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契婚》 正文 <82>不必了 一场试探，终究还是无言收场。 陆少杰始终寸步不让，苏以沫亦无法决然退婚。毕竟，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陆少杰给了她毫无保留的支持。欠了的，终是要还的。 不过两日，结婚请柬便印了出来，清粉色的卡样，透着精致温馨，宾客的名字写得工整认真，极是郑重。 她看出是陆少杰的笔迹，走笔顿挫，遒劲有力。 鲜少有人知道，商界精英陆少杰虽不爱文墨，但写了一笔好字。幼时他曾被祖父母养在身边，高知出身的祖父气他顽劣，硬是逼着他跟练过一阵子书法，打下了底子。后来祖父母相继过世，他被工作忙碌的父母接回家中，练字的习惯却一直存了下来。 不像段子宸，因字写的难看，大学里被她念过几次，他不服气，买了字帖来练，虽慢慢写得工整了一些，到底缺了点劲道。 每每想起他一笔一划认真练字的样子，苏以沫总觉得既好笑，又莫名感动。 她与段子宸，明明是南辕北辙c趣味难投的一对男女，却被一个情字牵念，为对方痴魔执着，彼此伤害，却又忍不住互相取暖。 见她若有所思的端看着请柬，陆少杰忍不住问，“喜欢吗？” 平素冷峻的目色染了几许期待，眼底一圈暗晕却是掩不住的疲态，想来他定是熬夜写了这些请柬。苏以沫默默点了点头，扯下唇角，轻声道，“喜欢”。 这样精致的图样和工整的字迹，她没法不喜欢，但其中蕴含的嫁娶之约，她却无法感同身受。 “那我让人尽快寄出去”，陆少杰像是刻意略去她眼中的犹豫，不由分说地作了决定。 苏以沫敛首，轻轻应了一声“好”，却是神色沉静，瞧不出半分欣喜。 陆少杰眉头半耸，半晌，只道，“婚礼我都已经安排好，只有一件，伴娘的事，你来拿主意吧。” 苏以沫思量片刻，“那我问问书音”，却又是语一顿，“不过她刚怀孕不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来”。 闻言，陆少杰微愕，却是欲言又止。 这段时间，关煜明的绯闻又一次在圈子里传的沸沸扬扬，虽然他对这些豪门八卦不感兴趣，但因着是苏以沫闺蜜的关系，也多少听闻了一些宋书音的流言。 据说关少最近跟一个服装设计师打得火热，那个之前他费尽心思领进关家的孤女已被赶了出来，却是没听过她怀孕的消息。关家老爷子极重子嗣，若是知道她有孕，大约也是不会放她走的。 可宋书音与苏以沫向来交好，既是她这样说，想必也非假。思及此，陆少杰多少有些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她。 “怎么了？”苏以沫见他若有所思，不由出声问道，她与书音有些日子没有联系，电话常是打不通，偶尔书音晚上打来，聊了几句便匆匆挂断，只说怀孕后有些嗜睡，总想休息。 “没什么”，陆少杰淡淡掩过，只要苏以沫会嫁给他，有没有伴娘，无关轻重。 苏以沫却是莫名不安起来，自从段子宸回来后，她一直深陷在这段无可奈何的感情泥沼里，却对宋书音的真实境况知之甚少。 她隐隐觉得，宋书音有事瞒着她，就像她曾一意孤行地向段子宸要了那三个月，以为会是一场隐秘的告别，相信凭一己之力就能承受所有代价，可到底还是太天真。 夜半，苏以沫在电话里问宋书音能不能做自己的伴娘，电话那头却是顿了半晌，才道，“以沫，抱歉，我真的很想做你的伴娘，在你身边看你出嫁”。又是片刻沉默，再启口时，宋书音的话音中明显多了一丝哽咽，“真的很抱歉，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等不到你婚礼那天了。” “怎么回事？”苏以沫迫问道。 宋书音沉沉一叹，只道，“过两天我来找你”。 —————————————— 两天后，苏以沫的忧虑并没因宋书音突然的到来而有了缓释。 但是她没想到，宋书音其实已回到b市一段日子，却迟迟没有同她见面。 几月不见，宋书音面色苍白了许多，眸色仍是平和，却像是一潭枯水，少了往日的灵动，似是再也激不起任何涟漪。 不待苏以沫开口，她已道，“我跟关煜明已经分开了，我报名了一个西部支教的项目，手续已经办好，过几天就走。孩子没能保住，不到10周就胎停了” 宋书音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只是描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倒霉女人，脸上瞧不出丝毫悲喜之色。 可苏以沫在听到“孩子没能保住”的那一刻，便已压不住自己的眼泪，她比谁都明白宋书音对那个孩子的渴望，不只是因为她深爱关煜明，而是那原本会是她在这个世上的第一个亲人。 宋书音却是看似不经意的淡淡一笑，将纸巾递给苏以沫，“没关系，大夫说我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机会。” “关煜明呢？他怎么能这样对你？”苏以沫勃然问。 宋书音只微微摇首，“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孩子的事，分开也是我的选择。” 自己怀孕的消息和他的新恋情曾同时出现在她面前，她认得那个女人，那是他大学里曾交往多年的女友，也是他心头的一枚朱砂痣，他曾为她心灰意冷，也曾为她醉生梦死，及至如今仍无法忘怀。 若是以往，宋书音想，自己许是会毫不犹豫的成全他，可是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却让她生了贪念，她想给孩子的未来一个完整的家，她更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开口，他还是会兑现自己的承诺，跟她结婚，不相离弃。 那些他们曾经患难相守过的日子，虽然短暂，但并不虚假，至少应该抵得过他大学里的那段瑰丽时光。 可是，她终于还是失望了。 当她提出结婚的打算，关煜明便一口拒绝了她，只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忘不了他那时厌弃的眉目，她曾见过许多次那样的神情。 当初她还是关煜明的秘书时，曾帮他打发过不少莺莺燕燕。每当玩厌了，还被追着不放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表情，那样的不耐和厌烦。只是，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个。 但她却低下头去，颤颤地抚着尚未隆起的小腹道，“如果我说，我怀孕了呢？” 她是个孤儿，从小看惯冷暖，可那一刻她却觉得此生从未如此卑微，即便先爱上的是她，即便奋不顾身默默追随，但她从未向他乞求过什么，而这曾是她在这段感情里仅剩的自尊。 但她抛却自尊的乞求，在关煜明看来，却是那些不择手段的女人嫁入豪门惯用的伎俩。他记得她明明说过自己什么都不要，短短几个月，却像是换了一张面孔。 “宋书音，你原本不是会用这种手段的女人。”他扔下这句话，便摔门而去。 他一走又是一周，而这七天时间里，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当她因为见红而去检查的时候，医生告诉她，孩子已经胎停多日，必须尽快手术。 听到这种结果，她整个人都蒙了。 后来，她像个傻子一样茫然走出医院，只记得那天阳光特别好，照得她眼睛生疼生疼的，她走了一路，也哭了一路，踏进关家大门时，却仍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两天后，她做完手术，关煜明竟也回来了。 他说，他答应和她结婚。 仍是那样厌弃的眉目，仍是一脸的不耐可是，已不能再扎疼她。 “不必了”，她低首道，却是不愿再看见他。 “你不是说你已经怀孕了？”他凛着眉目，脸上生起愠怒。 “我没怀孕，只是听说了你的新恋情，有些不甘心。”她冷冷戳穿他，“但我想明白了，做一只被关在华丽笼子里的金丝雀，并不适合我。” 她终于还是抬起头，眼底终于还是盛了泪水，一字一顿道，“煜明，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一言不发，眸中却渐渐凝出深浓疚色。 罢了，罢了她还是不忍心让他为难，只道，“我们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吧，以沫要结婚了，我想回b市看看她和小念。” 关煜明默了默道，“也好，过段时间我去b市接你。” 她没有应他，许久，才莫名说了一句，“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他挽着未婚妻出现在电视里 当你女儿的爸爸凭空消失五年，却突然有一天挽着未婚妻，亮丽光鲜的出现在电视里，你会怎样？ 苏以沫的选择，是愣在电视机前，看着荧幕里那张熟悉的面容，脑袋里一片空白。 如果不是女儿不停摇着她的手，小声问，“那个人为什么长得像爸爸”，她或许还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一如这五年，她漫无目的的等待。 女儿苏念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却和她一样，几乎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人。电视机旁边的斗柜上，就摆着她和段子宸曾经的合影，或许那时终究天真青涩，但眉目间的神采，依旧是当初的模样。 小念常常问她，为什么照片里没有自己，而她总是看着女儿嘟嘴撒娇的小脸，安抚道，“有啊，小念当时在妈妈肚子里呢。” 可是，当时的苏以沫并不知道，一个属于她和段子宸的小生命，已在她体内孕育。 发现怀了小念的时候，正是她孤注一掷准备出国留学的关键期，那个陌生国度唯一让她向往的，就是还没来得及告别的段子宸。她曾那样地坚信，这个人是如何都不会轻易丢下她的。 起初，她不想去医院，也不敢让父母知道，只偷偷地给他发了一封越洋邮件。他的回复，让她找了固执的勇气，即便不过是“等我回来”四个字。 只是，段子宸此后再无音信。 小念跑到柜子前，踮起脚把相框抱到怀里，跟电视机里那个人反复比对，那副认真的模样，却让她鼻酸。 “跟爸爸一样，眉毛黑黑的”，得到自己确认的答案后，只有四岁的小女孩露出无邪的笑容，“妈妈，爸爸回来了，照片上就有小念了。” 她答应过女儿，等他回来，一定会重拍一张全家福。但此刻她却从未如此恼恨自己，为什么要给小念这样微茫的希望。 电视画面停留不过短短一两分钟，她唯一听清的就是“段子宸及其未婚妻出席”几个字。 宋书音收拾完行李走到门外时，看见鲜少开电视的室友加闺蜜，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一通乱播，一脸慌悸。 她从未见过苏以沫这般模样，像是快急的哭出来，即使平常交稿日临近，这个小有名气的漫画家抓狂起来也不是这种状态。 “怎么了，以沫？”宋书音边抬声问，边走过去从她手中夺过遥控器。 苏以沫泄气似的停了下来，“我只是想看看电视回放，不是说有这样的功能么。”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宋书音无奈摇了摇头，“为了个电视，看把你急的”。说着，边打开了回放功能边拉苏以沫坐到沙发上，却发现她手指冰凉手心里却是一层薄薄的汗，正觉得不对头，小念却甜甜一笑，奶声奶气的清晰吐字：“我要看爸爸”。 “什么？”宋书音先是讶然睁大眼睛，待看到身边已红了眼眶的闺蜜，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视线不由望向斗柜上的那个相框，“你在电视里，看到那个人了？” 良久，苏以沫缓缓启口，“好像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2>可是，为什么负了你 “真的？”宋书音跟着眼圈一热，这些年以沫一人带着小念如何竭力支撑，她都看在眼里。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为了等那个人回来。即便对方音信全无，即便在外人看来怕是一场无望的等待 可是，如果如果真的是小念爸爸回来了，那为什么他出现在电视里，而不是她们母女身边宋书音换台的手也莫名微微发颤起来，终于，在那档回放的财经新闻里，找到了答案。 易海集团新任“掌门”段子宸，携未婚妻首度回国亮相，并表示将在国内拓展互联网相关业务 电视画面里的特写镜头，对准了那对商界伉俪，他们亮丽光鲜，像橱窗里装帧考究的壁画，跟戴着厚厚的近视镜c素面朝天的以沫，仿佛两个世界的人。但那个男人锐气俊朗的面容，确是跟照片里的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合影里的一抹笑容。 “混蛋”，向来温和的宋书音脱口斥道，既然如此，何必许诺，尤其是对以沫这样死心眼的傻瓜，转首望向苏以沫，却见她眼眶里已没了方才的那圈红热，似是冷静下来，却极力匀促呼吸。 小念还沉浸在“见到爸爸”的惊喜中，嚷着要再看一遍。在她的意识里，自懂事起，那个从未谋面却也从未被妈妈回避的爸爸，就一定是未来最美好的礼物。 “他不是你爸爸”，虽然没有喝止女儿，但苏以沫冷下脸色和声音，仍让小念一下子就嘟起小嘴，眼睛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这个懂事又敏感的小丫头，鲜少会惹苏以沫生气，也很少会哭，不是因为妈妈对她严厉，而是害怕妈妈会再次因太累而晕倒，怎样都叫不醒。 她也一直记着妈妈醒来时跟她说：“小念不哭，妈妈没事了”。这句话在孩子的世界里“翻译”过后，就意味着，如果自己不哭，不惹妈妈生气，妈妈就会一直在。 见干女儿这个样子，一旁的宋书音心疼的不得了，忙一把抱过小念，温声安抚道，“小念乖，那个叔叔只是长得像你爸爸，干妈带你去吃糖果好不好？” 听见糖果二字，小女孩噙着泪点了点头，却又看向自己的母亲说，“也要给妈妈吃”。 闻言，苏以沫黯然的神色稍稍回温，至少还有小念，她想。 吃到糖果的小念，恢复了初时的笑容，抱着妈妈新出的儿童绘本，看得津津有味。 孩子的悲伤，可以因一颗糖果而得到平复，但大人呢？宋书音迟疑启口，“以沫，你打算”却又话锋一转，“我不搬了，还是跟你和小念一起住，比较适合我。”现在这个情况，她是如何都放心不下的。 苏以沫听她说这样的“傻话”，叹息道，“那你的关煜明呢，还不得气的吃了我”。 宋书音面上一红，“怎么会”，秀致的眉目间却染了些许落寞，“你知道，我对他而言，并没那么重要”是她太过执念，总是不愿释怀，追着他的脚步，一路蹒跚。 “不重要，干嘛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你”，苏以沫捏了捏闺蜜的鼻尖，“书音，你不要妄自菲薄。”她知道，这一天书音何尝不是苦苦盼来的，那个人终于回过头，看到她一直的静默守候，那样的无怨无尤。 “不是都说，皇天不负有心人么”，苏以沫在唇边攒出一朵笑容，“要是关煜明待你不好，我不会放过他”。 可是，为什么负了你呢？宋书音给了苏以沫一个大大的拥抱，却是哽咽道，“以沫，你要好好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苏以沫喃喃说：“刚才看回放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都快记不清他的样子了。”只是一径的将等待变成了唯一的诉求，“其实，我没有那么难过。”说着，她却再也没忍住眼底的泪水，“我是不是骗了小念，也骗了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3>偶遇 b市机场，阴雨的天气让中午起飞的航班大面积延误，段子宸在贵宾室里来回踱步，明显已有些不耐。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不太喜欢机场，总觉得这里让人等待，更让人焦灼。 “子宸，你回去吧，不是说三点还有会议吗？”虽然很想跟他再多待一会，但他蹙起的眉峰已被她收进眼底，他总是如此，对于等待，鲜少耐心。 机场里在上演一幕幕相聚离别，有人因见面而欢喜拥抱，也有人因分别而含泪挥手，对他们而言，却有些习以为常。这两年，他们聚少离多，她忙着游学，他忙着接手家族企业，两人的节奏和方向，时常南辕北辙。这次一别又是三个多月，傅洛伊要回美国完成硕士毕业，而段子宸已筹谋好了国内业务的拓展。 “不急，我再等一会”，说着，他抬腕看了看表，眉宇间不着痕迹的一凛。见他这般心口不一，傅洛伊并不拆穿，她知道他愿意为她妥协，哪怕并不乐意。就像他手腕上的那块劳力士表，是自己三年前送他的生日礼物，虽然他并不喜欢，却也一直戴着。对于男友应尽的义务，他始终做的很好。 金色指针已指向一点半，他估算着从机场到公司约半小时的车程，再等一会儿应该来得及，但舒适的贵宾室已待得生闷。他俯首吻了下傅洛伊的额头，这一直是他的惯性动作，黑眸依然沉如墨色，唇边却扯出一个弧度，“我去外面抽根烟，透口气”。 傅洛伊微微点了点头，却不免失落，望着他起身离开的高大背影，心里默算着婚期，再过121天，她就永远待在这个男人身边，不再分离。 等了近两个小时，终于有了登机的消息。宋书音攥着飞往s市的机票，却在登机口一再驻足。她要投奔的那个人，放在心尖多年，那么珍视，又如此沉重。望穿秋水的守候，似乎在不久前终于有了回应，他问她，可不可以成为他的枕边人，然后不由分说，将钥匙交到她手中，让她一周内搬过来。 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苏以沫的时候，以沫是替她高兴的，但想到自己要离开她们同租的寓所，总归不舍。对孤儿出身的宋书音而言，比起室友或者闺蜜，苏以沫和小念更像是她的亲人，四年多的朝夕相处，让她尝到了家的味道。 软磨硬泡拖了两周，直到关煜明将一张规定时间的机票寄来，她才收拾行囊。可是，那日电视里出现的一幕，如同一把噬毒的匕首，不经意间撕裂了好友长久以来的期待，即便这期待或许本就痴的可怜。 除了一开始看到那则新闻时的震悸，泪水过后，苏以沫身上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平日里仍是一脸温暖笑意，忙着工作赚钱，忙着照顾女儿，忙着同宋书音告别。只是，电视柜上那张她和段子宸的合影照被悄悄收了起来 这并不能让宋书音放心离开，越是云淡风轻的毫无痕迹，可能越是心中的钝痛深沉，她几乎就要退了机票，但三番两次被苏以沫制止，她坚持道，“你不要辜负自己的等待，我真的没事”。 安检口处，停留许久，苏以沫望着好友脸上多日不散的忧云，心下负疚，却也只能极力的若无其事，“快进去，下了飞机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说着，轻轻推了她一把。 安检完，宋书音仍是迟疑的看向不远处的苏以沫，却见她微笑含泪，冲自己挥手再见。宋书音鼻子一酸，终是不舍地走向候机厅。 听见航班起飞的消息，苏以沫才离开，她怕这个傻丫头半路杀回，自己却跑到角落，偷偷哭了一场。 泪水把厚厚的镜片氤氲，她边擦着眼镜边低头往前走，精神还浸在化不开的离别里，直到迎面撞上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手中的眼镜落地，她下意识地去捡，却被对方先拾了去，“给你”。 接过眼镜，苏以沫匆匆戴上，抬首感谢的一刻，“谢”字挂在嘴边，却哑然失声，胸口像被猝然砸下重锤，她只能睁大眼睛，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张曾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面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4>相逢已不识 苏以沫曾无数次幻想过，她与段子宸会有怎样的重逢，或许喜极而泣，或许相顾无言，甚至激烈争吵，却没有一种是形同陌路。 瞥了一眼她无端怔愣的神色，段子宸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俨然是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可笑的是，即便大学里初见时，这个有着一双桃花眼的男子，也是饶有兴致的打量她，脱口叫出她的名字，问她要不要跟自己一起演一出好戏。 从此，他们在假戏真做的路上一去不复返。而她的记忆里，竟从未有过和他陌路时的场景。 “段子宸！”这一次，她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闻声，段子宸迟疑转身，一脸莫名地看着这个叫住自己的高瘦女人，镜片后的眼睛隐约哭红了，“真像只兔子”，他没由来的这么想。除了个头高点，她的相貌打扮极是普通。他的脑海中搜索不到关于这个人的丝毫痕迹。 段子宸眉头一皱，开口问：“我们见过吗？” 却见她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瞪大眼盯着自己，紧紧抿住的唇因用力过猛而沁出血色，段子宸并不想被她耽误了抽烟的时间，只道，“你认错人了。” 他又一次准备转身离开，苏以沫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没有”。 在心里描摹了无数次的音容笑貌，岂是轻易就能错认。可他的话冷的这样让人发寒，又怎么是给过她炽热爱恨的那个人。她没出息的低下了头，越发难以忍受他陌路般沉冷的眼色，只道，“我是苏以沫，是” 是他的谁？大学同学c前女友，还是等了他五年却已被他认不出的陌生人 段子宸只摇了摇头，显是没有听过她的名字，便连话都懒得再同她多说一句，悬身而去，再无停留。 苏以沫浑身一颤，下意识攥紧拳头，任指尖嵌入掌心。 “各位旅客，飞往纽约的ea989航班准备登机了”广播里传来傅洛伊航班的消息，段子宸捻灭了刚点的烟，折返方向，往贵宾室走去。 视线的余光不经意扫到方才那个莫名出现的女人，熙攘的候机大厅里，她仍孤单的站在原地，并不显眼，却有些格格不入。或许以前他们真的相识，但那又如何，他的记忆里早已不见过往片羽，他也无意寻回。被她耽误了一支烟的时间，还真是可惜。他想。 透过玻璃窗，那对恣意相拥的男女，似乎与寻常情侣没有什么区别。苏以沫看见他吻了那个女人的额头，那是他的“规定动作”，眉角一挑，锐利的眸光轻易惑人。可第一次他吻她的额头时，却被她结结实实的给了一巴掌，她望着他半真半假的纨绔姿态，冷眼转身，却暗自红了脸。那时的她，也许永远都料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如此怀念，那额头上的轻轻一吻。 登机的人涌去入口，他还在对方耳边叮咛着什么，苏以沫看不清那个女人的容貌，只大体辨出对方一袭长裙c身材高挑，应该就是他的未婚妻了吧。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没有她，他的世界依然完满。 这五年苦守，说到底不过是担心他仍活在冰冷的世界里，即便富丽堂皇，却没有相依的温暖，没有亲情的慰藉。 可是，如果他已经拥有了这一切，如果他已经再不需要她了呢 也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只是她离开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苏以沫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她要用笑容接女儿放学，镜子里却映出她泛红的眼眶，她记得，以前他总说自己哭过像只兔子，可怜兮兮，又让人忍不住逗弄。 只是，她依然会哭红眼睛，他却再也不会贱贱地逗逗的这只兔子，然后心疼的不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5>生日愿望 牛奶加的太多，烤箱温度调的太高，奶油抹得太难看。 望着眼前造型“诡异”的hell一kitty蛋糕，苏以沫一筹莫展，她亲手为女儿做的生日蛋糕，似乎是以失败告终了。 现在年轻父母都讲究为孩子亲手做生日蛋糕，她也跟着尝试，虽然不擅烘焙，但任何能够弥补女儿在单亲家庭里缺憾的事情，她都不愿放过。 然而，她的技术实在不敢令人恭维，见她烤出黑糊的大饼后，宋书音就接过“衣钵”，只让她在一旁打打下手。宋书音大学里在蛋糕店打过工，做出的蛋糕自然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小念每年都很期待。 今年书音不在，她赶鸭子上架，做出的蛋糕虽比糊了的大饼好些，但看起来仍“惨不忍睹”。眼看小念快起床了，这会儿去蛋糕店也肯定来不及 “妈妈，妈妈”卧室传来女儿的呼唤，她匆匆摘了围裙走出厨房。跟她不一样，小念不爱睡懒觉，也从不赖床，从来都是每天七点半准时起床。 她有时觉得，小念这些地方跟段子宸很像。大二时，为了让她改掉熬夜的习惯c锻炼疲弱的身体，他每天都雷打不动的七点叫她起床晨跑，如果不接他的叫早电话，他就会打给她的室友，无所不用其极只是，那个流感肆虐的寒冬，往年入冬必感冒的她，在室友全部“沦陷”的情况下，竟幸免于难。对此，他总不无得意，“你看，我把你炼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这几年，她的“金刚不坏之身”被一点点掏空，不到三十岁已添了不少慢性病。 洗漱完的小念满怀期待的坐在餐桌前，今天是她五岁的生日，会有礼物和好吃的蛋糕。苏以沫先是拿出了给小念精心准备的礼物，一个粉色的hell一kitty图案的小书包。女儿是个的hell一kitty迷，对那只大白猫深爱不已，她毫不怀疑，这个小萝莉未来会满是粉红少女心。 巧的是，宋书音送的生日礼物，也是hell一kitty图案的画笔。即便身在s市，她还是三天前就寄来了干女儿的礼物。对小念的疼爱，一点都不比苏以沫这个亲妈少。 满意的“阅完”礼物，苏以沫只能忐忑地把自己“半残”蛋糕端上来，接受女儿“最后的审判”。 “妈妈，这也是hell一kitty吗？”望着明显胖了丑了的大白猫，小念天真地发问。 “是吧”，苏以沫没底气的呵呵一笑，迅速转移话题，“小念吹蜡烛好不好”。 闻言，小念连连点头，脸上现出一对小小的梨涡，“嗯，要吹蜡烛。” 苏以沫为女儿点上蜡烛，唱了生日歌，小家伙还不忘一本正经的对着蜡烛许愿，然后憋着小脸大口吹灭。 每年小念生日，看着女儿一点点长大，她却很不争气的想哭。最想念那个人的时候，往往也是此刻 苏以沫眼眶微热，“小念许了什么愿望啊？” “希望爸爸快点回来”，小念甜甜一笑，一脸无辜。 没料到女儿会许下这样的愿望，她一时如鲠在喉。不是吃到喜欢的糖果或者想去游乐园，越来越敏感懂事的小女孩，想要爸爸。 去年上了幼儿园之后，关于爸爸，小念问的次数越来越多，她不解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而她却从未见过。一次幼儿园组织亲子活动，别人的孩子都是父母齐上阵，她的女儿却只有妈妈。小念嘟着嘴委屈和失望的样子，一直牢牢刻在她心里，如同罪愆的红字，或许此生都不得救赎。 苏以沫心疼的看着女儿纯真的笑脸，不忍拆穿，她的爸爸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听到他的名字，便轻易失守 还没来得及切蛋糕，手机音响，宋书音的“贺电”已经打来。 见到视频电话里的宋书音，小念一把抢过手机，直喊，“干妈！干妈！” “哎！”宋书音忙是一应，“小念，生日快乐。” “谢谢干妈”，小丫头自是会撒娇的，“我想干妈了。” “干妈也想你呢”，宋书音心下一暖，“小念收到礼物了吗？” “收到了！”小念举着她送的画笔，一脸开怀。镜头无意扫过那个扭曲的hell一kitty蛋糕，宋书音忍住笑声问，“是妈妈给你做的蛋糕吗？” “嗯”，小念点了点头，“妈妈说是hell一kitty，但不像。” 孩子毫无芥蒂的回答，却是一点都没给她留情面，苏以沫忙接过电话，对宋书音抱怨道，“都是你以前只让我打下手，这次我可是已经使出全力了”。 “你啊，那么会写字画画，让你做个蛋糕，反而难为你了。”宋书音叹口气，“你们最近怎么样？你的画稿交了吗？小念有没有好好吃饭”。 一番连珠炮似的发问，让苏以沫哭笑不得，“我和小念都好着呢，我刚交了一期画稿，小念这两天也没有挑食，倒是你，在那边适不适应？” “嗯”，宋书音微微一笑，续道，“他对我很好”。 苏以沫暗暗舒了口气，书音其实平时很少在她面前主动提起关煜明，越是珍念往往越是缄默，更别提会说这样的话，虽只是浅浅一句，但听得出她是认真的。 “那就好”，苏以沫也不由跟着欣慰，“书音，我真的为你高兴。” “我也没想到”，宋书音语吻一落，稍稍展颜。尽管心中仍留隐忧，但每天能在他怀里醒来，能一起在家中吃上一餐热腾腾的饭菜，却是她从不敢奢望的幸福。 宋书音看着视频电话那头为她真心露出笑容的好友，却莫名酸楚，眉目间渐渐染上一层忧云，“以沫，那个” 见宋书音欲言又止，显是有话要说，她心中已猜出几分，想必书音仍在担心她对那个人的牵念，便淡然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们之间哪还需要那么多顾虑。” 宋书音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最近看到一个段子宸的节目专访，他讲了自己这几年的一些事情，他好像曾经发生过很严重的车祸。” 闻言，苏以沫眉头一蹙，胸口一下子被揪紧，“什么？” “你别着急，我找了节目的视频，等会发给你，”宋书音压低了声音，“先别让小念看到。” 苏以沫点了点头，内心却蓦然悲凉，她还是这样没用，一听到他的名字，心中便轻易失守。 “他回国后”宋书音话一顿，“他跟关煜明在一个圈子里，”同样的家世显赫，同样的明争暗夺，“听说，再过三四个月，他就要结婚了” “嗯”，苏以沫只是轻轻一应，神色却平静下来。 又跟小念说了好一会，宋书音才恋恋不舍的挂了电话，身边的男人已等的有些不耐烦。她刚放下手机，就被他一把箍进怀里，却听他略带不满的嘀咕，“怎么才是‘还好’，难道你不愿意跟我一起生活。” 宋书音涩然一笑，“哪有，我已经很满足了”。 “还有什么叫没想到”，关煜明仍是不依不饶，“我以前对你很差吗？” 望着他孩子气的眉目，宋书音叹息道，“你这是闹的哪门子脾气，是我说错话，行了么。” “那我可得给你一点惩戒”，语落，他蓦地俯身，用舌撅开她的唇齿，吻得那么掠夺，而她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他在她耳畔呢喃，“怎么以前不知道你吃起来这么甜。” 羽睫微颤，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7>时间的刀轻易将人改变 在30分钟采访里，他以商界炙手可热的后起之秀的姿态出现，讲述易海集团在国内的发展版图，以及对时下一些财经热点看法，思路清晰而犀利，透出浓厚的商业精英气息。 如果不是俊朗锐气的面孔依旧，很难想象镜头下的段子宸曾是一个大学里经常逃课跑出去打篮球的大男孩。时间的刀竟可以如此锋利，轻易地将一个人彻底转换。 “听说您发生过很严重车祸？”主持人将话题渐渐引向他的家族和个人，他的回答极为简单，“对，五年前”。 对方继续追问，“严重到什么程度？” “脑部重伤，差点瘫痪”。此时的画面给了段子宸一个特写，他还是一贯的表情，些许无畏，些许冷峻，目光深不可测。 苏以沫的心却一下子提了起来：五年前c车祸c重伤这些关键词，似乎卡住了他在她的世界里消失的关口，而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身体恢复起来的确很困难，但是我还好，有人一直陪着我”，段子宸仍轻描淡写，似是不愿多做解释，却勾起了主持人的兴致，“哦？这个有人是？” “我的未婚妻”，他落落而答，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不经意间舒缓的眉峰，被镜头捕捉，他沉默片刻，说：“我很感激她的陪伴。” 苏以沫垂下眼眸，鼻子微酸。无数个咬牙坚持的日子里，她是恨过他的，为什么他不在身边，那些不离不弃的誓言，为什么如此微薄。可是，在他经历病痛甚至命悬一线的时候，也不是她，陪他一起度过 随后的访问里，主持人还想套些他感情生活的细节，却被他不动声色的转到易海新近开发的海滨休闲度假项目上。 30分钟的视频，苏以沫来回看了好几遍，心中产生一个个无解的困惑，却每每停在“我的未婚妻”处，不想再寻答案。唯一清晰的是，他有了全新的事业和爱情，完整美满，并且与她无关。 明明已想好放手，甚至祝福，她却没由来的一阵酸楚。那日机场里相逢已不识的偶遇，原来已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告别。 他的世界同她再无丝毫关联，她却还在原地，不愿离开。 这天晚上，苏以沫迟迟无法入眠，睁眼望到天明，相似的黑暗袭来，只让人觉得无路可逃。 刚生下小念的时候，她患过产后抑郁症，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甚至一度濒临崩溃，是身边嗷嗷待哺的小生命，给了她支撑下去的勇气。 望着甜甜睡去的孩子，心里多少溢出丝丝暖意。时间改变了段子宸，又何尝不是改变了她自己，她已不复当初的简单懵懂，成为一个不再惶恐害怕的母亲。 “爸爸”，女儿一声轻轻的梦呓，却不期然地撞向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思及小念在烛光前许下的愿望，苏以沫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残忍。即便她可以放下，但孩子呢，小念还这样小，这样的期待 天色初明，渐亮的晨光里，她轻抚着孩子光洁的额面，让心中的巨石缓缓落地，“小念，妈妈会帮你完成心愿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8>他曾经有个女人，现在有个女儿 一上午的董事会开得硝烟四起，自段子宸接手易海以来，几个年长的老股东表面顺从，实则倚老卖老，不是底下动作不断，就是等着看他笑话。因而，他此次回国力主的商业项目，是如何都不能出半点差池的。 回到办公室，段子宸松了松领带，稍稍卸下战斗的外壳，打火机的火苗一亮，他点了烟，听助理程亦安汇报新近投资项目的进展。 “南景一号院的楼盘一期已售罄，房源比较抢手，准备新开三期；易海基金回国主投的三家创业公司目前运转正常，其中一家已打算赴美上市；国外方面，在东京筹开的第三家cbd工期接近尾声，再过两三个月您就可以去剪彩了” 程亦安事无巨细一一汇告，这些段子宸主推的项目大都一路高歌猛进，相较之下，邵鸣海那几个老家伙前期筹开的楼盘却遭遇不同程度的掣肘，即便在董事会争得脸红脖子粗，却拿不出像样的实绩来，只能恨恨作罢。 指尖的橘光忽明忽暗，段子宸弹了弹烟蒂，目光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测。 自从被段子宸“钦点”为特助，两年下来，程亦安发现，虽然曾备受质疑，但眼前这位跟自己年龄相仿的“新掌门”，其决策能力和行事手段颇为老辣果决，让人不得不折服。 “公司基本上就是这些情况，”文档不觉被翻至最后一页，程亦安语一顿，片刻续道，“还有一件您的私事”。 闻言，段子宸的眉头不着痕迹的一凛，“什么事？”这是他头一次听到程亦安汇报他的私事，他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私事需要通过助理来汇报。 “昨天，有个给您的快递寄到了公司，交到了我这边处理，打开后，是一张照片和一份dna检测结果”。说着，他从文件夹中取出来放到段子宸的桌上。 捻灭烟头，段子宸瞥了一眼照片，那是一张他和一个陌生女人的合影，却是他全然记不起来的面目，不论是他怀里那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有点傻气的女人，还是满脸笑意c难掩青涩的自己。 脸色微沉，嗤笑一声，照片被他随手往垃圾桶一掷。 dna检测结果，属于一个刚满5岁的小女孩，跟他同样的血型 这封邮件意图不明，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寄件人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曾经有个女人，现在有个女儿 “荒唐”，段子宸的眼神愈发冷冽，凭一张可以随便合成的照片，一份能轻易臆造的检测报告，就想来威胁他 “照片应该不是合成的，至于dna检测结果”程亦安迟疑道，实际上，他也并不相信段子宸会有私生女，虽然是商界炙手可热的“金龟婿”，但段子宸已早早地同金融大亨傅建南的千金订下婚约。难得的是，这份外人眼里的商业联姻，倒不是双方父母极力撮合，而是两家儿女的自由结合，传闻段子宸因车祸重伤期间，就是傅家千金一直守在身边。 这两年，尽管两人聚少离多，但段子宸并没像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段子阳那般，光明正大的养了几个情妇，在程亦安眼中，他颇有些“苦行僧”的味道。他的私生活相对简单，整日被各种工作所填充，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商业机器，甚至是不近人情的，否则也不会一手接过母亲的家族企业，将一派老臣踩在脚下，另一手却暗自筹谋吞并被兄长掌控的段氏集团。 段子宸又点上一支烟，扫了一眼垃圾桶里的照片，“做一个亲子鉴定，把这件事查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9>未知前路 苏以沫熬了大半夜才把新绘本的故事脉络和角色形象设定好，她近年的几本绘本，销量一直不错，新出的一本又加印了一次，出版社催稿的电话也更频繁了些。她有时觉得好笑，画画这样一个从小的业余爱好，如今竟成了她安身立命的生活来源。 没睡两个小时，苏以沫便爬起来给小念做早餐，然后送她去幼儿园。回来的路上，秋日的阳光正是舒润，还没进家门，她已经哈欠连天，困得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爬上楼梯，她正是想拿钥匙去开门，却发现家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男子，浅蓝衬衫，黑框眼镜，一派斯文。看见她后，对方便迎了过来，带着制式的微笑礼貌问道，“请问，你是苏以沫小姐吗？” 望着眼前这张陌生的清俊面孔，她犹豫地点了点头。见状，对方边伸出手，边自报家门，“你好，我是易海集团总裁助理程亦安。” 易海集团。这四个字猛地在她心里炸出一声惊雷，片刻，她故自镇定的握住对方伸出的手，淡道，“你好”。 程亦安脸上仍是挂着标准的公务笑容，“想必你已猜到我为什么来找你。”顺着快递上的地址和姓名，轻易的就查到了她，显是故意所为。当他把私家侦探对她的调查报告交给段子宸时，段子宸甚至没有拆开看一眼，只吩咐，把她找来就是。 苏以沫沉默不应。把邮件寄出去的那一刻，她就想过段子宸肯定会派人来找她，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依着他以往的性子，是如何都不会放过的。 “可否请你跟我去见见段总。”程亦安说。 苏以沫轻轻颔首，随即又摇了摇头。程亦安眉头微蹙，却听她道，“能稍等我一会吗？20分钟，不，15分钟就好。”她一脸恳切的模样，让程亦安制式的笑容一僵，“可以”。 闻言，苏以沫忙是开门，招呼道，“先进来坐一下吧，我去给你泡杯茶。” 程亦安刚想婉拒，她已给他找好备用拖鞋，然后跑到厨房去泡茶。他正是犹豫要不要进屋，却听她扬声道，“绿茶可以吗？” 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热情，程亦安一时莫名，半晌才应，“呃可以”。 换了鞋，他走进这个不过七十平的房子，小两居，客厅狭促，摆了沙发和电视，还硬是挤下一面书墙，书架最显眼的位置上，放了一个相框，照片里穿着红色棉衣的小女孩站在一个跟自己一样高的雪人旁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想必，就是那个亲子鉴定确认无误的“女儿”了。 苏以沫端了茶和甜点出来，却是带了些许歉然，“不好意思，喝口水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请便”，程亦安不妨她这般态度，原本以为多半是个有些手段c难免虚荣的女人，却不料一脸温善，礼貌而热忱。不过，这多半怕也只是伪善的表面，见惯了上流社会的浮华背后，他再是不能更确定了。目光一暗，程亦安恢复了如常神色，啜了口杯中香茗，却是茶香四溢，回味清甘，看来是今年的新茶。 续续打量，这小小的客厅，唯一可圈点的怕就是采光了，窗外日光正盛，将厅内照的明亮通透，一杯茶，一袭阳光，一面书墙，倒也惬意。他没由来地觉得，这十几分钟等待的时间，竟是他连月忙碌来鲜少的闲暇时光，人也跟着放松下来。 苏以沫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自认为最好看的一件衣服，却怕显得太刻意，又匆匆换上另一件素色的外套。可熬了夜的黑眼圈如何都遮掩不去，只能擦了些粉，刷上樱色的唇彩，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些。 望着镜中这张没有多少可圈点的平凡面孔，她莫名泄气。她还记得机场里他身边那抹亮色的姝影c姣好的面容，又怎么是她可以相比的 苏以沫在15分钟内准时收拾完毕，程亦安见她换了身裙装，人也比方才更优雅精神了些。这番郑重太过明显，想来她对段子宸，还有不少牵念。 一路上，她早已睡意全无，双手下意识的在胸叠合十，不知道前路到底有什么在等待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0>三个月就好 甫一进入易海集团的大堂，一股沁寒的凉意便迎面扑来，已是晚秋将至的时节，这里还将冷气开得这样足，气派的厅堂和陈设也跟着隐隐泛起冷光。向来畏寒的苏以沫，不由裹了裹外套，一路上不安的心神倒是渐渐冷却下来。 专梯直达顶层，她随着程亦安走过光线昏黄的廊间，深色的软毯降噪了脚步声，安静的似乎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她想起第一次被段子宸拉去家里，那栋幽静的别墅，是她不曾见过的奢华，却像一个迷宫，让人找不到逃离的出口。 他的世界，是不是还一如曾经的冰冷。她没由来地这样想。 门前驻足，程亦安扣了两下门，屋里传来一个“进”字。程亦安旋开门，对她道，“苏小姐，请进。” 苏以沫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去，那个人正站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她迎窗而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一下子揪紧，明明他已近在眼前，却像是离她那么远，可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还是轻易地锁住了她的眼睛。 程亦安识趣的掩上门，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段子宸转过身，见她仍站在门口，目光却投向自己，里面是一片他不愿读懂的热切和泪光。 调查报告里，这个叫苏以沫的女人是他在国内读大学时最后一任女友，在他走后休学一年生下一个女孩，至今单身，靠绘本和漫画为生。而dna鉴定结果显示，那个孩子的确是他的。 即便如此，段子宸现在的世界里，并不能找到关于她的丝毫痕迹。对于这个相貌平平的女人曾经是如何俘获自己的，他也一点不感兴趣。 段子宸眉头一蹙，指着沙发到，“坐吧”。 她渐渐靠近，却是微微垂首，他的声音和目光里透着难掩的冷漠，她准备好的开场白，这会儿已忘得一干二净。曾经是那么亲密的恋人啊，怎么就变成如此的局面 她刚一坐下，便听段子宸开门见山道：“你开个价吧”。 虽然料到他很可能会用这种方式来“交易”他们的过去，但真正听到段子宸这样开口，苏以沫还是浑身一颤，方才一进大堂感受的刺骨寒意似乎又瞬时袭满全身。很久以前，当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准备用这种方式逼迫他们分手的时候，他怒极却又那样地怕她离开，他说，他是如何都不会放开她的 可时至今日，他却选择了同样的方式。苏以沫死死地抿住唇，睁大眼睛不让泪水轻易流下。 段子宸眉宇间的皱结更深，相似的表情勾起了那日机场的些许记忆，她也是如此，一脸震悸，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直是让人更添不快。 “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既然千方百计告诉我孩子的存在，不就是要钱吗”，他自以为是的“拆穿”她的真面目，却见她猛地抬头，一字一顿道，“我不要你的钱，我养得起孩子！” 闻言，平日里深不可测的眸光露出鲜见的疑惑，她的这番态度，多少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果不要钱，她还有什么更深的企图，“那你想要什么？” 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泪水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溢到眼底，半晌，她哑声道出自己卑微的诉求，“我想要你回来三个月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1>我不记得你，更不愿想起 苏以沫的回答，完全在段子宸的计算之外，听起来也着实可笑。他沉下脸问，“什么意思？” “你跟我们一起生活三个月”，苏以沫望着他的眼睛，曾经的温度早已消失，“三个之后，你我再无瓜葛”。 闻言，段子宸冷笑出声，“你提出这么荒唐的要求，到底图什么？你以为，我跟你再生活三个月，就能重温旧梦？” 苏以沫手掌成拳，任指尖渐渐嵌入掌心，唇边却浮起一丝苦笑，“我图的不过是一场团圆，这是我欠女儿的”。 黑眸中的森凉稍退，却换上更深的迟疑，这番说辞太过天真和简单，与他的判断差之千里。得知自己和那个小女孩的确有相同的血脉后，段子宸多少是惊讶的，五年前的回忆，于他而言已不可追，也从未有人告诉他，自己还有个女儿。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而他，更是不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所打扰。 原本以为用一笔不菲的钱财就能打发，却没想过要真的去和她们相认。段子宸首度感到了这个“交易”的棘手，眼前这个看似温弱的女人，已收起了初时的热切和脆弱，目光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坚持。 或许，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段子宸拿起桌上的黄鹤楼，这几年高密度的工作状态，让他染上了不小的烟瘾，想事情时总得点上一根。他刚打开打火机，刁在嘴边的烟卷就被一下子抽走。正是莫名奇妙，却听苏以沫一脸不忿地诘责，“不是说好不在我面前吸烟吗？！” 语落，在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苏以沫显是一怔，随即又垂下头去，只轻声道，“对不起”。 有些习惯，哪怕时光流转，竟也没能改变。以前他们在一起时，抽烟曾是她明令禁止的恶习，而段子宸偏是好吸两口，两人为了戒烟里外吵过好几次。后来，他们达成共识，一天最多三根，且不能在她面前吸烟。 这一看起来更像是下意识的动作，烫到了她自己，也在段子宸心中掀起些微的涟漪，明明是第一次发生，却感觉一点都不陌生。他甚至鬼使神差的反驳道，“这只是今天的第二根”。 说完，他自己也是一愣。 空气里染上化不开的凝滞，半晌，苏以沫幽幽开口，“你，已经彻底把我忘了吧”。 明明是询问，她却像是在回答。段子宸一时无言，只面无表情的睇住她。 “是因为车祸吗？”她蓦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透出清亮，像只红眼的兔子，而那一脸的真挚和揪心，让他冷漠的面目有了些许撕裂。 这几年，他也见过不少花样姝色的女人，个个媚眼如丝，甚至百般暗示不介意成为他的情人，却从没有哪个女人像苏以沫这般，一点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情感，仿佛对他毫无芥蒂。 “我的确因车祸失忆，”他很快恢复了如常的冷漠薄凉，“那又如何？我不记得你，更不愿想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2>她已经变成了他的污点 听见自己珍视的回忆被段子宸弃之如敝屣，苏以沫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钻心的疼痛袭来，如此猝不及防，她却也只能极力克制地说一句，“那你最好永远都不要想起”。 段子宸冷冷地看着她，心中却无端地升出一团怒火，极少有人能如此轻易地左右他的情绪，即便是他认定的未婚妻傅洛伊，也无法像这个不过第二次见面的女人一样，一个表情一句话，就让他焦虑愤怒。 “我不会跟你一起生活，也无意见你的女儿，别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你到底要多少钱？”他说出更刻薄的话来，只见她垂首不语，脸却憋得通红，像只熟透的番茄，他瞬时地恍惚，仿佛在哪里见过。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段子宸脸上，却听苏以沫厉声道，“小念也是你的女儿！” 尽管素未谋面，小念却那么想见他，在孩子纯真的世界里，爸爸一定最好的礼物，可是他却对孩子没有丝毫的牵念，甚至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可以忍受他的遗忘和刻薄，却无法忍受他对女儿这般残酷。 段子宸不妨会挨了一巴掌，一时怒火更盛，却见她仍是一派凛然。明明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却对他的强势毫无惧色，执意地对峙和纠缠。 苏以沫死死地盯着他，“段子宸，当年我没有拿你母亲的‘分手费’，现在我也不会要你的一分钱。” 他眉峰耸起，原本燃起的怒火，顿时凉了下来。见她恼得身子微微发颤，怕是所言不虚。但他从未从母亲口中听过关于苏以沫的任何讯息，他们母子的关系一直很冷淡，即便是在他住院的那段日子，她出现在医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而对于那个被称为自己父亲的男人，他更是在这五年里只见过寥寥数面。 “三个月，我等了你五年，只要这三个月。”苏以沫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原本气鼓鼓的番茄脸，已变得惨白。 闻言，段子宸心口莫名一紧，却仍如精明的商人，算计着这笔交易的得失，“如果我不同意，你要如何？” 苏以沫清冷一笑，“我想八卦杂志应该很好奇易海集团新任掌门的私生子”，语一顿，“还有你的未婚妻，怕是不知道你我过去的这段‘丑闻’吧。” “你在威胁我”，段子宸黑眸一暗，森然地贴近她，直至彼此之间的距离可以看见对方眼睛里的自己，“你大可去试试，看看你能不能把这些‘猛料’爆出来，别以为抓住个污点就能为所欲为”。 他蓦然地靠近，却让她感受到熟悉温热气息，泪光一闪，“我已经变成你的‘污点’了是不是。” 段子宸蹙起的眉峰更深一缘，目光里的森冷却隐隐散去，明明是她在威胁他，却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满眼地心塞和委屈，而他竟是再一次的无言以对，只觉商场上最难缠的竞争对手也比她也好对付许多。 苏以沫敛下眸光，从包里翻出一张照片，这是她出门前专门从相册里取出来的。 照片里，一身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抱着hell一kitty的玩偶，笑的一脸开怀。她将照片放到他眼前，“这是女儿，刚过了五岁的生日。” 段子宸心底没由来地一热，眉宇间的皱褶稍稍松缓，他想，一定是因为那个小女孩长得太像个洋娃娃。 苏以沫的唇边浮起一朵半苦半甜的笑容，轻声道，“她一直很想见到你。” 段子宸沉默地看着桌上的照片，半晌，开口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小念，思念的念。”她低下头去，露出一段洁白的颈子，仿若一段薄脆地瓷。他这才发现，其实她肤色白皙，还带着些许清透，身上有很干净的气质。 “如果你还有任何担心，可以找律师拟定条款，三个月后，我绝对不会再纠缠”，苏以沫淡淡地说，“你应该已查到我们住在哪里，可以随时搬过来。” 闻言，段子宸眉一挑，“你让我搬去和你们住？” “嗯，”苏以沫微微颔首，“现在家里正好空出一个卧室，很方便”。 她一脸无辜c毫不嫌弃的样子，让段子宸一时讶然无语，即便是傅洛伊，他们也没有长期同居过，现在竟让他搬去和她们住？ “过去，你不是一直很想要个小家么”，她还记得他的心愿，他们曾一起规划过，大学毕业后就一起租个一居室，不用太大，但客厅要有很好的采光，每天一起吃早餐 他想要个小家？段子宸嗤笑出声，如果这真的是他曾经的愿望，那未免太过幼稚可笑，“别再跟我说这些所谓的过去，苏以沫，我没兴趣。” “是啊，都过去了”，苏以沫涩然一笑，说着站起身来，“不打扰了”。 他看着她一步步离开，像只斗败的鸵鸟，步履虚浮，关上门前，她留下最后一句话，“我给你一周的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3>陆叔叔的礼物 五年的等待，仿佛也是弹指之间，何况短短一周。 可这七天的时间，对苏以沫而言，却比过去五年来熬过的每一天，都更显漫长。即便夜半，她也睡的极轻，生恐错过任何一个敲门声。 然而，段子宸终究没有出现。 午夜12点的指针走过，孩子早已熟睡，她却再一次失眠了。其实，并非恼怒或伤心，她想，自己只是有些失望，到底还是等不回他。 后来，也不知道如何睡着的，只记得东方露白，晨光已盛。 “妈妈，妈妈”，她在女儿的低唤中迷迷糊糊地醒来，抬眼看了看闹钟，还差10分钟11点，她又是阖上眼睛，嘴里喃道，“今天是周末，小念不用去幼儿园，让妈妈再睡会吧，桌子上有面包和牛奶。” 小念却仍是用力推她，“妈妈，有人敲门”。 “嗯？”秀眉一颦，她蓦地坐起身来，细细一听，的确是一阵不大不小的叩门声。 苏以沫顿时睡意全无，忙是匆匆披了件毛衫下床，走了一半，却又想起自己这幅衣冠不整c睡眼惺忪的样子，太过狼狈和随意。便是冲着门畔扬声道，“等一下！” 语落，她折去洗手间，胡乱洗了把脸，想再换件得体的衣服，敲门声却愈加急促，她生恐对方等的着急，只得快步去开门，却又一不小心撞到茶几，锉骨般的疼痛从脚面袭来，疼得她直冒冷汗。 深呼吸了几下，抑着钻心的疼，她极是紧张的开了门。 “是苏以沫吗？”门口处，穿着制式工装的快递员礼貌的开口问。 她一怔，唇角牵出丝丝苦涩的弧度，这般慌乱莽撞，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我”，苏以沫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您的快递，请查收”。她迟疑地接过一个巨大的纸箱，脑子里搜罗半晌，也想不出来最近在网上买过什么，而且还是跨国直邮的海外包裹。 小念这会儿也好奇地凑了过来，见妈妈拆开箱子，里面是一套芭比娃娃，还有一身蓝色的连衣裙，她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最喜欢的动画片《冰雪奇缘》里的爱莎公主裙，惊呼道，“好漂亮啊！”便着急的抱起裙子，一张卡片也跟着掉了出来。 苏以沫拾起卡片，上面写着，“抱歉有些迟了，祝小念生日快乐。”落款是：陆少杰。 是他苏以沫敛下眉目，心中些许起伏，难为他竟还记得。 “小念，你还记得陆叔叔吗？”看着一脸欣喜的女儿，她目光放柔，“这是陆叔叔送你的礼物哦。” “记得！”小丫头甜甜一笑，“要谢谢陆叔叔”，那个长得帅帅的叔叔每次来，都会送给她好多礼物，“六一”节的时候还带她和妈妈看了《冰雪奇缘》，吃了好吃的冰淇淋。 “要打电话谢谢陆叔叔吗？”说着，苏以沫却是叹了口气，自从陆少杰的公司准备赴美上市后，他们之间几乎断了联系，眼看他重整山河，将企业一步步拉回正轨，她从心底为他高兴，却不愿过多打扰。 “嗯！”小念重重点了点头，“我要跟叔叔说话。” 苏以沫掏出手机，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曾经在她和腹中的生命命悬一线的时候，就是拨通了这个号码，她才得以顺利生下小念。这样的恩情，是她一生感念不尽的。 电话很快拨通，“喂？是以沫吗？”低沉的男声里有未散的睡意鼻音，也有难掩的惊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4>门外的爸爸 “嗯，是我，你在休息？”苏以沫这才想起跟陆少杰的时差，美国现在正好是睡觉的时候，“抱歉打扰你了，改天再” “没关系，我一点都不困”，像是怕她就此挂了电话，对方急着追问道，“你还好吗？小念呢？” “我们都很好，小念收到了你的礼物，想跟你说谢谢”，她把手机交到女儿手中，便听小念娇声道，“谢谢陆叔叔”。 电话那头传来清朗的笑声，苏以沫也跟着扯下唇角，他平日是冷峻惯了的人，偏是对着小念，没有丝毫脾气，只听他问，“不客气，小念喜欢吗？” “喜欢”，小丫头甜甜一应，“裙子好漂亮！” “小念喜欢就好，叔叔过段时间就回去看你，好吗？” “嗯！陆叔叔快回来”。 小念絮絮叨叨地说了自己在幼儿园交到好朋友，妈妈今天又睡过了头这般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手机才重回苏以沫手中，“你还真有耐心，听她跟你讲这么久幼儿园的事。” 却听陆少杰叹了口气，“你最近是不是又熬夜画画了？以沫，你并不需要这么辛苦”。 他语吻里的疼惜，清晰可闻，却是她不愿听见的，“没有，只是今天比小念起得稍微晚了一会，”话虽如此，但难免心虚，便调侃道，“这个小丫头从来不睡懒觉，跟我一点都不一样，也不知道像谁”。 语落，彼此却沉默下来。陆少杰跟她都知道，小念这一点到底像谁。曾经的段子宸从不睡懒觉，他会准时叫苏以沫起床晨练，也会一大早打电话叫陆少杰出来打球 “你早点休息吧，不打扰你了。”她试着打破这说不明的沉默，却听他道，“以沫，我很想你”，语一顿，“很想你们”。 “是吗”，她仍是听不懂的样子，“小念也很想你”。 又是半晌无语，这一次打破沉默的却是陆少杰，“等美国这边忙完，我就回国了，有些事我想告诉你” 目露惑凝，她却只淡淡道，“以后再说吧，你快去休息，我先挂了”。她已经欠了他这样多，实在不想再添一笔情债。尤其，是在那个恋慕他的女孩找上门来之后。 其实，那个女孩并无恶意，她不过是想见见，被陆少杰心心念念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只是，苏以沫由此知晓，他对小念和自己的照顾里，存的或许不仅仅是当年与段子宸之间的好友之谊。于是，更加刻意地疏离 她挂了电话，怅然的吐出一口气。小念提着蓝色的裙摆，跃跃欲试，“妈妈，我要穿！” “好”，她刚要站起来帮小念换衣服，却一下跌回去，脚面上方才被撞到的一处，已青紫一片，看起来很是骇人，她疼得呲牙裂嘴，却还是咬牙站起来给小公主梳妆打扮好，再坐回沙发时，额头上已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妈妈的脚怎么了？”小念撅起小嘴，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妈妈没事，”她歉然一笑，“就是脚疼呢”。 看到她受伤的脚面，小家伙直是想哭，便是蹲到地上，冲着她的伤口吹气，“小念给妈妈‘呼一呼’”。之前膝盖磕破的时候，妈妈也是给她“呼一呼”，就不疼了。 苏以沫不由眼眶一热，这个孩子或许就是老天给她最大的补偿 敲门声不经意响起，不知又是送来什么，她撑起身子想要开门，却听小念懂事地说，“妈妈坐着休息，我去开门。” 还未等她回应，小家伙就跑到门口，一下子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小念在照片里见过无数遍的那个人，浓浓的眉毛和大大的眼睛，妈妈告诉她，他就是爸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5>让爸爸抱抱你 这是一栋非常老旧的居民楼，掩在b市的繁华里，沿途大多是遛弯买菜的老年人，法拉利跑车在纵深的巷道里左拐右曲，显得格格不入。 好不容易找到停车的地方，一进楼道，却发现连电梯都没有，段子宸只能拎着笨重的行李箱步行而上，偏她还住在五楼顶层，这一爬便是大半会功夫，原本就不忿的心神，更添几分烦乱。 站在门前时，他已是一脸阴霾，没想到一开门见到的，是一个穿着蓝色长纱裙小女孩，低溜着水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段子宸一时愣住，他见过这个小女孩，她头上绑着黄色的蝴蝶结，比那张照片里打扮的更像小公主。 蓦地，小女孩像是认出了他，回身跑进屋里，躲到妈妈身后，却还是露出半张脸，不住地向他这边张望。 看清来者，苏以沫“啊”地惊呼出声，忙是起身，她步子一顿，却也顾不上脚下疼痛揪扯，半瘸半跑的来到门前。 四目相对，只见她穿着宽大的睡衣，头发松落的散在耳边，一张脸素面朝天，显是刚起床不久的样子，他别过脸去，干咳两声，“你的待客之道还真是随便”。 苏以沫稍稍回神，愉悦的笑容却在唇边引燃，衣着和形象早已抛诸脑后，满眼满心都锁在他身上。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已心灰意冷的时刻，一颗心也像是坐了过山车，忽落忽起。 “快进来吧”，她忙是从鞋柜里翻出一双男式拖鞋，这是前两天她专门去买的，“44码的，应该正好”。 段子宸的眉头不着痕迹的一凛，这个女人把他的鞋码都记得一清二楚，“献宝”似的一脸讨好，欣然的目光太过直白，直是让人无所适从。这一周时间，他亦在经历各种思想斗争，却终是鬼使神差地踏进这里。 一路上，他每走一步都后悔不已，就算她不要钱，也可以使些手段逼其就范，他却选择了这条愚蠢至极的不归路 原本就狭窄的客厅，因他的到来而更显局促，小女孩仍是躲在苏以沫身后不敢出来，而他几乎没有过跟儿童打交道的经验，只能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 这情景让苏以沫不由好笑，明明是盼了那么久眼就认出的“爸爸”，真的出现了，这个从不认生的小丫头却是从未有过的羞怯。对面的段子宸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看着面无表情，双手却搭在双膝上来回搓捻，这是他紧张时惯有的小动作，以前被她发现他偷偷吸烟时，他也是这般忐忑不安。 “小念别怕，你不是一直想见他么。”她拥着女儿轻声哄喂，“爸爸”二字却没有说出口。 小女孩涨红了脸低下头去，跟她妈妈一样，像只熟透的番茄。段子宸只觉五味杂陈，毫无应对之法。 见小念仍是不愿开口，苏以沫无奈一笑，对他试探道，“你要不要主动一点”。 闻言，段子宸黑眸一瞠，脸上瞬时如同爬了毛虫，鲜见的扭曲和纠结。思量半晌，他竟是对这个初见的女儿伸出握手，像是面对重要的商业伙伴，颔首道，“你好”。 小家伙仍是怯怯地看着他，清亮的目光里染上更多的疑惑，这个“爸爸”，好奇怪 见状，苏以沫终是没忍住笑声，看得段子宸极是恼火。蓦地，她一把将女儿塞到他怀里，笑弯的眼角却带上星点的泪光，哑声道，“小念乖，让爸爸抱抱你”。 段子宸的身体陡然僵直，怀里的小女孩如棉花般轻软，他却觉得像抱着一枚“”。 在他怀中的小念不哭也不闹，仍是涨红脸垂着头，良久，她稍稍抬首，奶声奶气的问他：“你真的是我爸爸吗？” 闻言，段子宸浑身一怔，像是被什么烫到，“应该是吧。” 却见她小嘴一撅，忽闪地眼睛如墨色的卵石，“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说着，眼圈一红，直是快要落泪。跟她妈妈哭时几乎一模一样，也像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段子宸的心猛地揪紧，这种酸涩又夹杂着温热的情愫，他太过陌生，只能在孩子纯真的质问下无所遁形，脱口道，“对不起”。 对“自己有个女儿”这一事实，他首度有了切身的感受。她不是穿着公主裙洋娃娃，或者自己曾经荒唐的“污点”，这个让他莫名心疼的小女孩，是实实在在的生命，而他，并没有作好成为一个父亲的准备。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尽管计算了这笔交易的利弊，甚至找律师拟好了条件，他却与这对母女一见面十几分钟，就轻易被缴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6>你让我睡在这里？ “小念，爸爸跟你说对不起了，原谅他好不好？”苏以沫鼻子一酸，她不知道这话是在问女儿，还是说给自己听。 小念看了看妈妈，又瞅了瞅陌生的爸爸，终是噙着泪点了点头。然后，她凑到段子宸脸旁，轻轻地在他右颊亲了一下，“好吧，我原谅你了”。 这一孩子寻常的示好举动，却着实“吓”到了段子宸，他瞪大眼看着怀里一脸无辜的女儿，心中已是波涛汹涌。 苏以沫见他这副震悸而动容的表情，嘴边弯起心涩地弧度，慰道，“你慢慢会习惯的”。 段子宸如何面对这个陌生的女儿，她亦是幻想过无数次，即便知道他已全然遗忘，她仍相信，他会喜欢小念，他会是一个好爸爸。 他的一脸错愕并没吓到小念，小家伙方才还是泫然欲泣，眼下却是对着他绽放笑颜，颊边现出两个深深的梨涡。 段子宸纠结的眉目，微微舒展，也不由地跟着扬起唇角。 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弧度，却勾起了往日种种。她这才发现，自己几乎快要忘了他微笑的样子。 他以前其实很爱笑，唇角上扬，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轻易惑人，再加上显赫的家世，他身边从不缺女人。她曾一度将他视为纨绔，坚信与他不过是一场复仇的戏码，却不料在彼此舔舐伤口的过程中渐然沦陷，也爱上了他的笑容。 然而，五年之后的每一次见面，他都收起所有的暖意，脸上只剩化不开的冰峰，冷冽地让人心寒。如是，这抹几乎不着痕迹的微笑，变得太过珍稀，让她根本移不开视线。 当发现自己被苏以沫牢牢盯着时，段子宸面上一僵，又瞬间恢复了初时冷漠，想着如何转移这太过炽热的注视，便是四下打量眼前麻雀般的居所。 塞下双人沙发和茶几就已足够逼仄的客厅里，还硬生生拓了一面书墙他眉宇间的褶皱再次蹙起，完全无法想象这狭小的天地该怎么住下第三个人。 “要去看看你的房间吗？”苏以沫小心翼翼地问。 段子宸也不应她，只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像是客厅里新添了一堵墙，小念挂在他身上不愿下来，她从未在这么高的角度看过家里的模样，也从未被这么宽厚的胸膛怀抱过 眼见他的“抱姿”实在生疏，苏以沫想接过小念，但孩子还是牢牢地搂住他的脖子。 段子宸对赖在自己身上的这团“棉花”也毫无招架之法，女儿一撅嘴一撒娇，他就只能将她抱得更紧。 苏以沫轻叹一声，或许这就是父女之间的血脉天性，不论他是否忘记，对于自己的骨肉，总有天然的亲近。 她想带他去看看卧室，脚下步子一动，扯到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可她死死抿住唇，脸上仍堆满笑意。 这番细微的情态，并没有逃过段子宸的眼睛。她明明差点就站不稳，却还是一脸无谓，光洁脚面上的那一片瘀紫，和她的笑容一样刺眼，也不知伤没伤到骨头段子宸忽然觉得，自己担心的“过了头”，伤没伤到，与他何干，视线却还是定在她一瘸一拐的脚上。 苏以沫推开次卧的门，“虽然地方小了些，但是床单被褥都是新的”。想着如何能让他睡的更舒适，她几乎每天都要打扫一遍。 一张单人床，一个大衣柜，一个写字台，段子宸看着这个跟自家卫生间差不多大的小卧室，满目阴云。浅蓝色的窗帘上还缀着黄色的小花，说不出的土气，虽然想过这里的条件不会太好，但如此寒酸的陈设还是令他实在无语。 他眉头拧紧：“你让我睡在这里？” “对啊”，苏以沫点了点头，但也察觉到了他的不悦，“你不满意吗？”语落，唇微微撅起，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却是一脸委屈。 再看看怀中的小家伙，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小念是跟谁学会了装可怜。 她由期待到失落的眉目太过清晰，让他溢到嘴边的责难已说不出口，只觉这个挖空心思把他“威逼”来的女人，如此可笑，又有点可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7>快要忘记你的样子 一周下来，段子宸的入住，除了让这个拥挤的小家更显局促外，似乎没有多少变化。 他整日一早出门，夜半而归，能与苏以沫母女打上罩面的时间，十分有限。摸清他的作息后，她每天都比他早起一小时准备早餐，但他从不多看一眼，洗漱完后，便匆匆而去。 一日复一日，满桌饭菜渐渐凉透，跟着失温的，还有她的期待。 这番刻意躲避的痕迹太过明显，而她并不知该如何应对。她想，自己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与他重逢，只能咽下这苦果。 当初，也是被他冷待过的。假扮的情侣，前一晚还把酒言欢共庆生日，翌日清晨便被他扫地出门。没过多久，却撞见他牵着新晋女友出现在校园里。她一时成为同学奚落的丑角，仿佛谁都料到了她的下场。 苏以沫曾以为，他们之间的闹剧，也到此为止 失落的情绪，似乎传染了工作状态，她原本打算早早完成的画稿，硬是拖到了截稿期，编辑催稿的电话一遍遍响起，各种道歉之后，只能加班加点赶工。 最后一个场景画完时，她只觉“身体被掏空”，伏在案头小憩，却沉沉睡去。 凌晨时分，段子宸一打开门，就看到的她趴在茶几上呼呼大睡，各种画稿和书籍散在身边，一片凌乱。 浓眉紧缩，对这个逼仄简陋的居所，更添一分厌恶。 他不明白这个固执的女人，为何一定要将他束缚在这里。面对他大发善心，允许她们母女暂时搬到他寓所的提议，苏以沫矢口否决，只道她们还是习惯这里的生活。 但他对这里的生活，充满不忿。永远找不到的停车位，一大早就响起的车水马龙，还有她每天备好的早餐那满眼满心的期待，都让他心烦意乱。 今天，结束了几日高强度的商业谈判，段子宸已是一身疲态。面对一地狼藉，他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怒火也跟着徐徐升腾，正欲发作，脚下摊开的一本画簿，却黏住了他的目光。 那幅人物素描的小样里，一男一女微笑相拥，掩不住的傻气。他见过跟这幅素描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夹在那封寄给他的“恐吓信”里，是曾经的他和苏以沫，被他撕碎后，扔进了垃圾桶。 段子宸迟疑地捡起画簿，随手翻开，黑眸渐染困惑。 厚厚一本素描，每一页都是他。 或浓眉紧蹙，或勾唇微笑，甚至还有他极为陌生的打篮球的场景 只有最后一页，是一片空白。唯在页脚写了一行娟秀的小字：怎么办，我快要忘记你的样子了。 胸口没由来的一阵钝痛，手上一紧，他鬼使神差的将画簿收进了公文包里。 苏以沫迷迷糊糊地醒来，肩颈酸疼不已，看了表才发现自己已睡了两个小时。再是见屋里满地画纸堆积，他站在门口没有下脚之地，忙是起身收拾，歉然道，“抱歉，我睡过头了”。 段子宸松了松领带，蹙眉不语。 苏以沫低下头去，她一直想着能在他面前更轻松坦然一些，却总是被他看到最狼狈的一面。 而老天可能觉得她还不够狼狈，一整天粒米未进，不规则的肠鸣在此时乍然响起，让她瞬间涨红了脸。 像是响应她的饥肠辘辘，又是一声不大不小的肠鸣响起，却不再是从她腹中传来。 他又何尝不是一天忙碌不堪，三杯咖啡c几块饼干，挺了一下午。 闻声，苏以沫讶然睁大双眼，却见他负气般的悬身回房。 段子宸洗了个热水澡，浑身的疲累稍退，腹中的饥饿感却久久不散。 一出浴室，倏然闻见一股饭香。 桌上已摆了两碗素面盘卤肉和一碟小菜。 苏以沫脱下围裙，冲他扯了扯嘴角说，“一起吃吧”。 纠结半晌，段子宸还是决定不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却是面无表情地坐到她对面，拿起碗筷，埋头吃面。 也不知是她手艺好，还是自己实在太饿，一碗面风卷残云，下就被他消灭殆尽。 苏以沫也不多说什么，只去厨房又端来一碗。 见他吃的朵颐，她一面欣慰，一面又有些心疼。以往饿急时，他总是这般狼吞虎咽，苏以沫夹了肉片放到他碗中，温声叮咛：“慢点吃”。 却是这样一个细微的行为，让他猛地一悸。他不明白这熟悉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苏以沫继续夹了小菜给他，“这是我自己腌的黄瓜，还算爽口，你尝尝”。 段子宸始终沉默，只把她夹来的菜，一一吞下。 明明只是一顿粗简的宵夜，太过家常和平淡，他却吃的心里泛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8>豆浆油条 或许是受了“一饭之恩”，面对苏以沫每天备好的早餐，段子宸不再刻意拒绝，偶尔也会主动坐到餐桌前，跟她和小念安安静静吃个早饭。 渐渐地，她发现，虽然过往的记忆消失，但他的饮食习惯并未改变。比如，比起三明治和牛奶，在国外待了五年的他，仍喜欢豆浆和油条。 于是，原本爱睡懒觉的苏以沫，总会隔三差五起个大早跑到小区门口排队买早点。 这天，她稍稍起的晚了些，穿了件单褂就匆匆出门。秋末的清晨寒气薄渗，冷冽的晨风迎面扑来，她浑身一颤，跟着打了两个喷嚏。 一到早点铺，前面已排了好长的队伍。 她正是着急，却见前排有人冲她挥手。仔细一看，原来是隔壁的张大妈在招呼她过去，“以沫，到这儿来。” 苏以沫哪里好意思“加塞”，便是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慢慢排”。 张大妈倒是热情，嘱咐老伴排好队，便走到苏以沫跟前，小声道，“没事，我们帮你一道买些。” 张大妈每天早上和老头子遛完弯儿，都会来买些早点，而一向鲜少出门的苏以沫，最近也常出现在排队的人群中。 张大妈估摸着，这怕是跟她家里多了的那个男人有关。 纵使早出晚归，那个长相挺俊的年轻后生还是被他们老两口撞见几次，再加上停在小区里那辆惹眼的跑车，邻里之间多少窃窃私语。 本来见苏以沫年纪轻轻，就独自拉扯个孩子，张大妈也是戴着“有色眼镜”的，但跟她做了几年对门，这位热心肠的大妈更觉这个丫头可怜，明明不知是被哪个挨千刀的抛弃了，还死心眼的等对方回来。 前天，她跟老伴遛弯回家，正巧见着那男人出门，小念在门口恋恋不舍地跟他道别：“爸爸，再见”。 一下子捅破了窗户纸。 事后，张大妈专门上门“求证”，看到苏以沫点头承认，她又喜又气。 喜的是，这一家三口到底是团圆了，但又实在想指着那男人的鼻子替苏以沫骂上两句。这些年，以沫丫头到底吃了多少苦，她跟老伴都瞧得一清二楚。 苏以沫抬腕看了看表，快是七点半了，而他现在都是八点准时出门。 担心段子宸来不及吃早饭，她厚着脸皮接受了张大妈的好意。不一会儿，就拿到了热腾腾的油条豆浆。 苏以沫一脸感激，多给的零钱张大妈说啥也不肯收，想起这几年他们老两口一直对自己和小念照顾有加，她的心也跟着暖和起来。 “快回去吧，看你穿得这么少，可别冻着”，说着，张大妈叹了口气。 “嗯”，苏以沫诚心道，“谢谢您”。 虽然苦守的日子那么难熬，但支撑她等下去的，并不只是当初同他的约定，还有这世间许多珍稀而平常的善意。 回到家，正赶上段子宸洗漱完毕。苏以沫忙是将豆浆油条摆上桌，“快吃吧，上班别迟到了。” 语落，她又是一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却嘱咐他道，“外面的秋风寒极了，出门多穿点”。 眼前的早点尚冒着热气，她却冻得鼻尖红红的，看着极是傻气。 只是，这样一副面孔，让人没由来的心疼。 段子宸不愿深究心底那几不可察的触动，只默默坐到桌前，将自己的那份豆浆油条吃得干干净净，走时依她所言，添了外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19>无路可逃 程亦安觉得今天的段子宸很不寻常。 他不仅提前结束了董事会议，还取消了与关尚财团总裁的晚餐，这本是两家公司对接多日才促成的会餐，更“离奇”的是，他竟然准时下班了。 对这个每日加班到深夜的工作狂式老总而言，这些行为实在稀奇。以至于段子宸准备离开时，程亦安仍站在他面前，等着汇报下一轮的投资事项。 “今天到此为止”，段子宸打断他，随即又问，“公司附近有没有药店？” 程亦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段子宸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才缓过神，“我记得街角有一家”。 闻言，段子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您不舒服？”程亦安问，但他记得段子宸曾连日高烧，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 “没有”，段子宸半握拳掌抵在鼻翼处，似是漫不经心地续道，“病人吃什么比较好？” 忆及家中新来的小女佣在自己感冒时熬到那碗葱白粥，程亦安的目光微微放柔，“喝碗葱白粥吧”。 “葱白粥”段子宸蹙起眉峰，仿佛遇到什么难题，半晌，又是追问道，“怎么做？” “这”这个问题，同样难倒了被外界冠以“金融全才”的程亦安，他只记得那碗粥暖了他的胃，也莫名暖了他的心，并不清楚任何做法。更让他不解的是，段子宸看起来想是准备亲自下厨的样子。“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让人做好给您送去。” “也好”，段子宸眉头稍展，顿时如释重负，“晚上7点送到苑安路48号”。 程亦安对这个地址留有记忆，那里住着段子宸血缘上的女儿和她的妈妈。 程亦安不再多言。段子宸今日的种种反常，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只是没想到，那个让他破例准时下班，甚至打算下厨的人，竟是他此前避之不及的女人。怕是他的未婚妻，也没有这个待遇。 或许有时，越是平凡无奇的女人，越有不可估量的魔力。程亦安微微勾唇，看来他今天也得早点回家了，不知那个小女佣又给他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两个各怀“异”胎的男人，头一次盘算起没有工作的下班时间。 离开公司后，段子宸先去药店买了些常用的感冒药，并特意多买了两瓶止咳糖浆。 他发现苏以沫生病，是早上的时候。 她没有如往常般备好一桌早餐，甚至他走时都未起床，只听见她不停地咳嗽。 想起前日苏以沫清晨买早点回来被冻得嘴唇发紫，很可能那时便着了凉。他一方面觉得这个女人的抵抗力弱的令人无语，另一方面因此心不在焉了一整天，甚至好几次按下了她的手机号码，却迟迟没有拨通。 首度推掉工作准时下班，段子宸告诉自己，他只是不愿欠她的人情。 到了家门口，段子宸正准备拿钥匙，隔壁邻居就开门叫住了他。 这个面善的老太太之前跟他打过几次招呼，这回却一脸怒气，劈头盖脸对他一顿斥责，“以沫都病成那个样子了，还得去幼儿园接小念，给你做饭。这些年以沫丫头一个人拉扯孩子多难啊，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她。” 段子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张大妈也越说越来气，直是翻开旧账，要帮苏以沫“讨个说法”，“那年正月，小念高烧不退，可把以沫愁坏了，半夜抱着小念往医院跑，当时下着大雪，她一个人抱着孩子在雪地里边走边哭。”张大妈说着鼻子一酸，一阵摇头叹息，“她那会儿刚生下小念没多久，身子还虚的很，可怜吶” 闻言，段子宸眼中恍惚现出一抹痛色，一张密织的网倏然将他的心牢牢缚住，只觉无路可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20>喂药 睡意迷蒙中，苏以沫隐隐听见门畔传来争吵声。吃力的撑起身子，下床开门，却见段子宸铁青着脸站在门口，被张大妈训斥的一言不发。 刚欲张口劝问，一袭凉风入喉，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见状，张大妈心疼地说，“你这孩子，快回去躺着歇会，我老伴带着孙子和小念去院子里玩了，一会晚饭我来照应”，说着，瞪了一眼段子宸，“你还不带以沫回屋，省的又着凉”。 苏以沫约莫猜出因由，却已没气力替他多做争辩。 她今天身上实在酸疼的不像话，高烧又迟迟不退，只能拜托张大妈去幼儿园接孙子的时候顺便把小念带回来。但饭是如何都得做的，尤其这两天段子宸晚上回来偶尔会吃些宵夜。 张大妈送孩子回来见她一身病态，还在厨房忙里忙外，在她面前数落了半天段子宸的不是，又提出帮忙看顾孩子，让她回房休息 她过意不去，却又觉松了口气，多少能再歇一会。只是没想到，他今天竟回来的这样早。 好不容易打发了张大妈，掩上门，她一脸歉意地对段子宸道，“张大妈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其实她待人很厚道”。 段子宸盯着她虚白的脸，眉头紧蹙。 苏以沫唇边浮起一抹苦笑，摸着侧颊，低首喃道，“很丑是不是”。 段子宸别过眼去，她的确不美，一张素颜从不染脂粉，只肤质白皙，宛若雪瓷，一副黑框眼镜并没能遮住眸光的清亮，即便是病中，周身也透着洁净的气息 只是，到底虚弱难掩，有气无力的样子，让人莫名想揽进怀中。 那个冰天雪地，边哭边走的她又是什么样子 他不能再想下去。 “吃药了没？”段子宸将手中的袋子放到茶几上，一盒盒掏出药来。 半晌，却没听到苏以沫的任何回应。 转过身来，只见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难以置信，眼眶却已红了。 他一悸，不由收紧了拳。 她极力地抑回眼底的泪水，生怕打破了这一切，可话一出口却透出浓浓的鼻音，“我中午喝了感冒冲剂，好多了”。 “你哪里像好多了！”他无端恼怒起来，丝毫都不想看她逞强下去。 “我”她无言以对，只想着，如果生病能让他待她如此，就算病入膏肓又何妨呢 “吃完药回去躺着”，段子宸命令道，语落，挽起袖口，倒了一杯温水，拿着准备好的药递给她。 苏以沫乖乖地服下药，却贪恋地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表情。那年她重感冒，他也是如此，喂她吃了药，却像是家长等着训斥不听话的孩子，神色凝重。 段子宸接过她喝完水的杯子，准备再添一杯，背后却猛地被一双手环缚住。 他浑身一怔，动弹不得。 “我知道，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再不是不离不弃的恋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得。她拥着他宽厚温热的背脊，知道这已不属于自己。 可是，“就这样呆一会儿行么，就一会儿”她哑声乞求，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良久，他一动不动，猝然的心跳却扭曲着脏腑，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21>梦呓 夜里，苏以沫烧到近40度，身上忽冷忽热，在冰火之间徘徊，像只离群的幼猫，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可能是这个家实在太小，这细弱的声响被隔壁的段子宸听得清清楚楚。 辗转反侧，他试图用枕巾敷住耳朵，可她的声音仍穿透耳膜，砸进心里。 他不愿对她再有牵念。 下午时，那背后的轻轻环抱已触到他的底线。 其实，苏以沫没有得寸进尺，甚至在他仍是怔愣间，已松开了手。 可他却呼吸一窒，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 然而，在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又立时推开了她。 回身一退，只见她满面泪痕，一脸痛悸。 他再是看不下去，却极力克制，冷眼回屋。 当初，他之所以应允了这三个月的“契约”，就是笃定自己绝不会对苏以沫有任何想法。 他只想用这个三月洗去曾经的“污点”。 他已经有了般配的未婚妻，有了为之努力的事业，以及外界艳羡的目光。 他对过去的自己一点都不感兴趣，不需要也不想要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前女友和私生女，更不愿傅洛伊因此受到伤害。 他不知道以前如何，只记得在他对自己失去认知c身体几乎残废的时候，是傅洛伊一直守在他身边，给了他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可是，来到这里还不到一个月，他就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那个爱撒娇的女儿，每天都喜欢往他怀里钻，软软地叫一声“爸爸”，再把自己最喜欢的糖果塞到他嘴里。他拒绝不了那暖心的甜意。 更令他不安的是，他开始，心疼那个似乎真的等了自己五年的女人 明明柔弱，却喜欢逞强，傻气而温情。 窗外渐起的风声，稍稍盖去了幽弱的呜咽。 他却如何都躺不住了。 下了床，步履沉沉地走到主卧门口，半晌迟疑，终是轻轻推开门。 一眼就能扫见的床畔，她将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被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双眼紧闭，眉头也锁在一起，清冷的月光照得她额间的汗珠，也泛出凉意。 段子宸伸出手，极轻地覆住她的额头，却是烫的不像话。 黑眸一暗，他转身出门。 “子宸，我疼”。一声梦呓毫无征兆地传来，他脚下一顿，侧眸望向仍在昏睡的苏以沫，一时如鲠在喉。 没有找到冰袋，他接了盆冷水，拧了个湿毛巾，盖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再小心翼翼地扯过一把长椅，挪靠在床头。 段子宸缓缓坐下，守在一旁。 或许是冷敷的毛巾起了作用，原本像做了噩梦的苏以沫，竟也微微舒展眉心，呼吸越来越匀促。 他的心，跟着踏实下来。 每隔20分钟，他就重新更换一次毛巾，保证能够持续降温。 明明也是忙了一整天，段子宸这会儿却仍无睡意，只凝视着她熟睡的眉眼，静静发呆。 迷迷糊糊中，苏以沫觉得一股舒润的感觉，慢慢渗入全身，缓解了体内冷热交替的拉锯。 她撑开沉重的眼皮，恍惚看见了段子宸的脸，眸中有掩不住的关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22>十指紧扣 她想，又是梦吧。 无数个清梦中，他总是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却也一次次让她在拥抱时落了空。 张了张嘴，唇齿间只余干渴，她喉中发出嘶哑的声音，“水” 附耳听清她说了什么，段子宸拿起早已备好的温水，再一手扶起她，将水一点点喂到她口中。 这感觉太过真实。 苏以沫稍稍回神，从瞠然到濡目，恍若只在瞬间，却又是一阵猛咳，水呛了他满身。 “对对不起”，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气若游丝。 段子宸始终沉默，甚至连表情都未变，仍是拧眉注视着她，目光中却不再是一片沉冷。 半晌，他低声问她，“还喝水吗？” 苏以沫无言地点了点头，说不清心里是感动，还是委屈，她的段子宸好像是回来了，又仿佛永远不会回来。 接过他递来的水，她小口小口的咽下，发炎的嗓子吞咽起来生疼，却又怕大口喝完，他就走了。 只是，当最后一口水喝净，段子宸并未如她想的那般起身离开，仍是坐在床边的长椅上，却不再看她。 一躺下，倦意再度袭来，快要睁不开眼的苏以沫，颤颤地从被子里伸出右手，犹豫地攥住他垂在膝上的左手，喃道，“别走，求你”。 他知道自己该是抽离，却鬼使神差地反握住了那绵软冰冷的指。 他听见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似是心满意足地嘎声道：“谢谢”。 月色深浓，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头抵靠着墙面，黑暗掩去了他眼中的纠扯。这双手交叠的姿势于他而言并不太舒服，他却握得越来越紧，直至十指交扣。 闭目养神，困乏感到底还是来了，他就这么在长椅上睡至天明。 这一夜，两只紧握的手，始终没有分开。 苏以沫醒来时，日头已高高挂起。虽然身上仍没气力，嗓子也如被砂纸磨了般嘶哑，但连夜的高烧终于消退了。 只是，床边的长椅上，那个照顾了自己整夜的人，已经离开。 相握过的右手，五指合拢，置于胸口，仿佛还有他的温度。 即便这一次不再是梦，却仍如一场虚幻。他这样做，是可怜她，还是 不觉间，又是濡湿了眼睛。 随手披了件藏蓝的衫子，苏以沫支撑着下了床，再不起来就来不及送小念去幼儿园了。昨天怕将感冒传染给孩子，她接受了张大妈让小念留宿的好意，眼下却如何都不好意思再添麻烦。 想着先去张大妈家把女儿接回来，一推开门，却见小念已换好了幼儿园的校服，背着小书包坐在段子宸的膝间。 苏以沫倏然睁大眼睛，那个平日在商界叱咤风云的易海总裁，正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拿着头花，专注地帮女儿梳头，却眉头打结，显是无从下手。 扎起的马尾辫，漏掉好几缕碎发，看起来毛毛躁躁，小念撅起小嘴，冲着他埋怨道，“爸爸绑的不好”。 段子宸似是无语地叹了口气，只哄慰道，“我重新来”。 见状，苏以沫不由嗤笑出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23>真傻，真好 父女俩不约而同抬起头来，小念扑到她面前，眨着黑亮的大眼，悦道，“妈妈你醒了！” 她回到家后，爸爸一直不让她去吵妈妈，说妈妈生病了，但是她很害怕妈妈又像上次一样，怎么都叫不醒。 “嗯”，苏以沫微微一笑，“小念有没有听话？” 小家伙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有好好吃饭，还自己换了校服，只是爸爸笨笨的，“妈妈给我绑头发，爸爸扎的太丑了”。 苏以沫低低觑了他一眼，便是揶揄道，“小念这样的确没法出门”。 段子宸脸色难堪，只能僵僵地咳嗽两声，以示不满。 她边给小念梳头边问，“张大妈把孩子送回来的？” “是”，准确地说，是女儿自己非要跑回来的。而想起那个老太太，他就觉脑仁疼，今早的情况比昨天好不哪儿去，一开门就是一顿斥责，却又一股脑儿地将早餐扔给他。 他伺候“女儿大人”吃了饭c换了衣，却又被央求着梳辫子。他哪里会这个，折腾了大半小时，也只堪堪绑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马尾，还被女儿数落了半天。 见苏以沫利落地给女儿绑好了两条羊角辫，段子宸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一股挫败感。 苏以沫像是瞧出了他的心思，便笑道，“多绑两次就会了”。 发型焕然一新，小念满意的她侧颊留下一个甜吻，“妈妈扎的漂亮”。 “小念乖，亲亲爸爸，鼓励他。”苏以沫温声叮咛。 小家伙想了想，还是嘟着嘴点了头。钻进段子宸怀里，亲了亲他的脸，“爸爸，加油”。 闻言，段子宸哭笑不得，牢牢环箍住女儿，再伸出“黑手”轻挠，“你这小丫头，嫌弃我是不是！” 小念被逗得咯咯直笑，左挡右推却离不开他的怀抱，父女俩一时闹作一团。他扬起唇角，露出洁白的牙齿，浓眉一挑，抱着女儿一脸宠溺。 苏以沫移不开视线，他开怀的笑容，已如此珍稀。 她想，这就自己想要的，再不能贪心。 “别闹了，小念该去幼儿园了。”她硬下心，打断了这一切。 女儿依依不舍地从他身上下来，却还是拽着他的衣角。 “妈妈洗洗脸，就送你去幼儿园好不好”，苏以沫蹲下来，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脸。 还没等小念答应，段子宸已脱口道，“我送孩子，你去吃饭”。她昨天下午就什么都没吃，又是一夜高烧，这会儿更得补点气力。 “可是”苏以沫犹豫半晌，目光扫到桌上的白粥和蛋饼，更添讶异，“你做的饭？” “不是”，他对做饭几乎一窍不通，蛋饼是张大妈给的，葱白粥是他让程亦安昨天晚上送来的，却又不知如何端给她，今早重新热了热，还是盛到了桌上。 苏以沫不再追问，只听从他的安排，默默坐到桌前乖乖吃饭，目送他和女儿离开。 软糯的蛋饼，像张大妈的手艺，稠烂的白粥撒了些许葱丝，提了鲜，入腹后胃里暖暖的。 她想也知道，实在没什么料理天赋的段子宸，怕是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他们首尝“禁果”的第二天清晨，她是被一股糊味熏醒的，还以为是哪里烧了起来，裹了床单就赶紧下床，跑到厨房一看，乌烟瘴气里，他打着赤膊，愣是将一枚寻常的鸡蛋煎成了焦糊的“毒气弹”，自己也被呛得不停咳。 在她错愕的注视下，他极是羞恼的嘟囔，“我只是想煎个蛋给你吃”。 她哑然失笑，心却定了下来。这哪里像外界传言的从不缺人暖床的“花花公子”，初夜时心底留存的隐忧，跟着无声消陨，她不后悔把自己交给他。 隆冬的天气，即便屋里地暖充足，见她只裹了床单，光着脚就跑出来，段子宸还是皱起了眉头。 苏以沫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大胆的“装束”，顿时满脸通红，他眸光一暗，一把将她锁紧怀里，低声问，“冷吗？” 她摇了摇头，脸红的像是快要滴出血来，却听他笑出声，“傻瓜，真像个熟透的番茄。” 说完，便将这颗“番茄”再次吃得干干净净。 那时候，真傻，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24>送女儿去幼儿园 车子发动起来，小念一脸兴奋。 这是爸爸第一次送她去幼儿园。 段子宸给小念系上安全带，开了暖风，让车内迅速暖和起来，又取过一个靠垫塞到女儿身后，让她坐的更舒服一些。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多么细心人，偏是对这个小家伙，明明刚刚熟悉，却想捧在手心，不愿让她有丝毫差池。 或许这就是血脉天性，可是，他原本没有打算也不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个小女孩的父亲。更没想到，父母和子女之间会这样有一种温情所在。 失忆之后，即便见过几次面，但他对自己的父亲也几乎没有印象了，甚至已开始遵从母愿，谋划着一点点吞并段氏企业。而在母亲邵芸面前，他们之间更像是商业伙伴，并非血脉相连的母子 小念冲他咧嘴一笑，纯真的笑靥直是暖心。 段子宸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念喜欢坐车吗？” “嗯！”小家伙点了点头，车里好暖和，不像坐在妈妈自行车的后座，风一吹，冻得直缩脖子。 跑车在拥挤的小区里曲曲拐拐，虽然仍不适应，但他已不像最初那般烦躁。 车堵在拐角处，他熄了火，从兜里掏出烟，准备享受半支烟的“闲暇”，谁知刚一点上，便听女儿“哼”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制止：“爸爸不要吸烟”。 他侧过脸，啼笑皆非地看着嘟起小嘴c皱起眉头的女儿，“恳求”道：“爸爸就抽半根行么？” 小念将头摇的像个小波浪鼓，“不行！” 见状，段子宸叹了口气，将烟掐灭，“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小家伙仍是一脸委屈，眼眶瞬间就红了，也不知“变脸”的功夫是跟谁学的，却让他心头一紧，“爸爸错了，小念不要生气”。 “小念不喜欢爸爸吸烟，妈妈说对身体不好”。小家伙无辜地说。 虽然是最寻常不过的道理，但没有人对他说过，不想让他吸烟，因为这对身体不好。 可他的女儿，会这样说。 段子宸目光放柔，甘心地举起“白旗”，对女儿作出承诺：“爸爸以后，再也不吸了”。 闻言，小念脸上恢复了初时的笑容，然后打开小书包，从里面翻出一只私藏的棒棒糖，“给你”。 他没由来地鼻子一酸，大手包住握着棒棒糖的小手，轻声道，“谢谢”。我的小天使。 幼儿园离小区不远，到了门口，小念仍迟迟不愿下车，她还想坐在暖和的车里跟爸爸在一起，却也不敢哭闹，只垂着小脑袋可怜兮兮地问，“爸爸，你会来接我吗？” 段子宸摸摸女儿的头，一股复杂的情绪在胸臆间乱窜，“爸爸一定会来接你的”。 下了车，小念被老师接走，却还是不住地回头看他，冲他喊道，“爸爸，你要来接我！” 段子宸极力抑住想把女儿抱回来的冲动，向她挥手再见。 重新回到车里，刚踩下油门，一滴水痕不偏不倚的落到方向盘上。 他一怔，伸手摸了摸脸，竟已濡湿一片。这眼泪来得如此荒唐，又如此真实，段子宸摇首失笑，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 良久，他没有找到答案，只将剩下的那包烟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25>不速之客 段子宸头一次因私迟到，公司就出现了不速之客。 不过，当被程亦安告知那个他血缘上的兄弟已在办公室等候时，他并不算惊讶。 他掌权后的易海集团，回国“首役”就是大举进军b市的金融和房地产行业，这对段氏企业来说，无疑形成了一定冲击。但外界雾里看花，甚至有人猜测，这怕是段氏兄弟搞起了联合垄断。 殊不知，他的最终目标，虽是垄断，但非联合。 就算外人看不明，眼下掌握段氏实权的段子阳，对这番意图怕已心知肚明。因而狭路相逢，是迟早的事。 对于这个所谓的兄弟，段子宸这五年中从未见过，对他并无记忆。只知道，段子阳在欧洲留学，前两年老头子身体下滑，才将他召了回来，并把段氏业务统统交付给这个长子。 没过多久，段子阳就与女友房薇薇完婚，得到房家旗下财团的鼎力支持后，迅速站稳了脚跟。 段子宸有时想，也许正因如此，才让母亲邵芸下决心吞并段氏，她如何都不会容忍自己丈夫的企业落到其他女人生的儿子手里。但于他而言，这的确可以成为扩大易海商业版图的一步棋，何乐而不为。 推开门，一个墨色的背影站在他惯常俯瞰窗外的位置，听见门声也没有回身，只道，“你这里风景倒是不错”。 他黑眸一沉，扫了一眼对方，若无其事地将外套脱下，“有何贵干”。 段子阳转过身来，同样眼色沉冷，打量着面无表情的段子宸，“碰巧路过，顺便上来叙叙旧。” “哦？”段子宸淡道，“但我并不认为跟你有什么旧可以叙，如果在大街上碰到，我应该都不认识你”。 段子阳的眉头不着痕迹的一凛，“你是真失忆，还是假装无知”。 段子宸目光一挑，“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棱角分明的脸上，唇角微浮，却添了一分阴鸷，段子阳冷笑一声，“无所谓”。任何一种条件下，他都不值得原谅。 “如果你没别的事情”，段子宸坐到办公桌前，下了逐客令，“不送了”。 段子阳步步逼近，将双手撑在桌上，看着段子宸道，“收起你那些小动作，想吃掉段氏，没那么容易。我的兄弟”。 段子宸双手交握抵在颚下，四目交接，“不见得。” 良久，沉默地对峙里，透着僵持地压迫感。相似的深浓眉目，却昭示着他们所拥有的相同血脉。明明是第一次见到，段子宸已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瞬间燃起一种争夺欲。 “段子宸，小心玩火”。段子阳加重语气警告。他曾把自己最重要的人交到段子宸手上，他以为那是成全了她的幸福，是对自己的惩罚，却没想到，段子宸竟轻易将她丢弃，“这一次，我什么都不会给你”。 段子宸眼色一暗，“那我们可以走着瞧。” 段子阳不再多说什么，敛回视线，“告辞”。他移步离开，出门时脚下一顿，侧首道，“你也早已忘记苏以沫了吧。”语落，转身而去。 听到那个名字，段子宸不由抬起头，目光中渐起疑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26>野孩子 段子宸如约在小念放学时出现在幼儿园门口，虽然又推迟了一个重要的会议，甚至需要熬夜处理一批文件，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已没有什么比接他的小公主回家来得重要。 然而，他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女儿出来。 他已提前跟苏以沫打好了招呼，孩子肯定不会被她接走心中渐是不安，他走过去跟接送的老师交涉了半天，才得知女儿竟因跟小朋友“打架”被留了下来。 段子宸的脸色顿时一暗，想着自己的女儿不知被谁敢欺负了，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走过一排排低矮的平房，园里的陈设已颇为陈旧，跟易海开发房地产配套的幼儿园比起来，里里外外都不是一个档次。他的女儿，怎么可以在这种环境里上学。 还没到教室，他就透过窗子看见女儿耷拉着脑袋，和一个小男孩被罚站在角落。小男孩鼻子里塞了棉条，显是刚流了血，却偷偷地侧首觑着小念。 脚下的步子迈得更急，段子宸三两步来到教室门口，“小念！” 见是他来了，小念小嘴一撅，哭着跑过来，牢牢抱住他的腿，“爸爸！” 段子宸哪里受得了女儿这么委屈的样子，一边把小念抱起来，一边心疼道，“小念别哭，告诉爸爸，谁欺负你了”。 一旁的幼儿园老师嫌少见到这么“不讲道理”的家长，明明是自己的女儿把别的孩子推到磕破了鼻子，却还是一副要替女儿“伸张正义”的面目。无语地摇了摇头，将站在墙角的小男孩招呼过来，“浩浩，来。” 小男孩别别扭扭的走过来，倒也不避段子宸的瞪视，倔强地看着他。 老师叹了口气问，“小念，你为什么推浩浩？” 小念看了眼小男孩，既恼又难过，哽咽道，“他说我没有爸爸，是野孩子。” 闻言，段子宸心口猛地一揪，将女儿搂得更紧，脱口道，“看清楚了，我就是小念的爸爸，她不是野孩子！” 老师示意段子宸收敛一下火气，“毕竟只是孩子”，语落，看了看低下头去的小男孩，“浩浩，你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小男孩脸一瘪，默默点了点头。他只是想跟小念一起玩，却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接近这个有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女孩。 见状，老师温声对小念说，“浩浩不该这么说小念，但是小念也不应该动手推浩浩，是不是？” 小念泪眼一眨，想起浩浩流鼻血的样子，也内疚地点了点头。 “那小念和浩浩，都说对不起，好不好？”老师哄慰道。 “好”，两个小家伙勇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互相道歉，握手言和。孩子之间的争执，来得快，去得也快，简单的不含杂质。 而段子宸久久无法释怀，尤其看着这个指责自己女儿的男孩从兜里掏出糖，向小念示好，他的脸色愈加难看，这是在做什么，想打他女儿的主意么 小念自然是没能抵住糖果的诱惑，接过了浩浩递来的奶糖，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冲对方甜甜一笑，“谢谢你”。 小男孩一下子红了脸，小声回应，“不客气”。 段子宸却再也看不下去，一把将女儿锁进怀里，极是严肃地对小念说：“不要随便接受男人的恩惠”，都是有企图的。 说完，大步离开。 老师再一次摇头叹气，还真是没见过这种保护欲过头的父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27>争吵 段子宸接小念回到家时，苏以沫已备好了一桌饭菜。 虽然是家常菜色，但都是他平日爱吃的。这个女人似乎对他的饮食习惯了如指掌，他爱吃豆浆油条，她就隔三差五去买，他噬辣，每顿饭必有川菜。 他还发现，苏以沫跟小念并不吃辣，这些怕是专门做给他吃的。 原本，他打算接完小念再回公司忙一阵，从早上迟到到下午早退，这一天几乎是他成为易海总裁后最“不务正业”的一天。即便中午连吃饭都省去了，手头仍是压了一部分文件。 然而，看着她端出一盘红烧排骨，再盛好米饭，腹中实实在在的饥饿感提醒他——饿了。 “来吃饭吧”，苏以沫仍是声音沙哑，但面色比早上好了许多。她没想到，段子宸不只送女儿去上学，还主动提出去接小念。她因此在家好好休息了一天，退烧后也身子爽利了些，但想着让他们父女回来后能吃口热乎的，她下午还是爬起来买了菜，做了饭。 一家三口围在窄小的茶几旁，虽然连个像样的餐桌都没有，但并不影响他吃的朵颐，一天的忙碌奔波似乎也消解这餐饭里。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渐渐习惯了在这个小家的生活。而自从搬进这里，他几乎没有回过自己的公寓。 排骨炖的软烂，汤汁也很入味，他无端觉得像在哪里吃过，“这排骨，做的不错”。他边吃边道。 听他这样说，苏以沫微微一笑，“是么，你以前去我家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我妈炖的红烧排骨。”后来，她跟母亲学会了这道菜，一直想做给他吃，却再没有机会。 闻言，段子宸抬首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却不再多问。这或许就是他莫名熟悉的缘由，但过去，是他无意触碰的。 苏以沫读懂了他的眼色，仍是扯着唇角，却到底添了一丝苦涩。 他们不再说什么，只小念今天特别高兴，早已将幼儿园里那场争执抛之脑后，饭也吃得很香，还得意地告诉她，“妈妈，幼儿园的小朋友知道我有爸爸了，我没有骗人。” 孩子的一句无心之语，却让埋首不言的两个大人，心口蓦地揪紧。 看着一脸笑靥的小念，苏以沫鼻子泛酸，单亲妈妈的女儿，这个标签让她的孩子跟她一样，被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每每想起这些，她就觉得对女儿亏欠甚多。她曾以为，只要段子宸回来了，这个标签她们就不会背负一生。可是，她错了 “我准备给小念换幼儿园，我会找一家b市最好的私立幼儿园”，回来的路上，除了对讨好女儿的那个小男孩忧心忡忡，他想得最多的，就是给小念更换幼儿园，他要给女儿最好的。 苏以沫摇了摇头，这家幼儿园是她好不容易才给女儿申请到的，虽然陈设老旧些，但离家近，老师也很负责，小念还算适应得不错。更何况，三个月后，他们终将回到陌路，那个奢华昂贵的世界，不属于她和小念。 “你不同意？”段子宸拧紧眉头，多少人求之不得，她却不乐意？ “是，我不想换”。苏以沫声音不大，却隐着坚持。 段子宸脸色一沉，却尽量让自己耐下性子，“如果你是担心费用，那大可不必，我会” “不需要”，苏以沫打断他，“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们母女并不需要”。她再次在他面前，暴露倔强的自尊。 闻言，段子宸顿时恼怒，将筷子一掼，冷着脸站起来，“苏以沫，你少自命清高”。 苏以沫紧抿住唇，极力匀蹙呼吸，目光中却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从没见过父母争吵的小念，一时吓得哭起来，水亮的大眼里布满恐慌。 段子宸见状，心里自是不好受，半握拳掌，拾起外套，摔门而去。 苏以沫拭去女儿脸上的泪痕，哄慰的话未出口，已哽咽难言。 “妈妈，你别哭，我不换幼儿园。”小念抽噎着说。 她心酸地搂过女儿，哑声道，“对不起，小念”，我真是个糟糕的母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28>你只会比她更难受 这一晚，段子宸没有回来，苏以沫睁眼望到天明。 脑海里不断回现他们以前曾经有过的争吵，有的已忘记了缘由，只记得每一次都是他先低头，他说，自己看不得她一脸委屈的模样。 这一次，再也不会了，是不是 想起他前天照顾了自己整夜，翌日又接送女儿，仿佛他就是她们的依靠，而这明明是过去五年里，她想都不敢想的。至于为小念换幼儿园，他也是出于对女儿教育的考量应该跟他好好说的。 苏以沫心中翻来覆去添了些许歉然，却又怨他为何还不回家 天色弗亮，她就起了床，却是浑身疲惫。走进浴室，将淋浴开至最大，四溢的水花倾泻而出，外界的一切声响似乎都被掩去。只是，热水冲走了她身上的疲乏，却没能冲走心底的担忧。 易海集团的总裁办公室，灯亮了整夜。 当最后一个文件处理完时，段子宸才发现，天已露出鱼肚白。咖啡喝了四杯，心中的火气也隐隐散去。 她死死抿住唇，不愿让眼泪流下来的样子，又无端在眼前浮现。 他从未跟女人吵过架，即便是傅洛伊，他们之间也几乎没有红过脸，偶有意见分歧，也都是克制地各退一步，但面对苏以沫，却做不到。这个爱逞强的女人，轻易地就能触动他的情绪。 扣门声轻轻响起，段子宸收回心神，“进”。 程亦安推门而入，见他桌上摆满文件和咖啡，便知段子宸怕又是熬了个通宵，只是烟灰缸里少了满满地烟头，“我见灯还亮着，看看您是不是在”。 段子宸抬腕看了看手表，指针刚过七点，离上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随口问道，“你怎么也来这么早？” 程亦安涩涩一笑，倒也直白，“一份今天要给您的文件，我还没处理好”。 听自己的特助这样讲，段子宸多少有些讶异，虽然他的工作状态就像是咬合严密的齿轮，量大且高速运转，但程亦安向来都能从容地跟上他的节奏，他要的文件，程亦安至少前一天就会备好。可今天竟需要一大早赶来处理，倒也稀奇。段子宸眉一挑，“怎么，这不像你的风格”。 “一点私事耽误了”，程亦安并不讳言。自从见到他的前女友出现在家中，那个小女佣就称病告假，甚至昨天扔给他一条短信，竟表示要辞职。逼得他昨天提前结束工作，亲手将她“逮”了回来。 段子宸没再多问，只是若放在以前，“私事”耽误公事，是他无法容忍的，可昨天，他也是为了“私事”首度迟到早退，没有资格去责斥别人。 而他的私事，眼下仍是一团麻，思忖半晌，他还是向程亦安这个商业谈判的高手问道：“你跟女人吵过架吗？” 程亦安目微瞠，头一次听到老板问出这种“不入流”的问题，却又僵扯嘴角，目光中多了一层挫败，“吵过，但是输了”。 “哦？”段子宸不禁追问，“你也会输？” “跟女人吵架，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程亦安叹息道。即便他给她加了不菲的薪水，那个小女佣还是铁了心的要离开。他拿出合同，威胁如果她毁约，将承担一笔昂贵的赔偿，却适得其反，她一脸的震悸和失望，态度只更加坚决。 “的确如此”，想起昨晚，段子宸的脸色也像染了霜，她不愿接受任何金钱资助的执拗，简直不可理喻。 程亦安已猜出那个和段子宸“吵架”的女人是谁，想来苏以沫到底对他不同寻常。 “其实，就算赢了又如何”，忆及小女佣那张被泪水湿透的脸，程亦安眉头一皱，“看见她哭，你只会比她更难受”。 闻言，段子宸沉默下来，片刻，他从抽屉里拿出烟，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点燃后未吸一口，便捻灭在烟灰缸里。 程亦安正是好奇，惯常烟瘾极大的段子宸为何如此，便听见他问，“你吸烟吗？” “偶尔”，程亦安答道，精神压力比较大的时候，他也会抽上一两根。 得到肯定的回答，段子宸将抽屉里的几条烟都拿了出来，推到程亦安面前，“送给你了”。 “这”程亦安扫了一眼，这几条都是国内外顶级的香烟，怕也是段子宸的“藏品”。 “我要戒烟了，不需要了”。段子宸无奈的摇摇头，他既然答应了女儿，就一定会做到。 “您要戒烟？”程亦安有些无法置信，这可不像是从每天至少一包烟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 “我女儿不喜欢”。段子宸道，心口却无端一紧，不知他走后，小念是不是还在哭 “难怪”。程亦安并不意外，自从无意间看到段子宸电脑的屏保换成了那个小女孩的照片，他就知道，这个“私生女”恐怕已经走进了段子宸的生活。 想起女儿，段子宸的目光渐渐放柔，他跟女儿约好了，今天“还要开着大汽车送她去幼儿园”，这会儿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思及此，他站起身，对程亦安交代，“我要出去一趟，公司有事你先处理。” “明白”，程亦安见他迅速找到钥匙，连外套也没来得及穿，便匆匆而去。 虽然清晨的路上，已有些拥堵，但他还是在小念起床前赶回了家。 一打开门，就听见浴室里溅起水声，他脚下略有迟疑，准备先回房换件衣服。 恰是次卧与卫生间离得最近，还没等他进屋，浴房的门就一下被推开。只见刚出浴的苏以沫全身上下只裹了一条毛巾，热气和香气萦绕在她周围，洁白的胸口还渗着水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29>惹火 昏暗的晨光里，她白润的身子却更加鲜明。 胸前丰满的沟壑，呼之欲出，樱红水润的唇，像是刚摘的车厘子，不知尝起来是什么味道，一双没被厚厚镜片覆盖的清眸微微眯起，却是满眼的错愕和无辜。咖啡色的浴巾堪堪遮住春光，修长的腿也暴露在他的目光下，让人更添遐想。 凭借男性的本能，段子宸将她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将自己的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有一副惹火的好身材。 是否以前，她也是用这副身体勾引了他。那他，又是如何占有她的 喉结浮动，他莫名口感舌燥起来，视线却牢牢锁在她身上。 苏以沫一时瞠目，方才全然没听见他回来的声响，出了浴室，却差点与他撞了满怀。 在意识到自己几乎不着寸缕后，她脸上瞬间像擦了胭脂，一片绯红，忙是裹紧浴巾，却让胸前的莹软更显凸致。换洗的衣服放在了卧室，如果要去拿，非得在他身下绕过不可，而他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 或许是过道的空间太过狭窄，也或许是他们之间离得太近，瓷润的肩颈感触到他越来越热的鼻息，她一耸肩，怯怯的抬起头。 他深邃的黑眸中泛着光，像是某种窥伺猎物的兽，渐浓的雄性气息包围着她。她还记得这种感觉，在他们为数不多的那些夜晚里，他就是这样看着她。 不管内心如何压抑，实实在在的欲望却无法掩饰。 眼下的情态，让她尴尬无措，但心中仍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还好，他回来了” 她低下头轻咳一声，段子宸恍然回神，仓促地敛回视线，面露窘色。 比她更妩媚性感的女人，他也见过不少，却从未如此轻易地失神。 别过视线，段子宸让自己冷下脸色，转身回卧房，却听身后低声一句，“对不起”。 他一怔，垂下深眸。他知道她是为何道歉。郁结了一晚的情绪，竟跟着莫名消陨。 “谢谢你为小念着想”，半涩半甜的唇角微微浮起，她望着他高大的背影轻声道，“可是，你迟早会离开我们，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他能打从心底里疼爱女儿，会一家三口一起吃饭，甚至在她生病时彻夜照顾这种平淡而家常的生活，已是她最大的渴求。就算，只有短短的三个月。 闻言，段子宸的心不由一绞，蓦地回身，脱口道，“谁说我会”离开你们 话吐一半，却顿住，他的确无法承诺，只是 苏以沫眨着墨钻般的眸凝视着他，眼底有让他无所遁形渴盼。 一个刚出浴的性感女人，一脸无辜地痴痴看着你，他想，怕是哪个男人都拒绝不了，他亦也不例外。方才体内稍稍退去的那团火，又莫名烧了起来，而她仍像是浑然不觉，脉脉相望，直是火上浇油。 裹在她身上的浴巾，突然变得分外刺眼，不知里面还藏着怎样的诱惑。段子宸倏然靠近她，浴后的甜香迎面而来，更令人迷醉。 苏以沫不妨他这般唐突的逼近，下意识地往后退，却没注意浴室门口的石阶，脚下一崴，身体失衡，往后仰去。 在她以为自己会狼狈摔倒时，已被他一把捞回。她惶恐地抵住他的胸膛，再不敢抬眸，他手上的力道却将她箍地更紧，胸口起伏相贴，彼此的心跳已经猝然。 如此的贴近，他身体的变化被她清晰感知，虽然已过五年，但她已不是当初那个不谙情事的小女生，她知道这个男人现在想要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30>她没有勇气推开他 耳边的气息已然滚烫，他的环抱仿佛密不透风，将她牢牢缚住，无处可逃。 苏以沫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他如今是别人的未婚夫，甚至是将她全然忘记的负心人。 可是，他也是段子宸啊，是让她付出太多爱恨，苦等五年c认定一生的男人。 心中百般纠扯，竟没有勇气推开，只能任他轻轻拾起自己的脸，瞬间拉近了唇与唇之间的距离，身体熨帖地更紧，难耐的呼吸，撩的人心里发痒。 她咬下唇，终于还是默默抬首。这个男人，眉宇间已不复当年的青涩，却依旧性感好看，浓眉c深眸c鹰鼻c薄唇都说薄唇的人，天生薄情，你是否，也是如此。 段子宸死死地盯着苏以沫，只觉她像是带了一种说不出的魅惑，看着无辜，却是动人。而他，有些着了魔。只想知道，眼前这枚水润的樱唇，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爸爸妈妈，你们在干嘛？”一声娇唤，硬生打破了这难抑的暧昧。 四目打去，只见刚起床的小念，揉着眼睛站在客厅里，一脸无解地望向“抱抱”在一起的父母。 两个大人一下子如梦初醒，倏地互相松开，一时面面相觑，尴尬莫名。苏以沫自然已脸上飞霞，而鲜少外露情绪的段子宸，颊边竟也现出一抹暗红。 他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地就被她蛊惑，更令他错愕的是，内心竟隐隐有一丝可惜，没有吻到她 正是难堪，“啊嚏！”苏以沫又不争气地打了个喷嚏，脱离他的怀抱，她这才觉得冷。 段子宸眉一蹙，想起她感冒未愈，这样裸着站了半天，极易再次着凉，便斥道，“还不快去穿衣服！” 语落，他一侧身，苏以沫狼狈的与他擦身而过，圆润的肩头还微微泛红，仿佛在提醒他刚刚险些擦枪走火的那一幕。 看来，他可能实在禁欲太久了段子宸深吸一口气，却觉头脑涨沉，无法理清思绪。 然而，女儿仍不放过他，跑过来冲他吐吐舌头，“爸爸羞羞脸，要亲妈妈”。 闻言，段子宸啼笑皆非，这个丫头才多大点就知道这个，蹲下身来，捏了捏红扑扑的小脸蛋，“小家伙，别瞎说”。便是张开双臂，想将她抱起，一夜不见，竟然就这么想念 小念却嘴一撅，站在原地摇了摇头，委屈地说，“讨厌爸爸生气”。她还记得昨晚爸爸大声说话，狠狠地摔门，她不喜欢那样的爸爸。 段子宸歉然一笑，“对不起，爸爸错了”。对于做一个父亲，他其实还很不熟练，他实在不该在孩子面前发火。 “妈妈哭了”，小念吸了吸鼻子，还是不能轻易原谅他。 段子宸心中更添几许内疚，他想象得出，苏以沫红着眼睛抱着小念抹眼泪的样子。虽然不愿承认，但程亦安说的没错，“看见她哭，你只会比她更难受”。 他向女儿求助，“那你告诉爸爸，该怎么做？” 小念想了想，“义正言辞”道：“爸爸要跟妈妈说对不起”。 语落，苏以沫正换好衣服从屋里出来，仍是惯常的家居服c厚厚的近视镜，一眼看去不过是丢在人群中也不会被轻易寻到的“大多数”，可现在，他已知晓，这不加修饰的装扮背后，到底是怎样一副惑人的容颜。而这，曾经属于他，或者，现在仍是他的 小念推了推他，嘟囔道，“爸爸要道歉”。 苏以沫不解地望着这父女俩，只见段子宸极是别扭地干咳两声，觑了她一眼，又迅速别过视线，沉声道，“对不起”。 “什么？”苏以沫仍一脸莫名，半晌，才会意他是在向自己道歉。心头不由一暖，却难免伤怀。 虽然他不再像曾经那样嬉皮笑脸的讨好，虽然他僵着脸色满眼不甘，甚至很可能是被女儿教唆，但这一次，他还是低头了 她真想像当初那样，说一句“笨蛋”就扑进他怀里，将之前所有的争吵和委屈都抛到脑后，只紧紧地抱在一起。可如今，他们都已失去了那样的资格。 “是我太执拗”，她淡淡地说，她总也改不了倔强，总以为自己可以一个人撑着，也总是一次次惹恼他，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 “你就老老实实地把一切交给我，好的坏的，我都会护你周全。”曾经，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只是，当她终于习惯不在他面前逞强，他已将她遗忘在过去 苏以沫让自己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不愿让他发现眼底轻烁的泪光，侧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温声道，“还有些时间，我去给你买豆浆油条。” 许久，才听段子宸似是极不情愿地应了一句，“随便”。 “爸爸妈妈要握手和好”，小念一手牵起苏以沫，另一只手扯着段子宸，两个大人僵怔着任女儿摆弄，直至双手交握。 他手心里的温度，再一次包裹住她冰冷的指。 这个女人的手软若无骨，又似乎从来都是凉的，即便那夜高烧仍冷的沁骨，让人没由来地想要捂暖。他告诉自己，所以，他才整夜没有松开。 她的手被他攥住，轻轻地上下搓弄。 她一悸，这是他以前给她暖手的小动作。她体质偏寒，天一凉，手脚也都是冰的。跟他在一起后，几乎走到哪里都被他牵着，暖在掌心，竟也慢慢好了许多。 苏以沫低眸瞧着他，他跟女儿做着鬼脸，显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小动作。 原来，即便记忆消失，有些痕迹还是留在了他的潜意识里 看到爸爸妈妈握手和好，小念这会儿才愿意投向他的怀抱，“爸爸抱抱”。 段子宸没脾气地抱起女儿，心中五味杂陈，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可以轻易妥协，甚至开口向苏以沫道歉，明明他昨天还觉得她那么不可理喻 不经意间，女儿在他拧紧的眉心留下一个吻，“爸爸是好孩子”。老师说过，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段子宸无语地抵上女儿的额头，顶得小家伙咯咯直乐，眉宇间的皱褶已被熨平，只能叹气道，“你们真是吃定我了。” 他拿她们，毫无办法。 父女俩将闹了一会儿，苏以沫已从外面买了早点回来。从他手上接过孩子时，见他眼底亦有疲态，她迟疑地问，“你是不是也整夜没阖眼？” 一句话，却把自己失眠的事泄了底儿。 段子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手头文件比较多，昨晚处理了一下”。 “那你吃完饭，回房歇一会儿吧，这两天，你都没怎么休息。”她不由心疼起来，就算因她们而疲累，他也没有埋怨，而且看得出他对工作很是上心，易海回国拓展的种种业务都是由他主导，偌大的企业背在肩上，想来他的压力也是极大的。 “不用，吃过饭我送小念去幼儿园”，段子宸看着女儿，满脸宠溺，“小念喜欢坐大汽车是不是？” “嗯！”小家伙重重地点头，却又撒娇道，“还喜欢爸爸”。 所以，他才匆匆赶回来了是么眸光粼粼，她轻声道，“谢谢你”。 “不必谢我，小念也是我的女儿”，尽管他曾不愿相信，甚至避之不及，现在却觉得庆幸，这个天使般的女儿给他带来了从未感受过的血脉亲情。 “小念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希望你回来”，苏以沫鼻子一酸，也是这个愿望让她下定了决心，“你没有让小念失望”，也没有让她失望，“子宸，你是个好爸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31>见不得光 从那天开始，早上送小念去幼儿园，就变成了段子每天的“必修课”。 将女儿扛在肩头放进车里，一路上分享点父女之间的小话题，车载音响里的爵士乐也换成了儿歌，听女儿咿咿呀呀跟着唱，倒也惬意。 他唯一的不习惯，就是把女儿送进幼儿园的那一刻，望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总归是不舍。 但没过多久，段子宸送女儿上学的照片就出现在了国内某八卦杂志上，“豪门富二代惊现私生女”的头条标题，煞是惹眼。 所幸这个爆料并未引起太多关注，偷拍的照片只是遥遥拍到了他的背影，并不能确认就是他本人。而且这本八卦杂志向来口碑极差，常以捕风捉影的新闻事件吸引眼球，真实性往往大打折扣，影响力并不大。不过，被冠以“私生女”头衔的小念，却被拍了个正着，甚至图片未经任何处理，就将孩子的容貌公之于众。 段子宸看到后，自是盛怒。 这篇报道刊发不久，杂志社即遭收购整顿，转眼就覆灭在市场化的媒体“红海”中。业界传闻，此举是一家近期风头正劲文化影视公司所为，而该公司最大股东就是易海。 自此，关于易海集团总裁私生活的报道，鲜少再有娱乐媒体触碰。 程亦安在段子宸的授意下，一手解决了此事。他知道，段子宸之所如此强硬地要跟这么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杂志社过不去，怕是跟那张被曝光的孩子的正面照有关。 那是一个父亲保护自己女儿的态度，同时也压下了其他媒体跟进的风波。 只是，段子宸再如此毫无顾忌的送女儿去幼儿园怕已不妥。他于是向苏以沫提出，派个专职司机每天接送小念，却又遭到她的拒绝。 她不想让孩子这么小就开始过那种养尊处优的生活。更何况，不论他安排得多么妥善，都掩盖不了这样一个事实：女儿和她，在他如今的世界里，见不得光。 似乎，每次他们刚靠近一步，就会有一盆冷水不期然地浇下来，提醒着她——她已是他脑海里遗忘的“污点”，是如今极力遮掩的丑闻。 可苏以沫亦清楚，她无法责怪他。命运如此捉弄，谁也阻挡不了。 眼看他又是恼然，却没有在孩子面前发作，忍到晚上小念先睡下，他仍坐在厅里，看着伏案工作的苏以沫，一副要“谈判”的架势，却抱臂不发一言，像是等她先开口相求。 这番姿态，让她没由来地觉得孩子气，一时兴起，也装作懵懂，看他能憋到几时，只继续画稿，偶尔抬首，冲他微微一笑。 段子宸本是冷着脸色，但见她微笑相视，柔致的眉眼更添几分温情，两三次下来，他心里也不似初时那般郁结。 倒是渐渐真的开始看她如何工作，仿佛几笔勾勒，她就在电子画板上绘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面，然后再利落地配上温实的文字旁白。 她的目光极是专注，有几次夜半他加班回家，见她仍在熬夜画画，便是这种专注的神色，有时连他开门都未发觉。 之前他找人调查过，她以绘画为生，还有个奇怪的笔名——“红眼兔子”，不过倒也算是个畅销作者。起初，他以为她只是个不入流的小漫画家，后来无意从书柜中翻了几本，才发现，她的绘本比他想得要“入流”得多。 书里有童话故事，也有成人寓言，画风清新，像是与读者对话般娓娓道来，内容大都比较温馨，却也隐隐透着一丝伤感。 后来，他睡前时不时也会翻看一些，慢慢地竟也变成了枕边书。 “你是学美术的？”他不禁开口问。 “不，我是学历史的。”苏以沫答道。 “历史？”这也实在差的太远。 “对啊，我原本的理想是成为一个考古学者”，她扬起唇角，虽然梦想渐行渐远，但仍未褪色。 他不由看了眼身旁的书墙，怪不得里面除了一部分绘画相关的书籍，几乎全是文史类的古籍。“那你怎么画起了画”，他愈加不解。 “兴趣吧”，她淡淡道，虽然没有专业学过，但她从小画画拿了不少奖，可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靠这个生存。 大四时，她曾有机会被保送b大去一位知名的宋史专家门下读研，但她却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一心想要出国留学去找他。后来，发现怀了小念，休学一年，好不容易毕了业，一个嗷嗷待哺的小生命又等着她去养活。 她先是在一家小公司找了一份文秘的工作，但她请不起保姆，父母也已与她断了关系，只能请宋书音或者张大妈帮忙，自己更是隔三差五请假回家照顾孩子，没多久便被辞退了。之后她又零零散散打了几份工，并兼职帮人画插画c绘本，没想到竟慢慢攒下一些人气，找上门来的工作也越来越多，“画着画着就变成这样了。”她一句轻描淡写，隐去了过往的酸甜苦辣。 或许人生是因他而改写，但她，不悔。说到底，每一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段子宸想起那本被他锁进办公室抽屉的手绘素描，即便是他本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画的，的确很像。 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要将这本素描藏起来，只是每每看到里面的自己，就像遇见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他甚至开始好奇，过去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会爱上苏以沫 “我的档案上写着，我在国内大学读的是体育系”，他迟疑地开口，对于失忆前的自己，他只从档案中看到过一些官方材料。 “对，你还是篮球队的。”她不由心房微漾，那个在球场上投篮极是漂亮的段子宸仿佛仍在眼前。 “篮球队？”段子宸难以成信地摇了摇头，自他康复以来，从未碰过篮球，甚至在美国看到有人打街头篮球，他都会迅速离开。 “你那时候还是校队的主力，”他的拉拉队也是最多的，她涩然道，“围在你身边的女生倒是不少”。 她微微嘟起嘴，看着极是傻气，他总算知道女儿到底是跟谁学会了这个表情。“那你用了什么手段，让我跟你生了孩子？”他对自己的男性吸引力自是相信的，但如何会跟一个历史系的书呆子在一起，太过稀奇。 闻言，苏以沫恼得面色通红，瞪着他，一字一顿道，“段子宸，当初是你纠缠我”。说着，莫名委屈地想哭，恍惚他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戏谑恶质，让她一度避恐不及。 见她无端红了眼圈，像只楚楚可怜的兔子，再是思及她的笔名，他嗤笑一声，“怪不得叫红眼兔子”。 苏以沫抑回眼底的温热，幽幽道，“取那个笔名，是因为你以前老这么叫我”。想着或许有一天，他看到这个名字，就知道，她还在等他 许久，谁都不再多问一句，他心中却已了然。 苏以沫叹了口气，俯下身去，重新挥动画笔。 暖黄的灯光下，她将头埋得很低，书写的姿势十分不好，他不由伸出手推起她的头，“别趴得那么近”。 苏以沫一愣，抬眸望向他，良久，轻声叹息道，“你还是没变呢”。大学时，在为数不多陪她去图书馆看书的那些时间里，除了睡觉，他做的最多就是这样一遍遍纠正她的坐姿。 “你这种毁眼睛的姿势，任谁都看不过去”，段子宸眉一挑，一脸不屑。 那这几乎一模一样的话语和姿态呢苏以沫不再多说什么，只贪恋地注视着他。 在段子宸眼里，这种深切地凝望更像是挑逗，就像那日，她在他怀里 他倏地靠近，在她尚是怔愣间，在她耳边低声“威胁”，“苏以沫，不要再玩火”。 苏以沫仍是一脸无辜，抿住唇道，“我没有”。 垂怜的眉目，却让他眼神一暗，视线落到她轻咬的唇齿间，仿是水嫩欲滴。 胸臆中又躁动不安起来，喉结浮动，他还是选择了顺遂本能。 苏以沫脸上的颜色更染胭红，却是怯着别过脸去，用手挡住他的嘴，“不行”。那日之后，她曾想过，她不能要这偷来的欢愉，眼前的段子宸并不爱她，只是，对她有正常的生理欲望 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段子宸浑身一悸，他知道，自己险些再次失控了。 起身而去，却又想起方才是为何而来，“小念” 谁知他刚一开口，就被她打断，“我明天会送小念去幼儿园，以后你还是注意些为好，别再去了。” “我会派司机过来”，段子宸收束拳掌，心头却萦上些许负疚。 却见她亦是摇头，但也不再逞强，只道，“你以前告诉我，你上学后，都是司机开车接送，可你却很羡慕那些被父母骑着单车接走的同学。”她抬眸望着他，“我不想让小念，也那样羡慕别人。” 闻言，段子宸的眉头不着痕迹的一凛，却是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32>深吻 黑缎般的长发散在肩际，一张素面鲜见的施了脂粉，厚厚地眼镜也被摘去，一双清眸再无遮掩，樱唇一点，更添柔婉。素净的白衬衫衬得整个人煞是清雅，蓝绿格子窄裙却将匀致的身材修饰的恰到好处。 段子宸一进门，看到明显精心打扮后的苏以沫，不由一愣。 见他回来，她温声道，“你回来啦，饭做好了”。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他几乎每天都会准时回来吃晚饭，连应酬都极少安排，而一回来她从是已将饭菜备好，他吃到口中，也都是热乎乎的。 苏以沫做的饭，虽谈不上什么山珍海味，但味道都不错，荤素搭配也很合理，而看到自己做的菜被一扫而光，她便会十分高兴，愉悦的唇线轻轻扬起，一脸微笑的看着他和女儿。 女人和女人，到底是不同。 傅洛伊跟许多豪门千金一样，不擅家务，对做饭更是避之不及，尤其不喜欢那种蒸腾四起的油烟味，加之家中从不缺佣人，所以从未下过厨。他们在一起时，也几乎都是在外面吃，她爱致的法国大餐，可他却对那种过分的讲究感到麻烦，宁愿吃个简单的快餐。因而两人总是吃不到一起。 可于他而言，在这里一进门就能闻到的饭香，仿佛有种说不出的魔力，是他此前从未感知过的家常和温暖。 当初苏以沫来找他时，曾无意提到，他失忆前“一直想要个小家”，他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他曾经想要的那个“家”。 “快去洗手吃饭吧”，她展颜一笑，催他快些洗手上桌。 段子宸微微颔首，目光却仍在她身上流连。 等他洗完手，却不见她要一起吃饭的样子，桌上的碗筷也只有他和女儿的。再看她今天这身打扮，怕已是有约。 果然，他还未起筷，便听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帮我照顾小念？” “你去哪里？”他开门见山地问。 “xx酒家”，她续道，“出版社举办了一个晚宴，要洽谈些出版签售的事情。” “非去不可？”他望着眼前这个妆容清丽的女人，莫名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一面，更何况是晚上出门，着实不安全。 “算是吧，”她本是鲜少参加这类活动，但责编告诉她，发行部门近期想为她不久前出的新书举办一个签售会，力邀她过去商量相关事宜，而且新任总编辑这次也会专门来过与他们几个热门的作者见面。 “有什么有事情非去不可，而且你为什么不戴眼镜？”他追问道。 他会不会管的太多了，黛眉一颦，她叹了口气，如实相告缘由，“至于眼镜，今天睡午觉时不小心扫到地上，摔断了半条腿，只能先临时戴隐形了”。 他再找不出借口，脸色却也不怎么好看。 苏以沫怕他为难，便道，“没关系，如果你不方便，我请张大妈帮我照看一会儿”。 他蹙起眉头，“照看我自己的女儿，没有什么不方便，我只是”他语一顿，“你几点回来？” “大概，九十点钟吧”，她估摸着，算上车程怎么也得两三个小时。 “九点必须到家”。强势的语吻中毫无转圜余地。 闻言，她无奈失笑，以前她跟同学出去吃饭，倘若其中有男生，他要么一路相随，要么就是下这种“死命令”，极是霸道。 “我知道了，”她摇头道，便是嘱咐小念在家要乖乖听爸爸的话，早早睡觉。 看着掩门而去的那抹姝影，段子宸的眉头拧得愈紧，女儿却是咬着汤匙冲他傻傻一笑，喜悦地同他分享：“爸爸，妈妈今天好漂亮”。 闻言，冷峻中的目光中更添灰败。 这天晚上，段子宸陪女儿玩了积木，吃了水果，讲了睡前故事。可两个小时下来，却觉时间走得极慢，时不时抬头看看挂钟，一分一秒，似是在原地踏步。他甚至怀疑这钟是坏了，抬腕一看手表，却是一模一样的时间。 他也不知自己的躁郁从何而来，只是想起她晚上外出，还打扮的那样讲究，心下便隐隐不安。 好不容易时针即将指向九点，也哄了女儿入睡，可眼见约定的时间已过，仍没听见她回来的动静。 段子宸再是坐不住，确认小念已经睡熟后，拿了把手电筒就出了门。 刚一下楼，一道刺眼的车灯就打了过来。一晃眼，待他看清时，车已停稳，苏以沫正从车中出来，而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也推开车门，迎了过去。 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样貌看着很是清俊，一派儒雅。他对她伸出手，勾唇道，“苏小姐，今天聊得很愉快，那我们改天见”。 她迟疑地伸出握手，“谢谢您送我回来。” 她僵扯下嘴角，没想到这位初次见面的新任总编竟这样年轻，更没想到他竟会执意地要开车送她回家。路上多少有些尴尬，大半是他问她答，她又担心错过了回来的时间，惹段子宸不悦，因而一路心不在焉。 方淮锐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她，多少明白为何陆少杰对她另眼相待。 比起见惯的妖冶暧昧，这个女人看着矜持内敛，却似块“璞玉”，稍一雕琢就清丽脱俗。 而从不求人的陆少杰，这次得知他接手s出版社，专门跟他打招呼对她多加照拂，却又再三叮嘱，不要让苏以沫知道。 可惜了，朋友妻，不可欺 “苏以沫！”伴着一声呵斥，一束莹亮的手电照了过来。 闻声，方淮锐将苏以沫挡在身后，警惕地问，“你认识他么？” 苏以沫尴尬了点了点头，“认识，再见”。语落，已快步向那道黑影跑去。 方淮锐见她一走近，那人便一把牵过她的手，上楼而去。 听闻，她是个单身母亲，而那个男人，显然不是陆少杰 唇角一挑，不知陆少杰听到此事，会作何反应。 按下手机键，拨通后，他调侃道，“陆大少爷，你的苏以沫，可能被人偷走了”。 “你说什么？”电话那头，前一秒还睡意朦胧的声音，瞬时清醒 苏以沫一径被段子宸牵着，他手劲的力道极重，将她的手攥得生疼，她不明白他这掩不住的怒气是因何而起。她已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若不是打不到车，她是如何也不会坐方淮锐的车回来的。 “你放开我，疼得很”。她试图挣脱他的禁锢，却被缚得更牢。 段子宸不发一言，只猛地将她推到楼梯间的角落，双手撑住两侧的墙面，将她逼至退无可退。 “你干什么！”苏以沫压低音量恨声道，左右都是邻居，她不想被人瞧见这种情状。 从她口中渗出的微醺酒气，让他的脸色愈加沉冷，黑眸中平添一分阴鸷，“那个男人是谁？” “出版社新来的总编辑”，她坦荡的看着他，毫无芥蒂。 “总编？”他冷笑一声，“那他怎么就送你回来了”。说到底，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兼职的小作者，何必如此殷勤。 “只是顺便而已”，她忽然觉得倦极，他的火气来得蛮不讲理，这般狠厉地盘问更是让人无语。 “你到底是去工作，还是跟男人约会！”他切齿道，心里早已被说不上缘由的酸怒，搅得一片混乱。 闻言，苏以沫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深匀呼吸，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半晌，冰冷的指渐渐嵌入掌心，她抬起倔强的眸瞪视住他，“就算我跟别的男人约会，又与你何干？”明明不想哭，却还是忍不住哽咽，她哑声质问他，“段子宸，你有什么资格？” 段子宸眼中怒焰极盛，可他的确答不出。 苏以沫的唇边浮起一抹苦笑，却是和着眼泪道：“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 语落，她想推开他，却再一次被他固在墙角边，长臂一展，一下子又将她捞进怀里，任她如何挣扎都是徒劳，“你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她怒道。 倏地，他眸一暗，俯下身，用嘴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 他的吻带着掠夺的味道，强势的用唇舌挑开了她的牙关，肆意撅取她口中的甜蜜。而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渴望这个吻。 楼梯间昏黄的感应灯，暗了下来，四周黢黑一片，仿佛只剩彼此的呼吸。 黑暗中，理智的弦，已应声而断。他收紧怀抱，枉顾她的挣扎，只想更深入地纠缠c占有。 从初时的挣扎到逐渐软化，身体比理智更早迎向他，她终于还是颤颤地攀附住他，选择溺毙在这场夹杂了太多的深吻中。 直到快要窒息，他们才气喘吁吁地放开对方。 灯仍是暗着，窗外的月光却落在她身上，镀起一层光华，水亮的眸子如同夜空的星辰，让人心动不已。 他想，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眸光，他当初才会爱上她。 良久相顾，他只想将她再拥进怀里。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乍起，楼梯间的灯也跟着亮了。 是他的电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刚欲挂断，屏幕上显示的“傅洛伊”三个字，却让他犹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33>归来 苏以沫跟着稍稍低眸，瞥见那三个字，眉心不由一敛。 傅洛伊。 她知道，那是他未婚妻的名字。 虽然只在电视新闻里听过一次，但那个名字，却被她记了下来，想忘都不能忘。 有时，女人的记忆力，就这么清晰的不讲道理。 心猝然揪紧，面上却凝起一层冰霜，她冷道，“接吧”。 铃声依旧响个不停，段子宸仍在迟疑，可她已转身而去。 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她，却在她刻意的躲闪下，落了空。 半晌，段子宸吐出一口气，终于还是按下了的接听键。 “喂？子宸吗？”一接通，电话那头已是带着急迫的雀跃。 “是我”，他淡道。 “你怎么这才接我电话？”一声抱怨，却又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之际，替他解围，“你一定又在处理文件是不是？” 他从未对傅洛伊撒过谎，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片刻，终是应了一声，“嗯”。 “我就知道，你不要这么苛待自己，要注意休息”，句句温声叮咛，却如箭矢刺进他心口。 许久，听他没有回音，对方确认道，“子宸，你有在听吗？” “在听，”可她的每一句话，此刻对他而言，都像是一种煎熬，视线更是不自主地望向楼上掩去的房门，“你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温宁的音色里染上些许失落，只叹息道，“子宸，我们很久都没联系了”。 “有吗”，他稍一思量，的确发现自从机场一别，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互通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尤其他搬来这里后，更是从未主动同她联系过。以往两人身处异地，至少一个礼拜也要通上一次话，他甚至曾将此作为一项正式内容列入工作日志，可是这一次，他竟全然忘了。 “我们哪里像是快要结婚的情侣”，电话那头又是一声轻叹，“你都不想我吗？” “我”他目露疚色，低声道，“抱歉”。 “你总是如此，总是忙着工作，总是跟我道歉。”傅洛伊幽幽道，她望着纽约初升的朝阳，一片灿然夺目，美得令人心醉，真希望他也能看到。可又想起段子宸那边的时差，眼下应该正是月色朦胧，哪里能寻见半丝红日的踪影。心中不免愈加失望，他们连共享一片晨光都不能。 “抱歉”，段子宸又将她最不愿听到的话，重复了一遍。即便常年异地，但段子宸从不主动对她说“想念”，每每都是她再三追问，他才勉强应道，“也想”。而现在，他连这两个字，都吝于说出口。 她深吸一口气，“子宸，我很想你”。 “是么”，段子宸微微蹙眉，片刻，却开口道，“你还有别的事吗？” 闻言，傅洛伊啼笑皆非，“你也总是轻易地说出伤人的话来”，话一顿，“不要再说抱歉了”。 段子宸沉默下来，他听出她的不悦。他试着回忆他们曾经都在电话里说过什么话题，却找不到太多痕迹。 “是我们分开太久了，还是你”有了别的什么人。她没有问出口，她还是相信他，这几年也不是没有莺莺燕燕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却都成飞蛾扑火，他不可能一回国就改了秉性，除非 “没有”，他脱口而出，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有什么”，电话那头的傅洛伊却顿生疑窦，没有“谁”？ “我们之间”，他不由收紧了拳掌，“什么问题都没有”。 “那就好”，她让自己咽回不安，只道，“子宸，我相信你”。 “嗯，”段子宸再也说不下去，“挂了吧，我这边已经很晚了”。 “好吧，拜拜。”语落，傅洛伊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她的心，立时跟着沉了下去。 他没有挂过她的电话，从来，都是等她先挂断的 即便不过是如此微小的一件事，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她的未婚夫，可能变了。 段子宸回来后，只门廊的小灯还亮着。 她们母女的卧室，已房门紧闭，而以往的夜里，那扇门都是虚掩着。 段子宸想要敲开门，手却堪堪停在门前，良久，终是没有下手。 这一晚，他又是辗转反侧，久难成眠，也不知何时睡去，只翌日醒来时，天色明朗，日光已盛。 再一看表，起床时间已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 客厅的桌上，仍给他留了早餐，那对却母女已不见人影。 洗漱完，他匆匆吃了饭，准备出门上班，却无意扫见墙上的日历，在今天的日期边，标注了“30”的字样。 他只稍稍迷惑，便出了门，却不知，这是她开启的倒计时 易海近期连续收购了段氏旗下的两家子公司，虽还未涉及主要业务，但他对段氏的步步紧逼，态势已明。于是，工作节奏也更加紧凑起来，整日忙得连轴转，有时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可这天的繁忙中，昨晚那个欲罢不能的吻，总无端窜进他的脑海里。 一个已不能忽视的事实是，不觉间，苏以沫竟以如此深入地走进了他的生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到快下班的时候，段子宸跟程亦安嘱咐了一些事务，就关了电脑。他以前无法理解那些还没到下班时间，就开始准备收拾东西的员工，但如今，他也变成了其中一员。 想着路过街角时给女儿买个草莓蛋糕，再给苏以沫买个芝士蛋挞，虽然在一起不久，但他发现这对母女偏爱甜食，一次他随手给小念买了蛋糕，孩子便特别开怀，苏以沫也忍不住偷吃了几口。自那以后，尽管自己不爱甜食，但隔三差五他下班后总会带点甜点回家。 披上外套准备出门，却响起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公司里从没有人这么没规矩地敲他的门，眉头一皱，他顺手开了门。 “surprise！”一道火红的身影跃入眼帘，身后的行李箱还带着仆仆风尘。 在他尚是错愕间，对方已一下搂住他的脖子，红唇一勾，笑道，“高兴的都傻了是不是？” “洛伊？”看见来者，他眉宇间的皱褶反而更深一缘，“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傅洛伊反问道，说着，抱着他的脸，在颊边偷去一个吻。 这番情状被路过的员工看见，俱是捂嘴偷笑而去，段子宸面上自是不好看，便扯下傅洛伊的胳膊，冷道，“进屋说”。 傅洛伊自觉讨了个没趣，又是坐了一天飞机极是疲累，原本给他一个惊喜的念头，顿时化成泡影。 一进屋，见他已收拾妥毕，显然是准备下班的样子，可看了看表，除了约商业伙伴聚餐谈事，依着往常的段子宸，这个时间是绝不可能离开办公室的，便随口问道，“怎么，你约了客户吗？” 段子宸淡淡摇首，“不是”。 “那你是准备下班回家了？”傅洛伊讶然问道。 “我”段子宸无言以对，他的确是准备回家，可是这个家属于他和苏以沫母女，他不知该如何向傅洛伊解释她们的存在半晌，想起她这般贸然的回来，便转了话题，问道，“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啊”，傅洛伊心头一酸，昨天挂了电话，她就订了最早的航班回国，连假都没来得及请，就漂洋过海上万公里，只为了早一秒钟见到他，“可是，我看你只有惊讶而已”，脸上毫无喜色。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段子宸见傅洛伊难掩疲态，心下歉然，只道，“我给你安排酒店，你先去休息吧。” “不用，我去住你的公寓就好”，她也待不了几天，但是有些事情，不来一趟，她始终便放心不下。 “我的公寓”段子宸面露难色，那间公寓，他自己都许久未回了。 见状，傅洛伊不由好笑，“难倒你还不方便？” “不会，只是有些时间没有打扫了”。他每天回去的地方，早已换了。 “没关系，我趁着这两天，帮你收拾收拾”。傅洛伊毫无芥蒂地说。 “那好吧”，段子宸目光一暗，“你要待多久？” 闻言，傅洛伊眉目间平添一分低落，“怎么我刚来，你就像赶我走的意思”，却到底不愿让他语塞，只道，“三天吧，下周我还有一场答辩”。 段子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听她续道，“我饿了，带我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傅洛伊一脸讨好地冲他眨眨眼睛，他心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眼眸。 “我先去趟洗手间”，段子宸敛下目光，看来今天，没有办法给她们买甜点了。 “好”，傅洛伊应道，又是想起还有一封紧要的邮件要处理，“我先用一下你的电脑”。 “随便”，段子宸说完便离开了。傅洛伊登录电脑，密码仍是她的生日，这是他多年不变的设置。 只是，不期然出现在电脑桌面上的小女孩，让她渐渐睁大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34>故人 接到段子宸的电话时，苏以沫正在做他平素爱吃的干煸四季豆。每次吃这道菜，他都很下饭，胃口极好。 可是看着那个鲜少打来的电话号码，接不接，她却犹豫了。 她不知道，眼下该如何面对他。若无其事，或者质问诘责哪一个，她都做不到。 电话接通，彼此却是沉默。 良久，只听他开口道，“我今天不回去吃饭了。” 闻言，苏以沫望着还没来得及装盘的菜，低声应道，“好”。 “这几天，我工作比较忙，可能暂时回不去”。说完，他又是补上一句，“忙完这几天，我很快就回去”。 她仍是淡淡地一个“好”字，告诉自己，不要追问。他的世界，她不需要知晓。 又是半晌无言，却谁都没有挂断手里的电话。 “你们晚上睡觉时，记得门要多锁两道，早上去送小念的时候，别忘了戴围巾和手套”他像个婆婆妈妈的妇人，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家中的日常琐事，仿佛生恐遗漏了什么，苏以沫只默默地听着，心中说不出是暖，还是苦。 直到再也想不起来还剩下什么，段子宸才渐渐无声，却仍不愿挂断电话，哪怕只听得见对方的呼吸。 “我挂了”，苏以沫终是打破了沉默，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她想，就像他们终将不过是陌路收场。 昨晚，当看到他来电上的那个名字时，她就知道，他们回不去了，他是别人的。肆意拥吻，也无非就是荷尔蒙作祟，当真不得。可仍是那样地委屈，觉得自己竟如此卑微。 即便她等了五年，他们到底已是错过太多。 “等等！”听到她要挂断，他却不放过她，迫道，“你晚上少出门应酬，不要”再让别的男人送你回家。 未等段子宸说完，她便淡淡一句，“我知道了，再见”。 语落，苏以沫已挂了电话。他的手机却仍在耳边迟迟不愿放下，满目挫败，他可以驾驭多家公司的良性运转，但无法在两个女人之间取得平衡。 思忖片刻，他叫来程亦安，却是让他买些甜点送到苏以沫母女那里。 “好的”，程亦安微微颔首，对于老总的“反常”之举，他如今已习以为常。只是今天这种局面，未婚妻还在他的办公室等待，段子宸却仍惦记着给那对母女买甜点，孰轻孰重，已是分明。 旁观者清，程亦安不愿捅破，只隐隐觉得，段子宸一个多月后的婚礼，怕是不能如期而至。 重新回到办公室时，段子宸并没有发现傅洛伊的异样，随手取了外套，对她道，“走吧”。 傅洛伊却像是没有听见，仍怔怔地望着电脑屏幕，直到他再度催促，她才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却没有问出口这照片里的小女孩是谁，只默默地扣上电脑，随他离开。 吃过晚饭，他没有如以往那般去外面“放风”抽烟，只灌了自己几杯白水，傅洛伊用餐巾擦擦嘴角，极是讶异的问他，“怎么，你不去抽烟？” “戒了”，他淡道。 “戒了？”傅洛伊目光中更添惊奇，“以前劝你少吸两根都不行，怎么突然戒烟了？” “没什么，只是”段子宸不由想起女儿的“训斥”，却是唇角一扬，“只是觉得对身体不好”。 闻言，傅洛伊的表情却无声黯淡，这个理由，对段子宸而言，怕是太过牵强，一声轻叹，“怎么才两个月，我就觉得快要不认识你了呢”。 段子宸别过视线，不想再触碰她困惑犹疑的眼神。 回到他的公寓时，天已黑了下来。 一进门，傅洛伊发现公寓里并未向段子宸说得那般杂乱，反而像是多日无人居住，连墨霞色的茶几上都已覆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可她到底是累了，想着先泡个热水澡，缓解一下身上的疲乏。 段子宸像是没有过多时间安顿她，泡了杯咖啡，就去书房处理文件，似乎唯有这一点，是他不曾改变的。 傅洛伊泡过澡，觉得身上清爽了些，打开洗手间的壁橱，准备擦些润肤乳，不出意料，柜里还放着她上次留下来的洗漱用品，可也只剩她的。 段子宸惯用的牙刷牙膏c剃须刀和洁面乳，甚至连毛巾，都已不见痕迹。秀眉一颦，这哪里像他日日居住的地方，心中的疑窦愈加深重，她却是裹上的浴巾，光脚走进了书房。 见她也不敲门便推门而入，段子宸的脸色明显一沉，“有事吗？” 傅洛伊却是浮起唇角，露出笑靥，也不说话，只步步走进他，目光中带着挑逗的暧昧。 比起苏以沫，自小在美国长大的傅洛伊的身材更加丰腴，是欧美人眼中典型的东方美女，未识段子宸之前，甚至之后，她身边也不乏各色人种的追求者。自己对异性的吸引力，她向来是自信的。 来到段子宸面前时，她如女王般将身上仅有的浴巾拆开，任其簌簌而落，只将一尊性感的胴体毫无遮掩地置于在他眼前。 便是抬起段子宸的下颚，舌尖在他唇间一番勾挑，眉目间风情万种。 如果是以前，他也许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按在办公桌上，可眼下，他却并没有什么兴致。 段子宸侧过脸去，拾起地上的浴巾，给傅洛伊披上，只道，“下次吧，我们今天都累了”。 她却不想善罢甘休，顺势一下子坐到他膝间，搂住他的脖子耳鬓厮磨，却不见他身上有何反应。 眼看段子宸已是不耐烦，傅洛伊颤颤地站起来，只觉身心备受打击，泪水不觉溢到眼底，她茫然地问，“子宸，你到底怎么了？” 段子宸见她如此，心中既烦乱又内疚，“对不起，我是真的累了”。 傅洛伊深吸口气，抑回眼底的泪水，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般轻易地流泪，便是重新裹上浴巾，仿佛什么都未发生，只对他道，“那我先去睡了”。 段子宸点了点头，视线重新回到方才未看完的文件上，待她出了房，他仰面靠在椅子上，为自己种种的失常，越来越感到不安。 明明极是困乏，傅洛伊却如何都睡不着，她想不出为何段子宸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改变，他的心不在焉，他的欲言又止，明显是向她隐瞒了什么。 下了床走到客厅，她悄悄打开了他的包，从里面翻出段子宸的手机，这本是她极为鄙夷的行为，她一直奉行要给彼此空间c互留信任，可此时，她已全然做不到了。 手机里，他最近的一个联系人，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苏以沫。 她心头猛地一悸，如同见到阴魂不散的鬼魅，脸色顿时煞白。 在她偷偷藏起的c他曾经的日记里，几乎每一页，都会出现这个名字 “你在做什么？”背后一道森冷的声音传来，她浑身一震，手机掉落在地。 段子宸低眸瞥了一眼地上的手机，却并未多想，只问，“你要用我的手机？” “啊嗯，我手机没电了，想用你的手机跟导师打个电话，我回国，还没来得及跟他请假”。傅洛伊支吾半天，倒也圆了谎，但神色仍有些慌张。 段子宸多少瞧出她的异样，却已不想过问，只道，“那你用吧”。 说完，他又去厨房接了杯咖啡，准备继续回书房工作。 转身之际，却听傅洛伊低声问他，“子宸，你记起以前的事情了吗？” 段子宸的眉头不着痕迹地一凛，“你为什么这样问？”不提过去，一直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她也从未主动提起过从前。事实上，不只是傅洛伊，在美国的这五年，他身边的人大都对他的过去缄默不言，那彷如一道伤疤，谁都不愿意揭开。 “没什么，我只是只是在想你回国后，看见以往生活的地方，会不会想起什么，”傅洛伊语一顿，“又或者，你有没有遇见什么故人”。 闻言，段子宸沉默良久，那双星辰般的清眸再一次无端跃入脑海中，他却终是道，“没有”。 傅洛伊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望着他道，“子宸，再过一个多月，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我不想我们之间出什么差池”。 黑眸一暗，些许的黯然，却没逃过她的眼睛，只听段子宸道，“我明白”。 傅洛伊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他悬身而去的背影，目色沉凝。 这一晚，他在书房留至清晨，没有回到卧室。 傅洛伊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伴着冷落的夜色，渐渐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渐行渐远，就像当初在校园里遇见的那个英俊少年，他孤独而桀骜，却如同一块磁石深深吸引了她，可当她向他示好时，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后来，她才知道，他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他费尽心思想要回国，甚至不惜与她扮演一对恋人，就是为了那个人。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成全了她，他或许，早已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35>我也想她们了 傍晚7点，扣门声准时响起。 还没等妈妈从厨房出来，小念已一溜烟地跑去开了门，可见到来者，小家伙却撅起小嘴，失望的情绪瞬间挂在脸上，又不是爸爸 见状，门口的程亦安一时哭笑不得。 苏以沫放下锅铲，她每天下午仍会备好一桌像模像样的饭菜，即便段子宸不会回来。走到门畔，见是程亦安，她忙是礼貌道，“你好”，又是低眸嘱咐女儿，“小念，怎么没跟程叔叔打招呼”。 小家伙点点头，便是对程亦安道，“程叔叔好”。 程亦安并未进屋，只摸了摸小念的头，将手中的蛋糕盒在她眼前晃了晃，微笑道，“给你”。 见到心爱的草莓蛋糕，小家伙的脸上“由阴转晴”，便是冲着程亦安甜甜一笑，“谢谢程叔叔”。 孩子的笑容可以轻易地融化人的心，他亦不例外，眉宇间却无声划过波折，他错过的，是否也是这样一个有着暖心笑脸的孩子。 苏以沫稍稍敛眸，已明白程亦安的来意，段子宸没回来的这两天，仍会让程亦安每天下午给她们送餐后甜点。 “进来坐吧”，她温声道。 或许是因为从屋里飘来的饭香，太过相似，程亦安没有拒绝苏以沫的邀请。他的小女佣还在时，每天一回家，他都会闻见这样的味道。眼神一暗，只道，“打扰了”。 进了屋，苏以沫为他冲了杯热茶，一股清敛的茶香扑鼻而来，他想起第一次造访这里时喝到的那杯清茶，便随口问，“是上次的绿茶吧？” 苏以沫微微颔首，“程先生好记性。” 他淡淡打量着苏以沫，仍是温善的眉眼，却不似初见时那般慌悸，更深刻地改变，怕是发生在她和段子宸之间。两个月前，他来还是“命”她去跟段子宸见面，而现在，段子宸却是嘱咐他每天都要来给她送甜点。 “蛋糕“，苏以沫低下头去，“请告诉段子宸，不要再送了”。 她的神色是平静的，可眼底的失落也显而易见，沉吟半晌，终是开口问道，“他这两天在忙什么？” 其实这几日，段子宸仍如一台高速运转的工作机器，处理易海里里外外的各种事务，甚至他又开始了每天加班至深夜的工作节奏。只是，他的未婚妻，每天毕至，并不会在公司待太久，却像是在“宣示主权”。 向来在谈判场能言善辩的程亦安，竟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面对女人，他跟自己的老板一样，常是束手无策，否则，他也不会弄丢了小女佣。 只小念听到爸爸的名字，忙来到他面前，奶声奶气地问：“程叔叔，我爸爸什么时候才回来？他知道我想他吗？” 小脸一耷，难过的模样让人更添心疼。 程亦安隐约知晓段子宸为何会因女儿的“不喜欢”，便戒了多年的烟瘾，面对这样一个爱撒娇的宝贝，任是再冰冷的人，也会动容罢 “你爸爸明天就会回家的”，这是他能向她们母女透露的唯一的讯息，也是段子宸再三提醒要告诉她们的。 小家伙展颜一笑，再是确认道，“真的吗？” “真的”，他边说着，边拿纸巾轻轻擦去小念脸上的蛋糕碎屑，目露慈爱。 苏以沫见状，不由问，“程先生成家了么？” “没有”，程亦安摇了摇头，家庭于他而言，并不太切实际，他那么喜欢新鲜和刺激，怎会甘心被一纸婚书束缚。所以，当小女佣以腹中孩子为由，向他要一个名分时，他毫不迟疑地拒绝了。 “那可惜了”，苏以沫唇角微浮，“你应该会是个好爸爸”。 闻言，程亦安却是一怔，他的小女佣离开时留给他的，也是这样一句，“我曾以为，你会是个好爸爸”。然后，决绝地让自己在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他拧眉不语，心口已是纠扯，只道，“告辞了”。 “可不可稍等一下”，语落，苏以沫转身去了厨房，再一会拿了两个饭盒出来，里面已码好了满满的饭菜。她张了张口，却是犹豫道，“麻烦帮忙带给段子宸可以吗，我怕他，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 程亦安点点头，“我一定会交给段总”。手中暖烫的盒饭，让他无端对段子宸心生羡慕。他的小女佣，也曾每天早早起来给他做便当。她亦是担心，他忙得忘记吃饭 “还有一份，如果不嫌弃的话，是给你的”。苏以沫将另一个食盒递给他，总觉得眼前的程亦安比初见时多了几分落拓，人也瘦削不少，“还是早早成家，找个人照顾你吧。” 听到这样的话，程亦安莫名心头一热，却道，“可是我把那个人弄丢了”。 苏以沫闻言一愣，片刻，她轻叹一声，只道，“那就再把她找回来”。 这似是无心的一句话，却让程亦安立时如梦初醒，“苏小姐，谢谢你” 送走程亦安，掩上门，女儿极是开心地扑到她怀中：“妈妈，爸爸明天就回来了！” 她却心酸地抱起小念，“是呢，很快就回来了”可是，他也很快就会离开我们。 段子宸吃到苏以沫的盒饭时，仍留有余温。她做了红烧排骨和川香茄子，又添了满满一层白饭。 熟悉而家常的味道入口，他才觉得，忙碌整日后，腹中空空荡荡的，便是也不避程亦安的注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片刻，他边吃边问道，“她有说什么吗？” “苏小姐说，蛋糕不用再送了”，程亦安见他面色显是一沉，想来从是波澜不惊的段子宸，面对苏以沫，却时常轻易地外露情绪，“她还问，您这两天在忙什么”。 “你是如何说的”，段子宸放下手中的筷子。 “我什么都没说”，程亦安摇首道，“只是告诉她们，您明天就会回家。”话一顿，“您女儿说，她想你了。” 闻言，段子宸的唇角扬起弧度，却若有所思地道，“我也想她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36>狭路 车在高速上飞驰，去往机场的路上，傅洛伊却临时提出更改路线，要到图书大厦看一看。 “有本书我忘了买，而且听说，作者在办签售”。她淡道，眼中无波无澜，掌心却默默收束起来。 段子宸并未太在意，抬腕看了看表，离航班起飞的时间还早，去一趟也无妨。只是，他心下却想着将她送走后早些回家，不出意外还可以去商场给小念买个布偶玩具，便开口道：“非去不可？” 他语吻里的不耐，傅洛伊听得分明，反问道：“你已经连这么点时间都不想陪我了吗？就耽搁一会儿，我对那本书很感兴趣。” 段子宸浓眉微蹙，不再多说什么，这两天他的确几乎没有陪过傅洛伊，说不上来是无意冷落还是刻意躲避，只是连他都觉出自己的不正常，更何况是与他恋爱五年的未婚妻。 夜夜他都是在书房里度过，一早便去了公司。虽然傅洛伊每天都会去“视察”一番，名义上是去陪他，实际却像是在监看，她并不会待太久，但已让公司上下人尽皆知。 这种做法，于他而言，甚是反感。以往，她从不是这般敏感多疑，而她越是如此，他越是每晚夜半才回。 让司机重新规划了路线后，一路上，他们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到了目的地，段子宸跟着下了车。 一进门，迎面的畅销书柜里，苏以沫的新书赫然在列，他不由拾起一本，随手翻看起来。 “你怎么也看起这种书来了，”傅洛伊低声问，眸中却现出一抹痛色。 “随手翻翻，拿来解闷也未尝不可”，段子宸的视线仍固在书中。 “只是为了解闷么”，她喃喃道，却更像是自言自语。 片刻，傅洛伊脸上徐徐绽开笑容，却是隐隐沁着寒意，只听她道，“其实，我这本书的作者也很感兴趣。” 段子宸黑眸一暗，冷道，“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吧，楼上就是她的签售会”，傅洛伊深吸口气，抑回渐起的怒意，只道，“我很想去看看”。 语落，她转身沿扶梯上楼而去。 段子宸始料不及，瞠目回神，也跟着追上楼去。他心中不由惶然，傅洛伊是否知晓苏以沫的存在眼下已不重要，可她若是去寻苏以沫的麻烦，他却不能放任。 苏以沫新书的展板下，已有不少人在排队。但工作人员看见傅洛伊，忙是上前招呼，对这位“金主”小心伺候。 傅家虽是金融行业出身，但曾拿出一笔不菲的钱投资出版行业，傅家的独生女自是被人想方设法巴结的对象。想来也是“天下掉馅饼”，昨天这个金融大亨的千金竟是亲自找上门来，打听苏以沫的情况，只道是她的“书迷”，对她的本人也颇有些兴趣。 工作人员便将苏以沫的情况和盘托出，连她是个单身母亲这种个人隐私，也没有隐瞒，并力邀傅洛伊前来参加这场签售会，见见本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37>未婚夫 这是苏以沫第一次办签售会。 她原本对此极为矛盾，一方面担心没有人来，场面尴尬，另一方面又不知该如何从“幕后走到台前”，跟读者真正的面对面。 所幸，喜欢她的粉丝大都比较温和克制，以二三十岁的年轻女孩居多，也不乏中年男女，有人提前好几个小时就来排队，场面井然，送她的礼物也已快将桌子堆满。 她受宠若惊，只能连声道谢，先前的忧虑却无声消陨。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她绷紧的神经跟着渐渐放松下来，笑容也不再拘谨。工整的签下名字，交给来者时，再是抬首会心一笑。 只是面前这个妆容精致的女子，她却觉得似曾相识，一旁的工作人员忙是向她介绍，“以沫，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神秘嘉宾——傅洛伊小姐”。 一句话，让她的笑容僵在脸上，还未缓过神，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已出现在眼前。 快步而来的段子宸，额上的青筋微浮，眉头紧锁，显是抑着怒气，视线余光扫见苏以沫，她却是面无表情，只脸色发白。 傅洛伊似是什么都未看见，向苏以沫伸出手道，“你好，苏小姐，幸会。” 苏以沫抬眸看着她和她身边的男人，极慢地站起身，缓缓地握住她的手，“你好”。 傅洛伊尚是一派淡定，但目光中的审视和傲然，却是清晰，只见她红唇一挑，挽过段子宸的臂膀，不无得色道，“这是我的未婚夫，我们，都是你的书迷”。 仿佛被人用锋利的匕首猝不及防地捅了一刀，苏以沫猛地一悸，视线落到他们交叠的手臂上，终是默默地垂下头去。 所以，这是来“示威”的么，告诫她，再不要痴心妄想 再抬首时，眼中到底还是不争气地泛起了泪光，嘴边却是浮起心涩地弧度，她直视着傅洛伊挑衅的眸色，“谢谢”。 段子宸已是脸色铁青。这一切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并不知道傅洛伊是如何发现了苏以沫，抑或一切只是她无心而为。但眼下，他只知道，这是在给苏以沫难堪。 明明，他的初衷是为抹去曾经的“污点”，更不愿看到傅洛伊因此而受伤，可此刻，他最无法忍受的，却是苏以沫眼中的委屈。 “够了！”段子宸压低声音喝道，并不想因此而影响了她的活动，见他们这样硬生生插过来，人群中已起了骚动，再耗下去，更是无法收拾。 傅洛伊并未继续纠缠，她不愿招致段子宸更深的反感，且是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如果苏以沫尚知自重，她就该明白与眼前这个男人的过往已是沧海桑田，他的身边早已没了她的位置。若苏以沫还不肯收手，她也自有手段 傅洛伊脸上仍是笑容可掬，保持着自己富家千金得体的修养，只道，“我还要赶飞机，只能下次再聊了。” 语落，却见段子宸的目光仍锁在苏以沫身上收不回来。而那种悸动的凝视，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 精致的面具无声出现裂痕，睥睨而视，傅洛伊终是没能抑住心底的酸怒，“人贵有自知之明，苏小姐，你说是不是？” 闻言，苏以沫浑身一颤，轻易地就败下阵来，只能攥紧拳掌，低声道，“不好意思，后面还有人在排队”。 段子宸见她如此，心口无端一绞。这个不擅言辞的女人，受了委屈，从是连反驳一句都不会，只将脸憋得通红，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 他再是看不下去，扯过傅洛伊，旋身而去。他知道，他们再多待一秒，于她而言，都是煎熬。 只是，望着那对相携而去的男女，苏以沫的心也重重沉了下去。任谁的眼中，那都是一对般配的情侣。而她，却像个小丑。 那个女人是在警告她，他现在是别人的未婚夫，她碰不得。 苏以沫没由来地想起，重逢后，段子宸对过往的一切都那样地弃之如敝屣，是了，如果眼前已有了甜蜜美满，又有什么值得回忆 也不知后续的签售是如何进行下去的，只觉心头像是有一把钝刀在反复刮碾，连呼吸都生疼生疼的，脸上却还得带着笑容，她不能辜负每一个为她而来的人。 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个人，额头已沁起虚疲的汗珠。签完字交给对方的那一刻，一捧火红的玫瑰却蓦地凑到她眼前。 苏以沫一愣，抬首相望，倏然睁大了眼睛，“少杰？” 只见面前剑眉星目的男子，唇一扬，露出洁白的牙齿，对她道，“以沫，祝贺你”。 苏以沫心中不由一暖，接过花束，“谢谢”。 正想问他何时回来的，却见他身后立着一个笨重的行李箱，便是迟疑道，“你刚回来？” 陆少杰微微颔首，“嗯，还好赶上了”。 几乎是公司赴美上市的业务刚尘埃落定，他就连夜坐飞机赶了回来。一下飞机，便直奔这里，只为赶上她第一次的图书签售。 苏以沫一面些许感动，一面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轻扯唇角低下头去，避过他愈发灼热的视线。 陆少杰默默注视着她，便是这样看着，也觉是好的。 在美国的这几个月，他始知何为思念入骨，极少的闲暇里，脑海里蹦出的，也只有她的身影。这个女人，他再也如何都不会放过，哪怕，她曾是段子宸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38>对峙 寻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段子宸甩开傅洛伊的手，却又森然逼近，眼中的怒焰已是盛极，只听他切齿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洛伊从未见过他这般勃然盛怒的模样，竟心下一怵，不觉退后，片刻，才横眉道，“段子宸，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跟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真当我是瞎子吗！” 段子宸一时语塞，他们是什么关系，苏以沫也曾这样问过他，可他答不出来。她是小念的妈妈，是一个等了他五年c他却已遗忘的人 傅洛伊见他如此，更添酸楚，“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段子宸深抑口气，只道，“五年前，我跟她有个女儿。” 傅洛伊眸光一暗，从他电脑桌面上出现那个小女孩，到出版社的人告诉她，苏以沫是个单身母亲，她就猜到，这其中必有因果。 果然，那个孩子是他的 “所以呢？”傅洛伊冷笑一声，“她找上门来，向你讨要什么？” “没有！”段子宸厉声道，“她什么都没向我要过。”只像傻子一般，默默地对他好。 “什么都不要？”傅洛伊荒唐一笑，“那她为何来找你？” “她只希望我能见见女儿”，段子宸眉峰一紧，他们的小念，一直在等爸爸回来。 “见了又如何，无非就是要赡养费”，傅洛伊嘲冷道，“这种女人不过看着可怜，其实满腹算计，子宸，你怎么就信了呢？” 段子宸愠气陡升，脱口道，“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他的话像是火上浇油，傅洛伊只觉已怒不可遏，“你现在是在维护她？”眼泪到底是流了下来，“段子宸，如果你想跟我分手，我可以成全你。” “不是”，段子宸已极为不耐，傅洛伊这般搅闹，让他更是烦乱。 “那你想怎么样？”傅洛伊抑回泪水，她不能轻易妥协。 “她说，只要我在女儿身边三个月，她跟我日后再无瓜葛”。段子宸无端想起日历上那个“30”的字样，胸口一阵钝痛，难倒，只剩30天了 “你能保证，三个月后，她不再纠缠？”傅洛伊犹疑地问。 “她已经签了律师拟好的契约，”他无声攥紧拳掌，当他将合同扔给她时，她甚至连看都没看，便签了字。 “那你为何瞒我？”傅洛伊不依不饶。 “因为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声色沉顿，曾经，他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 闻言，傅洛伊鼻子一酸，到底他还是顾念她的。 飞机起飞的消息，从广播台传来。傅洛伊仍陷在不安的泥沼中拔不出来，却抬眸对他道，“子宸，我今天已给你留足脸面，是因为我还相信你。” 段子宸不发一言，只淡淡地看着这个自己曾认定的最合适的妻子人选。他们同样骄傲，同样独立，如果说算计，傅洛伊要比那个明明文弱，却爱逞强的女人精明太多。 她也注视着他的眼睛，说出的话却句句冰锋，“但我不会容忍你的世界里，还有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以及她的母亲。 段子宸眼中镀起一层霜凝，亦是透着森寒。他的小念，他如何都不会让她见不得人。 却听傅洛伊倨傲道，“傅家的女儿，丢不起这个人”。 易海集团这两年发展迅猛，与傅家的扶持，不无关联。他们两人若是取消这桩联姻，易海将遭受怎样的打击，他应该心里清楚。 傅洛伊仍像以往跟他告别时那样，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吻，只这一次，她附在他耳边，冷冷道，“希望我下次回来的时候，你身边是干干净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39>玫瑰与雏菊 落日余晖将尽时，段子宸回到了那个拥簇的小家。 迎接他的不是熟悉的饭香，而是屋里的一片昏暗。 苏以沫和女儿，都不在。 他将手中的花盆放到桌上，里面簇开着一捧白色的雏菊。他不能送她玫瑰，即便鲜少送花，他也知道，那是送给爱人的。而他们，算什么 虽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还是注意到，现场排队等她签售的书迷并不在少数。想来这应该算是她工作中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却不料因傅洛伊而横生枝节。 而这一切，怕是难以弥补。 可还是想做点什么，左挑右捡，却在不起眼的角落，一眼相中了这盆雏菊。黄蕊漆点，极简而素洁，如此寻常，又煞是耐看。就像那个女人，明明扔在人群也不会被轻易寻见，却会无声走进你心里。 他换了衣服躺在沙发上，一股倦意悄然袭来，似乎一回到这个家，他才觉得自己累了。 迷蒙中，一些从未见过的碎裂的片段走进他的梦里。银杏树下的放声哭泣c篮球边的遥遥相望c长椅上的默默相拥每一个镜头，都有她的存在。 他之前从未梦见过她，可醒来后，梦里的一切仍那样真实。 窗外的天色已如墨染，抬腕看了看表，自己竟睡了近三个钟头，而她和孩子仍没有回来。 心头不由袭上一层阴云，即便是那次她外出应酬，也并未这么晚还没回来。手机拨通后，却久无人应。 签售会上她惨白的脸色仿佛仍在眼前，段子宸内心渐起的忧悸，不断扩散，她跟孩子去哪儿了，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他再不能想下去，拾起桌上的车钥匙便匆匆出了门。 只是，车子还未发动，鸣笛一响，一辆路虎的车灯就打照过来，然后不偏不倚地停在他的车前。 驾驶座上的男人先下了车，又打开后座的门，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抱出一个已熟睡的孩子，随即便见一个形容高挑的女人，手捧花束，下了车。 如果不是看见苏以沫，他一定也以为，这该是一家三口。 曾瞬时激怒他的画面，似乎再一次上演，只是这一次，他却觉得疼。是否有一天，她们就会这样变成其他男人的妻子和女儿 苏以沫抬眼看了看家中的窗户，跟这夜色一般，黢黑一片，他依然没有回来。 是不是，也再不会回来。 怀中的玫瑰在寒夜中沁起一层细密水珠，极是娇艳，却不像该属于她。 陆少杰坚持要为她庆祝，一起去接了小念，吃了晚饭，又在商场的游乐设施跟孩子玩了许久。 他脸上有掩不住的疲态，细问才知他竟是连夜坐飞机赶回来，本该早些回去休息，他却也像个大孩子，陪着小念疯闹了半天。 这些年，陆少杰亦是成熟了许多，虽然家中曾遭遇那样的变故，但他仍以惊人的迫力，将生活和事业一步步从谷底拉了回来。时光的淬炼，让他变得沉默冷峻，可在她们面前，他的守护，却没有减少分毫。 其实，连段子宸都已忘了她，他又何必如此。 吃饭时，她好几次就要提起段子宸，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尤其，今天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他的未婚妻是如何知晓了她们的存在，已不重要，只是，让她认清了自己的存在。 “我把小念抱上去”，陆少杰轻声道，生恐吵了熟睡的孩子。 苏以沫本不想再麻烦他，可捧着花束，再抽不出手来去抱女儿，只得点了点头。 陆少杰望着这栋老旧的五层民居，他曾不止一次想让她搬离这里，可她从不愿离开，他知道，她是不愿接受他过多的照拂。只是，她不知道，他有多羡慕，跟她一起住在这里的人 还未上楼，乍然想起刺耳的车鸣，就将小念一下子吓醒了，顿时放声哭了起来。 剑眉一凛，陆少杰一边忙轻声哄慰，一边冷眼望向“肇事者”。 或许是黑暗中的视线太过模糊，他一时竟没有认出从车里走出来的那个男人，直到走到面前，陆少杰才看清楚。 眼前的这个人，他们曾一起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也曾在夜店酒吧彻夜狂欢，但充其量只是酒肉之交。当段子宸被那个戴着厚厚眼镜的书呆子“收编”时，他还曾甚是不解，没少出言讥讽。 直到一次在机场偶然撞见即将赴美的段子宸，被拉住“叙旧”，却听他道，“我来不及跟她告别了，麻烦你帮我告诉苏以沫，我爱她，我一定会回来找她。” 当时的段子宸，身边一看，明显是有人在监视，他以为自己不过是帮忙捎个口信，却不想，那个女人误以为他是段子宸的挚友，几次三番找他打听对方的消息，他被扰的不胜其烦，对男人纠缠不休的女人，曾是他最厌恶的。 后来，见她渐渐挺起肚子，却还是常半夜在酒吧外等他出来，只为了从他口中打探到哪怕一星半点关于段子宸的情况。 这个女人，真蠢。他那时想，不过就是被富二代玩剩下的玩物，却还当了真 看见段子宸走过来，苏以沫别过视线，眸色如霜。 陆少杰上前一步，将她置于身后，一副环护的姿态。 段子宸不由收束拳掌，胸臆间已燃起一团火。只未等他发作，却见对方勾唇道，“子宸，好久不见”。 段子宸浓眉耸起，脑海中并没有搜罗出此人的影迹，可对方却像是与他相识的样子。想来，可能是他失忆前的故旧。 小念这会儿已从惊吓中缓过来，哭声渐止，看到段子宸，便是毫不犹豫的伸出双手，“爸爸抱”。 见女儿如此，段子宸几乎是从陆少杰手中将小念“抢”了过来，一声“爸爸”，已让他心头一热，大手擦去孩子脸上未干的泪痕，温声道，“抱歉，爸爸吓到你了”。 陆少杰脸色微变，他查到了段子宸回国后的行踪，知道他住进了苏以沫家中，却没想到，他已与小念这个相认不久的女儿如此亲密。 “爸爸抱你回家”，语落，段子宸对他连招呼都不打，便悬身而去。 “他果然是失忆了”，陆少杰冷笑一声，在美国的这段期间，他无意间从商界获悉了段子宸的消息，调查一番，才知他五年前曾车祸重伤，险些丧命，只是命捞了回来，过往的记忆却已消失，并且，他已有了未婚妻。 原以为，回国后将这个事实告诉苏以沫，她就能放下那份永远不会兑现的承诺，只要她把心稍稍打开哪怕一丝缝隙，他都有信心能走进去，可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陆少杰见到段子宸后的反应，显然并不吃惊，甚至知晓他失忆的事情，苏以沫一时不解，便开口问道，“你知道？” 陆少杰只轻轻颔首，“我在美国打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消息”，语一顿，看见她失落的眼神，却是续道，“有些事我怕你伤心，所以，想回来慢慢告诉你。” “不必了”，苏以沫唇边牵起苦涩的弧度，“我都知道了”。 “那你还愿意接受他？”陆少杰眼中现出些许寒光。 苏以沫默不作声，只摇了摇头，片刻，望着家中亮起的灯火，轻声道，“我跟他已不是当初了，再过一个多月他就要结婚了。可他毕竟，是小念的爸爸。” “以沫，不是只有段子宸才能成为小念的父亲”。他到底还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执念，她等了段子宸五年，他又何尝不是一直在等她。 闻言，苏以沫仍若过往般，露出为难的神色，便是道，“我先上楼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把”。她总是如此，每次他稍有表态，她便想逃。 这一次，他却不想轻易放过她，捉住她的手，“以沫，你不能总是从我身边逃开”。 苏以沫抿住唇，抽回手，欲言又止，终是转身。 这一切本该掩映在黑夜中，朦胧的月色却将此照进楼上那人的眼底。 窗棂下，段子宸伫立许久，直到听见她的脚步声。 她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桌上的那盆花开正好的雏菊。 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段子宸却见她怀中捧着玫瑰，莫名酸怒更甚，沉着脸色将那盆雏菊扔进了垃圾桶。 他这一丢弃的举动，却着实刺痛了她。只觉他什么都可以轻易舍弃，不管是她最喜欢的花，还她这个人。 苏以沫固执的将雏菊从垃圾桶里翻出来，轻轻拭去上面沾染的碎屑。 段子宸见状，却依旧冷道，“扔了”。 苏以沫恍若不曾听见，只将花盆环在怀里，哽咽而泣。 段子宸不想她竟这样就哭了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责难的话，已溢不出口，只无措道，“你哭什么？我不扔就是了”。语落，却见她哭得愈加伤心。 他不知道的是，比起娇艳的玫瑰，她始终更爱不起眼的雏菊。 他以前曾问过她，为什么喜欢这么俗气的小花。她当时并未告诉他，因为诗人缪塞的《雏菊》里有这样一句话：我爱着，不怀抱任何希望，但不是没有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40>迟到的补品 不过两日，段子宸就派人查清了陆少杰到底是何人。 互联网游戏领域近年来杀出的一匹黑马，公司刚刚赴美上市便市值飙升，一时炙手可热。然而，他还有一重外界鲜为人知的身份。 四年前，期货界的传奇人物陆勇因股灾破产跳楼，而陆少杰是他的独子。 “关于他的私生活，可查的东西不多，只是有个富家千金一直对他穷追不舍”，程亦安语一顿，“但也有传言，他已经有个相恋已久的女人，是” “是谁？”段子宸双手交握抵在颚下，眸中浸了寒意。 “是个单身母亲”。程亦安并未将话说破，虽然他并不认为苏以沫会“脚踩两条船”，但想来她到底是有些与众不同之处，至少一条可以坐实的是，她与陆少杰已相识多年。 段子宸脸上已有愠色，程亦安看得分明，却是道，“有些事，何不亲自问问苏小姐？”这样背着她动用手段去调查，往往只会适得其反。“传言，也只是传言，如果他们真是一对恋人，我想苏小姐，之前也不会来找你。” 若说那个温善的女人有何不同之处，怕就是那分极真的心地了。虽只见过几面，但次次都可以察视到她对段子宸的牵念，想来他更应该有所感知才是。 闻言，段子宸眼底却添了挫败，苏以沫这两天便是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更别提同他多说两句话了。 那晚的放声而泣后，苏以沫似乎跟以往没什么不同，仍是每天尽心备好饭菜，夜半熬夜画画，只是，除了在他面前，更加沉默。 那原本时常挂在脸上讨好似的笑容，渐渐失温，她刻意的冷漠和疏离，他不是没有察觉。 可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凭什么要在她面前低头，她又算是他的谁，当初明明是她乞怜要挟，求他住进这里，现在却要给他脸色看段子宸自是越想越郁闷，更不主动示好，只僵冷以对。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程亦安上次见他如此，还是讨论“跟女人吵架”的时候，想是这两天苏以沫对他的态度好不到哪里去。 忆及自己刚刚“峰回路转”的境况，程亦安便以“过来人”的经验道，“其实服个软，也没什么”。 他好不容易找到小女佣的时候，那个傻瓜已经显怀，却仍挺着个大肚子到处打工，比起愤怒，他更多的是心疼。而当手上摸到实实在在的胎动时，他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放手。 段子宸还在咀嚼他话中的意味，却听程亦安又道，“我明天上午要请半天的假”。 段子宸眉一挑，自从程亦安成为他的特助以来，“倒是从没见你请过假。” 程亦安唇角微浮，并不讳言，“我要陪着去做产检。” “哦？”段子宸顿觉好奇，据他所知，程亦安一直都是单身，“怎么没听你提过？”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做父亲”，程亦安不由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却是未减。 “也没什么不好”，段子宸想起那个爱跟他撒娇的女儿，抱在怀里像是一团软糯的棉花，捧在手心却怕摔着。 “我也这么觉得”，程亦安鲜见的跟段子宸聊起了私人“八卦”，“只是孕妇有许多要注意的地方，得小心伺候。”回到他身边后，他们的身份几乎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他更像是小女佣的男仆，日日瞻前顾后，生恐出了什么岔子。 “哦？”段子宸记得张大妈有次跟他抱怨，女儿出生的那个月，苏以沫仍在想法去打工，晚上还要回来画画，身边没有一个人照应。他当时，并未放在心上。 “从饮食到作息都有讲究，她走步路都觉得该小心看顾，都说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前走一遭”说着，程亦安的脸色已渐渐暗了下去，方才的喜色似是转瞬即逝。 段子宸亦是半晌沉默，苏以沫怀孕时的境况，怕是只会更糟。 后来，他给程亦安，放了一整天的假。 下了班，他鬼使神差的去药店了买了一堆补品。 回到家，“冷战”两天后，他首度向她开口，却是将补品扔到她面前，极是尴尬地道，“给你”。 苏以沫望着一地的人参c阿胶，甚至还有产后的调理中药，不解地问，“给我这个干吗？” 段子宸却半天不言，只一径拧着眉头，抱臂看着她，许久，只听他问，“你怀小念时，有没有人照顾你” 苏以沫一愣，却终是报复似的轻轻摇首。 最想他，也最恨他的时候，就是那段日子，也忘了是怎么撑下来的，只是很多次，一个人去产检或者看着别的孕妇身边有人陪伴的时候，她回来总要大哭一场。 她的“报复”在他身上立刻奏了效，段子宸竟是不敢再多问一句，心底被一种莫名的负罪感所萦绕。那个时候，她不过20岁出头，刚毕业的大学生，其实，还什么都不懂。 苏以沫见他脸色像是被霜打了一般，这几天置气似的冷漠不见痕迹，只余一抹疚色。 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眼前的这堆东西，倒像是“补”给她的产后补品。 她轻叹一声，问道，“你要不要看胎儿的照片？”每次b超检查的片子，她都留了下来，既是给孩子留个成长的纪念，也盼着有一天，他能看到。 “好”，他微是应道。当看到b超照片中，那一张张胎儿渐渐清晰的面貌时，他竟眼眶发热，心头有说不出的震悸。 良久，只听他哑声道，“抱歉”。 苏以沫默不作声，各种纠杂的心酸和委屈，却在他这一声“抱歉”中，无端泯去。毕竟是注定分开的人，又能怪他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41>只要你愿意 这一次，陆少杰回国后，同她的联系，比以往更甚。 他每天都要打电话过来，时不时地会出现她面前。他甚至像摸清了她鲜少的外出工作时间，每次去出版社跟编辑谈策划和选题，总会碰见他。他只道，公司跟这家出版社也在谈一些合作。 他仿佛是卯足了劲儿，想把过去几个月在美国的时间补回来，却也从不在段子宸回来时突兀出现，让她不至于太过难堪。 她上一次有这种被人“围追堵截”的感觉，还是在大学里。 “假戏”过后，那时的段子宸却卷土重来，铺天盖地的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便是在图书馆，也不能图个清静，如果她不同意同他吃饭或者坐得离他太远，他就在本是鸦雀无声地图书馆里，堂而皇之的大声喧哗，弄得她极是尴尬，只能缴械。 但日子久了，她竟然慢慢习惯了这种软磨硬泡 同段子宸当初的肆意而为不同，陆少杰每次过来，并不会待太久，一杯咖啡的时间，便匆匆而去。苏以沫看得出来，他只是忙里偷闲。 可她的规劝，起不到任何作用。有几次，她故意不接他的电话或者没给他开门，他也不会搅扰，可第二天照旧如此。 陆少杰再也没有那样明目张胆地向她表示什么，只是凝视的目光，到底还是不同。 过去几年，其实他们交往的并不算频繁。起初，她只是想跟他打探一些段子宸的消息，渐渐地，竟也跟他成了朋友，在自己和小念命悬一线的时候，是他拉了她一把。这种情谊，于她而言，是不能忘的。可是，再不能多了。 每隔段时间他都会过来，带着她和小念看场电影或者吃顿晚餐。不过，每次她遇到麻烦，第一个想起的人，也总是他。 她曾笃信，将最后一点希望带给她的陆少杰，定是段子宸的至交。然而，那日这两人见过面后，便没有了下文。 段子宸已忘记过去，但陆少杰竟也对这位曾经的挚友，没有多少“重识”的意思。尤其，在得知她与段子宸的“三月契约”之后，他已替她想好，如何离开 临时延长的出版会议，打乱了她下午去幼儿园接女儿的安排，她本想着跟张大妈打个招呼，让她帮忙接接孩子，可老两口家中的电话却久无人应。 攥着手机踟蹰半晌，正是纠结要不要求助段子宸，陆少杰每日必来的电话却再度响起。 迟疑地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却似松了一口气道，“我以为，你又不接我电话了。” 苏以沫不知该说些什么，片刻静默，只听他问，“这个时间，你是不是准备去接小念了”。 “没有，我”她支吾半天，却无法开口，虽然以前陆少杰也帮她接过小念，但那时，他是过命的朋友。 “我去接吧”，他似是已猜中她想说什么，却是续道，“有几天没见小念了，我很想她”。 “可是”苏以沫仍是犹豫，她不该麻烦他，可一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段子宸怕是不能再去了 “没什么可是的”，陆少杰温声道，“以沫，只要你愿意，我每天都可以去接孩子回家。” 可是，孩子的爸爸，却做不到。苏以沫敛下眉头，轻声说，“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42>段子宸，你已没有资格 因为苏以沫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陆少杰接了小念去附近的公园玩了半天，又带着小家伙在面包店吃了蛋糕，临了还不忘再拎上一个。 牵着绵软的小手，陆少杰心里也不由一暖，便是问道，“小念喜欢陆叔叔吗？” “喜欢！”小家伙甜甜应道，陆叔叔给她买过漂亮的裙子，还带她骑木马c吃蛋糕，跟爸爸一样高高的个子，一下子就能把她举得高高的。 陆少杰看着这个甜美的小丫头，有时感叹生命真是奇迹。 这个小家伙，难产出生的时候，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像只小奶猫，连哭声都有气无力。 医生当时误以为他是孩子的父亲，出了产房，把孩子交给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亲属”，就是他。他抱着连五斤都不到的婴儿，却觉重若千斤。只是，这个小小的生命，莫名给了他一股生存下去的力量。 彼时，他的父亲纵身一跳，从18层的高楼坠下，决然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给刚出大学校门的他，留下债台高筑和冷眼孤独。 他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在外打拼，家中从不缺钱，也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命运就是这么讽刺，当他已一无所有时，曾玩在一起的哥们儿朋友，几乎都不见了踪影，曾追着扑上来的女人，也对他避之不及。 除了，苏以沫。 在知道他的境况后，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同他联系，可这个连自身都难保c无依无靠的孕妇又能做什么。 纸醉金迷的日子，再是过不下去，那个暴雨来袭的夜晚，如果不是脑袋一热，接了即将临盆的苏以沫的电话，他可能已同自己的父亲一样，从楼顶一跃，一了百了。 “求求你，救救我”雷电交加，那个女人凄楚的声音，却依然清晰。他想，自己过往的20多年里，从未做过什么有价值的事，就当是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留下点什么。 可当看到苏以沫几乎拼了半条命生下这个女儿时，他却想咬牙活下来 转眼，那个皱巴巴的小娃娃，已长成一个漂亮的小公主。而他心里，也早已将她视若己出。 “要不要坐飞机”，他蹲下身来，宠溺地捏了捏小家伙的脸。 “嗯！”小念点点头，跟她妈妈一样，笑起来脸上就会现出两个深深的梨涡。 “那亲一口”，他指了指自己的侧颊，小家伙便是毫不犹豫地在上面印下了自己还带着糖果味道的痕迹。 骑上宽厚的肩膀，小家伙高兴地咯咯直乐。而他，心满意足。 一路到了家门口，还没从“飞机”上下，看见那道熟悉的背影，小念遥遥就喊道，“爸爸！” 听到女儿的声音，正在停车的段子宸下意识地转身，脸色却瞬间绷紧。 等到陆少杰走近，他第一个动作，便是将女儿抱下来。 见状，陆少杰亦是目光一沉，只道，“你的敌意，会不会太过头了”。 “彼此彼此”，段子宸冷道。 “段子宸，怕是你已没有这个资格”。陆少杰唇角一扯，却是冰冷的弧度。 “有没有，也轮不到你”，他不由收束拳掌，“听苏以沫说，你曾是我的朋友，但我实在不信”。眼前这个笑里藏刀的男人，明明就是对苏以沫母女意图不轨，却打着“替他照顾她们”的旗号，一再的接近。 “的确，即便是五年前，我们也算不得什么朋友”，陆少杰如实道，“只是你去美国前，曾托我这个不算朋友的朋友告诉苏以沫，你会回来，让她等你。” 闻言，段子宸脸色微变，眸中一片冷冽。 陆少杰的眉头却不着痕迹的一凛，“这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那个傻瓜，一等就是五年，任谁，都走不进她心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43>醋火 段子宸终究没能克制住，上前一把揪住陆少杰的衣领，“你又算什么。” 见状，一旁的小念极是害怕的捉住他的衣角，颤声道，“爸爸”。 拳头堪堪停在颧骨处，陆少杰剑眉一蹙，切齿道，“找打我奉陪，但别在孩子面前”。 段子宸侧首看了眼已噙着泪光的女儿，水汪汪的大眼里布满恐惧，他才意识道自己的鲁莽。 “你还是这幅德行，做事从来不计后果”，陆少杰讽道，就像他当初追求苏以沫，只一径的按照自己的方式死缠烂打，不管外界如何处风言风语，到底是传到了他父母耳中。 段子宸愤然推甩开陆少杰，却是厉声道，“你说够了没有！” 陆少杰见他这幅恼羞成怒的模样，只冷笑一声，“段子宸，你该知道，你给不起她们幸福”。不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他都只是个“逃兵”，“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三个月一到，就离她们远远的。” 段子宸额上青筋乍起，唇角微微抽搐，却连一句驳斥的话，都说不出口。尽管他不愿承认，但眼前这个掠食者所说，确是字字见血。 陆少杰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领，俯下身将蛋糕放到小念手里，缓声道，“小念乖，下次叔叔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念撅起小嘴，却是点了点头，“好”。 他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再见”。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个孩子，叫自己一声爸爸。 “陆叔叔再见”，小念看起来也是不舍，直到见陆少杰走远了，才愿意回家。 段子宸一脸阴云，开口问女儿，“你喜欢他吗？” 小念连眼都不眨一下，就点头承认，“喜欢”。 段子宸顿时有种遭到“背叛”的感觉，却是追问，“那你更喜欢爸爸，还是更喜欢他？” 面对这个选择，小家伙像是碰见出生以来最大的难题，苦思冥想半天，却是道，“都喜欢”。 闻言，段子宸眸中更加黯淡，方才难抑的怒火被一种说不出的挫败所取代。女儿似是读懂了他的落寞，小手拉着大手，撒娇道，“小念爱爸爸”。虽然她很喜欢陆叔叔，但是爸爸只有一个。 段子宸扯下唇角，他的女儿，总是暖心的。他一下将女儿抱起，这个动作他早已不知不觉的熟练起来。 小家伙仍是嘟着嘴，眉头皱在一起，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问道，“爸爸，你又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他的心口一揪，“谁说的”。 “妈妈说，爸爸很快就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小念将脑袋垂得低低的，极小声地问，“那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会，爸爸一定会的”，他不由将女儿搂得更紧。 “那拉钩”，小念伸出小指，极是严肃地说。 他也伸出手，对女儿郑重地作出承诺。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爸爸” “嗯？” “你能不能不要去很远的地方，我想你的时候，就见不到你了”。 良久。 “好，爸爸不走”。 拾阶而上，怀中是如何都放不下的甜蜜负担 他们到家约是又过了半个小时，苏以沫才是回来。脸上半是歉意半是疲累，将打包的食盒放到桌上，歉然道，“我没来得及做饭，今天只能吃这个了。” 段子宸却恍若未闻，只冷言道，“为什么要让那个人去接小念？” 他显是不悦，话中透着挥之不去的酸怒，苏以沫只淡淡道，“我下午开会开得太晚，来不及去接孩子。” “那我呢，为什么不找我？！”他不由扬声道，“苏以沫，别告诉我你忘了谁才是小念的爸爸”。 她不想又在孩子面前跟他起争执，便支开小念去隔壁玩会儿，才回身道，“你是小念的爸爸，可小念却是你见不得光的女儿”，言罢，心中已是涩然，“如果又被拍到怎么办？你连正常接送女儿放学，都做不到，不是么”。 “你现在是在怪我？”段子宸一时怒火升腾，甚至口不择言，“当初不是我让你把孩子生下来！” “啪！”话音未落，他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又被她打了一巴掌，第一次被女人打，是她，第二次，还是她 怒目而视，却见苏以沫紧咬住唇，眼眶发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一句话，便彻底推翻了她五年来所有的坚守，可她想张口反驳，都无言以对。是不是，她从一开始，就爱错了人 段子宸见她如此，原本盛极的怒火，瞬间熄灭。他也伤了她，再一次。 半晌，他恼然开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却是不忍抬眸看她。 苏以沫已不愿再听下去，便是同他在一间屋子里，都变得难以忍受。 她拾起外套出门，可还没出客厅，便被他硬生生挡住去路，手腕也被他死死扣住，“你要去哪里！”他声音里的慌措清晰可闻，“怎么，要去找那个陆少杰？” 苏以沫只觉不可理喻，奋力的想抽出手，却脱不开他的钳制，终是爆发，“对，我就是去找他！” “你敢！”段子宸从齿缝中吐出这两个字，语落，他再一次“故伎重演”，低下头，用嘴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44>你……记得？ 段子宸的吻带了不可耐的焦迫，却又隐隐透着安抚的意思。 唇齿间仍是攻城略地，钳制的力道虽没有丝毫的放松，但也不致让她感到疼，任她捶打的手在背脊上胡乱砸下，却是如何都不放开。 许久，苏以沫渐渐失了反抗的力气，幽弱低泣，脸上布满泪痕。段子宸拨开她额间的刘海，从光洁的额面一路吻至颤润的樱唇，声音极轻地道，“别哭了，是我错了”。 谁知她的眼泪却掉得更凶，她一直想着坚守，到头来却不过是一场偏执，而他，明明已是将她丢弃，却又总施舍给她微茫希望，让她在贪恋这一星半点的温暖中，苦苦支撑，“你这个混蛋，明明是你忘了我，明明是你不要我”。 段子宸猛地将她搂紧，却是切齿道，“那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让我觉得难受？！”觉得不甘，觉得心疼 苏以沫听见他猝然的心跳，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她哽咽地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可他还是听到她了颤悸的声音，“因为，我爱你” 她一直告诫自己，她只是想还女儿一个团圆，然而，终归还是她贪心和不舍，哪怕见不得光，也想填补他遗失的记忆里，就算只有分毫的图景。 段子宸只觉心脏像被谁抓进手中，越攥越紧，直至疼得窒息。理智告诉他，即便她这样讲，他也给不了她什么。可心却对他说，他根本舍不得她，即便他已忘记。 时间恍若凝滞下来，可天色在一点点暗下去，他们仍维持着相拥的姿势，久久不愿放开，直到在隔壁玩累的女儿敲门回家。 小念见妈妈红红的眼睛，每次爸爸惹妈妈生气，妈妈都是这个样子，小家伙决定替母亲“主持公道”，便对段子宸“疾言厉色”道，“爸爸，你又欺负妈妈了。” 段子宸自是被女儿“斥责”的无话可说，只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是吧”。 小念撅了撅嘴，皱起小眉头，学着惯常大人的模样道，“爸爸真不懂事”。 苏以沫闻言，不由破涕为笑，瞥了他一眼，“是啊，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一番挤兑，气也竟消了大半，他们之间总是这样，轻易地燃起战火，又无声地偃旗息鼓。可每一次争执过后，却纠缠地愈加深刻。 桌上的雏菊被她呵护地更艳，而那束玫瑰还没来及枯萎，便被段子宸偷偷摸摸地扔进了垃圾箱，却对她道，花烂了。 茶几上一角，打包回来的饭菜已凉透，小念吵着饿了要吃饭。苏以沫准备热饭，却被段子宸拦住，“算了，我们出去吃”。 苏以沫觉得有些可惜，但看女儿也很是期待，只能作罢。 段子宸原本打算带她们去市中心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可到底没拗过苏以沫，只能依着她选了个小馆子。 一进门，老板娘对苏以沫十分热络，一看便知是熟客，倒是端详了他半天，一下子似是想起什么，直是扬声道，“哟，这不就是那小伙子嘛，到底回来了呀！” 闻言，段子宸一头雾水，只讪讪笑了笑。 “我就说嘛，当初你这么顾念这丫头，怎么说走就走了”。老板娘却是不放过他，她对当年这对小情侣还留有些印象，他们爱来吃烤鱼，常坐在把角儿的位置，每次来都是男孩忙前忙后张罗点菜，并且总要专门跑出去买杯奶茶给姑娘喝，但吃起饭来，却是她给他夹菜夹得多。 小两口看着倒是恩爱，可是后来，只剩姑娘一个人经常过来。她还是会点惯常爱吃的菜，却吃着吃着就泪流满面。 老板娘是个热心人，见她如此便上前安慰，一打探才知男孩出国留学，却说不准啥时候才回来。再后来，姑娘也不来了。 直到前两年，已做了母亲的女孩，偶尔一次路过，带着女儿进来吃饭，却被老板娘一眼认出，还以为她已经嫁了人，可之后却只见她带孩子过来，身边也没个男人，仍是爱坐在把角儿的地方，想来还是在等那个人 遇见这般痴傻的女人，老板娘也唏嘘得很，便是每次她来，菜照应得总是更妥帖。 没成想，这次竟能再度见到这小两口团聚，且是听着被男人抱在怀里的孩子娇娇地喊爸爸，老板娘也跟着喜色迎眸，招呼他们在老位置坐下，便道，“这顿我请了，你们随便吃”。 “那怎么好意思”，苏以沫忙是摇首婉拒，老板娘却执意道，“你们一家三口团圆可是大喜事，就当店里跟着沾沾喜气”。语落，招呼伙计称了只大个的乌江鱼拿去烤制。 段子宸一脸莫名，便开口问道，“她认识我？” 苏以沫给他倒了杯清茶，淡淡道，“我们曾经来过”。这里曾是他们无意发现的“私家小馆”，做的烤鱼很是好吃，价钱公道，且离学校不远。她不爱同他去那些一顿饭就要花去自己大半月生活费的地方，于是每次他要出去吃饭，她总是把他拉来这里。 段子宸微微颔首，却见她指着窗外对面的一家超市道，“那里以前是一家卖饮品的，做的珍珠奶茶很好喝。” 顺着她的指向，他脑海里无端现出一个绿底白字的招牌。眸光一暗，他迟疑道，“缘味”。 听他说出这两个字，苏以沫倏地睁大眼睛，不住地点头，“对，那家店的名字就是缘味。你记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45>不悔 段子宸轻轻摇首，记忆里再也搜罗不出更多地痕迹。 苏以沫眼中的光稍稍黯下去，“我们以前每次过来，你都会去那里给我买奶茶”。说着，她的眸色又似是恢复了神采，唇边噙起一抹苦涩的甜蜜，“好像，只是昨天的事。” 可转眼，人非，物逝。 “如果你想喝，我可以去别的地方给你买”，段子宸看着她道。 四目相接，苏以沫却是道，“不用了，已经不是那个味道了”。 段子宸眉峰微耸，她有时像是对他们之间如今的关系，清晰明了，不会拖泥带水，有时却又想把他拉进过去，看着极是矛盾。 不过一会儿，香气四溢的烤鱼，便被端上桌。 在饮食上，其实他并不怎么挑剔，简单适口就好。只是虽在国外待了几年，但他对西餐一直不太“感冒”，反倒是回国后吃得更适应些。 这里的菜，比他想得还要对自己的胃口，渐渐吃得朵颐，苏以沫一面给他夹菜，一面又温声叮咛，“慢些吃”。 老板娘又端了几道菜上来，见这一幕，便是笑道，“你们还真是没变呢”。小伙子狼吞虎咽，姑娘边劝着边将菜再夹进他盘中。 苏以沫闻言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便徐徐绽开，轻叹一声，“也是啊”。记忆可以消逝，但曾相知相许的过去，到底还在那里。 吃完一顿十足的饱饭，虽然老板娘如何都不肯收钱，他还是将远超饭费的钱悄悄留在了款台。 老板娘专是送他们出门，“记得下次再来啊”。段子宸竟也毫无犹豫地应道，“一定”。 苏以沫却敛下眉去，这一次，怕是最后一次了。可一抬眸，便见他扬起唇角道，“这里的菜不错，我们下次再过来”。 她默不作声，眼底却积起了些许温热，半晌，深吸一口气，对他道，“今天吃的太饱了，我们在附近散散步好不好。” 段子宸想是也腹中撑胀，便点点头，“走走吧”。 女儿走在中间，爸爸妈妈一人一手牵着她，小家伙很是开心，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夜风薄寒，只是万家灯火下，心里却是暖的。 “你知道吗，这曾是我最梦想的日子”，一家三口，一起吃饭，一起散步，最是寻常不过的温情。她悠悠启口，目光却望向远处。 段子宸没有说话，只攥紧了掌心里的小手。 “可不可以，不要再忘记我了”，她仍看着别处，声音极轻，却重重地砸进他心底。 她没有等他回应，便涩然一笑，“我是不是太任性了”。他明明将要娶妻，最该忘记的，便是她。可她还是想从他那里，讨个承诺。哪怕，只将她放在心里最不起眼的角落。 片刻，只听段子宸沉声一应，“好”。即便他想忘，怕是也忘不掉了。 “那我们就安安稳稳地过完剩下的时间好不好，”不要再那么多猜忌和眼泪，实在太疼，“我们，好聚好散”。她终于转过头来，却见他唇角隐隐抽动，脸紧紧绷着，极是严肃地神色，却像在压抑着什么。 苏以沫顿住脚步，伸出冰冷的指抚平他眉心，“子宸，你不欠我们什么，你已经给了我和小念一直想要的”。即便短暂，却也足够。 段子宸一下握住她的手，耳根处爬起一抹红痕，眸中竟是迫切，“你后悔吗？”后悔这五年等待，抑或当初就不该遇见 泪光潸然，她却是露出极美的笑靥，“遇见你，我从不后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46>他的生日 十一月二十三，b市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这一天，是段子宸的生日。 雪白的片羽盈盈从天边坠下，甫一落地，便化了干净，接在掌心，却能依稀辨出晶莹的面貌，像是白日里细碎的星辰，见不得光，守不了暖，可仍有转瞬的光华。 她想，一定是自己的手太凉。 那一年的十一月二十三，也是下了这样一场不期而遇的雪。 从图书馆出来，一路湿滑，她几次差点都要摔了跟头，他看不过去，牵住她的手，挣脱不过，只能跟着他一步步走进渐起的飞雪里。 他的手，怎能这样暖和。她没由来地想。那个平素极是惹人不快的公子哥，竟首度看起来，没那么招人厌烦。 随他取了蛋糕，才知，那天是他的生日。 他说，派对办腻了，想清静清静，却又觉一个人没劲，才叫她过来。 她自是惊讶，可他之前什么都没说，她连礼物都没来得及准备。后来，冒着被宿管发现的“危险”，她偷偷用电热杯，给他煮了一碗寿面。 惯常在她面前讥诮的调侃，他没有再说出口，只默默将那碗面吃得干干净净。 她记得，他在蜡烛前许下的愿望，“希望，有人能记住我的生日”。 这愿望，实在卑微的令人心酸。明明看着那样光鲜，却是连父母都忘了他的生日。而他身边虽然围着一堆所谓的朋友，但也没有一个能记住。 “我会记住”，她对他讲，“我不会忘记的”。 他嗤笑一声，“我用不着你来可怜”，他仍是说着难听的话，眼角却红了。 有时，走进一个人心里，难如登天，却也能如此简单 鉴于自己做的蛋糕，实在上不了台面，苏以沫提前两天就预订好了。这天一大早，她先去市场买了鲜肉和蔬菜，又取了蛋糕。 备一桌生日宴，竟是从早忙到晚。接了小念回家，母女俩悄悄计划着，该给他怎样的惊喜 于段子宸而言，这天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无意扫到日历上的日期，才发现，今天似乎是自己的生日。 他回国后，母亲邵芸第一次给他打了电话。她关心易海对段氏的收购脚步，了解了公司一派老臣的动向，甚至询问了他婚礼的事宜，却独独没有提起他的生日。 他不知道，她是真的忘记，还是故意不知，可每次面对自己这个所谓的母亲，他都只有一种感觉——冷漠。不是刻意为之，只是从骨子里渗出来，连伪装的笑容都做不到。他像是她锻造的一柄利器，可以为她的事业披荆斩棘，却从不像是她的儿子。 他以前，并未将这放在心上，因为，自己跟她一样冷漠。他想，或许他只不过是她跟男人避孕失败的结果。 可是，当他有了孩子，为人父母，他对邵芸的种种，却是不解。原是天下没有哪个父母会对子女这么冷漠，即便是他曾避之不及的女儿，如今都成了他心尖的珍宝。 “好，我挂了”。问完自己想知道的，还没等他说话，电话那头便已挂断。 他眸光一暗，缓缓放下手机，唇角浮起极冷的笑意，却是嘲问自己，何时也这么天真起来。 整日未断的碎雪，让傍晚的天色暗得更快，他回去的路上，城市的灯火已无声亮起，可到了楼下，抬眼一望，家中却没有丝毫灯迹。 心下无端一凛，上次他碰到这种情况，还是她和孩子被别的男人接走的时候。 上楼的脚步，也跟着步履沉沉。 他极慢的旋开门锁，门被推开得那一刻，却是几许莹亮的光束伴着生日祝歌，由远及近，“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昏暗的光线下，他只看得见苏以沫和女儿捧着插满蜡烛的蛋糕，离他越来越近，直至眼前。 在他尚是怔愣间，女儿已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娇声道，“爸爸，祝你生日快乐”。 他这才回过神来，一张嘴，却如鲠在喉。 “蜡烛吧”，她浅浅笑着，目光中一片温煦。 这个女人，太可怕，他抑住想要拥抱她的冲动，不明白为什么她总能轻易地就让自己心跳加速，还将他的面具打得粉碎。 脸仍是紧绷着，可耳根处一抹爬起的红痕，到底泄露了他悸动的情绪。吹灭蜡烛，灯被打开，他的世界，也一下子亮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47>礼物 窄小的茶几放不了多少碗盘，也不知她从哪里找了两条椅子并在一起，足足加长了一大截，才将满桌饭菜挤下，看起来倒像是苗乡侗寨里小型的长桌宴。 段子宸又是怔愣半晌，才启口问，“都是你做的？” 苏以沫略是羞赧地微微颔首，“有几个菜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 段子宸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明明朴实无华，却让他胸臆间滚烫的情绪似要喷薄而出。 苏以沫催他洗手吃饭，直到坐在桌前，头脑才渐渐冷却下来，只见她微笑举杯，软声道，“子宸，祝你生日快乐”。 他却是看着极是别扭的点了点头，只道，“谢谢”。 苏以沫想起他当初看到那一碗寿面时，也是这幅模样，像是尴尬，其实动容而无措。他生于豪门，从小吃穿无度，却连寻常人家的温情相聚，都少得可怜。所以，那时他才会打算着毕业后，跟她一起租个不大的地方，过有家的日子。 她默默给他夹菜，心中却很想对曾经的段子宸说一句，“我们有家了”。就算，时间短的令人不忍回眸。 吃过饭，小念将一盒棒棒糖和一张自手绘的“全家福”拿到他面前，甜甜一笑，“这是我送给爸爸的生日礼物”。 红灿灿的太阳，绿茵茵的草地，爸爸妈妈牵着孩子的手，后面还跟了一只白色的小狗。 极是稚嫩的画笔，却绘出了让人心里泛暖的图景，他忍不住亲了亲小念的脸，再将她牢牢搂进怀中，“谢谢女儿”。 小家伙还不忘他的“戒烟大业”，将自己珍藏的糖果也贡献了出来，“爸爸，我把棒棒糖给你吃，你就不想抽烟了”。 段子宸不由鼻子一酸，“好，我的小公主。” 话音未落，却见苏以沫抱了一个大纸箱出来，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掏出一件件东西。 一条墨色的围巾先被送到眼前，“这个是第一年的礼物”，说着，便“恶狠狠”地将围巾挂到他脖子上，“这是你以前非是让我织给你的”。那会儿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女朋友必须得亲手织围巾相送才算称职，便软磨硬泡让她学针织，实在没什么天赋的苏以沫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学会，可当她终于织好了这条围巾，却连送给他都已来不及。 他一愣，不由抚上横织的纹路，片刻道，“很暖和”。 苏以沫稍稍敛下带了喜色的眸，便是又将一双红黑相间的篮球拿了出来，“这是第二年的，”当年，这还是他追捧的新款篮球鞋，想买时却因价格不菲而被她制止，后来她一个人路过那家店，却鬼使神差地花了大半积蓄买了下来。语一顿，她轻叹一声，“可惜，你都不打球了”。 他端望着这双鞋，莫名觉得从哪里见过，可她所说的那个世界，他仍没有打开 “这个是第三年，是我出的第一本书”，她迟疑道，像是有些腼腆，“我私心想着，也许有一天，你也会看到”。言罢，却似想起什么欲将书收走，但被段子宸一把抢回。 打开第一页，只见上面书着一行字：献给此生挚爱。 他唇角隐隐浮起一抹笑意，却见她已面色绯红，低低地觑他一眼，又迅速垂下脸去。 他脸上到底还是现出得色，只道，“我会好好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48>迷醉 当第四份礼物被拿出来时，苏以沫和小念几乎是一下子就红了眼睛。 那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杂毛小狗的照片。 “石头”，小念指着照片里的小狗，泪眼一眨。 段子宸不明所以，只望着这对红眼圈的母女，像两只可怜兮兮的兔子，惹人心疼。 “它叫石头，是我们捡回来的小狗，特别乖，”小区的垃圾桶旁边，这只小狗待在一个脏兮兮的纸箱里，不吵也不闹，也有人看它可怜拿来吃的，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把它带回家。 “那时候小念走路还晃晃悠悠的，出去遛弯，石头就跟在她身后，像是生怕她摔倒似的”。眸中染上一层柔光，苏以沫吸了吸鼻子，“后来，它生病了，”带到宠物医院检查时，才发现是严重犬瘟，没过多久就去世了。走的时候，仍不吵不闹，只发出轻弱的呜呜声，像是孩子的呜咽 段子宸伸出双手，有些哭笑不得的用指腹揩去一大一小两张脸上的泪水，“所以，这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苏以沫抿住唇点点头，有些恼然地道，“你以前说过，你小时候也捡过这样一条小狗，给它起名叫石头”。只是那条小狗，在他捡来的第二天就被家里扔掉了。 这些稀奇古怪的生日礼物，散在他眼前，每一件却都像她在为过去的段子宸，完成一个愿望。 他心里不知从何而来一股挫败感，她心心念念地，或许从不是现在的段子宸。 如今的他，不喜欢打篮球，也不想养宠物，那些幼稚的渴望，已不能满足他 “这个是今年送你的”，说着，她将一个装帧考究的礼盒推到他面前。 段子宸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中端价位的浪琴手表，便听她道，“我见你一直只戴着一块表，便想买个新的给你”。 这块表几乎花去了她三个月的收入，可还是毫无犹豫地买下了。但她不知道的是，他手腕上的那块表要比她买的贵上数倍，而且，这是傅洛伊曾经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你要不要戴上试试看”，她小心而讨好的表情，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迟疑片刻，还是取下了腕上的表。 她极是专注地给他戴上新表，然后满意地颔首，像是孩子吃到糖，唇角轻扬，“好看呢”，她说。 见她如此，他不由勾唇一笑，“谢谢”，蓦地，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这一不经意的举动，却让她心头一悸，久违了 “子宸，我会一直记住你的生日”。她温声道，目光缱绻，不论他是否能重拾记忆，也不论他们日后是否还能相见，她都会记住自己当初的承诺。 段子宸心口无端一紧，却只是深深地看着她，沉默不语。 夜色渐浓，玩闹了半天的小念想是累了，便早早睡下，他洗了个热水澡出来，见她已收净杯盘，只桌上还剩了几罐啤酒。 “要不要喝一杯”，苏以沫拿起酒杯冲他晃了晃，他浸湿的刘海垂在眉心，像是以前刚打完球的样子，黑眸深浓，却锐气得很。 段子宸坐到她身旁，打开啤酒给她倒了半杯，却见她刚刚轻啜一口，便被呛住，“就你这样还跟我喝酒”，嗤笑一声，却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不知是因为呛到，还是因为羞恼，苏以沫的脸瞬间憋得通红，却不甘心似地又灌了自己一大口。 她孩子气的模样，让他无言地摇了摇头，脸上倒是一直带着笑意，拿起一罐啤酒，也喝了起来。 “这样才对，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的”。她抱着酒杯凝视着他，像是欣赏一幅艺术品，脑海里却浮现出在机场重逢时他冰冷的眸子，化不开的冰峰一般，没有半点喜色，仿佛连微笑都是奢侈。她曾以为，再也看不到他对自己露出笑容。 段子宸不防她如此突兀的“表白”，面色一僵，别过眼去。 苏以沫不再说话，一时竟有些尴尬。虽算是朝夕相处了近三个月，但其实他们独处的时间十分有限，大都是一家三口在一起，而为数不多的几次“二人世界”，也常以险些“擦枪走火”而告终。 沉默在静寂的夜晚，显得愈加厚重，只有酒杯相碰，再一饮而尽。 苏以沫本就不胜酒力，几杯酒下去，便头脑晕沉起来，以手抵住额面，心莫名沉落。 段子宸见她已有醉意，便道，“你别喝了，早点睡吧。” 她点点头，撑着站起身，却视线一晃，连步子都走不稳，段子宸下意识地扶住她。 熟悉的温度将她一下围住，她不由自主地贴近他的胸膛，强劲有力的心跳似是仍和当初一样，她极轻地开口，“你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段子宸一怔，掌心收束，只见她噙着泪光抬起头，颤颤地在他的唇间印上属于自己的痕迹，而他，动弹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49>沉沦 羽睫微颤，这一吻轻的几乎不着痕迹。苏以沫缓缓垂下头去，从他身前退开：“对不” “起”字还噙在嘴边，段子宸已将她再度揽进怀里。下一秒，下巴被拾起，四目相对，瞳中映出彼此的脸，痛悸而动容。他倏地，吻了她。 这一次，她没有挣扎。就任性这一次，她想。 深吻很快引发燎原火，理智的弦终是断了，待她反应过来，已衣衫半解地躺在他的床上。 对于身形高大的段子宸而言，这张单人床本就局促，却也因此，让他们贴得更近。 不规矩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用齿一颗颗解开碍眼的扣子，像不经意间打开一幅美人图。润白的身子微微发颤，她惊怯地看着他，却极大地挑起了男人的占有欲，黑眸中泛起炽热的光束，他唇边挑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在她耳边哑声说出极是露骨的话。 熟透的双颊更添绛红，她像只待宰的羔羊，被送到头狼的嘴边，满眼无助。 这个女人明明已为他生下一个孩子，却仍像惶然无措的处子，连手都是紧紧攥着，他再是无法忍抑，“这会儿装可怜，太迟了”。 第一波情潮来得又猛又急，激情方歇，他却迟迟不愿退去，耳鬓厮磨，不一会儿，又卷土重来。 她咬住唇，目光迷蒙，跟着他在起伏的汪洋中沉沦。 这夜，他的手机仍不时响起，却再也无法顾念，心神所及，唯有眼前人。 这夜，他们就像两个密不可分的汤匙，在狭窄的单人床上，紧紧贴附在一起，沉沉睡去 翌日天明，她在一个沉重而温暖的怀抱中醒来。全身像被巨石碾压过，极是酸疼，可身上的温度却是暖的。 到底还是做了。她心中黯然喟叹，清醒过来，不由懊恼。 他们这样做，跟“偷腥”有何区别 侧首望向身边仍是熟睡的男人，双眸阖闭，唇角却似是扬着，仿佛做了什么好梦。 五年里，她每一天都期待一醒来就能看到他的睡脸。可此刻，她却不忍看下去，因为多看一眼，都会更舍不得。 她试着起身，微是一动，却被他缚得更紧，只听他迷迷糊糊地嚷了一句，“以沫，再睡会儿”。 她一悸，辨不出他是梦呓，还是真的说给她听，却记得五年前，他也曾这般将她拢回，相拥而眠至日上三竿。 她还是狠不下心，终是默默闭上眼睛，听着他匀蹙的呼吸，重新睡去。 日高起，如果不是后来被女儿的哭声吵醒，他们不知要睡到几时。 苏以沫闻声，猛然坐起，却发现自己未着寸缕，忙是慌措地穿起衣服。 段子宸眉一蹙，醒转过来，昨晚的一幕幕在头脑中划过，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他低低觑着这个紧张到手微微发抖的小女人，衣服穿反了，扣子也扣得乱七八糟，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连头都不敢抬。 他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却隐隐心疼，蓦地，他捉住她的手，脸凑到她眼前，“如果我不想放过你了，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50>疚色 玻璃转门徐徐旋开，厅堂简奢，人员井然，易海的早晨应是与昨日没有什么不同，他却无端觉得今天的大堂似乎更加透亮。 几个前台见段子宸出现，起身拘礼，“总裁好”。 “嗯”，段子宸微是颔首，便悬身离开。可这些微的举动，却让在前台做了三年的员工，颇感惊愕，不由私语，“总裁竟然跟我们点头了！”“是啊，太稀奇了，以前他可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胡桃色的巨型办公桌前刚一落座，他便叫了程亦安商量上午的董事会。 程亦安将会议商讨的内容一一报毕，见他唇角始终浮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倒是鲜见的神清气爽，便道，“段总今天好像心情不错”。 闻言，段子宸稍怔，嘴边的笑意却更深一缘，“还好”。一夜肆意，眼下确是身心餍足，那个女人比他想得更有滋味，甜的像衔在口中的马奶提子，吃过便会上瘾。 一早上，她始终在他面前“抬不起头”，甚至在女儿“妈妈你晚上去哪儿了”的追问下，脸憋得通红。 这番情状，却让他心情莫名轻悦起来，起了逗弄得心思，走时似是不经意在她眉心留下一个吻，轻声道，“乖乖等我回来”。便见苏以沫抿住唇，已是羞恼，却像只蒸熟的虾子缩下头去。 程亦安跟着他扯下嘴角，想来他定是从苏以沫那里讨到了什么便宜，也怕是只有那个女人能让他情绪起伏的如此明显。 段子宸却是见程亦安眼圈半深，“到你是，休息得不好吧”。 程亦安笑着摇摇头，“家里孕妇最近胃口好的不得了，半夜叫饿，我只能起来给她做吃的”。比如昨夜，她突发奇想地想吃红烧肉，他本不愿搭理，可到底还是败在她楚楚可怜的注视下，硬着头皮从床上爬起来，给她做了一碗红烧肉，见她吃得朵颐，心里竟也觉值得。 “你何时也会做饭了？”段子宸一时生趣，记得上次问他，他明明连碗粥都不会煮。 程亦安轻叹一声，“我也好奇，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语落，两人却是心照不宣地笑出声来。 电话响起，掩去了两个素来沉冷的男人鲜有的笑声。他的私人座机，知道的人并不多。 程亦安告退，他接过电话，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在耳边迫道，“子宸吗？” 闻声，段子宸轻轻“嗯”了一下，电话那边的傅洛伊长舒一口气，“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只听她幽幽续道，“我昨晚一直打你手机，但始终无人接听”。 段子宸目光一暗，脑海中搜罗出几个铃声乍起的片段，苏以沫听见时曾试着推开他，可他将她牢牢固在身下，连看都没看就关机扔在一旁。 他听见傅洛伊诘问道，“你昨晚到底在做什么？” 段子宸沉默半晌，道，“我早睡了”。 “可你从来不关机的”，她微微发颤的音色，隔着一个越洋电话，仍清晰可闻。 段子宸没有辩驳，只问，“你找我有事么”。 良久，傅洛伊才低声道，“昨天是你的生日，我很想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闻言，段子宸眉宇间皱褶蹙起，眸中现出一抹疚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51>嫁衣 “洛伊，我”段子宸欲言又止，傅洛伊却打断了他，她不想再听见他说抱歉，只道，“我前两天去试了婚纱，一会儿发给你看好不好”。 半晌，段子宸应道，“好”。他们没多久便要举行婚礼，但所有事宜都是傅洛伊一人在张罗，她还要忙着毕业，却从未对他有过抱怨。 除了上次搅了苏以沫的签售会，她一直很懂事，只是这份懂事，却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时常敲打着他，如何都不能辜负她。 挂了电话，她便将照片发给了他，那是件法国知名设计师为她量身定做的婚纱，大摆的鱼尾，将她丰腴挺致的身材修饰的刚刚好，像一条刚浮出水面的美人鱼。 她一直盼望能穿着最美的嫁衣跟他步入礼堂，却不知，他们的婚礼是否还能如期举行。 “一， beautiful，l一uise”，耳边一声惊叹，让毫无防备的傅洛伊浑身一震。 她蓦地回神，收起手机，转首望向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边的男人。 一张棱角分明的亚裔脸，湛蓝的眼睛却昭示了他混血的身份，栗色刘海垂在眉梢，却是勾起慵懒的唇角，极是暧昧的看着她。 又是他 黛眉微颦，她冷下脸色，自从那场慈善晚宴上见过一面，此人就阴魂不散，时不时出现在她眼前。 “怎么，是你婚礼上穿的？我的新娘”。语吻里的戏谑分明，虽然听闻她很快就要嫁人，但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像珍珠般夺目的骄傲女人该臣服于自己。 她不愿跟这个横生的追求者多费口舌，抬步离开，却被他挡住去路，她厌极地瞪他一眼，对方却得寸进尺，桀骜的笑容扬起，露出洁白的牙齿，他喜欢看她趾高气昂的样子，便是凑到她耳边，耳语道，“我倒是很希望看到你脱下它的样子”。 话音未落，一声闷哼，傅洛伊狠狠踩了他一脚，扬长而去。 回首睥睨，前一秒还肆无忌惮的登徒子此时已疼得龇牙咧嘴，见状，她嘴边浮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 手机微振，跳出白纱素裹的新娘照，傅洛伊在穿衣打扮上从来都是极为讲究的，这次亦不例外。不像苏以沫，脸上鲜少脂粉，平时穿着素简，明明已是一个五岁孩子的母亲，却仍像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清纯未褪。 段子宸扫了一眼照片，视线便重回董事会议。 几个主管汇报了易海近期的几个主要项目的进展后，厉闻天便首先发难，指斥易海与傅家在新加坡联手开发的一个商业地产项目，进展拖沓，股份和资金方面双方仍有争议，已比预定的开工时间晚了近一个月。 这番话，明显是冲着段子宸来的。 谁不知道，傅家千金是他的未婚妻，且是他婚礼在即，此时在董事会渲染此事，无非是想伤了两家和气，借机打压他“假公济私”。 段子宸冷冷一笑，却是瞥了眼一旁不动声色的老股东盛勇，这个表面阳奉阴违的“老狐狸”怕才是真正的幕后策划，当初与傅家签署备忘录时，他就在背后耍了不少小动作，此时“义正言辞”的厉闻天，也不过是被他当了枪使。 段子宸面上仍是惯常的冰沉，却是道，“这个项目的确推进迟了，但一定是要做下去的，我已经跟新加坡一家投行达成意向，会注资稀释一部分傅家的股份，”浓眉一挑，语吻不容质疑，“易海会占绝对主导”。 在商言商，虽说傅建南是他未来的岳丈，但更是个精明锐利的商人，他一方面表现出强势与易海联手的态度，另一方面又不够坦诚，不肯放手让他来操盘，甚至形成一定掣肘。 此次这个新加坡的商业地产开发，是两家合作的最大项目，都是分毫必争。既然厉闻天在董事会上发言刁难，他正好借此机会公布，也让这帮老家伙闭上嘴。 厉闻天自是哑口无言，盛勇脸色微变，只示意他别再争辩。 过了一会儿，段子宸让程亦安将备好的文件拿到桌上，首页便是亚太区近期呈下滑趋势的营销数据，负责的主管面色顿时煞白，到底是没能逃过段子宸的眼睛。 段子宸也不说别的，只望向坐在角落的灰衣男子道，“eric，以后你来负责这块业务”。 对方一愣，便点了点头。 对于这一安排，几个老股东虽脸色难看，却也无法辩驳，能力和业绩摆在那里，这个近两年段子宸提拔起来的年轻主管，所携战绩的确遥遥领先。 不只是他，包括程亦安在内的一批“少壮派”已在如今的易海强势崛起，成为制衡盛勇等老臣的新生力量。 会毕，厉闻天气得咬牙切齿，只道，“这个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老子跟着邵家打天下的时候，他还在娘胎里呢！”被撤的主管本是他的“左膀右臂”，段子宸此举无疑卸了他“一条胳膊”。 盛勇只冷哼一声，“他连自己的岳父都不放在眼里，又何况是你。”老辣的目光却是一暗，“这么翻脸无情，看他还能得意到几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52>发现 绷紧的神经，在回到家的一刻，卸下了防备。 推门而入，女儿便热情地扑到他怀中，软甜的叫一声“爸爸”。 段子宸一展臂就将女儿托起，换鞋进屋，狭窄的客厅里已飘出饭香。 四下一望，厨房里现出熟悉的身影，段子宸不由勾唇。 他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回到这里，只要见她们母女，那些商场上的杀伐便会无声熄陨，就连对傅洛伊的愧疚也跟着无端消逝。这一方狭促天地里的温情，仿佛不起眼的磁石，却将他牢牢吸附住。 小念惦记着他手机里的小游戏，软磨硬泡了一会儿，硬是从他兜里拿走了手机。他拿女儿没办法，好的坏的，只要她要，他就不得不给。 无奈摇首，放下女儿，他脚步极轻地走进厨房。 她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在收拾一道凉菜，带着天然的得趣，眉目间却是专注，甚至没有发现他已逼近身前。 这个女人，不论工作还是做饭，都是极为认真的态度，如果钻进一项事情里，便不会轻易出来。一如她对待感情，认准了一个人，哪怕枯等五年 他有时觉得她偏执，有时却心疼她的这种倔强。 悄然踱到她身侧，蓦地轻轻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怀中的身子默然一悸，他唇角浮起的笑意却更深。 像是在林间啄食的雀鸟被猎人逮了个正着，苏以沫一时惊怯，一不小心，盐撒到案子上，“哎呀！”她直是恼然，却听身后笑出声来。 苏以沫一怔，他以前钟爱这种“恶作剧”，见她出了丑，便洋洋得意，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如今，他再未这样做过，黑眸中透出的深沉和稳重，与过往判若两人。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制止，段子宸就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细密的啄吻从颈窝开始，再是轻咬住耳垂，苏以沫一面被他愈加浓重的呼吸搔得缩起脖子，一面脑海中又被勾挑出昨夜些许相似的片段 她试着挣脱，他却故意将她箍得更紧，像是在逗弄一只猫咪，唇吮咬着她锁骨处的一枚青紫，这是他昨晚的杰作，且是她肤色润白，因而更加鲜明。 早上扫见她“五彩斑斓”的痕迹，连他自己也觉难堪，竟似没开过荤的毛头小子，首度尝到情欲的滋味，只觉食髓知味。 挣脱不过，苏以沫再没办法，只能端出女儿，“别闹，孩子还在外面”。 段子宸却恍若未闻，只道，“没事，小念在玩手机”。 闻言，苏以沫瞬间冷下眸色，对他没了婉拒的心思，便是怨道，“你怎么又把手机给她了！” 踩到猫咪的尾巴了段子宸吐了口气，自知理亏，只能“缴械”松开她，双手一摊，“你知道的，我拿小念没有任何办法”。 苏以沫睨了他一眼，放下盐罐，走出厨房。 一转脸，她已换上了“严母”的颜色，对女儿道，“小念，怎么又偷玩手机游戏了？！” 小脸一耷，怕被妈妈训斥，她只能选择“栽赃”了，“是爸爸给我玩的”。而此刻，这个帮凶却躲在厨房中，同样“不敢”出来。 小念见妈妈仍是一脸冰霜，便怯怯地说，“我没怎么玩游戏，我就是看看爸爸的手机，妈妈你看，这个大姐姐多漂亮”。语落，讨好似地将手机捧她眼前。 那是一张新娘的婚纱照，她认得那张精致的面孔，是属于他的未婚妻傅洛伊的。 鱼尾的白纱，跟穿着它的人一样，美的那么刺眼。 心口像是被人猝不及防地打了一拳，她呼吸一窒，默默地收回视线。片刻，对小念道，“别玩了，准备洗手吃饭”。 看到妈妈有了“宽赦”自己的迹象，小念忙是依言放下手机。 段子宸这会儿才从厨房出来，看似无心的是去盛了两碗米饭，只道，“行了，快吃饭”。 一顿饭，苏以沫静默无言，冷落的神色却泄露了她的不悦，段子宸以为她还是气他太惯着孩子，想着这女人也太小家子气，却不自觉地将菜夹到她碗中。以往，每次她给他夹菜，他都吃得很舒心。 见他如此，苏以沫仍是敛着眉，只将他拣来的肉片放进口中，却味同嚼蜡。轻轻放下碗筷，她低声道，“我饱了，你们吃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53>他的婚期 段子宸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却仍以为她是气他对女儿的纵容，便觉她小题大做，对孩子的管束过分严苛，脸色也跟着暗了下去。 吃过饭，见苏以沫仍是一言不发，这股闷气莫名更胜了几分。他最受不得她这幅模样，哪怕同他吵上一架，也比这般冷漠强，像是在他们之间竖起一堵无形的高墙，将他隔离在她的世界之外。 可是，不论是商场，还是情场，他从来都是被追捧的那一个，哪里会轻易服软低头，更何况，这也算不得他的错。 浓眉纠结半晌，还是蹭到她身畔，挽起袖子，将她手中的洗碗巾扯了过来，只嘟囔一句，“我来洗”。 他鲜见的主动要求洗碗，着实让她一愕，却也没有推拒，随他去了。 只是，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对洗碗一事实在太过陌生。过量的洗洁精被挤到碗盘上，水龙头也开得太大，沾了沫子的水花溢得到处都是，溅在胸前，在高级定制的淡蓝衬衫上留下几道清晰的水印。 苏以沫轻叹一声，伸手将水龙头关小，便道，“还是我来吧”。 他却仍是坚持，像是置气道，“不用”。 苏以沫见他一身狼狈，既无语，又好笑，终于在他鼻尖被抹上一道泡沫时，嗤笑出声。 段子宸一时不明，却看她到底是露出了笑颜，眉头不由舒展，便问道，“怎么了？” 这个画面，怕是以后都不会看见了她这样想着，便掏出手机，定格了下来。 段子宸看到照片里傻气十足的自己，直是满目阴霾，却听她似是幸灾乐祸地道，“真不知你的属下见到你这个样子，会怎样想”。 她话音刚落，段子宸便从池子里掬起一把沫子，一边用胳膊将她的脑袋夹在腋下，一边把沫子胡乱的涂到她脸上，“恶狠狠”道，“帮你洗碗，你还敢笑话我”。 苏以沫哭笑不得，却挣不过他的蛮力，只得告饶，“我错了还不行吗”。 段子宸却不想轻易放过她，再是夺过她的手机，将她这番可怜兮兮的面貌和自己得意洋洋的笑容一并拍进照片里，然后发送到他的手机上留存“证据”，才算作罢。 这种孩子气的做派，哪里像个大型跨国公司的ce一，苏以沫用手抹去脸上的泡沫，不甘地瞪视住他带笑的眉眼，仿佛还是当初那个有着桃花眼的大男孩，唇一扬，半真半假的暧昧，却撩得人心慌。 段子宸倏地俯身凑到她眼前，让彼此的距离能清晰看见对方瞳中的自己，她稍稍垂下头去，便听他用哄慰小念时的语吻低声问，“生气了？” 苏以沫轻轻摇首，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只不过是无意揭开了现实一角，发现自己终将还是疼得鲜血淋漓。 “你啊，”段子宸叹了口气，却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其实，她根本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高兴和难过，都明白地写在脸上，心思一点都不难猜，却能搅乱他的心情。 苏以沫心中涩然，伸出手想回抱住他，又默默放下，张了张嘴，却觉如鲠在喉，半晌才问出声，“你的婚期，是哪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54>蓝宝石 段子宸黑眸一沉，无声放开了她。 他的婚期，苏以沫从未问过，亦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禁忌”。 “下月初六”，段子宸淡道，并没有打算瞒她。 苏以沫在心里默算着日子，距下月初六还有27天，离他们的三个月期限，还有10天倒计时早已开启，她却一直刻意忽略。 唇边噙起苦涩的弧度，可失落的眉目太过清晰，段子宸拾起她的下巴，让她垂下的瞳眸重新现出自己的面貌，“我一定会给你和小念一个交代”。 闻言，苏以沫却是别过脸去，“不”字刚脱口，便被他打断，“我不会再丢下你和孩子”。 明明知道这不过又是一句无法兑现的承诺，心却已犯了贱。 酸楚和委屈伴着眼底的温热，无声而落。他极轻地拭去她的眼泪，却是开口谑道，“你哭起来，真像只兔子”。 红红的眼圈泛起幽幽的泪光，衬着皙白的肤色，无端让人生怜，“你当初，是不是就这样勾引我的”。说着，他捏了捏她的面颊，苏以沫吃痛地瞪他一眼，眼泪倒是停了下来。 相似的伎俩，放在她身上仍是好使，不论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是无心之举，于她而言，却铭心刻骨。 失忆前的段子宸，似乎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她面前，像是故人归来，又恍若从未离开 隔了两天，段子宸从密如蛛网的工作行程中，硬是挤出一个下午。 易海旗下商场的奢侈品柜台前，柜员半是紧张半是小心地向他介绍新款到店的首饰，他拧着浓眉，琳琅满目，却无从下手。 他没有给女人选过礼物，便是傅洛伊，最多也不过见她喜欢，就刷卡买下。至于送了什么，他从没花过心思。 灿然夺目的珠宝，落在他眼里，大同小异，最后在店员的推荐下，买了一套钻石首饰。 上了车，他将东西放到后座上，便给苏以沫打了电话。 午间的暖阳尚未褪去光芒，这个时间接到他的电话，她始料未及，往日这会儿都是他一天最忙的时候，且是他在电话里不由分说地就让她出门，只道十分钟后在楼下等她。 还没等她缓过神，段子宸已匆匆挂了电话，苏以沫一时莫名，又担心他别是出了事情，只能放下手中的画笔，简单披了外套，便下了楼。 刚出楼洞，就看见段子宸那辆扎眼的蓝色跑车拐进了小区。每次见他开着这车在小区堵堵停停，她都觉得格格不入，可眼下，他似乎已娴熟地掌握了在这里开车的“生存法则”，知晓哪里能找到合适的停车位，也不再冲着挡住去路的遛弯儿大爷按喇叭，甚至还能和平地聊上一两句。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是易海总裁，他被认为跟小区里普通的父亲一样，只是一个女儿的爸爸，一个女人的丈夫 车停稳，段子宸开了车门，让她坐进来。 苏以沫微一迟疑，还是上了车。刚一坐下，段子宸就给她绑好了安全带，车子发动起来，苏以沫只觉被人无缘无故捆缚裹胁，不由蹙起眉头，问道，“这要去哪儿？” “你等会就知道了”，他仍是卖着关子，却对她勾唇一笑，深邃的目光中鲜见的现出些许轻佻，“我们还没过过二人世界，不是么”。 他似是云淡风轻地暧昧一句，却足以让她心跳加速，眉目间仍余困惑，可这样晴好的天，能同他在一起，哪怕多一刻，也是好的。 如此想着，心便跟着莫名期待了起来。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段子宸一侧身，取过后座上备好的礼物，塞进她怀里，只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看见纸袋上的品牌，饶是她对高档珠宝并不感冒，也听闻过这个牌子的东西。她犹豫地扯开精美的包装，盒子里躺着一套优雅的蓝宝石首饰，像是坠入深海的星辰，染上幽蓝的光晕，极美，却沉重。 她抿住唇，“这是” “送给你的”。他开着车，视线注视着前方，嘴边却扬起弧度，不用看也知道，她定是高兴的，没有哪个女人不爱这些。 半晌，却听她轻声道，“我不能要，这个太贵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55>糖葫芦 段子宸的眉头不着痕迹地一凛，却是道，“没什么贵不贵重，这是我想送你的”。 听他这样讲，苏以沫心里自是多了暖意，可她希望，他们之间能纯粹一些。过重的物质馈赠，反而徒增芥蒂。 她曾经偷偷将他送的名牌包退回，再把钱打到他的卡上，他因此气得好几天都不同她讲一句话。但及至今日，再来一次，她怕是仍会那样做。奢侈品始终不是她所求。 “你送我礼物，我真的很开心”，她语一顿，“但你也看到的，我从来不戴首饰，因为怕疼，连耳洞都没扎。”她不愿收下，也不想让他不悦，“不要了，好不好？”她语气和缓，却也隐隐透着坚持。 她这样软语相求，段子宸虽脸色微暗，亦无法跟她置气，只道，“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他不明白，自己可以收下她每年备好的生日礼物，为何他送的东西，就重的无法承受了。 “就当是你五年生日礼物的回礼”，他沉声道，不容置喙。 苏以沫涩涩一笑，沉默下来，知道再说下去，定是不欢而散。 初冬的街头，枯卷的落叶在风中打着旋，不经意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一串串裹了糖色的红果子，惹人眼馋。小时候，每次跟父亲出门，她总要央着他给自己买糖葫芦，妈妈怕她吃坏牙齿，明令禁止，父亲却耐不过她的哭闹，一边掏钱，一边嘱咐，“千万别告诉你妈”。 曾那样疼她的父亲，现在连家门都对她牢牢紧闭。她曾是他骄傲，却最终让他抬不起头 记忆里酸酸甜甜的红果子，同车窗外的小摊一样，一晃而过。她轻叹一声，“如果我说，比起精美的首饰，我更喜欢一串糖葫芦，你信么”。 段子宸眉峰微蹙，不发一言，只脚下油门一踩，在下个路口掉了头。 她正是不解，却见他驶到的街角处停下车子，跑到方才路过的那个小摊，捧了三四串糖葫芦回来。 “这回满意了吧”，他似是无奈的看着她，将糖葫芦送到她嘴边。 见状，苏以沫嗤笑一声，却咬下一颗山楂球。酸酸甜甜，仍是当初那个味道。 她眸光一亮，颊边梨涡浅浅，像个孩子吃到糖。若说她刚刚看到蓝宝石只是惊艳，那眼下吃着糖葫芦，她便是开怀了。 “真没出息”，他恨声道，从没见过她这样的女人，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看不上眼，却对一串不起眼的糖葫芦情有独钟。她到底是自命清高，还是太容易满足。 “没出息有什么不好”，她冲他吐吐舌头，便专心品味起来。在她看来，蓝宝石或许是一个女人一生的憧憬，可糖葫芦却是生活里实实在在的甜头。孰轻孰重，还是两说。 见她吃得朵颐，他面色渐缓，虽然跟预想的发生了偏差，但好在，结果是他想看到的。 重新发动车子，一路向西，驶进了四环边一片罕有的别墅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56>不知好歹 苏以沫随他进了一栋掩映在落霞里的别墅，推门而入，打开的是一个富丽堂皇的世界，客厅的大小就差不多抵过了他们现在的住所。 段子宸牵着她一间间看去，每一处都是精装考究，连吊灯上坠着的珠串都是脆亮夺目。 一间儿童房布满了粉色的hell一kitty，少女心爆棚，“以后小念就住这里”。想起女儿对那只大猫的痴迷，他便专门找人设计了这么间屋子。 紧邻着的一间书房，已整整齐齐的码放了一墙书籍，旁边还空置着一个大书柜，“回头把你的书都搬来放进去”。段子宸见她满目困惑，却不出声解释，眉一挑，一脸得色。 再是一间带了独立卫生间的卧室，极宽的一张实木大床，四散的帷幕落在床沿，若隐若现的纱摆让人徒添遐想。 他蓦地从身后圈住她，在她耳畔轻声问，“喜欢吗？” 她心中那粒疑窦的种子，怕是成真，只道，“这里” “这里是你和小念的新家”。他派人找了许多楼盘，才相中了这栋别墅，离市区不远，配套齐全，环境也难得幽静。 说不欣然，那是假的，但她更明白，自己不能莫名其妙的接受这种馈赠，“什么意思？” 四目相接，他望着她，一字一顿道，“我说过，要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 闻言，她敛下眉头，心中一绞。所以，这是他的交代？送她住不起的房子和买不起的首饰 段子宸没有读懂她的颜色，嘴边仍是噙着笑意，续道，“以后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过两年小念上小学了，我就把你们送到国外去”。 苏以沫垂首不语，胸口却像坠起一块巨石，深允一口气，她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呢？” “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他脱口道，答得那么理所当然，“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 “家”苏以沫眼底渐渐蒙上一层雾气，却是苦笑着问，“你要让我做你的情人？”让小念做他一辈子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只是一个身份，何必计较”。他可以给她一个寻常女人想要的一切，除了一个妻子的头衔。 苏以沫只觉连呼吸都是一阵钝痛，“我不稀罕”，她别过脸去，倔强的眉眼昭示了不甘的自尊。 段子宸无声放开她，目光中却染上些许森寒，不曾想会招致她如此的抵触，他还以为，只要同他一起，她什么都不在乎。她口口声声的五年等待，又真的是为等他回来么？ 沉默如同化不开的冰峰，一点点将期许固结，方才还有落日余晖，眨眼的功夫，天就暗了下来。 她张了张口，好几次却说不出话来，半晌，终是冷下眸光，“当初说好的，我只要你三个月，少一天不行，多一天我也不要”。 这一次，他明明白白地读懂了她眼中的决绝，便是切齿道，“苏以沫，你别不知好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57>作茧自缚 “不知好歹？”苏以沫口中重复着这四个字，泪水已是潸然，闭目摇首，竟是难以成信，只哑声道，“你是不是以为，给我了天大的恩赐。” 段子宸整个人紧紧绷着，目光中却分明现出痛色。他是怎样都要娶傅洛伊的，当初若不是她不离不弃，他怕是早在跟病魔的缠斗中败下阵来。这份情谊，他辜负不得。 可面前这个女人，却让他心疼和不舍，他已不能想象生命中没有她的存在 “你应该明白，我娶不了你。”他心头钝扯，说出的话却字字带血。 眼泪和着冷笑从颊边滑落，苏以沫抿唇道，“那你大可放心，我如今，绝不会嫁给你”。 闻言，段子宸不由收束拳掌，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仿佛借由此才能抑回胸臆间灼烫的情绪，“装什么清高，求我施舍三个月，跟我上床，不就是为了这个。” 苏以沫蓦地敷住心口的位置，真疼到底被他的话刺地恼极，她挥手，却被他一把钳住，“别以为，我还会由着你动手！” 她挣脱不开他的钳制，脸色已是煞白，良久，她终于放弃抵抗，任他将自己的手攥出钻心疼痛，就像一场作茧自缚，只不过是把自己捆得越来越紧。 他看着她一点点从身前滑下去，蹲在地上，抱着膝头呜咽而泣，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伤了她。明明是想将她留在身边，可说出的话c做出的事，却像是只一径将她外推。 段子宸跟着蹲下身去，试着打开她的束缚，她却一直不愿抬头。 他不再迫她，重新站起来，像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却极慢地开口，“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尽己所能想护你周全，再不会放手”，语一顿，“你仔细想想吧”。 话音甫落，他便转身离开，留她一人在偌大的别墅里。 许久，当她终于流干眼泪，却站不起来，腿酸疼得厉害，而眼前这栋精致的迷宫，看着奢华，却找不到出口。 天已黑透，空荡的房间，恍若幽冥。每次身处绝境，她能想到的，也只有那一个人了。 手机很快拨通，短暂的嘈杂过后，电话那头传来陆少杰磁性的男声，“以沫吗？” “嗯是我”，她一出声，却是哽咽。 听出她的异样，陆少杰的声音里明显添了焦迫，“你怎么了，以沫？” 半晌沉默，她咽下抽噎，轻声问，“你之前说，三个月到了，便帮我离开他，是不是？” “是”，陆少杰答得不假思索，事实上，即便是逼迫，他也打算这样做，“你下定决心了？” 又是良久无声，他知道段子宸于她而言，到底是多深的牵绊，可他不能放过剪断这份牵绊的任何机会，“以沫，别傻了。我查过，五年前段子宸去美国没多久，便同那个未婚妻在一起了。那时，他还没出车祸。” “你说c什么？”即便隔着电话，她颤悸的声音，仍是清晰。 “我找了当地最好的征信社，报告里写得一清二楚，如果你想看”他话未说完，便被她打断，“不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58>最简单的道理 段子宸以为她终会想明白，可事实上，他低估了苏以沫的倔强。 那日之后，她竟是再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就算他偷偷“联合”女儿向她示好，她也不发一言，至多向小念淡淡一笑。 在同一间屋子里进出，她却像是将他隔绝在外，视若陌路。眸光里的温情脉脉，转眼成冰，都说女人善变，他这次着实是领教了。 忍了三天，段子宸终于爆发，冲她呵斥：“苏以沫，你把我当成隐形人是不是！” 即便他如此勃然，她也仍是沉默，可眼中分明是有了泪 “段总？”程亦安再次低声提醒，工作汇报一半，段子宸已走神了两次，眉峰半耸，若有所思。 “嗯？”他恍然回神，却连头也未抬，便道，“对段氏的收购浮出台面也无妨，纸包不住火，人多势众的小股东都等着坐看股价上涨，舆论不见得就是一边倒”。 程亦安微微颔首，到底是段子宸，作为企业领导人该有的运筹帷幄，脑中已有思量。“还有东京新开的cbd，你之前说过要亲去剪彩，安排到26号，如何？” “26号？”他微一蹙眉，无端觉得这个日子陌生而熟悉，却想不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思忖片刻，终道，“可以”。 汇报完公事，程亦安方欲离开，想起前几天段子宸曾说过这两日要帮苏以沫母女搬到那栋别墅去，便问道，“苏小姐搬家的时间，可是订了？” 闻言，段子宸的脸色显示一僵，只道，“还没。” “怎么，她不喜欢那套房子？”程亦安不由追问，他眼见着段子宸是如何从一堆楼盘中左挑右选才选中那里，还亲自参与设计，极是用心。想来苏以沫该是高兴才对。 段子宸并未答话，目光中的沉冷却说明了一切，程亦安不再多问，只忆及无意在家中提起此事时，他的“大肚婆”就曾料到，“我想那位苏小姐，是不会住进去的”。 他当时只摇首笑笑，并不相信，没想到，竟真被她言中。 下班回家，他将心里这个疑问说与她听，大肚婆却是轻叹一声，似是无语的看着他，只道，“是不是男人都这么蠢。” 一棒子将全天下男人都打死程亦安顿觉“冤枉”，“也包括我？” “当然”，她脱口而出，否则自己当初也不会想着能走多远就多远，只要不再见到他。 见她这般理直气壮，程亦安讪讪一笑，谁让人家肚子里是他的种，“还请老婆大人示下”。 她好整以暇道，“其实不过是最简单的道理，钱不是什么都能买的。你老板以为是给对方一个妥帖的安排，可在那位苏小姐眼里，这更像是个交易吧。” “交易？”程亦安咀嚼着她话中所指，便听她续道，“他既不打算娶她，又想用锦衣玉食将她养在身边，不是交易是什么”。可并非所有女人，都吃这一套。 虽然与这位苏小姐素未谋面，但她听程亦安提过，他老板如今是挤在对方家中，要是贪图一两处豪宅的女人，定不会等到今天。 “就算不能娶她，总归没有舍弃，”程亦安看着他天真的大肚婆，豪门之中，多是身不由己，且是凭段子宸的身家，要多少女人没有。他肯这样花心思对苏以沫，已是难得。 “谁弃谁还不一定呢！”面上一愠，孕期中情绪敏感的大肚婆莫名感同身受，便是委屈道，“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满世界找我的。” 一句话，就戳中了程亦安的死穴。他脸色一正，极是严肃地对她道，“答应我，再不要不声不响地离开”。那种失魂落魄的日子，他一刻都不想重来。 程亦安眼中乍现不安，死死盯着她，直到她点头保证，才似松了口气。 她隐隐心疼，刚回来的那些夜里，程亦安整宿整宿守在她身边，像是怕自己一睡着，她便再次消失。 后来，她才明白，这个平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男人，其实，比她还要患得患失。 而这一场关于老板私生活的“辩论”，最终以程亦安的妥协而收场，“或许你说的没错，在苏小姐身上，段总不见得就是胜券在握。”动心，便是输，更何况，动了情。 “只怕，他明白这个道理时，早已晚了”。她幽幽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59>最后一天（上架通知） 苏以沫没想过，跟他在一起的最后几天，会是在沉默中度过。 看到段子宸掏出的“底牌”后，她如何都装不来无动于衷，这个男人选择了她最不能接受的方式来“保全”她。 而当从陆少杰口中得知他的另一番面貌，她才恍然，原来失忆前的段子宸，已将她舍弃。 五年苦守，不过一场空。 以往，不论多少流言蜚语，她心里总有股子执拗，可现在，她的信念，倏然粉碎，拼都拼不起来。 她始终学不会歇斯底里，能做的，也只有把整个人连同心一起，封得严严实实，像只受伤的鸵鸟，将头埋进沙子里，以为看不见就是安全。 只是，即便是这样沉默以对的日子，也没有变得漫长起来。 时间很快从指间流走，三月期满，她还没来得及“赶人”，段子宸已开始收拾行李。 他最后一次冲她发火，便直言已无法忍受她的这种态度，他恨地咬牙，从齿缝里一字一顿的吐出，“别逼我离开你！” 可段子宸不明白的是，除了沉默，她已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那只他搬来后就未动过的黑色皮箱，已被打开，扔进了他随身的衣物。小念一开始还在好奇，跑过去问，“爸爸，你在干嘛？” 在听到他“收拾行李，准备出门”的回答后，小家伙脸上便挂不住了，乌黑的大眼里现出担忧，“爸爸，你要去哪儿？” “日本”，他将箱子放到一边，习惯性地将女儿抱起。 “日本是很远的地方吗？”小念嘴一瘪，爸爸是不是又要离开她了 “嗯”，段子宸轻轻一应，女儿的眼泪就跟着流了下来，他心疼地拭去小脸上的泪痕，“哭什么？” “爸爸你还回来吗？”她怯怯地问，不敢大声，怕妈妈听见，也会难过。 “当然回来”，段子宸答道，不过是一个短期的差旅，小家伙却以为他要离开。 小念转瞬破涕为笑，他心中却愈加涩然，“爸爸不会不要你的”，他对女儿如是保证，孩子的天性，敏感纯真，丝毫伤不得，而他的女儿，曾在缺失父爱的世界里长大，他需要弥补的还有很多。 挂着泪珠的小脸已绽开笑颜，在他泛了胡茬的颊边留下一个吻，却仍是不放心地追问，“爸爸你能早点回来吗？” “好”，段子宸目露慈光，“爸爸给你买礼物好不好？” “嗯！”小念点点头，“我可以要hell一kitty吗？” “可以”，他想起那间专门给女儿布置的hell一kitty房，却不知还能不能让她住进去。黑眸掠过屋外清冷的身影，心头不免又是一番揪扯，却是在女儿耳边小声道，“问问妈妈，想要什么礼物”。 苏以沫仍是不愿同他说话，可几天下来越发憔悴的面容，却骗不了人，就连晚上画画时，也常常传来轻咳声。这个女人跟他较劲，折腾的却是自己。傻子。 明明不过一句话，她却不肯妥协。再没见过这么执拗的女人，却害怕她真的狠下心 小念领了“任务”，立马从他膝头下来跑去传话，附在她耳边，“妈妈，爸爸问你要什么礼物。” 愁绪不散的眉眼，微是一敛，还未等她反应，段子宸已拎了行李出来，苏以沫心口无端一绞，却听他道，“我要去日本出差两天，后天就回来”。 原来，他只是出差。 可是，那又怎样呢。 在他面前沉默了多日的苏以沫，终于开口，“再见”，她轻声说。 上一回，他们连告别都没来得及，至少这一次，可以亲口跟他说一句“再见” 虽然她只是简单两个字，但已给段子宸带来了足够的惊喜，藏不住的笑意从唇边引燃，他试着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见她没有闪躲，便得寸进尺地抵住她的眉心，眸中望穿秋水，不舍地道，“等我回来”。 可是，她心知，自己等那个人，已经再也不会回来 ——————————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本文就要上架了。 原本7万字时就可以加v，但我的更新状态，实在不好意思上架，于是又拖了一段时间，想给读者多一些免费章节。 我是个经常要熬夜的苦逼上班族，码字速度也巨慢无比，更新状态无法稳定，真的很抱歉。谢谢你们的耐心和包容。特别感谢aria_zhang~ 几乎是隔了年，我才重新开文，心里忐忑也很期待。 这个故事，我一定会写下去的，还有一些人物没有铺展开，想写的爱情，也不止这一段。 上架后的更新时间，晚上8点左右，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0>坦白 窗外墨沉的夜色，终于现出星星灯火，接着，夜幕掀开，城市上空，霓虹轻烁。 机舱里传来飞机即将降落的广播，23点50分，段子宸坐了从东京起飞最晚的航班，赶回b市。 原本也不需要这么匆忙，但离开前，他专门去了一趟东京的hell一kitty主题乐园。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买了一堆少女心泛滥的hell一kitty猫，多少有些滑稽。手下的人见他如此，都抑着笑，倒是程亦安，也顺手挑了几个玩偶，一问才知，他未出生的孩子，也是个女儿。 在这个东京著名的参观点，领着孩子前来“膜拜”hell一kitty的父母，比比皆是。他不由存了念想，下次带小念一起来，小家伙一定很欢喜。 下了飞机，来不及取车，就吩咐司机将他送去那个拥簇的小区。 不过两日，对她们母女，便想的紧。 这两年，他与傅洛伊聚少离多，常年异地，也没有过多少不舍。以前他并不觉有何不妥，直至今日，心中有了别样的牵挂，才发现，并非易舍，只是无心。 行程紧密，可在车上闭目养神的间隙，苏以沫都会无端跃进他脑子里。他记挂夜里她有没有锁好门，也担心她的咳嗽有没有好一些，可想得最多的，还是回到家的那一刻，她和女儿会如何迎接他。 思及此，旅途的乏累，无声消陨在回家的期待中。 他从口袋掏出丝绒锦盒，里面静静敛着一枚铂金钻戒，即便给不了她名分，他也想让她知道，自己视她为妻。 车子终于驶到楼下，抬眼望去，黢黑一片，已无灯色。 想来，这个时候，苏以沫和小念已睡下了。 段子宸并不失望，他相信，那对母女明天一早醒来，看见他已回来，定是惊喜。 大包小裹的礼物没有束缚他的脚步，拾级而上，门口处，他掏了钥匙，轻轻旋开门。 怕扰了她们，他只开了廊前的小灯，换鞋时，却发现鞋柜里，仅剩他的一双拖鞋。 段子宸一怔，接着打开了客厅的灯。 黑暗的世界，陡然通明，可目之所及，竟空无一物，就连那面密密麻麻的书墙，也空空荡荡，一本不剩。 原本如炬的黑眸，瞬间失色，只余一片慌措。 再是走进她和女儿的卧室，看到的，却是同样的场景。 什么，都没有。 又不甘心地跑到自己的房间，他的东西，却一样都没少。 事实上，还多了两件——他送她的那盆雏菊，以及那套蓝宝石首饰。 残余的理智，让他按下了她的手机号码，虽然打得极少，但早已烂熟于心，试了十几次，听到的，却全是“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他哑然失笑，一把将她退回的东西狠狠掼到地上，应声碎断，仿若炸起闷雷，砸进他心里，将五脏六腑倏然碾成了烂泥。 桌上一纸字条，跟着花盆坠落，只书着一行小字，那是她的笔迹：“三月已到，再无瓜葛”。 一拳捅向冰冷地墙面，“苏以沫！”他切齿道，目眦欲裂，眼底却冲刷出滚烫的泪。 —————————— s市的冬天，比宋书音想得还要难熬。 她自小在北方长大，寒冬腊月，暖气自是少不了的。可来了南方，没有暖气不说，连日来淫雨绵绵，只觉潮冷的寒气顺着四肢百骸侵入体内，裹着厚重的棉被，却像压了一床吸了水的海绵，仍是又沉又冷。 薄凉的月色照在她身侧空落的位置上，不偏不倚的映着床单上一朵清白的芙蕖。铺上这个床单时，关煜明就嫌土气，可她却很喜欢这种花样。 他在的时候，好像还没这么冷，一展臂就将她搂进怀里，厚实的胸膛有暖热的温度。 可是，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回来。 手机铃声在寂静的夜里，蓦然响起，她立时便坐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微是迟疑，她便按下了接听键，脱口道，“煜明？”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女人温和地声音，“书音，是我”。 “以沫？”她很快听出挚友的音色，心中那簇微弱的火苗，无声熄灭。可想着是以沫，却也欣慰。 这段时间，两人联系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不知怎么，常常是聊了一两句，苏以沫便挂了电话，几次欲言又止，问她却只道没事。最近这些日子，自己主动同以沫联系的时候，也少了下来 “怎么，关煜明不在吗？”果然，是她最怕被问起的话题。 “嗯”，宋书音抿唇应道，“他最近很忙”。听说，是连着去了欧洲的几个国家考察项目，电话也极少打来，她猜测，他该是忙的 苏以沫并没有继续问下去，犹豫片刻道，“书音，这个号码，是我新的手机号，以前那个，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了？”她记得苏以沫提过，大一时办的一只手机，就是那个号码，近十年从未换过。 疑窦顿生，床头的闹钟，指针指向夜半12点，以沫这时给她打电话，且是用了新的手机号码，不寻常的迹象太多，便是追问道，“以沫，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瞒我？” “我”苏以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她一直没有告诉宋书音实情，她知道，书音一定不会同意她作出什么“五年换三个月”的选择。可是眼下，做了做了，走也走了 “以沫！”听见宋书音厉声唤她，苏以沫深吸一口气，终将这三个月与段子宸的种种，和盘托出。宋书音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怕是如今，唯一能让她坦诚以待的人了。 宋书音静静听着，手指却揪攥着被面，心头五味杂陈，直到听见苏以沫明明音色发颤却故作轻松地说，“这一次，我跟他彻底结束了”，她才忍不住道，“以沫，你怎么这样傻。” 良久，电话两头，俱是静默。 宋书音喟叹一声，“以沫，事到如今，你真的能一走了之吗？”她等了那么久，就是想着能够一家团圆，可命运却如此捉弄。 “不然呢，留下来做他的情妇吗？”苏以沫苦笑着反问。 宋书音默然，依着苏以沫的性子，怎么可能接受段子宸那样的安排，她可以咬牙苦等五年，却绝不会允许自己成为别人婚姻里的第三者。 “可段子宸若是回来找你”虽然她从未见过段子宸，但想来这三个月的相处，他对以沫和小念，怕已存了情谊。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她才听到苏以沫幽幽道，“回来的段子宸，也不是当初那个人了。” “以沫，你真的放得下么？”宋书音看过她是如何坚守，如何苦熬，心里那么重的一个人，几乎耗尽了青春里所有的期许和热切，要放下，谈何容易。 “我不知道”，她再伪装不下去，月光照进眼底，泛起盈盈泪光，“但是，我一定要离开他”。 宋书音鼻子一酸，知道苏以沫说出这话，会有多疼。 “万一，万一他找到你，”她如鲠在喉，段子宸若想找她，寻到宋书音并不难，但好在有关煜明，他也不敢拿书音如何，“你千万别透露我的讯息”。 宋书音敛下眉头，轻声应道，“我明白。”语一顿，“你现在在哪里？” 既然已坦白，苏以沫便不再瞒她，“少杰先帮我们找了一个住处，过段日子，我想回老家看看”。为人母后，她才真正了解当初父母为何会对她那样决然，爱之深，责之切，作为女儿，她太过不孝 宋书音却是想起“陆少杰”，那个男人，的确是会将以沫藏得最好的人。 感情和怀孕一样，终是掩不住的，虽然这些年他顶着段子宸好友的名义照顾以沫母女，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对以沫用情已深。 比起段子宸，他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只是，女人太多时候，心不由己。 “太晚了，不打扰你了”，苏以沫对她道。 宋书音肚子里还有一堆问号，却听出苏以沫的疲乏，这几天，她怕是倦极，便不再续问，“嗯，你也早点睡吧”。 挂了电话，宋书音久久无法成眠。 身上一直是冷的，她像只蚕蛹缩在被子里，一侧身，躺倒关煜明惯常睡得那一边，仿佛还有他身上的味道，这么多年，于她而言，仍是清冽好闻。 或许是夜太静，屋外极轻的开门声，也没能逃过她的耳朵。 忙是下了床，连件衫子也没披，便赤着脚打开房门。 果然，是他回来了。 她的心在看到他那一刻，终于落了地，却只轻轻一句，“你回来了”。脸上，到底是有了喜色。 见她光脚站在泛着冷光的大理石地面上，关煜明眉头一蹙，放下行李，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便是斥道，“也不怕冻着”。 宋书音心头一暖，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将头贴近他的胸膛。 可传入鼻翼的，不再是她熟悉的那种清冽的味道，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让她的这个寒夜，彻底冷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1>决绝 陆少杰找的地方，其实离她原本的住处并不太远。 只是，隔了三条街，却是云泥之别。 没了随处可见的路边摊和停放杂乱的车辆，在这个b市数一数二的花园小区，一切都整洁井然，安保更是严密。 虽比不上段子宸曾带她去过的那栋别墅，但坐北朝南的敞亮三居已足够让她和小念，住得空空荡荡。 屋里的家什崭新，且一应俱全，连儿童床上都放着hell一kitty的大布偶，小念见着自是高兴，很快就接纳了自己的新房间。 可是苏以沫明白，这里，她负担不起。 陆少杰却像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只说，他前两年就买下了这栋房子，精装整修也没想过出租，空置许久，实在有些浪费，她们来住正好帮他打理打理。 问他之前为何不搬来，陆少杰只笑而不语，后来她才发现，其实他就住在楼下，“以沫，我一直很想跟你做邻居”。他说。 苏以沫敛眉，想起这两年他曾不止一次提出要帮她换个住处，但都被自己婉拒。她一直不愿欠他更多，可如今还是免不了再添一笔。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就连小念的幼儿园，陆少杰都已提前找好。她们搬来不过两天，小念就被他送进了小区附近一所知名的双语幼儿园。 苏以沫本不打算如此，她还是想过几天便带女儿回老家。虽然从大学起，她在b市待了近10年，最好的青春和最疼的情感都是在座繁华的都市耗尽，但她打心眼里，仍是个小城姑娘。 更何况，这座城，于她而言，已没有了停留的理由。曾经，她守在这里，连个手机号码都不敢换，就怕那个人回来了找不到她。可现在，这一切都不再需要了。 陆少杰却用小念的教育打消了她马上回乡的念头，“小念明年就要上小学，这里的教育环境到底是县城比不了的，还让小念先去幼儿园看看，如果不喜欢，我们再想办法。” 陆少杰选的幼儿园，办学的条件和质量都没话说，饶是以前常因不想去幼儿园而哭鼻子的小念，也喜欢上了园里漂亮温柔的幼师和好吃的下午茶点。每天早上起来，她便嚷着要去幼儿园，放学回来还会跟她复述新学的英文单词。 见小念如此，陆少杰劝她留下的底气便更足，他还以掩人耳目为由，提出每天接送小念，对外则称自己是孩子的继父。 好像，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妥。 只有苏以沫自己知道，她心里破了一个洞，已如何都无法缝补。一入夜，心中的这个无底洞就像灌进风，混着五年来从未泯灭的想念，将她一口口吞噬。 得到段子宸的消息并不难，他确如自己所料，没过多久，便找到了宋书音。 好友依着她的嘱咐，缄口不言，没有吐露她的讯息，但也告诉她，“那个人看起来，有点糟糕”。 在宋书音的描述中，得知她还有这样一个好友后，段子宸连夜从b市赶来，清晨弗亮的天色里，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就将关家上下吵醒。 说来关家也是国内有头有脸的豪门，对他这番做派自是不满，惯于早起的关老爷子，把这个不懂礼数的后生堵在门外，指示管家将他轰走。 还是关煜明，此前同段子宸有一面之缘，知道他是何许人，才放了进来。 他眼中布满血丝，下颚一圈青须，身上的西装也有些皱褶，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落拓。 宋书音还记得电视专访里，那个面容英俊c穿着考究的男人，曾是那样地意气风发，沉稳淡定地讲述自己的商业帝国，并毫不讳言地表达对未婚妻的感念。 那时候，他的世界里，独独没有苏以沫。 宋书音一面觉得讽刺，到底还是他咎由自取，另一面，瞧着不过三个月，便像是换了一个人的段子宸，她心中不由惋叹，即便忘了曾经，他可能还是爱上了以沫。 段子宸自是没能从她嘴里得到关于苏以沫的丝毫消息，她不愿再让自己的好友因他而受委屈，这五年，已经足够。 “段先生，我不知道以沫在哪里，即便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她冷下眸光，看见段子宸脸上现出一抹难掩的怒意。 宋书音却是淡道，“就算你找到她，又能如何，你该明白，她现在绝不会留在你身边”。 他显是一怔，片刻，出声反驳，“那是我的事”。 “听说段先生很快便要结婚了，有时间找苏以沫，还不如花心思在自己的婚礼上”。宋书音留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开。 她不知道他后来是如何走的，只关煜明回房后，亦是唏嘘，“没想到，段子宸也会有这副模样”。 宋书音望着他寥落的神色，心中沉顿，那年他与前女友分手时，又比现在的段子宸好到哪里去，她能想得到，他怕更是铭心刻骨。 果然，便听他自嘲道，“原来，我也不算太狼狈”。 说者无心，她听着却心头一绞，那个女人，始终是他胸口的朱砂痣，而自己，却并非他的明月光。 在她怔忪间，关煜明已将她揽进怀里，在耳边叮咛，“我今晚有应酬，早点睡觉，不要等我，听到没”。 宋书音点了点头，他回来的，越来越晚了 之前要轰段子宸出门的关老爷子，趁着吃早饭的空子，似是不经意地对她道，“那小子，看着还有点良心，听说是连夜过来的，告诉他又何妨”。 她只微微摇首，对这个平日里冷峻威严的关家大家长说，“我不是为难他，可我朋友吃了太多苦，再也等不起。” 听她这样讲，关老爷子不再多说什么，良久，若有所思道，“女人的心，可真狠”。 她不知道，以沫算不算狠心，只是若她身处那样的境地，怕也会有同样的选择。 但宋书音并没有向苏以沫隐瞒段子宸的状态，既然选择离开，她就得忍受这种残酷，作为一个等了他五年的女人，不会舍得让他吃一点苦头，可是，她必须决绝。 —————————— 从皇冠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俯瞰下去，能将s市最得意的江边景色，尽收眼底。 靠窗的一间包房里，觥筹交错，杯中透亮的红酒，映着男女眼底的流光，暧昧浮动。 齐腰的长发被轻轻盘到耳后，轻啜一口杯中酒，再微一抿嘴，红唇更添水润。细长的眉眼，风情万千。乔薇以手支脸凝视着关煜明，目光中，带了几分欣赏，亦染着暧昧的挑逗。 她深信，这个男人，并未对她忘情。 一别三年，也只有他，在她心里仍有一席之地。 倏地，她无声靠近他，用指抚上他深浓的眉眼，仿是无辜地问，“为什么从欧洲回来，就不同我联系了？” 那几天，他们恍若回到当初，重温曾一起在欧洲穷游时看过的古堡，领略从未褪色的花田，在罗马的教堂里拥吻 关煜明并没有说话，只拾起桌上的红酒杯，摇了摇，然后一饮而尽，只道，“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语落，便是起身。可乔薇并不打算放过他，她跟着站起来，却一下子扑进他怀中，“你还在怪我是不是？但你知道吗，这三年，我没有一天是不想你的”。 闻言，关煜明浑身一震，终于还是败在她抬首送上的红唇前。 唇齿纠缠，乔薇熟知该如何欲拒还迎，挑逗男人的情欲。 他的脑海里，却无端现出那张素洁沉静的脸，自己第一次吻她时，她连闭气都不会，只一径紧闭双眼，把脸憋的通红 他终是推开身前人，沉声道，“薇薇，我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精致的眸子一黯，她却是道，“就是你之前的那个小秘书么”。乍有耳闻时，她便觉可笑，他的品味，如何这么差了。 她语吻中的轻蔑，让关煜明耸起眉峰。到底曾交往多年，乔薇看出他的不悦，便换了口气，“我不在乎你有没有别的女人。我只想知道，你心里可还有我？” 关煜明无言以对，只端看着她娇美的脸庞，明明眼含泪光，却仍是一片热切。 她一直像一枝野性的蔷薇，火红而热烈，自己当初便是被她的慧黠和明丽所吸引，现在，仍不自禁，只是 “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她细语恳求，知晓如何进取，如何收敛，一如当年，他总是能任她予取予求。 关煜明又坐回桌前，她将他杯中重新填满红酒，“这是我从法国带回来的上等拉菲，得细细地品。” 江风生寒，一出餐厅，便被吹了清醒。 分别前，她在他唇边印下一吻，味道是甜的，却有些黏腻。 他抬腕看了眼手表，已快12点，不知宋书音有没有听他的话睡下，不论多晚，她总爱等他回家。 “不知道那位宋小姐看到这个场景，会怎么想？” 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防备地转身，看见来者，眉头一紧，“段子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2>被丢弃的那一方 墨染的夜色下，橘色星火一点，照出半张棱角分明的脸，关煜明掏出烟，对身边人一探，“抽吗？” 段子宸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只淡道，“戒了”。 “哦？”关煜明忆起几个月前纽约的那场酒会，他去露台抽烟透气，跟身为“同道中人”的段子宸，正好撞见。当时这家伙可是一根接一根，吞云吐雾，看得出是多年的“老烟枪”。说戒就戒，谈何容易。 关煜明却也没有多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啜了一口夹在指间的烟卷，吐出一圈烟丝，在夜风的裹挟下无声顿逝，他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跟你做笔生意”，段子宸开门见山地说。原本找到苏以沫并不难，但他派去的人，都多多少少的遇到了麻烦，且是他婚期在即，寻人的动作不宜太过张扬。眼下，宋书音是最合适的突破口。 他听邻居说过，这些年宋书音一直是苏以沫的室友，两人交情匪浅，也是小念常念叨的那个干妈。依着苏以沫的性格，是断不会同她失去联系的。 “听说关尚集团对润海长安的地产项目也感兴趣，易海倒是不介意多一个合作伙伴”。段子宸开出价码，这块地皮关尚垂涎已久，当初与易海暗中角力，若不是他棋先一着，占了先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尽管这块肥肉确是诱人，但关煜明眼底仍是一片深不可测，只问，“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没必要跟你卖关子，你的宋小姐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段子宸眸中一暗，虽只见过一面，但他也瞧出，宋书音是个“硬骨头”，想从她口中得到苏以沫的下落，并不容易。 闻言，关煜明直是摇首失笑，半是无语半是调侃：“你拿出润海长安这么大的一个项目跟我做交易，就为了那个女人的下落？” 段子宸的眉头不着痕迹地一敛，若是以前，他也会觉得自己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种买卖，可现在，他并不觉得亏本。 他以为苏以沫只是个可怜的红眼兔子，却不想，兔子咬起人来，竟比狼还狠，撕咬着他的骨血，给他从未有过的弥天般的疼。她不给他机会，也不给自己留后路，可他却如何都不能放过她。 “你只说答不答应”，他脸色一沉，目及远方，看不见的黢暗江面下，暗流涌动。 “如果我不答应呢”，关煜明并未变色，只捻灭了烟头，再抽下去，宋书音那个极是灵敏的鼻子，怕是就会闻出来了。她一直不太喜欢他抽烟。 段子宸冷冷一笑，只道，“我想宋小姐，应该也很想知道你身边刚才的那位红颜知己。” 当初宋书音进关家大门，关煜明跟关老爷子立了“军令状”，挑明日后非她不娶，才让老爷子松了口。这件事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都道关煜明为了个孤女如此，实在不值。 关煜明的目光顿时森沉，旋即又恢复了如常神色，“你以为我怕她知道这个？我们身边这些家族里的男人，有哪个是只守着一个人的，家里那位不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是，段总？” 他意有所指，一个即将结婚还满世界找情人的男人，跟他谈这个，实在没什么可信力。 “你说的没错，可有些女人，偏就是不够懂事，却能戳进人心窝子里”，非是讨要什么一心一意，得不到，便让你撕心裂肺，段子宸说着，不由收紧拳掌，指尖没入掌心，却浑然不觉。 关煜明终是变色，宋书音看着清冷，其实心思敏感，来s市前，她便同他有过约定，她什么都不要，只求在一起时，彼此能坦诚以待。 “若你有了别的心思，请明白告诉我，我不想像那些公子哥身边的女人一样，活得不清不楚，我不会浪费你的时间。”他一直记得她说这话时的眼神，笃定而坚持。她从来都没跟自己谈过条件，饶是陪他吃了那么苦，也没说过一个不字，只有那一次，她说，这是她的底线。 而他现在，已经触到了她的底线，只是她还不知。 关煜明望着袖口处的一排系扣，如果不细看，并不能看出中间一枚是重新缝上的。她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针一线，小心穿引，他看着心里莫名升出一股暖意。以往就算只是扣子松落的衣服，也会被他随手扔掉，可这件缝补过的外衣，却是他最爱穿的。 不论乔薇如何燃起了过往的热切，他都知道，宋书音才是自己的归途。 “这笔生意，我做了”。他终是道。 段子宸没有再说什么，只点点头，便悬身而去，却又像想起什么，脚下一顿，提醒道，“就算我不说，也不代表她不会发现，祝你好运”。苏以沫的好友，怕是也跟她一样执拗，并不那么好对付。 关煜明冷哼一声，神色却是黯然。 三天之后，段子宸从关煜明那里，得到了一个手机号码。 两个男人，用这种隐秘的交易，各自了达成目的，都是商场的老手，熟稔如何才能利益最大化。只是，到底忽略了，人心并非可以轻易买卖。 ———————————— 易海旗下新晋的技术定位公司不是吃素的，一个手机号码已足够让段子宸在最短的时间里，获知苏以沫到底身在何处。 董事会开到一半，程亦安便收到了消息，他虽知这是段子宸的私事，以往从是先公后私，但想必这个私人消息是一刻都不能耽搁，便俯下身在段子宸耳边低声道，“段总，苏小姐找到了”。 片刻，就听段子宸对着参会的高管道，“散会！” 语落，他便率先起身，留下满屋人，一头雾水。只有程亦安知道，他到底为何。 那日从东京回来，他刚赶回家，便被段子宸一个电话叫走。 直到走进那间屋子，看见满地狼藉和满眼猩红的段子宸，他才知道出了何事。 没有比他更了解那种错愕和茫然，一声不吭便远走高飞，连个念想都不肯留，剩下的那个人，只能像个傻子，失魂落魄。是不是，女人都会来这一套。 可是寻找苏以沫，比他当初找到小女佣，要麻烦得多。仿佛是有人故意阻挠，派去的私家侦探都被没能寻到丝毫踪迹。 他们甚至专门去了一趟苏以沫的老家，却被苏家父母训斥一顿，只说早没有那个女儿，一打听才知，当年苏以沫未婚先孕，曾挺着肚子回家，被父亲挡在门外，再不相认。 他还记得段子宸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脸色，灰败地如同刷了一层霜，眼中却是痛色。后来，段子宸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夜。翌日他来上班时，发现段子宸的桌上放着一本书，之前调查苏以沫时，他就对那本书留有印象，那是她出的第一部绘本。 那个跟苏以沫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陆少杰，极是聪明，将所有行踪都掩得严严实实，而且他们寻人受阻，跟他也不无关系。 程亦安将查到的地址发给段子宸，便道，“这个地方，其实离苏小姐原来的住处并不远，只是当初查到他们搬家时出了城区，现在看来，应该是绕了一圈再回来”。 “是不是那个陆少杰把她弄走的”，段子宸的脸绷得紧紧的，齿间的寒意分明，苏以沫不会有那么多心思“兜圈子”，没有人帮她，她也不会走的那么彻底。 程亦安微是迟疑，“我们查到，苏小姐和令嫒，现在跟陆少杰住在一起。” 话音未落，却见段子宸一扬臂，将桌上的东西，猛地扫到地上，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从齿缝中一字一顿地吐出，“她跟陆少杰住在一起？”像是在问，又像是在答。 跟了他这么久，程亦安从未见他如此失态，心中不由一沉，却不再续言。本是胜券在握的赌局，到头来竟如此收场。谁能想到，他会成为被丢弃的那一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3>相见 又是一年冬至，苏以沫循着往年的惯例包了饺子。 她的家乡是个北方小城，每年这天，家家户户都讲究吃水饺。小时母亲每次都会带着她包饺子，等父亲回家时，热水开锅，饺子一下，便是最完满的团圆。 尽管背井离乡多年，但这个习俗，始终烙在她心底，从未改变。 新鲜的内蒙羊肉，胡萝卜剁成粒，再加了葱姜沫，冬天的时候，她便爱活这个馅儿，味鲜且滋补。 满满一盖帘的饺子包好时，陆少杰正是接了小念放学回来，见状眼前一亮，沉稳的音色里多了一丝轻悦，“今天吃饺子？” 她点了点头，额间一段刘海垂了下来，重新别到耳后时，颊边却蹭了手上的面粉，弄了个“花脸”，自己却浑然不知。 陆少杰唇角微浮，视线牢牢盯着一脸懵懂地她，便是不由伸出手，在她不解地注视下，用指腹扫去了她脸上的粉末。柔嫩的肤质，触在指尖，心也跟着一荡。 苏以沫一愣，意识到他为何如此，便是一侧脸，别过眼去，只道，“谢谢”。 她躲闪的姿态，一如过往，他一直怕惊着她，只能收起锋芒，一步步安营扎寨，可现在，他守了太久，终于等到了围猎的时机。 “我倒是很喜欢你这副小花猫的模样”，他开口戏谑，唇边的笑意更深。 苏以沫面上一红，可听见素来冷峻的人乍然开起玩笑，太半还是惊讶，抬首相望，触到眼底他的灼热，又低下头去。 “妈妈，我饿了”，小念一声低唤，适时地化解了她的尴尬。 苏以沫俯下身，对女儿柔声道，“妈妈去下饺子，你跟陆叔叔先洗手好不好”。 小念甜甜一笑，便拉着陆少杰去了洗手间。 几乎是从她搬来的那天起，他每日下班后，都会来这里吃饭。 一开始，她打算付房租给他，但他如何都不肯收。互相僵持，最终他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晚饭时给他添一副碗筷。 “你也知道的，我一个人从不开伙，你们来了，我正好能蹭顿饭吃。”他既然这样讲了，她自是无法推辞。 于是，她每天还是备好三个人的饭菜，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放些辣椒，仿佛她的生活只是换了间屋子，换了一个人 趁着饺子下锅，她又调了两道凉菜，捣了碗蒜泥。陆少杰非是要来帮忙，却连头蒜都捣得到处都是，她无言地叹了口气，便是道，“你拿碗筷吧。”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却是剑眉一舒。 她无端想起那个连碗都洗不好的人，也曾这般手忙脚乱，恍若就在昨天，却是再不会重演。 饺子端上桌，陆少杰吃了一口，便脱口道，“羊肉胡萝卜？” 她微微颔首，“好吃吗？” “嗯”，陆少杰应着，他忘不了这个味道。 那年除夕，公司还刚起步，他给手下仅有的三个员工放了假，自己一个人，却继续加班。 其实加班，也不过是个借口。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在那个家家团圆相聚的夜里，他却已无处可去。活了二十多年，竟一夜变成孤儿。 拜年的短信里，苏以沫问他有没有吃饺子，他只回了一句过年好。 临近午夜，她却出现在公司楼下，把他叫出来后，从怀里掏出一只饭盒，交到他手上时，还是热乎乎地。 他望着那张冻得通红的小脸，心中生出一种不可名状地异样情绪，明明是彻骨的寒夜，却仿若风雪里现出一道阳光，那么微弱，又那么明媚。 一个人的办公室里，那盒羊肉胡萝卜馅的饺子，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家破人亡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的陆少杰，却在吃到那盒除夕夜的水饺时，热泪盈眶。 最孤独的时候，只有苏以沫，还记得他。 她或许是无意间走进他心里，也从不是一蹴而就，可一步步，颠覆了他整个世界。让他知道，有种女人，就算你一无所有，她也会不离不弃。 一盘饺子，陆少杰吃得狼吞虎咽，像是饿了许久的病人。 “慢点吃”，苏以沫边温声叮咛，边给他布菜。可见着吃饭的人这么“买账”，自己却也舒心。 其实她并不算多么擅长料理，只是一直记得大学时段子宸的“小梦幻”，希望下班回家就能吃到她做的饭，“粗茶淡饭我也不会嫌弃”，他无心一句，她却当了真，有了孩子后，做得就更多了，渐渐地，变成了习惯。 饭吃一半，门铃声响起。 “应该是物业吧”，她想起昨天买菜回来门上贴了催缴供暖费的单子，说是今天下午还要过来，便打算起身开门，却被陆少杰按下，只道，“我去吧”。 这才想起，搬来后，陆少杰嘱咐她不要抛头露面，便也点了点头。 从猫眼里确认了门外是物业人员，他才将枣漆色的防盗门打开，正欲回房取钱包付费，苏以沫便将已备好的现金拿了过来。 见她如此，陆少杰脸色微沉，只侧首对她道，“以沫，收回去”。 “至少今年的供暖费，得我来出”，她坚持道。 话音未落，从物业人员身后的电梯里，却是走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像是倏然出现的摄魂幽冥，冷冷道，“还是我来吧”。 短短一句话，已足够让苏以沫辨识出对方，她蓦地抬头，看见的，果然是那张梦中不散的脸，深浓的眉，冷沉的眸，薄凉的唇 她的心像被人一把狠狠揪住，攥得生疼，眼里忽然就有了泪。 段子宸的脸色，似是被冰霜淬成的刀锋，冷冽地骇人。多看一眼，她都觉剜心般地疼，目光却无法从他脸上移开。 虽然她想过，迟早有一天，怕是会被他寻到，却没想过，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陆少杰对物业道，“改天再来”，亦是极冷的声色，不容置喙，便是上前一步，将苏以沫挡在身后，那番环护的姿态落到段子宸眼底，实在太过刺眼，拳掌不自主地收束，连日来快将他焚噬的那团火又烧了起来。 却听陆少杰淡道，“你有何贵干？” 段子宸眸中一暗，冷笑道，“听说我的女儿搬了新家，我来看她，不行么。” 语落，便见一个小人儿从屋里跑了出来，“爸爸！” 见到段子宸，小念高兴地扑进他怀里。她好想爸爸，搬家的时候，她一直问妈妈，为什么爸爸没有来。但是妈妈告诉她，爸爸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她哭了好久，爸爸明明答应她一定会回来，还要给她带礼物，爸爸不会骗自己的。 “爸爸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都想你了。”她搂着段子宸的脖子，撅起小嘴，半是撒娇半是委屈。 闻言，他不由抱紧了女儿，冷沉的面色终于现出一丝温度，“抱歉，爸爸一直在找你。” 苏以沫没有办法不动容，当女儿一遍遍问她爸爸为什么不会回来时，她再也答不出来。原本以为这三个月能愿小念的一个梦，却不料，是更加残酷的结局。 大人俱是沉默，只有孩子仍沉浸在跟爸爸别后重逢的喜悦中。她有好多事情要告诉爸爸，她去了新幼儿园，交到了新朋友，还住进了暖和的新家，她还有了自己的房间，陆叔叔还给她买了一个大大的hell一kitty。 “爸爸，我带你去看hell一kitty好不好？”小家伙献宝似地道，她每天晚上睡前都要跟它说话，让它告诉爸爸，快点来看她。 “好”，段子宸应道，目光却是投向那张已是惨白的脸。 苏以沫泪眼一眨，正要拒绝，却被陆少杰拦下，“请进”，他闪身给段子宸让路，既然被找到，那也没什么好隐藏。 他就是要让段子宸看看，他许苏以沫的，他也给得起。 段子宸面无表情地进了屋，却闻见一阵熟悉的饭香，他一眼便看到餐桌上的三副碗筷，盘中的饺子还剩了大半。 心下又是一刀，却听女儿甜甜地“讲解”：“妈妈说今天是冬至，要吃饺子。妈妈包的饺子，可好吃了。” 他想象的出，这“一家三口”方才该是怎么其乐融融。没了他，她一样可以给男人洗手羹汤，给这个男人做饭，还是给他做饭，没有什么不同。 “看来我打扰你们用餐了”，段子宸齿寒道，几乎克制不住要将餐桌掀翻的冲动，可即便已怒焰冲天，他仍不愿在女儿面前爆发。 “不会，如果不嫌弃，坐下来一起吃。”陆少杰却是好整以暇道。 闻言，段子宸唇角微微抽搐，绷紧了脸道，“不必，我已经吃够了。” “哦？”陆少杰眉一挑，却是侧眸看了眼苏以沫，勾唇道，“我倒是很想吃一辈子。” 这对段子宸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他终是切齿：“怕你也没那个命，是不是，苏以沫！” 苏以沫死死抿住唇，极力抑回眼底的水雾，却是颤声道：“段子宸，请你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4>我不会放过你 极轻的一句话，却重重地砸进段子宸心里。 她决绝地不告而别，他却这样费尽心思地找她，好不容易再见，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让他离开？ “你说什么？”他的视线牢牢锁住苏以沫，满目痛悸之色。 苏以沫深吸一口气，才抬眸道，“我说，请你离开，我们已经没有瓜葛了”。三个月不长，但也不能更久。 “三个月，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你不会忘了，那份合同还是你让律师拟的吧”。她唇角浮起一抹涩然，当初合同交给她时，他已签好了字。白纸黑字的契约，昭示着他们之间，终不过是一场交易。 只是，她还没把他赶走，女儿乌黑的大眼里已沁出泪光，小脸一耷，“妈妈，我不要爸爸走”。 苏以沫心头一绞，却是冷下脸色，直视着女儿道，“小念，听话！” 她鲜见的严厉，让孩子终是“哇”地一声哭出来，小手却还死死地搂住段子宸的脖颈。 女儿的哭声搅得她心中一团乱麻，她知道自己让孩子跟着受了委屈，可她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硬生生从他怀里将小念抢过来。 段子宸已怒不可遏，“苏以沫，你别给我得寸进尺！”她竟是这样狠，连女儿都不肯让他多看一眼。 他试图逼近她，却被一道跟自己同样高大的身影挡住，一时剑拔弩张。 “请回”，陆少杰剑眉一凛，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早已收束成拳的手，再也克制不住，段子宸一拳打到陆少杰脸上。他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 一滴血色，在陆少杰的唇角渗出，苏以沫惊呼一声，忙是上前，“你没事吧？” 陆少杰眸中一暗，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便是对苏以沫摇摇头，“我没事”。 虽然极力的想将这一拳还过去，但是他明白，眼下这番情势，谁动手谁就是输，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果然，便见苏以沫挡在他身前，冲段子宸斥道，“你疯了是不是！” 段子宸的脸色铁青，仍是紧攥拳掌，他看着她像护犊一样，将别的男人护在身后，眼中竟是决然。从没有女人敢背叛他，可此刻，她轻易地让他尝到了被人抛弃和背叛的滋味。 “我是疯了，疯了才会爱上你！”话一出口，却连自己都是震悸。他怎么会爱上她，明明，她不过就是自己曾经的“污点”，一个他至今都记不起来的女人 苏以沫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 被惊吓到的小念，哭得越来越伤心，她不明白，为什么才一会儿的功夫爸爸妈妈就开始吵架 体内那只嗜血的兽，仍想要吞噬一切，孩子凄厉的哭声，才唤回了他星点的理智。 片刻静默，他看了眼哭声不止的女儿，终是转身。离开前，他将一句话扔在身后，“苏以沫，别再想逃，我不会放过你”。 门被狠狠摔上，她脚下莫名一软，陆少杰撑住她的身子，安抚道，“以沫，有我在，别怕。” 泪水模糊了视线，濡目间，她惶然摇首，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逃。 ———————————— 哭了一夜的结果，直接显现在脸上，便是眼睛又红又肿，她用热毛巾敷了好几次，也不见效。一天下来，她都像被掏走了心魂，整个人郁郁怏怏。 过了冬至，白日的光景仿佛被一下子剪断，天黑的那样快。 指针向前又走了一刻，想着小念快要放学回来，苏以沫强打起精神准备晚饭，却还是失手打碎了两只瓷碗。 拣拾碎片时，手掌又不小心划出一道狭长的口子，鲜血顺着指尖溅在亮白的碗片上，她却觉得这血像是从心里流出来，何时流干了，心何时才不疼。 恍惚之中，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倏然回神，只草草地抽了张纸巾塞在伤口处，便拿起了电话。 自她换了新的手机号码后，知道的人极少，可来电显示上的这个号码，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那三个月里，他给她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个号码，她都熟稔于心。 本想挂断，却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声甜甜的娇唤，“妈妈！” 她心头一震，“小念？” “嗯！妈妈，我跟爸爸在一起呢。”小家伙欢快的回答，落在她耳中，却似一声闷雷。 苏以沫顿时慌了神，“小念，你在哪里？！” 话音未落，手机里已是挂断后的忙音。 她重拨回去，铃声响了许久，却无人应答。 一时间，心神俱乱。 她仓促出门，打了车，却不知该去何处。半晌，只能想到他的公司。 再次踏进易海的大门，曾经灌入四肢百骸的冷，又瞬间袭来。可这一次，她一进门，便被拦住。 两个安保模样的人挡住她的去路，“小姐，您不能随便闯进来！” 噙着泪的眼底，一片慌措，她只道，“我要见段子宸！” 推搡之间，她掌心里的口子裂开，又是一片鲜血淋漓，她浑然不觉，心底只剩失去的女儿惶恐。 片刻，却听一声低呵，“放开她！” “程助理”看清来者，安保人员立时松开了她。 程亦安快步走过去，见她这般狼狈凄惶，不由眉头一紧，便是道，“苏小姐，怠慢了。段总，在等你。” 她却是哑声开口，“我女儿呢？” “小念在楼上，请跟我来”。程亦安一闪身，引她上了电梯。 她一直紧抿着唇，眸中的慌措渐渐暗了下去，泪水却溢了出来，让人瞧着，亦不由心涩。 程亦安无声一叹，只道，“苏小姐，何苦呢”。 她恍若未闻，只一径地流着泪。电梯迅速直达顶层，她出了梯门，便向廊间尽头的办公室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5>你我之间，再不可能 段子宸抱着女儿迎窗而立，他的办公室是公司上下视野最佳的一处，b市最繁华的商业街景收尽眼底，夜晚的大幕拉开，窗外也仍是一片霓虹闪烁的流光溢彩。 烟火似的绚烂灯光，很快就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力，小念忽闪着墨亮的大眼睛，指着一处嵌入天际的粉亮光束轻呼，“爸爸，快看啊！” 他顺着女儿所指望去，眉头却是一直耸着，目光中虽映出绚丽的灯火，眼神却一片沉黯。 身后的门在他计算的时间里被霍然推开，便听到一声明显带了焦迫的呼唤，“小念！” 小念转头看去，见是苏以沫，笑脸一绽，“妈妈！”语落，便是想从段子宸怀里下来。 他并未阻挠女儿，轻轻俯身将她放下，看着小念跑到那个脸色煞白的女人面前，被一把牢牢箍住。 苏以沫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散在肩迹的长发微乱，怀抱住女儿的双手细细地发颤。 片刻，她稍稍抬首，视线刻意地忽略了小念身后那道高大的身影，对女儿轻声道，“乖，跟妈妈走”。 话音未落，便听段子宸开口，“亦安，带小念出去玩会”。 苏以沫一悸，下意识地抱紧女儿，极力地冷下音色，“小念该走了”。言罢，转身欲走，却被程亦安挡住去处。 “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永远都见不到女儿”。背后一道森冷的声音传来，让她不由僵怔在原地。 程亦安对苏以沫微一颔首，示意她别再拂逆段子宸，便蹲下身，对小念伸出手，“叔叔带你去吃蛋糕好不好？” 虽然这一邀请诱惑力极大，但小家伙还是怯怯地看着妈妈，直到被妈妈轻轻松开，她才冲程亦安点了点头。 程亦安领着小念出了门，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只剩她与段子宸两个人，明明四下空空荡荡，却像是有什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苏以沫揪扯着衣角，却不知掌心里渗出的血染红了素白的衫子，眸光幽幽抬起，她哑声问，“你到底想怎样？” 段子宸冷笑一声，只道，“我想怎样？我不过是想见我的女儿”。眸中却现出几许苦涩，只有用这种法子，苏以沫才会来见他。 踏着的软毯，虽是无声，却步步逼近，他走到她眼前，直视着她道，“我说过，你别再想逃”。 闻言，苏以沫无端一凛，却不再避他的注视，一字一顿道，“无论如何，我都会离开你”。 “你敢！”怒意顿时袭满全身，段子宸蓦地捏起她秀致的下巴，“苏以沫，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她蹙起眉头，眼中噙着泪却死死地瞪着他，既恨又疼。 而这目光，轻易地刺痛了段子宸，曾经她眼底盛着对他的脉脉温情c满满爱意，甚至感动和委屈，却独独没有恨。 他再看不下去，一把将她箍进怀里，就着手上地力道，蛮横地将那枚颤润的唇含进口中。 苏以沫骇然睁大眼睛，却无法挣脱他的钳制，他的吻明明是焦迫的，却仍带了些许安抚的意思，他想用这种方式让她屈服，像之前许多次那样，她到底是拒绝不了他，却不料，她齿间一闭，冲着他唇舌的咬了下去。 他吃痛地退开，刚欲发作，却看见她推拒的手指间，已是一片血迹。眉峰间的皱褶又深一缘，段子宸举起她渗血的指，斥道，“怎么回事？！” 苏以沫只漠然地收回手，掌心里撕裂的伤口同内心的揪扯比起来，早已微不足道。 “你傻吗！伤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包扎！”他一声虎吼，却是震得自己心疼。 濡目中一片凄冷，苏以沫喃道，“我的确太傻了”。傻到爱上这样一个人，放不下，也逃不掉 段子宸很快拨通了秘书的座机，“拿个药箱过来，快点”。 秘书自是不敢耽搁，迅速取了药箱送来。段子宸将包扎用的纱棉和药水放到桌上，上前去牵她的手，却再次被她推开。 浓眉乍然拧紧，他一把攥住苏以沫的腕子，说出的话却是涩然，“你知道我看不下去”。 苏以沫心头一扯，怔忪间，段子宸已将她拉到沙发上。他小心翼翼地执起他的手，用沾了药水的棉签轻轻擦拭她手中的伤口，时不时抬首，沉声问她，“疼吗？” 从未干涩的眼睛又添了几分湿润，苏以沫默默地摇了摇头，看着他一点点地将她的渗血掌心收拾干净，裹上素白的纱棉，他的动作极轻，像是生恐弄疼了她，但他越是如此，越将她的心碾得生疼。 包扎完后，他嘱咐道，“别让伤口沾到水”。苏以沫听着，并未应声，只将手了收了回去，脸上仍是清冷之色。 见她脸色未有和缓，段子宸不由恼然，却又瞧着她眼角的泪光一直闪闪绰绰，终是抑下厉色，松口道，“以沫，别再折磨我”。 这些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每一刻都像是有人拿了刀在他胸口翻开覆去地捅刺，他发了疯地找她，一开始是愤怒，可找着找着，只剩下满满的空凉和恐惧。可是找到了她，这种感觉却没有丝毫削减 “你放了我行吗？”她到底还是开口求他，她如何想折磨他，明明是将自己的爱恨生生剥离，苏以沫的眸光黯淡下去，续道，“你只是不甘心我比你先走一步，你可以忘了我的。”就像过去五年，他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她的痕迹，他也仍是鲜衣怒马，仍有佳人相伴。 闻言，他却是冷笑一声，“忘了你？苏以沫，当初你求过我，别再忘记你。” 她无言地闭上眼睛，曾以为即便分开也能在他心中偷一个角落，可到底还是贪心，“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打扰你的生活”。 “是，你为什么要出现？”他哑声问道，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为什么非要如此猝不及防侵入他的世界，给他制造那么多麻烦，和温情，让他再也割舍不下 苏以沫鼻子一酸，却是咬住唇道，“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却彻底刺痛了他，仿佛她只将这三个月视作一个天大的罪责，可她出现在他生命里的这些日子，却让他刻骨铭心，“我不想听你说什么对不起！” 苏以沫一时倦极，不愿再同他纠缠下去，便起身道，“我要回家，请你把我女儿送回来”。 见她打算离开，段子宸蓦地将她扯进怀里，勃然的语吻里掺了慌悸，“回家？那个陆少杰给你的家？” 苏以沫被他箍得牢牢的，挣扎不过，刚欲驳责，却听他恨声道，“你的家在我这里，你哪儿都不能去！” 听他这样讲，她却是莫名委屈，心酸道，“子宸，你要结婚了，我不可能做你的情妇，我丢不起那样的人。”她不想让自己和女儿，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更无法忍受跟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我父母也再不会原谅我”。她已经让他们失望了一次，不能再让他们绝望。 想起寻找苏以沫时她父母的态度，他不由眉头一紧，她所说的，他并非不知，可事到如今，让他放手，他又如何能做到。 “如果以后你想见女儿，便告诉我，我不会再拦你。”她深吸一口气，从他身前退开，“但你我之间，再不可能。” 段子宸胸膛起伏，深浓的眉目瞬时染上冰霜，盯着她墨亮的眼睛，切齿道：“你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6>夺女 苏以沫心知此时再多说什么都只会更加激怒他，可还是极力让自己硬下心来，“请你别再缠着我，这实在难堪”。 段子宸目露痛悸之色，却是不发一言，他又何尝不明白现在的自己有多荒唐和难堪，心被别人攥进手中的滋味，只会更疼。 半晌，他苦笑一声，却从口中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苏以沫默然垂眸，悬身而去，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才是抬起头来，只觉自己心中的那扇门也如此被重重砸上 程亦安带着小念在会客厅吃蛋糕，见苏以沫找了过来，便是起身问道，“苏小姐，跟段总谈好了？” 苏以沫眉心一敛，并未答话，只道，“谢谢你帮忙照看小念，我们该走了”。 言罢，她便牵过女儿，拿纸巾擦了擦孩子脸上的饼屑，看着吃得像小花猫一般的女儿，她一直揪紧的心才稍稍松缓，“跟妈妈回家吧”。 小念点点头，便礼貌的同程亦安道，“程叔叔再见”。 “再见”，程亦安扯了扯唇角，却是不由摇了摇头，想来这两人又是不欢而散，虽不好别人的私事，但忆及段子宸这些时日的苦心寻找，多少添了几分感同身受，便对苏以沫道，“苏小姐，段总为了你” 话音未落，苏以沫已打断他，“程助理，我们真的该走了”。 程亦安不再多说什么，只无声叹了口气道，“我送你们出门”。 苏以沫却是婉拒道，“不必了，已经耽误了你这么久”。 怕底下的人再是怠慢了她，程亦安坚持道，“别客气，请”，随即引她出了门。 电梯里，小念摇着她的手问，“妈妈，爸爸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家？” 听女儿这般牵念段子宸，苏以沫不由心涩，抿下虚白的唇，轻声道，“小念乖，爸爸还要忙工作”。 闻言，小家伙嘴一瘪，还是点了点头，失望的情绪却清晰地写在脸上。 苏以沫瞧着亦不好受，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哄慰女儿，倒是程亦安俯下身去，温声对小念道，“你爸爸一定很快会去看你的”。 “真的吗？”小家伙脸上重现喜色，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支棒棒糖，甜甜道，“这个要给爸爸”。 “好，我一定交给你爸爸”，程亦安接过那支尚有温度的糖果，只觉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叮咚”一声，电梯已到了一层，出了大厅，苏以沫转身对执意相送的程亦安道，“请留步”。 “苏小姐稍等，我让司机过来送你们”，程亦安望着黢暗的天色道，“天都黑了”。 “没关系，地铁站离这边很近，”苏以沫不愿再多停留，且是程亦安虽对她周到礼貌，但到底是段子宸的助理，这样耽搁他怕更是不悦。 她正是为难，便见一道车灯打了过来，熟悉的银色路虎跃进眼帘，车很快驶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车窗摇下后，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便探了出来。 “少杰？”她微愕，没想到陆少杰竟会在此时出现。 耸起的剑眉在看到她和小念的那一刻，稍稍松释，陆少杰下了车，也没多说什么，只对她道，“跟我回家吧”。 苏以沫默默颔首，并未多想，可这话听在旁人耳中，却多了些许暧昧。 锐利的目光扫过程亦安，陆少杰似是好整以暇道，“麻烦转告段总，下次接小念放学，请提前给我们打声招呼”。 语落，他打开车门，让苏以沫坐在前排，而后座已细心地装了儿童安全座椅，他又将小念抱进去，熟练地给她绑好安全带。这番举动，也实在像是个父亲。 程亦安将此种种看在眼里，这些不经意的细节已经昭示了这“一家三口”的亲密，虽然不相信苏以沫会使多少手段，但眼下的情势，确实是她在两个男人之间游走 回到办公室，程亦安便见段子宸背身立在落地窗前，望向星星点火的夜色。他转过身来，似问似答道，“她走了。” 程亦安点点头，又听段子宸续问，“找人送她们了吗？” 想起方才的一幕，程亦安不由迟疑，片刻才道，“她们被接走了”。 “是不是那个陆少杰？”他攥着拳掌，一点点握紧，一股难言的痛楚又从心口扩散开来，渗进四肢百骸。 程亦安应了句“是”，便不再多说什么，半晌，却听段子宸面无表情地问，“有烟么？” 他记得段子宸说过，因为“女儿不喜欢”，他已经戒烟了。 程亦安摇摇头，却是从衣兜里拿出刚刚小念让他转交的那支棒棒糖，“小念走之前，让我把这个给你”。 段子宸一悸，接过那支皱巴巴的棒棒糖，顿觉如鲠在喉，只有他的小天使，没有抛弃他。 良久，段子宸坐回桌前，脸上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双手交握在鼻翼间，沉声对程亦安道，“把赵律师找过来”。 ———————————— 三天后，苏以沫收到了一封律师函。她迟疑地拆开，看清函中所述内容，脚下不由一软。 白纸黑字，明言要与她争夺小念的抚养权，震愕过后，她心头像被人霍地捅了一刀，段子宸竟会如此，这是要她的命啊 苏以沫依着墙壁一寸寸滑下去，蹲在角落，抱膝而泣。 陆少杰一回来，便看见她一人靠在墙角，哭得脸色惨白。他心中一震，迅速上前撑住她的身子，“以沫，你怎么了？！” 苏以沫咬住唇，抬起清眸，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半晌，才将那封律师函拿给陆少杰。 阅闭，陆少杰冷哼一声，却是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慰道，“以沫，你先不要着急，我们找律师咨询一下，就算是跟他打官司，也不见得会输”。 苏以沫听他这样讲，眼泪稍稍缓了下来，可心神仍是乱的，只哽咽道，“易海势大，他若真的跟我抢女儿，我怕” 陆少杰见她这般慌悸，不禁心疼，便是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温声道，“别怕，有我呢，我一定不会让段子宸把小念从你身边带走”。 这番话在她猝然碎裂的世界里，仿若一株救命稻草，她不由揪紧他的衣角，噙着泪点了点头。 b市知名的律师事务所里，陆少杰给她找了所里一位金牌律师咨询，可了解完情况，对方便直接判了她“无期”，“苏小姐，各方评估下来，你这个案子胜诉率”律师未将话说下去，只默然摇首，从经济实力到能为孩子提供的条件，都悬殊太大，且是段子宸的律师还找了她当初患过严重产后忧郁症的诊断，指斥她的精神状态不佳种种情况，俱对她不利。 苏以沫悬着的心又沉了下去，却仍不愿放过丝毫的可能，“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律师建议道，“你们可以试着协商解决。” 协商？她与段子宸之间，现在哪里还有协商的余地 “按惯常来看，协商空间还是有的，听说男方最近要结婚，在商界也颇有些影响力，这个时候闹出私生子的消息，不论对他的公司还是个人形象，都会产生负面影响。”律师理性的分析着利弊，她眸光中渐渐现出些许犹豫，却终是摇了摇头。 “如果不协商呢？”她极力地抑下情绪，声音里却仍有一丝颤抖。 律师沉吟片刻道，“如果你现在有经济实力比较强的配偶，胜算还大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7>逼婚 出了律师事务所，苏以沫脚下仿若生了铅，步履沉沉，看上去却是虚浮。 隆冬正午好不容易现出的一丝暖融，也像镀了层霜，她只觉身子冷得发颤，脑海中却一片空茫，包中的手机震动响了许久也未察觉，只沿着人行道一直向前走。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深，她才发现自己竟不觉间走到了易海大厦前，便是下意识地转身而去，可没走两步，又顿住了脚步。 她在门前徘徊半晌，倒是那日曾拦过她硬闯的安保认出了她，想起总裁特助都对她客气有佳，便过来询问，“小姐，您有事吗？” 苏以沫抿着唇摇了摇头，却又抬眸问道，“段子c段总在吗？” “这我得去问一下，您稍等”。安保礼貌道。 “那麻烦了”。苏以沫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会议室里，味又浓重了几番，鲜少喜形于色的段子宸，这两日却愈加阴沉，一个项目推进缓慢的负责人，直接被他拿了权，大家见他脸色难堪，都不敢多言，只厉闻天和盛勇阴讪讪地笑了笑。 程亦安从安保处得到了消息，迟疑片刻，还是俯身低声告诉了段子宸，“段总，苏小姐来了，想见你”。 闻言，他直是一怔，唇角微微抽动，手中的笔一寸寸被他攥紧，须臾，他却是道，“不见”。 程亦安还想说什么，可眼下董事会的场合，实在不宜多言，便出门吩咐安保人员，“告诉苏小姐，让她改天再过来吧”。 苏以沫从安保口中得到这样的答复，心跟着凉透，只觉自己这般举动实在可笑，事到如今，原是已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再是一刻也不愿在易海门前逗留，踱到路口打了车，扬长而去。 车里的暖气开得极足，她坐了一会儿便晕沉欲呕，一张脸素白如纸，只眼泪无声落着。 司机透过后视镜将她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便是道，“天大坎儿其实都能迈过去”。 苏以沫吸了吸鼻子，摇下车窗，一阵冷风袭来，顿时就让身子发颤，心也跟着凉透了。她与段子宸的这道坎儿，怕是再难迈过去了 没等董事会议结束，段子宸还是鬼使神差下了楼，可门前早已空无一人。 安保见他慌慌张张的出来，赶忙上前，便听段子宸问道，“她呢？” “她？哦！您是问刚才那位小姐吧，她已经走了。” 闻言，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深浓的眉目间，只余一片惶然。 过了一会儿，程亦安追了过来，见他如此，迟疑片刻，还是上前道，“段总，老夫人刚才来了电话，她已经知道了。” ———————————————————————— 苏以沫回到家时，陆少杰已将小念接了回来，餐桌上铺满了披萨c薯条c烤翅一类的外卖，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忘了给他们准备晚餐。 陆少杰却是略带歉然地道，“抱歉，我实在不怎么会做饭，只能叫外卖了。” 对这些“垃圾食品”，小念吃得一脸朵颐，嘴角处沾了些许番茄酱，像只贪吃的小花猫。 见状，陆少杰抽了张纸巾，一点点给她擦去，惯常冷峻的脸庞现出宠溺的神色，叮嘱道，“慢点吃”。 苏以沫瞧着眼前的一幕，瞬时的恍惚，跟着不由想起律师所言，却是如何都无法张口。 陆少杰抬首见她望着自己和小念出神，温声道，“以沫，先吃饭吧，你是不是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苏以沫僵僵地扯下唇角，除了早上喝了两口白粥，她整日粒米未进，眼下却没有任何胃口，只道，“我还不饿，你们先吃吧。” 语落，她却是坐到小念身边，端起面碗，想喂孩子吃饭，只觉与女儿相处的每分每秒，都遽然短促起来。 “妈妈，我要自己吃”，小家伙却是不依，她都上幼儿园中班了呢，不是小孩子了。 苏以沫鼻子泛酸，看着女儿小大人的模样，涩然一笑，放下碗筷，起身离开餐桌。 不一会儿，陆少杰便跟了过来，见她眼底盛着泪水，心中无端一软。从律师那里得到消息后，他几乎找了她一下午，却发现她仍对段子宸存着念想，她宁愿去求那个将她抛弃了的人，也不愿给他“添麻烦”。 苏以沫眉头暗敛，欲言又止，半晌，才听陆少杰道，“我都知道了。” 她稍稍抬眸，目色迷蒙，微抿着红唇，无辜中噙着几丝怜楚，看着让人心疼，陆少杰俯下身，忍不住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独立和坚强，其实，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她哑声开口，一个人抚育孩子的艰难，单身母亲的标签，对父母的背弃她都挺了过来，可眼下，面对段子宸的一纸诉状，她却毫无招架之力。 苏以沫的心沉了下去，眼泪却掉得更凶，她噙着泪望向陆少杰，缓缓起身，终是道，“少杰，你能跟我结婚吗？律师说” 话音未落，只听对方沉声应道，“好”。陆少杰唇角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看着她的眼神却亮的令人心慌。 苏以沫松了一口气，忙是续道，“不用太久，只要官司打完，小念能留在我身边” “以沫”，没等她说完，陆少杰便打断了她，随着便上前一把箍住她的腰，在她怔愕间，沉声道，“我答应你，只有一样，我要你做我真正的妻子”。 苏以沫浑身一震，“少杰” 他抵住她的额头，从未与她如此地亲密，她身上的味道，一直那样干净清淡，却让人沉醉，“以沫，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一直在等你。” 苏以沫垂下头去，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更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少杰轻轻放开她，一只手却不由半握成拳，他知道自己这是在逼着她，但他等了太久，“以沫，我保证会把小念留在你身边，再没有人能动你们母女分毫，你愿意答应我吗？” 时光渐渐凝滞，许久，苏以沫深匀一口气，心头却是涩然，只问道，“你真的能打赢这场官司？” 陆少杰无声颔首，段子宸虽然财大气粗，但掣肘也不少，光是婚礼前闹出“私生女”这样的新闻，就足够让易海股票大跌。 苏以沫又是沉默良久，眼泪一直悄无声息地流着，“好”，她轻声与陆少杰道，“我答应你”，视线却在客厅里那抹粉色的小小身影上，“只要，小念不离开我。” 陆少杰仿是如释重负一般，唇角轻扬，即便听出她不过为了孩子才应了自己，但他仍是大喜过望，上前拾起她的手，才察觉自己的掌心里竟渗了一层薄汗，他攥着她冰冷的指，许诺道，“以沫，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谢谢”，苏以沫淡淡地说，默默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眼中一丝痛色划过，他明白这于她而言，或许不过一场交易，甚至是伤了她。 当年他初创公司经营不善，面临资金周转困境时，苏以沫曾将自己所有的积蓄拿出来借给他。那5万块钱，其实杯水车薪，却是她从牙缝里一点点攒出来的。将钱给他时，她没有任何犹豫，只微笑着对他道，“我相信你”。 他的心一下子就揪住了，那样想将她拥进怀里，却只能以掌覆面，不愿让她看见自己眼底温热。从那时起，他就动了娶她的心思。不管要等多久，花多少心血，他都要得到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8>失却的真相 深夜，b市机场仍是一片灯火通明，满耳喧嚣。 纵使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走出机场时，邵芸脸上的妆容仍是精致，但是多少现出疲态。这两年她将公司的大部分业务交给段子宸后，就鲜少满世界飞，可这次她知道自己非来不可。 精致的眉眼始终无波无澜，只是恁谁瞧着都觉冷。 司机早已在停车坪等着，接她上了车，便问，“夫人，先送您回酒店吗？” “去公司”，邵芸头也未抬，只打开电脑，查悉易海最近的财务情况。 公司几个主打项目都进行得有条不紊，甚至比当初她在时，摊子更大了许多，她的这个儿子，虽曾年少荒唐，但如今在商场也颇有手段，所以她才放心把易海交给他，可还是没料到，他竟会再次为了那个女人 冷冽的目光扫下去，停在了“润海长安”项目上，精致的眉目一颦，这本是十拿九稳的工程，却被段子宸如儿戏般拱手让了出去。 邵芸合上笔记本，冲司机吩咐道，“开快点”。 司机自是不敢怠慢，忙踩下油门，将她送到了公司。 除了大厅，整座易海大楼只有一扇窗还亮着灯色，回国前，她便已知晓，段子宸这几日天天都在公司，几乎不给自己留下丝毫空隙，像只被抽转的陀螺，一刻也不得喘息。 就像他身体刚恢复不久的时候，他一面重读商科，一面学习生意上的种种业务，似乎想把自己填满，以此对抗记忆的空白。 门被旋开，看见来者，段子宸先是一怔，又很快将视线落回手头的文件上，只淡淡道，“妈你来了。” 自他让人将律师函发出去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一切再瞒不住邵芸。虽然名义上易海已被他接手，但他的母亲仍在大小部门安插了各种眼线，他在公司的一举一动，她其实了若指掌。 邵芸见他形容落拓，一脸疲惫，不由皱起眉头，想起当年刚将他接到美国时，他连着几日不吃不喝，将自己折腾到住院，却只是为了跟那个女人打个电话报平安。 她终于还是依了他，饶是愤怒，她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寻死路。段子宸也真的在跟对方通话后平静下来，不再吵着回国，依言去她安排好的学校读书，也似乎跟那个女人断了联系，甚至慢慢开始交了新的女友。 她差一点就信了，以为他到底是段政廷的种，就算一时执迷，骨子里还是。 直到那场车祸发生，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他费尽心思“演戏”，不过是想让她放松警惕，再找机会逃走，可是那个女人的一封邮件却让他再也忍不下去，他无论如何都要回国，红着眼对她嘶喊，他要去找苏以沫和孩子，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他挣脱了下人的阻拦，却没能走多远，便与一辆疾驰的出租车迎面撞上 这是邵芸第二次见到一个男人为女人疯狂。上一个，是她的丈夫。 她与段政廷在段氏濒临破产时相识，但那个男人仍将她牢牢吸附，她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段政廷，并将段氏一步步从悬崖边拉回正轨。可没过两年，她就发现段政廷有了别的女人，又或者他心心念念的始终是那个卑贱的女人。 他像着了魔一样，铁了心要跟她离婚，他说他受够了她，从一开始他就只是为了段氏才娶她，他真正爱的人从不是她，就算倾家荡产，他也要离开。但他终究还是没能得逞，她不过用了一点手段就让那个女人离开了段政廷。他从此再未提过离婚，及至如今，他们仍算是合法夫妻，可他身边的女人却再未断过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以这般决绝的姿态企图脱离她的掌控，但他们最终都无法如愿，她的骄傲和偏执，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你哪里还有一点易海总裁的样子！”邵芸对段子宸厉声道，“竟然还弄出个私生女来，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种丑闻对易海有多大影响。” 段子宸头也未抬，并未答话，手上却不自主地攥起拳掌。既然邵芸能知道此事，想来公司里那几个老狐狸也早听到了风声，面上虽是一派逆来顺受，但也不过是等着看他笑话。 邵芸继续质问道，“你也不想想你还有几天就要举行婚礼？那个叫苏以沫的女人到底给你使了什么手段？！你竟然还搬去她家，跟她同居了三个月，五年前要不是她，你也不会出车祸！” 闻言，段子宸眸光一暗，“什么意思？” 邵芸语一顿，却道，“我不会再看着你在那个女人身上栽跟头，更不会让她生下的野种进家门。” “小念不是野种，那是我的女儿！”段子宸站起身打断她，“我一定会把她接过来”。 “你的女儿？”邵芸只冷笑一声，“不过就是那个女人利用你的工具，你打发不了她们，我来” “够了！”他无法容忍任何人轻贱苏以沫母女，即便，是他的母亲。他走近她，语吻中的冷冽清晰可闻，“别碰她们”。 心口处隐隐窒痛，只怕她这唯一的儿子又陷了进去，她深允一口气，才道，“你跟傅家的联姻决不能有任何差池，你跟那个苏以沫，五年前不可能，五年后更不可能。” 邵芸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在段子宸有限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直面顶撞她。他涩然地扯下唇角，这就是他的母亲，她的眼里，易海的股价显然比他更重要。 他不知道车祸发生前他和苏以沫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从邵芸的口中他可以确定的是，当初他醒来时被告知的，并非“真相”。 —————————————— 看完父亲交给她的律师函，傅洛伊略是一怔，便恢复了如常神色，“daddy，我知道这件事，不必大惊小怪”。 傅建南并未继续追问，只目光宠溺的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长大的道，“洛伊，爸爸一直都尊重你的选择，但不代表我会允许别人伤害你。” “我知道daddy最疼我，你放心，子宸不会伤害我。”傅洛伊对他灿然一笑，仿若毫无芥蒂，一颗心却默默地沉了下去。 她在傅家人面前仍装作若无其事，满心扑在婚礼的筹备上，可她与段子宸这对即将要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却好些日子都没有联络。 纵使心中满腹疑虑，她却连电话都不敢打，她怕他沉默，更怕他坦白。 傅洛伊明白，这是她的一场赌局，赌她五年的陪伴胜过他和苏以沫三个月的重逢。 她开始失眠，看着纽约的霓虹夜夜难寐，所以段子宸半夜突然出现在她门前时，她并没有被吵醒，她以为自己赌赢了，惊喜地搂住他的脖子，不觉间热泪盈眶。 “洛伊，我想跟你谈谈”。他声色低哑，暗夜里听着格外清晰，“关于我失忆前的事情”。 她的笑容渐渐暗淡下去，只有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眼前的段子宸，比五年里任何一个时刻都让她感到陌生。 —————————————— 他们躺在看不到边际的草地上，四周弥漫着淡淡青草香，孩子和小狗在追跑嬉闹，他一展臂将她搂进怀里，安心地闭上眼睛。 可是一眨眼，却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以沫，小念！”段子宸蓦地睁开双眼，一阵怔忪，才发现不过是梦一场。 一旁正在分发餐点的空姐见他如此，只微微一笑，“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段子宸以手撑起昏沉的额面，轻轻摇了摇头。 他从b市连夜赶到纽约，再从纽约连夜赶回b市，只为了寻找一个答案，但傅洛伊并没有给他想要的回答。 她仍是一口咬定，他在出车祸前，他们就是一对情侣，至于苏以沫，他的确曾在她面前提过，但也只是作为前女友一语带过。 “你想要在我这里听到什么？我们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你从国内连夜赶回来，难倒只是想问我，你跟你前女友的过往？”她哑然失笑，眼底的泪水终于还是溢了出来，“段子宸，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最难的时候，是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啊！” 他无法再问下去，傅洛伊曾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也以为自己是爱她的，至少充满感激，但他心底始终有一个缺口，就算这五年里被他一再刻意忽略。 他一直认为，缺失那一块，只是过往的记忆，直到遇见苏以沫，他才渐渐认清，他失却的是爱的能力。 得不到“真相”又如何，即便理智一遍遍告诫，即便过往全部抹去，他还是再次爱上她。 机舱外现出星星灯火，飞机即将降落，这一程下来，他和傅洛伊怕是已走到尽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69>似是故人归 陆少杰像是早有准备，在苏以沫答应嫁给他的第二天，就找来一大堆婚纱样图供她挑选。 那些橱窗里的华美嫁衣，陈列着女人的甜美幻想，于她而言，却是沉重。她委婉地向陆少杰表示，只要有法律的认可，让小念能留在她身边就好，至于其他，她并不在乎。 但陆少杰对此异常坚持，他说，“我要给你一个体面的婚礼，让你光明正大的成为陆太太。以沫，我不想委屈你”。 听到他这样讲，苏以沫很难不动容。段子宸无法给她的，陆少杰轻易地就许了她，可这看似唾手可得的“幸福”，并没有让她心安。 不论是成为段子宸的情妇，还是陆少杰的妻子，于她而言，都像是一场在劫难逃的交易。他们已熟稔这个世界的“丛林法则”，知道如何拿捏别人的软肋，用怎样的手段让她妥协，即便她想守住的不过是那一点简单的本心。 陆少杰很快将他们结婚的消息放了出去，并提出带她去参加一些上流社会的聚会，她本不愿这样抛头露面，那些交际应酬从不是她所长，但他说这才能“坐实”他们的婚约，给律师更多谈判的筹码。 他为她备好了一切，从首饰到晚礼服，事无巨细的妥帖。 墨蓝色的裙摆上，缀着细碎的钻，仿佛夜幕下闪闪发光的星辰。收腰的设计和低调的一字肩，将她匀致的身材修饰的恰到好处，长发被轻轻挽起，露出白皙的颈项，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柔美。 陆少杰像欣赏亲手打造的艺术品一样望着她，不由叹道，“你真美”。 他一直都知道若论皮相苏以沫并不比那些名媛逊色，只是不喜雕琢，可他没想到她打扮起来，竟会这般惊艳夺目。 苏以沫轻扯唇角，看着镜中的自己，却觉得陌生。 宴会在b市金融中心的一家高档会所里举行，一想到那种场合，她本能的忐忑，陆少杰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路上不时安慰，只道她跟着他就好，无须过多担心。 可下了车，她才发现，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彼时，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学生，从未涉足过这种场所，突然被段子宸的母亲派人接来，她只穿了一件灰色的休闲服，鼻梁上架着土气的黑框眼镜，像是只不小心闯入城堡的老鼠，仓皇而无措。 段子宸的母亲在这里将一张没有填写数额的支票，放在她面前，睥睨而冷漠的向她开出价码，只要她离开段子宸，上面的数额她可以随便填。 她没有收下那张支票，却卑微地恳求对方成全，可这也只是让他的母亲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见她在旋转门前迟疑不前，陆少杰拾起她的手攥进掌心，“走吧”。 苏以沫下意识地想伸出手，却被他牢牢覆住，终是无声地放弃了挣脱。 宴会里来的多是政商界名流，饶是苏以沫鲜知时事，也看到了几个常在电视里出现的人物。陆少杰牵着她熟络地跟人打招呼，大方地介绍她是他的未婚妻，许是他鲜少提及个人情况，乍一得知他还有个“未婚妻”，不少人看她时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所幸都被陆少杰一一挡过，只在他一位相熟的伯父面前，多言语了几句。 后来，她从陆少杰口中得知，在他父亲死后，这位世伯对他多有提携。 宴会到进行到一半，她借口去洗手间，给自己讨来一点空隙，即便只是站在一旁微笑，她仍不免紧张尴尬。 磨蹭了好一会儿，苏以沫才从洗手间出来，路过走廊时，与一对像是情侣的男女擦身而过，她无意间扫了一眼，却不期然撞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虽只见过几面，但因着宋书音的关系，她对关煜明还是极有印象的，可她无法将眼前这个与别的女人暧昧相拥的男人，同好友的未婚夫联系在一起。 黛眉微颦，她再回头确认时，对方已转身离开，只留给她一个模糊难辨的侧影。 “以沫，你怎么在这里发呆？” 闻声，苏以沫回过神来，见是陆少杰，迟疑地摇了摇头道，“没事”，但愿只是她看错了。 “对不起，我不该勉强你”。陆少杰眸光微暗，她推辞去洗手间久久不回，他便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头，他急于想宣示对她的所有，却忽略了她心中的纠结。 苏以沫仍是淡淡摇首，扯下唇角轻声道，“不会，是我还不太适应。” 陆少杰不再多说什么，两人回到宴会厅，现场显是比之前更热闹了些，主持者走上台，对众人宣布，“下面欢迎段氏集团总裁段子阳先生讲话”。 “主角姗姗来迟了”，陆少杰一勾唇，“阻击”段子宸，他需要更强大的帮手，却并未注意到她瞬间煞白的脸色。 —————————————— 很少有人知道，苏以沫的初恋并不是段子宸，而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在他还未成为段子阳之前，他有另一个名字——“向阳”。 他曾告诉苏以沫，母亲给他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他活得如太阳般光明灿烂，但他的命运却像是对这个希冀最大的嘲讽。 向阳从小生活在一个见不到光的家庭里。母亲从来对他的生父缄口不言，继父常年酗酒，稍不如意就对他们母子拳脚相加。 每次，母亲都将弱小的他护在身后，一人承受继父的凌虐，身上的伤口从未断过，精神状况也越来越差。 最后一次，再也无法忍受的母亲，向那个家暴完昏昏睡去的男人举起了刀，也用那把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从此，他只能跟着年迈的外祖母相依为命。 承办这起家暴杀人案的，是苏以沫的父亲。这个外表看似冷峻的警察怜悯段子阳祖孙俩的孤苦，一直默默相助，甚至为他们在自己家附近租了房子，以便照顾。 苏以沫也因此与段子阳相识。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浑身脏兮兮的，个子很高却清瘦，只一双鹰一般的眼睛，黑亮而倔强。 眼前台上侃侃而谈的男人，洒脱俊逸，一派朗月之姿，若不是那一双黑眸仍如当年，早已看不出丝毫痕迹。 他的视线掠过人群，不经意间落在她身上，显是语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常，目光却牢牢将她锁住，再未移开。 她别过脸去，低声对一旁的陆少杰说，“我可不可先离开”。 “怎么了？”他蹙眉问道，这才发现苏以沫脸色煞白，眉目间尽是不安。 “我还是担心小念，她没有我睡不好，我想回家”，这番托词语吻凌乱，陆少杰望着闪烁其词的她，也跟着面色凝重起来，却不愿再施压，只道，“好吧，我去打声招呼咱们就走”。 苏以沫点了点头，暗敛的眉心却未曾舒缓。 台上的段子阳一讲完，立时就有一群人围了上去，她忙是步步退后，盼望着自己能被人流淹没。可没过一会儿，他竟然同陆少杰一起朝她走来。 “以沫，好久不见”。段子阳礼貌地向她伸出手，清俊的脸上漾着淡淡笑意，神态轻松，仿若她只是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 也对，那些事已过去那么久，早就化作时光里的秘密，她又何必庸人自扰。苏以沫默默舒了口气，回握住段子阳的手，“好久不见”。 蓦地，她却是心头一沉。握住她手的掌心里有一层湿热的汗珠，指尖在微微发颤。他紧张时，总会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70>明明他一再失信 几句寒暄之后，苏以沫和陆少杰就离开了会所。 段子阳并没有挽留，也没有丝毫失态，只是在陆少杰介绍她未婚妻的身份时，脸上的笑意无声泯去，却是看着她道，“恭喜你”。 苏以沫扯下唇角，平静应道，“谢谢”。 再没有更多的言语，或许当年他选择成为段子阳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们之间无言的结局。 回去的路上，陆少杰不免好奇，“没想到你竟然认识段子阳”，片刻，又若有所思的问，“因为段子宸吗？” “嗯”，苏以沫不愿多说，只望向车外一片黢暗的夜幕。 准确的说，她是因为段子阳才认识了段子宸。 当年在她父亲的照拂下，段子阳和外婆成为他们一家的邻居，她和他也渐渐熟络。 起初，他只是她的一般朋友，除了性格孤僻一些，在她眼中跟普通男孩没有什么不同。后来，她发现他很爱读书，便多了些共同语言。 那时他家境窘迫，靠外婆给人家打零工度日，平日里别说买书，就连吃饭都紧紧巴巴，苏以沫便经常将自己的书借给他，有了好吃的也常给他送去一份。 渐渐地，他不再一脸防备。虽然为数不多，但见到她时，他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 但这笑容并没能持续多久，一年后，他的外婆患病离世，他也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 那位面容慈祥的阿婆生前很喜欢苏以沫，每次见到她，总会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并不止一次对她说，“要是向阳以后能娶个像你这样的媳妇就好了”。 她一开始只当是老人的调侃，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可听得多了，面对他时心中难免生出别样的情绪。 弥留之际，阿婆将苏以沫和他的手牢牢攥在一起，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她知道，阿婆放心不下自己的外孙，怕他在这世上孤零零一个人。 身边的少年早已泣不成声，苏以沫俯下身对她道，“我会好好照顾向阳的”。听到这句话，阿婆才阖上了眼睛。 从那以后，虽然年龄比对方还小，但照顾他就被苏以沫视作一份责任。她会关心他是否吃饱穿暖，帮他补习功课，还偷偷地把零用钱分他一半。 苏以沫过16岁生日时，他送给她一条红线穿起的玉坠，那是母亲留给他仅有的遗物。他结结巴巴地问她，“以沫，我c我能喜欢你吗？”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半晌，她的手被轻轻覆住。苏以沫还记得，他的手心湿湿的，微微地发颤。时光荏苒，那初次的悸动，还是在她心底留下了痕迹。 —————————————— 宴会结束后的第二天，苏以沫就忍不住联系了宋书音。会所里那对肆意的男女不时在她的脑海中流连，她不想搬弄好友的感情，但至少要确定她过的好不好。 手机接通后，苏以沫却问不出口，正是犹豫，却听见宋书音对她说，“以沫，我怀孕了”。 苏以沫不防听到这样的消息，愕了一下，唇边便现出笑容，“太好了，几个月了？你反应大不大？” 宋书音柔声一笑，告诉她，“刚查出来没多久，也就两个月吧，反应也不大，吐得不厉害，不像你那时吃什么吐什么”。 闻言，苏以沫想起当初怀小念那会儿，直是叹了口气，“现在想来真是吐得昏天暗地”。 她前期孕吐严重，明明饿的难受，可就是什么都吃不进去。那时她什么都不懂，身边也没有人照顾，情绪敏感而脆弱。从学校搬出来后，她就租住到了那栋小楼里，跟宋书音成为室友。 她们都不是轻易能跟人热络起来的女孩，甚至有些互相躲避的意思，但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她怀孕的事情也很快“暴露”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新室友并没有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而是专门去买了一只母鸡，炖了一锅鸡汤给她喝。 喝了没两口她还是吐出来，她一边对她说对不起，一边泪流满面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只有宋书音给了她无私的暖意。 五年相依相伴，她们将彼此视为最好的姐妹，她是如何都不愿看到宋书音受伤的。 苏以沫试探问道，“关煜明知道吗？” 电话那头是片刻的沉默，“他最近很忙，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宋书音顿了一下，续道，“我想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闻言，苏以沫却无端揪心，“你们相处的还好吗？” 半晌，宋书音才轻轻应了一声，她正欲追问，却听宋书音道，“对了，我听到传闻说你要跟陆少杰结婚，是怎么回事？” “我”苏以沫抿下唇，心头一片涩然，她这边的“糊涂账”又好到哪里去，“是真的”。 接着，她便将前因后果告诉了宋书音。“我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她抑下哽咽，这些日子流的眼泪已足够。 “我明白，但这未免太让人心寒，舍弃的时候那样轻易，占有起来又那么不择手段。”宋书音替她不平，小念是她的命，段子宸这是在拿命逼她，可是，“你真的决定嫁给陆少杰了？” 比起段子宸，陆少杰未尝不是更合适的选择，但理智若能轻易战胜情感，苏以沫也不会等了段子宸这么多年。 “不然又能如何，”苏以沫轻叹一声，“书音，我真的累了”。她几乎耗光了所有的勇气和期许，等来的竟是这样一个鱼死网破的局面，再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也好，陆少杰待你，总归是真心的。”宋书音默了默，“只是以沫，别让自己后悔”。 “我做了那么多傻事，可能这是我最理智的决定了。我现在只想把孩子留在身边。”苏以沫望着窗外的日落，暖融的气息也似乎跟着一丝丝降下去，周身隐隐地泛冷。 许久，宋书音才道，“或许一直以来，的确是我们太天真了。”现实锋利尖锐，她们却总拿着一颗不设防的心去面对，“我又何尝不是傻子一个。” 苏以沫听出异样，“书音，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跟关煜明之间” “没有，真的没有”，宋书音轻声道，关煜明连家都许久未归，他们之间又能发生什么。 只是她每每看着满桌凉透的饭菜，忆起自己刚来那会儿，他每天都准时回家吃她做的饭，大块朵颐，一脸满足，也不过就是几个月前的光景。 得知关煜明要把她这样一个身份的孤女接来时，关家上下虽对她并无微词，但难免轻视，权当他是一时兴起之举。可她信了他，明明他一再失信，她还是信了他 现如今她的境况，似乎正应了他人所料，甚至连关家的佣人都对她多了几分冷落，她并不太在乎，从小到大这种冷眼她已见过太多，倒是关家的老爷子对她始终不冷不热，到让她觉得舒服。 苏以沫心知，依着宋书音的脾性，若她选择沉默，便不会多说一个字，只能道，“书音，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如果你受了什么委屈，别忘了还有我和小念”。 “放心吧，我没事”。宋书音挂了电话，手落在尚未隆起的小腹上，轻轻摩挲，唇边噙起一抹柔和的笑容。 她终于可以有亲人了，宋书音想，就算与关煜明终将陌路，她也不想怨怼，因为腹中的生命是上苍对她最好的恩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71>门里门外 因为纽约之行，段子宸得知苏以沫的婚讯时，已满城风雨。 乍然听到程亦安向他汇报此事，他错愕愤怒但仍不相信。他笃定了那个女人爱他，才用手段逼她就范，只要能把苏以沫和小念留在自己身边，即使强取豪夺，他也在所不惜。 程亦安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将“证据”摆在他面前。私家侦探拍到的照片里，苏以沫和陆少杰一同出现在一家婚纱店，在店员的导引下选试结婚礼服。 最后一张照片，她穿一件齐地的露肩婚纱，长发盘起，脸上沁着一抹羞涩的笑意，像一株刚刚苏醒的白色睡莲，夺目绽放。站在她身边的陆少杰一身新郎燕尾服，鲜见的笑容满面，轻轻挽住她的手 “啪”地一声，照片被狠狠扫落，乱了一地。 段子宸怒视着满地狼藉，眼睛猩红。不过短短数日，她便穿着婚纱一脸幸福的站在别人身旁，可他却决定退了婚约，为她不顾一切。 程亦安见他如此，亦蹙起眉峰，照此下去，这位年轻有为的易海掌门指不定会一蹶不振。旁观者清，他给出理性分析，“我想苏小姐是因为忌惮那封律师函才有此举，不如抚养权的事暂缓，先同她好好谈一谈。” 段子宸却是面色铁青，寒意切齿，“她明明知道我不过是为了让她回头，她这样做，是铁了心要离开。” 程亦安无声叹息，这显然不是什么好法子。他试过阻止，但段子宸已不管不顾。可若换做是他，说不定也是相同的选择。 “我要收购陆少杰的公司”。段子宸沉声道。既然她觉得陆少杰能庇护她，那就让他来陪葬。 闻言，程亦安摇首道，“陆少杰的公司不知何时傍上段氏，现在两家联手陆续收回几个被易海拿去的项目，不好对付”。一不小心，还会被反咬一口。 段子宸冷冷一笑，他的对手们倒是会“抱团取暖”，“不好对付又如何，我们打过的硬仗还少么”。 易海集团这两年在商场一路披荆斩棘，程亦安见识过段子宸的手腕，不过眼下的情势，“若贸然收购，并非明智之举”，他冷静提醒，对段氏的步步蚕食已引起对方警惕，陆少杰的公司虽是“黑马”，但风头正劲，背后不乏大型财团的投资支持，绝不是轻易能够得手的。 “我已经决定了”。段子宸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言，一双黑眸现出平日里的冷冽果决，但眼底一圈暗暗的青紫，却掩不住连日未眠的疲惫。 程亦安不再多说什么，眉宇间的皱褶并未松缓，只道，“你刚从纽约连夜赶回来，休息调整一下吧”。 “不用，把eric叫来，我们先研究一下陆少杰公司的股权结构”。段子宸说着便打开电脑，但程亦安并未立刻去安排，饶是铁人，也经不起如此损耗，“还是先休息一晚吧，越是硬仗，越需要充沛的体力”。 段子宸沉默片刻，没有继续坚持，他的确快要濒临极限。 回到家，他洗了个热水澡，身上仍疲怠沉沉，腹中饥肠辘辘。家中早已没有什么像样的吃的，自从苏以沫走后，厨房就再没开过火。 他泡了面，坐到桌前，吃了两口，却难以下咽。以前他加班晚归，回来时，她常常给他煮碗汤面，并不是多么惊艳的口味，但吃着心里总会莫名泛暖。 他仍住在这间小小的卧房里，不是没想过搬走，可每次回家，他的第一选择却总是这里。 他也曾不止一次问自己：段子宸，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了那么一个女人，值吗？ 只是，每次他得到，都是肯定的回答。 躺在睡惯的单人床上，浑身已疲乏不堪，他却仍是久无睡意，终于还是起来略略梳洗，准备回公司继续熬夜工作。 打开门，那道魂牵梦萦的身影却仿佛从天而降，出现在他面前 —————————————— 定期的出版策划会，苏以沫交上了最后一版画稿。虽然没有影响出版时效，但这次她拖了两周才交稿。 责任编辑叹了口气，还是选择放她一马，并未责怪，只道，“以沫，下次可不准这样喽。” 她忙不迭点头，心生歉意。这段时间她如临深渊，无心工作，不觉便过了截稿日期。 “我也理解，听说你要结婚了，肯定有一堆事要忙”。责编说完，从柜子里拿出礼物给她，笑容真挚，“以沫，恭喜你”。 合作多年，责编早已知晓她的个人境况，平日里也多有照拂，苏以沫丝毫不怀疑对方祝福的诚意，可她却笑不出来。 不论多么告诫自己尽快投入这场婚姻，她的心神似乎都游离在外。消息已传的沸沸扬扬，她低估了陆少杰在业界的知名度，随他出席一些场合时，甚至有人开始叫她陆太太，陆少杰欣然接受，她却尴尬莫名。 陆少杰请了保姆帮忙家务，她不用再一结束出版会便火急火燎的赶回去，日子仿佛越来越安逸，心却越来越不踏实。 沿着路灯一个人走回家，圣诞的节庆气氛渐浓，城市霓虹光彩熠熠，路人却行色匆匆。她没由来想起家乡小城的一棵百年梧桐，每年此时会被挂上好看的彩色灯球，每每路过，她总忍不住驻足停留。 走着走着，已到秋实街尽头，再拐个弯就是她曾住了五年的地方。 相较于现在的寓所，那栋小楼实在拥簇简陋，可她却愈发想念那里的生活。 鬼使神差，缓过神时，她已站在熟悉的门前。明明离开没多久，却觉恍若隔世，那三个月更是如梦一场。 她落寞一笑，想必这里早就换了新的住客，段子宸住进来时那样不忿，如今怕早已迫不及待搬走。 屋内传来轻微声响，她还没来得及离开，门已倏然打开。 四目相对，彼此皆是一怔。 她下一个举动，就是转身想逃。 段子宸却像是早已料到，长臂一展，伸出手钳住她的腕子，瞬间把她拉进屋里。 他将她死死的抵在门前，目光牢牢锁住她的眼睛，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苏以沫逼着自己别过视线，极力的克制道，“放开我”。 段子宸却一把将她箍进怀里，一字一顿从齿缝中吐出，“我不放，死也不放！” 闻言，她不争气的红了眼睛，却是道，“我要结婚了，我们之间再不可能”。换了时间地点，说这的话的人，变成了她，却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他厉声质问，手上的力道愈加狠狞。 苏以沫被他箍得生疼，却无法将他推开。“如果知道你还在这里，我绝不会回来”，语落，她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段子宸低吼一声，再也无法忍抑，蓦地俯身封住了她的嘴。 他的吻一如既往的霸道，轻易就撬开她的牙关，深入纠缠，呼吸愈重，他将她锁得更紧，恨不能揉进骨血。连他自己也不解，为何将她看的如此重，为何那么怕她离开。 —————————————— 段子宸像一面密不透风的墙，不给她留丝毫挣脱的空间，她亦是发了狠，咬破了他的唇，尝到血腥的味道。他终于松手，却是一下将她横抱起来，枉顾她的挣扎，把她压放到那间小屋的单人床上。 苏以沫再次企图挣脱，却终是徒劳，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仿是盯着自己的猎物，黑眸如炬。 她无助至极，心若擂鼓，只能强撑着瞪大眼睛道，“别让我恨你！” 他唇边泛起冷涩的弧度，却是俯下身，顺着她的锁骨一点点吻下去，她浑身一僵，惊怯地抓住他的头发。 段子宸抬起头，笑得冰冷而轻蔑，“这就受不住了，看来陆少杰也没怎么你”。 “啪！”他的侧脸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她憋红了脸，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里盛满泪水，却抿住唇不再让泪流下。 他一悸，眸中的冰峰渐渐消融。只要想到她会被别人占有，他就嫉妒的发狂，可是她的表情已说明一切，她只有他一个男人。 “对不起”，段子宸哑声道，悬身搂住她，任她的拳头锤在背脊。 “我恨你！”她一遍遍说着，“我恨你” 他默默听着，不再作声，却很快将她的衣衫退尽，又怕她冻着，便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自己也钻了进去。 他灼烫的体温熨帖着她，依然维持着怀抱的姿势，多日累积的困倦终于在这时袭来。 连着几夜，他明明已倦极，却无法成眠，只能一眼望到天明。抱着她，才找到了睡意。 不一会儿，苏以沫耳边传来阵阵鼾声，他竟就这样睡去。 她顿觉荒唐而心酸，却仍无法解开他的钳制，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似乎都不忘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以沫，别离开我”。他喃喃梦呓。 “混蛋”，她咒骂道，声音却极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72>铁了心要跟她在一起 苏以沫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段子宸却不知何去。 他每次都说非她不可，先离开的人却总是他。她莫名心塞，匆匆穿了衣服准备离去。 无意间，书桌上的一本画簿却落进眼底。 画簿里的内容，她再是熟悉不过。一笔一画，一字一页，全是她描摹的回忆，关于段子宸的回忆。 她怕自己忘记与他的一切，便将过往点滴，小心翼翼素描进画簿里。搬家时以为不小心遗失，未成想竟留在他这里。 思及段子宸定是翻看过其中的内容，她不由耳根发烫，连这点隐秘心事都被他知晓。 画簿最后一页，夹了一张便利贴，上面的字迹并不好看，但很容易辨认出是他的笔迹：“相忘于江湖，不如相濡以沫”。 她鼻子一酸，记得画到最后一页时，她已画无可画，只在一边写了一行字：怎么办，我快要忘记你的样子。 五年里，她何尝不知“相忘于江湖”是最好的选择，可她就是在等着和他“相濡以沫”。但这份偏执换来的，不过是三个月的契约而已 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将她从回忆中惊醒。 以为是段子宸回来，迟疑片刻，她还是去开了门。 精致的眉眼，得体的妆容，睥睨的姿态。 时隔多年，她仍一下子就认出了眼前的贵妇是何人。邵芸，易海集团董事长c段子宸的母亲。 “果然是你”，对方亦是辨出她，眉梢往上一挑，脸色已是难堪。 苏以沫无言低首，下意识揪住衣角，心中无端发憷，这个女人给她的压迫感，一如过往。 谁知对方不由分说，便扇了她一巴掌。 苏以沫错愕抬头，却听邵芸劈头盖脸的骂道，“你还是那么下贱，生下个野种就想登堂入室。” 傅家今天一大早便发表声明退了婚约，甚至结束了与易海的合作。股市一开盘，易海的股票势必大跌。 这种时刻，邵芸却四处都找不到段子宸的踪影，派了人查才知他竟然又跑来跟这个贱人厮混。“你到底给我儿子下了什么，让他一再为你发疯！” 这个看着高贵骄傲的女人，此刻像个泼妇一般在她面前叫骂，光鲜的皮囊下，只剩一副冷硬的心肠。 苏以沫深匀一口气，极力克制道，“请自重”。 闻言，邵芸却是怒火愈盛，早已不顾什么体面，她最看不得装无辜扮可怜的女人，她们比妖娆的狐狸精更可怕，她的丈夫就是被这样的女人勾引，如今又轮到了她的儿子。 她愈发怒不可遏，又是扬起手一巴掌打过来，却猛地被一把抓住。 “你要干什么！”段子宸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面色铁青。 —————————————— 对门的张大妈并不知道苏以沫已经搬走，虽然许久未见她和小念，但段子宸一直都住在这里。 她和老伴估摸着，怕是小两口闹矛盾，以沫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于是每次见到段子宸，她总忍不住数落两句，“两口子哪有隔夜仇，以沫性子软，你去认个错，赶快把她们娘俩接回来” 段子宸开始只听不两句就冷着脸离开，后来有一次却赌气似的反驳道，“是她不要我”。 闻言，张大妈叹了口气，很是“怒其不争”，看着挺聪明的后生，却连媳妇都不会哄。“我才不信，以沫把你放在心尖等了这么多年，哪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句话段子宸像是很受用，冰冷的脸色回了点温，头一次听完了她的唠叨，末了还回了一句“谢谢”。 张大妈由此对这个脸上鲜有喜色的俊后生，有了那么一点好感。 这天一大早，她和老伴跟往常一样在小区门口排队买油条，却破天荒在人群中看到了段子宸。 她听邻居议论过，他开的那辆花里胡哨的车就值上百万，身价肯定不菲，平日里家务也都是以沫在操持，连个垃圾都没见他到过，这样一个阔少爷竟会大清早排队买早点？ 张大妈忍不住过来打探，“你也来买油条？” 段子宸别过脸去，尴尬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不论多倦，每天早上都会准点起床。醒来望着怀中人，他一时辨不清现实和梦境，短暂的怔忪过后，是失而复得般的狂喜，却又担心苏以沫醒后会“翻脸无情”。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想到以前她每天都为他备好早餐，可他却从来没这样做过。 蹑手蹑脚套上衣服，他跑到早点摊跟一群大爷大妈排起了长队，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却迟迟轮不到自己，正是不耐，又碰到了那位让他极为头疼的邻居。 见他如此，张大妈不由咋舌，再是一想便“悟”道：“是不是以沫回来了？” 若不应她，这位大妈便会一直不停说下去，段子宸只得颔首道，“算是吧”。 他话音刚落，这位大妈就将自己买好的豆浆油条一股脑儿塞到他手里，“拿着，你别排了，快回家吧！” “这”他一时愕然，谁知张大妈冲他摆摆手道，“我们再去买一份就行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声感谢，她和老伴已走去队伍末尾，重新排起了队。 细细想来，虽然好管闲事，但这位大妈从不刻薄，甚至可以说是热心温情的。或许有这么个邻居，也不算太坏。 —————————————— 由于张大妈的慷慨相助，段子宸顺利的在苏以沫“逃走”之前赶了回来，却没想到会撞见这样一幕。 苏以沫右脸上那抹明显的红痕，让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他不知道邵芸是如何找上门的，但眼下她对苏以沫的态度，却一目了然——平日里的端庄高贵早已消失殆尽，还仍高高在上的欺辱他爱的女人。 虽然她从来都是冷漠决绝，但他以为至少她不会践踏别人的尊严。现在看来，他错了。 段子宸上前将苏以沫掩在身后，只道，“有什么冲我来！” 见他这般环护的姿态，邵芸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一身便服，手里还拎着豆浆油条，显是已在这种她看来贫民窟一般的地方住了不少日子，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身后那个下贱的女人。 “混账！”邵芸破口道，“你为了这么个贱人一次次自甘堕落，你知不知道傅家已经退婚了！” 段子宸却是神色未变，“无所谓，我跟傅洛伊已走到尽头，解除婚约是迟早的事”。 从纽约回来，他便已有此打算。 他并没有忘记当初傅洛伊的陪伴，那些在医院煎熬的时间里，只有她在他身边给了自己鼓励和慰藉。 如果没有与苏以沫重逢，即便有一天他恢复了记忆，或许他也会选择继续跟傅洛伊在一起，不久前他也还在盘算着予她婚姻，以报当年。 可是，苏以沫的离开，给了他致命一击。他终于真正看清自己的心，就算跟傅洛伊结了婚，他也给不了她幸福。 他感激她，甚至将她视为至亲，但是他爱的人，不是她。 事实上，傅洛伊比他更明白这一切。 她终归是骄傲的，她想要一个爱自己的丈夫，而不是别人眼中门当户对的婚姻，与其等着段子宸提出来，还不如自己亲手斩断，至少先散场的人是她。 “那你明不明白这会给易海造成多恶劣的影响？！”邵芸并不在乎他跟傅洛伊如何，她看重的是傅家千金的体面身份和傅氏财团的鼎力相助，她的儿子需要对自己未来事业有益的伴侣，而非苏以沫这种卑微贫贱的女人。 段子宸黑眸一沉，他和易海的确将因此面临一场苦战，但他相信自己，“我应付的过去”。 邵芸冷哼一声，“就凭你？如果没有我私下替你掣肘那些老部下，你以为总裁的位子你就坐稳了！”他接手易海后，确实不负众望，但若不是她暗中相助，并不会有这般局面，傅家对他的支持，也就显得格外重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身边暗插的那些眼线，”段子宸被她激怒，“少在这里教训我，你又有什么资格！”他不是她的傀儡，更不是她用来跟傅家利益交换的工具。 “我是你母亲！”邵芸勃然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 “母亲？”他冷声嗤笑，“你又尽过多少母亲的责任，当初我车祸住院，你去看过我几眼？你眼里只有公司，只有钱” “啪！”话音未落，他已被邵芸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怒目而视，却发现她眼里竟然有泪。 她别过视线，似是克制道，“你是不是铁了心要跟这个女人在一起？” “是”，段子宸答得没有丝毫迟疑。 “好，别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她扔下这句话后，终于转身而去。 苏以沫仍沉浸在巨大的震悸中，段子宸用手轻轻揩去她脸上的泪痕，将她拥进怀里，“对不起，我没护好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73>段家两子之争 邵芸的出现如同一场暴风骤雨，即便离开，也把苏以沫的心浇了个透。 回到屋里，段子宸试着向苏以沫解释，“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抱歉”。 她没有说话，看着段子宸把备好的豆浆油条放到自己面前。原来，他是去买了早点。 “趁着还没凉，吃点吧”。他唇边扯出弧度，小心翼翼地讨好。 她仍是沉默无语，只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怎么又哭了”，段子宸过来拥住她，哄慰道，“以后早晨我去买油条，你在家多睡一会”。 她心头揪紧，却是止住泪，轻轻摇首道，“不会再有以后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慌悸，“什么意思？” 苏以沫垂下眸光，低声开口道，“我们早就结束了”。 闻言，段子宸的脸绷得紧紧的，却是剖白心迹，“我明白我之前的行为让你心寒，但我只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以沫，我从来没有那么恐惧过，我害怕你跟小念离开”。 她静静听着，许久才道，“太迟了，我对你已经没有信心。” “就算我解除婚约，铁了心要跟你在一起，你也不信？”他哑声问道，握紧的拳微微发颤。 “是”，苏以沫吐出一口气，却连呼吸都扯得生疼，“我不稀罕，不论是你母亲，还是你，我讨厌你们那个尔虞我诈c冰冷虚伪的世界，也不想跟你们这种人再有任何牵扯”。 “我不信！”他低吼一声，再忍抑不住，“那你为什么等了我那么多年？” 她如鲠在喉，却还是说出让段子宸最绝望的话来，“我等的那个人，从不是现在的你，我终于明白，他再也不会回来”。 段子宸没有再阻拦她的离开，他从未觉得自己这样不堪，十指耙进发中，默默收束。 他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无坚不摧，他再次被她打败，只是这一次，她不稀罕的不只他的钱，还有他这个人 一夜未归，保姆见苏以沫回来，长长舒了一口气，“陆先生找了您一宿，小念一直在哭鼻子”。 她这才想起手机早已没电，也没来得及跟陆少杰说一声。心生歉疚，却无法解释这一夜的种种。 小念撅着嘴，一脸委屈地扑到她怀里，“妈妈，你去哪儿了？你不要小念了么”。 “傻瓜，我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她抱着女儿，找回一丝暖意，“妈妈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第一个没有母亲陪伴的夜晚，“我想妈妈，还想爸爸”，小家伙说着，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睛。 她只能搂紧孩子，无言以对。 陆少杰得了信很快就赶回来，看见她后，便不由分说将她一把拥进怀里，在她耳畔喃道，“太好了，你回来了”。 “对不起，我”她不知该如何解释，陆少杰却已从她的欲言又止中读懂一切。 “你回来就好”，他没有责难，甚至没有追问，脸色却隐隐黯淡。 她默了默，开口道，“少杰，我想跟你谈谈”。 他微微颔首，却道，“我公司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改天再谈吧”。 她没有再坚持，敛下眉头，“好吧”。 陆少杰离开后，她哄着小念睡了觉，小家伙等了她一夜，这会儿终于睡得安稳。 陆少杰却去而复返，她正是讶异，他已启口道，“以沫，我只问你一句，你可还愿意嫁给我？” 苏以沫一怔，却是低下头去。 陆少杰不由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审判”。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不去计较，哪怕她心里装的始终是另一个男人。 良久，苏以沫望着熟睡的女儿，轻轻点了点头。 —————————————— 不过几日，段子宸与傅洛伊解除婚约的消息，在b市便成为热门话题。 豪门情仇本就惹人眼球，各路八卦新闻跟着甚嚣尘上，有说段公子早已移情名模，也有传言傅小姐在纽约跟一个混血贵公子走得很近，更有甚者揭开段傅两家父母隔阂已久，对儿女的婚事百般阻挠 种种传言，让人眼花缭乱，却没有哪一桩扯到苏以沫身上。 明明之前段子宸与她争夺小念抚养权的事情已走漏风声，但她和小念就像被刻意保护了起来，并没有被这场流言蜚语所席卷。 他们之间的官司也搁置了起来，虽然律师函依然没有撤销，但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然而，段子宸的处境，确是愈发艰难。乍然失去傅家支持，易海股票大跌，接着段氏集团大肆收购其股票，将易海打了个措手不及。而此前，易海推出一系列举措，频频抢夺段氏市场。 “易海与段氏的商战日趋白热化，段家两子之争已成为公开的秘密。” 览至这一句，苏以沫关闭了新闻网页，不忍再读下去。 势如水火。 或许从段子阳作为私生子被领回段家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他和段子宸水火难容。 他们流着一脉相同的骨血，却互相蔑视彼此的存在，抢夺对方看重的一切，抢到手却又从不珍惜。 比如，当年段子阳背弃了她，抢走了段子宸青梅竹马的房薇薇，到头来却用一场场背叛，来对待自己和她的婚姻。 在段子阳层出不穷的花边新闻里，他虽然娶了房薇薇，身边的莺莺燕燕却一个接一个，从秘书c名媛到明星c空姐，各种有图有真相的绯闻不断。 苏以沫还记得，房薇薇身子孱弱，在得知她和段子阳的关系后，曾难过的心脏病发，住进医院。如今的日子，怕是更加难过。 —————————————— 大学里，苏以沫背负约定来到b市时，段子阳就已不是当初那个孤独倔强的少年，他亮丽光鲜，身边有骄傲的公主和甜蜜的爱情。 不知是不是怕她纠缠，他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和房薇薇牵着手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她却像个傻子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相信，那个曾红着脸把自己母亲遗物送给她的男孩，就这么变了心。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跟他谈，得到的回答却更加残酷。他说他再也不想过以前那些贫贱的日子，他要出人头地，要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从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手中夺过来，而房薇薇就是他最好的“战利品”。 他让苏以沫等他，给他三年时间，成为段家继承人。 她望着他，陌生至极。她要找的“向阳”，已变成另一个陌生人。 下一刻，她从脖子里摘下那条红绳穿起的玉坠，交还给他。“我不会再等你”。她说。 段子阳终于变色，将玉坠死死攥进她手里，争执之中，玉坠应声落地，碎成两半 不知那一切是如何被段子宸知晓的，这个段子阳口中同父异母的兄弟，不久后找上门来，挑着一双桃花眼暧昧的打量她，“你就是苏以沫？” 初见时他的样子，是她最讨厌的那种人。 很久以后，她却常常怀念那时的段子宸，嘴角总是微微扬着，似笑非笑，极是英俊的眉目，却一脸玩世不恭，好似没有一点正经。 他像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跟如今相比，判若两人。 第一次见面，他就开门见山地表示要“追求”她，直是让人大跌眼镜。 苏以沫错愕不已，却也明白他意欲何为，只觉荒唐可笑，自是没有当真。 谁知接着便是各种软磨硬泡，几乎她去哪里都会撞见他，一时弄得满校风雨。 彼时，段子宸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交往的女生更迭频繁，从没有超过三个月。 后来她实在被逼急，只能答应同他演一出戏，让他在段子阳面前炫耀自己的胜利。 然而，在成为他“冒牌女友”的时间里，她发现了段子宸越来越多的秘密。 他有很多所谓的朋友，却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外人看来他家世煊赫，但他的父母永远都不在家，他偷偷暗恋从小一起长大的房薇薇，可她却爱上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苏以沫生病感冒，他竟也像模像样的照顾她，给她买药，为她打饭。偶尔也会去图书馆陪她看书，虽然他常常就趴在桌上睡着。 渐渐假戏真做。 可是，在她开始对他有那么一点好感的时候，他及时叫停，仍是那一副纨绔的姿态，戏谑道，“苏以沫，我们就是玩玩”。 她恍然惊醒，差一点，就信了他。 不过，那段交往也打破了他与女生交往不过三个月的纪录，“足有”四个月零三天。 如果不是段子阳也向房薇薇提出了分手，或许她跟段子宸之间，就不再会有交集。 突如其来的刺激，直接导致房薇薇心脏病复发住院。段子宸却跑来质问她，是不是对段子阳施了什么手段，他才会如此对房薇薇。 苏以沫自是怒极，激烈争吵过后，段子宸却倏地吻了她。 从挣扎到沉溺，不过几分钟而已。缓过神来，他们看着彼此，如临大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74>只有她留在回忆里 自那以后，苏以沫与段子宸，避之不及。 可在一座城市尚且能不期而遇，何况一座校园。 那年夏天学生公寓装修，全校女生都在忙着更换宿舍，苏以沫的行李不是最多的，却是最重的。 满满三大箱书，她如何都抬不动，只能如蚂蚁搬家，在炎炎烈日下一点点来回运送。 几趟下来，她热的浑身湿透，头脑发沉，已有中暑征兆，她却还一径强撑，终于体力不支倒在路边。 这番狼狈，偏就被段子宸撞见。 她再睁开眼时，已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而他就守在一旁。 见她醒来，他似是松了一口气，嘴上却调侃着，因为搬了几本书而中暑晕倒，她已在学校“出了名”，各学院男生都被辅导员发动起来，给女生做“苦力”。 后来，段子宸也做了她的“苦力”，在她看来那样重的行李，他从容抬起，不一会儿就帮她把书搬完。 除了感谢，她不敢再有更多言语，甚至连看他的眼睛，都莫名紧张。 “你这么没用，还真是让人不放心”。他仍是那番漫不经心的样子，耳根处却爬起一抹暗红。 苏以沫觉得越来越不妙，要躲他更远才好。 段子宸却似是卷土重来，不论苏以沫是去教学楼自习，还是去敬老院做公益，那些明明他避之不及的地方，却总出现他的身影。 尽管她一再闪躲，不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次“不期而遇”的晚自习后，教学楼前，段子宸鲜见的在她面前一脸严肃，说出的话却吞吞吐吐，“你要不要c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语落，又立时补了一句，“不是玩玩那种”。 苏以沫的回答却很干脆，“不要”。 许是从未被女生这样干净利落的拒绝过，段子宸在她面前消失了好几天。 正当她为自己的干脆感到庆幸时，上天却将他们再一次推到一起。 父亲从小就是苏以沫的英雄。他是一名优秀敬业的刑警，却也经常置身险地。在一次抓捕持枪犯罪分子的行动中，父亲将防弹衣让给了一名刚工作不久的同事，自己却不幸中弹。 父亲病危的消息传来，她一时间被巨大的恐惧笼罩，哭着赶到火车站，却只买到一张站票，她已顾不得20个小时的煎熬，连夜坐车赶回家。 硬座车厢挤满了人，她几乎无处下脚，好不容挤到厕所旁的一个角落里，却是阵阵骚臭，让人欲呕。 站了两个小时，她便身心俱疲，困顿不已。 迷迷糊糊中，一个肩膀撑住了她垂下去的脑袋，她猝然清醒，抬眸一看，竟然是他。 段子宸什么话都没说，只冲她勾唇一笑。 苏以沫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 他一悸，默默将她揽进怀里。 那20个小时里，他们就这样互相依偎着，从黑夜望到天明，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好在父亲有惊无险，最终熬过重症监护期。而段子宸，一直陪她守在病榻前。 他摘下纨绔子弟的面具，对她的家人谦和有礼，虽然笨拙，但仍不遗余力的帮着忙前忙后张罗。 母亲很喜欢他，父亲也渐渐对他放下心。可也因此，她的父母后来才会那样心伤。 段子宸喜欢吃她母亲做的红烧排骨，爱跟她父亲一起看球赛。 “你家真好”。他由衷道，一脸真诚，像个孩子。 苏以沫知道，他的家像座富丽堂皇的城堡，却没有寻常人家最普通的温情，而那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求的。 月余之后，课业再耽误不得，父母催促他们返程回校。 段子宸比她还要依依不舍。站台上，母亲把煮好的鸡蛋和特产交给他，嘱咐他假期再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竟是红了眼眶。 苏以沫握住他的手，无端心疼起来。 —————————————— 回到学校后，苏以沫变成段子宸真正的女友，却也因此再度面临尴尬境地。时不时会有他的“前女友”找上门来，那些或明丽或妖娆的女生，在她面前或不甘或委屈，有的述说当初自己与段子宸的暧昧种种，有的痛哭流涕求她放手 她不止一次跟段子宸争吵，也可以说每次都是她在发泄，大多时候他只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垂首等她“训示”。 渐渐她弄明白，他的这些短暂“恋情”大都发生在房薇薇与段子阳在一起之后。他试着重新开始，心里的伤痕却久难愈合，身边的姑娘前赴后继，他也越来越满不在乎，以为金钱和暧昧就足够安抚她们。 父母对他鲜少管束，任由他跟一群所谓的朋友纸醉金迷，他也是在那段时间认识了陆少杰，一起在夜店厮混了好一阵 “我没想过还会遇见真正喜欢的人”，每每被她责问，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句。 这样的理由在苏以沫心里自然是过不去，她将跟段子宸的交往看得太简单，可原来他的过去，她并不能接受。 他向她保证，那些人再也不会来打扰，他也的确做到了。 然而，苏以沫还是越发失去信心，不论自己对他而言是否与众不同，他们到底还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害怕成为他那些前女友中的一员。 她终于提出分手，段子宸再没有了之前“玩玩”的从容，她不接他的电话，甚至逃课不出门，他就整夜守在宿舍楼前等她出来。 薄凉月色下，他一个人靠在路边孤灯旁，没由来想起不知哪一次被他甩掉的女孩曾哭着诅咒：“段子宸，总会有人收拾你，你这样践踏别人的心，会遭报应的”。 他遇见了他的报应。 苏以沫明明就是那种最普通的女孩，没什么姿色，身材也裹得严严实实，将画画和看书视为兴趣爱好，活得中规中矩，无聊而呆板他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离开她的理由，却又都抵不过一个“她很温情”。 她身上那种天然的温情，甫然为他打开另一片天地，跟她在一起，即便只是发呆，也是好的。 温情真是个矫情字眼，他自嘲地笑笑，然后振奋精神，等待天明。 一连数日的守候，他前所未有的狼狈像，终于让苏以沫有所妥协。 但她开出苛刻的条件，分开一年，如果一年后他仍心意不改，再做考虑。 她想，时间总能冲淡一切，他终究会回到他的世界。 段子宸答应了她，“我等你”，他说。 仿佛重新回到。她仍是躲着他，他也仍是想尽办法靠近。 唯一的不同，或许是关于他的各种传闻和绯闻终于偃旗息鼓，她也没有再被卷入舆论漩涡。 一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算长。这一年里，段子阳跟房薇薇去了欧洲留学，临行前他找到苏以沫，对她说“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不走。” 他希望苏以沫能挽留他，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就真的不能回头。 苏以沫没有给他想要的回答，她可以原谅他，却无法再将心交给他。 被段家接走时，他曾那样的不舍，一遍遍叮嘱她“你一定要来找我，我只有你了”，她毫不犹豫的答应，天真的以为他真就非她不可。 但也不过半年，她以能够上名牌大学的分数考到他所在的普通高校，却换来陌生人般的擦肩而过。 事实上，真正让她失望的，并不是他的背弃，而是他的改变。他骤然从底层攀至高峰，却用抢夺来弥补自己过往的不幸，野心勃勃，也自私虚荣。那个曾经隐忍孤独c勤奋好学的少年，已经消失了。 “照顾好房薇薇吧”，说这话时，她的心，波澜不惊。 但段子阳也没有放过她，“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段子宸？” 苏以沫脸色煞白，沉默却已说明一切。 段子阳像是早就猜到了答案，涩然道，“我总想着夺回一切，却将自己的宝贝弄丢了。” 那是她大学里最后一次见到段子阳。翌日，他便和房薇薇坐上了飞往伦敦的航班。 一年也转眼过去，段子宸并没有放弃的迹象，而她却开始试着跟别人“约会”。 那是室友的一个老乡，长得高大粗壮，在图书馆遇见过几次，也不知怎么就看上了她。 抵不过牵线室友的软磨硬泡，她终于答应跟他去咖啡馆坐坐。见了面，却尴尬地头皮都在发麻，还被段子宸抓了个正着。 他铁青着脸，不由分说地把她拽走，一把塞进车里，掳到家中。 被“绑”来的苏以沫自是愤怒，他却像比她还要委屈，“你不是让我等你吗？你不能抛弃我！” 闻言，她哭笑不得，如何也没料到，他会这种弃妇式的开场白。怒气无端消了三分，却仍不依不饶道，“我凭什么不能抛弃你”。 “你c你c你”他竟被她抢白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憋红了一张脸，桃花眼里的促狭不再，只余慌措一片。 许久，他像只泄了气的气球，耷拉着脑袋，低声道，“因为我爱你”。 她一悸，缩起身子，心却跳的越来越快。 她的退缩，被段子宸“瞅准了时机”。一开始只是试着去牵她的手，见她并未强行挣脱，便得寸进尺，将她拥进怀抱。 事实证明，学坏是很容易的。那一晚，她失去了自己的初夜 一晃经年，那些逝去的青涩光阴，偶尔还会入梦来，却只有她留在回忆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75>谁都不能动她 “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一双柔夷在他胸前摩挲，带着暧昧的挑逗。眼前的女人只穿了件黑色蕾丝睡裙，丰腴的身材若隐若现，眼角含着一抹春情，如猫一般慵懒娇媚。 段子阳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推开，淡淡勾唇，挑起她的下巴，“等我想起你的时候”。 语落，他对着衣镜理了理领带，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下午六点半，他准时到家。 房薇薇掐着时间，蒸了条新鲜的鲈鱼。他甫一进门，鱼正好出锅。 她将鱼端上桌，献宝似地对他道，“子阳，快来尝尝我新学的清蒸鲈鱼”。 “好”，他坐到餐桌前，还没等他起筷，房薇薇已将一大块鲜嫩的鱼肉夹到他碗中。 段子阳尝了一口，便冲她点了点头，“还不错”。 “真的吗”，房薇薇凑到他身边，就着他的碗筷吃了一口，却是神色一怔。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因为皮肤过敏，他只用那一款浴液。而每次性事过后，他都有冲澡的习惯 段子阳并未漏掉她瞬时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房薇薇轻轻摇首，脸上重新现出笑意，“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我也能做出可口的饭菜”。 段子阳扯了扯嘴角，的确，金贵的房家大小姐，竟也天天为他洗手羹汤。他们刚去欧洲那会儿，都吃不惯西餐，只能自己开伙，房薇薇自幼被父母宠大，哪里会下厨，所以掌勺的基本都是他。 偶尔她进厨房，烧出来的饭菜也都是黑糊一片。他们结婚后，她专门去报个几个料理班，这才厨艺渐精。 吃完饭，段子阳负责洗碗收拾，因为房薇薇的坚持，家里没有请像样的保姆，只偶尔找小时工来打扫一次，所以平时家务大都是她来操持。 七点四十五，秘书在约好的时间，打来电话。 “段总，人都到齐了，您看会议什么时候开始？” 他开了免提，方便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半小时后，我马上回公司。”挂上电话，他似是无奈地冲她一笑，“抱歉，我要回去开会，晚上你早点睡”。 房薇薇点点头，将他的外套取来。她已习惯了他这种“约定”的加班，只是，“你最近好像更忙了”。她敛下眉头低声道。 “嗯，最近公司有些大动作。”他边穿上衣服，边不经意的说。 房薇薇想起前日与母亲闲聊时提到，段氏跟易海最近在商场打得不可开交，段家两兄弟闹得愈发难堪。 商场上的种种，她从不多问，这一次，她却忍不住对他道，“你是不是跟易海集团” 闻言，段子阳脸色一沉，只道，“生意的事你不懂，别管那么多”。 房薇薇默了默，还是坚持道，“子宸毕竟是你的亲兄弟。” “亲兄弟”，段子阳嗤笑一声，“怕是他也从没将我视为他的兄弟”。 房薇薇心头无端一绞，似问似答道，“你还在怨他抢走苏以沫吧”。 “住口！”他瞬间勃然，目光凛冽如刀，冷道，“你少管闲事，好好在家待着。” 语落，摔门而去。 心口的钝痛跟着猛然袭来，房薇薇不得不从口袋里取出随身药物服下，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那个女人依然是他的逆鳞，说不得，碰不得 她靠在门畔一点点滑下去，虚白的唇浮起一抹苦涩的笑。如果当初让他回到苏以沫身边，是不是会更好，至少他们不用像如今这般，明明貌合神离，却彼此装作相安无事。 这些年，不论她多么努力，他还是看不见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她呼出一口气，却是落落一笑。没关系，不用太久了，自己这具千疮百孔的躯壳，怕也快撑不下去。 ———————————— 临时召开的董事会结束后，秘书将一份隐秘的调查交给了段子阳。 “我们查到，段子宸竟然在国内有个5岁的私生女，不久前他还在跟孩子的生母打官司，争夺抚养权。很可能傅家就是发现了这个情况，才跟段子宸取消了婚约。” 听完秘书的汇报，他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那个只敢在心底出没的名字呼之欲出，但他还是问道，“孩子的生母是谁？” “苏以沫，是一个二三流的小画家，出过几本销量还不错的绘本，”秘书迟疑片刻，“听说是陆总的未婚妻，但也有人说她前不久还在跟段子宸同居” “好了”，他打断了秘书的话，没有再听下去。 那晚宴会上再逢，他以为她终于找到合适的伴侣，却原来，仍与段子宸纠缠不清。 回国后，他曾不止一次派人去找她，但都扑了空，唯一查到的，只是五年前她曾怀孕回家，却被父母赶出门外。 苏以沫从小成绩优异，温善懂事，是苏家两老最大的骄傲，到头来却被厌弃到进不得家门。而这一切，都是拜段子宸所赐。 出国前，他告诫过段子宸，若有一天负了以沫，他穷尽所有手段，也不会放过他。 那一次，段子宸收起了平日里的冷嘲热讽，并没有以抓到他这个“把柄”为乐。他对他说，“我绝不会像你一样辜负苏以沫”。 的确，段子宸没有像他一样，却换了一种更决绝的方式：彻底将她遗忘。 可苏以沫竟天真地为他生下女儿，据他所知，段子宸这些年一直在美国，还有了未婚妻，那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秘书见他沉思半晌，便上前“建言”道，“段总，这条消息到是可以用来反击易海，眼下将段子宸的丑闻随便放给哪家媒体，都足够引起轰动，易海的股价定会稳不住”。 那苏以沫也一定会被卷入其中，漫天流言蜚语，将她的隐私和过往翻个底朝天 段子阳冷眼看着秘书道，“不需要”。 秘书以为他是顾忌与陆少杰的合作，便欲再劝说几句，却不料他反而厉声道，“谁都不能动那对母女，尽快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彻底压下去”。 —————————————— 虽然决定嫁给陆少杰，但苏以沫一直没有勇气将这件事告诉女儿。 小念常常问她，爸爸为什么又不来看自己，是不是又去了很远的地方。 每当此时，苏以沫越发自责和心疼，她不仅没能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连基本的安全感可能都是缺乏的。 这天接小念放学回家的路上，女儿再次问起爸爸什么时候来看她，过两天幼儿园要开亲子运动会，“老师说要爸爸妈妈一起来参加”。 “妈妈带你参加好不好”，她牵着女儿的手，试着哄慰。 小家伙却是嘴一撅，“那爸爸呢？” 苏以沫见女儿如此，默默叹了口气，却是道，“那让陆叔叔跟我们一起参加好吗？” 小念似是想了半天，却终是摇了摇头，“陆叔叔不是爸爸”。 苏以沫心头无端揪紧，她停下脚步，半蹲在女儿面前，缓缓启口道，“如果，如果陆叔叔做你的新爸爸呢？” 因这一句，小家伙再次陷入“纠结”，小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仿佛遇到“世纪难题”。但她纠结半天，还是轻轻地摇摇头。 苏以沫不防女儿会这般拒绝，便是问道，“你不是很喜欢陆叔叔吗？” 小家伙这回才点了点头，她当然喜欢陆叔叔，陆叔叔送给她那么多hell一kitty，还陪她做游戏，妈妈生她气的时候，只要躲在陆叔叔身后，就能“逃过一劫” “那是为什么？”她抚着女儿的小脸，低声问。 “那爸爸怎么办呢，他会伤心的”。说着，眼泪已溢到眼底，满目委屈。 苏以沫敛回眸光，再问不下去。她默默起身，重新牵起女儿的手往前走，却是若有所思，步履沉沉，甚至连身后渐起的脚步声都未察觉。 “以沫”，陌生而熟悉的轻唤传来，她脚下一顿，迟疑地转身，“子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76>忘不了 幼儿园附近的咖啡馆里，流泻着舒缓的旋律，服务员将刚煮好的蓝山咖啡和奶油蛋糕端上桌来，“请慢用”。 小念瞪大眼睛看着那块白润润的蛋糕，又怯怯地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段子阳。因为蛀牙，妈妈越来越严格控制她吃甜食，所以向妈妈“求助”是没用的。 对面那个跟爸爸一样浓眉大眼的叔叔，很快接收到了她的“信号”，立马将蛋糕推到面前，“来，吃吧”。 见状，苏以沫却是叹了口气，对女儿道，“只能吃一半”。 “嗯”，小家伙重重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就像她母亲笑时那样。 段子阳不由勾唇，抬眸对苏以沫道，“这孩子很像你”。 她淡淡一笑，半晌，却低声问，“你找我有事吗？” 方才他显是已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说是不期而遇，实在有些牵强。 那日宴会后，苏以沫不是没想过他可能会来找她，但一别数日，他再无消息，她也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不过是年少时的青涩往事，但与他的那段交集，她已不愿更多人知晓。 却没想到，他还是找上门来。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么”，段子阳心头溢出些许涩然，她眼中的疏离清晰可见，他早已不是她的什么人。 苏以沫不知该如何作答，垂首静默下来，却听段子阳开口问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这句陈旧的问候，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理所当然。她稍稍抬起头，幽幽道，“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坏。”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虽然艰辛，但也不是没有幸福。 “我回国后曾找过你，可一直没有打听到你的下落”，他低低凝视着她，眉头不着痕迹的一凛。 苏以沫却是从为数不多联系的大学旧友那里，听过他的消息，也知道他寻过自己，可她再三嘱咐朋友，不要泄露她的近况。 那时他已跟房薇薇订婚，她并不愿同别人的未婚夫再有任何牵扯 “房薇薇还好吗，她身体怎么样？”苏以沫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段子阳却只用一句话冷淡带过，“还是老样子”。 —————————————————————————————— 再一次陷入沉默，她略带尴尬地转首去看女儿，却发现小念已将蛋糕吃了一大半，她忙是将剩下的一角从女儿口中夺下来，不由提高音量训道，“不是说好只吃一半吗”。 闻言，小念脑袋一耷，忽闪地大眼立马水汪汪的，紧抿住嘴，看着极是委屈。 段子阳不禁劝道，“没关系，你就让她吃吧，”说着便要招呼服务生过来再点一块。 “不行，她都有虫牙了，”苏以沫一脸严肃的拒绝，段子阳见她如此直是一愣，随即却笑出声来。 她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段子阳脸上仍带着如今已鲜见的笑容，却是揶揄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你以前那么爱吃糖葫芦，吃坏了牙齿，疼得想哭都不敢告诉苏伯母。没想到现在却会这样训斥自己的女儿。” 不防他提起那些陈年旧事，苏以沫的脸一时火辣辣的，只能小声嘀咕一句，“那时我不懂事”。 她脸红的样子，恍若当年，他心中不由一暖，唇边的笑意却渐淡，“后来你也不吃糖葫芦了，因为把省下的零花钱都给了我”。 外婆去世后，他的日子过得愈发艰难，靠着一点外婆生前的积蓄和邻里的接济过活。苏以沫更是偷偷把自己的零花钱都攒了起来给他，连一根一块钱的糖葫芦都舍不得吃。 良久，苏以沫却是平静道，“是么，我不记得了”。 “我还记得，一刻都没有忘记过”。段子阳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想从那里看到哪怕一丝的涟漪，但他到底还是失望了。 “子阳”，苏以沫轻叹一声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已不是当年那个爱吃糖葫芦的苏以沫，你也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向阳”。 —————————————————————————— 他扯了扯嘴角，却添了几许苦涩，“我知道，你心里的人早就不是我了”。 苏以沫一怔，默默敛回眸光。可这细微的表情，也没能逃过段子阳的眼睛。他眉心一皱，“你还是没忘了他”。 这个“他”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你生下了他的女儿，五年里一个人苦苦支撑，可他竟然一走了之，再回来却有了未婚妻，对不对”。他冷冷地拆穿，拳掌却默默收束。 悸动的神色难以再掩饰下去，她别过视线，不愿再提，只道，“那也是过去的事了”。 说着，她为女儿擦了擦嘴角，便是对段子阳道，“我们该走了”。 他却不打算放过她，忍不住继续迫问，“为什么你可以原谅段子宸，却不能原谅我，他把你忘了不是吗” 苏以沫深匀一口气，落寞一笑，却是道，“他失去了记忆，所以才会丢下我”。及至如今，段子宸宁愿众叛亲离，也想同她在一起，如果当年他没有失忆，又怎么会背弃她。 段子阳哑然一窒，“那我呢？你还在恨我当初选择了房薇薇”。 苏以沫淡淡摇首，“我不恨你，或者说早就不介意了。房薇薇之于你，也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语一顿，“她对你是真心，你应该好好珍惜，而不是到处猎艳”。没有哪一个妻子可以忍受丈夫的漫天绯闻。 “你这样说，是在替她抱不平么”，他莫名心寒，却也想起房薇薇在自己面前那一次次的强颜欢笑。她就像温室里的一朵花，离开他仿佛就不能存活，这种依赖却让他觉得沉重。 他在一个又一个女人身上寻找新鲜和刺激，可到头来心中仍是一片空虚。 “以沫，我忘不了你”，段子宸哑声道，他终于成为段氏总裁，终于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但这并没能填满他内心的空洞，他越发想念她，想念那些什么都没有却心中富足的旧时光。 苏以沫秀眉一颦，只道，“我真的该走了”。 语落，她便是要带着女儿起身离开，段子阳没有阻止她，却是道，“对不起，我送你们回去吧”。 出了门，苏以沫回身对他道，“别送了，这里离我们住的地方很近，走路回家就可以了”。 “我还能来找你吗”，他不死心地追问，就算只能偶尔见到她，也是好的。 苏以沫默了默，“你也知道的，我要跟陆少杰结婚了，我不想让他误会”。 陆少杰现在也算是他的商业合作伙伴，几次接触下来，此人心机虽是深沉，但每每谈及她这个未婚妻，倒也不失情深。 “你真的决定嫁给他？”段子阳沉声问道，依着他对苏以沫的了解，若是她心里还住着是另一个人，是断不会这样轻易嫁给别人的。 “是，我们已经在筹备婚礼了”，苏以沫匆匆应道，为什么几乎身边每个人都在怀疑她的这个决定，明明这是最好的选择 段子阳还欲张口说些什么，她已别过脸去，侧首对女儿道，“小念，跟叔叔说再见”。 话音未落，却听小念遥遥喊了一声，“爸爸！”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77>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循声望去，段子宸迎面而来，却是脸色阴沉，目光中一片森寒。 见到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段子阳亦薄冷一笑，他能出现在这里，想必也不是偶然。 小念已挣开母亲的手，像只出笼的雀鸟，朝段子宸奔去。 女儿的“热情迎接”，让段子宸的脸上瞬时染了喜色，便是一展臂，熟练地将孩子抱起，侧首问道，“小念想爸爸了么？” “嗯！”小家伙毫无迟疑地点头一应，再是在他靠过来的侧颊上印上一个小小的吻。 这番亲昵的举动，已足够昭示这对父女的亲密。虽然调查也显示，段子宸在与苏以沫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但段子阳并没有想到，他竟真与这个女儿相处融洽。看着段子宸抱着小念走到自己面前，苏以沫一时窘然，却也忍不住抬眸相望。 那日一别，以为再难相见，她知道自己是真的伤了他 苏以沫敛下眸光，沉声道，“你又来做什么？” 闻言，段子宸显是有些不悦，冷冷回应，“我来看我的女儿”。 说着，他扫了段子阳一眼，问道，“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未等苏以沫开口，段子阳已上前一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段子宸眉峰一凛，虽不知段子阳如何找到苏以沫，但眼下自己与他势如水火，难免会穷尽各种手段给向对方下手。 “你若敢动她们母女，我定不会放过你”。段子宸森然道，黑眸如冰。 段子阳冷哼一声，胸臆间却怒火升腾，“你以为你有资格说这种话？” 即便隔了时光和记忆，这两个有着一脉相同血液的兄弟，一见面仍然充满敌意。眼见着他们就要“擦枪走火”，又想起新闻里易海与段氏如今的“生死之战”，苏以沫不由恼然，“你们都是三十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幼稚！” 话一出口，段子宸与段子阳俱是一愣，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 不论现在多么鲜衣怒马c不可一世，在苏以沫眼中，他们也终不过是穿了一身亮丽光鲜的躯壳。 因为父母的原因，他们彼此的童年都不幸福，也造就了他们相似的孤独和倔强。本该是并肩扶持的兄弟，却成为彼此的眼中钉c肉中刺，互相敌视。 苏以沫默默叹息，先是看着段子宸道，“子阳是我的老朋友，只是多年未见，他不可能伤害我跟小念，你用不着在这里草木皆兵”。 目露疑窦，段子宸蹙起眉头，“老朋友？”他恍然想起段子阳之前去易海找他那次，就曾提起过苏以沫。当时虽有些生疑，但他并未放在心上 苏以沫不愿向再他多做解释，却是转首对段子阳道，“无论如何，你们毕竟是亲兄弟，没必要一见面就味十足。” 段子阳张了张口，却终是无语。 “亲兄弟”这三个字却被小念听了去，五岁的小女孩眨着眼睛，好奇的问道，“叔叔是爸爸的弟弟吗？” 孩子的天真，有时能让大人无所遁形。两个从未将对方视为兄弟的男人，只能尴尬的别过脸去。 “叔叔是爸爸的哥哥，说起来你要叫他伯伯”。苏以沫温声对女儿解释，小念立时“心领神会”，奶声奶气地冲段子阳喊道，“伯伯”。 闻声，段子阳嗓子里像倏地被塞了块铅，噎得说不出话来，那边段子宸好不哪里去，脸色僵怔，极是难堪。 明明气氛尴尬，明明他们三个人之间不该再这样揪扯，可她却忍不住添油加醋“支使”女儿，“伯伯刚才请你吃了蛋糕，你还没有跟伯伯说谢谢呢”。 小念点了点头，便甜甜一笑道，“谢谢伯伯”。 饶是心中芥蒂，面对这样一个无邪软萌的小女孩，段子阳也不由会心一笑，“乖”。 虽然对此颇为不忿，但段子宸无法狠心此时纠正一脸无辜的女儿，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孩子的笑容也适时化解了方才的剑拔弩张，苏以沫思量片刻，还是道，“我知道这话轮不到我来说，商场上事我也不懂，但你们到底都是段家人，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也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她默了默，才续道，“我不愿再看到你们互相抢夺”。 ———————————————— 段子阳心中一震，许久都没有人这样训斥他，或许现在也只有苏以沫敢同他这样讲话了。 只是，她仍如过往那般纯粹，他却早已被浸染的面目全非。 有些事，既已出手，就无法回头。这个道理，怕是他与段子宸都心知肚明。 “以沫，对不起，”他低声对她道。 苏以沫眼中的期冀渐渐暗了下来，段子阳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与她道了个别，却又冲着她身后一派防备之态的段子宸冷声威胁，“如果你敢伤害她们，我也不会放过你”。 语落，他悬身而去，没走两步，却回首道，“祝你幸福”。 苏以沫一悸，轻轻点了点头。 段子阳的身影渐行渐远，已不似当年离乡时那般频频回顾。她心中沉落，看得分明，他或许怀念青涩岁月里不离不弃的温情，但也只是如此了 “你跟段子阳到底什么关系？！”一声诘责乍起，身旁的段子宸如同已点燃的爆竹，随时都有燃爆的可能。 她和段子阳的关系显然不同寻常，甚至在他看来，是有些暧昧的。虽然极少接触，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兄弟。 见状，苏以沫自是不想与他多言，只道，“我和他的关系，过去的你最清楚”。 段子宸眉一挑，咀嚼出她话中讽意，“你明知道我什么都忘了”。 他这一句无心之言，却蓦地刺疼了她。苏以沫鼻子一酸，“既然你什么都忘了，又有什么好追究的。我说了，他是我的老朋友，你爱信不信”。 “你”段子宸被她顿时噎住，却也看出她已是委屈。 她说她等了五年的，是过去的段子宸，知道她与段子阳关系的，也是过去的段子宸什么都是过去的段子宸，那现在的他，在她心里又算什么。 他越发意识到，比起刚才的段子阳或者那个陆少杰，他更介意的，反而是过去的自己。 可望着她倔强的眉目，满腹愤懑只能被他咽了回去。即便她一次次决绝以对，他还是发了疯的想她。 公司的事已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但只要一有喘息的空隙，他就忍不住来找她，哪怕得到的又是一次决绝以对。 “如果你想见小念，以后我们可以约固定的时间和地点，我会把小念送过去，但请别再像今天这样莫名其妙的出现”。苏以沫面上一片冷静，唇瓣却被咬得似要沁出血来。 口是心非，段子宸不屑地睇了她一眼，便抱着小念继续往前走，不容分说地道，“我的女儿，我想见就见”。 苏以沫只得追上去，想要争辩几句，却听他逗弄着女儿问，“小念也想见我是不是？” 多日未见爸爸的小念，自是点头称是，还不忘再追问一句，“爸爸你去哪了？” 他心头一紧，却是涩然道，“爸爸一直在家里等你，可是你们有了新房子，就不要爸爸”。 “我没有不要爸爸”，小家伙立马“义正言辞”的反驳，“我每天都想爸爸”。 段子宸不由搂紧怀里软软的小身子，“爸爸每天也很想你们”。 苏以沫抿住唇，别过视线。她没有办法阻止这样的父女亲情，这曾是她最向往的幸福图景。 “那爸爸你明天会来参加我的运动会吗？”小念又是发问。 “小念！不是说好妈妈陪你去么”。苏以沫忙是打断女儿。 小念嘴一撅，可怜兮兮地嘀咕，“可是老师说要爸爸妈妈一起”。 段子宸却是扬起嘴角，对女儿道，“爸爸一定会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78>背起 和爸爸妈妈一起参加亲子运动会，足够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兴奋不已。 小念起了个大早，自己穿好衣服，又将小书包收拾得妥妥当当。时不时就要凑过来问苏以沫，“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幼儿园啊？” 女儿的热切期待，打消了她称病告假的念头，她实在不忍让小念失望。 磨磨蹭蹭，还是出了门。果然，一到幼儿园，就见段子宸已守在门口。 他鲜见地穿了一身浅色运动装，刘海自然散着，几许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整个人少了几分严肃冷峻，却多了些许自然率性。 苏以沫微一恍惚，他以前就常是这样的衣着，其实简单随意，但凭着衣服架子的身材和帅气的眉目，人群中也是耀眼。 看见她们，段子宸勾唇一笑，抱起迎上来小念，便一脸志得意满的走进幼儿园。 运动会的项目大都简单易参与，更注重亲子乐趣，段子宸的运动神经一向很好，小念也玩的很嗨，父女俩通力合作，竟在几个项目上拔得头筹。 倒是苏以沫，向来没有什么运动细胞，接力跑很快被追上，袋鼠跳也是最后一名惹得女儿很是泄气，数落道，“妈妈太慢了”。 一旁的段子宸却像是寻到了什么乐子，看着她种种笨拙的姿势，笑得合不拢嘴。 苏以沫自是恼极，却也只能涨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他几眼。 她以前有次上田径课，正好被打篮球的段子宸撞见。那节课教的是投掷，但她却怎么都学不来，铅球在手里颤颤划出，甚至差点砸到别人。她惊魂不已，却听一声爆笑自不远处传来。 恼然抬眸，只见段子宸站在那里笑得前仰后合，身边人也跟着哄堂大笑，弄得她极是丢脸，也成为她不愿回首的一场噩梦。 瞪视着眼前段子宸幸灾乐祸的笑脸，苏以沫忿忿地想，就算失去记忆，他也仍跟过去一样恶质。 段子宸却像对她的恼怒浑然不觉，视着她的目光带着戏谑和宠溺，只道，“真笨”。 苏以沫一悸，敛下眉目，当年的他也是用这两个字调侃自己，惹得她生了好几天闷气。 接下来的三人四足游戏，需要全家上阵，小念站在中间牢牢牵着父母的手，腿上的红丝缎则将他们三个人紧紧缚在一起。 “你可别扯我们后腿”，段子宸瞥了她一眼，不忘挖苦。 苏以沫皱起眉头，正欲还口，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 事实证明，段子宸的“提醒”虽有必要，但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出发时他们就已落后，好不容易追上，返回时，苏以沫又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她抱歉地看了看女儿，想站起来时竟发现已崴了脚。 见状，段子宸一怔，忙是蹲下来查看，“怎么了？” 苏以沫难堪的低声道，“好像是扭到了”。 语落，却见段子宸眸中现出惶然之色，也不顾四下涌来的目光，便一展臂将她横抱起来。 “快放我下来，我还能走！”苏以沫低呼一声，他却置若罔闻，抱着她就往外走。 幼儿园老师见他如此，也以为苏以沫伤的严重，忙追上来道，“小念我来照看，你们先去医务室看看吧，就在前面拐角处。” 他就那样一路抱着她，明明是第一次，却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甚至连心底的慌悸都不陌生。 到了医务室，脱了鞋袜，她的脚面已淤青一片，段子宸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焦急的追问大夫，“她的脚伤得重不重？！” 大夫仔细检查下后道，“应该没有伤到骨头，敷些药膏休息两天就可以”。 但段子宸并不放心，他执意带了苏以沫去正规医院检查，直到拍了片子确定并无大碍，又开了一些伤药，他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因为医院门口没法停车，他们只能走去停车场。 苏以沫正准备扶着梯手一瘸一拐地下楼，却见段子宸蓦地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指了指自己的肩背道，“上来，我背你”。 身边人来人往，纷纷侧目，苏以沫低首道，“没关系，我自己能走”。 段子宸却仍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有些不耐道，“快点上来”。 迟疑片刻，她还是轻轻趴到他的背上。 他毫不费力的将她背起，宽阔的背膀带着熨帖的温度，踏实而安稳。她忍不住靠上去，心头跟着微微发颤。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暑期他们结伴去盛夏的海边，追闹嬉戏后，他也曾背着她，走过湿软的沙滩，看着夕阳西下，还以为那就是永远 —————————————— “我是不是背过你？”他出声问道。 静谧的林荫道，他的声音格外清晰，一下子就砸进了她心里。 苏以沫一悸，却是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该减肥了”，他又是张口道，显是多了几分调侃之意。 “哪有！”苏以沫恼然反驳，耳根后却爬起一抹暗红，比起大学那会儿，她的确重了几斤，可也是在合理范围之内的。 段子宸嗤笑出声，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也想象得出她蹙眉噘嘴的傻气模样。 “我喜欢你胖一点”，他续道，“肉肉的抱起来才舒服”。 苏以沫忍不住捶了下他的肩膀，以示不爽。段子宸却得寸进尺，“不过你已经挺软了”。 “真讨厌！”她嗔道，恼极，“你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 闻言，段子宸立时“缴械”，“好好好，我不说了”。 一番谑闹过后，静下心神，她才发觉，这种相处模式，曾是他们之间惯常出现的。 他像个喜好恶作剧的孩子，以戏弄她为乐，见她恼了，却又装作大度放过她。 这样的段子宸让她恍惚，就算失去过往了回忆，他的行为和举动，仍如过往。 “我觉得我以前背过你，还有刚才抱着你的时候，也很熟悉”。段子宸若有所思地说。 良久，苏以沫悠悠启口，“大学里，有一次我中暑晕倒，是你抱着我去的校医院”。 醒来后同学告诉她，当时他抱着自己冲到校医院，大喊着“快来救人”，仿若她受了什么天大的伤。 些许凌乱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有她汗湿而昏迷的面庞，也有医院里雪白的墙面，还有一箱满地凌乱的书 倏地，段子宸顿住了脚步。 苏以沫觉察他的异样，“怎么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蹙眉道，“是不是跟书有关？” 他这一句听来甚是莫名的话，却让苏以沫心跳猝然。 她忙不迭的点头，“嗯！是因为搬书，我搬不动，天又热，才中暑，后来后来还是你帮我把书搬到新宿舍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清亮的眸子里是难掩的焦迫和期待。段子宸却如同被泼了盆冷水，浇灭了刚刚燃起的记忆火线。 他看不得她为别的男人着急紧张的样子，哪怕这个人是过去的他。 他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苏以沫却未察觉，仍是道，“那么重的书，但你毫不费力就抬起来了，我那时想，多亏有你在” “现在呢？有我在就不好了？！”他扬声打断她，心中无端一阵酸涩。 苏以沫一怔，轻轻敛下眸光。 她那么想告诉他，即便失去记忆，他也依然是自己心中那个段子宸。有他在，就是圆满 可她终是什么都没说，只默默靠向他的背膀，贪恋着片刻的温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79>舍弃 一番折腾，折回幼儿园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段子宸的车开得并不快，甚至像刻意选了一条平素较堵的路线，一路车水马龙，拥堵不堪。 望着窗外渐起的霓虹，苏以沫无声叹息，这样也好，至少，能跟他多待一会儿。 一路沉默，车内光线昏暗，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她不知道他是否也如自己这般，觉得如今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像偷来的，不该却难舍。 蓦地，她落在身侧的手，被轻轻握住。 她一悸，便是想要将手抽回。可是他手上的力道，虽不致弄疼她，却也牢牢束缚。 “放手！”她低声斥道，却见他仍是注视着前方路况，神色不明。 片刻，段子宸似是叹了口气，哑声道，“就一会儿行吗”。 闻言，苏以沫终是默默放弃了挣扎，任他攥住自己的手，直至十指交扣。 车行缓慢阻止不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过了一会儿，幼儿园已在眼前。两人交叠的双手里渗了一层薄薄的汗，却没有人想去松开。 “该下车了”，她默了默，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却仍被覆住，不得挣脱。 “你别这样”，她说。 段子宸僵扯下唇角，浮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他说不出口，他舍不得。今天过后，又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下一次，她会不会已是别人的新娘 须臾，他试着与她和解，“我会收回律师函，不再跟你抢小念。你可不可以别嫁给陆少杰”。他以为用女儿逼迫她，她就会妥协，可结果却快要把自己逼疯。 苏以沫垂下眸子，却是道，“如果你能撤诉，我很感谢。但我决定嫁给少杰，跟你撤不撤诉无关。你该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就算不是那位傅小姐，最后站在你身边的人也不会是我”。 当段子宸在邵芸面前承认，就算一无所有也铁了心要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便决定，不再拖累他。 如果说五年前他们在一起要面对的，还只是段家父母的阻挠，那现在摆在段子宸面前的，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作为易海总裁的段子宸，婚姻早已与利益盘根错节揪扯在一起。他有自己的事业，需要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而当年同她相知相恋的段子宸，还没有这样多的责任与抱负。 他母亲的话虽然难听，但也让苏以沫看清，如今若她还固执的跟着他，只能是步步掣肘。就算他愿意为她披荆斩棘，她也不忍心他失去自己的事业和抱负。 苏以沫终于抽回手，他却仍维持着相握的姿势，面色渐染灰败，五指收束成拳。 “苏以沫，你真狠”，他一字一顿从齿缝中吐出，心头像被人用把钝刀反复刮碾，竟比利刃来得更加揪扯窒痛。 车灯熄灭，锁一开，他看着她毫无犹豫地推门下车，仿若不愿再与他多待一刻。 掩上车门，她抚着心口处，深深吸了口气，明明凛冬寒沉，她额头上却出了一席冷汗。 夜晚来得悄无声息，除了天边挂起的盈盈月盘，已不见丝毫亮色，像一块不透气的墨色幕布，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幼儿园大门紧闭，早就过了闭园时间。她之前已同老师通过电话，晚些时候再来接孩子，但园内亦不见灯迹。 她强打精神，想要去门前探一探，却是不经意扯到脚下伤处，一时疼得齿寒。 正是窘迫，一道黑影却从前方及近，只听对方唤了一声，“以沫！” 她猛地抬首，这才看清来者，“少杰？” 她一瘸一拐的走过去，陆少杰见状，忙一把将她扶住，便是问道，“你的脚没事吧？” “还好，就是得养些日子了”。她低声道，思及女儿，心中不由添了些许慌措，刚欲张口，却听陆少杰道，“小念我已经接回家，保姆现在看着”。 闻言，她悬着的半颗心跟着落下，可望着眼前的陆少杰，黛眉却又一次颦蹙起来，她迟疑开口，“那你” “我在等你”。他沉声道，看似平静的目光中却隐隐透着一丝冷意，显是已经知道了一切。 苏以沫敛下眉头，只轻声道，“我们走吧”。 话音未落，一束荧亮的车灯乍然打照过来，在黢暗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 段子宸没有下车，却是隔着透明的前窗玻璃，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直到陆少杰将她掩在身后，面色冷冽地转过身与他对峙。 良久，他看着她终是和陆少杰一同走进前方的暗夜里，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他眼眶中无端涌来一阵酸热，这个等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女人，终于还是舍弃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80>时雨 回到家后，陆少杰执意要查看她伤得如何，白皙脚背上肿起的淤紫，煞是刺眼，他见状不由蹙起眉头，“怎么会弄成这样？” 说着，他探究的指便欲落下，却见苏以沫猛地抽回脚，撑着床头往后退了几分。这番下意识的排拒之态，太过明显，直是让他怔在一旁。“其实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就好了”，苏以沫并未注意到他面上的异色，只默默坐到床畔。 她与陆少杰之间那种越来越浓的疏离感，愈发让人难以忽略。一纸婚约，并没有让他们走得更近，反而彼此使得心中芥蒂更甚。 陆少杰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涩然扯下唇角，“今天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苏以沫心知他所问定是段子宸为何会出现在小念的运动会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没有想瞒着你，只是” “只是我不是小念的父亲，”陆少杰接过她的话，仍是勾着唇，脸上的愠怒之色，却已分明。 他几乎从未在她面前生过气，即便是当初她一遍遍叨扰，想从他这里打听到段子宸的下落，他也不过是态度冷漠，却从未生怒，想必今日之事，着实伤到了他。 苏以沫顿觉歉疚，忙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直很感激你”，这些年他将小念视如己出，她不是没有看见，而且当初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及时把她送到医院，想来也不会有她们母女平安。 “感激？”他涩然的咀嚼着这两个字，浓眉深蹙，惯冷的黑眸现出几许伤痕。他这样费尽心思取悦她，迁就她，难倒到头来只换回她的一个感激？ 他终是忍抑不住，蓦地悬身，在她惶然之间，已将她推到在床上。 苏以沫不防他如此相对，浑身一僵，他已欺身而上。灼热的额面抵住她的脸颊，他在她耳边一字一顿道，“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感激！” 语落，焦迫的唇已在她颈间游走，苏以沫心中大骇，伸手推拒，陆少杰却只用一只手就将她的双腕锢在床头，像一是副狠厉的枷锁，让人无法挣脱。 “请你不要这样！”苏以沫咬住唇低呼，她不愿把女儿和保姆惹来看到这样一幕，可陆少杰却没有丝毫放开她的意思。 他像个被激怒的幽冥，激烈地撕扯着她身上的衣物，但手上对她的钳制终于有了空隙，苏以沫抽出手—— “啪！” 一计响亮的耳光落在他脸上，挣扎纠缠随着瞬间冷却，苏以沫死死地揪住衣衫前襟，生恐他再有动作，浑身却是微微发颤。 她像是再不愿看他一眼，冷冷的别过视线，可眸中已噙了泪光。 一个女人这样排拒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不明白。 挫败c难堪c羞愤各种情绪在心头汇聚，他终是无言的放开了她。 良久，陆少杰垂首哑声道，“对不起”。 他默默站起身，眼中一片死寂，像是吃了一场彻彻底底的败仗，极慢的旋开门锁，却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可她仍是那样的恐骇决然，对他没有一丝相顾 房门即掩，苏以沫抱住双膝，将头深埋进去，小声呜咽起来。 她一直像只失偶的雀鸟，以为努力煽动翅膀去飞，就能找回自己的伴侣，可漫漫天际，飞得太久，她已耗尽了所有气力。到头来，想找一处可栖息的巢穴，都已不能。 —————————————— 妖娆的红男绿女，伴着亢奋的节奏肆意摇摆，喧闹的cb里，人们提高音量互相叫嚷才能听清对方的声音。 “时雨！那个人不是你的陆公子么！”舞池中央，一对年轻女子大声“私语”。 梁时雨顺着对方所指望过去，心跳不由快进一格，却见那道时常在梦中见到的身影果然掩在吧台一角，身后灯红酒绿，他却一人形单影只的喝着酒。 她想也不想的奔出舞台，穿过重重人群，来到他面前。 她的记忆里，陆少杰是鲜少出现在夜场的，他像对这些放纵狂欢毫无兴趣，从来都是一张漠不关心的冷俊面孔。 偏她就是喜欢他这样的禁欲系，外人都言梁家大小姐伏低做小，苦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老板，着实丢脸，可她就是喜欢他，从第一眼就看上，饶是他毫不留情的一次次拒绝，她还是满心执迷 直到最近听闻，他终是跟那个女人订了婚。 她见过那个叫苏以沫的女人，甚至曾找上门去想要“一争高下”，与脑海中描摹的种种艳丽和深沉心机不同，那个女人看着平凡无奇，没有多少可圈可点之处，顶多就算是清秀而已，据说还带了一个“拖油瓶” 梁时雨如何也搞不明白，她怎就成了陆少杰这几年里唯一过从甚密的女人。 那次“约谈”，她也并没能给对方难堪，苏以沫始终平淡以待，并强调自己与陆少杰只是朋友。 她败兴而归，却被陆少杰知晓，那是她首度见他动怒，素来波澜不惊的深浓眉目，竟是愠怒沉沉，他钳住她的脖颈，森冷威胁，“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去打扰她，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骨子里的骄傲让她亦是凛着眉眼倔强以对，可眼里到底是有了泪，她扬声喊道，“她根本不喜欢你！” 却见陆少杰锁紧眉峰，唇角隐隐抽搐，说出于她而言最是薄凉的话来，“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就算没有她，我也看不上你！” 自小到大，她被家人捧在掌心，谁不是对她宠爱有加，她更是从没听过这样的话，一时怒极，便回家在父亲面前将此事捅了出来。 父亲哪里看得她受这种委屈，不过用了一点手段就让陆少杰起步不久的公司因资金链断裂面临倒闭，陆少杰却仍是扛着，丝毫都没有向她道歉的意思。 到是她坐不住，跑到他面前宣示存在感，但他只冷冷一句，“大不了从头再来，我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后来她派人查清他的身世背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她一面求着父亲收手，另一面偷偷向陆少杰的公司注资，才将这场风波化解。然而，从那以后，陆少杰对她更是避之不及，如若说之前只是冷漠，现下却是厌恶。 可自从知道他的身世，她对他的那些恋慕，反而有增无减，想来他们这些富家子弟里，有几个能像陆少杰一样在家破人亡后重头再来的 而陆少杰，亦从未被她的执着感动，甚至她从未见他笑过。以为他天性如此寡淡，直到有一次她逛商场时无意间撞见他，刚欲过去打招呼，却见他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微笑着将花束送到那个女人手中 她再没有勇气过去，那个笑容却深深烙在她心里，原来他笑起来那么好看，原来他只是连一丝笑意都不愿给她。 乍然得知他的婚讯，她仍是不甘的，当她知道他要娶的人是谁，她却告诉自己，死心罢。 吧台顶上幽幽灯色落在角落，在他身上似是镀起一层孤寞的光，落拓沮丧之色，那样的清晰可见，怎么都不像一个即将与心爱之人步入婚姻殿堂的新郎 梁时雨深吸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到他身边，却见桌上已有两瓶烈酒见了底，但他仍一杯杯灌着自己。 梁时雨皱了皱眉，伸手挡下他的酒杯，劝道，“你不能再喝了！” 陆少杰侧首轻瞥了一眼，见是她，连话也未应，便推开她的手，再是一饮而尽。 梁时雨恼然地抿住唇，片刻却是冲酒保道，“给我拿个杯子！” 杯中酒斟满，她攥住冰冷的酒杯，杯面顺着用力的指节现起几道气晕，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道，“那我陪你喝！” 语落，她端起酒杯，仰面而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81>无论如何，我都要娶你 夜浓如墨，偌大的酒店房间里，竟见不到一丝光亮。 醺然的男女交颈纠缠，喘息愈重，身上的衣物很快被对方扯掉，肌肤触到些许寒意，梁时雨终于稍稍清明。 眼前的男人双眸紧闭，像是沙洲里渴了太久的旅人，在她口中肆意攫取。 这样的陆少杰，她从未见过。他热情而激狂，野得让她浑身发颤，她拒绝不了他，不论他做什么，她都只能甘心情愿。 撕裂般的痛楚猛地袭来，男人却愈发癫狂的进犯，丝毫都不顾念她初次的疼痛。 梁时雨疼得死死抿住唇，却闭上眼睛，试着让自己溺毙在这场从不敢奢望的激情里。 “以沫”，一声低喃却猝不及防地砸进她耳中，如同一盆彻骨的冷水，猛地兜头浇下来。 “以沫，以沫”，他仍不断低唤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让她连装作听不见都不能，像是用一柄尖杵一遍遍在她心头穿刺，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听他低吼一句，“你为什么不能爱我！” 闻声，她的心像是被谁一下子攥紧，霍地收缩，连一丝喘息的空隙都没有。她也想问他，你为什么不能爱我？为什么把我当做别人的替身 一席冷风从未掩的窗吹进来，无声掀起帘幕一角，墨沉的夜跟着有了裂缝，屋内透进几许薄凉月色，映着她满眼泪光，亦照在失血的心上。 她终于，还是没能推开他。 —————————————— 刺眼的晨光，由薄及盛，渐渐将人催醒。 剑眉紧蹙，陆少杰捏着昏沉的额角坐起来，宿醉后的头疼欲裂他已多年未有过，只觉如同万千锋针扎进脑中，一片浑噩。 仿佛又是许久以前，情场做戏，夜夜笙歌，放纵过后，他从一个又一个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女人身边醒来，除了浑身疲敝，头脑晕眩，再也没有更多感觉。 定了定神，昨夜些许混乱的碎片在他眼前浮现，黑眸一沉，但四下望去，身边并无他人。 他稍稍松了口气，掀开被单，一抹殷红的血渍却倏然落进眼底，而他身上亦不着寸缕。 陆少杰一怔，难倒，不是梦 那他，跟谁做了？ 他仅有的完整记忆，只停留在吧台前一杯杯灌下的烈酒，后来，有人开始跟他拼酒，那人是 眉头蹙得愈深，他用拳锤着自己混乱的头脑，眸中染上烦郁之色，偏偏竟是梁时雨，那个极惹人厌的大小姐，若是她因此再跑到苏以沫面前搬弄是非，苏以沫定是不会原谅他 心头霎时布满阴云，一种前所未有的惶然在胸臆间沉淀，他迅速穿上衣服，甚至没有洗漱，便匆匆离开。 —————————————— 因为苏以沫的脚伤，保姆帮着送小念去了幼儿园，吃过早饭，家中只剩她一人，她撑着站起身收拾碗筷，桌上那碗未动的小米粥已经见凉，陆少杰却仍是没有回来。 他平时很喜欢跟他们一起吃饭，不论多忙，饭点他总会准时出现。虽然有些笨手笨脚，想帮忙家务却连碗筷都摆不好，但每次围坐在餐桌前，他都吃得朵颐。 那副心满意足的模样，有时会让苏以沫觉得恍惚，仿佛仍是段子宸陪在她们身边，仿佛这就是她想要的那个“家”。 只是，一切都是仿佛 她一夜未眠，终于想明白，于她而言，婚姻和感情一样，做不了假。 蓦地，一阵急促的扣门声搅乱了她的思绪，苏以沫一瘸一拐地去开了门，却见一脸落拓的陆少杰喘着粗气站在门外。 “你怎么了？”秀眉一颦，她不解地开口问。 话音未落，陆少杰已上前一步，将她一下子拥进怀里，迫不及待地在她耳边道，“以沫，对不起”。 “少杰”苏以沫一悸，以为他是为昨晚的唐突道歉，她垂下眼帘，低声道，“没关系”。或许，该道歉的是她。 陆少杰默默放开她，端详着她清淡柔和的眉目，几度张了张口，却如鲠在喉。他太了解苏以沫，她可以甘心承受作为单亲母亲的流言蜚语，眼睛里却融不下梁时雨那样的沙子。如果将他昨夜种种坦白，他毫不怀疑自己与她之间再无可能。 良久，苏以沫悬过身，背对着他道，“进来吧，早饭快凉了，吃完再谈吧”。 桌上的早点算不上丰盛，但留了他爱吃的茶蛋和素包。其实他从未说过自己爱吃这些，她却默默记了下来。 而这样的片羽温情，已足够让他死心塌地，即便她的心始终不在他这里。 外人眼中，如今的他早已翻身为贵，事业有成，但曾经家破人亡的经历，其实仍像一个不灭的梦魇，并没有放过他，只有苏以沫，是他晦暗生活里唯一的光。在他被所有人舍弃的时候，唯有她没有离弃自己，他忘不了，更释怀不了。而苏以沫一直竭力想给段子宸的那个家，亦是他极度渴求的。 “以沫，”他终于开口找回自己的声音，“无论如何，我都要娶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83>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三天之后，宋书音坐上了南下的航班。这一次，她拒绝了苏以沫的送行。 她要去的那个地方，是西南边陲的一个偏远小镇，她在那里至少要待满一年。所幸她并不算独自一人，她少时孤儿院的院长是这次支教活动的组织者。 虽然早已离开孤儿院，但宋书音每年都会定期回去看看老院长，那位眉目慈和的阿姨曾给了她最初的温暖和善意，并一直供她读完了大学。 这许是她此生都还不完的恩情。所以当院长问她有没有兴趣参加这次支教活动时，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回到b市后，关煜明仍会隔三差五的联系她，甚至比她在他身边的时候还要频繁，她也从未拒听过他的电话，仿佛他们之间只不过是她放个假，回来参加一次婚礼。 登上飞机前的一刻，她将自己的手机卡扔进了垃圾桶，扔掉了和他仅有的联系。 她太了解关煜明，即便是他玩腻的玩具，也要自己扔掉，他不会允许她就这样同他一刀两断，不辞而别。 她甚至没有给苏以沫留下任何痕迹，她后来得知当初段子宸就是通过关煜明，才找到了苏以沫，她不愿她们的友情再变成别人可以利用的交易。 “以沫，不论你嫁给谁，我都会祝福你，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走时留给苏以沫这样一句话，她相信，即便自己音信全无，苏以沫也会明白她的苦衷。 飞机轰隆而起，窗外的云层徐徐铺展，一道光束打进来，在她姣好的侧脸上留下半明半暗的光影。 她在心中无声告别，爱恨仿佛也跟着渐渐沉寂。 她爱上的人，明媚如阳，那样地耀眼和灼热，可她却生长在冰天雪地，习惯了与寒霜为伴，阳光一照，只能化做一滩无可救赎的雪水，慢慢蒸发殆尽。 ———————————— 宋书音的离开，却让苏以沫决定不再纠扯，或许她该认命，安心嫁给陆少杰，至少不会再有那么多锥心的变故和爱恨。 其实，宋书音比她要冷静自持得多，许是从小到大无所依靠，宋书音向来都是独立自强，名校毕业进入关氏，不过几年便做到高级秘书，若不是当初关家内讧，逼得关煜明出走，她也不会随他自立门户创办投资公司，甚至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帮他白手起家。 及至如今，就算关煜明被关家重新召回，他和宋书音一手打造的投资公司也是关氏最有竞争力的项目之一。 或许外界眼中，宋书音不过是个有幸“闯入豪门”的灰姑娘，甚至只是关家大少一时兴起带回家的“金丝雀”，但其实稍一了解就会发现，宋书音从不卑微，她的才貌和能力足以让她在任何一个所谓的豪门立足。 可是她高估了关煜明，原来那个人，并不懂得疼惜她。而她，爱的太投入，太纯粹。 苏以沫无端觉得一身寒意，抬起头来却是一席阳光照进眼底。之前与宋书音身处两个城市，她并没有这么强烈的孤独感，可这次，心底却升出巨大的孤寞和悲凉。 陆少杰看她连着几日落落寡欢，便提出带她和小念周末去郊外转转。 初春的郊野，还透着阵阵薄寒，却已是一片萌动复苏之态，翠绿点点，衬着蓝天白云，倒也心旷神怡。 大自然的一草一木轻易释放出孩子好奇的天性，小念在林间一路疯跑，小脸被冻得通红也浑不在意，直到在一棵有些光秃的大树下，抬首看见枝头立着一只红嘴雀鸟，便停下来冲苏以沫大声呼唤：“妈妈你看！” 她不由扬起唇角，冲着雀跃的孩子挥手，颊边轻轻漾起梨涡。 “你终于笑了。”陆少杰也随着她的笑容而释然，婚礼在即，他只想让她放下心头所有芥蒂，做个快乐的新娘。 她别过视线，低低地说一声，“我没事的”。 凉风凝阵，陆少杰不由探过手，包覆住她的掌心。这双总是微凉的手，他一直都想用力焐暖，却生恐只是徒劳。 苏以沫一怔，并没有挣扎，只是脸上的那抹笑意僵在了唇角。 ———————————— 在林间玩了一会儿，陆少杰便驾车带她们去附近的农家乐吃了午饭，回程的路上，正午的日光带着慵懒和暖意落落洒进车内，惹人昏昏欲睡，她和小念竟是一路睡得香甜。 再睁眼时，他们已是驶入一条静谧的乡村公路，却不像是返回市区的路途。陆少杰从后视镜见她刚睡醒，迷蒙中透着几分呆萌的可爱，便是起了逗弄的心思，不待她开口，只换了几分困扰的语吻道，“我迷路了，手机也没信号，用不了导航。” “啊？”苏以沫一下子来了精神，瞠然睁大双眸，一时哑然，待缓过神来，忙是掏出手机，却发现信号满格，眼中顿时生了亮色，“没事，我有信号！” 她献宝似的将手机拿到陆少杰面前，却见他不接，只单手敷面双肩微耸，显是笑得得意。苏以沫这才意识到自己定是被他耍了，眉头一皱，既好气又好笑，便嗔道，“你到底是有多无聊，小念都做不出这么幼稚的事”。 见她如此，陆少杰脸上却漾起几分喜色，他喜欢她这般生动的模样，一颦一笑都实实在在，而不是刻意地迎合或者无语地沉默。 没过多久，车已经进入一片欧式的花园洋房区。“这到底是去哪儿？”苏以沫禁不住启口问道。 车在最靠里的一栋洋房前停下，陆少杰仍是卖着关子，只回头对她道，“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间顶层带阁楼的房子，视野极佳，从阳台的窗户望去，便是一片灿然的花圃。屋内装帧一新，所有家什一应俱全，孩子的儿童房也设计得有模有样。 “房子装修完有一阵子了，一直在放味，这边环境不错，以后我们节假日就带小念来转转住两天。”陆少杰说着，将一串钥匙递到她手中，“以沫，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 苏以沫却是望着这串钥匙微微出神，几个月前段子宸也曾送过她一套这样瑰丽的房子，想将她收藏进一个见不得光的世界，她有多爱他，那一刻就有多伤 她的沉默并没有逃过陆少杰的眼睛，“以沫，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 苏以沫一悸，她何尝不知道陆少杰能给自己更多，可是听到这样的话，她却只觉莫名的难堪，她还是忍不住想起另一个男人，哪怕自己的未婚夫就在眼前。 一阵手机铃声适时地打断了她的沉默，陆少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却是只看了一眼号码，眉头一紧，便挂断了，“没什么，垃圾电话”。 苏以沫鲜少见他如此，虽然公司处于上升期，但他总是怕漏接了任何一个电话，错过任何一单业务。蓦地，陆少杰的手机又猝然响起，这一次，他直接关了机。 这是苏以沫从未见过的，作为公司总裁，陆少杰从来都要求自己是24小时开机状态。眼下这番举动，显然不是为了躲“垃圾电话”。 苏以沫正是不解，却见陆少杰眉目间的不耐更甚，黑眸中显是多了几分寒意。“你怎么了？”她开口问道。 陆少杰对着她却是欲言又止，半晌，别过视线，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荒唐的一夜之后，梁时雨一度没有再纠缠他，尽管略有些歉疚，但他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前两天，她却又试图联系他，只说想再见他一面，他自是拒绝，可她却不死心，惹得他极是厌恶。 见陆少杰不愿多说，苏以沫虽心下有些疑虑，但也并不想追问，只落落颔首，无言以对。 良久，安静了一会儿的手机铃声，又寂而复起，这一回，却是打给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