《无人监视》 第1章 雾都开膛手E1. 加州,深冬。 大雪飞扬。 笔直的马路车辙纵横,两侧的林木披挂着银霜,远方白茫灰暗,平原辽阔无边。 一阵奔腾的爵士乐从道路尽头破雪传来,狂躁至极。 轰轰响的发动机跟着音乐咆哮,越野车飞快地冲过,溅起大片泥雪。 黎渐川死踩油门,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啪地一声按开了打火机,点燃了嘴里的烟卷。 灰蒙蒙的阳光从车前窗直射下来,刮在他锋利深邃的五官上。 乐声鼓噪充斥着车厢,他那双如猎豹般慵懒散漫,却又野性危险的眼微微眯起,漫不经心地盯着前方的马路。 “操。” 他嘴里蹦出了一句国骂,唇边的烟卷抖下一片烟灰,“你们这意思……是要老子去卖屁股?” 耳廓内滋滋的电流声一断。 几秒后,接线员韩林默默抹了把脸,干咳道:“川哥呀,话不是这么说。根据数据分析,宁博士无论是从心理还是生理角度看,十有八九都是个零,所以就算是卖,也是让你卖前面,不是卖后面,你别太失望……” 黎渐川:“滚。”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韩林深知黎渐川一言不合挂通讯的狗脾气,忙把话题拽回来:“重点……重点是这次的临时任务只是让你去做宁博士的实验体,又不是让你去做宁博士……” “根据上头的情报,以宁准的智商与成就,很有可能拥有潘多拉魔盒游戏的钥匙,也就是准入资格。只要你能从他身上拿到钥匙,进入魔盒游戏,找到游戏核心芯片,那么剩下的自然有人处理……” 韩林慢慢吐了口气,“这个潘多拉发布的魔盒游戏川哥你又不是没听说过……这东西出现快半年了,诡异得很。” “它的精神网络远高于我们现在所了解的科技,可以将全球范围内各个领域的顶尖人才拉入游戏,生死搏杀,任何手段都无法阻止。现在全球已知的已经有三百七十名高端人才死于魔盒游戏,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各国都有些恐慌。” “上头的意思,也是等不了了,正好你就在加州……” 韩林耐心解释:“上次任务处里给你准备的身份,很符合宁准方面流露出来的实验体的要求,这次在加州查探到宁准实验室的活动迹象,机不可失。上头已经将你的消息放给宁准那边了,这意思就是让你赶紧放弃手头的其它任务,投入到这次潘多拉的任务里。” 烟味充斥着驾驶位。 “几家知道宁准的消息?” 黎渐川扯开衬衫领口,微眯的眼扫过后视镜。 “目前只有我们。” 韩林说:“但时间越长,消息外泄的可能性就越大。根据最近对宁准实验室的监视,应该已经有不少人试图寻找他,想要拿到他的钥匙了。这次你的消息和宁准实验室的活动,估计也会受到一些组织的关注,你一定要抓紧时间……” 一声刺耳的枪声将韩林的话打断。 越野车的轮胎打着滑擦过马路。 黎渐川马靴踹开车门,迎着呼呼烈烈的风雪,端起微冲就是一顿扫射。 斜后方一辆吉普车胎被打爆,冲进了树林,鲜血喷在挡风玻璃上。 “你……在被追杀?” 韩林懵了下。 “咬了我俩钟头……” 黎渐川漫不经心应了声,看到后面又有两辆车冲了过来,车窗落下,漆黑的枪口对准他。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窗哗啦一声碎了,溅了他一身玻璃渣子,他呸了声,接上后半句:“宁准实验室的资料我看过,不是他们的作风。” 他带血的唇角弯了弯:“又是那群闻见腥味的苍蝇。” “这是你上次任务结束后经历的第十三场追杀了,看来那些雇佣兵组织根本不想放过你……这次潘多拉的任务或许可以避一避。” 韩林担忧道:“你现在怎么样,撑得住吗?” 黎渐川甩着方向盘,鲜血从他缠着纱布的腰腹间渗出来,将驾驶座洇湿了大半。 他脸色阴沉,额上出了层薄汗,冷冷道:“死不了。” 韩林犹豫:“如果伤势严重……” “严重……”黎渐川嗤笑,“严重了,你就能给我派援助?” 身后轰鸣响声不绝于耳,黎渐川猛地一甩方向盘,千疮百孔的越野冲破光影,避开一波子弹,拐进了一条仅容一辆车行驶的小岔路。 韩林叹气:“也不是不行,以你的安危为先……” “少扯淡。” 黎渐川重重吸了口烟,驱散口中浓重的血腥味:“老子挨了半天的枪子儿,是想去见青春活力的宁博士,而不是回去见你们一帮糟老头子。” 他边瞄着后视镜,边开车在雪地上滑行冲刺,车身不断晃荡,撞在周围的树上。 呼啸的风雪灌进来,他头也不回地给了后面几枪,直到子弹射光,才喘着气继续说:“潘多拉的任务我接了,剩下的你们别管了。” “砰!” 车胎终于被一枪爆掉。 越野车无法控制地冲了出去,黎渐川眉头微拧,在后面的车趁机包抄撞上来前,他果断一打方向盘,踩死油门,开着越野直接撞破冰面,扎进了旁边的河里。 冰冷的水流席卷。 黎渐川在落水的刹那踹开了车门,向另一边游去。 有人在往河面扫射,子弹不断落水,水面激荡,黎渐川被射中了两枪,但水里的阻力让子弹发生了偏移,没射中他的要害。 他不往上冒头,一直向前游,等到实在气息不足,视野模糊时,才仰脸吸了口气。 立刻有子弹打来。 但他躲得更快。 这条河很宽,足以分割两岸。如果想从南岸追到北岸,从陆上开车走最快也要半个小时。如果下水来抓他,恐怕他们还不敢。 黎渐川爬上岸。 对岸传来大声的英语谩骂。 黎渐川冷冷回头看了一眼,快速钻进了茂密的树林。 跑了不知道多久,天色暗了下来。 黑暗是隐踪匿迹的保护伞。 黎渐川确定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追上来了,才靠着一棵树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管针剂,推进手臂里。 雪夜寂静无声。 所有声息都好像被海绵吸收了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渗漏。 林中只有黎渐川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他坐在冰天雪地里,脱了上衣,掏出他随身携带的一套小工具,手法熟练地割开伤口取子弹。 血流了满手。 汗珠从他的侧脸滑到下颔。 他神色隐忍,飞快地将子弹夹出来,然后粗糙地往伤口上撒了一把特效止血剂,开始绑纱布。 耳廓内的通讯设备已经被碎玻璃割坏了,血水和金属残片从他耳后流入衣领,他随手握了把雪擦了擦。 无星的夜四下沉黑,林翳密布。 黎渐川浑身湿透,衣服紧紧黏在身上,肌肉轮廓毕现。 林间的风雪寒冷得几乎将他的血液冻结。 他修长的四肢舒展,微微打着颤,中弹的几处有些失血过多。 特效针暂时安抚了他的伤痛,但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后续的炎症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这样险象环生的经历,从他退伍加入这个操蛋的部门开始,已经有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踏进处里的那一天,黎渐川各种意义上的存在就都被抹除掉了。 过往二十六年的人生经历被销毁得干干净净,因为职业原因,黎渐川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亲戚朋友。父母双亡,常年封闭性训练,认识他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所有的社会关系几乎可以被一刀切。 他们这样的人,要是牺牲了,没人会记得他们来过。 腹部的肌肉抽搐着疼痛。 黎渐川没理会。 他摸索出一小块泡坏了的巧克力吃了,又休息了一会儿,才慢腾腾扶着树站起来,清理干净周围的痕迹,继续往树林深处走。 大半个加州的地形图早就刻进了黎渐川的脑袋里,他很容易辨别出自己现在的地理位置。 正在穿行的这片树林尽头人迹罕至,是另一座山峰,他不能原路返回,上门找死,那就只能寻摸新的道路,但他不知道他这一身伤能不能挺到从这里爬出去。 夜色凝沉,风雪掩盖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黎渐川抽出短刀握在手里。 悉悉索索的声响不断,似乎是未曾冬眠的兽类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遥远的方向隐隐传来了野狼的嚎叫,扩散在辽阔的夜空下。 危险来得毫无预兆。 黎渐川几乎是下意识地闪身一躲,子弹擦着他的耳朵射过,在树干上迸溅出几粒火花。 只有一个人?埋伏在哪儿? 黎渐川脑海里飞快地判断着,同时闪入树后举枪。 头顶掠过一丝寒凉。 指向黑暗深处的枪口猛地一抬,子弹射向上方,但也就在这一瞬间,头顶树影晃动,凛光一闪而没,一个黑黢黢的人影纵身跃下,同时周围的树丛也跳出几道矫健的身影,直扑黎渐川。 不止一个! 手上的枪被击飞,黎渐川飞快后退,浑身枪伤崩裂,浓重的血腥味在顷刻发散开来。 刹那近身。 对方几人速度极快,力量很大,带动起呼呼的风声和如野兽般的粗喘如在耳畔。 黎渐川的注意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出手刁钻,直奔要害,瞬间和几人缠斗在一起,身上不断出现新的伤口。 还有个潜伏在暗处打冷枪的敌人,卷着火花的子弹灼烫凛冽地穿梭在这场激烈的搏杀中,让黎渐川备受掣肘。 黎渐川的打法狂猛,爆发出的力量和速度绝非普通人类能有。 但即便如此,他面对几个人的步步紧逼,还是渐渐处于下风。 体力疯狂流失,口鼻之间全是浓重粘稠的铁锈味。 他的喘息含糊在齿间,头脑却忽然变得异常清醒。 凌厉而凶狠的攻击中,他不断调整着手里的短刀,在一个刹那闪过一棵巨树,骤然欺身而上。 短刀与军刺锵然碰撞,同时刺破血肉。 黎渐川忍着剧痛沉肘转身,一直垂落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如无声的幽灵一般猛地抬起。 “砰!砰!砰!” 子弹接连洞穿太阳穴,带出一串串血花。 一把袖珍□□扣在黎渐川血污的掌心,耗掉了最后几颗子弹,黎渐川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幽冷的蓝,枪法诡异得精准。 几乎同时。 一颗子弹从黎渐川的背后悄无声息地接近,对危险的感知让黎渐川下意识躲闪,但这子弹刺破空气的声音却与一般的子弹不太一样。 黎渐川眼神一动,猜到了什么。 他决定赌一把。 只是稍一停顿,那颗子弹就打中了他的身体。 强烈的眩晕和酸麻从肩周冲击大脑,大面积蔓延过躯体。 即便做过麻醉训练,他还是在短短几秒内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扑倒在地。 冰凉的雪片混杂着泥土的气味淹没他的五感,在最后残存恍惚的意识里,黎渐川只听见有毫不掩饰的嘎嘎的踩雪声靠近,辨不出音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如一阵虚无的风:“实验体捕捉成功,A级资质。” …… “精神波动异常,加大电压。” “有残存记忆断流影响,无法捕捉,建议隔离排查……” 机械而冰冷的声音鼓噪耳膜。 白与灰的重影围绕在眼前,争先恐后地伸出手抓挠着脆弱敏感的视网膜,印下大片大片错乱的青斑。 一滴极凉的液体打在眉心,混沌中轰鸣模糊的意识被陡然激活。 黎渐川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弹了起来。 视野仍旧模糊不清,但却有无数晃动的人影靠近。 “他醒了!” “快!加大电压!” 四肢的知觉刚刚恢复,一股极强的电流就从手腕脚腕窜入,瞬间电得黎渐川浑身剧痛,摔了回去。 但几乎是同一时间,黎渐川不顾被电得发抖的双手,反手攥住手腕上缠绕的锁链,猛地一甩,直接勒住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影的脖子,“咔嚓”一声脆响,如在耳畔。 “啊——!” “天呐!他这是疯了吗?!” “还愣着干什么?电击,快电击!” 黎渐川眼前模糊,意识昏沉,几乎是本能在发作,他疯狂地攻击着靠近的人。 周围的人影在慌乱的叫声中纷纷后退。 “呼叫宁博士!实验体脱离控制,请求支援!” 强力的电流过身,如同带刀的鞭子抽过,黎渐川被电得四肢抽搐,脑壳几乎要炸裂。 但越是疼痛,他的意识反而越是清醒。 等到这一股强电压过去,黎渐川整个人如同一条脱水的鱼一般,浑身湿透,汗水洇湿鬓发,他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勉力定着失焦的视线。 之前晃动在周围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空荡荡的房间四面灰白,最前方的墙壁上悬了一面占据大半面墙的屏幕,倒映着自己现在困兽般的惨状。 虚乱的视野渐渐清晰。 黎渐川将视线从屏幕倒映的自己身上挪开,不动声色打量着四周。 这明显是一间医疗室,空间三十平左右,两侧的墙上靠着高大的铁架,摆满了各色高矮的瓶瓶罐罐,一股奇异的混杂的药味在空气里静静弥散。 他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昏迷前的衣服了,而是一身略微有些宽松的纯黑色单衣单裤,类似病号服。 微微抬手,袖子滑下来,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上扣着金属电子锁。锁上连着两只粗的铁链,拴在床的四角。锁链很长,看样子足够他起身在室内走动。 他张开右手,看了眼手心,果然看到了一个仿佛刺青一样的编号。 A3。 这个编号他曾经在有关宁准实验室的档案中看到过。 看样子,他昏迷前听到的声音是真实的,他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被宁准捕捉,来到了他的地盘——这间名为God的,进行着违法人体实验的实验室。 宁准被称为怪物科学家,主攻生物方向。 他无国籍无信仰,智商极高,过往干净,行事几乎没有原则。从他的名字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开始,他就被看作是一个拥有两副面孔的人。一方面他研发的药剂从死神手里抢回万千的绝症患者,另一方面,他制造的毒液足以谋杀一座城市。 对于一些国家和组织来说,宁准的危害和贡献几乎是等同的。 但没有人抓到过他,或者见到过他。这在这个几乎人人没有隐私的时代来说,十分不可思议。 回忆着宁准过于简单的资料,黎渐川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剧痛和酸胀的麻痹感之后,身体恢复了点知觉。 他平复着五脏六腑震荡的痛感,从床上坐起来。 他摸了摸身上的枪伤,都已经被处理过了,扯开纱布看了看,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在痊愈,长出粉嫩的新肉。 这样的愈合速度在外界十分不可思议,但在这间实验室里,却并不会让人感到惊讶。 直觉感应,这间医疗室内肯定有不止一个监视器。 黎渐川并没有露出过多的神色,只是阴沉着眉目扫视着四周。 地板上还有翻倒的一些仪器,一个圆滚滚的机器人正在无声地清理。 黎渐川打量了那个机器人一会儿,同时眼角的余光在不经意地扫查着这间医疗室更为详细的情况。 他记得他暴起时有人大喊呼叫宁博士,如果不出意外,他很快就将见到宁准。 他思索着接下来的应对,四肢的电子锁却毫无预兆地忽然收紧。 “咔、咔!” 机械震动的声音。 黎渐川还来不及挣动,就突然后颈一凉,针管插入,一股强烈而熟悉的麻痹感瞬间传遍全身。 操,这一言不合就打麻醉的风格! 黎渐川赤红的眼怒瞪着抗争了几秒,却还是不甘心地闭上了。 又一次的昏迷不知道有多久。 黎渐川再次醒过来时,医疗室惨白的灯光已经全关了,只有一点朦朦胧胧的白光照着灰白色的房间。 他的身体还有些残留的疼痛虚软,但他的神智却异常清醒。 医疗室内多出了一个人的气息。 他警惕地转头朝着那股陌生气息的方向看去,率先入目的却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下一刻,那只手伸过来,将黎渐川的麻痹不能动的手指强硬掰开。 “你醒了?” 青年柔软光滑的指腹缓慢地在黎渐川的虎口处摩挲,宛如轻羽扫动。 黎渐川不动声色地抬起眼。 面前的人,是个从指头尖到头发丝,都充满着养尊处优、矜贵清高气息的青年。 年龄不过二十一二,长眉桃花眼,浓墨一般的黑发微长,柔软地贴在脸边颈侧,衬得他的肤色冷白如玉。 他白大褂的袖口微开,露出一截细而苍白的手腕,手腕内侧纹着一朵妖冶的半开的红芍药。 他手上稍一用力,将一管针剂推进黎渐川的虎口处。 一阵难忍的刺痛,黎渐川锋利的视线刮向青年:“你们想要什么?” 他嗓音破哑,但问出口的话指向性却很强。 青年眼睑微抬,看了眼这个被束缚在病床上的男人,凝黑的眼瞳幽深,纤长的睫毛半遮着,如道洞开的地狱之门,神秘莫测,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的唇薄润艳丽,微抿起时,竟有些风情旖旎的味道。 “你的攻击性和危险性比我想象的要强,所以给你多打了一针。” 青年直起身。 宽松的白大褂柔软地贴在他单薄修长的身躯上,稀薄的光线勾勒出他细窄的腰,长腿,还有一小片霜白的锁骨。 “我叫宁准。” 他偏了偏头,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既冷且艳:“听说你要卖屁股给我?” 黎渐川眼神微沉。 他看向宁准,几秒后,有些冷硬的脸上扯开一个戏谑的笑:“宁博士,偷听大人讲话,可不是好孩子的行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雾都开膛手E2. 任务一开始就暴露了身份,这种情况黎渐川也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他暴露了身份和目的,但宁准却没有杀他,仍旧将他收作实验体——这让黎渐川意识到,或许他对宁准而言,有不一样的价值。 “你到加州之后就被我监听了。” 宁准放下针管,抬起腿翻身爬上黎渐川的病床,一双白得晃眼的脚十分不见外地钻进黎渐川的衣服里,塞到他的腹部。 冰玉一样的脚掌踩着腹肌。 黎渐川冷淡阴沉的脸色终于现出了一丝惊异。 他有点怀疑自己被电傻了脑子,眼睛微眯了一下,才确认青年竟然得寸进尺有恃无恐地坐在他的床上,还用他的肚子暖脚。 “脚拿开!” 黎渐川嘶哑的声音里压着一股狂躁。 宁准仿佛根本没听见黎渐川的话一样,舒适又疲倦地半阖着一双桃花眼,眼睑下流泻出的微光落在黎渐川身上,自顾自道:“你好像并不惊讶你被监听的事,看来你们处里有内鬼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黎渐川没想到宁准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他注视着青年的脸,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先忽视那两只脚,开门见山道:“说说你想怎么发挥我的价值。” 宁准似乎并不意外黎渐川这么问。 他随手从旁边拉过来一个枕头,靠在床尾,声音清冷:“我知道你的任务。但对我而言,你的价值确实大于你给我带来的麻烦。或者从某个方面来说,我们的目的和达成目的的手段,将会是一样的。” 黎渐川冷淡地扬了下眉,试探道:“你也想要魔盒游戏的核心芯片?” “不,我对那个不感兴趣。” 宁准乌黑的发丝扫过眉间,侧射的光线为他的五官染上阴影,“我会带你进入游戏,不会去管你想要什么。但作为交换,你要帮助我通关游戏,拿到每一场游戏的魔盒。” 黎渐川怀疑地看着宁准:“你想和我交易?但是据我所知,一把钥匙只能进一个人……你从别人手里抢到钥匙了?” 他嗤笑了声,“还是说宁博士无所畏惧,甘愿牺牲,要把自己的钥匙上交给国家?” “这是劫持,不是交易。” 宁准一只脚用力地踩了一下黎渐川的腹肌,然后挪出来,用脚趾拨了拨黎渐川手指的虎口:“我说过你太危险了,所以给你多打了一针。” 像被软玉擦过。 黎渐川暴躁地看了一眼虎口的针眼,和那只脚趾微翘的脚。 宁准的脚很好看。 瘦长,白皙,趾甲圆润如贝壳,带着淡淡的凉意,脚背上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 但很显然,黎渐川这位直男欣赏不来,他只希望宁准今天已经洗脚了,别把脚臭送到他的鼻腔里。 “这么说,我不能拒绝?” 黎渐川冷峻的脸色看不出喜怒。 宁准笃定道:“你不会拒绝。” “我不会拒绝……” 前五个字冷淡平稳地吐出来。 但就在第五个字的尾音落地的瞬间,电子锁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黎渐川的身影快得如同一道幻影,几乎是在瞬间,就出现在了宁准面前。 收紧的金属锁链向后拽着黎渐川的四肢,他浑身的肌肉隆起,身躯却如钢浇铁铸一般,在那些拉扯的力量里不可动摇地逼近床尾。 鼻尖之间的距离只有两三厘米,黎渐川青筋暴起的手掌牢牢地攥住了宁准的脖子。 他冷漠平静的眼睛注视着宁准,拇指按在宁准微微凸起的喉结上,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击杀宁准。 “唔。” 宁准苍白的脸上被逼出了潮红。 他窒息般微微张开殷红的唇,眼中激起了生理性的泪光,微仰的脖颈修长如玉,没有做任何反抗地暴.露出来。 那双水色叠荡的桃花眼注视着黎渐川,即便被扼住了最脆弱的地方,也没有泄露出丝毫惊慌紧张。 “但我可以杀了你。” 黎渐川盯着宁准。 宁准的唇颤了颤,一弯,吐出低哑的声音:“别靠这么近,黎先生……我硬了。” 几秒后。 砰地一声。 黎渐川松开手,被电子锁强硬地拽回去,重重砸在病床上,阴沉地看着宁准。 他是真恨不得掐死这个神经病! 但正如宁准所说的,他不会拒绝,也无法拒绝宁准的提议,哪怕宁准用这种态度和他谈话。如果他真的杀了宁准,恐怕第一个会后悔的就是他自己。至少在进入游戏前,他不能杀他。 宁准靠着床尾的栏杆,大口地喘着气,咳嗽了一阵,然后抬起头,任由生理性的泪水从脸上划过,潮湿的桃花眼微横:“这算是我给你的信任……” 黎渐川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在刚才对峙的那短短几秒,黎渐川可以杀死宁准,宁准也有无数办法杀掉黎渐川。但当时宁准的动作,却是毫无保留地引颈就戮。 “你需要知道的东西,圆圆会告诉你。” 宁准恢复了些,下了床,脚步有些虚软地拉开门,回头看了黎渐川一眼,“三天后我带你进入游戏,好好准备。” 说完,他带上门离开了。 黎渐川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他和宁准的相处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但却很有点度秒如年的味道。 宁准无论是行事,还是思维,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有点难以压抑自己体内的暴力因子,想按着他捶一顿发泄。 独处的环境让黎渐川稍微轻松了一点。 也不知道宁准所说的圆圆什么时候会来。外界关于潘多拉和魔盒游戏的猜测有很多,但准确的消息从来没有流出来过。因为所有进入过游戏的玩家,一旦有泄露游戏内容的举动,都会离奇死亡。 正思索着,黎渐川注意到房间内那个圆滚滚的机器人已经清理完了最后一点垃圾,转动着脚下的轮子来到了黎渐川床边。 “你好,黎。” 机器人突然出声,声音和宁准的音色十分相似,“欢迎来到God,我是美丽可爱的圆圆。下面就由美丽可爱的圆圆为你介绍魔盒游戏。” 听着以宁准音色装可爱的声音,黎渐川脸色一阵扭曲。 正对着病床的大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圆圆的声音也跟着响起:“2050年7月28日,正在柏林召开的一场学术会议上,十八名科学家突然晕倒。约十分钟后,三人突发脑溢血身亡。” 屏幕上的白光渐渐黯淡下去,出现了几张学术会议的照片,还有三张尸检报告。 “这次事件十分诡异,引起了多方重视调查。会后,存活的十五名科学家中,有一人发表了一篇名为《潘多拉的魔盒》的文章,称在其昏迷的短短十分钟内,精神进入到了另一个诡谲莫测的世界,经历了一场生死追逐的游戏。 这篇文章宣告了魔盒游戏的降临。 经过大概两个礼拜的全球调查,所有国家和组织发现,大部分进入游戏的人都是身怀特殊之处的人。” 黎渐川掀起眼皮:“介意来支烟吗?” 圆圆冰冷的电子眼扫了一下黎渐川,随即暂时停止讲解,有些笨拙地翻箱倒柜,伸着机械臂粗暴地往黎渐川嘴里插了根潮乎乎的烟卷。 抽了一口,呛得黎渐川肺叶子都在疼。 “吸烟有害健康。” 圆圆冷酷地张开嘴,将黎渐川吐出的烟雾呼啦啦都吸进去。 黎渐川咬着烟卷,没理它。 此时他的视线已经全被大屏幕上的画面吸引了—— 之前滚动着的那篇《潘多拉的魔盒》到了末尾,竟然没有结束,而是自然而然地接上了另一端内容。 那是一段手写内容,英文潦草凌乱。 “有关潘多拉和魔盒游戏的猜测只有这么多。 我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在我所经历的第一场游戏中,我幸运地解密成功,拿到了这场游戏的魔盒,并用潘多拉赠与的钥匙开启了它。这就是我不幸的开端。我对一些事产生了怀疑,我迫不及待想要再次进入游戏。 但在再次进入前,我研究了很久我的魔盒。我惊奇地发现,它除了那些奇特的魔力外,还可以帮我将特定条件的某个人带入游戏中。我想到了一个人,我需要他的帮助,我决定去找他。 在此之前,我将会给后来者们一句忠告……” 画面定格。 最后两行英文被倏地放大—— “生死有命,法则第一!” 强烈的白光黯淡。 大屏幕重新变黑。 黎渐川微微垂下眼,没有露出心底的惊疑。 《潘多拉的魔盒》这篇文章,对外公开的部分并没有后面这一段。但他却看过很多文章作者的笔记,记得这位科学家的字迹。如果这是真实的,那么决定带他进入游戏的宁准,一定拥有魔盒。 魔盒会与芯片有关吗? 黎渐川陷入沉思。 再多的内容,宁准在游戏外不能泄露,只能等到进入游戏之后再问,再摸索。所以机器人圆圆恢复沉默,在利索拔掉黎渐川嘴里快要烧掉牙的烟屁股后,继续清理着房间内的边边角角,仿佛一位勤劳的田螺机器人。 之后三天,黎渐川都待在这间医疗室里,只是活动范围从床上,扩大到了整间医疗室。 宁准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实验体要玩弄,这三天都没有出现过。 黎渐川百无聊赖地翻遍了医疗室的每一个角落,发现了很多奇奇怪怪颜色的试管和药剂瓶,还有一柜子的书。 凭着他的阅读速度,每一本书他几乎都翻过了,其中还有一些专业书籍里被作了注解,中英德意法的文字都有,但笔迹却都一样,潇洒利落,带着点贵族般的优雅,应该是宁准写的。 从这些注解里,他对宁准好像又多了一点了解。 “疯子。” 看着那些远超人类思维的猜想,黎渐川咬着烟,啪地一声合上了硬皮书。 三天后的清晨。 黎渐川察觉到宁准的气息的到来,从浅眠中醒来,睁开眼。 “早安。” 宁准捧着一小盆多肉进来,轻轻把它放到黎渐川的床头柜上,然后桃花眼微微眯起,朝黎渐川伸出手。 一枚缠着紫色荆棘花的戒指躺在他手心。 “戴上,我们该走了。” 黎渐川没有犹豫地接过了戒指。 套上手指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如同黑洞般的吸力好像抓在了他的头顶,将他所有的神智瞬间全部卷走。 无数陆离的光影飞快掠过。 强烈的眩晕冲击着大脑。 突然,他的双脚踩到了实地,一声若有似无地咔哒声一闪而逝。 “魔盒关闭,游戏开始。” “欢迎各位玩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雾都开膛手E3. 三根燃烧的白蜡烛照亮了黎渐川的视野。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张欧式风格明显的长桌边。 长桌铺着酒红色的丝绒桌布,一盘盘精美的餐点摆放在桌上。 围绕长桌有十三把高背座椅,每把座椅边都站着一个浑身都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面目被一层黑雾遮盖,完全看不清。 黎渐川低头看了眼,自己也是这样的装扮。 “晚餐时间到了,各位都坐吧。” 一道男声突然响起。 黎渐川顺着声音抬起眼,看到长桌的尽头坐着一名面容威严,一派英国老贵族模样的中年男人。 同时,黎渐川发现除他之外的其余十二个人,大部分都在贵族男人开口的时候就毫不迟疑地拉开椅子坐下了。 只有三个人,和他一样,朝桌子尽头看去,其中一个身躯似乎抖了抖,僵在原地,满是惊惧地开口:“这、这是什么地方?”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发出的声音沙哑中性,男女莫辨,显然是经过处理。 他好像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忽然向后缩了一下。 “哦,这位客人,餐点都要凉了,我的建议是先坐下享受它们。”贵族男人微笑起来,仿佛完全没看到他的客人们都是一群古怪的斗篷人。 贵族男人继续说道:“虽然最近开膛手杰克的事闹得街区人心惶惶,但是我,哈里·蒂尔斯,以贵族男爵的名义担保,这绝不会影响到我们这条街。各位可以放心地继续生活在这里。” 那个斗篷人没有说话。 他似乎平静下来了,学着其他人的模样拉开椅子坐下。 黎渐川望着哈里男爵,注意听着他的话语。 游戏,自然都有游戏背景和游戏规则。显然,这位哈里男爵就负责为他们介绍这些。 果然,见到所有人都落座后,哈里男爵眼中露出一丝为难,说:“虽然杰克对我们的街道没有什么影响,但我们街区的其它七条街道还是需要巡逻。这是整个街区的要求。希望各位每晚十点之后巡逻一条街,杰克耐不住寂寞,他会随机出现在某条街上犯罪的。” “当然,如果有哪位英雄能在七天之内抓到他,那将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 哈里男爵说完,环视众人。 七天之内抓到开膛手杰克,看来这就是游戏通关的条件。不菲的报酬,极大可能就是宁准想要的魔盒。 黎渐川思索着。 突然,坐在他斜对面的一个斗篷人询问道:“可以结伴吗?” 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许多视线都充满审视与窥测。 但那个斗篷人却习以为常一样,一副不动如山的姿态,显然是一名老玩家。 “当然可以。” 哈里男爵回答:“但同一条街上,最好不要超过三个人,我的邻居们。杰克拥有特殊的嗅觉,他喜欢成群的猎物。” “好了。” 他显然不想多说了:“请各位尽情享受潘多拉的晚餐吧。回去之后希望我可爱的邻居们可以各司其职,不要做出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另外,除非死亡,我希望大家每天的晚餐时间都可以来到我的府邸用餐。” 哈里男爵朝十三名玩家举起红酒杯。 “祝好运。” 或迟疑或干脆,十三个红酒杯陆陆续续举起来,黎渐川听到他左边的人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低低说了一声:“感谢男爵的慷慨。” 晚餐十分丰盛。 烤肉热喷喷的香气与果酱酸甜的味道混杂,餐桌中央的三根白色蜡烛哔剥燃烧,烛火晃着幽绿的光晕。 哈里男爵在说完规则之后就离开了餐桌,走进了围拢着餐桌的无尽黑暗中。 餐桌上有些玩家已经毫不客气地享用起了美食,这其中就包括黎渐川。 但之前明显是新人的那个人却没有动,他谨慎地向左右看了看。 他左边大快朵颐的玩家似乎有些忍不住,转向他那个方向看了眼:“魔盒游戏,听说过吗?” 那名新人见到有人理他,先是一愣,继而压抑不住激动的语气般,忙问:“这个我听说过,我们……我们现在是在那个魔盒游戏里吗?我听说这个游戏……杀死了很多人,都是天才。但我只是个普通人,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 他旁边的玩家拿起纸巾擦嘴,十分耐心地解释道:“潘多拉是不会选错人的。” “除了被魔盒拥有者带进来的人外,其他玩家都是‘特殊’的人,你可能拥有一些连你自己都不清楚的独特之处。” 那名新人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们只有按照那名哈里男爵说的,抓到开膛手杰克,才能离开游戏吗?如果七天之内抓不到,会怎么样?”他问完,好像有点腼腆,低了低头,“不好意思,我有些紧张。” “没关系,我第一次进游戏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名老玩家不在意道:“不过你最好尽快摆脱这种状态,学会冷静。七天之内抓到杰克,是再明显不过的通关条件。要是七天之内完不成这个条件,我们就都会死……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第二种通关方式。” “还有第二种方式?”新人惊讶。 听到这句话,那名老玩家突然沙哑一笑:“当然有了……杀掉其他玩家,当游戏内仅剩下三名玩家的时候,你就可以选择离开。比起抓住杰克,这个通关方式是不是更简单些?” 黎渐川注意到,这名老玩家在说出最后一句话,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了之前表现明显生疏的几个人。 那名新人再次陷入沉默。 而老玩家却似乎谈兴正浓,继续说:“你的左手边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你本场必须遵守的法则,违背会被抹杀。所有玩家都有一条必须遵守的法则,每个人都不同,你如果能识破其他人的法则,在潘多拉的晚餐上喊出来,那他就会死。每次晚餐每个人都有一次说破他人法则的机会。说对了,法则损坏的玩家死亡,说错了……嘿嘿,那就是自杀喽。” 他用手指敲了敲高背椅的扶手。 “这是一种杀人方式。还有一种,就是你能猜出其他玩家的身份,在餐桌以外的地方出手杀掉他们。” “解谜,或者杀戮。” 咚地一下重敲,似乎敲在了几名新人的心头。 其他老玩家都没有开口,保持着沉默,似乎默认了这名玩家所说的话。 黎渐川没有想到魔盒游戏竟然有两种通关方式。但很显然,不管是从他的角度,还是宁准的角度,都会选择第一种通关方式。因为杀人方式通关,是不会获得游戏报酬,也就是魔盒的。 晚餐沉默地进行着,只有轻微的刀叉盘碟碰撞声穿插其中。 所有玩家都心思各异。 黎渐川用餐完毕后,掀开了放在手边的卡片。 他早就注意到,有不少玩家在一开始落座时就翻看了卡片,而开口解释和坐在他斜对面的这两人,却是选择了先用餐。 纯黑色的卡牌画着怪异而扭曲的图案,并用英文写着一个血色的“Law”字样。 在黎渐川掀开的瞬间,有血迹从卡牌的最上方缓缓淌下,滑过空白的中心区域,留下一行血字:“只能说谎。” 血字消失。 黎渐川感觉到自己身体里仿佛多了什么。这种怪异感让他有些不适地皱起眉。 位于长桌另一端的座钟突然响了九声。 八点开始的晚餐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在最后一道钟声落下时,黎渐川周围的景象突然一变。 他瞳孔紧缩,浑身紧绷就要弹起,却发现此刻自己竟然坐在一间十九世纪欧式风格的客厅里。 他被从那张餐桌上送离了。 看来只有每天的晚餐时间,所有玩家才会被送到餐桌上,而其他时候,都身处同一条街的不同位置——因为哈里男爵称呼他们为邻居。 黎渐川保持着警惕,从有些老旧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动着打量这间屋子。 这是一间旧公寓,一共有两个房间。 其中一个被当成了杂物间,堆满乱七八糟的旧物。另一个是公寓主人的卧室,非常简单朴素。 卧室靠门的位置挂着一面镜子,黎渐川照了一眼,发现镜子里的人和自己的容貌大概有五分相似,深棕色短发,五官轮廓更深,带着一股见血的锋利。 看着一身苏格兰场的制服,黎渐川推测自己的身份应该是一名警探。 他搜了一下公寓,发现其它地方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整间公寓引起他注意的只有两处。 第一处是卧室那张床。 床头的枕头下藏了一把□□。作为一名警探,有枪不奇怪,但把枪放在枕头下,显然是在戒备什么。 第二处则是靠着窗的那张书桌。 书桌上散乱地堆放着一些鸡毛蒜皮的案件档案,但在这些档案的最下方,却压着一张报纸,上面最醒目的位置刊登着一起凶杀案,凶手被命名为开膛手杰克,受害者是一名妓.女,她被残忍地剖开了肚子,肠子流了满地,子宫被摘除。 新闻表明,这是本月开膛手犯下的第三桩案子了。 黎渐川仔细翻看着桌面上的档案和报纸,耳朵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从窗外传来。 他眼神一厉,动作自然地放下手里的纸张,走向床铺。 在路过窗帘遮掩的阴影处时,他向后一靠,整个高大挺拔的身躯都没进了黑暗中。同时他抽出一把从厨房拿来的尖刀,偏头看向窗外,整串动作速度极快,且无声无息。 昏黄的光线射出窗子,在满是杂草的荒芜的地面上割出扭曲的棱格。 一只惨白的手突然按上窗户。 黎渐川瞬间出刀。 “抱我上去……” 微弱的声音从窗户下方传来,及时制止了黎渐川的动作。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出现,被一头黯淡的金发微微遮住。 这双眼睛和现实里也略有不同,但黎渐川却能确认,这就是宁准。 他手里的刀锋映出一道雪月般的寒芒。 但最终还是没有刺出去。 黎渐川将视线从那双桃花眼上移开,收起刀,迅速打开了窗户。 他不知道宁准是怎么这么快找到他的,但他猜想,应该与宁准带他进来的魔盒有关。 黎渐川谨慎地朝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人窥探。然后他无视宁准抱抱的要求,大手一伸,直接抓着宁准的腰把他提了进来。 松手的瞬间,宁准突然没骨头一样抱住了黎渐川的肩背,低声说:“我的法则是双腿不能行走。” 这句话十分突然。 黎渐川眼神一动。 “我给了你我的信任。” 宁准的头偏了偏,柔软的金发蹭过黎渐川的侧脸。 他的语气很认真,就像是诚恳至极的信徒对魔鬼奉上自己的心脏一般。 但黎渐川真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他瞥了宁准一眼,拎起他来到书桌边,取过钢笔在一张废纸上写了一行字:“我的法则是不能说话。” 宁准顺势坐在书桌上,看着手边的废纸:“这个法则……是有点麻烦。看你随机到的身份,应该是警探。这个身份是不可能是哑巴的。一旦你遭遇其他玩家,不能说话这个特征太明显,晚上巡街时无所谓,但在白天,这个特征太危险。” 说到这儿,他突然仰起头,看向着黎渐川。 一只脚突然抬起,踩在黎渐川的胸口,柔软赤.裸的脚心被制服的金属纽扣冰得微微一颤。 “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宁准弯了弯唇角,桃花眼里映着窗外幽深的夜色。 因着姿势原因,黎渐川这才注意到宁准此时穿的竟然是一件束腰的裙子。 长长的裙摆滑落,露出一条修长白皙的腿,在昏黄的光线下闪动着诱人的玉器般的光泽。 而过分好的视力让黎渐川发现,这条腿的尽头,竟然连一条内裤都没有。 在这一瞬间,黎渐川恨不得抬手掰断这条让他瞎眼的腿。 但宁准的话止住了他的动作。 “我可以模仿你的声音,跟你出门,保证不露一丝破绽……” 这半句话的声线和黎渐川的声音一模一样。在游戏里,除了餐桌上外,他们的声音没有发生改变,和现实里一样。 黎渐川有些诧异宁准这项技能,但很快他就听到了宁准的后半句。 那道熟悉的声音一变,恢复成了独属于宁准的清冷微哑,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暗昧:“只要你答应……每晚嫖我一次。” “我的随机身份,是男.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雾都开膛手E4. 盛景当前。 黎渐川冷峻的脸色却没有分毫变化。 他盯着宁准那双幽幽沉沉的桃花眼看了一会儿,唇角忽然掀开一丝冷笑。 形似剑锋的眉梢恶劣地挑了下,他慢条斯理地摘掉了手上的手套,抬手攥住了宁准的脚腕。 入手沁凉,触感如美瓷。 细却并不弱,似乎蕴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力量。 黎渐川在心里评估着,一只手牢牢钳着这只脚腕,另一只手利落地将别在腰间的细长尖刀抽出。 冰冷的刀锋贴上纤长的腿,从最柔嫩最薄弱的地方缓慢擦过。 一股极致的危险与刺激引动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战栗感,宁准的脚背微微绷直,在那柄刺人的尖刀滑到大腿内侧前,终于脚腕一动,挣开了黎渐川的禁锢。 他把两条腿缩回裙子底下,看着冷静收刀的黎渐川,笑了下:“我怀疑你会把我阉了……” 黎渐川不置可否地扬了下眉,转了转手上的刀,拉过椅子坐下。 脊背贴上椅背的那一刻,他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放松了点。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他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有些冰凉的湿意。 被子弹射太阳穴的时候,黎渐川都没有过这样心悸的感觉。 “游戏身份自由度很高。” 宁准轻车熟路地抬起脚往黎渐川肚子上塞。 黎渐川懒得理会他的小动作,专注地听着他的声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身份没有强制要求。但你不知道这个身份的过去,和他正在经历的事。根据之前几次游戏的经验,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分给玩家的身份,都一定会与谜底有关。” 果然。 黎渐川心底浮起一丝了然。 其实他并不怀疑宁准所说的身份,因为他既然来找他,就没必要在这种显而易见的事上浪费心思。 但宁准所说的每晚都要嫖一次这种强制要求,他不相信。短短几秒无声的试探对峙,宁准率先退了。而刚才的话,也肯定了黎渐川的猜测——只要如哈里男爵说的那样,他们不做出有违身份的事,就不会触发死亡,并且在这个范围内,他们拥有自己身份的对应权利,和相当大的自由。 并且,他们的身份,与谜底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马上就要十点了,我们得准备下。” 宁准打断黎渐川的思考,在书桌上翻了下,找出一张黎渐川刚看过的街区地图来。 这张地图有些旧,边缘破损卷折。地图上粗略地印画着八条主干街道,和一些幽闭的小巷。 这片街区叫做白教堂街区,中心位置有一座传统天主教风格的灰白色的教堂。 黎渐川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白教堂街区的中心街道——白教堂街。 另外还有其它七条街道依河排列,就是哈里男爵要他们巡视的街道,依次按照天主教七宗罪的名字命名,傲慢、嫉妒、懒惰、愤怒、贪婪、暴食和淫.欲。 黎渐川这个身份,有地图不稀奇。 奇怪的是,这张地图除了固定的标注外,还有一些被红笔勾画出的区域,在醒目的位置打上了问号。 但这些位置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或者共通之处。 宁准观察了一会儿地图,问:“你还有其他线索吗?” 黎渐川摇摇头。 关于公寓内的两处发现和他的推测,他不会说。毕竟他的法则是只会说谎。他会时刻注意这一点。而且,他在一定程度上,并不信任宁准。 宁准似乎没有怀疑他的表现。 他从桌子上跳下来,勾住黎渐川的脖子,过长的金发晃过腰际:“那今晚……就去离得最近的暴食街,Gluttony。” 他的眼皮冷冷一掀:“希望第一晚运气好点,别遇上那些傻瓜。同一条街上超过三人就一定会被开膛手追杀,现在的我们可不一定能在他手下活下来。” 黎渐川对宁准的提议没有异议。 决定好了要巡视的街道,黎渐川又跟着宁准爬墙去了一趟宁准的住处。 或许是魔盒的原因,黎渐川和宁准这样两个身份相差较大的人居然住在相邻的公寓里。宁准的公寓更小一些,但比黎渐川的多了些落魄的奢靡味道。 “这是个家道中落,好吃懒做,只会出卖身体的贵族少爷。” 宁准总结了下,将一件有些旧的呢大衣套在身上,又找出一顶别着暗红玫瑰的黑色纱帽戴上。 这样的装扮与他一头暗金色长发,还有过分瘦削的身材放在一处,让他的气质从神秘矜贵变得有些柔媚浪.荡。 黎渐川喝了点酒,又刻意在衣领上撒了点,让自己一身酒气。 大半夜一名警探和一个男.妓出现在陌生的街道,或许会令人生疑。但一个出去潇洒的酒鬼和他要带回家的玩物,却不会太过显眼。 十点的钟声响起。 两人准时出门。 十九世纪的伦敦,工业革命后的空气潮湿而又辛辣。 白教堂街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 深夜的街道弥漫着厚厚的雾气。 这场雾浓重而阴沉,雾是冷灰色的,十几米外就看不清人影。两排不太明亮的煤气灯被雾团包裹着,朦胧昏暗,拉长行人扭曲的影子。 一辆马车从街上缓缓驶过,骨碌碌的车轮夹杂着晃悠的嘎吱声。 “有老鼠在看我们。” 宁准贴着黎渐川的耳朵说。 黎渐川一只手抱着宁准,确保他双脚悬空,另一只手拎着警帽,晃晃悠悠地向前走,醉醺醺的脸上没有太多变化,似乎察觉不到有人在窥探。 这个时候出门的大概率可能是玩家,但也会有其他人。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一定十点出门。 两人自然地将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甩在身后,拐进了隔壁的暴食街。 暴食街上有几家有名的红酒店,两人明面上的幌子就是去买点红酒。 浓雾更重了。 走到街道的三分之一,黎渐川发现前面街道的路灯都坏了,前方漆黑一片,只有寥寥几栋建筑亮着昏黄的光。 最后一盏路灯上站着一只枯瘦的乌鸦,喑哑冷异地叫着,透出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 黎渐川走进黑暗中。 宁准低声说:“你的夜视力应该很好,注意观察这条街道。魔盒游戏里的任务不是随便下达的,我们如果能活着,就会在任务里有所发现。” 他顿了顿,又说起开膛手相关的东西:“游戏里只是借鉴了开膛手杰克的部分背景,游戏里的杰克并不一定是历史上的杰克。而且,开膛手杰克并没有被抓到过。在游戏里,他会被一定程度的妖魔化……” “康恩探长?” 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宁准的话。 前方的浓雾里出现了一盏煤气灯,一个背着挎包的报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兴奋地朝黎渐川挥手:“真的是您,康恩探长!” 他停在黎渐川面前,从挎包里掏出一份报纸:“这是您要我留的今天的晚报,还以为见不到您了呢!” 这个身份认识这个报童? 黎渐川没有表现出惊异。 他晃了晃头,像是在驱散自己脸上的醉意,但全身的注意力却全集中在了那名报童身上。 报童的格子衬衣湿了,在从衣袖往下滴水。 一股腥甜的气息在雾气中弥漫。 那不是水,是血。 黎渐川的呼吸放缓,他准备随时出手。 “哦,是吗……” 宁准的配音及时出现了:“早点回家小子,街上可不安全!喔,你从哪儿淘到这灯,我正缺这样一个家伙……” 黎渐川歪了歪身体,接过报纸,又醉醺醺地去看那煤气灯。 “五便士,先生,”报童脸上露出精明的笑,“这可是盏好灯呢。” 宁准从呢大衣的口袋里数出五便士,递给报童。 报童欢快地接了硬币,把煤气灯递给宁准,越过姿态暧昧的两人,跑走了。 黎渐川将手里的报纸展开,报纸上染了大片的血。 不仅是报纸上,宁准出手买下的那盏煤气灯也一直在滴血,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阴郁暗潮气息,啪嗒啪嗒的滴血声近在耳畔,像是有人跟着灯拖沓地走在身旁。 宁准抬了抬灯,照亮前面几米路。 黎渐川看见有一道蜿蜒的血迹从雾气深处延伸到他们脚下,显然是煤气灯留下的。 他和宁准对视一眼,沿着这道血迹向前走。 他们很快偏离了大街,拐进一条偏僻阴暗的小巷。 污臭的脏水在道路的坑洼缝隙间横流,有老鼠飞快地窜过,遥远的地方传来凄厉的野猫叫声,瘆人至极。 他们走了没多久,黎渐川注意到道路缝隙里流淌的脏水似乎变了颜色。 他在酸臭的浓雾中闻到了另一股气味。 宁准手里的煤气灯突然伸远了些。 他轻声问:“那是什么?” 黎渐川向前走了几步,煤气灯的光晕蓦地照亮前方的一大滩血污。 “背上我。” 宁准抱着黎渐川的肩膀转了下身,黎渐川顺势将他挪到后背上,这样更便于行动,“前面好像有脚印。” 走过这一滩血污,小巷里出现了一串血脚印。 脚印尽头,一具陌生的女性尸体被一根木桩钉在墙上。 女尸大张着嘴,尖利的木桩从她的嘴里钉进去,她的表情惊恐痛苦,却又好像带着一丝痴迷,暴突的眼珠死死盯着前方。 她浑身是血,肚子到下身被完全剖开,血淋淋的肠子垂在地上。 几团血块堆在女尸脚下,仔细看,却是一具已经被剁烂的未成形的婴儿尸体。 “嘶——!” 一道凄厉的酷似婴儿的猫叫突然传来,配合着眼前血腥惊悚的画面,宛如恐怖片的现场,令人脊背发寒。 黎渐川见过太多血腥残忍的场面,第一眼被震了一下之后,就恢复了冷静。 眼前的场景除了血腥,更多的给黎渐川的感觉却是邪肆,尤其是那根钉进女尸口中的木桩。 “检查下。” 宁准说。 黎渐川也正有此意。 他让宁准照着亮,掏出一双手套戴上,手法专业地快速检查了一下尸体。 宁准的专业也让他很快分析出了尸体的状况:“尸体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一个小时前,凶手的手法很熟练,看样子应该是先用木桩钉住了死者的嘴,让死者不能呼救,也不会立刻死亡……死者是活着看自己被解剖的。” 这句话出口,似乎让巷子里的白雾都变得阴冷无比。 黎渐川稍一用力,把女尸口中的木桩拔了出来。 宁准没有阻止黎渐川的动作:“看来凶手的力气也不小,徒手钉木桩……” 他的声音一顿。 他看到黎渐川拔出木桩,毫不犹豫地伸手探入女尸口中,摸索检查,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腥臭血气里,那张冷淡的脸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 “你比我更适合这个游戏。” 宁准在黎渐川的耳根处笑了声。 黎渐川没理他。 他的手指似乎摸到了什么,好像是个纸团。 确认了下,黎渐川的动作变轻,小心翼翼地捏着微硬的一角,将纸团拽出来。 纸团展开,煤气灯照亮上面的英文。 傲慢街十三号、嫉妒街七号、贪婪街二十一号。 是三个地址。 “第一个是一家面包店,第二个是一家礼服店,第三家是书店。”宁准看了几眼,竟然将整张白教堂街区地图背了下来,“今晚恐怕不行了,明天巡街之前,我们一定要调查完这三家。” 今晚时间还早,怎么就不行了? 黎渐川疑惑的眼神望向宁准。 宁准尖细苍白的下颔搭在黎渐川的肩上,露出一截。 他隔着黑纱弯了弯那双桃花眼,轻笑:“你该不会以为餐桌上那几个人都是新人吧?那张桌子上,只有那个问问题的傻瓜才是新人……” “所以他今晚就会死了。” 像是为了印证宁准的话,一声惨叫突然划破夜幕,遥遥传来。 同时,哈里男爵的声音竟然诡异地在耳畔响起:“Cat killed Andy。” “First blood!” 这声音还未从耳边散去,黎渐川就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飞快低头,就看见女尸脚下那团被剁碎的血肉突然蠕动起来,慢慢变成了一个身体扭曲的婴儿。 婴儿抬起脸,模糊的五官对黎渐川露出一个冰冷的笑。 “快跑!” 宁准突然从黎渐川背上跳下来,撒丫子就往外冲。 黎渐川愣了下,心里疯狂怒吼。 你他妈不是不能走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雾都开膛手E5. 黎渐川发力狂奔。 如雷般轰轰的跑动声在阴暗潮湿的小巷里如一道狂风,迅疾无比。 黎渐川的身体素质是非人的标准,几乎是短短几秒,他就已经将那道阴寒之气甩在了身后。 但他跑出一段距离,速度却陡然一慢。 职业习惯让他下意识测算过巷口到女尸位置的距离,只有七十八米左右,而这个距离按照他的速度,应该早已经冲出了小巷,来到了暴食街的正街。 但此时他面对的前方,依旧是幽深阴冷的巷道。 那个滴血的煤气灯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周围没有宁准的身影。 “啪嗒、啪嗒……” 煤气灯没有被人提起,但滴血的声音却没有丝毫变化。 灯罩里的光芒从昏黄慢慢变得幽绿。 黎渐川顿了顿,想走过去提起煤气灯。 但就在他迈开步子的瞬间,一股极其阴诡邪性的气息窜上了他的脊背,警兆忽生! 尖刀唰地划开一片凛冽的冷芒。 黎渐川飞快后退,一道血糊糊的影子以常人不及的怪异速度从他头顶掠过,两条细长淌血的手臂朝他伸来,却被尖刀切断,腥臭的血水顷刻喷出,浇在了黎渐川的肩上。 “滋啦——!” 血水立刻将大衣腐蚀。 一声怪异刺耳的叫声,似乎充满了怨恨与痛苦。 黎渐川看到那道影子落在他原来的位置,果然就是那只鬼婴。 鬼火幽暗的小巷内,那只鬼婴浑身流淌着脓血,一双完全漆黑没有眼白的眼睛阴诡而又怨毒地盯着自己。黎渐川身体的警戒性已经提高到了最高,他谨慎地调整着姿势,向后退了两步,忽然眸子一缩。 围墙上,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只血淋淋的小孩脚印,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印满了这片空间。 那些脚印像虫子一样蠕动着朝着黎渐川靠近,眨眼就将他包围。 “嘻嘻……嘻嘻……” 无数婴儿尖锐的诡笑声响在耳畔。 好像有许许多多只小孩的手软趴趴冰凉凉地在他身上蠕动。那只鬼婴对着黎渐川张开嘴,嘴巴裂到了耳根后,嘴里没有舌头与口腔,却有一只在不断蠕动的小孩的手臂。 鬼婴的嘴无声地嚼动着,像是在吃什么,漆黑的眼珠越来越亮。 撕咬感出现在腿上。 黎渐川心神一凛。 他立刻抬了抬脚,却发现自己的脚竟然被一双婴儿的血脚印黏住了,并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的脚似乎在慢慢变小,好像要和那双血脚印融为一体一样,化成血水,也变成一双脚印。 这样怪异的认知让他毫不迟疑地一刀扎向自己的脚掌。 半边脚掌被直接削掉。 剧痛刹那席卷了黎渐川全身。 他的额上滚下大颗的汗珠,锋锐的五官扭曲了一瞬,但他的眼睛却又冷又亮,带着平静与狠辣。 脚掌削断,让脚下的血脚印发出一声怨毒的凄叫,那股黏住他的力量似乎也有了松动。 黎渐川立刻把握住这个机会,凭借单脚的力量一跃而出,从鬼婴头顶越过,直扑那个歪倒的煤气灯。 “嘶——!” 鬼婴嘴里的手臂飞快射出,带着脓血黏液朝黎渐川抓来。 一抹刀锋般冰冷的蓝光在黎渐川的眼底一闪而逝。 他的身躯在半空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过去,正好躲过了那条手臂。 他落地一滚,直接将煤气灯抓在了手里。 潮水般疯狂涌来的血脚印一顿,停在了灯光照耀的边缘。 鬼婴血糊糊的身子站在那堆血脚印中央,阴气森森地盯着黎渐川,却没有靠近。 报童说得不错,果然是个好东西。 黎渐川松了口气。 之前他就发现那只鬼婴袭击他时,动作有些忌惮。落地后,它又正好拦住了黎渐川去拿煤气灯的路。而且那些血脚印遍布他身后的半条巷子,却没有向前侵蚀——他们或许都在害怕这盏煤气灯。 黎渐川看了眼煤气灯的光芒,已经完全变成了幽冷的绿色,宛如鬼火。 他提起灯,简单包扎了下脚,向前走。 嘻嘻的婴儿笑声就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距离后,他确定他们真的不敢攻击过来,才不再频频回头。 前面突然传来一阵粗喘声。 黎渐川警惕着走过去,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很快,灯光照亮,他看到一个身形偏瘦的男人正掐着一个僵硬的女人。 男人把女人按到墙上,举起手里削尖的木桩,狠狠地钉进了女人大张的嘴里。女人毫不反抗,眼神空洞,噗滋一声,溅出腥臭的血。 男人后退一步,脱力般跌坐在地上。 “这回……我是真的走不动了……” 一双黯淡的桃花眼从男人凌乱的金发里望出来,赫然就是宁准。 只是此时宁准的状态很差。 煤气灯的光芒里,他的脸白得如同一张纸,唇瓣皲裂,眼睛却黑得暗沉灰败,仿佛桃花枯萎。 他仰起脖子朝黎渐川伸出手,黎渐川才看到他的脖子上全是撕扯的咬痕,血肉烂翻,只差一点就会被咬断喉管。 黎渐川握住他的手确认了体温是活人,才把人背起来,一瘸一拐地提着灯走出小巷。 暴食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 这副样子大摇大摆回白教堂街,恐怕他俩都活不过今晚。 黎渐川思索了下,掀开一处窨井盖,从肮脏的下水道回到了公寓,一路上都没有任何窥探的目光。宁准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似乎是累极了,连眼都睁不开。 到了公寓,黎渐川烧水处理了下两人的伤口。 他和宁准带着一身血,臭烘烘地靠着床坐在地毯上,宁准缓过来了一些,声音嘶哑地说:“不用折腾了,日出的时候只要没死,受的伤就会全部恢复。” 黎渐川看着宁准。 宁准舔了舔干玫瑰瓣一样的唇:“你的眼睛里都是疑问……其实魔盒游戏里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鬼怪的,今晚的事应该是你拔下了木桩,触发了死亡条件。要解决除了在追杀里活到天亮外,就只有试着把木桩钉回去。” 黎渐川把滴血的煤气灯拎到他面前。 “这个啊……” 宁准沉沉的桃花眼眯了眯,笑着贴近了黎渐川的鼻息:“我拿着它那个女尸不敢靠近我,但我想抓住她,所以只好扔了。幸好你捡到了,我跑出去两步,就发现你不在身后了,这时候那个女尸就从墙上跳了下来……” 宁准在黎渐川的注视里停了声音,然后真假难辨地一笑:“其实是我特意留给你的。” 说完,他趴到黎渐川肩头上,又把一双裹着血水脏污的冰凉的脚往黎渐川怀里伸。 黎渐川将宁准的屁话都剔除掉,心里对魔盒游戏有了更新的认知——原来这就是宁准之前所说的“妖魔化”。 对于宁准所说的小巷内的状况,黎渐川相信一部分。 而另一部分很有可能被宁准隐瞒着。 宁准掐着女尸钉木桩时,女尸却诡异地没有反抗,目光呆滞。如果说女尸一开始就是这样,那就绝不可能把宁准的脖子咬成这样,看齿痕确实是女尸留下的。 从齿痕观察,女尸力气并不大,但毕竟是鬼怪,总有邪门的地方。而且宁准的力气也小,那他是如何制服女尸的? 黎渐川听到耳边宁准的呼吸声已经变得绵长低缓。 他将猜测埋在心底,同样握着刀闭上了眼,抓紧时间休息。 日出时分,破晓的微光照在脸上。 眼睑蒙了层微红。 黎渐川睁开眼,先将赖在身上的宁准掀了下去。 一身血污脏水黏着,经过半个晚上的发酵,变得极其难闻。 黎渐川皱了皱眉,起身翻出硬币,往煤气管道的投币口扔了硬币,然后去烧水。 他的脚掌完好如初,宁准的脖子也恢复了柔滑白皙。昨晚的一切除了一身狼狈,似乎别无证明。 烧完水,黎渐川去叫宁准,却看到他已经醒了,正靠在窗边,望着外面。 察觉到黎渐川的到来,宁准回过头,比原来的容貌更深刻的五官沉在半片薄光里。 他笑了下:“知道昨晚那个叫Andy的新人怎么死的吗?” 黎渐川扬扬眉,示意他继续。 宁准说:“餐桌上的斗篷可以掩盖身形,但掩盖不了姿势和说话时的习惯语气。她低头、用餐的姿势,语气的变化,都可以轻易让人判断出,她是个女性。” “一个第一次进入魔盒游戏,自认平凡的女性,不管表面维持得多好,心里都会有些慌张与恐惧。详细讲述的玩家之间厮杀的规则放大了这种恐惧。她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不敢去找其他陌生的玩家合作,所以她打算自己去巡街。” “但她没有照明设备。” 宁准指了下房间:“我们搜过你和我的公寓。都没有可移动照明设备,这不太符合常理,所以可以判断,所有玩家的住处应该都没有这种东西。” “但她独自一人,在这样的环境中,会更畏惧黑暗。她想要光亮给自己一些力量。恰好,白教堂街的正中央又是一家杂货铺,那排煤气灯就摆在门口的橱柜边,透过窗子就能看见。” 黎渐川已经走到窗边,看到了不远处那家杂货铺。 宁准凉飕飕地笑了下:“昨晚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那里。那个新人提着煤气灯走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得死。能从老玩家手里活下来的新人,很少。杀她的应该就是那个回答她问题的老傻瓜。” 宁准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们不能等到第七天,要快点。你等下去看看这三家店有没有杰克的线索。抓住开膛手杰克……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黎渐川觉得宁准最后一句话别有深意,但却听不太懂。 没容他细想,宁准就抬手抱住了他的肩背:“我累了,想在家睡觉,你自己去吧……” 被这疑似撒娇的语调弄得浑身一抖。 黎渐川黑着脸把宁准拖出去,按在浴桶里,然后自己去隔间里擦澡。 擦完之后出来,就看见宁准光着屁股站在浴桶里,朝他伸手,一副等着抱的姿态。 黎渐川一下就想起来昨晚他撒丫子就跑的恶行了,很想甩头不管,但那一副赤条条白晃晃的身子又看得他有些难受。 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黎渐川还是发现宁准和他以前的那些战友汉子们完全不同,白皙消瘦,皮肤光洁,腰很细,像是一只手能攥折一般。 他烦躁地把毛毯盖在宁准脸上,遮住那双会勾人的桃花眼,拎着人回卧室,扔到床上。 宁准被这样粗暴地对待,也没什么不满的神色,一上床就钻进了被子里,闭上了眼,好像真是困得不行。 黎渐川没管他,给他留了把枪,带着地址出门了。 他先去警局露了个脸,发现自己并不是负责开膛手一案的人。 那这个身份对开膛手杰克的关注就有些值得寻味了。是英雄主义的惩恶扬善,还是其他? 离开警局,黎渐川先去了第一个地址,傲慢街十三号,面包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雾都开膛手E6. 这家面包店很不起眼。 它与许多其它小面包店并没有什么不同。 拥挤,狭小。柔软的面包并着香肠摆放在橱柜里,还有些看起来有几分精致的小甜点用玻璃罩子呵护着,散发着香甜的气味。 黎渐川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观察了一会儿,才走进这家店。 现在是工作时间,店里只有两个人在。 胖胖的女人正在选购面包。 神色温和的男老板坐在柜台后看报纸,听到开门的声音抬起头,露出一张斯文白皙的脸。虽然年纪看上去不小了,但从欧洲人的审美来看,这还是一张相当出色的脸。 “欢迎光临,康恩探长。” 老板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康恩探长在白教堂街区是个挺有名的家伙,很多人都认识他。利用这个身份,似乎不管去哪里都说得通。 黎渐川在面包店内转了转,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他挑了两样东西,来到柜台付账。 在面包店老板给他用纸袋打包时,黎渐川一直沉默紧闭的嘴突然张开:“昨晚我杀了一个女人。” 面包店老板一愣。 黎渐川微微一笑:“这是一本书的名字,您看过吗?” 面包店老板反应过来,勉强笑笑:“哦,不好意思,康恩探长,我很少看这类书籍,我喜欢读报……” 黎渐川没再说什么,接过纸袋离开了面包店。 用这样两句话来试探,是他在“只能说谎”这条法则下想出的最好的办法。 接下来他按照顺序去了礼服店。 礼服店比起面包店就相当忙碌了,裁缝和侍应生们在领着不同的顾客量体裁衣,认真地倾听他们的要求,行动间透露出良好的职业素养。 这家店位于嫉妒街七号,是白教堂最为繁华的地段,店里来往的也多数都是上流社会人士。 黎渐川一进来就受到了欢迎。 他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一名年轻的学徒熟稔地和他打招呼,脸上浮现出几分腼腆羞惭之色:“对不起,康恩探长。我知道您很信任我,但时间还是太短了,您要的礼服我只完成了一半……” “昨晚,嫉妒街有人被开膛手杰克杀掉了。”黎渐川突然说。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让店里的所有人听见。 店内一静。 许多客人和裁缝脸上都浮现出惊恐之色。 开膛手杰克自从出现以来,就以他残忍的杀人手法,和来去无踪的神秘,成为了白教堂街区的噩梦。所有人都对这个名字充满恐惧。 “天呐!这不是真的!” “杰克,又是杰克!上帝!” “就没有人能抓住这个该死的家伙吗!” 议论声和低呼声瞬间挤爆了礼服店。 黎渐川不动声色地将各种消息收进耳朵里。 突然,一个不悦的声音压下了这些躁动:“康恩,你是来我的店里捣乱的吗?” 一个戴着高礼帽的胖子出现,“早饭的时候我遇到了报社的南希小姐,听她描述了暴食街刚刚发现的尸体,是发生在暴食街的案件……康恩,我看你真是被杰克迷晕了脑袋!” 所有人都很相信报社的消息。 店内安静下来。 显然,哪怕案件发生在不远处的暴食街,但只要不发生在嫉妒街,人们就不会太过惊慌。 胖子来到黎渐川身边,邀请他出去喝一杯。 黎渐川拒绝了。 他通过胖子的举止神态,确定他和康恩一定是熟人,甚至可以归为朋友。他没有康恩以前的记忆,和胖老板待久了,可能会露馅。 但胖老板却好像有些焦虑,拉住他低声说:“康恩,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和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了,那不是我的孩子!她是个妓.女,谁知道她有多少个男人……我可对她的那条贱命没有半点兴趣!” 黎渐川盯着胖老板:“你杀了她。” “哦,不!” 胖老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跳起来,他瞪大了眼睛,惊惧道:“我怎么可能杀人!你知道的……你知道我的,康恩!别开玩笑了伙计……南希那个女人已经盯上我了,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我和那个妓.女只是睡过几次而已,你知道的,男人都是这样……” 胖老板掏出手绢来擦汗。 “你要帮帮我,康恩,你不是一直在秘密调查开膛手吗?你知道的,那不是我,你要替我解释……” 黎渐川又用谎言套了几句,发现胖老板没有其它有用的信息了,就很快离开了嫉妒街。 他的时间有点紧。 没空去餐厅,他把买来的三明治和火腿吃掉,凑合当了午饭,在下午赶到了贪婪街的书店。 书店很杂乱。 一串铜风铃挂在门上,黎渐川一进门就触动了它,叮叮当当的清越声音响起,如一阵午后的秋风一般,凉爽怡人。 黎渐川从几排书架间缓缓走过,视线从一排排英文书名上飞快掠过。看似走马观花,但却有极强的阅读速度支撑。 突然,他的目光一顿,停在了一本黑色封皮的书上。 第十三排,第七行,第二十一本。 他纯粹是抱着瞎猫碰上死耗子这样的想法,按照地址号码数过去。但他意外地发现,这个位置上的书像是分错了类别——一堆文学作品里,夹杂了一本阐述宗教的书籍。 他取下这本书,刚一翻开,就看到了扉页上猩红的婴儿手印。 婴儿手印下方有一个花体签名,和几行排列奇怪的字母。 黎渐川不动声色地将书放回去,又在书店转了圈,才回身拿过这本书,并且又选了几本类似的宗教书籍。 “您对这些也感兴趣吗?” 书店老板接过钱,被眼镜挡住的眼里露出一丝狂热。 “是的。” 黎渐川违心地说。 他撒起谎来很有天赋,完全面不改色心不跳。 收起找回的零钱时,黎渐川又重复了一遍在面包店的话,书店老板吓得眼镜差点掉下来:“哦,康恩探长,请别开这样的玩笑!” “这是本书名,您这里有吗?”黎渐川自然而然接上后一句。 书店老板缓过来,摇头:“古怪的名字……这种作品通常都很冷门,我建议您去一些旧书店问问。他们喜欢收藏稀奇古怪的书籍。” 黎渐川将书店老板的反应收入眼底,没再多留。 终于结束了对这三个地址的初步调查。 黎渐川算是得到了比较满意的结果,他对一些事已经有了猜测。之后他回了一趟警局,偷偷翻看了下暴食街案子的资料,然后才不疾不徐地踏着落日余晖,回到白教堂街的公寓。 宁准似乎刚睡醒。 那本书被摆在床上。 他靠着枕头懒懒地翻了一遍,又把书停到扉页。 他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这本书讲的是一个邪恶的宗教仪式。是一些贵族之间流通的,向邪神献祭的手段。这个仪式需要一个怀孕七个月的女人,和一根涂满了蝙蝠血的木桩……场景,大概就和我们昨晚见到的差不多。” “但这个仪式并不会杀死孩子。” 宁准的声音冷静清晰,“女人被钉住后,不会立刻死亡,他们会用各种方法为她续命,一直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满了十个月,被剖出来的那一刻。这样仪式里出生的孩子,据说会得到邪神的祝福。” “扉页的签名是汉尼。” 宁准解释:“旁边是埃特巴什码,一种很简单的密码——最后一个字母代表第一个字母,倒数第二个字母代表第二个字母。这句话的意思是,‘仪式失败了,他的父亲会喜欢他’。” 这句话充满一种怪异的逻辑感。 “他”是谁? 开膛手杰克吗?那他的父亲又是谁,为什么仪式失败了,会喜欢他?这本书……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家书店? 黎渐川心里猜测着,就看见宁准伸了个懒腰,一双幽幽沉沉的眼睛看向他,带着点尖锐的冷和戏谑:“你隐瞒了一些东西,但我可以猜出来一点。” 宁准往他身边靠了靠,抓过黎渐川的手看了眼:“你的指甲缝里有些面包屑,你上午去了面包店,它很有可能是你第一个去的。那家店没什么人。你的法则不是‘不能说话’,所以你和老板聊了两句。” “让我猜猜你最可能说的话……” 宁准摆弄着他的手指。 黎渐川没有收回手,他偏头注视着宁准的侧脸。 天已经黑了。 房间内灯光昏暗,为那半边精致的面容勾出温暖的细线。那片纤长的眼睫微垂着,遮住他眼中的洞察与莫测,让宁准看起来有些无害。 “你可能会说‘嫉妒街发生了命案’或者‘死的人来过你这家店’之类的,具有很大误导性、引导性的话。你会观察听到这句话的人的反应,来确定他对暴食街的事知不知情。” “然后你去了礼服店。” “你应该是那里的熟客,说不定和老板认识。你可能在那里套了些话,很关键,耽误的时间比较久,消耗了你上午的时间。所以下午的时候你才去了书店,然后又回了趟警局——这个路程不近,按照你的速度也有点赶,所以你今天比平时回来得晚。” 宁准敲了下床头柜上的时间表:“不用好奇我怎么知道康恩的时间安排,他可是个很自律的家伙。” 他仰起脸,桃花眼微眯:“我猜对了多少?” 那双眼睛溢着温暖的灯光,却好像真的能看透一切一样,隐藏着锋利冷静的刀。 这把刀令黎渐川的心发出兴奋的战栗。 他没有说话。 宁准好像也只是想随便秀一把,见黎渐川不回答,也没有追问,只是又把脚塞到了黎渐川怀里,靠着继续翻书,像一只娇贵又慵懒的猫咪。 八点,晚餐开始。 黎渐川眼前一花,立刻就出现在了那张长桌边。 经过了一天一夜,这次所有人的反应都不再生疏。大家陆续坐下,黎渐川扫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座次没有改变,还是第十一张椅子。 之前那个新人的椅子已经空了,她确实死了。 令黎渐川有些惊讶的是,第七张椅子也空了。昨晚没有通告,那这名玩家应该是被游戏杀死的。 “昨晚杰克出现在了暴食街,杀了一名妓.女。” 哈里男爵面带忧虑:“这是他杀死的第四个人了,我们要阻止他,不然会有非常可怕的事情发生!” “另外,还要提醒大家,不要一晚巡视两条街,或者几个晚上重复巡视一条街。这会让街道里的东西不满的。” 这句警告似乎在说明另一名玩家死去的原因。 男爵说完,似乎没有胃口,敷衍地吃了两口牛排,就离开了餐桌。 剩余十一名玩家沉默地用餐。 突然,黎渐川左手边的玩家沙哑地笑了声:“没有人想和我交换情报吗?” 他的话让在座的人动作一顿。 “都是老玩家,就不要装模作样了。” 这名玩家冷笑,笑声中带着一股嚣张邪肆的味道,“每一场游戏,玩家随机到的身份都会与谜底有一定的关联,按照你们的速度,应该都有线索了吧。拿着一些残缺的线索碰运气,还不如一起合作……” 他顿了顿,毫无顾忌道:“我的线索是教堂。” 餐桌上静了几秒。 第三张椅子上的玩家开口:“贵族。” “裙子。” “仪式。” “德兰镇。” …… 陆续有几个玩家开口,吐出简单的词语,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 黎渐川默默将这些线索收拢到一起,并记住了说出“仪式”的斗篷人,是第九名玩家——知道这个情报的,很可能是宁准。 交换完不知真假的情报,晚餐就结束了,所有玩家被送回住处,准备一小时后的第二次巡街。 这次宁准选择了书店所在的贪婪街。 不知道是不是黎渐川的错觉,今晚的雾更浓了些,路过白教堂时,他甚至很难穿透雾气看到教堂的顶端。 贪婪街店铺很少,大多是公寓私宅。 这次巡街顺利到黎渐川都有些疑惑,他们什么都没遇到,在街角买了果酒后,他们便走回白教堂街。 然而,就在快到公寓门口时,黎渐川却忽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孩子的尖叫。 “有人在看我!妈妈,有人在看我……!” 一个穿着黑色公主裙的小女孩从一栋宅子里冲出来,怀里抱着一只被剥了皮的猫,疯狂哭叫。 过分尖锐的叫声响在空荡冷寂的深夜街上,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剥皮猫的血甩在了她苍白精致的小脸上,血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衬得她的眼神有些阴冷。 很快一个仆人打扮的妇人跑出来,把小女孩抱了回去,尖冷的哭声被关在门内。 回到公寓之后,黎渐川照旧烧水洗澡,宁准却靠在窗台边突然说了句:“那是座荒宅,没人住。” 黎渐川动作一顿,看了宁准一眼。 宁准仿佛什么也没说一样,对着黎渐川笑笑。 两人洗完澡,躺到床上。 黎渐川很快睡着了。 半睡半醒之中,黎渐川忽然感觉到—— 有人在看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雾都开膛手E7. 阴冷的气息无声地蔓延。 黎渐川彻底醒过来。 但长年累月生死搏杀的习惯让他谨慎而冷静。 他没有立刻睁开眼,而是用一种近乎狼的直觉感应着这道视线的来源——是窗外! 几乎是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 在确定那道视线的方位的瞬间,黎渐川如最迅捷矫健的阴影豹一般,奇快无比地一跃而起,抽刀抬枪。 窗外夜色浓得如一团化不开的墨。 一身黑裙的小女孩抱着剥皮猫站在窗台上,青白精致的小脸紧紧地贴在玻璃上。 她那双天真而阴冷的黑色眼睛被捣烂了,惨白的眼球黏着糊烂的血肉窝在两个血洞里,正用一种怪异的角度对着黎渐川。 黎渐川的呼吸放轻。 小女孩抬起一只手,动作僵硬地拍着窗户,窗户发出轻微而缓慢的啪啪声。 黎渐川眼角的余光向后瞥了一眼,发现床上的宁准在这样的声响中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整间公寓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黎渐川慢慢提起床头的煤气灯,幽绿的灯光照亮整个房间。 他走到窗前,打开了半扇窗户,灯光从窗内泄出。 敲窗声戛然而止。 小女孩的脑袋抬起来,脖子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她的整颗脑袋向后坠去,但却被脖颈处的皮肉黏连着,无法真正掉落。但这样的角度,却正好能让那双惨白的眼珠看到黎渐川的面容。 “我在别人身上,见过这件裙子。” 黎渐川说。 “这是露茜的生日礼物。”小女孩突然开口,声音没有之前的尖锐惊悚,反而带着一股纯真的快乐。 “露茜昨天已经六岁了。” 小女孩轻轻抚摸着剥皮猫:“贝莎也六岁了……爸爸喜欢露茜穿裙子,妈妈扎碎了露茜的眼睛,只有贝莎会保护露茜……可是,贝莎死掉了。” 两只小手将血糊糊的剥皮猫举起来,腐烂的腥臭冲鼻。 “叔叔愿意照顾贝莎吗?” 小女孩问。 黎渐川没有立刻回答。 小女孩扁碎的眼珠渐渐流露出怨毒的目光。 她手上的那只剥皮猫微微颤了颤,像是要重新活过来一样,黎渐川的煤气灯又难以察觉地亮了一分。 空气里血腥的气味越来越重。 黏腻的皮肉与污血流了满手,黎渐川观察完小女孩的反应,得到想要的结论后,毫不犹豫地伸手接住了剥皮猫。 握着一只没皮动物的触感令人惊悚作呕,但黎渐川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化。 小女孩眼珠里的怨毒之色慢慢消失:“谢谢叔叔,愿主保佑您。” 她像个有礼貌的小淑女一样,拎起黑色的裙边对黎渐川行礼。如果忽略她此时恐怖的长相,倒真有些贵族气质。 她行完礼,就蹦蹦跳跳地转身走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很快消失不见。 黎渐川紧绷的神经略微一松。 在发现小女孩没有立刻攻击时,黎渐川就瞬间想到了昨天宁准对他说的那番话——这些鬼怪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人,除非玩家触发死亡条件。 然后他又想起了餐桌上的那个情报。 裙子。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忽然知道了——自己两次见到小女孩时那股怪异感。 她恐怖吓人的模样让人很容易忽略掉她的衣服。 那是一件黑色小公主裙,有些洛丽塔风格。 它的前面看起来严谨又规整,带着几分古怪的可爱。但它的背后——在小女孩被那名女仆抱走时,黎渐川看到了——那是一晃而过的,半透明的镂空。 一条成熟性感,充满暗示的黑色裙子,不该出现在这个年纪的孩子身上。 煤气灯幽绿的光照着窗台。 黎渐川捡起小女孩遗留的一块黑色的蕾丝布块,这似乎是她那条裙子上的。而且这个布块上的纹路,看着有些眼熟。 他皱眉思索,正要关上窗,抬起的手却一顿。 玻璃上映出血色的女人面具。 那副面具的嘴裂开一个令人极度不舒服的笑,一把雪亮的手术刀举了起来,划亮那双冷酷邪恶的红色眼睛。 开膛手杰克! 黎渐川脑海中立刻喊出了这个名字。 同一瞬间,那副面具蓦地消失在黎渐川的视野内。 他马上转身,却发现整个房间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玻璃照出的只是他的幻觉。但一股腐烂的血腥味却在这个房间内蔓延开来,浓重得几乎令人窒息呕吐。 床上的宁准不见了,但杰克还在这个房间里。 极致的危机感涌上心头,黎渐川感觉到那柄手术刀的锋刃就贴在他的喉咙上,随时准备割下去,让他的鲜血喷涌而出。 他不敢犹豫,撞开窗户直接跳进了荒草丛生的后院。 黎渐川很清楚,如果这场追杀发生在白教堂街,那他将要面对的就不止是一个开膛手杰克,所以他飞快地穿过后院,翻墙跳进了下水道。 果然,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影随形地粘了上来,好像永远也甩不掉的跗骨之蛆。 下水道漆黑恶臭,污水没过脚面。 黎渐川提着煤气灯奔跑了一段距离,突然停下。 前方的地面堆积着血水,一具苍老的女性的尸体被倒吊在上面。 两个钩子穿透她的脚板,她浑身赤.裸,松弛的皮肤就像干瘪的橘子皮一样皱巴巴铺满她全身,她惊恐地张大嘴,腹部已经被彻底掏空。 她的头发荡过地面的血洼,发出蛇吐信一样的沙沙声。 黎渐川将刀咬在嘴里,抬起了枪。 越过这具尸体,一张殷红的面具正在注视着他。 下一秒,黎渐川腹部突然一疼,那张红面具竟然已经贴到了他的脸前,手术刀狠狠地捅进了他的身体。 杰克歪了歪头,发出一阵神经质的尖笑,像是指甲抓挠玻璃一样令人战栗。 这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速度。 黎渐川瞬间做出判断,一把钳住了杰克握着手术刀的手。 冰冷柔软,就像尸体的手。 杰克的尖笑更加刺耳,他没有挣脱黎渐川的手,而是继续握着手术刀向下滑,似乎想要割开黎渐川的腹部。 但黎渐川的力量太过强悍,他只向下切割了几厘米,就受到了极大的阻力。 突然,杰克的另一手举了起来。 那只手上赫然攥着一根尖锐的木桩。 木桩朝着黎渐川的脸刺来。 黎渐川悚然发现他面对着这根木桩,嘴竟然在不受控制张开。 他当即松手,一脚踹开杰克,疯狂地向前奔跑。 煤气灯没用。杰克的速度和力量比他强。还有那根诡异的木桩。黎渐川立刻明白宁准说的那句不可能抓住杰克是什么意思。 他只能逃。 逃到天亮,活下来。 纵横交错的下水道,黎渐川不断绕着。 但身后那阵不疾不徐的踏踏声,似乎不管他跑得多快,多远,都飘荡在耳边。就像耐心的,等待猎物精疲力竭的猎人。 突然,他手里的滑腻窜动起来。 那只被剥了皮的瘦骨嶙峋的猫竟然活过来一般,从他怀里挣扎着跳了下来。 剥皮猫发光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黎渐川,旋即轻盈无声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宛如一只恐怖的幽灵。 它一头撞向下水道的墙壁。 没有血肉飞溅,墙壁把它吞没了。 …… 今晚白教堂街四号发生的动静惊动了很多人。 整条街上,许多扇窗户的背后都闪过了窥探的视线。 安源将那些似乎有异样的窗户位置都记了下来,然后又看了一眼恢复漆黑的白教堂街四号。 那间公寓里住的康恩探长,果然是玩家。 但他很快就会死了。 安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如果黎渐川在这里,一定会一眼认出来,他就是礼服店的那名裁缝学徒。 阴冷的风吹进脖颈,安源压低了帽檐,打算离开浓雾弥漫的街角,绕个远路,回到自己的家中。 他一转身,就看到了那道娇小诡异的身影。 安源的笑容一僵。 不管看多少次,这个小女孩可怕的模样还是令人有些惊悚。 安源悄悄呼出口气,慢慢走到小女孩面前,露出温和亲近的笑容:“哥哥知道露茜很喜欢这件生日礼物,但是已经很晚了,露茜该回家了,不然妈妈会担心。” “妈妈一担心,就会扎露茜的眼睛哟……” 安源笑着说。 听到最后一句话,小女孩露茜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样,僵硬地转过去,一步一步向着白教堂街的那栋宅院走过去。 但她垂在背后的脑袋却露出一对阴森的眼珠,仍在死死盯着安源。 安源并不在意。 他在第一晚就掌握了这个怨灵的弱点。所以在他发现那块礼服店老板收藏的,黑色的蕾丝布块时,他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把那块布块缝进了黑色公主裙里,用一件生日礼物交换到怨灵的一个愿望——他让怨灵杀掉康恩探长。 康恩在他那里量过尺寸,但却并没有付钱做礼服。 安源用类似的话试探过来店里的所有住址在白教堂街的客人,他们有的人否认,有的人嘲笑他,只有康恩,没有质疑他的话。那一刻,他确定康恩是玩家。 亲手去杀人无疑是最蠢的行为。 看康恩的举止行动,身手一定不错,打斗起来太麻烦。而且游戏里很少有人蠢到亲自动手,那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借刀杀人,是魔盒玩家的基本操作。 虽然今晚的发展与想象的不符——怨灵小女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直接杀掉康恩——但结果还算得上差强人意,她留下了那块蕾丝布。他催眠过礼服店的老板,知道这块蕾丝布在谁手上,谁就会吸引到开膛手的追杀。 至于老板为什么没有死,安源不知道,但他还有的是时间来了解。 亲眼看着黎渐川被开膛手追杀逃跑,安源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康恩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类,而且他从康恩在礼服店的表现中判断出,这是个新人。没有任何改造能力的新人…… 真是简单的一滴血。 安源腼腆地微笑着,慢慢向前走。 在转过街角时,他看到了一名穿着长裙,拥有一头黯淡金发的女人。 女人戴着复古的黑色纱帽,走出一家即将关门的红酒店。 安源被女人独特的气质吸引,不由多看了两眼。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偏过头,对他露出一个迷人的浅笑。 一根修长的手指将垂落的黑纱挑起来,露出一双幽沉的桃花眼。 安源的眼神突然失去了焦距。 他像呆滞的木偶一样走动了两步,忽然疯狂地冲向马路中央。 一辆疾驰的马车正好转过拐角。 来不及停下。 大蓬的鲜血喷洒,马车里发出惊恐的尖叫,受惊的马在车夫惊慌的声音里嘶鸣。一些窗户亮起来,人们发出惊呼。 街道对面,一道修长清瘦的背影慢慢没入雾中。 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道瘦小的身影翻进了空无一人的白教堂街四号,在一阵搜索之后,偷走了那本黑皮书。 瘦小身影带着书穿过白教堂街的暗巷,心跳得很快。 他总感觉有些东西潜伏在背后的阴影里,一直在追着他。直到看到街口那辆旧马车时,他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一点。 四下无人,他快速钻进了马车里。 沉默魁梧的车夫甩动鞭子,马车向前行驶。 车厢内亮着一根蜡烛。 瘦小身影看到了烛光里坐着的女人。 温暖的橘黄在她漂亮的脸蛋上镀了一层明媚的光,他看到她露出担忧的神情:“洛克,你终于回来了。上帝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不应该这样鲁莽。” 蜡烛照亮瘦小身影的模样,却是那名戴眼镜的书店老板。 书店老板洛克面对妻子的关心,得意一笑:“放心,安娜,康恩在被那个疯孩子追着呢……” 他抚了抚黑皮书,笑意变得有些森冷,“要不是你的主意,让我把这本书放到书架上,还钓不出这样大的一条鱼呢。最近白教堂街真的不太平静,但没有人能够动摇哈里男爵的统治。” “时间到了,我要把这本书献给男爵……” 洛克的眼底闪过一丝痴迷与疯狂。 旁边的女人不动声色地将洛克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心里飞快地分析着真正的谜底和下一个动手的目标。 她用小银勺挑了挑蜡烛的烛芯,朝马车外看了眼,温柔的声音仿佛带着迷惑人心的力量:“哈里男爵一定会喜欢你的礼物的,洛克。但我认为,这本书还有其它的作用,我们应该用它试探出更多想为杰克翻案的人,这会是你送给哈里男爵的第二份礼物……” 她娓娓说着。 这就是她撒下的网。 在今天白教堂街四号的事发生前,她也并不确定康恩究竟是不是玩家。但除了这种撒网之外,她还有其他手段。这种撒网的收获令她惊喜,可她不满足于只钓一条鱼。而且今晚她的行动还没有结束。 她就住在那座荒宅的隔壁。 第一晚,她就看到了那个小裁缝。 所以,她还可以收割第二条生命。 真是一个令人愉悦的夜晚。 她看着这片阴郁浓重的雾气,都有了几分欣赏的味道。 但她忽然感到一阵异样。 距离她说完话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按照前两天洛克对她的殷勤,一定已经拍着胸脯答应了。但这次洛克没有立刻回答。 马车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她意识到什么,猛地回过头—— 一具男性的身体坐在她身旁。但这具身体已经不能称之为身体了。 绿色的液体像是不断蠕动的毒虫一样,从指尖疯狂地噬咬着这具身体。血肉溃烂,森森白骨黏着肉沫,咔地一声塌下来。 她脸色苍白地看着面前的脓血和骷髅,喉头滚动,却没有呕吐出来。 她动作僵硬地扭头。 黑皮书躺在血水边缘。 它的封皮被掀开了,扉页上多了两行和那丝毒液一样浓绿的字。 “晚上好,Cat小姐。 你不必为眼前的画面惊慌,生命脆弱地沉沦,是难得的美景。它的毒素只会对第一个触摸的人有效,但我希望,明天中午之前我们可以在白教堂街四号相见。 你的朋友,Ghost。” 白教堂街四号的公寓里。 宁准把刚买的红酒放到桌上,脸色惨白地爬上床,从黎渐川的枕头边摸出一张纸条。 上面用凌厉的笔锋写着一句话—— “那三家店,都没有玩家。” 宁准看了那张纸条一会儿,弯了弯唇角,再次起身离开了公寓。 “Ghost killed An。” “Welcome back!”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章 雾都开膛手E8. 这次的击杀喊话声音是一道冰冷柔软的女声,如同水草一般,带着迷幻怨毒的气息,缠在每个玩家的耳畔。 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中,后半夜恢复寂静的白教堂街再度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这样的击杀喊话并没有引起太多玩家注意,毕竟游戏已经到第二个夜晚了,那些热衷于玩家厮杀的人早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比起掌握足够的证据,解谜过关,杀到就剩三名玩家显然更简单些。 不过击杀喊话的后一句,那句莫名其妙的“欢迎回来”,却在不少老玩家心中都布下了一层迷雾。 在以前他们经历的游戏中,游戏通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句话—— 它在欢迎谁? 游戏通告的这两句话同样响在了黎渐川的耳边,但他此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分析。 因为他已经听到了那道踏踏的脚步声。 皮鞋碾磨过砂石与腐臭的老鼠尸体,下水道的逼仄将所有细微的声音放大到空旷回响的程度,如蚁般钻食着黎渐川的耳膜。 他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埋在一片恶臭中。 面前是几个阴影覆盖的破木箱,头顶压着几条棉絮污黑的破被子。 黎渐川的身体被牢牢遮盖住,破被散发着一股干涸的鲜血的腥臭,就像泡了几个月的臭鱼烂虾。剥皮猫被他单手抄着,又恢复了那种僵硬中带着柔软的状态。 十几分钟前,剥皮猫撞入墙中时看黎渐川的那一眼,让他诡异地从中读出了一丝引路的意思。 身后是诡异缠身,甩也甩不掉的尖笑与脚步声,那时的黎渐川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就跟在剥皮猫之后,撞上了那面墙。 一股黏腻如沼泽的感觉卷过了他的全身,伴随着短短几秒的窒息感。 黎渐川像一片影子一样从墙里被挤出来,出现在另一条下水道中。 剥皮猫像滩血泥一样趴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黎渐川不知道剥皮猫为什么帮他,但他没有什么时间。即便隔得很远,但他还是听到了那阵阴冷怪异的尖笑,似乎在朝他这里靠近。 没有多做停留,黎渐川抱起剥皮猫向相反的方向继续跑。 但不管他往哪里跑,那阵尖笑都越来越近,就如同那根刺来的诡异木桩一样,令人避无可避。 距离他估算的天亮时间还有很久,而且他也无法确定天亮的时候开膛手杰克就一定会消失。 他不能再这样被消耗了。 黎渐川外出执行过无数次任务,面对过无数危险人物、惊险境况,但只有这次,让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弱小。 想要以弱胜强,还是胜这种被妖魔化的非人角色,几乎不可能。 黎渐川边跑边飞快思考。 他粗重的喘息在下水道内回荡。 突然,前方出现一堆小山般的垃圾。 恶臭扑鼻,乱七八糟的垃圾混流着汩汩的污水,堵塞了大半个下水道。 黎渐川心里刹那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将煤气灯放在了距离垃圾堆很远的地方,然后飞快地在垃圾堆的顶端刨出一个不太显眼的洞。 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爆响过黎渐川全身,他的骨骼肌肉突然如同化了一般,软绵绵地失去了支撑,滑进了垃圾堆的洞口。 进入垃圾堆后,黎渐川的身体立刻恢复正常。 他调整着姿势,快速扯过箱子与破被堵住洞口。 脏水混杂着爬虫鼠蚁的粪便血肉从他脸上划过,令人窒息的烂臭将他全身淹没。 他彻底与这片垃圾堆融为一体。 那道能刺穿耳膜的尖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它转过了弯,出现在了这条下水道中。 “踏、踏、踏……” 脚步声靠近,已经到了垃圾堆前。 煤气灯幽幽的绿光凑过来,杰克似乎在提着那盏煤气灯。 光线自下而上穿透胡乱堆积的垃圾的缝隙。 距离很近。 黎渐川甚至能感觉到杰克身上那股阴寒的气息,像是太平间中冰凉的尸寒,刺激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的心跳趋慢,眼中凝着冰一般的冷静,丝丝蓝光沉落在他的瞳孔深处,他浑身上下所有的感知都被放到最大。 垃圾堆上的垃圾被一层一层扒下去。 但这个垃圾小山实在太大了,一点一点弄开,绝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而且黎渐川还可以在垃圾堆里用面条一样的姿势游泳,变化位置,杰克要是执意捡破烂,恐怕真可以耗到天亮。 这很显然不可能。 那道尖笑声渐渐变得暴虐失控。 很快,垃圾堆的动静停了。 外面恢复寂静,连杰克的笑声都消失了。 煤气灯的光芒渐渐远去,垃圾堆外仿佛再没有别的存在。 黎渐川一动不动,眼神沉静。 几分钟后。 一把手术刀突然刺了进来! 刀刃紧贴着黎渐川的胸口擦过。 紧接着,手术刀抽出,又神经质般疯狂地连刺十几下,像是在狠狠戳烂什么东西一样。 垃圾堆上的垃圾呼啦啦滚落。 一根诡异的木桩就在这垃圾掉落的杂乱中,猛地插进了垃圾堆里。 它仿佛早就知道黎渐川的脑袋的位置,笔直地朝那里刺去。 但在即将触到黎渐川的时候,那根木桩却迟疑地顿了一下。 果然。 它的诡异只有正对着嘴时才有效! 十分冒险地用后侧脸对着那个方向的黎渐川抓住了这一秒的停顿,他眼中的寒芒如开锋的冷刀般骤然射出。 “砰!” 一声沉闷震耳的枪响。 非常近的距离,子弹直接洞穿了那只握着木桩的手。 那只手吃痛地颤了一下,黎渐川看准机会,一把夺过了木桩,一个扫堂腿,从垃圾堆里冲了出来。 扭曲的厉叫炸在耳边。 眼前飘满了眼花缭乱的残影,凄红滴血的女人面具背后,射出了恶毒怨恨的目光。 几乎是一照面,黎渐川就承受了几十下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血花在身体各处炸开,开膛手杰克的速度快得诡异。 可黎渐川也不慢。 没有了木桩的威胁,黎渐川哪怕处于下风,也一直在边打边跑。 这并不是他认为自己能赢,或者鲁莽冲动。而是黎渐川知道,他必须要这么做。 战斗是了解敌人的最好方式。 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开膛手,他会知道太多别的玩家不知道的东西。 这场一边倒的追杀,在黎渐川顽强的周旋与对抗下,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 杰克完全不知道人类的疲倦。 他的攻击残忍而致命。 当黎渐川一瘸一拐地跑到漏下稀薄光线的窨井口时,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个完好地方了。 剥皮猫和木桩被他绑在腰上。 他一只手臂软塌塌地垂在身侧,血肉耷拉着,露出森森白骨。另一只手捂着受伤最严重的腹部,堵住那里糜烂的伤口,不让肠子流出来。 视野被血糊住。 他全身腥红地站在光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冷冷看着下水道的深处。 那张血红的面具阴冷入骨地盯了他几秒,最后不甘地消散了。 只剩腥臭污浊的空气。 天亮了,他活下来了。 一片阴影突然挡住了他头顶的光线。 他艰难地仰起头,宁准跪在井口外,伸下手来。 两人回到公寓时,天已经差不多全亮了。 他们挑僻静的小巷走,察觉到了很多试探的视线。 经过昨晚一场动静,黎渐川已经暴露了,但宁准还没有。所以两人并没有返回白教堂街四号,而是绕了个远路,进了宁准的公寓。 黎渐川身上的伤十分可怖,但在他爬出井口时,就已经全部恢复。但那些经受过的痛苦是真的。 不过他并不在意。 甚至这次受伤不知道坏了他脑子里的哪根筋,让他在恢复之后竟然十分顺手地背起了“不能走路”的宁准。 宁准用垃圾给他化了一个标准的流浪汉妆。 而似乎是早有准备,宁准自己穿的也是破破烂烂的裙子,脏污得很。 两人这样一个组合,在黎渐川专业地躲避眼线行动下,顺顺利利,毫不起眼地钻进了烂草丛,仿佛两只急不可耐打野战的臭虫。 宁准入戏很深地喘了两声,被黎渐川黑着脸拎进了公寓。 一晚上精神高度紧张,体力透支,令黎渐川疲惫不已。 他洗掉一身冲天臭气,倒头就在床上睡了过去。 但即便是在睡梦中,黎渐川依然保持了部分意识。 这是常年训练的本能反应。 他感觉得到身边宁准的气息。 宁准抓住了他的手,一根一根轻轻捏着他的手指,抚摸他手上的厚茧。 带着点酥麻的微痒让他没有立刻睁开眼抽回手。 不得不承认,他有点享受这样的触碰,甚至奇怪地有些熟悉。 略微抽痛的神经在这样的捏按摩挲中,缓慢地舒展着,放松着。 他的睡意更深了些。 朦胧之中,那只白皙清凉的手又慢慢向上,揉过了他的手臂。 餍足的感觉越来越重。 黎渐川心里模糊地想着,姓宁的这骚东西其实也不是那么冷血无情,只知道祸害人…… 这个念头还没彻底冒完整,黎渐川的胳膊就突然被两处柔嫩温软夹紧了。 有什么微硬的东西在他大臂的肌肉上蹭了蹭。 他怔了一下。 脑海中突然砰地一声炸开了。 跟被高压电抽了一样,黎渐川半边身子瞬间弹了起来,一个翻身就剪过宁准的双手,把人按床上了。 他把另一条手臂从宁准白花花的大腿中间抽出来。 一低头看见宁准压在被子里的那半张绯红的脸,和那双闪着水色的桃花眼,顿时就想捶死这个不安生的玩意儿。 精壮半裸的胸膛起伏了一会儿,黎渐川神色阴沉地在宁准大腿内侧狠狠掐了一把,权当报复。 “啊!” 宁准腿颤了下,似乎疼狠了,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黎渐川见他受了教训,冷淡的唇角勾了勾,满意地重新躺下补觉。 然而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叹息般的低哑声音:“掐紫了……好爽。” 黎渐川:“……” 治骚,吃什么药? 上午十点半。 安娜快步穿过幽暗的小巷,来到一排公寓的沿河后院外。 昨晚白教堂街四号发生的动静是她一手策划推动的,她当然知道自己直接现身在那里有多么不妥。 所以她用一种悠闲的步伐,神情惬意地走在环河的小路上,作出一副欣赏风景的姿态。 她缓慢地靠近着白教堂街四号。 那栋双层公寓安静地伫立在那里,窗户内昏暗不清,让她难以遏制地想起昨晚那恐怖惊悚的一幕来。 她的心跳在加快。 这样一个完美的身份,这样一个完美的一石二鸟,黄雀在后——她本以为昨晚她会是最大的赢家,当然,最后一晚,依然会是。 可是当那两行浓绿的字迹出现时,她就知道,她错了。 她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输的。 这对于一名连续两次以杀戮其他玩家方式通关的老玩家来说,打击太大了。 她一整晚都没有睡。 只要一合上眼,就是洛克坐在她旁边,目光呆滞地露出诡异的微笑,被毒液餐食吞没的画面。 她思考了很久,还是遵从了那些绿字,来了这里。 心里萦绕着无数念头。 安娜闲逛似的走着,不经意间一转头,看到白教堂街三号的窗户突然打开了。 一双极好看的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出现在那里,淡淡地从她的身上瞟过。 请进。 她的脑海突然接收到一个指令。 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安娜左脚一僵,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了。 特殊能力! 她立刻意识到她刚才经历的是什么—— 除了第一次进入游戏的新人玩家,其他老玩家都会拥有一些特殊的改造能力。 这些能力通过通关游戏获得,由潘多拉的法则改造而来,只能在游戏里使用,被称为意识改造。 安娜见过很多意识改造玩家,也知道很多能力,但没有哪一种能厉害到这种程度,哪怕是那些曾开启过魔盒的人。 一眼,就可以控制一个人。 她或许知道小裁缝是怎么死的了。 压抑着眼底的惊骇,安娜不敢再去看那双眼睛。 她不再迟疑,快速埋头闪进旁边的巷子,又绕了点路,翻进了白教堂街三号的杂草丛,在一楼的窗户上轻轻敲了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章 雾都开膛手E9. “……这就是我得到的几个线索。” 安娜最后为自己的话语作了总结,略快的心跳也在这段叙述中慢慢平复下来。 她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对面旧沙发椅上的两个年轻男人。 其中一个面容冷酷,眼窝深陷,身材十分高大,神情淡漠地垂着眼,不知道是在假寐,还是在想什么,正是昨天去书店买书的那位康恩探长。 而另一个有一头黯淡的金色长发,五官雌雄莫辨,身量高挑,很瘦,穿着打着补丁的深蓝色长裙,正在用那双让她忌惮的桃花眼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同时把一双光.裸的脚悄悄从裙底下伸出去,塞到康恩的腰腹。 康恩嫌弃地蹙了蹙眉,但却没推开他。 这样毫不掩饰的姿态关系,让安娜知道自己昨晚的失败并不是毫无道理——康恩身边有另一个关系匪浅且实力很强的合作玩家,但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想到这儿,她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宁准:“我想知道……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准慢条斯理地笑了下,没有立刻回答。 旁边,黎渐川撩起眼皮看了安娜一眼。 她的脸色很苍白,但用妆容遮盖得比较好。 眼底下也有些青黑,显示出昨晚她休息得并不好,眼球边缘的红血丝残留着一点惊悸的意味。她大概三十岁左右,保养得当,衣着得体,带着一股文艺忧郁的气质。 从外表看,她就和伦敦街头那些年轻夫人毫无差别,完美地融入进了这个时代,看不出一丝玩家的影子。 但她有一头比较独特的灰色中长发。 昨天,黎渐川进入书店时就将店内所有人的特征全部记住了。 所以在他发现那本黑皮书的书页中有这样一根头发的时候,他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坐在书店角落翻看书籍的灰发女人——她不会是买书的客人,因为书店老板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飘向那个方向,带着熟悉和一点热烈。 灰发女人一直在认真专注地看书。 但她在看书时会随手整理一下书架,和一些客人随意乱放的书籍。 这是主人家的表现。 可真正的主人家,不会在发现一本书印着一枚诡异的婴儿血手印后,还大喇喇地将书放在书架上。除非是别有图谋,或者是玩家在设圈套。 黎渐川有了这点猜测,在试探着说出那句“我昨晚杀了一个女人”时,就特意关注了书店老板和灰发女人的表情。 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区别是,书店老板是欣喜审视,而灰发女人是得意杀机。 黎渐川对杀机的敏锐几乎是本能,所以他立刻确定,前者知道些什么,而后者是玩家。 至于礼服店的裁缝学徒…… 黎渐川在刚进游戏时,就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整间公寓,这其中就包括他的衣柜。无论是普通便装,还是一些正式场合的西装礼服,针脚都很精密,从剪裁的细节看,明显是一位手工不凡的老裁缝的作品。 并且还有一件是刚做好没多久的新衣服。 他没有理由近期去找一名裁缝学徒订做衣服。 在那名小裁缝开口和他搭讪时,他就猜测,这名小裁缝,或者小裁缝背后的某个人,是玩家。而他试探的那一句话,就是一个圈套。 一个莽撞且香喷喷的新人,谁不想砍上一刀? 在第一晚的时候,Cat就向其他玩家证明了,新人的血有多么好拿。 “其实昨晚的事,并不复杂。” 这时,宁准忽然开口。 他清冷的声音低哑散漫:“我们试探出了书店和礼服店都有玩家,并且留下了诱饵。晚上怨灵女孩出现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有人咬上了钩。康恩留在公寓,而我趁机离开,在街上寻找。” “除了那些自信到自负的疯子,任何玩家都要亲眼看着猎物死亡,才会相信自己狩猎成功。尤其是在这种老玩家不老的低端局。” 宁准唇角微弯。 “但他们不知道,这样的不自信,恰恰就是他们狩猎失败的原因。” “能够观察到白教堂街四号二楼窗户的位置,只有三个。幸运之神一直眷顾着我,我在第一个地点就找到了他,然后杀掉了他。” 他说得轻描淡写,语气带着雨丝般的凉意。 “还有这本书……” 宁准的视线落在桌面上放着的黑皮书上。 “第一晚,街上有一辆旧马车驶过,拐进了暴食街隔壁的贪婪街,车里有很轻的风铃声和女人精油的香味。通过那晚那名新人玩家的叫声距离,我判断他就死在贪婪街。所以巡街结束时,我向红酒店的老板打听了一下喜欢挂风铃的马车。” “贪婪街二十一号,洛克夫妻的玫瑰书店。” 听到这里,安娜忍不住道:“你怎么确定是那辆马车的人杀了那名玩家?我回到自己家的书店,有什么不对吗?” “但你又回来了。”宁准的眼神冷锐。 “所有经过我身边的人和物我都记得。巡街结束,回到白教堂街,我又看到了那辆旧马车,停在那座荒宅的隔壁院子里。我路过院墙边,马车里传出的精油香味几乎有点呛鼻——马车的主人在遮掩什么?” “潘多拉的晚餐结束后,没有时间做任何布置。要杀人,极有可能就是亲自动手。” 他神情温柔地微微一笑:“用同是女性的身份让人放松警惕,把人抓上马车,由孔武有力的车夫按着,亲自动手杀掉……这很正常,不是吗?所以我猜,洛克夫妻中的那个妻子,就是Cat。” “而你家书店有这样一本明显有线索的书,你不太可能没有发现。你拿它做诱饵,却也不太可能就此放弃它。” “你会拿回它。” “但你已经亲自动手过一次了。事情做多了,总会引起注意。所以你不敢再以身犯险第二次。” “当然,如果你蠢到亲自来偷回这本书,做第一个接触毒液的人。那我想,我也不需要这样一个愚蠢的伙伴。” 安娜的脸色越来越白。 她知道宁准还隐瞒了一些很关键的东西,但她已经没有询问的必要了。在她看来自己十分高明的借刀杀人,黄雀在后,原来这样破绽百出。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带给她的不止再是惊惧。 面对这番话,黎渐川却并不惊讶。 他一直都在默契地配合着宁准的计划,且猜出了一部分。虽然他们之间就昨晚的计划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除了他那张纸条。 “你太急了。” 宁准点评了下安娜的行动。 然后他伸手拿起安娜交待线索时放在桌上的一封请柬,翻看了下:“我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这些话,只是为了向你表达我的诚意,Cat小姐。所以我再问一次,你的两条线索——你丈夫洛克曾是德兰镇的教父,和这封德兰镇赛马活动的请柬,是你的诚意吗?” 那双幽沉的桃花眼抬起来,含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注视着她。 就像是死神的凝望。 安娜毫不怀疑,一旦她摇头,就会立刻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 “您可以叫我安娜。事实上……” 安娜的笑容有些勉强,她张了张嘴,将最后一点隐瞒吐了出来:“洛克还说过,他要在合适的时候,将这本书献给哈里男爵。” 几秒后。 宁准收回目光,重新变得慵懒随意:“我相信安娜小姐的诚意。明天早上,希望我们可以和安娜小姐一同前往德兰镇,度过愉快的一天。” 闻言,安娜坐立难安的忐忑终于消除了一些。 她看出来对方暂时不准备杀她。 在这样完全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她想过不来见Ghost,直接躲起来。但心里另一股直觉还是推动她来到了这里。 现在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或许是对的。 这样可怕的敌人,她没有自信逃离。 得到了保证,安娜不再多留,很快悄悄离开了公寓。 白天的时间黎渐川不打算出门去警局。 他料到自己昨晚会经历什么,所以白天的时候观察了下警局的部署,他并不是非要现身的角色。甚至很多警探会一连几天都不出现在警局。 于是下午这半天,二十多年没什么娱乐生活的黎渐川就难得享受了次死肥宅的生活,喝着红茶吃着糕点,手里翻看着一本劣质黄色书刊,很有点暴风雨前的狂欢的味道。 虽然他这狂欢十分低级。 宁准探头过来,清清凉凉的笑声飘在黎渐川耳边。 “外国的这些东西写得太露骨。” 他评判了句,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魅惑:“如果是我写……我会写‘我张开腿,圈住你的腰,你的……插进来……有水声,我在喘息’……” 他说着,柔软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黎渐川的耳廓。 黎渐川的脑袋里飞快闪过一些糟糕的画面。 宁准,真是一个比小黄书还骚的男人。 黎渐川深沉地叹了口气,反手将书糊在宁准脸上,然后换了本十分正经的德兰镇资料。 这也是他第一晚搜房的收获,只是在知道德兰镇这三个字前,他并没有重视过它。但现在,安娜的请柬将箭头指向了这里。 而且,黎渐川很疑惑,康恩的这些资料是巧合吗?还是说,他在调查德兰镇? 这个问题,他暂时得不到答案。 晚上八点。 黎渐川出现在熟悉的长桌边。 算上他,餐桌上还剩下十名玩家。 这次哈里男爵来得有些迟,且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不安:“上帝,我得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今晚是第三个晚上,开膛手已经杀了五个人……他达到了某个条件,他将会在今晚出现在七条街之一的某条街上,暴走屠杀!” 哈里男爵的眼球布满血丝,他神经质地冷笑了两下:“哈,没有人阻止他!他会杀死那条街上所有会呼吸的活物!” 这确实是个不幸的消息。 所有玩家都没有了用餐的心情,刀叉被陆续放下,气氛更加压抑。 从哈里男爵的话中可以得到明确的信息,开膛手杰克将会随机选择一条街,进行屠杀。 或许“会呼吸的活物”是一个限定条件。但如果触发死亡是因为呼吸,那谁又能做到不呼吸活着? 唯一的办法,就是避开那条街。 但没人知道杰克究竟会选哪条街。 哈里男爵离开。 一片沉郁的寂静中,第三张椅子上的玩家突然开口:“杰克已经杀了五个人。有一个死在白教堂街区外的地方,有一个死在下水道,剩下三个分别在三条街。他目前没有在同一条街出现作案的前例。我会选这三条中的一条。” 他的话让餐桌上的玩家纷纷抬起了头。 在这张餐桌上,没有好心与协助,只有猜忌与陷阱。 毕竟除了某些线索带来的条件外,一定会触发杰克的追杀的条件还有一个——某条街上玩家超过三名。 面对各色的目光,第三位玩家摊了摊手,没有再多说,靠进了高背椅子的阴影里。 餐桌上沉默了几分钟。 在用餐时间快要结束时,第九名玩家低沉开口:“我收到了德兰镇赛马活动的请柬。活动在一栋古老的庄园里。” 他沙哑一笑:“希望能见到各位。” 九声钟响,黎渐川在这沙哑的笑声中脱离餐桌,回到了宁准的公寓。 第九名玩家,是黎渐川之前猜测的可能是宁准的玩家。 如果是宁准,说出德兰镇请柬的事也可能,但请柬上没有写赛马在哪里举行,安娜也没有提起。 是宁准编造的又一个圈套,还是那个人,不是宁准? 黎渐川感觉自己这辈子的智商全用在了这两天三夜,还有些不够用。 他有些生无可恋地从床上爬起来,带着被掏空的脑壳去巡街。 街道照旧是宁准选的,愤怒街。 愤怒街是完全的住宅区,各式各样的小花园遮掩着红砖房,偶尔有野猫从雾气沾湿的墙头掠过,发出尖锐的叫声。 走到一半,黎渐川就听到了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尖叫。 但那尖叫很快被打断,就像嘴里被塞了什么一样。 第二天清早。 黎渐川乘坐安娜的马车离开白教堂街区,路过傲慢街,看到了无数朵艳丽的血花绽放在傲慢街沉灰色的墙壁上,有流浪汉抬着四具尸体离开,肠子稀稀拉拉流了一木板。 “不是所有人都能从开膛手手中活下来。” 安娜说,眼中带着些试探的神色。 黎渐川没有理会,闭目养神。 宁准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睡得死沉,但他没推开他——这是他让宁准穿上裤子出门的代价。 虽然黎渐川也有点疑惑,明明是宁准自己穿裤子,为什么要让他付出代价。 而且宁准穿的,还是他的裤子。 ……他真该让他光着屁股去赛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章 雾都开膛手E10. 德兰镇离伦敦市区不远。 旧马车从浓烟滚滚的烟囱下穿过,沿着热闹的泰晤士河驶出市区。大约两个小时后,就远远地望见了山间小镇的影子。 这是很多没落旧贵族和资产阶级消磨闲暇时光的好地方。 乡下的路难得地铺得平整宽阔,酸涩的浓雾渐渐散去,空气清新湿润,夹着绿草的芬芳。棕色的大地上牛群在吃草,石头房子错落有致,有着浓浓的维多利亚风,大多是哥特复兴样式。 这样的建筑风格,让整个德兰镇在悠闲清静之余,多了一丝古怪尖冷的气质。 马场在德兰镇北面很远的地方,开阔平坦,远远的有一大片青葱的草场,许多小马在神气地踏步奔跑。 黎渐川三人到的时候,马场边已经坐了许多人。 十几辆华贵或者简朴的马车都停在外面,有德兰镇马场专门的侍者看管喂马。 黎渐川的玩家身份已经暴露了,但在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宁准出现在马场时,场内的男男女女投过来的视线却没有一个异样,都是普通的好奇打量。 有不少人似乎都是康恩的熟识,朝他熟络有礼地打招呼。 “康恩探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一名标准英国绅士打扮的瘦高男人走过来,摘下帽子同黎渐川握手,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个子略矮的雀斑少年,“这位是安娜夫人吗?我是乔治,我们在您的丈夫的书店里见过面。您还是这样优雅美丽。” 黎渐川冷着脸沉默回握。 安娜微笑着接上话:“你好,乔治先生。康恩探长与我的朋友莱斯听说德兰镇有赛马,都想来放松一下……您知道的,白日的无聊时光有多么难熬,连环杀人案闹得人心惶惶,可难得有件愉悦放松的事。” “哦,没错。” 乔治说:“我记得您就住在白教堂街吧,请一定要小心。今天有很多白教堂街区的朋友,都谈论起这件事了。” 交谈着,双方走进马场,找了位置坐下。 安娜显然是做过些功课的,谈话间滴水不漏,语气与做派都是伦敦土著的模样,俨然是位影后。 但乔治却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他对古典音乐与英国的地方风俗都有很多想法见解,安娜很快跟不上乔治的节奏,话头不知不觉被宁准轻声接了过去。 安娜在宁准的示意下离开,去和其他年轻夫人打交道。 宁准仿佛是一本百科全书,他的伦敦音十分地道,讲话温和克制,从天气谈论到音乐建筑。 他稍微化了下妆,金发束在脑后,脸色涂得蜡黄,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眼睛与唇的形状都略作遮掩。 这样的面貌使他看起来平凡斯文了许多,像一位彬彬有礼、素养不凡的学者一样。 乔治流露出钦佩的神色。 在短短一个小时内,他就和宁准飞快地建立起了友谊。 当说到地方风俗与怪谈时,乔治便主动提道:“说起一些流传的怪事,在德兰镇就有一件。” 这句话响起的瞬间,黎渐川就敏锐地感知到,周围那些若有似无的视线都微微一动,整片马场休息的地方,都弥漫开一股怪异的气氛。 场上的赛马活动已经开始了。 一些身形矫健的年轻人都迫不及待地骑着骏马,在围栏内狂奔疾驰,畅快的时候发出兴奋地呼喊。 休息处有赌马的盘,都是些怡情的小赌,男人们在低声谈论着哪匹马最健壮,会是跑得最快的好手。女人们在品茶,分享着伦敦上流的私密。 似乎一切如常,但很多如针一样的视线却都从看不见的角度,扎向了黎渐川几人的位置。 “德兰镇也有怪谈吗?” 宁准恰当地露出一点感兴趣的神色。 “这是一桩年代相当久的事。”乔治回忆道,“来马场的路上您或许注意到了,就是那座常青藤爬满墙壁的废弃庄园——那是吉尔特家的旧庄园。大概多久……或许有三十年了也说不定,吉尔特家在那时候,还是个赫赫有名的贵族。” 宁准专注地听着。 乔治用了很多语言来描述吉尔特家族当年的辉煌和富有,然后说到它的衰败。 吉尔特家的男主人是老吉尔特。 老吉尔特虽然被叫做老吉尔特,但他正当壮年,却因为一场意外落下山崖,摔死了。三四岁大的儿子小吉尔特,和年轻貌美的妻子莫莉夫人,被孤独地留在了庄园里。 莫莉夫人在老吉尔特去世一年后,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并将吉尔特家的庄园交给他打理。 当时德兰镇上的很多人都认为莫莉夫人疯了,被爱情蒙蔽了,吉尔特家迟早要败在莫莉夫人手里。 但出乎意料地,那个穷小子将吉尔特家管理得很好。 他有才华,有头脑,手腕卓绝,很快从一个落魄的穷小子,蜕变成了新贵族,跻身伦敦的上流社会。 吉尔特家在他手里,远超以往的辉煌。 转折出现在十几年后。 莫莉夫人在一个寒冷的秋天,患了一场怪病,离开了人世。 她的新丈夫伤心欲绝,遣散了所有管家仆人,带着小吉尔特离开了德兰镇,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吉尔特家就此消失在了德兰镇,只剩下一座废弃的庄园,留在马场西侧,令人唏嘘。 “庄园离镇上有点远。但莫莉夫人患病的那些日子,镇上总能听到庄园里传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在阴雨连绵的天气里,非常吓人。” 乔治低声说,“我的母亲曾经去看望过莫莉夫人。她说她那时的模样糟糕透了,脸色白得像幽灵,会发疯一样不停地说着咒骂的话。镇上教堂的教父也去看过,但都没有什么用。莫莉夫人就那样去世了。” “从那以后,一直到现在,夜晚或者下雨的阴天,镇上都会有人听到庄园里传来的尖叫声。” 旁边安分寡言的雀斑少年听得打了个寒颤,眼底露出害怕的神色。 宁准没有更多地去打探吉尔特庄园的事,他转而和乔治说起另一些地方的怪事。 黎渐川靠在一边喝着苦啤酒,仿佛心不在焉。 深秋的天气变得很快。 在午餐用过三明治和烤马铃薯之后,还来不及准备下午的赛马活动,德兰镇的天空就变成了一片乌压压的黑沉。 “哦,上帝!” 休息的人们懊恼地皱起眉头,迫不得已结束今天短暂的娱乐,登上马车准备回家。 但大雨来得很快,甚至一眨眼就演变成了暴风雨。 大部分马车还没有离开马场,就看到有马夫跑过来,高喊着:“通往镇上的桥被河水冲塌了!” 这是个极端不幸的消息。 这样大的暴风雨像是要毁天灭地一样,树木被刮得东倒西歪,骏马不安地嘶鸣,根本无法坐着马车回到市区。狂风骤雨里,德兰镇是他们唯一可以休息避难的场所。 马场派人来和客人们交涉,建议客人们暂时到远处的吉尔特庄园休息一下。桥的这边唯二的建筑物,就是马场的石头房子,和那座庄园。 没有其他选择,人们在抱怨了一通之后,不得不前往废弃的庄园。 这是一个阴沉的,令人十分不愉快的下午。 几辆马车顶着暴雨,陆陆续续在马场的人的带领下来到庄园里。 看守庄园的哑巴收下几英镑的小费,殷勤地打开了门,并找来一些白蜡烛,照亮屋子。 吉尔特庄园的中心建筑是一幢四层的花园别墅。 他们被安置在一层的客厅。 客厅十分宽敞,墙内嵌着壁炉,桌上摆着水晶灯饰,蕾丝窗纱垂落在地毯上,窗外疯狂晃动的树影在上面绘出鬼魅的形状。一些精致的瓷器和油画装饰着这里,色彩厚重复古。 空气里都是灰尘与木质腐朽的味道。 人们纷纷找位置坐下。 一名长相刻薄的年轻贵妇似乎有些不满这里的环境,指使着她的女仆和车夫去找些东西,收拾壁炉。 “真是糟糕透了。” 她嘟囔着。 一对中年夫妇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卷发妻子望着窗外的影子很害怕,紧紧地靠在丈夫怀里。她的丈夫悄声安慰着她。 几名参加了上午赛马活动的年轻人或靠或站,围着一张桌子在开心地交流赛马经验,并不拿这场暴风雨当回事。还有三五个中年男人彼此认识,举着蜡烛在欣赏客厅里的油画和瓷器,叼着烟斗点评。 两个女人和他们的仆人坐在靠壁炉的位置,面上带着些紧张焦虑,时不时看一眼外面的天色。 黎渐川他们坐在比较角落的地方,乔治和雀斑少年也在旁边。 客厅里只有些很轻的交谈声,都被窗外的电闪雷鸣压下。 黎渐川微垂着眼,看着像是在发呆,但他的注意力都在室内的这些人身上。 这些人里肯定有玩家,并且不止一个。他的五感远超正常人类的水平,所以即便雷声很大,他也能清晰地分辨出那些低语。 他在防备他们,也在等他们露出破绽。 那名刻薄的年轻贵妇派出去的两名仆人迟迟未归。 年轻贵妇有些不安。 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一根白蜡烛,起身准备去客厅的出口呼唤一下她的仆人。 废弃的庄园与这样恐怖的暴雨,总会让她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尤其是窗外那些狂乱舞动的树枝影子,就像耸人听闻的异闻里说起的挂满人.皮的沼泽树,专门狩猎雨中迷路的行人,惊悚而又诡异。 年轻贵妇脸色白了白。 她强自镇定地朝外走去,眼角的余光下意识掠过窗帘的缝隙—— “啊!” 刺耳的尖叫突然爆发。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全部转头看向叫声的来源。 年轻贵妇手里的蜡烛啪地摔到地上,火光熄灭在她脚边。 她浑身颤抖,惊恐地望着窗外:“树……树上……” 噼——啪! 一阵骤急的雨点砸在窗户上。 窗缝吹进来的风突然卷起蕾丝窗帘的一角,一大片血迹从雨水中甩到玻璃窗上,缓缓淌下。 血迹之外,两张扭曲拉长的人.皮从窗外的树枝上垂下,啪地一声贴到了玻璃上。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章 雾都开膛手E11. “上帝!” 又有几道尖叫声响起。 年轻贵妇跌倒在地,双腿软得如同面条,根本站不起来。 那两个带着仆人的女人惊恐四顾,其中一个显然认识年轻贵妇,抖着手搀起她,声音里带着惊悸的哭腔:“天哪!丽莉,那是菲娜和艾伦的衣服,他们、他们不是去找清理壁炉的工具了吗……” 女人们瑟缩成一团。 噼啪的骤雨疯狂拍打着窗子,闪电带来的耀眼白光。 扭曲瘦长的人形黏在窗上,拓下可怖的影子,就像有人死死地扒在窗户外,窥视着屋内的人。 靠窗安慰妻子的那名中年男人肥厚的腮帮子哆嗦了下,鼓起勇气,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被吹开的窗帘呼地拉上,然后飞快地抱着低声尖叫的妻子远离窗边,到客厅外的阴影中:“没事的,艾米丽,没事的,那只是树影……” 他的嗓音都在发抖。 暴风雨里,废弃的庄园出现这样恐怖的一幕,谁也不能冷静淡定。 兴奋讨论赛马的年轻人们和那几个赏画的男人也都面带惊疑,僵在了原地。 乔治抓着他的礼帽,脸色十分糟糕。 角落里,宁准抓住黎渐川的胳膊,仰着脸看他:“康恩探长,我也好怕……” 黎渐川:“……” 您还帮女尸塞过肠子呢,怕他个小饼干啊! 黎渐川懒得理他,一转头,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吱声。 他立刻循声望去,就看见天花板上的装饰吊灯突然一沉,砰地一声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吊灯下方正好是摆放几根蜡烛的圆桌,一声巨响之后圆桌被砸翻,所有蜡烛全都滚到了地毯上,瞬间燎起火焰。 “天哪!” “火……火烧起来了!” 客厅顿时乱作一团。 眼看地毯上的火有涨大的趋势,黎渐川快速起身,将整张地毯都扯了起来,暂时裹住火焰,然后打开窗户就将着火的地毯扔进了雨里。 豆大的雨珠夹杂着血腥味扑打在他上半身,他瞥了一眼那两张人.皮,关上窗退了回来。 大部分蜡烛断了,客厅内漆黑一片,只剩下赏画的那几个中年男人手里的两根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离开这里!” 一名穿着马靴的年轻人突然站起来,脸色苍白,激动地说,“那名车夫和女仆死得太诡异了,他们离开客厅只有十几分钟!是谁杀了他们?我认为没有人可以这么快完成这件事……”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天知道这个阴森诡异的庄园里有什么……” “离开?我们怎么离开?” 一个矮个儿年轻人反问,“不要开玩笑了,布鲁克,外面的暴雨太大了,我们的马车没办法渡过那条河,我们会被淹死!” 布鲁克摇头,坚决道:“我们可以骑马过去,然后游过那条河。那条河并不宽,也不深,就算这场暴雨让水面涨起来了,我也有信心可以过去……你们呢,你们谁和我一起走?一起离开这里?” 没有人回应他。 矮个子青年劝他:“别出去,布鲁克……我觉得和大家待在一起更安全。” 布鲁克没有理会他。 他咬咬牙,独自快步走出了客厅,不顾同伴的阻拦。 黎渐川在布鲁克离开时就注意着别墅内的动静。 但奇怪的是,等了一会儿,别墅大门的方向也没有传来开合声,花园里也没有马叫声。 大雨可以掩盖一些声音,但无法遮掩一切。 黎渐川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他主动握住了宁准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将他微微遮挡在身后。 宁准仿佛明白他在想什么,突然开口说:“刚才那位布鲁克先生是要骑马离开吗?我好像没有听到别墅大门的声音。” 矮个子青年顿时脸色一变。 客厅距离别墅的大门只有十几米的距离,矮个子青年深吸了口气,夺过一名中年男人手里的蜡烛,大步朝门口走去。 中年男人猝不及防,色厉内荏地骂道:“真是没有教养的小兔崽子!谁准你拿走我的蜡烛!” 他跟上去几步,就要再夺回来。 但前方的烛光却晃动了下,照出紧闭的门旁边,一个僵硬站立的身影。看背影,就是嚷嚷着要离开的布鲁克。 中年男人讥笑:“喔,这不是要游回去的小伙子吗?” 矮个子青年却松了一口气,上去拉布鲁克:“别冲动了布鲁克,外面的雨真的太大了,德兰镇很少有这样的暴风雨,可能很快就停……” 他的话音渐渐消失在喉咙里。 他手里抓着的布鲁克的胳膊冰凉湿透,袖子还在滴水。他注意到布鲁克的脚下湿了一片地板。 别墅的大门关着,布鲁克没有出门,为什么浑身都湿透了? 矮个子青年心里发寒,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忘了松开拽着布鲁克的手。 布鲁克一下被他拽倒,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一张被水泡得浮肿青白的脸正对着客厅的方向,两颗眼球暴突出来。 “啊!” 中年男人蜡烛也不要了,踉跄着往回跑。 这下连尖叫声都仿佛窒息了。 没有人再敢发出一丝声响,客厅内只有压抑骇然的急促呼吸声。 矮个子青年僵硬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去拉大门。 但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别墅的大门都纹丝不动。 他退回来,把蜡烛放在圆桌上:“门打不开了,我们离不开这里。布鲁克站在门内,却浑身都湿透了……” “窗户呢,窗户可以离开吗?” 一道轻柔慌张的女声问。 客厅内的人们想起黎渐川之前扔地毯的举动,立刻有一名年轻人冲过去,去开窗户。 但在窗户打开的一瞬间,那两张纹丝不动黏在玻璃上的人.皮突然像是活过来一样,如蛇一样嘶嘶尖叫着,一左一右啪地糊在了年轻人脸上,将他往窗外拉。 年轻人扒着窗户,拼命挣扎。 “救命!救命——!” 他的叫声从人.皮的缝隙刺出来。 在他挣扎时,黎渐川极为出众的视力好像在一瞬间捕捉到了什么。 有什么的东西似乎在这名年轻人的后背上一闪而逝。 “凯尔!” 几名赛马的青年迅速反应过来,扑上去抓着凯尔的身体往后拉。黎渐川和乔治也赶紧过去帮忙。 人.皮的拉力极强。 几个男人的力气竟然没有立刻将凯尔拽回来。 但很快,在一阵大声嘶吼的疯狂发力后,黎渐川就感觉手下一松,凯尔被他们拉了回来,惯性让一群青年向后退了几步,凯尔扑通一下砸在前面两人身上。 “嘿,凯尔,起……” 一人去推凯尔,却忽然摸到了一具滑腻的血糊糊的身体。 窗户上响起啪嗒的声音。 一道电光劈落,客厅内一阵明亮。 忽地,又一张新鲜的人.皮滴着血,黏在了玻璃上。 客厅内一静,所有人都在克制不住地发抖。 “到一起来,大家都到一起来!” 握着最后一根蜡烛的络腮胡男人疯狂大叫。 他手里的蜡烛被窗外刮进来的风雨吹得晃动不止,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率先霸占了圆桌中心的位置。 连续的诡异的死亡让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惊恐,他们像是被唤醒了一样,快速靠过来,围着圆桌上的一支蜡烛坐在一起,好像只有这一点光亮可以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一名贵妇哽咽着握紧自己胸口的十字架,低声祈求着上帝。 几名年轻人也不敢再乱动,死亡的阴云笼罩着他们。 黎渐川单手抱着宁准,坐在边缘的位置。 这种情况也顾不得别的,继续将宁准放在轮椅里并不安全。而宁准一旦死亡,借助宁准的魔盒进来游戏的他有什么结果,他也不敢确定。 烛光照亮一圈惨白的脸。 其中少了那对中年夫妇。但没有人去询问。只是他们的脸色更白。 黎渐川观察着桌边的人,精神高度集中。 他觉得眼前的情况不太对劲。 如果游戏里的死亡不会无理由出现,那么那几个死去的人是触发了什么特定条件,才导致的死亡? 挂在树上变成人.皮的女仆和车夫,坠落的吊灯,站在门口好像被淹死的布鲁克,无声消失的夫妻,还有开窗被人.皮拽走皮肤的凯尔…… 黎渐川敢肯定,一定有什么东西,自己没有注意到。 他想起刚才凯尔后背一闪而过的什么东西,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眼角的余光注意着旁边人的后背。 安娜坐在黎渐川的右手边,脸色很白,但神情勉强算是镇定。安娜的另一边,是雀斑少年,再然后是乔治。 “这是什么鬼地方!” 有人崩溃地低叫,“我一定是在做梦……” 乔治声音嘶哑道:“是真的,吉尔特庄园的传说是真的……莫莉夫人一定还在这座庄园里,这是对我们这些擅闯者的惩罚!你们还记得进来时,看守庄园的那个哑巴说的话吗?” “他让我们不要乱走动,在客厅等雨停……” 乔治的眼睛亮得有些瘆人,“死去的人都是想要离开客厅的。” “那、那只要我们乖乖待在客厅里不动,就不会死?” 一个年轻人问。 “我猜是的。”乔治呼出一口气,“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 这番话似乎消除了人们的一些恐惧。 他们老老实实围坐在蜡烛边,不敢再有其他举动。 似乎是过了一段时间,外面的雨声变小了一些,也没有人再死亡。 大家的神情慢慢放松,为了缓解气氛,有人强笑着说起了一些趣闻,几位女性被逗得露出和缓的神色。 但黎渐川心里危险的警兆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 说笑中,之前提议坐在一起的那名络腮胡男人边掏怀表边说:“暴雨变小了,希望还没有到晚上,我们来得及赶回市区,雨后的夜间赶路可是十分糟糕的事情……” 镀金表盖弹开,他的声音突然一顿。 “怎么了,卡特先生?” 他旁边的女人疑惑地看过去。 络腮胡卡特勉强一笑:“哦,或许是我的表坏掉了。这个蠢东西还停在下午两点,我们进入庄园的时候好像也就这个时间吧,可能是那时候沾了雨。” 人们面面相觑。 有人抖着手从衣服里掏出自己的怀表:“两点十分……我的也是两点十分,可能也坏了……” “我也是……” “怎么可能都坏了!” 刻薄的年轻贵妇丽莉突然尖叫:“我们被困在这里了,蠢货!雨不会停,时间不会动,我们走不出去!我们会永远被困在这座吃人的庄园里!” 她激动地差点把尖指甲戳到黎渐川脸上,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瘆人的笑声:“这是复仇——!这是对住在白教堂街的恶鬼们的复仇!我们都会死……” “丽莉,你疯了!” 挽着她的女人喊道。 她试图抓住她,制止她的疯狂。 她们就坐在黎渐川的左手边。 丽莉似乎是想从冷酷强壮的康恩身上找些安全感,所以抢占了这个位置。 此时她们纠缠起来,黎渐川过于靠后的姿势在背光的黑暗里,一下子就捉到了丽莉背后飞快闪过的东西。 那是一行非常小的血字。 像是有一根细长的手指沾着血,在她背后迅速写下。 血字极快地渗进了丽莉的身躯,如果不是黎渐川一直在关注着左右的动静,根本注意不到。 但此时他看到了那血字的内容—— “这是一座吃人的庄园!” 而就在这行血字闪过消失的瞬间,试图制止丽莉的女人突然惊呼一声:“不!放开我!放开我!丽莉……菲娜!救救我!救我——” 女人坐在椅子上的身体诡异地不断下陷,她哭叫着去抓桌子,攥着丽莉的胳膊。也有人伸手去拉她。 但这根本无法阻止她下陷的速度。 她的身躯飞快地向下变矮,然后在惨叫声中,消失在了桌子上。 所有人最后的视野里,只能看到一只保养极佳的白皙的手抽搐着松开了丽莉的胳膊。 咔嚓一声,一蓬鲜血喷出,溅了丽莉一身。 “咔吱……咔吱……” 尖叫消失后,咀嚼的声音就变得格外明显清晰。 蜡烛只能圈亮桌面以上,而桌下的黑暗,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可怖。 丽莉浑身是血地坐在那里,脸色青白僵硬,眼神空洞。另一边的菲娜发出无声的尖叫,然后浑身一阵抽搐,晕倒在了桌子上。 一双双眼睛惊恐万状地看着那个座位。 “她、她被吃掉了……”一个年轻人颤声道。 在客厅里,在光亮里,一个女人被活生生吃掉,惨叫的声音犹在耳畔。 所有人都没办法再欺骗自己这里是安全的。他们僵在椅子上,绝望地捂着脸。 黎渐川手心突然一痒。 他感觉得到宁准的手指在他掌心滑动,写下了两个字:女人。 黎渐川有点诧异这个提示,不太确定宁准指的是什么。说起女人,这时候桌上的女人只剩下丽莉和菲娜了,跟着她们的女仆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想了想,抚摸了一下宁准的后背。 那双桃花眼在镜片后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宁准将头埋到了黎渐川的颈窝,仿佛很害怕一样。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坐在这里等死吗?” 死死攥着烟斗的地中海男人恐慌道,他求助似的目光看向络腮胡卡特,“卡特,你一直都最有办法……我们不能死在这个鬼地方!” 卡特的脸色也很难看:“不要慌,大家先不要慌……” “我们都要死了,怎么能不慌!” “要想办法,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所有人都濒临崩溃。 一个女声突然道:“看门人呢?那个看守庄园的人呢?” 卡特立刻反应过来:“对!去喊那个哑巴!是他领我们进来的,他住在这里这么多年都没有事,他一定知道怎么离开!喊他进来!” “不!不行!” 一直沉默的雀斑少年突然慌张叫道:“我们不能相信他!我小时候……我小时候就住在德兰镇,我从来没有见过吉尔特庄园有看门人!他可能是他们新招的人……也可能是怪物,他那么强壮……” 黎渐川突然瞥到,一行血字飞快地涂写在雀斑少年背后—— “他像怪物一样,会拖着斧子砍死我们!” 黎渐川瞳孔猛然一缩,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而就在雀斑少年话音未落时,一道闪电照亮天地。 所有人都看到了别墅门口那道拖着斧子的高大身影——他姿势怪异地站着,斧头上的血染红了地板,强壮的身躯上全是凸起的蠕动的血瘤。那些血瘤里发出孩童嘻嘻的笑声。 “怪、怪物……” 丽莉木愣愣,嗫嚅着。 旁边的声音传入耳中,黎渐川脊背一寒,忽然明白宁准在他手心写的“女人”两个字的意思了。 桌上只剩下两个女人,菲娜已经晕倒,而丽莉的声音尖细嘶哑,很容易辨认,而且她目睹吃人之后一直在呆滞中。 那么,问起看门人的那个轻柔慌张的女声,是谁? 这张桌子上,多了一个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章 雾都开膛手E12. 斧头在潮湿的木地板上拖动着,刺啦作响。 浑身血瘤的看门人动作怪异缓慢地朝着客厅走来,嘻嘻的孩童笑声尖锐嘶哑。 一阵腥臭的风不知从哪儿钻来,瞬间吹灭了最后一根蜡烛。 整座庄园陷入了可怕的黑暗之中。 “啊啊啊——!” 围坐的人们终于反应过来,尖叫着,连滚带爬地逃跑。 桌子椅子全被带翻,漆黑的环境让一切变得混乱,人们互相绊倒、推搡,在狭窄的客厅内挤作一团。 络腮胡卡特胆子大些,抄起一把椅子就朝看门人狠狠一砸。 看门人抡起那把滴血的斧子,咔地一下将椅子一分为二,碎片四溅。 “嘻嘻!” 孩童笑声陡然变得尖利刺耳。 看门人原本迟缓的动作跟着猛地加速,如女人腰粗的臂膀抡圆,冲进来一斧子砍向络腮胡卡特。 “哗!” 装饰与油画破碎横飞,斧子将墙壁劈开一道极深的裂痕。 卡特反应很快,在看门人冲过来时就抱头向旁边躲,斧子砍下的声响就在他脑后,水晶灯的碎片把他脸上划得全是血,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踩着乱七八糟的碎物向前冲。 但看门人的斧头更快。 一声切瓜一样的脆响炸开。 卡特的上半边脑袋直接被削掉,红白的腥臭喷起,在雷电闪过的刹那,划开一道令人肝胆俱寒的血幕。 乔治就躲在卡特不远处。 血落了他一身。 他像条窒息的鱼一样张大了嘴急促地喘息着,双腿一软,目光呆滞地靠着墙滑坐下去,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滴血的斧子近在咫尺,乔治感觉灵魂就要离自己而去了,他想大喊,喉咙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那把斧头甩了甩上面沾着的脑浆和鲜血,就缓慢地收了回去。 怪物看门人转身,像他来时一样,姿势怪异地离开客厅。 嘻嘻的孩童笑声消失在黑暗里。 所有的呼吸声都带着惊恐的哭腔,压抑的低泣哽咽响起。 窗外的雷声轰隆巨震,狂躁的雨声又在渐渐变大。 黎渐川多年的训练反应,让他在蜡烛熄灭的瞬间就选择了靠近客厅门口的墙角,像一片无声的阴影一样贴在黑暗中,注视着狼藉的客厅内的一切。 他大概猜到了一部分死亡条件,但结合之前几个人的死亡,他还是有些疑惑,不能确定。 绝望崩溃的气氛中。 宁准绕到他背上,蚊鸣似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内:“我看到了。” 他的语气异常冷静,语速极快:“雀斑少年说‘庄园看守者不值得信任’,他背后的血字却是‘他像怪物一样,会拖着斧子砍死我们’,很显然,那行血字是他心里那一刻的想法,而他反驳的是卡特,所以看门人杀了卡特。” 黎渐川脑内立刻一清。 如果是这样。 刻薄的年轻贵妇丽莉背后的那句“这是一座吃人的庄园”,就是她那一刻的想法,而当时她的想法有意识或无意识地针对了阻拦她的那个女人,所以那个女人被所谓的吃人的庄园,吃掉了。 黎渐川飞快地回忆着之前几个人的离奇死亡。 凯尔去开窗被人.皮黏住,极有可能是他那一刻在想关于人.皮的某些可怕想法,并将这种想法幻想在了自己身上; 布鲁克离开客厅前,他的同伴阻拦他,说“我们会被淹死”,或许那时他的同伴想象了布鲁克淹死的惨状; 还有吊在树上的女仆和车夫…… “刚才桌上多出来的那个女人,很可能是莫莉夫人。” 宁准以一种假设作为开端,进行推测:“窗户,看门人,都是她提起的。她在引导这里的人幻想恐怖情景。她应该有某种洞悉人心想法的能力,但极有可能是随机的、不定时的,因为之前的几个人没有明显的共通之处。所以我推测,隔一段不确定的时间,莫莉夫人就会随机选中庄园内某个人,将那个人当时内心的想法实现,并在背后出现血字。” “这可能不仅限于具有攻击性的念头想法。” 宁准顿了顿,“之前暴雨变小,没有死亡发生,时间静止,都很可能是她随机选到的人的内心想法,而且目前为止单次死亡的人数,没有超过两人,这可能是一个限制……这里触发死亡很简单,但或许破局也并不难。” 他冷冷地低笑了声,用湿软的舌尖舔了下黎渐川的耳廓,轻轻说了句:“控制好你的大脑。” 湿答答的触感让黎渐川耳根麻了一片,他对于宁准这见缝插针的发骚完全没辙,浑身像触过电一样不自在。 但这不妨碍他理解宁准的意思。 黑暗中,其他人都缩在原地不敢动,黎渐川却可以如常视物。他像只灵巧的豹子一样悄然挪动着位置,来到客厅一面破碎了半边的镜子旁。 放下宁准,两人很快调整好一个姿势,面对面抱着。 黎渐川更高,略微低头可以看到宁准的后背,而宁准从黎渐川的肩头露出一双摘掉了眼镜的桃花眼,幽沉地望着镜子内黎渐川的后背。 他们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被随机过。但任何机会都不应该放弃。 黎渐川眼角余光瞄着宁准后背的同时,也在观察着客厅内背对着他的几个人。 现在还活着的人除了他们,只有九个。 丽莉,昏迷惊醒的菲娜,乔治和雀斑少年,赛马的三个年轻人,之前赏画的两个男人。所有人都如惊弓之鸟一样,恐惧地看着四周,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从黑暗中窜出来杀死他们一样。 如果死亡条件真是他和宁准猜测的那样,那现在的状况可谓极其糟糕。一旦被随机选中的那个人正在幻想什么可怕的事,那就又是一场灾难。 但这个世界上最难控制的东西,就是人类的思想。 黎渐川眉头微皱。 正在他思考着该怎样阻止会发生的恐怖时,他突然看到赏画的两个男人中的一个人背上突然出现一行血字:“那些树影好像鬼啊……” 黎渐川暗骂一声操蛋。 几乎是同时,被窗外风雨吹打着,印在窗帘上扭曲舞动的树影突然一阵蠕动,眨眼就从窗上消失了。 三个年轻人的方向传来惊惧短促的尖叫,其中两个人浑身一僵,两个脑袋骨碌碌滚落在地。 剩下的那个年轻人捂着嘴,浑身发抖,涕泗横流,不断干呕着疯狂抓自己的头发,像是在确认什么。 然后黎渐川就看到那个年轻人的背后飞快闪过:“头!我的头还在吗!” 大团大团的头发连着带血的头皮被他抓挠下来,但他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一样。 他那只手的力气非常大,很快在狠狠揪住一大撮头发向下拔时,他用力过猛,将自己的头拔了下来,血肉连着筋皮。 丽莉和菲娜无声尖叫,朝黎渐川这边的墙角爬了几步。 黎渐川瞥了她们一眼,正想往另一边挪挪时,他下方的视野突然掠过一线血红。 他的手快过他的意识,修长的手指立刻在宁准腰间狠狠一握。 宁准闷哼一声,腰身一挺。 黎渐川瞬间看清了宁准背后的那行血字:“莫莉夫人被看门人杀……” 血字刚映入黎渐川的视野,下一秒,诡异的事却发生了。 那根无形的在书写着血字的手指突然一顿,写了一半的killed竟然停住了。 血字如挣动的蚯蚓一样蓦地扭曲,一声极细的尖鸣之后,血字霍然消失。 几秒后,客厅内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宁准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这样的条件果然不能实现……” 黎渐川垂眼看着宁准的后背陷入沉思。 暴风雨阴沉怒吼。 客厅内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丽莉似乎是被吓疯了,披头散发,直着眼睛一直在神经质地含糊念叨着什么,任凭旁边的菲娜如何抱着她哭泣,她也一动不动。 乔治还软在墙边,雀斑少年在他旁边哽咽着,抖得如同筛子。 赏画的两个中年男人一个一个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和之前那对中年夫妻一样。 但黎渐川没有在背对着他的人身上看到血字。可能是乔治和雀斑少年的想法,或者是丽莉。 又过了不知多久。 突然,黎渐川的耳朵一疼。 他一醒神。 是宁准在咬他! 几乎是瞬间,他强大的意志控制力将所有心神都收束成一道,下意识地重复着刚才的思想。 “厉害。”宁准赞了一声。 听到这句,黎渐川明白血字肯定是成功了。 他双腿发力,将宁准甩到背后,猛地弹了出去,右手开枪的同时,左手随着飘动如燕的身体向前一劈,斩落一片雪白的刀光。 刀光落时,闪电亮起,一个干瘦苍白的女人突兀地出现在客厅门口,五官扭曲,怨毒的双眼瞪着黎渐川。 “莫莉夫人会来客厅门口见我们!” 这就是黎渐川的血字。 如果威胁莫莉夫人的血字不能成形,那就含糊意思,让她现身。 “你们身上带着那个贱货的味道!”莫莉夫人尖叫。 但她的战斗力却好像根本不行,在慌乱躲开子弹时,就被黎渐川凌厉的一刀捅进了心窝。 不确定莫莉夫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黎渐川不敢大意,刀柄一旋,直接捣烂了莫莉夫人的心口,同时反手一枪洞穿了她的太阳穴。 莫莉夫人的尖叫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黎渐川,缓缓倒在了地上。 黎渐川蹲下,谨慎地检查了下,根本看不出莫莉夫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她的心口和太阳穴都没有流血,但她确实像是死了一样,躺在地上浑身僵硬,尸斑飞快地爬满她的脸,她身上散发出一股腐烂的恶臭。 从莫莉夫人身上,黎渐川搜出了一把钥匙,看样子大小,似乎是某个房间的。 “去楼上试试。” 宁准说。 黎渐川点了点头,离开客厅上楼。 客厅内剩下的人似乎反应过来了,他们终于意识到黎渐川和宁准才是隐藏的狠人,忙都手脚并用地跟上。 宁准在楼梯上回头看了眼:“莫莉夫人暂时死了,你们可以赶快离开庄园。但我也不保证庄园外的安全。” 他自认是个天生冷血的人,能提醒这么一句已经仁至义尽,便不再搭理这些人。 剩下的四人是丽莉,菲娜,乔治和雀斑少年。 他们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却不敢离开,而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了黎渐川和宁准身后。 别墅共有四层,从第二层往上就都是一排排上锁的房间。 黎渐川挨个儿试着钥匙,并企图用蛮力开门,但这些房门似乎都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把持着,无论什么方式都无法打开。 漆黑阴暗的楼道里,只有他们沉重的脚步声与呼吸声,连屋外的暴风雨似乎都在远去。 一路试到顶层的阁楼。 手里的钥匙终于传来咔哒一声。 这声音就好似天籁一样,所有人都情不自禁舒了口气。 黎渐川试探着推了下门,房门嘎吱转动,将阁楼内的景象呈现出来。 是一间较为华丽的卧室。 没有危险的感觉,黎渐川熟练地开始搜查整个房间。 庄园荒废了很多年,这间卧室也四处布满灰尘和蛛网。 卧室的窗户被木板钉死,中央放着一张很大的床,四面垂着黑色的轻纱,红色的床单上似乎有些干涸的痕迹,黎渐川摸了摸,猜测可能是血。 床边有一排靠墙的衣柜。 黎渐川拉开看了眼,里面挂满了性感的黑色裙子。 这让他有些怪异地想起那个穿着黑色公主裙的怨灵小女孩。 一条条裙子检查过去,黎渐川手一顿,突然摸到了什么。 他在一条造型繁复的洛丽塔裙子里搜寻了一会儿,拎出一个硬皮本子。 本子一掀开,就是一张破损的旧照片。 照片里有三双脚,但第三双脚的主人的身体部分被撕掉了。 另外两人一男一女,女人端庄貌美,看起来是年轻时候的莫莉夫人。男人站在女人旁边,一副绅士打扮,对着镜头露出温文有礼的笑容。 黎渐川的视线凝在男人脸上。 “原来是他。” 宁准低笑了声,“你猜他在这个故事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说着,他从黎渐川背后伸出手去,将照片塞进口袋,然后掀开本子。 这显然是一本日记本,而日记的记录者,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莫莉夫人。 日记的记述有些混乱,断断续续—— “3月9日,星期三。 天气有些阴沉。我不知道该怎么教育这个坏小子。他才四岁,就学会了欺负家里的女佣,他让我头痛死了。但幸好还有亨利。坏小子看起来很喜欢亨利,他同他很亲近……或许我和亨利结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8月22日,星期一。 三天前我和亨利结婚了。我的再婚得到了所有朋友的一致反对,他们认为亨利配不上我。但他们哪里知道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带着年幼的儿子,要面对些什么呢?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坏小子……” “12月25日,星期六。 哦,亨利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我喜欢极了这件圣诞礼物……我想我当初的选择是对的,我坠入了爱河。” “6月13日,星期四。 亨利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他让吉尔特庄园复活了!我爱死他了!我敢对上帝发誓,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强烈的致命的爱情!我想,现在如果亨利让我陪他一起跳下那座悬崖殉情,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他是我的神!” 翻动着日记,黎渐川仿佛看到一个失去丈夫的单身女人坠入爱河的疯狂模样。 那一行行娟秀的英文从这里开始,好像染上了不可名状的狂热。 连续很长一段时间的日记,莫莉夫人都在倾诉她对新丈夫亨利炽烈的爱。 按照里面偶尔提及的小吉尔特的年龄来推算,这段狂热期竟然持续了整整七年。 黎渐川心里隐隐发寒。 莫莉夫人这种恋爱状态很不对劲。 但更不对劲的还在后面。 空白了几页之后,一页潦草的像刻刀划过一样的字迹映入眼中:“我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么……我是这样地爱着亨利,我知道亨利的品德,他永远只会爱我。一切都是坏小子的错!是他勾引了亨利,这个贱货!” 黎渐川眉心一跳,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宁准继续向后翻。 不同的日期,越来越疯狂的诅咒谩骂。 小吉尔特在莫莉夫人的日记中,从带着亲昵的坏小子,飞快地变成贱货、荡.妇、妓.女——字眼一个比一个恶毒。 “他穿着那件黑裙子哭着来找我,叫我妈妈……哈,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荡.妇!我咒骂他,抓他的脸!” “我最喜欢站在窗口看着他穿着女人的裙装,被亨利带去参加那些令人作呕的聚会。亨利说得没错。我才是他最爱的女人,那个贱货只是他的玩具。我不该嫉妒一个玩具……” “我做过很多次梦,梦见我在那个贱货刚出生时就掐死了他。 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死神总在我的枕边说话。可那个贱货还那么年轻,他才十几岁!我死了,亨利一定会爱上他!我要想个办法……我要想个办法……” “我找到了那个盒子,我想我有办法了!” 日记的内容戛然而止。 最后的一页,字迹是用血写成的。 那股怨毒的气息,几乎要透纸而出。 黎渐川慢慢吸了口气,合上日记,正要将日记本撞进风衣的内口袋,突然脑后一凉,警兆忽生。 一线亮光闪过。 他猛地转身,一个手刀击落刺来的匕首。 眼底蓝光一闪,他看到动手的赫然是一直跟在乔治身边的雀斑少年。 他竟然是玩家? 黎渐川反折雀斑少年的手腕,一手按向雀斑少年的喉咙。 咔嚓一声脆响,雀斑少年的喉结凹陷下去。 没有玩家间的击杀喊话响起。 雀斑少年瞪大了眼睛,双眼空洞,嘴角却忽然泛起一个奇异的微笑。 而在这微笑出现的瞬间,黎渐川背上的宁准动了。 “是你!” 宁准一手挡住丽莉刺来的刀,但丽莉的速度和力量都大得出奇,尖刀一滑,直接刺穿了宁准的手掌,鲜血刺啦一声喷溅在黎渐川的半边脸上。 黎渐川脸上一片滚烫,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他撕下一片衬衫,连同枪塞进宁准手里,然后把人放下,转身袭向丽莉,动作凶狠狡诈如猎豹。 丽莉此时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惊恐和神经质。 而且仔细一回想,丽莉恐怕也知道了死亡条件。她以此杀了不少人。 她的眼睛从凌乱的长发下露出来,冷静得吓人。她的动作快而狠厉,绝对不是花架子,最关键的是,她竟然可以有大约半秒钟的隐身时间。 这让黎渐川也备受掣肘,无法立刻杀掉她。 “这种隐身类的特殊能力,不可能无限制、不限量发动。” 宁准靠着墙用黎渐川的衬衫布条给自己包扎,同时关注着他,开口分析,“根据我的经验猜测,这种特殊能力,她一天或者整场游戏,可以使用的次数最多不会超过五次。” 宁准的话出口,黎渐川敏锐地发现丽莉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化。 果然。 在黎渐川快如暴雨的攻击下,丽莉很快用光了隐身次数。 丽莉的脸色微变,大喊道:“我有线索……呃!” 刀锋利落地割断喉管。 丽莉瞪大眼睛,捂着脖子倒下。 “L killed Yuanyuan。” 喊话响过。 黎渐川有些意外自己的名字。 L,是他执行任务的代号,魔盒游戏怎么知道? 他甩了甩刀刃上的血,缓缓平复着呼吸,扫了一眼乔治和菲娜。 两个人被这一系列变故吓得面如土色,一对上黎渐川冷冽的视线,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菲娜软着双腿爬起来,拉着乔治就要跑。 乔治急促地呼吸着,咽了咽口水。他不敢肯定庄园外还有什么,而且黎渐川看他的眼里没有杀气,所以他大着胆子说:“我、我们马上走……你们是和我们一起离开,还是……还是继续坐安娜夫人的马车回去?” “安娜?那是谁?” 黎渐川诧异道。 宁准脸上也闪过一丝疑惑。 然而,就在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黎渐川的脑海中突然掠过了什么。 他终于想起那股不对劲的怪异感是从何而来了。 安娜,安娜的存在是从什么时候,被谁抹除了? 这个问题刚一冒出来,黎渐川就听到宁准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猛地回头,想朝宁准冲过去,却发现双脚被钉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一把锋利的剪刀狠狠地刺进了宁准的左眼里。 安娜蹲在宁准身前,就好像一直都在那里。 但所有人,或者说所有玩家,都下意识地忘记了她,忽略了她。 “我和这座庄园做了交易。” 安娜转头,对着黎渐川露出一个高傲阴冷的微笑。 她本来不想再和宁准他们作对,但进入这座庄园之后,她的特殊能力让她立刻意识到这座庄园真的是“活”的,并且它还愿意和她交易。 这样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 如果真的成功,说不准今天她就可以杀到就剩三人,结束游戏。这么大的诱惑,她没能忍住。 庄园抹去了所有人对她的记忆,但她迟迟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如果不能立即划掉宁准的眼睛,她根本无法抵挡他的能力。 虽然不知道那个叫乔治的为什么能够叫破她,但这对她的计划没什么影响。 她得手了。 安娜低头看向宁准,“没了这双眼睛,你的特殊能力就废了,意外吗?还是我赢了……” 宁准抬手死死地攥着安娜握着剪刀的手,鲜血从他的眼眶漫下来,他却好像毫不在意。 面皮略微抽动了一下,缓解着疼痛,他弯了弯唇角,轻声说:“你玩了两次魔盒游戏,还记得这个游戏唯一一条至高规则吗?” “什么?” 安娜心里泛起不好的感觉。 但她根本来不及阻止宁准。 宁准在说出前面的话后,语速极快地低声喊道:“真空时间!” 嗡地一声,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降临。 周围的一切突然如油画般凝固。 所有色彩褪去,玩家的身体被不可撼动的力量禁锢在原地,维持着当下的姿势,所有NPC的眼睛失去光华,仿佛木偶呆立。 安娜又惊又怒。 她看着面前漂亮得不可思议的青年用那只仅剩的桃花眼,朝康恩眨了眨眼,“每场游戏每个玩家都可以申请一次‘真空时间’,禁锢时空,隔绝法则。” “在这里,你可以畅所欲言。” 他解释了一句,慵懒清冷的嗓音含起丝轻笑:“告诉Cat小姐她的法则,你不是猜到了吗,川哥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章 雾都开膛手E13. 那只形状姣好的桃花眼缓慢地撩起一排纤长的睫毛,流转着雾蒙蒙的幽暗望过来,与另外淌血的半张苍白的脸构成了一种残忍妖异的美艳。 黑白的世界中,黎渐川对上那只眼睛,心里莫名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他头皮发麻地听着那声辣耳朵的“川哥哥”,将视线移向安娜。 “你的法则……” 黎渐川的目光在掠过她握着剪刀的手时一顿,声音里淬着冰一样冷。 “等等!别说!” 安娜慌乱阻止,她的眼中泛起一丝奇异的亮光:“我可以帮你!你是不是也是受制于Ghost,所以才跟着他?我可以告诉你庄园的秘密,让庄园帮助我们,一起杀了他!你难道就甘心一直被他利用?” “他这种狠毒的人,根本不值得信任,到了最后他一定会杀了你,用你的法则力量来增强自己的特殊能力……” 安娜口中飞快说着,但眼底却暗沉下去。 她不太相信黎渐川能猜出她的法则,因为她的法则条件复杂,且有些匪夷所思。 但她不敢赌。 一旦法则被说破,那拥有这条法则的玩家会直接被游戏抹除,现实也会立刻死亡。所以她在拖延时间,在观察。 她想确定黎渐川究竟对她的法则有多少了解,如果黎渐川犹豫,暴露出外强中干的模样,那她就会在真空时间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和庄园联手,杀死这两个人。 当然,如果黎渐川猜错了法则,那就会直接被抹除,也犯不着她费力。 安娜仍在一脸真诚地劝说:“我们可以合作,我的特殊能力已经到了极限,本场游戏不能再使用,你不用防备我,没了特殊能力,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人而已,而且,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重要线索……” “你算个屁。” 在拙劣的挑拨话语里,黎渐川冷如剑锋的眉一扬,干脆利落地打断安娜的自说自话。 每场游戏,每个玩家只能申请一次的“真空时间”显然很宝贵。所以他不能浪费宁准的这次时间,虽然他不知道宁准为什么不自己说破。 黎渐川能感觉到,在周围的景象变成黑白时,加之在他身上的那股属于法则的力量仿佛瞬间消失了。 这就意味着,在真空时间,他不必再遵守“只能说谎”的法则。 难得地可以畅所欲言,即便黎渐川不是什么话多的人,也还是感到一阵畅快。 他不想再听安娜的废话,直接说:“你的法则,是杀死玩家换取存活时间。也就是说,你在游戏刚开始时,快要或是已经死了。” 安娜一怔。 “不……不可能!这条法则根本不会暴露……你怎么会知道!” 她简直难以置信。 在她得到这条法则,就知道正常玩家绝对猜不到!尤其是和她水平差不多的,只存在于低端局的玩家。这些低端玩家对于法则的理解,大多还停留在“能”和“不能”这样肤浅的限制上,根本不会想到其它。 黎渐川看到安娜眼底毫不掩饰的狠毒与绝望,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你的法则确实很难猜。” 黎渐川说,“但你可能忘记了,我连续三个白天都见过你。你的妆一天比一天厚,灰色的头发在变白。今天这场雨,将你的伪装洗掉了一部分,就更肯定了我的猜测——你在变老。因为除了第一天晚上之外,你再没有成功杀死其他玩家。” “在知道是你拿了一血之后,我就很疑惑。在没有确定周围情况的第一个晚上,你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匆匆出手,杀死第一个玩家。” “在明知很多人都盯着新人时,为了不暴露身份,有经验的老玩家都不会立刻且亲自动手。但你动手了。那就证明你有必须动手的理由。而且第一晚你的马车里,除了风铃声与精油味,还有一股尸臭。” 黎渐川冰冷的视线看着她:“你马车里的精油越来越浓,但这也无法掩盖你身上的尸臭味。而且你除了阴天,出行大多在马车里,或者走在阴影中……” 安娜的身躯慢慢变得透明,但她仍是不甘心,一双疯狂的眼睛瞪着黎渐川:“不、不会……这些线索根本不足以让你猜出来!你不知道吗?法则不能随便猜,你万一猜错……死的就是你!” 一直沉默的宁准突然笑了。 “说你蠢呢,你还不信。” 他喉结滚动,嗓音沙哑冷峭,“那本黑皮书你知道找人拿回去,就不知道再仔细看一遍?” “那本书的第57页,讲了一个有趣的仪式。一个濒死的人,和死神做了交易,用一天杀一个人的条件,换来继续活下去的资格。但他一旦停止杀戮,就会变得苍老,身上散发尸臭,畏光,是半只脚踏进冥界的活死人……” 黎渐川接道:“而且最巧的是,记录这个仪式的人,就叫罗尼。和扉页的签名是同一个人,字迹一模一样。我在警局打听了下这个名字,伦敦与宗教有关的名叫罗尼的人,至少有六个。” “在这六个里,有一个是几年前德兰镇教堂的教父。德兰镇至今只有过三个教父,第一个老死了,第三个是现在的教父,那么罗尼就是第二个。而你说过,你的丈夫洛克,做过德兰镇的教父……” “如果洛克是记录这个仪式的罗尼,那他很有可能在自己身边见过这个仪式。而你身上的那些解释不通的地方,还有那些细微的东西,就立刻变得十分明显了。” “你要杀人才能存活,却不能是杀其他NPC,如果可以,恐怕你早就杀了,也不会出现这些仪式后的特征。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你需要杀玩家来获得存活时间。第一晚的晚餐,你在所有人刚坐下时就掀开了卡牌,看了自己的法则。你知道自己需要杀人,所以不惜冒着暴露的危险,在餐桌上就对新人进行引导暗示,设下圈套。” “你太急了。这种急并不正常。而在游戏里唯一能强制玩家必须做什么,且不能违背的,只有法则。” 黎渐川道。 安娜眼神呆滞。 太急。 她又一次听到这个评价。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上一次宁准对她说出这两个字。恐怕在她击杀新人时,他们就已经怀疑她了吧。 那本书……她不是不想再仔细看一遍,只是洛克将书拿回来之后,上面就有了宁准的毒液。就算宁准说没事,但谁敢相信?她根本不敢碰那本书。 而在亲自去见过宁准之后,黑皮书就又理所当然地落回了那两人手里。 除了第一晚匆匆翻过,她再没有机会去细读。 而那些细微的动作,她明明已经很注意了,但还是被发现了…… 可以说,如果遇到的不是五感非人类的黎渐川,和妖怪一样的宁准,安娜真的可能会成为这场游戏的通关玩家,顺利杀到仅存三人。 但很不幸,她这个青铜最终是没有干过下凡的王者。 在安娜的身影渐渐透明,直至消失时,黎渐川忽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安娜体内抽离,落到了自己身上。 “L killed Cat。” “Follow the law!” 黎渐川浑身一震,竟然恢复了行动能力。 真空时间还没有到,宁准也没有立刻将自己的真空时间解除。 安娜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抹除一样,彻底消失,染血的剪刀猝然落地,宁准仍被禁锢在原地,微抬起眼,看着黎渐川走过来。 黎渐川半跪在宁准面前,抬手摸上宁准被刺穿的那只眼睛。 “我也知道你的法则。” 他慢慢低下头,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眼神冰冷沉静,“不怕我说出来?” 宁准有些眷恋地在他手心蹭了蹭,那只桃花眼注视着他:“那你要抓紧时间,说破法则只能在潘多拉的晚餐或‘真空时间’里进行,其他时候,都是不算数的。而且每个人每天只有一次机会。” 黎渐川的指尖触到宁准脸上黏稠的血液,和一小片细腻如脂的肌肤。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宁准。 世界慢慢恢复斑斓的色彩。 宁准抬起手抱住了黎渐川的脖子:“眼睛疼……” 真会撒娇。 黎渐川嫌弃地皱了下眉,手掌却握住那截细腰,脱下风衣盖过去,将蜷起身子的人稳稳地抱进了怀里。 理也没理一脸懵逼的乔治和菲娜,黎渐川一脚踹开被钉死的窗户,直接从阁楼上跳了下去。 “哦,天呐!” 乔治惊呼。 他跑到窗边,却看到四五层的高度,黎渐川竟然像翻了个台阶一样轻轻松松落了地,然后直接拽过一匹马骑上,冲出了庄园。 暴风雨不知何时停了,天际飘起晚霞,空气中弥漫着雨后青草的芬芳。 吉尔特庄园笼罩在一片橙黄的暖光里,不复阴森诡异。 德兰镇的一间私人诊所里。 宁准的眼睛经过简单的处理,被包了层厚厚的纱布。 他躺在诊所的床上,疲劳地闭着眼,低声说:“没必要处理,只要不死,天亮的时候都会好。我受过比这些更重的伤,活得下来就可以。” 黎渐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叼着根从医生要来的雪茄,看了他一眼。 宁准:“你用门板托着我游过河,浑身都湿透了,去换身衣服吗?时间还早,晚饭前赶得回去。” 黎渐川看着他没动。 桃花眼无力地眨了眨,宁准翻了个身,正对着黎渐川,轻声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魔盒游戏玩家已知的部分,永远都只是冰山一角。这次我让你说破安娜的法则,你应该得到法则力量了吧?” “法则,这个东西很难解释。” 宁准眨了眨完好的那只眼。 “简单来说,每个玩家开场都会得到一个必须要遵守的法则,违背或者被识破,就会被抹杀。而你识破别人的法则,就会获得那个人的法则力量。如果你最后顺利通关游戏,你本场的法则就会进化成一种特殊能力,而你在本场捕获的其他人的法则力量,可以增强你的特殊能力。” “但每个玩家只有一种特殊能力。” 宁准解释:“如果你第一场游戏的法则进化为了特殊能力,那么你第二场就可以在不违背第二场的新法则的前提下,使用这种能力。等到第二场通关时,你会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保留你第一场获得的特殊能力,并用第二场的法则力量使其增强。另一个,就是你认为第二场法则进化而来的特殊能力更加出色,所以放弃第一场的能力,选择保留第二场的。” “有人为了不让其他玩家猜到,每场结束都会选择新能力。这样选的好处显而易见。但也有人一直保留着某种能力,只选择进化,不选新能力。这种选择的好处,就是能力可以不断增强。” “再普通的能力,在多次增强之后,也可能会变得让人头痛。” 宁准说完,有些口干舌燥。 他探出舌尖舔了舔唇瓣,用脚踩了黎渐川一下:“水。” 宁准的解释与黎渐川的猜测差不多。 他对此没有其他疑问,起身倒了杯水喂给宁准。 宁准就着黎渐川的手喝完水,舌尖不安分地擦过黎渐川握着杯子的手指,尖尖的虎牙在上面磕了一下。 黎渐川的手一抖,差点把被子摔了。 “哥哥,你真敏感。” 宁准撩起眼皮,放肆地在那根手指上又舔了两下,湿软的唇瓣裹着指尖,吮出细微的水声。 黎渐川听着这声音,脑袋里情不自禁地想起宁准在他耳边念过的小黄文。 他忍无可忍,沉着脸用那根手指狠狠按住了宁准苍白的唇。 直到那片唇瓣被挤压得现出殷红饱满的血色,齿间晶莹的水色有些控制不住地洇湿过来,他才抽回手指,冷淡地扬了下眉,拉过宁准的两只脚,往自己已经被体温熨干的腹部一放。 放完,他和宁准都是一愣。 宁准踩着他的肚子弯起桃花眼。 黎渐川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不是贱的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章 雾都开膛手E14. 从德兰镇雇了一辆马车,黎渐川和宁准在晚上八点前及时赶回了白教堂街。 按照宁准的说法,出现在潘多拉的晚餐上的都是他们的意识体,而晚餐期间,他们的角色身体会呈昏迷状态,停留在原地。 角色所在的住处,会提供天然的保护,让玩家在晚餐时间免受攻击。 但如果玩家在住处以外的地方进入晚餐,那么这段晚餐时间就会变得极为危险。一旦被受其他玩家指使的NPC杀死身体,那么玩家也将会毫无挣扎地消亡。 而黎渐川因为是被宁准的魔盒带进来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宁准的附属品。他的住处和宁准的住处都可以对两人起到保护作用。所以他们必须要在晚上八点前,赶回白教堂街三号。 八点整。 一阵熟悉的光影变幻。 依旧是那张长桌,三根白色的蜡烛哔剥燃烧着。 暗红的桌布上,一盘盘精致的餐点冒着热气。 黎渐川轻车熟路地坐下,一眼扫去,就看到整整十三把椅子空了一大半。 算上他,就剩下了四个人。 他左手边那个喜欢搅混水的玩家还在,第一张椅子和第二张椅子的玩家也在。 察觉到一天一夜玩家数量大幅度缩水,一下子少了六个,其他三名玩家也都在抬头打量剩下的人。 “看来昨晚的傲慢街,和今天的德兰镇,都很热闹。” 第一张椅子的玩家笑嘻嘻地说。 “今晚会更热闹。” 黎渐川左手边的十号慢悠悠说了句,笑声沙哑,像粗糙磨损的沙砾,“只要在座的再死一个,我们就可以达成通关条件,不用再解谜。但能在这里留到现在的,可不好杀。” 他就这样当着其他人的面谈论起杀人的意图。 语气里带着懒散的狂妄。 一号却温和地笑了笑:“有两位能从开膛手刀下逃出来的能人,当然不好杀。不过比起杀戮,我更喜欢解谜通关。” “如果三位愿意配合我,我保证,绝对不会对你们任何一个动手。” 一号晃了晃手里的餐刀,“我手里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线索,我想活着离开这里的愿望,不止我一个人有。没必要打打杀杀的,不是吗?” “太好了,”十号微笑举杯,一副志同道合的样子,“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真是幸运。”一号笑道。 两杯红酒隔空遥遥一碰,气氛十分友好。 黎渐川沉默着看着两人的表演,切着牛排。 他在思考玩家数量。 魔盒游戏除了被别的玩家击杀,其他情况导致的玩家死亡是不会出现击杀喊话的。也就是说,除了死在黎渐川手上的丽莉和安娜外,其他死去的玩家究竟是谁,他无法确定。 昨天的晚餐有十个人。 德兰镇丽莉和安娜死亡,还剩下八个。昨晚巡街的傲慢街抬出了四具尸体,如果都是玩家的话,数量正好。 但刚才一号说的“两个从开膛手刀下逃出的人”让黎渐川心里产生了一丝怀疑——傲慢街那四具尸体,真的都是玩家吗? 屠杀是针对出现在街道上的所有活物的。 如果真的有人从杰克手下逃出了,那就说明傲慢街本该有五具尸体,其中死去的有NPC。 能从暴走的开膛手手下逃脱,那名玩家让黎渐川感到一丝棘手。因为他直面过开膛手,自然清楚开膛手的实力。在普通状态下,他都那么狼狈。如果是面对暴走的开膛手,黎渐川不认为自己能够活下来。 而死在吉尔特庄园的,除了丽莉和安娜,应该还有其他玩家。 他有几个怀疑的人选,只是他们都死在了庄园的古怪中,无从查证。 “我建议你去德兰镇看看,或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干杯结束,一号对十号说。 十号欣然道:“那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淫.欲街可能会有你想要的东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说不准。” 他轻轻笑了笑,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缓慢地咀嚼着。 “这真是个不错的消息。”一号回道。 两人一来二去,虚伪的语气让黎渐川搓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交换的情报不知真假,说的话也需要仔细分辨,黎渐川听了几句有点脑壳疼。 但这两人聊得很投入,仿佛对方真是他们亲密的朋友伙伴,乍一看好像无话不谈,十分坦荡,可细细去想,却又都是滴水不漏。 偶尔仿佛是疏忽的信息,也像是诱人上钩的饵,充满了危险。 直到哈里男爵入座,这两个虚伪的家伙才停下。 这次的晚餐哈里男爵来得有些晚,并且他无心用餐,环视一圈长桌,就脸色难看地按住了额头。 他的眼球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眼袋与黑眼圈十分明显。 他耷拉着嘴角,脸色阴沉地说:“该死的!你们不该去德兰镇……那是一座贪婪的吃人的庄园。它对你们抓到杰克没有任何帮助……” “你们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和生命!” 哈里男爵愤怒道。 他挨个儿盯了一遍在座的四名玩家:“我希望各位明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等到第七天到来,我们就彻底完蛋了!” 说完,哈里男爵饭也没吃,拉开椅子直接离开了。 黎渐川注视着哈里男爵的背影沉入黑暗中,眼底蓝色的光芒慢慢黯淡。 “他可真是个急性子。”十号笑了声。 九点,四个人的晚餐准时结束。 黎渐川回到白教堂街三号,和宁准又休息了一个小时,才出门巡街。 第四晚,宁准选择的是在餐桌上提起的淫.欲街。 淫.欲街,顾名思义,就是白教堂街区的红灯街。 十点之后,不同于其它街道行人稀少、幽静昏沉的景象,淫.欲街整条街都很热闹。 一扇扇蒙着暗昧灯光的窗子底下,沿街立着一些风姿各异、年龄参差的女人,偶尔也会有些少年,但都和宁准一样,穿着长裙,化着浓妆。 这些人有的咬着雪茄,搔首弄姿,有的漫不经心地靠着门,隔着雾气将妩媚的眼神扫在过往的男人身上。 黎渐川高大挺拔的身躯吸引了不少目光。 他穿着深棕色的风衣,领子竖起遮住下半张脸,帽檐也压得很低,五官在阴影下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硬朗冷毅的轮廓,俊美而又极富侵略性。 有女人跃跃欲试,想去拦他。 但还没走近,就看见他怀里抱着的穿着束腰长裙的人微微侧过半张脸。 顺滑的金发略有黯淡,却在这些昏昏的光线里显出一丝堕落幽暗的气息。一只半阖的眼从发间露出来,微微一扬,媚意横生。 女人的脚步自觉地停住了。 旋即回过神来,惊讶地捂住嘴:“莱斯?哦,是你吗,莱斯?” 竟然遇到了熟人。 黎渐川听到这一声,才终于想起来,宁准第一天时说他的身份是男.妓。如果真是这样,认识红灯街的女人们,也很正常。 黎渐川正要偏头看看宁准的反应,耳边却忽然响起了自己的声音。 “抱歉,美丽的小姐。莱斯的身体不舒服,我想送他回家。” 黎渐川知道这是宁准在展示口技,配合着抬起眼,看了女人一眼。 女人有些受宠若惊,微笑道:“您太客气了。叫我珍妮就行。莱斯的住处就在街尾,离这里不远,我可以带你过去。” 她边转身引路,边说,“莱斯是生病了吗?他已经连续几晚没有来了……” 看来宁准这个身份,真的在红灯街也有一个住所。 并且还有认识的人。 黎渐川可还没有忘记,玩家身份与谜底有联系这个重要的点。但目前他和宁准都没有找到自己的身份与杰克有哪些联系。今晚这次,或许是个机会。 在珍妮的带领下,黎渐川带着宁准顺利找到了一间藏在暗巷里的小公寓。 宁准从身上摸出一串钥匙来,试了几次,打开了小公寓的门。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隔壁。 隔壁的公寓门打开,一名头发半白的老妇人穿着破旧的裙子出现在门口,朝这边望过来。 “艾琳大婶!” 珍妮挥了挥手,小声喊道:“是莱斯回来了!” “哦,是小莱斯回来了……” 艾琳大婶一脸惊喜,返回公寓内拿了一个篮子,又急匆匆开门走过来。 几个人进了宁准的小公寓。 珍妮还要忙着开工,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艾琳大婶留了下来,十分顺手地帮着宁准收拾了一通屋子,看样子就是没少做这种事。她打量的视线不时落在黎渐川身上:“您是小莱斯最近的客人吗?他可是个乖孩子……” 宁准借着黎渐川的声音问:“您一直在照顾他吗?” 艾琳大婶端来烧好的热水,回答:“是的。” “您一直住在这里。那白教堂连环杀人案里的几名妓.女,您见过吗?” 宁准问,“您不要误会,我是一名探长,名叫康恩。我一直在调查开膛手杰克,希望可以得到您的帮助。这也是为了莱斯的安全。” 艾琳大婶惊慌了下,强自镇定道:“这条街上的妓.女非常多。我也不知道死去的是哪些人。” 她顿了顿:“我知道您,康恩探长。谢谢您愿意保护莱斯。最近这条街上的生意冷清了很多,大家都害怕会被开膛手找上……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很抱歉,我或许没有什么可以帮上您的。” “杰克下手的对象都是妓.女。” 宁准继续用黎渐川的声音说,“您觉得会有什么人对妓.女们这样仇恨呢?有些警探猜测,杰克非常怨恨妓.女,会挖走妓.女的胎盘,剁碎不成形的婴儿,这都是因为他的母亲就是一名妓.女。” 这个说法黎渐川也听过。 毕竟开膛手杰克是一个流传很多年的未解凶案。有很多专家利用各种方法,调查过开膛手杰克的真实身份。有一种猜测,就是杰克是妓.女的儿子,由此他有了很多不幸的遭遇,所以十分怨恨自己的母亲,和母亲的身份。 虐杀妓.女,就是他心理扭曲的报复。 但艾琳大婶却摇了摇头。 “这条街上的女人们都是没有能力抚养孩子的。” 艾琳大婶说,“如果怀孕,很少有人愿意将孩子生下来。女人们更多的是选择堕胎。这只会痛苦一阵子,不会影响接下来的生意。但如果生下孩子,这将会是一种沉重的负担。这条街上没有秘密。” “有些耳朵灵的家伙,她们甚至连你今晚有几个客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孩子的事,会受到很多人的阻拦,没有人愿意去做。” 艾琳大婶:“我住在这里三十多年,只见过一个出生在这里的孩子,但是他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了……” 黎渐川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他没等宁准继续试探什么,抬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夹在莫莉夫人日记里的那半张照片。 宁准立刻意识到黎渐川的意思,以他的声音开口问:“您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黎渐川动了动口型,顺势将照片递给艾琳大婶。 艾琳大婶狐疑地接过照片。 借着煤气灯的光亮一看,顿时脱口惊呼:“这不是小亨利吗?” 她满脸震惊,“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孩子,他和小时候长得可真像。十岁的时候小亨利的母亲死了,他就离开这里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小莱斯住的这间公寓,就是以前小亨利和他母亲的家。” 她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康恩探长,您是说……小亨利就是那个杀人魔?” “不,他当然不是。” 宁准回道,“您不要担心。莱斯有点不舒服,可能需要休息了。” 艾琳大婶忐忑地看了黎渐川一眼,将照片放下,起身道:“那就麻烦您照顾莱斯了。” “不用客气。希望今晚我们的谈话,您可以保密。” 宁准最后叮嘱了一句。 黎渐川起来,将艾琳大婶送回隔壁,并留下了几英镑的纸币,艾琳大婶看了看他,没有拒绝。 回到小公寓,黎渐川就看到宁准又不残疾了,正迈着悠闲的步子在公寓内晃荡,搜索检查一些地方。 黎渐川和他分了工,一个去楼上,一个在楼下。 既然是亨利和他母亲住过的地方,那就有可能会留下一些线索。虽然过去这么多年,过往的痕迹都消失了很多。 他们在床头遮挡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些文字和符号。 浴室的角落有奇怪的暗沉。 黎渐川将这些细节都一一记下来,印在脑子里。 做完这些,已经午夜了。 黎渐川和宁准稍微休息了下,正打算回去白教堂街,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黎渐川和宁准对视一眼,都没有动。 这样的敲门力道,不会是艾琳大婶,而是一名成年男性。 敲门声响了一会儿,外面的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吊儿郎当的轻浮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莱斯,我知道你回来了。这次我带了足够多的钱,还有你喜欢的果酒,开门,我想你得很呢。” 这语气一听,黎渐川立刻反应过来。 嫖客? 他的眼神微微一沉。 宁准却扬了下眉,靠在黎渐川身上,酝酿了一会儿,突然尖叫了一声:“啊……” 这叫声吓得黎渐川差点把人甩出去,外头的动静也一顿。 尖叫压低,自然而然地转为动情的喘息:“用力……嗯……” 一阵暧昧的声音溢满屋子。 外头响起一声咒骂,男人踹了一脚公寓的门,骂骂咧咧走了。 黎渐川一把捂住宁准的嘴。 宁准睁着完好的那只眼睛看着他,舌尖在他掌心打了个圈儿。 黎渐川手指一僵,冷冷地瞥了一眼宁准,眼神里蕴含警告。 叫了这么两声,把自己脸都叫红了,一副春潮泛滥的模样,真是个神人。 “去吧。” 宁准从黎渐川身上起来,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黎渐川微微隆起的裤子,“回来再收拾我。” 黎渐川绝不承认他对那两声口技有什么反应。 他抬起手,想做个凶恶的姿势教训教训这个骚东西。但看着裹着纱布的那半边脸,到底没下得去手,最后只能十分鸡肋地用指尖戳了下宁准的鼻尖——不像是教训,倒像是打不得骂不得的亲昵。 宁准被戳得一愣,神色竟然有些恍惚。 黎渐川却没管他,翻窗走了。 离开小公寓门口,那名酒气冲天的客人晃晃悠悠走出红灯街,谨慎地向四周看了看,转进一个巷口。 一个人站在那里等着他。 “莱斯确实回来了,在接客。”浑身酒气的男人懒洋洋地说,又朝那个人伸出手。 那个人将装了钱的信封放到男人手上。 男人立刻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数了数,确认数目后,举起信封来亲了口,对着那个人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但没走出两步,他的眼睛就突然瞪大,喉咙里发出含糊的一声呜咽,脖子一歪,软软地栽倒在了地上。 手里攥着的信封被抽走 拿着信封的人冷冷地瞥了地上的尸体一眼,裙摆拂过地面,走进了阴暗的巷内。 黎渐川将这一切收入眼底,转身返回小公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章 雾都开膛手E15. “他们两个都不会轻易动手。” 白教堂街三号的花园里,宁准靠在杂草丛生的墙角,有一搭没一搭翻着那本日记,低声说。 黎渐川坐在他旁边,往嘴里塞着干面包。 两个人趁着后半夜的夜色与浓雾遮掩,悄悄从淫.欲街溜了回来。但他们已经被盯上了。黎渐川的身份早就暴露了,宁准和他在一起,自然会被怀疑,毕竟他们平时也没什么太多的掩饰。 公寓不能回,不然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所以黎渐川就裹了块毯子,带了点吃的,抱着宁准钻进了靠着小巷的花园。 这一带的公寓,后院墙离窗子很近,花园不好打理,一眼望去,基本上家家户户的花园都是荒废着,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爬藤,很适合躲藏。而且藏在宁准的公寓花园里,还能观察到两人的公寓。 两人都没嫌弃这个藏身之处。 黎渐川是常年出任务,什么环境都待过,高大的身子窝在藤草里,也依旧自如。宁准虽然爱撒娇,但并不娇气,只是屁股底下还是被黎渐川硬塞了块毯子。 毕竟脑海里偶尔闪过那么两瓣白嫩软弹的小屁股,黎渐川也有点舍不得它们硌坏了。 “还差一点。” 宁准合上莫莉夫人的日记,脸色有些冷峻。 黎渐川心里也在梳理目前的线索,明白宁准所说的差一点是什么。 他们两个在看到那张照片时,都有了一些推测。而这些推测在昨晚,更是被艾琳大婶证实了一部分。但是他们还缺少关键性的一点。 “我们要快点。” 宁准认真沉思道,“不然,我怕我们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在找我们的,不只有玩家。但是,我不希望我们两个铤而走险……” 黎渐川挺喜欢看宁博士不发骚的正经模样。 桃花眼垂着,唇微抿,五官线条并不算柔和,反而有种刀锋般的锋利,浑身都散发着淡漠禁欲的冷艳气质,看着就是个只会拿着手术刀讲人体解剖的性冷淡。 而在他撩起人来时,这气质便陡然一变,从骨子里透出一种自然而然的诱引。 就像条瘫着尾巴,色媚肤软的美人蛇,吐着带毒的蛇信缠上你的脖子,既要心,又要命。 有点诧异自己脑袋里竟然会想起这么个发酸的比喻,黎渐川眯了下眼,像头蜷在黑暗里的野豹一样舒展了下手臂,抬手揉了把宁准的头发。 动作粗暴,但意外地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知道你会保护我。” 一身疏冷禁欲立刻被揉散了。 宁准像只被挠了下巴的猫咪一样,眯起眼趴在黎渐川的肩头,小声说:“屁股疼……想坐你腿上。” 黎渐川仰头灌了口水,懒得理他。 白天天亮时,宁准受伤的眼睛就已经恢复如初了。这时候又有了精神,缩在这个阳光都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八爪鱼一样缠着他,各种摸他戏弄他。 他是真恨不得把宁准那俩爪子剁了。 没得到回应,宁准也没乱动,半阖着眼陷入了沉思。 黎渐川一直在注意着两人的住处。 上午风平浪静,下午宁准的公寓却迎来了两个访客,是昨晚的珍妮和艾琳大婶。看到公寓门关着,没人应,两人就又离开了。 刚入夜时,宁准不残疾了,出去买了面包和奶酪,很快回来继续窝着。 就这样。 黎渐川和宁准像两只见不得光的小老鼠一样,在这片废弃的花园里躲到了晚上八点,在晚餐开始前,才起身回了宁准的公寓。 今晚的晚餐气氛明显不同了。 虽然还是这四个人,但昨晚那种表面和乐融融的相互试探全都被撕破了,只剩下暴风雨前低沉压抑的寂静。 哈里男爵风度翩翩落座:“各位晚上好。” 他的气色比起昨天好了一些,但双眼里仍是写满了疲惫。 “杰克越来越猖狂了。” 他沉声说,“他在今天白天杀了一名妓.女,并留下了一封通告信,这是对我们整个白教堂街区和苏格兰场的挑衅。我们无法坐视不理。今晚是第五个晚上,苏格兰场将会派出警员和各位一同巡视街道。” 这个消息让人有些意外。 黎渐川看向哈里男爵,就听哈里男爵继续道:“这些警员可以帮助你们寻找一些线索,也可以保护你们免受街道上的那些东西的侵扰。” “但是……” 餐桌上四名玩家都抬起了头。 这个转折,一听就让人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果然,哈里男爵苦恼而无奈地说:“这些警员里有人和杰克有不一般的关系。他们很可能会受到杰克的引诱,设下陷阱,诱骗你们,和杰克一起杀掉你们。他们的人数远多于你们,一旦遇到,是没有丝毫逃脱可能的。” 听到这里,黎渐川有点恍然。 绝对死局。 也就是说从今晚起,再不存在从开膛手底下逃生的可能了。而且还要随时注意,不要被街上巡逻的警员捅一刀。 还有,哈里男爵说的是“他们”,也就代表内鬼不止一个,人数要远多于玩家。他们可能集中在一条街,也可能分散在七条街上,一旦遇到,就是寡不敌众。 玩家死亡几率,可谓直线上升。 哈里男爵说完这些,便准备开始用餐。 但这时,在餐桌上和黎渐川一样,一直沉默寡言,从未说过一个字的二号突然出声了:“男爵,请等一下。” 哈里男爵的刀叉一顿。 所有玩家的视线都落在了二号身上。 二号沙哑一笑:“明天上午白教堂的礼拜,我希望男爵与餐桌上的各位都可以来参加。因为,我已经知道开膛手杰克的真实身份了。” 出人意料。 黎渐川和一号、十号都吃了一惊。 哈里男爵更是难以置信,同时脸上涌上狂喜:“哦,天呐,你已经找到那个该死的家伙了吗,我的朋友?你可真是一位天才!” 他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是我最近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明天上午八点,我亲爱的邻居,我一定在白教堂等你!” 昂奋的红色涨满了哈里男爵的长脸。 他语无伦次地念叨了一些什么,难得地陪着所有玩家用了一次完整的晚餐。 距离晚餐结束还有十分钟时,哈里男爵离开餐桌,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一号看着旁边的二号,冷冷笑了声:“如果你明天出丑,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我不喜欢仅剩三人的通关方式,没人能阻止我拿到魔盒。” 黎渐川看了一号一眼。 也是为魔盒而来。 难道一号是宁准? 到目前为止,他和宁准还没有彼此交换过晚餐座位号。但他相信以宁准对他的了解,和“他是被宁准带进游戏”这一点,宁准不难猜到他是十一号。 “这种低端局里,也有人执着于魔盒,真少见。” 十号的语气充满试探。 一号似乎从十号的话语中听出了什么,笑声变得阴森:“我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鬼,出现在‘冰山’里不稀奇。” 十号耸了耸肩。 “打什么哑谜!” 二号哂笑,“魔盒游戏只会把水平相近的玩家分在一局,你们又以为自己能高明到哪里去?比起你们,我至少拿到过魔盒。” 黎渐川听着这三人的对话,顿时觉得自己与这餐桌格格不入。 合着你们都是自命不凡的大佬,就他一个真新人,在这儿抠脑壳呗。 他着重看了眼二号。 九点到,晚餐结束。 黎渐川一回到房间,就立刻抄起宁准,飞快地离开了一片漆黑的公寓。 除了晚餐时间之外的其他时间,住处对他们两个暴露身份的玩家来说,都很不安全。 黎渐川也想过要不要动手去杀掉昨晚那名玩家。 但一来是并不确定那个人一定是玩家,二来,就是一旦达成了仅剩三人这个条件,剩余这三人中的任意一人随时都可以选择结束游戏,而以这种方式通关,是没有魔盒的。 为了避免意外,黎渐川没有下手。 借着浓雾外透来的路灯光,黎渐川照旧展开画满了记号的地图,等宁准选今晚要巡视的街道。 宁准在傲慢街的一个位置点了点,却说:“今晚我们不去巡街。” 黎渐川一怔。 “魔盒游戏不会形成必死的局,但今晚却很有可能七条街都有杰克的内鬼。”宁准轻声说,“这不合常理。但却是一个机会。” 他抬起眼:“我原本以为要到最后一天才能去证实一些事,但没想到今晚就有这个机会。我有两个猜测,但今晚之后,就只会剩下一个真相。当然,也有可能,我们就死在今晚了,也说不定。”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黎渐川却从宁准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决绝的狠辣,和独属于天才的倨傲的自信。 他选择相信宁准。 当天晚上。 或许是因为有了苏格兰场的警备力量在巡视,整个白教堂街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浓雾弥漫的一条条街道只有晃动的人影,没有一点灯光与声息。 也没有被害的惨叫。 没有人死去的一晚,连晨起的雾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白教堂街区的居民仿佛都从开膛手杰克的阴影中挣扎了出来,一扇扇临街沿河的窗子推开。 悦耳的鸟叫在花园里响起,稀薄的朝光漏过鳞次栉比的房屋,落在一张张轻松的神采奕奕的脸上。 这是星期天的早晨,按照惯例,白教堂街区的人们大多都要前往白教堂做礼拜。 肃穆的序乐传出。 彩色的琉璃窗折射着朝阳的光辉。 黎渐川在礼拜开始后,才带着宁准来到教堂,坐到最后面的角落。 他注意到,哈里男爵似乎早就到了,正坐在正前方的第一排,安静严肃地听着乐曲。 唱诗班的孩子们站在台子上,稚嫩纯真的颂歌飘满教堂。所有人都神情安宁,虔诚认真地祈祷着。 这场礼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直到唱诗的声音停止。 一片短暂的寂静中,牧师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台子。 覆在台子上的桌布被蹭了下来,他伸手趁着大家不注意,赶紧去拉桌布,却突然碰到了一只冰凉的手。 粘稠的鲜血从台下流出。 “啊——!” 刺耳的尖叫划破了教堂的宁静神圣。 信众们拥挤着奔出教堂,不敢去看桌子底下那副恐怖的画面。牧师也双腿一软,颤抖着摔坐在了台阶上。 几排桌椅瞬间变得空荡。 只有四个人还稳稳地坐在原处。 黎渐川的视线掠过哈里男爵,停留在第四个身影上。 第四个身影的主人从中间的位置站起来,好奇地望了一眼台子底下那具狰狞恐怖的尸体。 “这就是十号那个蠢货?” 那个身影惋惜地摇摇头,转过身,对着后排目露欣赏地微微一笑:“你真是个聪明人,二号。但更聪明的选择,是离开这个游戏,不要妄想与我争抢魔盒。” 宁准懒懒地抬了下眼,笑意冷如刀锋。 “原话奉还。” “你没有机会了……” 那张笑脸瞬间变得阴冷。 然后,黎渐川就看到之前在面包店见过的那个胖女人提着裙摆,从一排排桌椅间走过,来到哈里男爵面前,颔首为礼。 “男爵大人,杰克的身份我已经知道,您愿意听听真相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章 雾都开膛手E16. 哈里男爵似乎并不惊讶,反而有些兴奋道:“当然可以。我知道你,罗拉,你在傲慢街的那家面包店做得很好。” “谢谢您的夸奖。” 罗拉笑着说。 她身材矮胖,面容普通,有一头棕红色的卷发,灰蓝色的裙摆上永远散发着面包的甜香,与伦敦街头任何一个普通妇女没有任何区别。 黎渐川第一个白天在傲慢街十三号的面包店见到她时,以为她是到面包店选购食物的顾客,没想到她原来是面包店的员工。 不过这样一来,很多事就都说得通了。 哈里男爵催促道,“你真的知道了开膛手杰克的真实身份吗,罗拉?我已经迫不及待抓住那个恶魔了。” “当然,男爵大人。” 罗拉脸上浮起一丝自傲的笑容:“事实上,开膛手杰克几乎整个白教堂街区的人都见过,他就是傲慢街十三号面包店的老板,吉尔特先生。” 哈里男爵稳重威严的神色一变:“是他?” 他的气息有些不稳,“罗拉,吉尔特可是你的老板,你在他那里干了很多年了,说这些话是需要证据的。” “证据当然有。” 罗拉自信自己的推断与证据都无懈可击,完美无缺。 她边从身上背着的布包里掏东西,边瞥了一眼坐在后排的两个男人。他们在听到吉尔特的名字时,都没有克制住,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看来他们果然没有猜到杰克的身份。 这样一个小小的迷题就难住了二号,罗拉不禁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找到了一名势均力敌的对手,却原来只是一个运气好些的草包而已。 罗拉将一件件物品摆在桌子上,最后将布包一倒,竟然倒出一只黑漆漆的小老鼠。 小老鼠眼珠子转着,飞快地沿着罗拉的胳膊爬到了她的肩头。 “上帝……” 哈里男爵吓了一跳,脸皮抽了抽,似乎强忍着没有躲开。 罗拉不以为意。 这就是一名每场游戏都必须的说明书性质的NPC,她不必在意他的看法。 “关于杰克的身份,我想需要从头说起。” 罗拉的脸色沉静下来,一股缜密严谨的气质从她平凡的外表下显露出来,比起懒散不服管的黎渐川,倒更有公检法办公人员的感觉,“在开始讲述之前,我想我可以先告诉几位,我的特殊能力。” 她点了一下肩头的小老鼠:“驭兽,并能与兽类沟通。” 哈里男爵仿佛没有听到罗拉这句话一样,一脸认真地等待着。 黎渐川却又对魔盒游戏里所谓的特殊能力多了一些见识 。驭兽,并且能够沟通兽类,这个特殊能力如果运用得好,未免太过逆天。但按照宁准说的,特殊能力都有限制,估计罗拉的驭兽也并不能操控太多兽类。 “怪不得。” 宁准撩起眼皮似笑非笑,“有小老鼠跟着我们呢。” 罗拉挑眉:“看来你猜到了。没错,在康恩第一个白天来到面包店试探时,我就猜测,他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玩家,或者他背后有一名玩家在驱使他。学会利用和NPC的关系,让NPC出手,也是很多玩家会用的方法。” “而第一天就这样有目的地试探,就证明康恩一方肯定得到了某些线索。所以我让小鼠跟上了康恩。” 人类的跟踪总会暴露痕迹,引起注意。 但这种在伦敦的下水沟里随处可见的小黑老鼠,却像是蚂蚁一样,完全没有人会去注意。一只老鼠会跟踪人,饶是黎渐川反侦察能力出神入化,也想不到这一点。 黎渐川的脸色有点难看。 他确实没有发现。 罗拉继续说:“康恩离开面包店后,又相继去了礼服店和玫瑰书店。他在这两家店的表现,让我更加确定了他就是玩家。而我也从你们的交谈中,得知了第一条线索——那个邪恶的降生仪式。” “那天晚上,康恩收到那个怨灵留下的黑色蕾丝裙边碎片,遭到开膛手莫名其妙的追杀。我叫回了小鼠,以为当晚就会得到康恩被击杀的消息,要知道,死于其他玩家的圈套,也会有击杀通告。” “但没想到,你竟然逃出来了。” 罗拉明亮的眼睛看向黎渐川。 “原本我猜你可能会是没有特殊能力的新人,但在那一晚之后,我改变了看法。我感觉得到你身上的价值,所以我让小鼠继续跟踪你。” “同时,我在亲自调查白教堂街区的妓.女。因为经常送面包的缘故,也和色.欲街很多人认识。在降生仪式、黑裙子之后,我又得到了第三条线索——几十年前,色.欲街曾经有□□生下过一个孩子,名叫亨利。” “我敢猜测,这个亨利,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杰克。” “但亨利没有留下任何照片或者画像,我没有办法去请人辨认。就在我认为这条线索将要断掉的时候,三号摆了我一道。” 罗拉迈动步子,沉沉地哂笑一声,眼里渗着冷厉:“第三晚是开膛手暴走屠杀的夜晚。魔盒游戏不会让玩家拖延堕落,只会不断地推动着可怕的事件,清除玩家,逼迫玩家寻找真相或者通关。” “第三晚显然就是这样一个推动节点。” “我在那晚巡视了傲慢街。” 黎渐川和宁准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扬了扬眉。 看来从开膛手杰克手下逃出来的另一个人,就是罗拉,也就是一号。怪不得她在晚餐时那么肯定地说“两名从开膛手手下逃脱的玩家”。 宁准审视着罗拉。 “你的武力值不会太高,特殊能力在战斗方面也很鸡肋。要是我没猜错,你的驭兽能力应该是每一局游戏只能驾驭一只小型动物……别惊讶,我对特殊能力的了解,远胜于你。没有多次进化的驭兽能力,弱是正常的。” 他淡淡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 罗拉的脸色微变,但也没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这时,一直认真倾听的哈里男爵好奇又担忧道:“那么罗拉,你是怎样从那个恶魔手底下逃出来的?这可真是一件危险的事,我知道他在那晚屠杀了整条傲慢街的夜晚行人。” 罗拉笑了笑:“这是个意外,所以我要感谢三号。” “三号在餐桌上的话,很高明。听在有的玩家耳朵里,是故意引导其他玩家去选杰克杀过人的三条街,但听在另一些玩家耳中,却是那三条街容易玩家超额,还是剩下四条街更安全。” “我不太幸运,在傲慢街碰上了那三个蠢货。” 罗拉说:“那三个人里,一定有一个是三号。因为死在傲慢街的玩家某种程度上说,是被三号的话间接影响的,所以应该会跳出击杀喊话。但那晚没有喊话,就证明借刀杀人的人,同时死了。” “想坑人却把自己坑死了,真是愚蠢透顶。” 罗拉不屑冷笑,又有些开心道,“至于我逃出来的办法,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暴走的开膛手的厉害根本是人类无法想象的。他在那晚获得一项非常强悍的能力,短距离瞬移。” 罗拉的眼中残留着后怕:“没人能从他的刀下逃脱,他就像一道影子,在你眨眼的瞬间就会将手术刀捅进你的肚子,那根诡异的木桩会逼开你的嘴,让你连呼喊都不能。他很快把他们一个个杀掉,我走投无路,就冲进了傲慢街十三号,我一直工作的面包店。”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或许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我一度认为自己死定了。” “但开膛手没有追进来。” “我不敢相信自己逃过了一劫,因为之前死去的那三个蠢货也有人试图逃到其他店里,却一样被杀掉了。” 她的眼睛亮起冰冷兴奋的光,“我意识到,这家面包店或许不太一样。康恩来调查过,而现在杰克又无视了它。我决定搜查一下整个面包店。然后,我就在老板的卧室里,发现了这个。” 一条黑色的蕾丝裙被她从桌子上拎起来。 是她刚从布包里掏出来的证据之一。 “我联想到了康恩被追杀的缘由,那块黑色裙子碎片。”罗拉说,“我猜,那块碎片,或许就是这样一条黑色裙子上的。” 哈里看着那条边角染血的裙子,神色变幻,摇头道:“这不足以成为指认他是杰克的证据。” “不止这些。” 罗拉淡淡道,“事实上,我产生这个联想时,并没有怀疑老板就是杰克。但就在我想拿上一条裙子,离开面包店时,老板突然回来了。他穿着一身严严实实的斗篷,将我堵在了店里——哦,幸好不是他的卧室,不然我可能就没有机会站在这里揭开真相了。” “他问我为什么出现在面包店里,我拿出我的毛线团,回答他我是来拿落下的东西。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后,和我说了一声晚安。” “他的眼神令我毛骨悚然。” 罗拉的语气有些发寒:“我忽然想到一件被所有人忽略的事——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色.欲街的妓.女是很少会离开红灯区,去其它街道做生意的,除了去购买一些生活必需品。而且杰克的案子发生了有一段时间了,他专杀妓.女的名声已经传了出来,那些妓.女都非常小心警惕,不会独自行动,也不接陌生客人。” “那么,除了最开始的一个,其他晚上,她们是为什么离开红灯区,独自前往其它街道?” 宁准的神色一动。 罗拉露出笑容:“我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那就是,熟人作案。或者说,杰克会在某个晚上,穿上黑色的蕾丝裙,扮成男.妓,在僻静无人的地方请求被害人陪他去其它街道购买一些东西。” “这不是独自出门。” “他们做着同样的生意,并且这位可怜的男.妓也同样地这样害怕开膛手杰克,她们不会太忍心让他一个人独自离开街道。另外,色.欲街的地理位置也很好,它距离每一条街都不算远,一来一回不需要太多时间……” “当然,也有可能这些妓.女正好就要离开街道去购买什么,而可怜的男.妓愿意主动陪同,这可是再好不过。” “但是被邀请的妓.女们并不知道,陪伴她们的并不是什么同伴,而是死神。杰克会将她们带到偏僻的角落,残忍地杀掉。然后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柔柔弱弱地离开。等到警察赶到时,只会看到一具被剖开的尸体。他很小心,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目击证人。” 罗拉顿了顿,慢慢呼出一口气。 “大概就是这样一个经过。但这都是凭空的猜测。然而巧的是,就在这一晚之后的白天……”罗拉目光如炬地看向黎渐川和宁准,“你们去了德兰镇。” 宁准唇角微掀:“你的小老鼠,跟进了庄园?” “那当然没有。” 罗拉耸耸肩,“如果它真的进去,恐怕我只能为我可怜的小鼠收尸了。虽然没有进入庄园,不知道你们在庄园经历了什么,但我的小鼠却听到了德兰镇上关于吉尔特庄园的传说。比你们的版本更丰富些,至少我从镇民口中知道,娶了莫莉夫人的那个穷小子,就叫亨利。” “我敢肯定,这个亨利,就是几十年前色.欲街那个妓.女的儿子。” “亨利当初为了娶到莫莉夫人,答应结婚之后改姓吉尔特,所以他后来其实是叫亨利·吉尔特。” “吉尔特这个姓氏让我觉得十分眼熟。但我却一时没有想起来。直到我在第四个白天,去面包店上班时,看到老板桌子上堆着的签名便笺——吉尔特,喔,这家面包店的老板就姓吉尔特!” “我想我知道了谜底。” 罗拉敲了敲裙子旁的那张便笺纸。 彩色玻璃窗透进来渐渐热烈起来的阳光。 穹顶的浮雕与彩绘被照亮,光影交织,尘埃在寂静中浮沉,空旷的教堂内静静地回荡着罗拉一个人的声音,充满了穿透时空的回忆感:“故事或许是这样的。几十年前,一名色.欲街的妓.女在召唤邪神的降生仪式下,生下了亨利。亨利没有父亲,童年过得十分悲惨,甚至可能被当作一名男.妓培养,从小便心理扭曲。” “在他长大后,他想要摆脱过去,就离开了色.欲街,来到德兰镇生活。” “恰好那个时候德兰镇的莫莉夫人失去了她的丈夫,亨利不甘贫穷,勾搭上了莫莉夫人,并很快俘获莫莉夫人的芳心,和莫莉夫人结婚,并更改了自己的姓氏,成为了吉尔特庄园的主人。” “但莫莉夫人却不幸病死了。” “真爱死去,对亨利的打击很大。德兰镇上的人说,那段时间有人看见亨利,都是一副饱受折磨的憔悴模样。或许是怕触景伤情,亨利离开了吉尔特庄园,回到了白教堂街区,定居下来。” “没有了莫莉夫人的爱意,他慢慢变得无法控制自己扭曲的心理。他饱受这种可怕折磨,并怨恨将他生下来的母亲。” “但他的母亲已经死了,他便将报复的对象换成了其他妓.女,尤其是怀孕的妓.女。他认为她们不该将孩子生下来。他将对母亲的怨恨,全部转移到了这些女人身上,对她们展开了无情的杀戮。” “而且亨利曾经自学过医术,这正好印证着杰克出色的解剖手法。” 罗拉语速平缓地说,眉间意兴飞扬,“……以上,就是我推测的全部真相。最关键的证据,就是这三样。” 几人的视线落在桌面上。 黑色蕾丝裙,便笺,和最后一片红色的女人面具。 别人或许不认识,但黎渐川却对那副面具十分眼熟——开膛手杰克追杀他的那一晚,戴的就是那副面具。 这是罗拉从面包店找到的,也就是说,面包店老板确实就是开膛手杰克。 “精彩绝伦的推理!” 哈里男爵激动地站起身,仿佛一刻都等不及地拉住了罗拉,“亲爱的罗拉小姐,我们已经证实了开膛手杰克的身份,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将这个恶魔抓住吗?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罗拉小姐!” 手臂微疼。 罗拉扫了一眼哈里男爵抓着她的手,有些诧异这个NPC的力气。 但她得到了承认,想必抓住杰克之后,哈里男爵就会将魔盒给她,她也一刻不愿意等了,压着昂奋的心情,颔首微笑:“乐意之至,男爵大人。” “那我们快走吧,苏格兰场的警员还在等我们!” 哈里男爵拽着罗拉,像一阵风一样匆匆冲出了教堂。 经过黎渐川和宁准身边时,罗拉轻蔑地勾起唇角,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我不会留下你们这样的敌人。你们会死。” 黎渐川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宁准专注地摆弄黎渐川的耳垂,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 罗拉气得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等她拿到魔盒,一定要杀了这对死基佬! 教堂内安静下来。 阳光洒满桌椅间,暖洋洋地铺落身上。 黎渐川掐着宁准的后颈,把那点在他耳垂上作怪的舌尖一同拉远,语气感叹道:“真是缜密完美的推理,符合事实的真相。” 宁准有些诧异黎渐川突然开了口。 但是面对黎渐川的评价,宁准还是附和地点了点头,懒懒地歪在他身上,低声笑:“你猜她等会儿是活着回来,还是死了回来?” 宁准望着头顶的宗教彩绘,满意道:“不过无论死活,我们的试探都完成了。感谢无私且愚蠢的一号,为我们得到真相,奉献了一出破绽百出、引蛇出洞的推理。事实证明,你的提议是正确的,罗拉女士确实是个好人……” 感叹的余声未消。 一只尖叫的老鼠突然冲进了教堂的大门,在撞上桌腿时猛地变成了矮胖的女人。 在她身后,一道拉长的影子缓慢地走进来。 哈里男爵甩了甩手指上的血,对着地上满身是血的女人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罗拉小姐,你在跑什么?” “杰克已经抓住了,你不想要魔盒了吗?” 罗拉惨白着脸看着哈里男爵,浑身都在发抖:“你是谁……你、你不是说明人……你到底是谁?!” “他是说明人。”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清冷平静的声音。 罗拉蓦地转过头去,看到了慢慢站起身的宁准。 宁准看向哈里男爵,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但他也是谜底。您说对吗,哈里男爵……或者,该叫您亨利先生,杰克的继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章 雾都开膛手E17. 罗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整个人都呆住了。 哈里男爵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宁准。 他瘦长的脸上明明带着笑,却让人无端感到一阵阴冷渗骨:“莱斯先生,您该知道,这个世界只认可真相与证据。” “我也这么认为。” 宁准弯了弯唇角,刚才一身刀锋一样逼人的气势又突然散了,一屁股坐到了身后黎渐川的腿上。 黎渐川面皮微抽,还是沉声喊了句:“真空时间!” 阳光与尘埃齐齐凝固,世界褪成黑白。 哈里男爵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黎渐川和宁准,眼神阴沉如暴风雨的夜。 “真空时间”每局游戏每个玩家只能使用一次,宁准的用过了,这次就只能用黎渐川的。而当真空时间被用来解谜时,它将会获得近乎无限长的时间,直到解谜结束,才会解除真空状态。 “我不会杀你。”哈里男爵语带讥讽。 宁准桃花眼微抬:“你当然不会,因为这里是白教堂。这也是我误导二号选择这里进行解谜的原因。你在这里诞生,或许还受到这里的束缚,所以在之前,你才会将罗拉带出教堂动手。” 哈里男爵阴鸷的眼神一暗。 罗拉回过神,却又懵了一下:“你不是二号?” 她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向宁准身后的黎渐川。 却见黎渐川沉着脸,一副狂犬病晚期的冷酷暴躁模样,低沉开口:“我是十一号。” 罗拉一怔,看向宁准:“你是十号?……你和十一号的座位挨着,住处也相邻,难道……你也有魔盒,十一号是通过你的魔盒带进来的?” 既然罗拉在餐桌上说过她有魔盒,那就不难猜到黎渐川和宁准的关系,毕竟他们两个从未掩饰过。 “死的是二号……” 罗拉低头喃喃念了半句,猛地抬起头,眼珠发红地盯着宁准:“你在拿我和二号当探路石?!” 宁准露出一个温暖和煦的笑容,眼神却凉如寒冰:“对。不然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价值吗?这个世界上不会真的有只许她杀别人、不许别人杀她的天真蠢货吧。你应该也经历过三四局游戏了,这么愚蠢的表情,露出来给谁看?” 被这样一双冰凉幽沉的桃花眼注视着,罗拉的心突然开始恐惧地发抖。 像有盆冷水兜头倒了下来。 愤怒顷刻熄灭,她双唇哆嗦了下,“我想知道答案。” 宁准淡淡扫了罗拉一眼,桃花眼微眯:“其实你的推理的某些部分,并没有错,而且与我调查得到的真相重合。比如面包店老板就是杰克,并且他确实是会在夜晚扮成男.妓,行凶作案。” “那为什么……” 罗拉刚要继续问,却忽然意识到什么,失声道:“你们……你们在吉尔特庄园得到了什么?” “莫莉夫人的日记,和一张照片。” 宁准弯了弯唇角。 所有人的身体都被禁锢在原地,不能动弹,但在宁准说出这句话时,日记本与照片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飞出了宁准的口袋,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自动翻开。 黎渐川注意到哈里男爵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让他心情好了一点。 至少在承受着宁准的臀部挤压他的大腿的触感时,不至于像是得了狂犬病一样,随时想要张口咬人。 “这是……” 罗拉问。 宁准淡淡道:“照片里的男人是亨利,女人是莫莉夫人。而被撕掉的那一块,就是小吉尔特,也就是开膛手杰克,面包店的老板。” “这个故事的真相并不复杂,只是它的线索太过零散,被人故意打乱。所以即便在搜集到不少线索证据后,我也不敢确定自己推测出了完整的谜底。但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哈里男爵你……与谜底有联系。” “因为你说,要让我们抓住开膛手杰克。” 哈里男爵面容冰冷,手指上的鲜血凝结在他的指尖。 他听到宁准的声音,眼底掠过一丝阴霾:“我不认为这是无理的要求。” “在见到杰克前,我也不认为这是无理的要求。”宁准微微一笑,“但很不巧,我在第二晚就见到了杰克。就像罗拉说的,杰克是不合理的存在,强得超乎想象。而且按照游戏的规矩,杰克作为玩家的克星,只会一天比一天强。” “我敢肯定,哪怕所有玩家联合起来,再加上整个苏格兰场,也不一定能抓到他。而这样做,显然是不符合魔盒游戏的常态。” “所以我知道,你说谎了。” 罗拉惊疑:“说明人……怎么能在谜底上说谎?” 宁准漫不经心道:“他没有在‘谜底’上说谎。他只是说,他希望所有玩家帮他抓住开膛手杰克,并且会给抓获者一笔不菲的报酬。但事实上,一局游戏的谜底究竟是什么,魔盒需要怎样获得,都是没有明确指向的。” “抓住开膛手只是你以为的‘谜底’。也是说明人给我们的误导。” 黎渐川听到这里,开口道:“魔盒游戏的说明人,究竟算什么存在?” 罗拉也抬起头。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被她认为公平公正的说明人欺骗的时候。这让她对自己过往的游戏经验产生了怀疑。 宁准思索了一会儿,说:“经过我在游戏中的观察,魔盒游戏的说明人,应该是本就存在于那一局游戏的人物。他们无法在关键部分对玩家说谎,也无法凌驾在游戏之上,让玩家去做什么。可以说,他们算得上公正的存在。” 黎渐川了然:“所以说,说明人不会在游戏规则和游戏进程上欺骗或是隐瞒玩家,但他们可以用他们的态度,或技巧性语言,对玩家进行误导。他们是公正的,但他们的公正也是有限的。” “没错。” 宁准偏头在黎渐川带着胡渣的下巴上蹭了蹭。 两人被禁锢的姿势距离太近,黎渐川想躲也躲不了,让宁准蹭了个结结实实。 他一天一夜没刮胡子,只是蹭了一下,宁准柔软细腻的皮肤就红了一片。绯红直扫到眼尾上,多了丝旖旎味道。 黎渐川转开眼,皱了皱眉。 “原来是这样……” 罗拉低了会儿头,也不知道相信没有,又重新抬起眼,带着点焦急与平静道:“那真相就是哈里男爵才是和莫莉夫人结婚的亨利,也就是小吉尔特的继父?而小吉尔特就是开膛手杰克……” “可这和谜底有什么关系?”罗拉脸上充斥着迷茫,“连谜题都是假的,那怎么去找谜底?” “解开疑点,就会得到答案。” 宁准淡声说。 他的声音平稳沉静:“真相,要从几十年前说起。” “那时候,一名贵族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个祈求邪神降临的降生仪式。他是邪神的狂热信徒,在得到这个仪式后,就联系了他的朋友,德兰镇的罗尼教父,也就是玫瑰书店的洛克先生。两个狂热者凑到了一起,决定举行这个仪式。” 半阖的桃花眼打开,宁准眼神平静,声音清冷地抽丝剥茧,就像一名医术高超的医生,冷静地握着手术刀,一点一点将膏肓里的病灶剖出。 懒散与暗昧的气息从他身上缓缓褪去,一股近乎绝对理智的淡漠浮上他的面容,让他如一架机器一样,精准而冰冷。 “他们找到一名色.欲街的妓.女,并让这名妓.女怀上了贵族的孩子。在这名妓.女怀孕七个月的时候,他们把她带到白教堂,用一根涂满了蝙蝠血的木桩,钉进了她的嘴里。妓.女身上流出的血绘制成了邪恶的符号,怨恨的灵魂被困在身躯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但他们不会让她就这样死去。” “他们用各种方法为她吊着一口气,直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满了十个月——贵族和罗尼教父将孩子剖了出来。他们认为,这样的仪式诞生的孩子,会得到邪神的祝福。” “可罗尼在黑皮书的扉页上写,‘仪式失败了,他的父亲会喜欢他’。” “为什么仪式失败了,他的父亲却会喜欢他?” 宁准的声音带出一丝凉意:“根据后来发生的事,我猜,仪式失败是因为那名妓.女没有死,而这个孩子也没有得到邪神的祝福。而他的父亲会喜欢他,是因为这个孩子生来就是邪神。” 哈里男爵的脸上露出冰冷的笑意。 “罗尼的黑皮书记录了很多古怪邪恶的仪式,但唯独这个仪式,被他在扉页上留下了婴儿手印的纪念。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但显然这位孩子的父亲无福消受这个作品,很快去世。有一半以上的可能,是被这个孩子亲手杀死的。不然他的父亲不会放任他跟随他母亲,生活在色.欲街。” “这个孩子就是亨利。” 宁准平缓道:“亨利在十岁,将自己的母亲折磨致死后,就离开了白教堂街区。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但在翻过警局的一些档案之后,我发现那几年伦敦范围内发生了不少虐杀案件,只是凶手一直没有被抓到。” “或许是学会了收敛,也或许是其他原因。亨利在十几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几年,消停了些。” “然后,他出现在了德兰镇。” “虽然老吉尔特之死,被定为意外事故。但按照老吉尔特的死状描述,我认为是亨利杀了老吉尔特。很可能只是随意宣泄一下自己的邪恶欲望。但之后,亨利就发现,没了老吉尔特的庄园,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他不是野兽,不是靠吃人就能活着。他找到了另一种追求,于是他看中了莫莉夫人。” 桌上的日记随着宁准的话语翻动着。 泛黄老旧的照片上,亨利那张和哈里男爵一模一样的脸带着幸福温柔的笑,全然看不出杀人狂魔的本性。 “亨利是一个极度冷静、残忍、高智商的人。他很会伪装。在见到莫莉夫人时,他就知道,莫莉夫人的软肋就是她唯一的儿子,小吉尔特。亨利从小吉尔特下手,开始接近莫莉夫人。” “丈夫被虐杀的阴影,孤儿寡母的艰难,他人不怀好意的觊觎……这些都让莫莉夫人忐忑难安。她不想将吉尔特庄园拱手送给别人,但她的儿子还太小,无法撑起这个家族。这个时候,亨利出现了。” “这是个没钱没势,无父无母的穷小子。他受到自己儿子的喜爱,背后又没有任何其他势力的影子。他好像只有一腔热诚。莫莉夫人认为这样的人不会逃脱她的掌控,于是,她答应了亨利的求婚。” “为表示诚意,亨利改姓吉尔特,并在尊重莫莉夫人的基础上,接手了吉尔特庄园。” “婚后的亨利对莫莉夫人表达了他满腔的爱意。我想没有哪位空闺寂寞的夫人可以抗拒这种热情,更何况,亨利是个聪明人,他在温水煮青蛙。所以没过几年,莫莉夫人就在日记中表示,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亨利。” “但亨利呢?” “他不爱任何人,并且,他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玩具。” 宁准顿了顿:“这个玩具,就是莫莉夫人的儿子,小吉尔特。” 他缓声道:“莫莉夫人很放心自己的新丈夫,而在她能看到的视野范围内,小吉尔特总是和亨利那么亲近,用行动和语言证明着,他很喜欢这位继父。大概是三岁到十二岁之间,小吉尔特几乎是由亨利养大的。” “小吉尔特对亨利没有任何防备的心思。” “所以在亨利对着小吉尔特暴露出他邪恶的一面时,小吉尔特不敢置信,想要去找自己的母亲莫莉夫人求助。这个时候的莫莉夫人已经知道她的儿子被侵犯了,但她没有去救出小吉尔特,也没有去找亨利质问,而是在日记里写,她的儿子是个勾引男人的贱货。” “莫莉夫人早在这十年里被不知不觉地洗脑了。她刚开始还会关心她的儿子,但后来慢慢地,她就和他疏远了。她掉进了亨利的陷阱。” “那么可想而知,小吉尔特带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来求助时,面临的是什么。” “莫莉夫人会狠狠地打他,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这个家里唯一能救他的人,对他捅下了最狠的一刀。” 罗拉震惊地听着,难以置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莫莉夫人本来就是无能的人。” 宁准冷冷道:“就像菟丝花,脱离了依附,就活不了。她不见得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没错,只是她已经无法离开亨利了。而她心里的怨恨和惧怕又无从发泄,就只能一股脑地朝着小吉尔特砸过去。” “人对越亲近的人,往往越狠。” 他讥讽地扯了扯嘴角,桃花眼撩起一丝锋利的弧度:“在莫莉夫人知道了之后,亨利就更加不需要掩饰了。他或许白天就将小吉尔特锁在那间阴暗的阁楼里,封死门窗,强迫他穿上黑色蕾丝裙。” “那些裙子,应该就是嫉妒街那家礼服店制作的吧。所以杰克对那片黑裙子碎片那样痛恨。” “至于晚上,莫莉夫人提到,亨利会为小吉尔特束腰,穿上女性服装,带着他去参加所谓的贵族上流聚会。在那些肮脏的聚会上,小吉尔特被当作礼物,送到一个又一个有着各种癖好的人手里。或许这就是亨利能那样快使吉尔特庄园重新辉煌的秘诀。” “但小吉尔特是人,并不是一个听话的玩具。他想逃离吉尔特庄园。” 宁准眼神幽沉。 “每个玩家的身份,都会与谜底有一些或远或近的联系。这是隐形的规则。所以我从未放弃过调查我和康恩的身份。在去德兰镇之前的那个晚上,我们发现康恩的公寓有很多德兰镇的资料,还有一些案件的笔记。根据我的推测,应该都是康恩的父亲留下的。” “那些笔记中,提到了一桩荒谬的笑话。” “十几岁的小吉尔特逃出了庄园,找到德兰镇的警员报案,鼓起勇气说出了全部真相。但是没有人相信。康恩的父亲甚至亲自找来了亨利和莫莉夫人,让他们赶快带走他们顽劣的儿子。” “小吉尔特哭求,反抗,但是亨利和莫莉夫人都是哀痛欲绝的模样,他们告诉康恩的父亲,小吉尔特是得了些脑子上的毛病。康恩的父亲表示理解,并在再次看到小吉尔特逃跑时,又把他抓了回去。” “谁会去相信一个疯子的话,而怀疑一对十年如一日疼爱儿子的父母?” “小吉尔特彻底绝望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莫莉夫人去世了。按照日记来看,我认为亨利一直在给莫莉夫人服用一些药物,以此来达到精神控制的目的。而心理扭曲,或者说已经疯了的莫莉夫人,在临死前,不希望看到自己深爱的亨利和小吉尔特继续生活下去。” “她想毁掉小吉尔特。” “她找到了隐藏在这个世界的魔盒,并向它献祭了自己,成为了庄园的怪物,拥有了奇异的能力。她杀掉了小吉尔特,将他分尸。但她没有想到,小吉尔特在无尽的绝望中被折磨致死后,变成了比她更强大的怪物。” “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开膛手杰克。” “莫莉夫人无法制服杰克,甚至还惧怕他,所以她只能龟缩在庄园里不出来。而亨利趁机拿走了魔盒。并改名换姓,成为了哈里·蒂尔斯。” 沉浸在愤怒中的罗拉错愕道:“你是说……魔盒在哈里男爵手里?” “聪明。” 哈里男爵残忍一笑。 宁准喉结滑动,说了半天,有点口干舌燥,于是凑近黎渐川的唇,想汲取些水分。 黎渐川一看他这姿势,立刻偏过头,接上了宁准的话:“礼服店老板拥有黑色裙子碎片却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杀,而我一拿到,就被杰克追杀。杰克明显是在报复与当年有关的所有人,他一定也知道康恩的父亲,就是德兰镇的警员。” “所以我很疑惑,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对他们这些人下手。” 黎渐川冷淡扬眉:“我脑袋不好使,不想去头秃地抠证据,所以我大着胆子猜了猜,魔盒诞生的怪物,都畏惧魔盒。而魔盒就在你身上——不然你可能早就死了。” “你用魔盒封印着整个白教堂街区,所以你居住的白教堂街最安全,从未发生过古怪与案件。杰克追着你来到这里,但却杀不了你。所以他报复,也是挑衅地在你的地盘上虐杀妓.女。” “我猜杰克能自由行动的只有晚上,并且不能来到白教堂街。” “心智成长最关键的十几年,他都是在扭曲畸形的环境中长大,即便现在他算是以另一种方式摆脱了那种生活,但他依然控制不住地穿上黑色的裙子,去做男.妓,去过你曾经带给他的生活。” “他怨恨厌弃自己,却摆脱不了这样的习惯和噩梦。” 黎渐川沉冷地注视着哈里男爵:“如果说你的目的就是散播邪恶,那么你成功了。” 哈里男爵面无表情:“这只是你的猜测。” “哦。” 黎渐川脸上露出个恍然的神色:“你是在和我讲证据啊……哈里男爵,您觉得我苦练格斗,钻研功夫,手.枪步.枪核导.弹都玩得转,为的是什么?” 他一勾唇角,眼神狂肆而又冷酷,笑了:“当然是为了讲证据啊。” 话音未落,世界陡然恢复色彩。 黎渐川在心中结束真空时间的瞬间,就一把将宁准甩到了背后,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弹射了出去。 尖刀滑出,割碎赤.裸的光线! 哈里男爵的脸色猛地一沉,飞快后退。 黎渐川紧追而上,两人如两道残影般,瞬间缠斗起来。 宁准顺势跳到旁边的桌子上,边看着那边两人眼花缭乱的打斗,边低头瞧了一眼还在发愣,面色复杂的罗拉。 罗拉注意到宁准,沉默了一会儿,问:“二号是怎么死的?” 宁准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惊讶。 他随意道:“从德兰镇回来的那天晚上的晚餐,哈里男爵的反应在我看来,很有狗急跳墙的意思。当天晚上巡街,你又派人去试探我。我觉得不用再等了。所以在傍晚晚餐前,出去了一趟。” “二号是我们身后的第二只‘老鼠’。” 宁准嘴角掠过一抹讥嘲:“他跟在我们的屁股后,搜集着线索,隐藏着自己,以为自己可以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真的老鼠发现不了,那么大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情哥哥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见?” 罗拉被他这个腻歪的称呼恶心了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你早就打算设计他?” “我只是想印证一件事。”宁准淡淡道,“昨晚我们察觉到不对,没有去巡街,而是去了傲慢街的面包店。” 罗拉的脸色陡然一白:“你们也在!” “在。” 宁准玩味一笑:“不仅在,还亲眼看着你像只真正的老鼠一样,偷走了杰克的面具和裙子。其实在昨晚之前,我不敢肯定杰克是面包店老板。但我很疑惑,傲慢街的那个玩家,是怎么逃脱的。思来想去,只有那家面包店,可以让我赌一赌。” “而且在第一天,康恩去面包店试探时,他就已经发现你是玩家了——他回来之后告诉我,三家店,都有玩家。你的隐藏,实在不高明。” 罗拉的眼神有些灰败,沮丧道:“没想到是这样……” 沉默了一阵,她抬起眼看宁准:“你把白教堂可能和杰克有关的烟雾.弹放了出去,二号认为他已经胜券在握,知道了真相,所以那一晚他也没去巡街,反而提前去了白教堂。但是白教堂是哈里男爵的禁忌,他怀疑二号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杀了二号。” “你为什么会知道是白教堂?” 罗拉最不解的是这一点。 她虽然从色.欲街的蛛丝马迹猜测出妓.女的儿子极有可能是降生仪式诞生的,但根本没有联想到白教堂。 “我的身份在色.欲街的公寓,是亨利和他母亲以前的住处。那里有一些符号,我路过白教堂时,在白教堂的一些雕刻物上看到过。” 宁准说,“我不认为是亨利的母亲热爱宗教,反之,她在表达恨意。那些代表白教堂的符号,被指甲抓过很多次。” “在那之前,我也没有想到亨利是降生仪式诞生的。所以我的线索出现了断层。直到我看到墙上那些痕迹。” “白教堂,妓.女,妓.女的儿子,我联想到了那个降生仪式。如果亨利真的是通过降生仪式在白教堂诞生的,那么白教堂对他而言,应该属于一个禁忌——我需要确认这一点,才能从根源上开始推断真相。” “正好,二号有了用处。” 淡绿的长裙垂下,覆盖着光洁的小腿与脚面。 宁准淡淡说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桃花眼幽沉冷寂,有着残酷的冷漠。 罗拉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看了宁准一眼:“你放任我先解谜,是想得到我的全部线索,再看看哈里男爵的反应吧。我们对你而言……只是工具。” “定位很清晰。”宁准赞道。 罗拉看向和哈里男爵打斗,冲出白教堂的黎渐川:“那他呢?” 脱口问出这一句,罗拉顿时后悔了,她深怕宁准直接翻手把她掐死。 但出乎意料地,宁准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出去,一双幽沉的桃花眼迎着光,泛起潋滟的涟漪。 一丝温柔的弧度稍稍眯起,宁准轻声说:“他不一样。” 罗拉心惊胆战:“你……不怕他打不赢,被杀死?” “他不会死。” 宁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有些疲倦地闭上眼,“不想我杀了你,就不要这么多废话。” 罗拉一抖,悄悄爬远了点。 她看出了宁准不打算杀她,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她犯不着上去找死。 十几分钟后,白教堂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染血的风衣在空气里划开一道凛冽的弧度。 轮廓深邃俊美的男人带着一身血腥气,被门外疯涌的光拥着走进来。 如同踏出地狱之门的煞神,他面色平静,浓墨般的双眼饱蘸着冰冷的杀意,浑身带着出鞘钢刀一般侵略性极强的气势。 殷红浸透白色的衬衣,尖刀上的血珠滚落。 黎渐川如同一只狩猎归来的豹子,一身狂烈的野性还没收起,停在宁准面前,将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递给他。 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极为强势,混杂着冷酷的血腥,几乎要烧起宁准体内的每一个细胞,让它们热烈沸腾,又心甘情愿地扑落,化为灰烬。 宁准忽然有些恍惚。 黎渐川看他没接魔盒,看不准他这是闹哪出,不耐地皱起眉,将魔盒直接塞到了他怀里,然后就打算去处理罗拉。 但他刚要转身,手臂就突然被拉住了。 “黎渐川。” 宁准叫他。 他抬起眼,诧异宁准突然叫他的真名。 一转头,宁准突然直起腰,在他被划伤的眉骨上舔了一下。 有点软,有点痒。 “血味……” 宁准吃了一嘴的铁锈味,笑了笑。 他退回来点,仰起头,望进那双冷淡的眼睛里,突然道:“我知道你的法则是只能说谎……” 黎渐川神色一动。 宁准……这是要对他下手了? 黎渐川心口莫名有点闷。 然而一抹讥嘲的冷笑还没来得及浮到脸上,他的耳边就突然响起了宁准的后半句话:“你的法则是只能说谎,所以……能说一句你爱我吗?” 声音很低,寡淡清冷。 但却像一柄重锤,砸在了黎渐川脑袋上。 黎渐川一怔。 他看向宁准。 那双熟悉的桃花眼离得很近。 向来幽沉神秘的眼底揉碎了大片的星光,明亮璀璨,竟然莫名地带上了点单纯真挚的温暖。 黎渐川难以相信这样的温暖会出现在宁准眼里。 他觉得这种温暖有些熟悉。但他的记忆就像是计算机的工作日志一样清晰明了,那些记忆里,都没有这样一双眼睛。 突然,一道冰冷的女声响起,如同天降。 “解谜成功,本局游戏结束!” “法则清算!” “通关玩家即将遣返……” 周围的景象开始缓慢地塌陷,露出背后令人迷失的无尽黑暗。 有细微的光亮琐碎地散布在黑暗深处,就仿佛夜空倒置,银河铺在脚下与远方。 罗拉的身影消失,黎渐川发现自己的视野也在慢慢变得昏暗。 在这昏暗里,他看到宁准那双明亮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就像无助熄灭的恒星,恢复了幽沉冰冷。 他心头一沉。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在宁准的额头碰了碰。 下一刻,意识冰冻,视野崩塌。 白教堂的时空静止。 宁准的视野还没有崩塌。 他坐在桌子上,抬手摸上额头。 过了很久,宁准放下手,神色恢复如常。 他将手指在唇上按了下,桃花眼幽沉戏谑,略带遗憾:“又没骗到。” 他抿了抿唇,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将手腕内侧的红芍药贴上魔盒的锁眼。 “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章 高糖现实E1. 意识抽离的过程很奇妙。 有关躯体的各种感知一点一滴地复苏,神智浮浮沉沉,却异常清醒。 在游戏结束,视野坍塌后,黎渐川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了他在这局游戏中得到的法则卡牌。在看完法则后,卡牌的正面已经恢复一片空白,但这时那片血色又淌了下来,新的一句话出现。 “特殊能力:以假乱真。” “限每局游戏使用一次。允许叙述一句与剧情规则无关的话——这句话无论真假,都会在本局游戏成为既定的真实。” 这个特殊能力似乎很强,但限制性却有些模糊。 黎渐川看完,那张法则卡牌就再度被鲜血覆盖,化成一张柔软的血色的纸,消失不见。 脑袋里传来一阵眩晕。 天旋地转之后,仿佛魂魄归位一样的踏实感突然降落。 淡淡的药水味传入鼻息,四肢一动,有锁链的声音响起。 黎渐川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晃动,但很快恢复正常。眼前灰白的房间,还有正对着床的大屏幕,让黎渐川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耳畔的呼吸声快了几分。 黎渐川偏过头,正好看到趴在床边的宁准醒来。 那双眼如桃花渐次开放,细碎的光与幽沉的墨色一同流出,掺着令人屏息的惊艳。极富东方美感的五官让宁准看起来有些寡淡冷漠,但这双眼却瞬间让这张脸活了起来,变得耀眼而瑰丽。 还有点神秘。 他看不透宁准这个人。 黎渐川收回视线。 他脑袋里有点抽痛,想闭上眼再睡会儿,却看到宁准看了他一眼,起身拿了杯早就准备好的水过来:“头疼吗?蜂蜜水。” 黎渐川接过来闻了闻,一口灌进了嘴里。 宁准挑挑眉,没说什么,接过杯子出了门。 在宁准走后,黎渐川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手腕内侧,突然多了一个残破的灰色骷髅纹身。 他想起宁准手腕内侧的红芍药,推测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魔盒游戏的钥匙。 看来通过魔盒进入游戏,即便不是被主动邀请,通关后也会获得准入钥匙。有了这个钥匙,他以后就不需要再让宁准带进游戏了。 而接下来的整整一个白天,宁准都没有再回到这间医疗室。 这让黎渐川莫名有点不适应。 他反思了下,可能是习惯作祟。毕竟在魔盒游戏里,他和宁准形影不离了整整五天,搞得和连体婴儿一样,现在突然少了一半,当然会有点怪异。不过这样的相处才是正常的。 黎渐川压下心底一点莫名的烦躁,戴着手链脚链在医疗室又转了一圈,翻了本书靠在床上看。 到了晚上,黎渐川在隔间里冲了个澡,出来正准备睡觉,就听到咔嚓一声,医疗室的门被推开了。 宁准自然而然地走进来,一边解开身上白大褂的扣子,一边将散在额前的碎发向后拢了拢,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疲惫的脸来。 浴室散出来的热气冲了他一脸,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看到了只裹了一条浴巾的黎渐川。 视线绕过胸口腰腹,他的脸色被熏得发红。 黎渐川也是一愣。 “你怎么来了?” 宁准似笑非笑瞥黎渐川一眼:“这本来就是我的卧室。” 他把白大褂随手挂到衣架上,一手不见外地脱衬衫裤子,一手拉开浴室的门,轻车熟路地迈进了浴缸,用脚踩着喷头开始放水。 水声哗哗。 黎渐川不耐地用毛巾狠狠抹了把脸,一脚把浴室的门踢上了。 他擦干头发躺到床上,仔细想了想,发现这间医疗室,还真有可能就是宁准的卧室。 书架上做满了笔记批注的书,零零散散的药管试剂,悠闲享受的躺椅,按摩浴缸和适合观影的电子屏。 除了这张缠着电子锁的床,确实很像卧室的配置。 黎渐川看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 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水声。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水声停止,浴室的门打开,宁准穿着一身黑色的丝质睡衣睡裤走出来,边擦头发边翻吹风机。 黎渐川靠在床头,漫不经心道:“你睡哪儿?” “这张椅子可以变成床。”宁准扫了一眼房间里的躺椅,给吹风机插上电,开始吹头发。 嗡嗡的震动响了一阵,宁准一头微长的黑发吹干了,像柔顺光亮的丝缎一样垂在脸颊耳侧,衬得他的皮肤更白,隐隐透着水汽熏蒸后的淡红,驱除了他眉眼间随意懒散的淡漠。 他看了眼床上的黎渐川,呼吸沉沉,似乎睡着了。 按下躺椅上的一个按钮,椅子立刻变形翻折,变成了一张不大的单人床。原本放在躺椅上的毯子也顺势展开,变成了被褥。 宁准关灯躺下,闭上了眼。 黑暗弥散。 医疗室内很安静,只有起伏的呼吸声。 黎渐川躺了一个小时,终于还是翻身起来,下床把躺椅上的宁准扒拉了起来,脸色冷漠地拍了拍宁准的屁股:“装什么睡?” 两条修长的手臂抱住他的脖颈。 宁准睁开眼,眼神清明,丝毫睡意也无,但脸上的倦色却浓重得根本遮掩不住。 他抱着黎渐川,腰身微挺,小腹隔着一层单薄的睡衣紧密地贴上了黎渐川线条流畅的腹肌,唇在黎渐川耳边擦了擦:“难受……睡不着。” 有柔软紧贴。 腹部的肌肉下意识一紧,黎渐川皱起眉,抱着宁准躺回床上,“不发骚就不难受了。” 手掌捂住宁准的眼睛,黎渐川把人按怀里:“睡觉。” 宁准似乎是真的累了,趴在黎渐川身上没一会儿,呼吸就缓了下来,陷入了沉睡。 黎渐川收回手,把被子都堆到宁准身上,也闭上了眼。 多年的训练原因,他一向都是保持着警惕的浅眠。 但浅眠也分好坏。 至少这一晚,是他难得的一次好眠。 之后的几天,宁准每晚都会回来睡觉,只是他白天不知道在干什么,总是很疲惫。而黎渐川就像他的催眠剂,一靠到黎渐川怀里,他很快就会睡着。 黎渐川想问问他钥匙的事,但一句话还没说完,宁准就打起了小呼噜,他也只能先憋回去。 又过了两天。 按照电子日历上显示的,是一个星期日。 一大早来送早饭的圆圆通知黎渐川,他可以解除锁链,只戴着电子锁出去自由活动下。当然,不能离开这一层实验室。 “这算是放风?” 黎渐川挑了挑唇角,肩膀向后微张,整个人如同一只睡醒的狮子,散漫地沿着银白色的金属过道向前走。 这条过道宽敞明亮,一扇扇紧闭的铁门排列在过道两侧,贴着顺序凌乱的房间号。 亮白的管灯从头顶延伸到前方,如一条发光的长蛇,有点刺眼。 这些明显需要验证才能打开的房间黎渐川毫无兴趣。他来找宁准的目的也与这些无关。 过道上没遇到一个人,但走了没多久,前面却忽然出现一扇透明的玻璃门,人造阳光从门内.射过来,里面人头攒动。 黎渐川扬了扬眉,推门进去。 这是一处宽敞明亮,足有整个足球场大小的大厅。 大厅的布置很奇特。一排排书架伫立,柔软的沙发和桌椅零星散在其间,还有几处调酒的吧台,头顶倒悬在木架上的高脚杯反射着晶亮的光芒。 许多肤色不同、年龄各异的人穿着白大褂穿梭其中。 有人在专注地看书,有人似乎在尝试什么实验,拿着两管药水挠头。 沙发上传来阵阵呼噜声,有人在呼呼大睡,胡子把五官都淹没了。吧台的高脚椅上坐着不少人,在讨论怎么把药剂配成鸡尾酒的口味。 黎渐川从人群中走过,根本没人注意他与众不同的打扮。 他看得出来,这里的人应该大多都是宁准实验室的研究员。不过似乎和他刚来时干掉的那个研究员有些不一样,没有穿严实的防护服,眼神也并不冰冷恶意。 这样闲适的氛围让他也有些放松。 他挑了个正在热烈讨论什么的吧台,长腿一迈,坐上边缘的高脚椅。 吧台后的调酒师穿着千篇一律的白大褂,很是风骚地在胸口的口袋里插了一支艳红的玫瑰。他年纪大概三四十,梳着一头半长的头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很有点斯文败类帅大叔的气质。 看到黎渐川坐下,他转过来,抽出一只杯子放到黎渐川面前,用德语问道:“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 黎渐川随口回答,说完,他正打算要杯酒,就看见帅大叔弯腰从吧台底下唰唰唰地掏出五六支盛满了红色药水的试管,然后哗啦一下全倒进了黎渐川面前的酒杯里。 红色液体兑齐,酒杯冒出咕噜噜的泡泡。 黎渐川:“……” 这能喝??? “很好喝的。” 帅大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美滋滋喝了一口,向黎渐川推荐,“我也很喜欢红色。很有生命力的颜色,热情,活泼。尝尝看,对你身上的旧伤有好处。” 黎渐川看了帅大叔一眼,低头闻了闻,没有立刻喝。 帅大叔也没勉强,友善地笑了笑:“你就是新来的A3吧?进去过魔盒游戏了?” 黎渐川不太意外帅大叔的话。他的到来对于God实验室来说,应该不是什么秘密。 他点了点头,注意到帅大叔手腕内侧也有一个小剑形状的纹身:“你也有钥匙。” “这里五分之一的人大概都有。” 帅大叔耸耸肩,“潘多拉选择的都是全球最顶尖的一批人。我这样的高智商天才自然不会被错过。当然,它选择玩家的标准并不只有智商一个。我曾经在游戏里遇到过一个傻子,但他力气很大。” “一只手可以举起一张床那种,你懂吗?” 帅大叔比划了一下,一脸夸张:“后来我猜测,潘多拉选择的应该是某一个方面很特别的人。可能是魔方玩得好的人,可能是下棋下得好的人,也可能是千杯不醉的酒鬼。一切皆有可能。” 黎渐川问:“你有魔盒吗?” 帅大叔看黎渐川一眼,摇摇头:“没有。魔盒很难获得。” “那你靠杀人通关?”黎渐川有些诧异。他经历过很多任务,看人很准,他没在帅大叔身上看到杀过人的血气。 “当然不。我是和平主义者。”帅大叔说,“我既不杀人,也不轻易解谜,但只要我活到最后,且没有被其他玩家发现,那我就能通关。事实上,这是比较常见的一种通关方式。当然,杀人更常见。” “很多不知道魔盒的作用,杀人是最快的方式。” 他解释道。 黎渐川又问:“钥匙的特征很明显,那么有玩家在现实里被杀吗?” “有一些,但算不上很多。”帅大叔直言道,“因为在现实里杀人触犯法律,而且没有好处。在魔盒游戏里杀人和识破别人的法则,你应该感觉到了……这些事能在游戏结束结算时,增强你的特殊能力。但现实里不能。没有利益只有风险的事。” “有道理。” 黎渐川随意笑笑。 他又随口和帅大叔聊了会儿,端起酒杯尝了一口那杯红色的酒。 “我很喜欢重庆火锅,这个味道很像对不对?”帅大叔靠着吧台又喝了一口,推了推眼镜,眼中带着点骄傲得意,“我给它取名叫小辣椒。” 黎渐川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骄傲个什么。 但这个小辣椒……还真他妈挺辣。 黎渐川庆幸自己只喝了一小口,只是舌头有点麻,火辣辣的。 这时,黎渐川身后那座吧台的女调酒师似乎听到了帅大叔的话,扭头看过来,冷冷一笑:“就你那些药剂,还能配出正宗的重庆火锅味?少侮辱重庆火锅了,那味道还不如超市十五块一包的底料!” 帅大叔立刻火了:“陆菲,你敢质疑我的小辣椒!” “我这是实话实说。” 女调酒师陆菲不屑,举起自己手里一杯红色的酒,“睁开你的小眼睛好好看看,安德鲁,这才是正宗的火锅味调酒,你懂个屁!” 安德鲁怒道:“我的才是正宗的火锅味!你没有尝过没有发言权!” “你也没有尝过我的,怎么知道我的不是?” “那你尝我的!” “你也尝我的!” 俩人伸长了身子,把两杯酒往对方脸上怼,视线相接,仿佛能看到火花四溅,怒火喷发。 陆菲冷笑:“我们要客观地讲究科学。如果你的火锅味没我的正宗,那么下周的病毒研究报告就交给你写,你敢不敢赌?” “好!”安德鲁脸都气红了,“如果我输了我写报告,你输了你写报告!谁要反悔就是小狗!” “好!” 陆菲眼里燃烧着两团火,一把接过了安德鲁手里的酒。 安德鲁也不甘示弱,接下陆菲的酒,两人一仰头,一大杯酒直接都灌进了自己嘴里。 几秒后。 陆菲和安德鲁一人一副香肠嘴,面对面吐着舌头喷气,指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又过了一会儿,俩人脸色涨红,脑袋一沉,都晕了过去。吧台后又走出俩人来,一人拖一个,很快就把陆菲和安德鲁拉走了。 边走路上边有人打招呼,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又辣晕了?” 吧台边围观的人也很淡定,显然这是一件十分日常的事情。 黎渐川全程看得目瞪口呆,头一次有点理不清楚事件的起因经过发展。 他看了眼旁边一个个把奇奇怪怪颜色液体往嘴里灌的人,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疯子和天才只是一线之隔。这么一看,宁准可能是这些人里最正常的一个。 在安德鲁之后,黎渐川又和吧台的几个人聊了聊,但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比如God实验室究竟位于哪里,怎么联系外界,有多少人……这些消息一概没套出来。 这里的一群研究员仿佛对外面的一切都不关心,一心只想着他们的实验和奇奇怪怪的东西。 而且他们对他A3实验体的身份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好像他就是他们中的一名普通研究员一样。 在大厅里吃过晚饭,黎渐川才起身回医疗室。 宁准已经回来了。 正在地毯上和机器人圆圆做仰卧起坐。 喧闹褪尽,踏进这扇门时,黎渐川诡异地感受到了一股从来没有体会到的安宁恬静。 他看了气喘吁吁的宁准一眼,宁准穿着一件白短袖,头发汗湿,躺在地毯上偏头望过来:“不想运动。” 又撒娇。 黎渐川冷淡道:“身体太弱,是该练练。” “你帮我压着脚。”宁准说。 黎渐川看了眼兢兢业业按着宁准双脚的机器人圆圆,戏谑一扬眉:“有美丽可爱的圆圆呢。” 宁准看向圆圆。 圆圆的电子眼突然闪了闪,圆滚滚的身子啪叽一下向旁边栽倒,平板的电子音夸张道:“哇,圆圆摔倒了,变成球球了,压不住主人的脚了呢!” 说完,它立刻变成一颗圆圆的球,滴溜溜滚走了。 宁准直起身,脱掉脚上的袜子,看向黎渐川。 黎渐川咬牙,抽了本书坐过去,长腿一伸,用一只手按住了宁准两只脚。 宁准满意了,继续呼呼地做仰卧起坐。 “一周后……我们开始下一局。” 宁准坐起来,带来一阵热气,喷吐在黎渐川耳畔,“我有了两个魔盒,再带一个人……呼……” 他又躺下去,短袖下摆翻上去,露出一小截柔韧白皙的腰身。 “嗯。” 黎渐川应了声。 宁准要再带一个人做帮手,很正常。而且他自己也能进游戏了,不需要再依赖宁准。虽然看宁准的意思,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这个劳动力。 要带的新人的身份宁准没继续说。 他的身体素质确实不太好,只做了几十个仰卧起坐就一副缺氧的模样,趴在黎渐川肩头起伏着胸膛喘气,略有苍白的脸颊染上绯红,汗水浸湿额头,桃花眼里也蒙了水般,潋滟潮湿。 他整个人湿淋淋的,清冷微哑的嗓音喘得莫名有股缠绵勾人的欲感,就好像刚刚从床上捞起来一样。 这么一副模样不是运动的,而是被运动的。 “好累……” 宁准轻声说,“我两周才运动一次……” 他将头枕在黎渐川肩窝,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黎渐川的脖颈,见黎渐川脊背略微紧绷了一下,便又得寸进尺地向下滑去,轻轻含了一下那块性感微凸的喉结。 常年生死边缘游走,黎渐川对关键部位的警惕绝非一般。 在喉结被碰到的瞬间,黎渐川就神色一变,一把掐住了宁准露出来的那截腰,眼神沉沉地盯了他一眼,咬着牙终于说出了那句憋了很久的话:“你找操是不是?” 宁准看着他,轻轻喘了口气:“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有种……你已经进来了的感觉,痒……” “操。” 黎渐川骂了声,一脸狂躁地把人抱起来,踢开浴室门,一股脑将人塞进浴缸。 他看到了宁准下半身的反应,按着喷头就想给他来个冷水澡清醒清醒。 但按下去前,到底有点舍不得,还是憋着气调成了热水。放完水,黎渐川警告地看了宁准一眼,抓了一卷卫生纸给他。 “强撸灰飞烟灭。” 黎渐川恨恨地点了点他的鼻尖。 宁准脱掉短袖裤子,趴在浴缸里慵懒地眯起眼,“只想撸你的。” 黎渐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9章 高糖现实E2. 黎渐川在宁准洗完后,才简单冲了个战斗澡。 出来时宁准正好吹完头发,举着吹风机朝黎渐川呼噜了一下。 黎渐川没拒绝,坐到床上任宁准吹。 他头发短,发丝比较硬,宁准修长微凉的手指在发间穿梭揉动着,若有似无地抚过头皮,带过一阵阵奇异的酥麻放松感。 黎渐川像头被顺毛的野豹子,有点舒服地闭了闭眼,昏沉想睡。 腿上突然一重。 黎渐川睁眼,纯黑泛着光泽的丝质睡衣擦过鼻尖。 大腿的肌肉紧绷,浑圆软弹的触感挤压在上面。刚才还随着吹头发的动作在眼前晃来晃去的那截弧度曼妙的腰身已经近在咫尺,有些摇摇欲坠地向后歪去。 他下意识伸手搂住。 “又干什么?” 黎渐川抬眉。 宁准低头,舌尖灵巧地在黎渐川的耳廓上打了个圈儿:“累……想趴在你身上睡,你给我按按腰。” 黎渐川感受到弯在手臂上的腰身似乎是有些虚软,瞥了宁准一眼,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抱上床,让宁准趴在他腿上,又给他在底下垫了个枕头。 宁准的膝盖抵着床铺,腰微沉,非常自觉地把睡衣拉上去一点,又把睡裤拽下去一点,完完整整地露出一截细腰,并着漂亮的腰窝和小半边润白挺翘的臀瓣。 睡裤边缘正好卡在腰臀上方,在昏黄的小夜灯下,勒得露出的那小半边臀肉如溢出来般,绵软诱人。 柔滑的黑色布料和细白柔韧的腰身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黎渐川的喉结不自然地滑动了下,冷着脸把宁准的睡裤向上拉了拉。 盖着薄茧的指尖不经意间扫过臀缝,怀里的人突然拱了下,黎渐川狠狠揉了把宁准的脑袋:“再撅,揍你屁股信不信。” 宁准偏过一张表里不一的禁欲脸,眨眨眼睛,没说话。 黎渐川觉得自己真是被吹风机吹傻了脑子,竟然答应给宁准揉腰。 但箭在弦上,而且他看得出,宁准这几天确实很累,身上的肌肉也有些僵硬,也不好说话不算话。 “有药酒吗?”黎渐川问。 宁准抬眸:“旁边柜子上的试剂你拿来看看,应该有一个可以用。” 黎渐川手长脚长,一伸手直接把柜子里那一盒试管都拿到了床头柜上。 宁准指了一个,黎渐川闻了闻,似乎是有点中药的药香,就倒在手上搓了搓,然后两只热烫的大手缓慢地覆上了宁准的腰。 常年训练,肌肉酸软受伤是家常便饭。 黎渐川对于按摩很有一手,轻重得当,手法极佳。 宁准刚开始被按得抽了口凉气,瑟缩了下,后来就舒展开了身体,任黎渐川施为,偶尔按到疼的地方,也只是在黎渐川的手臂上轻轻蹭一下脸。 就像撒娇的小猫似的。 “舒服……” 宁准嗓音略带沙哑地轻轻说了声,闭上了眼。 黎渐川感受着手底下滑腻的皮肤和薄薄的肌肉,看到这段腰肢被揉捏得红红紫紫,软软塌塌,额上不由出了层汗。 经受过专业训练,很能憋得住的胯间也有点承受不住,尴尬地给出了反应。 这就有点惊悚了。 他可是一直以为自己是直男。 “好了。” 黎渐川看见宁准似乎要睡着了,赶紧头皮发麻地结束这磨人的按摩,端正下自己摇摇欲坠的性向。 “……嗯。” 宁准睁开眼,爬起来,瞄向黎渐川腿间很明显的地方,淡淡指出:“你硬了。” 说着,还抬手摸了下。 黎渐川举着两只沾满药水的手,正要下床去洗洗,却冷不防挨了一记宁准的猴子偷桃,条件反射地擒住宁准的手腕,将人一扭。但他忘了垂在床头的锁链,这个动作不小心将锁链扫起。 锁链一扬,又啪地打飞了床头柜上的几管试剂。 其中一管试剂在半空中碎裂,泼到了宁准的胸口,直接把宁准的睡衣烧出一个大洞。 宁准“嘶”了一声。 黎渐川立刻反应过来,忙松手把宁准的睡衣扯掉:“疼不疼……” “烫。” 宁准飞快抬手,将床头柜上备着的睡前牛奶撒到自己胸口,然后才缓缓松了口气:“没事,这个药剂无毒,只是有点烫,对布料损害大,对皮肤没什么伤害。毛巾泡下冷水,帮我拿过来。” 黎渐川照办,很快把潮湿的凉毛巾拿来。 宁准要去接,黎渐川搂着他没动。 “我来。我的错。”黎渐川叹气。 他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被摸下小兄弟也没什么,犯不着跟宁准动手,现在让人受苦—— 当然,这个想法在黎渐川知道这管药剂其实屁事儿没有,只是宁准倒了牛奶才引起反应的事实之后,就让他恨不得给自己俩嘴巴。 真是傻缺! 小心地用毛巾擦掉宁准上半身的牛奶和药水,黎渐川又换了毛巾,敷在宁准胸口。 白皙单薄的胸膛上确实没什么伤痕,只是一边的那点殷红翘生生地肿了起来。 这红肿似乎很难消。 凉毛巾敷了一夜也没什么效果,宁准套上白大褂后倒没什么,只是单穿着白衬衫时,就显得那一处红肿挺翘格外明显,尤其是给黎渐川吹头发的时候,总在他眼前唇边晃着,扎得他眼睛疼。 “我已经拿到钥匙了。” 黎渐川有些神思不属地说。 嗡嗡的吹风机声依旧,宁准狠狠揪了把黎渐川的头发,动作粗暴,语气却很清淡:“想我放你走可以。” 黎渐川抬眼:“什么条件?” 宁准毫不犹豫:“再帮我拿到一个魔盒。就下一局游戏,帮我拿到魔盒,我就放你离开God。” 他笑了笑,“反正你是个假的实验体,对于我的实验没有丝毫帮助,只会吃白饭,白嫖。” 黎渐川拍了他后腰一巴掌:“放屁,没嫖。” 宁准放下吹风机,抓过黎渐川的手,看了一眼他手腕内侧残破的灰色骷髅头,又摸了摸他手上的电子锁,戏谑道:“按我说,我就不放你走……把你锁在这张床上,只让我一个人骑。你肯定像匹烈马一样,让我坐不住……” 啪地一声,后腰又挨了一巴掌。 宁准顺势靠过去,啃了口黎渐川的下巴。 黎渐川总感觉这一口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他心里也有些抗拒主动去想离开的事。但他身上的任务,他从始至终都没忘记过。别的不论,他至少要跟处里联系一次,好好检查检查。 再之后…… 黎渐川有点认命地看了眼宁准的侧脸,脸色沉冷,眼神无奈。 一周的时间过得飞快。 这天傍晚,宁准带着一名二十四五的青年回了医疗室。 青年和宁准差不多高,华裔,清清爽爽的长相,身上带着一股悠远淡泊的气质,显得他整个人有些出尘意味。 他像是刚从室外进来,臂弯里搭着一件与温暖如春的实验室格格不入的羽绒服。 三人随意地坐在地毯上。 宁准给两人介绍:“这是谢长生,茅山派第二百三十二代传人。这是黎渐川,我上一局的搭档。” 谢长生朝黎渐川点点头,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不善交际。 “是我知道的那个茅山派吗……” 黎渐川简直要怀疑他的耳朵出毛病了,怎么驱邪抓鬼的都来了。 “没错。” 宁准桃花眼微扬,“我将会带你们两个一起进入游戏。谢长生有钥匙,进过游戏,但这次为了组队,需要借助我的魔盒。我们最好交换下彼此的特殊能力,方便在游戏配合。” 他顿了顿,眼神渐转幽沉,率先说:“我的特殊能力是‘瞳术’,肤浅点,你们可以把它当作催眠,一定程度上可以控制人的心神和行为。” 黎渐川之前对于宁准的特殊能力就有猜测。 只是他知道,宁准的瞳术可能不止于此。 但他心照不宣地没有多提,开口道:“我上一局得到的特殊能力是‘以假乱真’,每局可以说一句不影响规则和剧情的有关一些小事的话,让它变成现实。” 谢长生说:“我的特殊能力是‘灵体束缚’,通俗说,就是可以抓鬼。不限次数,耗费阳气,阳气消耗完,我就会死。” “影响现实吗?”黎渐川一下抓到了关键。 谢长生摇头:“还不清楚。” 黎渐川没想到茅山传人竟然还真能抓鬼。 只是这抓鬼付出的代价,有些模糊,最好还是谨慎使用。 “休息准备一下,半小时后进入游戏。” 宁准淡淡说了声,起身走进卫生间。 谢长生盘膝坐在原地,一副打坐运功的模样。 黎渐川想了想,也转身进了卫生间,脚后跟踢上门,手臂一撑,将站在洗手台前的宁准困在身前。 他看了看镜子里宁准沾了水的脸,抬手在他下巴上抹了下,没忍住,低声说:“敢情欺负老实人,就在我这儿浪?” 声调冷淡。 但宁准却听出了点黎渐川本人都没感觉到的温柔。 “嗯,欺负你。”宁准弯了弯唇角。 黎渐川冷冷瞥他一眼。 宁准和谢长生显然认识。 但从进门到刚才,两人都互相保持着警惕和距离。并不是说一定缺乏信任,而是下意识地对其他人的保留。 这点让黎渐川意识到了宁准其实还算得上个正常人,只是对他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有些异常。 “小王八蛋。” 黎渐川拍了他屁股一巴掌,逃也似的大步跨出去了。 宁准愣了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沾湿的桃花眼弯了起来。 半小时后。 宁准将上次进入游戏的戒指递给黎渐川,又扔给谢长生一个荆棘花的徽章。 谢长生略带诧异地看了一眼黎渐川的戒指,双唇微动,却什么也没说,默默戴上了徽章。 黎渐川没注意到谢长生的表现,刚戴上戒指,就听到宁准说了声:“走吧。” 刹那间。 熟悉的吸力席卷而来,视野破碎。 在一阵剧烈的颠倒眩晕后,身体落到实处。 若有似无的咔哒声一晃而过。 “魔盒关闭,游戏开始!” “欢迎各位玩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0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E1. 一盏头灯放在帐篷中央,压着一张线条模糊不清的地图。 帐外寒风呼啸,撞得帐篷微微变形。帐内温度很低,时不时有冷风从帐篷的缝隙钻进来,吹得人浑身发寒。 黎渐川意识回笼后,没有妄动,而是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顶较大的厚实帐篷。 帐篷里堆着一些零散的登山工具,头灯照亮的区域站着包括他在内的七个人,都穿着完全遮盖了身形和面容的黑色斗篷,与上一局游戏如出一辙。 黎渐川注意到其他六个人的姿势,也都在防备和审视着其他人,没人轻举妄动,反应过度。 看来这一次,应该没有新玩家。 “人都到齐了吗?” 帐篷忽然被拉开,一个身材高大,裹得严严实实的亚裔男人走进来,手里的手电晃了晃。 外面的寒风也随着他扑进来,呜呜的回响陡然变大,像带着冰渣的冷刀子一样狠狠刮在玩家们脸上。 几个斗篷人都被冻得哆哆嗦嗦。 “坐,都坐。” 亚裔男人关掉晃眼的手电筒,坐到头灯旁。 围绕着头灯和地图还有七个暗红色的垫子,分别在七名玩家的脚边。 七人都没什么犹豫,盘膝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黎渐川观察了下,按顺时针方向,他是五号。 “我叫韩树,你们可以叫我韩哥。” 亚裔男人将手里拎的压缩饼干之类的吃的分给七人,说:“今天,你们的适应性训练已经结束了,明天就会安排正式的登山活动。我是你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领队。攀登极限雪山可不是闹着玩的,吃完饭,今晚都好好歇歇。” 七名玩家接过吃的,没人说话。 黎渐川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左右两人几眼,不确定谁是宁准。 韩树自己泡了一大保温杯的热可可,对眼前的沉默视若无睹,继续说:“这里的雪山有两座,南山和北山。除了你们之外,还有七名登山队员刚刚结束训练,明天会和你们一起登山。” “明天早上八点,到帐篷外的空地上抽签,随机分成南北两队。南队登南山,北队登北山。攀登雪山可不容易,至少得两天,所以明天晚上的晚饭你们就不用回来吃了。” 说完,韩树灌了一大口热可可,热气氤氲眼前。 黎渐川咬着嘴里的火腿肠,心里对这局游戏有了个概念。 他们这些人都是登山队的一员,并且在明天将和其余七个人一起混合分配,去分别攀登两座雪山。而且按照韩树的意思,明晚将没有晚餐。这也从另一角度说明,潘多拉的晚餐并非是每晚都一定有的。 韩树有些懒洋洋地捧着杯子吃东西,好像没有说话的意思了。 这时,黎渐川对面的三号突然开口:“韩哥,您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黎渐川看了三号一眼。 这意思很明显,是在问说明人谜题。之前宁准和他解释过,一般来说,低端局的游戏谜题都会由说明人暗示给玩家。 当然,也不排除有哈里男爵那样的误导型说明人。但总归算是条线索。 韩树却摇摇头:“我有什么能用得上你们?” 他想了想,又换了个坐姿,“倒是你这话,让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儿得嘱咐你们。” 七人都抬起了头。 韩树说:“登山的时候一定记得,不要大声说话,晚上十二点之后不要外出。如果遭遇了雪崩,就抓紧时间撤回营地来,总之,千万要活着回来。” 二号问:“这两座山经常会发生雪崩吗?” 韩树点头,又一字一顿地强调:“千万活、着、回、来!” 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神有点奇怪,死死地盯着二号,看得人心里发毛。 “好了,你们接着吃,我出去看看。” 韩树收回视线,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抓起那只手电筒,将热可可一口灌了,离开了帐篷。 黎渐川趁机看了眼,帐篷外似乎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茫茫的,看不见其他景色。 韩树给的提示比较模糊。 而且他强调了两遍的那句“活着回来”,语调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诡。 帐篷内很安静,只有轻微的咀嚼声。 黎渐川吃掉手里的食物,喝下一次性杯子里凉掉的热水,看到了杯子边倒扣着的法则卡牌。 他扫了一眼,另外六个人中只有二号三号掀开了卡牌,其他人都还没有动。也就是说,现在在餐桌上,只有二号三号受到法则束缚。 从游戏回去现实后,宁准向他科普过有关法则的知识。其实在上一局中,黎渐川对宁准写下他的法则是不能说话时,宁准就已经猜出了他的法则与谎言有关。因为魔盒游戏的法则是不会彻底禁止玩家的某个能力的。 比如宁准,并不是不能走路,而是只能在夜晚行走。 这样看的话,玩家之间的法则猜测确实有些难。除非接触比较多,观察又很敏锐。 但识破其他玩家法则,带来的好处很大,可以促使特殊能力进化。 如果没有安娜被识破的那条法则的力量,第一次通关游戏,黎渐川的特殊能力不会进化成“以假乱真”这么强。 黎渐川伸手拿起那张卡牌。 血色漫过空白的牌面。 卡牌中央慢慢显现出一行血红的文字:“每晚十二点到一点,闭眼一小时。” 黎渐川看完,血字自动消失。 他也有点诧异,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法则。 乍一看这个法则其实没什么卵用。毕竟晚上十二点到一点正常人肯定都在睡觉,怎么可能还睁着眼睛。 但黎渐川没忘记韩树说的那句“晚上十二点后不要外出”。这意味着,在这里的晚上很可能会发生什么。 如果突遇危险,闭着眼可是有点作死。 第一晚的晚餐照旧是充满了警惕与沉默,在座都是老玩家,没有人露出什么显而易见的破绽。 大家安静地吃完饭,帐篷里微微发光的电子钟就已经跳到了九点钟。 黎渐川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一拽,眼前变成了沉沉的漆黑。 以他的夜视力,这种黑暗形同虚设。 他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现在是蜷缩着躺在一个厚重的睡袋里。 睡袋所在的这顶帐篷很小,放下睡袋和堆在角落的半人高的登山包,就没什么立脚的地方了。 黎渐川拉开睡袋钻出来,一米八几的个子根本站不起身。 他检查了一下帐篷内的登山工具和睡袋,又把大登山包里的东西搜了一遍。 都是些吃的用的,和一些药品。另外还有一本登山安全手册,和地理杂志。 安全手册是全新的,基本没翻过,印的是一家名叫南北的高山探险公司。地理杂志则全本都在介绍极限运动,里面有一页折了角,提到的内容就是这次黎渐川他们要攀登的南北雪山。 “近十年来,无数登山队挑战神秘的南北雪山,但却无一例外,以失踪或死亡为下场……” 黎渐川看完这一页内容,就先放下杂志,翻了翻钱包和手机。 钱包里的各种金卡黑卡非常多,这个身份显然是个有钱人。 看证件,长得和黎渐川有三四分相似,只是整副面容少了很多难驯的野性冷峻,多了点风流不羁的纨绔气质。名字叫做梁川。 而手机里搜集来的信息,也充分表明,黎渐川这次的身份还真是一个闲得蛋疼,寻求刺激的富二代。 富二代梁川其实没有登山经验,但舍得花钱,就通过南北高山探险公司,参加了这次征服南北雪山的行动。 这里手机没网没信号,黎渐川翻完之后就放下了。 通过这些了解,他大致确定了梁川的性格和行为特质。虽然登山队里应该没人和梁川熟悉,但有点谱儿,万无一失。 检查完毕,黎渐川穿好衣服,走出了帐篷。 这片营地的占地挺大。 大概位于背风坡,一顶主帐,周围簇拥着十几个小帐篷,挨得比较近。 天穹上月色很淡,被浓云遮掩着。 遥远的连绵的雪山轮廓黑黢黢的,隐约可以分辨出其中最高的两座,分别在营地的两侧,形状一模一样,应该就是所谓的南北雪山。 寒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凛冽地侵袭过来,风声呼呼震耳。 脚下的土层冻得很结实,覆盖着一层灰蒙蒙的冰雪。偶尔有一块块裸露出来的深色岩土,就像是茫茫雪色上斑驳的疮痍。 黎渐川没有开头灯,不想太过引起其他玩家注意。 他向四下看了眼,注意到有几个帐篷里亮着灯光,也有人像他一样在外面走动,打着头灯,但黎渐川故意矮着身子,似乎没被看到。 在外面观察了一番,没有太多发现,黎渐川就又钻回了帐篷里。 躺进睡袋没多久,帐篷外就出现了一道瘦长的身影。 “哥哥。” 外面的人轻声叫。 黎渐川浑身一抖,不知道是被冻得,还是被肉麻的。 他拉开帐篷拉链,一眼就看到了那双辨识度很高的桃花眼。 这次宁准的身高变矮了,身材也更瘦了些,即便穿着厚重的保暖服,也能让人看出他里面的空荡。 他进来,放下帽子,露出自然卷的黑发,和一张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瓜子脸,看着年纪最多十七八岁。 怪不得刚才那声“哥哥”那么嫩。 “先进去。” 黎渐川拉开睡袋。 宁准也不客气,飞快地脱掉外面的衣服就钻了进去。 睡袋不算小,黎渐川看他冻得哆嗦,也跟着挤了进去,把人密密实实地抱进怀里。 即便是在这种高寒地带,他身上也违背常理一般,跟个火炉似的,没一会儿就把宁准熏得身体暖和过来。 黎渐川和宁准说了说他的身份。 宁准“嗯”了声,贴着黎渐川的耳朵轻声说,“我在你左边,你后面的帐篷是谢长生。我先去他那儿看了眼。他的身份是个登山爱好者,有过不少登山经验。他哥哥和他一样,但在一年前攀登南北雪山时失踪了。” “我这次的身份是个精神方面有问题的少年,来这里大概率是想自杀……” 黎渐川:“……” 他真是忍不住了,无语道:“你就没个正常身份的时候?” 宁准笑了笑,脸颊在黎渐川温热的颈窝蹭了蹭,一双手钻进衣服里,缠上黎渐川的腰腹。 黎渐川被冰得腹肌一紧,又将人搂紧了点,按住那双手:“别作妖。” 睡袋里很挤,想翻身都不行,更别提教训宁准。 但或许是身体变小了的缘故,宁准眨了眨眼,有点淘气地在黎渐川的腹肌上挠了挠,轻轻啃他的带着胡渣的下巴,低冷的嗓音含着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独有的纯涩清越,有点莫名的磨人:“我冷……” 他的手在黎渐川衣服里挣了挣。 “能钻进去吗?”宁准小声问,“你身上热,暖暖我。” 少年宁准身上的娇气掩都掩不住,仿佛是更会缠人了。 黎渐川也看得出宁准是真冷,嘴唇发白,一看身体就弱,不知道这副德行明天拿什么登山,还真是自杀式行为。 他看了看那双半阖的桃花眼。 垂落的睫毛笔直纤长,在宁准过分苍白的脸颊上打下了两道弧形铅影,让他显得难得地有几分病弱感。 黎渐川把宁准扒得上身就剩下贴身的保暖衣,然后撑开自己的上衣,让宁准钻进来,紧贴着他一身鼓鼓胀胀的结实肌肉。 “暖和了……” 宁准两条胳膊绞在黎渐川身上,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黎渐川本来以为这个姿势会有点困难,毕竟他一身衣服也不肥大。但没想到宁准这个身体实在是太瘦弱了,那么小一只,可怜巴巴地钻进来,那截腰黎渐川一只手就能握过来,比现实里的宁博士还要瘦。 “明天登山,注意点儿身体。” 知道宁准有分寸,但黎渐川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分队是抽签的,有可能他们不在一队,到时候宁准这副身体,恐怕走不了多久就不行了。 “嗯。放心。” 宁准有了睡意,含糊应了声,又说:“这局游戏有点不对劲。一般低端局都会分配进来一些新玩家,没有新玩家,很大可能意味着游戏难度提升……新玩家进来必死。而且明晚没有潘多拉的晚餐……也很古怪。” “小心点。” 黎渐川应了声,拉紧睡袋。 寒冷至极的夜,两人紧紧抱着,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闹钟响了,醒来时这连体婴儿一样的腻歪睡姿直接把黎渐川弄得一愣。 他感觉自己真是有点鬼迷心窍——半夜宁准对他吹了两口气,他就晕头转向地把人塞自己衣服里了,这一点都不是直男所为。 把人拔.出来叫醒,两人简单收拾好,出了帐篷。 早上六点。 橘红色的朝阳从雪山与云海间缓缓升起,烧起大片的赤红霞光,缭绕瑰丽,是大自然难得的盛景。 南北两座雪山与大大小小的峰峦都覆盖着层层冰盖,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辉映群山,苍茫壮丽。 营地里已经有人在烧着雪弄晚餐了,看统一的穿着,应该是南北高山探险公司的人。 时间还早,但其它帐篷也有人陆陆续续醒来,互相打着招呼。 黎渐川看到后面红色的帐篷里走出一个和谢长生眉眼很像的黝黑青年,青年看到他们,像对其他人一样点了点头,没有走过来。 看样子是宁准埋伏下的暗线了。 简单吃过早饭。 等到八点的时候,所有人就都聚集到了营地的中央空地上。 除了登山公司的人,和领队,其他人总共十四个,正合韩树昨晚说的数字。 韩树拿了个塑料箱子过来,招呼众人:“都来抽签。” 他指了下两边:“抽到南的站这儿,抽到北的站那儿。抽签完,九点之前,你们就得离开营地登山,赶紧着点儿吧。” 没什么人犹豫,大家挨个儿抽了签,分站到两边。 轮到黎渐川,他抽了北队。 但是宁准和谢长生都是南队。这就意味着他们一会儿要分道扬镳了。孤军奋战,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宁准那小身板,也着实让人担心。 他和宁准对视了一眼,又很快错开视线。 一个小时收拾好东西,背着硕大的登山包,黎渐川和另外六个人汇合。 韩树虽说是他们的领队,但并不会跟着他们登山。这一趟登山,每队都只有七个人,无人带领,只有一张画得很模糊的地图。 上午九点前,两个队伍一南一北离开营地,朝着各自的雪山进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1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E2. 狂虐的暴风雪从冰川巨谷间卷过。 尖锐堆积的冰塔与岩层交错,毫无遮挡的澄净天空上,紫外线强烈刺眼。 黎渐川拄着登山杖,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悬崖峭壁前进。 风雪割在脸上,几乎有种皮开肉绽的撕痛。 他的肺部陷入了疯狂的工作中,胸膛上的肌肉一张一合,每一下呼吸进出喉咙,都像被灌满了刀刃一样,火辣辣地绞痛。 虽然不明白明明进入游戏的是他的意识,为什么他在游戏里的身体却和现实一样强悍,但这样的熟悉的身躯和力量,还是让他在这场登山活动中显得格外游刃有余。 当然,这种状态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我建议……” 黎渐川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喊声,是个姑娘干哑的声音,“我们走过这一段,休息休息……我撑不住了。” “也快中午了,休息一下,吃个午饭。”走在最前头的青年回了下头,朝身后北队的众人道。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高海拔的缺氧和雪山恶劣的攀登环境,让七人都极其难受。连黎渐川这样的身体素质都有些不适,更何况是其他人。 他们憋着口气,越过这一段十分危险的陡峭地带,在山脊的背风坡停下来,暂时休整。 黎渐川靠着一块巨石坐下,掏出冰镐来凿了点冰,烧水喝,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其余六个人。 他无法分辨出他们这些人,有哪些是玩家。原因无他,就是这些人之间,彼此根本素不相识。并不是黎渐川以为的其他七名NPC一同训练,互相认识,很容易就能套出NPC之外的玩家是谁。 可以说,他们十四个人,在今天登山之前,谁也不知道谁。 这就意味着,黎渐川需要防备的不是某些特定的人,而是整个北队除他之外的所有人。这半天来,他们身上还没有谁暴露出来明显的玩家特点。 虽说在这种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雪山里杀人非常简单,哪怕只是一个挂梯的失误都可以轻而易举干掉一个玩家。但是这样的小队伍,也表明如果真有人出手,那一定会当场暴露,遭到围杀。 更甚者,可能在这恶劣的自然条件下,直接全军覆没。 老奸巨猾的家伙们很谨慎,情况不太明朗时,没有人有先动手的意思。 “川哥,吃点儿吗?” 一直走在黎渐川身后的方脸青年赵光辉走过来,递给黎渐川压缩食物。 黎渐川接了,给他弄了点烧化的雪水。 七个人围着几块巨石坐着。 领头的那个青年叫孙畅,长相阳光俊朗,据他自我介绍,是个征服过几座高山的登山爱好者,很有经验,一路上一直在带队,照顾着其他人。 队伍里唯一一个女性琳达,就很受他照顾。 另外还有三个队员,都是二三十岁的男人,个子最矮的那个似乎很累,趴在石头上一动不动休息着,爬山坠在队伍末尾。 剩下两个沉默地吃着东西,存在感不高,也没说过几句话。 而黎渐川故意套过话的赵光辉,不太像是玩家。 将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收入眼中,黎渐川一边补充热量恢复体力,一边望了眼远处的南山。 赵光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忽然哑着嗓子说了声:“今天的太阳落得有点快。” 黎渐川掏出早上发的卫星电话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半。 在雪山上分不出春夏秋冬和经纬度,也没办法正确判断日出日落时间,但早上六点才日出,怎么说这日头也不该在下午两点多就卡到了山尖上。 “有什么说法吗?” 黎渐川问。 赵光辉摇了摇头,没说话。 七人吃过饭,又收拾好继续登山。 现实中挑战雪山是怎样,黎渐川不太清楚,但是一旦进入晚上,在任何野外地区危险都是成倍增加的。所以他们必须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地图上画着的红色营地。 光滑的冰层上,冰镐一下一下砸过,所有人都举步维艰。 领头的孙畅喘得如同破风箱,声音被风雪打得零碎不堪:“最后这段路,大家坚持住——前面就是红色营地了!脚下踩实了……这片冰裂缝非常密集,坡度又陡,容易发生雪崩,不要大声呼……” 话没说完。 黎渐川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冰裂的脆响,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刺破云霄,穿透整座雪山:“啊——!” “琳达!” 赵光辉和另一个离得近的男人飞快扑过去,抓住了半边身子滑进冰裂缝里的琳达。 琳达吓得整个人都在作无意义的挣扎扑腾,想借力上来,嘴里发出短促的喊声。 “走!快走!” 孙畅脸色大变,焦急喊道。 黎渐川一个跨步过去,稳稳地站在冰层上,拽着赵光辉的腰,一把将他和琳达两个人直接拎了上来。 他没松手,拖着这俩人在冰面上跟着孙畅快速向前跑。 但没跑两步,黎渐川就感觉到脚下的冰层开始轻微的震颤,像是有什么巨型猛兽在上面疯狂奔跑踩踏。 头顶雪雾翻滚,一种沉闷的轰鸣从雪坡上方传来,如滚雷般,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雪崩!是雪崩!找石头……” 孙畅的声音都尖利得变了调。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所有人的头顶突然奔腾下一道呼啸的雪线,狂暴的冰雪夹杂着巨大的雪块如洪流一样倾泻下来。 黎渐川朝着最近的一块岩石冲去。 只是瞬间,视野被淹没,一股如山般沉重的巨大压力盖住了黎渐川的身体,让他全身的骨骼肌肉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剧痛。 他以最佳的防卫姿势紧紧蜷缩着,被温度极低的大雪冻得发木的脑子,很快失去了意识,陷入昏迷。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黎渐川找回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奇怪的梦里。 他站在一个狭窄阴暗的楼梯口,楼梯口的门半开着,一段诗歌刻在门上,门内的通道漆黑幽暗,只能看到老旧的木质楼梯,盘旋向下。 “雪花在窗外轻轻拂扬 晚祷的钟声长长地鸣响 屋子正准备完好 餐桌上正备满丰盛的筵席 漫游的人们,只有稀少的几个 从幽暗道路走向大门 ……” 下意识地,黎渐川口中念起了刻在门板上的诗歌,沙哑低沉的嗓音在这处逼仄的空间回荡着,似乎有幽冷的风声从地下传来。 在他的诵念中,面前半开的门响起嘎吱的动静,缓慢地向后打开,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拉开。 黎渐川心里有股奇异的感觉,驱使着他走进去。 摸不清状况,他只好先顺着这股感觉走进门内,沿着不断响着腐朽声响的楼梯向下走——这道楼梯只能向下,没有往上的方向。 他注意到自己的手里举着一个烛台,烛台上燃着半支白蜡烛,烛光照亮地下通道的楼梯。 木质楼梯走过一段,就又出现了一扇门。 看到这扇门的第一眼,黎渐川就恶心地皱起了眉。 这是一扇红彤彤的门,乍一看似乎纹路有些奇怪。但离得近了,就能闻到一股强烈的腥臭血气扑面而来。 无数捣碎糜烂的人类血肉组成了这扇门,青黑深红的血管凸起缠绕,残破的肢体和眼球搅动着,发出咕唧咕唧,令人作呕的轻响。 黎渐川忍着嫌恶打量这扇门,诵念着诗歌靠近。 随着诗歌的声音,血肉之门不堪重负一样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黎渐川飞快挤进去。 与血肉之门擦身而过只有一瞬。 等他双脚踩在楼梯上,彻底将那扇门越过后,他若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几十个眼球浮现在蠕动的血肉上,齐齐注视着他,视线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令人头皮发麻。 黎渐川回过头,不再看,继续向下走。 烛光离去。 沉寂的黑暗中,咕唧咕唧的恶心响声不断,一颗颗眼球下面,几十张惊恐地张嘴嘶吼的脸缓缓浮起,又慢慢沉下去。 其中一张脸伸长了,艰难地从那团血肉里挤出来,慢慢抽出两手,双腿,踩在地上,手里出现一个燃着半截白蜡烛的烛台。 他活动了下身躯,悄无声息地跟在黎渐川身后,向下走去。 身后发生的一切黎渐川浑然不知。 他念着诗歌继续向下,又走了两百多道木台阶,才看到第二扇门。 第二扇门比较正常,是一扇像监狱一样的牢门。牢门上有一个小窗,隐约可以看到里面一片漆黑,哪怕黎渐川的夜视力也不能窥探丝毫。 黎渐川走到牢门跟前,继续念那段诗歌。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梦里的很多行为,都是无法控制的。 “你是……训.诫者吗?” 突然,小窗内传来一道颤抖诡异的声音,辨不出音色。 训.诫者? 黎渐川皱眉。这是个他完全没有听过的词。 “你是……训.诫者吗?” 那道声音继续问。 语调平板不变。 这扇门在黎渐川的诗歌下紧闭不动,看来是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才能通过。 黎渐川想了想,停下诗歌的诵念,回答道:“不是。” 几乎是话音出口的刹那,牢门的小窗内突然射出一条如同面条一样长得诡异的苍白手臂。 这手臂速度极快,眨眼缠住了黎渐川的脖颈,不有余力地死死一勒。 黎渐川的脑袋反应过来了,正要反抗,但身体却根本不听指挥。 他头一次体会到无能为力的感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那条手臂缠住咽喉,任由强烈的窒息感与溺水般的剧痛将自己彻底淹没—— 死亡只有一瞬间。 “呼!” 窒息感如潮水退去。 黎渐川猛地睁开眼。 刚才死神降临的感觉非常真实,饶是他的意志力坚定非凡,也不禁有一两秒的晃神。 但身上的压力和疼痛很快拉回了他的神智。 黎渐川动了动冻僵的四肢,勉强找回点知觉。 他奋力向上刨,很快刨开了一个雪洞,冷冽的风声与稀薄的氧气终于钻了进来,黎渐川用力呼吸一口,五脏六腑震压的疼痛都稍微缓和了一点。 看压在身上的雪层的厚度,这场雪崩的强度算不上特别大,但也绝对不小。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们被埋的时间肯定也不短了,能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黎渐川将雪洞刨大,正要钻出来,脚下却忽然碰到了什么。 他想起赵光辉和琳达之前被他拎在手里,一块扔到了巨石附近,脚边的很可能就是两人。 黎渐川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在力所能及范围内见死不救。 他确定了下方位,在一个约莫是人脸的位置刨下去。 冰雪飞溅。 没一会儿,黎渐川就碰到了另一种触感。 他顿了顿,拂了拂残雪,看到了赵光辉冻僵的青白发紫的脸。 手指在赵光辉的大动脉上按了按,完全没有一丝搏动,人早就死了。 黎渐川喘了口气,歇了会儿,才站起身,琢磨着要不要把赵光辉刨出来检查下。 但下一刻,他就听到身后较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欣喜的轻喊:“川哥,真是你!我就知道你没事儿!” 心里咯噔一下。 黎渐川飞快回头,就看见头灯的光亮晃了下他的眼,灯光下赵光辉哆哆嗦嗦地朝他露出个憨厚的笑容,鲜活生动。 黎渐川猛地低头,正对上死尸大睁的空洞的双眼。 一模一样,都是赵光辉的脸——如果这具尸体是赵光辉,那打着头灯过来的是谁? 这个疑惑冒出来的一瞬间,黎渐川不寒而栗。 他轻轻吸了口气。 在头灯的光芒靠近前,他脸上不变,脚下却不经意地一扫,将埋在雪层下的赵光辉的尸体彻底盖住。 “你没事儿吧?” 黎渐川仔细地盯着赵光辉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赵光辉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傻笑道:“没事没事,就是在底下压得难受,也没空气,肺叶子疼。” 正说着,旁边几处挨着石头的雪层也都传出动静,北队剩下的五个人陆陆续续爬出来。 七个人,竟然都活着。 “我以为……死定了……” 孙畅嘴唇发紫,一副缺氧过度的模样。 七个人聚在一起,勉勉强强翻出了两个背包,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先就地扎营休息。雪崩之后,他们就有些迷失方向了,而且夜晚爬山,那怕是不要命了。 “坚持一晚,明天肯定有搜救队来救我们,这么大动静,营地那边肯定知道。” 烧了雪喝了点热水,孙畅恢复过来,牙齿打着颤和大家说,“只有两顶帐篷,咱们就轮流休息,现在是晚上七点。” 他想了想,说:“这样,七点到十二点三个人,十二点到五点三个人,剩下琳达是女士,就好好休息,别守夜了。” 北队的人都没什么异议。 黎渐川碍于法则,选了七点到十二点守夜。 和他一起的还有赵光辉和另外一个沉默的男人。其他人都疲惫不堪,就算时间还算早,也都迫不及待地挤着缩进帐篷,早早入睡了。 前半夜没有任何事发生。 黎渐川脑海中还记得雪崩被埋时的那个古怪的梦。里面死亡的感觉太过真实。 但是他没打算向其他人询问是否也有类似的梦境。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谨慎再谨慎,不能暴露自己。 后半夜孙畅三人替下了黎渐川三个。 黎渐川也没客气,靠在帐篷的角落就闭上了眼,浅眠恢复。 他手里握着一根冰锥,十二点已经到了,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能睁开眼,所以高度的警惕非常有必要。 帐篷内呼噜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睡得很沉,寂静而安宁。 呼啸的风雪吹得帐篷发出砰砰的响声,伴随着怒号。 黎渐川半睡半醒中,突然在这凛冽狂暴的风声里,听到一点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有人在用什么尖锐的东西捅着血肉,夹杂着痛苦的闷哼,是从帐篷外传来的。 黎渐川想睁开眼去看看,但是他的闹钟还没有响,一点还没到。 他侧耳贴在帐篷上,专注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阵捅刺声消失了,外面只有风声,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黎渐川的幻听。 然而,就在黎渐川有些疑惑地想要换个姿势时,一阵诡异含糊的咀嚼声传来。仔细辨认,有两道,似乎是两个人在吃什么东西。 这声音在一点到来前消失了。 又等了一会儿,黎渐川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佯装上厕所,走出帐篷。 帐篷外,孙畅三个紧紧靠在一起取暖,勉力睁着眼睛,哈欠连连。见到黎渐川出来,打了个招呼。 周围什么奇怪痕迹和气味都没有。 黎渐川绕了一圈又回到帐篷,正要坐下接着睡,突然想起宁准。 这么个冰天雪地的难熬晚上,宁博士随机到的那副小身板,也不知道要怎么过,而且这一天,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经历了古怪的事。 这么一想,心里就有了点莫名的不安。 黎渐川摸出卫星电话来,想看看能不能给南队那边打个电话,毕竟不能联络外界,不代表不能内部通讯。 然而卫星电话刚一按亮,黎渐川就看到了一条四个小时前发来的简讯,发件人是韩树。 点开简讯,黎渐川的瞳孔蓦地一缩。 “韩树: 亲爱的登山客,有一则不幸的消息要告知您。今天下午,南北两支登山队在同一时间遭遇了雪崩。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负罪——但是存活的只有一队。我的问题是,你认为,活着的是南队,还是北队? 所有玩家限时六小时选择。 正确票数超过半数,可继续登山; 错误,全员死亡。” 回复键闪着微弱的光,在提醒黎渐川,尽快做出这道选择题,时间已经不多了。 黎渐川盯着亮起的屏幕几分钟,输入了“南队”。 就在发送键按下不久。 黎渐川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浑身莫名一震,刚刚闭上的眼,不由又睁开了。 而眼前的画面让他立刻一愣。 头灯压在地图上,圈亮帐篷中央。 七个斗篷人站在帐篷内,身上似乎都带着恍惚错愕。 这时,帐篷的拉链被拉开,韩树拿着手电筒走进来,晃了晃,随意问了句:“人都到齐了吗?” 黎渐川忽然觉得这一幕万分熟悉。 韩树关掉手电筒坐到头灯旁,“坐,都坐。” “我叫韩树,你们可以叫我韩哥。今天,你们的适应性训练已经结束了,明天就会安排正式的登山活动。我是你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领队。攀登极限雪山可不是闹着玩的……” 韩树边说,边示意玩家们坐下,分食物。 但没有人动。 七人僵在原地,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2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 E3. 这顿晚餐注定诡异又压抑。 七个斗篷人在僵硬了片刻后, 还是陆续围坐在了头灯旁。 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扫向韩树, 都想要从他那张如常的脸上扒出一点什么。 韩树恍若未觉。 他仍在重复着上一次晚餐的话语“登山的时候一定记得,不要大声说话, 晚上十二点之后不要外出。如果遭遇了雪崩,就抓紧时间撤回营地来, 总之, 千万要活着回来。” 一模一样。 和上次相比, 连语气动作都没有丝毫改变。 不同的是, 这次二号没有在韩树说完这句话后, 问出是否会经常发生雪崩的问题。 但即便没有这个问题,韩树依然在停顿了一会儿后,用那双令人心里发毛的眼睛环视了一圈所有玩家, 强调。 “千万活、着、回、来” 这句话像一根尖锐的血爪,在所有玩家脑海里狠狠刮了一下。 第一次晚餐时, 他们都听过这句话,也怀疑其中的含义。但却远没有这一次这样, 面对这句话充满了惊疑和揣测的情绪。 韩树说完这句话, 就要起身离开。 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沉默的七人中, 三号突然开口“韩哥,如果遇到雪崩,我们该怎么做” 韩树脚步一停, 站在帐篷口, 慢慢转过身, 一直有些温和的神色变成了面无表情的冷漠。 他注视着七名玩家, 过了大约半分钟,才淡淡回答“记得回来的路,别晚了时间。” 说完,不顾三号继续要开口的意思,直接走了。 这句话有点答非所问。 但很显然,这是今晚能套到的唯一的线索了。 黎渐川琢磨着韩树的话,与从头到尾的动作态度,心不在焉地嚼着燕麦粥和压缩食物。 他分出了点注意力在其他玩家身上,发现其他人也是食不下咽,明显都在沉思。 一号突然打破了沉默。 “我选的南队。” 他抬起头,“因为我看见的,就是南队七个人都活着,有生命体征。” 这个理由有些模棱两可,但很大程度上说明,一号今天就在南队。他看到雪崩之后,他们全部队员都活得好好的。 “初步判断,这是个循环,但还要接下来的事继续验证。我想这种情况,我们需要进行初步合作,至少是交换真实的投票情况。”三号咬重了真实二字,态度谨慎,“我选的南队,和一号的理由一样。” 晚餐上安静了一阵。 二号率先接受了三号的提议,哑声说“我选的北队。” 他没有继续说理由。 挨着黎渐川的四号笑了笑“我也选的北队。” 黎渐川看了四号一眼,沉声道“我选的南队。” 想了想,他补充了句,“我看到了北队队员的尸体。但我也看到了这名队员的人。” 三号一怔“你是说,你看到这名队员还活着,但同时也看到了他的尸体也就是说,有两个。” 黎渐川点了点头,三号似乎想到了什么,闭口不言。 接下来,黎渐川旁边的六号却语气有些古怪“我选的也是南队活着。” 七号抬头,迟疑道“我选的北队” 三票北队,四票南队。 有七个玩家在,不存在平票的说法。 但是如果按照韩树的简讯所说,超过半数正确就能继续登山,超过半数错误就会全员死亡,那么无论南队是不是真的存活,他们都应该是身处简讯所说的两种情况之一。而不该是陷入了从头再来的循环。 “选错了的话,我们应该都死了 。”一号说,“会不会所谓的继续登山的含义,就是返回来,让我们继续登山” 比较有成算的三号摇摇头“这个解释很牵强。如果你的这个说法成立,那么明天我们应该不会遭遇雪崩,可以继续向上爬。但按照韩树刚才的反应,我觉得明天我们还会遭遇和今天一模一样的情景。” “这不是向前的循环,而是原地踏步。” 三号说,“最主要的,有一点无法解释。” 他环视了众人一圈,又垂下头“如果我们选的是正确的,南队存活,北队死亡。那么我们在场的身在北队的玩家,又为什么还坐在这里,没有死但说明人无法在关键部分欺骗玩家。” 简讯上每一个字都会是真的。 那么问题出在哪儿 “会是幻觉吗”七号沉思道。 他在其余六人看过来时,解释了下“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们被埋在了今天的雪崩了,根本就没有醒过来。而现在的循环只是幻觉,只有我们打破循环,清醒的时候,才能从雪崩中活过来。” “不可能。” 三号否定了七号的猜测“潘多拉的晚餐和真空时间,是魔盒游戏里真实性的代表。所以玩家才能在这两种情况下,进行识破他人法则的活动。别的不论,晚餐一定是真实的。” “这个都不懂”三号看了七号一眼“你是新玩家吗” 七号身体微震,没有回答。 二号沙哑一笑“其实检测这里是不是幻觉,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一个玩家试试看。如果真的杀死了,有击杀喊话,那肯定就是我们真的来到了这里。相反,如果杀不死,那这里就是幻觉,假的。” 说完,二号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七号。 晚餐的氛围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但黎渐川并不认为七号是新玩家。 而且相比起这一点,他更关注的是,如果晚餐一定是真实的,那么有没有可能,晚餐与他们的登山活动是分割的 不过这又无法解释,为什么循环的是从晚餐开始。 真真假假,绕得黎渐川有点懵。 他压下思绪,等着待会儿和宁准交流。 第二晚的晚餐就在这种怪异的气氛里结束了。 最后剩下几分钟时,很有领导气质的三号提议,大家都尽可能去试探身边的nc,如果明天真的再次遭遇雪崩,一定要在收到简讯六小时内赶回来,共同商议投票。因为卫星电话只能联系一个韩树,其它功能全废。 “这会暴露身份。”七号有些紧张道。 三号说“我会和韩树建议,开个雪崩后的安抚会,十四个人全到,将话题引导到这方面来。玩家和nc混合,如果暴露了,也怪不了别人。当然,你也可以不来。但我希望你明白,我们现在还没有谜题。” “我们现在举动,不是为了解谜拿到魔盒,而是为了活着。” 三号继续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循环不是无限的。或许踩到某个点,我们就真的会达成全员死亡的成就也说不定。” 他耸了耸肩,带着点幽默感低低一笑。 但没人觉得他的话幽默。 晚餐时间到。 黎渐川眼前一晃,果然又看到了熟悉的帐篷顶。 他快速查看了一遍登山包和手机,和昨天一模一样,日期跳回了3月14日,也就是第一晚的日期。 一切都和14号没有分毫差别,黎渐川拉开帐篷拉链,朝外望了一眼,又缩了回来。 这次,宁准来得比之前更早了点。 两人钻进睡袋后,宁准才开口“我是四号。” 黎渐川反应过来“你选了北队存 活” 他皱起眉,“我是五号。我说的那个理由是真的。我刨开雪层爬出来的时候,看见了赵光辉的尸体。但一转头,他却又活生生地站在我身后。” “有点吓人” 宁准轻声笑“我选北队,原因和你差不多。不一样的是,我看见了我自己。” 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睁开那双桃花眼,看向黎渐川,“我半夜起来检查了那具尸体。和我这个身份的一切特征都吻合。在出现在晚餐上之前,我不确定我还是不是活人。但正如三号说的,如果我死了,我就不会出现在潘多拉的晚餐上。” 黎渐川的手掌轻缓地抚摸着宁准的后背。 “很棘手”他问。 宁准在黎渐川下巴上亲了口“每一局都很棘手。我有了一点猜测,但还要再等等。你在这一天一夜遇到什么异常了吗” 听到宁准问,黎渐川也没有隐瞒,将自己注意到的情况一一说清。 在他说完后,宁准也讲了一遍自己的经历,然后顿了顿,说“登山遇到雪崩的时候,我认为自己一定会死,所以在见到自己的尸体时没什么惊讶。因为我现在这副身体太弱,在遇到雪崩前就是强弩之末,绝对没有可能被埋在雪崩下那么久还能活着爬出来。” “至于你说的那个梦” 宁准微垂的桃花眼飞快地掠过了一丝颤动的光。 “我也做了,也是地下通道,同样的诗歌内容,但是我的第二扇门和你的不同。那是一扇实验室的门,而且也没有人问我话。” 黎渐川觉得这个梦似乎有些关键,低声问“那第二扇门打开了吗” 宁准摇摇头,“没有,我被杀死了。然后就醒了过来,从雪层下爬了出来。” 黎渐川看着宁准的神色,总感觉他说的并非全部都是真话。 但黎渐川没有接着问。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猜测和线索,就慢慢安静下来,肉贴肉地拥抱着闭上眼,绵长有力的呼吸此起彼伏。 过了不知道多久。 黎渐川的后脊忽然卷起一片酥麻。 他绷了绷腰背,感觉到宁准触感如冰玉一样的手在他背后的肌肉轮廓上缓缓滑过,勾勒着肌理。 羽毛一样轻软的抚动之外,间或有圆润的指甲用了力,像猫爪一样无意识地抓过背部,留下轻微的刺痛与红痕。 “淘什么气” 黎渐川压着嗓子,拍了拍宁准的后腰。 宁准笑了笑“没什么,做个记号。” 说完,不再乱动,将脸埋进黎渐川的颈窝,枕着黎渐川的手臂睡了。 这一晚注定很多人都睡不安稳。 但这不妨碍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起床吃过早饭后,八点钟所有人又再次聚集到了营地的空地上,韩树抱着那个抽签的箱子,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示意众人过去抽签。 黎渐川注意到,所有人上前的顺序都没有改变。 玩家们其实可以提前或者落后抽签,但是nc们显然还在走着重复的剧本,如果有某个人突然改变,那很可能就是板上钉钉的玩家了。 没人会傻到去做出头椽子。 但黎渐川却注意到,抽签回来的部分人脸色有点古怪,而之后的站队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抽签和前一天并不完全相同。 这次,黎渐川抽到了南队,和宁准一队。 而谢长生在北队。 南队的成员除了黎渐川和宁准,还有黎渐川之前的熟人,赵光辉和琳达。另外就是几个原来南队的成员。 如果说之前确认是循环,那么这次抽签却又让所有玩家心里的疑惑更添一重。 他们没有改变抽签顺序,那么为什么抽签结果却改变了从这一点上看,这似乎并不是一个闭合的循环。 不管玩家们心里怎么想,南北两队依旧是在九点的时候,照常出发了。 和宁准分到了一队,黎渐川的心就先放下了半截。 他让宁准走在他前面,时不时搀一会儿,拉一下,扶两把,一直尽可能地照顾着,引得队内其他人都多看了他两眼。 但与此同时,黎渐川也没忘记继续跟赵光辉搭讪混熟,套出点话。 赵光辉的反应和之前相同,甚至连两人的对话都跟复制得一样,相差无几。 就像真正的设定好了程序的nc似的。 但很明显,魔盒游戏不存在这种僵硬的设定。 过午后。 琳达像上次一样开口,提出休息。 南队带头的是个带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叫郑翔。 郑翔看了看琳达,又看了看一副随时都要撒手人寰模样的宁准,挥挥手,选了个地方休息吃饭。 黎渐川半扶半抱着宁准坐下,给他烧水,掰了一大块巧克力。 “怎么样”黎渐川压低声音问。 在外人听来,他似乎是在询问宁准的身体。 但宁准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嘴上说着“没事”,手指却悄悄垂下,在两人之间的雪面上,画了个圆圈意思是,在宁准看来,即便有变化,这也确实是一个循环,而并非是一场nc的群体欺骗。 “川哥,吃点儿吗” 赵光辉走过来,递给黎渐川手里的食物。 黎渐川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按照之前一样,递给他点热水。 赵光辉坐到了黎渐川另一侧,看了宁准一眼,关心道“苏木的脸色不太好,实在坚持不住,就给韩哥打电话,让救援队来,送下去,别逞强。” 宁准点了点头,问“什么时候给韩哥打电话,都可以叫来救援队吗” “当然。” 赵光辉肯定道,憨憨一笑,“我以前跟过韩哥他们公司一次,救援很及时,都没出什么意外。你随时打电话,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来搜救。咱们也是花了大价钱来的,他们服务不得周到点,对吧,川哥” 黎渐川挑眉,随意点点头。 但心里却有了疑惑。 救援队随时可以来的话,那上一次雪崩之后,孙畅为什么没有打电话给韩树,让人来救援 如果孙畅是没有身份记忆的玩家,不知道这点的话可以理解,那么赵光辉明知道救援队可以来,为什么也没有提醒他们 这些,和他半夜听到的奇怪声音,又是不是有联系 黎渐川漫不经心地凿着冰。 赵光辉吃完东西没有离开,而是等了一会儿,朝对面的北山看了一眼,说“今天的太阳落得有点快。” 握着冰镐的手一顿。 黎渐川这次没有掏卫星电话看时间,而是转头看向赵光辉“几点了” 赵光辉脸色一僵,摇了摇头,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一样。 他收回视线,跑回自己的登山包旁边,埋头整理东西。 “有点意思。” 宁准轻笑了声,闭上眼,靠着黎渐川休息。 即便有黎渐川的帮助,他这副身体也是快到了极限。 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黎渐川想多为他分担一点,也根本做不到,只能尽量为他挡着风,让他省点力。 结束休息,七人继续上路。 今天南队的吊车尾是黎渐川。 因为宁准体弱,跟不上,一直走在最后面。黎渐川不放心他,跟在他身后,就成了倒数第一。 而宁准的前面,就是琳达。由于上次北队的雪崩就是琳达造成的,所以黎渐川多分了出一点注意力给琳达。 也就是这点注意力,让黎渐川看到,在经过密集的冰裂缝时,琳达踩在雪上,却像是碰到了什么一样,甩了下小腿。 雪层被扫开一点,一只惨白的手掌突然伸出来,一把抓住了琳达的脚,猛地向后一拉。 熟悉的尖叫声刺耳穿空。 赵光辉和另一个人手忙脚乱地拉住琳达,黎渐川快速走到琳达刚才的位置,脚在雪面上扫了扫,却什么也没看到那只手消失了。 而在众人的惊慌与奔跑中,狂暴的雪崩也如期而至。 雪流埋上来之前,黎渐川干脆利落地带着宁准躲在一块巨石后,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宁准急促的喘息就在耳畔,天地无声沉寂,大雪落下时,黎渐川听到宁准蚊鸣般的声音“相信你看到的” 清冷嘶哑的声音渐远。 烛光唰地照亮黎渐川的视野。 他愣了一秒,就立刻意识到,他又来到了那个梦境。 这次他审视了下自己的穿着打扮。 没有镜子,看不到全身和面容。但根据衣服和身材,还有面部的骨骼构造,黎渐川可以确定,这就是梁川的身体。 这样想着,他用另一只没有拿烛台的手摸了下后背他一怔,收回了手。 做完这一切,黎渐川才抬眼看向和上次一样半开的木门。 但这次,门上的诗歌发生了变化。 “由于缺乏野兽,我闯入牢笼里充数 把刑期和番号刻在铺位和椽木上 生活在海边,在绿洲中玩纸牌 跟那些魔鬼才知道是谁的人一起吃块菌 从冰川的高度 我观看半个世界尘世的宽度 两次溺水 三次让利刀刮过我的本性 ” 上次的那首诗黎渐川不认识,但这首他却记得。 因为他最近就读过这首诗,从宁准散乱的书架上找到的。 这首诗是布罗茨基的一九八零年五月二十四日。 黎渐川一个糙汉,没有什么文学鉴赏能力,不太清楚这首诗要表达的是什么,但在不由自主念出第一句之后,他就莫名地想到了地下通道里的第二扇门。 那是一扇牢门。 手持烛台,黎渐川诵念着这首诗歌,走进了熟悉的地下通道。 奇怪的是,这次他没有遇到第一次令人作呕的血肉之门,而是走了很久,直接来到了那扇黑漆漆的开了一面小窗的牢门前。 黎渐川盯着那面小窗,微微眯了眯眼,浑身的警戒提到最高。 但他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束缚感。 有点像是做梦时身不由己的感觉,但仔细琢磨下,又不太像。 他主动贴上去,朝小窗里看了看。 是视力无法穿透的漆黑。 等了一会儿,那道诡异又颤抖的声音果然再次从里面传出来“你是训诫者吗” 黎渐川沉默片刻,回答“是。” 说出这个字的同时,黎渐川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但是下一秒,随着他的话音落地,面前的牢门却忽然咔地一声,缓缓打开了。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在这一瞬间突袭了黎渐川全身,他来不及去细想,就想转身向上跑。 但还没等他转过身,后背就突然感受到一股极大的推力。 一只手毫无预兆地狠狠一搡,直接将他推进了门里。 牢门内危险至极的诡异黑暗侵袭来的瞬间,黎渐川霍然睁开眼。 脚下 不稳的感觉犹存。 他用力咬了下舌尖,嘴里漫开淡淡的铁锈味。 冰雪的气息充斥着鼻腔,还有憋闷的窒息感。 黎渐川微微哆嗦了下,手掌摸索怀里,却摸了个空。 之前被他牢牢抱着的宁准不见了。 黎渐川心里陡然一沉,几拳砸开头顶的雪层,快速钻了出来,开始刨周围的冰雪。 旁边有零星的动静传来,是别的队员爬出了雪层,低声哭泣,恐惧里夹杂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有一些隐晦的视线扫来。 但黎渐川没在意。 他的手掌摸到了一张冰冷的脸。 是宁准。 在确认了这张脸的主人后,黎渐川立刻又把它掩埋好,按着狂乱的心跳起身扫视四周,然后他就看到了一道一瘸一拐向他走来的身影。 “你看到了” 那双桃花眼沾着雪片,凑近了些。 黎渐川注视他片刻,点了点头,突然抬手紧紧地抱住了宁准。 宁准惯来色彩莫测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的怔愣。 过了几秒,他才在这个拥抱的遮掩下,悄悄咬了下黎渐川被冻得发红的下巴,在风雪里小声说“你在发抖。” 黎渐川没出声。 抱了一会儿,等其他人都聚过来了,黎渐川才松开手,抹了把脸,提议道“咱们这样没法登山了,给韩哥打个电话,让他派救援队来吧。” 这话一出口,黎渐川就敏锐地感知到,有几道视线变了。 “救援队” 赵光辉支支吾吾道,“这边刚雪崩,救援队也不好过来。不然咱们扎营一晚,等明天自己下去还是连夜赶回去我都行,看你们的。” “赶回去。” 宁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带着哭腔道“我不想在这里待了回去,我怕我会死在这儿,连帐篷都没有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了” 他这做派立刻感染了娇弱的琳达。 琳达也忍不住低声抽噎起来,要求回去“这片雪崩救援队不好来,那我们就往下走走,等救援队来总不能真在这儿等死吧” 两个队员这么一说,黎渐川又一副支持宁准的态度,其他人也都模棱两可地表示都可以,下去点,再叫救援队,这个方案很好。不然这雪山上,装备不齐、帐篷不够的,冻这一晚,不是死定了吗 赵光辉见状,也不再坚持,和大家收拾了收拾,互相搀扶着往下走,绕开雪崩地带。 夜晚漆黑一片,风雪又大,实在不是下山的好选择。 再加上大家都刚从雪崩里缓过来,又累又有点轻伤,一行人走得慢如蜗牛,小心翼翼。 为了让大家打起精神来,郑翔时不时和人说几句话。 期间,黎渐川已经拿出卫星电话悄悄看过,果然又看到了那条简讯,内容不变。 但他暂时没有理会。 走了大约三个多小时,南队七人终于看到了点不一样的雪山景色。 这意味着,他们即将离开雪崩地带。 这个讯息让一群人都有点放松兴奋。 郑翔也心情颇好地去扶了一把落后在黎渐川和宁准身后的琳达,高兴道“前面就到了,再坚持会儿,救援队来了,女士优先,你和苏木先回去” 这么念念叨叨地说了一会儿,琳达却低着头,没反应。 郑翔感觉有点奇怪,正要低头问问她哪里不舒服,就突然听到琳达的声音。 冰冰凉凉的,像带着雪沫。 她说“郑哥,你听到了吗我们背后,有喘气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3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 E4. 后面的喘气声到底有没有郑翔不知道, 但他感觉自己是快吓没气了。 琳达的话说完, 郑翔就有种背后一凉的毛骨悚然感,顾不得别的, 一把大力扶着琳达就追上了前面的黎渐川和宁准。 “怎么了” 郑翔突然冲过来,黎渐川立刻微不可察地调整了姿势, 预备随时可以应对突如其来的攻击。 见黎渐川警惕地看过来, 郑翔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被琳达凉飕飕的语气吓到了, 尴尬道“天黑路滑, 大家走一块, 人多点,安全” 他又看了琳达一眼,犹豫了下, 说,“琳达, 这大晚上的你可别吓唬我,哪儿有什么喘气声。” 他人高马大的, 但胆子却很小, 刚才差点把琳达甩雪地了。 “可能是风声吧。” 琳达抬起脸来, 干涩地笑了笑,看着没有什么异常。 黎渐川扶着宁准,侧耳听了听, 除了前边传来的低声交谈声, 和冰裂缝与雪川深壑卷来仿佛呜咽的猎猎风声, 没有别的响声。 他又回头看了眼, 以他夜视力的能见范围,只看到雪层与暗色的岩土。 但没由来地,他想到了那只拽过琳达的脚的惨白手掌。 就在这一两秒内,黎渐川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虽然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和很多无理由之处,但他认为这不是一个无端的猜测。 或许该行动了。 “应该是风声。” 郑翔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看,说,“再说这么大风雪,就算真有喘气声,你能听见又不是趴在你背后喘气” 他随口说着,没注意到琳达的双唇哆嗦了下,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所有人只当是琳达听错了,一惊一乍。 七人很快到了一片较为安全的背风地带,彼此搀扶着坐下,还有余力的青年把雪崩后唯一能找到的一顶帐篷扎上,先让大家进去歇歇。 郑翔用卫星电话给韩树打了个电话,请求救援。 等他挂了电话,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很多。 黎渐川见状问了句“救援队来吗,郑哥” 南队其他人也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郑翔。 郑翔笑着点点头“来,肯定来。韩队说快着呢。一听咱们遇到雪崩了,韩队担心得不得了。以救援队的速度,估摸着一个小时后就该到了。大家别担心,都先好好休息会儿,但最好别睡着。” 闻言,大家都安心了许多,勉强缩在帐篷里,靠着取暖。 黎渐川坐在帐篷边缘,抱着宁准,为他挡去大部分的寒风,喂他吃了点东西,低声说“好点了吗” 宁准点点头。 两人都没再说话,闭目养神。 很快黎渐川贴身放着的手机闹钟就震了一下,提示他十二点到了。 也幸好雪山的救援队是不能开直升机,而要步行上山的,速度比较慢,不然他走在路上突然闭上眼,法则暴露的可能性非常大。 帐篷内寒冷无比,所有人都哆哆嗦嗦,昏昏沉沉。 偶尔有含糊的低语声,听不清晰。 一个小时后,救援队赶到。 南队的众人喜极而泣,琳达抱着救援队员哽咽着差点哭出来。 七人都被顺利带下雪山。 本来黎渐川还有些担心六个小时的时间可能不够,但是下山的速度却比上山快很多,等到他们回到营地,再度看到那一顶顶醒目的五颜六色的帐篷时,距离投票结束时间还剩十几分钟。 他们到后没多久,北山那边的救援队也回来了。 韩树出来安抚两队人,边给大家分热水 和吃的,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卫星电话,对着有些嘈杂的场面压了压手掌。 “我知道大家都遇到了雪崩了,情绪很不稳定。” 几盏头灯在营地的空地上晃着。 韩树声音沉稳,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但是过来登山是你们的选择,做事要有始有终。今天很晚了,大家吃点东西,早点回去休息,好好睡一觉。” 场内沉默了一阵。 一个红头发青年突然道“韩哥,您说我们我们还活着吗我在雪地里,看到了看到了尸体” 一道道视线落在红发青年身上。 “什么尸体”赵光辉疑惑问。 红发青年没回答。 韩树却一笑,摇头,拍了拍红发青年的肩“瞎想什么呢。这么多年来挑战南北雪山的人那可是太多了,死在雪山上的不计其数。以雪山上的温度,有些没被救援队搜到的尸体冻在那里,很正常。” 黎渐川看了一眼那名红发青年,是北队的。 如果他是玩家,那么按照他话里的意思,是会选南队存活。 “我倒是觉得北队生命力顽强,我们南队拖大家后腿了。” 郑翔笑呵呵道。 黎渐川想了想,说“我也看到了尸体。” “要说尸体我没看到,”又有人说,“但我觉得北山这场雪崩我们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正常人在那么厚的雪底下埋上那么久,可能就死定了。” “我们南山碰到的也不小,真是福大命大” 陆陆续续的有声音响起。 每个人说的话都看似正常,却又似乎饱含深意。 这其中到底谁是玩家,谁是nc,想投的是哪一队,都需要自己去分辨。 从黎渐川的角度来看,他初步推测到了今天的投票结果北队占多数票。 在抱怨与庆幸的话语里,十几分钟眨眼即逝。 最后几分钟,部分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往自己的帐篷走,这些人的数目超过七人,所以也无法判断哪些是玩家。 但就在黎渐川半抱着宁准,正准备钻进帐篷时,一道血线突然从旁溅射过来,带起一阵刺鼻的腥味。 黎渐川猛地向前一步,就看到谢长生神色冷静,半蹲在他帐篷后面,将一根冰锥唰地从红发青年颈侧拔出。 黎渐川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没想到谢长生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闷葫芦道士,竟然是个说杀就杀的狠角色。 看刚才谢长生刺入的位置和利落的手法,他应该对人体构造十分熟悉,懂得如何一击必杀,无声无息。 “他是玩家,想杀我。” 谢长生一手握着冰锥,一手扶住红发青年,将人迅速拉进自己的帐篷,等了一会儿,低声道,“没有击杀喊话。” 黎渐川和宁准跟着他钻进去,听到这话,都是一顿。 漆黑忙碌的营地,似乎没人注意到这偏僻阴暗的一角。 六小时到。 看见卫星电话上秒数跳到整点的那一刻,黎渐川就感受到了那股奇特的拉拽力,眼前突然一黑,又蓦地再次亮起。 熟悉的帐篷,熟悉的头灯。 七名玩家一个不缺,站在和之前两次晚餐一样的位置。 其中二号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向左右望了望,带出点惊疑不定的情绪,但又很快稳住,掩饰下去。 而其他玩家再次见到这个场面,已经没有了上一次的错愕疑惑,都是沉默着坐到了自己的软垫上,等着韩树的到来,循环的再次开始。 十几秒后,韩树走进帐篷,又是那番介绍说明。 这次在他要走前,作为四号的宁准开了口 “韩哥,有办法避免雪崩吗” 这个问题相当直接。 在游戏里大概率是会被说明人回避装没听见的。因为说明人是不会透露谜底相关的东西的。 但韩树思索了一会儿,却回答道“你问这个没意义。” 说完,照旧不给玩家继续追问的机会,快步离开了帐篷。 黎渐川皱起眉。 没意义为什么会没意义是雪崩无法避免,还是说别的原因。 帐篷内安静了几秒。 三号情绪低沉道“我们又回来了。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这次的多数票应该是北队存活。我选的就是北队。大家呢” 一时没人回应。 三号怒极反笑“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想现在的情况应该没人心里没数吧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死循环,走不出去你们是想在这个游戏里待一辈子,还是想拖着拖着,拖到死亡条件触发的时候,全都死” 他顿了顿,慢慢呼出口气“我建议,大家先把玩家对抗厮杀这一点,稍微放放。” 话音落,二号突然冷冷一笑“不放也不行。” 他的目光在每一名玩家被斗篷兜帽遮得严严实实的脸上逡巡了片刻,似乎想透过黑漆漆的遮掩看穿什么。 在七号身上定了定,二号收回视线,哂然道“我今天返回营地后被袭击了,按理说我现在应该死了。但是各位看到我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惊讶,看来是没有听到击杀喊话,而我,就算被刺穿了喉咙,也没真正死亡。” 黎渐川注意到,听到这段话所有玩家的脊背都僵了一瞬。 “在这循环里,彼此厮杀没用。” 二号道,“想杀到仅剩三人通关,打破循环的,可以省省了。” 他顿了顿,说“现在我倒是有些赞同七号的想法,这个循环,可能只是幻觉,幻境。真正进入游戏的我们,并不在这里。如果晚餐真实,那么这个循环应该是从别的地方开始的。” 三号沉吟道“这样说的话,那我们不知不觉进入循环的点,或许是回去入睡时、抽签时、雪崩前后、投票时限结束那一刻、投票结果这些都有可能。” 黎渐川抬起头“你忘了一点,还有可能是被雪崩埋住,做梦的时候。” 几道探究的目光落在黎渐川脸上。 “有关一条地下通道,和几扇门的梦,我相信各位这两次雪崩应该都做了。”黎渐川语调冷淡地继续道。 他没得到其他人的回答。 但是看反应,就知道他猜得没错,果然是所有玩家,都进入了那样的梦境,并且极有可能,第一扇门相同,而其它门不同,就像他和宁准一样。 “你认为这个梦,和循环有联系”二号质疑道。 黎渐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瞟了一眼旁边的电子钟,转而道“如果想解开这个循环,明天我们都得出手试探这几个节点,然后总结一下大家的发现。另外,我希望几位在明天的投票里,都选择南队存活。” 投来的目光立刻都转为惊诧。 三号问“为什么选南队” “为了试探。” 黎渐川不假思索道,“第一次多数票是南队,第二次多数票是北队。明天就是第三次,不是南就是北。但我们很显然无法分辨活着的究竟是哪队,那不如统一一个选择,试探一下。这样试探的结果,会对我们解开循环有帮助。” 他随意一笑“不试白不试。” “我同意。”宁准率先支持了黎渐川。 有了第一个开头的,其他人也都思索过后,点头表示同意。或许是无谓,甚至危险的试探,但是他们没有其他选项。 南队 北队,总归要投票一个。 晚餐时间很快结束。 黎渐川第三次苏醒在小帐篷的睡袋里,心里充斥着一股无力感的同时,又不可避免地有点淡淡的绝望。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试探能否奏效,猜测是否正确,只能继续往下走,继续往下看。 这种情绪只有一瞬间,就被他强大坚定的意志力驱散了。 他惯来都不会被一时的软弱与怀疑支配。 黎渐川爬起来,不厌其烦地再次检查帐篷内的东西。 这样做是出于严谨,确认循环在客观上是否还存在。另外,也可以看看是不是有新的线索。 检查完一切之后,宁准也来到了黎渐川的帐篷前。 这次稍有变化,不止他一个,背后还跟着谢长生。 “我是三号。” 谢长生进来第一句就把黎渐川震住了。 黎渐川飞快回忆了下三号在这三次晚餐上的表现,完全跟面前一副清静淡泊模样的青年搭不上边儿。 而这样看的话,二号,也就是红发青年,那表现根本就没觉得捅他冰锥的人会是和他一唱一和的三号。 三人在黑暗里低声交换了下情报。 黎渐川说“明天雪崩后,我会在不涉及规则的情况下,使用以假乱真。明天都选南队,没问题。” “这些nc有古怪。”谢长生道。 “看明天了。”黎渐川眉目沉凝。 在这样的循环里,越是不死人,才越是可怕。他们不能拖。 “嗯。” 宁准应了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黎渐川的额角,又在他微鼓的太阳穴上微微一点,桃花眼扬起一丝凌厉的弧度,淡淡道“其实玩家们之所以困惑不解,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想得太多,太过聪明。” “有些事该分开看,才能看得更清楚。” 柔软冰凉的唇瓣落在黎渐川耳侧,一点湿漉漉的触感带着雪气的微凉,慢吞吞地缠过耳垂与脸颊。 宁准的手往黎渐川的领口钻去,口中低低问道“想到了吗” 眼见宁准大庭广众又要作孽,黎渐川额角直跳。 却不料他还没发作,就见谢长生突然站起,淡淡撂下一句“阿弥陀佛,非礼勿视。” 转身就出了帐篷。 黎渐川“” 茅山传人就你这么个叛徒 没工夫去想谢长生不伦不类的说辞,黎渐川被舔得头皮有点发麻。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宁准刚才话里的意思,眉头一压,扣住宁准的后颈就狠狠揉了把,侵略性极强的五官逼近“说我傻呢” “不爱听啊” 宁准被揉得轻喘了声,抱住黎渐川的脖颈贴上来,轻声说“那你罚我,什么姿势,罚多久,我都张腿受着” “闭嘴吧你” 黎渐川一把将人按睡袋里。 宁准动了动,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才道“能被打破的循环,或许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牢不可破。” 他的声音冷静至极,在黎渐川耳边笑了声,“我没猜到。但我想,一定跟时间有关。这次靠你了,哥哥。” 黎渐川不相信宁准什么都没猜到。 但他闭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揽了揽宁准的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4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 E5. 太阳跃出雪山冰川。 早上八点, 十四个人聚集在营地中央, 开始抽签。 这已经是游戏开始到现在第三次分队抽签了,所有人都不陌生, 按照之前的顺序挨个儿上去抽签,然后分站到两侧。 轮到黎渐川时, 他瞟了一眼手里的纸条, 走过去站到了宁准所在的南队。 没一会儿, 谢长生也走了过来, 站在他身后。这次他们三个都在南队。 抽签结束后, 黎渐川扫了眼南北两队的成员,心里更肯定了些。 九点前,两队离开营地, 前往雪山。 接下来,一切就跟之前发展得一模一样。 上山, 休息,遭遇雪崩。 只是这次南队黎渐川唯一的熟人就是孙畅, 没有赵光辉和琳达。他注意观察了一阵其他人, 套了点儿话, 以便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他的举动引起了一些视线的窥探。 但黎渐川并不在意。 其他玩家或许还对二号昨晚关于被杀的发言有所怀疑,认为是陷阱,但他是亲眼看到谢长生将人杀掉的, 所以即便被怀疑了, 也并不太慌张。 而且就算有人想对他动手, 也要看看, 是谁杀谁。 昨晚的晚餐商议到底顶了点儿用。 南队今天的爬山路程上大家都比较活跃,你来我往的交谈试探,似乎已经不满足于暗地里的细微观察。 在雪崩到来时,大部分人都有了提前准备,第一时间就窝到了自己找好的巨石后。 黎渐川和宁准也不例外,谢长生躲在他们附近,狂暴的天灾面前,所有人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铺天盖地的冰雪将自己淹没。 视野冰冷而黑暗。 熟悉的昏迷感顷刻降临。 黎渐川在昏迷过去前,就已经做好了再度恢复意识,进入那个奇怪梦境的准备。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他拥有意识之后,却发现梦境发生了改变。 眼前并不是半开的木门与地下通道,也没有半截蜡烛照明。 周围的黑暗无法用视力穿透。 仿佛置身于一片奇怪的虚无之中,黎渐川努力感受了下自己的身体,确认自己是站在一片坚硬的地板上,目前手脚可触范围内,什么东西都碰不到。 自己的呼吸声可以清楚地听到,隐隐有回声,证明这是一处不大的封闭的空间。 他试探着走了两步,忽然发现前方有一点微光。 两三步走过去。 那正对着他的光亮突然慢慢变淡,显现出一行字来。 看到这行字的瞬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动,黎渐川双唇微动,下意识地带着点迟疑地,念了出来“你是训诫者吗” 这话一出口,他立刻悚然一惊,仿佛被一条冰凉的蛇贴上了后背。 怎么会是这句话 他紧紧闭上嘴,却听到这处空间好像自带回声,鹦鹉学舌一样,每隔一小段时间,就开始重复他的这句话。 “你是训诫者吗” “你是训诫者吗” “你是” 黎渐川想喝止这道回声,但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忽然听到了一道冷淡熟悉的声音,隔着门板墙壁传来。 “不是。” 这声回答落地,瞬间天旋地转。 冰雪寒冷的气息充盈肺部。 黎渐川睁开眼,轻轻打了个哆嗦。 他的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点猜测,都在这次的梦境面前被推翻摧毁,一时又让人摸不着头脑。他闭了闭眼睛,决定暂时先将 这些甩在脑后。 伸手摸了下,宁准果然又不在他怀里了。 黎渐川刨开雪层出去,掏出卫星电话,看了一眼上面那条熟悉的简讯,沉默片刻,低声说“宁准活着。”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动用了“以假乱真”的能力,将这句话定义为本局游戏的真实这本身就是一个试探。 如果这句话可以实现,那么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是宁准活着与否,不影响规则与主线,二就是宁准活着,本身就是事实。 韩树的简讯是说,雪崩的结果是有一队全部死亡,另一队全部存活。而如果宁准活着,那就间接证明,宁准所在的那一队活着。 宁准和他现在所在的,就是昨天黎渐川让所有人选择的南队。 这句话说完后,黎渐川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似乎从身上抽离了出去,这证明特殊能力实行了。 他立刻感到一阵虚弱。 但黎渐川龙精虎猛惯了,这一点虚弱对他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或许这就是动用特殊能力的代价。 等冥冥中感应到这句话生效后,黎渐川才起身,在周围搜索,扒开雪层寻找。 很快,他就看到了谢长生冻僵的尸体。顺着这个方向,在陆陆续续有人爬出来时,他再次摸到了宁准冻僵的脸。 这一次,他确认宁准还活着,但他也能确认,手掌下的轮廓,就是宁准的尸体。 黎渐川闭了闭眼,将宁准和谢长生的尸体用雪埋上,站起身,去和爬出来的其他队员汇合。 宁准从别的雪窝钻出来,有点虚弱地靠在黎渐川身上,低声咳嗽着。 黎渐川半抱着他,和昨天一样,一群人商议着离开雪崩地带,呼叫救援队。 一个小时后,救援队赶到,一群人被带下雪山。 一切都似乎没什么不同。 唯独在韩树安抚回归营地的两队队员时,昨晚率先发言的红发青年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将目光牢牢定在谢长生淡漠的脸上,幽暗中夹杂着恨意,像是伺机而动的毒蛇。 谢长生似乎不以为意,淡淡瞥了他一眼,抬起手指,暗示一般擦过自己的颈侧。 红发青年的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南队挺好。” 这次身在北队的郑翔干巴巴说了一声,就起身拎着东西,往自己的帐篷走。 显然,他是要按照黎渐川昨晚的要求,投票给南队。 这次的安抚会由于不用交流投票选择,格外沉闷无聊,大家领了些热水和食物,就都打着头灯各回各的帐篷。 黎渐川和宁准钻进了谢长生的帐篷。 他们两个的举动让朝这边走来的红发青年脚步一顿,若有所思地转向了别的地方。 “二号想单独干掉你。” 黎渐川拉上帐篷拉链,懒洋洋点了点在黑暗中远去的那道身影,对谢长生说。 “无妨。” 谢长生怡然不惧,看向黎渐川,“你有多大把握” “百分百。” 宁准桃花眼一抬,为黎渐川抢答。 他脊背靠着黎渐川的胸膛,手指不安分地在黎渐川的膝盖上搭着抚动。 “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黎渐川看着手里的卫星电话,下巴在宁准头顶亲昵地蹭了蹭,手臂环过宁准的身体,将他圈在自己怀里,像俄罗斯套娃一样坐着,半点都不避讳非礼勿视的出家人谢道长。 他抬起头,扬眉一笑“不过我们笨人,自然有笨人的法子。说不准,还比聪明人的好用。” 谢长生看着一对自信满满的狗男男,闭口不言。 三人的投票早已选定。 在黎渐川专注地盯视下,卫星电话上的时间慢慢跳动着,很快,来到了六小时之限。 光暗交错。 所有景象被倏地拉离,又被猛然推进。 头灯光照亮眼前,宽敞的帐篷钻进四面八方的寒风,耳畔是其余六个人压抑又震颤的呼吸声。 黎渐川视线稳定后,没有再过多地去打量四周和他人,而是直接盘膝坐在了头灯旁的软垫上。 其他玩家见状,也纷纷坐下。 二号最先按捺不住,失落道“又回来了” 他抬头看向黎渐川,“我按照你说的选了南队,但这根本什么都没试探出来。我们协助你,你总该给我们个理由吧。否则,明天就按我说的,继续选南队。” “闭嘴。” 黎渐川冷冷道。 “你” 二号气怒。 但他又知道在潘多拉的晚餐上自己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所以只得咬牙忍下来,缓缓呼吸两下,冷静情绪。 就在这时,韩树进来了,一开口照旧是那句“人都到齐了吗” 两三次之后,所有玩家都习惯了他这句开场白,人们都只等着他赶紧走完流程,好问一些试探性的问题。 但这次,在韩树说完这句话后,黎渐川却忽然插言道“再等等,韩哥,还有七个人没到。” 气氛一凝。 所有玩家瞬间抬头看向黎渐川。 韩树似乎也有些意外,但等了一会儿,他却摇摇头道“今天这些话只对你们说就行了,他们和你们不一样。” 黎渐川抬眼“那他们和你一样吗” 韩树温和的脸色一僵,眼神陡然冷了下去。 黎渐川忽地站起身,拿起压在地图上的头灯,两三步就冲到了帐篷口,拉开拉链冲着外面喊了声“韩队让南队北队的其他人都过来集合,有事要说,所有人快点儿” 他手里头灯的光芒照射出去,在第一次晚餐经由他无意观察过的帐篷外的浓黑夜色,竟然被这光线穿透,映照出了不远处模模糊糊的几顶彩色帐篷。 帐篷里的人听到呼喊声,都陆续走出来。 黎渐川见状,回身将头灯放下,看了韩树一眼。 韩树僵立在原地,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可能” 所有玩家面面相觑,二号最先压抑不住惊愕,打破沉默,他直接站了起来,冲到帐篷门口,“潘多拉的晚餐只有晚餐举行的部分实体,其余的黑暗部分都是未知的恐怖我亲眼看到过有新人惊慌失措逃进黑暗里,没走出两步就被无形的力量分尸,血喷了一桌子的” 说着,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难道晚餐是假的” 二号猛地看向韩树,“可说明人具有唯一性,怎么可能带着玩家举行假的晚餐” 宁准懒懒坐在软垫上,还有闲心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热水“你在雪山上,看到过自己的尸体吗” 他冷淡地笑了声,“有你的,为什么就不能有说明人的我们姑且认为,游戏里出现的所有人,都有被克隆的可能。” “如果这样说,那所谓的循环就是假的。”一号思索着,摇头,“但我们无法解释,为什么存在时间一到,就将我们拉回这里的奇怪现象。” 宁准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 而是看了一眼七号,笃定的声音说道“你不是新玩家。” 七号一愣,沙哑笑了笑,颇有点无赖道“我可从没说过我是新玩家。” 老玩家假装新玩家故意露出破绽,引鱼上钩的,也有不少,他并不算例外。比起他,喜怒易形于色的二号显然更嫩点。 闻言,二 号果然多看了他一眼,似乎更怀疑杀他的人就是七号了。 宁准没在意两人的眉眼官司,淡淡说“所以说,我们这局游戏,都是老玩家。而且看大家都是一副自命不凡的模样,显然自认长处都在智商上。能困住一群聪明人的,往往是自作聪明。” 就像宁准所说的,在座没有蠢蛋,听到这句明显意有所指的话,身躯都微微一动。 所谓的聪明人,就是想要破解眼前的一切难题,寻找到谜底但很多时候,谜层可能不仅仅只有一个。 此时,外面的七名nc也都到了,鱼贯进入帐篷内。 这七个nc一进来,总共十四个人的两支登山队,剩下七个人的玩家身份就已经暴露了。 但由于眼下谁也无法真正干掉谁,所以斗篷人玩家们只是警惕又饱含深意地审视着身旁的人,并没有贸然出手。 黎渐川一眼扫过,果然看到nc里有赵光辉和琳达。 nc们看到帐篷内的情景,似乎也都有些不明所以,但赵光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韩树,神情略显紧张。 韩树神色阴冷,一言不发。 帐篷内的气氛十分古怪。 “到底怎么回事” 二号左右看了看,打破这近乎凝固的氛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黎渐川身上。 黎渐川晃了晃手里的头灯,不着痕迹地将宁准挡在保护范围内,才声音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不用都看着我。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目前这个循环,我能让你们走出去。” 他的声音低冷沙哑,如磨砂的纸一样,透着一股散漫冷厉。 虽然前半句有点欠打,但后半句的大话还是让所有玩家轻轻哂笑了一声。 毕竟他们都是老狐狸,自命不凡,却也没找到什么破解的头绪,都不太相信黎渐川这个明显参加过没几局的玩家有办法。 一号看了他一眼“愿闻其详。” 韩树阴冷的眸子也转动着,落在他身上。 “很简单。” 黎渐川道,“用排除法。” “排除法”二号一副见了鬼的声调,差点以为自己的初高中数学课上。 但事实证明,黎渐川还真是一副要解初高中数学题的模样,声音冷漠道“从第一天到现在,晚餐、抽签、雪崩、和活人一模一样的尸体,还有奇怪神秘的梦境,以及一看就有鬼的投票这些东西处处诡异,每当我以为我抓到了什么的时候,下一秒就会有新的东西告诉我,眼前还是一团乱麻,一头雾水。” “我估计照这个情形想下去,等到魔盒游戏倒闭,我也想不出来。” 黎渐川很有自知之明道。 但下一句,却如笔锋陡转,干脆利落道“想不出来,那就别想。考试做题还讲究不会的放过,先做简单的,在这儿也一样。” “但什么是难的,什么是简单的,我用了两次循环来试探。试探的结果第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nc们的反应。赵光辉两次和我提起,太阳落得太快了。琳达尖叫摔倒,是有一只手从冰层下拉住了她的脚,回程时,她又说,有人在身后呼吸。” 黎渐川绞尽脑汁地分析着,觉得此刻的自己很有几分宁准附身的感觉。 他沉声道“他们的反应像是在向我传达一些信息。比如时间流速不对,我们看到的一昼夜,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一昼夜。比如雪山上的尸体,并不是我们有谁死在那里之后出现的,而是本来就在雪山上。” “还有就是今天的抽签。我抽到的,其实是北队。” 最后这句话,让所有玩家都明白了点东西。 几道视线纷纷落在nc们身上。 黎渐川抽到的是北队,却站在了南队里。按照这样来说,南队应该多出一个人,是八个人。 但今天南北队还是各七人。 这意味着,如果玩家们都遵守了抽签内容的话,那作假的就是nc。nc们早就知道哪些是玩家,哪些是自己人。 这一场联手布下的骗局。 “人为循环” 一号恍然,“如果刨除开其他因素,那就是在第一次晚餐之后,我们就开始进入这场由nc和假说明人布下的骗局。之后的登山,雪崩,投票,循环,都是布的局,都是假的但这还是无法解释造成循环的奇异力量,并且,也无法解释,我们为什么不会死。” “我的观点不同。” 三号谢长生开口道,“我认为,我们真正入局,是在雪崩的时候。雪崩后,我们被困,陷入昏迷,但却做起了梦。” “这个梦是持烛走入一处地下楼梯。” 谢长生的语气不紧不慢,“虽然在这其中很有做梦的不由自主感与朦胧虚幻感,但我认为,那并不是梦。姑且将第一次经历雪崩的空间称之为表层。在第一次雪崩时,昏迷中,或者并不是昏迷,而是一种令人昏迷的传输。这种传输将我们送到了这条地下通道,让我们通过第一扇门,从表层走到了里层。” “里层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循环。” 一番话,似乎是有些深奥,让大部分玩家都若有所思。 黎渐川更是有点蛋疼。 果然能和宁准做朋友的,也不太会说人能听懂的话。 “这样说的话,这个通道应该存在于雪山上” 一号沉思道,“或许触发条件,就是雪崩。我们每次经历雪崩,都有机会去到那条通道但我觉得更可能是意识,来到这里的,是我们的意识,不是我们本人,不然为什么像二号说的杀不死” 宁准道“是身体,但可能不是同一具身体。”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又看向黎渐川。 黎渐川接着道“我在身上留下了点痕迹,进入通道时检查了下,发现还在。这说明,至少我们现在的身体,和通道里的,是同一个。而能留下痕迹查看,我不认为是意识。并且,我们陷入这个循环,死又死不了,有什么用” 他说“首先,乱七八糟的先不看。如果真是三号说的表层里层的关系,那就只看里层,把其他想不通的,先归拢到表层去,不去想,暂时排除掉。毕竟表层里层可以互通,所以我认为不是所有线索,都一定是里层的。” “单看我选择的里层的线索nc们的态度矛盾。” 黎渐川扫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几人,“这几天,他们既在暗示我们,又在欺骗我们。从态度上来看,他们可能受到指使和监视。并且指使他们这么做,监视他们的,可能不是人” “而是这两座雪山。” “赵光辉说太阳落得快时,两次都在看着对面的雪山。在第二次,我怀疑时间的流速有问题,所以我问他,几点了。但他没有回答我。卫星电话就在怀里,他不可能不知道具体时间,唯一的原因,就是时间是假的。” “那操控时间的是谁” “赵光辉在看着雪山。” “还有琳达说背后有喘气声。但那时候,我一直在关注着四周,没有听到除我们之外的任何呼吸声。而她说出这句话时,我听到了,我看了她一眼,她正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雪层。或者换句话说,她在看着雪山。” “所以我想,雪山会不会,是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 E6. 雪山是活的。 这个猜想提出的这一秒, 就引起了所有塞了满腹凌乱线索的玩家的警醒。 一号抬起头“这个想法不无可能。”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试探, 沉声道“我以前就怀疑过,游戏里的魔盒究竟是一个什么存在。经历过几场游戏, 我有幸拿到一个魔盒。里面究竟有什么,恕我不能透露, 只是那之后我就想, 每一局游戏里的谜题也好, 怪物也好, 是游戏产生的, 还是魔盒制造的” 他略微一停,留给众人思索的时间,然后又将话题拉了回来“雪山在正常情况下肯定是死物, 但在这里,可不一定。假如它被魔盒异化成了一个独特的怪物, 拥有操控时间的能力,和类似复制尸体的能力, 那我们看到的那些, 和一次次被打乱时间, 回到这里,也就说得通了。” “游戏里的怪物,通常都会被赋予超凡的能力。” 一号道。 “那投票呢” 七号问, “每次我们都是在投票时间到达后, 才被循环, 而且似乎不管是选对还是选错, 都会循环,得不到简讯上说的两种结果。如果所谓的表层里层互通,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投票,是表层的,而并非是现在我们所处的里层的” 黎渐川很少说过这么多话,一时有点口干舌燥,略一低头,就着宁准的杯子咕噜一下灌了大半杯水。 宁准任黎渐川压着他的肩膀喝水,面对七号的发问笑了笑,道“现在盖棺定论,未免早了点。” “我个人更倾向于,虽有表里之分,但是表层和里层是可以互相影响的。比如,这样一次次的人为骗局将我们困在这里,目的或许并不是为了杀死我们,而是拖延时间,毕竟时间流速有问题,所谓投票的六小时,是表层的六小时,我们现在还没有到时间” “我们一直被引导着要去投票。那么就证明里层的投票,依然会对表层产生影响或许是达到某一个次数会产生变化,又或许是某个选择的数量,会影响结果。”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敏锐地从韩树和几名nc身上一一扫过。 他注意到了他们细微的动作和表情变化。 “这一切的前提是,真的有表层里层之分。” 七号点出关键的一点,尴尬地看了一眼双面胶一样黏到一起的黎渐川和宁准,“这些推测,你要怎么证明” 黎渐川喝完水,抬起头来,嘴角一扯“我是个粗人,在昨晚让大家按照我的意思选,判断投票与循环无关后,我就知道,想再多也没用,想走出去,验证我的猜测是对是错,只有一个办法” “现在,上山” 带笑的声音陡转冷厉。 话音出,黎渐川的身影就如道风一样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就是一记似有千钧之力的下劈腿,如一座陡然崩塌的雪山一般,凌厉无比地砸向韩树头顶,仿佛要将他的脑袋切瓜一样砸烂。 韩树似乎早有所料,猛地一歪头,狼狈地躲了过去。 但他到底慢了,被黎渐川的腿风削到了半边肩膀,厚厚的保暖服顿时就破了一层,像是被刀锋刮过一样。 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威力看得其他玩家眼睛都直了。 那他妈是人腿还是大砍刀啊 “改造人” 一号突然道。 语气惊愕迟疑。 话音未落,对面的宁准猛地起身,一脚踩在一号肩上,瘦小的身体一瞬间竟爆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冷酷暴戾。 一号猝不及防被宁准突袭,一怒正要反抗,宁准的身躯却陡然靠近,同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像是一缕微弱的寒风一样,吹进了他的耳朵“郑翔,你 的法则是不能靠近火源吧闭好你的嘴,饶你这条命。” 短短一两秒。 宁准仿佛只是与他擦肩而过,没有任何停顿地越过他,抄起堆在帐篷边缘的一把冰铲,加入了战局。 一号瞬间被冷汗浸透了。 他快速闭了闭眼,遮掩去陡然紧缩的瞳孔。 再度睁眼时,正好看到韩树向一侧歪过的脖子突然变长,一条条如碎玻璃划过般的血痕出现在他的颈侧,下一秒,噼啪的脆响接二连三响起,那些血痕如炸开的泡泡一样,撑开皮肤,冒出一颗颗鬼森森的眼珠来。 密密麻麻,万分瘆人。 那些眼球看向哪里,哪里就会被倏地冰冻住。 黎渐川身形迅疾地躲避着,脚尖踢起一把冰镐,朝着韩树狂轰乱砸。 与此同时,其他nc也都齐齐一歪头,拉长的脖颈上长出无数拥挤的眼睛,红血丝充斥着眼球,惊恐地转向所有玩家。 老玩家们的反应速度极快。 一看情势不对,纷纷扑向邻近的工具,躲避着那些眼球的冰冻攻击。 但帐篷空间有限,人又多,还是有人不小心中了招,手上肩上迅速蔓延开了一小片冰层,全身的温度都被飞快地吸走。 “冲出去” 谢长生喊了声,一马当先踹开堵门的一名nc,不顾刹那结冰的胳膊,用冰锥划拉一声撕开了帐篷的拉链部分。 玩家们争先恐后跑出去,眼睛怪物们穷追不舍。 “雪山上雪山” 又有人慌乱中大喊。 这时候也没人顾得上什么都不带上雪山安不安全了,留下来硬碰硬才是最不安全的。 黎渐川虽然战斗力非同一般,但远没到可以无视怪物们的冰冻视线的程度。战斗可以解决问题,但如果战斗可以解决一切问题,那魔盒游戏恐怕早就被打穿了。怪物的能力,可以说是具有压倒性的。 但黎渐川从来没有忘记过,宁准在第一个游戏里教他的一切。包括死亡条件的触发,与限制怪物和恐怖现象的规律。 他认为,克制这些眼睛怪的东西,还是在雪山上。 一群人狂奔着冲上南山。 不管之前表现得多么柔弱,如今狗命临危,所有玩家都跑出了奥运短跑冠军的风采。 六号估计练过滑冰,还另辟蹊径,在一段较为平坦的冰川上来了段冲刺速滑,一眨眼就将大部分玩家甩在了屁股后。 宁准的身体是真的弱。 黎渐川从他身边掠过,一只手将他像抱孩子一样抱起来,同时脚下不断踢飞冰块和岩石,阻碍后面追来的眼睛怪。 宁准上气不接下气地缓了几秒,喊道“往之前雪崩的雪层跑” 这种时候也没必要再去刨根究底地分析,所有人按照熟悉的方向奔去。 以韩树为首的眼睛怪们速度比玩家快很多。 他们的头已经垂到了地上,抻长的脖子扭曲地歪着,滴滴答答淌满了血,有狰狞的眼球不断从皮肤下冒出来,挤满了脖子的每一寸地方。 他们就这样拖着脖子在崎岖的雪山路上狂奔,脑袋被冰刺和石头刮得血肉模糊。 他们的追击无声无息,仿佛幽灵一样。 只是稍一回头,就能看见无数双冒着血光的眼睛在背后齐刷刷盯过来。 “保持十米以上距离” 一号发现了那些冰冻视线的距离限制。 但发现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白天器材齐全,准备充分,登这座雪山还要费不少力气,要死要活的,现在什么都没有,只凭两条腿,自然是更加艰难,雪上加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开始 的劲头儿像冰天雪地里的火一样,渐渐被扑灭。 “啊” 二号一个趔趄,滚进了冰裂缝中,来不及爬起来,就被几颗可怖的眼球扫过,咔咔地凝成了一座冰雕。 冰雕砰地炸裂。 雪屑夹杂着红白的腥臭溅在一号的斗篷上。 一号就像被毒蜂蛰了一下一样,张大嘴猛喘一口,发了疯地向前狂奔。 他甚至不敢再回头去看那些无声追来的怪物离他还有多远。 他边跑边愤怒地瞪了一眼最前头的黎渐川。 说动手就动手,就不能像高智商玩家一样好好坐下来抽丝剥茧吗虽然他们几个诸葛亮,什么也没剥出来,还要靠这一个臭皮匠破局。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而且这些老玩家们能够在魔盒游戏混到现在,当然不会是废柴,一些手段层出不穷,倒没有谁再像二号一样被杀。 在几个玩家陆陆续续都被冻伤了一些身体部位后,他们竟然硬生生靠着两条腿,在这场生死追逐中,穿过了冰裂缝最密集的地带,来到了之前几次遭遇雪崩的地方。 他们毫不犹豫地跑入了这片区域。 “等等” 宁准抱着黎渐川的脖子,一直在看着后面,这时突然高喝一声,语气冷静至极,“他们不追了。” 其他玩家边跑边回头,果然看到那些眼睛怪都停下了无声无息的脚步,一颗颗眼球在脖颈出转动着,充满恶意地盯着他们,却没有向上继续追。 一号差点喜极而泣。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另一种可能“他们害怕这片区域” 话音未落,一阵熟悉的奇怪咀嚼声响起。 黎渐川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想起了这道咀嚼声熟悉的原因在雪山过夜的第一个晚上,他闭着眼,听到帐篷外传来了这种声音。那时候,他们没有像第二次第三次一样离开雪崩地带,而是就地扎营。 “什么声音” 谢长生警觉地向周围看去,头顶上的头灯划亮四面。 突然,他转动的脑袋一顿,猛地看向脚下。 头灯的光落在雪层上。 厚实灰白的雪层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转变成了透明的冰层。 一张惨白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紧紧贴在冰层上,琥珀色的眼球圆睁,死气沉沉地从里面望出来。 同时,一只同样惨白的手掌诡异地穿透冰层,一把抓住了谢长生的脚,向下狠狠拽去。 谢长生的神智仿佛要被冻结抽离一样,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如坠冰窟,寒冷颤抖。 在即将迷失的瞬间,他蓦地一咬舌尖,手掌飞快结了一道印,一层幽蓝火焰呼地在他身上燃起,如同地府鬼火。 冰层里的那双眼睛阴毒地瞪了他一眼,飞快隐没。 惨白的手被火焰燎成了粉末。 “克制怪物的能力” 一号被谢长生吓了一跳,心念电转,立刻有了猜测。 这种特殊能力杀伤力大,非常强,但往往需要付出的代价非同一般,而且使用次数受到很大限制,极有可能是一次性的,所以真正选择的玩家只有很惜命的极少数,或者专门攻研这个方向的。 “跑起来” 黎渐川注意到谢长生的反应,立刻明白冰下的古怪。 凭借极快的反应能力,能躲开大部分冰层下的袭击。 但跑着跑着,黎渐川却发现落后他一步的六号好像在慢慢变矮。 他下意识向下看去,就看到冰层下好像有一张嘴一直追在六号脚下。 六号的脚掌和半截小腿已经不见了,鲜血蜿蜒一地。 但诡异的是,六号竟然恍若未 觉,还在气喘吁吁地拼命奔跑。 “你脚下” 黎渐川咬牙拉了一把六号。 但六号的整条手臂却从黎渐川手中脱落了。 冰层下那张模糊的嘴,一下子咬掉了六号半个身子,只剩下六号的脑袋骨碌碌向前滚了一段,传出疑惑的声音“你在说什么,五号我脚下什么也没” 脑袋也被吞了。 黎渐川心里一沉。 下一秒,那片冰层裂开一道缝隙,六号无声无息地钻出来,向前奔跑,还顺势在冰层上溜了一段冰。 他是复活了,还是早就被替代了 这种替代,甚至连玩家本人都没有发现 黎渐川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恐怕他们走出这个里层,将要面临的,并不是即将揭晓谜底的希望,而是更深的绝境。但他们不可能在里层永远拖下去,那个投票有问题。 这里呼喊与疯狂跑动的动静,终于招惹来了熟悉的雪崩。 所有玩家都咬紧了牙关。 拿自己的命来检测关卡,真是丧心病狂。 但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至少目前来看,眼前的循环已经被打破。这场雪崩到来,不是他们身死,就是新的通道。 雪雾翻滚如大潮。 轰隆隆的雪流崩塌卷来,刹那就将这片地带彻底淹没。 置身于沉重的压力与冰冷的黑暗中,黎渐川头一次在遭遇雪崩的第一时间没有陷入昏迷。 他保持着清醒的意识,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由蜷缩的状态慢慢舒展开,怀里宁准的触感消失,双脚踩到了实地。 视野燃起昏黄的光。 周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前面一点光亮依稀可见。 那是一扇完全打开的木门,和放在木门前的一个烛台。 黎渐川想朝那个方向走去。 但他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些异样,下意识回头一看,就看见那些对他们穷追不舍的nc一个个恢复了正常的模样,站在十几米远的地方,脸上阴沉狰狞的表情慢慢转为恶毒的、得逞的诡异微笑。 他们的声音断断续续,遥遥飘来。 “终于进去了” “我已经陪他们玩够了这种把戏,他们心甘情愿” “消化食物多久” 凭借黎渐川过人的听力,也只能听见低低的只言片语。 但还没等他从这些话语片段中判断出什么,他周围所有的光亮和声音就都好似被海绵吸走一样他陷入了一个熟悉的逼仄的无声空间。 他只能听到自己压抑的呼吸声。 和那道熟悉的回声。 “你是训诫者吗” 没有通道。 他来到了那处写着发光字迹的黑暗空间。 并且,这处空间的黑暗就像褪色一样,在缓缓退去,还原出房间原本的面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6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 E7. 周围环境的轮廓慢慢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如浮出水面的岩石。 黎渐川观察着渐渐清晰的视野。 他集中着精神, 全身保持高度的警戒,确保在遭遇未知危险的瞬间就可以做出应对。 但这里似乎并没有危险。 不出黎渐川所料, 这是一间封闭的不足二十平米的禁闭室。 空间逼仄,破旧。 没有窗户, 只有一扇仿佛被焊死在墙上的铁门, 铁门上竖着几道栏杆, 有一扇只能露出双眼的小窗, 外面漫射的昏沉光线漏进来点, 圈亮了墙上斑驳脱落的漆皮,和一面挂在墙上的电子钟。 禁闭室内没有照明设施,但阻碍黎渐川的那些黑色潮水已经退去, 以黎渐川的夜视力,这样的昏黑与白天并没有太大分别。 一张单人床紧紧靠在房间的最里侧, 床上的白床单沉积着干硬的大片血迹,脏污腥臭。 黎渐川就站在床边。 他弯腰试了试, 发现以自己的力量, 竟然一点也拉不动这张床。 四面检查了一下, 单人床没有焊在墙上,这种阻力显然无法用科学来解释。当然,他本身出现在这个游戏里, 就够不科学的了。 整张床检查过, 没有任何发现。 黎渐川又将视线投向他处。 这间禁闭室的空间不大, 陈设也很简单。 除了这张仿佛凶案现场的床, 还有一张带着三个抽屉的桌子,一个挂钟,和一面贴满了开肠破肚的血淋淋照片的墙壁。 黎渐川走到桌边,看到桌面上用图钉钉着一张纸条,写的就是他之前在黑暗中见过,并且无意识念出来的那句“你是训诫者吗”。文字是手写中文,这也是他当时没有太多思考,条件反射般第一时间念出来的原因。 这张桌子的桌面上只有这一张纸条。 下面三个横排的抽屉,黎渐川拉出来看了看,前两个都是空的,没有夹层。 第三个上着一个密码锁,蛮力拉不动,看样子只能解开密码才能拉开。 桌子上放的挂钟是电子钟,指针哒哒地转动着,现在刚滑过九点没多久。 黎渐川判断,自己很可能就是九点准点的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再旁边的一面墙,看着就有些血腥恐怖了。 墙上贴着的照片密密麻麻,非常多。 黎渐川仔细数了下,竟然正好是五百二十张。每张照片大概只有半个手掌大小,不知道用什么胶水粘贴的,摸不到边缘,很难撕下来,强行撕扯,可能会毁坏照片。 当然,这些照片里也不是什么值得撕下来细细欣赏的美景。 每一张照片都血糊糊的,拍摄的似乎是人体的某个部位。 并且这个部位正在被一些金属器械掀开皮肤,切割肌肉,抽离骨骼,看着宛如血腥残忍的分尸现场。 拍摄的角度有点特别,离得很近,像用放大镜在观察一样,只能看到被手术的部位,看不到手术台上的人,和周围。 这导致整张照片都如同在血里浸泡过一遍一样,带着冰冷古怪的残酷,与黏稠的腥烂感。 黎渐川观察了一会儿这些照片,发现虽然部位不同,但可以看出,被动刀的是一名男性。 大概率是黄种人,并且看他的器官骨骼发育,这些照片覆盖了他整个发育期,大约是十岁,到十七、八岁的区间。 单凭这些照片,他看不出这个手术是在做什么,但本能地有股强烈的反感。 看完这面有些恶心阴沉的照片墙,黎渐川又仔细敲打检查了墙壁地板天花板,没有任何发现。 铁门也封得很死,他的力气连小窗上的铁栏杆都拉不弯,更别提对铁 门做些什么。虽然小窗外有光线,但他望出去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见,外面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而这间禁闭室,是一个全封闭的密室。 黎渐川靠在桌边,半边脸浸在不知何处而来的朦胧光晕里,有些焦躁。 他看了眼挂钟。 距离他来到这里,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半个小时没有见到宁准了。 虽然比起对魔盒游戏一知半解的他,宁准显然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司机,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有点暴躁的忧虑。他不知道宁准是否也面临他这样的处境,因为对于宁准所经历的地下通道,宁准本人的描述比较含糊,似乎在隐瞒什么。 黎渐川猜想,或许每个人要面临的地下通道的第二扇门都不同。 是的。 他初步猜测,自己目前所处的这间禁闭室,就是之前在地下通道里见到的第二扇门牢门里的空间。 在第二次雪崩昏迷前,宁准对他说,相信你看到的。 所以他在进入所谓梦中时,先摸了下后背上宁准留下的抓伤那痕迹还在,微微刺痛。所以他猜想,这可能并不是一个梦,他们是切切实实地进入了这个通道。 黎渐川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三次雪崩后见到的情景。 第一次是通道口的木门上有一首他不认识的外国诗歌,他念着诗歌,开了木门,和一扇有着密密麻麻眼球的血肉之门,然后在第二扇牢门前回答了那个有关训诫者的问题,他答不是,于是被小窗内伸出的怪物手臂勒死了。 第二次他依旧出现在通道口,先按照宁准的话确认了来到这里的是自己的身体,而并非做梦和意识。 这次木门上的诗歌变了,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他依旧念着诗歌打开了木门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仿佛是种下意识的尝试和反应。 但这次他没有遇到血肉之门,而是直接来到了牢门前。 面对同样的问题,他选择回答是。 然后他就被一只手,推进了门里。 接下来就是第三次。 他直接出现在黑暗的空间,看到金色的字,念了出来。 然后这个房间就像是鹦鹉学舌一样,每隔一段时间,重复一遍他的话。 而在第三次离开之前,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回答了不是。 把这三次经过归拢到一起,黎渐川细思之下,有点脊背发凉。 是他听错了,还是那时候外面真有人回答了那个人是谁,会不会是自己 如果不是,那就证明他想多了。 如果是,那眼前这一关的难度指数就是直线上升。因为他本人就在禁闭室内,那么外面如果也是他,那就只可能是其它时间线上的他。 他先按下心里深层的担忧,决定等待,看看自己的猜测会不会印证。 时间悄无声息流逝。 墙上挂钟滴答的声音轻缓均匀,暗合着渐趋缓慢的心跳。 小窗外的光线慢慢暗下来。 黎渐川的姿势一动不动,宛如一座凝固的雕像。 他专注地听着铁门外的动静,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声响。 在十二点到来时,他闭上了眼睛。 按照游戏规则,他的法则是在每晚十二点到一点闭眼。 这个十二点到一点,在这局游戏里显然不具备客观性。也就是说,是在玩家本身认知里的十二点到一点区间,就可以作为法则实行的时间。 万一没有时间参考,那恐怕也只能盲赌了。 十二点的指针滑过没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不断靠近的脚步声。 很轻,稳而快,夹带着轻微的呼吸声。 这样 的脚步,一听就是身体素质很好的人才拥有的。并且这个人很小心,应该习惯于潜伏类的工作,所以面对未知的环境,会放轻自己所有气息,保持警惕。 而这样的习惯,恰好是黎渐川多年养成的。 低低的诗歌诵念声与烛光一切来到门前。 黎渐川不能睁开眼,但他根据这声线和诵念的发声习惯,已经确定了来人的身份,就是他自己。 而这时,这间阴沉沉的禁闭室突然发出声音“你是训诫者吗” 依旧是黎渐川之前迟疑念出的声音语调。 只是因为这声音好像是从整间禁闭室的四面八方传来的,所以显得语气颤抖而诡异,通过狭小的铁窗钻出去,完全没有了黎渐川本人的原声。 在听到这句话后,黎渐川一个箭步冲到门前,闭着眼在铁栏杆上狠狠地砸,大声喊道“别回答它听见没别回答它” 但他的喊声似乎根本没有传出去。 他的手指也无法穿过栏杆,伸出更远,就连他的缩骨能力都不能让他变得柔软的手臂探出去。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在黎渐川的喊声里,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漠地回答“是。” 与此同时,一声突兀的咔哒声响起。 黎渐川立刻感觉到自己按着的牢门松动了,似乎是被打开了。 但门内没有把手,他用力拉了拉小窗上的铁栏杆,铁门仍是纹丝不动,仿佛刚才一瞬间的动摇,只是黎渐川的幻觉。 接下来。 黎渐川耐心着观察,发现了其中的规律。 每隔这里的十二个小时,外面的自己就会来一趟。 而黎渐川本人因为无法分辨出哪个十二点是晚上十二点,所以遇到十二点到一点,统统都会闭眼,虽然他感觉,自己就算睁眼,也看不到外面人的模样。 每次外面的自己来到门前,都是在重复他之前在这扇门前的是与不是的回答。 回答不是,会无声消失。 回答是,牢门会发出咔哒声,并轻轻向后一震,像是要打开一样。 而且,黎渐川还注意到,在外面的自己回答是后,有一阵很淡很淡,微不可闻的腥气从外面飘了进来,一闪而过。如果不是他嗅觉极其灵敏,可能注意不到。 在这不断循环的期间,黎渐川试过各种办法和外面的自己沟通,或者逃离这间密室。 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过去时间线上的他,是目前的他改变不了的。 那么如果过去的他回答是,导致他被关在了这里,而他又无法阻止过去的自己回答是,那他只能一直被困在这里。 从这个方向打破循环,几乎是不可能的。 黎渐川暂时放弃了这个努力方向。 他利用十二点到一点之外的时间,开始重新研究这个房间里的每样东西。尤其是那个带着密码锁的抽屉,和满墙的照片。 就连挂钟他也没放过,拿下来拆过一次,但没动关键部分,免得唯一可供参考的时间错乱。 毫无线索。 黎渐川在度过第二十七个十二小时后,不得不停下来。 他怀疑自己再这样下去,一贯引以为傲的意志力会出现崩塌。这种幽闭的,循环的空间,最容易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崩溃、绝望。 他睡了几个小时,放空大脑,调节心情。 醒来时,他下意识拢了下怀里。 却摸了个空。 那具喜欢他怀抱的身躯不在。 意识到这一点后,黎渐川的胸口闷得透不上气来。 禁闭室的空气已经十分沉闷污浊,他大口呼吸了下,从地上 爬起来,再度来到书桌边,准备继续研究加了密码锁的抽屉。 然而,这次在蹲下来前,他又看了一眼那张钉在桌面上的纸条。 训诫者是什么 这张纸条,又是谁写给谁的 黎渐川凝眉看着纸条上的字迹,感觉自己这几十个小时的检查,好像都在无意识地忽略这样东西。 这是不正常的。 按照他的严谨,绝对不可能主动去忽视这间禁闭室里任何一样东西。 黎渐川思索着他上次念过纸条发生的反应,决定冒险。 于是他再次开口,用平淡的声音念了一遍“你是训诫者吗” 久未开口,他的声音格外的沙哑低沉,带着初醒的疲惫与倦怠。 念完,这间禁闭室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并没有像上次一样,鹦鹉学舌地重复他的话。 黎渐川叹了口气,正要蹲下继续看密码锁,突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斜后方的动静那面照片墙上,有一张照片脱落,掉了下来。 黎渐川马上起身,毫不迟疑地过去捡起了那张照片。 看墙上空出的位置,是在第一排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只血肉被全部割开的手,看骨骼发育程度和大小,还是个孩子的手。 翻过照片,后面写着两行英文“第一阶段,实验体电击驯服。初步实验结果实验体意志顽强,记忆清洗遭遇障碍,建议强制清除。” 不论是照片,还是照片后的字迹,近距离一看,都很陈旧,像是存放了许多年的老照片,老记录。 黎渐川从这两行字判断出,这可能是一个人体实验,并且相当没人性,十分残忍。 他皱眉看着照片,试图再找出更多的线索。 但就在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照片里那只手上时,一股强烈的电流突然从他拿着照片的手指传导向全身,剧痛瞬间蔓延四肢百骸,如一道雷霆劈在他头顶。 黎渐川猛地扔开那张照片。 但电击却如影随形。 这并不像他刚到宁准实验室时遭遇的电击,电流虽强,却并不知名。 他因着宁准的残忍手段和人体实验的名声,对宁准好感有限,但在逛过实验室部分区域后,他发现那次电击他的,很可能并不是宁准的人。 可眼下这电击明显不同。 黎渐川四肢抽搐着倒在地上,眼球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强有力的心脏此时就像被一只缠着电网的手狠狠捏住了一样,痛得无以复加。 这疼痛里甚至带着一丝迟缓麻木的麻痹感,仿佛随时会让这颗心脏停止跳动,陷入沉眠。 这是濒死之感。 黎渐川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对心脏的感知,对大脑的操控。 他多次九死一生,对这种死亡感并不陌生。 他也不确定,在这里死亡,是真的死亡,还是像之前一样,是假的死亡。 脑壳嗡嗡,疼得眩晕作呕,抽搐无比。 他咬着舌头,不顾受伤,也不让自己昏迷过去。 就在黎渐川真以为自己要完蛋时,电击停下了。 他浑身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体犹在抽搐。 趴在地上缓了几分钟,黎渐川扶着墙起来,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 这次没有电击,但也没有更多的发现。 他扫了满墙的照片一眼。 如果每张照片后都有类似的内容,那他或许很快就能知道这里的故事的真相。 这么想着,黎渐川又来到书桌边,一遍遍重复念着那张纸条上的那句话。 但奇怪的是,禁闭室内再没有其他古 怪现象发生了。仿佛刚才掉落的照片,只是巧合。 念纸条没用,黎渐川就不得不采取蛮干模式了。 这间禁闭室里没有其他工具,黎渐川搜寻了下,把钉着纸条的图钉抠了下来,再加上手指,开始一张一张撕下墙上的照片。 幸好禁闭室没多高,而黎渐川身高又足够高,所以最上面的照片也能稍微费点力撕下来。 但他之前所想的,每张照片背后都有文字内容,显然是想多了。 一连撕了上百张照片,两只手的指甲全都劈了断了,磨得血糊糊的,也再没有哪张照片背后有字。 黎渐川却很能沉得下心。 这一张没有就下一张。 与其坐在这禁闭室里等死发呆,那么不如试着找线索,即便再困难,也不算什么。 之前他之所以没有动这些照片,无非是研究了半天,发现弄不下来,单凭双手,很难撕。但现在看到照片有线索,又想起了图钉,那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照片全检查一遍。 他不相信它们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营造血腥恐怖的气氛。 或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黎渐川终于清理完整面墙,小心翼翼地用磨秃了血肉、快要露出指骨的手指撕下最后一张照片时,最后一张照片的画面慢慢被一层血色覆盖。 血色淌过后,一段文字显现出来。 “第520周,实验体被送离。 有人爱上了实验体。 他的爱人愿意代替他,成为永不安息的恶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7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 E8. 照片在黎渐川手里化成了一滩血水。 从他指间淌落。 黎渐川皱起眉, 甩了下手上的血, 凑近闻了闻,很可能是人血, 但没有更多信息。 他随意在本就脏污不堪的床单上擦了擦手,正要重新再检查一下这些照片, 就忽然发现, 书桌上多出了什么。 光线接近于无的昏暗中。 随着最后一张照片化成血水, 书桌上原本放置纸条的地方, 缓慢地现出了一本厚厚的硬皮书。 米白色的封皮, 旧金色的烫纹,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圣洁纯净的气息,与这间阴沉压抑的房间格格不入。 黎渐川翻开这本书看了看, 发现这是一本诗集。 没有目录。 黎渐川一页一页翻下去,在第153页和第244页找到了他之前念过的那两首诗。 他又试着低声念了一遍, 禁闭室没有任何反应。 但很显然,这本诗集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书桌上锁的抽屉是六位数字的密码锁。 黎渐川这几十个小时一直在试, 但毫无线索的尝试, 只是在从一百万种组合中碰运气而已, 这可比中五百万彩票还要难。但这是一把没有次数限制的密码锁,所以黎渐川随手试试,也只当在没有线索的时候先碰运气了。 新得到的页码数黎渐川也尝试了下, 失败了。 密码, 通常都要与数字有关。 黎渐川的眼睛缓慢转动着, 眼底闪烁着细微的蓝色光芒。 他一一扫过牢门、书桌, 照片、床、挂钟 还是没有头绪。 解谜这种事,一向都不是他所擅长的。 比起绞尽脑汁猜测,费尽心机寻找蛛丝马迹,他还是更喜欢躺着给宁准双击“666”。 黎渐川烦躁地向后捋了下碎发,继续盯着那本诗集看。 看得久了,即便对文学丝毫不感冒,黎渐川也看出了这两首他熟悉的诗歌的古怪。或许是环境作用,他总觉得这两首诗歌似乎是在暗喻什么,十分晦涩。 第一首,在第一次进入地下楼梯时,黎渐川并不知道这首诗歌的名字和作者。而这一次,通过这本诗集,他得知这首外国诗歌名叫冬夜,作者是特拉克,看诗歌的意思应该是在描写冬天夜晚的宴会。 “雪花在窗外轻轻拂扬 晚祷的钟声长长地鸣响 屋子正准备完好 餐桌上正备满丰盛的筵席 漫游的人们,只有稀少的几个 从幽暗道路走向大门 恩惠的树木闪着金光 吮吸着大地之中的寒露 漫游者静静地跨进 痛苦已把门槛变成石头” 字里行间没有明确地去指出什么,但黎渐川却总觉得这首诗歌的指向,就是他们这场游戏。 雪花,他们在里层世界,经历的就是雪崩日的循环,并且他想起了韩树发的那条投票简讯,上面有一句话“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负罪”。 这两个雪花之间似乎存在某种联系,或者暗指。 这样去看,这首诗歌的每一句,可能都有特殊含义。 钟声,屋子,餐桌,幽暗的通道,漫游的人们它们好像都一一对应着一些东西。但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黎渐川只有毫无根基的猜测。 他静静思索着,翻向第二首。 这一首诗歌他见到的时候就认出来了,布罗茨基的一九八零年五月二十四日。 开头第一句就是“由于缺乏野兽,我闯入铁笼里充数”。在黎渐川被关进这间该死的禁闭室后,他就大致猜 到了这首诗歌的部分含义。 在这里,他就是这个“我”。 但这首诗不仅仅是写坐牢,还有流放。 “ 从冰川的高处我观看半个世界,地球的 阔度。两次溺水,三次让利刀刮我的本性。 离开生我养我的国家。 那些忘记我的人足以建一个城市。 我曾在骑马的匈奴人叫嚷的干草原上跋涉, 去哪里都穿着现在又流行起来的衣服, 种植黑麦,给猪栏和马厩顶涂焦油, 除了干水什么没喝过。 我让狱卒的第三只眼探入我潮湿又难闻的 梦中。猛嚼流亡的面包它走味又多瘤” 这部分让黎渐川很在意。 如果这两首诗歌与游戏有很大的关联,第二首又暗示着他目前和未来的处境的话,那么除了蹲在这间禁闭室坐牢,他还会有其它待遇才对。 可目前为止,他没有能够离开这里的迹象。 他捏了捏眉心,看着诗集,恨不得立刻穿回初高中,把在语文课上睡得呼噜震天的自己扇醒。 时间飞快地流逝着。 小窗外稀薄到近乎没有的光线悄无声息地变幻着倾斜的角度,与光亮程度。 它在渐渐消失,迎来如深海般令人窒息的黑暗。 然而,就在它即将被黑暗全数吞没时,它的尾巴不经意地扫到了桌面上的诗集。 黯淡的光线落在泛旧的纸页上,擦过诗歌的句子。 在这个过程中,有三行字就像是突然吸收了这光线的光芒一样,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黎渐川发酸的眼球立刻一动,所有飘飞的思绪瞬间回笼。 他没有立刻冲上去拿起诗集,而是仿佛福至心灵般,猛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九点。 这首诗歌在第153页,三个数字相加,等于九。 对于数字的敏感马上让黎渐川联想到了这个方向。 是巧合吗 随后,他又爬到小窗上向外望了望,依旧是什么都看不见,也追溯不到那些光的来源和具体方向。 桌上的诗集亮着三行金字。 依次是“雪花在窗外轻轻拂扬”、“从幽暗道路走向大门”、“痛苦已把门槛变成石头”。 黎渐川着重研究了一会儿这三句话,盯着这张纸的力度很有用视线把纸戳穿的感觉,这种需要脑子的时刻,他格外想念宁准。 如果他的推测是真的,那么第二首诗的页码数字相加,就是十,代表十点。 黎渐川把诗集翻到那一页,等待着。 这个十点,很显然不是一个小时后的十点。因为此时小窗外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要等到光线再次出现的下个十点。 十三个小时的枯燥等待,换个人可能已经放弃了。但现在,黎渐川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 毫无线索的绝望才会让人无望放弃,而哪怕有一丝希望,黎渐川的意志都会比最坚硬的顽石还要坚定。 下一个十点很快到了。 在这中间,外面的自己又不知疲倦地来了一次,依旧是无法改变。 从九点开始出现光线,但都对书页上的文字没有丝毫影响。 直到十点的第一缕微光照在上面。 果然,第二首诗歌上也有三行字变成金色,亮了起来。 那三句分别是“由于缺乏野兽,我闯入铁笼里充数”、“两次溺水,三次让利刀刮我的本性”、“确实,我的肺充满除了嗥叫以外的声音”。 黎渐川凝视了这三行字几分钟,又把诗集返回到第一首诗歌。 9,9, 10。 14,14,16。 这分别是第一首诗歌和第二首诗歌三行字的字数。 如果要尝试密码的话,在不知道真实密码数字会不会重复的前提下,就要包含进重复的。 而两位数,黎渐川按照习惯将它们相加,最后得到六个数字,991557不知道对不对,但他被困的这段时间里,黎渐川已经习惯把所有能和数字挨上边儿的东西都凑成六位,来尝试密码锁了。 甚至有时候短暂休息浅眠,黎渐川都有种大脑停不下来,一直在试密码的错觉。 这个房间里唯一一个带锁的抽屉,拥有的线索肯定是很关键的。 黎渐川单膝跪下,在昏暗中紧紧盯着密码锁上的数字,开始挨个儿转动它们。 轻微的咔哒声迟钝地响着。 六个数字拨完。 “啪” 一声清脆的弹簧声,抽屉上的密码锁终于打开了。 这大概和在沙漠里爬了半个月的人见到绿洲一样,有点麻木的难以置信。 黎渐川顿了两秒,对着这把折磨了他几十个小时的密码锁就是狠狠一拳。 金属擦破他的皮肤,沾上星点的血。 黎渐川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重重吐出口气,算是一拳把自己心里的憋闷一扫而空。 适当的发泄,有利于心理健康他深信这一点,除了宁准诱惑他的时候因为那很可能会演变成不适当的发泄。 手上的铁锈味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格外清醒。 他抹了把脸,起身打开抽屉。 抽屉里很空,只放着一张折叠的花式便笺,和一把锋利雪亮的手术刀。 黎渐川检查了下抽屉,没有夹层。 他拿起手术刀,将便笺打开,一眼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离开的钥匙在爱人的心脏里。” 看清这行字的一瞬间,黎渐川忽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不自觉地将这行字念了出来,然后仿佛有什么在提醒他一样,他握着手术刀,下意识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床 原本空无一人的单人床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昏迷的人 而这个人,黎渐川无须多加辨认,就知道,是宁准。 宁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之前去了哪里 他的出现和这张便笺上的话又有什么联系 短短几秒,黎渐川脑海中闪过了无数问题与猜测。 而下一刻,他听到了宁准的呼吸略微一变,快了点。 看样子,他马上就要从昏迷中醒来了。 黎渐川握着手术刀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宁准苍白的脸。 来到游戏里,他的相貌发生了改变。那双很有辨识度的幽沉的桃花眼一合起来,乍看五官,就像面对另一个陌生人一样。 这个陌生人纤弱无力,瘦削单薄,并没有宁准那种即便放低姿态勾人求欢都格外强势的气息。 那是宁准专属的。 黎渐川看了会儿,抬手把那张便笺塞进嘴里,胡乱嚼了两下,咽了进去。 然后他虚虚握着手术刀,用刀锋轻轻拍了拍宁准的脸。 宁准在这冰冷的触感下,像畏寒的小动物一样缩了缩,艰难地睁开眼。 眼神恍惚了不到一秒,猛地涌上冰冷的警惕与凛然。但也就在这一秒,扫视的视线定在了黎渐川身上。 那双桃花眼所有的情绪立时沉淀了下去,转为清明。 “哥哥,想我了吗” 清越中透着低哑的嗓音,含着微微上扬的笑意,有点不经意的戏谑和亲昵,既冷淡,又莫名娇气。 黎渐川盯着那双桃花眼看了会儿,突然弯腰,一把将宁准抱了起来,冷淡地拍了拍他的屁股和大腿“床脏,抱着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8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 E9. 不用特意嘱咐。 那两条细瘦修长的手臂就已经自动自发地环过了黎渐川的脖颈。 软润沁凉的触感贴上他有些燥热的皮肤, 像秋日里熨帖的玉石美瓷。 “终于见到你了” 宁准的鼻尖缓慢地擦过黎渐川的侧脸, 动作和语气都带着说不出的眷恋,“周围很黑, 这是哪里” “我的第二扇门里。” 把人切切实实抱到怀里,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温度和线条, 黎渐川心头一直笼罩的阴翳才慢慢散开了些。 他回答着, 靠墙坐在地板上, 单手握着宁准的腰, 让他侧坐在自己的腿上, 将人牢牢扣在身前。 手掌贴着宁准的腰,黎渐川这时才注意到,宁准身上只穿了一套单薄的衬衫长裤, 和他的登山保暖服完全不同。 “冷吗” 黎渐川察觉到宁准搭过他的肩头的手指在轻微的颤抖。 他把外套脱下来裹在宁准身上,抓过他的两只手, 正要握进掌心暖暖,却忽然一顿。 宁准只有左手在不停发抖, 右手没有任何问题。 “怎么回事” 黎渐川看着那只手。 宁准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靠在黎渐川身上, 撩起眼皮,看似不经意地在这整间禁闭室转了一圈视线,桃花眼无声开合着, 低声道“累的。我的第二扇门是一间密室, 我找到线索之后, 拿到了一把锥子, 凿开门出来的。” 纤细的手腕颤抖着抬起来点,宁准说“揉揉。” 一个惯用右手的人,会用左手拿着锥子凿门吗 黎渐川心里嗤笑一声,却没戳穿。 只是淡淡瞥了宁准一眼,滚烫的手掌握住那只手,从关节到掌心,手法精炼地揉按起来,舒缓着他僵硬的肌肉和骨骼。 宁准垂眼注视着黎渐川的动作。 粗糙的薄茧摩挲过柔嫩的指腹,从指缝间穿插而过,若有似无地触碰,带过一阵阵略烫的酥麻。 最柔软敏感的地方被按压,有点酸胀,却又像是掐在命脉上一样,脆弱,而又挟着让人头皮炸开的悸动。 如果这只手,插的不仅仅是他的指缝就好了。 幽沉的桃花眼暗了暗,宁准湿红的舌尖舔了下唇瓣。 “这里和你的情况差不多,也是一间密室” 黎渐川一边给宁准按着手,一边将他来到禁闭室后经历的事,和找到的线索,都说了一遍,除了最后那个抽屉里的便笺。 说完,黎渐川的按摩服务也结束了。 他顿了顿,抬指托起宁准的手腕,在上面印了一吻。 宁准一怔。 一抹烫意突然从手腕内侧一路漫进了身体,让他难耐地蜷缩了下脚趾,幽黑的眼一眨不眨地定在面前人脸上。 男人五官英挺峻拔。 冷硬的脸部线条利落干净,眉目如刀一样锋利,俊美性感,充满了荷尔蒙十足的男人味。低头垂眼时,微微皱了点眉,散发出一股逼人的侵略性,像是头温柔又危险地舔吻猎物的野兽。 “嗯” 宁准猛地偏头,将脸埋进黎渐川的颈窝,轻轻喘了声,靠在黎渐川臂弯里的腰不自觉地扭动了下。 黎渐川抬眼,在他腰上揉了一把,“少发骚。” 说完,又补了半句别有深意的“回去再说。” 然后单手将人抱起来,按照顺序看他发现的线索。 “这是那些照片,最后一张没了这是那本诗集,这页和这页是我在楼梯口的木门上看到的那两首诗,你看上面这几行字抽屉里只有这把刀” 黎渐川介绍着,将 所有东西摊在宁准面前。 可不容易把人盼来了,别管怎么来的,先解放自己的脑细胞再说。 宁准神色平静地翻看过一张张照片。 目光在第一张照片背后的文字上滞留了几秒,又漫不经心地转开,去看其它线索。 “你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吗” 宁准若有所思地问。 黎渐川摇头“没有。不过我感觉破解这个密室的关键,应该与这两首诗有关。尤其是第二首,我念着它,遇到了这扇牢门,还被关了进来。还有那个关于训诫者的问答,也很可疑。” “这个房间复制了你的声音,来问其他时间线上的你”宁准思索着,手指轻轻抚过诗集的书页。 “这确实是一个无点可破的死循环。你无法与外界沟通,也就是不能改变其他时间线上你自己的行动,而你也无法回到过去,不念出那句话。有点麻烦。”宁准道,“看来要想离开,只能拿到钥匙开门。” 黎渐川眼神微动“你确定这扇门有钥匙” “确定。” 宁准已经从黎渐川身上下来了,他向前走了一步,手掌贴上铁门,略微打量了一番,说“这是一扇读取芯片验证的密码门,高于我们现实世界的科技水平,你没见过也是正常的。只要找到芯片钥匙,就能开门。” 黎渐川在宁准脸上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神色。 宁准认识这扇门。 “那我们再找找线索。”黎渐川说。 他还是没有说出便笺的内容。 因为他觉得这间禁闭室给出的线索有些奇怪。 如果便笺上的内容就是拿到钥匙的最后一个步骤,那么这间密室存在的意义未免太过简单。 就算没有发现照片的奥秘,没有诗集,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在无限长的时间内,总能试出密码锁的密码。 而打开密码锁之后,就能得到便笺和手术刀。 简略一点说,就是根本没有背景和解谜,仅靠笨方法,也能走到这一步。 那么其它线索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正常的,应该是这房间里的所有线索,都相互关联,缺少任何一个,就不可能得到真相。 现在,不正常。 但是宁准出现在这里的时间太巧了。 黎渐川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不要让宁准知道。 宁准没有更多发现,只好和黎渐川一起摸着黑搜查禁闭室的边边角角,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多了一个宁准,黎渐川就轻松了一大截。 这种轻松不指体力上,而是精神上。 二十四个小时后。 外面的另一个黎渐川已经来过两次了。 宁准也试图看出去,并和外面的人交流,但依旧失败了。 中间两人抱着靠在墙角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后,又在房间内扫荡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不,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因为黎渐川眼尖儿地发现,这间禁闭室的面积在不断地变小。很大可能,是从出现在这个房间后,就开始出现这种状况。 以步子测量了下,是两面墙在向里缓慢地移动。 速度不快,但最多十二个小时,这两面墙就会合二为一,将这个房间挤碎。 而他和宁准两个大活人,很可能会被挤成馅饼。 “凿墙吧。” 宁准提议道。 没别的法子,这一项也可以姑且一试。毕竟宁准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破解密室的关键。别的不知道,那就先试试别在腰后的锥子。 说干就干。 两人都不是墨迹的人,选中有门的 那面墙,就开始合作开凿。 黎渐川用锥子砸,宁准用手术刀辅助清理。 黎渐川的力气比宁准大得多,但这锥子实在是太小了,袖珍得很,根本使不上力。 凿了几个小时,也才只凿出来一个不足十厘米的小坑。如果像宁准一样时间充足,凿上几十个小时,肯定没问题。 但现在,他们根本没有时间。 左右两面墙越来越近。 单人床被顶得向前,铁质床脚发出嘎嘎的刺耳摩擦声。 书桌也在不断向里移动,封死了黎渐川和宁准身后的位置。 刚开始他们两个靠在一起,后来距离容不下两个人并肩站着,黎渐川就将宁准拉到怀里,圈在身前,套娃一样单手搂着他,另一只手仍在砰砰地凿砸着。 石灰与碎块飞溅,他用手臂挡着宁准的眼睛,不让他溅到。 肌肉分明的胸膛不断起伏着,呼出灼烫的气息。 黎渐川下颔上淌下的汗珠擦过宁准的额角。 “来不及了。” 宁准陈述事实。 他的声音很冷静。 “我认为不会真的死,”他继续说,“按照这局游戏的意思,我们应该会死一次,然后继续这个循环。在这里的身体,是我们在里层的身体。既然在里层身体被杀死,不会死亡,那么在这里也不会。” 头顶砰砰的声音停止了。 “不怕疼了” 黎渐川低头,沉沉地笑“这个压力和速度,从痛苦开始到彻底死亡,至少要十几二十分钟,还是得你侧着站着。” “慢慢被压扁可是极刑。” 他扬了扬眉,拉着宁准转过身,宽阔的肩膀撑开,抵住了两侧压来的墙面。 两人被逼在方寸之间,滚烫与微凉的气息交融纠缠,混合着烟尘的味道,浮躁又安静。 宁准抬手抱住他的腰,黎渐川调整着受力最轻松的姿势,将少年的身躯圈进自己的轮廓里,手掌在温软的后颈上轻轻捏了捏。 不断缩小的空间里静默无声。 慢慢地。 有骨骼折断碎裂的声音响起。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这道越来越狭窄的缝隙。 呼吸越来越急促,直至窒息。 断折的骨骼刺穿五脏六腑,鲜血从毛孔内渗出,洇透衣服鬓发。 这种过程极为缓慢,痛苦却是递增,骨血被碾磨挤压,破裂变形,每一秒都是极致的折磨。 黎渐川的下巴最后轻轻搭在了宁准的发顶,嘶哑的嗓音说“闭上眼不疼。” 光线湮灭。 轰地一声,两面墙撞在一处。 旋即,时光错乱,一切线条重组。 只是一眨眼,如有神造,整间被完全摧毁的禁闭室恢复如初,一点不见被破坏过的影子。 单人床,书桌,被撕得满是疮痍的照片墙,还有出现在床上的宁准。 黎渐川浑身痉挛般一震,猛地睁眼醒来。 他的眼神空白了两秒,似乎仍陷在真实而痛苦的死亡里逃脱不出。 但也仅仅只有两秒。 下一瞬,他飞快扫视周围,立刻明白了宁准的猜测属实,他们不会真的死去,他们又回到了宁准刚出现的时刻。 就像读档重来。 黎渐川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手里的手术刀。 便笺没有再出现,可能是因为被他吃了,线索毁坏无法再生。 他走到床边,宁准正好睁开眼睛。 黎渐川脚步一顿,看着宁准的脸,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 嘴张了张,他皱起眉,暴躁中掩藏着手足无措“一大男人,你 哭什么” 宁准坐起来,按了按眼角,淡淡道“疼的。” 说着,抬起手抱住了黎渐川低下的脖颈。 黎渐川轻车熟路地一揽宁准的腰臀,将人扒拉到怀里,抬手抚过宁准的额角。 宁准的太阳穴一直在狂跳,这代表着他的脸色虽然很平静,但情绪却十分激烈。那跳动的力度,几乎要让黎渐川怀疑宁准的血管会炸裂。 “没事。” 黎渐川给他揉了会儿。 宁准缓过来点,低声道“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是。” 黎渐川坦然道。 宁准抬起头。 黎渐川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想问一个问题。如果说,按照那些照片记录的,这间禁闭室关过一个实验体,实验进行了520周,有一个人爱上了实验体,愿意替换他,放他出去。那么,你和我,谁扮演的实验体” 宁准眼底的暗光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缓慢地消散了。 他有点恍然大悟。 扮演。 他这样认为,是最好的。也是他们唯一能出去的机会。 “你告诉我你隐瞒的东西,我才能知道。” 宁准略挑起眼角,“不过在之前死亡时,我大致就猜到了,离开的钥匙在实验体的爱人身上。或者说,他的爱人是放他离开的关键。” “没错。” 黎渐川注视着宁准,沉默了片刻,道“和手术刀一起拿到的,还有一张便笺,里面写着离开的钥匙在爱人的心脏里。我认为是个陷阱。” 他将自己对密码锁的推断说了一遍,观察着宁准的神色。 宁准恍然“你得到这句话,我刚好出现你以为我是那个爱人” 黎渐川颔首“很像自相残杀的戏码。”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宁准笑了笑,道,“时间限制早就启动了。也就是说,密码锁不会让你无限制地试下去。我出现之前你并没有丈量过房间的大小,或许在我出现以前,你解锁密码锁以前,房间就已经开始缩小了。” “我这个推测不是毫无根据的。” 他指了下照片墙“你之前说过,这面墙贴满了照片,每张照片之间几乎没有缝隙。你可以现在去看看靠近那两面墙的边缘,是不是已经有照片的贴痕被吞没了一点。时间限制开始的时候,可能是你撕下最后一张照片的时候。” “我在死前计算过,这两面墙移动的速度是递增的。刚开始的时候很难发现那种蜗牛一样的移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越来越快。” “从我感受到压力,到死去,其实不足十分钟。” 宁准说着,黎渐川已经抱着他来到了墙边。 宁准在这种昏黑的环境中视物不是很清楚,但黎渐川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确实,挨着会移动的两面墙的照片痕迹,被吞没一点边边角角。 那里曾经贴着完整的照片,如今矩形的轮廓却残缺了。 “你在拿到最后一张照片后,也就是说,得到诗集的线索后,如果依然没有在四十八小时内破解密码我计算了下,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你没有按照抽屉里的提示找到钥匙,还是会死。这个密码锁,不会让你无限制地试下去。” 宁准分析道,“所以,你的假设其实不成立。” 黎渐川终于认识到了智商的差距。 还有观察力。 亏他之前还觉得看穿了密室的漏洞,还有点高兴。 当然,他之所以隐瞒宁准,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怕那个所谓的爱人真的是宁准。而他会不会像念诗歌和念纸条上的训诫者那句话一样,鬼 使神差地被便笺上的文字操控,捅下一刀。 又或者。 他离奇地觉得,宁准会为了他自杀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黎渐川就把自己悚着了。 不过仔细想想,不太可能。 理性上说,他和宁准认识不久,宁准对他应该算得上有好感,喜欢,但太过深重的程度,可能还达不到。 毕竟一见钟情就爱得要死要活的,不现实,也不像是宁准这样心思重的人会做的事。 “不过” 宁准贴在黎渐川的怀里,仰起头,暧昧湿缠的气息吐进黎渐川的耳廓“哥哥还是很聪明。” 黎渐川半边脸有点麻。 淡淡瞥了宁准一眼,他默默地背起了这次的锅虽然他觉得宁准说的,好像也有奇怪的地方。不过他想不出究竟哪里奇怪。 “爱人这个称呼,在便笺里没有定语。” 宁准从黎渐川怀里站起来,手指随意翻着那些血淋淋的照片,“替代品爱上了实验体,实验体也爱着替代品,这就说明,他们是彼此的爱人。也就是说,钥匙,可能是在替代品心脏里,也可能是在实验体心脏里。” 黎渐川问“记录只说了替代品爱上了实验体,你怎么知道实验体也爱替代品” 桃花眼里的光略微一滞。 宁准轻声笑“合理猜测。” 说着,他修长的手指一抽,抽出一张照片来,“试试又不花钱。” 黎渐川接过照片。 这正好是那张实验体正在动心脏部位手术的照片。 仔细用指腹感受了几遍,黎渐川竟然真的找到了一处极为不明显的凸起。 他用手术刀将照片割开,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揭下来,终于在照片内发现了一片小半个指甲盖大小的薄到几乎透明的钥匙形芯片。 宁准用手指捻住芯片钥匙,往铁门上一按。 一阵蓝色的波纹从芯片的位置向整扇门扩散。 只听“咔哒”一声,紧闭无数个小时的铁门,打开了。 门外是旋转的木质楼梯,一盏烛台放在门口。 这是黎渐川熟悉的景象。 既困难,又仿佛轻而易举。 “走吧。” 宁准说了声。 黎渐川到门口拿起烛台,拉过宁准,正要继续往下走,却发现宁准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宁准背对着他,不知道在看禁闭室里的什么。 “怎么,还舍不得” “腿疼,背背我。” “上来。” 男人背着少年穿过幽长的地下楼梯。 很快,一片无垠的雪色,和两座一模一样的高山,出现在了视野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9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 E10. 黎渐川背着宁准站在雪地里。 他们周围什么都没有。 刚才迈出的出口仿佛只是他们的一场梦, 一回头就已经消失无踪, 只剩略显空旷的雪层,与茫茫黑夜。 两人呼出的白汽飘忽地在冷冽的空气里散开。 四面低垂的夜色里, 雪地仍反射着蒙蒙亮的银白薄光。一些凸出雪面的岩石被暗夜浸透,漆黑深沉。 不远处鼓着几十顶颜色鲜艳的帐篷, 有模糊的人影走来走去, 正是黎渐川他们十分熟悉的营地。 “你们终于出来了。” 扑哧扑哧的踩雪声从前面的巨石处传来, 郑翔的身影出现, 像个企鹅一样穿得十分严实, 见到黎渐川和宁准也不惊讶,招了招手,就又转回去了。 黎渐川手腕一翻, 将手术刀按在掌心,背着宁准走过去。 到了巨石附近, 黎渐川才发现,除了他和宁准姗姗来迟, 剩下五名玩家居然都在。 谢长生盘膝坐在石头旁, 见到他们点了点头, 脸色也不太好,脖子上似乎有一道青紫的手指掐痕。 其他四个也都脸色惨白,红发青年二号更是一直在出汗, 不停地用手抹额头, 擦后颈。 看得出, 他们在地下楼梯里也没好过。 黎渐川抱着宁准坐在谢长生旁边。 冰天雪地里, 宁准身上还穿着地下楼梯里那一身衬衫长裤,即便裹了黎渐川的厚外套和厚裤子,也单薄得跟张纸似的,寒风里一吹,嘴唇有些哆嗦泛青,只有靠着黎渐川火炉一样的身体才能缓解一点。 几道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 气氛沉默了一阵。 郑翔率先开口“我是一号。”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 郑翔在这些各异的目光注视下,脸色不变,继续说“我认为眼下这个情况,我们继续内部厮杀也没什么用,反正都杀不死,不如还是按照上次晚餐的讨论,专心找线索,摆脱这样的循环,如果大家认同” “稍等。” 一道不高不低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郑翔的话。 宁准迎着聚来的视线,窝在黎渐川怀里懒洋洋地掀起眼皮“你的提议很好。但我想先告诉大家,我们已经摆脱了雪崩的循环,来到了这局游戏的真实所在。也就是之前三号说过的,表层。” “之前我们关于这一局游戏的推测,差不多是正确的。” “这两座雪山分表层和里层,通道就是那道地下楼梯。地下楼梯的入口在雪崩地带,打开通道的条件是雪崩降临。” “我们突破了里层的虚假循环,进入了通道,然后经过通道来到了这里。这里就是表层。” 红发青年二号问“难道就不可能是我们又回到了里层而且这个里层表层的说法,只是猜测,根本就没有得到证明。万一根本就没有表层呢” 坐在郑翔旁边的一个雀斑青年赞同道“我们到这里有几分钟了,已经检查过了自己的身体。进入通道前在身上做的记号还在。如果我们这个身体是虚假不会死亡的,那么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应该也不是真实的。” “但我认为有表层,只是我们还没有到而已。” 看他的措辞和表现,黎渐川立刻将七号与雀斑青年划上了等号。 黎渐川还记得,雀斑青年是他第一次分队,在北队的队友。 最后还剩下一个孙畅,应该就是六号。 孙畅却摇了摇头,眉头死死拧着“我觉得不是身体原因,而是时间。” “时间” 几人脸上露出点诧异的神色。 但孙畅却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只是看了黎渐川和宁 准一眼,说“我相信这是表层,属于真实。如果在这里我们被击杀,是会真的死。而且,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话还没说完,营地的方向突然传来动静。 几名玩家藏在巨石后看过去。 隐隐约约的,营地那边两座雪山的出口附近,两支救援队出现,几个坐在牦牛上的人被扶下来,还有几副担架匆匆抬过来,哭泣声和低喊声被呼啸的寒风送过来一些。 “怎么回事” 二号满脸疑惑,“我们都不在,救援队上雪山去救谁了那些nc登山了,也遭遇雪崩了” 郑翔一向考虑周全,身上随身带着一支夜视望远镜。 他遥遥看着营地的情况,突然双唇一抿,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震惊“怎么会” 话音出口,他立刻收敛了自己短暂的失态,压低声音道“我看到这两支救援队从雪山上带下来的人里有我们几个。” 一道道狐疑错愕的视线落在郑翔脸上。 郑翔皱眉放下望远镜,没有多解释,而是将手里的望远镜递给了其他人。 黎渐川自然也看见了。 他的视力看清营地的情况完全不需要借助其它工具。但他还是象征性地用望远镜扫了眼,点点头“有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躺在担架上。” 一双双眼睛从望远镜上闪过。 等望远镜被最后放下,几名玩家的脸色都不约而同地阴沉了下来。 雀斑青年环视几人一圈,声音平静“谁能证明在这里的诸位,都是玩家,而不是别的其他东西” 没等人回答,他就说“不能。” 几名玩家都没有反驳他的话。 黎渐川注意到,在用完望远镜后,这些人之间的姿势都有略微的调整,看着都是提高了警惕的防备姿势。 “我们到来的时间有先后,而且是凭空出现,没有人能看到身后地下通道的门,所以我们无法保证,这里的人都是玩家。” 雀斑青年继续说,“暂时没有潘多拉的晚餐,也无法确定真实的玩家存活数量。说不准,在我们还在里层时,就已经有人不是玩家了。毕竟那几次虚假的晚餐,没有任何参考性。杀不死玩家,只是二号的一面之词。” 在座都是人精,这话里的意思一听即懂。 没错。 除了第一次晚餐,其余的潘多拉的晚餐全部是假的,雪山虚拟出来的圈套。那么以晚餐来作为玩家存活与否的确认方法,就不能作数。 也就是说,目前存活玩家数量,未知。 在看到此时营地里那几个和玩家们一模一样的人时,所有玩家心里都翻出了各种阴诡的猜测和想法。 怀疑其他人是玩家还是怪物,是很正常的。 “但我还是建议集体行动。” 郑翔想了想,说,“游戏的玩家对抗性质,注定让我们无法彼此信任。但是这种情况下,贸然分散,很可能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这有块红布,大家愿意一起行动的,就撕一条绑在胳膊上,和里面那些做区分。” 黑暗中安静了一阵。 黎渐川无谓地扬了下眉,撕下三条过来,扔了一条给谢长生,剩下两条绑在自己和宁准胳膊上。 孙畅看了看郑翔,也过来了拿了一条。 剩下二号和雀斑青年,两人也没犹豫多久,都绑了红布。 不论几名玩家都出于什么心理留下,至少目前看起来还算和谐,郑翔也算松了口气,垂下眼给自己绑,顺便遮住眼底的嫌恶与阴冷。 他从来都算不上什么热心好人。留着人,自然也是有用处的。 “还是要去营地看看。” 商量了下,几人决定偷偷潜入营地。 这个举动有些冒险。 但天快黑了,他们两手空空,没帐篷没吃的,如果留在这里,一夜过去尸体都该冻僵了。还不如冒险一把,潜进去带点东西出来,顺便调查一下营地的情况。 那些眼睛怪还让人记忆犹新,黎渐川觉得其他几人之所以没有干脆离开,恐怕除了各自的小心思,也是忌惮那些诡异的怪物。 虽然望远镜的观察里看到的韩树等人都十分正常。 几人早就摸透了营地的地形,很快从巨石处一路绕下去,从帐篷比较稀疏的后方悄悄潜了进去。 营地里有点乱。 中央的空地上亮着好几盏照明灯,头灯也晃来晃去的,似乎是韩树在说什么,聚集了不少人。 这正好方便了黎渐川他们。 他们观察了下情况,直奔附近的一顶塞满了物资的帐篷。 帐篷很大,没有人在。 黎渐川把宁准放下,很快整理出两个背包来。 他们自己帐篷的东西都背在那些和他们长得一样的人身上,回自己帐篷也没东西可拿。所以也没必要回去浪费时间。 “快点前面没什么声音了” 郑翔催促道。 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清,其他人收拾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黎渐川。只有谢长生还算麻利,装了点东西就开始往身上武装锋利器皿。 黎渐川见状,将背包背上,也挑了把斧子拎手里。 对付那些怪物,斧子比细细薄薄的手术刀会强得多。 他掂了掂手里的斧子,正打算先出去看看,就看到一束灯光突然晃了过来。 “有人来了” 黎渐川耳朵微动,立刻贴在帐篷布上。 所有玩家的动作一顿。 宁准悄无声息地直起腰,攥着一把冰镐,来到黎渐川的身旁。 郑翔等人也彼此对视一眼,在模糊的黑暗中轻手轻脚靠拢在帐篷入口附近,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对准入口,准备在光亮进入的瞬间落下狂猛的攻击。 头灯的光圈照在帐篷上,十分黯淡。 这种帐篷布极厚,几乎不透光,只能隐约捉到微亮的影子。 脚步声靠近。 黎渐川眼神一动,抬手比了个三。 有三个人的脚步声。 其他玩家都微微皱了皱眉。 三个人,一旦动手,是绝对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无声无息地全部杀掉的。 而一旦引起什么动静,他们恐怕就又要像之前一样,被眼睛怪追着逃往雪山,引发雪崩,再次进入地下楼梯。 黎渐川将所有人的神色反应收入眼底,注意到旁边的宁准似乎掀起唇角笑了笑,然后就看到宁准接过黎渐川手里的手术刀,在斧子上轻轻敲了一段摩斯密码“我来让他们闭嘴。慢慢杀。” 几道探究的视线从宁准身上一掠而过。 似乎还藏着一点莫名的心惊。 尤其是郑翔。 他几乎一瞬间就认定了宁准才是那个四号,而黎渐川,就是五号。 比起五号较为粗暴的行事作风,四号就像洞察一切的阴冷毒蛇,冷酷而又神经质,拥有着不同于一般玩家的敏锐和残忍。 即便他的表现大多数时候沉默而无害。 “嘎、嘎” 已经被踩得硬实的雪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到了近处,所有玩家都能清晰地听到,确实是三个人的脚步声,有点凌乱。 他们还在低声说着话。 “没想到真的会发生雪崩” 一个沙哑的男声说。 又有人说“我、我来这里登山其实没想过活着下来。但真到死的时候才知道,太可怕了这次我们南队的所有人大难不死,真的是走运。我想好了,天亮直升机来了之后,我就回家,再也不来了” 即便这声音含着嘶哑的哭腔,黎渐川也立刻分辨了出来,是宁准。 宁准还用类似的哭腔在雪崩后要求赶紧下山来着。 黎渐川看了宁准一眼。 宁准神色若有所思。 而这时,外面走来的第三个人叹了口气“不来了,我也不想来了咱们南队真的是老天爷保佑,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要是像北队一样” 他的声音艰涩地顿了顿,困难地吞咽着字句,“像北队一样没法活着回来,我爸妈肯定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沙哑的男声跟着叹息“没想到北队这次都没了。早上走的时候他们队孙畅还跟我要了根烟年纪轻轻一个小伙子,唉。” 外边的声音传进来。 帐篷内的玩家们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黎渐川听外面三人的意思,是北队在雪崩中全部死亡了,而南队全部活了下来。 如果这里真的是表层,那么他们所说的南队北队,应该是第一天经历雪崩前的抽签分队。按照黎渐川的推测,他们进入里层就是在第一次雪崩,踏进通道时。 而在此之前,一切都是在表层发生的。 包括第一次晚餐,和第一次抽签分队。 按这样算的话,所谓的北队全员死亡,就是黎渐川第一次在北队的时候这个猜测,要等看到北队那些人的尸体时才能验证。 帐篷里的气氛紧张而凝滞。 随着外面的交谈声和脚步声渐近,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越绷越紧,随时都会啪地猝然断裂。 突然,脚步一停,帐篷的拉链被拉动。 “刺啦” 一声响动,在寂静凝沉的夜里如乌鸦叫声般尖利。 所有玩家都屏住了呼吸,紧了紧握着武器的手。 一只脚和男人的发顶率先从帐篷外挤了进来,所有武器如同得到了进攻的信号,马上就要重重砍下。 然而就在这个关头,“叮叮叮”的几声有规律的轻响再度响起,又是摩斯密码。 但是这个时候谁还会去管这密码里有什么意思,所有玩家都恨不得冲上去剁了宁准的手。 这些怪物都进来了,你还敲什么敲卧底吗,还带通风报信的 也就是这一分神,第一个男人已经晃动了头灯,冰镐铲子斧头们正要后知后觉亡羊补牢地落下,却发现,向四下里晃去的灯光照过几名玩家,戴着头灯的男人却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人一样,神色如常地走了进来。 黎渐川更是清楚地感觉到男人的目光扫过了他。 但视线的焦点却落在了虚无里。 其他玩家也反应过来了,但一时都没有轻举妄动。 “把东西拿过去,就都回去休息吧。” 第一个男人弯腰去捡东西,后面少年和另一个年轻人跟进来,完全无视了活生生站在帐篷里的七名玩家,自顾自收拾着东西。 宁准朝众人打了个手势,走到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面前,抬脚踩住了少年要拿的支架。 少年用手拉了拉,拉不动。 喊旁边人帮一把,用了力气才将支架拽出来“奇怪,这架子也没被东西压着,怎么这么难拉”少年嘀咕着,把东西抱好。 黎渐川站在宁准旁边,他注意到少年并不是在演戏,看他的瞳孔焦点,确实是没有看到眼前的人。神色间也没有什么伪装,十分自然。 “不用藏了,他们看不见我们。” 宁准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在这小小的帐篷内绝对称得上响亮,其他玩家心紧了一下,却看到那拿东西的三人好像聋了一样,根本听不见。 玩家们看明白了眼前的状况,紧绷的姿势放松下来。 雀斑青年道“你最后敲的摩斯密码,是让我们不要动手。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他们看不见我们了” “不。” 宁准淡淡道,“我只想留个活的问点东西。我会催眠,可以让他们听话。但眼下的情况,没必要了。他们看不见我们,听不见我们说话,我们可以在营地里自由行动。” “这听起来是件好事。”二号挑眉,“不过总感觉没这么简单。无缘无故,他们怎么会看不到我们我们又不是鬼。” 宁准听到二号最后一句话,眼底掠过一丝冷光。 帐篷内的三人收拾好了,抱着东西要走。 黎渐川观察了三个人一会儿,在第一个男人从他身边经过时,用手掌拍了下他的肩。 第一个男人疑惑地回头,看了看背后的两人,却没说什么,钻出了帐篷。 看不见,听不见,却能碰到。 黎渐川心里隐隐有股不祥的预感。本来还算理得清的脑袋又有点乱。 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表层里层之分,只差等下去看看尸体,作为证据。但是既然有表层里层之分,而他们又已经确认来到了表层。 那么,表层的规则又是什么 和里层之间,和那条地下楼梯,又有什么联系 “先去看看北队的尸体吧。” 黎渐川道。 这个提议没人反对。 如果那三个人没说谎,那北队全队死亡就明显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线索。必须要去查探一下。 七个人沉默着走出帐篷。 他们大摇大摆走在营地里,有人与他们擦肩而过,却没有看他们一眼。果然,他们就像隐形人一样,不被所有人看见听见。 一行人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了北队尸体放置的两顶帐篷。 他们先查看了下人数,确实是七人。 黎渐川在其中看到自己,孙畅,雀斑青年,还有赵光辉和琳达,另外两人也很眼熟,确定是第一次抽签分队的队伍。 整体查看完,几人就开始分别挨个儿检查尸体。 黎渐川毫不犹豫来到了自己的尸体旁,孙畅和雀斑青年也都选择自己的尸体,脸色都不太好看。当然,任谁看到另一个自己被冻成冰棍放在太平间,脸色也都不会好看。 尤其,还要动手检查自己的尸体。 宁准选的是赵光辉的尸体,谢长生选的是另一个矮个子男人。 这两人的架势很专业,一看就是很熟悉法医方面的东西因为其他人都是先检查尸体衣服,只有他俩先脱尸体衣服。 二号有点惊恐,差点以为这俩人有特殊爱好。 黎渐川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垂眼看向这具还算熟悉的尸体。 他注视了会儿那张和他原本相貌有几分相似的脸,面无表情地动手。 他先检查了下动脉和眼睛,确认是真的死了,尸体被冻得有点僵硬。 尸体遭受过外部打击,应该是雪崩冲击导致的,很正常的死亡,没有任何异常。 黎渐川又摸索了一阵,从尸体的登山服里掏出了一部卫星电话。 他也有点诧异,没想到卫星电话居然没被救援队和韩树他们收回去。 难道说 黎渐川想到第二扇牢门外过去时间线的自己,又想到里层控的时间,还有最后离开里层时眼睛怪们驱赶一样的追杀。 他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个 大胆的猜测。 黎渐川眼神暗沉,按亮了卫星电话的界面,看到了一条发自一个小时前的简讯,发件人韩树。 “韩树 亲爱的登山客,有一则不幸的消息要告知您。今天下午,南北两支登山队在同一时间遭遇了雪崩。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负罪但是存活的只有一队。我的问题是,你认为,活着的是南队,还是北队 所有玩家限时六小时选择。 正确票数超过半数,可继续登山; 错误,全员死亡。” 一模一样。 而且,简讯已书友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0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 E11. 黎渐川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他猜到了一点东西, 但是缺少关键性证据, 或者说,缺少最重要的那根线, 将一切串联起来。 一边继续检查着眼前的尸体,一边思索着从游戏开局到现在的所有细节, 黎渐川正要转头和宁准说下卫星电话的事, 却突然感觉有点冷。 这种冷并不是外面的寒风吹刮过来的干冷, 而是像无数的冰雪灌进身体里一样, 冰寒刺骨, 又瑟瑟潮湿。 黎渐川对自己的这副身体了如指掌,他体温降低的幅度不算大,但却并不正常。 他摸了下自己的额头, 没有发烫,也是冰凉一片, 不复之前的温热。 “怎么了” 宁准慢条斯理地将赵光辉的胸腔合上,擦着手抬起头, 正好看见了黎渐川的动作。 他眼神一动, 迈过尸体蹲过来。 习惯性地像没骨头一样往黎渐川身上靠。 但身体还没贴上黎渐川的肩背, 宁准就一顿,桃花眼微眯,低声道“你身上好像在冒冷气。” 他的手指碰了碰黎渐川的耳朵, 被冻得微微一颤。 黎渐川的感知很细微很敏锐,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温度和热量在疯狂流失。 刚开始或许不起眼,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 他的身体在变得冰冷,周围的空气也仿佛成了压实的雪层,堵塞着他的呼吸。 “没事。” 黎渐川按捺下不适,把卫星电话借着身体的遮掩递给宁准,“你先看看这个。” 宁准接了卫星电话在看。 而黎渐川抬起眼扫视帐篷内其他人的进度,却赫然发现不远处的雀斑青年竟然把自己尸体上的衣服扒了下来,穿在身上,身体似乎在轻轻打着哆嗦,像是冷极。 “好像降温了。” 孙畅突然说,“我们等会儿在营地找空帐篷睡吧,外面没营地这儿暖和。也方便调查,反正他们看不见我们。” 说着,他的牙齿有点打颤,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下巴也朝衣领里缩了缩。 “你很冷吗”红发青年二号面露疑惑,“我感觉温度没什么变化,不然你也学学他,多穿点。” 他用下巴指了下雀斑青年。 这时,去隔壁帐篷查验另外单独放置的那具尸体的郑翔回来了。 他一进来就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没什么特殊的发现,尸体是死在雪崩里的,特征很明显。身上搜到的东西我也都带回来了,在包里。” 郑翔拍了拍背后的登山包,很细心。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让人摸不着头脑。”郑翔坐在一块毡毯上,眉宇间有点沉凝,“我们目前的线索,也就是两个营地对我们的异常,还有这几具尸体。单从这两方面,我们又没什么收获。” 几名玩家陆陆续续都检查完,靠着帐篷口坐下。 黎渐川和宁准对视一眼,将手里的卫星电话按亮“不能说一无所获吧。” “我在自己的尸体上搜到了这部卫星电话,里面有一条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简讯,和我们之前见到的投票竞猜简讯内容一模一样,发件人也还是韩树。只是在我看到的时候,简讯已经被读过了。” 黎渐川将卫星电话放到众人中间,方便每个人都能看到。 郑翔率先凑近,按了两下,翻动着看了一遍简讯,脸色有点难看“按照我们之前的经历,收到这条简讯的时候,应该正好是雪崩的时候。” 一道道视线在亮起的电话屏幕上转了一圈。 几个玩家仿佛各自都有着猜测,沉着脸,眉头越皱越紧。 郑翔看了看大家的反应,正要很具领导气质地开口先安排一波 ,就发现坐在他旁边的孙畅呼吸突然变得越来越快,声响越来越大,像是有什么压制他一样,让他迫不得已用力喘息,如同破风箱一样,口鼻并用。 “孙畅,你怎么了” 郑翔一愣,却没有贸然去碰孙畅。 “冷冷,喘不上气”孙畅坐不稳,歪着身子双手按在地上,身体的颤抖越来越剧烈,整个人如一条溺水的鱼一样,大力呼吸着,声音艰涩。 “怎么回事” “像是哮喘再说这也不冷啊” 红发青年二号和郑翔都不明所以,麻利地起身,稍稍离孙畅远了点。 “你们真的一点都不冷吗”裹了两层保温服的雀斑青年狐疑地看向郑翔和二号,他也在微微打着哆嗦,但显然没有孙畅那么厉害,只是一张惨白的脸色在夜里有点瘆人,呼吸略快。 “不冷。” 郑翔意识到了不对,“到底怎么了,你们碰了什么” 一个人有古怪,可能是个人问题,但两个人就不对劲了。 而这时,黎渐川也在观察了一会儿四人后,出声说“我也感觉到身体的温度在下降,呼吸也有点困难,吸进来的每一口气都像带着冰渣子。” 二号看了看他脱了一层的保温服,和平淡如常的脸色,怀疑道“你也冷” 黎渐川懒得理会他,因寒冷而显得越发锋锐冰厉的眉目微微一动“我觉得这种状况,和雪崩被埋时的感觉有点像” “是尸体有问题”郑翔猜测。 “不不对。” 孙畅似乎缓过来了一点,颤抖着摇头,双唇不停哆嗦,断断续续道,“如果如果是尸体有问题,为什么只有我们三个有这种状况你、你们四个却没事我们之间最大的差别就是这里有我们的、尸体” 二号有点懵“那不还是尸体你碰了自己的尸体,可能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但这里的尸体全部都是第一次抽签分队时北队的成员” “北队” 瑟瑟发抖的雀斑青年眼神突然一动,猛地看向那部卫星电话上的简讯“如果北队真的死了,那我们如果回复了这条简讯的竞猜,选择南队存活,是不是就能从韩树身上得到一些答案”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拿卫星电话。 但黎渐川先他一步将电话拿了回来。 他直视着雀斑青年的眼睛,声音沉冷“在我看之前,简讯已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里的尸体着装都算得上整齐,刚运下山,没有被搜过身。换句话说,就是这部卫星电话,除了我的这具尸体外,没人会碰。” 雀斑青年的手一僵,顿时有点脊背发凉。 但他稳住了,冷静地收回手“雪崩时,或者雪崩后收到的简讯,你的尸体应该不太可能坐起来读简讯。” “而且收到简讯的,应该是我们玩家才对。”郑翔补充道,“这明显是发给玩家的,其他两具玩家尸体上没有吗” 孙畅立刻道“我的习惯放放背包里” 二号立刻起身去找。 很快,另外两部卫星电话拿了过来,分别是雀斑青年和孙畅的。 上面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简讯,显示也是已读。 人都死了,尸体就在旁边躺着呢,这简讯谁读的 疑惑,而又细思恐极。 “或许这条简讯,就是我们读的。” 黎渐川淡淡说了句,却没多解释,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面几名玩家的反应。 他们似乎都想到了些什么。 但没人说话。 帐篷内沉默了几分钟。 宁准突然出声“哥,先离开这儿,找空帐篷休息一个小时吧。”他做出一副疲累不堪的模样,歪歪斜斜要往黎渐川身上靠。 黎渐川一把拦住他,隔着衣袖拉住宁准的胳膊,低头看了看宁准的脸色,没管其他玩家的脸色和视线,拉开帐篷拉链就走了出去,很有点我行我素的作风。 谢长生紧随其后,丝毫不掩饰他们三个就是一路的。 重新闭合的帐篷布隔绝了那些暗藏着各色心思的视线。 三个人离开当作停尸房的那顶帐篷,钻回了黎渐川的帐篷里。 “线索没套到多少,怎么着急和他们拆伙” 黎渐川一进帐篷就赶紧翻出备用的衣物给宁准往身上套,然后又给自己翻了两件。 他虽然冷,呼吸不畅,但是受过高强度训练,他对身体的不适有很强的忍耐力和调整能力,不至于反应很大。 “没必要。” 桃花眼里掠过明暗闪烁的光,宁准微掀起一点唇角。 他穿好了厚实的保温服,又伸手展开一件外套,身体向前一扑,将外套连同自己,一起裹到了黎渐川身上,从后紧紧抱着他,被他身上的寒气冻得微微哆嗦。 “真冷。” 宁准念叨了句。 “嫌冷就下来。” 黎渐川不耐掀他,却被那两条细瘦的胳勒得更紧了。 宁准的气息头一次在他这里带来了暖暖的温度,从后颈吹过耳根,伴随着平静的声音。 “他们肯定也都猜到了点东西,有人想动手了,我们先离开给他们腾腾地方。” 宁准说,“这一局都是老玩家,不到最后关头,狐狸尾巴都藏得紧实。从他们嘴里,听不到太多实话。” 黎渐川感受着背后的重量和温度,想了想,道“我有一点判断。” “嗯,说说看。” 宁准像摇不倒翁一样,抱着黎渐川微微晃了晃,声调懒散。 黎渐川脑子里大部分东西还不算明晰,但他知道宁准不一定是万能的,还是需要他这些线索,聊胜于无。 他整理了下思路,说“首先,我们目前都没死,并且刚才这七个,都是玩家。但是六个小时后,就不一定了。” 宁准摇晃的动作微微一顿。 黎渐川听着他在自己的耳后轻缓的呼吸声,继续道“表层里层之分存在。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就是表层,这里的我们就是真实的我们。只是我们的真实,在这里在逐渐被抹除,或者说,被取代。” “这个想法不是凭空而来。” “想法的来源主要有两方面。第一方面,就是在第二扇牢门里。我两次来到牢门前,做出了不同的回答,然后被关进禁闭室,不自觉地念出了问题,并再次循环见到来到门前的过去的自己这里有个时间问题。” “详细的,我理不太清,暂时就将它当成将来决定过去。” “但是正常的时间线,都是过去决定现在和将来。在牢门那儿,将来的我问出了问题,过去的我回答,又因为回答被关起来,成了将来的我。这本身就是一个奇怪的时间循环线。”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又想起里层那些怪物制造的循环。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方面了。” “在里层的时候,我们的时间很混乱。但即使再混乱,也可以肯定,我们认为在那里经历的好几天,根本没有超过两天。因为我们只有过一次潘多拉的晚餐,真实的韩树在第一次晚餐上说,我们第二个晚上不需要参加晚餐。” “这句话,现在我认为不止是表面意思那么简单。” “表面上他是在说第二个晚上在山上,不需要回营地吃晚餐,但实际上,他可能是在暗示,我 们来不及吃第二顿晚餐。” “因为那个六小时竞猜投票。” “这个既出现在里层,让我们经历了三次的投票,又再次出现在了表层。如果表层是真实的,那么就代表着,这个投票是真实的。那我们在里层的投票,作不作数” 听到这里,宁准低声道“你认为是我们自己读了简讯,里层表层有互通的地方。” 黎渐川冷冷勾了勾唇角“我也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但我很纳闷,为什么里层的nc们会那么矛盾。一边演着戏制造循环,一边却又指点我们,露出破绽,让我们发现里层是假的,后来又像是驱赶一样,把我们赶到了通道里那他们之前制造的循环是为了什么” “只说是拖延时间,随便玩玩,恐怕不全面。” “或许他们是故意困住我们,诱导我们投了三次票。我们的三次投票,选存活队伍,北队一票,南队两票。而现在在表层,北队全员死亡。” “并且,我们第一次抽签分到北队的三个玩家,身上开始呈现出了雪崩死亡的征兆。” “根据这些,我判断里层投票决定了表层队伍的生死,是投票结果决定生死,而不是生死发生才投票。也就是说,在投票结果分出胜负前,南北队其实都没有死,而是在有一队占据了票数优势后,另一队被判定了死刑,所以我们的投票永远不会正确,因为不是队伍生死决定我们选什么,而是我们选什么,会决定队伍的生死这就是我认为的时间线问题,因果错位。这可能也是这两座雪山的一部分秘密。” “而且我试过了,简讯在表层已经无法回复了。我猜,等投票的六小时到的时候,我们北队三名玩家,都会死。至于现在那些北队的尸体,让我想到了雪崩后挖出的那些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东西。” “但还有些线,有点说不通。但我只能想到这么多。” 黎渐川一口气说完,用后脑勺撞了下宁准的额头,冷眉俊眼向后一横“宁博士说说,猜对了多少” “有漏无错。” 宁准轻声笑,搂在黎渐川身上的手摊开,啪啪鼓掌,显得比他自己解谜成功拿到魔盒还高兴,仿佛在庆祝黎渐川智商的提升。 唇瓣不顾冷意,在黎渐川后颈蹭了蹭,宁准被冻得眼睫颤了颤,正要说什么,却忽然一顿,转头看向谢长生,脸上露出点恍然之色“长生还在啊。” 隐形人谢长生波澜不惊道“不在。” 顿了顿,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你们做需要打码的事时,我通常都不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1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 E12. 黎渐川“” 他默默将两层外套的拉链拉紧, 头疼地按住了有往下钻趋势的宁准的手。 细瘦骨感的手腕被握住。 黎渐川只虚虚圈住了宁准的手, 不想用降低的体温影响他。 但宁准被他顺从地捉住后,却反手攥住了他的手指, 另一只手也盖过来,用两只手为他轻轻搓着冰冷的手指和骨节, 温热滑润, 又有点酥痒烫人。 突然温柔体贴的宁博士, 让黎渐川莫名有点不自在。 宁准却好像没察觉到, 树袋熊一样在后面靠着他, 懒散地笑了笑,一挑眉“白给你看帅哥谈恋爱了” “也说说你的判断。我记得你之前连续两局都拿到魔盒了,这一局难了一点, 全是你拉高的难度。”宁准漫不经心道。 闻言,黎渐川有点惊讶地扫了谢长生一眼。 根据宁准展现出来的, 他自己也不过只有两个魔盒而已,其中有一个是上局开膛手拿的。 而谢长生除了在餐桌上作为三号有点锋芒毕露, 其他时候真的是堪比隐形人, 半点看不出是连破两局的老司机。 谢长生对宁准的话没什么反应, 清俊的面容依旧淡淡,只是开口道“这一局,所有入局玩家, 都拥有魔盒, 至少一个。” “这是一局专为魔盒玩家准备的游戏, 所以难度有提升, 是正常的。” 听到这话,宁准好像也不意外,而是道“你注意到了” 谢长生颔首“他们都不太愿意主动出手杀人,利用三人通关这个条件。在里层时,可以说是动手也杀不死,白白暴露身份这个理由,但在表层,他们没必要再畏首畏尾。这只说明了一样东西,他们是为解谜而来。” “他们分享的线索有真有假,假的是陷阱,真的是诱饵。” 谢长生淡声道“一号、二号和七号是一块来的,六号看出来了自己孤立无援,会来找我们投诚。” 黎渐川忽然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这人物关系,谢长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黎渐川眉心微蹙,回忆着其他玩家之间的互动。 一号是郑翔,爱分析,爱充当组织者的角色。 二号是红发青年,在里层曾经攻击谢长生,被谢长生反杀,有点冲动愚蠢,但很多时候,又在隐隐引导着众人交谈的话题的走向。 七号是雀斑青年,在晚餐上对二号表现出不怀好意的模样,心思很深。 如果他们三个是类似黎渐川他们一样,都是一伙的,那也未免太会演戏了。 但这关系其实并非无迹可寻。 一号郑翔对二号偶尔会有些关照,但因为他习惯表现出关心弱者和冲动青年的兄长模样,所以并不引人注意。但除去那些被郑翔关照的nc,他对红发青年的关照就有点显眼了。而二号,真的就那么冲动,在营地就迫不及待去杀谢长生吗 或许郑翔早就在第一次雪崩时,得到了一些线索,知道里层没有真正的死亡,所以才让二号立了一个冲动的人设,去试探谢长生。 而且谢长生反杀的时候,恰好是在黎渐川和宁准走到那里的时候。当时真的没有其他人在附近偷看吗 有些玩家的特殊能力,是匪夷所思的,他们很有可能在那个时候,就暴露了三人是一伙的,让郑翔三人有了防备和针对。 之后,二号故意在晚餐上说出了里层无法死亡,并将怀疑的目光钉在了上一次晚餐对他露出敌意的七号身上,营造出两人不和,互相防备的模样,让人无法去联想他们是一起的。 但是,在几次众人齐聚的分析中,二号提出的一些问题,总能被七号趁机引申到另一个角度,看似正确,但 却一直在质疑表层里层的观点那些时候,黎渐川感觉不对,但还是认为他们只是线索不足,有自己的判断,在没有决定性证据前,不相信表层里层之说。 可如果他们是一伙的 那或许并不是他们没有线索,而是他们想要误导其他玩家。 并且,他们的目的一定是要拿到魔盒。 至于六号孙畅。 黎渐川怀疑他是在离开地下通道后得知了自己是头独狼的现实的。因为在里层时,对方的表现没有什么特殊,但在离开通道后,几人一起分析时,孙畅的眼神却有了一点变化,并且他说,时间。 他或许掌握了一些线索。 一路以来的站位和坐姿,也都离郑翔三人远了点,他发现了这局游戏的情况。 想明白了这几人的关系,黎渐川很有点顿悟的感觉。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只闯进狼群的哈士奇。他不该在游戏里,而该在游戏底。本局游戏弟中弟,非他莫属。 “我想问个问题。” 黎渐川一脸复杂地抬起头,迎着宁准和谢长生望来的视线,道,“魔盒游戏每一局都是这么糟践头发吗” 他着重看了眼谢长生因头发太细,而显得略少的发量。 谢长生“” “当然不是。” 宁准干咳一声,解释道“难度一部分与玩家魔盒拥有数量有关,另一部分,是看运气。并且,不是所有世界都是智商有用。很多事件并不烧脑,但可能会更恐怖,会有奇特现象,或者其他什么难点。” “别担心。” 他用侧脸蹭了下黎渐川硬硬的短发,平静清冷的语气里莫名带了点憋笑的感觉。 黎渐川扬了扬眉,想再仔细听听,宁准却转了话头儿。 “孙畅如果要投诚的话,一会儿就会来了。但现在,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距离卫星电话收到简讯,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六小时的投票时限,还剩三分之二。” 谢长生明白宁准的意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宁准。 纸张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展开之后,上面条理清晰地陈列了十几条或大或小的线索,还是用粉色荧光笔写的。 “这是我目前的线索和猜测。” 谢长生沉着道。 宁准一眼扫完,从黎渐川兜里掏出打火机,将纸烧了。 他半阖的桃花眼映了丝跃动的火苗。 就着焦糊的烟火味,宁准道“还差点东西。但目前我们的经历,我大概可以给你们一些解释。” 暖暖的气息吹拂在黎渐川的耳侧。 黎渐川略放松了心神,专注地听宁准的话。 宁准的音色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好。玉石相击一样清越,又含着点天生淡漠的冷冽,勾人的时候会低哑放软,像鲛人诱惑猎物的歌声。但这种时候,却又足够冷静理智,平淡的口气略带讥讽,也能令人信服。 但总的来说,在黎渐川耳中只有俩字,爱听。 “先不管一号他们想做什么。这场游戏,从头来理一遍线索。” 宁准的懒骨头从黎渐川背上直起来了,语气也沉了下来。 “最开始,我们进入游戏,经历第一次晚餐。这次晚餐不需要怀疑,是真实的。我们在晚餐上得到的信息很多,但我认为重要的只有四个抽签分南北队、第二晚晚餐不会举行、会遇到雪崩和千万活着回来。” “接下来,我们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抽签,与七名nc组成了南北队,然后遇到了雪崩。” “这次雪崩,我称它为连接点。” “在经过连接点后,我们以类似做梦的方式,半自愿半受控地进入了地 下楼梯,并通过了第一扇血肉之门,然后在第二扇循环之门面前醒来这是根据我们三个的表述得来的。大家第一扇门相同,第二扇门都与自身有关,是自己被自己困住了。” “要注意,这时的醒来,是我们从雪崩中苏醒。并在雪层下发现了和队友长相相同的冰冻的尸体。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对自己队友,和自己,是否还活着,产生了动摇。” “也是这次醒来,我们通过地下楼梯,来到了里层。” “在里层,我们醒来后都收到了韩树发来的投票竞猜简讯,在卫星电话显示的六小时内,做出了选择。” “六小时到,所有玩家被拉到晚餐上。根据韩树的表现,认为陷入了循环。而循环的关键,就在于投票。但后来验证,晚餐是假的。而在晚餐上,假韩树又透露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 “晚餐后,又一夜过去。” “第二天,抽签进行,却打乱了第一次的分队。也就是这里,让我产生了怀疑。如果真的是死循环,那为什么抽签结果会改变但没有证据,此时我还是倾向于我们陷入了循环,但我因此,多关注了下nc们。” “然后发生了又一次雪崩。” “这次被埋雪下,我们再次出现在地下楼梯,但第一道血肉之门却消失了。而第二道门,将我们关了进去。这次醒来,依旧有尸体。但我发现,南山雪层里埋的尸体,是第一次分队时南队的成员们。” “经历这次雪崩后,我们赶回了营地商议投票。但其实这一次还是无头苍蝇一样的投票。我们甚至没有弄明白投票竞猜的真正意义。因为似乎不管我们怎么选,都得不到简讯上说的对错选项下的结果。” “没有继续登山,也没有全员死亡。” “这时候我怀疑,有问题的不是投票因为韩树作为说明人,不会在规则上做手脚,假韩树也同样受到这个限制,他在假晚餐上,大多的话语举动都是在重复第一次晚餐上真韩树的表现,他没有发简讯的能力。” “既然简讯是真的,投票是真的,那么错的就只会是眼前的一切。而且有一点,你们两个竟然都没发现。” 宁准长篇大论的声音突然一停。 黎渐川和谢长生都不约而同感受到了一丝压力,就像拿着鸭蛋试卷听老师讲题一样,莫名心虚尴尬。 桃花眼扫过两人,宁准淡淡道“里层的一切,和表层都是相反的。” “就像镜面。” “雪山,石头,营地,一草一木,都像是镜子里映出来的,左右有别。我们之所以感觉不出不同,一是因为我们也是相反的,二就是雪山的意志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 “我之所以发现这一点,是因为第一次醒来后,我看到了我自己的尸体。我半夜起来,割开胸口看了看,尸体的心脏在右侧。” 宁准的口气轻描淡写。 但深更半夜,荒野雪山,爬起来解剖一具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 不过这也提醒了黎渐川。 第一次雪崩后,在山上扎营时,他半夜听到了穿刺切割声,还有莫名的咀嚼声。当时在外面值夜的,是孙畅,雀斑青年,还有另一个nc。 那些声音,与他们中的谁有关还是说 黎渐川若有所思。 宁准继续捋着发生的一切“第二次投票,理所当然,在假的六小时到来时,回到循环里。在此之前,二号被长生反杀,也就是说,郑翔他们也掌握了一些线索,确认里层虚假,并且比我们多一点不会死亡的认知。” “这次假晚餐,我们打算验证里层的突破口。然后在第二天,一切如我们所愿,投票选了南队,又揭穿了这场人造循环,回到了 地下楼梯。” “这时,我们已经在里层进行了三次投票。并且从地下楼梯中,发现了第二扇门是因果错位,时间线混乱。” “来到表层之后,见到表层的一切,再结合之前里层的线索,我肯定了两点事实” 梳理经过的流水账终于到了关键时刻。 宁准声音里透出绝对精准的冷静。 “第一点。” “就是整局游戏的关键,是时间线颠倒问题。这也是本场谜题,如何破开这样的时间线。里层的nc们诱导我们投票,来决定了表层真正投票的结果,而在三轮投票后,我们失去了意义,所以nc们故意露出破绽,将我们驱赶到地下通道,来表层。这意味着,我们只能来表层真正解谜和死亡。而且表层一定有更深的秘密,可能与雪山本身有关。” “第二点,就是里层其实是表层的镜面世界。” “而我们之所以被拖在里层,一是因为需要投票结果,二是因为替代我们来到表层的那些东西,想要真正取代我们,是要花时间的。” 黎渐川一怔“那些东西” “冻在雪层下的那些尸体。” 宁准勾起一抹讥冷的轻笑“或者说,魔盒里的怪物们。” 这时,谢长生突然皱起眉“符纸损坏了,孙畅不会来了。” 黎渐川立刻明白了谢长生话里的意思。 孙畅下注了,但选择的不是他们。 “有点糟糕。” 桃花眼里的光微微沉落,腰身自然而然靠进黎渐川的手臂,宁准站起来,一笑“那上山吧。看看这次的雪崩,会降临在谁头上。” 与此同时。 另外四个男人已经带着整齐的登山装备,进入了雪山。 “还剩三小时二十分钟。我们一定会先找到血肉之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2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 E13. 登过几次雪山, 也有了经验,黎渐川三人只花了十几分钟就收拾出来了一套登山装备, 踏着深沉暗凝的夜色离开了营地。 “一个小时前下了一场小雪, 之前救援队的痕迹被掩盖了一些, 但南山的入口有新脚印。郑翔他们四个应该是上了南山。”观察过营地外南北山两个方向的上山道路,谢长生沉声说道。 宁准看了眼左右两座一模一样的雪山“那上北山吧。” “虽然南北山都能经由雪崩进入地下楼梯, 但是按照郑翔他们的速度,即便有两个拖后腿的队友, 也会比我们快。” 黎渐川没有意见。 三人选定道路进入雪山。 谢长生在前方引路。 他两根修长的手指从肩头一划, 就摘下了一簇岩浆一样的火焰。 这簇火焰被谢长生弹出去,晃晃悠悠飘在最前面,霎时驱散了雪山夜间的阴冷暗黑, 探照能力比起远射几十米的头灯要强上百倍。 黎渐川清楚这应该是谢长生的特殊能力带来的某些能力。 毕竟谢长生的灵体束缚, 虽然是叫灵体束缚,但不可能只会一个束缚。好歹也是有两个魔盒的大佬, 特殊能力如果没有中途更替, 那么应该是进化到了一个相当厉害的阶段。 黎渐川忽然觉得, 如果谢长生的能力能带到现实里,那他们茅山派振兴也不是没有希望的。 时间紧迫。 三个人中途完全没有休息,保持警惕和小心, 凭着一口气死命往上爬。 走过冰裂缝时, 谢长生除了腿有点哆嗦, 一切还好。 宁准不太行。 因为他目前这个身份的体质原因, 累得要死要活, 那喘气声听得走在最后的黎渐川都难受。 而黎渐川则因为体温的不断下降和呼吸困难,也不像之前几次登山时那么轻松。 距离雪崩地带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黎渐川灌满了风声的耳中突然听到一声似远似近的嗡鸣。 脚下有轻微的震颤。 咔嚓咔嚓的响声从背后传来,无数条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冰裂缝在雪山的撼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动静。 “是雪崩” 黎渐川在野外的经验远胜于宁准和谢长生,他第一时间就清醒过来,判断着这响动的来源,“但离得很远,波及不到这里。我们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赶过去。” 宁准立刻意识到什么,喘着粗气,桃花眼微眯。 谢长生也回过头。 “营地附近的入山通道,是他们在故布疑阵。” 黎渐川听着远处的动静,心里有点狂躁。 他皱眉道,“郑翔他们没上南山,来的也是北山。现在他们先我们一步引发了北山的雪崩,除非能雪崩能连续引发两次,不然我们可能白来了。” 郑翔他们能在北山的入口处没留下任何痕迹,显然有特殊手段。 是他们目前查探不出来的,这个亏注定要吃。 谢长生说“短时间内不可能引起第二次雪崩。这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雪崩现象。如果高声呼喊是触发雪崩的条件,那之前在雪崩后也有人喊过,没有任何事发生。现在我们再折返,前往南山,时间也来不及了。” 他淡漠的脸上也挂上了丝忧色。 唯独宁准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他冷静得像是不需要情绪的机器人。 三人之间沉寂了会儿。 宁准拄着登山杖,平复着呼吸,仰头望了眼远方的黑暗与银雪。 “他们想堵死我们的路。” 他淡淡说,挪到一块岩石边坐下,“还剩两个小时,先休息。” 黎渐川看 了眼宁准被冷风刮得通红的脸颊,靠到迎风的地方,给宁准挡了大半的风雪,又摸出块巧克力,送到宁准唇边。 宁准哆嗦着唇瓣将巧克力咬进嘴里,黎渐川用手指蹭掉他嘴角的巧克力屑,掐了把宁准冰凉的下巴。 细细尖尖,仿佛骨头跟水晶架子一样脆弱,一掰就碎。 “这么不着急,想到新法子了” 黎渐川低头问。 “还记得琳达吗”宁准说。 黎渐川眉头微皱。 提起琳达,黎渐川就想到了似乎他和琳达在一队时,每次引起雪崩的原因都是琳达突然摔倒大叫。而在第二次,他看到琳达不是无缘无故摔倒,而是被一只手拽住了脚,差点摔进冰裂缝里。 那时琳达他们没有变身怪物,那冰层底下的手为什么要害琳达难道说,他们和雪山里的那些怪物,不是一路的 “他们立场不同。” 宁准像是知道黎渐川所思所想,抬眼道,“冰层下的那些东西对里层的眼睛怪们抱有敌意,会攻击他们。在最后眼睛怪追击驱赶我们上雪山时,二号滚入了冰裂缝,但在彻底掉进冰裂缝里之前,被他们冰冻击碎。” “这个举动有些刻意。” 黎渐川道“你是说,他们不想让二号掉进去冰裂缝可能连通着雪山内部,也就是那道地下楼梯” “不一定。” 宁准笑了声,“但那里通往的地方,肯定和雪山内部有关系,并且是他们不想让我们去的地方。” 南北队每一个人都不是专业的登山人员。 但偏偏,几次经过冰裂缝地带,都是有惊无险,仿佛那些吞人的巨口从来不具威胁。登山路上黎渐川偶尔好奇想望一望,也会被其他队员拉过去,小心远离。 他以前没有注意过,但现在一想,那时候拉他和掉入裂缝的琳达的人,好像都是nc。 “这些冰裂缝没有受到雪崩影响。” 谢长生在旁道,“我之前受到冰层下的袭击,也是在这附近。” 三人达成共识,决定探一探冰裂缝。 有两位大佬支撑,黎渐川对这个猜测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卸下登山包,掏出登山绳和安全带,又检查了下身上的冰爪破冰斧,利落地将设备套好,打算先下去看一眼。 宁准不太愿意,但也知道他是他们三个中最合适的。 谢长生的腿现在还哆嗦呢,还不如都快冻僵的黎渐川。至于他,进去就是送菜。 “没事儿。” 面对宁准幽沉的眼神,黎渐川按了按他的帽子,从一条狭窄的冰裂缝边缘滑下。 这一片区域的冰川裂缝十分密集。 有些长度和宽度都很大,也有些细长隐蔽,覆盖着雪层,容易一不小心就一脚踩空,陷落其中。 黎渐川选的这条冰裂缝就很窄,宽度上仅能容一人侧身站立。 按照大部分的冰裂缝形状,越往下就可能越窄。但下滑了一段距离之后,黎渐川就发现,最窄的部位之下,似乎越来越宽敞。 裂缝外谢长生的红火光芒渐渐远去,被黑暗吞没。 头灯的光圈晃在凹凸不平的雪壁上。 狭窄逼仄的空间,四周一片漆黑,像能淹没一切光和声。 黎渐川感觉到自己的四肢似乎越来越僵硬,急促剧烈的喘息却诡异地慢慢从耳边消失了。 脚下的冰爪狠狠插在雪壁里。 黎渐川动作一顿,心里突然涌上一丝奇异的感觉。 他抬起头,注视着面前头灯照亮的雪壁,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前身后这两侧的雪壁在慢慢变得透明,仿佛由雪成冰。 但冰层里深 黑至极,光线无法穿入。 那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黎渐川心头浮起这个想法的瞬间,脚下猛地用力,迅速抓着登山绳向上爬去。 突然,他脑袋一侧,落满冰雪的眉目闪过一抹冷厉之色,手里的破冰斧悍然劈下。 与此同时,一只惨白的手掌无声无息地捅向他之前眼睛的位置。但却被破冰斧迎接个正着,齐根斩落。 鲜血喷落。 黎渐川毫不停顿,飞快攀登。 他准备齐全,身手也利索,本来就是来探探路,确认是否有古怪的。现在得到了肯定答案,没必要再周旋。所以短短几秒的工夫,他就已经爬上去了一大截。 人类的体能拥有潜力,而黎渐川的潜力更是无限的。 他操控着快要冻僵的身体,像攀岩高手一样,飞速向上,在危机感触及他的后背前,越过了最窄处。 所有声音回归耳膜。 停在这处沙漏型冰裂缝的最窄处上方,他向下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动静。但他知道,他已经惊醒了下面的怪物们。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在下面,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臭味,很像地下楼梯里血肉之门蠕动散发的味道,但好像又有点区别。 他收回视线,继续向上。 “不能肯定是不是另一条路,但一定有古怪。” 黎渐川爬出冰裂缝,就被宁准接了个满怀。 他松开手臂向下一压,瘦小一点的企鹅被高大的肥企鹅压趴在雪层上,喘息声交叠着。 “好重。” 宁准隔着厚厚的保温服抱了抱黎渐川。 黎渐川没敢压实,搂着宁准的身体起来,在他脸上扫了两眼“你有点奇怪” 他进冰裂缝,这么让宁准担心 这远远不如他被开膛手杰克追杀时危险。那时候宁准对他可是胸有成竹。而且,他有种怪异的感觉。 宁准担心的并不全是他的安全,还有他的其他东西。 “怕你上不来。” 宁准凑近,两张同样冰冷的脸互蹭了下,他又一顿,苍白干裂的唇瓣被咬出一点血红,又冷又哑的嗓音低声说“你喘得很大声在这里能听到,像在我里面的时候” 黎渐川呼吸一顿,掐着宁准的脖子把安全带和登山绳给他绑上,拍了一巴掌宁准的屁股“宁博士,别说的我真进去过一样。” 他扣好主锁,又给两人之间绑了根绳,“等会儿你在中间,慢点。” 两只企鹅一前一后来到冰裂缝前。 习惯性朝黎渐川撩闲弄色的宁准回味着黎渐川刚才的语气,从中品出了些变化。 舌尖在柔软的口腔内转了个圈,桃花眼轻轻撩起“直男” 黎渐川漫不经心“又大又直。” 捂住耳朵的谢长生“下去吧。” 宁准和黎渐川身上绳子的另一头系在谢长生身上,三个人方便照应,依次滑进了深黑的冰裂缝里。 三道身影消失在雪层上。 钉在石缝里延伸下去的三条绳索在冰雪上蜿蜒出一道道蛇形的痕迹。 黑暗中,一道颤抖的身影从远处的巨石后走出。 黑影踩着雪来到绳索前,举起手中的破冰斧,向着绳索狠狠砍下 砍的动作只做到了一半。 一行深绿的字迹从雪层下缓缓浮现出来。 “这一次,是真正的死亡。雪夜的美妙花香,请品尝。” 在看清这行如水洇湿的花体英文的同时,二号的呼吸道已经彻底黏连损坏。 他瞪大眼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惊恐充斥着他的眼球,让他难以遏制地颤动着眼皮,喉咙里被血块糊住,发出艰涩的声音“毒” 破冰斧从虚软的手中掉落。 鼻血滴答滴答坠落雪地。 一股在这冰天雪地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美妙至极的奇异花香,后知后觉地弥散开来,充盈风雪之中。 那头张扬的红发摔进了雪中,像一滩浓郁的血,慢慢化开。 “ghost kied hunter。” “first bood”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3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 E14. 冰裂缝里。 深入黑暗中, 滑动下爬的黎渐川听见击杀喊话,动作一顿, 抬起头“是二号” 他头上传来一声轻笑, 宁准头顶头灯的光芒略向下斜了斜, 呼出的白汽在晕黄与赤红的光里散开“一个自认冷静镇定的人,选择以冲动易怒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性格和用意, 大多数情况,是因为他本身就附带着冲动的火种。” 宁准淡淡道“而且在里层, 郑翔决定用他来试探我们的时候, 或许就已经把他选为弃子了。” “当然,我不认为郑翔在那时候就有这个智商。” 他语气里勾出一丝讥诮,似乎另有所指。 但黎渐川对这种哑谜向来是一个标点符号都听不懂, 所以扬了扬眉, 没多问。 谢长生亲眼看着宁准准备的,但他话不多, 之前没有过问, 听到宁准的话向下望了望“郑翔留他监视我们, 斩草除根,现在出了击杀喊话,很可能会留其他人过来。” 宁准调整着呼吸向下爬动, 道“这次我用的是定时的空气挥发类毒素, 会入侵一定范围有氧气存在的空间, 有些人来, 只是送死而已。我不喜欢杀人, 但这一局似乎多杀一点会更好。” 黎渐川仰头,看见宁准那双幽沉的桃花眼被谢长生的赤火映着,仿佛在滚动着冰冷的岩浆。 他知道宁准之前在帐篷的推测有所保留。 但他已经习惯宁准这种说一半瞒一半的举动了,好像就是心底深处知道,即便宁准在欺瞒他,也绝对不会伤害他产生这个想法之后,黎渐川一度以为自己已经被宁准催眠洗脑了。 “快到了。” 脚下一两米处,两侧的雪壁拥挤,像是沙漏最细的关节。 黎渐川看了看,附在雪壁上,从表层的包里掏出一大把冷光棒,狠狠一掰,向下抛去。 荧荧亮起的冷光棒在空中散开,纷纷坠落,撞在雪壁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回声。 借着下坠的冷光棒,三人看到了一点下方的情况。 不同于上面的雪壁雪层,过了沙漏的狭窄处,底下就是很滑的冰壁,有许多冰棱冰锥从两侧刺出来,像瞄准咽喉的尖刀,十分危险。 而在更深的,连冷光棒都吞没的黑暗里,似乎隐藏着更为诡异的气息。 黎渐川过人的夜视力在这里有点鸡肋,因为这些黑暗充满古怪,不是寻常黑夜那样可以轻易看破。 “走。” “小心点。” 观察了片刻,三人对视一眼,依次滑进下面。 黎渐川又在腰上别了一把破冰斧,手里也拿着一把,以备不时之需。在禁闭室里拿到的手术刀给了宁准,宁博士对手术刀的使用别有心得。 谢长生到了下面之后,直接掰了一根冰刺,握在手里。 在上面听过黎渐川的描述后,三个人都拉高了警戒线。 但下滑了十几米,周围却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样。 前后夹着的冰壁变得越来越滑,越来越坚硬,冰爪想插过去要费点力气。 中途黎渐川冻僵的症状越发明显,手脚一僵,踩在冰壁上,差点摔下去。幸好上面有宁准和谢长生拉着,手里的破冰斧也及时凿进了冰壁里。 “严重了吗” 宁准被拽得向后一晃,死死抓着冰壁稳住身形,立刻意识到黎渐川的不对劲,小心地爬到黎渐川旁边。 “越往下越冷。” 黎渐川分析着身体状况。 他呼吸略急促,但口鼻间的白汽却很稀薄。这说明他体内的温度已经很低了,就连体内呼出的气体都没有了热量。 “加速吧,”黎渐川皱起眉,“这条裂缝不 会很深,冷光棒落地的声音不远,但是没有光,可能被一些东西吞了。” 都到了这里,当然不可能半途而废。 正说着,谢长生那边突然传来刺啦一声尖锐的滑刺声。 “小心,有东西” 谢长生飞快道。 黎渐川抬头,正好看见一只惨白的手掌抽搐着被一根冰锥钉在冰壁上,腥臭的鲜血滴答,雨点一样砸下来。 “还有” 谢长生这一声还没说完,就听四周突然响起密密麻麻的咔嚓声。 一只只惨白不似活人的手掌从身前身后的冰壁里伸了出来,像阴冷的白蛇一样匍匐在冰壁上,诡异地变长,朝着三人疯涌抓来,畸形地狂舞着。 “操” 黎渐川身下踩着的这块冰壁迅疾如电地刺出数只长手,飞快缠上黎渐川的手臂小腿,隐隐有股触碰尸体一样冰冷湿滑的触感,把黎渐川恶心得够呛。 这些长手上传来的拉拽力极强,就像是要把人硬生生拉进冰层里一样。但对于黎渐川来说,只是稍微费点力的事。 他手臂一拧,直接从那些长手的缠缚中挣脱,抄起破冰斧一扫,瞬间大片鲜血喷溅。 四肢恢复自由,另一只手立刻在腰间一拽,挥起了另一把破冰斧,将拉着宁准的几条长手统统砍断。 “这个身体真是太弱了。” 宁准的脸距离冰壁只有两三厘米了,好像下一瞬就要被拽进去一样。 他重重喘了口气,将刺进一条长手里的手术刀,很自觉地靠到黎渐川附近。 黎渐川割麦子一样扫荡着不断舞动着缠过来的长手,腥臭的鲜血很快将他染成了个血葫芦。 他趁谢长生用赤火烧过来时,将宁准抱到怀里,用绳子绑在了身上。 亏得宁准这次身份的身体瘦小,不然黎渐川多这么个大件行李,在冰裂缝里动一动都是困难。 谢长生的赤火杀伤力不强,但这些长手似乎有些畏惧它,在赤火飘过来时,会稍稍后缩着退避,给三人抢得一丝喘息机会。 长手的数量非常多,几乎像头发一样遍布了两侧所有冰壁区域,舞动纠缠着挤满了裂缝的空隙,让人完全没有下脚的地方。 黎渐川看得一阵阵反胃,特想让宁准投毒直接把它们都化成脓水。 但鉴于他们还要在冰裂缝里继续下行,用毒并不可取。 谢长生驱使着赤火向下移动。 黎渐川一手攥着登山绳,另一手破冰斧挥动,动作大开大合,狂猛无比,每次斩下都能精准地断下五六条长手。 而且他速度极快,手很稳,不过分用力,也不会有所保留,哪怕手脚冷得几乎快没了知觉,也没有磨灭他的战斗能力。 黎渐川急促而节奏明显的喘息响在宁准头顶。 宁准卸下了登山包和一些不必要的装备,减轻负重,让黎渐川轻松一点。这个怀抱变得冰冷而腥臭,没有了滚烫与青草般的汗气。 但宁准习以为常。 他幽沉的桃花眼亮着光,注视着黎渐川被红血烂肉溅得脏污狼狈的脸。那上面俊美的眉目尖刀一样刺出来,锋利冷酷。 又沉静得毫无感情。 像杀戮里诞生的冰冷机器。 宁准帮黎渐川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碎肉,掌心里手术刀翻转,不断刺向从其他角度袭来的长手。 五十米。 两侧的冰壁已经全部染成了深红,血肉混杂着淌下来,沿着光滑的冰壁坠入脚下。 长手们在被黎渐川割草一样收割了大片之后,终于有了撤退的迹象,陆陆续续缩回冰壁里,手指甲抓进冰层里,不甘地划动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刺耳尖声。 黎渐川的手臂彻底麻了。 这条硬生生杀出来的血路铺在脚下,赤火照亮透血的冰壁。 周围拥挤如溺命的水草一样的大量长手,潮水般退去。 黎渐川把破冰斧砸进冰壁里,缓了几秒气,睁开眼看了看宁准和谢长生。 宁准半边身子也都是血,脸色煞白,似乎有点缺氧,大张着嘴呼吸,身体状况不太好。但那双桃花眼却透着沉着的冷静,对于这片碎肉滚动的血海没有任何反应。 谢长生也不太好,似乎出了很多汗,成绺的头发都冻在了脸侧,掉着冰渣子,身上被抓得全是血痕,赤火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 为了节省气力,没有人说话。 腥臭冲天的冰裂缝里,只有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 休息了两分钟,黎渐川拔下破冰斧,三人默不作声,继续向下。 经过长手的袭击之后,下面的路似乎顺畅了不少。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再出现,突然袭击。 但黎渐川心里的警惕没有半分减弱,反而随着身体的不断下爬,越发增强。 一股莫名的诡异的危机感像一条冰冷剧毒的蛇一样,沿着他的脊椎缓慢向上爬着,令他的呼吸发紧。 太安静了。 头灯在和长手缠斗时都掉了,狭窄逼仄的冰裂缝里,只有谢长生微弱到闪烁的赤火圈亮三人并排向下的路线。 宁准已经从黎渐川身上下来了,缓过来一点,和他并肩往下爬。 越往下,冰壁越光滑坚硬,登山靴下的冰爪附着力已经不行了,三个人全凭登山绳吊着,在冰壁上爬得十分艰难,速度很慢。 幸亏他们这登山绳够长够结实,长手们也不会拽绳子,不然绝对挺不到这里。 黎渐川的手按在冰壁上,一边观察着脚下,一边挪动身体。 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底下那些冷光棒的光亮,像是被什么遮盖着,不太清楚。 但能看到冷光棒,应该就离冰裂缝的底部不远了。 他不由加快了点速度。 但爬着爬着,黎渐川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下意识看向面前的冰壁 血水没有蔓延到这里,冰壁依旧冰冷光滑,里面深黑一片,视力无法穿透。 他的手掌抓着一块凸起的坚冰,冰壁表层隐隐约约映出那只手掌的倒影,戴着附着力强的手套。 黎渐川又看了下双脚。 他的力气大,冰爪狠狠地刺进了冰壁里,抓得很牢固。之前用来踩长手们,沾上了不少红红烂烂的血肉,有点磨损。 冰壁里同样映出了一只登山靴。 黎渐川想起他之前进冰裂缝,冰壁的表层虽然看着剔透,但好像并没有倒映出他的身体模样。 难道是越往下,冰壁越剔透 还是说 黎渐川盯着眼前的冰壁,慢慢倾身,将脸靠向冰壁的方向。 很快,冰壁表层映出了他的大腿,手肘,腰腹,胸口最后,一张俊美冰冷的脸出现,和黎渐川此时惯常的表情一模一样。 黎渐川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手中的破冰斧瞬间砸了下去 冰壁里的这张脸太干净了,干净到没有沾上一丝血肉脏污。 “小心冰壁里” 黎渐川提醒道。 “咔” 斧子砸落,冰壁倏地裂开一道缝隙,将冰壁里的人脸劈成了两半。 那张脸诡异一笑,一双漆黑的眼睛充满了恶意。 然后,黎渐川就看见冰壁里面的人同样举起了斧子,悍然劈下。 黎渐川条件反射向后一闪,身上却忽然一轻。 啪地一声,绳索断了。 脚下的冰爪无法支撑,黎渐川身体一晃,直接朝着下方坠落而去。 “黎渐川” 宁准的嘶吼瞬间被拉远。 这一声穿透耳膜。 黎渐川之前仿佛有点混沌的神智突然无比清醒。 他确定,一秒前,是自己现在这具身体,亲手举起斧子,砍断了自己的绳索。但他本来斩落的位置,明明只有冰层。 身体急速下坠。 黎渐川的身上脸上被冰刺冰锥刹那刮出无数血痕。 他努力控制着身体,找准机会用破冰斧一凿。 冰壁上咔咔声不绝,拉下一道极长的痕迹。 黎渐川下坠的速度缓了下来,最后慢慢停止时,他的双脚竟然触到了实地。 他试探了下脚下的实地范围,确认面积大且坚固,才站上去,摸索着冰壁,向着不远处朦朦胧胧的冷光棒光芒走去。 但走了没几步,黎渐川按在冰壁上的手就忽然摸空了一片。 他皱眉,在这片凹陷的冰壁仔细摸了摸,发现,这是一个成人的轮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4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 E15. 黎渐川没有再继续向前。 他将前边不远处的冷光棒捡起来两根, 晃了晃,边观察四周, 边注意着头顶的动静, 等宁准和谢长生下来。 果然, 没过几分钟,琐碎的冰渣混杂着棱块从上方滚落, 赤火的光芒漏下。 两道模糊的身影一前一后,沿着之前那道破冰斧留下的痕迹爬了下来。 “怎么回事” 宁准气喘吁吁过来, 脸上被冰棱划了两道血痕, 一道蔓过眼角,令他有些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染上了些冷厉猩红。 黎渐川搂了下宁准,快速说了遍刚才在冰壁上见到的情景, 带着两人向前走了一段。 谢长生催动赤火, 照亮了黎渐川方才摸到的人形轮廓。 “看周围冰层的痕迹,应该是被冰封的东西从内破冰离开了。”谢长生检查了下, 说, “会是我们在雪崩地带见到的那些尸体吗还是冰壁里的东西” 黎渐川也在猜测。但他总觉得并不是这么简单。 “往前走。” 宁准看了看四周, 道。 这里已经是冰裂缝的底层了。 赤火驱散底层浓重的黑暗,照亮周身五六米的范围。 脚下已经不是冰层,而是凹凸不平的黑灰色岩石, 铺陈向前, 大约两三米宽, 像黑色的浪潮一样, 在光线下泛着奇异的波纹光彩。 两侧依旧是冰壁, 但却都裂开了蛛网般的裂缝,嵌着一个又一个人形的轮廓,姿势各异,大小高低不同,像是曾有什么人被封在冰层里一样。 三人小心地向前走着,边观察着这些凹陷。 慢慢地,有薄薄的白雾开始出现。 将周遭散落的冷光棒的光芒遮得影影绰绰,朦胧不清。 雾气最浓的前方,一扇木门的轮廓显现出来,古旧破烂,边缘带着潮腐的痕迹,和黎渐川之前见到的地下楼梯的通道入口十分相似。 看到这扇门,黎渐川才算微微松了口气,确定他们没有走错路。 “十四个。” 宁准突然出声。 黎渐川一怔,立刻明白宁准的意思“你说刚才两侧的人形凹陷,有十四个” “没错。” 宁准慢慢走着,低声道,“这十四个人形,看体型,有两个矮子,一个少年,一个女人而我们南北登山队,加起来正好十四个人。有两个矮小的男人,我,琳达。” 他染血的眼尾轻轻一扬,“真巧。” 黎渐川回头看了眼那些又浸泡入黑暗中的轮廓。 “时间不多了,先进去吧。” 谢长生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白雾最浓的深处,来到了那扇木门前。 三人卸下多余的装备,拿了点吃的,装配好武器,由黎渐川率先伸出手,警惕地去推门。 然而,就在黎渐川的手指即将碰到木门时,一片空白的木门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段文字,如血淌下。 “雪花在窗外轻轻拂扬 晚祷的钟声长长地鸣响 屋子正准备完好 餐桌上正备满丰盛的筵席 漫游的人们,只有稀少的几个 从幽暗道路走向大门 ” 这段文字黎渐川无比熟悉,正是他第一次在木门上见到的特拉克的冬夜,后来,这首诗歌又出现在了地下楼梯的禁闭室内。 而现在,这首诗歌第三次出现。 “第一次进入地下楼梯时,我曾在通道门上看到这首诗。”谢长生开口道。 黎渐川眼神一动,看向宁准。 宁准点头“不 出意外,这首诗歌应该是所有玩家第一次进入地下楼梯时,都会看到的。但地下楼梯的第二扇门每个人都不同,所以与第二扇门有关的第二次的诗歌,各个玩家的也都不同。” “这么说,这首诗是在对所有玩家进行暗示。”谢长生道,“漫游者指我们的可能性很大。” 黎渐川注意到宁准的视线在诗歌的上半部分多停留了几秒,才吐出一片薄薄的白汽,靠近黎渐川身侧。 两人对视了一眼,黎渐川念出木门上的诗歌。 随后,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缓慢熬人地响起。 紧闭的破木门慢慢向内滑开。 谢长生的赤火打头,迫不及待地飘了进去,蓦地映亮了一地的鲜血,和漂浮在血水上的一条不停抽搐的断臂。 这条断臂就像壁虎断下的尾巴一样,挣扎翻滚着,给人一种仍在存活的恶心感。 浓重的血腥味,和一股奇怪的喷香的烤肉味从门内冲出来,扑满鼻息。 三人被这古怪的味道熏得都皱起了眉。 等了一会儿,黎渐川打了个手势,提着破冰斧先一步迈进门。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听到耳边传来扑哧一声,猛地低头,就看到脚边竟然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烛台,燃着半截白色的蜡烛。 “周到。” 黎渐川略一扬眉,弯腰拿起烛台。 宁准和谢长生跟在他身后进来,脚边也都出现了烛台。 先在赤火照亮的范围转了一圈,发现这是一条弯曲向下倾斜的通道的入口。 通道两侧是木墙,画着很多奇怪的血字涂鸦。 检查过周围,宁准和谢长生不约而同将目光聚集到血泊中的断臂上。 谢长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两双白色胶皮手套,两个人分别戴上,又给宁准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个饿虎扑食,就把那条蹦跶的断臂抓了出来,宁准的手术刀后发先至,铛一声将断臂钉在空地板上。 他的手指飞快在这条断臂上摸了一遍,淡声道“成年男性手臂,三十到四十岁之间,常年从事体育锻炼。” 谢长生按着断臂的切口看了看“利器切割,骨头切面较光滑,动手的人力气很大。大概率是使用斧子。” 宁准扒开断臂的手掌“手掌磨损程度,应该经常使用绳索,有冻伤。” 说完,宁准利落地拔下手术刀,划开断臂的皮肤,谢长生看了一眼,点点头。 宁准挑眉抽刀,谢长生配合踢出一脚,直接将没有了研究价值的断臂踢回了血泊里。 用完就扔,十分熟练。 举着蜡烛的黎渐川“” 妈的,怎么有种裆下生寒的错觉。 而下一刻,黎渐川就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了。 他看到,在宁准和谢长生将断臂踢回去后,那片鲜血突然像无数虫子一样蠕动了起来 三根白色蜡烛围聚中,一双血红的高跟鞋慢慢从血水中凝聚突显出来。 然后,就仿佛真有一个女人穿着这双红色高跟鞋一样。 哒哒的声音响起。 红色高跟鞋从鲜血中走了出来。 那条断臂在高跟鞋出现的刹那就僵硬在血泊里不动了,隐隐还有些颤抖,似乎在惧怕着什么。 红色高跟鞋淌着血,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步子透出了些焦虑的情绪。 但很快,高跟鞋一顿,厉红的鞋尖慢慢转向通道内。一枚又一枚血红的脚印出现,红色高跟鞋缓慢地向内走去。 “跟着它。” 宁准压低声音。 昏黄的烛光与赤红的火焰交织,在黑暗中如一团萤光,微弱地照亮四周,紧跟着一双不疾不徐行 走的红色高跟鞋。 这副情景在通道大团血泼一样的诡异涂鸦衬托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脚步声在幽长的通道内回荡。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淡,那股奇怪的烤肉味却越来越浓。 走了一段距离,那双红色高跟鞋突然停下了。 也就是这一刻,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冲上黎渐川的心头。他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般猛地扑向宁准。 “小心” 冰冷锋锐的触感擦身而过。 砰地一声巨响。 一柄锋利的破冰斧从天花板上砸落,紧贴着黎渐川的后背掉在了地板上,直接将木地板劈开一个窟窿。 天花板上的灰被震落。 “很险” 过了几秒,谢长生停滞的呼吸才恢复。 黎渐川回头看了一眼,又一低头,看见宁准正仰头看着他,眼底浮动着丝丝缕缕的光“我被吓到了。” 黎渐川松开他,拍拍他的脸“少扯淡。” 话虽这么说,但黎渐川想了想,还是一俯身,一手抱起了宁准,让少年柔软的臀部坐在自己肌肉结实的手臂上,腰身和脖颈靠进胸膛肩窝。 宁准的手指轻盈地抚过黎渐川敞开的领口,“驾。” 黎渐川按在宁准大腿上的手狠狠揉了他一把,懒得理他。 默默检查完掉落斧头和天花板的谢长生“它动了。” 在斧头坠落后,那双红色高跟鞋再度向前。 三人提高警惕,继续跟上去。 这次,通道内的烤肉味更浓了,几乎可以让人单凭气味就想象到那种香喷喷的外焦里嫩的美食。 黎渐川的肚子传来饥饿感,发出了咕噜的响声,他过人嗅觉闻得到,这股味道似乎是从前方传来的。 烛光映出一个拐角。 黎渐川三人跟着红色高跟鞋转过去,烛光映亮前面的景象,竟然是一个餐厅。 一张圆形的餐桌摆在最中央,灶台生着火,填满了柴。案板上厨具凌乱放着,有些还沾着血。 十四个头灯挂在餐桌周围的十四把椅子上,灯光短路一样,啪嗒啪嗒闪烁着,射出诡异阴冷的光。 保持警惕,三人检查了下,发现这个餐厅里并没有任何事物,但黎渐川的嗅觉感知很敏锐,烤肉味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在餐桌上,黎渐川发现了一张报纸,报道了一支登山队遭遇雪崩的事。 “很奇怪。” 宁准快速阅读了一遍报纸,发表了三个字的看法,却没再多说。 “这里有扇门,被封死了。” 谢长生在角落里喊了声。 那双红色高跟鞋在进入餐厅后就不见了,而这间餐厅似乎是封闭的,除了来路,没有另外的通道。谢长生发现了门,或许是意外之喜。 走近了,黎渐川才发现这扇门上钉满了木条,密密麻麻的,将整扇门全部封死了。 “我来吧。” 黎渐川动了动冻僵的腿,蓄力猛地劈出一脚。 轰地一声,木屑迸溅。 所有木条崩飞,木门不堪重负地嘎吱一声,裂开了。黎渐川一脚,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大洞。 谢长生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费解的情绪。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他看了眼宁准,读懂了宁准眼中的警告,目光淡淡地挪开,扒拉开碎木头,正要钻过去,却忽然一顿,手指摸索了下,从凌乱的木块里捡起一张纸。 这张纸材质和普通的笔记本没差别,但更小,是方便携带的那种备忘录。 谢长生拿到光下,黎渐川和宁准略一偏头,看清了上面被灰尘弄得脏兮兮 的娟秀字迹。 “活着的人是我是我只有我才活着他们都是骗子,都是怪物但没有人相信我我杀了他们” 就在这时,黎渐川突然听到一阵砰砰的劈砍声,伴随着血肉碎裂的柔软噗嗤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木门另一端飘来。 他抬起头。 一直被重重黑暗阻碍的夜视力终于被解放,越过半人大小的窟窿,看清了木门对面的景象。 十三道身影围着一个人,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破冰斧,恶狠狠地将那个人砍倒在地,横飞的血肉溅了满身。 他们却越来越疯狂,最初胆怯的动作变得流畅而狠辣,退缩的脚步也变得坚定逼迫。 中间的人被剁成了肉酱。 一个女人突然扔了破冰斧,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声音崩溃“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了光辉” 旁边的男人虚虚提着斧子,颓然靠在墙上“那不是赵光辉,琳达。光辉已经死了死在了雪崩里那是怪物如果我们不杀他,死的人就是我们”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血,招呼其他人“都擦擦身上的血物资装备都丢了,我们天亮后就下山。下次下次再登山吧。” 说完,他就直起身,佝偻着背,向前走去。 黎渐川的视线定在男人抹干净的脸上。 “郑翔” 谢长生皱眉,也看清了男人的模样。 黎渐川注视着对面慢慢远去的十三个人,宁准按着他的肩,他没有动,开口道“加上被砍死的赵光辉,正好是南北队十四个人。餐厅有十四把椅子,外面有十四个冰壁里的人形轮廓” 他偏头看了宁准一眼。 不远处血腥的场景倒映进宁准的眼中,将那双漫着血色的桃花眼,拟成了一朵靡丽猩红的花。 黎渐川听到宁准低声说“原来是这样。” “还剩一个小时,在这里休息半小时,再去找血肉之门。”宁准漫不经心地笑了声,“这样混乱的谜题,亲手终结它,也不算无聊。” 黎渐川眼神微动。 他注意到,宁准说的是“终结”,而不是“破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5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 E16. 三人在破了个大窟窿的门边休息了半个小时。 其间, 门的另一侧血腥气越来越浓,令人隐隐作呕。隔一段时间, 这腥臭里就会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和劈砍声。 哀嚎与喷溅的猩红血肉黏满了通道。 黎渐川凝视着门外, 悠闲淡定地将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咽下去, 丝毫不受对面的血腥杀戮影响。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体的温度已经降到了一个极低的程度, 但还不致死。 而且越是这样低冷的时刻,他越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力度, 像一台强力的不止息的泵, 为这具快要冻僵的身体输送着无数的活力与生机。 半小时后。 休息得差不多,也看了个差不多的三人起来收拾东西,拿起武器, 钻过了木门。 木门这边是被鲜血和糜烂的血肉充斥的通道。 双脚踩上木地板, 都能感受到那种黏稠的血腥。 阴冷的气息透过厚重的衣服,刺得人脊背生凉, 总有些惊悚之意笼罩。 黎渐川举着蜡烛打头, 沿着地面上慢慢显现出来的血脚印, 很快走出通道,来到一条盘旋向上的楼梯旁。 这条楼梯和黎渐川之前所见的地下楼梯一模一样,不同的, 就只是这条楼梯只能向上, 而另一条只能向下。 那些血脚印也上了楼梯。 周遭一片晦暗, 烛光照不亮的地方全是圈禁的木墙, 涂抹着一些狂乱阴森的线条, 还画着乱七八糟的残肢。 他们爬上楼梯,走了大概三四分钟,黎渐川就听到上方传来了一阵打斗声。 他回头,三人交换了个眼神。 随后,黎渐川握紧破冰斧,脚步轻快无声,如同狩猎的黑豹,飞快地跃上了楼梯。 “别用灵体攻击” 上方传来郑翔的声音,逐渐靠近,“小郭,用火,烧了这扇门。这就是雪山的心脏,魔盒就在里面我帮你控制” “大哥,鬼火无法靠近。” 这是雀斑青年的声音。 他们上头搞得热闹,黎渐川在楼梯拐角处听了几秒,判断出郑翔他们三个应该是刚到这里没多久,似乎都有些虚弱,在使用特殊能力疯狂攻击血肉之门。 但看样子并不成功。 黎渐川隐蔽地观察了下他们三人的站位,楼梯的局限性太大,没有偷袭的空间。 他遗憾地回头对宁准和谢长生打了个手势,提起警惕,转上了楼梯拐角。 侧身对着楼梯口站着的郑翔和孙畅立刻发现了下方传来的动静。 郑翔一把按住还在攻击的雀斑青年,目光紧紧盯着那道走上来的高大身影,视线扫到黎渐川手里的破冰斧时微微一顿。 黎渐川身后,同样一身血污的宁准和谢长生也走了上来。 “是你们。” 雀斑青年小郭冷冷道。 郑翔脸上却没什么特殊的情绪,看了看黎渐川,道“猎人被击杀的喊话传过来时,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 他向旁边撤了一步,很是坦荡地让开身体,露出后面恶心蠕动的血肉之门。 一缕缕形如骷髅的幽蓝色鬼火附着其上,但却好像完全无法接近那些跳动的血管。血肉里翻滚出的残肢划过,还会将那些鬼火打散一些。 “既然你们能走到这里,就应该猜到了一些有关这局游戏的秘密。” 郑翔说,“这里的雪山确实是活着的。根据我掌握的线索,雪山已经成为了魔盒催生的怪物,而作为一个活物,这扇血肉之门就是雪山的心脏。每个玩家在第一次进行表层里层穿梭时,都会通过这扇门。” “它拓印了另一群我们。” 黎渐川略一扬眉“所以你的意思是” 郑翔脸上挂起了温厚的笑容“合作。” “我们三个人的特殊能力对血肉之门都造不成伤害,但我知道,你们三个的特殊能力也不行。这扇门很特殊,恶魔之门你听说过吗一则在鬼怪寓言里很流行的传说讲述过,由死人的血肉拼成的恶魔之门,是一种会说话的门,当人类满足它的条件后,它才会开启。” 郑翔眼神真诚“攻击只是我们的试探手段,现在我可以确定这扇血肉之门,就是恶魔之门。” “它会说话,但我们还没有找到让它开口的条件,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相信我们六个人共享下线索情报,一定能够找到方法。时间不多了,距离竞猜投票结束只剩下十几分钟,我们没必要将这些宝贵的时间消耗在无用的地方。” 郑翔这副极为诚恳的态度,配合上他忠厚沉稳的面容,确实很容易取得别人的信任。 雀斑青年和孙畅好像也都没什么意见。 但黎渐川却注意到,身体功能强大如他,都受到了体温降低和呼吸困难的影响,可对面的雀斑青年和孙畅两只弱鸡却好像并不是非常难受。 就连之前剧烈的颤抖哆嗦,好像都好了很多。 再加上本来宁准都认为孙畅会投靠他们,但最后孙畅却选择了郑翔三人黎渐川猜测,郑翔的特殊能力,有可能可以缓解这种冻僵的情况。 就在黎渐川端详这点古怪时。 身旁的宁准突然浑身一震,喉咙中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身体便陡然前倾,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套住了脖子一样,猛地被拽到了半空,一下甩到了郑翔身前。 郑翔抬手在虚空中一抓,另一手里的冰锥倏地抵上了宁准的太阳穴。 而几乎同时。 黎渐川的身形也像一道轻烟一样,蓦地消失在原地。 当郑翔手里的冰锥触到宁准的额角的刹那,还沾着血的斧刃也似轻实重地落在了郑翔的咽喉上。 “住手” “放开” 两方人惊怒大喊。 但他们根本无法阻止。 冰锥在惯性带领下刺入宁准的脑袋,黎渐川的斧刃割破了郑翔的喉咙。 大片的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郑翔和宁准的身体同时化成了两滩血水。 就在所有人浑身发冷时,又惊骇地看到,眨眼之间,死去的两人竟然从血水中露出了头来。 然后是肩膀,手臂,双腿 两人的身躯重新凝聚出来。 宁准桃花眼幽沉,看向郑翔,郑翔也望着他,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这、这是” “怎么” 雀斑青年和孙畅脸上有些怔愣。 谢长生脸上闪过一丝恍然。 刚才这一系列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从郑翔对宁准下手,到黎渐川挥出斧子,再到相互击杀,又再度重生,只有短短几秒。 速度快得几乎让人怀疑是自己眼花但看死而复生的两人的神色,明显不是错觉。 黎渐川站在宁准旁边,面色冷淡平静,倒没有多惊讶。 其实在宁准击杀了红发青年二号之后,他就多少猜到了一点东西。雪山的表层和里层,并不是简单的真与假的关系。 准确点说,这其中的关键,是时间线。 这局游戏所有的时间都是混乱的,时间线交叉纠缠,让人很难分辨理清,这就是解谜最大的难度。也是玩家厮杀最大的难点。 因为既然是过去与将来的混淆,那么玩家即便在现在的时间线被击杀,但只要其他时间线上的自己还活着,那就不 会死。单独这样看的话,似乎是死结,因为一个人是无法同一时间在过去、现在、将来被杀死。 但二号用他的死亡证明了,这不是死结。 想必郑翔派二号来对他们三个下手的时候,就没想过成功,而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宁准也将计就计。 二号在里层的时间线被谢长生杀死过一次,也在被眼睛怪追杀时死亡过。所以他在里层的时间线,拥有死过的经历。 而在地下楼梯内,黎渐川猜测第二扇门里,每个玩家一定都曾死亡过。所以二号在地下楼梯的时间线,可能也死过。 然后来到了表层的时间线,宁准毒杀了他,产生了真实的击杀。 通过二号的死亡,郑翔和宁准应该都得到了关于玩家厮杀的答案同时在三个大时间线上死亡过的玩家,才会真正死亡。 所以刚才郑翔的动手,就属于第二次试探。 宁准没有反抗,是因为他比郑翔更肯定,自己不会死。 黎渐川刚才其实也可以不出手,但如果他真的不动,恐怕就会被人认成软柿子,试探也会变成击杀的前奏。 毕竟这个游戏里,可不会有什么真实的真诚憨厚。 就算有,也只能是有过。 而且郑翔的动作,和周围的环境,他的特殊能力可能和空气有关。 有点防不胜防。 黎渐川心里拉高了警戒线,又看了看其他人的反应,估摸着自己大概是第三个猜到这些的人。 他心酸地差点抹泪。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游戏里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一点信心。 场内气氛很僵。 但很快,凝滞的空气就被一道爽朗的笑声打破。 郑翔眼中带了点探究和慎重,笑着看向宁准“我猜,你就是ghost吧你的智商很高,掌握的线索应该也不比我少,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破解这次的双层谜题。之后魔盒的分配,就由玩家厮杀决定,怎么样” 听到这名看似孱弱的少年是拿了一血的ghost,孙畅和雀斑青年都是脸色微变。 在此之前,他们的怀疑对象其实是谢长生。 比起和男人勾勾缠缠,娇弱懒散的宁准,显然是冷漠沉静,眼神深邃的谢长生更像老谋深算的资深玩家。 面对郑翔的提议,宁准挑眉,略带诧异地问“你认为,是双层谜题” 郑翔肯定地点头。 宁准笑了笑,往黎渐川身上一趴,摇头道“那我们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郑翔皱眉。 但不等他追问,就听宁准说“你关于血肉之门的猜测是正确的。我也认为魔盒催生了雪山,而这扇血肉之门是所有人能见到的真实的共性,很可能也就是雪山的心脏部位。如果这扇门真的是恶魔之门,那我倒是知道让它开口的办法。” 郑翔神色一动,谨慎道“什么办法” 宁准扫视几人一眼“这局游戏的所有玩家,都是魔盒持有者,手上拥有至少一个魔盒。把所有存活玩家的魔盒亮出来,我猜,这扇门就会醒了。” 这番话出口。 黎渐川发现郑翔三人脸上都没有意外之色,应该也是猜到了这一点。这也就是说,他们都拿到过魔盒。 这就有点尴尬了。 六个人里,黎渐川就是那个没有魔盒的,甚至连进入游戏的钥匙,他都是上一局刚拿到的。现在要亮魔盒了,可他根本没有。 虽然他隐隐觉得自己出现在这局游戏里,并非是游戏漏洞,但魔盒,他是真的没有。 那宁准为什么会提出这一点 他垂眼看向宁准。 却见宁准唇角微勾,手 掌擦过他的手臂,在前方展开。 白净的掌心突兀地出现了巴掌大的黑色盒子。 盒子外表看着普普通通,但如果长时间凝视,就会有种所有意识神智都被抽离吸走的感觉,十分危险邪恶。 黎渐川曾经亲手从哈里男爵身体里掏出过魔盒,所以很了解这种瘆人的感觉。 郑翔见状,也摊开手掌,召唤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色盒子。 他身后的孙畅和雀斑青年看了一眼,正要做出同样的动作,却忽然听到旁边的血肉之门发出了一阵极大的咕唧声。 红红白白的糜烂血肉疯狂翻涌。 噗噗几声。 一颗颗眼珠子从这些血肉里突出来,咕唧咕唧转动着,将视线聚集在宁准和郑翔拿出的魔盒上。 “魔盒的气息” 无数密密麻麻的眼珠子铺满整扇血肉之门,几乎让人立刻就犯了密集恐惧症。 几人不由都露出了厌恶之色,剩下的玩家浑身一僵,也没再拿出魔盒。 黎渐川悄悄松了口气。 宁准却神色不变,还颇感兴趣地在那些眼球上停了几秒视线,淡淡道“既然是恶魔之门,就会对同样魔鬼的气息有反应。况且,我认为你并不仅仅是想闻闻气息这么简单,说说条件吧。” 那成千上百颗大大小小的眼珠子唰地看向宁准。 又是一阵虫卵一般的蠕动。 所有眼珠向中间聚拢,融合成了一颗巨大的猩红色竖瞳。竖瞳上裂满了手臂粗细的红色血管,狰狞丑陋。 竖瞳转动着,扫视了一遍所有人。 旋即,一道幽冷诡异的声音从门后沉闷传出“你们能再次找到我,都是幸运儿,也有希望解开第一道谜题。” “但是,在我这里,解谜是没有用的。” 血肉之门阴冷一笑“我知道你们想要魔盒,解谜也是为了它。现在,魔盒在我这里,我也可以把它送给你们,只要你们中的一个人,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么简单的方式,郑翔虽然明知其中有诈,还是有点迫不及待道“什么条件” 血肉之门回答“用你们的魔盒,带我离开这里。” “什么” 闻言,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除了黎渐川,其他人都明白血肉之门这是什么意思。 郑翔的脸色瞬间苍白,立刻拒绝道“不可能用魔盒带你出去把一个超自然的怪物带到现实世界,我可没疯。而且,潘多拉在游戏结束时会有结算,你以为你躲在我们的魔盒里,就能逃出去” 黎渐川也懂了这个条件的含义。 偷渡。 血肉之门竟然是想借助魔盒脱离游戏,偷渡到现实。 难道说,这里的怪物,可以区分现实和游戏的概念那么魔盒游戏,到底算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不用急着拒绝,你们可以慢慢考虑。” 血肉之门道“不过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不到十分钟,属于北队的人就会率先死亡。而其他人,也会因为竞猜投票失败,而遭到抹杀。只要时间愿意,你们就永远选不出正确答案。” 郑翔还是拒绝。 迄今为止,现实世界还没有听说过有人带出魔盒里的怪物的。 这就说明,要么是这个操作完全行不通,要么,就是那些企图这样做的玩家和怪物,都被潘多拉抹杀了。 他是很虚伪,也心狠手辣,但不想冒险。 “我不相信你。” 宁准开口,端详着面前的竖瞳,“但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 郑翔一愣“你疯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难以 置信。 但宁准没有理会他,在那颗竖瞳将目光转过来时,竖起三根手指晃了晃“我答应你,但我不要魔盒,只要你答应一件事,并在真空时间里回答我三个问题。” 真空时间,又被称为真理时间。 如果玩家之间,或是玩家与nc之间要进行公平交易,那么真空时间可以应召唤过来,对这场交易进行见证与裁决。简单点说,在真空时间里达成的交易,都是真实可靠的。 但每场游戏每个人只有一次真空时间,所以很少有人用它来见证交易。 竖瞳转了转,似乎在思考。 几秒后,它回答“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宁准趴在他背后,用鼻尖蹭了下黎渐川的后颈。 宁准抬屁股,黎渐川就知道他要放什么颜色的屁,后颈感受到细腻的触感,忍着怪异发麻的感觉,冷淡地开口喊了声“真空时间。” 直接使用了自己这一局的机会。 无声的黑白降临。 奇妙的威压禁锢四周。 郑翔眼睁睁看着宁准在真空时间里亲口答应了用魔盒带血肉之门离开。 但他却无阻止。 或者说,他下意识不想阻止。 因为他知道,宁准绝不会成功。不知道天高地厚做出的决定,是会付出代价的。 宁准道“我要你做的一件事,就是在真空时间结束后的一分钟内,让我们回到里层和表层各一次,每次停留至少十分钟。” 郑翔眼神一动。 看向宁准的视线染上了一丝狠辣之色。 黎渐川倒是不意外。 回到各个时间线,在那些时间线上分别杀死这些玩家一次。等到大家再回来这里,就都只有当下时间线的这一条命了。如果在当下时间线也造成死亡,那就会引发其他时间线的死亡经历,被判定为真实死亡。 到时候可能就不需要解谜了。 直接武力镇压,把郑翔他们三个都杀掉,剩下三人时,就可以申请通关。 但黎渐川觉得,宁准不会这么轻易放弃魔盒,改走纯玩家对抗路线。 所以他提出这个要求,背后应该另有深意。 “没问题。” 血肉之门答应得相当干脆,甚至还有点喜闻乐见的意思。它催促道“还有问题呢你的三个问题。” “别急。” 宁准注视着竖瞳,漫不经心地撩起桃花眼笑了笑“我的第一个问题很简单。我想问问,这里除了你之外,是不是还存在着另外两股势力” 血肉之门似乎没有料到宁准会问这个问题。 它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是。” “那和你做交易的,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宁准继续问。 血肉之门道“一个人。” 连续两个问题,投向宁准的视线已经全是迷惑了。 就连郑翔也有点迷茫,宁准的问题,究竟是在指什么为什么和他的猜测,有些出入 “很好。” 宁准笑了笑,“最后一个问题,你诞生的时间,是在这个时空的2030年,还是2033年” 最后这个问题,血肉之门都感到奇怪了。它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两个时间节点的。 它感到有些不安。 但它对自己相当自信,还是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2030年。” 宁准满意地垂下眼,轻笑一声“合作愉快。” 听着这番对话,黎渐川眉心微蹙。 在解除真空时间时,他突然想起了这两个时间的关联。 甚至可以说,他亲眼见过与这两个时间相关的文字 。 在宁准的这个问题里,他意识到,可能这就是揭开谜底的关键了。另外还有几名玩家的身份,需要遵守的法则,以及他们之前在餐厅和通道里看到的东西。黎渐川觉得自己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当然,宁准可能已经触及了真相。 色彩回归,真空解除。 血肉之门阴森一笑。 “接下来的一分钟,你们将会回到其他时间线。” “一分钟后再见。” 原本向上下延伸的地下楼梯突然碾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道突兀出现的门。 它们通往一模一样的两片雪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6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 E17. 面对两扇门, 六名玩家一时都没有动作。 郑翔心里猜测,宁准向血肉之门提出回到表层里层时间线的目的, 就是要将另外两个时间线上的所有玩家杀死一遍。 等到再回来, 所有人就都失去了死而复生的机会, 会像之前每一次在游戏里那样,被杀即死。 因为在这场时间混乱的游戏里, 只有所有时间线上都死亡过,才会被真正判定死亡。这一点, 他早就猜到了。 “你这是与虎谋皮。” 郑翔冰冷道。 魔盒对方可以通过和血肉之门的交易得到。而且就算失败了, 对方也可以选择杀到仅剩三人,选择通关。 很稳妥的计划与后路。 郑翔自觉洞悉了宁准的计划,决定再次回来, 他会先下手为强。 “祝你好运。” 宁准不以为意, 挑眉笑笑,趴在黎渐川耳边, 低声说了句话。 黎渐川看了宁准一眼, 拖着人, 招呼上谢长生,三人率先选择了通往表层的门,走了进去。 “郑哥” 孙畅犹疑地看了看两扇门, “我们去哪一边” 郑翔眉宇间夹着烦躁, 沉声道“两边肯定都要去。他们想杀两条线上的我们, 我们也不能放过他们。他们选了表层, 我们就先去里层。进去别怕死, 死了也会复活,抓紧时间。” 下了决定,郑翔也不再耽搁,带着孙畅和雀斑青年进了里层的门。 在他们离开的十几秒后。 黎渐川从对面的门里走了出来,也钻进了里层。 路过血肉之门时,他略停了停脚步,看了眼血肉之门上那只闭合起来的竖瞳,忽然想起他上次从血肉之门中穿过时,回头看到的那层密密麻麻的眼球。 还有站在第二扇门前,那只将他推进牢门内的手。 冷漠的目光在竖瞳上逡巡片刻。 黎渐川没看出什么端倪,眉梢微扬,身影消失在了门边。 而在他看不到的背后,血肉蠕动的门上浮起了一张张惊恐狰狞的人脸。 他们张大了嘴,似乎在竭力嘶吼咆哮,想阻止什么,但最终却还是被搅成血泥,不甘地泡回了血肉里。 风声卷着雪片。 深沉的天幕无星无月,只能听到深山巨谷里传来的震响与呼啸。 黎渐川一迈出木门,就感受到了凛冽的风雪。 他的体温已经很低了,雪花砸在脸上不会感觉到有多冷,顶多只是冰凉。 握着破冰斧的手指有点僵,他观察了下四周,发现这扇门是开在营地附近,他走出来之后,门还存在着,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回归。 黎渐川独自踏入了里层,而宁准和谢长生去了表层。 这就是宁准在黎渐川耳边说的安排。 也是在最短时间内,能够成功解谜的安排。 黎渐川边往营地走,边思索着怎么能在十分钟内达成自己的目的。虽然给他十分钟,去杀三个人,绰绰有余,但他这次可不仅仅是为了杀人而来。 一路上没有发现郑翔三人的踪迹。 黎渐川挑选了阴暗僻静的角落,无声地潜入营地,绕过一些晃动的人影,很快来到一顶帐篷附近。 他趴在帐篷上听了会儿,确认里面的人正在熟睡,便翻手摸出一道削薄的刀片,在帐篷的拉链附近有技巧地快速一划,顺利将帐篷破了个口子。 然后趁没人注意这边,闪身钻进了帐篷里。 睡袋里的人呼吸绵长,睡得很沉。 黎渐川提着破冰斧,脚步毫无声息,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睡袋旁,滴血的斧刃垂在睡袋上方。 “我 的时间很紧。” 他漠然垂眼,手腕微动。 斧刃上堆积未清的琐碎血肉淌着腥臭的脓水啪嗒一下,砸在枕头边。 睡在枕头上的人浑身一颤,终于不甘地睁开眼,望向黎渐川。目光阴毒暗沉,却好像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惊讶疑惑。 黎渐川扯了下嘴角“不要想再变成眼睛怪吓唬人,这一招过时了。” “我已经知道,只要其他时间线的我还活着,你无法真正杀死我。所以心平气和一点,我们来谈一桩交易。我相信你,琳达。只有你是活着的,其他人都是骗子。你知道我的外来者身份,我没必要骗你。” 半张面容都裹在睡袋里的女人脸色微变。 帐篷内安静了几秒。 琳达的脸从睡袋里露出来。 她定定看了一会儿距离眉心只有一步之遥的斧刃,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你真的相信我” 她的声音嘶哑至极,仿佛蕴含着一股癫狂的力量。 黎渐川说“我可以猜猜看。” 完全浸泡在黑暗中的面孔冷峻平静,黎渐川沉默了片刻,道“应该是在2033年,你加入了一支十四个人组成的登山队,来到这里,打算挑战南北雪山。” 在听到时间点时,琳达的眸光微微一晃。 这让黎渐川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一边注意着帐篷内外的动静,一边继续道“你们准备得很充分,但却在第一次登山时,遇到了雪崩。但雪崩并没有杀死你们,你们失散了。你在雪崩的冲击下,掉进了一条冰裂缝,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嵌在冰壁里的尸体。” “那具尸体,是你一位队友的脸。” “你观察了很久,发现这很可能就是你的那名队友,他已经死了。你无法救出他,但却在冰裂缝里找到了一条奇怪的通道。” “你在通道里遇到了其他十二名队友,并且带他们去看了你见到的尸体。然而就在你们十三个人打算接受这个噩耗,寻找离开的道路时,被你们判定死亡的那名队友却出现了。他活着站在你们面前” “并且,冰壁里的尸体消失不见了。” “你们决定先休息一晚,等待救援队的到来。你们非常清楚,正常人类不可能在冰壁里冻那么久,还能诡异地活着出现。所以你们认定了他是怪物,不愿意和一个怪物相处一晚。” “经过商议,你们拿起了武器,把他砍成了肉泥。” “你们以为诡异的噩梦就此结束了。” “但恰恰相反。” “这才是开端。” 琳达的瞳孔略微一缩,双眼漫上一层阴厉的血红。 她仿佛追随着黎渐川的话语,回忆起了什么。 但黎渐川却好像没看见一样,声音低冷地叙述着“因为在你们十三个人回到营地后,却发现已经变成肉泥的队友再次出现了。并且他不记得之前被杀的事了。” “你们十三个心虚,却还是没有放弃登山行动。于是,你们又变成了十四个人,再次组队登山。而这次,雪崩又来了。你又掉入了那个冰裂缝,并在冰壁里看到了另一名队友的尸体。你将这个发现告诉了其他十一个人。” “在你们眼里,另外两名队友已经都成了怪物。” “于是,你们十二个联合起来,杀掉了他们两个。” “但是下山后,你们竟然又见到了本已死去的两个人。他们不记得自己曾经被杀,并又一次和你们登上雪山。而在这第三次登山中,雪崩像是死神的信号一样,又来了。这次,你见到了第三个队友的尸体。” “就这样,你们杀了三个人。然后下一次四个,再下一次五个,六个,七个直到你在冰壁里看到第十三具尸 体。” “你陷入了一股莫大的恐慌中,你疯了一样杀掉了他们十三个,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跑下雪山。你回到营地,告诉营地的所有人,你的队友们都死在了雪崩里。你看到了他们的尸体,他们都死了,却又会诡异地复生。” “但营地没有人相信你。” “因为你那十三位本已经死掉的队友又出现了。他们说,你才是死去的那一个。” 琳达浑身颤抖。 她的双眼瞪大,牙根咯咯地打着颤,嘶声道“他们说的不是真的他们才是死掉的人他们是我亲手杀的,他们都是怪物” 黎渐川沉默地垂眼看着她。 琳达情绪有些失控。 她像条快要窒息的鱼一样掐着自己的脖子艰涩急促地呼吸了一阵,抬起一双布满血丝的圆睁的眼死死盯着黎渐川“帮我找出答案我答应你的交易。” “你知道我想让你干什么” 黎渐川有点诧异。 琳达阴沉一笑“再杀一遍人而已。” 黎渐川自从在通道内看到最后提着斧子独自离去的琳达后,就不敢再小觑这些nc。 而且他隐约觉得,宁准所说的这场游戏的三方势力,其中一方,很可能就是这些nc。而这些nc中,他选择了琳达。 “除了你之外,这里的另外十三名登山队员,全部杀一次。” 他确定了交易内容。 “没问题。” 琳达答应得毫不犹豫,眼中藏着一抹猩红的疯狂,“只要你能帮我找到谁生谁死的答案” 黎渐川点了点头,又问“你失忆过吗” “失忆” 琳达眼神一怔,皱起眉“我是缺失一小段记忆。有关三年前一次登山活动。但我查过了,那是无关紧要的记忆,医生说我当时在雪山被困太久,精神状态有问题,记忆缺失很正常。” 黎渐川“还有一个问题,你们十四个既然在攀登雪山的过程中遇到了这些怪事,为什么不离开这里,还要一次又一次登山另外,最后你们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相信谁,那么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琳达一愣。 “为什么不离开事情解决” 她像是卡带一样迷茫地重复了几遍,脸色慢慢沉下来“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当初不离开,也忘记了最后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黎渐川看出琳达眼中的困惑不是作伪。 他猜到了一些东西,试探着问“你们那时候的领队是谁” 这次琳达回答得很快“是韩树韩哥等等,我好像隐约记得,当时我和你们十三个的争执,是韩哥解决的。他给我们出了个主意,是个很好的主意但我忘了。” 她突然抬头,“你什么时候去找答案” 黎渐川看到琳达的脖子一侧有眼球凸出的迹象,立刻道“马上。” 琳达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黎渐川离开帐篷,看着琳达拎着斧头离开。 琳达身上仿佛带着雷达一样,很快就找到了其他人。这些人如果让黎渐川自己去找,恐怕要费一些功夫。 黎渐川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举起斧头,一个一个将睡梦中的人们剁碎。其中包括了除黎渐川外的所有玩家,正在杀人的郑翔三人也没逃过。但这些人被杀死后,又很快复活了。不过杀死一次,黎渐川就已经完成了任务。 而在这个过程中,黎渐川也发现了这局游戏的时间线的古怪。 只要他们一出现在里层,就会自动替换掉里层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成为这个时间线的自己。而一旦他们离开了里层,那么里层就会出现曾经的 他们,在这里重复着他们在这个时间线留下的活动。 没有耽误时间。 确认琳达杀完所有人后,黎渐川自杀一次,就迅速赶回了木门里。 而另一边。 在表层的世界,宁准也从韩树口中,印证了第二层谜题的答案。 “留好你的真空时间,长生。” 宁准眯起桃花眼,“该回家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7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 E18. 一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但在另外两条混乱的时间线内,却可以做太多事情。比如将所有想杀的人杀一遍, 再比如找到一些之前未曾注意的新的线索。 时间结束后, 六个人再次出现在了血肉之门面前, 三三成队,对立而站, 泾渭分明。 他们旁边那两扇通往不同时间线的木门如同破碎的泡沫光影一般,缓缓消散。 黎渐川拿出卫星电话看了一眼, 距离投票结束, 只剩下十二分钟。 “来履行交易吧。” 宁准将魔盒置于掌心,向前一步来到血肉之门前。 郑翔脸色青白交错,想要阻止, 却有些忌惮, 抬手按住不甘欲言的雀斑青年,摇了摇头, 看了他和孙畅一眼。 然而, 哪怕宁准将魔盒都怼到了血肉之门脸上, 血肉之门紧闭的那只竖瞳也没有任何反应。 就仿佛陷入了难醒的沉睡中,根本听不见一样。 “雪山,你不来收取你的报酬吗” 宁准继续道。 他的声音依旧冷静沉稳, 但是眼中却染上了焦躁忐忑。 他观察着眼前的竖瞳, 手中的黑色魔盒散发着星河般掺着银沙的濛濛黑雾, 拥有一股莫测难言的吸引力与神秘气息, 似能摄人心魄。 但竖瞳依旧紧闭, 无动于衷。 这下,就连雀斑青年和孙畅都看出不对了,孙畅立刻反应过来,皱眉道“这扇门不愿意交易了” 雀斑青年扫了眼对面的三人。 宁准智珠在握的神态出现了裂痕,一抹深深的忧虑与烦躁根本掩饰不住。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被耍了。 他旁边意兴懒散,却浑身充满了危险气息的男人也锁紧了眉,盯着那只闭合的竖瞳满眼暴躁。 还有情绪并不外露的三号,神情仍然淡漠,但呼吸却乱了。看来他们三个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被耍了。” 雀斑青年低声道,“这场交易有个巨大的漏洞,就是没有规定交易的完成时间。他们太信任这场交易了。” 孙畅点头,赞同道“虽然恶魔之门不值得信任,但是在真空时间内立下的交易,是不可能终止和反悔的。不过现在恶魔之门并没有要反悔,它只是在拖延。” “而且它很聪明,它先帮四号完成了大部分条件,却没索要自己的报酬,这种情况下就算真空时间来裁决,也不会判定恶魔之门违反规则。但就是这么一个拖字,就能把我们拖死。” 两人能在这个游戏里走到现在,拥有魔盒,当然也不会是脑筋差的人。他们几乎是瞬间就洞悉了血肉之门的意图。 虽然他们不清楚,血肉之门这样把他们拖死有什么用。 但很明显,时间摆在这儿,他们无法坐以待毙。 也就在这时,雀斑青年和孙畅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周身空气密度的变化,同时看向郑翔。 郑翔站在他们前方,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动作隐秘地打了一个手势。 雀斑青年和孙畅眼神微动,身体姿势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雪山,看来你是想反悔” 宁准还在和竖瞳交谈。 他的神情越发冰冷,“我再给你十分钟,出来履行交易,否则你永远没有机会再用魔盒离开这里。你是不相信我可以带你走吗我有办法,不会让潘多拉察觉” “我来。劈开它。” 黎渐川不耐地皱起眉。 谢长生走过来,不满道“武力能解决,还用得着和他交易你让开,我用灵体类的攻击试试,能不能唤醒它。还剩下不到十分钟了,我们要做好第二手准备,没有时间让你们 浪费。” 他似乎忍无可忍,携着他的赤火挡在血肉之门前,想把黎渐川挥开。 但黎渐川毫不相让。 谢长生淡漠的脸上也闪现了怒气,瞪着黎渐川,两人角力,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而仿佛是没注意,他们两人的相抗让宁准的神色染上了一丝失望灰败。 宁准向旁退了一步,眼神一冷,压低声音道“没必要吵。我们还有机会,选备用方案吧,杀掉对面的三个人” 他的话音未完,一股冰冷的杀意就在瞬间将他笼罩。 郑翔他们动手了。 就在宁准挪出那一步的时候,郑翔就知道,他们的机会来了,先下手为强。 现在他们六个都在另外两个时间线死亡过至少一次,只要再杀死当前的人,那就再没有从时间线里死而复生的机会。 包围周身的空气陡然变得沉重。 宁准的四肢像是灌了铅,根本无法动弹。 手指承担的压力太大,连手术刀都握不稳。 环绕脖颈的空气软化成了一条细绳,在宁准的咽喉上收紧,刹那就将宁准白皙细长的脖颈勒出了一条血痕。 “呃” 短促的闷哼被掐断。 也惊醒了对峙的黎渐川和谢长生。 黎渐川回过神,反手一斧抡了出去。 停落在谢长生肩头的赤火也猛地一涨,进化成一头张牙舞爪的小兽,冲了出去。 但这一次郑翔完全不是试探的心思,和他同时出手的还有孙畅和雀斑青年。 幽幽鬼火如一层大网,挡在谢长生的赤色小火兽面前,火网抓在雀斑青年手中。面对火网,小火兽咆哮一声,直接撞了上来。 火网被小火兽的利爪撕开一个大口子。 雀斑青年脸色蓦地惨白,却又咬着牙用更多的鬼火补上残缺,死死缠住小火兽。 小火兽的嘶吼渐渐变成哀嚎,像是被蜘蛛网住的猎物,陷在火网中挣扎难脱,身上的赤色火焰有渐渐熄灭的趋势。 孙畅也不落下风。 他脚下的影子在地板墙壁上闪动乱窜,阻隔着黎渐川的攻击。 瞅准机会,细长的影子突然从墙壁上探出手,像一道黑雾一样贴上了黎渐川的后背,又如墨汁一般,飞快渗入黎渐川的影子。 等到黎渐川的影子被这滩墨汁完全浸透,他就将失去反抗能力。 眨眼之间,局势就被郑翔三人控制。 郑翔很满意现在的情况。 但是他对宁准杀人无形的毒很忌惮,不敢直接靠近宁准。毕竟现在他也只有一条命了,得好好珍惜着。 他用特殊能力操控着宁准头部的空气,一边将宁准脖子上的一线空气压缩密度,勒紧,一边抽离着宁准口鼻附近的空气,好让他快速窒息而亡。 郑翔能控制的空气体积和范围有限制,所以不得不双管齐下。 忽然。 勒在宁准脖子上的空气绳像是用力过猛,宁准头部的空气一震,使得他侧对着郑翔的脸突然偏了过来。 郑翔没有防范,对上了那双幽沉精致的桃花眼。 他的双眼失去了焦距。 握着冰锥的那只手猛地抬起,毫不留力地将尖锐的冰锥一下一下砸进自己一侧的太阳穴。 郑翔力气也很大,只砸了两三下,半边脑袋就碎了,红白的腥臭液体飞溅。 雀斑青年和孙畅被脑浆砸在脸上,顿时脸色大变。 但郑翔却好像全然感觉不到疼痛,仍木然地拿着冰锥,砰砰砸着自己的脑袋。 血水和白液从残破的脑骨中流出,淌满了他整张脸。 直到把整个脑袋砸碎,只 剩下一截脖颈,郑翔的手才停下。 一具无头尸体站在原地。 眼前的一幕,令雀斑青年和孙畅浑身发冷,惊骇欲绝。 孙畅被冻得青白的嘴唇哆嗦了两下,猛地看向宁准。 方才还被束缚着,一副引颈就戮姿态的宁准神色散漫,姿态从容。 他随手抹了下脖颈上的血迹,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们一眼。 而这时雀斑青年才注意到,他拼尽全部力气在对抗的谢长生已经恢复了冷静镇定的模样,仿佛之前他看到的失态愤怒只是一场幻觉。 谢长生手指一挥,陷在鬼火网里的小火兽就哇地叫了一声,瞬间将所有鬼火吸进了嘴里,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又用嘴咬着什么,跑回谢长生身边。 谢长生摸了摸小火兽的头,拿出一个小木人在它嘴边转了一下。 小木人像是活了过来,不住地颤抖。 孙畅立刻意识到什么,一转头,就看见黎渐川脸上的惊慌早已消失无踪。 他头也不回地朝地上的影子狠狠踩了一脚。 那墨汁一样浓黑的影子竟然尖叫一声,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飞快从黎渐川的影子里抽离,想要窜回孙畅身后。 但黎渐川的斧子比它更快,砰地一下砍在了它的腿上。 影子惨叫回归。 “唔” 孙畅痛哼一声,左腿突然从膝盖齐根断裂。 他猝不及防,勉强扶住了墙壁站稳,浑身颤抖不已,血流了满地。 “你们在演戏”孙畅醒悟过来,眼球布满血丝。 没了郑翔帮忙管控头部的空气,孙畅和雀斑青年都在冻僵状态下失去了一大半战斗力。 而孙畅之所以被郑翔说服加入他们,为的也就是郑翔的特殊能力,能缓解他的呼吸艰难和冻僵。 但现在,郑翔死了。 甚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诡异而未知的恐惧才最令人惊怖。 没人理会孙畅的控诉。 宁准步态潇洒地踏着遍地的血腥,来到血肉之门前,绕着竖瞳看了看,冷淡地挑起嘴角“继续装睡,还有意思吗” 那只紧闭的血肉巨眼无声无息张开,愤怒狰狞。 然而它的目光却没落在宁准身上。而是越过他单薄纤瘦的身体,死死盯向了谢长生手中的小木人。 “你猜到了。” 血肉之门发出愤怒的声音,“你在戏耍我。” “是你暴露的太多了。”宁准淡淡道,“如果你不是那么干脆地答应我的条件,送我们回到其他时间线杀死玩家,那我或许还会晚点才知道真相。但你太着急了。你好像迫不及待看我们只剩下一条命,并且回到这里,互相厮杀。我只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而已。你蠢,怪得了谁” 竖瞳猩红地凝视着他。 “我知道你的目的并不是被魔盒带走。” 他瞥向竖瞳,“魔盒里没有怪物能逃出去,你不会不清楚这一点。想走就是死。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交易呢” 宁准笑起来“因为你想我们死。” “你和我做交易,就是想要送我们去杀死其他时间线的玩家。回到这里之后,你又假装反悔,迫使我们在时间不够的情况下不得不选择三人通关的方法。而在我们三个处于劣势,将死之时,你太激动了。” “有两秒,门上血肉蠕动的速度变快了。” “我的猜测得到印证。” “你做的一切,不是为了逃离,而是为了吞噬。你应该是靠着吞噬玩家的意识体成长的,并且你的吞噬应该有条件,比如不能亲自动手杀死玩家,而要玩家杀死同类,才能获得死去的那名玩家的意识体。” “不然,我们恐怕早就死了很多次了。你也没必要和我们绕这么久的圈子。” 血肉之门上那只竖瞳张得更大,完全从血肉里凸起来,几乎是要掉下来一样,阴毒地瞪着宁准。 而这一番话,也让孙畅和雀斑青年反应过来。 圈套。 这是血肉之门设下的圈套。 宁准三人方才演的戏也不是给他们看的,他们充其量只是不知情的路人龙套而已。真正要引出来的,是血肉之门。 黎渐川瞥了眼谢长生手里颤抖的小木人。 意识体,其实从另一个方面讲,就是精神体、灵体。 谢长生的特殊能力,叫做灵体束缚。所以刚才死去的郑翔的意识体,被谢长生束缚在了这个小木人里,没能被暗中窥视的血肉之门吞噬。 由此,血肉之门明白自己的计划被看破了,再装下去完全没必要。 而之前他们做的一切,也都是为现在做准备。如果不是所有玩家只剩一条命,那血肉之门未必会露出明显破绽,印证宁准所猜。 竖瞳眨了眨,突然道“你们的手段,只能困住一个意识体。” 它一眼看穿了谢长生的特殊能力的限制,“还有不到五分钟,你们没有选择了。不杀掉那两个外来者,时间到,北队死亡,南队将会以选择正确的结果继续登山,你们会陷在这里。而且,你们没有其他时间线的生命了,一旦遇到雪崩,就会真的全员死亡。” 它恢复了之前的狡猾冷静,森诡一笑“是给我两个意识体,你们通关离开,还是全军覆没” “时间不等人,你们只有两个选择。” 闻言,孙畅和雀斑青年的脸色煞白。 他们很清楚,换成是他们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选择第一个。能活着通关,谁想死这种混乱一片的局,也没人再想去拿魔盒了。 但黎渐川却注意到,宁准的姿势变了。 他惯常的慵懒犹在,但脊背却像是一柄挺直的刀锋,劈出了冷冽强悍的气势。那双半阖的桃花眼完全睁开,幽沉慑人。 绝对的理智与压抑的狂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像光与影一样矛盾又和谐。 这是宁准在剖出真相时独有的气质。 像一名拿着手术刀的名医,面对病灶,心准而手狠。 黎渐川莫名觉得他的姿态有些熟悉。 或者说,宁准这个人,就让他有股十分自然的熟悉感和亲近感。 不然,当初在实验室初见的那一下,他真的会掐死他。 因为在他见到宁准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和资料上完全不同。他不会向他的组织妥协。 面对血肉之门的两个选择,宁准扬了扬眉,毫不犹豫道“我选第三个。真空时间。”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肯定是不够剖析真相解谜的。所以宁准毫不犹豫使用了自己的真空时间。 熟悉的黑白世界降临。 一切景象褪色静止。 血肉之门上的竖瞳也被固定,不能再肆意转动。 “你想解谜” 它森冷地笑,“你知道我是怎样变成现在这样强大的吗我吃过的外来者意识体数都数不过来。他们中甚至有持有五个以上魔盒的强者。他们大部分人都尝试过解谜,但没有人成功。” 孙畅和雀斑青年眼神黯淡。 他们都是老玩家,尤其孙畅,已经通关了十八次游戏了。但这十八次下来,也只拿到了一个魔盒。五个魔盒的含金量,实在是太高了。 那样的玩家都没能破解这里的谜题,对面三个肯定是没戏。 如果不能通过解谜通关,那他们两个就是必死无疑了。 因为正常 人都不会选择全军覆没。而且就算给怪物吃意识体也没什么关系,反正离开了游戏,也不会再进入这一局,以后的事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越是想得清楚,孙畅就越是绝望。 但对面三个人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 黎渐川对五个魔盒没有什么概念。 因为宁准给他的太高了,第一局就拿魔盒,第二局也是一副必胜的姿态。这导致黎渐川有种宁准一出,魔盒手到擒来的错觉。 而谢长生,他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存在感低得令人发指。 宁准则胜券在握。 他笑道“你很自信。但我之前就说过,这里的谜题之所以这么难,是因为来的都是老玩家。老玩家们都自认为是聪明人,所以聪明反被聪明误。” 竖瞳微微一缩。 宁准站在原地,懒懒道“其实如果抛开一切干扰因素来看这一局,就只是登山、雪崩、投票竞猜,确认南北队的存活与否。但从什么时候它变得复杂了” “是连接点。也就是雪崩的那一刻。” 这样简单的思路,黎渐川是反应最快的,他皱眉道“你的意思是,真正决定这局游戏一切规则的,只有表层。也就是登山的第一次晚餐,第一次分队,第一次雪崩,和投票简讯。其他的,都是干扰。” “没错。” 宁准朝着黎渐川弯了弯桃花眼,又道“但这些干扰,也是游戏的一部分。它们让这一局变得混乱而艰难。” “但我梳理之后,可以归个类。” 他看了眼竖瞳,“我认为,这里的魔盒诞生的并不只有你一个。不然以魔盒的力量,你没有必要去吞噬意识体成长。而且你真正能操控的,应该只有这条雪山内部的地下通道的时间线,表层和里层,你管不到。这样的力量,不像是完整的魔盒赋予的。所以我猜,这里一共有三方势力,占据了魔盒的力量。” 竖瞳再难维持镇定。 它的瞳仁深处慢慢浮现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明明不存在眼睛,却仿佛有瘆人的视线落在宁准身上。 但宁准根本不害怕,甚至还有很感兴趣地试图伸脖子,端详那张诡异的脸。 “三方势力” 黎渐川配合地接过话头,他的思路渐渐清晰,“雪山,韩树,和十四个登山队员。雪山真正能管控的,只有雪山内部,也就是中间层的地下楼梯。而与这条楼梯相连的表层和里层,处于不同的时间线。表层归韩树,里层归那几个nc。” “可是,这三者之间,是怎么凑到一块的” 这一点才是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 他只能隐约猜到一些轮廓,但脑子里却总缺点什么。 宁准闻言道“这三方势力,其实代表了三层谜题,而这三层谜题全部破解,才能通关得到魔盒。” “三层谜题” 雀斑青年脱口而出,“不是不是只有两层吗” 宁准没理他,径自道“这三层谜题,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布出现的。它们的出现有先后。所以这一局的时间线被打乱了之后,就变成了一场极难的游戏。为了解释方便点,我把它们成为一层、二层、三层。一层是最早出现的,也是根源。” “这个根源,要从2030年说起。” 随着宁准的声音,一张旧报纸从他的口袋内自动飞出,作为线索证据漂浮在半空,缓缓展开。 这张旧报纸是在冰裂缝底下的餐厅里发现的。 版面的角落,有一则新闻,报道了2030年一场登山事故。 2030年的夏天,一支由来自天南海北的年轻人组成的登山队经过适应性训练后,向南北雪山发起挑战,野心勃勃地想要 征服雪山。 然而很不幸,这支登山队在进入雪山后的第二天就遭遇了雪崩,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营地派出去的救援队进山搜救,却因为登山队偏离了原定路线,短时间内无法找到失踪的登山队员。 救援队的搜救活动进行了六天。 最后,这支登山队被找到,有十四人生还。 但其实,这支登山队原本是一支十五人队伍登山队的领队消失在了雪崩里。 而奇怪的是,被救出的十四人都受了刺激,出院后都遗忘了被困在雪山里的那段时光。 医生将他们这种状态的失忆归为大脑的自我保护,因为很显然,那段日子对他们来说是相当痛苦的。 他们选择了遗忘。 “你应该知道这一切。” 宁准看着竖瞳,微眯起眼,“你的地下通道会映射人心,截取人类最不愿意面对的记忆。韩树是第十五个人。他有关2030年登山的记忆,就在那个餐厅里。” “如果还原当时的情景,我猜,雪崩发生的原因可能是韩树的一声呼喊。” “琳达差点滑进冰裂缝里,韩树惊慌之下,喊出了声,却没想到招来了更大的灾难。雪崩降临,让他们一下子陷入绝境。” “他们没死。但失去了大半物资和装备,又偏离了原来的登山路线,除了扎营等待救援队,没有别的办法。或许韩树提议过下山,但这很不现实,被其他十四个队员否决了。” “可留在雪山上,他们拿什么活下去” 这个问题一出,黎渐川立刻想到了当时的情景。 十五个人,物资很快耗尽。 韩树作为招来雪崩的直接原因,受到其他十四个人的谴责和排斥。他们没有去追究琳达的责任,而是认为韩树没有领队素养,大喊大叫,导致雪崩降临,是罪魁祸首。 他们克扣韩树的食物,将韩树赶到小帐篷去睡,命令他守夜。 韩树心里充满愧疚与歉意,以赎罪的想法,没有对十四个队员的做法有任何异议。 然而,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救援队却迟迟没有到来。 登山队已经没有其他求援方法,除了尽力活下去,等待着,别无选择。 可本就不多的食物没了,冰天雪地,对热量的消耗极大,如果迟迟不进食,他们又该拿什么活下去 没人愿意死。 于是在一个深夜,聚成了小团体的十四个人宣泄完怒火,憎恶过韩树后,围坐在一顶帐篷里,拿出了卫星电话。 他们的电话已经没有信号了,但还可以开机打字。 一行行文字输入,显示在屏幕上,悄无声息地交换给彼此看。黑暗中,谁也不知道自己手里的电话是谁的。 他们用这样的方式讨论着心里的烦躁和恐惧。 但很快,一块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让所有人的脸色一变。 “你们说,韩树在雪里那么久,还活着吗” 传递卫星电话的动作停止了。 一块块亮起的屏幕映着一张张惨白的脸。 这十四张脸上的表情从惊疑到复杂,再到恍然恐慌,最后,恢复成面无表情。 紧跟着,屏幕上开始出现其他文字。 “韩树死了吧” “我昨天碰到他的胳膊,觉得他的体温好低,不是人的体温哎” “死的吧雪山经常发生怪事,我们可能就碰到了。” “所以说,我们见到的是尸体” “应该是尸体,正常人怎么可能被冰雪埋那么久还好好地活着,他死在雪崩里了可能。” “真的死了吗” “” “死了。” 文字的输入停在了最后两个字上。 电话屏幕照亮了所有人的脸。 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安心而放松的微笑。 他们的投票结束了,全票通过。 于是。 郑翔架起火,琳达负责处理食材。 当天晚上,他们就吃到了香喷喷的烤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8章 雪崩日的死亡竞猜 E19. “整个冰裂缝下方的地下通道都充斥着烤肉的气味。我在那间记忆投影形成的餐厅里看到了十四把椅子, 但餐桌上的报纸却写着,2030年夏天, 登山的一共有十五个人。我很奇怪, 第十五个人去哪儿了” “后来去表层的时候, 我找韩树问了问,原来他在盘子里。” 宁准的语气平淡。 但叙述的内容却令人细思恐极, 胃部翻涌。 “他们吃了韩树” 孙畅的脸色隐隐发绿。 他急促地喘息着,突然想到什么, 猛地瞪大眼睛“第一次遭遇雪崩在雪崩带原地扎营的那天晚上, 我听到帐篷附近好像有咀嚼声,但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 黎渐川也想到了。 果然,那晚除了他之外, 也有其他人听到了。只是大家彼此防备, 都没有表现出来。停留在雪崩地带遇到的诡异,也是一条线索。 这样看, 里层的假韩树在假晚餐上给他们的提示, 让他们雪崩后不要停留, 尽快下山,恐怕也是为了遮掩雪崩地带的线索,不让他们发现更多与真相有关的东西。 “他们十四人失忆应该是真的。” 黎渐川脸沉如水, “我在里层见了琳达, 她不记得雪崩那段时间的事, 看表现不是作假。但她和赵光辉可能是十四人里唯二察觉到什么的人, 我们在里层时, 只有他们两个表现最明显。” “他们想知道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 黎渐川之前就大致猜到了2033年发生的事,以此来和琳达做了交易。但没想到,第二层谜题之所以形成,是因为第一层那样的残酷。 想活下去,不是泯灭人性的借口。 况且,黎渐川并不认为这十四人饿几天就会死。 因为在雪山过了两三天后,他们仍可以轻易制服韩树,并杀掉他,明显体力不错,远没有陷入绝境。 生存确实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为了活下去,柔嫩的草木可以挣出裂石,饿极的野兽可以易子而食。很多经历过苦难岁月的人也会说,在命都快保不住的时候,所谓的道德和人性只能被抛弃,为了活着,什么事都能干。 生命固然珍贵。 但珍贵的是每条生命。而不是冠上自保名义的自私残忍。 “在刚刚来到这局游戏的时候,我就很疑惑。为什么是我们十四个” 宁准道“如果说邻居、同学、室友,都还好,但是这是登山队。为什么十四个性情不同,天南海北从未见过的人会聚集在这里在魔盒游戏里,没有因缘巧合的聚集。我们十四个之间一定是有某种联系的。” “不要忽略我们的身份和法则。” 宁准直白地点出来,“这局游戏里,时间混乱,所有线索都可能像毛线团一样缠乱。但唯独我们的身份和法则,是真实不变的。” “我的身份是一个有自杀倾向的少年。” 几个药瓶和散乱的备忘录纸页从宁准的口袋里飘出。 “我在我携带的行李里发现了很多镇定药物,还有一些随笔。手机里也有和心理医生的聊天记录。检查完这些东西后,我确定原身的自杀倾向产生已经三年了。也就是说,他在2030年雪崩后出现了这个症状。” “当初的十四人确实失忆了。” “他们逃出生天后,知道自己做下了错事,就刻意将那一段记忆遗忘了。但有些事,不是想忘就能忘记的。” 宁准在猜到郑翔的法则后,其实就对第一层谜底有了些猜测。 郑翔的法则是不能靠近火源。 换句话说,也就是畏火。 每个玩家的法则都与游戏的谜底 有或多或少的联系,所以郑翔的畏火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一个人产生畏火心理,有很多原因。但后来闻到那股烤肉味后,宁准就知道了郑翔畏火的原因他负责烤了韩树。 一面享受着吃人的扭曲,另一面,又恐惧这样的行为,在心里愧疚且自我厌恶。 自杀少年也是这样。 人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它一边残忍疯狂地虐杀着人性,又一边立起牌坊,把无辜与忏悔贴成碑文。 韩树的血,雪山上的十四人全都沾了,韩树的肉,雪山上的十四人也都吃了。 他们感受到了满足和刺激,化身成地狱里的魔鬼放纵狂欢。 但在救援队到来时,人间重临。 他们惊醒了。 他们从魔鬼又变成了人。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们惊恐害怕,失常痛哭,自责崩溃。 但是,没有人站出来说出真相。 他们选择了遗忘。 但是他们曾经做过的事,不会因遗忘而消亡。 他们的潜意识,他们的身体,都记得他们曾经做过什么。 宁准的原身自杀少年午夜梦回,失眠抑郁,陷在吃人的噩梦里难以清醒,想要自杀寻求解脱。 谢长生的原身登山爱好者只吃素,不吃肉,一旦接触肉食就会条件反射地干呕。 而黎渐川的原身富二代,一边捐钱做着慈善,一边爱上挑战雪山,他或许认为圣洁的雪山可以净化自己的罪孽。 另外关于十二点到一点不能睁眼的法则,黎渐川猜测,或许是因为这个时间段,就是他们烤肉的时候。 人死不能复生。 他们都知道错了,他们也很愧疚,他们良心难安,也十分痛苦,自己将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 所以,韩树应该会原谅他们吧。 十四个人或是怀抱着自责,或是沉浸于救赎,就这样平平稳稳地度过了三年。 然后在2033年的夏天,他们同时收到了一封信,南北登山公司邀请他们,参加南北雪山挑战活动。 时隔三年,十四个人再聚。 他们失去了当初的记忆,对彼此都感到很陌生。在营地里,他们见到了他们的领队韩树,却没有认出他。 “这个时候的韩树已经得到了魔盒,成了怪物,并能够掌控表层的时间。” 宁准分析道,“而因为韩树一个人的力量可能无法完成复仇,也无法完全控制魔盒,所以他选择和南北雪山合作。他们完成了一场交易。” 黎渐川想起宁准问血肉之门的三个问题,恍然大悟。 竖瞳里的人脸在瞳仁上猛地一撞,也反应了过来“所以你问我和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做的交易” 宁准没理它。 黎渐川将一些蛛丝马迹串联起来,道“我们在餐厅里看到的景象,应该是韩树的记忆投影。他对自己被人分食,死在雪山上的记忆刻骨铭心。而木门外的通道里看到的景象,十四人的怀疑和互相厮杀,应该是那十四人的记忆投影。” “对。” 宁准点头。 2033年,十四个人重新聚集在南北雪山下。 这是韩树的复仇。 他这次没有和他们一起登山,而是只让他们十四个上山。 十四人遭遇了雪崩,其中十三个人看到了第十四人的尸体,但后来尸体不见了,第十四人活着出现。他们认为他是怪物,所以在那条阴暗的通道里砍死了他,下了山。 然而,第二天,他们又见到了第十四人。 他们再次登山,并见到了第二具尸体,杀掉了又一个人,然后是第三具尸 体,第三个人,第四具尸体,第四个人 就这样怀疑,杀戮。 和黎渐川去见琳达时叙述的一模一样。 最后,琳达认为她的十三个队友都已经死了,活着的都是怪物。所以她杀光了他们,下了山。 她告诉营地的人,她才活着的那一个。 但另外十三个人也出现在了营地里,并告诉营地的人,琳达死在了雪崩里,她是怪物。 双方各执一词,都不相信自己的死亡。 他们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样,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诡异的经历,完全不知道离开。 他们对峙着。 而这件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琳达他们忘记了。 但宁准从韩树口中得知了。 当时,十四人找到了领队韩树,请他评判生死。 韩树说,雪崩既然是在雪山上发生的,那么就只有雪山才知道真相。 所以他提议祈求雪山裁决。 雪山苏醒,告诉十四人,他们之中只有七个人死掉了,另外七个还活着,但它不会说出谁死谁活,让十四人自己投票选出存活的人。 正确继续登山,错误全员死亡。 没有人想死。 十四个禽兽撕破了伪善的人皮,猜忌着一切。 他们认为活着的一定是自己,所以他们的票都投给了自己。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其实就是正确选项。 韩树没有杀掉他们任何一个人,而是将他们献祭给了雪山,让他们变成怪物,痛苦地活着。 他们选出的是正确答案,所以继续登山,并且一直在登山。 而这场票选里,没有错误答案。 自私到愿意分食人肉的人,也永远不会舍得把生存的机会让给别人。 他们上山,猜疑,杀戮,又惊慌失措地下山。 第二天却又上山,猜疑,杀戮,不断地重复着之前的一切。 这个噩梦里,最先醒来的是琳达和赵光辉,他们想要摆脱登山的循环,但却发现他们根本无从选择。 于是,他们汲取了魔盒的力量,在雪山若有似无的掩护下逃入了雪山的里层,并将那里划分为他们的领地。 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无法逃脱这场票选,只能在一次次的选择中继续重复着登山与死亡。 直到玩家降临,游戏规则产生。 而他们,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雪山和韩树,所以才有在雪山指示下驱赶追杀玩家的举动。 他们要逼迫玩家入局六小时的投票规则。 “简单来说。” 宁准尽量言简意赅地从这些事件中拉出一条线来“就是2030年十四人杀了韩树,2033年韩树将他们再度聚在一起,实施报复,让他们自相残杀,陷在永世无解的循环票选中。2030年,是我之前说到的三层谜题中的第一层。2033年韩树的报复,是第二层。” “而最后,第三层,也是将这一切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就是南北雪山。” 眉梢微挑。 宁准兴致盎然地审视着竖瞳里的那张无面脸,仿佛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一瞬间的紧绷惊惧。 “之前的玩家解谜失败,很大原因就是三层谜题之间的联系很混乱,他们往往只能找到其中两层。” 宁准掀起唇角,笑了笑“而且他们或许在最初调查时,会认为雪山是关键,但随着调查的深入,他们就会发现我刚才解释的第一层和第二层,认为一切到这里就结束了。从而忽略了雪山在其中的作用。” “雪山的作用” 角落里的雀斑青年听得发愣。 孙畅也皱紧了眉。 只有黎渐川和谢长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宁准道“第一,第一层和第二层谜题的一切事件,都发生在南北雪山。第二,表层里层是南北雪山的镜面内外,时间线的分割也是由此而来。第三,韩树和十四人的记忆投影,都是在雪山内部。还有里层的nc驱赶我们离开,诱导我们投票” “看这些,若说谜底和雪山无关,我可不信。” 他幽沉的眼在竖瞳上略略一扫,神色带出点冰冷的讥诮。 “我猜测,2030年韩树死亡的时候,魔盒开启,雪山和韩树一起变成了怪物,共享了魔盒的部分力量。但在其中占据大部分的,应该是雪山。” “韩树想要杀掉十四个人报仇,但雪山却提议不该让他们死得那么轻易,要折磨他们,惩罚他们,让他们永生永世不能解脱。韩树答应了这个提议,与雪山合谋了雪崩的死亡投票,将十四人永远困在了这里。” “但雪山的目的,并不是帮助韩树复仇。” “因为它知道,这个世界在魔盒开启后,很快就会迎来一批外来者的意识体。只有破解这里的奥秘,外来者们才能离开。” “于是,它将三条时间线搅乱,让它们彼此之间有交叉,有颠倒。也让关于过往的线索被时间搅乱,难以理清。它在游戏规则内熟练地钻着漏洞,以规则制规则。一批批外来者在这里失败。” “就像我们之前一样,或答应,或拒绝,和血肉之门做了交易,然后走投无路,选择彼此厮杀通关。” “而在玩家对抗中死去的玩家,达成了被吞噬的条件,意识体没有被游戏抹杀,而是成为了雪山的食物。雪山不断成长,变强,吃掉了一批又一批玩家。它在变强,来到这里的玩家也越来越强。” 雀斑青年和孙畅都呆住了。 孙畅颤声道“你、你是说游戏里的怪物,还知道我们是外来者这什么意思魔盒游戏到底是什么” 他的脑袋都要被过大的信息量塞爆了。 黎渐川脑海中却下意识地浮起了一些东西,但很模糊,像是一闪而过的薄雾,抓也抓不住。 宁准难得耐心地解释道“类似雪山这种觉醒了自我意识,以捕猎玩家意识体为目的的魔盒怪物,被称为监视者。监视者们能区分出外来者的意识,并且靠吞噬外来者意识体增强自身。” “雪山成为怪物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个世界会有外来者到来,所以利用韩树布下了这样复杂的局面,扰乱玩家的思维逻辑。” “只有在所有玩家对真相失去兴趣的前提下,玩家杀死玩家,才能出现意识体被吞噬。而按照正常的现象,玩家死亡,意识体是会磨灭的,不会被魔盒的怪物们捕捉,他们也不知道外来者的存在。” “简单点说,就是因为这局游戏的雪山进化成了监视者,才会导致游戏难度提升到了极高的程度。” 宁准眨了眨眼。 “我想,这局游戏原本应该是解开登山循环,就算作通关结束。但监视者在规则范围内扰乱了线索和时间,并增加了很多障碍。所以这局游戏才难倒了无数玩家。” 黎渐川没想到,这局游戏这么令人头秃,竟然是这个原因。 魔盒里的怪物有了自我意识,能辨认外来者。并且给外来者设局,提升游戏难度。 这可太匪夷所思了。 但他很快想到一个关键。 “监视者不会经常出现吧” 黎渐川脑袋有点大。 “不会。” 宁准的视线落在黎渐川身上,眸底的情绪如海浪一样翻涌,却又眨眼寂静。 他深深看了看黎渐川,垂眼笑着说“是我运气不太好,分到了这一局。监视者很少 出现,我到现在也只碰到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有监视者出现的游戏很难破解,因为他们会想方设法在不违背游戏规则,不摧毁游戏线索的基础上,扰乱你的视线,误导你的思维,让你远离真相,质疑自己。” “大多数普通玩家是不会遇到监视者的。一般某一局里出现的都是魔盒持有者,或者魔盒持有者占大多数,那可能这一局难度就很大,或者有一定几率,遇到监视者。” “当然,难度大,得到的奖励也很丰厚。” 宁准笑了笑。 竖瞳里的人脸游动,犹在挣扎“说了这么多,都是你的猜测” “不甘心” 宁准桃花眼微扬,语气却很平静,“那就数一数你的破绽。” “第一,就是地下楼梯入口的那首诗。之前或许看着云里雾里,但现在一看,就是在暗示韩树被杀。漫游者们幽暗的聚餐,很形象。但换个角度想想,能看到这首诗的只有玩家,漫游者们也可能指的是玩家,而这场聚餐,我们可能就是你的食物。” “这只是一种解读。” “再说第二点。地下楼梯里的第一扇门,也就是这扇血肉之门,通过时我就感觉有些不对。事实证明,这扇门可能制造出了地下楼梯的时间线的另一个我。时间在这里出现了变动。所以在第二扇门前,玩家会面临另一个时间里的自己,对现在的自己形成的死循环局面。” “还有第二扇门,是玩家的记忆投影。就是这里,把你的目的彻底暴露了。” 宁准薄唇微掀,勾出一丝笑“你真是太愚蠢了。这样的记忆投影,不正是显示出,你已经知道我们是玩家了吗” “其它的种种古怪和诡异,在这个游戏里都可以归为常见,因为它们本身就存在于这个世界里。但玩家的记忆不是。” “你的第二扇门,纯粹就是弄巧成拙,画蛇添足。” “至于第三点,就是我们找到你后,你的行事和态度。你嘴上说着想逃离,但其实却是在逼我们选择杀戮通关。但这些我之前都不确定。直到刚才,你面对郑翔的意识体做出了反应,我才肯定,我猜对了。” “韩树的死,十四人的循环,还有雪山监视者的身份。三层谜题,缺少任何一层的答案,缺少任何一个层与层的关联点,都不算破解成功。” 宁准轻笑,眼神幽沉慵懒“我说的对吗,监视者先生” 黑白的世界空气凝滞。 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着。 一片压抑震骇中,竖瞳冰冷开口“韩树背叛了我们的交易。” 宁准淡淡挑眉“我说服了他。他只想报仇。但却被你蛊惑了。他早就后悔了,只想干脆点杀掉他们,或者送他们离开,接受法律的判决。他和你谈论过,但你拒绝了他。是你先背叛了你们之间的交易。” “你说过,复仇的方式由他选择。” 竖瞳冷笑“由他选择” “他想要送他们下山,恢复成人类,让他们接受法律的惩戒真是天真的人类啊。大雪已经掩盖了一切,根本没有物证。他们就算是现在疯了,变成怪物了,也不愿意想起他的死亡,也不愿意承担他的死亡,他们根本不会说实话” “放他们走,没有物证,没有人证,就算是上帝都无法为他们判刑” 竖瞳讥嘲,淬了毒一般冷厉“我真怀疑,他的脑子当初被挖掉,根本就没有再长出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们不会悔过,也不会接受任何惩罚” “还说杀掉他们,他如果敢杀,当初又为什么会答应我的交易他只是个胆小鬼而已” 场内寂静。 所有人的心头都有些莫名的沉闷。 解谜成功,周遭的黑白在渐渐褪去。 宁准结束了真空时间。 谢长生和黎渐川同时朝竖瞳发难。 真相被说破,竖瞳也在慢慢失去了魔盒赋予的力量,很快就被黎渐川一斧头劈开。 硕大的血糊糊的眼球滚落在地。 一个黑色的小盒子从血肉之门上挤出来,摔在黎渐川怀里,与之前得到的魔盒没有太大不同。 黎渐川正要把它递给宁准,心头却警兆忽生。 猛地一转身,黎渐川就看见被劈落在地的硕大眼球里竟然无声无息地露出了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而在黎渐川看到这张脸的那一刻,这张空白的仿佛被抹平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双眼,鼻梁,薄唇。 只是一刹那间,就变得和黎渐川的容貌一模一样。 黎渐川和那双熟悉的眼睛对上。 他的意识在这一瞬仿佛被倏地拉远,周遭有黑洞不断吞噬他的光明。 他的周身仿佛裹满了血浆,腥臭漫进鼻腔。 恍惚间,他好像置身于那颗血淋淋的眼球内,透过染血的瞳孔看向外面。 他看到了宁准身边站着的自己。 那个自己拿着魔盒,正要递给宁准,好像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英俊的男人望过来,冷漠的脸上浮起一丝僵硬诡异的笑。 黎渐川的浑身瞬间被冷汗湿透。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谢长生的声音突然响起“真空时间” 嗡地一声鸣响,刺耳至极。 却立刻将黎渐川的意识拉了回来。 他恍惚了一下,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身体。他看向摔在地上的竖瞳。 瞳孔内,那张和黎渐川一模一样的脸怨毒地看着他,五官慢慢消失,化成一滩脓水,从瞳孔里流出。 “监视者都爱算计。” 宁准弯了弯唇角,“幸好留了一手。真空时间里,一切真空,包括特殊能力。它想对你下手,用的一定会是特殊手段,但不管是什么,都会被真空时间切断。” “他对我下手有什么用能吞噬我的意识体” 黎渐川呼出口气,看向宁准。 “不能。他只是想尝试一下,能不能替代你的意识体,逃离这里,去到我们的现实。”宁准道,“但这根本不可能。” 谢长生解除了真空时间。 黎渐川对他道了声谢,把魔盒给宁准,随口道“按照这个说法,只有觉醒了自我意识的监视者才会意识到外来者的存在,也就是说,只有监视者才会有逃离这个观念,而其他怪物都不会有。” 周围的空间开始崩塌。 黎渐川有忽然问道“有监视者成功逃离过吗” 宁准接了魔盒,还没来得及回答,黎渐川的身影就率先崩溃消散了。 然后是谢长生,孙畅,和雀斑青年。 周遭恢复寂静。 站在被血浸透的木质地板上,仿佛还能听到外面凛冽呼啸的风雪。 宁准呼吸之间,全是冰冷的血腥气。 他端详着手里的魔盒,听到那道奄奄一息的残喘声音“你身上有同类的气息。我们是一样的” 宁准回身,抬脚,慢条斯理地一下一下,将那只硕大的竖瞳踩成烂泥。 腥臭的血污从他身上滴答落下,那双染透了血红的桃花眼幽沉深邃。 “不。不一样。” 他笑起来,“我有人爱,你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9章 越狱 E1. “解谜成功, 本局游戏结束” “法则清算” “通关玩家即将遣” 冰冷的机械女声突然一顿。 星河倒置,时空的距离失真, 黎渐川站在这片虚无的黑暗中, 周遭的一切都已经崩塌。 他正等待着像之前一样的意识传送, 但魔盒游戏的通告声却忽然变了。 一道低沉沙哑,迷眩悦耳如大提琴音的男声取代了机械女声“魔盒游戏第一阶段捕捞实验结束。魔盒持有者达1000人, 全维度互动平台正式开放。”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潘多拉” 如一声惊雷。 黎渐川脚下无数璀璨的星子纷纷坠落,无形的漩涡在黑暗深处停滞, 整片空间都响彻了这声如神谕降临的宣告。 星光从脚下陨落, 却零碎地洒满肩头。 黎渐川一时被眼前虚幻壮美的景象镇住,猝不及防被一股力量推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而此时, 他注意到, 遥远的黑暗星河中还漂浮着很多类似的椅子,椅子上都坐着通身漆黑的斗篷人。 一卷牛皮纸凭空出现。 展开牛皮纸, 上面的内容竟然是一个排行榜。 排行榜的第一列是玩家代号, 第二列是玩家持有的魔盒数量。 虽然刚才的通告说已经有一千名玩家拥有魔盒, 但这张排行榜上只列了十个人。第一名的名字被涂抹了,看不到。其他九个,没有黎渐川熟悉的。 在牛皮纸的末尾, 有血红的字体标注了两行字。 “全维度范围内, 击杀魔盒持有者, 将会继承其所有魔盒。 望知真相即所闻, 真理即所见。 yours truy, andora” 黎渐川合上牛皮纸。 神神秘秘,很有潘多拉的风格。 眼前这种置身虚拟宇宙,被斗篷掩盖身形的景象,应该就是通告所说的全维度互动平台。 另外那些距离很远的斗篷人,很可能就是其他玩家。只是不知道,是所有玩家都会出现在这里,还是有划分标准。 试了试,身体被困在椅子的范围内,不能离开,黎渐川也没有发现更多的东西。 想要离开时,他立刻心有所感,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意识被缓慢抽离。 脑海中自动浮现出这一局得到的法则卡牌,一片空白的卡牌面被血色漫过,出现了一行崭新的字迹。 “特殊能力亮如白昼。” “每局游戏一小时无视任何黑暗,正常距离视物无障碍。” 这个特殊能力对很多玩家可能都有不小的用处。但对黎渐川来说相当鸡肋。因为他本来就夜能视物,除非是一些诡异状况,不然不会看不清。 而且如果想留下这个特殊能力,上一局得到的以假乱真就会被抹掉。 仔细权衡了下,黎渐川舍弃了新的特殊能力,保留了以假乱真。 上一局出现的以假乱真的卡牌浮现出来。 卡牌的四边张开了无数细小的血网,将化成一滩血色的新法则卡牌裹入其中。等到那团血色被吸收干净,旧卡牌上的字迹就出现了新的变化。 “特殊能力以假乱真。” “限每局游戏使用一次。 1允许叙述一句与剧情规则无关的话这句话无论真假,都会在本局游戏成为既定的真实。 2谎言的力量是无穷的。在夜晚,您的谎言将会拥有更为强大的力量每晚十二点到一点,谎言可以作用于剧情。时间结束,万物归位。一次性,用过即废。” 这个进 化,有点出乎黎渐川的意料。 很强。 可以影响剧情,这可以说是在某种程度上和潘多拉对着干了。 虽然是一次性的,而且要在限定一小时内才有作用,一小时后恢复原状,也不能改变规则但这个能力还是相当厉害,且在某些时刻,至关重要。 卡牌化成一张柔软的纸,消失不见。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很多虚无的冰雪气息,星河光芒,都飞快消散。 意识从沉重的水里被打捞上来,黎渐川手掌下意识一握,猛地睁开眼。 灰白色的医疗室灯光昏黄。 黎渐川还是之前靠坐在墙边的姿势。 他扫了一圈周围。 谢长生在对面盘膝坐着,身体微微震了下,似乎要醒了。 收回视线,再一低头,宁准趴在自己怀里,柔软乌黑的发丝散在他胸口,腰线扭着,露出一段细白。 他浅麦色的手掌就掐在那里。 刚才下意识握了下,就像抚上了一块软润光滑的玉,差点就克制不住把玩起来,顺着那道线条向下滑去。 眼眸变深。 黎渐川用视线在那截细窄的腰上狠狠刮了下,下巴在宁准脑壳上一磕,拍他“起来。醒了还赖着。” 对面的谢长生也睁开眼。 他直接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淡漠的眉间闪过一丝焦虑,拎起他的羽绒服,起身道“我先走了。卿卿还没喂。” 黎渐川怀里一轻。 宁准直起身,向后捋了把额前的碎发,瞥了眼电子钟,笑笑“一个小时,这一局是有点长。不过那只肥猫,饿两顿减减肥,也不错。” 他随意对谢长生挥了下手。 谢长生边穿羽绒服,边把之前的徽章扔给他,然后对黎渐川点了下头,步履匆匆地回家喂猫了。 “他养猫” 黎渐川随口问,站起身,打算去洗个脸。 “那不是他的猫,是他爱人。他打算和那只肥猫领结婚证,跨越物种的恋爱。”宁准慵懒一笑,心情似乎十分好。 黎渐川看他不动,小腿发抖,迈向卫生间的脚步顿了顿“腿麻了” “嗯。” 宁准道,“给揉揉吗” 黎渐川折回身,拍拍他有些汗湿的脸,一条胳膊就把人捞了起来。 抱进卫生间里,黎渐川用热水泡了泡毛巾,给宁准囫囵擦了脸,又在自己脸上搓了搓。 “游戏结束的时候,潘多拉的通告你听到了吗”黎渐川问。 “听到了。一片漆黑的空间,还有一把椅子。” 宁准苍白俊美的五官被热气熏染上了一点绯红,“可能是类似于现实网络论坛交流的平台,至少目前是。我在那卷牛皮纸上试验过,可以以玩家代号交流。” 黎渐川皱了下眉。 他完全没想到对牛皮纸做点什么。 “这件事暂时来说,对我们的游戏影响不大,不用在意。”宁准道,“只是击杀魔盒持有者,可以获得持有者的所有魔盒这一点可能会引起一些混乱。但大多数玩家都是聪明人,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 黎渐川扔下毛巾“但一旦他们做了,就会做得无迹可寻,天衣无缝。” 他看了眼宁准,“高智商的罪犯。” 宁准撩起桃花眼,和他对视。 距离近了。 那双眼的弧度与颜色就更加清晰,像极了雾蒙蒙沾了水的桃花,既是湿缠入骨的风流深情,又不减春潮带雨的凌厉飞扬。 光线幽沉,眼神专注。 黎渐川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开始沸腾。明 明是想试探试探宁准,却忽然有点被美色所误的心悸。 “你想吃了我。” 宁准靠近,眼睑微垂,唇齿间吐出薄薄的湿气。 他自然垂下的小腿轻轻一动,坐在黎渐川的臂弯里,抬脚踩了下黎渐川腿间。 脚心的触感又硬又热。 宁准抱紧了黎渐川的脖颈,舔了下他的下巴。 这不轻不重的一下踩得黎渐川脑子发麻。 这具强健精瘦的身躯散发的气息瞬间变得极为危险,他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直接把宁准按在了地毯上,抓住刚才作妖的那只脚,就是狠狠一挠。 “唔” 宁准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一下,脸色微红,却没笑,又用另一只脚去踩黎渐川的胸肌。热腾腾的,硬中有韧,烫得宁准脚趾微蜷。 黎渐川“你” 他真是败给宁准了。 手掌放开,拨开胸口的那只脚,黎渐川翻身躺到他旁边,一条手臂伸开,下一秒,一具微凉的身躯就滚了过来。 宁博士水墨画一样清致好看的眉眼近在咫尺,唇角勾着,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懒散。 两人安静靠着。 房间内弥散着昏昏欲睡的安逸感。 黎渐川浸泡在暖色的光线里,想了想,说“想回国玩玩吗包吃包住。” 过了会儿,宁准道“你想现在走。如果我不答应呢” 他撑起手臂,趴在黎渐川身上,自上而下垂眼看着他。 黎渐川捕捉着他眼里的情绪,抬手摸了摸宁准的头,“你会答应的。” 手指触到后颈,一根极细的针飞快地刺进了宁准的皮肉里。 宁准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身体一晃,双眼闭合,栽倒在了黎渐川身上。 之前休息的一个礼拜,他并不是漫无目的地乱晃。 这一层实验室的内部构造,人员分布,以及各种警戒设备,黎渐川都了然于胸。如果不是逃离计划里多了一个宁准,他可能还不需要这么费事。 五分钟后。 两道紧紧相依的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出现在银白的走廊里。 高大挺拔的研究员搀扶着另一名喝得醉醺醺的黑发研究员,任由黑发研究员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带着人向前走。 一路上他们没有碰到任何人,在监控的监视下,表现得自然而从容。 这条走廊的尽头是休息大厅。 穿过人群密集的休息大厅,有一扇验证身份的金属门。 高大挺拔的研究员低调镇定地穿越人群,来到金属门前。 冰蓝色的光环将两人笼罩,一块虚拟屏幕出现,属于圆圆的两只电子眼在屏幕上睁开。 “虹膜验证,基因核实。” 圆圆的声音一板一眼。 一道蓝光扫在两人身上,扶着人的研究员冷静地睁开眼,直视电子眼,眼底闪过一些奇异的蓝色线条。 扫描光线在研究员眼睛上略一停顿,圆圆的电子眼闪烁不定了几秒,慢慢移开了。 “身份验证成功,宁准,最高权限。” 电子眼消失。 银白色的金属门向两侧滑开,里面是一座电梯。 黎渐川的后背已经全被冷汗湿透了。 这面墙上还有很多一模一样的金属门,但目前想要进出的只有他们。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 他扶着宁准,在更多的视线扫过来前,走进电梯。 面前的金属门关闭。 黎渐川看了眼电梯内的按钮,发现有地上有五个楼层,但按钮都是坏的,只有地下四个楼层的按钮还正常。他现在所在的楼层,就是地下三层。 思考了两秒,黎渐川按了地下一层的按钮。 电梯缓缓升起。 他所有的准备也就到此为止了。再往下能否顺利离开,就全靠随机应变了。 他的四肢上还戴着宁准的电子锁,只是链条没了,进入游戏之前宁准就帮他卸掉了,这也方便了他逃跑。 黎渐川很清楚,不管宁准嘴上怎么说,心里是肯定不会答应放他离开。但他有任务在身,不走根本不可能。 可要是就这么一走了之,也有点空落落的。 黎渐川思考了整整一局游戏,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宁准给绑了。 偏头看了看睡得死沉的宁准,黎渐川把他背起来。 从那些药剂饮料里配出来的麻醉药他试验过,不伤身,但对没有经过麻醉训练的人来说,很有效。 电梯停下,金属门缓缓打开。 一阵呛鼻的灰尘扑进来。 黎渐川压着嗓子没有咳嗽,手里握了一根从床上卸下来的铁管,慢慢走出电梯。 电梯门外黑漆漆的,连通着一条陡峭到近乎笔直的通道。 通道上不知道涂了层什么,光滑无比。 黎渐川用手按了按,发现这条光滑的通道还通着电,只是电压很小,只能给人体带来轻微的麻痹感。 但这条通道目测很长,弯弯曲曲,一眼望不到头。如果按照这个光滑程度,和电压强度,正常人是爬不出去的。 可黎渐川不是正常人。 他撕开白大褂,用布条把宁准绑在背后,然后甩了甩双手,手指直接插在黑色的金属壁上,像是铁爪一样,一下一个印记。 白色的身影飞快向上攀爬。 指甲崩断,金属壁上残留的血珠被电流灼干。 黎渐川仿佛不知疼痛,在通道里飞快前进,手掌被电得有些麻木僵硬。 头顶出现稀薄的光亮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脸色一冷,黎渐川加快速度,像一道残影一样冲出了通道。 就在他的身体脱离通道的那一刻,高压电网将整条通道笼罩,蓝色的电弧扭曲颤抖,将整条通道变成了天罗地网,沾上一下,就可能被电成焦炭。 但莫名地,黎渐川觉得,这高压电似乎针对的不是他。 他看了眼趴在他肩膀上,安静垂着头的宁准。 然后看向通道外的世界。 远一点的天花板上有白炽灯一闪一闪,照亮一小片区域。视线穿透黑暗,阴寒的气息散布在这处空间。 这里竟然是一片废弃的太平间。 一些冰柜靠墙摆着,染血的病床横七竖八地堆着。 墙面斑驳掉皮,四处都是蜘蛛网,灰尘遍布,地板上还有干涸的黑色血迹。 黎渐川看到这些,莫名想到了关于d实验室的那两页资料。 据不可靠消息说,d实验室的前身是上世纪建起的一家深山疗养院,专门收容问题儿童,以残忍的刑罚进行治疗,后来消失在了一场地震中。 据说宁准就曾经在这个疗养院待过,所以很多组织在寻找d实验室时,都会以疗养院旧址为线索。 心里闪过了一些念头,但来不及细想。 没有时间耽搁,黎渐川背着宁准快速穿过乱七八糟的废弃太平间。 太平间的窗户都被灌了铁,铸死了,所以空气很污浊。 唯一一扇大门是从外面挂了锁,黎渐川没找到其它出口,只好抡起半张破床,把门砸开了。他敢肯定,这要换个人,铁定只能等死。 但他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实验室的人很快就会追过来。 门一砸开,黎渐川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外面是漆黑的夜晚。 夜色深沉,伸手不见五指,天上还飘着大片的雪花。 黎渐川越过花园里的断壁残垣,翻过电网墙,一头扎进了密林里。 双脚踩在厚实的雪地上的这一刻,黎渐川闻到了独属于外界的鲜活的气息。 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他逃出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和实验室比速度。 在这方面,他游刃有余。 四个小时后。 东方的天际亮起蒙蒙红光。 黎渐川光着上身从雪窝里钻出来,身上沾满了雪花,肌肉冒着一层热气。 他爬上一辆停在养猪场附近的旧货车,把背上的宁准放下来,在两层衣物上又给他盖了条油腻腻的破毛毯,然后赶在车主外国老大爷反应过来前,一个油门踩了出去。 “哼唧” 一车小猪仔被惊得唧唧叫。 货车飞驰而出,破开大片的冰雪,将外国大爷的英文喊骂甩在了身后。 朝霞透过前车窗射进来。 黎渐川扒拉出一根雪茄,点着,隔着腾起的烟雾瞟了眼副驾驶上昏睡的美人,心里呼啦啦像冰天雪地里开了花一样,灿烂亢奋。 没忍住,他弯腰倾身,在那两片薄润苍白的唇上飞快地舔了口。什么滋味也没尝到,就做贼一样退了回去。 就是手里的方向盘好像有点抖。 过了会儿。 含着舌尖上那点偷偷摸摸的柔软余韵,那张俊美冷硬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笑来。 “妈的。” 他笑骂了声,“甜死你老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0章 越狱 E2. 整夜的大雪清早停了, 暖腾腾的日头升起来。 万千霞光映着平厚银白的雪面,树枝与檐下积雪融化, 滴水成冰, 排出粗细不一的错杂冰棱, 剔透地折射着日影光辉。 一阵呼啸奔腾的马达声由远及近。 灰黑色的旧摩托一个急刹,在小旅馆前的路面上割开一道潇洒的弧线, 飞速转动的后轮溅起无数碎雪片。 一条裹着黑色皮裤的长腿伸出来,满是淤泥的马靴抵上地面, 宽肩劲腰的男人摘下头盔, 露出一张成熟英俊的东方面孔。 男人神情冷淡,眉眼深邃,下巴上带着两道细小的血痕, 显出几分凶悍野性。 现在是上午九十点钟, 街上的店都开了门,但路况不好, 行人不多。 黎渐川向四下看了看, 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便停好摩托车,拎起刚买的早餐,信步走进了小旅馆。 没理会小旅馆前台的热情大妈, 黎渐川踩着水泥台阶上了二楼, 掏出钥匙打开走廊尽头的房间。 房间很小。 进了门就是床, 旁边走两步是浴室厕所。一扇窗户临街开着, 窗帘拉得严实, 透着蒙蒙的光。晨起嘈杂的动静从窗外传进来,有点吵闹。 这是加州北边靠山的一处小镇。 面积不大,人口也不算多,附近挨着一个滑雪景点,每年冬天有不少外来人口,所以镇上的酒店旅馆很多。 但黎渐川从实验室逃出来,浑身上下一分钱没有。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把养猪大爷的货车开到大路上,拦了一帮飞车党,然后很不客气地把这帮小混混全抢了。 托人把货车给大爷开回去,黎渐川又开着摩托转了个大圈,确认没人跟上来,才揣着热乎乎的钱,带着宁准住进了一间小破旅馆。 这间旅馆很不正规。 没要身份证件,所以住的什么人都有,而且各个看着都不像好人。 房间里的设施都很旧,电线老化,墙角泛潮发霉,白色的墙皮掉了不少,床也不大,床单洗得发黄。 宁准躺在床上,双眼闭着,似乎还在昏睡。 黎渐川后脚踢上门,按开灯,一屁股坐在床上,抬手拍了拍宁准的脸“起来洗脸刷牙,吃饭了。” 幽沉的桃花眼悄无声息地睁开。 “你知道我醒了。” 黎渐川把汉堡和牛奶掏出来,淡淡道“下了货车的时候你就醒了。” 宁准从床上爬起来,伴随着嘎吱嘎吱的木头晃悠声,趴到黎渐川背上下巴尖轻轻磕在黎渐川的肩窝“不怕我跑了” 黎渐川瞥了眼宁准,冷淡地勾了下唇角“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可不行。” 闻言,宁准没否认。 其实在穿梭密林,疯狂奔逃时,黎渐川就隐约猜到,宁准之前为他卸掉锁链,允许他在那一层实验室闲逛,并不是他真的对他没有防备,信任有加,而是故意为之宁准想借助他的力量,逃离实验室。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d和宁准之间的关系,就要重新确定。 这不是黎渐川资料里的从属关系。 宁准从后抱住黎渐川的腰。 黎渐川背着人到卫生间,把一只挤好了牙膏的牙刷塞他嘴里。 “吃完睡觉,晚上离开。” 三两口把一个汉堡塞进去了,黎渐川脱了鞋和外套,靠到床头,懒洋洋地屈着长腿。 等宁准洗漱完出来,黎渐川把还热着的牛奶递给他。 宁准接过牛奶喝了,又吃了根热狗,就翻身上了床。 但黎渐川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将整张床都占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 “想洗澡。” 宁准那双裸白的脚踩过来,擦过黎渐川的手臂,有点冰凉。 “嗯,等会儿。”黎渐川应了声。 握着那截细细的脚腕,黎渐川把宁准拉下来,让宁准坐在他腰腹上。 宁准体重很轻,全身的重量松懈下来,压在他紧实的肌肉上,有微凉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羊毛衫渗过来,带着松雪的气息。 “怎么” 宁准虚虚搂住黎渐川的脖颈,桃花眼微扬。 黎渐川看着那两片柔软薄润的唇,嗓子突然干得发痒。 他拉着宁准的腰,将人带近了点,抬起身,在那双漂亮的薄唇上碰了下。 只是轻轻一碰。 黎渐川感觉到宁准的腰背瞬间僵成了一条直线,桃花眼里带了点莫名的色彩,紧紧盯着他。 他和那双眼对视了片刻,呼吸慢慢急促。 掐着那截细腰,他把宁准按到怀里,又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不是试探的适可而止。 黎渐川低头含住宁准又凉又软的唇,心口鼓噪着一腔狂烈的情绪。 他找不到这股情绪的宣泄路径,只好忍耐不住地吮吸撕咬这两片湿漉漉的唇瓣,将那一丝丝甜牛奶的余味抢夺过来。 唇齿打开。 就像进了的温柔之所。 黎渐川用力扣着宁准的后颈,强横地闯了进去,毫无章法的粗暴动作充满了放肆狂野的欲念。 宁准的腰身酥软地贴下来,整个人被一条肌肉鼓起的手臂死死锁住,身体微微颤抖。 被弄开的唇瓣湿红微肿,合并不起,低哑的声音透出来,里面如同野兽过境一样,被糟蹋得一塌糊涂。 水声轻响,吻了很久。 在宁准快要窒息前,黎渐川退开,抬手拽住了宁准脱了一半的裤子,声音沙哑性感“穿着。” 宁准的腰身微微颤抖,小腿贴着黎渐川的大腿,难耐地摩擦。 “不做吗” 他睁开眼。 幽沉莫测的暗光都从那双眼里褪去了,大片潋滟的潮水涌上来,将这双眼浸染得暧昧瑰丽,无比诱人。 黎渐川慢慢呼出口气,把宁准捞起来,抱着钻进被子里。 这床被子很旧,但洗得还算干净,散发着清新的洗衣粉味,上面盖了层黎渐川自己买的床单和毛毯,廉价又粗糙,但很厚实。 “做个屁。” 他把宁准按在被窝,从旁边抽了根烟。 宁准躺在枕头上,把手塞到黎渐川的衣服里,手指在垒块分明的腹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画着“床头柜里有套和润滑,但可能不太好用。出门一百米左转的巷子里有成人用品店,二十四小时开门” 黎渐川狠狠吸了口烟。 宁准道“你硬了。” 黎渐川瞥了他一眼。 宁准的黑发凌乱,皮肤白皙,眼尾泛着红,一张清冷禁欲的脸被彻底融化,从里到外透着股勾人的劲儿。 自从认识到自己是蚊香,而非钢筋后,黎渐川就觉得宁准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他。撩起的眼尾,微翘的唇,时隐时现的舌尖,还有晃来晃去的细腰长腿。 这种勾引充满了针对性,准星就按在黎渐川脑袋上。 但他偏偏很受用,且妄想更多。 不过。 他不希望他爱宁准,只是出于。 眼眸里的光沉了沉,黎渐川按灭烟蒂,关了灯“睡觉。” 抬手把宁准捞过来,捂着他的手和肩,黎渐川闭上眼。 他整整一夜没合眼,神经紧绷,体力消耗很大,脑袋刚一沾枕头,就有点昏昏欲睡。 但他保持 着该有的警惕,所以听到了宁准低缓的声音“你想要回国,不打算联系你的人” 黎渐川清醒了点,道“有内鬼。我不太清楚是谁,有几个怀疑对象。但最好还是不联系。没人接应,回国有点麻烦。今晚离开这儿,我会点黑客技术,伪造两个身份,没什么大问题。” “嗯。” 宁准低低应了声,把脸蹭进黎渐川颈窝。 在这方面,黎渐川比他有经验得多。 黎渐川搂着他。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窗帘拓出一片虚幻的薄光,朦胧地照下来,小旅馆阴暗破败的气味弥散四处。 呼吸起伏间,黎渐川低声说“不管你想干什么,别乱跑。被抓回去,没人救你。” 语气充满警告,他恶劣地揉了把宁准的腰。 宁准在他喉结上咬了下,闭着眼,完全没当回事。 这话对他而言,就跟黎渐川是宁折不弯钢铁直男一样,随便听听就行。 白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晚上七点,黎渐川洗了澡,买来晚餐。 两人吃完饭,退了房,趁着浓重深沉的夜色,骑上旧摩托,离开了小镇。 第二天下午,洛杉矶国际机场。 略微修饰了五官轮廓的黎渐川和宁准大摇大摆地通过海关,以普通游客身份,登上了一架前往华国首都的国际航班。 在他们离开三小时后,洛杉矶所有航班信息都像流水一样注入到了一面屏幕上。 然后这面屏幕被砸了个粉碎。 “把他抓回来立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1章 越狱 E3. 历时十三个小时的漂洋过海, 黎渐川终于踏上了熟悉的土地。 工作原因,他成年后就常年在外出任务, 仔细算算留在国内的时间其实少得可怜。 但故土难离, 听惯了英语法语, 乍一听到满耳的中文,心中一直飘浮不定的某些东西都像突然找到了依托一样, 沉沉地安定下来。 出了首都机场,黎渐川叫了辆无人驾驶的出租车, 把自己用来装样子的大背包扔到后备箱里, 和宁准一块坐在前面,设定路线。 “去哪儿” 宁准摘下口罩,呼出蒙蒙的白汽。 他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 坐十几个小时的经济舱很难受, 他有点晕机,说话的声音显出几分虚弱疲惫。 出租车缓缓加速, 驶出机场。 黎渐川道“我在郊区有个住处, 没人知道还难受吗” 他将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 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倒,让宁准半躺半靠着,又给他拧开瓶矿泉水, 小心地喂了口, 注意着宁准的脸色, 惯来冷漠的语气难得的低沉温柔“睡一会儿吧, 离得不远。” 宁准含糊地嗯了声, 鼻尖在黎渐川的手背上蹭了蹭,闭上了眼,难得乖顺。 跟只骄矜慵懒的小猫似的。 黎渐川把遮光眼罩给宁准戴上,打开音响放了首轻灵舒缓的纯音乐,一边关注着行车路线,一边半阖着眼假寐。 到了这地界,除了他们自己人,再没其他人能给他添堵了。上头估计还没人知道他回来,但他既然回来了,是必须要和那边联系的。 虽然算起来,他被d实验室抓住也不过才两个星期,但两个星期的与世隔绝,足以发生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昏昏沉沉地想着事情。 一个多小时后,无人驾驶的出租车就慢慢减速,驶进了一片热闹的居民区。 这片郊区居民区建了有几年了,还算繁华。 大型商场有两个,附近的街道也都商铺林立,地铁站和空中轻轨人来人往,临近下班时间,这种交通枢纽总是格外拥挤热闹。 几个卖烤红薯炒栗子烤冷面的小摊摆在天桥下,香气热腾腾地在刚刚亮起的路灯下散开。 宁准被叫醒,一下车,就扑了满面的人间烟火气。 他失神了两秒,转头去看黎渐川。 “没睡醒” 黎渐川背上包,过来抓起宁准的手腕,塞到衣服兜里,边带着他向小区里走,边低声说着话,“精神点儿,回家再睡。要吃糖炒栗子吗” 宁准道“没吃过。” 黎渐川扬眉,低笑了声“喝药剂长大的一样行,哥哥给你买好吃的。” 说着,拉着宁准过去小摊,买了一袋栗子,又抄了两个红薯,让他拿着暖手,还买了两份卷饼和热豆浆。 宁准偏头看了眼黎渐川那张被小吃的热气与昏黄的路灯染得朦胧的脸,突然发现他身上那股冷酷到如同机器的气质慢慢地消失不见了,略显凌乱的发丝下,是褪去了尖锐锋利的俊朗温柔。 他看着他数着硬币付钱,高挑俊挺的身材站在一群下班的小姑娘里,没有搏杀的血腥,也没有暗藏的杀机。 就像千家万户的灯火一样,温暖平凡。 手上的热烫传到了心头,宁准忽然有了身在人间的实感。 黎渐川的住处是间高层的单身公寓。 在打车来的路上,黎渐川已经叫保洁打扫过了,空调也提前打开了,再加上暖气,很快驱散了整间常年无人居住的公寓的冰冷。 两人一打开门,就被一室温暖如春的气息笼罩,紧绷的神经俱都松懈下来。 黎渐川熟练地检查过公寓内外 ,没有任何异常,才把宁准叫进去,收拾东西。 公寓里的用品很齐全,都是新的,没开过封,暂时不用再买,可以凑合着先用。 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黎渐川也有点累了,和宁准吃过红薯和卷饼,又草草冲了个澡,就颓废地窝进了被窝里,相拥睡去。 这一觉睡得难得的放松。 黎渐川醒来时,浑身的肌肉都重新蓄满了能量,连日来的紧张疲惫一扫而空。 他睁开眼,适应了下室内的亮度,略抬起身,深黑的眸子垂下来。 淡蓝色的窗帘透进来少量的冬日阳光,蒙着层晦暗的颜色,落在宁准覆在他胸口的那片肩背上,白润昏暧,和他浅麦色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手掌笼上去,掌心便像抚揉着细腻美玉,又带着皮肉的柔软沁凉,催得人下腹火起。 黎渐川停手,烦躁地去拿烟。 “怎么不揉了” 修长的手指从斜地里伸来,按住了黎渐川捏着烟卷的手。 宁准抬起头,初醒的桃花眼半阖着,将身上松垮的睡衣向下蹭了蹭,从被子里抬起身,趴在黎渐川精壮的胸膛上,声音轻哑“腰还疼。” “娇气。” 慵懒性感的嗓音含混地说。 黎渐川松开烟,攥着宁准的腰把人捞上来一点,裹着粗茧的手指按上滑腻肌肤下的脊骨,一寸一寸熟练地在那截细软的腰上揉按。 手下的腰是有点僵了,不像之前那么柔韧酥软,看来这一觉也没让宁准缓过来。 宁准鼻尖冒汗。 从黎渐川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就像是老电影里出来的情潮暗昧的美人,在蒙了层纱的昏黄光线里,颤着身子被揉按,泄出细碎的声息。 一举一动都令人想入非非。 “真能忍。” 宁准将鼻尖上的汗珠蹭在黎渐川的下巴上,笑了声。 黎渐川一手给他按着腰,一手把他睡衣散开的扣子都系好,察觉到他的屁股有不安分地向下坐的趋势,膝盖立刻抬起来,向上顶了下“起来,下午带你出去逛逛。” 宁准被顶得喘了声,从黎渐川身上翻下来,姿态懒散地下床去了卫生间。 等到卫生间的门彻底把宁准的身影遮住,黎渐川掀开被子,冷漠地看了眼自己腿间过于强烈的反应。 在干燥的空气里晾了会儿,他也不处理,就这么起来,迈开长腿进了卫生间,站在宁准身后刷牙。 刷完了,黎渐川越过他吐掉漱口水。 宁准擦着脸向后靠了下,腰背顿时一绷。他抬眼,从镜子里看向黎渐川。 黎渐川用冒出胡茬的下巴蹭了蹭宁准的侧脸,抬手握着他的腰,低头咬下去,将人堵在洗手台前,肆意亲吻。 “唔。” 水声交换。 浸着薄荷味的舌尖捉住,含吮过来,时轻时重地吸着,缠绵甜腻。 呼吸越来越急促。 两具身体贴得毫无缝隙,四肢交缠,水色漫过唇边。 “呼” 分开时,宁准缺氧一般靠在黎渐川的臂弯里,整张脸都透着湿漉漉的潮意。 黎渐川抱着他缓了会儿,压下翻腾的火气,用冷水洗了把脸,出去换衣服。 黎渐川这里没什么衣物,找出来的还是在加州随便买的冬装,是两件同款的深灰色大衣。 两人随便穿上,出门去了附近的商场。 冬季的帝都总像蒙了层灰。 雾霾和阳光混杂着,一排排树木光秃秃地立着,在萧瑟的寒风里颤栗。 两人先去买了两个新手机,黎渐川一边插卡研究,一边带着宁准走进旁边的服装店,给他选了几身 衣服。 宁博士不发骚时气质清冷禁欲,架上一副金边眼镜,很有斯文败类的感觉,气场很强。 黎渐川咬着烟靠在旁边,微眯起眼,视线在宁准的腰臀间打着圈。 他自认为对男色毫无欣赏能力,但瞅着宁准那么一身身穿出来,细腰长腿,手指莹润,脖颈修长他慢腾腾吸了口烟,刚买的西装裤有种要被撑爆的错觉。 买完东西,黎渐川把东西送回家,又带着宁准去市中心一家老店吃火锅。 宁准点着菜,他百无聊赖地翻着店里的心愿簿,上面写满了客人的留言。 他掀了几页,看到熟悉的笔迹,就也抽出笔来,写了行字。 吃完火锅出来,天已经黑了。 宁准被辣得嘴唇微肿,脸上染着暖暖的绯红,驱散了他身上疏离的气息。 黎渐川瞥了眼,莫名想笑,拉着他在老胡同间逛荡,权当饭后消食。 路过冰淇淋店,他给宁准买了个抹茶味的冰淇淋消辣。 他看着宁准含着口冰淇淋,桃花眼里跃动着零星的光,想了想,开口问“你从小在加州长大” “差不多。” 宁准道,“我在实验室长大。” 黎渐川听得出宁准并不想多说,也不想逼问他什么。 他觉得他和宁准在这种互相隐瞒、互相提防的状况下,还能发展出现在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也是堪称奇迹。 他总有种宁准早就认识他的错觉。 路灯与孤枝映衬。 两人并肩而行的影子被拉得瘦长,衣角扫过青黛色的老砖墙,夜跑的人带着动感的音乐擦身而过。 宁准吃完冰淇淋,冷得微微发抖。 黎渐川停下,站在树影下搂着他抱了会儿。 宁准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还不回家,你是在等人” “对。” 黎渐川本来也没指望能在宁准眼皮子底下瞒过去,宁准在他眼里是多智近妖的存在。而且,他没瞒着宁准,也是因为他想让宁准帮他注意下,他周围到底有没有问题。 “那家火锅店算是我的联络点。” 黎渐川道,“现在的网络没有,我怀疑有人监控了处里的部分通讯,就像你之前能窃听一样。所以,老旧点的联络手段,更可靠。” 宁准抬起眼“你在心愿簿上留了暗号” “嗯,”他松开宁准,“再过一个路口就到了,在这儿等我,还是一块过去”想了下,他又补充了一句,“没人知道你是谁。你只是我信任的朋友。” 宁准还是摇头拒绝了“我去便利店喝杯热饮。” 压马路到现在,宁准已经累了。 黎渐川给他买了点吃的,冲了杯热饮,陪他坐了会儿,等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的时候,才起身离开便利店。 走过一个不大的十字路口,黎渐川钻进下一条胡同,在里面七拐八拐地绕了会儿,才来到一棵大槐树下。 晚上九点多,附近的路灯坏了,周围黑漆漆一片。 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站在树后,看见黎渐川,抬起脸来。 黎渐川低声道“封处。” 被称作封处的男人四十来岁,相貌普通,鹰钩鼻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乍一看有点书呆子模样。但仔细看去,就能看见那副眼镜底下盖着的眼睛光芒冷冽,充满淡淡的压迫感,仿佛能看透人心一样。 封肃秋拉开车门,黎渐川和他一前一后坐进去。 “家里出事了。” 车内没开灯,封肃秋用一种很平常的语气,开门见山道。 黎渐川心里一顿,刚才的疑惑解开了少许。 照理说,他 离开火锅店也只有三个小时不到,联络点再快,他今晚就想立刻见到顶头上司,也不可能很早。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家里出事,其他联络方式存疑,所以这最后一个比较原始的联络手段,就被格外关注。 况且,这本来就是紧急之下的最保险联络点。 “我一直在等着你的消息,刚一看到就开车过来了。” 封肃秋说,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眼下黑眼圈很重,“你的接线员韩林已经死了,你最近小心点。” 听到韩林的死讯,黎渐川心头一闷,有些压抑。 不过这么些年,他送走的人太多了,这种压抑也只是一瞬。 他应了声,边警惕着车外,边状似朋友闲聊一样,靠在后座上低声道“我拿到进入魔盒游戏的钥匙了,需要我去研究所吗” “现在不行。” 封肃秋直视着前方,“研究所可能也被渗透了,上周死了三位专家。你是从宁准手里拿到的钥匙” 黎渐川点头“钥匙到手,我就逃出来了。d可能会通缉我。” “那边我会想办法拦住。” 封肃秋从副驾驶上拿起一个档案袋,递给黎渐川“看看这个。你现在拿到钥匙了,任务的第一阶段也就完成了,今天时间紧,我不方便多问,你整理一份资料送到老地方。档案袋里是关于潘多拉的最新情报。” 黎渐川抽出几页纸翻看。 封肃秋道“有专家称,潘多拉是神秘文明的产物。上头得到的消息,十几年前就有一个组织四处在寻找这种神秘文明的遗迹,并声称这种神秘文明与很多享誉世界的文化遗迹有关” 黎渐川正好看到照片,略一挑眉“埃及金字塔” 封肃秋点点头,把一张不记名卡扔给黎渐川“机票自己订。最好抓住他们的尾巴。实在抓不到也要看看,潘多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种超出人类现有科学理解,且对人类造成了危害的文明,始终是各国所忌惮的。 黎渐川收了卡,快速翻阅了一遍档案袋里的全部内容,确保全都过目不忘地记进了脑袋里,才对着封肃秋简单地行了一个礼,打开车门离开。 修长俊挺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迈进昏黄的光线里。 黎渐川步态从容,和任何一个下班归家的白领都没有不同。他绕了一圈,回到便利店。 离得还远,就看见宁准坐在高脚凳上,靠着临窗的台子,漫不经心地看着外面的街景。 在他的身影出现时,那双略微失焦的眼微微一亮,撩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满脑袋的思绪烦扰都被这一眼扫了个干净。 黎渐川抿唇笑笑,朝宁准招手。 宁准快速推门出来。 黎渐川把人揣怀里,站路边打车,扶着宁准的腰道“幼儿园放学了,叔叔接准准小朋友回家好不好” “好。” 宁准口中呼出薄薄的白汽,唇角一弯,轻声道“只是叔叔,准准走了半天的路,腰疼,腿也酸,等着叔叔的时候屁股也坐得难受回家之后叔叔能不能给准准揉揉腰,按按腿,亲亲屁股” 清冷的含着轻沙的嗓音,夹带着凉凉的寒气,刻意放软了点,吹得人耳根发麻。 黎渐川不可自抑地回想起了宁准那双修长笔直的腿,那截柔韧曼妙的腰,还有软润挺翘的臀尤其,他还记得它们的触感,手掌按上那片滑腻的皮肤,就像被吸附一样,美好得舍不得放开。 扯开点领子,黎渐川忽然有点热。 偏偏宁准火上浇油。 “我买了。” 他从口袋里拎出一沓颜色各异的小袋子。 黎渐川强按住想咬死他的 冲动,攥着他的手把那一沓东西塞回去,恶狠狠地用自己的鼻尖戳了下宁准的鼻尖。 凉凉的触感相碰,他声音沉冷沙哑“我用手按摩不用棍子,老实点。” 说完,无人驾驶出租车正好来了。 黎渐川把宁准塞进去,按着他防作妖,才在十二点前赶回了公寓。 宁准一身酸疼其实不是瞎说的。 他平时运动量很少,多走两步都要大喘气,坐飞机的劲儿还没缓过来,今天又逛了街,串了胡同,身上是有些难受的。只是没他表现得那么夸张。 为了缓解酸疼,他在黎渐川的按摩浴缸里泡了好一会儿。 泡完出来,正要吹头发,就看见黎渐川拎着瓶香味很淡的精油走过来。 精油瓶在脸上贴了贴,冰冰凉凉。 黎渐川叼着烟,言简意赅“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2章 高校狩猎夜 E1. 精油在雪腻柔韧的肌肤间淌开。 沁凉淡香流散室内。 床上铺了条暗灰色的浴巾, 滴落的汗水和精油在上面晕开一块块圆形的暗斑,舒爽蜷缩起来的脚趾抓着浴巾的边缘, 难耐地磨蹭了两下, 又被裹满了油色的大手抓回来, 从脚趾尖按到脚心。 “有点难受。” 潮红的脸从枕头上抬起来。 宁准趴在浴巾上,隐忍又痛快地蹙起眉, 向后看着黎渐川,舔了舔唇。 熟悉的手掌从肩背摩挲到腰窝, 又狠狠揉捏了一通麻麻的小腿。浑身酸胀的肌肉被揉按舒展开, 狼狈的疼痛之中又带着畅快轻松。 他享受地压着嗓间的声音,慵懒地瘫软着,像被揉着毛肚皮的猫咪。 黎渐川将宁准所有的表情和反应一览无余。 他坐在宁准身后, 手法精到地揉着他的脚掌和脚腕, 屈起的骨节在脚心柔软的地方一压,就能看到面前的身躯难以自抑地颤动起来。 两条并起的笔直的长腿下意识地挣动, 裹着黑色平角内裤的圆润鼓起来, 将大片的美好展露给他。 这具身体已经完全是成年男人的骨架, 但有些地方却生得比少年人还要精巧漂亮。在起伏扭动间,更显出惊人的诱惑感。 “忍着。” 嘴里的口香糖都要被嚼烂了。 黎渐川更难受,一身汗湿。 他换了几个姿势坐着, 眉头越皱越紧, 浑身的血都要烧干了。 终于按完了最后一处, 黎渐川狂躁地扯过半卷纸, 囫囵擦了下手, 根本没搭理一副事后模样的宁准,飞快从床上跳下来。 两步进了洗手间,冰冷的水流劈头盖脸地冲下来。 纯粹自个儿找罪受。 黎渐川在冷水里睁开眼,对自己一顿搓。 没一会儿,浴室门打开。 宁准穿着条内裤走进来,在浴缸里放好水躺进去,舒展开一身红痕错杂的身体。 一条手臂趴在浴缸边上,他半阖的桃花眼掀起,隔着水汽看着站在淋浴下的黎渐川,视线着重在黎渐川的腿间停留了下。 黎渐川浑身的肌肉绷紧。 颇有点不自在。 宁准的眼神深沉暗昧。 毫不避讳地欣赏着男人健美而不壮硕的身材,他洗完身上的精油,重新换了水,手掌没入水面以下,仰起头,动作起来。 “操。” 黎渐川看清宁准在做什么,愣了下,血管都要爆了。 他一把按掉冷水,像头狂怒的狮子一样,踢开浴室门就走了。 黎渐川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把宁准带回了家。 身为一个年轻力壮的正常男人,心爱的人在卫生间自力更生,还用邀请的眼神望着他,他不可避免地想要犯错误。 困兽一样在卧室走了一圈。 黎渐川坐到客厅沙发上,翻出一部正能量爱国教育片,点击播放。 大屏幕,环绕立体声,枪林弹雨和“为了新中国”的呐喊将耳朵填得满满当当。 黎渐川看得心不在焉,但效果显著他冷静下来了。 人类区别于牲畜,很大一点就是人类有,但不会被完全支配。 没一会儿,只穿了睡衣上衣的宁准走出来,在充斥了整间公寓的爱国嘶吼中,一脚踩在黎渐川大腿上,向来不是清冷就是勾人的声音里,难得地掺杂了咬牙切齿的指责。 “我软了。” 黎渐川“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拽着宁准的脚,把人抱到沙发上,笑得浑身发抖。 宁准按住他的脸, 吻下来。 黎渐川张口接纳了这个吻。 宁准的唇舌化成了最柔软也最锋利的攻击武器,勾缠上来,拼命从黎渐川的口中汲取温度。 不同于之前的被动,主动起来的宁博士侵略性极强,像想要一口将黎渐川吃下一样,吻得至极。 只是唇上狂热,身体却不太争气,被揉了两把就软下来,陷进了沙发里。 纠缠中,黎渐川将人按在沙发上,咬着宁准的后颈,双手攥着那两条颤抖的小腿,从肩背一路吻到了腰窝。 宁准难耐地仰起头,腰沉软下来,像被猛烈地弯折过一样。 滚烫的呼吸湿透后腰。 黎渐川压抑地舔了下宁准弧线漂亮的腰窝,抬起头,结束差强人意的猎食。 他趴在宁准身上缓了一阵,起身把宁准抱到腿上,给他穿好上衣。 宁准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把浑身的重量都压在黎渐川身上。也幸亏黎渐川身体素质异于常人,不然这一压黎渐川也得喘不上气。 “不闹了,看会儿电影。” 黎渐川抱着他,拽过睡裤来给宁准穿上。 两个人的脑袋靠在一起,湿热的呼吸彼此缠绕着,慢慢趋于平缓。 宁准身体里的热烫渐渐退下去。 他微抬起眼,看着黎渐川残留着汗珠的侧脸,轮廓深邃俊美,有成年男人独有的性感魅力。 其实今晚他在火锅店的心愿簿上也写了一句话。 “you taught fanaticis,and restrat” 你教会我狂热,也教会我克制。 黎渐川给了他人间的,也教导他控制。 不管现在的黎渐川记不记得,但在宁准心里,他是他永远的导师,永远的国王,任何意义上。 “困了” 黎渐川感觉到宁准的呼吸声变得恬静轻缓,充满了安心的气息。 他偏过头,低声问,望进那双光彩莫测的眼睛里。 宁准摇摇头。 吵闹的电影对话里,黎渐川拿过手机,订了两张三天后去埃及的机票。然后把新买的平板放在沙发支架上,一面光屏键盘从平板下伸出。 黎渐川一手搂着宁准,一手下指如飞地打字。 过多的有关魔盒游戏的东西,是不能泄露的,不然哪怕在现实世界,也会遭到抹杀。 钥匙是进入游戏的入门卡,也是令人守口如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宁准安静地看着黎渐川打字,等他写完后,伸手接过平板“我帮你。” 他一目十行扫了下,穿插补充了一些东西。 两人弄完已经凌晨三点了。 黎渐川押着宁准上床睡觉,脑袋凑着脑袋,混混沌沌地轻声说着话“你们认为与世界上的文明遗迹有关吗” “情报显示的。” 黎渐川客观道,“不过不管有关还是无关,我的任务都不会变。” 他闭着眼,手掌轻轻抚着宁准的腰,“明天休息吧,后天带你出去吃东西要去游乐场吗” “为什么去游乐场” 宁准的唇蹭着黎渐川的颈窝。 黎渐川不假思索道“搞对象约会,不都是去游乐场吗坐个旋转木马摩天轮什么的,电视上都这么演。还是你想去看电影我都行不然我们去动物园,或者爬个山,看个日出” 约会。 宁准有点雀跃地翻了个身。 他压了压翘起的唇角,然后狠狠踩了黎渐川一脚,咬他“饶了我吧。我想在家睡觉你给我做饭吃。” 黎渐川一巴掌盖他脸上,没搭理他 ,睡着了。 但是接下来的两天,黎特工还是扔掉了枪炮下厨房。 钻研菜谱,买菜做饭。 黎渐川以前不是吃食堂,就是吃外面,能吃饱就行,不讲究口味,所以做饭技能基本没亮。 但他学习能力强得可怕,菜谱扫几眼,就能完美地复制出一道菜。虽然比不上大厨,但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 宁准买了个躺椅,天天躺在落地窗前看原文书,十分颓废悠闲。 偶尔晃到厨房,给特工先生捣乱。 两位宅男中间抽出了一天。 黎渐川带着宁准好好逛了逛四九城,意思意思看了故宫,爬了长城,晚上下起大雪,两人靠在后海酒吧的角落,在游人的嘈杂和轻缓的民谣里轻轻接吻,两颗心脏跳得又快又静。 黎渐川相信,如果没有外面那些事,他和宁准就这么相依相靠着走下去,穿过大雪,在柴米油盐里奔赴小小的温暖的房屋,也会是非常完满的一生。 但没有如果。 三天后,黎渐川和宁准用新造的假身份,坐上前往埃及的飞机。 在飞机上,黎渐川想独自用钥匙进入一次游戏,但宁准阻止了他,把那枚紫荆花戒指递给他,淡淡道“你只过了两局。第一局初步认识,第二局出了意外,难度过高,最好再和我过一局,再自己进。” “现在” 黎渐川戴上戒指,略扬眉。 这次飞行的时间也不短,足够一场游戏。而且他们定的是两间头等舱,并在了一起,不至于被人无缘无故打扰。 但黎渐川怕宁准身体不适。 “嗯。” 宁准盖着毛毯,眼微垂着,“上次潘多拉的通告,还是让人有紧迫感。它说第一阶段结束了,但第二阶段是什么,没人知道。拥有更多的魔盒,才能拥有更多的谈判条件。”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有你呢,走吧。” 熟悉的两个字里。 黎渐川闭上眼,任由强烈的吸力突然降临,将他的意识抽离席卷,带入另一个人类无法解释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光影闪动。 眩晕消退的同时,脚掌落在了实处。 咔哒一声。 “魔盒关闭,游戏开始。” “欢迎各位玩家” 面前是一张很普通的木质餐桌。 像是校园食堂最常见的那种,两张桌子拼在一起。 一盒筷子摆在桌角,八个餐盘里盛放着两荤一素,还有白米饭和紫菜蛋花汤。 对应着餐盘的位置,每一张椅子上都坐着一名通体黑雾的斗篷人。 黎渐川谨慎地观察着四周。 空气里弥漫着食堂特有的食物的混杂气味。 头顶一个管灯,吊着射下亮白的光线。 正对着管灯下方的第八张椅子的玩家似乎十分不安,看起来很像新人。 但有些老玩家喜欢伪装新人,引蛇出洞。 “这是什么地方” 八号颤着声音问。 没人回答他。 过了几秒,一名穿着格子衬衫,戴着眼镜的男老师从周围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坐到桌子的最边缘。 他看向八名斗篷人,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松愉悦“期中考试终于结束了,大家都不用这么紧张了,往后的五天可以好好放松下,参与进那些集体的活动。坐吧先坐下吃饭。” 他对着仓皇站起的八号安抚一笑。 男老师身上有股很强的亲和力。 八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坐下。 男老师满意地笑了笑,继续道“集体活动 每天都有一个,可以在前一天傍晚报名参加。明天的活动我已经替大家报名了,不用担心。不过在放假期间,大家最好都不要离开学校,触犯校规可不是闹着玩的。” 男老师声音里含着笑,慢条斯理地说着。 黎渐川旁边的三号突然开口“我能问下,这五天都有什么活动吗还有,五天假期结束后,我们会回到原来的生活吗” 这样的问题,不像新人,也不会是资深老玩家。 黎渐川关注着所有人的反应。 “很多,活动当天你就知道了。” 男老师没有回答三号的后一个问题,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笑着说“好了,都傻坐着干什么,吃饭吧,等会儿早点睡。但是别睡得太死,不然” “是真的会死的。” 他微笑着说出这句话。 一股阴冷的寒意陡然席卷了整张餐桌。 三号浑身一抖,垂下了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3章 高校狩猎夜 E2. 男老师自称王敏, 是丰城私高的一名高中老师,多余的话没有说。 用十分钟就解决完晚餐, 他朝众人温和笑笑, 端着餐盘离开了。 所有玩家都开始拿起筷子吃饭, 也有玩家先掀开了法则卡牌。 难得在魔盒游戏里听到熟悉的中文,黎渐川判断, 这局游戏必然是国内背景的。而且食堂的饭菜都是中国炒菜,味道不错, 厨师水准很高, 还算是比较符合私立贵族中学的食堂水平。 他灌了口汤,吃得有滋有味。 但有人却难以下咽。 八号默默扒了两口饭,突然放下筷子, 沉声道“这里就是魔盒游戏吗” 黎渐川有点惊讶。 外界的人知道魔盒游戏的有很多, 但魔盒游戏的具体内容是不为人知的,所以八号的反应有些奇怪。他虽然是疑问的语气, 但却似乎很笃定自己的猜测。 餐桌上的其他玩家各吃各的, 每个人好像都没有什么特殊反应, 但一些注意力却都悄无声息地移到了八号身上。 三号的筷子顿了顿,回答八号“是这样。你如果是新人的话,注意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魔盒游戏的玩家彼此之间是敌对关系, 有杀戮到仅剩三人即可通关的方式。刚才的王敏是说明人, 记住他说的规则和活动, 不要触发死亡条件。” 他说完, 有几名玩家不禁抬起头来看他。 五号笑道“很少见到这么乐于助人的老玩家了。不过新人有时候不仅不会成为猎物,反而很会吃人。” 温柔的语调,因带着点笑,而显得轻飘飘的。 三号仿佛没听见,低头吃饭。 八号攥了攥手里的筷子,对三号道“谢谢。” 魔盒里大多是独善其身,防备心极重的玩家,面对这番对话都没有明显的反应。在游戏的最开始,很多玩家都是在进行一个评估判断的过程,所以除了试探,轻易不会有什么特殊举动。 黎渐川曾经也疑惑过,魔盒游戏对新玩家这么不友好,那么岂不是新玩家进入游戏,就是注定一死 后来在宁准的解释中,黎渐川才明白,魔盒游戏是按照一定的实力划分分配玩家的。有些游戏里,可能全是新玩家,或者新玩家占大多数,老玩家即便有经验,也可能是混下来,不一定有新人有手段。 而那些被分进老玩家局的新人,真正稚嫩的少,更多的,是实力足以和老玩家抗衡的,能够快速适应,飞快成长的能人。 当然,在这些划分分配中,类似黎渐川这样用魔盒进入游戏的玩家,就要另算了。 之后的晚餐时间是一片压抑的沉默,没人再说话。 吃饱了,黎渐川掀开放在左手边的法则卡牌。 卡牌上漫过一片血色,一行刺目的红字缓缓出现,是这一局黎渐川需要遵守的法则“不准喝热水。” 热水 黎渐川略挑了下眉,将这一点记下。 按照之前游戏的惯例,玩家的身份和法则,是和谜底多少有些关系的。这被宁准强调过很多遍,他记得很牢。 九点钟很快到了。 黎渐川感觉身体被向后一拉,餐桌上方的亮白灯光就突然消失在了视野里。 眼前一片漆黑。 黎渐川略闭了闭眼,不同于常人的眼瞳很快适应了黑暗中的一切。 他感受了下身体,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这张床不大,是学校宿舍标准的一米二学生床,垫了软床垫,但还是有点硬。床的四面和顶上都围着厚实的遮光帘,黑得彻底。 黎渐川稍微伸了下腿,脚掌就碰到了床尾的栏杆。 这让他对自己这个身份的身 高有了点了解,看来和他现实差不多,一米八几,将近一米九,属于人高马大的那种。 胸肌腹肌分明,盖在t恤下,精瘦有力的大腿上穿着条宽松的短裤,不太讲究。 黎渐川在床上躺了几分钟,察觉到这个房间里还有另一道呼吸声,很浅,睡得似乎不太踏实。 他拉开遮光帘,快速观察了一遍室内。 这是一间标准的六人间寝室。 寝室的空间很大,六套上床下桌,两两成对靠着墙。寝室还有一个小阳台,和独立卫生间。 阳台上晾晒着两三件衣物,随意放着塑料盆和垃圾桶。六张床上,除了黎渐川和他斜对面的一张床围着遮光帘,有人在,其他都没人睡,堆了些杂物。 黎渐川悄无声息地从上铺翻下来,查看这个身份的书桌,希望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这种集体生活,如果对原身毫无了解,那肯定是分分钟就要穿帮。 书桌很乱,但东西不多。 一大摊练习册和试卷散乱地放着,还有个日历,勾着几个红圈。书包搭在椅子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学生卡和几根笔。 旁边挨着衣柜挂着篮球足球网球羽毛球,还有整整三排架子的名牌球鞋。 热爱运动的学渣。 黎渐川给原身盖了个戳。 这位学渣名叫裴玉川,名字颇有那么点温雅风流的意思,但真人却是个英俊高大,脾气暴躁,特爱打架的一米八八大男生。 成绩在班上中游偏下,体育很好,是班上的体育委员。 学生卡上的照片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桀骜不驯,和黎渐川的五官有一点相似,但稚嫩很多。 黎渐川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分析出了原身的身份和大致性格,又看了眼压在试卷下的座位表和运动会报名表。 按照报名表上的日期来看,丰城私高的运动会早就结束了,不知道原身为什么还留着这些表格。 他又往卫生间转了圈。 卫生间门上贴着一张崭新的纸,排了两个人的宿舍卫生值日。一个是裴玉川,一个叫姜源,应该就是睡在斜对面的那个男生。 黎渐川弄出的动静很小,但翻看那些纸张无法做到毫无声响,所以还是吵醒了姜源。 “你干什么” 上头的遮光帘开了道缝,泄出一丝小夜灯的橘黄色光亮。一个相貌清俊斯文的男生探出头来,皱着眉,看向黎渐川。 不知道是不是黎渐川的错觉。 姜源在看出来时,身体有一瞬间戒备的紧绷,眼神很淡,但没有被吵醒的茫然惺忪。他在睡觉时,也保持着一定的警惕。 这一点莫名让黎渐川想起男老师王敏在餐桌上的告诫不要睡得太死。 “关你屁事。” 黎渐川一脸不耐烦。 姜源脸色一冷,却没什么意外之色,只是冰冷地看了黎渐川一眼,就把遮光帘一拉,不再搭理他,仿佛是见惯了黎渐川这狗脾气,不屑争论。 见到姜源的反应,黎渐川也确定了自己对原身性格的把握没什么大问题。 其实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性格,是会反映在方方面面的无数细节上的。只要注意观察,善于推测,就能揣摩七八。 大半夜的,黎渐川也不好再做什么,便打算跨上床继续睡觉。 但就在这时,寝室外的走廊里突然划过一道手电光,正照在黎渐川寝室门上。 光线透过门上那一块透明玻璃射进来,将直愣愣站在地上的黎渐川圈个正着。 皮鞋声停在门口。 寝室门被轻轻叩了叩,清淡严肃的男声低低传进来“203,谁不睡出来。” 一听这架势, 黎渐川就清楚了,高中查寝。 任何在睡觉时间不好好休息,说话逛荡的,都会被揪出去批评罚站。他也是上过高中的,对这套路门儿清。 姜源没有任何反应。 但黎渐川听到他呼吸声顿了下,显然是没睡着。 黎渐川瞥了上铺一眼拎过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套在t恤外,打开寝室门走出去。手电光都照在脸上了,他也没法无视。 寝室外的走廊上光线昏暗,关了几盏对着寝室门的灯。 走廊尽头和楼梯口都黑漆漆的,吹来一阵阵春季的凉风,还沾着点寒意。 门外的老师穿着整齐的白衬衫西装裤,握着一个小手电,看起来二十来岁,皮肤白得像温软漂亮的玉石。 相貌也精致俊雅,水墨画一般长眉俊目,唇色浅淡,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桃花眼风情万千的弧度被遮住,看着淡漠冷感,很有为人师长的严谨规整。 黎渐川扫过眼前的人。 目光着重在系得严实的白衬衫的领口盯了片刻,勾起唇角,痞里痞气道“老师,您叫我。” “嗯。” 宁准冷淡地应了声。 他领口束缚下的喉结动了动,眼镜后的视线有些热烫地在黎渐川身上转了圈。 一身青春恣意的大男孩,像是火热的太阳一样,有点烫到他的眼睛了。 “等我查完寝再说。” 宁准挪开视线,推了推眼镜,打着手电继续往前走。 黎渐川带上寝室门,跟在宁准身后。 他不紧跟,隔着两三步,恰好能将宁老师的细腰长腿看在眼里。 皮带束着那截腰,掐得很细,白衬衫在灯光下似乎有些透,隐约可见腰身的曲线和里面透着点粉的白皙皮肉。 禁欲与诱惑,完美地糅合在了此时的宁准身上。 这层的寝室可能都听到了203的动静,宁准一路查过去,都是安安分分的,没再遇到黎渐川这样的浪荡货色。 检查完二楼,宁准带着黎渐川下楼。 走到楼梯拐角,宁准低声道“期中考试刚结束,学校担心学生们玩疯了,安排了老师们来查寝,每个老师一层楼。” 黎渐川点点头,偏头看了眼宁准。 就算这次的身份宁准比他年长,但论起身高,他还是比宁准高出半个头。只是宁准戴着眼镜,一副假惺惺的严肃样,还真像是老师教训顽劣学生。 想到这儿,他脚步顿了下,凑近了宁准的脸。 “老师,这儿有监控吗” 宁准跟着他停下。 拐角处的灯已经被关掉了,昏黑一片,只有楼梯尽头透来些许走廊的光线。 宁准闻到了黎渐川身上略烫的气息,桃花眼自金丝眼镜后抬起来,手指在黎渐川校服外套上拢了下,像是在给他拉好衣服。 借着这个动作,宁准微仰起脸,在黎渐川唇上飞快地吻了下,舌尖一舔即过。 “有。” 他退开,脸色清冷,“但不妨碍我吻你。” 湿软的感觉还残留在唇缝间。 黎渐川心头像被猫爪垫轻轻揉过一样,又甜又软,痒得厉害。 他抿着嘴笑,在校服袖子的遮掩下摸了摸宁准的手。 修长白净的手指,跟玉石雕成的一样,沁凉滑润。 黎渐川诚恳道“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打扰别的同学休息,你放我回去睡觉吧。” 宁准神色如常“知道错了就行,去吧。明天早自习取消了,但上午还要上课,下午才能自由活动。吃过早饭,你去二楼办公室找我拿你们班的数学作业。” 黎渐川哀叹“放假还有作业啊。” 楼上隐隐传来了脚步声。 宁准淡淡道“睡觉去吧。” 黎渐川挥了下手,三步并两步迈上楼梯,长手长脚晃悠着回了二楼寝室。 关寝室门时,他从门缝里看到楼上有两个男老师结伴下来了,也是刚查完寝,压低声音和宁准打招呼,下了楼。 见了高冷禁欲宁老师之后,黎渐川这一晚睡眠质量直线下降,掏出手机看了两部爱国教育片才安分下来。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闹钟就响了。 黎渐川起来洗漱完,姜源也醒了,对他点了点头,进了卫生间。 翻了翻衣柜,黎渐川挑出件短袖穿上,外头又套上了肥肥大大的运动风校服。 这家私立高中看起来并没有一些标榜贵族中学的学校的习惯,比如豪华单人间,和西装短裙的养眼校服。 过了会儿,姜源收拾好出来,问“去食堂吗” 黎渐川从姜源的脸色上看不出什么,但可以肯定原身和姜源这个室友关系还凑合,约个食堂司空见惯。 正好他也要人带着认认学校。 “行,走吧。” 踩上球鞋,黎渐川把书桌上的卷子书本胡乱塞进书包里,往肩上一搭。 姜源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穿上校服出来,俩人一块出宿舍楼。 这个点,男生宿舍楼大部分人都起来了,走廊上几间宿舍开着门,吵吵嚷嚷的,一群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年们陆陆续续往外走,勾肩搭背地笑闹。 这么乍一看,和正常高中生活没有任何差别。 在食堂吃过早饭,黎渐川跟着姜源到了教学楼,高二九班。 一进门,黎渐川就看见了一个红艳艳的大板子,上面写着“距离高考还有419天”。高二下学期,高考的紧张感就已经席卷过来了。 而且今天明明没有早自习,教室里也已经坐了大半人,都在安静地看书做题,只有很小的说话声,是有人偶尔在交谈。 看这个意思,丰城私高并不是那种混日子的私立高中,而是学习氛围很好的重点学校。 黎渐川来的路上已经看好了办公楼的位置。 从后门进了教室,按照记忆里的座位表找到座位,放下东西,黎渐川就又从后门溜了出去,直奔办公楼二楼,去找宁准。 数学组的办公室是大办公室,时间还早,但里面已经有两名老师在了。 宁准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在低头翻看什么,挺直的鼻梁上眼镜微微下滑,他便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推了下,指尖擦过长长的眼睫。 “报告。” 黎渐川懒洋洋喊了声。 宁准抬起头“请进。” 其他两名老师看了眼,见是学生,都没什么反应,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但有他们在,黎渐川和宁准也不好在这儿多说什么,搞不好这两个人里就有一个是玩家也说不定。 “抱走吧。” 笔尖在一摞习题册上敲了下,宁准说,“上午都是自习课,作业发下去,尽快做吧。下午好好玩。” 黎渐川答应着抱起习题册,就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一名刚进来的女老师拎着包,笑盈盈道“放假了宁老师还留这么多作业,学生该埋怨你了。对了,听说下午的活动学校给老师们也报名了,不知道是要玩什么。” “师生同乐呗。” 另一个老师抬起头,“好像是放风筝比赛这不春天了嘛。” 女老师眼睛一亮,似乎很有兴趣。 黎渐川抱着作业走出办公室,还能听到女老师兴致勃勃地在说着放风筝的事。 不过,所有玩家必须强制参加的校园集体活动,就是放风筝 听起来有点风马牛不相及的古怪。 回到班上,把作业发了下去,黎渐川就趴回了座位上睡觉。中间醒来了次,做了两页数学题。 一上午的时间飞快流逝。 自习课没有人看着,只是偶尔有老师进来巡视一圈。宁准也进来过,很严肃地辅导了黎渐川两道题,坏学生黎渐川问完问题,宁老师的手腕都被揉红了。 这种校园生活很有点悠闲惬意的感觉。 但黎渐川在关注宁老师的同时,也发现,姜源的同桌一上午都不在。 他想了想,下课的时候问了问姜源,姜源却回答他“他病了,好几天没来了,你才看到”说完,就继续埋头做题。 黎渐川回忆了下座位表。 姜源的同桌是个男生,叫做宋烟亭。 另外,他注意到姜源回答他这个问题时,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熬过了上午的自习,吃过午饭,总算迎来了集体活动。 扩音器广播着校长的声音,所有学生和老师都集中到了操场上,以班为单位站好。 然后有几个食堂员工骑着三轮车过来,将三轮车上的黑布一掀,露出里面各式各样,颜色鲜艳的大型风筝来。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请注意” 校长的声音回荡在操场上空。 “假期集体活动第一天,学校组织放风筝比赛。场地在学校东操场,风筝由学校。各位老师同学可以自行组队,参与比赛,优胜者有丰厚的奖励” 食堂的员工开始给师生们挨个儿发风筝。 黎渐川因为个头儿原因,站在队列的最后。 他左右扫了几眼,察觉到这所私立高中的人数似乎有点不对。 之前他经过教学楼和办公楼,估算了下在校生人数,按照这个学校规模,至少也应该有两千多人。 但现在在操场上的人,一眼看去最多两三百,离两千差得太远。 不过似乎没人觉得人数这么少有什么不对劲。老师们学生们都神色如常,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一会儿的组队和比赛。 宁准站在黎渐川身旁不远处。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确定一起组队,交换信息。 没一会儿,食堂员工发到了后排,黎渐川无所谓地伸手接过一个燕子形状的风筝。 风筝入手的那一刻,黎渐川手指一僵,眼睑缓缓垂下。 他仔细端详了下手里的风筝,又状似不经意地将风筝晃过鼻尖,闻了闻,才终于确定,这是一面人皮风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4章 高校狩猎夜 E3. 风筝发放完毕, 所有的队列也就都散了。 步履从容地穿过混乱的人群,黎渐川挥手拒绝了班上几个男生女生一起组队的邀请, 晃悠到宁准身边, 瞟了眼他手里的风筝。 是面火红的凤凰。 只是这只凤凰周身的颜色不太像是正经的红色, 反倒带着一层潮湿粘稠的感觉,有很淡的血腥味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 “老师, 一起放风筝” 黎渐川略微低头,轻声笑。 宁准穿了身浅灰色的西装站着, 拎着风筝上的木架, 神情清淡如常,眼睛从镜片后抬起一点,瞳色有些淡“好。要组队的话, 先去主席台报名吧。” 说着, 迈开腿率先朝操场前方走去。 黎渐川跟在宁准身后。 操场在最初散队时混乱了一会儿,就很快又变得有序起来。 大部分人都排队到主席台附近, 登记自己的比赛队伍。还有些人仍在操场上奔跑, 寻找队友。 今天阳光明媚,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时时有微风徐来。东操场绿草如茵,四处都弥漫着清新的春季生气, 是个很适合郊游踏青的日子。 没多久, 干净无垠的天幕上就飘满了各式各样的风筝。底下的学生老师们拉着风筝线, 飞快跑动着。 刚开始大家还略有矜持, 后来慢慢放开, 就开始肆意欢笑呼喊,偶尔没注意撞在一起,推搡着笑闹。 学生和老师组队的不少,黎渐川和宁准在其中并不显眼。 两人混在人群中,黎渐川把自己的风筝放起来,一边调整着线,一边来到平复着奔跑后的气息的宁准身旁,漫不经心道“老师体力也太差了老师多大了有女朋友吗结婚了吗床上是不是力不从心” 宁准偏过头,呼出的热气打在黎渐川脸上,似笑非笑轻声道“我还好,是我老公力不从心。” 黎渐川把手里的风筝线给他,在他手心里狠狠捏了一把。 两人放着风筝,状似谈笑地交换着信息。 黎渐川知道了宁准目前的身份,是高二九班十班的数学老师,名叫宁斐然,二十七岁,是新来丰城私高不久的老师,掌握的线索并不是很多。 不过游戏才刚刚开始,一切还有待发掘。 “这些风筝你怎么看” 在宽阔的操场上拉扯着风筝,周围暂时没有人靠近,宁准嘴唇不动,低声问。 面对这很有老师气息的问题,黎渐川略挑了挑眉,回答“大概率是学校里不在操场上的老师学生。我怀疑和说明人警告的不要睡得太死有关。可能睡得太死的学生老师都被做成了人皮风筝。” “我在的寝室六人间,却只有我和姜源两个人住,看着像是刚搬进去没多久。而且姜源一晚上都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他在故意维持这种状态,不想睡沉。” 他简略地说了下自己根据身份得到的线索。 宁准低头缠线“可能性很大。” 凉爽的春风拂起他的额发,“教师公寓是单人间,我没有参考对象,但昨晚查寝很多寝室都有动静,真正睡着的人很少。但如果后半夜真的有什么事发生的话,没有睡沉的人不该听不到声响。” “这确实是个疑点。” 黎渐川点头。 放了一会儿,宁准有些累了。 黎渐川带着他走到操场边缘人少的地方,随意拉着风筝线,坐下休息。 宁准昏昏欲睡地躺在黎渐川的校服外套上。 黎渐川低头看了他一眼,正想着要不要伸手给他盖着点眼睛,头顶却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猛地抬头,黎渐川挥手一打,一面断了线的风筝就被甩飞 出去,扑落在地上。 两个女生跑过来,一脸歉意地捡起风筝“对不起同学,我们的风筝线断了,没砸到你吧” 宁准也醒了过来,坐起身。 两个女生似乎认出他是老师了,有点紧张惧怕,小心翼翼地朝宁准问好道歉。 “没事。” 黎渐川开口,瞥了眼两人抓着的风筝,“不过你们的风筝好像坏了。” 那是面卡通熊模样的风筝,熊的身子略有点鼓,黎渐川之前以为那些鼓鼓囊囊的地方可能是充了气,但刚才在他打了那一下之后,一处鼓起的地方破了,露出一撮还连着头皮的头发。 两个女生低头看了眼,笑道“没关系,被擦破了,等下我们缝一下就好了。” 半点没有异样之色。 其中一个女生还伸手抓起几绺头发往风筝里塞了塞,头皮上的血蹭了她一手,她仿佛没看见一样,对黎渐川和宁准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歉之后跑开了。 黎渐川看得有点反胃。 他搓了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低声道“这些学生是怪物” “不像。” 宁准摇头,扶正眼镜,“不过他们身上有古怪是肯定的。我们尽量不要露出异常,今晚可以的话多注意一下。夜间行动可能会有危险,但收获也可能很大。” 黎渐川点头。 这次集体生活,不太方便,黎渐川也没办法和宁准住在一块,晚上行动的话只能各自小心。两人交换了电话,之后可以手机联系。 天色渐渐晚了。 斜阳落下,远处腾起大片红彤彤的火烧云,热烈灿烂,却隐隐好像血色流淌,红得诡异瘆人。 放风筝比赛在傍晚结束。 除了一些好胜心不强的,另外的大部分学生还真的争出了个胜负。 胜者就是风筝放得最高,而且中途没有掉下来过的那一队,三男一女,全是学生。 为首的男生肤色略黑,个子高大,长相很有阳刚气,举着风筝和伙伴击掌欢呼,上台领奖。 颁奖的人不是老校长,而是黎渐川他们都认识的说明人王敏。 学生们都或站或坐,三三两两地聚集着,待在操场上,望向主席台。 主席台上。 王敏捧着一个精致的黑色礼品盒,递给比赛优胜者,欢快激昂的音乐从他们头顶的扩音器里飘散出来,似乎是在庆祝着这场奇怪的比赛的圆满落幕。 这场集体活动结束得太平静。 平静到有些古怪,让人怀疑它举行的意义。 但这种怀疑没有盘亘在黎渐川心头太久。 就在这阵欢快乐曲笼罩了整个操场的时候,他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冰冷女声。 “ kied 。” “first bood” 人群里,一些脸孔神色如常,但眼神却不约而同微微一变。 夕阳照进操场边缘的公共厕所里。 短发少女拧开水龙头,将染血的眼镜片冲洗干净,按回镜框上,用卫生纸擦干净边边角角,再戴上眼镜。 她的脚边躺着一具成年男人的尸体。 男人穿着食堂员工的衣服,被割喉杀死,喉管里流出的血流满了铺着瓷砖的地面,大片的霞光照进来,将厕所内的一切映照得血红而璀璨。 少女眼神冷静,嘴唇紧抿。 她动作不慌不忙地迈过尸体,走到女厕所外挂上正在清洁的牌子,将厕所门反锁上,然后选了一个最边缘的隔间,将食堂男人的尸体慢慢拖进了隔间里。 成年男人的身体重量对她来说有些吃力,让她额上出了层薄汗。 拎起水桶,将 地上的鲜血清洗干净。 外面时不时传来男生女生的走动声、交谈声,但少女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显然心理素质极高,非同寻常。 她清理好外面,打开了厕所门,自己走进隔间里,锁好隔间门,将男人的脑袋按进马桶里,让他的血都流进下水道。 同时,短发少女把背后的书包挂起来,从里面翻找出一把工笔刀。 高胖的男人很快被拆分。 薄薄的血肉被冲进了下水道,了无踪迹。 裹满血腥的手指按下抽水马桶,少女阴冷的眼神注视着消失在水流里的东西,将身体靠在隔板上,有节奏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忽然,她一低头,看到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从隔板下伸了过来,将一张纸条放在厕所的地面上。 她屏住呼吸。 但隔壁没有任何动静,连呼吸声都没有,仿佛根本无人存在。 她等了会儿,弯腰捡起那张纸条,看到了纸条上的字。 “恭喜你,成为今晚的猎人。” “the hunt began” 一个小时后。 相貌清秀的短发少女背着变鼓的书包走出厕所隔间,和来上厕所的女同学打了个招呼,面露羞涩地借姨妈巾。 女同学闻到隔间里传来的血腥味,有点好奇地看了眼,但隔间里空无一物。 看来是这个小女生的大姨妈太重了。 女同学掏出东西来给她,没有多想。 晚上八点。 刚刚熄灯的寝室里,黎渐川闭眼躺下,只是身体一拉一扯,就出现在了食堂餐桌边。 他睁眼环视一圈,发现少的那名玩家竟然不是明显就是新人的八号,而是七号,应该是一名老玩家。 餐桌上其他玩家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 五号看向八号,笑盈盈道“人是你杀的新人可真是了不得。” 八号没有理会。 倒是三号抬眼看了看五号,却没说什么。 白天一整天除了玩家厮杀,都没有出现恐怖死亡,但所有玩家不仅没有因此放松,反而都心里清楚,重头戏该来了。 今天晚上绝对不会平静度过。 或者说,就算龟缩起来可以得到平静和安全,但在座的谁愿意什么都不尝试,就苟且偷安呢。 很快,男老师王敏来到了餐桌边,看起来有些高兴“今天的活动大家都积极参与了,很不错,校长也很高兴,夸奖了大家。明天的活动也要记得好好参加,晚上不要随便走动,早点休息。” 说完,他低头开始吃饭。 八号跟着吃了两口,突然问“王老师,集体活动的胜者奖励有什么用处吗我们拿到优胜,可以得到好处吗” 他问得相当直白。 是很标准的新人对待说明人的态度。 所以王敏不出意外地没有回答他,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样,吃饭的动作都不曾变过。 吃完之后,他端起餐盘利落地起身走了,没有多说一个字。 “除了游戏规则和剧情相关,说明人不负责解答任何问题。” 黎渐川开口,放下筷子,“我提议,大家交换下现有的情报。我可以的线索是食堂。” 他没忘记骑着三轮来送风筝的是食堂员工。 不能暴露他真正得到的那些线索,那就一些猜测的点,似真似假。没人会傻到真的在餐桌上完全真实的情报,或者完全虚假的情报。 黎渐川说出提议后,其他玩家的视线纷纷落在了他身上,似乎想要透过漆黑的斗篷看出些什么。 其中八号的目光似乎有些怪 异。 “我赞同。” 五号响应了黎渐川,思索两秒后,道“我的线索是男一宿舍楼。” 疑似宁准的一号也微笑着说“高二。” 有了人开头,剩余的玩家也没有继续沉默。 老玩家们应该多多少少都有过这种晚餐上交换情报线索的经历,所以吐出的线索都是指向性看似明确,实则含糊的。真真假假,需要仔细分辨。 黎渐川注意到,这些玩家里,八号说出的线索是手。 他看了八号一眼,分析着这些线索的真假与联系。 剩余的晚餐时间都在这种真真假假的虚伪和谐中渡过,黎渐川也一改之前的沉默,有意地开始了试探。 一个小时的时间一晃即逝。 晚餐照例结束,所有玩家被送返住处。 黎渐川回到寝室床上,躺了会儿,睁开眼,拿出手机给宁准发消息。 白天的时候宁准告诉他只有第一晚查寝,之后的几晚都没有通知,只是让老师们也好好休息,所以今晚他应该见不到宁准了。 手机刚刚解锁,黎渐川还没来得及发消息,宁准的简讯就过来了。 “昨晚查寝,没有老师去男一宿舍楼。” 黎渐川皱眉“我在男二宿舍楼,男一宿舍楼就在隔壁,早上好像也没有人从那栋宿舍楼出来吃饭上课。那栋宿舍楼看起来不旧,不应该被荒废。” 宁准“或许在宿舍楼里发生了什么事,恐怖故事里都是这么讲的。而且,我记得你白天说,你怀疑你们刚刚搬进现在的宿舍没多久。可能原本的住宿情况在近期被改变了,出于某种原因。” 黎渐川“要夜探男一宿舍楼吗” 宁准“明天午休去。宁老师邀请坏学生川川探秘废弃宿舍楼。” 文字末尾,还发了个喵喵叫的猫咪卖萌表情。 黎渐川唇角控制不住地翘起来,眼睛盯着那小猫的爪子。 没一会儿,又一条简讯进来。 是一张高清大图。 图片刷新出来,是自上而下的俯视角度,一小截白皙的下巴,露出两片微开的红唇。 往下是一只扯开领口领带的手,手指白净,指骨漂亮,攥着领带的动作,有种撕裂禁欲气质的被侵犯感,矛盾性感。 再底下。 衬衫半敞着,西装裤的皮带也散开了,内裤边缘被拉得很低,将露未露,勾得人的视线止不住地向下滑,但却又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满脑袋浮想联翩。 图片后又发来两行字。 “送个礼物,怕你睡得太死。” “晚安,老师的坏学生。” 黎渐川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照片,都快要把手机壳捏碎了。行了,这下别说睡得死了,睡得着都是做梦。 他咬牙翻了个身,发过去两条简讯。 另一边,教师公寓里已经关灯躺好的宁准听到手机震动声,睁开眼看了眼手机屏幕,两条简讯显示出来。 “操。” “你。” 宁准笑了声,按灭手机,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托宁准的福,黎渐川欣赏完高清大图,一直精神亢奋,连平常的浅眠层次都很难进入。 所以后半夜,一听到开门声,他第一时间就醒了过来。 发出声响的是他寝室的门。 他轻轻直起身,倾听着门口的动静,从遮光帘的缝隙望出去。 寝室门被打开一道不大的缝隙,吹进来一股凉风。 穿戴整齐的少年拉开门走出去,动作自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少年的背影,黎渐川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那是姜源。 可 问题是,黎渐川一直没睡着,以他的听力,根本不可能听不到姜源下床穿衣服的声音。 意识到不对劲,黎渐川悄无声息地从床上下来,穿着短袖短裤贴到门边,缓慢地打开寝室门。 从门上的小窗,黎渐川看到姜源下了楼。 观察了下空无一人的昏黑走廊,他毫不犹豫地开门,迅速跟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5章 高校狩猎夜 E4. 人影在一楼楼梯拐角处一闪而过。 黎渐川不远不近地吊在姜源背后, 楼道里被黑暗簇拥着的昏昏光亮将他的影子拓得狭长而扭曲。 突然,又一声嘎吱轻响。 空荡的走廊里这种声响被无限放大, 惊得人心跳加快。 黎渐川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声音响起的同时, 飞快闪到楼梯门后面,将所有的气息都被压到最低。 他眼神清明, 紧紧盯着地面上的影子,和楼梯门转轴处细窄狭长的缝隙 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漏着暗光的楼梯口。 男生面无表情的脸背着光, 五官落满了阴翳, 眼睛黑漆漆直勾勾,有些瘆人。他的动作完全没有任何声音,轻飘飘犹如幽灵一样, 目不斜视地慢慢穿过楼梯口, 走下楼梯。 他没有发现黎渐川。 谨慎起见,黎渐川想等上一会儿再跟上去。 但没想到, 之前的那道开门声就仿佛是打开了某道开关一样。 很快, 接二连三的轻响响起。 像是哔剥冒出的水泡, 被杂乱而有序地戳破。 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从楼上响到楼下,在凌晨昏沉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惊悸而诡异。 但这种声响其实并不大,也并不密集。如果不是黎渐川置身在楼梯口, 恐怕只会听到本层楼的一两声动静, 不会多加注意。 黎渐川靠在门后, 在那些开门声之后,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但他看到门缝外的那片光斑上滑过了一道又一道影子, 瘦长死寂。校服宽大的裤子擦过地面,一双双的脚无声无息地踩过冰凉的瓷砖。 这些缓慢下楼的学生脸上是整齐划一的僵硬苍白,眼睛漆黑无光,透着诡谲之色,好像午夜出行的丧尸。 黎渐川在最后一道人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后,略一思忖,快速返回二楼的楼道,像一只迅猛的阴影豹一样,打开楼道尽头的窗户,利落地翻了出去,落在宿舍楼背面的草丛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绕到墙角,果然看到那群下楼的怪异学生都走出了男二宿舍楼,沿着宿舍楼外的道路向前走。 从兜里掏出手机,黎渐川给宁准发了条消息。 “一大批丧尸离开男二宿舍楼,正向男三宿舍楼方向进发。” 想了想,又补了一条“我在跟踪,你别出来。” 几秒后,宁准回复“好,你小心点。教师公寓也出去了一批人。” 后面附带一张趴在窗户边偷拍的照片,像素很不清晰,为了不引人注意,没开闪光灯,只能隐约看到教师公寓楼下的路灯光里有几个僵直的背影,光着脚,穿戴整齐,和男二宿舍楼的学生们一模一样。 看宁准这么听话,黎渐川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他收起手机,赶紧贴着墙跟上前面的学生。 走出一段距离,他就发现,不止是男二宿舍楼的学生和教师公寓的老师,其他四栋男生宿舍楼,还有对面的三栋女生宿舍楼,都走出了一群学生。 他们很快聚集到男五宿舍楼下,每个人都穿着校服,光着脚,行动的全程毫无声息,安静得诡异,彼此见面,也没有任何眼神和语言交流。 他们静静地打开男五宿舍楼的大门,鱼贯而入。 没有人阻拦。 宿管室的灯一直没有亮起。 黎渐川直觉不能靠得太近,矮身躲在不远处的自行车棚里,眼睛一瞬不眨地望着宿舍楼大门。 大约五六分钟后。 那群人又悄无声息地出来了。 这一次他们不是空手而出。 在最前方,个男生像拖麻袋一样拖着一个睡得死沉的学生, 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被拖的学生只穿了睡裤,下半身磨在地上,刮出了一道道血痕,拖动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蛇类滑动爬行。 在这样难受的姿势下,他依然睡得很沉,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如果不是时而响起的呼噜声,黎渐川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深沉的夜色中,这群学生和老师围拢着中间被拖拽的男生,向着操场方向走去。 操场边缘有一座很不起眼的旧秋千。 秋千绳索老化,座椅是木质的,潮湿腐朽,边角爬满了青绿的发霉痕迹。被夜风一吹,发出吱吱的响声,将黑夜戳开一圈圈的涟漪。 黎渐川躲在一架器材后,看到学生们在秋千前停下了。 有两个身强力壮的男老师越众而出,将沉睡的男生拉起来,扶着他歪歪斜斜地站在秋千椅子上。 这时黎渐川才看清,这个被拖出来的竟然是白天放风筝比赛的胜利者,那个替全队上台领奖的很有阳刚气的少年,名叫高阳。 高阳像玩偶一样被扶着站着。 又有几个男生女生像蛇一样爬上秋千架,把一个巨大的铁钩挂在中央,然后用钩子尖锐的一端小心地穿过高阳的后颈,勾着他一层薄薄的皮肉,将人吊了起来。 高阳毫无知觉。 鲜血从他背后流下来,像红色的小溪一样蔓延过他的四肢,滴滴答答地从脚尖滴落到秋千上。 “荡秋千,荡秋千, 小朋友们,真勇敢, 一上一下,荡秋千” 一张张僵硬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诡异快乐的微笑。 他们站到秋千后,一个挨一个上来推秋千,嘴里欢快地唱着儿歌,仿佛在做一件极为幸福放松的事情,眼神发光。 高阳晃荡在秋千架上。 他的血被甩飞得四处都是,溅在周围的学生和老师身上,将他们微笑的脸染得惊悚可怖。 在摇晃推动中,高阳脑袋垂着,后颈的皮被拽起,里面的身体却越来越往下滑。 终于,在重重的一推之下,一团血糊糊的东西砸在了秋千椅上。 森然浓重的黑暗里,只有一张干瘪的人皮滴着血,挂在钩子上。 夜风送来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推秋千的学生们仿佛没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依旧上前轮流推着椅子上那团血肉,唱着儿歌。 血水洇透了草地。 广阔的操场上,一阵阵欢快的歌声伴随着血腥飘散,令人不寒而栗。 等到所有人都推了一遍秋千之后,这些人又分散开,再次进入宿舍楼,拖出一个个学生老师,把他们挂上那架秋千,直到对方皮肉脱落,变成一团模糊的血泥。 黎渐川计算着,大约一个小时,这群人一共杀掉了不到五十人。 在没有弄清情况前,他不会出手去救任何人,除了宁准。 他冷静地注视着不远处。 那架秋千从上到下已经都被鲜血浸透了,殷红之中透出了黑色。 上面的血泥堆积不下,砸在秋千周围,密密麻麻。 在杀掉这将近五十人后,这群人没再继续进入宿舍拖人,而是挽起袖子,像揉橡皮泥一样将这些血肉揉在一起。 他们把血泥搓成不同的形状,码起来,摆在旁边搭建成了一架架新的秋千。 血泥秋千立起来,一张张人皮被抻开,拉成绳索,吊着秋千椅。 学生们浑身都被血染湿了,泥肉粘在身上,恶心至极。 但他们却毫无所觉,开开心心地围着几架秋千转了一圈,欣赏他们的工程。 凌晨三点。 一切结束了,血淋淋的老师学生挂着温柔的微笑离开了操场。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操场出口,黎渐川又等了片刻,才直起身,跑到了秋千旁。 甫一靠近,就被冲天的血腥气熏得皱了皱眉。 他也在尸山血海的战场里待过很久,但战场的血腥,与这样直冲人性的残忍并不一样。 不想放过任何线索,黎渐川忍着恶心挨个儿检查了一遍这些秋千。 除了最开始那一架秋千,其他的全都是由人的血肉拼成的,噼啪地往下掉着碎肉和血,还有一些眼球和肢体凸出来。 快速检查完,黎渐川计算着时间往操场外跑。 之前他计算过这些人移动的速度,并不快,所以他完全可以翻墙抄近路,在姜源回到寝室前先一步到达寝室。 这么想着,黎渐川已经来到了操场出口。 但就在他距离出口大门只有三四米,即将踏出去时,他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奇异的危机感。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绕过铁丝网,贴着墙根翻上了一边的墙,身躯伏在墙头,朝外望去这一眼,就让他心脏一停,倒抽了口凉气。 那群人根本没有离开 一道道在血里泡过的身影分列两侧,站在操场出口外的活动室旁,一张张带血的笑脸堆在墙后,齐刷刷伸长了惨白的脖子,直勾勾地盯着黑幽幽的大门。 死寂阴沉,像是在等待着猎物落入网中。 那么多密密麻麻的黑色眼珠子和诡异的笑脸,看得黎渐川直起鸡皮疙瘩。 可想而知,如果他毫无顾忌地从大门走出来,会面临怎样一副景象。 看明白眼前的一切,黎渐川不敢停留,像踩在墙头的野猫一样,小心地后退,滑下高墙,想借着树影的遮掩离开。 他的身影慢慢浸入黑暗中,那边的面孔还在盯着大门,没有发现他。 黎渐川稍微松了口气,正要转身回去,却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的注视。 他警觉地抬头,正和一双充满疑惑的惺忪睡眼对上。 旁边是男五宿舍楼,眼睛的主人从宿舍楼一楼的寝室窗户望出来,似乎还有些迷糊,看到黎渐川,脱口道“你在干嘛” 话音未落。 黎渐川心里就骂了一声操,转身拔腿就跑。 跑出一段距离,他回头看了眼,果然看到那群学生跟丧尸一样乌压压追了上来,移动的过程中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不过这群人不止奔着他来了。 还有几个人冲上窗户,捂着那个睡醒的男生的嘴,把人拖了出来。 那个男生看到一群血人似乎吓懵了,愣了一下才疯狂挣扎起来,拳打脚踢中勉强逃脱出来,朝着黎渐川这个方向逃命。 黎渐川早就撩起t恤,把脸蒙上了。 没理会追在后面的男生,黎渐川路过自行车棚,抄起个自行车就朝后砸去,暂时阻挡了一阵都快挠到他后背的两个人。 他这具身体依然强悍。 但后面这群学生老师的速度更快,而且他们还会分流包抄,比黎渐川更熟悉学校的道路,接连几次都把黎渐川堵在了路口,逼得他不得不跳墙。 最后一次避无可避,他一脚踢碎了旁边教学楼的玻璃窗,窜进了教室。 微笑的学生们像丧尸一样争先恐后涌进来。 黎渐川踹开教室门,顺路抄起一根凳子腿,在楼道里狂奔。 四面八方都是围追堵截的学生,黎渐川沿着楼梯不断向上跑,没一会儿居然看见了之前那个男生。 “你他妈” 黎渐川真想削他一棍子,但眼下显然不是时候。 那个男生气喘吁吁,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都在哆嗦。 黎渐川踹了他一脚,他好像是缓 过劲儿来了,像兔子一样窜上楼梯。 两人一前一后狂奔,直跑到天台。 黎渐川一脚踢开天台锁着的门,正要冲进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门后 下方涌动上来的惨白肢体一顿,像是在惧怕这个白大褂一样,迟疑着向下退去。 但白大褂,真的仅仅是一件白大褂。 它虚虚地飘在半空,就好像里面真有一个人穿着它一样。 白大褂上染了大片的血,湿漉漉地往下掉着血滴。 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扑面而来。 黎渐川及时刹住了脚步,停在了抓挠他的学生们和白大褂中间。 那个男生也停下,骇得叫都叫不出来。 就在这时,白大褂一摇,突然俯身冲下来。 黎渐川当即翻过扶手,跳下楼梯。 他想顺势拉那个男生一把,但白大褂却比他更快,一下就将那个男生从头到脚裹住,瞬间卷回了天台上。 黎渐川掉落下去,只听到天台的门砰地一声砸上,落下大片的灰尘。 那些挤在楼梯上的学生老师静了片刻,疯狂下涌。 黎渐川听不到他们的动静,但能感受到危险的逼近。 在下落过程中,他以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灵巧地踩过一道道扶手,借此延缓下落的速度。三四层楼的高度他不当回事,但超过六层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往下跳。 落地的瞬间,就有滑腻的手指抓住了他的头发。 黎渐川回身一记鞭腿,手里的凳子腿当钢管使,砰砰两声碎了两个脑袋,脑浆混着鲜血喷了他半身。 他顿也没顿,直接从窗户跳出去,跃过两处花坛,又钻进对面的楼房。 一进这座楼房,黎渐川就意识到不太对。 这是一栋宿舍楼。 但这种宿舍楼的楼道没有开灯,四处都笼罩着黑暗。 楼道两侧的寝室门全都紧紧关着,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仿佛来自地狱之门后的阴寒之气充斥着这栋宿舍楼,踏踏的只属于一人的脚步声回荡着,冷寂阴森。 男一宿舍楼。 黎渐川立刻判断出了这栋楼房的名称。 他昨天绕了校园一圈,只有男一宿舍楼被荒废了。 但这栋宿舍楼其实和男生其他四栋宿舍楼一样,都是修建没几年的,并不陈旧,荒废的原因不可知。 在楼道里走了两步,黎渐川忽然发现背后那些追他的学生老师都不见了。 他站在原地,偏头看了会儿楼道那里被他打碎的那扇窗户。 外面漆黑一片,有树影拓在窗玻璃上,张牙舞爪,但没有多余的影子。 那群人没有踏入这栋宿舍楼,当然不可能是大发慈悲放过他了。最大的可能,是像白大褂一样,他们惧怕。 黎渐川拿出手机,给宁准发消息。 “我被发现了,追杀中逃到了男一宿舍楼,他们没追进来。” 宁准秒回“离开那儿” 黎渐川本来就打算离开。 男一宿舍楼明显不对劲,大半夜的,离早上起床的时间也不远了,他不可能在这里探索什么。最好还是白天和宁准一起来,还能有个照应。 发消息的同时,他已经穿过宿舍楼一楼的走廊,来到了楼道另一端,进了水房,准备打开水房的窗户跳出去。 他不知道那群人是不是还在外面守着他,所以打算换个位置离开,以防万一。 然而,进入水房后,黎渐川却听到了一股很轻的水流声。 他顿了下,循着水声看过去。 两排洗手槽上的水龙头都干了,只有最边上洗涮拖布的矮槽放着细小的水流 ,一双脏兮兮的白球鞋放在水槽里。 黎渐川左右扫了眼,俯身把那双球鞋拎起来。 丰城私高是升学率很高的名牌高中,也是贵族高中,学生里大多都是富二代,因为平时要穿校服,所以少年人的虚荣和攀比就都体现鞋子上。这点黎渐川观察过大部分学生,不论男女,脚上的鞋都是很昂贵的名牌。 但这双白球鞋却很普通。 没有牌子,似乎被刷了很多次,有些发黄,鞋底的胶也不太牢固。鞋子是四十码的,男生的鞋,鞋的主人应该是这所高中贫穷的异类。 在鞋底的边缘,黎渐川看到了签字笔写下的一个字。 宋。 站在潮湿空荡的水房,黎渐川盯着这个字,忽然听到了第二道呼吸声,近在耳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6章 高校狩猎夜 E5. 黎渐川目光一偏。 全身的力量都在同一时间调配起来, 随时都可以向各个方向发动攻击 但水房里没有其他人。 刚才那道附耳的呼吸声仿佛只是他的幻听,此时已经消失不见。 他谨慎地回过头, 冷凝的视线滑过水房角落, 与暗灰斑驳的天花板。 整个水房空荡阴湿, 只有水槽里的水流淅淅沥沥,冲击着墙角泛潮的青痕。 黎渐川微微皱眉。 站在这栋宿舍楼里, 总有一种被人贴在背后吹凉气的悚意。 又快速检查了遍手里的白球鞋和那处水槽,黎渐川半点不犹豫, 把白球鞋放回原处, 打开水房的窗户就一按窗台,纵身翻了出去。 漆黑如墨的夜色里,校园已经安静下来, 没了那群怪异晃荡的人影。 黎渐川用蒙脑袋的t恤擦了擦身上的血, 抄近路返回男二宿舍楼。 没走正门,他找到203寝室的阳台, 三两下翻上去, 像片轻盈的羽毛一样落在阳台边缘, 靠墙向里望去。 姜源的床铺上遮光帘拉得严实,隐约能听到浅眠的呼吸声。 黎渐川观察了一会儿,撬开阳台窗子钻进去, 无声地回到了自己的铺位。 躺上床前, 他看了下, 遮光帘上特意留下的褶痕还在, 看来姜源回来后没有发现床上没人。今晚被追杀, 应该没有暴露他的身份。 黎渐川靠在枕头上,回忆着今晚看到的一切,脑袋里清醒至极,毫无睡意。 他缓过口气来,就掏出手机看了眼。 屏幕上塞满了宁准的简讯。 也没什么内容,满屏都是毫无意义的问号,每隔一分钟就是一条,让人可以想象得出屏幕另一头的人的关切与担忧。 黎渐川扬起唇角,心脏也仿佛被这些简讯给塞得满满当当,一晚的惊险都被抹了个干净。 他点开一个问号,快速回了条“已到寝室,没事,明天说”,然后戴上耳机,反手拨号,把电话打了出去。 嘟嘟的忙音都没来得及响,电话就被接通了。 耳机里传来清晰而熟悉的呼吸声。 等了几秒,宁准轻声说“一个人睡不着。” 低哑带着慵懒的气音,平平淡淡的,却又含着点撒娇的意味。 黎渐川闭上眼,能够想象出宁准穿着单薄的睡衣蜷在床上,半睁半合着眼,对着手机笑着小声说话的模样。 零散的黑发,裸白的后颈,平时就像是缠人冷血的美人蛇一样,卧在他身上,睡得又沉又软。 这两晚却可怜了。 既没又热又硬的肌肉摸,也没大抱枕给他靠。 黎渐川没吱声。 他抬手把耳机的话筒挪到了脸侧,将这头的呼吸声也传递过去。 两端的气息隔得很远,但却又仿佛近在咫尺,如同以往每个夜晚一样,暖融融地交缠在一起。 宁准低声说“你能喘得快点吗我想起” 他短促地喘了声。 “想起你吻我,吸我的舌尖,舔我你的舌头顶进来的时候,就像插”宁准含糊地念了个糟糕的词汇,嗓子里传出颤抖的腔调。 “老师好难受。” 黎渐川猛地睁开眼。 被火烧得咬牙切齿,但又舍不得挂电话。 他听着耳机里的动静,发过去条简讯。 “闭、嘴” 几秒后,耳机里传来一声闷笑。 宁准不再说话,只有平静的呼吸传来。 “晚安。” 他对着话筒轻轻亲了下。 黎渐川重新 闭上眼,耳朵火烧火燎。 妈的,真欠操。 清早六点半。 闹钟响了。 回到寝室的时候就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黎渐川感觉自己只是稍微合了合眼,就又被吵了起来。 起床洗漱完,黎渐川穿上衣服,站在穿衣镜前瞄到姜源下床,发现他穿的是一身短睡衣,身上也很干净,半点不见昨晚的血腥。 姜源从衣柜里拿出了一身校服,去卫生间洗漱换上,不冷不热地招呼着黎渐川去吃早饭。 黎渐川想了想,把挂在床头的篮球拿了下来,带进了教室。 教室里的桌子空了三四张,听周围同学交头接耳地议论,是最近在闹流感,这些同学发烧了,被送出学校去了医院。 黎渐川要是没看到昨晚那一幕兴许就信了,但昨晚的血腥还在鼻尖回荡着,让他不由多分了一些注意力,观察班里的同学。 这些人里,有一部分人出现在了昨晚的队伍中,拖人,杀人。 也有一些没有出现,可能是在睡觉,又恰好没被选中拖出来。也可能是部分半睡半醒,却没有参与杀戮的人。 参与杀戮的人,被杀的人。 其中的选定条件肯定不只是睡沉与否这一项。 黎渐川把一本英语书摊在面前,思考着目前的所有线索。 中途大课间。 黎渐川挑了个看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男生,把篮球往他桌子上一拍,扬眉“打会儿球去” 座位表上写的这个男生叫钱东,运动会报名单上各个项目上几乎都有他,一看就是个闲不住,爱运动的。 这类人和裴玉川这个体育委员肯定没少打交道,关系不会差,从他套消息应该比较容易。 钱东两脚翘上课桌“一共就十五分钟,球都没扔出去呢,就上课了,打个什么劲儿,不打。” 黎渐川扫了一眼教室。 大课间班上空了一大半,这里都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下课都会出去散散步,放松一下,现在在教室的也就几个人,趴在课桌上休息睡觉,或者说话发呆。 “你不打,我去别的班问问。” 黎渐川抱起篮球,“昨儿下午拿奖那个,是叫高阳吧,我看他那个头儿就知道,这人打球肯定不赖” “拉倒吧。” 钱东脸色有点难看,“高阳生病请假了,最近流感严重着呢,放倒了一大批人。而且高阳打球不行,人不爱运动,理想是当律师,才高中就抱着法学书啃,跟咱走不到一块去。” 说到了重点上。 黎渐川的态度却仍是心不在焉,懒懒散散道“当律师没看出来他还是个这么有正义感的,想给普通民众伸张正义” 钱东嗤笑,摇摇头“伸张什么正义,我看他想学法,纯粹就是想钻法律漏洞钻得更顺点。与其说他想伸张正义,倒不如说呢,他是想定义自己认为的正义,钱是正义,权是正义” 说着,他吊儿郎当一挑眉,下巴点了下斜前方那张空课桌“你忘了宋烟亭这病假怎么来的不就是被他这位大律师一个法院传票告出来的嘛。” 黎渐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钱东的表情。 发现他的神态很自然,没有说谎的表现,而且按照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两人关系确实不错,算得上朋友。 如果钱东说的是真的。 那高阳的死去会不会和这个宋烟亭有关系还有那双白球鞋,鞋底写了“宋”字,很难让他不往宋烟亭身上想。 按照常理来看,这样的发展很有可能和校园霸凌有关。 但这样的话,明显处于强势一方的高阳为什么会去法院告弱势的宋烟亭 黎渐川心里理着线索,又和钱东聊了几句。 他不方便直接问宋烟亭的信息,一问就得暴露他外来者的身份,引起未知的麻烦,所以只好先压在心里思索。 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 下课铃一响,黎渐川就套上校服外套,从后门窜出了教室。 像风一样跑出教学楼,又去了趟便利店,七拐八拐绕到宿舍楼阴凉的背阴处,黎渐川很快就看到了等在阴影里的宁准。 “拿着。” 黎渐川把奶茶插上管,和一块肉夹馍一起递给宁准,“边吃边走。” 宁准喝了口热乎乎的奶茶,和黎渐川并肩往男一宿舍楼方向走。 黎渐川三两下咽了两个肉夹馍,低声和宁准说了一遍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和今早自己套来的话,皱眉道“看来要调查下宋烟亭。” “回去我用教务系统查查看他的资料。” 宁准淡淡道,将喝不完的冷掉的奶茶塞给黎渐川,黎渐川自然而然含住宁准的吸管,狠狠一大口喝光。 “我这边没什么太多的线索。” 宁准说“昨晚我没睡沉,听到动静之后你就发消息过来了。我反锁了门,没出去,不过后来我听到他们从教师公寓往外拖人的声音了。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可能不会注意那么小的动静。” “我和你的看法相同。” “不是所有半睡半醒的人都会出去杀戮,也不是所有睡沉的人都会被拖出去杀死。他们还有其他特定条件。而且我不认为这是梦游,或者被控制。他们是自愿的这个学校的积极好学,就像一张虚伪的皮,假得很。” 他掀唇笑了下,镜片后的眼瞳疏离淡漠。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男一宿舍楼后。 黎渐川先在四周观察了下,没有发现其他人。 他撬开一楼水房的窗户,带着宁准翻了进去,先给宁准看了那双球鞋。然后两人走出水房,从一楼开始一间间宿舍查看。 绝大部分寝室虽然关着门,但并没有锁,不过里面空空荡荡,床铺桌椅都很陈旧,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人住了,也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直到他们检查到一楼楼道尽头的一间寝室。 “打不开,”黎渐川推了推门,“锁了。” 还不是一般的锁。 他敲了敲门板,附耳听了下,估计门里面至少钉了两层厚铁板,把这扇门彻底封死了。 “踢开的动静太大。” 黎渐川皱起眉。 这扇门被封成这样,摆明了有古怪。但就算他能一脚踹开,也不好在这里动作。毕竟昨天的晚餐上这个线索不止一个人听到了,保不齐这附近可能有其他玩家,把人引过来就不好了。 “这个位置应该没有寝室。” 宁准突然道。 黎渐川忽然脊背发凉“什么意思” 修长的手指一划,宁准眼神幽沉“这间寝室是132。丰城私高的宿舍楼每层都有32间寝室,但一楼因为有大门和宿管室,所以比起其他楼层,都要少一间寝室。” “而且我在来的路上数了数,外面这个位置是墙,没有窗户。” 宁准话音刚落,背后突然传来嘎吱一声。 一阵凉风从后吹来。 黎渐川回头,看到背后131的寝室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这间寝室他们刚刚检查过,没有任何发现。但现在,那道门缝里,缓慢地淌出了一滩血。 浓重的腥气扑面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7章 高校狩猎夜 E6. 明明是阳光热烈的正午, 宿舍楼内却阴寒无比。 寝室门里流出的血迹漫过地面的光斑,渗进瓷砖的缝隙间。 明亮的光线下, 血水殷红的颜色刺目非常。 黎渐川和宁准对视一眼, 迈开步子来到背后那扇寝室门前。 门只开了道缝, 上方的小玻璃窗稀稀拉拉地淌着血痕,遮盖了大部分里面的景象。 黎渐川翻手握住早就准备好的工具刀, 抬脚踢上门板。 寝室门“吱”一声拉长的酸讷响动,向后滑开, 同时扑通一下, 一团血糊糊的东西从门上掉了下来。 黎渐川一低头,正对上一双惊恐圆睁的眼睛。 尸体的四肢都被折断了,呈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关节处有白棱棱的断骨刺出血肉, 涌出的鲜血染透了一身蓝白色的校服。 上半身看着绵软软的,黎渐川蹲下查看了下, 脊柱骨全都粉碎了。 宁准来到他身后, 递给他一双塑胶手套。 黎渐川向来不讲究, 但有的用更好。 戴上手套,他手法熟练地验伤,搜身“被折断手脚, 失血过多而死, 血还热着, 但之前没听见动静。这个时候来这儿, 是玩家” 他手指从尸体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 宁准接过去展开, “高阳告宋烟亭诬告陷害,这是法院发给被告宋烟亭的传票,开庭日期是两个礼拜前。” 他扫了眼面前死状凄惨的尸体,“说不准是不是玩家。这一局玩家水平不低。” “诬告陷害罪” 黎渐川一愣。 旋即皱眉“这样看的话,钱东说得就没错,高阳真把宋烟亭给告了,而且已经开过庭了,从钱东的态度里不难看出,高阳很可能赢了。可如果罪名成立,宋烟亭不该是请病假,而是该去坐牢才对。” 宁准说“或许有变故。要重点查。” 连续两条线索指向这场状告,自然不能轻易忽视。 黎渐川点点头。 又在尸体上摸索一阵,发现了一张学生卡。 丰城私高的学生卡可以当饭卡用,也可以当寝室的门禁卡和身份证明,所以学生们一般都随身携带。 学生卡上记录,这具尸体是高一的学生,叫卫浩,多的线索没有。 检查完尸体,黎渐川直起身,抬眼看向门内的寝室。 血腥味的背后,一股清新的洗衣粉味混杂着没散开的泡面香气,扑面而来。 这间寝室和五分钟前黎渐川检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里面六张床铺都挂着卷起的遮光帘,铺着各色的床单。床下的桌子上都堆满了书本试卷,还有男生最爱的游戏机。几双运动鞋凌乱地摆在鞋架上,臭袜子在阳台衣架上挂了一串,两个泡面桶塞在垃圾桶里,还有热气。 生活气息浓郁。 就好像还有人住在这里一样。 这副景象出现在任何一栋宿舍楼里都稀松平常,但唯独不该出现在这栋废弃的男一宿舍楼。尤其是,这间寝室的门口还躺着一具死尸。 “门都开了。” 宁准眯起眼,端了两天的斯文俊秀气质被凉薄戏谑的一笑碎得一干二净,“盛情难却,就进去看看吧。” 他这话说的意有所指。 黎渐川眼神微动,迈过尸体,率先走进去。 两人分头查看,保持着警惕,毕竟门口那具尸体还摆在那儿,这间寝室古怪得很,某种程度上不亚于龙潭虎穴。 黎渐川挨个床铺书桌搜过去,到第二张桌子时,一打眼就看见了那几张试卷上的名字,叫宁准“这张是宋烟亭的桌子。看这成绩还是个学霸。” 宁准过来,扫了眼这张书桌,一边俯身查看东西,一边分析道“东西摆放得很整齐,有条理,自律,可能有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家境一般,工薪阶层,会出去打工,性格开朗,有不少朋友。” 他把一些超市的打折促销券和兼职传单放回去。 书架上摆着一些小零食和手办,不太像是宋烟亭会买的,极有可能是别人送的。 旁边放着的课堂笔记也有其他人的名字,笔记都不相同,应该是宋烟亭从别人那儿借来的。由此可以判断,宋烟亭人缘其实还不错。 这样校园霸凌的推测方向好像有点站不住脚了。 因为一般在学校里容易受欺负的孩子都带有一些特定的特质,其中不合群就是最明显的一点。本来宋烟亭的家境和这所贵族高中有点格格不入,所以猜测他很可能会遭到排斥。 但宋烟亭却好像融入了其中,和同学关系挺好。 黎渐川心里思忖着,踩在梯子上看了眼床铺。 床上干净得过分,床上除了叠得豆腐块一样的被子和枕头,多余的什么都没有。 “3月17号,是什么日子” 宁准忽然道。 他在看着贴在桌面上的日程安排。 上面用漂亮整齐的字迹写着一个月的学习与打工时间分配,基本上每天都是满满当当的,除了3月17号。 那天是周五,按照宋烟亭的日程表,往常的周五晚上他都在图书馆自习,但3月17号这个周五却什么都没填,被特意空了出来,还画了一个心形,显然是个特别的日子。 而且看这个爱心,很可能还是有点暧昧的日子。 黎渐川低头看了眼,忽然想起自己桌上那本日历也画了个红圈,就是在3月17号这天。 “没有关于这一天的线索,但我的日历上也标注了这天,还有姜源,也画了。” 他从梯子上下来,拉开宋烟亭的衣柜。 衣柜里也很整齐干净,挂着三四套帽衫长裤,但黎渐川仔细翻了翻,却连一套校服都没看到。 丰城私高的校服每人发四套,方便换洗。哪怕宋烟亭穿走了一套,也不至于在衣柜里一件也不剩。阳台只挂了袜子,没衣服。 不过看衣柜里的衣服尺码,可以推断出宋烟亭的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有些瘦。 这个身高,学习好,人缘棒,怎么看也不是个被人欺负的。 检查完整间寝室,没遇到什么怪异现象。 黎渐川和宁准整理着线索,正要往外走离开这里,却在看向寝室门时目光一顿。 门口的尸体不见了。 “先上来。” 黎渐川反手把宁准拽到背后,宁准熟练地往上一趴,被黎渐川稳稳背好。在遇到危险时,黎渐川的感知永远比他敏锐。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黎渐川猛地抬头,就见那具学生尸体像一只大蜘蛛一样爬在天花板上,折断的四肢扭曲地瘫着。尸体的嘴一张,一坨坨的粘液包裹着黑乎乎的东西从里面滑出,砸下来。 那些粘液落地,无数七彩斑斓的蜘蛛钻出来,潮水一样奔着黎渐川汹涌而来。 一声卧槽压在嗓子里。 黎渐川原地一跃,直接冲出了这间寝室。 “这什么玩意儿” 索索的声响密集地跟过来,黎渐川在楼道里狂奔。 楼道两头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那些被打开的寝室门也全部关上,黎渐川踹了两脚,以他的力道都踹不开,只能往楼上跑。 黎渐川边上楼,边觉得这一幕真是似曾相识。 “是蛊虫” 宁准趴在他 身后,回头看了眼,眼神冰冷,翻手便扔出去个极细的小试管,淡紫色的液体在试管破碎的刹那蒸发。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一顿。 黎渐川抓住这个机会,找准二楼一间寝室,狠狠踹门。 四面八方都隐隐约约传来蜘蛛爬行的响动,在咣咣的踹门声中像铺天盖地的洪流一般,听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在那声音越来越近,就快要清晰可闻时,面前的门终于砰地一声被踹开,门后的铁板崩飞,木头折断。 寝室里果然有窗户。 黎渐川毫不犹豫,背着宁准冲进去,拉开窗户直接跳了下去。 跃出窗户的那一刻,那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立刻消失不见,仿佛瞬间从耳膜中被抽离。 黎渐川略微松了口气。 背着宁准稳稳落地,他正要往前再跑一段,忽然心神一凛,猛地向旁边一闪,刹那间耳边掠过数道寒芒,嗖嗖嗖几声,黎渐川回头,就看见十几枚银针插到墙上。 在看清攻击的同时,黎渐川已经背着宁准闪到了一棵树后。 他注意到银针射来的方向只有一处低矮的花坛,并没有人。这说明要么这是陷阱,要么就是攻击的人已经在刚才那一瞬离开了。 前者可能性最低,因为他跳楼出来选的是随机位置。 如果是后者 掌心的工具刀倏地一转,黎渐川挥手刺向左侧的空气。 却没有刺空。 一道血箭顿时喷射出来。 他侧身躲开。 随着鲜血溅出,树后的空气一阵波动,慢慢显露出一个皮肤黝黑的校服少年。 少年身形一露,立刻朝黎渐川攻来,但他根本不是黎渐川的对手,甚至远不如黎渐川前两局游戏杀过的玩家。 不过一闪一推,少年的喉管就添了一道血痕。 “呃、我” 他错愕地瞪大眼睛,抬起的手还没有摸上喉咙,就向后踉跄半步,猝然栽倒了。 与此同时,击杀喊话响起。 “ kied red73” 是玩家。 黎渐川甩了下手上的血。 谨慎地观察了下四周,没有再发现其他人,黎渐川把宁准放下来,两人快速搜查了一遍这名玩家的尸体,找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机关暗器,还有一张开药单子。 阳光下的血腥味慢慢蒸发。 黎渐川蹲在树荫里,终于想起自己困惑了很久的问题“你的毒,还有这种暗器,在这个世界轻易得不到。难道是用魔盒带进来的” 不怪黎渐川有这个猜测。 他看到宁准扔出的盛放着毒液的细管和这个暗器大小差不多,仔细想想,刚好可以装进魔盒里。 “对。” 宁准似乎并不意外黎渐川猜中这一点,他解释道“魔盒可以带进现实里的物品。但无论持有多少魔盒,一局也只能带一样东西,体积不能超过魔盒大小。” 怪不得宁准每次都能有药物杀人。 黎渐川解开了心中的疑惑,边看手里的药单子,边随意道“这个red73的特殊能力是隐身吧,但应该有距离或者时间限制,不然这个特殊能力就太逆天了。” 宁准道“应该是隐身后不能移动,而且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 “他没能及时躲开你的攻击,反击也是在隐身解除后,证明他的隐身是会令身体僵直的。他这个暗器有红外线扫描装置,会自动瞄准出现的运动,转动角度。” 黎渐川一点就透“这么说,他很可能就是那个放出男一宿舍楼线索的玩家。” “他料到会有人过来调查,所以一直观察着这里 。在我们进去后,他来到这里,把暗器埋伏到花坛里。因为他知道我们不会走正面,出来也只会从宿舍楼背后出来。所以事先安排好暗器,自己躲在树后,这棵树是这里唯一能藏身躲避攻击的地方。” “暗器能一举除掉我们最好,不能的话,我们也肯定会躲到树后,到时候他趁我们慌乱观察外界,解除隐身,就可以一击致命。” 他扬了下眉“挺精明。” 要是换一个玩家来,说不准就成了。可惜遇到的是他们。 而且黎渐川猜测,死在131门口的那个卫浩,很可能不是玩家。 魔盒游戏有不少玩家都不会像黎渐川和宁准一样,以身犯险,亲自去搜查证据。他们善于利用nc,让nc去探索一些危险之地,拿nc试验死亡条件,是常事。 卫浩十有是被这个red弄进去的。 因为red的学生卡上写的班级和卫浩一模一样。而且他身上带着的开药单子,病人那一栏写的就是卫浩,开药的人名叫周暮生,单子是校医室的,药品都是些活血化瘀,治疗跌打损伤的。 “午休快结束了。” 宁准看了眼腕表,说。 他和黎渐川都没有要处理尸体的意思,左右这里没什么人来,就放着吧,他们留下的痕迹也都清理干净了,不怕被发现。 “我先去洗洗。” 黎渐川应着,松着长腿站起来,看向宁准时,那道冷淡又糅杂着温柔的目光却陡然一顿,越过宁准的肩头,落在他背后的树上。 宁准若有所感,转过头。 之前空无一物的树干上,被图钉钉了一张纸条。 “恭喜你,成为今晚的猎人。” “the hunt began” 午后。 东操场上又聚集了许多老师学生。 比起昨天,人数果然又少了一些,队列缩水严重,但站在操场上兴奋讨论着活动项目的学生们却浑然不觉,仿佛这都是正常现象。 黎渐川照旧站在队列末尾,听着扩音器里校长的声音。 “昨天的放风筝比赛举行得非常成功,非常感谢各位老师、同学的支持和参与。今天下午的活动是荡秋千比赛,依旧是在东操场举行,优胜者将会获得丰厚的奖励” 黎渐川眼神一暗。 荡秋千 昨晚刚做完秋千,今天就荡秋千,还真是巧。 队列被食堂员工带着前往操场边缘。 前一夜还血淋淋的一排血肉秋千,今天却看起来和正常秋千没有丝毫异样。 铁质秋千架,干净结实的绳索,还有漂亮的木质秋千椅,崭新到近乎反光。 如果不是黎渐川闻到了青草香气都遮不住的血腥味,恐怕都要以为昨晚是自己的一个梦。 宁准站在他旁边,脸色略有些苍白。 黎渐川知道宁博士其实是有点小洁癖的,当然,解剖人体时除外。 于是他向后挪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抓住他的手指,拢在手心里细细地碾磨,低声安抚“肯定要参加的。” 毕竟说明人说过了,玩家要参与下午的集体活动。 这和开膛手那一局的巡街一样,看似没有强制,但一旦不照办,铁定触发死亡条件。 宁准偏头,用鼻尖蹭了下黎渐川的耳垂,眼一抬“今天下午会死人。” 黎渐川心神一动,终于注意到,周围大部分的学生和老师虽然仍是一副平常的模样,但眼神深处,却有着一丝扭曲的兴奋。 能让他们兴奋的,只有血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8章 高校狩猎夜 E7. 一名矮胖的食堂员工在前面讲解。 “同学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秋千参加比赛, 每架秋千都有人计时,荡秋千坚持时间最长的那一位同学就是比赛的胜利者好了, 现在大家可以自行选择秋千了, 我们的比赛马上开始” 他唾沫星子横飞, 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亢奋。 春日的午后暖风融融,天光明朗。 但黎渐川越过人群扫了眼那十几架秋千, 胃部却一阵翻腾,实在恶心得慌。 这些秋千一晚过去, 全都是统一的崭新模样, 一时无法分辨出哪一架才是正常的那个旧秋千,而不是人肉秋千。 队列随着食堂员工的话音散开了。 学生们成群地叫着自己熟悉的伙伴,去选秋千排队, 脸上挂着明媚愉快的笑容, 叽叽喳喳的声音像开春的百灵鸟一样,绵响不断。 “怎么说” 黎渐川状似挑选秋千, 低声和旁边的宁准说话。 昨晚那群人做的人肉秋千位置杂乱, 根本不像现在这样是整齐的一排, 所以真正的秋千究竟是哪一个,还在不在原来的位置上,黎渐川一时也分辨不出来。 “选那个也不一定好。” 宁准话语含糊地说, 意有所指。 两人像是在认真讨论一样, 在人群边缘晃荡, 演技十足地捏出或纠结或沉吟的表情, 吐出的话音却冷静沉凝。 “按你说的, 那架秋千太红了”宁准眼神幽沉。 闻言,黎渐川立刻明白了宁准的意思。 这一排秋千里,除了焕然一新的真秋千,就是人肉秋千。人肉秋千令人作呕,充满诡异,但真秋千也不一定是好的。它才是那群人昨晚开启杀戮的地方,必然有什么特殊缘故,高阳也死在上面了。 两类秋千,似乎都不是好选项。 但他们没有第三种选择。 黎渐川带着宁准围着所有的秋千转了一圈,边低声说着话,边凑近了些,利用敏锐的嗅觉分辨着每一架秋千上的血腥浓淡。 对比起人肉秋千,旧秋千的气味会稍显不同。 秋千上的红漆在阳光下鲜亮无比,不染一丝尘埃。 黎渐川注意到其他老师学生都差不多选好了秋千,十几架秋千前的人数都很均衡,没有特别多或者特别少的。 还有少部分人像他们一样还在纠结,略一扫过,看不出有什么特殊表情。 在最后一架秋千上似乎闻到了点不太一样的味道,黎渐川停下脚步,拉了下宁准的手腕。 宁准扫了一眼那架秋千,和黎渐川一同站到了队列里。 这时候荡秋千比赛已经开始了。 十几架秋千上都坐上了人。 黎渐川他们选的这一架上坐的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同学,包子脸,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十分开心地坐在秋千上。 秋千不需要自己蹬地借力,就像是有人在推动一样,缓缓荡了起来,越荡越高。 “哇,好高” 人群里传来惊叹。 “阮阮都坚持两分钟了,好厉害” “丁爽也不差,你看她荡得好快” 低声议论的浪潮将黎渐川和宁准卷在中间。 黎渐川排在宁准前面,他仗着个子高,越过一众小黑脑袋,紧盯着几架秋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正在荡秋千的这些人里,有三个似乎越来越瘦,脸色在阳光下苍白至极,眼睛却黑得能发出光来。 突然,几滴热烫的液体飞到了脸上。 黎渐川下意识抬手一抹,竟然是一道黏腻的血痕。 “是血。” 他 微微皱眉。 宁准掏出湿巾给他擦了下,同时略微倾身,在黎渐川耳边轻声道“你看,他们像被黏住了。” 黎渐川眯起眼。 他比宁准的视力要更好些,此时明确地看向那些秋千椅,果然发现其中有三架秋千椅像是涂了胶水一样,即便把秋千上的人荡得再高,也不会让椅子上的挪动分毫,就仿佛有什么黏住了他们的身体一样。 而这些椅子上的人,就是那些他看着越来越瘦,越来越奇怪的人。 面前的秋千又是一扬,向他们荡来。 “啦啦” 秋千上的马尾少女发出一声欢呼,小腿微翘,又是零星的鲜血洒落。 这次黎渐川看到了,甩下血珠的是少女背后的马尾辫。 再定睛一看,那根马尾辫飘扬的弧度的似乎有点不对劲,一飞一落间,总会从侧面一滑,像是避让着后颈上的什么东西一样。 但马尾少女却恍若未觉。 周围的学生也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落下的血滴,依旧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各个秋千的比赛情况,给秋千上的选手加油打气。 站在秋千旁握着秒表计时的食堂员工一脸专注,盯着计时器。 渐渐地,秋千上洒落的鲜血越来越多。 几架秋千同时荡出来,就如同一片血雨铺洒,将队列靠前的学生们溅得一身是血。但他们毫不在意,抹抹脸,继续说话。 黎渐川站在宁准前面,为他挡着血水,同时关注着那名马尾少女。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这女孩是真的在变瘦,而且也在变矮。其他和她情况类似的选手也一样。 很快,微风送来一股浓重的腥臭味。 坐在秋千椅上的马尾少女微笑着,就像晒在日光下的冰淇淋一样,飞快地融化在了秋千椅上。 秋千椅如同吸水的海绵,将马尾少女的血肉吸了个干净,只有残留的血水随着空荡荡的秋千甩下来。 不只是她。 另外还有两架秋千,也泼洒着鲜血,活生生融化了一个人。 围观的人群兴奋而快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有的人甚至吹着口哨鼓起了掌。 “七分十八秒。” 秋千旁负责计时的食堂员工有些遗憾地宣布时间,然后看向队列“好了,下一位选手上来吧” 那三架秋千的空缺很快被补上。 黎渐川慢腾腾向前挪了一位。 他们队列第二个上秋千的是名富态的女老师。 而这次,女老师安安稳稳地荡着秋千,直到一个不小心摔下来,也没出什么事。 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又有三架秋千空了。 是和第一次完全不同的三架秋千。 秋千上的选手已经融化,血水滴滴答答,旁边食堂员工遗憾地惋惜着,记录时间。 所有人神色如常,仿佛一个活人像一滩泥一样融化在阳光下,落下空荡的衣服,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 黎渐川的喉头略微翻动了下。 那副诡异的微笑,血肉骨头层层溶掉的场面,还有周围这群置身血雨却目露陶醉的人,都令人作呕又发寒。 队列的人数在缓慢地减少。 过了几轮,黎渐川就发现,每次死人的秋千只会有三架。秋千上的人融化后,再上去的人不一定会死。 但这三架死亡秋千的出现是随机的,无规律杀人,也就是说,生死可能全看运气。 “那些人死前,嘴似乎在动。” 宁准贴着他的后耳根说,声音压得极低,“动作很微小,看不出口型,但看节奏,很像你之前说的荡秋千的儿歌。” 黎渐川偏头看了宁准一 眼,抬手帮他推了下滑下来的眼镜,安抚一般指腹悄悄戳了下宁准的鼻尖。 “没事。” 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最后一架秋千上,黎渐川前面的男同学安然无恙地掉了下来,从草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草屑灰土,绕到外围去看比赛。 黎渐川在食堂员工的招呼下上前,忍着恶心一屁股坐上了大红色的秋千椅。 在食堂员工说出“开始计时”后,他立刻感受到屁股底下的椅子被一股从后方来的推力狠狠向前一推,荡上天空。 身体略一失重,徐徐的风声忽地呼啸过耳。 苍蓝的天幕被瞬间拉近。 黎渐川从高处看到了站在秋千前的宁准。 那双被遮去了几分冷艳色彩的桃花眼正紧紧地盯着他,藏着浮沉的暗光和不易察觉的担忧,还有一丝笑意。 也是,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委委屈屈地窝着长腿,像个娃娃一样荡秋千,确实挺好笑。 黎渐川扯扯嘴角,未完成的笑容却忽然一僵。 他的耳朵内飘进来一阵遥远空渺的童稚歌声“荡秋千,荡秋千。小朋友们,真勇敢。一上一下,荡秋千” 随着这入耳的歌声,黎渐川眼前的画面扭曲了下,倏地褪成了一片奇异的灰黑色。 在这片灰黑色的阴暗布景中,他恍惚看到几个人将一个不着寸缕的少年架到秋千上。 他们中有人嬉笑打闹着解开裤子,有人弯腰捏开少年的嘴,还有人举着相机晃来晃去。 少年四肢虚软地坐在秋千椅上,秋千缓缓晃荡,他垂落的双脚在草地上磨下道道血痕。 他们的面容被缭绕的黑气遮盖着,看不真切,声音也很遥远,被儿歌完全覆盖,一点也听不见。 画面越来越模糊,像溶在水里的墨汁一样,努力睁大眼也无济于事。 只有耳边的儿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甚至在不知不觉间,就从稚嫩欢快的童声合唱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少年的低唱。 少年的声音清亮,但唱出这首儿歌时,却空洞又饱蘸寒意,仿佛行尸走肉的怨语,又恍惚地带着点痴傻的天真。 这歌声有着奇异的魔力,在耳边挥之不去,搅乱着意识。 黎渐川知道眼前的情况很不对劲,但他根本无法摆脱。 他感觉到屁股底下越来越黏腻,像是坐在了沼泽里一样,不断地往下陷。响亮诡异的儿歌中,又慢慢掺杂进了第二道声音,在和陌生少年合唱。 这个声音听着十分耳熟。 黎渐川凝神听了会儿,突然心头一凛 这是他这个身体的声音 这时候,黎渐川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嘴竟然在跟着耳边的歌声微微开合着,无声地唱着什么。 他盯着眼前灰黑色的模糊画面,漆黑如墨的眼底蓦地闪过一线蓝光。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清明,湛蓝的天空突兀地取代了混沌阴暗的场景,沉重的身躯猛地一轻,黎渐川立刻闭紧了嘴,假装支撑不住,从秋千上往下一栽。 屁股上的黏腻拉力消失了。 他摔在草地上,被宁准勉强接住手臂。 “裴玉川,你没事吧” 沁凉的冷香从面前的细白手腕上幽幽传来,带着点药水的味道。 黎渐川仿佛从泥泞里拔出来的神智陡然一清,他下意识深深嗅了口这淡香,然后抬头看了眼宁准,笑笑,就着他的手起来。 “没事,宁老师” 他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身体不知不觉出了一层大汗,“下一个该你了,老师,别怕,我在下面接着您。” 黎渐川抹了把汗湿的鬓发,对宁准挑起嘴角 ,视线在他的唇上多停了两秒。 宁准微微眯了眯眼,看懂了黎渐川的暗示,一点软红的舌尖探出来,在唇缝悄悄一扫,然后闭紧了嘴。 黎渐川下意识做了个含的动作,眼神刮了宁准一下。 “四分二十二秒。” 食堂员工道,“下一个” 宁准从状态抽身,上前坐上秋千。 虽然他对这些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做的秋千厌恶至极,但椅子上黎渐川残留的体温和汗湿却将这种厌恶稍稍抚平了一些,让他颇有点懒洋洋的心猿意马。 但分神也只有一瞬,下一刻,他就望着天空,看到了黎渐川见过的场景。 黎渐川退在旁边,没有走远。 他死死盯着宁准,手臂微抬,随时准备着接人。 但没想到,一眨眼,宁准脸上正常的表情就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令人心里发寒的诡异笑脸。 黎渐川心跳停了一瞬。 但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飞快地扭头观察了下其他秋千,看到除最后一架秋千外,另外有两架秋千上的人露出了微笑,嘴部微微动着。 这说明宁准确实是第三个。 黎渐川缓缓平复着呼吸,他的视线锁在宁准身上,看到大量的汗水从宁准的毛孔里渗出来,慢慢打湿他的衬衫长裤。 有零星的血点落下来,溅在黎渐川脸上,他没擦,只是盯着宁准。 那两片微动的薄唇突然一僵,旋即紧紧闭上了。 几乎同时,黎渐川一个箭步冲过去,张开手臂。 宁准掉下来,一头栽到了黎渐川怀里,金边眼镜被结实坚硬的胸膛撞掉。 “老师” 宁准一副高度近视的模样摸索了下,趁机揉了把黎渐川的腹肌,又顺势滑过腿间,才摸到眼镜戴上,撩起的桃花眼里掠过一丝狡黠的满足,表情却一本正经,带着点虚弱“谢谢扶下老师。” 他有点腿软地站起来,半靠在黎渐川怀里。 之前有不少栽下秋千的老师学生都很虚弱,被人接住搀走的不少,黎渐川和宁准并不显眼。 黎渐川扶着宁准到一棵大树后坐下。 这边没人。 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操场上的风有点凉,黎渐川悄悄圈住宁准的腰,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给他套上。 宁准和他一样,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不过宁准身上很凉,但他这一身汗热得很,里边的短袖很快就要被体温蒸干了。 黎渐川为宁准挡住风,看着宁准身上的白衬衫湿透了,汗津津地贴在他透着肉粉的肌肤上,将他漂亮的腰线和薄薄的肌肉勾勒得清晰好看,朦胧地散发着欲色。还有胸前的殷红,突刺出来了一点 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下。 黎渐川抬手,把校服拉链给宁准拉上“你也看见了” 宁准点点头,被汗水打湿的脸颊凑近了点“算上被欺辱的那个少年,一共六个人。看身形,都是学生。” 操场上人多,有些不能多说。 黎渐川心里猜到了点什么,没再问。 他靠在树后默默吹着凉风,一边打量着人群,一边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握着宁准温凉滑润的手指,摩挲骨节,揉捏指腹,又把手指插到柔软的指缝间,轻轻抽动,过着干瘾,暗示意味十足。 宁准面上一派为人师表的斯文儒雅,口里问着黎渐川的数学学习情况,手上却缠着黎渐川的手掌,收缩着指缝。 眼似桃花,从镜片后抬起,划开一抹潮红。 就像真在办什么事一样。 黎渐川喉咙一干,屈起一条腿。 荡秋千比赛结束得很快。 和昨天一样,由男老师王敏给胜利者发放了一个黑色礼盒。 黎渐川回去路上听了一耳朵,这次的胜利者叫郑非凡,荡秋千的时间最久。他有种预感,今天晚上要死的第一个,恐怕就是这个郑非凡了。 不过他有一点不明白。 如果这个学校所有学生,或者大部分学生都知道晚上的事,也知道白天的活动胜利意味着什么,那为什么还有人去争取胜利 看郑非凡领奖的模样,那激动兴奋是做不得假的。 他好像很渴望胜利的奖品。 那个奖品,到底是什么 很快又到了晚上。 这次晚餐异常安静。 男老师王敏也没有更新鲜的话题,照例很官方地肯定了一番大家白天的表现,然后埋头吃饭,吃完就走。 这多少让黎渐川有点不习惯,毕竟不管是第一局的哈里男爵,还是第二局只见过一次的韩树,都很能言善道,并且隐藏着秘密,对玩家拥有一定的目的性。 而这些,王敏这个说明人似乎都没有。 餐桌上又少了两个玩家,四号和六号。 其中一个被黎渐川杀了,而另一个,黎渐川猜测,很有可能死在了下午的荡秋千活动中。 毕竟那阵儿歌实在是有股过于诡异的力量,如果不是有一定的防范和一些手段,很难全身而退。 这顿寂静无声的晚餐结束。 似乎大家都各有心思,没兴趣说话。 九点到,离开餐桌后,黎渐川躺在床上开始浅眠。 但没过多久,他大腿上就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灼烫热度。 他睁开眼摸了摸,从裤兜里掏出那张钉在树上的纸条。 在奇异的热烫里,纸条上的字慢慢扭曲改变,换成了一段崭新的文字。 “时间凌晨一点。 集合地点男三宿舍楼。 狩猎任务收集猎物的舌头,制作乒乓球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9章 高校狩猎夜 E8. 这段文字停留了大约十秒钟。 之后, 眼前的纸条就突然亮起黑色的火焰,燃烧起来。 这簇火焰像是从地狱深处冒出来的一样, 阴郁诡异, 完全没有温度。 燃烧过后, 一条软趴趴的灰色的小虫子掉落在床上,散发出一股莫名的, 令人食欲大开的香气。 虫子一动不动,焦香扑鼻。 似乎是让人吃的。 黎渐川观察了一会儿, 得出结论。 但他不打算吃。 昨晚那些老师学生寂静无声的动作, 怪物一样的速度,和狂热的攻击状态,很大可能是和这条虫子有关。他无法预料吃掉这玩意儿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从床头抓过两张卫生纸, 黎渐川将那条虫子捏死, 然后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 马上就要凌晨一点了。 他先给宁准发了条消息, 说了下纸条的变化。 宁准隔了两分钟回过来“东操场活动室离乒乓球台很近, 我在那里等你。” 白天刚收到纸条的时候, 宁准就和黎渐川判断出,这可能就是晚上的行动邀请,两人商量了下, 决定一起行动。 黎渐川收好手机, 抻了抻身上的校服, 他特意没有脱衣服, 模仿着昨晚见过的那些学生的模样。 一点快到的时候, 他侧耳注意听,斜对面的姜源没动静,处在浅眠中,但楼道里似乎传来一点不太清晰的嘎吱声。 他翻身下床,赤着脚,行动刻意变得轻缓无声。 开门时,他明显听到背后上铺,姜源的呼吸声一滞,但却很快恢复平静,没有其他反应。 黎渐川调整着脸部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带上门,走出去。 楼道里还有一扇寝室的门也打开了,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出来,黎渐川没有转头去看,而是径直朝楼梯走去,踩着冰冷的台阶下楼。 他能感受到身后两个人的气息。 他们没有察觉到黎渐川的不同,跟在他身后静静地踩着楼梯,有些瘆人的目光盯着前面,没有一丝余光落在黎渐川身上。这让黎渐川对自己的伪装多了一点信心。 一楼的宿舍大门处,已经聚集了十来个穿着校服的学生。 黎渐川走到他们中间,学着其他人的模样目不斜视,眼神阴森。 没有人互相打招呼,大家都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集结,如果忽略所有人脸上苍白吊诡的表情,应该可以称得上秩序井然。 身后不断有陌生的气息到来。 旁边的宿管室黑着灯,对外的窗户盖着层厚厚的黑色窗帘,没有任何声息传出。 窗户上方的电子钟指针哒哒地走着,很快来到了凌晨一点整。 秒针滑过表盘的刹那,面前宿舍楼的大门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响,两扇门板一震,向后慢慢打开。 黎渐川正对着门上的玻璃。 他从玻璃的反光中看到,宿舍大门的两侧有两道直立的圆柱形影子,像两道黑烟一样,看不真切,黑烟的前方伸出无数细小的触手,黏在门把手上,将门拉开。 眼珠微动,他看向门后。 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这时宿舍楼内的人轻轻地往外走,黎渐川没再看那块玻璃,慢吞吞向前走,等门口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谨慎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将自己落在最后。 从男二宿舍楼出去的学生大约有二十个。 黎渐川跟着他们,光着脚踩在学校的水泥地面上,如同午夜晃荡的怨灵一样,向男三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两栋宿舍楼距离很近,只用了两三分钟就到了。 黎渐川远远就看到前面的路灯下映照出 来了许多影子,其他男女宿舍楼、教师公寓里出来的人正在往这边赶来。 一群晃动的影子聚集到男三宿舍楼前。 每个人之间都隔着一定的距离,离得并不近。 但即便如此,黎渐川还是从周围嗅到了一丝奇特的黏腻的甜香,似乎是从这些人身上传出来的。 他站在人群边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时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他附近的学生。 等到从各条路上而来的人都到齐了,不再有新的学生加入,这群人才开始进入男三宿舍楼里。 黎渐川跟着他们上到六楼。 楼梯间里昏暗寂静,这群密密麻麻的身影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他们到达六楼一间寝室门前,一张张惨白如死尸的脸往前凑着,趴在寝室门的小窗上,朝里望。 寝室缓缓向里挪开。 一阵清晰的呼噜声传来。 为首的几个男生率先走进去,从床铺四面爬上去,将一名穿着睡裤睡得死沉沉的男生抬下来,拖出寝室。 黎渐川从众人身体的缝隙间看过去,看到被拖着的男生的脸,果然是白天得到了奖品的郑非凡。 寝室里还有另外两道呼吸声,也沉沉地睡着,根本不知道寝室门口发生的一切。 以黎渐川的夜视力,略微一瞥,就看到最里面一个上铺的男生将腿半吊在床栏杆上,似乎是防止自己睡沉的措施。 但他的气息很长很稳。 显然,这个措施没有奏效。 黎渐川有心去搜一下郑非凡的床铺书桌,但他现在不能掉队,还得跟这帮人装得一模一样,不然昨晚的疯狂追杀又得重现。 而且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救郑非凡。 凭他的身手,虎口夺食成功率很高。 但是郑非凡的沉睡明显很不对劲,他救下人之后,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线索。 因为之前荡秋千看到的模糊影像,他也不确定郑非凡值不值得救。而且直觉告诉他,打破这群人的狩猎,很可能有很严重的后果。 黎渐川没有行动。 那几名男生拖着郑非凡下了楼。 和昨晚的高阳一样,郑非凡只有胳膊被从两边拉起来,双腿垂在地上,沙沙地和地面摩擦着,慢慢磨出一道断断续续的血迹。 脸上染着诡异苍白的师生们围拢着中间昏睡的少年,离开宿舍楼,走向东操场。 春夜森寒。 浓重的黑暗像翻滚的黏稠潮水一样从许许多多逼仄的角落滋生,涌来,将路灯之外的区域泡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墨色中。 白色的水泥路上,寂静前行的队伍像一条夜色中游走的毒蛇,缓慢地爬行着。 东操场的入口外有一盏短路的路灯,光线一闪一灭,如同一只阴冷开合的鬼眼,注视着到来的人群。 黎渐川跟在队伍末尾,慢慢放慢速度,和前面的人拉开距离。 入口外的路边就是两间活动室,不出意外,宁准应该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 然而,就在他和前面的学生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即将闪到路旁的阴影中时,黎渐川的视线却忽然一顿,敏锐地落在了前方行走的人一抬一落的脚上那两片沾满了石渣和灰土的脚心里,好像有一个奇怪的红色小洞。 他无声地退到一棵树后,又看其他人的脚心。 果然也有。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在他看向其中一只脚的脚掌时,那个红色小洞里像是探出了一个古怪蠕动的黑色小脑袋,一晃即过,就被再度踩在了脚下。 黎渐川目送这群人进了东操场,才闪身到活动室后面,敲了下窗玻璃。 一扇窗户打开,那双眼熟的桃花眼出现在后面。 黎渐川迅速翻身进去,关好窗户。 这间活动室装的都是杂物,灰尘很大,呼吸间都是尘螨的味道。 宁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套学生校服,套在身上,摘了眼镜,和那些学生一样,赤着脚,站在活动室的地板上,从一片漆黑中伸出手来,拉了黎渐川一把,轻声道“对面可以看到乒乓球台。” “脚不凉” 黎渐川低头看了眼,单手把人抱起来,往对面窗户走。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宁准这样显嫩的装扮。 宽宽大大的校服套在过分瘦削单薄的身体上,略有些空荡,衬得宁准难得地有些孩子气。 这具身体的骨架极好看,又将松垮没型的校服撑出了一个俊挺修长的轮廓,把这股稚气拔成了十足的少年感。 再配上那张摘掉眼镜后失去威严斯文,更加秀逸的脸,活脱脱一个刚刚成年的青涩高中生。 只是这高中生赖人得很,搂过来时还要蹭一下嘴唇,和自己交换一个短暂的甜甜的轻吻。 非常时刻,两人都很理智地没有过分纠缠。 但就是这样纯涩清新的亲吻,亲昵温柔,没有掺杂太多的欲念,反而令黎渐川耳朵发热,心跳如擂鼓,像是初恋的毛头小子一样。 一吻结束。 宁准抬起头,湿漉漉的舌尖碰了下黎渐川的耳垂“有点冷我里面什么都没穿。” 黎渐川的初恋心情瞬间被宁准的骚气逼退了。 他瞪了宁准一眼,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 宁准有些迷恋地蹭了蹭,双眼从面前脏污的玻璃窗望出去,同时低声问“一路上有什么发现” 黎渐川简短地说了下郑非凡和那些人的脚心。 他们已经来到了宁准指出的那扇窗户后,从这个角度确实能看到稍远点的乒乓球台。 那些学生和老师已经到了乒乓球台旁。 他们将郑非凡扶上去,七手八脚地趴在乒乓球台四面,什么工具也没有,直接伸出手去拉郑非凡的舌头,那截短短的舌头在这样的拉拽下,竟然硬生生被噗滋一下拔了出来。 血红的液体瞬间从郑非凡的嘴里喷出。 被拔下的舌头舌根上还连带出了一些稀稀拉拉的组织,甩出一长串的血水,劈头盖脸地砸在周围学生的脸上。 他们白得吓人的脸又出现了那种狂热兴奋的微笑。 活动室到乒乓球台的距离比昨晚黎渐川藏身的地方到秋千的距离更近,这也使得黎渐川可以更为清晰地看到那些人脸上的表情。 他发现,这些学生脸上的兴奋并不是沉迷杀戮的扭曲快感,而是十分纯正且纯粹的快乐,纯粹到近乎有些纯真这个发现令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股单纯的恶意令人有些难以想象。 “这一局有趣。” 宁准望着窗外。 拔完郑非凡的舌头,乒乓球台那群学生又像昨晚那样散开了,分头去宿舍楼搜寻猎物。 黎渐川收回视线“没有准确的谜题,恐怕会找错方向。” “与校园霸凌有关,但不仅仅是这个。” 宁准道“这个学校不对劲。这些学生并不是怪物,而是人类。让他们在夜晚变成这副模样的,你所说的纸条虫子可能是其中之一,但主要原因,应该是他们自发的他们自发组织了这样的狩猎活动。” “能自发参与这样残忍的活动的人,我不认为他们是外界所说的好学生,这也不是一所普通意义上的重点高中。” “我们要看看这所高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说明人没有主动提出谜题,这 种情况经常会有。解决的方法就是破解场景世界内的所有不合理,整合线索,直接摸到谜底或是世界观,然后以此再找到魔盒所在。” 宁准抬手打开面前的窗户,道“其实魔盒从某种意义上说,只是一个盒子。它造就怪物,存储怪物,但却对人类无可奈何。不是它引诱了人类堕落,而是人类打开了它。” 他在黑暗中笑了声。 黎渐川听出一些似是而非的隐喻。 但他没有询问,而是一边带着宁准翻出窗户,一边低声道“这些被选为猎人的人,可能都在白天杀过人,或者说杀过动物我翻过几个花坛,里面土壤很新,埋了一些小动物的尸体,都是虐杀。” “更深处有骨头,很久以前的。这说明这种现象持续了不止天。我怀疑,这是一种传统。” 黎渐川说着,已经悄无声息地带着宁准翻过墙头,进入了东操场。 之前在活动室里,因为角度原因,只能看到大部分乒乓球台,看不全面,所以直到翻进了东操场,黎渐川才发现那群人竟然没有像昨天一样全部离开,而是留了一个女生守着郑非凡的尸体。 在黎渐川和宁准看到那个女生时,女生也看到了他们。 那双直勾勾的黑眼珠子看过来的瞬间,宁准突然抬起头,幽沉的桃花眼完全睁开,眼底缓慢地散开一片血腥靡丽的光芒。 女生阴毒瘆人的视线一僵。 但也只有两三秒,女生失神的表情被嘴角再度浮起的阴诡笑容压下,她身体一晃,就朝着宁准冲来。 宁准神色冰冷,额上覆过一层薄汗。 他从黎渐川身上跳下来,飞快道“砍断她两只脚” 黎渐川如一道捉摸不定的影子,在宁准离开的瞬间就闪了出去,手指间的水果刀刺出。 女生向前冲的动作还在继续,但却忽然失去了支撑,砰地扑倒在地,两只脚掌留在原地,鲜血直流,啪嗒啪嗒地向前蹦了两下。 两条长着人头的虫子从那两只脚掌下爬出,像两颗黑色的子弹一样射出,就要逃走。 刀芒一掠而过。 叮叮两声。 两把美工刀刺入地面,正好将两条虫子的脑袋钉在地上。两颗肖似人头的虫脑袋被切开,虫身蠕动了几下,慢慢僵硬了。 这边黎渐川解决了两条虫子,稍微研究了下,没看出什么。 另一边,宁准已经站到了那名没了两只脚的女生面前,垂着眼,声音清冷中透着一丝奇异的迷幻,充满了蛊惑的力量。 他轻声问“你们为什么举行狩猎活动” 女生趴在地上,仰着头,神色呆滞,没有吭声。 黎渐川走过去看了看,没了那两条虫子,女生也没有太多变化。 他有种感觉,这些学生并不是被这些虫子驱使,而是在利用这些虫子,完成自己的狩猎。 宁准见女生没有反应,依旧直视着女生的双眼,却换了个问题“高阳和郑非凡有什么特殊” 这次,女生不再沉默。 她浑身颤了下,呆滞的表情恢复正常,声音僵硬道“他们获奖了。” 宁准继续问“奖品是什么” 女生表情再度呆滞,没有回答。 黎渐川想了想,低声道“高阳和宋烟亭什么关系” 女生表情恢复,甚至因为回想起了什么晦涩难追的记忆,而显得五官有些扭曲。 她张了张嘴,艰涩道“高阳宋烟亭报警了宋烟亭报警,说高阳他们强暴了他” “他们还有谁”黎渐川眯起眼。 “还有郑非凡,梁观,霍松明,张梦超。” 黎渐川问“ 这件事是真的吗” “不,不是真的。” 女生恍惚地说“警察受理了案子,但宋烟亭没有证据他身上没有被侵犯的痕迹,高阳他们五个有好多人作证那天是姜源生日,他们都在姜源的生日聚会上宋烟亭却说,他们在学校囚禁了他。” “高阳说宋烟亭是缺钱,在讹诈郑非凡有宋烟亭敲诈的电话录音,高阳告了宋烟亭” 宁准突然问“你相信谁” 女生神色一怔,张口欲答。 但是没等女生回答,黎渐川就感觉到一股危机感突然降临。 他顾不得再让宁准问下去,就反手一把抱住宁准,飞快地闪进阴影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0章 高校狩猎夜 E9. 几乎同时, 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在乒乓球台外的铁丝网上。 像是从黑暗的潮水中浮起头颅的水鬼,那张脸悄无声息地出现, 将自己按在铁丝网的网格间, 两颗阴沉漆黑的眼珠从网格的空隙望进来, 木然地转动,扫视着。 卡在网格里的鼻头微微翕动。 这张脸的主人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 他收回阴冷的视线, 贴着铁丝网,慢慢从东操场的入口走进来。 在他身后跟着三个学生, 他们拖着一名沉睡的老师, 随意地将老师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乒乓球台上。 两座乒乓球台中间的空地上,趴着被削去脚掌,陷入昏迷的女生。 四张惨白的面孔第一次进行了沟通交流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 然后视而不见地跨过流血不止的女生的身体, 摇晃着身躯, 毫不迟疑地向活动室的窗户走去。 在中途他们兵分两路,两个人靠近窗户, 两个人来到门口。 他们贴上脏污的玻璃, 直勾勾地注视着一片漆黑的活动室内。玻璃窗自动向内打开, 两名学生像是两条苍白的蛆虫一样,蠕动着爬进来,赤着脚从窗口向里走。 架子上的篮球噼里啪啦地滚下来。 他们扯开网兜, 挪动架子, 把活动室角落的箱子柜子挨个儿打开, 似乎在翻动寻找着什么。 门口的两个人爬上了屋顶, 在屋顶上绕了一圈, 像泡在阴湿黑水里的眼睛缓慢地向四下扫视着。过了大概五分钟,他们爬了下来,在门口和活动室里出来的两人汇合。 四张五官不同,但却透着一股相似的诡异阴森的脸孔交换着目光,露出了一丝迷惑奇怪的情绪。 但他们很快就将这种情绪抛之脑后了。 因为其他去宿舍楼狩猎的人陆续回来了。他们的拔舌盛宴刚刚开始,窥伺作祟的小鬼已经不能再干扰他们的狂热。 “差一点。” 宁准从垃圾桶后望着远处的血腥场景,小声说。 黎渐川蹲在他旁边,过人的嗅觉让他隐隐闻到了那股散在夜风里的腥甜恶臭。 他也有点遗憾,差一点就能间接地窥探到这个学校学生的部分思维和隐秘,这对得到谜底很有帮助。但没办法,这群家伙不是怪物,但却比普通怪物敏锐,可怕。 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直接离开活动室,并使用了特殊能力以假乱真,让“他们找不到我们”成为既定事实,恐怕没这么容易脱身。 毕竟周围除了活动室,就是这个根本遮不住两个大男人的垃圾桶。 “你的瞳术可以再用吗” 黎渐川转头问。 宁准摇摇头“瞳术的读取部分每局只能使用一次。” 黎渐川对特殊能力已经有了一部分猜测,加上他自己的特殊能力的进化过程,他并不意外宁准这句话。很显然,宁准的瞳术包含的范围很广,拥有不少分支能力。 “按照昨晚的表现,他们应该还要在操场待半小时左右。” 远处的乒乓球台上,拔好的舌头血淋淋地堆积成一座小山。 几名学生从食堂抬来了小型绞肉机,将舌头一根根丢进去,嗡嗡地绞成了血泥。 他们欢快地笑着,捞起一坨血泥在手上,开始捏制乒乓球拍。他们的脸上、身上,都溅了湿答答的血沫。 但没人在意。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手工制作里,不可自拔。 黎渐川昨晚经受过这种恶心血腥的画面洗礼,承受能力高了很多。宁准神色如常,但脸上的血色却褪了很多,眼中透露出冷漠的纯粹的厌恶。 他收回视线。 “半 个小时,足够了,我们趁他们在这里,去看看梁观,他是你们班的。霍松明和张梦超的资料现在去找来不及,明天再查。” 黎渐川也是这样的想法。 在进教室的第一天,黎渐川就将座位表上的名字和教室里的人都对了一遍号,并且他特意关注了周围人的交谈内容,判断座位没有变更,名字和脸不存在差错。 梁观他自然记得。 而且他还知道,梁观就住在他寝室斜对面的206。 没有多余的犹豫,黎渐川背上宁准,悄悄离开了垃圾桶后面,像一道迅捷的暗影一样,来到男二宿舍楼,从一楼的楼道窗户翻了进去,摸上楼梯。 此时的男二宿舍楼十分寂静。 这种寂静的状态就像是一座空荡的古墓,伴随着蔓延的压抑的阴暗,和奇异诡谲的气氛。 四面的角落都被泡在黑暗中,不见半分光亮。楼道正中的灯亮着,打下扭曲细长的影子。 黎渐川小心地靠近206,浑身的肌肉紧绷着,随时准备应对各种状况。宁准趴在他身后,幽沉的眼半开,泄出冷寂的光。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走到206的门口时,206寝室里突然传出了压得极低的对话声。 那声音很轻,用着气音,如果不是黎渐川五感过人,可能根本捕捉不到这样的声响。 黎渐川的脚步停在原地。 他偏头和宁准对视了一眼,宁准吻了下他的耳廓,然后无声地微抬起身体,将一只耳朵轻轻附在寝室门上。 一门之隔,那里面的声音就像是放大了几倍一样,变得清晰了很多。 “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放弃的。” 一个陌生的沙哑少年音说。 他的语气里透露出了一些不耐烦的情绪,黎渐川可以分辨出这个声音,这是梁观。 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有些剧烈,声音带着明显的抗议“你就听不懂我的话吗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梁观。你非要拿你会死的,明天晚上、明天晚上死的就是你” 这竟然是姜源的声音。 黎渐川略有点讶异。 但他想起那个被读取的女生说,宋烟亭出事那天是姜源的生日聚会,他也就没什么意外了。 这些事和姜源绝对脱不开干系,或许姜源可能知道得更多。 面对姜源的话,梁观无力地笑了下“如果我明天不胜出,才一定会死。” 他深吸了口气,轻声道“这是周暮生的诅咒,姜源,我们都心知肚明。这是他的报复,也是他替宋烟亭在报复拿不到奖品,一定会死,但拿到奖品,还有一线生机” “可没有人能完成那个盒子里的要求。” 姜源冷冷地打断他。 “高阳、郑非凡他们两个都死了。”姜源顿了顿,道,“周暮生的要求我们做不到,也骗不过他。” 梁观却不想多说了“我有办法,你不用管了。等会儿同学们就该回来了,你回去吧。” 姜源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从他的语气中明显可以听出,他并不相信梁观有什么解决办法。但梁观的表现很成竹在胸。这让他多少有点迷惑。 在姜源说出“好”的那一刻,黎渐川就带着宁准闪到了水房里。 从墙后望出去,姜源走出了206,直接回了203寝室,背影清瘦,微微佝偻,似乎饱含心事。 “先送你回去吧。” 黎渐川看了看宁准。 宁准颔首。 既然梁观醒着,那就没办法潜进去搜查了。不过从两人刚才的对话中,黎渐川和宁准也获得了大量的线索和信息。 翻出宿舍楼,黎渐川 在送宁准回去的路上和他分析着目前的线索。 “周暮生” 黎渐川穿梭在阴影里,微微皱眉,“我记得是白天杀的那个玩家药单子上的签名。” “丰城私高校医室的校医。” 宁准在轻微的颠簸中思考着,“姜源和梁观他们认为搞出这些事的是这位周校医,并把它们归结为诅咒、复仇,还包含了宋烟亭的复仇部分。” “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推断出的线索,这是第一条。” “第二条是下午的集体活动。梁观他们认为自己晚上必死,而参加活动的奖品是周暮生提出的要求,如果他们能够完成,或许可以免于一死。所以他们才积极取胜。” “还有第三条,就是晚间的狩猎,姜源和梁观他们应该是经常参与其中的,并且不排斥,不恐惧。他们并没有因为高阳和郑非凡死于其中,而对他们的同学产生恐惧感。这表明,这是在规则允许范围内的事。” 黎渐川听着宁准的分析,补充道“还有一点宋烟亭被侵犯的事应该是真的。不然梁观也不会认为这份复仇包括了宋烟亭的事。” “如果按照复仇来推定,梁观他们一定也害过周暮生。而且周暮生和宋烟亭之间,也有某种联系。” 黎渐川说着,忽然想起昨晚他慌不择路跑进教学楼,在楼顶天台口遇到的白大褂。 白大褂,总和医生脱不开关系。 而周暮生,又究竟在这个学校扮演着什么角色 两人整理了下所有线索,黎渐川将宁准送进公寓,自己折返,赶在那群学生回来前,像昨晚一样翻窗回了寝室,没有惊动姜源。 第二天上午,一切如常。 黎渐川在第二节自习课的时候就拿着数学练习册离开了教室,打着请教题目的幌子,溜达到了宁准的办公室,然后拿了宁准给的消息,从办公楼的厕所窗户溜出去,搜查那五个人的寝室。 这个行动危险度较高,但却是眼下最有效的。 宁准留在办公室,继续用娴熟的黑客技术入侵教务系统,查看他想知道的一切资料。 黎渐川第一个去的就是高阳的寝室。 高阳已经死了。 但他的床铺书桌却没多大变化,还布置得跟有人在用一样,杂乱无章,是大多数男生的寝室状态。 黎渐川在这里没有任何新鲜的发现,也没有找到高阳赢来的那个奖品盒子。 郑非凡那里也是这样,就仿佛那个盒子凭空消失了,从未出现过一般。 黎渐川有种直觉,这两个人的寝室被“清理”过。 有可能是玩家干的,也有可能是其他东西。 黎渐川用最快的速度奔跑在各个男生宿舍楼间。 他用了大约一节课的时间,将五间寝室快速搜了一遍,然后气都不带喘地回到办公室,搬来个凳子坐在宁准旁边,低头假装认真做题。 因为要巡视班级自习,办公室里的老师很少,只有两三个,和黎渐川刚进来时不是一茬儿人,再加上宁准的掩护,办公室应该没有老师发现黎渐川消失的异样。 宁准在专注地备课。 黎渐川挨着他,腿碰着腿,埋头在草稿纸上假装演算,实则是在用一种少有人知的小语种叙述他的发现。 宁准的视线从旁扫来。 略显奇怪的字母穿插在乱七八糟的数字和公式中,拼凑出了完整的内容。 “高阳、郑非凡寝室没有发现,疑似被清理。” “梁观柜子里有一台相机,相机内存被清除了。霍松明有笔记本电脑,电脑是坏的,但是是近期损坏的。张梦超有大量推理小说和医学类书籍,并且全部翻阅过,有很多批注,从批注中可以看出他智 商很高,有一定的反社会倾向,缺乏共情能力。” “此外,他们五个每周六下午都没有任何安排。并且,我从梁观的相机包里找到了一枚钥匙。” 黎渐川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生锈的钥匙,在桌子的遮掩下,放到宁准手心里。 宁准垂眼看着草稿纸,握住那枚钥匙。 思考了几秒钟,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温和斯文的笑意,另一只手拿起笔,写出一串花体的文字“看来,我们要再去一次男一宿舍楼了。” “好学生们的周六生活,或许非常丰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1章 高校狩猎夜 E10. 黎渐川和宁准再次来到了男一宿舍楼的132寝。 废旧压抑的气息遍布这栋宿舍楼。 楼道尽头的玻璃窗蒙着厚厚的灰尘, 将正午的阳光稀释成渗着凉意的水光,爬过窗台, 淅淅沥沥地滴漏着, 洇透阴暗潮湿的角落。 窗外的炽烈灿烂, 与楼内的阴寒刺骨形成鲜明的对比。 宿舍楼内的一切看起来和昨天中午没有任何分别,令人不寒而栗的恶心虫潮不见半分踪影。 宁准垂着眼, 站在寝室门前,转动钥匙。 黎渐川呼吸放轻, 警惕地盯着面前的门板, 耳内纳入了锁眼被捅开的咔哒声,和门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一系列微小声音。 这些声音的尽头是噔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吞没了。 “门开了。” 宁准边说边一脸平静地推开了132的寝室门。 一股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包裹在这股气味里的, 并不能称之为一间寝室。 这处空间的面积大概只有正常寝室的三分之一, 整体狭长,如同一个小隔断。没窗, 有一张沙发床, 正对着沙发床的一面墙是一面尺寸很大的放映屏, 和一个书架。 最角落的隐蔽位置,还有一个看似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抽水马桶。 宁准率先走进去,打开灯, 像是知道里不会有任何危险一样, 冷静的目光环视一圈, 随手翻看书架上的东西。 “这个房间很新。” 他边看边说, “墙面不久前才粉刷过, 家具几乎没有灰尘,说明这里一直有人常来。” 黎渐川检查了下房门,确认这扇从里面看类似保险箱门的房门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从内部破坏,便反手将门关上了。 “这应该是个人为打造的空间。” 黎渐川拉开电视柜的抽屉查看,回忆着这栋宿舍楼一楼的规格构造,淡声说,“昨天回寝室后我留意了下,男一宿舍楼的一楼各个寝室门之间的距离和男二宿舍楼有很微小的差距。” “这一层的寝室都缩小了一些,为了给这个房间腾出空间。如果这个缩小发生在一两间寝室上,或许会很显眼。但整整三十多个寝室,那点缩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事实上,如果不是黎渐川昨天中午得知这里多了一个房间,再加上他对数字和空间极为敏感,恐怕也不会看出来。 宁准一页一页翻着书架上的无封面书籍,听懂了黎渐川的意思,道“你是想说,不是这所学校从里烂到了外,而是因为它烂,才成为了这所学校,吸引到了这些人。” “事实如此。” 黎渐川冷淡道。 “那你说,这所学校在被魔盒异化前,究竟有没有人挖出来过它腐烂的根茎” 宁准偏过头,唇角微扬。 黎渐川若有所思。 两人说着话,却没有耽误手上的动作。 黎渐川飞快翻完了电视柜和沙发床的所有边边角角,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几卷纸,还有没墨的钢笔。 但有一点他感到奇怪,搜过这些地方之后他竟然没找到遥控器,或者控制墙上放映屏的开关。 他把目光投放到放映屏上。 放映屏很薄,悬挂在墙上,黎渐川看了一圈,在最底部的边缘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插口,是被改造过的,似乎能容纳一个指甲盖大的内存盘。 但他没有在房间内发现内存盘。 “怎么了” 宁准效率很高地查完了书架,走过来看了眼。 黎渐川给他解释了下“这个改造结构,只要找到内存盘放入,就能打开放映屏,让放映屏自动播放内存盘里的内 容。你记得我说过梁观的相机吗那个相机就被改造出了一个类似的放置内存盘的地方。” 他嗤笑“荡秋千看到的画面里,也有一个拿着相机的背影要说这些东西之间没关系,那才邪了门儿。” “书架上也没有。” 宁准道,“上面都是课堂笔记,不过这些笔记中间穿插了些无意义的符号和字母,可能是某种密码。需要花点时间研究。你觉得,那块内存盘不在这个房间里了吗” 他抬起眼看黎渐川。 黎渐川和宁准对视了一眼,微微挑眉,然后转开了视线。 他看得出,从上一局的雪崩日,宁准就已经褪去了一些开膛手时的绝对掌控,并对他进行推力引导。 这一点,在这一局变得更为明显,宁准在削弱自己的作用,让黎渐川从他手里攫取大量线索,和掌控权。 他们的位置已经开始有了转变。 宁准这样的表现,黎渐川自然不会反对。 他随意道“不。恰恰相反,我认为那块内存盘就在这个房间。只是被我们忽视了。” 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书架、电视柜、沙发床、抽水马桶 最后,落在了房门上。 他忽然想起刚才开门时,噔的那一声响动。 黎渐川走到房门后。 这扇门背后是被金属板封死的,框架有些粗糙,很多块颜色不同、薄厚不一的金属板拼图一样拼凑成了这扇门的背面。一根根细长的锁链连接着金属板的缝隙,带着精巧的机括。 而这些机括的总动开关,就是门上的锁眼。 黎渐川一寸一寸检查这扇门,宁准也没闲着。 这个房间的东西就这么几样,别的都搜过了,唯独抽水马桶没被碰过。 宁准戴上随身携带的橡胶手套,翻看了下抽水按钮和水池,然后微微屏住呼吸,掀开了马桶盖。 一个纸团漂在水里,被泡得快碎了。 宁博士有洁癖,但和线索一比,完全可以弃之不顾。 他面不改色地拎出了那个纸团,淡定从容地将纸团展开。 这张纸的材质很好,有一定的耐水性,但泡得时间应该不短了,所以上面的字迹大部分都已经洇湿,模糊不清了。 但即便如此,宁准也辨认出了这张纸上的内容,和写下它的人是谁。 宋烟亭。 或者准确点说,这是一封宋烟亭写给姜源的情书。 宋烟亭在里面用很含蓄文艺的语言表达了对姜源的爱慕,又说自己在3月17号,姜源生日那天,给他准备了一个非常棒的礼物。 这印证了宁准的部分猜想。 宁准眼神幽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将纸团放了进去,然后踱到黎渐川身旁,将塑料袋封口,用两根手指塞进了他的裤兜里。 “什么东西” 黎渐川诧异。 “宋烟亭写给姜源的情书,你回去再看。” 宁准言简意赅,纤长的眼睫如蝴蝶振翼,从镜片后抬起一个微妙的弧线,“找到了吗” 黎渐川已经检查完了所有金属板和机括。 他胸有成竹地扬扬眉,从兜里掏出一根曲别针,随手掰了掰,伸进一条金属板的缝隙里,巧妙地一勾。 “噔。” 熟悉的响声。 原本停滞的个机括同时转动,一个小小的银色金属块从一块同色的金属板上凸出来,不仔细看绝对不会发现。 但黎渐川玩机械类的东西,就跟宁准玩药物一样简单,带着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在那块金属板上刮了一下,就将那个小金属块拿了下来,看大小,正好是内 存卡。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东西,会放在门上 “坐下看看吧。” 黎渐川抬了抬下巴。 宁准靠到了沙发床上。 黎渐川把内存卡放进放映屏的插口,然后就听见“哔”的一声,原本漆黑一片的放映屏跳动出一片雪花。 他坐到宁准旁边,等了大约十秒,雪花渐渐从屏幕上散去,一张阳光帅气的脸突然出现,几乎将整个撑满。 这张脸双目紧闭,神态安详,似乎在熟睡,但又有点无知无觉的过分。 “宋烟亭。” 宁准注视着屏幕。 他在教务系统里看过了宋烟亭留存在学校里的所有资料,当然包括了他的相貌。 “他不是在睡觉,而是在昏迷状态。”宁准说。 黎渐川没有说话。 放映屏上这张脸就这样平静地定格了一会儿,然后画面开始起伏颠簸起来。 宋烟亭安详的神色也被打破,慢慢染上痛苦和红晕。他无意识地张开嘴,发出呓语。他不安地皱紧眉头,镜头外有血点和污浊的液体兜头落下来,画面无声,且十分肮脏。 影像虽然除了宋烟亭的这张脸,其他任何东西都没有拍摄进来,但黎渐川很清楚里面发生的是什么。 他脸色冰冷地看着。 直到宋烟亭的双眼突然睁开。 宋烟亭迷茫,震惊,愤怒,恶心,难以置信但最后这些情绪全部褪了个干净,只剩下冷静而直白的恨意。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却做了一个口型 “我会报警。你们都等着坐牢吧” 但事实上,黎渐川和宁准都知道,宋烟亭报案失败了,证据不足。 并且他还被人倒打了一耙,告他诬陷勒索。 放映屏上的画面仍在继续。 这并不是一次的录像,虽然画面上只有一张脸,但黎渐川能察觉到场景和时间的转换,这个录像应该至少是五个时间点的。除了第一次宋烟亭睁开眼醒过,后来他基本都是在昏迷。 而且那张脸也肉眼可见地消瘦憔悴下去。 黎渐川看得有些憋闷。 他大概可以猜出这件事的原委。但并不明确。 录像即将结束时,黎渐川将有些压抑晦暗的情绪抽离出来,转头看向宁准,想问问他的想法。 但就在他转头看向宁准那个方向时,他的目光忽然凝滞在了半路上。 紧贴着宁准的沙发旁,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在看着屏幕,神色间十分平静,没有半分情绪起伏。 他察觉到了黎渐川的目光,转过头,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好,裴玉川同学,我是宋烟亭。我们一个班的,你还记得吗” 黎渐川没有回答,握刀的手微张。 和宋烟亭只相隔了不到十厘米的宁准却十分泰然,将视线从黑掉的放映屏上挪开,落在宋烟亭脸上,平静道“宋同学来得正好,我想和你聊聊。” 宁准的目光幽沉“你还是人类。是魔盒没有选择你,还是你没有选择魔盒” 宋烟亭笑容收敛“宁老师,我只是个受害者。不管怎么样,这一点都是不会变的。” 他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今天是第三天了。我愿意听你说你想聊的东西,但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因为那些事,本来就与我无关。” 宁准神色不变,径自道“3月17号,这一天在很多人心中都很特殊。” “这天是姜源的生日。你将你的情书和魔盒,一块送给了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2章 高校狩猎夜 E11. 宋烟亭听到宁准的话似乎并不意外, 他只是讶异中带着几分了然道“原来你们将那个东西叫做魔盒啊。” 他的脸色是病态的白,但眼睛却明亮平静, 透着若有所思之色, 语气稀松道“希腊神话中的潘多拉的魔盒听说那是宙斯给潘多拉的, 一个装满了灾难的密闭盒子,让她送给她嫁给的男人后觉者厄庇墨透斯。潘多拉在厄庇墨透斯面前打开了魔盒。” “一股黑色的烟雾从魔盒里飞了出来, 让瘟疫、疯癫、灾厄、罪恶、贪婪这些数也数不尽的祸害流散到了人间” 宋烟亭笑起来“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这样的表现忽然让黎渐川有点摸不准宋烟亭的态度和状况。 但宁准却轻松自然, 随着宋烟亭的一番话, 放松了微绷的身体,像和老友闲聊一样,向后靠在了黎渐川身上, 抬眼看着宋烟亭, 笑了笑“介意我们从头开始谈谈吗” “当然不介意。” 宋烟亭蜷起腿,坐在沙发上, 眉眼间的笑意鲜活明媚, 半点看不到放映屏里的憔悴阴郁。 他的视线在黎渐川和宁准之间打了个圈儿, “你们是恋人这很好,我喜欢和宁老师分享一下恋爱故事。” 黎渐川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宋烟亭的神态举动,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像他这样的职业出来的, 如果想要存心降低存在感, 是很容易的, “变身”为空气, 是他们必备的职业素养。 毕竟, 谁会在意一个空气一样的路人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呢 宁准和宋烟亭视线相对。 他问“你是转校过来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姜源” 宋烟亭回想了下,随意笑笑“差不多吧,转校到这儿后不久,我帮了姜源一个小忙,他感谢我,就请我吃了几顿饭,后来我成绩不错,就为他补课。” “一来二去的,就喜欢上了。但一直都是暗恋。不过我看他也不算排斥,所以我打算等他生日的时候表白。” 说着,宋烟亭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甜蜜的笑容。 但不知道是不是黎渐川的错觉,他感觉宋烟亭这个笑容说不出的违和。 宁准面色平静,手指叩在黎渐川的膝头,缓声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和姜源同桌,同一个寝室,都住在男一宿舍楼。你在姜源生日的零点整,将告白和礼物一块送了出去。” “但姜源没有接受。” “他感到恶心。” 宋烟亭嘴角的笑容一僵,眉梢微挑,却没有对宁准的话发表任何意见。 宁准继续道“你不知道姜源厌恶你,也因为刚转来没多久,不清楚这所学校的隐性规则。所以在姜源生日当晚,你没有去酒店参加他的生日会,你被骗回了男一宿舍楼。” “姜源将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送给了高阳他们。” 宁准的眼底浮起一层尖锐的冷意。 “我调查过他们五个的家庭背景。” “高阳的父亲是法官,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律师,所以他个人应该很善于钻法律漏洞。郑非凡出身医药世家,父母都是医生,他对人体很了解,也可以拿到一些,或者说自己配出一些药物。” “梁观的父亲是画家,他个人很喜欢摄影,但如果他和他的父亲一脉相承的话,恐怕都是偏爱血腥阴暗风格的。他的父亲最出名的一幅画叫做七楼。是一个女人从七楼跳下后,摔得烂碎的肢体。” “霍松明倒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富二代。” “至于张梦超,我有理由怀疑他的理想是成为一个将法律与道德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超级罪犯。或者说,他的初衷可能是成为福尔摩斯那样的大侦探,但很快,他就意识 到,莫里亚蒂教授,才是他的本性。” 宁准眼中映着头顶的亮白灯光,他低声笑了下“高智商,有背景,有手段,且蔑视法律与人性。” “但他们却是这个学校荣誉榜上的前五优等生。” 宋烟亭脸上带着微笑“如果宁老师是这个学校的学生的话,那恐怕没人能称自己为高智商的优等生。” 他靠着沙发,“你猜得不错。我在3月17号的凌晨表白,到了那天中午,姜源给我发了消息,让我回寝室好好谈谈。” “我将那天的安排空了出来,回到了寝室。但寝室里面不止一个姜源,还有高阳他们五个。” “我之前一直疑惑,我们寝室对面的这个小房间究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被封住了。” “那天晚上我得到了答案。” 宋烟亭的表情平静,眼中却流露出如滚黑的岩浆般的仇恨。 宁准皱起眉,要说什么,但宋烟亭抬手止住了宁准的动作,语气平稳地自揭伤疤“张梦超策划了一切,郑非凡配好了让我失力失语的药,梁观负责将这一切拍摄下来,高阳和霍松明绑住了我” “然后姜源对我说,你活该。” 他说完,看着宁准,眼带讶异地笑了下“没事的,宁老师,你该清楚,我不会逃避这些事。其实我很愿意和人说一说,只是没什么人愿意听而已。你愿意听,我很高兴。” 宁准沉默了片刻,道“第二天你报警了” “对。” 宋烟亭点点头“警察来得很快,还带我去医院验了伤。” 宁准问“验伤报告呢” 宋烟亭笑着摇头“除肛部轻微撕裂外,没有任何异常。他们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有留在我身上,有高阳和张梦超在,这是很简单就能做到的事,只是当初的我不信邪而已。” “我带着警察来到学校,来到这里,但这里同样什么都没有,甚至一夜之间,这里就从犯案现场,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杂物间。” 宁准眼神平静“没有物证,人证呢” 宋烟亭脸上的笑容扩大“对啊,我当时也没放弃,我找来了很多人。有同学,有老师,有在这个宿舍楼的好朋友他们都去过姜源的生日会。但他们和警察说,姜源和高阳他们五个,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酒店。” “警察调出了酒店的监控。” “这家酒店的包间是没有摄像头的,只有走廊里才有。而在这段监控里,高阳他们进入包间后,中途没有人离开酒店,都只在这一层活动。” “另外,学校和宿舍楼的监控摄像头,也没有拍到他们返回寝室的影像。” 宁准淡淡道“你失败了,也惹恼了他们。之后又被他们用各种奇怪的方式,虐待了大约一周。然后你大概是逃了出去,并拿到了一些并不关键的证据,再次报了警。” 宋烟亭眼睛微亮“没错。我就是这么做的。” 宁准说“高阳他们反告了你,并且拿出了录音。” 宋烟亭脸上浮起一个阴暗的笑“不仅仅是录音。他们告我诬陷,敲诈,拿出了一份合成的录音,近期的汇款单,还有几张照片。照片是我在酒吧打工的时候被偷拍的,那时候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客人。” “他们买通了那个客人,将我描述成出来卖的,这样也解释了我之前的轻微撕裂。并且将那个客人的一些东西弄到了我身上,我染上了艾滋。这也是我敲诈的动机,要钱治病。” “比起我之前报警的证据全无,信口雌黄,高阳的人证物证俱在,显然更有说服力。” “而且我的好同学们,在这件事之后,还非常善良地为我众筹看病,将这件事宣扬得全网皆知,请了不少媒体来采访我。 我真的非常非常受宠若惊。” 他微微一笑,眼神幽黑。 宁准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黎渐川忽然道“证据确凿,但你却没有被判刑,这是为什么” 宋烟亭似乎完全忘记了旁边还有这么个人,被黎渐川的开口吓了一跳,怔愣了下,才眨眨眼,若无其事道“难道裴同学还希望我被判刑我当时精神状态不太好,精神鉴定结果出来,我就没事了。” 黎渐川留意着宋烟亭的表情,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东西被刻意地遗忘了。 听过宋烟亭和宁准交锋的对话,他很清楚,宋烟亭或许和他们之前设想的不太一样。 他的智商不低,也有股狠劲儿,并且,黎渐川有种感觉,宋烟亭虽然在恨,但却好像是真的不将这些发生在他身上的恶毒当回事儿。 他究竟在想什么 “抱歉。” 黎渐川诚恳道。 不管宋烟亭愿意与否,都是他们在揭他的伤疤,这是毫无疑问的。他和宁准需要真相,也需要尊重一些东西。 黎渐川问“我想知道,这里的一切,是你在复仇吗” “这里的一切与我无关。” 宋烟亭毫不犹豫道“他们只是在狗咬狗而已。而且裴同学,你不需要道歉,是我该向你说声谢谢,虽然隔得有点久了,但还不算迟。” 黎渐川一愣。 但不等他细问,宋烟亭就站起身,脸上没有一丝阴霾地笑起来“午休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宁老师,裴同学,你们该走了。我也要回去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了。” 宁准抬起眼“你需要吗” 这句话乍一听仿佛是在问宋烟亭需不需要休息,但黎渐川十分熟悉宁准的语气。他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另一种琢磨不透的暗喻。 宋烟亭好像听懂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又被期盼与欣赏取代。他像是渴求老师教导的学生一样,望着宁准,认真地点头“需要。” 旋即一笑“但第五天还是会来的。祝我们好运,宁老师。” 他说完,就转身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黎渐川立刻起身跟上,却发现门外的楼道,包括对面的寝室,都空无一人。 宋烟亭的离开就像他的到来一样,非常突然。 黎渐川回过头。 宁准从沙发上起来,拿下内存盘,又从书架上拿了本书,“我们也走吧。知道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两人从楼道窗户离开,往外走。 宁准又问“哥哥,你怎么看” 面对情弟弟的问题,黎渐川想了想,道“宋烟亭的心灵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脆弱。他的心很硬,这一点有些超乎寻常。但他说得很对,他是个纯粹的受害者。不过他隐瞒了一个很重要的存在。” 午后的阳光从树冠渗漏。 绰绰的光斑刮过宁准的脸侧与肩颈,他撩起眼角,瞥向黎渐川“周暮生” 黎渐川颔首“宋烟亭没有激活魔盒,而是把它送给了姜源。但姜源明显也是人类,这说明他也没有激活魔盒。高阳他们五个也是人类。那么,谁才是魔盒孕育的怪物” “姜源和梁观他们都认为这些事是周暮生的报复,按照他们的智商和谨慎性格,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我们得尽快查查周暮生,如果可以,待会儿去一趟校医室。我们目前关于周暮生的线索太少了。而且,我不认为宋烟亭和他没有关系。宋烟亭被告时,在那种几乎众叛亲离的情况下,他的精神鉴定,会是谁做的” 宁准点头“你想的没错。这一局除了没有明确的谜题外,其实并不难。我们已经抓住了 这条线,只需要走下去。” 说话间,两人已经从僻静的小路,七拐八拐转到了大道上。 午休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从宿舍楼出来,朝东操场的方向走去。 安静的校园再度热闹起来。 黎渐川不着痕迹地融入人流里,听到耳边传来宁准清冷的嗓音“忽然有点恶心。” 他想了想,抬手握住宁准的手腕,道“我想起一句话毁灭人类的事有七件没有原则的政治;没有牺牲的崇拜;没有人性的科学;没有道德的商业;没有是非的知识;没有良知的快乐;没有劳动的富裕。” 黎渐川的声音低沉冷淡,蕴含着抚平一切的安稳。 “这里面没有哪一项,是一个盒子。” 他眯起眼,在刺目的阳光下望了望远处的操场。 掌心里略显僵硬的手腕慢慢软了下来。 那只手掌反过来握住了黎渐川的一根手指,微凉劲瘦,带着玉石一样的触感。 黎渐川笑了笑,拉着宁准到操场上列队。 他知道宁准见过的丑恶,剖过的人心,或许比他多得多。他不会捂住宁准的眼睛,但却可以亲吻他的耳朵。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心里,宁准总是显得格外强硬,且柔软。 这天下午的集体活动果然是打乒乓球。 但在校长宣布活动开始后,梁观却做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找了十几个人,像组篮球队一样,组了个乒乓球队。 “也算脑子够快。” 宁准一挑眉,评价道。 黎渐川疑惑了片刻,立刻意识到了宁准的意思。 梁观昨晚对姜源说的有办法,可能要实施了。 果然,到了傍晚活动结束,优胜者上去领奖时,与高阳和郑非凡之前那样完全不同,梁观没有一个人上台,而是拉着四五个朋友,一块捧起了那个黑色的盒子,兴奋高呼。 几个人簇拥着梁观,抱着盒子离开。 人群散时,宁准扯着黎渐川钻进了公共厕所,然后往黎渐川背上一趴“跟上梁观。我有预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黎渐川也正有此意。 他带着宁准避开前往食堂的人群,钻着犄角旮旯,谨慎地跟着梁观他们。 也幸亏梁观也明显有事要办,没想去食堂,而是越走越偏,还和其他一块组队的朋友分开了,只勾着一个眼镜男生的背,往校园偏僻的小树林走。 黎渐川坠在较远的地方,被丛丛阴影遮挡着身形。 小树林的边缘,有一个废弃的厕所,梁观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傍晚的风送来模糊的交谈声,黎渐川侧耳听了一会儿,发现梁观叫那个眼镜男生“松明”,看两人的关系,眼睛男生极有可能就是五人中的霍松明。 他们勾肩搭背,进了废弃厕所。 厕所周围杂草丛生,也有不少树木,很适合躲藏。 而且这种老旧的室外厕所,为了通风,通常顶部都是只遮盖了一半的,也就是说,挑一棵合适的树爬上去,可以从上方看到厕所内的情景。 黎渐川观察了下,选中一棵位置不错的桦树,正要带着宁准一跃而上,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很细碎的响动。 他立刻压住宁准的背,两人一块矮下身子。 宁准抬起眼。 黎渐川摊开他的手心,写了两个字“有人。” 刚刚写完,宁准掌心的痒意还未消去,就顺着黎渐川的视线,看到前方的小树林里出现了一道瘦高的身影。 这道身影渐行渐近。 黎渐川看着对方的动作和下意识的习惯,很快判断出,这是一名玩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3章 高校狩猎夜 E12. 这名玩家是个男学生, 尖下巴,额发很长, 微微遮住双眼, 让他整张脸显得有些阴郁。 黎渐川看清男生长相的瞬间, 就微微皱起了眉梁观组建的乒乓球队里就有这个男生,男生还和梁观一起上台领奖了。 但几分钟前, 梁观和霍松明与他们分道扬镳,男生也就汇入了前往食堂的人流中。 没想到, 他竟然折返回来, 还找到了这里。 男生时不时低头看下自己的手心。 黎渐川猜测,他应该是在梁观身上放了追踪类的设备,或者是某种特殊能力, 有追踪效果。 男生行动很利落, 但还是难免会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 他在一棵棵树木间挪动着,小心地前进, 没一会儿也看到了那间废旧厕所。 他扫视了下周围, 皱眉沉思了一会儿, 却没选择继续靠近,而是选择朝远处的教学楼走去。 “他走了” 宁准望着那道瘦高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的门口,微微扬眉。 “他找到了好位置。” 黎渐川道。 确定探知范围内没有其它动静后, 他立刻背起宁准轻轻一跃, 飞身上了几米高的粗壮大树, 将两人的身形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茂密的树冠里。 透过树叶的缝隙瞄了眼那栋教学楼的方向, 黎渐川把宁准掉了个身抱着, 附耳解释“他身上肯定带了望远镜之类的东西,可以远视。那栋楼虽然离得远,但天台有个位置可以观察到大半个厕所,也很安全,不易被发现,算得上狙击位。” 果然。 没一会儿,教学楼顶上就射过来了一道窥探的视线。但黎渐川的位置选得很好,这道视线连他们两个的衣角都看不到。 “看来他也对梁观很感兴趣。” 宁准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谁能对梁观不感兴趣呢 下午的集体活动显而易见的有问题,之前两次高阳和郑非凡都是拿了盒子就随大流去了食堂,处于所有人的视线下,没有发生任何异常,也不需要跟踪调查。 所以这次梁观突然的反常举动,自然就会引起想解谜的玩家的注意。 反常,通常意味着一个新的入手点。 说话间,黎渐川微微拨开点浓密的树叶,将视线投入了那间废旧厕所里。 这个视角非常巧妙,可以差不多完整地将梁观和霍松明的身体纳进视野范围。 梁观和霍松明站在厕所靠近墙角的地方。 旧厕所里脏兮兮的,角落杂草丛生,还有些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粪便,苍蝇嗡嗡地绕在两人身上。 落日的余晖切进去一半,将另一半阴影披落在两人的身体上。 梁观面对着黎渐川的角度,正在说什么。 他微低着头,口型看不真切,勉强可以读出一点唇语,似乎是在让霍松明打开盒子看看。 但霍松明摇头,把盒子推了回去,拒绝了。 梁观无奈地看了眼霍松明,又说了一些什么,再次把盒子推过去。 这次霍松明却没有抗拒,而是说了很长的一段话,从他较为丰富的肢体语言中,黎渐川可以读出一种忏悔的情绪。 然后他接过了那个黑色的奖品盒子,并把盒子打开了。 黎渐川依稀可以看到盒子里有一张卡片和一把生锈的菜刀。 他看不到背对着他的霍松明的表情,但霍松明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旋即又如释重负般放松下来。 但梁观的脸色很难看。 他终于抬起头,眼袋绝望地看向霍松明,口型变化极快地说“他的要求根本就是强人所难松明,我失败了还是不行 ,用组队参加活动、领奖的方式无法躲避这场灾祸” 霍松明摇摇头,又说了什么。 梁观粗暴地打断了他“你在说笑话吗,松明你看看他提的什么要求满足他,我拿什么满足他拿着这把菜刀阉割自己,再剁下五个脚趾送回去还不如杀了我” “对周暮生就是想杀了我杀了我们他从来没想过留一条活路给我们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梁观的情绪似乎有些崩溃,抬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双眼通红地大口喘着气。 霍松明忙伸出手,去按他的肩膀,嘴里说着什么,想要安抚梁观。 但梁观挣扎的动作有点大,手肘一抬,就不小心撞掉了霍松明鼻梁上的眼镜。 霍松明视野立刻模糊了,动作一滞。 也就是这一刻。 梁观脸上所有激动的表情都在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冷酷地抬头看向霍松明,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阴冷的笑,然后迅疾出手,直接掏出一块白色布巾捂在了霍松明的口鼻上。 霍松明反应过来,挣扎的手脚还未抬起来,就像是没了骨头一样,软塌塌地垂了下来。 “蠢货。” 梁观冷笑。 他身上那种雅痞的文艺气质顷刻褪去了,水落后凸显出来的,是一种神经质的冷静与残忍。 他把霍松明放倒,又从旁边的黑色盒子里取出那把生锈的菜刀,然后慢条斯理地脱下霍松明的裤子,动作优雅又精细,就像在创造什么珍贵的艺术品。 “我知道你听得见,松明。” 梁观注视着昏迷的霍松明,微笑起来,“非凡的药一直都效果很好。用在那些人身上时,不仅可以让他们昏迷,还可以让他们感受到昏迷中听到的一切,发生的一切。” “那可是很美妙的体验。” 他有些陶醉地眯起眼。 “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们毕竟是朋友、伙伴,我是不会对你做那些事的。这有违我的原则。但周暮生的要求,我还是很乐意满足的。” 他叹了口气,随意拎着那把菜刀蹲下来,一脸纯良的无奈“毕竟那可是要命的东西。如果我不满足他,他就会杀了我。你也知道的,我的命和那些卑贱的蛆虫可不一样。” “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最后半句陡然咬牙。 黎渐川可以清晰地看到梁观两颊的咬肌猛地鼓了出来,同时,一道血箭射出,正溅在梁观的脸上。 “呼” 梁观歪了歪头,染血的脸孔一笑“虽然这把刀生锈了,但我的技术还不错,对吧” 两腿间血肉模糊的少年双眼紧闭,无法回答他。 梁观毫不犹豫地抓起那团东西放到一边,然后按着霍松明的一只脚,一下一下挥动着自己手里的菜刀。 生锈的菜刀被血色染透。 把剁下来的脚趾和那团东西弄到旁边还算干净的空地上,梁观咬破自己的手指,往上面滴了几滴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用打火机点燃,将烧好符灰撒到那些玩意儿上。 他凝视着那团血糊糊的东西,手掌虚拢在上,眼神中带着一丝血色的阴邪,口中念念有词。 然后诡异的事发生了。 随着梁观的诵念,那团东西上的符灰竟然肉眼可见地渗了进去。 脚趾和那样东西的形状也发生了改变,不出意外,应该是变成了梁观的器官的模样。 到这儿,就不难看出梁观真正的“办法”是什么了。 他想用别人代替自己,来完成盒子里的要求。 “梁观还懂这个” 黎渐川惊了下。 “这也就能解释,梁观明明只会一个摄影,为什么却能加入他们这个五人高智商犯罪团队了。” 宁准低声道,“我原本认为是梁观会些黑客技术,而霍松明另有所长。但现在看来,应该是霍松明充当着他们这个团体的技术员。” 说话间。 厕所内,梁观已经将那些东西抓起来放进了黑色盒子里,并掏出一张湿巾来擦了擦自己的手和脸。 盒子重新封好。 梁观抱起盒子,走到霍松明身旁,干脆利落地用菜刀划开了霍松明的喉咙。 大片的鲜血漏出,很快将地面染红,如同荒芜的污泥里盛开的一朵刺目凄艳的死亡之花。 霍松明躺在血泊里,身躯被殷红浸透,场面血腥残忍,却又带着一种诡艳的美感。 他在失血与剧痛中睁开眼,惊恐绝望地望着梁观,眼瞳中的晚霞慢慢黯淡,溃散。 最终,这个画面定格在了梁观的手机相机里。 “真美。” 梁观微笑着感叹,抱着盒子步履欢快地离开了旧厕所。 黎渐川可以猜到,接下来梁观肯定会去无人的室外水房清洗痕迹,然后再将那个盒子抱回宿舍,或者送到指定的地方。 而他也只能猜测。 因为教学楼天台的那道视线还没有离去,他暂时不能轻举妄动。至于要不要杀掉那个玩家,他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这一局发展到现在,黎渐川明显感觉得出,致力于解谜的玩家并不多。一旦依靠杀戮达成了三人通关的条件,恐怕会有人立刻选择结束游戏。 而游戏结束了,解谜和魔盒也就无从谈起。 这也是一直以来,他和宁准都不会主动击杀其他玩家的原因。 但如果有人对他们出手,那他是不介意杀人的。 几秒后,那道视线消失。 黎渐川看到那名男玩家走出教学楼,快速朝着梁观的方向追了过去。 但按照黎渐川的推算,他十有是追不上的。 梁观已经走远了。 而且空地可不好躲藏。 “去看看尸体吗” 黎渐川看向宁准。 宁准点头,黎渐川带着他跳下大树,闪进了旧厕所内。 刚一进去,两人就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裹住了。 霍松明的尸体就躺在厕所中央,蔓延着大片血水,早就没了呼吸。 宁准脱了皮鞋,只穿着袜子踩进血泊里,手法熟练地检查了一遍霍松明的尸体,很快得出判断“如果梁观用的是郑非凡的药,那这种药确实很天才。和梁观形容得一样。” “中药的人会四肢无力昏迷,但并非意识全无,而是出于半清醒状态,可以感受到自己身边发生的事,也会做出比较微小的反应,在强烈刺激下可能会苏醒,但无法出声,也无法行动。” 这也就能解释宋烟亭在放映屏里的反应。 宁准检查完退出来。 黎渐川给他囫囵擦了下脚,带着人进了教学楼的水房,简单冲洗了下。 “按照梁观的反应,这个盒子确实是周暮生给他们的。只有获得比赛胜利才能拿到,完成盒子里的要求,能免于一死。” 黎渐川边脱下自己的袜子给宁准,边说,“梁观用这样偏灵异的手段欺骗周暮生,这么看的话,周暮生应该不是人类,而是怪物。很大几率,激活魔盒的就是周暮生。” “周暮生是为宋烟亭他们报仇” 他思考着,微皱起眉。 总觉得哪里似乎说不通。 宁准套上鞋袜,和黎渐川并肩往外走,低声道“可能是他和宋烟亭之间存在某种关系,或者某种交易 也可能,是他出于自身的正义感,想要惩恶扬善,毁灭这所学校” 宁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把手指按在黎渐川的校服上擦干净,嘴角掠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不过正义感这东西,向来是最冲动,也最知道分寸的。” 黎渐川抓住宁准的手指,明白他的意思。 恐怕一切都要在调查过校医室后才能做出判断。 如果周暮生是个新校医,那出于正义感,做出这些事,或许很正常。 但如果他是个老校医,那之前那么多年都忍过来了,甚至因为他的职位原因,还可能在同流合污。 那么,他为什么突然有了被抛弃的正义感 而如果是和宋烟亭的关系,或者交易,那周暮生又为什么答应 所有真相,还差最后一根连接的丝线。 但黎渐川冥冥之中有种不祥的感觉 他们的时间不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4章 高校狩猎夜 E13. 晚八点。 这是本局游戏的第四次晚餐。 不同于第三次晚餐的沉默与平静。 这次说明人王敏落座后, 没有立刻动筷子,而是环顾餐桌一圈, 脸上带着一种奇异而微小的恐惧和释然, 笑着问“这三天大家玩得开心吗” 玩家们似乎没料到他有这样一个问题, 俱都动作一凝。 餐桌上的气氛凝滞了片刻。 五号率先抬起头,直视王敏“是很愉快的经历。” 王敏和他对视, 似乎在评估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几秒后,他脸上的笑容扩大, 真心实意道“你能享受这些假期, 是好事。” 五号笑笑,道“那王老师,我可以问下咱们学校的校长是哪一位吗公告栏的教职人员名单里好像并没有出现我们的校长。我猜测他肯定是一位和蔼, 又纪律性严明的长辈。” “校长” 王敏腮边的肌肉微微一抖, 像是在竭力控制着什么情绪。 但他的笑容仍然没有任何改变,说“上一任校长在那件事之后就引咎辞职了, 所以公告栏里的校长位置才是一片空白。我们暂时没有校长。” 闻言, 所有玩家都动作一顿。 黎渐川的目光抬起来, 落在王敏的脸上,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猜测着他的情绪和话语的真伪。在非关键的剧情和规则上,说明人是可以隐瞒或者误导玩家的。 但王敏这句话真实程度很高。 可如果这句话是真的, 那每天下午宣布集体活动内容和比赛规则的那道从扩音器里传出的苍老声音, 又是谁 能指挥动全校师生的, 所有玩家都下意识地给他盖上了校长的戳。 “喔, 原来是这样。” 五号略带惊讶地感叹了下, 没再继续询问什么,而是低头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饭。 王敏点头“是这样。不过这些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你们只要好好享受假期和集体活动就可以了。明天是第四天,第五天就要来了,大家可要抓紧时间快活快活” 说着,他也低下头开始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黎渐川的错觉,在王敏说到“抓紧时间”四个字时,嘴角的笑容略扬了一下,弧度显出了几分诡秘之感。 这一局说明人的立场,似乎格外含糊。 王敏没有了继续说话的,其他玩家也没人发问。 黎渐川看了眼宁准,发现宁博士早就吃上了,看这架势,还差两块土豆就吃完了,仿佛一点都没关注五号和王敏的对话。 很快,一个个餐盘清空。 王敏朝众人点点头,端起东西离去。 黎渐川靠在椅子上,抬头看了眼电子钟,距离九点还有一段时间。 他正寻思着要不要再试探一点东西,就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道辨不出银色的沙哑声音。 “我提议在座的几位联合起来,一起拿下明天集体活动的优胜。” 是三号。 黎渐川偏头看了眼。 三号微微向前俯身,双手搭桥撑起下巴,好整以暇地扫视了一眼除他之外的四名玩家“能活到现在,几位应该都是聪明人,第五天明显有问题,我们等到第五天再行动,就已经晚了。” 他将视线投向了五号。 或许从五号的晚餐表现来看,他认为五号是走解谜路线的玩家,而且五号明显属于谨慎而胆大的那种,掌握的线索必不会少。 “很抱歉,三号。” 五号耸耸肩,“对于你的提议,我丝毫兴趣也无。” 三号笑道“我想你可能对这个提议有点误解。我不会让大家暴 露身份,我们可以像今天的优胜者梁观一样,选择组队,多找一些nc来混淆视线。我相信,如果大家真的打算隐瞒身份,泯然于众,是绝对可以做到。” 五号却丝毫不动摇,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嘲讽“但我也相信,我的拒绝你能听得懂。” “好吧。” 三号的声音略僵了僵,转头将视线投注到黎渐川身上。 从这儿不难判断出,三号选择合作对象的标准,和玩家们在餐桌上的表现有很大关系。 毕竟离开餐桌,在这个偌大的校园里,想辨认出一名专心藏匿的玩家,并且获悉他的行动,还是有难度的。 “没兴趣。” 黎渐川半点不废话。 随后,一号位置上的宁准也沉默着摇了摇头。在这一局的晚餐上,宁准大部分时候都没有说话。 四个人里有三个拒绝了三号。 唯独还剩下新人八号。 黎渐川猜测八号不会拒绝三号,其一是三号在第一天晚餐时对八号释放出了善意,并为他做了一部分新人讲解。其二,就是八号身上有一股奇特的自负感,这种自负感虽然不知从何而来,但却一天比一天重。 所以八号在大概率上,不怕三号对他动手。 果然,在三号看向八号时,八号没等三号开口,就说“我可以答应你。但我认为我们应该提前见面商议下。” 八号目光警惕地扫了黎渐川他们一眼。 三号看到他的动作,恍然“如果你认为这是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在今晚的后半夜见面。不要刻意隐藏,等到我们相见的时候,我相信我会从人群中一眼认出你的。” 他声音温和亲近“很感谢你的信任,这在魔盒游戏里是很难得的。我不会辜负它。但我同时也希望,你不要完全放下你的警戒,这个游戏里,很少有人可以信任。” 八号点点头“我明白。” 五号似笑非笑瞥了他们两眼,举起筷子动了动“那就祝你们一切顺利” 三号冷笑了声,没有理会他。 另外三名玩家间的波诡云谲一点都没影响到黎渐川和宁准,他们两个很有点置身事外的意思,一边从三人的对话中搜寻着蛛丝马迹,一边不着痕迹地探究着三人的行为特征。 在这样奇怪的气氛中,第四次晚餐终于结束了。 一股奇异的拉坠感将黎渐川猛地向后一扯。 他的脊背和后脑靠在了实处,手脚微微展开,碰到了单人床边缘的栏杆和遮光帘。 黎渐川轻轻撩起遮光帘往外看了眼。 寝室门上的小玻璃透来楼道昏暗的光线,斜对面姜源的呼吸声很轻,但节奏缓慢有序,应该是进入了浅眠状态。 暂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黎渐川正要靠回床上,眼角余光却瞥到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宁准的简讯“午夜十二点去校医室。”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睡着了,也可以正好避开晚间的狩猎活动,算是比较合适的时间。 黎渐川回了句“我去接你”,就翻身躺下了。 他心里那股不安感和紧迫感逼着他不得不抓紧时间调查线索,但偏偏丰城私高的活动大部分都安排得时间紧密,为了不触发死亡条件,也不暴露身份,他们不得不跟着活动走,自由时间少,这样难免让人感到束手束脚。 对时间的概念早就根植于黎渐川的骨血里。 距离零点还差几分钟的时候,他就自动清除了脑中残留的睡意,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 快速套上衣服。 黎渐川在浓重夜色的掩护下,从寝室阳台一跃而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地落了地 ,然后迅速潜入阴影中,去教师公寓带上宁准,一同前往那栋名叫笃学楼的教学楼。 校医室就在那栋教学楼的七楼。 午夜的教学楼弥漫着空旷的凉意。 阴寒刺透脚底。 浓稠的夜色蛰伏在无数逼仄的角落,攀出绵长的触手,不断侵蚀着这座灰白色的建筑。 一间间教室门紧闭,可以隐约看见里面或整齐或凌乱的桌椅书本,黑板上还有没擦干净的粉笔痕迹。它们泡在黑暗中,像藏了许多未知,而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极轻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两道瘦长的影子缠在一起。 黎渐川踩着稀薄黯淡的影子,一边攥着宁准的手腕往前走,一边分辨着教室门上的铁牌。 他们将七楼整整一层转了一遍,才发现了走廊尽头的校医室。 和之前黎渐川从钱东嘴里套出来的“显眼”“很大”并不完全一致,但上面确实贴了校医室的牌子。 黎渐川蹲下看了看校医室的门锁,然后又掏出了他那枚曲别针,在锁眼里捅了捅。 “咔” 面前的门应声而开。 这点响声在死寂如坟冢的教学楼里显得格外得大,好似惊雷一样让人心里一紧。 黎渐川和宁准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是很普通的校医室的结构。 房间面积也不大,可以划分为三个区域看诊台、小药房和由三张病床组成的输液区。各个区域之间用布帘和半面墙隔开,看起来有些简陋。 小药房有两个玻璃柜,但里面的药也不多,大多数都是治疗感冒胃疼、跌打损伤之类小毛病的药物,还有一些急救药。 输液区三张病床都很干净,床边的垃圾桶里还有用过的药管。 一进来,黎渐川和宁准就凭着默契自动自发地开始分头调查。 宁准打开了那两个玻璃柜。 黎渐川把看诊台的病历本全部拿了出来,着重挑出今年的。 他坐在看诊台上,一目十行地翻着这些病历,很快从中发现了一点蹊跷。 “来校医室治跌打损伤的学生非常多。” 黎渐川皱起眉。 刻意压低的声音在校医室里像沉肃的钟声一样响起,冷静而锐利“这不符合常理。” 他边看病历边思考道“一般这种封闭式的学校,校医室治疗最多的应该是发病率最高的感冒发烧。尤其是在冬季到春季之间,普通感冒和流感高发,来校医室开药或者打针输液的学生应该会比较多。” “但整个三月份的病历本上,只有五例感冒发烧的。其中包括宋烟亭。他来看病的时间是3月18日。” 宁准转头看向黎渐川。 黎渐川将两本病历摊开,手指在其中一页上敲了敲“还有4月4日,是高阳给宋烟亭的那张法院传票上,开庭的日期。病历本里缺少这一天的记录。可能是这天没有病人,也可能是周暮生不在校医室。” 宁准关上玻璃柜,走过来,低头翻看“看来周暮生至少在这里做了一年多的校医。” 这些病历本就是近一年的。 “4月4号周暮生极有可能出庭了。” 宁准靠在看诊台的边沿,鼻梁上的镜片圈禁着他颇具风情的双眼,让他显得严谨而冷感。 他说“但宋烟亭的话也不能尽信。如果周暮生有资格和能力,那么宋烟亭免于受刑,可能真的是因为精神鉴定。但如果周暮生只是一个普通校医,那么他出庭,且能让宋烟亭在高阳构织的罪状下全身而退,就只有一个可能” 黎渐川眉毛一抬“他是关键证人。” 旋即他又有点疑惑 “他为什么会出庭作证” “换句话说,既然他是个老校医,而且这些病历明显不对劲,那他就早应该知道这个学校是什么样的存在,而且他这些病历他很可能是同流合污的那一个。那他为什么要作证又为什么早不作证,晚不作证,偏偏在宋烟亭的事情上选择了帮助宋烟亭” “这点还是说不通。” 黎渐川隐隐感觉到,答案马上就能被他们抓住了,但偏偏却隔着一层似是而非的纱,永远差着一层。 “周暮生的病历应该没有作假。” 宁准将病历本合上,“之前我们杀了那个玩家拿到了药单,药单没问题。而且药柜里确实是跌打损伤类的药物比较多,也很新。这说明这种药用得很快,需要不断补充新的。” “但感冒药生产日期都有点早,是老药。” “还有,我记得你说过,姜源告诉你,宋烟亭是感冒生病了,才没有来学校。之前看他们的意思,也应该不知道这些事和宋烟亭有什么关系,而且宋烟亭还住在这个学校里。” “是什么让他们认为报复的人是周暮生” 宁准身体微斜。 黎渐川自然而然地伸手搂住他,眉目沉凝,思考着自己遗漏的部分。 但宁准却探指一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个个独立的字母,看起来十分凌乱。 黎渐川看了眼“什么” “132书架上的书,里面掺杂了些密码,我晚餐后破译了,得到的就是这些东西。” 宁准将纸张抚平,“张梦超智商很高,尤其是在逻辑思维方面。他运用了四种比较罕见的密码,将这些内容分散着藏在了书中,大多数人都不会注意。但你从最后一个字母,向前开始拼一下用汉语拼音的方式,不要用英语。” 一般人看到一大堆凌乱的字母,正常反应都是从头开始探究,而不是从后。但一旦扭转掉这种惯性思维,开始从后往前看 “fei,费” 黎渐川眉心一动,很快顺畅起来,“费乐孟凡李子雨赵廷光” 念着念着,他很快从单个单纯的汉字中组出了一个个名字。 没有声调,或许发音并不准,但读到最上面两行时,黎渐川就明白,自己并没有读错因为他读到了“宋烟亭”。 而且他很快发现,这些名字,他在病历本上看到过,并且都是那些感冒发烧的学生。 “132的那五个人都很自负。” 宁准低声道,“他们既然会选择将他们犯罪的行为拍摄下来,放映炫耀,偶尔回味,那么也有很大可能,他们会记录下自己犯罪的另外一些东西,比如受害者名单。” “我在看到那本书里的密码时,就大概猜到了这一点。而且你注意到了吗,里面还有一个名字,倒过来念,很让人眼熟” 宁准弯了下唇角。 “原来是这样。” 黎渐川将那张纸合上,叠好,放回宁准的口袋里,眉目间的凝肃褪去了点,显出一丝轻松的恍然。 宁准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又检查了遍校医室的其他角落,确认没有遗漏。 黎渐川道“快到一点了,趁他们没出来,我们赶紧回去。我和你回教师公寓,今天还活着的学生老师的数量更少了,他们今晚可以捕到的猎物恐怕不多。” “嗯。” 宁准懒懒应着,抱住黎渐川的脖颈,偏头在黎渐川的唇角上亲了下,轻声说,“那阿川同学今晚可要好好保护老师” 那又清又哑的嗓音跟缠了暗香的钩子似的,挠进耳膜。 想通了关节的兴奋畅快和被撩拨了好多天的压抑火气都 在这一勾之下呼地烧了起来。 黎渐川一边抱着他翻窗离开,一边在幽凉的夜风里压着嗓子低声道“保护好了,老师有没有奖励” “阿川同学想要什么奖励” 宁准的声音吹散在风里。 湿软的唇瓣却似有若无地磨着黎渐川的耳廓,溢出含着低笑的声音“老师都听你的不管阿川同学想要什么,老师都绝对不会反抗。” 黎渐川利落地打开宁准房间的窗户,像盗版蜘蛛侠一样翻身钻了进去,一手反手关上窗户,隔绝了夜风,一手掐住宁准的腰,把人按在了墙上。 炽热的呼吸刹那逼近。 宁准扬起脖子,唇瓣微开。 黎渐川扣着宁准的后脑,低头吻了上去。 昏暗的房间里,宁准裹着西装裤的两条长腿微微一颤,柔韧的腰身慢慢软了下来。 在亲吻中,他的眼镜早就歪了,虚虚挂在鼻梁上,露出他那双微红的桃花眼。 黎渐川微抬起眼看了看宁准。 他的眼又黑又沉,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 那双眼在宁准盛情的注视下闭了闭,将属于人类的理智压了回来。 黎渐川退开点,胸膛起伏着调整呼吸,然后搂着宁准的腰翻身上床,将两人都结结实实地裹在被子里。 “奖励拿到了” 他压着沙哑性感的声音与喉间的粗气,一巴掌按在宁准腰上,“睡觉。” 宁准轻声道“刚才你低头衬衣的胸口都湿了,难受。” 等了会儿。 黎渐川咬着牙坐起身,掀开被子,把宁准的衬衫和裤子脱下来,给他换上干净的睡衣。 “行了祖宗,已经到一点了,别出声。” 弄完了,黎渐川黑着脸又把宁准搂进被窝,两人面对面抱着,过热的体温灼烫着彼此。但鉴于墙上的钟表已经跳到了凌晨一点,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再进行多余的动作。 宁准靠在黎渐川的胳膊上,手指滑到他后背上,写字“他们走了。” 黎渐川点点头。 听觉范围内,那些开门声已经响过,又再次消失了。 随着宁准手指的滑动,背后传来一阵阵酥麻感,黎渐川不自觉地绷了绷肌肉,就感受到宁准又写了一行“好吃吗” 黎渐川懒得搭理他。 然后宁准又写“你吃了樱桃,礼尚往来,回去要让我吃棒棒糖。” 宁准的手掌摊开,在黎渐川背肌上抓了下,像小猫在磨爪子。 黎渐川的视线停在宁准湿润泛红的嘴唇上,脑海里不自觉联想到了一些糟糕的画面。 他动了动喉结,拒绝斥责的话竟然鬼使神差地没有说出口 小野猫吃棒棒糖什么的,还挺可爱吧。 从黎渐川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纵容,宁准扬眉一笑,埋头咬住了黎渐川的喉结,在他怀里蹭了蹭。 要害被啃咬,黎渐川还是条件反射戒备起来。 但却没像之前一样推开宁准。 他揽住宁准,安抚地顺着他的后颈和脊背。 宁准慢慢不动了,呼吸也渐趋绵长和缓,似乎即将进入安心的睡眠状态。 但也就是在宁准即将睡着的这一刻,外面较远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模糊而尖锐的叫声“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脑海陡然一清。 黎渐川和宁准同时睁开眼,正想下床到窗边看看。 却忽然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窗户上方,好像突然多了什么 那是一片垂落的,染了血的白色衣角。 “白大褂” 黎渐川立刻反应过来,低声 在宁准耳边说了句。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衣角,手指无声地掠过枕下,巴掌大的水果刀被纳入指间。 在不清楚对方意图的时候,高度的警惕戒备永远不会出错。况且,黎渐川有种感觉,这件之前出现在校医室那栋教学楼里的白大褂,极有可能和周暮生有关系,说不准是因为他们擅闯了校医室,所以才跟来了。 黎渐川静等了片刻。 那片白大褂的衣角悬在窗户顶部,就像是有人凌空俯趴在窗顶,不小心坠下了一片衣角一样。夜风吹得那片衣角飘飘荡荡,有血珠零星落下,砸在紧闭的窗户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黎渐川慢慢掀开被子,想过去看看。 但宁准突然按住了他的手。 也就在这时,窗口忽地扑落一团白色的影子。 那件空荡荡,却仿佛有人在里面将其撑起的白大褂急速掠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道少女的身影有些狼狈地滚落在了窗台上,大片的血将玻璃染红。 少女双手攥着两根长短不一的钢管站起来,面容带血,冷酷地盯着上方“你最好祈祷他们能杀了我,三号。不然,你活不过明天。” 少女话音未落,就有无数挥舞的惨白肢体从窗户上方一涌而下,如无声的令人窒息的潮水,将整个窗台顷刻淹没。 脆弱的玻璃窗承受不住,瞬间炸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5章 高校狩猎夜 E14. 碎玻璃在强大的冲击力下崩飞。 那些宛如丧尸夜行的学生老师以一种诡异扭曲的姿态, 像巨型的白虫子一样涌入狭窄的小窗台,甚至和流淌的淤泥没有区别, 祸及无辜地撞入了这间小小的教师宿舍。 “操” 黎渐川咬牙, 搂住宁准迅速起来。 借这个动作, 宁准训练有素地沿着黎渐川的臂膀翻身爬上了黎渐川的背,并将自己牢牢固定在这片宽阔健壮的脊背上。 看似不长的一段相处时间, 却让两人都习惯了在危急时刻找到最适合彼此的位置。 宁准贴在黎渐川耳边语速极快道“躲不了,走” 只是一刹那间, 宁准脑海中就疯狂地闪过了无数信息, 其密集和精密堪比超级计算机。从跟踪而来的白大褂,到坠落的少女,再到从天而降的狩猎者们宁准知道, 三号动手了。 而且他要杀的不仅仅只是八号。 不然八号坠落的地点不会刚巧就是他的宿舍阳台。 世界上拥有真正的巧合, 但更多的是处心积虑的谋划。 但既然是这样有计划的谋杀 黎渐川猛地拉开门,外面是寥寥亮着两三盏灯的走廊, 他背着宁准踏出的步伐只是迈出了一步, 就猝然收了回来。 “索索索索” 是那阵熟悉的令人遍体生寒的爬行声。 彩色的潮水从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漫上来, 在昏黄闪烁的光线下染着浓重的光怪陆离的颜色。 节肢动物丑陋剧毒的躯体将雪白的墙壁盖住,密密麻麻的响声和虫潮一起,铺天盖地的涌来。 整个走廊短短两秒间, 被淹没了大半。 黎渐川毫不犹豫地退了回来, 反手堵上门, 反锁, 然后踹飞朝他扑过来的两道人影, 回头看了眼窗台。 那里已经全部被血色的校服和惨白的肢体堆满了。 还有几道身影蠕动进了房间里,像闻见臭味的蛆虫一样无声无息地朝着黎渐川和宁准扑来。 外面的走廊已经被蛊虫占领了,房门被破只是早晚的事,黎渐川能选择的只有跳窗走这一条路。毕竟比起被密密麻麻的蜘蛛爬满一身,啃咬血肉,这些狩猎者他至少有对付过的经验。 宁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第三个抽屉,有两盒刮胡刀片。” “咔” 清脆的骨裂声。 黎渐川一掌横切在一名学生的咽喉上,将人扫开,脚尖顺势抬起,十分准确地勾开了第三个抽屉。 两盒刮胡刀片落进了他的掌中。 黎渐川擅长力量型的狂猛进攻,也擅长精密细致的操控。 盒子只是在他掌心滑了一下,就有四片麻将大小的纤薄刀片出现在了他的指缝。 这些刀片很薄,但却极其锋利。 他的手腕略微一抖,指缝间的刀片就像风中急掠的尖叶一样,锋锐无匹地切了出去。 过薄的刀片原本不会在飞射状态下拥有太强的攻击力,但黎渐川那轻微的一抖,却将一股恐怖骇然的力量注入到了这些刀片中,让他们拥有了刀锋的锐利,和巨斧的冲力。 一道道血线炸开。 四只脚掌飞了起来,扬落淅沥的血雨。 黎渐川没有去检查自己的成果,也没有丝毫凝滞。 他指间的锋芒不断地闪烁着,一片片微不起眼的刮胡刀片飞射出去,切肉断骨,将一道道无声晃过来的身影砍倒。 昏暗狼藉的房间内,顷刻溢满了浓烈的血腥味。 血泊里零落跳动的脚掌,还有一具具匍匐在地,不断颤抖,肉眼可见失去生机的年轻身体。 有月光 的余晖从窗台洒进来,照亮了被血染透的地板。 身后的门已经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门板在不断震动。 黎渐川飞快清出一条血路来,一脚将窗台一边堆积的狩猎者踹下去一半,就要带着宁准趁着这个缝隙跳下去。 但他跳到一半,还停留在窗台栏杆上的脚掌突然被狠狠咬住了。 钻心的剧痛在刹那侵袭了黎渐川全身。 他眉心一抖,手指抬起,就有刀片射了出去,正中那颗咬着他的脑袋。 宁准也反应过来了,趴在黎渐川背上,拎着根从房间里顺来的网球拍,反手一下拍了过去。 “滚” 宁准双眼陡然一红。 黎渐川脚掌吃痛,半空中的身体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拖累失去了平衡。 三层楼的高度,两人头朝下直直向下栽去,一旦落地必然是头破血流,死亡概率极大。 但就在身体失衡的瞬间,黎渐川的另一只脚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反向一勾,拉住了窗台旁边的管道。 旋身一转,脚掌上的血猛地溅开。 黎渐川像只灵活无比的猿猴,快速在空中弯折身体,带着紧紧夹在身上的宁准一同攀在了管道上。 那些狩猎者就像闻见腥味的饿兽一样,循着那串鲜血的痕迹从窗台上探下头来。 但不等他们抓到什么,黎渐川就手掌微松,疾速坠了下去,顺着管道一滑到底。 在黎渐川和宁准落地的同时,窗台上突然爆发出一声疯狂的大吼。 “啊啊啊啊” 一道娇小的身影像是掀翻巨石的蒲草一样,猛地挣开压在身上的无数肢体身躯,近乎癫狂地抡着手里的钢管,杀出重围。 少女浴血而出,遍体鳞伤,如同一个血人般,浑身颤抖地抓住管道,想要循着黎渐川和宁准的旧路逃下来。 可她并不能如愿。 那些狩猎者似乎瞄准了她,跟随着她一块涌下来,不断地用手用嘴撕扯着她。 她浑身都被撕咬地血糊糊的,黏连着皮肤的红肉外翻着,露出里面森柏的骨骼。她的半条手臂也没了,脸颊也被撕掉了一块,看起来恐怖至极,宛如午夜的女鬼。 她再次被围住。 黎渐川已经带着宁准远离了教师公寓。 但他没有走远。 因为公寓大门口的路灯下,一件染血的白大褂正飘在那里,仿佛是凝望着什么一样,将大门完全堵死。 黎渐川从这件白大褂上感受到了一股极为阴冷的恶寒感。 他没有选择强行离开,而是停在了白大褂前方四五米远的地方,平静地和那件白大褂对视。 即便对方没有视线,但他依然感觉到了强烈的被注视感。 路灯照射下,地面拉出一条半透明的影子。 这影子一晃即逝,仿佛只是黎渐川的视觉错觉。但他的视网膜依然残留了那道影子的模样 那像是个清瘦的成年男人的影子,只是他的四肢似乎十分僵硬,站立的姿势怪异。 隐约好像还有许多微微发亮的东西在他身上。 但看不真切。 黎渐川在警惕而探究地打量那件白大褂,对方也似乎在用一种冰冷无机质的眼神审视着他。 并且只是审视,暂时没有攻击意图。 不过按照白大褂之前出手那次来看,黎渐川和它打起来可能会比较吃力。在这里,他是和开膛手同等的存在,人力与科学难以解释抗衡。 “周暮生” 黎渐川试探着开口。 那件白大褂被风吹得晃了晃,却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一股奇异而僵持 的气氛弥漫在双方之间。 黎渐川能感觉到那件白大褂上散发的阴森诡谲气息越来越浓重,十分危险。就像是有无尽的黑水能从那道身影上挤出来,化为实质,将所有活人的声息掐断,淹没。 危机感临身。 黎渐川的姿势没有任何改变,但刀片却出现在了指间。 而就在此时,身后和狩猎者厮杀的少女再次冲了出来,但她却没有往黎渐川他们的方向跑,而是翻身滚到墙边,探手从花坛里取出了一把弓箭社的弓箭。 拉弦搭弓。 少女被血糊住的双眼陡然射出一道冷锐的光。 她的手指一松,一道箭矢如流星般嗖的一声直冲天空。 箭尖落处,一具和其他所有惨白蠕动的身躯没有两样的躯体突然一震。 那头凌乱的黑发间仰起了一张苍白冰冷的脸。 这具躯体的主人一把拽过了一具顺着管道滑下的身躯挡在自己面前。 利箭刺穿,血水扑落满头。 三号将这具死亡的身躯像扔垃圾一样抛开,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你找到我了” 三号的脸上露出一个充满血腥的微笑,“那就更应该死了。” 嗖嗖嗖 利箭不断激射而来。 八号一边不断移动,躲闪着涌下来的狩猎者的撕扯啃咬,一边仿佛不知疲倦一样疯狂射着箭,浸着血的眼睛瞪着三号“死的只会是你” “他融入了狩猎者的群体。” 宁准忽然出声。 黎渐川后退半步,微侧过身体,用眼角余光注意着白大褂,同时偏头看向教师公寓底下。 三号置身于那些狩猎者之间,但却完全没有被发现,被排斥。 “他应该吃了那条虫子。” 黎渐川眯了眯眼,“脚底可能也长出了那个洞。只有同类才不会遭到排斥。但看样子他能命令,或者说带领那些人,还有那些虫子,是特殊能力还是别的” “蛊虫都会分强弱。” 宁准的声音很轻,“强者吞噬弱者,弱者服从强者。在不断的猎杀中养蛊很像这个学校的狩猎法则。三号体内应该是一只强过绝大多数狩猎者的蛊虫,所以能够一定程度上影响其他人,和那些虫潮。” “但若说完全操控,不太可能。” 黎渐川听着宁准的话,耳朵一动,脸色微变。 他的眼神冰冷下来“看来三号布下今晚的杀局,是真的做了万全的准备。还剩五个人,他今晚的局,是势必要杀掉两个了。” 话音未落。 虫潮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整栋教师公寓都被彩色的蜘蛛爬满,四面的墙体也不再干净,浓重的夜色深处,隐隐传来了同样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黎渐川的目光穿透黑暗望出去,视线所及范围内五彩斑斓的光点,密密麻麻如疯狂的浪潮,足以逼死密恐。就连黎渐川这样抵抗力强的,都忍不住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宁准趴在黎渐川肩头笑了笑“他恐怕无法如愿。” 这句话还没说完,那边的战火就已经烧了过来。 在虫潮包围下的教师公寓,八号飞快地移动着,挣开那些缠上来的身躯。 但她的速度再快,身体素质却还是个普通人。重伤之下,她失血过多,动作已经慢慢变得虚软无力了。 箭囊里的箭只剩下一支。 她的手臂像风中的枯枝一样剧烈颤抖着,连续两箭射偏了。 三号被从人群中辨认出后,就没有再选择隐匿回去,而是往身前拉着一个个挡箭牌,借此不断向八号靠近。 他完美的猎杀计 划里唯一没有估算好的就是八号的武力值。 但这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 站都站不稳的少女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甚至不用自己出手,就能轻而易举拿下这滴血。 同时,他也看到了不远处站在路灯下的黎渐川和宁准。他猜到了那个叫宁斐然的老师很可能是玩家,因为他也是老师,还是副校长,所以在进入游戏后,他利用权限查看了最近两天调出教务系统学生资料的人有哪些。 其中之一,就是宁斐然。 而且这位宁老师还专门查看了宋烟亭的资料。 宁斐然抹掉了网上的痕迹,但他是副校长,自然拥有更多的权限。这是地位上的优势。 而在确定了宁斐然的身份后,他就开始策划这场一石二鸟的猎杀。 只是似乎是意外之喜,背着宁斐然的那名学生,一看身手和反应,就肯定也是一名玩家。 看样子,今晚是个大丰收,杀了他们,他就可以顺利通过这局游戏了。 比起危险重重、费尽心机的解谜,还是杀人更快,也更令人愉悦。 三号畅快地笑起来,眼神全是势在必得之色。 他张了张嘴,口中发出一阵奇异的嘶嘶声。 听到这声音,便立刻有几名狩猎者学生从他身边离开,转头扑向黎渐川和宁准。 黎渐川飞起一脚踩在一张惨白的脸上,同时扬手屈指,凸起的骨节直接砸破了一颗脑袋的太阳穴。 脑浆迸出。 飞溅的红红白白掩饰了几片微小的刀光。 三号只能看见五六道身影突然齐齐向前一个趔趄,鲜血飞起,脚掌齐根断裂,如同被砍了一茬的稻草一样,笨拙地扑倒在了地上,还在不停颤抖蠕动,滑稽又可笑。 他怔了下,旋即惊怒“杀了他” 嘶嘶声不断。 外围的虫潮开始向里侵占。 一脚踩爆一只从脚掌里钻出来的人头虫,黎渐川这时候才发现,刚才一直在视线范围内的白大褂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而被白大褂威慑在外的虫潮,也开始疯狂涌过来。 然而,三号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分神去攻击黎渐川和宁准时,握着弓箭的少女摇摇欲坠的身体突然一滞。 原本颤抖的露出白骨的手稳而快。 最后一支利箭在这嘣的一声轻响中,如一道精准无比的手术刀,干脆利落地射穿了三号的肩膀。 三号躲闪不及,一把抓住箭羽,原本压抑冷静的面容顿时目眦欲裂,恨意无穷地猛然看向八号。 几乎同时,无数惨白的肢体一涌而上,直接将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的少女按在了地上。 这时候黎渐川才看到,八号脚底也有个洞,只是八号似乎猜到了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将那个洞挖烂了,很大可能是将里面的人头虫弄了出来。 他猜测,之前八号在窗台被限制了一会儿,应该是在那时候被人头虫控制不能反抗,才发现了其中关键。 不然按照八号的战斗力,不会那么容易被困。 从八号的身手中,黎渐川嗅到了一丝职业杀手的气息。 但并不算强。 八号被死死按在了地上,浑身淌着血。 三号仿佛被她激怒了,一声低吼就将肩头的箭拔了出来,一脚踩在八号的咽喉上,狠狠碾了几脚。 直到八号剧烈咳嗽起来,血沫夹杂着肉块从嘴里喷出,他才举起手里的箭,对准八号的脑袋,猛地向下一刺 箭尖的血砸在八号脸上。 她灰败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支箭悬停在了她鼻尖上方。 踩着她咽喉的男人向后退了一步,正呆 愣愣地望着前方。 而在他的前方,是一双幽沉艳丽的桃花眼。 那双桃花眼里浮沉着猩红靡丽的色彩,仿佛大片盛开的妖冶红芍。 这双眼的主人注视着三号,勾起唇角,温柔一笑“听说您喜欢吃虫子这不是什么好习惯,但我愿意容忍您这点特殊的爱好,并乐意满足它。所以,好好享受。” 眼睫如蝶翼,轻盈而懒散地眨动了下。 随着他的动作,三号呆滞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进了外界的虫潮里。 他体内的蛊虫被宁准用瞳术最为强大的催眠控制能力强行压制了下去,他不再是这些蛊虫的同类。 所以当三号这具中年人的身躯步入虫潮时,就立刻被无数斑斓的光点淹没了。 那个黑暗里模糊站立的人形慢慢变矮,变瘦。 最后,一具光秃秃的骨架倒塌了。 “ghost kied joker” 八号的眼里溢满了恐惧与戒备。 那些惨白的肢体一时间失去指挥者,僵在了原地。 黎渐川背着宁准,踹开那些狩猎者,一手拎起八号,直接几个跳跃,快速离开了这片区域,直奔隔壁没被波及的教学楼。 “为什么救我” 八号嘶哑干涩的嗓子发出微弱的声音。 她处于昏迷的边缘,但却强撑着不晕过去,而是在辨认着方位。 这两个强大的玩家正在带着他往教学楼的天台奔跑,速度极快,几乎短短十秒就冲上了顶楼。这不是人类能拥有的速度。 她模糊地想着,心脏在颤抖。 黎渐川一脚踹开天台门,向四下扫视了一眼,脚后跟踢上门,随手将八号扔到墙边,冷漠道“我们要魔盒。” 八号艰难地撑着身体坐起来,听到这话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但她很快想到了,平静地看着黎渐川和宁准,掩藏下了眼底的愕然。 宁准有些疲惫地从黎渐川背上滑下来,拉过一把摆在这儿的旧椅子,懒懒地坐下,朝天台边缘挑眉笑了笑“这里确实是个不错的观景位。” 黎渐川信步走到天台边缘,向下望了望,评价“臂力不错。” 之前跟踪梁观时见过的瘦高男学生双手抓着一道垂下的栏杆,身体悬空荡在半空,脸色发白地对上黎渐川的视线。 到底没逃过。 他听到黎渐川和宁准的声音,心里叹息,旋即认命般苦笑了下“你们想要魔盒,最好是保持四个玩家存活的情况。否则一旦只剩三人,其中任何一人决定离开,游戏都会不顾其他二人意愿,通关结束。” “这是你求我救你的理由” 黎渐川像个大男孩一样把腿往栏杆上一搭,毫不畏高地坐着垂下眼,肆意顽劣地扬眉“这可没什么诚意,五号同学。” 看五号的身材和行动就知道,他身体素质比较一般,现在挂在外面一会儿,就已经有点受不了了,双臂渐渐失了力气,抽搐着疼痛。 他看了眼脚下的十几米高的地面,抬起头“救我上去,我不会杀人,也不要魔盒,还可以把我搜集到的线索给你们。” 黎渐川不为所动,漫不经心道“先说说你的线索,我看看值不值你这条命。” 他掀起唇角笑了下,“别以为我们真不敢杀你。大不了杀了你,再杀了八号,这样这一局就只剩下我和我老婆了。我们有的是时间解谜拿魔盒,还不受威胁,无后顾之忧” 五号深深地懊悔着自己判断失误,在这样的夜晚选择出来观测这场战斗。 但他此时别无选择。 他深呼吸一口,紧了紧攥着栏杆的手 指,在呼啸的风声里平静地叙说着自己这几天得到的线索。 黎渐川在听,宁准也在听。 但五号的线索大部分都是两人已经得到,或是差不多猜到的,实质上的意义并不大。 直到五号说到校医室。 “我的手机备注上写周二要去找周校医拿药。所以我进入游戏的第二天就去了校医室。” “午休的时候,校医室门开着,里面却没人。我要拿的治脚伤的喷雾就放在看诊台上。我简单搜查了一遍校医室,结果捡到了周校医的手机。” “手机里没有任何通话记录,简讯也都是垃圾简讯。只有一条简讯不同那条简讯是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原本的号码和归属地被技术掩盖了。简讯的内容是一句话,和一个视频文件。” “那句话是你性侵病人的事全校都知道了,没人会相信你的话。视频文件,是校医室的监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6章 高校狩猎夜 E15. 黎渐川听完五号所有的叙述, 沉默了片刻,弯腰伸出了手。 五号立刻毫不迟疑地抓住黎渐川的手。 他只能感觉到一股极强的不像人类的力量从他的手臂上传来, 将他整个身躯带动着高高扬起。 一阵腾空旋转的眩晕后, 灰尘扑起, 他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灌了一肺叶子的积年尘土。 被血与泥土裹得脏污的脚掌从他眼前掠过。 他发现那双脚竟然真的没有丝毫停留。他的眼底划过一抹讶异而深沉的颜色。 他从地上爬起来, 看到了旁边浑身是血的八号。 “我不杀你们。” 黎渐川随意回头瞥了眼。 他正想从一堆废物中扒拉着第二把椅子,但宁准已经先他一步站了起来, 把那把完好的椅子让给他, 然后特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新鲜热乎的软垫上。 “我也是。” 舒服靠着的宁准撩起眼角,笑笑。 但没人敢与他那双眼睛对视。 八号努力睁着眼,却没有说话。 五号则是点了点头, 认真道“以你们的能力同时杀掉我和八号, 不让我们在死前拥有通关游戏的时间差,是很容易的事。我相信你们的话。但我想知道, 答案你们找到了吗” 宁准没什么犹豫道“找到了, 但还不能去回答。有个问题要解决。而且, 将很快被解决。” 他愉悦地笑了声“另外,还要感谢死去的三号,他告诉了我副校长权限究竟有什么。这让我很容易去确定最后一件事。不过在此之前, 我们愿意在这里等待日出。” 五号的眉毛因疑惑诧异拧成了一团。 他抹了把脸, 平静道“我知道我缺少一些关键的东西, 始终无法真正摸到完整的答案。在见到你们后, 我知道那些东西已经在你们手里, 我再也拿不到了。但我很感谢,你们愿意让我活到听到那个答案的时刻。” 黎渐川心头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 他眯起眼注视着五号的表情,突然明白了这熟悉的怪异从何而来,于是感慨道“你们组织果然都是一群疯子。” 宁准疑惑地抬起了头。 黎渐川看到了宁准的表情,第一次恍然领悟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有神秘而又近乎全知全能的宁博士不知道的事情。 五号却并不意外黎渐川的话语。 他温和地笑了笑“我们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拥有真实的答案,真理的证明。我们相信,并将会用一切方式来践行,为此不惜一切。这在大部分人眼中,或许就是疯子吧。” 黎渐川听腻了这种论调。 如果不是这帮人几次三番试图向全世界灌输他们的洗脑想法,并时刻游走在危险边缘,黎渐川或许还真信了他们的邪。 “所以魔盒游戏,也是你们践行真理的一个方面” 黎渐川用疯子的思维去理解了下,挑眉道。 “是这样。” 五号点头,“我们自从知道这种未知的威胁之后,就一直没有放弃过调查和研究。我们认为潘多拉的真相就藏在这些看似无穷无尽的魔盒里,藏在一个又一个谜底中。” 从某些方面来说,黎渐川和这帮疯子的目标是一致的。 但他并不相信这群人。 他想了想,问“加州那场追杀,有你们吗” 五号抬起眼,诚恳道“我们反对武力。” 黎渐川不置可否地扬扬眉,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宁准也没有开口询问什么,或者说他想要的答案已经从黎渐川的问题里找到了。 他静静搂着黎渐川 的脖子,修长的手指在他短短的板寸中穿行,安逸又懒散地注视着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 天边撕出了一道柳木白。 刹那间,彤日出云。 火红与金黄的灿烂交织混合,变成了一片难以言喻的新生的辉煌,破开天地的缝隙,将光明洒向人间。 那些光线漫过围墙,漫过操场,漫过灰白的楼房,将所有残破血腥一夜之间收殓干净,镀上一层明亮快活的美好外皮。 “恋人一起看日出,要接吻的。” 宁准轻声说。 黎渐川看了他一眼,抬手掰过宁准白皙的下巴,凝视着那双桃花眼里朝阳都映不亮的幽沉。他神情冷淡,动作却极其温柔。 他偏头含住了那两片薄唇,和这双眼睛的主人接了个带着淡淡铁锈味的吻。 天亮了,也宣告这天晚上的狩猎活动被彻底破坏了。 罪魁祸首三号死亡。 八号在天亮之际被游戏修复了濒死,却没有令她真正死亡的伤口。五号交出了所有线索,摆正了自己观众的位置。 但连锁反应不止于此。 清晨之后的上午,黎渐川得到了梁观死亡的消息。 这已经是游戏的第四天了。梁观用尽各种办法手段,却还是没有瞒过周暮生活下来。他和他之前的伙伴一样,达成了必死的结局。 当天下午。 午休结束后,丰城私高内仅剩不多的一百来名师生按照以往的轨迹,准时来到了东操场。 黎渐川和宁准这次不需要防备被其他玩家看出身份,只用在意身旁学生们的反应,所以整体轻松很多。 他们也混在这些师生中间,在那些叽叽喳喳的兴奋议论中排好队列。 明媚而慵懒的午后阳光,散发着青草芬芳的土地,还有一望无际的辽阔无边的蓝天。 学生们一边偷偷说笑一边排好队列,老师们寒暄着,站到队伍末尾,一切热闹杂乱,而又井然有序。 这一切似乎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但黎渐川却发现以往随着午休结束铃声响起的振奋人心的激昂进行曲,消失了。 扩音器里很安静。 操场上列队已经结束,一百多人整整齐齐地站在主席台前,慢慢失去欢笑与议论的声音,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按照以往的习惯,这时候扩音器里的进行曲会中断,然后传出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宣布集体活动的内容和规则。 可什么声音都没有。 扩音器就像突然失了声一样,静默地悬挂在主席台上方,冷漠地注视着操场上的这群人,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一股令人不安的寂静在不断蔓延。 阳光下,似乎有什么开始发酵。 黎渐川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握住了他身后宁准的手腕。 他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让他感觉十分紧迫,十分危险。 操场上的其他老师学生也都露出忐忑的表情。 他们没人说话,但都在焦虑地交换着目光,攥紧了手指,时不时瞟着那块扩音器。 前方维持秩序的教导主任似乎也有些紧张。 他压着眉间的焦躁疑惑,瞟了眼头顶的扩音器,对着学生人群压了压手掌,正要张嘴说些什么,但就在他双唇打开的瞬间,那块安静默然如不存在的扩音器里,突然传出了一阵滋滋的电流声。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教导主任抬起的胳膊停在半空,像个滑稽的小丑一样凝滞着。 他们齐齐看向扩音器。 一阵杂乱的电流声后,扩音器不负众望地吐出了声音但却不是想象中的老校长的声音 ,而是一首曲调轻盈、节奏缓慢的歌曲。 这首歌的音律称不上多么精妙复杂,也没有歌词。 只是无意义的平缓的哼唱,却像一股细细的温软的水流,润物无声地注入了耳膜,心扉,带着一股奇异的美妙感,让人从心底深处陶醉,着迷,深陷其中。 “催眠曲。” 宁准在黎渐川的耳边说。 当然,这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催眠曲。 黎渐川咬着舌尖,从那股令人眩晕痴迷的曲调中清醒过来。这对经过专业训练的他来说,并不算难。 但对这些师生来说,显然是十分困难的。 操场上站着的一道道身影已经都褪去了脸上僵硬而不安的表情。 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快乐,愉悦,兴奋,还有一股颤抖的,迫切的冲动。 但黎渐川注意到,他们的双眼有神,神志十分清醒,与其说是被催眠,倒不如说是被感染。 在这轻缓的旋律中,那些学生慢慢瞪大了漆黑的眼睛,目光炯炯地望向一个方向。 然后他们手拉着手,毫无预兆地开始朝那个方向飞奔。 全操场的人都疯狂地奔跑起来。 黎渐川根本没预料到这个发展,但也只能拉着宁准坠在最后。 可正因为他们落在了最后,所以当他们转过一栋教学楼的拐角,看到前方的宿舍楼时,突然窜起的火光已经将整栋宿舍楼围了起来。 “噢噢噢噢” “着火了着火了” “不能让他们跑,烧死他们烧死他们有人跳下来了,踩死,踩死” 火舌肆虐狂舞。 一群学生围在宿舍楼下手拉手绕着圈,快活地朝着楼上大叫,欢呼。 他们兴奋地跑动着,火光映着一张张微笑的脸,莫名阴凉。 黎渐川拽着宁准躲到了一棵树后,望着远处的大火。 被火光包围的宿舍楼内还有人。 从那些惊恐万状的脸上,黎渐川分辨出,宿舍楼内的人正是最先跑出操场的那批人。他们应该也是最先冲进宿舍楼的人,却没想到,后来者在他们屁股后封死了宿舍楼门。 然后不知何处而来的大火熊熊燃起。 面对死亡,那些陶醉于歌声里的学生终于都醒过来了,他们在宿舍楼里拼命哭泣嚎叫,撞击宿舍楼大门。 大门发出沉重的震动声,但却纹丝不动。 他们中有人跑上楼,砸开二楼的窗户,试图跳楼逃跑。 但在这些勇士忍着剧痛落地的瞬间,却还来不及站起来,就被无数狂热的欢呼和一只只疯狂的脚踩在了身上。 这些脚踩得他们头破血流。 且把他们踩成了一滩烂泥。 楼下的惨状被宿舍楼内的人看在眼里。 可他们没有第三条路选择。 要么跳楼逃跑,被踩死。要么在火光里绝望哭嚎,活活被烧死。 大声的咒骂,愤怒的嘶吼,绝望的哭泣。 无数嘈杂而充满怨恨的声音从火焰中传出。 但却来不及传出多远,就被外面兴奋快乐的欢呼和笑声掩盖。 一群手拉着手的少年,围绕着一栋被火烧成漆黑的建筑,欢快地笑着,喊着,踩着落下的尸体,和焦土。 他们残忍而快乐。 就像一幕荒诞冷酷的戏剧。 黎渐川和宁准站在远处,耳朵里那阵舒缓的哼唱不知何时变成了和宿舍楼内同样的哭嚎。 怨恨而又绝望。 黎渐川松开咬着的舌尖,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他齿间漫开。 他低下头,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根烟来, 点着了咬在嘴里,冲淡腥气,就着这股复杂的味道,低声道“第五天要到了。” 宁准点点头。 他的眼里映出了远处疯长的火莲,淡淡道“排异现象,是指生物体对非己的物质会产生排斥性的抗体。人类是最无法容忍异类存在的生物群体,但他们又常常标榜自己求同存异的原则。所以在人类社会,这个现象表现得更为复杂,更为隐晦。” “而一旦有人试图将这种复杂简单化,将这种隐晦直接掀开” 他偏头笑了下“那么每一片雪花,都将负罪。” 黎渐川没有说话。 他在另外两处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五号和八号。 但三方都没有打招呼。 他们不约而同地注视着眼前的大火,与这场荒诞的戏剧。 直到幕布落下,音乐声停,所有学生欢快地拉着手回到操场。 男老师王敏已经等在主席台上了。 他温和地望着走进操场的人们,笑着喊道“来吧,张梦超同学,今天的活动你获得了优胜。这是属于你的奖品” 他举起了那个黑色的盒子。 被他喊住的是个长相清秀的瘦小男生,脸上挂着腼腆的笑。 他身上还带着血,是踩那些尸体溅上的。 但他却好像毫不在意,从容地走上主席台,从王敏手里接过了那个黑色的盒子,羞涩笑了笑,说“王老师,我可以现在打开看看吗” 王敏脸上的微笑似乎扭曲了一瞬。 但他还是温和道“当然可以。” 听到这话,黎渐川和宁准对视一眼,放缓了脚步。 黎渐川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投向主席台,观察着张梦超的反应。 张梦超没什么犹豫,得到肯定答案后,就像每个着急拆礼物的孩子一样,飞快地打开了盒子,往里看了一眼。 尽管宁准将他评价为一位高智商天才,尽管他的表情控制得相当到位。 但黎渐川还是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张梦超情绪上的一丝裂缝。 那条裂缝里流露出来的,是灰败的绝望。 看来他知道自己无法逃脱死亡的结局。 因为即便今天下午的活动什么规则都没有,甚至连内容都没有公布,被宣布获得优胜的,却还是他。 他是注定要被选中的人。 下午的活动就这样结束了。 张梦超抱着他的黑盒子,和所有学生一起,前往食堂。 之后他也没有任何异常表现,安静返回了宿舍。 晚上八点马上就要到了,黎渐川和宁准没办法继续跟踪,只好先各回各处,等待晚餐到来。 这一晚的晚餐当然没有什么新奇的事。 餐桌上只剩下了四位见过面,且表达出自己立场的玩家。 说明人王敏也已经没了昨夜的情绪。 准确地说,他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就连脸上惯常的温和微笑也已经消失不见。 他面无表情地坐下吃饭,吃完离开,一个字也没有和玩家们多说。 但在晚餐的最后。 一直不言不语的宁准却突然开口道“今晚我会找到魔盒,并进行解谜。” 五号猛地抬起头。 宁准却仿佛没有注意到餐桌上一瞬间气氛的改变,而是温柔优雅道“愿两位保持清醒,做个好梦。” “晚安。” 晚餐结束。 九点钟。 黎渐川回到寝室床上,闭目养神,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但很快,不知道是连日来的紧绷终于放松了,还是他这里的身体到底不如现实的强劲这一次的短暂浅眠, 竟然不知不觉地,变成了真正的呼吸悠长的沉睡。 遮光帘里响起细小的呼噜声。 一片晦涩的黑暗中。 寝室的门,缓缓打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7章 高校狩猎夜 E16. 沙沙的磨地声。 像是阴冷伏地的毒蛇, 这些令人作呕的声音从一栋栋建筑里传出,隔着深夜森寒的雾气碰撞, 缓慢地出现在灰白色的水泥路上, 汇成一片, 游动着前往共同的方向。 被晨光清洗干净的道路再次染上拖拽的血痕。 一具具沉睡的,被粗粝的水泥与土壤刮破血肉, 磨出白骨的身躯被静默无声的狩猎者们捕获,拖到了他们享用猎物的领地。 “咔。” 东操场上, 靠近入口的手工室灯亮了。 门应声打开。 猎物们昏睡的身体像制作工艺品所需的垃圾材料一样, 被胡乱地扔在门口的台阶上,横七竖八地陈列着。 他们不知道他们将要面临什么,有很多身体还在吧唧嘴, 说着呓语, 打着呼噜。 门内出现了一件空荡荡飘着的白大褂。 白大褂的袖口处漂浮着一把剪刀,仿佛有一只虚无的手从袖口伸出来, 将那把剪刀握住了一样。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刺骨的夜风中, 有一道几乎微不可闻的温和的声音, 在计算着聚集在手工室门口或躺或站的老师学生究竟有多少。 “一百零三。” 那道声音顿了下。 东操场的入口处,最后三名学生拖着一个昏睡的猎物走进来,让这道声音结束了计数。 操场的铁网门在最后一双染血的脚背拖过栏杆后, 就悄无声息地向外一合, 关闭了。 “一个都不少。” 那道声音用确定的语气说。 与此同时, 一阵奇异的类似于嗡鸣的高频率响声在空中震鸣, 声音十分微小, 人耳几乎无法捕捉。 但随着这阵奇怪的响声,那些脸色苍白,带着诡异微笑,清醒而兴奋地站在手工室前,等待分食猎物的狩猎者们,突然像是一茬又一茬被收割的稻草一样,扑通扑通,全部倒了下去。 惨白的肢体遍横。 不一会儿,手工室门口的呼噜声又大了几分。 那些狩猎者们纷纷陷入了和猎物如出一辙的沉眠。 白大褂飘了出来,在门口睡着的一百多人身上一一掠过,就仿佛一位从容不迫,奔赴手术台的冷静医生,毫不迟疑地迈过一具又一具尸体,直奔他的病患目标而去。 操场上刮来黑夜深处的风声。 四处都涌动着浓重的黑暗,仿佛有无数未知的恐怖散开错杂的枝叶茎脉,从黑暗中伸出试探的爪牙。 染血的白大褂是黑夜里唯一的亮色。 它孤独地在这些身体间忙碌着。 那把悬在袖口处的剪刀被放在旁边,一根极细的银针随着袖管的摆动不断在一名名学生的身体上穿行,就像是在缝补破烂的布娃娃一样。 但银针上没有线,白大褂的手法也简洁粗糙。 等到一次缝制完成,那把剪刀就会被拿起来,划开一名学生的大动脉,让这具鲜活的身体里的血像小溪一样汩汩流出。 一切都寂静无声。 仿佛死一般的寂静里,只有血液缓慢流动的声音。 那些呼噜声也渐渐小了。 从末尾往前,白大褂飘过一具又一具躯体,直到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找到你了。” 语气温和含笑,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惊喜。 白大褂突然停下,弯下了腰。 它把剪刀和银针放下,两根空荡的袖管伸出去,一左一右缠着压在张梦超身上的两名学生,慢慢将他们的身体拽下去。 然而就在张梦超的整个身体即将完完整整露出来时,那张清秀腼腆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突然睁开了。 “周暮生” 一声厉喝。 张梦超像是一道弹簧一样挺腰弹了起来,直扑向近在咫尺的白大褂。 太过接近的距离,还有袖管上缠着的两具身体拖累,白大褂没能第一时间躲开张梦超这一扑。 张梦超五官狰狞,一脸绝望地将自己撞到了白大褂上,仿佛临死前不甘的绝地反扑。 但就在他的脸真的被那件白大褂裹住,像无数柔软不透气的胶液灌进口鼻,即将窒息前,他抓向白大褂的手掌心突然出现了一只打火机。 “啪” 火苗蹿出,尽情地舔上了白大褂的一角。 像张密不透风的网一样糊在张梦超脸上的白大褂陡然颤抖起来,然后猛地松开了张梦超,向后退去。 张梦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呼吸了几下,眼神无比冷静地盯着几米开外那件被火苗纠缠的白大褂“周暮生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弱点。你最好停止你无谓的复仇,打开学校大门,放我出去。” “不然” 他咧开嘴,平静的眼神里显露出一丝压抑的疯狂,“我还会放一把火。这次这把火,要烧的是你。” 白大褂扑灭了身上的火苗。 那道声音带着一丝怪异,问“还既然你选择用这个字,看来已经从心底认可了自己的罪行。” “喔。” 张梦超摇摇晃晃站起来,好笑地嗤了声“罪行从犯也有资格这么指责凶手了吗” 他清秀的脸上虚伪的腼腆之色褪去,只剩下不可一世的倨傲自负“周暮生,周校医,你在拿什么立场和我说话你以为你现在杀了我们这些人,打着为那些卑贱的小玩意儿们的旗号呐喊,就能洗干净自己手上的血” “你可不适合演这种苦大仇深的戏码。” 他冷酷地讽刺着。 “而且,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张梦超冰冷的表情瞬间一变,展露出一个春风化雨般的微笑,诚恳而又真挚。 这样的变脸在横陈遍地的肢体与大片的血泊映衬下,显得格外残酷可怕。 那道声音没有回应。 张梦超却仍旧盯着那件飘在原地不动的白大褂,挂着笑容自顾自道“真正能团结不同个体的是什么” 他掀开嘴唇“利益。” “唯有利益才是世界上最牢固的友谊。” 张梦超笑着说,“而死人是谈不上这一点的。所以我们完全可以不在乎那些死掉的小玩意儿们,当然,这其中包括你的宋烟亭,还有我那四位可怜的伙伴。” “除掉这些无用的累赘,那我们两个和解合作的利益完全大于我们之间的冲突矛盾。” “这个利益具体点,可以说是你以后的工资,职位,发展前途。周校医你是知道我的家世的,这些承诺我都可以实现。而且你现在的样子,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会为你安排一具年轻鲜活,又有身份地位的,利用梁观或者你知道的办法让你重新活过来。做鬼哪儿有做人快乐呢” “而以上所有东西,只需要你做一件事” 张梦超自信微笑“打开校门,放我离开这片鬼域。很简单,不是吗还是说,周校医你为了这场所谓的复仇,竟然选择被困在这所学校,做一辈子的孤魂野鬼” “而且换个角度看看,其实你的复仇已经完成了。这所学校里所有的狩猎者都快死干净了。这么多人都死了,足够赎罪了,而你也要为自己考虑下,放过微不足道的一个我,就能换来一个更美好的未来,何乐而不为呢” 张梦超或许真的是天生洞察人心的演讲家。 他 极具煽动性的话语可以让所有不够坚定的心灵裂开一条裂缝。 但这其中不包括对面的白大褂。 白大褂微微一荡,那道声音饶有兴趣地说“这就是你想对周暮生说的话确实很有诱惑力。” “但可惜,我不是周暮生。” 这道微小轻渺、音色难辨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 张梦超从容自信的面具瞬间破碎了。 他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把剪刀贯穿了他的咽喉,他的喉咙里伴随着鲜血涌出了吭哧吭哧的模糊声息。 “我真讨厌你这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蠢样。” 那道声音叹息。 张梦超从这道声音里听出了什么,但却无法再去思考反应了。 他瞪着眼睛,栽倒在地,生气全无。 白大褂在张梦超的尸体前站了会儿,低低笑了两声,然后就要舍弃这件被破坏的材料,转身去缝制下一个身体。 但在转身那一刻,它飘动的衣角却忽然一滞。 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出现在了它的前方。 且出现得毫无声息,仿佛幽灵。 但少年不是幽灵。 他手里的打火机亮起了一道火焰,划破了这片幽冷的漆黑。 火焰夹在操场的凉风与手工室的昏暗灯光中间,映亮了少年冷峻平静的面容。 少年晃了下手指“我杀人的速度比你快。” 那道声音笑了笑,正要说什么,黎渐川却又晃了下手里的打火机,冷淡道“你刚教训过张梦超,所以不要那么自以为是。我看见了你身上的线,我想和周暮生谈谈。” 后面一句话有些怪异。 但那道声音却卡住了。 黎渐川立刻读懂了这停顿里的潜台词,所以在幽凉的夜风扬起白大褂染血的一角的同时,他脚掌一跺,飞身跃起,直接从白大褂的头顶越了过去。 而在翻越白大褂头顶的那一刻,黎渐川握着打火机的手突然在空中大幅度地晃出了一道曲折怪异的线条。 那一簇小小的火苗在这道线条上飞快掠过。 空气中传来恶臭的烧焦味。 黎渐川咔地关上打火机,在白大褂背后落定。 他面前,那件空荡的白大褂只冲出去了一半,就突然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痉挛地颤抖起来。 在这颤抖中,白大褂蓦地一转身,朝着一个方向疯狂冲去。 但与此同时,一名本该陷入昏睡的少女突然站了起来,美工刀角度刁钻地刺了出去,伴随着一只飞掷而起的打火机。 白大褂不稳地向前一倾,当即转换方向。 但当它转过身时,却正对上了一双幽沉含笑的桃花眼,靡丽血腥的色彩在那双眼睛的眼底大肆晕染。 “如果我是你,我会暂时离开。” 宁准唇角微掀。 白大褂终于静止不动了。 它的两条袖管无力垂落下来,虚软而毫无支撑地摔在了地上。 而在它落地的瞬间,这件原本空荡的空有人形的白大褂里,突然显露出一个中年男人的身躯。 中年男人五官斯文温和,脸色却是死人般的青白,嘴唇也是乌青的,瘦高的身体上穿透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细线,连通着他的四肢,躯干,接向头顶的高空虚无。他本人就像一个被所有细线操控的提线木偶一样,姿势怪异地歪着身体。 不过那些细线里有绝大一部分都断了,是被打火机烧的。 面对着四方的包围,中年男人张了张嘴“我是周暮生。”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没有去看任何人,而是 有些悲哀地笑了下“我的复仇就要完成了,你们没必要阻止我。我也没有像张梦超所说的,想要回归人类社会享受什么。在完成这件事后,我会自毁。” “刚才和张梦超对话的那个声音,是谁” 宁准问。 周暮生看了宁准一眼,艰涩苦笑“是我的第二人格。” 场内一静。 似乎都被这个答案惊住了。 周暮生低下头,涩声道“我有人格分裂症。在第二人格出来的时候,我的主人格无法得知他做了什么。但不管怎么说,他就是我,我无法不为他的行为承担责任。” 五号也握着武器站在旁边,闻言有些恍然,又有些惊疑道“所以你想说,无论是性侵,还是复仇,都是你做的,是真实的,但却不是现在的你,而是你的第二人格” 周暮生苦涩道“我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 宁准挑了下眉。 对面,黎渐川用打火机点了根烟,走到周暮生面前,垂眼问“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个学期开始的时候。” 周暮生老实道“丰城私高这些事我作为校医,一直都知道。学校里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校医,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只能看着。” “有些孩子受了伤。” 他有些难以启齿地道,“我会特殊照顾,为他们开些发烧的退烧药,消炎药。但其他人他们来找我要一些符合规定的药物,我也没办法拒绝。” “我一直都在旁观。” “但有一句话说得很好。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周暮生无力地笑笑,“这样的环境下,我精神出了问题,分裂出了第二人格。他喜欢上了一个孩子,然后侵犯了他。” 周暮生闭了闭眼“但后来那个孩子,被那五个恶魔折磨死了所以他疯了,他变成了怪物,来复仇了。” 一堆惨白的肢体上,血腥弥漫。 宁准走到黎渐川旁边,八号和五号站在原地不动,四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黎渐川腾出手来鼓了鼓掌。 “逻辑完美,推理满分编得不错。” 黎渐川赞叹,唇边簌簌落下一片烟灰“要不是我知道宋烟亭原名可能叫庭松,有个妹妹叫庭燕燕的话,可能还真信了。” 周暮生猛地抬起头。 “这不是你的复仇,而是宋烟亭的复仇。” 黎渐川狠狠吸了口烟,斩钉截铁道“而且,是他从选择转学来丰城私高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的复仇。” 黎渐川微微垂眼。 “庭燕燕是丰城私高高一的学生。但却在入学三个月后突然失踪了。没有任何线索,但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哥哥庭松却一直在寻找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意,庭松知道了丰城私高的一些阴私。” “他很聪明。” “他调查了很多事,然后猜到了自己的妹妹是怎么死的。” “所以他改名换姓,以自己为诱饵,带着一场近乎疯狂的复仇转校来了这里。” 黎渐川的声音一顿。 周暮生愕然呆坐着,似乎这个论调他也根本没有听过,想到过。 黎渐川掐着周暮生的脖子,把人拎起来。 宁准在前面带路,两人一块往操场外走。 五号立刻一脸若有所思地跟了上去。 八号略一迟疑,还是坠在了最后。 四人拎着周暮生很快离开操场,踏着夜色,走进了阴寒刺骨的男一宿舍楼,来到了那间被贴着132寝室牌的小房间。 小房间的门开着,里面 的灯光漏在走廊上。 黎渐川在门口停下。 他往里望了眼,看到少年正跪在地上,用手里的电锯将水泥地面割开一个大洞。 嗡嗡的电锯声在这栋废弃阴冷的宿舍楼里回荡着,显得十分惊悚可怖。 水泥板被撬开,露出底下深黑色的泥土。 宋烟亭暂时停了手,把电锯扔到一边,抹了把头上的汗,对着几人无比自然地招了招手“在外面傻站着干什么进来吧。” 他自顾自坐到泥土四溅的地上,一边喝了口水,一边偏头问“你们怎么发现的” 宁准微微扬眉,率先走进来,坦然自若地坐在沙发上,将张梦超的书附带着一张写满了字母和名字的纸递给宋烟亭“我破解了张梦超的犯罪名单,这里面有庭燕燕这个名字。周暮生的病历本上也有。” 他笑了下“如果只是其中某一个上面有这个名字,或许我都不会太在意。但它存在于这两处。” 宋烟亭脏兮兮的手接过书和纸张看了眼,嗤笑“张梦超可真是个自负的蠢蛋。” “不过无所谓了。” 他向后一仰,靠在了墙上,不以为意道“你们找到了这里,我的目的马上就能达到了。” “所以,你们可以从头到尾说一说你们的猜测和推理了。” 宋烟亭面色平静地笑笑,“我很乐意倾听,也愿意为你们讲一个完整的故事。毕竟这整整一年的时间,我每时每刻都在回忆着这个故事”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温柔“我是个懦弱的人,但燕燕知道” “我一直是个勇敢的哥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8章 高校狩猎夜 E17. 宁准无声地坐在沙发上, 没有说话。 黎渐川拎着周暮生走进来,把人随便往旁边一丢, 摸出从副校长办公室拿到最后两根烟, 点着, 分了一根给宋烟亭。 “软中华” 宋烟亭接过来,熟练地眯起眼吸了一口, 笑道“从那个老垃圾的办公室摸来的全校只有他爱抽这个,还喜欢用烟头烫人。” “昨晚我们拿到了副校长权限, 上午去了趟办公室, 在更为完善的教务系统资料库,找到了些东西。” 黎渐川坐到沙发旁的地面上,放松了肩背紧绷的线条, 挨着宁准垂落的腿, 面色平静地咬着烟卷,将几张折叠的纸从口袋里掏出来, 然后在宁准膝盖上轻轻敲了下。 宁准扬眉, 踢了他一下, 说“真空时间。” 黑白世界陡然降临。 所有的杂音与色彩都黯然静默,只有一样样物品分别从黎渐川和宁准身上飞出,悬浮在空。 “我应该看过这样的场景。” 宋烟亭被固定在原地, 双眼却露出一丝好奇困惑之色, “我大概能猜到一些, 你们并不是原本的宁斐然和裴玉川。这样的黑白应该在我的记忆里出现过很多次, 但我却都不记得了。” 他感兴趣地笑笑“或许以前也有和你们一样的人来到这里” 但他没有打破砂锅地问下去, 而是抿了下唇,“未知总是令人神往。” 看到宋烟亭的反应,黎渐川心底也油然生出了无数疑惑。 从难度超标的雪崩日,全魔盒持有者,拥有现实与游戏分隔意识的监视者,到现在宋烟亭话里透露出来的有关记忆、时间的问题 黎渐川隐隐感觉到,魔盒游戏的存在恐怕和他最初的猜测完全不同。 但眼下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黎渐川吸了口烟,声音里含着低沉的烟雾,开口道“你对线索的清除做得很干净。尤其这是以你为主的校园,这一点体现得太过明显了。也正是因为你把与庭燕燕相关的痕迹清理得太干净,所以我们才会猜到是你。” 宋烟亭偏过头,露出愿闻其详的神色。 “从表面上看,我的怀疑分为三个阶段。” 黎渐川说。 叼着烟卷的动作让他的声音有些细微的模糊“刚开始,我怀疑是你在复仇。原因很简单姜源提起你时不自然的表情、男一宿舍楼水房的球鞋、你和高阳的告与被告、第二天荡秋千看到的模糊画面” “人类都具有连贯性或断层性的联想能力,再加上私立高中、贫富差距、学生天真的残忍与排异这几点因素,我很容易就会想到校园霸凌上去。” “一个清贫的高中生,在这所学校遭受了残酷的待遇。” “在这种待遇的折磨下,他激活了魔盒,成为了魔盒的怪物,拥有了超出人类范围的很多能力。所以他开始了自己的复仇。” “这是很正常的,也是顺理成章的推测。” 黎渐川抬起眼,“也是你想让别人看到的第一层内容。” 薄薄的烟雾缭绕升起。 尼古丁辛辣的气味充斥着鼻腔,宋烟亭贪婪地吸吮着这股充满刺激性的味道,微微一笑“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入第二阶段,怀疑周暮生的” “在拿到那张开药单子的时候。” 黎渐川道。 宋烟亭有点出乎意料地笑了下。 黎渐川瞥他一眼“或许比你的计划早上那么一点。按照你的设计,应该是会有人从姜源、梁观他们那里得到关于周暮生的线索,听到那个周暮生复仇论,然后就会恍然大悟” “原来之前调查宋烟亭的那些不对劲的地 方,全都是因为宋烟亭不是魔盒怪物,幕后操手,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周暮生才是。” “人类的思维只会向前,不会向后。也就是说当我们把视线从表层的你,挪到幕后黑手周暮生身上后,也就不会再去回头怀疑你。” “而且这个时候,你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以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身份。” “这让我们的思路得到印证,就会继续朝着周暮生追查下去,将你摆在一个完全的受害者位置上,而我们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不断花费时间,去寻找你和周暮生之间的联系,或者交易” “按照这样查下去,我们将会彻底走入歧路。” 黎渐川声音一顿,略微沙哑。 宋烟亭无所谓地笑笑“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在我的计划完成前,对我产生妨碍。所以说,你们是在见到的时候,又开始重新怀疑我了还是在你们解开张梦超的名单后” “见到你时。” 黎渐川淡淡道“在看到庭燕燕那个名字时,怀疑更重了些。而在上午以副校长权限第二次调出你,和庭燕燕这个读音的名字的所有资料后,这种怀疑变成了确定。” “庭燕燕被你保护得很好。” 喉间的嗓音忽然有些艰涩。 黎渐川不想过多地去讨论这位少女,但这个时候却不得不需要她短暂而又悲伤地出场一次。 “这次的谜底是我所遇到的最简单的,但却一直缺少最关键的,要让一切说得通的一样东西。” “直到我看完庭燕燕的资料。” 凌散的火星从烟头上飘落。 “庭燕燕学习成绩很好,但家境很一般,性格应该比较内向,教务系统的证件照拍照时都不敢直视镜头,很羞涩很腼腆,也应该没见过什么丑恶的东西。” “为了给庭燕燕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你的父母选择送她来丰城私高上学。因为丰城私高不仅仅是一所贵族高中,更是一所升学率极高的重点高中。而且看看这身校服就知道,丰城私高对外是标榜一视同仁,重点大于贵族的。你家里会选择这所学校,并不奇怪。” “但庭燕燕在开学三个月后放假回家的日子,突然失踪了。” “没有人知道这位女孩究竟去了哪儿,老师、同学、监控录像都没有找到她的痕迹。”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 黎渐川的呼吸里有些辛辣刺痛。 他沉声道“你那个时候应该在其他学校读高二上学期,得到妹妹失踪的消息时,你或许也很无措,也很痛苦,你明知道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但还是一直没放弃寻找。” “然后你发现了丰城私高的秘密。” “高二下学期,你准备好了一切,改名换姓转学来到丰城私高。” “按照我的逆向推测,庭燕燕的失踪首先就与姜源有脱不开的关系,更或者,庭燕燕暗恋姜源之前我们看到了你寝室桌子上的时间表,3月17号上画了一颗心,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认为那是你画的,也认为暗恋姜源的人是你。” “但见过你之后,我知道你和我最初所设想的性格迥然不同。你的理性思维极强,强到爱与恨的情感都很淡,所以我不认为你是个会画可爱心形的男生。” “而且你提起姜源的时候,比起爱意,恶意倒是更多一些。当时你说要向他表白,露出的那个甜蜜的笑” 黎渐川略一思索,点评道“有点虚伪。” 宋烟亭虚心道“演技不到位。因为那个王八蛋太恶心了,一想到他我真是很难笑出来。” 黎渐川理解地点了下头,继续道“说回正题。” “你在丰城私高潜伏了一阵子后,选择了姜源 作为入手点。” “就像你之前说的,你在姜源生日的时候送出了魔盒,并表白了。我猜这个时候你应该模糊地意识到了这个魔盒有什么作用,所以在看到你的情书上写送了一个很棒的礼物给你,我就很疑惑。” “如果按你说的,你这个时候还在暗恋姜源,什么都没经历,那你送魔盒给姜源,是无心的吗” “那如果是有意的呢” “你是在爱他,还是在恨他” “而且我并不认为你是想把魔盒给姜源,你应该猜到了他们和校医室的关系,并且,你也在双线并行,走着校医室的路子。” “一方面,你把把柄送到了姜源手里,由姜源走上庭燕燕曾经面对的老路,被那五个恶魔欺辱。另一方面,你选中了周暮生,并勾引了他。” “周暮生不是无辜的。这个学校里没有人是无辜的。只是相比于其他人,周暮生冷眼旁观,助纣为虐的同时,还愿意偷偷出手治疗一下被虐待的孩子们,这让你发现了他内心的挣扎与复杂。” “他既是怜悯那些学生,也是沦陷在自己的人性思考里,因为你知道,他也知道,他既然能够冷眼看着这么多年,那不代表他无能为力,而只能说明他在压抑自己同样残忍的内心。” “你找上了他,接近他,引诱他,将他内心的残忍释放出来。你和他有了关系。那段监控录像里虽然大多都是伪造和借位,但你的部分却像是真的。” “之后你在3月17号遭受虐待后,选择报警,取证失败,所有人都认为你玩不过那五个高智商的人。你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继续愤怒,继续绝望,然后再次报警。” “如果说你是个诚心相信法律,正直憨厚的人,我或许会相信你的第二次报警是真的想再给警察一次机会。” “但你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第二次报警,你是为了激怒张梦超他们,也是为了刺激周暮生。之前说过,周暮生是个复杂的人,换句话说,他非常懦弱。但再懦弱的人,有了挣扎与刺激后,也可能会强硬一次。” “不出你所料,高阳告了你诬陷,霍松明用电脑技术伪造了证据,张梦超买通了很多人。你孤立无援,即将被判刑入狱,但周暮生却忽然有了一次良心,有了一次勇气,为你出庭作证了。” “周暮生的这一次良心发现,其实也不算突然,毕竟这是你的精心设计。虽然我并不清楚,你究竟对周暮生做了什么。但他对你,是特殊对待的。” 黎渐川说着,看了旁边的周暮生一眼。 周暮生虚弱地趴在地上,四肢无力,头深深埋在胸口,一直没有抬起来。 听到黎渐川的话,他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下。 “你一开始的想法,就是用周暮生对付张梦超他们,然后再用张梦超他们,对付周暮生。因为你知道他们之间有药物交易。这种做法,按你说的,就是狗咬狗。” “但你不能让他们发现,这会引起他们的警惕,满盘皆输。” “所以为此,你谨慎地清除掉了所有你与庭燕燕相关的线索,让别人无论从那条逻辑链上,都找不到你背后的秘密。” “法院这件事后,你被无罪释放,而周暮生也和张梦超他们关系破裂。” “张梦超他们决定给周暮生一个教训,于是伪造了周暮生性侵学生的证据,闹得全天下皆知,将他彻底搞臭了。周暮生气疯了,想和他们鱼死网破,把他们的破事也都抖出来。” “但你阻止了他。” “然后你告诉他,姜源手上有一样东西,可以改变这一切没错,你引导着周暮生去偷姜源手上的魔盒。” “我在不久前得知,只有与魔盒达成某种共鸣,才能打开魔盒,并且我 老婆告诉我,魔盒的激活过程一旦被打断,就会走上另外一个方向。姜源没有打开过魔盒,而且他很可能连看都没看你的穷酸礼物一眼。你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你让周暮生去偷魔盒,并在周暮生进行这项行动时,通知了姜源他们。” “魔盒开启到一半,被突然打断。” “周暮生没有进化成完全的怪物,而是按照你的预想,成了你手里的提线木偶。你利用周暮生,开启了这场狩猎复仇。” “复仇的对象,不仅仅是张梦超他们五个,还有周暮生,还有姜源,还有这个学校无数冷血而残忍的人。你让他们自相残杀,死在曾经对待你,对待你妹妹的那些手段下。” “白天的集体活动,给出希望又全是绝望的奖励,手握鲜血就能收到的纸条,夜晚蛊虫催生的狩猎” “你将这个学校的怪物和人类,都物尽其用了。并且严格说起来,你真的是纯粹的受害者,你的手上没有沾过一滴血。” 烟卷烧到了尽头。 黎渐川唇一动,烟头掉到了宁准的皮鞋旁。 他微抬起头看了眼,宁准在对着他笑,桃花眼藏在镜片后微微眨了眨,像是老师欣慰地看着自己优秀的学生。 事实上,在这局游戏里,他们的位置也确实如此。 宁准首次让出了主要解谜位置,一步步引导着黎渐川学会魔盒游戏的思维,拥有独立解谜通关的能力。 这局谜底其实很简单,而宋烟亭这个人的智商与算计,才是本局的最大难点。这正好可以作为黎渐川的练手课。 而且黎渐川的学习能力强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理解和感同身受。” 宋烟亭突然说,“那些人无动于衷,甚至乐于冷血地踩上一脚,以取得愉悦,那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遭受过这种残忍。所以我就要像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样,将他们一个个拉进来,看看那些钩子挂在他们身上时,那些火烧在他们身上时,那些恶毒作用在他们身上时他们到底疼不疼。” “他们疼” 宋烟亭微笑起来,“可燕燕更疼啊。” 黎渐川没再说话。 黑白背景的房间内一时充满了压抑的静默。 过了一会儿,宁准微微偏头,平静道“你的计划很好。尤其对于最核心的庭燕燕的存在,抹除得相当干净。但你最大的漏洞,也由此而来。” “最大的漏洞”宋烟亭诧异抬头。 宁准道“你的计划既然一直在顺利实施,那么你对魔盒一定是有部分正确猜测的。那么你为什么没有亲自用仇恨的力量打开魔盒,亲手去复仇,而非要假他人之手” “单凭一句想看他们狗咬狗可说不通。” 宁准看向宋烟亭,眼神幽沉“我猜,根本原因是你不想变成怪物,你想做人,而且想以人类的身份,找到你妹妹的尸骨,离开学校带她回家。” 宋烟亭脸上的笑容全部褪干净了。 他将那层并不严实的温和亲近的伪装全部卸了下来,冰冷淡漠地坐在那儿,像一块沉默寡言的石头。 “很明显吗”他问。 宁准摇头,淡淡道“我只是喜欢捕捉细节,并且对你这类人,有过太多接触。” “你身上的一切表现,都太过矛盾。” “最开始,当得知你的存在时,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单纯的受害者。在检查你的寝室时,我判断你是个有洁癖与强迫症的人,并且人缘很好,和同学相处十分融洽。” “但这种融洽是虚假的。” “我进到你的寝室时,看见你寝室的垃圾桶里有两个泡面桶,还在冒着热气,流着汤水。阳台上挂的全部是袜子,看来你们寝 室有堆积臭袜子一块清洗的习惯。而你,如果是个有洁癖与强迫症的人,那为什么能够忍受这些” “因为你在强迫自己忍耐。你是有目的性地在经营自己的好人缘。而人缘,往往也意味着信息。” “你可以掌握太多信息,将他们垒筑成你复仇的基石。” 听着宁准的话,宋烟亭的眼皮动了动。 他嗓音微哑“燕燕呢” 宁准听懂了他的问题,眉尾微扬,笑了声“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既然以前那么多人都没有脱离出你的计划,找到庭燕燕的痕迹,那你就该相信自己。” 宋烟亭道“可你们找到了她。” 宁准说“因为你的计划很周密,却还称不上天衣无缝。有些细节,或许你根本没有注意到,也或许,你注意到了,也不觉得它能改变什么。” “有关庭燕燕,在密码本之前我可以说毫无头绪,只知道缺点什么,却一直找不到缺口。而在拿到密码本后,也只是模糊地猜测,不能成为证据。但上午的时候,三号那个副校长的权限让我印证了庭燕燕和你的关系。” “你的曾用名上写着庭松。” “时隔几个月,类似庭燕燕的人实在太多,副校长就算看到你的曾用名,也不会有什么太多的联想。而你在其他老师同学面前,应该从来没提过曾用名这个东西。” “庭松,庭燕燕,宋烟亭。” “这是我得到的关键性证据。” “而这时候我再回想起之前的很多细节,就能得到那些让我产生疑惑的时刻的答案。比如你对裴玉川说的谢谢,你提起姜源有些怪异的态度,你面对自己遭受的伤害的过分愤怒与过分平静,你对周围人的忍耐,你送姜源的情书与魔盒” “当时也是在这个房间里,你面对自己被侵犯的视频散发出了仇恨的情绪。但这种仇恨里却有着对自身漠不关心的冷静。” “我就在想,如果复仇的人真的是你,那你为什么会像是在为别人怨恨,在为别人愤怒,在为别人痛苦” “后来我猜测,你是先决定复仇,才自愿受到伤害的。现在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宋烟亭抬起眼“如果你猜错了呢” 宁准温柔一笑,下巴微抬“那我就把门口那两个呆头鹅杀了,达成小于等于三人的通关条件,直接通关。” 132门口,五号脸色一白,八号却没有任何反应。 宋烟亭点点头“是我输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们猜的绝大部分都是正确的。我为了替燕燕复仇而来。在调查燕燕失踪的事时,我见过那些警察。我很清楚,法律是公正的,但手握法律的人并不一定拥有正义的心。我没指望过他们。” “我知道一些关于魔盒的传说,所以我的目的一直都是让周暮生变成我的人偶。” “裴玉川替燕燕挡过砸下来的热水瓶,所以我欠他一声谢谢,从他身上,我也相信这个学校还有那么一小撮有良心的人。当然,这并不是指周暮生这样只有那么一两次良心的人。” “良心这个东西,不会因为捡起来一两次,就能完好无损地装回肚子里,假装若无其事。它被丢在了地上,还被踩过几脚,裹了一堆污泥,怎么还可能完好如初” “做过一次好事的坏人,在我眼里也永远都是坏人。” “我给了那些可能有良心的人机会。只要在白天没杀过人,也没虐杀过动物,那么他们不会被选为猎人,也不会被选为猎物,不管睡着还是没睡着,都会是安全的。” “但太可惜了。” “这个学校每个人,都直接或间接地染上了血。有些人不会动手,他们只会在朋友掐着那些小猫小狗的脖子,剖 开它们的肚子时站在一旁欣赏,咯咯笑着,然后在事后虚伪地劝阻,不痛不痒。” “还有周暮生。” “他没有性侵学生,但却在燕燕输液的时候掀起了她的裙子,看了很久。他没做其他的事。他很挣扎。但他有他妈个屁的良心。” 宋烟亭冷笑着骂了声,然后眉毛冷冷一挑,道“从那时候起我就明白了,这个学校没什么好人。因为大众总是排斥小众的,人类生来就劣性地会去歧视排挤和自己大多数人不一样的人。所以在这个坏人占大多数的学校里,哪有什么好人” “好人都死光了啊。” 宋烟亭凉凉笑起来。 “这样一个诞生罪恶的地方,不管是为了燕燕,还是我心里虚伪的正义,我都会把它毁掉。用他们的方式惩罚他们,果然很令人愉悦。” “我假装被烧死后,就住在这栋楼里,安静地看着他们自取灭亡。我是不会杀人的。因为我还想带燕燕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回家去见见爸妈。我相信不管是从法律,还是从其他任何角度来看,我都只是个受害者。” “那些给凶手打码,却暴露受害人姓名照片的狗屎媒体,还有那些嚼着舌根,喊我二刈yi子、小变态,说我妹妹私奔见网友才失踪的亲戚邻居我全都不在乎。我在乎的事已经做好了,我很满意,这就够了。” “我知道如果燕燕还活着,一定不会让我这么疯狂地报仇,而是让我好好活着。” “活着上高中,考大学,找个好工作,拿着丰厚的工资给她找个漂亮温柔的嫂子,一起好好孝敬爸妈。偶尔闲了,想她了,就念叨念叨,烧上点儿纸。” 宋烟亭双唇微颤,声音很低,但却坚定得像暴风雨里永不摧折的灯塔“她想让我好好活着,我也知道活着很好。所以我把她摘得很干净,把自己摘得很干净。” “但现在这样也没关系。” “活着固然很好,但有些东西比活着更重要。” 黑白的黯淡慢慢消弭。 鲜活的色彩重新回归,点亮了枯燥的视网膜。 宁准结束了真空时间,但却没有立刻宣布解谜结束,也没有动手去搜周暮生身上的魔盒。 宋烟亭坐在地上抽完了那根烟,站起来,拿过旁边的铁锹。 黎渐川对他招了下手,宋烟亭没抬头,把另一把铲子递给了他。 房间内很沉默。 只有一锹一铲挖土的轻微响动。 五号和八号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两个劳动的少年。 周暮生趴在坑边,浑身颤抖着发出压抑的似追悔又似怨恨的抽噎声。 “好了。” 宋烟亭停下了动作。 黎渐川应声放下铲子,就看见宋烟亭一扔铁锹,跪在挖出的坑边,伸出双手一点一点拨开那些碎土。 碎土底下,很快露出几块森白的骨头。 宋烟亭手一僵,停顿了几秒,然后很快又加快速度,冷静而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白骨一块块捡了出来,放进旁边一个黑色的书包里。 他捡了很久,但又好像没多久。 等坑里所有的骨头都捡干净,他才站起来,抱着书包,往外走去。 黎渐川四人跟在他身后。 他走到校门前,那里正站着男老师王敏,王敏苦涩地看着宋烟亭,双手克制不住地发着抖“我没有害过任何人” “好。” 宋烟亭说,“打开门,你可以走了。” 王敏欣喜若狂“门门可以打开了吗我我可以走我马上走我马上走” 他高兴疯了,近乎癫狂地冲上去,一把拉开校门。 原本紧闭的沉重校门就他 这么轻轻一拉,就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王敏一呆,旋即毫不迟疑地往外冲去,但他只冲出了一步,就仿佛撞在了一面无形的墙上,磕了个头破血流。 王敏的尸体栽倒在门边,还在惊喜地大睁着眼睛。 “没害过人” 宋烟亭嗤笑“他对警察撒谎的时候,就没想过那会害了燕燕吗” 他瞥了一眼被利用完的那具尸体,慢慢走到门前,将要迈出去前,回头看了眼黎渐川和宁准“我也猜到了一些东西,很模糊,但我想你们不是原来的那些人,他们可比你们蠢多了。” “所以我现在这声谢谢是给你们的。” 宋烟亭眼神认真“谢谢你们给了我时间,也给了我张梦超的记录,让我找到了燕燕。” “时间不早了,我和燕燕就先回家了。” “再见。” 宋烟亭笑了笑,抱着那个装满了白骨的黑书包,一步一步向着校门外走去。 校门外的世界一片漆黑。 但宋烟亭却仿佛看到了新生一般,脚步坚定,任由身体被周围汹涌的黑暗吞没。 背后黎明破晓,有朝阳慢慢露出光来。 夜尽天明的时刻,丰城私高的校门前,黎渐川收回视线,抹了把脸,把之前拿过来的周暮生身上的魔盒递给宁准。 宁准接过魔盒,仰头在黎渐川唇边轻轻吻了下,然后看着他的身影和五号、八号一样,变得虚幻破碎,离他而去。 他独自站在丰城私高的大门前,身旁再没有一个人。 就像一名独留在这个世界的孤独的囚徒。 但他不是。 他握着那个魔盒,慢慢走回男一宿舍楼,推开131的寝室门,然后在那间寝室的桌子边看到了坐着的宋烟亭。 宋烟亭绝望茫然地望着他。 “你” “重新认识下。” 一只修长的手优雅高矜地伸了过来“叛逃监视者宁准,编号a1。监视目标,恶灵黎渐川。” “欢迎加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9章 金字塔之行 E1. 黎明晓光倾落下的校园在眼前四陷崩塌。 星河倒转, 黑夜铺卷。 “解谜成功,本局游戏结束” “法则清算” “通关玩家即将遣返” 随着冰冷平板的机械女声, 黎渐川再次坐在了那张仿佛置放在无尽星空之上的椅子上。 他身披深黑斗篷, 一卷牛皮纸漂浮在空中。 黎渐川略微向四外扫了眼, 看见无数遥远的和他一样的存在,便确定自己这是又来到雪崩日那一局之后开放的那个全维度互动平台了。 看来这个平台有点类似于玩家中转站、休息处的意思。 他拿过牛皮纸, 展开看了眼,发现牛皮纸最上方还是那道魔盒数量排行榜。 试着往下拉了拉末尾的木质卷轴, 原本空白的后面也有内容徐徐浮现了出来。 “现实世界通缉玩家foer悬赏八千万美金” “寻一位魔盒持有者组队, 本人精通物理与机械,尤其擅械制造与维修,智商140, 虽然有点低, 但我很努力” “搜集古巴比伦相关信息,联系方式” 这扑面而来的网上冲浪既视感, 让黎渐川视线凝了一下, 手指微顿。 上次他在牛皮纸身上没研究出什么东西, 所以虽然后来听宁准说了这个全维度互动平台有点像网络论坛,他也没太在意。但现在直观来看,这个平台出现的意义, 要远比一个论坛大得多。 牛皮纸好像翻不到尽头一样, 卷轴向下滚去, 总有新的内容层出不穷。 各种文字全部罗列一起, 整齐有序。 黎渐川飞快浏览着这些信息, 忽然看到一条用汉字写成的内容“red组织正式成立,欢迎资深玩家加入只要证明自己的价值,组织愿意帮助新加入成员获取魔盒一个” 自从知道魔盒可以组队带人进入游戏后,黎渐川就猜到可能会有这种组织的出现。 而在这个时候就敢宣传出来,恐怕这个red并不是个单纯的魔盒游戏组织,而是现实里某些组织伸出的触角。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他在丰城私高这局游戏杀的那个玩家,好像就叫“red73”,不知道和这个组织有没有关系。 又浏览了一会儿牛皮纸。 将信息筛选分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黎渐川就向后靠到了椅背上,带着离开的念头闭上了眼。 意识开始抽离。 虚幻的眼前缓慢地出现了一张空白的卡牌。 卡牌悬浮在虚无的黑暗中,一层血色漫过,显露出新的内容。 “特殊能力高温无伤。 每局游戏三次免除任何形式的高温伤害。” 在知道自己上一局的游戏法则时,黎渐川就猜到,这个法则进化不出高端的特殊能力。 毕竟法则的限制性越大,特殊能力才会越强。就像开膛手那局的“不能说谎”和得到的能力“以假乱真”一样。 所以毫不迟疑,黎渐川选择了放弃新能力,保留以假乱真。 旧卡牌浮现,新法则卡牌化为血水。 细小的血网将那滩血水攫住,旧卡牌上出现了新的内容。 “特殊能力以假乱真。” “限每局游戏使用一次。 1允许叙述一句与剧情规则无关的话这句话无论真假,都会在本局游戏成为既定的真实。 2谎言的力量是无穷的,也是炽热的。 在夜晚,您的谎言将会拥有更为强大的力量与热量每晚十二点到一点,谎言可以作用于剧情。时间结束,万物归位。一次性,用过即废 。谎言叙述过程将伴随类似阳星的高温,作用范围方圆五米。拥抱太阳,耻于狂热。” 说谎附带加热功能。 看似有点鸡肋,但某些时刻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攻击能力。 只是这个高温能力被放在了第二部分,这也就意味着,它只在能扭转剧情的谎言上生效,并且仅限于午夜的一个小时期间。 黎渐川似乎摸到了一些规律。 卡牌消失。 意识在仿佛溺水一样的眩晕感里飞快回笼。 黎渐川感受到了剧烈的颠簸,身下在不断抖动,甜美的女声操着一口不太正宗的英语,温柔的声音好像从某个遥远的地方慢慢靠近,放大。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遭遇不平稳气流,有颠簸,请大家不要离开座位,系好安全带” 四肢微麻。 黎渐川睁开眼,在语音播报中搂了搂旁边还未苏醒的宁准,透过飞机的舷窗看到外面天空的最深处。 一线刀刃般的深蓝里,闪电纵行。 星子被抛在身后,前方追逐的太阳仿佛永不坠落,藏在奇形怪状,犹如拼凑着另一个未知世界的云朵间,偷窥着对岸的钢铁飞兽。 “还有多久” 宁准的声音从怀里传来。 肩头被攀住,那张清俊秀逸的脸擦着黎渐川的下巴蹭过来,黎渐川扶住他的腰“还有不到六个小时。吃点东西,睡一觉。” 宁准点点头,脸色有点苍白。 机身已经再度平稳下来,但显然宁准的晕机症状并没有得到太多的缓解。 黎渐川叫来乘务人员点了菜,选的西餐,开了瓶红酒。 宁准稍微吃了两口,舔黎渐川嘴唇,黎渐川渡了口红酒给他,给他按摩着太阳穴。 按了没几下,宁准就舒服地闭着眼,趴在黎渐川身上睡着了。黎渐川精力旺盛,没什么睡意,掏出电子纸来查看资料,写写画画。 枯燥乏味的飞行在六个小时后结束。 金字塔的轮廓在云层下闪过,飞机滑过西奈半岛,平稳地在开罗机场着陆。 黎渐川和宁准在飞机上已经换好了清凉的秋装,轻装简行,办好落地签后就往外走。 半路上黎渐川给宁准买了一盒薄荷糖,宁准含着糖片,被黎渐川拉着手坐上出租。 埃及还没普及无人驾驶汽车,所以出租车一般都有司机。 呼吸到了外界的空气,宁准的脸色好了不少,带着笑用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和司机交谈,打听着风土人情。 黎渐川靠在座位上,听着两人的对话,从车窗往外观察着这个一直都与神秘文明挂钩的国家。 出租车离开了机场,向西南方向的开罗市区驶去。 外面的世界与干净宽敞的开罗机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一下子从高度现代化的社会,落回了二十一世纪初。 因缺少降水,整个开罗都笼罩在一层土黄色的浮尘里。 马路并不宽敞,车辆数目却非常多。遥遥一看,马路上就好像蚂蚁搬家一样挤满了各式车辆。 刺耳的喇叭声里,许多汽车不管不顾,强行超车,愣是要把庞大的车身挤进自行车都放不下的缝隙。 绝大部分的车辆都有些破旧,车身上有很多剐蹭,喷出的尾气几乎要在道路上形成一团烟瘴。 道路两旁的楼房也都像落后贫穷的小镇排楼一样,墙皮斑驳,一串串晾晒的衣物跟彩旗一样在风里晃荡。 裹着头巾,包得严实的女人们在房屋的阴影下走过,抱着陶罐。一些小店临街开着,门内黑黝黝的,抽着水烟的埃及男人们在树下坐着,打量着来往的行人车辆。 开罗的旧城区像是凝滞在了旧时代的 时光里一样,混乱而贫苦。 时而漂移,时而慢吞吞地行进。 在司机师傅使劲浑身解数的情况下,出租车终于驶过尼罗河上的高架桥,进了繁华规整的新城区。 马路宽阔起来,无人驾驶的汽车也出现在路上,总算让黎渐川找回了一点现代的科技感。 宁准早已经停止了和司机的交谈,也在望着外面的景色。 到达酒店时已经是埃及时间的下午五点。 黎渐川用假身份顺利办完入住,在下面吃过晚餐,和宁准上了顶层的房间。 一进门,宁准就松开黎渐川的手,在里面转了一圈,然后靠在浴室的磨砂玻璃墙上,抬手拿起花瓶里的那只鲜艳的红玫瑰,握在手里摇了下,似笑非笑“嗯,情侣套房。” 黎渐川在他臀上拍了一巴掌“按摩浴缸,自己泡着去。” 说着,放下背包开始收拾东西。 “是,哥哥。” 宁准懒懒应了声,踩着酒店的拖鞋,拎着内裤进了浴室。 没一会儿哗哗的水声响起来。 黎渐川隔着磨砂玻璃看了眼,正好看到宁准踢掉裤子,弯腰将身上最后一件衣物扯下来。 蒙了层纱雾的视野里,那道腰身的弧度朦胧而曼妙,起伏有致。俯身抬腿时,隐秘与白腻一晃而过。 呼吸一滞。 黎渐川闭了闭眼,将视线从那朵雾里桃花上挪开。 整理好东西,里面的按摩浴缸还在发出微小的声响。 黎渐川推开浴室门走进去,把手里的毛巾扔到昏昏欲睡的宁准头上,说了句“去床上睡。”然后脱掉衣物,进了淋浴间。 淋浴和浴缸分处两个空间,但只有几块完全透明的玻璃相隔。 所以宁准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一具毫无遮挡的,精悍强健的男性身躯。 花洒往下喷着水,流动的水珠勾勒出宽肩劲腰长腿,还有一块块肌肉的轮廓。 宁准趴在浴缸边上欣赏着,直到黎渐川洗完出来,才伸出手,抬起那双沾湿的桃花眼。 黎渐川把人从水里抱起来,囫囵擦了擦,裹上浴袍。 酒店在尼罗河边上,情侣套房的露台正好能看到尼罗河辽阔幽蓝的一面。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轮渡拖着汽笛破开粼粼波光,河水的颜色在夜空下愈深,如黯淡又明亮的深海海水一般。两岸的建筑也亮起灯光,映在河中,好似繁星坠落。 尼罗河的夜景初显。 露台到房间是整整一面开阔的环形落地玻璃,足以将外界所有景色纳入眼中。 室内的灯关了,一片昏暗。 黎渐川舒展着四肢靠在床头,手指穿行在宁准的发间,梳理着他的半干的头发。 柔软微湿的发丝扫在锁骨和下巴上,有点痒。这轻微的痒意遮盖了宁准把玩黎渐川腹肌的小动作,让他越发肆无忌惮。 两人像两只慵懒瘫在床上的大猫一样,互相舔着毛,愉悦地朝对方发出细小的呼噜声。 “别闹了。” 黎渐川按住宁准下滑的手。 宁准笑了声,趴到黎渐川身上,露出浴袍的肌肤紧紧贴在一起。 黎渐川低头,两人揪着对方的头发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亲吻。 分开时,宁准半阖着眼,声音微哑地问“安排好行程了吗什么时候去金字塔” “嗯。” 黎渐川拉上宁准滑到腰上的浴袍,轻轻揉着他,“明天早上七点,酒店门口集合跟团。” 被揉得情动又舒畅,疲乏褪去,睡意袭来,宁准也没多问谁来接应集合,什么团队,就在黎渐川的抚摸中沉沉睡了过去 所以,第二 天早上,当黎渐川带着他走进一群来自祖国的大爷大妈之中,并十分熟练地接过两顶颇具特色的印着夕阳红中老年旅行团大字的小红帽时,宁博士惯来幽沉的眼底第一次浮现出了震惊的神色。 “夕阳红旅行团,第一站,金字塔。” 黎渐川反手,把帽子扣在了宁准头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0章 金字塔之行 E2. 旅行团大约二十来人, 都是年龄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其中还有三四个年轻人, 似乎是一块来埃及寒假旅行的大学生。 导游分发完辨识度极高的小红帽, 举着粉色小旗子站在酒店外的花坛边讲解着注意事项。埃及的治安不行, 风俗习惯也有很多要避讳的地方,所以导游讲得十分详细。 团里的旅游大巴停在旁边的停车场, 漆成亮红的高大身躯艳压一众低矮小汽车。 黎渐川和宁准站在最后,漫不经心地听着导游的声音。 他们早上起晚了, 来不及吃正经的早餐, 就买了些简餐速食。 宁准已经从最初的错愕中回过神来,正镇定自若地顶着小红帽,慢条斯理地吃着三明治。 黎渐川见缝插针地往宁准嘴里灌一口牛奶, 给宁准淡色的唇边盖上一圈奶胡子。 宁准靠着他, 抬起脸,黎渐川看了看他, 抬起他的下巴给他把牛奶渍一点点舔掉。 “想喝你的牛奶。” 宁准轻声说。 黎渐川掏出湿巾糊他嘴上, 以免他惊世骇俗的黄色言论吓着前边的大爷大妈们。 但显然宁准的距离与音量掌握得极好, 而且大家都在专心听导游说话,没人注意到躲在角落里的他们。 黎渐川给宁准擦了擦嘴,到旁边垃圾桶里扔东西。 把食品包装纸和湿巾勉勉强强丢进要爆的垃圾桶, 黎渐川转身, 正要回去, 却忽然注意到酒店另一侧的地下停车场出口开了, 五辆一模一样地越野车陆续驶了出来。 职业特性和对机械的敏锐, 让黎渐川第一眼就认出来,这五辆车不是普通越野车,而是套了平常壳子的军用改装车,并且改装的方向应该是最适应沙漠行进的。 其中有辆越野车的窗户降下,搭在车窗边的健硕手臂微微外翻着,露出手腕内侧的紫色图案。 卓绝的视力加持下,黎渐川轻而易举地分辨出那块紫色图案并不像纹身,反而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生动感与神秘气息,和自己手腕上的骷髅头如出一辙,极有可能是魔盒游戏的钥匙。 目光清淡地一晃即过。 黎渐川自然地继续着自己转身的动作,走回宁准身旁。 这时导游已经强调完了注意事项,正在进行第二次点名,准备上车。 黎渐川拉着宁准应了声,跟在人群后朝大巴走去。 “不止我们。” 黎渐川迈着步子,低声说了句。 宁准偏了下头,没说话。但黎渐川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潘多拉的魔盒游戏可能与世界上的神秘文明有关。 这个情报既然出现了,那就肯定不止是黎渐川他们一家收到。所以有其他人来很正常。 “我看到钥匙了。” 黎渐川又道。 宁准点头“钥匙虽然只有同类之间才能看到,但最好还是不要经常暴露出来。他们应该是新人,缺乏一些常识。” 黎渐川关于魔盒钥匙的信息都是来自于处里和d实验室大厅里的那些人,了解也并不深入。 不过现在听到宁准的话,黎渐川的脑海中突然一个激灵,意识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被他忽视的点他第一次见到宁准时,也还没有进入过游戏,但那时,他就在宁准手腕内侧看到了那朵靡艳的红芍药。 这违背了常理。 如果说魔盒钥匙只有玩家之间才能彼此可见,那当时还不是玩家的他看见的是什么 而假如那真的不是什么混淆视听的纹身,而确实是宁准的钥匙,那那时的他为什么能看到 这些问题就像是一道突然降落的闪电,瞬间劈开了黎渐川脑海 里的混沌,让他顷刻间意识到了什么。 但他没有多问。 大巴车发出催促的鸣笛声。 两人排队上了车,和其他游客像一堆老老实实的小萝卜头一样,坐在位置上系好安全带。 导游是个年轻男人,脸膛黝黑,笑起来一口大白牙,在微微晃动颠簸的大巴里扶着椅背站着,随身挂着的扩音器里传出他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的声音。 “金字塔群距离我们只有十五公里的路程,按照我们的速度,很快就会抵达目的地,开始今天的参观出于保护目的,金字塔已经关闭了内部参观项目,我们将会徒步绕大金字塔行进一圈” 车上的游客最开始都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有性情爽朗的大妈挥动着小红帽发问,惹得前边一片笑闹。 但埃及的路况着实令人绝望。 大巴车耗费许久,也没能爬完拥堵的长街。 车上的游客们都昏昏欲睡起来,导游小哥也有点无话可说了,干巴巴地灌了两口水,坐下和前头的一个大爷唠起埃及文化。 大巴时停时走,摇摇晃晃,几扇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外面的汽车尾气和烟尘灰土,此起彼伏的长笛搅得人心烦意乱。 黎渐川瞥见宁准的脸色有点发白,向他那边倾了倾身子。 宁准自动找准位置靠过来,歪头趴在黎渐川肩上。 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薄荷糖,黎渐川按着宁准的唇瓣把糖块送进去,指尖被宁准含住,那两排牙齿在上面咬了下,像奶凶的小猫一样磨着牙。 黎渐川垂眼看着,手指在那点湿软的舌尖上逗弄似的勾了下,然后在宁准缠上来前干脆利落,抽回擦手。 “吃点药” 黎渐川微微低头。 晕车药晕机药的,他们买了不少,但宁准有点厌恶吃药,所以宁肯忍着。 “小伙子,晕车了” 坐在两人前排的穿着军绿色夹克的大妈突然扭过头来,关切道“不然换个座儿吧,晕车坐前边儿去好受点,后头晃得厉害。” 黎渐川立刻感觉到肩上的宁准僵了下,似乎有些莫名的紧张。 但只有一瞬,他就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僵硬只是黎渐川的错觉。 宁准抬起头来,笑笑“没事,阿姨。我缓缓就好。” 闻言,大妈也没勉强,但也没转回头去,而是半趴在椅背上和两人热情地说话“小伙子别闷着,说说话,转移转移注意力,就不怎么难受了你俩是哪里人啊” 黎渐川笑了下,正想婉拒掉大妈的热情,让宁准好好睡会儿,但宁准却先一步回答道“首都人,您呢” 大妈眼睛一亮,立刻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哟,离得近呢,我津市的。现在通了空中轻轨,咱们这跟首都去一趟,也就十几分钟的路,跟串门似的,方便着呢。” 然后大妈的视线又挪到了黎渐川身上,笑容染上几分八卦之色“小伙子,这是你男朋友吧也是来度蜜月,旅行结婚的” 没等宁准回答,大妈就兴致勃勃地夸了起来“这小哥长得俊,般配,看着就是个知道疼人的。你们别拘谨,我不歧视同性恋,这不咱国家同性婚姻法刚通过没多久嘛,一帮小年轻们都赶着这个时候结婚呢,那天大街上还有俩姑娘抱着啃” “您这思想够开放。” 黎渐川笑着接话。 比起一看就与人接触很少的宁博士,黎渐川更擅长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上至豪门巨富,下至街头乞丐,他能演能混,也都聊得来。 大妈哈哈笑“那是。我跟我家老头子出来环游世界,这一路上去哪个国家哪个景点都有俩小伙子、俩小姑娘搭伴儿拍婚纱照,度蜜月的,见得多了 ,听得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儿,都是搞对象,过日子嘛。” “要我说呀,老一辈的看不透,就是个不合伦常、还没后代闹的。可咱们这伦理纲常吧,都是后来建的,哪有天生地长的说白了都是人规定的,都是活的,随着时代变,这有啥不正常的” “还有这生孩子的事,生了又能怎么的,孝顺的有,不孝顺的不也一大批嘛人活一辈子不能指望别人,自己还不会给自己养老了你们阿姨我就这点儿看得开,我跟你叔都是上世纪90后,丁克,老了这可潇洒呢” 金字塔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大妈感慨地念叨着,窗外的吵闹声都被落在了身后。 黎渐川和宁准有一搭没一搭地搭着话,煦暖的橘红色朝光映入玻璃,在两人的肩上身上蒙上一层融融的薄光。 黎渐川抬着手为宁准遮着光,宁准被大妈逗笑时在黎渐川肩上拱,黎渐川按着他的脑袋,勾着唇角揉他的头发。 发梢扫到了眼睛,宁准抬起脸,黎渐川给他拨开,毫不避讳地亲亲他的眼角。 前排的大妈哎呦笑着打趣,连带着睡觉的大爷也醒过来,跟黎渐川和宁准高谈阔论地聊起金字塔的历史和埃及的空中轻轨建设。 异乡的大巴载满了熟悉的乡音,像蜗牛一样慢吞吞地爬向恢弘壮观的金字塔。 美好而人气十足的世界,似乎永远都拥有令人心安的力量。 大巴在金字塔脚下停下。 旅行团的游客们鱼贯下车。 黎渐川自认见识无数,也在很多资料和全景视频中都看过金字塔,但却都比不上此时此刻身临其境的难言震撼。 庞然的金字塔傲立荒野,只能由众生仰望。 这三座正四棱锥的古老建筑历经亘古悠长的岁月风霜,曾被战火波及,也曾被挖砖掘石,如今已经失去了如烈阳般辉煌的光芒,露出土黄色的墙体。 人类畏惧时间,而时间畏惧金字塔。 巍峨的金字塔垂首低看着白云苍狗的流落,与历史的无常莫测。 古埃及的末日陨落,异族的铁蹄践踏,文明的兴衰与变迁,科技的诞生与革命苍凉的时间荒原上,古老的仪式与艳后的风情尽皆消散,绿洲化为沙漠,河流变为土丘。 唯有金字塔,以永恒的姿态伫立默然,似乎连万里天穹都无法让它低头动容。 所有人都震撼莫名地望着远方。 队伍里那几个大学生捂着嘴凝望着,仿佛有些热泪盈眶。 几千年的奇迹屹立于此,总会让人类悲哀于自己的渺小与宇宙自然的浩瀚广袤。 “十分钟后排队近距离参观金字塔” 导游小哥的大嗓门煞风景地打破了黎渐川心头的思绪“现在大家想去卫生间的赶紧去,其他人不要随便走动” 景区里参观的人很多,四处都乱糟糟的。 震撼和感慨只有一瞬,就被这种熟悉的数人头式旅游给拉回了现实。周围还有不少牵着骆驼的人在招揽生意,见到一个游客就要拦着问一遍,很有祖国火车站的风貌。 宁准等在原地和之前的大妈大爷聊天,黎渐川去了趟厕所。 从厕所回来,别人或许注意不到,但宁准却发现黎渐川一只耳朵里多了一个小小的透明耳塞,耳塞里闪动着细不可见的电光纹路。手腕上的电子表也换了,腰间靠过去,可以感受到鼓鼓囊囊的硬块,是枪。 “出发” “大家跟上,小心别掉队,注意随身物品” 导游小哥在前头晃着旗子喊着,带领着一群人踩着沙土碎石前往金字塔。 黎渐川两人照旧坠在最后,肩挨着肩走着,黎渐川看似不经意地拨弄着腕表,调试设备。 临近金字塔时,黎渐川突然掏出副墨镜来给宁准戴上,声音低冷、语气寻常地说“我们或许一辈子也不能用真实身份登记结婚,但我还是想问问宁准,你想去哪儿度蜜月” 宁准脚步一滞,听出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望着黎渐川。 心跳如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1章 金字塔之行 E3. 黎渐川有点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 因为在接下来的整整半天时间里, 宁准已经从买房买车婚庆公司,安排到了俩人养花养草退休养老。 他拿着一张电子纸, 边绕着金字塔走路, 边密密麻麻地写了足有一个g的内容, 把两人的后半辈子安排得明明白白。 清朗冷润的嗓音像是烈日下的薄荷水,沁凉地灌进黎渐川的耳朵, 条理清晰地诉说着一些遥远的安排。 下巴和唇角时不时被蹭一下,那道淡淡的冷香贴得很近。 “话这么多。” 黎渐川搂过宁准的腰, 给他遮着点太阳, 低头戏谑道“要崩人设了,宁博士。” 宁准抬了下帽檐,抱住黎渐川的脖子。 周围有些空旷, 灰黄的风沙扬了起来, 吹得人视野发昏,眼睛刺痛。 冬日的埃及阳光依旧耀眼夺目, 游客们稀稀落落地散布着, 许多人举着相机在拍照录像, 大声呼喊。 黎渐川把赖在身上的人背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沙砾走,道“我们拿到的数据, 魔盒游戏死亡率很高。” 宁准将那张电子纸叠起来, 塞进黎渐川的上衣口袋, 贴着他的耳朵懒洋洋道“死亡这件事没人能够左右, 也没人可以避免。但至少在真正的死亡到来之前, 我们还拥有无数未知的未来。” “我愿意为你计划这种未来。” 他吻了吻黎渐川的耳根,唇舌一如既往地轻而湿缠,但却好像多了某些沉甸甸的东西。 黎渐川莫名觉得这些话有些熟悉。 或者说,宁准一直在带给他这种奇特的熟悉感。 但如果让他仔细去回想,他堪比计算机工作日志一样清晰的记忆中,却根本没有过类似的情景和对话。 夕阳红旅行团上午的项目只有参观金字塔。 听说在几年前金字塔还可以入内参观,但这种参观近几年金字塔慢慢负担不起了,所以埃及便取消了该项目,只开放了外部游览。 中午的时候旅行团是在金字塔附近解决的午饭,满满几桌子埃及当地特色菜。 其中黎渐川最满意的就是埃及的烤肉串。 埃及烤肉串金黄油亮,撒上一层均匀的胡椒粉,烤得鲜嫩酥软,配上当地特色酱料,满满一口的焦香滋味,羊肉的膻味完全被上好肉质的香浓遮住,色香味极佳。黎渐川干掉了不少,连带着宁准也吃得小肚子微鼓,靠着黎渐川被揉肚子。 吃完午饭,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就在金字塔景区,不能离开太远,时刻要保持好联系。埃及并不太平,各种活动都是安全第一。 旅行团里的游客们三三两两结队,跑到各处去拍照。 军绿外套的那对老夫妻来邀请过黎渐川和宁准,但想着俩小伙子可能要亲亲密密度蜜月,就没和他们一起。那几个年轻大学生也派了个清秀的小姑娘来搭讪,但被黎渐川拒绝了。 “我老婆不喜欢和单身狗一起玩。” 黎渐川手指摸摸宁准的耳垂,严肃道。 小姑娘捂着嘴红着脸跑了,那几个年轻人在不远处起哄大笑“帅哥,亲一个亲一个” 黎渐川笑着摆摆手,拉着宁准往外走。 出去时导游小哥又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和集合的时间地点,笑着说了句祝福,才放两人离开。 “去哪里” 宁准被黎渐川拖着,半靠在他肩上。 午后的开罗有些暖洋洋的懒散,金字塔附近的热闹似乎都染上了地中海岸边吹来的风浪,辽阔中透着温凉。 黎渐川按了按耳内的透明耳塞。 金字塔附近磁场紊乱,不少高端电子设备都会有一定程 度的失灵现象。但黎渐川从接应人那里拿到的设备可以隔绝能量影响与探测,所以还算得上灵敏好用。 “马上到了。” 黎渐川说。 他辨别着耳内反馈的信号,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一堆低矮的临时搭建的土屋走去。 在金字塔附近有很多这样的违规建筑,像是沙漠里冒出来的一个个老鼠洞一样,在金字塔开放以来,就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政府根本无力管辖,只能任由这些土屋和木棚越建越多,乱得宛如贫民区。 在这些土屋木棚间穿梭了一会儿,周围游客已经不多了,有些当地居民正在晃荡,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外来者。 黎渐川很快在一间灰白色的土屋前停下。 土屋门口铺着条破毯子,一个阿拉伯男人穿着白色的长袍盘坐在那里,脸上戴着图特卡蒙的面具,腿上摆着几个造型奇特的摆件,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从面具的两个洞里露出来,没什么情绪。 黎渐川蹲下,端详了那几个摆件一会儿,用阿拉伯语说“三百万。” 面具男人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黎渐川眯起眼“看来有别家找上来了。你们想反悔,中止交易他们开价多少” 面具男人拿起一个红色摆件晃了晃,抬头看向黎渐川背后的宁准,声音破哑“我在三家雇佣兵组织的通缉令上看见过他。他值十亿美金。” 黎渐川敲了敲腕表,一片电子光幕射出,无数数据飞快闪过,令人目不暇接。 他扫了眼,勾了勾唇角,装好消音器的枪不知何时已经顶上了面具男人的心口“这里的所有通信都听我的。想讹老子,有那个发财的命吗” 宁准抬起眼。 随着黎渐川的动作,这一片区域的气氛陡然一变。 虽然视野范围内的当地人和游客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仍旧在晃荡交谈,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但空气中就仿佛露出了一截紧绷到极致的导火索,随时都会一触即爆。 烈日下的空气紧张万分。 几只皮毛顺滑的流浪猫从墙头路过。 面具男人慢慢低下了头,放下了手里的红色摆件。 他沉默了一会儿,口中的阿拉伯语换成了西班牙语“守门人在里面等你。” “我喜欢合格的生意人。” 黎渐川扬眉。 他掏出一张不记名卡,放到毯子上,潇洒利落地收枪起身,拉着宁准像个午后的闲散客人一样迈过毯子,走进土屋,将身后那些探究与冷酷的视线全部抛在了脑后,不以为意。 “我只值十个亿。” 宁准叹息。 黎渐川拍他后腰,把两个瓶子塞他手里,漫不经心道“看来d也不景气,我们宁博士怎么说不也得百亿身价” 宁准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瓶子,一串德文说明,是毒。 他看了眼黎渐川,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虽然没有这两样东西,他也可以保护自己。但黎渐川的礼物,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价值百亿,你就舍得卖” “舍不得。”黎渐川低声笑,“卖了宁博士,我干谁” 随意说着骚话,两人已经走过了几块木头搭建的门房,到了土屋内部。 这间土屋的外部结构和寻常的埃及矮房建筑没有任何区别。但进来之后就会发现,这里的沙土地面比外面要硬一些,像是铺了层水泥后,又往上面铺了很多沙石掩盖。 土屋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透进来的光线稀薄,室内十分昏暗,夹杂着一股腐朽气味。 一个白人青年蹲在一幅画下,似乎正在打盹儿。 听到脚步声,他 抬起头,眼神里没有半分睡意残留,十分清明。 他端详了下黎渐川和宁准,站起来露出一个友好的笑“来自东方的客人,你们好,我是守门人洛克。” 黎渐川听出一点口音,挑眉“希腊人” 洛克并不意外地耸耸肩“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黎。但我可是个地道的埃及人。” 他边说边在身后的壁画上敲了几下,然后整个手掌按上去,就见壁画上埃及女人的那两颗硕大的眼珠子突然活过来一般,转了一下。 旋即,旁边的地面无声地裂开了一个正方形的入口。 “走吧,里面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洛克说着,一马当先跳了进去。 黎渐川看了眼,入口蜿蜒向下,有延伸的台阶。他让宁准走在前面,自己最后下去。 通道里并不黑暗,墙壁似乎会隐隐发光。 洛克在前面佝偻着身子带路,并不标准的英语传过来,带着回声“真的难以想象,黎,你竟然会对神秘文明的能量有兴趣。我还记得你被堵在阿富汗的小镇上时发布的挑衅宣言,你把上帝和佛祖都骂了,你可不信这些” 黎渐川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你认识我” “当然” 洛克笑道,“我们认识每一个很难归入人类范围的人类。我们想了解你们的秘密。” 黎渐川冷冷挑眉。 这个游走在阿拉伯国家的名叫“禁忌”的组织热衷于各类神秘文明的探险活动,他们坚信那些神秘文明残留了神秘的能量,可以促使人类向高维生命进化,也坚信那些能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从创立之初,他们就走遍了各处文明遗址,建立下据点,对这些神秘文明的了解非常透彻。 他们同样认为高维生命很大可能已经出现在了地球上,所以他们这些年也在不断寻找某些方面十分出众,超出正常人类范围的人类,说服他们加入“禁忌”,共同研究神秘能量。 黎渐川也被他们找上过,但他一个字儿都没听完就把人全逮派出所了,报案疑似传销组织。 所以黎渐川和“禁忌”关系可谓不怎么好。 但这次找上来,只谈生意,“禁忌”还是不会轻易破坏规矩的。不过宁准的通缉扩散得太快了,他们在埃及也不能久留了。 在通道里用憋屈半蹲的姿势走了很长一段路。 大约十分钟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扇门。 洛克在门前经过指纹和密码验证,带着黎渐川和宁准走了进去。 踏进门内,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无比。 这一处巨大的被镂空的地下区域。 十几根铁柱支撑着这片长宽高均在百米以上的空间,铁柱之间有金属通道连接,一台台旧式的笨重电脑散布在那些通道中间,屏幕不断闪烁着。一些穿着黑色长袍的人穿梭在悬空的通道上,沉默地忙碌着。 在这片广阔空间的后方,是一面倾斜的黑色的墙,墙上被贴了很多类似触手一样的金属臂。 “欢迎来到禁忌。” 洛克笑着张开手臂。 黎渐川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宁准却粗略扫了一眼那些电脑,就将视线定在了那面黑色的墙上,露出一丝怪异之色。 “您看出来了吗,宁博士” 洛克注意到宁准的神色,边带两人走上悬空通道,边说,“是的,没错,这就是我们发现的黑金字塔。简直是奇迹般的存在,对吗” 黎渐川一怔“黑金字塔” 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地下还有这个东西。不过几年前一些捕风捉影的情报好像提起过,但没有证据,所以处里连个完整的档案都没建。 “是 的,黎。” 洛克大声说着话,但周围的黑袍工作人员却好像置若罔闻,没有人和他打招呼,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不要这么惊讶,”洛克笑起来,“它其实就在胡夫大金字塔的下方,就像大金字塔的水中倒影,倒立在庞大而黑暗的地下世界,比胡夫金字塔要大上至少十倍,它是奇迹我们初次发现它是在十三年前,2037年,但那时候我们没有能力进入它,只能建造出这片空间守护它。” “这么说,你们现在可以进入黑金字塔了” 宁准抓住关键。 洛克说“外层通道可以进入了,我们找到了十三年前那伙人的盗洞。但是再往里面就没有路了,它们全被那帮蠢货堵死了。我们不能爆破,那会让这里坍塌的,但庆幸,我们的人够多,大概需要花费几年,清理出一条路来。” 一座全新的未被发现的大金字塔,被称之为世界奇迹完全不为过。 可想而知,如果外界各国的考古学家们知道这个重大发现,将会陷入怎样的癫狂之中。 但目前,出于各种原因,这个奇迹被隐藏在了这处神秘的巨大空间,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不为外人所知。 很快,他们来到了那面黑色的墙壁旁。 洛克从一台电脑上调出资料来。 “这是你们要的近二十年来的所有埃及金字塔附近的能量场变化记录。”洛克指着屏幕上的数据与图表,“最明显的一次能量场变化在今年夏天的那一天,所谓的潘多拉降世日,魔盒游戏正式宣告出现。” 黎渐川对这个时间点毫不陌生。 他飞速浏览着屏幕上的数据。 除了2050年的夏天,其他时间大部分金字塔附近都没有特殊变化。 但胡夫金字塔却在2037年年初,和2050年年初,还各有两次轻微的能量波动。看似寻常,但旁边的天气记录上却显示,那两天金字塔区域有雷雨现象。 “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黎渐川把那两处数据圈出来。 洛克看了黎渐川一眼“你真的很敏锐,黎。”他输入一串密码,调出一个文件夹,“这要另算价钱。” “我会让人送到柏林的米特区。” 黎渐川淡淡道。 洛克脸上的笑容立刻真诚了几分。 黎渐川打开那个文件夹,发现里面是两份报告和一段监控视频。黎渐川一边浏览一边不着痕迹地将内容拷贝到腕表内,没有引起洛克和电脑主机的注意。 这两份报告中的第一份是2037年的,报告很长,但主要就写了一件事,就是“禁忌”发现了一伙人,和一条地下通道。他们沿着这条通道,发现了疑似地下金字塔的存在。 他们怀疑这伙人进入过金字塔,但却没有找到他们的任何踪迹。 第二份报告是在2050年年初。 这份报告提到黑金字塔区域遭遇未知攻击,十三年前那伙人再度出现,但“禁忌”并没有能力捉住他们,只能循着他们的尾巴找到黑金字塔的一处盗洞。盗洞有进出的痕迹,初步判断盗洞已经存在十几年。 这也就证明,这伙神秘人在十三年前就进入过黑金字塔。 两次能量场异常,也应该与此有关。 “当时的所有监控监听全都被毁了。这段是唯一抢修过来的。”洛克说。 黎渐川点开视频。 监控的画面被损坏过,所以清晰度不高,有些怪异的扭曲和雪花。画面对准的是这些悬空通道中的一条。 开头安静了一会儿,很快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 十几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突然从通道上飞奔而过,其中一个人一抬手,监控摄像头就砰 地爆开了。 这段影像非常短。 但黎渐川只看了一遍,就发现了其中几个关键点。 首先,这十几个人的斗篷十分眼熟,和魔盒游戏的藏身斗篷很相似,但应该不太一样,至少行动间,他们还会露出一些身体部位,无法做到近乎诡异的完全隐藏。 其次,他注意到这十几个人手腕上似乎都有图案。其中抬手的那个人他看得最清楚。这些人手腕上的图案和宁准、谢长生他们的不一样,并不是完整的,而是都有些古怪的残缺。 这和黎渐川手腕内侧破损的骷髅头有些相似。 另外,他暂停画面,放大了其中的一帧。被十几个黑斗篷人簇拥着的那个人怀里似乎抱着一个半透明半漆黑的盒子,盒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是颗心脏。” 洛克将这帧画面调清晰一些,“我们的人当时几乎全死了。有一个勉强活下来几分钟的,说他看到了那些人从黑金字塔里拿出来的东西。那是一颗鲜活的,还在跳动的人类心脏。” 黎渐川怔怔望着屏幕,眼神沉黑。 但不管是他,还是洛克,都没有发现,当这帧画面清晰显现出来时,站在他们身侧的宁准微不可察地扬起了唇角。 他幽沉的视线注视着那颗心脏,猩红的眼底盈满了痛恨与怀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2章 金字塔之行 E4. 离开的钥匙在爱人的心脏里。 黎渐川看到屏幕上那颗被斗篷人护在半透明盒子里的心脏时, 条件反射般想起了这句话。 在第二局游戏的地下通道中,黎渐川就一直对那间禁闭室持有奇特的怀疑感。 按照其他玩家后来的反应, 地下通道的第二扇门应该是玩家本人记忆的一部分扭曲幻化而成。从那时起, 黎渐川就对他严密无缝的记忆产生了怀疑。他可能忘了些东西。 这种感觉在他看到这颗心脏时, 变得更加强烈。 暗中的文件拷贝已经完成,黎渐川又随口问了几句。 洛克的回答慢慢显出几分敷衍, 面上也露出催促之意,显然不打算再告诉黎渐川更多的消息。 “交易完成。” 黎渐川识趣地直起身。 洛克关掉电脑, 满意笑道“合作愉快。禁忌喜欢大方的交易对象, 你是其中的佼佼者,黎。” 黎渐川勾了勾唇角,瞥了眼几米外的那面黑色的墙壁。 这时距离近了, 黎渐川可以清楚地看见这座黑金字塔的外壁保存得相当完好, 是用一种质地十分坚硬的黑色花岗岩建造的,和外界的金字塔不太一样, 外壁上隐隐还拓着些浮雕。 “你们对这座金字塔的研究进行得怎么样知道是谁的陵墓了吗” 黎渐川状似随意地问着。 洛克走在前边, 带着他和宁准往外走, 闻言回头道“你是在打探情报吗,黎我的嘴可是很严的。不过金字塔是法老王的陵墓这个说法,只能算是认同比较广泛的一个观点。禁忌不这样认为。” 他轻描淡写地将这话题带了过去, 却没说他们认为金字塔的建造有什么作用。 “那看来你们的研究已经很深入了。” 黎渐川笑了笑。 洛克耸耸肩, 三人离开这片地下空间, 沿着低矮幽长的通道返回土屋。 他们按照来时的速度行进着。 但越靠近通道的出口, 黎渐川心头那丝紧绷的弦却越是收缩起来。 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宁准走在他身后, 黎渐川悄无声息地背过手,飞快做了个手势,抽下腰间的枪递过去。 修长微凉的手指伸来,毫不迟疑地接下枪,宁准在黎渐川掌心敲了几下,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 很快到了出口附近,洛克在墙壁上一按,头顶的金属层缓缓打开。 外面很安静。 洛克踩上台阶的脚步一顿,脸色突变“不对,有人” 几乎是瞬间,黎渐川一个手刀砍在洛克后颈,洛克眼睛一瞪,立刻晕了过去。 黎渐川将人向后一拖,军靴在土石台阶上一踏,浑身力量刹那爆发,如一道利箭一样射了出去。 “砰砰砰” 机枪一阵疯狂扫射。 土屋内的桌椅花瓶炸裂飞溅,子弹追着黎渐川的影子留下了无数密集的弹孔。 黎渐川辨别着枪声来源,就地一滚,抓起一块碎陶片反手一甩,小窗露出来的黑洞洞的枪口顿时一歪。 密织的枪声出现一瞬的漏洞。 他丝毫不给埋伏的人反应的机会,一个闪身冲至小窗前,手掌向外一击,如摧枯拉朽一般,轰在那名端着机枪的黑人额上。骨骼的脆响被枪声掩盖,那片凸起的黑额头诡异地向内一凹,黑人鼻血长流,瞬间死亡。 这整个过程快若闪电,甚至不足两秒。 黎渐川翻窗出去,拎起机枪一阵狂喷。 土屋外的小院里蹲了至少十个人,都有枪,在黎渐川跃出来的瞬间就都调转了枪口,朝他疯狂开火。 枪口火苗喷吐。 墙角埋伏射击的两个人还来不及扣动扳机,就被轰烂了脑袋。 黎渐川抢占了他们的掩体,和对面墙头的人对射。 小院内被乱响的枪声完全侵占。 无数弹痕火花擦着黎渐川的脸颊飞过,噼里啪啦的孔洞将墙皮打得碎烂,石渣乱飞。 黎渐川反应速度极快,一手强硬地按着机枪扫射,另一手挑过旁边两具尸体上的枪,稳定精准,弹无虚发,几乎一枪一个。墙头上一道道血花迸溅,灰白的墙皮流下凄艳的红。 枪林弹雨很快少了一大半。 “嘎” 一声尖锐的乌鸦叫声突兀响起。 黎渐川眼神一厉,手上的腕表弹出光幕,信息数据如流水一样飞快闪动。 一张方圆一公里区域地形图显现出来,其中四个红点刺眼地高速移动着。 这群人来帮手了,高能量便携热武器。 再在这里耗下去形势只会更加不利,“禁忌”的人武装力量还没反应过来,况且就算“禁忌”来了人,也不一定会帮他和宁准,黎渐川从来不会把命交给别人。 确定这点后,黎渐川端着枪就冲了出去。 外面的人似乎没想到黎渐川竟然这么不要命,子弹后知后觉地追了上去,却根本追不上那道残影。 火舌如龙,将所有枪林弹雨轰开了一条行进的路。 砂石碎木被撕裂冲飞,硝烟与鲜血的混合物充斥一切。 黎渐川两手持枪,体内恐怖强大的力量在一跃之间全数释放,他横踢一脚,守在门口的两人就有一个脑浆喷出。 另一个枪口一抬,嘶吼着朝黎渐川喷射火力。 黎渐川的风衣下摆被撕成了无数破烂的条絮,腿上刮出火药的血痕,他迎着刺目的火花,折身一掠,强行扭转了身体,手里枪托向下一敲,咔嚓一声骨骼碎裂。 “走” 黎渐川吼道。 藏身在通道内的宁准立刻跳出来,从黎渐川清理过的小窗翻了出去。 黎渐川紧随在后,两人拔足狂奔。 翻越低矮的土墙,踹开拦路的木板,他们尽可能躲避着背后呼啸的子弹奔跑。 密集沉闷的枪声紧追不放,腕表光幕上的四个红点飞快地靠拢过来,隐隐呈包围的架势,想要将他们堵死在这片混乱的违章建筑群中。 烟雾碎屑弥漫。 不远处的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宁准突然高喊“车” 黎渐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辆老旧的福特汽车正停在几块木板搭建的简陋车棚里,保险杠都全碎了,里面坐着的白人男人正愣愣地看着两人。 见两人看过来,男人吓得连滚带爬地大叫着往外跑。 “hehe” 子弹轰飞土石水泥。 半点迟疑没有,黎渐川抄起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的宁准,一把将人塞车里,发动汽车,一油门下去直接扛着砰砰的弹雨冲了出去,撞开木棚碎石,扬起大片的沙土和尾气。 “系上安全带,趴下” 黎渐川一按宁准脑袋,哗哗两声,碎玻璃落了满身,在黎渐川凛冽如冰川寒风的眉目间割下鲜艳的血痕。 “一百米,左拐” 宁准喘着气拉上安全带,伏低身体,死死盯着黎渐川腕表射出的光幕,“附近景区人多,只要他们不想挑衅埃及政府,就不会追出去。但我不建议往人多的地方走,最好去东面那片人造石林。” “听你的。” 黎渐川一脚油门踩到底,石板木板霹雳乓啷地砸在后面,形成路障,为他们赢来一丝喘息的机会。 “是什 么人” 宁准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晃得颠三倒四,哑声问。 黎渐川额上血污混着汗水淌下来,他瞄着后视镜,眼神冰冷“老朋友。在加州咬过我的那批人。不清楚来历,我个人猜测和你们实验室有关系。目标可能是我。” 宁准目光一变,还要再说什么,汽车却突然传来砰地一声。 一边车胎爆了,车身立刻一歪。 黎渐川猛打方向盘,朝一个方向飞快瞟了一眼,唇角冷冷一扬“狙击手真是看得起我。” 汽车不听使唤,但幸好这时在黎渐川的高速飙车之下,他们已经来到了沙漠边缘的石林。 宁准一拉安全带,被黎渐川抱着跳出车里,滚到了石林丛中。 落地的瞬间,一枚红点瞄上了黎渐川的眉心。 黎渐川神色蓦地一变,还没来得及动作,宁准就突然带着惯性,用力将他向内一撞。 一声遥远而沉闷的枪响。 血花溅落在黎渐川的发梢与眉头,宁准捂着肩膀向后退了一步,鲜血顷刻染红了他半边身体。 也染红了黎渐川的瞳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3章 金字塔之行 E5. 一声轰然巨响。 黑云裹着火焰冲腾而起, 爆炸的冲击波将破旧汽车高高掀起。土黄与灰白相间的石林被震碎一片,烟尘瞬间遮蔽了这片空间。 宁准盖着黎渐川的风衣靠在一块阴影里, 手法快而娴熟地为自己止血, 简单包扎。 一根极细的针管被他推进了肩头, 这本来是专门为黎渐川准备的伤药,但没想到用上的人是他。 周围的火力慢慢小了。 “十点钟方向, 二十七点六米” “第三狙击位已无生命体征,后退” 黎渐川摘下来的腕表被宁准拿在手里。 他如同一台精密的超级计算机, 分析着所有汇总到脑海中的数据信息, 准确无误地做出判断,为黎渐川最为精准的观察结果和战斗指令。 戴着透明耳塞的那只耳朵已经被血污裹满。 黎渐川不太在意地用拇指揩了一下,确保宁准的声音与耳塞的信号探测不受影响。 他踩在一根断裂的石柱上, 周围黄沙弥漫。 扬尘与汽车爆炸的火光混淆了视野, 乱射的枪声震耳欲聋,高矮参差的石林将飞溅的子弹反弹, 碎石迸溅。 黎渐川将第三个狙击手扔出去, 任由那具已经死亡的身体在空中被炸成血肉碎片。 他如同潜藏在这片神秘石林中的幽灵, 所有仪器与瞄准镜只能捕捉到他散在沙尘中的残影。 而等他们看到这道残影凝聚在眼前时,死神的镰刀已经沉默地割开了他们的咽喉。 凶猛的火力压制下。 那道修长矫健的身影一直在以人类难以达到的速度急掠,偶尔的停顿, 都伴随着残肢飞溅。 男人浑身都笼罩着烟尘, 双手持枪, 从没有停止过射击。 沉黑的眼底蓝色的光芒闪烁如辰星, 透射出完全的冷酷残忍, 将他眉宇间俊美野性的人气儿完全驱散。 殷红的血珠从他冷硬的下巴上滴落,他小腿上的肌肉一绷,如离弦的箭一样猛然跃起。 咔咔几声轻响,刚转过一根石柱冲过来的敌人还没来得及端起枪口,就被踢碎了脑袋。 红白的腥臭液体染脏了军靴,黎渐川手腕一抖,迎着那些人扣动扳机,机枪倾泻出无数子弹,低沉而巨大的枪响灌满耳朵。 在对面的子弹到达前,他已经冰冷地抬起眼,消失在了原地。 闯入石林中的十几人一愣。 一道银白的金属光突然掠过眼角,沉闷的枪响炸在耳畔,反射神经还未传达出任何信号,子弹就已经贯穿了颅骨。 黎渐川微低着头。 他的整个身体都已经变成了一件强大的杀人武器。 他的两根手指可以掐断喉咙,肘尖轻轻一扫,就有一颗眼珠被捣烂。双肩微晃,似轻实重地顶在对方胸口,断裂的肋骨就能捅穿心脏。 石林的地形与视野为他造就了极大的便利,任何靠近他一米范围内的人类都会在不足一秒的时间里失去所有生命体征。 “四个红点已确认为手持火箭炮。” 宁准清冷的声音响在耳内。 听到这个消息,黎渐川没有任何惊讶。 对方这次明摆着下了大本钱,甚至不惜和埃及政府杠上。这整片石林都被包围了,四个手持火箭炮全方位笼罩着石林内部,一旦开火,威力足以轰下一架小型飞机。 这类武器近几年改进非常快,携带更加方便,威力也提升了很多,甚至可以避过大多数的武器探测装置。 但黎渐川的速度实在太快,即便是火箭炮,也根本无法锁定他的身体。 “他妈的,这还是人吗” “ 我们已经损失了六十八个人该死的” 对方的通讯频道已经炸了,无数枪声混杂着咒骂咆哮。 “三个狙击手都被干掉了他是专业的”有人急促道,“他们有设备,有人在为他指挥” 这人趴在一根石柱上,话音未落,眼前扬起的黄沙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染血的手。 那只手闪电般出现,握住了火箭炮发射筒的筒口。 扛着火箭炮的人下意识就要发射,但下一瞬,他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那只手五指收缩,狠狠一攥,面前的火箭炮发射筒竟然弯曲变形,像被焊死一样 “这就是德国的最新型号” 那张俊美冰冷如刀锋的脸一闪而过,那道飞扬的眉冷冷一挑“有点软。” 几乎同时,那只手扣动扳机,黎渐川的身影调转方向,飞奔离开。就在他冲出去的瞬间,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耳膜嗡鸣不止,淌下血来。 黎渐川在火光中抱起宁准,如一道凛冽的寒风一般,在无数被爆炸冲击波扫荡震碎,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不断倒下的石柱中,飞快冲出烟尘。 但就在他脱离烟尘的这一刻,一道影子出现在他眼前。 一股极大的危机感后知后觉地笼罩上来。 “小心” 宁准瞳孔一缩。 闪着蓝色电弧的军刺就像一道天外砸落的闪电,嗤的一声刺入了黎渐川的后背。 黎渐川立刻感觉到了这把军刺上的力量,是个难缠的对手。 他神色更冷,后背的肌肉猛烈收缩,骨骼移动,竟像是一道枷锁一样,将这根军刺死死锁在了骨头里。 手臂一震,黎渐川一手抱着宁准,一手横击打出。 那道影子当机立断,放弃军刺,像一条油滑无比的泥鳅一样,飞快躲闪,抬手格挡。 咔地一声清晰的骨裂声,格挡的小臂从中折断,但那道影子却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而是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样,肘尖顺势向前一切,一片幽蓝的薄刃弹出。 黎渐川仰头。 冰冷的刀锋擦着咽喉划过。 短暂的交手甚至不足一秒,但战斗本能与习惯已经让黎渐川判断出这道影子的水平。 他要速战速决。 刹那间,黎渐川眼中蓝光暴涨,整个漆黑的瞳孔几乎要被完全浸染成冰冷幽暗如万丈深海的蓝。 他全身的骨骼都在这一刻齐齐发出暴烈震颤的声响,狂猛的力量,凶烈的技巧,以及机械般的直觉 他任由那片刀锋切进了自己的肩头,对方的身体撞上来,他的喉咙立刻被血糊满。 那片薄刃似乎是特殊材质制成的,他的肌肉骨骼完全无法锁定。 它不断向下,去势狂烈,想要将黎渐川整条手臂切下。 但它没能做到。 一滴绿色的液体从一根细长的试管里弹出,落在了附着刀片的断臂上,那条断臂就像被浓酸腐蚀一样,骨头连着血肉在瞬间化成了脓水。刀片失去了力量,也再没有了后续力量。 几乎同时。 那根军刺出现在了黎渐川的手中。 闪着电弧的棱形尖锐物从后颈捅入,染血的顶端刺出喉管,鲜血顺着血槽流出。 “黎渐川” 宁准伸手捂住黎渐川唇缝溢出的血。 黎渐川紧了紧搂着他的手臂,快速后退奔跑,石林里的人反应过来,正在往这边追赶。 拐角处出现了两把黑洞洞的枪口。 黎渐川瞥了一眼,拧起眉,正要回身,却忽然听到一声尖锐无比,而又莫名带着威风气势的猫叫。 “喵嗷” 一道几乎和土黄色的环境融为一体的橘色身影从天而降,锋利的爪子落下,直接抓破了后方人的眼珠子。 越野车的马达轰鸣声冲了过来,刺耳的笛声长鸣。 轮胎扬起沙尘无数。 谢长生从车里探出头“上车” 黎渐川毫不迟疑,带着宁准跳了上去,谢长生车速完全不减,横冲直撞,一个漂移,就飞出了石林。 黄沙飞扬中,一道橘色的小身影撞进车窗,一个翻滚落在副驾驶上,发出狂躁的喵喵声。 谢长生一手按着方向盘疯狂飙车,一手捞过喵喵叫的大宝贝,在那张被沙尘弄脏,看不出半点原色的毛毛嘴上亲了口,神色淡漠地哄道“坚持十分钟,回去就洗澡。” “喵喵喵” 谢长生“好,我陪你洗。陪你玩半小时小黄鸭。” “喵” “最多一小时,”谢长生一脚油门怼开数辆小汽车,面不改色地退让了下,“乖点,爱你。” 后座的黎渐川“” 黎渐川一时竟不敢和谢长生相认。 他看了眼伸出两只小爪子抱着谢长生脖子的那个毛团,圆脸大眼睛,是只体重明显超标的橘猫。 看来这就是宁准之前说的,谢长生养的猫了。只是没想到,谢长生养猫是这么一副模样。 黎渐川松开怀里的宁准,正要说什么,却一张嘴,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药箱呢” 宁准问。 谢长生扫了眼后视镜“车座底下。” 宁准弯腰拿起药箱,剪开黎渐川的衬衣,快速为他止血,简单处理伤口。黎渐川配合地放松身体,看了眼宁准被血湿透的肩膀。 黎渐川问,声音嘶哑艰涩“有落脚地方吗” “再过两条街,甩掉他们,我在贫民区找了旅馆。那里药物齐全。”谢长生简短道。 “肋骨断了三根,这个位置应该扎到肺叶了。左肩胛骨骨裂,神经损伤四处枪伤,有两颗子弹留在体内,十三处弹片,右臂轻度骨折” 宁准一边检查处理,一边低声报着黎渐川身上的伤。 他的手很稳,声音冷静沉着,但额头上的汗却像密集的水珠一样淌下来,糊着血的眼睫微微颤抖着,如同风中的枯叶。 黎渐川抬起完好的右手轻轻碰了下宁准垂着的那只手,淡淡道“留下的贯穿伤,我从d带出来的药还有,你回去用了。” 宁准抬起眼。 血色勾勒出他桃花眼的轮廓,染着惊心动魄的艳丽与凌厉。 “我知道你恢复能力强。” 宁准切开黎渐川的伤口,在颠簸不已的车上拿起镊子,快准狠地取出了嵌在肉里的子弹。 “我也不担心你。” 他单手做完基本的急救和处理,为黎渐川简单缠上纱布,拉好衬衫,笑了下,“我只是有点不高兴。” 黎渐川看着他,将人按下来点。 唇齿碰撞。 宁准难得地没有敞开自己,退让任吮,而是反客为主,强硬地咬着黎渐川被血浸红的薄唇,吻进了他满是腥甜血味的口中,攫取他的舌尖,含咬撕扯,像发狂任性的兽类。 黎渐川避开伤口侧靠在后座上,扣着宁准的腰让他跪坐在自己的腿上,纵容他的亲吻。 “咳。” 越野车驶进一条堆满垃圾的小道,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谢长生头也没回,打开车门,体贴道“车留下了,你们慢慢用。” 被急刹车撞得牙根直疼的黎渐川“” 不管宁准怎么想,反正他现在是根本没有车震的想法。 “滚蛋。” 宁准骂了声。 从这个血腥味浓重的吻里抽离出来,黎渐川和宁准分别披上谢长生准备的两件干净的长风衣,再戴上帽子,遮住大半血腥,下了车跟着谢长生离开小道,拐进不远处一家不正规小旅馆。 黎渐川是不正规小旅馆的常客。 谢长生为他和宁准订了个大床房,但整个房间的面积还不足十平米。 谢长生身上挂着猫,为黎渐川和宁准处理好伤口,留下消炎药,就带着猫回去洗澡了。 “你叫的谢长生” 黎渐川擦干净身体,侧躺在床上揽着宁准。 房间的窗帘紧紧拉着。 窗外橙色的晚霞从布料的纹理缝隙间渗过来,晕开一片浅红色的光斑,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嗯。” 宁准脸色苍白地躺着,闭着眼,他今天有些透支了,这样陡然放松的环境让他的疲惫虚弱释放出来,说话的声音都轻了很多“我在手表的通讯数据流里看到了谢长生的信号,就联系了他。” “累了” 黎渐川在他眉心吻了下,“睡吧。别压到伤口。” 宁准疲累地睁眼看了看他,没说什么,探身在他下巴上蹭了蹭,闭上了眼。 耳畔很快响起绵长安稳的呼吸声。 黎渐川注视着宁准的睡颜,静静听着这道熟悉的呼吸,心绪莫名翻腾着。 过了很久,他摸了下衬衫口袋里那张在枪林弹雨里还保存完好的电子纸,思考片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狭窄昏暗的走廊里。 黎渐川像一道无声的暗影,站在楼梯口那面心愿墙旁,点了根烟,微抬着眼。 他身侧的小窗透进星月的微光与深沉的夜色,拓出他挺拔修长的身形。 他的视线在贴满了各地旅客合照的心愿墙上转了一圈,停在一个毫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之前上楼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那里。 那是一张泛旧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两个人侧着脸在亲密而愉悦地接吻,相机只照到了下巴和上半身。 右边的男人压着左边青年的头,裸着上身,结实的肌肉遍布伤痕。青年被禁锢着缠吻,手掌却还有空闲比出一个剪刀手,横在照片正中央,无名指上扣着一枚眼熟无比的紫荆花戒指。 两人一边的唇角都微微翘着,似乎在专注而投入地享受着彼此的爱。 黎渐川看了一会儿,俯身摘下那张照片。 弯腰的动作扯动了他身上的伤口,他眉心微拧,目光在照片上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似有所感地翻过了照片。 两行墨字映入眼帘 “kg and ghost,204912。 他向我求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4章 圆桌审判 E1. 黎渐川从来都不相信巧合。 捣毁潘多拉的任务、d实验室、处里的内鬼、黑金字塔与追杀他隐约感觉到, 这一切事件的背后似乎有一条若隐若现、神秘莫测的线,将它们串联起来。 而这条线, 在被一只藏在迷雾中的手操控着。 黎渐川的牙根渗着血。 他眯起眼, 慢慢吐出个烟圈, 将那张黑白照片贴回了原位。 像个真正好奇的外来游客一样,他微微后退一步, 在昏黑的光线中,一张张扫视着心愿墙上的照片。 大多都是朋友和情侣的合影, 穷游的学生和舍不得花钱的中年夫妻。 角落里的那张照片落入其中, 就如水入汪洋,平凡至极,毫不起眼。 黎渐川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天长地久的心愿, 眼底沉着一片深黑, 静默地进行着晦涩的思考。 但突然,嘎吱一声开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走廊里的声控灯蓦地亮起。 昏黄的灯光里, 谢长生一脸无奈地走出来, 抬眼看见黎渐川站在走廊里,似乎有点意外,淡淡点头道“没去休息” “睡不着。” 黎渐川简单道, “有事” 谢长生走过来, 看了眼心愿墙, 解释道“房间里没有吹风机, 卿卿不喜欢湿着毛, 我去前台借。” 黎渐川多看了谢长生一眼,却没从谢长生的脸上看出什么。他勾了下唇角,掐掉了香烟“卿卿是你那只橘猫叫这个名儿,小母猫看着挺通人性,也够凶,够肥。” 黎渐川粗略目测了下肥橘的体重,突然有点馋肉了。 “卿卿是公猫。” 谢长生平淡道,“不过他比小母猫还要粘人。当着他的面别说他胖,我喜欢他胖点。” 黎渐川虽然是第一次接触猫奴这个群体,但他直觉谢长生这个猫奴有些与众不同。他提起那只肥橘的口气,并不像在谈论宠物,而是在无奈又纵容地宠溺小情人。 “真爱。” 黎渐川言简意赅地赞赏道。 旋即,他目光淡淡一转,又说“小公猫跟宁准挺熟你以前带他去过d” 谢长生淡漠的神色微动,却并不意外黎渐川的问题。 “我和d实验室有合作关系,偶尔会带卿卿去一趟。”谢长生道,“我认识宁准的时间不长,大概半年。我第一次被选中进入魔盒游戏,昏迷在通道里,宁准帮了我。” 谢长生抬眼“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是d派来的猎人。我来埃及,只是为了一场拍卖。” 黎渐川眯了眯眼。 从谢长生的话里不难听出,在谢长生认识宁准的半年时间里,宁准应该从没有离开过实验室。 他的视线在谢长生眉眼间逡巡了一圈,没有发现谎言的痕迹。 “别紧张,我只是有点好奇。” 黎渐川又抽出两根烟,递一根给谢长生,谢长生摇头“卿卿不喜欢烟味。”活像个被管家婆禁烟的耙耳朵。 黎渐川觉得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好。 他和谢长生都不是喜欢绕圈子的人,而且再听几遍卿卿,他估计自己的脑壳都要被肉麻炸了。 “我想知道,被选中的人获得的钥匙,和被魔盒带进游戏的人获得的钥匙有什么区别”黎渐川问。 同时挽起袖子,示意谢长生看他手腕内侧那个残破不全的灰色骷髅头,“下午那批人里有几个,和这个很像,图案不完整。看气息不像是纹身,应该也是钥匙。” 谢长生看了眼黎渐川的钥匙图案,脸部的表情似乎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漠然道“被潘多拉主动选择的玩家拥有的都是完整的钥匙。 一直依附于魔盒持有者,从没有独自进过游戏的玩家的钥匙都是残缺的。” 黎渐川微挑起眉“差别很大” “不清楚。” 谢长生摇头,“我对魔盒游戏的了解没有宁准多。不过,我记得这两者可以从名字上区分。很多依附者都不具备独立通关的能力,或者都只是魔盒持有者的助手,所以他们的名字都是随机字母或数字,类似编号。” “如果依附者想要完整自己的钥匙,只有独自进入游戏才能做到。钥匙完整时,玩家可以拥有一次命名权。” 这个说法倒是解释了黎渐川第一次进入游戏杀死玩家时,击杀喊话显示名称“”的原因。 当时黎渐川还以为潘多拉神通广大,甚至知道他在现实世界的某个代号。 黎渐川垂眸思索着,就听谢长生声音一顿,突然问“你打算自己进一次游戏了吗” 回过神来,宽阔的肩膀向后一展,带动着伤口丝丝拉拉得疼,黎渐川感受着这阵疼痛,淡淡“嗯”了声,刮着血痕的眉间全是清寒冷漠“魔盒我或许没本事拿,但通关不成问题,大不了多杀几个。” 谢长生看了黎渐川一眼,语气淡漠“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将来会否和我冲突对立。但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能拿到魔盒的机会。它会有你想要的答案它有每个人都想要的答案。” 说完,谢长生微微点头,从黎渐川旁边擦身而过,下了楼。 片刻后,黎渐川若有所思地收回落在谢长生背影上的视线。 他最后又扫了眼那张黑白照片,低声笑了下,也慢慢晃下了楼。 短暂的交锋试探,黎渐川能够确认谢长生没有说假话。但他没有询问这张照片,和谢长生选择这间旅馆的事是故意,还是巧合。 因为他大概得到了一部分答案。 黎渐川回到房间的时候,宁准还在熟睡。 他把买来的皮塔饼放到床头柜上,进浴室里,避开伤口简单擦洗了下身上。 出来时宁准已经被香味勾了起来,靠在床头咬着饼,一双桃花眼还有些疲倦地半阖着。 黎渐川抓着宁准,给他擦了擦脚和脸。 宁准没了劲头儿撩拨,吃过晚饭,就抱着黎渐川眼皮打架。 小旅馆的一夜静谧安逸。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外面就有乱七八糟的鸣笛声和说话声传来。 房间隔音效果极差,黎渐川被吵醒了也没继续睡,和宁准洗漱后,喊上谢长生,一块下去吃早餐。 “我后天要去参加拍卖会。” 坐在吵吵闹闹的饭馆角落里,谢长生面对着一桌食物,专心致志喂着肥橘卿卿,低声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宁准正挑剔地把不爱吃的食物夹到黎渐川餐盘里。 黎渐川给他倒了杯果汁,偶尔舀起一勺炒饭塞到他嘴里,以重伤患之身照顾这位独臂侠。 闻言,黎渐川动作顿了顿,道“昨晚出去的时候拿到的消息,昨天下去那批人是德国的火狼,据说也是为了金字塔和潘多拉的情报来的,追杀我的理由暂时不知道,可能是接了委托。” 宁准没什么反应。 谢长生略一抬头“潘多拉的情报泄露得这么快吗” “喵。” 看着眼前的勺子停下了,卿卿抻着毛爪子抱着谢长生的手臂,尾巴一卷一卷地,睁着水汪汪的琉璃色眼睛发出细声细气的喵喵声,小舌头在毛嘴巴上舔了舔,一副馋相。 “小馋猫。” 谢长生不再深思了,低头在卿卿的毛脑袋上亲了下,继续喂饭。 抖了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黎渐川继续道“在禁忌的地盘上动手,火 狼也没落着好。昨天我们离开后,禁忌的武装力量就到了,双方火拼,禁忌压了火狼一头。” “两边闹得太大,惊动了埃及政府,不出意外,开罗会戒严封锁一阵子。” 黎渐川计划周详“我和宁博士暂时不会离开埃及。我定了两张船票,明天动身去亚历山大港。” 宁准喝了口果汁,有些意外地撩起眼皮“那些斗篷人是从亚历山大港逃离的” “嗯。” 黎渐川毫不惊讶宁准能猜到这些,“我昨晚把消息告诉接应人,接应人从数据网拿到了今年年初那段时间的异常事件汇总,和禁忌的部分武装力量的动作。” “禁忌曾经和埃及政府交涉,封锁过亚历山大港十个小时。更具体的不知道,但他们不太可能是一无所获。” 宁准点点头“那批人没有用直升机之类的手段,而是选择从亚历山大港离开埃及,那就说明要么是亚历山大港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必须前往,要么就是亚历山大港有他们的据点。” “一年的时间,有什么痕迹恐怕也会被清理了。但还是去一趟比较好。这批人的尾巴可不好抓。” 宁准说着,漫不经心一笑,意态懒散。 黎渐川直觉那批人和潘多拉有关系,“火狼”在“禁忌”的地盘上突然毫不遮掩地出手,也必定不是情报上那么简单的理由。 他可不容易找到点儿疑似潘多拉在现实中的线索,不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弃。 谢长生对黎渐川和宁准的动向没什么兴趣,留下彼此的外界联络方式后,三人又在小旅馆住了一天,第二天上午分道扬镳,一方前往举行拍卖会的神秘部落,一方包车前往亚历山大港。 “谢长生现实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黎渐川听到谢长生要去撒哈拉深处的一个无名部落参加拍卖会,心里就充满了好奇。 “法医。” 宁准道,“兼职神棍和古董贩子。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凭借自己的医术,或者法术,让卿卿变成人类,和他去领结婚证。” “嗯,梦里想想吧。” 黎渐川将猫奴禽兽的标签放大,狠狠贴在谢长生脑门儿上。连只小猫咪都不放过,谢长生也是挺狠一男的。 外面的局势果然和黎渐川判断得一模一样。 从开罗前往亚历山大港的一路上,主要道路都有政府军在封锁调查,来往的车辆和乘客都需要出示证件。幸好黎渐川做假证的功力一流,早就预备好了好几个备用身份,被拦下查到也神不慌心不跳。 因为道路封锁和限制,黎渐川两人到达亚历山大港时,比预想的时间晚了两个多小时。 正午的阳光热烈灿烂。 一下车,一阵裹挟着地中海潮气的海风就扑面而来。 由浅入深的蔚蓝一望无际,雪涛拍卷,击打着岩石嶙峋的海岸。 浩瀚的潮声中,浪花溅在盖贝依城堡的黄沙色的石墙上,阿拉伯式的建筑造型优美古典,气势临海巍峨。 跨过海面的大桥,和遥远的灯塔,与无垠的蓝天相接。 璀璨的阳光洒满壮阔曲折的港湾。 亚历山大港浓郁的地中海风情浸透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风景,令人可以深切地领略到与开罗完全不同的埃及风光,分外雄伟迷人。 黎渐川和宁准身上都带着伤,时间不紧,也没出去逛,直接买了两身衣服,检票上了那艘晚上开船的游轮。 订的房间是游轮五楼的海景房,带个小阳台,视野极佳,价格不菲。 从某个方面讲,在全世界都晃荡过的黎渐川其实是个相当会享受的人。而他的生活标准却和享受挂不上钩,忽高忽低,一块钱的干脆 面可以干嚼吃一个礼拜,几十万的大餐也面不改色,从容优雅。 宁准在这方面,堪称是黎渐川的翻版。 “我想自己进一趟游戏。” 窗外清爽微凉的海风吹进来。 靠在房间的大床上,黎渐川裸着纱布缠绕的上身,朝宁准伸出手,语气平淡得仿佛出去上个厕所。 宁准坐过来,枕在黎渐川手臂上“不怕我跑了” 黎渐川戳戳宁准的鼻尖,扬了扬眉,戏谑地勾起唇角“特工先生的落跑小娇妻” “对。” 宁准认真点头“就是那种跑一次就被抓回来锁在床上干一天,不怀孕不让下床的。” 黎渐川笑着啃了他一口,示意宁准把谢长生送的武器带在身上,和他交换了个温柔的吻,就向后一靠,慢慢闭上了眼。 魔盒游戏一局在现实世界大概是十几分钟到一个小时之间,还不如睡一觉时间长。 而黎渐川愿意在这种重伤的情形下单独进入游戏,放任宁准在外,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他对宁准的信任。 他不再认为宁准会害他。 眼前的男人闭上了眼睛,英俊锋利的眉眼如刀刻一般,深邃迷人。 宁准偏头凝视片刻,俯身趴在黎渐川身上,从眉心往下,缓慢地,一寸一寸吻了下去。 清冷慵懒的表皮被撕裂,他狂热而虔诚地落吻,呼吸急促地坐在了黎渐川腿上。 强烈的眩晕抽离了黎渐川的意识。 耳畔响起熟悉的咔哒声。 “魔盒关闭,游戏开始。” “欢迎各位玩家” 身体像重锤一样猛然落下,黎渐川感应到了手腕内侧灼烫感,倏地睁开眼,三根熟悉的白蜡烛映入眼帘。 这是一张不同于以往任何餐桌的奇怪圆桌。 圆桌红木质地,边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中央放置着三根蜡烛,照亮桌面上的西式简餐。 算上黎渐川,围绕圆桌而坐的斗篷人一共有十四个。但这次因为餐桌是圆形的,无法按照顺序来分辨座位号。 而且黎渐川发现,圆桌上一共就只有十四把椅子,现在全都坐满了玩家,没有说明人的位置。 其他十三个人身体小幅度地转动着,似乎在观察四周和其他人。 看他们的初步表现,应该没有纯新人。 黎渐川扫视着周围的人和圆桌上的一切,突然注意到那三根蜡烛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老旧收音机。 而就在黎渐川的视线落在那个旧收音机上时,收音机里突然传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 紧随其后的,是一道明显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沙哑阴沉的声音“正义体系永远充满扭曲与丑陋,严格法律总会败给金钱与权势。没有良知的人们妄图学会审判” “欢迎来到审判圆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5章 圆桌审判 E2. 所有人的视线齐齐落在收音机上。 这是黎渐川第一次遇到非人的说明人, 而从大部分玩家的反应来看,这似乎并不是个很常见的现象。 圆桌上没人贸然开口。 收音机在略一停顿后, 继续用那种阴森诡谲的语调道“圆桌审判员十四人, 审判期限五轮。” “请各位审判员注意, 下面宣读审判规则。” 黎渐川意识到这局游戏有些不同寻常。 他聚精会神,仔细倾听着收音机传出的声音。 “第一条规则, 审判员必须执行每轮凶手任务。第二条规则,审判员必须在圆桌范围内选定审判门。第三条规则, 每轮流程审判于圆桌上启动时, 审判员必须指认凶手。指认成功,凶手死亡,审判团获得提问机会一次, 指认失败, 所有审判员失去身体任一部分。” “五轮审判结束后,圆桌真凶未被确认, 则全员死亡。” 嘶哑的声音冰冷无情。 白蜡烛燃烧的火焰微微跳动, 在座的玩家都在沉思。 这三条规则乍一听让人有些迷茫, 好像完全没有关联。但如此鲜明地摆出谜题,让所有玩家寻找“圆桌真凶”,还算得上比较清晰明了。 黎渐川见没人开口, 便直接道“凶手任务是什么, 审判门又是什么审判启动是在什么时候” 他一口气连问三个过分直白的问题。 有几道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但他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并不紧张。 在黎渐川的问题之后, 收音机里突然响起一声细微的电流声,所有玩家面前的桌面上凭空出现了一封信。 这封信写在普通信纸上,花体英文,很短,而且刚好有十四句话。 这是一个男人写给自己好友的信,男人在信里怀疑自己的妻子出轨了。 “亲爱的乔治 我在今天下午发现了一件令人愤怒伤心的事。我怀疑我的妻子娜娜莉出轨了。我今天提前下了班。回到家时,娜娜莉十分慌张。迪克没有为我叼来拖鞋。我在卫生间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那是个年轻男人。很可能是和她接触最多的那位英俊的心理医生。 她可能真的不爱我了,但我无法容忍这件事。我想挽回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但我对女人的心并不了解。你总是天才的,乔治。对于现在的情况,我的朋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我很需要你的帮助。” 信的内容在细节上有些古怪和模糊。 但总体的意思是一位面临婚姻危机的低情商男性在寻求朋友的帮助。 乍一看,没什么特殊的。 在黎渐川阅读这封信时,收音机里继续传来声音。 “每一轮审判,审判门的数量都会比审判员数量少至少一个。” 收音机解释“也就是说,第一轮审判,审判门将会等于少于十三个。各位审判员请自行选择这封信上的一句话,来作为开门的钥匙,每句话对应一扇审判门,但审判门与钥匙不具备唯一匹配性,部分审判员可能进入同一扇门。” “凶手任务需在门内执行。” “所有审判员面临的门内情景基本完全一致。所有审判员都可执行凶手任务,但只有和任务目标处于同一扇门内时,凶手任务才会被判定为成功。圆桌不会提示审判员成功与否。审判门之间存在时间线干扰,但不互通。” “每轮审判只有八小时,八小时后存活玩家将自动离开审判门,回归圆桌,启动审判程序。” “第一轮审判即将开始,凶手任务为取出小丑的心脏。请各位审判员谨慎执行。” “祝,用餐愉快。” 一阵刺啦的噪音。 收音机里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这次的说明人显得有些机械,但这局游戏初步的规则却也解释得相当清楚了。 黎渐川稍微整理了下思路。 目前摆在表面上的,其实就是一封信,和一个凶手任务。 黎渐川又仔细阅读了下信的内容,突然发现信上的一行字在缓缓消失。 他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其他玩家选走了这句话,所以这句话直接就从信上不见了。 看来这还有点抢答题的意思。 选中哪句话,就代表着选中哪扇门。别人选过的,其他人就不能再选。 但刚刚进入游戏,不光是他,所有人都对这封信与审判门的联系一无所知,大家都是盲选,所以迟疑犹豫也没什么用。 黎渐川又扫了一眼,最后选定一句“回到家时,娜娜莉十分慌张”。 这封信里总共提到了三个名字,妻子,朋友,和那个目测是条狗的迪克。而这句话包含妻子,和妻子的反应,作为线索,可能会有些不错的效果。 但他也不敢肯定。 一切都是在猜测、赌博。 等到信上的十四句话全部被选走,这封信也就像它出现时那样,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圆桌上弥漫着一股诡异而压抑的气氛。 这一局游戏的开端,就给所有玩家一种困难不祥的感觉。 略显复杂,暗藏玄机的规则和所谓的审判,都需要好好消化,仔细分析。 这次潘多拉的晚餐准备的是西式简餐,摆盘精致,但分量没多少,口味也极其一般。 黎渐川不喜欢这类食物,拿起三明治随口吃着,翻开了手边扣着的法则卡牌。 在上一局丰城私高的游戏里,有新玩家,谜题简单,法则制约也不大。 但这次,黎渐川看到其他玩家反应时就有预感,游戏和法则,都不会太过容易。 空白的卡牌上漫过熟悉的血色。 一行血字浮现。 “禁止直接触碰红色物体。” 红色物体。 常年双手沾血的黎渐川第一反应就是血管内脏。 这个法则用上了“禁止”,限制性算是比较强烈的。要遵守的话,恐怕连杀人都要小心点,得戴上手套口罩,包裹严实。 这样的法则,与他游戏里的身份,会有什么关系 黎渐川默默思索着,放下了卡牌。 第一天的晚餐很安静。 一桌子的老玩家,没人愿意在一切都不明了前暴露出什么东西。或许有新人出现的游戏里会热闹些,但在一群老狐狸的集会上,任何缺点都可能是致命的,谨慎戒备才是第一位。 圆桌上的石英钟没有钟点。 当唯一的指针完整地滑过整个表盘时,一小时的潘多拉用餐时间就结束了。 时间到。 黎渐川被一股强横的吸力向后一拉,脊背轻轻撞在了一面坚硬的墙壁上。 他原本依靠三根蜡烛照明的昏暗视野陡然亮起,他左右看了眼,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电梯内。 电梯里灯光明亮,没有楼层键。 黎渐川从电梯的镜子上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这是个大概三十来岁,英俊挺拔、气质不凡的欧洲人。 高鼻深目,灰色微卷的半长发,还有一双同样灰色的眼瞳。五官和黎渐川本人有四五分相似,不像他现实里那样锋利冷漠,而是有几分绅士的优雅。 男人身上穿的是一套黑色的制服,类似检察官。皮带与扣子都很严密整齐,透出细致的禁欲感。 黎渐川翻了翻身上,只找到一副手套,和一个检察官证。 检察 官证上的信息表明,这具身体叫做洛斯,是一位三十三岁的年轻检察官,就职于梅恩区检察署。 其他的信息则一概没有。 这样过分空白的身份线索,黎渐川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这次干脆连个落脚的住处都没有,直接出现在电梯里。 两秒后,电梯上方的红灯突然亮起来,电梯门在缓缓打开。 黎渐川注视着滑开的电梯门,全身高度戒备。 但电梯门外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门外是一截短短的笔直的通道,通道尽头有一扇棕色的木门,木门上挂着一个金属牌,写着“审判门”的英文字样。 黎渐川走到门前。 这一轮审判的凶手任务是“取出小丑的心脏”,黎渐川有些庆幸魔盒游戏还有点人性,好歹给了他一副白色胶皮手套。他可不敢赌小丑的心脏究竟是红的还是黑的。 在黎渐川停在审判门前时,审判门上的金属牌突然变成了一张金色的嘴,一开一合地吐出机械声音。 “钥匙口令。” 黎渐川戴上手套,盯着那张金属嘴,复述出信上他选的那句话“回到家时,娜娜莉十分慌张。” 话音落地,面前的门咔地一声弹开一道缝隙。 黎渐川小心地拉开门,里面一片视力难以穿透的黑暗。看来即便门开了,门外也并不能观察到门内的情景。 没有再多犹豫,黎渐川一步迈进了门内。 顷刻间,眼前一花。 黎渐川忽然身体一僵,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黑暗狭窄的地方,这似乎是个衣柜。 一名金发碧眼的女人正扶着柜门,神情慌张焦急地对他说“罗恩回来了他提前回家了不能让他发现你,丹尼。你先在这里躲躲” 说着,金发女人飞快地关上衣柜门。 一连串惶乱的脚步声在外响起,渐渐跑远,卧室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短短几秒,外界恢复安静。 黎渐川刚刚出现在衣柜时,身体仿佛被禁锢,无法动弹,所以根本来不及阻止金发女人关上柜门,也无法开口询问情况。 柜门关上的瞬间,他恢复行动能力,试着推了下柜门,听到外头传来喀拉喀拉的锁声。 衣柜竟然被从外面锁住了。 黎渐川想着圆桌上的那封信和现在的情景。 如果刚才的女人是娜娜莉,那个罗恩是写信的人,那他现在进入这扇门的角色,难道是娜娜莉的出轨对象 但这个猜测似乎也不太对。 金发女人刚才的神色中有慌乱,紧张,焦躁,震惊,但却偏偏没有心虚。 一个偷情可能被丈夫发现的女人,会没有丝毫心虚吗是她的心理扭曲到出轨也能心安理得,还是眼前的一切不太一般 而且,恐怕没有谁会把出轨对象锁在衣柜里。 黎渐川分析着眼前的情况,耳朵也在捕捉着外界的声响,想要得到一些线索。 但很可惜,没有任何对话和声音被他听到。而这个衣柜的构造,让他很难在不闹出动静的前提下,破锁而出。 然而很快,他就不再担心闹不闹出动静这件事了。 因为他闻到了焦糊味。 卧室内的温度在节节攀升,衣柜的缝隙钻进了呛鼻的烟尘。 黎渐川静静听了一会儿,有哔剥的燃烧声轻微响起,连绵不断。 外面着火了。 黎渐川判断出这一点,立刻不再犹豫,力量调动,提膝一撞,直接砰地一声破了柜门。 衣柜在这样的暴力下也狠狠晃了下,差点被黎渐川带翻。 卧室内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黎渐川飞快扫了一 眼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间卧室的构造十分奇特,甚至不能称之为一间卧室。 卧室的空间不大,但四面全是墙,没有门窗,其中有两面相对的墙并非是笔直竖立的,而是带着坡度的怪异圆弧形。 剩下两面正常的墙,一面靠着黎渐川出来的衣柜,另一面凸出来一小块仅容一人双脚站立的黑色台子。 在黎渐川的注视下,那块黑色台子正飞快地向上升起,直逼天花板。而地面距离天花板的高度竟然足足有几十米,非常不科学。 在天花板上还有一扇门,应该连通着外界。 地面上。 熊熊的火焰正从房间中央的大床燃起,蔓延向整个房间,火势非常猛,几乎眨眼就吞噬了大半个房间。 没有任何水源,无法灭火。 而如果要离开,很显然是要抓住那个黑色台子,借助它升到天花板上开门。 不然这样光滑如泼油的墙面,黎渐川戴着胶皮手套,在不能流血破皮碰红色的前提下,是无法攀登上去的。 确定这点,黎渐川就要一跃冲上去。 但就在此时,他的眼前却忽然凭空出现了一段文字。 “迪克是条忠诚聪明的狗。它在大火中瘫痪了。 大火将会在一分钟内烧毁整个房间。 一分钟的时间,你可以选择为迪克挡住火焰,以这具丧失良知的身体的死亡,换来一条生命的延续,也可以选择登上上升时间只需一分钟的救生台,独自离开。注意你只有一分钟。 死神,不会宽恕侥幸。” 所有文字悬空停留一秒,旋即消散。 一声虚弱的犬类呜咽声响起。 黎渐川下意识循声看去,隔着空气扭曲的火海,他看到了趴在大床另一侧的一条金毛犬。 金毛犬瘦弱憔悴,老态龙钟,正睁着一双黯淡的黑色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没有渴求可怜,只有映着火光的安静。 对面墙上,救生台急速向上,眨眼已经升高了四五米。 而黎渐川,只有一分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6章 圆桌审判 E3. 火舌卷烫, 张牙舞爪地扑袭着。 黎渐川飞快地扫视着被火海淹没的卧室内的一切。 在那段文字消失后,连两秒钟的思考都没用到, 黎渐川就下了决定, 去救那条叫迪克的金毛犬。 但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并非是源于爱心与对生命的尊重。这局游戏和他在第二局雪崩日经历的时间循环不一样,无论是收音机宣读的游戏规则, 还是刚才悬空的文字,都在告诉他, 这里的死亡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 他要是真的选择去牺牲自己,护住金毛迪克,那他就会被活活烧死。 他是强于一般人, 但不是超人, 不是神。 这样的火海足以将他化成灰烬。 黎渐川扪心自问从来不是心软纯粹的好人,所以不管在什么情况下, 如果真的需要, 他会做出对这条陌生而可怜的狗视而不见的选择。 而他现在之所以没有选择独自逃离, 一方面是他看到了文字提示中说这条狗叫迪克,之前那十四句话的信上也提到了这条狗,那个男人写“迪克没有为我叼来拖鞋”。 很显然, 迪克这件事在男主人罗恩看来是反常的, 很可能存在特殊线索。 另一方面, 就是黎渐川不认为现在的情况严重到他连条狗都救不了, 就要火烧屁股地窜上救生台。 “哒、哒、哒” 墙上挂着的钟表指针一格一格飞快走着, 形似催命。 “死神,不会宽恕侥幸” 黎渐川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 魔盒游戏里只会出现提示或误导型话语,但绝不会出现毫无意义的故弄玄虚的句子。这句话作为那段文字的收尾,一定存在某种暗示。 不会宽恕侥幸,那难道会宽恕努力 黎渐川的额头被火焰烤出一层汗来。 他忽略其他外在的干扰,冷静而快速地观察着整个卧室,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大床另一侧的小书桌。 那张似乎是给孩子学习用的小书桌已经被火焰席卷,它紧贴的墙角也被烧得焦黑一片,上面贴着几个激励人心的励志句子,有些模糊不清。 但黎渐川却看到了那句 “for hardorkg art, ni ies the auution”,聪明出于勤奋,天才在于积累。 hardorkg,努力工作。 “这么巧” 黎渐川眉心一皱,视线沿着这个句子贴纸向下挪去,目光一顿。 隔着火焰,小书桌斜后方的角落里隐隐约约露出一个落满了灰尘的旧纸箱。 纸箱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小孩子的玩具,黎渐川卓绝的视力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翘起的一个破滑板。 蓦地转头,再看向那两面弧形内凹的倾斜墙面,黎渐川有些恍然。 原来如此。 这就是第三个选项。 但这个选项可比前两个要求要高得多。 在语言暗示施压,不断提醒玩家只有短暂的一分钟时间后,堪比生死时速的紧张慌乱会让玩家把注意力只集中在二选一的纠结中,不会去注意其他。不过就算注意到了,这第三个选项也很难完成。 现在大火已经将黎渐川和迪克、滑板这两者完全隔绝开了,要想救迪克、拿滑板,必然要冲进火海。 而且踩着滑板在弧形墙面之间加速上冲,也等于是要在火海中疯狂冲刺,需要的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绝对不低,一般玩家即便发现了这个选项,恐怕也做不到。 但来到这里的是黎渐川。 黎渐川确定行动方式后,迅速扫了一眼钟表。 他的观察和思考已经耗费了将近一半的时间,现在他只剩下三十多秒了。 没有任何犹豫,黎渐川腿部的肌肉一绷,跺脚一跃,如一只灵巧的飞燕一样扫着火焰顶端冲了过去。 足以焚尽一切的高温立刻将他包围。 黎渐川落地,一脚踢开小书桌,一只手抓起滑板一抛,另一只手向外一捞,抄过迪克孱弱老迈的身躯按在怀里。 滑板啪地一声落地冲出,黎渐川捂住口鼻矮着身子,精准无比地落到了滑板上,脚下用力一蹬,老旧狭长的滑板立刻如踩了油门的跑车一样,陡然加速冲上弧形墙壁。 “唰砰” 火海大盛,燎着黎渐川的衣服。 卧室内浓烟滚滚,氧气含量急速降低,黎渐川的肺部开始感到疼痛。 但他没管这些不适,一下又一下在地面上加速前蹬,滑板高速冲刺在两面墙壁之间,在地面的熊熊烈火之中穿梭,一次比一次冲起得更加有力。 可比起滑板,救生台升起得更高更快。 黎渐川仰头计算着救生台和下一次滑板冲到最高点的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听到在大火燃烧中,那面钟表的秒针跳动声音变得越来越响了,如同死神的呢喃一样震在耳畔。 他还有不到十秒。 滑板在光滑的墙壁上带过一阵火光与浓烟飞卷的凛风,过分的负荷让滑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嘎声。 最后的一次冲刺,在感受到下坠力量的那一瞬间,黎渐川浑身的力量陡然爆发,如道开弓利箭一样激射而出,带着一身缠缚不休的火舌直冲向天花板。 角度与距离速度都经过精密计算,黎渐川只是凌空略一停滞,猛地伸手一按,升起的救生台就像是自动把自己送进他手底下一样,恰好托住了他按下的手掌。 “哒” 秒针停在了最后一秒。 黎渐川借力跳到台上,头顶天花板上的门蓦地弹开,露出里面奇异幽冷的一片漆黑。 门内泄进了有些潮湿的空气。 黎渐川被灼烧得撕扯疼痛的肺叶子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清凉。 他没有着急爬上去,而是低头看了眼下方的卧室。 旧滑板已经坠落在火海中,卧室里包括衣柜大床书桌在内的一切摆设全部在顷刻间化为灰烬,没有丝毫侥幸。 整个空间里,唯一幸存的就是黎渐川脚下的黑色救生台。 他身上沾了些火苗,也有不少地方被烧伤。 黎渐川没太在意,飞快贴着墙壁滚动了下,将大半火焰都压灭了。 在火海中穿梭几十秒还没被烧成火人,黎渐川可不认为这是他自己耐火耐烧。 原因应该在迪克身上。 他能明显感觉到,在他抱起迪克后,他对于火焰有了些许抗性。 这可能和那句“为迪克挡住火焰,以这具失去良知的身体的死亡,换来一条生命的延续”有关。 但迪克可能会让他变得耐烧一点,却不会真的让他免于烧死。 这么想着,黎渐川垂眼看了看迪克。 出乎意料地,迪克竟然也在看着他。 温顺忠诚的金毛犬艰难地抬着头,专注地望着黎渐川,原本黯淡的双眼变得漆黑明亮,如同一面宁静无波的湖。 突然,黎渐川在这面湖上看到了一些杂乱的影子。 只是刹那间,他的视野忽地跳转,变得低矮模糊。 在这低矮的视野中,黎渐川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宠物狗,正趴在地板上期待地盯着门口,等待着回家的主人。 他年纪太大了,犬类敏锐的听力在 他身上退化了很多。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模糊的脚步声,便迅速爬起来,冲到玄关处,把一双男士拖鞋叼了出来,熟练地放到门口,然后姿势标准地蹲坐着望着门口。 但开门进来的不是他的主人。 他看到了一双陌生的擦得锃亮的名牌皮鞋,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女人欣喜激动的声音“哦,亲爱的丹尼,你来了。我等了你很久” 他想张嘴大叫,但眼前忽然就黑了下去。 这种昏黑只有一瞬。 下一刻他再次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趴在卧室床边的地毯上,四肢沉重,身体剧痛,根本动弹不了。 张张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细微如蚊鸣的呜咽传出。 垂下的床单遮住了他大半的视野,隔着一张床,他听到男人和女人激烈的争吵声。 “你在说什么,娜娜莉我没病,我没病我还要说几遍,我根本没有病,我好得很” 穿着拖鞋的男人愤怒地踢开门。 女人站在门边靠着墙壁,压着声音里的颤抖和惊惧“我没有说你得病了,罗恩。但你最近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我认为你应该多休息,或许可以去看看医生” “看那些愚蠢骗钱的心理医生” 男人情绪十分激动,有些神经质地冷笑“还是你想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哦,我知道了你是想等我进了精神病院,再去勾搭别的男人,对吗,娜娜莉让我猜猜会是谁是隔壁的安东尼奥,还是超市的那个年轻收银员” “不,罗恩,我没有” 女人极力辩解,却被冷笑的男人一把擒住,愤怒地推搡进了客厅,眼看就是一场家庭暴力。 眼前的画面又断了。 他的眼皮已经疲重到要撑不起来了,只是稍稍眨了下眼,就有一缕午后的阳光投射到了他面前的地板上。 他还趴在床边,但身下已经没有小地毯了。 一双黑色的高跟鞋从眼前走过,另一双陌生的黑色皮鞋停在床边,女人说了句我去洗澡,就踩着高跟鞋走进了浴室。 皮鞋的主人安静地坐在床上,头顶传来哗哗的声音,似乎在翻书。 很快,女人出来了,踩着拖鞋径直往床边走来,十分关心地问“怎么样,丹尼” 皮鞋的主人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暧昧,很是平常“娜娜莉,你丈夫的病可能有些严重,我想我需要和他见面才能判断。我知道你不想刺激他,但现在的情况你的治疗水平已经没办法应付了,必须要交给我。我对他的精神状况做了一些分析” “嗷。” 很轻的一声呜咽嚎叫。 黎渐川神智回笼,被瞬间从那个古怪的视野中抽了出来。 他看向怀里的迪克,对上那双失去了光彩的露出安心之色的黑眼睛。 黎渐川知道他刚才看到听到的一切,都是迪克脑海中的记忆片段,也是它报答给他的线索。 迪克很老了,身上的毛都掉了很多,高大的身躯显得瘦骨嶙峋。 黎渐川靠着墙壁,抬手揉了揉迪克脏兮兮的脑袋,低声道“谢谢。晚安,迪克。” “呜” 迪克嗓子里发出细弱的声音。 它闭上眼,温顺地在黎渐川掌心蹭了蹭,瘦弱的身躯缓缓化成了一股浓烟,飘进了下方的火海中。 黎渐川慢慢放下空着的手掌,又望了下方一眼,然后抬手扒住头顶的门边,一个用力跳了上去。 一股冰冷劈头盖脸。 轻微的窒息。 “哗啦” 一道水声。 黎渐川攥着浴缸边缘,猛地从一缸水中翻身而起。 但还没来 得及打量周围的环境,他的眼前就突然飞过来两个圆形的雪亮锋利的锯齿转轮,直砍向他的脑袋。 他下意识向后一闪,却发现这整个狭小的卫生间,竟然遍布着三十个这样的巨大齿轮。只要他挺起身体往外一站,不出十秒就可能会被割成一堆残肢。 而此时,一段文字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眼见非实,所言有虚。 这是一个全封闭的卫生间。 卫生间内的夺命齿轮每分钟增加十个,半小时内找到离开的方法,否则,你将会被暴动的齿轮切成碎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7章 圆桌审判 E4. 文字消失。 黎渐川在其他齿轮袭来前,飞快靠到浴室的墙角, 闪身按开了顶灯。 这处逼仄狭窄的空间被倏地照亮, 三十来个齿轮或是贴着天花板、地面, 或是飘在半空,嗡嗡地震响飞转着, 速度很快,分布却并不密集, 以黎渐川的身手躲开完全没有问题。 用了几秒钟时间确定了这些齿轮固定的运行路线,黎渐川卡着齿轮的缝隙开始检查起整个卫生间。 这个卫生间整体面积不大, 约有七八平米,放置的东西都是大部分家庭会添置的。 卫生间中央有一道白色的拉帘, 帘内是淋浴和浴缸, 两者挤在一块, 空间很小。 浴缸泛着黄,有些老旧, 浴缸里原本放满了干净的水,在黎渐川的动作下满溢出来,洒了一地。淋浴似乎被经常使用, 擦得很干净, 旁边的小台子上摆着沐浴露洗发水。 白色的拉帘半遮着, 帘上像是喷溅一样染了大片的红色污迹, 黎渐川嗅了嗅, 时间太久闻不出来, 但很可能是血。 这血迹洗手台的镜子上, 和卫生间的墙上也有,斑黑深红,配合着头顶惨白的灯光与卫生间阴冷潮湿的控器,像极了恐怖片的凶案现场。 挨着洗手台的是马桶和洗衣机,黎渐川躲着齿轮查看了下,发现不管是洗手台还是马桶里,都泡着一团团女人的长发,有些发丝根部似乎还连着小块带血的头皮。 检查到这里,配合之前罗恩的信和迪克的线索,黎渐川大致可以拼凑出一个初步的答案 拥有精神疾病和暴力倾向的丈夫,讳疾忌医,不愿意治疗自己,妻子是名心理医生,却无法治愈丈夫,于是求助于同事丹尼。而疑神疑鬼的丈夫因此怀疑妻子出轨,对妻子施加暴力,甚至,制造了一场命案。 听起来似乎十分符合逻辑与线索。 但很快黎渐川就自己推翻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换了卫生间里的厚胶手套,毫不避讳地翻了翻马桶旁的垃圾桶,并在里面发现了两个使用过的套子。 另外,洗衣机里还放着两条明显尺寸不同的男性内裤。 很显然,罗恩可能使用套子,但却不大可能穿两条大小完全不同的内裤。 “我在卫生间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黎渐川回忆着罗恩那封信,扫视卫生间。 娜娜莉出轨的事究竟是罗恩神经质的捕风捉影,还是有证据的合理怀疑,这一点黎渐川暂时无法肯定。但迪克的记忆有断片,也比较片面,可能存在误导性,而线索却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眼见非实”,他也不会根据套子和内裤武断地做出判断。 只用了几分钟,黎渐川就已经十分娴熟地搜查完了整个卫生间。 但就在这几分钟时间内,卫生间里的齿轮又多了几十个,并且齿轮的速度也在随着数量的增多而变快。 “离开的方法” 黎渐川低声念着,集中注意力,脚步挪动,身体灵活地扭曲弯折着,如同在四面八方开了眼睛一样,准确地躲避着越来越多的齿轮,“没有门,没有窗,墙壁没有中空的反应” “眼见非实,所言有虚” 边绞尽脑汁思考着,黎渐川边再次开始从头检查卫生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说之前那段文字的提示是所见不一定是真实的,那就代表着这个卫生间会有一处虚假的违和之处,很可能就是离开的关键。 而后半句所言有虚,黎渐川暂时想不出缘由。 这间卫生间很旧,墙角泛起潮痕,洗衣机、马桶、洗手池、浴缸拥挤在一起,彼此之间几乎毫无缝隙。 地面上的瓷砖也脏兮兮的,应该很长时间没有清理过。镜子边缘和洗手池的水龙头都有些锈迹,墙壁斑驳脱漆,整体就有一股阴暗破旧感。 黎渐川额头上渗出一丝细汗。 卫生间内每分钟都在不断增多增速的齿轮给了他一定的压力,他要一边应付这些能削掉脑袋的齿轮,一边分神去观察卫生间内的细节,思考违和的地方,精神有些不集中。 但压力越大,他的脑海却越是冷静。 眼底浮起深蓝的光芒。 黎渐川利用排除法一一检查着每一处细节,不厌其烦地观察,回忆着正常家庭的卫生间构造。 而就在他第五遍检查到洗手台上方染血的镜子时,他忽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镜子的边缘有水渍和锈迹。 他之前也看到了,却没有留意。 但现在一看,有水渍或许正常,但镜子不是金属制品,为什么挨着墙面的边缘会有锈迹 可这面镜子他敲过,也仔细检查过,并非双面镜,背后也是实打实的墙体。 不过冰冷锋利的齿轮都在擦着头皮过,黎渐川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他还是戴着那双厚胶手套,一拳砸下去,血迹干涸的镜子立刻哗的一声四分五裂,露出后面一块金属板来。 黎渐川敲了敲金属板,声音沉闷。 他没在金属板上找到任何把手或者锁眼裂缝之类的存在,一时竟然拿这东西没辙。 蛮力破开的可能性也比较低,这块金属板的材质不太一般,金属延展性应该十分好,黎渐川一拳下去可能会砸出一个坑,但却绝对无法将这块厚实的金属板砸开。 黎渐川认为这块金属板很可能是门,但现在这个门明显打不开。不过门既然出现了,就一定有钥匙或者开关。 离开金属板,黎渐川再次在卫生间内寻觅起来。 空中地上的这些齿轮运行都十分精准,绝不会毁坏卫生间内的任何东西,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黎渐川不断试验着各种可能是机关或钥匙的东西。 在十几分钟的关口终于在淋浴的下水道口里发现了一个黑色的按钮,他试着按下去,果然听到嗡地一声轻响,镜子后的那块金属板开了。 但金属板后却并不是离开的通道,或者一片视力无法穿透的黑暗,而是一处被掏空的墙壁格子。 黎渐川走过去,发现格子里有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还有一个小丑布偶。 “果然没这么简单” 黎渐川嗤笑。 开个金属板就让他离开,做人还是不要想得太美了。 不过没能立刻离开,但却得到了小丑布偶,黎渐川多少有点安慰。 必须在审判门内执行的凶手任务“取出小丑的心脏”说的恐怕就是这个小丑。 黎渐川扒开小丑布偶的外套,果然在左胸口处看到了一条粗陋的针缝,针缝还在往外渗着血珠。 黎渐川戴着手套直接扯开了那条针缝,在棉絮里摸了摸,很快摸到了一颗核桃大小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心脏鲜红,汩汩往外流着血,在心脏离开布偶体内时,小丑脏污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冰冷的笑容。 “凶手任务已执行。” 突然响起的沙哑声音令黎渐川眉头一皱。 手里的小丑布偶和心脏伴随着这道声音化为虚无。 黎渐川看了眼手上残留的鲜血,心里对所谓的圆桌规则有了一点理解,也并不意外刚才的通告。 就像之前收音机说的,“执行”和“成功”是两个概念。 黎渐川看得出,圆桌规则其实并不严谨,也存在一定的误导性和可操作性。 规则里说每轮审判,审判门的数量都会少于玩家数量。也就是说,这一轮的审判门,最多有十三个,会有至少两个人进入同一扇门。 但有一点要注意,罗恩的信有十四句话。 并且收音机说,“每句话都是一扇门的钥匙”。 十四句话,十四个玩家,每个人都会选到不重复的一句话,但不重复的话却不一定指向不相同的门。 换句话说,选择两句不同句子的玩家,可能会进入到同一扇门内。 这是表面的说法。 实质上,还有两点引起了黎渐川的注意。 第一个,就是所谓的凶手任务的成功判定。 按照黎渐川现在经历的,和收音机叙述的,每个玩家都会面临差不多的场景,所以每个玩家都会拿到小丑布偶,执行取出心脏的任务。 但这个执行的生效与否,成功与否,要看玩家的审判门,和小丑布偶的审判门,是不是同一扇。 这也就要说到第二点。 黎渐川还记得收音机说的“审判门之间存在时间线干扰”,简单讲,就是只有和小丑布偶在同一时间线的玩家才是真正的凶手任务执行成功者,其他人都不是。 而很大可能,黎渐川接下来会见到其他审判门的玩家,他们在不同门内,却因为干扰,可能会出现在一块。 但干扰却不互通,也就意味着,不同门玩家之间的相互攻击,不会判定生效。 “判定”,这是圆桌审判的一个关键点。 由一个小丑布偶和一句通告,判断出了一些事,黎渐川心底的迷惑稍去,不再关注别的,抬手拿过那两只黑色高跟鞋。 方才的一切思考与想法只是心念电转之间,没有浪费太多时间,而且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可供浪费了。一旦这个空间内的齿轮超过一定数量,太过密集,那么即便他练过缩骨功,也不可能避免被切碎的下场。 黎渐川握着高跟鞋,再度脑壳疼起来。 这双高跟鞋他有印象,在迪克的记忆片段里,娜娜莉穿着这双鞋进了浴室洗澡,但却没有穿着它出来。 这本来是个还算正常的现象。 但这双高跟鞋被封在墙里,以这种方式出场,显然是不太正常的。 黎渐川仔细检查了下,没有在高跟鞋上发现什么异常,只是这足有十厘米的筷子细的高跟实在是有点骇人。鞋跟底部是个方块形的小跟,为这双鞋多多少少增添了一丝时尚感和稳定性。 “总不会让我用这破鞋跟砸墙吧” 黎渐川贴墙躲避着齿轮,额前的碎发不小心被削掉了一缕。 卫生间内充斥着齿轮嗡嗡的噪音。 黎渐川深吸口气,再次在卫生间内摸索起来。 他感觉按照这个趋势,他出去后可以参加个什么找不同大赛,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保准前几名不成问题。 但这次要让黎渐川失望了。 他把地面的瓷砖都挖开了,也没有任何异常发现。 而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分钟。 整个卫生间飞转着两百六十个齿轮,齿轮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快的程度,密密麻麻带着啸音砍向黎渐川,逼得他不得不分出精神去计算齿轮的运行速度和轨迹,费力躲闪。 他也试着想去抓住齿轮毁掉,但他一旦伸手抓住,齿轮就会自动消失,然后出现在另一条轨迹上。 他毫不怀疑,真的到第三十分钟的时候,这个卫生间一定会成为一架凶残的绞肉机,没有任何侥幸生存的余地。 黎渐川开始暴力拆迁活动。 把帘子扯下,洗手台卸下,马桶都要掰开看看,洗衣机也挪开,寻找所有可能被遮盖的角落。 功夫不负暴力人。 很快,他就在洗衣机背后注意到了一个不太正常的地方。 洗衣机遮挡的墙壁上,并排有两个插座。 其中一个插着洗衣机的插头,而另一个没有被使用。 在同一个位置安两个插座,并不是没有人家这么做过,只是黎渐川现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不对劲的点,所以直接动手撬开了两个插座。 没被使用过的那个插座的塑料壳被拆下来,露出一个黑色的方形缺口。 黎渐川顿了片刻,飞快拿过一只高跟鞋,将方形的小鞋跟用力按了进去,顺时针方向逆时针方向都试着转了下,几秒后就听到咔地一声轻响 旁边的地面突然裂开一条窄缝。 “真他妈” 黎渐川简直服气这钥匙。 他骂归骂,动作却毫不犹豫,直接跳进了窄缝。 黎渐川真心不是玩密室逃脱的那块料,所以在发现自己出现在客厅的玄关处,又进入到第三个密室时,他无比蛋疼。 一秒后,他的眼前果然再次出现了一段文字。 “走出卧室与卫生间,你一定已经得到了很多线索。 但真相永远只有一步之遥。 三小时内,破解罗恩的信,得到本轮审判的案件真相,并将正确答案书写在答题卡上。 否则,泄露的煤气将会杀死房子内的一切生命,包括没有良知的你。” 到这里,黎渐川已经清楚所谓的每轮审判是什么意思了。 看来圆桌的每一轮审判都可以大致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凶手任务,二是本轮案件解谜。 这两者看似毫无关联,但这局游戏一定会有一个真正的谜底。 在黎渐川看来,无论是凶手任务,还是审判和小案件解谜,最后指向的,肯定都是“圆桌审判的真相”。 这样想着,黎渐川观察着四周,慢慢往客厅里走。 但他只是往客厅里扫了这么一眼,视线就忽然凝住了。 此时的客厅除了他,竟然还有另外三个人。 而这三个人看打扮和神态,明显是玩家。 黎渐川没想到这么快就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想,不同审判门的玩家可能会出现在同一场景,并彼此可见,只是如果不同审判门,就不会真的杀死彼此,行动生效。 在黎渐川出现之前,那三个人明显是在互相警惕,而黎渐川的出现打破这种平衡,三双眼睛齐齐地看向了他。 一个西装革履的眼镜男,一个穿着套裙的职业女性,还有一个衬衫西裤,外罩白大褂的医生。 这三个人的身份都与这间客厅有些格格不入。 黎渐川审视的目光从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那道穿着白大褂的修长身影上。 他慢条斯理地换着手套,踱步过去,视线在医生遮了半张脸的小丑面具上逡巡了片刻,低声笑了下。 然后突然出手,捏起医生的下巴就强硬地吻了上去。 医生柔软的口内含着丝丝清甜,和一点血腥的铁锈味。湿嫩的舌尖滑动缠绕着,被吸吮到发麻,溢出低喘。 黎渐川在另外两名玩家的目瞪口呆之中松开人,狠狠揉了揉指下那两片被咬得微肿的唇,意味不明地扬眉,低声道“宁医生,我好像生病了,得了绝症,下头有东西涨得特别厉害,您给治治” 小丑面具的医生唇瓣一开,桃花眼微眯“放进来就治好了,检察官先生。” 黎渐川“” 祖宗,一天不骚您浑身痒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8章 圆桌审判 E5. 还有外人在, 正直的检察官先生做不来脱了裤子让医生治病的事。 黎渐川退开点, 扫了另外两名玩家一眼。 那名职业女性遮掩着自己嫌恶的表情, 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一面小镜子。另外的西装男则是对上黎渐川的目光, 友好一笑。 收回视线, 黎渐川敲了下宁准的小丑面具,带着人往边上走“宁医生怎么来的” 宁准摘下面具,露出一副比原本面容阴郁许多的五官,朝黎渐川眨了眨眼睛“我很想告诉你原因,但你刚刚进来, 可能还不知道,在这里说出的每一句与游戏、审判、真相有关的话, 都会被消音。” 他眼神幽沉,笑了笑“这是一局限制玩家对抗与玩家组队的游戏。这种局面不多, 我也只遇见过一次。” “比如” 黎渐川抬了下眉。 宁准撩起眼皮,晃了晃手里的面具,立刻当场示范“比如我想告诉你, 我大约是五分钟前从哔出来, 得到了一些线索, 有哔, 我猜测哔” 黎渐川紧紧盯着宁准的嘴, 试图从他的口型判断出他被这诡异的机械声消音的部分是什么。 但很可惜,这局游戏不给玩家任何漏洞可钻, 宁准那两片微微翕动的薄唇在黎渐川眼里打了马赛克一样模糊。 黎渐川自己也试了两句, 嘴里哔哔响个不停, 连自己的耳朵听起来都是消音声。 至于写字,黎渐川尝试了下,也是一团马赛克。写在手心背上,可能会被其他两个人看见不说,也根本感觉不出写的是什么。看来这局游戏对玩家交流的限制相当大。 之前在他分析出玩家杀戮是否生效,也需要同一扇门的判定后,他就多少对现在这个情况有了一定心理准备。 难杀,难交流。 换句话说,也就是这局游戏的谜底,很可能会在玩家的交流中被揭露出来,而且这局游戏在某种程度上是在保护玩家不被同类杀害。这样做的目的,值得深思。 黎渐川撩了下深灰的额发,倒没有太多失望。 而且他也很清楚。 游戏限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宁准不使用魔盒,却仍旧和他出现在同一局游戏,这其中的缘由绝不简单,或许与那些他不确定的记忆有关,而这些宁准暂时应该不会告诉他。 魔盒游戏同一时间开启的游戏场景千千万万,进入游戏的玩家也无法估算,怎么会就这么巧,宁准也来了,还恰巧和他在同一局 他猜测,他和宁准之间可能存在某种强制的关联,而这种关联,可能要黎渐川主动去发现。 “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 宁准扫了一眼另外两人。 这句话倒是没有被消音。 在黎渐川和宁准撩骚试验的时候,那一男一女两个玩家已经各自开始了对客厅的搜查。 客厅电视墙上挂着一面钟表,表盘只有三格,很显然,是代表着这个房间给他们的三小时。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我第一个到,三分钟后到的是女法官,再过一分钟,到的是男律师。最后是检察官。” 宁准轻声道。 黎渐川点了点头,分析其中或许有用的信息。从宁准的表现看,各个玩家虽然都会出现在这同一座房子里,但之前面临的场景或许不尽相同,得到的线索也不一样。 不过现在他们不能互通有无,就只好各自为战。 “头疼。” 黎渐川叹息,低头碰了下宁准的额角,看着宁准水泽未去的湿润的唇。 他语气冷淡,但却像缠着低哑的暧昧一样,很有点撒娇的意思,暗示意味十足。 半阖的桃花眼一抬,宁准有点诧异地扬了下眉,仰头和他接了一个短暂的吻,然后抽回舌尖,含着微光的视线在黎渐川脸上逡巡一圈“你在试探什么是法则” “法则,或者说判定。” 黎渐川尽量不涉及消音内容,简短道。 仿佛无形中的默契,宁准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没有多问,反而是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法则是有余地的限制和线索吗” “它不会去完全禁止或者废弃玩家的某一方面,也不会和游戏内的强制剧情产生冲突。” 宁准看向黎渐川,白皙修长的手指抬起,慢慢为黎渐川扣好制服最顶端的金属扣子,声音清冷微哑“别担心,哥哥。” 黎渐川其实并不太担心。 在撞出衣柜,看到一片红色的火海时,黎渐川就对“禁止直接触碰红色物体”这条法则有了些其他猜测。 火海是无论哪个剧情选择,他都必须要接触面对的。 他会直接接触红色的火焰。 但如果这样的剧情会违背法则,导致玩家死亡,那魔盒游戏就自相矛盾了。所以很显然,火红色并不在法则生效范围内。 红色,是有限制的红。 黎渐川初步把它界定为正红与血红。 而火红、肉红、粉红之类的红色,不在法则限制范围内。法则既然是和检察官的身份、审判的谜底相关,那他初步的判断应该是没有太大偏差的。与这些有关联的,想必都是案件。而红色与案件联系起来,大概率是血红类别。 不过作为一个前直男,黎渐川对于这种胜似口红色号的红色分辨法十分蛋疼。 但他有种预感,他在接下来的游戏中遇到红色的次数,可能会越来越多。与其到时候应接不暇,不如缓慢试探。 “嗯。” 黎渐川应了声“背你” 话音未落,宁准就已经熟练地飞快爬上了黎渐川的后背,找好惯用姿势,慵懒地垂下头,窝在黎渐川颈窝。 黎渐川掂着身上的重量,开始按照自己的思路检查这处空间。 如果黎渐川之前所见到的卧室和卫生间都是罗恩的房子的一部分,那么现在他看到的就是剩余的另外一部分。 这里占据最大空间的是客厅。 客厅是温馨的米黄色装修,家具也都是暖色调,有些旧,但收拾得很干净。 电视柜上摆着花瓶,里面的玫瑰花已经枯萎了。 客厅中央摆着三个沙发和一张茶几,茶几上的东西都被扫到了地上,玻璃碎片一地。 沙发和茶几上都泼洒着大片血迹。 黎渐川检查了下那些碎片,在沙发底下发现了一个带血的烟灰缸,看血迹形状,很像被人攥着击打过出血部位。 客厅连着的阳台上晒着几件衣物。 有男人的便服,也有女人的连衣裙。 和客厅隔着半扇玻璃的,是半开放式厨房与餐厅。 那位宁准说的男律师正在厨房里观察,看到黎渐川走进来,依旧露出一个友好温和的笑,显得十分平凡无害。 男律师看了一眼黎渐川背上的宁准“两位一起的” 黎渐川检查着橱柜,没想搭理,却听背上宁准忽然说“我看上他了,刚勾搭的。” 男律师可能没在魔盒游戏见过如此迅猛的一见钟情,呆了下,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嗯挺好。这局游戏玩家之间还比较安全,可以好好培养下感情,不用太担心。” “这里我检查完了,你们继续吧。” 男律师做出一个十分识趣的表情,笑着退出了厨房。 “他拿走了一些东西。” 黎渐川 关上碗柜的门。 宁准趴在他耳边,闻言一笑“他知道我们无法真正杀了他。客厅里的线索我们刚才盯着,动手不明智。这里就方便多了。” 话虽如此,但黎渐川和宁准却一点都不着急,仍在慢条斯理地查找线索。 因为他们刚才就是故意耽误时间,放任那两人先找的。白打工的肥羊,他可不会拦着。最多宰的时候,客气点。 厨房的线索并不太多。 但整间厨房却干净得有些奇怪。 煤气灶附近的墙壁上只有薄薄一层油烟,抽油烟机也比较新。 碗柜和一些调料柜子里,稍稍挪动下物品,就会看到一圈印着的灰尘痕迹,证明这些东西长时间未被使用过。 冰箱里的菜很新鲜,但只有两三样,空荡荡的。 看来娜娜莉并不是一个会经常做饭的女人。 厨房旁边还有个小储物间,里面显然已经被女法官翻腾过一遍了。 但黎渐川还是进去了一趟。 储物间堆的都是一袋袋促销打折的卫生纸,垃圾袋,扫把拖布,看起来很正常。 黎渐川挨个儿看了看,发现这些卫生纸是满三袋送一袋,但储物间只剩下三袋,还有一袋不见了。 可能是罗恩一家用完了,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前者黎渐川回忆起卫生间,发觉马桶旁边好像并没有抽纸,而卫生间的垃圾桶里也都是一些碎头发,少有卫生纸。 另外垃圾袋有一卷非常皱,被拆封过,却又封了回去。 黎渐川仔细闻了闻,这些垃圾袋上似乎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有些粘稠。 靠着墙角的拖布也很脏,黑乎乎的,渗着一团污水。 值得注意的是,储物间内的物品被挪腾了以后,显露出了一些被遮掩的印记。 这里似乎发生过争执,有打架挣扎的痕迹。 擦痕,抓痕,墙面上还有被挡住的鞋印,是男人的尺码。 按照目前的线索和这些场所的痕迹,黎渐川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罗恩家暴囚禁,乃至杀死了娜娜莉。 但他现在还不会就这样做出判断。 黎渐川从储物间出来,看到客厅的电视机被男律师折腾开了,电视上正在循环播放一个视频。 视频里的女人金发碧眼,形容憔悴,正是黎渐川之前见过的娜娜莉。 这个视频看角度是娜娜莉用手机自己拍摄的。 娜娜莉穿着一件吊带裙子,握着手机的手颤抖着,导致视频画面也有些抖动。 她眼神恐惧又绝望,对着镜头苦涩地微笑着“对不起,我亲爱的朋友们。或许我这样出现吓到你们了。但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因为这个视频,就是我的遗书。” 黎渐川注视着屏幕里的女人。 “罗恩的病越来越严重,我已经无力治疗。他从最初的失眠,精神衰弱,已经演变成多疑,神经质。他非常敏感,而他对我的爱,也让他一度疯狂。” “他怀疑每个和我接触的异性,总是质疑我,认为我会爱上其他男人,出轨离开他。我为了让他安心,辞掉了工作,成为全职家庭主妇,平时只和邻居太太有交往。” “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能感到满意。” “发生在我身上的事,相信警察搜到的证据已经足以证明一切了。我不想再多提起。我很爱罗恩罗恩没有变,他只是病了,他发病时不记得对我做了什么我希望可以有人帮帮他” “希望罗恩不要责怪我的离开,我真的很爱他” 娜娜莉流下眼泪,哽咽着抬起一只手捂住嘴。 她过分细瘦的胳膊上遍布着青 青紫紫的伤痕,露出的脖颈上也有一道深色的掐痕。 娜娜莉把手机放在墙边靠着,然后拿出一把刀,坐在地上,就要对着自己的手腕割下去。 从视频里可以看出,她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不好了,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语无伦次。 她一刀割了下去,鲜血流出,随着她扬起胳膊的动作洒到了摄像头上,整个屏幕的视野顿时一片血红。 手机倒了,可以看到地板上的血越流越多。 娜娜莉的哭声微弱下去。 视频到此终止,又开始从头播放。 男律师微微皱着眉,女法官冷笑一声,走进了厨房。 黎渐川和宁准又看了两遍,在墙角娜娜莉放置手机的位置转了一圈。 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黎渐川扫视着目光所能及的所有角落,整理着已知的线索。 他的视线扫过客厅门口,突然想起有个地方竟然还没有检查。 玄关。 这个玩家们走进来的地方,制造了一种灯下黑的感觉,让人下意识忽略了。 黎渐川离开客厅,打开玄关的灯。 这间房子的玄关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个衣架和鞋架。 鞋架上放着高跟鞋皮鞋,还有两双拖鞋,有些杂乱。衣架上挂了乱七八糟的几件外套,和两个女士包包。 黎渐川搜了下,在其中一个女士包里发现了一张验伤报告,和几张心理状况检测表。 而在一件男士外套里,黎渐川却找到了几张广告单。 里面有一张广告单引起了黎渐川的注意,因为那是一张少儿兴趣班的广告单。上面被人用油性笔勾出了电话和课程,做这件事的很可能就是罗恩。 看到这张广告单,黎渐川心底忽然有些悚然。 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卧室的小书桌、塞着滑板的一纸箱的玩具、少儿培训班这些细节都表明,罗恩和娜娜莉很可能有孩子。 那这个孩子呢 为什么在娜娜莉的视频里,在迪克的记忆片段里,完全没有这个孩子的影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9章 圆桌审判 E6. 宁准也看到了黎渐川手上的少儿培训班广告单, 但他只是略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当然,他就算想说也说不出来,有关线索和答案的内容都会被哔哔掉。 黎渐川将广告单和验伤报告都折叠起来,放进制服口袋, 又把宁准从背上放下去,蹲下检查了一下鞋架。 鞋架没什么收获, 只是女士鞋子都被清洗过,数量也并不多。 这个房子的构造应该是没有衣帽间的, 一般情况下,女人的鞋应该不会少于男人的鞋。女人爱美, 在穿衣打扮上会更下功夫。 这点有些奇怪。 黎渐川观察了下几双鞋的鞋底,在一双女士运动鞋的鞋底缝隙里发现了一些没洗干净的红棕色的沙砾。 “你们查了玄关” 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突然传来。 黎渐川抬眼, 看见女法官站在几步外,眼神冰冷,带着几分审视探究看着他和宁准,似乎在估量什么。 两人也都在看着她。 黎渐川初步测算了下这位女法官的武力值, 偏头看了眼宁准。 宁准桃花眼微眯,已经做好了催眠控制的准备。 客厅总共就这么大地方, 该查的都查了, 不会再多出其它线索,黎渐川约莫着时候差不多了, 也该把另外两只肥羊宰了。 他眉梢一挑, 和宁准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起身正要行动,身后的房门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叮咚叮咚” 黎渐川几人不约而同脸色一变,没有预料到还有这么一出。 视线交汇。 宁准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男律师听到声音走到客厅门口,往这边望过来。黎渐川看了另外两人一眼,转身凑到猫眼前朝外看了眼,是个穿着一身油绿制服的邮递员。 黎渐川抄起鞋架上的一只高跟鞋,伸手打开了门。 “有事” 黎渐川只开了一道门缝。 外面的区域只有电梯口这片楼道是明亮的,其余地方全泡在黑暗中,应该属于无法穿透的未知部分。从已知区域,勉强可以看出罗恩的家是在一处一梯两户的高档公寓里。 门外的邮递员手上拿着一封信,脚边放着一个矮桌大小的箱子,脸上带着样板化的僵硬笑容“你好,请问这是罗恩的住处吗这里有他的信件和包裹。” “麻烦你了。” 黎渐川答应着,接过那封信。 信封上写着寄信人的名字,是乔治,也就是罗恩写信询问的那位朋友。 信的发件地址是一个陌生的省份名称,而收件地址罗恩的住处则是在梅恩市。黎渐川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就是梅恩市的检察官,这其中或许有一些联系。 签收了信件和包裹,黎渐川正要把东西搬进去检查,对面住户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一名头发烫着细卷的中年女人露出半个身子,系着围裙,向外张望。 她的视线扫到黎渐川时微微一顿,直接越过他,看向他的背后,脱口惊讶道“律师先生,是您啊,我还以为是娜娜莉回来了呢。罗恩的案子终于结束了,您也辛苦了。” 娜娜莉回来娜娜莉不是自杀了吗 黎渐川心头立刻被疑惑淹没了,但他没有立刻发问。 门内被点到名的男律师迟疑了下,笑容温和地走到门口“过来看看。您和娜娜莉很熟吗” 邻居太太摇头笑道“不熟的。娜娜莉从来不出门,和大家都不怎么熟。她是个很顾家的女人,在家做全职太太很用心,不喜欢出门,我们喊过她很多次,她说喜欢安静。” 很用心的全职太太,不会拥有一个那么干净的厨 房。 黎渐川意识到娜娜莉或许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插言道“娜娜莉不会送孩子出门上学吗罗恩应该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孩子吧。” “您是做检察官的吗” 邻居太太留意到了黎渐川的制服,有些紧张,眼神飘动了一下,笑容略带忐忑“抱歉,我无意探究您的职业,只是看到了您的衣着,随口一问娜娜莉的孩子智力方面有些障碍,没有去上学,有时候罗恩会陪着那个男孩在外面散散步,那种时候娜娜莉是留下看家的。” 罗恩和娜娜莉果然有孩子。 这一点得到证实,但黎渐川的困惑却没有丝毫减少,他想了想,直接问道“你认为罗恩有家暴倾向和精神方面的问题吗” 邻居太太表情一僵“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检察官先生。是罗恩的案子有了其他的问题吗这些话我已经和警察说过很多遍了” “您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宁准在旁微笑道。 宁准的某些情绪很具有感染力,邻居太太的神色放松下来,说“罗恩罗恩先生的脾气确实不太好,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听到他大吼大叫,摔门大骂,娜娜莉在房间里一直哭” 邻居太太叹气“娜娜莉是个很温柔很可怜的女人,我劝过她不要太逆来顺受。我在她的胳膊上、腿上都看到过淤青和伤痕娜娜莉不愿意离开罗恩,她相信自己可以治好罗恩的病。” “但是我认识罗恩已经好多年了,他一直都住在这里。他如果真的生病了,一定不会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治好” 男律师眉心微皱“您的意思是说,罗恩以前就生病了吗” “哦,当然不是。” 邻居太太似乎对男律师很有好感,微笑起来“只是律师先生您也知道的,做喜剧演员的多少都会有一些心理问题,我很喜欢上网看新闻,知道很多这种事情呢。” 说完,她不等黎渐川他们再问,就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恍然道“不好意思几位先生,我还在做饭,有机会再聊吧。各位午安。” 邻居太太笑了下,关上了门。 黎渐川扫视了一圈外面,电梯的按键都没有亮,看来他们的活动范围就在这栋房子里,不能真的离开。 把东西搬进客厅,女法官和男律师围在箱子旁,没有动手去拆箱子。 现在的形势很明显是二对一对一,他们两个各自为战,但黎渐川和宁准却是明显熟络的,所以他们不会冒险去明目张胆地挑衅。 “这算是公共线索,你们不会想独吞吧” 女法官微抬着下巴,目光刮向黎渐川和宁准。 “闭嘴。” 黎渐川厌烦地皱起眉,开始暴力拆箱。 女法官脸色一沉,却没有顶着黎渐川的火气继续说话,而是冷哼一声,站在原地没有动。 宁准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她,在触及到她眼底与表情完全不符的平静后勾了下唇角,有些遗憾地扫了眼男律师。 有些人是遮掩,有些人却是真蠢。 面前的快递箱很快被拆开。 箱子没有寄件人的信息,里面装的是一大堆无用的泡沫,泡沫底下塞着几张旧报纸,看着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什么也没有” 男律师诧异。 宁准弯腰拨了拨那些泡沫。 黎渐川拿起一团的旧报纸,展开,还没来得及看报纸上的内容,就忽然摸到了一点软乎乎黏腻腻的东西。 “是舌头” 女法官突然惊惧地叫出声,一把丢开了手里的报纸。 黎渐川也松开手,一抖报纸,啪嗒一声,一根小小的 血红的舌头掉在了地上。 黎渐川心头一顿,庆幸自己这手套从来没摘下来过。 这种突如其来的玩意儿,十有八、九会让他触犯法则。 报纸一团团抖开,每一团都包裹着一根小舌头。 这些舌头没有一丝血流出,散发着一股很淡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宁准低头看了眼,有些讶异道“是小孩的舌头,切口有些粗糙,割舌头的人没有太多经验,不专业。舌头有些腐烂迹象,脱离福尔马林应该有很长时间了。” “谁会往这里寄这些东西目的是什么恐吓” 男律师疑惑。 黎渐川看了眼箱子上的快递单,收件人不是罗恩,而是娜娜莉。 虽然报纸裹过有些恶心的舌头,但这里都是老玩家,承受能力都很强,最开始惊了一下之后,都纷纷拿起报纸,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就连脱手将报纸扔出去的女法官也脸色难看地展开了一张报纸。 这些报纸是三年前梅恩市的当地日报,都被剪过,只留下了几张社会新闻的页面。 黎渐川飞快浏览了一遍,发现上面大多都是偷窃、婆媳战争、见义勇为、寻人启事之类的内容。 稍微把这些内容归类了下,黎渐川发现寻人启事占的比例比较大,丢老人丢妻子丢孩子的,在三年前的一段时间比较密集。 这时,宁准突然说“这些泡沫是被哔” 他立刻停下。 黎渐川瞬间明白宁准的意思。 虽然不能说出得到了什么线索什么推理,但却可以利用这种消音方式提醒别人,这里有线索。 女法官和男律师看了宁准一眼,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两人当即放下报纸,蹲下翻了翻泡沫。 女法官还从身上掏出一个放大镜,仔细对着那堆泡沫照了照,又拿起一块研究。 黎渐川也简单看了看,只能看出这些泡沫原本是一整块,只是被人全部捏碎,放进了箱子里。捏泡沫的人手劲儿应该挺大,边缘的指印较深,看拇指的大小很可能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查看完箱子,黎渐川又拆了乔治的信。 这封信明显是针对罗恩那封信的回信,比起罗恩简短的十四句话,乔治就显得十分话痨,废话很多,写了整整四张纸。 乔治在信里首先表示了惋惜和悲伤。 他和罗恩似乎距离很远,在他收到罗恩的信时,罗恩的案子已经结案了,而他十分了解案情。 从乔治的信上,黎渐川知道了这个房子里发生的一切。 乔治和罗恩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但在结婚后,两人就分隔在了天南地北,很少见面,偶尔会打电话,但大多是非常文艺地写信联系。 罗恩在娜娜莉之前有过一任妻子,那位女士和罗恩生活了五年左右,就在三年前因意外离世了。 罗恩在那时陷入了低谷。 而把罗恩拯救出来的,就是娜娜莉。 娜娜莉是个有些名气的心理医生,罗恩作为喜剧演员,在舞台上负责逗观众开心,但却无法自己纾解生活和工作的压力,让自己变得开心,所以他找到了娜娜莉,想要接受心理辅导。 在和娜娜莉的接触中,两人相爱了。 娜娜莉带着自己和前夫的孩子嫁给了罗恩,辞掉了心理医生的工作,留在家里一边为罗恩调节心情,一边做家庭主妇。 最开始一切都很美好,很幸福。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罗恩的病情越发严重,整个人变得暴躁易怒,敏感多疑。 警方得到的证物和证人都表明,娜娜莉长期受到罗恩的家庭暴力,罗恩拒绝再接受娜娜莉和其他人的治疗,并且怀疑娜娜莉出轨。 娜娜莉对罗恩痴情不改,但罗恩的病情发展到一定程度,娜娜莉渐渐无法招架,她无法再忍受罗恩。 在精神崩溃之后,她没有选择离婚,而是选择用更为极端的自杀方式想要唤醒罗恩。 自杀的娜娜莉被救了回来,罗恩以逼人自杀和家庭暴力的罪名被逮捕。 在公益律师的帮助下,自杀崩溃的娜娜莉得到了罗恩的大部分财产作为补偿,罗恩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娜娜莉也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在医院接受治疗。 这就是整个案子的经过和结果。 看着非常简单。 但黎渐川却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违和感。 他着重看了信上的几处内容。 乔治寄出这封信时说自己很痛苦,没能早点发现罗恩的病情,并表示会去精神病院看望罗恩。 黎渐川对此有个疑问。 既然乔治已经知道罗恩被送去了精神病院,那么这封信为什么还会寄到罗恩的家里来是填错了地址,还是这封信,本来就不是给罗恩看的 黎渐川放下信纸,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思索。 这是这一轮审判的案件的线索,但既然整局游戏只有一个谜底,那这些线索肯定会有一个最后的指向。所以他要筛选一下对本轮案件比较明确的线索,而暂时搁置一下其他模糊的东西,黎渐川擅长这样理清思路。 乔治的信在宁准看完后被女法官和男律师传阅,两人的表情反应都不太一样,似乎对这封信都有一些想法。 黎渐川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时间到了这儿,黎渐川有种预感,不会再有线索送上门了。 他摸了摸制服的几个口袋,在其中一个兜里发现了一张写着答题卡三个字的牛皮纸,和一根钢笔。 “时间不多了。” 宁准毫不客气地坐到黎渐川腿上,懒洋洋伸出手。 他手指间似乎捏了一根笔,但黎渐川看不到具体的形体。 看来答题卡和钢笔是玩家彼此不可见的。 “有眉目了吗,哥哥” 宁准偏头,微凉的唇在黎渐川眼角蹭了下。 “差不多。” 黎渐川抬起眼。 两人对视了一眼,几乎是瞬间,宁准从黎渐川身上跳下,桃花眼里荡开一层猩红涟漪,看向男律师。 他旁边,黎渐川如一道寒风般掠过,手刀横劈,一枚金属纽扣被磨薄了一边,擦向女法官的咽喉。 “你们干什么” 女法官惊慌大喊。 但她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慌乱,显然早有准备。 在黎渐川的手刀落下时,她立刻向后一闪,翻手间掌心出现了一把袖珍银枪,惊恐的面容和冷厉的眼神极为矛盾。 她连续跳跃躲闪了几下,突然扣动扳机开枪。 没有子弹射出,但黎渐川却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凝滞了很多,就像是身陷沼泽,让他的行动一下子变得迟缓了很多。 女法官见状,转身举起一把剪刀,朝着宁准就刺了过去。 “蠢货,醒醒” 女法官厉喝。 她一看木愣愣的男律师就知道他很可能被催眠了。魔盒游戏里拥有催眠能力的玩家很多,但催眠的效果都很一般,只要扰乱催眠师,刺激一下被催眠玩家,就能恢复正常。 但宁准显然不是效果一般的那大多数人。 女法官的眼前突然出现了男律师的脸。 男律师空洞的眼神盯着她,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将手里从厨房藏下的菜刀刺进了女法官的身体里。 女法官愕然,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转身想躲, 却被挣脱出来的黎渐川一把掐住了脖子,提了起来。 “呃、你你们” 女法官挣扎着,脸上很快涨满血色。 话音未落,她的眼球暴突,口中溢出血来。 挣扎的动作消失。 一手一个,黎渐川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两个玩家。 确认两人失去呼吸和心跳后,黎渐川和宁准搜了下尸体,把两人私藏的证据找了出来。 这次击杀没有击杀喊话响起。 很明显,男律师和女法官与黎渐川并不在同一扇审判门里。 他们没有真正死亡。 果然,过了大约十分钟,地上的两具尸体又慢慢有了呼吸,两人先后睁开眼,彼此对视了片刻,却都没有轻举妄动。 女法官明显打不过黎渐川,宁准的能力又太强太神秘,而男律师更别提了,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太清楚。 两人背地里其实已经联合了,想趁机先下手为强,毕竟在这间房子里,明显二对二,比单打独斗要强上很多。 但很可惜,黎渐川和宁准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存在。 想通这一点,女法官和男律师都不再肖想黎渐川和宁准手上的东西,男律师率先拿出了答题卡,开始思索书写。 女法官没有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再表演她之前的高傲愚蠢的人设。 黎渐川和宁准都没理会复活的两人。 通过这一次出手,黎渐川检验出在这局游戏复活的可能只有一个,就是被不同审判门的玩家杀死,才会原地复活,因为不同审判门,可以干扰,但行为判定却无法生效。 不过被游戏规则或是剧情密室杀死则不一样,这是在同一扇审判门李发生的事,所以一旦死亡,就将是真正的死亡。 “这是调料” 从男律师和女法官身上搜到的东西不多,除了武器,就是一个放着灰色粉末的调料瓶,和一张罗恩的全家福照片。 调料瓶是男律师身上的,黎渐川拧开闻了闻,是一股有些奇怪的药味,他眉头微皱。 宁准接过来闻了下,若有所思。 全家福照片很正常,照片里罗恩和娜娜莉亲密地站在一起,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被罗恩抱在怀里,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镜头。 黎渐川仔细看了看小男孩的五官,觉得他和娜娜莉好像没什么相似之处。 黎渐川心里的推测越发完整。而大部分线索,似乎也在支持着他的这个推测。 他看了眼答题卡,拔开了钢笔笔帽。 宁准也在低头书写。 整个客厅一时间非常安静,只剩下沙沙的写字声,和挂钟指针哒哒的走动声。 剩余时间已不足半小时。 女法官捂着流血的肚子去厨房看了趟,似乎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会煤气泄漏,但很明显毫无收获。 她坐回墙角,也拿起了笔。 黎渐川在落笔的那一刻,就看到原本一片空白的牛皮纸上突然出现了一行字。 “有罪的人到底是谁” 像是个问答题。 黎渐川毫不犹豫,写下答案“有罪的是娜娜莉。” 他的笔尖不停,脑海里飞速运转着某些东西。 “一切都是假象。 三年前,身为心理医生的娜娜莉在治疗过程中,就选中了罗恩作为目标,有预谋地嫁给了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0章 圆桌审判 E7. 墨蓝色的钢笔字迹在答题卡上划开。 随着黎渐川的第一行推理文字的出现,他四周的景色倏地一变。 客厅的场景和宁准等人都渐渐形影模糊, 一层层浓重的白雾漫上来, 遮蔽了目光所及的视野, 眼前的纸笔泛起微光, 忽然消失了。 黎渐川扫了眼周围,发现雾气之后似乎有两道身影站在一处建筑前。 一行文字出现在他眼前。 “娜娜莉的主要动机是什么” 这或许是答题卡的内部世界, 黎渐川猜测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处奇幻的空间, 淡淡道“应该是为了罗恩的财产。” 黎渐川眉目微凝“娜娜莉做心理医生的收入应该不高。她求助过那个叫丹尼的心理医生,证明丹尼的水平比她高, 但丹尼穿的皮鞋价格不高, 也有些旧, 不出意外月收入不是很理想。比他水平更低的娜娜莉很可能还没有他赚得多。” “而罗恩作为喜剧演员,收入应该不错,这点看这个房子的布置和细节就能看出来。罗恩以个人支撑着一家三口的支出, 看的少儿培训班每节课更是相当昂贵, 说明他财产颇丰。” “另外, 我认为娜娜莉的真正身份不只是心理医生, 她很可能就是一个以此为生的诈骗犯,或者说人贩子。” 黎渐川话语出口,眼前的雾气突然散开了一部分。 露出的场景是在一间十分简陋的心理咨询室前, 穿着白大褂笑得一脸温柔的娜娜莉正在和罗恩交谈。 黎渐川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也看不清口型, 但根据两人的神态变化, 可以看出罗恩有些紧张。 他一只手放在裤子口袋里,脸色羞赧,嘴唇颤抖着说了两句话,就突然掏出来一个戒指盒,半跪在了娜娜莉面前。 娜娜莉惊喜地捂住了嘴。 罗恩拉住她的手,将一枚钻戒戴在了她的手上。 娜娜莉笑着和罗恩接吻。 罗恩很快挥手离开,娜娜莉上了咨询室的二楼,关上门看了眼坐在阳台握着积木发呆的小男孩,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那个没有寄件信息的包裹箱里,几张报纸刊登的寻人启事数量很多,在三年前那个时间段有些不寻常。而且这些寻人启事里丢失孩子的占大多数。” 黎渐川微眯起眼,看着阳台上那道小小的身影“我在一张报纸夹缝的寻人启事上看见了一个叫巴顿的孩子,患有轻微自闭症,四岁那年失踪,照片上长得和娜娜莉这个孩子大约有六成相似。” “巴顿患有自闭症,应该接受过心理医生的诊断或者治疗。这和娜娜莉脱不了干系。在我看来,巴顿这个所谓的儿子,很可能是娜娜莉的某种工具。” “离异带着孩子的女人,用来降低男人们的警戒心,或者在某些时刻作为一个证据,来完善她的计划,骗取同情,都很好用。当然,也可能有其他原因,我暂时不能确定。” 眼前的场景静止。 黎渐川边说边试着走进去,发现自己果然可以真的置身于这处场景里,还不会被场景里的人注意。 他在咨询室的一楼二楼逛了一圈。 这里果处处都透露出令人放松的温馨的气息,不管娜娜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至少她表面功夫做得很足,让人一眼看来,就是个合格的贤妻良母。 悬空的文字发生变化,换成了又一个问题“详述娜娜莉的计划。” 雾气再次涌动过来。 黎渐川皮鞋轻轻磕着二楼台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慢慢从脑海里一团乱的东西里抽出一根线来。 他整理着思路,平静道“按照我的推测,三年前娜娜莉看中了罗恩的身份和财产,带着巴顿,嫁给了罗恩 。” “娜娜莉是个心理医生,而罗恩是个在大部分人看来很容易出现心理问题的喜剧演员。罗恩在心理咨询的过程中,很信任娜娜莉。” “娜娜莉说服他,要求做全职太太,一边治疗罗恩,一边操持家务。最开始或许也真是这样。邻居,罗恩的朋友,还有娜娜莉的一些朋友,也一直都认为娜娜莉是个不错的全职太太。” “但事实摆在这儿,娜娜莉对这个家其实并不太上心。” “罗恩应该没有精神疾病,最多只是有点心理问题。但娜娜莉利用以前的身份,拿到了一些药,并把它们磨成粉末,放进了调料瓶里,在做饭的时候给罗恩加了点料。再加上一些错误的引导,娜娜莉让罗恩误认为他真的有了很严重的精神疾病。” “罗恩很惶惑,请求娜娜莉治疗。但娜娜莉越治,病情就越恶化。或许娜娜莉还使用了一些手段,让罗恩开始抗拒心理治疗。还营造出出轨的假象,激怒罗恩。” “罗恩情绪激动,但没家暴过娜娜莉。” “储物间的鞋印和挣扎痕迹很刻意,如果按照娜娜莉营造的形象,罗恩打她,她不会反抗。但那些打斗痕迹却明显是互相的。鞋印印在墙上的力度太轻,不符合成年男子踹出一脚的力度,不出意外,是娜娜莉按上去的。” “迪克的记忆片段中,罗恩也推过娜娜莉,但他的姿态很小心,似乎生怕伤到娜娜莉。” “娜娜莉很少出门,邻居们也只是听过声音,伤痕也可以伪造。我认为,罗恩家暴是娜娜莉伪造的假象。” “贤妻良母的温顺形象、罗恩的精神疾病、药物影响、出轨传闻娜娜莉埋好了这些伏笔,正式开始了她的计划。” “她找到丹尼,以向丹尼求助如何治疗罗恩为理由,请他来家里,并利用这个时间,准备了假的出轨证据。罗恩提前回家,产生了怀疑,并在卫生间里找到了娜娜莉出轨的证据。他爆发了,和娜娜莉大吵一架。” “娜娜莉借此机会,留下视频遗书,掐着时间自杀报警,铤而走险。在视频里,其实没有拍到娜娜莉的手腕和真正的出血量,鲜血正好盖住了摄像头,让人无法推断。而厨房的冰箱很空,有一些淡淡的血腥气,我怀疑那里储存过血袋。” “另外,我看过娜娜莉放置手机的那个墙角,地板和墙壁都很粗糙,手机不至于被血一喷就滑倒。所以手机倒下,应该是娜娜莉故意的。她是为了遮盖自己自杀的行为。” “有了那么多铺垫,还有了家暴的证据,染血的烟灰缸,挣扎的痕迹,没人会怀疑娜娜莉。人们习惯同情弱者。罗恩的辩解将是无效的。娜娜莉设计了这一切,最后的结果也如她所愿,罗恩被逮捕,财产都判给了她。” “这大致就是娜娜莉的行动。” 黎渐川略一抬眉。 他的话音落地,雾气开始缓缓散去。 眼前的画面不断变化,如同电影放映一般,闪过娜娜莉的婚礼,日常的琐事,罗恩的工作。 娜娜莉在罗恩不在的时候拿出一些瓶瓶罐罐,研磨药粉,撒在了食物上。罗恩笑着吃下去,性情一天天变得敏感易怒,一点小事就脸色涨红地发火大吼。娜娜莉含着泪站在一边望着他,哭泣着。 罗恩很喜欢巴顿,娜娜莉在每次罗恩大吼后就在自己和巴顿身上制造出一些伤痕,还特意在邻居太太面前露出过带着伤痕的胳膊。 娜娜莉偶尔也会出门,故意在罗恩能看到的时候和其他男人相谈甚欢。 罗恩每次都会发一通脾气,大吼大叫,砸东西,明明没有对娜娜莉动过手,娜娜莉却哭得十分厉害,带着尖叫。 终于有一天,娜娜莉将丹尼请进家门。 丹尼在看罗恩的心理检测结果,娜娜莉进了卫生间,将准 备好的罗恩使用过的套子和一条新买的男性内裤放好。 这天罗恩提前回家了,正好遇到了丹尼。罗恩有些怀疑,而这种怀疑在看到卫生间的东西时得到了证实。 他怒火中烧,砸过客厅的东西后,离家出走了。 罗恩离开了三天,冷静下来,给乔治写了信。 而留在家里的娜娜莉则迅速布置起现场,撕开血袋洒在卫生间和客厅,然后录下视频。 刀子割在手腕上,偏离了大动脉,出血量并不大。 警察和救护车到来,将她救到了医院,并调查取证,逮捕了罗恩。 罗恩一头雾水,不断地辩解,但人证物证俱在,巴顿也只会点头,警方不相信罗恩的任何一个字。罗恩或许提到了娜娜莉出轨,但警察去调查,垃圾桶里的套子装的却是罗恩的。这更加证实了罗恩的话不可信。 毕竟,谁会去相信一个精神病呢 最后,在一位律师的帮助下,娜娜莉成功获得了罗恩的全部财产赔偿。 罗恩被送进了疗养院,精神疾病,可以免除牢狱之灾,但对罗恩而言,或许是真正无力的深渊。 “娜娜莉很聪明。” 黎渐川看着眼前的场景,“如果没有坐实罗恩的精神病,那罗恩即便被判刑,也不会失去全部财产,可能坐几年牢就出来了。” 空中的文字改变“请线索证据。” 黎渐川将身上能拿出来的一样样陈列出来。 他这是第一次独立来推测答案,其实思路并不算清晰,只是摸索着猜测。证据链也不完整,但足够他得出真相。 几样物品上泛点的微光。 黎渐川蓦地眼前一花,景象变化,他又回到了客厅里。 黎渐川皱起眉,低头,发现自己手里的笔刚刚停下,但答题卡上却空无一字,只慢慢浮现出一行花体英文。 “答题完毕,正确率百分之八十二,完整率百分之七十七。 时间到,审判门开启。” 黎渐川手里的纸笔突然消失。 一扇漆黑的门涌动着潮湿的雾气,慢慢出现在他面前。 而他旁边,宁准也正好放下钢笔,眯起眼将写着百分之九十八正确率的答题卡撕了个粉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1章 圆桌审判 E8. 黎渐川没有看到宁准的举动。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这扇漆黑涌雾的门上。 这扇门和他之前看到的审判门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散发的寒意更深重了几分, 门上的金属牌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倒计时的电子钟。 黎渐川扫了眼客厅墙上的挂钟, 距离三小时结束还剩下不到五分钟, 与门上的倒计时完全一致。 他起身试着推了下门,阻力非常大, 像是被焊死一样, 推不动,看来只有到了时间才能打开。 “老公真厉害。” 宁准抬起头, 坐在地毯上靠着墙, 乌黑的发丝从他眉间淌过去, 流散开一丝慵懒惬意的风情。 他挑着嘴角, 表情格外得真情实感。 但黎渐川很清楚, 真情实感的那俩字绝对是老公,而不是厉害。 “看得见” 黎渐川下巴微抬, 指向面前的门。 宁准摇摇头, 瞥了眼周身还被雾气环绕,仍在低头书写的男律师和女法官,笑了声道“玩家的审判门应该是彼此不可见的。按照圆桌的规则, 这些审判门很可能是处于不同时空维度的存在,不可见,不互通, 因为某种原因, 可能存在干扰现象。” “就比如, 现在我和你处在同一场景这样的干扰。” 宁准眉尾微抬。 这番话没被消音,看来有关审判门和规则的详细阐述交流,不会触及消音范围。 黎渐川思索着,看了眼宁准面前,一片空白,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但宁准现在已经答完题了,以宁准的水平,一定也召唤出了审判门。 “正确率和完整率不高。” 黎渐川简单说着,打算趁着最后这几分钟再在这处空间转一转,看看自己究竟缺少些什么。 而这时,另一边的女法官也放下了笔,抬起头看向前方,脸上闪过一丝隐秘的狂喜,快速爬起来做了个推门的动作。 门自然是没推开。 女法官皱起眉,站在原地没有动,挑起眼角飞快扫了周围一眼。 在看到悠闲的黎渐川和宁准时,她脸色微微一变,握着门把手的那只手又紧了紧。 场内只剩下男律师还置身雾中。 按理说在这种答题的情况下偷袭杀死其他玩家是最方便的,但很显然,门的维度判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玩家答题时周身的雾气似乎能隔绝外界,对答题玩家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黎渐川瞥了眼一脸戒备的女法官,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在客厅转着。 宁准跟着他,半靠在他肩头,低声笑了笑“事实上,魔盒玩家里有高达八成的玩家,都是利用杀戮,或隐藏身份、等待解谜的方式通关的。他们要么想方设法,将人数削减到三人,要么有自知之明,谨慎隐藏,等待其他人杀人或者解谜。” “解谜这件事,在许多人眼里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不仅会暴露自己,还需要不断去摸索,印证。” 黎渐川偏头看向宁准。 宁准在他下巴上蹭了下,眼睑微抬“每一个魔盒持有者都是智慧与运气共存的人。新人想在魔盒游戏里活下来,非常难。想要成长起来,更是难上加难。亲爱的,你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谢谢宁博士的肯定。” 黎渐川扬眉,看着宁准那两片微微翘着的唇,低下头。 唇齿相接。 黎渐川搂着人接了个短暂的吻,然后抓紧时间检查了一遍可能被忽视的角落,等到时间只剩几十秒时,才回到门前。 男律师正好抬起头,雾气散去,他整个人都被汗水打湿了,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眼睛通红,目眦欲裂地大睁着眼睛瞪着前方,浑身都在颤抖。 听到黎渐川的脚步声,他猛地回过神,唇色苍白地挤出嘶哑的声音。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男律师失控地大吼,直接冲进了厨房,拼命拧着煤气阀门。 “不我不会死不会” 男律师死死按着阀门,想要说服自己一样,用力摇头,湿透的头发黏在他的鬓角,他的眼镜被直接甩了出去。 他眼睛里有些茫然和疯狂。 但这种状态只持续了短短十几秒。 在三小时即将到达时,男律师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手脚虚软地栽倒在地,用力去捂自己的口鼻,但手臂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抬到一半就抽搐痉挛起来。 他的嘴唇慢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色,瞳孔放大,渐渐涣散。 “哒” 指针落到最后一格。 这一声轻响立刻惊醒了剩余的三人。 女法官深吸一口气,将视线从男律师的身上挪开,猛地朝虚空中一推,身影就当即消失在了客厅里。 黎渐川却没有马上离开。 这里的场景开始缓慢地坍塌,他趁着厨房还在,两三步冲过去,快速检查了下男律师的尸体。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状十分明显,但毒发的速度却快得有些奇异。 黎渐川确认男律师真的死亡,对着宁准点了点头。 墙壁坍缩,地板融化。 四周渐渐被雾气吞噬,只剩一扇黑色的门悬空而立。 黎渐川来到门前“小心。” “好。” 宁准低低应了声,同样伸出手,做了个握住门把手的动作。 黎渐川挑挑眉,率先打开了审判门。 门内是熟悉的黑暗。 这黑暗仿佛带着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就将他向前一拉,摄了过去。 脚下虚了短短一瞬,很快踩到实地,他下意识伸手一扶,正好触碰到了一面冰冷光滑的金属墙壁。 光线由微弱慢慢变得刺眼。 黎渐川微眯起眼适应了下,发现他又出现在了之前的电梯内。 他向四下看了眼,电梯里很空荡,警示灯没有亮,但可以感受到一股下坠的力量,电梯是在下行。 黎渐川等了几分钟,却发现这个电梯似乎到不了头一样,一直在往下坠去。 很快,他注意到显示楼层的小屏幕上出现了电子时间,晚间七点多。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间究竟是怎么判定的,但此时距离潘多拉的晚餐还有半个多小时,既然电梯出不去,那就只能随遇而安,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之前的一轮审判,争分夺秒,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黎渐川都绷得很紧。 他靠着电梯金属壁坐下,闭上了眼。 而另一边。 宁准眼中的场景与黎渐川所见完全不同。 他还站在那间客厅里,温馨的家具和喷溅的血腥诡异而又和谐地糅合在一起。他仿佛握着什么的手指慢慢收缩,握紧,掌下空无一物。 略有些艳丽轻浮的桃花眼抬起,幽沉的眼瞳里并没有倒映出门的影像。 他冷却的视线最后扫了眼黎渐川离开的位置,眼睛微眯,抬手将那半张小丑面具扣在了脸上。 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宁准抬步离开了这座房子。 他路过电梯,走到漆黑一片的楼梯口。 白大褂的一角被楼道里掠过的风轻轻翻起。 忽然,他回头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脸上滑稽丑陋的面具配合着他唇角弯起的弧度,让他整个人陡然散发出一股暗黑靡丽的气息,如从血腥深渊张扬而出的堕落之花。 “你们真像一群闻到腥味的臭虫。” 宁准的笑容疏淡又诡艳“别这么紧张。他回来了,但他可不是来讨债的要讨债的只有我。” “时间不早了,有缘再会,诸位。” 他略一颔首,优雅转身,慢慢走进了那片黑暗中。 皮鞋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声远去,只有回声散在风里。 黎渐川在电梯里休息到八点钟,下行的电梯才终于停止。 一阵熟悉的拉力与眩晕感侵蚀过来,黎渐川眼前一花,就再次出现在了红木圆桌旁。 三根白色蜡烛安静燃烧,蜡油堆积在山形烛台上。 黎渐川左右扫了一圈,发现原本的十四名玩家经过第一轮审判,还剩下十一名。 第一轮审判期间并没有击杀喊话响起,就说明这三名死亡的玩家是死在了娜娜莉的案件里。这种死亡既可能是最后解答失败,也可能是中途没有突破某个密室造成的。 十一名玩家落座,隐蔽地打量着彼此。 没有了魔盒绑定,黎渐川也不知道宁准会是哪一个。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圆桌上的人,很快就听到中央那只废旧收音机嗡嗡一响,传出嘶哑阴诡的声音。 “恭喜各位审判员结束第一轮审判案件。” 收音机阴沉沉道“第一轮审判正式启动,审判流程为自述、审判、赏罚,审判内容为是谁取出了小丑的心脏迈向深渊的道路永远只需要一步,人类生来就是堕落的物种。圆桌确认,凶手就在十四人中。” “下面进入自述程序。” “圆桌之上,每位审判员都应当诚实。请各位说出一句与本轮真相相关的话语。请保证话语的真实性,圆桌对谎言没有容忍。” 收音机里电流声滋滋。 黎渐川移开视线,往外扫了眼,发现大多数玩家都在收音机说完时下意识变换了下自己的动作,显然都有些意外或思虑。 刨除那些神神秘秘的部分,这个自述程序就是每个人都说一句和第一轮审判有关的真话。只有一句话,不能多不能少,也不允许说假话。这个环节很明显是关系着接下来的审判和赏罚。 黎渐川斜对面的一名玩家率先开了口“我在床上发现了小丑。” 他的这句话说完,他背后的椅背突然泛起了淡淡的白雾,将他的身体朦胧地包裹在了其中。 收音机没有任何反应,看来这名玩家说的应该是真话。 黎渐川微微皱眉。 这样看的话,果然每个玩家面临的场景相似却不相同,而小丑出现的位置也不一样。恐怕只有互相产生干扰的审判门之间才能有玩家身处同一场景。 自述环节没有时间限制,玩家们思考的时间也都比较长。在第一名玩家开口后,整整五分钟都没有人再说话。 黎渐川思考着自己应该说哪句,怎么说。如果大家都说的太少,恐怕所有玩家都判断不出真正的凶手,而如果说的太多,又可能将关键线索白送给了别人。而且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点凶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凶手。 而这种情况下,一旦说错话,就很可能会无意中暴露出自己的凶手身份,或者误导玩家们,产生错误判断。 这两者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忽然,又有一人道“小丑拥有棕色的眼睛。” 黎渐川回忆着小丑玩偶的模样,耳内听到玩家们陆陆续续开口。 “小丑对我笑了。” “我没有发现小丑,他自己出来找我了。” “还剩余三十三分钟的时候,我执行了凶手任务。” “他流血了,是人血的味道。” “” 十一名玩家一边说着话,一边沉思着,飞速整理着这些言论。 黎渐川也在还剩三四个人时开口道“小丑和高跟鞋关在一起。” 说完这句话,黎渐川的嘴就仿佛被什么按住一样,周围的雾气隔绝了他的声音,让他不能再多说一句话,但却可以听到其他玩家的继续发言。 很快,十一句真实的话语汇总完毕。 黎渐川每一句都没有放过,大脑高速运转,但在他将这所有自述从头到尾分类分析了一遍后,他忽然心头一悚。 相同的案件,相同的小丑,相同的任务,却有不同的审判门,不同的场景 这个审判,怎么可能只依据这些就能得出结论 但如果这个审判本身就不可能得出结果,那审判的意义何在 就在黎渐川意识到这一点时,收音机里再次传出声音。 “自述程序结束。” “审判开始。” 随着收音机阴沉的声音响起,所有玩家面前都出现了一个缩小的迷你圆桌。 圆桌周围绕着十四张椅子,椅子上放着一枚枚象牙白的国际象棋棋子。 “审判台对应圆桌上的各位审判员,此时的你们既是审判官,也是嫌疑犯。推倒你怀疑的那把椅子。每人只有一票,得票最高的椅子将被推上审判席。如若凶手安坐其上,那你们将会摧毁他,独自得到正义的救赎。” “如若被推倒的座椅主人是无辜者的代表,圆桌审判将会逆转,无辜者可收取任一审判员身上的任一不致死器官,并获得对方真实身份。” 话音落,所有玩家都蓦地抬起了头。 他们的肢体动作暴露了他们的激动和震惊。 这是一场赌博。 迷雾笼罩的座椅上,一个个迷你圆桌漂浮。 黎渐川眉头紧锁。 他垂眼看着迷你圆桌,一个个对应着上面的国际象棋和它所代表的玩家,以及那些玩家说的话。不过这基本上就是无用功。单凭一场犹有谜团的小案件和十一句话就推断出所谓的凶手,这根本不现实。 黎渐川留意到自己的位置对应的国际象棋是国王,不过他这个国王缺了一块身子,并不显眼。 思索了大约十来分钟,额上的汗慢慢淌了下来。 僵硬搭在扶手上的手臂动了动,黎渐川伸出手指,啪地一声推倒了说出“我没有发现小丑,他自己出来找我了”这句话的那名玩家代表的椅子和象棋。 这名玩家坐在他右手边,一直都有些怪异的紧张。 寂静昏暗的空间。 圆桌上间歇地响起啪嗒的声音。 八点四十六分,最后一声响动停止。 迷你圆桌缓缓消失,椅子周围的雾气也渐渐散去,收音机里的电流变大了许多,使得那道破哑的嗓音更加扭曲阴厉“审判结束,左一主教四票,请入审判席。” 黎渐川右手边的椅子突然窜起数米高的火焰。 “啊啊啊” 那张椅子上的玩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在火焰中挣扎拧动着,想要奋力逃出,却像是被椅子黏住一样,根本挣脱不开。 其他玩家都吓了一跳,纷纷望过来。 收音机里传出咔咔的机械声“圆桌审判开始维度辨认开始审判结果,判定无效,左一主教并非取出小丑心脏的凶手圆桌逆转左一主教判定为无辜者,请无辜者行使权力” 黎渐川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目光一偏,就看到右手边被火焰包裹的座椅上,那个被火气扭曲了的人形抬起一只胳膊,手指在空中僵硬一划,蓦地指在了他的鼻尖上。 左一主教嗓音干哑,情绪却无比冷静,仿佛早有预料一样,毫不犹豫地开口道“我要国王的两条腿另外,公开他的真实身份” 话音出口,黎渐川的胯部往下就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斗篷缓缓消失,属于检察官的制服毫无征兆地显露了出来。 冰冷如针刺。 无数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2章 圆桌审判 E9. 黎渐川眼神冰冷, 却没有多余的动作。 果然, 下一秒,收音机里就传来冷酷沙哑的声音“审判员真实身份只能被无辜者获取,不得公开,不得于圆桌审判期间分享。请无辜者谨遵圆桌规则。” 左一主教一怔, 周身火焰褪去,有些不甘地盯着黎渐川。 其他游离投射过来的视线也都或明或暗地缠在黎渐川身上, 但黎渐川的检察官身份和灰发灰眸的白种人面容却只显露在了黎渐川自己和左一主教的眼中。 这个发现让黎渐川心头微松,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无辜者的权力从某一方面来说是很大的, 但即便是再大的权力,也不可能高于圆桌的规则。 而成为无辜者, 本身风险其实非常高。因为玩家自身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是本轮凶手,在被送上审判席时, 成为无辜者和成为真凶死亡的概率是一样的。在线索缺失的情况下,这就是一种概率赌博。 如果有人想利用这条规则, 在证据不足时,是很难办到的。 不过不排除有人豪赌的可能性。 黎渐川快速回忆了一遍左一主教在圆桌上的表现,又扫了眼圆桌上的其他玩家,心里隐约有了点猜测。他冷峻的面容微偏, 深灰的发丝扫在眼角“你刚才看到我推倒了你的椅子” 左一主教收回视线, 没有任何反应。 圆桌上十分安静, 一个个斗篷人如一道道沉默灰暗的影子微垂着头坐在椅子上, 空气沉凝压抑, 收音机发出微弱的电流声。 黎渐川的声音低沉冷淡“你在审判门内可能得到了某些线索, 你有一定的信心确认自己并不是取出小丑心脏的凶手。这里应该有你两位同伴,你们是通过魔盒组队进来的。” 左一主教往吐司上抹果酱的动作微微一顿,语气平静嘶哑“你想说什么,国王” 黎渐川手指轻轻叩着椅子扶手“指认凶手是投票方式,这个根本不需要猜。你手握三票,或许在某个时刻商议过,将这三票都投给你。你不认为自己是凶手,而也恰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试探圆桌的规则。” “既然你不是凶手,那按照圆桌的公平性,一定不会受到伤害,或许还能得到好处。即便你没有得到最高的票数,被送上审判席,那也没有任何损失。只要你有把握,有胆量,这就是一场稳赚不亏的赌局。” “至于你为什么选择针对我” 黎渐川为自己倒了一杯香槟“在我推倒椅子的时候,你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玩家们座椅周围的雾气应该是隔绝视线的,至少从我的位置看不到其他人的动作。但你的反应并不是简单瞟一眼,你停顿了大约两秒,我认为你应该是看到了。” “那为什么你能看到我的动作” “你选择我具有一定的随机性和偶然性,但这个动作一定起到了很大的引导作用” 黎渐川寡淡而锐利的灰色眼睛直视着圆桌中央的收音机,冷冷一挑眉,“这样的漏洞,是被圆桌规则允许的” 圆桌上一时寂静。 左一主教的呼吸明显沉重了几分,他双手按在圆桌上,带着几分骇然和毒辣的视线落在黎渐川身上。 对面,圆桌上的另外两名玩家都有一瞬间的细微的僵硬。 黎渐川注意到了这一点。 之前在左一主教被送上审判席,烈火临身时,所有玩家都被左一主教吸引住了视线。但黎渐川却分出了一丝注意力,去观察其他玩家在突然状况下的反应。而那两名玩家的反应透着些异样的轻松了然,和其他人有微小的差别。 他肯定其中有鬼。 “精彩。” 一名玩家突然笑着鼓了鼓掌。 这道声音仿佛斩断了什么紧绷的弦一样,圆桌上气氛一松,左一主教沉默着重重靠在椅背上。 收音机也终于传出声音“确认迷雾漏洞存在,圆桌秉持公平公正原则,给予半身国王规则范围内的补偿。半身国王可提出要求。” 这话一出,左一主教的身体就是一僵,好像生怕黎渐川对他下手。 但黎渐川却没有看他,而是略一思索,道“现在是审判环节,接下来就是赏罚环节了吧我记得之前的审判规则是审判员指认凶手成功,凶手死亡,审判团获得提问机会一次,指认凶手失败,所有审判员都会失去身体一部分既然这样,我要求获得一次单独提问机会。” 有几名玩家蓦地抬起头。 收音机再度传来咔咔声,之后那道声音没有犹豫“要求不违背游戏规则,即刻生效请半身国王提问。” 黎渐川周围的雾气聚拢过来,隔绝了其他玩家的声音和目光。 他将脑海里的几个封存的疑点全部抓出来,拎出了其中他认为最为关键的一点,开口道“我想知道,在座的审判员们是否相识。” 这里他说的是“审判员”,而非玩家。 在刚才左一主教获取他真实身份时,黎渐川就发现了,这个所谓的真实身份,并不是现实中的模样身份,而是刨除斗篷后在这局游戏里的身份。 换句话说,在这局游戏里,没有外来者的概念,他们的第一身份,就是审判员。这些审判员里有他这样的检察官,也有之前见过的律师、法官、宁准的医生。通过游戏限制玩家交流的方面来看,这些身份之间,很可能存在某种关系。 黎渐川沉思着。 几秒后,他听到了收音机的回答“认识,但不相识。” 黎渐川一怔,这个答案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也算是肯定了他的一部分猜测。至于剩下的,五轮审判,第一轮明显得不出所谓的凶手,还剩四轮,总会拿到更多的线索来印证他的推测。 收音机回答完,黎渐川身上的雾气散开。 它继续道“审判结束,赏罚开始。正义与公理,从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凶手逃脱,无辜者被送上绞刑架,审判的罪孽由此开端” “各位审判员指认凶手失败,圆桌惩罚,收取右手手指两根” 黎渐川只感觉手上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就见自己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被齐根斩断了无名指和小指。 鲜血流出,疼得手背青筋暴起,略微痉挛。 但他忍耐力非凡,只是呼吸略微一顿,面色如常。 而圆桌上其他玩家反应大的,有多一半抱着右手惨叫起来,浑身颤抖。 左一主教也手臂哆嗦,发出了几声闷哼。 这个惩罚是针对所有审判员的,没有人可以幸免。 而且也和黎渐川被左一主教要去双腿不一样。黎渐川的双腿虽然没了知觉,但还在。可手指却是根本不在了,还让审判员们充分体会到了斩断的疼痛。 血流了一阵就愈合了。 魔盒游戏总不会因为断两根手指就让玩家死亡。 “第一轮审判结束,第二轮审判正式开启。” 收音机打破这片凄惨血腥,声音沙哑冰冷。 随着这道声音,一张散发着新鲜墨水味的报纸出现。 黎渐川快速浏览了一遍,发现上面讲的是一起连环凶杀案。 受害人一共四个,其中三个确认死亡,有一个被及时赶到的警方救了下来,但却受到了惊吓,精神有些失常。这些受害人都是跑梅恩市到费南市这段路的货车司机,他们都是在半年内的某个雨夜被杀死的。嫌疑犯是个与四人有过冲突的富二代,曾扬言要干掉四个货车司机。 富二代在一周前被抓捕归案,但证据不足,被保释了。 在这个案件报道的最后,单独画出来了一个框,里面写着十一个人名。 “各位审判员请自行选择一个你心目中的连环凶杀案真凶,以此来获得审判门的钥匙。本轮审判门重置,你的选择仍旧只与你的审判门有关。” “本轮审判门少于十一扇,有至少两名玩家会进入同一扇门中。不同审判门之间场景一致,仍可能相互干扰。本次凶手任务为挖出黑色芭比娃娃的眼睛,请各位审判员谨慎执行。” 收音机叙述完毕,默然无声。 玩家们看着那十一个人名,都陷入了沉思。 这个案件报道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任何一个名字,所以没人知道底下这些名字都是谁,代表着什么。 很显然,和上一轮罗恩的信差不多,只能靠自己的判断和瞎蒙,来选一把钥匙开门。 审判门的数量少于十一扇,也就是说不同的名字可能代表同一扇门。黎渐川上一轮应该没有碰到同一扇门的玩家,但这次他可不敢寄希望于自己的运气了,只能多加小心。 随意扫了几眼,黎渐川选了“沙利文”这个名字。 报纸上的名字陆陆续续消失。 黎渐川选完后,注意到晚餐时间只剩下不到五分钟了,很多玩家都还没用餐。 不管别人,黎渐川是有些饿了,虽说每轮审判八小时不知道是怎么个时间维度的判定,但黎渐川感觉到自己饿了肯定不止八小时。 他用左手拿起三明治,就着香槟和蔬菜沙拉就开吃了。 再苦不能苦了胃。 况且,他有预感,那个所谓的迷雾漏洞并不是偶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针对他。如果真是这样,那接下来可有得玩了。 这或许是绝大多数玩家经历的头一次紧张匆忙而又充满了血腥残忍的晚餐。 三明治和吐司咬在嘴里,都似乎沾了断指喷溅出的血味。 九点到。 所有玩家被遣返,黎渐川也再次出现在了那座电梯里。 他的双腿没有了知觉,只是个摆设,只能坐在地上,他最为出众的行动力一下子就被废了一大半,黎渐川不相信左一主教就这么歪打正着。巧合或许有,但更多的,可能是某些人或东西对他的针对。 在黎渐川的思索中,电梯上方的指示灯突然亮了起来。 紧闭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是熟悉的短距离通道,通道尽头是那扇挂着金属牌的审判门。 黎渐川抽出上一轮审判从男律师手里抢来的厨房的尖刀,手掌在地面发力一按,在身体向前冲出时,尖刀准确无误地钉进了通道的墙壁里。 略微一荡,黎渐川借力向前,拔下尖刀再度钉在前方的墙壁里。 用这种向前荡去的方式,黎渐川很快来到审判门前。 双腿不能用,面对危险就更困难几分,黎渐川打开审判门时全身的警戒线提到了最高,他往前一倾身体,整个人顿时没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但这黑暗只有短短一眨眼。 下一刻,黎渐川手里的尖刀突然砸了下去,他全身失重,双手艰难地扒在某种岩石的边缘,呼啸的风声吹荡着耳膜,震动着嗡鸣。 黎渐川的视野一清,他飞快扫了眼四周,立刻意识到自己现在处在什么情况下无边的黑夜里,他竟然悬空挂在一栋足有几十层高的大楼外。 高层的狂风凛冽,吹得他摇摇欲坠,他的两只脚咣咣地砸在下方的反光玻璃上,仿佛下一刻就会坠楼身亡。 没有任何提示。 但黎渐川就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爬上楼顶,不然这样摔下去,必死无疑。 天台边缘有两层突出的石沿,黎渐川正在扒着的是下面一层,整个石沿只有两个指节的宽度,单凭指尖根本无法发力。 黎渐川观察了下上面一层石沿的距离,慢慢侧过手指,用左手手掌边缘竭力撑了一下,右手同时向上一抓。 “操” 手掌一滑,黎渐川瞬间栽了下去 几乎是零点几秒的反应。 在抓空的刹那黎渐川猛地反身一折,用虚软晃动的双腿向里狠狠一砸。 他的腰部诡异一扭,飞速下坠了几米,脑袋就猛地一甩,砰地一声砸在了大楼的反光玻璃上。 反光玻璃哗啦爆碎。 黎渐川栽在玻璃床边缘,忙伸手攥住窗框,手掌顿时被支棱的碎玻璃穿透,鲜血淋漓。 他背后瞬间遍布的冷汗与竖起的寒毛在高层的狂风中慢慢平复下来。 死亡近在咫尺,刚才这一秒实在是惊险至极。 黎渐川呼出口气,用力翻进破碎的窗户里,扑在了一地尖锐的碎玻璃里。 室内漆黑,工位整齐。 一台台黑掉的电脑屏幕林立,凌乱堆积在桌上的资料散发着淡淡的打印机墨水味。 这应该是某个办公场所。 黎渐川爬出碎玻璃,靠在一处工位挡板上,举起自己的左手手掌闻了闻,神色刹那变得晦暗莫名。 香油味。 事实上,他刚才朝着第二层石沿的那一抓十分稳妥,在他的计算下绝对不会落空。即便那层石沿上铺了瓷砖,黎渐川也完全可以用蛮力把手指钉进里面,借力上去。 但那层瓷砖过分的光滑。 就像是被洒了一层油。 黎渐川看着自己的手掌,突然发现自己手上的手套不知何时不见了。而他此时满手的鲜血,竟然没有违反法则。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眼前的情况似乎不太对。 他从落地窗的倒影上看到了自己现在模样。这并不是他检察官的相貌。 黎渐川微眯起眼,观察着玻璃上拓印的人影。 这是个年纪超过五十岁的老人,满头花白,身形瘦弱,有些佝偻,鹰钩鼻子和狭长的眼廓让他显得有几分不好相处。 老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神情憔悴,随着黎渐川的动作同样眯了下眼。 而就在这时,一段熟悉的文字凭空出现。 “恶魔就在身边。 死神的镰刀时时挂在你的咽喉,你随时会因为某种线索相关的原因毙命。你只有三次复活机会。每次复活,你都将转换一个身份。 在第四次死亡降临前,如果你仍无法发现连环凶杀案的真相,那么死亡将变为真实。” 黎渐川看完,文字缓缓消散。 与此同时,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从一个方向传来。 黎渐川支起身体,就见几道身影从一扇玻璃门后冲过来。 灯光随之亮起。 那些身影里有警察有消防员也有医护人员,他们焦急惊慌地四下扫视,在看到黎渐川的瞬间,全都松了一口,忙扑了过来。 警察边跑来边大喊“劳恩先生,千万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跳楼威胁警方是违法行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3章 圆桌审判 E10. 在这群人跑过来时, 黎渐川快速瞟了一眼,没有发现这其中有谁缺失右手两根手指,这让他心下稍安, 这里应该暂时没有其他玩家出现。 “快” “都是碎玻璃, 小心挪动” 黎渐川不动声色地将右手半蜷进工作服的袖子里, 任由个医护人员小心地把他扶上担架,一边往外走一边用各种仪器给他检查。 旁边的两名警察紧跟着, 之前大喊出声的那名中年警察还在说话。 “劳恩先生,郁金香大道的连环杀人案局里非常重视,是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的,您没必要和那些年轻人一样,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表达不满,您的儿子还在医院,他的精神状态还很不稳定,需要您的照顾,您要多为以后想想” 黎渐川一头血看着十分吓人。 他半闭着眼, 没有搭腔。 眼下的情况他是两眼一抹黑,还面临着不知藏在哪儿的死亡威胁,所以在没弄清状况前能少说就少说。 “救下来了,都是血” “是劳恩先生吗” “他还活着” 担架一出大楼,黎渐川眼前的闪光灯顿时晃成一片。 他佯装惶然地艰难抬手挡了下脸,眼睛锐利地飞快向四下扫了一眼, 有些意外这栋大楼底下竟然被堵得水泄不通。 视线所及全是各路媒体和围观看热闹的民众, 媒体们都是一副万分激愤的模样, 摄像机恨不能怼在黎渐川脸上。 “鲍勃警探请问您对被害人家属抗议保释凶手的跳楼行为有什么看法警方是否还会继续允许凶手离开” “郁金香路杀人案是真的证据缺失无法定罪,还是有人故意包庇” “鲍勃警探” 十几名记者长枪短炮地蜂拥过来,语速极快,从姿态到话语都充满了咄咄逼人的强势与饱含深意的揣测。 中年警察压抑着满脸的怒气“请让一让有关案件的细节和结果,将会在一周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公布,现在请不要听信任何谣言另外,沙利文先生只是嫌疑犯,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定罪,不能称为凶手” 一片混乱中,黎渐川听到了那个他选中的名字。 沙利文。 按照这位鲍勃警探的意思,这个名字的主人就是这一起连环杀人案的富二代嫌疑犯 通过鲍勃警探和媒体记者短暂的交锋对话,还有之前那些去救他的人的反应,黎渐川脑海中立刻大致出了他现在的身份和状况。 按照之前圆桌上的那份报纸所说的,富二代沙利文是郁金香路连环杀人案的嫌疑犯,但不久前却因为证据不足而被保释了。 黎渐川现在的身份劳恩应该是某个被害人的家人,而且很大可能是那四名受害人中唯一活下来的人的父亲,不然鲍勃警探不会强调他在医院的儿子。而他最开始坠楼的样子,在表面上应该是对警方释放嫌犯的行为的示威控诉。 不过事实恐怕不是这样。 他可不认为天台的台阶上会无缘无故出现倾洒出来的食用香油。 “请让一下劳恩先生需要救治” 医护人员硬生生从疯狂的媒体中间挤出一条路来,抬着黎渐川钻进了救护车里,风驰电掣地赶往梅恩市第一医院。 几个小时后。 黎渐川被清理完伤口,推进了一间空荡荡的病房。 他身上看着遍体鳞伤,但大多只是轻微划伤。只有砸过玻璃的头部和双手比较严重,医生挑出碎玻璃片,里里外外给他包了好几层纱布,右手缺失的两根手指被黎渐川特意用玻璃擦过,归结为新伤。 在手术室里时,黎渐川一直在思考这局游戏,和每一轮审判的联系。 有一点让他非常在意,且无比困惑。 他现在这副身体外貌和检察官完全不同,但却仍然可以动用现实中的身体力量。在很早以前,黎渐川搜集潘多拉情报时就很清楚,进入魔盒游戏的只会是人类的意识体,不会是真正的身体 那他为什么可以在游戏里也拥有掌握自己身体的感觉 这是他自始至终都压在心底的疑惑。 而在这局游戏里,第一轮审判他在衣柜里应该是被套上了丹尼的身份,那时候他也拥有自身力量。而这轮审判,他成了劳恩,且还拥有三次复活,也就是转换身份的机会,并且他的力量还在。 另外,圆桌对他的真实身份的判断,就是魔盒游戏给他的身份,检察官。 这说明什么 如果把魔盒游戏每一局都会赋予玩家的身份视为第一身份,那在这局圆桌审判的游戏里,圆桌在每轮审判里,都可能会为玩家的第一身份穿上相应的“外衣”,也就是第二身份。 比如他此时的劳恩。 这种第二身份起的作用目前看来是帮助玩家寻找线索,但限制却又非常大,不好确定真实目的。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之前和现在的身份碰到了鲜血或者说红色物体,却都没有违反法则。 第一轮审判他猜测是与红色的具体情况有关,但现在看的话,很可能是与每轮审判的第二身份有关。第二身份如果相当于“外衣”,而法则作用于第一身份,那么“外衣”的触碰,不会违反法则,也是正常的。 第一轮黎渐川在卧室是心理医生丹尼,在卫生间和客厅是检察官模样,但这个检察官身体,并不能确定是圆桌上的检察官身体。 不过这些只是初步猜测,还需要继续印证。 这种不断猜测,不断推理,不断推翻颠覆的过程,实在不算黎渐川的强项。 不过经过丰城私高的半教半学,和一轮审判的锻炼,他已经没有最初那么麻爪了。 黎渐川靠在床头,垂眼盯着自己被纱布层层包裹的手臂,脑海中纷乱猜测,纹路深刻的眉心紧紧皱起。 “shit” 病房门被大力推开。 鲍勃警探握着手机,焦头烂额地走进来,脸色愤怒得涨红,明显一副刚和人打电话争吵完的模样。 黎渐川佯作虚弱地抬起眼,声音苍老嘶哑“鲍勃先生” 鲍勃警探走到床边,神色有几分颓废。 他拿出笔记本和笔,目光复杂地看向黎渐川“劳恩先生,你这次的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属于扰乱社会治安,我们可以拘留你。但你的伤不太方便,现在的形势也不清楚,暂时只需要做个笔录希望您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回答问题是不可能回答问题的,黎渐川自己都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所以面对鲍勃的询问,他只能摆出一副茫然无措的老人模样,木讷地摇头,说些含糊的话。 鲍勃的耐心明显告罄,语气有些焦虑“好吧那劳恩先生,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从天台掉到三十二层的。” “我记得很清楚,你的示威横幅最初是出现在天台的。三十二层的玻璃是被从外往内撞碎的,它距离天台还有一段距离,你是怎么过去的哦,不要再说些模糊离奇的话,劳恩先生,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蜘蛛侠。” 鲍勃的钢笔重重戳在纸页上。 正常人绝完成不了的惊险动作,黎渐川就算说了实话,鲍勃也不会相信。 所以他仍旧干巴巴地张了张嘴“我快要掉下去了,我下意识用了力就那样撞到了玻璃上。警官,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鲍勃冷锐探究的视线钉在他身上,仿佛在审度着他话语的真实性。 这样的视线让人有种被彻底看透的悚然感。 但常年游走在各种皮囊伪装下的黎特工当然没有丝毫感觉。 他满是褶皱的脸萎靡茫然,眉头皱着,眼底还残留着一些惊悸恐惧,完美地扮演着一名死里逃生的老人的形象。 鲍勃终于收回目光,他揉了揉眉心,正要起身离开,却忽然又被叫住。 黎渐川小心翼翼地说“鲍勃先生,我想去看看我儿子。” 这个举动是黎渐川深思熟虑后才做出来的。 虽然去寻找线索有很大几率会导致死亡,但不去找也不可能避免死亡,毕竟“恶魔就在身边”“死神的镰刀时时挂在你的咽喉”,这都表明,不论如何,死亡的阴影都笼罩在他头上。 而且这轮审判不可能会让玩家混够门外的八小时,不解谜不破案,就这么自动脱离。外面的八小时,在审判门内很可能就是一周。 在黎渐川听到鲍勃所说的一周后的新闻发布会,就有了这种预感。 坐以待毙并不可行。 既然如此,那不如主动下手,利用现在这个最方便的身份,去见见劳恩的儿子,还活着的那位被害人。 鲍勃犹豫“你的伤” “没关系,鲍勃先生,可以让我坐轮椅吗”黎渐川忙道。 鲍勃并不意外黎渐川的要求,他皱眉看了黎渐川一眼,叫来一个年轻护士,两人一起将黎渐川放到轮椅上,推着他进了电梯,上楼到最顶层的精神科。 看来这对父子还是住在一个医院里。 精神科的楼层比起黎渐川住的外科住院楼要空荡冷清很多,雪白的通道连通着几间病房,消毒水的味道非常浓。 黎渐川在101病房看到了一个棕色短发的三十出头的男人。 男人强健高大的身体呈现出不正常的虚弱消瘦,他四肢蜷缩着,静静坐在钉上了防护栏杆的窗口,眼球把眼眶撑得很大,脸部紧绷,整个人都在不停地出汗,似乎在经受什么极大的煎熬。 汗水一层层湿透了他的病号服。 他手指抽搐地抬起来捂住眼睛,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嘶吼声,像是被锁在笼子里的困兽。 黎渐川隔着隔离栏杆望着里面,快速扫了一眼病房内,着重在那张空无一物的床上看了眼,眼底掠过一丝猜疑。 “安德烈的主治医生说他的状况有些恶化,梅恩市第一医院可能无法再继续接下来的治疗。医生建议转院到那些专业昂贵的精神病院,或者去大城市的医院。” 那名年轻护士怜悯地看着轮椅上的老人。 精神疾病的治疗是一个十分漫长复杂的过程,需要的金钱和耐心无比得大。尤其是金钱。 而这恰好是劳恩父子没有的。 一个货车司机,一个普通工人,无法负担起这样的费用。 黎渐川终于知道了他这位便宜儿子的名字。 这个名字和劳恩、鲍勃、沙利文一样,都出现在了之前玩家们的选择列表里,作为真凶候选人。 “安德烈” 黎渐川试着叫了一下病房里的男人。 里头压抑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安德烈猛地抬起头来,汗水源源不断从他的头上脸上流下来,像雨水一样淌过他瞪大的眼睛和瞬间缩成针眼大小的瞳孔。 他望着黎渐川,双眼却并不对焦,身体轻微痉挛起来“不、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啊” “安德烈” 黎渐川焦急地大喊,佯装要从轮椅上起来。 医生和护士立刻打开病房的门冲了进去,动作熟练地安抚着安德烈。 一名医生目露不忍,看向黎渐川“劳恩先生,您还是不愿意我们为安德烈注射镇静剂吗他的情况越来越糟了,普通的安抚手段恐怕很快就会失效。” 劳恩不让给安德烈注射镇静剂 黎渐川心底略感疑惑,但他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面色一僵,似有难言之隐一样摇了摇头,担忧地看着安德烈。 安德烈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而眼下的情况黎渐川也没办法再继续去问安德烈什么。安德烈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这个表现应该是连自己的父亲都认不出了。 “安德烈的病情现在很不稳定,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劳恩先生。” 鲍勃警探脸色也不太好看。 黎渐川很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 看之前那些媒体的反应,鲍勃应该是这起连环凶杀案的主要负责人。而现在这起凶杀案不仅证据不足,唯一存活受害人疯了,还因嫌犯被保释闹出受害人家属跳楼的风波。 鲍勃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麻烦你了,鲍勃先生。” 黎渐川无力地点头。 他又被送回了病房。 鲍勃警探和他交谈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外面天刚亮没多久,黎渐川打开墙上挂着的电视,拨到社会新闻频道,果然看到了有关郁金香路连环杀人案和劳恩跳楼的新闻。 因为那时是大半夜,四周漆黑,能见度非常低,所以拍摄的新闻画面很模糊。 按照新闻的说法,劳恩是在晚上突然给各大媒体打了热线电话,言明自己要跳楼,为儿子讨回公道。 他在电话里愤怒地斥责警方屈服于金钱的压力,蔑视法律和公理,并亲自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写字楼天台拉开了红幅。 摄影机拍不清写字楼天台的状况,看不到劳恩的身影。 警察和消防员,还有救护车很快赶到。 而就在他们冲进楼里不久后,上方就突然传出巨大的声响,玻璃炸碎,底下的人群惊呼散开,摄影机的镜头剧烈晃动。 黎渐川注视着电视机,神色晦暗。 跳楼这件事处处透着不对劲。 劳恩一个普通工人,是怎么能够在夜晚毫无阻碍地进入市中心写字楼的 另外,天台边缘的香油,究竟是谁撒的是劳恩自己,还是某个想要杀死他的人劳恩死了,会对谁有好处 黎渐川脑袋里塞满了问号。 他疲惫地闭了闭眼,准备小睡一会儿。 而就在这时,有护工推门进来,拉开桌子放下简单的早饭,只有一块三明治和一碗白粥。 护工要喂黎渐川,被他挥手拒绝了。 他小心地闻了闻食物的味道,没有发现异常,就慢慢吃了起来。 知道这轮审判规则后,黎渐川看似平常,但身体和精神时时刻刻都处于高度警戒状态,只要周围有一丝风吹草动,他就能立刻反应过来。 漫不经心舀了一勺粥,黎渐川和面容老实的护工随意说着话,想要打探一些安德烈的消息。 但他就在刚刚咽下嘴里的粥,还没来得及进入正题时,一股灼烧的剧痛就突然袭击了他的胃部,黎渐川猛地挺起身体。 “啊” 护工惊慌尖叫。 粥碗被打翻,一声短促的闷哼还未挤出嗓子,黎渐川眼前就陡然黑了下来。 冰冷的文字浮起。 “复活次数剩余2。” 死亡的痛感是如此真实。 黎渐川再度恢复意识时,下意识捂住了腹部翻身起来,汗水瞬间湿透了他的身体。 但这种失措也仅仅只有两秒。 他略微涣散的眼瞳凝在面前悬空的文字上,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妈的” 黎渐川喘出一口粗气,等眼前的文字消失后,才神色阴沉地狠狠捶了一拳身下简陋的床板。 勃发的怒火与残酷的冷静诡异地糅杂在了他的眼底。 中毒死亡,毒在粥里,无色无味。 会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4章 圆桌审判 E11. 杀死他上个身份的凶手, 黎渐川不排除是玩家。 但这种可能性其实很小。 除了他所接触的医护人员和警察, 没有人知道他断了两指, 双腿残疾。而且就是这两样放在他身上也并不显眼, 因为一个坠楼的人, 摔坏腿,被碎玻璃割断手指,都算得上正常结果。 最主要的, 他强大的观察力一直在注意着周围的一切人物,玩家身上的断指特征很难掩盖。尤其医护人员和警察, 他们这两种工作突然没了两根手指,很难不引人注意。并且有这样的伤,也不适合治疗病人和出外勤。 至于其他人, 黎渐川一直躺在担架上, 断指也藏在袖子里,不近距离接触过他不会发现这些细节。 而如果杀他的不是玩家的话,那会是谁杀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随时会因为某种线索相关的原因毙命”黎渐川的头脑很快冷静下来,“看来一开始就给了提示,会因为真相、线索杀人的, 只会是凶手。如果说是我接触到了某个或某些线索, 引起了凶手的注意, 也是有可能的” 黎渐川边沉吟着, 边一心二用, 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有些陈旧的小卧室。 卧室没有窗户, 天花板的灯开着, 室内很乱,除了必要的家具摆设,还有堆了一地的外卖盒,绕着一群嗡嗡的苍蝇。 黎渐川正坐在靠墙的床上,床脚散落着几件男人的脏衣服和臭袜子,凌乱堆着的被子也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异味。 值得一提的是,靠床边的位置竟然放着两个拐杖。拐杖表面光滑干净,保养得很好,与这间简陋脏乱的卧室格格不入。看得出这副拐杖还比较新,磨损不厉害,但最近似乎一直都在被使用。 这里没镜子,黎渐川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但这具身体穿的是很规整的衬衫西裤,鼻梁上架着眼镜,看皮肤和骨骼粗略估计是将近中年的男人,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应该是从事一些文化方面工作的人。 黎渐川翻遍所有口袋,找到了一串钥匙和一个钱夹。 钱夹里有些零钱,没证件,隔层却有张老照片。 照片里是两个笑得灿烂、长相有几分相似的青年,目测是亲兄弟的可能性很大。 黎渐川拄着拐杖起来,正想搜搜这个卧室,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卧室的门被咣咣砸响。 “艾伯特你在里面吗,艾伯特” 外面是个粗犷的男声。 既然都拄着拐杖来了,动静肯定不会小,想必这个身份是光明正大进来的,绝对不是私闯民宅。那这个男声口中的艾伯特,就很大几率就是这个身份。 黎渐川从卧室里翻出一副手套戴上,遮住断指,然后挪到门口,打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穿着勒出肌肉的紧身背心的高壮男人,手指完整。他见门开了,热情洋溢地看向黎渐川,毫不意外他的出现,还非常熟稔地过来扶他。 “嘿,我就知道你又在小艾伯特这里,伙计” 艾伯特与小艾伯特,这也是圆桌报纸上的十一个名字之二。 一听这名字就和艾伯特有着十分亲密的关系,再看长相,亲兄弟应该是确凿无误了。 黎渐川和高壮男子往外走,扫了一眼这间房子。 这应该是一套出租屋,客厅内摆的东西五花八门,衣架上晒的衣服应该是一大家子的,底下还塞着小孩的玩具车和足球。但阳台上还有一个别致的小衣架,晾着一些颜色清新的女性内衣,大概率属于爱干净的少女。 正常家庭不会有这种不同身份习惯的人混住的错杂感。 黎渐川看了一眼另外两扇紧闭的门,忽然发现其中一扇好像开了道缝隙,有一只警惕的眼睛躲在门后。 “案子还没有结,我知道你很伤心很愤怒,艾伯特,但小艾伯特已经去世了,你还要过好你自己的生活。你之前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成这样,就不要再出来乱晃了” 高壮男人非常话痨,一边带着黎渐川往外走一边说话。 黎渐川根本不认识这男人,也不敢贸然回答,只能顺势摆出一副憔悴神伤的模样,沉默着。 不过听高壮男人的意思,小艾伯特很可能是四名受害人之一,黎渐川的新身份仍是受害人家属,只是这次从父亲变成了哥哥。住在出租屋的是小艾伯特,看样子艾伯特在小艾伯特死后经常会来这里。 黎渐川拒绝了高壮男人的搀扶,两人出了出租屋,离开小区。 小艾伯特的居住环境实在很差,是在梅恩市的旧城区,道路上污水横流,遍地狗屎,连看着不修边幅的高壮男人都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眉。 “你来找我什么事” 黎渐川做出一副迷惑的表情,试探道。 高壮男人立刻瞪他一眼,夸张地大叫“哦,艾伯特,你该不会是忘了吧你昨天晚上午夜十二点给我打电话,请求我今天带你去警局,查查小艾伯特的案子天,你是悲伤过度,什么正事都忘干净了吗” “你现在赖账可来不及了,艾伯特你欠我一顿大餐” 黎渐川见他没有怀疑之色,略显懊恼地道歉“真的抱歉,我忘记这件事了,你的大餐我会记住的。” 去警局,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没有什么地方比警局更能方便调查这起案件的真相了。 高壮男人挤挤眼睛笑开,拉开一辆小轿车的车门,黎渐川上车,小轿车就一脚油门冲了出去,直奔梅恩市警局。 不到二十分钟,两人就到了警局。 一路上黎渐川发现梅恩市的人口缺失很少,而且中老年人很多,年轻人非常少,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透露着年老疲乏的气息。 进入警局后,果然如黎渐川猜想的那样,高壮男人和警局的人都很熟悉,一边带着他往里走一边和人热情地打着招呼,警员们叫男人“大卫”。 同时有几个警员看到黎渐川也点头打了招呼,应该算是认识。 “大卫,你和艾伯特是朋友” 一名警探带着两人坐到自己的办公室。 大卫哈哈笑道“你知道的,西尼,艾伯特是一位令人尊敬的老师,我的外甥就在那所小学上学,我和艾伯特很熟悉。怎么样西尼,郁金香路的案子出了什么问题艾伯特是小艾伯特的哥哥,他很关心这起案子。” 警探端过来两杯水,靠在桌边,头疼道“别提这个了,大卫,这件事非常棘手。” 黎渐川接过水,却没有喝。 之前吃了口饭就莫名其妙暴毙了,现在他对入口的食物更谨慎了。看来下毒人的用毒水平虽然比不上宁准,但还是有些能耐,手段并不常规。 “怎么说,西尼” 大卫好奇追问。 看西尼警探脸上显出犹豫,大卫不高兴道“西尼,有什么不能对我们说的我叔叔是副局长,艾伯特是被害人家属,难道我们还会泄露案情去帮凶手吗我以为我们的友谊不止这样,西尼” “好吧。” 西尼警探无奈摊了摊手,“我确实很看重我们的友谊,大卫。我可以告诉你,现在整个警局都因为这起案子乱成了一团。沙利文刚被保释两天,被害人安德烈的父亲就跳楼示威。这位父亲被救下来后又突然中毒死在了医院” “现在所有舆论压力都落在了我们身上,沙利文的保释也被驳回了,他又被带回来了但你知道的,他是凶手的证据不足,我们没办法定案,总不能让法律屈从于那些道貌岸然的媒体” 劳恩的身份果然是中毒死亡。 黎渐川谨慎问道“西尼先生,您说安德烈的父亲被毒死了凶手找到了吗” 西尼叹了口气“没有。艾伯特先生,破案不像是你们想得那么简单。我知道你对小艾伯特被杀的案子很着急,很关注,但我们确实是竭尽所能在调查了。至于安德烈的父亲杀死他的凶手很难找到。” “既然是中毒,那毒下在哪里接触过被下毒的那样东西的人都有哪些顺藤摸瓜,西尼先生,警方应该很擅长这些。”黎渐川道。 西尼点点头“你说得没错,艾伯特先生。毒死安德烈父亲的其实是一种没有味道的白色粉末药物,毒被搅拌在了白粥里,安德烈的父亲没有察觉,就吃了下去,当场毒发身亡。这碗粥是护工从医院食堂买来的,接触过它的只有食堂的取餐口员工和护工,但我们在这两人身上都没有发现这种药物,而且两个人根本就不认识安德烈的父亲” “没有证据,没有动机,单凭他们两个接触过,不可能定罪。”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黎渐川总觉得忽略了哪里。 他问“医院监控应该很多吧,路上没有监控吗有没有可能其他人在路上接触过” 食堂员工随机性太大,应该不会是凶手。 至于护工,黎渐川死前看到了她的表情,她的惊骇恐惧是真的,而且她没必要在一个死人面前演戏,下毒的应该不是她。 “除了电梯里,其他地方的监控都显示正常,护工一路很自然地提着饭到病房,没有人对那碗粥动过手脚。”西尼回答,“电梯有一座摄像头出了点故障,但护工说过,她乘坐电梯的时候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 黎渐川没再继续问。 大卫脸上已经露出了疑惑之色,他再问下去恐怕会引起怀疑,过分地关心安德烈父亲的死不太正常。 “对了,西尼。” 大卫突然想到什么,惊呼一声,说“你是说被保释的嫌疑犯沙利文回来了那他现在在哪儿艾伯特,你之前说想见沙利文,我还愁打听不到地址呢,现在沙利文回到警局,这就方便了” 艾伯特还想见沙利文 黎渐川心底揣满了疑惑。 如果大卫没有说谎,那这个艾伯特想干的事还真有点多。 而且他还经常去小艾伯特的出租屋,是去怀念弟弟,还是调查什么他只是个小学老师,会想到要调查这么多吗 “喔,这没什么。” 西尼不太在意道“沙利文还是付了保释金,没有住进拘留所,就在休息室里,想见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说起来今天早上佩恩也带另一个被害人家属来过,那是詹姆斯的儿子詹姆斯死了,那孩子就成了孤儿” 三个人说着,一块往休息室走去。 沙利文是个很典型的纨绔富二代。 黎渐川他们进来时,沙利文正百无聊赖地抱着游戏机打游戏,激烈的游戏音效充斥着整间休息室。 他听到开门的声音,撩起眼皮来兴致缺缺地瞥了黎渐川三人一眼,翘起二郎腿冷笑“我是成了珍稀动物吗,警官” 西尼没有回答,他显然对这个富二代没什么好感。 大卫倒是感兴趣地看了他几眼,非常直白地开口就问“嗨,你就是沙利文郁金香路的连环杀人案是你做的吗” 沙利文脸色立刻一沉“不是我说了多少遍,不是我我不会杀人就那几个住在贫民窟里的穷司机,我会放在眼里少开玩笑了他们撞了我的车,我骂他们,发火发火懂吗发火骂几句说要干掉他们,这就能当成动机警察都是拿着纳税人的钱吃屁的吗” 他情绪有些激动,但神情不像是在说谎。 可警方一直以来说的都是证据不足,而不是没有证据。 这就表明有关沙利文杀人,警方还是掌握了一些线索的。虽然不足以定案,但足够锁定他。 黎渐川小心地观察着沙利文,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忍耐和恨意“我的弟弟就是你看不起的货车司机他死得很惨,警察也有很多线索指向你沙利文我希望你有点良知,可以自首” “你是在放屁吗” 沙利文哈了一声,讥诮地勾起唇角,冷冷看着黎渐川“我说过我没杀人随便什么线索,警察没有关键性证据直接表明我参与了这起案子如果你只是来和我说这些废话的,我劝你还是滚快点” “混蛋” 黎渐川佯装激动气愤。 “艾伯特”大卫忙拉住他。 沙利文抬高下巴倨傲轻蔑地冷哼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玩游戏,看也不看黎渐川。 “你太激动了艾伯特。”大卫架住黎渐川,西尼也皱起眉“不要闹起来,艾伯特先生,你的情绪不太好,我们先出去吧。” 黎渐川呼呼喘着粗气,目光飞快掠过沙利文的全身,摇头推开大卫的手,和两人一块往外走。 但就在大卫已经拉开门,黎渐川刚刚走到房间中央时,休息室天花板上的大吊灯突然发出吱的一声不堪重负的轻响。 旋即,容不得人们反应,一片阴影就骤然落了下来 哗啦巨响 那盏吊灯猛地砸在地上,碎片飞溅。 “艾伯特” 大卫惊呼,就要冲过去。 但现在的黎渐川已经不是昨晚的黎渐川了,他是认真起来的黎特工,所以在听到那声不对劲的响声的一刹那,黎渐川就假装想起什么,有话还要和沙利文说一样,扭头向后退了一步。 巨大复古的吊灯正好擦着他的鼻尖砸下来。 “天艾伯特你真是太幸运了”大卫一脸不可思议。 西尼也有点震惊,这实在是太巧了。 黎渐川摆出吓傻的模样,惊慌得连眼镜都差点掉下去“我的上帝我差点就死了这么大的吊灯天呐西尼警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警局休息室的吊灯怎么会这么不牢固” 他一副非常激动的模样。 真的是差点就要步了昨晚的后尘。 黎渐川心里松了口气。 他还剩两次复活机会,可不能光这么稀里糊涂浪费。 不过刚才这一幕,会是他又接触到了什么关键线索吗 黎渐川面上神色依旧,脑海里却飞快回忆着来到休息室后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 关键点一定在沙利文身上,可这个关键点,到底是什么 黎渐川百思不得其解,跟着意识到不对、满脸严肃的西尼快速往监控室走去,他们打算调出休息室的监控录像。 而距离监控室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黎渐川就看到监控室外的椅子上坐了一名消瘦纤细的少年。 少年灰蓝色的头发微长,在脑后扎了一缕,垂着眼看着地面,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片压抑低沉的阴云里,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痛苦悲伤。 听到走廊传来的脚步声,少年转头抬起眼,柔软的发丝下,露出一双温柔忧郁的桃花眼。 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黎渐川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他不紧不慢地拄着拐杖走过去,正要开口搭讪一下自家宁博士,却忽然目光一凝。 他看到了宁准的右手。 那是一只完整的右手。 五指修长好看,没有任何缺失。 这一刻他脑海里像是打开了一扇古怪的门,之前的某些画面瞬间纷至沓来在破解完“罗恩的信”召唤到审判门后,他试着推过门把手,他对距离和数字很敏感,门把手离地的高度估算是一米二,但宁准做出的握门把手的动作,高度却大约是一米一。 十厘米,这在他眼里已经是非常大的误差了。 审判门全部一模一样,门把手怎么可能会不一样高 唯一的答案,就是宁准面前没有出现审判门。 没有审判门,也没有死亡,现在完整的右手也显示出他并没有受到圆桌处罚。难道说,宁准进入这局游戏,并不是以玩家的身份 黎渐川眼神微沉。 他想到了那张小旅馆心愿墙上的旧照片,还有很多时候他都猜不到的宁准的法则这些东西让他在扑朔迷离的一切中,十分突然地抓住了什么。 “是斐尔啊。” 西尼好像认识宁准的身份,熟悉地喊了声“这是大卫和艾伯特,艾伯特也是被害人家属,他的弟弟小艾伯特和你的父亲是同事,他也是来看看案情的。我还是很怀疑沙利文,艾伯特刚才差点死在沙利文的休息室” 他自顾自说着,去敲监控室的门,却没看到椅子上的少年在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时,陡然变暗的双眼。 “是吗” 少年温柔一笑,走到黎渐川身边。 黎渐川悄悄安抚般握了下少年的手,还没来得及表达什么,就听少年柔和的嗓音轻声说“艾伯特先生没有受伤吧那个凶手可真是太该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5章圆桌审判 E12. 宁准的语气冰冰凉凉的, 用少年清越低柔的嗓音说出“该死”两个字, 隐藏压抑的杀机就像是水下的暗箭一样,刺出了一点寒芒。 黎渐川上次见到宁准这种不太对劲的表现, 还是在雪崩日那一局。 “没什么事情, 谢谢你的关心,斐尔。” 黎渐川扮演着一个温和有礼的长者形象,嘴角浮起一个安抚的笑。 “是的, 斐尔小子, 不用担心,艾伯特可是个幸运的家伙”大卫脸上的后怕之色褪去,在旁边大笑道,“刚才那么大一盏吊灯,正好擦着艾伯特的鼻尖掉下来艾伯特要是那个时候没想回头去喊沙利文, 肯定要被砸个正着” 黎渐川注意到宁准的眼眸一沉,但却好像没有多少意外之色。 看来这局游戏果然有问题,有什么在针对他。而宁准似乎知情, 所以算是来帮助他,保护他的。但很明显, 这局游戏的规则原因, 宁准受到很大的限制,恐怕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那艾伯特先生的腿” 宁准扫了一眼黎渐川的拐杖,桃花眼里闪过一抹阴郁的影子。 “小艾伯特离开了, 艾伯特伤心过度, 精神恍惚, 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你看这石膏,还得一段时间才拆呢。”大卫随意用脚尖踢了踢黎渐川那条绑着厚厚石膏的右腿,耸肩道。 宁准看到大卫的动作,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 大卫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莫名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西尼已经打开了门,带几人进去“艾伯特确实是好运,刚才我和大卫都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先看录像,我已经通知了其他同事,还会有人来帮忙调查这件事。我们要尽快抓住真正的凶手本来沙利文在郁金香路上的案子证据并不充足,但现在发生了这种事” “嘿,西尼” 监控室的负责人和西尼打了个招呼,西尼点点头,简单解释了两句,就坐到电脑前开始调监控,嘴里继续道“这件事明显不是意外,休息室刚装修好没多久,是用来做豪华待客室的,吊灯不会老化掉下” 黎渐川拄着拐杖坐到西尼旁边的空椅子上,宁准扶着椅背站在后面,两人都紧盯着电脑屏幕。 大卫靠着电脑桌边缘“刚刚我们也看了,吊灯的绳索就是被拉断的有点老化的感觉。” 西尼找到休息室的录像,从早上警局开始上班时播放,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大卫一眼“所以才说有问题不该老化的老化了,这不就是异常吗而这个异常偏偏就发生在沙利文的休息室,怎么会让人不多想” “嗨,我是不懂你们这些推测怀疑什么的。” 大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见没人说话了,都在专注看录像,就也闭了嘴,低下点身子看过去。 录像是倍速播放的。 休息室的摄像头有两个,基本可以做到无死角。 最开始休息室空无一人,过了没多久,一个警探带着沙利文进来了,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沙利文就坐到靠墙的床上开始睡觉。 大概中午,沙利文睡醒了,又一名警探送饭进来,沙利文抱怨了几句,吃了饭,开始坐在床上打游戏。 再然后,录像里就出现了黎渐川三人,和吊灯砸下的画面。 “沙利文连看都没看过那吊灯一眼啊”大卫疑惑道。 西尼也皱着眉。 沙利文回到警局是迫于昨晚劳恩死亡的舆论压力,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人知道沙利文会回到警局,也没人知道警局会临时起意把他安排在休息室,而没有关进拘留所。这样来说,就不具备提前准备的说法。 “难道真的是场意外”西尼纳闷,“如果不是意外,这针对的是沙利文还是艾伯特,也都不好说。我去看看他们调查吊灯有什么发现” 西尼说着就要关掉电脑站起身。 “等等。” 黎渐川却突然阻止了他,微偏过头,“西尼警官,能麻烦把录像倒回沙利文刚进休息室的时候吗慢点播放可以放大声音吗” 这不是什么费劲的事,西尼向前一拉鼠标,屏幕上很快出现沙利文跟着警探走进休息室的画面,音量被调大,之前略有些模糊的声音清晰地从旁边的小音箱里传出来,沙利文环视休息室一圈,皱眉问“我有点洁癖,警官先生。” 那名警探回答“不用担心,沙利文先生,这里昨晚刚被打扫过。” 黎渐川按停画面。 “昨晚的部分能调出来看看吗是谁来打扫的休息室”跟着西尼看警局内部的监控本来是不合理的,就算有大卫这个关系户在这儿,黎渐川行为上也要多客气几分。 “你怀疑昨晚的保洁员” 西尼边调录像边挑起一边眉毛“沙利文过来警局是因为昨晚安德烈父亲之死,迫于外界压力,这可是个偶然事件,除非” 他随意的语气一滞,也意识到了什么。 录像播放,黎渐川盯着画面,补上后半句“除非杀死安德烈父亲的人和做这件事的人是同一个人。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人为什么要杀安德烈父亲,又为什么要在休息室动手脚他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昨晚的录像画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黎渐川看了眼这个时间,是下午六点十分。 那道人影一出现在摄像头范围内,黎渐川就知道,这个人不正常,动手脚的很可能就是他。因为他好像非常清楚两个摄像头的位置,任何角度都没有拍到他的脸。 他穿着肥大的浅蓝色保洁制服,身体佝偻着,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没有暴露出身材和身体上的任何特征。 他进入休息室后直接反锁了门,拖过一把椅子,开始擦吊灯。 而在擦的过程中,他悄悄掏出了一瓶药水,开始对吊灯上方的花式复古绳索涂抹。 涂抹完,他又拉着什么从天花板走线,扯到了窗外,黎渐川仔细看反光,似乎是一条极细的透明丝线。 安排完这一切后,他继续清扫休息室。 清扫过程似乎有些累,他抬起了三次手小心地擦眼角的汗,帽子被他擦汗的动作微微支起来一点,帽子底下灰秃秃的,似乎是个光头。 清理完毕,保洁员拎着东西大摇大摆地离开。 西尼脸色阴沉,立刻调出附近的监控查看,但太巧了,警局外一条小路附近的监控正好坏了。 而黎渐川如果方位感没错的话,休息室垂下透明丝线的那扇窗户,对着的也是这条小路。 想要在准确的时机引发吊灯坠落,那那个人在那时候很可能就在窗外。不过和劳恩的事一样,关键处的监控又坏了。 “该死的” 西尼狠狠砸了下桌子。 黎渐川很理解他的恼怒。 在警局被罪犯这么遛着玩,是对每一个警官的侮辱。 西尼马上打电话开始查保洁公司,但保洁公司说昨天根本没有派出过人去警局工作。 很快又有一名警探进来,将吊灯绳索断裂处的检查结果拿来了,果然是一种特殊的有轻微腐蚀性的药水。 西尼脸色黑得吓人,带着人又去小路那边看,没有任何线索。 搜查的时候西尼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沙利文来警局如果是被设计的必然的话,那这个人怎么就肯定沙利文会去休息室,而不是去别的地方” 宁准一直在低头沉思,听到西尼的问题,笑了着抬起眼“按照证据不足和沙利文被保释这两条,你们不会把他关到拘留所。如果要安排到警局内的话,机密的事情又有些多,沙利文毕竟还是嫌犯身份。所以场所无非那么几个,而如果沙利文有洁癖这点那个人也知道的话,那新装修的休息室,想必是不二选择了。” “艾伯特要来看沙利文的事应该也不是临时起意吧,肯定还有不少人知道。那个人的目标从一开始,或许就是艾伯特,不然他为什么不在沙利文坐在吊灯下吃午饭时就拉下那根线” 说着,宁准发现几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 他思索了下少年斐尔的人设,轻轻抿了抿唇,有些落寞腼腆地笑了下“我随便乱说的我也想查出父亲死亡的真相。” 大卫收回了有些呆滞的目光,惊叹地竖了下大拇指。 这种分析对他这种大脑空空的人来说确实相当令人惊叹。 黎渐川假借安慰的模样拍了拍宁准的肩,背对着其他人做了个口型,这一轮审判,说出本轮案件的线索没有被消音。 宁准点点头,视线一偏,却落在了黎渐川刚拍过他肩膀的,戴着手套的右手上。他伸出手,在手套上轻轻一捏,眼睑唰地抬起,注视着黎渐川的眼睛“所有人” 黎渐川有点讶异宁准短短一瞬间就想到了一切,并且宁准这种表现几乎是在毫不遮掩地告诉他,他不是以玩家身份进入这场游戏的。 “所有人。” 黎渐川像打哑谜一样回答,想继续说一下他被算计、圆桌出现漏洞的事,但刚一张嘴,口中就传出了一声“哔”。 果然,有关圆桌的猜测还是会被消音。 黎渐川微微皱眉。 第一轮审判的消音看似是针对所有大小线索和推理,但到了这一轮,却可以确定,必然会消音的是有关“圆桌的真相”的一切,而每轮审判的案子是否会被消音,其实是不确定的。 “哥哥疼吗” 灰蓝色的发丝扫在眼睫。 宁准俯身,隔着手套在黎渐川断指的位置落下一吻,直起身后,悄悄探手过去,用手指握住黎渐川露出衬衫袖口的一截手腕,动作轻柔又安抚。 “又不是真的。” 黎渐川勾起唇角,摸了摸宁准软软的头发。 在魔盒游戏里的只是意识体,并不是玩家们真的身体,所以就算是被砍了一刀,砍的也是意识体。 不过黎渐川认为如果最后可以解谜成功,那身体上的这些缺失,很大可能会原物奉还。 宁准当然明白黎渐川话里的意思,但却摇了摇头“魔盒游戏不到最后一刻死亡,一般都会有修复功能。但这一局却没有。意识体缺失会有很多麻烦他们是故意的,你太美味了些。” 很多麻烦他们 黎渐川感觉自己隐约触及到了这局游戏对他的针对和宁准进来的原因,正要问,开口却又是消音哔哔声。 看来是铁了心不让他闹明白了。 黎渐川气得想笑。 不过按照圆桌之前的反应,黎渐川有理由认为这局里有两个势力,一个是本局游戏的主宰,圆桌审判,另一个,就是钻着圆桌漏洞,仿佛在针对他的那些东西。 而他们针对他的原因 黎渐川下意识想起了自己手腕内侧残缺的灰色骷髅。 警局暂时一无所获。 傍晚时候,黎渐川准备回家。 西尼怕罪犯会再次下手,所以派了几名警探,一名跟着黎渐川,另外两名在暗处保护,关注周围的可疑人员。 跟着来的警探叫强尼,也不知道西尼看重他是不是因为他也是位尼。 大卫和狐朋狗友蹦迪去了。 宁准以担心被害为由,也跟着黎渐川回去了,在其他警探看来,小孩子害怕想跟着大人,这个理由非常正常,虽然这个少年已经是个十八岁的大孩子了。 因为艾伯特对小艾伯特出租屋格外关注,所以黎渐川决定先去小艾伯特那里检查下。 宁准当然没有异议,强尼虽然感到奇怪,但被害人家属疑神疑鬼,想要热心抓出凶手,这也无可非议。 有宁准的帮忙,小艾伯特的卧室很快就被检查完毕。 这是一个标准的单身汉的住所,邋遢混乱,非常平凡。 唯一说得上有些不平凡的,就是小艾伯特收集了一纸箱的旧报纸。 黎渐川和宁准整理了下,发现这些报纸非常混杂,没有什么有效信息,但却都是三年前某个时间段的。 而这个时间段,好巧不巧,和第一轮审判寄给娜娜莉的那个纸箱里的报纸是一致的。 只是这些却不是梅恩市的当地日报,而是隔壁费南市的报纸。 黎渐川还记得,凶杀案里的四名货车司机,都是跑的梅恩市到费南市这段路。 “这些报纸有问题” 强尼坐到地上,跟着翻看。 有个警探在这儿,黎渐川也就直接问了“强尼先生,三年前的那段时间,梅恩市或者费南市,有发生什么大事吗或者说,一些案子” 强尼皱起眉,看着报纸上的时间“那段时间我还没调来梅恩市不过即便是不在这儿,我也听说过那段时间发生的一起儿童拐卖案,案子非常大,牵扯了十几个家庭,当时在社会上闹得很厉害,不过成功侦破了,这可是梅恩市警局的辉煌履历之一。” “那费南市呢” 宁准若有所思道。 “费南市” 强尼苦恼地回忆着,等了会儿,突然看到了什么一样,一指旁边还没展开的一张报纸露出的一角,“这个要说那段日子费南市有什么事,别的都是偷鸡摸狗的小案子,只有这宗校车失踪案,让费南市好一阵头疼。” “不过这个案子没过多久也破了,是校车驾驶员喝多了,不慎把车开进了河里,全车孩子都被淹死了当时也闹得很厉害。” 黎渐川拿过那张报纸展开,看向那篇报道。 只一眼,他就注意到,这辆失踪了整整两天才被找到的校车,是载着一车费南市的师生去梅恩市和费南市交界的景区郊游的。 而这辆校车行经的路线,和那四名货车司机的跑车路线有一部分重合。 黎渐川让强尼帮忙向费南市警局打了个电话,因为是已经结案的老案子,那边也没有什么忌讳。 在黎渐川问到货车司机时,费南市警局直接就说“哦,你说三年前的校车失踪案啊那四个梅恩市的货车司机喔,他们四个我们当然怀疑过那个时候跑那条有点偏僻的路的车还很少哩。不过附近加油站的人可以作证,他们那两天加油的时候车身没有任何撞击痕迹,并且按照死亡时间推算,校车坠河那段时间他们就在加油站加油站离河边有几公里呢。” “至于监控那段路的监控那段时间刚好坏了,那帮监察路况的懒蛋没去修不然我们怎么会拖两天才找到校车” 黎渐川放下电话,眼神微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6章圆桌审判 E13. 调查完出租屋, 从小艾伯特的住处离开,黎渐川和宁准边和强尼讨论着三年校车失踪案的一些情况,边往艾伯特家里去。 黎渐川当然是不知道艾伯特的住址的, 但强尼知道。 而且艾伯特家距离小艾伯特的出租屋非常近,不然艾伯特也不会拄着个拐杖, 这么不方便行动还要经常过来这里。 不过强尼说在小艾伯特死后警方调查过出租屋的其他两个住客, 一个是市侩的一家三口,一个是一位无业的妙龄女郎,那位妙龄女郎告诉警方,艾伯特经常来看他的弟弟,但小艾伯特似乎并不喜欢艾伯特, 曾在出租屋里和艾伯特大吵一架,警告他不许再来。 这两兄弟的关系看着也有些扑朔迷离。 依照艾伯特对自己弟弟的关心,在独居的情况下,怎么会不和弟弟一起住, 反而是自己住着家里的房子, 而让弟弟窝在附近的简陋出租屋里 如果妙龄女郎说的话是真的, 那很可能是小艾伯特出于某种原因, 才不愿意和艾伯特同住的。 黎渐川在强尼去厕所时告诉了宁准他的三次复活机会,和第一次的死亡。 无色无味剧毒不多,但宁准没有亲眼看见, 还是无法判断出凶手用的什么毒, 所以离开出租屋后, 黎渐川和宁准都暗自提高了警惕, 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毒物和其他谋杀手段。 三人没有坐车,步行绕出了小区,进入一个公园,就看到了远处另一个较为整洁干净的新小区。 强尼非常健谈,三人说着话,穿过公园的梧桐树道时,黎渐川本就已经高度戒备的精神突然惊骇一悚。 妈的不会吧 黎渐川后脊发凉,下意识向旁边一闪。 但好巧不巧,翘起的下水道井盖正好卡住了他的一根拐杖。 只是迟了短短一秒,一股强烈的灼痛和麻痹感就在瞬间打上了他的后背。 强烈的电流遍布全身,黎渐川嗓子里发出“呃”的一声,浑身颤抖,砰地栽倒在地。 “高压电线断了” 强尼大喊,猛地撞飞黎渐川旁边的宁准。 垂落断裂的高压电线附近贸然靠近,会触电。虽然这截电住黎渐川的高压线没有真正落地,但还是非常危险。 “啊” “电线电死人了” 附近人群一片慌乱。 宁准滑出去很远,一身灰土地坐在地上,苍白着脸色怔怔看了那具倒在地上的身体片刻,慢慢低下头,手指在水泥路上磨出了刺目的红痕。 黎渐川万万没想到,继毒死之后,他还会有被路边高压电线电死的一天。 但他心知肚明,这绝不会是意外。 公园这样人来人往,每天有许多小孩老人聚集的地方,电力安全不会这么敷衍,高压线断了都不知道。很明显,这个高压线断的时间和位置都非常巧妙,如果不是他身上被安了追踪器监视器,那就是凶手早有准备,计算精密。 当时他们附近的人不少,傍晚公园总是会聚集很多遛狗散步的人,但在他的目光扫描下,没有什么看起来可疑的人物。 又死得不明不白。 虽然这换个角度讲,是他抓住了关键线索的证明。 但真实的死亡体验感,和似曾相识的电击疼痛,实在让他愤怒狂躁。 “复活次数剩余1。” 虚无的黑暗中闪过一行字。 黎渐川慢慢恢复对身体的感知,他的意识早就清醒了,但身体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受控制,毫无知觉。 眼下的情况就仿佛他被封闭在了一个幽禁的壳子里,无法对外界有任何知觉和反应。 过了应该没多久,他听到了一阵琐碎细小的声音,还有远一点的交谈声。 “不舒服你就先回去吧” “皮特,你真是我的好朋友我先走了,明天请你吃饭” 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这里似乎是个有些空旷的密闭场所,两人的声音带着点回声。 黎渐川感觉到身体非常冷,周围的温度低得不太正常。他试着动了下手指,确认自己拥有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于是悄悄将眼睛睁开一道缝隙。 入目一片冰冷的灰白,灯光刺眼。 几十张床分成两排靠墙排列着,大部分床上都躺着人,那些人的身体都被白布蒙得严严实实,只有寥寥几个没有被盖住头脸。 黎渐川目光一偏,和隔壁床那张印着两块尸斑的脸对个正着。 停尸房 黎渐川眼皮一跳,有些不敢确定眼前的状况了。 他现在也躺在床上,虽然脸上没盖白布,但很明显他也是这些尸体中的一员。可这轮审判给的是“三次复活机会”,从严谨些的字面上来理解,也就是说他现在一定是存活状态,活人,绝不可能是死人。 那他这个身份出现在这里,躺在停尸房,是出现了假死症状被误会送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听到门口方向传来了脚步声,黎渐川也不敢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贸然行动,便又重新闭上眼睛,安静地扮演着尸体。 “噔” 很响的一声,这间面积很大的停尸房的门被反锁上了。 脚步声靠近了。 听落脚的轻重和间隔步幅,黎渐川大致可以推测出这是一名身材较为瘦小的男性,个子也应该不会太高。 脚步声停在了不远处,那边响起了轻微的响声,那个男人的呼吸在慢慢加重。 黎渐川从眼皮下的缝隙扫了下地上的影子,判断出了那个男人是背对着他的,他才迅速睁开眼看过去。 这个叫皮特的男人非常瘦,穿着一身灰色的褂子,正从口袋里掏出手术刀和镊子之类的东西,用戴着手套的手在斜对面一具尸体上动作,看样子是在检查尸体,只是手法不太专业,行动间也有点紧张。 黎渐川稍微挪了下脑袋,想要看清皮特手下的那具尸体的模样,但却没想到皮特突然一个回头。 双眼立刻一闭。 黎渐川能感觉到皮特警惕的视线在来回扫视。 但他也只是扫视,没有发现黎渐川的偷窥。 “奇怪。” 他嘟囔了一句,放松下来,继续回身去检查那具尸体。 黎渐川等了会儿,确认皮特不会再突然袭击,便又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这次可真是太巧了,皮特因为检查的动作挪动了下身体,正好露出了床头位置,那具尸体的脸侧着,正好对着黎渐川。 以艾伯特的身份早就查看过郁金香路连环杀人案的所有资料,所以此时黎渐川一眼就能认出,那具尸体的主人,是山姆。 也就是宁准之前的身份斐尔的父亲,连环杀人案的最后一名被害者。 就在黎渐川微微一怔时,一阵嗡嗡的手机震动声突然响起,在停尸房空旷回荡。 皮特似乎有些胆小,吓了一跳,呼出口气后,才摘下手套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我还在殡仪馆催什么催,你要是不放心你自己来检查啊”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黎渐川听不清楚。 但他看到皮特的神色有些不耐,同时他注意到皮特用来接电话的右手正好缺失了两根手指。 是玩家。 黎渐川心神一凛,却不怎么意外。 如果是警方或者被害人家属,犯不着这样鬼鬼祟祟地在停尸房验尸。 而且之前的谈话也表明,这个叫皮特的玩家,这轮审判的身份应该就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和皮特打电话的应该也是一名玩家,既然他们组队了,那很大可能就是通过魔盒一起进来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是在圆桌上的左一主教三人,又是否和他一样,也拥有本轮的三次复活和身份转换机会。 皮特继续说“目前没有。最后一名被害人的致命伤是头部的重击,但是在死后凶手还割开了他的肚子,他的胃和肠子也都被切开了,又烂又脏,难找得很” 他们在找东西。 黎渐川直觉这和关键线索有关,思索着等皮特走了之后就爬下去看看。 但没想到皮特挂了电话,检查完山姆的尸体后,竟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头向他走来。 一瞬间,黎渐川几乎要以为皮特发现了他还活着。 他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很快黎渐川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皮特没有对他动手,也没有检查他的身体,而是把床脚的轮子打开,呼吸粗重地拖着床往外走。 黎渐川正纳闷这是要干什么,皮特的手机就又响了。 但皮特这次接起电话来声音温和得很“馆长先生哦,是的我发现了,罗伊他们走得太急,忘记还有一具尸体要抓紧时间火化了,我正打算推着过去焚化炉那里” 黎渐川“”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倒不是太慌。 要是皮特真的要拖他去火化,那生死关头,他可管不了诈不诈尸,会不会被另一个玩家或者可能拥有复活机会的皮特盯上报复的事了,一定要一个手刀,无声无息解决掉他。 “对,是1201号嗯弄错了吗1210号哦,好的馆长,我这就去。” 皮特挂断电话,无奈地呼出口气,又把黎渐川给推了回去,转而走到另一张床边,开始拖着床往外走。 幸好不是真的当场火化。 黎渐川虚惊一场。 等皮特带着停尸床喀拉喀拉地离开停尸房后,他便迅速起来,靠着两只手爬到了山姆的尸体旁,扒着床边,戴上皮特留下的手套,检查了下山姆的尸体。 皮特的鉴定基本正确。 看得出魔盒玩家们或许一开始很懵懂,但在经历过游戏的洗礼后,都会自觉地去学习,汲取更方面的知识。比如最为关键的各类语言文字,验尸鉴定,简单的散打格斗等等。皮特的手法没有谢长生这个真法医专业,应该是自学。 如皮特所说,山姆是案子的最后一名被害人,在他之前是安德烈。只是安德烈比较幸运,没被杀死,却被吓疯了。 山姆脑后的致命伤伤口比较大,应该是很沉重的金属类物体造成的,伤口形状不规则,无法判断出凶器是什么。 而山姆肚子上的伤口原本已经被法医缝合过了,但现在皮特再次切开,却没缝合,里面血腥地缠着碎肠子,如血红的烂泥一坨。黎渐川眉头都不带皱的,伸手就进去挨个儿仔细地摸过来。 没多久,他沾满血泥污物的手指间出现了一块极小的坚硬碎片,也就约莫几毫米长宽,肉眼不仔细分辨都看不到。 如果不是他格外耐心和仔细,恐怕会直接漏过去。 当然,这也得感谢法医和皮特,帮忙把其他乱七八糟的稍大点的东西都清了出去。 这块碎片黏着血水和胃液,究竟是什么根本看不出。 黎渐川也不知道皮特他们要找的是不是这个,但他觉得这东西材质有些熟悉,只是一时却想不起来,所以还是扯过一片塑料纸,把碎片一裹,塞到了兜里。 也就是这时,黎渐川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竟然是一套蓝色的丝绸睡衣,有两个上衣口袋,简直和这间停尸房格格不入,也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是什么身份。 检查完山姆的尸体后,黎渐川趁着皮特还没回来,赶紧打开停尸房的门爬了出去。 一般这种停尸房在殡仪馆下班后都会从外面多加一道锁,也没窗户,黎渐川要是现在不抓紧时间走,待会儿恐怕就是想走都走不了。 至于皮特回来会发现他失踪,那也没太大影响,毕竟在他们眼里,他只是一具尸体。 最多是尸体被盗,不太可能被联想到尸体复活。 但黎渐川才爬出去了没多久,就突然听到地下一层的走廊另一端,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不” 这叫声未绝,就有咣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的大门重重合上了。 叫声是皮特的。 黎渐川顾不得太多,将皮特留在停尸房的那把手术刀咬在嘴里,双手飞快向前爬动,很快就拖着两条毫无知觉地腿滑到了走廊另一头,闪身躲在了一扇半开的房门后,朝那个方向看去。 那个位置是焚化炉。 殡仪馆的焚化炉大多是不开放的,但这家殡仪馆显然与众不同。 它靠着通道独立分出了一面墙,在上面做了一面巨大的透明玻璃,可以让人在外面就清晰地看到焚化炉内的场景。 而此时,黎渐川就看到了一个被困在焚化炉里,疯狂捶打着四周,但却根本出不去的扭曲身影。 这身影没有挣扎太久,高温与凶猛的火焰很快令他失去了意识。他渐渐被烧成了人形的焦炭,继而化为灰烬。 一个活人被火化了。 黎渐川心底微寒。 “咔。” 一声突兀的关门声。 黎渐川视线一挪,循声看去,却碍于视觉死角,只能看到隔着安全通道的焚化炉对面的房间走出一个佝偻的人影。 呼吸微屏,黎渐川紧紧盯着那道被走廊上的灯光拓在墙上的影子。 那道影子手指俱全,可以肯定不是玩家。他往楼梯口走去,在低头时飞快地抬手揉了一下眼角。 就是这个人。 黎渐川眼神冰冷,但却没有直接冲出去。 粗略一看这个人的身体素质,似乎是打不过自己的。 但是不要忘了,这轮审判的死亡条件是碰到线索,随机触发。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这轮审判的规则里凶手很强,尤其是他可以设置各种匪夷所思、出其不意的死亡方式。 而且他盯上的,究竟是玩家,还是发现线索的人,这点不太肯定。不过黎渐川认为后者可能性很大。 前面两次,黎渐川都是死在拿到一些他认为很关键的线索后。 而现在他已经间接地见过凶手了,所受到的死亡威胁只会更高。另外每次凶手都正好能逃脱监控,黎渐川可不认为这是巧合。凶手很可能还有同伙。而每个摄像头,或许都是这位同伙的眼睛。 他需要证据和真相,但目前最好不要以这么一副残疾模样就直接和这邪门的凶手对上。 那十有八九要用到最后一次复活机会了。 黎渐川的直觉救过他太多次,所以他没有迟疑,在凶手的身影消失的时候,就立刻无声无息地打开了这个房间的窗户,从外面的管道滑了下去,避着殡仪馆外面的摄像头,飞快钻进了一处阴暗的草丛。 草丛的位置可以看到那个房间的窗户。 果然,过了没一分钟,那个房间的窗户就被推开了,一个戴着口罩,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出现在窗口,对着手里的手机说了一句“没有人。” 就朝窗外扫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黎渐川注意到,这名凶手帽檐下的眼睛似乎有些眼熟,眼角很红,但他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对记忆十分清晰的黎渐川来说不太正常,也可能只是见过类似的,却没见过一模一样的。 黎渐川趴在草丛里,看到那道身影走出来,没入夜色中。 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凶手不会折返,他才再度爬回殡仪馆,用里面的固定电话打通了宁准的手机“喂,是可爱的准准吗快来殡仪馆,接走你英俊的死鬼老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7章圆桌审判 E14. 宁博士突闻此噩耗, 马不停蹄开着电三轮冲出了家门, 接上了靠在草丛里一身是泥的黎渐川。 “有呼吸心跳, 你还活着。” 宁准摸了摸黎渐川的心口, 用这具瘦弱的少年身躯把黎渐川背起来, 艰难地挪到了三轮车上, 掏出纸巾给黎渐川擦了擦身上。 “这局游戏没有灵异类现象, 你现在这个身份活着出现在殡仪馆停尸房,很可能有特殊情况。” “丝质睡衣布料是较为昂贵的上好丝绸, 以梅恩市的人均消费水平,普通人家负担不起。手指上有常年握笔和握手术刀的茧子, 耳后有眼镜压痕,手腕上残留着古龙水香味和手表印痕” 宁准冷静推断“这个身份很可能是个家境富有的医生,或者实验类人员。” 黎渐川从三轮车上摸出手套戴上,摇头“没身份证件,我怀疑可能是假死休克,被误认为去世才送过来的, 只是这个穿着不太对劲。我记得假死这种现象在科学层面确实是存在的对了,你从哪儿找了这么个车” “你的穷鬼老婆房子里除了货车, 只有这个。” 宁准眉梢微挑。 说着, 他帮黎渐川把外面的风衣裹好,就长腿一迈,坐到前面发动车子, 在午夜深沉的黑暗中, 开着一辆斗篷电动三轮车, 驶离了殡仪馆。 殡仪馆在郊外,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但离少年斐尔的住处很近。 宁准只开了大约半个小时,黎渐川就穿透夜色,看到了那间停着一辆高大货车的破旧院子。 附近还有几户邻居,但时近凌晨,全都陷入了沉睡,一扇扇昏暗的窗户泡在一片漆黑之中。 在半路,黎渐川捡了两根粗壮的树棍,等宁准放好浴缸的水后,他就一边在浴缸里泡澡,一边用菜刀削出来两根简易拐杖。 宁准坐在浴缸边的小凳子上检查着黎渐川换下来的衣物,同时脱了鞋袜,把一双白皙瘦削的脚放进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黎渐川的腰腹,手里捏起那片塑料布,打开手电看里面的小碎片“像是人体组织蜕下的硬皮,还是指甲” “天亮可以拿到警局去化验下。” 黎渐川轻车熟路地捉住那两只踩来踩去的脚,帮他按了按脚心。 宁准瑟缩了下,靠到冰冷的墙上,看黎渐川。 “按照你说的,我认为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和两次杀你的人是同一个,或者同一伙人。他杀人带有很强的陷阱感,换句话说,就是很有可能,我们接触到的线索,就是他故意让我们接触到的。” “他想要清除掉所有可能发现线索,追查真相的人。在这个层面来说,他只会去杀发现关键线索的人。有你之前两个身份,也有你现在的身份,和你说的那个殡仪馆玩家。” 宁准双眼的目光落在潮湿污垢的卫生间角落。 “凶手有能毁掉部分监控的手段或者同伙,这代表他本人或者他的同伙很可能是黑客,或者警方人员。黑客在这局游戏的背景下不太可能出现,那么最大可能就是警方内部人员。不然我可不相信警局内部是那么好做手脚的。比如当初那个保洁服务是谁叫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再加上凶手在杀接触线索的玩家方面似乎有规则优势,那我们没办法直接硬扛,最好是利用规则行事。” 黎渐川捏了捏他的脚腕“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浓利的眉稍稍一拧,黎渐川沉吟道“这样做风险会很大。不过也可能可以快速结束这轮审判,得到真相。” 这轮审判感觉拖得越久越危险,他稍一思考,就果断拍板了“明天我一个人去警局。你至今没事,那个接触线索、随机触发死亡的规则,应该是只限于玩家的。你还没有暴露,就在家好好待着,我还有一次复活机会。” 宁准一脚踩住他的手“我在警局附近等你,如果没事,就去接你。” “嗯。” 黎渐川松开他的脚,洗了洗手,正要往头上搓洗发水,就感觉到温热的水流淌过,那两只放在腹部的脚不安分地向下一滑,勾过腹肌的缝隙,带着点慵懒闲散的意味,轻轻在下面踩了两下。 灰蓝色的发丝淌下来,宁准向水里看了眼“下半身瘫痪它还能站起来吗” 说着,他弯腰想伸手去摸。 黎渐川一把抓住宁准的手腕,盯他一眼“再捣乱你就仗着我不办你。脱了坐进来,帮我洗洗头。” 他松开宁准,挤了一堆洗发水揉在头顶。 这个身份的头发是半长的,看容貌大约三十左右,确实是个斯文人。 宁准挑了挑眉,没多犹豫,脱掉衣服,穿一条短裤就迈进了浴缸里,坐在黎渐川毫无知觉的腿上给他搓头发。 把泡沫冲干净时,黎渐川揽着宁准接了个点到为止的吻,然后抓紧时间,回到卧室一块躺下休息了。 但休息也休息不了多久。 三四个小时后,天不亮,宁准就开车电动三轮把黎渐川送到了警局附近的一条暗巷里,只要出了暗巷再走五十米,就能到警局大门口。 他就坐着三轮车,等在这里。 快八点的时候,黎渐川戴上口罩,拄着简易拐杖,佯装晨起散步的行人,警惕着四周,慢慢朝警局走去。 警局刚上班,熬夜值班的警探一开窗,正好看到黎渐川,先是一愣,旋即不太确定道“唐我们的法医先生是你吗唐” 那名警探一个激动,快速从窗户内翻了出来。 他的喊声惊动了其他人,又有两名警探出来,一看黎渐川,都露出熟悉惊喜的神色“嘿,唐,听说你有发现,连夜去殡仪馆看山姆的尸体了怎么样,有收获吗” “伙计,你怎么混成这样你的轮椅呢”有人关切道。 黎渐川联系殡仪馆的情况稍一思索,虽然还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但他还是微笑着摘下了口罩,佯装疲惫地摇了摇头“没去成,在路上被该死的出租车司机宰了,他把我丢在荒郊野岭,轮椅也丢了” “妈的,真是个混蛋你记下他的车牌号了吗,唐” 一名警探脸色一沉,愤怒骂道。 “没有。不过我被他推下车的时候从他手指上勾下了一点指甲,介意我去化验下,捉住这个混蛋吗”黎渐川将那枚稍硬的碎片拿出来,他把它放到了一个小塑料袋里,随手在几名警探面前晃了晃。 “当然不。” 警探们纷纷答应着,派了一个人带着黎渐川去了化验科。 化验科的人和黎渐川更熟悉了,三言两语的有技巧套话下,黎渐川就得到了现在这个身份的信息。 这个身份叫唐,是借调过来的法医,并不属于梅恩市,只是梅恩市的法医水平不足以支撑起郁金香路的连环案,所以才叫了唐来。 化验科的人动作很快,黎渐川等在旁边,中途去了次厕所,遇见了鲍勃警探。 他看起来心事重重,只和黎渐川冷冷点了个头,就离开了。 “可以确认这块碎片是指甲碎片,但你确定这是你从出租车司机身上勾下的吗” 化验科的卷发女人疑惑地把报告递给黎渐川,“这个dna在大部分出租车司机的基因库里并没有找到,不过倒是和郁金香路凶杀案里的一个人重合了” 黎渐川猛地抬头“和谁重合了” “是” 卷发女人张开嘴,只发出了一个字音,黎渐川心头就猛地咯噔一下,来不及反应,眼前的女人就被一颗从背后射来的消音子弹洞穿了喉咙。 “操” 黎渐川一把接住卷发女人,飞快躲到桌子后,向外扫了一眼。 子弹是从开着的窗户外射进来的,距离非常近,所以黎渐川即便捕捉到了那声消音枪响,也无法在双腿有问题的情况下及时扑倒卷发女人。 半扇开着的窗户正对着警局的监控室。 卷发女人已经没了呼吸心跳,黎渐川呼出口气,念了声抱歉,将那份检验报告塞进怀里,迅速冲出化验科。 他重新戴上口罩,似慢实快地往警局外走。 一路上遇见两个警探和他打招呼,他淡淡点头,谨慎地打量着一切落在身上的视线。 警局内部有内鬼,他遇上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会在背后给他一枪的人。但这个人显然身份顾忌,不会明目张胆地在人多的时候对他下手。 不过这个人不会下手,不代表他不会让凶手下手。 黎渐川的时间不多。 他在融入街上的人流,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飞快钻进宁准所在的暗巷“猜得没错,帮凶是警局的人,我被发现了,化验科的人被枪杀了。现场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我估计这个黑锅会栽在我身上,我可能被通缉。” 宁准一边发动三轮车,一边低声问“化验单呢” “在身上。” 黎渐川坐在三轮车上,快速换了一件外套和口罩,扣上帽子,将三轮车车篷的布帘拉严实,凑到靠近驾驶座的位置低声道“化验单我看了,是指甲,但化验单上没写这块指甲携带的dna属于谁。化验科的人要说的时候,被杀了。不过她说这个dna属于郁金香路凶杀案中的一个人,还有她最后的口型,像是个阿的发音,再加上之前我说过的眼角发红,擦眼睛的动作,好像戴了头套的灰秃秃的光头” “我有个怀疑的人选。” 眼神微冷,黎渐川斩钉截铁道“去安德烈家。” 没错,他怀疑的那个人,就是四名被害人中唯一活下来的那个,疯掉的安德烈。 三轮车直接向前窜了出去。 宁准虽然没有驾照,但飙车技术很强,冲出暗巷后抄近路直奔安德烈的住处。 但在距离安德烈家还有三条街的时候,黎渐川就发现一辆笨重的货车竟然不知不觉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而就在黎渐川挑起布帘缝隙,向后看出的这一刻,那辆货车突然加速,冲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8章圆桌审判 E15. “左转” 黎渐川厉声朝宁准大喊。 同时飞快从三轮车上掏出一把他用做拐杖的边角料制成的简陋十字弩, 削尖的木头瞄准了街边水果店的外搭彩棚。 只听噔噔噔的几声连响。 急速拐出一个直角弯的三轮车窜进了拥堵的小路, 背后的彩棚瞬间绳断倾斜, 砰地砸在货车前窗。 货车失去视野, 高速之下接连撞翻几个摊位。 “啊啊啊啊” 人群慌乱四散,有人惊慌失措,尖叫着掏出手机报警。 “嗡嗡” 货车的发动机声震响。 司机技术娴熟地急刹车,猛打方向盘, 只是陷在了混乱中短短十几秒, 就再次冲向进入小道的三轮车。 小道很窄, 却正好能容下货车的车身。道路两旁堆积的垃圾桶和自行车全被砰砰地撞飞, 行人们吓得全部往小道两侧的花园里躲。 三轮车在前面灵活地飞窜, 货车被道路上的杂物拖累了速度,但仍在快速逼近。 “我记了梅恩市的交通图, 这附近没有复杂过窄的道路。” 宁准扭头快速说道, 声音里淬着冷意“看来这是他们精心挑选的,我们没那么容易逃掉这个司机,也不会顾忌行人。” 他的话语差点被剧烈的颠簸和身后不断迫近的巨响淹没。 黎渐川短短二十多年应对过无数次类似的逃亡,但那些情况和现在却又不完全一样。他失去双腿,也没有武器, 对方还具有绝对优势, 想要且战且退的反杀根本不可能。不过像这种境况, 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附近没有河流湖泊, 也没有复杂路况, 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前面三十米急刹弃车” 粗暴地扯下面前的布帘, 黎渐川迅速环视道路两旁的楼房建筑,一手扒住三轮车边缘稳住晃荡的身体,另一手攥紧拐杖“米黄色旗帜楼” 话音落,三十米距离已经冲到。 三轮车的急刹直接带着惯性将车身掀翻,黎渐川借力冲出来,落地的时候就听到手下的拐杖传出了一道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幸好他及时扶墙稳住,被匆忙爬起来的宁准一把拉住。 “我们这算是私闯民宅了” 两人跌跌撞撞翻越花坛,黎渐川单手用力,直接把面前米黄色小楼的铁栏杆给掰弯,拉出了一个大洞,边示意宁准往里钻,边道“希望这家主人不在家,或者不带枪,梅恩市私闯民宅八成可以被枪毙” “追过来了” 宁准扶住他,飞快向后一瞥,眼神冰冷。 货车狠狠撞在三轮车上,直接将三轮车压在了轱辘下。 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炸开后,货车车门打开,一道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身影从车内跳下来,往这边追来。 和宁准尽可能快地往里移动着,黎渐川向后扫了两眼,判断着形势“他大概率没枪,不然这个距离足够开枪射杀我们了,看来弃了车之后他只能近身搏斗十字弩还剩下两根箭,这玩意儿太粗糙。带毒了吗” “我现在这种情况” 宁准气喘吁吁,含糊话音,飞快说“限制很大,不能用魔盒里我放的东西,也不能用特殊能力” 黎渐川也猜到这一点了,不然他们都被追成这样了,宁准不可能还忍得住不催动瞳术,杀死追赶的人。 “只有这个,临时做的。” 宁准摸出个小玻璃瓶,里面荡着半瓶非常粘稠的透明液体“你昨晚说过凶手眼眶可能发红,有擦眼睛的小动作之后,我就想到他可能有眼疾,眼部过敏,这种液体有刺激性,挥发范围广,没毒” 黎渐川听了前边两句,就拉着宁准向一侧一转,靠在了两栋楼房之间的过道阴影里,同时接过那个玻璃瓶。 飞奔追赶的脚步眨眼靠近。 漆黑的影子从拐角冒头的刹那,黎渐川就猛地甩出了手里的玻璃瓶。 玻璃瓶啪的一声砸在拐角的楼房墙壁上,米黄色的石砖被扑湿一块,一大片薄薄的白雾立即蒸腾而起。 黎渐川离着还有几步远,就闻到了那股辛辣酸楚的味道,喉咙仿佛被捏住一样,差点呛住。 “咳咳咳咳” 追来的男人马上停下,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捂着眼睛快速后退,但那股白雾却像是缠在他身上一样,挥之不去。 “安德烈” 黎渐川突然大喊了一声,那个男人身形一震。 来不及,也无法靠近去撕下那个男人的口罩看看身份,但黎渐川通过这人下意识的反应已经有了判断。 他当机立断,抬起十字弩就连射两箭。 设备简陋,只有一根尖利木棍射中了那个人的肩膀。 “有警笛声” 宁准抓住黎渐川的手臂。 “走” 黎渐川也听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动静,警方来者不善,应该就是来抓他的。 现在的情况是他强烈怀疑安德烈,但却缺乏串联起一切并能指认安德烈的关键性证据,和安德烈的作案动机。 本来那块指甲如果真的确认时安德烈的,那一切就非常简单,迎刃而解了。 但警局偏偏有内鬼,指甲丢在了化验科,而他也变成了通缉犯,内鬼绝对不会给他活着进入警局指认安德烈的机会。 就算现在警察来了,开车撞他们的也确实被证实是安德烈,黎渐川也能知道对方肯定有无数种理由解释这一切。 他和宁准,从身份上就占据先天的劣势。 黎渐川脑内飞快思索着应对策略,和宁准七拐八拐绕过几座旧楼房,又从后面的矮墙翻出去。 外面全是呼啸而过的警车,他们小心躲避着,换上流浪汉的衣服,钻进了下水道。 两人根据宁准记忆下的下水道管道路线,蹚着污水继续向前走。 前往安德烈家的行程不得不夭折,但黎渐川还记得他的第一个身份,安德烈的父亲劳恩。 如果说要调查安德烈,那除了去查他家,还有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就是去查他的老家,也就是劳恩住着的老房子。 劳恩在郁金香路连环杀人案里算不上主要人物,他的死也被暂时归结为案情以外的东西,另外立案了。 所以那边暂时应该不会引起警方注意,而安德烈也不会知道黎渐川曾做过劳恩。 还有,劳恩是中毒而死的这一点,黎渐川也自始至终都在怀疑着。 他一直觉得这个毒实在蹊跷,护工手里的白粥,毫无异常的买饭窗口和路线,只有在电梯内失去了监控录像。而劳恩住的医院,顶层就住着安德烈。 当初觉得毫无关联的事,现在一回想,好像处处是线索。 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低矮的下水道内。 “还记得开膛手那一局吗” 黎渐川忽然说“我在下水道里被追杀了一夜,肠子都流出来了,硬是没死现在他们还没有杰克变态,咱们就又进来了。” 他半边身子压在宁准肩上,少年瘦削微凸的肩胛骨硌着他的胸口,他抬手捏了下宁准软软的耳朵,低声笑“那一晚天亮的时候,我看见宁博士居然在井道外等着我,拉我上去,真是受宠若惊。” 宁准走得有些摇晃,但速度却不慢。 他从有节奏的喘息间隙嗤出一声来“我猜你那时候想的肯定是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还会好心一回受宠若惊又哄我。” 黎渐川还真不知道原来宁准这么清楚他那时的内心活动,笑道“那是一方面,你想想另一方面,一个沐浴着朝阳且光着屁股的金发美人取代死神,突然出现,那不是受宠若惊吗” “我知道你喜欢回去脱给你看。” 宁准偏头。 两人短暂地接了个满是铁锈味的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分散精神上的疲劳感。 二十分钟后。 一间蓝顶二层小楼的墙外,沉重的井盖被咔的一声顶开。 黎渐川向外扫了几眼,凭借他多年的经验确认周遭确实风平浪静,才和宁准先后钻出下水道,带着一身污水恶臭翻进劳恩的小楼。 劳恩的家显然不久前刚被搜查过,但基本还保持着主人生前在家的样貌。 自从进了魔盒游戏,黎渐川觉得自己这抄家的动作做得比警察还要专业了,他和宁准一瘸一拐地分头检查,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搜完了整栋房子。 有关安德烈的线索基本一样也没找到。 但黎渐川有点其它发现。 他在一楼的杂物间,找到了一个被灰尘裹得脏兮兮的黑色芭比娃娃。 看到这个芭比娃娃的瞬间,黎渐川就想到了差点被他抛之脑后的第二轮审判的凶手任务挖出黑色芭比娃娃的眼睛。 之前一直没有遇到黑色的芭比娃娃,但现在这东西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每轮审判的凶手任务,和这一轮审判的案子,还有最后的圆桌真相,到底有什么关系 黎渐川眉头微拧,戴着手套的手指摸了摸芭比娃娃的眼睛,发现这两颗蓝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球竟然会动,在他指腹的按压下微微颤抖着,有种毛毛虫爬过指尖的毛骨悚然之感。 但仔细去看,却又和普通芭比娃娃的眼睛没什么不同。 黎渐川不想多耽误工夫,拿过一根铁丝干脆利落地挖出那两颗眼睛。 小小的眼珠掉在地上,竟然突兀地化成了一小滩浓烈的鲜血,散发出一股恶臭。 而原本置放着眼球的眼眶内,却出现了一个米粒大小的英文名字,歪歪斜斜,仿佛小孩手写的。 “安妮。” 黎渐川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突然觉得有些耳熟。 他检查了下这个通体漆黑,跟块焦炭一样的芭比娃娃,发现这个娃娃身上破旧的小裙子应该是低劣的手工缝制的,在衣领内侧有圆珠笔也写了安妮这个名字,正常情况下,这不是芭比娃娃的名字,就该是芭比娃娃的小主人的名字。 小主人、孩子、劳恩、安德烈 校车失踪案 黎渐川眼神一沉。 他想起安妮这个名字为什么耳熟了。 不久前,他才以艾伯特的身份找费南市警局打听过校车失踪案遇害者名单,里面就有安妮这个平凡的女孩名字。 这个名字很常见,但同时出现在两件有关联的事里,他可不认为真的是狗屁的巧合。 如果安妮真的是校车失踪案死亡的遇害孩子,那么她的芭比娃娃为什么会在安德烈这里 安德烈,或者说四个货车司机,到底和校车失踪案有什么关系如果凶手真的是安德烈,那么杀死另外三个司机的动机是什么会不会和校车失踪案有关 那根把他们连起来的线,决定性证据,又到底在哪儿 无数信息和猜测涌进来,黎渐川想得额角直跳,脑壳生疼。 “看看这个。” 宁准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张名片。 黎渐川接过来一看,是梅恩市的法律救援站。 一般这种机构都是公益机构,不盈利,专门由一些公益律师组成,为社会上的弱势群体法律援助。 这种东西出现在劳恩家里很正常,但奇怪的是,宁准作为斐尔,也收到过这个名片。 “劳恩,斐尔,艾伯特这三个人都是受害者家属。劳恩一个平时老实寡言的工人,突然跳楼示威。艾伯特一个小学老师,费尽心思找关系,见沙利文,蹲在小艾伯特家里,查郁金香路的案子” “斐尔在我刚来的时候写了遗书,好像打算割腕自杀。我在他的房间桌子上看到了这个名片,手机里通话记录被清空了,不出意外,他打过这个电话了。” 宁准拧开洗手间的水龙头,一边简单擦着黎渐川身上的脏污,一边挑眉道,“他们的反常,可能都和这个梅恩市法律援助站有关系。当然,这个推测很单薄。上面的电话我也打过了,但对方听到我的声音就挂了,再打是空号。” 黎渐川眯起眼,伸手在宁准口袋里摸了下,拎出来宁准的手机,连网搜索了下,有关梅恩市法律援助站的信息很少。 没官网,没平台。 只在本地论坛上寥寥有几条提到了这个法律救援站。 黎渐川没放过任何一个字母,挨个儿翻了遍,终于看到了一条回帖。 “很感谢救援站的律师先生的帮助,我的官司赢了。请律师先生吃一顿大餐” 文字下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脸比饼还大的雀斑小子举着热狗眉开眼笑,占了三分之二的照片面积,剩下三分之一,从雀斑小子的胳膊缝隙,可以看到一个低着头在擦手的男人。 男人只有小半张脸露出来,但黎渐川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第一轮审判死于煤气中毒的男律师。 黎渐川心跳顿时快了几分。 他看了眼发帖日期,是本轮审判时间线的四年前。 如果刨除男律师是玩家的这个设定,单纯以游戏内的原身份来看,罗恩家邻居太太认识男律师,并说过,男律师帮娜娜莉打赢了官司。 现在通过这条帖子,可以证明男律师是梅恩市法律援助站的。 而这个救援站,又出现在了第二轮审判的郁金香路连环杀人案中。 黎渐川突然想起了第一轮审判中被取出心脏的小丑。 他想他猜到了。 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他就能真正确认一些东西。 黎渐川深黑的眼慢慢浮起一丝冷冽幽蓝的光。 突然,他的脑袋里传来了一点一点针扎的细微刺痛,原本有些迟钝滞涩的思维竟然随着这疼痛再度缓慢运转起来,就仿佛这疼痛是一只砸门的手,正在拼命为他撞开一扇不同寻常的门。 缺失的两根手指也火烧一样,变得又疼又痒。 这种头疼黎渐川遇到过一两次,但都没什么大影响。 他略微皱了下眉,忽略掉这些不适,拿起毛巾擦了擦宁准变成小花猫的脸。 宁准垂眼在观察那个黑色芭比娃娃,任由黎渐川搓揉着。 黎渐川擦完,思索了几秒,决定还是赌一把,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于是他出了卫生间,进厨房挑了把菜刀,递给宁准“宁博士,想试试谋杀亲夫吗” 黎渐川握住宁准的手,沉声道“来,朝这儿砍听我说,宝贝儿,我没疯,我还有一次复活机会。现在你杀了我,我就能猜到了。” 他在宁准的鼻尖上亲了亲。 宁准神色一动,抬起头,对上了黎渐川黑曜石一般幽深而璀璨的眼。 不同于平时糅着温柔的冷漠平静,此时,那双漆黑的眼里竟然浮动着一层流离飘散的淡蓝光晕。 那些光晕似乎受到了不知名的吸引,慢慢汇聚着,渐渐在黎渐川的瞳孔深处形成一个神秘黯淡的图案。 这个图案的轮廓还十分模糊脆弱,恍惚不清,让人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 但宁准看到它的那一刻,却心口蓦地一炸,艳丽的桃花眼瞬间弯了起来。 这么快。 他和他的国王,就要久别重逢了 “舍不得” 黎渐川扬眉,在宁准眼前晃了下手。 “好。” 被黎渐川的声音惊回神,宁准垂眼接过菜刀,笑了下“别怕,哥哥。我认识大动脉,就一下,不疼” 黎渐川莫名觉得宁准早想砍这一刀了,但没容他再多想,宁准就扬起手,毫不犹豫地一刀划开了他的咽喉。 宁准的手法很专业,挑选的位置一击毙命。 疼痛感大概只有短短的一两秒,黎渐川就意识一暗,脱离了身体感知。 虚无中出现了文字。 “复活次数剩余0。 你洞悉了死神的脚步,死神也看到了未来的你。 三小时内,请破解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并将真相宣告梅恩市市民。 破解成功,审判门降临; 破解失败,你将会被一枚熟悉的子弹洞穿额头。” 三小时 熟悉的子弹 黎渐川睁开眼。 身下传来不断的颠簸,耳边都是沉重苦闷的叹息。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两眼,发现他现在正坐在一辆警车的副驾驶上。 而一旁的车窗玻璃上映出来的那张熟悉的脸,灰发灰眸,正是他本轮游戏的真实身份,检察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9章圆桌审判 E16. 和他猜测的初步一致。 黎渐川扫了眼后视镜, 看到了坐在后排的两个熟人。 他以艾伯特身份遇到过的西尼和强尼。 两人的面部都绷得很紧,眉心褶皱, 看得出心情焦虑而沉重,十分糟糕。 驾驶座上的是个陌生的年轻警探, 在偷偷瞄黎渐川。 黎渐川没太在意。 他在自己口袋里简单摸了下,果然找到了一个黑色的手机。 这应该不是他现在的身份检察官洛斯的常用手机, 机身比较新,里面的消息记录被删除过一部分, 但仍然可以拼凑出基本的信息洛斯之所以出现在这辆警车里, 是因为郁金香路的案子。 “鲍勃警探呢” 低头翻着手机,黎渐川低沉开口。 警车内沉闷的气氛为之一动, 后座的西尼换了个坐姿, 回答的声音有些沙哑“鲍勃在搜捕唐和斐尔,刚刚在劳恩的老房子附近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黎渐川并不意外梅恩市警方的动作和速度。但他也很清楚,宁准如果想躲起来, 不让人找到,那梅恩市的警察们也只能抓瞎。 他给宁准的手机发送了条消息, 然后举目看向后视镜, 突然问“那安德烈呢” “安德烈安德烈怎么了” 西尼一怔,似乎没料到黎渐川会突然提到这个名字, 脸上涌现出不加掩饰的疑惑和迷茫。 但旁边的强尼却微微睁大了眼睛, 神色显得有些奇怪。不过也只有一瞬, 他很快收敛好情绪, 迷惑地看向黎渐川。 “没什么。” 黎渐川散漫道“只是我想把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的新闻发布会开在两个小时后, 地点就定在市检察厅的会议室。你们通知一下负责案子的鲍勃警探,和唯一幸存的受害者安德烈,让他们准时参加。” “你确定,洛斯检察官” 西尼立即坐直了身体,眼神锐利,严肃地盯向黎渐川“您确实拥有提前召开发布会的权力,但现在外界的舆论和警方的压力您也非常清楚,我们的发布会是要公布真正的真相的。” 黎渐川颔首,看了眼车上的导航地图“我确定,西尼警官。” 让梅恩市的市民们知道案件的真相,再加上最后还给他的检察官身份,这轮审判的要求几乎是明摆着告诉黎渐川,要让他提前召开发布会,并在发布会上发言,揭示一切了。 西尼眉心微皱。 但他似乎很了解洛斯的性格,没有再多劝阻,而是拿出手机来开始打电话安排。 警车飞快驶到警局。 黎渐川去见了一下老局长,就把通知下达了下去,整个警局开始兵荒马乱地准备。黎渐川从老局长办公室离开后,就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警局,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上了辆出租前往鲍勃警探家,在路上一边翻检察官权限可以查询的更详细的郁金香路案子的档案,一边往梅恩市第一医院打了个电话。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掠,阳光刺眼。 大约两小时后。 一辆出租车停在检察厅门口,黎渐川下车戴好帽子,拎着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快步走进发布会现场。 “洛斯检察官请问您执意要提前召开发布会,是出于什么原因” “你们有了指认沙利文的关键证据了对吗” “所有证据都指向沙利文洛斯检察官,社会需要的是公平正义,而不是权势金钱的腐蚀” 闪光灯连成片。 人群蜂拥而至。 这件引起整个梅恩市动荡的连环凶杀案闹得人心惶惶,备受媒体记者们关注。 沙利文的被保释和劳恩的死更是将原本就阴谋论的怀疑推向了舆论的巅峰,此刻不论是普通民众,还是新闻媒体,全部都已经为沙利文定了罪。 至于定罪的证据是否确凿,罪名是否成立,他们都可以假借权势压迫的理由,不予理会,不予信任。 他们只需要用所谓的公理舆论,来为自己心中的罪犯判刑。 宽敞无比的会议室已经挤满了人。 黎渐川压低帽檐,没有回应任何问题,面无表情地分开不断涌过来的人群,走到最前排。 他刚一站定,就看到鲍勃警探带着几名医生护送安德烈进来,将安德烈送进旁边的玻璃隔间内,避免他的精神状况受到外界刺激。 安顿好安德烈,鲍勃警探冷着脸对黎渐川点了下头,敲了敲话筒。 震响的噪音扫过会议室内的嘈杂,压下了所有议论声。 “各位梅恩市市民,有关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的具体调查和结果,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今天这场新闻发布会,警方和检察方将会公开部分” 黎渐川在脑海中整理着混乱的线索,表情老神在在。 等到鲍勃和老局长长篇累牍的官话讲完后,他才在无数人的注视下,粗暴地拉过话筒,冷淡道“我是检察官洛斯。首先我想对迎接我进来的那几位记者小姐说,法律是讲证据的。在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中,沙利文先生只是嫌犯。” “金钱和权势很可能会吞噬法理与公正,但形成舆论风暴的偏见和臆测同样会。钱权不是原罪,希望各位的公正同样适用于自己。” 毫不遮掩的讥诮讽刺像是在撕扯许多人的面皮。 会议室内顿时躁动起来。 警官们匆忙维持秩序,不满地瞪向黎渐川。 黎渐川视而不见。 他继续道“接下来,我想告诉各位市民,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我已经得到了真正的答案,并抓到了凶手。” 谩骂与议论的声音一静。 “这场凶杀案并不是梅恩市警方能力不够,才一直没有破获,而是因为这件案子牵连了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在警局内部咬开了一个口子。” 黎渐川迎着各色探究惊疑的视线抬起眼,平静道“我对真相的了解或许并不完全。但我认为,这场凶杀案应该从三年前的那个儿童拐卖案说起。” 他看到前排坐席上有一个身影微微一震。 “在来到发布会前,我去鲍勃警探的家中拜访了一下。关于我私闯民宅的问题我承认,但我们稍后再谈。现在我要说的,是我在鲍勃警探的家里发现了一张藏在他的荣誉相册里的,很不起眼的合照。” 黎渐川察觉到了鲍勃警探冰冷的视线,但他没理会,抽出一张照片放到了投影上。 照片的日期是三年前,照片里一群瘦骨伶仃的孩子挤在一起,簇拥着中间蹲着的鲍勃警探和安德烈,孩子们笑容灿烂,鲍勃警官意气风发。 “我查询了一下三年前儿童拐卖案的案件记录,发现在这起案子里表现最为亮眼的,就是鲍勃警官。在此之前,鲍勃只能说是一位平平无奇的警探,并没有在办案能力上显现出什么过人之处。” 黎渐川尽量模仿着梅恩市的英文口音腔调“而鲍勃之所以在儿童拐卖案中表现很好,是因为他找到了破案关键,并得到了案子举报人的帮助。巧合的是,这位匿名举报人,就是安德烈先生。” “而安德烈,就是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的真凶。” 黎渐川的解答过程,是面向本轮审判,“宣告给梅恩市市民”,而不是真的要对梅恩市的市民们一字一句地解释清楚。 所以他打算不理这群大白菜,直接进行本轮审判的解谜。 “安德烈在儿童拐卖案中认识了鲍勃警探,两人之间有了联系。但这种联系很脆弱,而真正让他们变得紧密的,应该是为两人拍这张照片的人。这个人按照我的推测,很可能是和鲍勃警探关系很密切的人,而这个人有把柄在安德烈手里,或者和安德烈存在某种交易。” “他把鲍勃和安德烈拉在了一起,所以那些关键时刻的监控,杀死化验科女法医的子弹,应该都是来自我们的鲍勃警探。” 鲍勃注视黎渐川,眼神很平静,一点被怀疑的恼怒之色都没有。 一张照片和主观臆测,正如黎渐川之前所说的,确实无法给人定罪。 但魔盒游戏的评判与严谨的取证断案,却明显不同。 黎渐川松了下领口的扣子,道“儿童拐卖案破获后的第三个月,费南市发生了一起校车失踪案。” “安德烈和小艾伯特他们四个货车司机固定跑的那条路线,在校车坠河的路段有部分重合。费南市警方也调查过安德烈四人,但那段路监控正好坏了,而安德烈他们有加油站的员工和监控作证,校车里的孩子死亡的时间,他们应该在加油站休息。” “证词记录和监控我从费南市那边拿到了。安德烈四人确实出现在加油站过,但他们似乎和员工很熟,打了声招呼,就都躺回了车上,开始补觉。” “这补觉的两个小时内,只有小艾伯特出来上过一次厕所,其他三人没再露面。我对这段时间他们是否真的还留在加油站,持有怀疑态度。而如果他们不在加油站,那他们又会去哪儿” 黎渐川拿出宁准在路上偷偷给他送来的芭比娃娃“我联系过校车失踪案的死者安妮的父母,这个芭比娃娃被确认是安妮的,而安妮和安德烈、劳恩都完全没有交集,这个芭比娃娃却诡异地出现在了安德烈的父亲,劳恩家里。” “我猜,安德烈先生,是想留着它,作为一次有成就感的完美犯罪的炫耀物吧。” 说到这里时,黎渐川忽然想起了第一轮审判寄给娜娜莉的包着小孩舌头的旧报纸,那些旧报纸上大多是寻人启事,尤其是寻孩子的启示在这轮审判中,小艾伯特也有过收集三年前旧报纸的行为。 如果说,寄给娜娜莉的纸箱,就是这些货车司机寄的呢 黎渐川微微皱眉,却没继续深想。 他灰色的眼睛抬起来,冰冷的声音里带着质问“校车失踪案的案件记录里,写了校车表面有撞击痕迹,但被判定为司机酒后驾车,撞在了护栏、树木和山体上。我想知道,一个即将开车带孩子们郊游的校车司机,会突然酗酒驾车吗两天后打捞上来,司机身上都有酒味,那两天之前开车的时候酒味应该更浓,车上的老师领导多名,就没有人制止司机开车” 他的声音缓了一下“校车失踪案的证据缺失太多,三年后的现在已经无法调查。” “但如果这件案子与四个货车司机有关,那么我想当时的情景应该是安德烈四人有预谋,或偶然地遇到了载满了孩子的校车。他们追逐校车,用危险的驾驶动作干扰校车,校车司机紧张之下撞到了山体,想要报警,却被四辆货车撞进了河里。” “或许当时校车里的人尝试过自救,游上岸,因为那时候是盛夏,车窗都是打开的,孩子们和女老师完全可以钻出来。” “但按照现场的照片痕迹看,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爬到岸上,而岸边的这堆鹅卵石,明显凹进去了一部分,露出来的颜色比较深,潮湿,和周围的鹅卵石不一样,我猜,你们就是用这些鹅卵石,把露头的孩子砸下去的吧。” “有一部分孩子有磕碰的伤痕,但被泡得太久,很难验伤确认。而鹅卵石沉在河底,也无从搜寻。” “至于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为什么会发生,我想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大概是在校车失踪案发生的三年后的某一天,安德烈发现了另外三个货车司机居然还拥有那么一点属于人的良知。他们从未忘记过自己犯下的罪行。他们痛苦万分,日夜受着折磨,不敢去面对家人和朋友” “于是,他们想自首,并叫来了安德烈商量。” “安德烈没有阻止他们。” “而是在离开了小艾伯特的出租屋后,找上了鲍勃,设计了一场周密的谋杀与栽赃计划,将他们全部杀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0章圆桌审判 E17. 会议室内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惊疑与震骇。 但他们明显无法接受黎渐川这么简洁草率的推断, 一时嘈杂声掀起,如高亢的浪潮一样向着前排挤压过来。 无数双手举起来,媒体记者们迫不及待想要提问发言。 神色镇定的鲍勃警官脸上也显出了几分冷厉的讥讽“洛斯检察官, 你只用一张偷来的照片,就进行毫无根据的臆测,还以此来推理凶手身份, 把和这件案子毫无关联的三年前的旧案翻出来混淆视听” 他身体前倾,气极反笑“这真的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动机不足,证据不足,解释不通的地方多如牛毛。洛斯检察官,我建议您不要丢人现眼了, 还是安静坐下等待其他人的发言吧。” 笑容一冷,鲍勃重重靠进椅子里, 锋利的目光如刀子一样刮在黎渐川身上。 警方的其他人显然也很赞同鲍勃警探的话,纷纷点头,嘲讽不悦地看着黎渐川, 其中一个坐在黎渐川身旁的警探还想伸手夺过洛斯的话筒, 赶紧终止这场可笑的发布会发言。 镁光灯刺眼。 不加掩饰的谩骂声从市民中间传出来,记者们尖锐刻薄的话语也冲入耳中。 不过黎渐川对这个场面早有预料。 就像鲍勃说的,他这段话将儿童拐卖案、校车失踪案还有郁金香路杀人案联系起来, 证据单薄, 就是在猜测, 称不上推理。因为黎渐川也心知肚明, 五轮审判, 圆桌真相,在现在这第二轮审判里,还远远无法达到真正破解的程度。 哪怕是真正的推理大师与大侦探在这儿,也不会得到准确答案。因为圆桌整个棋局,还没有布子完成。 而这种情况下,黎渐川之所以先说出了依据单薄的初步猜测,只是为了观察试探在场几位关键人物的反应,顺便对梅恩市市民公布真凶。 既然这些案子之间拥有暗线联系,那他就可以利用一些与这条暗线有关的说辞和态度,来看一看这些人在所谓的圆桌真相中真正的角色和关系鲍勃从强作镇定到后面真正放松,开口反击,强尼自始至终的低头玩手机,安德烈的无辜表情和对外界媒体微不可察的观察或许,他们都是那张圆桌形成的众多拼图中的一块。 本轮审判只是需要“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的真相”,而不是圆桌的真相,与所有案件的真相,但如果真的只专注于本轮审判的郁金香路案,而不能抓住机会试验发掘,那么等到最后,圆桌的真相恐怕就跟他无缘了。 黎渐川赌性很强,既然决定要赌这一次,那就要赌个大的。 “洛斯检察官,你的发言时间要到了,不如去后面休息一下” 西尼眉头紧皱,拉开椅子站起来,就要去扶黎渐川。 “稍等,西尼警官。” 黎渐川挡住他的手,在上衣的口袋里摸了摸,一抽,果然又是熟悉的答题卡和钢笔。 周围人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黎渐川猜测,他们应该是看不到纸笔,玩家的答题卡和钢笔,只有玩家本人可见。 “我刚才所说的一切,确实只是猜测,没什么决定性证据,也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但有一点我很肯定,安德烈确实是郁金香路杀人案的凶手,并且他的两个帮凶,警局内的内鬼,就是鲍勃和强尼。” 黎渐川眉梢微扬,原本属于检察官的冷漠严肃的神情一变,转为了一股野性的肆意与散漫。 他在西尼脸色微变,按住话筒阻止他前,干脆利落地拔开了手里的钢笔笔帽。 一行墨黑的花体英文流畅地书写在了空白的答题卡上,层层雾气瞬息涌出,将黎渐川环绕保护起来。 眼前的景象一晃,黎渐川出现在了熟悉的答题卡内的白雾世界。 “安德烈是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的真凶。” 这行由黎渐川书写在答题纸上的英文缓缓消失在半空。 另一行文字取代它,出现在了黎渐川眼前“安德烈犯案的动机是什么” 黎渐川踩着脚下白雾凝聚的实地向前走了两步,看到了前方被白雾遮蔽的四道模糊的身影。 他把乱七八糟的干扰从脑袋里扫干净,回答得很简洁“杀人灭口。” “虽然你要的答案只是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的,但安德烈的杀人动机确实是来源于三年前的校车失踪案。” 黎渐川对着面前的雾气说“校车失踪案无从调查,暂且不提,但是安德烈他们四个,应该就是校车失踪案的凶手,或者与这个案子有脱不开的关系。而这种关系让四个人三年以来,都对这件事念念不忘,生活和心理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比如小艾伯特。” 黎渐川眼神沉凝,声音顿了顿,道“按照他的哥哥艾伯特对他的关心,小艾伯特搬离老房子,自己窝在简陋脏乱的小出租屋,这点说不通。除非他有什么秘密,不能被艾伯特知道,只有独居才不会被发现。” “而这种秘密却又不怕租客,或者说需要租客的热闹,不然小艾伯特不会选择合租。只是整租,环境会更好。” “此外,小艾伯特还搜集了很多三年的旧报纸,其中涉及最多的内容,就是校车失踪案。另外,按照租客们的描述,小艾伯特沉默内向,和租客交流不多,他的私人物品也几乎不会出现在客厅之类的公共区域。但他又很喜欢在客厅休息小坐。” “我认为小艾伯特是在恐惧。” 黎渐川的脑海中慢慢还原出那间逼仄脏乱的出租屋,和警方有关租客笔录的几句简单文字。 “他只是个普通货车司机,出于某种原因,在校车失踪案中充当了一个反面角色,或者说凶手。他的性格内向胆小,有点自卑,或许还有一丝敏感忧郁。” “他怕和艾伯特长期处于同一屋檐下,会不经意间说出某些东西,被怀疑。或者说,艾伯特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在小艾伯特死后,爱护弟弟的艾伯特表现得太过冷静了,他第一的选择不是愤怒质疑,而是调查,这个反应在一名小学老师身上出现,很奇怪。” “为了不被艾伯特发现,也可能是为了不连累艾伯特,小艾伯特搬出了老房子,独自居住。但他又需要有一些熟悉的陌生人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以防他在孤寂的环境中心理出现问题,被压垮。”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小艾伯特可能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些危险,所以他需要几位可以充当证人的租客。” 黎渐川摸了摸下巴“当然,除了小艾伯特,其他司机可能也会多少有些反应,根据他们的性格不同,想法不同,反应也会不一样。其中最正常的,应该就是安德烈。另外,我发现从这个案子出现在我眼前,到现在,这四个货车司机里,有一个人,却似乎总是被有意无意地忽视着。” “四名司机,我第一次身份,是第三个受害者安德烈的父亲,劳恩。第二次身份,是第二名受害者的哥哥,艾伯特。第三次身份,是法医唐,在这个身份中,我见到了第四名受害者山姆,也是斐尔的父亲。” “那第一个受害者呢” “他简直像是隐形了一样,从头到尾没有出现在我见过的任何人口中,除了警方案件档案里。” 黎渐川手指抬了下帽檐,微眯起眼“我拿到最后这个检察官的身份后,去警局调了最高权限的档案记录,终于知道,四个货车司机中的第一名受害者,叫做达克。而我之所以没有见别人提起过他,一是因为他的死亡时间距离现在已经有挺长时间了,当时现场没有任何线索和发现,二是因为,在他死亡的两个月前,他最后一位亲人,他的母亲,就已经逝世了,他没有亲属为他申诉,鸣不平。” “之后,我给梅恩市第一医院打了三个电话。第一个电话就是询问心脏科的医生,达克母亲的心脏病史。梅恩市就这一家正规医院,心脏病不是个小病,达克母亲既然长期有心脏病,并最后死于心脏病突发,那么梅恩市第一医院就应该曾有过就诊记录和开药记录。” “其中一位医生告诉我,他和达克的母亲很熟悉,达克的母亲有心脏病很多年了,非常注重保养,尽量使自己不会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而且达克母亲的药瓶一直挂在身上,保证可以及时吞服,所以达克母亲受到刺激,突发心脏病死亡,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的。” “不过心脏病人死于心脏病,这算不上什么特别值得怀疑的事。” “但我猜,达克母亲受到的刺激,很可能就是知道了达克三年前做的事,或者撞破了什么。” 黎渐川本能觉得达克母亲的死亡时间和原因有些奇怪,更重要的是,就在达克母亲死后不久,货车司机四人就在小艾伯特的出租屋小聚了一次,其他租客见到过,但只在笔录里提了一句。 况且,四个都是受害者的朋友见面喝喝小酒,警方也不会太过怀疑。 可有谁会在相依为靠的母亲死后不足一个月,就出门喝酒聚餐 “我对达克没有任何线索上的了解,但我认为正常情理下,达克和他母亲的关系不会差到很快就能让达克遗忘悲伤的程度。所以他来到这里聚餐,应该是另有原因。而这个原因,就像我之前所猜测的,他想自首,或者说去告诉警方一些校车失踪案有关的东西。” “母亲的死很可能被他归结为自己的错。而长达三年的鬼祟躲避的日子,应该也并不好过。” “这四个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聚集在一起,但他们的心很明显不是齐的。” “那天的聚会其他三人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在达克离开后,他们却恐慌了,害怕了,在安德烈的提议下,剩下三人杀掉了达克。” 随着黎渐川的这句话,面前的雾气终于渐渐散开。 这处场景是黎渐川很熟悉的小艾伯特的出租屋。 四个男人围坐在地毯上,啤酒罐和炸鸡烤肉随意地堆在矮桌边,满脸胡渣、神情憔悴不堪的达克抓着头发,不停地在说着什么。 虽然近在咫尺,但黎渐川听不到声音,也看不清口型,只能凭借神态和动作的观察判断情景。达克说着话,山姆在沉默地喝酒,小艾伯特布满了血丝的眼球转动着,看了看安德烈,又看了看山姆,最后落在达克身上。 而安德烈,他靠着床脚,一脸感同身受的悲伤,揽着达克的背拍着,似乎是在安抚他。 听到最后,安德烈点了点头,好像答应了他什么。 达克如释重负,捂着脸哭了起来。 四个人的聚餐直到凌晨才结束。 达克离开后,安德烈三人却不约而同地留了下来,小艾伯特纠结又痛苦地低声说了句话,安德烈扫了眼山姆,原本悲伤温和的神情一变,微红的眼睛带着阴冷狠厉之色。 他们不想去坐牢,也容不下达克脆弱的背叛,于是经过一个月的缜密计划,他们在一个雨夜,在郁金香路上杀死了达克。 眼前的画面凝固到了大雨瓢泼的暗夜。 漆黑的夜幕上雷电交织。 郁金香路的路边树林中,达克趴在地上,后脑勺流出汩汩的鲜血,随着雨水,渗入泥土中。 黎渐川站在这个真实的案发现场,雨丝打湿他的制服。他蹲下检查了下达克的尸体,边看边道“达克不被人经常提起的第一个原因,就是他的死没有值得太过重视的线索。郁金香路的第一个案子做得非常完美。” “没有凶器,没有线索,没有证人,没有监控录像,三名司机互相为对方做不在场证明,而且后来这三人也都遭到了杀害,将他们摆到了受害者地位,不再被怀疑另外,达克简单的人际关系中,除了沙利文,也没有更多的可怀疑对象” “我看到这部分档案记录时,曾经动摇过凶手是安德烈的想法,但后来我重新理了下线索,认为现在我说的这种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的第一个案子,是三人作案。而剩下的三个案子,两个是安德烈继续杀人灭口,一个是他自导自演。” “因为他疯得太巧了。” 黎渐川顿了顿,摸了下侧脸的雨水,沉吟道“我始终认为,这四个司机之间的关系是以安德烈为主导的。达克的表现,让疑心深重,不相信任何人的安德烈下了决心。而达克的死,也让他们三个之间产生了猜疑。” “能杀掉一个,就不会杀掉第二个吗” “他们也在怀疑彼此。” “而小艾伯特和山姆,或许还只停留在怀疑阶段。但安德烈,却因为有警方内鬼的帮助,而直接动手了。之前那一个月的设计,不仅仅是针对达克,还针对着其他两个人。” 达克的死亡现场陡然模糊。 黎渐川出现在了郁金香路的另一段路上,漆黑的夜无星无月,两个男人并排在前面走着。 按照推测,黎渐川认为安德烈应该是叫小艾伯特出来商量所谓的一块杀掉山姆,以防泄密的计划。 但很快,小艾伯特略一晃神,就被安德烈用一块湿手帕捂住了嘴,拖进了旁边的树丛里。 这个路段的监控很是时候的坏了。 “小艾伯特的死和安德烈自导自演的被追杀之间,只隔了一天,我猜应该是安德烈知道,小艾伯特的死一旦传到山姆耳朵里,山姆说不定会鱼死网破,所以安德烈才立刻自导自演了一出。” “而郁金香路案之所以被合并为连环杀人案,也就是从安德烈这里开始。我有理由怀疑,这是鲍勃和安德烈的计划,因为成为连环杀人案后,作为位处中间的受害人的安德烈就可以洗清大半嫌疑。” 景象转换。 安德烈制造好现场痕迹,将测量过的匕首夹在两块木板之间,扎在了自己身后。 他推倒木板,将木板上的血迹全部弄乱,然后一头向后,磕在了树上。 几乎同时,警笛声和救护车声传来。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画面,让黎渐川不由得想起了自杀的娜娜莉,也是那么凑巧,娜娜莉重伤濒危,被正好赶来的警车救护车救走。而现在的安德烈,和娜娜莉一模一样。只是不同的是,安德烈的案件,被定义为连环凶杀。 而紧接着,在警方还未来得及调查好受害者之间的人际关系,保护上山姆时,山姆就被杀害了。 “山姆的体格比起其他人健壮一些,他被开肠破肚,应该是没有被安德烈的药物马上迷倒,挣扎时很厉害,咬到了安德烈的指甲,并且咽了下去。安德烈为了避免留下证据,就割开了山姆的胃。” “且和现场照片一样,将山姆丢到郁金香路旁的小人工湖里,模糊了血迹。另外有鲍勃做内应,警方想调查出什么,恐怕也调查不出。” “这个案子从头到尾大致就是这样。” 黎渐川缓了口气。 眼前那行文字再次变化。 “为什么确定安德烈为凶手,鲍勃、强尼为帮凶” “这要感谢你给我的三次复活机会,或者说,死亡机会。” 黎渐川扬眉,抬手松了松领口,“首先,我成为劳恩时,中毒而死,毒在白粥里,而护工不是凶手,警方说护工在电梯里没有遇到任何人,电梯外有监控,无异常,电梯内监控坏了。” “我之前的身份没有权限,所以想调查也无从谈起,但恢复为检察官后,我说过,我打了三个电话,第一个是打给心脏科的,第二个就是打给医院监控室的。” “我要了护工在一楼进入电梯时,和在六楼走出电梯时的监控录像。” “然后我发现,护工拎着粥碗进入电梯,电梯里没有任何其他人,这证明护工没有说谎。可是电梯上升到六楼后,却没有停下,而是一路到了医院的最高层,十楼。在十楼停了大约十几秒,就再度向下,出现在六楼。” “我立刻调了十楼的监控,发现监控录像里,十楼的电梯门前,安德烈的护士正推着他的轮椅,打算带他下楼进行晨间运动。电梯门忽然打开,护工以为到了六楼,做了一个走出来的动作,但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安德烈和护士,知道自己可能忘了按楼层,所以立刻又退回了电梯里。” “而出于对安德烈的精神状况的考虑,护士没有推着安德烈一起进电梯,而是对护工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等下一部。但是就在这个过程中,监控录像比较模糊地记录了他们双方之间一个短暂的靠近。” “安德烈的轮椅高度很低,和护工提的粥碗、勺子恰好持平。一个擦肩,足够安德烈把一些药物撒进敞开的粥碗里。” “而护工说的也确实没错,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别人,因为安德烈和护士没有进去。不过我认为所谓的忘了按楼层,不太可能。应该是电梯的按键被动过手脚。当然,这些只是怀疑。” 黎渐川眼底泛起淡蓝的光芒。 灰色发丝在他眼前轻轻一晃,他说“不过再之后,看完了这些监控,我打出了第三个电话。是给安德烈的主治医生。” “他告诉我安德烈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医院,几乎全天24小时都处在观察监控下。只有一个时候例外,那就是警方过来询问案情时。主治医生说,鲍勃和强尼来得最勤。鲍勃作为主要负责人,一直没有放弃过从安德烈这位幸存者口中得到线索答案,所以会经常过来。” “而在鲍勃或者强尼警官询问时,是没有其他人在旁边,且不会处于监控录像下的。这不太和规矩,但医生不了解警方办案流程,也无从质疑。” “不过太凑巧了,鲍勃、强尼去询问安德烈的那几个时间段,恰好就是山姆遇害、艾伯特被害、被杀的时候。而且艾伯特被电,我没忘记,那是强尼带的路,在电线垂下来时他的反应太快了。” “快得,就像早就知道电线会断一样。” 对于强尼的怀疑,其实是从检察官时在车上试探的那句话开始的,但黎渐川联系前后回想起来,就有了更多的怀疑。 “鲍勃,强尼,这两个警探为什么会甘愿去帮助安德烈,做安德烈的帮凶,我一开始也很疑惑。但在知道那个法律救援站的存在后,我有了一些猜测。我认为是它将这些人联系起来的。” “具体的我暂时还不清楚,但有一点,就是栽赃沙利文,舆论压迫定案这件事,绝对有这个救援站的影子在背后。要说它无辜,我可半点不信。” “如果按照目前太过稀少的线索,姑且猜一下的话,我认为安德烈应该是得到了这个救援站的某些帮助。沙利文之所以被定为嫌犯,一是他习惯独居在家,没有不在场证明,二是他的名贵定制表带,被发现在山姆死亡的现场。” “单凭这些根本无法定案,而这个案子越往下拖,就越会引起重视,很难再继续隐瞒下去。” “所以,在沙利文花钱保释的这个时间,救援站利用愤懑心理,给受害者家属们递出了名片,并煽动他们以极端方式来进行舆论压迫,威胁警方重新逮捕沙利文,尽快定案。不是人人都对法律和办案流程有了解,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理智的,不为感情左右的。” “况且,富二代杀人,弱者控诉,在天然地位上,人们就更容易同情且相信弱势群体。舆论风暴更易形成。” “于是,就有了劳恩跳楼拉横幅,斐尔差点自杀这两件事。其中劳恩跳楼,我经历了,以那时候额状况看,我认为劳恩并不想真的跳楼。他是个父亲,还有安德烈要照顾,不会草率结束生命,而他之所以掉下去了,是因为有人在天台边缘撒了香油。” “有人不想让他活着下去。因为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噱头。” “另外,我想我之所以在劳恩的时候被毒死,可能是因为我跳楼没死,且第一时间去看了安德烈。安德烈应该知道这场设计,他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劳恩没死,他不感到惊喜,而只觉得惊疑。” “还有劳恩去看他的这个举动,安德烈怀疑,劳恩知道了什么。所以已经杀红眼的安德烈,直接对他的父亲动手了。” “其实我猜测,鲍勃或许一直都认为受害者家属们可能会知道些什么,所以一直在监视着家属们。一旦有什么线索被发现,他就会立刻通知安德烈下手。比如艾伯特。至于法医唐,在我成为他之前,他应该大张旗鼓在警局说过要去殡仪馆,所以那些警探才都知道。鲍勃也知道,所以安德烈才去了殡仪馆。只是安德烈应该没见过唐,所以才误杀了皮特。当然,这可能也是玩家接触线索就会死的规则惯性。” “最后一点。” 黎渐川额角有些抽痛,他微微皱眉,说了半天话的嗓子沙哑起来。 “安德烈的一头红发太过显眼,所以我在休息室监控录像里看到的戴帽子的光头清洁工,应该不是光头,而是戴了头套的他,模糊了特征,但擦眼睛的小动作暴露了他。我的第三个电话也问了那位主治医生,安德烈是否有眼疾。” “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保洁员,殡仪馆那个人,还有追杀法医唐的人,都是安德烈。这算是我消除犹豫,彻底肯定安德烈的凶手身份的最后一项证据。” 黎渐川话音落,身上的东西一样样漂浮出来。 存了医院发来的监控录像的手机,芭比娃娃,照片,指甲都一一泛起亮光。 眼前景象忽地一变,白雾散去。 黎渐川再次出现在会议室的座位上。 他抬眼环顾四周,发现鲍勃和强尼脸色难看,而其他人都或是震惊,或是怀疑,或是若有所思,整个会议室十分安静,看来刚才黎渐川的作答,答题卡选择了一种形式展现给了发布会上的人。 黎渐川收回视线,低头看向答题卡。 笔尖停在末尾,答题卡上却一片空白。 在黎渐川的注视下,一行字慢慢显现出来。 “答题完毕,正确率百分之九十,完整率百分之八十一。 时间到,审判门开启。” 这个分数不出黎渐川的意料。 即便他还有一肚子的懵逼和疑问,但本轮审判只要求破解“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而单纯从这个案子的角度来看,他的失误和缺陷虽有,但已经很少了。 通体漆黑,雾气缭绕的审判门出现在他面前。 黎渐川扫了眼墙上的钟表,距离三小时到点,还差不到十分钟。 手里的答题卡和钢笔在渐渐变得透明。 看着虚幻飘来的白雾,黎渐川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他忽然觉得,面前的纸笔或许是有智慧和生命的。 鬼使神差地,他趁着答题卡彻底消失前,飞快在上面写下了一个问题。 “在我成为本轮最后的检察官身份后,为什么会突然恢复了被剥夺的双腿行动能力” 黎渐川写完,也没期望真的得到什么回应。 但偏偏,这张即将消失的答题卡吸收了墨水,竟然真的显出了一行模糊的字迹。 那行字一闪而过,化为雾气。 但黎渐川看到了。 他眼底的光慢慢沉落下来,凝成了一片暗色。 关于那个问题,答题卡回答的是“你的监视者献祭了他的部分意识体,弥补了你因圆桌漏洞而受到的伤害。 这是你的游戏,请谨慎行事。 我的老朋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18. 黎渐川的心头猝然涌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会议室内寂静片刻后, 更大的议论嘈杂声响起, 摄像机与话筒如锋利的枪尖一样刺出人群, 扎向前排。 几名警探冲出去维持秩序, 西尼死死攥着话筒拧眉咆哮,鲍勃阴沉着脸,安德烈在玻璃隔间里用一双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黎渐川。 面前的答题卡与钢笔彻底消失。 黎渐川快速扫了眼审判门上的倒计时, 然后踢开椅子, 和阻拦的人,走到吵闹声稍小的拐角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忙音响了两声,立刻被接起来。 “别担心,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宁准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带着一丝沁凉的浅笑,像道燥夜的清风, 瞬间按下了黎渐川心中的焦灼。 “所有玩家来到魔盒游戏,都是原有的身体维持在现实世界, 仅有意识体进入。哥哥, 你还记得雪崩日那一局里的监视者说的话吗觉醒自我意识的魔盒怪物,被称为监视者, 而监视者想要增强自身力量,摆脱魔盒,其中一个途径就是吞噬外来的意识体, 即玩家们。” 宁准顿了顿,一笑“但在这一局里,我不是玩家。意识体不会被吞噬。别担心, 没人可以不付出代价,就白拿属于我的东西。” 黎渐川靠在墙上,憋闷紧绷的胸膛肌肉舒张开些。 “我没有问过你,但我猜我想知道的答案,你没办法直接告诉我。是限制,还是禁言或者如果你直接告诉我,会影响一些关键的事情”他说。 “大概是最后一个原因。” 宁准轻声说,“一切只能靠你自己。属于你的第一个魔盒,会给你一部分答案。我来这里,原本是想陪你拿到它的,但有些恶心的东西冒出来了,需要解决。所以接下来的两轮审判,我要走了。” “你会好运的,哥哥。” 宁准的嗓音里混入一丝叹息般的低哑,轻笑了一声。 微颤的尾音还未结束,电话就被一股混乱炸裂的电流音截断了。 黎渐川按掉再拨,这个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两轮审判” 黎渐川放下手机。 如果他没记错,现在是第二轮案件刚刚结束,圆桌公布的是总共五轮审判,现在应该还剩三轮审判,绝对不可能是两轮。但是宁准也绝不会在这种事上失误,或者故意误导他。 “洛斯检察官,你要为你刚刚说过的话负责” 一名警探走过来,就要伸手去抓黎渐川的手臂。 同时,突然有几名记者突破了警探们的阻拦,扛着摄像机就朝黎渐川冲过来,喊道“洛斯检察官,请你详细” 相机的闪光灯乍然亮起,正好闪在黎渐川的眼睛前。 他下意识眯了下眼。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听觉极为敏锐地排除了所有杂音,分辨出了那一声佩戴了消音器的熟悉的枪响。 黎渐川猛地夺过面前的相机,砰地一声,相机的碎片炸裂。 场内立刻响起刺耳的尖叫声。 警探们面色大变,纷纷拔枪。 黎渐川一脚踹翻了前排的桌子,将大部分人挡在后面,同时快速来到审判门前。 “哒” 门上的电子计时器恰好归零。 黎渐川旋开门把手,当即跨进了门内。 在全身没入死寂黏稠的黑暗中之前,黎渐川回头看了一眼。 安德烈消失在了玻璃隔间内,鲍勃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强尼没有拔枪,而是正张开胳膊朝还在添乱的媒体们吼叫。警局的正副局长和检方的领导也都涌入了人群中,拼命安抚混乱惊恐的市民。 那枚“熟悉”的子弹,会是谁射出的 场景坍缩,视野忽地暗了下来。 脚下空了一秒,那股黑暗中的吸力消散,黎渐川很快稳住身体,微眯着眼适应了下电梯里明亮的光线。 电梯还是在不断下坠。 黎渐川抬头看了眼电梯内小屏幕上的时间。 和上次结束审判出现在电梯内的时间差不太多,都是七点多,距离八点晚餐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 黎渐川靠着电梯金属壁坐下,眼睛却仍在盯着电梯内的电子钟屏幕。 魔盒游戏内的时间一直有古怪。仿佛在不同的场景内,是按照不同的时间线在计时。 但究竟这一局游戏,或者说整个魔盒游戏,有多少时间线,又有没有同一时间,目前是不可知的。 黎渐川回忆了下自己目前经历的几局游戏。 开膛手和丰城私高都是按照正常的二十四小时计时的,比较正常。但第二局的雪崩日却有三条时间线,且经历了一局游戏,也只有一次真正的晚餐,也就说明,在第二局里,他们经历的真实游戏时间是不足四十八小时的。 到了这一局圆桌审判,收音机在一开始就说过,每轮审判只有八小时,但不论是他在审判案件中经历的时间,还是电梯内的时间、圆桌上的时间,都不只是八小时,或者不足八小时。 这其中还涉及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法则和特殊能力里的时间描述。 从第二局雪崩日开始,黎渐川就用试探的方式大概知道无论是法则还是特殊能力,只要提到时间相关的东西,都是以玩家本身所能感知和看见的时间为准,而没有所谓的标准线。当然,如果违背当前感知,那么法则也必然会被违背。 不过这其中,似乎仍有漏洞可钻。 黎渐川凝视着电子钟,直到电梯一阵轻微震动,突然停下,他才闭了闭眼,揉着额角站起来。 八点钟,潘多拉的晚餐正式开始。 这是本局游戏的第三次晚餐。 比起上一次的减员三人,这次玩家损失比较严重,整张圆桌上只剩下了六个人。 第二轮审判的小案件中死了五人,黎渐川粗略扫了眼空出大半的座椅,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确定每一轮案件里虽然具体场景身份不同,但所有玩家面临的规则应该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都是触之即死规则,黎渐川不认为上次晚餐那群谨慎的老狐狸会这么容易栽了。 魔盒游戏的难度分级还是很明显的。 新玩家越多的局,越简单低端,比如丰城私高。 而基本上全是老玩家、偶尔掺杂些魔盒玩家的,大致可以定为中端局。 至于所谓的高端局,宁准之前模糊提起过,应该是魔盒拥有者之间的对局,难度非常高,死亡率也极高。 现在可以确定这张圆桌上没有宁准,黎渐川心中的策略也就变了。他一向是敢赌,且愿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但如果有宁准,他肯定是舍不得的。 “恭喜各位审判员结束第二轮审判案件。” 白蜡烛哔剥燃烧。 圆桌中央的收音机传出阴森可怖的滋啦声音“现在,第二轮审判正式启动。审判流程为自述、审判、赏罚,审判内容为是谁挖出了黑色芭比娃娃的眼睛。善与恶,罪孽与拯救,永远都是利益的博弈” “下面进入自述程序。” “圆桌之上,每位审判员都应当诚实,且为自己的言语负责。请各位说出一句与本轮真相相关的话。谎言将不被容忍。” 气氛阴沉。 红木圆桌四面,六道隐匿于漆黑斗篷中的身影在彼此打量着,没有谁率先发言。 收音机的话语虽然大致意思和第一轮审判中是相同的,但在细节上的描述却略有差别。 尤其是那句“且为自己的言语负责”,这在第一轮审判时并没有出现。没人认为这会是一句无用的话。 黎渐川瞥了眼左侧。 上一轮坑了他的左一主教还在,但斜对面那两个似乎跟他一伙的玩家却都不在了,很明显是死在了这次的案件中。 黎渐川想起在殡仪馆遇到的那个皮特,他应该在案件场景中遇到了另一个玩家,看那时的语气,大概率还是和人组队的。 视线扫过左一主教,黎渐川又观察了一会儿其他五名玩家,然后略一思忖,给自己套了个人设,沙哑着嗓子开了口“没必要这么严肃吧。” 五道视线倏地落在他身上,针扎一般锐利。 “我先说。” 黎渐川视若无睹,直接道“我在劳恩的家里发现了芭比娃娃。” 安静片刻,旁边的左一主教冷冷一笑。 “你看起来很自信,但自信的人很容易自负。” 讽刺了黎渐川一句,他声音微顿,语气转为沉冷,说出了自己那句话“无论我在哪里,芭比娃娃的眼睛都会注视着我。” 圆桌上的沉默被打破。 剩下四人也开了口。 其中代表着骑士棋子的一名玩家道“我在第二次见到芭比娃娃时,执行了任务” “芭比娃娃在寻找主人的路上。” “它说它活着。” “我选择了先杀死它,再挖出它的眼睛。” 比起上一次审判自述时各色不同的十一句话,这次只有六句。 收音机没有任何反应,证明这六句话从某个方面来说,都是真实的。但它们的讯息却太过模糊,并且充斥着误导性极强的诡异感。 在第一轮审判的时候,黎渐川就可以确定,每个玩家发现凶手任务对象的具体场景可能是一样的,但当时的情况绝对不相同。 比如第一轮的小丑或许都藏在卫生间,但却不一定都和高跟鞋被关在镜子后。又比如这一轮的黑色芭比娃娃,它或许就在劳恩家里,但其他却不一定。而这些不确定,应该就是与审判门有关。 那么究竟哪一扇门,玩家才和任务对象身处同一空间,具备判定生效的行为这里面难道真的只能靠猜,没有一个暗藏的标准吗 还有那些已经死亡的玩家,第一轮的审判流程前,他们虽然死了,但在选择凶手时,却依然可以推倒他们所代表的棋子。 黎渐川认为,圆桌并没有放过他们,他们仍然是凶手的备选。 而这次挖出黑色芭比娃娃的真凶 黎渐川回忆着自己之前最大胆也最理智的那个猜测,心里有了选择。 “自述程序结束。” “审判开始。” 收音机发出嘶哑的声音。 一个个迷你小圆桌载着国际象棋的棋子,再度出现在六名玩家面前。 迷你圆桌上依旧是十四把椅子,十四个棋子,没有因为玩家减员而改变。 “审判台对应圆桌上的各位审判员,此时的你们既是审判官,也是嫌疑犯” 收音机重复着与上次一模一样的审判规则。 白雾聚拢,隔绝窥探。 黎渐川靠进椅子里,眯起眼注视着迷你圆桌上的棋子。 自述环节很有问题,如果十四个人都可能成为凶手,那么死在第一轮的那些玩家,又是怎么执行的这一轮的凶手任务而且死去的玩家没有自述,根本无从判断他们是否是凶手。 如果他们之中真的有凶手,也可以执行凶手任务,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还没有真正死亡。 但潘多拉的晚餐却是判断玩家是否死亡的标准。 魔盒游戏不会自相违背,那么这些死去的玩家的活着,是不是还是真的活着 手指叩了叩椅子扶手,黎渐川抬指推倒了一枚棋子。 啪嗒声接连响起。 这一次玩家们思考的时间似乎短了不少,但作出决定后的气氛却更加沉凝紧张了。 到了第二轮审判,好像所有人都抓到了什么,将要露出属于自己的獠牙。 “审判结束” 椅子周围缭绕的雾气缓缓散去,迷你圆桌凭空消失。 收音机传出杂音明显的机械声“半身国王两票,请入审判席” 黎渐川蓦地抬起头,周身立刻被疯长的火焰淹没。 “唔” 无比真实的灼痛燃烧感让他猝然抓紧了椅子扶手,咬牙按回了嗓子里的一声闷哼。 黎渐川个人像一张拉开的弓一样绷在椅子上,从熊熊火焰中发出嗬嗬的喘气声。 他额上的冷汗滚出,又被高温瞬息蒸发。 隔着火焰的燃烧声,黎渐川努力从痛苦中集中精神,听着收音机咔咔的响声。 “圆桌审判开始维度辨认开始审判结果,判定无效” “半身国王并非挖出黑色芭比娃娃的眼睛的凶手圆桌逆转半身国王判定为无辜者,请无辜者行使权力” 呼啦一声,裹身的火焰开始缓慢消退,痛感降低。 黎渐川胸膛剧烈起伏。 他在残存的红色火舌中慢慢直起身,看了眼身体有些僵硬的左一主教,锋利的眉微微一扬“你在害怕这很没必要,警官先生。” 左一主教转过头看着他。 黎渐川笑了声“我猜你既不是鲍勃,也不是强尼。在这一轮审判里,鲍勃不是玩家,强尼智商还有点低,他们会对我下手,但却不会太过针对频繁换着身份的我另外,我在发布会之前调看了很多资料,其中就有鲍勃的。” “鲍勃有位老师,就在警局里养老。我最初没有怀疑过这位老师。但我恰好需要去一趟那间办公室,也恰好发现办公室就在监控室隔壁,射杀化验科女法医,和在发布会对我开枪的,我猜,应该都是这位老师。” “这么说,那还真是一枚熟悉的子弹” 黎渐川抬指抹去颊边的汗,目光带著冰冷的笑意,落在左一主教身上“我猜的对吗,老局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新在晚上。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苾茝 5个;奶黄核桃包、等你一杯ffee、养猫的鱼、浊九、jojo、喵喵喵喵猫猫、小非哥生日快乐、江江家的肆肆、潋滟安琥、:、凤息、37321030、十里笙歌、灯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晚橙酒 14瓶;楚家韶九、羡渔、陆任佳 10瓶;云淡秋空 5瓶;陌璐流瑾 4瓶;七弦、瓶了个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19. 左一主教沉默着, 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他很清楚, 无论他是什么反应, 他的身份都会暴露。 如果反驳, 黎渐川大可以直接指定他,获得他的真实身份。如果默认,那也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在此时此刻, 真正的无辜者拥有的权力太大了。 黎渐川的声音散漫却又锋利, 双眼也一直在观察着左一主教的细微反应和动作。 对于左一主教的身份的判断,最开始其实百分之八十都是连蒙带猜。 原本黎渐川在看到第二轮审判案件最后的三小时破解规则时,就对“熟悉的子弹”这个形容有一定的猜测。既然是熟悉的子弹, 那就说明他遇到过。而黎渐川第二轮唯一一次直面枪击,就是在化验科鉴定安德烈的指甲时。 化验科的窗户对着监控室,那是一枚从监控室射出来的子弹。 黎渐川起初怀疑的是鲍勃或强尼, 但在成为检察官去找老局长时,他注意到老局长的办公室就在监控室隔壁, 而老局长的手不知道是有意无意, 一直放在口袋里。 另外就是殡仪馆的皮特。 皮特在同一场景内明显有一个同伴,而魔盒游戏里玩家之间信任度极低, 真的能够有一定合作基础的,基本都是魔盒组队进来的。在这一局中,黎渐川只看出了左一主教带了两个人进来。 还有会议室的混乱中, 鲍勃最后的笑,和钻入人群中去维持秩序的老局长。 左一主教其实隐藏得很深,很好, 他对黎渐川的针对也总是恰到好处。 但偏偏这一次,黎渐川学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自述的那句话带有一定的误导性,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怀疑心理,把票投给他。一共六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投给了他,再加上他自己的一票,他也有很大几率被送上审判席。 成功最好,失败也无所谓。 最为关键的是,他对所谓的凶手任务有一些猜测,这局游戏值得他赌一把。 而一旦他像现在一样赌赢了,那他就拥有了极大的优势。比如猜测左一主教的身份。 猜错了,黎渐川本就毫无损失。但如果猜对了,他就可以省下这次无辜者的权力,用来去得到其他玩家的身份。 而事实证明,黎渐川应该猜对了。 左一主教看似毫无反应,但在双眼堪比扫描仪的黎特工眼中左一主教的脊背挺直了几分,拇指和食指不经意地摩擦了两下,细微之处,无比清晰地透露出了一股被揭穿的紧张焦虑,和强自镇定。 这个判断结果的肯定,也为黎渐川最重要最大胆的一个猜测,了一份依据。 “别这么紧张,局长先生。” 黎渐川慢慢收回视线。 如果以报复心理来说,他应该用无辜者的权力选择左一主教,直接废掉他的一样器官,让他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再不能针对自己。 但黎渐川对整个圆桌另有猜测。 这个猜测让他不能单纯以这种心理行事。他需要暂时留下左一主教。 他冒险拿到这份权力,就要将它最大化。 通过威胁与试探,从左一主教身上拿到了想要的结果,黎渐川的目光落在了之前说出“我在第二次见到芭比娃娃时,执行了任务”的骑士身上。 骑士自述的这句话,仔细想想,实在太有问题。 第二次见到芭比娃娃执行了任务。 那么第一次为什么没有执行是因为不想执行,还是不能执行 如果各个审判门内的芭比娃娃都在劳恩家里,那什么情况会让骑士两次见到芭比娃娃,且第一次没有动手执行凶手任务 黎渐川直觉骑士的身份很关键。 他思索了片刻,手指没什么犹豫地抬起,点在了骑士身上“我想要骑士的眼睛,和他的真实身份” 对面的骑士猛地抬起头,死死盯向黎渐川。 而在黎渐川的眼中,骑士身上的斗篷冰消雪融一般缓缓消失了。 黑暗的庇护溃散,露出了一双熟悉的微红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快失去光彩,变得空洞无神。 骑士脸皮微微抽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很好,国王。希望我们下一轮审判可以再会,我会为你备上一份你喜欢的礼物。” “谢谢。” 黎渐川举起桌子上的香槟,对着骑士遥遥晃了下,双眼微眯。 既是出乎意料,却又是在意料之中的身份。 微红的眼睛,神经质的表情 骑士是安德烈。 但却不是他在上一轮场景中见到的安德烈。 而如果骑士在他自己的审判门内是安德烈的身份,那么他的接触线索即死,是谁杀死的他 同一扇门内,会有两个安德烈吗 圆桌上的迷雾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 白蜡烛的阴影里传出收音机沙哑的声音“审判结束,赏罚开始。正义与公理,从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凶手再次逃脱,无辜者被送上绞刑架,审判的罪孽一直在持续” 黎渐川专注地听着收银的话语,察觉到了和第一次审判不同的微小用词变化。 它似乎在暗示什么。 “各位审判员指认凶手失败,圆桌惩罚,收取右耳听力” 收音机声音一沉,电流音混杂着诡谲的音色,阴冷异常。 右耳嗡鸣一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黎渐川眉头紧皱,抬手摸了下,摸到了一手血。 圆桌收取右耳听力的手段竟然是捅碎耳膜,简直和上次剁手指一样粗暴。 但走到这一轮的桌上的玩家显然都不是一般的能忍,只是发出了几声短促的闷哼,玩家们就再没有更多的反应暴露情绪。 侧脸和耳根血糊糊的,十分黏腻难忍。 黎渐川拿过餐巾擦了擦,等这股疼劲儿过去,就随手拿起来刀叉开始用餐。 “第二轮审判结束,第三轮审判正式开启。” 收音机仍在继续吐出字音。 往嘴里塞了块牛排,黎渐川视线一抬,看到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本薄薄的日记本。 日记本无风自动,哗啦掀过,竟然只有六页,并且目前一眼看去,里面似乎全是空白,毫无字迹。 “各位审判员请自行选择六页日记中的任意一页,以此来获得自己的审判门钥匙。本轮审判门重置,审判门数量少于六扇,至少两名玩家处于同一扇门中,审判门之间的无规律干扰仍旧存在。” “你的选择只与你的审判门有关,请各位审判员谨慎选择。” “本轮凶手任务为撕毁失踪的恶魔之书。” 收音机的阴沉声音低低一笑,“祝各位好运。” 滋滋的电流声突然变大,掩盖住了那道令人发寒的笑声。 收音机消声,圆桌上突然寂静下来。 六名玩家静静坐在椅子上。 这次的选择,信息更少了。第一轮的完整信件,第二轮的嫌犯名字,到了第三轮,在选择前甚至连文字都没有。 圆桌在削减一些东西。 黎渐川扫视了其他几名玩家一眼,放下刀叉,率先撕下了一页日记。反正无法根据内容选择,那么选哪一页,全凭运气,也没有差多少。 原本空白的日记纸页在被撕下来的瞬间浮现出一行行字体稚嫩的英文。 “魔德先生真是一位天才,我简直爱死他了 他表演的每一部电影我都看过,我收藏了很多他的光碟,我绝对是他的忠实粉丝,我甚至可以完美复制他 但是很遗憾,他已经去世了,我永远失去了和他会面的机会。 哦,不。 我想就算魔德先生没有去世,妈妈也不会让我离开庄园的。我是如此地厌恶这个笼子,但我却无法离开它。 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 我或许注定是个寂寞可怜的孩子。” 乍一看这是个典型的追星小孩的日记叙述。 但看语气和用词,黎渐川认为这个写日记的孩子性格应该不太一般,他的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了一股奇怪的反复无常和压抑烦躁的暗示。 六页日记很快被选完。 日记本凭空消失。 玩家们利用最后的一点晚餐时间吃过饭。 九点到来,视野突然一晃,所有人被准时送离圆桌。 黎渐川被一股熟悉的拉力向后一拽,脊背靠在了冰凉的金属壁上。 眼前电梯内的明亮取代了餐桌上的晦暗阴森,令人心情为之一松。 他环顾了一圈电梯。 几秒后,很轻的叮的一声。 电梯内的指示灯亮起,电梯运行的动作随之停下。 黎渐川低头整理了下袖口和手套,在电梯门缓缓打开后,轻车熟路地沿着短距离通道,走向那扇挂着金属牌的审判门。 黎渐川没有多少犹豫,打开审判门,就果断地迈进了那片漆黑中。 然后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了一条黑暗的复古走廊上,手里微烫,正握着一根燃烧着的白色蜡烛,蜡油滑下来,落在他的手套上。 黎渐川左右看了看,走廊长而幽暗,空荡无人。 他有些讶异地扬了下眉,这次的开场似乎过分正常了。 不过很快,半空中缓缓显现的文字就打破了黎渐川的幻想。 “人心的莫测令恶魔也感到惊惧。 世上没有鬼神,但意识决定存在。 诡异的事件就发生在你的身边。当你遭遇灵异状况时,将会因自身惊吓程度,而有一定几率,触发灵异变假为真。 请在灵异现象中存活下来,并在展会闭幕前破解幽闭馆的秘密。 否则,你将死于恶魔的吞噬。” 黎渐川心里咯噔一下。 刚看完这段文字,他就突然涌上一丝不太好的感觉。 而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20. 这响声入耳, 黎渐川的心跳立刻快了几分。 刚看完这诡异的本轮规则, 就突然听到来自背后的突兀脚步声, 如果说完全不会受到惊吓, 是根本不可能的。人体的自然反应摆在这里,不是黎渐川人为可以完全控制的。 “谁” 黎渐川握着蜡烛转身。 “是客人吗” 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女人。 女人脸色苍白,穿着一件非常保守的黑色睡裙, 手里拿着一只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在走廊上圈出一片有限的明亮。 她正借着这片光亮小心戒备地看过来,见到黎渐川转头,脸上才露出一个有些疑惑的微笑“客人, 雨已经停了,很快就会来电,您最好还是先回到房间休息。” 像是这里的女仆。 黎渐川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女人, 平静地回答“房间里太闷,想出来转转。不过好像有些迷路了。” “这是应该的, 您不是第一位迷路的客人。这栋房子真的是太大了。” 女人微笑着说。 走廊里的窗户似乎没关, 一阵带着雨后潮凉气息的夜风穿廊扑来,黎渐川手里的蜡烛瞬间灭了。 他偏头看了眼, 还想再点,但女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并递给他一只手电筒“时间不早了, 客人,我送您回去吧。” 黎渐川接过手电,刻意碰了下女人的手, 发现这个女人的手背虽然有些凉,但并不是毫无人类温度的。 他有意想拒绝女人的提议,但却心底却直觉如果真这样做,恐怕会出现他无法承受的可怕后果。而且黎渐川身上的衣服没变,证明他还是检察官洛斯,但他没有这里的记忆,并不认识自己的房间,所以有个人带路是最好的。 黎渐川看了看女人脚下的影子,点点头,跟着女人沿着幽长的走廊向前走。 或许是因为停电的缘故,整栋房子都似乎异常寂静。 所有一切光线消失,只有两道手电筒的光芒微微晃动着。 轻微的脚步声响在空寂的走廊里,被光线扭曲的人影攀过墙壁,前后的景象都被黑暗吞没。 黎渐川走了几步,开口问“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明天呀” 女人的嗓音轻柔微凉“明天的画展应该是不能继续了。夫人因为小少爷失踪的事心力交瘁,今晚又昏过去了一次,恐怕没有心力继续举办画展了。休息一天,或许后天就要闭幕,送各位客人回去了。” 小少爷失踪 黎渐川自从上一轮意识到各个小案件之间若隐若现的联系后,对于儿童和失踪两个词格外敏感。 而且那页日记和现在的场景有关,而写日记的是个庄园里的孩子,也就是说有一定的可能性,那本日记是这个所谓的小少爷写的。 但这只是一个猜测。 按照目前的线索,这个场景应该是一位贵妇人举办画展,邀请了一批客人,而画展举办过程中,贵妇人的孩子失踪了,所以画展办不下去了。 得到了这些信息,但在没有弄清自己现在的角色位置前,黎渐川没有贸然继续询问小少爷的情况。 只是道“夫人又昏倒了叫了医生吗” “家庭医生一直守着夫人呢。” 女人轻声回答。 黎渐川点了点头,脚步停了下来。 女人察觉到,疑惑地偏过头,微笑着问“怎么了,客人房间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 “五十六步还看不到头,这个走廊未免也有太长了。” 黎渐川看向女人,“另外,我想知道,现在的鬼都进化到可以调节温度了” 女人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 她漆黑的眼珠里透射出一股森寒的凉意“客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客人难道不想回到自己的房间了吗” 随着女人的话语,前方几米远处的一扇房门突然打开,一道温暖的橘黄色灯光照射出来,安逸明快,与阴冷空荡的走廊完全不同。 黎渐川看了一眼,心神仿佛被那股安逸感染,不由自主地有些放松,眼前的景象也出现了瞬间的模糊。 突然,黎渐川眼底淡蓝的光芒一闪,顿时脑袋一清。 他立刻警觉醒神,然后就发现自己刚才竟然不知不觉地又朝前方走了几步。 “那可不是我的房间。” 黎渐川冷冷瞥了女人一眼,猛地一脚踢了过去。 但女人就站在那里,黎渐川这一脚却踢空了。 突然变得无法触碰,黎渐川毫不迟疑,当机立断地转身朝来路狂奔。 以黎渐川远超常人的速度,几乎是眨眼间就冲回了之前的位置。 但跑出来之后,黎渐川诡异地注意到身后的女人并没有追上来,而是站在原地举着手电阴森地望着他。 惨白的手电光从远处照到他身上,像黏稠的水一样,让他的行动一下子变得迟缓了许多。 空气仿佛被抽干,呼吸艰难如溺水。 黎渐川剧烈地喘息了几下,一把摔开手里的手电筒,用力挣扎出那片灯光。 前方的路失去了手电筒光的照射,但黎渐川的视力依旧无法穿透这奇怪的黑暗。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注意到面前延长的走廊似乎突然扭曲弯绕了起来,原本立体的景象好像猛然间多了层怪异的平板虚幻,如同一幅横亘在眼前的扁平的画。 “画” 黎渐川眼神一动,突然想起了刚遇到女人时被风吹灭的蜡烛。 这根蜡烛还攥在他手里。 当时他觉得那阵风和女人递给他的手电的动作太过巧合,虽然暂时放弃了点蜡烛,但还是没有将蜡烛丢弃。 现在突然回想,那根燃烧蜡烛很有可能是被女人故意熄灭的。 而如果是画,那会不会畏惧火烧 黎渐川边跑边快速去摸身上的口袋,他不相信这轮规则会让玩家面对这种灵异事件没有任何生机,就这样打不能打,跑不能跑地被困死在这里。在最初进入魔盒游戏,经历雾都巡街时,宁准就说过,游戏内大部分的死亡条件会被触发,也可以被关闭。 凡事都会有一点线索。 黎渐川摸遍口袋,没找到打火机,只抠出了一根细细的火柴。 “客人,您是想破坏画展吗” 黑色睡裙的女人突然出现在黎渐川面前,眼睛死死盯着黎渐川手里的白蜡烛,表情却有些凄惶柔弱,“我劝您最好不要这么做。夫人知道后,是不会宽恕您的。” 黎渐川盯着她,快速靠近墙壁,擦地一下在墙上划着了火柴,跃动的火苗照亮他冷峻的面容“看来你只会在言语上阻拦干扰我比起你的夫人来说,你太弱了。如果是你的夫人来到这里,我或许连点燃火柴的机会都没有” 女人的眼神立刻变得怨毒无比“你敢烧了画,夫人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黎渐川见她果然不能用实际行动阻拦自己,也无法再套出更多的话,当即就点亮了手里的蜡烛。 火光哔剥烧起。 “啊啊啊啊” 一阵刺耳的凄厉尖叫突兀炸开。 很快,黎渐川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焦糊味,但这气味似乎不单单是纸张画作烧着的味道,好像还带着点焚化炉的焦尸味。 面前的女人在尖叫中身影扭曲,陡然消失,被她拿着的手电筒也猝然落地,骨碌碌滚到了黎渐川的脚边。 手电筒熄灭了。 刷的一下,整条走廊被突然亮起的灯光覆盖,变得灯火通明。 “来电了修好了” 黎渐川隐约听到了楼下传来的人声。 明亮的环境令人心安不少,他警惕地向四周扫视,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墙上挂着的一幅巨型画作,画的正是一条幽长黑暗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似乎有一点白光,如漏入地狱的光明,充满了救赎的信仰味道。 黎渐川注意到这幅画作的边缘有些焦黄发卷,像是被烧过。 还没有弄懂这一轮究竟是怎么个撞鬼成真法,也有些在意刚才那个诡异女人口中的夫人,所以即便来电了,黎渐川也没有立刻熄灭这根奇怪的蜡烛。 而且他发现就这么短短几秒,手里这截蜡烛竟然烧掉了一半,只剩下了矮矮一小截。 黎渐川举着蜡烛向前走了两步,看到一扇虚掩着的房门。 他发现这扇房门门口的地毯上有一撮雪茄的烟灰,习惯作祟,他用手指抿了抿,还带点热度。 房门里没有声响传来。 黎渐川试探着推了下门,视线一扫,就看见了门口衣架上的检察官帽子。 “我的房间” 黎渐川眉梢微扬,略一迟疑,举着蜡烛走了进去。 他看了眼鞋柜,发现上面的鞋子和他脚上的大小一致,同款手工制作的皮鞋。不出意外,这或许真的是检察官洛斯的房间。 只是如果洛斯的房间就在手边不远处,这个房间还有独立卫生间的话,那洛斯为什么会在半夜停电的时候走出房间,拿着蜡烛到走廊里门口雪茄的烟灰还有一点温度,而洛斯身上连个打火机都没有,手上也没有烟熏痕迹,很显然是不抽烟的。 那来找洛斯的人是谁 洛斯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主动出来的,还是被谁叫出来的 每次案件的出场必然不会是毫无缘由地安排在某个地点,黎渐川回忆了下娜娜莉案子里的衣柜和安德烈案子里的楼顶天台,他不认为刚才的走廊是无缘由随机的。 黎渐川微眯起眼思索着,关上门在这个房间内转了一圈,然后确认这真的是洛斯的房间。 靠床的床头柜上还散落着他的证件和手机。 黎渐川习惯性检查了下,就发现这个手机和在上轮审判里拿到的洛斯的手机不一样。 这个手机非常新,而且和那个手机款式不同。 而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竟然是之前的时间线的三年前。 也就是说,现在黎渐川的场景所处的时间段,是儿童拐卖案发生以前。 通过寄给娜娜莉的那个纸箱里的报纸可以得知,这个时间段,正好是不少孩子失踪,寻人启事遍地的时候。 然后好巧不巧,他刚才从那个诡异女人口中得知,这座庄园的小少爷也失踪了。 “小少爷失踪、夫人昏倒、寻人启事、儿童拐卖案” 这几点信息组合在一起,似乎很容易就能猜到答案。 无非就是小少爷失踪是被拐卖了。 但如果真的这么简单,他就不会得到“破解幽闭馆的秘密”这项任务了。 黎渐川沉吟着,又翻了下手机的通话记录和信息。 通话记录被删过,唯一留下的一条是白天的,来电人是莫菲夫人。 信息应该没被处理过,但数量很少。最近的信息联系人是洛斯的一个朋友,洛斯在信息里和他的这位朋友抱怨庄园的画展十分无聊,但莫菲夫人盛情难却,他只能在这里继续熬上一周。 黎渐川从头看了下聊天记录。 信息的发送停止在大约十几分钟前,那位只备注了朋友二字的人发来消息“亲爱的洛斯,你还在莫菲庄园吗我听说了那件事,太可怕了,我劝你尽快离开那里。” 洛斯几乎是下一分钟就回复了。 但他的回复有些古怪“不必担心,伙计。有关幽闭馆的传说只会发生在雨夜,而庄园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我知道伊尔女士死了,死于那件事,但这没什么好害怕的。我要告诉你,我亲爱的朋友,我已经抓住他了。” 朋友“什么你抓到了谁洛斯,你不要冲动” 朋友一脸发了好几条,但洛斯再没有回复。 就好像洛斯发完那条消息,就突然被什么打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应该会在下午或傍晚,因为晚上狗作者写着写着太容易脑补,吓了一头汗: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21. 洛斯的这条消息看得黎渐川颇有点毛骨悚然。 他怀疑洛斯来到这里的目的并不仅仅是看画展这么单纯。 而且所谓幽闭馆的传说, 明明下了雨却说没有下雨的夜, 还有伊尔女士的死亡洛斯话里的内容看起来都有些诡异。 黎渐川认为洛斯原本可能知道些什么, 但现在他来了, 就断掉了线索。 这一轮的情况含混不清,在没有一定了解前,黎渐川不打算妄动。 接下来的时间, 除了手机之外, 他又查看了洛斯随身携带的皮箱。 洛斯的行李很简单,只有几套换洗衣服,和一些零零碎碎小玩意儿。 此外黎渐川还发现了画展的请柬, 落款是莫菲夫人,邀请洛斯在这个春天来到她费南市的庄园欣赏她近期的画作。 看样子这个莫菲夫人似乎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 这个房间是一处十分宽敞的套房,其中生活痕迹并不重, 看来洛斯在这里并不是十分放松。 卧室和浴室的窗户都锁得很严实,但黎渐川在卧室靠床的窗台上发现一些湿漉漉的痕迹, 像是被雨扫过。 难道洛斯在下雨时打开过窗户 黎渐川用手指擦了下潮痕, 压下心里的疑惑。 这间客房的卧室和小客厅里都挂着一些比较抽象的画作,落款都是莫菲。 黎渐川看了几眼, 没什么发现。 搜查完整个房间时,墙上的挂钟已经转到了凌晨一点。 庄园内漆黑一片,万籁无声。 黎渐川脱掉外套, 关了灯躺下,打算先浅眠休息,等明天天亮搜集些大致情况, 再采取行动。 说起来,似乎这局游戏开始后,他就再没有正常睡过一次觉。如果按照魔盒游戏最外围的广泛标准时间来算,三次晚餐,他应该已经过了两天三夜的游戏内时间了。 但黎渐川对于这里的时间概感应并不清晰,身体甚至没什么生物钟反应。 雨夜之后,第二天的天气也并不晴朗。 浓重的乌云覆压着天穹。 天没亮时就开始下起了绵绵的阴雨。 早上七点钟,男仆来敲响了黎渐川的房门,通知黎渐川下楼去用早餐。 黎渐川简单洗漱了下,走到楼梯口,端详了下这栋房子。 他注意到这栋房子的结构是典型的复古欧式,他所在的是三层,这一层共有四条小走廊,尽头汇成一条开阔的画廊,有铺着红毯的楼梯延伸向一楼。 黎渐川下楼的时候发现三楼上面竟然还有个四楼,只是通往四楼的楼梯被一块木板堵住了。 “早上好,洛斯先生。” 一楼的餐厅里已经坐了四个人,看样子都是客人,主位空着,那位庄园主人莫菲夫人并不在。 一旁的老管家正指挥着佣人们上菜,见到黎渐川微笑着行礼。 “早上好。” 黎渐川佯作漫不经心地扫了在座的几人一眼,对老管家略微颔首,然后拉开最后一把椅子,挨着一位绅士打扮的有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坐下了。 小胡子男人看了他一眼,对他点了点头,神色有些疲惫。 餐桌上的几人似乎都彼此认识,但大家脸色都不太好,其中一个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女士看了一眼主位,皱眉瞥向老管家“莫菲夫人的身体还没有好吗我早就说过,该请露西亚医生过来,朱蒂医生是心理医生,怎么会看昏倒的毛病” “多谢您的好意。” 老管家不卑不亢地微笑道“但夫人更信任朱蒂医生。” 紫裙女士抿唇“用过早餐,我要上去看看莫菲夫人。” 老管家对此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微微低头。 黎渐川一边展开餐巾,一边留意着餐桌上另外四人的举动,然后他就发现小胡子男人一直在注意对面的一个空位。 但没容小胡子男人开口,另一个瘦长脸的年轻男人就先嗤笑了一声,语气讥讽道“喔,我们的大侦探科蒙又去抓捕凶手了吗连早餐都顾上吃,他可真是位敬业的侦探。可惜,人类怎么能抓得住鬼怪呢” “多兰先生,请您慎言” 老管家的脸色突然严肃“庄园里没有鬼怪,那都是以讹传讹的谣言而已。我们和夫人都坚信着这一点,我们从来没有遇到鬼怪。伊尔女士的死,警方和洛斯先生都会帮忙调查清楚。” 黎渐川抬眉看了眼老管家。 原来自己揽下了调查那个伊尔女士死亡的事吗 可他只是一个应邀而来的客人,还在休假的检察官,根本没必要来掺和到警方的调查中。 洛斯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才答应下来这件事的 如果说那个叫做科蒙的侦探也是客人,那莫菲夫人邀请检察官和侦探来看画展,是真的别无目的吗 短短几分钟,黎渐川就为这群客人全部打上了问号。 “无聊。” 叫多兰的年轻男人脸色微冷,讥笑一声,没再说话了。 小胡子男人念叨了一声“你可真是个臭脾气,这种时候还提和科蒙的过节做什么” 多兰哼了声,没回应。 黎渐川和另一位黄色卷发的一身文艺气质的女士一直保持着沉默。 安静吃完早餐,黎渐川就坐到了客厅里,拿起报纸开始看。 但稍微翻了两页,黎渐川就发现这是昨天的旧报纸,而不是今天的新报纸。 问了下管家,才知道进入庄园要经过的山道昨夜被冲塌了,还在抢修,报纸不能送上来,庄园里的客人也暂时无法离开。 和那些推理里的情形可真像。 这条山道塌得未免太过凑巧。 黎渐川勾了勾唇角,继续翻旧报纸。 他的目光从头版头条上掠过,一眼就看见了莫菲山庄凶杀案的报道。 死者就是伊尔女士,来看画展的客人,莫菲夫人的闺中密友。 死亡时间是前天,也是画展开始的第二天,死因是坠河溺水死亡,在死前似乎受到过极大的惊吓,犯了心脏病,所以落水也没有传出呼救声。 警方在第二天,也就是昨天,就来庄园调查过,但因为当天下了一场大雨,很多痕迹都被抹除了,所以没什么线索。 没有证据,没有证人,这场死亡被确定为意外事故。 这是正规报纸的报道。 而在另外几张被压在下面的花边小报上,黎渐川却看到了一些似乎有些匪夷所思的推测比如,莫菲山庄曾被称为幽闭馆,流传着一个恐怖的传说,每逢雨夜庄园就会被黑水淹没,鬼怪将封闭庄园,逼疯或者屠杀庄园里的人类,以此作乐。 小报猜测,伊尔女士就是死于这个传说之下。 黎渐川着重看了几眼有关幽闭馆的传说,这是他第三次看到这个说法了。 不过既然这一轮规则要求他破解幽闭馆的秘密,那么幽闭馆的鬼怪传说就一定是假的,这些事情很大可能都是人为。 黎渐川的第一怀疑对象,就是庄园主人,莫菲夫人。 看完报纸,他决定去伊尔女士发生意外的地方看一看。 老管家对洛斯异常热情,见状立刻放下了手上的事情,主动陪着黎渐川出了房子,前往花园。 这片庄园依山而建,面积非常大,花园覆盖也很广,引流了一条从山上下来的小河。河水铲铲穿过花园一侧阴凉的树林,幽静隐秘。 伊尔女士就是淹死在那条小河里。 “夫人不喜欢太过阴凉的地方,但是小少爷很喜欢钓鱼,经常来这里休息。” 老管家领着黎渐川绕过花坛,步入树林。 黎渐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远远地看见了一名正在修理果树的园丁。 那名园丁周围晾了很多塑料袋和油纸袋,他正一边修剪,一边为幼小的果实套上袋子,似乎这样简单的方式可以免受虫害打扰。 “花园里的园丁不住在这里吗” 黎渐川收回视线,状似不经意地问,“伊尔女士死亡的时间是前半夜,园丁先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吗” 远处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 老管家边走边摇摇头“园丁先生就住在花园边的小房子里,夫人有很多珍稀花卉,要非常精心的看护,不能淋雨吹风。前天晚上的雨很大,园丁先生前半夜一直在忙着搬花盆,没有注意到树林里的动静。” 这就相当于逻辑上的不在场证明了。 毕竟刚才路过那些珍稀花卉时,黎渐川看了眼,数量非常多。如果真的要赶在前半夜雨下大前都搬进屋子,可是一件大工程。 这一点想必警方之前都调查过。 既然没有怀疑园丁,那么就说明园丁的不在场证明算得上充分。 “我很好奇,伊尔女士为什么会在下雨的晚上独自来河边” 两人已经穿过犹沾着潮湿露水的树林,来到了清幽的小河边。 黎渐川抬手扫了扫帽子上的露珠,左右望了眼,挑眉看向老管家。 “没人知道答案,洛斯先生。”老管家无奈叹气。 黎渐川笑了笑,没从老管家的表情上看出什么。 但他有种直觉,想要破解幽闭馆的秘密,唯一的入手点就是伊尔的死。不过之前警方既然以意外死亡结案了,那就证明他们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黎渐川不认为自己一个人会比警方几个人要搜得仔细全面,但他还是沿着小河附近走了一圈。 这条河流很窄,大约十米宽。 水不深,黎渐川用树枝测了下,估计只到成人胸口位置。 正常情况下就算失足落水了,也绝对淹不死人。但如果对方心脏病发,那就另当别论。 可为什么伊尔会受惊突发心脏病呢 难道是她真的见到鬼了 黎渐川微眯起眼,心里冷笑。 他可不信这些。 况且,这一轮规则非常明显地告诉了他,在玩家到来之前,这里是不存在真实的鬼怪。 黎渐川用树枝拨了拨水流,水流很慢,水质不算清,岸边的某些石头缝里还卡住了从上游流下来的果皮塑料袋之类的垃圾,看起来五彩斑斓,脏兮兮的。 “没什么发现,回去吧。” 搜寻无果,黎渐川扔掉树枝,耸了耸肩。 “不用着急,洛斯先生。”老管家遗憾地叹息道,“夫人对于伊尔女士的死亡也表示十分悲痛和遗憾,她们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 “伊尔女士经常来庄园住吗” 黎渐川和管家随意聊着,一同往外走。 走出树林,黎渐川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薄风衣,叼着雪茄的络腮胡男人站在花园里,正在和那名园丁说话。 老管家惊讶道“是科蒙先生。” 雪茄。 黎渐川目光在科蒙身上转了一圈,微抬了下帽檐,走过去,正要开口套点情报消息,却一垂眼,看见了科蒙面前的一个白色塑料袋。 塑料袋明显是刚从果树上解下来的。 在阳光的照射下,袋子里好像显出了两根细长的发丝的形状,并不真切,如果不是角度问题,或许根本发现不了。 黎渐川眼神微凝,问道“管家先生,你还记得伊尔女士的头发是什么颜色吗” “淡红色,小羊毛卷。” 科蒙突然转过头,微微一笑“我也对伊尔女士的头发出现在套果的袋子里这件事,很感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短小存稿君。 狗作者本来想搞个肥章,但却被来过节的亲戚家的熊孩子淹没了,只能发发短小存稿维持下生活这样子: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22. 黎渐川打量了一下侦探科蒙。 经过前面两轮审判, 他对圆桌审判的真相有了一定的猜测, 所以格外注意拥有警察、侦探、律师之类身份的人物。 科蒙看起来四十出头, 长脸, 皮肤黝黑,络腮胡十分浓密。 他身上具备大部分绅士侦探都拥有的特质,严谨细心, 穿着考究, 鼻梁上架着单片眼镜,拥有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锐利鹰目。 黎渐川估测着洛斯和科蒙的关系,随意道“科蒙先生认为, 伊尔女士的死不是意外” 这句话一出口,黎渐川注意到老管家的眉头微不可察一皱,而对面的园丁则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只是眼底似乎有些不解和疑惑。 科蒙并不惊讶于黎渐川的问题,他自嘲似的耸耸肩, 笑道“我从来不相信这样的蹊跷的意外, 洛斯检察官。” 黎渐川通过科蒙的表现,猜到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而且他怀疑昨晚去找洛斯的人很可能就是科蒙,因为他目前见到的抽雪茄的人只有这一个。不过看现在科蒙的反应,两个人之间应该并不熟悉, 停电的深夜科蒙去找洛斯,似乎也有些说不通。 “你认为她是被谋杀” 黎渐川试探道。 科蒙目光冷锐平静“还不能得出这个结论,伙计。虽然套果的袋子里有女人的头发, 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即便这根头发是属于伊尔女士的。法医的鉴定结果你也看过了,伊尔女士确实是死于心脏病与溺水。” “而我们的园丁先生,也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并且他自己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科蒙看向园丁。 园丁憨厚的脸上立刻露出紧张的神色“请一定相信我,两位先生前天夜里从晚上10点钟下雨开始,我就一直在往屋子里搬花,这些都是很珍贵的品种,是夫人的珍藏,我搬到凌晨的两点钟才搬完” 黎渐川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园丁所说的每一个字,面上却漫不经心问道“那两点之后呢” 园丁张了张嘴,老管家却率先替他回答道“他搬完花浑身都湿了,没有干净衣物,就到房子一楼的仆人住处来拿衣服了。之后我就让他睡在了一楼,没有再离开。” “是这样的,洛斯先生。” 园丁连忙点头。 黎渐川直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他只是个无辜的国家特殊工作人员,半点都不擅长刑侦破案,一时也抓不住脑海中闪过的那一丝线索。 “园丁先生的不在场证明十分充足,而其他人,在大雨天也都没有离开房子。” 科蒙吐出一口烟气,“如果定义为谋杀,我们毫无根据。但是我依旧很疑惑,伙计,我想知道伊尔女士雨夜去到河边的原因,还有她心脏病发作,坠入河水中的原因。” “没有推搡挣扎,或者是第二个人出现在雨夜的河边的痕迹。大雨可以掩埋一切,也可以留下很多不可磨灭的证据。但事实上,确实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科蒙戏谑地挑起一边眉毛“这样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我都有些相信幽闭馆的传说了,洛斯检察官。” 老管家在旁无奈道“科蒙先生,你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失去挚友,小少爷失踪,连续两件事已经让夫人精疲力竭,非常伤心了。您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鬼怪存在的,幽闭馆的传说更是不存在的事情。” 黎渐川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老管家。 似乎无论谁提起幽闭馆的传说这件事,老管家都在极力否认,这样的做法一次两次看下来,显得有些刻意。 科蒙说“喔,是这样。不过小少爷失踪没有安排人去找吗莫菲山庄附近可没有什么野兽和山谷。” “小少爷可能是贪玩跑出去了。” 老管家垂目叹气,老态明显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小少爷一直想要离开庄园,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但您也知道,小少爷的病还没有治好,夫人很不放心,所以没有答应。没想到昨天夫人已经拜托警方和扎克律师尽全力去寻找小少爷了” “扎克律师” 科蒙思索了会儿,恍然道“是那个公益律师吗他也开始接私活儿了喔,他最近可能确实缺钱,我听说他的妻子生了一场大病。” 扯了两句无关紧要的,科蒙又突然语气一转,“不过我认为找人这件事我最在行才对,夫人何必舍近求远如果小少爷是自己离家出走的,他的房间很可能会留下一些线索,介意我去看看吗” 老管家被科蒙突然的话题转变打得有些措手不及,愣了下,才摇头道“不好意思,科蒙先生,小少爷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我们都非常尊重小少爷的要求。而且小少爷失踪的事已经委托给扎克律师了。” 科蒙带笑的视线在老管家脸上转了一圈,不太在意地摊了摊手“那好吧。我就不和扎克律师抢生意了。” 科蒙说完,又转头和园丁搭话,说起套果的袋子。 伊尔女士对花卉和果树都很感兴趣,之前帮忙晾晒过袋子,也有可能是那时候留下的头发。 不过正像科蒙所说,这只能是个似是而非的线索,代表不了什么。 黎渐川挨个儿检查着那些袋子,耳朵敏锐地捕捉着科蒙和园丁对话中的关键信息,同时心里也在思索着刚才科蒙和老管家的一番对话。 科蒙的语言有些颠三倒四,看似非常随意,但黎渐川却知道,科蒙对于伊尔女士的死,有了怀疑对象。 在花园逗留了一个上午,下午黎渐川又在庄园里的各处转了转,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庄园的晚餐时间。 这次晚餐上黎渐川还是没有见到那位莫菲夫人。 老管家再次致歉,并很确定地告诉所有客人,夫人的画展无法举办下去,将在后天统一邀请大家观赏一下画室里的作品,就正式宣布闭幕。 闭幕的时间好像有所更改,但黎渐川并不焦急。 吃完晚饭后,所有客人都兴致缺缺,疲倦地回了各自的房间,没有过多的交流。 房子内又恢复到了安静悄寂的状态。 黎渐川故意走在最后,留意了下客人们的房间位置。 回到自己的房间,黎渐川没有去洗漱,而是坐在椅子上翻着手机。 墙上的挂钟转过晚上十点的时候,黎渐川终于听到了一声很轻的敲门声。 他立刻起身去开门。 但门外的走廊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仿佛刚才的敲门声只是他的错觉。 走廊顶部的灯光落在墙上的油画与棕红色的地毯上,晕染开厚重寂静的阴影,似乎所有房门都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黎渐川一低头,一封信躺在门缝处。 他淡淡朝外扫了眼,捡起信退回了房间内。 塞进门缝里的这封信非常简陋,字迹潦草,内容也很简短。 黎渐川拆开看到的第一眼,就微微挑起了眉。 有些难以辨认的英文写道“我知道你也在怀疑那位小少爷,我的朋友。” 黎渐川微眯起眼。 “但我们缺少证据。我想我们可以交换一些线索,彼此帮助。” “我愿意告知你,朋友,我是向来害怕雷电与雨声的。在前天那个雨夜,我无法安眠。我坐在窗边,看到了那个据说患有自闭症的小少爷的窗户敞开着。他就像一只水鬼一样坐在窗台上,漆黑的眼睛望着小树林的方向,脸上带着恶劣的笑。” “我很确定,他非常清楚那一刻发生在小树林河边的一切” “我不认为除了凶手,有谁还会清楚那一切。但他在第二天的早上就失踪了。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这是一场离奇的死亡。但我想,莫菲夫人一定愿意将它归结为意外,或者幽闭馆的传说,毕竟,那是她的成名之作。”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了。期待你的回信,我的朋友。” 看完信之后,黎渐川几乎可以立刻确定这就是科蒙写给他的。 不过有些奇怪,明明可以找个机会直说的事,科蒙没必要非要送一封信过来。这个房子非常大,但仆人却并不多,他们完全可以单独隐秘地进行对话。 科蒙果然是在怀疑小少爷。 白天时候他和老管家的对话就让黎渐川有些猜测了。 科蒙提起小少爷时的试探语气并不明显,但黎渐川本来就对小少爷多几分关注,所以很容易从中分辨出来那些猜疑。但黎渐川没想到,科蒙怀疑小少爷的原因是看见过这一幕。 “前天的雨夜,亲眼所见幽闭馆的雨夜传说” 黎渐川将信叠起来放进口袋。 他来到这轮审判已经半天一夜了,但有关幽闭馆的秘密可以说是只摸到了一个含糊的开头,其他还是一团浆糊。 眼下他手里的有效信息只有伊尔的死和科蒙的推理,但经过两轮审判之后,黎渐川可不认为这种审判案件会一次比一次简单。 这一次的第三轮审判,只会比前两轮更难,答案不会摆在表面上。 也就是说,他不认为科蒙的这封信会真的能解开伊尔的死。 又或者说,伊尔的死可能无法直指幽闭馆的秘密。不然有人送线索,有人送答案,这也未免太好运了些。 黎渐川琢磨了会儿,决定先去小少爷的房间看一下,再去找科蒙。 白天老管家拒绝科蒙查看小少爷房间的举动,有几分奇怪。而且圆桌给所有玩家的日记,不会是无的放矢,黎渐川需要确认一下。 浅眠了两个小时。 午夜十二点一过,黎渐川睁开眼,快速洗漱了下,换上一身方便行动的暗色休闲装,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白天的时候,他和庄园里绝大多数仆人都聊了两句,套出了小少爷房间的位置,就在莫菲夫人的隔壁。 之前黎渐川绕着房子走过一圈,就已经将这栋房子的立体构造全部刻在脑子里,现在只花了三两分钟,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小少爷的房间。 黎渐川双脚无声地落在了窗台上,如暗夜矫健轻盈的野豹。 房间里寂静无声,没有人在,但窗台上的窗帘却拉得很严实。 黎渐川撬开窗户,悄无声息地掀开窗帘走了进去。 视力原因,黎渐川不需要灯光就可以看清这个房间内的一切,但也就是一个抬眼,黎渐川立刻就被一种头皮发麻的寒意袭击了。 陡然抬头,无数双猩红狰狞的眼睛在齐刷刷地注视着他。 那些眼睛密密麻麻排布在整个空间,铺天盖地,几乎有种要将人彻底淹没的错觉,能让任何密集恐惧症发疯。 “妈的” 黎渐川定了定神,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找错房间,但如果这样的房间就是那个小少爷的住处,那看来那个小少爷也绝对不是个正常人。 黎渐川反手合上窗帘,扫视着墙上的画作。 在第一眼的时候,黎渐川就看得出,这些密密麻麻的眼睛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画。 墙壁与天花板、地板上的画粗略一扫大约有上百幅,全部画的是猩红骇人的眼睛,有一部分非常逼真,还有一部分比较抽象。 这些画中仿佛蕴含着一种扭曲阴暗,却又放肆荒诞的东西。 黎渐川不懂绘画,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些画让人很不舒服,长时间处在这样的空间中,压抑阴沉,诱发精神疾病,是很容易的事。 观察了一部分画,黎渐川发现无论他走到房间的哪里,有一部分眼睛总是像能转动一样,用目光追随着他,让他很有点毛骨悚然的寒意。 但还有一部分显得比较木讷,直愣愣地只看着一个方向。 黎渐川看了下,那个方向指的是卧室的书柜。 其实这个房间除了满墙的阴森眼睛,和正常房间没有别的区别。 黎渐川检查过卫生间和衣帽间,确认了这是小少爷的房间,然后又折返回卧室,开始查看床、桌子和书柜。 他留意到小少爷的房间里根本没有玩具之类的东西,这对于一个年纪大概在四五岁的孩子来说,似乎不太正常。 而在床下,还有书柜里,黎渐川发现了很多光碟,几箱海报,另外还有一个小型的放映机。 这些光碟和海报,全部是属于一个叫做魔德的明星的。 看到这些,黎渐川已经可以完全确认,圆桌分给玩家们的日记就是这位小少爷写的。 因为日记中提到了魔德这个人,并且日记的主人对魔德表现出比较狂热的追星状态,这很符合小少爷的房间发现。 不过让黎渐川有点惊讶的是,这个魔德并不是什么当红偶像,或者大牌明星,而只是一个专门出演小众恐怖片的演员。 黎渐川用手机简单搜了下魔德的几部著名电影。 其中有一部叫做血月之眼,讲的是主角被困在一座满是血红眼睛的老房子里,经历的诡异又惊险的事情。 这和这位小少爷的房间布置非常相似了,黎渐川都有点怀疑小少爷追星追疯了。 不过很快,他又搜到了一部电影河边忌日。 “下着大雨的夜晚,女人经过河边,听到了一阵雨声无法掩盖的、冰凉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稳定更新,每晚十一点前。 前两天工作太紧急,连续请假,真的对不起大家,跪地orz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捡星星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七七想当锦鲤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bar、七七想当锦鲤、华山畿、1917781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长歌子 39瓶;月下微岚 31瓶;废鱼、接班人 20瓶;2xx 17瓶;华山畿 16瓶;莹听 15瓶;232evxdgjjk 12瓶;羡渔、31061954、周三眼镜、一之、追平了、十圆 10瓶;阡陌晨昏 7瓶;月挂疏桐、卖萌的包子、阿衡 5瓶;紫萧明月、suarry、梦忆 3瓶;肉兔兔、晋晋,我来了 2瓶;一粒沙、一地鹅毛、joan9、陌璐流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23. 河边忌日。 这个电影的名字和开头的内容简介, 就让黎渐川产生了一种不好的联想。 但他不敢确定这和伊尔女士的死是否有关, 不过古怪是肯定存在的。 黎渐川把光碟和海报放回原处, 继续搜查书柜。 书柜的下层摆放的都是魔德的海报和相关杂志, 上层是大量的画册和厚重的哲学类书籍。 很多书的内页都有长期观看的磨损,但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子,平时看的都是这类晦涩书籍, 本身就有些奇怪。 黎渐川速度很快, 一本本书籍检查过去,没用多久就大致清楚了这位小少爷平时的内容。 书柜中的书籍码放得十分整齐,从高到低, 严谨干净。 不过黎渐川注意到,在最下方的角落位置有两本书的间隙比较宽松,他观察了下落灰的痕迹, 确定这个位置的空缺应该不是因为没放满,而是原本放在这里的那本书被拿走了。 除此之外, 被许多猩红眼睛死死盯着的书柜没有太多发现。 黎渐川又在小少爷的卧室绕了一圈, 再度端详那些挂满房间的画作。 这些画或逼真或怪诞,但笔触都稍显稚嫩, 黎渐川判断这应该是那位小少爷画的。 由此可见,小少爷在绘画上算得上天赋异禀。他的书桌上堆满了家庭教师留下的作业和简笔画,另外还有一些心理辅导类书籍。 从作业本上, 黎渐川得知小少爷名叫史考特,今年五岁,生下来就有自闭症, 所以长期住在庄园里,基本不外出。 史考特在庄园的生活应该是比较乏善可陈的,他应该不喜欢普通孩子热爱的淘气运动,而是喜欢一些比较安静的活动,比如钓鱼黎渐川看到靠窗的角落塞着几根钓竿和装鱼的小桶。 只是钓竿很干燥,小桶的底部却好像有些潮湿的水渍。 而且,如果黎渐川没记错,莫菲山庄应该只有一条小河可以钓鱼,并没有其它池塘湖泊。 这似乎可以和河边联系起来了。 黎渐川发觉自己看了那封信后,也开始不自觉地去怀疑这位小少爷。 想到那封信,黎渐川转身走到窗台边,撩开窗帘的缝隙,朝外望去。 这个位置确实正对着远处的小树林。 如果月色足够明亮的话,说不准还可以看到树木的缝隙反射出月光洒落河面的粼粼波光。 不过单凭这个,和那部仿佛有一定暗示性的电影,还不足以就为史考特小少爷贴上什么标签。 凝眉注视着片刻花园中的树林,黎渐川脑海中缓缓拼凑出那封信描绘的画面。 他想象着小孩坐在窗台上的位置,屈膝靠在窗台上,悄无声息地推开窗户,向四周扫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黎渐川的心跳瞬间一滞。 他猛地看向窗外的一侧,立刻意识到了刚才就有感觉不对劲的地方 史考特小少爷的房间位于这栋古老房子的朝南左侧,而侦探科蒙的房间在朝南右侧,本来以这栋房子的半弧形构造,两个房间是可以互相望见的。但此时,房子的正中央位置却凸起了一块。 那是一幅从画展开始就一直密封在室外玻璃台中展示的巨幅油画。 这幅油画遮住了两个房间的窗户,也恰好遮挡了左右两侧的视野。 也就是说,如果刚才那封信是科蒙送来的,那科蒙是不可能在他的房间看到小少爷的房间的。 科蒙在说谎 还是说那封信根本就不是科蒙写的 黎渐川心头瞬间塞满了疑惑。 他判断那封信的主人是科蒙的原因,一是昨晚洛斯疑似被人找过,而洛斯的门口有雪茄烟灰,二就是白天科蒙的表现,似乎对和洛斯合作很有兴趣,并对小少爷史考特表现出了一定的关注。 不过现在,一切好像并不如他想象的一样。 如果那封信没有撒谎,那么能看到小少爷房间窗户的只有朝南左侧的这几间房,楼层在上下一层间浮动,再高再低,都无法看到小少爷的窗台。 而在这个范围内的,只有莫菲夫人的房间,那个在早奚落过科蒙的多兰的房间,还有黎渐川自己的房间。 是真是假 又会是谁 黎渐川直觉这一点非常关键,但他有种身坠迷雾的感觉,想抓却抓不住那点灵光。 他捏了捏眉心,极力清理着脑袋里的线索和信息。 今晚的计划本来是离开小少爷房间后,去找科蒙,黎渐川即便怀疑信的主人不是科蒙,却也没打算更改计划。 他呼出口气,最后环视了一眼小少爷史考特的房间,确定没什么遗漏,就伸手将窗户推大点,准备跳出去。 但奇怪的是,他推窗户到一半,手掌下却突然遇到了一股阻力。 黎渐川下意识望过去,就看到一个淌血的手印突兀地出现在了窗户玻璃上。 “妈的,又来” 黎渐川眉心一跳,臂上肌肉绷紧,当即发力把窗户用力推过去,同时上半身的骨头诡异弯折,朝着开了大约四十厘米的窗口挤出去。 但就在黎渐川发力推窗时,那股对抗的阻力突然消失了,黎渐川一时收不住力量,整扇窗户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被哗地震裂了。 这动静肯定惊动了房子里的人,黎渐川咬牙暗骂,只能快速离开。 可当黎渐川的身体翻越窗户,出现在外面窗台时,原本一片漆黑无光的庄园夜色,突然一阵扭曲,变成了史考特的房间。 无数密密麻麻的红眼睛活了过来,缓慢地眨动着,一道道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视线聚集在黎渐川身上。 黎渐川的双脚踩在地毯上,一眼看过去,只觉得铺天盖地的血红眼睛越眨越快,令人目眩。 他后退了一步,转头去看窗户,却发现身后的窗户已经变了个模样。 原本被深色窗帘遮盖的玻璃窗不知何时被几块木板从外钉死了,一个又一个血手印缓缓出现在窗户上。 血手印很小,有些像是小孩子的手掌,细瘦尖利,如同攀爬一样从窗户上方向下蔓延,就像真有一个趴在窗上的孩子正在向黎渐川逼近。 一道轻微的、冰凉的呼吸声突然迎面拂来。 黎渐川左右看了眼,抄起一把椅子就朝窗户抡了过去。 但椅子砸在窗户上连点声响都没发出来,就仿佛是砸在了一片虚无的软膜上,灌注的力量被轻轻一弹就返了回来。 看来窗户无法作为突破口,黎渐川飞快转身跑向门口。 可只跑出了三两步,脚下地板上的眼睛就突然纷纷蠕动了起来,黎渐川的双脚就如同踩进了什么黏腻不堪的稠液中,使不上力气,虚软不稳。 整个房间就仿佛一只苏醒过来的血肉怪物一样,发出咕唧咕唧的粘稠声音,一股浓烈的血腥恶臭瞬间溢满房间。 黎渐川在双脚失力的瞬间,就当机立断,身体一折扑向床尾。 既然魔盒游戏的每个奇诡死亡条件都有一定破解的几率,那眼前的突然灵异事件也一定会有。 黎渐川动作敏捷,扒住床栏之后,一个用力就将双脚拔了出来,翻身靠到床上,飞快掏出别在腰后的那一小截蜡烛,用打火机去点燃。 不过这根在走廊上十分管用的蜡烛,点了两三次都没有亮起。 触手有些湿漉漉的,黎渐川摸了下烛芯,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弄湿了。 而此时,那道攀爬的血手印速度越来越快,已经爬到了床尾,距离黎渐川只有不到一米远。 黑红的血水浸透蓝色的床单,刺目至极。 “蜡烛没用的话” 黎渐川脑海中的眩晕感越来越重,他感觉到眼前的眼睛数量似乎越来越多,那道血手印的附近好像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跪趴着的小孩身影。 小孩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颗漆黑的小脑袋抬了起来,却露出了一张苍老的女人的脸。 黎渐川心头一震,想站起来跳到下一个家具上,但四周却天旋地转。 他有些呼吸困难,不自觉地仰起头。 头顶是一片抖动的水波。 他一张嘴,大量的流水灌进了他的口鼻,让他立刻呛住了。 肺部扯痛,黎渐川有种置身于平静河流中的感觉,只能努力冷静下来,奋力向上游去。 河面仿佛近在咫尺。 黎渐川一直咬牙向上,但四肢的力气却飞快消失,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他感觉到自己距离河面已经很近了,只需要一个上跃,就能获得新鲜的空气。但他的意识却渐渐混沌不清,浸泡在水波里的眼睛向外望去。 一道纤细的女人的倒影出现在河面上。 而就在这道影子出现的刹那,黎渐川的手腕内侧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灼烫。 这股灼烫令黎渐川的意识挣扎着恢复了一丝清醒。 趁着这丝清醒,他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小少爷史考特房间的所有布置,然后猛地闭上双眼,不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全凭自己对方位的感知,向后一翻,在前方飞快摸了一把,很快就抓到了一个磨砂壳的物体。 窒息感越来越重。 黎渐川的脸泛上诡异的紫色,对身体的感知逐渐消失。 不能再犹豫,他闭着眼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直接把那样东西点燃了。 “嗡” 一声波浪。 无形的束缚感猛然消失。 黎渐川吐出口气,用力深呼吸了几下,睁开眼,蓦地对上了一排整整齐齐的尖锐钢钉他毫不怀疑,只要再往前一厘米,这些钢钉就会穿透他的头颅。 “很好。” 黎渐川压下一喉咙的脏字,闭了闭眼,朝后退开。 他警惕地环顾了一眼,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在卧室了,而是趴在小少爷房间的卫生间洗手台上。 而洗手台上方本来挂着镜子的地方被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生锈钢钉取代了,钢钉上还坠着肉丝和血珠,腥臭扑鼻。 自己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黎渐川低头一看,是那部河边忌日电影的光碟盒子,边缘被火燎了一半,正好烧掉了封面纸上的那条河。 “也是画吗” 不过他好像还没有彻底摆脱出去。 这次灵异事件和第一次似乎隐隐有些联系,但却又不相同。 黎渐川觉得他这次挣脱出来或许是歪打正着,也或许是因为灵异事件导致小少爷史考特的房间发生了一些特殊变化。 如果真的是后者,那么他很有可能已经握住了一片真相的拼图。 他扫了眼卫生间,除了镜子上,其它地方没有异常。 想了想,黎渐川还是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回到卧室。 眼前的卧室还没有恢复正常,依旧是木板和血手印封着窗户,所有眼珠都在怪异地转动着,仿佛背后有无形的偷窥者。 只是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古怪再发生。 黎渐川试着去开房门,但房门外也被木板封死了。 门窗走不通。 黎渐川冷静下来的视线一样一样扫过室内的一切,最后停在了书柜上。 他不认为史考特画的那些眼睛有一部分一直固定注视着书柜是他的错觉。 他还是觉得书柜有问题。 黎渐川打开书柜看了眼,发现之前空着的那个书位,此时被一本书脊空白的黑色硬皮书占领了。 “正常房间没有的书出现在了这里,这一轮的所谓灵异事件到底是什么” 黎渐川思索着,抽出那本书。 硬厚的书籍刚抓在手里,还没来得及翻开看,黎渐川就突然听到一阵咔咔的轻响,眼前的书柜像一扇门一样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幽暗无光的窄小入口。 黎渐川走到入口前,脸上感觉到一缕细微潮凉的风从通道里吹来。 他的视线并不能穿透里面的黑暗,他伸手摸了下入口的边缘,是很光滑的石墙。 既然里面漆黑一片,黎渐川就打算在这间密封的房间内看完这本硬皮书再进去。 但仿佛是能洞察黎渐川的想法一般,原本移开的书柜开始缓慢地再度挪动起来,入口即将被再次闭合。 不敢赌这个入口的开启是不是一次性的,黎渐川不再迟疑,迅速闪身钻了进去。 入口在身后关闭。 黎渐川瞬间落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完全黑暗之中。 他试着伸手去摸了下,发现摸到的不是书柜背面,而是一面实心的墙壁。 他的视力在这里不起作用,就只能掏出打火机来照明。 火光亮起来。 黎渐川上下环视通道,发现这个通道非常窄,仅容一个成人通过,而且并不像他想象的一样是条幽长无比的通道。 这条通道很短,十几米外就是尽头,尽头同样是一扇被钉死的门。 打火机的微弱光亮在门上缓慢扫过。 黎渐川扒着木板缝隙,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铭牌,写的似乎是画室两个单词。 这扇门过不去,黎渐川继续拿着打火机查看通道的其它地方。 看着看着,他忽然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 黎渐川分辨着声音的来源,靠近通道的一侧墙壁,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一块松动的砖块。 他灭掉打火机,手指抠着砖块边缘,慢慢将砖块拿下来。 一道昏黄的光线射了进来,伴随着一道压低的女声。 “我警告你,扎克律师,钱已经装进了你的口袋,如果你不能把史考特找回来,我就会向所有人揭穿你的真面目” 女声不留情面地冰冷道。 黎渐川附耳贴近。 女人打电话的位置距离这面墙壁非常近,凭借卓绝的听力,黎渐川隐隐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夫人,我尽力不过您没有立场指责我这是我们的合作,您反悔了是吗” 那道男声有些断断续续的模糊,但黎渐川还是听清了这道声音的音色。 非常熟悉,和第一轮娜娜莉案件中遇到的玩家男律师极为相似。 可男律师已经死在了第一轮。 那电话那头的究竟是谁 还是说,那个声音的主人就是男律师,却也不是男律师。自己的那个猜测真的可能就是最后真相的一面 黎渐川的眉头拧起,专注地去听两人交谈的声音。 房间里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位他至今没有见到的莫菲夫人。 而通过男律师的话,好像是他就是负责调查小少爷史考特失踪案的扎克律师,另外,他和莫菲夫人之间似乎有某种合作交易。 其实黎渐川觉得,委托一位律师去调查一起失踪案,而不是去打官司,这本身就很奇怪。 “我并没有反悔,扎克律师。” 莫菲夫人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我只是不想我的钱都花在无用的地方。而且时间足够了,律师先生,你需要行动了。通往山庄的路被冲毁了,后天画展就会闭幕,我希望在那之后,可以立刻见到我亲爱的史考特。” 扎克律师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夫人脱离了掌控但只要有钱足够多的钱” 莫菲夫人语气讥嘲“您可真是一位有良心的公益律师” 她说完这句话,又淡淡道“我很累了,扎克律师,我想我们的这次通话可以结束了。只要找回史考特,钱并不是问题。” “是的,我很清楚,金钱买不回才华,对吗,夫人” 扎克的笑声传出来“那么晚安,亲爱的夫人我会请放心一切都会如您所愿。”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莫菲夫人重重地放下电话机,情绪似乎并不如她的语气一样冷静。 黎渐川从这块砖头的空隙看出去,发现这个角度非常微妙,砖头正好开在外面这个房间靠近地板的地方,前面有一个大型盆栽遮挡着大半视野,也让房间里的人无法注意到这里的空洞。 一双黑色的高跟鞋从不远处经过,深红色的长裙覆盖着脚面。 随即房门咔哒轻响,房间内的莫菲夫人好像出去了。 黎渐川又静等了片刻。 他不知道莫菲夫人出去干什么了,会离开多长时间,但眼下除了这里黎渐川根本无路可走。所以他一挽袖子,戴着那双手套飞快拆起这片松动的墙来。 从第一块砖头挪开,这面墙就仿佛被触及了什么开关一样,附近的砖块都有些颤巍巍。 黎渐川一边留意着外头的动静,一边快速搬砖。 大约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在上方清出了一个能容一人爬过去的洞口。 他把黑皮书塞进怀里,匍匐爬出去,又拿盆栽掩耳盗铃一样挡了下洞口,然后快步到窗口。 在他打开窗户的同时,房门就传来了嘎吱的推动声。 黎渐川锐利的目光向后扫了一眼,一个旋身就转出了窗台,手臂用力一荡,像只灵巧的黑猫一样,落到了隔壁的窗台。 外头夜色深沉,雾气寒凉。 黎渐川没有再回头去看,像壁虎一样在窗台间不断无声跳跃,攀爬。 两分钟后,黎渐川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钻进房间窗户里,黎渐川没有开灯。 他进浴室快速冲洗了下,换好睡衣,将一切收拾如常,然后才重新戴上手套,翻开那本从那间奇怪房间里带出来的黑皮书。 黑皮书甫一掀开,扉页上就露出了一行血红的花体英文 恶魔之书。 这就是凶手任务里说的“失踪的恶魔之书” 黎渐川微挑起眉。 他凑近闻了闻,发现这行字是用真正的血写的,而且很可能是人血。字体有些稚嫩,和之前看过的史考特的日记笔迹非常像。 这本书是小少爷史考特写的 黎渐川眼神暗沉,翻开书页。 出乎黎渐川的意料,这本书里大部分的书页都是空白的。 其中唯有三页有内容,分别是三幅画。 第一幅画的是一处幽暗的楼梯,楼梯上方浓郁的黑暗中,有一双大睁的猩红的眼睛,看起来凄厉瘆人。第二幅是一大片盛开的鲜花,花色从远到近,从淡粉到深红,渐次晕染,最后画尾边缘处的颜色,如同浓稠到极致,泛起黑色的血水。 而第三幅,好巧不巧,是一条幽深树林里淌过的小河。 河边站着一个模糊的女人的黑色背影,女人似乎正仰着头望向树林外的一个方向,但那个方向只有浓重到化不开的深沉夜色,漆黑阴诡。 引起黎渐川注意的,是这幅画的最下方,用稚嫩的笔迹写了一个时间。 而这个时间,正是法医确定的前天夜里伊尔女士死亡的时间。 看来伊尔女士的死,和这位小少爷史考特,确实脱不开关系。 只是他究竟是凶手,还是目击者,或者间接的帮凶,这很难说。 黎渐川又观察了一会儿这三幅画,眼角余光瞄到钟表的时间已经走到了凌晨四点,再过一段时间天都要亮了。 他把黑皮书放下,打算稍微浅眠一会儿。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刚刚成型,还没来得及躺下,他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 “贝克是贝克” 是个女声。 黎渐川眼神一清,快速冲出去,打开房门正要循声跑过去看看,但迈出的脚步却在下一刻忽然顿住了。 这条走廊上的人都被惊醒了,一扇扇房门打开,有客人走了出来。 只是这些走出来的客人,黎渐川却一个都不认识。 但就在昨晚睡前,他明明亲眼看着小胡子男人、多兰、科蒙,还有那两个女人走进了这些房间。可此时,他们却全都消失了。 这时,黎渐川旁边的房门突然打开了,穿着睡衣明显年轻了一些的科蒙走出来。 那双锐利的鹰目环视一圈,落在黎渐川身上,流露出一丝意外之色“您就是洛斯检察官吧前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一起去看看吗,洛斯先生” 黎渐川一怔,缓缓点了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24. 黎渐川跟着科蒙走向传来闹声的楼梯口。 行走的过程中, 黎渐川神色平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人和环境。 他出来的房间没有变化, 只是科蒙的住处变成了他的隔壁。 走廊上的地毯似乎非常崭新, 两侧墙壁上的大多数画作都没有变, 只是黎渐川第一次遭遇灵异事件的那幅走廊油画不见了。 科蒙比起上一面胖上几分,脸色少了点风吹日晒的沧桑黝黑,络腮胡应该是刚刚蓄起来的。 黎渐川可以肯定科蒙身上没有化妆的痕迹, 也就是说, 这就是真实的科蒙。 而现在,他和科蒙明显是第一次见面,刚刚认识。 是时间回溯, 还是时间线的改变 改变的契机是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这些都是充盈着黎渐川脑海的未知谜团。 黎渐川一只手伸进睡衣口袋里摸了摸,那一小截刚刚进入本轮审判时附赠的白蜡烛躺在里面, 烛芯仍旧潮湿着。 “哦,发生了什么事” “我好像听到了叫声太可怕了” 几名客人和仆人们都纷纷聚过来, 面色惊慌不安。 走在他们中间, 穿过走廊,黎渐川很快就看到了尖叫传来的原因 一具血腥残忍的女尸。 房子内的灯光已经被全部打开了, 宽阔的欧式楼梯口位置水晶吊灯明亮刺眼,煌煌映照出一地黏稠殷红的鲜血。 一个灰蓝色女仆裙装的年轻女人手脚瘫软地趴在三楼通往四楼的楼梯台阶上,满头是血, 一双大睁的眼睛缠满血丝,惊恐地瞪着下方。 另外一名中年女仆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满脸惊惧,被两个仆人搀扶着,不断搂着安慰。 老管家衣物整齐,走近两步,戴上了一双白手套,正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去探死去的女仆的鼻息,一张苍老的脸褶皱很深,布满疲倦。 “已经没有呼吸了。” 老管家直起身,环视了一圈围绕过来的一张张恐惧莫名的面容,遗憾地叹出口气,看向科蒙“科蒙先生,您也醒了。非常抱歉,我听说您是一位侦探,虽然这个请求对客人来说有些无理,但我还是希望,您可以帮忙调查一下这件事。” 黎渐川站在科蒙身边,老管家也朝他点头致意“洛斯检察官,恐怕也要麻烦您了。莫菲山庄会给予两位应有的报酬。” “不报警” 黎渐川没有一口应下,而是淡淡抬眉,问了一句。 老管家道“已经报警了,但您第一次来费南市,或许不太清楚,费南市的警署的能力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所以费南市的侦探行业非常发达。” “我很理解你们的顾虑。” 科蒙对此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毛,随意应了声,转口问“但我想知道,莫菲夫人在哪里这样的动静夫人还在睡觉吗” 老管家叹气道“夫人今晚吃了安眠药,睡得很沉,应该不会被轻易吵醒。我希望可以等天亮再去叫夫人,您也知道的,科蒙先生,夫人的躁郁症还没有痊愈。” 安眠药、躁郁症 莫菲夫人还有这个毛病吗 但从黎渐川之前窥探到的电话对话和反应中,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就是莫菲夫人,可半点都看不出躁郁症的模样。 黎渐川瞥了眼老管家的神色。 科蒙闻言没有什么特殊反应,点了点头,就示意人群散开,不要破坏现场,然后一个人上前,去检查尸体了。 黎渐川没有立刻跟过去,而是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他记得很清楚,在刚刚进入这轮审判案件的那个早上,他下楼用早饭时,注意到了三楼通往四楼的楼梯口是被木板堵住封死的。 当时他就感到奇怪,所以记下了这一点怪异之处。 现在看的话,如果目前他身处的时间点是比之前更早的时候,那楼梯口被封的原因,极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一场命案。 “头部磕碰在台阶上,失血过多。” 科蒙沉声说,眉心紧皱。 黎渐川靠近了些。 这时,科蒙正好把尸体的头抬起来检查,黎渐川一垂眼,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竟然是他刚进入审判门时,要带他回房间的那个女仆。 黎渐川本来以为那个女仆就是个灵异幻象,但没想到,原来在曾经是确有其人。 只是这名叫贝克的女仆现在已经死了。 “头朝下,脚朝上” 黎渐川绕着血迹边缘观察了一会儿,说“她应该是从四楼往三楼走的时候摔下来的。她摔倒的位置大概在楼梯的上半部分,也就是说,她刚一下楼梯就摔了。没有推搡挣扎的痕迹,她的表情却很害怕她是看见了什么或者说,在被什么东西追赶” 科蒙有点意外地看了黎渐川一眼,嗯了声,从口袋里摸摸索索抽出一根雪茄来,边摘下手套点上,边道“你说得没错,洛斯检察官,这也是我的判断。” “但是如果事情是这样发展的话,奔跑声,呼救声,还有摔下来的动静,我都没有听到。这可不太正常。” 科蒙提出的这点确实很奇怪。 看尸体的状态,女仆贝克死亡绝对不超过五小时,也就是说,贝克就是在今晚后半夜死去的。 但是如果她真的是被追赶或者受了惊吓,为什么没有喊叫呼救 四楼和三楼只隔着一层天花板,三楼住着许多客人,不可能每个都睡得很死,但却没人听到楼上传来不一样的动静。 伊尔女士的死还没调查清楚,眼下又死了一位女仆贝克。 黎渐川感觉这轮审判简直是对他满头浓密秀发的摧残,如果他像宁准一样玩过不少局,估计已经谢顶了。 检查过现场之后,所有客人都慢慢平静下来,被老管家安排的仆人们送回房间内,仔细安抚。 黎渐川没拿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就像伊尔女士的死一样,女仆贝克的死亡现场也很干净,就像一场完全的意外,仿佛不存在别的可能。 回到房间,黎渐川找到洛斯的手机,一看时间,现在竟然是一年前。 他早有这个猜测,所以并不算意外。 为了防止混乱,黎渐川靠在床头,稍微理了一下整个圆桌这一局现在已知的时间线。 目前他所处的女仆贝克身亡的时间,是最早的。 在一年之后,伊尔女士会死在河边,同时小少爷史考特失踪。那段时间会涌现出很多寻人启事,并破获一起儿童拐卖案,和校车失踪案。 然后再三年。 娜娜莉案和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陆续发生。 黎渐川在脑海中排列了一下,半闭着眼思考其中的关联。 在这四年间,在这些案子里,总有一些熟悉的身影隐隐将它们串联起来。只是其中到底是一根怎样的线,似乎还不太清晰。 想了一会儿,黎渐川暂时按下了有关圆桌真相的猜测,拿起那本黑色的恶魔之书。 “第一幅画” 黎渐川双眼微眯。 幽暗的楼梯口隐没着猩红恐怖的眼睛。 在看到贝克的尸体时,黎渐川就想到了恶魔之书里的第一幅画。 他掀开恶魔之书翻了下,果然在第一幅画的下方看到了凌晨两点的时间记录。 但这行字,黎渐川可以非常确定,在他之前看这本书时还没有出现。 换句话说,即便女仆贝克真的是凌晨两点死亡的,黎渐川在四点钟左右的时候看这幅画,也没有这行字。 “亲眼看见,或者知道,是获得时间显示的条件如果不知道,即便事情发生了,也会一直不显示” 黎渐川凝眉思索着,翻到第二幅画,盯了那片花海一会儿,慢慢将书合上了。 他本想尽快撕掉这本书,完成凶手任务,但现在看来,他还要摸索下第二幅画才行。恐怕,这幅画代表的,也是一桩命案。 在房间内休息了大约两小时,就到了早饭时间。 这次早饭,黎渐川终于看到了这座庄园的主人,莫菲夫人。 莫菲夫人四十岁上下,保养得很好,身材消瘦,穿着一身深红色的长裙,面容是西方人少有的温婉五官,有一双漆黑的眼睛。被女仆扶着走进了餐厅。 黎渐川着重看了一眼莫菲夫人的裙边。 和他在暗道中窥见的女人的衣裙一模一样。 只是也未免太巧了,莫菲夫人一年后和现在都在穿这件裙子 “发生这种事,给各位造成困扰了,非常抱歉。” 莫菲夫人面带忧色,朝餐桌上的几名客人歉意一笑“不过幸好画展已经闭幕了,不会打搅到各位客人的兴致。本来今天上午就会安排车送几位下山,但是现在出了这种事,只能麻烦大家一起等一等警方了。” “另外。” 莫菲夫人看向黎渐川和科蒙,微微颔首“还要劳烦科蒙先生和洛斯先生了。” 黎渐川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又是画展。 看来这个时间点,莫非夫人也举办了画展。餐桌上这些人,应该就是这一次画展的客人。 而看莫菲夫人的态度,洛斯和科蒙应该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和莫菲夫人还算不上熟悉。只是邀请一个侦探和一名检察官来看画展,还两次都遇上命案,好像确实有些奇怪。 餐桌上的客人们惊魂未定,简单地寒暄着。 其中有个和莫菲夫人看起来比较熟悉的人问起了伊尔女士,莫菲夫人只说伊尔有要紧事情,所以才没来。 由此看来,伊尔女士和莫菲夫人的关系确实比较亲密,而且,听他们三言两语的对话,伊尔女士应该是因为绘画才和莫菲夫人相识的。 莫菲夫人语气轻柔,很会引导话题,不知不觉就将众人从见到尸体惨状的情绪中安抚下来,讨论起了绘画方面的东西。 黎渐川为了不露馅,推说嗓子疼,一直保持着沉默。 从几人的话语中,黎渐川得知莫菲夫人开始作画也不过只有一两年,但因为她的画风非常特别,拥有极强的感染力,所以才很快出了名。 有不少媒体采访过莫菲夫人,谈及绘画历程,莫菲夫人总会将灵感推在之前怀孕生子期间的躁郁症身上。 她声称,躁郁症期间,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所以才能够描绘出那些奇幻瑰丽的景色和图案。 另外,莫菲夫人离过一次婚,第二次的结婚对象是现在的丈夫。 结婚没多久,莫菲夫人作为高龄产妇,怀孕生下了小少爷史考特,之后现任丈夫意外死亡,只留下了莫菲夫人孤儿寡母。 黎渐川感觉这个身份背景和第一局开膛手杰克的母亲非常相似,这俩女人说不准能有点共同话题。 说到小少爷史考特,黎渐川忽然意识到,早饭开始到现在,似乎还没见到史考特的身影。 如果说是因为自闭症不愿意出来见人吃饭,那么为什么也没有仆人把饭菜端上楼,送上去 黎渐川扫了眼莫菲夫人和老管家的神色,开口道“莫菲夫人,怎么今天还没有看到史考特” 餐桌上静了下。 莫菲夫人放下手中的牛奶,眼中涌出哀伤的忧虑,她迟疑了一会儿,苦笑道“洛斯先生,我的儿子史考特昨天晚上就失踪了,我已经委托扎克律师帮忙寻找” 客人们都有些吃惊“怎么会” “发生了什么,莫菲夫人” “扎克律师是几年前费南市那位很有名的侦探先生” 客人们的话语都带着关心,科蒙也从面包和果酱的温柔乡抬起头,觑了一眼黎渐川后,看向莫菲夫人。 黎渐川却被莫菲夫人这个回答罩上了一头雾水。 小少爷又失踪了 不,或者该说,小少爷在一年内的两次画展中,也偏偏就是女仆贝克和伊尔女士死亡的夜晚,全都失踪过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怪不得两次都在的科蒙会怀疑小少爷。 一次可能是巧合,但第二次,恐怕只能说是必然的联系。 而这次失踪委托给扎克,很可能是因为他曾是个名侦探。 那么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第二次史考特失踪再度委托给了扎克,很可能就是因为扎克在这一次中,很快就将史考特找回来了。 不过这样的话,昨晚那个奇怪的电话却又有些说不通。莫菲夫人在打电话时的表现,可以点都不像是个担心儿子担心到失眠的母亲。 还有就是昨晚的电话,究竟是哪个时间点的 之前黎渐川很肯定那个时候的他是处于伊尔女士死亡的时间,他的判断依据就是小少爷史考特的失踪。 但现在,莫菲夫人却告诉他,一年前贝克女仆死亡时,史考特同样失踪了一次。 黎渐川不得不怀疑一年前与一年后的扭曲点,或许早就出现了,只是他并没有仔细注意到。而他听到的那个电话,很可能就是现在的。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 莫菲夫人回道“史考特的病情最近有些严重,并不爱出门。昨晚我去给史考特讲睡前故事时,才发现他不见了。管家和仆人们都没有注意到他,庄园的看守也很严,我想他很可能是自己贪玩跑出去了,我真的非常担心” 莫菲夫人说着,眼中漫上一层泪光,低头道“抱歉” 两名女客人发现莫菲夫人情绪不对,热情地扶起她回了房间,不住地轻声安慰。 因为史考特失踪一事,早餐很有些不欢而散的味道。 饭后没多久,费南市的警方赶到了,来的是三名警探和一位法医,队伍可谓是相当简陋。 法医的验尸结果和黎渐川查看的差不多,没有人为伤痕,是摔在了楼梯上,脑袋正好砸在台阶的棱角处,一击毙命的。 而四楼的走廊上也没有过多的发现,做笔录询问时,甚至没有人知道贝克为什么会出现在全部是空房间的四楼。 没有监控,也没有线索。 甚至这看起来就是一场有些奇怪的意外。 最后费南市的警探把贝克的死亡归结为深夜看到走廊上飘动的窗帘,受到惊吓而造成的意外身亡。 莫菲夫人却似乎并不想这样简单地结案,但是就算是换成黎渐川和科蒙,也没办法找到更多的联系。 黎渐川特意打探了下女仆贝克的往日行为。 贝克是个很老实忠心的仆人,进入莫菲庄园之后和另外两个女仆一直负责照顾莫菲夫人的起居,平时可靠沉稳,据说是个很善良柔顺的人。 这让黎渐川有点无法将她和那个打着手电筒对他诡异冷笑的女人联系起来。但无论言行身份,还是长相,她们确实就是同一个人。 这让黎渐川对这一轮所谓的灵异事件有了一些大胆的猜测。 一开始的规则说明了不存在鬼神,但却又因惊吓程度,而不断出现灵异现象。而且这些灵异现象,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他受惊才出现的。这或许和“幽闭馆的秘密”有很大关系。 黎渐川默然思索着,靠在客厅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着报纸。 突然,一名个子修长的短发女士走了过来,对他微笑着道“哦,亲爱的洛斯先生,要一起去参观一下莫菲夫人的画廊和画室吗” “中午之后,那些美丽的画就要被收起来了。” 又一名客人走过来,有些夸张地赞道,“我们还来得及最后欣赏一次哦,伙计,你或许难以相信,但我真的已经深陷在莫菲夫人的才华中” “是的,她是一个天才” 看来这些都是画痴。 黎渐川暗暗道。 不过他没有拒绝这些画痴的邀请,因为原本他就打算去一次暗道尽头那间画室,那十有八九就是莫菲夫人的画室。现在一听其他客人要一起结伴,黎渐川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有预感,画室或许会给他一些答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25. 莫菲夫人的画室就在主屋的四楼。 三楼通往四楼的正面大楼梯刚刚死过人, 想上楼去画室就只能从侧面的小楼梯上去。 几名客人结伴, 由老管家带着上了四楼。 黎渐川发现这些客人的心理素质诡异得出色, 在目睹女仆贝克的尸体后, 还能谈笑风生,有闲情逸致去欣赏画室。就好像他们的惶恐惊怕只在早上匆匆闪过,之后就又司空见惯地放松了下来。 这一点非常奇怪。 上楼的过程中, 黎渐川就此状似随意地和之前那名短发女人搭话问了一句“薇拉女士, 你好像对那名女仆的死亡并不感到害怕” 谁知薇拉一脸奇异地看了他一眼,好笑道“喔,洛斯先生, 只是一个女仆罢了,而且真相警察先生们不是调查好了吗意外身亡,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况且, 既然你也选择来到这里,洛斯先生, 我不相信你没有听过幽闭馆的传说。” “这可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耸耸肩。 闻言, 黎渐川忽然有种感觉画展,和来参观画展的客人们, 很可能并不是真的为了什么绝世画作,而是另有目的。 而这个目的,原本的洛斯极有可能也是知道的。 还有幽闭馆的传说, 之前黎渐川调查过,但薇拉所说的,或许并不是他查到的那个粗略版本。 踏上四楼的走廊, 黎渐川琢磨着措辞,挑眉含糊道“事实上,我对幽闭馆的传说并不是特别了解,但我同样为它而来。” “我们都是一样的。” 薇拉对黎渐川的话语并没有感到奇怪,而是坦然道“不过有关幽闭馆的传说,我知道的应该会比你多一些,洛斯先生。要知道,我是一名家。” 黎渐川适时地露出一点讶然的神色,摆出倾听的姿势。 之后的一两分钟,干练的薇拉以极快的语速讲述了一遍她所知道的幽闭馆的传说。 这是和黎渐川从网络上以及花边小报上得知的完全不同的版本。 在伊尔女士死亡的场景中,黎渐川也试着向其他仆人探听过幽闭馆的传说,但所有仆人都对此讳莫如深,而另外的客人们几乎足不出户,科蒙也并非一个套话的好人选,所以黎渐川知道的内容很有限。 但此时薇拉的话,却终于为他解开了之前积攒的某些疑惑。 “莫菲山庄在一年之前被叫做莫尔克山庄,因为莫菲夫人的丈夫就叫做莫尔克。” “而莫尔克山庄的旧址是一处废弃的火化场,流传着闹鬼的传言。莫尔克先生对于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在十几年前将这块地方买了下来,改建成了如今的庄园。据说莫尔克先生刚刚搬进来时,引流下来的小河,河水里都飘荡着未散的骨灰。” “山庄的位置说实话是不太好的。一旦遇到大雨天,道路极易被冲毁,抢修需要不短的时间,上山下山的路完全被封,在那种时候,山庄是彻底幽闭的。” “而也就是从几年前那场连绵几个昼夜的大雨开始,幽闭馆的名声就传了出去。凡是电闪雷鸣的雨夜,山庄里必定会有人见到古怪的情景,窗口的黑影,门上的血手印在雨下得最大的夜晚,也有仆人接二连三地死亡。” “最开始警察也怀疑过莫尔克先生一家,但无论如何调查,哪怕特派警员入驻,也得不到任何谋杀的线索。” “事实证明,那些都是意外死亡。” “当然,后来莫菲夫人嫁给了莫尔克先生,不久后,莫尔克先生也死在了这样一个雨夜,死因是醉酒后失足坠楼,从阳台上掉了下去。这件事也就是发生在两年前,当时闹得很大,莫菲夫人躁郁症加剧,史考特少爷也很小,莫菲山庄一度都要没落下去。但莫菲夫人却很快振作了起来,请了一位非常有名的占卜师亚萨来除去鬼怪,听说亚萨是会真正的巫术的占卜师,因为莫菲山庄从那之后就真的安定了下来,直到今天” “最值得一提的是,在那件事之后莫菲夫人发掘出了自己的创作才华,画出了一幅堪比名家大作的幽闭馆的传说,也是莫菲山庄这些事被外界谣传为幽闭馆的传说的原因。” “这次的画展,就是幽闭馆的传说第二次私人展出,是很难得的机会。而最奇异的是,这幅画每次展出,莫菲山庄都会迎来一个幽闭的雨夜。” “神秘的事件和冥冥中未知的死神很有趣,对吗,洛斯先生” 薇拉双眼放光,兴致勃勃道。 黎渐川微微一笑“确实有趣。” 两人落在一行人的最后,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四楼走廊的尽头。 四楼的走廊和三楼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悬挂在两侧墙壁上的画作完全不同。 不过仔细看看,确实和三楼的风格如出一辙,都是色彩绚烂,扭曲中带着一丝莫名阴郁的感觉,构图与用色都十分大胆。 黎渐川留意了下每幅画的右下角,那里都有一个花体签名,写的是莫菲。 这栋房子里所有的画,应该都是莫菲夫人画的。 嘎吱一声轻响。 前方的老管家终于找出了钥匙,打开了画室的门。 “喔” 最前头的长发男人发出惊叹的声音。 “几位客人可以在画室内随意观赏,但请珍惜画作,不要伸手涂抹。”老管家侧身让客人们进入门内,同时微笑着叮嘱道,“画室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最内层的隔间是夫人平时进行创作的地方,希望各位不要靠近。午饭时间我会来叫各位。” “哦,没问题,这合情合理。” 客人们纷纷答应。 科蒙和那名长发男人率先入内,后面的客人紧跟着鱼贯而入。 黎渐川走到门口,示意薇拉先进,然后略在门外顿了一下,扬眉偏头看向将要离去的管家,漫不经心问道“管家先生,您应该是在莫尔克先生在世时就在莫菲山庄工作的吧莫尔克先生给仆人们的待遇好吗” 老管家转身的背影微僵,晚了两秒才回过头笑道“莫尔克先生很关心我们。” 这个说辞的含糊程度,真是引人遐想。 黎渐川忽然又转口问“史考特小少爷和扎克律师很熟悉吗我觉得他们似乎非常亲近。” 老管家露出点意外的神色“您也认识扎克律师,洛斯先生那是位不错的律师,也是一位不错的侦探。扎克律师也会一些心理辅导相关的东西,他是夫人以前的好友,偶尔会来帮忙看顾下小少爷,小少爷很喜欢他。” 黎渐川才是真的有些意外这个回答。 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继续道“原来是这样小少爷前几天胃口不好吗送上楼的饭似乎很少,我认识一位不错的医生,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介绍,他应该很希望来到庄园工作。” “谢谢您的好意。” 老管家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庄园已经有长期聘用的家庭医生了。” “是吗” 黎渐川不置可否地嗯了声,目光在老管家脸上不动声色转了一圈,笑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旋即迈步踱进了画室内。 老管家多看了黎渐川一眼,微笑颔首。 画室的门在身后咔哒碰上。 黎渐川琢磨着薇拉的话和老管家的反应,慢慢向前走。 莫菲夫人的这间画室布置得和普通的画室完全不同。 这间画室的面积非常大,黎渐川怀疑它能占据整个四楼的三分之一。 画室内部用无数曲折的磨砂玻璃墙隔开,弄成了曲折的z字形回廊,每面玻璃墙上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作。 往里走一阵,有小沙发和茶几,可以供人小憩。 黎渐川假装赏画,一边看一边避开几名客人,朝画室最里面走去。 过了几面玻璃墙后,黎渐川很快就到了最后一面墙前,但却自始至终没有发现薇拉说的那幅幽闭馆的传说。 而最后一面玻璃墙的背面是空的,有画框痕迹,很有可能不久前挂过一幅巨型画作。 “幽闭馆的传说” 科蒙的身影从另一侧出现,“看来莫菲夫人是没有让我们看第二眼的想法,她已经把画收起来了。” 科蒙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这幅画已经给这些客人展示过了。 黎渐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有和科蒙搭话的意思。 和科蒙这样话中处处藏着陷阱的人交流起来,是非常困难的。 一旦他不小心暴露什么,就很可能被怀疑针对,或者被某些潜藏在暗处的玩家获知。前两轮都有玩家的审判们和他的产生干扰,出现在同一场景,这一次他也不认为自己独占了莫菲山庄。 庆幸的是,科蒙似乎也没有和他继续交谈的兴趣。 科蒙也在专注地观看这里的画作。 黎渐川绕到玻璃墙的正面。 这里悬挂的明显都是新作,还在晾干,没有用画框封存,散发出一股颜料的刺鼻气味。 其中有一幅画吸引了黎渐川的视线。 这幅画画的是一具散在墙角的骨架,而这幅画的角落带出了挨着墙角的小半块窗口。黎渐川注意到,那一小块窗口里的景色也被绘制得十分细致,甚至隐隐透出一丝熟悉的感觉。 他注视着那一角风景建筑,将整齐码放如记事本的记忆打开,飞速翻找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重合的地点 是梅恩市的一座水塔。 黎渐川眼神微沉,立刻确定了窗口的景色。 他作为艾伯特的时候被大卫开车带去警局,穿梭了大半个梅恩市,对于梅恩市的街边景色和不少特色建筑都记忆分明。 想到这儿,黎渐川忽然意识到一个很难引人注意的细节。 无论是三楼四楼的走廊,客房的墙壁,还是画室的玻璃墙,上面悬挂的莫菲夫人的画作竟然全部都是小范围的外景或者室内景色。正常人一眼看到画作,只会被感染情绪,或者被那些随心所欲的放纵色彩惊艳,他们会关注画作画的是“什么”,但却不会去特意关注这些画作究竟在画“哪里”。 据说自闭症、却有写日记习惯的史考特小少爷,近两年变得惊才绝艳的莫菲夫人。 这其中的关联并不难猜。 但黎渐川却总觉得幽闭馆的秘密并不只是这么简单。 他想了想,随意在靠墙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拿出洛斯的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梅恩市和费南市最近的新闻。 大部分地方新闻都是家长里短、招猫逗狗的琐事,在海量的信息中,有一条引起了黎渐川的注意。 “听人说,南部的一伙人贩子来梅恩市附近了,大家一定要看顾好家里的老人孩子,必要时候赶紧报警” 黎渐川眼睑微垂,就这条信息又搜索了一下。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伙人贩子确有其人的话,应该就是儿童拐卖案中的那伙人。 每一轮审判案件既是独立的,又潜藏着千丝万缕的线索关系。而这些线索最后织成的,就是本局的圆桌真相。 这个难度让黎渐川有点窒息。 坐了不知多久。 黎渐川有些疲乏地捏了捏眉心,从沙发上站起来,扫了眼墙上的挂钟。 竟然已经中午十一点多了。 画室里也好像没有其他人了,那些在玻璃墙后晃动的影子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整间画室非常寂静,落针可闻。 黎渐川眼神微动,视线飞快扫视了下周围,没有发现任何监视设备。 他向后退了一步,来到画室最里面那扇锁起的门前。 按照老管家的说法,这扇门里的隔间是莫菲夫人作画的地方,禁止入内。 不过黎渐川可没忘记在暗道里看到的那扇画室的门。他直觉这里面或许有他想知道的线索。 试着推了下门,锁得很死。 黎渐川从口袋里摸出一根从外头随手扯下来的铁丝,捅进锁眼。 大约四五秒后,哒的一声轻响,手下的门把手一轻,锁开了。 黎渐川从容收起铁丝,向左右扫了眼,打开门就往里走。 但只走了一步,黎渐川的脚就顿在了原地 门里根本不是什么画室隔间,而是一条十分眼熟的楼道走廊。 黎渐川倏然回头。 刚刚还开着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了,而背后这扇门竟然和画室的正门一模一样,上面也钉着一块金属牌,写着画室的英文单词。 他明明是往里走的,但却离开了画室。 黎渐川立刻按住画室的门把手,就要强力破门。 但还没等他动作,楼梯口就突然传来急促的奔跑声,老管家匆忙慌张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一见到黎渐川就全无平时风度地大喊道“洛斯先生,找到了老爷了” 老管家喘着粗气,满是苍老褶皱的面皮颤动着,惊惧茫然道“老爷老爷他从阳台上掉下去,摔死了” 黎渐川转过头,看着老管家的脸,眼底慢慢浮起一丝恍然之色。 他沉默了几秒,道“我回一下卧室,马上过去。另外,我记得幽闭馆的传说那幅画,是还在展出吧” “是的。” 老管家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本轮审判解谜。 更新在明天下午。 隔壁今晚在凌晨更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奶黄核桃包 2个;陵游当归、甘壳、卡咖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 2个;abar、萌萌哒阿玖、苾茝、捡星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陵游当归 49瓶;解山 40瓶;葬尘 30瓶;老猫和树 25瓶;奶黄核桃包 20瓶;花开荼蘼 18瓶;浊九、彭十二、72、杨枝曾听雨、卡咖其、y、云止殊然、isnde 10瓶;阿茶 6瓶;幼时青梅、笙笙生生生 5瓶;韶光 3瓶;长空 2瓶;拾荒是考官a的不接受、嘭嘭嘭、莫影凌清、五风、siyred06、阿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26. 黎渐川到达莫尔克先生身亡的现场时, 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莫菲夫人抱着史考特小少爷也站在其中。 “洛斯先生” 老管家发现了黎渐川的到来, 忙让开,在黎渐川走过去时, 低声道“我们已经报警了, 洛斯先生, 但昨晚刚下过大雨, 上山的道路被再次冲毁了,需要抢修到下午, 在警察到来前, 就麻烦您了。” 黎渐川一边半蹲下,一边扫了眼被女仆扶着一副摇摇欲坠模样的莫菲夫人, 扬眉道“这也是夫人的意思吗” 莫菲夫人脸色惨白, 唇瓣干裂, 微微颤抖着“是是的,洛斯先生。对于这样的事, 想必您更有经验。” 黎渐川不置可否地瞥了眼她怀里低着头的史考特小少爷。 史考特应该只有一两岁大, 瘦小得宛如一只小猴子, 微长的头发抓住他的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和神情。 年幼的儿子亲临亲生父亲的死亡现场,母亲却连眼睛都不为孩子遮一遮,这其中的问题未免太过明显。 但黎渐川却什么也没有多说,而是垂下眼,开始仔细检查莫尔克先生的尸体。 莫尔克年纪在四十岁左右, 一脸络腮胡,身材矮胖,有点地中海,酒糟鼻。 他穿着浴袍,摔下来时应该是头朝下,所以面容血肉模糊,当场死亡,浑身骨骼有不同程度的粉碎。看不清莫尔克的五官,但黎渐川却能从他扭曲慌张的肢体和大张的嘴上,感受到一种惊悸恐惧的情绪。 这种情绪,在死亡的那一刻,弥漫在莫尔克的身上。 稍稍靠近点,黎渐川还能闻到莫尔克身上传来的浓重呛鼻的酒味。 他检查了下莫尔克的瞳孔和口鼻,确认他确实喝了酒。 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发现。 黎渐川仰头看了看。 四楼正对着尸体的房间露台上摔了一瓶酒,酒液干涸在边缘,碎玻璃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黎渐川记得那个房间老管家领着客人去画室的路上介绍过,是莫尔克先生在世时的书房。 “莫菲夫人,莫尔克先生是从四楼书房摔下来的书房的隔壁就是你们的卧室,昨晚你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吗”黎渐川随意问道。 莫菲夫人摇摇头“莫尔克说他想一个人静静,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就连晚饭都没又出来吃,我没有多想,史考特害怕打雷,哭闹的声音也非常大我没想到,我应该去看看莫尔克的” “他一晚上没有回来,我以为他是想睡在书房,他这些日子都非常忙碌我完全没有哦,对不起,真的抱歉” 莫菲夫人捂住脸,双肩颤抖着,忍不住满面痛苦懊悔地哽咽起来。 一旁的女仆忙将手帕递过去,低声安慰着莫菲夫人。 莫菲夫人腾出一只手来擦眼睛,她怀里抱着的史考特微微抬头,露出脸来,一双漆黑阴沉的眼睛正好和黎渐川的视线对上。 他似乎呆了下,然后对着黎渐川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怪异恶劣的笑,就像某种张开黑色翅膀的小恶魔。 这个笑容飞快收敛,如果不是黎渐川眼力惊人,估计都会以为自己看错了。 终于见到了这位史考特小少爷。 只是这一眼,黎渐川心中的大部分疑惑,就都已经彻底解开了。 他什么也没有再问。 因为他很清楚,不管他问什么,得到的答案都会是一样的。甚至就算警察到来,能调查到的,也只会是莫尔克先生醉酒失足坠楼。 就和伊尔女士、女仆贝克的死一模一样。 全部都是带有惊奇色彩的意外。 周围的水泥地面浮着些水洼,几名来参观画展的客人一大早被惊醒,都面露疲色惶然,眼底藏着些许惊疑,有两个甚至在悄声议论着有关莫尔克山庄诡异雨夜的传说。 “事实上,我没有任何发现,夫人 。” 黎渐川留意着莫菲夫人的神情,叹气道“我想再去书房看看,另外,各位可以回到餐厅先用早餐,完全没有必要继续守在这里。” “哦,是这样” 客人们恍惚回过神来,莫菲夫人又是连声道歉,带着客人们全部回了餐厅,一边用早餐一边等待警察的到来。 而黎渐川则在老管家的陪同下去四楼书房转了一圈。 有老管家在旁看着,黎渐川也不方便多做什么,唯一的发现就是一本大部头书籍里竟然夹了几封奇怪的信。 信的内容大致是一个自称费登的人听说了莫尔克先生的富有,请求莫尔克先生为他的某个项目投资。 但有关这个项目的内容页却没有了。 不过看接下来的两封信,莫尔克先生似乎并没有答应投资这个项目,费登有些焦躁,语气也越来越不尊重,最后直接写道“您的年龄并不算老,却已经像老头子一样没有了丝毫进取之心。” “这是正义之事,你应当支持。正义的事业是永远值得投资的。我得告诉您,莫尔克先生,你将错过这一生中最大的一桩生意。” “我非常失望,但我明白您的态度,不会再找上您。您无需担忧。” 信的末尾,还画了个古怪的笑脸。 真正正义的人,或许会谈起正义,却绝不会满口正义。 而真正的正义,也向来是干脆而温和的,就如包容万流来汇的大海,却并非是狂风暴雨的极端。 黎渐川将信放回原处,又在满是碎玻璃和殷红酒液的阳台转了一圈,最后和老管家离开书房,下楼到餐厅用饭。 餐厅里的大部分客人其实也都无心用餐,全都有些惴惴不安。 这批客人显然没有之后那几次画展的客人“见多识广,”刚目睹过一具血淋淋的尸体,都有些食不下咽,面色难看。 整张餐桌上只有黎渐川在毫无障碍地用餐,引得几名客人频频用怪异的眼神去看他。 早餐的尾声,莫菲夫人似乎平复好了情绪,环视着在座的客人们,歉疚道“这是我的第一场私人画展,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莫尔克出了这样的意外,画展我也不可能再举办下去了,很抱歉,但我还是想告诉各位,这次的画展就到下午闭幕吧。道路通畅之后,我会安排人送各位离开”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蕴藏着不可言说的悲痛和心灰意冷。 “这是应该的,夫人。你需要好好休息。” 有客人立刻体贴道“我们对莫尔克先生的意外也感到非常痛心” “非常感谢您的理解。”莫菲夫人勉强笑道。 三言两语的交流,餐桌上有些凝滞的气氛慢慢缓和了下来。 黎渐川将嘴里酥软的面包咽下去,擦了擦嘴,笑着抬起眼“夫人,既然下午画展就要闭幕了,那您介意我们利用最后的这一个上午时间,再次欣赏一番您的那幅幽闭馆的传说吗” 莫菲夫人脸色微僵“非常抱歉,洛斯先生,我已经吩咐人去把画作都收起来了,下过雨外面很潮湿” 黎渐川从口袋里掏出那一小截白蜡烛“夫人,您的画作是要烘干吗介意帮我的蜡烛也烘干一下吗我很想点燃它。” 莫菲夫人微带歉意的表情慢慢退成了沉郁的阴冷,眼神渐渐染上了恶毒的色彩。 她紧紧盯着黎渐川,突然道“你不是洛斯” 伴随着这句话,莫菲夫人猛地起身,朝黎渐川扑来。 黎渐川早有预料,毫不犹豫地手掌一撑,越过餐桌,直接朝四楼飞奔过去。 与此同时,餐桌上的所有客人都动作一僵,脸上的表情变成了一片空白,旋即又立刻浮现出和莫菲夫人如出一辙的恶毒阴冷,齐齐伸长了手臂,抓向黎渐川。 “滚” 黎渐川抄起把椅子就抡了过去,直接砸断了两名客人的手臂,鲜血直流。 但那两名客人仿佛毫无痛觉一样,继续向黎渐川扑来,过分凶恶的模样使得他们狰狞的五官有些脱相,宛如从地狱而来的恶鬼。 黎渐川速度极快,轰开一条路,一个翻越就跳上了楼梯。 楼梯口顿时出现数名仆人的身影,争先恐后涌出,如毫无思想的傀儡丧尸一般冲撞过来。 黎渐川一脚一个,全都踹下了楼梯,一路冲到了画室门口。 但画室的门不管用多大的力量也无法打开,就仿佛已经被彻底封死了一样。 莫菲夫人很快追了上来,抱着孩子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 “你走不出去的” 她尖声怒道。 黎渐川踹了踹面前的门,看到莫菲夫人和她身后木然的傀儡们,却没有过分意外,而是眉心微蹙,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了一个打火机。 打火机啪的一声打响,一簇火苗跳出,被黎渐川直接按向面前的画室门。 莫菲夫人瞬间变色“你想做什么不你想要什么” 火苗不停,继续靠近画室门。 莫菲夫人脸上的惊怒再也掩饰不住。 她想要阻止黎渐川,但经过方才的阻拦举动她已经很清楚,黎渐川的速度力量都远超常人,不能以科学角度来看,她根本不可能在黎渐川点燃那扇门前拦下他。 “等等” 莫菲夫人失态地急声吼道“你想问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只要你停手” 黎渐川偏头,手中的打火机贴着画室门停住了。 淡红的火苗若有似无地舔舐着木门。 一点烧焦的痕迹诡异地出现了门上,就仿佛被火焰烤得泛起焦色的画纸。 “我很喜欢和人做交易。” 黎渐川漫不经心地看向莫菲夫人“我的要求很简单,有两个。第一个是几分钟之后,你打开这幅画,放我出去。第二个,就是回答我的几个问题。当然,我答题时间也该开始了,我也愿意解答你的一些问题。” 莫菲夫人胸口起伏,冷冷地注视着黎渐川“好。” 黎渐川合上打火机,侧身靠在门上,衣服里的冷汗湿透了脊背。 他庆幸自己赌对了。 掩下微微放松的神情,黎渐川没去看莫菲夫人,而是在口袋里摸了摸,找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答题卡和钢笔。 “这一轮我承认我有很多的疑问,但我想,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找到了绝大部分的答案。” 黎渐川拔开笔帽,语气散漫。 深灰色的发丝扫过他的眼尾,将他眼底溃散的蓝光悉数遮掩。 “首先,最表面的一点,莫菲夫人,我相信天才的诞生和大器晚成的故事,但是我不认为这份迟到的才华属于你。你的那些画,应该都是仿的史考特小少爷的吧。大概也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你发现了史考特的天才之处。” “你很喜欢绘画,但却没有相应的天赋,而你在生下史考特之后,慢慢发现,天赋这种东西是完全没道理可讲的。史考特哪怕是信笔涂鸦,也比你苦思冥想画出来的画作更好。甚至说,史考特因为是个孩子,还是个有问题的孩子,所以看待很多东西的角度都不同,他的画作拥有一种独特的风格和魔力。” 黎渐川眉梢微抬“你霸占了这种风格,对吗” 莫菲夫人似乎放松了下来,静静站在走廊中间,毫不避讳地点头,神态显出一丝高傲“模仿自己儿子的作品,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他的画作并不成熟,可以说,我是在帮他完善,在指导他。” 黎渐川嗤笑“你没必要这么说,莫菲夫人,因为你们母子两个,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别急着反驳我,我可以告诉你,我很清楚,无论是伊尔女士,女仆贝克,还是莫尔克先生杀害他们的真正凶手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但我没有证据。” “我并不相信做过的事会毫无蛛丝马迹。所以正是这种毫无证据的诡异意外,才让我去大胆做了一个猜测,也因此,得知了这座幽闭馆的秘密” 说着,黎渐川手里的钢笔落在了空白的答题卡上,划出一行流畅的花体英文。 作者有话要说  老黎其实已经猜到了圆桌真相:3」你们捏 下一章解完本轮小案件。 这个副本因为意义不同,所以很长,预计还有10章。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捡星星、jojo、34823651、桃桃奶盖、疯青年、陌璐流瑾、小幺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韩彬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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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幅画中,也就是女仆贝克之死的时间点里,我从那名叫薇拉的客人口中得知了公开给客人们的幽闭馆的故事。之后,我在网上搜索了莫尔克山庄建立那年的一些消息,可以基本确认莫尔克山庄建立在火葬场原址上,是真实的。” “这在当时算是一件相当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因为没有富豪会愿意选择这样不吉利的地方修建庄园定居,除非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或者说特殊爱好。又或者,是莫尔克先生想修建的,就是一座幽闭馆。” “雨夜容易被冲毁的上下山道路,偏僻的庄园位置,与世隔绝的生活环境,真真假假的鬼怪传说,还有接二连三死亡的仆人。” “按理说最该被怀疑的就是庄园的主人,但警方没有证据证明杀人的是莫尔克先生,这个没有证据,和莫菲夫人你动手杀人的毫无证据,并不是一类。指认莫尔克为凶手的证据缺失,除了真的没有证据,还有一种可能” “警察包庇。” “这从老管家和你对于费南市警方轻蔑中透着厌恶的态度来看,多少可以捕捉到一点踪迹。不过这种包庇应该也不是非常频繁,不然瞒不过所有人。应该说,莫尔克先生本身就是一位高智商犯罪的天才。” 黎渐川眸光微偏,注意到莫菲夫人的眉心下意识跳了一下,双唇在慢慢抿死。 他笑了笑“你认为这种包庇在有钱人的世界里,是一种很常见的事,对吗,莫菲夫人” 莫菲夫人笑容尖冷“喔,不是吗” “所以你非常赞同正义之事” 黎渐川眉梢轻扬,在莫菲夫人闻言微皱起眉时,似笑非笑道,“莫尔克先生书房里的那封信你已经看过了吧莫尔克先生拒绝了那位费登,但你答应了。” “从你的绘画风格,或者说偏好中来看,你也是一位神秘文化,或者说灵异事件的爱好者。” 黎渐川透过面前稀薄的雾气,看到了一座庄园遥远模糊的轮廓。 “莫菲夫人你嫁给莫尔克先生时,幽闭馆的故事已经传开了很久,你对此很感兴趣,就刻意接近了莫尔克先生,同他结婚了。但婚后的生活想必并不如意。我问到老管家对于莫尔克先生的看法时,他掩饰得很好,但却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悲伤之下的快意。” “我看过莫尔克的书房,检查了他的尸体,从外人对他的评价和网上的议论中,我猜他应该是一个相当古怪自我,精神疾病非常严重,但聪明狡诈,十分善于伪装的人。而且他的控制欲也很强。” “结婚后,你很快知道了幽闭馆的真相,而莫尔克为了控制你,应该对你采取了某些措施,让你被迫患上了躁郁症。” “这点推测是基于你嫁人后的默默无闻,和莫尔克死后就开始声名鹊起的前后差异得来的。还有一点,就是你对史考特的态度。你恨屋及乌了你恨极了莫尔克,所以对待史考特,恨要大于作为母亲的爱。” “甚至可以说,你在史考特身上看到了莫尔克的影子,那种遗传的精神病的影子。” 莫非夫人的面色略微扭曲。 黎渐川瞥她一眼“不过在我看来,将这种影子继承得最为彻底的,其实是你,莫菲夫人。” 莫菲夫人神色一变,阴沉地瞪着黎渐川“你说我像那个恶魔” 黎渐川没理会她的尖刻质问,径自道“你在生下史考特之后,躁郁症越发严重其实在最初我怀疑过你是否真的有病。但后来想想,这件事就算作假也不会对关键的东西造成什么影响,你没有必要去作这个假。” “而如果你的躁郁症是真的,并且越来越严重,那么你在照顾史考特时,想必也没给他什么好的影响。” “史考特并不是自闭症,他拥有和正常人完全不同的世界角度,他的智商应该非常高,但却不属于天才,而属于疯子。并且他拥有非常高的绘画天赋,而你,在史考特拿得动画笔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这种才能。” “你开始利用史考特,将史考特的画作据为己有,或者说是毁掉原作,自己模仿。总之,你抢夺了史考特的才华。” “你的画流传出去,慢慢有了些名气,你央求莫尔克,于是莫尔克答应举办一次私人画展,却并不愿意让你出去抛头露面,离开庄园。而在这次画展之前,史考特或许撞到了莫尔克杀人的场景,或者是其他什么画面,他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刺激,画出了幽闭馆的传说。” “你凭借这幅画,彻底成为了一位有名的女画家。” “但很可惜,这个庄园里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莫尔克。他应该也并不怎么关心他的孩子,甚至厌恶这个和自己非常相似的小恶魔,不过对于你的行为,莫尔克先生的反应可能是比较激烈的。” “你忍受了太久,然后终于决定杀了他。” 白雾深处的场景在虚幻地变动着。 或许是因为身在画中的干扰,黎渐川看不太清,但依稀可以感受到莫菲夫人注视着莫尔克先生的背影时,那双眼里射出来的疯狂与阴毒。 “但你只是个被圈养了很久的家庭主妇,失去了所有社交的贵妇人,你或许有能力杀死莫尔克,但却没有能力做到毫无破绽。而这个时候,你应该看到了费登的那封信,你答应了为正义的事业投资,前提是他们帮助你杀掉莫尔克,继承莫尔克山庄。” “事实上,我之前一直想不通的,就是莫尔克究竟是不是你杀的。因为你那时候的能力很有限,我找不到你能杀掉他,且不留下任何破绽的可能。直到我在莫尔克的书房看到了那些信。” 莫菲夫人冷笑“就凭那些无关紧要的信你的证据可真是单薄,先生。” “是吗” 黎渐川笑了下“那我猜,那张写明了项目内容的信纸,就在你那里吧,莫菲夫人。又或者,你真的没有留下破绽,将那张纸也烧了。但扎克律师呢” “他就是那个项目被派来帮你的人吧” 莫菲夫人的眼神染上一层淡淡的凶厉冷酷“这真是毫无根据的臆测。” 黎渐川随意道“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而且如果我没记错,他在莫尔克先生死亡的时间点,还是一位侦探。只有侦探,才最了解侦探和警察。扎克律师的反侦察能力虽然我没有见过,但应该是相当强的。” “也有可能,他们派来的人不止一个” 黎渐川的语气里夹带着漫不经心的试探,他眼角的余光扫着莫菲夫人细微的神情变化,面上却没露出什么,继续道“在那个项目的人的帮助下,你杀了莫尔克,成功继承了庄园,改名为莫菲山庄。” “你找了一名占卜师施展所谓的法术,同时稳定住了人心,不再虐杀仆人,让幽闭馆的传说渐渐真的成为了传说。” “你认为,你是在伸张正义,制裁莫尔克那个老恶魔,对吗但你或许没有想到,你自己也变成了和他一样的恶魔。这其中转变的原因,大概是你发现了刺激史考特创作名画的关键点。” “叔本华说死亡是给予哲学灵感的守护神和它的美神,这在美术灵感方面,也是存在的。” “莫尔克先生的死亡现场可以说是相当血腥,但我赶到的时候,却看到你抱着史考特站在尸体旁边。我想在我暴露前,画的内容应该都是像现实的影子一样的复刻,所以在现实中,莫尔克先生死亡时,你也抱着史考特站在旁边。” “让一个一两岁大的孩子,直面他亲生父亲残忍的死亡场面,我不认为这是一个正常母亲能做得出来的。那么你是为了什么呢一方面可能是为了恶心报复小少爷这个莫尔克先生的亲子,另一方面,你可能意识到了史考特对于死亡拥有特别的认知,观看血腥和阴暗的场面,能刺激他的创作。” “而之后,你证实了你的猜想。” “于是有了女仆贝克的死,和伊尔女士的身亡。” 雾气缭绕的画面一一闪过。 史考特幼小颤抖的身影站在血泊旁,莫菲夫人用力攥着史考特的小手,握着画笔饱蘸了一汪殷红腥甜的血。 “而且我之所以认定莫尔克先生并非意外身亡,而是你动的手,其中还有一个细节,就是阳台。” 黎渐川目光锋锐,补充道“昨晚刚刚下过一场雨,但阳台上却还残留着很清晰的酒渍痕迹我很想告诉你,莫菲夫人,如果没有那个项目的人帮你,恐怕下午警察来时,当场就会逮捕你。” 莫菲夫人沉默地盯着他。 “你终于成了莫菲山庄实际的掌控者。为了不让渐渐长大的史考特小少爷暴露出你的一切,你学着莫尔克当初对你的行为,关了小少爷禁闭,并且为他营造了一间压抑阴沉,充满了恶意的禁闭室。” “你的画室有暗道连通着那里,是为了方便进去抄画吧。” 黎渐川微微挑眉“人做亏心事多了,总会感到心虚。莫尔克先生去世一年后,你再次举办了一次私人画展。你害怕小少爷被客人问出什么,就提前将他交给了扎克律师,让他将史考特带走。” “扎克应该把他带去了梅恩市吧,画室里的那幅画中有梅恩市的水塔。我从仆人那儿听说莫菲夫人你,是很少出门的,梅恩市虽然是邻市,但却根本没有去过。所以那幅画是谁画的,一目了然。” “但这中间应该出现了什么意外。” “从我偷听到的你和扎克律师那通电话来看,我认为有很大可能,扎克律师弄丢了史考特小少爷,或者说,史考特跑了回来,就在女仆贝克死亡的那个雨夜。我一直很好奇,她死前究竟在恐惧什么” “还有再一年后的伊尔女士的死亡,她为什么会在下雨的深夜去小树林河边,还被吓出了心脏病” “刚知道伊尔女士死亡的时候,我百思不得其解。但后来女仆贝克的死,楼梯间猩红的眼睛,小少爷的画,还有他收藏的那些恐怖影碟,他对那个叫魔德的演员痴迷的崇拜,塞给我的那封匿名信里提到的恶意笑容” “我大胆地做了一个猜测史考特喜欢恶作剧,或者说,他喜欢利用恐怖的东西吓人。” “这个猜测我并没有关键证据,但恶魔之书的三幅画,全部都是史考特的笔触,也就是说,是他受了这三场死亡的刺激,而画出来的。他亲眼见过这三个画面。在莫菲山庄,能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除了凶手,那就只有帮凶了。” “再以后,你的名气越来越大,举办画展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 “在下一次私人画展中,伊尔女士死了。受到惊吓,心脏病突发,落水身亡。” “其实如果看恶魔之书里那三幅画的视角,第一幅女仆贝克的死,视角是从楼梯口下方向上看的,也就是说,作画的人在三楼,这也是小少爷的房间所在。第二幅画,由远到近的宛如脓血的鲜花,视角是由高向低,史考特俯视着摔烂在地上的莫尔克的尸体,这也说得通。” “还有第三幅,伊尔女士的死。视角是站在河对岸,伊尔女士背对着他,在望着远处。由二推一,我猜,伊尔女士死亡时,小少爷应该就站在伊尔女士背后的树林阴影中。他利用某种方式,在伊尔女士回头的瞬间,吓出了伊尔女士的心脏病。” “甚至,伊尔女士之所以半夜到河边,也是因为看到了小少爷的身影,非常担心,才过来的。” “园丁说过,伊尔女士在花园帮过忙,很喜欢一些花卉,所以那天晚上她离开房间,到花园去,应该是想看看那些花果是否还好。但在花园中,她还没来得及遇到园丁,就见到了钻进小树林的小少爷。” 莫菲夫人忍不住讥诮道“恕我直言,你毫无证据” 黎渐川漫不经心道“确实,我没有证据,不过我相信就算是福尔摩斯到了这里,也拿不到任何决定性证据。因为凶手画杀人现场,怎么可能会把自己杀人的证据画进去除非是她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是证据,比如阳台上的酒渍。” “但我想,只要我离开这幅画,一切都会送到我眼前来。” 黎渐川目光冰冷暗沉,看向莫菲夫人。 莫菲夫人的脸色阴沉得能挤出水来。 她就黎渐川的这句话发表什么言论,但越是沉默,就越是印证了黎渐川的某些猜测。 黎渐川视线微垂,落在面前的答题卡上,捏起钢笔补上了几行。 “幽闭馆的传说是一幅画。 从踏进审判门的那一刻,洛斯就进入了这幅画中。 走廊上第一次受惊,触发的灵异事件为第一幅画中画。点燃蜡烛逃出,进入第二幅画中画,时间点为伊尔女士之死。小少爷的房间触发第二次灵异事件,逃出后,进入第三幅画中画,时间点为女仆贝克之死。 画室中进入了第四幅画中画,时间点为莫尔克先生之死。 逃离画中的条件应当是两个。 第一个是点燃关键物品白蜡烛,画作会自行崩塌。第二个是在白蜡烛无法被点燃时,找到那幅幽闭馆的传说的原画位置,以火点燃。” 笔锋顿了顿,黎渐川琢磨着还是写了句猜测。 “另外,进入下一幅画中画的条件,一个可能是与白蜡烛有关,另一个则是见到某些关键画作,就会触发画中画跳跃。节点诸如点燃白蜡烛、小少爷房间的血红眼睛画作、画室的梅恩市水塔。” 笔下的墨字如被吸收一般,缓慢消失。 黎渐川合上笔帽。 答题卡上一行字有些扭曲地显现出来“答题完毕。正确率百分之九十,完整率百分之六十三。” “时间到,审判门开启” 答题卡与钢笔凭空不见。 浅薄的雾气涌动,一扇并不如之前两次凝实的稍显扭曲模糊的门出现在面前,像是隔着一层纱布一样,与黎渐川相对而立。 门上的倒计时还有三个多小时,看来是以莫菲夫人不久前宣布的闭幕时间为准。 黎渐川扫了审判门一眼,没有抬手去试探这次不太清晰的门的虚实,而是转头看向莫菲夫人“莫菲夫人,我要说的话已经都说完了,我想你也应该履行你的承诺了。我的问题并不难回答,不过我只需要真实的答案。” 他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同时,黎渐川注意到,莫菲夫人似乎看不到他面前的审判门。 莫菲夫人冰冷道“你可以尽情发问了,先生,不过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并不能完全地威胁到我。我可以放弃幽闭馆画中的画室一角,这对我来说是比较严重的损失,但也不是不可承受。” 她微微一顿,道“所以,看在我们认识一场的份上,洛斯,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 “五个。” 黎渐川道。 莫菲夫人沉默片刻,微微抬起下巴“可以。但只有五个。我并不会回答你的附加问题,洛斯。” 黎渐川留意到了这个称呼。 但他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机会,而是直接道“小少爷史考特,是不是死在了那场校车失踪案里” 莫菲夫人眼神一动,目光森寒。 隔了半晌,她才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基本解完了本小轮。 下一章继续,涉及圆桌真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28. 闻言, 黎渐川眸光微沉, 手指间翻转的打火机猝然窜出一朵火苗。 “你对这个问题很惊讶, 莫菲夫人事实上,校车失踪案的遇害者名单我已经了解过了。” 黎渐川观察着莫菲夫人的神情“你知道我不是洛斯,但你仍然认为我是洛斯这听起来很矛盾, 但我猜你是在隐瞒什么,或者说, 想瞒过谁。你是监视者” “监视者” 莫菲夫人眉心微蹙, 显出一丝疑惑“这是你的第二个问题吗,洛斯先生” 面对这个突然的问题, 莫菲夫人的反应不似作伪。黎渐川微提起的心稍稍一落, 虽然他已经在雪崩日那一局见过一次监视者, 但对于所谓的真正的监视者,还没有太过完全的了解。这一局他推测答题卡应该是监视者。 也就是说, 这一局已经有了一个监视者, 而按照宁准离开时的那通电话的暗示, 恐怕还会其他怀着恶意的监视者同时存在。 拥有监视者出现的游戏都会难度升级,更何况极可能还不止一个两个。而且按照宁准和谢长生的说法, 监视者在魔盒游戏中其实也是非常少见的,万中无一。但只进了四局, 就碰见两次,黎渐川也不知道是该感到荣幸还是蛋疼。 不过按照莫菲夫人的行为,黎渐川认为她并不是监视者,但可能也有了一定的对于外来者的意识。 不然她也不会在否定了他是洛斯之后, 又继续态度古怪地这样称呼他。当然,这背后可能还有其他暂不可知的原因。 “不是。” 黎渐川得到了试探的答案,没再继续就这个问题纠缠,而是淡淡扬了下眉,“这些问题的答案我自己会去找说回史考特小少爷,史考特这个名字我其实并没有在校车失踪案受害者名单中看到。” “但我猜考特小少爷应该是在校车失踪案之前改过名了吧。” 他盯着打火机跃动的火苗“是因为儿童拐卖案” “我刚刚见过了史考特,很巧的是拐卖案的照片我也见到过。照片上被营救出来的那些孩子中,有一个和史考特小少爷长得非常相似,那应该就是长大了两岁的史考特吧。史考特在伊尔女士死亡的时间照例被扎克律师带离庄园,但这中间似乎出了意外,扎克弄丢了史考特。” “史考特被那伙在梅恩市流窜了很久的人贩子抓住了,再之后,因为安德烈的举报,梅恩市的鲍勃破获此案” 莫菲夫人冷冷一笑,没有说话,但生出皱纹的眼角却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 黎渐川声音一顿,突然转口道“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不谈这个,说说第二个问题。莫菲夫人,我听说在莫尔克先生死后,你为了打破幽闭馆的骇人传闻,特意找了占卜师来破除诅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菲夫人扯了扯嘴角“只是借助一个更权威的谣言,来打破另一个谣言而已。洛斯先生该不会认为,那些占卜师真的都会巫术吧” “当然不。” 黎渐川干脆道。 虽然在知道潘多拉魔盒游戏之后,他对自己的科学观念产生了粉碎性动摇,但这一轮里的“现实”明显是不存在真实的鬼怪的。 他否认之后,补了一句“不过我想知道那位占卜师的名字。能将这样大的一个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谣言,在短期内扭转成令所有人感兴趣,想要探访神秘,却并不担心生命安全的故事的人,一定不是一个普通占卜师。” “而且,他挽救了莫菲山庄的落魄危机,不是吗” 莫菲夫人目光隐晦地在黎渐川脸上转了一圈,姿态端庄地挑了下眉梢,道“这算是第三个问题” 她毫不迟疑地继续道“雷蒙。那名占卜师叫雷蒙,是梅恩市最为出名的一位占卜师。” 梅恩市。 又是梅恩市。 黎渐川可不相信一个单纯的装神弄鬼的占卜师就能真的产生这么大影响力。 但这个只在这轮案件中惊鸿一闪的雷蒙,究竟在这其中扮演着怎样一个角色呢 慢慢梳理着脑海中混杂的思绪,黎渐川继续问道“第四个问题,莫菲夫人,儿童拐卖案是扎克救出了小少爷史考特,并将他送回庄园的吗” 这个问题似乎又绕回去了。 莫菲夫人一时似乎摸不准黎渐川的意思,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冷冷点头“是这样。” 儿童拐卖案、扎克、安德烈、鲍勃、校车失踪案 黎渐川心头渐渐涌上一丝明悟,他按在额角的手指骨节微凸,下意识划过眼角,琐碎涣散的蓝色光芒在他深灰色的瞳孔里缓慢凝聚。 他思索着,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有一个疑惑,从最开始就出现在了我的心中,至今没有解开。但我想莫菲夫人,你能给我答案。” 他微抬起眼“我想知道,你明知洛斯是检察官,科蒙是侦探,他们很容易就会发现莫菲山庄隐藏的东西,那你为什么还要多次邀请他们来参加私人画展” 莫菲夫人气定神闲地笑笑“我喜欢邀请各界对绘画感兴趣的,有名望的人。这就是社交,洛斯先生。” 她在撒谎。 黎渐川听到莫菲夫人的回答时,立刻判断出了莫菲夫人话语的真实性。 莫菲夫人此时在说谎。 这种没有经过“真空时间”达成契约的问答交易,可以说是相当脆弱,全靠彼此牵制。 而现在莫菲夫人说了谎,也就是说,要么是黎渐川手中的牵制已经失效,要么就是因为这个问题太过关键,莫菲夫人根本不可能真实地回答。 黎渐川认为是后者。 因为莫菲夫人在敷衍撒谎的时候,并没有立即动手。 而如果真的是后者,那说明的问题就太多了。 黎渐川不期然想到了他在第一轮审判时,向圆桌讨要的那个问题答案他们认识,却不相识。 事实上,莫菲夫人能以较大的真实性回答他前四个问题,黎渐川就已经感觉很震惊了。现在说了谎,也不足为奇。 “我没有问题了,莫菲夫人。” 黎渐川直起身,状似随意地走到虚幻的审判门边“不过你的这次画展也是在下午闭幕的为什么没有选择在莫尔克的尸体被发现后就立刻闭幕死了丈夫,还有闲情逸致继续开画展,这太可疑了,莫菲夫人。” 莫菲夫人看到黎渐川渐渐离开了那扇画室门,神情微微一松,眼底浮起暗光,抱着史考特的手指动了动,口中敷衍道“确是如此,事实上我是在发现莫尔克的尸体后,就立刻闭幕了画展,但现在在画中,当然不” 没等她说完,黎渐川就突然打了个响指“谢了,莫菲夫人。” 莫菲夫人瞳孔猛缩。 周围走廊四面瞬间涌出无数诡异的黑影,直扑黎渐川。 但也就在那个响指响起的同时,审判门上的倒计时就随着莫菲夫人的“闭幕”话语,刹那归零,黎渐川一握门把手,一个箭步就消失在了走廊上,尖啸阴冷的黑影被闭合的审判门狠狠撞了回来。 “洛斯” 莫菲夫人的尖叫倏地远去。 黎渐川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莫菲夫人会主动放他离开那幅画。 被熟悉的吸力拉拽,眼前一黑一亮。 黎渐川下意识动了下双脚,哗啦一声碰翻了一地颜料画具。 “画室” 小桶栽倒,浓血一般的红颜料立刻染红了黎渐川的裤脚。 他避开点,双眼适应着明亮的灯光,环视一圈。 这是一间只有十几平米大小的隔间,墙面被全部涂红,杂乱的画纸和颜料盒堆满地板,中央放着小桌子和画板。黎渐川看了看桌子和椅子的高度,可以确认这就是适合小孩子作画的配置。 也就是说,这是小少爷史考特的画室。 也是莫非夫人那间画室无法进入的深层隔间。 黎渐川翻动了下这些杂乱的东西,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幅幽闭馆的传说。 和他想象的差不多,这幅画整体就是将整个莫菲山庄都画了进去,画的尺寸非常大,但也算不上巨幅画作。 画上的背景是深沉月色下,从茂密幽暗的丛林中望出去,所能见到的莫菲山庄。山庄的一两个窗口亮着血色的灯光,仿佛两只猩红兽瞳。 如果再专注盯一会儿,就会有种奇特的仿佛能感受到作者的恐惧癫狂状态的感觉。 而且某一个角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渐川看到山庄上空缱绻覆压的灰云,好似一片片飘扬的骨灰,印着模糊的幽怨阴毒的面孔。 从头到尾搜查了一遍这间画室隔间,黎渐川更进一步完善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并且他在角落里发现了那只曾经出现在史考特房间里的小水桶和钓鱼竿,只是这次水桶里不仅有薄薄的一层水底,还有一条被剥光了鳞片的血淋淋的鱼。 最后,黎渐川找到了史考特完整的日记本。 但说是完整,却是好巧不巧,正好只有六页,和上一局进行审判时剩余的玩家数量一模一样。 除了黎渐川获得的那一页,其余五页按照时间顺序,大致表达了五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史考特小少爷讲述了自己对绘画的喜爱,或者说,他需要绘画作为宣泄情绪的渠道,因为他时常被噩梦折磨,只有宣泄才不会让他发疯。看这页日记的时间和内容,史考特应该才两三岁大,笔迹谬误百出,但口气却很成熟。 第二件事,是史考特形容了一下他的母亲莫菲夫人。他认为“她是一头惹人笑话的母猪”,只知道用鲜血来讨好他。 至于第三件和第四件,其实说的大概是一件事,就是扎克的出现,和扎克同样喜欢魔德。因为这个共同话题,扎克成为了史考特唯一的“同道中人”,他们会一起设计一些“有趣的游戏”。 但史考特认为扎克“也算不上一个聪明人”,只能算一头也会被他玩弄的“聪明的猪”。 看到这里,黎渐川怀疑在这位史考特小少爷的眼中,恐怕是众人皆猪我独人,不知道他这个人生活在猪圈里会不会感觉不适。 而第五件,也是最新的一页,说的是史考特得知了一件事,他用一种很惊喜的口吻说“太有趣了”,并表示他想要了解这件事。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在日记中透露这件事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黎渐川对此有点在意。 目前可以归类为关键人物的人实在太多了。 而且每个人身上都好像缠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和线索,想要彻底理清他们,宣判他们,他还缺少一样决定性的东西。 将画室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底朝天之后,黎渐川就推门走了出去。 门只有一扇。 门口一步迈出,周遭的景象就立刻扭曲改变,如同波纹散开,眨眼间就从拥挤的小画室,来到了封闭的金属电梯内。 电梯照旧在下坠。 上方小屏幕显示的时间是七点多,距离八点晚餐时间,已经不足半个小时。 这比上次晚了大约十多分钟,黎渐川猜测,应该是他在画室里消耗的时间,也算在了电梯内时间里。那间画室不大,他搜完,差不多就用了十几分钟。 黎渐川靠着冰凉的金属墙壁坐下,抓紧时间休息。 他在精神上已经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八点很快到来。 电梯停止下降,金属门缓缓打开。 黎渐川恢复了些精神,保持着警惕和戒备,望了眼漆黑的外面,起身走了出去。 只一步,就出现在了圆桌边。 而和他同样归来的,还有三个人。 也就是说,本局的第四次晚餐,剩余玩家数目共四个。 有点意外的是,剩下三人中,黎渐川左手边的左一主教和上一轮审判被他要去双眼的骑士都在,另外一个玩家,黎渐川记得他的棋子代号是禁卫军。换句话说,这一轮还剩下的,分别是洛斯检察官、老局长、安德烈,和一位不知身份的人。 其他三人彼此打量着,毫不避讳对对方的恶意与探究。 只有黎渐川,在刚一落座到椅子上时,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面前餐盘旁的一株艳丽红芍药上面。 红芍沾露,含着一汪细细的晕黄烛光。 薄而明丽的蕊瓣层叠渐次,虚虚拢着,宛如血凝,妖娆而又清濯 与宁准手腕内侧,那片灼灼耀眼的红芍纹身一模一样。 饱蘸着诱惑的色气与灼烫的浓烈。 黎渐川扫了眼其他人面前的桌面,都是空的。 看来这是他的礼物。 没理会其他玩家之间的剑拔弩张,黎渐川拿起那株红芍药,眯着眼端详片刻,任由散发着熟悉的沁凉冷香的花朵在鼻尖转了一圈。 等到那股香味彻底扩散了,他才微低下头,在那片最为瑰丽的花瓣上舔了下,然后咬住撕下来,狠狠地嚼进了嘴里。 一丝含着喑哑甜腻的鼻音的清冷哼喘从幽暗的远方飘来,若有似无地溢进了耳内。 好似错觉。 红芍缓慢凋零,在黎渐川的手掌里,化成了一小滩散发着奇异冷香的水。 黎渐川抬起手闻了闻,微挑起一边眉毛“不是那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宁准好久不见,送你一朵小花花or2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29. “恭喜各位玩家结束第三轮审判案件” 收音机里阴沉的声音打断了黎渐川虚浮的神思。 他眉头微压, 拿过餐巾纸擦了擦手,边扫了一眼另外三名玩家,边听着收音机机械刻板的重复话语“第三轮审判正式启动, 审判流程为自述、审判、赏罚。审判内容为是谁撕毁了失踪的恶魔之书。” “人类永远无法摆脱动物的限制。弱肉强食,他们对残害同类, 拥有最深刻的心得圆桌确认, 凶手就在十四人中” “下面进入自述程序。圆桌之上,每位审判员都应当诚实” 黎渐川排除掉收音机每轮都会复述的规则性话语, 留意着剩余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在最初第一轮时, 那些话有些故弄玄虚的感觉。但到了第二轮,就仿佛透出了一些暗示性。 而现在第三轮,黎渐川几乎可以确定, 收音机传出的暗示的话,同样是极为重要的线索, 每一句都不能放过。 熟悉的自述程序。 黎渐川对于圆桌真相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猜测, 所以关于自述环节的一句真话自述,他早就准备好了。 “我在满是眼睛的房间里发现了失踪的恶魔之书。” 黎渐川直接开口道。 桌上的另外三人似乎还在沉思。 左一主教似乎被黎渐川的话惊了一下,偏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冷意明显, 却紧跟着说“恶魔之书是别人送给我的。” 对面的骑士手指哒哒地敲击着桌面,他的双眼视力被黎渐川在一轮中夺走了,所以他只是漫无目的地摇晃了下脑袋,双目失神地对着餐盘,另一只手摸索着拿起餐刀, 嗓音阴冷道“你们可真是积极” 他声音一顿,尾音冷峭“我杀了一个人,拿到了恶魔之书。” 听到这句话,黎渐川的眼皮不自觉跳了下,看了骑士片刻,挪向最后一名玩家,禁卫军。能 存活到现在,这名玩家也不简单。 禁卫军声音很平静,也没有过多思考,相当简单道“我在恶魔之书里看到了三幅画。” 他的回答非常有技巧。 黎渐川听到这个回答,就知道这名玩家为什么能够存在感丝毫不强地活到了现在。 因为他很可能是属于只求通关、不想解谜拿魔盒的那类自保玩家。 黎渐川从宁准口中听说过很多这类玩家。一般这种玩家都会刻意隐藏自己,拥有比较娴熟的降低存在感和伪装手段,平时尽量不会去找线索和答案,不涉险,只求在最后其他玩家解谜或达到通关条件后,直接通关离开。 这类玩家占据魔盒玩家的绝大部分比重,存活率和通关率都非常高,但却极少出现在中端局和高端局里。 而一旦有自保玩家出现在了中高端局里,那就证明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完全类自保玩家,而是一个参与过解谜,拿过魔盒,必要时刻以自保为手段的玩家。 因为魔盒随机匹配对局,并不会将实力差距过大的玩家匹配在同一局中。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公平。 不过在圆桌审判这一局,禁卫军因为圆桌规则限制,显然无法苟到最后,最多到这一轮审判,就已经不得不暴露了。 其他玩家针对的视线都已经落在了他身上,充满了意味深长的探究。 禁卫军微垂着头,没有选择和任何人对视,姿态仿佛十分怯懦。 潮凉的雾气涌动弥漫,禁卫军的身影很快被浓重黏稠的白雾掩盖,将其他玩家的视线隔绝。 这一次的自述程序所有人都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去思考犹豫,好像心中都有了比较肯定的猜测和定数,只是仍在试探警惕着什么。 这点让黎渐川多少有点忧虑,毕竟如果其他玩家能优先解谜,那可能就没他什么事了。 晚餐上寂静了片刻。 收音机里的声音穿透雾气传来“自述程序结束看来各位审判员都很有信心。下面,审判开始,请推倒你们认为的凶手所在的椅子” 电流声滋滋。 收音机的声音隐约透出了一丝戏谑诡笑,听起来有些尖利难受。 随着它这道话音落地,一个个熟悉的迷你圆桌被雾气托出,缓缓飘至剩余的四名玩家面前。 黎渐川单手撑着下颔,垂眼注视着迷你圆桌。 即便现在整张圆桌上死的就剩下了四个人,但在这个迷你圆桌上,还是整整齐齐摆着十四颗国际象棋的棋子。 但和真正的国际象棋相比,这些棋子也不太一样。 它们身上都有某种残缺或标记。 其实对于这一次凶手任务的真凶,黎渐川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 他为自己的选项其实有三个,但第一个绝对不能冒险去选,而第二个他无法确定那个人究竟是哪颗棋子,所以说是三个选项,其实真正能选出来的,只有第三个。 黎渐川脑海中飞快分析着,耳中听到了哒哒两声连续的轻响。 有两名玩家做出了选择。 没再多犹豫,黎渐川抬指一推,按倒了自己右边的那颗主教棋子。 与左一主教相对,这颗棋子应该被圆桌称呼为右一主教。 代表这个棋子的这名玩家死在了第一轮审判案件中,也就是说,这是一张空椅子。 “你们真是令人吃惊” 收音机里的声音在这一轮似乎有了很多人类的情绪,沙哑阴森的嗓音竟然带出了一丝意外之感。 随着它的话音,最后一声棋子翻倒声出现。 迷你圆桌与笼罩椅子的白雾一同消失。 “审判结束。” 收音机的电流声更响,嘈杂得如同有人在用尖玻璃摩擦着耳膜“右一主教三票,请入审判席” 三票。 黎渐川眉梢微挑,也不算意外。 能走到这一步的玩家,猜出这一点,也不算什么太过困难的事。 “呼” 疯涌的火焰如怒张的红莲,刹那将黎渐川右侧的空椅子吞没。 昏暗的红木圆桌上,一团火焰在烧着一把颤抖的空椅子,诡异非常。 但桌上的玩家们都没有太过特殊的反应,只有左一主教,黎渐川注意到,他在收音机开口的瞬间微抬了下头,流露出了一点诧异的感觉。 “圆桌审判开始维度辨认开始” 咔咔的机械音如齿轮转动,从收音机里诡异扭曲地传出“审判结果,判定有效” “右一主教确定为撕毁失踪的恶魔之书的真正凶手” 黎渐川猛地抬起眼。 其他三名玩家也都身躯一震,齐齐看向收音机。 同时,右一主教的椅子瞬间被熊熊烈火彻底淹没,连一丝影子都不再能看到。 “圆桌开始赏罚认定” “右一主教即将进入销毁程序,各位审判员依照圆桌规则,每人都将拥有一次向圆桌提问的机会。圆桌必将在规则范围内,如实回答审判员所问” 竟然真的选对了。 从看似毫无线索,毫无提示的一片空白混乱中,有三个人抓住了那根线,做出了大胆的推测。 “三票” 骑士垂着头,呵呵冷笑“看来是我小瞧各位了。还有,半身国王,我想你的幸运也就到此为止了,下一轮结束,我们不会再见了。这一局的魔盒会是我的,禁卫军,如果你自保,我不会杀你。”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结盟。 但禁卫军沉默着,没有回应骑士。 黎渐川也不在乎骑士的挑衅和威胁,既然他上一轮看到过骑士的身份是安德烈,那么他就不需要太过慌张。 因为从某些方面讲,安德烈的优势没有洛斯大。当然,安德烈受到的“限制”也会比洛斯弱。 “你只会说废话吗” 黎渐川懒懒扫了他一眼,靠进椅子里,思忖着看向左侧的左一主教“主教先生,你选的不是右一主教吧。” 左一主教兜帽下的脸部阴影缓慢地移动着“那又怎么样” “我觉得你算不上一个多么出色的魔盒游戏玩家,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没有猜到右一主教身份的情况下,顺利过了第三轮,出现在这里的。” 黎渐川随意地瞥着左一主教,“是你运气不凡,还是故意藏拙或者说,是有谁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左一主教纹丝不动“随你怎么想,半身国王。我在第一轮选择针对你,只是临时起意,没有其他原因。” 黎渐川扬眉笑了声,没有继续追问试探,而是忽然看向桌面中央的收音机“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次提问机会,也就是说,彼此的问题与答案不会共享,对吗” “没错。” 收音机低沉回答。 黎渐川一边拿起一块吃到发腻的三明治,一边道“那我想问” 在说出问字之后,黎渐川就突然感到一阵轻微的耳鸣,周遭一切的声音仿佛都在瞬间被抽空了,只剩下他的声音沉沉响着,带着奇异的失真感。 他声音微顿了下,立刻适应过来,继续道“我想问,梅恩市法律援助站建立的真实目的。” 收音机咔咔的声音再度响起,好似什么机器在运作。 但这次这阵声响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令人有些难以辨认。 “答您所问,审判员先生。” 收音机的声音阴冷嘶哑如毒蛇吐信,低低道“梅恩市法律援助站建立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虚伪的正义,与可恨的弱者。” 黎渐川眉梢微抬“好答案。” 这个答案终于从根源上证实了他最关键的一部分猜测。 黎渐川觉得自己运气其实还是挺不错的。在这第三轮审判过程里,他几乎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答案,相当顺利。接下来,他只需要在下一轮审判拿到另外某样东西,就可以彻底确定圆桌的真相。 头一次对解谜有了胸有成竹的感觉,黎渐川下意识捻了捻还有些潮意的手指,心头微动。 从圆桌审判这一局开始以来,玩家们还是第一回拥有这么充足的用餐时间。 这轮审判程序彻底走完之后,还剩下足足半个小时,足够所有人慢条斯理地啃完手里的三明治。 不过在其他玩家提问时,黎渐川已经吃饱喝足,靠在了椅背上闭目整理迄今为止得到的线索与思路了。 这一轮审判之前,黎渐川大部分的猜测都只是建立在毫无根基的虚无之上。 但这一轮有关凶手任务真凶的试探成功了,这就为他从第一轮到现在的所有推理和猜想,都了强有力的印证。 要说是试探,也不完全是试探。 因为黎渐川有一半以上的把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右一主教为“撕毁失踪的恶魔之书”的真实凶手,这个答案的得出,需要转个弯儿也就是要确定,这位右一主教,就是那名死在第一轮的黎渐川见过的男律师,也就是扎克律师。 男律师作为玩家,死在了第一轮的解谜失败上,这一点绝对真实有效。 不过在第二轮中,黎渐川在得知骑士身份是安德烈、却又不是他在第二轮见过的安德烈时,黎渐川就有了一个猜测玩家与nc共存在这局游戏里,玩家只会出现在玩家本人打开的审判门空间,而其他空间,同样的场景,可能会有与玩家身份相同的nc出现。 换句话说,黎渐川的第二轮的审判门里,有的是nc安德烈,而玩家骑士安德烈,则在其它审判门里,充当安德烈的角色。 而在审判门之间产生干扰,互有时空影响时,也就是第一轮中的黎渐川和男律师、女法官共同出现在娜娜莉家的客厅这件事,在他们三名玩家互生干扰的过程中,他们三扇门或者两扇门之间,将只会有他们三个,作为检察官、律师、法官的角色而存在。 玩家比起nc,拥有角色上的优先权。 而这件事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就是即便玩家死亡,在其它的审判门里,也同样存在着代表他的角色。 所以,黎渐川选择右一主教的原因,第一点就是他确定右一主教的真实身份扎克律师还在审判门里“活着”,可以行动。 第二点,就是圆桌给他们的选择,自始至终都是“凶手就在十四人中”。这几乎是等同于明示着,玩家死亡与否,并不影响凶手任务的结果。 还有第三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凶手任务究竟是什么。 第一轮的时候黎渐川是完全懵逼,到了第二轮,他隐约有了一些直觉,而现在第三轮结束,他已经得到了这个答案。 第一轮的“取出小丑的心脏”,罗恩是喜剧演员,可以代指为小丑,而取出他的心脏,也可以意味着摧毁他的精神,杀了他。这个任务如果这样界定,那么凶手就是娜娜莉,或者帮助娜娜莉打赢官司的男律师。 第二轮是“挖出黑色芭比娃娃的眼睛”,黑色芭比娃娃是校车失踪案里小孩安妮的娃娃,如果这个娃娃代指安妮,那么这个任务,凶手就很可能是安德烈。 到了第三轮,“撕毁失踪的恶魔之书”。画出恶魔之书的是小少爷史考特,而“失踪的”这个定语,让黎渐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频繁失踪的小少爷史考特。另外,史考特也确实拥有一颗如恶魔的心。 所以如果“失踪的恶魔之书”是指小少爷史考特,那凶手就应该是安德烈,或者男律师扎克。 当然,也可能是检察官洛斯,或者有些奇怪的侦探科蒙。 安德烈是校车失踪案的凶手,小少爷史考特如果死在了校车失踪案里,那么凶手是安德烈很正常。但安德烈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的,黎渐川觉得他们几个货车司机,不会无缘无故,只为了逞一时之恶,就去撞毁校车。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杀人。 而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杀掉小少爷史考特。 按照史考特的日记来看,这个想杀他的人很可能是扎克律师。 但次次都会出现在私人画展上,在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中拥有着较高地位的检察官洛斯,也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黎渐川不认为洛斯能从这些事中摘出来。 但在这样一轮有风险的投票中,黎渐川在明知自己可能是凶手的前提下,投给自己,铤而走险。 而科蒙虽然也出现了,并且黎渐川怀疑他是玩家曾经的身份,但黎渐川对科蒙了解太少,根本无法判断科蒙是哪个玩家,所以只能排除掉。 至于安德烈,黎渐川在对比之后,认为扎克的概率更高。 因为扎克在小少爷史考特的日记中,很具备危险性。 黎渐川推测到扎克律师有一定的可能是第三轮凶手任务的真凶,但这个推测太过薄弱,说是一赌都不为过。 而确定扎克律师是右一主教,在黎渐川看来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扎克律师在已经过去的三轮审判中出现的频率,起到的作用,和对关键案情的影响,还有在某些方面的地位高低。 黎渐川的检察官洛斯是半身国王,在国际象棋中地位最高,而左一主教是梅恩市的老局长,也就是说,地位同样很高。不过他现实地位高过黎渐川,在棋子身份象征上却没有。 这说明,这些棋子是按照另一个方面的地位来确定的。 比如,在某个项目、某个组织里的地位。 还有安德烈,是骑士。但在现实中,黎渐川大致将他定位为打手。 也就是说,按照扎克律师对几个案子的影响,他的地位一定比骑士高。而十四颗棋子中,没有皇后和战车,比骑士高的,除了国王和左一主教,就只剩下一个右一主教。 所以,黎渐川推倒了这颗棋子。 他赌赢了。 也终于窥见了这一局答案的冰山一角。 “第三轮审判结束,第四轮审判正式开启” 收音机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黎渐川的思绪,“各位审判员请自行选择一颗棋子,以此来获得审判门的钥匙,本轮审判门重置,数量少于三个。本次凶手任务为割断猫头鹰的咽喉,请各位审判员谨慎执行” 随着收音机的话音,之前出现在迷你圆桌上的那十四颗国际象棋的棋子凭空出现在圆桌上,静静漂浮。 只有棋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开端,可以说是毫无线索的。 黎渐川微眯起眼,看着面前的棋子,隐约从这个开端中嗅到了一丝异样不安的气息。 他略微思索了下,旋即毫不犹豫地拿过了他那颗半身国王的棋子。 其他三名玩家也陆续做了选择。 除了左一主教,骑士和禁卫军都选的代表自己的棋子。 九点到。 晚餐结束。 黎渐川重返冰冷的金属电梯内,几秒后,电梯上方的指示灯突然亮起。 新的一扇审判门,出现在黎渐川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江心向月、甘壳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捡星星、甘壳、31083171、ori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下一步偷渡非洲 59瓶;归阙来兮 30瓶;笔芯 20瓶;阿球 18瓶;水底的琉璃 15瓶;阿苏、夏凉薄荷、周三眼镜、orii、taako、哒哒哒哒、瘦了显眼大 10瓶;花开荼蘼 5瓶;岚岚几时出排五、解山 4瓶;一个小锤大砸过去、只若秋、莫影凌清 2瓶;rese、as、五风、韶光、夏洛戈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30. 电梯外, 是熟悉的短距离金属通道, 与一扇漆黑的审判门。 黎渐川没有多做迟疑,迈出电梯后径直走到审判门前,抬手握住了门柄。 每一扇审判门都一模一样, 无法从外表上做出分辨。这一轮剩余人数是四人,也就意味着审判门数量是小于等于三的。 不过以黎渐川的猜测来说,这轮审判, 恐怕只会有一扇审判门所有玩家都会在这扇门里相遇。 眼神幽暗,黎渐川扫了眼门上的金属牌, 转动把手。 脚下倏地一空,黎渐川踏进门内的瞬间就坠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他条件反射般手掌一展,之前从第一轮摸来的锋利尖刀出现, 猛地刺向旁边的墙壁。 下滑的身体立刻止住。 黎渐川听到了很细微的自下而上吹来的风声。 他身体悬空,眼前的黑暗渐渐变得稀薄, 视力终于可以穿透这些漆黑,看清周围的场景这是一处幽长肮脏的通道, 笔直上下,四面墙壁光滑, 布满青苔一样的污物,潮意阴冷瘆人。 尖刀卡在了通道石砖的缝隙间, 黎渐川伸手摸了摸墙壁,一股下水道的刺鼻气味。 这个处境可算不上好。 黎渐川暗忖着这一轮的场景,一边等待着那段凭空出现的文字, 来为他说明这一轮的游戏规则。但奇怪的是,他等了足足有两分钟,那段浮空文字也没有出现。 “没有规则,没有限制,也没有提示” 确认那段文字真的不会再出现后,黎渐川朝上望了眼,又屏住呼吸倾听了片刻气流的声音。 这条通道上方很可能是被堵死的,或者距离太远。而下方风声依稀可闻,应该距离比较近,可以逃出。 黎渐川检查了上,确定自己还是检察官洛斯的打扮,然后慢慢松开尖刀,开始缓慢地向下滑去。 无法确定下方的情况,所以黎渐川尽量减缓着下滑速度,不让自己的动作发出太大声音。 下滑的过程中,黎渐川发现了一点古怪的地方。 这条幽长的通道他似乎并不是第一个来客。 墙壁上的青苔和污渍有被破坏的痕迹,看划痕应该不是人类经过,而像是一个重量不轻,约莫有巴掌大小的东西在这条通道反复从上到下滑行过。 黎渐川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得到更多讯息,便继续向下。 过了大约两三分钟。 下方透来隐约的血光。 黎渐川的双脚抵住墙壁,靴子剐蹭得滑溜无比,他身体弓起,慢慢挪到通道的下方,发现通道的出口竟然是一个仿佛通风口一样被铁栏盖住的小窗。小窗的栏杆上铁锈斑斑,也有几道锈迹蹭掉的痕迹。 黎渐川警惕地贴着墙壁,向下望去,一张被血水浸泡的惊恐的男人的脸毫无征兆地闯入了视野内。 “尸体” 黎渐川心跳微一停,马上平复下来,留意到了这张脸的特殊之处。 男人的双眼瞳孔涣散浑浊,并不是个活人,而是一具尸体。在这一局游戏里,尸体显然比活人更让人有安全感 透过小窗的栏杆缝隙,可以看到窗外是一间空旷黑寂的房间。 房间面积并不大,木质地板上被人用鲜血绘制了一个图案繁复的巨大的图案,像是什么魔法阵,隐隐闪动着一层诡异的红光。 男人的尸体就仰躺在魔法阵中心,双眼透着莫可名状的惊恐,一边的嘴角却奇异地勾了起来,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真心开怀的画面,安详而又诡谲。 这张诡异的脸好巧不巧,正对着黎渐川所在的小窗。 黎渐川观察了外界片刻,确认这个房间内除了这具尸体再没有其他人,才撬开小窗,轻盈敏捷地翻了出去。 刚一落地,一股腐烂的血腥味就像是从被迟迟揭开的棺材里逸散出来一样,瞬间充满了黎渐川的鼻腔。 黎渐川眉心微皱,尽量避开脚下的血色纹路,迈过去检查男人的尸体。 这对黎渐川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他很快得出判断死在魔法阵中心的男人年龄大约在五十岁上下,酗酒,身材微胖有点虚,手上有常年握笔的茧子,应该是从事某类需要手动记录的文职工作。 男人收入不高,衬衫裤子都是便宜的材质。 钱夹里没有身份证件,只有一张照片和一个紫色的写着雷蒙占卜屋字样的会员卡。 照片是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的合照,看长相和两人站立的姿势,那个年轻女人应该是这个男人的女儿。 并且,这张照片男人的脑袋位置上被人用什么东西戳了个洞,即便后来被男人抚平了,也还是有残损的痕迹。 紫色会员卡上没有写名字,但在角落里却有花体英文,写着“n2”。 这像是某种编号。 黎渐川左右扫视了眼,将会员卡和照片收进了口袋。 他翻看了下男人的手臂,在手腕处找到了狰狞的伤口。 通过房间里的痕迹判断,这名男人很大概率是自杀的。男人应该是在几个小时前就来到了这间屋子,然后割开自己的手腕,绘制魔法阵,死在了阵中央。 但奇怪的是,这间屋子里并没有凶器。 整个空间除了这具男尸,就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桌椅上都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物品存在。 “刀口不大,割腕的应该是水果刀” 黎渐川低声念着,看向房间内唯一的一扇门,他试着轻轻转了转门把手,发现门是从外面锁上的,并不能打开。 “水果刀很小,但也不可能凭空消失门被锁了,没有窗户是有人进来带走了,还是别的” 黎渐川扫了眼门缝,又看了看他来时的那条通道。 这个房间处处都透着古怪,难道说又是一次密室逃脱的开局 检查完整个房间,基本一无所获。 黎渐川回到男尸旁,再度检查尸体。 这次或许是因为目的明确,他很快就发现了又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男人的喉咙处有出血。 黎渐川脑袋里立刻冒出了一个有点诡异的想法,他眉头微皱,抬手按压男人的肚子“吞下水果刀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简直是个完全说不通的举动。 但黎渐川很快就真的在男人有些干瘪的肚子上,按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 黎渐川用手里的尖刀比划了下,思索着要不要开肠破肚取出那把水果刀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但还没来得及操作,他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尤里小姐,您的父亲昨晚一直没有回家吗” 一道温和悦耳的男声隐约传来,仿佛能拥有抚平人心烦躁的力量,让人不自觉信任亲近“我可以保证,我昨晚见到琼斯先生的时候,正是他离开占卜屋的时候是的,就是这间,琼斯先生非常喜欢这间屋子” 脚步声渐近。 黎渐川一跃而起,又钻回了上方的通道。 就在他刚刚关好铁栏小窗的时候,下面房间的门也随着一声锁眼转动声,被人推开了。 几乎同时,一道刺耳的尖叫声贯穿耳膜,倏地响起。 “啊啊啊啊” “琼斯先生” 两道身影出现在房间内。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有着一身紫色长发,同时裹着一身暗紫色斗篷的男人。 男人的五官是拥有古希腊风格的英俊硬朗,斗篷上纹着奇特的图案,浑身都散发着神秘幽远的气息。 他身后是照片上的那个年轻女人,短发薄唇,吊梢眼,看着有些刻薄。 “天哪” 男人呆了几秒,立刻走上来,颤抖着手去摸男尸的呼吸和心跳,整张脸上都是掩盖不住的惊骇和恐惧。 “死、死了死了”他身后那名叫做尤里的年轻女人嘶声叫道。 她满面惊恐,双腿发软地跪在了门口,靠着门框浑身颤抖,根本不敢往前一步。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一样,掏出手机快速拨打电话“梅、梅恩市警局吗报警我要报警在雷蒙占卜屋,我父亲死在了这里” 她一面打着电话,一面站起来,发了疯一样往外冲。 男人被她吓了一跳,愣了片刻,忙追出去“尤里小姐尤里小姐”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黎渐川抓住这个时机,跳出小窗,快速闪出了敞开着的门。 门外是光线昏暗的走廊,走廊两侧类似的房门很多,每个房门上都刻了一张塔罗牌的图案。 黎渐川特意看了一眼敞开的那扇门,那扇门的门板上刻的是塔罗牌的“正义”红袍正义女神端坐在石椅上,右手正义之剑,左手善恶天平,深邃的双眼正视着门外的来者。 正义,又是正义。 黎渐川收回视线,悄无声息地快速穿过走廊,贴到窗口朝外扫了几眼,利落地打开走廊尽头的窗户翻了出去。 果然是熟悉的梅恩市街景。 但仔细看去,却似乎跟之前在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时间点上见到过的有些不同,好像不少建筑都翻新了许多。 时间是清晨。 天际泛出微红的稀薄光线,街面上沉落着浓淡不一的雾气,行人寥寥。 黎渐川压低帽檐,从楼房背后绕出来,挨着街边向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回头瞥了一眼,看到他出来的那栋建筑是一幢红色的砖房,三层高,略显破旧,一行鎏金的字体横在一层和二层的墙壁上。 “雷蒙占卜屋” 占卜师雷蒙,这并不是黎渐川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很显然,这位在幽闭馆中一闪而过的占卜师,或许在整个圆桌真相中,扮演着一个不同寻常的角色。 黎渐川离开占卜屋后,并没有走远。 他身上除了检察官的证件和那把尖刀之外,再没有其他可用的东西,就连去旁边的服装店里买身衣服都做不到。 不过也没让他等太久,大概只过了十来分钟,街道尽头就响起了警笛声。 一辆警车到达占卜屋前。 警车上下来的人里有个非常眼熟的老熟人,鲍勃警探。 他似乎升职了,警衔变了。看来在不受黎渐川干扰的原有的时间线上,在经历过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后,鲍勃顺利升了官。而现在的时间点,应该是最靠后的。 几名警察进了占卜屋。 没多久,两名年轻的警察出来,在占卜屋外拉起了警戒线,周围的行人和邻居都好奇地凑了过去,探头朝里看,彼此交头接耳地猜测着发生了什么。 一名警探被留下来维持秩序,阻拦着想要进去打听的路人和闻风而来的媒体。 黎渐川左右看了眼,蹭净皮鞋和手套,若无其事地带着一脸好奇与探究走过去。 但还没等走到跟前,外面的那名警探就发现了黎渐川。 “洛斯检察官” 那名警探显得非常惊喜“没想到您来得这么快” 他忙拉开警戒线,示意黎渐川进去。 看来警局又叫了洛斯做外援。不过好像又有哪里说不通。 黎渐川按下疑惑,随意点了点头,迈过去,状似无意地扫了眼那名警探的胸口铭牌。 这名年轻警探叫做里奥,很有几分愣头青的架势,一看就是新人。 他看向洛斯的眼神引起了黎渐川的注意崇拜。 甚至可以说,是过分的崇拜,掺杂了一些狂热的情绪。 这并不正常。 没有哪个警察会对一名检察官出现崇拜狂热的情绪,这种眼神与其说是在看长官,不如说是在看偶像,或者说,信仰。 这本身就充满了奇怪的意味。 黎渐川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里奥的脸,没有做出多余的反应。 只是问出一句具有引导性的模棱两可的话“就是这里” “是的,长官。” 里奥将警戒线重新拉好,带着黎渐川往占卜屋里走,声音难掩激动“这是我第一次出警,长官这里发生了一起杀人案,被害者是市政府的文员琼斯先生,报案人是他的女儿尤里小姐鲍勃警探怀疑,嫌疑犯很可能就是这间占卜屋的主人雷蒙” “等等。” 黎渐川眉心微蹙“这么快就确定是杀人案,并且有了怀疑对象” 里奥被黎渐川的话闹得有些不明所以,微愕道“当、当然,长官鲍勃警探说证据确凿,雷蒙拥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且没有不在场证明,另外,我们在雷蒙的办公室发现了凶器” 凶器 黎渐川深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此时他的脚步踏过楼道的拐角,已经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鲍勃。 鲍勃正冷冷地看着穿着紫色斗篷的雷蒙,他的身后两名警探走出,直接扣住雷蒙的手臂,将手铐铐了上去。 检查现场,确定案情,抓捕嫌犯。 这整个过程,黎渐川计算着,竟然连半小时都没用到。 破一个正常的案子,会有这么快的速度吗 鲍勃在急些什么被吞进死者肚子里的东西,难道不是凶器 黎渐川掩下眼底的神色,快步走上前去“已经抓到了人了吗,鲍勃” 鲍勃警探还没开口,雷蒙就突然喊道“不我没有杀人洛斯检察官,我没有杀琼斯先生您是知道的,我和琼斯先生的关系我不可能会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狗作者已经出院了,恢复正常更新:3」对不起等更的小伙伴们,鞠躬搬完家后补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31. 雷蒙的话让走廊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黎渐川身上。 黎渐川心头微动, 脸上却没露出太多的情绪,而是略带着一丝讶异地扬了下眉“既然你这么说, 雷蒙先生,介意单独聊聊吗” 问的是雷蒙,但黎渐川的目光却扫向了鲍勃。 不过鲍勃的表现却让黎渐川感到有些奇怪。 因为鲍勃对于雷蒙话语中透露出的某种含义和内幕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或在意,他看向雷蒙的眼中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轻蔑鄙夷。 面对黎渐川的询问, 鲍勃严肃板正的面孔扯开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这并没有什么不符合程序的, 洛斯。” 鲍勃的语气透着熟稔“但我想你应该快一些,五分钟,我们同他可没有什么好讲的。” 他拍了拍黎渐川的肩,示意那两名警探松开手。 通过鲍勃的语言和举动,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洛斯和鲍勃之间绝对不是一般的警探和检察官的关系。 但黎渐川记得在郁金香路凶杀案时,鲍勃好像并没有对他有什么熟悉的表现。在原时间线的郁金香路距今的这段时间,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相信我, 会很快。” 黎渐川笑了笑,推开旁边一个房间的门,让雷蒙进去, 然后自己迈过去, 反手带上了房门。 “洛斯先生” 房门关闭后,雷蒙紧张焦虑的状态瞬间就放松下来了。 他看了眼紧闭的门,慢慢走向窗边,手上的手铐发出叮当的碰撞声。 雷蒙低声说“您要相信我,我是无辜的那件事您很清楚, 我和您,还有琼斯先生之间拥有世界上最牢不可破的利益关系,我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您应该知道的,我就算要杀人,也应该是把您和琼斯先生一起杀掉,而不是会留下这样大的把柄” 他的解释有些混乱和含糊,带着几丝迫切的忧虑。 黎渐川不是真正的洛斯,当然不清楚“那件事”和所谓的“利益关系”“把柄”究竟是什么,但这不妨碍他鸡同鸭讲地套话。 “我了解这些,雷蒙。” 黎渐川望了眼窗外,随手拉上窗帘“但现在鲍勃有证据凶器,他们在你的办公室找到了杀人的凶器。这是关键性证据,足以为你钉上罪名。” 房间内的光线被蒙上了幽昧昏沉的阴翳。 雷蒙脸色难看“这是污蔑,洛斯先生凶器绝对不会在我的办公室,那是有人伪造的证据” “不在你的办公室,那凶器会在哪里” “在” 雷蒙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突然一顿,抬眼看向黎渐川,“在一个我也不知道的地方,洛斯先生您知道,我不会杀琼斯先生。” 一诈没有诈出来,但黎渐川还是从雷蒙的反应中看出了一些东西比如,雷蒙即便没有检查过琼斯的尸体,但却很有可能看见过琼斯自杀的过程,至少,是吞下水果刀的过程。 但雷蒙刚见到琼斯尸体时的震惊恐惧,却也不像是作假。 如果说雷蒙见到过雷蒙自杀的过程,那么他早上的时候,究竟在惊骇些什么 黎渐川觉得只是刚进入这一轮短短几十分钟,一团又一团接踵而至的迷惑就已经要将他的脑子撑破了。本以为将要解开的谜题,再度笼上了浓重的迷雾。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眼角的余光留意着雷蒙的动作,随意问“你认为是有人伪造了凶器,那么雷蒙先生,你觉得有谁想要害你” 雷蒙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一抖,但说出口的却是“我不知道,洛斯先生。我的占卜屋开了很多年了,您也是这里的老顾客,您知道,我向来是与人为善的。我没有什么仇家,也没有参与过什么恶劣的事件。” “不好意思,雷蒙,原谅我忘记了,你的占卜屋在梅恩市开了多少年了” 黎渐川微微扬眉。 “八年,洛斯先生。” 雷蒙回答“时间已经很久了,您可能已经忘记了,但我还记得,您还是开业时候的第一批顾客。” 黎渐川眉心微蹙,一边飞速理着这些关系和线索,一边正要继续套话,却忽然听到关闭的房门被敲响了。 鲍勃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洛斯,扎克来了。” 扎克律师 黎渐川瞬间想起了圆桌上那张被烧成灰烬的椅子和第一轮中男律师的死状。 他垂在身侧的残缺右手微微动了动,随着走动的动作自然而然地插到了风衣的口袋里“雷蒙先生,看来我们今天的谈话只能到此为止了,有机会我愿意与您再次相见。” 他偏头看了眼雷蒙,发现雷蒙的脊背随着他开门的举动再度紧绷了起来。 “我也是这样想的,洛斯先生。” 雷蒙闪躲着黎渐川的目光,勉强笑笑。 黎渐川微微皱眉,但还是打开了门。 开门后一抬眼,他就看到了正在和鲍勃愉快交谈的男律师扎克。 如他之前所判断的,扎克律师,就是他第一轮在罗恩的房子里见到的死于煤气中毒的玩家男律师。 或者换句话说,已死的玩家右一主教曾经在某一扇审判门中,顶替过扎克的身份。 而在那名玩家死在第一轮后,扎克这个身份也就重回了原有的时间线。 但黎渐川并未因此就放下戒备。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在第四轮开始,四名玩家选择审判门钥匙时,左一主教的棋子并没有人选,而右一主教的棋子却不见了。 另外三个消失的棋子,一个是黎渐川选择的自己的半身国王,还有两个是代表着骑士安德烈的骑士棋子和代表着禁卫军的一颗棋子。 如果他们三个都选择的代表自己的棋子,那么右一主教的棋子很可能就是被左一主教拿走了。 而现在,好巧不巧,右一主教代表的扎克出现了。 黎渐川的视线在扎克脸上绕过一圈,非常自然地落在了他的身侧扎克的右手也放在衣服的口袋里。 “哦,洛斯,你在这儿。” 扎克有些惊喜地笑着伸出左手,黎渐川勾起唇角,同样伸出左手,和他握了握手。 两人的视线交接,都透露着浓浓的探究。 鲍勃让两名警探先将雷蒙带上警车,同时看向黎渐川道“洛斯,尤里小姐已经寻求了法律救援站的帮助,扎克会负责这件案子尤里小姐和琼斯先生方面的事宜。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 他的眼神如鹰隼,透着丝意味深长“我们没必要继续盯着了,洛斯。” 黎渐川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不知道刚才扎克和鲍勃说了什么,但绝对不会是暴露了自己的玩家身份。 可即便如此,这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因为左一主教总像是开了挂一样,拥有很多他无法触及的线索和视角。 “我明白,鲍勃。” 黎渐川适可而止地停止了探究,顺利地打消了鲍勃眼底漫开的一抹疑色。 在黎渐川和鲍勃短暂交谈的时候,扎克已经低声和满面泪痕的尤里小姐说起了话,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尤里小姐擦拭眼泪。 “那么,我和尤里小姐就先走一步,两位。” 扎克微微一笑,朝黎渐川和鲍勃示意,然后弯起胳膊让尤里小姐挽住,大步往外走去。 同时,黎渐川注意到扎克的另一只手摸出了手机,快速地在手机上了按了些什么。 黎渐川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立刻道“我还有事,鲍勃,关于雷蒙的案子我们之后再联系。” 说完,他也不等鲍勃多作反应,就从走廊的另一边快速下了楼,趁一楼的警探不注意,没走门,直接翻窗冲了出去。 窗外是馥郁芬芳的小花园。 飞速掠过的目光穿透繁茂的林木枝叶,黎渐川的双眼如扫描雷达一样逡巡过周遭的环境,很快就注意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货车。 货车的车窗玻璃很脏,但黎渐川还是清楚地看到了车里司机那一头鲜明耀眼的红发。 “安德烈” 黎渐川眸光一凛,注意到安德烈似乎低头看了一眼什么,然后反手在脑袋上戴上了头套和帽子,遥远的轰鸣声,货车启动了。 “很好” 黎渐川矮下身子,飞快脱下风衣,视线一扫,果然在风衣的边角处看到了一个很难被察觉的黑色小点,是定位跟踪器。 黎渐川把风衣团成一团,抛到了围墙外的一条小巷里,然后折身掠过花园,贴着大街的街边阴影处快速向前行走。 帽檐被死死压低,后背的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黎渐川高大挺拔的身形顿时矮了几分,显得佝偻又瘦弱。 缓慢加速的黑色货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一个急刹,冲进了小巷。 帽檐下的阴影里,黎渐川勾起一个飞扬的笑,步履加快,轻巧地转进了一家快餐店。 他沿着卫生间的指示方向佯装上厕所,避开顾客和服务员,闪身进了早餐店的后厨,从后门溜达出去,还顺便帮后厨带出了一袋沉沉的垃圾。 几只流浪猫聚集到黎渐川脚边。 黎渐川将垃圾袋丢到垃圾桶里,耳朵微动,听到了不远处的马达轰隆声,和一阵嘈杂混乱的尖叫人声。 他没有探身过去看,而是沿着这条暗巷穿行,在巷尾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琼斯先生家就是在市政府工作的那位琼斯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那可是个名人。” 黎渐川压着帽檐坐上车,声音掐细,状似随意道。 出租车司机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顺势笑道“嘿,那是当然,琼斯先生可是梅恩市的出名人物。您也是凑巧了,我就住在琼斯先生的小区呢。” 琼斯被害的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出去,显然,这名出租车司机并不知道他的那位好邻居已经去世了。 “你认识琼斯先生”黎渐川假作好奇道。 “当然认识。” 出租车司机回答得理所当然,口气也十分熟悉“琼斯先生可是位好人,热心人,社区里的老人很多,琼斯先生都非常乐意帮助他们。琼斯先生在市政府做财政工作,收入不菲,但生活却很朴素,常常会捐大笔的钱给慈善机构,是位真正的慈善家” 黎渐川道“听说琼斯先生有个女儿” “是的。” 提到这一点,出租车司机的眉头皱了起来,叹息道“不过尤里小姐可称不上一个孝顺的好孩子。她已经成年很久了,还经常找琼斯先生要钱。如果琼斯先生不给,就会大吵大闹,砸碎家里的东西” 司机摇头“那可是个娇蛮任性的姑娘,但听说这样的姑娘最近都找到想要结婚的男友了,这也算是件稀罕事。” 尤里 黎渐川回忆起尤里小姐见到琼斯先生的尸体时的表现,若有所思。 之前就说过,梅恩市并不大,所以出租车只是开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达了琼斯居住的社区。 黎渐川将从扎克身上顺来的现金递给司机,下了车,却没立刻走进社区里,而是拐进一条林木茂密的偏僻小路,挑了个不为人注意的角度远远看着司机为他指出的琼斯的房子所在的方向。 过了不到十分钟,黑色的货车出现在了社区外的大道上。 戴着鸭舌帽的安德烈走下车,左右看了看,走进了琼斯的房子。 大约半小时后,安德烈出来,边往外走边打着电话。 黎渐川双眼微眯,观察着安德烈并不清晰的唇型,隐约可以辨认几个简单的词。 “不在”、“被发现”、“继续” 由此可以初步判断,骑士很可能和拿了右一主教棋子身份的左一主教联手了。 眼下的处境对黎渐川而言,可以说是相当恶劣。 只要他主动去寻找下一步的线索,那么就一定会暴露在骑士和左一主教的视野中,遭到追杀。 安德烈在这局游戏中似乎拥有某种角色身份带来的加成,杀人和反侦察可能对他来说相当容易。 黎渐川并不想毫无准备地对上他们。 安德烈走出社区后,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返回货车内,调整了下货车的位置,就那样远远地盯着琼斯的住处,仿佛十分肯定黎渐川一定会去那里。 而事实上,黎渐川也确实认为,琼斯的住处会有他最想要的一些线索。 但安德烈的看守让这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容易,尤其是在晴朗的白天。 所以黎渐川决定暂时退避,去打探一些其他消息,等到晚上再潜进琼斯的住处看看。如果骑士和左一主教想要诱捕他,那么就一定不会将所有线索都拿走。 而黎渐川只需要一样东西,来佐证他的推测。 也就如黎渐川猜测的那样,安德烈并没有真的带走琼斯住处的所有可疑物品,而只是将一些可能是线索的物品仔细拍照保存了。 “只有这么多” 扎克翻看着安德烈发来的照片,对着话筒低声道“这些线索无法真的构成什么样的真相,我还需要更多等到晚上你再进去一趟。以我对洛斯的了解,他一定会去的,你杀掉他,拿到他的线索” 社区外,安德烈靠在货车的驾驶座上,斜斜勾着嘴角“可以。但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主教大人。” 扎克不耐道“我很信奉交易的规则,你大可放心。” “好。那就期待您的解谜。” 安德烈吹了个轻佻的口哨,嘟嘟挂断了电话。 扎克站在楼梯口,谨慎地向四下扫了眼,沉默片刻,又拨了一个号码。 手机里的忙音响了很长的几声,才被接起。 电话另一端没有人应答,只传来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充满了审慎和戒备。 扎克直接开口道“科蒙侦探,或者说,我该叫你禁卫军先生” 几秒后,科蒙沙哑的声音响起“扎克” “我的时间有限,科蒙先生。” 扎克一边看着手表,一边往楼下走,声音很低,语速却极快,“开诚布公一点,您可以称呼我左一主教,我们是同样的人,这一点我很确定。我的这通电话并不为试探,或者对你发出死亡信号,而是想和你谈一场交易。” 科蒙“交易” “就是交易。” 扎克笑了笑“现在这局游戏里只剩下四名玩家,而我想要杀掉其中的一名。骑士已经动手了,但那个家伙可是一条狡猾至极的狼,战斗力远超常人,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杀死的。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知道你手上有很多家伙的违法证据、把柄,我只需要你将洛斯的那一份公布出去” “你手上的证据或许并不关键,但却足以让我发下一条有些缺陷的抓捕令,发动群众的力量,永远是最有效的,不是吗” “当然,做这些事你会得到报酬。我会在杀掉洛斯之后,保证你可以通关。但前提是,你要和我立下真空时间的交易规则,不能在洛斯死后使用剩余三人的条件通关离开,提前结束游戏。” “很不公平的交易,我拒绝。” 话筒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隐约传来了科蒙嘶哑而冷嗤的笑声“实不相瞒,走到现在这一步,我也对这一局的魔盒,很感兴趣。而且我猜,你之所知道这么多,恐怕并不仅仅是你知道吧扎克律师,审判已经开始了,我们各凭本事。” 电话啪地断了。 刺耳的忙音响彻空旷的楼梯通道。 扎克的脚步一顿,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他完美无缺的计划,还是出现了一丝纰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32. 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 黎渐川都在琼斯家社区附近打转。 他稍微改变了身形和打扮,溜达进了不少快餐店和小酒馆打听消息。 这类地点通常都是鱼龙混杂, 流传着各类最新的小道消息, 虽然消息的内容真假难辨,但也是最容易交换消息的地方。 梅恩市地方不大,但各种小道消息却不少, 不过承包了今天热门的, 还是雷蒙占卜屋的凶杀案。 经过几个小时的发酵, 梅恩市那些望风而动、好比蚊蝇的媒体们已经从各个渠道开始发力, 将这件案子宣告得满城皆知。 黎渐川也趁机打听到了一些有关雷蒙和占卜屋的事。 正像雷蒙本人所说的那样,他并不是梅恩市当地人,只是在八年前搬来了梅恩市, 开了一家占卜屋。 但占卜屋最开始的经营情况并不好。 梅恩市的人们似乎都不太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这种凄惨的状况大概持续了整整一年。 就在雷蒙占卜屋濒临倒闭的时候,梅恩市发生了一桩奇怪的案子。 有一户人家,全家上下七个人, 全部都得了古怪的精神疾病, 医院诊断不出,但这七个人却表现诡异, 幻听幻视, 经常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举动。 警局也调查不出原因, 但偏偏雷蒙通过一场占卜,画了几个据说带有巫力的魔法阵,就将这七个人全部安抚了下来。 “自导自演” 这是听到这件事黎渐川的第一想法。 但仔细一想,这似乎不太可能。 因为那时候的雷蒙不善交际, 在梅恩市基本没有任何熟识的人,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占卜师,他就算可以做一些手脚,但却根本不可能干净到连警察都调查不出来。 这件案子在当年就这样稀奇古怪地草草结案了。 那户人家留在梅恩市了几年,在家中孩子长大后,就搬离了。 这其中还有一点引起了黎渐川的注意,就是那名和他八卦这件事的酒鬼提到,当初调查这个精神病七人案的,还有那时还是侦探的扎克律师。 黎渐川顺着酒鬼的话头儿套了套扎克的消息,得到的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扎克从侦探转型成为一名公益律师后,销声匿迹了很多年,在近两年,才开始频频接手案子,并在律师界闯出了不小的名声。 但要论起梅恩市政法界最有名的人物,还是检察官洛斯。 “洛斯” 牛仔帽阴影中,黎渐川深灰色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下,和酒鬼随意碰了下杯“我听说过他,但他以前好像并没有什么名声” “也是在这两年呢,伙计。” 酒鬼揉了揉红彤彤的酒糟鼻“洛斯检察官可是正义之神凡赛堤那样的人物,在大家伙心中的地位非常高他尊重每一位公民,锄强扶弱,从不屈服于权贵很多人都相信,真理是随他而生的。” 手里的酒杯被酒馆拥挤的人群撞得晃了晃。 冒着泡沫的啤酒洒在了手上。 黎渐川拉出纸巾擦了擦,慢悠悠扯出一个笑“你说得非常正确,朋友。” 黎渐川在酒馆混到晚上。 在把套完话的酒鬼灌倒之后,黎渐川就拉紧风衣,贴着角落转出了酒馆,重新回到那处遥望着琼斯住处的林间角落。 夜色渐深,安德烈的货车还停在路边。 他用帽子盖着脸,似乎正在睡觉。 黎渐川观察了一会儿,绕到另一条街道上,混在夜晚回家的几个醉鬼中间,勾肩搭背地慢慢往社区里走。 路过货车的时候,黎渐川非常敏感地察觉到了安德烈刺来的视线。 那道视线里充满了无差别的怀疑和打量。但黎渐川因为职业原因,伪装的技术可以说是相当高明。 安德烈并没有看出什么,盯了几人一段时间,在他们的身影被社区的车棚挡住后,就冷冷收了回去。 “嘿,明天老地方” 到了社区里,几个醉鬼挥着手,五迷三道地告别。 黎渐川摆了摆手,趁无人注意,飞快地矮身一躲,闪进了琼斯房子后的阴影中。 他仰头望了眼,房子背面只有二楼有扇窗户。 四下无人,黎渐川不想耽误时间,双腿发力,直接一跃而上,撬开了窗户。 琼斯的房子内漆黑一片,没有开灯。 看来尤里小姐并没有回来他父亲的住处。 琼斯这间房子的布置和大多数普通外国家庭没有什么区别。搜查这种事熟能生巧,黎渐川没什么迟疑,直接从一楼开始搜起。 通过房子的布置可以看出,目前这栋房子里就只有琼斯先生一个人在居住,尤里应该早就搬出去了。 房子的四处都充满了中年懒汉的特色,脏污的衣物堆满了卫生间的角落。 黎渐川挑起来看了眼,发现大部分裤子的裤脚和没刷的皮鞋上,都沾了些煤灰。 另外,一楼的客厅还有不少家用物品,边边角角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看样子是在争吵中摔打的,有一部分上面还沾着去不掉的血渍。 “看起来还不是普通的争吵” 黎渐川端详了会儿手里的木质摆件,谨慎地将其放回原处,继续去检查其它地方。 二楼的卧室相对于杂乱的一楼来说,干净得有些诡异。 在这里黎渐川没有获得太多线索,但可以通过一些细节推断出琼斯的大致性格。 相较于大多数人来说,琼斯的时间观念很强,在细节上有些龟毛。 就连床头贴的都不是挂画,而是时间安排表。 不过这个表格已经被撕走了一大半,并不能从中看出什么。 此外,黎渐川还留意到一个不太正常的地方。 那就是琼斯的卧室没有照片。 作为一个拥有过完整家庭的中年男人,无论是怀念妻子还是想念女儿,亦或是留恋家庭,大多数都会在象征着温馨放松的卧室摆上家人的相框照片。 但琼斯没有。 除了客厅里有一幅琼斯年轻时候的单人照外,这栋房子里好像再找不出第二张照片。 看痕迹,也并不是被谁拿走了,而是琼斯本身就没有放出照片的习惯。 卧室的隔壁就是书房。 黎渐川一踏进这间书房,就立刻确认,这里已经被人搜过了。 并且不止是一个人。 安德烈进来过是肯定的。 但这个书房被搜的痕迹,却和外面那些谨慎中透着漫不经心的熟练的痕迹,完全不同。 有人在安德烈之后,专门搜过这间书房。 那这个人,安德烈是发现了,还是没有发现 或者说,来的是和安德烈结盟联手的左一主教 黎渐川的视线逡巡过驼色的地毯,向前迈的脚步突然一顿。 他眯起眼低头看了会儿,弯腰从地毯的缝隙间捻起了一点微微闪光的亮粉。 这亮粉有点熟悉。 黎渐川皱眉,一边垂眼闻了闻,一边走到了书架前。 琼斯是个会计,所以书架上的书理所当然地,绝大多数都是财务类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法律和哲学相关,书页都有翻卷,看得出是经常的。 琼斯的书桌似乎还维持着工作状态,非常乱,打印纸和表格随意堆杂着。 黎渐川翻了遍,果然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不过通过琼斯的打印纸使用情况,和电脑清理记录,黎渐川可以得到一个线索,那就是琼斯每个月都会在本职工作之外,接至少三份外面的活儿。 这些活儿的报酬非常高,但具体是做什么,却不得而知。 黎渐川试图追查下对方的邮件地址,但根本无法定位。 “煤灰、争吵、照片过高的报酬,清贫的生活,和慈善事业” 默念着整理脑海中纷乱的线索,黎渐川微沉的目光一寸寸扫过书架,然后落在了书架旁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很空,只堆了几块用过的卫生纸和一些掉的头发。 但过高的视力却让黎渐川注意到,那些卫生纸的遮挡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凸出来了。 他微微抬了下眉,一点也不嫌弃地拎起垃圾桶,随手一拨,就看见了一枚被墨汁脏污的白色的国际象棋棋子。 “骑士” 这真是个意外之喜。 黎渐川深灰的眼瞳掠过一抹暗芒,捏着棋子的手指微微用力。 他的脑海中翻涌着无数错杂交织的线,而现在,这些线混乱的中央,却被这颗棋子如骤开的刀锋一样,彻底劈开了。 黎渐川戴着手套的手指擦了擦那枚棋子,棋子上的黑色墨汁竟然还没完全干,一不小心就蹭黑了黎渐川的手套。 黎渐川不太在意地看了眼手上的黑色,正想将棋子收起来换副手套,却忽然视线一凝,落在了垃圾桶底部那一颗细小的红点上。 也就在他看向那个红点的同时,一道因机械扭曲而显得有些失真的阴冷男声从红点中突然传出“你已无路可逃。” 黎渐川瞳孔一紧,猛地向外一闪。 头顶的吊灯竟然毫无征兆地瞬间砸下,擦着黎渐川的胳膊摔落,哗啦一声,无数玻璃碎片飞溅。 “妈的” 黎渐川抬手挡了下。 但下一秒,躲闪的脚步还未站定,他又忽然敏锐地感受到了一股极为惊悸的寒意从头顶吹来。 他毫不犹豫,弯腰就地一滚。 砰地斩落的斧子贴着他的头皮削过。 几缕灰色的发丝散开,锋利的寒芒掠过黎渐川的眼角。 “安德烈” 黎渐川迅速后退,定睛看向落下的人,眉心紧皱。 同时,他飞快地扫了眼书房的天花板。 刚才的电光火石之间,他非常肯定安德烈就是从那里跳下来,挥斧砍来的。但是从他进到这间书房开始,到刚才安德烈杀下来,他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一个大活人贴在天花板上,他竟然没有注意到,正常情况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如果安德烈一直埋伏在天花板,那么货车里的那个用帽子盖着脸,没有直勾勾盯着穷死的房子,也就说得通了。 车里的那个,并不是安德烈。 “这一局游戏,给了你某种杀人方面的加成” 黎渐川眉梢微挑。 安德烈站在漆黑的书房中央,歪了歪脖子,冷笑“我觉得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些事,国王先生。从你夺走我的视力的时候,就应该有这个觉悟。” 黎渐川和安德烈对峙着,掌心翻转,握住了那把不离身的尖刀。 “但我看你一点都不瞎,骑士。” 黎渐川勾起唇角,口中漫不经心说着话,目光却隐晦而极快地扫过书房内的每一件物品,分析着最佳的战斗路径“还是说,你其实看不见,只是之所以现在不瞎,是因为你的特殊能力” 安德烈慢慢提起斧子,没有回答。 “从第二轮审判之后,我就一直觉得,这局游戏很偏爱你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不付出代价就可以得到的好处。所以我之前很疑惑。但现在你出现在这里,我想,我已经得到答案了” 深邃的目光刹那变得锐利无比,如寒冬的战场中射出的冰箭。 在黎渐川的喉咙吐出那截低沉的尾音时,他整个人就已经像一颗黑色的子弹一样冲了出去。 刀锋与染血的斧子锵然擦过 安德烈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黎渐川逼近的脸,手臂上肌肉一鼓,斧子旋转勾住尖刀,就要捅进黎渐川的脖子。 但也就在这时,黎渐川脸上的探究和嗤笑都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的手掌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按上了安德烈的肩膀,然后微抬起帽檐,冰冷的视线落在安德烈脸上“真空时间” “骑士,你猜我知道你的法则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区停电了,在网吧码的这一章,效率太低,所以明天会有肥章,不出意外是后天解谜。 qq小可爱们有猜测了吗请牢记:玫瑰小说网,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277600208群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33. 黑白无声的世界轰然降临。 安德烈神色剧变, 想要推进斧刃提前杀掉黎渐川, 但却根本无力抵抗这片倏忽静止的时空。 “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 安德烈脸侧的咬肌凸起, 微微抽动着,像是在竭力镇压着什么情绪。他结满红血丝的眼角瞟着黎渐川,眼瞳有些神经质地颤动着“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国王。我不相信你猜到了我的法则。” “不, 你相信。” 黎渐川眉梢微抬“我猜你自己也很清楚, 你在这一局的法则算是比较明显的。另外, 你应该是和左一主教合作了吧你之所以答应他,和他做交易, 应该是你们在真空时间的见证下定了交易规则他知道你的法则, 但他也需要你这把刀, 所以你们达成了交易。” “是我自己想杀你。” 安德烈的表情十分不屑。 但黎渐川却注意到他左手的小拇指下意识地弹动了一下,透着不安的意味。 “有关这点, 我不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黎渐川嗤笑了声“不过既然这么维护左一主教,那想必他承诺的好处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一两点。” “我在第三轮之前都很疑惑, 因为只要是长眼睛的人, 应该都能看得出来,左一主教非常针对我。第一轮的圆桌漏洞,获得了我的游戏内真实身份,第二轮的投票, 第三轮的棋子选择” 黎渐川瞥向安德烈“如果这要是现实里的一局普通游戏,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那位主教先生开了挂。” 安德烈讥笑“难道不是你太蠢了” “激将法对我没用。” 黎渐川神情自若,随意扬了扬眉, 道“第二轮案件中,答题卡告诉我,这是我的游戏,谨言慎行。那时候我就得到了一个讯息,那就是在这一局游戏中,并不只存在圆桌一个魔盒怪物。” “这里还有其他势力。” “这一点在第三轮幽闭馆时,得到了彻底确认。答题卡内的黑雾无法渗透莫菲夫人的画,也就是说这两方存在一定的互通和干扰,甚至牵制,压制,但却并不属于同一样东西。这么想,我似乎也懂了左一主教这样的蠢货,是怎么活到现在,又为什么这么针对我的原因。” “他和哪只怪物做了交易” 黎渐川紧紧盯着安德烈细微的表情“如果我的以上推测全部成立的话,左一主教的真空时间一定已经在和怪物的交易中用过了。而他和你做交易时,用的应该是你的真空时间。” 安德烈的眼角颤动了下,眼睛倏地看向黎渐川。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黎渐川唇角微勾“看来你也不傻。” “总共剩下四名玩家,你和左一主教都没有了真空时间,也就是说,你们不可能在正常情况下,在晚餐时间之外的时候拥有充足的不被打扰的时间进行解谜和法则猜测。你今晚的这个圈套,没有圈住我,而是圈住了你自己。” “而且,如果我猜得没错,左一主教一定会去找禁卫军合作,想要骗掉禁卫军的真空时间。然后再杀掉我” “这样就没有人能在晚餐之外的时间解谜了。” “他之所以这么做,我猜,要么是圆桌之上,他会得到一方势力的某种特殊帮助,要么,就是他现在并不知道完整的答案,但却有信心,在拖延到晚餐时间时,拥有足够多的证据,完善真相。” 安德烈没有说话,但眉头却越皱越紧。 “但无论哪种情况,他都不可能和你们这些所谓的盟友共享魔盒,甚至可以说,交易的规则可能拥有漏洞,他会利用这种漏洞,杀掉你们。” 黎渐川偏过头“不过,我认为禁卫军不会答应左一主教的交易。所以你应该也接到了左一主教的第二条命令,就是杀死我之后,追杀禁卫军。” 安德烈冰冷的眼神微微一动,终于泄出了一丝惊愕质疑的情绪。 只这一点破绽落入黎渐川的眼中,他提起的心就痛快而安然地放下了他的猜测,全部踩中了。 “所以” 安德烈眸光黑沉“你说这么多,也是想和我做同样的交易” “不,我想杀你。” 黎渐川扬眉一笑,深灰色的眼瞳透出一股无机质的冰寒色彩。 安德烈的神色晦涩,脸上现出神经质的笑容。 黎渐川视若无睹,继续道“耗费掉我的真空时间,却只换来一个潜伏在身边的危险,这才是蠢人才会做的事。如果我这么做了,那我接下来能走的路只有一条,杀了左一主教,或者和他在晚餐上搏一搏谁的真相更完整。” “这等于是将存活的权力交到了别人手中。被动,风险也大。” “但如果我利用这段真空时间杀了你,那这局游戏就只剩下三名玩家,达到了剩余三人便可通关的条件。那到了晚餐时候,我就会第一个提出开始推理。即便那时候我失败了,那我也可以当场选择通关离开。” “这样既保证了自己能活着,也断绝了左一主教的推理机会算是耍了一把无赖,下不好的棋,索性踹翻棋盘。” 黎渐川帽檐下的眉眼掠出一丝肆意野性的弧度,漫不经心道“当然,这个做法同样充满不确定因素。不过比一场鸡肋的交易,可是强了太多。” 安德烈手臂上的肌肉不安地绷动着。 他嘶哑地笑了笑“你就这么肯定,选择后一种,你一定能杀了我正如你猜测的,我在杀人上有规则帮助,这算是安德烈这个身份带来的天赋。你不是我的对手” 黎渐川似笑非笑地打断他“完全不用自欺欺人,骑士。我之所以跟你废话这么久,不是在唱空城计,真的不知道你的法则。而是我需要从你这里得到一些关于某些猜测的印证答案。” “拿到答案,我从来不吝于杀人。” 他的表情慢慢冷酷下来。 尸山血海、刀锋枪过的人,和隐匿在阴暗角落吸人血肉的虫螨虽然同样裹满一身血腥残忍。但却并不相同。 黎渐川幽沉的眼从刀锋的另一侧望过来,凛冽而内敛的杀机如一颗快若闪电的漆黑子弹,发射的瞬间,就钉死了安德烈的咽喉。 明明什么都不在,但安德烈却诡异地嗅到了浓重的硝烟与铁锈味。 令人战栗的窒息感如潮水没顶。 安德烈死死盯着黑暗中,亮起在黎渐川眼底的蓝色碎芒。 他想向后退,却被真空时间束缚,无法做出太大的动作。 黎渐川眼中透出点似笑非笑地情绪,似乎在对他做最后的价值评估。 安德烈额上渗出细汗,心跳没由来地加快。 在黎渐川这样冷漠沉着的表现下,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对方什么都没有猜到。 危机涌上心头,他不敢迟疑,当即道“我可以解除和左一主教的交易,把我得到的线索给你,只要” 黎渐川直接冷漠地打断了他“你的法则,是不能触碰自己发痒的眼角。” “国王” 安德烈难以置信,目眦欲裂,狠狠瞪着黎渐川。 他想要挣扎,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他,侵蚀着他。 他的身躯开始慢慢变得透明溃散。 黎渐川面无表情地迎着安德烈的视线“你失败就失败在,运气不好,我和左一主教都曾见过原本的安德烈。第二轮案件中,左一主教没有现在的棋子身份,而是用的真实身份老局长。他和我同处一个场景,那个场景里的安德烈,因为有眼疾,眼角很痒,所以有频繁下意识摸眼角的习惯。” “但你没有。” “清晨你把货车开到社区外时,我在角落里观察了你很久。你都没有碰过自己的眼角。唯一一次你有下意识抬手的动作,但却在半路停下了。我猜,并不是你可以忍受这种痛痒,而是某种强制限制,你无法去触碰。这个破绽太过明显了。” “法则都与身份、真相线索有关。摸眼角作为安德烈的标志性动作,也与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的监控录像有对应所以,我赌了这一次。”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失去支撑的斧子砰地砸落在地板上。 没有任何声息,眼前彻底失去了安德烈的身影。 黎渐川垂眼看了看那把染血的斧子,眯起眼扯了下嘴角。 汗珠从他灰色的发梢滑落,他松了下紧绷的肩背,背后微凉,全都是汗。 “猜错了,死的就该是我了吧” 真空时间解除。 黎渐川笑笑,收回尖刀,扫了眼刀锋上映出的那双熟悉的眼睛,深觉自己确实是个无可救药的赌徒。 但或许之前宁准说得对,只有赌徒才真正适合这个要命的游戏。 因为人类能做的最大的赌博,就是生与死。 大脑从紧张的运转中松懈下来几分。 黎渐川踩着凳子检查了下天花板,发现安德烈之前藏身的这个地方真的是毫无技术可言。如果不是某种规则帮助,根本就说不通。但这种规则究竟是什么,黎渐川只是有一个大致的猜测,并不能确认。 而且,他想即便是安德烈,也没有真正的答案。 不知道货车里的那个人什么时候会发现不对,黎渐川没有在琼斯的房子里过多逗留,而是再度飞快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就翻窗离开了。 走在午夜无人的街道上,远处一两盏车灯晃着眼,黎渐川突然想到了一个一直被自己忽视的点那就是检察官洛斯的住处,究竟在哪里。 这个问题好像从他成为洛斯之后,就从来没有被他想起来过。 但现在午夜的凉风一吹,却让他有种奇妙的豁然之感。 不过这个点,想要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拦出租车去洛斯的住处,完全是不可能的。 一切只能等天亮再说。 黎渐川靠在昏黄的路灯下,抬腕看了眼自己的手表。 时间是午夜十二点半。 他盯着手表沉思了一会儿,想起了自己特殊能力的第二部分 “谎言的力量是无穷的,也是炽热的每晚十二点到一点,谎言可以作用于剧情。” 在上一局中这个能力被附加了高温效果,同时是一次性的,用过即废。 黎渐川本来并不想轻易动用这个能力。但现在存活的那两位左一主教和骑士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善茬儿。 被动等机会从来不是他的作风,他想要抢占这个先机。所以这个能力,非用不可。 黎渐川绕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随着能力的动用,周身的温度开始不断攀升。 类似阳星的炽热灼烫瞬间将周围的一切物体全部融化。 空气扭曲。 他站在无形的火海中,看着腕表,沉声道“剧情更改本局游戏中原时间线所有接受过法律救援站帮助的人,都会在明天中午收到一条不会被怀疑的信息。信息内容为明天晚间八点,请准时抵达雷蒙占卜屋” 冥冥中响起嗡的一声,仿佛有一根命运之线被悄然拨改。 翎羽墨黑的乌鸦扑棱掠过交错的电线,嘶哑低叫。 巷口的野猫露出绿色的眼瞳,从垃圾堆后轻盈闪过,如午夜无声的幽灵。 夜色暗沉。 黎渐川垂下手,拉紧了风衣领口,慢慢走出小巷。 作者有话要说 情节正好卡到,但好像也不是很肥,计算失误qaq,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34. “骑士死了” 扎克坐在审讯室外, 倏地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在真空时间的见证下签订的交易,其中一方死亡, 便会确认交易无效。此时扎克已经收到了交易无效的消息, 安德烈已经可以确认死亡了。这个结果,扎克并非完全没有准备,但突然得到, 还是有些震骇。 “有规则相助的杀人狂魔,都不能干掉国王” 扎克脸色阴沉,焦虑地皱起眉。 他沉思了片刻,起身敲响了审讯室的门, 正想告知鲍勃自己要离开一会儿, 走廊的另一端却忽然跑来一名年轻警探,一脸急色道“鲍勃警探, 琼斯的住处附近发生了一起事件,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货车突然爆炸了” 鲍勃拧紧眉“有人员伤亡吗” 扎克也瞳孔微紧,留意着年轻警探的回答。 “货车内的司机已经确认身亡了,其他只有几名路人受了轻伤, 已经送往医院了。司机的身份暂时还不能确定,已经被烧成焦炭,不能辨认了” 年轻警探语速极快地说着。 当听到不能辨认时,扎克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了点。 琼斯家附近的货车,很有可能就是安德烈。没想到半身国王竟然直接为安德烈安排了一场声势这样大的爆炸。 扎克琢磨着下一步的对策,没有再继续去听鲍勃和年轻警探的对话,朝鲍勃点头打了下招呼, 快步往外走。 也正是因此,他没有听到年轻警探临时接起的在琼斯家内发现一具红发尸体的电话内容,也就无从得知,死在货车内的,其实并不是安德烈。 而引爆货车的,也并不是黎渐川。 天亮之前,梅恩市街头的出租车开始三三两两地出现。 黎渐川靠在路灯下观察了一阵,低头翻着手里的手机。 他手里有两支属于洛斯的手机。第一支是在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中得到的,还保存着宁准的号码。第二支则是在幽闭馆中得到的,信息里有着和一位不知名友人的奇怪对话。 但无论是第一支,还是第二支手机,都没有任何洛斯私人相关的消息。 比如家庭住址,工作状况,婚姻感情。 就仿佛是被刻意隐藏。 黎渐川顺便搜了下洛斯这个名字,检察院的官网也并没有详细的信息。 不过在学术界和政法界洛斯似乎发表过不少论文,黎渐川点进去看了看,这些论文大多都是针对现行法律制度的一些批判,还有斥责强权、维护弱者之类的观点。 随着年份的由远及近,洛斯在论文中表达的感情倾向越来越明显,某些观点趋于极端。 而在八年前,洛斯论文的发表戛然而止。 黎渐川思索着,眉头微微拧起,边将两支手机重新收起来,边随意抬手招了辆出租车,尽快远离这片深处被诡异烧没的小巷。 出租车司机还在打着哈欠,似乎看黎渐川严实的打扮有些奇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小伙子,去哪儿” “洛斯检察官家。” 黎渐川和之前一样变着嗓音说道。 但这次有些出乎意料地,出租车司机却一脚踩住了刹车,道“没有具体的地址吗说实话,小伙子,我还没有送人去过洛斯检察官家呢。洛斯先生可是位名人,他的住处我们还不知道呢。” 黎渐川看了出租车司机两眼,没有从这位老师傅脸上看出什么更深层次的神色。 也就是说,出租车司机确实不知道洛斯的家在哪儿。 这一招似乎行不通了。 黎渐川下了车,又问了两辆出租车,答案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不知道。 但越是这样,越是让黎渐川清晰地意识到,洛斯的家很关键。或许为他揭开最后一层虚幻薄纱的东西,就在洛斯的住处。 地平线泛起鱼肚白。 鸣笛声、钟鼓声与街上渐渐繁华沸腾的声音混杂一处,晨雾稀薄,来往的行人多起来,面包店的早餐香气飘散,四处都是一派清晨的苏醒喧腾。 黎渐川融在人流中,边低着头缓步向前走,边猜测着洛斯的住址。 乍一看这其实是毫无线索的。 但如果从第一轮案件到现在,整理出所有与住址有关的信息线索,那其中似乎就出现了一些若明若暗的联络。尤其是在幽闭馆中,小少爷史考特出现在梅恩市的地点,水塔的位置,莫菲夫人说过的午后开车送客人离开,当天便能到家的信息 路过书报亭,黎渐川抽出一张本市旅游地图展开看了看,目光很快锁定了梅恩市靠近莫菲山庄的一块边缘区域。 “如果是现在的我,我会住在哪儿” 一条条街道名字编号在脑海里飞快闪过。 黎渐川眼神微沉,抬手打了辆出租,很快到达了梅恩市边缘的一片别墅住宅区。 “一个常年随身备着白手套的人,有洁癖社会地位高,财富较多,注重保护和生活品质或许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习惯” 心里做着判断,黎渐川步履从容,绕过一条林翳深重的灰土小道,矮矮弓下的身体缓缓恢复笔挺,畏缩的脖颈与神态改变,帽檐微微抬起,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不惹人注意的平凡无闻,到严谨禁欲的冷酷。 他笔直地走向别墅区的入口。 保安室的窗户打开,保安朝外望了一眼,疑惑地看向黎渐川“洛斯先生您记错方向了吧,这是南区。” 黎渐川脸上立刻露出恍然的表情,带着歉意道“抱歉,有些案子通宵在忙,有些恍惚。” 对于黎渐川的说辞,保安似乎并不意外,反而习以为常地扬起笑脸,道“洛斯先生真的是很辛苦。我们都非常崇拜您。希望未来的梅恩市可以多上很多像您一样愿意为了我们这些下层人士发声的优秀的人” “谢谢。” 黎渐川笑笑,收回目光,转身往对面的另一片别墅区走去。 看保安的反应,既然不是在南区,那必然是在北区了。 不过,洛斯在民间的声誉,似乎好得有些过分。 凭借着一种对“自身”的直觉了解,黎渐川进入北区别墅区后,很快就找到了洛斯居住的那一栋别墅。他身上没有钥匙,但别墅的安保系统在他眼中可谓千疮百孔,没费什么功夫,黎渐川就顺利破窗,进了别墅内。 洛斯的别墅内非常空荡。 整个地上两层除了一张床之外,空无一物,仿佛一栋空屋一般,竟然连最基本的桌椅都没有。 二楼的卧室的床也没有太多使用过的痕迹。 黎渐川有点怀疑自己找错了,或者说洛斯已经搬家离开了,并不在这里生活。 但没一会儿,他就在这栋别墅内嗅到了一点异样的气味。 若有似无的腐臭气息萦绕鼻尖。 黎渐川循着气味在别墅内走动了一圈,脚步停在了私人地下车库的入口。 这里堆满了横七竖八的旧桌椅,将入口的门封死了,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废弃已久,房屋的主人并没有使用过。 把旧桌椅全部搬开,黎渐川撬开了地下车库的锁。 一股浓重飞扬的烟尘扑面而来。 黎渐川捂了下口鼻,等了几秒,才侧身进去。 地下车库内漆黑一片,灰尘隐隐浮动,那股腐臭的气味越发清晰。 车库面积不大,有两排车位,没有停车,但却摆了十几张并排停放的白色病床。病床上血污斑斑,像是经历过激烈的血流溅射。 这样的场景让黎渐川有些眼熟,没由来就想到了逃出d实验室时见到的疗养院的画面。 它们有着共同相似的狰狞扭曲感。 绕过一张张病床,黎渐川在车库尽头发现了一张桌子。 桌子上整齐摆着一套手术刀,刀刃略微生锈,桌子底下有一张废弃的国际象棋的棋盘。黎渐川摸索了下,只找到了三枚棋子,分别是皇后和两个禁卫军。 其中皇后的棋子像之前黎渐川见过的半身国王一样,被摔残了一半,沾染着血渍。 “321614” 黎渐川将棋子塞进口袋,边思考着边挨个儿检查病床。 在血迹最新的一张病床枕头下,夹带着一本被撕掉一半的记事本。 黎渐川翻开看了看,发现这字迹很像是洛斯本人的,而记事本整体比较空白,只是每隔几页就会记录下一个时间点。 或者是一串看似毫无意义的数字。 黎渐川仔细研究了会儿,将记事本收起来,又从头检查了遍地下车库,除了注意到这片车库的水泥地板似乎有过被重新浇筑的痕迹外,没有更多的发现。 时间飞快流逝。 黎渐川坐在洛斯卧室二楼的床上,透过有些脏污的落地窗向外,望着别墅区外那条灰色的小路,脑海中一丝一缕地将一切事件的经过从头到尾顺了一遍。 一道道线索填充进模糊错乱的时间线中,让扑朔迷离的真相渐渐变得丰满确切起来。 他不确定左一主教和禁卫军在做什么,找到了什么,但他已经尽自己所能,安排好了能安排的一切。 而与此同时,一条条消息凭空出现,准确无误而又毫无破绽地以一个令人绝不会怀疑的名字,发送到了一台台手机上。 有人惊讶,有人疑惑,有人惶恐,也有人兴奋。 但所有人无论何种情绪,都谨慎地推掉了当晚的安排,定下了前往雷蒙占卜屋的行程。 暮色四合。 傍晚,黎渐川踏着殷红的晚霞走进雷蒙占卜屋的二楼房间。 他将几把椅子靠墙摆好,然后将从洛斯那里带出来的国际象棋的棋盘摆到桌子上。 做完这一切,他恰好听到了第一声嘎吱的开门声。 “晚上好,洛斯先生。” 黎渐川抬眼看向门边,不置可否地扬眉笑了下“晚上好。进来吧,随意坐我非常欢迎你回来,雷蒙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搬家完毕,恢复正常更新。 :3」这个副本线索庞杂,重新整理了,目前所有已知线索已经摆出来了,下章召唤神龙解谜本来想这章解的,但觉得写得不好就删掉了,明天重写 好像有小可爱根据线索猜到了一些鸭qq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35. 深紫色的袍角拂过座椅。 雷蒙坐下的动作微微一顿, 神色略有些局促“洛斯先生,您好像并不意外我出现在这里。不过我还是需要向您解释一下, 我并非有意逃脱罪责, 蔑视梅恩市的法律,而是尤里小姐实在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黎渐川打断他“你不也是吗” 雷蒙一僵,抬起头。 这是琼斯死亡的那处房间, 地面上还残留着白线勾画的尸体轮廓,天花板的暗紫色吊灯透出冷白的光,阴测测打在灰白的物件上,拓下沉沉的阴影。 黎渐川意态懒散地靠在桌边, 宽肩长腿舒展, 灰色的眼珠渗着幽沉探究的笑意“你很清楚,雷蒙先生。这并不违反我们的规则, 甚至非常符合。你当初就是它的受益者,不是吗” 雷蒙的脸色瞬间变得难堪了许多。 他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游移不定,却没再继续辩驳什么。 但只从这个反应中, 黎渐川就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试探的结果,更加肯定了某些推测。 他敲了敲桌沿,原本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稍稍缓下来,状似随意道“我知道琼斯的账本放在占卜屋了,雷蒙,它在哪儿” “什、什么” 雷蒙惊疑地一愣。 黎渐川审视着雷蒙的表情变化,从中看到了一丝紧绷。 但这丝紧绷很快就被换成了实感很强的困惑茫然。 走廊上传来了渐近的脚步声。 黎渐川勾了勾唇角“没什么, 我很喜欢这间占卜屋。” 雷蒙小心翼翼地笑了下“您在八年前也这么说过。” 话音未落,刚刚合上不久的房间门被再次推开,这次进来的人却是黎渐川的老熟人 一身深红色长裙、裹着小披肩的莫菲夫人。 莫菲夫人姿态端庄,握着手包的手微微下垂,环视了室内一圈,朝雷蒙略微颔首,然后看向黎渐川。 “好久不见,莫菲夫人。” 黎渐川笑了笑。 “时间还并不算久,洛斯先生。”莫菲夫人坐在最边缘的椅子上,摘下帽子,弧度明显的细眉挑起,“我听说琼斯先生出了些意外,是吗” “或许这个问题该让我来问您解答,莫菲夫人。” 不等黎渐川回答,一道由远及近的阴沉声音就已经越过走廊,来到了门口。 房门外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西装严谨的扎克,或者说左一主教。 扎克犀利的目光锥子一般钉向黎渐川,唇角的笑意泛凉“洛斯检察官,我想你没办法回答莫菲夫人的问题,对吗”他踱步进来,左右瞟了眼,“弄出这么大阵仗,你又有多少把握呢” “不必这么着急,主教。” 黎渐川眯起眼“等到该到的人到齐了,我想不管是你的疑惑,还是我的疑惑,都可以迎刃而解。我为你创造出这样优渥的解谜条件,你难道不高兴还是说,你很害怕我使用真空时间,抢先你一步” 扎克冷嗤一声,视线扫过黎渐川有些脏污的手套“激将法,我可不信那套。” “让我猜猜,雷蒙占卜师、莫菲夫人你的信息发给了所有与审判相关的人物或者说,所有与法律救援站相关的人物”扎克的眼神闪动着,带着探寻和锐利的穿透力落在黎渐川身上。 “现在就尝试解谜,你认为这会是一个让我措手不及的举动哦,我想你错了,国王。从安德烈爆炸死亡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了,你该不会认为这段时间里我会束手无策,什么都没做,乱成了一只没头的苍蝇吧” “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的,国王。” 扎克嗤笑着歪了下头,随意坐在了中间的一把椅子上,眼神黑沉泰然,静静注视着黎渐川。 黎渐川有些意外于左一主教的这番表现。这和他在圆桌上表现出的偏激极端,还有并不稳重的行为有些不太一样。但这并不能干扰他的判断。 只是由于扎克的到来,整个房间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气氛渐渐凝滞。 “当、当” 八点整的钟声从梅恩市的中央钟楼传荡向四面八方,鼓噪夜色。 最后两批人也踏着钟声来到了占卜屋。 第一批人和黎渐川猜测得相差无几,是鲍勃和强尼两位警探。 他们对占卜屋内已经就座的三位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鲍勃看到雷蒙时微微皱了下眉,脸色有些阴沉。而强尼挑了扎克旁边的椅子,一落座便贴到扎克的耳边快速说着什么。 而稍稍迟些的第二批人,组合就有些怪异,因为他们是娜娜莉和侦探科蒙。 扎克对于科蒙有着几乎凝为实质的不满和警惕。 “第一次见面,国王先生。” 科蒙过来和黎渐川握了下手。 黎渐川扫了眼旁边微笑的娜娜莉,道“确实是第一次见面,禁卫军先生。你和娜娜莉小姐结伴来的” 后半句虽然是在问科蒙,但黎渐川的双眼却看向了娜娜莉。 娜娜莉自然地脱口道“我看到科蒙侦探在街角,就一起过来了” 科蒙和黎渐川交握的手微微一紧,鹰隼般狭长锋锐的眸子眯了下“我猜你知道了很多东西,不然你或许不会这么问。但我同样知道,无论是你,还是主教,都已经没有真空时间了。” “所以你使用某种方法召集这些人过来,是想做什么” 黎渐川收回手,没有回答。 但一直在听强尼说话的扎克却猛地抬眼看向科蒙“琼斯家里有一具红发尸体,是安德烈那货车里被炸死的人是谁你知道,禁卫军” 他的语气非常笃定,旁边的莫菲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梢微微一动。 科蒙看了扎克一眼“主教先生,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对魔盒也有兴趣。既然如此,我做的一切当然是为了让自己找到真相,且阻碍你们找到真相。” 扎克的眼神一沉。 科蒙摘下礼帽“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主教。国王的胸有成竹或许是真的,但你的一定是假的。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都作了弊。” 扎克面色剧变,目光冷厉地凝视着科蒙“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黎渐川不动声色地垂下眼,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 科蒙摇头道“不,当然不。但你要承认,主教,现在我们三个人中,只有我一个人还拥有完全的主动权。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能保留下真空时间但我想你或许没有机会知道了。” “我知道无论是你,还是今天摆出这样阵势的国王,都在试图骗取我的真空时间。” 他看向黎渐川“我得承认,这是很大的诱惑,国王。你为我准备了这样完全的解谜条件,我很难忍住不心动。但我很清楚,自己对于完全的真相还并不了解,如果现在在你们的刺激下,一时冲动使用了真空时间,那么这局游戏才会真的像你们想要的那样,陷入真正的死局,只能等待本轮结束才会用破解机会。” “但我认为那并不是一件好事。没有哪一局魔盒游戏,可以无时限地继续下去。我们可能都会死。” 科蒙冷漠道“但我相信,只要两位不再添乱,按照现在的进度走下去,我能够破解这局谜题,拿到魔盒。当然,如果两位愿意线索,我会酌情考虑,允许两位活着离开。” “只剩下三名玩家了,你就不怕我选择立即通关,结束游戏”扎克讥诮地扬了扬眉。 科蒙意味深长地看向扎克“你走不了,我也走不了。作弊的人从选择作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失去自由了。” 扎克的眉眼瞬间阴沉下来。 两人旁若无人地针锋相对,让旁边的黎渐川有种莫名好笑的看戏感。 他知道,无论是在扎克眼中,还是在科蒙眼中,他现在的威胁程度都可以算作是最低的。 最初扎克来到占卜屋时,并不知道安德烈身死的原因,无法判断黎渐川是否用过真空时间,但在得知安德烈法则破灭,意识体消散,只剩下原身的尸体出现在琼斯家后,扎克应该也已经确定了黎渐川不再拥有真空时间。 而后科蒙证实了扎克的想法。 不再拥有真空时间,也没有与哪方势力交易作弊,那黎渐川好像确实没什么资格参与进两位大佬的战争中。之前针对他的那些的虚张声势,或者激将刻薄,此时此刻也都没有必要了。 而科蒙作为唯一一个还拥有真空时间,可以随时随地解谜的玩家,可以说在目前是拥有绝对的主动权的。 但同样,科蒙很看重,也很注重保护他的真空时间。 他不介意暴露自己目前并不知道完全的谜底的信息,但也有手段阻止黎渐川和扎克的行动,干扰搅乱。 他在很大程度上是道站在暗处的影子,在毫不引人注意的时候,做了太多的事和铺垫。但在未掌握完全的证据和真相前,他不会轻易动用真空时间,失去自己的优势。 经过短暂的交锋旁观,黎渐川对两人的底儿已经摸得差不多了,所以他直接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介意我打个电话吗” 黎渐川扬了下手机。 科蒙和扎克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彼此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黎渐川已经随手拨出了一个号码。 开着免提的忙音只响了短促的一声,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对面传来一道清冷微哑的嗓音“诸位好,我可以为自己选择一个角色吗国王那位缺席的皇后,怎么样” “没有回应看来是不太欢迎我” 宁准轻笑了声,毫无征兆道“那么,哥哥就早点回来吧,另外,送你的礼物真空时间” 话音一落,扎克和科蒙齐齐变色。 “你” “还有其他玩家不可能” 不论扎克、科蒙,还有莫菲夫人等人作何反应,熟悉的黑白世界还是如约降临。 所有的声音仿佛被瞬间抽干,死寂灰蒙。 万物凝固,色彩在莫名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下分崩离析,只留下最原本的静止光影。 “不算是其他玩家。” 黎渐川看了眼已经在真空时间作用下断了信号、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勾起唇角“你们会作弊,难道不允许我也会当然,我觉得我这个应该不算是主动作弊,而是正当防卫,被迫作弊,如果潘多拉有监考老师的话,应该给我一个宽大处理。” “惊喜吗” 他挑眉看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扎克和科蒙。 从在圆桌上看到那株沾露的红芍药时,黎渐川就得到了宁准想要传递给他的消息他不能现身,但在,且能对这局游戏产生一定的影响。 为了不引起圆桌和其他势力的注意,黎渐川并没有再联系过宁准,但宁准依旧在电话接通的瞬间,说出了他最希望听到的话。 这或许不仅仅是一句默契可以说得通的。 “你也是” 扎克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僵笑了声,脸色却慢慢平静下来“看来这局游戏的背后,果然有一场游戏内怪物们的博弈,所以说,我们真的只是棋子” 科蒙原本隐藏着高傲的淡然神色已经彻底崩盘了,他冷冷注视着黎渐川“你早就发现了。” “不早,就在刚刚。” 黎渐川维持着靠着桌子的原姿势,随意笑笑“你其实隐藏得很好,禁卫军。如果不是你进门时的选择,和你有恃无恐的自我暴露,我对你并没有什么了解。但你首先选择了和娜娜莉一起进门。” “娜娜莉说她是在街角看到你的。这句话换个角度来理解,就是在她到达街角的时候,你就站在那里,处于一个并不是刚刚到达的静止状态。” “那么,你为什么不进来” “以我对科蒙的了解,他很喜欢观察别人,所以有一定的原因是他想提前到来,躲在外头观察到来的几位。但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是和某人一起来的,但为了躲避嫌疑,而没有一同进入。” “当然,这样解释或许有些牵强。不过之后扎克和强尼的话却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了这一点。” “这里的每把椅子上都有一个小玩意儿” 提前到来,黎渐川当然不是毫无准备的。趁着白天的时间随意做几个简易窃听器,对他来说还不算太难。 “我听到了强尼对扎克说的那些话。停在琼斯家社区外的货车被引爆了对吗货车里死亡的司机被烧成了焦炭,炸成了碎片,无法辨认面目这些都没什么,但强尼却也说了另一句很关键的话从骨骼化验结果来看,司机年龄很大,很老。” “那这个莫名其妙突然死亡的人,会是谁” 黎渐川微微偏头,视线扫向莫菲夫人“我想,莫菲夫人之前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那点表情变化,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是莫菲山庄的老管家,对吗,夫人” “我在琼斯书房的地毯上发现了一种微闪的东西,觉得很熟悉,想了很久才想到,那是画画时需要的亮粉。琼斯家里连幅画都没有,想必不是自己用的。而守株待兔的安德烈是个货车司机,也很少有接触这种亮粉的机会。况且,在我进入书房之前,有人进过。” “我能想到的只有莫菲山庄的人。但史考特小少爷已经死了,剩下的也只有莫菲夫人你和经常出入画室的老管家。” “我进入琼斯家时,安德烈在室内,那货车上那道一直盯着我后背的视线是属于谁的我想那个人和进入书房不小心留下亮粉的人,应该是同一个。安德烈盯着我,那个人盯着安德烈,所以对安德烈的动向了如指掌。” “这样一看,那个人就不会是体力较差的莫菲夫人你,而是另外一位,虽然年纪老,却跑起几层楼的楼梯都大气不喘的老管家。” “货车里的是老管家,而老管家被明显有预谋地炸死了夫人你要清楚,扎克是不知道货车里的不是安德烈,他不会去引爆货车,想要杀死自己的打手,而我也没有做。那么只剩下一个玩家了,是谁做的,不言而喻,至于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或许莫菲夫人,你也很清楚” 莫菲夫人的面容笼在灯光的阴影中,看不出任何表情,就仿佛她真是一个被真空时间彻底凝固的雕像。 没有得到回应,黎渐川一点都不意外。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下“那就姑且让我来做一个大胆点的猜测。科蒙,也就是禁卫军先生,在上一轮审判案件幽闭馆中和我们面临同样的画中场景,他在那场案件中,和莫菲夫人你做了某种交易。” “你的幽闭馆画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审判门和答题卡,也就意味着,你很可能与他们处于同一个等级,属于这局游戏中的一方势力。科蒙得到你的帮助,才萌生了、也拥有了在这一局拿下魔盒的信心。” “而且你这种信心,和左一主教未免太像了。硬要找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狗仗人势” 黎渐川戏谑地扬了下眉,笑笑“我可不相信会有人隐藏三轮不收集线索,就有自信在最后破解真相,抢夺魔盒的。幽闭馆结束之后,禁卫军先生在圆桌上的态度改变未免太过明显。” “我猜,在来到占卜屋时,你们应该是一同来的,但为了不让人联系在一起,莫菲夫人你选择了先进来,而让科蒙留在外面观察其他到来的人。” “此外,你应该将老管家派给了科蒙。” “科蒙让老管家进入货车为他盯梢,伪装成离开的安德烈。也利用这一点,顺利杀死了老管家。至于他杀死老管家的原因,很大的可能是为了斩断线索。在幽闭馆中,接触过老管家的主要是我。” “如果审判门内的场景差不多,那科蒙在其他门里,应该也意识到了洛斯的身份不简单,很关键,而成为洛斯的我,既可能是一叶障目的原地打转,也可能是最容易接触到核心真相的那一个。” “而在这其中,老管家或许属于一个可以让我深入了解洛斯这个身份的关键点。科蒙比我先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即便老管家是一位得力的助手,他还是在得知我的真空时间已经用在了杀死安德烈后,选择了杀掉老管家。” “当然,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一些其他原因,但我认为这是最主要的。那以此来推断,禁卫军先生,我猜你在幽闭馆的案件中,已经知道那位项目发起者费登的身份了吧” 黎渐川瞟向科蒙,唇角微勾“费登就是洛斯” 科蒙面无表情地站着,没有回答。 “喜欢做老鼠,就要从头做到尾。这样可一点都不体面,禁卫军。”扎克脸上露出点讥讽的笑,“我可不像你,我是早就该死在第一轮的人,命都是白捡来的。我如果有你的运气,一定老老实实,藏好自己的小尾巴。” 科蒙冷冷地看了扎克一眼。 黎渐川也不动声色地瞥向扎克。 死在第一轮 看来接触扎克的势力是从第一轮救下了左一主教,给出的任务极可能就是杀了自己就能活,或者就能通关,不然左一主教不会将想要杀死自己的意图暴露得那么毫无遮掩,而且千方百计要实施。 但游戏内的怪物或者说一方势力,为什么会想要杀他他们应该完全没有其他交集和冲突。 黎渐川眉心微锁。 这时,科蒙突然冷硬道“运气运气好就不会随机到这样的一局游戏了。” 扎克微怔,皱眉道“这一局魔盒游戏确实算得上是我经历的最难的,就算全部玩家都是魔盒持有者,魔盒数都在三个以上,恐怕也就这个难度了” “很难吗” 黎渐川问。 闻言,科蒙和扎克齐齐转头看向他,黎渐川面不改色,道“你经历过全部是魔盒持有者的高端局那么就是说,你也有至少三个魔盒了” 扎克盯了黎渐川一会儿,道“哦,是这样。” “我已经通关一百二十局了,拥有三个魔盒,应该不算过分吧。”扎克说,“你们该看看那些排行榜上的家伙,个个都是魔鬼我无法想象他们经历过怎样的恐怖。” 这是黎渐川第一次从宁准和谢长生之外的魔盒玩家口中听到有关魔盒对局、游戏难度的评价和信息,虽然扎克明显不愿意多说,话语含糊笼统,但黎渐川依然可以从中得出一些重要的信息。 暂时确定了另外两名玩家的立场和目的,并用真空时间做好了限制,黎渐川也稍稍放下了全副戒备的心神,先刨除了其他干扰,专心整理出游戏的谜底。 灰色卷曲的发梢粘在他凌厉微扬的眼角,有汗珠渗出。 大约沉思了十分钟,黎渐川才在这些深邃晦涩的注视下,笑了下,淡淡开了口“两位,不用奢望我是在毫无准备地拖延时间。关于这次的真相,我有了大致的猜测。不过本人逻辑性不佳,所以所有的事就全部从头说起,以时间线为线索捋一捋玩家经历的时间线,和原有的时间线。” “先说所有玩家经历的所谓五轮圆桌审判。第一轮罗恩的信,第二轮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第三轮幽闭馆,第四轮雷蒙占卜屋,至于第五轮,我想从我们进入这局游戏,出现在圆桌上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开始了。” “所以那时候我家那位小宝贝在第二轮郁金香案时和我说,还有两轮审判。” “某种程度上说,五轮审判这条时间线是出于某种目的,人为建立起来的。属于第二层真相。” “至于第一层,就是原有的时间线上发生的一切。原有时间线,我这里把它定义成原本没有任何外力干扰的时空时间线。” “这里的时间顺序总共是八年。八年前,雷蒙初到梅恩市,占卜屋开业。七年前雷蒙解决精神病案,莫尔克先生身死。六年前,莫菲山庄女仆贝克身死。五年前,伊尔女士身死,儿童拐卖案破获,校车失踪案小少爷史考特身死。两年前,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和娜娜莉案件出现。最后,是现在,雷蒙占卜屋琼斯身死。” “按照洛斯笔记上的时间点记录的话,分别是八年前2001年、七年前2002年、六年前2003年、五年前2004年、两年前2007年、现在2009年。” “这是目前可以确认的原时间线。” “也是现在这最后一扇审判门内的真实时间。” 黎渐川抬起头,被离析成苍白光线的灯芒照出他冷淡的灰色眼瞳,和眼底渐渐凝聚清晰的蓝色光芒。 过深的眼窝和微乱的灰发让他显得有点野性的颓废,他的嗓音有点哑,视线逐个扫过坐在椅子上的人。 莫菲夫人、扎克、娜娜莉、鲍勃、强尼,和站立着的科蒙 除了科蒙和扎克,其他人的表情都被真空时间凝固了,但如果仔细去看,就可以发现那几位nc的神色都有着微不可察的变化。 黎渐川忽然觉得喉咙有些痒,非常想咬进一根辛辣刺鼻的烟卷。 这种享受着各色视线注目,站在黑白无声的虚幻世界中掌控真相的场景,令他有种奇特的熟悉感与排斥感。 就好像他曾经也拥有过无数这样的时刻,但也曾因此尝过最锥心的痛苦和绝望。 黎渐川微微皱眉。 仿佛被这种奇怪的情绪感染,他的身心都在逐渐地陷入一种近乎无机质的冷酷环境中。脑内的神经传来轻微的抽搐刺痛,神智却如临冰雪之境般,无比地冷静清明。 “八年前,2001年,这个时间点,雷蒙刚刚抵达梅恩市,开了雷蒙占卜屋,生意不景气。” 黎渐川收回视线,淡淡说着,从洛斯家找出的那本笔记本随着他的话语从口袋内飞出,泛着微光,“这种不景气的状况持续了大约一年。到2002年,很难继续承受亏损的雷蒙心灰意冷,想要离开梅恩市,但这个时候,一个名叫费登的人找上了他。” “同年发生的事还有一件,就是莫尔克先生坠楼死亡。之后,莫菲夫人为了消除幽闭馆的传闻,找了一位据说很有能力的占卜师来举行仪式。随便打听下就知道,这位占卜师正巧就是雷蒙。” “而这两件事发生的先后顺序,很明显是雷蒙解决精神病案出名在先,之后才出名,被莫菲夫人邀请。” “可以说,费登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孤身一人,去寻求莫尔克先生的投资,但却被莫尔克先生拒绝了。我说过,我认为洛斯就是费登。” “但我得承认这个猜测证据匮乏。不过莫尔克先生身死的场景中,种种迹象都可以表明,那个时候无论是扎克还是科蒙,都没有出现在莫菲山庄,与莫菲山庄扯上什么联系。但洛斯却在。” “而在幽闭馆的最后,我问过那位莫菲夫人几个问题,通过那位莫菲夫人的反应来看,她确实投资了费登的那个项目,而那个项目后来派来和她接触的人,就有扎克。这些都算是她承认的。” “那么在没有扎克时,莫菲夫人把钱投资给了谁我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唯一一个可能和扎克挨上边儿,且每个案子都必定有他合情合理的出场的洛斯检察官。其实四轮审判走到现在,绑着所有线的人物,也就只有这位洛斯检察官。” 说到这儿,黎渐川有点庆幸骄傲,挑眉道“这局游戏其实也对我不赖。给到我洛斯的身份,算算,应该是除我小时候抽奖中一袋洗衣粉之外最欧的一回了” 感叹了句,黎渐川又立刻把话题拉回来。 “洛斯就是费登,这个正义的项目的发起人。” 他极为大胆地用了这句话作为一切推测的前提“也就是说,莫尔克先生死亡时,洛斯出现在莫菲山庄的原因,应该就是前来劝说莫尔克先生的。但这场劝说失败了。而这时候,洛斯注意到了莫菲夫人,一个被丈夫威慑着的懦弱却又疯狂的女人。洛斯决定换一个投资人,配合莫菲夫人杀掉莫尔克,让莫菲夫人得到莫菲山庄,同时拉莫菲夫人入伙。” “事实上,这件事办得非常漂亮,非常成功。” “莫菲夫人得到了莫菲山庄,洛斯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投资。而利用这笔投资,他找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疯子,开始建立起这个项目的雏形” “或者说,法律救援站的雏形。” 作者有话要说 解谜未完,很长,莫急,下章继续,明早十点更新。 以下是狗作者的屁话,可以略过。 1更新时间调整。狗作者升职换岗了,周四周六通宵24小时轮班,无法保证码字,所以两篇连载文的时间自81日起调整为做五休二,除这两天外,其余日子固定更新时间为18:00。 2有小天使提到提前存稿。对此,狗作者解释一下,不是不想存,而是一来时速只有一千字,二来很少有完整不被打扰的假期,没有那么多时间。目前存了一点,所以就固定下更新时间。如果有下一本,会存至少半本再发。 3除红锁外,无论两篇连载文出现什么bug、常识性错误、错字,还是部分手癌语句不连贯,暂时都不会修,因为狗作者没月石,也没钱。另外,每章发出来,狗作者都会先自查至少两遍,但作者对于自己的文字都有天然的熟悉感和意识盲区,所以有些是真的看不出来,不是故意的,另外和谐词词库是不断增加的,预览抽了不能用,有什么错误请大家暂时谅解,谢谢。 4真的没承诺过爆更,但今天八千,明天也确实万字:3」 5网站停更15天,感谢还在等我的小天使们。无论以后如何,目前连载文我保证会保质保量完结。爱你们,ua。 6以后非大事不再废话,不喜者可屏蔽。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36. 闻言, 扎克脸上出现了一丝僵硬的神色。 这让黎渐川的眉梢不由自主地上挑了几分“看来你选择右一主教的棋子,通过棋子拿到他扎克律师的身份, 也是猜到法律救援站这一点了” 黎渐川觑着扎克, 扬了扬唇角“我猜你最想拿到的应该是我的身份不过很可惜,我没死,你也没能成功杀掉我,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拿另一个主教的身份。棋子如果代表着在组织内部的地位高低,那么除了老局长的左一主教,另一个仅次于国王的掌握着大量线索的, 应该就是右一主教了。你的选择没错。不过在进入这轮的审判门前, 无论是我,还是禁卫军, 都不知道选择棋子的作用,而你知道。主教先生,你这挂开得有点大吧” 口中透出的语气散漫,但那两道微凛的目光却渗出几分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扎克的嘴唇不自然地掀起“看来你知道了很多东西。” 黎渐川道“不少。” “棋子, 所谓的圆桌认为的真实身份,还有我们的行为与印象,都彼此关联。但我猜,身份越高,具备的优势越大,能掌握的原本的线索越少。如果我不刻意去找,运气也不错, 恐怕直到游戏结束,也不会找到洛斯的家,还有其他与洛斯身份有关的线索。” “真实身份在对我们的大脑意识产生影响。” “它会让我们下意识去忽略一些事,会一定程度上左右我们的心智和行为,让我们下意识地将行为和思维模式逐渐靠近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不自觉比如安德烈。我想骑士现实中应该不是个杀人狂,但在我看来,他和真正的安德烈已经几乎没有区别了。” “在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里,属于他的那扇审判门内,他很可能杀了很多人。他的行凶为什么会受到游戏规则的帮助,得到庇护我打小就知道一个道理,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白捡的好事儿除非这顿午餐有毒,这件好事儿包藏恶意。” “我有理由认为规则帮助骑士行凶,是为了让他逐渐适应安德烈这个角色,彻底成为真正的安德烈。” 黎渐川随意笑笑“当然,对于我们其他玩家,这种引导也存在,但可能并不如骑士的明显。至少在我身上,在我成为洛斯之前,我可没这么多闲心和人废话。像现在,我保证两位的胎都投好了。” 扎克阴沉沉地看着他,科蒙却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 黎渐川眯着眼笑了声,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继续接着前面的话道“其实根据洛斯的那些狗屁论文,我大概可以猜到这群疯子所谓的理想和信仰是个什么东西漏洞百出、欺凌弱者、被权贵肆意玩弄的法律,让他们不满、愤恨,萌生了重建新制度的想法。” “我搜过洛斯经手的一些案子,其中大部分都是完美的,正义的。所有被欺凌的弱者都得到了保护,所有钻着法律漏洞的权贵都被惩治。洛斯拥有自己的一套评判制度,他不会被权力金钱逼退,也不会因为弱者贫穷而无视。” “在现在这个时间,洛斯已经被很多市民神化,成为了正义与法理的化神。但他是人,不是神。” “人类的权力永远不该凌驾于法律之上。因为人类有,而难以控制。洛斯和法律救援站不是在重建秩序,而是让法律跌下神坛,沦为工具。可以说,当人们不再相信法律的时候,就已经无形中迈出了践踏法理的第一脚。” “让法律不再公正的,是人,而并非一定是法律本身。” “为了所谓的打碎与重建,幽闭馆的几条人命、史考特小少爷之死、娜娜莉的胜诉、安德烈的脱罪” “我听很多人说过,推翻与重建都需要鲜血和牺牲。但这种低劣的、以正义为借口的另一种强权,真的值得牺牲或者说,被牺牲我觉得圆桌说得挺对,法律救援站建立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虚伪的正义与可恨的弱者。这种正义需要的不是真相和公理,而是另一种特权。” “依靠部分人的利益而制定的法律,不是真正的法律,不论洛斯和法律救援站帮扶过多少人,都掩盖不住他们的杀过无辜的人,做过凶手,且逍遥法外的事实。践踏着自己宣称的正义和法理,来宣扬正义与法理,说白了,不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蛆虫吗” 黎渐川冷嗤一声,眼角眉梢全是凝结的厌恶与冰寒。 伪君子这种玩意儿,生来就是恶心人的。 声音顿了下,黎渐川看了眼表情不自然得十分明显的莫菲夫人,沉冷的嗓音缓和了几分,语调懒散道“接着前头说,七年前,也就是2002年,洛斯找上莫尔克先生寻求投资,建立新的梅恩市社会秩序和法律信仰,莫尔克先生拒绝了他。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法律救援站,只有洛斯一个人。” “之后洛斯和莫菲夫人合作,杀害了莫尔克先生,抢夺了莫尔克的财产。这里有一点需要注意。那就是单凭莫菲夫人一个在庄园并不太受重视,行动也并不自由的女人,是无法真的做到和洛斯里应外合,避开其他人无声无息杀害莫尔克的。” “所以我怀疑老管家。” “莫尔克先生的脾气古怪暴躁,对仆人并不友好。我与老管家交谈过,他谈及莫尔克先生的态度并不像是面对一位值得尊敬的男主人,而是掺杂了怨愤和一点微妙的鄙夷的。洛斯和莫菲夫人的牵线搭桥,莫尔克先生过于顺利的死亡,这都和老管家脱不开关系。” “熟悉这座庄园,拥有极大的自由和权力,可以管制除主人外的所有人,我想,这样一个帮凶人选,非老管家莫属。” “而在洛斯顺利获得莫菲夫人的投资后,他就找上了琼斯,拉琼斯入伙,来管理这笔资金。我翻过琼斯的电脑,他的一些财务外快兼职,都是从2002年开始慢慢出现的。那些兼职查不到具体情况和来源,但很可能就是洛斯的那笔钱。” “琼斯和洛斯,看似没什么明面上的关联,但找到洛斯的住处时,我注意到洛斯的别墅区前有一条灰色的小路。那种灰色卵石夹杂着石渣,应该是昂贵的材质,比较少见,梅恩市里,我只在洛斯那个别墅区见过,而琼斯的很多鞋和裤脚,都有这种灰色的痕迹。” “他很可能经常出入那一片区域。而除了去找洛斯,我想不出那里还有哪位人物,和这局游戏的真相相关。” 黎渐川顿了顿,眉头微挑“要建立一个组织,资金有了,下一个就是人手和固定联络地点。我查过法律救援站,发现这个地方并没有一个公开的确切的地址,所以我大胆猜测一下,这个地点是流动的,或者是隐藏的。” “从雷蒙透露出的信息中,他和洛斯、琼斯关系匪浅,而且琼斯拥有着一张编号n2的占卜屋会员卡,而琼斯的书房有一枚代表骑士的棋子,骑士棋子的英文简称就是n,n2,应该就是第二名骑士。琼斯死在占卜屋,我检查过尸体,凶器被他吞了,雷蒙似乎对此有所了解,如果他不是凶手,那很可能就是目击者。这个之后再说,总之,以雷蒙和琼斯的表现来看,我认为当初洛斯选择的联络地点,极有可能就是雷蒙占卜屋。” “另外,雷蒙在当时的洛斯来看,应该是最合适的一个选择。” “因为梅恩市是个很小的城市,来来往往大多数人都是熟悉的面孔,很多事难以开展。但雷蒙是外地人,在梅恩市无依无靠,无权无势,非常容易掌控。而且占卜屋是一个各种阶层的人都可以保持着神秘性往来,并且不会过分引人注意的地方。也就是说,无论法律救援站以后发展到多大,有什么样的成员,接什么样的委托和案子,他们出现在占卜屋都不算突兀。” “洛斯用来打动雷蒙的,就是帮助他将占卜屋起死回生。所以有了七人精神病案。” “有关这个案子,线索少得可怜,市民们之间广泛流传的说法就是雷蒙确实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够唤回那些精神病患者的神智。” “但游戏规则曾经申明过,世上没有鬼神。” “也就是说,在本局游戏里不存在任何真正的超自然力量,详细点的话,就是在原本真实的时间线上,发生的事都与灵异巫术无关。雷蒙没有特殊能力,那七人精神病案的始末,就只能有一个真相,那就是在演戏。我可不信有什么精神病中邪症状可以通过一场仪式就治好。” “雷蒙在演,那七位所谓的精神病也在演。” “因为在精神病案之前,这七个人都是正常的,而在雷蒙将他们救回来后,他们也是正常的。而之所以没有人怀疑这七个人是在演戏,是装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警局的介入,让案件变得确凿。” “但这件事本身就是假的,那就说明,警局做了假。我想这其中的功劳只能归结给洛斯检察官了。” 黎渐川停顿了下,喉结微动,缓解了下嗓子里的干哑,不动声色地一一扫过几名nc和面容紧绷着的扎克、科蒙。 他们脸上的情绪再也掩藏不住了,莫菲夫人直接抬起眼来,冷冷地注视着黎渐川,深绿的瞳孔像藏着绿液的毒蛇。 黎渐川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很有点说书人的风范,也不搭理莫菲夫人,继续道“雷蒙接受了洛斯的帮助,和洛斯合作了,也知道了琼斯的存在。这个时间点,洛斯的组织应该只有雷蒙这个编外人士,和会计琼斯。” “接下来,就是再一年。” “2003年,莫菲山庄女仆贝克惨死在楼梯上,幽闭馆的传说仍在悄悄流传。莫菲夫人的这次画展上,洛斯和科蒙第一次见面,扎克和莫菲山庄已经有了很深的来往。这样推算的话,大致可以得到扎克和洛斯是在莫尔克先生死亡到女仆贝克死亡期间联络在一起的这个信息。” “因为在贝克死亡的这个时期,扎克已经和小少爷史考特很熟悉了,也带着史考特去过梅恩市,史考特小少爷的画中出现过梅恩市的水塔。而扎克从侦探变成法律救援站的公益律师,也就是在这一年。” “所以我判断,法律救援站已经正式建成,并且收纳了不少新成员,其中就有扎克。扎克也已经负责起和莫菲夫人的联系。” “然后是一年后,2004年,伊尔女士死亡。” “伊尔女士的死亡不是小少爷史考特亲自动的手,但却与他的故意恶作剧脱不开关系。而在伊尔女士死亡的当晚,史考特失踪了。这次失踪不是扎克和莫菲夫人的联合手段,而是真的失踪了。” “莫菲夫人在找她的灵感源泉。扎克也在找或许知道他某些秘密的史考特。” “之后,儿童拐卖案告破。原来史考特被真正的人贩子拐走了,在这次案件中被救了出来。这看起来非常正常。但这个案子牵连的几个人,却都非常不正常,比如举报人贩子窝点的安德烈,破案贡献突出的鲍勃,协助破案接回史考特的扎克” “这次的案子将这些人绑在了一起,或者说,他们就是从这次的案子开始,有了联系。这几位也都加入了法律救援站这个组织。” “地位高权力大的老局长成为左一主教,安德烈这个打手成为骑士,鲍勃应该也有一枚国际象棋。这样看的话,或许也就能很合理地解释安德烈为什么能够和鲍勃彼此间拥有那么牢固的信任。” “这里需要提的是,扎克救出了小少爷史考特,但却又在校车失踪案中,将他杀了。” “幽闭馆那一轮,莫菲夫人已经证实了我的想法。史考特和扎克有着一些不一般的交流,在某种情况下,史考特知道了一些秘密,而扎克得知后,选择在史考特坐校车郊游时,让安德烈带人杀人灭口,鲍勃协助处理监控。” “而校车失踪案的意外,比起单独去杀掉史考特,要更合理,更不引人怀疑得多。至于那些无辜的孩子,应该不在扎克的考虑之内。而洛斯,这位正义之神,我想他既然负责了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那对于真相也肯定很清楚,但对此,他就仿佛突然失忆一样,想不起来他所谓的正义公理了。” “他的态度是包庇。” “有些人在成为特权阶级、掌握权力之前,口口声声喊着平等与公正,仿佛为了这张正义的皮,可以舍弃一切,牺牲所有。但一旦让他们越过这道门,成为新的特权阶级,他们能做到的,也只是扯着这张皮,做下同样,或者更疯狂的事。” 正义的要求是非常严苛的。 黎渐川不可否认,洛斯他们在这样一步步走来的过程中,帮助了很多人,纠正了很多错误。 但同样的,他也不能否认,这群人是错误的,自私且偏激的。人类的善良与公正看似很简单,很普遍,但只有在关乎自身利益时,才能真正看到坚守的宝贵。公义,不该建立在事不关己之上。 黎渐川讥讽地垂下眼,凉凉笑了声“也是,别人杀人放火,和自己杀人放火,怎么能同等论处呢。” “而且说到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这里的时间点已经走到了2007年,也就是伊尔女士死亡、儿童拐卖案和校车失踪案的三年后。我之前简单打听了一下,梅恩市的市民们都知道,洛斯等人尤其是洛斯,真正扬名,确立起在政法界的最高地位,被称为正义神明的时候,正好就是2007年,原因也就在于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的破获。” “当然,在原本无玩家干扰的时间线上,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的最终结果,是逮捕了凶手沙利文,并且证据确凿。” “但事实上,真凶是安德烈。” “这其中的关节我在经历郁金香路案件时并没有完全理解,但现在,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在这件案子里,各方所扮演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 “另外。” 黎渐川顿了顿,扬眉看着黑白空间,嗓音干哑“我建议潘多拉可以人性化一点,来杯水” 扎克微垂的眼抬起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黎渐川。 居然还有玩家和潘多拉提这种要求。 但下一秒,竟然就真的有一个透明的玻璃杯盛着八分满的清水,凭空出现在黎渐川面前。 考虑到黎渐川不能动,还贼贴心地附送了一根吸管,将吸管一端塞进了黎渐川的口中,周到至极。 扎克的脸上突兀地裂开了一丝怪异的神色。 科蒙眉心也微不可察地一皱,眼角的余光下意识扫了眼目光阴沉的莫菲夫人。 黎渐川半点没理会那边的眉来眼去,也没怀疑这杯水入口会不会毒死他,猛地一吸就喝了大半杯,然后叼烟一样咬着吸管,口齿稍显含糊道“郁金香路案联系2004年的三起案子看,从始至末,应该是这样” “画展的一晚,被带走的史考特小少爷偷偷回庄园,当晚伊尔女士因其死亡,史考特小少爷被人贩子拐卖,真的失踪。之后,安德烈举报,鲍勃破案,扎克找回了史考特,但史考特发现了某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扎克决定灭口。” “在史考特学校郊游外出时,扎克联系到了安德烈和另外三名货车司机,制造了一场意外。这场意外的证据大部分被鲍勃等人毁掉了,比如那些路段监控录像。如果不是三年后的郁金香路案,我想没人会注意到,校车失踪案或许并不是一场司机失误的意外。” “校车失踪案后三年,和我之前在郁金香路案解谜时的猜测略有出入。我当时没弄明白四名货车司机制造校车失踪案的意图,但现在看,大概可以算作两方面,一是买凶杀人,二是养蛊一样的筛选。” “扎克买了四名货车司机为他做下这桩案子,但在接下来的三年中,其中三名货车司机出于各种原因迟到的良心、愧疚、隐瞒亲人的不安和紧张,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异常反应。” “杀人这事儿,哪怕仇怨很深,心理正常的人一旦做了,都会有很大的心理负担和心理阴影,这是不可避免的。” “这三名货车司机或者是产生了动摇,或者是产生了要挟的心思,又或者是想要推锅给安德烈和扎克总而言之,出于这其中的某个原因,他们想要做点什么。而这些心思,很巧地被安德烈察觉了。” “安德烈可不在心理正常的范围内。” “他很聪明,很狡猾,也很疯狂,是个神经质且善于隐藏自己的人。他发现这件事后,煽动两个货车司机,以某人想要告发我们为借口,率先动手,一起杀掉了第一个人。以此类推,安德烈巧妙地利用每个人疑神疑鬼的心思,干掉了所有人,最后只剩下了他自己。” “然后他被法律救援站,选为了骑士。” “我认为这也就是扎克养蛊的一个方面。四名货车司机,都属于身强力壮,没有妻子,且归于社会底层的不起眼的存在。从他们中选出一个,或者说培养出杀人狂魔,也是件需要运气的事。” “而之前三年的沉寂,也说明安德烈没有在那时候被选中。只有郁金香路案后,他才真正展露出那种杀人的天分。” “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嫌犯沙利文的选定,最初是因为沙利文曾和四人发生过争执,并扬言要杀了他们。随后不久,货车司机接二连三死亡,唯一幸存的安德烈疯了,也变相洗脱了大部分嫌疑。按照惯常的手段,沙利文被列入嫌疑名单。” “而之后,又有沙利文的物品出现在凶案现场,并且沙利文的不在场证明并不充足,这样一来,沙利文的嫌疑就变成了最重。” “案子到这里,却还是缺乏关键性证据,不能定案。” “而这时,富二代沙利文选择保释离开警局。” “这个举动我不能确定是不是有法律救援站的影子,但接下来的舆论风暴,却一定是法律救援站的安排。也正是这场舆论风暴,让这件案子变成了一个全民狂热的经典案例,变成了一桩超出重案范围的大案。” “斐尔、劳恩所有货车司机的家人都在沙利文被保释时,收到了法律救援站的名片或者消息。而法律救援站的宣传口号,在那时恰好就是维护弱势群体的正义,斥责权贵与法律的包庇。” “他们联系了法律救援站,想要获取帮助,将利用金钱逃避法律制裁的沙利文送进监狱。” “当然,效果或许是出奇地好。” “劳恩写字楼天台跳楼,引发巨大关注,媒体疯狂报道,舆论压迫着警局将沙利文重新带回。斐尔自杀,如果没有玩家干扰,应该是已经死了,尸体被发现时,可想而知媒体和被引导着思想的市民们会作何反应。” “至于小艾伯特的哥哥艾伯特,他或许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所以才会找熟人介绍,想要去查查线索。但结果显然不如人意。” “而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下,沙利文就算是个小富二代,也只能认栽。更何况,这其中还有鲍勃等人的引导和所谓的补充证据。” “沙利文就这样在一场疯狂的全民谴责下,被定了罪。” “他肯定也想要上诉过,申辩过,但陪审团的结果显然没有任何改变。这样大的民众压力中,没有哪位陪审员不被先入为主的偏向性观念影响。” “就这样,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结案了。凶手沙利文被逮捕,舆论的风暴慢慢平息下去。而顶着这场风暴,调查案子、召开发布会、还所谓的被牺牲的弱者一个公道的洛斯,在原本就已经权力很大的基础上,彻底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存在。” “这就是权力、威望和名声。” “同样也是这一年,被郁金香路案盖下风头的娜娜莉家暴案,也被扎克处理完毕。” “娜娜莉的案子看似和这些事毫无关联,只是法律救援站接下的一起普通委托。但通过圆桌给玩家们的几个审判案件来看,所有案子的共同特点就是都是由法律救援站成员制造的冤案。我认为娜娜莉案也不会是意外。另外,以扎克的能力不可能没发现娜娜莉案的真相,如果只是一起普通委托,法律救援站可能并不会冒这个风险来扭曲真相。” “并且,在这个案子中,一直有两件事让我无法忽略。第一个,就是娜娜莉和罗恩结婚时带来的那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第二个,是那个寄给娜娜莉的纸箱,纸箱里有一堆裹着孩子舌头的废报纸。” “这单独放在娜娜莉案里看,显得非常莫名其妙。” “但如果说到孩子,和这几轮审判案件的联系,我只能想到儿童拐卖案,还有校车失踪案。” “后者已经确认无人幸存。而前者,被解救出的孩子和鲍勃、安德烈的合照中,我仔细分辨了一下,有一个和娜娜莉的儿子长相相似的男孩。在第一轮答题卡内答题时,我已经见过了那个孩子,小孩都在成长期,三两年之间,相貌就会有比较大的变化,但某些面部轮廓的特征只要有心观察,还是能够发现。” “这个孩子是否是娜娜莉的孩子有待商榷,但有一点基本确定,那就是娜娜莉和儿童拐卖案确实有联系。” 黎渐川眼神沉凝,瞥向椅子上的娜娜莉。 这是个偏瘦的金发女人,眉眼弧度很小,显得相貌温柔和蔼,让人容易感到亲近。 但这副亲近的模样是最有具有欺骗性的伪装。 “一纸箱的三年前旧报纸剪报,报道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失踪案,其中以儿童失踪的寻人启事为最多。这个数量远远大于儿童拐卖案破获后救出的孩子数量。那么,另外失踪的那些孩子去哪儿了” 黎渐川顿了顿,又道“巧的是,在第二轮审判的郁金香路连环凶杀案中,我在小艾伯特的出租屋,也发现了同样一箱旧报纸的剪报。郁金香路案和娜娜莉案同年发生,剪报都是三年前的。” “这其中又有什么联系” 黎渐川扯了下嘴角“我得承认,对此我没什么关键性的指认证据。但是莫菲夫人,既然你没有被凝固,也在听,那我想问一下,莫菲山庄请的那位心理医师兼家庭医生,真实姓名到底是什么” “以及,她究竟是不是娜娜莉” 莫菲夫人挺直脊背,微偏过头,眸光犀利“你认为我会解答你的问题” “会。” 黎渐川直视着莫菲夫人的双眼,毫不犹豫笃定道“在这局游戏内有很多势力,也有很多选择。但你没有选择去帮助左一主教,而是选了科蒙,这就表明你和左一主教背后的势力并不同路。” “而幽闭馆中你部分隐瞒的解答,也透露出了你的态度。你不与我对立,却也不会放弃杀我的机会,但如果杀掉我付出的代价太过昂贵,那你也无意强求。” “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再进行一波互利互惠的利益交换,我还算相信夫人你的承诺。” 莫菲夫人冷笑“没有必要说这些漂亮话,国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油腔滑调。你并不相信我,你只是暂时没有更好的选择。不过对于你所说的交易我确实很感兴趣,但我们无法达成这个交易,因为我想要魔盒,而你也想要。” “这才是我们的根本冲突。” “在幽闭馆中我之所以愿意回答你的问题,只是因为我认为这时候的你来得太早了,你还没有一丝一毫的苏醒,并不具备通关获取魔盒的能力。但现在看来,你已经开始醒来了,你对我产生了威胁。” 黎渐川留意到了莫菲夫人很明显的口吻的转变。 这和幽闭馆中的生疏不同。 莫菲夫人的语气中透露出了一些熟稔的感觉,但其中的警惕和戒备却更强了,敌意也不再掩饰。 很显然,他们以前见过。 再结合之前答题卡的表现,还有宁准含糊的说法,黎渐川已经可以断定,这局游戏,他来过。 但这才是最令人心惊的。 因为他的记忆如记事本般罗列清晰,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任何关于潘多拉魔盒游戏的记忆,也没有任何记忆断层和缺失状况。 究竟是谁骗了他 黎渐川微微垂眼,遮挡住了眼底森森的冷光与沉思。他沉默片刻,慢慢笑了下,一耸肩“莫菲夫人,你的这些话证实了我的两个想法。其中一个,就是莫菲山庄的那位医生,很可能就是娜娜莉。” “也就是说,娜娜莉和法律救援站很可能在幽闭馆时期就已经有了联系。这也就不难解释扎克为娜娜莉定案的行为了。” “另外,娜娜莉收到的那个纸箱和旧报纸,应该就是小艾伯特寄出去的。” “小艾伯特收了钱,和安德烈等人一起杀害了小少爷史考特。你对此应该知情,莫菲夫人,甚至可以说,你在压榨完史考特之后,在史考特慢慢长大把这一切说出去之前,也想要除掉这个不讨喜的小恶魔。” “所以,当时的经过,极可能是这样” “扎克和你决定利用校车失踪案杀掉史考特,雇佣了小艾伯特四人,制造出一场意外。而小艾伯特四人也因此知道了你们的存在。三年后,小艾伯特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已经快需要哥哥的救济了,他就又想到了你们。” “他的打算是勒索。” “不给钱,他就会像我在答题卡内看到的那样,赞同自首,并且在他心底,自首之外,他将会把你们都供出来。这时候的你们还没有达到在梅恩市一手遮天的地步,这对于你们将会是极为致命的打击。” “小艾伯特将有关儿童拐卖案的寻人启事剪了下来,塞进纸箱。而那些孩子的舌头,应该就是另外没有在拐卖案中被救出的孩子的。” “换句话说,举报儿童拐卖案的热心市民安德烈,可能并不是一位热心市民,而是自导自演,贼喊捉贼。说实话,我从知道安德烈有些反社会人格的本性之后,就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会见义勇为,去举报这样一桩案子。” “所以我猜安德烈和小艾伯特,极可能就是人贩子集团中的一员。因为关于这个案子人贩子的处置并没有后续,只在网上的新闻里寥寥提了一句,失手击毙。” “所以我认为,那些舌头是这些孩子的。而这一箱充满暗示意味的恐怖的东西寄给了娜娜莉,却没有寄给莫菲夫人。我猜一方面是小艾伯特并不想和莫菲夫人直接撕破脸,另一方面,就是娜娜莉就是莫菲夫人的医生,娜娜莉牵扯在法律救援站和这桩案子中,知道或参与了这一切,并且,娜娜莉的孩子,很可能就是儿童拐卖案中没有被救出的一个。娜娜莉出于某种目的,留下了这个自闭症孩子,冒充自己的儿子。” “这个原因或许是塑造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去降低一些人的警惕心,钓上一个罗恩那样的男人。我个人认为,这个原因的可能性最大。当然,我不排除娜娜莉一时良心发现,救下这个孩子的可能性,只是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未免太低了些。” “总之,在小艾伯特看来,从娜娜莉要钱,比从莫菲夫人要钱要简单很多。” “而小艾伯特的这个勒索威胁行为,并没有瞒过安德烈。所以他被安德烈杀了。” 说到这儿,黎渐川微微一顿,笑了声“我或许该庆幸这是在真空时间里,如果是在答题卡内,它很可能连六十的及格分都不会给我。但这些联系与猜测究竟是不是真实的,我想莫菲夫人你心里应该有答案。” “当然,还有你们杀掉史考特小少爷的原因。不知道你是否看过史考特的日记,圆桌的那本。” “在那上面,史考特的叙述完全不像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能够拥有的。他的智商超乎你们的想象” 黎渐川敏锐地注意到莫菲夫人的眉梢微微跳动了下“原来是这样你们发现了那本日记,知道史考特异于普通孩子的成熟,和对很多事的清楚了解,所以你们怕了,你们害怕他是个定时炸弹,会炸得你们粉身碎骨,所以,你们选择防患于未然,先杀了他” 莫菲夫人唇抿得很紧,深刻的法令纹线条显露出来“解谜只需要靠无畏的猜测吗,国王” “推理是建立在线索之上的合理猜测。我的线索不算多,但每一个都是真实有效的,我没有理由去怀疑自己的猜测,如果要等到将所有决定性证据收集齐,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当然,有你们在,我想玩家们也没有机会能收集齐全部证据吧。” “还有,莫非夫人,我劝你不必来用这些废话动摇我,有意思”黎渐川嗤笑,“还是说,你也急躁了” “不用急,现在还没轮到你们的事。” 黎渐川语气加重,强调了下“们”字。 隔着黑白的时空,他仿佛听到了一些阴冷尖锐的声音,但他没有理会,而是接着道“两年前,也就是2007年的事,大概就是这些。法律救援站的诸位在那一年利用郁金香路案成功登顶,建立起了对于梅恩市政法界的某些控制。” “对此政界有什么反应,已经不需要去猜了,因为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2009年,事实已经给了我答案。洛斯和他的合伙人们毫发无损,可见政界有没有反应,都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法律的至高无上,决定了它是一种极为特别的工具。政界没有太大的办法,原因可能有很多,我也没必要知道。” “我只需要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点的梅恩市,不论表面如何平和公正,内里也只不过是某些特定的人的私人王国就行。就像洛斯的棋子所代表的,国王,他在梅恩市,确实算得上是真正的国王。” 随着数个案件和长达八年的时间线的逐步解开,黎渐川原本还有杂乱混沌的脑子已经慢慢变得清晰无比。 他略闭了闭眼,缓了下高速消耗的脑力,继续道“最后,是现在这桩案子,2009年的琼斯死亡案。我姑且这么定这个名字,虽然我认为,琼斯确实是自杀身亡。” “但这个自杀,未免太过蹊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四,无更新,周五傍晚18:00继续解谜。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37. 黎渐川飞快理着这一轮审判案件开场以来的种种异常和古怪, 道“这一轮的审判案件对我而言就是琼斯的这场自杀。” “不过这一轮审判和之前的三轮区别非常明显。” “首先是在圆桌上,凶手任务为割断猫头鹰的咽喉。按照我之前三轮的猜测, 这个任务的意思应该是凶手割断了猫头鹰的咽喉。猫头鹰为受害者, 但却不一定是我们表面所见到的案子的受害者,而是实质上无辜死亡的受害者。” “但在这一轮里,我认为这个受害者猫头鹰是琼斯的可能性最大。琼斯的死因是割腕, 但凶器刀子却划破喉咙,吞进了肚子里。” “另外,是圆桌让剩余的三名玩家选择的是国际象棋的棋子,作为审判门的钥匙。而这在以往三轮里, 不仅仅是钥匙, 也是与案件相关的一条重要线索。所以国际象棋的棋子,在这一轮里, 也是线索。” “最后一点本轮的不同,就是刚一进入审判门,我没有收到任何有关本轮的单独的游戏规则和破解要求。” “比如几小时内离开这里,破解何种秘密可以顺利通关这些都没有。” “这意味着, 要么本轮案件不论问题还是答案都要全靠玩家自己摸索,难度增加,要么,就是本轮案件是真实的,我们在这里,无法通过破解某个小案子通关,重回圆桌。” “目前看来, 我认为是后者。” “通过这三点基本可以确定,这一轮审判确实是与众不同的,甚至可以说,别有深意。” 黎渐川说着,扫了眼扎克,发现扎克那副有些戏谑讥嘲的表情已经变了,眉头越皱越紧,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情绪晦涩难明。 黎渐川撩起眼皮,目光转了圈,笑道“当然,除开这些疑点,说到这个案件,线索也是非常之少。” “我打开审判门后,是出现在了这个房间的顶部你们可以抬头看看,那扇小铁窗的里面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很长的通道,可以容下一个成年男人蜷缩着身子,远比这扇窗户的框架大些。” “通道里全是潮湿的苔藓和锈迹,但却多出了一道什么东西滑过的痕迹。” “在检查完通道之后,我进入了这个房间。” “当时的场景和现在差不多,用血画就的魔法阵撑在地板中央,显得有点阴森。此外,琼斯的尸体就在魔法阵的中央,手腕流出的血都已经快凝固了。房间是从内部反锁的,头顶小窗通道除我外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所以这相当于一个密室。我检查了琼斯的尸体,他的口腔喉咙都有割伤,他的腹部位置有硬物,所以我当时认为,琼斯在割腕后并没有立刻死亡,而是先用自己的血画成了这个诡异的魔法阵,之后才吞下刀子死去。” “之后,没来得及做点更细致的检查,雷蒙和尤里就到了。两人一大清早就来到占卜屋的原因,是尤里小姐找不到她的父亲琼斯了,尤里小姐声称琼斯一夜未归,很担心。” “不过我在之后去过了琼斯的家里,那并没有尤里小姐的任何物品,也就说明尤里小姐并不和她的父亲住在一起。琼斯家的座机也没有来自尤里小姐的未接来电。另外在周围邻居和出租车司机的说法中,琼斯和尤里的关系极差,尤里一直认为琼斯就是个吝啬虚伪的父亲,宁可把钱捐给一些慈善机构,也不愿意给她。” “两人一旦相见就会爆发出剧烈争吵。” “那这样来看,尤里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琼斯先生一夜未归,并且一大早就准确地找来占卜屋的” “这点令我很疑惑。” 黎渐川用力咬了下吸管,发出轻微的嘶的一声“而当雷蒙和尤里小姐赶到这个房间时,尤里小姐走在雷蒙身后,站在门口就发出了他死了的准确说法,并尖叫。但这个距离,以琼斯当时向里偏着头、被割手腕也朝里的情况下,尤里小姐又是怎么在瞬间就确定琼斯已经死了,甚至都没有上前确认一下,就往外奔跑报警的” “除非” 黎渐川灰色的眼瞳一转,“她早就知道琼斯已经死了。或者说,她确定琼斯不会活着。” “之后,因为尤里小姐报了警,警方很快就到达了现场,并用极短的时间就在雷蒙那里找到了所谓的凶器,将雷蒙当作嫌疑犯逮捕了。” “这里警方着重强调一下鲍勃和左一主教两位,你们表现出的态度问题非常明显,你们几乎是不用多去思考,就很肯定凶手会是雷蒙。我不相信连我随手检查都可以发现的事,作为专业警察的鲍勃发现不了,警局的法医发现不了。” “而雷蒙又和我说,他不可能会杀掉琼斯,洛斯和琼斯都有雷蒙的把柄,如果雷蒙想杀掉琼斯,不可能还会留下洛斯。” “所以我认为,这里唯一的答案,就是警方一定要让雷蒙入狱,至少是控制起来。” “再然后,还有一点要提,那就是我传递给各位的消息,我要求收到消息来这里的人,必须是受到过法律救援站的帮助的人。但尤里小姐没有来。如果她真的是残忍地杀害了父亲,图谋遗产,并寻求法律救援站帮助逃脱罪名的那一个,那她应该符合这个身份。” “她没有来,她不符合,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并没有受到法律救援站的帮助,调查案子的鲍勃也好,承诺帮助她的扎克也好,都不是在帮助她。” “而是在利用她。” 黎渐川话音略微停了停。 琼斯这个案件如果独立来看,是一场几乎毫无关联线索的令人糊涂奇怪的自杀。但如果放在整个圆桌审判之内,黎渐川却有了一些颇为大胆的猜测。 对于这次真空时间的安排,他承认自己到底有些沉不住气,焦急了些。要是再忍一忍,有更多的时间,他或许可以完全揭开琼斯自杀的谜团,但左一主教和科蒙,还有多方势力的窥伺影响,让他不能再拖延下去。 继续留在这里,让他有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所以这次豪赌一般的解谜,他势在必行。 “这个案子” 黎渐川沉吟着,尽可能地确保自己的猜测和叙述不太偏颇“琼斯的死,在我看来,应该是这么个过程” “八年前,琼斯成为了法律救援站的会计,或者说财务总管这类的人物。并且我认为法律救援站的核心人物,应该只有他一个是管理资金的。说到钱财,利益,这些东西很复杂,所以琼斯承担着的压力应该非常大。” “琼斯得到的报酬不菲,但却大多都捐给了慈善机构。大多数人都非常矛盾,他们做了亏心事,却又不会像安德烈那样坦然自若,所以他们会寻找另一种方式弥补自己的愧疚和良知。” “琼斯找到的方式就是捐款。” “琼斯将大量的钱财捐出,只为了让自己拥有一个善人的感觉。他比起洛斯、扎克等人,更清楚自己在做的事并不是真的正义的,所以他备受煎熬,但又无法逃离,越陷越深。而尤里作为琼斯的女儿,根本无法理解琼斯大笔捐钱的举动,她的性格应该比较自私尖刻,不止一次拿着这件事质问琼斯。” “但琼斯无法做出任何解释,或许他也希望自己的女儿疏远自己,不要卷进这些糟糕的事情里。” “而他最初加入法律救援站的原因,我不得而知,但无非是权和利。” “不过有些事不会是常年不变,千篇一律的。” “我认为事情改变的契机,应该是尤里小姐交了新男友这件事。从邻居的叙述中,尤里小姐来找琼斯的频率变多了,并且时常争吵。我猜尤里小姐应该是来要钱的。恋爱可是件极为费钱的事,结婚也是。” “尤里小姐或许想要一大笔钱,但琼斯先生显然不能或不想给她。这件事给琼斯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他或许需要倾诉和发泄。” “琼斯很喜欢哲理性和心理类的书籍,但法律救援站的关系网中,娜娜莉小姐早已经放弃了心理医生的职业,并且离开了梅恩市,无法给他什么帮助。而除此之外,他能想到的就只有雷蒙。” “占卜师,从另一个角度讲,比心理医生要更会安慰人一些。他们或许不会巫术,但一定很会把握绝大多数人的心理活动,并加以利用。” “琼斯找上了雷蒙。” “两人或许经过了一场奇异玄虚的促膝长谈,又或者是雷蒙用他擅长的方式忽悠了琼斯。总之,我认为在这里,雷蒙得知了法律救援站的一部分虚伪的真相。” “之前说过,我认为雷蒙并没有棋子,并不是法律救援站的核心人物,只是洛斯的一个工具。所以对于法律救援站的很多事,他都不清楚。但琼斯可能并不知道这一点,或者他知道,但还是在心防降低的某个时刻,有意无意地泄露了。” “雷蒙得知后,想到了利用,想到了吞掉,想到了取而代之。” “法律可以被打破重组,那神学呢洛斯是正义之神,那他雷蒙为什么不能成为下一个神明” 黎渐川瞥向雷蒙,嗤笑“你的腿在发抖吗,雷蒙先生虽然我这些猜测有点单薄,但我认为我赌的这一把,还是猜到了你的心坎儿里,对吗你也被捧得太高了,你的野心膨胀了。” “梅恩市最负盛名的占卜师先生。” 雷蒙原本佯装木然凝结的眼一动,倏地看向黎渐川,阴沉沉地压着翻滚的黑云。 黎渐川扬扬眉,丝毫不感到意外。 在最初真空时间的黑白世界降临时,他就注意到这几位应该是nc的人物并没有像以前那些真正的nc一样被凝固,失去思想和微小动作。而是像玩家,或者在雪崩日那局见过的监视者一样,拥有较为独立的存在空间。 他淡淡扫过椅子上的几人,漫不经心道“所以说白了,琼斯的死是自杀,但设计这场自杀的人却是你,雷蒙先生。” “看你和尤里小姐那次清晨的交谈,你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她或许也会偶尔来这里。我猜,应该是你给了她某些引导,让她本就积怨已久的情绪爆发了,她去压断了琼斯的最后一根神经。” “多年的憋闷和压抑,让琼斯濒临崩溃。你利用这个情况,让尤里逼迫琼斯走上了自杀的路。” 人类是一种很奇特的生物。有时候坚强得仿佛天塌下来都能顶住,有时候又脆弱不堪,连一片羽毛的重量都无法承受。 黎渐川认为长达八年的时间里,琼斯投给慈善事业的钱越来越多,也是从片面证明,他越来越紧张,越来越靠近崩溃的边缘。 或许金钱的救赎已经不能让他再无视自己这些年做下的事,自己自欺欺人的借口。 “琼斯以一种神经质,并且富有宗教仪式感的古怪方式自杀了。” “他割腕画下的这个魔法阵我看不懂是什么,但这却能说明,雷蒙先生,你对琼斯的心理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好了,接着说你的计划。” “你选择让尤里逼死琼斯,只是计划的第一步。而之后,你故意让尤里报了警,将琼斯的死讯通知给了法律救援站的几人,同时,你将伪造的凶器放在了自己的私人空间。” “你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设计一个能够将所有人拉入其中的一石二鸟的反转圈套。” “以法律救援站几人的智商,不可能看不出琼斯是自杀,而非你杀的。但琼斯死得有些突然和古怪,而他死的地点还是你的占卜屋。他们不确定你是否知道什么,是否与琼斯的死有关,抱着宁可错杀不会放过的念头,法律救援站一定会控制住你和尤里小姐。” “所以鲍勃顺水推舟,拿着伪造的证据将你以疑犯的身份带走,而扎克则打着帮助尤里小姐的旗号,帮助监视起了尤里小姐。” “这也正好应了你的算计。” “在你的计划里,你被以站不住脚的证据带走,成为犯人,而琼斯的案子以很快的速度传播出去,又在某个时候,被爆出来自杀的真相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被诬陷的,而警方为什么没有调查出这样显而易见的差错呢当然是因为警方才是诬陷你的势力。” “这样一来,负责这个案子的鲍勃、扎克,还有被你有意牵扯进来的关系不浅的洛斯检察官,都会因此失去一部分正义的威信。” “他们可以挽救,可以抹除一些东西,但质疑一旦开始出现,就永远无法被掐灭,反而会像迎着风的火苗一样,愈涨愈烈。而你出狱之后,只要一直生活在公众的视线下,那他们也不敢轻易动你。你的名望也并不差。” “你一定还有后续的计划。这些计划可以让你慢慢地,久而久之地,达到消磨法律救援站、取而代之的目的。” 黎渐川抬眼,对上雷蒙的目光。 “或许你认为自己没有什么破绽,但在我看来,一个真正会演戏的人,不会是置身戏外的。” “在我来到现场后,你立刻就开始向我求援,并且在其他人面前说出了你、我、琼斯三人可能存在某种隐秘关系的信息。表面上看这是在申辩,但实际上,在我们两个单独谈话之后,鲍勃的神情出现了很明显的变化” “他更加肯定,要将你扣下了。” “你从另一个方面告诉他,你掌握着隐秘,你是个定时炸弹。同时,在单独谈话中,你故意露出破绽,告诉我你没有杀人,但却知道凶器在哪儿。如果你不是凶手,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是目击证人” “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你让我从你不可能杀人但有疑点下意识转变成了你有疑点但你很可能是不愿意站出来的目击者。所以,你借刀杀人逼死了琼斯,然后让警方定你为凶手,又爆出真相,无罪释放。到这里,你的嫌疑几乎就全洗清了。” “你不仅打击了那几个人的威信,也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将自己刻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目击证人,无辜者。” “但实质上,你或许才是真正的凶手。” 黎渐川微微抬眉,垂下眼“这就是我关于本轮审判案件琼斯案的一些猜测。线索太少,猜测居多,但我想,你们应该并不比我知道得更多。” 雷蒙紫色的发丝微微晃荡着,嘴角扬起一丝邪笑,一脸温柔英俊的表皮被撕得稀烂。 他的语气也变得冰冷,掺杂着蛊惑般的低沉和病态“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你确实不是洛斯。洛斯那个自大的家伙,可不会把我这种小人物放在眼里。不论我拥有了怎样的名声,在他眼里,也始终都是他脚边的蚂蚁,只要心情不好,就可以随便踩死。” “但东方有句古话叫蚂蚁多了也可以咬死大象。这句话说得非常好。” 黎渐川有点意外于雷蒙坦然的态度“你不否认我的猜测” 雷蒙耸肩“我否认了,难道真空时间就不会录入,不会评判,不会承认你的正确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我不会像那个嘴硬的老太婆一样,只会做一些无意义的事。” 他不再维持那一身虚伪温雅的皮囊,高傲与冷酷便一展无疑。 这才是真正的雷蒙。 魔盒的激活者。 “很好。” 黎渐川说“那雷蒙先生,介意和我聊聊你激活这个魔盒的心路历程吗以及,我想我猜到了魔盒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六无更,下章周日傍晚18:00更新,解谜继续。 这个副本很长很重要,属于这篇文整个剧情的转折点,所以解谜也很长,建议大家慢慢捋剧情和线索。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38. 黎渐川的话音落地, 黑白空间内,所有能够转动的视线全都如一根根锋利的针般, 忽地扎向雷蒙。 莫菲夫人的眼神中带着冰冷的讥诮, 而扎克和科蒙则都露出了一丝无法掩藏的意外之色。 雷蒙面色微变,神态却依旧高傲,随意扯了扯嘴角道“我并不介意和你聊聊这个, 洛斯先生,但既然你已经知道魔盒在哪里了,我想不需要我吐露那些肮脏的故事,你也已经猜到了后续的事情, 不是吗” 黎渐川眼角微斜, 眉梢抬了抬“你可真会扯话题,雷蒙。不过你不用再试探我了。我动用了这次真空时间, 就证明我没打算再和你周旋隐瞒。” “刚才我所说的,你关于琼斯案的谋划,和真实情况可能会有一些出入,但总体来说, 我想还是相差无几。当然,这个谋划最后没成功,否则现在的情况不会是眼下这样,圆桌、审判门、混乱的时间线” 黎渐川声音一顿,话锋陡转“所以我认为,你失败了。” 雷蒙缓慢眯起眼。 黎渐川思索着,道“你关于琼斯案的计划失败了, 被法律救援站发现了。所以你开启了魔盒。” “至于我为什么会怀疑拥有魔盒、开启魔盒的人是你。这其实并不难。第一个原因就是圆桌的规则和立场。” “圆桌的规则和某些提示话语无一不在暗示玩家,这个审判有问题没有良知的人们妄图学会审判、虚伪的正义与可恨的弱者。没有良知的人指的正是法律救援站的十四人,而虚伪的正义和可恨的弱者,实在太明显不过。” “所以从中可以看出圆桌的立场,它是痛恨法律救援站的,或者说,它想要惩戒法律救援站的十四人,让一直在审判他人的人,被审判。” “参与这场圆桌审判的审判官们,也正是被审判的疑犯。” “而每一轮审判的凶手任务,则在暗示每个案件中的真正凶手,也在暗示玩家们这场审判真正的意义。” “五轮审判,这是第四轮,但其实第五轮在所有玩家进入圆桌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这整局游戏就是第五轮审判。这个审判的最终结果就是解谜成功,得到答案圆桌上的十四人全部有罪,那么按照规则,十四人都将被判处死刑。得出这个结果,无异于自杀,我们谁也逃不掉。” “那如果不解谜呢不要忘记圆桌一开始就宣读的圆桌规则五轮审判结束后,圆桌真凶未被确认,则全员死亡。” “自我审判会死,不审判,也会因为包庇自己而死。” “所以从一开始,圆桌审判的目的就不是让十四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去认真审判,而是自相残杀,死路一条。” “至于主教和禁卫军两位,你们想要拖延下去的想法我理解,但是我从一开始就很反对拖延。你们想一直留在第四轮审判中,想用极长的时间仔细搜寻线索和真相,等到有把握时再解谜。但你们可能已经忘了。圆桌宣告过每轮审判只有八小时,八小时后存活玩家将自动脱离审判门,回归圆桌,启动审判程序。” “这个八小时并不是审判门内的八小时,也不一定是电梯间内的八小时。它究竟是什么时间概念,只有圆桌才知道。而这个概念,也从第一轮审判开始就被刻意模糊,混淆。圆桌只提过那一次,就再也没有说过八小时的限制。” “而之后的三轮审判,也在无意中暗示着玩家的大脑,八小时很长很长,足足有几天。但实际上,没人知道这扇门内的八小时究竟是多久。这轮审判随时可能结束,我们三个随时可能回到圆桌上,接受审判。” “你们指认自己,会死,不指认,还是会死。这是个必死的局。要想破解,只能在圆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启动真空时间,搏一搏。” “当然,这些猜测在几分钟前确认雷蒙先生你手握魔盒之前,我都并不确定。那个时候只是有一种很焦急的紧迫感在压着我,让我本能地反感在这里长时间耗着。” 黎渐川笑了笑,继续道“圆桌想让十四人都死在自己的审判下,或者自己的包庇下,这很符合你的立场和想法。而其他人,他们或是不了解法律救援站的内幕,连自己被害是怎么回事都不清楚,比如罗恩他们;或是并不否认法律救援站的行事,比如小少爷史考特;又或是根本就和法律救援站在同一战线,比如莫菲夫人这些人都不具备圆桌的立场。而你,雷蒙先生,你的立场在现在的我看来,十分鲜明。” “这是第一个原因。而第二个,就是这局游戏没有说明人,只有一个破收音机,和收音机里明显变过声的机械嗓音。” “不,应该说,这局游戏有说明人,只是这个说明人并不方便露面。或者说,他一露面,就必然会暴露出某些真相相关的东西。所以他选择用收音机作为传声筒。” “与真正的圆桌真相有关的人,必然是联系着大部分案件的人,除了法律救援站的十四人,我想了又想,也只能列出娜娜莉、莫菲夫人、老管家、三名货车司机,还有你这么几个人。” “娜娜莉目的达成,没有开启魔盒的理由。莫菲夫人如果是魔盒开启者,那也不会被困在幽闭馆的画中,并且可以操纵画作。老管家是莫菲夫人的傀儡,没必要开启魔盒。货车司机们和后续的琼斯案之类的联系并不紧密” “排除之后,只有你,嫌疑最大。” “雷蒙占卜屋本身就有些奇怪的建筑构造,琼斯死前所画的魔法阵,从莫尔克先生时期就出现的你的身影。还有最后,你在琼斯案中表演出的无辜,和掩饰的野心。” “我觉得你可能是这个说明人。” “而这个说明人应该有一定的能力可以控制圆桌,或者说影响圆桌大概是因为收音机你没有出现在圆桌上,而是用收音机作为替身,所以算是钻了规则空子,逃掉了部分说明人不能有剧情上的误导说明的规则束缚。” “所以圆桌审判最后的结果并不是有玩家可以胜利离开,而是所有玩家,无论是否解谜成功,都会以十四人的身份被困死在这里。” “而且你并不知道我们的玩家身份,所以圆桌揭示出我的真实身份时,显示出来的才是洛斯。在你的操控世界中,洛斯才是真实的。而寄存于洛斯体内的意识体是真是假,你不知道,也并不在乎。” 雷蒙在黎渐川的话语中勾了勾嘴角,眼瞳中的冷酷残忍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这些理由还不够,洛斯。” 黎渐川瞥向雷蒙,嗤笑一声“或许是不够,但你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了。如果不是你认为魔盒和圆桌还有大半在你的掌控中,你会这样有恃无恐吗” “哦,这样说也对。” 雷蒙目光如刀锋,扬起眉,满脸戏谑“所以呢,洛斯先生,你打算怎么办怎么跳出这个死局” 他转动了下脖子,“从我的角度来看,你已经解谜成功了,按照那个老家伙的话说,你的正确率可以打九十分以上等到真空时间结束的时候,圆桌就会感应到你的解谜内容,得到你指认了十四个人为圆桌真凶这个结果。” “你们将会被直接判处死刑你还有逃跑的办法吗,洛斯先生赶快施展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吧。” 雷蒙微微眯着眼,表情几乎可以用得意洋洋来形容。 黎渐川仔细分辨着雷蒙眼底某些暗藏的东西,沉默片刻,慢慢开口道“你是第四方势力。” 雷蒙嘴角放肆的笑容一僵。 黎渐川闭了闭眼“你是第四方势力,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圆桌,也是对圆桌造成最大影响的势力。你不知道外来者的存在,没有现实和游戏的意识区分,你不是监视者。除你之外,莫菲夫人是一方势力,她大致清楚外来者的存在,但没有完全觉醒为监视者。另外,每轮审判的答题卡也是一个势力,它可能知道的比所有人都多,应该是监视者。而扎克背后的又是一个势力,并且,如果我没猜错,扎克背后的势力应该并不存在于这局游戏中。” “是现实的是监视者还是潘多拉” 黎渐川的视线钉在扎克脸上。 他注意到扎克的眼皮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下,脱口的声音语速猛然加快“是潘多拉是潘多拉组织本身,还是魔盒游戏里的某些东西” 扎克蓦地抬起头,黑黝黝的眼睛直视黎渐川,额角的青筋微微抽动“你不该回来,搅局者” 一种奇妙的直觉让黎渐川确认眼前的扎克有些不太正常。 “搅局者” 眸光微凝,黎渐川关注着扎克的眼神,“你认识我,你想杀了我因为我扰乱了某些东西你可以对圆桌产生一定的影响,所以从第一轮审判起,你就复活了本应死在第一轮案件的左一主教,并和他做了交易,因为你不能来到这局游戏杀死我,所以你要借助左一主教的手,借助圆桌规则。” “第一轮你让左一主教偷窥到了我的棋子选择,左一主教顺势成为无辜者,确认了我的真实身份,并拿走了我的腿,最大程度上限制了我的行动力,并且让我拥有了一个非常明显的缺陷特征,极易锁定。” “我被推到明处,而你仍然在暗处。” “之后你似乎安分了一点,我猜是因为宁准宁准也像你一样入侵了圆桌,但你们也都受到了圆桌的限制,不能再继续出手。” 扎克眼神闪烁,渗出一股淡淡的杀意。 黎渐川透过扎克的眼睛,似乎看到了许多黑色的模糊的身影“如果你真的可以强大到渗透进每局游戏,应该不会现在才发现我。而你之所以现在才发现我,对我出手,我能猜到的原因大概有两个。” “一个是这一局,是我第一次使用自己的钥匙独立进入的。而之前由于宁准的原因,你们无法锁定我,或者对我做什么。” “另一个,就是这局游戏很关键。你不允许我从中得到某些东西” “看你的眼神,是后者” 黎渐川神情微凛,眉梢微压“那个东西是魔盒你不想我拿到魔盒还是说,你不想我拿到这一局的魔盒” 扎克眼瞳深处的几道身影倏地炸开,聚成了一张黑气缭绕的鬼面,隔着虹膜朝黎渐川狰狞嘶吼“kg你可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幽灵” kg。 这不是黎渐川第一次听到这个单词。 他还记得在埃及小旅馆的心愿墙上,那张奇怪的照片。照片上是他和宁准,照片背面写了两个名字“kg and ghost”。他对这张照片毫无记忆。但如果他是kg,那宁准是ghost也没错。 可好像还有哪里不对。 没容黎渐川再多说什么,扎克的双眼就突然失去了光彩,脑袋向后一仰,僵直着发出短促的一声闷哼,昏死了过去。 “啧。” 雷蒙凉凉瞟了眼,“看起来你的人缘也并不怎么样,洛斯。你很聪明,但聪明人都是要让人害怕的。” 黎渐川没理会雷蒙,脑海里飞快梳理着刚才获取的所有信息。 如果说在真空时间开始时,他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通关,那么现在,在经历过和这几方势力的交锋试探之后,他已经有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 用解谜来不经意地带出某些问题,引导出某些答案,那些缺失的线,缺失的证据,都在试探中得到了确定或否认。 他是在赌,但并非赌得毫无根据。 目前看来,黎渐川可以确定自己对于圆桌真相的猜测基本正确,应该可以解谜成功,获得魔盒。 而这四方势力中,扎克背后的势力无法再阻止他,已经退走了。莫菲夫人立场不明,答题卡似乎是偏向他,而最关键的激活魔盒的雷蒙,则是最后一道障碍。 正如雷蒙所说,真空时间结束的时候,就是他们被推上圆桌,按照解谜真相被当作凶手处置的时候。 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真空时间里不出去,而一旦出去,那就必须要解开圆桌的死局,才能顺利脱身。 而解开死局的办法,只能是“快”。 黎渐川琢磨着之前的几次真空时间真空时间的降临是刹那的,但它的脱离却是要耗费一秒左右的时间。 也就是说,使用真空时间的那个玩家,比起场景内的所有人,率先结束凝固状态,多出一秒的时间。 虽然这一局他用的是宁准的真空时间,但是宁准什么时候结束真空时间,只有他知道,换句话说,只要他的反应够快,或许可以抢在圆桌醒来前,利用那一秒时间抢到魔盒,打开魔盒。 解谜玩家拿到魔盒的瞬间,本局游戏会直接结束。 这是唯一的机会和办法。只要他足够快,他和宁准足够有默契,那就有可能抢到这一秒时间,在圆桌审判他们之前,结束游戏。 而这一秒的时间差,是并不知晓外来者的雷蒙所不了解的。 就在黎渐川脑海中翻来覆去演练模拟着这一秒内所有的反应和动作时,沉默了很久的莫非夫人却突然开了口“你们将那称为监视者吗” 黎渐川睁开眼。 莫菲夫人目光深邃冷冽“觉醒了自我意识,有了内外的意识区分,就会成为监视者” 黎渐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莫菲夫人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微微抬起下巴,道“每一次圆桌杀光所有外来者后,这个世界就会重置。我的记忆从很久以前的一个时刻开始保留,或许那个时候我就要成为监视者了。但某一天,有一个男人来到了这局游戏。他杀死了很多人,将一样东西留在了这局游戏里。” “之后我的记忆开始被清除,无法再保留。只有一些记忆碎片,能让我在每次世界重置时多少有一点意识。” 黎渐川看向莫菲夫人“他留下的是什么” “魔盒。” 莫菲夫人勾起唇角,饶有兴致地看着黎渐川“他留下了一个魔盒。所以这局游戏里,有两个魔盒。” “你不需要破解第二个魔盒的谜题,因为它没有被我们这些怪物激活过。你可以不去找它,这对你的解谜和离开都毫无影响,但你会吗” 作者有话要说  修完之后不足六千字了,明天继续补:3」 德国时间六点前,我错了,跪地挨揍。明天一定准时到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圆桌审判 E39. 第二个魔盒。 莫菲夫人话音未落, 真空时间内所有未被完全禁锢的人全都瞬间变了脸色。 雷蒙高高在上的倨傲顷刻崩塌,他眼神狠戾地瞪着莫菲夫人, 神色间隐约透着怀疑和探究“莫菲夫人, 你是在欺骗我们吗我是魔盒的激活者,魔盒成型至今,我还从来不知道你说的事。” 莫菲夫人冷嗤“因为你蠢。” 雷蒙额头青筋一跳, 却没有发火,而是冷冷地剜了莫菲夫人一眼,又看了看黎渐川,蓦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似乎陷入了回忆与沉思。 深灰的发梢倏地掠过黎渐川的眼角, 幽蓝的光如散落的星辰一般在他眼底氤氲。在莫菲夫人提到第二个魔盒的时候,他心脏里的血液没由来地加速流动起来, 沸腾鼓噪着,像是有一道强烈的声音在嘶声呐喊些模糊的语句。 “第二个魔盒” 黎渐川瞥了眼莫菲夫人“莫菲夫人,你是在暗示,我和那个男人有着某种联系, 那个魔盒对我很重要” “我的记忆残缺,我无法确定你是否就是那个男人,又和那个男人有没有联系。这些都只是你的臆测,国王先生。”莫菲夫人的眉梢略抬,神情却动也没动。 “我相信夫人你没有说谎。” 黎渐川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但我也相信,你没有理由平白无故地给我这个提示。所以,莫菲夫人,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要我帮你拿到什么” “我真的很欣赏你,国王先生。即使我们立场不同。” 莫菲夫人优雅地偏了偏头,姿态端庄得如同在花香馥郁的庄园内品着下午茶,丝毫没有之前的慌乱与尖刻“你或许不足够聪明,但你就像天生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可以精准地看到人心里隐藏最深的” “我不需要你帮我拿到什么东西。但我需要和你做一个交易,就像在幽闭馆的传说那样。我可以回答你的五个问题,而你,作为交换,帮我杀掉这里的另外两名玩家。” 还清醒着的科蒙脸色巨变,猛地抬眼看向莫菲夫人,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夫人,你背叛了我们的交易” 莫菲夫人浅浅笑着“你错了,科蒙侦探。我们的交易是我会在整局游戏中尽我所能保护你的生命。但现在很遗憾,我离开画作,能力受限,而国王又是如此的强大,他想要杀你,我也无能为力。” “你说对吗,科蒙侦探” 科蒙的眼神慢慢沉了下来。和游戏内的怪物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莫菲夫人的反悔也并不是很出人意料。 科蒙沉声道“我一直认为,莫菲夫人你是一位有些信誉的贵族。” 莫菲夫人淡淡道“我的信誉从来都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科蒙侦探,不要和我说你真的相信人类作出的诺言。那一向是非常宝贵,宝贵到近乎是奇迹的东西。我要承认,我是没有的。” 黎渐川扫了针锋相对的两人一眼,沉凝的目光落在莫菲夫人身上“莫菲夫人确实是一位讲信誉的贵族,至于这次毁约恐怕是想吃了他们两个的意识体” 莫菲夫人毫不掩饰道“是这样,国王先生。” 科蒙双眼微眯“你要吞噬玩家的意识体你想成为监视者” 黎渐川对于科蒙也知道监视者的事并不感到意外。 常年的职业训练让他习惯性对某些环境和事件的难度进行分类评估,而在魔盒游戏中,虽然他目前只经历过三局游戏,但根据宁准的解释和对其他玩家的试探,黎渐川也大致能够自行判断出魔盒游戏的难度层次。 魔盒游戏的匹配是随机的。 最低的游戏局大多都是新人,老人很少,几乎没有魔盒持有者存在。而难度中等的游戏局,新人少,老人为主,会出现一些魔盒持有者。至于真正的高难度局,几乎没有新人存在,魔盒持有者数量占大多数。 目前这一局,无论是游戏难度,还是科蒙、扎克等玩家的表现,隐约透露出的魔盒数量,都无一不在昭示着这是一局较高难度的游戏。 能够出现在这样的对局中的玩家,应该都是老玩家,科蒙也是魔盒持有者,对监视者有所了解,也是正常的。 黎渐川还记得雪崩日那一局中的那个监视者蠕动的血肉之门。从血肉之门和宁准的对话中,他大概可以知道监视者的觉醒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一个过程。游戏内的怪物最开始意识到游戏内外之分时,就可以被称为自我觉醒。 当自我觉醒完成,他们能够分辨出玩家和本世界人物,就已经可以被称为监视者。监视者从自我觉醒开始的阶段起,就能以吞噬玩家意识体来成长强大,不过出于某种原因,无法亲自出手去杀戮玩家。 换句话说,莫菲夫人提出这个要求,也就意味着,她比黎渐川想象的要成长得快得多。她很可能已经开始了最初的自我觉醒,有了吞噬需求,即将成为真正的监视者。又或者,她缺少一点力量,而只要进食一两个玩家的意识体,她就可以成功。 果然,莫菲夫人面对科蒙的问题给予了肯定答案“没有哪个魔盒怪物,不想成为监视者。” 她满面讥讽地看向科蒙“你以为这里是天堂吗留下的只是工具。” 科蒙一怔,眉宇间渐渐显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躁不安,和灰败的绝望。很显然,一旦这局游戏内真的出现监视者,那么游戏的难度可谓成倍增长。通关不仅是要和谜题斗,还要和有了自我意识、可以一定程度上操控游戏的怪物斗,成功率实在太低。 他几乎要放弃了。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看向黎渐川,却看到灰发灰眸着一身检察官制服的男人依旧是那么一副桀骜不驯、不咸不淡的冷脸,仿佛丝毫畏惧也无,看着莫菲夫人的眼睛仍透着幽冷的蓝。 “我同意这个交易。” 他说。 科蒙心头一紧,呼吸艰难地垂下眼。也对,国王完全不需要紧张。他是莫菲夫人看好的合作对象,并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黎渐川道“杀两个玩家而已,对我来说很容易。即便没有这个交易,我也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这局游戏。” 莫菲夫人深深地看了黎渐川一眼“你这种性格才能活得够久,国王先生。那么,交易达成,你可以开始提问了,我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真实地回答你的问题。” 黎渐川没有立刻开口。 他像是陷入了沉思,冷冽的灰色眸子微微一斜,落在了手里屏幕黑掉的手机上。大约半分钟后,黎渐川才开口道“第一个问题,莫菲夫人,你说的来过这局游戏的那个男人他是玩家吗” 莫菲夫人没有犹豫“是。” 这个回答十分肯定。 黎渐川审视着莫菲夫人的表情变化,没有从中看出虚假的成分。其实从扎克背后的势力来看,就大致能够确定,除了玩家之外,本局游戏只会存在本局游戏的怪物和nc,其他游戏局的势力是无法过来的。 当然,这个判定有个很大的漏洞,那就是宁准的存在。 而通过莫菲夫人这个回答,黎渐川首先就排除掉了宁准。宁准究竟是什么情况,黎渐川暂时也无法确定。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宁准不是单纯的魔盒玩家。 这样看的话,之前来过这局游戏并留下魔盒的那个男人,就不是宁准。 但那个男人留下的魔盒,或者还有其他东西,却是扎克背后的势力百般阻挠,不想让他得到的。 黎渐川边思考着,边继续问“你说他杀了很多人,他杀的是什么人” 莫菲夫人“不知道。” “我说过我的记忆并不完全。我只有一些他疯狂杀戮的模糊画面残留,并不能知道他的名字容貌,和杀死的人的身份。国王先生,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她朝黎渐川微笑。 黎渐川没理会,话锋一转,突然问“我怎么才能见到审判门的答题卡” 莫菲夫人神色一怔,眉心微不可察一皱,旋即松开,嘴角的笑意冷淡了几分“你还是很喜欢这样出其不意的招数,国王先生。但这个问题我没有必要隐瞒你。你想要再次见到那个老家伙,只需要想着本轮审判案件的真相,从身上找到纸笔就可以了。” “不过在某些事情上,他并不比我知道得多。他距离监视者。还差得远。” “或许吧。”黎渐川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唇角,“第四个问题,莫菲夫人,我想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破开这个死局,离开这里的” 莫菲夫人意味深长道“或许他和你想的一样,国王先生。” 黎渐川微微能动的指尖轻轻敲在手机屏幕上“这个回答可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莫菲夫人。不过总比不知道强点儿。那第五个问题在那个男人离开后,这局游戏发生了什么关键性的、或者说剧情上的改变” 莫菲夫人道“这样模糊的问题我很难回答。但我想我可以告诉你,国王先生。那个男人没有破坏过这局游戏的任何关键部分,但他一定造成了某些影响。” 黎渐川的手指一顿“比如他推迟了你成为监视者的时间” 莫菲夫人猛地抬头。 几乎同时,一声轻微的破碎声响起,黑白死寂的空间飞快地开始恢复原有的色彩和光线。 “国王” 莫菲夫人一声尖叫。 浑身的肌肉倏地绷紧,黎渐川在这尖叫还未彻底出口时,就已经如一颗漆黑的子弹一般,射了出去。 他周身的黑白飞快融入色彩,残影甩在身后,穿破凝固渐次破裂的空间,一拳捣碎了头顶正上方的小铁窗,收缩调整全身骨骼,像一道无声的风一样掠进了那条阴暗狭窄的窗户通道内。 青苔湿滑,阴腐气味满溢。 黎渐川贴着通道墙壁一跃而上,微微缩紧的瞳孔蓝光大炽,几乎在进入通道的瞬间就锁定了尽头模糊的黑影。 “已经晚了,洛斯” 雷蒙猖狂的嘶吼从下方传来,莫菲夫人的身影出现在他身旁。 四周的景象开始黯淡坍缩,审判门的影子渐渐浮现在前方,门上的倒计时归零,仿佛只要黎渐川向前一跃,就会立刻推门离去。 “晚了” 黎渐川神色一冷,速度加快,身如闪电,在审判门彻底凝实之前,狂猛出拳,一下一下如骤然降落的狂风暴雨一样,轰轰地砸向通道尽头肉眼无法穿透的漆黑墙体。 大约只是过了零点几秒,那道墙体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砰的一声,轰然碎裂。 一个漆黑古旧的盒子失去支撑,从顶部飞快滑下,顺沿的痕迹和黎渐川之前在这条通风管道内见到的遗留划痕一模一样。 黎渐川低头接住魔盒,正对上了雷蒙站在窗下阴狠仰视的视线。 “门已经开了,国王” 雷蒙恶劣地扬起唇角,狂笑起来“不要再做徒劳的挣扎了,接受圆桌的审呃” 这个口型只来得及做出一半,就毫无征兆地凝固在了雷蒙的脸上。审判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场景坍缩到了脚下,黎渐川像一只坠落的飞鸟一样掉出天窗通道,轻盈稳健地落在了雷蒙的身旁。 他伸出手,接住了滚落的鲜血喷洒的头颅,和长袍内掉落的第二个魔盒。 时空静止。 “一秒钟。” 黎渐川将雷蒙的脑袋随意抛在一旁,垂眼检查了下自己的橡胶手套,手套很严实,没有漏进鲜血。 他甩了甩手上的血,两指之间一根肉眼难以捕捉的极细的钢丝被抽出来,摔下几滴血珠。他早就说过,他在这房间布置下了一些小玩意儿。 昏死在椅子上的扎克突然睁开眼“国王,我有你想知道的消息,关于那个男人,我有资料,只要你放我活着离开” “不装死了” 黎渐川扬了扬眉,散漫道“左一主教,我记得你在第一轮审判案件内就死了吧。我就算想放你离开,也没本事和魔盒游戏抢人。更何况,你一直针对我,凭什么认为我会让你离开既然喜欢装死,那不如死得透点。” “不” 扎克惊恐的叫声戛然而止。 黎渐川走过去,卸下了扎克椅子上的钢丝小机关,顺势看了眼旁边浑身僵直的科蒙“游戏结束了,侦探先生,不走等我请你吃饭” 科蒙蓦地瞪大眼。 憋在胸口许久的一口气慢慢松了下来,他急促喘息了几声,低头快速道“我叫西尔阿米拉,俄国米克洛夫斯基化学实验室的研究员,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 “我期待和你的合作。” 科蒙看了一眼黎渐川,身形慢慢透明消失。 黎渐川挑了挑眉,四下扫视了一圈。 四面的场景已经塌陷成了宛如辽阔星空的无尽黑暗,漆黑的审判门半开着,凝固在了背后,伫立虚空。 莫菲夫人站在门边,神色冰冷“你放走了科蒙。” 黎渐川随意道“我本来就没想要杀他。众所周知,魔盒游戏是玩家对抗模式,杀人可以通关。但我爱人之前告诉过我,最好不要肆意滥杀玩家我想,他的告诫是正确的。” “口头上的交易,莫菲夫人,我的信誉从来都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黎渐川笑了声,“原话奉还。” “你没有相信过我。” 莫菲夫人阴冷道。 “我从来不相信任何人。”黎渐川道,“你最后的破绽太多了。你暴露给我第二个魔盒的消息,还主动提出要回答我的五个问题,而要我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杀两个玩家,你这未免也太亏本了些。” “你没这个好心。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在掩饰你的真正目的我猜,你是想让我把注意力放在第二个魔盒身上。” “真空时间结束的那一秒极为有限,你不认为我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两个魔盒。我需要有一个取舍。而你故意说出了第二个魔盒的神秘和我与它的联系,让我的注意力放在第二个魔盒上。一旦我选择先去拿第二个魔盒,那么你就有时间去抢夺第一个魔盒” “你说得对,没有哪个怪物不想成为监视者。同样的,也没有哪个监视者,不想逃离这里。” 黎渐川冷冷看着莫菲夫人“你也想。” “我解谜成功,魔盒的实体就会再也无法隐藏,封印也会破除,只要找到就能拿到手里打开。你想用它离开。但很可惜,我比你快一点。” 莫菲夫人妆容精致的面孔陡然扭曲。 她爆发出一声不甘的尖锐的叫声,然后一头冲进了半开的审判门内,消失了。 整个虚无的空间,只剩下黎渐川脚边的一块地板,和两具无头的尸体。黎渐川看了眼手里的两个一模一样的黑色魔盒,没有选择立刻打开它们,而是腾出一只手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张空白的答题卡,和一支钢笔。 黎渐川扫了眼半开的审判门,在答题卡上缓缓写下一行文字“我想你知道我的名字。” 墨黑的字迹缓缓渗入纸内,却没有新的字迹浮现。 黎渐川略抬了抬眉,沉思片刻,又写道“我杀死安德烈的时候,没有游戏内的击杀通告。” 像是知道再也无法隐瞒黎渐川。 答题卡空白的下方终于缓缓现出了一段文字“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我的老朋友。但我可以告知于你,这局游戏原本只拥有我和圆桌两者存在。是你改变了这一切,为了埋葬某些东西。” “你可以打开这两个魔盒。但希望你了解,潘多拉的魔盒里封印的,是无解的厄运与灭世的灾祸。” 最后一个单词成形,不容黎渐川再细看,整张答题卡就突然炸为光点,消散无踪了。 “厄运和灾祸” 黎渐川低头看着手里的魔盒,想了想,手指微动,缓缓打开了本不属于这局游戏的第二个魔盒。 刹那间。 星河倒转,宇宙无垠。 所有的意识仿佛瞬间被电流裹挟,黎渐川猛然失去了对一切的感知,模模糊糊中,他看到自己在以一个奇怪的类似观看全息影片的角度,自下而上观看着一幅宏大而血腥的画面。 无数靡丽色彩的中央站着三道身影。 一道冰冷的声音如神谕降临,自星空落下“ee to the fa batte” 欢迎来到,最终之战。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个副本正式结束。 下章揭秘往事,部分回忆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初见 安静地蔓延宇宙、笼罩万物的星空, 浩瀚而深邃。 无数星辰如神明漏下指缝的沙砾,悬浮在无垠的黑暗世界, 晕着或明或暗的光。在这幅浩大无边的景象中, 有一张长桌和三把高背椅伫立中央,仿佛凝固了般,给人一种哪怕斗转星移、宇宙生灭都无法将其动摇的错觉。 三把漂浮星空的椅子上, 各坐着三个裹着漆黑斗篷的人。 高空中冰冷的声音仍在继续“魔盒游戏降临至今,三名玩家魔盒持有数正式达到一百,潘多拉最终之战开启条件已达成请确认是否开启最终之战” 辽阔无垠的虚无空间,这声音盈落如璀璨星光。 “最终之战” 坐在最末的一名裹着斗篷的玩家发出一丝兴味盎然的略有些病态的笑声“似乎很有趣。这就是魔盒游戏的顶级对局据说通关了, 就能彻底脱离魔盒游戏的蛊惑和控制, 拯救全人类于水火的那个游戏局” “当救世主,似乎也挺有意思。” 那名玩家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耸着肩膀呵呵笑了会儿,旋即声音一冷,突然道“确认开启。” 高空中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这个声音让置身于这个场景内,却又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静默观看的黎渐川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就仿佛这个声音, 他已经听过了太多太多遍,熟悉到只要一听到,埋藏血肉深处的神经就会本能地紧绷起来。 不过黎渐川还来不及去细想这熟悉,长桌旁的第二个玩家便已经沙哑开口了“我在排行榜上见到过你们的名字。但不管你们有多强大,最后的魔盒只会是我的。” 他抬起头,整张面容被兜帽的阴影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有莫名的血腥与森冷透出, 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强横。 “真是小朋友一样拙劣的挑衅呀。”一号笑盈盈地敲了敲椅子扶手,“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拭目以待喽。” 二号冷哼一声,声音沙哑道“确认开启。” 这道确认的声音出口,却迎来了一阵压抑凝沉的寂静。 坐在长桌最末的第三名玩家微垂着头,好像没有半分要开口的意思。 “我不太相信有人会对最后一个魔盒里的东西无动于衷。”一号意味不明的视线投落在三号身上。 不由自主地,黎渐川也跟随着一号的目光,看向了最后一名沉默的玩家。 漆黑的斗篷与暗红的高背椅将他笼罩。他的背后星空辽阔灿烂,如恒河中悬浮的美丽银沙,但这星光却连他暗色的袍角都未能渗入。他身上的阴影浓郁得仿佛子夜最深沉的天空,裹挟着来自遥远战场的硝烟与冷酷。 “fraudster。” 黎渐川听到一道完全陌生的低沉嘶哑的声音从三号身上传出。 他喊出了一个名字,而随着他的声音,一号敲击椅子扶手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很显然,fraudster,诈骗犯,这是一号的魔盒代号。 “你在第一百个魔盒里,看到了什么”三号问。 他的问题有些突兀和冷硬。 fraudster扬起头耸了耸肩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这个答案吗,kg” 他的笑声透出一丝狡诈和轻佻,没容三号开口,就抢先道“喔,你猜对了如果是foos这个小朋友问,我一定会无情地拒绝他。但你不同,kg。我很欣赏强者,你的排名在我之上,所以我可以透露给你一点小小的信息第一百零一个魔盒,只有一个。” 紧接着,诈骗犯又咄咄逼人一般,语速极快地连续问出了三个略显奇怪的问题“你相信人能死而复生吗你相信所有的祈祷最后只剩下毁灭吗你相信人类最终能成为神明,取代日月星辉吗” 他拉了拉兜帽,气息一松,重重靠进了高背椅里,笑了声“我相信的,kg。” 被说破了身份,kg却好像没有丝毫在意,冷淡道“我从不相信这些。但坐在这里的,都是野心家我也不能例外。” 他抬起头,毫不犹豫道“最终之战,确认开启。” 三声确认。 就仿佛自被禁锢的无垠星空上,打开了三道无形的巨门。 一声好似穿透了无尽时空的旷远钟声传来。 “嗡” 震动意识的鸣响。 黎渐川看到这片虚无空间的在这一声钟鸣中疯狂震动起来,宇宙群星陨落,炽热耀眼的星尾划过漫天白痕,景象壮观绮丽。 而在这如天陨地灭的恢弘背景中,那道冰冷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在科学的迷茫之处,在命运的混沌之点,人唯有乞灵于自己的精神玩家确认完成,潘多拉最终之战正式开启” “命运向来只会愚弄弱者。” “在真实之门开启的时刻,神明将会给予你正确的指引,而恶魔也将自地狱爬出。请遵守法则,找到离开的钥匙。” 话音落,三扇流淌着汩汩鲜血的旧木门便出现在了三把椅子背后。 三名玩家都没有站起身,却都没有立刻推门而入,而是站在原地观察了那扇门片刻,又似乎在思索那道冰冷的声音所说的话语中蕴含的特殊含义。仿佛过了很久,二号foos率先一扬斗篷,起身推开了旧木门。 旋即便是fraudster和kg。 只是在fraudster进入门内后,kg跨入的脚步却微微顿了一下。 他回头扫了眼这场声势浩大的流星雨,对着虚无的黑暗笑了声“这个世界确实很美。” 说完,那道漆黑高大的身影便彻底没入了暗红的门内。 黎渐川的意识也随之一吸,在一阵令人眩晕的到倒转中,跟随着kg的背影,出现在了一条血污斑斑的破旧走廊中。 而这时,kg身上遮挡身形相貌的斗篷也如化流水般消失了。 黑背心套着迷彩夹克,长裤的裤脚被扎在军靴内,精壮的胸膛腰腹随着走动的动作现出蕴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几绺不安分的碎发扫落在男人散漫桀骜的眉眼间,带过深刻暗沉的阴影。 果然。 黎渐川看着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和那些几乎无人可以完美复制的细微表情与小动作,几乎可以立刻肯定,这就是他自己。 但在他自认为完整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样一局游戏的存在。 黎渐川还注意到,在这局游戏内的这个自己,手腕内侧的钥匙图案是完整的一个灰色骷髅头,而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内,燃着两簇幽蓝色的火焰。那火焰如同真实一般,幽幽摇曳。 黎渐川如同一个观众一般,随着电影镜头的推进,跟随着另一个自己在走廊上前行。 他无法得知魔盒游戏宣告给kg的法则和kg的思想。在这局游戏内,他只是一个单纯的旁观者,一个幽灵,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感应不到。 而就在他观察着kg,抠搜着自己明显有问题的记忆时,kg已经走完了半条走廊。 这条走廊非常破旧。 两侧墙面的白漆全都灰扑扑的,紧挨着地板和天花板的位置泛着潮痕,脱落了许多,露出丑陋的灰色墙体。天花板上每隔几米就亮着一根白色的灯管,有蛾子的影子绕着灯管扑棱飞行。 走廊两边是实墙,没有门,空空荡荡的。 尽头是一处被水泥完全封住的楼梯口,水泥左边的边缘碎裂了一点,可以从这处缝隙隐约看到楼梯下方,是一片完全的黑暗,黑暗中隐约有什么在蠕动着,发出奇怪而可怕的声音。 而水泥墙正对着的方向,是一扇带着铁栏窗口的金属门。金属门上喷溅着暗红的血迹,似乎已经干涸很久了,能搓下细细的粉末。 黎渐川一眼就认出了这扇门雪崩日那一局中,所谓映射内心的第二条时间线中,困住了他的那间禁闭室,就拥有这样一扇一模一样的金属门。 而此时,kg在检查完整条走廊和被水泥封住的楼梯口后,伸手推开了这扇门。 黎渐川呼吸微窒,但随着金属门的嘎吱摩擦声,门内展现出场景却和黎渐川记忆中雪崩日的那一局有些出入。 这间禁闭室大约也只有二十来平。 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照明设施,全靠着走廊里射来的昏沉光线照亮室内的环境。禁闭室内四面的墙皮都有不同程度的斑驳,最里面靠墙的角落钉死着一张凌乱的单人床,白色的床单上印着大片的新鲜的血污。 血迹蔓延到了地板和墙面上,就像刚刚有人在这里被残忍地杀害。 对着床的位置,还有一套桌椅和一个小型挂钟。比起锈迹斑斑的旧床,这些家具显然崭新得多,也没有什么被破坏的痕迹。 kg挨个儿打开桌子的抽屉看了看,里面什么都没有,全都空空如也。抽屉也没有上锁。挂钟的指针是停止的,凝在九点的位置上不动。而黎渐川记忆很深的那一面贴满了血腥照片的墙也不见了。 同样的位置,那面墙上却挂着一个很老式的电视机显示屏。 kg摆弄了下,没有什么能从外面打开的按钮。 黎渐川跟着kg一一检查过整间禁闭室内的所有物品。 比起黎渐川的粗糙和有针对性来说,kg的检查手法更加熟练快速,也更加全面,精细到甚至连一块墙皮的脱落形状都要观察一下。 大约耗费了很久,kg停了下来,拉过桌前的那把椅子坐下,拧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捻动着,眉头越皱越紧,放空的眼神里透出一股无机质的幽蓝光芒,但他浑身的肌肉却绷得很紧,一直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下,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可以瞬间作出反应。 “密室逃脱” kg突然笑了声“有这么简单吗,潘多拉” 他随意抬了下眉,手指在身上一摸,夹出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烟和打火机上都笼着层淡雾,和以前宁准从魔盒里取出来的东西所带的雾气一模一样,由此可见kg实在不务正业,魔盒居然用来带烟。 黎渐川有些挑剔地打量着另一个自己。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这处空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除了kg唇间一根又一根消失的烟卷,再没有其他任何变化和提示出现。 没有对身体的感知,也就无法用脉搏心跳来计时。墙上的挂钟也是静止的,他判断不出kg进入游戏有多久了,但根据kg隐隐透出些焦躁的眼神,和烟卷消耗的数量,黎渐川大致可以推测出,这段时间必然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 kg利用这段时间又搜查了一遍走廊和禁闭室,仍旧是一无所获。 这是很不正常的。 即便黎渐川只经历过四局游戏,但也很清楚,魔盒游戏拥有它每一局本身的剧情和角色。而现在kg却没有看到任何游戏进展,就如同被关进了笼子的困兽一样,想要寻找所谓的离开的钥匙,但却掘地三尺也无所收获。 并且,有一点让黎渐川很在意,那就是kg是以他现实中的真实相貌出现在这一局游戏里的。 “不可能没有剧情和谜题” 黎渐川的视角跟随着kg在禁闭室转动。 就在他也即将现出几分焦躁时,走廊里的灯突然唰地一下,全灭了。 整片走廊和禁闭室全部陷入死寂的黑暗中。 kg的脸色在光暗下去的瞬间变得极为冷静和冷酷,就仿佛刚才的焦躁全部都是假象错觉。 他微微仰头,靠墙站在了一处视野极佳的角落。 这样的黑暗是他的视力也无法穿透的,他只能将所有注意力灌注到听觉上。 他的手掌按住了背后冰冷的墙壁,耳边忽然听到了一道沉重刺耳的嘎吱声 仿佛一扇极重的巨门被推开。 旋即,走廊的方向传来哗啦哗啦的锁链碰撞声。 kg手掌微翻,一把枪和一片薄而极长的刀刃出现在两只手里。 枪口一抬,跟随着那道锁链声移动。 黎渐川也跟着屏住了呼吸,专注地听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锁链声。在这锁链声的掩盖下,是一阵很轻微的有些拖拉的光脚踩地的脚步声,仔细去听,似乎还夹带着微弱的呼吸声。 锁链砰的一声,撞在禁闭室的金属门上,随即一阵踉跄的哗啦声,地面微微一震,像是有什么摔在了地上。 这一声响动之后,禁闭室内外就再次恢复了寂静。 kg握着枪侧耳听了一会儿,抬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大约只走了四五步,他就踢到了什么温热的软乎乎的东西。kg脚步一顿,一只湿漉漉的手突然抓向了他的小腿。 没有任何犹豫,在那只手刚刚碰到工装裤的布料时,kg手里的刀刃就已经完成了一次精准而狠辣的切割。 噗的一声,鲜血喷洒。 kg侧后一步避开,枪口一低,听到了一声细弱如幼猫一样的痛苦呜咽声,但这呜咽还未彻底成形,旁边那只被砍掉的手就突然挣动着蹦了起来,扫过kg的脚面,粘回了它主人的身躯。 “砰砰砰” 连续几声枪响。 kg手里的刀刃甩出,将那只断手死死钉在了地板上,同时他果断俯身,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指循着那只断手向上摸去,摸到了一道正在飞速愈合的伤口。 血肉蠕动,凸起的疤痕在弥合消失,断裂的筋骨诡异地重新粘合。 “能自愈的怪物” kg摸到了倒在地上的东西的肩膀,那上面整整齐齐三个血洞,将那一片肩胛骨完全打穿震碎了。但他将手掌平展按上去,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片骨骼的重组和血肉的再生。 “哈” 被他的膝盖死死压制住的那片单薄的胸膛传来微弱的吸气声,听气息和声音,似乎是人类的外形。 kg随意地用手背拍了拍怪物的脸“醒着会说人话吗说说这是哪儿”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那只拍脸的手就突然一痛,竟然被咬住了。kg直接一个肘击打了回去,膝盖向上一顶,准确无误地卡在了对方的咽喉和下颔上,响起一连串的骨骼碎裂声。 “呃” 咬着kg手掌的牙齿却更紧了。 kg压制着的身躯剧烈挣扎起来,锁链哗啦连响,浓重的血腥味从下方这具身体上弥漫开来,冲得kg脸色发冷。就算是尸山血海的战场上,也不见得会有这么浓的血腥气。 “松开” kg的膝盖狠狠碾住怪物的咽喉。 热烫的血从他的手指间滴答落下,怪物用力扭动着身体,但却根本挣脱不开kg的钳制。他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吞咽声,然后如铁钳一样死死闭合的牙关终于缓缓松开了。 “操。” kg皱眉甩了甩手,很想怼掉对方那满嘴尖牙,但迟疑了下,还是将压在对方喉间的膝盖挪开了。 kg一边压制着身下的怪物,一边从随身携带的某个魔盒内找出一枚小手电筒,正要打开时,却听到那个本以为不会人话的怪物发出了一道嘶哑破败的声音。 “你就是新来的训诫者” 这道声音含着一丝渺茫而锋利的少年音调。 kg眉头微皱,推动开关。 手电筒的光倏地射出,划过一地殷红,圈亮了面前一张泡在血水里的浓丽苍白的少年的脸。 少年望着他,扬起了一个安静而诡艳的笑,血光描绘着的桃花眼漆黑幽沉“你是第一个来陪我的人类,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部分不长。 明天周六无更。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造神 是宁准 黎渐川望着被手电光照亮的少年, 心中情绪剧烈起伏着。 少年十七八岁的相貌,瘦骨嶙峋, 过分宽大的病号服套在身上, 露出凸起的锁骨和纤长的脖颈。血水铺满他的身躯,他蜷缩在地上,如同暗夜里爬出坟墓的吸血鬼, 惨白虚弱,却又凶悍诱人。 “操” 黎渐川脑中掠过一丝惊疑,飞快地闪着各种猜测。 同时,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另一个自己, 却发现kg看着少年的眼神有些莫名。但很快, 这细微的情绪起伏就重新凝成了坚实的冷漠冰霜。 kg手臂一抬,手电光直直射进少年的眼瞳里。 少年没有闭眼。 青白的灯光如稀薄的水流, 流散淌满少年浓艳精致的五官。 两片笔直浓密的睫羽飞快地颤动着,将那双幽黑的眼里森冷讥嘲的光半遮半掩着,只渗出残酷到不似人类的冷寂沉凝。 强烈的光线将少年漂亮而憔悴的桃花眼刺出些微水色。 “你是监视者” kg沉声问。 “好凶。” 眼角的水色夹着血珠,猝然滑下, 为少年上挑的眼尾染上浓重的湿红。 少年另一只没被钉住的手臂慢慢抬了起来,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痕。 松垮的袖管滑下几分,露出少年手臂上无数正在愈合的细小的伤痕,就仿佛遭受过最残酷的凌迟之刑一般,血珠尚凝。 他的唇角漫不经心地勾起,桃花眼微抬,一股莫名的无辜感和冷酷地的凉薄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我觉得你不该关心这些愚蠢的问题。而我, 也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杀了我也没有用。” kg冷冷瞥他一眼,直起身,拉过椅子坐下。 坚硬的军靴抬起,在少年准备起身前死死踩在了少年的喉间只要他稍有异动,这只脚就能在第一时间踩断他的喉骨。 kg又摸出根烟来。 徐徐的烟雾萦绕腾起,在惨白的手电光中蒙了层虚幻的纱,让这间阴森逼仄的禁闭室陷入了一种古旧破败的时代滤镜中。 “注意用词,小怪物。” kg含着烟气,嗓音低沉冰冷“你现在是我的猎物,不配和我说不。” 他的脚尖微抬,冷硬的靴头扳起少年尖细的下颔,让少年被迫仰起头来,将脆弱的喉管暴露在军靴的踩踏下。 少年的脸上泛起缺氧的潮红色。 “能自愈的怪物我遇到过很多。” kg注视着少年“子弹打不死,就用刀砍,砍成碎末。刀砍不死,就用火烧,烧成灰。一次不死就两次,两次不死就三次。” 少年喉结微动,即便是一副弱势低微的姿态,眉眼间却依然显露着倨傲轻蔑。 他饶有兴致地抬起眉,目光扫在黎渐川身上“你在威胁我,但我不太喜欢这套。你大可以杀了我,把我剁成一滩烂泥,烧成一把灰” “我还没有体验过这些死法呢。” kg从少年的眼里看到了坦荡而真实的好奇与无谓,就仿佛死亡对他而言只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 他只在乎死亡的方式是否有更多花样,就像担心饭食的种类是否丰富一样。 在过往的上百场游戏对局中,kg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无所畏惧的怪物和狡诈如狐的监视者,但他知道,面前这个不一样。 “我没有杀人的兴趣。” 半晌后,kg松开脚,将椅子向后一踹,叼着烟坐回了挂着显示屏的那处墙角,啪地关掉了手电筒。 周遭又重新陷入死寂幽闭的黑暗。 kg半眯着眼,眼底幽蓝的光线浮浮沉沉,烟灰如星点从他唇边坠落。 他听到刀刃拔出的声音,锁链哗啦轻响,沉重地拖在地上,慢慢移动到了对面墙角的那张血迹斑斑的单人床上。 单人床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充满了令人牙酸的沉闷老旧。 锁链撞在床尾的铁栏杆上,声响刺耳。 这刺耳的声响也终结了这一晚的所有动静。禁闭室内恢复安静,只能隐约听到两道轻微的呼吸声,隔着很远的距离,透出针锋相对的紧张戒备,仿佛只需要一只飞蛾的冲破,便会彻底崩裂。 但这只飞蛾始终没有到来。 直到这漫长的黑暗即将结束,禁闭室的墙上不知何时跳动起来的挂钟指针转过整整一圈时,这寂静才被打破。 那道哗啦的锁链声再度响起。 kg无声地睁开眼,目光锁定着那道声响移动的方向。 少年起床,拖着锁链走向了门口,离开禁闭室,进入了走廊。 比起昨晚缓慢僵硬的脚步,经过长达十二小时的漫长一觉,少年似乎又再度恢复了精神和体力,脚步快得惊人。 kg站起身,悄无声息而又速度飞快地跟了上去。 但就在kg的脚刚刚迈出禁闭室的门,出现在走廊上时,走廊上的灯突然啪啪啪一盏盏亮了起来。 白色的灯光瞬间充斥整条走廊。 明亮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刚刚跨出禁闭室的少年就像是蒸发了一样,凭空消失了,连丝毫影子也无。 kg立刻低头去看地板。 但走廊上的暗色地板却只有些陈年污垢,并没有任何血痕和锁链拖拽痕迹。 这并不正常。 如果说刚刚离开的少年可能已经伤口愈合,不再流血,那昨晚的伤口却是真的,他亲耳听到的从走廊一步步传来的锁链声和脚步声也是十分明确的,不可能毫无痕迹留下。 除非,这并不是同一条走廊。 kg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这条走廊。 他甚至连灯罩上盘旋飞舞的那只飞蛾都没放过,仔细地研究了几秒蛾子的翅膀花纹,确认和之前那只是否相同。 他在水泥封住的楼梯口观察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而就在他第二次试图砸开这些水泥,向下望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咔的一声轻响。 警戒线瞬间拉高,军刺漏出指缝,kg猛地回身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但禁闭室的门开着,昏暗无灯的里头隐隐透出了闪烁的光线。 kg反手握着军刺走了回去。 是禁闭室的那面显示屏打开了。 kg将那把快被他拖散架的椅子又拽了过来,靠墙坐下,点了根烟,像是坐在电影院看什么让人赏心悦目的大电影一样,专注而认真地盯着对面的屏幕。 屏幕上闪了大约半分钟的雪花,然后投射出一个角度有些奇怪的画面。 画面中心是一只放在玻璃台上的手。 这只手很小,应该是个孩子的手,手的骨骼漂亮匀称,但却瘦得过分,带着些清濯脆弱的感觉。 旋即镜头拉近,几道模糊的黑影从上方的灯光下拓出,覆盖了这只手。 “需要用电。” 突然,一道像是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发音和用词十分古怪的声音嘶哑响起在屏幕里“电是种能量。它可以像驯服狗一样,驯服人类。” 那只手被放大到充斥着整个屏幕。 一把削薄锋利的手术刀进入镜头,精准而快速地划开了这只手上的每一处关节。 血肉绽开,森白的骨头露出来,一根根血管被挑开。 这只手麻木地任由手术刀解剖,淌出的鲜血瞬间染透了整个玻璃台。 一些头发丝一样的电线被插到那几根手指的血管中,旋即,刺目的电火花倏地炸开。 像是有无声的嘶吼爆发。 那只手剧烈地挣扎起来,肌肉疯狂抽搐,扭曲狰狞,像是虬结拧动的树根。 但那些电线就像是牢固的绳索一样,将这只手死死禁锢住,让它无法挣脱半分,只能徒劳地发出无声的哀鸣。 终于,在一阵猛烈的电击中,那五根手指疯狂张开,裹着血肉的指骨在抽搐中崩开,发出啪的一声,滚下了玻璃台。 这只手也仿佛随之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像一只被彻底掐死的天鹅,重重地砸在了玻璃台上,再无动静。 “失败了。” 那道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鲜红一片的画面,这场残酷的刑罚和研究终于停了下来,一根根细如发丝的电线被抽离。 又一只机械臂伸过来,将一团淡蓝色的液体倒在了这只已经看不出正常形状的血肉模糊的手上。 镜头继续推进。 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的显微镜,这只手中最为精细的脉络和细胞都被清晰地映照出来。 但这画面只是一闪即逝。 镜头很快转向了一片空白。这空白像是一张纸。 还是刚才那只银白色的机械臂,它夹着一支古老的羽毛笔,在纸上写下一段奇怪的符号,符号底下,又是几行有些花哨的英文字体。 “造神计划第一阶段,实验体电击驯服。 初步实验结果实验体意志顽强,记忆清洗遭遇障碍,建议强制清除。” 画面凝固在了这段文字上。 几秒后,屏幕蓦地一黑,关闭了。 屏幕上映出kg靠墙而坐的身影和那张轮廓深刻的冷硬的脸。 在那些血腥画面关闭的瞬间,他浑身略显僵硬紧绷的肌肉才终于缓缓松了下来。他像是有些过分的紧张和沉浸,凝望着已经黑掉的屏幕没有动。 黎渐川也在望着那面屏幕。 他不知道另一个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但他知道,刚才的画面,和那段文字,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那是雪崩日那局禁闭室内照片墙上的第一张照片。眼下的这一切,相对于那时候而言,区别只有两点。 静态的照片和动态的拍摄,以及多出一个“造神计划”的文字内容。 那时候他怀疑过这个实验体是宁准,也怀疑过可能是自己。但现在,他的怀疑好像都无法作数。 kg在那把椅子上坐了很久。 久到墙角的蜘蛛都已经结完了一张网,躲到无人的阴暗位置休憩起来了,他也没有动。 这种沉思与凝固持续到走廊上的灯光再次熄灭。 那声嘎吱门响后,锁链声一步一步再次传来。 kg似乎回过了神。 他直接打开了手电筒,起身走向禁闭室门口。但就在手电光照向门口时,他的目光也跟着凝了一瞬他记得很清楚,他在返回禁闭室时,并没有关门。 但此刻,手电光下,禁闭室的门却紧紧地闭合着。 一股强烈刺鼻的血腥味从门缝处钻了进来。 锁链撞在门上,禁闭室的门向内打开,血水滴答落下,少年清瘦的身形出现在灯光范围内。 他似乎并不意外kg出现在门后,只是仍旧好奇又戏谑地瞥了他一眼,就径自拖着脚上的镣铐走向自己的那张单人床,丝毫不在乎身上淌落的鲜血。 kg没有阻拦他,而是在他推门的瞬间就将手电光照了出去,同时一脚迈出光线仿佛诡异地转了一个圈。他迈向门外,却又回到了门内的禁闭室。 一片漆黑包裹住一切,他看不到门外。 来来回回又试了几遍,跨出这扇门也根本到达不了走廊,只是转了一圈,再回到这里。kg暂时放弃了这种死循环的尝试。 “白天你去了哪里” 他走到床边,点了根烟,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伏在床上浑身是血的少年,手电光有意无意地,照落在少年那两只放在枕边的手上。 大小不太一致。 kg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那只手。 等了一会儿,少年也没有出声回答他。 他眉头微皱,语气冷了几分,又问“你是那个实验体” 少年的手指微微颤了下,还是没有出声。 kg的烦躁暴怒肉眼可见地涌上了眉间,他直接出手攥住了少年的脖子,将少年一把拎了起来“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少年喉结滚动,唇角掀起,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带着点不耐烦反抓住kg的手腕,似乎想要将那只手掰开。 但这点力道对于kg来说实在太小,宛如蚍蜉撼树,根本动摇不了什么。 但kg却从少年的冷笑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微微眯了眯眼,将少年按在墙上,卡在少年颈间的那只手缓慢上移,掰住少年的下颚,狠狠用力。 少年发出吃痛的轻哼,无法抗拒地张开了嘴,手电光照进去,显露出一团糜烂的血肉。 少年的舌头被搅烂了。 kg冷漠地扫了眼少年略显痛苦的表情,将小手电筒咬在嘴里,腾出另一只手伸进去摸了摸。 以昨晚见到的少年恐怖诡异的自愈能力,不可能会无法自愈口内的伤口。 手指稍微转了圈,可以大致确定这伤口是剪刀类的锋锐物体剪切搅动形成的,整根舌头都被弄烂了,只剩下血糊糊的根部。 舌头根部的位置似乎裹着层黏腻的蓝色薄膜。 kg摸索了一会儿,找到薄膜的边缘,将那片薄膜直接扯了下来。几乎是扯下的瞬间,手电光照射的范围内,就能看见少年的舌头快速地重新生长了出来,绯红软嫩,与正常无异。 这一幕实在惊异。 就在kg微皱眉头,仔细看着时,少年突然一个膝撞,差点撞在kg的胸口。 kg反应极快,手掌向下一按,手腕翻转,直接将少年的膝弯卡住,狠狠一掰,一连串骨骼脆响。 “嗯” 少年闷哼一声,另一条腿倏地甩出横击。 kg后退一步,举臂格挡,同时掐住少年脖颈的手指猛地收紧,迫使少年浑身的力道立刻消失,急促而艰难地呼吸着,虚软下了身体,死死贴在墙上。少年的口中溢出血来,流到了kg的手背上。 少年的瞳孔慢慢放大,涣散。 桃花眼无力地垂下湿红的痕迹。 “有点脏。” 那只修长的手突然松开,放下,滴落在手背上的鲜血顺着手指淌下。 kg漠然看着顺着墙面滑下的少年,扯过少年身上的病号服擦了擦手,把人拎起来,又丢回床上,淡淡道“那是什么” 他指的是那层蓝色薄膜。 少年攥住床栏杆,伏在床头干呕了一会儿,淅淅沥沥的血落下来。 印着青紫淤痕的脖颈从病号服的领口露出来,颤抖着,仿佛如根风中细草一样,羸弱不堪。 等他这阵剧烈的咳嗽呕血过去,那只手才一松栏杆,放任这具身体摔在了床上。 “二号药剂。” 少年破哑的嗓音响起“那是二号药剂。” kg有些意外地看向少年,带着浓浓的探究和警惕。 少年回答了他的问题。 但这个回答却并不代表着更多的东西。 他看着少年。 而少年缓了没多久,就又一声咳嗽,挺起了身子,趴在床边咳起了血。 “咳咳咳、咳咳” 少年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要连同心肝脾肺都咳出来。 kg皱了皱眉,下意识摸了摸身上携带的魔盒,想要找瓶水。 但魔盒不是冰箱,水和食物很容易存放变质,他基本是不保存的。所以他的所有魔盒里,连一瓶水都找不到。 这个发现让kg意识到了什么,翻找魔盒的手一停。 但也就在这时,手电光照耀的单人床旁边的地板上,突兀地出现了一瓶矿泉水。 凭空出现。 就在kg的注视之下。 kg的目光凝固在那瓶水上。 在少年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kg俯身拿起了那瓶水。 与任何普通的矿泉水没有任何区别,拧开,闻了闻,气味和质感密度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就是这间禁闭室里,本不该有这样一瓶水。 尤其不该在他想要一瓶水时,出现这样一瓶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的水。 kg静静注视着这瓶水片刻,等少年的咳嗽声再次停下,才挪开视线,把拧开的水瓶递过去。 手电光下微微荡起的水波映亮少年幽沉的桃花眼。 那双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和无辜,少年看着kg的眼睛,迟疑了片刻,伸手去接水。 但就在他的手指碰到水瓶的瞬间,kg猛地一偏头,躲过了从后削来的一片雪亮刀光。 是昨晚他钉在少年手臂上没有取回的刀刃。 那上面沾了新鲜的血。 kg手肘一沉,紧绷的肌肉猝然发力,直接击在少年悄无声息抬起的腿上,腿骨咔嚓裂响,夹在少年脚趾间的刀片也失去了力量的支撑,掉落在地。 少年似乎并不意外自己出手的失败,也不在意断腿的疼痛。 他仰起脸,带血的唇慢慢弯了起来,眼底浮着几丝病态的兴致“忍不住可怜我,又想要杀了我人类都像你这么有趣吗” kg冷冷地看着他,手一抬,一瓶水直接哗啦一声浇在了少年的头上。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少年湿漉漉的黑发与殷红的血迹。 他从水迹中颤抖着眼睫抬起眼来,显出一股介于稚嫩青涩和成熟诡艳之间的惊人的诱惑感。 kg微垂着眼,对着这张脸,淡漠道“我借你的刀,杀了你想杀的人。这才是你回答我那个问题的原因,也是你被剪烂舌头的原因。” 少年眉梢微动。 “我可以再借你很多把刀。”kg说,“不止是刀。” 作者有话要说 不足二合一的六千字,明天不休息,继续补。 出差回来了,请轻点捶连续请假三天的狗作者qaq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社会 浓郁的血腥味弥散。 手电筒滋滋响了两声, 光线突然一闪,灭了。 一股诡异的沉默流转在一站一卧的两人之间。 没人再出声, 也没有人再做出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就仿佛这片时空被倏忽凝固了一般, 气氛压抑死寂,在逼仄潮凉的阴暗中越发沉凝,闷压着人的呼吸与心脏。很轻微的, 咔吱咔吱的骨骼复原声簌簌响着,又为这冰封一样的空间增添了一丝惊悸的恐怖。 大约过了很久。 少年被击断又恢复完好的那条腿缓缓垂下了床沿,镣铐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你想参观下我的家吗” 他似乎并不期待kg的回答。 他径自站了起来,拖着锁链朝门口走去, 声音轻而哑, 几乎要被镣铐锁链的撞击摩擦声吞没“你可以跟在我身后一米范围内。” 禁闭室紧闭的门应声而开。 kg没有任何迟疑地跟了上去,似乎根本不去怀疑这是否是少年的陷阱阴谋。一米的距离并不远, 他近乎是贴着少年的后背站在了门口。 少年没有回头看他,径自抬手扶着门边走了出去。 随着他的双脚踏入走廊,走廊上熄灭的灯一盏一盏渐次亮起。 这陡然明亮的光线也将一幅完全不同的画面展现在了kg的面前走廊上原本墙皮斑驳的两侧墙壁上竟出现了一扇扇铁门,被水泥封住的楼梯口也已经如普通楼梯口一样完全敞开着, 看不出半点水泥卸掉的痕迹。 此刻随着灯光的亮起,走廊上那一扇扇铁门陆续打开了。 一个个穿着囚服的人麻木地走出来。 他们发色瞳色不同,男女老少皆有,小到刚出生的娃娃,大到扶着墙壁都站不稳的白发老翁,都有着同样的服装打扮,和如出一辙的空洞表情。 他们从各个铁门里出来, 就像被放风出来的犯人一样,汇聚到走廊上,又从走廊沿着楼梯口向下走去。 走在最前头的就是黑发桃花眼的少年。 好像这些人都既怕他,又厌恶他,稍稍离他近一点,那一张张空洞的面孔就会解封了一般,露出极为人性化的嫌恶惊怖。 而且很奇怪,明明kg这样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紧紧跟在少年的身后,不躲不藏的,但这些人却仿佛根本看不见他一样,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他一丝施舍,偶尔挪过来的目光也毫无焦点。 kg可以确认,他们不是装的,而是真的看不到他的存在。 一群古怪而沉默的人就这样坠在他的身后,跟随着少年缓缓走下了楼梯。 少年的前方灯光由近及远,寸寸亮起。 没有了水泥和黑暗的阻隔,这一次kg完整地看到了下方的场景楼梯两侧全部是悬空的虚无黑暗,唯有这一片片的灯光照亮的楼梯台阶,才能看见清晰的画面。而这明亮的楼梯尽头,是一扇足有几十米高的巨大的洁白石门。 石门的中央刻着六翼天使的浮雕,仿佛有圣光自空中徐徐飘落。 这扇门突兀地横亘在这片奇怪的空间,与门下这群麻木的蝼蚁显得格格不入。 但这群蝼蚁看到这扇巨门,却都一个个抬起了触角,有些兴奋狂热地摇摆了起来。 kg跟着少年靠近了那扇门,看见少年抬起两只裹着血色的手,按在门上的天使脚下,使劲发力,将那扇门缓缓推开了。 耀眼的光刺射出来。 巨门上的天使自门缝一裂为二。 “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说话。” 在轰然的门响和大炽的光芒中,kg有些仓促地听到了前面少年压低的声音。他稍眯了下眼,等光线散去,才看到了门内的景象。 出人意料。 门内的景象和kg想象中的任何一种都不相同这是一座极为安谧祥和的建在冰山之上的欧洲小镇。 一眼望去是朦胧的山影,雾气涌动如海潮,将小镇与远方遥遥隔开。小镇建造在一座刀削斧劈般的冰山顶端,冰山之上违背科学常识地遍布着绿色的植被,葱葱茏茏,茂密繁盛。 有水流汇成清凌凌的河,从冰山上蜿蜒淌来,将小镇环绕围起,淬着暖阳金色的碎芒。 一排排鳞次栉比、各具特色的屋顶排布着,簇拥着中央最高处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教堂。 巨门就在教堂的背后打开。 站在高处,一览全貌。 kg的脚步微微一顿,眉头微锁。 少年侧目看了他一眼,率先走出巨门,来到这座小镇上。 但他没有走远,而是就站在了门边,看着门内穿着囚服的人们挨个儿走进来,脸上麻木空洞的神色在跨越巨门,呼吸到小镇清新自然的空气的瞬间,全数冰消雪融般生动起来,化作了一张张和蔼可亲的笑脸。 他们带着笑,有序地走进了教堂的后门。 很快,教堂的正门被打开,他们脱去了囚服,一个个穿着光鲜亮丽的衣裳,整齐干净地走出门来,三三两两,四散下了高坡,轻车熟路地进入小镇。 有人熟练地掏出钥匙打开房子的大门,有人不紧不慢地撑开了店铺的门面,也有人面含欣喜地煮起了早饭。 袅袅的炊烟从山岚红顶间飘起,雪白的鸽子降落在教堂的尖顶上,有扑棱棱的轻响传来。 祥和,富足,安逸。 这几乎是所有有认知的人看到这座小镇能联想到的第一组词汇。 kg跟着少年最后走入小镇里。 少年没有进入教堂换掉身上的病号服,这似乎和那些人的囚服并不相同。但他走进小镇,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异样目光。人们对他好像连之前的那种惊惧嫌恶都没有了,很有些视若无睹的味道。 少年的行走漫无目的。 他带着kg从小镇的最中央,绕遍了四方,从朝晖万千的清晨,走到了暮色四合的傍晚。 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和kg说一句话。kg也遵循着少年的警告,始终没有离开他一米范围内,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一道安静的阴影,静静随在少年的周围。 但也就在这个过程中,kg发现这座小镇非常奇怪。 这座小镇充满了经常有人活动的生活痕迹,但却并没有什么生活气息。这些脱下了囚服、挂上笑脸的人,非常友善,非常和谐。 友善和谐到根本不像是人类的生活。 有人开车不小心撞倒了一位老人,立刻就上去搀扶,表示要送医院看诊,赔付医药费,但老人却连连推辞,表示不是什么大事,完全不需要,最后两人边说边笑,简单包扎后,手拉着手去了旁边的餐厅共进午餐,友好万分。 前提是,要忽略掉老人那条已经被车轮碾得血肉模糊的腿。 还有小孩子的狗掉进了河里,热心的路人帮忙救了上来,小孩子欢欣雀跃,真诚地感谢,路人也笑着摆手,连声说小事一桩。 但kg注意到,趴在小孩怀里的那只狗,却已经被泡得尸体都涨了起来,早就死了。 “您好” “谢谢,您真是太客气了”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真的很抱歉,这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责任” 一句句彬彬有礼的话充斥着小镇的每个角落,友善完美的笑脸随处可见。 但这种美好却往往伴随着怪异的惊悸画面。 “他们说这样就是人类的生活。” 少年在公园湖边的长椅旁停了下来,终于说出了漫长沉默后的第一句话。 他坐到长椅上,想了想,抬眼看向kg,又微微挑眉,补充了一句“或者说,是人类通往神明的生活过程。” kg坐到少年旁边,摸出根烟。 少年的目光跟随着他的身影“这里禁止吸烟。这里禁止一切对人类的生活有害、或者可能有害的行为和思想。” kg的手指顿了下,没有将烟点燃,就这样虚虚夹在指间,用烟头敲了敲公园的长椅椅背。他没有出声询问。 他有种直觉,少年的话里隐藏着很深的秘密,同样,也具有很强的引导性。 “人类的终极进化,就是成为神明。但这是句谎话。” 少年慢慢勾起唇角,望着暮光中泛起粼粼微波的湖面。 他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一点点看着山那边的夕阳缓缓落下,敛尽最后一丝光明。 黑夜从天的另一端悄然而至,将整座小镇覆盖。 但奇怪的是,黑暗之中,小镇里竟然没有一盏灯亮起。 整个小镇所有的人声也都在瞬间静了。 仿佛死一样的寂静疯狂蔓延着。 kg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抬眼向四下望了望,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但也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的左手边突然窜起了一簇光亮。 是一点烛光。 烛光渐渐扩大,照亮了周围。 kg四周的景象全变了,他此时竟然是坐在教堂成排的长条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本空白的书籍和一方烛台。他的前后左右都坐满了人,面容依稀是那些穿着囚服的怪人们,但略有不同的是,他们的容貌似乎都年轻了很多,服饰也极为奢华,神态焦灼不安地看着前方。 一名教父模样的人站在这些视线的尽头,他的背后燃烧着三根白色的蜡烛。 教父环顾四周,拿起了手边的几张纸,低沉温和的声音响彻安静的教堂“女士们,先生们,这是一个很不幸的消息。” “我们的财富已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们的寿命已经突破人类所能拥有的最高上限但比起上个月,这个月这座巨型城市里的犯罪率又上升了。百分之七十三,这是一个多么骇人听闻的犯罪率” “这意味着在我们之中,每一百个人里,就七十三个人在这个月有过违法犯罪行为,并且已经被确认但还有更多,还有更多未被确认的,逍遥法外的。我们无法继续坐视不理。” “我们的法律健全,我们的教育超前,我们的保障齐全,我们的社会设施充满人性化” “但我们的犯罪率却居高不下。” “各位,我们需要解决这种情况。这迫在眉睫。” 教父面露沉痛,望着台下的所有人。 在他背后,那三根白蜡烛的上方,一张电子屏凭空出现,闪过一幅幅画面。 其中有因为一点小事就大打出手进了少管所的青少年们,有因为孩童落水冷漠不救而被舆论风暴淹没的路人,也有单纯因为躺在家里无聊就拎起斧头砍了邻居全家的废青。 这里面许多的犯罪理由看起来无端可笑,很多犯罪行为也根本称不上犯罪。但这里的法律似乎十分苛刻,就连扔出的垃圾掉出了垃圾桶,都会被人狂骂成没教养的罪犯,扣在监狱里改造一年。 kg有些无法去界定这里的社会到底是怎样一个社会。 但按照屏幕中偶尔闪过的画面,无疑这是一个精神文明、物质文明都高度发达的社会。 他们的科技水平已经非常先进,但他们并没有乱用这种科技,也并不依赖于科技,而是将科技完美地融入了生活和自然之中。他们不需要去为了生存生活奔波,就算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也照样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 他们有人依旧在劳动,那只是因为单纯的热爱,单纯的理想,而并非赚钱养家。他们有人不在劳动,也无人苛责,无人逼迫他们承担起责任,不要虚度光阴。 他们人人都在按照自己最想要的生活方式生存着。 从某个角度说,这堪称是所有预言家口中最高等的人类社会发展程度。 但这样一个社会,却出现了这样一个犯罪率极高的奇怪问题。 “我觉得这个问题非常严重,伍德教父。” 一名卷发女人开口道“但我们发现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们对此无能为力。我们不缺金钱,不缺富足的精神食粮,但我们之中依然会有人选择去犯罪,去破坏这个美好的社会。这真的是令人想不通的行为。” “人类的思想与心理是最捉摸不定的怪物,无法控制。如果说有什么可以真的控制这些,我想,那只有神明。” 教父道“神明” 在这个疑问的短句中,所有在座的人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向了自己桌面上的那本一片空白的书籍。 这本书原本该是一本圣经,或者随便属于某个信仰某个宗教的什么典籍。但这本书并不是。 “我们缺少信仰,我们没有神。” 又有一个人说“我认为可以从这个途径来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我们需要一个支柱,各种意义上的。” 烛光跳动着,映着这个人的五官,明明灭灭。 莫名地,kg从这个人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奇诡的笑意。 这让他联想到了之前见到的很多东西,不祥的预感越来越盛。 但是不出所料地,这个人的提议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真正发达的社会文明必然是淘汰了神明存在的。人类的命运需要由自己主宰,并不需要虚无缥缈的信仰。 这场讨论最终也没有得出一个结果。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主张和道理,并且十分坚持。 教堂内的聚会不欢而散。 kg谨慎地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等所有人都一一离开后,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探索下这间教堂。 少年已经诡异地不见了,kg并不能肯定这是他的幻觉,还是这局游戏的某些设计。但眼前的这种奇特场面,他必然不可能放弃线索。 可就在他刚刚拿着烛台,站起身时,教堂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方才离开的那批人又步履匆匆地涌了回来。 不。 或许应该说,这并不完全是刚才那批人。 他们已经换了一身装束,脸色也比之前憔悴了很多,个个都显得疲惫又焦躁。他们仿佛没有注意到kg的存在,而是仪态端庄又非常匆忙地落了座,再次开始了一场有关犯罪率的讨论。 “伍德教父,我觉得事态已经非常严重了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理法律与警察已经无法再约束这群疯子了他们已经疯了” “我收回我之前的提议,伍德教父加强法律的严苛程度并不能挽救任何事情但我们必须有新的方法,我们不能任由这件事这样发展下去,这会毁了我们的人类社会” 愤慨激动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教堂,好半晌才渐渐息止。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次轻轻响起“我还是坚持我之前的看法,伍德教父,还有诸位。我们需要信仰,需要一位神明。” “当然,那是一位需要束缚的神明。” 作者有话要说 近期工作原因,本文及隔壁从反派身边醒来后都改为隔日更,交替更新。 更新问题狗作者已经收到,作者的锅,无可推卸,真的对不起等更的大家。 狗作者决定接受大家的建议,修改一下更新时间有一部分存稿,其实隔日更是可以保证的,但是之前很多临时出差,是没能拿电脑的,而狗作者的存稿没有放进阿晋后台,所以一天不到家拿到电脑一天发不出,这是狗作者的锅,对不起大家。 按照几位小可爱的提议,以后的更新会提前放进后台存稿箱,设定时间发表。但可能检查得并不彻底仔细,会有些错字和小bug,发后会尽快修一修,如果真的出现,还请小可爱们谅解。 最后,鸽子精跪地致歉orz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眼见 神明在很多人眼中并没有具体的定性, 但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神明, 那就是无所不能。 这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 没人见过神, 也谈不上去将他请落人间, 让他垂怜悲苦的人类。 所以再次地, 这道声音被压制了下去。 又有很多新奇,并且听起来非常有用的办法被提出来。这个社会剔除掉了那些愚蠢的杂鱼,只剩下各界的精英,他们出色, 完美, 也拥有非常人般的头脑。 kg甚至在其中听到了通过基因分析和筛选, 来消灭犯罪因子和劣根性的提议。 并且后续其他人的回应证明, 这并非是无稽之谈,竟然在现有的科学水平上具备一定的可行性。 这让kg对这个沉浸在古老油画质感中的世界和社会, 有了一种奇妙的认知。它或许并非属于任何一个他所能知晓的地球的历史阶段。 昏暗晦涩的烛光, 和教堂裹满老旧木色的桌椅, 在渐渐低沉的讨论声中,都显得静默而虚晃, 仿佛负载着不可名状的压抑。 这场讨论伍德教父又再次收获了长长的一张记录纸, 纸上写满了完全可以去尝试的解决方案。 拿着这张写满了科学方法的纸, 揣着神学头衔的教父坚定地对着在座的所有人说“我相信各位, 我们绝不会向虚无缥缈的信仰与神明屈服” 这样的画面有种让人发笑的怪诞感。本该最信仰神明的人发出了最响亮的蔑视神明的声音。 又像之前一样。 讨论渐趋尾声, kg看着这群衣冠鲜亮的人再次满怀斗志地陆续离开教堂,去为他们的社会做出完美的纠正。 烛光映在雕满了西方神像的墙面上,划出斑驳凌乱的影子。 这次kg坐在原位, 没有动,只是微微偏头,静静地看着教堂的大门。果然,不过又是短短的几个呼吸间,那群离去的人又再度推开沉重的木门,回来了。 就像在欣赏一场节奏极快的荒诞戏剧。 kg看着这些人在教堂中来来去去,换着不同的衣裳,装着不同的表情,说着连篇累牍的晦涩话语如果将每一次的进出作为一场完整的讨论,那这样的讨论至少历经了上百场。 等到kg亲眼看见坐在他左侧的男人由英姿勃发的青年,转变为垂垂老矣的老者时,这样漫长的讨论与实验才终于走向结尾。 “我们并不疯狂。但那值得尝试。” 有人说“我们必将改变历史,也将创造历史。” 又有人说“人类进化的最高程度就是神明。科学的最后必然是神学。我们不会后悔今天做出的选择,这是社会进步的终点。” 许许多多的声音从各个角落传出来“今夜,赞美神明” 这些战胜了心中的某样虚伪的东西、终于下了决定的人们拿起一座座烛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耳朵两侧都响着这股沉闷怪异的腔调。 kg沉默地看着这场话剧一样的场景表演,没有跟随着周围的人做出一样的动作和反应。而周围的人也似乎根本看不到他,没有将目光停滞过分毫,就仿佛他确实并不存在。 无数场类似的聚会,发生过多次争执,想出过许多办法。 但事实证明,他们都失败了。 他们这一场场聚会无论在讨论什么,最后归根结底还是在思考最大限度能约束人性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者说,人性如果光暗皆有,善恶一体,那么黑暗与险恶是该被强硬压制,还是可以完美净化 这是神都不一定能给出答案的问题。 一盏盏烛台串联成游动的光蛇,从教堂蜿蜒向外。人们就在教堂的背后建立起了一间金属密封盒一样的实验室,将所谓的人类最纯净的基因提取出来,一次次杀灭,又一次次复生重组。 实验室的墙壁上贴着一张神性的分析表,纯洁、善良、无私、光明、强大在缭乱的涂抹痕迹中,这些字迹显得格外清晰。 金属盒子里的实验持续了很久。 然后在一个深沉黑暗的夜晚,一声婴儿的哭叫惊醒了整个世界。 一座剔透干净的玻璃台上,躺着一个浑身还渗着血丝的小小婴儿。 婴儿并不像任何普通的刚出生的孩子一样,红彤彤皱巴巴他的皮肤白净得像天空最柔软的云朵,眼瞳明亮而漆黑,倒映着最纯粹的光明。 “你看他的眼睛他就是神他就是我们想要的神” 人们疯狂地冲上去,狂热而虔诚地跪倒在教堂的玻璃台前,一圈圈一片片弯曲匍匐的脊背,像极了雾气里佝偻的山影,压着模糊不清的色彩。 kg站在人群的末尾的阴影中,微微抬头,正对上那双漆黑纯净的眼。 如果说那名诡艳的少年的桃花眼,让人一眼看去,能想到的是幽沉慑人的地狱,那么这个孩子的眼睛,第一眼,只会让人想到天堂,想到天使,进而自惭形秽,想将世上的一切美好捧向他。 而这些人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他们将这个孩子捧上了神坛,吃穿用度一切都给真的近乎神明的待遇。 他们供奉他,跪拜他,向他祈愿,向他诉说心事,将他打造得宛如真正的神明。 但直到这个孩子长成少年模样,他也不能完整而清晰地说出一句话来。 他们没有教他任何东西。 吃饭时会有人将干净的食物送进他的嘴里,睡觉时会有人帮他更换衣服,为他合上双眼至于其他,他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或许在人类心中,最完美的神明是一种只需要存在某处的东西,亦或是工具。 kg像是被绑定在了这个孩子的身边,周围的场景一直在这间教堂打转,不能离开。他不得不陪着这个孩子过这种古怪而枯燥乏味的生活,不过他有预感,这种平静并不会持续太久。 果然,在神明诞生后的第十年,沉默而听话的神明突然开口了。 那是一场没有任何异常的普普通通的礼拜,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伍德教父站在台下朗诵着词调优美又令人昏昏欲睡的长诗,赞美着他们的神明。 而就在长诗将要结尾时,台上静坐的少年突然抬起了半垂的眼睑,脸上的肃穆被一丝孩童的天真好奇打破“伍、伍德错了。” 像是一道惊雷炸响,教堂内的所有人都惊恐地抬起了头,死死盯向披着洁白长袍的少年。 “是谁是谁教了神说话” “没有人没有人这么做” “他是自己学会的十年,足够让他学会这些日日夜夜围绕着他的语言” “谎言即来自于语言,神该保持沉默” “我们的神竟然学会了人类的语言这是多么可怕不,不该有这样的事” 教堂内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疯癫气氛。 少年呆呆地坐在台子上,看着台下的人们彼此斥责,彼此怀疑,大打出手,甚至还有人掏出刀来割伤他人,飞溅的血点落在了他雪白的衣袍上,让他的神情充满了困惑。 “不不要再打下去了” 有人声嘶力竭地高呼“这并不能怪罪于我们,各位这并不是我们所希望的如果真的要怪,就只能怪我们的神” 场内一静,旋即一道道锋锐森冷的视线射向了跪坐台上的少年。 “他是神啊,他该是无所不能的但为什么,为什么神听不到我的祈祷呢我的父母还那样康健,却为一场车祸付出生命我跪在你面前,苦苦地哀求你,你却还是让他们离我而去,你可真是可恶啊”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掐死那只乱叫的猫但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脏,管不住自己的手,这并不是我自己愿意的,这是神的指示” “都是你不庇护我呀,不然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去做这样的事” “是你的无能,如果你可以实现我的愿望,我根本就不会做错事” “你是神,你怎么能做不到呢” “都是你” 那一张张友善虔诚的脸全部都改换了一个样貌。 无法实现的吊诡的祈愿,命运中的不可抗与不如意,自欺欺人的恶毒与虚伪,全部都在瞬间找到了理由和借口。它们被完全归罪于有了实体存在的神明。没人看不出这种行为的可笑和愚蠢,但也同样没人愿意打破这种可笑和愚蠢。 “人类需要神明,需要信仰。但与其说是需要神和信仰,不如说是他们需要一个干净的自己,和脏污的根源。” “他们知道神明并非万能,知道神明并非完美,甚至知道神明其实不存于世。但没人在乎这些。因为有了神,他们就会是善良而虔诚的人。不管他们手上是否有血,心里是否有恶。” 这幅颠倒错乱的荒诞画面中,kg恍惚听到了那道最初提出神明与信仰概念的熟悉的声音。 在某一瞬间,这道声音像极了潘多拉那道无情宣告着魔盒游戏法则的冰冷声音。 这声音如一柄极重的锤,轰的一下砸碎了面前浸泡在昏黄光线中如鬼怪陆离横行的教堂场景。 kg的视野内,被替换成了一幕幕飞快闪过的画面。 在那个孩子漫长的十年的成长过程中,白天是一个个狂热叩拜的身影,而晚上,却是另一幅景象 年幼的孩童因为家长的限制,得不到想要的糖果,将浑浊的尿液狠狠滋在神的胸口;被妻子赶出门进不去家门的男人斥责神是恶劣的白痴,狠辣的巴掌甩在神的脸上;年迈的老人病痛缠身,跪在台前,用拐杖重重地砸破了神的脑袋,咒骂他是个无能的废物。 但一旦黎明到来,教堂庄重精致的大门打开,迈出这扇门的人便都又恢复了衣冠楚楚的和谐友爱。 孩童欣喜地交出自己的糖果,甜甜地喊着爸爸妈妈,男人回到家中,和煮好饭等待的妻子互相道歉,互诉衷情,老人卧在病榻上,看着床前的子孙,含笑离世。 所有的暗都被关在了门内,门外便是无尽的光明。 这就是一开始,他们所期盼的神明的作用。 “你是神,你就应该要奉献自己,造福人类呀” 他们这样看着他,真诚地说。 所以,一个垃圾桶,一个工具,如果发出了反抗的质疑的声音,将自己从低一等的维度拔出,凑向那些自认为高维度的生命,那可以说是相当令人恐惧惊悸的事情。 他们不需要一位会说话的神明。 混乱的场面中,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意,有人的刀捅进了少年的身体。鲜红的血浸染白袍,人们忏悔着痛哭流涕。 但意外地,少年没有死,他的伤口在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愈合着。 kg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已经被磨得无情无绪的心头也终于忍不住,泛起了一丝寒冷。 他看到围在台子边的人们露出的眼神,已经可以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少年被推进了实验室,推上了餐桌。 近乎不死的超强自愈能力,谁又不想拥有呢 无论是基因实验,还是口腹消化,或许都能获得一二。那才是神存在的意义,不是吗 之后的日子里,每一场虔诚的礼拜之后,都会有一场丰盛的宴会。切得薄薄的肉片被分进一个个光洁无比的盘子,黏连着血水,入口入喉。 少年从最开始的懵懂,到痛苦挣扎,试图逃跑,再到毫无尊严地、言语不清地哀求。 他被捆在十字架上,伍德教父举起红酒杯,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教堂内“赞美神明。” “赞美神明” 一盏盏红酒杯举起,像是鼓荡着鲜血。 kg站在长桌边,看向十字架上的少年,十字架被隐没在黑暗中,烛光照不到少年的身影,但kg却能感受到,少年抬起了脸,望着这场快活的宴会,笑了起来。 “这是灾厄与绝望的世界你找到了我,你想要什么” “杀了他们,还是逃离这个社会” 少年的声音从不准确的含糊发音,渐渐摸到了清晰的音调,从纯净懵懂的清越,渐渐剖出了冷酷与疯狂“不。都不需要。” 十字架和宴会上的烛光倏地远去。 kg的周围沉沦为一片彻底的漆黑,而在这片漆黑中,前方出现了一道单薄修长的身影。 那道身影微垂着头,注视着手中一个刚刚被打开的漆黑盒子。 他无声地对着盒子说了什么。 离得太远,又有奇怪的扭曲波纹,kg甚至连他的口型都看不清晰,根本无法分辨他话语的内容。但他可以确定,少年手中的,是魔盒。 “我开启你” 除了被吞没的那一段,后续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要将这个世界划为三层。地狱的位置是天堂,天堂的位置送给地狱,中间是人间。我不需要力量,但我要一个潘多拉的承诺。” 最后一个字落地,远处的少年突然转头,直直的目光看向kg所站的方向。 kg眉头微皱,还没有滑出袖口,他的眼前就猛地一晃,泛开了泠泠的水波。 他怔了一秒,从水波上抽出视线,发现自己面前的仍是那面波光粼粼的浸泡在夜色中的湖。 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肩头微沉,是少年靠了过来。 “我没有名字,能给我起个名字吗” 少年轻缓的呼吸近在耳畔。 柔软的发丝蹭着颈窝,丝滑微痒。 kg垂眼注视着少年暴露出来的脆弱白皙的脖颈,握着军刺的手指慢慢擦过血迹凝固的尖锋“宁准,你叫宁准。” 作者有话要说  眼见非实,所言有虚。 :3」这一章比较隐晦,伏笔较多,小可爱们要多加注意鸭。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断裂 kg开口的刹那, 仿佛有什么奇异的魔法被蓦地打破。 他的身体陡然坠下一股强烈的失重感, 公园长椅咔嚓粉碎。 轰隆震耳的巨响中, 眼前荡漾着月光的湖水像一盆被兜起的水, 猛地翻转取代了暗沉无边的夜空。 湖水倒流而下, 毫无征兆地灌满肺腑。 似洪水决堤,疯狂冲踏陷落。 他在这近乎时空倒转的狂流中,竟然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水泡,水泡里安静地睡着一名身材颀长瘦削的青年。 青年的身上缠满了如水草般的各色管子, 脸上扣着蓝色的呼吸器, 只露出了一双闭合的弧度微扬的桃花眼。 而在青年的背后, 一个个气泡飞速破裂炸开焦黑的大地, 绿色的云朵,一道道佝偻行走如踽踽蝼蚁的身影, 还有无数的哭嚎, 仿佛要扎破耳膜kg只来得及看清这些, 周遭的水流便卷起了漩涡,将包括青年在内的所有气泡都冲刷干净了。 脊背一阵剧痛。 像是从沉重的溺水感中猛地挣扎出来, kg被无数水流推动着, 只一刹那, 就撞在了一片熟悉的凸起上。 他倏地抬眼, 正对上一圈厚重的密密麻麻的可怖眼睛。 “是个可怜孩子。” “他一个人多么孤独呀, 天这么冷,马上要下雨了,不如我们吃掉他吧。” “我缺一条腿, 你看他多强壮” 黑沉沉的一片压迫感。 浓重的腐烂和腥臭气味恨不能将周遭的空气全部挤压干净,让人憋闷得喘不上气来。 一条条黑色的影子一样绕长的手臂从四面八方伸过来,慢慢爬上来,缠住kg的身体。 kg发现自己体内的气力在飞快流逝,就仿佛这些手臂能吸食力量和生命一样,一旦被触碰,就在衰老。 他咬住舌尖,将刺痛的清醒感传达给万分昏沉的大脑,然后在更多的手臂缠上来之前,猛地抬手,军刺配合利刃,刹那割断一片手臂。 “啊啊啊啊啊” “杀人了杀人了他是个杀人犯” 一阵几乎要刺破耳膜的惊恐尖叫四面响起,像是混乱嘈杂的恐怖片场。 那些手臂被甩开,kg飞快向四下扫了一眼这竟然是在那间教堂里,只是之前一盏盏的烛火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一重重晃动的黑色人影。 他没有任何犹豫,翻越过桌椅,直接冲出了教堂大门。 但就在他跨出门的一瞬间,他后脊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多年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向旁一闪。 “砰” 一声巨响。 一柄足有门板大小的巨斧紧贴着他的肩膀砸了下去,锋利的刀芒炸开了他右臂的衣服,刮出一道细微的血痕。 “杀人犯跑了他要去杀人了” “快追上去” 随着后头尖利的呼喊,更多的黑影一道道从地面上站了起来,教堂外四面的道路上慢慢被这些黑影挤满。 kg放弃了手中的军刺,直接返身扛起了砸下来的那柄巨斧,像是一辆人形的强势装甲车一样,选准了一条路就甩动巨斧,快速奔跑着,横推了过去。 “天呐,他是恶魔” “救命救救我” 黑影们爆发出凄惨的哀嚎,但与他们的哀嚎完全相反的,是他们前仆后继不断朝着kg涌过来的漆黑身影。 就像是一黑色的巨浪,要将kg淹没其中。 kg冲出了一段距离,道路上的电线杆和建筑却开始地震般疯狂倾倒塌陷,阻拦着他前进的脚步。 一根根电线杆和飞溅的砖块玻璃擦过他的侧脸,他抛下巨斧,浑身的肌肉紧绷,速度加快,如一道风一样穿行在一片混乱的道路上。 他的前方一切完好不见异常,身后却像是紧跟着世界末日一般,一寸一寸沦为废墟。 突然。 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点亮光。 那是一盏幽蓝色的路灯。 路灯下站着一身血色的少年,少年偏头望向他疾驰而来的身影,脚下的血迹蜿蜒入背后的黑暗中,如匍匐着一条血色的蛇。 “我告诉过你,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 少年幽沉的眼缓慢地眨了眨。 他伸出一只已经没了皮肉、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手心里躺着一枚古铜色的钥匙;“拿着这把钥匙,打开那座房子的门,你可以躲避一夜。” kg的身影停在他面前,看了少年身后的那座房子一眼,伸手去接少年手里的钥匙。 但就在他的手指碰到钥匙的那一刻,他的手掌蓦地一翻,锋利的刀锋滑出掌心,狠狠地钉进了少年的喉管。 大量的鲜血喷射,溅到了kg的眼角。 只一刹那,周遭的所有景象全部静止,头顶幽蓝的路灯唰地一闪,灯光变成了白色。 白光照耀到的地方,所有黑暗褪去,恢复成了幽长的走廊的模样。 kg利落收刀。 少年捂着喉咙晃了一下,身形向前一扑,被kg扣着腰接住。他手里那枚钥匙也从指间跌了下去,落地化成一只飞蛾,扑棱棱飞上了灯罩。 “我们在镇子上走了一天。” kg抬起另一只手,抹了抹少年颈上源源不断流出的血“镇上的每一栋房子,都有门牌,门牌上写了主人的名字。那些人的活动范围,没有超过房子的周围一百米。” “你背后的那座房子没有门牌。但我想,如果我接了这把钥匙,就有了。” 少年放松了身体,虚软地靠着他,血水染透了他的胸口。 “我有点累。” 少年含糊地说,喉咙间艰难地发出嘶哑破败的声音。 kg单手将他抱起来,带进禁闭室内,反脚踢上禁闭室的门。 少年的喉咙在飞快愈合着,流血渐渐止住,声音也变得清晰了些“你比我想象中要有趣很多。他们都说,人类是一种愚蠢,自负,容易信任别人,又从不信任别人的奇怪生物。” “你好像不一样。” kg注视着他愈合的咽喉“但你和那些怪物一样,满口谎言。” “你认为我在欺骗你”少年抬起手,慢慢搂住kg的脖颈,姿态透着说不出的依恋和温暖,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冰冷的探究,“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可以用真空时间发誓。” “但我没有看到一切。”kg说,“你只是让我看到了你想让我看到的。” 禁闭室没有任何光线。 任何视线都无法穿透浓重的阴翳与黑暗。血腥味静静弥漫,充盈着慢慢靠近的两道呼吸。 kg垂眼看着少年幽沉的桃花眼,声音冷淡“教堂外的一切我都没有看见,那些讨论的和终点并不明确,时间线的顺序也不能确凿你是被造出的神,你遭受了虐待,激活了魔盒这只是你想让我看到的。” “至于你不想让我看到的。” kg想要一只手电筒和一根烟,手电筒和烟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他打开手电筒,手电光倏地一划,落在对面悬挂的屏幕上,像一道惨白的刀痕。 “是某些画面。” 他将手电筒抛到单人床上,将那根烟咬在嘴里,点了起来。 烟灰夹着火,如散落的星尘飘下来,将少年近在咫尺的眼角烫出梅花印般沁血的红痕。 少年的眼睫如受惊的蝴蝶,飞快眨动了几下,然后慢慢静止。 “你相信有神吗” 少年轻声说“我可以告诉你离开这里的办法第一个抽屉在明早会出现一身囚服,和那些人的一模一样,你只要穿上,就能加入他们。在他们之中,你如果能保持着完美的人类行为准则,就能从天堂走到地狱,在深海里找到那扇离开的门。” “但一旦你违反,你就会成为第二个禁闭室的常客,永远失去你该有的身份和记忆。” “或者你选择第二种。” “解开这一局的谜题,杀死我,拿到魔盒。但你只有520周的时间,有信心吗” 少年的手掌按上kg温热的胸膛,停在心口的位置。 但kg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在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回答了少年之前的问题“没有神。” “墙外的人能看见墙上的影子,墙上的影子看不到墙外的人。那双眼睛,在盯着,看着,窥破所有和,知晓所有隐秘与思想。在某种程度上说,它属于墙外的人,也属于墙上的影子。” “我会记住,我缺少了什么。” 一片阴沉的黑暗中,少年染着血光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他抬起手,还暴露着殷红血肉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捏在了燃烧的烟头上。 手指在灼烫中掐灭了那点火星,他低声说“那你的选择呢” “我的选择” 嗡的一声震响毫无征兆地突然炸开 所有的声音都被顷刻吞没。 世界塌陷,分崩离析。 黎渐川只感觉眼前一黑,原本飘忽在外的意识陡然再次恢复了感知,四肢一沉,他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猛地睁开眼。 漆黑的魔盒静静地漂浮在面前。 他立刻看向四周。 是一片熟悉的虚无的黑暗,只有他脚下站立的几平米空间,维持着雷蒙占卜屋的模样。 他回来了。 那种奇异的类似于观看全息电影的视角就这样抽离了回来,被仓促截断。他甚至根本没来得及听到kg做出的回答。 但他心中已经有了预感。 黎渐川慢慢回忆着刚才的影像,抬手将那个魔盒拿到了手里。 意外地,这个魔盒里除了刚才的奇怪影像,竟然还有一本巴掌大的笔记。 笔记的封皮上签着两个名字。 kg and ghost。 经过刚才混乱而短暂的影像,黎渐川对这两个名字又有了一种全新的认知。他注视这行字片刻,掀开了笔记的第一页是熟悉的自己的汉字笔迹。 第一页的内容写着“我终于确认是他,我选择相信他。这就是我的任务。” 就在黎渐川刚刚看清这行字时,这片字迹突然入水一般融化在了纸上。 与此同时,一幅模糊的画面飞快地闪过黎渐川的脑海,将他看似完整正常的记忆突兀地扎出一条缝来。 画面里,他以一种仰躺着的视角被头顶刺目的白色灯光渲染着整个视野。 他的视线转动,看向侧后方。 那是一排漆黑的铁栏杆,犹如一扇牢门。 青年模样的宁准站在栏杆后,静静地凝望着他的方向,双唇紧抿,幽沉的眼里溢满了冷酷的神色。 有一道声音从宁准身后传来“真是一段感人的爱情。你后悔骗了他吗” 宁准将目光一寸一寸从他身上抽离“但是我找到了替代品。” “哦,好的。那么恭喜你,你是第一个离开这里的监视者。你做得相当成功。但我需要告诉你,你和潘多拉的会面就在一小时后,你要把剩余的时间浪费在一个替代品身上吗” 回答那道声音的,是宁准毫不迟疑转身离去的背影。 背影消失,画面散去。 黎渐川闭了闭眼,飞快消化着这段记忆,像是迫不及待,又像是不受控制地,翻到了笔记的下一页。 “离开的钥匙,在爱人的心脏里。” 噗的一声。 他手里的刀已经刺了出去,平稳而快速地划破了面前人的胸口。 血水溅出来,温热地落在他的唇边。 他下意识舔了舔,有点甜腥。 宁准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紧紧依偎在他怀里,手掌扣着他的手臂。 他偏头去看宁准,听到宁准低声地说“你在犹豫什么门就在后面,你要快一点。要比他们快。” 然后,他就看见自己的手指捅进那颗心脏里,捏出了一枚芯片。 “嗬” 脑内的刺痛越来越强烈。 在这幅画面静止消失后,黎渐川额角的青筋都已经跳了出来。 他捏着笔记的手指微微抽搐,骨节泛白,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来克制这种疼痛。 等着疼痛渐渐小了,他没有立刻去翻第三页,而是抬手揉了揉额角,眼神微沉。 最重要的,kg那声回答之后,到宁准从少年长成青年的那段时间,被截断了。 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至为关键。 因为黎渐川根本没法相信,那个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捅破宁准喉咙的自己,会真的放下戒心,去相信宁准,乃至爱上他。而且自己又是怎么知道钥匙在哪儿,又划开了宁准的心脏,去取钥匙的 这两幅画面前后联系起来,可以解释为因爱生恨,虐恋报复。但黎渐川却并不这么认为。宁准的姿态太过奇怪,而公园长椅边,kg说出宁准这个名字时,态度未免太过自然了。 就好像,他在试探,也在提醒。 纷乱的脑海划过一幕幕场景,黎渐川慢慢掀开了最后一页“我用钥匙打开了离开的门,带他逃出了魔盒。但我知道,我们没有逃脱。我在加州的海岸边租了一栋公寓,但他已经完全不适应人类的生活了。” “我该怎么带他回去”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选择 泛黄的纸页墨字与恍惚的画面交错着, 熟悉而又陌生地穿行于黎渐川的脑海。 好像有些久远的、被刻意尘封的记忆被翻了出来, 源源如浪涌, 夹带着一波又一波深沉的情绪。 黎渐川看到了洛杉矶的海滩和正午耀眼的阳光, 落地窗前的青年眼神冷淡而又戒备, 望着餐桌上的食物透出一丝没有掩藏的奇异之色。 他甚至不会进食。 刀叉和食物笨拙地溅在盘子外,青年沉默着停下了手。 “你放弃了”男人坐在餐桌对面,漫不经心地问。 青年幽沉的眼看他一眼,笑了声“外面的世界确实很不一样。人类需要吃饭, 需要睡觉, 需要运动我对此一无所知。但这不意味着知难而退。” 他端起盘子, 起身坐到了男人旁边“你教我。” “我欠你的” 男人向后靠到椅子里, 点了根烟,口气透着烦躁, 但动作却极有耐心。 他教他用着刀叉筷子, 教他学会品尝分辨酸甜苦辣的味道, 教他饿了要吃饭,教他渴了要喝水, 疲惫时要闭眼休息。 青年以惊人的学习天赋, 迅速地成长为一个从外表看和正常人毫无分别的人。 但他的骨子里依然饱含着对其他所有人的排斥和警惕, 他走出门去, 一旦有人做出一个无意的对他可能产生威胁的动作, 他就会条件反射般出手。 第一次出门,他就将路人的手折断了。男人一脸牙疼地跟在他屁股后道歉赔钱,带着路人去医院看病, 还差点被送进警察局。 “他的戒心是如此得强。他的每时每刻,从神经末梢到大脑,都是紧绷的,在战斗中的。这是他在魔盒中得到的强大又痛苦的本能。” 笔记轻轻掀动。 “让他学会安心沉眠的计划毫无进展。倒是各国的催眠曲我已经全部学完了。” 星空璀璨的深夜,两张距离不远的单人床响着低沉微哑的英文歌声。 男人的各国语言都非常纯熟,嗓音含着微妙酷烈的沉冷,质感十分特殊,低低哼起歌来时,有着游吟浪子一样的性感动人。 但对面那双桃花眼,却仍然在星光下清醒地睁着。 “闭上眼。你现在是人类,你需要睡眠。”歌声一停,男人说。 青年没动。 男人看了他一会儿,翻身下床,去外头端了一杯牛奶过来。青年接过牛奶喝了,掀开身上的薄被子“这没什么用。” “不睡觉你就等死。”男人烦躁地叼起烟卷。 青年看着那点火星“据说人类吸烟太多,也会早死。” “闭嘴。” “但人类和神最大的区别,就是人类拥有很大的,却拥有很小的能力。无论是实现的能力,还是控制的能力。”青年在黑暗中微微侧目,“我们在潘多拉的注视下谎称爱人,但规则不会包容谎言。” 男人吐出的烟圈霍然一散“你到底想说什么” 青年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多少有了点爱情的影子,对吗黎老师我认为你应该再教一些东西,比如某些耗费精力的事。” 男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异和错愕。 他隔着烟气对上了青年闪动着幽暗光芒的眼睛,像是根本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出自青年之口。 但青年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他解开了睡衣的扣子,露出了一具柔韧修长,在昏暗的夜色中透着朦胧暗昧光晕的白润身体“电影上说,累极了,就能睡了。” 唇边的烟灰堆成一截坠下来。 男人慢慢按灭烟头“你看的是哪部电影” “魔盒游戏内的世界,即便有充足的两年,也并不足以让我和他拥有所谓的爱情。那时,那姑且可以算作利益萌生出的牵绊和合作。这远比爱情牢固。 可加州公寓内的这一夜不同。 我没有抵抗住星光的诱惑,坠入了那片淤泥沼泽。他将我困在他的身体里,就像囚禁无期徒刑的犯人。 我的任务或许要变了。” 这段笔记和记忆的回归也解答了黎渐川的一点疑惑。 魔盒游戏里那所谓的突如其来的爱情,或许就像薛定谔的猫,在那时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答案只有在被观察到时,才能够确认。 而这其中透露的讯息,最关键的,就是宁准和当时的自己之所以能够逃离魔盒,很可能是达成了一种比较奇怪的合作,摆了潘多拉一道。 “我或许不是一位合格的老师,但他一定是一名出色的学生。” 男人自谦地写着这段笔记。 但在黎渐川看来,他实在是一位耐心又合格的老师。 他并没有在那一夜做太多事。 他掐灭了烟,抱着青年坐在单人床上,两个大男人有些挤,稍微一动床就会响起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汗湿的皮肤紧密地贴着,不同的体温暧昧而酥麻地晕染着彼此。 男人吻开青年的唇,温柔地教他接吻,教他认识自己的身体,安抚自己的燥郁。他打开了青年的,也及时地拉住了他,教他理解,克制,掌控。 “人犯了错可不能把锅扣在头上,连控制都做不到,那只能是别人一辈子的奴隶,是废物。”男人嗤笑着说。 而出乎意料地,在这样疲惫而缠绵的教导后,青年竟然真的能在四肢交缠中安然入睡一段时间。 “这真是世界上最有效的催眠术,对我来说。”青年趴在男人的胸口,半闭着眼,声调慵懒沙哑,像一只懒洋洋甩着尾巴的猫。 教学越来越深入。 确实是令人成瘾的魔障。 褪去了刺的青年,就像一朵被缓缓打开的艳丽桃花,越来越习惯于男人各种意义上的存在。 他开始在早上同男人一起跑步,呼吸加州并不算清新的空气,然后瘫在归途,被男人背着去买早餐、逛超市。 他也不再畏惧阳光,喜欢窝在房间内,拉着厚厚的窗帘,露台的地毯上多了一个靠着男人的胸口看书学字的身影。 晚上男人就像昼伏夜出的动物,精神会很好,非常有闲心地亲自操刀做菜,全部都是相当地道的华夏菜。饭后青年安静地洗碗,男人打开全息投影放一部片子,等青年坐到沙发上,才收拢起敞着的双臂。 有时候青年会在男人做菜,或者看一些资料时吻他,睡袍底下白白净净,散着朦胧的暗香。 “怎么穿成这样” 男人皱眉盯着青年的脸,看着青年穿着条女式的短裙坐到他腿上,柔腻的触感令人心悸“做什么” “生日快乐。” 青年按掉了旁边的灯,轻声说“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男人脊背一僵,慢慢抬手搂住青年的腰。 这截腰被覆着薄茧的手掌烫到了,慢慢软化成了妖娆缠人的蛇。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已经爱上了宁博士。而他知道。” 加州的阳光热烈奔放,男人和青年走过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男人教会青年开车,冲浪,跳舞,和素不相识的友善的陌生人谈笑。 后来男人列了一张表格。 他们离开了加州,乘坐飞机、轮船、火车,去了世界上的很多地方。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一闪而过的画面太过含糊,黎渐川总感觉这段记忆被隐藏了什么。并且,他们去的这些地方,和黎渐川拿到的那份神秘文明名单,基本重合。 “我带他走完了所有该走的路。这样的生活与陪伴是我从未经历过,从未奢望过的。 路途的最后一站是太平洋背面的索利尔岛。他在极长的夜里将脚伸到我的衣服里,整个人都冷得像块冰。 但他不能永远是块冰。 所以我们决定离开。是活在安逸快活的虚妄中,还是死在残酷荒芜的现实里,我和宁博士,已经有了选择。 长夜有尽,我们终会醒来。” 不知不觉,这半本笔记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残缺的记忆碎片已经像补丁一样,一个个地贴合到了黎渐川的记忆海中。 过去二十六年整齐有序的人生记忆,因为这些细小的裂缝和补丁,而变得面目全非。 他可以确定他二十六年的记忆是真实的,但也可以确定,它们确实被篡改了。 这两种肯定之间在黎渐川看来并不矛盾。 不过这些记忆的补丁明显还缺少太多。比如黎渐川进入最终之战之前的人生,最终之战中缺失的含糊的那两年,以及他和宁准周游世界时做过什么,全部都没有答案。 一部分的了解,留下的是更深的疑惑。 不过如果真的按照自己的真实脾性来判断,那黎渐川或许多少也猜得到,写下这本笔记时的自己的想法。 他将这本小小的笔记又翻了翻,随手又塞回了魔盒里。 规则之下,现在这个魔盒归属于他,并不担心这本笔记会凭空消失。 第一个魔盒被翻了个底儿朝天,黎渐川对第二个魔盒多少还有些期待。因为如果过去的自己真是一位魔盒游戏的顶级玩家的话,那么自己特意来到圆桌审判这局游戏,并且留下一个魔盒,这个行为就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这局游戏必然有什么特性,让那时的他选择了这里。 而这第二个魔盒,作为这局游戏的中枢,也可能拥有很不一样的东西。 而且换句话说,黎渐川从未得到过任何有关魔盒里的内容的资料和信息。没有任何玩家或明或暗地透露出这一点。这很值得注意。 没多犹豫,黎渐川拿过第二个魔盒,咔的一声打开里面是一块蓝色的晶体,像冰,内里又似乎沉淀着更深邃的颜色。 而就在黎渐川看到这块蓝色晶体时,这块蓝晶突然光芒大盛,微微一震,猛地射入了黎渐川来不及闭合的眼睛里。 眼瞳陡然散开一股清清凉凉的水流。 黎渐川心里一惊,立刻抬手揉了下眼睛,却没有任何水渍。他等了一会儿,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 这块晶体仿佛就这样化进了他的眼瞳里,消失无踪。 而这个魔盒被晶体压过的底部,也慢慢浮现出了一行淌着血的花体英文“请感恩,神的馈赠。” “咔” 一声熟悉的轻响震入耳中。 黎渐川还来不及去细想魔盒底部的这行字,意识就被猛地一拉,狠狠向后一坠。 等到这股拉力和奇异的泥泞感退出他的意识后,黎渐川的后背已经靠进了高背椅里。 这片虚无的游戏中转空间里,星空浩瀚无边,漂浮着无数遥远的同样的身影,如悬浮起落的星辰。 每个身影面前都有一卷牛皮纸。 “解谜成功,本局游戏结束” “法则清算” “通关玩家即将遣返” 冰冷平板的机械女声从耳边退去。 黎渐川扫了眼远处那些悬浮的高背椅,伸手拿过牛皮纸,拉开末尾的木质卷轴。 纸张刚滚开一条缝隙,黎渐川的目光就倏地凝住了。 魔盒排行榜变了。 而原本被墨迹遮盖住的排行榜第一名的名字也突兀地显露了出来,用淌着血的暗红大字勾勒着no1,ghost,魔盒数量100。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临时大修了一下,来晚了 后天照旧设定更新18:00。 下个副本旧上海鸡公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现实 E1. ghost。 从第一局游戏开始, 黎渐川就认为这是宁准的名字。甚至包括在开罗小旅馆心愿墙上看到的照片, 另一个自己留下的笔记, 还有游戏内的通告和欢迎回来, 好像都在明示这一点。 但这似乎并不完全。 他的目光在那行墨迹上停留了几秒钟, 向下拉开木质卷轴。 果不其然,后头空白的平台讨论位置已经被魔盒排行榜的消息完全霸占了。 “一亿美元悬赏魔盒排行榜第一ghost相关消息,现实游戏皆可” “听说拥有一百个魔盒的玩家超过三个,就能选择开启彻底摆脱魔盒的最终之战第一个玩家ghost已经出现, 剩下两个还会远吗” “魔盒排行榜为什么会突然揭开匿名难道是ghost做了什么” “ft组织欢迎ghost加入待遇任你开口联系人佐罗” 纷纷乱乱, 全是关于魔盒排行榜变动的讨论。这些热热闹闹乱七八糟的消息, 也将这处神秘空间的孤寂空虚削弱了很多。 黎渐川自动排除掉那些没什么用的猜测和道听途说, 从仿佛翻不到尽头的牛皮纸上捕捉到了两点有用的信息。 第一点,就是ghost是一名很老的老玩家。有不止一个玩家说曾在2050年盛夏魔盒游戏刚刚降世时听到过ghost的名字, ghost游荡在很多对局中, 他击杀玩家的通告非常之多, 但却并没有什么人亲自见到过他。他非常神秘,真如幽灵一样难以捕捉。 第二点, 是ghost近几个月来并没有任何消息。除了那些混淆视听的夸大说辞, 其他较为准确的信息都可以表明, 从北半球秋季到入冬的这段时间, ghost几乎完全没有出现在魔盒游戏中。 这两个消息很关键。 但黎渐川也记得, 在刚刚被补全的记忆里,他和宁准逃离魔盒,生活在加州, 日历上的时间是2049年。 开罗小旅馆的照片,是2049年12月。 可所有人的记忆中,包括各国的资料调查,都可以完全确定,潘多拉魔盒游戏是在2050年的盛夏,以一场大规模的突然昏迷状况,宣告了它的降临。 潘多拉魔盒游戏拉入的是世界上各个领域的顶尖人才,但后来也有很多其他人被魔盒持有者带入魔盒。没人知道那些天才在第一次的被强迫之后,为什么还会一次又一次冒着死亡的危险进入魔盒。但按照黎渐川得到的资料,可以确定潘多拉魔盒降临以来,各个科学领域都有一些重大突破。 能让所有人都欲罢不能的,恐怕只有无可置疑的力量。 将疑问一层层梳理好,黎渐川向后靠进高背椅中,选择了脱离游戏。 神智在瞬间变得空渺遥远。 一张空白的卡牌从无尽的黑暗潮水中浮现,牌面上慢慢漫开一层熟悉的血色,将法则蜕变成新的特殊能力。 “特殊能力血红范围。 触碰任一红色物质可获得百分百速度加成,持续时间十秒。每局游戏可使用一次。” 这个特殊能力看似有点鸡肋,但对本就速度极快的黎渐川来说,却是相当强力的。突如其来的增速绝对可以打乱敌人的节奏,十秒钟足以完成关键击杀,或是逃离危险。 现在黎渐川旧的特殊能力是“以假乱真”,在圆桌审判这一局他已经用掉了一次性的“对剧情产生作用的谎言”这一项,现在剩下的就是“允许叙述一句与剧情规则无关的话,这句话无论真假,都会在本局游戏成为既定的事实”。 一个是行动力方面的能力,一个是逻辑上的能力。 这让黎渐川有点难以抉择。 如果继续选择以假乱真,那么现在这个血红范围就会大打折扣,并入以假乱真里,可能难以收获想要的效果。 但如果放弃以假乱真,黎渐川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好选择。以假乱真如果运用得够好,即便不能直接作用于剧情和规则,也会有出乎意料的强大影响。 意识凝滞。 血色的卡牌静静漂浮。 黎渐川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保留以假乱真。 新卡牌化为血水,旧卡牌缓缓出现,探出一层血网,将新卡牌融入了体内。 新的内容浮现牌上。 “特殊能力以假乱真。 限每局游戏使用一次。 允许叙述一句与剧情规则无关的话这句话无论真假,都会在本局游戏成为既定的事实。触摸红色物质使用,有百分之五十几率获得效果加倍。” 高温和应用于剧情的谎言都已经被消耗了,只剩下这个能力,似乎看起来又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卡牌缓缓沉入一片漆黑之中。 按照之前的三局游戏的经验,此时该是直接回归现实。 但这一次却似乎不太一样。 黎渐川的面前再次出现了一张空白的卡片,卡片附带着一根血色的羽毛笔。 前方的黑暗中慢慢显现出无数漂浮的光点,朦朦胧胧地散发着白色的微光,似乎都是类似的卡片。每一张卡片上都有不同的图案,和不同的名字。 这是第一次独立通关的玩家命名的过程。 不过在命名之前,黎渐川又想起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在雾都开膛手的那一局,第一个被杀的新人玩家也是第一次进入游戏,但他被杀时通告上却有名字,叫做andy。而黎渐川在圆桌审判内杀死安德烈时,却没有击杀通告,甚至连他的简略代号都没有出现。 如果按照谢长生所说的关于命名的规则,那后者说得通,前者却无法解释。 不过那名玩家并非是魔盒持有者带入的,应该是被魔盒主动摄入游戏内,这样看的话,可能每个被魔盒主动找到的玩家,都会直接拥有一个名字。 而其他被魔盒持有者带进游戏的玩家,则需要独立通关后才能获得完整名字,而不是简单的这种代号。而在命名之战中,玩家很有可能是没有代号的这点暂时存疑。 黎渐川击杀安德烈时,没有游戏内的击杀通告,但他却很肯定,安德烈是玩家。这可以用前面的原因解释,但直觉告诉黎渐川,或许并非如此。 不过对此,他暂时还没有特别肯定的猜测。 没有过多犹豫,黎渐川念头微动,血色的羽毛笔就缓缓滑动起来,在卡片上写下了四个字母。 “kg。” 卡片翻转,背面一个完整的灰色的骷髅头渐渐成形,像是被一支无形的画笔描绘而出,森冷的骨骼形状,灰蒙的色泽,还有空荡的眼眶里燃起的两簇犹如真实火焰一般的幽蓝火苗。 钥匙完整。 意识感受到明显的抽离感,轻微的眩晕伴随着天旋地转的空间扭曲感手腕有些轻痒和潮湿,像被柔软的唇轻轻吻住了。 身体的触感完全回笼。 黎渐川睁开眼,略一偏头,看向床边。 宁准趴在那儿,半闭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吻着他的手臂,像慵懒抱着零食的大猫。察觉到黎渐川醒来,他的眼角微微撩起,向床上看来。 黎渐川的手指动了动,按上宁准的侧脸,拇指滑开,缓慢而用力地揉了下宁准的唇,抬手把人抱上来。 宁准和他拥抱着,低下头,两人接了一个短暂的吻。 黎渐川刚醒的嗓音透着点沙哑“我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 宁准扫了眼墙上的钟,唇瓣错开黎渐川粗暴蹂躏的手指,轻轻开合着“你有问题想问我吗” “不能回答的问题,问了也没用。”黎渐川扬扬眉,不太在意道。 他在游戏和那段残缺的记忆里独自经过了很长时间。 但这并没有让他对眼前的青年产生丝毫陌生感。反而有一种恍然隔世,久别重逢的强烈感情,像是即将决堤奔涌的潮水,叫嚣着要喷出胸膛。 黄昏昼夜交错的光与影射入窗内。 宁准低头看着黎渐川的眼睛。 光线偏射,扫开瞳孔深处细密的羽,将那片深邃而幽微的世界渐次照亮,透出瑰丽惊人的朦胧深蓝和锋利神秘的浓郁沉黑。 像是世界上最美丽幽秘的宝藏。 被这双眼睛冷淡而又深情地注视着,宁准的脚趾慢慢蜷了起来。 “你很喜欢吻我。” 宁准的手勾了勾黎渐川带着点胡渣的下巴,声音又轻又低,“你的唇舌很热,很有力,接吻时像是能将人隐藏得最深的情绪撩拨出来。你喜欢悬空抱着我,有墙,或者靠在阳台上,用你出了很多汗的胸口贴着我,裹住我。” “不过我更喜欢在你工作时跪在你椅子前,你会皱着眉流汗” “就像现在。” 宁准的手指梳进黎渐川浓密的黑发中,幽沉的桃花眼戏谑而又意有所指地望着他。 黎渐川沉默片刻,攥住他的脚腕,抬起身,拍了拍宁准的腰。 “宁博士,这次不止两个小时。” 夕阳照在蔚蓝的地中海上,金辉泛起万千波浪,如神临世。亚历山大港的建筑反射着璀璨的光芒,瑰丽而壮美。 时间推移。 天空从东向西渐染上幽昧的黑。 浓郁的橘红黯淡下来,被无力地拽入了地平线下方。灯光从城市的中央向四周扩散开来,将整座海港点亮。 被傍晚的阳光灼烫得发红的肩背终于缓缓松懈下来,宁准向后一靠,没进了盛满水的浴缸里。 黎渐川打开旁边的淋浴,一边快速冲着澡,一边偏头看着最新传来的一些资料和消息。 他在路上让处里调查了一些亚历山大港最近的特殊消息,现在正好得到答复。 “有点巧。” 黎渐川收回视线,捋了把湿漉漉的头发,道“这艘游轮今晚起航后,会有一场拍卖宴。这场拍卖宴表面上是慈善性质的拍卖晚会,但实质上是欧洲一个叫骑士会的组织的悬赏拍卖会。” 他关掉淋浴,拿过毛巾“骑士会和不少调查神秘文明的组织不一样,它不是在潘多拉降临后的这半年多成立的,而是脱胎于欧洲古老教廷,存在的年份很长,成员也大多是欧洲贵族和一些豪富。他们的行动很少刻意隐瞒,基本算不上秘密,但他们的目的却很难从行动中获得。” “坦白讲,他们立场不定,目的不明,面对很多事采取的行动与其说是站队,或者获取利益,不如说是当个搅屎棍。” 擦干身体,黎渐川穿上浴袍,淡淡道。 宁准靠在浴缸边缘,湿红的桃花眼半闭着“要去看看” “骑士团的游轮拍卖在斗篷人出现在的那一段时间,也在亚历山大港举行了。而且骑士团在拍卖会上比较公正,就算有人想干掉我,也不能动手。”黎渐川边说边拉开小冰箱,翻了翻,找出一罐牛奶插上吸管,递给宁准。 宁准眨眨眼“喝饱了。” “闭嘴。” 黎渐川骂了声,直接把吸管塞他嘴里,止住了他的骚言骚语,同时将处里发来的资料打开,扔给宁准。 斗篷人,火狼,禁忌,骑士团。 一个小小的埃及,汇聚了这样多的事,有这样多的巧合,未免也太过奇怪了些。黎渐川可不认为这些事之间毫无关系。 拿到两份正儿八经的慈善拍卖邀请函,对于黎渐川来说还并不难。只要进了外场,就有机会混入内场。这次的拍卖会,他和宁准还是决定要去看看。 拉长的笛声鸣响。 奢华无比的游轮在夜色中驶离灯火辉煌的亚历山大港,进入了辽阔深蓝的地中海。 游轮上的游客们也都如夜行的吸血鬼一样,不再缩在房间昏沉,而是盛装打扮,一个个走上了甲板。 黎渐川和宁准,也出现在了人群中。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现实 E2. 一些隐蔽而充满探究的视线扫射过来。 黎渐川和宁准并肩穿过人群, 没去理会那些蕴含着各色意味的目光, 径直走到栏杆边的餐桌前, 一人取了一杯酒。 潮凉而舒畅的夜风自遥远的海面吹来。 地平线处悬浮着岛屿的影子, 桂黄的月亮从稀薄的云层间探出边缘, 晕染着模糊的光圈。 海面波光粼粼,海鸥鸣叫盘旋。 渐渐热闹起来的甲板上一盏一盏亮起煌煌炫目的灯光,女人袅娜的影子和男人低声谈笑的暗昧笑容融合交错,散成宴会独有的热情和生疏。 一头长卷发的调酒师背靠着大海在高速旋转着酒瓶, 香槟从垒起的高脚杯中央喷泉一样汩汩流下。 场内零散着许多套桌椅, 三三两两坐着人, 唯有正中央的一张欧式长桌空荡荡地突显了出来, 桌面上放着一本没有名字的硬皮书。 “那是骑士团的入场证。” 黎渐川喝了口绯红色的酒液,随意地抬了下眉, 朝宁准解释那本硬皮书, “撕下一张书页, 折进口袋里,就代表有意愿参加接下来真正的宴会。当然, 不是每个人的意愿都会成真。” “你参加过”宁准问。 黎渐川摇头“有同行参加过。别忘了, 宁博士, 我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一个为钱财卖命的职业杀手, 有点酷的。” 宁准懒散地弯了弯唇角, 忽然偏头凑近了黎渐川的耳朵“什么时候呢” 黎渐川还在思索宴会的事,闻言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宁准在问什么“什么” 摇晃的酒光映着宁准的脸, 为他俊雅的五官笼上了一层浓艳勾魂的颜色,他的眸子微微一转,便有一股波光潋滟之感“今天也没有做到底柳下惠就真的那么舒服黎老师,停课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时候重新开课” 黎渐川一巴掌拍上宁准的腰“大庭广众呢,宁博士。” 宁准笑了笑,点评了下所谓的大庭广众“不像宴会,倒像剑拔弩张的谈判桌。” “该有人过来了。”宁准又说。 黎渐川的视线一动,像喝水一样将剩下的多半杯酒直接灌进了嘴里,然后一抬下巴“一位最终胜出的优秀谈判官。” 黎渐川这句话刚落地,一个深蓝色星空裙的年轻女人就顺着他下巴指的方向走了过来,抬手自然而然地碰了下宁准手里的酒杯,看向黎渐川,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大名鼎鼎的和ng,骑士团欢迎你们的到来你们可以叫我露西。” “你好。”黎渐川象征性地扯了下嘴角,宁准则点了点头。 面对这稍显冷淡的态度,露西却好像根本没有感受到不自在,眨眨眼睛道“哦,你们好。两位在埃及的旅途还算愉快吗” 黎渐川扬眉反问“骑士团的情报网显示我们愉快吗” 露西忍俊不禁“你的话语真像刀子,。我想你们更喜欢比较直接的说话方式。是的,没错,骑士团的情报显示你们被一条疯狗咬上了,这可称不上愉快。” 黎渐川分辨着露西语气里的情绪“看来这条疯狗也咬住了骑士团。” “那看来我可以放心地在这座游轮上玩玩了,火狼的人就交给骑士团了,我相信骑士团,我很放心。” 露西佯怒瞪黎渐川“喔,你可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先生。至少现在,我们可以算成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你们东方不是有句古话,叫做唇亡齿寒吗我们需要一场合适的合作,我们想邀请您和宁博士成为骑士团的贵宾。” 宁准垂眼看着酒杯里的液体“以骑士团的实力,完全没有必要和我们合作,除非你们想要的不是合作围杀火狼,而是我们身上的某些东西所以,说说条件” 桃花眼倏地抬起,幽沉深邃,透着随意而又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冷漠的光芒。 露西闻言多看了一眼宁准,似乎是有些诧异宁准竟然会说出这样一段犀利的话语。 黎渐川对露西这种诧异并不感到意外。 宁准的资料已经因为d的通缉令而泄露了出来,但泄露出来的也仅仅是一些基本信息,比如宁准的身高体重,面部特征,擅长的科学方向之类,并没有具体提到过宁准的一些特殊之处。 所以在很多组织的资料库里,也就只比之前单薄的一页模糊资料,多出了一张三维立体照片,别的照旧是并不详细。 甚至在黎渐川真的见到宁准前,他对宁准的印象也更偏向于偏执疯狂、冷漠寡言的怪物科学家形象。 但事实证明,宁准和这搭不上边儿。 “条件如果你们愿意将它视为条件的话。”露西微笑道,“其实我更偏向于这是一种加入骑士团的荣耀。” “作为骑士团的贵宾,两位将会获得教廷与上帝的祝福,换掉身上肮脏的人类血液,将珍贵而神圣的神之血注入体内关于这项医疗技术,两位完全可以放心安全方面的问题,骑士团已经完全掌握了换血的所有操作,具有百分百的成功率。” “而完成换血之后,两位将会正式成为骑士团的贵宾,获得骑士团众多骑士的保护。但相应的,两位也需要遵守骑士团的规则,并选择各自信奉的神明,为神明而战。” “当然,如果宁博士不具备战斗素质,可以选择加入骑士团的实验室,我们非常期待宁博士的加入。” 有点邪门的换血,和这明里暗里的捆绑。 黎渐川听到一半就想笑了。 他在得知这是骑士团的游轮后,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走出房间,就是想要看看骑士团能够在这充足的时间内商量出什么对策,来应对他。 但没想到,搞来搞去,骑士团还是胃口太大,想要一下子吞了他和宁准。 把他搞去洗脑当打手,把宁准关到实验室搞实验,想得倒是挺美。 “说完了条件,说说好处换血之外,就没点别的”黎渐川摸出根烟来,打火机啪的一声,星点的火光亮起。 露西笑得越发灿烂“能为两位一个避风港,难道不是最大的好处吗” 黎渐川嗤笑了声,嗓音低冷“交易是要等价的,我觉得这点不需要我教给骑士团。有的时候,不要小巧某些人,也不要认为自己很了不起。” 露西的笑容淡了淡。 她挑了挑眉,随手拿起一杯香槟,慢慢啜了口,艳红的口红印在玻璃杯的边缘“先生和宁博士接触过禁忌,相信也得到了禁忌的情报。代价有点大,但很值得,对吗” 黎渐川面无表情,宁准笑了下,很给面子道“所以” “魔盒游戏无法用目前任何已知的科学和宗教学原理解释。”露西说,“所以它是超乎我们想象的文明的产物。在2050年夏天以前,它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它是被人祈求而来的。” “那些人自称救世会,从头裹到脚的黑色斗篷是他们很有标志性的装束。” “他们曾经活跃于全球的各个地方,但具体的行动和活动范围却没有人知道。不过他们声称,他们会带来救世的光。” “据目前骑士团得到的情报来看,就是这些斗篷人利用某种方式让本来不存在于地球上的潘多拉魔盒游戏降临下来,扰乱了世界的格局。” “他们的行为和目的都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但很幸运的是,就在昨晚,骑士团英勇的骑士们抓到了一名救世会的成员针对他的审判将会在今夜开始,我想两位会感兴趣。” 露西说着,朝黎渐川和宁准微微一笑,举起了手里的香槟杯。 救世会。 潘多拉魔盒。 一名被抓住的斗篷人。 这简直是令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凭借着强大的默契感,黎渐川几乎不用去看宁准的表情,就能猜到他一定有着和自己完全一样的想法。 “这真是一个令人难以拒绝的邀请。” 宁准手里的酒杯微抬,轻轻碰上了露西的香槟杯。 露西走后,又有几个人带着各种不同的目的过来攀谈试探了几番。如果忽略掉言语间的机锋和陷阱,倒也称得上相谈甚欢。 黎渐川将这些人和他们背后代表的势力简单归了下类,忽然发现自己的人缘果然是恶劣得可以,除了纯粹的拉拢之外,竟然没有什么单纯一点的交情。不过这个认知也谈不上让他有多失望,毕竟成年人的世界利益会比情分更纯粹,这是他早就学会的道理。 宴会渐渐进入高潮。 伴随着热烈狂放的舞曲,一对对男女在甲板上旋转舞蹈,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激情和兴奋。 中央长桌上的硬皮书也在慢慢变薄。 书页一张一张被撕去,减少。 宴会接近尾声时,黎渐川和宁准也分别上前撕了一页,折好放进了口袋里。 夜空已经褪换成了浓郁的深黑,月光坠入了海底,悄然不见。 散场的曲调有些昏昏然的低迷,疲惫的男女们相携离去,一个个空了的酒杯凌散地放在桌上,宴会四周长长的白色餐桌上也只剩下残羹冷炙。 服务员开始过来收拾甲板。 而除了服务员外,还停留在场内的就只剩下大约七十来个撕下书页的人。 这七十多人彼此打量着,所有人都在瞬间褪下了虚伪友善的假面,冷漠而警惕地关注着彼此的动作,沉默着。 等了没多久,露西再次走上甲板,环顾所有人一圈,挂着标致的微笑飞快地念出了十几个名字,其中包括了黎渐川和宁准登上游轮用的假名。 “几位先生、女士,请跟我来。”露西提起裙边,率先走在前头。 剩下的拿着书页的人们脸上都没有露出明显的不快之色,只是仿佛无事发生一样,干脆利落地离去,并不想挑战骑士团的规矩。 穿过游轮一层又一层的楼梯,他们很快来到了狭仄的船舱底部。 露西绕开一些管道,歉意地朝几个拖着长裙子的女士笑了下,五指张开,按在了一扇看起来极不起眼的好似什么器材阀门的铁门上。 铁门表面瞬间闪过一层蓝光涟漪,两行短小的英文出现在门上。 “指纹识别通过,虹膜验证成功。 开门者,枢机院露西。” 文字慢慢沉入门内。 铁门无声地向上滑开。 露西站在门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面的宾客们没有迟疑,陆续走进门内,有些宾客看姿势,甚至很有些轻车熟路的感觉。 黎渐川和宁准一前一后踏入门内。 门后的空间令人视野一宽,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非常复古的宗教气息很浓厚的巨大宴会厅,无数白色的蜡烛哔剥燃烧着,火苗跃动。足有几米高的穹顶上雕刻着各种基督教的神话人物,技巧极高,栩栩如生。 难以想象,在这样一艘游轮内,竟然还会有这样一个近乎不科学的空间存在。 宴会厅的正中央是一张长桌,长桌上已经坐了五个人,看胸口的徽章,全部都是骑士团的人。 露西进来后也戴上了徽章,并挨个儿将宾客们引入合适的座位。 落座的瞬间,黎渐川就感受到了这张桌子的不同。每个椅子之间离得很远,而且在人体的重量压上椅子后,椅子周围会立刻射出三面无形的电流网,将座椅上的人圈在椅子范围内,只留出正面的空间可以碰到桌子。 这让不少宾客都面露异色。 但仔细想想,这可以算是骑士团的某种限制手段。毕竟进入这里之前所有人都没有卸除过武器,一旦有人想要动手,那会是一场难以制止的混乱。 而这样的高科技电网则可以很大程度地限制这种混乱。 并且眼前留出一面空间,也让人无从质疑骑士团别有用心。 黎渐川和宁准隔着一段距离对视了一眼,对着彼此微微点了点头。 “欢迎各位来到骑士团的拍卖宴。” 坐在首位的一名中年燕尾服男人低沉开口,“这里有很多我非常熟悉的面孔,我们已经是老朋友了,相信骑士团的信誉已经不需要我再多提。” “能来到这里的,都会是我们骑士团的贵宾。” “血样采集将会在五分钟后开始,在此之前,我想各位都已经等不及想要见见我们救世会的朋友了。那么,就来打个招呼吧。” 所有人脸色微变,齐齐抬眼。 而燕尾服男人话音刚落,他背后就陡然升起了一张晶蓝的屏幕,屏幕上,一个被绑在高大血红十字架上的人裹着黑色的斗篷,慢慢抬起头来。 “愚民。” 他粗哑微弱的声音传出来,“地球终将成为废土,神将重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存稿忘记提前放了,刚回家发出来,真的非常抱歉qaq 27号存稿已放好,18:00后自动发布。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现实 E3. 震耳且狂妄。 斗篷人的声音仿佛带着预言般的神秘压抑, 和一股奇特的宿命感, 在影像出现的瞬间, 响彻了整个宴会厅。 在座的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神色各异地看向屏幕上的投影。 “落日安息, 灵魂浴血”斗篷人嗓音破哑地笑起来,笑声像一把生锈钝极的刀,“喜欢做白日梦的人类,都是自私的祭品。” “神将重临神将重临” 他的声音陡然变大。 像是在仰望虚空的什么一样, 他被缚在十字架上的身躯猛然一震, 虔诚而狂热地仰起了脸, 仿佛真能从那个方向仰望到他口中的神明。 斗篷的兜帽阴影后退, 露出斗篷人一截苍白而长满了胡渣的下巴,正在病态而激动地哆嗦着。 这个场景配合着周围宗教气息浓郁的宴会厅布置, 让黎渐川莫名有种回到信仰与宗教都非常疯狂的中世纪的错觉。 而斗篷人, 显然就像是绑在十字架上即将被烧死的黑暗女巫。 作者有话要说  投影一阵扭曲,定格在了斗篷人狂热的姿态上。 燕尾服男人背后的光屏泛起雪花,渐渐暗了下来,斗篷人的身影消失。 “救世会成员盖亚,冰岛人,骨龄四十四岁,其它信息不详。骑士团向来是有信誉的组织,为了表示我们的信息真实可靠,下面是一段抓捕视频。”随着燕尾服男人的话,他背后光屏的雪花又被替换成了又一段全新的影像。 这段影像很明显是录像,像是从较高的空中航拍的。 镜头俯视下去,下方是大片的冰川和雪原。 粗糙的黑色土地和反射着耀眼白光的冰雪区域交错纵横,一片片连绵的冰川像是被刀斧劈斩过般,棱角锋利,从各个角度折射着无边璀璨的阳光。 冰川在缓慢移动。 镜头缓缓下沉,像是预示到什么一样,略微一偏,突兀地照到了一块刺出雪水的冰层。冰层的形状有些怪异,镜头旋转着拍摄,而冰层的透明度也在阳光下越来越高,几乎要变成一块完全透明的玻璃。 透明的玻璃里,似乎是有一个矩形的形状,像是一本书,又像是一个盒子。 “嘿,快看这是什么东西” 镜头外传来英语交谈声,但并不像是在冰川范围内,而更像是从操控这架拍摄仪器的位置传过来的,离得很近很清晰,没有任何风声和空旷感。 “死去的动物石头或者,化石”另一道声音在回答着这个兴奋的提问者,同时也在思索,“这些或许有很大的价值,但对骑士团来说也可以说是一堆废物,我们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些” 第二个人的话还没说完,智能镜头捕捉到了高速移动的物体,立刻拉远升高。 一道黑色的锋利的光擦着镜头的边缘划过,重重地砸在了那块冰层上。 那道黑光是一根漆黑的铁箭。 铁箭没有射中镜头,刺入了冰层里,刨擦的冰花雪屑飞溅,一道道细小的裂纹顷刻出现在冰层上。 而这时,镜头也将远处从一座冰川上一跃而下的漆黑身影拉入了拍摄范围。 那道身影远远看着只是一个漆黑的小点,但距离稍微近些,就能看清那应该是个身材较为高大的男人,裹着一身厚厚的斗篷,兜帽压低,手上拿着一把巨大的铁弓,背后绑着箭囊。 难以想象,这根铁箭是他从那样遥远的距离射过来的,这需要的臂力和目力无疑是非常惊人的。 寒风猎猎。 漆黑的斗篷在他背后迎风展开,如飞扬的羽翼。斗篷人就像一只黑色大鸟,从冰川的背脊上飞掠滑下,砸落在雪水表面的浮冰上,在一块块浮冰间飞快跳跃着,朝透明冰层的位置而来。 “那是个人类” “竟然是人这样寒冷的冰川地带竟然有人出现” “看他的斗篷” 随着最后这道话音,已经高高升起到空中的镜头向后猛地一转,跑到斗篷人的身后,拍到了那身斗篷的背后。 有别于魔盒玩家在潘多拉的晚餐上的黑色斗篷,斗篷人这身斗篷的背后并非全部漆黑,而是在有阳光照射的情况下,泛出了一幅巨大的钥匙图案。 但阳光一偏,那图案就又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救世会是救世会的标志立刻派武装力量过去,一定要抓到这个人” 命令下达。 而斗篷人落到那块冰层上,低头观察了一会儿冰层里模糊不清的那块东西,就突然一个转身,弯弓搭箭一气呵成,直接一根铁箭射了出去。 镜头顿时被放大的箭尖填满。 根本无法躲闪,录像刹那破碎,所有影响到底为止。 紧接着,这块屏幕上又列出了几张照片。 燕尾服男人继续道“我们在北极附近的调查团发现了救世会成员盖亚的踪迹,并决定实施抓捕行动。抓捕行动进行非常困难,耗费了骑士团上百名骑士的生命,动用了无数情报关系网,才在四十八小时内抓到了盖亚。” “还是新鲜热乎的。” 燕尾服男人勾起唇角,耸了耸肩,“盖亚落网的地点在北太平洋,但冰层里的那样东西并没有在他身上,当然,也已经不在冰层里。那究竟是什么,令我们感到十分好奇。但盖亚在后续的审讯中,对此守口如瓶。” “现在距盖亚落网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小时,有其他组织陆续得到消息,希望可以交易获得盖亚的审讯资格,所以这艘游轮将会在抵达地中海中心时,将盖亚送到一架直升机上。” “在此之前,各位贵宾会拥有盖亚一个小时的审问时间这被安排在血样采集之后,希望各位先生、女士可以理解。” 燕尾服男人的语速和缓,彬彬有礼地点头,环视桌面上的众人。 众人的表情都很平静,并不能从中看出什么特殊的意味。人们都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似乎对此毫无异议。 桌面上的屏幕降下,露西站起来,微笑道“血样采集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各位贵宾请跟我来。” 她说着,率先在前领路,推开了宴会厅一侧的一扇狭窄小门。 黎渐川和宁准混在一堆宾客中间,挨个儿进入门内。 门内是一条很长的一眼望不到头的通道,通道内泛着银白色的微光,照亮前方的道路,某些部位安装着监视器,监控着通道内的情况。 门在身后关上,露西没有进来,但她的声音却出现在了通道内。 “请各位宾客不要惊慌,一直向前,进入写有各自名字的手术室进行换血手术。” “各位不必担心,骑士团的换血手术已经非常成熟,只需要不到三十分钟,您就能脱离残缺的蝼蚁血脉,拥有神明的垂爱我相信,这是诸位都在期待的事。” 闻言,走在通道里的黎渐川略微一低下巴,嘲弄地掀了下唇角。 某种意义上说,骑士团和救世会是真的有点相似。他们信仰某种从未指出过名称的神明,狂热到了疯魔的程度。 而且他们好像还都看不起人类,一个认为人类是祭品,一个称呼人类为蝼蚁。 不过骑士团显然比这个神秘的救世会还要更像邪恶宗教,传起教来连换血这种令人摸不到头脑的事都做得出。而且一看这熟练的姿势,也一定没少这样做。 但黎渐川有种预感,今晚的换血手术,一定没有骑士团想象中那么顺利。 在他周围的这些人中,可有太多他的同行了。 也就在黎渐川不动声色地打量评估着其他人时,走在前头的宁准突然脚步顿了一下。而就是这一顿,通道内的灯光突然熄灭了。 陡然的黑暗降临。 按照常理,在突然降临的黑暗中,正常人都会惊慌一下。但这条通道内,黑暗降临的那一刻,却没有任何惊呼响起,反而有一道道拉枪栓和拔刀的声响响起。 “什么情况” 有人压低声音问了句。 通道内扩散着这道声音,但却没人回答。 黎渐川几乎是在灯光黑下来的瞬间就抱住了宁准的腰,将人半扣进了自己怀里,同时军刀滑出手掌,全身立刻进入警戒模式。 宁准快速拉开枪栓,凑近黎渐川的耳朵,轻声说“有人动手了。” 像是在响应宁准这句话,整艘船突然剧烈地震荡摇晃起来。 通道内的人也都难以维持身体平衡,东倒西歪,紧紧靠着墙壁稳定身形,但也就在游轮晃起来的这一瞬,黎渐川听到了一声非常近的消音枪声。 “嗖” 像是喑哑的笛哨。 有人开枪了。 子弹穿透人体的声音紧随其后,弹壳飞溅砸落声十分清晰。有人闷哼了一声,旋即又响起了接连不断地噗呲穿刺声和激烈的搏斗声。 一道不知何处而来的枪声,瞬间激起了通道内的战斗。 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逼仄至极,所有人的行动都受限很大,加上视野的黑暗,战斗全部都束手束脚。但这样的黑暗对于黎渐川的特殊视力来说是无效的。 他看到了第一声枪响是来自最前方,而子弹的轨迹却是从后方而来。 一个男人被这枚子弹穿透了肩膀,男人还来不及反应,脸上就立刻泛起了诡异的漆黑,像是中了剧毒一样,手掌抽搐着松开了即将反身刺出的刀。 这就是开端。 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了第一个动手的人,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更多。 通道内沉默而激烈地混战一片,鲜血喷溅,闷哼与粗喘交织,一声声撞击声和人体倒地声传来。 黎渐川和宁准也不能在这场战斗中幸免,但开头那一枪明显有蹊跷,黎渐川并不想掺和进这场混战,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卡断后方人的脖子,边战边退。 而此时,沉寂了许久的露西的声音也再次在通道内响了起来。 “各位贵宾请不要惊慌,游轮临时出现了一些意外我们将滋滋不会滋” 声音突然消失。 一道并不算遥远的巨响传来,船身轰然一颤。几乎是同时,黎渐川感觉到了脚下的潮湿。 船舱破了,海水漏了进来。 “妈的” 一句国骂蹦出紧抿的唇,黎渐川手指掠过一条攻来的手臂,飞快地在对方的关节上按下,趁着对方麻痹的瞬间,手掌猛然一滑,重重击在对方的颈间。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传来。 他甩了下手上沾到的血,抓住宁准的胳膊,眯起眼道“我怀疑骑士团这帮憨批是想直接害死我们。” 海水入侵得非常快,眨眼间已经没到了黎渐川的小腿。 “水海水” “船漏了” 通道内终于响起了除了打斗外的其他声音。这些声音一响起,通道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黎渐川看到整条通道内站立着的人已经剩下不足十人,每个人的身上都喷满了殷红的血。这里的交手快速而残酷、致命。 即便已经停手,他们也依然在警惕着其他所有人,同时拼命在墙壁头顶摸索,寻找着出路。 黎渐川扫了剩下的人一眼,脑海里飞快分析着之前拿到的游轮的平面图。当然,那张图没有描绘出宴会厅这处空间,所以这艘游轮的布置显然不会像是平面图上那样简单。 但平面图依然有很强的参考价值。 打碎原有的地形,按照一路的记忆和拼凑重新计算,几乎只是一眨眼,黎渐川就大致确定了这里距离救生艇有多远。 “七百斤。”宁准的手指按住了侧下方一块墙壁区域。 整条通道都是金属的。 宁准敲了敲那里,一双桃花眼微微撩起,看向黎渐川,水已经漫过了他的膝盖,他的侧脸被溅上了一片细小的血花。 “你正常情况下一脚的力量是三百斤,至少需要两脚。”宁准语速很快,“这里连通着游轮底部,毁坏后会加速沉没。” “两分钟。” 黎渐川向后指了一下,完全不用明说,宁准立刻轻车熟路地爬上了黎渐川的背,将自己死死绑在上面。 与此同时,黎渐川腿部的肌肉绷紧,霍然抬起,几乎是一秒内,就连续踢出了两脚,如一柄巨锤,重重砸在宁准圈出的那块墙壁上。 第二脚落下的瞬间,金属壁砰地裂开,黎渐川背着宁准,像一道高速射出的黑色子弹,直接冲了出去。 海水骤灌,浇满了黎渐川和宁准一身。 轮船底部纵横的铁架构造完全暴露,被海水淹没了大半。 黎渐川的双脚稳稳地踩在一块金属板的边缘,顶着疯狂朝内奔涌的海水朝前急掠,一路窜上一道道错杂的铁杆,向上冲去。 肩膀狠狠撞上木板。 木板崩碎,黎渐川护着宁准的脑袋一跃而上,飞快冲上甲板。 这原本是最该宁静的后半夜。 但游轮上却已经乱成了一片,四处都是哀嚎惨叫和慌乱的狂奔声。枪声和打斗声不绝于耳,黎渐川一出现在甲板上,就被数个枪口锁定。 但他的速度完全没有慢下一丝一毫。 砰砰砰连续不断的枪响紧追着他。 他湿透的身体在刹那晃出了残影,子弹带着火花一连串打在他身后的甲板上和船壁上,却连他的影子都没摸到。 “是” “他可真是个怪物” 有人高喊起来。 但他们似乎对黎渐川的兴致并不是很大,最开始的攻击失败,枪口就很快调转开,朝着其他人而去。而在奔向救生艇的同时,黎渐川也从那些骑士团成员的叫喊中得到了一个关键信息斗篷人盖亚死了。 被人杀死的。 “盖亚真的在这艘船上”黎渐川将身后的人甩开,喘息的空当问宁准。 救生艇区域遥遥可见,但那附近有几个持枪的骑士团成员看守,外围已经被扫射倒了一圈想要趁乱逃离的客人。 在这种时刻,骑士团也维持不了他们的骑士精神。 “不在。” 宁准毫不犹豫道。 他的声音有些低,被海水淋过之后有些沙哑的清冷,“盖亚绝对不在这艘游轮上,但也可以说一直都在这艘游轮上。” “你还记得游轮离岸时燃放烟花后,沉下海面的机械烟花艇吗盖亚应该就在那里。最不引人注目,也最不可能被潜入的监牢。” “烟花艇”黎渐川眉心微皱。 地中海沿岸的烟花表演在很久以前就被由人工替换成了机械,所以烟花艇在岸边随处可见,没人会特意去注意那个只有一人高的小东西。 “沉在船下的烟花艇,在那里没人能打开烟花艇进去杀死盖亚你猜盖亚是怎么死的” 宁准湿漉漉的唇瓣带着海水的咸凉落在黎渐川耳后。 但黎渐川却来不及猜测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骑士团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抢夺救生艇的意图。 单手抽枪,黎渐川偏头躲过两枚连续而至的子弹,同时按下扳机,正中一人眉心。 “站住” “不需靠近” “船不会沉没,回去” 骑士团那边传来大吼,但倒下的一人很快激起了他们的愤怒,十几架微冲疯狂扫射过来,子弹乱窜,火花迸溅。 黎渐川背着宁准在栏杆的掩护下速度不减,飞快贴近。 手掌一眨眼已经贴着微冲擦过,锋利雪亮的刀刃从指间毫无征兆地弹出,狠狠扎进了一人的眼睛。黎渐川毫不迟疑,一击得手,长腿横劈而出,瞬间将即将开枪的两人扫开。 那两人撞在栏杆上,直接翻掉进了海里,响起扑通的声响。 “我猜,他是被毒死的。” 宁准突然自问自答般回答了自己之前的问题。 同时,他另一个没有握枪的手微微一张,以为他是突破口想要对他下手的一名骑士团成员立刻动作一滞,脸色肉眼可见地瞬间苍白,就连眼球都被染色一般,变作了全白。 “呃” 那人踉跄后退,碰到了旁边的几人,像是被传染一样,那几人的身体和眼球也都飞快变白,可怖至极。 黎渐川一脚踹开还在挡路的人,勾过对方的微冲,拽下绳子,直接跳上了最近的一个救生艇。 宁准从他背上滑下来,快速调整方向,发动救生艇。 黎渐川则端起微冲,对着甲板就是一顿狂轰乱炸。双方的子弹互相飞射,在甲板和海面之间织起了一片刺目的火花。 救生艇挨了好几枪,但不是充气的,也庆幸都没伤到关键位置,还能凑合用。 发动机嗡嗡巨响,救生艇很快远了。 黎渐川的视野内慢慢看不清甲板了,那些嘈杂的人声也消失了。 豪华的游轮灯火通明,在缓慢地沉下海面。 彻底没了攻击,黎渐川才甩下微冲,一屁股坐了下来。 海风呼呼烈烈地吹着,潮湿而冰冷。 游轮的那点光亮慢慢不见了,漆黑无比的海面上只有月亮模糊的残影。 “今天这买卖,赔了。” 黎渐川摸了把脸上的水,从裤兜里摸出根潮乎乎的烟卷来咬嘴里,按住宁准的腰,脱下宁准的外套开始拧水。 “但赚的比赔的多。” 宁准向后靠进黎渐川的怀里,光洁清瘦的脊背贴在黎渐川潮湿未去的胸口,被那片过热的体温烫得舒服地叹出口气,桃花眼安逸地半垂下,“救世会的信息是我们以前没有的,这要感谢骑士团。另外,我认为骑士团的换血手术没有那么简单。” “从生物和医学角度讲,人类的换血手术是没有百分百成功率的。但如果骑士团失败率很高,想必也不会吸引这么多人参与。” “我对这个倒是有些兴趣,但很可惜,这次看不到了。” 宁准有些遗憾地抬了下眉,望着远方的海面和粼粼的月光,慢慢闭上了眼。 “困了。” “懒不死你。”黎渐川嗤了声,从后搂住他,掌控住救生艇的方向。 他微抿的唇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张开,喉间流泻出低沉和缓宛如大提琴音的外文歌声。 宁准的眼睫颤了颤,没有再动。 救生艇就这样在地中海的海面上漂了整整一个后半夜。 天亮之际,救生艇被一艘渔船发现了。 黎渐川和宁准上了渔船,在体验过两天打渔晒网的生活后,顺利抵达了巴尔干半岛。 两人在巴尔干半岛停留了一天,简单搜集了下游轮的后续信息。在官方的新闻中这艘游轮是事故沉没,大部分人逃生失败,只有少数人幸存。 而沉船打捞的后续,并表示没有捞上过烟花艇。 但在黎渐川从处里得到的调查结果来看,地中海沿岸的一家烟花艇公司确实发现有一艘烟花艇回收失败了,具体原因未知。 “救世会、神、祭品我可不信这套。”黎渐川随意扫着手上的资料,“最近两年骑士团的活动轨迹确实在冰川和北极附近比较多。” “但我们不能总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吃屁,所以这次,我们先去青藏。” “在此之前,宁博士,想体验一下我的魔盒吗” 黎渐川合上资料,看向宁准。 宁准眼瞳幽沉,唇角弯了起来“再好不过。” 大纲再也不会图修改方便,一起备份在存稿箱里了qaq 跪求原谅狗作者的失误。 明天无人有更。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患病的寂静列车 E1. 尼泊尔的星空高远浩渺, 月光像轻纱, 笼罩在雪山之巅。 转机的等待时间是八小时。 黎渐川和宁准裹着临时买下的羽绒服, 钻进了机场附近的一家小旅馆。 大床房的空调热气嗡嗡吹着, 老化的水龙头拧不紧, 发出滴答滴答的水滴声。 浴室的镜子蒙上了厚重的雾气,宁准套了两层浴袍出来,黎渐川靠在床头接住他,将一根挂着吊坠的红绳项链挂到了宁准脖子上。 宁准捻起吊坠看了眼, 是个贼俗气的和田玉平安扣, 白润圆融, 在黎渐川手里攥久了, 玉里浸了热烫的体温。 仔细转着一看,平安扣内里的边缘还含着一丝极细的血痕。 “礼物”宁准挑了下眉。 黎渐川腹部收紧, 挺起腰来插上电吹风, 轰轰地给宁准吹头发, 微哑的声音被电吹风的噪音掩盖了大半“可以这么算。” “但在华夏,这更可以算作祝福”黎渐川修长的手指穿过宁准细软的发丝, 有些粗糙地在宁准脑袋上呼撸了一把, “平安喜乐, 消灾解难。” 宁准被按着脑袋, 挑眉笑了声“直男也这么会说话了。” 黎渐川搂着宁准, 由上自下望下去,从散乱的黑色细发间能模糊地看到宁准白皙挺直的鼻梁,像一道雪山的脊痕。两侧碎发的发梢扫落在两片低垂的眼睫上, 布下细密的剪影,隐约透出下方削薄红润的唇。 这个角度看,宁准就像是收起了尖牙的苍白吸血鬼,正在被人类难得的温柔侵蚀。 从上一局游戏回来后,黎渐川就发现,他无论如何也升不起对宁准的戒心了。甚至在很多时候,他回想起那名浑身缠满锁链的诡艳少年,还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某种类似于心疼的情绪。 如果这是宁准的阴谋,那想必已经成功了。 但即便确认了自己的改变,黎渐川也没有想要阻拦自己的想法。他也想知道,隐瞒他一切,告诉他一切,又推着他向前走的,会是什么。 “黎老师。” 宁准翻了个身,一会儿又改了个称呼,靠着黎渐川的胸口,将一双冰凉的脚伸到他身上,拎过床头柜上的小袋子晃了晃“教学用品。” 电吹风正好关掉。 黎渐川一巴掌拍在宁准腰上,把他的脚挪到怀里捂着,额上青筋微露,道“八小时不够用。” “不干你,干正事。”他点了根烟快速吸了两口,然后掐灭“准备好了吗” 用魔盒带人进入游戏,在黎渐川现存的记忆中,这也是第一次。 但这件事没什么技术含量,平安扣吊坠在套上宁准的脖子前,被黎渐川在自己的魔盒里放置了一阵,确认沾染到了魔盒气息,所以在黎渐川带着魔盒选择进入游戏时,冥冥之中,意识便自动有了一丝牵连。 宁准扔掉小袋子,起身将一些药粉撒在床周围,抬手关掉了床头的灯。 “走吧。” 蔓延的黑暗席卷而来。 一股熟悉的强大的吸力从天灵盖攫住了虚渺的意识,猛然一拽仿佛在瞬间就掠过了无垠的星空与宇宙,璀璨的辰光倒流如江海。 眩晕感由重转轻,轰然一定。 “咔” 若有似无的一声从耳边闪过,黎渐川的后背靠到了实处。 面前是一张不大的四人用餐桌,桌上用精致透明的玻璃瓶斜插着一朵有些干枯的深色玫瑰。玫瑰后,立着三根白色的细长蜡烛,蜡烛顶端的烛光晕开一圈还算明亮的视野。 黎渐川不动声色地微微偏头扫了眼,迅速将周围的环境和一切信息收纳进脑海里。 这是一间餐车。 身下传来的颠簸震动,和隐约的轰鸣声,都可以证明这是一节隶属于一辆正在行驶中的列车的餐车。 餐车的空间并不算大,靠窗的两侧一共安置着十二张桌子,统共可以坐下四十八个人。但此时的餐车内并没有那么多人。 餐车的顶部亮着两盏很小的昏黄的灯,包括黎渐川在内,一共九道裹着漆黑斗篷的身影零散地坐在一个个餐桌边,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一桌,并没有与任何其他人同座。 九张餐桌上都放置着简单的餐食。 所有玩家都在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彼此,没有人做出任何明显的动作。由此可见,这一局应当没有彻头彻尾的新人玩家。 “真的很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一道饱含忧愁的沧桑男声突然从前方的餐车入口传来,同时伴随着一阵皮鞋快速敲击地板的脚步声。 餐车门快速打开又被关上。 一名穿着白色列车长制服的方脸中年男人出现在餐车内,他有一双很浓的眉毛,眉毛紧紧压在眼睛上方,像两片浓重的阴云,配合着他略有些下拉的嘴角,给人一种极为严肃不好惹的感觉。 但他现在的表情却是透露出了相当清晰的烦闷和愁苦,这让他的冷厉都被削弱了不少。 他一进来,玩家们的视线就都自然地锁定了他。 很明显,这就是这局游戏的说明人。 在经历过圆桌审判的收音机后,黎渐川对这类人形的说明人还是很有些亲切感的。 “我想各位女士、先生一定很疑惑,我将大家请来的原因。” 男人站在餐车过道里,摘下帽子,脸色微沉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很高兴见到各位,我是这趟寂静号列车的列车长,汤普森。” “非常欢迎各位选择乘坐这趟远离了战火的寂静号列车。我们将会按照约定送各位返回故乡。但在这之前,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大家。” “战争是死神的盛宴。没有一个正常的人类可以从死神的镰刀下逃脱。所有逃离者都已经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战争也导致了很多疾病在战场上和人心里蔓延。在这趟旅途中,由于列车员的检查疏忽,致使一名患有精神疾病的乘客顺利乘上了本次列车。” 列车长深棕色的眼睛一一扫视过在座的所有玩家,眉心褶痕深重,一字一顿道“各位需要知道,这名乘客非常古怪,且危险。” “在未来五天五夜的列车行驶过程中,我们必须将他找出来,隔离起来不然会有烦出现。” 他的侧脸被昏暗的灯光刮出深刻的轮廓,拓着一层诡谲的阴沉。 列车正好在此时一震,车厢顶部的灯重重一晃,墙壁和车窗上瞬间掠过了无数混乱阴暗的影子,有极凉的冷风从头顶渗下。 黎渐川发觉餐车内的气氛似乎有些变化,在列车长说出这段话后,好像有什么在这趟列车上苏醒了一样,一股莫名的气息蔓延开来。 但列车长好像并没有察觉。 他继续道“每天的晚餐之前,各位如果有怀疑的对象,都可以通过任意方式告知我们的列车员。晚餐后,被指认最多票数的那名乘客将会被隔离起来。” “如果他是那名精神病乘客,那么恭喜各位,我们的旅途将充满祥和宁静” 坐在三号桌的玩家突然问“那如果隔离错了呢” 这个问题一出,列车长的表情似乎凝固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 他看向三号,沉声道“在某些问题上,任何错误都是致命的。所以乘客,如果被隔离起来的不是那名精神病乘客,那么这位正常的乘客也将会在隔离期间染上这种精神疾病” “恕我直言,各位,这是非常可怕的。因为染上这种疾病的人将会在病发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在他恢复正常后,也不会记得自己病发时做过的事情。” “当然,那位精神病乘客不同。” “所以我想告诉各位,你们的指认权力可以放弃,但请不要滥用。”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像是在交待一件很严重的事。 黎渐川思索了几秒,问“汤普森列车长,这种权力如果放弃,会有惩罚吗” 汤普森抚摸着帽檐,弧度很小地笑了下“这是当然的,乘客。不过我个人不认为这是一种惩罚。” “如果在某一晚各位都没有使用自己的指认权力,而是交上了空白的答卷的话,那么那位精神病乘客将会获得一次五分钟隐形能力。” “在这五分钟的隐形时间里,他不能直接杀人,但却可以拥有最大程度的自由。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无上的奖励。” 汤普森笑着说。 所有玩家都隐秘地动了动身体,似乎在思考汤普森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 找出精神病,指认,隔离。 但一旦弃权,或者指认错误,都会引发一些不太好的后果。 这看起来是很简单的规则。 可汤普森表现出来的态度和话语却有些奇怪含糊。 黎渐川注意到,汤普森在回答完这个问题后,就整理了下帽子,将帽子重新戴好,像是准备转身离开了。 这就代表着说明人愿意主动告知的消息仅此而已了。 而就在汤普森即将转身离开时,黎渐川侧前方坐在五号餐桌上的玩家突然开口道“汤普森列车长,我们要找的这个精神病乘客,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 汤普森转身的动作一顿。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遗憾地摇头道“很抱歉,乘客,我们并不知道这名乘客的任何信息。但从事实上来说,他是一名精神病患者,所以不管平时怎么控制,他都会有一些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表现,我相信您懂的,乘客。” 五号抬头看着汤普森,声音带着变音的嘶哑“没有明显的特征那如果在晚上前没有隔离起他呢” 另外几道视线落在了五号身上。 五号这个问题和之前三号的问题似乎没什么差别,只是问法不同。但其实两者的重点和想要的答案完全不同。 三号是在问被抓错的人会怎么样,而五号想要知道的是视线之外,没有被抓到的精神病会怎么样。 这是一个逻辑上极容易产生双面性的盲区。 汤普森却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个问题,直接道“我们对这种疾病的了解也并不深入,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没有被隔离起来,那他一定是自由的,狂热的他或许会做出某些匪夷所思的事来。那是我们难以阻止的。” 说到这儿,他朝着所有玩家微一点头,毫不迟疑地推开餐车的门离开了,没有再给任何人提问的机会。 餐车内寂静了片刻,渐渐响起刀叉摩擦声。 黎渐川割下块牛排放进嘴里,脑海里飞快分析着这一局开端的规则。 这一局的任务有些像开膛手杰克那一局,一个是让玩家抓到杰克,一个是让玩家找出精神病乘客。但后者对比于前者,线索少,限制多,更像是还隐藏着某些复杂的不浮于水面的东西。 这局游戏没有新人,那么难度不可能会比开膛手低。 黎渐川随意地琢磨着,忽然听到后方传来咕噜一声倒酒声。 “白天观察所有乘客,傍晚指认投票,晚上隔离得出结果。很规整简单的一局。” 七号桌子上的玩家端起酒杯,朝看过来的几道视线轻轻一晃,嘶哑的笑声从兜帽的阴影下流泻出来,“希望明晚还能在这里看到各位,好运。” 餐车内安静几秒。 一阵刺耳的刀叉撞击声,五号敲了敲盘子,冷声道“不排除玩家不会随机到精神病乘客身份的可能性。你的好运太早了些。” “我可不喜欢冷漠和悲观。”七号又笑了声,不再说话了。 或许是表现在表面上的规则非常简单,以至于这一顿晚餐的气氛似乎并不是非常紧张。 剩余的玩家没有人再出声。 大家沉默地用着晚餐。 切掉半块牛排后,黎渐川暂时停下了手,态度随意地掀起了桌面上倒扣着的法则卡牌。这对他来说已经很有些轻车熟路的感觉了。 熟悉的血色漫过牌面。 一行血字缓缓浮现在黎渐川眼前,是这一局属于他的法则“不能正视任何镜面。” 黎渐川眼神一动。 不能正视任何镜面。 这其中包含的范围很广,不单单只是镜子,还包括一切可以反射出影像的镜面,比如漆黑的车窗,平静的水面,等等。 这对活动的限制相当大,并且稍不注意就容易违反法则。 平静的沉默中,餐车墙面上悬挂的钟走到了晚上九点。 哒的一声指针跳动。 时间到。 黎渐川被一股沉重的拉力猛地一拽,眼前的光亮被黑洞吞噬般突然消失。 但黑暗只是一刹那的。 紧随而至的,是一点黯淡微弱的灯光,褪去强烈的光亮,静静悬在侧上方。 眼皮略微刺亮。 黎渐川闭了闭眼,缓和了下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变化。 周围已经不是餐车的场景了。 他的姿势也由坐着变成了仰躺。 脖子有些酸,他似乎躺了很久,后腰撑着硬邦邦的卧铺床,背后是叠起的略有些发黄的被子。 这处单人卧铺车厢的空间不算很大,勉强能让黎渐川自如地转个身而已。 窄窄的卧铺床紧贴着墙,旁边是一张小桌子和靠背的椅子,墙面上有挂衣服的挂钩,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小的手提箱,整个空间布置紧凑,略显拥挤。 打量完整体的布置,黎渐川从卧铺床上翻身下来,拉上了车窗的小窗帘,开始检查车厢内的东西。 按照惯例,他首先要确定的是自己的身份。 但他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和物件。他显然是刚刚上车没多久的一位新乘客,手提箱也根本没有打开过。箱子上挂着一把小锁,但黎渐川摸遍了衣兜,没有发现钥匙。 这有些奇怪。 他没多犹豫,凑近头顶的小灯,摸了摸手提箱上的小锁,稍一用力,直接将锁掰开了。 随着他的动作,手提箱发出咔的一声轻响,略微弹起来了点儿,似乎是里面装的东西太满了,马上就要溢出来似的。 “没有自己行李的钥匙” 黎渐川低声念着,把锁塞进衣服口袋里他现在身上穿的是很有英伦风绅士气质的一身呢子西装,很整齐,甚至没什么褶皱。 手提箱打开,表面是一层叠得有些凌乱的衣服。 黎渐川把衣服一件件拿下来,诡异地发现这些衣服竟然大小风格完全不同,像是属于很多不同的人。 而在这些衣服下面,是一个更小的箱子。 被黎渐川暴力拆开后,这个小箱子里装的满满的一堆属于不同的人不同的身份的证件,全部哗啦掉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93有存稿,在晚上21:00后发。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患病的寂静列车 E2. “裴锐川、赫伯特、菲尔普斯” 黎渐川一张张将小箱子内掉出的证件整理出来, 放在床上, 抬手扭开了床头的小灯, 在昏暗的光线下查看着这些物品。 各类证件, 总共有一百多张, 分别属于三十八个人,而这三十八个人年龄身份性别全都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某些证件上的照片。这些照片虽然是男女老少不同, 但多多少少都在眉眼间有些熟悉的相似的痕迹。 黎渐川这么多年职业经验, 稍稍查看了下就判断出, 这些证件应该都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这个人是个变装高手, 身份非常特殊。 什么人会在战争爆发的地区长期生活,且拥有不同的多重身份 黎渐川的第一反应就是间谍、特工。 这是一个在战争中格外危险且猖獗的职业, 出现在这趟刚刚离开战场的列车上不足为奇。 在得出这个结论后, 黎渐川又重新搜了一下行李箱, 果然在行李箱的边缘找到一个夹层,里面放着一把勃朗宁。 黎渐川不能照镜子, 看不到自己现在的容貌, 所以暂时不能确定这些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他, 但这些东西既然出现在了他的行李箱里, 那很大可能就是属于他的。 里面还有一张寂静号列车的车票, 上面盖的验票蓝戳还没有全干,手指一抹,就晕开了墨蓝的污渍。由此可见, 他刚刚上车没多久。 车票上的日期是十二月二十二日,也就是说,现在应该就是十二月二十二日的晚上。 对时间有了个大概的了解,黎渐川就将那些证件重新收回小箱子里锁上了,那支枪则是取出来,贴身藏好。 行李箱里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引起了黎渐川的注意。 那是一只单筒望远镜,古铜色,很旧,筒身上有很多细小的划痕。黎渐川拆开检查了下,没有什么特殊发现,就又组装回去,放进了口袋里。 搜查完随身行李和这个卧铺隔间,黎渐川感应了下自己那个魔盒的气息,果然发现一墙之隔的隔壁传来了些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一大一小两块互相吸引的磁铁一样,黎渐川就是那块大的,可以感知到对方的磁铁。 看来之前宁准用魔盒带他进来,也是这样感应他的位置的。 黎渐川琢磨着,将挂钩上的外套拿下来,拉开了卧铺车门。 “咔” 是很沉重刺耳的金属挪移声,在昏黄狭窄的车厢内陡然响起,刺破了深夜的寂静。 黎渐川走出卧铺包厢,扫了眼车厢过道。 这是那种很老式的绿皮火车,行驶起来会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像是筋骨腐朽、年迈不堪的老人。过道很窄,只能容下一个成年男人经过,一旦出现两个人,就要彼此侧身才能通行。 脚下晃荡的地板是漆黑的,头顶和墙壁却都是深棕色的,还非常讲究地挂了两幅小型油画,衬着过道里蜡烛一般昏黄的光线,满满都是晦暗不明的气氛。 过道尽头坐着一名男性列车员。 他看起来有些昏昏欲睡,在听到开门声时才勉强打起精神看过来,对着黎渐川礼貌地点了点头。 黎渐川还不太清楚这个身体目前的性格,没有贸然做出什么回应,只是同样点了下头,就转身敲响了隔壁卧铺包厢的门。 这间包厢的编号是8号。 黎渐川扫了眼自己刚刚出来的包厢,是6号。这节车厢是这趟列车的一等座包厢。 就在敲门思索的这个空当,8号包厢里传来了一个清冷优雅的声音“哪位” 黎渐川感受到了过道尽头列车员的注视和好奇,他自然地压低了声音“是我。” 大约过了四五秒,包厢门被拉开,那张和宁准有五六分相似的拥有独属于欧洲人的深邃苍白的面容出现在门后,露出一个熟稔的笑,侧身将他让了进去。 两人的举动就像是老友一般,熟悉自然,这使得列车员探究的视线慢慢收了回去。 “贵族少爷” 黎渐川挤进这间小小的包厢,反手将包厢门关上,反锁,目光落在宁准格外优雅高贵的衣着气质上,略感新鲜。 要知道,之前几局游戏里,宁准随机到的可都称不上什么好身份,没什么优势和过多线索。 宁准的着装确实很有些中世纪的欧洲贵族风格。 乳白色衬衫和紧身的西装马甲,点缀了翡翠的漂亮领结收束着脖颈,笔直的长靴将宁准极为标准的身材衬托出来,更显得腰身纤细,双腿修长,并不羸弱,反而充满了力量。 还有一件华丽的暗红色外套正挂在门后,被黎渐川一靠发出宝石相撞的清脆声音。 宁准没有往后退,反而抵着黎渐川压在了门上,慢条斯理地摘下白手套,垂眼看了看黎渐川的手,略微挑眉“握枪的手” 黎渐川感受着宁准压上来的重量,一手抬起,隔着材质极高的衬衣按在了那截柔韧的腰身上“欧亚混血,二三十岁,善于变装和伪装,有枪。上这辆车用的身份应该是不列颠人伯利克。” 搂着人坐到床上,黎渐川将伯利克的那份证件拿出来,递给宁准,简单说了下自己的发现和猜测。 宁准毫不客气地坐在黎渐川腿上,接过证件,边看边道“身份是退伍军人和你现在的相貌气质基本一致。不过你现在的五官应该微调过,眉毛、嘴唇、眼睛” 宁准抬眼,显出一丝锐利的视线一寸一寸滑过黎渐川的脸。 他对人体的研究和实验让他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人身上不太协调的地方。 “间谍,这倒是很有可能。”宁准得出判断。 包厢内的保暖做得很好,再加上两个大男人挤在这一处狭小的空间,气息融合,几句话下来黎渐川就觉得有点热。 他边脱下外套,边打量了眼宁准的包厢,然后在自己正视那扇窗户前从侧面把窗帘拉上了。 在宁准看过来时,他没什么犹豫地解释了句“法则。不能正视镜面。” 宁准神情一顿,搭在黎渐川身上的腿晃了下“不怕我说破你的法则,杀了你” 黎渐川看了眼宁准。 青年的气息是那种幽冷的暗香,若有似无,像是从地狱之门里吹来的寒气,勾缠悱恻,又神秘凛冽。 他侧坐在黎渐川腿上,像一只被公主抱的大猫,慵懒地享受着男人温暖的胸膛。被西装马甲紧紧收拢的腰线微扭着,下摆微掀,露出一小片旖旎诱人的白皙。 他靠在黎渐川怀里,像是一样懒散地说着话,但漆黑如墨玉的眼却幽幽沉沉地注视着黎渐川,带了点别样的意味。 这是黎渐川非常熟悉的,宁博士试探他的神态和表情。 黎渐川掀了掀眼皮“你试试” 随意说完,黎渐川拢了下宁准的腰,低头把他靴子脱下来“穿这么点儿不冷换衣服睡觉有烟吗” “只有雪茄。” 宁准配合着任由黎渐川把他的靴子袜子脱了,翻出两盒细长的雪茄,抽出一根来点着,送到黎渐川唇边。 黎渐川眼也没抬地咬住烟卷,低头给宁准换衣服。 烟草的气味伴着朦胧的烟雾散开。 宁准注视着黎渐川轮廓深邃的侧脸,凑近黎渐川的脖颈,轻轻舔了舔,男人身上的烟草与薄荷味,清冽又辛辣,令人上瘾。 “其实我这次的身份,是个吸血鬼。”宁准轻声说,“一天不喝血就会死那种。不过听说一滴精十滴血” 黎渐川腰胯挺起来,坐直关灯,搂着换好了厚睡衣的宁准躺下,漫不经心道“我怕撑死你。” 宁准用脚踩黎渐川腰腹,黎渐川抓住他的脚暖了会儿,放回被窝里。 两个人挤上了一张小小的单人床,黎渐川躺在下头,让身量比他单薄点的宁准趴在他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分析着两人的身份和目前的情况。 黎渐川已经看到了宁准放在小桌子上的证件和车票,还有一柄华丽的佩剑。宁准现在的身份叫洛文,是个欧洲伯爵的继承人,这次坐上寂静号列车的目的未知,但通过他身上遗留下来的票证可以发现,洛文也在战火燃烧的地方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他这样一个最是惜命的身份在战场上待那么久,实在是令人费解。 而且按照贵族的标配,洛文本来应该有一个随行的仆人,但这名仆人却死在了战场上这是从洛文一封未寄出的信函里得知的。 这封信是寄给他的伯爵父亲的,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封落款日期为十二月十号的信至今尚未寄出,还在洛文手里。 “不排除玩家是那个精神病的可能性。”黎渐川低声说。 包厢内是一片夜的黑暗,只剩下一点火星坠在黎渐川唇边,细细地落着烟灰。 宁准道“我们指认抓住这名精神病的可能性很低,按照说明人的描述,他拥有一些独特的能力。并且,他会有帮手,就在明晚之后,不过被隔离这件事” 宁准的话说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 “咚、咚、咚” 似乎是敲门声。 宁准立刻噤声,迅速从黎渐川身上爬起来,附耳到包厢门上。 “咚、咚、咚” 黎渐川卓绝的听力让他不需要过多贴近,就能清晰地判断出这确实是敲门声,而且比起刚才听到的第一道敲门声,这道声音好像换了个方位,更近了一点。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有些警惕的女声,像是隔着门传出来“是谁” 敲门声停顿了下,但几秒后,又继续咚咚地敲下来。 听了几声,黎渐川发现了这道敲门声的怪异敲门的人像是一台严谨的机器一样,每一下敲击的力量和回震的声响,还有每次敲门声之间的间隔,都完全一模一样,像是复制来的一般,根本不存在差异。 那道女声也消失了,像是察觉到了这敲门声的诡异,不再回应。 敲了大约十下,这道敲门声停了一会儿,旋即又在另一个更近的方位响起。 而这次敲了没两下,就有一个相当粗犷暴躁的男声大嗓门地吼了出来“敲你妈敲打扰老子睡觉什么人” 包厢门轰地拉开声,紧接着,却没有意料之中的争吵响起,而是这个男声疑惑的语气“人呢没人嘿,列车员” 黎渐川起身藏在宁准门后,两人对视一眼,宁准拉开了包厢门,朝外看去。 斜对面的5号包厢正大敞着门,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高大男人神色烦躁愤怒地站在门口,视线向着过道尽头的那把椅子搜寻过去。 但奇怪的是,原本应该坐在过道椅子上值夜的列车员不见了。 那里空无一人。 黎渐川借着包厢内的黑暗掩护,藏在宁准身后找了个不易被察觉的角度向外望去,就发现在大嗓门男人的吼叫下,这节车厢的不少包厢门都打开了一道缝,似乎在向外观察发生了什么。 这节车厢一共只有十个卧铺包厢,算是一趟豪华列车。 黎渐川扫了眼,从8号包厢的角度看不到双数编号的包厢的动静,和更里面的1号包厢的门,但对面的3、5、7号包厢中3号和7号包厢都开了一点门。 凭借过人的视力,黎渐川看到3号包厢是对年轻的夫妻,两人都穿着睡衣,妻子还裹着毯子,似乎非常畏冷,脸色在过道灯光的照射下有些青白。 而7号包厢则是一对母子。 那名母亲有些矮胖,脸上还带着很浓的睡意,像是被从睡梦中惊醒的,眉间有着和大嗓门男人如出一辙的不耐烦躁。而她的儿子则被她紧紧搂在怀里,不断拍着后背,像是在安慰受惊的孩子。 但黎渐川注意到,这个母亲穿的是睡衣,但男孩却还是穿戴得很整齐,垂在母亲胳膊旁边的手指似乎黑黑的,像是染上了什么痕迹。 男孩自始至终没有抬起脸来,被母亲保护着。 “发生了什么”宁准声音冷静,但也掺入了一丝睡眠被打扰的不快。 大嗓门男人似乎控制不住他的音量,暴躁道“见鬼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听到敲门声就来开门了,但你瞧瞧,根本就没有人是谁在恶作剧还有列车员,列车员呢真是毫不负责任的服务” 大嗓门男人骂骂咧咧地说着,过道内突然传来一阵有些沉闷的狗叫声。 “嘿,那些长毛畜牲也被允许带上车来了吗”大嗓门男人立刻怒吼起来。 狗叫声随着这声怒吼微弱下来,消失了。 但黎渐川分辨得出,这道叫声是从双数编号这边靠里的位置传出来的。狗叫声比较尖,应该是某位乘客带了小型犬上车。 “是有人恶作剧吧”那对年轻夫妻中的丈夫突然说,“我和我佩莉也听到了。会是小孩子吗” 大嗓门男人的目光立即看向了那对母子,那名矮胖的母亲神色浮起一丝警惕,毫不犹豫地向后一退,重重关上了包厢门。 “妈的,是不是你们” 大嗓门男人眼睛一瞪,正要过去砸门,连通着其他车厢的另一头过道突然门响,那名不见的列车员走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吗,先生”列车员似乎有点闹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那名丈夫似乎是个好管闲事的,很有兴致地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并怀疑是其他包厢的人的恶作剧。 宁准听到那名丈夫漏洞百出的分析,冷淡道“在敲门声之前,我们没有听到任何开门声。” “包括车厢门的声音。” “没有人来到这节车厢,也没有人走出包厢门。” 那名丈夫的脸色有点难看,像是和他妻子一样惨白了“哦,我只是随便猜猜,或许只是我们没有听到呢” 宁准没有再说话,但却留意到列车员似乎多看了他一眼。 那对夫妻似乎觉得没意思,关上包厢门。宁准也关上门,但却没有立刻回到床上,而是静静听着外面的声音。 列车员对着大嗓门连声道歉安抚,花了大约十几分钟,费劲口舌,才算把人哄回了包厢里。 通过两人的对话,黎渐川才知道这个大嗓门也是一名退伍的士兵,似乎还有些职务,但他走动起来左腿有点瘸,应该是在战场上受了伤。而列车员不在过道,解释的原因是他口渴,去隔壁车厢接了杯水,离开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 不过,正像是宁准说的,没有任何开门声。包括车厢门的开门声。 “半小时前我来找你,在过道里见到了这位列车员。”黎渐川低声道,“之后这半小时内,敲门声之前,没有任何开门声所以,你说他是怎么离开这节车厢的” 一片黑暗里,宁准慢慢靠到黎渐川身上,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更新,在晚上。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患病静的寂静列车 E3. 奇怪的敲门恶作剧就这样不了了之地过去了, 后半夜的一等车厢非常安静, 只有况且况且的火车行进声相伴。 黎渐川没回自己的包厢, 而是搂着宁准睡了一夜。 包厢里的温度对他来说稍热, 但宁准好像还是天生体寒的毛病, 手脚和身体都是冰凉的,贴在黎渐川的身上才被烘得暖了起来。 大约早上六点多,窗外的天还完全暗着,黎渐川就从浅眠状态醒来了。外面过道里有几道开门声和轻微的脚步声陆陆续续响起, 是车厢里的乘客们起床了。有人压低了声音向列车员询问了餐车的位置, 旋即车厢尽头的门咣啷一声被打开。 肩颈处的重量忽然一轻, 有湿软的舌尖沿着他的耳廓轻舔下来, 落在他弧度稍显冷硬的唇角,宁准嗓音里含着慵懒的沙哑“早。” “早。” 黎渐川见人醒了, 就搂着宁准的腰起来了。 两人穿好衣服, 简单洗漱了下, 就走出了包厢。过道椅子上已经没有了列车员的身影,白天是不需要值班的。 黎渐川和宁准没有在过道逗留, 而是直接去了餐车。 这个时间算不上太早, 所以大多数人都起床了, 比起昨晚潘多拉的晚餐上空荡荡的餐车, 这个早晨的餐车几乎是满座。 这节餐车布置得相当考究, 每张桌子的桌面上都摆放着新鲜的花朵和烫金的号码牌,桌角放着一份全英文的菜单,整洁干净。这是专属于一等车厢和二等车厢的餐车, 其他车厢的乘客是不被允许来到这里的。 听完餐车那名面容娇俏的服务人员的介绍,黎渐川也已经看完了手里的菜单,随意道“和我的朋友一样。” 他用眼神指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宁准。 对于吃的,他向来没什么讲究,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游戏环境下,黎渐川也不认为自己需要特别在意用餐这回事。 不过和他还有宁准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斜对面桌子上坐着的那个身份是退伍士兵的大嗓门男人。 服务人员称他为伍德先生。 这位伍德先生桌上的空盘子已经撤下去一批了,但他又兴致高昂地叫来那名服务员,囫囵地点了一大堆。 “哦,这个果酱是的,我需要三份,甜食那是我的最爱,小姐还有这个牛排,牛排也不错,谁规定的早餐不能吃牛排我想我要打破这个规定三份五分熟的牛排” 他的大嗓门和略显粗鲁的用餐礼仪让餐车里不少人的目光都投注过去,透出些许嫌恶的神色。 伍德似乎也注意到了其他人的视线,但他十分坦然,甚至有些洋洋得意,像是很享受这种被人注目的感觉,吃起东西来也是相当豪放,一块牛排被他切成两半,直接塞进了嘴里。 黎渐川觉得他不像是在品尝美食,倒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人在满足自己的饥饿感。 打量了伍德一会儿,黎渐川挪开视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餐车里的其他人。 除了昨晚见过的那几个人之外,还有不少陌生的面孔。 他们看起来身份都不相同,不过出身应该都不错,衣着打扮考究,用餐的姿态也非常优雅,就连交谈声都很低柔。 靠窗独自坐着的一名老人头发花白,但却是正宗的英伦绅士装扮,正戴着眼镜翻看报纸。紧挨着他的是昨晚那对年轻夫妻,他们像是完全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正你侬我侬你一勺我一叉地喂对方吃饭,偶尔会交换一个吻。 在这对夫妻对面是一对金色长发的双胞胎姐妹,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彼此没有交谈,专注地用着餐,关系似乎有些冷漠。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数较多的团体让黎渐川多看了两眼。 领头的似乎是一位男老师,单片眼镜,很斯文。 和他聚在一起的是四个十几岁的孩子,浑身都是未褪的青涩和骄矜,不太像是从战火燃烧的城市逃离的,倒像是过去采风的。 粗略扫过去,黎渐川就将这些人的身份猜了个差不多。 这样一趟狭窄的列车,空间有限,剩下七名玩家想必隐藏会更深,不会轻易暴露。所以这简单的观察,黎渐川也没有得到太多的信息。 没一会儿,黎渐川和宁准的早餐就端来了。 而这时,昨晚那对有些奇怪的母子走进了餐车。 那名矮胖的母亲用目光搜寻了一遍餐车内的空位,在看到宁准时,嘴角露出了一个笑,牵着仍旧穿着昨晚那身衣服的小男孩来到了宁准旁边的位置坐下。 “早上好,两位先生。”她胖胖的脸上化了妆,只是妆有些重,让她的脸色显出一种灰惨惨的假白,衬得她的笑容有几分怪异。 黎渐川铺好餐巾,淡淡点了点头,宁准则维持着冷淡优雅高高在上的贵族姿态,矜持而又礼貌道“早上好,夫人。” “您可以称呼我卡萝。昨晚的事情,非常感谢您的帮助。马库斯是个好孩子,不会去做那些恶作剧的事情。”这位母亲微笑道。这样的礼貌温和,倒和昨晚表现出来的尖利戒备有些不同。 宁准扫了眼卡萝夫人的笑容,没有故意释放什么善意,而是平静地颔首道“我是洛文,这位是我的朋友伯克利。” 黎渐川顺势笑了笑“很高兴认识你,卡萝夫人。如您所见,洛文是一位骄傲的贵族,但他非常友善,很喜欢帮助别人。并且他很喜欢小孩子这位就是马库斯吗您的儿子” 说着,黎渐川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了靠着卡萝坐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怔怔垂着的眼睛倏地抬了起来那是一双颜色很浅的琥珀色的眼睛,像两片嵌进眼眶内的冰冷玻璃片,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缺少一丝几岁孩子该有的灵动纯净,显得有些呆滞阴沉。 “马库斯” 卡萝的声音陡然拔尖,变得无比严厉“礼貌些,不许吓唬别人” 被叫作马库斯的小男孩眨了眨眼,又慢慢垂下了那两片长长的卷翘的眼睫。 卡萝夫人突如其来的训斥和马库斯的反应,让黎渐川微微皱了下眉不要吓唬别人,他要做什么,吓唬谁 黎渐川从刚才马库斯抬眼的动作中,并没有看出什么,但很明显,这个动作刺激到了卡萝的神经,让她毫不犹豫地斥责了马库斯。 旁边的宁准则是扫了眼马库斯后,直接道“您的儿子似乎生病了。” 卡萝夫人神色微僵,却没反驳“是的,洛文先生。由于我的疏忽,马库斯很小的时候就患上了自闭症,不喜欢和外界交流。” 自闭症。 黎渐川发现这真是个万能的病症。只要是想要隐瞒什么或者隔绝外界对于一个孩子的好奇,这个从大人口中说出的病症就格外有说服力。 不过刚才那样的一双眼睛,也确实不是正常孩子可以拥有的。 “这位夫人” 这段交谈中突然插入了一个温和轻柔的男声。 黎渐川转过头,看到那个小团体中的那名戴着单片眼镜的男老师正朝这边望过来,脸上带着温吞友善的笑“我是史密斯,一名贵族中学的老师,做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研究。您的孩子的病症,好像有些严重,您不打算为他找一位医生吗” 他注意到其他人疑惑的目光,解释道。 坐在他周围两张桌子上的四名学生也随着他的话语转头看过来,似乎在打量着黎渐川等人,神态中夹杂着少年人不屑于掩饰的倨傲。 卡萝听到史密斯的话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之前语气中的温柔荡然无存“史密斯先生,我想这并不是你需要询问的事情。事实上,我已经为马库斯看过许多医生了。他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 被这样不客气地对待,史密斯的脸上显出一丝尴尬“我无意探听您的家事,只是我对于心理学和自闭症也有一些研究,或许可以帮助” “并不需要” 卡萝的目光变得尖利,像是炸开了刺的刺猬一样,冰冷地打断了史密斯的话。 她的声音有些太大了,像是一柄锥子突兀地刺了出去,让原本还有着轻轻交谈声和刀叉碰撞声的餐车内蓦地一静。 察觉到周围乘客投来的视线,史密斯俊秀斯文的脸庞已经完全涨红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那几名学生就一脸不耐地站了起来,毫无礼仪地重重将手里的餐具砸在了餐桌上,其中一个男生眼神中的鄙夷根本不加掩饰“史密斯老师,请你以后不要再在外面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情” “我们吃饱了,先回包厢了。十分钟后你将水果送进来。” 男生不客气地留下命令,带着另外三个学生趾高气扬地走了。 “等一等,我送你们” 史密斯有些狼狈地跟上去,全然没有了刚才安静用餐时的从容淡然。 卡萝夫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不再在餐车里用餐,而是告诉服务员,将她的早餐送到她的包厢,然后歉意地向黎渐川和宁准告辞。 这一系列的变化有点快。 眨眼之间,餐车内就空了一半,也安静了不少,只剩下斜对面大嗓门伍德在卖力地吃着牛排。 黎渐川思索着刚才卡萝夫人母子和这个小团体的人的表现,看了眼对面的宁准。 宁准眼尾微挑的桃花眼轻轻一转,捏在水杯杯脚的手指就借着餐桌号码牌的遮掩垂到了桌子中央,白皙的指尖刚巧可以碰到黎渐川放置在桌面上的手。 微凉的指尖快而轻盈地在黎渐川的手背上敲下一串密码。 “马库斯被催眠了。” 黎渐川心头掠过一丝诧异。 但他并没有怀疑宁准的判断。看来那对母子果然是不正常。 不过还没容他细想,餐车内就突然响起了一阵极大声的呕吐声。 餐车内剩下用餐的人都吓了一跳,齐齐循声看去,就发现之前点了一大堆食物的大嗓门伍德,竟然吃着吃着突然对着一大堆空盘子呕吐起来。 稀烂腐臭的呕吐物从他的嘴里、鼻孔里疯狂地涌出来,喷溅到桌面上。 但伍德却好像根本看不见一样,插起被呕吐物淹没的一块牛排,往嘴里放去。 “好恶心” 那对双胞胎姐妹中的一人突然说。 她的神色十分冷漠,看着伍德的动作,似乎没有任何情绪,说出的话也不带丝毫感情。 而双胞胎的另一个人立刻接上了她的话“但气味有点香呢,姐姐” 她的脸上露出有些陶醉的表情,小巧的鼻翼翕动,深嗅了一下,似乎非常满意空气中弥漫的酸臭气味。 被叫作姐姐的少女冷冷道“不要管了,继续吃饭。” 说完,竟然丝毫不受空气中的臭味影响,将一块面包塞进了嘴里。 在这恶心的环境中,那对年轻夫妻中的妻子终于忍不住,直接捂着嘴呕了起来。 但她的丈夫却像是看到什么开心的事一样,拍着手哈哈大笑了起来。 “珍妮弗,你怀孕了你怀孕了” 他大声笑着,手舞足蹈得像个孩子,却没有去看干呕难受的妻子一眼,像是完全陶醉在了这喜悦之中。 看着餐车内这怪异的一幕,黎渐川忽然感到有些荒谬。 如果不是说明人明确过上车的只有一名精神病,他几乎要以为这里所有人都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更,后天无更。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患病的寂静列车 寂E4. 但只是脑海中刚刚涌现出这样一个猜想和念头, 还没来得及和宁准分享, 黎渐川就看到只是一眨眼, 他眼前的一切就忽然变了。 原本大口呕吐, 吃着沾满呕吐物的牛排的伍德好像完全没有吐过, 而牛排和餐桌上并没有什么酸腐的呕吐物,只是伍德正将服务员送来的一份果酱拼命往牛排上倒,鲜红的果酱淌满了整个盘子,散发出一股甜腻腻的气味。 伍德像是非常喜欢这怪异的搭配, 将裹满了果酱的牛排送进嘴里, 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而双胞胎中的妹妹深嗅了几下之后, 也跃跃欲试地拿过果酱, 似乎想要挤在什么菜品上,但却被姐姐瞪了一眼。 “这样的吃法很恶心。”那名姐姐冷冷道。 妹妹撇撇嘴, 不情不愿地将果酱涂抹在了吐司上。 至于那对年轻夫妻, 妻子确实是在甜腻气味的刺激下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但她的丈夫却和刚才黎渐川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年轻的男人正搂着他的妻子心疼地安慰着,端起一杯水, 歉意地朝着餐车内的乘客们点了点头, 扶着妻子离开了车厢, 似乎是去卫生间了。 这一切景象的变化只在瞬息, 就仿佛黎渐川之前看到的全部都只是幻觉而已。 惊疑与错愕瞬间漫上黎渐川的心头, 他的表情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变化,但目光却微微沉了沉,仔细地看了一眼伍德盘子里的果酱。 那确实只是果酱。 “怎么了”宁准察觉到了黎渐川的不对劲, 低声问。 目睹刚才那样一幕,黎渐川也没了胃口继续吃饭,放下刀叉擦了擦嘴,用眼神示意宁准“昨晚没有休息好,我有点累了。” 宁准会意,淡淡点头“我也吃饱了,我们先回去吧。” 拿起放在桌面上的帽子,两人站起来,在一些若有似无的目光的注视下,一前一后离开了餐车。 车厢里的过道非常狭窄。 穿过二等车厢时,黎渐川看到了那名叫做史密斯的男老师。史密斯似乎送完了学生,从一等车厢的方向出来,进入了二等车厢的一个包厢。 二等车厢和一等车厢最大的不同,就是二等车厢的包厢全部是靠一侧排列的,有几个包厢没有人住,敞开着门,让黎渐川看到了里面的空间非常狭小,只能容下一张单人床。与其说是包厢,不如说是一个个摆放着床铺的隔间。 老师住在这样的车厢里,而学生住在一等车厢,再加上之前餐车里那四名学生趾高气扬,如同对待仆人一样对待史密斯的举动,可以看出,这五人的师生关系或许并不正常。 回到一等车厢,黎渐川正等着宁准拿出钥匙开门,就突然听到咣的一声巨响。 1号包厢的门被用力拉开了,一名还穿着睡裙,长发凌乱的女人从包厢里冲了出来,一双焦急的眼睛瞟到了黎渐川和宁准,立刻噔噔噔跑了过来“哦两位先生请等一下请等一下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莎莉” 宁准打开包厢门,适时地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莎莉” 女人忙道“莎莉是一条漂亮的咖啡色的细犬,它是我的宠物,也是陪伴我的亲人,我将它带上了列车,但我刚刚醒来,发现它不见了” 黎渐川看了眼1号包厢的门,那里紧挨着车头,旁边的过道上放着列车员的椅子。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昨晚有敲门声响起时,您的狗还叫过一声。”黎渐川微微挑眉,打量了下这个女人。 这位女士年纪大约在二十岁上下,或许长期熬夜,没有化妆的脸上眼袋和黑眼圈十分明显,有些细微皱纹的皮肤透着不太健康的蜡黄,鼻头有些发红,是个典型的酒糟鼻。 她身材很瘦,一身厚厚的睡裙空荡荡的,穿在她身上,就像是套在一根竿子上。但这睡裙的材质非常好,可以看出这位女士的生活应该很富足。 女人的神色间充满了担忧和急切“是的,这位先生,您没有听错,莎莉昨晚叫了一声,还将我吵醒了。我昨晚睡得有些沉,被吵醒后我摸到了它的头,安抚了它,它舔了我的手指,没有再发出叫声,和我一起睡了过去但我刚才醒过来,却发现它不见了” “莎莉从来不会自己跑出去而且我的包厢一直反锁着,就在刚刚,一直都是反锁的,没有人打开过,莎莉也不会开门” “我完全不敢相信,两位先生,我的莎莉不见了” 女人的声音有些崩溃,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如果按照女人所说的,她的包厢门直到刚才都是反锁的,那么那条叫做莎莉的狗就算是会开门,也不可能跑出去后还能把门从里面反锁上。 反之,如果有人偷走了她的狗,也不可能再反锁上门。 但一条狗,还能凭空消失吗 不过这未免也太巧了,他们刚刚回到一等车厢,就遇上了这位寻找失踪宠物狗的女士。 “很抱歉,女士,我们并没有看见你的莎莉。我想值夜的列车员或许可以给你一些帮助。”黎渐川可不是会为了女人的眼泪而动摇的人,非常冷静地提出了解决办法。 而就在三人交谈时,似乎是听到了黎渐川的召唤,列车长突然带着昨晚值夜的那名列车员从二等车厢的方向走了过来。 “你好,瑞雯女士” 列车长第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睡裙的女人,严肃的脸上流出一股不满之色。 他大步过来,还没靠近便用冷酷的声音道“我听说您违背了铁路公司的规定,私自将您的宠物犬带上了列车。这件事情非常严肃,我们的寂静号上是不允许乘客携带宠物的” “我的莎莉已经丢失了”被叫做瑞雯的睡裙女人满面的焦急转化成了愤怒。 列车长被这一声充满了怒气的咆哮吼得一怔,旋即本就皱起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稍等一下,瑞雯女士,您是说您的宠物犬丢失了” “就在你们的列车上,我的莎莉不见了昨晚它还趴在我的床边,但今天早上它就不见了包厢的门都是反锁的” 瑞雯像是终于找到了债主,理直气壮地控诉着,目光中甚至出现了怀疑之色。 她怀疑是列车员或者列车长将她的莎莉偷走了。 列车长说“我很抱歉,女士,但是携带宠物上车已经违反了列车上的规定,我们不会为您的宠物的丢失负责。另外,多雷在一等车厢值班,他并没有见到过任何动物出现在过道上” 瑞雯气笑了“喔,那你是在说什么你是在说我的莎莉凭空消失了吗还是你认为我是在欺骗你们” “我并没有这样说,瑞雯女士,我可以帮您寻找您的宠物犬,但您也要接受违反规定的处罚” 列车长虽然五官非常板正严肃,但耐心却相当得好,面对这样有些刁蛮的乘客也没有发火。 黎渐川听着两人的争吵,不动声色地扫了几眼跟在列车长身边的列车员多雷。 他和昨晚一样,看着是个沉默又礼貌的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黎渐川的错觉,他感觉现在的多雷好像比起昨晚,矮了那么一点点。 在观察这场争吵进行的过程中,黎渐川也留意了下陆续回到车厢的几名乘客的包厢编号和位置,将他们一一对应入座。 列车长和瑞雯的交谈很快就结束了。 列车长答应帮助瑞雯寻找她丢失的莎莉,而瑞雯也妥协,愿意缴纳一定的罚款。 这看起来是针对这个有些无聊的事件的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看完了整场戏的黎渐川和宁准在事情算是解决后终于能够摆脱观众和见证人的身份,坐回包厢里。 黎渐川坐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在餐车看到的一切复述了一遍,着重强调了下伍德的呕吐物。 宁准解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就像剖去了那层伪装的冷淡高雅的皮一样,肩背一松,歪歪地靠在床头,听着黎渐川的声音。 等到黎渐川说完,他才眨了眨那双幽沉的桃花眼,微微掀起唇角“我也看到了,但我和你看到的似乎不太一样。” “我眼中的画面是伍德在切割牛排的时候不小心割下了自己的头。血流了满桌。他的头掉在桌面上,像是毫无所觉一样,还在进食。至于其他人的反应,和你看到的差不多。” “我认为这是幻觉。非常高级的幻觉。” 黎渐川没想到宁准也看到了另外一幅诡异的画面。 他调整了下坐姿,思索道“如果真的是幻觉,这种幻觉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局游戏要我们找出乘上列车的那名精神病,也就是说精神病只有一个,至少在这局游戏的表面意义上,只有一个。” “如果我出现幻觉是因为我有病,那你就不应该出现幻觉。反过来说,就是这种幻觉不是因为你或者我患有精神疾病而产生的。” “那会是什么” 黎渐川拧起一双长眉,叼住宁准递过来的雪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食物气味” 有宁准在,催眠这个选项可以从黎渐川的猜测中剔除,但除此之外,能够导致人产生幻觉的还有很多种可能性。 不过如果是利用药物,或者化学方式,两个人不至于毫无所觉。 “食物我们和那对双胞胎的几乎一模一样,气味也是蔓延在整个餐车里的。我们没有接触到什么独特的东西。”宁准分析道。 黎渐川脑海中一样样过着方才的画面,伸手从宁准这里翻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笔记本,用中文简单记录了下他认为古怪的怀疑对象。 宁准靠在旁边看,添了几笔。 乘坐火车的时光是相当无聊寂寞的。 大多数乘客都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包厢里,并不会出现在过道上走动,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和其他包厢的陌生人交谈,所以整个一等车厢都显得有几分冷清死寂。 午餐时黎渐川特意又去了一次餐车,但这次的用餐过程很顺利,并没有出现任何幻觉和不对劲。 而接下来的整个下午也都非常平静,所有乘客似乎都陷在午睡的梦巢中,只有几道过于响亮的男人的呼噜声在隔音并不算好的包厢间此起彼伏地响起。 黎渐川甚至能从中分辨出来,其中有一道呼噜声是属于斜对面的大嗓门伍德的。 很快到了傍晚。 列车上的晚餐似乎不需要乘客们去餐车食用,而是那名叫做多雷的列车员挨个儿敲响了一等车厢的包厢门,进去询问。 他来到宁准的包厢时,黎渐川在闭眼假寐,宁准则是在看这个贵族少爷随身携带的几本书。 “每天晚上餐车都需要清洁,所以晚餐会由列车员送到各位乘客的包厢。”多雷解释了下自己的出现,同时将手上的菜单递给宁准,“洛文先生,您可以先看一下是否有喜欢的食物。” 宁准随意看了眼,点了一份非常英式的晚餐,很符合贵族少爷的做派。 然后他将菜单递给黎渐川。 黎渐川睁开眼坐起来,刚掀开菜单,就听到旁边的多雷压低了声音,微笑着问宁准“既然选好了喜欢的食物,那么洛文先生,今天的您是否有不喜欢的人呢” 手指一顿,黎渐川抬起头。 他看向多雷,发现列车员多雷脸上的笑容在包厢内昏黄灯光的映衬下,有着说不出的僵硬和机械,但他的眼睛却诡异地非常明亮。 他的意思很明显,是要让宁准指认今天的怀疑对象。 就像之前说明人提起的要在每天傍晚,将需要隔离的怀疑目标告知列车员。 宁准自然也听出了列车员暗示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不太喜欢那位名叫史密斯的老师。他或许不是一位称职的老师。” 宁准竟然指认了史密斯。 多雷有些意外宁准的回答,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微笑道“我想史密斯听到这句话一定会伤心的。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位非常称职的老师。” 他的话似乎另有所指。 黎渐川扫了眼若有所思的宁准,也迅速点了餐,然后同样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指认对象“我不喜欢卡萝夫人。我觉得马库斯可能并不是简单的自闭症,这和卡萝夫人或许有些关联。” 多雷唔了声,似是而非地说了句“卡萝夫人也认为她是一位称职的母亲。但马库斯只是一个孩子。” 这句话前后意思有点不搭边的怪异。 多雷说完了这句话,就礼貌地行了一礼,离开了包厢,敲响了下一扇包厢门。 等到所有包厢的门全部响过一遍之后,过道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但这股寂静比起之前的安静,却仿佛多了一层阴霾般的压抑。 而这种压抑,很快就被一声刺耳的尖叫打破了。 “嘿你们在干什么等一等你们为什么抓我我是这辆列车上的乘客,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最好放开我,不然我一定揍烂你的脑壳听到了没,你们” 这竟然是伍德的声音。 紧接着,剧烈的挣扎声和吵闹声。包厢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有人被拖拽在过道内,伍德的叫声也马上消失了。 听到这动静,黎渐川悄无声息地贴在门口,将门拉开了一道缝隙,朝外看去。 但这个角度却只来得及看到伍德垂在地上的双脚一晃而过寂静昏黑的过道内,这双脚是悬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无更,后天定时18:00。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患病的车寂静列车 E5. 车厢过道内的光线昏黄晦暗, 幽幽照射着地面上晃动的窄长影子,给人一种沉闷诡谲的感觉。 那双悬空的脚一晃而过。 哪怕只是一眼,黎渐川也注意到了这是一双光着的脚, 并没有穿鞋,按照一眼之下的粗略估算,这双脚并不大, 暗淡的光线下脚背的皮肤也仍旧拥有漂亮的光泽。 他可以肯定, 这是一双女人的脚。 过道内非常安静。 那条影子慢慢晃向了车厢连接处, 却没有任何声响传来,静得诡异。 黎渐川微微皱眉, 有些犹豫要不要开门出去看看,但就在他回头征询宁准意见时,他忽然感受到了另外几道窥探的视线。 可能是其他玩家,也可能是听到动静的乘客。 宁准慢慢扣好外套的扣子,走到黎渐川身后。 黎渐川朝外扫了眼,发现对面几个视野范围内的包厢都悄悄打开了一道缝隙, 有或是惊慌或是好奇的眼睛躲在门缝后看出来。 几人的视线猝然触碰在一起。 整节车厢寂静了片刻, 其中那对年轻夫妻中的丈夫率先将包厢门拉开半扇, 微微侧身出来,左右望了望“刚才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看到了5号包厢敞开的门, 走过去“是这个粗鲁的家伙出了什么事吗” “哦,等等,列车员呢他不是应该坐在那里一整夜吗” 黎渐川观察着对方的举止,将门拉开, 和宁准一前一后走出来“我也听到了一个喊叫的声音,我想那个声音的主人或许就是你口中粗鲁的家伙。” 他说着,边抽出根雪茄来点上,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过道。 那双脚和影子消失的方向空空如也,只有暗沉昏黑的光影从车窗外飞掠进来。车厢门紧紧关闭着,随着列车前进的颠簸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而另一头,本该坐在椅子上的列车员又已经不见了。 “发生了什么事” 2号包厢的门突然打开,之前黎渐川在餐车见到的那名英伦绅士打扮的老人走了出来。他的穿着还很整齐,似乎没有要入睡的打算。 “你好,我是劳伦,一名商人。”老人过来和黎渐川几人握了握手,探身朝5号包厢看了看,“刚才的叫声是那位伍德先生发出的吗”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似乎不见了。”那对年轻夫妻里的丈夫耸了耸肩,“您可以称呼我费尔南,我是一名银行职员。” 费尔南似乎在劳伦说出商人身份时就亮起了眼睛,亲热地和劳伦打起了招呼。 黎渐川和宁准默不作声地对视一眼,自然地向前挪动了两步,倚仗身高优势,目光越过劳伦和费尔南,朝伍德的包厢里望去。 包厢门是大开着的。 里面的陈设和其他包厢几乎没有区别。只是在那声尖叫之前,伍德似乎在喝酒,小桌子上放置着一个空酒瓶,还有几片纸巾。 手提箱被伍德随意地塞在了床底下,因为过大,露出了一小截。一双伍德白天穿过的棕色皮鞋放在床边,两只白袜子塞在鞋口里。床头还凌散地堆着两件衣服和手套围巾,不过伍德行走在并不算温暖的车厢内时,却是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丝毫不减寒冷。 包厢内的东西都很整齐,没有被打乱的痕迹,这也就是说,伍德虽然喊得很热闹,但却并没有实质动作上的反抗。 不然以他一米八的大块头,不可能不打翻包厢内的东西。 黎渐川看了会儿桌子上的那支空酒瓶,又看了看包厢的地板,等到抬起眼时,就发现宁准已经看完包厢内的情况,沿着过道向前走了一段了。 劳伦和费尔南相谈甚欢,费尔南已经开始邀请劳伦去他的包厢坐坐了。 两个人好像完全不在乎伍德的大叫和突然消失。 黎渐川迈动长腿,跟上宁准,宁准也正好停下了脚步。他幽沉的桃花眼微微一偏,视线落在过道两侧悬挂的油画上“伯利克,你喜欢油画吗” “我很欣赏,但你知道的,洛文,我是个粗人。”就像是和熟识的好友随意交谈一样,黎渐川站在宁准旁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面前的油画。 而这一眼之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黎渐川感觉这幅油画比起之前白天他观察到的,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 黎渐川盯着这幅描绘了一片漆黑月夜中的树林的画作,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终于注意到在画中这片漆黑的树林间,似乎多出了一抹更深的黑色。凑近一些看,这抹黑色更像是一个被吊在林间树上的人影。 “这些都是非常不错的画作。”宁准看着那道细长的黑影说。 黎渐川收回视线,又装作欣赏的模样,去看另外几幅油画,却没有更多的发现。 这个工夫,过道内的劳伦和费尔南已经不见了,费尔南哄走了自己的妻子,跟着劳伦去了2号包厢聊天。 其它包厢的门缝似乎也闭合了。 晚上八点快到了,黎渐川和宁准一一看完那几幅油画,又借着看油画的名义逡巡过整条过道,才回到了自己的包厢。 “他们丝毫不担心伍德,也没有去找列车员询问。可能是因为他们认为伍德不会出事,也可能是他们知道些什么,不想去探究。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不在意。” 黎渐川回忆着刚才见到的画面,低声道“这里是8号包厢,隔壁的10号包厢和6号包厢或许也看到了一些东西,但没有人出来。” 金色的发丝垂落在宁准浓黑的睫羽上,他搂着黎渐川的脖颈,有些疲倦地将脸埋进去,垂眼笑了下“不在意的可能性最大。” 黎渐川蹙了下眉,听懂了宁准话里的含义。 这时距离潘多拉的晚餐开始的八点钟,只差一两分钟了,两人面对眼前这个看似什么都古怪,但却又好像都十分正常的局面暂时没有什么切入方案,便静静靠在床上等待晚餐时间的到来。 黎渐川察觉到宁准的手冰凉,就解开了两颗扣子,捂着宁准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暖着。宁准笑了声,轻轻咬了下黎渐川的耳垂。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声突兀的击杀喊话突然炸在每个玩家的耳畔“redx kied ” “first bood” 黎渐川猛地抬起眼。 宁准的舌尖轻轻一卷,向后退开些“死的是珍妮弗。” 珍妮弗。 黎渐川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那对年轻夫妻中妻子的脸。 但还来不及问宁准是怎么确定出死去的玩家的,黎渐川就听到了几乎同时响起的一远一近两道包厢开门声。 旋即,他眼前的视野蓦地一黑,身躯不受控制地被向后拉去。 白蜡烛刺啦一声跳起。 黎渐川的后背重重地靠在了椅子上,呼吸间闻到了牛排焦香的气味。 八点整,潘多拉的晚餐正式开始。 这是第二次晚餐,似乎比第一次要丰盛一些。黎渐川面前摆放的是七分熟的牛排和红酒,玻璃瓶中的鲜花枯萎了些,花瓣的边缘卷起了焦痕。 黎渐川所坐的餐桌是第八号餐桌,他不动声色扫了餐车内一眼,就发现三号餐桌已经空了。 九名玩家,少了一名。死的那个,应该就是三号玩家。 其他玩家似乎也注意到了三号餐桌的空荡,但却都没有表露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寂静的餐车内没有人有开口的,所有玩家都不约而同地拿起刀叉,开始享用今天的晚餐。而在晚餐过了一半时间时,列车长汤普森才姗姗来迟。 他推开车厢门,先是环顾了餐车内一圈,摘下帽子歉意地鞠了一躬“很抱歉,各位好心的乘客,我去处理了一些事情,迟到了。” 他直起身,抽开最前方的椅子坐下。 明暗交错的光影落在汤普森的五官上,黎渐川的目光从他的鬓角滑下,看到了他被帽子卡住的头发位置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的颧骨也透着不明显的红色,这使得他整个人的情绪显出一丝奇异的亢奋。 “我想是有关那位精神病乘客的事情。”黎渐川自然而然地开口道。 瞬间,他就感受到了一些犀利的视线刮在了他的后背上。 但他没在意,而是坦然地看着汤普森。 果然,汤普森并没有无视他这句话,而是有些疲惫地松下了板直的肩膀,唇角微微翘起“你说得没错,乘客。感谢你们今天的指认就在刚刚,我们抓到了一位嫌疑人员,并将他隔离了起来。” 黎渐川追问“那么他是那名乘客吗” 所有玩家的气息都微微一变。 他们都很关注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汤普森的回答却有些出人意料“我得承认,乘客,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位危险的精神病乘客。我们没有印证的方法,我们所能做的事只有把他隔离起来。”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是放下刀叉正在擦嘴的五号“列车长先生,我不太相信这个答案。” 五号的声音冰冷嘶哑“如果你们无法分辨,那我们的指认将变成一场虚耗的笑话。” “不不不,乘客。” 汤普森将餐巾铺好,昨晚板正的面孔竟然有了一丝嬉笑活泼的影子“你们的指认非常有效,且严谨。我只是说,目前、现在,我们无法得知被隔离的乘客是否生病。但在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我们就可以获得准确的答案。” “如果今晚被隔离的是患病的乘客,那么即便到了明早,黎明出现的时刻,他也不会被释放。反之,他将重获自由。” “当然,不要忘记,在重获自由的基础上,他已经被感染了。” 汤普森的话让黎渐川明确了之前比较模糊的一点。那就是隔离正确与否,并不是人类来判断的,而是其他什么。 这时,九号突然开口道“列车长先生,能否冒昧问一下,今晚被隔离起来的伍德先生获得了几个人的指认” 汤普森摇摇头“这是个秘密,乘客。” 九号面对拒绝不以为意,继续道“那如果没有人获得优势票数,而是全部都只有一票,或两票,票数相等,那么隔离是否是失败的你们又是否能知道隔离成功与否” 他的语速很快,连续提出问题的时候带出了一丝咄咄逼人之色。 这让汤普森脸上的兴奋之意减少了一些。 他定定看了九号一眼,笑容微敛“还记得昨晚我提到的隐身机会吗如果各位乘客的票数很分散,那么那位患病乘客同样会得到这项特权,而隔离将以失败告终。” 有关这个问题的解释,似乎让餐车内的气氛浮动了一些。 换句话说,就是无论是全部玩家都不投票,还是投票分散没有优势票数,都将会获得一个结果,那就是患病乘客的隐身机会。 五分钟隐身,不能直接杀人,但却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 汤普森说完,为自己倒了半杯红酒,低头开始切牛排。 他吃得很快,但玩家们却没有继续用餐的心情了。等汤普森结束这顿晚餐,率先离开后,餐车内便迫不及待地响起了第一个声音。 “我们需要商议指认对象。”五号低沉道。 他向后靠在椅子里,非常直白地提出了建议“经过今天一天的时间,我想各位都得到了一些信息。但单凭这些信息我们无法获得真正的答案,而且如果各位都在专心观察,应该也会发现,这两节车厢上的每一个人,都有问题。” “不管他们的是真是假,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都会导致我们的指认票数分散。像今晚这样的运气,不是时时刻刻都会拥有的。” 餐车内沉寂了几分钟。 七号才笑呵呵道“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可不想暴露身份,像今晚的三号一样,可悲地被人杀害。我猜杀害了三号的,应该是他身份上很亲近的人。” “这可真是不幸。” 他笑着叹了口气,语气里的冷漠远大于遗憾惋惜。 “餐车。” 五号说,“愿意一同来统一指认对象的,可以在下午茶时间将自己的怀疑对象写在餐车尾部的意见簿上,我想这对各位老玩家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但没有这个必要。”七号摊手,声音略带讥讽。 五号猛地直起身体,冷冷地注视着七号“我很怀疑你的目的,七号。” 七号笑了笑,懒懒地抱臂靠在椅子上“我也很怀疑你,五号。” 他省去了目的两个字,仿佛带着另一种含义。 餐车内的气氛瞬间紧绷,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 其他玩家安静地扫视着这两人的针锋相对,似乎心里都各有算计,没有人开口。 目前列车上的时间只过了一天两夜,情势还并不明朗,一切都透着若有似无的古怪诡异,所以没有人贸然去下任何决定。谨慎,和赌徒的狂性,一直是魔盒玩家的通用标签。 五号的提议没有得到附和,就这样不了了之。 黎渐川原本想要和人交换一些信息,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就在这样奇异的沉默中,九点钟晚餐结束,剩余八名玩家回到了自己的包厢。 黎渐川回到包厢后,就抽出两根雪茄,假装带着宁准一块去过道上抽烟,一块开门朝车厢连接处走去。 只是他们刚一拉开门,2号包厢的门也开了。费尔南走出来,和劳伦互道晚安,然后走向自己的包厢,他看见黎渐川和宁准,略一点头,脸上还存留着些许兴奋“珍妮弗,我回来了。” 费尔南敲着包厢门。 门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过了大约半分钟,他的妻子珍妮弗的声音才从包厢里传出来“太晚了费尔南,我都睡了” 珍妮弗的嗓音含着困倦和埋怨,将包厢门打开一道缝,费尔南脸上堆满了歉意的笑容,立刻挤进去“哦,非常抱歉,我亲爱的珍妮弗” 两人似乎亲密地吻在了一起。 从黎渐川和宁准的角度只能看到费尔南的背影,和快速关闭的包厢门。 而这时,劳伦的2号包厢门才传来咔的一声轻响,真正关上了。 黎渐川瞥了那扇门一眼,觉得这节车厢的乘客确实就像是五号说的那样,充满了怪异。 黎渐川和宁准出来是想找找被杀的那名玩家,但一等车厢里的每一扇门都紧紧关着,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走到车厢连接处时,黎渐川看到了靠着墙的男老师史密斯。 “来一根吗” 黎渐川将手里的另一根雪茄递过去。 史密斯像是在低头沉思什么,被黎渐川打断,惊了一下,才慢慢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哦,不需要,伯利克先生。我不吸烟。” 他又看向旁边又在观察油画的宁准“晚上好,洛文先生。” 宁准艹着高贵优雅的人设,冷淡颔首“晚上好,史密斯先生。” 车厢连接处有些不稳晃荡,咣当咣当的声音也更响,淹没了许多细微的声响。 列车外浓重无边的夜色,和遥远的散落在群山间的星点灯光,从脏污的车窗透射进来,晕染着晦暗的蒙版,将三个站立的男人衬得犹如古旧油画中的蜡像。 黎渐川慢慢点着了雪茄,避开车门上的玻璃,侧着身笑了下“史密斯先生,不早点休息吗” 史密斯的笑容里多了一丝尴尬“事实上我也很想立刻休息,但因为要用卫生间,所以我只能等在这里。” 黎渐川脸上适时地露出一抹恍然。 二等车厢的包厢中是没有独立卫生间的,只在和一等车厢、餐车的交接处有公共卫生间可供使用。但餐车那边据说要打扫,所以从下午就封住了车厢门。 换句话说,这局游戏的列车虽然看似很长,但真正可供活动的范围区间大概只有这三节车厢。 黎渐川看了眼旁边卫生间的门,发现锁是扣着的“有人” 史密斯点点头,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是的,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了。他可能进去了十五分钟不止。我敲过门,但没有人回应,或许是位腼腆的女士吧。”史密斯理解地笑了笑。 “这可说不准” 黎渐川走近了点,极其敏锐的嗅觉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他侧耳仔细听了一下,卫生间内哗哗的冲水声不止。 “请问,里面有人吗” 他抬手敲了敲门。 史密斯忙阻拦“伯克利先生,这不太礼貌” 宁准走过来,微微抬了抬下巴“踹开。” 黎渐川没犹豫,一脚踹出去,卫生间门砰的一声向里弹开,史密斯大叫了一声,浓黑色的鲜血从门缝底下流了出来。 长发散乱在马桶边缘,一颗女人的头颅被塞在马桶里,唇膏殷红氤氲,一双漂亮的眼睛惊恐瞪大,直勾勾地盯着卫生间门的方向。 “啊上帝” 史密斯被吓得向后踉跄了一下,咣地撞在墙壁上。 黎渐川的瞳孔微缩,他看了眼宁准,发现宁准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颗脑袋的主人两人在早上才刚刚见过,它属于一号包厢的瑞雯,那位丢失了爱犬的女士。 黎渐川蹲下抹了点鲜血闻了闻,又在史密斯惊骇欲绝的目光下检查了下瑞雯的脑袋和脖子上的切口,平静道“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内,但超过半小时。切口粗糙,碎肉很多,凶器并不锋利。” 正说着,他看到宁准从马桶盖上撕下来了一张纸条。 宁准看了眼纸条,桃花眼里染上了一丝冰冷讥嘲的笑意。 他把纸条递给黎渐川“保罗策兰的crysta水晶是一首很有趣的诗歌。” 黎渐川接过纸条,看到上面用打印字体写了几行意味难明的诗。 “不要在我的唇上找你的嘴,不要在门前等陌生人,不要在眼里觅泪水 七个夜晚更高了红色朝向红色,七颗心脏更深了手在敲击大门,七朵玫瑰更迟了夜晚泼溅着泉水” 黎渐川收起纸条,看向过道。 乘客们都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中秋快乐记得吃月饼鸭qq 明天有更,定时在傍晚。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