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摄政王逼婚后我只能溜了[重生]》 第1章 第1章 令巫正在花园逗鸟儿,一侍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他过来还没站稳,就喊道:“哎哟我的祖宗,您怎么还在这儿呢?” 令巫一边冲笼子里丢鸟食,一边发出咯咯声,过了一会儿问:“阿续?怎么了。” “还怎么了。”阿续一拍腿,蹦了一下,恨铁不成钢道,“您不去上书苑了?今日各皇子选伴读啊!他们都想着早些去…您可到好,还在这儿喂鸟!” 令巫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回去继续喂鸟:“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阿续直接把装着鸟食的盒子从他手里夺走,砰地一声放在一边儿的桌上,道:“瑞妃娘娘已经有些不悦了,您不是最怕她生气的吗!” 前些日子六殿下莫名高热过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老往瑞妃娘娘宫里跑,有些好玩儿的巴不得都送过去,现在到好,不光不去了,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就抱着个金丝雀儿逗着玩儿,干什么什么不上心,今日还竟把选伴读的事儿给忘了。想到这儿他就愁的慌,他家殿下可是祥瑞,若真因高热傻了,那瑞妃娘娘可要伤心死了。 “哦。”令巫点头,倒也不生气,从一旁的桌子拿了一方帕子擦了擦手,“我现在就去。” 他转身就走,阿续愣了一下,喊道:“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您回去换身衣裳啊!” 令巫垂眼看看自己身上的淡青色袍子,自觉没什么问题:“不换了,麻烦。”说完,他就向殿外走去。 阿续在后边追,奈何他走的太快,竟也没追上。 到上书苑他那几个皇兄早都已经到了。 太子不用选伴读,自然就不在,扫视了一圈,发现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便兴趣缺缺的找了个地方坐下,托腮假寐。 本来是假寐,然后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令巫!” 忽然,一声特别有朝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怎么睡这儿啊!” 这是祁将军的独子,因为性子太过急躁,便把他送进宫当伴读,想让李太傅好好教导,耳濡目染一番。 “我…”令巫艰难睁眼,刚开口,直接被一巴掌把话拍回了肚子里。 “你怎么了?”祁和风奇怪,“是不是高热还没好?我就说你跟我练武,强身健体,身体也不至于这么弱,”祁和风絮絮叨叨,完全不觉得他那一巴掌,拍在人身上有多疼。 令巫这会儿彻底清醒了,他横了祁和风一眼,咬牙低声道:“你若再使点劲儿,我就要被你拍死了。” 闻言,祁和风看了看自己手:“我也没使劲儿啊。” 令巫:“…” 行吧… 随后,祁和风又跟他念叨了许多。 说什么一定要选自己,他骑射绝对比宫里的师父强,跟他学一定比跟宫里的师父学好! 对此令巫只能摇摇头,心中却百味杂陈。 因为。 上辈子,祁和风也是这么同他说的。 可或许自己是被鬼迷了心窍,选了尚书家的次子金觅。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看起来完美的日子,其实却是倒霉日子的开端。那个看起来拘谨软弱,呆头呆脑,唯唯诺诺的尚书次子其实是最心口不一绵里藏针的人。 随着众人一声李太傅,令巫掐断了思绪,抬眼看过去。 本来闲散的众人,也都正襟危坐。 毕竟太傅的印象,关乎到父皇对自己的印象,大家都不敢大意。 令巫敛了敛眸子,依旧是斜斜的靠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头。 那样子完全不把李太傅放眼里。 果不其然,见他这副样子,李太傅不高兴了。但毕竟还有这么多人,李太傅压下心中火气,沉声问道:“六殿下,您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众人一听,除了祁和风还有那尚书次子,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们巴不得令巫挨罚,谁叫令巫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最好李太傅在皇帝那里告上一状,让令巫在皇帝那里失宠,才是他们最想看到的。 令巫捏了捏耳垂,连目光都懒得给李太傅一个,道:“我没睡醒,困的很,什么时候选完?我能不能先选?哦,我对你您没什么意见的,您不要多想。” 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李太傅说话,连皇帝都不敢这么对他说话,令巫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怎么敢… 本来看好戏的众人,开始低语起来。 令巫余光落在金觅身上。 见他咬唇担心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冷笑。 李太傅气的脸都红了,看着令巫,缓了好一会才开口,他抬手,颤巍巍的指着令巫:“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令巫收回目光,一脸无辜的看向李太傅,道:“我能走了?那我还选不选?” “你…!”李太傅快被他气过去了,支撑不住抚着胸口一下坐到椅子上,“混账!” 见此,令巫耸耸肩,假装恭敬道:“您没意见我就选了。”说完,他就朝着那边等着的伴读候选人走过去。 他闹了这一出,本来想着‘六皇子能选上自己就好了’的这些人,开始害怕了。 一害怕,他们看到令巫过来,便下意识地往后小退了一步。 见此,令巫在离他们只有几步的地方停下,拍了拍手,扬唇一笑,道:“谁愿意当我伴读啊?自己站出来!” 闻言,大家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想出去,步子又不敢迈出去。 到最后,除了祁和风,竟然没一个人出来。 祁和风是本来就要跟着他的,现下没人出来跟他抢,倒是合了他的心意。而对于令巫刚刚的举动,他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情形令巫也想到了,冲祁和风点点头,口型比:好兄弟。 祁和风捶胸冲他点头,回:那是当然。 正当令巫带着祁和风打算走,忽然又有人站出来了。 是金觅。 令巫顿住脚步,半侧脸扫了他一眼。 金觅被令巫这一眼,看的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该出来。 李太傅已经懒得理他了,往他这瞥了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按照上辈子的自己,看金觅这我见犹怜的模样,肯定就不忍心直接选他了,但经历过之前的种种,这种错,他不会犯第二次。 不过他还是走过去,站在金觅身前,眼含笑意问道:“你不怕我?” 令巫虽然笑着,但笑意并未到达眼底,金觅望着他,声音有些颤抖:“不…不怕…” “哦?”令巫笑道。 “可…可有何不对…?”金觅问道。同时奇怪自己何时得罪过六皇子,可想来想去,都没想出来。 令巫眉毛微挑,道:“倒是没有。” 祁和风见俩人聊上了,生怕好兄弟就不选自己了,冲他喊道:“我们还是不是兄弟?!” 令巫闻声回头,一副你是傻子的表情望着他,旋即摇了摇头转头回来。 在祁和风不满的声音里,他凝视着金觅的脸。金觅这张脸,长的就一副无辜样,一双杏眼,眉毛呈柔和的弧度,双唇永远含笑,这样一张脸,怕是他说什么,人都会信吧。 片刻后,在众人的惊呼下和金觅惊恐的眼神里,令巫伸出手指,挑起了金觅的下巴。 李太傅闻声回头,一看这场景,直接气的拂袖而去。 “你真好看。”令巫手指摩挲着他下巴,“当个伴读,可惜了。” “这…”金觅望着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您…” 说完,令巫蓦地撤掉手指,手指回味般的来回轻捻,随后他冲金觅微微眨眼,哈哈大笑回身拉着祁和风离开了。 和祁和风俩人勾肩搭背一边斗嘴一边往外走。令巫一直很珍惜这段友情,重来一次,他说什么也要好好守护这段友情。 只是两人走着走着,迎面撞上一个人。 令巫一抬眼,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懵了。见他愣住,祁和风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了?” 祁和风不认识面前这个人,可令巫对这个人却是再熟悉不过。黑色锦袍,青玉冠束发,高挺的鼻梁,一双桃花眼,薄唇微抿。 他第一次见到的殷叙,就是这样的。 一派悠然自若,眼神多情撩人。 望着勾肩搭背的两人,殷叙眉头微蹙。 半晌,他问道:“为何出来?” 令巫还在走神,祁和风只能替他答道:“他选了我,李太傅很生气,就把他赶出来了。”说完他还想了想,确实是这样,是李太傅让他滚的。 闻言,令巫蓦地回神,猛地一脚踹向他屁股,被他一闪身躲开了。闪开后他嘲讽:“我就说你要跟我学武,你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 “祁和风!”大喊一声,令巫就追上去,眼神却连个余光都没有给殷叙。 祁和风哪给他碰到自己的机会,扮着鬼脸往上书苑外跑。 追过去时,令巫跟殷叙擦肩而过。 两人越跑越远,不多时,就彻底看不见身影了。 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殷叙脸蓦地沉了下去,锦袍之下的手已握成拳。 一旁殷叙的贴身侍卫以为自家大人是因为他这侄子不争气惹了太傅生气,忙劝道:“六殿下少年心性,您莫要太过放在心上,属下认为,不如先去看看李太傅?”说完,贴身侍卫就打量殷叙的神色。他本以为大人会先过去替六殿下说说好话,结果想到没想到,大人竟一拂袖,冷着脸,走了。 “回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第2章 “混账!”瑞妃手拍桌子,脸上一抹愠色,“你竟在李太傅面前!”话说一半,似乎太过生气,直接顿住一把将桌上的杯子全扫到了地上。 杯子应声而碎,令巫跪的近,碎碴子溅到脸上,划了个印子,随即血珠渗了出来。 他微微偏头,一声没吭。 瑞妃也不知道她这儿子怎么回事,向来对他千依百顺,可打从病好,就再也不来看她,听他身边的阿续还说整日逗鸟儿玩儿骰子,一点儿正形都没有。甚至还在上书苑顶撞李太傅,最后竟选了个武将的儿子当伴读,当真是越发不像话!要不是叙儿拦住,李太傅都要告到皇帝那去了。越想越气,瑞妃手一抬又想砸东西,可桌上已经没什么好丢的了,只能一拂袖愠声道:“你可知错?” 令巫目视地面,淡声道:“儿臣知错。” 他不争辩,认错态度也好,瑞妃也不想再多难为他,脸色缓了缓,令人搬了把椅子来:“也别跪着了,起来吧。” 令巫起身,道:“多谢母妃。” 瑞妃对他现在这态度很受用,她这儿子向来都是对她言听计从,先前只是病刚好,只要她再敲打敲打,一定会同先前一样的。 瑞妃令人将地上的碎碴子收拾了,随后又送了茶点上来。望着令巫脸上被碎碴子溅到的伤处,她拿出手绢,心疼地给他擦拭:“方才母妃也是担心…” 令巫打断她:“儿臣知道。” “娘娘,药膏。”瑞妃的贴身大宫女递上来一精致的盒子。 “对对对,药膏。”瑞妃接过来,打开盖子,一股子清凉的味道就溢了出来。她手指点了点药膏,轻轻的涂到了令巫伤口处,边涂边道:“这药啊,是你父皇赏的,别的宫里没有,定不会在我巫儿脸上留疤的。” “留疤?”令巫还没来得及开口敷衍她,就听一道低沉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进来了,“怎么了?” 这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能随意出入瑞妃宫里的除了他和皇帝,就只有一个人了。 瑞妃合上盖子将药膏递给大宫女,手绢擦拭手指余下的药膏,抬眼道:“巫儿脸伤了,怕留疤。” 闻言,殷叙加快了步子走过来,抬手就把令巫的脸转向自己,动作快的令巫母子二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沉声问:“怎么弄的?” 瑞妃以为他在担心自己外甥,解释道:“方才我不小心打碎了杯子,碎片溅到了巫儿,怪我怪我。” 令巫望着自己身前的人,还有自己脸旁的手,眉头微蹙,心想这殷叙怎么奇奇怪怪的。随后头不经意的一偏,躲开了他的手。 手边一空,殷叙心中一滞,旋即收回手,而垂下的手在袖子里,却轻捻一下。 既然殷叙来了,肯定不会没事,自觉碍事,令巫起身对二人行了个礼,道:“母妃您同舅舅有话说,儿臣就不多打扰了,先行告退。” 瑞妃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从瑞妃宫里出来,令巫便打算回自己宫里,今天的鸟儿都没喂就被喊出来了,也不知道小可怜是不是饿坏了。 想到这儿,令巫便加快了步子。 走到御花园的时候,刚要拐弯,突然窜出来个人,直接撞到了他怀里。下意识把人推开,一看是谁,令巫忽然了然。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上辈子的他给母妃请了安,也是在这儿撞上了金觅。 金觅往后退了一大步,耳尖泛红低着头:“六…六殿下…” 令巫微微眯眼,望着他笑道:“你怎在此?这可是后宫。”他当然知道金觅为何在这儿,因为就是为了他而来。 金觅微微抬头,望着他,柔声道:“我…迷路了…” 令巫心中冷笑,从上书苑迷路到后宫,可真是好本事。 可上辈子的他偏偏就信了这鬼话。 “那我送你?”他说完,便打量金觅脸色。 果不其然,从金觅脸上,出现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却也被经历过一次的令巫捕捉到。 “那…多谢六殿下了…” “无妨。” 两人并肩走着,马上就要到御花园青莲池,就是从这里,他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金觅,自此就陷入了这个人下的套,一步一步的,直到万劫不复。 上辈子两人迎面撞上被簇拥着走来的令芙。 一个是皇后所出,八公主,心高气傲,娇纵任性。 一个是宠妃所出,六皇子,受尽宠爱。 令芙向来就不喜欢令巫,自然是不会相让的。那时候的令巫也是气盛,也不会相让。 两边撞到一起,也不知道是谁推了他一把,直接将他推入了青莲池。天寒地冻,御花园没有侍卫,金觅拼了命跳下去救他,最后捞上来,自己落下了病根。 后来令芙说看到金觅推的,他还替金觅力争,若是金觅推的,他为何要在这天寒地冻的再跳下去救人? 这一席话,说的令芙哑口无言,事情也就以令芙挨罚告终。 眼看着马上就要和令芙撞上,令巫不动声色地观察金觅。有了防备,他自然不会让金觅得逞,就在两边碰上,金觅微微倾身抬手朝他后背推去时,装作不经意,令巫转身,给令芙让了路:“八妹妹先…”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令芙身边跟着的女声惊呼大喊道:“有人落水了!!!!快救人,落水了!!!!” 令巫吃惊转头,望着青莲池里的金觅,紧张的朝池边靠过去:“金公子!”神色担忧,但细听,他声音竟没有一起担忧,反而有些轻快的意味。 一旁的令芙冲着他后背拍了一巴掌,道:“你去救人啊!” 令巫回头,为难道:“你哥我前些日子身子刚好,这天寒地冻你让我跳湖救人,这不是要了我的命?” “那…”令芙咬唇望着湖中艰难扑腾的人,跺了一下脚,只能等着侍卫来。 过了一会儿,侍卫是来了,然而这些侍卫却是殷叙的人。 侍卫一来赶紧跳到青莲池,将金觅捞了出来。看着金觅浑身湿透,伏在地上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咳嗽,令巫将自己外袍脱下,盖到了他身上。 对令巫的举动,殷叙冷眼旁观,片刻后,他冲侍卫抬手:“送到太医院,通知金尚书。” 众侍卫:“是!” 金觅被抬走,看好戏的就散了,到最后就剩下一个令芙,咬唇望着金觅消失的地方,神色担忧。 哦,他怎么忘了。 令芙喜欢的是金尚书长子。 令巫搓搓手臂,走过去,似是无意道:“八妹妹,别看了,担心就去太医院看看,说不定还能看到金尚书长子呢。”他这个妹妹除了性子乖张娇纵了些,其实并没有坏心,所以令巫觉得帮她一把也不是不可。 仿佛被人戳到了心事,令芙脸蓦地涨红,随后横了他一眼,咬牙道:“你再胡说八道,我便撕了你的嘴!” 令巫抬手,手心朝外,道:“别别别,我就随口一说,这天儿怪冷的,我先走了。”说完,怕令芙真的撕了他的嘴一般,赶紧转身离开了。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殷叙,对令芙微微点头,便朝着令巫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令芙有点奇怪,随后想想殷叙是令巫的舅舅,虽然年纪差不多大,但毕竟是长辈,还是该关心的。 走在路上,令巫忽然后悔把外袍脱给金觅了。 因为这天儿,是真的冷。 一个喷嚏打出来,感觉更冷了。他搓搓手臂揉了揉鼻子便加快了步子。 又走了几步。 忽然,感觉身上好像暖了许多,垂眼一看,身上多了件衣裳。 顺着衣裳上的双手回头看过去。 是殷叙。 “小舅…”另一个舅字还没出来,令巫又打了个喷嚏,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来得及回头,看着殷叙闭上了眼,令巫尴尬的只想找个地洞钻一钻。半晌,殷叙睁开眼,垂眼望着他,道,“冷吗?” 嗯? 为什么他不生气反倒是关心他冷不冷? 记忆中的殷叙一直都是阴晴不定的,永远没有人能猜到他下一步想做什么,哪怕是自己在他身边待了许久,也从来没见他露出过半分真心,更遑论关心他人。 吸了吸鼻子,令巫道:“不冷。” 闻言,殷叙眼神落在他已经红了的鼻尖上:“是吗?” 令巫点头:“是这样的。”过了一会儿,他问,“小舅舅你找我有事?” “无事。” 令巫更奇怪了:“那您?” 话音刚落,令巫竟然从他脸上看到了一抹绯色。 怎么回事? 小舅舅您还好吗? 您是不是发烧了? 当然,这些他只能在心里问,说是不敢说出来的。 片刻后,殷叙敛了敛眸子,手指微动,把他身上自己的外袍又紧了紧,沉声道:“我怕你冻着。”说完,他看都没看令巫现在的表情,旋即转身离开,留下令巫一个人,双唇微张,呆滞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令巫猛地一个寒颤,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什么情况啊…”又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实在想不通殷叙到底怎么回事,加之天又太冷,只能摇摇头,先回宫里。 殷叙站在拐角处,看着令巫披着自己衣裳慢慢走远,忽然松了一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第3章 破天荒的,令巫竟去了上书苑。 李太傅看到令巫就来气。他进来,连个正眼都没给他,自顾自便开始授课。 李太傅上课跟念咒一样,祁和风坐在令巫旁边,都没撑多长时间,就睡死过去了,对此,令巫无奈的看他了一眼。不过也确实难为祁和风了,一介武将之子,不让去操练场反倒窝在这上书苑听课,放他身上,他也受不了。 但祁和风睡归睡,不多时,竟打起了鼾。 令巫眼角微微抽搐:“…” 李太傅听见声音视线飘过来,一看是又是令巫那边儿的声儿,当即书都拿不住了。片刻后,他把书猛地往身前的桌上一砸,抬手指向祁和风,气的声音都在抖:“你,把他给我喊醒!!!” 令巫眨眨眼,哦了一声,推祁和风,边推边道:“别睡了。” 他声音也不小了,祁和风愣是跟没听到一样,头转了个方向,继续睡。 令巫无奈冲李太傅摊摊手:“我喊不起来。” 见此,一旁各皇子和他们的伴读不由得低笑。 他们笑,一是觉得这莽夫就是莽夫,莽夫的儿子,也是莽夫。 二是觉得令巫再得罪李太傅两次,他就完了。 听见底下低低的笑声,李太傅吹胡子瞪眼骂道:“谁笑了?!再笑滚出去!” 闻言,底下瞬间噤声。 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李太傅毕竟年岁大了,再气万一过去了可就不好了,想到这儿,令巫清了清嗓子,手撑桌子,微微侧身,脸向祁和风耳边靠过去。蓦地,在他耳边大喊一声:“祁和风你爹来了!” 话刚落,本来还睡的跟死猪一样的祁和风瞬间从桌上弹了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就站的笔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冲着哪儿,张嘴就说:“爹我好好上课了!” 众人见此,想笑不敢笑。 片刻后,令巫对李太傅道:“我把他喊起来了。” 祁和风现在还睡眼朦胧,各处张望自己爹在哪。见此,李太傅已经彻底对两人无奈了,他有气无力地抬手,声音也没刚刚吼人时的那股子劲儿,绝望道:“你俩,滚出去。” 闻言,令巫点点头,起身恭恭敬敬地对李太傅行了一礼,道:“那学生就先行告退了。” “滚!”李太傅捞起桌上的书冲着两人砸过去。 李太傅已经气到极点,令巫知道俩人在这儿待下去只能搅和,便一把拉过祁和风,又冲李太傅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从上书苑出来,冷风一吹,祁和风就清醒了,他一清醒,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上书苑多丢人。他一把拉过令巫领子,俩人瞬间就靠到了一起。 祁和风:“你整我?” 令巫没挣扎,就着这姿势道:“我可没有。” 祁和风:“你放屁,刚刚你在里边说我爹来了!” 令巫撇撇嘴:“李太傅让我喊你的,我喊了半天你不醒我有什么办法?” “那你也不能…” 祁和风话说一半儿,蓦地被人打断了:“你们在做什么。” 这声音… 令巫转头。 又是殷叙。 也是奇怪了,怎么在哪都能碰到他这小舅舅? 看见来人,祁和风松开了抓着令巫领子的手。先前他不知道这人是谁,现在知道了,肯定不能当着人舅舅的面儿欺负外甥。 “你们在做什么。”殷叙又问一次,只是这次,声音已经带上了不快。 令巫以为他是因自己没好好上课而生气,赶紧找理由:“小舅舅我…我不太舒服…”说着,他一手扶住祁和风胳膊一手捂住了肚子,随后疯狂对祁和风使眼色。 毕竟兄弟,祁和风很快反应过来,扶住他,对殷叙道:“是,六殿下不舒服。” 殷叙敛了敛眸子,令巫一边装,一边偷偷打量他神色,不过却摸不着头脑。 片刻后,令巫声音痛苦道:“小舅舅我们…能不能先…” 闻言,殷叙嘴角微不可闻的挑了挑,随后,他提步走向令巫,手放令巫肩膀上,将他调转了个方向,直接揽到了自己怀里。 祁和风手里一空,怔了怔。他都没反应过来,令巫就到了别人怀里。 殷叙:“你是祁将军的儿子吧,祁将军今日进宫,说是想看看你。” 祁和风呆滞点头。 令巫身子在殷叙怀里艰难扭了扭:“您…您先放…” 话说一半,便被打断了。 “别乱动,”殷叙沉声在他耳边道,“你没有不舒服,我知道。” 殷叙说话吐出的气息落在耳朵上痒痒的,令巫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同时,他已经不敢说话了。 他一直都是怕殷叙的,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总觉得殷叙,很可怕。他看似离你很近,可慢慢的你会发现,你从来没有靠近过他,不是不能,而是——没有机会。 而他展现给你的,永远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一面。 所以,不管重活几次,令巫都觉得,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殷叙。 祁和风还在原地站着发愣,殷叙微微扬唇,笑道:“祁将军在等你。” 闻言,祁和风猛地回神,他看了一眼令巫,又看了一眼笑着的殷叙,莫名地打了个寒颤。片刻后,他道:“对,我爹在等我,但是六殿下…” 殷叙笑道:“有我。” “好…” 随后,祁和风就跟逃命一般的跑了。 他一边跑一边想,怪不得爹说,宁愿得罪皇帝都不能得罪这个人,虽然人年轻,感觉城府却深的很。 虽然…他并不懂城府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儿,祁和风不由得加快了步子,想赶快找到爹。但忽然,他觉得有些不对,脚步又顿住了。 他是不是忘了问殷叙他爹到底在哪等他? 此时,远在镇国将军府里的祁将军却,莫名打了个喷嚏。 祁和风身影渐渐看不见,令巫终于从殷叙怀里挣脱出来了,站稳了他问:“小舅舅是来找李太傅的?” 殷叙摇头,沉声道:“找你。” 令巫指了指自己鼻尖不可置信道:“找我?!”随后觉得自己有点过于激动,缓了缓又道,“找我何事?” “陛下要见你。” 闻言,令巫更奇怪了,皇帝要见也不该是殷叙来喊他啊。 “既然奇怪,不如同去问问。”殷叙道。 也是… 反正在这儿想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不如一起过去。点点头,令巫道:“那走吧。” “嗯。” 随后,两人平齐走,不多时,便到了御书房。 站在御书房外,令巫忽然有一瞬的恍惚。 上辈子,对他好的人,好像就只有皇帝一个人吧。 哪怕…自己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眼前一抬脚就能踏过的门槛,现下他却迟迟不敢迈出一步。 忽然,殷叙在他手背上轻拍了一下,他道:“别怕。” 令巫望着殷叙先行一步的背影,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害怕?又垂眼看了看自己手背,忽然有一瞬间的迷茫。但旋即他摇了摇头,心道总归现在是重新开始,不该沉溺过去。 深吸一口气,便提步进去了。 一进到御书房,皇帝正在提笔作画,他沉浸其中,连令巫和殷叙二人进来都没听到。 两人谁都不敢打扰,硬生生的等到他放下笔。 皇帝一抬眼,看到二人:“来了多久?” 殷叙道:“没多久。” 令巫行礼:“父皇。” 皇帝绕过桌子,走到令巫身前,望着他,眼神慈祥:“巫儿身子可好些了?” 对于皇帝的关心,令巫鼻子一酸,往事瞬间涌了上来。哪怕皇帝缠绵病榻时,都给他想好了以后的路,可他不争气,竟将到手的皇位,拱手让人。 “巫儿?” 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令巫应声道:“父皇莫担心,儿臣身体无碍。” “那便好。”他又折回桌后,从一堆奏折中抽出一本,望着两人道,“可知朕唤你们二人何事?” 两人对视一眼,摇头道:“不知。” 皇帝将奏折放在桌上,沉吟道:“近日皇城涌入大量难民,你们可知?” 闻言,殷叙神色忽然沉了沉:“西北饥荒,颗粒无收,百姓无法生存。” “不错。”皇帝道。 令巫听着忽然想起,当年西北确实发生了饥荒,而且还因为饥荒发生了□□。 皇城本就那么大点儿地方,又全是贵族居住,于是一些贵族便拒绝让难民进城,先一批没有被拒之城门外的那些难民,也因为那些贵族散播谣言,说他们身上有灾病,将他们聚在一起,全部乱棍打死了。 但,归根结底,还是赈灾没有做到位,至于为什么没有到位,就只能说官僚虚报瞒报,官官相护,拨下去的灾款,粮食,最后到难民手上,就只剩了一点儿,甚至一点都不剩。 “朕唤你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查清楚,到底是谁截下了朕拨下去的灾款。” 听皇帝这么说,令巫其实不太明白,让殷叙去他还可以理解,但他现在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为何要让他也跟着去?但不理解归不理解,他也不能问,于是只能装哑巴,听安排。 随后皇帝又同二人说了些旁的,等二人告退时,皇帝却忽然喊住了令巫。 “巫儿留下,你先下去。” 闻言,殷叙看了一眼令巫,随后收回目光,道:“臣告退。” . 从御书房回到自己寝宫,屁股还没刚坐热,又来人通传了,说是瑞妃想他了,想同他一起用膳。 想来是瑞妃知道了自己单独被皇帝留下,想借机探探他的口风吧。 本来令巫是打算装病不想去的,但想想若是不去,还不知道怎么被折腾,便又从床上爬起来,总归她也就交代点儿事情,去也无妨。 只不过,皇帝确实也没说什么。 临出门儿,他视线往一旁的架子上一扫,旋即转身回去:“嗯…还是把衣裳还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第4章 远远就见瑞妃大宫女在门口候着,见到令巫,她微微行礼,便引着人进去。 但就这一小段距离,令巫注意到她至少打量了他手里衣裳四次。 进到宫里,瑞妃和殷叙已经等着了。 瑞妃神色一派慈祥,殷叙倒是没什么表情,坐在那里慢悠悠的喝茶。 令巫对瑞妃行礼:“母妃。” 瑞妃微微招手:“来,让母妃好好看看。” “是。” 他落座,膳房候着的人便鱼贯而入,将吃食摆了整整一桌。 待他们摆好,人全部退下,大宫女便带上门出去了,一时间整个宫里,就只剩了他们三人。 令巫不知道瑞妃这一出是想做什么,但自己总归心里有数,那就见招拆招吧。只不过,殷叙却不好处理,想到这儿,他微微抬眼看过去,却发现殷叙也正在看着他。 想到手里一直拿着的衣裳,令巫道:“小舅舅您的衣裳,已经命宫里人洗干净了。” 殷叙垂眼,嗯了一声。 瑞妃忽然道:“叙儿你的衣裳怎么在…” 殷叙打断道:“先前金尚书次子落水,他将自己外袍给了人,我刚巧在,他身子刚好,怕他再染了风寒。” 只是,说到金尚书次子落水时,瑞妃神色微变握着帕子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这点儿细微的变化,令巫捕捉到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顺着殷叙说:“是,小舅舅担心我身子。” 闻言,瑞妃问:“你们何时关系如此好了?” 这问题问的,令巫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没跟殷叙关系好啊,就披了件衣裳,就是关系好了? 见两人都不说话,瑞妃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过,片刻后,她轻笑一声,道:“你看你们,好好吃顿饭,倒不说话了,莫不是嫌我烦了?” 令巫道:“母妃多虑了,没有的事。” “还是我巫儿最乖。”瑞妃道,随后她撇了一眼殷叙,便也没再说什么。 本以为这顿饭就这样吃下去了,但殷叙忽然放下了筷子。 他望着瑞妃,目光深沉不见底。 瑞妃被他眼神看的一凛,也放下筷子,问道:“怎么了?” “舅舅关心外甥是应当的,毕竟他,”说到他,他望向令巫,旋即又转回来,“是您的亲生儿子,我的亲外甥,您说是不是?” 这声音轻飘飘的,可落在耳朵里,却令人不由自主的想冷颤。 瑞妃脸色蓦地变得难看,她手按在桌上,指节微微泛白,望着自己弟弟,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意。 见此,殷叙忽然笑了,道:“阿姐,您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说完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又道,“若是不舒服,便让青袖去唤太医来,后天我们便要启程了,还有许多东西要收拾。”说完,他便眼神示意令巫。 见此,令巫点了点头,对瑞妃道:“是,有许多东西。” 瑞妃:“…” 两人一唱一和,倒是让瑞妃无法再继续说下去。她本来想敲打敲打令巫,让令巫换了伴读,可殷叙莫名一番话,却让她找不到机会了。 待她回过神,身边就只有神色担忧的青袖了。 瑞妃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随后将桌上吃食全掀到了地上。 见此,青袖忙出声:“小姐,您莫要生气。” “你看看他说的那是什么混账话?”瑞妃怒道,“舅舅关心外甥是应当的?当真是笑话!以前怎么不见他关心?我看他就是怕我问巫儿什么话。” 闻言,青袖神色有些复杂:“许是您多虑了?此二人向来没什么来往,况且…少爷也不知道那件事,方才那一席话许是无心…” 瑞妃冷笑一声,没说话。 是不是无心,还未必。只是,她心里却莫名慌乱起来。 总觉得她这个弟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俩人从瑞妃宫里出来,就一前一后的走着,殷叙走在前,令巫走在后,也没人开口说话。 一时间倒是安静的紧。 实在无聊,令巫便低头开始数脚下石板的纹路,让他主动跟殷叙说话,不如要了他的命。 “一…二…三…四…五…六…”他正数着,鼻子蓦地撞到了东西,瞬间眼眶就红了,泪顺着就淌了下来。捂着鼻子,他道:“小舅舅…您怎么突然就停了!” 殷叙已经转过身来了,垂眼望着他淡声道:“低头走路,眼睛长在头顶?” 好吧… 确实是他不看路。 自知理亏,令巫只能揉着鼻子一声不吭。 此时,一个揉着鼻子眼眶泛红满脸委屈的人,那场景,看起来就可怜无比。 但随后两人又陷入了长时间的静默。 就在令巫打算绕过他走掉,却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随后,一声很温柔的“我看看”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这道声音,让令巫怔了怔。 风掠过他额前的碎发,眼前的殷叙,眼神温柔的不像是假的,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似乎怕力气大了,会弄疼他。 鼻梁处来自殷叙指尖的冰凉触感慢慢散开,他不敢动,却也没有将人推开。 半晌,殷叙放开他,道:“没什么事。” 令巫自觉脸颊有些热气在蒸腾,蚊子哼哼一般的嗯了一声,没敢抬头。但心里却有点奇怪的感觉。 他不知这感觉到底从何而来,但潜意识告诉他,不太妙。 “那…小舅舅我先走了…”气氛有些诡异,让人受不了。令巫觉得还是先溜为妙。 “嗯。”殷叙道。 闻言,令巫如蒙大赦,正当他提步要走,又被唤住了。 “等等。”殷叙道。 令巫后背一僵,但没回头:“怎…怎么了?” 话音刚落,令巫就感觉自己身上,又落了个东西,垂眼一看,还是那件衣裳。 “小舅舅…?” “穿着吧。”殷叙道,“天冷。” 令巫:“…?” 当令巫回了宫里,阿续看着自家殿下跟失了魂一般身上依旧披着那件衣裳时,赶紧冲到他身前,手覆上他额头,紧张道:“殿下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令巫挥开自己额头上的手:“没有。” 手心传来的触感证明自家殿下并未发烧,阿续松了口气,转而视线落在他身上的衣裳,问道:“这衣裳您不是拿出去打算还了吗,怎的又带回来了?” 这问题问的好啊… 可他要知道就好了。 想到这儿,他摇摇头,不免叹口气。 见此,阿续问:“可有何不对?” 令巫摇头,叹道:“没有,就是这衣裳的主人不要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第5章 两人是暗访,所以出行时并没有引人注意,令巫只带了阿续,而殷叙就只带了自己的贴身侍卫殷曲。 是夜。 阿续和殷曲驾着马车,许是随了自己主子的性子,一路上殷曲竟一句话没说,全是阿续在旁边叨叨叨,毕竟许久没出过宫门,激动是肯定的。 但跟阿续不同,令巫坐在马车里却如坐针毡。 殷叙钟爱黑衣,此时一身黑衣坐在旁边闭目养神什么也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以至于———令巫感觉自己手脚放哪都不合适,哪哪都不对劲。 就在他在那扭来扭去,掀掀帘子又放下不知道道该干点什么时殷叙睁眼了,望着他沉声问:“你在做什么。” 闻言,令巫后背一凛,僵硬转头,道:“没…没做什么,就…看看风景…嗯看看风景。” 殷叙唇角一抹玩味:“你深夜看风景?” 无话可说。 “…”手里帘子蓦地放下,随后他转移话题,“小舅舅您在休息会儿?” “不困。” “那…您想做点什么?”令巫试探问道。 殷叙又凝视他片刻,随后抿了抿唇,忽然问:“你对此次出行,可有什么见地。” 闻言,令巫松了口气,随后正了正神色,毕竟这件事很严峻,不容他嘻嘻哈哈。 上辈子这件事他和殷叙并未参与,是交由刺史去查的。 这一查就是两年。可在这两年内,去查探的人,不是伤了就是残了要么就是摊上了事情锒铛入狱。而且是毫无缘由的出事。 但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人敢追究。有人说背后操控之人,不乏皇城中的贵族,那些贵族惹不得,所以渐渐的只能不了了之。 但这样下去随之而来的,就是民怨,民怨一深,便有了暴/乱。 一想到这儿,令巫不免摇头叹气。 不过,最后查清楚的那位刺史现在还并未出现,若是这样案子让他和殷叙给查明了,这不就是断人前途吗? 随后,又是一声叹气。 “为何叹气?”殷叙问。 闻言,令巫抬头,头微微转了转,道:“我只是觉得,此次出行,不会顺利。” 殷叙没说话,静静等他下文。 可令巫只是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他不可能告诉殷叙那些事情后边的发展他都知晓,现在不过是重来了一回。 重活本就匪夷所思,他自己也废了不少时日才接受,更何况别人。 良久的沉默,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马车走在路上摇摇晃晃,刚刚还精神的令巫困意突生,靠在马车壁就睡着了。 再睁眼,发现马车里没人了,就自己一个人。 睡眼朦胧中,发现自己身上搭了件衣裳,并且由坐着变为了躺着,脖子处还垫着软枕。 这黑色的衣裳不用说肯定是殷叙的。 将衣裳掀开,令巫撩开帘子下了马车。 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清晨的野外,真的太舒服了。但后知后觉,他动作一顿,发现不光殷叙不见了,殷曲和阿续也不见踪影。 殷曲是殷叙的贴身护卫跟着殷叙是应该的,可这个阿续… 还没刚想完,就听到阿续一声“你,你到底是谁!” 声音离得不远。 跟着声音,令巫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处。 大石头上绑着一个人,嘴被堵上,书生模样,只不过脏兮兮的,头发也乱成一团。 阿续眼尖先看到他,赶忙迎过来,道:“殿…不…公子您醒了。” 令巫点头,望着大石头上绑着的人,问:“这是?” 阿续呸了一口,道:“不知哪来的破乞丐,在我们整顿时摸到了车上,想偷东西!” 闻言令巫皱眉。 若只是偷东西随便打发了就是,为何还把人绑着? 殷叙似乎知道他所想:“他包裹中有把匕首。” “是刺客?”令巫问。 阿续接话道:“定是!只不过是个废物刺客!” 阿续有些过于激动,令巫垂眼看他,示意他安静。 阿续安静后,令巫走过去将这人嘴里的堵着的布扯下来。 但这一扯,令巫直接愣了。 眼前的人,分明就是那位两年后才会出现的刺史陆云然! 机缘巧合之下,他曾见过这位刺史,所以知道他的模样和名字。 只是…两年后才会出现的人,为何这么早就出现了? 但此时,陆云然的样子看起来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生怕他真的出什么事,令巫赶紧靠近拍了拍他的随后赶紧给他松绑,又让阿续去马车取水袋和吃食。 见令巫这紧张的模样,殷叙当即就有些不悦,可以他的立场,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冷眼望着,冷声道:“你认识他?” 令巫点头:“认识。” 殷叙心中更加不快,声音又沉了几分:“何时认识的?” “机缘巧合见过一面。”令巫边喂陆云然喝水边答道。但他全身心都投入在给陆云然喂水喂吃食,全然没听出殷叙声音的不对。 “机缘巧合。”殷叙重复了一遍。 “嗯。”令巫点头,片刻后他召来阿续,“把他扶到马车里。” 闻言,殷叙平常再沉稳不过的面容,忽然变了,一把抓住他手腕:“你要带着他。” 令巫点头:“总不能将他丢在这荒郊野外。” 殷叙面色一沉:“我不同意。” 望着自己手腕处的手,令巫疑惑道:“小舅舅?” 自己一时间竟没压制住情绪,意识到这点,殷叙有些慌乱,但随后他敛了敛眸子,调整了一番,声音又变回了之前,他道:“你愿带,便带吧。”说完,便撒开了令巫手腕。朝着马车走去。 看着变脸比变天都快的人,令巫摸不着头脑。随后望着殷叙朝马车走过去的背影,他又伸出手指轻拂过方才殷叙握过的地方。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总觉得,被殷叙碰过的地方,有些烫。 蓦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令巫,指尖忽然一顿,赶紧甩了甩头。随后他将心底莫名的感觉压下,将一切都归结为自己没睡醒,之后便也朝着马车走过去。 吃了些东西喝了点水现在陆云然好像精神回来了点儿。 令巫撩开帘子,刚探头进去,一抬眼就看到了陆云然把自己缩成在小角落里缩成了一团坐着。 见此,令巫狐疑道:“你这是…” 陆云然脏兮兮的脸上都是苦色,看了一眼殷叙,赶紧收回目光,依旧是缩着动也不敢动。 “…?”令巫更疑惑了,转而问殷叙,“他怎么了?” “不知道。”殷叙道。 然而事实上。 殷叙是知道的。 陆云然之所以害怕,是因为,他方才摸进马车找吃的时,这个看着睡着的人忽然睁了眼,然后垂眼一看,看到他碰到了这位公子的衣角。 他只是无心,但随后,就被人直接踹出了马车。 如此,怎能叫人不怕? 生怕一不小心又惹了人,便又是一顿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第6章 马车里,气氛莫名低沉。 令巫看看沉着脸的殷叙,又看看缩成一团的陆云然,叹了口气,微微靠近殷叙,在他耳旁轻唤道:“小舅舅…” 殷叙垂眼:“怎么了。” “就是…”他还是不太敢直接跟殷叙说你这样不好,想了想,他问,“您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为何这么说?”殷叙问。 令巫撇撇嘴,小声道:“您不喜欢陆云然。” 闻言,殷叙微微挑眉,唇角勾了勾。 还不算太迟钝。 忽然心中没有刚才那么烦了。 他不说话,令巫继续道:“我知道您不喜欢陆云然,但是我带他一同走,是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殷叙忽然问。 “这…” 什么理由… 他应该怎么说,才会不那么匪夷所思呢? 就在令巫思考怎么说时,忽然,陆云然一声大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慌忙回头,只见陆云然攥紧了拳头望着窗外大喊。 陆云然刚刚才恢复,说话还不是很清楚他,只能依稀辨认陆云然到底在说什么。 好似在说,什么吃人? 将陆云然往马车中间移了移,令巫蓦地掀开帘子。 这一掀开,心中猛地一滞。 他们还未到西北灾情最严重的地方,只是进了边界,就已经看到了大量的灾民。 他们有的正往相反的方向赶,有的却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了,只能靠在树上,瘫在地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喘着气。更有甚者,拿着自己孩子去换,就只是为了换一口粮食。 上辈子他只是知道西北的灾情,没有亲眼见过,现下亲眼所见,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他把帘子放下,心中忽然涌上一种无力感,而这种无力感,竟压的他有点喘不上来气。 蓦地,马车停了。 只听阿续一声惊呼,随后一道银光闪过,响起殷曲拔剑的声音。 阿续:“你…你们…你们可知这是谁的马车,竟如此放肆…”他话虽硬气,可声音却暴露了他在害怕。 “我管你是谁的马车,把吃的留下!” “对,把吃的留下,不然别想走!” 说话的人一点不怕殷曲手中的剑。 他们知道,反正总归都要死,不如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毕竟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有人来了。 令巫想出去看看,刚要起身,却被殷叙拦住了。只见殷叙摇了摇头,随后对马车外道:“将车上吃的,全给他们。” 得了命令,殷曲道:“是!” 说完就收了剑去车后边卸东西。 见此,阿续脸都白了,但一旁的灾民一直瞪着他,他也不敢去阻拦殷曲,因为这些灾民虽然脸色苍白,却一个个的却凶神恶煞。 但这些东西,是他们要以商人的身份送去赈灾的啊!若是没了,怎么交代啊。 想到这儿,阿续满脸苦色的望向马车里。 没成想令巫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他没关系。 看着一箱一箱被搬下来的东西,刚刚发难的灾民怔住了。 回过神,他们猛地跪下,冲着马车里磕了好几个响头喊道:“菩萨,活菩萨啊!真的是活菩萨啊!!” 这几个人一喊,随后又涌来了一大批灾民,看着地上一箱一箱的粮食,颤抖着也跪下了。 不多时,马车边上,就跪了大批的难民。 令巫从车内望出去,神色复杂。 片刻后,殷叙淡声道:“走吧。” 得了命令,殷曲一声是,便跳回车上。 灾民们见他们要走,自发的挪到了路旁,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马蹄声响起,灾民们目送他们离开。 可没走出多远的距离,马车却停下了。 随后,殷曲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但却没走向灾民,他站在马车边喊道:“我们公子说,若没地方去,那便去陵江城吧,皇城,不是个好去处。” “陵江城…” 陵江城不乏各路江湖人士,为何让他们… 他们面面相觑,随后想问问为何,但一回头,却发现没机会了。 马车走远了。 . 马车内。 令巫对方才殷叙让难民去陵江城不太理解,但又不太敢问。 毕竟殷叙做什么,都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 至少,上辈子,他没见殷叙出过错。 殷叙微微抬眼,发现令巫正在偷偷打量自己,一副想问不敢问的模样,见此,他勾了勾唇,柔声道:“你有很多问题。” 闻言,令巫一怔,随后点了点头:“小舅舅您为何要将物资留给他们?”对于殷叙留物资的举动他不反对,甚至赞成,可那些物资是用来让他们扮做商人的,现下没了,后边要怎么办? “他们需要。”殷叙淡声道。 令巫:“…” 就这么简单? “有何不对?”殷叙道,“他们需要,我便给。” 行吧… 顿了顿,令巫又问:“那您为何要让他们去陵江城?” 殷叙挑眉:“难不成去皇城?” 令巫:“…” 确实,毕竟皇城是什么样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比喻,那皇城,定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想明白了,令巫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方才陆云然惊惧之下,睡着了,现下两人聊着聊着天,陆云然醒了。不过这次醒来,精神却好了许多,眼神也清明了,看人也不是躲躲闪闪了。 望着令巫,他想了半天,想起来是这个人救了他,随后他左右手交叠,冲令巫道:“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 “无妨。”令巫轻拍他手臂,“可还有不舒服之处?” 陆云然摇头,道:“没有了。” 令巫跟别人说话就是一副泰然模样,跟殷叙说话就畏畏缩缩,生怕殷叙吃了他一般。 见此,殷叙心里除了不痛快,就没有别的感觉了。 不想让两人继续说话,殷叙打断,对陆云然道:“你是何人。” 陆云然还是有些怕殷叙的,他看了看令巫,见令巫对他点点头,便大着胆子说了。 “陆云然,我叫陆云然。那匕首,是信物,是我偷的,我不是刺客。” 信物? 殷叙令巫对视一眼,神色复杂。 见两人不说话,陆云然从包裹里摸出那把匕首,将匕首拔出,用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指着上面的字,道:“你们看。”随后不待两人反应,又道,“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是商人那么简单,西北饥荒,所有人都在往外跑,怎么可能有人往里去,我也不怕你们是上边派来的人,左右都是个死字,但是我只想我死之前,能做点事儿。”说到这里,陆云然眼眶忽然红了,他说,“我们村的阿宝,他爹疼他,一开始哪怕自己挨饿,也得给阿宝吃,后来不行了,他也撑不下去了,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听到阿宝在哭,第二天阿宝就没了。他说阿宝摔到了头,可我们都没见到阿宝的尸体,后来我看到阿宝的娘坐在厨房抱着阿宝的衣裳在哭,我就知道了。” 陆云然说着说着泪就糊了一脸,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继续说:“你看,虎毒尚且不食子,被这饥荒搞的,已经都这样了,这还是我看到的,我们没看到的呢?在最绝望的那段日子,赈灾的物资终于到了,所有人都以为有救了,可是我们等啊等,也没等来放粮那天。那天夜里我潜进了停放物资的地方,想看看到底为何会这样,然后我就听到了这匕首的主人说什么,随便放点粮施点粥,若是这些人不依不饶,便放点药进去,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灾情严重,饿死的。” “下药?!”令巫不敢置信道。 他们已经丧心病狂至此了? 陆云然无力笑道:“你也不敢信吧,我当时也不敢信。” “方才你们帮灾民,我看到了,所以我才相信你们跟他们不是一起的。” 闻言,沉默许久的殷叙忽然道:“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陆云然苦笑:“是一面之词不错,可这把匕首,若是查,肯定能查到,这匕首上的符号我不清楚,但那个人一看非富即贵,所以这符号一定有意义。” 令巫从他手里拿过匕首,端详片刻。 这符号,他说不上认识,却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但想不起来。 片刻后,他将匕首递给殷叙:“小舅舅您看看?” 殷叙垂眼,只扫了一眼,便道:“只是普通匕首罢了。” 话音刚落,陆云然忽然激动起来,他猛地起身,却因为身体虚弱又坐回去,随后指着殷叙,骂道:“我以为你们会有不同,却没想到竟是一丘之貉,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们为什么不信?!啊?” 他这举动吓得令巫赶紧把他按回去,生怕殷叙动怒将他杀了。 令巫:“你别急,这件事总归是要查…” 但他话说一半,被打断了。 “查什么?”殷叙道,“有什么可查的?” 闻言,令巫怔了怔,转头过去,只见殷叙面色一沉,视线落在陆云然身上,目光深沉不见低。 以令巫上辈子在他身边待了许久来看,现在的殷叙,已经生气了。 “我说了,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也只有你一人看到,这匕首也不过是一把普通匕首,如此,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 “你说你见过吃人,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只是受到了刺激,出现了错觉?” 现在的殷叙,说话,咄咄逼人。 “不不不…不可能…”果不其然,陆云然一听,眼神忽然涣散,随后一把抓着令巫,冲他喊道,“你相信我对吧,我说的是真的,你相信我!你跟他们不一样的,我能感觉到…”陆云然越说越疯癫,抓着令巫的肩膀,使劲儿摇晃。 令巫想挣开,可这陆云然劲儿奇大,他感觉自己快要被人摇晃散架了。 忽然,陆云然动作停了,随后整个人软趴趴的朝他倒去。 见此,令巫抬手将他扶住,随后凝神一抬眼,却发现是殷叙。 令巫:“小舅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第7章 陆云然被人打晕了。 令巫扶着他靠在马车壁,望着殷叙不知道该问什么。 随着一声长吁,马蹄在地面上连踏几声,马车停了。 殷曲掀开帘子,道:“公子,到了。” 这么快? 令巫狐疑地撩开帘子。 但他还没刚掀开,就听到阿续激动的声音:“哇!殿…不,公子您快来看!”随后阿续赶紧扶着他走下来,指着身后的建筑,神色异常激动。 阿续从小就进了宫,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金顶红门的宫殿,从未见过这等水榭亭台,仿佛整个都浮在水面上,显得空灵虚幻。 但望着此景,令巫心中却忽的一滞。 镜海水榭,他上辈子跟着殷叙时,住过一段时日。 后来他便被紧急召回宫里,他依稀记得,当年急召一出,殷叙曾阻拦过他,可他没听。 现下重游故地,心中忽然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特别是看着殷叙往水榭中走去的背影,那种恍惚感更清晰,仿佛,回到了上辈子父皇没死,母妃还依旧是那个温柔的母妃,大家都还没有暴露出最丑恶一面的日子里。 “公子…”蓦地,阿续轻轻地扯了扯他袖子,“您…”说到一半,阿续顿住了,从袖口里抽出一块帕子递给他。心想奇怪,这好好的,殿下怎么哭了。 “嗯?”望着面前的帕子,他没接,问,“怎么了?” “您的脸…”阿续小声道。 “我的脸?”闻言,他抬手抚上了自己脸颊,指尖所触,是一片温热。蓦地,他笑了,无奈的摇摇头,将脸上泪痕擦净,对阿续说了句,“是风太大,迷了眼。”旋即朝着水榭走去。 这话是对阿续说,仿佛也是对上辈子的自己说。 阿续望着令巫的背影,满心疑惑。 他家殿下,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虽然迟钝,但总觉得,殿下过的,并不开心,并且有种得过且过的意味。意识到这点,阿续心道不好,追着他就过去了,边追边喊:“殿…不是,公子您可不要想不开啊!您还有阿续呢!有什么事儿,您跟阿续说啊,阿续虽大字不识几个,但阿续是向着公子的!哎公子您等等我!!”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和阿续朝气的声音,令巫无奈的笑了笑。 总归这辈子还有个阿续。 随后,他蓦地顿住脚步,回身,手指放在唇上,摇头示意刚刚冲过来的阿续先安静。 阿续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闭上了嘴。 是殷叙。 天很蓝,殷叙站在回廊,负手而立。 这个背影,让他想起,当年他离开镜海水榭时,殷叙也是这样。 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公…公子…”阿续见令巫一直望着殷叙的背影,小声出声提醒。 因为…公子的眼神实在是太奇怪了… “别说话。”令巫道,“别说话。” 阿续从没见过这样的令巫。 他又凝视令巫片刻,随后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儿待下去,便轻道一声“我先去看看陆公子”旋即一步三回头的跑了。 殷叙知道令巫在身后。 也知道他在看自己。 可他不想这么快打破这平静。 当年,若他说,我想要皇位,我想要天下,只要他说,他便会给。可他没说,他宁愿去那龙潭虎穴自己闯,也不愿开口说。 回忆至此,殷叙蓦地攥紧了手。 见此,令巫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殷叙好像在强忍什么。 他慌忙回神,想都没想的就冲了过去。 手蓦地被人握住,殷叙心中一顿。他垂眼一看,是令巫,正蹙眉捧着自己的手。若不是令巫走过来,忽然抓住他的手,强硬将他手心打开,他都不知自己竟沉溺回忆以至于伤了自己。 他将手从令巫手中抽回隐在袖子中:“我没事。” 手中一空,令巫怔了怔,随后回神,尴尬挠了挠头:“小舅舅…你要不要先去涂些药…” “不用了。”殷叙淡声道,“不严重。” “哦。”令巫点点头,目光还流连在殷叙被袖子遮住的手上,但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随后,他只能道,“那小舅舅我就先回房了。” “你想住哪。”殷叙问。 令巫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就住我原来住的地方就…”话说一半,他忽然顿住,随即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随后赶紧补救道,“我的意思是,小舅舅给我安排在哪儿,我就住在哪,对…听您的安排。” 说完,他就打量殷叙神色。殷叙嗯了一声,道:“去找殷曲。” “好。” “去吧。” 转身时,令巫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还好。 他没发现。 . 是夜。 也不知殷叙在做什么,从回廊见过一面后,一直到现在他都没见过殷叙。 没见过,自然晚饭也没有一起吃。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夜一深,他肚子便开始咕咕叫。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他掀开被子下了床。 路过外间,他听到阿续微微打鼾的声音。想了想还是没吵醒他。 披着衣裳,一路摸到厨房。 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有个食盒在灶台旁边的桌上放着。 他打开食盒盖子,里面放着各式糕点,巧的还都他喜欢吃的。 “我偷吃一个…应该没关系吧?” 看了一圈,终于从这些糕点中挑了个自己最喜欢吃的绿豆糕,轻咬一口,甜甜的。 以前在这儿住的时候,殷叙从来都不让他多吃这种甜食,每次偷吃被发现都是一顿说,当时他就觉得,明明只比自己大了四岁,怎么人就这样老成呢?偏偏每次据理力争,还都争不过! 想到这,也不知道是吃到了甜甜的绿豆糕,还是那段回忆太美好,嘴角竟不由自主的扬了扬。 忍不住又吃了几块,随后把没动的又放回食盒。 殷叙没回来吃饭,说不定也饿了,想了想,便拎着食盒去书房。 按照他对殷叙的了解,这个时间他绝对不会就寝,所以,找人还是得去书房。 凭着记忆,他在迷宫一般的水榭中,走到了殷叙书房。 书房中烛光闪烁,告诉他里面有人。 书房门没关紧,还留有一道缝,他透过门缝看过去,发现殷叙正蹙眉听人说什么,桌上赫然放着那把匕首。 奇怪。 他耳朵贴近门缝,没有贸贸然推门。 先是殷曲:“公子,这人,您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 处置谁? 随后书房内传出呜哝声,看不清是谁。似乎被绑着,嘴被堵上了。 片刻后,殷叙拿起桌上匕首,拔出,在手里把玩着。 烛火映着他的脸庞,神色晦暗不明。 殷叙的动作,使得地上被绑着的人,挣扎的更加厉害,喘息声和呜哝声越来越大。 “你是谁派来的,若你老实交代,便可以少受些罪。”许久,殷叙终于说了第一句话,随后他示意殷曲,“让他说话。” 殷曲:“是!” 白布从嘴里扯出来,陆云然一阵干呕,随后艰难的在地上挣扎,边挣扎边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嘴硬?”殷叙忽然笑了。 令巫在门外看着,心道不好。 每次只要殷叙露出这种笑,那让他露出这种笑容的人,下场必定不会好。 见此,他放在门框上的手,有些颤抖。 殷叙握着匕首绕过桌子,开始往陆云然处走。 他每走一步,令巫心中就咯噔一下,眼看着就要看不见殷叙,随后陆云然一声大喊,紧接着就安静了。 安静的,让令巫觉得。 陆云然,已经没了。 可片刻后,熟悉的声音又响起。 “您…您为何…?”陆云然显然没明白现在的发展。 殷叙没有杀陆云然,而是用匕首将他身上的绳子割破,把他放了。 殷叙起身,匕首往地上一丢,望着他居高临下道:“起来吧。” 陆云然一直被绑着,猛然间被松开,感觉整个胳膊都不是自己的,加之方才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现在还吓得颤颤巍巍。所以站了几次,都没站起来。又瘫在地上缓了缓,他问:“为何不杀我,不是不信我吗?” 殷叙冷眼望着他,道:“是不信。” “不信为何不杀了我?”陆云然忽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你见过那个人,”殷叙垂眼,一字一句道,“所以,我需要你找到证据,而不是凭着空口白话让我相信你。懂了么?” 眼前这个人给人的压迫感太强,本来还一副随便吧的陆云然,忽然就点了点头。 稀里糊涂的,他就答应了。 门外看着的令巫没想到这件事竟来了个大转弯,不过总归陆云然没事,他也放了心。 随后,他看着放在台阶上的食盒,想了想还是打算再等等,等陆云然和殷曲走了,再送进去。 可他坐在台阶上等了半天,屋里人也没人出来。 冬日的深夜很冷,等了一会儿,加上刚刚扒在门口的时间,现下已经冷的有些发抖。 有些受不住,他便不想等了。 可当他推门时,屋里却又有了动静。 “今日之事,不可走漏半点风声,更不能告知令公子,否则,你应该知道。” 是殷叙的声音。 不告诉自己? 为什么… 后边,殷曲和陆云然又说了什么,令巫好像听不太清了。 为什么要瞒着他? 房门微动,令巫猛然间回神,但他…忽然不知道进去应该说什么了,慌乱中,他转身就跑。 哗啦一声,是食盒倒地,里面盘子摔出来的声音。 殷曲率先反应过来,拔剑出门。 但他出来一看,门口空无一人。 “这…”殷曲皱眉,蹲在地上查探,随后神色复杂地望向出来的殷叙,“公子,好像是令…” 话说一半,便被打断了。 “我知道。”殷叙道,望着地上碎了的盘子和散落一地的糕点,声音忽然有些无力,“收拾了。” “是…”殷曲道,“只是令公子…” 只是,殷曲这一问,如同石沉大海,没人回答。 而回应他的,也就只有殷叙转身而去的背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章 第8章 次日清晨。 推门声响起,有人进来了。 来人轻手轻脚的靠过来,蹲在床边轻拍他:“公子,起来吃饭了。” 令巫枕着胳膊面朝床内侧躺。 他没睡着,就是一直在想夜里殷叙的话,听见阿续声音,嗯了一声,头也不回道:“放着吧,一会儿吃。” 阿续又拍了他一下:“不是,是殷公子,他请您去用膳。” 闻言,他蓦地坐起来,但依旧朝着床内,问:“为什么?” 他这一问,倒是给阿续问懵了。 阿续:“这…本就该一起用膳?” “这样。”令巫点点头,“行,我这就去。” “那您快点,我去外面等您。” 阿续带门出去后,他一骨碌从床上下来,简单收拾了一番,随便套了个衣裳,临出门他扫了一眼铜镜,随后揉了揉眼睛,便踏出了门。 到了正厅,殷叙已经等着了。 桌上摆满了吃食,就在等着他来。 见此,他调整神色,然后与平常无二一般走了进去。 进来他道:“小舅舅。” 殷叙嗯了一声:“坐。” 点点头,他坐下。 虽然他已经尽力装出一副没什么的样子,但还是有些不自在。粥已经盛好摆着了,见此,他端起粥,一勺一勺往嘴里舀。 殷叙余光扫过他,问:“你很饿?” 因为嘴里全是粥,他猛点头。 殷叙无奈地笑了笑,放了一块饼在他手边的盘子里:“别只喝粥,吃点别的。” 见此,他吞下嘴里的粥,拿起手边的饼,咬了一大口,随后竖大拇指,对殷叙道:“好吃,好吃!” “是吗。”殷叙淡声道,“那就多吃点。” 随后,就因为他那句饿,这顿早饭,殷叙便一直给他夹吃的,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夹,吃着吃着他扫了一眼,发现殷叙竟一口没动!一直在看着他吃。 吃到最后,他实在是不行了,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一只手按在肚子上另一只手连连摆手道:“够了…小舅舅,我吃饱了,我真的饱了。” “你确定。”殷叙问。 “真的,我确定!”令巫感觉自己要哭了,上辈子死的惨烈,这辈子要是撑死在桌上,那也太丢人了。 “好。” 他不吃了,殷叙便唤人将东西都收拾了。 等东西都收拾好了,令巫靠坐在椅子上,已经不能弯腰了。 随后,殷叙命人给他倒了杯茶。 但他现在哪还喝的下去,只能死死盯着那杯茶,和茶杯大眼瞪小眼。 他不说话,殷叙也不说话。 一时间,倒是安静的要命。 不过老是这么安静下去也不是办法,半晌,令巫眼球微转,抬头,道:“小舅舅,我还没睡醒。” 他眼眶下一块乌青不是骗人的,殷叙望着他,问:“没睡好。” “是啊。”令巫点点头,“您也知道,我第一…第一次来这里,肯定会不习惯。若您没什么事情的话,我能回去再睡会儿吗?” 殷叙嗯了一声:“去吧。” “那小舅舅我就先走了。”令巫道。 随后不待殷叙回应,他便起身,逃也似的想离开此地。 然而就在他马上踏出正厅的门时,撞上了一个人。 定睛一看,是个女人。 红衣猎猎,英姿飒爽,腰间别一把弯刀,十分干练。 见此,令巫退了一步,赶忙道歉,只是还没张嘴,红衣女子便抬抬手,满不在乎道:“我没事儿,小兄弟莫慌。”但她看到令巫脸的一瞬,眼底却闪过一丝慌乱。 只不过令巫没注意到。 殷叙旋即出来,看到来人,道:“来了。” 红衣女子收回令巫脸上的目光,转向殷叙后,神色又如常了,她道:“你要我带的东西,全带来了。” “多谢。”殷叙道。 红字女子摇头,只是语气有些不甚理解:“你要这么些粮食做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殷叙道。 “我怎可能知道?” 令巫旁边听着两人对话,一头雾水。但自己却插不进去话,并且看两人也没有给自己解释的意思,想了想,还是觉得别在这儿自讨没趣了。 又看了两人一眼,他便悄悄离开了。 红衣女子见他走了,脸上的笑容蓦地褪去,一把抓住殷叙胳膊,紧张道:“他过的好吗?” 殷叙望着令巫离开的方向,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红衣女子有些着急,“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确实不知。”不知想到什么,殷叙敛了敛眸子,沉声道,“他…怕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的确是事实。 令巫对他的恐惧大于尊敬。 而正因为恐惧,才会小心翼翼。 红衣女子有些丧气:“那个女人呢?” “至少,现在对他还不是那么过分。”殷叙淡声道,“我会护着他。” 闻言,红衣女子嗤笑一声,道:“说的轻巧,那可是你亲姐。” “亲姐?”殷叙目光蓦地变冷,“从她做出那等事情来,她便不配当我姐姐。” 闻言,红衣女子一怔。 虽然心中并不确定殷叙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可现下能护住令巫的,也就只有殷叙一个人了。皇帝身子渐渐不行,皇帝一死,若没人支撑令巫,他便很难活下去。 毕竟她,不能将令巫带走。 所以,信与不信,也只能一搏了。 想明白,便也不再多说,随后她问:“这些粮食,你想如何?” 沉默片刻,殷叙道:“自然是,开仓放粮。” “你打算何时开始?” “明日。” “好。”她点点头,“那我便让手下先将这些粮食拉进城,至于怎么放,明日你到了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嗯。” 可说完,红衣女子却迟迟没有行动,只是望着殷叙,一副想说话不好说的样子。 殷叙大抵知晓她想说什么,轻声道了句:“去吧。” 红衣女子神色有些激动:“我…我可以吗?” 殷叙点头:“去吧,他在清溪苑。” 闻言,红衣女子眼眶有些泛红,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她连说几句感谢的话,便提步朝清溪苑去了。 到了清溪苑,就看到一个娃娃脸男孩在一棵树底下,神色紧张脸涨的通红,一边跺脚还一边说着什么。 走近了,才听清。 “公子您快下来啊!您怎能喝酒呢?!这树上多危险啊!!” 见此,红衣女子提步过去,轻拍他一下,道:“没事的。” 闻言,阿续回头。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在他的记忆里,最美的女人,大抵就是他们瑞妃娘娘。毕竟年岁还小,此时看到这么一个美人,刚想骂人的嘴,也闭上了,随后垂下头,只能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啊…” 红衣女子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道:“我是你们殷公子请的客人。” “客…客人吗…” 红衣女子这个举动,使得阿续脸更红了。 “是啊,你们殷公子让我来寻你家公子。” “这样…”阿续微微抬头,小声道,“那您能不能,劝劝我家公子,因为…您这么好看,我家公子肯定会听的。” 闻言,红衣女子轻笑一声,点了点头,道:“我会的。” 有了这句话,阿续便放心了:“既然是殷公子让您来的,那您肯定有事情要说,阿续就先告退了。”说完,便低着头跑了。 阿续一走,红衣女子脚尖轻点,便也上了树,随后她坐在令巫身边,一伸手,就把酒坛子夺了过来,挑了挑眉,道:“一个人喝?” 手中一空,令巫睁了睁眼,他刚刚才有些睡意,突然被人吵醒,心情肯定不会好到哪去,又看到方才还在正厅的人,忽然出现,再看看这树和地面的高度,扯了扯嘴角,问道:“你…怎么上来的?”他刚刚爬了半天才上来,怎么这女人一点动静没有就上来了? “我会飞。”红衣女子道。 “哦。”他又躺回去,心道,会轻功了不起。 见此,红衣女子也不生气,喝了口酒,笑眯眯地望着他自顾自道:“你想不想学?我可以教你。” “没兴趣。”令巫道。 他又不可能去闯荡江湖,学了也用不着,回到宫里若是他乱飞,定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 “好吧。” “嗯。” 本来以为她不会继续自讨没趣,没成想竟自顾自介绍起自己来。 “我叫别长紫,他们都喊我紫姐,你小舅舅,也喊我紫姐,不过你小孩儿,喊个紫姨吧。” 自来熟一般。 闻言,令巫睁开眼睛,望着她道:“他只比我大四岁。”而且面前女子也不过二十六七岁,竟让人喊姨,也是好笑。 “好好好…”见他面色不佳,别长紫立马打住,“那喝酒吧。”她把酒坛子送到令巫身前,神色希翼等着他接过去。 也不知是她眼神太过期待,令巫竟没拒绝,抬手接了过来。 “喝,喝吧,我不会拦着你,也不会告诉你小舅舅的。” 闻言,在她希翼的眼神中,令巫把酒坛放到了唇边。 只是,他刚刚把酒坛抬起来一点,里面的酒还没触碰到唇边,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在喝酒?” 细听,这声音里,竟还蕴含着丝丝怒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章 第9章 天刚蒙蒙亮,殷曲同别长紫手下就带着物资进城了。 刚进城,就见城根边蹲着无处可去的灾民,身上破破烂烂,浑身就像从泥里滚过一般。他们身下垫着茅草,遮头的也只不过是几根竹竿撑起的破布,风稍微大些,便会吹跑,更不用说挡雨了。 再看看这天,已是越来越寒。 灾民们望着拉物资的车缓缓驶入,然而他们的心态,早已从开始的激动,转为了漠然。 因为他们清楚,每次来的物资都不是给他们的,而是送给城里那些有钱人。 忽然,物资车停了。 只见一个身上裹着破布,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冲到了车前。若不是驾车之人反应的快,怕是这男孩,已经命丧马蹄。 男孩冲过来,便跪下了。 殷曲翻身下车,怒道:“知不知道你命差点没了?!” 闻声,男孩吓得一抖,但还是跪在原地动都没动,随后他颤巍巍抬起头,望着身前的物资车,咽了咽口水,道:“求求…求求你…给我一点吃的吧…”说着他猛地摇了摇头,手脚并用地爬过来,一把抓住殷曲的裤腿,继续哀求道,“我不是自己吃,爷爷他不行了,我不吃的,我给爷爷,求求你。” 这男孩已经饿到不行了,依旧硬撑着要给爷爷求一口吃的,见此,一旁看着的灾民不免叹了口气。 有什么用? 要是给早给了,这孩子这么去求,还脏了人的衣裳,不挨顿毒打就不错了,粮食,想都不要想。 即使是这样,看着男孩苦苦哀求,也没有一个人出来将男孩抱走。现在大家都自顾不暇,没有人想因为一个陌生孩子,惹一身骚。 就在众人以为男孩这顿毒打是必定挨的时候,没想到被男孩抱住腿的人却对身后人示意,从车里拿了一小布袋粮食出来,随后将男孩抱起来,将布袋子放到了他怀里。 男孩以为这个叔叔忽然伸手是要打他,结果却被抱了起来。毕竟还是个六岁的孩子,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看着怀里的布袋子,忽然眼里就噙满了泪水,他抽噎道:“叔叔…” 轻轻捏了捏男孩的脸蛋,殷曲将男孩放在车上,自己也跳上车,对身后的车队一抬手,喊道:“继续走。” 车队缓缓驶动,又过了几条街,停了。 停在一座宅子。 他们声势浩大,加之方才在城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围过来了。 看着他们一箱一箱粮食往宅子里搬,围观开始窃窃私语。 “你们说,这次的粮食…” “这次?哪次的轮到我们了?还不都是被那些人弄了去?我看这次也一样,我们啊,就别做那春秋大梦了,能活一天是一天了。” “也是…” “是啊…能活着就不错了。” “散了吧散了吧…” 说着,这些人就摇着头转身,打算哪来的回哪去了。 只是刚走没几步。 “大家听我一言。” 他们迈出去的步子猛然顿住,闻声回头,一脸狐疑。 只见唤住他们的人,正指着宅子里的那堆粮食。 他说:“这些粮食,都是你们的。” . “也不知道殷曲到没到地方?”令巫试探着跟殷叙说话。自从昨天被抓到喝酒以后,殷叙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没人回答。 气氛有些尴尬,别长紫赶紧接过话茬,道:“殷曲带着我那些手下,不会有问题的,快到了快到了。” 令巫:“哦。” 闻言,别长紫张了张嘴。 但看俩人谁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只能又尬笑了两声,把想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随后,马车里除了她尴尬的笑声,便再也没有人说过话。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马车停了。 阿续在车外轻唤:“公子,我们到了。” 令巫哦了一声,他坐在别长紫边上,又是坐的靠帘子最近的位置,随后猛地掀开帘子,直接忽略阿续伸过来的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就朝院子里走。 马车停的是后门,所以他跳下来并没有人看到。 随后别长紫也跳了下来,一脸无奈的望着走掉的令巫和正准备下来的殷叙,道:“不就喝个酒吗?你至于?” 闻言,殷叙视线扫向别长紫,没说话。 别长紫被他这眼神看的一凛,连忙摆手:“哎你别这个眼神看我,怪慎人的,行我承认我不该让他喝酒,但你看他刚刚看你的眼神多可怜?你就跟他说说话怎么了?明知道他害怕你,还整天这样,我要是他,我也躲着你!” 别长紫的话,好像戳到了殷叙的痛处。 只见他神色微变,随后整个人都好像弥漫上一种无力感,好似有什么话想说却说不出口。 别长紫还没见过他这样,她略一思索,发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过了,摸了摸鼻尖,又道:“那个…我的话你也别太放心上…这孩子还是挺在乎你的,不然你不理他,他也不会这么别扭。”说着她叹了口气,“说真的,我还有点嫉妒你,要是他能这么跟我别扭就好了。” “会有这么一天的。”沉默良久,殷叙终于开口了。 “我也希望有这么一天。”别长紫耸耸肩,吸了吸鼻子,笑道,“你去找他聊聊?别让他憋着憋着再憋出病来。” “嗯。” 见此,别长紫也不多说,转身离开了。 . 殷曲行动力极快,不出半日,就在城门搭好了粥棚,开始施粥。而每个来粥棚喝粥的人,还能拿到一袋子粮食。 那一袋,差不多能吃上个两三天。 从运送物资到施粥放粮,露脸的全部都是殷曲,所以大家自然而然的就认为了殷曲才是那个大发善心赶往西北的赈灾的商人。 赈灾物资不管是从哪里送来,必定要停放在驿站由管理物资的人清点,但这次竟然没有人报备就大剌剌的在城里施粥放粮,驿站的人自然是坐不住的。 此时,驿站管事带了群打手,围住了粥棚。 阿续在前方施粥,被这些人吓了一跳,盛粥的手一抖,勺子直接掉到了锅里,溅了那驿站管事一脸。 “我我我我不是有意的!”阿续摆手往后退,生怕这人后边的大汉冲上来揍他。 见此,殷曲收了折扇,慢慢地从后方踱步过来。 此时殷曲已经脱了他时常穿的黑色劲装,换了一身白衣,看起来,还真有些世家公子的意味。 殷曲:“发生何事?” 阿续看到他,赶忙躲到他身后,小声咬耳朵:“他们…看起来是砸场子的!” 殷曲低笑一声,转而走向那驿站管事,道:“若是想喝粥,便到后方排队。” “我们不是来喝粥的。” “哦?”殷曲挑眉,“既然不喝粥,那便离开?” 驿站管事又走近了些,抬手拿起锅里的勺子,在锅上敲了两下,道:“你们在此施粥,坏了规矩!” “是何规矩?”殷曲问道,神色一派诚恳。 见此,驿站管事神色便张扬了些,道:“你们这些东西,不去报备,就拿来给百姓用,若是出了差错?伤了人性命,谁负责?!” “自然是我来负责。”殷曲道。 驿站管事本来以为自己这样说,殷曲便会害怕,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句话,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他又一砸锅,怒道:“你负责?你怎么负责?你就是个小小的商人?你负的起这个责?!” 闻言,殷曲勾唇一笑:“负不负得起,就不劳您费心了,况且,我看您这请点来清点去,到最后可别都清点到您的腰包了?” “你!” 又是一声勺子砸锅的声音。 阿续适时出声:“您别在砸这锅了,我不心疼锅,心疼您的手。”这锅勺他听紫姐的手下说是用什么玄铁铸的,他虽然不知道玄铁是什么,但是听起来就很厉害。 果不其然,驿站管事闻言一把撒开了勺子,将手背到了后背。 见殷曲油盐不进,驿站管事也不想多和他废话,反正这城里人都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也不怕他们看,随后驿站管事一抬手,冲身后的打手们道:“给我砸!” “妈呀!”大汉一拥而上,吓得阿续又缩回了殷曲背后,抓着殷曲背后的衣裳,颤抖着声音道,“快上啊,打…打打打死他们!” 刚刚还在排队的灾民也都各自逃窜,生怕自己被打,一时间,整个粥棚,就剩了殷曲,阿续,打手,和驿站管事。 这些打手,一部分砸粥棚,一部分则是去搬他们带出来的一些粮食。 见此,阿续喊了一声,便冲过去想阻拦,这时候他倒是不怕了,就怕粮食被人抢走。 然而阿续不会武功,还没靠近,就被人掀翻在地,刚想爬起来,又被人一脚踹到了地上。 驿站管事呸了一口,道:“规矩就是规矩,坏了规矩,就要挨打。” “你!”阿续想站起来,奈何胸口疼得要死,只能咬着牙捂着胸口瘫在地上。 眼看着这些粮食就要被搬走了,只听一声:“挨打?你坏了我的规矩,是不是,也要挨打?” 话音刚落,就见驿站管事被人一脚踢飞,撞到了粥棚费竹竿上,哗啦几声,竹竿连着布直接砸到了他身上。 阿续再一回头,搬东西的那几个大汉,也不知何时全被撂倒了。 解决完这些人,殷曲快步走向阿续,把他扶起来,问:“没事吧?” 阿续摇了摇头:“还能忍。” 闻言,殷曲忽然笑了,道:“本以为你身娇肉贵的,没想到还挺坚强。” 阿续白了他一眼:“本以为你就是个哑巴武夫,没想到你嘴还挺厉害。” 殷曲:“彼此彼此。” 阿续:“那我也彼此彼此。” 驿站管事被打,灾民们似乎都没想到,他们从各处躲着的地方探出头来,呆滞片刻,旋即响起了暴风骤雨般的掌声。 听着这掌声,阿续微微抬头看向殷曲侧脸,咬唇想着,其实刚刚他还是挺厉害的。 想了想,阿续清了清嗓子,在他耳边道:“你刚刚,好像殷公子啊!” 闻言,殷曲差点笑出声。 这人夸人的方式,未免太过清奇了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章 第10章 是夜。 殷叙一走进来,就看到令巫手托着下巴趴在窗口处,目光都没有凝聚到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你在这发什么呆?”殷叙道,“不冷么?” 这宅子是殷叙早些年置办的,一直没用上,所以宅子里也没有下人。 “……”令巫转头看了殷叙一眼,没做声。 心道不是不理我么? 见此,殷叙提步进屋,将手中拎着的酒坛置于桌上,望着他道:“天冷,喝点酒暖暖身子?” 令巫抬眼,但依旧没做声。 看起来还在别扭。 殷叙慢慢踱步到令巫身旁,将他胳膊从窗台上轻轻拿下来,随后把窗户合上,柔声道:“我错了。” 闻言,令巫一怔,以为自己冻出了幻听,冻出了幻觉。 殷叙竟然道歉了!还是对着他道歉? 随后,他猛地抬眼,看看桌上的酒坛又看看殷叙脸色,问:“小舅舅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殷叙道,“不信你可以闻闻。”说着就靠近他。 殷叙身上有种特别好闻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令巫小心的吸了吸鼻子,确实没有酒味。 那…没有酒味就说明他并没有喝酒,没有喝酒就说明…他现在是清醒的? 那他为何… 令巫脑子里一片空白。 随后,各种念头走马灯似的闪过,但又弄不清个所以然,最后只能呆滞地望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毕竟殷叙道歉,匪夷所思。 殷叙手就在眼前,令巫望着,抿了抿唇:“小舅舅其实你不必如此的。”随后他起身,越过殷叙,自己走向了桌子处。 望着自己的手,殷叙苦笑摇了摇头,旋即也靠过去。 反正没人看到,俩人便一人一个酒坛,开始喝酒。 殷叙酒量好,一坛酒快见底,依旧面不改色,反观令巫,刚刚喝了几口,就有些上头,一坛酒见底,脸已泛着绯红。 或许是酒壮怂人胆,喝完最后一口酒,令巫把酒坛子往地上一砸,猛地起身扯住殷叙领子,瞪着眼问:“小舅舅你为什么瞒着我?”俩人脸都要贴在一起了。 温热的气息吐在脸上,殷叙目光忽然变得深沉,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我何时瞒你了?” 令巫嘴里振振有词:“那天你没吃晚饭,天这么冷,我给你送糕点,你到好,”随后令巫嘴一瘪,撒开他领子,又坐回去,道:“…我都听到了。”他语气委屈,“…小舅舅我问你,你是不是怕我年纪小会坏事?怕我会拖后腿?” 殷叙:“……” 这是真喝多了。 毕竟只有喝醉时,他才会撒娇。 见殷叙不说话,他轻哼一声:“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随后他又欺身过去,一副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模样,手指放在唇边,小声道,“悄悄告诉你个秘密,我其实……” 但他话说一半,整个人忽然就软了下去。 望着趴在自己腿上已经睡过去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什么的人,殷叙心跳的很快。紧闭的凤眼,小巧的鼻子,已经有些散开胡乱贴在脸上的乌发,他的手不由自主的竟抚了上去。片刻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蓦地收回了手。又沉沉地看了他一眼,便将他打横抱起。 他这一抱,令巫下意识的便捏紧了他胸口处的衣裳,随后咂咂嘴又蹭了蹭。 望着睡着跟猫一样的令巫,殷叙敛了敛眸子,轻轻将他放在床上,伸手替他整理好乱发,轻声道:“你想跟我说什么秘密?” 然而。 回应他的只有呼吸声。 . 次日清晨。 令巫一睁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子,愣了愣,头还有点沉,仔细回想,他昨日好像喝多了,还是同殷叙一起喝的。 喝多了然后呢? 他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使劲儿再回想,然而什么都想不起来。 视线扫到地上的碎片。 莫不是他昨日惹怒了殷叙,殷叙砸了酒坛子? 也不是,殷叙不是这么容易暴怒的人,砸东西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揉着脑袋,哀嚎一声,又躺回床上,暗骂自己,喝酒误事啊!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有没有说点什么。 意思到这样下去不行的令巫,蓦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简单收拾了一番,便打算出门。但他刚刚将门打开,就看到了靠在门口的别长紫。 别长紫看到他,满脸堆笑,献宝似的从后边拿出个食盒,道:“醒了啊?头还疼不疼,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吃的,吃点儿?”随后,她看着地上的碎片又问道:“我让他来看看你,你俩竟又打起来了?” 他们并不熟悉,所以别长紫这殷勤劲儿搞得令巫很不自在,轻咳一声,并没有回答。随后他侧了侧身体,给她让出个道让她进门。 待她进去,令巫站在门口,望着她一样一样往桌上摆吃食摆的不亦乐乎的样子,疑惑道:“你对我很感兴趣?” 闻言,别长紫摆盘子的手一顿,随后笑道:“你有什么值得让我感兴趣的地方吗?” 令巫耸耸肩,又走进来,道:“我觉得没有。” 别长紫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片刻后,她一声好了,便走过来拉着令巫坐下:“也不知道我手艺怎么样,但是肯定是没毒的,所以你放心吃。” 令巫夹了一筷子秋葵放在唇边,问道:“你第一次给人做饭?” “也不是。”别长紫道。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忽然变得有些难过。但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如常。 “哦?”令巫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不对劲,总归是吃饭,不聊些什么怪无聊的,又看她不是那么开心,便起了逗逗她的心思:“原来我不是第一个啊,真让人难过。” 闻言,别长紫一愣。 回神后赶忙解释:“不是的,其实你也算第一个。” “真的?”令巫挑眉。 “是啊。”别长紫猛点头,随后她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就是,吃过我做的饭的人,都死了。”话说完,别长紫还觉得没什么,望着愣住的令巫道,“快别愣着了,快吃,不然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令巫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他现在把吃进肚子的东西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又象征性的吃了两口,令巫忽然说肚子不舒服,然后不待她反应就跑了。 跑出院子,无处可去,他便决定去正厅看看。 殷叙已经在了,殷曲在同他汇报昨日用掉了多少的粮食,还有昨日被驿站管事闹事的情况。 当令巫苦着脸迈入正厅,殷叙余光扫过,便抬手示意殷曲先停了。 殷曲了然,先退到了一旁。 “怎么了?”殷叙问。 “没事。”令巫摇摇头。 话音刚落,别长紫便风风火火的也冲了进来,看见令巫就道:“你这孩子,怎么跑了呢?” 令巫心想不跑被你毒死? 殷叙微微皱眉,问:“你又怎么了?” 别长紫:“我好心给他做了早饭,他吃了两口便跑了!” 闻言,殷叙回头看了一眼躲到自己身后的令巫,柔声道:“为何不吃?” 望着别长紫,令巫咬了咬唇,然后贴近殷叙耳边,将别长紫方才在他院子里说的话又重复了一次,特别是那句“吃过她做的饭的人都死了”。 殷叙:“……” 见此,别长紫就想冲过来把他从殷叙身后拎出来,只是她还没有动作,令巫撒丫子就跑。 但还没跑几步,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殷曲殷公子可在?” 这不是… 陆云然? 怎么穿成这样了? 那天之后就没再见到陆云然了,他记得殷叙是去派陆云然查那什么匕首去了,本来以为还得多些时日,没想到竟如此快。 只不过如果陆云然现在就查到了,那这件事不就被提早完成了两年? 殷曲走出来,道:“我是。” “是这样,我家老爷,想请您过去一叙。”说着掏出一封信,“这是我家老爷写给您的,还请您过目。” 殷曲回头看了一眼殷叙,只见殷叙微微点头,殷曲便走过去接过信,展开看了看,道:“知道了,同你家老爷说,我会去的,我那砸了的摊子,总归得有人负责。” “是。”陆云然道,“小的定会把话带到。”说完,陆云然便离开了。 现在的陆云然,对待他们,就像个陌生人,完全看不出来一丝一毫曾经相识的痕迹。 “公子,这陆云然?” 殷曲一头雾水。 那日在书房里一副宁死不屈自己就是被诬赖的模样,怎么突然就成了这驿站管事身边的红人? 还亏的公子饶他一命,没想到还真是派来的奸细。 殷叙道:“跟什么主人,愿跟什么主人,我们左右不了,又何须想太多?”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 “没有但是,人家请你去,明日你便去就是了。” 闻言,殷曲只能叹口气,便不再多说什么。 一旁看着的令巫心里门清,这陆云然可是以后的刺史,怎么可能成为别人的走狗?除非他是弃暗投明,但是也不太可能。想了想他靠近殷叙,在殷叙耳边悄悄说:“小舅舅你是不是还有后招?” “什么后招?” “我怎么知道你还有什么后招。”令巫挑眉。 “被你发现了?”殷叙笑道,“说说,你是如何发现的?” “这个…”令巫咬了咬唇思考着应该怎么解释才好。 只怪自己又多嘴。 轻叹一声,便打算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只不过他还没说,就看到一名大汉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跑进来冲到别长紫面前站都没站稳就道:“老大,出事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章 第11章 “慢点说。”别长紫道,“怎么了?” 大汉缓了缓,道:“有…有人中毒了。” “中毒?”殷曲和阿续同时出声喊道,“这不可能啊!” 施粥只经了两人还有别长紫手下的手,而且全程把关,根本不可能出现中毒的情况! 令巫站在殷叙身后观察他神色。 只见他面色平平,仿佛完全没把这事儿放心上一般。见此,他也不好发表什么见地,只能默默地站在一边听着。 别长紫问大汉:“知道是什么毒没有?” 别长紫说话时脸已经冷了下来,敢在她面前使毒,怕是嫌自己活的时间长了。 极少见自家老大这样,大汉抹了抹脑门也不知是累出来还是吓出来的汗珠,道:“中毒之人在门口,是…要将他抬进来…?” 别长紫回头看了一眼殷叙,见殷叙点头,她才道:“抬进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毒!” 大汉赶忙应到,随后跑到出去,同外面看着的人抬了个担架进来。 这人被抬进来放在了屋中央。 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恶臭,令巫望着屋中央的人,微微蹙眉,这味道。 有些熟悉。 阿续一闻到这味道,当即捂住了嘴,另一只手扶住殷曲差点没吐出来。 殷曲倒是没什么反应。 “去看看。”殷叙淡声道。 别长紫点头,从手腕微微翻转,一柄袖珍匕首就落在了她手里:“包在我身上!”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蹲下,手腕一抬匕首划过,直接将中毒之人胸口的衣服划开,这一划开,那股恶臭更浓了。 “我不行了。”阿续道,随后他撒开殷曲,头也不回地往厅外跑去。 这股味道,别说阿续,连殷叙眉头都皱了皱。 “都烂了。”别长紫道。说着,她手起刀落,自这人身上剜下一点烂肉。 见此,殷曲赶紧拿了个容器递给她,随后躲到了一边儿。 就在她拿着容器仔细端详时,躺着本来跟死了一般的人忽然抬手抓住她脚踝。 “救…救我…” 这一下,吓得她差点一脚踹上去,惊魂未定她堪堪稳住甩开脚踝上的手,望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人道:“你没救了。” “这是北慎才有的毒,只有皇族才可学,这毒凶猛,剂量稍大些,眨眼间便会全身溃烂,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毒,没解药。不过还好我在,知道这毒,若是别人,估计到死都验不出来。”说着她还可惜地啧啧两声,“这毒我一直想搞到配方,可是我寻了许久也没寻到,实在是藏的太紧了。” 北慎… 这不是皇后娘家? 皇后作为和亲公主嫁给了当初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以求两国无战,这么些年两人一直是相敬如宾,就算是有了瑞妃,皇帝登基时,也没有因为宠爱瑞妃而不立她为后,虽然没有感情,但也从未亏待过她。 可后来,她下毒毒害了皇帝。 怪不得方才闻着这味道有些熟悉,上辈子在父皇弥留之际,他曾不眠不休的在病榻前守着,就是在这段时间里,闻到的这味道。 想到这儿,他垂眼看了看殷叙,见殷叙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们都不说话,别长紫又道:“北慎离这里如此远,我都弄不到的毒,我就不信还有别人能弄到手,况且,知晓这种毒的人少之又少,不是我说,你们倒是给个话啊?” 她在这儿怪着急,本该着急的人却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小舅舅你觉得…?”见此,令巫轻声问。 他现在也满肚子疑惑,当年这事儿同北慎半点关系都没有,同皇后更是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忽然就牵扯上了? 殷叙没回答,转而问一边被忽略许久的大汉:“就这一人中毒?” 大汉点头:“回大人,就这一人。” “不对。”殷曲忽然出声,随后他靠近这躺着的人,掩鼻打量这人,片刻后,他快步走向殷叙,“公子,这人我好像见过。” 这人脸腐烂了半边,方才没仔细看,现下一看这人他昨日见过。 殷叙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昨日粥棚被砸后,这人曾同阿续吵过架,阿续看他一直在粮食边儿鬼鬼祟祟的晃悠,便问他想做什么,谁知道他指着阿续鼻子一通骂,说这粮食有毒,不管阿续怎么同他解释他都不听,他骂声够大,引了不少灾民过来,人越聚越多,最后他说:若是明日我死了,就是被人给灭口了,随后便跑了。”顿了顿,“没想到…他真死了…” 话音刚落,殷叙忽然轻笑一声,道:“他人心惶惶中说些煽动人心的话,就算灾民当时不信,回去也会害怕。在不确定中,这人第二天果真死了,恐惧之下,灾民自然而然地便会怀疑我们。毕竟,地方官一直对他们不管不问,自然也没有理由毒害他们,任他们自生自灭就是了。” “可我们也没有理由啊!”殷曲急道。 殷叙抬眼:“为何没有?” “本就…” “不,有的。”令巫望着地上已经快没气儿了的人,沉吟道,“在别人都在往外跑的时候,我们来了这地方,施粥放粮,救济灾民,看起来就是一个良善商人的不忍心。若是昨日这个人没有出现,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们的施粥放粮还要继续下去。但昨日这人一番话再加上今日他死了,灾民们或许会想,为什么这些人要来救济?恐惧之下,自然而然,就会默认这人的话,因为他,确实死了。” “这…可我们为何要这么做?他们真的不问因由?!”殷曲声音不由得大了些。昨日累死累活,阿续还平白挨了顿打,现下却被人诬赖,心里怎么是都不爽的。 令巫摇摇头,道:“还是那句话,他们害怕,所以因由,不重要。” 闻言,殷曲整个人都颓了下去。心中不由得想,若是这种事情可以武力解决就好了。 但还不待他想完,阿续忽然神色焦急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喊道:“殷…殷曲!外面聚了好多官兵,说是要请你去问话!” “我?”殷曲不解,“不是明日么?” “我听他们那意思,说你有人命在手上,若是不出去,他们便要硬闯!” 闻言,殷曲瞬间火冒三丈:“简直胡说八道!” “外面的官兵把大门都堵了,还全带着武器。”阿续颤声道,“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殷曲压下心中怒火,回头看了一眼殷叙,道:“公子,若我不出去,他们定会闯进来,我先出去看看。”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殷曲出来,只见那地方官满脸堆笑。 殷曲冷哼一声,一拂袖,撇开了目光,就这油光粉面的,让人看了就作呕。 地方官:“殷公子您是自己走?还是让我们‘请’您走呢?” 话音刚落,一旁的官兵唰地将刀拔了出来,指向殷曲。 殷曲撇了他一眼,径直走下台阶,便跟着他走了。 他不是害怕,若真打起来,这些人都不够他打的,但公子和六殿下还在里面,他不能暴露他们。 阿续扒在门框上,见殷曲走了,心道不好,赶忙又跑回去:“不好了不好了,殷曲被抓走了,怎么办啊!” 闻言,令巫神色复杂的望向门口。 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陆云然当年查到的,并不是所有的真相。 但真相是什么呢… 北慎?皇后? 若真是这样,那这件事,就不能如同当年一样满门抄斩。 毕竟,皇后的背后,是整个北慎。 他心中所思,殷叙不会想不到,殷曲被抓或许在意料之外,但却可以借着此事顺水推舟。 忽然有一个想法在脑中成型,令巫蓦地抓住殷叙,道:“小舅舅我有个主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章 第12章 虽然出了昨日的事,但施粥还是没有停止,只不过粥棚里也就阿续一个人忙前忙后了。 过了一会儿,阿续后背忽然被人拍了拍,转头一看,吓了一跳。他放下手里的勺子,擦了擦手,小声道:“公…公子?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令巫视线落到前方,经过昨天的事情,虽然还有人来喝粥,但已经没有之前来排队的多了,并且大多都呈观望姿势。 阿续摇摇头,又转回去,一边盛粥一边道:“您也看见了,这人都怕了,也没多少人来了。”说完,他好似想到什么,问道,“公子您出来,殷公子同意了?” 令巫摇头:“没有,我偷跑出来的。” 昨日令巫说了自己的想法后,殷叙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阿续:“…?所以,您是想?” 得,今天回去肯定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没事,你先忙,我过会回来。” 说完,令巫便掀开粥棚的帘子,朝着灾民扎堆的地方过去。 望着走过来白衣清尘同这脏污之地格格不入的人,灾民们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这段日子,他们这,可真热闹。 令巫小心翼翼地走过灾民身边,他四处打量着,似乎…在寻什么人。 昨日他想,这些灾民一个比一个惜命,自己服毒根本不可能,而且这毒药又是极其珍稀连紫姐都难以寻到的药物,所以平常百姓又怎么能轻易得到? 除非,有人给他。 而拿到毒药后,能心甘情愿服下去,定是有人给他许诺了什么。 忽然,一道稚嫩的童声传进耳朵里。 “我要爹爹!” 令巫闻声回头,只见一女童被抱在怀里哄着,而哄女童的那名妇人,神色满是担忧,她一边哄着女童一边往斜前方看去,似乎在等什么人。 见此,令巫想过去,不管是不是昨日那人的家眷,总要一问。 但他还没刚走,便被人扯住了袖子。 “哥哥…” 一道怯生生的声音。 令巫回头,发现抓住自己袖子的是个孩子,随后他蹲下,轻声问:“怎么啦?” 男孩发现自己认错人了,慌忙撒开了他的袖子,往后退了一小步,手指捏着自己衣角,道:“我…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 想着殷曲施粥时也穿的白衣,两人身量也差不多,忽然就明白了。笑了笑,令巫道:“你找的是那位姓殷的哥哥?” 闻言,男孩轻轻点头,吐出一个字:“是。”随后不待令巫反应,男孩又道,“殷…殷哥哥去哪了呀?我…我想谢谢他。” 揉了一把男孩的头发,令巫柔声道:“殷哥哥这些日子没办法来了。” “为什么?”男孩不明白,“殷哥哥累了吗?” 两人正说着话,一中年男子忽然走过来,望着男孩,凉凉道:“还殷哥哥呢,人家给你一袋米,你就把人当神仙供着了?昨天有人都被他毒死了,你还在这儿感谢呢?赶紧回去看看你爷爷吧,说不定也被他下毒了!” 闻言,令巫蓦地起身,瞪向男人。 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 男孩被男人的话说的眼圈都红了,他紧张的抓住令巫袖子,一直望着他,想知道男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男人被令巫目光看的一凛,不自觉的吞咽口水:“你…你瞪我干嘛?我…我说的是实话!那个男的被发现的时候,都烂了!他说…说如果被杀,就是被灭口,不是那个…那个姓殷的干的,是谁干的?”话说一半,他忽然打量令巫,“我看你跟他是一伙的吧?!”说着他忽然激动起来,指着身后,“那对母女,看到没有?那是她男人!昨日发现的时候,她不知道,现在还眼巴巴的等着男人回来,孩子还一直要爹!”他呸了一口,“你说说你们还是人吗?!!” 男人这一番话,吓得男孩儿往令巫身后缩了缩:“哥哥…” “乖别怕。”令巫柔声安抚男孩,随后转而对男人道,“我们好意施粥放粮,你们却如此曲解,若他真的投毒,为何只有一人中毒?” 男人忽然哑言。 好像确实只有他一人中毒?从他之后,也没传出来有谁再中毒,连个不舒服的都没。 “说不出来了?”令巫冷笑一声,“难道你们就没想过,他为何要去毒害一个根本不相识的人?他这样做了有什么好处?他冒着得罪地方官的风险,也要施粥,这些你们不是看不到吧?自他来此可有做一点亏待你们的事?” “可…可…”男人神色已经有些松动。 话说到此,若还执迷不悟的认为下毒是殷曲做的,那这些人,不救也罢。随后,令巫一把抱起身后的男孩,朝着男人身后的母女走去。 与男人擦肩而过时,令巫顿了顿脚步,微微侧目,道:“但凡还有良心,你也该知道怎么做。” 男人身形一顿,随后神色复杂的望着令巫,片刻后他叹了口气,道:“我懂了。” 令巫嗯了一声,继续走。 只是,还未走几步,又被男人喊住了。 男人道:“你…要告诉她?”男人视线落在那对母女身上,神色不忍。 令巫没回头,淡声道:“有些事情,瞒是瞒不住的,只是时间问题,他们早晚都会知道。” “我知道了。”男人重重地点头,“您的话,我记住了。” “嗯。” 随后,令巫便抱着男孩在男人注视的目光里走向了那对母女。 路上,男孩趴在他胸口,小心翼翼问:“她…她爹爹…真的死了吗?” 令巫嗯了一声。 男孩在他胸口蹭了蹭:“她…她好可怜,没有爹爹了。” 闻言,令巫抬手安抚般的在他后背轻拍,道:“是啊,很可怜,这种感觉,我知道,很难受。” “咦?”男孩忽然抬头,一双眼睛亮亮的,凝视着他。 见此,令巫笑了笑,道:“哥哥也没有爹爹和娘亲的。曾经,哥哥有个养母,可养母后来不要哥哥了,可能是我不够幸运吧,一直到她遗弃我,我才知道,养母根本不喜欢我。” “哥哥…” 男孩望着眼前笑着的人,但是却感觉他一点都不开心。 “没事哦,哥哥很坚强。”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所以她也会很坚强的。” . 大门缓缓推开,一个男孩探头进来,随后他退出去:“哥哥,没有人。” 令巫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带着人进了院子。 还好,殷叙不在。 灾民所在之处人多口杂,保不齐会有什么眼线在盯着,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把人带回来了。 不过他是背着殷叙跑出去的,若是被抓住少不了又是一顿说,所以他打算把事儿了了,至少拿到线索再去找殷叙。 毕竟那时候,也有底气。 他带着两小一大,往停着那男人尸体的地方走。 走在路上,令巫回头对妇人道:“不管您等会看到什么,都一定记得您还有个孩子。” 妇人一愣:“这…这是何意?” 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昨日她男人兴高采烈说他们一家子有救了,只要她带着女儿等他办事回来,这一辈子就可以享福了,但问是什么事儿,却不说。然后就走了。一直到现在,也没见人回来。 现下这人这么说,忽然心里涌上了不好的预感,随后她一把抓住令巫胳膊,颤声道:“我,我家那口子,是不是出事儿了?” 垂眼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手:“你自己看吧。”说着,另一只手,推开了门。 屋里味道还很大,令巫不想再看见男人凄惨的模样,叹了口气,便让开了位置让她进去。 两个孩子也想进去,被他拦住,他揉了揉男孩头发,道:“带着妹妹去别处玩儿好不好?哥哥有点事情,一会儿去找你们。” 半晌,男孩点头:“听哥哥的。”转而对女童道:“我们去别处玩吧?” 女童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院子,一时间好奇心被勾起,便跟着男孩一同走了。 两个孩子走了,令巫靠在门口,想着一会怎么办。就在他想辙时,别长紫忽然冒了出来,猛地拍他肩,问:“你在这儿干嘛呢?” 别长紫走路没声,他又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差点没被她吓死,缓了缓,他看向身后屋内:“等人。” 别长紫疑惑:“等谁?” 话音刚落,妇人出来了,也是一脸疑惑,她望着令巫,道:“这位公子您到底让我看什么?这屋里什么都没有啊。” 闻言,令巫一愣,赶紧越过妇人一把将门全推开。 定睛一看,本来应该躺在屋里的尸体。 不见了。 别长紫跟着他进来,抱臂靠在门框上。 令巫不明所以,昨日明明被搬过来了啊? 见他一脸懵,别长紫轻咳一声,强忍笑意,走过去,轻拍他后背:“你在找昨日那个男人?” 令巫呆滞点头。 她又看了一眼妇人:“这是那男人的家眷?” 他又点头。 别长紫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道:“还是你小舅舅了解你,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什…什么意思?” 别长紫扯了扯嘴角,道:“那男人,没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章 第13章 别长紫带路,三人到了别院一间房门口。 一靠近,就能问到里面浓浓的药味。 望着紧闭的门,令巫问:“在这里?” 别长紫点头:“在这儿。” “为什么…?”令巫更不解了。 “你小舅舅吩咐的,我就只能照做咯。”别长紫耸耸肩,随后她指指后边的妇人,小声道,“你确定要带她进去?我怕她承受不住。” 扫了身后的妇人一眼,令巫点点头:“得让她相信我的话。” “那好吧。”见此,别长紫也只能将门上的锁打开,推开门,指着黑黢黢的房间道,“进去吧。” 房内只有一盏烛火,十分昏暗,满满充斥的都是草药味道。 妇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令巫将门又带上,随后问道:“我小舅舅说了什么?” 别长紫靠在门框处,道:“他说这人留着还有用,让我先吊着命。” “你也知道,这人中的是奇毒。”别长紫有点无奈,“我用尽了法子,忙了一宿,终于给他吊住了一口气,但是以毒攻毒,他也只能多活一天。” 令巫点头:“嗯,辛苦你了。” 别长紫摇摇头:“倒是不辛苦,就是费劲儿吧啦的。我就是不太懂,救殷曲的法子他多的是,但他偏偏挑了个最困难的。后来天快亮的时候他进了房里,大约一个时辰,他出来了,然后便让我晚些时候去找你。”想了想,她又道,“我后来问了一嘴,说殷曲被抓你一点都不慌,你是不是有法子?他没说,只是说了句令巫能找到证据,然后我这么一听,就懂了。” 话音刚落,令巫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随后,她走过去,轻拍令巫肩膀,道,“他嘴上说不让你出门,可你真跑了,他也没说什么,若是他真的想限制你的自由,你可能连房门都出不去。”说着,她打了个哈欠,“我任务完成了,那个女的出来可能会很难受,你尽量想办法安慰安慰吧,我不会安慰人。然后证据拿到了,你自己去找你小舅舅别来打扰我。昨天忙了一宿到现在还没闭眼,回去补觉了。”说完不给令巫说话的机会,就走了。 别长紫走后,令巫靠在她刚刚靠的地方,敛眸沉思,发丝散落的阴影遮盖,看不清楚他神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的。 见此,令巫回神,将脑子里纷杂的思绪全部压下,走过去,道:“节哀。” 妇人一听,当即泪又出来了,她回头看了眼房内,一屁股坐到台阶上,拍腿嚎哭。 妇人哭的凄惨,令巫也不知怎么安慰,只能一脸茫然的站在一旁,让她自己发泄。 “娘?”被男孩带去别处玩儿的女童突然跑了过来,看到自己娘亲哭了,她赶紧伸出小手去给娘亲擦泪。 男孩气喘吁吁的从后边追过来,看到令巫,他赶紧抓住令巫袖子:“哥哥她跑的太快…我…我追不上…” 令巫揉了揉他头发,柔声道:“没关系的。”随后一把抱起男童,走向妇人,虽然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合适,但也不能任她再哭下去了,“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我有个朋友被抓走了,需要您帮忙。” 男童轻轻扯了扯令巫胸口处的衣裳,小声问:“殷哥哥…被抓走了?” 令巫点头。 妇人还在抽噎,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哑声道:“我知道,他,他都跟我说了。” “说了什么?”令巫问道。 她把女童环住,望着令巫边流泪边道:“他说对不起你们,他以为自己这样就能保一家子活下去,那狗官承诺他事情成了便给他钱,粮,房子,并且承诺只要喝了药,立马兑现。但他知道这狗官爱使诈,所以留了个心眼,他怕狗官反悔,就立了个字据,并且逼狗官用官印盖了章。” “那字据,现在何处?” 妇人吸了吸鼻子,把盘着的长发解开。字据就在她绑头发的布中,一层一层的被包着。 她放开女童起身,将字据递给令巫:“我不识字,也不知道他后来到底做了什么,但他现在已经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这东西你拿走吧,救你朋友。” 令巫接过字据的手一顿,随后,他脸色蓦地沉了下去,道:“我知道你难过,可你还记得,我方才跟你说过,你还有个女儿吗?” “我…”妇人旋即回头看了一眼想哭不敢哭的女童。 “娘…”女童小声喊。 闻声,妇人一怔。 “娘…”女童又喊了一声,随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要她抱。 见此,妇人彻底绷不住了。 是啊,她还有个女儿,若自己死了她该怎么办? 自知不该再这打扰母女俩,又看了母女俩一眼,便抱着男孩离开了。 走到书房,令巫将男孩放下:“你在这乖乖的,哥哥一会就出来哦。” 男孩点点头:“我会乖的。” 见此,令巫便放心地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他一边走,心里一边打鼓,想着刚刚别长紫的话,已经开始思考等下怎么认错了。 走到最里面,殷叙正立于桌后,执笔作画。 令巫没发出一点声响的走过去,站在一旁看他到底在画什么。 他画的竟然是个男人。 画中之人着□□色长袍,一头黑发束起,手执折扇,在一片雪地中,梅花落在他肩头。 美则美矣,就是没有脸。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出声问:“小舅舅这是谁啊…?”能让殷叙为他作画的男人,肯定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同寻常。 闻言,殷叙手腕一顿,旋即放下了手中笔:“故人罢了。” 故人? 不知为何,听殷叙这么一说,令巫心脏忽然停跳了一拍。 但他怎么不记得殷叙有个什么故人… 见他忽然沉默,殷叙坐回去,微微抬眼,问:“东西拿到了?” 心里虽然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但他也知道什么是正事,将字据拿出来,放在他面前,道:“拿到了。” 殷叙嗯了一声,并没有看。 “您不看看?”见此,令巫拿起字据,又递给他。 望着近在眼前的手,殷叙忽然握住了。 稍微一用力,便将人拉向了自己。 令巫瞬间懵了,但回过神,看着忽然放大在自己眼前的人,他赶紧用手撑住身侧的椅子扶手。 惊魂未定,他问道:“您怎么了?” 他刚想起身,殷叙却直接手覆住了他的手背,下巴微抬,与他对视:“你偷跑出去,该不该罚?”两人的动作加上殷叙此时的语气一时间竟显得有些暧昧。 书房的气氛,忽然变了。 “小…小舅舅我…我知错了…”他一边躲闪着殷叙的目光,一边想使劲将自己手抽出来,但殷叙使了巧劲儿,他抽了半天,也没法动弹。 “错哪了?”殷叙轻飘飘问道。 “我…”这感觉太奇怪了,话都说不利索,“我…我不该偷偷跑出去…不该擅作主张…应该同您商…商量…” “嗯。”殷叙道,“还有呢?” “还…还有?” “别长紫同你说了什么吧。” 令巫微微点头:“说了…”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随后他想了想,觉得确实应该说点什么,他道,“哦,有。” 殷叙挑眉,静待下文。 “就是…”令巫不好意思的舔舔唇,蚊子哼哼一般道,“谢谢小舅舅…” 闻言,殷叙一怔。 随后,他问:“没了?”说出的话就像是从牙缝儿里硬挤出来的一样。 令巫点点头:“没了。” 话音刚落,殷叙蓦地松开了手,瞬间脸色就变了。 令巫不明所以,但赶紧起身,将手背在背后,小心问道:“小舅舅您怎么了…?” 半晌,殷叙才沉声道:“没事。” “哦…”令巫道,然后又把字据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那您有时间看看,我就先走了。” 殷叙视线落在字据上,问:“去哪。” 令巫解释道:“您和紫姐一样一宿没睡,肯定累了,我就不打扰您了。” “不打扰。” “那也不行。”令巫边说边退,“您好好休息,我真走了。”说完,不待殷叙开口,就撒丫子跑了。 出门撞上个人,但他现在满心都是快点离开,也没看清是谁。 被殷叙触碰的地方仿佛在散发着热气,而这股热气大有往脸上蒸腾的趋势。 男孩见他好像把自己忘了,赶紧从石凳上蹦下来,边追边喊:“哥哥你把我忘了!” 被撞到的人望着行色匆匆的令巫和追着他的男童,十分不解,但因不认识,随后摇了摇头,便进了书房。 一进来,他就喊道:“殷兄许久不见,这次找我来,可是请我喝酒?” “不是。” 一点面子都不给。 不过这人好似习惯了一般并不放在心上,哈哈笑过,又问:“那是何事?”顿了顿,“不过也巧了,你怎知晓我在这附近办事?” “猜的。” “殷兄神算。”这人蓦地鼓掌,“要我看,这世上就没有殷兄算不到之事!” 说话的语气,极尽崇拜。 “有。” 刚才就有一个。 “哦?”这人惊讶道,“是何事?” “好了。”殷叙不愿再说方才之事,起身绕过桌子,边走边道,“确有一事需你相助。” 殷兄竟有事请他帮忙! 闻言,他有些激动,缓了缓,他拍了拍胸口,兴奋道:“殷兄但说无妨!林某定当鼎力相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章 第14章 令巫将那对母女和男孩送回去后,交代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回来时,他看到几个人正在宅子附近鬼鬼祟祟地打转,想来是那狗官听到了什么风声,找了人来盯着。 正好阿续也回来了,看到他在门口站着,一边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问:“您怎么不进去?” 令巫眼球微转,对阿续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随后,阿续视线落到了门口那几个人身上,半晌,他激动道:“我知道了!” “你可以的。” 说完,令巫就先进去了。 不多时,阿续也走了进去,片刻后,他便抱着个盆出来了,手里拿了根枝条,走到那几个人面前就开始洒水,边洒边道:“哎晦气啊,这几天太晦气了。” 几人看着这神神叨叨的人,互相对视一眼,便稍微挪开了点步子。 阿续余光一瞥,继续洒水,他这边点两下,另一边点几下,嘴里一直念叨,只不过是那几个人挪到哪他便跟到哪儿。看差不多了,手腕一抬,一盆水直接照着那几个人泼了过去。 见此,阿续啧啧两声,一手拎着盆,一手指着他们,道:“干嘛呢?不长眼睛啊?挡什么路呢?看不见这儿干活儿呢?在人家门口瞎晃悠什么呢?是不是想偷东西啊?再不走信不信我报官抓你们啊?” 这几个人裤子全湿透了。 明明被泼的是他们,该发难的也是他们,但却被这牙尖嘴利的小子给说的愣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支支吾吾半天回神,其中一人恶狠狠指着他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望着这几个人的背影阿续哼了一声,道:“呸!” 抱着盆回了宅子,阿续把大门一关,喜滋滋想去找令巫报告战果等夸赞。 本来以为令巫回房了,没想到路过正厅,发现他正趴在厅门外往里看。见此,阿续小心地拍了他一下,问:“公子,您在干嘛呢?” 令巫没回头,但小心比了个嘘,道:“先别说话。” 心下疑惑,阿续顺着他的视线看进去,只见殷公子和一个身穿藏蓝色衣裳的男人正在喝酒,喝酒不可怕,但可怕的是殷公子竟难得有了笑容! 见此,阿续神色有些复杂,转头一看,发现自家公子神色也好不到哪去。 阿续轻咳一声,小声道:“公子要不您也进去?” 令巫没说话,只是看着厅内的两人摇了摇头。 他看这男人身形同方才殷叙画里的人差不多,只是衣裳颜色不同,殷叙没画脸许是没来得及画,但看着这男人如此俊美,画中人定是这人错不了了。 好一个故人啊… 又看了一会儿,令巫想走了,他一走,阿续自然也要跟上。 只不过俩人还没刚走几步,就听到厅内传来男人爽朗的笑声,随后男人道:“殷兄,今日这酒喝不算尽兴,晚些时候待我取来好酒,我们彻夜长谈如何?” 令巫脚步猛然顿住。 彻夜…? 见此,阿续赶忙说道:“殷公子不会同意的。” 但话音刚落,便听到厅内殷叙的声音。 “好。” 阿续:“…” . 次日。 令巫坐在桌前托着下巴望着自己面前的各式各样的菜,用空着的手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挑挑拣拣,但就不往嘴里吃。 平常吃饭,他不去,殷叙都得差人来喊他,今日到好,他不去,竟直接将饭菜送到了他房里。 这不摆明了怕他打扰他与“故人”叙旧?有什么好叙的?昨日彻夜长谈还不够? 越想越不得劲儿,随后他把筷子一放,对阿续道:“我吃饱了,都撤了吧。” 望着桌上基本没动的饭菜,阿续劝道:“您再吃点,再吃点我再撤。” “我不饿。” 阿续又劝:“不饿也要吃,您正在长身体,不吃饭不行的。你就听阿续的,再多吃…” 阿续又要长篇大论,令巫赶紧打断,道:“好,我吃我吃,你先出去吧。”阿续这孩子有时候话多到令人绝望,他一旦要是念叨起来,停都停不下来。 闻言,阿续点点头,又叮嘱:“那您要吃哦。” “嗯。” 见此,阿续还想说什么,他刚一张嘴,便听到敲门声。 “阿续殷公子找你。” 闻言,阿续一脸迷茫:“公子?这…殷公子为何要找我?” “阿续?”外面又喊了一声。 “来了!”阿续应道,随后他对令巫说,“公子那我先去了,你记得好好吃饭!” 说完,他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就出门了。 阿续走后,令巫微微蹙眉。 找阿续? 阿续一路走一路想,自己应该没犯什么错吧?想来想去,他确定了自己是没有做过错事的,一确定,他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来点。 到了书房,带他来的人将门推开,示意他进去便离开了。 望着书房的台阶,阿续微微吞咽两下,心里打着鼓,便抬脚走了进去。 随后,便看到了殷叙和今日在正厅的男人。 阿续行礼,道:“殷公子。” “起来吧。”殷叙淡声道。 阿续起身。 他垂首敛眸的站在一边,静待下文。 片刻后,殷叙蓦地问道:“你可知我唤你来,所谓何事?” “阿续不知…” 同时他感觉自己冷汗都下来了,难不成自己真的做错事而不自知?想到这,他蓦地跪下,颤声问:“殷…殷公子,是阿续做…做错事了吗…”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片刻后,殷叙道:“你不必如此害怕,你没有做错事。” 闻言,阿续猛地抬头:“真…真的吗?” 此时,一边沉默许久的男人笑着起身,走到阿续面前,伸手,道:“快起来。” 阿续一怔,随后扶着他站起来,但同时心中更加疑惑了,忍不住便问道:“殷公子,您这是?” 殷叙一抬眼,望着两人,道:“从今日起,你便是他的随从,他,才是你家公子。” 阿续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随后,他不可置信地撒开这人的胳膊,往后退了一大步,忽然就有些生气,“殷公子您在说笑?” “没有。”殷叙道。 阿续望着一旁看着的男人咬牙切齿道:“那我家公子怎么办?” “不怎么办。”话音刚落,令巫忽然走了进来,他边走边道:“既然小舅舅如此安排,那便听他的就是了。” 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听了多久,但此时说话的语气,却没有一点波动,听不出喜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章 第15章 地方官正在坐在牢门外的桌椅上,牢房里是闭眼端坐的殷曲。 他边喝茶边审视,只是许久,殷曲一直动也不动。若不是胸口在微微起伏,他都以为牢里那个已经坐着死了。 殷曲自然知晓这狗官在牢房门外,这几日以来让他签约画押认罪的一茬接一茬的来,好的歹的全说尽了,只不过他油盐不进,后来就只能来硬的,但来一个,他就打走一个,现下或许是逼得没法子了,这狗官才现身。 身边还跟着个如同狗腿一般的陆云然。 片刻后,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地方官蓦地将手中的被子砸到了地上。杯子应声而碎,紧接着,就响起了陆云然的声音。 “大人息怒。”陆云然道,“您不必为了此等小人动怒,您是何身份他又是何身份,您碾死他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您之所以还留着他,全靠您宅心仁厚,这人还不知好歹,要我说,不如直接……” 地方官好似对这种话很受用,神色一变微微抬手,打断了陆云然继续说下去:“你也说本官宅心仁厚,怎能随意杀人?此等话,以后不要再说。” “是是是,是属下多嘴。”陆云然笑着给自己一嘴巴子,随后又问,“那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人?” 殷曲在里面听着两人对话,心中冷笑,亏的公子还饶了他一条命,现在看来,还不如一条狗知恩。 “那边还没动静?”片刻后,地方官忽然问,“还在施粥?” 闻言,殷曲睁开眼睛,望向牢门外的人。 其实这些日子他也奇怪,被抓后公子竟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叫人来打听他到底如何了。 若不是笃定公子不会抛弃自己,他真的以为自己就是枚弃子没人管了。 “还在施粥。”陆云然道,“不过…” “不过什么?”地方官声音忽然拔高,“有话就说,跟我这么些日子,还不懂有话直说?!” “就是昨儿个城里又来了个人,今日施粥的已经全部换成了他们。”陆云然小声道,“好像也跟这牢里人有关系,我看他那身后的小跟班儿,现在跟着才来的那人了。” “什么?!”地方官一拍桌子,猛地起身,“确定了?” 陆云然点头:“确定了,咱们的人整日盯着,错不了。” 赶走一个,又来一个,还真是春风吹又生? 见他不说话,陆云然又问:“您可是要去看看…?” 地方官冷笑一声,道:“去,当然要去。”说完,他一拂袖,便离开了。 地方官走了,但陆云然并未离开,他负手立于牢房外凝视殷曲。 他如此忘恩负义,殷曲自然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仿佛多看他一眼都脏了自己眼睛。 不多时,陆云然忽然对狱卒道:“开门。” 狱卒本来不敢开,生怕一开门这人又要打人,虽然他被铐着,可一旦发难,也是难招架。 “我让你开门。” 此时陆云然脸色已经不好了。 毕竟这位现在是大人身边的红人,惹是惹不起的,思虑片刻,狱卒还是打开了门,只不过开了以后就远远的躲到了一边。 陆云然进去,反手将牢门合上,背对着他道:“我劝你最好认罪,也少受些罪。” 殷曲冷哼一声,道:“那我也劝你最好出去,否则我这拳头可不认人。” “无可救药。”陆云然沉声道,“你我相识一场,我本是好意,若你认罪,我便去求个情,你这小命还是保得住的。” “谁稀罕?”殷曲道,“让你去求情?我宁愿去死,也好过污了我自己。” “你!”陆云然猛然回身,随后压下胸口怒气,道,“我再问一次,你认不认罪。” “你这人耳朵是不是有问题?”殷曲抬手指了指耳朵,手上镣铐因他动作哗啦哗啦响,伴着这声音他问,“我没罪我认什么?” “你那所谓的公子,对你不管不顾,你出事,他可有露过面?” “与你何干?” 也不知这陆云然忽然同他磨叽这些做什么,随后他想了想,问,“你问了我半天,那我也想问你个事儿。” 陆云然缓了缓脸色,道:“说。” “就是…”殷曲啧啧两声,“跟别人当狗的感觉,如何?” 话音一落,陆云然脸色不负众望的又拉了下去。临走时,那脸黑的跟锅底一般。 见他摔门而出,狱卒慌忙走过来,都说了牢里这人嘴硬爱动手,偏不信,非得进去吃瘪才行,无奈叹了口气,又将门锁上了。 . 地方官带着人又去了粥棚,只是这次不同于之前,他并未带打手,只带了几个小厮,走过去时,面上一派祥和,就像来视察一般。 其实他今日来也不是找茬,先前已经吃过亏,同样的错,不能犯两次。而且现在众人都以为下毒之人是牢里那位,他若在此时对新来的发难,这些灾民虽容易□□控,但却也不是傻子。 所以,此次来,只能示好。 地方官来,先是关切问道:“可有需要帮忙之处?我这几个小厮,手脚可勤快。” 林舒陶正盛粥,听见声音,手腕一顿。 正好这一锅也没了,他将最后一碗盛好,便对地方官点点头,示意别处说。 到个僻静地方,地方官的小厮还想跟,但林舒陶却顿住了脚步,神色复杂的望着地方官。 看着是有事要说。 见此,地方官轻咳一声,屏退左右。 待人都走了,他问:“可是有事要说?” 目送小厮离开,林舒陶敛了敛眸子,道:“是想求大人一件事。” “您严重了。” 地方官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自然知晓这人为何要单独同他说话,肯定是为了牢中之人,又怕被人看到,故而才寻了僻静地方。 “不知家弟…”林舒陶似乎很为难,“家弟如何了?” “您说笑了,您的弟弟,为何来问我?” “既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林舒陶面色忽变,道,“家弟在此施粥,不知坏了何规矩,但毒害他人之事,家弟定是不会做的。” 闻言,地方官面上有点难为,道:“这…人明明白白说是他下毒,百姓们也都看着了…”说到这他顿了顿,看林舒陶的面色。 林舒陶叹气,道:“大人,不管家弟有没有杀人,我只是想问,还有没有可能将他放了。” “这个…”地方官摸着下巴,“办法,不是没有,但就是得看你有多大的决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章 第16章 “怎么…这么多黄金…?”阿续望着屋中央摆着的几个大箱子愣住了。 林舒陶边走边拿折扇将这些箱子合上,道:“都是给那狗官的。” “拿来赎殷曲?” 林舒陶点头:“没错。” 两人正说着,就见殷叙令巫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正好林舒陶要去找他们,自己过来了,也省的他去跑了,等两人一坐一站稳住后,他道:“这些够吗?” 殷叙视线一扫:“够了。”顿了顿,“够他这一辈子,都在牢里了。” 闻言,林舒陶笑道:“我还以为,以你的脾性,不将他算计死不罢休呢。” “当然不止这一件事。”殷叙道。 “哦?”林舒陶忽然来了兴趣,“还有何事?” 其实,在场不光林舒陶好奇,令巫也好奇,只是殷叙什么都不说,他也不好问,现下林舒陶问了,正好也省了他的事。 毕竟这几日的接触,他发现林舒陶这人心直口快十分爽朗,是个可交的朋友。 想到这,令巫不由得看了一眼殷叙。 也怪不得会如此看重他,这样的人,谁不喜欢? 思绪蓦地顿住,他发现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殷叙喜欢何人与他有何关系?想这么多做什么? “为何叹气。”殷叙问。 闻言,令巫蓦地抬眼。 谁叹气了,他刚叹气了吗? “我没叹气啊。”他看向阿续,问,“我叹气了吗?” 阿续坐在放金子的箱子上点头:“我好像听见了。” “你放屁。”就像是干了坏事被戳破了,恼羞成怒,令巫走到阿续面前弹了一下他脑门,“你离我这么远你还能听到我叹气?” 只听哎哟一声,随后阿续捂住了脑门儿,满脸委屈小声道:“我就听见了嘛,屋子就这么大点儿,我耳朵又不聋…” “行啊,跟别人混了几天敢跟我顶嘴了。”说着,令巫就佯装要去打他。但其实打阿续是假,想压抑住自己的不对劲才是真。他一直以为就算是重活,可上辈子的记忆还在,他是恨金觅,可金觅毕竟也是他爱过的人,从一个人的阴影中走出来不容易,所以他并不会再轻易喜欢上一个人。 阿续边跑边躲,俩人就跟个孩子一样在屋子里打闹。 林舒陶望着如玉一般,眼神澄澈的令巫,忽然有些晃神,随后他余光一瞥,却发现殷叙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令巫,而那宠溺到极致甚至有些痴迷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么冷硬的一个人,有了这副神色,因为什么自然不言而喻,又想到那日殷叙说过,他也有算不准的一日,而那算不准的人和事,就是这眼前的少年了吧。 有趣。 林舒陶饶有兴致的来回望着两人,自动将阿续排除在外。 两人一个喜欢却不敢说,只敢默默的守着。 而另一个却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 实在是,太有趣了。 半晌,见两人闹得差不多了,林舒陶适时地出声打断:“我们该走了。” 在令巫回身时,殷叙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道:“是该走了。” “那我去叫人备马!”阿续道。 “我…我也去…” 令巫不想和殷叙和林舒陶同处一室,至少现在不想,只能找个理由先溜为上。 望着跟自己一同出来大门的公子,阿续不解:“您怎么能让殷公子和林舒陶单独相处呢?” “那又如何?”令巫疑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样啊…”阿续小声叨叨,“我想着您前几日那么落寞,是吃醋了呢…” “你说什么?大声点。” “没…没什么…” 阿续转过身去,微微吐了吐舌头。 说话间,林舒陶出来了,他踱步过来,嘴角含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笑容看起来有些慎人。 他一过来,便问道:“好了?” 阿续点点头,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马车来了。 随后赶紧招呼着人往车上搬箱子。 不多时,将箱子搬上去后,他们便启程了。 目送他们离开后,令巫也转身回了宅子里,将大门一关,便回房了。 回房后,他倒头就睡,再睁眼,就是深夜了。 因没点灯,整个房间黑黢黢的,只有微弱的月光投射进来。 睡了大半天嗓子有些不舒服,他掀开被子下床,借着月光,往桌子摸去。 “嗯?” 手心的触感,水是温的。 应该是阿续怕他渴了放着的,他也没深想,到了一杯就往肚子里灌。 “醒了?” 蓦地,不知从哪传来了殷叙的声音。 “小舅舅…?”令巫寻着声源,发现竟是在自己书案后坐着,只是光线太暗他没看清。 既然是这样…那这水… 殷叙从书案后走出来,随后坐到他对面,沉吟片刻,道:“你在躲我。” 闻言,令巫后背一凛。 今日他确实在躲… “你害怕我。” 令巫:“……” 随后,他发觉有些不对劲,吸了吸鼻子,发现殷叙身上有股酒味,“小舅舅你喝酒了?” 闻言,殷叙脸蓦地沉了下去。 见此,令巫试探性地又喊了一声:“小舅舅?” 诡异的沉默。 沉默过后,殷叙忽然道:“喊我名字。” “什么?” “我有名字。” 第一次见殷叙喝醉,这种感觉倒是挺奇特。 为了确定殷叙到底是不是真的喝醉了,他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只是这一晃,却被人蓦地捉住了手,直接握住,轻轻一带,他整个人都朝殷叙扑了过去,随后不待他反应又被调转了姿势,直接被抱了起来。 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床上。 令巫:“……” 眼看着殷叙越来越近,令巫开始慌了,奈何抓住,他也没办法挣脱,只能双腿不断的扑腾,但还没扑腾两下,就被殷叙的腿压住了。 他感觉自己马上要完蛋了。 随后,他开始试图劝说殷叙:“小舅舅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林公子啊!”然而不说还好,一说殷叙握着他手腕的手力气蓦地变大。 虽然不疼,但他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在两人越靠越近,马上鼻尖就要对鼻尖了。 蓦地,殷叙停了。 他松开了抓着令巫的手,直起身子凝视了他片刻,又抬起了手。 “小舅舅你干嘛!”令巫下意识抬手去挡。 片刻后。 令巫:“……” 你为什么要捏我的脸啊?! “小时候第一次见你,就想捏捏你的脸,可阿姐不让,好,那我便等你大一些。可大了,我等着等着,却发现,我好像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章 第17章 “大人可还满意?” 地方官望着屋里一字摆开的箱子,脸都笑出了褶子,他那日只是敲打敲打牢里那人的哥哥,却没成想人却如此上道,第二日就将东西送来了,看起来为了救人,算是下了血本了。 这人他也不是非抓着不放不可,既然如此上道,那他便给个机会。 “您诚意如此大,本官怎会不满意,只是....”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看林舒陶表情。 林舒陶表情认真,问道:“可还有什么需要在下去做的?” 沉吟片刻,地方官道:“您也知道,您弟弟是投毒,害死了一条人命,我是可以放了他,但全城的百姓都在看着,若我放了他,他还在城里待着,那我如何同百姓们交代?” 他这一番话说的林舒陶内心不住冷笑。 跟百姓交代,饥荒如此长久,也没见他跟百姓有什么交代。 片刻后,林舒陶道:“我懂大人的意思了。” 闻言,地方官哈哈笑了几声,慢慢踱步过去,轻拍他肩膀,道:“本官,就喜欢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但凡你这弟弟如你一般,不也不会受着这牢狱之灾了?” 林舒陶垂眼望着自己肩膀上的手,心中一阵厌恶,但面上表情没变,随后笑道:“待在下将弟弟带回,定会好好交代他。”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但即使是这样,林舒陶瞧着他也没有放人的意思,思虑片刻,他问道:“大人在下何时能见到家弟?” 地方官在屋里负手踱步,漫不经心道:“不着急。” “可...” 地方官打断:“你莫慌,本官说会放人,那必定会放人。”说完,不待林舒陶反应,就唤了人进来,“待晚些时候,本官便会将人送至府上,你先走吧,莫要让人看到。” 望着身前请自己出去的人,林舒陶还是将嘴里的话咽进了肚子,随后道:“望大人守信。” “那是自然。” 说完,林舒陶便离开了。 出了后门,阿续还在马车旁侯着,一看见他,便应了上来,但除了带他出来的几个人,身后并无殷曲的踪影。 阿续:“殷曲呢?” 林舒陶没回答,只是望着身后送他出来的人,拿出银子,挨个发:“辛苦了。” 这几个人接过银子道:“不辛苦,您若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先回去了。” “嗯。” 随后,这几人便从后门回去,旋即带上了门。 见门后没有动静儿了,林舒陶转身回来,道:“先回去,回去再说。” 马车缓缓行驶,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 回到宅子,阿续迫不及待的往令巫那里跑,然后发现门没关,他心里正奇怪,就看到自家公子揉着脖子扶着腰从房里出来了。 他赶忙迎过去,道:“公子我回来了!” 令巫嗯了一声:“回来了就好。” 声音有气无力。 他现在是脖子疼腰酸,这一晚上,简直是要人命。 “您怎么了?”阿续奇怪,但也没闲着,绕到他身后想给他揉一揉。只是刚走到他身后,余光一撇。 房内还有别人。 看着床边落下来的衣角,阿续觉得有点眼熟。他边揉边道:“公子您房内还有别人?” 令巫往后扫了一眼,打了个哈欠道:“是小舅舅。” 闻言,阿续愣了,这一愣手下的劲儿就使大了。 “疼疼疼疼疼疼!” “对不起对不起,公子我没注意。”阿续赶忙松手,同时视线一直往屋里看。 令巫自己揉了揉刚刚被他使劲儿掐过的地方,道:“你怎么了。” “就是...”阿续一咬牙,还是说了,“殷公子为何会在您房里啊!” “他喝醉了。” “那...”阿续又问,“那你们做什么没有,就..比如...”说到一半阿续脸猛地涨红,然后说不下去了。 后知后觉令巫才知道他在说什么,反应过来伸手拧住了他耳朵,道:“你想什么呢?!他可是我舅舅。你才多大啊整天这个脑子里想些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错了错了,”阿续抬手试图把令巫的手从自己耳朵上拿下来,“我知道错了!” “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打闹间,殷叙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到两人拉拉扯扯。 令巫一看到殷叙整个人瞬间从炸毛变的温顺,撒开抓着阿续的手,往旁边靠了靠,低头敛眸道:“小舅舅你醒了。” 想到昨日他让自己喊他名字,现下这小舅舅三字就怎么说怎么别扭。 “嗯。”随后殷叙看向阿续,问道,“林舒陶在哪。” 林舒陶一回来就找他,合着昨天还真认错人了? 此时的令巫仿佛忘了昨日殷叙醉倒前对他说的话,一心就想着殷叙认错了人。 阿续:“林公子在正厅等您。” “好。” 说罢,他看了一眼令巫,便离开了。 其实他心里乱的很,昨日醉酒,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若是在他没接受自己时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他这辈子都会后悔。 望着殷叙离开的背影还有走时他自己理解为漠然的眼神,令巫心里忽然有点怄火,旋即迈进屋子里,砰地一声将门关上,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对此,阿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公子这样子,八成是因为殷公子刚刚一听林公子在正厅就迫不及待要走有关系。 殷叙正要回房换身衣裳收拾一番,刚一推门进去,就看到了林舒陶。 林舒陶见此,笑道:“你喝酒了。” 殷叙嗯了一声:“喝了些。” “喝了些?”林舒陶目光探究,“怕是喝醉了宿在了别处吧。” 沉默。 “在令巫那里。”林舒陶笃定又道。 “嗯。” “你是不是过于心急了。” 从殷叙的眼神便能看出他对令巫感情深厚,若是旁人,他这个好兄弟定是说什么都要支持,可偏偏这两人是舅甥,于情于理,两人都不能在一起。 “你们是舅甥。”林舒陶道,“你应该知道的。” 这句话好像是戳到了殷叙内心深处最不愿戳到之处。 曾经的他就因为这身份关系,他不敢,只能远远的看着他,所以他失去了护着他的机会。 可当他知道两人并不是什么舅甥关系时,他是激动的。 但是晚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却无能为力。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亲姐,所以重来一次,他只想让他在他的羽翼里好好活着。 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谁也不可能伤害到他。 林舒陶见他脸色忽然沉下去,自觉说错话,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对了,你交待我的事情,我都办妥了,东西,也都送到了。” 沉默半响,殷叙才有了回应,他道:“辛苦你了。” “嗯。”林舒陶道,“那狗官说,晚上便将殷曲送回来,若他不送回来,我便再去一次。” “他会送回来的。”殷叙沉声道,“并且还会带来些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林舒陶不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章 第18章 是夜。 马蹄声和车轴碾过的声音停在了后门。 阿续早就守在了后门,听见声音就赶紧打开了门,然后看到殷曲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那身白衣早都变的灰扑扑的,见此,也不知道为何忽然有点想哭。 殷曲从马车上下来,马车就走了,望着激动到快眼眶都红了的阿续,他想伸手揉揉他头发,又想到自己身上手上并不干净,便收回了手,道:“先进去吧。” 阿续点点头,一把抓住了他胳膊,然后将他往里带。 “我身上脏。”望着自己胳膊上的手,殷曲沉声道,“先放开我。” 阿续唇角微扬,道:“我又不嫌弃你。” “你...”殷曲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怎么了?”阿续歪了歪头,“你怎么进了一趟牢房变得磨磨唧唧?别你呀我呀的了,我给你准备了吃的,都放在你房里了,你收拾好吃些东西便去见殷公子吧,虽然殷公子没去看你,但他定是担心你的。” 说着又要拉着殷曲继续走,只是没走两步,便停住了。 “怎么了?”阿续问,“怎么不走了?” 殷曲望着他,神色有些复杂。 “你到底怎么了?”阿续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会是傻了吧?” “你...”殷曲心中不解,“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这话问到点上了,问的阿续一愣。 是啊,自己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根本没理由啊! 见他怔住,殷曲笑了笑,觉得自己这问题问的有点多余,把人都问愣了,随后道:“我们走吧。” 阿续呆滞点头,随后继续拉着他走。 不多时两人到了房间,阿续挠挠头,道:“水都弄好了你去洗吧,我就先走了,也挺晚了。”说着他打了个哈欠,“殷公子那里你交代完也早些休息吧,走了走了。”说完便一把撒开了殷曲胳膊,头也不回的跑了。 推门进去,看着房内准备好的吃食,还有屏风后热气蒸腾和一旁放着的干净衣裳,殷曲唇角勾了勾。 好像真的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做这些事。 他将门带上,一边脱衣裳,一边往屏风后走,一阵水声,随后温热的气息包裹了全身,整个人仿佛都从这几日的紧张疲累中脱离出来了。 闭眼小憩片刻,殷曲睁开眼,从一旁拿过衣裳,套上便出来了。 吃了几口阿续做的饭菜,便急匆匆地去书房找殷叙了,手里捏着的,是那份陆云然给他的信封。 书房。 虽然夜深了,但书房依旧掌着灯,仿佛就是在等他。 殷曲推门进去。 一进来,他便跪在了地上,道:“公子,我回来了。” “起来吧。”殷叙道,“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属下不苦。”说着他起身,随后拿出那信封,交给了殷叙,“这是,陆云然给我的。是,狗官家的地图。” “我知道。” “您...?”殷曲不解。 “你可知我你被关进去后我并没有急着将你救出,反而是任你在里面关着。陆云然在,他不会放任你出事,这地方官为何会要如此多的钱财,自然也少不了他在耳旁吹风。” “所以他不是那狗官的人?!”殷曲不可置信道,“他那日可是让那狗官杀了我啊!” “做给外人看罢了,不然,如何让人信他?”殷叙淡声道。 “所以包括我被抓都在您的算计之内?!所以您才不急着将我救出,是因为他没办法直接将东西送来,只能通过我?!”殷曲说着有些激动。 他不理解,为何不能告诉他,先前他还对陆云然说了这么难听的话。 “我同你道歉,”殷叙道,“可同时,这件事未了前,我不能告知你。” “为何?” “只要半分差池,陆云然便会没命。” “可若您告知我,我心里有了准备,我便可以和他里应外合啊!”殷曲越说越激动,最后气的都不顾礼数了直接走到桌子旁拿起茶壶咕咚咕咚地灌了一肚子水,以平息心中不忿。 “只要是演,必会有破绽,我不能拿他的命犯险。”说着,殷叙声音难得有了起伏,重重地一掌拍到了桌面上。 这主仆俩再说怕是要打起来,林舒陶赶紧出来打圆场,道:“这人已经出来,我们自己人就不要吵架了,人平安才是真的,今日本来高兴的事儿,这样,我去弄点酒来,咱仨喝点?” 闻言,殷曲冷哼一声,自知刚刚有些过了,便往后退了一步,道:“是我太过激动,我知错。” “别错不错的,高兴点儿。” “多谢林公子,但殷曲累了,想去休息,您陪着我家公子喝吧。”说完,他便对殷叙行礼,随后离开了书房。 殷曲一走,林舒陶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为何不能同他好好说,他对你如此忠心,你却瞒着他,他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这东西,明日你替我交于他,他这几日定是没休息好,明日的事情,他不用去了。”说着,他起身从一旁的柜子中拿出一红漆的盒子,递给了林舒陶。 “这是?”林舒陶望着这盒子,好奇地打开,随后他便愣了愣,惊呼出声,“这竟是烁日剑?你从哪寻到的?” “机缘巧合罢了。”殷叙垂眼看了看,“这诚意可够?” “那可太够了!” 这把剑曾是天下第一剑古玚的佩剑,可这天下第一剑不知为何自断一臂,从此便销声匿迹,主人消失,佩剑自然也跟着消失,所以现下看到,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嗯。” “那这酒,今日还喝不喝?”林舒陶将盒子放在一旁,问道,“我这酒瘾可是有些上来了。” “你这可是出了趟远门,没有人管着你,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了?” 闻言,林舒陶忽然面露窘色,但随后他坦然道:“我乐意被人管着!怎么?你可是羡慕?若是羡慕,便也找个人管着你,省的整日苦大仇深。” 殷叙:“...” 头一次,他赢了殷叙,心里正沾沾自喜,但还没高兴一会儿,便听到:“若你不是整日被暴打,那便更好了。” 林舒陶:“...” 是啊,凤遥楼第一杀手,他打不过,就算能打过,也是打不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9章 第19章 当陆云然着急忙慌地来告知地方官出事时,地方官还抱着那堆黄金,一遍一遍的数着。 这些黄金,哪怕最后他不帮那些人做事,也够他挥霍一辈子的了。 帮着那些人做事,是叛国,现下他得了这些黄金,还是早日脱身为好,但他心中正美滋滋的想着,就听到陆云然焦急的声音。心中正畅快,莫名被扰了,他不悦道:“何事吵吵嚷嚷,没见本官忙着呢?” 陆云然气都没喘匀,道:“皇...皇城来人了!” “皇城?”地方官不屑道,“哪的皇城?北慎的?大惊小怪,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不是,是皇城,殷家!” 闻言,地方官握着黄金的手一颤,随后一块黄金砸进了箱子,叮的一声,他回了神,抓住陆云然领子紧张问:“殷家?哪个殷家?” “就是...殷国舅..”陆云然声音晦涩,瑟瑟发抖,“他带着皇帝的手谕,点名要见您。”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地方官一把撒开陆云然,“快快将这些金子藏起来,我去前面拖着他们,你去将这些都处理了!切记不能让他看出来!” 他已经开始慌了。 陆云然连连点头,道:“属下知道,请大人放心。” “好,好好好,你办事,本官放心。” 说罢,他便理了理衣服,出门迎接。 望着地方官的背影,陆云然一转方才惊惧的样子,神情漠然:“你做的孽,也是时候该还了。” 殷叙马车停在府衙门口。 地方官一看到那马车上专属于殷家的家徽,吓得腿都软了,暗自祈祷陆云然动作能快一些,处理干净些,让他平安无事的渡过这一次。 “不知殷国舅大驾,有失远迎。”说着,地方官便跪下。 “无妨。”殷叙声音听不出情绪。 随后,随从掀开马车帘子,道:“大人请下。” 殷叙嗯了一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每走一步,地方官心中便咯噔一下,这殷国舅心思向来摸不清,他年纪轻轻成了国舅,除了他姐姐的缘故,还与他自己的心思缜密有关。 都传哪怕惹了皇帝,都不能惹着这个殷国舅。 皇帝震怒,也只是摘了你的脑袋或诛你九族,而这殷国舅,则是会在这之前,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殷叙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地方官:“孔大人别跪着了。” “是是是。”闻言,地方官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他刚想再说点什么,还没张开嘴,就见殷叙提步朝府衙内走去,见此,地方官暗道一声糟了,那些黄金还在正厅内,若是现在去定会被撞个正着! 但殷叙走的快,他已拦无可拦。 就在殷叙即将踏入正厅时,忽然,陆云然从里面冲了出来! “大胆!”殷叙身旁的随从厉声道,“哪来的人竟敢冲撞我们大人?!” 这一嗓子吓得陆云然跪到了地上,头都不敢抬瑟瑟发抖道:“小...小人...不知,都..都怪小人不长眼...贵人饶命...” 见此,地方官赶紧从后方蹿到前面,一脚踹到陆云然身上,转而对殷叙道:“这是我府里一个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冲撞了您,”说着他对陆云然厉声道,“还不赶紧同殷国舅道歉!” “小...小人知错...殷国舅饶...饶命啊!”陆云然不住地磕头求情。 “罢了。”殷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只是个下人,日后好好教导便是,下去吧。” “听见没,殷国舅让你下去。”地方官道,同时他心里松了口气,因为方才在他说话时,他看到了陆云然对他微微点了点头。这就说明屋里的黄金已经移走了。 陆云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道了两句多谢殷国舅多谢大人,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地方官请殷叙进来,边走边道:“属下治下不严,以后定会好好管教。” 本是客套话,没成想他刚说完,就听见:“治下不严,在军营,可是要治罪的。” 闻言,地方官一愣,随后笑得勉强,结结巴巴道:“您...您这是何意...” “同孔大人开个玩笑罢了,”殷叙道,“您这又不是军营,没那么多规矩。” “是是是,小人知道您在开玩笑。” 但他想,这殷叙能同他开玩笑,说不定也不是人人口中传的那可怖之人。 说完,殷叙坐到了本该地方官所坐的主位,居高临下道:“孔大人这位置,可是有些舒服?” “这...”地方官不知如何接话,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比我那马车舒服多了,连日的赶路,都有些乏了。”殷叙轻声道。 原来如此。 地方官松了口气,道:“那下官命人备些吃食,您今日就好好休息。” “不必了。”殷叙淡声道,“正事要紧。” 地方官不解:“是何正事?” “是何正事?”殷叙望着地方官,旋即起身,冷声道,“你做了何事,你心中不清楚?” 闻言,地方官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他颤声道:“下官不知啊,下官真不知啊!” “陛下让你赈灾,你赈的灾呢?!”殷叙又坐回去,抬手拿起刚刚送上来的茶盏,猛地砸到了地方官身旁,“灾民怨声载道,你可知你这毁的是陛下的清誉?!” 碎瓷片溅到了脸上,但地方官不敢说什么,只是不住磕头,道:“下官已尽力,可这些粮,真的不够啊!不是下官不想,是真的力不从心啊!” “力不从心?”殷叙冷笑道,“可我怎么听闻,先前有富商来赈灾,你先是砸了人家的粥棚,随后又将人关押?” “这...”地方官猛地抬头,“冤枉啊国舅大人!那人害了人命!他施的粥,毒死了一个百姓啊!百姓们都看到了,我这才将他收押啊。” “哦?”殷叙道,“那这人在何处?” “这...这人,他...他他...” “他如何?”殷叙丝毫不给地方官思考的机会,“莫不是你收了钱财,将他放了?” “不...不不不是!”地方官抹了把额头的汗,“他前些日子畏罪自尽了!” “尸体在何处?”殷叙问。 “乱...乱葬岗...” “大人他胡说!” 话音刚落,林舒陶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因他前些日子给地方官送了东西,混了个面熟,所以他进来,并未有人阻拦。 “你...”地方官看着走进来的林舒陶整个人都怔住了。 林舒陶走向殷叙,同样跪下,道:“大人,这狗官,坑害家弟,家弟心善施粥放粮,可这狗官不光将家弟搭的粥棚砸了还诬赖家弟下毒害人,家弟如此善良之人,定是不会做这种事情!” “你...你你你胡说!”地方官指着林舒陶,“来人啊,把这个胡说八道之人给拖出去!” 林舒陶跪着走了几步又靠近殷叙,道:“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家弟自从昨日回去,便郁结于心,已经一日未出过房门!” 此时已经有人来拉他,林舒陶边挣扎边道:“还请大人明鉴!我说的都是真的!家父已因此事卧床不起,我变卖家产才换了那些钱财,昨日才将家弟赎出,若是不信,您可以在这狗官家中搜查,定能找到我昨日我送来的黄金!” 闻言,殷叙抬手:“放了他。” 那些衙役知晓他们大人在此已经没有了话语权,便撒开了手。 随后,殷叙微微眯眼,望着地方官,笑道:“孔大人好大的本事。” 地方官还试图挣扎:“他...他他他说的都不是真的!不信您去搜,绝对不会在下官家中查到黄金!” “是吗?”殷叙道,“既然如此,为了证明你二人谁说的是真的,那便搜查吧。只是,若查出来些别的东西....”顿了顿,“孔大人也知道,我这个人,最喜欢撬别人的嘴,你有上百种方式不说,我便有上百种方式让你张嘴,到时候,孔大人可不要嘴硬才好。” 说完,一抬手,从外面便涌入一批殷家的人。 闻言,地方官颤巍巍道:“下官...下官知晓...” “即如此,那便带路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0章 第20章 自那些殷家人进了府衙后面,地方官的心就一直紧紧地揪着。 不知陆云然到底有没有将那些黄金移走,那些粮食他倒是不担心,府衙内有密室,搜查定是搜查不到的。 等待中,陆云然悄悄地走到了地方官身边,在他耳边耳语道:“大人莫要担心,属下已处理妥当,他们定不会查出什么东西。” 地方官对陆云然异常信任,陆云然都这么说了,他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还是你办事我放心。” 陆云然摇了摇头:“大人谬赞。” “待此事过去,本官定会好好奖赏你。”说着他望向陆云然腰处,“本官那一脚,你可有事?” “无事,大人不必担心。” 说完,陆云然便退到了一旁,静静等待。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此时的地方官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而这个圈套,直接会让他万劫不复,他已经,没有奖赏陆云然的机会了。 当然,陆云然也不需要,他想的,只是让这地方官死。 终于,搜查的人停了。 他们搬出来几个锁着的大箱子,放在了屋中央。 林舒陶一看到这几个箱子,便大声道:“就是这个几个箱子!我昨日送来的!” 见此,殷叙缓步走下,走到那箱子处:“钥匙?” 地方官好不容易落下的心猛然又揪了起来,不是说已经移走了吗?!为何现下还在?他猛地回头看向陆云然,但陆云然只是摇了摇头,回了他一个无事,随后便从怀中摸出钥匙走向箱子。 叮呤当啷一阵声音响过,锁全开了。 “掀开。”殷叙道。 陆云然将钥匙扔到了脚边,听令挨个将箱子全部掀开。 但箱子一打开,里面却不是黄金,都是些被子,衣裳。 见此,林舒陶怔了一怔,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我明明送来的是黄金!” 地方官松了口气,走向林舒陶,指着箱子内的棉被衣裳,道:“这位公子,你为了为你弟弟开脱罪责,可真是煞费苦心,可人已死,你又何苦要拖本官下水?”地方官一副痛心疾首,“你弟弟在乱葬岗,本官知你心痛,此事便不与你计较,早日离开吧。”说着,他摇了摇头,走向殷叙,“国舅大人,您也看到了,这不过是些衣物,下官真是冤枉。” “是吗?”殷叙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信封,慢慢将它拆开,递给身边的随从,道,“这地方可查过了?” 随从将此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道:“还有一处未查!” “是何处?” 随从道:“看起来像是间密室,是属下疏忽了。” “那便去吧。”殷叙道。 “是!” 随从一抬手,便又要带人去搜查。 “等等。”殷叙忽然出声。 “大人还有何吩咐。” “一起去。”说着便起身,“带路吧。” 方才还满满自信自己密室不会被找到的地方官,现在已经绝望了,若是那些粮食被查到,可比这些黄金要严重的多,那可是要掉脑袋诛九族的大罪啊! “国...国舅大人,您那张纸,可否给下官看看?” 闻言,殷叙顿住脚步,微微侧目,示意属下:“给他。” 地方官强行稳住接过那张纸,可他这一看,这张纸上,赫然就是他府衙的地图,甚至细节到在这住了如此久的自己都不知道。 见他拿着地图的手开始发抖,殷叙道:“看完了?感觉如何?” “您,您如何会有下官....” “你府邸的地图?”殷叙淡声问道,“那可要问问你身边人了。” “臣...臣身边的人...?” 话音刚落,陆云然便走向前,跪在地上,道:“殷公子,我是否已经证明自己所说是真了?” 地方官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只是一瞬,自己心腹就变了个模样,且和这殷国舅相熟? “起来吧。”殷叙道,“密室如何进你应该也知晓吧。” “知晓。” “那便带他们去吧。” 说罢,陆云然就带着人进去了。 有陆云然的带领,不多时,赈灾所用的粮,被一箱一箱的从密室里搬出来,因为数量巨大,搬起来,废了好半天的时间。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地方官,现下已经瘫倒在地,望着这些粮,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完了,彻底完了。 “孔大人这些粮食作何解释?”殷叙笑道,“可别告诉我,是您自己种的?” “我....我...” “还有这些黄金,”殷叙踢了踢地上堆着的黄金,“您是不是也要说,是您的俸禄?那您这俸禄可是高了些。” 听着黄金碰撞的响声,地方官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后猛地抬头,看向林舒陶:“你在算计我?!” 闻言,林舒陶耸耸肩,走到殷叙身旁,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道:“哎,可不是我算计你,要报仇,找对人。” “你私扣赈灾之物,这是一罪,毒害百姓,这是二罪,收受贿赂,这是三罪,这些罪责,你可认?”殷叙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说出的话,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 令人毛骨悚然。 “我认罪。” 至此,再多狡辩已是无用,这些东西明晃晃地放在这里,已经是最好的证据了。 片刻后,地方官伏在地上,忽然笑出了声,他边笑边道:“殷国舅真是下的一手好棋,什么黄金?什么搜查?实则就是为了搜这些粮!我怎么能忘了,我抓的那人,姓殷呢?” 殷叙垂眼看了他一眼:“带走。” “是!” 地方官被带走,被带到了那日关押着殷曲的地方。 真是风水轮流转,前日他还是那外面的人,而今日,他成了阶下囚,真讽刺。 就在地方官关进来没多久,殷叙屏退左右,独身一人也来了。 他站在牢房外凝视地方官,问道:“你这么做的理由。” 地方官背对着他,冷笑一声道:“自然是为了钱,不然就朝廷那点俸禄,够谁吃的?” “毒害百姓的药,是谁给你的。” “扣下赈灾之物我承认,收受贿赂我也认,但您说我毒害百姓,那我就不认了,您有证据吗?” 见他如此嘴硬,片刻后,殷叙从怀中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淡声道:“这就是证据。” 闻言,地方官回身,望着他手里拿这的那张透出红印泥的纸,心里咯噔一下。 那人将毒药给他的时候再三叮嘱不能将毒药从何而来泄露出去,可当时他觉得此事绝不会败露,便用官印盖了章,可这东西为何会在他手上? “先前曾说过,撬开别人的嘴,我有许多办法,你一把年纪,莫不是真想尝尝那滋味。” 殷叙声音平淡,毫无起伏,但听在地方官耳朵里,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片刻后,殷叙转身要走,却听地方官颤声道:“若我说,可否饶我一命。” 殷叙顿住脚步,微微侧目:“那得看你所说,是不是我已知道的。” 咬咬牙,地方官还是说了:“这毒,是北慎,北慎一蒙面人给我的,他同我说,若我按他说的做,他便许我高官厚禄。” “他让你做何事。”殷叙问。 “他想让我激起民愤,北慎对我朝觊觎已久,可我朝日益强大,他便只能如此。” 殷叙冷笑一声道:“北慎的长公主,是我朝皇后,你为了开罪,此等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 地方官叹气:“我并未撒谎,前些日子蒙面人丢了把匕首,我替他寻了许久都未寻到,若你能一见,上面所刻,是北慎皇族独有的纹章。” 见他忽然沉默,地方官迫不及待又道:“我说了这些,是不是可以换我一条命?这可是有关我朝国运,值不值得换我一条命?” “这消息确实重要。”殷叙沉声道。 “那殷国舅可能放了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此,有多远便走多远!” “本来我是应该放你走,”殷叙道,“可你说的消息,我早已知道,所以你方才的话,如同废话,既然是废话,我如何能放了你?” 说罢,他便离开了牢房,地方官叫骂的声音落在身后,他无暇去管。此次的问话,只是为了确定他心中的猜测。他本以为或许只是误会,却没想到真的和北慎有关。 他微微抬头,此时天上万里无云。可他心里却清楚,这天,马上就要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1章 第21章 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他们也该离开了,毕竟折腾了这么些时日,不过离开前,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马上就是令巫的生辰了,但他的生辰不是除夕那日,实际上要比除夕早了月余,除夕是那真祥瑞的生辰,可真祥瑞出生时,就已经死了。 清晨,当殷叙要敲门时,门自里面蓦地被拉开。 “你醒了?” “小舅舅?” 两人同时说出,互相对视一眼,莫名地笑了起来。 片刻后,令巫望着他手中拿着的盒子,问道:“这是何物?” 殷叙垂眼,道:“送你的。” “送我?”令巫不敢置信,笑道,“为何要送我礼物?我生辰还早。”但说到生辰二字时,令巫神色明显暗淡了些。 他这一辈子都在用别人的身份活着,生辰自然也是过别人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令巫微变的神色,殷叙捕捉到了,他淡声道:“不是生辰,便不可收礼了吗。” “也不是。” 顿了顿,令巫侧开身子,让开了道让殷叙进了房里。 殷叙将盒子置于桌上,道:“看看?” 令巫点头,随后走过去将盒子打开,但这一打开,他却忽然怔住了。 令巫:“这衣裳...” 同先前殷叙在画中所画,如出一辙。 见他愣住,殷叙以为他不喜欢。 他从未送过他什么东西,也不知该送何物,只知晓金觅喜欢的便是他喜欢的,但又不可能去寻了金觅喜好之物送他。 忽然有些挫败。 果真林舒陶说的不错,你可以算尽天下事,可就是算不准令巫到底在想什么。 片刻后,殷叙道:“若你不喜欢,我便再...” 但话说一半,却被打断了。 “喜欢,我喜欢。”令巫自盒子中将衣裳拿起托在手中,“很好看,谢谢你小舅舅。” “喜欢便好。” 知他喜欢,殷叙松了口气。 “可小舅舅为何要送我衣裳呢?”令巫一边托着衣裳一边好奇问道。 其实能收到殷叙的送的东西他是开心的,而且知道那画中之人不是林公子后,心中还莫名地轻松了,虽然不知何故,但方才因为生辰的阴霾也扫去了不少。 “很适合。”殷叙道。 闻言,令巫点点头,又谢了他一次。随后,令巫道:“我去试试给您看看!” 殷叙没想到他会试给自己看,怔然片刻,回神后令巫已经转身进了屏风后。 屏风间隔有缝隙,令巫身上本来的衣裳落在了脚边,他脱衣裳时抬起了胳膊,肤若凝脂,白璧无瑕,那若有似无的朦胧感伴着衣裳摩擦的飒飒声,齐齐地落在殷叙的眼里耳里,一种莫名地燥热感忽然升起。 嗓子有些干。 不能再看了,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的殷叙蓦地转身,到了一杯水给自己,一饮而尽,可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让他根本忽视不了。 忽然,一道开门声响起,但此后,房里就静了下来。 屏风后换衣裳的令巫有些奇怪,但却没放在心上,等他换好出来,房里殷叙却没了踪影。 “殷公子您怎么不进去?” 阿续的声音蓦地响起。心道奇了怪了,这大冷天的在门口站着做什么? 小舅舅怎么出去了? 令巫心里疑惑,正要快步走过去也出去,但手刚放到门边就听到:“同你家公子说明日启程回镜海。” “阿续知道了。”阿续应道,随后疑惑道,“但...您为何不自己说?” 殷叙:“...”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在阿续疑惑的目光下,快步离开了,就像在逃离什么似的。 阿续望着殷叙的背影,小声念叨:“这俩人...未免也太奇怪了...”随后他摇了摇头,转身轻敲门,然后将门打开,就看到了令巫站在门口。 “啊!”阿续抚着胸口,“公子您您您,您怎么也在门口啊!” 令巫没说话。 阿续又打量他,这身上衣裳阿续没见过。 “公子您这衣裳怪好看的,何时买的?阿续怎没见您穿过?”阿续摸着下巴,“不是阿续说,我家公子真好看!” “真的吗。”令巫勉强开口,“是小舅舅送的。” “殷公子眼光真好!”阿续夸赞,“这衣裳太适合您了!” 后边阿续又说了许多,但令巫一句都没听进去,每次他以为两人关系会变好些,却又莫名的感觉自己离他又远了,这种忽远忽近的感觉,有些不舒服。 他打断了阿续的喋喋不休,道:“你去收拾你自己的东西吧,明日就要启程,别忘了什么东西才是。” 闻言,阿续点点头:“那阿续收拾好了,便来替您收拾!” “不用了。”令巫道,“我自己可以。” “那好吧。” 说完,阿续便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望着阿续的背影,令巫忽然有点羡慕,这种没有烦恼的感觉,好像自他十七岁以后,便没有再体会过了。 . 回到镜海水榭已经十日之后了,天越发冷起来,天一冷,令巫便不愿出门。 阿续多次喊他出来堆雪人,都被他以冷拒绝了。整日懒洋洋的窝在房里,看着窗外鹅毛大雪,惬意的很。 伏在窗口,飘落的雪花落在手心,思绪却莫名地被拉到了以前。 他跪在雪地中,身上全是被鞭打出的伤口——都是拜金觅所赐。 金觅身着龙袍在台阶上,搬了把椅子,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道:“怎么会有你这等痴傻之人?” 他吐了一口血,艰难地扯着嘴角问:“为何?” 其实这问,不如不问,他爱金觅,可金觅只是为了皇位才接近他。 “你只是个野种,同你在一起的日子,你知道我有多恶心?”金觅讥笑道,“现在好了,你成了普天之下最大的笑柄,新皇继位月余便将皇位拱手让人,甘愿屈居人下,你说你多可笑?” “这是我欠你的。”令巫道,随后自嘲笑笑,“你愿拿,拿走就是。” 他占据了别人的人生,所以他要拿回去,也是应该的。 闻言,金觅摇了摇头,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道:“你并不欠我什么,怎么你以为我才是那个祥瑞?可你错了,那样瑞早死了!” “你...”令巫胳膊撑地,强行让自己不要倒下去。 祥瑞死了…? 那金觅? “我什么?你也快死了,既然是将死之人,那我也做回好事,我是母后的儿子不错,可不是他与那狗皇帝的儿子!” 后边金觅还说了什么,他已经不知道了。 恍惚中。 他好像看到一人疾步走来,走向了金觅,给了他一巴掌。 可是太冷了。 但身上的疼依旧盖不过心中的疼,耳中的轰鸣声越发强烈,一阵接一阵。 原来他以为的,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自我感动。 太讽刺了,实在是。 太讽刺。 但突然,他思绪猛然被拉了回来。 手被人握住了。 眼底微微发红,望着站在窗外之人,莫名地,有两个身影忽然重合了,和那个回忆中他没有看清脸的人,重合了。 以至于殷叙握着他的手来回揉搓试图给他回温,他都没有挣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2章 第22章 “在想什么?”殷叙边替他暖手边问。 闻言,令巫蓦地回神,将手抽了回来,快步跑到门口打开门,望着窗边的殷叙,道:“小舅舅进来吧,外面冷。” “嗯。” 进了房里,令巫将门带上,然后倒了杯茶给他,道:“喝点茶暖暖身子。”随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捧在手里暖手。 殷叙接过,并没喝。 他望着轻轻吹着茶杯的令巫,热气蒸腾,朦胧中,令巫的眉眼更加柔和。 片刻后,令巫微微抬眼,问:“怎么不喝?” 闻言,殷叙立马喝了一口,道:“好喝。” 见此令巫捧着杯子笑出了声:“这就是杯茶,怎么还有好喝不好喝呢,小舅舅你怎么了?” 殷叙轻咳一声掩盖自己现在的窘迫:“明日,有烟花会。” 镜海附近的镇子每年都会办烟花会,上辈子他说要去看,可就在烟花会的前一日出了急诏,所以没有去成,后来想去,也没有机会去再去了。 想了想,他道:“小舅舅我们去看吗?” “你想去,我便带你去。”殷叙道。 “想!” 他想。 缠绵病榻时,他心心念念的竟不是与金觅相处的点滴,而是这未看成的烟花会。 “我让人准备,明日便启程。” 闻言,令巫忽然同小孩子一样欢呼出声,随后一把抓住殷叙握着杯子的手,道:“小舅舅你太好了!” 他举动突然,回神后殷叙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他眼神宠溺,嘴角微不可闻的扬了扬:“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知自己过于激动,看着自己覆在殷叙手背上的手,收回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小舅舅对不起。” 殷叙淡声道:“无妨。” 但他面上虽平静,内心却翻涌着。 片刻后,殷叙道:“这几日天寒,出去要多穿些。” 令巫点点头:“我知道。” “不可乱跑。” “我知道。” “嗯。” 交代完他后,殷叙便离开了,走之前,又交代他一次,望着他的背影,令巫忽然觉得,小舅舅今日话好像有些多? 想不明白,摇了摇头,将门关上,便退回了房里,他搓了搓胳膊,好像确实有些冷,随后他想起来什么一般,快步走到衣柜处,打开衣柜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那日殷叙送他的衣裳。望着这衣裳,他小声道:“穿上这个,再披上大氅,应该是不会冷的。”打定主意,他将衣服拿出叠好放在了外面。 看看天色,已经傍晚。莫名地,他对明日的烟花会,更期待了。 . 打从殷曲走了,阿续对什么都兴趣缺缺,前几日还不明显,还要他去堆雪人,后来便也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了。 他问阿续要不要来,阿续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对此他也不勉强,左右不过两日就回来了,就让阿续看家了。 临近夜晚,街道上人明显多了起来,看起来如同过年了一般,路上时不时还有打闹的孩子,欢声笑语中,令巫心情也变得大好。 蓦地,一个孩子撞到了令巫身上,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孩子脾气还不好,一骨碌爬起来,刚张嘴要说你为何挡路,但看到被他撞的哥哥正一脸担心的望着他,硬生生的把骂人的话咽回了肚子。 不过他才不会说是因为这个哥哥太漂亮他不忍心说! 随后,他又看一眼令巫,便拍拍屁股跑了,连地上掉了的几朵花都没捡。 令巫望着男孩离开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 他身上的大氅歪了,殷叙抬手,将大氅替他扶正:“可有撞疼?” 令巫摇摇头,道:“没有,倒是怕把那孩子撞疼了。” 殷叙凉凉道:“我看那孩子倒是活蹦乱跳的很。” “小舅舅...”怕他生气,令巫小声道,“那只是个孩子...” 闻言,殷叙轻叹一口气,无奈解释道:“我又不会将他如何。” “我当然知道您不会将他怎么样啦。”令巫冲他眨眨眼,“小舅舅最好了!”随后,他视线一扫,看到了地上遗落的几支花,放在这儿怕是会被人踩踏了,想了想,他眼球微转,走过去将花捡起又返回。 殷叙不解道:“你捡这花做什么?若想要我买给...” 令巫摇摇头,打断他,一抬手,将花上带刺的地方折去,放到了殷叙耳边,轻声道:“花自然要配美人才是。” 殷叙:“...” 令巫笑眯眯地望着他,夸赞道:“真好看。” 可殷叙脸色却忽然沉了下去。 他曾经,同金觅也是如此相处? 见他脸色忽变,令巫以为他不喜欢这样,慌忙道:“小舅舅我...你不喜欢吗?都怪我,我不该胡闹。”说着就要抬手将花取下来,然而还没碰到,手就被挥开了。 殷叙道:“烟花会马上开始,走吧。” 自己手下一空,令巫一怔。 不远处烟花已经从天边划过,本在街道上走着的行人,不由得加快了步子,令巫被人挤来挤去,再一抬眼,发现已经没了殷叙的踪影。 一时间,他愣在原地,看着身边匆匆而过的人群,有些不知所措。 但忽然,有个人拍了他一下。 令巫欣喜回身:“小舅...”但看清身后站着的人时,欣喜的神色又敛了回去,正了正色,他问,“你是?” 这人面具遮脸,看不清真容。 面具人笑道:“小兄弟可是找不到路?” “我..”令巫刚一张嘴,便听到。 “他找的到。” 只见殷叙从一旁一脸阴沉地走了过来,过来后就将他一把拥入怀中,望着面具人,一脸冷峻。 “小舅舅我方才被人挤开了。”怕他担心,令巫在他耳边小声解释。 殷叙嗯了一声,道:“我知道。” 面具人见此,轻笑两声,道:“小兄弟既然找到了家人,那在下就不打扰了。” 这人有些奇怪,从他出来的,小舅舅身上散发的戾气不是假的,也不知这人和小舅舅有什么关系。 见没人回应,面具人又笑了两声便离开了,只是离开时,他透过面具望向令巫的眼神,却忽然让令巫有些发怵。 “小舅舅这人是谁啊?”被殷叙揽在怀里不自觉的动了动。 殷叙比令巫高了不少,所以搂着他并不突兀。 “不认识。”殷叙道。 “好吧。”令巫点点头。 忽然,一声巨响,空中蓦地炸开了颗颗亮点,紧接着分散着落在各处,寂静的夜空,被打破了。 令巫目光被烟花吸引,只见一条巨龙从天边划过,他惊呼一声,扯了扯身旁殷叙,道:“小舅舅你看!这怎么做到的?” 可他这一回头,烟花的闪烁的光亮映在殷叙脸上,却让他心口一滞。 顺着殷叙的眼睛鼻梁唇角看下去,视线落到殷叙颈部,再往下里面若有似无能看到锁骨,不知为何,他竟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烟花好看吗。” 蓦地,殷叙出声问道。 令巫望着他呆滞点头:“好...好看...” 但…也不知是说这烟花好看,还是说人好看。 殷叙轻笑道:“好看便多看看吧。” “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3章 第23章 晨光微煦,人也开始散了。 令巫靠在殷叙肩头睡着了,烟花会要持续一夜,令巫前一晚因过于激动,也没睡多久,所以看着看着就不小心睡着了。 殷叙怕他冻着,在他睡着时,还将自己的大氅披在了他身上,自己则穿的单薄在冷风中坐了一晚。刚抬手想要抚上身旁人的脸颊,却见他要转醒,慌忙中,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转而目视前方。 令巫揉揉眼睛,直起身子,殷叙大氅从他身上滑落。 “醒了?”殷叙轻声问。 令巫睡眼朦胧,点点头,随后他觉得有些不对:“小舅舅你怎么穿的这么少?”环顾四周,看到了落在自己脚边的大氅,“小舅舅你怎么脱给我了?”说着赶紧捡起,替他披上。 “无妨,我不冷。” 他虽这么说,令巫却也不是傻子,他双唇冻的苍白,不冷怎么可能。蓦地,令巫伸出手,直接握住了殷叙的双手,微微举起,靠向自己唇边轻轻呵气,边暖边道:“好凉。” 暖了好一会儿,殷叙才渐渐回暖一些,他道:“我无事,该回去了。” 闻言,令巫松开他的双手,点点头:“是该回去了。”说着,就要起身,但还没刚站起来,就又坐了回去。随后他抬头,不好意思地望着殷叙。 坐太久,腿麻了。 见此,殷叙轻笑出声,起身揉了一把他头发,轻声道:“我背你走。” “不不不...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好了...”说着他便抬手揉着自己发麻的腿,同时耳尖却忽然有些泛红。 但忽然,他却被人环住然后调转了了个方向,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殷叙背上。 趴在殷叙背上,令巫脸更红了,不过所幸殷叙看不到,令巫也松了口气,片刻后,他道:“小舅舅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就是...就是慢了些,要不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你这样怪累的。” 殷叙轻声道:“不累。” 这种场景,他想过,却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变成真实。 路上的行人望着这一黑一白二人,二人虽都是两男子,却没有突兀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些相配,一眼扫过,不忍打扰。 令巫趴在殷叙背上,殷叙后背坚实,莫名地给他一种他许久都没有体会过的名为安全感的东西。 忽然,下雪了。 这雪也是会寻时机,昨日烟花会时停了,烟花会结束就又开始了。 令巫抬手,遮到了殷叙头顶,也不知他为何这么做,但他就是想。上方忽然的阴影,殷叙知道是他在替自己遮风雪,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 就这样,两人无言的走回了马车。 殷叙将令巫放下,先扶着他进了马车,旋即自己也进来,坐定后,抬手替他拍了拍头发上的雪,问道:“冷吗?” 令巫摇摇头,道:“不冷。” 随后,一声令下,马车缓缓行驶。 烟花会开了一夜,现下人都困乏,路上人行色匆匆,不多时,街上就没什么人了,天上飘着雪,空荡荡的街道只有马车行驶,莫名萧瑟。 方才令巫并没有睡醒,马车内暖烘烘的,马车走的又慢,晃来晃去,他便又睡过去了。 望着靠在马车壁上睡着的人,殷叙笑笑,便坐近了些,又让他靠在自己肩膀处。 本来一派和谐,但天不遂人愿,总有些不速之客,就在离镜海还有一段距离时,出了变故。 马车忽然停下,随即就响起了拔刀声和车夫颤抖的声音:“你们...你们是何人?” 想着快去快回,所以并没有带人出来,只带了一个车夫。 对面人不屑笑笑,道:“自然是,要你命的人。”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银光闪过,车夫的头便落到了地上,滚了几滚,死不瞑目。鲜血喷溅,落到了马车帘上,随即尸体倒进了马车内。 令巫被响动惊醒,一睁眼便看到了触目惊心的红和无头马车夫的尸体,下意识地握住了殷叙的手。 殷叙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柔声安慰:“别怕。”随后,他起身,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令巫望着他的背影,小舅舅三字还没出口,便顿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出去,除了添乱,什么都做不了。 对面人看见殷叙下来,纷纷刀立于身前,对着殷叙。 但他们也没有贸然动手,上头的命令是杀了叫令巫的人,可没说要了殷叙的命,所以他们也不想多生是非。 可就在他们一晃神的空,殷叙身边忽然落下几名黑衣人。各个手执弯刀,身手不凡。 为何说身手不凡,在这些黑衣人落下之前,他们竟毫无察觉,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就出现了。 但即使是这样,上头给的命令也要完成。 一声令下,两方刀锋相撞,溅出火花,各不相让。 北慎皇族培养的死士,哪怕拖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完成任务,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透过窗,令巫望着与暗卫一同与死士打斗的殷叙,心狠狠地揪到了一起。 头一次,他因自己不会武功而懊恼。 两边打斗纠缠的不可开交,可就在这时,有个人却悄悄地摸向了马车,他绕至马车后,想偷袭。 令巫不会武功,自然听不到脚步声,他一心都放在殷叙身上,所以那人进来,他都不知。 殷叙一边打斗一边注意着令巫那边的动向,看到有人摸向马车,他立马转势向马车跑去,可没走几步,便被拦住了,旋即令巫被人用刀架着脖子从马车中带了下来。 “把刀都放下。” 这些死士知道根本不是这些暗卫的对手,再打下去,他们只会全军覆没。 见此,暗卫们便要上去硬抢,可他们挪动一步,令巫脖子处的刀便移一分,霎时,令巫脖子处就渗出了血迹。 “别动。”殷叙沉声道。 暗卫果真听令不动了。 死士们要的就是这样,随后他们一边架着令巫一边往后撤。 蓦地,殷叙出声:“等等。” 用刀架着令巫脖子那死士一顿,旋即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殷叙目光死死的落在令巫脖子处,他恨不得现在被刀架着脖子的是他,而不是令巫。 “拿我换他,你们一样可以脱身。” 为了表明诚意,殷叙将手中随手捡的刀丢下,一步步的走向令巫。 “可我们要的是他的命啊。”死士虽蒙着面,可透过声音,却能感觉到他现在心情大好。 但死士们见他靠近,便下意识地对他攻击。 见此,令巫不住的挣扎,刀锋划过脖子,他却感觉不到痛楚,满眼都是走过来殷叙:“小舅舅!” 殷叙躲闪着,身上却已经有了伤痕,但他却忽然笑了。 他笑着,比了个口型。 仔细分辨,那口型竟是在说——别怕,我在。 他不怕啊,他真的不怕死的,死过一次的人怎么可能会怕死啊! 可我不想让你死啊! 但慌乱中,他忽然摸到了一坚硬之物——像是匕首。 他余光一撇,那死士注意力全在殷叙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小舅舅。”令巫蓦地出声唤道。 殷叙身形一顿,但脚下步子依旧没有停下,面对死士们的攻击,身上多处伤口表明他已然坚持不住,可仿佛就是那么一个要保护令巫,不可以让人伤害他的信念在,便硬生生的撑了下来。 就差一点了,殷叙唇角已溢出了鲜血,可他感觉不到,抬手将血迹抹去,继续走。 殷叙如此不要命,死士们一怔。 他们杀过很多人,从来都是求着他们让他们饶命,却从见过这样的人。 这...他到底...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豁出命去都要换另一个人? “殷叙,你信我吗?”不给他回答的机会,“信我,就不要动。” 殷叙望着他,此时的他笑的多少有些绝望,殷叙二字,终于还是从他口中吐出,可却是这样一副场景下。 现下两人不过几步之遥,可却有如一辈子那么远。 望着前方如同血人一般的殷叙,死士们忽然不敢动了,他们本意是阻拦他靠近并脱身,可这人执着的紧,步步紧逼,那些暗卫虽没有动手,但若不想让他们走也是有法子的,若这人死了,那些暗卫便没人操控,彼时,他们定是跑不了的。 “住手!”为首的死士道,“放他过来。” 闻言,死士们将刀收起,让了一条,足以让他走过的通道。 为首的死士是看出来了,若他们不放人或是换人,是不会让他们走的,思虑片刻,还是决定换人,虽说完不成任务回去会受罚,但他们在回去前,还有机会。 “换人。”殷叙伤的严重,可他依旧执着的交换。 见此,那为首的死士示意令巫身后那名死士:“换。” 得了命令,那名死士将刀从令巫脖子处移下来,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令巫猛地转身,一抬手,匕首直接没入了那名死士胸口,旋即他大喊:“动手!” 见自家大人如此重视这人,他们下意识便听了令,一拥而上,直接冲散了死士的阵型。 霎时便溃不成军。 殷叙此时因为失血过多,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楚。 令巫扶住满身是血的殷叙,艰难的躲着刀刃,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小舅舅你撑住....” 可忽然,殷叙猛地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了地上,几乎是一瞬,他挡在了令巫身前。 血,顺着羽箭滴了下来,滴到了令巫脸上。 而这羽箭,不偏不倚,从殷叙的后背穿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4章 第24章 “阿续把你家公子拉出去!” 别长紫喊道,同时手下也没停了动作,一把撕开殷叙身前的衣裳,这一撕开,便看到羽箭穿过之处一微微泛黑。 这羽箭,有毒。 知晓他们回镜海,别长紫是想跟着的,但自己又没有什么跟着的理由,所以只能偷偷跟着。她觉得就算是偷偷看看那孩子,她也是开心的,可怎么都没想到,却真的出事了。 当时的场景只能用惨烈二字形容。 雪地中的令巫抱着看起来已经没了气息的殷叙,四周,是横七八竖的尸体。尸体流淌出的鲜血在他四周散开,可他就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一般,紧紧地抱着殷叙不撒手。她以为两人都受了伤,想要冲过去,却见令巫将殷叙抱了起来,放到了马车内,同时对一旁还活着的暗卫道了一声走,他便自己架着车带着殷叙朝镜海走去。 别长紫不知道当时的令巫是何心境,可她竟然从令巫的眼里看到了绝望,而那绝望之下,还有森森恨意。 “我不走,我要等他。”令巫挣开阿续扶着他的手,“你凭什么让我走?” 别长紫蹙眉,她发现令巫现在神色有些不对劲,半响,她沉声道:“凭我要救他。” “好。” 这句话,比什么都要管用。 出门时,令巫微微侧目,看到床上躺着毫无生气的殷叙,心里好像空了一块,突然就萌生了一种,若是你死了,我也不要苟活下去的心思。 出了门,外面雪好像又大了。 阿续跟在令巫身后,望着自家公子,又想到房里生死未卜的殷公子,忽然好心疼。 忽然,令巫跪到了地上,伸手去抓地面上的积雪。 见此阿续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赶紧走过去,一把抓住令巫的胳膊,但却被他挥开了。 阿续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呆滞地望着令巫,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刚刚公子用了好大的力气推他。 随后阿续从地上爬起来,想继续阻止他,可手还没有碰到他,就听到了他的低语。 “怎么洗不掉呢?” 他将身上外衣脱下,扔到了一边,他分不清这血迹到底是自己的还是殷叙的。 他手下使得劲很大,不多时手就被搓红了,可他依旧跪在雪地里用那些积雪试图将手上的血迹洗去。 但忽然,他一抬手,手握成拳,直接砸到了地面上。 “我真没用。” 这举动吓得阿续差点没背过气去,只是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令巫站了起来,他目光深沉,望着身后的房间,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血顺着他手背一滴滴的滴落,落在了雪地上。 . 令巫被刺杀之事已传回皇城,瑞妃知晓令巫遇刺殷叙重伤当即就昏了过去,皇帝震怒,令人彻查此事。 在别长紫救治殷叙这段时日,令巫一直没出现,阿续也见不到他,也不知他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做什么,可阿续不敢打扰,每日只是将吃食放在房门口,确定他还活着,就离开了。 终于在殷叙昏迷的第七日,阿续送饭时,看到了院子中的令巫。 可此时的令巫,却不一样了。 他一身红衣,黑发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束起,站在雪地中,就像是盛开的一朵红莲,风华万千,妖冶到极致。 听到声音,令巫微微侧目,但就这一眼,阿续浑身一颤。 其实阿续曾想过,他家公子喜欢笑,但配上眼下那颗泪痣,怎么看怎么违和,可现下,公子不笑了,这眼底的冷漠,却和那颗泪痣,相辅相成。 令巫淡声道:“怎么了。” 闻言,阿续慌忙摇头,道:“没...公子阿续给您送吃食。” 令巫微微抬眼,道:“放着吧。” “您...多少吃些吧。”阿续小心翼翼道,“别搞坏了身子。” 几日不见,公子真的是肉眼可见的瘦了。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 话音刚落,就见别长紫从院外走了进来,神色有些疲惫,连日来的高度紧张,她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终于才将殷叙一条命救了回来,只是人是救回来了,何时醒就不知道了。 看到别长紫,阿续忽然觉得有救了,他快步走向别长紫,将手中托盘给她,小声道:“公子现下听不下去我的话,您好好劝劝,公子肯定会听您的话的。” 别长紫接过托盘,点点头,道:“这几日你也累,去休息吧,他交给我就好。” “那紫姐姐我就先走了。”阿续乖巧道。 “嗯,乖,去吧。” 走时,阿续又看了令巫一眼,见他还是一副漠然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别长紫走向他,将托盘放在他身旁的石桌上:“终于舍得出门了?” 沉默。 “不去看看他?” 依旧沉默。 “他没事了,只是不知何时醒。” “嗯。”令巫道,“那就好。” 这次,是两人都沉默了。 令巫望着前方,视线凝在一处却不知在想什么,别长紫望着日渐消瘦的人,心里不住的心疼。 良久,令巫微微侧目,讷讷问道:“紫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待别长紫回答,他又道:“若我会些武功,也不至于被抓,也不会让他陷入被动,以至于救我,受了重伤。这几日我不敢出门,就怕,我一旦出门,去看了他,看到他昏迷的样子,我会崩溃。”说到这,他自嘲的笑了笑,“你说,我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我还有什么用?” “不是这样的。”别长紫道,“他救你,是他自愿的。” 闻言,令巫转头,冲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紫姐,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你说。”别长紫道,“若我能做到,我便会帮。” “你能不能,教我武功。”令巫定定地望着她,道,“我不想,当一个只能被别人保护的废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章 第25章 令巫年岁不算小,学武时间算是晚了些,别长紫给了他一把弯刀和鞭子,问他要学什么,他选了鞭子。 “手腕,手腕在使些力。”别长紫坐在石凳上边喝茶边指导,“我让你使巧劲,不是让你使蛮劲!手腕抬高些。” 令巫听话地按她说的做,然后手腕抬高一甩,鞭子划过一道劲风,直接将别长紫身旁的石桌给劈成了两半。 别长紫胳膊还在石桌上,望着已经对半劈开的石桌,半天没回过神。 见此,令巫赶忙收了鞭子走过去,担忧道:“紫姐对不起,我...我走神了。” 别长紫一脸懵然,片刻后,她呆滞道:“我没事。” “那我们继续吗?”见她没事令巫松了口气,“还是我自己练习?” 别长紫摇头,道:“今日你也累了,别练了,也到点了。” 她所说的到点,是每日令巫都要去陪殷叙说话,殷叙虽昏迷,但他依旧雷打不动的去同他说话,已经持续了半月有余。 “好吧。”令巫点头,“那紫姐您也去休息吧。”说罢他收了鞭子,便准备去殷叙房里。 “嗯。” 望着令巫离开的背影,别长紫陷入了沉思。 当年她学武时,半月也只能让鞭子不那么软趴趴的,可这孩子竟能一下将石桌劈成两半。难不成,这孩子竟是武学奇才?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令巫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又将门关上,不发出一点声响,仿佛怕吵到床上人似的。 虽然,殷叙听不到。 他走过去,席地而坐伏在床边,头枕在胳膊上,轻声道:“小舅舅,我今天又来了,天天来你会不会烦我啊?不过没关系,就算你烦,我还是要来陪你,省得你一个人怪孤独的。” “昨天说到哪了?是不是说到小时候我看到你就害怕来着?”说到这儿,令巫笑了笑,“你小时候就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当时跟母妃看到你,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 “我曾问过母妃,你为何不爱说话,母妃说,她也不知道,从小不管她如何逗你,你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后来,我被太子欺负,你竟替我将太子打了,自己还挨了罚,当时我就觉得你看着也不是那么凶,虽然我还是有点害怕。” 殷叙手指忽然动了动。 “我现在在学武,虽然晚了些,但以后,说不定我也能保护你。”说到这,令巫吐了吐舌,道,“对了,今日我把紫姐吓到,紫姐教我学武也是难为她了,等下我去寻些好吃的好玩的,去给她赔罪。” “好啦,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吧小舅舅。”说罢,他起身,理了理衣裳,又看了一眼殷叙,便转身离开了。 他轻手轻脚的带上门,刚一转身,就看到了阿续站在门口眼眶红红的。 他轻笑一下,抬手揉了一把阿续头发,道:“做什么哭丧着脸?” 阿续撇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公子...” 令巫笑着柔声道:“我都没有整日哭丧着脸,你也不要这样了。” 见此,阿续心里更难受了,他跟了公子这么些年,公子想什么做什么他一眼就知道,现在公子虽然笑着,可心里肯定比谁都难受。 “好了,我要出门了,你好好的。” 闻言,阿续强行压住自己想哭的情绪,点了点头,问道:“公子您要去哪。” “方才我吓到了紫姐,打算出去转转找些好吃的好玩的去给她赔罪。” “我知道了公子,那您快去吧。” 点点头,令巫便离开了。 时间还早,令巫便去了镜海附近的小镇子,听阿续说紫姐也喜欢吃绿豆糕,便打算买些绿豆糕回去,顺便买点脂粉送她,明明长得如此美,却每日不施粉黛,不知为何,他竟开始担心紫姐的婚事。 他一边问路人一边找,终于找到了这镇子上做糕点最好的铺子。 其实说是铺子,不如说是酒楼。 一进来,令巫快步走向小二,只是还没说话,便听到一道清脆的女声,似乎听着有些生气,随后就见掌柜的被从二楼抛了下来,正正好好砸到了他身旁的桌子,木屑溅了一地。 “敢骗老娘,你知不知道老娘是谁,老娘要的是绿豆糕,你给老娘桂花糕,是以为老娘没吃过东西?!” 这姑娘明明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却一口一个老娘,看的令巫有些想笑。 但听这姑娘所说,绿豆糕怕是已经卖没了,他在这待下去也无意,又看了那姑娘一眼,打算寻别处去买。 就在令巫寻到一个摊子,打算付钱走了时,却又看到了那姑娘。 姑娘看了一眼令巫手中的纸包,又看看已经空了的摊子,道:“你这包,我要了,你开个价吧,多少都行。” 令巫笑笑,道:“在下不缺钱,姑娘去别处买吧。” “这破镇子就这两家有糕点,那家骗我已被我砸了,现下最后一包在你手中,我再去什么别处?”说着她有些不耐烦,“你快开价,我还有事情!” 令巫无奈摇摇头,不打算同她再多说,旋即打算转身离开。 这姑娘好似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当即脾气又上来了,抽出腰中鞭子就抽向令巫。 方才还看热闹的铺子老板,见此赶紧溜了,这姑娘看着就不好惹,生怕在这待着被波及。 一道劲风划过耳边,令巫一抬手便握住了她抽过来的鞭子,旋即脸色就冷了下去,但并未回头,道:“姑娘何苦难为在下?” “我说了这包糕点我非要不可!”她使劲儿扯鞭子,鞭子在令巫手中直接被抽了出去,一道鞭痕就留在了手心里。 这姑娘使鞭子比他熟练,硬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但就她这纠缠劲儿,令巫忽然有些烦,他将手中糕点捏的紧了紧,随后拧了拧手上的扳指,这扳指是紫姐给他的,说若是出事儿被人纠缠,就拧两下。 一点粉末落到了手中。 令巫唇角微勾,原来如此。 令巫转身,对姑娘道:“在下无意与姑娘纠缠,若姑娘想要,那便给你好了,只是钱,在下是不会收的,让在下离开便可。” 闻言,姑娘挑了挑眉,以为他怕了,便收了鞭子,走近他:“这还差不多,非得让老娘动手,你们东远的人真是墨迹。” “姑娘说的是”说着,令巫将糕点举起,递给她。 她抬手想接,只是还未触碰到,令巫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挥到她脸上。 猝不及防的被呛了一口,她鞭子掉到了地上,蹲下捂着嘴不住的咳嗽。 见此,令巫耸耸肩,赶紧跑了。 待她回过神,发现身前已经空无一人,绿豆糕更是不知所踪。 那只是些面粉,对身体无害,她从地上站起来,望着令巫消失之处,咬了咬牙,恶狠狠道:“别让我找到你!!” 在路上走着令巫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又加快了步子。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若不是碰到那姑娘,他怕是已经到家了。 回到镜海天已经全黑了,一走近就看到别长紫等在门口,神色焦急,见此令巫赶忙走过去,问:“紫姐?怎么了?” 看到令巫别长紫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那日刺杀他们的人悄无声息的将令巫掳走了:“你干嘛去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才回来?你知不知道多让人担心?” “这什么?”别长紫垂眼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一挥手直接把糕点打到了地上。 见此,令巫一怔,不知道她为何这么大反应,随后回神,走过去将糕点捡起来,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你喜欢吃绿豆糕,就去买了。” 糕点摔在地上都碎了,也没法吃了,令巫冲她笑了笑,只是这笑容看起来,多少有些勉强,他道:“没事,我明日再去买,这个就先丢了吧。还有,紫姐对不起,我不该不跟你说一声就出门的。” “你...”别长紫一愣,张了张嘴,忽然说不出话了。 说完,令巫便将糕点扔了:“紫姐我先回房了,你也早些休息。” 可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一道粉色的身影人影冲进了镜海,随后一鞭子冲着令巫就抽了过去。 “敢耍老娘!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令巫现在心情不是很好,等回过神鞭子已经抽到了身上,这一鞭是那姑娘带着愤怒抽下来的,所以只一下,令巫闷哼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别长紫望着那道粉色的身影,还有跪到地上的令巫,径直冲了过去,一把握住了那姑娘还要抽的鞭子,手腕轻轻一扯,那鞭子便到了别长紫手中。 “长欢,你翻天了?!” 被别长紫唤为长欢的姑娘身形一顿,一抬眼,发现眼前这人,不就是自己找了许久的师父?见此,也顾不得找令巫算账了,笑着就冲别长紫扑了过去,紧紧抱住她后,撒娇道:“姑..不是,师父我好想你啊!!!” 别长紫一把推开她,将鞭子扔到地下,担心的扶起令巫,看着他后背被鞭子抽破的衣裳,心疼道:“没事吧?” 令巫咬唇摇头,道:“我没事。”随后他推开别长紫,自己慢慢地往里走。 长欢望着两人,愣了愣。 这戏耍她的人怎么跟师父关系如此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6章 第26章 是夜。 别长紫拿着药膏,敲响了令巫房门。 令巫正在床上趴着,后背疼的紧,动一下都疼,但阿续好像已经睡着了,无法去开门,于是他只能自己起身。 他慢慢的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就看到了别长紫一脸担心的站在门外。 “紫姐。”令巫淡声道,侧开身子让她进门,“这么晚还不睡。” 别长紫将手里拿着的药膏放到桌上:“我来看看你。” 方才她在房里越想越难受,这孩子大老远去给她买了吃的,她不光不领情,还那样对待他,越想越坐不住,处理完长欢,她就赶紧过来了。 “我没事的。” “后背我看看。”说着她起身,想去看看令巫后背的伤,但还没碰到,就被闪开了。 “紫姐这样不好。”男女授受不亲,又是深夜,紫姐虽比他大了许多,但也是女子。 “是...”别长紫手一顿,还是收了回来,“那我叫阿续替你涂药。” 令巫点点头:“好。” 话音刚落,别长紫就跑到外间去喊阿续,不多时,阿续就披着衣裳睡眼朦胧的走了进来。 别长紫:“快,替你家公子涂药。” 一听涂药,阿续整个人都精神了,衣裳掉了都没注意,赶紧走过去紧张问道:“公子你受伤了?我看看!” 阿续不小心碰到了他后背,疼的他嘶了一声。 见此,别长紫也知道自己不该在这儿待着,便去门口等着了。 等他把衣裳脱了,后背那一条长长的鞭痕,触目惊心,看的阿续差点喊出声,颤巍巍地拿过药膏,一点点的往上涂,涂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他。 涂着涂着,阿续就掉泪了:“公子你怎么老受伤啊,殷公子现在还没醒,殷公子要醒了,看到你受伤,指不定多心疼呢。” 闻言,令巫身形一顿。 阿续自知失言,赶紧转了话锋,吸了吸鼻子,他骂道:“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竟敢打您,若让阿续知道,阿续定是饶不了他!” “我没事。”令巫趴着淡声道,“我哪有这么娇气。” 说话间,药膏也涂完了,阿续擦擦手指,小心地避开伤处,替他盖上了被子:“公子这一夜你可能得这样睡了。” “嗯。”令巫道,“你快去睡吧。” 阿续担心道:“那你不舒服一定要喊我。” 随后,阿续带门出来,别长紫看见他,赶紧问道:“怎么样了?” 阿续摇摇头:“睡了。” 闻言,别长紫松了口气,道:“那就好,天怪冷的,你也去睡吧。”说完,她就离开了。 . 令巫因背上的鞭伤,被别长紫勒令在恢复前不许练武,所以这几日便只能看着长欢自己一人练武,他学些武学常识。 别长紫同他说长欢是她徒弟,打小就爱粘着她,对他动手也只是因为想买绿豆糕给她吃。 对此令巫只觉得是误会,反正都是为了同一人,也就没怪长欢。 也不知是别长紫骂了她还是她自己觉得抱歉,练着练着武,她别别扭扭的跑来同他道了歉。 “对,对不起。”说完就放了一大包糕点在桌上,“我赔你的。” 见此,令巫笑笑:“我没怪你。” “真的?”长欢试探道,“你真的不怪我?” 令巫点头:“不怪,都是为了紫姐,误会一场。” 闻言,长欢眉头却皱了皱,随后她问:“你竟喊师父紫姐?” “有何不对?” 初识时紫姐好像让他喊过紫姨来着,但见她如此年轻,他便也随着殷叙喊了紫姐。 咬了咬唇,长欢对他招招手,一副要说什么大秘密的样子:“师父有没有同你说过她多大年岁...?” 令巫摇头:“看着不过二十六七。” “我就知道。” 令巫不解:“怎么了?” 长欢叹了口气,神色忽然有些难过:“师父对你如此上心,还教你武功,我跟你说也无妨,不过话说回来,你是除了我以外,她收的第一个徒弟,我还挺嫉妒的。” “紫姐对你很好。” “是好,但是她看你的眼神,我从来都没见过。” 令巫不解:“为何如此说?” “其实师父能收我为徒,也不过我是她的侄女罢了,若我是个生人,她肯定看都不看我一眼。” “侄女?” “是啊,师父的身世很惨的。”长欢扁扁嘴更难过了,“她曾是南渊的公主。” “那你...岂不是...” “是啊,我也是南渊的公主,此次是跟着哥哥出行,趁哥哥不注意便跑了出来。”长欢叹道,“我太想姑姑了。” “....”这姑侄俩有些厉害,顿了顿,令巫又问,“那她既然是南渊的公主,为何在东远?” “因为骗了她的那个男人,就是东远的!”说到这人她突然愤然起来,一掌拍到桌上,“都是那个男人!” “什么男人不男人的?长欢你又在乱说什么?” 闻言,长欢赶紧闭嘴,冲令巫吐了吐舌头,小声说了句:“我跟你说的话你别说出去啊,不然姑姑会打死我的!” 令巫笑笑点头:“好。” 见这俩人偷摸不知道说什么别长紫心里奇怪,前几天还在打架怎么忽然关系就这么好了? 长欢起身,迎着别长紫就过去了,然后挽住她胳膊,笑眯眯道:“师父我在教师弟哦,我没有欺负师弟我很乖的!” 别长紫被她逗笑了,放下手里拿着的糕点,轻点她额头,道:“贫嘴。” “哎呀我没有贫嘴,真的,不信你问师弟!”长欢眼神示意令巫。 见此,令巫点点头,道:“她说的是真的。” 两人相处融洽,别长紫也放了心,她这个侄女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差了,若是犯起倔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过还好懂得认错,挺好挺好。见此,别长紫心情大好,笑了笑,对两人道:“今日师父我心情好,下厨犒劳犒劳你们吧。” 闻言,两人一个沉默,一个一脸震惊。 令巫:“...” 长欢:“???!!!” 别长紫问:“怎么都这副表情?” “嗯....”长欢嗯了半天,“那个师父啊,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没做。” “什么事?”别长紫挑眉。 怎么吃个自己做的饭,一个个都跟要上刑场一样,她做的饭有这么难吃? “就是...”长欢一脸纠结,她那巴掌大的小脸都要皱到一起了,也没想到她到底要去做什么。 见此,令巫赶紧出来打圆场,道:“紫姐你去做吧,做了我看着长欢吃。” “你不吃?”长欢一把掐住了他胳膊,使劲儿一捏,疼的令巫呲牙咧嘴。 行啊,要死一起死吧那就! “师父您去吧,倒时候令巫要是不吃,我就掰开他嘴往里塞!” 别长紫:“...” 她现在只想给这俩孩子一人一巴掌。 但就在她马上要付诸行动,却看到阿续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长欢走过去,一脸嫌弃:“你干嘛?” 她不喜欢这个阿续,从她来这个阿续就没给她过好脸色。 阿续直接无视她,跑到令巫身旁,激动地抓住令巫胳膊,喘了半天,他才蹦出成句的话。 阿续道:“殷,殷公子,他他他他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7章 第27章 殷叙悠悠转醒。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昏迷前,看到了令巫惊慌失措的脸。 想到自己沉睡许久,令巫不知如何了,他便强忍着胸口处阵阵传来的痛意起身,可身体实在过于虚弱,还未起身多少,又摔了回去。 忽然,一阵推门声响起,旋即一道红色的身影闯入眼帘,那道身影一进来,就扑到了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垂眼望着床边激动万分的人,殷叙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笑,缓声道:“让你担心了。” 令巫激动的眼眶泛红,使劲摇头,话都说不成句:“小舅舅,你...你终于醒了...”细听,竟还带了些哭腔,仿佛这些日子伪装的坚强,就在看到殷叙的一瞬,全被打破。 “我,睡了多久...”此时殷叙还有些虚弱,说话断断续续。 “没多久。”令巫吸吸鼻子笑了笑,“现在醒来就好。” 只要能醒过来,比什么都重要... 望着努力维持笑颜的令巫,莫名地,殷叙抬手,手指缓缓地拂过令巫脸颊。 门外是别长紫和阿续和被拦住不让进去的长欢。 她刚想进去,便被阿续和别长紫拦住了,心中不解,刚想问为何,就看到了床上那昏睡多时的男的抬手抚上了令巫的脸颊,而令巫也没有挣开,两人仿佛是分离许久的恋人,此时终于相见。 一旁的别长紫看自家侄女张着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发现了?” “嗯...”长欢点点头,但不知为何神色有些萎靡:“发现了...” 别长紫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叹了一声道:“可算是醒了。” 长欢望着房内,咬唇问:“那个男人,是谁?为何,为何令巫如此看重他?” “他啊...”别长紫解释道,“或许,是一个能为了令巫,连命都不要的人吧。”殷叙能做到的,她或许都做不到。又叹了口气,别长紫揉揉长欢的头发,道,“别在这杵着了,走吧,去弄些吃的,现在人醒了,也该庆祝庆祝。” “嗯...” 又看了一眼房内,长欢就跟着别长紫走了。 “小舅舅你还有哪不舒服吗?” 殷叙摇摇头,柔声道:“没有,我很好。” 可令巫还是不敢放心,紫姐说那羽箭若是再偏分毫,殷叙或许就就不回来了,他伤情如此凶险,怎么可能无事?想到这儿,令巫有些坐不住,旋即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找别长紫。 但他还未走半步,便被人拉住了手腕。 “陪我说会话吧。”殷叙道,“我许久未看到你了。” 闻言,令巫一顿,望着手腕处的手,不自觉的又坐回了床边,他伏在床上,笑吟吟地望着殷叙,道,“ 那小舅舅想聊什么?” “什么都行。” . 从殷叙醒来那日,两人关系忽然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具体在哪说不出来,可在他们外人看来,确实是有变化了。 特别是阿续看来,先前自家公子多多少少是有点害怕殷公子的,可现下竟整日黏着殷公子,一点害怕的迹象都看不出来了。 特别是,公子竟然直呼殷公子大名,而殷公子竟不生气! 长欢不了解殷叙,每日都在打量殷叙中度过,思考这个男人除了英俊哪还有一点吸引令巫的地方。 一顿早膳吃的索然无味,长欢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包子,跑到后院去练武了。 望着长欢离开的背影,殷叙微微眯眼,几日来这姑娘打量他的目光他不是不知晓,而她看令巫的眼神,正是怀春少女望着爱慕之人的眼神。令巫迟钝,可他不迟钝,这种想法,最好成型前,就扼杀于此。 虽然对她残忍了些。 令巫望着自己面前食物堆积成小山的盘子,出声打断殷叙继续夹菜的手,道:“不...不要夹了,我吃不下了!” 闻言,殷叙停下了夹菜的手,问道:“吃饱了?” 令巫猛点头:“吃饱了。”随后他看看天,道,“等会儿还要去练武。” “为何想练武?” 练武就说明令巫要同长欢接触,忽然,他就不想让令巫去了。 闻言,令巫低了低头,耳尖微红,片刻后,他才嗫喏出声。 他声音虽小,殷叙还是听到了。 殷叙轻笑一声,刚刚因令巫要同长欢接触的不快,瞬间消散。 他说:“我习武,是为了你。” 但练归练,殷叙却跟着一同去了,令巫倒是觉得无所谓,他在房里憋了许久,确实该出来。 不过长欢就不那么觉得了,好不容易能跟师弟单独相处,这人还跟着,若不看他是个病人,她早就一鞭子抽过去了! 别长紫同殷叙坐着,看着一红一粉两道身影交错,道:“我还未谢过你。” 殷叙视线落在令巫身上:“为何谢我。” “谢谢你救了那孩子。”别长紫沉声道,“若他出了事,我...会崩溃。” 闻言,殷叙忽然笑了,他道:“你好像搞错了,他若出了事,我并不会比你好过。” “我知道。别长紫勉强笑了笑,确实若出了这等事,她不会比殷叙做得好。 “现下你信我所说若有人伤他分毫,就算是我阿姐,我也会毫不留情面了吧。”殷叙收回目光,旋即定定地望着别长紫,淡声道,“将他交于我,你应该放心。” “我...” 殷叙目光有些骇人。 他怎么知道她起了将令巫带走的念头?虽然她身边也不安全,可总比让他回那龙潭虎穴要好的多。 但随后,别长紫还是败下阵来,轻叹一声,道:“果真什么都瞒不住你,罢了罢了,就算我现在强行将他带走,他也不愿走的。” 殷叙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一时间整个后院只有鞭子挥舞的唰唰声。 令巫有些心不在焉。 殷叙不在时,他练武便能专心,可现下殷叙在后面看着,他却怎么都凝不住神。 见此,长欢觉得没意思,攻势一收,道:“我打不过你了,就算你心不在焉我都打不过你,这武练的真没劲儿,不练了不练了。”说完,鞭子一丢,直接走了。 走时她还瞪了一眼殷叙,眼神仿佛在说,都怪你我师弟才不专心练武。 殷叙对她幼稚的行为全然不放在心上,缓缓起身走到令巫身边,替他拭去额头处的汗。 见此别长紫知晓不该再待下去了。 同时她终于意识到她这个侄女有些不对,想了想,不能让担心的事情变成真实,还是打算去同她谈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8章 第28章 殷叙醒来没几日,他们便收到了皇城的来信。 因考虑到殷叙的身体,他们还是又耽误了十几日才启程。回宫后皇帝也没有急着召见,而是让殷叙先养好身体,再来汇报。 倒是瑞妃,令巫一回宫,便急忙将他找过去,说是要看看他如何,其实令巫心里清楚,她只是想知道殷叙如何,至于自己,受不受伤,她并不关心。 只不过这个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望着瑞妃担心的神色,令巫柔声道:“母妃儿臣无事,殷...小舅舅也无事,待国宴那日,您便能见到他了。” 闻言,瑞妃眉头还是紧皱。 见此,令巫只能道:“母妃莫要过于忧心。” 她虽忧心,但她忧心的却不是这件事,而是殷叙竟然会为了令巫挡箭,甚至差点丢了性命,但心中所想她不能问,只能道:“巫儿瘦了,这几日多来母妃这儿,母妃给巫儿补补身子。” 这些日子多盯着些,若有什么不对,她也好及时遏制。 令巫嗯了一声,敷衍道:“都听母妃的。” 见他如此乖巧,瑞妃也稍稍放心,随后示意青袖,将人带了进来。 “祁家那孩子,年后便要跟祁将军去军营,这孩子一走,你便没有了伴读,我看金家次子不错,便央了陛下,陛下也同意了。” 金觅自外缓缓走入,令巫望着他心中不由冷笑。 果然,她怎能放弃将金觅安排在他身边呢,祁和风这一走,刚好给了她机会。 “金尚书次子,巫儿应该见过的。” 闻言,令巫淡声道:“在上书苑见过。” 金觅进来先行礼,随后他微微抬眼,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瑞妃见到金觅刚刚不快的神色一扫而空,拉着令巫的手,走到金觅面前,道:“今日起,你便是巫儿的伴读了,早就听闻金尚书次子满腹诗书,可要好好同我巫儿在李太傅处好好巩固才是。” 金觅不敢抬头,道了一声是,便不敢说话了。 见此,令巫笑道:“你也不必如此拘束,你是我的伴读,如此拘谨,以后如何相处?” 她既然想将金觅安排到他身边,那便随了她的心意。这人在身边盯着,也总好过她再出什么别的招。 见令巫如此好说话,瑞妃觉得她这儿子同先前还是没什么不同,对她唯命是从,想到这儿,心中更为愉悦。 随后,她又交代了几句,便让两人先离开了。 从瑞妃寝宫出来,金觅一直偷偷望着他,想说话却不敢说。 令巫垂眼,轻声道:“可是有话要说。” 闻言,金觅身形一顿,低头咬了咬唇,还是问道:“听..听闻六殿下遇刺,现下可还好...” “无碍,只是小伤。”令巫淡声道,随后他转而问道,“只是金公子先前落水,身子可大好?” 金觅没想到令巫会关心他,愣了片刻才道:“多...多谢六殿下的衣裳...” 闻言,令巫轻笑道:“金公子若不说,本殿下倒是忘了,还有衣裳在你那。” “我给殿下洗干净了,若您要,明日去上书苑是,我...我便带给您...” “不必了。”令巫道,“就赠与金公子吧。”说着他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也不早了,那便明日上书苑见。” 两人走着走着已经走到了令巫寝宫,此时金觅也不能同他进去,所以道了声好,只能离开了。走时他一步三回头望着令巫,见令巫站在寝殿门口望着他离开,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心道这个六殿下,说不定很容易能搞定,他处处比不上大哥,那爹交代的这件事情,他定是要做好的。 见金觅身形渐隐,令巫耸耸肩,转身回了寝殿。 虽然心中有些作呕,但能让瑞妃对他放松警惕不再搞些别的来烦他,对金觅演戏也无妨。 只不过,一走进来,就看到殷曲和阿续二人神色复杂的望着他。 令巫走到桌旁坐下拿了个苹果,望着两人疑惑道:“你俩怎么这个眼神?” 阿续走过来,面色沉重,学着殷叙道:“方才外面那个人,是谁。” 令巫咬了口苹果,解释道:“哦,母妃给我换的新伴读。”说完他才发现阿续在学殷叙,他又捞起一个苹果冲着阿续砸过去,“你再学他我打你,学的又不像,还学。” 见此,阿续撇撇嘴躲到了殷曲身后,殷曲一抬手接住了苹果,放在嘴边咬了一口,道:“您怎能同那新伴读如此亲密?祁将军的儿子呢?若殷曲没记错,祁将军的儿子才是您的伴读。” “他去军营了。”令巫道,随后他觉得有些不对,“你们怎么都这个反应?” 闻言,殷叙阿续对视一眼,旋即殷曲道:“我家大人会不开心的。” 令巫:“...小舅舅不开心?他为何不开心?” 殷曲:“...” 阿续:“...” 这得多迟钝的人,才看不出来殷公子喜欢他啊! 见两人忽然沉默,令巫问道:“几日未见,小舅舅他...如何了?” 闻言,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原来还是知道关心的啊。 其实这几日他是想去看殷叙的,可瑞妃那里盯得紧,他有一点风吹草动,瑞妃那里便能知晓,所以只能忍着。 殷曲道:“我家大人茶饭不思。” 令巫:“...” 阿续接道:“殷公子好惨啊!” 令巫:“...” 这俩人,一唱一和? 片刻后,令巫问道:“为何?” 闻言,殷叙瞥了他一眼,凉凉道:“还不是因为某个没心没肺的人。” 没心没肺? 说谁? 说他? 不知为何,听完殷曲的话,令巫耳尖竟然有些泛红,片刻后,他道:“那你帮我带句话吧。” “什么话?” 令巫低头,微微敛眸,小声道:“就说,相思无凭语....” 殷曲没读过什么书,自然也不知这话是何意,但既然是令巫让带的,那他便带过去就是。 但当殷叙听到这句话时,破天荒的竟笑了,殷曲望着自家大人,怔然了片刻,问道:“大人,六殿下这句话是何意?” 殷叙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你不见阿续时,心中是何感觉?” “这...”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深,没想到还是被自家大人发现了,片刻后,他微微点头,脸色微红,道,“殷曲懂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