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惹》 第1章 001 京城近郊,张家村外的一处工地之中。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就在这天将晚未晚的黄昏时分,天空宛如火烧一般的泛着红光,照映的比白日还要灿烂。 而在杂乱的工地正中央,正有两帮人马对峙着,一边正是操持着怪手,手里拿着铲子,膀阔腰圆的工人们,而另外一边则是两手空空,死不让工人接近土堆的年轻的学生们。 工人们挥舞着笨重的铲子,吼道:“小子!快点离开,别妨碍我们开工。” 年轻学生们明明怕的厉害,但还是努力挡在怪手前道:“这可是清朝古墓,还没有鉴定前不能开挖!” 张工头晒道:“不过是个荒墓罢了,算什么古墓。” 这开发开到一半挖到古墓也算不得什么奇事,张工头也算见得多了,要真是什么秦汉大墓,他们也不敢动了。不过他们方才也瞧得清楚明白,这只是个清朝古墓罢了,像这样的墓,就京城附近没有一百也有七十。 一个注定消失的古墓,张工头也没放在眼里,他顿了顿又吓唬道:“你们快让开,要是耽误了工程,你们几个小子可赔不起。” 年轻女学生有些犹豫的拉了拉为首的学生道:“颜峻,要不咱们算了吧?不过是个清朝古墓,又不是什么官员的墓,说不定上面认为没有研究价值,决定不抢救了也不定。” “严琪!”颜峻教训道:“咱们不可以因为它不是什么官员的墓就放弃,既使只是一个平民百姓的墓,也是有着它的研究价值!” “得了呗。”另一个学生孙晓直接吐槽道:“别掉书包了,考古章纲第一章咱们谁没背过!”(注一) 孙晓一望左右,有些紧张的警告道:“你知不知道,要是这地方被例入没有考古价值的话,咱们可是要倒大楣的。” 毕竟只是个清朝的平民墓,而且还是乾隆时代的,考古价值有限,要是上面的判断此处没有抢救的必要性,他们白抗争了不说,而且要是工地老板跟他们索赔的话,他们几个穷学生怕是赔不起啊。 “放心吧!”颜峻低声道:“我已经通知胡教授了。” 胡教授出马,别说一个工程,那怕再来十个工程也不是问题。 严琪担心问道:“胡教授会来吗?”不过是个清朝古墓,胡教授怕是瞧不上吧? 颜峻略略透了些口风,“胡教授是所谓的红迷,而这墓主人叫张宜泉,胡教授必定会来。” “张宜泉!”孙瞧眼睛一亮,“是那个张宜泉吗?” 颜峻重重点头,“墓碑上写的清清楚楚,是张宜泉没错!” 众人大松一口气,孙晓重重的捶了颜峻一下,骂道:“你早说吗,害我这么紧张。” 颜峻冷哼一声,“咱们考古的不能因为墓小而──” 颜峻还未说完,严琪与孙晓不约而同的吼道:“闭嘴!” 早知道这家伙是来拉着他们一起搞什么肉身挡怪手的,他们说什么都不会陪他来发疯。 工人们虽然听不见学生们的窃窃私语,但见几个原本有些恐惧的学生们突然就像是打了鸡血般兴奋,众人心下微沉,几个人商量一番,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挡路的清朝古墓挖开了再说。 不能怪他们不爱护华夏文化啊,但光是让人来鉴定这古墓的考古价值,就不知道要浪费掉多少时间,如果没有抢救挖掘的价值也就罢了,要是有价值的话,势必又要等着这些考古学者将墓里的古物整理出来,一整个流程搞下来,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继续开工。 正当工人们悄悄地准备指挥着怪手开挖之时,一辆奥迪疾驰而来,在水泥路上发出刺耳的煞车声。 车主人等不及停好车便急急冲下车,虽是和徐的秋季,但那人身上还是急出了满身的汗。 来人是一个年约四十岁的中年人,身材消瘦,因为长年在田野间考古,日晒雨淋之下,皮肤微黑,眼角还有些微微的皱纹,长相算不得是英俊,但自有一股特殊的书卷气质,让人眼睛一亮。 见那人直接往工地走来,张工头顿时心里直打鼓,他不怕一群不懂事的学生,就怕遇上懂行的行家。 张工头喝斥道:“这里是工地,你不可以进来!?” 那人淡淡的扫了张工头一眼,张工头心里一紧,好些话儿都不敢说了,默默地退了一步,这个人气场太大,只怕比陈老板还不好惹。 “胡教授!”一见到那人,颜峻眼睛一亮,连忙上前一步,“你来了真的是太好了。” 胡锐微微点头,“损毁程度如何?朝代确定了吗?可有看到盗洞?” 颜峻飞快的回道:“墓顶被怪手挖出了个洞,按墓碑时代来看是清朝古墓,不过还来不及探查有没有盗洞。” 听到此处,胡锐微微皱眉,随手松了松领结。 考古最怕的就是碰到盗墓贼,盗墓贼只在乎墓里的钱财,压根不在乎古墓里文物的文化价值,只懂得破坏与掳夺,大凡古墓只要遇上盗墓贼,不但墓里有着历史意义的文物会毁了大半,很多时候就连墓主人留下来的历史线索也会没了。 但对考古工作者而言,不值钱的文字记载才是他们辛苦挖掘的重点,能够得知墓主人的身份,他的历史定位,比挖到什么金、银元宝更要令考古工作者兴奋,特别今日碰到的是张宜泉墓,要是能挖到红楼梦后四十回,这才是圆全了华夏人的梦。 颜峻这时才注意到胡教授身上穿着一袭合身的三件式西装,看起来是从什么重要场合中赶了过来,隐约闻到胡教授身上淡淡的酒气,颜峻这才想起今天正好是田野考古奖颁奖日,教授八成是从什么庆功宴里赶过来的。 颜俊歉疚道:“抱歉那么着急请您过来。” 和考古界里的最高荣誉──田野考古奖相比,这座清朝古墓还当真不值得一提。 “没什么。”胡锐不在乎的摆摆手,有血池遗址在前,他所主持的考古计划能得个三等奖就不错了,既然是注定陪跑,参不参加最后的晚宴也没差了。 他直接问道:“确定是张宜泉墓吗?” 若是旁的清朝古墓,他说不定也不会特意赶过来了,就因为颜峻说了是张宜泉墓,他这才特别放下手边的工作赶来。 张宜泉,清内务府汉军旗人,着有《春柳堂诗稿》,跟众多郁郁不得志的汉人一般,其人一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父母早丧,为兄嫂所不喜,早早便自立门户,离开了家。 像这样的人,在历史在没有上千万,也有上百万,但此人有一位不寻常的朋友──曹雪芹。 光凭曹雪芹这个朋友,张宜泉墓便有一挖的价值。 (张宜泉:……老子交友不慎!) “是的。”颜峻双眼发光,“我们在墓地附近找到墓碑,上面写的正是张宜泉,由其友敦敏所立,时代也对得上。” 敦敏亦是曹雪芹的好友之一,以张宜泉贫困的情况来看,其人死后墓碑是由朋友出资所立,并不足为奇。 胡锐微微皱眉,原本兴奋的心情略略淡了些,“张宜泉虽然贫困,但按记载,他有妻有子,即使其妻儿贫困,无力埋葬张宜泉,其墓碑也该是由其子所立,而非其友人。” 一听到此处,颜峻顿时垂头丧气,一脸失望,他还以为可以从张宜泉墓中找到一些红楼梦后四十回呢。 “不过!”胡锐话风一转,“我们考古并不是为了求财,而是研究古人与古代文化,无论是皇帝、贵族,还是平民老百姓,都是我们研究的对像,既使不是曹雪芹的朋友,也是有其研究价值。” 他重重的拍了拍颜峻的肩,“这次你做的好。” 他也听说了一些,这座张宜泉墓是开发商在挖掘地下室时无意中挖掘到。一开始开发商本来想要悄悄地掩埋这座墓的,还是颜峻拼死挡住,这才能保住张宜泉墓。 颜峻眼睛一亮,腼腆的笑了。 他转头望向被怪手破坏了大半的墓顶,有些惋惜道:“可惜我们到的太晚,墓地被建筑工人破坏了大半了。” 坟墓并不大,又被怪手弄坏了大半,最让人惊心的是墓顶已被削平,隐约可以看见墓室的情景,一看便知道这座墓保不住了。 胡锐微微沉吟,京城接下来即将进入雨季,纸张类的东西最是怕水,如果不尽快开挖,那怕里头真有什么红楼梦后四十回,被水一浸也绝对没了。 “必须立刻进行抢救式挖掘,这事交给我,你们先把墓地的范围及深度探测下来,仔细看一下附近是否有盗洞。” “是!”颜峻连忙拿着洛阳铲和同学们一起探勘了。 胡锐出马,又找了人帮忙说项,那怕开发商再不甘心,也只能同意暂缓工程让他们进行抢救性挖掘。 抢救性挖掘就是在赶时间,胡锐松了一口气,顾不得身上的一身高定西装,立刻和几个学生一起进行抢救性挖掘,墓顶已经被工人挖穿,露出里的少量随葬物品,其中一个被散落的砖石泥土压住的木盒子顿时吸引住胡锐的目光。 此时夕阳西下,在残余的阳光之中,他隐约见到木盒子上隐约刻着一个石字,虽然石字底下的字被土石遮掩住大半,可是那隐约露出来的半个字似乎是个‘头’字的上半部。 胡锐的心脏噗通噗通的直跳,激动之下,他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红楼梦,原名石头记,如果这里头当真有红楼梦后四十回的话,说不定困扰他大半生的疑惑可以在此得到答案。 胡锐率先入墓,就在他差一点就能碰触到木盒之际,突然眼前一黑,天地似乎昏暗了下来,空气瞬间凝结了起来,凝重的让人喘不过气。 尖叫声划破天空,也打破了死寂的那一瞬间,无数回忆闪过胡锐的脑海,最后停格在一个年轻的少妇,温温柔柔的捧着他的脸,轻唤着:“瑚哥儿……” 明明是最温柔的母怜子的画面,却让胡锐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到底是谁那么狠,非要了他们母子俩的性命? 胡锐眼眸一利,他不甘心做个糊涂鬼,他要知道真相! 他猛地冲上前,伸长了手试图捉住木盒,突然── 轰隆一声巨响,墓室瞬间塌陷,化为乌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002 胡锐很清楚的听到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 非常清脆的喀啦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死的这么彻底,还能有什么然后呢。 痛到了极限之后便是无感,所有的感觉随着血液而流逝,呼吸停止,眼前一片漆黑,意识刹那间陷入混沌之中。 但随着胡锐吐出最后一口气时,所有的感觉再次回归,剧烈的疼痛如闪电一般瞬间划开混沌的意识。 痛!好似脑浆被搅乱一般的剧烈疼痛,胡锐痛的大声尖叫,试图用尖叫声来宣泄他的痛苦,但不知是因为太虚弱,还是痛到无法控制身体,他以为他自己叫的很大声,但实际上他的惨叫声却如同刚出生的小奶猫一般细弱无力。 隐隐约约的,他似乎听到一个着急的女声不断唤着:“瑚哥儿!瑚哥儿!” 不过短的几秒钟,胡锐却觉得自己好似死去活来了好几次,当他好不容易再次挣开眼睛之时,首先先撞入眼帘的,居然是一个大大的(>﹏<)!!! 胡锐惊的险些从床上跳起,别以为考古工作者就不怕鬼啊,随便捉一个考古工作者问问,十之八九都有一些不可说的故事,只不过碰到这种时候,大伙都一起默念考古院长的住址,让那些好兄弟们别走错门罢了。 胡锐还来不及叫有鬼,马上便被一年约三十来岁的妇人给抱住了,那妇人抱着他直哭:“瑚哥儿!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活过来的胡锐被她这么一抱险些又要重归地府,这么一打岔,胡锐反倒去了些惊惧之心,盯着那个(>﹏<)许久,随着那妇人又哭又笑,那玩意也跟着一下(>﹏<),一下(*^▽^*),变化了无数次。 胡锐暗暗黑线,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感觉这玩意像极了颜峻那几个小年轻爱玩的,什么叫颜文字的玩意!? “瑚哥儿,你没事吧?”那妇人着急的问道。 妇人心下惴惴,怎么瑚哥儿一醒来就在发呆呢?莫非是方才没了气时坏了脑子,傻掉了? 见瑚哥儿呆呆傻傻的模样,妇人又心疼了起来,“别怕!别怕!” 她连忙把胡锐抱回怀里细细哄着,“奶娘在这里,奶娘陪着你啊。瑚哥儿去那,奶娘就跟到那,不会让瑚哥儿一个人去荷花池了。” 瑚哥儿!?荷花池!? 这两个关键字唤醒了胡锐尘封许久的记忆,一段他自己几乎都快要遗忘的往事刹那间涌进心头。 按说投胎转世之前,会先饮下一碗孟婆汤,转生断前世,但他偏生还记得自己的前世。 在前世时,他叫贾瑚! 父亲姓贾名赦,字恩候,母亲为当朝张阁老府上的嫡长女;有一叔单名政,二婶则是出自金陵王家,有个姑姑亦恰恰好嫁到姑苏林家,祖父亦正好官封荣国公。 而最碰巧的是,他和红楼梦中的贾瑚一样,死于八岁那一年。 被人丢到荷花池中,溺水而亡! 两世惨死的记忆交杂在一起,一会儿是在荷花池中无助挣扎,最后力竭,水淹溺死之苦,接着又是巨石崩落,骨裂身残之痛。 贾瑚不断颤抖,双眸间难掩恨意,是谁!是谁想要他的命!? 两世为人,他一直不能明白,自己与母亲究竟是挡到谁人的路了?为什么非得要了他和母亲的命? “瑚哥儿别怕啊。”张奶娘还道贾瑚怕的厉害,把贾瑚抱在怀里细细哄着,“奶娘在这里,别怕啊,奶娘在这里。” 贾瑚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能够重生,便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让他好好查查究竟是谁对他和母亲下此毒手! 想到母亲,贾瑚突然想到一事,他环顾四周,偌大的屋子里除了他和奶娘之外,别无他人,就连个小丫环都没有。 贾瑚心下一沉,旁的人也就罢了,但他出了事,母亲怎么可能不来瞧呢? “太太呢?”贾瑚如坠冰窟,整个人抖的厉害,颤声问道:“太太呢?” 在红楼原著中,老爷后来是另取了邢氏为妻,书中并未说明太太的死因,莫非……他前脚刚走,母亲后脚也跟着走了? “太太……”张奶娘眼眸微闇,吱吱唔唔着不肯说,“瑚哥儿,太太她……” “太太在那!”贾瑚不耐烦的直接问道:“太太在那?我娘怎么了?” 张奶娘吱吱唔唔道:“太太在给你生小/弟/弟呢,太医说──” 不待张奶娘说完,贾瑚迈开小短腿就跑。 “瑚哥儿!”张奶娘吓了一跳,急忙追了出去,“这时候你可不能给太太添乱啊。” 太医说了,太太受惊早产,这一胎极为危险,一个不好怕是会难产,瑚哥儿这时过去,岂不是给太太添乱吗? 张奶娘连忙追了出去,但贾瑚虽然才刚醒来,行动速度却快的很,没一会儿便跑的不见人影。 贾瑚拼了命的跑到东院正院,但正院里却冷冷清清,只有几个扫散的粗使丫环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落叶灰尘。 粗使丫环们一见到贾瑚,吓的憟憟发抖,好几个胆小的甚至还吓的直跌坐在地上。 贾瑚不及细想,随手捉了一个人问道:“太太呢?太太去那了?” 那丫环尖叫一声,直喊着有鬼,挣扎了几下挣不开贾瑚的手,竟然两眼一翻,瞬间晕了过去。 贾瑚:“……” 不过就是死而复生,有必要这么害怕吗? 昏了一个小丫环没关系,主院里还有其他的粗使丫环,贾瑚再捉向另外一个小丫环,结果第二个小丫环竟然直接哭了,头上的颜文字也由惊吓变成了吐魂。 贾瑚莫名的有一种感觉,如果他再多吓二下,可能不只颜文字吐魂,这个小丫环也会真吐魂了。 贾瑚无奈轻松手,望向第三个小丫环,这个小丫环算是众人中比较镇定的一位,至少她的颜文字是(⊙_⊙),而不是┏┛墓┗┓,不等贾瑚开口询问,第三个小丫环伸出抖动不停的手指向西北方,颤声道:“太太……在清心院。” 贾瑚一拍额头,顿时也想了起来,毕竟事隔四十年,他倒是有些忘了前事。 当年外祖家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瞬间败落,而太太也因此被老太爷和老太太关在清心院中,虽是被关了起来,但老爷私下跟他说了,把太太关起来是为了太太好,太太在清心院中反而安全些,当时他不明白是发生了何事,而如今倒是有几分明白了。 贾瑚心下一紧,连忙加快脚步,匆匆赶到清心院中,才刚到清心院门口便听见一阵的惨叫之声,还有满天乱飞的颜文字,贾瑚不由得被惊了一下。 先前正院里就几个小丫环倒是还好,现下清心院里满满都是人,再加上圆圆胖胖的颜文字满天乱飞,害他一瞬间想到了某本恐怖漫画。 贾瑚暗暗黑线,有金手指是件好事,按着奶娘和那些小丫环的反应,他猜测这些颜文字代表着每个人的真实心境,有了这金手指,固然是可以了解每个人最真正的心情,但他不知为何有种预感,他以后的生活恐怕会很热闹,非常热闹。 在众多颜文字中,最特别的是那代表着衣着华贵的中年美妇与她身旁有些微胖的年轻少妇的颜文字,虽然她们的颜文字和其他人没啥两样,都可看得出两人对屋中产妇的担忧之情,不过不同的是,她们两人的颜文字旁竟然有镶边! 像先前的张奶娘和正院里的粗使丫环们的颜文字都是黑色的边框,但那中年美妇的颜文字的边框却是宝蓝色的,而那年轻少妇的边框则是粉红色。 贾瑚仔细辨认了许久,总算想起了这二人的身份,这二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祖母──贾母与二叔的妻子──王氏。 贾母不安的来回踱步,“都生大半天了,老大家的这一胎怎么还没生下来?”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命里带煞,还未出生,自个外祖家便出了事,临出生时瑚哥儿又出了事,如果要是张氏再出了事,只怕这孩子当真会坐实了克亲之名了。 贾母眼眸微眯,要是张氏无事便罢,如果有事,说什么都得把老大家的忌日再往后推上个半天一天,总不能让孩子一出来便担了恶名。 王夫人安慰道:“老太太别担心,大太太身子健状,必定能给您添一个皮实的孙儿。” 贾母虽是担忧,但王夫人说的讨巧,也忍不住微露笑意,她冷哼一声,“哼!这孩子要是有珠哥儿一半乖巧,少折腾他娘,我也就满足了。” 珠哥儿虽然身子弱了点,不过倒是个孝顺的,没让他娘受什么罪,从破水到生产,王氏也不过就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便把孩子顺顺当当的产下了,那似张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明明都已经是第二胎了,却生了好几个时辰都没有生下来。 想到一事,贾母又开口问道:“瑚哥儿的事……”贾母眼眸微闇,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问道:“老大家的还不知道吧?” 王夫人连忙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事一直让人暪着大太太呢。” 大太太还以为瑚哥儿落水之后被人救了起来,在屋里休养着,那知道瑚哥儿已经断了气,她也让人把这事暪的死死的,要是让大太太知道了,大太太一时想不开,到时一尸两命怎好? 贾母微微点头,这王氏虽然不如张氏能干,但倒是有几分眼力劲,应变得快,不然让张氏知道了瑚哥儿的事,只怕张氏当真会想不开,没力气生这孩子了。 “也是我这个做祖母的不是。”贾母忍不住抹了抹泪,“要不是我多注意一下瑚哥儿,也不会发生这事了。” 说起来也是她太粗心,因为珠哥儿身子骨比寻常孩子更弱了些,她整个心神都放在珠哥儿身上了,就连荣禧堂里的丫环、仆妇也是尽顾着珠哥儿了,没想到竟然忽略了瑚哥儿,让瑚哥儿自己一个人跑到了荷花池畔,还落了水! 王夫人也有些难受,她进门时瑚哥儿才三岁,这孩子也算是她看大的,好好一个孩子说没就没了,这府里上下那个人不难受呢?不过她知道瑚哥儿在荣禧堂内出了事,身在荣禧堂的婆婆怕是最难受的,连忙说了好些话儿宽慰。 此时的王夫人可不是之后的闷葫芦,反倒有几分王熙凤的风采,妙语如珠,好话一句接着一句,直逗的贾母忍不住微笑。 贾母拍了拍王夫人的手,和蔼道:“好孩子,你的心意我明白,但你才刚出月子,怎好一直站着,这里有我,你且回去休息吧。” 贾母这话正和王夫人的心思,她虽是出了月子,但这身子还未调养回来,不过略多站了一回儿,便觉得腿肚子一直在打颤,横竖此处有婆婆在,她也可以偷个懒,先回去休息。 王夫人嘴上谦虚了几句,又细细吩咐了赖嬷嬷,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了,这才扶着周瑞家的手回屋休息,不料她这一转身,刚刚好跟着一旁的贾瑚撞上了。 王夫人当下吓的倒抽一口冷气,尖叫道:“鬼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003 王夫人这一叫,顿时将众人的目光给吸引过来,刹时间,尖叫的尖叫,落跑的落跑,小小的清心院鸡飞狗跳,活脱脱一个撞鬼现场。 贾瑚:“……” 做为一个教授,特别是考古系的教授,贾瑚实在很有打负的冲动。这要是在他们考古组里,一定待不到一个晚上就会被他给请出去。 要知道,对于像他们这种田野考古之人,伴‘尸’睡觉已经是常事了,要是连小小的‘见鬼’都承受不了,怎么能在考古界里混呢。 贾母毕竟经过的事多,胆子也大一些,虽是也吓到了,但没多久便冷静了下来,她钭眼瞧着贾瑚脚下的影子,微微的松了口气。 是人……不是鬼…… 毕竟是自个孙子,贾母惊吓过后便是满满的心疼了。 她向贾瑚招招手,心疼的把贾瑚抱在怀里哄道:“瑚哥儿啥时醒来的?请了太医来瞧没有?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贾母经的事多了,也听闻有人一时岔了气,过一阵子又活了回来的事,瑚哥儿出事之时,太医虽然说瑚哥儿没了,但说不定瑚哥儿不过是一时厥了过去罢了,好在瑚哥儿醒的早,要是再晚些…… 想想先前赖嬷嬷提议早些把瑚哥儿送出去,贾母都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越发觉抱紧了瑚哥儿。 贾瑚下意识的微微挣扎,虽然他回到前世死亡的那一刹那,但他在做为胡锐的那一世中毕竟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实在没法子把自己当成孩子一般,理所当然的享受老太太的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他退了一步,恭敬回道:“老太太,孙儿没事。” 贾母微微一顿,她人老成精,怎么瞧不出瑚哥儿待她有几分疏离呢? 她一方面微感疑惑,一方面也心疼起孩子,再见瑚哥儿是孤身一人过来的,身旁没半个丫环仆妇陪着,联想起瑚哥儿先前落水一事,贾母不由得怒道:“我不是说过了,以后不许落下哥儿一个人,还有,瑚哥儿没事了,怎么没个人来报上一声!?” 瞧瑚哥儿这样,也不知道在院门外站多久了,竟然没半个人来报,着实该罚。 贾母眼眸微眯,她虽然看不惯长子的性子,但毕竟是自个的亲骨肉,那会眼睁睁的让人轻视了长子那一房,贾母警告道:“那些眼睛里没有主子的人要来可用,也该是时候清理一下了。” 说着,贾母意味深长的瞧了赖嬷嬷一眼。 赖嬷嬷微感尴尬,强笑道:“老太太说的是,瑚哥儿身边的人也太不像话了。” 她眼睛一转,装作疑惑道:“张奶娘呢?怎么没见着她?” 赖嬷嬷简单几句,便把瑚哥儿这事全都推到了张奶娘的头上了。 虽知道赖嬷嬷有推脱之意,不过先是瑚哥儿落水,接着又是让瑚哥儿一个人满府里乱跑,压根没把瑚哥儿顾好,张奶娘断是不能留了。 贾母沉吟道:“瑚哥儿的奶娘虽然是老大家的陪嫁,不过她糊涂至此,以后也不能放在瑚哥儿房里了,你再去挑两个合适的给瑚哥儿送去。” 赖嬷嬷的心下一喜,做哥儿身旁的奶嬷嬷可是个肥差,以后生老病死自有哥儿照顾,可比男人要可靠多了。 赖嬷嬷喜道:“老太太放心,老奴定会挑个好的给瑚哥儿送去。” 贾母微微点头,轻应了一声。 见贾母与赖嬷嬷 贾瑚连忙阻止,“奶娘很好,是我等不及见太太了。” 贾母不疑有他,微微皱眉,尽量放柔了声音道:“瑚哥儿,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家家该来的地方。” 小孩子眼睛干净,那里见得这种事,再则,太医私下跟她说了,张氏这一胎怀相有些不好,再加上受了惊吓早产,怕是…… 瑚哥儿好不容易才活了过来,她那舍得让瑚哥儿亲眼见到这种人伦悲剧呢。 贾瑚本想说些什么,求贾母让他留下来,但一股子极淡的异香从产房中传出,同时产房中传来的呼痛声也略略低了几分,贾瑚微微皱眉,这个香味似乎是有些熟啊。 正当贾瑚想着那究竟是何香味之时,张奶娘也终于赶到了。 张奶娘连忙跟贾母道了声恼,歉然道:“老太太见谅,老奴马上把瑚哥儿给带回去。” 贾母脸色微缓,教训道:“瑚哥儿也受了大罪了,你可得仔细点。” 她若有所思,虽是不满张奶娘,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可靠的人,只能让她再继续顾着瑚哥儿了,赖嬷嬷虽是她的心腹,但这次也着实做的过了。 “是!是!”张奶娘连连点头,说着便伸手想把贾瑚给抱回去,不料贾瑚一个闪身,便避开了张奶娘的手。 贾瑚板着小脸,一字一句坚定道:“我要待在这里等太太。” 张奶娘为难道:“大太太在给你生小/弟/弟呢,瑚哥儿乖,咱们先回去好不好?你回去先休息一下,一觉醒来就可以见着小/弟/弟了。” 说着张奶娘便想伸出手来想抱贾瑚回去,这手一伸出来,贾瑚便第一眼注意到奶妈臂上载着一串明晃晃的红麝香珠,着实诱人。 贾瑚眼眸微动,他终于想到了,那股怪味是什么了。 贾瑚脸色一沉,想也不想的连忙往产房里冲。 “瑚哥儿!”众人瞬间傻眼,还没想通是发生什么事了,便见贾瑚直接一脚踢开了产房大门。 众人顿时惊的呆了,瑚哥儿啥时变得这么大力气? 不是外面的人吓了一跳,就连正在生孩子的张氏也吓了一跳,张氏强忍腹中疼痛,柔声道:“瑚哥儿别怕,娘亲没事,你快出去。” 四十年后再见母亲,贾瑚的眼泪当场就流了下来,好险,一切都还来得及,他死而复活,娘亲也还活着。 贾瑚深吸一口气,产房之中满是血腥味,但在血腥味中,那股麝香的味道越发明显了,贾瑚细细分辨,然后…… 贾瑚突然爆起,飞起一脚把正在给张氏接生的陈稳婆给踢飞。 众人傻眼的见着陈稳婆就像抛物线一般的瞬间直飞到产房外,饶是贾母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她们眼花了吗?瑚哥儿啥时变得这么厉害了? 还弄不清瑚哥儿怎么突然这么大力气,只听贾瑚喝道: “给我搜她的身!她身上有麝香!” 众人心中一澟,也顾不得细想瑚哥儿那来的气力,连忙绑住了陈稳婆细细搜索,昧然在陈稳婆身上不只有麝香,还有红花,以及无数奇奇怪怪,就连贾母这个专家都说不出用途的药,不过无论是那种药,都是些对产妇有害之物。 见了这么多要人命的玩意,无论是贾母还是王夫人都脸色发白,瞪着陈稳婆的眼新都隐带杀意。 特别是才刚生下贾珠的王夫人,陈稳婆也算是她们府里用习惯的老人了,连贾珠都是陈稳婆接生的,一想到自己生贾珠时,陈稳婆要是也拿了这些东西用在她身上…… 王夫人顿时感同身受,怒道:“陈稳婆,咱们贾府待你不薄,每回给你的赏银都是最大份的,你为什么要害大太太?” 贾母脸色微沉,细细观察着陈稳婆的神情,她遇事多了,想的也比旁人更深一层,前些时候大太太娘家才刚出了事,随即瑚哥儿又落了水,要是连大太太也没了性命,旁人会怎么想? 说不定会认定他们贾家不念旧情,见媳妇娘家败落,便下狠手要了媳妇的命,就连自个亲孙子都不肯放过了,到时贾府还有什么名声?还有什么人家敢跟贾府结亲? 越是站在高位,越是重视名声,贾母恶狠狠的直瞪着陈稳婆,那眼眸里满满的杀意,就连赖嬷嬷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知道老太太这回是真动怒了。 贾母深吸一口气,吩咐道:“来人!把陈稳婆给我压下去。” “是!”赖嬷嬷亲自动手,把陈稳婆给绑的结结实实的。 虽说产房里还有另外一个稳婆,但贾母也不敢用了,她连忙让下人再去请个可靠的稳婆回来,亦不忘吩咐道:“让人把瑚哥儿抱下去,这不是他该待的地方,让老大家的安心生孩子,这一切有我呢。” “老太太!来不及了!”张夫人的奶嬷嬷──杨嬷嬷似哭似笑,颤着唇道:“大太太要生了。” 贾母晒道:“谁不知道她在生孩子呢。” 这不是说废话吗?要不是老大家的在生孩子,她们请个什么稳婆? 杨嬷嬷摇着头,“大太太难产……老奴……”杨嬷嬷惨白着脸道:“孩子是脚先出来……” 脚先出生便就是难产了,胎儿会卡住出不来,不知有多少女人因为过不了这一关而惨死。 一时间,可怕的沉默瞬间漫延了整个清心院。人人都明白,这女人一遇到难产,命怕是先去了一半了。 “快!”到了这时,那怕是稳重的贾母也有些慌了,一向沉稳的声音里都有些颤抖,“快!快让人催催,请稳婆尽快赶来,还有……” 贾母一咬牙,“让人拿我的帖子请太医过来!” 贾母此话一出,就连赖嬷嬷都有些惊讶了,“老太太!” “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了,快!” “是!是!”老太太一声令下,请太医的请太医,寻稳婆的寻稳婆,但大伙还没离开院子呢,产房中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老太太!”杨嬷嬷满手是血,抖着唇颤声道:“来不及了,脚丫子都出来了!” 贾母脸色惨白,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媳是等不到太医和稳婆来了。 “慌什么!”贾瑚冷冷的望着众人,喝道:“现在!所有人冷静下来!” 不过是接生吗,难不倒他的,他可是人类骨骼考古学的教授啊!在研究古人类骨骼之时,他看的最多的可是难产而死的妇人尸骨…… 贾瑚暗暗黑线,重重地吐了一口水在地上。 啊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他娘没那么倒楣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004 事实证明,你祖母还是你祖母。 虽然贾瑚很有自信的想为母接生,不过他还没行动,就被贾母与王夫人联手镇压了。 开什么玩笑,满清心院里的女人那一个不是曾经生过孩子,要是让贾瑚一个小小孩子给大太太接生,旁人会怎么笑话他们贾家? 就这样,贾母与王夫人做了一件她们自个都料想不到的事情,他们婆媳俩竟然联手一起帮张氏接生了。 本来张氏难产,身旁又没有可靠的稳婆与太医,可以说是一个必死之局,但就靠着贾瑚在房门外那几句都说到了点子上的提点,两个外行竟然还顺顺利利给张氏接生成功了! 抱着怀里的小婴儿,王夫人仍然是一脸懵逼,她堂堂一个荣国府的二太太,怎么干起接生的活了!?明明旁边有那么多生孩子的仆妇,就连周瑞家的也是生过孩子的,何人不能拿来使唤,怎么就自个动手了呢? 不只是她,就连贾母亦是一脸懵逼,搞不懂自己怎么会被瑚哥儿给带歪了,自个做了接生的活呢?只能说那时大伙都慌了手脚,连这最简单的事儿都没想到,被瑚哥儿一带,便自个上场了。 不过想想方才的情景,贾母也不由得暗道一声好险,就差一点,老大家的和这个小孙孙就要没了命了。 虽是庆幸着,但想着方才瑚哥儿的举动,还有他每句提点都说到了点子上一事,贾母不由得心下起疑,瑚哥儿不过是个小小的孩子,那懂得接生这回事儿? 只是见贾瑚累的厉害,像是没了骨头一般的瘫在太师椅上,贾母虽是疑惑,但终究是怜惜之心多些,嘴唇微微一动,挥了挥手,让人把贾瑚抱了下去。 贾瑚自个也累的厉害,便没有拒绝张奶娘,乖乖的让张奶娘把他抱回自己所住的立雪堂。 他也知道自己指导老太太和二太太给母亲接生一事太出格了些,不过母亲难产,难不成叫他什么也不做,就看着自己母亲受罪惨死吗?是以明知道危险,贾瑚还是毫不犹豫的做了。 虽然人人内心里多少都有些疑惑,但主子不发话,大伙也充做没发现瑚哥儿的不对劲之处,做为产妇的张夫人更是累到狠不得直接蒙头大睡,但她心里着急,怎么也无法安下心来休息。 “老太太……”张夫人亦难掩不安之色,方才她虽然疼的厉害,但瑚哥儿的一字一句都是听的清楚明白,她也不明白瑚哥儿怎么会突然懂得那么多,但她确定瑚哥儿是她的儿子。 她咬了咬下唇,低声道:“瑚哥儿素来聪明,想来……” “老大家的!”贾母直直看着她,厉声道:“他真的是瑚哥儿吗?” 张夫人微一迟疑,终究还是重重的点了个头,“是的,他是瑚哥儿,媳妇不会认错自己的儿子!” 虽然不知道瑚哥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眼神是不会变的,瑚哥儿望着她的眼神充满孺慕之情,就凭那个眼神,她百分之百确定瑚哥儿还是瑚哥儿。 贾母微微一叹,许久后沉吟道:“你确定就好。” 张夫人松了一口气,知道瑚哥儿这关算是过了一半,她含笑望向虽是累的睡过去,但手里不忘护着她的小儿子的王夫人道:“这次真是多谢弟妹了。” 要不是弟妹,靠着那几个怕事的仆妇,别说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了,不弄个一尸两命便就不错了。 “你们妯娌本就该互相扶持些。” “虽是如此,终究还是太劳烦弟妹了。”张夫人倒不是客气,只是她原本对这个出身武官家的弟妹颇有几分道不同不相为谋,平日里往来也是淡淡的,虽是妯娌,但却没多少交情,不过没想到今日竟然还是弟妹先出手相助,就凭这一点,她也该好好谢谢弟妹。 或许是自己亲手接生的,贾母看着刚出生的小哥儿倒不似先前那般嫌弃了,反而怎么看怎么爱,就连原先喜欢的珠哥儿都略略退了一步。 贾母含笑的瞧着孩子,低声道:“你且好好休息,我先把孩子带回去了。” 张夫人心下一紧,虽是不舍,但也明白孩子在婆婆院中,比在她房里要来得安全的多,陈稳婆背后的人还没查清,说不定还会对小哥儿下手。 张夫人挣扎片刻,终究狠下心道:“两个孩子就拜托老太太了。” 贾母微微点头, “你好好休息,琏哥儿我便带回荣禧堂了。” “琏哥儿!?” 贾母笑道:“瑚琏之器,国之重宝,这可是老头子翻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书而起的名字。” 可见得老头子平日里对老大嘴上虽然骂的很,但心里还是重视老大一房多些,要不也不会特意给大房的两个孩子起了瑚和琏字,而二房的珠哥儿就简简单单的起了一个珠字,虽是有如珠如宝之意,但终究是不如瑚琏之器那般寄于厚望了。 张夫人抿嘴一笑,一想像最是痛恨读书的老太爷死命翻书的模样,张夫人便忍不住笑了。 “老太爷废心了。”张夫人轻声谢道,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一直望着孩子。 见张夫人一脸哀凄,贾母终究不忍叹道:“圣上最是仁慈,况且罪不及出嫁女,等这事过了,我们再给赦儿寻个外放,想来也就无事了。” 虽是如此说着,但贾母并没有多少信心,原以为将张氏送到静心院里,又去了管家权,也该足够了,没想到竟然会出了陈稳婆的事,现在想想,说不得瑚哥儿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意外,只是……会是天家下的手吗?下手如此狠毒,着实不似圣上素来慈善的性子啊? 张氏苦笑一下,她知道了那人最大的秘密,那人是绝对不可能放过她的,只希望这事能在她身上打住,别害了两个孩子。 贾母略说了几句,便让张夫人好好休息,但张夫人怎么也睡不着,她抬头望着床帐,身子虽是疲累的很,但想着今日之事,她却没了半点睡意,今日陈稳婆的事情已然说的明白,那人就是要她的命,她若不死,那人永远不会安心。 “还是得离开了。” 为了保住她的两个孩子,她是非走不可。 张夫人挣扎了一下,只是她这次生产遭了大罪,身子略略一动便疼的厉害,说句不好听的,连自尽的气力都没有了。 “太太!”杨嬷嬷才刚捧了碗鸡汤过来,见到张夫人的举动,吓了一跳,惊道:“太太!你这是在做什么?” “嬷嬷你放手!”张夫人无奈苦笑,“今日之事你也瞧的明白了,我若不死,只怕会连累了我的两个孩儿啊。” “这……”杨嬷嬷虽然不知道老爷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小姐一心求死,但在她看来,好死不如懒活着,只要活着便有希望,说不定会有奇迹呢。 杨嬷嬷见张夫人一心寻死,偏生又不肯说出为什么非死不可,杨嬷嬷也不好劝,她眼睛一转,心生一计道: “太太得给小哥儿多想想啊,他的出生之日便是生母的祭日,这不是平白添了克母之名?以后这生日都过不得了。” 这话倒多少让张夫人有些犹豫了,瑚哥儿是她的骨肉,难道才刚出生的琏哥儿便不是吗,想想小小的琏哥儿因为她自尽之故,以后要是被人说是克母…… 张夫人微微沉吟,终究叹道:“且等几日吧。” 只要过了今日,她的死便与琏哥儿无关,琏哥儿也不用背上克母之名,想来那人都能等到她生产了,应该不至于连这几日都等不得。 杨嬷嬷松了口气,连忙劝着张夫人休息,张夫人虽毫无睡意,但碍不过杨嬷嬷的好意,只能暂且歇下。 一见张夫人歇下,杨嬷嬷稍稍地在香炉里撒了一大把安神香,这安神香不但有凝神之用,还有助眠之效,眼下她想不到好法子劝一劝自家小姐,只能先把自家小姐给弄昏了。 这厢张夫人中了安神香,酯然入睡,而贾瑚就更别提了,那怕天塌下来,对他而言也是先睡饱了再说,而另外一边的梨香院中却是着实不平静。 贾代善望着他那九死一生才好不容易保下的孙子,皱眉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贾母重重的点头,低声道:“瑚哥儿……当真有些不对劲,不过,我瞧着还是原来的瑚哥儿,只不过……只不过……” 饶是贾母,也说不出贾瑚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人还是那个人,不过感觉却有些不同了。 “经历了生死大事,自然会有些不同。”贾代善安抚道:“你也别想太多了,怎么说都是张家的外孙,这孩子像他外祖父,这是件好事。” 张阁老可是大晋朝开国以来第一位六元及第之人,张阁人幼时便有天才之名,他的亲外孙只要有一分像他,怎么说也是个小天才。 见贾母面上还有些担忧,贾代善拍了拍贾母的手道:“瑚哥儿可是张老亲自夸奖过的,又曾带在身边教养过一阵,自然懂得比寻常孩子多些。” 贾代善轻瞄淡写几句,便把贾瑚异与常人之事给带了过去。 贾母面色微缓,“或许是妾身多想了吧。” 虽然夫君说的合情合理,但想着瑚哥儿的眼神,贾母总觉得有几分古怪。人还是那个人,但里头……总觉得有些变了。 不过她也明白贾代善的话中之意,便顺着他的意思混了过去。 “你先顾好琏哥儿才是。”贾代善提点道,“可不能再发生瑚哥儿的事了。” “老爷放心。”贾母坚定道:“妾身一定会护好琏哥儿。” 这种事情,一次也就够了,她可再也承受不住失去孙子的打击了。 贾代善夫妇早就多年不曾同房,再想到娇弱的琏哥儿与珠哥儿,贾母越发坐不住,匆匆回了荣禧堂,贾代善也没留她,让人送了贾母出去。 贾代善坐在屋里许久后,吩咐道:“让人去看看瑚儿醒了没有?如果醒了,便让他来梨香院一趟。” 贾代善面色微沉,“也是时候去会会那只‘孤魂野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005 贾瑚再怎么累,也没有睡死到当真人事不知的地步,做为长期在田野考古的考古学者,贾瑚早就习惯即使在睡眠之中亦保持着一分警觉心,毕竟这年头盗墓贼太多了,真睡死了就等着墓被人搬空吧,是以贾代善派来的人一来,他顿时就惊醒了。 贾瑚揉了揉眼睛,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这昏暗的烛光。 那怕贾府用的都是大晋朝最好的东西,古代的蜡烛的亮度不够,再亮也有限,只不过贾府的蜡烛一点也不薰人,而且还隐隐约约地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似乎是蜡烛里还掺了什么香料。 贾瑚只瞧了一眼老者,认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想起老者是跟随他祖父多年的焦二,随口唤了一声:“焦二爷爷。”接着又继续盯着那蜡烛了。 贾瑚的眼睛亮的惊人,好似这蜡烛是什么绝色美人,不!比什么绝色美人还要来的更吸引人一般。 事实上对他而言也是如此。 在楚辞·招魂里便有一句:‘兰膏明烛,华镫错些。’这兰膏指的便是掺了香料的油脂,用于夜间照明之用,可见得早在战国时代,王公贵族便有用着香料掺在油脂与蜡烛之中的习惯。 不过古灯具多有传世,但古蜡烛却少有,毕竟蜡烛这玩意大多是用油脂、蜂蜡或白蜡……等有机物所做,标准的无污染、无添加,但也腐烂的快的玩意,几乎没有实品传世。 做为考古学者,贾瑚一见到焦二手上的蜡烛顿时便移不开眼了,要不是情况不适合,贾瑚说不定早就抢下老者手上的蜡烛来研究了。 焦二原本听到贾瑚甜甜的唤他焦二爷爷之时,原本紧张的心情略略松了几分,一听这一声焦二爷爷,他便知道这绝对是瑚哥儿了。 荣国府虽然重视像他们这般跟随主子多年的老人,但毕竟是身份有差,言语间虽然客气,衣食上也不曾缺了他们,但终究不过是面子情,也只有瑚哥儿会真心诚意的唤他一声焦二爷爷。 不过一跟贾瑚那恨不得把蜡烛分尸研究的眼神一接触,焦二心里也不由得打了个突。开始有些不自信了起来。 瑚哥儿啥时喜欢蜡烛了?而且这不过是普通的蜡烛,没什么特别的啊? 想起民间传说,焦二顿时心下一沉。 据说鬼都是吃些元宝蜡烛的,想来附在瑚哥儿身上的这只鬼也是饿的紧了。要不是主子正等着这人前去,说不定焦二还当真把手上的蜡烛递过去,让这只鬼先吃饱了,被那种眼神看多了,着实发寒啊。 贾瑚又狠狠的瞪着焦二手里的蜡烛几眼,这才恋恋不舍的转移了目光,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研究。 他转向焦二问道:“焦二爷爷,可是祖父找我有事?” 焦二心下打了个突,只觉得附身在瑚哥儿身上的鬼怕是不好请出去啊,瞧!还没见过老太爷,便能厚着脸皮叫起祖父了,长久下去岂不是会鸠占鹊巢,占了他家瑚哥儿的身不肯走了? 焦二心下焦虑,但还是维持着一张冷脸,淡淡道:“老太爷有请。” 贾瑚往上瞄了几眼焦二的颜文字,微感无言,叹道:“带路吧。” 贾瑚暗暗哀叹,就连向来只会动手,从不动脑的焦二爷爷都疑心起他了,他也未免太失败了些,怎么旁人重生都是顺风顺水,到了他这儿,却是人人以为见鬼了? 焦二默默地带着贾瑚来到梨香院之中。 再见贾代善,饶是像贾瑚这般活过一世之人也不由得微微的红了眼眶。 他委屈的轻唤了一声:“祖父!” 先前还未见面时还好,一见着了面,再想到自己当时被人抛进荷花池中被活活淹死的恐惧,积压了四十年的委屈上涌,一时间,贾瑚的眼眶都红了。 贾代善吓了一跳,连忙哄着贾瑚道:“瑚哥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有爷爷在,别怕!别怕!爷爷让焦二去带人揍死他!” 贾代善说的理直气状,丝豪不觉得让自己手底下得用的焦二带人帮孙子揍人有什么不对。 听到贾代善熟悉的话,贾瑚微感怀念,不用怀疑,他在之前做为贾瑚那一世时,聪明归聪明,但内里的确是个再标准也不过的熊孩子,要不也不会因为老太太多关心珠哥儿一心便就吃醋,以至于让人有了可趁之机,被丢进荷花池中活活淹死。 “没什么!”贾瑚揉了揉眼睛,强笑道:“孙儿只是太久没见祖父,着实想念。” 虽然对祖父而言,不过是短短的一天不曾见过,但对他而言,上次和祖父再见面,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贾代善眼眸微眯,打量着贾瑚许久,最后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方才也有些疑心瑚哥儿是否是被鬼附了身,但跟瑚哥儿的眼神一接触,贾代善便就确定眼前这人的确还是瑚哥儿,只是…… 看着瑚哥儿貌似平静,但眸底隐含悲痛的眼神,贾代善心里便直打突。 瑚哥儿虽是遭了大罪,但终究是个孩子,会愤怒,会难过,甚至会恐惧,但绝对不懂得隐忍,而眼前的瑚哥儿却是把一切苦痛都隐藏在眸底,忍在心里,这不是个孩子的眼神。 贾瑚微微犹豫,虽然他信任祖父,但死而复生一事太过异想天开,只怕祖父不会相信,况且…… 贾瑚下意识的瞄了瞄暗卫隐藏的地方,若是以往的他,绝对不会察觉出这些暗卫的存在,但是…… 看得见颜文字的贾瑚额角上忍不住冒出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字号,做为暗卫,骨子里却这么的八卦,像话吗? 别问他怎么从那些颜文字上看见八卦的味道的,这是技术活,一般人学不来。 贾代善更为讶异了,他身边的这些暗卫是圣上为了保护他,特意拨给他的暗卫,都是暗卫营里的佼佼者不说,而且每一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高手。 要是这些人隐藏起来,就连他都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而瑚哥儿从来没有习过武,竟然会察觉到这些暗卫!? 贾代善挥了挥手,示意这些暗卫们离开。 暗卫们虽然心有不甘,但荣国公下了命令,几个暗卫摸摸鼻子也只好离开了。 贾代善侧耳倾听,直到那唏唏嗦嗦的声音停止之后,才道:“瑚哥儿,现在可以安心说了。” 贾瑚深吸一口气,“祖父……你相信南柯一梦吗?” 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但在梦里却好似过了一辈子一般。 贾代善神情凝重,如果是以前的瑚哥儿跟他说什么南柯一梦,他定会叫他回去洗洗睡了,别做白日梦了,但面对如今的贾瑚…… 贾代善也有些疑心起来,放缓了声音问道:“发生了何事?” 贾瑚微一迟疑,终究是拈了些能说的说了,再世为胡锐的那一世不好说,毕竟两个世界的科技相差太多,祖父压根无法理解那个世界的情况,况且他做为胡锐之时,虽然是著名考古学者,但看在祖父的眼中怕是跟盗墓的差不了多少。 咳咳,为了自己的小屁股着想,这事还是先隐暪着吧。 贾瑚思前想后,将红楼梦的事略略说了,什么自己被人害死之后看见父亲另娶邢氏,荣国府将来会有个衔玉而生的宝玉,敏姑姑出嫁多年却只生了个女儿,珠哥儿早夭,元春入宫,琏哥儿娶了一个弄权爱钱的王熙凤,荣国府最后被抄了家,落了个大地茫茫真干净。 贾代善皱着眉听着,一字一句都问的清清楚楚,贾瑚能说的都说了,不好说的干脆推说记不清了,或着是看不明,毕竟是梦吗,有些记不清也是应该的。 贾代善越听越是心惊,想说瑚哥儿只是做梦,当不得真,但看着瑚哥儿那好似成人般的眼神,贾代善着实无法自己骗自己,若不是真有其事,瑚哥儿怎么会在一夜之间长大? 贾代善将每件事都反复问了数次,听到宝玉衔玉而生,贾母还将这事广为告之,不由得大怒,“糊涂!这种事情岂能让人知道!” 这玉岂是寻常人家能有的,更别提是像他们这般曾经手握军权的贵勋之家,那怕按着瑚哥儿所说,他那时已经过了身,但圣上怎么可能不忌讳?只怕荣国府的抄家之祸,有大半是源于此处。 贾瑚微微点头,但又随即摇头,“想来这事圣上也没往心里去,要不宝玉也不能安安稳稳的长大了。” 要真是忌讳,以皇家之能,要弄死一个婴儿又有何难?但宝玉还能平安长大,又能闹出这么多姐姐妹妹们间不可不说的故事,可见得圣上是真没往心上去了。 虽说宫里有个元春,但他心下明白,元春无宠无子,圣上若真要对宝玉下手,才不会顾忌元春。 贾代善微微皱眉,又再问了一次,“你说,宝玉平安长大了?” “正是。”贾瑚微微点头,算了算道:“抄家之时,宝玉莫约有十六七岁吧。” 贾代善算了算时间,猛地站起,如此算来,怕是大有可为啊! 贾代善抚须微笑,人生七十古来稀,圣上已经年过半百,他们这些老臣那怕再忠心,为了自家的子孙后代,也不得不略略退让了些,而如今…… 贾代善微微冷笑,圣上活的久,第一个坐不住的绝对是太子,太子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了,那还受得了再二十年的等待。 太子不动则已,只要他有所行动,必定会犯了圣上之忌,到那时…… 贾代善突然欢畅的笑了,而贾瑚则是抬头望了一眼贾代善头上的颜文字,然后默默地,再默默地离祖父远了一点。 他现在终于相信祖父当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了。 贾瑚又瞄了一眼祖父头上的颜文字○| ̄|_╰╮o( ̄皿 ̄///)(打你小屁屁),再度默默地别过了脸,祖父你收敛点吧,他还只是个孩子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006 贾代善没到注意贾瑚不自然的神情,柔声道:“好孩子,你也累了,你且回去休息吧。” 贾瑚乖巧的点了点头,他也确实是累了,虽然先前休息了一阵,但一直想着他娘的事,又担心父祖把他当成鬼附身,说不得又要再死一次,这一晚便没怎么休息好,如今安下心来,顿时觉得倦意上涌,想休息了。 不过……想起他娘此次生产之险,贾瑚直接问道:“祖父,那陈稳婆可有招出是谁要对太太下手吗?” 这话他要是直接去问老太太,贾母十之八九会顾左右而言他唬弄过去,但眼下他也算是和祖父交了底,祖父也知道他不再是什么纯儿童,想来多少会透露一二。 贾代善沉吟许久,要是贾瑚还是之前的贾瑚,他定会以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为由,打发他回去洗洗睡了,不过明知道贾瑚做了许久的鬼,说起来也算是活了好几十年,贾代善倒是不好暪着他了。 贾代善沉吟许久,实话实说道:“咱们的人还没开审,陈稳婆就自尽了。” 贾瑚眉心一皱,顿时觉得事情并不单纯。 要拿银子买通陈稳婆这种人,并不难,但要让陈稳婆事败之后自杀,却是千难万难,更别提…… “陈稳婆是怎么自杀的?” 他们荣国府可是军功出身的,要论对付间谍、战俘什么的,自有一套刑求的方法,要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落到他们荣国府手上就可以来个自杀的话,他们荣国府就不用混了,负责这事的焦二更是早就以死谢罪了。 贾代善微微一叹,毕竟是他的亲孙子啊,这话可问到点子上了。 “陈稳婆是上吊而死的。” 贾瑚眼眸微眯,上吊!这能做的手脚太多了,自己上吊是上吊,死后被人上吊也是上吊。 “是她自己上吊的?还是……?而且我记得赖嬷嬷把她给绑的死死的,她要怎么上吊?” “是她自己上吊的。”贾代善叹道:“不过府里确实是出了些问题,陈稳婆手上的绳子是被人割断的。” 陈稳婆固然是自己上吊,但她也要有手才能自个上吊,他让人查过陈稳婆手上的绳索,是被人用利刃割断,也不知是谁悄悄潜进了柴房之中,割断陈稳婆的绳子,逼她自行自杀。 贾瑚微微一叹,在这没有监视器的年代,要找到那人,谈何容易,只能继续从陈稳婆身上下手了。 “那陈稳婆的家人?” “死了!”贾代善冷冷道:“陈稳婆膝下就只有一个傻儿子,那个傻子不知从那儿吃了一块掺了老鼠药的糕点,就这样死了。” 贾瑚倒抽一口冷气,“真狠!” 弄死了陈稳婆不说,连她的傻儿子都不放过。 贾代善摇了摇头,教训道:“这才是应该的,瑚哥儿,你要记住,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要嘛不做,要做就要做到底,绝对不能给敌人留下翻身的机会。” 瑚儿像他爹,有些过于心慈了,做为贾家家主,这可是大忌。 贾瑚连忙起身,重重一躬身道:“孙儿受教了。” 他也该转转性子,眼下可不再是那和平的现代了,在这时代,一个不小心便是全族覆灭,不可不仔细。 “遭了!”贾瑚突想起一事,脸色微变,连忙转身就走。 “瑚儿!?” 贾瑚挥了挥手,连忙回道:“我担心太太,我去瞧瞧太太。” 那背后之人竟然能潜进柴房,逼迫陈稳婆自尽,说不得眼下仍在府中,他娘那边怕是有危险。 贾代善望着贾瑚的背影许久,吩咐道:“让人去请张道士来府一趟。” 焦二讶异道:“老爷是想……” 贾代善沉默不语。 XXX 当贾瑚赶到静心院时,杨嬷嬷正在房外偷偷的抹泪,她可真不懂,太太向来与人交善,无论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从没得罪过人啊,怎么会有人想要太太的命呢? 杨嬷嬷百思不得其解,更让她不明白的是太太怎么宁可自尽了,都不肯跟老太爷和老太太求救?以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性子,定不会坐视不理,只要老太爷和老太太一出手,无论是谁,敢不顾荣国府的面子对太太下手吗? 杨嬷嬷怎么想也不想不通,一见到贾瑚,便像终于有了主心骨一般将先前的事儿全说了。 杨嬷嬷越说越难受,最后忍不住痛哭了,“太太也不知怎么了,一心寻死。她怎么的也得为你跟琏哥儿着想一下啊!” 姑爷虽然不坏,但性子着实软弱了些,小姐怎么不想想自己死了之后,姑爷势必再娶,要是娶到一个心狠的,两个无母之子该怎么办呢? 贾瑚微微一叹,当年他死时还小,压根不清楚外祖家出了什么事,而如今重生之后,再瞧见祖父母的神情,也大致上猜出了几分幕后之人,如果当真如他所想的一般,太太怕就是为了他和贾琏着想,这才寻死。 只不过平康帝的性子,还有以祖父和平康帝之间的交情,没道理连他都不肯放过啊?总觉得有几分怪怪的。 “太太眼下如何了?” 面对皇权,贾瑚也没了什么好办法,总不能到金殿之上,抱着皇上的大腿哭求他放过他娘吧?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打消他娘企图自尽的心思。 杨嬷嬷叹道:“老奴也没什么好办法,先攦了一些安神香,让太太好好休息。” 说到此处,杨嬷嬷微露得意之色,也是她见机快,拿了琏哥儿说事,才能及时阻止,不过太太醒来之后说不得又要继续寻死,想到此处杨嬷嬷也不由得愁眉苦脸。 贾瑚微微沉吟,一时间也没什么好法子,他可不是什么不懂皇权之重的小年轻,就连祖父都有些顾忌,更何况是他,可是要让他眼睁睁的见他娘身亡,然后再乖乖的奉上自己的性命,他又着实不甘。 他来回走了几步,最后叹道:“我去瞧瞧太太。” “瑚……”杨嬷嬷本想阻止,这太太还在坐月子呢,那好让瑚哥儿进去瞧瞧,不过想想太太一心寻死,说不定这是瑚哥儿与太太最后一面了,杨嬷嬷叹了口气,“小声点,太太好不容易才睡下。” 贾瑚微微点头,轻声的踏进房中,淩乱的产房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空气中还隐隐约约散发着淡淡的檀香香气,先前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全都没了。 贾瑚环顾四周,除了窗闭的紧了些,空间不流通之外,竟然挑不出什么不是之处,床榻一旁还温着红糖水让张夫人随时取用,桌上的宣德炉还燃着宁神静气的安神香,全然不下于现代最好的月子中心了。 贾瑚一开始只不过是略瞧几眼,瞧出几分味之后,这目光顿时移不开那宣德炉了,前朝的宣德炉可说是传世杰作,那怕以后世的工艺技术,想要模仿也模仿不出来前朝那么精致的宣德炉,他也有幸见过几只传世的宣德炉,就和这只一模一样啊! “这可是宣德炉?”贾瑚的职业病瞬间发作,他难掩激动,直接上手摸了,“啊啊~~~这触感、这造型,这重量绝对是真的啊!” 宣德炉可以说是华夏第一名炉,亦可说是那一年代的最高工艺结晶,无论是用料还是工艺水平都是当时最高的,那怕以山寨出名,制造工艺更进一步的现代也无法百分之百的还原宣德炉,前朝宣德炉可以谓之绝品,再不复存。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太太房里有这好东西啊?要是早知道了,他一定每照三餐来摸。 杨嬷嬷顿时有些傻眼,不过是个香炉罢了,虽是前朝之物,但也算不得什么,怎么瑚哥儿就像是看到亲爹一样的兴奋? 不过贾瑚抱着那宣德炉兴奋没一回儿,贾瑚便觉得这眼皮子好像要打架了一般,怎么撑都撑不住。 不对!贾瑚心中一紧,这安神香有问题! 安神香毕竟不是什么迷香,虽然能助眠,但绝对不俱备什么催眠之效,像他这样处于兴奋状态,肾上线素爆发,不可能会这么快想睡,除非……这香有问题。 贾瑚用力一咬舌头,把自己的舌尖都咬出血了,这才勉强让自己清醒过来,他略略一清醒,便连忙抱着宣德炉往空旷处跑。 “瑚哥儿!”杨嬷嬷见到贾瑚抱着香炉不放时就有些傻眼了,再见贾瑚好似要抢了香炉就跑,更是惊愕,“瑚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贾瑚可顾不了这么多,做为考古学家,他可从来都不敢小瞧过古人的智慧,但他这时才深刻感受到古人厉害到连他这个现代人都防不甚防。 贾瑚连忙跑到院口,把宣德炉一倒,把里头的香灰、香碳、未烧尽的安神香以及用于空薰香料的银叶尽皆倒出。 随着银叶掉出来的,还有一枚被火烧的微黑,约有姆指大小的红色香珠。 “瑚哥儿,这──”杨嬷嬷望着那红色香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给太太下安神香是她的主意,那安神香还是经过她的手亲自下的,她记得清楚明白,当时情况紧急,她压根来不及放什么银叶让碳火空薰安神香,而是直接捉了一把安神香往香炉里一塞,这银叶是从何而来的? 而且她记得太太房里的几样香料之中,像梦甜香是线香、老山白檀是环香、苏和香是塔香、安神香、百合香……等是饼香,虽有像千步香这般的香珠,大多色泽灰暗,可没有像这般色泽艳丽的红色香珠啊!? 若说是红麝香珠一流,这颗也未免太大了些。 杨嬷嬷顾不得烫手,拈起红色香珠细细一瞧,这香珠色泽艳丽,一望便知绝非凡品,方才用银叶隔着碳火空薰香料,香气微弱,再加上原本烧的安神香之时闻不太出来,而如今溱近细闻,倒是闻出了几分极浓的麝香之味。 杨嬷嬷大惊失色,“这里头含有麝香啊!” 贾瑚心下一紧,连忙回房一瞧,少了香料遮掩,房里的血腥味越发明显了起来,贾瑚连忙道:“快!快请太医给太太瞧瞧!” 在一片兵慌马乱之下,总算保住了张夫人的性命。好在发现的早,张夫人虽然失血过多,身子骨受损,以后怕是再生也不能生育,不过至少小命是暂时保住了。 听到他娘性命无碍,贾瑚暗暗的松了口气,他拱了拱手道:“多谢段大夫。” 因着祖父身子不好,府里长备着府医,段大夫虽非妇科能手,不过对于止血一道颇有几分研究,倒是恰好对了症。 “虽是暂时救回了大太太,不过可不能再发生这种事了。”段大夫警告道:“大太太太身子严重受损,要是再来一次,只怕神仙难救。” 贾瑚正色回道:“瑚明白了。” 看来……得想个法子主动出击才是,一味的忍让与防备终就不是办法。 送走了段大夫之后,杨嬷嬷苦着一张脸问道:“瑚哥儿,这下可怎么才好?” 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非得要了小姐的命,但见这人一计不成,又来一计,她也真的是怕了,这事上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的理。 贾瑚脸色微沉,“我去找祖父!” “老太爷!?”杨嬷嬷有些愕然,如果找老太爷有用的话,太太早就去了,何必等到瑚哥儿出马呢? 当杨嬷嬷还来不及仔细询问,便听见贾瑚头也不回的继续说道:“抱大腿!” 为了他娘,他只好想办法抱上那条最粗最大的龙大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007 贾代善头一回有了弑孙的冲动,不只是他,就连平康帝都暗暗考虑着是不是该友尽了。 当贾代善带着孙子求见平康帝之时,平康帝原以为贾代善又是来炫耀自家的嫡长孙,虽然就儿子的数量与质量上,他是远远胜过贾代善,但就嫡孙的数量上,他却是颇有不及。 毕竟,平康帝膝下就只有太子一个嫡子,而太子房里内宠虽多,但至今仍未娶妻,太子都没娶了,其他的皇子自然就更别提了,是以他膝下连庶孙都没一个,更别提什么嫡长孙了,平康帝自负自己样样都胜过贾代善,也就只有这一项暂时输了。 无论是贾代善和平康帝都万没料到,贾瑚一进乾清宫书房,便直接扑上去,抱着平康帝的大腿哭了。 抱大腿哭也就罢了,偏生贾瑚边哭还边说着什么:‘不要杀我娘’……之类的话。 头一回听见时,不只贾代善的脸绿了,就连平康帝的脸也都跟着绿了。 XD,他不否认自己是因为恼恨太子,因而恨屋及屋的把怒气发泄在张阁老的身上了,但他还是懂些分寸的,再怎么也不会把气出到出嫁女的身上,这也未免太过小气,而做为帝王,最重要的便是心胸开阔,那怕是装的,也得装给朝臣们看,是以贾瑚这一哭,顿时让平康帝的脸绿了。 平康帝的脸虽绿,但是贾代善的脸绿的更厉害,几乎都成了墨绿色,快要泛黑气了。 他万万没想到,贾瑚口中所谓必定能让幕后之人有所顾忌的好法子,便是直接抱着圣上的大腿哭,把这口锅给栽到圣上头上,要是他知道,他不先打烂贾瑚的小屁股,让他进不了宫才怪。 “圣上见谅!”贾代善几乎是用剥带拔的才把贾瑚从平康帝的大腿上弄下来,几次想要打孙子,但瞧着他那倔强的眼神,却又不忍下手,最后只能黑着脸道:“瑚儿为了他娘的事儿急疯了,还请圣上饶恕他。” 说着,贾代善还拉着贾瑚跪下,重重地给平康帝磕了一个头。 “罢了。”平康帝脸色微缓,他素来以仁慈著名,怎么可能为难一个孩子,况且他心下有数,要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贾代善的性子也不可能会让自家的孙子来抱着自己的大腿哭。 (贾代善:不!您误会了,这全是这个臭小子自做主张。) 平康帝有心问个明白,但又不好当着贾瑚的面问,对夏德全使了一个眼色,夏德全连忙让小太监带贾瑚下去。 贾瑚虽然不愿,不过在贾代善的黑脸镇压之下,不得不乖乖地跟着小太监下去了,虽是如此,但他也死磨活磨的硬是挑了间最靠近御书房的小房间中待着等贾代善。 小太监还道他是不愿意远离祖父,倒也由着贾瑚,吩咐了几句让贾瑚不要乱跑,便匆匆回到御茶房里,虽然乾清宫里的大小太监不少,不过大伙的主子只有一个,便就是圣上,能分上一点时间给贾瑚便就不错了,那可能一直带着孩子了。 贾瑚乖乖应着,小太监一走,贾瑚连忙从怀里取出一个被他挖了底的杯子,靠在墙壁上偷听。 “代善,这究意是怎么一回事?”平康帝沉声问道。 一般来说像贾瑚这般素来被人宠大的孩子,想来是最单纯也不过,有啥说啥,会哭喊着什么不要杀他娘,想来内里必有隐情。 “这……”贾代善微感为难,终究还是一咬牙,将贾瑚发现的那枚红色香珠呈了上去。 他虽然也未见过此等杀人与无形的香珠,但瞧着这模样,只怕是内造之物。 平康帝一见那物大惊失色,惊道:“此物怎么在你的手里!?” 贾代善低声道:“长媳张氏……昨晚险些大失血而死,是瑚哥儿在香炉里找到了此物。” 平康帝恍然大悟,他面色复杂的转着香珠,果然在香珠孔内侧上看见前朝皇室的朱字印记,他沉吟许久后才问道:“张氏可有事?” “虽是身子受损,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小命。”贾代善悄悄抬头,见平康帝面上隐隐有松了一口气之色,心下微松,大着胆子道:“圣上,张氏罪不致死啊。” 不只是张氏罪不致死,就连其父张阁老也死的冤枉,张阁老虽为太子太傅,但因为个性严肃,常以国君标准纠正太子的行为,是以为太子所厌恶,太子前阵子又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惹恼了圣上,圣上竟以张阁老没教好太子为由,将其抄家,着实是有些过了。 不过贾代善不敢说张阁老之事,只能就张氏之事求个情。 平康帝尴尬之色一闪而过,他当时也是气的很了,这才抄了张家,不过在张阁老自尽之后,他事后也有所后悔,这才改判张家其他人等流放东北,连张阁老的儿子他都放了,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出嫁多年的女儿下手,张氏这事,他的确是不知情。 不过……他拈着那香珠,也有几分疑惑之色。 贾代善不认得这玩意,只猜此物为宫中之物,但他倒是清楚知道此物,其看似一般的红麝香珠,但其实是一种香毒,又名‘吾生须臾’,喻意生命之短暂,此香毒乃是前朝宫里早已失传的秘药,那怕是眼下乾清宫中所留下来的也不多,怎么会用到张氏身上了? 说句不好听的,有法子从宫里弄到这等秘药之人,想弄死张氏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何必还将这等子珍稀的秘药浪费在张氏身上? 平康帝百思不得其解,只沉吟道:“张氏为出嫁女,自不算在张家人之内。” 虽然没明说些什么,不过这话里的暗示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贾代善这下子是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郑而重之的对平康帝磕了一个头。 只要不是圣上出手,他便无所顾忌了。 “起来吧!”平康帝面色微缓,也猜出了几分,想来贾代善也是瞧出这香珠乃是宫内之物,便猜是他所出的手,有心给儿媳求情,却又不敢,这才让孙子弄了这一场闹剧吧。 虽是做戏,但想那孩子既然敢扑上来抱龙腿,平康帝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你那孙子也是老实。” 虽是做戏,但也抱的太紧了些,他的腿上到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疼呢。 贾代善尴尬一笑,“那孩子倒是有几分力气,不过读书上倒像极了他老子。” 说起来倒真是可惜了,瑚哥儿天生神力,倒是个武将的好苗子,不过眼下已经不是他们当年所身处的乱世,瑚哥儿再能干,也无用武之力,还不如规规矩矩的跟他二叔一般,走科举之路。 这性子越是复杂之人,越是喜欢和性子单纯之人相处,平康帝笑道:“你那孙子性子纯良,也别太拘着他了。” 他儿女虽然不少,但个个都有自个的小心机,那似瑚哥儿这般天真单纯,说要抱大腿,还当真死命抱了。 贾代善垂头不语,死命低头,说什么也不敢让平康帝见到他诡异的眼神。 性子纯良!?这绝对是他这阵子听到最大的笑话。 因为憋笑憋的厉害,贾代善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见贾代善撑着残躯为儿媳求情,想想老友也没多少时日,平康帝心下凄凄,脸色微缓,说话也软和了些。“这阵子你家瑚哥儿想来也受了不少的惊吓。” 平康帝沉吟道:“来人,去我私库里挑些东西给荣国府的长公子送去。”接着平康帝顿了顿又道:“也挑点合适的药材给荣国府大太太送过去。” 他特意说明是给荣国府大太太的,便是暗示张氏既以出嫁,便算不得是张家人,他自然不会把对张阁老的气出在张氏身上。 “是。”夏德全笑着应了一声。 贾代善松了一口气,虽未说明缘由,但圣上赏赐,这意思已经表示的很明显了,若是太子心里还有几分圣上,也该收手了。 贾代善郑重的再磕了一个头,“多谢圣上。” 就酱,贾瑚小朋友的宫里半日游就这样平平安安以抱大腿为开头,以吃竹板炒肉丝作结。 打完了还不够,贾代善也顾不得是在马车上,开口便就骂了,“你可真是大胆!” 贾瑚捂着小屁股不敢说话,乖乖垂头听训。 “你……你……”见到贾瑚这般乖巧,又知道他是为了张氏而拼死一博,怜他事母至孝,贾代善满肚子的话都有些骂不出来了,但想到贾瑚不顾脸面抱龙腿之事,贾代善便气得直打颤,“你也不怕一个不好,把自己的前程都玩没了。” 也不怕圣上要是恼羞成怒,治了他一个御前失仪之罪,那怕他眼下还是个孩子,这事一但在圣上心里留了影子,以后的前程怕是没了。 “祖父。”贾瑚意有所指道:“君子可以欺之方。” 见贾代善还有些不懂,贾瑚说的直白了一些,“当今好名。” 就因为平康帝好仁慈之名,他才敢大着胆子,仗着自己还是个孩子去抱龙腿,逼得平康帝不得不表态。在现代有句话叫道德绑架,而平康帝则是自己被自己的人设给绑了,要是平康帝跟个孩子计较,那他就不再是素来仁慈的平康帝了。 贾代善恍然大悟,当下气的又是一脚踢去,“你既然敢算计圣上。” 贾瑚连忙一闪,貌似无辜道:“孙子只是抱着圣上哭罢了。” 他什么也没做,不过就是发挥孩子本能,哭罢了,至于其他的……可都是祖父说的,不关他的事。 贾代善冷瞪了贾瑚一眼,好小子!竟然连他都算计了。 然后……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毫无祖孙之情的打屁股大战了。 虽然贾瑚天生神力,再加上个子小身手灵活,躲过了贾代善的魔掌,但贾代善毕竟征战经验丰富,追捕敌人上更是有一套,再加上马车上空间窄小,最后…… 贾瑚又再度结结实实的吃了一顿竹板炒肉丝。 当贾代善与捂着屁股的贾瑚带着大包小包的赏赐并着两个太医来到清心院之时,却突闻噩耗! 太医诊断,张氏因为中毒太深,至今昏迷不醒,怕是成了活死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章 008 虽然不知是谁非得要张氏的命,不过圣上已经暗示不是他下的手,那贾代善与贾瑚也没了顾忌,横竖伸手砍手,伸脚斩脚,他们荣国府也不是没有半点底气,可以让人胡乱欺负的人家,只是万没想到,还没等他们查出真凶,张氏便因为中毒太深而成了活死人了。 乍听此事,贾瑚险些晕了过去,他原以为自己重生一次,便该可以改变他娘早亡,父亲一蹶不振,从此纵情于酒色,还有幼弟被养坏一事,万没想到,他娘的命看似被保住了,但却成了一个活死人,从此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生不如死。 “太医。”贾瑚不甘心的重重一躬身,“当真无法可想了吗?” 王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公子,这人脑向来是重中之重,最是神秘难治,这……着实不好说啊。” 他连张夫人是因何而昏迷的不清楚了,那好说张夫人是否还能治,况且人脑最是难医治,无论是用药还是用针都得慎之又慎,非一朝一夕之功,而张夫人偏生又因为产后大失血,身子骨严重受损,只怕……张夫人等不到那时了。 王太医含含糊糊的将顾忌说了,贾瑚顿时沉默了下来。 这现代也有不少沉睡数年后再转醒的植物人,但醒过来的首要条件便是活着。 这古代不似现代,有着不少仪器可以维持植物人的生命,没有胃管、呼吸器,甚至是抽痰器,要先让他娘活着便是千难万难,更别提唤醒她了。 贾瑚仍不死心,“求太医好歹开个药方吧?” 说不定他娘还有救呢? “这……”王太医面露为难之色。 “瑚哥儿,别为难太医了。”贾母叹道:“这或许是张氏的命。” 贾代善亦难得温言安慰贾瑚道:“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连龙腿都抱了,偏生张氏等不到他们回来,只能说张氏命中该有一劫,怨不得旁人。 贾瑚低垂着头,说什么也不敢让祖父等人瞧见他的神色,他不相信当真无法可想,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救回他娘的。 贾瑚脑子里不断思索着,做为人类骨骼学的教授,他接触最多的便是古代人类的尸骨,朝代从石器时代到明清时代都有,其中也见过不少被毒死的殉人,不过那大多是中之立死的剧毒,而他娘眼下还活着,如果能把他娘体内的毒素代谢掉…… 贾瑚眼睛一亮,隐隐约约有了些想法,不过…… 贾瑚望向清心院众人的神色有些不善,在这之前,怕是得先捉出那暗处之人才是。 他还记得,昨晚府医来时只说了他娘身子骨受损,怕是以后在子嗣上有碍,半句都不曾提到他娘成了活死人之事,可见得昨晚之时,他娘不过是失血过多而昏睡着罢了,而如今却成了活死人。 从昨晚到今晨,莫非又有人对他娘下手? 贾瑚难掩懊恼之色,明知道府里有旁人的探子,他昨晚便不该放他娘一人在清心院中。 面对昏迷不醒的儿媳,贾代善夫妇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况且儿媳又不是孙子,这担忧之情终究是淡了点,只是略略宽段了贾瑚几句。 因着张夫人之病,不只是贾代善夫妇,就连王夫人还有准备科举中的贾政也都亲来探望了。 贾政先是略略表达了一下对大嫂的关心之意,接着一望左右,有些不屑道:“怎么不见大哥?” 不只是他,就连贾瑚也有些疑惑,他爹虽然无能、耳根子软,但在他的记忆中,他对家人却是挺好的,且不说把他这个独生子……呃,之前是独生子的他捧在手掌心上疼爱不说,对他娘也是敬重有加。 既使屋里有几个通房,也都在同房之后赐了避子汤,压根不给那些通房生子的机会,说句不好听的,他爹可比二叔要有规矩的多,要不以他娘的性子怎么会生了他之后,还跟他爹生了琏哥儿,可是怎么这几日来都不曾见到他爹呢? 他娘都险些没命了,他爹再怎么的也不可能那么多日都不曾出现啊! 贾瑚努力回忆着,怎么也记不清自个老爹去了那,毕竟事隔多年,他当时又小,好些事情长辈们也是特意暪着他,不过见祖父这几日没喊着要把老爹捉过来家法伺候,想来老爹这几日不在府中,应该不是去了什么花街柳巷之中。 正当贾瑚思索自家老爹会去了何处之时,贾代善适时的给他解惑了。 贾代善晒道:“你大哥去了东北,眼下还没回来呢。” 见贾政一脸惊讶,贾代善微微皱眉,教训道:“你虽然是为了今年的科举而闭门苦读,但平时也该多多关心自家人才是,怎么你大哥都去了好些日子了,你还连你大哥出了门都不知道?” 毕竟是自个素来疼爱的小儿子,贾代善只不过叹息了几句便罢,先前听瑚哥儿所说之时,他还道瑚哥儿怕是飘的久了,记不清了,如今细细对比,他这才发现他这个次子当真是有些过于冷情。 贾政面露尴尬之色,恨恨地瞪了一眼王夫人,似乎是埋怨着她怎么不提醒一声,王夫人也很尴尬啊,她怎么想到自家丈夫读书都读傻了,连大老爷去了东北一事都不知道。 贾母倒是为自己心爱的小儿子说了句话,“赦儿走的匆忙,也怨不得政儿不知道了。” “不只这事,”贾代善教训贾政道:“你平日里也该对自家人多重视一些,想想珠哥儿出生至今,你来瞧过珠哥儿几次了?” 他对贾政最不满意的便是这事,珠哥儿可是他的长子,连自个长子都如此冷漠,对比瑚哥儿为了自个娘亲都豁出去抱龙腿了,政儿这般作为着实令人心寒啊。 “老爷教训的是。”贾政被说的面红耳赤,颜面俱无,但自家老爹训斥又不敢不受,只能恭敬的低头听着。 “好啦。”贾母毕竟心疼次子,不忍他尴尬,笑道:“珠哥儿有我跟他娘呢,政儿那懂得照顾孩子。不过是件小事罢了。” 贾母轻描淡写的几句,便把这事揭了过去。 贾代善冷哼一声,想到瑚哥儿先前透露的一二,便狠不得把贾政塞回他娘肚子里再教育,既然蠢到把他贾府的嫡长孙女送进宫里做女宫,也不怕把他气活过来,还有老妻…… 贾代善瞄了一眼贾母,若有所思,以往不怎么觉得,但如今瞧瞧,老妻确实是偏疼政儿偏的太过了些,虽然他确定老妻无意让政儿代了赦儿的世子之位,不过这长久偏疼下去,难免会养大了政儿夫妇的心思,这可不是件好事。好在还有些时间,总可以慢慢回转回来。 一旁默默吃瓜的贾瑚暗暗叹息,他这个二叔真是数十年不变,总喜欢给他爹上眼药,可是这上眼药的水平却着实不乍的。平时祖父与老太太偏着二叔,也就罢了,而如今祖父知道二叔将来会生这么一个孽根祸胎,自然不会再偏着二叔了。 贾代善琢磨着要怎么再教育妻儿,对张氏之事便没怎么放在心上,况且他救张氏,大半还是看在贾瑚的面上,说到底一个儿媳妇那及得上整个荣国府来的重要。 但贾代善不在乎,可不代表贾瑚不在乎,贾瑚为了他娘,可说是把他二世所学尽数掏了干净。 人类骨骼学念到精细之处便少不了也得读读医学,那怕贾瑚不是什么医生,但制定出来的护理计划倒也是颇为有模有样,在贾瑚安排照顾之下,张氏不但不见瘦,反而还略略胖了些,贾瑚也安下心来,总算能抽出手去瞧瞧小贾琏了。 此时的贾母倒没有想让次子取而代之长子的念头,虽然待次子有些偏心,但至少在几个孩子上倒是不偏不移。 贾母膝下除了贾琏之外,还养了贾珠,两个孩子都被贾母养在荣禧堂的东厢房之中,安排照顾的人手也不偏不移一样的多。 按着荣国府的规矩,无论贾瑚还是贾琏身边都有两个奶嬷嬷并着四个二等丫环侍候着,贾母还怕小丫环不精心,把自己身旁的大丫环各拨了一个给贾珠和贾琏,一水的小丫环把小贾琏的房屋站的满满的,刹时间,贾瑚还以为自己来到了贾宝玉的房里了。 贾瑚细细观察了一番贾琏的奶嬷嬷与大丫环,不得不说,贾母能养活三个孩子,在养孩子方面是当真有一手,两个奶嬷嬷身上穿虽不奢华,但都精细的棉衣,抱着孩子时也不会让孩子娇嫩的肌肤感到不适,而且几个奶妈都打理的干干净净,可见得自身也是个爱干净的人。 一旁随侍的小丫环年级虽小,但可以看得出来也都是机灵的性子,主事的大丫环更是温柔细心,虽然不能和之后管了贾母大半个院的鸳鸯相比,但放到后世也绝对是顶级的秘书人才。 贾珠原先的模样,贾瑚已经记不清了;但贾琏刚出生时瘦的像猴子一样,那似现在白胖可爱,贾瑚瞧了一圈,见贾母事事都安排妥当,心下感恩,拱手谢道:“老太太辛苦了。” 贾母摆摆手道:“客气个什么,琏哥儿难道不是我亲孙子吗?珠哥儿有的,琏哥儿自然也该有。” 说到此处,贾母难得尴尬的老脸一红。 以往她习惯偏着小儿子,又想着珠哥儿体弱,便想给珠哥儿多安排几个大丫环和奶嬷嬷,结果被老太爷知道后,狠狠的把她说了一段,说什么长幼不分,乱家之源。 她虽然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不过瞧着瑚哥儿又惊又喜的神情,贾母也不禁反省了起来。 莫非是她以前当真做的过了?不过是略略持平了些,便让孩子惊喜坏了? 这样一想,贾母便不免有些疑惑,不过是待琏哥儿好些便让瑚哥儿激动成这般,莫非在她瞧不见之处,当真有什么奴才不长眼睛的踩着大房捧二房吗? 再想想瑚哥儿所说,醒来之时身旁除了一个张奶娘之外,并无他人,当真是走的极为冷清,贾母眼眸微动,倘若如此,那赖嬷嬷倒是真该好好冷着了,做为管事嬷嬷竟然由得下人作践她的亲孙子,着实该罚! 怜惜之下,贾母待贾瑚越发再柔了三分,“你这两天也累的很了。” 先是落水意外,接着又是张氏生产与中毒,这一椿椿一件件也亏得他小儿家家能撑下来。 想着贾瑚每日雷打不动的照三餐去清心院请安,贾母沉吟道:“我瞧,还是让你母亲搬回东院养病吧。” 原先把张氏移到清心院中,也不过是怕惹怒圣上,而如今已然表明张氏是她们贾家媳,而非张家女,再加上张氏都成了这副模样,想来也无妨了。 贾瑚想了一想,东院里虽然人多,但人来人往,也等于一种无形的监视器,总比在清心院中,万一杨嬷嬷一个不注意,太太又中了毒便不见得有这次如此幸运了,“如此也好,不过伺候太太的人手,孙儿想自个挑选。” 杨嬷嬷毕竟年纪大了,一个人照顾他娘也着实累了点,得再多挑几个人才是一起照顾太太才行,虽然直到现在,他还弄不清究竟是谁对他娘下的手,不过靠着颜文字,想来挑几个安全的小丫环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贾母大方道:“成,你瞧上了谁,就跟你二婶说一声便是。” 张氏病成这般,也无法再继续管家,她要顾着两个孙儿,也抽不出手来管家,这管家一事便交到了王夫人手上,横竖萧规曹随,只要跟着张氏当年管家的时定下的规则走,也不怕出什么大乱子。 瞧着贾瑚脸上大大的黑眼圈,贾母柔声道:“你且回去好生休息,你父亲过两日便回来了,到时这一团麻乱尽交给你父亲便是。” 虽是如此说着,不过想想贾赦的个性,贾母也忍不住嘴角微抽,声音中不免有那么一点心虚。 看着贾母的神色,贾瑚也不由得嘴角一抽,回望贾母的眼神也有几分古怪,祖孙俩尴尬的轻咳一声,不约而同的将此事略过不提,全然没注意到一旁小贾琏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惊疑之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章 009 这段时间以来,贾瑚很规律的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早上一大早去瞧瞧太太,再去梨香院里给祖父请安,最后再到荣禧堂里给老太太请安,兼看一下琏哥儿。 要知道这时间过的多快,看看小孩子就知道了。 不过才短短一个月过去,原本瘦弱的贾琏白胖了许多,可说是一天一个样,和一直有些瘦弱的珠哥儿相比,琏哥儿就像是个福娃娃一般的可爱,就连祖父都喜欢抱贾琏多些,说琏哥儿生的壮实,像他! 虽然听到祖父自称琏哥儿像他之时,贾瑚和贾母都会不约而同的盯着贾代善的国字脸和小贾琏的小肉脸,暗暗摇头,不过每当此时,机伶的小贾琏都会很捧场的拍手大笑,惹得贾代善越发疼爱贾琏。 贾琏虽然还是个婴儿,按说这时候应该像同在贾母膝下养的贾珠连看都看不清楚,但贾瑚就是觉得贾琏似乎认得人,每次看到贾瑚总是特别高兴,还会伸出他肥肥的小短手,要求来个亲亲抱抱举高高。 二世为人,贾瑚也是头一回拥有所谓的亲兄弟,只觉得对小琏哥儿怎么疼也疼不够,只不过想起红楼梦里贾琏被王熙凤给治的死死的情况,贾瑚也不免为了小琏儿的将来有些忧心,按着后世红学家分析,贾琏之所以会被王熙凤给治的死死的,其原因有三: 第一:缺钱! 手里没钱,贾琏可说是靠老婆养着,甚至就连自家的小三──平儿都是老婆给的,这脊背当然就挺不直了。 第三:王家势大! 那怕现在王子腾还得靠着他祖父才勉强在东北站稳了脚根,但在贾琏与王熙凤成亲之时,贾王两家的情况怕是已经调转过来,要不以琏哥儿堂堂一个荣国府隐形世子的身份,犯不着娶上无官无职的王子胜之女。 第二:他是真稀罕王熙凤! 要不是真喜欢,贾琏也不会一忍再忍,要不是王熙凤有些事情做的过了,硬生生的把他们之间的夫妻之情磨掉,说不定也不会有之后偷娶尤二姐之事。 且不论琏哥儿将来还会不会娶王熙凤,贾府将来是否会沦落成为二等世家,得依靠着王家过活,对于贾琏竟然缺钱一事,贾瑚倒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按着荣国府里的规矩,每个少爷、姑娘在未成婚前的月银都是二两银子,成婚后涨到五两银子,当然,这一点子月银是完全存不下来的,且不说平日里的花销,光是打赏下人便会花去了大半,除了毫无背景的庶出子女之外,像他们这般的嫡出子女几本上是全然不靠月银过活。 以他自己为例,他可真从来没有管过自己的小金库,平日里花销不够了,自然有太太给他贴补,他的钱箱子从来没有空过,不过…… 想想太太的情况,再想想自家老爷素来少一根筋的情况,贾瑚顿时也有了些危机意识,以后恐怕没人给他补贴了,他怕是也得过起量入为出的日子,好在自己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想来应该还好的……吧。 贾瑚略略算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捂着胸口,默默地决定把自己的香烛2.0到5.0的实验暂停,小金库撑不住,还是一个一个慢慢来吧。 贾瑚眼眸微眯,不过……就算太太不在了,待琏哥儿成亲之后,琏哥儿也该拿到太太的嫁妆,太太虽然是出自于文官之家,嫁妆比不得二太太丰厚,但少说也有几千两的银子,他记得里头还有好些生钱的商铺与嫁妆田,那怕不多,也好歹是份收入,琏哥儿怎么可能会穷到要靠老婆养呢? 这事有几分古怪啊…… 贾瑚思索许久,最后开口问道:“眼下太太的嫁妆是由谁管着的?” 张奶娘一楞,“好端端的,瑚哥儿怎么问起这个了?” “怎么?”贾瑚微微挑眉,望着奶娘头上的 !!!Σ(゚д゚ノ)ノ 的颜文字许久,略感不悦道:“我娘的嫁妆,我难道问不得吗?” 这种颜文字……一定有鬼 张奶娘尴尬的笑了笑,却仍不肯谈,只笑道:“瑚哥儿也该休息了,明日还得早起跟太太请安呢。” 贾瑚又问了一次,“太太的嫁妆是由谁管着的?” 张奶娘沉默不语,而她头上的颜文字已经在冒汗了。Σヽ(゚Д ゚; )ノ 贾瑚直盯着张奶娘不说话,做为一个考古工作者,比耐心他绝对是稳赢的。 张奶娘被贾瑚盯的心慌意乱,最后终究诚实道:“太太的嫁妆都让老太太收了去。” 自太太娘家出了事,太太被关到清心院中,太太的嫁妆便让老太太收了起来了,就连太太庄子上的庄头也尽数换成老太太的人。 她多少猜得出瑚哥儿问起太太嫁妆的缘由,为了给太太治病,这府里的份例着实有些不足,虽说老太爷和老太太发了话,说缺什么尽管跟二太太要去,不过这周瑞家的嘴脸着实难看,也怨不得瑚哥儿恼了。 不过瑚哥儿毕竟是晚辈,那好和老太太争着这些,横竖这府里再怎么的也不会缺了瑚哥儿的吃穿,周瑞家的嘴脸再难看也不过只能说说,最后还不是得依着瑚哥儿的,也犯不着争着这些。 况且瑚哥儿也有八岁了,老太太再怎么的也管不了几年,到最后还不是要还给瑚哥儿。 如果贾瑚知道张奶娘的想法,他一定会仰天狂笑,这绝对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之一。 如果老太太会还嫁妆的话,贾琏怎么会惨到让王熙凤养了?按他猜测老太太怕是管着管着忘了这回事,再不就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致于嫁妆就这样子没了。 贾胡微微沉吟,“奶娘手上可有太太的嫁妆单子?” 东西还是握回自己手里好些。 张奶娘连忙劝道:“瑚哥儿,你不过是个孩子家家,既使要回了太太嫁妆,又能做些什么?你是能看出庄头在收益里弄鬼还是管得住管事?老太太总归是你的亲祖母,不会……” 张奶娘不好说,贾瑚直接帮她说完,他没好气道:“你是想说老太太总归是我的亲祖母,不会把我娘的嫁妆给贪没了,是吧?” “可是……”贾瑚眼神犀利,“老太太想来已经挪用了一些吧?” 若非如此,张奶娘的颜文字不会如此惊慌。 张奶娘吓的脸都白了,连忙一望左右,见四周无人,这才轻松了口气。 “瑚哥儿!”张奶娘正色道:“无论老太太做了什么,老太太始终是老太太,是你的嫡亲祖母,你万万不可对她不敬啊!” 张奶娘是真的着急,瑚哥儿虽然还是那个瑚哥儿,但这性子怎么变得这么没规矩了?这话要是让人听到,瑚哥儿的名声也没了啊。 贾瑚无奈道:“你直说吧,老太太挪用了什么?” 张奶娘头上的颜文字顿时成了:w(゚Д゚)w 贾瑚:“……呵呵。” 被贾瑚逼的急了,张奶妈不得不说了,“有人瞧见……二老爷去老太太库里挑了一些书画走,说是要走礼。” 贾瑚眼眸微眯,“二老爷该不会是把那副阎立本的春苑泛舟图给挑走了吧?” 他娘的嫁妆之中,以那副唐朝阎立本的春苑泛舟图最为珍贵,当真是绝世真品,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当年他娘嫁进门时还曾因为此画大大露脸过,既使像张奶娘这般的仆妇也知道此画之珍贵。 就连张奶娘都知道了,二老爷不可能不知道此事,但二老爷若还挑了这副画走礼……也未免太不把他们大房放在眼里了。 张奶娘默默地点了点头,旁的孤本、画作没了就没了,偏生二老爷拿的就是这副画,就是因为此画珍贵,二老爷前脚才抱了画走,后脚这事就隐隐传开了。 虽是心疼,但张奶娘仍劝道:“瑚哥儿,当今最重孝道,就连先帝的继室──昭惠太后都好好的荣养在寿安宫中,那怕老太太和二老爷错了,你做为晚辈的也不能直斥其非,若是开了这口,那怕你有理也成了无理。” 虽然太太的嫁妆本就该是给瑚哥儿的,二老爷私下拿了太太的嫁妆走礼着实不该,但祖孙争产,传扬出去后瑚哥儿以后还怎么见人? 张奶娘劝道:“横竖也不过是没了这几年的收益和一些身外之物罢了,等瑚哥儿成亲之后,老太太怎么好不给你?” 至于失去的书画自然是回不来了,不过想来老太太也不会让瑚哥儿吃亏,总会填补一二。 贾瑚微微沉吟,张奶娘说的句句在理,不过曾经看过红楼原著的贾瑚心下明白,老太太最后真的没还! 不过奶娘说的话也在理,即使他再怎么想把他娘的嫁妆要回来,这事也不该由他出面,可惜几个舅父都被流放到山东,老爷也不是个可靠的,一时间倒是没个长辈帮他出面。 贾瑚微微沉吟,“你问一下焦二爷爷,祖父那儿是否有空?我去找祖父说说话。” 他不好自己去要,但如果是祖父给呢? 还有…… 贾瑚冷冷一笑,真当他的东西那么好吞吗? 他在现代考古界里可是有一个外号,叫做盗墓终结者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章 010 这年头的考古工作可真不好做,什么餐风露宿,伴尸为眠……已经是小事了,最麻烦的还是要面对永不死心的盗墓贼,而且随着科技的发达与盗墓的暴利,盗墓贼的手法也越来越粗暴直接,什么人手一铲早就落伍了,现代的盗墓贼拿的不再是洛阳铲,而是直接拿炸/药雷/管了。 于是乎,贾瑚做为考古学者,也需要与时俱进、因地制宜,人手一机,遇上盗墓贼时…… 马上报警! 咳咳,像颜峻那样肉身挡怪手这种事情,基本上正常的考古工作者是不会这样做的。 在这没有警方帮忙捉贼的年代,贾瑚便干脆去跟贾代善告状去了,做为一个晚辈,他不好收舍贾二老爷,便干脆让能收舍的人动手了。 张奶娘性子怯懦,本来是极不赞同贾瑚跟贾代善告状之事,不过再怯懦的人碰到像二老爷这般不要脸的人都难免有火。 张奶娘劝了两句,还是顺着贾瑚的意思悄悄的让人去了梨香院问了一声。 听贾瑚的要求,贾代善也忍不住微微一楞,“你想要回你母亲的嫁妆?” 贾瑚重重地点了点头。 贾代善皱眉问道:“可是银钱不够使了?” 可这不该啊,他都提醒老妻别在张氏的事上省银子了。 “这不过是其中一个理由罢了。”贾瑚微微一叹,“伸手要银子太麻烦了,横竖我娘还有嫁妆,直接拿嫁妆银子花销便是。”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二太太虽然没什么坏心,不过就是嘴上不饶人,爱说些酸话,但她底下的周瑞家的着实不是个东西,每每推三阻四的,还装做好心要帮着采买,不过采买回来的东西…… 贾瑚微微冷笑,当他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吗?还真没想到,二太太的脚跟还没站稳呢,周瑞家的就迫不及待的捞钱了。 贾代善微微皱眉,他虽不管家,但多少也知道一些,别看张氏躺在床上,这每日的花销可是不少,每日的汤药不断,普通一点的人家那里养得起,光是张氏一人的汤药便抵得上二房一家子的花销,也怨不得老二家的不满。 所谓不瞎不聋,不作家翁,老二家的也不过是让底下人说几句闲话,也不敢真的亏了大房的,贾代善也不好多管,不过…… 贾代善沉吟许久,“有你祖母与你爹在,你要管着你娘的嫁妆,怕是不适合,况且你一个小孩家家,还得读书呢,怎好花心思在这上头,说起来,你也有好些时间没去你张爷爷那儿听课了吧?” 那怕他知道瑚哥儿内里是个成年人了,但对外人而言,瑚哥儿始终是个孩子,那有越过史氏和赦儿自己管起张氏嫁妆的理,况且那些管事、庄头也不会听服瑚哥儿的话,与其花费心力跟那些管事、庄头斗智斗勇,为了银钱之事而操心,瑚哥儿还不如多为了自己着想一些。 贾瑚死而复生之后,那怕他隐藏的好,但贾代善还是瞧出贾瑚眸底始终未解的戾气,只不过眼下因为操心张氏之事,暂且按捺下来罢了,如果他知道真凶的话,怕是…… 因着如此,贾代善便舔着老脸,让老友张道士来给瑚哥儿讲经,希望能用无边的道法来化解瑚哥儿的戾气,不过……他安排的再好也经不住孩子爱逃课啊! 说到听课一事,贾瑚尴尬的轻咳一声,做为在现代社会长大的五好青年,他真的对那些道家的学说一点兴趣都没有啊。 贾瑚不情不愿的保证道:“我过两天就去清虚观里听课。” “哼!可要真心诚意才行。”贾代善教训道:“你这次要是再拆了人家的香烛,回来后小心你的皮!” 贾代善严厉的声音里不免有一丝心虚,这孩子当初死后是不是多年无人祭拜?怎么碰到了蜡烛就想去摸摸闻闻?清虚观里好些香烛都被他给祸害掉了,好在这孩子还是有点分寸,只是把香烛又切又磨,倒还没有把香烛给吞下肚里。 贾瑚尴尬一笑,要论那处的香烛最多样化,自然是寺庙里了,为了符合不同客户的荷包,道观里的香烛从最便宜的一文钱三根的线香到十两银子的香油灯都有,正好他最近又想攻克蜡烛的课题,这不……一看到这么多的香烛顿时手痒了。 贾瑚连忙打了个哈哈过去,再三保证一定会专心听课,贾代善这才放过他。 见祖父消了气,贾瑚忍不住又开口问道:“那我娘的嫁妆?” 贾代善沉吟许久,“你小孩家家的,犯不着操心这银子的事情,我让你祖母每个月拨一笔银子给大房,倘若不够,你尽管跟祖父开口便是。” 不经过老二家的手,也省得她嘴里不饶人。 贾瑚眼眸微闇,他知道自己终究是年轻了些,不过他有非要回母亲嫁妆的理由,缺钱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 贾瑚直言道:“祖父可知道二叔拿了我娘陪嫁的春苑泛舟图走礼!?” 贾代善原本半眯半张,似睡非睡的眼眸瞬间放大,贾代善大怒道:“他竟然敢!” 那副春苑泛舟图可是老大家的嫁妆中的精品,当年张阁老曾说希望他们家能留做传家之宝,老二既然敢私自取走,而且还拿去走礼!?他也不怕丢了他们贾府的脸。 贾瑚微微点头,“祖父只要一打听便就知道,毕竟这春苑泛舟图是我娘嫁妆中的珍品,想来府里也有不少人也注意到这事。” 贾代善脸色微沉,脑海里瞬间思索了许多,沉吟道:“这事祖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贾瑚微微点头,“瑚儿自然是相信祖父的,不过……” 贾瑚直言道:“那副春苑泛舟图之珍贵,二老爷不可能不知,二老爷为何有那个胆子直接取走我母亲嫁妆中最珍贵的一项嫁妆?” 贾瑚不屑冷笑,“二老爷向来重名声,他不怕闹出个抢夺侄儿财产的骂名吗?” 二老爷有意贪没他娘的春苑泛舟图并不奇怪,荣国府虽然是金陵四大家族之首,但毕竟是功勋出身,底子尚浅,有的是金银珠宝,但并没有什么珍贵的书画孤本,远远不如他外祖家。 二老爷是走文人的路子,平日往来走礼讲究一个雅字,也曾央求他爹匀一些书画孤本,好方便他走礼,只不过被他爹打哈哈混过去罢了,奇怪的是二老爷怎么这么大胆?他和琏弟还在呢,就这样拿走了,也不怕坏了自个名声。 贾代善的眉头紧皱,贾瑚所说也是他最最想不通之事,老妻向来没把老大家的陪嫁的那几箱子书画当一回事,以老妻的性子,只要是政儿想要的,自然无所不给,但政儿何时去拿不成,怎么会在赦儿还没回来之时便拿走了这画?也不怕赦儿回来跟他算帐。 除非…… 贾代善也不知道想到了何事,脸色微白。 贾瑚望着祖父头上变化无数次的颜文字,头一回明白什么叫做男人心,海底针,他头一回猜不出祖父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贾代善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政儿虽然蠢一点,平日行事有些迂腐,但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有违伦常之事的,他一定是多想了。 贾代善和善道:“这事我自会跟你祖母说个明白,绝不会再让你二叔拿你娘的嫁妆走礼了,你要管你娘的嫁妆终究是早了些,先拿二间铺子练练手罢了。” 那二间铺子也不用从张氏嫁妆里抽,直接从他的私房里捡两间铺子给瑚哥儿,也算是给瑚哥儿的补偿了。 至于张氏的嫁妆也不好让史氏收着了,他悄悄地跟史氏说一声,把张氏嫁妆锁到他私库里,他就不信老二敢跟他开这个口!凸=\"=凸 看着祖父头上的颜文字,贾瑚暗暗黑线,祖父,你忘了二叔是你自己的生的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虽是不能尽如人意,不过至少有了祖父的保证,贾瑚郑而重之的对贾代善一躬身道:“多谢祖父。” 虽然只是二间铺子,不过经营的好的话,至少娘亲平日里的补品可以不用从二太太手上拿了。 且不说当天晚上贾代善让人把贾政唤来,好生让人家法伺候,又被罚跪在祠堂中反省。 隔日一早,贾代善果然让焦二拿了二张铺面的契书给贾瑚,除此之外,还给了贾瑚一箱子书画。 贾瑚略略瞧了几眼,那一箱书画中虽然没有如春苑泛舟图那般珍贵的精品,不过也多为前朝的名家大作,光是唐寅的画便有好几张。 贾瑚微一琢磨便知道这算是贾代善补偿给他的,便让张奶娘给他收下了。 张奶娘微感不安,平日里老太爷虽然也会赏些东西,但大多是一、两件器物,少有赏这么多珍贵的书画,里头的画虽然不如春苑泛舟图来的珍稀,不过加一加也着实不少了,好端端,非年非节,老太爷怎么会赏这么多东西呢? “瑚哥儿,这是……” 贾瑚微叹,比了个二! 说起来,祖父教儿子的方法绝对有问题,老大,他爹……咳咳,不提了;就连二叔也是个伪君子,可怜祖父三不五时便得给他们擦屁股。 张奶娘顿时会意,让人收拢起来不提。 “多谢焦二爷爷!”焦二亲自跑了一趟,做为晚辈的贾瑚不好打赏焦二银子,只能让丫环上好茶,再去厨房拿些精细的茶点过来。 焦二连忙推道:“瑚哥儿别忙活了,老奴还得尽快出城呢。” 贾瑚这才注意到焦二一身黑色短褐,穿着新造的靴子,腰上还插着明晃晃的匕首。 贾瑚奇道:“有什么事情那么紧急?” 说句不好听的,焦二爷爷这一身打扮,好像是要跟人干架一般呢。 焦二微一犹豫,搪塞道:“老太爷有急事让我去办,瑚哥儿且安心在家等你爹回来。” 贾瑚原本面带微笑听着,但听到最后一句时,他瞧着焦二爷爷头顶上的颜文字,脸色瞬间一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章 011 这世上传的最快的莫过于八卦,贾代善早上才给了贾瑚两个铺面并一箱子书画,下午这事便传遍了贾府上下。 周瑞家的连忙把这事告诉了王夫人知瞧,还为自家的珠哥儿抱屈道:“太太,你瞧老太爷当真是疼瑚哥儿,瑚哥儿小小年纪便给了他二间铺面练手,可怜咱们的珠哥儿也是二房嫡孙,别说什么铺子了,就连副画都没有,当真是……” 周瑞家的唉声叹气,好似当真为了自家哥儿抱不平。 王夫人教训道:“珠哥儿才几岁,拿了铺子也管不了,况且你没瞧,连琏哥儿都没有。” 虽说是如此,但王夫人的心里总是不是滋味,同样是孙子,怎么待遇却差了如此之多呢? 往昔老太爷偏着长嫂,她想着长嫂乃是荣国府的当家主母,还能不往心里去,如今做了母亲,只要珠哥儿略略被人忽视一点,她便有些受不住了。 “话可不能这样说啊。”周瑞家的不满道:“老太爷除了给铺子之外,还给了整整一箱子书画呢?虽说珠哥儿眼下也管不了什么铺子,不过那些书画什么的也不妨事吧,太太大可以先帮着珠哥儿收着啊。” 周瑞家的是真真舍不得,她叹道:“况且画这玩意虽然值不上几个钱,不过珍品难得啊,你瞧老爷为了走礼,都快把屋里给翻遍了,也寻摸不到多少合适的,还得上老太太房里跟老太太要,要是珠哥儿也有,以后太太也可以少操点心。” 这话倒真说进王夫人的心坎里了,她王家虽然颇有家底,什么金银珠宝,甚至是西洋来的自呜钟都尽有着,但毕竟底蕴差了些,当真没什么名家画作,既使有好些,也不知真假,在这上却实是颇不如长嫂。 珠哥儿虽小,但将来也势必跟他爹一般,走文官之路,有些东西也是时候该准备起来了,可她再眼热,也不好开口跟公公要啊。 王夫人不耐烦道:“珠哥儿还有我呢,将来我这个做娘的自然会给他张罗,慌个什么。” “是!是!”周瑞家的连忙应了声是,但嘴角却是不争气的微微上扬了。 果然,过不了多时,王夫人又低声问道:“老太爷给了瑚哥儿什么铺子?” 周瑞家的早就打听清楚了,连忙溱上前神神秘秘的回道:“听说是一间书肆和一家胭脂作坊。” “书肆和胭脂作坊?”一听到这,王夫人便松了口气,虽说这书本子珍贵,但这玩意平日里买的人也少,挣不了多少银子;至于这胭脂作坊虽是比书肆要好上一些,但小打小闹的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也不过就是挣点零花银子罢了。 “可不是吗。”周瑞家的有些妒嫉道:“有这两个铺子,瑚哥儿每个月少说有好几十两银子的进帐呢。” 王夫人笑道:“瞧你眼皮子浅的。不过就是两间不值什么的铺子罢了。” 要是什么金银铺子,她说不定也会急了,但不过就间书肆和胭脂作坊,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太太!”周瑞家的恨铁不成钢道:“我是为了珠哥儿着急啊,老太爷这样偏着瑚哥儿,将来珠哥儿还能得到多少?二老爷不过是个次子,将来可是分不到多少家产啊。” 按大晋律法,诸子均分,但大部份的人家都是按着嫡七庶三的方式来分。虽说老太爷膝下就二嫡子,二老爷说不得能再多得一成,不过扣掉袭爵之人才能继承的荣国府与祭田,也不过就够嚼谷罢了,如此算一算,将来能落到珠哥儿手里的当真没剩多少了。 “够了!”王夫人脸色微闇,喝斥道:“越说越不像话了,还不快下去。” “是!是!”周瑞家的见王夫人当真怒了,连忙应了声是下去。 “且慢!”王夫人又突然唤回了周瑞家的,问道:“瑚哥儿去了那了?” 周瑞家的笑道:“瑚哥儿刚得了铺子,正是得意的时候呢,让林之孝家的带他到铺子里瞧瞧了。” 王夫人不置可否的轻应了一声,“老太爷也是太疼孩子了,小孩家家的怎么懂得管铺子,你且让人注意着些,别闹出事来。” 周瑞家的会意,笑道:“奴婢明白。” 这焦二一走,贾瑚确实是以看铺子为由,让林之孝家带他出了门,不过他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看铺子。 先前焦二虽然没透露半点,不过他头上的颜文字早就出卖他了。 贾瑚心下惴惴,怪不得他老爹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原来怕是遇上事了。 虽然按着原著来看,贾赦最后肯定是平安回到了京城,不过知道归知道,毕竟是自家亲爹,贾瑚要是能因此完全放心才有鬼,于是乎,便让小厮以带他出门瞧瞧新铺子为由,悄悄去了杨嬷嬷私下告诉他的一间当铺之中。 这当铺在京城中并不起眼,也不是张氏名下的产业,甚至明面上跟张家全然扯不上关系,不过里头的大掌柜可是杨嬷嬷的族兄,也是张家暗地里的产业之一,原本贾瑚是不知道的,不过自张氏病了之后,杨嬷嬷挣扎再三,终究还是把此处告诉了贾瑚。 杨嬷嬷心下有数,张氏这一病,也不知会病上多久,嫁妆又被老太太收了去,将来怎的,着实不好说,万一贾瑚手上银钱不够的时候,大可以去这间当铺里去取,多了不成,几百两银子还是能溱得出的。 不过贾瑚此次前去可不是为了取钱,而是想让大掌柜打听一些事儿。 贾瑚到了那儿,也不用对什么口号,只略略一说身份,大掌柜的便连忙让人把贾瑚给迎了进去了。 “孙少爷!”大掌柜的一拱手,关心道:“不知道大小姐可好?” “我娘……”贾瑚顿了顿,叹道:“眼下还成,还好有杨嬷嬷在照顾着我娘。” 旁人都只道他是在玩香烛,但事实上他是是借此趁机偷偷分析着他娘身上的香毒,只可惜缺少现代科技技术,再加上实验数量不够,分析的速度极慢,至今只分析出了几种药材与矿物。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缺钱,所以这研究进度着实感人的慢! 荣国府里大少奶奶的事早就传遍了全京城,大掌柜也心下有数,说到底也不过是拖一天是一天罢了,大多数的活死人连一个月都撑不过,也难为孙少爷想出好些法子让小姐支撑了那么久,他微微一叹,“辛苦孙少爷了。” “这是瑚应该做的。”贾瑚正色道。 那可是他亲娘,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不知道孙少爷此行前来?”大掌柜好奇问道。 贾瑚重重一躬身,“我想请杨叔帮忙,打听一下我爹的下落。” 他爹去了那么久,他本就有些担心了,再见到焦二爷爷头上的颜文字,他更百分之百的确定他父亲那儿怕是发生了些什么事,二叔这才敢大着胆子欺负他和琏哥儿这两个‘孤儿’,而祖父恐怕亦是知道了些什么,这才让焦二爷爷赶过去。 不过瞧着焦二爷爷点半点口风都不肯透露的情况,他明白祖父有意暪着他,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手底下没有自己的人马,虽有些小厮,不过都跟他一样,不过是些半大孩子,着实帮不上忙,若要动用父亲留下的人手,只怕暪不过祖父。 贾瑚思来想去,只能拜托杨叔出手打听一二了。 大掌柜的眼眸一利,“可是姑爷出了什么事?” 光凭这一句话,贾瑚便明白外祖父为何特意留了杨大掌柜做为京中的暗手了,这见机之快,的确远超过许多人之上。 贾瑚摇了摇头,面红耳赤道:“瑚也不好说,只是父亲走了这么久,一点消息均无,瑚着实有些担心。” 他能说啥?总不能说怀疑他二叔做了啥吧? 大掌柜微微沉吟,“孙少爷放心,我马上让人去打听打听,想来不出一月,必定能有些消息。” 贾瑚郑重的躬身,谢道:“麻烦杨叔了。” 从京城东北,那怕是策马疾行也差不多需要一个月的行程,杨叔能在一个月内打听出消息,可以说是尽了全力了。 事已至此,再着急也没用,贾瑚只能耐着性子等消息。 所谓作戏做全套,既是以巡视铺子的理由出来,贾瑚也认认真真的巡视一下祖父给他练手的二间铺子。 贾瑚先是去了左近的书肆一巡,在现代,书店可以说是夕阳产业,而在古代,书肆的经营状况也没有这么容易。 古代的书籍虽然昂贵,但是书籍的成本也高,虽然有着活字印刷技术,但是由于许多的源由,活字印刷并不普及,大部份的时候书肆仍然使用雕版,而雕版因为费工费时,成本过高,大部份的时候,书肆所贩卖的书籍还是一些手抄书。 是以大部份的书肆虽然不会亏到赔本,但也赚不了多少钱,当然,贾代善给贾瑚的这间书肆也不例外。 不过这间书肆的位置倒是极好,刚好就在琉璃厂,靠着地利之便,这间书肆的生意倒是不错,不过贾瑚上上下下瞧了好几遍,总觉得这个位置来做书肆,着实浪费了。 贾瑚暗暗琢磨着,在这琉璃厂里,自然还是以古玩字画为主才是正理,不过这货源倒是一个问题,再则可靠而且有眼力的掌柜也不好寻,还是慢慢来吧。 贾瑚自认自己在巡视铺子,却没注意到像他这般的半大孩子,一本正经的巡视铺子,落到旁人的眼中看起来有多么诡异。 这琉璃厂既是文人雅士聚会之所,自然也有不少皇子门人喜欢在琉璃厂附近溱趣,巧的是,今日太子也来了。 太子大婚在即,也不知从那儿听闻石家女喜欢金石古玩,竟拉着表弟何昱来琉璃厂里挑给未来太子妃的礼物,没想到竟然遇上了贾瑚。 一见到在书肆前后,上跳下窜的贾瑚,太子微微皱眉,“荣国府正在多事之秋,贾赦致今还未回府,这孩子竟然还有心情在外面玩耍!” 听出太子的不悦之意,何昱连忙垂手,不敢再说话了。他也着实不明白太子,明明对张阁老好生不耐烦,平日里私底下尽是以老货称之,但对张阁老的女婿却多有关心,着实诡异。 太子瞧了贾瑚好几眼,“让人把他给我带上来!” 既然撞到他手里,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章 012 贾瑚可真没想到,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既然有人敢搞什么绑架! 这大晋朝的人贩子已经嚣张到这种地步了吗?重点是就连周遭的人都一副理所当然,没啥大不了的模样,更可恨的是就连自家老爹的心腹──林之孝,看见来人之后,也不过楞了一楞,然后就乖乖的让来人绑了他走。 不但如此,林之孝还乖乖的跟在绑架犯的身后,一副绝世好奴才之姿,规矩恭敬的不得了。 气的贾瑚一边挣扎,一边忍不住大骂,“林之孝!你是吃谁家的米啊!” 好歹该有点做下人的职业道德吧? 林之孝的怯生生的望了一眼抢孩子的家伙,懦懦道:“奴才是吃大晋朝的米……” 感觉怎么回答都不对,还是这样说吧。 贾瑚险些吐血,这是什么?标准答案吗? 贾胡一气之下,干脆上嘴咬了,边咬还边大喊着,“来人!救命啊!” 奴才不给力,还能有什么办法,只好自救了。 虽然贾瑚咬的极用力,但可惜他的小乳牙不给力,连点油皮都没有咬破,不过那人吃痛之下,闷哼一声,手臂微抖,似是有想把贾瑚丢出去的冲动,但又不知为何强行忍住,只是望向贾瑚的眸里隐有怒意。 贾瑚这时才注意到,此人容貌虽然算不得英俊,但自有一股气度,一望便知其不凡,更重要的,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你……”贾瑚眉心微皱,总觉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那人一直抱着贾瑚直到状元楼的二楼雅座,这才放下了贾瑚,那人直接伸出了手给一旁的早就吓白了脸的中年男子包扎,见贾瑚呆楞楞的望着他,也不知道他想到了啥,那人冷哼一声道:“还算有几分眼力劲。” 贾瑚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你谁啊!” 怎么说的好似天下人都该认识他一般。 “你……”那人身旁的中年面白无须的男子尖声叫道:“你既敢伤了太子!” 贾瑚下意识的回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怕是太子,拐小孩也是有罪的!” 太子了不起吗?等等!太子……太子…… 贾瑚的小肩膀一垮,好吧!在这年代里的太子的确是了不起。 中年男子气的脸都白了,但何昱听到此处,忍不住哈哈大笑,“贾恩候的儿子果然有点意思。” “哼!”听到贾恩候三字,太子面色微缓,“还不算太差。” 他直盯着贾瑚许久,直接问道:“你爹呢?” 而贾瑚则是望着太子头上的颜文字,皱起了他的小眉头,此时此刻,他压根没注意到太子的问话,脑袋里满满的三个字:有、问、题! 他X的,有谁可以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太子一提到他爹,头上的颜文字就给他脸红了!? 你XX的红个什么鬼!?他爹是个男人啊,而且是已经死会的不能再死会的男人啊! 此时此刻,贾瑚只想代他爹说上一句:不约,咱们不约! 太子不悦微微皱眉,毕竟流有张家的血脉,还是犯起蠢来了,那有恩候机敏,他又再问了一句:“你爹呢?” 不知为何,贾瑚从太子的声音里听出一丝威胁之意,感觉他如果不把他老爹交出来,似乎得把自己的小命先给交待在这里了。 贾瑚有些挣扎,是该出卖自家老爹呢?还是为了保护老爹的贞/操而拼一把,不过最后…… “我不知道!”贾瑚顶着太子杀人的眼光,硬着头皮直接回道:“我不知道我爹在那?祖父已经让焦二爷爷去找了。” 不是他当真勇猛到为了老爹的贞/操而不顾自己的小命,而是他当真不知道自家老爹的下落,而且…… 贾瑚垂下眼,掩饰自己眸底的那一丝算计,他特意增添了最后一句,表明就连荣国府也不知道他爹的下落,以太子之能,说不定能比焦二爷爷更快找到他爹的下落。 果然,听到就连荣国府都不知道贾赦的下落,太子犀利的眼神一扫贾瑚与林之孝家,两人心脏噗通噗通直跳,感觉就在那一瞬间被太子给看穿了一般,贾瑚还好些,仗着孩子的身份直接往林之孝身后一躲,让林之孝帮他挡住死亡射线。 而林之孝则是直接给跪了!林之孝颤着声音,招供道:“大老爷确实还未回府。” 他……他怕啊! 太子眼眸微眯,还未说些什么之时,突然楼梯上传来不急不徐的脚步声,一清亮的男声高声吟道:“太子若是想找我,直接冲着我来便就成了,何必为难犬子!”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贾瑚隔了四十多年不曾见过的父亲──贾赦。 此时的贾赦不过才二十五、六,正是一个男子风华最盛之时,再加上他长的极似其被人称做大晋第一美人的祖母,容貌虽有些女气,但可谓之是俊秀无双,一时间满室生辉,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在贾赦身上。 何昱瞧了瞧贾赦,再瞧了瞧灰扑扑的小贾瑚,怪不得太子每每说贾瑚远不如贾恩候,旁的不说,光这容貌当真是差的远了。 单单拎出来看,倒也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但和贾恩候相比,就只能呵呵了。 “爹!”贾瑚眼睛一亮,直接扑向来人。 贾赦闷哼一声,仍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儿子,他无奈的轻点一下贾瑚的小鼻子,“你啊!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瞧得好好走路。” 虽是埋怨着,但贾赦也很认命,怎么办,总归是自己生的儿子,再不好也得担着。 “爹!爹!爹!”贾瑚一个劲的叫爹,他有着满肚子的话想跟老爹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以往总听人说他老爹有多没用,多无能,就连红楼梦里也是以反派的形像出现的,但真过了一段没爹的日子之后,他才明白,有爹没爹终究是有差的。 贾赦微感心疼,看见贾瑚这模样,便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期间受了不少委屈,他心下孤疑,那怕老二有那么一点不安份,但他爹和张氏还在,谁敢委屈了瑚儿? 即使张氏眼下被关在清心院里,但以她的手段,断是不可能让瑚儿受委屈,这其中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是疑惑不解,但贾赦也知道眼下不是问个清楚明白的好地方,只是哄着孩子道:“乖!爹回来了,爹带你回家!” “嗯嗯。”贾瑚重重的点头,总算能回家了。 虽然他一直在家里,但是在没有爹,娘亲又病重的荣国府,他总觉得差了一层,感觉不太像他的家了。 贾赦抱起儿子,转身就走,似乎房里的人不值得他一见一般。 何昱等人知道他的臭脾气也就罢了,但太子那受得了这般冷淡,当下便唤了一声:“恩候!” 贾赦转身,微微挑眉,淡淡问道:“太子有事?” 贾赦的表情冷漠,好似他和太子之间当真不过是点头之交一般。 太子眼眸微眯,眸中隐有怒意,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贾赦随意的行了个礼,直接把贾瑚和林之孝拎回家。 从头到尾,除了默默地看透一切的贾瑚之外,没有人明白太子突然绑了小贾瑚做什么? 贾瑚眯着眼望着自家老爹的头上的颜文字许久,最后暗暗的松了口气,看来是他多想了。 不过…… 贾瑚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太子一眼,好端端的,你对我爹脸红个什么劲啊?难得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吗?害他们家差点上演伦理大悲剧!!! 头一回,贾瑚觉得自己知道太多也不是件好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章 013 贾赦先是安顿好了贾瑚,又跟着他去瞧了瞧仍昏迷不醒的张氏,这才独自去了梨香院给贾代善请安。 “父亲!”贾赦恭恭敬敬的给贾赦跪下请安道:“儿子回来了。” 贾代善没好气道:“起来吧,都什么时候了还行这个虚礼。” 贾代善连忙扶起贾赦,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之后,微微的松了一口气,问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贾赦淡淡道:“父亲放心,已无大碍了。” 贾代善微微点头,迟疑片刻才尴尬道:“你也别怪你弟弟,他不过就是一时多嘴,那瞧得你被太子盯上了。” 贾代善也很头疼,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蠢,他也很郁闷啊。 贾赦恭敬回道:“老太爷说的是。” 贾赦垂眸,不让父亲看见他眼眸里的一丝不屑,他当年能被挑去做太子伴读,自然是有几分聪敏,要不是后来出了那事,他也不会离了宫,还想尽办法藏拙,成了京里出名的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公子。 如果不知道老二迫不及待的取走了那副春苑泛舟图,他说不定还会相信一二,但从瑚儿口中得知老二不顾两个孩子仍在,悄悄地从老太太手里拿走了那画,他便猜出老二知道的必定比父亲所想的要参与的更多,要不然也不敢大着胆子欺负两个‘孤儿’! 不过对于老二口中说是太子出的手,贾赦倒是有些存疑,他自然知道太子一直在打听他的下落,但他要是真从老二口中得知了一些,今早便不会在酒楼上闹出这一出,但倘若不是太子,又会是谁想要找张家的麻烦? 贾赦思索片刻,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张家的政敌虽多,但人死灯灭,张阁老已死,有什么仇什么怨也该放下了,况且张阁老此人行事间向来极有分寸,每每留下一线余地,应该不会有人怨恨他到连其子女都不放过。 贾赦思忖,这幕后之人隐藏极深,一时间怕是寻摸不出来,只能缓缓图之,但老二竟然敢欺负到他儿子身上,他是万万忍不得。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老二他死定了! 贾代善可没注意到长子暗搓搓的念头,只问道:“张家人可都安置好了?” 贾赦不顾张氏临产在即,只身前往东北,便是前去帮忙安置被流放的张家人,贾家是从东北发迹的,在东北颇有几分势力,有着贾赦帮忙,张家人的日子虽不能和京中相比,但至少也没那些不长眼的人敢欺负他们。 只不过这虽然是件好事,终究有违圣意,是以贾赦是悄悄出京的,就连贾政都不清楚贾赦出京的目的,更别提瑚哥儿了。 “都安置好了。”贾赦恭敬的回道:“东北有子腾兄弟在,倒是帮着内兄找了个好差事,我再东北帮着置办了一个小庄子,平日也尽够嚼食了。” 在官衙里有个职位,那怕是个小吏,在那小地方也尽够威赫人了,再加上一份产业,虽然不能和京里的小日子相比,但也可勉强过日子了。 贾代善微微点头,他这儿子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不过办起事来倒有几分能力,这事办的面面俱道,连他都说不出什么不好。 “见过你妻子了吗?” “见了。”贾赦微微皱眉,“父亲,张氏这事究竟是……” 贾赦迟疑道:“难道圣上当真──” “胡说些什么!”贾代善喝斥道:“圣上岂是这种人?” 见贾赦还有几分不信,贾代善晒道:“圣上如果当真计较的话,怎么会把张家流放到东北?” 人人都知道,他们贾家是发迹于东北,把张家安排到了东北,便是方便他们贾家照顾亲家。 贾赦沉默不语,他先前帮着安置张家人时也猜出了一点,不过张氏之事,如果不是圣上下的手,那又会是何人?毕竟张氏所中之毒,可是货真价实的天家之物,寻常人家那有可能得到此等香毒! 贾赦又问道:“可张氏身上的毒……” “哼!”贾代善冷哼一声,“我看,八成又是你惹出来的好事!” 想到这事,贾代善就恨不得把这个蠢儿子给揍一顿,什么人不好惹竟然去惹上太子!?这不是要玩死全家吗? 想到自己一世英名,就败在这么一个蠢儿子上,贾代善又有些手痒了! 贾赦垂头不语,他先前瞧着张氏的情况时,也有几分疑心是太子所为,但一听到就连瑚儿也险些没了性命,便觉得应该不是太子,太子再怎么的,也不可能对个孩子下手,更别提瑚哥儿可是他的亲骨肉。 贾赦思忖再三,终究为太子说了句话,“应不是他!” 贾代善没好气道:“黄蜂尾后针,最毒‘男人’心,你与他多年不见,还当他是当年的他吗?” 哼哼!再天真的孩童进了宫里这个大染缸里都会变,更别提那人是太子,毕竟是国之储君,岂是常人所能比的,当然……如果那人不是太子,贾代善这个护犊子的早把这个掂记自个儿子菊花的家伙给打的连他爹都不认得了,岂会由得他三不五时来调戏自个儿子。 贾代善也知道贾赦一回来就撞上太子之事,毕竟同在京里,要避开太子着实不易,他思量再三,决定道:“我让人打点一下,你带着瑚哥儿到东北经历一番,想来过得几年,那人身边有着更好的人,便也该忘了你了。” 虽然……贾代善看着自家儿子的容貌,打从心底觉得,要从大晋朝中找一个生的比自己儿子更好的男人,怕是没这么容易。 贾赦也想出去避一避,当下点头赞同道:“有劳父亲费心了。” “瑚哥儿……”贾代善思前想后,终究没把瑚哥儿是重生之人说了出来,只淡淡道:“瑚哥儿早慧,你自己注意些,切莫让他察觉了那人之事。” 唉,想着这事,贾代善亦是烦恼的胃都疼了,瑚哥儿最最重视之人便是他娘,要是知道他跟他娘这几次险些没了性命之事跟赦儿惹出来的事有关的话,他简直不敢想像到时瑚哥儿会有多愤怒伤心。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再加上那人势大,贾代善也没啥好办法,只能把儿子远远的送走,绝了那人的心思。 贾赦也白了脸,“这事绝不能让瑚哥儿知道!” “你心里有数就好。”贾代善冷冷说道:“总之你阵子那儿都不要出门!给我乖乖待在家中,直到为父给你补了缺再说!” “是!”贾赦低垂着头,应了声是。 走固然是要走,不过在这之前,得先跟老二算一算帐才是。 XXX 贾赦回来之后,原本被罚在祠堂里罚跪的贾老二也总算被放了出来,不过贾政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被在外面等待许久的贾赦拉到练武场里,美其名为交流一下兄弟情。 旁人只道贾赦是京里出名的纨绔子弟,却不知道做为一个纨绔子弟,能够在京里玩的顺风顺水,没有被贾代善的政敌给弄死,也是要有几分真本事的。 贾赦武艺虽然不能跟他们这一辈的怪物──王子腾相比,不过要吊打几个贾政也绝对不是什么问题,只不过平时被人低估了罢了。 若非如此,贾赦此次也不可能出其不意,活着从东北回来,他既然回来了,自然第一件事便是找出卖他的好弟弟,贾政算帐了。 当然贾政在过程中一直喊冤,不过贾赦会信他才有鬼,暗算他就算了,竟然敢欺负他儿子! 就酱,贾政直接被贾赦打成了猪头!要不是贾代善让焦二委婉的劝了劝,只怕贾政就不仅仅只是变猪头了。 除此之外,贾赦自然要把那副春苑泛舟图给拿回来。这可是张氏的嫁妆,那怕是他这个丈夫都无权动用,贾政这个二叔凭什么拿走?凭他脸大吗? 贾政自然死不承认,他当初拿那春苑泛舟图时早就想好了理由,说是随手拿了副画走礼,也不知道那画竟然是长嫂的嫁妆中的大头,至于画呢……自然是走礼送掉了。 总之,要画没有,要命一条! 贾代善当时也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甚至都把贾政给关祠堂了,但就是问不出春苑泛舟图的下落,这才无法从自己私房拿了不少书画赔给瑚哥儿。 不过贾政这一招用来对付自己亲爹身上还成,用在贾赦身上吗…… 无论贾政说了多少理由,只差没指天发誓了,但贾赦转了转手腕,晃了晃拳头,“二弟,别说我不给你面子,你是自己交出来呢?还是让我自个动手?先说好,哥哥我最近心情不好,怕是揍着揍着起了真火,要是没收力的话,劳烦你多多担待啊。” 贾政:“……”o((⊙﹏⊙))o. 贾赦:呵呵。ヽ( ̄︿ ̄ )—C<(/;◇;)/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章 014 不得不说,敢于算计兄弟的贾政的确是胆肥了,面对贾赦一脸表面慈祥,内里邪恶的姨父笑,贾政还敢无赖的直接两手一摊:“这画我真是拿去走礼了。” 贾赦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微微挑眉。 贾政吞了口口水,别看贾赦现下一副修身养性,好似成了爱家好爹爹的味道,无论到那里都带着他那宝贝儿子,但在祖母还在世之时,这家伙可以说是府中一霸,要不是老太太护着,他早就被贾赦给整死了。 贾政权横再三,咬牙道:“画是没了,要不!我拿其他东西赔你吧。” 他们两兄弟各有所好,他爱孤本名画,他哥爱金石古玩,那副春苑泛舟图在他眼中是无价之宝,在他大哥眼中只怕还不如他屋子里的一个青铜鼎,他拿他屋里的摆设去换,以他大哥的性子必定会同意。 果然,听到此处,贾赦眼睛一亮,“好!” 虽然他自个的私藏不少,不过金石古玩这玩意多多利益善吗,他膝下可有二个儿子要分呢。 正当贾政松了口气之时,只见贾赦突然走到书房里间,直接把里间内那贾政平日里用来休息的罗汉榻一掀。 贾政心中一跳,惊道:“大哥!你在做什么!?” 贾赦不屑道:“你从小得了什么好东西就喜藏在床下,春苑泛舟图如果不在这里的话,老子跟你姓。” 啧啧!都活了这么多年,连自家亲哥都瞧得算计了,但藏东西的地方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的蠢。 贾政气的混身直发抖,他们两可是亲兄弟,一样都姓贾啊,就算他哥跟他姓了,也还是姓贾啊!有差吗? 不过重点可不是姓啥,而是…… 贾政提緊了颗心,见贾赦将罗汉榻直接掀开,榻下干干净净,啥都没有,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故作正经,一脸心痛之色喝斥道:“大哥!非礼勿视,你怎么可以──” 贾政一句话未说完,便被贾赦狠狠一拳揍上左眼,“少废话了!你让人做了把底下有暗柜的罗汉榻,当我不知道吗?” 他这个弟弟,小聪明是有点,但做事不够周全,明明想到做一把能藏东西的罗汉榻,却还白痴的走公帐,除了他那也有些蠢的娘子,全贾府上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张氏当时还拿这事跟他说笑呢,真是丢他的脸。 念及此,贾赦再度发挥兄弟情,顺手把贾政的右眼也给打乌青了,让他均衡一下。 贾政听到贾赦的话都惊呆了,还来不及呼痛,便见贾赦也赖得去找那机关转身直接对那罗汉榻狠狠一踢。 贾政连忙阻止,“大哥!手下留榻啊──” 贾政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偌大的罗汉榻被贾赦一脚踢到了墙上,碰的一声,罗汉榻顿时摔的四分五裂。 贾赦踢完,还转头对贾政一笑,露出了阴森森的小白牙。 贾政猛地住嘴,什么也不敢说了。 贾赦在满地狼藉的木片里翻了几下,果然找到了被藏在暗柜里的紫檀木画盒,随手打开一看,果然是那春苑泛舟图。 “我也不占你便宜。”贾赦笑道:“这画我拿回去了,回头再让瑚哥儿到你这里随便挑三样东西便算是你给瑚哥儿的赔礼了。” 贾政气的险些吐血,“你都把画拿走了,还要拿我的东西!?” 不是一物換一物嗎?怎麼畫也要,東西也要? 贾赦挥了挥那副春苑泛舟图,“偷盗长嫂东西,你这还算有理?” 贾政顿时不说话了。 贾赦拍了拍贾政的肩,“别说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讲理,至少我是让瑚哥儿来挑,而非我自己出手,要是我来挑的话……嘿嘿……” 贾赦嘿嘿怪笑了两声,表示你懂的。 贾政立马乖乖的不吵了,贾赦这人虽然讨厌,但眼力的确是公认的好,比好些当铺里的大掌柜还要来的好,相较之下,贾瑚还不过是个孩子,那懂什么金石古玩,想来是随便挑挑。 贾政估摸了一下也就应了。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在某方面来讲,贾瑚比贾赦还要可怕的多了。 XXX 贾瑚发现,有爹、没爹当真有差,不但春苑泛舟图被老爹帶回来了,而且还抢了二叔一把,可惜二叔只让他挑三个古玩,不然他还想多拿几样呢。 荣国府的底蕴确实是不如张家,但这并不表示荣国府就没有半点好东西的,贾家第一代荣国公分不清书画的真假,但对金银财宝还是认得的,着实抢了不少好东西,再加上贾政多年来从其母手上拿到的,贾政的书房里的好东西着实不少,不过…… 现在的贾政百分之百确定自己成了一个穷人了。 也不知道贾瑚这死小子的眼睛是怎么长的?不但件件挑的都是精品,什么唐朝秘色瓷碗,前朝的田黄山子,就连他手里唯一的一件龙泉窑梅子青釉莲瓣纹浅碗也被挑了走,重点是这小子挑的还都是‘真品’。 也是到了这时,贾政这才知道,他花了大价钱从琉璃场买回来的汝窑笔洗竟然是假的!!! 贾政怒道:“怎么可能这!?可是汝窑官窑所做,底下还刻了奉华两字!” 南宋刘贵妃善画,号奉华,此物必定是出自于她宫中,是以才会雕刻了奉华两字。 贾瑚脸带同情,“不是随便刻上奉华两字就一定是真品啊。” 因为宋徽宗宠爱刘贵妃,不少名瓷与书画珍品俱藏于刘贵妃所居住的德寿宫配殿奉华堂,南宋遵循北宋旧制,亦设有奉华堂,是以有不少珍物藏于奉华堂中,亦印有奉华印,或着是刻以奉华两字,但是…… 贾瑚抚摸着笔洗底部,这玩意在这时候也算得上是高仿了,但落到他这个专家眼中,却还是假的不得了,就跟他二叔一样。 贾瑚淡淡道:“此笔洗底部虽雕刻着奉华两字,但真品上的奉华两字的填红不对。” 不少人知道宋朝奉华,但不知道得以进奉华堂之物除了会刻上奉华二字之外,字上还会填红,但填的并非硃砂红,而是胭脂红,是以红蓝花、茜草……等取出的植物性颜料,随着时日久远而淡去。 而此物的填红用的是硃砂红,虽是艳丽,且经久不褪,但也不想想这硃砂有毒,那能近龙体,着实画蛇添足了。(注一) 贾瑚再指着笔洗底部的支钉痕,“汝窑的制作工艺为香灰胎、裹足烧、芝麻钉,但此胎颜色却深了点,再则工艺技术不够,无法像真正的汝窑一般把瓷器支起来烧,釉色不到足,釉完全没把底部裹过来,至于芝麻钉……” 贾瑚看的底步那大大的三个黑点,直接吐槽道:“这已经不是芝麻,而是龙眼了吧。” 汝窑的技术要是有这么好彷制,当时宋朝也不会只有这么一个汝窑了。 贾瑚细细的摸了一回笔洗上的开片:“汝窑以开片出名,开片为鱼鳞状,说白点,汝窑的开片都是钭的,在折光率……咳咳,先别管这,是以汝窑开片特别光华灿烂此物虽然也有开片,但其角度不对,折……咳……总之光彩死板,断是不能和真正的汝窑相比。” 最后贾瑚下结论道:“这玩意这么新,笔洗上尽是贼光,无论是什么窑,这玩意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宋朝古瓷。” 贾瑚忍不住狐疑的瞧了贾政一眼,且不说什么香灰胎、芝麻钉之类的,这个笔洗一身贼光,一看就是新烧的,贾政怎么会蠢的买下去了?一点子眼力劲都没有。 贾赦也跟着点头,“这东西的确是新的不寻常。” 什么香灰胎、裹足烧、芝麻钉之类的,他也略知一些,不过断不如瑚哥儿这么清楚,不过有一点是很明显的,倘若真是宋朝古瓷,瓷身上定是宝光内敛,而非像老二的笔洗那般贼光张扬。 贾瑚说的话,贾政还有些半信半疑,毕竟他年纪小,平时又不在这金石古玩上出名,不过对于贾赦的话,特别是在金石古玩一道上,贾政至少信个八、九成。 贾赦既然说了是个假的,可见得真的是个假的。 贾政气的险些吐血,这个汝窑可是他好不容易从朋友手里买到的,本想等高中那一日,再送于座师,好争取座师的支持,万没想到竟然是个假货! 见贾政一脸受伤之色,贾赦好奇问道:“你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老二素来喜欢孤本名画,这什么汝窑一定是拿来走礼之用,想来也不会花费太多,就当是缴学费了。 贾政魏颤颤的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二十两吗。还好。” 以荣国府之富,区区二十两的学费他们还付得起。 贾政吐血道:“是二百两啊!!!” 一想到二百两银子买了个假货,贾政就想吐血。 “二百两!?”听到贾政花了这么多银子,贾赦也不由得眼眸微眯,那怕他是荣国府世子,上有老爹老娘管着,下有两个小屁孩要养,那怕有银子也不敢这么大手笔花啊,再则…… 贾赦微微沉吟,“看来我得好好查查帐了,你那来这么多银子花销?” 贾政月银也不过才五两,即使老太太有补贴也是有限的,他怎么可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银子来买一个假笔洗。 贾政:Σ( ° △°|||)︴ (惊) 然后……在发现贾政仗着王氏管家,一口气跟帐房强要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之后,贾赦当下就断了贾政的月银,说是这一百五十两还完前不许发月银给贾政,还特特公告了帐房上下,不许任何人再给贾政银钱。 俗话说:一个人知道的是秘密,二个人知道了之后就不再是秘密。 贾赦这命令一出,不出半日便传遍了全荣国府,贾政脸丢大了,再加上心疼银子,当晚便就病了,不过出乎贾政意料之外,不只王夫人对他视而不见了,就连素来偏着贾政的贾母也装作没看见。 贾赦大张其鼓的从贾政书房里拿回张氏嫁妆中的春苑泛舟图,虽然府里不少人知道贾二老爷拿了长嫂的嫁妆走礼,但贾府里的几个主子中除了被贾瑚告状过的贾代善之外,其他几个是不知道的。 贾代善为了贾政的脸面,将这件事情秘而不宣,但贾赦可不会给贾政留面子,在贾赦有意宣传之下,这事顿时闹的人尽皆知,人人鄙视着贾二老爷贪没长嫂嫁妆之事,就连王夫人和贾母都闹了个没脸。 更别提贾政还仗着王夫人管家一事,强迫帐房支领银子,这事虽然是贾政做的,但大部份的人都疑心起王夫人,闹的王夫人也好大没脸,气恼之下,王夫人干脆把院门一关,不让贾政进房了。 至于贾母……她是万万想不到心爱的小儿子竟然把她代管的张氏嫁妆给拿了!虽然贾母并不知情,但人人都以为是他们母子联手贪没了张氏嫁妆,这事贾母也不好解释,只能默默地吃下这哑巴亏,一怒之下,让人把张氏嫁妆收拢后直接还给了贾赦。 至于搞事的小儿子,那边凉快去那儿,她不伺候了。 贾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书房中养伤,不但没半个亲朋来探,一抬头还看到那个假的汝窑笔洗,顿时觉得空虚寂寞冷,悔不当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章 015 贾赦回来之后,不只是母亲嫁妆还了回来,还抢了二叔一把,最大的不同便是,东院原本有些浮动的人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毕竟先前主母病重,小主子又还小,管家权又落到二房手上,不少仆人便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贾瑚虽然有着成人的心思,但他光是想办法保住张氏的性命就费了不少心力,根本就无暇他顾,也只能勉强管住母亲房里还有自己房里的奴婢仆人,旁的也着实顾不得了。 贾瑚无力管理东院,再加上管家权旁落,此时的王夫人虽然没什么坏心,但多少有些私心。 王家对女子教育向来极不重视,王夫人虽是长女,但也没怎么学过管家,连字都识不上几个,让她管着自己的小家还成,要让她管着偌大的一个荣国府,顿时有些困难了。 再则,王夫人一个次子媳妇,不过是在长嫂重病,贾老太太抽不开身之时,暂时代为管家,人人都心下明白,张夫人要是在一年内醒来便罢,要是一年后还醒不来……荣国府内又不能没个当家主母,大老爷势必会娶二房,到时候王夫人手里的管家权说不定会被收走。 即使没有二房,等瑚哥儿娶了新妇之后,王夫人手上的管家权想不交出来也不成,于是乎,这底下的仆妇便有些不怎么听她使唤,再加上贾府素来惜老,每个老人背后不是曾经给荣国府立下大功,便是有着什么沾亲带故的亲戚,也委实不好管。 王夫人勉强管了几日,也着实管不住,便干脆依着周瑞家的建议,直接把那些不好管束的刺头尽数送到东院去了,如此一来,东院中便难免有些乱了,除了像贾瑚这样的主子,还有张夫人处没被人苛待之外,其他人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贾赦屋里的几个通房甚至连像样的胭脂水粉都没有。 贾赦见着东院的乱像,当下便出了手。 他自认自己是个混不吝的,也不管那些下人背后有什么背景,直接把那些偷懒昧下东西的下人尽数发卖了,不过短短数日,东院里的下人便被卖去了大半,光是贾瑚房里的大小丫环便去了整整三分之二,更别提其他地方了。 贾赦重整东院之后,人手虽然少了许多,但也因着人手,留下来的仆妇不好偷懒,整个东院风气随之一清,倒是比先前人多时看起来更加规矩整齐,不过如此一来,便难免有些打王夫人的脸了。 若是旁人,王夫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而且内里说不定还暗暗高兴呢,可当大老爷要把东院里管事的周嬷嬷给卖了,这下子可着实闹了王夫人好大一个没脸。 原因无它,因为这个周嬷嬷正是她陪嫁丫环的婆婆。 一知道这事,周瑞和周瑞家的便到处去求人了,能娶到二太太身边的大丫环,这周家也算是荣国府内根深地固的家生子了,虽然比不得赖家和林家,但周瑞也算是主子身边得用人,贾赦这一卖,不只是把周家这几辈子人的脸面都踩了,就连王夫人的脸面也跟着踩了。 为了这事,周瑞一家子可没少去求人,周瑞家的也大着胆子求了求王夫人。 “太太。”周瑞家的双眼通红,泣道:“我婆婆的办事最是小心,这事一定是误会啊。” 王夫人揉着额角,没好气道:“误会?可这胭脂米可是大老爷亲自带人从你们家里的米缸里搜出来的!你倒是告诉我,这要怎么误会” 周瑞家的神色微微尴尬。 见着周瑞家的神情,王夫人岂有不懂的,她气的拿指甲尖尖直点着周瑞家的额角,怒道:“咱们荣国府是缺了你们吃的?还是缺了你们穿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苛扣起瑚哥儿的口粮来了?也不想想那胭脂米可是你们配吃的!” 周嬷嬷也真是胆子太大了些,见着东院里乱了起来,便也开始动起不该动的心思,对主子的口粮动起手来了。 这胭脂米产量极少,也就只有府里几个主子能用得,就连瑚哥儿那份还是老太爷怜惜瑚哥儿近来受了大罪,特意从他那份口粮中省了下来,也不过就勉强够嚼鼓,没想到周嬷嬷好大胆子,竟然拿红糯米换掉了瑚哥儿那份胭脂米,要不是大老爷突然兴起跟瑚哥儿一起用膳,还不知要被周嬷嬷贪没了多少。 周瑞家的尴尬道:“我婆婆也是心疼孙子,最近方哥儿病的厉害,什么都吃不下,我婆婆听说胭脂米养人,便想匀一点回来给方哥儿养养身子……” “哼!”王夫人不屑道:“一个奴才秧子也敢用起胭脂米,也不怕折了福。” 周瑞家的虽然说的可怜,但王夫人可丝毫不同情他们,不过是一个奴才秧子,病了也就病了,是好是坏都是他们的命,那有偷拿主子的养身的吃食来用的理,好险瑚哥儿没事,要是瑚哥儿有事,就连她都会吃个瓜落。 “是!是!”周瑞家的连连磕头,“可我婆婆只是爱孙心切,也不过就拿了点胭脂米,旁的也不敢做啊。” 跟其他什么苛扣胭脂水粉,尽拿什么下等货给通房姑娘用的人相比,她婆婆也不过就是在瑚哥儿的胭脂米份例中掺上一点红糯米罢了,这红糯米虽然及不上胭脂米,不过也是算不得差了,要不是瑚哥儿自个吃不出来,她婆婆也不会越来越大胆…… 周瑞家的心中一动,嘟嚷道:“我瞧说不定是瑚哥儿看太太得了管家权,心生不满,故意在这等着呢?要不瑚哥儿怎么会吃不出来红糯米?偏生要等到大老爷和瑚哥儿一起用膳时,这才把这事揭开,只怕是想整一整太太啊!” 周瑞家的虽是挑拨之言,但亦让王夫人心中一动,这话说的没错,以瑚哥儿之能,怎么可能吃不出来红糯米和胭脂米之别?原本她还想着瑚哥儿小孩家家,怕是脸嫩不好说,这才一直忍到大老爷发现了这事,但仔细想想,瑚哥儿可不是这么软和的性子啊…… 虽是对瑚哥儿起了疑心,但周嬷嬷犯错再先,又是被大老爷指名要卖掉的,王夫人也不可能为了周嬷嬷将大房得罪死。 “这事你就别再说了。”王夫人不耐烦的吓唬道:“我可是赔了不少面子,这才保住你跟周瑞,再闹,说不定大老爷连你们都卖了。” 事实上这事周瑞和周瑞家的当真算不得无辜,毕竟这胭脂米是从周家厨房里搜出来的,又是专门留给周瑞家生的儿子吃的,这事周瑞会全然不知吗? 只不过周嬷嬷把这事全担了,没牵涉到自个儿子媳妇身上,大老爷也多少看在她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然周瑞一家子不跟着被卖才怪,虽是如此,不过周瑞家的也不好在她屋里当差了。 见周瑞家的还想再说,王夫人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下去吧,你回去收舍收舍,过阵子跟周瑞我的陪嫁庄子辨差,以后就不用在我房里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把周瑞家的贬到了庄子上去,竟是连府里都不准备让她们留下来了。 周瑞家的心下一紧,说实话,婆媳向来是天敌,十对婆媳之中便有九对是处不好的,她对自家婆婆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是碍着孝道,不好不来求情罢了,不过要是为了这事,赔上自个的差事便不划算了。 就算太太/安排周瑞做庄头了,但那能和在府里做管事相比,在荣国府里做管事,走出去也高人一等,若是被赶到了庄子上,不只是他们夫妇俩完了,就连方哥儿,还有她以后的子女也都跟着没了前程。 “太太……” 周瑞家的还想再求,但王夫人可没耐心听了,因着这事,她可着实丢了大脸,还被婆婆明里暗里的说了一顿,没把周瑞一家子卖到黑煤场里已经很对得住她们多年来的主仆之情了。 “下去吧!”王夫人不分由说的让人送了周瑞家的出去。 王夫人的态度坚决,周瑞家的花了不少银子托人说项也不成,到最后甚至连王夫人的院门都进不去了,周瑞一家子也没了法子,最后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荣国府,到了王夫人小小的陪嫁庄子之中。 不过周瑞一家子虽被赶出府,但先前的话终究在王夫人心中生了根,以致于后来再起风波。 XXX 这周瑞家的前脚才离开荣国府,贾瑚后脚就收到了消息。 贾瑚不由得奇道:“二太太怎么舍得把周瑞家的送走?” 说句不好听的,这周瑞家的可是王夫人手底下的第一打手啊,王夫人怎么舍得?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张奶娘奇道:“周瑞那一家子都不过是个奴才,如今又做下了这种丑事,二太太要是不送走周瑞家的,以后还怎么管理府中下人?而且要怎么跟老爷交待?” 虽然周嬷嬷一力把这事担了下来,但明眼人也知道周瑞与周瑞家的必定参与其中,王夫人管家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要是不下狠手,以后那里压得下府中下人?况且这事老爷早闹到老太爷和老太太那处了,王夫人要是不给个满意的交待,引得老太太亲自出手的话,那二太太脸上才难看呢。 张奶娘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瑚哥儿,以后可千万别用这法子了。” “啥?” 张奶娘直言道:“瑚哥儿自小吃着这胭脂米粥,怎么可能吃不出胭脂米与红糯米的差别呢?虽说是要给周家一个教训,也犯不着拿自个的身子来赌啊。” 说句不好听的,瑚哥儿一吃出不对,大可直接拿那碗粥泼到周嬷嬷的脸上去,谅那老货也不敢跟主子争吵,何必苦忍着等老爷出马?也不怕吃坏了自个身子。 贾瑚尴尬一笑,他怎么好意思说他压根吃不出胭脂米和红糯米的差别? 做了贾府整整六、七年的独苗苗,贾瑚自然是吃过胭脂米的,甚至可以说,在那几年里,他老爹吃的胭脂米的品质可能都还没有他好,毕竟他爹吃的不过是贾府自个种出来的胭脂米,但他吃的可是他祖父的份例。 那可是圣上亲赐,货真价实出自于玉田县王南庄的御田胭脂米,可真真不是普通的红糯米可以相比的。 但是,胭脂米再好吃,也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莫说他当时还小,就算是他死时已经是个成年人了,那会记得四十年前吃的粥的味道?他又不是什么食神。╮(╯_╰)╭ 所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章 016 这周瑞家的能够做王夫人的陪嫁大丫环,后来又能成了荣国府上的一等管事嬷嬷,其娘家在王家内自然也是能说得上话的,这不周瑞家的一出事,她娘家人便求到了王家的当家主母──王何氏的头上了。 王何氏半是好奇,也半是想帮着说项,再则贾赦此行从东北回来也帮着她夫君带了些东西给她,于情于理,她也该来荣国府道声谢才是。 于是乎,王何氏便就上门来拜访了。 王夫人正为了周瑞家的事情生着闷气呢,一听到王何氏来访,便连忙把王何氏请了进去,像倒桶子一般的把事情全说了,末了,忍不住埋怨道:“真真是个眼皮子浅的,不过是区区胭脂米罢了,既然连这都下手了,还让大老爷知瞧,咱们王家这辈子的脸面都被她们一家子给丢尽了。” 王何氏原先也不甚了解事情真相,听到真相也不由得红了脸,也不由得怒道:“当真是个眼皮子浅的,怪不得妹妹你恼了。” 周瑞娘家人来求情时也只含糊不清说是她那婆婆做的好事,逼问急了,也不过只说了几句怕是得罪了荣国府里的大公子,可万没想到周瑞家的竟然连小孩家家的口粮都贪了。 要说周瑞家的当真什么也不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那胭脂米可是在周家米缸里搜出来的,又是给自家小子吃了,当娘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说穿了也不过是想来个闷声大发财罢了。 这种事若是犯在她手里,也绝对是逐出去的份,今日敢为了偷主子口粮,在主子份例里胡乱掺些杂米,明日便敢为了偷药,把主子的药材换了,这治病的药材要是差上一点半点,说不得会送了性命,这种事儿无论搁在那户人家里都是忍不住得的,妹妹不过是把周瑞一家子送到庄子上,已经算是心慈了。 念及此处,王何氏也打消帮周瑞一家说情之事,不过她忍不住好奇道:“听说你家瑚哥儿近来有些奇怪?” 周瑞一家子出去之后可没少帮荣国府里的大公子宣传,这可不都传到她耳里了? 王夫人微微点头,怪是真怪,最诡异的是竟然喜欢玩起香烛了,不过想想倒也能够理解。 王夫人叹道:“瑚哥儿近来遇的事多,再加上东院里上上下下的事儿都落到他肩上了,难免与以往有些不同,自大哥回来之后,瑚哥儿也和缓了许多了。” 王何氏沉吟片刻,“这倒也是。” 先是自己险些没了性命,接着又是母亲成了活死人,搁在谁身上都会受不住,也难为他一个小孩家家熬了过来。 王何氏因为与夫君聚少离多,至今膝下仍没个孩子,见着别人的孩子便就眼馋的紧,再想着瑚哥儿不易,倒也怜惜心大起,略略说了几句。 说到瑚哥儿,王夫人也是满肚子疑惑,不得不说,先前周瑞家的那句疑心瑚哥儿是故意养大了周嬷嬷的心思,好针对她一事,难免在她心里生了根,见二嫂子开了这话闸子,便也将瑚哥儿总总古怪之处说了。 先不说吃不吃得出胭脂米和红糯米之事了,上次还把她指挥的团团转,最后竟成了接生婆一事也说了。 王何氏听了之后笑的直打颤,“没想到妹妹还有这等子手艺,等嫂子我要是有喜了,必定会请你来坐镇。” 王夫人白了王何氏一眼,“嫂子别寒碜我了。” 接着她又调笑道:“嫂子要真怀孕了,我哥哥必定会请上十个八个婆子伺候着,那需要妹妹我。” 说起来,她这个哥哥还真是疼嫂子的,虽然这些年来嫂子至今还不曾给王家添上一男半女,但哥哥始终都不曾纳二房,就连带去东北的几个通房姨娘都是灌了绝子药的,那似她夫君,她才有了身子,便开口要停了几个通房的避子药,全然也不想想万一要她头胎是个姑娘,而通房又在她之前有了庶子的话会有多麻烦。 王何氏面上一红,低声问道:“你哥哥在那……?” 王夫人会意,也低声回道:“当真没有,跟着大老爷去的人我都细细询问过了,二哥在那里每天忙的很,那有那心思呢,就连屋里那几个都少去了,更不会往外收什么通房姨娘了。” 王何氏先是一喜,接着又有几分担忧,“你二哥一个人在那里,身旁也没有半个知冷知热之人,也总是不好。” 王夫人微微点头,凭心而论,她跟她嫂子虽然交好,但终究是偏向自个哥哥多些,她这嫂子也是仗着上无公婆压着,一切都由着性子来了,要不她二哥怎么可能一个人孤身赴任,按理少说也会有个二房太太跟去照顾才是。 王夫人试探道:“嫂子可曾想过……” “想啥?”王何氏笑的极甜,但眉目间隐有杀意,王夫人的求生欲顿时上线,“我说二哥和嫂子分开这么远也不好,嫂子可曾想过跟着去东北呢?” 王何氏微微一叹,“这事谈何容易。” 她又何尝愿意夫妻分离,不过家眷留京可说是大晋朝的潜规则了,夫君又重权势,只怕不愿意为了这等子私事求恩旨。 王夫人提点道:“嫂子可曾想过,二哥重规矩,可这膝下要是无子,这将来的一切岂不是便宜了旁人?”王夫人顿了顿为难道:“说句不好听的,仁哥儿虽然是我亲侄子,可他毕竟像大哥多些,怕是……” 王仁是她大哥王子胜的长子,因着二哥多年无子,家族中也隐隐有些风声传来,本来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该说些什么,不过她细细瞧之,仁哥儿像极了他爹,当真不是一个可靠的,思来想去,二哥还是有着自己的亲骨肉好些。 王何氏叹道:“你二哥那是个听人劝的。” 这事她也想了好些年了,也曾写了不少信去暗示过,不过王子腾就是给她装傻,她也没了法子,只能希望王子腾能多回来几次,她好给王家添个一儿半女。 王夫人亦知道自家二哥的性子,不过终究是不忍自家二哥这一房绝了嗣,低声问道:“二哥不肯求恩旨,难不成二嫂不能自己求吗?圣上最是仁慈,绝对不会见着二哥为了边疆安定,连自家子嗣都不顾了。” 王何氏面上一红,也有些意动,“这事我怎么好自己求呢?况且我那有法子请旨。” 王夫人笑道:“请何老将军请旨不就成了,难不成老将军就不想抱外孙吗?想来何老将军也急的紧呢。”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当年何老将军不就是因此在边关私下纳妾生子,结果最后和嫡妻嫡女离心。 王何氏心下琢磨着,在面子与夫妻团聚之间挣扎了许久,最后叹道:“我爹向来疼我,想来会答应的。” 为了孩子,她拉下脸来求一求父亲又有何妨呢。 烦心事一去,姑嫂俩又聊了好久,从夫妻之事说到了胭脂水粉,可说是无法不谈,姑嫂俩聊的开心,却不知道王何氏一走,便有人把她们聊了些什么报告给贾代善知瞧了。 一听到王何氏准备让其父说项,贾代善当场便叫了声好! 贾瑚有些不明白,好奇问道:“祖父怎么关心起王家事来了?” 怪不得他读红楼之时并没见到王子腾之子,原来王子腾夫妻分隔多年,带去的通房又尽是下了药的,怪不得膝下空虚,颇有几分把侄子当儿子照看的味道。不过王子腾无子是他王家的事,祖父何必让嬷嬷在王夫人耳边说事,让王夫人劝着王何氏也跟着去东北呢? 贾代善淡淡道:“这人情用一点便少一点,老何这边请了恩旨送女去东北,他之后想要再推王子腾一步自然是难了。” 别看老何跟他女儿之间的关系不好,但他明白,老何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个女儿,疼她比疼她三个哥哥多些,王何氏不说则已,一说,老何那怕拼着他那老脸,也定会给她办到,不过如此一来,老何也不好帮着王子腾再进一步了。 毕竟怎么可能这世上的好事全让老何的女婿占了,老何既然选了让他女儿夫妻团聚,旁的上自然得让上一点,再则……圣上虽然仁慈,但也有些事儿是不容旁人踩线,这夫妻团聚是件好事,但没有家眷留京,以后圣上用起王子腾来,难免要多思量一些。 王子腾这官路……怕是要坎坷了。 况且…… 贾代善笑道:“我要把你爹送到东北,自然得给他铺铺路。” 以前没准备让赦儿去东北,横竖东北打下的势力难免要便宜旁人,也就肥水不流外人田,直接便宜给自家姻亲王子腾了,但眼下要把赦儿送到东北,自然得压一压王子腾,让他多帮衬赦儿几年再说。 贾代善把道理细细掰开来跟贾瑚讲了,贾瑚这才明白,他不由得暗暗感慨,若是祖父多活几年,他们荣国府又怎么会落到要看王家脸色的地步。 贾瑚诚心诚意道:“祖父你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孙儿还想多松快几年呢。” 贾代善原本听的还暗暗感动,听到后一句时忍不住恼了,晒道:“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像你爹爹尽想着做纨绔了!” 贾瑚回答的理直气状,“投胎也是个技术活啊!” 贾代善:“……” 这话好熟,一定又是老大说的混话,他不舍得打孙子,总可以打打孙子他爹吧,于是乎…… 贾代善冷着一张脸,直接问道:“老大去那里了?” 焦二恭敬回道:“缮国公世子给大老爷下了帖子,大老爷出门了。” 贾代善微微皱眉,“太子妃娘家人?” 说是太子妃也委实早了点,毕竟两人至今仍然还未大婚呢,不过圣上已下了明旨,年底成婚,提前称呼一声太子妃也不为过。 焦二笑道:“正是!” 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和太子妃娘家人交好,对大老爷的前程也有好处。 但和一脸笑意的焦二相比,贾代善的脸色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差,那脸黑的几乎都快要泛黑气了。 望着贾代善头上的颜文字,贾瑚猛地瞪大了眼。 XD,老爹你究竟做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章 017 虽然贾代善勒令贾赦在府里休身养性,不过做为荣国府世子,贾赦怎么可能一直窝在荣国府里不出门,更别提他在京中交友甚广,又是京中出名的纨绔子弟之首,他一回京,便有不少朋友下帖子给他。 因着张阁老与那人之事,大部份的帖子贾赦能推的就推了,但总有一些不好推之人,例如同为四王八国之家的缮国公世子石勉下的帖子,当然,石勉另外还有一个身份,便就是当朝未来太子妃之嫡亲兄长,就凭这一层的身份,贾赦便不好推了他的帖子! 石勉下帖子请贾赦到石家别院赏花,石家跟贾家一般也都是泥腿子出身,那懂什么风雅之事,别院里东一丛、西一丛的胡乱种了些花草,另外在别院中央挖了个荷花池,也就算是花了。 贾赦一踏进石家别院,触目所见的除了几枝怒放的残菊之外,也就荷花池里的一点残叶。贾赦不由得看了石勉一眼,虽然他接到帖子时也猜出了几分,不过好歹也该装上一装吧?这种只比荒园好上一眯眯的景色让他很难赏下去啊。 石勉尴尬一笑,打了个哈哈,笑道:“太子这次中秋赏了好几盆名菊,什么墨牡丹、胭脂点雪、瑶台玉凤,都是少见的名种,要不是咱们俩是老交情了,我还舍不得下帖子给你瞧呢。” 贾赦微微挑眉,有些冷漠道:“怎么没给你妹妹瞧瞧?” 人人皆知,未来太子妃最喜欢的就是菊花,今年太子给石家的年礼中竟有好几盆名菊,显然是特意给未来太子妃备的,想来是太子脸嫩,不好直接赐给未来太子妃,便转了个弯,秀过石家给未来太子妃便是。 石勉打了个哈哈,“这不是因为你也喜欢吗。” 贾赦能做京里官二代中的纨绔子弟之首,不只是因为荣国府势大,更重要的是贾赦是真的会吃、会玩之人,同样是赏花,他只能分得出菊花、兰花之类的,但贾赦倒是可以对这些名品如数家珍,据闻其祖母出生前朝世家,这底蕴终究是不同的。 “哦!”贾赦微微挑眉,意有所指道:“不枉咱们多年的交情啊,石兄下帖子之前怎么不想想你妹妹?” 且不说石勉这样做对不对得起石家妹妹,他们也算是多年好友了,把他这样骗过来会不会太没义气了点? 石勉只能拼命干笑,笑声隐隐有着苦涩之意,他也不想啊!可是太子开了口,他敢说个不字吗? 石勉暗道倒楣,这他妈的什么跟什么啊!一边是好友,一边是妹妹,另外一边又是有权有势的渣男!如果能选择,他也不想干这种事啊!他又不姓龟! 贾赦也就一说,其实石勉特意用了赏花的名义请他过来,他便猜出一二了。 石家和贾家是老亲,对对方的底子也清楚的很,石家的别院在四王八公之中向来是出名的烂。石家也颇有几分自知之明,从来不搞什么赏花会,石勉寻的这个理由也算是隐隐的给他提了个醒,不过他恰好也有话要与那人说个清楚明白,便干脆将计就计了。 石勉硬着头皮引着贾赦来到别院的偏院之中,附耳低声道:“太子有请。” 贾赦眼眸微垂,挣扎了许久,终究推门而入。 石勉是个知事的,瞧得有些事情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有些事是可瞧破但不能说破。他指明了方向,送了贾赦进去,便连忙离开,虽是不敢接近了,但也不敢远离,怕有些不长眼的闯进去,便干脆回过身走到不远处的荷风亭里等着。 这荷风亭位于荷花池正中,四面无遮掩,在屋里的人只要一开窗,一眼便可以看见他,而距离又够远,听不见太子与贾赦之间的私语,倒是颇为适合。 贾赦进去后,果然见到了当朝太子──徒明炆。 乍见贾赦,太子松了一口气,欣喜笑道:“你终于来了。” 徒明炆做为平康帝唯一的嫡子,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容貌虽然算不得英俊,但因为多年储君教育,行走间自有一股稳重的气度,但他见着了贾赦,神情间却有些隐隐忍住的激动。 他上前一步,手掌微动,似乎是想握一握贾赦却又不敢,最后柔声问道:“先前不好问,你最近可好?我……我听说你家的事了。” 如果要是一旁有熟识太子之人,见到太子眼下的神情必定会吓了一跳,太子性子向来高傲,除了圣上之外,从不把旁人放在眼中,那曾有过如此温柔的神情,但眼下对着贾赦之时,那眼眸里似乎柔的都快滴出水了。 贾赦沉着一张脸,冷声问道:“这还不是拜太子所赐!?” 他回京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见被毒成活死人的张氏,见着张氏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他不知道有多后悔,早知如此,他当初便不该娶了张氏,或着是冒着骂名,在张阁老出事之时直接与张氏和离,送她到东北去跟她兄嫂团聚,也好过让她就此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等死好些。 “不是我!”徒明炆早知道荣国府里出的事,不只是贾赦,就连父皇都有些疑心是他动的手,但他心下明白,这事绝对不是他所做。 他连忙喊冤道:“我与张氏无冤无仇,我又何必害她?” “无冤无仇!?”贾赦忍不住笑了,直望进太子的眼眸之中,冷笑反问,“你们当真无冤无仇?” 徒明炆狼狈的别过脸。 贾赦续道:“还有瑚哥儿!他可是我的亲骨肉,他出生时你也是抱过他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瑚哥儿!?”这下子徒明炆是真惊讶了,“瑚哥儿怎么了?” 张氏遭人下毒手之事,荣国府虽然秘而不宣,但京里有不少人家都猜到一二,更别提太医时时去荣国府医治张氏,要论张氏的真实病况,只怕徒明炆还比贾赦这个做丈夫的更了解一些。 但贾瑚出事这事因为遇上了张氏一事,因着张氏昏迷不醒,全府上下尽忙着张氏之事,贾瑚险死之事也就被掩了过去,就连宁国府都不知道贾瑚险些没了性命,更别提徒明炆,是以贾赦一提,徒明炆便当真惊讶了。 贾赦细细观察着徒明炆的神情,“你当真不知道?” “瑚哥儿究竟出什么事?”徒明炆再次问道。 先前看贾瑚这小子还有心思去逛琉璃厂,不像个出事的人啊? “哼!”贾赦怒道:“不是你让人把瑚哥儿丢到荷花池中,想淹死他吗?” 虽也觉得不该是太子,可除了太子身旁的暗卫之外,还有谁能够进出荣国府如入无人之境呢?又有谁会容不下瑚哥儿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 徒明炆连忙喊冤,“不是我!” 贾赦懒得再与徒明炆争执,既使不是他,也有可能是有意讨好太子之人所下的手,想想昏迷不醒的张氏,担惊受怕的瑚哥儿,还有他一抱就哭的厉害的小琏儿,贾赦突生倦意,叹道:“你若还有些良心,就放我妻儿一马吧,他们是无辜的。” 他这次会冒着危险来见徒明炆,为的也是想替妻儿求个情,事已致此,有什么怨恨尽冲着他来就好,只希望不要连累他的妻儿。 说着,贾赦便起身往外走,不过走到一半就被徒明炆拉住,徒明炆一把贾赦拉住,直压在墙上,将贾赦困于身前那一处小小的天地之间,强迫贾赦与他面对。 徒明炆一双眼睛耀如星月,直映进贾赦眸中。 “我从来不对任何人解释,唯有对你例外。” 徒明炆直望着贾赦,重申道:“我八年前都没对张氏下手了,现在更不会对她下手!至于瑚哥儿,更不可能是我下的手。” 贾赦眼眸微眯,颇有几分不信,“你有这么大方?” 有这么大方,那就不是太子了。 徒明炆顿了顿直言道:“我知你跟张氏只有姐弟之情,我巴不得她长长久久的占住你正妻之位,怎么可能会对她下手,至于瑚哥儿……他是你的亲骨肉,看在你的份上,我疼他都来不及了,自然也不会对他下手。” 他和贾赦一样,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他们不可能一辈子不娶,膝下更不可以没个儿子。 即使不是张氏,也会有别人,与其让贾赦娶一个他喜欢的女子,还不如让他娶了张氏,夫妇俩一辈子相敬如宾下去。 贾赦眼眸微眯,虽然他方才骂的厉害,不过大部份都不过是在试探太子,太子素来心高气傲,受不得旁人激,他早猜出瑚哥儿之事与太子无关,但如果连张氏都不是太子下的手,那会是谁? 想着那人的用意,贾赦眼眸微深。 贾赦突然开口道:“你手底下的佟姓笔帖式怕是有问题。” 贾政这人虽蠢,但也不至于蠢的全然无救,要不是跟他接触的是太子跟前得用的笔帖式,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了。 徒明炆一直凝视着贾赦,听到贾赦的提醒时,他眼眸一亮,惊喜道:“你还关心我!?” “我──” 贾赦没好气的才回了一个‘我’字,然后…… 他没有机会说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章 018 贾赦一进去就在屋里待了许久,石勉不敢远离,只好在荷花亭内等着,那怕过了饭点,也只能饿着肚子苦等着,做为缮国公世子兼未来国舅爷,他可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帮人看门的一日,可是没法子,谁叫那人是太子呢? 那怕这人即将成为他妹夫,终究还是太子,石勉再不情愿也只能等着,也不知等了多久,石勉才见到贾赦白着脸出来。 贾赦脸色乎青乎白,最后化为一片灰白,他脚步虚浮,显然是受了什么打击。 石勉和贾赦也算交好,见贾赦步履蹒跚,连忙上前扶了一把,低声问道:“可是被太子罚了?” 他本有些疑心贾赦是不是被太子那个啥了?不过转念一想,太子如果真要对贾赦用强,早八百年前就强了,也不会等到现在,况且方才开门之时,他也没闻到什么不该闻的味道,想来贾赦应该没有失/身。 不过石勉也忍不住暗暗狐疑着,贾赦这厮的身体虽然不能和那些侍卫相比,但也绝对不差啊,怎么可能才一会儿便步履蹒跚,好似连路都走不得了?总不可能是被太子打了吧? 难不成太子用尽方法把人弄来,就当真说个几句,说完后打上一顿就算了? 而且……石勉好奇的回头一望,贾赦要走了,也不见太子来送一送,感觉不正常啊。 贾赦灰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胭红,也不知是被羞的还是气的,他只淡淡道:“是赦无能,帮不上太子。” 石勉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不知贾赦和太子之间谈些什么,但贾赦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做为未来国舅,他实在没有帮未来妹夫找小三的兴趣,不过…… 他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低声问了一句,“那太子……?” 他心下明白,贾赦要有那心思,八年前就跟太子在一起了,也不会等到现在,可是太子要那么容易放弃,那今日又怎么会来这一遭? 贾赦沉默许久,稍微透露一点,“家父有意让我外放。” 他去了东北,而太子在京,两地相隔千里,太子能奈他何? 石勉大喜,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石勉虽是算计了贾赦一把,但还算有几分义气,亲自扶着贾赦离开,一边劝慰道:“咱们都心下有数,你要是无能,那咱们这些人怎么办?” 要不是招惹上了太子这么一个魔星,贾赦这些年来也不用蹉跎在外了,还给自己身上安了个纨裤之名。 贾赦惨白一笑,石勉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他们贾家是不宜再走武官一路了,但是文的话……如今他更是不宜入朝为官了。 石勉亲自护送贾赦回荣国府,贾赦回府之后当真是闭门不出,那怕再好的朋友来唤都不出门了,瞧其模样,似乎是打算在荣国府里一直窝到去东北为止了。 贾赦也不管外头的纷纷扰扰,大有窝在府里一辈子之势,不料这太子之事还没搞定,另外一件烦心事便上门了。 贾瑚直接找上贾赦,第一句话便是直问:“爹!你与太子之间是什么关系?” 贾赦整张脸顿时刷的一下全红了,而贾瑚直盯着贾赦头上的颜文字,然后…… 贾瑚险些要晕过去,老爷!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做男小三这种高风险行业!!! 贾瑚突然想到,他爹早就成亲了,反倒太子年纪一大把,到现在还没有成婚,所以做小三的不是他爹而是太子。 不过…… 贾瑚脸色扭曲,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父亲了,做为一个现代人,他绝对不歧视同性恋者,但他厌恶导致同妻这种悲剧的男人,再想想自家爹娘平时相敬如宾的模样,贾瑚的表情说有多怪就有多怪。 贾赦沉吟许久,最后说了一个太子与伴读间一起努力读书,奋斗向上,清白的不能再清白的简单故事。 贾赦:( ̄︶ ̄) 贾瑚:o(一︿一+)o 他如果要是相信的话才有鬼! 贾瑚直盯着贾赦的头上,虽然老爷一脸正色,讲的故事很干净,比净了网之后的晋江还要干净,但是如果他不要每次提到太子时,头上的颜文字就会忍不住做着十八禁或着是爆怒捉狂的表演的话,贾瑚说不定还真信了他的话。 XD,贾瑚还是头一回知道原来颜文字可以做出这么十八禁的表演啊! 二世老处男羞红了脸,只想问:尔等节操何在? “瑚哥儿在瞧些什么?”贾赦自然也注意到贾瑚神游太虚,而且一双小眼睛一直不安的望上瞄的神情,没好气道:“为父在与你说话呢。” “嗯。”贾瑚露出一个再乖巧也不过的笑容,咬牙切齿道:“孩儿在听呢。” 那怕是再迟顿的人都可以听出贾瑚话语中隐隐的怨气,贾赦莫名的突然觉得有些冷。 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再加上贾赦内心有愧,贾赦轻咳几声,“你且回去收拾收拾,再过几日,咱们就要去辽阳府了。” 他此次明知石勉的帖子有问题,但仍赴约的缘由,便是因为父亲帮他补了辽阳府的正五品同知之职,不日便要上任,粗粗一算,至少三、五年内不会回到京城。 时间可以改变许多,想来太子娶了妻之后,这心思也该淡了,他今日会应约见太子一面,也是为了和太子做个了断,太子大婚在即,而他亦要赶赴辽阳府,从此之后,当真是该各归各路了。 “什么!?”贾瑚一楞,“老爷竟然要去辽阳府?我之前怎么不知道?” “小孩家家的,过问这么多做啥?”贾赦白了贾瑚一眼,沉吟道:“你放心,爹不会抛下你的,你到时和我一起去辽阳府便是。” 先前他也有想过单身赴任一事,不过自从周嬷嬷之事后,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把瑚哥儿也一起带过去,弟妹虽然没什么坏心,不过她顾着自个儿子都来不及了,只怕不会护着瑚哥儿,张氏眼下身子又不成,总归还是把瑚哥儿带在身边,在自个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 至于读书之事,倒也不是什么问题,横竖瑚哥儿的舅父眼下就在东北,以他榜眼之能,难道教不出个瑚哥儿吗?于是乎,贾赦便打算携子赴任了。 不过贾赦打算虽好,但贾瑚却是头一个反对,“那我娘怎么办?琏哥儿怎么办?” 他娘一个病人,怎么跟着他们一起到辽阳府去?还有琏哥儿小孩家家的,又要怎么跟着去?可要是让他留着他娘和琏哥儿在荣国府里,他着实不安心。 “这……”贾赦沉吟道:“他们两个自然是留在这里,有老太爷和老太太在,你不用担心。” 以张氏的情况,到了辽阳府那儿去只怕会更遭,他虽有心想带琏哥儿走,但琏哥儿还是个婴孩,离不开奶娘,也着实不适合跟着他前去辽阳府。 贾瑚摇头,“要是我娘不去!我也不去!” 他倒是不担心贾琏,毕竟贾琏既然能够活到红楼结局,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没命,但他娘的情况不同,一个不小心便会没了性命,再加上至今仍然找不到杀害他娘的凶手,他不敢离了他娘。 “放心吧!”贾赦沉吟许久,略略透露了一点,“宫里会有嬷嬷过来亲自照料张氏。” 太子说的明白,他既然不希望他再娶妻,便得让张氏活着,只有张氏活着,才能占住他的正妻之位,就凭这一点,太子会比任何人都希望张氏活着,虽然是居心不良,但以太子之能,想来保住张氏的性命不是问题,至于琏哥儿则有老太太照顾,以老太太之能,自然能照顾得好琏哥儿。 贾瑚望着贾赦头上的颜文字,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看得出父亲所说属实,不过……怎么会有人希望情敌活着? 贾瑚想不明白,最后只能结论归于自家老爹太好骗了,那人随便说上两句便就信了。 贾瑚正色道:“即使有宫里的嬷嬷我也不放心。” 莫说那些嬷嬷都是那人的人,不见得况且宫里的嬷嬷也不过就是个名头好听,真要他们照顾起植物人来,只怕还不如他所训练的奴婢们。 贾瑚顿了顿,直言道:“上次要害太太的人还没有捉到,至今连要害太太的人都还不知道,我不放心让太太一个人在府里,如果太太出了事……” 贾瑚眼眸微闇,“儿子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贾赦无奈长叹,也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非带瑚哥儿走不可。如果他没猜错,那个人的目标不只是张氏,还有瑚哥儿。 张氏已成了活死人,想来幕后之人也无意再对她下手,但瑚哥儿还活蹦乱跳的,说不定幕后之人还会对瑚哥儿下手。 贾赦苦涩道:“你娘这种情况……”贾赦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道:“瑚哥儿,我知道你担心你娘,你相信爹爹,你娘在荣国府里反而比跟着咱们去辽阳府里安全。” 贾瑚仍不死心,“但是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谁要我娘的命。而且咱们到现在还没有捉到那个探子!” “这小半年来,也不见有人再对张氏投毒,可见得那背后之人无意再对张氏下手。”贾赦微微沉吟道。 “你娘在京里,有太医每一旬过来诊脉,还有杨嬷嬷等人细心照顾,若是跟咱们去了东北,且不说你娘受不受得住这一路颠簸,到了辽阳府,也没这么好的太医可以给你娘看病,所以还是把你娘留在此处好些。” “至于你娘的安全……”贾赦顿了顿,眼眸微利,“咱们荣国府也不是吃素的。” 贾瑚沉默许久,如果他没有后世数十年的记忆,他或许可以像一般孩子一般在地上打滚哭闹说非得要他娘一起去,不过他心下明白,现实的情况是他娘的身体状况当真不适合一起上路,京城毕竟是大晋朝的经济中心,延医用药都比在东北要方便许多。 贾瑚挣扎许久,最后叹道:“那我也不去了!” 做为一个孩子,他有本钱任性! 不过很可惜,贾瑚的打算虽好,但他却忘记了,这可是个没‘孩权’的古代啊! 无论贾瑚再怎么非暴力不合作,贾赦不分由说的让张奶娘帮着贾瑚收拾行李,十日后出发去辽阳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9章 019 不只是贾瑚的意见根本没被人当回事,就连做为贾赦亲娘的贾母也是属于被通知的一员。 乍听此事,贾母险些气疯,她的大儿子要带着她的大孙子去辽阳府这么危险的地方,而她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所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瑚哥儿娇娇嫩嫩的那受得行路之苦,更何况北戎对大晋朝一直颇不死心,时常来犯,所谓刀剑无眼,以赦儿那三脚猫功夫那里护得了他和瑚哥儿,万一要是二个人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叫她白头发人送黑头发人!? “不成!”贾母反对道:“瑚哥儿还小呢,那能去辽阳府这么远的地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这么活?” 贾代善、贾赦、贾瑚与还躺在小床上的贾琏不约而同的暗暗翻白眼,先前贾瑚也出过事,也不见你怎么样啊。 毕竟是自个亲娘,贾赦不好说些什么,只能以眼神示意自家老爹。 贾代善轻咳一声,正要开口之时,贾瑚眼睛一转,直接扑上前抱住贾母哭了。 “祖母!”贾瑚哭的好不可怜,直抱着贾母的大腿哭道:“瑚儿不想离开祖母。” 他心下明白,自家老爹是打定主意非去东北不可了,凭心而论,他也是举双手赞成的,有太子这么一个男小三在,他也希望把自家老爹送的越远越好,可他老爹自个去就罢了,何必非得把他也带过去呢。 于是乎,趁着贾母舍不得孙子,贾瑚便干脆效法起贾宝玉来个哭闹大法了,虽然是有这么一点尴尬,不过为了不去东北,他把面子抛一边,豁出去拼了! 被贾瑚这么一抱,贾母自个本身也是一脸懵逼,她虽然也喜欢大孙子,但因为她素来偏心二房,再加上长孙一出生便被贾代善寄予厚望,亲自抱去养活,再大一点又被亲家张阁老带去教养,和她相处的时日并不长,突然要她演什么祖孙情深,着实有些为难她啊。 不过贾母毕竟是贾母,呆楞了没几秒,马上就一口一个我的大孙子、我的心肝……好似真把贾瑚当成心肝宝贝一般,祖孙两个哭的好不伤心,一同演着祖孙情不说,还不约而同的用着埋怨的目光瞪着贾代善和贾赦,好似这两个人是分开他们祖孙的坏人一般。 贾代善:“……” 贾赦:“……” 如果就贾母和贾瑚两个人在演戏也就罢了,就连一旁的小贾琏也跟着抽抽咽咽的哭了。 和装哭的贾母与贾瑚不同,贾琏是真的急啊,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重生一次,但他记得很清楚,在他记事的时候,他大哥贾瑚已经死了。 当年大哥之死也不知道牵连到了什么,整个府里被下了禁口令,没人敢说大哥的死因,只隐隐听说与老爷有点关系。 他当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哥也不甚在意,是以也没去调查大哥的死因,如今想来,只怕是和这事有关,是以大哥一死,老爷便自暴自弃了起来,连他不管了,以至于他堂堂一个荣国府继承人过的连个管事都不如。 贾琏重生一次,最满意的一件事便是见到了自己的大哥,一想到大哥此行必死,贾琏便急的都快上火了,他着急的咿咿呀呀,偏生婴儿身体啥都说不出来,只能不断的哭着,一屋子三个人当中,倒是他哭的最为诚心诚意。 只要带过两个以上孩子的人都明白,小孩子的哭声可是会传染的,随着贾琏一哭,原本睡的正安稳的贾珠不知怎么的也吓醒了,小嘴一张,也跟着哇哇大哭了起来。 刹时间,整个荣禧堂顿时笼罩在疯狂哭声之中,不只是贾母哭、贾瑚哭,就连贾琏和贾珠都在哭,再加上几个溱趣的奴婢也跟着抹,低头饮泣,不明所以的人听到了荣禧堂的哭声,只怕还以为府内有人过世也不一定。 其中以贾琏哭的最凶,哭的好似要断气了一般。贾瑚担心贾琏哭坏了嗓子,担忧的看了几眼,这一瞧,他顿时移不开目光了。 贾琏明明人哭的厉害,但他头上的颜文字却是……凸(艹皿艹 ) 贾瑚脸色微沉,若有所思。 以往琏哥儿还小,平时不是吃就是睡,头上的颜文字也大多是个笑脸,偶尔见着贾赦时,就化为怒脸,不过他也没当一回事,还道弟弟是天生跟他亲近,不跟老爹亲罢了。 不过现在吗…… 贾瑚眼眸微眯,虽然这颜文字一样是生气,但他还真不知道,这世上有那个才刚出生不满半年的小婴儿,能够厉害到用比中指来表达愤怒的不可描述之情。 贾瑚摸摸下巴,好奇自家小弟究竟是重生还是穿越?不过眼下也不是问个清楚的好时机,况且这只死小鬼还不会说话呢,且看且走便是,横竖重生一次,也不可能让人长智商,等到琏哥儿开蒙的时候,就知道贾琏到底是重生还是穿越。 贾琏莫名的背心一寒,乖乖的对自家大哥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贾瑚亦回以一笑,露出一对阴森森的小白牙,看着贾瑚的笑容,贾琏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贾代善最是怕吵,那受得了老妻胡搅蛮缠,当下大喝一声,“够了!别吵了,这事就这样定了。” 贾代善是真生气了,他狠狠地瞪了贾瑚一眼,要不是这死孩子闹了起来,这事也不会这么麻烦。 那怕是婴儿身的贾琏都顿时吓的不敢再哭了,更别提贾瑚,贾瑚缩了缩,再次暗暗诅咒这没孩权的古代。 虽然几个孩子都不哭了,但贾代善犹不解气,恶狠狠的把贾母给骂了一遍,什么慈母多败儿,外甥似舅,贾赦的性子就他舅舅,也就是贾母的嫡亲弟弟一样懒散……好似贾赦今天会如此不争气,全都是贾母所害的一般。 贾代善骂完后又不忘重申,“这事我心意已决!赦儿和瑚哥儿十日后就出发!” 他可真不明白,去辽阳府有什么不好?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在辽阳府里,他们贾家人横着走都成,况且远离太子,再安稳也不过了。 至于北戎人,虽然北戎人有些不安份,但他大晋朝的军人也不是吃素的,北戎要攻到辽阳府,可没这么容易,倘若真让北戎人攻到辽阳府,贾赦与贾瑚做为贾家子孙,为国尽忠也是理所当然,是以贾代善可真不明白自家老妻为何要反对? 贾母恨的直咬牙,死老头子这话说的轻巧,可也不想想她生养赦儿一场,那怕赦儿再不争气,也是她的亲骨肉,白发人送黑发人,叫她如何承受,况且瑚哥儿才八岁啊,还是个孩子呢。死老头子怎么能这么狠心!? 一想到此,贾母的眼眶就红了,但贾代善这次是当真下定了决心,无论是哭闹也好,还是软磨硬求,贾代善说什么都要送贾赦与贾瑚去辽阳府。贾母无奈,她和贾代善夫妻多年,最是明白贾代善的性子,死老头子一但认定的事情,说什么也不可能改变。 贾母瞧着茫然的大儿子还有哭个不停的大孙子,心下越发担忧,既然事不可改,只有尽量给赦儿还有瑚哥儿争取一些好处了。 贾母沉声道:“让瑚哥儿和赦儿就这样单身赴任,我不放心!” “那你要如何?”贾代善没好气道。 他又不是后爹,怎么可能不给儿子孙子多带些下人?有下人照顾,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贾母咬牙道:“怎么说也得让赦儿娶个二房,把二房也带过去才成!” 贾代善一楞,“让赦儿在这个时候娶二房?” 张氏才昏迷不到半年,那怕是妻孝也该守个一年吧?这么早娶二房,只怕会坏了他们跟张家人之间的关系,更何况……一旁还有一个太子呢。 “正是。”贾母重重点头,暗示道:“张氏也不知道何时能好,这大房总得有个主母管家才是。” 其实贾母有这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是个明白人,先前张阁老一家出事的时候,她就明白即使张氏还活着,一个犯了罪的罪官之女也着实不适合继续做荣国府的当家主母。 只不过张氏毕竟给她生了一个孙子,肚子里又怀了一个,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她也不好让赦儿贬妻为妾,也只好一日拖着一日。 虽是没明着相看,但贾母也暗地里打听了好些人家的闺女,就是想给大房挑个合适的主母。 贾母是真真用了心,她怕委屈了两个孩子,便特意从四、五品人家里去选,除了这二房的家世不能比张氏好,免得压过了张氏,而且她还有意挑个不能生育的闺女,免得二房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便在赦儿枕边挑拨是非,委屈了两个孩子。 贾母让赖嬷嬷打听了许久,总算挑了几个合适的人选,其中最合适的,便是工部一个五品小官的嫡长女──邢氏。 邢氏容貌秀美,倒比张氏生的还要好上三分,不怕赦儿不喜欢,只不过因着连年守孝而担误了花期,虽然出身低了点,不过低有低的好处,邢家底气不足,也不用担心邢氏拿捏两个孩子。 更妙的是邢氏的因为年幼时自个不仔细,落了宫寒之症,生育上怕是有碍,也不怕她会生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亏待两个孩子。 她略略透露了点口风,虽是二房,但看在荣国府的权势上,邢家也是千肯万肯的,她本想等赦儿缓过来之后,再安排邢氏进门,如今赦儿要去辽阳府,这事便得提前办了。 贾母才将自个的打算说出,贾琏哇的一声,直接爆发一阵更可怕的哭声。 这比死老哥还要让人惊恐! 就连贾瑚也吓呆了。 等等!他方才演过头了,咱们重来,他不要邢夫人做继母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0章 020 贾母是认真的,一个劲的夸奖着邢氏,凭心而论,邢氏虽然有些不足,娘家也略低了点,但毕竟是做二房,要是出身太好了也怕压不住,如此一想,那些缺点倒成了恰恰适合。 在她想来,赦儿即将去辽阳府为官,势必得与当地官员往来,府里没个像样的女主人怎行呢?况且赦儿一但去了辽阳府,身旁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也不好,再则两个孩子还小,总得有个娘照顾着才成。 这下子,贾瑚和贾琏顿时不嗷了,他们自己亲娘还活着呢,再来一个女人算什么。 贾瑚是纯粹不想有人占了自家亲娘的位置,一只打不得、骂不得,又怎么赶又赶不走的的男小三已经够麻烦了,再来一个邢夫人算啥? 而且贾琏想的更深一层,他们母族犯了事,老太太嘴上不说,但平日里待他总有几分嫌弃,远不如待珠哥儿仔细。 当初邢夫人不得老爷喜欢,膝下无子,都能让他明明是个嫡子,但却过的只比庶子略好一些,万一要是邢夫人养好了身子,给父亲生了儿子,再加上大哥之死,说不得老太太会有让幼弟取而代之。 贾赦微微皱眉,委婉拒绝道:“老太太,张氏还好好的呢。” 既使没了张氏,以他现下还和那人纠缠不清的情况,那好再害一个女人。 贾母晒道:“张氏那情况怎么能照顾好你跟瑚哥儿?咱们荣国府也不是什么没良心的人家,张氏自然是你的元配正室,不过就是娶个平妻罢了。” 她顿了顿又道:“以张氏的情况,想来张阁老泉下有知,也不会反对的。” 娶平妻什么的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行商搞出来的玩意,说是两头大,都算得上是嫡妻,这自然是有些不合律法,也素来让世家大族所不齿,不过以张氏的模样,再娶一个妻室是在所难免,她们不以她身患恶疾为由而休了张氏,已经算得上是对得起张家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们贾府另娶二房也是不得已之举,想来其他人家也能理解。 贾母逗了逗怀里的小贾琏,笑道:“琏哥儿还小,也不能没个娘照顾啊。” “瞧!”贾母指着贾琏的呆样,“琏哥儿都笑了,想来必定也是想要有个娘吧。” 贾琏一脸懵逼,很想问道:您老究竟是怎么看的?他这是吓呆了,不是高兴啊! 贾琏眼睛一转,马上适时的大哭了起来,其哭声之惨,比先前听到贾赦要带贾瑚去辽阳府时还要再惨上三分。 贾母讪讪的把贾琏交给奶妈,“琏哥儿着实调皮。” 光嚎叫但不流泪,当她看不出来吗。 “琏弟心下明白呢。”贾瑚伸手从奶妈怀抱过贾琏,凄凉道:“有了后娘便有……” 贾瑚瞧了贾赦一眼,终究是没把话给说全,虽是没把话说完,但那言下之意,只要是个人那能不明白,贾琏暗暗地给自家大哥点赞,很配合的哭的更凄惨了。 贾瑚亦面露凄色,虽然没哭,不过那神情凄凉无助,再配上贾琏的哭音,看的贾赦都心疼了。 贾赦连忙上前一步,抱住两个孩子,安抚道:“放心吧!为父绝不再娶。” 贾瑚与贾琏暗暗翻个白眼,不再娶,那邢夫人是怎么来的? 基于某些原因,两兄弟对于贾赦的保证都存疑着,虽是腹讪着,不过两兄弟还是很有默契的不约而同放低了声音,好似真相信了贾赦的鬼话一般,只不过……贾瑚瞧着贾琏头上变幻不停的颜文字,便知道贾琏和他一样,都在作戏呢。 这厢贾赦这一房兄友弟恭,父慈子孝,而贾母是一脸尴尬之色,她万没想到两个孩子既然对二房一事如此反感,还联手下她的面子。 贾琏也就算了,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婴儿,不过贾瑚一个半大的孩子,也该懂事了,做为子女,竟然也敢过问起父亲再娶二房的事!? 贾母当下大怒道:“瑚哥儿,你的礼数学那里去了,这种事情岂是你能过问的吗?” 贾瑚抱着贾琏,一脸受到惊吓似的难过之色,然后直接低着头饮泣了,当真是闻着伤心,听着落泪,让贾赦都快心疼坏了。 贾瑚暗暗咬牙,做为儿子,他是不好过问父亲娶二房一事,不过他娘才昏迷不醒不到半年,那么早就给他爹找二房,会不会太过了点? 至于什么缺人照料之类的,随便提一个通房做姨娘就成了,虽然不可能让姨娘管家,不过暂时帮着处理一下后院之事,再找几个能干的嬷嬷帮衬着也是成的。 大事自有他或着他爹处理即可,又何必正经弄什么二房回来,二房可不似姨娘,可以随意发卖,要是弄一个居心不良的回来,到时他们家里可说是家无宁日了。 贾瑚想着事情,神色便有一些呆呆的,贾赦越发心疼,认定孩子是被吓的很了,厉声道:“老太太不必说了。” 贾赦正色道:“儿子不会娶二房,请老太太不必为儿子烦心了。” 贾母气的脸都红了,怒道:“你才几岁?难不成就这样过一辈子?张氏又成了这副模样,以后谁来伺候你?你难道要我走都走的不安心吗?” 她明明是一片好心,怎么儿子和孙子都一副她要害了他们似的模样! 贾赦脸色微缓,“老太太……” “好了!”贾代善不耐烦道:“儿子是去辽阳府当差,你当他是享福的吗?” 贾母怒道:“我也是心疼孩子。” 张氏都成这样了,赦儿娶个二房也是理所当然。 她瞧了一眼瑚哥儿和琏哥儿,低声道:“你也别太担心,那邢氏性子和善,想来也会好好对待两个孩子。” 当她不心疼孙子吗?她就是因为心疼孙子,这才挑了出身低还身子有疾的邢氏啊。 一听到邢这个字,贾瑚和贾琏脸色大变,贾琏哭声再起,这次可是认真的! “哼!”贾代善不客气的冷哼一声,“张氏才刚病呢,娶什么二房,这话要传出去了,让旁人怎么看赦儿!” 贾代善心下暗叹,想给赦儿娶二房,也得看看紫禁城里的那个小祖宗肯不肯啊!那人要是肯,也不会至今仍和赦儿纠缠不清了。 贾代善年纪虽大,但这火爆的性子可没比当年好上多少,三下两下被把贾母给骂了回去。 事已致此,贾瑚也不敢再跟老爹拗着性子来了,乖乖的跟着贾赦去辽阳府,再不走,他可真怕老太太直接逼着他爹娶了妻再走,他可不想自己头上再多一个二妈,特别是姓邢的二妈。 当然走之前,贾瑚也想尽办法和自家小弟私谈了一番,别看这不过是兄弟谈心,鉴于贾琏还不过是个幼小的婴儿,贾瑚自己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要把两人身旁的丫环仆妇尽数打发走,好给兄弟两留一个谈私话的空间着实不容易。 在经过一番鸡同鸭讲,连比带猜之后,贾瑚终于确定自家二弟是重生而非穿越。 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贾瑚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自家二弟很蠢,但弟弟还是自家的好。他可不想来一个拥有什么王霸之气,以开后宫为人生目标的的点男。 虽然贾琏不会说话,两人交流困难,贾瑚还是把保护娘亲的重大任务交给了贾琏。 祖父和老爹虽是再三保证,还有宫里来的嬷嬷看顾着娘亲,但贾瑚会相信那个男小三才有鬼,以防万一,贾瑚还是郑重的把杨叔的事悄悄告诉了贾琏。 认真来说,杨叔是张家的人,而非他们贾府的人,但只要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杨叔必定会帮助一二。当然,这人情用一点就少一点,杨叔也不可能一直帮着他们,不过以贾琏的阅历,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时候不该用。 当然,眼下的贾琏还是个婴儿,那怕是想求救什么也不可能,不过他估摸这二、三年间,太太应该还是安全的,至于二、三年后,那怕贾琏不能出府求救,但让人传个话想来是没问题的。 贾琏是真的惊讶了,怪不得他当年被流放之时,杨大掌柜非亲非故还帮着打点,还私下给了好些银钱,让他在东北好好生活,要不他压根挨不过流放之苦。 先前他跟鸳鸯去偷盗贾母的东西变卖之时,杨大掌柜总是比别的当铺估的价钱略略高一些,原本他还以为是杨大掌柜有眼光,现在看来是因为有些香火情了。 贾琏暗叹,当年太太和大哥早死,好些事情他不知道,就这样浑浑噩噩的长大,要是他知道了这些,又怎么会落到跟管事没什么差别的日子。 似乎是看出了贾琏的自怨自哀,贾瑚轻拍了拍贾琏,“放心吧,以后有我呢。” 有他在,他不会让贾琏一个人在荣国府内艰难求生。 贾琏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头一会,他真正感觉到有哥没哥是有差的。 可是哥再好也没有用,大哥就要没了啊! 想到大哥就要没了,贾琏忍不住再次放声大哭! “咦!”贾瑚吓了一大跳,“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别哭!别哭!以后有大哥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贾瑚暗暗磨牙,以往看红楼梦时便觉得贾琏堂堂一个荣国府继承人过的着实不易,而如今贾琏的哭声让他越发确定自家小弟被人苛待了。 贾琏拙于言辞,只能一个劲的安慰着,“放心!以后有哥哥在。” 贾瑚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贾琏哭的越发凄惨,好似死了亲人一般的绝望无助。 可你以后就不在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1章 021 贾琏这么一哭,自然招来了好些原本就着急寻着他们兄弟俩的仆妇。 由于贾琏不会说话,只懂得一直哭,再加上他身旁就只有贾瑚一个嫌疑犯,是以大伙都以为贾瑚对贾琏做了啥。 贾瑚:……我不是! 不只仆妇们都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贾瑚,疑心他对贾琏做了啥。 就连贾赦都特地把贾瑚捉过来,再教育了一顿,语重心长的讲解了何为兄友弟恭,并且要他和琏哥儿好好相处,未了不忘再含糊的添了句,他才是他最重视的长子,将来这个荣国府早晚会是会给他的,别跟他二叔一般学一肚子小家子气。 贾瑚:……我没有! 不只是贾赦,就连贾代善都说了贾瑚一顿,要他不要跟他爹学,平日里跟他二叔斗的像乌眼鸡一般,好歹跟他学学,像他跟隔房的贾代化交情不知道有多好。未了就连贾母都乱入了一回,再次重申有个母亲的重要。 贾瑚:……我……我冤啊! 背了锅的贾瑚只能默默地给爱哭的小贾琏记了一笔,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贾代善也不过就是一劝,没把贾瑚与贾琏这两兄弟之间的小小争执放在心上,兄弟吗,那有不打架的兄弟呢,老大和老二都做了爹了,还不是一样照打,习惯就好了,于是乎,他压根没把贾瑚兄弟两的事情放在心上。 贾代善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贾赦外放的这件事上面,他镇守辽阳府多年,虽是后来因病回京休养,但对辽阳府里的事情门清的很,这些年来也没少在辽阳府里安插些自己人,可以说他人虽不在辽阳府,但辽阳府里事事都控制在他手上。 他细细的跟贾赦说明关于辽阳府的人事关系,同时也一点一滴的把贾府在辽阳府军中的势力暗暗交给贾赦。 虽说他一直隐隐扶持着王子腾,也无意让儿子继续走武官之路,但贾赦好歹得知道他们贾家在辽阳府的一些势力,总不能到了那里做个睁眼瞎。 不只是全府上下为了贾赦将去辽阳府任职一事而忙碌着,就连太子也透过石勉的手,送了两个暗卫给贾赦。 虽然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不过太子隐隐约约也查到了一点眉目,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这事情远比他所猜测的要复杂许多,为了贾赦安危,太子特地从自己的暗卫之中拨了两个忠心可靠的给贾赦。 贾瑚虽不知道这两人可是暗卫中精英中的精英,专负责太子安危,但从那两人头上完全不曾变过,一直维持着同一个表情的颜文字,贾瑚百分之百确定这两人比保护着祖父的那些只知道八卦的暗卫要强得多。 贾赦本想拒绝,不过想想他此行还带着贾瑚,由不得他任性,最后还是捏着鼻子收下了两人,而贾代善虽是暗地里不爽,面对那两个暗卫时总是冷哼来冷哼去,不过想想儿子和孙子的安危,终究还是默许了太子给贾赦送人。 当然,太子送的可不只有两个暗卫,他不知道从那里得知了贾母有意给贾赦娶二房的事情,还特意送了一个年长的嬷嬷过来。 那嬷嬷姓宫,不过四十左右,容貌普普,不过是中上之姿,但举止间温柔有礼,又着实有些手段,她来了之后,原本有些淩乱的东院顿时被她管的整整齐齐,好些原本因着主母重病而有些小心思的通房也乖了起来,不敢造次。 更更难得的是这个嬷嬷肯吃苦,原意陪着贾赦去辽阳府,就凭这一点,贾母便没口子的夸奖着宫嬷嬷,打从心底感谢送人的太子。 贾母喜道:“太子可真看重赦儿,知道赦儿要去辽阳府,身旁没人照顾,还特意赐了宫嬷嬷过来。有宫嬷嬷跟着去辽阳府,我这心也能安了。” 原以为赦儿文不成,武不就的,将来就只有继承爵位混吃等死的份,万没想到赦儿竟有这份本事攀上了太子,以后这前程是不用愁了。 她也细细观察过,这宫嬷嬷的确是个厉害人,以宫嬷嬷的手段,她也不必担心赦儿在那里吃不好、住不好,被下人拿捏住了。 贾母想的更深远,如果要是邢氏进门之后,宫嬷嬷仍继续在大房里管事便就太好了,她也不用担心日子久了,邢氏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待二个孩子不好。 说到底,贾母还是没断了想让邢氏做二房的心思。 至于老大一去数年,邢氏不可能等着老大之事,贾母也没放在心上,她也明白张氏重病不足半年,要谈什么婚事还早了点,当初和邢家也暗示过此事,是以再等上一些时日也无妨,等年后再想个办法把老大骗回来完婚便是。 贾母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笑的极为灿烂。 见贾母丝毫没察觉到太子的险恶用心,还笑的一脸傻样,贾代善默默地别过了脸,他终于知道赦儿和政儿的愚蠢是从谁而来了。 怪不得人说爹蠢蠢一个,娘蠢蠢一窝,古人诚不欺我也! XXX 辽阳府可不是金陵或着江南那般的繁华之地,在大晋初年,辽阳府虽明为府,但也不过比所谓的蛮荒之地要好上一点罢了,要不也不会成了流放之地。 从京城一路向北,那怕贾赦是荣国府的世子,身上又有一个辽阳府的正五品同知的官职,这一路上也着实不容易。 贾赦也是一回生两回熟了,这次又是正正经经的去做官,不像先前是偷偷摸摸的送张家人去辽阳府,除了两个暗卫与宫嬷嬷之外,倒是大大方方的带了两户家下人。 那两房下人也时常往来东北,算得上是熟门熟路了,一路上倒是挺顺顺利利的,唯一遗憾的是那怕从人带的足了,但从京城到东北并没有多少驿站,大多的时候贾赦父子两人还是得睡在马车上,露宿野外。 不过贾赦早就经过一遭,也不觉得如何,先前送张家人去东北时才是真真辛苦,有时连马车都没得睡呢,贾瑚野外考古的次数多了,更是没把这当一回事,马车虽然拥挤,他老爹睡觉时的姿势着实不安份,乱翻乱滚的,不过怎么也比考古时胡乱搭的棚子好些,至少不透风吗。 而且吃食上,倒是比贾瑚想像中的要好些,贾赦这次可以说是准备充份,连碧粳米都自备了,更别提荣国府里最出名的路菜,什么茄鲞、野鸡瓜齑都备了好几坛子,就连一整只的风腌果子狸都准备了好几只,随时可以切来吃。 因为贾赦准备充份,再加上两个暗卫时时出手打点野鸡、野免子什么的,倒让他们一行有了几分露营的味道。 两个主子都不当回事了,下人再苦再累也不敢说话,只能硬着头皮撑着。至于随行保护贾赦的两个暗卫就更别提了,他们平日里火里来水里去的多的很,压根没把这行路难放在眼里。 这两个暗卫的名字也带有浓浓的暗卫风:直接叫二一和二二,至于姓……这玩意是不存在的。 二一和二二两人见贾赦父子明明出身富贵,但竟然无半点骄纵之心,面对一路上的行路之难也泰然处之,倒是对两人高看了几分,面对两人时也多了点笑脸,也偶尔会跟贾瑚说说话了。 无论是那个年纪的男人,都对特种兵都有一份祟拜之心,那怕贾瑚都一把年纪了也不例外,更别提这现代特种兵见多了,古代特种兵他还是头一回见啊,做为一个考古学者,那能不好奇呢?于是乎贾瑚平日里就特喜欢跟着那两人说话。 一次、二次的还可以不理,这次数一多,二一和二二也不好不理贾瑚了,或许是很少接触过像贾瑚这般啥都不怕的孩童,两人从一开始的冷脸,到最后则成了笑脸,还会教导起贾瑚一二了。 暗卫营里的秘密自然不能说,但教教贾瑚一些粗浅的武艺什么的,像是已经烂大街的少林长拳什么,倒也算不得什么,况且这小子天生神力,不习武着实浪费了。 于是乎,二一和二二一路无事,倒是教起贾瑚武艺来了。 贾瑚一脸懵逼:Σ( ° △°|||)︴等等,我不过是想八卦兼考古,没想做兵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2章 022 如果二一和二二知道贾瑚心里的想法的话,一定会嘲笑贾瑚,兵王岂是那么好做的? 要做兵王,可不是武功高就行,还得够狠,瑚哥儿心慈手软,那怕武功再高,這心境也不足以做什麼兵王,當然,賈瑚其實也不想做,不過在这么一个没孩权的时代,贾瑚隐晦的拒绝被两位二先生无情的忽视了。 于是乎,贾瑚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捉过来学武了。 更没想的是,往昔舍不得他受苦,说是把他疼的像掌上明珠一般的贾赦不但不阻止,还很赞同的让那两位二先生不用客气,要是小屁孩不好好学,大可以上手打,只要不打死,他这个做老爹的绝对不心疼。 贾瑚脸色大变,心痛道:“老爹!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老爹了!” 果然有了后娘便有后爹吗?后娘还没进门,老爹的整颗心都偏了。 “胡说些什么!”贾赦没好气的笑骂道:“混小子!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跟两位二先生学都没机会呢,便宜你了!”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瑚儿天生神力,不学武的确是浪费了些,况且眼下要害张氏与瑚儿之人还未捉到,在此情况之下,瑚儿有些自保之力也好。 瑚儿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啊,这两个人的确是暗卫,不过却不是他爹身旁的暗卫,而是太子身旁的暗卫。 众人皆知平康帝重视太子,远胜过自身,拨给太子的暗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这两位二先生更是太子暗卫中的佼佼者,瑚哥儿跟着他们学武,那怕不能做什么武林高手,但至少能有一份自保之力。 贾赦虽然嫌太子有些烦,不过他送来的这两人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的心腹大多安排去保护张氏与琏儿了,自己这边多少有些溱手不及。 虽然他爹也可以拨两个暗卫给他,不过老爹身旁的暗卫是直属于圣上,而他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最需要暪的人便就是圣上,权衡再三,贾赦终究是接受了太子的好意,毕竟他身旁还带着瑚哥儿,他自己也就罢了,但他可不希望瑚儿跟着他出事。 就酱,一直认为自己要走的是文官之路的贾瑚莫名的跟着两个暗卫学了武。 虽然两个暗卫教的不过是一套最粗浅的少林的入门拳法,不过这两位二先生都算得上是一代高手,在他们的点拨之下,变了形的少林拳法可不比寻常武林世家的武功密技差了,杀伤力硬生生的增强了数倍,不过碍于贾瑚年纪小,身量不足,一时不显罢了。 贾瑚天生神力,一套简单的拳法也被他打的虎虎生风,两个人暗暗捥惜,贾瑚是个天生练武的好苗子,可惜贾赦无意让贾瑚从军,不然贾家早晚能再得一个小将军。 两人既是暗卫营里的佼佼者,会的自然不仅仅只是武艺,见贾瑚学的好,不知不觉间越教越多,什么隐密身形、观察、偷听的小技巧也着实说了不少,要不是贾瑚深怕两人透露的太多,把暗卫营里不该说的事情也说了,说不定还能从两位二先生身上挖到更多也不定。 投桃报李之下,贾瑚也略略小露身手,亲自下厨做了一些简单的吃食给两位二先生品尝品尝。 在田野考古的时间久了,贾瑚会的绝对不只有泥水泡面而已啊,况且就算是泡面,对这时代的人而言也是无上美味了。 当然,贾瑚绝对不是什么大厨,其手艺别说荣国府里的厨娘了,怕是连这次带来的家下人中兼做厨娘的何嫂子都不如,但贾瑚有一个好处,便是舍得下料,用油全然不眨眼的,直看得何嫂子一个劲的捂胸口,心疼的直念佛。 而贾瑚这次做的,不是旁的,便就是泡面! 所谓的泡面早在汉朝时便有雏型,名为‘踅面’,为韩信所发明,即使是夏季也可以放置个三、四天而不坏,冬季甚至可以放到半个月,汉朝时能得天下,与此踅面之方便也脱不了干系,而清朝时亦早有所谓的油炸踅面,称之为‘伊面’。(注一) 当然眼下伊面怕是还未发明出来,不过并不妨碍贾瑚让何嫂子帮他做了一堆油炸踅面,无论是用热水一煮,捞出后再拌些红油辣椒,还是直接干着吃,味道都不错,不只两位二先生捧场的很,就连贾赦也颇为爱吃。 贾赦若有所思,“这个应该不是府里的东西吧?” 荣国府以战功获爵,府里也有不少方便打战时食用的路菜,像府里的头等名菜──茄鲞便是其中之一,但其中可没有这一道油炸踅面啊。此物虽小,但着实方便,如果行军打仗之时备上一些,倒是方便许多,即使不便煮食,直接干着吃也可解饥。 贾瑚眼睛一转,乖巧回道:“我从外祖的书里看到的,什么汉朝韩信就弄了踅面,便于行军之用,便让何嫂子帮忙试做了一下,不过儿子帮忙时笨手笨脚的,不小心把踅面掉到了油里,成了油炸踅面,不过儿子试了一下,踅面炸过后别有一番风味,也不算浪费东西了。” 贾瑚三下两下便把油炸踅面一事说成了无心插柳柳成荫而做成的,贾赦也不疑有他,在他看来,他这个儿子懂金石古玩是正常的,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况且瑚哥儿之前也曾是张阁老手把手教过一阵,懂些金石古玩也很合理,但要瑚哥儿懂厨事就诡异了。 且不说君子远庖厨,无论是贾家还是张家都不可能让瑚哥儿一个小小孩子进后厨的,如果说是无心做出,倒也合理。 贾赦一笑,“我儿弄出来的,自然好吃。” 孩子难得对蜡烛以外的东西有兴趣,爱搞吃的总比爱玩蜡烛强些,就冲着这一点,就算不好吃,贾赦也得硬说好吃,况且这个什么油炸踅面味道的确不错。 贾赦笑咪咪的吃着,他儿子果然是个天才,做什么都好。 贾瑚暗暗黑线,老爹身上的爱子滤镜太厚了,不准! 他直接望向两位二先生。 二一和二二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味道的确不错而且也方便。” 两人若有所思,虽然因为油炸的关系,油味大了不点,不适合他们暗卫使用监听时使用,不过平日赶路什么的拿一块来吃倒是方便,便别提贾瑚指挥人做的什么油炸踅面上还添了一个蛋,一把青菜,有黄有绿看着就有食欲,可比寻常的干面饼强多了。 “做的好!”贾赦摸了摸贾瑚的头,“你把这做法好好回忆一下,写起来给我,回去记你一功!” 此物虽小,但便于军中使用,自然要先便宜自个老爹了。 无用贾赦明说,贾瑚也猜出一二,况且泡面这玩意在现代也是被例为军粮之一,当下点了个头说好,当真乖乖回去写起条子来了。 制作油炸踅面的方法不难,说穿了就是把新鲜煮好的踅面用油炸一炸便是,唯一的缺点就是费油罢了,不过战争期间,非常时期,也就顾不得这一点了。 至于细节部份自有荣国府的厨娘研究,荣国府里的厨娘连茄鲞都能弄出来了,想来弄出来的泡面比他胡乱搞的简易版泡面还好,是以贾瑚也就简单的略写成了条子给贾赦。 “做得好!”贾赦再摸了摸贾瑚的头,瞧着他的字微微皱眉道:“等去了辽阳府之后,你的课业可不能再荒废了。” 不过半年没盯着,这孩子的字是越写越回去了,要让他舅父瞧见,不打他屁股才怪。 贾瑚尴尬的笑了笑。 他外祖一家是当代大儒,他自小天份又好,刚能握得动笔就被他外祖父亲自带回去教导了,只是于年岁与阅历,字还稍嫌稚嫩,但已经几分雏型架构,加以时日,早晚能成为一代大家,不过…… 那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在这现代,有谁会去练什么毛笔字,虽然他是考古学家,不好意思,考古学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更何况他是人类骨骼考古系的教授,平日里接触最多的是人类尸骨,而不是什么毛笔,隔了四十年后再捡回毛笔字……咳咳,还能见人就不错了。╮(╯_╰)╭ “是。”贾瑚也心下明白,虽然这几个月也好生苦练,但毕竟是荒废了四十年,那么有那么快捡回来的,只能拼命苦练,捡回一点是一点了,好在他当年练出来的雏型架构未变,旁人见了,也只不过道他先前荒废的厉害,倒不会怀疑他换了个芯子。 在贾瑚的背后,贾赦微微的松了口气,他虽然回来的晚,但多少也听闻了一些瑚哥儿与香烛间不可不说的故事,还有好些人疑心起瑚哥儿是被鬼附身了。 一开始他是不信的,但近来瑚哥儿着实变得过聪明了些,像那汝窑什么的,就算是他都不甚清楚,瑚哥儿又是从那儿得知的?再加上这油炸踅面,也不由得让他起了点疑心,不过在看见瑚哥儿写的条子之后,贾赦又安下了心来。 有学问,但字又写的这么烂的鬼,不存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3章 023 东北虽偶有北戎人来犯,不过大多是在山野村落之间,官道之上向来颇为平静,再加上原生山林的壮阔景致,贾赦与贾瑚倒也起了几分闲情逸趣。 贾赦本就有几分文才,只不过因为遇上了太子之事,不得不藏拙,但面对美景,贾赦难得的诗兴大发,或随口吟上一词,或堂场作上二句,其诗作虽然算不得惊世才绝,不过应变之快,倒也少见。 贾瑚暗暗称奇,他还真不知道老爷有这份本事,不愧是贾敏亲哥,果然还是有几分文才。 贾瑚做为考古学家,这吟诗作对虽然前世今生都没学过,但谈论起历史逸事更是一条条一道道,好些连贾赦自个都不曾听过,原本是父子闲谈,说到后来倒是连两位二先生都忍不住专心听着贾瑚说故事了。 当然,其中最专心的自然是贾瑚的书童──华安。 至于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咳咳,自然是贾瑚的恶趣味了,很少人知道,贾瑚可是标准的星迷啊。 华安好奇问道:“瑚少爷,像老爷房里的那些青铜器都是拿来煮人肉的吗?” “也不全然是。”贾瑚笑道:“青铜器是礼器,观其型制,其用途也是不同,商朝人好酒,像那青铜壶、青铜爵、青铜尊之类的多做为盛酒之用。而青铜鬲、青铜簋、青铜豆做为承食物之用,青铜鼎、青铜甗一般是做为煮食之用,史上也曾有发现商朝人用青铜甗蒸煮人类头骨的例子。” 一听到煮人头,华安当场吓的尖叫了起来,把头直埋在枕里憟憟发抖,但过没多久又好奇问道:“真的煮了吗?会不会是不小心掉进去的?” 瑚少爷说商朝人爱祭祀,说不定人头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虽然……人头要掉进去是挺怪的。 贾瑚赞赏的看了华安一眼,在史上没挖出第二个青铜甗蒸人头之前,大多的考古学家都认为头颅是不小心掉进去的,不过出现了第二个青铜甗蒸人头之后,便没人这样认为了,毕竟像人头掉进青铜甗里的意外,不可能出现两次,再则…… “真的煮了啊!”贾瑚理所当然的回道:“被烹煮过后的人骨和自然腐烂的骨头是不同的。被烹煮过后的人骨钙质流失,骨脆,剥下来的断口平整,而自然腐化的人骨里钙质并没有煮出来,所以这剥下来的断口是不规则型的,一剥这骨头就知道是不是煮过的了。” 当然,再加上现代科技手段,他们不但确定了青铜甗里的人头是被煮过的,就连那人的死时的年纪,出生地点都能确定,不过这种手段太难解释,贾瑚便略过不提了。(注一) 华安吓的白了小脸,捂起了耳朵,一副想听又不敢听的表情,就连两个二先生也忍不住对望了一眼,决定等回京之后,弄两个人头来比较看看,看看是不是蒸煮过后质脆。 贾赦虽然一言不发,但其实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儿子给小厮讲故事。 贾赦一方面想听,一方面又想捂起耳朵,特别是听到什么青铜器蒸煮人头之后,顿时小脸发白,头皮发麻。 贾赦内里的小人儿狂吼着,XD,你这样讲完之后,叫老子怎么面对我书房里收藏的那些青铜器!? 贾赦默默地算了算,然后决定回去把房里收的那些青铜器好好整理整理,什么青铜鼎、青铜甗……总之那种拿来煮东西用的青铜器尽快出手。 华安恐惧问道:“煮人拿来吃吗?” 贾瑚笑道:“商朝人吃不吃人,这事还真不好说,毕竟虽然有发现商朝人将人类头颅烹煮的证据,但缺乏直接证据,证明商朝人煮了人之后是拿来吃的。所以商朝人吃不吃人,还真不能就此下定论。” 除非能挖到刚吃过人的商朝人尸骨,而且还是得像辛追夫人那样保存良好的,看看其胃里头有没有什么人类DNA残渣,或着是有刚好刚吃过人类的商朝人的粪便化石,看看里头有没有人类的肌红蛋白,才能确定商朝人吃不吃人。 不然商朝人吃不吃人?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只能说不清楚了。 华安差点被贾瑚给绕晕了,他忍不住碎碎念道:“不吃人的话,煮人头做啥?” 贾瑚沉吟许久,“或为祭祀吧,人殉之风,以殷商一朝最为盛行,所谓事死如事生,即使是死了,按规矩也会带几个得用的侍妾、奴仆殉葬。” 至于带煮过的人头随葬……嗯嗯,这事直到他走之前还是历史上的一大谜团啊。 华安顿时吓的花容失色,“瑚少爷!不要杀我!我没多少肉肉,而且不好吃!!!” 贾瑚暗暗黑线,“不会吃你。” 前朝时早就废了殉葬之风了,即使是前朝的皇族都少有人殉之事,更别提大晋朝,况且他眼下还不是什么荣国公呢,那配拿人来殉葬。 当然,最重要的,他还没死呢!殉个鬼。 华安这才松了口气,又萌哒哒的跑回去找妈妈要吃食,瑚少爷说的故事虽然好听,但是好可怕啊! 幼小如华安还不懂得欣赏贾瑚的故事,咳,是历史教学,但一旁几个竖耳朵偷听的几个人却忍不住好奇了。 “咳咳。”贾赦好奇道:“瑚哥儿,这青铜器……” “啊,老爹放心。”贾瑚爽快回道:“你房里的那些青铜器我全看过了,十个里有七个是假的,剩下那三个均为冥器,做为陪葬之用,倒是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冥器也就是所谓的陪葬器,只是拿来陪葬用,没煮食过,所以贾赦不用担心里头有煮过人头。 贾赦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忍不住变了声,“等等!你说里头有七成是假货!?” 贾赦惊道:“这怎么可能,我都是查过上面可是有铜锈,可见得是古物啊。” 亏他还总嘲笑老二这个蠢货,没想到他比老二还蠢! 贾瑚怜悯道:“真的铜锈是随着时间一层一层的锈上去,因为环境不同,每层锈厚薄不一,而且因为铜锈锈蚀的关系,青铜器的重量会偏轻一些,你那些青铜器的铜锈都是故意埋在粪坑里制造出来的,所以只有一层锈,这重量也不对。” 青铜器其实考古中最难鉴定的一种,特别是在没后世的科学技术的帮助之下,要光凭眼力鉴定青铜器,没两把刷子是做不到的。 老爹虽然有几分眼力劲,不过在不了解铜锈形成的化学背景的情况下,很多东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一屋子里的青铜器里倒是有七成是假货。靠着这一知半解玩古董,没玩到破产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荣国府财力雄厚罢了。 所谓的青铜,也就是合金的一种,这合金的比例会随着情况、时代而有所变化,光是殷商一代,这合金比例便不知道变化了多少次。 合金比例不同,颜色自然有所不同,再则,铜器会氧化,会腐蚀,埋的地方环境,传世器还是出土器,都会导致颜色不同,别以为青铜器的颜色一定是绿色,像黑色和蓝色的青铜器也不是没出土过。(注一) 贾赦的脸白了,“放粪坑!?” 贾瑚面带同情,默默地点了点头,在这没有化学药剂的年代,利用粪便里的微生物是最快给铜器上锈的方法。 “恶~~~”贾赦直接冲到一旁吐了。 一想到他当时还抱着那些好不容易收到的青铜器在房里欢喜的转圈圈,贾赦就恶心的直犯呕。 贾瑚的故事说的有趣,在这没有隔音设备的年代,偷听的人着实不少。 一旁的北戎行商见贾赦吐的厉害,忍不住笑道:“小哥儿,你爹的胆子似乎有些小啊。” 不过是蒸个人头吗,这算什么,他们北戎碰上冬季寒冷之时,饿起来时可是连生肉都吃的,当然,生吃的是牛羊的生肉,不是人肉,他们还没有饥饿到那种地步。 贾瑚笑了笑,拱了拱手不语。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北戎行商怪怪的,但一时间又说不出什么地方奇怪。 那人直接将腰上的水袋抛给贾瑚道:“小哥儿,给你爹喝点烈酒,压一压就没事了。” 啧!这小哥儿年纪小小,说起书来可不比说书先生差了,刚刚那个故事也听的他毛骨悚然,连喝了好几口烈酒才压下去。 “多谢!”贾瑚见贾赦着实吐的难受,也不客气,直接让人把烈酒给了贾赦,他们这一路行来,着实带了不少东西,可这酒就当真没带了,别说烈酒,就连最柔和的桂花酒都欠奉。 贾赦连喝了好几口才好些,他理了理衣衫,将酒袋回抛给行商笑道:“在下一时身体不适,见笑了。” “那儿的话。你这儿子说的故事可真真恐怖,怪不得你。”那行商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贾赦的脸又忍不住黑了,说的好像他是被他儿子的故事给吓到了一般。 贾赦在内心狂喊,他其实是被粪坑给恶心到的,不是因为什么吃人故事而被吓到的啊,他好歹是荣国府的世子,更恶心的焦大喝马尿救宁府伯父的故事都听过了,那在乎这区区一个吃人故事。 不过……贾赦瞧着那北戎行商,眼眸微冷,这一行人大有问题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4章 024 行商压根没注意到贾赦不善的眼神,既使看到了,只怕也不会当一回事。 贾赦生的文秀,活脱脱就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再加上贾赦方才被区区一个蒸人头故事就吓到直吐,行商越发瞧不起贾赦,便没把贾赦当一回事。 不过对于贾瑚说了一半的故事,行商抓心挠肺的好奇的不得了,究竟这商朝人是吃了还是没吃?他忍不住问道:“小公子,什么叫缺乏直接证据?这商朝人如果不吃人,何必把人拿去煮了呢?” 行商实在是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虽明知道这一问便等于坐实了自己偷听之实,但好奇之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贾瑚笑道:“在考古学上,所谓的直接证据指的便是文字记载,再不就是肚子里还有部份人肉的商朝人尸骨。” “小兄弟真是说笑了。”行商笑道:“文字记载也就罢了,这商朝人都化为枯骨了,怎么可能还能知道他曾吃过些什么,况且既使有,人肉和其他的牛、羊肉还不都一样,那儿分得出来。” “是啊!”贾瑚微微一叹,“除非是防腐做的好。” 像辛追夫人这般千年不腐的古尸,纵观整个华夏史,也不过只有廖廖几具啊。 “防腐防的好?”那行商似是挑起了好奇心,“即使防腐做的好,还能知道他曾经吃过些什么吗?” 贾瑚随口说了几个方法,像是埃及的木乃伊、俄罗斯的冰公主、图伦人泥炭沼泽干尸…… 那行商听的不住点头,击节叹赏,“小兄弟虽小,但懂的着实不少。” 要不是这孩子年纪着实太小,他身旁又有两个高手,他都想让人把这孩子捉回去负责陵墓防腐之事了。 贾瑚可不知道自己在绑架边缘走了一圈,笑道:“考古简史里都有描述古人防腐的技术与手段,不过描述归描述,实际做起来,怕是没这么容易。” 即使是像辛追夫人这般千年不腐的古尸,也是要天时地利人合才能达到,不然使用白膏泥的楚墓何其多,但至今为止,真正千年不腐的古尸也不过廖廖几具。 当然啦,对古墓而言,最大的敌人还是盗墓贼,碰上盗墓贼,再好的防护也没用。 “考古简史……”那行商微微沉吟,“倒是我孤陋寡闻,竟不知道这本书。” 贾瑚哈哈干笑,如果这人能再活二百年,说不定有机会一见。 贾赦冷着脸道:“我大晋朝地大物博,年年都有不少新书出版,岂有如此容易读遍。” 这种事情那怕是生在书香世家的张大舅兄都做不到,更别提他一个北戎人了。 那行商的伴当闻言露出几分恼怒之色,险些要破口大骂,似是想起什么,强行忍住,只不过一个劲的拿眼睛瞪着贾赦,倒是行商不以为忤,略略思索后叹道:“也是!” 要论读书之广,只怕他还不如眼前的这个孩子,至少那考古简史,他可真是从未听过。 旁人只道这孩子是说故事,但仔细思索,这孩子的每一句话里不知道蕴含多少信息,前后呼应合理,非真正熟读古籍者不能明,区区一个孩子都有这份本事,更别提旁人了。 想到大晋朝人才济济,行商不免有些泄气,但那考古简史中所说的千年不腐之尸,着实令人心生向往,行商微微叹道:“要真能千年不腐,也不枉此生了!” 贾瑚诡异的望了那行商一眼,感觉还是不要告诉他那些千年不腐的古尸最后落到他手上的下场。 咳咳,做为人类骨骼学的教授,他最常做的就是给古尸分尸啊。 行商也不过就是个过客,贾赦似乎对这人极为反感,言谈之间颇不客气,说到最后,颇有几分想要赶人之势。 那行商那怕对防腐之术再好奇,但贾赦表明了不见待他,在此情况之下,那人也不好再多问,只略略跟贾瑚再问了一下那本考古简史,连个姓名都不曾交换,一行人便即策马离去。 贾瑚这时才注意到,那一群人骑的都是上等的乘用马,而且马匹行走时步伐一致,安静无声,可见得是训练精良的上等良马。 不是每匹马都可以拿来乘骑的,就功能上来分,马大致可分为四类,分别为背东西用的驮用马、拉车的挽用马、骑兵用的乘用马、与什么都能做的兼用马。 其中乘用马约占1/2,也是价格最贵的,上等的乘用马甚至价值上百金。(注一) 因着地利之故,大晋朝虽然产马,但数量远不如西北蒙古一地,基数小,自然乘用马的数量便少了,更别提上等的乘用马,像这种上等的乘用马,可都是待在荣国府里最好的马棚之中,有专人伺候着。 而他们这一次到辽阳府,府里也只给了三匹上等的乘用马,大部份都是驮用马和挽用马。 一则,因为这一路上从京城到辽阳府,也的确是需要驮用马与挽用马背负行李与拉车多些;二则,老爹是来辽阳府做文官,又不是来打仗的,带这么多上等的乘用马也没用处。 本来按着祖父的意思,是给老爹一匹上等乘用马,让他好出去见人时用,最后还是因为不好委屈了两位二先生,这才多给了两匹。 而这一行人说是行商,骑的会尽是上等的乘用马,半匹驮用马和挽用马都没有,说是行商,谁信呢?更别提一行来匆匆而过时,贾瑚压根没见到半点货物。 果然不只是贾瑚对这两人起疑,就连贾赦与两位二先生的脸色都不是太好,贾赦脸色阴沉的望着那行商离去的方向,悄悄地交待了二二几句话。 二二脸色一沉,“赦爷可确定?” 贾赦微微点点头,“你且跟去,若是有事,自有我担着。” 方才儿子在讲古之时,他也趁机细细观察过这自称是行商一行人的打扮,要论衣饰之精,这世上除了江南便是京城,他既有纨之名,平日里也没少在衣饰上下功夫,一见那行商打扮便知道此人不但富,而且贵,不然也不会大大方方的拿着姆指大的东珠做刀穗。 东珠这玩意在大晋虽然稀有,但也算不得什么,因为东珠皮色远不如南珠,也没人会特意收购,只不过北戎出身黑龙江一带,视东珠为长生天赐给他们的珍宝,珍而重之,非贵族不可配带。 此人为北戎人,又配载着东珠,其身份可以说呼之欲出了。再加上他身旁的伴当个个身形彪悍,一身肃杀之气,如果还瞧不出这行商其实是什么北戎贵族,贾赦大可以把自己的招子给废了。 这么一群训练精良的北戒精兵在大晋朝内,怎么想怎么怪,那怕现下天下己定,大晋与北戒之间并无战事,也不该由着这群北戒人到处趴趴走。 二二微微沉吟,“属下亲自前去,赦爷放心,以我之能,绝对不会让那些人查觉。” 要能不撕破脸是最好,当然,就算撕破脸,他们大晋也不在乎。 “好!有劳二先生了。”贾赦脸色阴沉做了一个直接宰了的手势,“有必要的话……” 二二脸上微露一丝杀意,“属下明白。” 贾瑚默默地看着贾赦与二二,暗暗点头,他爹只要不碰上金石古玩,那脑子可比他二叔要灵活多了。 贾瑚心下微叹,他也是真服了这些北戎人,混身上下这么明显的通古斯人种的特征,还敢在大晋朝内趴趴走。 真当大晋朝人都没眼力劲吗? 二二走后,贾赦轻拍了拍贾瑚的头,“下次可别这么不小心了,这些北戒人其奸似鬼,素来不守信用,下次遇上这等人,也不必与他们多废话。” 贾赦心下暗叹,这个孩子还是傻了点,什么都跟人家说了,也不怕那些人从咱们大晋朝学到防腐之法。 贾瑚尴尬一笑,是真没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当一回事,以他的经验而言,这世上要真做到千年不腐当真是太难了,像辛追夫人的例子在整个华夏史上也不过区区几件。 况且如果要是真有的话也没什么不好,死后继续给他们考古界继续献身,他还巴不得多点古人防腐做的好呢。 况且这些防腐技术都是极消耗人力物力,如果北戒人当真想不开去搞什么防腐也不错,可以消耗一下北戒国力,对他们大晋朝也有好处。 贾赦也就是略劝了几句,瑚哥儿这大半年来遇的事多了,自他回来之后都觉得瑚哥儿像变了个人一般,每日不是研究着香烛就是待在他娘那里,小脸都瘦的厉害,看的他好不心疼,难得见着他有些人气,虽然是在说鬼故事…… 不过…… 贾赦忍不住好奇道:“那本考古简史……” 贾瑚露出一个乖巧可爱的微笑,“儿子胡乱说的,那有这本书呢。” 这话当然是假的,书自然是有的,不过要二百年后才会出版呢。 贾赦尽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不过内里早就把儿子给骂翻天了,“那你方才还把那防腐什么的说的头头是道?” 他最最不明白的便是这点,瑚哥儿懂什么青铜器不稀奇,毕竟他跟张阁老都好这一味,要不当年张阁老也不会把爱女下嫁给他,但瑚哥儿怎么会懂起什么防腐技术了? “哦!张道士说的。”贾瑚打从心底觉得张道士当真是个很适合的背锅对象啊。 研究香烛,张道士非自愿提供研究素材;毛笔字越来越差,也是跟张道士鬼画符画多了吗;至于什么防腐技术,也是张道士教的,毕竟以张道士的背景,他也是最有可能接触到什么防腐的。 “这样啊。”贾赦温柔的笑着,然后把张道士加入黑名单中。 XD,竟然带坏他儿子!那怕是老头子的朋友也不能忍啊。 贾瑚瞄了瞄贾赦头上的颜文字,摸了摸鼻子,默默地给张道士点蜡。 他不是故意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章 025 北戎行商不过是个过客,虽然二二连去了好几日,但无论贾赦还是二一,都没把这事当一回事,倒是贾瑚暗暗为二二担心了好几日,要不是二一略略透露了一些二二安全的消息,说不定贾瑚都忍不住开口问了。 贾瑚再想想这个世界慢到令人发指的运输速度,也就明白了,按着脚程来看,只怕等他们到了辽阳府好一阵子了,二二都还不见得回来呢。 无论贾赦还是贾瑚都不是娇气之人,再加上众人对那北戎行商总有几分不放心,仗着方便食用的油炸踅面,一行人全力赶路,宁可错过宿头也想多走几里路,倒是比预期中的要早些到了当他们到东北之时,王子腾那边还没把屋舍整理出来呢。 贾赦前来辽阳府做同知,来之前自然去信一封请王子腾帮着在东北置办产业。 王子腾还指着荣国府在他的仕途之上搭把手,况且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便仔细帮着买了户三进院落。 虽只是三进院落,但因为东北地广人稀,其占地之广倒是不下于京里的五进院落了,而且就在王家左近,和王子腾府上也不过一墙之隔,既方便两家人走动,也不失亲近。 贾赦一进辽阳府便先去了王家,王子腾性格豪爽,也是个好客的,当下便留了贾赦一行人暂住王府之中,毕竟这屋舍是帮忙置办了,不过因为久不住人,得好好整理一番,再加上贾赦到的比他预期中的要早了些,还没整理完呢,一时间也住不得人。 以贾王两家的交情,两人也无需见外,虽然贾赦做为辽阳府同知,按说也该有官邸的,不过他也瞧了几眼,那官邸窄小,压根住不开,再加上年久失修,也着实住不得人,况且他前几任辽阳府同知都是另外在外安置宅院的,他在外居住,也算不上什么打眼。 “这是瑚哥儿吧!”王子腾随手从腰上解下一块汉代玉猪,递给贾瑚道:“这块玉猪雕的倒有几分味道,且拿去玩吧?” 贾瑚一瞧那玉佩,不由得眼睛一亮,那是块造型温润的汉代三色沁玉猪,从那简练犀利的雕工刀法,可看出是汉八刀中珍品。更难得的是上面的三色泌为少见的水银沁、血沁、以及水沁,黑红白三色混杂,着实光彩夺目。 贾赦见那玉猪,眉眼微挑,“子腾,这未免太珍贵了。” 以王家之富,自然不会把区区一块汉代玉猪放在眼里,不过他知道此物乃是王子腾的亲祖母所赐,是以一向被王子腾珍而重之,拿此物给瑚哥儿做见面礼,也着实有些过了。 “这是给你家瑚哥儿的,可不是给你的。”王子腾笑道:“也是你家瑚哥儿合我眼缘。” 贾瑚见状微一犹豫,恭敬回道:“此乃王叔父珍爱之物,瑚不好收了……” 此物被人盘玩多年,己有包浆,沁色温润,看得出物主人时时将其握在手里珍爱着。他虽然爱古玩,但也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但从老爹口中听出这玉猪乃是王子腾的珍爱之物,他怎好拿了。 况且做为一个考古学家,他对于盗墓盗出来的东西多少有那么一点排斥,这三色沁玉猪一瞧就知道是从汉代古墓里取出来的。 一则是此玉器为明显的汉八刀,而非后世所仿,就此刀法工艺,便大致可猜出此物出自西汉初年。再则,是因为上面的三色沁。 所谓沁色,便是埋在土里多年,土壤中的矿物质或着是有机质的长期渗透而形成,此玉猪上面带有一抹又黑又亮的的水银泌,便猜出此物自于汉代王族之墓,按汉代律法,唯有王族可在墓中配有水银。(注一) 而水银泌在千年以内,泌不了色,千年以上,方能黑而不亮,而此玉猪即黑且亮,少说也莫约有近二千年的历史了。 一想到这块玉的背后怕是又有一座汉代大墓被盗,贾瑚心里便沉甸甸的不舒服,是以贾赦一提,贾瑚便迫不及待的还了。 王子腾微微挑眉,“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喜欢的东西?” 这汉八刀玉猪的确是他所喜爱的玉佩没错,要不也不会时时戴在身上,贾赦知道并不奇怪,不过贾瑚不过是个孩子,怎么会看得出来他喜爱此玉佩呢? 贾瑚把玩着玉猪的泌色道:“此物包浆圆润,一看便知道是被人把玩多年了,王叔父倘若不爱,亦不会时时把玩。” 瞧着沁色与包浆,便可以看得出来王子腾平日里没少盘它,若不是真喜欢,以王子腾的性子,怎么会花时间在这上面。 王子腾忍不住拍掌大笑,赞赏道:“不愧是恩候的儿子,这性子倒是和你一模一样。” 跟贾赦一个性子,读书如何还不知道,不过说起金石古玩,倒是头头是道。 贾赦微有得意之色,“不过就是懂点玉,这古玩一道还没学到家呢,不过还成,上次还能指出老二房里的假汝窑笔洗,算有点眼力劲。” 虽是自谦着,不过贾赦没两秒就打回原形,又开始得瑟起来。 王子腾一听便听出贾赦的得意之色,笑道:“瑚哥儿过了年也不过才九岁,这样的年纪,可比你我要强得多了。” 做为大家公子,那怕对古玩那些东西没那兴趣,也得懂上一点,好歹得有点眼力劲,他幼时也是学过一些,只不过不如贾赦罢了,不过他敢说,那怕是贾赦,九岁之时也远不如现在的瑚哥儿。 贾赦含笑不语,眼眸间隐带得意之色。 王子腾膝下别说儿子了,连个女儿也没有,也不跟贾赦比孩子,直接笑道:“我让人给你接风洗尘,你上次来的也太匆忙了,再加上……咳……” 王子腾尴尬的轻咳几声,含糊过去,当时张家可算是被流放,就算请吃龙肉,贾赦也没心思,不过眼下贾赦是正经来做官的,该走动的人事还是得走动走动。 王子腾笑道:“这东北可有不少特色菜,值得一试。” 东北荒凉,远不如京城,不过此处多山,着实有不少山货值得一尝,什么榛蘑、飞龙……等,着实鲜嫩可口。 “这事不急。”贾赦正色道:“我们这次路上,倒是碰到了一群可疑人。” “哦!?”王子腾微微沉吟,“莫非是北戎人。” 北戎人大多居住在山林之中,山林中猎物虽多,但不易耕种,大部份的时候得跟汉人交易粮食,虽然两族不合,但再怎么也大不过肚皮,难免会有北戎人拿了山货前来跟汉人换些吃食,说句不好听的,在这辽阳府里碰到几个北戎人,可说是再正常也不过。 贾赦点点头,瞧了一眼左右,在看见老管家之时,贾赦的眼眸多逗留了一会儿,眉心微皱。 贾赦这一眼也引起大伙的注意力,王子腾眼眸微转,直接打发了老管家下去。 贾瑚瞄了瞄老管家面上隐带几分通古斯人种特征的相貌,再看看了老管家头上的颜文字,心下暗叹,这王子腾虽然是红楼梦里的第一能臣,不过对自个家里也着实太不上心了,竟然会让这么一个明晃晃的女真间谍做管家!? 这已经不是心大,而是缺心眼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6章 026 老管家一走,王子腾便忍不住问道:“我说恩候兄,你刚怎么一直瞧着我那老管家?可是他有什么不对?” 以贾赦的性子,没必要如此注意着一个下人。 贾赦微一沉吟,转头向二一吩咐道:“你先出去瞧瞧,外面有没有旁人?” “是!”二一二话不说,转身就出去守着,不但如此,他还顺手把贾瑚也给拎了出去。 贾瑚不满道:“二先生,我留下来也无妨吧。” 他挺好奇老爹是不是也发现了啥呢?如果没发现……当真是白瞎了他先前的教导啊。 二一意有所指,“小孩子做孩子的事就好了。”他顿了顿又道:“王大人外粗内细,可不似你爹那么没心眼。” 这孩子也是太大胆了,仗着贾赦宠他,什么都敢往外说,也不怕让人察觉他身上的不对之处。 贾赦毕竟是亲爹,装傻也就罢了,还时时以贾瑚是张阁老亲自教养过为由来解释,不过说也奇怪,他自个明知道这个孩子有些不对,但怎么从来没想要点破呢?那怕是贾瑚算是自家的半徒儿,他也未免太相信瑚哥儿些了。 正当二一疑惑间,只听贾瑚顿了顿,直言道:“因为他是我爹!亲爹!真的亲爹!”(因为很重要,所以说三次。) 他自然知道自己近来稍稍的出格了些,但他是真心喜欢考古,即使重生一次,他还是打算走考古之路,不过就是考啥古得好好想一想,万一被人当成盗墓贼给宰了,也未免太不划算了,或着是把自家老爹和祖父给气疯了。 因为从来没想过要放弃考古之路,提早让贾赦他们察觉他的喜好也没什么不好,这在某方面来讲,也算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吗。 再则,贾赦可是他的亲爹,而且还是无条件宠着他的亲爹,他自然是无所顾忌,不过…… 贾瑚抬了抬头,吐槽道:“家里摆着这么大一只北戎探子都不知道,你真的觉得王大人是外粗内细?细在那里?” 长相之事或着还能说情有可原,毕竟此处仍是辽阳府,本就是北戎与汉人混居之地,有所通婚也不足为奇,但那颜文字……呵呵……看见那颜文字之后,贾瑚百分之百确定老管家绝对是北戎探子。 王叔父虽然没有他的金手指,但好歹是自家用的管家,怎么也得查一查吧?再想想王子腾在红楼梦里死的不明不白,一个庸医开错药就简简单单的要了王叔父的命,也着实太容易了些,也因此,他对二一嘴里的外粗内细顿时打了个大折扣。 二一诡异的停顿了好一会儿,有些干巴巴的回道:“或许王大人的心思不在府里。” 这王大人的心思一直都放在外面官场上,压根没半点放在自家里头,要不也不会把自家娘子丢在京城那么多年,连子嗣之事都不顾了。 “不过……”贾瑚突然一叹,“多谢你的提醒了。” 他本想等他再确定了些再动手的,如今看来倒是不好再等了,毕竟他观察了许久,始终查不出暗卫与暗卫之间是怎么互相沟通的,要是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让二一把他的事情泄露出去便不好了。 二一不明究理的瞧了贾瑚一眼,只见贾瑚露出一个乖巧可爱的笑容,眼神微微上瞄,然后…… 二一只觉得脑袋一空,不知过了多久,才从一片空白中隐隐约约的听到贾瑚传来的声音。 贾瑚满意的看着二一头上扭曲变形的颜文字,不过是一瞬间,二一头上的颜文字已经变成了ㅍ_ㅍ(呆滞)。 贾瑚淡淡道:“存在即是合理。我所做、所说,一切都是合理的,不合理也自行合理化,明白吗?” 二一眼神涣散,“……是。” 贾瑚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他的金手指可不是光看见人头上的颜文字而已啊。 这点也是托了小贾琏之福,先前跟小贾琏比手划脚之时,他隐约察觉自己可以控制自己头上的颜文字和旁人头上的颜文字碰触,借而影响旁人的心思,偶尔甚至还可以看到旁人的片段记忆。 既然能看见,再之后……便就是修改了。 看见、感受、影响、再到调整,贾瑚这一路以来倒是让他花了不少心思研究试验,不过先前虽然试过几次,但都是小范围的调整,如此大范围的操控还是头一回,好在还是成功了,不过…… 看着隐隐奉他为主的二一,贾瑚感觉自己似乎是有些调过头了。 人脑是最精密的东西,记忆亦是如此,他每一次试验所消耗的精力不下于挖掘一处大墓,更别提是比调整更加费力的操控了,这精力花的多了,贾瑚也有些精神不济。 他看着那呆滞的颜文字几眼,隐约感觉得出他可以再调整一下二一的颜文字,让他更加自然些但再继续下去,只怕收获极小,而且说不定会有反效果。 贾瑚挠了挠头,最后还是决定待他精神恢复了之后再说,横竖老爹在辽阳府少说要待的三、五年,那么长的时间也够让他挖掘出更多颜文字的功能了。 就在贾瑚稍稍的调整二一的记忆,让二一把他先前出格的事情尽数自行合理化之时,在屋内的王子腾与贾赦也恰好谈起二一。 二一毕竟是暗卫,隐密身形什么的已经成了本能,那怕现在站到了明面上保护贾赦,但这习惯终究已经养成。 先前二一在屋子里时,王子腾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存在,要不是他带着贾瑚出去,只怕王子腾都不会注意到这人。 王子腾不由得问道:“这人是……?” 虽然他有着荣国府与何老将军的帮衬,但王子腾也是自身有几分能力,一身战功也不是假的,一瞧便知道二一这人不简单。 贾赦淡淡道:“老头子身旁的侍卫。” 除此之外,贾赦旁的也不肯多说了。 王子不腾不疑有他,以贾赦的身份地位,还有荣国府的背景,贾赦身旁有个高手护着也不足为奇。 王子腾顿了顿又问道:“你还没说我那老管家有何不对呢?” 贾赦微一沉吟,先是把路上遇见北戎行商之事说了。 王子腾本来没当回事,但听到后来,脸色越发凝重,自家老管家的事都摆到一旁了。 “恩候兄弟是怀疑……” “不错!”贾赦点头道:“我疑心那行商是北戎贵族。” 贾赦顿了顿,又添了一句道:“说不定还是北戎王族。” 王子腾眼眸突然瞪大,犀利的眼神直望贾赦,“恩候兄弟,你可确定?” 紧张之下,王子腾的声音都有些抖了,要是北戎商人,他也就讹点钱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但遇到北戎王族,这可不是件小事,要是捉着了人,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贾赦直言道:“北戒贫苦,除了王族与贵族之外,谁能出行时一口气带了数十只上等良马?还敢用上东珠!?” 东珠这玩意,大晋人看不上,北戎人用不起,除了北戎贵族,谁会去用东珠!? 他顿了顿又道:“再则,除了北戎王族之外,还有谁会想着要千年不腐?” 那怕是他,也没有这么无聊……咳咳……伟大的梦想。 要不是见那人对防腐技术那么感兴趣,对瑚哥儿随口唬烂的那些几乎不可能,又几乎要倾全国之力而做的陵墓,连眼都不眨一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也不会疑心起他就是北戎王族。 王子腾眼眸微眯,“倘若如此,倒是咱们兄弟的机会了。” 但想想他先想所问的问题,王子腾不由得微感不安,他是疑惑着贾赦为何防着自家管家,但怎么贾赦避而不谈,倒是谈起北戎王族了? “恩候兄弟,我那管家……” 贾赦脸色凝重,“你那管家……跟了你多久了?” 先前瑚儿说什么通古斯人种的特征,他还以为瑚儿在说笑,不过瑚儿随口说的那些特征之中,老管家便应了好几点,总觉得太巧了点。 若非如此,他跟瑚儿也不会忍不住一直盯着老管家的脸看了。 王子腾心中一澟,诚实答道:“老佟原本我王家此地庄子里的庄头,我瞧他办事还成,帐也算得清,便提了他做管家,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这老管家虽然不甚聪明,但胜在听话,也没多少不该有的小心思,是以,王子腾平时对这个老管家还是颇为满意的。 “老佟!他姓佟!?”贾赦眉眼一跳,越发疑心起老管家。 王子腾笑道:“佟乃辽阳府内的大姓之一,这辽阳府内姓佟的人当真不少。” 佟姓在关内或许少见,但在关外可有不少,佟氏一族隐然成为辽阳府内的大家族之一,倒也不足为奇。 贾赦面色古怪,淡淡道:“你可知道,太子前些时候才捉到一个北戎探子,正好也是姓佟!” 王子腾心下一动,接着贾赦又丢出一件更让他惊讶的消息,“另外,这北戎可汗达日阿赤亦曾经是佟家赘婿!” 这佟家与北戎之间,怕是早就有了些首尾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