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刀狂人》 《执刀狂人》正文 第一章 粼粼波光照不了他影 “我不擅许诺,也不信未来。如我有一把刀,便想着披荆斩棘,不顾前行的目的地在何方,如我有一把火,便想着光照大地,不顾燃烧的结果是灰烬。” 青崖之上,如血残阳将半截青崖染红,染红的还有一把刀,以及这把刀主人的执念。 天地一片红。 寻常人若没有执念也就活得平凡些,生老病死,浮生如游鱼归海,何其自然,但这把刀的主人并非寻常人。 他有着如烈火般炙热执念,他的灵魂哪怕葬身九幽,也一直受这烈火煎熬,他一生注定经受磨难。 他的仇太深,念念不忘,此生非报不可。 就像地底沸腾的熔岩永远炙热,永远滚动,永远燃烧,一旦停下来,它将会变成一堆无用漆黑而坚硬的岩石。 执刀人对青衣女子许不起诺,对于一个不知道明天还是死亡哪个先来临的人来说,他的每一个今天都是无常的,都是痛苦的,不屈的,并且都是永恒的。 ………… 青崖是一片断崖。 十年之前它还不是断崖。 卓一刀在青崖上忍着风霜与寒暑,静默如初,待了整整十年,作为复仇者,这个考验实在太过于轻微。 在这十年里,他本可以习那位传奇中的传奇所留的无名刀诀,也可以习神榜中前三中任何一种天法。 然而,世间就是有这样的人坚信,没有最强的刀法,只有最强的人。 练刀便是练心。 所以卓一刀从来只习一招。 不为他法,只求一刀两断。 此招便名为一刀两断诀。 世间没有比这更笨的事,也没有比这更笨的人,花十年时间只为习一刀。 可卓一刀坚持下来了,就像吃饭喝茶那样平淡恒久的坚持下来了。 并且这座青崖很特殊,崖间的风是可噬人神魂的阴风,崖间的雨也染了莫名寒气,可冻人神魂。 就是这样的风这样的雨,日日夜夜熬炼卓一刀的神魂。 在最逆的逆境,人才能发挥最大的潜能。 不将就,吃得苦中苦,是因为他心不平,意不平,气也不平,这也是他为之不屈的理由。 人不能活着像咸鱼般,人也不能将所有棱角给磨平,人本来就是最为特立独行的存在。 终于他将青崖这座秘境中最为坚固的不动崖一刀斩为两断,将所有阴风邪雨劈尽,此间再无物可拦此刀,此间再无物可磨砺此人。 他顺着如镜面般光滑的崖壁来到不动崖崖底,就像他一刀斩掉的不是一座崖,而是一道门户,展现在他面前的是新世界。 “你终于成功了。”卓一刀身后传来如青竹拍打的脆声。 这明明是一句恭喜祝贺的话,可青衣女子说起来情绪却十分低落。 她心中很清楚,这十年一刀,他练成了,就是他的离别之时。 她仰头望着天上风流云散,沉默无言。 无言是无话可说,沉默是有话却无须说。 总之,她只看不说。 卓一刀并不是石头一块,就算他是一颗石头,十年来,他也应感觉到青衣女子的心意,以及这份心意背后的情愫。 可是,他望了望自己手中那把拙刀,同样选择了沉默。 一刀两断。 这所谓的一刀两断,不仅将不动崖给斩开,也势必将彼此之间的心系之物斩开。 “她手掌千军,可号令万马,你却一人上路?带上我,可好?”青衣女子望着天空的眸子清澈无比,她的心思也如秘境的思湖清澈无比。 没有任何委婉,也没有任何铺垫,她把自己最为单纯的想法说出来了。 “不在乎人数多少,我习的是一刀两断,只需要一刀。” “可你的敌人从来不只是她,还有很多,很多,也很强大。” “这本非是十拿九稳之事,胜败五五间便值得一做。” 崖间的疾风大作,卓一刀的话消散于风中,说完话的卓一刀陷入比先前更深的沉默中去了。 他的心思与她不同,他的心思是思湖底的淤泥,看不清,望不透,也猜不到。 他背负了太多的血与仇恨,注定要像那永远滚动,永远燃烧的熔岩,不得停息一刻。 崖间的风愈大,衣裙翻飞,发丝纷乱。 青衣女子的心被风吹的纷乱。 “你只愿孤身上路的唯一解释,十年间,我们之间只有义,从未有过情。” 夕阳如火焰,于青衣女子眼中幻灭幻生。 当然知道卓一刀所行之事异常凶险,稍有不慎便如坠万丈之渊。 然而,她想着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能把他成功的概率提高一成也心甘情愿。 便是这样,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愿独身上路。 是啊,十年,足够一粒种子长成一颗大树。 十年也足够让他当初那双清澈的眼眸变得深邃无比。 足够让他明白取舍之道,甚至懂得牺牲,放弃以及压抑所有情感。 卓一刀回道:“并不是。” “那究竟是什么?” “你知道那位政由羽出的力王为何会失败?” “力王自负不听劝,神圣皇帝广纳英才,三杰在手,力王失败却是在情理之中。” “不,你错了。并不是神圣皇帝多么英明了得,知道他过往史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十足的无赖、痞子,相比这点来说,力王有个致命的弱点。他太过于专情,他有太多在乎的东西,他有太多不能舍弃的东西,他哪能像那个流氓无赖随意抛妻弃子,见异思迁。力王的弱点,注定了他与流氓无赖竞逐会败的很惨。” 青崖之上是残阳,青崖之下是思湖,青崖间是山风。 卓一刀正视着青衣女子,不在逃避:“对手再强大,我也有信心一较长短……而你是我最大的弱点。” 山风吹尽了残阳,思湖波光粼粼。 粼粼波光照得了山水,照不了他影。 他上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二章 破开风雪的火焰与短剑 仇恨是一种力量。 ………… 漫漫塞外寒路,阴云密布,风利如刃,雪大如掌,鲜有人来往。 一队百十人的和亲队伍破风雪而行,于崎岖寒路而言,恍如一条游龙破江河风浪前行。 长途跋涉,游龙已倦,加上纷飞的大雪,刮骨的疾风,马背上的颠簸,都让这些自幼生活在艳阳高照,风和日丽里的南人吃尽了苦头。 其时,不止风雪与路途的颠簸让他们难以忍受,真正来说让他们心中生出无限愤忿恰恰是这轿中之人。 说起这轿中之人的故事可真要比现如今那些在帝都茶楼里说书人描绘的故事要曲折跌宕的多,也嘘唏的多。 便是此行前一天,竟然无一人知道她是神圣皇帝除长公主之外另一帝女隐月公主。 这位公主就像所有离奇故事的主角一样,有着离奇的出身,离奇的经历,而她人生的离奇还在继续,将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和亲的帝女。 和亲队伍里的将官一个个悲愤难平,心中生着郁气,就像这晦暗阴冷的天气,沉闷而压抑。 用帝女去和亲这对于浴血沙场的将士来说是最为不能忍受的。 甚至这比死亡本身还令人感到绝望。 “这真是造大孽!”一位还未经历过人事的年轻军士愤愤的带着典型公鸭嗓子嚷道。 同时,他的话得到与他一般情况的军士的附和。 “王横,你以为名字里有个横就以为横的过人家?” 队伍中突然冒出一声异响。 这是很丧气的话,可这话偏偏是一位身材极为威猛,面相极为彪悍的将士说出的。 带着郁气的王横转过身子看了说话之人一眼,视线经过很短暂的交汇,再分开,出奇的他没有任何反驳的话。 王横闷头走着,不再说话,脸色像塞外的阴寒的气候,看着有些可怖。 这位面相彪悍之人叫李十三,家里排行十三,无论是外武内修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像这样的汉子帝国有千千万万。 但他就是千千万万里十分特别的那一个。 可以这样说,神圣帝国亿万普罗大众谁都知道他有十二个兄长,谁都知道他那十二位兄长就在那场最为惨烈之役全都战死,而他李十三之所以没有死,只是因为他的年龄小,那年他还不够应征入神圣军团的年龄,仅此而已。 烈士之后,神圣帝国尤为优待。 封妻荫子自不必说,李十三因兄长的功绩几成为神圣军团最为年轻的将官。 有将士对李十三凭兄长性命换回来功勋不是很感冒,反驳道:“知耻而后勇,未必不能后来者追上。” 兴许塞外寒路的风吹的太疾,雪下的太大,让人久了不语,反而有了说话的欲望。 接着又有人说道:“戎狄魔人久居苦寒之地,心胸气量眼界狭小注定不能久祸。” “听说他们这一代的魔王不忠不孝弑父君上位,族内有相当多族老并不承认其地位,可谓内外交困。” 将士们闲碎的话语就像枯黄的草地上打着转的旋风,不是出了王横耳朵,就是进了李十三耳朵。 李十三听着耳旁那些话,没有任何神情变化,或许是因为兄长们尽殁对他来影响太大。 他的眼神很冷,很专注,仿佛随时要吃人般。 而这吃人般的眼神正注视着极寒草原最深处,那座风雪王庭。 “怕是你们健忘了,数年前神圣皇帝御驾亲征被困采凉山七天七夜的耻辱。敢问,那一役数百万神圣军团,数十位神将,加上威加海内的四位大谋士,这些还不够强,还不够勇?为何还有采凉之围?” 李十三的话像一道惊雷,又像一座山,先是让人惊醒,接着是压住心头,让人得不到喘息,异常沉闷。 再也没有人反驳他的话。 因为只要一提及采凉之围的耻辱就能让心中激荡热血的将士被那热血冲昏头脑,接着再被残酷的现实冷却平息下来,最终生出无限无奈之情。 要知道数千年前,那个极度强大的荒国,横扫了八荒六合,震慑了禁区圣地,可对于偏居塞北寒路的魔人也是无能为力。 寒来暑往,无论这片大陆历经何种的浩劫,戎狄魔人都顽强的活下来,就像那片极寒草原生活的魔狼,无论遭遇怎么样的天灾,都永不灭绝。 在这种顽强的活下来背后有个更加残酷的事实,戎狄魔人只会马背上洒脱,不习教化,从不经营广阔的田野,既不知五谷为何物,也不懂四书为何,只一味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有如过境之蝗虫。 合作,融合,才是大陆的未来。 靠野蛮的掠夺无异杀鸡取卵,涸泽而渔,注定长久不了。 从打家劫舍到奸淫掳掠,都在说明贪欲是原罪。 为了满足一头贪婪的狼,遥远的西方世界有位无上大能曾割肉喂狼过。 为了让神圣帝国止戈,东方有位伟大的智者提出了和亲的国策。 ………… “军爷救救这孩子吧!”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从风雪之中走来,突然对着送亲的队伍跪倒在地,恳求道。 在她的身后藏着一位少年,同样的衣衫褴褛,同样的饥寒交迫。 不同的是孩子眼神清澈,但多了些仇恨。 就像一片蓝色的海洋被染成了墨色。 就像一张白纸滴了一滴浓墨。 和亲的军士们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王横主动走出队伍,无论是出于好意与同情,那衣衫褴褛的妇人手上还是多了一袋钱和一袋食物。 妇人解开袋子将可以现吃的干粮挑出,并递给已是几日滴水未进的少年。 “拿回去!” 哪知少年并不接受这样的恩惠,扬起小手拍掉了递来的干粮,并抢过那袋钱又扔在军马前。 然后,他小脸一扬,倔强的像头拉不回的小蛮牛,眼神充满着某种神秘的光彩,坚定的望着身材高大的将士。 少年的气血很差,小手早已冻的生疮,在极寒草原的冷冽的风雪之下,他的身形微微而晃,像极了一株摇曳在大风里的小树苗,随时可能连根拔起。 老妪明白了自家小主人的意思,但她并不明白这世道,于是,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 少年口中的军爷既明白少年的意思,也明白这世道,所以选择了沉默无言。 这一路而来,他们见多过太多被抢夺一空的城镇。 这些城镇里又有着太多家破人亡的故事。 这里面的每一个故事又有着太多的愤怒与仇恨。 然而,这是和亲的队伍,是神圣帝国止戈意愿的体现。 他们又如何能将那愤怒平息,那仇恨填平。 “你如果想报仇,就更应该吃,只有保住命,才会有未来。”李十三从队伍中走出,踏着厚重的步子,在崎岖的草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坚硬的足迹。 李十三来到少年面前,拣起掉在地上的袋子,从中拿起干瘪的馍馍,递给他。 不知是因为他身材威武,还是长相彪悍,带着一股让人天生畏惧的气势。 小小少年看着仿佛一座山般身躯突的撼然于眼前,不自觉的按着李十三的话行动,将干瘪的馍馍放进发紫的唇,发干的喉,发寒的心。 但是他太饿太饿了,突然这样大口的吃东西,反而让胃一顿翻涌,吐了大半。 在李十三看来他吃的很不认真,这样浪费的吃法是他不能容忍。 于此,他双眼一瞪,口里配合的发出重重的哼气声。 此刻的李十三是凶神恶煞的,却没有想到真把少年吓住了。 少年察言观色,在李十三狠厉的眼神之下,硬是将自己所有情绪给憋住了。 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然而李十三并不觉得这可怜。 “你要记得仇恨是一种力量,只有你掌握了力量,你才能复仇。” 李十三的话很厚重。 少年听的似懂非懂,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明白这话是对的,就可以。 雪自天上下,愈是深入极寒草原,愈是接近那座风雪王庭,雪便愈发的大。 李十三知道这样大的雪会让许多的热血冷却下来,但绝不可能让那些习惯寒冷的魔兵魔将有任何的不适。 他早就看出这两人应该是从草原深处逃出来的,如果这时候过多的停留,情况会很糟糕。 李十三迎着风雪转过头注视着一直闭着眼的信侯,他才是陛下亲自委任的和亲大使。 事实上,他也是历史上提出和亲的第一人,那位伟大的智者。 这位信侯是位传奇,有着传奇的一生。 当年采凉之围,神圣皇帝悔之又悔,恨之又恨,最终是他与几位大谋士从中斡旋,才解了那个死局。 然而,这只不过是他传奇人生一个小小注脚。 他是一个有着太多传奇的传奇强者,也见惯了生离死别,于是也就淡漠起来,直到现在仍闭着眼。 李十三这样想着,这样看着信侯。 闭着眼的信侯看的很清楚,也看的很远。 仿佛是回应李十三的注视,闭着眼的信侯微微昂着首往着北边的天空喃喃轻语。 “已经晚了。” ………… “轰轰轰!” 马未至,声先到。 塞北极寒草原独有的强壮的血色宝马踏着雄健的马蹄,如抡动战鼓般,敲打着地面。 只要这样的宝马数量超过数十匹一起狂奔,那气势犹如山摇地动。 奔腾的喧嚣渐近,近到视线所及之处,便是一队骠骑破风雪而至,足足有上百骑。 衣衫褴褛的少年看着风雪漫天,看着从风雪中走出的身影,停住了虚弱的步伐。 他回忆起了所经历的苦难,那些暗无天日,命悬一线的日子,仿佛之前所有挣扎都汇于此刻,他的气血如涌泉汩动,眼睛渐渐变得明亮。 就如种子萌芽到开花结果,最后往往就是一瞬间完成。 在这一瞬间,少年明白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于此之际,那仇恨的火焰猛然爆长,以风雪为引线,瞬间冲天。 尔后,少年的手握住了腰间的一柄短剑。 ………… 短剑冲塞起,白雪自飘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三章 土丘仰望的并不是高山 少年腰间的剑很短,如他孱弱的身子,瘦小的个子。 面对强悍的骠骑,面对奔驰而来的魔将,就像一座土丘仰望一座高山,有着天壤,云泥的差距。 但是他一定要将这短剑划出,这是他现在唯一要做的正确的事情。 就像一名刀客要出刀。 他要饮掉自己的仇恨,必须出剑。 剑已出,风雪纷飞。 雪中有冷意,剑里有意气。 无论这柄剑何其短小,无论握这剑的少年何其孱弱,这一剑的势都已成。 少年的眼睛极其明亮,如高山之湖水,只要有光线照耀就能闪耀一大片光芒。 剑芒疾闪,于风雪中破浪前行,很顺利很顺利毫无任何意外的这剑的就落在为首的魔将那件散发着冷冽之意的黑色铠甲之上。 魔将淡漠神情,脸上看不出有任何阴晴。 但这突袭的一剑结果并不理想,可以说剑芒落在铠甲上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如泥牛入海,所有的剑势如雪遇水消融殆尽。 这一剑无论剑势如何大何,剑芒如何犀利,对于饮血如魔的魔将来说,却终不过如一缕白雪落身。 为首的魔将乃极寒草原第八魔将,何其强大,要避开这一剑,甚至反震回去都是轻而易举之事,可他偏偏选择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一剑刺穿护身罡气落身。 他很明白,只有满足了这位仍抱有侥幸之念的少年某些天真的想法,才能真正将他击败,让他臣服。 信念的击败往往要比身体的击败要来的更为沉重,更为致命。 他神情淡漠,看着眼前的少年如看着极寒草原上的一粒雪籽,多么微小,卑贱。 但在这淡漠之下,却掩饰着他对少年明亮的眼睛的极度厌憎。 极寒草原的世界总是阴云密布,耳旁也总是阴风怒号,没有过多的阳光与明媚,世界仿佛被刻意浸了层灰色,连带着他们的眼睛也比寻常人要灰暗。就像常年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总是会对活在阳光下的人抱有一份难以理解的心情与敌意。 他灰暗的眸子扫过这个宁姓少年,嘴角泛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他想试探这个少年是不是真的与那位神秘至极的魔帅有瓜葛。 在极寒草原极为隐晦的雪之世界里,一直有传言说那位危险至极的魔帅曾重伤过。 而这个罪魁祸首却是宁族之人。 很难想像如果这位少年真是魔帅局中之棋的话,那他究竟是在谋划着怎么样的大事。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发生在少年身上的古怪也说的通了。 第八魔将身躯雄壮,先天威猛,站立于少年前,于一颗幼苗来说恍若化作遮天之云。 霎时遮住了高山之湖水,将少年眼中所有的光芒都遮去。 宁姓少年眼中的世界一片黑暗。 魔将的马鞭呼的甩出一道奇妙的轨迹,丝毫不见是如何破开风雪,却瞬间来到少年的身前。 “兹!” 一道血花从少年下颌绽放开,飞向空中,化作风雪的一部分。 宁姓少年痛苦着。 但他知道这种痛苦,他曾忍受过比之十倍有余的痛苦。 他并没有选择用手去触摸下颌的血痕,去慰藉伤痛。 很久以前,他就明白,伤痛从来不需要慰藉,伤痛只能去忍受。 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眸子里的光彩奇妙的变幻着。 这些光彩是许多人逝去再也找不到的光彩,这刻极速变幻着,最终定格在明亮。 他选择像这极寒草原上飘着的白雪,一缕又一缕,像这寒风,一缕又一缕。 因为雪下不停。 因为风吹不尽。 他再度握着短剑,往前迈了数步,剑势一成,便再度划出一道剑芒。 第八魔将灰暗的眼眸看着闪耀出的光芒,无动于衷。 不出意料,这道剑芒如先前一般无二,即便能刺穿护身罡气,也对第八魔将身覆的黑色铠甲造成不了丝毫伤害。 同样,不出意料,第八魔将以一记响亮的马鞭对少年投桃报李。 “兹!” 宁姓少年虚弱的身子感受着颌间传来的痛楚,咬着牙根,惨白的脸色之下尽显现着不正常的彤红。 撕裂的皮肤暴露在寒冷刺骨的空气里,那感觉似乎有一万只蚂蚁在他的下颌爬着,啃噬着。 他很满意这样的疼痛。 他记住了李十三的话。 仇恨是一种力量,只有你掌握了力量,你才能复仇。 于是少年再度握起了短剑。 眼如高山湖水,闪出一片明亮。 ………… 寒风呼啸作响,拍打着大红色的喜轿,坐在轿厢内的隐月公主的心绪也被风雪拍打着。 口中准备了许久的绝命丹要以怎么的方式吞进腹中,又以怎样的心情告别这无情的世界,这是此刻的隐月公主所思考的。 难道要像那只乱葬岗拣来的小狗,失去了主人便到处流浪,到处乞食,饥寒受迫直到冻死在某个大雪纷飞的夜里。 没有人愿意成为和亲国策的牺牲品。 隐月公主身不由己。 和亲之旅亦是她的赴死之途。 这便是她与命运抗争的唯一手段。 既然斗不过那个女人,那么就在关键的时刻让她的希冀落空。 然而,强烈的求生欲望,让隐月公主极度不甘心,如此匆匆将自己人生潦草结束,这实在是太过于悲哀。 她想着那个女人手段之狠厉,一位大好的皇子被活活毒死,一位年轻貌美的贵人惨被折磨成人彘而死,手段之残忍,骇人听闻。 她真正厉害之处在于将这件龌龊卑劣之事做的光明正大,并且让整个世界为之沉默。 她明明知道自己心存怨恨,却还要将自己装扮的盛世倾城,全为了展示她手段之狠辣。 隐月公主身上这袭红衣出自神圣帝国最巧织女之手,红妆来自上天恩赐之地,有一两胭脂百两金之称,衣间沾的细荷更是出自梅圣之手,幽香难寻。其身上下无一处不透着完美与尊贵。 但她知道她在告诉自己,或者说在嘲讽自己。 再美再贵,也不过是一件物品。 物品,就是任人摆布,随意交换。 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自己,来报复自己的母亲。 鸟儿被抓会拍打翅膀挣扎,小狗也会大声犬吠着与命运挣扎, “如有来生,绝不苟活。”吐掉了绝命丹的隐月目露坚毅。 她听着轿外撼山般的马蹄声,又听着皮鞭在空气中炸响声,猛然间她想起了那个遥远的人,他现在在哪里,又是否过的安好。 算了,这世间纵然自己高贵为公主一样身不由己,何况他人。 在隐月公主的一声叹息之下,少年提着的短剑再度落下。 ………… 戎狄生活的自然环境是极为恶劣的,也是那些生活在江南水乡又或者高山与峡谷间听着驿铃振振的人难以想像的,便是在如此严苛的条件下生存下来的人,活着本身就是一种伟大。 在残酷的生存环境里,为了种族的延续,为了征服天地,于是在经过了数不清的年月后,这些人逐渐演变成魔人,他们身材高大,骨骼精壮,血液暗紫,这些变化都是为了提升力量,因为在艰难的环境中不需要太多的阴谋诡计,所以他们的脑袋某些部位逐渐硬化,乃至最后前额生角。当然还有诸多细微的变化,比如眸子变灰,皮肤变糙变暗,长发干枯等等。 这所有的变化,都是为了适应这片天地,为了征服这片天地。 在生存面前要么适应要么死去。 第八魔将不仅经受住了极寒草原的考验,并崛起于十年前那次草原上最为重大的变革与动乱中,同时位列魔将之席。 他一生戎马倥偬,在这一刻为了试探一位少年凭白的挨了数十剑。 不得不说这已经达到他忍耐的极限。 少年的剑确实已经落了许多次。 魔将的皮鞭也挥舞了许多次。 事情没有发生一丁点改变。 于是他失望了。 失望了便意味着不愿意等待他所期盼的可能。 瞬间,魔将的血液似被点着,杀机骤起,整个身体变得凌厉异常,像柄随时出击的刀。 他没有收放皮鞭的力道,选择的是全力以赴。 这一鞭下若是落在实处绝对能炸起惊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最最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少年手中的那一柄短剑发生了变化。 这柄看起来不过像一把普通凡器的短剑以一种常人难以想像的方式变得凌厉起来。 其剑体在增长,其色泽变得腥红,仿佛化魔,有股强烈的煞气溢出,震慑人心。 这柄剑的变化很快,给人的感觉也很奇妙,仿佛能感受到此剑拥有了灵魂,似乎有了人的灵性,能明白握剑者的意图。 李十三看着少年的剑,脑袋思索着什么,眸子里有一种光。 他喃喃道:“难道是那把绝迹大陆数百年的意剑?” 风雪拍打着他的裘衣,割裂着他的皮肤,他浑然不觉。 “不会的,在那场动荡里,很多神兵利器都被毁掉,意剑也逃脱不了噩运。不过倒是有听说神兵自晦,可以避过那一劫。” “这种形体变化与色泽变幻,真与古籍里记载的意剑如出一辙。” 意,有意会之意,意剑是一把能意会剑之主的神剑,许多有名的剑客所追逐的人剑合一境界,在这把意剑看来实在是太过容易。 凡物有了灵性,便成精成怪,意剑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灵物。 名字叫王横实则一点不横的王横也练过剑,在场的许多将士都曾以剑为武器,但要说真正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就连那位仍旧闭着眼的信侯也不敢说一定达到。 毕竟境界的东西是最为可遇不可求的。 还有一点更重要,境界代表着力量。 如果说那个恶毒的女人不是自身立身于圣人之境,那么整个世界怎么会对于她的手段会沉默。 “如果是意剑的话,还真有可能……”王横眼神中充满着异样的神色。 冷风贯入口中,他咽了咽喉,心中有着波澜乍起。 虽然说他们肩负着和亲的使命,但他们体内流着神圣帝国骄傲的血液,凭心而论,他们是无法接受和亲这样的国策。 然而,世间之事哪能由他作主,他作不了神圣帝国的主,他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他只能随波逐流,心生希冀。 希冀中途生出变数。 一柄剑能意会剑之主的意剑,可以轻而易举达到人剑合一之境,或许能成为那样的变数。 这似乎点亮了他心中某一处不为人知的火焰,对于一个从来只知令行禁止的他而言。 ………… 如果说少年先前的剑芒只是一缕白雪又或者是一缕寒风。 那么意剑复苏灵性后,这道剑芒便是狂风暴雪。 狂风暴雪是吹不尽的风,下不停的雪,一齐汇集,要把天地覆灭。 于是,这一剑之后理当应有不同的事情发生。 或许能让这位自恃骄傲的魔将措手不及,又或者让他深深的皱下眉头,好运的话会让他因着皮肤割裂的痛楚发出一声轻叱。 这样少年也会死的高兴些。 这样活着才是真正的活着。 如果生命注定他只是一座土丘的话,那么他仰望的绝不应该是眼前的这座高山。 他所仰望的应该是天空,高于一切高山的天空。 少年很满意这一剑。 他的眸子像火焰般明亮。 火焰就是要照亮世间万物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四章 刀出刀鞘 寒冷了人间 活着的人会死亡。 死亡的人会被遗忘。 一个人为了证明自己活过,会把自己想象成一朵焰火,要燃烧,要爆炸,要照亮整个夜空,哪怕最后成灰烬也无所谓。 带着无惧死亡的执念,宁折笑了。 向死而生,让他觉得生命轻松了。 意剑在他手上发挥着超越寻常的力量,如一道虹贯穿而去。 风雪被虹光融化了,就像波浪被一道桨划开,出现了极为短暂的真空地带,宁折与意剑合一,直取魔将首级。 第八魔将微眯着灰暗的眸子,猛然握紧手中的皮鞭,指尖的劲道像出闸的猛龙涌进皮鞭,瞬间皮鞭迎着风雪变化作一道实质的燃烧的火焰。 宁折先前的剑若说威力只是一缕风一缕雪,那么他这一剑则是狂风暴雪,便是火焰它也要侵蚀向前。 可宁折发现他的意剑每前进一分,那燃着的火焰便旺盛一分。 渐渐的宁折难以寸进。 下一个瞬间,他猛然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风雪居然被火焰围困住了。 无论其风雪何其大,何其寒冷,依旧灭不了这火焰。 宁折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在发现这一点之后也消失不见了。 一片惨白。 然而,在这一片惨白之上很快出现了一道阴影。 向着这道身影望去,是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 妇人飞身尤如飞蛾扑火般用身体将划为火焰的皮鞭给拦截住。 “霍!” 她接触到皮鞭的刹那,整个身体瞬间被点燃,尤如一朵焰火,在火光中她的生命气息极速衰落。 她没有对她的小主人说上一句话,哪怕她知道那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因为她要汇集全身的力气乃至性命为她的小主人争夺那一丝的仅有的希望。 何况所有活着的人都会死亡,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害怕死亡的人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活着。 无论是飞蛾的翅膀把火扑灭了,还是火将飞蛾燃烧成灰烬,这总归于是个过程,需要时间。 借着妇人的阻拦的时机,宁折这一剑终于跨越火海,继续向着魔将微突的喉咙刺去。 便是经过血与火洗礼的第八魔将也感受到这柄短剑要传达的寒意、执著、绝决与永不妥协,他的喉咙本能的紧缩一下。 是多么强烈的憎意,是多么巨大的决心,才能此般奋不顾身。 生命似一团火,猛烈而燃,赫赫炎炎。 他仿佛看到一具永不妥协的战神,即便头颅被斩也要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宁族果然非比寻常。” 第八魔将在心中隐隐的相信那位恐怖的魔帅可能真的败于那个传说中的宁族之人。 但他丝毫没有慌乱,眼前的人再如何了得,毕竟还是个少年。 不过十五六岁,束着发,孱弱的不像样,粗看之下,更是像个瘦弱的女孩。 再如何拥有绝世神兵也只是池塘里的小鱼,在他这片大海里翻不起大风大浪。 就在此时,魔将跨下的血色宝马扬起高昂的马头,向前蹬出雄健的前蹄,发出震撼人心的嘶鸣之声。 “嗷!” 在可比金石的马蹄之下,意剑像断线的风筝被拍飞了,接着少年的身子也飞起了。 这头血色宝马追随魔将已有十个年头,十年前便是因为它能独战三头草原极为凶残的魔狼而被魔将选中,随后一路随其鏊战,无比凶悍。 它的战斗意识太强烈了,根本不需要魔将有意识的操纵,便可以横击敌人,哪怕是凶残至极的魔狼也经受不住它的一蹄之力。 “不自量力。” 第八魔将居高临下俯视被踢飞的少年,语气淡漠,听不出丝毫嘲讽之意。 也正是这样的语气让宁折心痛。 强者的世界根本无需嘲讽与挖苦,因为在强者的眼中,弱者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然而,宁折却憎恨着这位让家破人亡的魔将,这正是弱者对强者的无能为力的体现。 高昂着头颅的血色宝马,难以逾越的第八魔将,像是一座山堵在少年的心头。 他爬不过去,哪怕他最后的亲人那位妇人如此果决的飞蛾扑火化为火焰也助不了他攀过去。 看着雪落,看着风起,看着远处那一轮落日,少年呼吸着生命里最后的空气,十分寒冷! 也许是因为被那血色宝马重重的甩了一下,身体经脉破坏的乱七八糟,生命要走向终点。 就像人走茶凉的故事,死亡就是体温的逝去吧! 所以,他感觉特别的寒冷。 彻骨的寒冷。 他的火焰照不亮世间万物,却先要把自己给殒了。 ………… 寒冷的天空吹着寒风,飘着白雪,更远处却是隐约可见的落日。 不仅是少年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便是强大如魔将也感受到了血液要凝固的迹象。 “噫!” 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第八魔将动了动自己的喉咙。 在很远的过去,在很小的年纪,他们就已习惯了马背上冷冽的寒风,习惯了残酷,习惯了生死过后依旧不知死亡何时到来的迹遇,却依旧无法阻挡这股彻骨的寒意在身体内疯狂蔓延,隐隐的连他们的思维意识都要冻住。 便是那位强大的魔帅,也不曾给过他这般感觉。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很糟糕。 记忆里,也只有被那位狂怒的魔王鹰视狼顾盯着时,身体才会不由自主的颤抖,如同蝼蚁遇见神龙般。 死亡的阴影像场域瞬间将魔将和一众迎亲的队伍给笼罩。 北方的魔人魔将从来不缺挑战的勇气,这便是他们强大的根本,强大的求生意识使得他们看向了不远处那片晕红了的残阳之景。 那残阳中似有一个人影。 那人影延长处有一截刀影。 那是一个人提着一把刀站在残阳里。 久经沙场,杀人如麻的魔将,竭力拉扯着手中的缰绳,但无论手上的力道何其大,都止不住跨下血色宝马的仰天嘶鸣。 这匹血色宝马像预感到了什么可怖的事情,不安着,躁动着,但做为塞北草原最为高贵的马种,血液里的高贵,依旧让它显得雄纠气昂。 看着那个人影提刀而来,感受着寒意与敌意,第八魔将冷静的挥了挥手。 在他身旁两位一言不发的麾下像最忠诚的猎犬,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老茧横生的手掌牵起冰冷的缰绳,强硬甩着马鞭艰难的控制着血色宝马向前冲锋。 这两位最忠诚的猎犬有一样保命绝活。 保命便意味很难被杀死。 这样的人在真正的战场上用处往往最大,因为只要不早早死去,哪怕只要有一息尚存,也定能从其身上获得许多情报。 历史上,一句话便能逆转战争的情形,古往今来并不少见。 这两位一高一矮的魔人没有血缘关系,却彼此有着奇妙的心灵感应,可以分享所见所想,并且这种分享不需要任何眼神与动作的交流。 两位魔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很玄妙的距离,高个魔人在前,无论以何种角度看过去,他都恰好把矮个魔人给挡住了。 在不断的试探与逼近之下,两位魔人离残阳那道人影越来越近。 可恰恰在距之十丈之地,高个魔人驾驭的血色宝马突然就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似乎陷入了最为可怕的流沙泥沼之中,这位高个魔人从身体到神魂都动弹不了。 也就是在这瞬间,死亡的阴影,突袭心头,像一片浓厚的乌云覆盖住了,再也挥之不去。 便是直面那位弑父自立为王的魔王,他也没有如此心生畏惧。 十丈之距,成为了这两位最难被杀死的魔人毕生难以逾越的距离。 残阳中那道身影须臾而至。 刮着风,飘着雪,残阳斜照,他提着刀。 在血色的印染之下轻轻隔空一划,仅仅只是一刀,便似划开了残阳。 目瞪口呆的高个魔人在一刀之后便再也无声息。 从目瞪口呆到无声无息,只有短短的刀划瞬间。 仅此一刀,终结一切。 很多年了,这位高个魔人再次感觉到塞外飘着的雪花是那般寒冷刺骨的。 就像他幼时第一次触碰天下掉落的雪花,冰冷的几乎要裂开他们稚嫩的皮肤,多么久远的事情,现在他体格强壮的再也不怕凄风冷雨,甚至,寒冷这个词几乎快被他们遗忘了。 生命轮转,他回到了过去,带着绝望,带着死亡的阴影,感受到鲜血的温度是如此灼人,如此沸腾不休。 但是,下一刻这种感觉注定将失去。 只有寒冷。 彻骨的寒冷。 仿佛人间只有寒冷。 这所有的感觉身后的矮个魔人全都感同身受。 飞溅的血液无声滴落在杂草丛生的泥土上,温度转瞬即逝,化成血渣。 这些血渣便是高个魔人遗留人世间,极寒草原最后的痕迹。 残阳如血,从中走出的身影,横刀而立。 十年光阴他只习一招,名为一刀两断。 今日,刀出刀鞘,寒冷了人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五章 年轻意味着无限可能 衣衫褴褛的少年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嗅着刺鼻的血腥味,其瘦弱异常的身体涩涩颤抖着。 他破碎的经脉刺激着神经发出阵阵痛楚,他脸颊的鞭痕犹在,依旧血肉模糊,但此刻他都忘记了。 他颤抖着,牙齿,骨头咯咯作响。 这是一种兴奋,压抑过后的颤抖。 就如当年的动荡,宁族满门被诛,烧杀劫掠成为废墟,给予他心灵的震撼程度是相同的。 因为他很有自知之明,他就是一座低矮的土丘,第八魔将于他而言就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高山。 他被囚于草原深处数十个年头,对于修行之事几无接触,只是零星的从老仆人那里习得一点基础。 对于真元的运用他真的非常稚嫩与浅薄。 如若没有意外,他这一生并不会有光辉灿烂的时刻。 就像极寒草原深处没有星星的夜空,永远的黯淡无光。 所以,他学会忍受,学会习惯痛楚。 他霍然抬起头,睁开黯淡了的眸子,看着那个横刀之人,一如仰望天空般仰望着。 高于一切高山才配的上称之为天空。 颤抖过后,宁折又笑了。 黯淡的眸子又恢复先前的明亮,如高山之湖水,只要有光线照耀就能闪耀一大片光芒。 因为他还年轻。 年轻意味着无限可能。 ………… 第八魔将的后背与前胸乃至于额头都生了一层密集的细汗,这些细汗在草原极寒的冷风吹拂下,温度迅速逝去,转瞬就透凉。 当他用厚重而宽大的手掌擦去额头的冷汗,近而发现周身冰凉时,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位什么样的存在。 卓一刀的那一斩他不是没有反应,而是他的反应跟本来不及。 不仅如此,即便他反应上了,他依旧觉得自己不过是螳臂当车。 此刻,他脸色极其复杂。 复杂是因为,他体内的血性让其不会轻易认输,但眸子里隐藏的畏惧又让他不敢有任何动作。 似乎感受到了卓一刀的那一刀的杀伐之气,第八魔将跨下与他同生共死的血色宝马也畏惧着保持着诡异的安静,垂头丧气,哪有先前雄纠气昂的凶悍之势。 血液里的高贵,在死亡面前,简直是一种笑话。 更别说他身后那些相当多本就是迎亲的接待人员,他们所经历的血与火通常都是施予别人的,哪看到过自己同族之人如此轻易被一名刀客给手起刀落,大卸八块。 幸好,他们都在第八魔将身后,看不到魔将此时脸上复杂的表情和那灰暗眸子之下的畏惧。 在他们的心里,第八魔将仍然是一座高山,可以信赖。 他们信赖的城墙并没有因为这一刀倒塌。 和第八魔将不同的是,一直闭着眼的信侯,便是在这刻依旧闭着眼,沉默着。 似乎他从头到尾到没有感受到那股阴云笼罩的感觉,又或者在说明着魔将麾下的死亡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智谋如信侯,感受着这位陌生,隐隐带着一丝故乡气息的刀客,他是真的只能沉默。 当年他还是一介布衣,便敢以最为率真的面貌直面神圣皇帝,又以江山之固劝说其建都关中。 不得不说,当年他的说法一提出来,不知牵扯了多少权贵的利益,一时间整个帝国风起云涌。 在各方势力的角逐后,神圣皇帝最终选择了采纳他的方案,并赐以国姓,足见他目光长远,谋略之深,非寻常人可比。 今日,他闭目感受着一名从残阳里走出来刀客,却丝毫没有办法,只能以闭眼假装睡着。 纵然闭眼装睡,但他额间如沟如壑的皱纹却更深了。 议和结亲,不仅是他信侯一个人背负的使命,更是让边境靖平的唯一办法。 荒国的暴政,给这片天下留下了太多的创伤,荒国的倒台,群雄的逐鹿更是让大地满目疮痍。 和平,是所有人希冀的。 哪怕这个使命于他而言是耻辱的,但为了边境的靖平,背负一点点骂名又有何妨? “当一个人的视线所及的并不是群山而是星空,那么群山的阻隔又怎会是真的阻碍?” “也只有真正把目光投向星空的人,才会不惧群山的阻隔。” 信侯想起了那位他生平最为敬重佩服的凡人和他曾说过的两句话。 他的眼睛向来看到的是星辰大海。 ………… “故乡客,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信侯的话带着感叹气息,像暮色里的那道落日,有着难以明了的愁怅又复杂的情绪。 “侯爷!” 一旁的副将一直注视着侯爷的举动,作为全天下都闻名的三杰六贤九智之一,信侯理应对这一刀生些看法,做出回应。 也许这名副将的眼光还落在群山之间被满眼翠绿所阻或者沟壑迷了眼,无法看到群山之上的星空。 所以他无法做到缄默。 他也不明白为何信侯一直保持着沉默。 于是,他焦急的喊道。 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就像你无法感动一个不爱你的人。 但你可以拿一盆冷水泼醒那个装睡的人。 你也可以拿一把刀子,或者一块砖头让他那个不爱的人不敢动。 在旁的副将明白这个道理,并将之实践。 所以,信侯跨下的马匹无缘无故就突然受惊,前蹄高抬,仰天嘶鸣。 信侯再也不能装睡了,拉住了缰绳,稳住受惊的马匹。 信侯终于睁开了他的眼睛。 这并不是一双让人称道的眼睛,有些浑浊,略带棕黄之色,深深的陷在眼窝里。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它很有神。 他的眼睛将在场的所有人一一扫过,十分平静,淡然,最终停留在卓一刀身上。 既然醒了,那么他必须有自己的立场。 实际上,聪明的人都不会急于表明自己的立场,往往都是在最后时刻才会做出选择。 但现在已经剑拔弩张,已然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信侯收回目光,深深看了一眼身旁的副将,这个最为亲近的人,在这一刻,他竟然有种最为陌生的感觉。 一声叹息之后,信侯终于做出了决定。 ………… 和亲的队伍与迎亲的队伍在风雪纷飞的草原上走在一起了。 信侯与第八魔将跨下的坐骑齐头并进,对向了那名刀客。 风雪、落日,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混在一起,连成一片。 在过去常年的战争中,这样的场景是极为少见的,难以想像的。 少见到王横都沉默着,一幅闷闷不乐的模样,为什么人族魔族会一起对付人族,他想不通。 少见到李十三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没有人会知道这些光彩下所隐藏的凶悍以及仇恨。 像他们这种等级的将士还不足以影响信侯的决定,所以大部分将士都平静,冷漠。 哪怕心中有怨言与不满,但稍稍一望身旁那些威武雄壮的魔人,单从体型上给人的压迫就已经十分巨大,哪里还有说闲言碎语的心情。 神圣帝国的将士还不能完全适应这样的场景,戎狄的魔人也不适应这种和谐相互依靠同进同退的场景。 不过今天似乎也由不得他们选择,毕竟到现在为止他们所信赖的第八魔将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安静。 仿佛那一刀之后,他的时间如水结成冰,被冻住了般。 他的表情似乎仍停留在那瞬间,他的背影依旧高大威武似一座山,却显露颓废之势。 没有人能解读此刻第八魔将的心理状态,也没有那个心情去解读。 因为对面的刀客动了。 卓一刀视眼前两队之人如同无物,就像他的一刀两断决,无物不破。 但他并没有再度拔刀。 他只是走至宁折身前,看着他匍匐在地,无力挣扎。 宁折难以想像此刻的自己竟是趴着用乞求的眼神望着卓一刀。 这姿势是一种污辱,莫大的污辱,比死去还让人羞愧。 他挣扎着,艰难的挣扎,仿佛用尽了他余生的的力气,最终他爬起来了。 他站着,他高傲的站着,站在风雪里。 一个是趴着,一个是站着。 只是姿态不同而已。 他高傲的站着,直视着卓一刀的眼睛。 平静的对视,没有言语的交流,但他觉得这就是一种骄傲。 卓一刀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意志。 少年的意志是不可低估,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能知道他的世界是多么的不一样。 “怎样才能像你一样?”宁折艰难开口。 似曾相识的眼眸,似曾相识的经历,就像一块画布,上面涂抹满了灰色,无论执笔人如何勾勒,这画都必将使人心情阴郁。 一个问题便是一个人生。 卓一刀听到这样的问题,心情阴郁。 “你无需成为我。”卓一刀开口。 “你不需要成为一个失败者,等待着你的明天,决非是那个悲惨过去所留下的阴影。” “你看着他们,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未来的某一天你还会这样看着他们。” 风雪渐厚,落日西沉。 晦暗的光线像佛前燃掉的香灰渐渐消退,在那所剩不多余晖里将卓一刀、信侯、第八魔将照的半清半楚。 卓一刀的话被风雪所阻,传不远,只有宁折能听到。 “我需要力量。”宁折倔强道。 少年的话不会有假的。 少年说的话都会将之践行到底。 但卓一刀不在是少年,他听着少年的话,古井无波的心境生不出太多波澜。 任何成熟了的人都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年少过,也曾是少年。 “如果你能站着,就这样一直站着,不倒下去。”卓一刀淡漠道:“此间事了,你就跟着我。” 卓一刀平静的话对于宁折来说像一个承诺。 兑现承诺的前提是站着不倒下去。 宁折将意剑插入土里,昂首,对着风雪,如一颗树般站立。 风雪使其摇晃,风雪又使其冷静。 风雪将其摧残,风雨又将其磨砺。 他不说话了,思绪也宁静下来,在他脑海里,现在只有站着这一件事。 卓一刀没有在宁折面前过久的停留,继续前进。 信侯跨坐在马上和第八魔将并肩而立,对于卓一刀各自抱有不同看法。 “事已成定局,你改变不了什么!”信侯不知是因为长时间闭眼,以致睁开后不适合光线,眼睛微眯。 卓一刀没有因为信侯的话而放停脚步。 “难道你要为了一己之私,就让边境数十万黎民深陷战火之中,那样的结果,你承担不起,我也承担不起。”信侯再道。 卓一刀仍旧未停。 “这个时代已不需要战争,忘记过去吧,风雪会停,日光会逝,所有的故事都会有结局!到最后也都会被遗忘的。我们都一样,没有改变结局的能力。” 信侯的话意有所指,他所说的话都是给能听懂的人听的,听不懂的永远不懂。 卓一刀不言不语未曾拔刀,但他每一步走来,似乎都有一层无形的刀域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凡是被刀域所笼罩的,都无端的生出一种刀架在脖上的冷意。 当刀域触及隐月公主所在的车厢那刻,卓一刀突然脚下发力。 卓一刀飘忽如一阵疾风,根本不知道用的是何种身法,竟然无视阻挡在前的信侯以及第八魔将的阻碍,横跨二十步之距,瞬身来到车厢前。 瞬身,即瞬间将身子移动二十步之遥。 “领域!” 信侯与第八魔将再次感受到卓一刀气息后,同时将头掉转过来,看着车厢前的卓刀,轻叱出声。 显然,卓一刀拥有“领域”,这件事让他们俩同时匪夷所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六章 所有的少年都会老去 卓一刀无视了信侯与第八魔将的阻隔。 这对于神圣帝国的威严是一种嘲讽,同样也是对草原深处的魔将一种挑衅。 在这一刻,卓一刀成为了所有人的敌人。 更何况他现在的姿势是正准备拔刀。 对着隐月公主的车厢抽刀而出,这点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没有谁不会不知道。 一时间,所有樱枪,所有长刀,都对准了卓一刀。 冰冷的樱枪上闪烁着冷冽的光华,似寒光乍裂让人心生寒意;军士长的长刀强大的真元之力流转其上,隐隐有着龙吟虎啸之声。 更为厉害的是,这些将士都列出神圣皇帝当年荥阳死战的阵形,可以说这种阵形一旦摆开就是抱着同归于尽,不死不休之势。 反倒是在场的魔人没有作出明确的反应,这样的反应当然是因为此刻的第八魔将还正慑于卓一刀所展现的“领域”之威。 在那些很遥远的故事里,领域是一件令人向往的事,因为凡修炼出领域之人,都可称之为圣,不在为尘的凡人,手段之强,通天彻地,无所不能。 在那些不远的故事里,荒国那位暴君,还有神圣帝国几位巨头都是这样超凡于世的云上之人。 在场诸位魔人所能及的故事里,只有那位神秘的魔帅,以及那位伟大的魔王才修炼出领域。 可他今天竟然碰上了一位这样的大能,并且是敌非友。 不知道这是一种天大的幸运还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卓一刀的刀速比所有人思绪的速度要来得快,在他们还未明显的防御时,他已经拔刀,到一斩而下,到最后收刀,一气呵成。 所有人都震惊无比。 王横、李十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想说点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但随着这一刀下去,又看着眼前奇异的一幕,只能张大了嘴,瞪着眼,发不出声。 只有副将看着马车架子分崩离析,车厢四分五裂,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的神色,像极了天边正在变暗的天色,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以智谋闻名天下的信侯从头到尾一点不慌张,甚至意外的神情也没有展现过。 他看着那位一身红衣,头披着花样繁复却又尊贵无比的红盖头,不见真容的隐月公主,心头隐隐的有点痛。 所有人都以为他闭着眼是在装睡,是圆滑老道的处事手段,没人会知道在他看似刚硬手段背后还有一颗柔软的心,他那些刚硬手段注定会给某些人带来悲惨结果。 比如牺牲的隐月公主,她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成为这段历史的祭品,所以他一颗经历了人世变迁的心仍会隐隐作痛。 “你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从头到尾,信侯都相信卓一刀不会对隐月公主有任何不利,只是执意毁掉这趟和亲之旅。 风雪将隐月公主的红盖头吹得飘扬。 隐隐的盖头下一幅倾城之容若隐若现。 分崩离析的车厢,被真元崩烂的毫无规则的插在土壤里。 那四匹马不知是因为这太过凌厉的一刀太快还是太慢,竟没有一点动静,静静站立着。 第八魔将在心中再一次确定了眼前的刀客是属于怎样的人,自己与他的差距到底有多远。 卓一刀没有回答信侯的话,因为他相信,有许多事情信侯也不知晓。 确切的说不是他不知晓,只是他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不愿意去猜测人世间最肮脏最卑劣的人心。 卓一刀凭空一抓,手中真元仿佛游丝游移,全部汇集到了隐月公主周身,将她笼罩起来。 卓一刀的真元霸道如烈火焚烧,真元汇拢,合在隐月公主周身像是在为她焚烧什么,力道控制的十分精妙,不致于伤到她本身一分一毫。 转瞬即逝的时光,一阵黑烟便从隐月公主天灵盖上升腾而起。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凭着直觉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信侯微眯的眼睛霍然睁大,他的眼光早已跃过群山望向星空,这点伎俩,自当瞒不过他的眼睛,甚至就在这一瞬间,他都已猜到了谁是始作俑者。 他神情严肃,下马,行走,走向雪地里。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这似乎是信侯第一次行走在雪地里,他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两腿在雪地里行走看着有些艰难,人们都预感了有什么大事发生。 信侯停在那些分崩离析不成样的红木前,他蹲下身看着这些红木,与寻常红木并无二致,眼神中充满着奇异的光彩。 他并直了食指中指,微微用力,切向红木,于是食指中指便划作了人世间最为锋利的刀。 红木的剖面被切开,但这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剖面的木纹本就奇怪而花眼,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门道,但信侯还是看出来了,那道颜色很深很深的木纹,确切的说那并不是自然生长的木纹。 他终于想到了那个神秘的地方,这种下毒方法也只有那个地方想得到,使得出来。 为了肯定自己的想法,他勾下了头,凑过鼻子,嗅了嗅木材散发的气味,为了进一步验证,他还扣下一小块木屑,放进口里嚼了嚼,再吐出来。 最后,他还不死心,用真元焚烧起碎木,与卓一刀如出一辙,焚烧之后,便冒出一股黑烟。 “看样子,这个局,或许在十多年前就已设好了。”他神情显得如同风雪过后的草原般萧瑟。 果然人世间最肮脏最卑劣的还是人心。 果然,最痛的还是被自己人给出卖了。 信侯艰难的闭了闭眼,许多事情浮现眉头,变幻着,又再次下心头。 几个瞬间,他又重新睁开了。 他的眼睛不同了。 他的神情也不同了。 他望着副将一脸平静的说:“你追随我这是十五个年头了吧?” 副将平静道:“过了后天,应算是第十六个年头。” “没想到你比我还记得清楚,到是我对不住你。” “侯爷知遇之恩,末将永生不忘,如有机会必效犬马之劳。” “那你可知我毕生愿望是什么?毁我之望,就是你所谓的报恩吗?” 副将羞愧,无颜以对。 在整个神圣帝国都知道信侯的毕生之愿是什么。 也都知道他为此付出心血是有多么巨大。 这次和亲之旅并不是他人生里的第一次,他相信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但他相信付出总会有回报的。 于世界而言,边境因此而靖平,他已得到不错的回报。 现在因为某一个人的心思,就要生生将先前所付出的所有心血付之一炬。 这是一件多么让人痛心疾首的事。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出卖我?” 副将望着灰暗的天空,夜色逼近,他神情微惘,像知倦又迷途的归鸟。 “因为您老了。” ………… 任何成熟了的人都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年少过,也曾是少年。 后面还有一句,许是年少过的少年,也都会随着时间慢慢变老的。 “我真的老了吗?”信侯喃喃自问。 没有人能在这么大的风雪里听的清这么细的喃喃声。 隐月公主这个本该不应存在于世的人,对那个女人而言始终是一根刺。 “难道您要拔一根刺就需要设计一个如此大又如此漫长的局,让所有的人都在里面陪您玩。” 信侯已经知道隐月公主中毒了。 而且这是一种慢性毒药,如果不是确定她已经中毒,这种毒药根本不是他能察觉得到的。 “您到是想的精妙,不仅可以把根刺拔去,顺便可以嫁祸给那位草原深处那位,如果运气好的话,这种毒还能针对那位,真是一举数得。” “可您始终忘记了一件事:那并不是天下人想要的结果。” “你站在那么高,凌绝众峰,望眼天下,难道还不明白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某一个人的天下吗?” 信侯的话没有聆听者,他现在很孤独。 他孤独的是自己与一群愚蠢的自私者为舞。 ………… 围绕在隐月公主周身的真元随着卓一刀的撤力如潮水般褪去。 隐月公主感觉身体轻松轻盈了不少,自从踏上这条路,她心头沉重,身体烦闷,以为这些都是心绪给她造成。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路而来,那个女人通过车厢的木头在日复一日的给她煨毒。 对于谁是幕后黑手,她同样也心知肚明。 只是她通过飘扬的红盖头看到眼前的卓一刀,顿时,恍然如梦。 随着红盖头落下,她眼前一片黑暗,她的梦又熄了。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两个疑问的语气,第一个是真的疑问,第二个隐月公主已经能够肯定了。 “是我。” 此刻的情景,似乎卓刀和隐月公主说任何话都不太合适。 在给予隐月公主肯定答复之后,卓一刀便将视线移开。 他目光直视第八魔将,眼神中带着淡漠。 这神情让第八魔将难受,仿佛卓一刀在看一件卑微不起眼的东西。 但他忍住了,沉默了。 “只派你来接亲,他是不是太过于自信了?”卓一刀道。 卓一刀意有所指。 第八魔将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他还是选择沉默。 那位草原深处的王者虽然很伟大,甚至在很多方面都要胜过神圣皇帝,但他似乎高估了他于这个世界的威望。 在极寒草原上,并不只有魔人这一系,甚至他还没有完全统一魔人。 在偌大草原还有许多野心家将心思埋在草籽之下,将野望藏于风雪之中,伺机着神圣皇帝与魔族的战争之隙,施展自己的野心与抱负。 他们又怎么能容忍和亲的胜利进行呢?战争止戈? “信侯老了就算了?你们那位魔王也老了吗?”卓一刀看着神色颓然的第八魔将神情微讽,“或者说还是他自负在东胡与月氏面前也能称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七章 所有伟大的人都具备的优点 暂不说极寒草原的魔王能不能自负的在东胡与月氏面前称王,先来回顾一下他的崛起史。 ………… 在辽阔的极寒草原大漠魔王是一位有着悲惨的过去,却又伟大的让他的悲惨显得是那么相形见绌的王者。 他悲惨的过去是缘自于他那白痴般的父亲一曼魔王。 一曼魔王像所有魔族一样都喜欢烈酒,肥肉,以及漂亮女人,但他并不像所有的男人一样爱着漂亮女人为自己生下的子嗣。 当他另结新欢有了新的王后,并为其产生幼子,那么在新的王后眼里大漠太子便是最大的阻碍。 这样类似的故事,其实也同样发生在那位算尽天下人心的神圣皇帝身上。 只不过一曼完全走上了一条有悖父慈子孝的不归路,神圣皇帝也未把此问题处理好,但至少不曾像一曼这般白痴。 在某一日,一曼终于下定决心要废大漠,立幼子,但碍于大漠毫无过失,所以他只能借刀杀人。 这便是他白痴的。 杀人便杀人,像他这样一位王者,还要找一个什么像样的理由。 当此时刻,魔人在这片极寒草原并非最强,东有东胡,西有月氏,并皆强盛。 于是,他效仿中土古老的方法以子为质的做法,将大漠为人质抵给月氏,换得议和的机会,但他已做好中途倒戈,刀兵相见的准备。 如他妙计那般月氏王恼怒,一气之下便要杀身为质子的大漠。 确实,这个计划可谓天衣无缝。 但,哪知大漠太子勇猛异常,竟以一人一骑突破月氏的看守,如风驰如电掣般逃回了风雪王庭。 原本这样的故事并不足为奇。 但出奇就出奇在一曼他不知道是出于可笑的虚荣之心,还是无由来的佩服之情,在听完大漠太子一番绘声绘色以一人一骑于数万大军全身而退的英勇故事之后,决定将极寒草原最为精锐的士兵拨给他,以示其英勇的奖励。 这便是他白痴的整个过程。 这时候,大漠开始手屋大权,开始不断练兵。 草原上的壮士是天生的战士,但他们还没有学会令行禁止,绝对服从。 于是,聪明的大漠发明了一种骲箭,这是一种以骨为镞穿一孔,身之有声,名为鸣镝的箭,他下令道:“凡遇我鸣镝所射之处,诸将士尽当射之,若有不发箭者,即行斩首。” 于是,他斩了一次又一次不听命令之人。 也在他一次又一次将不听令之人斩首之后,所有的将士都习惯了,都习惯听他的命令。 他就是用这样的惯性大法,成功的将他手下的士兵操练的凡鸣镝所射之处,诸将士尽当射之。 时候到了,大漠挑了一个好日子。 在一个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日子,也许这样好的日子,他的父亲一曼还像往日那般享受美酒与肥肉,或者是阏氏美丽的身体。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在一片箭雨里,在骲箭的鸣镝声里,一曼被射成了筛子。 这便是他白痴的结尾。 大漠在幽禁阏氏,溺杀少弟之后,便自立为王。 大漠比他的父亲一曼更喜欢漂亮的女人。但他不是白痴,他有一个优点。 这个优点也是在南边那片富饶土地之上的神圣皇帝所具备的,也是所有伟大的人都具备的优点。 隐忍与决心。 所以,在之后面对东胡的无理索要与得寸进尺时,大漠虽然登上了王者的宝座,但他没有刚愎自用,以老子天下第一的心态来面对东胡王,而是奉上了一匹神兽火焰驹,并将自己的阏氏乖乖献出。 大漠的做法,养足了东胡王骄傲的心,也憋坏了极寒草原子民一片赤诚之心。 终于,在东胡王再次无索度的贪婪之下,也是草原上的子民最为激愤之时,大漠举起了屠刀,持戈上马。 他下令所属骠骑,即日随从进发,如有落后者皆斩。 他率领数万大军,一路奔腾,那骄心膨胀的东胡王便在仓皇迎敌之下,丢了城,殒了命。 随后,他在那位神秘魔帅的帮助之下,继续乘胜进兵,西破月氏,南破楼烦,尽夺那位上古战神蒙大所得故地,将草原原本的荣耀尽数追讨回来。 这便是他所伟大的地方,但他的伟大仅限于草原地区。 在极寒草原之上,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 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 没有比杀更真更大的道理。 如果你足够厉害,能够一路杀下去,杀的越多,那么这个世界便会有越多的人惧怕你。 “人一旦心慈手软,便会畏首畏尾。”这位草原上极为传奇的单于对着南方的天空,又似对着那座矗立天际的雄关,发出了这样的寄语。 “要想活,必须狠。” 在他的身前立着四座无名的坟冢,坟冢不仅无名,而且还是空的。 他没有祭奠这四座坟,甚至最后的坟头都被他抹去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遗留在这个世界。 因为他是塞北极寒草原最伟大的人,所以他同样具备了所有伟大的人都具备的优点。 隐忍与决心。 ………… 但他依旧老了。 在日复一日的风雪里,在时光的长河里,没有人能永葆青春。 他战斗的一生再如何辉煌,辉煌过后依旧会星空黯淡。 虽然他要比先前所有的王者做的要好上很多,他几乎要统一整个极寒草原,成为南边那个神圣皇帝永远不能打败的最强王者。 可他低估了那些野心家的隐忍与决心。 于是,对于和亲之旅的最大劫难,便正式在那片风雪之地上演起来了。 ………… 东胡、月氏曾经国破了,家碎了,但族未被灭。 只要有人的地方,便会有家,也会有国。 无论这是怎样的流浪之家,流浪之国,他们只有一个敌人,就是那位魔王。 那位魔王若顺利与神圣帝国和亲成功,甚至缔结盟约,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打击。 他们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哪怕是倾尽最后的家底,他们也要阻止和亲,他们恨不得让这世界上最大的两只老虎彼此争斗,撕咬,这样他们才能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和亲的队伍,包括第八魔将所率的队伍,连同卓一刀和宁折此刻统统被夜骑包围了。 夜骑是轻骑,擅长途奔袭,没有任何辎重的负担的他们,一天时间可以突袭八百里,骁勇异常。 混在夜色中,藏身风雪中的夜袭死士,此刻个个神情严肃紧张,他们从出发的那一刻便知晓自己的使命。 他们并非要挑起战事,事实上,他们还没有这个资格。 他们唯一要做的是杀掉一位女人。 他们要阻止这场和亲。 他们苦苦等着黑夜降临。 等着给予让那位魔王伤心欲绝的一击。 夜已黑。 正是杀人时。 一场骲箭响起,在这之后,仿佛万千只骲箭同时射出。 “保护公主,结盾阵。”信侯神情严肃说道。 哗啦啦的箭雨,从空中刺下,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而来,却没有出现金石相撞的声响。 如果眼神凌厉之人,定然能看,以隐月公主为中心,仿佛有个半圆的无形保护圈存在,将所有骲箭挡住在外。 “领域!” 这次信侯与第八魔将再度惊叹,但声音中清晰可辩那股如释重负之感。 黑夜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受到限制,箭雨降临,所谓的盾阵真的难以防护隐月公主周全。 若不是卓一刀的领域所护,信侯真的要为此头疼一番。 然而对方似乎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发现,一只穿云箭,毫无破空之声,极速而来。 这只箭太快,快到发不出任何破空之声,就来到隐月公主身前。 “神射!” 嗤! 神射之箭破领域发出的声响,在黑夜里像是死神的哨声,让所有人都凝神屏气。 确切的说,领域只能延缓此箭,却无法将之完全拦下。 此箭穿透领域只是时间的问题。 卓一刀似乎已经看出了端倪,他眼神扫射过去,寒气顿生,似乎要将那只神射之箭给冻住。 因为他已经知道此刻此箭已是强弩之末,射出此神射之箭之人,也非真正的高手,而是强行用某种秘法提升,能射出这一箭已是那人的极限。 与卓一刀预料的没有丝毫差错,那人虚脱倒地,浑身湿汗,更为严重的是他的神魂受损太严重了,因为这种秘法就是以为燃烧神魂为代价强行提升境界的。 不管成功与否,他都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 远在千里之外的两个地方,正同时发生着两场战事。 只是这两场战事注定是一边倒的屠杀。 强大的第一魔将突破东胡隐秘的藏身地,直捣黄龙,一场只属于强者之间的大战过后,他亲手将东胡王的头颅割下,悬于城墙之上。 第二魔将荡平了月氏所剩不多的残部,只剩下一只不多的部队恰逢在外,逃过了此劫。 看着满城的火光,像是胜利的火焰,越烧越旺,第二魔将下了屠城的命令。 伟大的魔王在自己的帐中,看着一曼时期绘制的极寒草原的版图,总觉得有哪里不满意,但又想不到是哪里。 然而,到一只血鹰飞回,带来了前方的捷报。 他灵光乍现,像悟道的高僧般变得通透,欣喜。 “不,现在,这是我的版图。” 放肆而狂妄的大笑,响彻于帐中。 这位王者不在隐忍。 因为所有隐忍与决心都是为了有朝一日的放肆而狂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八章 邀你一起改变世界 东胡与月氏对和亲队伍的偷袭是趁着夜色降临突然而至的。 他们并不知道草原深处的那位魔王的精兵强将已将他们本部突袭了一番。 东胡王的头颅被第一魔将割下,现已悬在城墙之上,月氏部落更是直接被第二魔将屠城了,想必这样的结果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那位王者为了保险起见,硬是将最为器重的魔帅派来此处,他是真正想要将这些轻骑全部诛杀。 这些轻骑突袭日行千里的能力才是真正让上位者头痛的存在。 但所有人只会认为大漠魔王是看重那位远嫁而来的公主的安全而应有的举措。 所有知趣的人都会为他的行为搏一个好名。 整个身形被黑袍包裹着的魔帅,隐藏在黑夜里,风雪加身,身形缥缈,如同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身后半个草原的精锐都整装待发,做好了冲锋陷阵的准备。 但魔帅按捺着不动,看着箭雨哗啦啦下个不停,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打算都没有。 他就像草原黎明前的黑夜,黑的那么深邃,让人窒息般。 不擅阴谋诡计的魔族之人百思不得其解。 传说中这位魔帅大人是与那位魔王相同拥有领域的强者,他的行事作风,除了那位王者之外,无人可非议。 接应第八魔将的魔帅此时此刻成为了一名合格的观众,看着两方在冲杀。 没有人知道他眼神扫过了倔强站立着的宁族少年,也在卓一刀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停留在那位以计谋著称的信侯身上。 但,所有人都知道在那具黑袍之下,被他盯视过的猎物的悲惨结局。 他就是仅此于大漠魔王的最强存在。 ………… 那只神射之箭只被卓一刀用眼神给冻住了,瓦解了全部的箭势,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然而真正的危险在后头,箭雨只是为了让队伍自乱的前奏。 东胡所有人数快速行动合一,月氏所有人数快速行动合一,分别置于和亲队伍两头。 他们同时对着和亲队伍首尾发起了兵刃相接的冲锋。 信侯已经预感到事态的严重性,神情像极了暗夜里的墨云,神色郑重的对第八魔将道:“当此之际,你我应抛弃前隙,合力击敌,你守前,我守后,若一方不敌,另一方必一击即溃,望自珍重,共同御敌。” 第八魔将神色凛然,魔族与东胡、月氏间战事本就不断,他自然不会小觑这些往日的敌手。 凭着气息感应,他隐隐的感觉到昔日的好几位劲敌都混在轻骑之中。 战马嘶鸣,黑色洪流转瞬即至。 来不及过多的安排,第八魔将走出了卓一刀所带来的阴影,朝天嘶吼,重整旗鼓,狂舞起马鞭。 他像一座拔地而起的小山,无论是气势还是气息都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像这种冲杀其实并不在乎人多人少,更在乎的是气势。 数十魔族之人合围成圈,皆视死如归,这样的阵仗就如狼入羊群,战无不胜。 东胡的黑色洪流声势浩大,遇着第八魔将就像遇见江中心的砥柱,硬生生被他分开,没有形成有效的冲击,公主在队伍中心,暂得安全。 月氏一方的洪流遇着的是信侯所率队伍,这些神圣帝国的士兵虽然面对月氏欠缺了些经验,所幸的是神圣帝国的士兵最擅长也是最厉害的便是结战阵。 在常年累月的战争中,魔族之人的强悍个人能力,不断的在告诉神圣帝国的士兵,单从个人能力上压倒他们实在是太过于艰难了。 只有抱团,结人为阵。 只有利用合指为掌,握掌为拳的结阵思想才能与之抗衡。 和亲的部队再次列出当年神圣皇帝于荥阳死战的阵型,所有人的气息,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连在一起。 月氏的冲锋部队的洪流像遇着人世间最顽固的不倒翁,无论怎么冲撞都没办法让其倒下,更不要说打开一个缺口。 东胡与月氏的轻骑现在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只需要打开一个缺口,给他们的杀手锏一个近距离接触到隐月公主的机会。 他们就有信心让那位人世间最美最红的红颜,变成最快最薄的薄命。 冲杀还在继续。 伤亡的人数在不断增加。 在如何顽固的砥柱,总会有被水流磨蚀的时候。 一方是有心算计,谋划许久,准备妥当,一方是连天赶路,甚为疲惫。 突袭的时间拖的越长,和亲的队伍越是难以坚持。 此消彼长的道理没有人不会明白。 除非这时有外援及时赶到,打破这种不平衡,不然早晚会被东胡与月氏的轻骑给突破的。 加上死亡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 被长枪一挑,或者暗箭击中,生命便嘎然而止,又或者口里吐着血沫,多挣扎几下,残喘着所剩不多的空气,仰望着夜空,无声又无息。 和亲部队的人数在骤减,保卫圈在不断缩小。 那名射出神射之箭经过了短暂的恢复,再度走出。 他的眼神坚毅,那是一双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眼睛才能拥有的眼神。 他的动作算不得太谐调,用秘法强行提升境界的后遗症似乎并没有完全消除。 “用秘法提升境界,强行射出神射之箭,这样的一箭,足足消耗你近二十载寿命。试问你还能射出几箭?” 卓一刀的话像一块削尖的寒冰刺着那位抱有必死之心的死士。 其实这种强行提升境界的秘法的危害远不止这些,如果连续两次强行提升,那就不是一加一等于那么简单,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真元的反噬,都极可能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如果强行三次提升的话,必然殒命当场,绝无任何意外的可能性,这便是所谓的三而竭的道理。 卓一刀的话击中了死士的心。 死士深吸了一口气,家国天下,既然当了死士,哪里还能有选择。 “便是我死了,我还有两位兄弟。”死士如回光返照般,气息变得悠长而深沉。 “所以,我不怕死。” 死士轰然拿出一只金箭,金色是煨的一种毒药的颜色,对准隐月公主拔箭就射,没有任何犹疑。 “咻!” 如此短距离,金箭的箭势没有丝毫浪费,迎着卓一刀的领域,就是寸寸瓦解。 就像冰冻三尺的河流气温回暖,河上的冰层层层破裂被瓦解掉。 卓一刀的领域最后被神射之箭给破开了。 不过神射之箭同样也飞到了尽头,无法继续前进。 “这下,总没有地方可以躲了吧!” 死士眼睛里燃烧着疯狂之火,他口吐鲜血,燃烧神魂,拔出第三只金箭。 他知道连续三箭后的结果,必死无疑。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全部浊气,拼命前行。 余生,尽在此箭中。 “咻!” 一道黄金光芒闪烁,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力,划亮了夜空。 此箭,可谓尽藏死士余生。 璀璨而炫目。 第八魔将停下了手上马鞭,带着一丝震撼,看着那一箭闪烁的光芒。 就像消逝的烟火之前的极尽燃烧,太刺眼了。 信侯眼睛微微眯起,成为一道细缝,不知脑海里在做何种计算。 宁折早就靠着意剑的支撑走到卓一刀所在领域之中,受其庇护。 然而,他对战事并不如何关心,无论是领域被破,还是金箭之威,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自己站立的姿态,不能倒。 卓一刀终于握住了拙刀,但他感觉到了一股气息临近,转瞬降临。 他又放下了拙刀。 看着眼前一身黑袍神秘至极的魔帅以一种奇诡方式降临,他眼神戏谑。 “我以为你死了!” 风雪加身,一身黑袍的魔帅凭空出现在那只金箭的轨迹前端。 魔帅没有任何言语,就像黑夜里的一抹黑,只有深邃。 魔帅伸手,袖袍对着金箭轻轻一卷,一拂。 袖袍里面一片漆黑,仿佛有一道黑色漩涡,可吸纳万物,便是神射之箭也能够吸纳。 没想到那只尽藏死士余生的金箭尽被如此轻易了化解了。 “袖里乾坤!” 第八魔将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魔帅,也认出了袖里乾坤这一招。 这招实在是太有名,那还是在很久以前,第一魔将想要挑战魔帅的威严,顺便要取代他的位置,彼此相约比斗。 说实话,整个比斗过程第一魔将输的很惨烈,但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强大,他最强大的乃是他最后发出的惊天一击,这招着实恐怖异常,连那位观战的魔王都微微侧目。 那日的情形与刚刚的情形完全相同,魔帅只是伸手,袖袍对着第一魔将轻轻一卷,一拂。 所有手段,所有招式,都瞬间归于无。 “人都会死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声音透过黑袍传出,让人听不真切,但任谁都知道这是魔帅的声音。 因为举世再也没有人敢发出这样的声音,哪怕这种声音听上去真的很难听。 “如果你早些死,我就不必在听到这么难听的声音。”卓一刀对魔帅姗姗来迟的态度十分不满意,他还特意加上一句:“你的声音真的很难听,很难听。” 空气就这样突然的安静下来了。 比之先前的施展袖里乾坤还要来得突然。 风雪似乎都停下来,魔帅的黑袍无风自动。 在场所有魔族将士都懵了,便是那位第八魔将也冷汗直流。 “你是第一个敢说这话的,你的胆子也真的很大。”魔帅的声音一如先前,听不出过多的情感。 “我的胆子素来小的很,不然也不会亲身赶来。我现在想知道,到底是你在犹疑,还是你们那位魔王犹疑?”卓刀看着远处风雪中成群的魔族精锐,神情微讽道。 “也是,对于他而言,几乎所有精锐尽出,现在所谓的王庭怕是一座空城,如果这个时候,神圣帝国的神将传奇们突袭王庭,那么真可一锅端。” “很遗憾的告诉你,魔王并没有老,东胡王的头颅已经被割下了,月氏的城池也被一屠而尽。你带来的消息,被他利用到了极致。” “那么可以断定,他确认了我的身份。” “是的,”魔帅继续道。 “魔王邀你一起改变世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九章 第一次望着他 满地血水与风雪混在一起,发出阵阵腥臭味,堆起的尸体有小山般高,这就是战争。 再回过头想想,死亡是一件多么敷衍至极,潦草至极的事。 根本来不及恸哭,你就会发现身边昔日的伙伴已永远的倒下,或者是你自身成为那些活着的人的回忆。 李十三迈着沉重的步子走着,随手抄起一把雪,抹在脸上,使劲的揉揉,心情复杂的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表情木讷,眼神空洞无光。 王横的整个右臂被切根齐断,如果能够及时找到断了的臂膀还有接回去的可能,但满地残肢,一只臂膀又何从找起。 随行的医官简单的包扎,暂时止住了他身体的疼痛,但心中的疼痛,又如何能止住呢? 在不可抑止的疼痛之中,他才有心思沉淀,才能明白信侯的伟大之处。 和平是多么弥足珍贵。 宁折靠着意剑撑着,昂首站立着,风雪加身,他瘦弱单薄的身体飘摇着,似乎随时可能倒地。 但他的韧性极好,每次看似都要倒下去,却又能坚持着摆正自己的位置。 没有人比他明白放弃是多么容易,坚持又是有多艰难。 既然要获得,付出便在所难免。 魔帅所率的精锐足以横行整个草原,而东胡与月氏所谓的轻骑擅长突袭,不过也仅此而已。 当他们遇上了魔帅所率的精锐发现自己包围时,绝望便已经开始在风雪里弥漫,每一缕风,每一粒雪。 风雪里弥漫的不只是绝望,还有屠杀的血腥。 所幸,风雪里的屠杀都被风雪掩盖着,没有太大波澜。 活着的人,看着身边那些黑衣黑饰的轻骑一个个倒下去,表情已没有太过丰富的变化。 命运早已做好安排,只是有时略显仓促而已。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死亡就是这么平常。 隐月公主坐上了魔帅准备的车厢。 卓一刀目送着隐月公主上去,两人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成。 宁折平静的跟着卓一刀前行,但他不是一个很好随从,他即不会做鞍前马后的工作,也不会插科打诨。 第八魔将的脸色变幻了几次,心情极为复杂的看着魔帅的黑袍,最终选择如夜色般沉默下来。 信侯神情落寞的看着卓一刀,似乎也有许多话要说,但最后也选择缄口。 信侯身旁的副将一脸平静的站着,丝毫没有因为诡计的败露而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 因为他从来不是代表他自己。 他只是某个人的手,某个人的眼。 就像所有的故事都会有一个结局,每一个人都会一个属于自己的心情。 只有那个矮个魔人还处在死亡的阴影中未走出来。 他颤抖着,感受着高个魔人被一刀斩为两截的感觉,癫痫似的在地上打滚。 “矮子,起来。”第八魔将大声喝斥。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知道死亡这件事如影随形。 矮子根本听不进第八魔将的喝斥,挣扎着打着滚。 他走不出死亡的阴影,终究只能怯弱的活着,但原始的本能却要让他战胜这股怯弱。 所以他挣扎着,分裂着,痛苦着。 他憎恨的眼眸望着卓一刀,这痛苦的源泉。 精神世界的痛苦让他睁开眼睛的力量都难以拥有。 最终,他闭着眼打着滚在雪地里,也没有人再去管他这个连自己都无法战胜的弱者。 和亲与迎亲的队伍,连同魔帅所率精锐,今晚全都露宿风雪之地,防止可能与不可能发生的意外,魔帅低垂着头坐在血色宝马之上,当起了哨兵。 他的整个身子全都在那件宽大的黑袍里,黑袍则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神秘而强大,无人敢冒犯。 突然,黑袍下的他抬起头看着公主所在的车厢方向,有一道气息进入了车厢里。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重重防卫进入到公主所在的车厢,这里除了自己之外,只能是他了。 魔帅重重了哼了一口气,身形一晃从血色宝马上消失了,化为一片夜色。 公主的车厢里混进来的自然是卓一刀。 此刻,两人神情不一,相对而坐。 “你要和魔族结盟?” “是的。” “你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 “你变的我不认识了。” “也许吧!每个人都想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但这需要代价。” “其实,我倒是希望你变。总好过我这样成为一样物品,被人沽价,身不由己。” 夜风长啸,车厢的蓬布吹的呜呜作响,像是某人的哭泣之声。 故人重逢,最怕的就是彼此不再认识。 在这个世间,谁都难有永葆初心的能力。 命也罢,运也罢,凄风冷雨打的人面憔悴。 卓一刀与隐月公主未曾纠缠过去,而是着眼当下。 “我能够想像到她会把你当成和亲的牺牲品,但我没想到她疯狂到给你煨毒,并且还要通过你把毒传给那位魔王。”卓一刀神情微讽,就像成人看小孩在耍拙劣的阴谋诡计,“她大概是太久没有走出过那座城,以至于认为全天下的人都像那座城里的奴才一样对她卑躬屈膝,不然,她以为这点鬼蜮伎俩能骗的了谁?” “可是世间之事偏偏喜欢弄人,她最大的幸运就是命太硬了。” “再如何英雄了得,功参造化,权倾天下,若敌不过时间,禁不住岁月洗礼,命不够硬,也只能成为一抔黄土。神圣皇帝便是最好的例子。” 活着,才是世间最强大的本领。 隐月感受自己的心事似乎被卓一刀洞穿。 转瞬间,心事如风起云涌。 “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活着,是世间最强大的本领;活着,就有机会翻本,从头开始。 隐月点头应道:“此生,绝不苟活!” 她有太多的感情在这一刻喷涌而出,但都被她压抑住了,她不想情绪崩溃,生生将牙齿咬住,嘴唇出血。 先前,她就说过,“如有来生,绝不苟活。”但来生换成了此生,意义将大不一样。 弱者信前世未来。 强者只信今生。 不去希冀虚无缥缈之望,只重练成今世无敌身。 卓一刀神色一动,感知里感受到一股十分异常的气息波动。 和他猜测的果然不错,那位草原深处的魔王有着超出常人的隐忍与决心。 卓一刀向着车厢外抖动的蓬布揶揄道:“尊贵的大漠魔王,难道你要像那些只会碎言碎语的妇人般一直听着墙脚?” 隐月公主目露震惊之色,来不及惊讶发声便是响起一道轻咳声。 随着一声轻亮的咳嗽响彻车厢,蓬布拉起,出人意料的,走进来的居然是一位青年书生。 凭着气息感应,这位书生模样的人并不是十分强大。 但当你看过去,越是细看,就会发现这位书生,面色白皙,模样俊美,真的很好很好看,也很有亲和力,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一身书生衫,束着发,手里拿着书,极具感染力,嘴里感叹着:“这位鲁大师真是位奇人,生不逢时,恨不能拜在他门下,可惜大师技艺绝迹人间。” 书生眉宇间尽是可惜,看不出有丝毫矫柔造作之色。 书生模样的大漠魔王丝毫没有在乎卓一刀和隐月讶然的神情,心生向往的感叹道:“有什么好奇怪的,知识使人进步。有生之年,多读些圣贤书,总归是有益的。” 他的话,太自然,他的气质,太让人舒服。 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他合拢书籍,一脸虔诚的将书放进前胸的隔层里,眼神清澈的看着隐月公主。 “命太硬,这样的人最容易孤独终老,也没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倒是有句俗语挺应景的,只羡鸳鸯不羡仙,何况她还不是仙。” 从上一刻,到下一刻,便是这一刻,隐月公主都没想到这位草原空前绝后的大漠魔王,这位几近一统整个草原,有着太多太多传奇的传奇人物竟然是这样一幅和蔼模样。 传说他不是弑父自立为王,传说他不是大杀特杀魔性十足,传说他不是把老婆献给别人心情平静如水? 她有太多的好奇,对于这位王者,她有过道听途说,有过幻想,甚至有过借他之手,反戈一击那位女人的想法。 “是不是在世俗人的眼中大漠魔王如狼如虎是个大恶人;或者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足以致人于死地的恐怖怪物;又或者是一位耽于酒色的可恶昏君。” 大漠魔王摇了摇头,表示很无奈。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人是孤独的,不被理解的。 宽大的车厢,昏暗的灯火,魔王的神情于灯火之中似有着一层金色的光芒,如果他这样的模样被寻常百姓看到一定会认为是神明降临又或者是圣贤下凡。 “别人认为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究竟要活成什么样。” 大漠魔王眼神清澈,有光,有希冀。 仿佛他此刻成为十年苦读,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寒门书生。 他看着隐月公主道:“既然那位妇人执意要姑娘一死,那么姑娘就一死,她执意要让本王病重甚至逝去,到也不是不可以,总之,一切都如她所愿……只有她满意,这天下所有人才会有好日子过。” 他的手轻抚过她的额。 恍若抚着世间最轻最柔的羽毛。 她却失去了意识。 像一片羽毛飘浮于空中。 气息悠长,均匀,渐无。 接着,他抬起头。 第一次望着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十章 他来到这个世界 极寒草原深处的风雪从来不会停,这里也没有四季之分,唯有一个字:冷。 正是因为冷,这里才成为世间最为强大难以被攻破的堡垒。 从来没有军队,也从来没有外来者能够适应这样的气候并且把已经习惯风雪的魔族打败。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这里的环境太苛刻太过于艰苦,那么只要能适应它,它便会成为最为强大最为险峻的天堑。 然而这道从未攻破的天堑依旧有着这世间最为强大的人坐镇。 大漠魔王。 这四个字一度是草原的传奇。 不过,在东胡王的头颅割下,月氏最后的城池攻破之后,也就是今天过后,这四个字要成为极寒草原的神话。 传奇是人。 神话是神。 不可同日而语。 但此刻在魔王面前却有着两位让他不得不严阵以待的神秘人。 神秘是因为他们都被风雪裹身。 但这风雪很特殊,是领域之风雪。 要知道,领域之力是圣人的手段。 被领域之风雪裹身,哪怕是大漠魔王也无法揣其深浅。 真正来说,他们的神秘是因为来自那神秘的雪墟。 雪墟是世间禁忌所在。 “看过那块殒铁所铸的雪牌,你应该清楚我们的来历,当年雪老教你一身本事并无求回报,甚至你再三拜他为师,他也一心推托,只云来日在你能力范围之内应他三件事情。”雪墟使者的声音从裹身的风雪中传出。 “没错!我说过的话向来作数。” “一、雪墟收隐月为弟子;二、卓一刀不得踏入极寒草原深处;三、永远保守……” 最后的话因为涉及禁忌,使者把话语都改成神识传递。 从头到尾,雪墟的使者的话很简练,语气轻飘飘很平淡。 这样,既不会感觉他们盛气凌人,也不会感觉他们有所请求就放低了姿态。 这便是强者间的对话。 这三件事对于大漠魔王来说自然是极为容易能做到。 但这三件事背后又有着什么样的因果,不得不让人揣测。 然而大漠魔王终非寻常人,没有丝毫停顿,就应允下来了这三件事。 “不瞒两位,我的一具道身已亲自前往,可保无虞。”大漠魔王起身。 他看着风雪王庭外永不停歇的风雪,一片冰天雪地之景,山河在他眼里尽览。 “恭喜魔王练成雪老身外身绝学。” 两位使者静候,等待隐月公主的到来。 两位使者裹身风雪依旧旋转,不停息。 魔王的风雪,雪墟使者的风雪,极寒草原的风雪。 这终是一场关于风雪的故事。 ………… “那个孩子是个好苗子!”卓一刀道。 “你相信宿命吗?” “的确他的命不好。”卓一刀道。 “何止不好,简直糟糕透了。” “这就是你放弃他的原因吗?”卓一刀道。 “当一个寻常人,生老病死不好吗?” “那为什么还要将意剑留给他。我以为你是学那位卧薪尝胆的君王隐忍着要夺回失去的东西。”卓一刀道。 “怎么可能,一个被诅咒的家族,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命有己造,相由心生。你说的太早,也太随便了。”卓一刀道。 “你的野心很大,很大!” “你的难道不大吗?总之,我明白一点,这片极寒草原并不能装下你的野心。草籽只会暂时埋于土壤,终会撑破土壤的。”卓一刀道。 “是吗?” “大漠魔王这具雪之道身就在这里,不如我们联手做了他,这绝对能重创他,再凭借你这么多年的经营,以你魔帅之名上位,不算什么难事吧!”卓一刀道。 卓一刀看着不远处以意剑立身的宁折,心情平静的对着这位魔帅抛出一个让人心惊的想法。 大漠魔王再如何伟大,这则道身凭着此刻的卓一刀与魔帅两位跻身圣人领域的实力来对付也不是一件痴人说梦的难事。 因为存在的这种可能,哪怕是很微乎,这便不算玩笑。 “你这是在考验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的是极寒草原一统,只有一统了才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神圣帝国,一个内乱不断的极寒草原于你毫无作用。” “不,你错了,我可以选择和大漠魔王合作,也可以选择和你合作。你们谁都可以一统极寒草原。” “你还是不明白大漠魔王是一位多么可怕的存在,回去吧!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拥有圣人领域,但我知道你还不是圣人。” 覆于黑袍之下的魔帅从头到尾没有任何情感的表露。 他就像一抹夜色,只有黑,其它任何东西都感受不到。 凭话语想打动神秘的魔帅,这点卓一刀从来没有想着能够办到。 最终卓一刀淡漠的带着宁折走了。 看着卓一刀离去的背影,大漠魔王这道雪之道身恰从黑暗中走出。 “为什么不答应他的提议,他说的话并不假,你俩联手起来,我很看好这样的实力。”书生模样的大漠魔王十分纯真的说道。 他的手里依旧拿着本书,书上蘸着雪,打湿了纸面,浑然不觉。 他喜欢书,爱看书,天下间大事太多,其实也只和书等同,所以,他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搁下书。 “因为那样的话,最可能死的是我。”魔帅面对魔王没有丝毫改变,依旧覆于黑袍之下。 风雪拍打着黑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抛势消融。 面对着草原上神话般的魔王,这位神秘的黑袍魔帅很直率。 因为大漠魔王相信的永远是他愿意相信的,什么谎言什么猜测在他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大漠魔王揶揄道:“你觉得是我提前知会他好来试探你?又或者觉得他只是单纯的利用你燃烧的心将极寒草原的雪给融化。” “魔王大人应该听过,人性是不可考验的。” “对,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挑拨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让我们之间产生间隙。只要他与你有过接触,我就会怀疑,猜忌。” 魔王的掌凭空毫无轨迹的放在了魔帅的肩头。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骤停。 这极寒草原最神话的存在似乎在安慰最神秘的存在,或者可以理解鼓励,也或者可以理解试探。 总之,魔王的掌,魔帅的肩头,在这一刻似乎凝固住了。 很久过后,这两者分离,风雪再度飘扬。 魔王再度开口:“为了个人恩怨,不顾族群兴衰,不择手段,勾结异族,这样卑劣无耻之徒简直是渣滓,这是我一开始的印象;但我后来想了想会不会这是人族设的一个局,他的所有身份都是假的,那些卑劣的谋士抛出一个巨大的诱饵,等着我来上勾,来瓦解极寒草原,就像那个隐月傻姑娘就被那个妇人煨毒了好些个年头,神圣帝国的谋士有时候真是不择手段。” “直到我见到卓一刀,我才发现,这些都错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大漠魔王是个读书人,酷爱读书,这点千真万确,他很有逻辑头脑:“一个还不是圣人之境却已经拥有了圣人的能力,这本身比圣人还可怕。” “本来我以为他来自雪墟,可我发现雪墟的态度对他似乎不太友好。那么他的目的就很明显了,他是真的希望这天下有所改变,并且,他还会给所有有野望的人以真金白银的希望让他们投入到这场改变中去。” “这样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因为……我也心动了。” 大漠魔王眼神于黑夜泛着光,几近一统极寒草原的他开始眺望南方那片繁华之地。 那是整个大陆文明所在,繁盛所在。 “真想去看看!” ………… 数年后,他统驭着魔兵魔将南下,有如天神,直捣黄龙。 大漠魔王登上帝都第一高山神圣山,万家灯火烬于眼前。 心情一如当初,澎湃。 他来到过这个世界。 也曾一览众山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十一章 庭院起风了 让大漠魔王希冀想来看看的神圣帝国,正发生着一件卑劣可耻到极点的事情。 ………… “丈夫死了,儿子死了,丈夫的老子死了,就连丈夫的三位兄弟也死了,真可怜,这样想着,欧阳家的男丁差不多全都死光了。” “克夫克子克全家啊!” 不知真是对逝者的叹惜,还是嘲讽,坐在府间上座的廷尉监给人的印象怎么也舒服不起来。 但因为着“廷尉监”这三个字,所有人都得陪着笑,还要把这凉意十足的话,听出如沐春风的感觉。 整个神圣帝国尚水德,廷尉监的朝服为深衣制,也只有像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他才会随着季节变化着五色服。 春季,他便着一青色服,戴着獬豸冠,冠上那只能辩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的神兽在他的额上看起来异常恐怖。 也是,主管刑法与监狱的刽子手要什么祥瑞,什么和善? 难道要像主管宗庙祭祀和礼仪的太常一样着锦衣华服,或者又像太乐令,博士们一天到晚上总是穿的有板有眼,可笑,实在可笑。 想到这里,廷尉监又想到那位掌丞天子,助理万机,三公之首的丞相大人,以及那位负责监察天下百官,为风宪之任,地位极为清贵的御史大夫,他们在自家廷尉大人面前又是如何如何一脸端正的模样,他便十分惬意,心满意足,仿佛他们畏惧的不是廷尉大人,而是他廷尉监。 廷尉监,只是廷尉大人众多属官里的一位,但在这位廷尉监迟史手中经过的犯人,特别特别的多,活的死的,病的残的,加起来足可以塞满整座廷尉狱。 所以后来有生事之人传出“乱葬岗多冤魂,廷尉狱无活人。”这样的话。 这些年与死亡接触的多,廷尉监的眼睛渐渐染上了血红之色,可怖的青色獬豸加上他血红色的眼睛,正打量着这座早已没有侯爷的五侯府,相比先前那些他查抄过的侯府王府,这间实在是显得过于寒酸。 但他稍稍停留便发现这里哪有酸,全是香。 女人香,脂粉香。 五侯府的男丁几乎死绝,这偌大的府可全是女眷。 这天底下最难惹的是女人,最好欺负的也是女人,特别是这种落了毛的凤凰,简直不如鸡。 “都死光了,您怎么不也跟着去死呢?”廷尉监起身道。 帝都初春的寒风料峭,十分寒冷,但这依旧敌过廷尉监话里的寒意。 他的话,就是所有寒风中最寒的一缕,深深刺激着女眷们的神经。 若先前的话只是不敬,现在这话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挑衅的可是一门五侯的五侯府。 即便五位侯爷都战死,可五侯府没有塌没有倒,五侯府的主人还在。 “凭什么?” 字如铿锵,可碎裂金石般在堂间炸响。 张映月着素白衣裳画着素妆,当面质问。 面对廷尉监的不敬,讽刺,挑衅,这位韩国贵族后裔,表现出相当的凛然。 廷尉监似听到世间最好听的笑话,微讽道:“真是好笑,第一次被人问凭什么?” 张映月反问:“难道不需要吗?” 廷尉监右手一抖,一截漆着火红色,用十分特别的方法处理的极为亮丽的烧火棍亮出来了。 “你看我这截架过靖平侯,打过广烈侯,当街棍仗过神将的烧火棍够资格吗?” 烧火棍确实是火红色的,但更为刺眼的是上面镂刻着一个“刁”字。 神圣帝国,这个字的重量可丝毫不比三公,律法九典轻。 看到“刁”字,张映月却是像堂外落在泥地上的桃花,沉默无声。 廷尉监暗赞这个法子果然好使。 他清了清喉,道:“您如果也死了,那位威风凛凛的太史令大人便可理所当然的大笔一挥,为欧阳家做一个完美总结,一门忠烈,这是一件多么让人羡慕的事。” “就因为我在太平侯家宴替戚贵人惋惜过一句?难道仅仅就因为这个原因?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难道还不够吗”廷尉监理了理衣服,继续道,“您这样的结局已经好过如意殿下,更是胜过戚贵人百倍。夫人您应该满足了。” 神圣帝国谁都知道如意殿下死的何其无辜,戚贵人死的何其凄惨。 单以死亡来说,自刎而死这真是比成为人彘的戚贵人胜过百倍。 张映月听到这里似乎已经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明白了自己将面对的是谁。 那是一个让她绝望的人。 “给我打,每隔十分钟就加上一个人,一直打,打到夫人满意为止。”廷尉监迟史青色衣袖一挥,朗声喝道。 听到廷尉监的话,跟随他而来的青衣的差役手上便有了动作。 差役的动作十分利索,很快就将火红色的差棍架在一位寡妇肩头。 这位寡妇是位新寡妇,叫肖小小,年纪轻,爱笑,爱美,爱打扮,加上自身条件着实不错,便打扮的眉眼如黛,让人望而流连。 竟没有想到第一个架出来棍打的便是她,这些差役也真是会挑。 “姐姐,快想想办法,小小吃不住的。”有妯娌声援。 张映月对视着廷尉监,依旧选择了沉默了。 她哪不知道这廷尉监治人的法子着实多的数不过来,眼睛毒辣的呛喉咙,挑了肖小小这个最软的柿子来揉捏。 但此刻的她真是无能为力。 “嘭!” 火红色的差棍挥舞起来,带起凌厉的冷风,在肖小小绫罗绸缎包裹下的屁股蛋子上嘭的一下便留下一道火红色的印子。 烧火棍很结实,挥舞的力度也很结实,棍肉相交的嘭声便是明证。 肖小小吃痛,银牙紧咬,咬碎,又似咬着了舌头。 两位妯娌似打在自己身上,惊呼出声。 然而,肖小小却是极为反常,竟是痴笑起来,笑道:“差爷,你是没有吃饭吗?怎的和挠痒痒似的。” 对于肖小小的讽刺最好回应是差棍的力道愈发的大,那火红色的印子更深。 “嘭!” “嘭!” 连着好几棍下去,肖小小依旧没有认怂。 肖小小道:“就这样吗?还不是和挠痒痒似,根本不解痒啊!” 爱打扮的俏寡妇风评自古不会太好,平日里肖小小是所有人中最不讨喜的那个。 但今天她很有骨气。 便是张映月也没有料到肖小小会这般硬气。 “好骨气!”张映月侧目凛然叫道。 她已经被肖小小折服。 数十分钟匆匆而过,春风还寒着,桃花不知觉又落了几朵,又一名叫苏墨的妯娌被差役架了下去。 廷尉监迟史适时大喝一声:“好骨气!” 他似乎在为这第二位寡妇苏墨打气鼓舞。 苏墨倔着牙,闷着嘴,痛苦的闭着眼睛。 对于矢志做好贤妻良母的她而言,人生中最大的目标就是相夫教子。 她没有任何关于修炼的底子,所以差棍挥舞两下,她额头就开始渗出一层细腻的汗水。 肖小小看着苏墨艰难的模样,冷着脸道:“苏墨啊,苏墨,撑不了就别死撑。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平日里苏墨是颇为嫌弃肖小小的,在有板有眼的正经妇道人家眼中,苏小小就是一个异类。 一个俏寡妇却那么爱打扮,这就很不正经了。 或者与她自己的正经相较,肖小小的洒脱就是最不正经的。 苏墨睁开眼,不服输道:“你肖小小能做到的,我苏墨也能做到。” 肖小小道:“当真?” 苏墨道:“当真!” 肖小小笑道:“那你笑一个给我看。” 苏墨:“……” 肖小小,就是这样一个洒脱的人,一个爱打扮爱笑的寡妇。 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依旧有着感染人的力量。 苏墨无语,最终没有笑出来。 廷尉监却在一旁笑起了。 “有趣!” 然后他拿过差役手中的棍子,示范着说:“像这样棍棍到肉,要见血,但也要温柔些,不要打死,毕竟她们很无辜的。” “嘭!” 火红色的差棍简直是砸在苏墨身上,突然的疼痛的让她几乎要晕过去。 廷尉监可是一个地道的刽子手,什么横的,愣的,傲的,牛的,不怕死的,他没见过? 最终那些人在他手上不都如同羔羊仔子般温顺。 “老幺的媳妇可是有孕之身,如果顺利的话,这个遗腹子可是五侯府最后的希望,还有十分钟可轮倒了她!如果您还是这般沉默,我时间也宽余的很,到是乐得外头那些看热门的人看个痛快。”廷尉监对着张映月和声细气的说道。 张映月冷声道:“你究竟想怎样呢?” 廷尉监反问道:“我到是想问您究竟要怎样?” 张映月做出让步:“除去一品诰命夫人之职,取消一应俸禄,贬为庶人。” 廷尉监扶了扶自己的獬豸冠,一脸严肃的说道:“您这是要当神仙吗?把身外物全给抛去,好羽化升仙,那您何不干脆自行了断?这样省了诸般烦恼。” 张映月讽刺道:“你这狐假虎威倒威风的很。” 微冷的春风吹拂着桃树枝,桃花在这个季节要绽放,要凋落,要飘零,要成为一道风景。 廷尉监向前走两步,靠近了些张映月,稍稍压低了声音:“难道说您也想学戚贵人那样?将三千青丝一根根拔去,将能歌能舞的手脚砍去,将月牙般的眼睛挖去,将耳朵熏聋,将喉咙灌哑,最后不人不鬼的被扔粪池,活活饿死。” 廷尉监看了看侯府高墙外那些看热闹的人,收回目光,继续道:“那人彘可是我家廷尉大人的杰作,你运气好,落在我手上,仅是死而已。” 虽然廷尉监迟史压低了声音,刚刚好,所有的人都能听的清楚。 无需想像这些画面是有多么的恐怖,因为当年年轻的皇帝陛下看到了这些场景都险些要崩溃。 同为女人,五侯府的女眷们无法想像一个女人能残忍与冷酷到这般令人的指的程度。 但刁太后就是这样做了,做的硬直气壮,做的整个天下都沉默了。 “难道你不知道我姓张,旁间的去侯府也姓张?” 张映月是韩国贵族后裔,旁间那位帝者师去侯也是韩国贵族后裔也姓张,并且他还是位老圣人。 就像所有的人都知道戚贵人死的是多么凄惨,如意殿下死的是多么无辜,刁太后又是多么恶毒与冷酷,所有的人都知道刁太后与那位老圣人保持着难以离间的友谊。 可以说没有这位老圣人,就没有今天的刁太后,没有这位老圣人,就没有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妇人。 廷尉监叹息着道:“用来祭祀的牛羊重要吧,一年换一批,不变的是那座宗庙。这样的道理您难道不懂!何况你女儿与他们家的小孩断了联系不就是一个侧面证明吗?” 张映月那娇蛮的女儿欧阳阳从始至终都低垂着头,听到廷尉监突然提到自己,她心中一颤。 因为欧阳家的男丁几乎死绝,便是她还未出阁就被那些好事者戏称为小寡妇。 从前她可以借着五侯的余荫骄横,不可理喻,但现在她觉得后悔了,没有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没有成为自己该成为的人。 总之,她很讨厌现在的自己,无能为力的自己。 现在,她老老实实的待着,在心中祈祷着,期望着这一切只是梦境。 可愈是祈祷,她心中愈是不安。 “难道我就要变成别人嘴里的悲剧角色吗?” 想到这里,欧阳阳她的眼,她的眉,她的神都在发生变化。 仿佛一颗果子由青涩转成熟,在一瞬间完成。 ………… 三月留给桃花盛开的时间不会太多,廷尉监留给张映月选择的时间更少。 张映月望了望高墙,墙外便是去侯府。 有鸟,有风,有停留的白云,那影投在张映月的心间。 她的心便如同白云一样白。 她回答了。 “如果我说不呢?” ………… 似乎听到极为好笑的笑话,廷尉监竟哈哈大笑。 “您难道不知道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叫……疯狗?” 从来没有人能够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说出这样的话。 可廷尉监偏偏就说出来了,说的让人无可反驳。 “有一点您也说错了,我不是狐,不用狐假虎威,我是一条疯狗,只会狗仗人势。” 庭院起风了,桃花在绽放,也在凋零。 廷尉监起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十二章 他本就是一条狗 三月初的帝都,百侯街虽冷,总归是有人来来往往的。 五侯府的高墙在高,也是无法阻挡百侯街那些好事者的好奇之心。 在百侯街相当部分的人认知里廷尉大人才是一条疯狗,廷尉监不过是他一个小小跟班的。 因为廷尉本就职掌天下刑狱,在这份职权里就包括了驳正神圣皇帝陛下,以及三公所提出的判决意见,可以根据诏令,直接逮捕、囚禁、和审判有罪的大臣或将侯,甚至是一地之王。 因为当年那场浩劫的原因,神圣皇帝赢下了这片山河,也因为浩劫的原因,他背负一身伤痛,早早归天。 继承帝国至尊的是一位年轻的皇帝陛下。 廷尉大人最有名,最疯狂的一次乱咬便是咬到了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公然驳斥过陛下的意见。 那一次年轻的皇帝陛下龙颜大怒,那一次的廷尉大人好生嚣张。 疯狗之所以称之为疯狗,那是因为在疯狗眼里除了主人之外,其余的都是狗屎,甚至不如。 这里的狗屎包括了皇帝陛下,包括了三公,包括了百侯。 而廷尉大人的倚仗便是年轻的皇帝陛下的母亲,当今的刁太后,所以他面对龙颜大怒的皇帝陛下依旧嚣张如故。 偌说年轻的皇帝陛下刚开始接手帝国,面对满朝的开国功勋元老需要莫大的勇气,那么面对他的母亲则不仅是需要勇气这么简单。 无论是很大的勇气,还是别的更为复杂的东西,在天下人的眼里,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似乎都不具备。 所以,刁太后才是天下站的最高的人,也是天下最大的法,超越了律法九典。 所以,司掌天下刑狱的廷尉大人便成为了她的疯狗。 廷尉下面的属官廷尉监迟史充其量不过是一条走狗。 也许是因为做奴隶的奴隶,这件事要难过于做奴隶本身。 所以做为疯狗走狗的廷尉监迟史也渐渐的成为了一条疯狗。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没有谁敢当着廷尉的面说廷尉是疯狗。 那么廷尉监便成为流言蜚语的发泄口,其时,廷尉监更愿意被人这样喊,因为这样相当程度说明他和廷尉大人有着难以讲清的因果。 “廷尉狱里我见过了太多死人,后来我明白了一点,生命的珍贵在于挣扎,谁都不会乖乖屈服于命运的!就像这样!” 廷尉监迟史接过差役的烧火棍,调准了棍头的方向,对着苏墨身体的某一处,竟是直直的捅下去了。 苏墨承受不了这般捅的力道,身体痉挛般的抽搐两下,便直接痛晕过去了。 廷尉监毫无不怜惜的说道:“真是比花还娇嫩,一棍下去,就能捣烂了。” 春风将屋外散落的桃花吹拂着卷地乱走,有那么几朵顺势贴在廷尉监迟史的脸上。 他不觉得有任何不舒服,只是轻轻掸了掸。 桃花不经掸,便破碎如絮。 掸破了的桃花,似乎像极了现在正打的血肉模糊的女人。 对于廷尉监这般逼迫,张映月洞若观火。 这个时候,只听她喝一声:“剑来。” 从韩国故里陪她一起来到帝都的老妪提着剑,从堂前一隅缓缓走来。 不知是因为她年龄的关系,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妪一眼看过去是那么的平静,平静的简直如那帝都新桥下那一口天井中千年不动的井水。 剑来,当然是要斩! 只是老妪提着的剑究竟要斩谁? 这是一个即将揭晓的答案。 肖小小听到张映月的喝声,明白了什么,骂道:“你这个蠢女人!” 她已经被火红色的差棍揍了有二十来分钟,额间暴出的汗水流向颈间,颈间闷的汗水又沿着白嫩晶莹的皮肤一直向下,越是向下,汗水的渍印便越是轻,在春寒的冷气刺激下,已经微微凝在一起,让人不由的生出一种刺骨的冰寒之意。 “蠢?你若将人以聪明和愚蠢来划分,便是最大的愚蠢。相较于聪明或者愚蠢,能够看清楚形势,顺流而下岂不是更好?” 肖小小略带着笑意,似有千般风情万种柔情:“大人想说的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廷尉监点了点头:“不错。” 肖小小道:“大人您识时务,也为俊杰吧?” 没等廷尉监的回答,肖小小话锋一转:“那大人您怎么还是一条疯狗?” 肖小小的伶牙俐齿没有人会怀疑,同样廷尉监的脸皮之厚也没有人会怀疑。 能够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一条疯狗的人,听着这些话最多不过是刺耳罢了。 那位平静如井水的老妪提着剑踩着轻盈的慢步,没有理会肖小小话里的讥讽,也没有理会廷尉监脸上有着些什么神情变化。 她很专注的走着自己的步子,很轻盈。 肖小小见状大声喝道:“张映月,你这个蠢女人不要忘记你姓张。” 天下姓张的人多了去,但韩国贵族姓张的却实在不多,其中韩国贵族中在帝国拥有着举轻若重的地位姓张的更是难寻。 事实上,只有那么一个人。 就是旁间去侯府那位老人。 无论是出于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对于生命的尊重,肖小小都不希望那把剑斩的是张映月的首级。 可是不是斩她又能是斩谁? 剑从剑套中抽出,闪亮出道光。 张映月握着剑柄,剑身上提,恰至颈喉,便是再一发力,便可自刎而死。 然而,正当她要发力时,恰于此时,还滞留于空中的另外一只手却是一抖。 老妪不知使了什么神奇手法,凭空夺了剑,顺着这剑原本的发力方向,向着廷尉监斩去。 老妪淡漠着神情,看不出喜悲,这就像寻常人做着寻常之事,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方,提剑就斩。 也像妇道人家拿起菜刀切向放在砧板的食材。 干净利索。 这一剑十分猝不及防,挑选的时机又是恰到好处。 廷尉监有点反应不及,不过他还是在竭力闪避。 “哧啦!” 廷尉监躲过了致命处,但他肩头的青色服依旧划开了一道口子,口子下便是割裂的皮肤。 鲜血汩汩而流。 鲜血是红的。 他的眼睛也红了。 抄起烧火棍,廷尉监狠狠的将之砸在老妪身上:“去死吧,老东西。” 老妪的那一剑本来就是偷袭,一剑不中,她已然丧失机会,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惊慌的神情,依旧一脸平静。 廷尉监收起烧山棍骂道:“老东西,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破局?” “我已经活过大把的岁月,也不在乎多活一天少活一天。” 廷尉监很讨厌老妪的平静,他一脸嫌弃的说道:“如果能多活一天,就没有谁愿意选择少活一天,难道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不知道。” 老妪不为廷尉监的话所动:“活着并不是为了成为一枚棋子。” 老妪活的年岁很长,走过的桥还是路都很多,眼睛虽然很浑浊,但比所有人都看的清。 这其实就是一盘棋。 对弈之人在她的理解看来就是那两位有着难以离间的友谊的老搭档。 廷尉监似乎听懂了老妪的话,看着气息掩掩的老妪,厌恶的说道:“你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来人,给我拖走。” 他接过那把冷若冰霜的寒剑,重新交到张映月手上。 看着她似乎还在犹疑不决:“您难道在这刻还抱有希望?难道你不知道旁间的侯府那位老人比任何人都活的久,也比任何人都渴望活着。” “所以,您那点卑微的希望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从始至终,廷尉监的话都很光明正大。 从始至终,廷尉监做的事都很龌龊。 无论是出于情义,还是道义上,五侯府现在只剩下一群寡妇,刁太后即便有再大的火焰也不应该去烧昔日功臣的遗孤。 可她就是这样做了,并且做的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高墙外看热闹的人听着廷尉监的话,渐渐冰凉。 这些人身后站着的家主以及侯爷似乎也都明白了来龙去脉。 有意无意的都将目光投向了旁间的去侯府。 可以说没有去侯就没有今时今日的神圣帝国,也不会有比律法九典还强横的刁太后。 百侯街的所有侯爷在这一刻都想起了那件事,口里喃喃着道,“难道关于去侯那件事是真的?” 其时,去侯府从始至终都安静无声。 去侯府的人从始至终都沉默着,沉默的还要院里枝头本在叫唤的雏鸟也停下了声响。 但有些熟悉过往的人并不会认为这是沉默,而是狂风暴雨前的平静。 他们有理由相信那位老圣人会发声,会表明自己的态度。 那位老圣人决不会像那苍老沟壑丛生的皱纹,只是在岁月里无声的老去。 百侯街的人们沉默着,春风却无法沉默,飘零的桃花也无法沉默,廷尉监迟史也无法沉默。 “既然您已经想通了,那便自尽吧!” 剑在喉,锋在啸。 迟史带着血红色的眼睛目不转睛看着张映月手中剑移动的轨迹,像要捕捉风的痕迹那样。 他看的极为认真。 那些暗地注视着的人以及看热闹的人也如他一般认真看着。 除了府内女眷们发出的慌乱的低泣声外,其它一片寂静。 像极了天边的一抹苍白。 等待啊! 又是等待啊! 等待是最没用的选择! 一潭死水不注入活水,将永远为死水。 那么谁来充当活水呢? 谁来搅乱一潭死水呢? 那就从一把残刀开始吧! ………… 春风吹拂起了飘零的桃花,这样的季节桃花再如何飘零也不过是不多的几朵。 风不曾大起来,也不曾急转起来,桃树也不曾多起来,为何转眼飘零的桃花就已漫天了呢? 为何漫天桃花飘散着像极了把把极为锋利的短刃? 一阵让廷尉监从头凉到尾的寒意袭来。 果然! 他急速运转真元,挥舞火红的差棍,一记烧火棍向着他也不知道的方向使出。 那个方向只有飘着的桃花,桃花里只有冷凛的寒意。 烧火棍在强大的真元支撑下像一道火,烧穿朵朵桃花。 火光过后,更多的桃花补了上来。 于是,那烧着火光短暂的映照出桃花后有两道朦胧的人影,随即便匆匆殒掉了。 “何人胆敢作崇?” 廷尉监大叱一声,手上棍影重重,向着桃花狠狠的砸过去。 有多少桃花,便砸多少棍。 天子脚下,何人敢知法犯法,何人敢阻廷尉府办差! 便是当今年轻的皇帝陛下也不行! 于是,在重重棍影之后,桃花掉落一地,在空中飞舞的渐渐少了,杀机却愈发浓起来了。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种十分强烈的警兆在他心中生起,廷尉监迟史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并使出棍法中最具防御力的擎天棍。 便是有人肯为这群寡妇出头,便是来人代表着旁间去侯府那位张姓老圣人的意志,难道来人不知道他身后站着可是廷尉大人和当今圣后刁太后。 在廷尉监自我的安慰下,他看着一抹刀光从桃花深处绽放,向着他蔓延而来,像一条被引燃的火线。 火线笔直,从桃花深处来。 他手上的擎天棍就像一截干枯的朽木般被轻易划开了。 但这丝毫不能阻挡这抹刀光火线前进的轨迹,接着自己的右臂也落入它前进的轨迹里。 所以,理所当然,他的右臂被齐刀切断了。 “嘀嗒!” 鲜血滴落在地上散着的桃花上,让原本艳红的桃花添了一层妖异的血红。 廷尉监看着掉落的手臂,看着鲜血飘洒着,一脸不可置信。 这里还是帝都吧! 廷尉大人还是太后最为信任的人吧! 天下没有大乱吧! 他睁大着眼睛,很多事情他还没有想通,但,也来不及想通,便被他右臂断处传来的痛楚打断了。 他看着自己断了的右臂流着血与泥土以及烂了的桃花混在一起,先前的平静统统消失。 他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喊出来。 就像一条疯狗般。 “给我杀,给我统统杀光!” 不,他的名字叫疯狗。 他本就是一条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十三章 那道消失的身影 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为勇不为杰。 世间豪杰之士,必定有所过人之处,忍人所不能忍,猝然临死而不惊,无故加罪而不怒。 ………… 去侯府这位世间最为有名的豪杰,此刻正耷拉着肩盘腿坐在塌上,闭目养神,一幅老态龙钟模样。 昔年光辉的光景似乎都留在那横生如沟壑的皱纹里变得黯淡。 便是再黯淡,这光芒一样可以照亮帝都这片山河。 但他选择了沉默。 他面前是带着一把残刀的卓一刀,神情如他般淡漠。 “您真的很能忍!” “想比您,那位国士无双的豪杰真是太不如,有着再好听的战神,兵仙之誉也都不过是些虚名,便是有着‘三不杀’护身,也依旧不得善终,不过另外那位忙碌了一辈子的豪杰,到是不至于这么倒霉,但也散尽家财,毁尽清誉。” “只有您活得好好!” 昔年,神圣皇帝用他说过最有名的三句话将三个人送上了举世无双的宝座。 至那之后,这三句话,这三个人注定要流传千古,便是竖子小儿都能信手捏来,朗朗上口。 “信侯也是这样,闭着眼,沉默着。我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智者,但沉重的现实会将一个智者击醒。”卓一刀,很冷静,也很平静道,“信侯,他已经醒了。” 闭目的去侯依旧不为所动,像一棵苍老的树,难有枝叶摆动。 他经过的风浪太多,太巨大,能从那些风浪中平安度过,这本身说明了很多问题。 他依旧沉默着。 沉默着,仿佛在借以沉默表明自己的态度。 ………… 半个时辰前。 廷尉监迟史的右臂被无情的斩断了。 五侯府的女眷看着从桃花飘零处飞出的一道刀光,燃着的火线,生生将那只让人无比厌憎的右臂砍断。 血花绽放到落地化成尘埃,真的很快很快。 就像一朵桃花飘零,落地成泥。 但廷尉监身后站着的是廷尉,廷尉却是刁太后的心腹。 面对这身后一座座大山,这样的一刀,远远不够。 与廷尉监离的最近的张映月看到了迟史血红的眼中的疯狂,看到了暴戾之色,仿佛他的眼中藏着一片尸山血海。 是的。 这一刀并不能改变太多东西。 这里还是帝都。 廷尉大人还是刁太后最为信任的人。 天下没有大乱。 所以,廷尉监依旧可以像条疯狗一样咬人。 于是,在他疯狂的话语之后,他带来的数十名境界不弱的差役便挥舞起差棍,凌厉的真元从棍的尾端倾泄而出。 那三位正棍打女眷的差役也与这数十名差役联合起来,组成一座棍阵。 十八罗刹阵。 罗刹本就是食人血肉的恶鬼。 火红色的差棍就像来自地狱审判的镰刀,张牙舞爪。 廷尉监大声厉喝,顾不得血流不止的臂膀:“和廷尉府作对,老寿星上吊,找死!” 棍阵并非简单的一加一叠加那般简单,何况这座棍阵还特别有名。 是那位臭名昭著的廷尉大人的得意之作。 更为重要的是棍上的那个刁字,取自太后圣解,虽然是模仿的赝品,但留有其真意。 这样的十八条差棍显露出的威力让五侯府的那群寡妇脸色惊变。 张映月叹息了一声。 王侯不出,谁与争锋。 肖小小来自兰陵,眼界不凡,也瞧出这棍阵威力足可以媲美王侯的手段。 并且在帝都廷尉府一向以势压人,可以这样说,越是大能耐之人,面对廷尉府越是有大束缚。 牵扯的多,因果就自然多,顾忌的便多,这就是束缚。 只不过在桃花散落尽处那名带着残刀的男子眼中,似乎根本没有这座棍阵的存在。 以至于,他依旧没有现身。 但那些飘零了的桃花,或被捻的残缺了的,或被真元捣烂了,全都无风而起。 漫天桃花于风中绽放。 于是,每朵桃花都变成了杀机重重凌厉的刀芒。 十八罗刹阵,再加上廷尉府养出的赫赫威名,若是放在往日,这样的力量在帝都真的可以时所向无敌,横行无忌。 然而,那一记刀光可以无视擎天棍,可以无视廷尉府一刀劈下去,那么这漫天桃花又岂是能轻易阻挡的了。 棍影与桃花交织着,缠斗着,很快的又分开了。 于是结局也明了了。 桃花深处的人也显现出来了。 “该死!” 廷尉监凄厉的叫道,微冷的风倒灌进他口里,他喘着沉重而艰难的气息。 感受着皮肤下的经脉已经紊乱,真元也难以为继,更为严重的是断臂处传来的痛楚,让他痛不欲生。 他实在想不通从前无往不胜的十八罗刹阵今天为何连飘零的桃花都解决不了。 不仅如此,这些桃花中的寒意太深,深到骨髓里,触碰之后,他们身体的经脉在这股寒意的野蛮冲撞下自然而然的紊乱不堪。 此刻,廷尉监深深的看了一眼旁间去侯府的高墙,疼痛还未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于是,便发生了最为奇妙的对话。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这不是你一直在等待的吗?” 这分明是两句反问,却是再明白不过的肯定。 一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个就是等在这一刻。 两人心知肚明。 廷尉监等的就是这一刻去侯府的出手。 出手,便有了理由逼迫那位老圣人。 突然,廷尉监想到了某一点,这使得他异常沮丧。 他猛然发现自己的死亡就是问责去侯府最好的借口。 这样说,这里必须要有血,要有命,交待于此。 可是廷尉监不想死。 死了就不能疯狂,而是永恒的平静。 他咆哮着,仰天咆哮,竭力让更多的人听到他的话。 “有本事全杀了我们,那么这天下就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所,廷尉通缉,天下共诛。” 廷尉监的眼睛依旧呈现血红之色,比之先前更深,青衣也早已被桃花刃划的破烂了。 所有人明白,他愈是喊的大声,愈是虚张声势。 然而,桃花刃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选择退让,再度纷纷起舞,如千刀,欲万剐。 看着这一幕的廷尉监不由的觉得疼痛难忍。 这些桃花刃不仅可以割裂皮肤,然而真正吃苦头的是它还带着让人如坠冰窖的寒意,这些寒意还能疯狂的肆虐经脉。 廷尉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地这丝慌乱便被他的果决所取代。 他一个闪身,来到张映月前面,将手中火红色的差役狠狠的朝着张映月手中的剑一掷,二话不说,接着俯身一探,一把擒来张映月膝下的欧阳阳,间不容隙,一把锋利异常的短刃,便抵在她的喉咙间。 桃花深处的那位带着残刀男子,神情淡漠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你会死的更快,也更惨吗?” 廷尉监发出低沉如野兽的声音,回道:“至少现在死不了。” 一位不知世事的少女被刀抵在喉咙里慌张的说不出话,只能胆怯的发抖。 “你就这么有把握。” “大不了,同归于尽,这样总归于不会亏,虽说也赚不到。” “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你杀了她。” 带着残刀的男子终于从桃花深处走出,向着廷尉监走去。 廷尉监发觉被他冷峻的眼神扫过之后,全身似有冻住的迹象。 他杀过人,不止杀过一二个,但要杀五侯府的人,还是那句话,无论从道义还是情义上,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现在若是杀了欧阳阳,他比谁都明白,这是自寻死路。 所以,从始至终,他都是借由着廷尉府过往的历史来逼迫张映月自我了断。 便是以此来逼迫去侯府出手。 短刃抵在欧阳阳如凝脂般的颈部,但真正受着无比艰难考验的却是廷尉监自己。 廷尉监咆哮道:“不要再往前走。” 带着残刀的男子从桃花深处走出,恍若未闻。 廷尉监无奈只能将欧阳阳身子抵在前面,而他的整个身躯都藏在欧阳阳的背影里。 “你没有听到吗?我叫你停下。” 无比狠毒的咒骂声在廷尉监迟史心中响起,但他终于忍不住挟着欧阳阳的身子在一步步的退后。 带着残刀的男子依旧淡漠着神情,继续向前迈着稳定的步伐。 “我敢向你保证,你再往前走,你一定会后悔的。” 对于自己再三的威胁恍若未闻的廷尉监终于目露凶色。 抵在欧阳阳颈间的短刃也更用力了几分,以至于凝脂般的皮肤下隐隐的有一片血痕。 带着残刀的男子不听,继续迈着步前进,逼近廷尉监。 两人一进一退。 忍受着断臂剧痛的廷尉监,额头的汗早已被寒意给侵的冰冷无比,他仅剩的一只左手拿着短刃抵在欧阳阳颈间,根本无从抽空来拭去这些汗水。 对于带着残刀的男子冷漠的逼近,廷尉监额头的新汗又沁出一层,带着点点身体上的余温。 温度,是活人才可以感受到的。 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终于在带着残刀的男子逼近中,他艰难的妥协道:“究竟,你要怎么才肯停下来?” 带着残刀的男子的神色终于露出了一丝明亮,就如春天里的白云。 回答廷尉监的只有三个字。 “跪……下……来” 廷尉监话落之后,其实心中已经妥协了,只是听到这三个字,他的眉头深深的皱起来了。 跪,是狗奴才干的最多的事,也是最为平常的事。 他就是狗奴才,所以…… 跪,对于他而言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但,他跪的最多却是廷尉大人,是那位帝国权势最高的女人。 他可以像一条烂狗被人捶打,但不能像条烂狗一样跪错了主人。 他看着眼前带着残刀的男子,无论世人怎么去猜测他的身份,但所有人都明白现在他就是旁间去侯府张老圣人意志的体现。 他为什么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张老圣人的胆有这样大? 如果他的胆真有这么大,他绝对不会活的这么久。 但廷尉监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 廷尉监放下了短刃,双膝坠地,直直的跪下来了。 低垂着头,佝偻着前躯,从神色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羞愧,廷尉监就这样自然跪着。 甚至他神情略带怜悯之色,看着带着残刀的男子仿佛在看着可怜之人。 他的眼睛随即看向了身旁那些躺着泥里,或者半跪着的差役们。 眼神中透露的意味很明确。 于是,在他收回目光之后,那些差役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放下手中火红色的差棍,也跟着跪下来了。 当中靠边有一道极淡极浅的身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十四章 他等的人不会来了 疯狗至少有两种意思。 发疯了的狗。 或者。 疯狂的狗。 前者便是廷尉监迟史正在做着的,他凭着下跪那一刻常人以为最是羞辱的时刻,挺身上前,掉在地上的短刃竟被他隔空摄来,向着带着残刀的男子如饿虎扑羊般刺过去了。 不得不说这一刺的时机掌握的很好。 同那名无声无息消失了的差役一般好。 短刃带着冷冽的光泽划出一道光亮,仿佛刺进了带着残刀的男子身体内。 可是感受到了刀刃中传递过来的力道,廷尉监眼中的血红之色反而一滞,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之后,他便疾速倒退,在这个过程,他还引爆了一张刻画着诡异符纹的符篆,并借着符篆爆炸的冲击力,他退的速度更快,更疾。 符篆的爆炸声从院落传开,以这一声为,剩余的十几名差役似乎接受到了指令般,居然同时暴走而起,就近制住了五侯府的女眷。 就因为廷尉监刚刚的眼神透露出的意味十分明确,所以他们不约而同跪下了,也不约而同一齐暴走。 差役都丢掉了手中的差棍,因为如此近距离,没有什么武器比短刃来的更方便,来的更加犀利,来的更加让人措手不及。 被短刃威胁着生命的五侯府女眷没有太多惊慌失措的表情,即便那些素日里来比较胆小怕事的在旁边那些姐妹激昂的氛围感染之下,她们也挺起了胸与腰。 肖小小更是痴笑起来,一笑一颦间,风姿卓绝,媚骨天成。 天若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越是疯狂,越是离死亡就不远了。 在她眼中现在的廷尉监就是如此。 她又怎能不笑呢? 所以,她的笑声让廷尉监十分反感,以至让他大骂出声:“你这个荡妇,是太久没有见过男人,今天忍不住骚性大发了?” 这么多人质在手,何况刚刚一刺他确实刺进了男子的胸膛,他还引爆了那道极为少见珍贵异常的符篆,这么多砝码叠加上去,足使得他洋洋得意起来。 廷尉监说道:“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但我说过会让你后悔,就一定会后悔的。” 这话,他是对着从桃花飘零处走出带着残刀的男子说的。 他没有嘲讽,也没有恃傲,只是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就像他是一条狗,以跪下来为稀松平常之事那般。 带着残刀的男子眼神淡漠着,平静的如同等风的桃花。 廷尉监道:“你难道不想说些什么吗?” 带着残刀的男子道:“没有。” 廷尉监笑了:“我不信。” 带着残刀的男子道:“为何。” 廷尉监道:“你出了一刀,还有第二刀,第三刀。” 带着残刀的男子道:“一刀足矣。” 对于那一刀,廷尉监始终保持着警惕与敬意,即便那一刀是把自己的右臂砍下来,但依旧不能否定,这一刀很快,很直。 这一刀是他见过最为惊艳的一刀。 如果他要再挥这样的一刀,他又凭着什么信心能够肯定一定能接住。 好在那名消失的人已经消失了,那名快来的人也快来了。 廷尉监感叹着说道:“说实话,我有点羡妒你,同样做为棋子,我的境遇却更像一撮鱼饵,钓出了大鱼,我这一撮鱼饵存在的价值就要消失了。” 带着残刀的男子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无话可说?” “为何?” “因为一个活人对一个人死人说再多的话,都是废话,我已经说了不少废话。” 廷尉监的眉头深深的皱了皱,迟疑道:“你确定杀的了我,确定付的起那样的代价?” 带着残刀的男子摇了摇头:“我从未说过要亲自动手。” 廷尉监似听明白了话中的含义,神色黯然。 随即他想到只要自己还有存在的价值,那么站在他背后的人就不会杀他。 所以他极为肯定的说道:“我不会死的。我一直都是一个有价值的人。” 带着残刀的男子道:“那就等着吧!” 廷尉监依旧不相信道:“像我这样忠心的疯狗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条了,所以,我不会死的。” 话落,那道消失的身影又出现了。 可是,那名应该出现的人却迟迟未来。 廷尉监看着那名消失了人重现带着一脸失望的神情,突然失语,陷入到深深的失落之中。 拥有期望,至少说明对这个世界多多少少抱有些希望。 但这刻,廷尉监发现自己似乎抱错了希望。 廷尉大人不会来了。 他等的人不会来了。 此刻的他,就像主人抛弃的丧家犬。 这神情落在带着残刀的男子眼中,他依旧淡漠道:“我等的已经够久了,你也等的很久了,那么还要等下去吗?” 廷尉监悲戚道:“果然被你言中了。我就是一条狗,根本不应该抱有希望的。” 带着残刀的男子问道:“那么接下来,你怎么做?” 廷尉监看着带着残刀的男子,也在问道:“我也在想,接下来我到底要怎么做?” 廷尉监仍在心底里默默掐算着时间,因为那张符篆里不仅只有爆炸的黑火药,他还调合了雪山之巅一种叫魔鬼草的迷药。 这种魔鬼草不仅有一个魔鬼般的名字,同时也魔鬼般的效果,但需要足够的时间。 所以,他需要时间,很需要时间。 先前,他需要时间等廷尉大人来,现在他又需要时间等迷药发挥药效。 然而,廷尉大人终究是没有来,而他准备的魔鬼草在等待中,他发现也失效了。 带着残刀的男子淡漠的说道:“果然,你还是选择等下去。” 廷尉监悲戚的说道:“似乎我的等待又一次落空了。” 廷尉监盯视着带着残刀的男子,如果说廷尉大人没有露面,他能够猜测到里面深层次的原因,对此,他失望透顶,那么他实在是想不通魔鬼草为何会失效,对此,他深深不解。 因为在过往的历史里,廷尉监因为魔鬼草过于珍贵也过于难得,他只用过两次,没有任何差池,也没有任何意外,他都成功了。 只是这一次,他失败了。 这一次,他失败的彻彻底底。 廷尉监悲哀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那张保命的符篆虽然粗看之下只是阻挡你的攻势,但其实是为了加速我逃跑,然而,它真正的用意是其中掺了魔鬼草的粉末,吸入这种粉末几乎无解,你又是怎么破解的了?” “我已经说了不少废话,我现在不想说了。” 廷尉监悲叹之后,依旧是笑道:“但我依旧觉得我不会死。” 带着残刀的男子问道:“你还有什么可以为之一战的理由。” 对啊,浑身手段尽出,又被主人抛弃,这样的廷尉监还有什么可以为之一战的理由。 廷尉监正了正色,苍凉而低沉的声音从他喉间发出:“主人可以抛弃狗,但狗不能不对主人忠心。” 他用眼色向着十几名差役发出了命令。 十几名差役没有太多丰富的表情,一一握紧了手中的短刃,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 带着残刀的男子道:“好,你要用可怜打动你的主人,我成全你。” 带着残刀的男子话落之后,抬起手,往虚空中一按,喝道:“冰封!” 就在带着残刀的男子手落之处的虚空,凭空暴发出冰凉彻骨的寒气。 包括廷尉监在内那些差役原先被桃花刃割裂开的伤口上面残留着寒意,在这一刻,在虚空暴发出的寒气牵引下,再度死灰复燃,开始肆虐。 于是,凡被桃花刃割裂处都开始出现冰冻的诡异现象。 这种冰冻的现象像瘟疫般传染,直至将整个经脉给冰封住。 这便是冰封。 感受着身体经脉渐渐被阻,发肤之下寒气肆虐,隐隐的成霜结冰,廷尉监一脸骇然的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 不要说自己拿短刃来威胁五侯府的女眷,便是现在一个童稚幼儿就可以轻易将自己杀死。 旁边那十几名差役之前的所受的伤口与廷尉监发生了一样的变化,都被冰封的失去了自由。 廷尉监骇然问道:“从来没有在帝都见过有这种手段,难道你是极北雪族的,或者是葬冰族的?” 带着残刀的男子戏谑道:“似乎你并不担心死亡这件事?” 廷尉监艰难的笑了笑,眼珠滚动了,看着角落里那位老妪,道:“你知道我先前为什么不杀她?” 带着残刀的男子淡漠道:“这有何干系?” “有很多次,我都要忍不住杀了她,但最后我还是没有杀她,并不是凭着当年那一点微薄的恩,而是我希望她活着。” “因为活着,才能承受苦痛。” “因为活着,才会后悔。” “因为活着,才会绝望。” “这样的活着比死亡更加可怕。” 廷尉监用余光扫了一眼角落处的老妪,眼神中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 有痛苦,有绝望,有仇恨,有讥讽,有不屑。 带着残刀的男子没有理会廷尉监的神情,像廷尉监这样的恶人杀过的人太多,作过的恶太多,一颗心早已被蒙住了。 “那我成全你,让你活着,承受更多的苦痛,更多的后悔,更多的绝望。” 之后,他手一挥,廷尉监整个被冷冻的身子被凌空抛起,直直坠在那棵飘零着桃花的桃树下。 坠地强烈的冲击力将他冰封住的经脉给无情的拆裂,裂口处一道道殷红的血流渗出,好在桃树种在泥地里,这缓和了相当的冲击力道,但那些烂泥溅在廷尉监身上,反面让他显得更加狼狈,更加可怜。 从开始到现在,带着残刀的男子一直都是淡漠神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就像春天寒空的那一抹白云,看着就感觉很冷,很冷。 没有对命运的嗟叹,也没有对世事的嘲弄,都是一群可怜的人,可怜的连话都不想多说。 他唯淡漠着神情。 “我果然没有料错,我不会死。”廷尉监艰难的从烂泥爬起来,抬起头。 “虽然做一个坏人要比做一个好人难得多,但坏人总要比好人难死。” 说到最后,他笑了,疯狂的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 相较于廷尉监,廷尉大人才是后者,是一条真正的疯狗。 五侯府对面的宁侯府是前阵子才被他抄家灭族的,因为还没有新的侯爷入住,整个侯府都被闲置着。 屋子一旦被闲置着起来,那些再好的家具也是经不起沉闷潮湿的空气腐蚀而发出阵阵霉味来。 同样的道理,人一旦闲起来,也是会发霉,会生锈的。 此刻,站在宁侯府一堆发霉的木具中的廷尉大人,他已经发霉很久,所以他特别讨厌这块地方。 于是,他走出阴暗带着霉味的屋子来到高楼檐台下,凭栏远望。 对面就是五侯府,他目光所及之处有桃花,有女人,有鲜血,他清了清耳朵,把那些闲碎的没有营养的絮语都滤去了。 看着廷尉监像一条死狗在桃花里挣扎,他漠然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就真的只是看着一条狗在垂死挣扎,而不是一个人。 对于一个垂钓者而言,鱼饵就是用来被吃的,为损失些鱼饵而有丝毫感叹,那么就趁早放弃钓鱼吧! 他收回了视线将目光转向帝都最高的楼台,以及那片楼台上的天空。 因为那是整个帝都最高的楼台,所以在楼里住的人便是全天下站着最高的人。 那是一个女人。 “娘娘,您是预感到了什么吗?”凭栏而望的廷尉大人和着细风,喃喃道。 廷尉大人,从来没认为自己是大人物,他只知自己是太后的一条狗。 所以,他不需要有智者越过群山阻隔看到星空的眼光。 在一条狗的眼里,主人,便是它世界的全部。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天底下再大的道理,都敌不过娘娘一个皱眉。” 所以,哪怕是这次让廷尉监丢掉性命,让廷尉府颜面尽失,他也要狠狠的咬到娘娘最想咬到的那个人。 “即便他是帝国最老的元勋,去侯。” “即便他是要快成为神仙的老圣人。” “即便他是曾经的三杰之首,帝者师。” “他都不敌您一个皱眉。” 廷尉大人注目着那座最高楼台之上的天空,他的话飘散于空气里,像极了风中的誓言。 这也是一条狗对着自己主人许下的誓言。 他此刻看着去侯府,露出凶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十五章 我只是我 坏人总要比好人难死。 但坏人一定会有坏报。 一直坚信这一点的肖小小又痴笑起来了,却是对着带着残刀的男子。 她的眼睛大大的,亮亮的,还保留着少女般的灵性,让人觉得清澈。 因为笑牵动了身体某处的肌肉,随着肌肉的撕裂,她痛的咧起牙齿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那个肉痛,简直要把她那里搅碎似的,偏偏她摸又摸不得,只能倔着牙,苦苦忍受。 看着肖小小这番模样,无论是口里还是心里都骂过她骚狐狸的那些妯娌们,现在都会心一笑。 张映月对肖小小改观很大,这便是同舟共济的缘分。 张映月佯喝一声:“小小不得无理!” 肖小小笑道:“大嫂,你没看到我这么一双大黑眼睛,这叫青睐,从你口里说出来,怎叫无理了。” 趁着间隙,她又向着带着残刀的男子闪了闪扑亮的大黑眼睛,却哪知男子以淡漠对之。 她眸子闪烁又白了一眼,道:“真是无趣极了,一个严肃,一个呆板。” 为了显示她异于常人的坚强,肖小小都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自己搀着自己的腰,并没有要在旁的丫环来搀扶。 她双手盘着自己的腰,就要离开,但经过那颗桃树时,她还是停下了小碎步,俯视着趴在烂泥里的廷尉监一脸笑意。 肖小小笑着道:“你知道吗?你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桃花落在她的肩头,春风抚着她的鬓发,白云的影印在她的脸上,她笑的很美,比桃花美,比春风美,比白云美。 廷尉监喘着沉重的呼吸,以笑回道:“先前,我让廷尉狱的犯人明白过太多道理,不知道你明白的又是其中哪一条?” “一条疯狗再识时务也不能成为俊杰。” 廷尉监剧烈的喘着气,艰难的求生。 以他现在的状态,似乎不能有一点情绪上的波动,不然都会给他造成难以想像的疼痛。 这话分明是他先前说过的,却被她变动了一些。 此刻,用来说自己确实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道理。 可自己无论是否识时务,都只不过是钓鱼的鱼饵。 鱼饵除了被鱼吃掉之外,又怎么可能成为俊杰呢? 而自己活下来的希望便只能以这种悲哀式的痛苦来换取主人一丝丝同情心。 所以,他悲哀的沉默了下来。 肖小小爱美,也爱笑,所以他不喜欢沉默,最终她走了。 自己双手搀着自己的腰走路,这或许让肖小小不习惯,以至于一块石头就差点让她摔一个趔趄,幸好在旁的丫环机灵见机将她扶住才没狼狈的摔倒出洋相。 回过神来,她狠狠的对着地上的石头用力一踩,嘴里骂咧着道:“娘的,被狗咬了屁股,几个月都好不了,现在你也与我做对。” 被肖小小踩中的石头,应声碎成粉末。 就像善良的保姆拿调皮的孩子没有办法一样,张映月对肖小小也是丝毫没有辙。 张映月回转过头对着带着残刀的男子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杀与不杀?” 寒冷的春风吹在人脸上,犹如刀割般。 张映月的话就是一把刀刺着廷尉监。 他,廷尉监,一生罪行累累,手里整死过的人太多太多,可以说他双手沾的血比之骊山冰凉的清泉还要多,他的罪便是罄南山之竹,也书写不尽,他的恶便是决东海之堤,也洗刷不尽。 但他有一个好主人。 所谓的打狗要看主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天底下要杀他的人太多,但能杀他的人却太少。 所以,杀与不杀,这真是一个很值得商榷的问题。 问的人是犹疑不决的,可带着残刀的人却早已笃定。 在他的世界里。 惩恶,即是扬善。 唯战才能止战。 卓一刀的眼神被廷尉监看到了,廷尉监悚然一惊。 旋即,廷尉监迟史大喊道:“你答应过不杀我,你不能言而无信。” 越是见过死亡,便越是渴望活着。 生死中有大恐怖。 能让迟史说出要卓一刀言而有信,这本身就说明他已经处于大恐怖之中。 他慌乱了。 带着残刀的男子戏谑的道:“原来,你也怕死啊!” 当真正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廷尉监心头,他眼睛中流露出平静与复杂,还有挣扎以及说不出的矛盾情绪。 在这一刻,所有复杂情绪都交织在一起,最后竟使得他沉默不语。 他看着男子抬起了他的手,在微冷的春风中,在桃花飘零处,只要那只手轻轻往他天灵盖一按,曾经的所有恶与罪便会烟消云散。 他咬着牙,闭上了眼睛,仿佛于生死之中,接受了来自命运的安排,断臂处传来的疼痛也都忘记了。 他记起了曾经年少的自己是如何接受老妪的一饭之恩,又是如何被她逼着走上绝路。 他记起了第一次杀人的情景,也记起了那个雷雨夜自己惊坐起的可怖神情。 脑海里似有无数股洪流在冲击着,搅乱着,雷电交加,天昏地暗。 “啪!” 突然他感觉一块柔软的布砸在自己脸上。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在思维爆炸之际被砸醒了。 他感受着微冷的春风,飘零的桃花,刺眼的白光。 仿佛从地狱重回人间般。 布怎么能有砸的感觉,原来那块布是布囊,布囊里有一块质地坚硬的物品。 廷尉监整理思绪,然后一脸郑重看着这个布囊。 随后,他的眼神落在了卓一刀身上。 卓一刀一脸淡漠。 从始至终,他都是这个表情。 卓一刀淡漠道:“拿去给你的主人。” 廷尉监佝偻着背拣起布囊,断臂处的血线被风吹起如丝般扩成一道圆弧。 他神色平静,仿佛没有知觉,没有痛觉,按照着卓一刀的吩咐行事。 一条被打废的败狗,既不能得到主人的同情,更无法得到仇敌者的原谅。 就像一头怪物,被所有人嫌弃。 外头的世界,仿佛没有了任何意义。 廷尉监拖着残缺的身体,如败狗的离开。 所有人都知道,他悲惨的命运这才只是开始。 因为那位廷尉大人才是真正可怕的角色。 他是绝不会容许廷尉监如此失败。 高墙之外看热闹的看到故事落下帷幕,总觉得不得劲。 再好的戏如果不死上一个两个人,总是生命的一种缺憾。 所以,他们纷纷扫兴而去。 那些神觉强大到足以感知桃花如何飘零花成利刃的百侯们,依旧没有收回神觉。 在他们的眼中,去侯张老圣人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至少在过往的岁月里,丝毫看不出他有任何不臣的表露。 一头劳苦了一辈子的老牛,临到老了,显露豺狼的本性? 这可能吗? ………… 张映月微笑着说道:“替我向圣人说声谢谢!” 卓一刀好似没听明白她的话,神色微讽。 “你难道心里不怨恨吗?”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怨恨。 所有怨恨都是有理由的。 如果张映月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五侯府招来横祸的根本原因就是旁间的去侯府,那位张姓老圣人,那么她就很笨。 显然,她不可能笨到这样的地步。 那么,她又有什么理由还要对那位老圣人说谢谢呢? 张映月听着卓一刀的话,微微皱了皱眉,神色晦暗不明。 无论以任何立场来说,都似乎不允许她对那位老人有任何的不敬。 “你这样说话很无理。” “你错了,这并非是无理,因为这根本不是他的意思。” “难道你不是他派来的?” “你还是错了,我只是我,我不代表任何人。” 天边的云,近处的风,嘎然而止的思维,张映月瞬间懵了。 再次确定这只是带着残刀的男子自己的意思,与旁间去侯毫无关系后,她心中有着一方城墙在逐渐垮塌。 有着一位神圣帝国举重若轻的老圣人庇佑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件事情。 然而要承担这位另外一位权势滔天的圣人的怒火又是多么令人痛苦。 但他终是选择无动于衷。 “我谢谢你。” “理应的。” 很清楚的逻辑,很平静的心态,很简短的对话。 预示着天边的云只能是天边的云,近处的风只能是近处的风。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为什么?” “这个我可以替你问。” “算了,没有问的必要。” “那你现在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抱怨的,怨恨的,都可以。” “给我带两个字,失望。” “好。” ………… 卓一刀带着宁折出了五侯府。 径直入了旁间的去侯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十六章 他和她一起去见他 “他怎么会径直进了去侯府?” “去侯府的大门怎么会为他而开? “果然!去侯还是保留了关于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带着残刀的男子最终径直去了旁间的去侯府。 关于这样的结局,有些人感到惊愕,有些人又觉得理所当然。 无论如何,这一刻终于要到来了。 那些陈年旧事可能都要被清算。 这是所有人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又似乎是最有可能最为合理的结局! 能够与刁太后对局的也只有那位快要成为神仙的老圣人。 先前廷尉监的所有作为都只是在逼这位老圣人表明对这个世界的态度。 在带着残刀的男子踏入去侯府的那刻开始,百侯街还活着的老侯爷们,都不约而同望向了帝都那座最高楼台所在的天空,陷入了如渊般的沉默中去了。 这场关系到神圣帝国未来走向的对弈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 没有人知道答应。 唯一知道的是,今天有一位很狂的刀客,毫不犹疑一刀将廷尉监的手给斩了。 ………… “失望!原来她对这个世界仍抱有希望。” 没有希望,哪来的失望。 睁开眼的去侯神情落寞。 这神情似乎与张映月的如出一辙。 落寞而失望。 “您难道不需要做点什么吗?” “你不该来的……你的刀太直。” “对于一名刀客来说,刀直是一个值得赞颂的优点。” “然而人生的路注定弯路丛生,又怎能一路直下去呢?” “在我看来,圆润的刀已经失去了刀的本性。” “可你知道吗,你这样一路下去,注定不是你受伤,就是别人受伤。” “难道就一直沉默着,一直等待着?” “我沉默着,她便也会沉默着。我等待着,她也只能等待着。对于世界来说需要沉默与等待,对于黎民来说需要休养与止戈。” “沉默并不是为了永远沉默,等待也不是为了永远等待。”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大漠魔王那样有野心。” “她显然不想再沉默,那您还能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她,就是刁太后。 一个运气好,命硬,权势滔天的女人。 在纯元公主眼中,她是个好母亲。 在戚贵人眼中,她是个恐怖的毒妇。 在世人眼中,她是一个无为而治的女王。 在去侯眼中,他只是一个女人。 女人最缺的是什么? 富贵?不逝的容颜?或者是滔天的权势? 都不是。 男人? 也不是。 女人最缺的是安全感。 尽管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三王十二恨的横空出世,以及廷尉府威严如山的形象树立,似乎都在从不同方面说明这一点。 她很没有安全感。 然而真正带给刁太后最大的危机并不是那位只会萧规曹随的丞相。 也不会是没什么脑子的一介莽夫周大将军。 更不会身藏着无数阴谋与诡计的陈大智囊。 真正来说,能撼动她地位的只能是这位张老圣人。 “她只是缺乏安全感,如果必须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来打消这份疑虑,我自觉还是能够承受这份代价的。” “难道您是要效仿那位自污名志的丞相?或者是直接如那位兵仙窝囊的死去?” “这个世间从来不缺圣人,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死去?” 若怀疑是信任最大的破口。 那么死亡便是人心最好的宽慰。 这便是足够的代价,也是去侯能够承受的代价。 以死明志。 带着残刀的男子并不相信去侯以死亡代价来打消刁太后的疑虑,因为这是最笨的方法。 不仅笨,还赌的特别大,特别没有胜算。 把命都下去当赌注,即便他是快要成神仙的老圣人,也不得不说这个赌极为不靠谱。 “日晒花开,风吹叶落,没有人会主动去赴死,没有人能在死亡面前表现的这般坦然,既便您是圣人也不能。”卓一刀道。 “你不相信?”去侯道。 “我没有相信的道理。”卓一刀道。 “世间的事,你相信就有道理,你不相信就没道理。”去侯道。 “舍弃生,置死于度外,这样的人并不少,但这个世界是靠活着的人撑起来的,死了的人随便挖一个坑埋了就是,即便坟墓修的再宏伟再华丽,它们都是撑不起这片天的。我不信您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卓一刀道。 坟墓再如何的高耸都是撑不起天空的。 真正撑起天的人是活着的人。 只有活着,对于这个世界才是真正有意义的。 这是很多老人,也是张老圣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死去的理由。 去侯府是一座老宅,相对于五侯府或者是那座荒芜了的宁侯府都要显得幽深多了。 无论是百侯街还是那些街口的喧嚣都传不进这座老宅,就连天上的白云投射下来的阴影也不过是只有几缕才能从密布的枝桠中穿透过来,落在老掉了的青瓦上。 这座落满灰尘的深宅幽深的足以遮掩帝国许多年的陈年旧事。 因为幽深,所以才会显得这么沉重。 卓一刀再度开口:“听闻侯爷您体弱多病,神圣帝国安定之后便去寻黄老之术,只辟谷绝食,练气服丹,不图荣华也不问世事,比之丞相自污明志有过之无不及。” 卓一刀道:“只是,辟谷绝食会损耗些元气,便是当今刁太后对此也如履薄冰,还亲身过来慰问,感叹了一声‘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何至自苦如此乎!’太后体恤您,特意为大人带来宫中御厨特制的饭食。” 卓一刀道:“想来那饭食味道极为不错,只是,这饭食您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吃还是不吃? 这是一个问题。 也是天下之人好奇的问题。 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全天下却不会超过三个。 去侯,太后,还有宫中那位御厨。 正是因为存在着各种可能,才有人愿意来谈论,才谈的津津有味。 但这样的问题于去侯来说不是问题,于带着残刀的男子来说,都不是问题。 因为那位御厨是位毒人,他师从毒宗,读的是毒经,做的也是毒丸,最后,他一夜之间把整个毒宗上下八百余口全部毒死,这才出师。 只是世人大抵都不知道人世间还有这样的一个毒人。 知道的他的人,也大抵被他毒死了。 后来,他成为御厨,世人只知道他的厨艺超群,深得太后喜欢,其它一概不知。 “八王都逝了,三杰也走了两位,这世间就真的不能少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者吗?”卓一刀看着老人,没由来的觉得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因为他的话切中要害,格外刺耳,“您得到的答案是那么明显不过,那么您还在等待什么?” 答案当然很明显。 吃与不吃,当然不是一个问题。 去侯比谁都清楚。 就算他再老再昏沉再不问世事,他都清楚自己是时候要做出选择。 所以,他开口了。 “人都会死。” “谁?” “我,她,天下所有人。” “但有早死晚死之分。” “何必纠结于这一点,我可以确信一点,这天下终究是姓文。” “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能保证你在她之后死,或者……她在你之前……” 后面内容当然是保证她在他之前死去,只是这样的话,是天大的忌讳。 这难道就是他与她之间的默契。 也是她对他最大的猜忌。 深宅隔绝了春风,隔绝了白云的阴影,但隔绝不了人心的猜忌。 她或许已经意料到,这位老圣人可能会拖着她一起去见已逝的神圣皇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十七章 报之以歌 布囊经由廷尉监递到了廷尉大人手上。 接着,再由一脸严肃的廷尉大人传递到了临朝称制的刁太后手上。 无论经过多少人的手,花费了多少时间,布囊里的玉牌是不会变化的,玉牌上的字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因为那些字最后的落款人实在是过于让人震惊。 廷尉大人恭敬的站在太后侧边,神情严肃。 深色的官服和獬豸冠以及冠下的发髻,还有发髻束着的发丝都被他整理的一丝不苟,没有一根杂乱的。 因为是要见太后,就像乡野里的士绅去祠堂,或者笃信鬼神的百姓去祭拜神灵,要斋戒,要沐浴,要整理仪容。 他将自己的心情与仪容都准备妥当了,仿佛欲娶亲的新郎般。 但,无论他的发与衣多么整齐,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因为,那块玉牌上的落款人便是刁太后本人。 于是,当他看到落款人的名字之后,他像似被闪电击中般。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带着残刀的男子所有事情一一梳理,时间地点,做了什么事情,以及那些尚待确定的,统统理了一遍,最后将这些信息一目了然跃纸上,包括了那位提着短剑的少年。 这个世界鲜有他不能查到的事。 假若不是这块玉牌的出现,那么带着残刀的男子进入去侯府的那刻起便可将许多事情尘埃落定。 那么他就可以狠狠的咬住那位老圣人,哪怕这名带着残刀的男子与去侯毫无关系,他都可以让他们有关联起来。 那么他就可以把太后曾经眉间的一缕皱痕给抚平,履行自己神圣的职责。 既然这块玉牌是娘娘自己亲自书写,那么这块玉牌所代表的意义就非同一般。 他注目着她,她的神情是那般淡漠,像极了楼台檐处的那一缕寒风,或者天上飘着的一朵云。 午后的阳光倾洒而下,因为这座楼台是帝都最高的,所以它也是离天最近的,接受的阳光理应是最多的。 但不知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心情的缘故,这座楼台总是让人感觉寒意凛然。 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话:高处不胜寒。 她微微眺望着远方,那些很远很远都属于神圣帝国疆域的远方,眉间没有一丝皱眉。 自从戚贵人,如意殿下死后,她皱眉的次数的确不多。 但这不意味着她的心情就能像这片天空那般开阔,像天空中的风儿欢愉。 人世间的事,难道真的就是捉弄与被捉弄吗? “你真是一个好儿子!” 她看着玉牌,终究是选择了沉默。 就像停留在檐上的那缕寒风,天空上的那朵云。 无声又无息。 在沉默中,廷尉大人告退了。 似乎猜想到了什么,在他告退的过程中,他看到眼前被艳红之色充斥。 果然,从艳红之色中走出一道人影,那人影踏着让他沉重的几乎要窒息的步伐缓缓而至。 “十二恨!” ………… 拥有着八百诸侯国的乾坤王朝不在了;囊括四海,并吞八荒统一全境的荒国也不在了。 但这片土地依旧在,土地上的黎民还在,最顽强的六国宗族还在。 那些贵族或者煊赫或者没落,但依旧如草扎根于土壤,不曾被野火烧尽过,即便烧过,也会春风吹又生。 许多老去了的历史被这些贵族给记录下来了。 而去侯是族里最老的人,所以许多鲜为人知,或无人知晓的历史简直就是刻在他的脊背之上的,难以磨灭。 去侯很老了,但他的眼神很亮,同时他的记忆力很强。 他记得很多很多事情,他能把很多很多事情看清楚。 “那么现在来说说你来的目的?”去侯直言。 “是呀!我是为什么而来?”卓一刀反问。 “是复仇?还是只是复仇?”去侯又将眼皮耷拉,藏尽所有锋芒。 “这真是一个让人悲伤的故事,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便是为圣人的你也会这样想。”卓一刀叹息。 “你没有错,他也没有错,当年谁都没有错,因为历史从来不论对错,那么你现在来复仇就是一个错。” “你错了。” “不要试图用言语来打动我,也不要试图用小聪明来说服我,因为我可能真的会杀了你。” 卓一刀来到帝都的缘由,也许世人不晓,可去侯这种老古董如何不知道当年事。 又如何不知道他才是神圣帝国最大的危险。 所以,他真的会杀了面前的卓一刀,以灭绝后患。 要知道,他先前所说拖着那位女人一起去见神圣皇帝,保证这天下姓文,并不是开玩笑的。 偌大神圣帝国可以说是这位老人一手建起来的,他是不能容忍任何一点潜在的危险。 就像一位母亲守护自己孩子般,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虽然那位刁太后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但有一点是任何人都不可以否认的。 整个神圣帝国在她手上,真的是越来越好。 整个天下在她的指引下,都朝着有益的方向前进着。 这也是他保持沉默最重要的一点。 “如果天崩地裂,山河沉沦,真元消殒,风雪永罩,你所守护的天下在她的手上尽是一片破碎之地,那么这还有何意义?”卓一刀不被去侯气势所慑,依旧淡漠的说道。 去侯耷拉的眼皮猛然绽开,大声道:“可有证据?” “没有!” “没有?” “当然没有,有了就晚了。” “我已经说过不要试图用言语来打动我,也不要试图用小聪明来说服我,因为我可能真的会杀了你。” 卓一刀淡漠的眼神对望着这位老人。 眼神的交流其实是灵魂试探与交锋。 两人彼此互望。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这一刻既短暂又漫长。 仿佛千年过去,又仿佛只是一个眨眼瞬间。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当这一刻过去时。 这位神圣帝国最伟大的缔造者站起来了。 要知道去侯从始至终都是垂坐着,耷拉着眼皮,一幅苍老而随意的模样。 此刻,他站起来了。 去侯左手抱胸,右膝微屈半跪,对着卓一刀施以神圣帝国最崇敬的敬意。 去侯撑开神圣领域,领域充斥着金色温暖,像一片成熟的麦田,让人安详。 “请您接受来自这个世界的祝福!”去侯道。 去侯抱胸半跪对卓一刀施以敬礼。 虔诚如一名信徒。 ………… 丞相自污明志,兵仙仙侯被诛三族,去侯归隐。 三杰之首的去侯便归隐于这座去侯府。 多少年来,去侯张老圣人追寻仙道不问世事,这座宅子的来人便屈指可数。 除了那位带来御厨饭食的太后,印象中也就只有那位年轻的皇帝陛下。 可是今天,去侯居然见了一个带着残刀的男子。 并且这个男子可是从五侯府而来,刚刚斩了廷尉监右臂,破了廷尉府棍阵的男子! 当然他身后握着短剑的少年因为身体孱弱而被忽视了。 但无论怎么说,这也太过于明显了。 难道去侯真的有那个意思? 当年那个吃与不吃的问题真的是如鲠在喉吗? 带着残刀的男子的出现,于去侯府,注定不会平静。 府内府外,有意无意的目光,善意恶意的想法,都在揣测着些什么。 帝都这是要再起波澜。 何况在新帝继位不久,北方魔族虎视眈眈,南方蛮族烽烟四起之际。 谁都不能肯定明天的天气是阴是晴还是下雪。 ………… 此刻,去侯府的廊道上有一个人心情却是乌云密布。 这个人穿着素白色的道袍,一脸认真模样,神色中略带些古怪之色。 这是一个少女,直眼看过去,让人觉得很仙。 仙气十足。 她是去侯张老圣人的孙女张小泉。 但她今天很倒霉,被禁足了。 原因是她执意要掺合欧阳阳家的事。 这样的事情又岂是现在的她的能掺合的。 虽然她很特别,身份也不只去侯孙女一个身份,更是那座玄机山的圣女。 十年前,她就感觉对不起欧阳阳,一声不吭去了玄机山与她断了联系。 愧疚这个东西,愈是久愈是深,也愈是作怪。 不过好在她已经从丫丫那里听说一位带着残刀的男子用很野蛮的方式将五侯府的危机化解。 人们私下里都叫他狂人。 张小泉听着丫丫的叙述,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而她的眼神在留意那座老宅。 在这半个时辰里,她思绪纷飞,没有人知道她奇妙的脑海里在想些什么。 但当,她看到带着残刀的男子从去侯那间老宅出来,便迅速行动起来。 她手执铜绿色命盘,手指如流星闪烁,飞快的拨弄着命盘。 命盘被注入真元,发着微微金色光芒,无数道仿佛命运轨迹般的丝线在飞舞。 这些金色丝线运转组合成非常繁复奇诡的图案。 在少女面前,这些丝线就是命运的轨迹。 就是未来。 她的手指很细很白,但随着拨弄命盘愈发深入,已经渐变得惨白。 同时,她额间隐隐的汗水密布。 “怎么可能?”少女惊讶出声。 收好命盘,她深深看了眼那间沾染厚厚尘埃的老宅。 早春季节带着寒气的风吹拂而过,带走了她额间密布的细汗,但带不走她身体深处散发的寒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十八章 面对厚颜无耻我竟无言以对 相遇是两片雷云的撞击,交织下一场雨。 在侯爷府的廊道上,在那些茂密的可以撑住天空的大树树荫下,一场雨淅沥淅沥而下。 一男一女四目相对。 年轻的她身材高挑,肌肤若琉璃胜雪,隐隐的与屋内那位老人年轻时候的俊美有几分神似。 明明很年轻很貌美,如含苞的花朵的她,但看过去总让人感觉病怏怏,像是过早的遭遇了秋风秋雨的洗礼。 然而,她的那一双眸子很明亮。 明亮的如同一片璀璨星海,就像之前那位老圣人凝视的眼眸。 但,这并不是幸运。 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悲哀。 曾经,三位如龙如凤般也有着类似眼眸的人杰莫名早逝。 这三位早逝的人杰都是去侯的儿子。 他们很离奇的死去了,并且四子中唯一活着的那个也是常年卧病在床,泡在药罐里。 所有人都知道神圣皇帝流氓心性,猜忌多疑,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主动指出来。 因为去侯沉默了。 为了让神圣皇帝心安,去侯做的更绝,便是孙子辈也只有这张小泉一根独苗。 这样就可以堵住那些流言蜚语。 张小泉这一辈子是孤独的。 所以,她很看重欧阳阳这个朋友,又因为看重,她更想着自己亲手去解救她,不希望假手于人。 这也便造成了张小泉对着眼前带着残刀的男子是欣赏又是恼怒的态度。 不过看她此时的神情似乎恼怒的情绪更多。 她绕着圈,将卓一刀上下仔细打量。 就像孩童好不容易买了自己心心念之物后会研究的特别细致。 她好一顿看,似乎恼怒的情绪还未下去,很不客气道:“不要问我是谁,在这个府里除了那间屋里的没人比我大!” 无论是卓一刀还是宁折都是平静对待。 没有回应的挑衅最让人接受不了。 张小泉的气更大了。 相比于卓一刀抢了她解救欧阳阳的机会,她更气的是他以一种让人无可抵赖的方式确定了幕后对弈者就是去侯。 “你斩了廷尉监的手,破了廷尉府的棍阵,你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你偏偏在这个时候,执意要见我爷爷,也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张小泉的质问太好回答了。 就是因为太好回答,卓一刀却偏偏说不出口。 他沉默着,如同田间的稻草人。 张小泉如聒噪的小鸟,叽喳不停。 “你没看到他老人家皮肤都只剩一团团的褶子,骨头也软的不行,哪还有要他操劳的理由?你倒好,直接捅破了天,又让他去顶,这样未免太不厚道吧!” 张小泉摇了摇头,故作老派的叹气。 她实在是不满意这个带着残刀的男子就这样淡漠以及沉默着。 “你说完了?”卓一刀道。 “没,当然没说完。”张小泉道。 “那你继续。”卓一刀道。 卓一刀继续沉默。 张小泉很气。 “那我就说完了。”张小泉道。 “你说完了,我走了。”卓一刀道。 卓一刀带着宁折就要走。 这实在让张小泉没脾气。 但她冷静了,冷静过后便笑了。 她笑的很古怪。 “别以为没人知道你的秘密。”张小泉道。 卓一刀停下身形。 转身,回头。 “别自作聪明。”卓一刀道。 “我自作聪明?你真当我不知道?”张小泉道。 “你知道什么?”卓一刀道。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张小泉道。 “那就是不知道。”卓一刀道。 “那我就告诉一件能告诉的。”张小泉道,“你骗了所有人,但你骗不了我。” 淅沥的雨渐停,风却更寒了。 张小泉拿出铜绿色的命盘,上面金光大作,丝线飞舞。 “我师从玄机老人,所以你就别想在我这里蒙混过头,你骗不了我的,因为那些东西对我毫无意义。” 卓一刀淡漠着,不为张小泉的话所动。 甚至张小泉把玄机老人搬出来,他的表情依然没有丝毫变动。 “我错了,我不应该和你说话的。”卓一刀道。 “你知道错就好,现在认错也不晚。”张小泉道。 “我错在和你说话,会被你利用,向外界传递出这事是你谋划的。如果我不与你说一句话,无论你怎么耍手段,别人都不会相信。”卓一道。 “答对了。你捅破天,自然要高个子去顶,哪能让老人去顶。”张小泉道。 “你的想法太天真了。”卓一刀道。 “为什么?”张小泉道。 “很明显,你永远不能代表你自己。我却能代表我。不要希冀借着去侯孙女的身份来显耀自己的能耐,身份越高贵,所受束缚就越大。去侯早知道这一点,显然你还不知道。” 淅沥的雨渐停,乌云仍在天空。 张小泉沉默着,深思着。 “如果你还是解不开,那么你便向你的那位父亲请教学习,他虽然常年卧床,泡在药罐里,没有修为,世事不知,在我看来,他甚至要比你的爷爷还要了不起。” 去侯这位仅存的儿子,大概是这个世界存在感最低的人。 他与床为伴,与药为友。 活在一间屋子里。 屋外就是天下。 但他从来没有去过。 张小泉想不通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还比爷爷了不起。 她十年前就懵懵懂懂的去了玄机山。 十年前关于她父亲的记忆也模模糊糊。 有一点,她记得很清楚,她的这位父亲酷爱读书。 他的那个房间从床到墙壁,从桌子到凳子摆的都是书。 她小时候最是调皮,最不爱书,也就最不愿意在那待。 “难道书读的多的人就了不起?”她在回想,在问自己,不小心说出口了。 宁折笑了,卓一刀也难得的也笑了。 他们都是那种浅尝辄止的笑,马上收回脸上扯开的孤度。 “有什么好笑的!”张小泉道。 “有些人病了,从来不医,有些人没病,却吃了一辈子的药。”卓一刀道,“你想通了,也别说出来,就让它放在心里,并不是所有开花都要结果,并不是所有人生都要有意义的。” 张小泉沉默了。 帝都有着太多流言蜚语,如果去信它们,耗尽一生陷于泥沼都有可能。 但张小泉还是分辨出来了些真伪。 这十年,她没有荒废,她尽得玄机老人真传,甚至还要青出于蓝胜于蓝。 她的额头隐隐的有着汗,白皙的手轻轻掐算着什么,命盘金光大作,丝线飞舞。 淅沥的雨已停,春风吹散了雨里的雾气,云天日现。 渐渐的,她脸上有了笑容,如空谷里盛开的兰花。 “是吗?我不能代表我?” 她的眉眼像极了去侯年轻时的模样,笑起来美丽异常。 这句话莫名其妙。 但两个人都懂了。 卓一刀要走了,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这个时候张小泉却是头脑一阵眩晕,凭空失去了所有支柱,就像一片羽毛要落地。 卓一刀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张小泉半眯着眼似在恢复力气。 “我没有大碍,今天不过是过度疲劳,我歇歇就没事。”张小泉道。 卓一刀神色不定,最终选择拉过张小泉的手,放在她脉博上,为其诊脉。 “你有病?”卓一刀道。 “不算大病,就是经常会累会乏,睡一下就好。”张小泉道。 “这样的症状有多长时间?”卓一刀问道。 “从小就有。”张小泉道。 廊道檐上的水滴笔直滴落,在阳光折射下斑斓成趣。 看着这样的水滴,每一个角度都有一种色彩,一种收获。 “竟然如此……原来如此……”卓一刀叹息。 卓一刀很难想像人世间竟然有这么卑劣无耻之人。 同时,他也很难想像去侯能忍耐到这种程度。 “面对厚颜无耻我竟无言以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十九章 那些年轻人 带着寒意的春风轻轻吹拂女子素白色的道袍。 去侯府不多的下人们远远的看着张小泉竟生出看到去侯的错觉。 这些下人大部分都是韩国故里的老人,花费了一生追随着去侯。 这种错觉让老人们都不好受。 他们都在怀念曾经三位如龙如凤的小主人。 逝者已矣! 但,他们怕去侯这唯一的孙女重蹈覆辙。 那样去侯会成为世间最可怜的圣者。 院中倒挂着的垂柳在风中摇摆不定,撩拨着他们的心思。 去侯的心思就像那柳条千万根,他们猜了一辈子也没有真正猜懂。 但今天似乎有点不同了。 凭着多年来的感觉,今天的去侯有了细微的改变。 在不抱有期望的时日里待的太久的他们,很明白期望是一件多么弥足珍贵的东西。 此刻,明白了卓一刀话的张小泉也抱有了期望。 “真让人头疼,爷爷那里讳莫如深,又放任自流。就像小时候,他任我惹事闯祸,从来不觉得这天下有什么祸是我不能闯的。这次难道也是?” 她隐隐的感受到了爷爷去侯的改变,只是还不太明显。 但有一点是没错的,她还很年轻。 即便错了,她并不能代表她。 张小泉想到便做,已经着手安排。 “丫丫,去把太后娘娘赏给老太爷的那驾飞辇给牵出来,记得要显足太后的面子。” 张小泉吩咐下去。 不远处的呀呀收到命令如脱兔般开始行动。 这张飞辇去侯一次也没有坐过,从它来到去侯府就放在库房里,已蒙了深深的一层灰。 它更像刁太后对去侯的一次考验。 因为这张飞辇很奢华,用料以及佩饰都极为考究,配着这张飞辇的还有五匹火焰神驹。 天子驾六,诸侯驾五。 但这可是五匹火焰神驹,意义截然不同。 很快,那驾积压了厚厚的一层灰的飞辇被清理的光洁如新。 该准备的火焰神驹也准备好了,该找的马夫也找好了。 “走起!”年轻的马夫甩起鞭子朗声叫道。 张小泉斜躺于飞辇之上,追着卓一刀的方向就是出了侯府。 “年轻总是没有错的,太后娘娘,我今年才十八。” 张小泉自言自语。 ………… 去侯府那座幽深且长的深宅老屋,有着春风都化不开的尘埃,日头难照进的高树。 上一次化开这些老旧尘埃的足印便是刁太后带着一碗饭的光临。 光阴荏苒,带着残刀的男子的到来,将这些尘埃再度化开一些。 所以这间深宅那化不开的腐朽的霉味变淡了些。 那么,终日辟谷绝食的老圣人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看法会不会有些改变呢? 哪怕是一丁点改变,于世界,犹如江河易道,星辰更换。 暗中留意去侯府变化的人都在等待着答案。 他们等的很耐心。 毕竟已经等了这么多年。 终于,他们等到了五匹火焰神驹。 等到飞辇的招摇过市。 等到那个从前很爱闯祸惹事的张小泉斜躺于飞辇之上。 “去侯果然是去侯!” 暗中的赞叹声不断。 那些身居高位已经受够了刁太后主宰世界的人心中明了。 他们更倾向于神圣帝国姓文。 或者说他们更忠心于年轻的皇帝。 此刻,去侯眸子微张,看着帝都最高楼台上的那片天空。 仿佛在回应这些年刁太后的所作所为。 “娘娘,您已经老了,世界是属于年轻人的。” ………… ………… 和亲的队伍穿过极寒草原,抵达草原深处的风雪王庭。 信侯如愿再次见到了这位草原上最为伟大的大漠魔王。 这两位可言朋友也可言敌人的故人彼此对视,竟相互生起惺惺相惜之情。 从前,大漠魔王是一头闻到血肉味道就要拼命啃食猎物的魔狼。 现在,他变成了天空那头伺机而动的血鹰。 因为飞的更高,便看的更远,所以眼中的猎物便更多。 与他那位白痴般的魔王父亲相比,他是一位真正翱翔于天空、星辰大海的王者。 若是这样的王者早生几十年,那么天下大局就不是现在这样的,那场逐鹿天下的戏将会更加精彩,更加残酷。 “魔王陛下!”信侯对着大漠魔王虔诚施礼。 大漠魔王抢先一步,按住了信侯欲跪拜的身子,并将自己的袍子脱下披在他身上,还亲手为其整理。 大漠魔王满是希冀道:“信,上一次我们就约定过只以朋友相称,没有君臣之别。” 大漠魔王的动作很快,很自然,容不得信侯有反驳,魔王的袍子已经穿在信侯身上。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都对信侯投来羡慕的眼光。 大漠魔王亲自躬身为信侯引路:“信,你能来到风雪王庭,我就满心的高兴,只要你来,便是我最尊贵的客人。” 对于一名君临草原的王者来说,这种礼遇应该可以说是最高级别的吧! 但,信侯并不买账。 “魔王陛下,您的盛意信心领了,我们终是两个国度的君与臣。并且,在这个时候,信以为必须加强公主所住寝宫防范。”信侯正色道。 那些让他伤心欲绝之人还在这个世界上。 那些愚蠢的人还可能继续为那个强势的女人抛头颅洒热血。 风雪之城不全是魔族,还有相当多的人族。 他们还是有机会将这次和亲之旅给毁了。 “信,是我失言了。你一路旅途劳顿,先作休息,公主寝宫已安排妥当,确保无虞。” 从头到尾,大漠魔王对信侯礼遇有加到了极致。 极寒草原太缺像信侯这样的智者。 虽然隔着两个国度遥远的距离,但这位魔王依然想用真心以及诚意来打动对方。 哪怕现在还不能够。 但他相信付出了总能够有收获。 他相信未来的某一天就有可能打动他。 总之,他愿意去做,以及等待。 信侯告别大漠魔王走在风雪王庭的雪夜里,他不担心东胡与月氏安插在风雪之城的奸细。 他最为担心的是那位追随他十六年的副将。 雪很大。 这雪能不能熄了他的野心,是个未知之数。 于是,他走着,走着,来到了副将薛安之休息的房间。 “王庭这么大的风雪也熄灭不了你的野望吗?” 信侯出现在副将休息的房间。 房间的窗没有关,外头的风雪飘进,乱作一团。 薛安之在磨剑。 他的剑很亮。 在烛光的反射下似一道流星。 薛安之起身,收起剑与磨剑的石,一脸平静的的看着信侯。 “侯爷,我不得不提醒您,您这是在引狼入室。” 薛安之的眼尽是风雪是熄灭不了的野望。 “你觉得我会叛变?放弃自己的家与国。”信侯在烛火的倒影里反问。 “便是我死了,您在这里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言一语都会有模仿者在那位大人面前演绎。所以,‘我觉得’这是根本毫无意义的。” “风雪可能让人迷了眼,但又怎么可能迷心?”信侯心明眼亮。 “天平从来都不会永远倒向某一方,只要砝码变动了,它倾倒的方向就会改变。”薛安之道。 他现在的心很平静。 因为他马上要去干一件大事。 每遇大事都要平心静气,才能处变不惊。 “当大漠魔王这边的砝码不断增加时,天平的趋势就会悄然发生改变。如果这个时候,帝都那边的砝码再减少,那结果将如何,侯爷您不会不知道吧!” “的确有这个可能。可是,你不觉得正因为如此,帝都那边的砝码只会增加不会减少,不然就是活活的逼我走。” 目光稍微长远的人都会思虑到这层,不会轻易去猜忌。 也不会去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可是,侯爷您有没有静下心来想,您这样态度只会适得其反,让某些人反感。当然,我知道我的下场一定不会太好,我只是虔诚的希望您的下场也不会太过难看。”薛安之真诚的说道。 “这便是你给我的忠告?想告诉我,毕竟十六年的感情,不是一句话就能烟消云散。”信侯带着丝丝怒气说道。 “您视我如子,我亦视您如父。只是您老了。” “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信侯望着薛安之的眼睛。 薛安之这个名字就是他起的。 安之,取之于,既来之,则安之。 于世界而言,我们既来之,则安之。 但他的野望太大,注定无法安之。 薛安之也看着信侯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有光芒照耀。 “所有人都说神圣皇帝早年揭竿而起是个百花盛开的年代。” “可惜的是,我错过了。” “我是这么想的,那么,就让我所在的年代百花盛开。” 当薛安之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烛火映在他眼眸里,跳跃着。 “我的心就像这烛火,风雪再大,也覆灭不了它燃烧的欲望。” 薛安之将窗关好,整理思绪,带上佩剑。 就像从前他上校场那般,接着,对着信侯抱以虔诚的微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还请侯爷不要阻拦。” 他要去杀隐月公主。 薛安之熄不了野望,用年轻的身体投身风雪中。 信侯看着摇曳的烛火,回想起十六年年第一次见到那个孤苦无依的少年。 他看着他食不果腹,看着他的倔强,看着他十六年来点滴的成长。 信侯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老了。 “年轻,就真的那么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二十章 出门没看黄历 年轻真的很好! ………… 去侯府的张小泉因为一些不足与人道的原因去了玄机山整整十年。 这对于帝都相当多的纨绔来说是一件幸事。 她从小就爱惹是生非,在同样有着煊赫家世的玩伴中,她最为聪明,胆大,古灵精怪,有着魔女之称。 所以,她也是最为欺负人的那个。 可她的厉害之处,偏偏在于让那些纨绔玩伴生不出回家告状的勇气。 帝都大小街道,数不清的铺子,那传说中的八景,便是那些大人物进出的文院武台,她也都闹过闯过。 最后,因为她将一脸严肃古板的儒宗老脸恶作剧般贴满碎纸条,气的这位老儒宗完全没有脾气,这才奠定了她魔女之称。 今天,她躺在极为奢华的飞辇上大摇大摆出现在帝都的街道上。 这场景相比于五侯府卓一刀斩掉廷尉监的那一记刀光所带来的影响丝毫不弱。 如果说,现在谁最能搅乱帝都风云的,绝不是三公九卿的官家,也不是英气凛然的将领,而是这些王侯将相的子辈及孙辈。 也就是这些纨绔们,占据了帝都热闹的街,有名的苑,茶馆,酒楼,只要是闲的能打发时间,发泄那无处安放精力的地方,通通都有他们的身影。 陆陆续续的一些游手好闲的纨绔们都听说帝都大街上有人嚣张乘着占据了小半个街面的飞辇招摇过市。 但,很可惜的是,这位魔女消失了十年。 以至于到现在竟没有一人认出她来。 飞辇是追着卓一刀而来的。 卓一刀则是在前往骊山神道的路上。 两者之间正好保持着十步之距,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这让人遐想的距离,可以理解他们是同行,也可以理解为陌路。 这就是张小泉想到的法子。 她要以这种姿态告诉帝都的人她从玄机山回来了。 同时,又告诉那些人去侯府的人与带着残刀的男子保持着十步之距。 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其他的爱怎么猜就怎么猜。 同张小泉斜躺飞辇悠哉游哉的还有乐乐街富春茶馆听曲的纨绔。 今天他们貌似还有要事,看着几个纨绔头头都到场,像在商量什么大事。 听到来报狗腿儿的话后,当即,有一位小侯爷大拍方桌,王霸之气上涌到喉,大声喝道:“去给我查,谁竟然在我乐乐街上这么嚣张……不过我喜欢,到是要认识这位爷!” 台上唱曲的猛听到拍桌声,便突的停下来,以为哪里唱错了,不安的望着小侯爷。 这些小侯爷个个爽快,给的赏钱也多,他们可不想得罪。 “唱,继续唱,我就是要听齐地带着海风腥味的腔!” 安国侯府的小侯爷指着台上便是一顿瞎嚷嚷。 大家都知道安国侯王棘是个想当当的大人物,但他的儿子王二是最不成器的,也是最混的。 不过他这样的人在纨绔里却吃的最开的,他一开嗓就是全场焦点,所有人都会停下来听他的先。 张小泉数十年没有在帝都出现过,岂是几个狗腿能随便认出来的。 回信的狗腿子一顿支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了是一个长的好看的姑娘,十分嚣张的斜躺在飞辇上。 那敢情就女王般。 “什么,一个女的?你确定没有看错。本想拉拢个小侯爷,对抗一下对面街那个聚贤阁,竟没想到是个女的?”王二失了兴趣。 因为对面街的曹公子弄了个什么狗屁聚贤阁,打出的名号是响当当的聚十侯之贤阁。 那可是十侯。 乐乐街这边的纨绔以他为首,但奈何这边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五侯之数。 相比于曹公子弄出的聚贤阁,他这边名头就落了不少。 纨绔与纨绔之间比的就是气势,比的就是面子,比的就是名头。 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除了十年前那个魔女,帝都的女纨绔也没有谁值得拉拢。 所以王二不抱有希望,他意兴阑珊打开斜窗,望着街口,又望了望对面街的聚贤阁,心中狠狠的呸了一下。 却不料他余光所及之处,发现了一幕好戏。 “什么狗屁曹公子,不是十侯之贤,今天先让你折一侯,十变九,弄个缺憾!” 同时,王二也看到了正赶来的薛三儿。 广平侯府的薛三儿今日本是要与王二来场斗戏的,好灭灭乐乐街的威风。 不料他拉着一大帮人,各个都坐着高头大马从聚贤阁缓缓而来,三两并列的大马骑着便占着小半个街面,正巧与那飞辇撞着了。 这不,在乐乐街上,谁也不让谁。 飞辇上鎏金刻着“去侯”两字,但这群纨绔并不买这个账。 就说那位曹公子老爹丞相,官大吧,但曹公子也是做不到于帝都横行。 真正来说只有那神圣榜前十的恐怖存在才有那个资格。 纨绔间的较量都是凭自个实力说话,实力强,就横着走,实力弱,要么不玩,要么挨打认栽! 家里的大人,再如何不继也是个侯,大家心知肚名,没必要抬来抬去。 薛三儿看着飞辇上坐着的只是一个好看的姑娘,他这个年龄谈过的漂亮姑娘已经不少了,又怎会在姑娘面前落了名头,要让他让路,真是门也找不到。 何况今次他薛三儿是来和王二比斗,这若是连他都没见着就落了一面。 这见着了,岂不是自取其辱。 当下,薛三儿将缰绳拉住,按住马头,直接就横在乐乐街面上,阻了飞辇的去路,也正巧不巧的把卓一刀夹在中间。 大马一停,烟尘四起。 薛三儿为了显得不羁潇洒,薛率先吹起了挑逗的口哨,挑衅的看着飞辇上姑娘。 随后,跟随他来的数十人也是有样学样,吹起了口哨,个个举止轻佻。 斜躺在飞辇的张小泉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一幅提不起劲的样子,问道:“哪里来的狗东西,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竟敢挡着姑奶奶的道。” 能在帝都街道说出这话的人,除了张小泉也没有谁了。 她斜乜了一眼不开眼的薛三儿,微微一笑,如沐春风,接着继续开炮。 “你瞪什么瞪,眼睛大,就可以光天化日之下偷窥美女?” “噫,嘴巴也撑这么大,你是说你肺活量大,好吧,那我倒是看你能把牛吹的多大?” “鼻子也出气?这好玩了,只见过笨驴呆马呛鼻出气,到是没有见过呆头呆脑的人呛着鼻子出气,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 还没有等薛三儿开口,张小泉就一顿劈头盖脸的乱骂,这简直了。 刚刚还不羁潇洒异常的薛三儿,突然就连番着瞪着眼,张着嘴,喘着气,被堵的死死。 他突的一下感觉身体哪里都不好了。 居然被骂的连还口都还不了。 真是倒霉透了,对方偏偏还是一介女流之辈。 “你说你十年前就不学好,净干些偷看寡妇洗澡的缺德事,到现在也就这么个出息,管教你,我自己都嫌掉份。” 偷看寡妇白花花屁股蛋子的事,薛三儿确实干过,但那未免太过遥远,这个主怎会知道。 现如今回想起来,再看看那鎏金的“去侯”两字,他便回味过来。 哎呀,原来是去侯家的魔女! 真是倒霉,晦气。 似乎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居然碰到这个煞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二十一章 美女救英雄 就在薛三儿自嘲晦气时。 他心里则是在想,“十年不见,魔女的口齿越发的伶俐,长的也越发水灵。” 不得不说薛三儿有那么点受虐倾向。 当他猛然想起来这漂亮的姑娘就是魔女张小泉,他受伤的心里反倒是平衡了些。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时王二拍着大巴掌,带着一干人也是赶来了。 王二嘴里啧啧称奇道:“还是张老大有魄力!” 飞辇上的“去侯”两个字,他在倚栏斜窗就看到了。 他可是听说张小泉去的是圣山玄机山。 凭着她那股聪明才智和机灵古怪,只能越来越厉害。 这不,果然。 还没出手就要将薛三儿置之死地。 王二对着魔女张小泉笑眯眯,尽显谄媚之态。 与之相反的是,他转过脸一脸鄙视加嘲讽看着薛三儿。 “我道是谁呀,这不是偷看寡妇洗澡的薛三儿,我看戏就不用斗了,直接斗比谁偷看的屁股蛋子数多好了,比这个,我肯定认输!” 王二这边见缝插针的补刀。 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要钱的给薛三儿补刀。 这话说的一个爽快呀! 薛三儿气急败坏着,一脸怒容。 若说栽在魔女张小泉手上,他认栽。 毕竟在她面前栽过跟头的纨绔不少,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说出去,大家哈哈一笑,道一句同道中人,或者同是天涯沦落人,也就过去了。 可是王二这些冷嘲热讽的话他哪能听得下去! 当即从腰中抽出半丈长的牛皮鞭,呼的一下就甩出,青石板应声留下一道不深不浅却又清晰可见的鞭痕。 “王二,你算什么东西。想讨我薛三儿的便宜,首先得问过我手中的鞭子。” 这二人一见面便针锋相对给对上了。 王二也是亮出家伙,好笑道:“要比偷看屁股蛋子数着实比不赢,若要比干仗还干不赢,那就是怂货,也就别混了。” 神圣帝国建立的时日并不算太长,并且大部分元老功勋都起身于草莽,都是抱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投身于战争之中去的,就拿那位沐大将军来说,他之前就是一位杀猪匠。 这也是薛安之认为那是个百花盛开的时代的原因。 所以,这群纨绔们平日也沾染了父辈豪放不羁的性子,什么屁股,,张口便来。 大家见怪不怪。 魔女张小泉看着不对,这要是干起仗来,她占了小半条街面的飞辇要通过可就难了。 前面走着的带残刀的男子与提着短剑的少年可没有留下来看好戏的念头,可千万别让他们趁机溜了。 于是,她美目溜溜的转着,便想起祸水东引的计谋。 只听到她口中嚷道:“你们俩都不是好东西,一路货色,碰巧今天姑奶奶有事,就不与你们计较。” 她口里说着,手上却没有停。 那个巴掌大的命盘在袖间藏着,被她的素白的小手轻轻抚摸着,上面一条一条细的线像游鱼拂动着。 在她手指的拨弄下,几条游鱼极为灵活的像几道细芒射出。 细芒消失再现的地方便是薛三儿所骑的那匹马的马蹄。 “昂!” 马蹄被张小泉神不知鬼不觉的射中,马儿本能的高抬起前腿,仰天嘶鸣。 哪知这时提着短剑的少年与之距离不远,这高抬的马腿要是按下,肯定要把少年给压的不轻。 魔女张小泉也是算准了这点,才在暗中施手段。 她倒是想看一下卓一刀与薛三儿较较劲。 薛三儿的老子可是广平侯薛欧,是帝国有数的功臣,可不是廷尉监那条疯狗可比的。 还未待卓一刀有所反应,提着短剑的少年却是手握短剑,剑光一闪,将压下来的马蹄给削飞。 “嗤!” 鲜血像一道道血箭,飙射! 跨坐在马鞍上的薛三儿本来要拉着缰绳,定住坐骑,哪知眨眼功夫,马蹄便已被切断,他来不及惊叹短剑的锋利,也来不及生气,便双腿一蹬,像一只飞天猴子,蹿向空中。 这样的结果张小泉比较满意,薛三儿这人爱面子,死脑筋,是炮灰的不二人选。 落地的薛三儿也顾不得王二的冷嘲热讽,一脸不善看着提着短剑的少年。 若换作以前,他一牛皮鞭下去,直接了事。 可是今日却有些不同了。 不说,张小泉在众人面前揭了他的短,便是王二的冷嘲热讽就让他喝了一壶,现在又来了给他落面子的少年,弄的他一身血,跨下爱骑也是殒了命! 薛三儿甩了一下牛皮鞭,向着自己的人厉声喝道:“给我围起来。” 跟随他的数十骑,在鞭子与缰绳的控制下,很快就把二人给围住了。 一时间马蹄啸啸,磨刀霍霍。 对于薛三儿这样的觉悟,张小泉是极为满意的,她心情大好,又是扔了几个樱桃入口。 樱桃多汁,酸甜适宜,张小泉嚼着就觉得有滋有味,丫丫眼光不赖,真会挑东西。 “你就是薛欧的儿子?”卓一刀站出来直视着薛三儿。 “是,怎么了?”薛三儿不落风头反问。 “他都要为钱操心死了,你还有时间在这悠闲。” 如果那些收集的情报没有错,这个薛欧很有问题。 并且,他的问题马上要一股脑爆发出来。 “他管钱的当然要为钱操心,这不是在正常不过的吗?” 卓一刀微讽着说道:“操心的头发都白了吗?” 薛三儿听到这话很不开心,面露狠色,道:“你这是在找死?” 卓一刀淡漠着摇头道:“薛欧自身都要难保了,你心里没有点数?” “你这么想死,是赶着去投胎吗?” 随着薛三儿低沉的喝道,数十人摆开了架势。 王二恰在此时发作,耍起了威风。 他直拉带上一干人又把薛三儿的人给围上了。 王二嚷道:“薛三儿,你要摆谱到你聚贤阁去摆,这是我乐乐街,哪怕是些贩夫走卒,只要走在我这康乐街的路面也是我的客人,你的马惊了,要碾人了,又被削了,那是你的马活该,居然还想对我乐乐街的客人动粗,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王二很浑,一幅死皮赖脸硬要插一脚的架势。 他很单纯,只要薛三儿不爽,他就高兴。 薛三儿气到极致,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你王二不当泼皮无赖,也不当流氓恶霸,却是要当起慈悲善人,说出来谁相信。” 王二不屑回道:“只准你聚贤阁招贤纳士,就不准我开档口弄斋堂施粥米,今日这个善人我做定了,怎么了?” 薛三儿收起难看的笑容,也是正经道:“王二,今天,你当着外人,这是一定要跟我扛上了。” 王二也不甘示弱,回道:“怎么了,就扛上了!” 对于王二突然的心思,张小泉洞若观火。 她反正是不怕事大,确切的说,她把刁太后赏给爷爷的飞辇抬出来那刻起,这个事就小不了。 既然小不了,那么就干脆再大些,不妨多试试几家侯爷的态度如何! “呦,今天热闹了,这是要上演全武行!”擦了擦手上的溅的樱桃汁液,张小泉稍稍起了身,对着两伙人道。 微冷的风吹着张小泉素白的道裙,一幅飘然若仙遗世独立姿态。 呀呀站在一旁如同一头小母豹般警惕着,她是生怕哪个不长眼误伤到小姐。 到是驾着五匹火焰神驹的年轻马夫一脸从容淡定,仿佛成人年在看小孩子打架似的。 “张老大,听说你去玄机山十年,闷的慌,今天给你上演一出免费的戏,看不看?”王二谄媚着道。 张小泉也是点了点头,表示肯定,道:“看戏,我喜欢!免费的我更喜欢!不过我在玄机山待了十年,那么闷的慌,最喜的还是唱戏,你说,我要演个什么角色好?” 王二不知小魔女张小泉这是唱的哪一出,一时接不上她的话。 “今天恰逢这么多凶神恶煞的恶霸齐集,那我就来个美女救英雄的戏,前面的大叔,你说好不好?” 说罢,她从飞辇上一个跃身,飞纵而下,身法轻盈潇洒,若谪仙临世。 张小泉不顾众人讶异的神情,径直来到卓一刀面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二十二章 张小泉 你是疯了吗 薛三儿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今儿个他是晦气到家了。 先是王二和他硬杠。 现在魔女张小泉也硬是要斜插一脚。 今天难道忌出门吗? 这一刻,他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一刻,是他的人生至暗时刻。 卓一刀淡漠的看着张小泉表演。 他在思考帝都这些大大小小的王侯将相的关系,思考什么时间以什么事件切入进广平侯薛欧,将他挖除。 “张小泉这不是小时候了,你最好让开。”薛三儿厉声道。 “十年不见,长本事了?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姑奶奶我的厉害。”张小泉伶牙俐齿。 张小泉眼睛直视着薛三儿,手中命盘再度被她握紧。 哪知张小泉的话语倒激起了薛三儿的纨绔脾性,他怒目道:“张小泉,十年没有领教你的本事,今天算我薛三儿皮痒,倒是要讨教一二,看你还担的起魔女之名?” “皮痒,你到是先烧好一锅子热水,到时候我直接把这身皮剥了,好煮了!” 薛三儿再也不斗嘴了,嘴上功夫他实在比不上这娘们。 腰间的牛皮鞭霍的一下甩出老远,看这动静,使出的竟是玉山真人最为惊艳的玉山三十三鞭。 薛三儿攻其不备,喝道:“吃我一鞭!” “啪!” “偷袭,你薛三儿也就这点出息了。” 一个闪身张小泉身轻如燕躲过去了,在闪身的空档里还不忘诛一下心。 一鞭不中,薛三儿眼中闪过一抹锐利,又是一鞭抽下去,空气在鞭子的劲风之下呼呼的叫着。 “啪!” 这一鞭再度落空,在青石板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鞭痕。 “我说,薛三儿你是没有吃饭还是怎的,要不姑奶奶等你吃饱了再来也成!” 薛三儿也不还嘴,手中挥舞的鞭子更加利索,鞭影则更加密集起来了。 玉山三十三鞭,顾名思义便是玉山真人将一条鞭挥舞到极致可有三十三重鞭影。 三十三重鞭影道道如实质,并非为虚影,每一鞭都有可破金石的威力。 只是这薛三儿习得是最为正宗的玉山真人的玉山三十三鞭,却没得真传。 他呀,纨绔一个,一条鞭挥下去便是使出吃奶的劲头最多也只有九道鞭影! 便是这九道鞭影,也不能小瞧,因着这一招他在聚贤阁也因此有着玉山九鞭之称。 不过真别说这九道鞭影也是极为棘手的,薛三儿仅凭着玉山九鞭就教训过不少人,便是王二也在这上面也吃过不小的暗亏。 九道鞭影携着凌厉之势以极为刁钻的角度从九个方向向着张小泉抽打而来。 薛三儿颇为自傲,纨绔之间的比斗,终究是靠自己的实力说话。 “便是你再如何身轻如燕,也要被我刁钻的九鞭给抽中,到时可不要怪我不怜香惜玉。” 张小泉笑眯眯看着薛三儿志得意满的神情。 同时,她也很满意。 张小泉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在你最擅长的方面将你击败,让你从此不再相信人生。 不能有负魔女之称。 张小泉也不躲闪了,却是骤然停下身形,手中巴掌大的命盘被她一旋,手中的真元之力附在命盘之上。 原本命盘上一条一条极细似游鱼的线,在真元之力的包裹之下,竟如一道道带着流光的闪电。 九道带着流光的闪电像着九道凌厉的鞭影射去。 “啪啪啪……” 倏的,连着啪了九声响,九道鞭影像似打在九堵厚墙上,并没有破开金石,也难再前进,中途便是无力的坠地了。 薛三儿一脸难看的看着九鞭萎掉,最终又是汇集成一条牛皮鞭。 接着,他手间传来的强劲力道,更是让他狼狈的丢掉了鞭子。 眨眼功夫,竟没有想到自己颇为自傲的九鞭竟被破解的这般轻松,他有点不敢相信。 但眼前的事实不由得他不相信。 “春风楼的姑娘到是喜欢这九鞭,但也肯定消受不起九鞭的威力,但这九鞭若是萎掉了,哪怕是以后花再多的银子,也难买春风楼的姑娘回眸一笑。” 王二看到鞭影萎掉,见缝插针,立马补刀。 王二很混,但也很单纯。 既然与薛三儿作对,那么便往死里得罪吧! 不过,说实话,先前他在玉山九鞭上吃了些暗亏。 他到是有专门研习过破解之法,也请教过不少老师。 但是很不幸的,真正破解九鞭之法到不像破解三十三鞭那般难,可难在的是以他的实力根本使不出来。 于此,他只能望洋兴叹。 虽说破不了,但也不至于再会吃亏了。 看到张小泉如此轻松写意的破了玉山九鞭,心里还是猛的一惊。 难道她这么年轻就入了江河境。 那可真是少有的惊才绝艳。 也就神圣榜前十的那几位恐怖天才能相媲美吧! 于此,无论是出于对张小泉的钦佩还是薛三儿的鄙视,都应大叫一声好。 “弟兄们,给我叫,薛九鞭,薛九鞭,九鞭不如一鞭,叫了的都统统有赏,叫的越响亮,赏的越多。”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王二想了想再次补上一刀。 他带来的人在数量上明显占多,这样人人喊出来,那气势那威风真不是盖的。 薛三儿拉着个黑脸,要有多郁闷就有多郁闷,埋汰人不是这样埋汰的。 真要是这样喊下去,指不定以后在纨绔圈子里就不会有薛三儿这个名,只会有薛九鞭。 我去,想着以后被人左叫一个薛九鞭,右叫一个薛九鞭,薛三儿就一阵恶寒。 “薛九鞭,还要来吗?”张小泉也是杀人不偿命的给薛三儿补了一刀。 “喷!” 薛三儿只觉得喉咙里有一股液体上涌,却是有点甜,没忍住,竟喷出来了。 “欺人太甚!” 王二也是啧啧道:“张老大就是张老大,饶是我费尽唇舌,薛九鞭也没有反应,张老大信口来一句,薛九鞭便血吐三升。佩服,佩服!” 薛三儿擦着嘴角的血渍,心里恨恨的说道:“你们这对一唱一喝的奸夫,不得好死。” 就在王二连续补刀之际,另外一边街面一阵骚动。 骚动过后,人群中心很快便分出两行人来。 这两行人一眼瞧过去,打头的居然都是两名着锦衣华服小侯爷级别的纨绔,侯服玉食说的就是这类人。 放眼望去,后面还有同样身份的小侯爷竟有四位,而这四位小侯爷竟拥簇着一位衣着月白色长袍,手握一把白色象牙逍遥折扇的公子。 这位折扇公子整个帝都无人不识,无人不知。 他就是拉起聚十侯之贤阁的曹公子。 出门就是有六位小侯爷拥簇,这排场不可谓不大。 这位曹公子可是正儿八经的封侯了,而不是像别的纨绔那样可以凭着余荫叫声小侯爷的。 但这人偏偏怪了,不喜他人以侯爷称呼,只愿以折扇公子自居。 王二虽然常叫嚣着要与这位公子争雄一二,也在心中骂着什么狗屁聚贤阁,可真看到他的排场与气势又有点怵,跟在他后面的小侯爷就有六人之多。 所谓输人不输势,出来混的,就应该把头抬高,把身子挺直。 王二看了看张小泉,又看了看带着残刀的卓一刀,心中做出了决定。 折扇公子天生气场强大,自带光环,与他的那位平易近人的丞相父亲,可谓截然相反。 满街的好事者与纨绔们看着他缓缓走向王二,犹如闲庭散步。 看着他抬起手,轻飘飘的向着王二肩膀拍了拍。 因为折公子年岁上比王二要大上一些,他这模样就像长辈在提携晚辈。 王二对于这个有些烦躁,却忍着,也不好翻脸。 折扇公子和风细雨的在王二耳边说:“趁还未铸成大错,王二,我给你一个建议。 王二回道:“我到是要听听是什么好建议。” 折扇公子只道:“你还是冷静下吧!” “如果我不冷静呢?” “你想做什么,我阻挡不了,但我还是希望你等会儿听听你家管家的话。”折扇公子的话声调平缓,很悦耳,“我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他了,他腿脚不便,走的慢了点。” 曹公子没有因为王二的神情有任何表示,他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 并且王二要怎么做,有什么想法,他一点也不关心。 在他眼里,王二这样的小角色根本上不了台面。 如果是他父亲王棘在这里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说毕,折扇公子的眼中再无王二这个人。 折扇公子再移步,走向张小泉,微微一笑:“多年未见,你可还好?” 张小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她与他眼睛对视,保持着沉默。 微冷的寒风吹着折扇公子的长袍,哗哗作响。 他终是叹息一声,捡起地上掉着的牛皮鞭,把它交给了薛三儿。 他站在她的对面了。 从始至终,折扇公子都没有看一眼那位带着残刀的男子与提着短剑的少年一眼。 似乎这两人在他眼中就是空气。 又或者这两人在他眼中就是死人般。 安国侯府王家的管家还没有来,广平侯府薛家的管家却是先至。 广平侯薛家这位管家是一路小跑踩着小碎步来的。 这位管家有点激动,也有点兴奋,枯黄的脸居然透着点红润之色,在细汗映衬下仿佛是即将洞房的新郎。 薛官家点着脚,仰着脖子,将嘴凑近了在自家小侯爷耳边。 他的表情很丰富,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讲的眉飞色舞。 于是,在他眉飞色舞的讲述之后,薛三儿的脸色像被传染了似的,也跟着眉飞色舞起来。 之前的什么晦气倒霉转眼便不见了。 仿佛一生的好运齐在于此。 这刻好像发生了什么惊天大逆转的事。 他抽了抽手中牛皮鞭走到张小泉面前,趾高气扬指着她,十分嚣张的嚷道。 “张小泉,你是疯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二十三章 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张小泉,你是疯了吗?” 对于薛三儿,不,是于对薛九鞭突然的嚣张,王二以及他带来的一干人等都是莫名其妙的。 如果不是那位折扇公子在场,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是薛九鞭才是真正发疯了的那一个。 只是他们的疑惑在安国侯府那位有点瘸的王管家来到之后,都打消了。 这位有点瘸的管家没有像临侯府的管家说的眉飞色舞,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 所以在听完王管家的那些话后,王二也一脸严肃起来了。 两位管家带来了几乎同样的信息。 同样也有着自家老侯爷的吩咐。 可是结果却是截然相反的。 这便是试探。 这便是侯爷们的态度。 也是关于刁太后的态度,或者说去侯的,或者说年轻的皇帝的。 薛三儿高声嚷道,恨不得所有人都能听到:“王二啊,王二,你也要跟着发疯吗?” 薛三儿握着牛皮鞭,发泄的甩了甩,道:“你家老子可是怕事的很,不想回去被吊起打,就给老子趁早滚。” 薛三儿的声音很大,声势极为嚣张。 他很明白在这件事面前,王二是毫无半点发力之处的。 甚至他坏坏的想王二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 那样的话他将打入尘埃,到时候就可有戏看了。 面对薛九鞭奚落的言语,王二出人意料的没有反唇相讥。 此刻,他的脸像极了阴晴不定的天空。 他的心情则糟糕透顶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正有反,有黑有白,有生有死,那么对于神圣帝国而言,就有顺从刁太后意愿的,也有违逆刁太后意愿的。 这个女人从公然违背神圣皇帝白马誓言,封了刁氏三王,接着还成立了好极为恐怖的十二恨,以及培植了嚣张的廷尉府,直到现在真正的临朝称制,已经有很多人生出一种错觉,神圣帝国不姓文,改姓刁了。 偌大的朝野,对于这种行径当然有正义之士不耻,愤然唾骂之。 然而,那些公然违背,甚至唾骂的人的结局都十分惨,不是被廷尉这条疯狗给狠狠的咬死,要么就是被三王十二恨给人间蒸发了。 加上文氏新帝在权谋的路上才刚刚上路,传闻中他还特别善良与敦厚。 这样的一位新帝又如何与自己的母亲相斗。 所以,无论是为了延续生命,还是明哲保身,大部分人都选择沉默,或者选择等待。 比如去侯的归隐。 但今天的情形不同了。 随着早间五侯府那些带血如刃的桃花飘落之后,这一切都不同了。 廷尉大人那条疯狗手下头号鹰犬被人斩了手。 廷尉府最难破的棍阵也被人破了。 那位狠人廷尉大人也因为不知何缘故并没有现身。 而那位斩了手,破了阵的人,又径直的进了去侯府。 接着去侯府的魔女张小泉又乘着刁太后赏赐给去侯的飞辇大摇大摆跟在那个人后面。 而那个始作俑者,却偏偏光明正大的的走在帝都的街道,站在太后娘娘的眼皮底子下面。 除了当年那些都要化成尘埃的旧事,世人都知道刁太后与去侯保持着这世间难以离间的友谊。 所以,这盘棋局有点深。 一般人难以看透。 但这盘棋又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大人物的博弈,纨绔连炮灰都做不了。”权衡着利弊,王二悲哀的一叹。 他虽然浑,但在这样的大事面前,他还是能掂量出自己几斤几两的。 还未待王二将心中做出的决定说出,乐乐街另外四位与他结为同盟的小侯爷也来了,包括了平常那位与他极为不对付的陈诚。 他看着这四位,露出难看的笑脸,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闯的祸太大了!” 王二看着带着残刀的男子,神情复杂。 从一开始他就看出卓一刀与张小泉关系不一般,他便想着为卓一刀出头来阿谀下魔女张小泉。 哪知道他却把天捅破了,这还怎么出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显然与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与王二结为同盟的四位小侯爷对王二临阵退缩的态度极为不满意。 这四位小侯爷因为很多原因,是永远不可能走向刁太后一边的。 为了体现他们存在,他们今天特意来到这里。 王二对着素来与自己不对付的陈诚,问道:“陈诚,你怎么也来了?” 陈诚认真的看了一眼带着残刀的男子,又向着王二回道:“欧阳阳,是我表妹,我喜欢她喜欢的紧。” “这到是忘记了。” “现在记得也不晚。” “你这真是为难我。” “真的有那么难吗?” “我们家的那位老古董是出了名的怕事。” “但你是出了名的不怕事。” “他老人家要出了事,就没我什么事了!” 王二神情落寞的自嘲。 王二很自觉的退后了一步。 乐乐街包括陈诚在内的四位小侯爷都前进了数步,站在张小泉旁。 他们并没有强迫王二要怎样,毕竟在关系着未来世界的一件大事上,他本身就身不由己。 与他们相对的则是,折扇公子带来的六位小侯爷,加上薛九鞭,再加上折扇公子他自己,足足八侯。 这八家已经很明显的表达对于这个世界未来的看法。 不过让折扇公子隐隐的不悦的是聚贤阁另外两位的缺席。 这两位以各种理由推脱了今天的玩乐会友,闭门不出。 或许他们有别样的看法,或许他们家保留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意见。 乐乐街的寒风吹着有些密集的人群,稍稍把人群火热的氛围给降低了些。 原本只是一匹马的死亡。 但,这很好成为了大事件的导火索。 那些善于抓住机会的人,从来不怕这个世界的枯燥与无趣。 只要细心观察,用心面对世界,再如何枯燥无趣都可以找到生动与有趣。 折扇公子就是这样的人。 他无聊的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像许多日子里的无聊那般。 他看了眼死了的马儿,又看着已经微微凝固的血渍,忍不住惋惜道。 “这可是荒国神驹留下来的后代,现如今整个帝国都不足百头,我说薛三儿你可是暴殄天物。” 薛三儿假模假样的笑了声,然后一脸不善的看着带着残刀的男子。 “这可是神驹的后代,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便宜货,今天这个事,即便有张小泉在也注定了不能善了。” 有人撑腰,薛三儿说话就硬气起来了。 折扇公子问道:“我如果记得不错,前些年,有一名乞丐撞了老侯爷的轿,便被乱棍打死了,是不是有这件事。” 薛三儿回道:“他不长眼睛,早死早投胎。” 折扇公子又问道:“我还记得有一次到你家吃饭,有一名女侍打翻了酒杯,后来也是活活被乱棍打死,是不是?” 薛三儿笑着道:“她长了手脚,却不灵活,早死早投胎。” 折扇公子再问道:“我还听说,你家的账房先生算错了几个数字,又是活活被乱棍打死了,是不是?” 薛三儿大笑:“这个长了脑子,却是一个猪脑子,还是早死早投胎。” 折扇公子摇了摇折扇打趣道:“那这样说,你还是一个大善人。” 还未待薛三儿笑道,张小泉打断,叱道:“够了,你一个广平侯府算什么东西?” 薛三儿一脸嘲讽不屑,反唇相讥道:“那他又算什么?”末了又添了一句,“也是一个早死早投胎的货。” 如果薛三儿知道极寒草原那惊艳一刀,或者亲眼见识了廷尉监迟史凄惨下场。 那么,他现在就不会这么问,也不会这么说,更不会这么猖狂。 折扇公子打断了薛三儿的嘲讽,他从来没有把张小泉当成敌人,相当程度他对她一直是有着极好的感觉。 若是当年没有那些糟心事,他们或许成为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如果你是一个只会站在女人身后的缩头乌龟,那么我真是高看你了。” 折扇公子的话很有理,也很难反驳。 张小泉这个时候反而不好接话,不然反而更加坐实了折扇公子的话。 张小泉没有说话,带着残刀的男子也淡漠着,冷眼看着丞相家的公子。 “帝都这潭水沉寂了这么久,本以为搅乱它的人会是一个有趣的人,竟没想是个卵蛋怂包。” 折扇公子摇了摇头,表示很遗憾。 他的话说的风轻云淡。 但他的眼神里似乎有着难以磨灭的诡光。 “你难道真的不要说点什么吗?”折扇公子往前一步,逼问。 带着残刀的男子发觉这是一个不能保持沉默的时代,不然就会让人感觉你懦弱无能。 他终于出声。 “不妨我们来打一个赌?” 折扇公子道:“赌什么?” 带着残刀的男子道:“就赌今晚帝都的夜空有一场烟火。” 折扇公子道:“此话,当真?” 这位折扇公子收紧了自己的逍遥折扇,眉头不露痕迹的一皱,饶是他,也有点想不通卓一刀的提议。 因为神圣帝国的法典九律有一条十分明确的写着,帝都的夜空严禁燃放烟火。 这些年来帝都的夜空从来未放过烟火。 这不仅是法典九律的限制,更是因为刁太后最讨厌的便是烟火满天的情形。 她的一皱眉就能生死一族,更不要说她讨厌的事。 这明摆着是要拆太后的台。 带着残刀的男人肯定道:“当真。” 折扇公子应了下来。 折扇公子打开折扇,直视卓一刀,道:“不过,我也想赌一赌。” “赌什么?” “就赌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二十四章 神道只信缘 在那些内心反对刁太后临朝称制表面风平浪静的表面兄弟的眼中,卓一刀就是燃起的希望。 与之相对的,在三王十二恨以及廷尉府面前,卓一刀就是铲除的对象。 折扇公子有理由相信卓一刀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毕竟廷尉府还在官制法度之内,但那十二恨却没有那么多顾忌。 这十二恨相当程度代表着人世间能力最为强大的幕僚。 比如玉山真人,无垠浩海境巅峰,据说五年前他就可以入圣,但迟迟不入,所图甚大。 比如梅岭仙,两位双生子配合下,其本事丝毫不亚于圣人手段,这样的手段谁敢小觑。 …… 这样的十二位就没有一位低于浩海境的弱者。 如张小泉这种潜力型的年轻天才,或许可以入神圣榜,与整个神圣帝国那十位最恐怖的江河境修者一较高下。 但在浩海境面前就太过弱小不堪了。 折扇公子非常清楚一点。 如果去侯只是将张小泉推上台面,她绝对镇压不住这场面。 除非那位老人亲身站台。 而以他那老狐狸般奸诈性格,又怎么可能抛头露面来与太后娘娘作对呢? 那么,这个带着残刀的男子今天就要迎来必死的局面。 “你是那学那古国幽王吗?为搏红颜一笑,烽火戏诸侯?” 张小泉听着卓一刀要放烟火的话,脑海遐想不断,摇曳生姿的她,眼眉如花,忽的一巴掌拍在卓一刀肩头道。 “我就是那个红颜吗?” 此刻的张小泉眼中视薛九鞭,折扇公子这些人为空气。 卓一刀看了看张小泉,说道:“然而,并不是。” 张小泉心头有气,说道:“你这性格究竟学着谁,我看表面正经,实则是个无赖性格。” 卓一刀肯定道:“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张小泉微嗔,没有接他的话,看似在生闷气。 折扇公子看着张小泉这幅姿态,脸上无波无澜,心里头滋味难明。 或许他认为和一个死人待一起久了不合适! 他选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薛九鞭没有走,一脸古怪的看着卓一刀和张小泉。 为了给薛三儿鼓舞士气,折扇公子安排了身边的两位小侯爷留下来,跟随着薛三儿。 帝都作为整个神圣大陆最为繁华的地方,这里的文化与经济全境首屈一指。 然而真正让这里成为繁华之地,并不是这些。 是修者。 是得天独厚的修炼环境。 这里天地元气充沛,洞天小世界更是精粹遍地,可使人修行速度加倍。 乐乐街隔着的就是逦山神道。 神道通向的山顶是道宗所在地。 逦山神道是一处修炼圣地,这里常年有道宗弟子在此磨砺,希冀能够从神道中受益。 但这处神道太特殊了,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一句这样的话流传于世。 “临神道,诸侯俯首,圣者退让。” 传说荒国那位千古一帝登上过,那位举世无双的力王也登上过,但他们都没有登顶。 最后,都经受不住神道的威压,被迫退场。 但他们留下了最重要的灵魂印记。 不只他们俩的印记,还有很多超凡入圣的人登顶失败,都留下了灵魂印记。 道宗弟子在神道旁磨砺也是想借此感悟上面残留的印记,直至破境成功。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真有那样的人,那位逍遥人间的司马欢就是一夜破泥丸,开源溪,再汇江河,最后百川汇海成就无垠浩海境的。 他也是有记载历史上第一人,一夜从泥丸境,到源溪境,到江河境,直至浩海境。 但这样的人亿中难有一个。 时值日落西斜,残阳如血。 逦山道,寒风朔骨。 带着残刀的男子已经立于神道之下。 薛三儿看明白了带着残刀的男子这是要登神道。 他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了。 薛三儿神情戏谑,道:“莫不是想学司马欢,一夜悟尽逦山神道,可笑可笑。” 站在薛三儿旁边的两位小侯爷李珂与石雄更是神情鄙夷。 李珂道:“那又如何,便是踏入浩海境,他还能逃的过十二恨的追杀。” 石雄道:“在十二恨面前,他就是土鸡瓦狗。” 他们都是玉山真人的记名弟子。 玉山真人又属十二恨。 这便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资本。 也是他们推崇十二恨的根本原因。 ………… 逦山神道,白玉材质,风雨不蚀,日月不侵,九十九阶。 每一阶神道,长宽都有数百米,矗立眼前,蔚为壮观。 神道旁有一常胜赌坊,凡道宗于神道旁磨砺弟子皆有一赔率。 凡人都可以下注赌其登上多少阶,什么时候能登上,以及各式新奇赌法都可以。 逦山神道之上的道宗为帝都八大宗之一。 加上逦山本就风景怡人,夕阳西下,云霞满天,苍山绣岭间万道红霞;还有山间的那座著名的烽火台,以及那个传说中有仙人指教的遇仙桥,于此游玩的人特别多。 所以常胜赌坊的生意很好。 薛三儿是常胜赌坊的常客,有着极高的信誉等级,还有专门的茶水糕点招待,专人伺候。 薛三儿从怀里随手抓了一把大额银票,甩在方桌上,指着卓一刀,高声嚷道:“我赌他第一阶就摔个狗吃屎,一万两。” 蔫儿巴坏的薛三儿故意将吸引力转到卓一刀身上来,好让他下不了台来。 不过他的话,他的举动,确实引来四周那些人讶异的目光,以及微讽的神情。 “赌第一阶就被排斥,这未免太过儿戏,真当以为人人都如沐大将军?这人看着长的还不错,可着实长了个猪脑子。” “依我看呀,这人不是猪脑子就是白痴,绝没有第三种可能。” “非也,非也,这肯定是哪家的富公子在这里一掷千金摆脸呢!” “分明就是人傻钱多,不过也好过人傻钱也没有。” 几名赌客不由小声嘀咕着,或鄙视或嘲讽着锦衣华服的的薛三儿。 常胜赌坊的赌客笑话薛三儿是有原因的。 真正来说逦山神道不仅闻名帝都,同样远扬大陆,便是远在天边的南疆三道与极北雪族也同样知其大名。 因为神道残留着太多超凡入圣之人的灵魂印记。 灵魂印记的获得从来只是与缘分有关。 所以,无数年来,登神道之人络绎不绝。 登的人多了,被神道排斥在外的也就多了。 其实,被神道排斥也不算太过丢脸。 那位战功赫赫的沐大将军则是太过特立独行才被贻笑大方。 沐大将军杀猪匠出身,便是后来成名也依旧手持两把杀猪刀。 他偏偏不信缘分这个邪。 想以力降神道。 或许他这样的莽夫觉得天下万事万物都和杀猪一般道理,只要把杀猪刀磨亮堂些,就没有杀不了的猪,战胜不了的人。 哪知道偏偏不信邪的他,最为邪门。 沐大将军登上第一阶神道就抬不动腿了。 神道威压仿佛要把他骨头崩碎,真元击溃。 他强撑了一会儿,但无济于事,神道威压强力将他掀翻在地,摔了个狗吃屎,实在是狼狈之极。 如果仅是这样的话,这也算不得太过出名。 可偏偏不信邪的沐大将军的邪乎劲犯上了。 臭骂了一句“他奶奶的”,又提着两把杀猪刀杀向了神道。 毫无意外,他再次被掀翻了。 其时,当日与他同行的是有不少元老功勋,还有他刚入道不久的小侄儿。 这位小侄儿还是个小小少年,扎着道髻,看着秀气可爱。 无巧不巧他无聊的很,独自一人在一隅登神道。 哪知道,凭着他的玩性,一连登了数十阶,并且还有所悟。 两相对较,还以狗吃屎姿势跌在泥里的沐大将军便出名了。 那一次常胜赌坊的赌客赔惨了。 那一次赌坊赚的盆满钵满。 这便是薛三儿赌卓一刀第一阶被排斥,引来不少嘲讽的原因。 当然他对这些闲言碎语置若罔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二十五章 小眼执事 新雨过后的逦山,空气清新。 日头过半,西斜五六分。 若是再等等,晚阳如火,照亮逦山,那便是逦山晚照之景,也是帝都有名的盛景。 寒风,神道,卓一刀在整理思绪。 同时,在他理清他的修为。 他的修为是有问题的。 他的人也是有问题的。 不然先前张小泉用命盘测他,也不会发出那样的惊叹。 修道之人都以泥丸为始,破泥丸引真元入四肢百骸,真元由少到多,由浅薄到深厚,大致要经历源溪境,江河境,浩海境。 这是古国天师在洪荒时代提出的修炼之法,这套修炼之法传承了数千之久。 这套修炼之法被无数人验证过,也成就了无数人。 人生无常,事无绝对。 只有很少的人,比如那个司马欢一夜破四大境,创造了修炼史的奇迹。 又比如安如山也是修炼史上的奇迹,他一生修为只是泥丸境,却不断在重修泥丸境,将之走到极致完美,于世界成就了不动安如山的传奇。 但这些奇迹几乎都是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就没法有迹可循。 卓一刀有着圣境才有的领域,但他不是圣人。 这一点大漠魔王已经洞穿。 并且,这种透支会对他以后的路产生难以想象的困难。 即便以后千难万难破境成功,他也会成为最弱的那一流。 这样的结果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 他想破境重修浩海境,如果可能的话从江河境重修更好,事实上从泥丸境重修才能筑就最强路。 可是那样太难了,几乎不可能。 但神道的特殊或许可能帮助他完成这样大胆的猜测。 卓一刀站在神道之下思索,薛三儿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时间流逝,他依旧站着。 薛三儿面带讥讽看着卓一刀迟迟不动。 薛三儿开口道:“怕了啊?怕像沐大将军第一阶就被掀翻了,到现在都不敢登。” 一旁的石雄附和道:“那出糗可就出大了,到时候咱们一定得宣扬宣扬。” 一旁的李珂也是赞同道:“如果真第一阶被掀翻了,薛三儿你押的注可是翻百倍哦!” 李珂的话没有错,第一阶就抵不住神道威压的人实在太少太少。 所以赔率也就水涨船高。 那些想着如何一夜暴露,赌性大的人就最喜欢押这种注。 薛三儿虽是赌坊常客但赌性并不大,他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卓一刀的名声搞臭。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一脸深沉的看了看身旁那名黑衣黑裳的阿三。 随着薛三儿脸上神情的变化,阿三缓缓后退,最终无声消失于人群中。 这位黑衣黑裳的阿三是广平侯薛欧的贴身护卫,其实力毋庸置疑,今天他被薛欧派来跟随薛三儿了。 现在他又被薛三儿安排去做不为人知的隐秘之事。 “我说薛三儿,你长本事了,要不咱也去登登,看能拼到多少阶?” 张小泉下了飞辇,一边揶揄着,一边向赌坊走来。 在她后面跟随着的是陈诚,余鱼,郦力,鄢烟,四位小侯爷。 他们平日里闲散的很,今天有着这么有趣的热闹,自然不会缺席。 到是最爱凑热闹的王二没在了。 他已经回安国侯府,等着他的或许就是安国侯王棘的一顿打骂。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他早就习惯了。 “我吃饱了没事要去受这个苦?傻的!” 薛三儿不屑道:“也只有那些白日做梦的人想希冀缘分参悟灵魂印记,那样全部都不用修炼,去做梦吧!” 张小泉神情微微一滞,道:“这样说,你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人呦?” 薛三儿哂然一笑,道:“人要有自知之名,不是什么鸟都能飞到枝头做凤凰的。” 张小泉道:“可常言道不想做将军的兵不是好兵。” 薛三儿道:“这你也信,打仗是要死人的,什么神将,神帅,我可不稀罕,有世袭的侯爷不当,去搞那些兵祸,脑袋被驴踢了吧!” 逦山的寒风朔骨,丫丫不知从哪里变戏法变出一件袍子,给张小泉披上了。 暖和些的张小泉,微微皱眉,道:“那些大人的事,你管不了,也没有资格管。” 薛三儿一脸严肃,道:“可是,我不管,我的侯爷爵位可就不保了,你说我要管不管?” 张小泉道:“你到是看的明白。” 薛三儿反讽,道:“你不也挺聪明的。不妨,你也来押个注,” 张小泉表示可以,道:“既然你赌第一阶,那我就赌九十九阶,他能够登顶,如何?” 薛三儿翻白眼,道:“刚刚还说你挺聪明的,抱歉,我现在收回。” 脑袋被驴撞了才会赌神道登顶。 常胜赌坊也是象征性的开了个赔率在那里,几乎没有人去押过注。 要知道,荒国那位千古一帝,宇内那位绝世无双的力王,乃至神圣皇帝都没有办法办到的事,试问这天下还有谁能办到。 薛三儿一脸无语的看着张小泉。 像她这么古灵精怪的人怎么会犯这个糊涂。 或者说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但也没有那个可能。 因为逦山神道存在的岁有实在是太过久远。 不是说你古灵精怪,运气逆天,惊才绝艳,就能有所特例。 ………… 常胜堵坊的执事在一张木板写上了卓一刀的名字,这是一张赌板,上面有着各式赔率,供人下注。 对于这座开遍全境的常胜赌坊而言,偌大天下真不会有太多人比他们消息灵通。 很早,他们就收到有关卓一刀的消息,并对其综合实力有了极为深刻的评估。 当然,这些消息都是绝密的,只有赌坊最为核心的人才能接触到。 也就是这位留着小八字胡,眯着小眼睛,一脸猥琐模样的执事知道。 逦山带着寒气的风吹拂着这位着连体黑色深衣的执事脸上,显得有些冷冽。 他的这种衣饰似乎还保留着些许前朝荒国的遗风,并没有现在流行的华袍那般宽大华美。 他的一双小手捻在小八字胡上,眼睛微眯的打量着赌坊内的客人。 他的眼睛天生生的小,又是眯着,远远看去就像闭着,近近一看又似开着一条细缝。 张小泉挑了一张临着薛三儿的方桌坐下,朝着小眼睛执事高声嚷道:“一千两可以在这山脚下买一片不错的宅子,我押一万两就赌他能登顶。” 不知是因为魔女张小泉的声音比较大,还是她说的一万两是一个特别大的数字,又或者是登顶这个词显得过于让人难以置信,人群中顿时响起了哗然之声。 一个又一个客人都用惊诧的眼光看着她,之后又转过脸看着于神道闭目凝神静思的卓一刀。 都生了这俩人莫不是要坑常胜赌坊一把? 常胜赌坊能把赌坊开遍神圣帝国全境,甚至帝国有些不能及的地方它也能开去,不用脑子想就知道这后面的老板有着难以想像的实力。 既然不敢坑常胜赌坊,那就是确实要押这个注。 先前在嘀咕薛三儿人傻钱多的客人,也是心中一突,今儿个是怎么了,帝都的有钱大户人家都出傻儿子傻女儿吗? 钱都是这样大手大脚挥霍? 手头上赌资并不是如何阔绰的人,则是一脸艳羡与忌妒的神情,恨不得场中最为阔绰的人就是自己。 不过也是有几个好心人在一旁劝道:“姑娘,这赌博十赌九输,悠着点。” “姑娘,小赌怡情,大赌就伤身了,指不定输光就要被卖到春风楼去。” “姑娘,这男子也没有那么超凡入圣,切不可晕了头,快去打盆水,洗把脸,冷静冷静。” 这些话,张小泉都统统收下了,但她照赌不误。 除了陈诚,余鱼,郦力,鄢烟这四位对魔女知根知底的小侯爷一脸平静的看着。 旁边那些仰慕魔女张小泉容貌的佳公子都忍不住叹息着。 常胜赌坊小眼执事眯着小眼睛,将手伸出,直接明了的吐了一个字。 “钱!” 赌钱下注,得有钱。 管你赌第一阶,还是登顶,都只是一个赔率的问题。 所以,小眼执事说的理直气壮。 人们常说,眼睛小的人,容易目中无人。 这位小眼执事就十分目中无人。 无论广平侯薛欧的儿子,还是去侯的孙女,到了赌坊,就要用钱来说话。 他有着说这话的底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二十六章 黑衣阿三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从小就妖孽异常的魔女不仅文成武就,能说会道,修炼资质绝佳,但她确实不知道钱是一个什么东西。 侯服玉食惯了的她自然就觉得钱是个稀疏平常之物。 不仅如此,钱在眼中还是带着铜臭味的俗物。 小眼执事叫她拿钱,可真把张小泉难到了。 张小泉用眼睛示意丫丫。 丫丫吱吱呀呀,也是拿不出银钱来。 她到是随身带了百八十两碎银,但这个时候拿出只怕更会掉份。 张小泉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丫丫是拿不出一万两的。 碍于面子,魔女岔开话题,道:“钱,当然有钱,张家的人还能少你的钱?” 常胜赌坊能开遍全境,如果不知道这里的张家指的是谁,那么他们早就关门了。 小眼执事很目中无人,坚持道:“赌坊里只认钱不认人。” 对于这位形象猥琐的执事,侯爷府的魔女还真是发不了脾气。 毕竟理亏的是她自己,没有钱,又要面子,还赌的这么大。 然而,出来混的,输人也不能输势,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所以,她倒竖起好看的柳叶眉,佯怒喝斥:“你这人以为眼睛小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小眼执事不为所动,他用与他猥琐形象极为不符的坚定的语气斩钉截铁说道。 “人,也要看对着是什么人。钱,也有三种,银子,萧家的一张纸,或者是朱家的一句话,这三种你只要随意拿出一样都可以。” 银子就是钱。 这很好理解。 萧家的一张纸在相当长的时期里是要比钱还要金贵的存在。 这也很好理解。 因为萧家出了名了不得的丞相。 其实,最好的理解还是朱家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受过朱家恩惠的人太多太多,这个世界只要是朱家答应了的事,几乎没有办不成的。 相比而言,这比钱有用的多。 这三样,张小泉现在都没有。 卓一刀思索完,睁开眼看了看脸色微红的张小泉,又看了看小眼执事,开口道:“她的钱,我出了。” 小眼执事依旧目中无人,伸出手来,只道一个字,“钱”。 卓一刀道:“抱歉,我都没有。” 小眼执事道:“那不行。” 卓一刀道:“但我有样东西,给我的人说,这个很管用。” 卓一刀拿出块黑色的木牌子,上面镌刻着一朵大蟾蜍。 小眼执事一眼扫过去就看清楚了。 这种木牌子是常胜赌坊特有之物。 执事用的铜色木牌。 大执事用的银色木牌。 八位掌柜用的则是金色木牌。 “他的是黑色?难道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凌驾于八大掌柜之上的大掌柜,他用的才是黑色。” 小眼扫事的眼睛移不动了,看着黑色蟾蜍木牌,心中震惊着什么。 卓一刀反问:“天下有人敢冒用常胜赌坊的黑木牌吗?” 小眼执事,摇了摇头,道:“确实没人敢。” 这一刻,小眼执事沉默着,在心中重新衡量着卓一刀。 赌坊之所以能开遍开境,不仅是因为其背后实力异常雄浑,也是因为赌坊上下存在严明的等级制度。 小眼执事的沉默更像是默认。 薛三儿的老子薛欧是帝国的账房先生,与钱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他当然知道拥有恐怖资金数量的常胜赌坊的恐怖。 薛三儿也从老子薛欧谈及过那位神秘的大掌柜都目露羡慕。 薛三儿实在想不通卓一刀居然拿出这样的一件东西出来,让素来只认钱不认人的赌坊给屈服了。 这是他没有想像到的事情。 但这并不妨碍阿三杀他的计划。 卓一刀没有与小眼执事纠缠,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他运转体内真元之力,一步向前跨去。 神道为白玉材质,每一阶神道长宽都有数百米,可以容纳很多人,并非为一人独占。 随着卓一刀进入白玉神道,原本在上面参悟的人都若有所觉,除了少数真正有悟的人,都投以关注的目光。 但意外出现了,卓一刀不知道为何原因,身子倾斜,居然趔趄一下,差点摔倒。 幸好他及时用他把残刀硬撑着身体,才没有掉下神道。 卓一刀的修为是有问题的。 卓一刀的人也是有问题的。 他在青崖磨砺十年,受尽崖间噬人神魂阴风冷雨,也没有解决。 他的神魂里压制着一道极其伟大不属于他的魂。 虽然他十年时间将自己神魂磨砺的异常强大,可是在这道魂面前,依旧是小巫见大巫。 “果然,登神道会让你复苏点气息,但也就这样了吧……”卓一刀自语。 插在白玉神道上的残刀嗡嗡作响,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看到卓一刀刚一登神道就出现这样情形。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沐大将军再现。 第一阶就这么艰难,真是举世罕见。 薛三儿笑了,笑的好夸张,笑的很肆意。 “我就说嘛,看吧!” 薛三儿对着临桌的张小泉,道:“魔女啊,魔女啊,这下眼拙了吧!你还妄想他能登顶,笑话,笑话,天大的笑话!” 张小泉眉头微微一皱,看了看陈诚,余鱼,郦力,鄢烟,郑重道:“你们也去登!” 这四人先前都有登过神道,然而并没有期望中的收获。 再加上还要受神道威压的苦头,后来就熄了登神道的念想。 今天他们四人没有一句推脱,应了张小泉的话。 薛三儿看到这四人的离开,猜想到了张小泉所猜测的。 但这不是他所施展的手段,并且阿三只会杀人,或者保护人,更加不可能是他。 薛三儿看着张小泉沉默,便乘胜追击,又道:“这指不定是沐大将军第二吧!大家说是不是,这第一阶出局的赔率可是高达百倍,这下可赚翻了。” 之前嘲讽薛三儿的几位客人,此时面色红润,不知道的人以为是被逦山的冷风吹的。 他们都大跌眼球,这样都能赌中,那可是百倍的赔率。 要是现在能下注的话,他们恨不得卖妻卖女来押。 薛三儿得意的朝着神道上的卓一刀喊道:“兄弟,昨晚莫不是被春风楼的姑娘迷的神魂颠倒,春宵了整晚!看你今天走路都走不稳妥了,要不爷赏些补品给你,今晚继续去战个三百回合。哈哈!” 就在薛三儿冷嘲冷讽之际,卓一刀还在原地苦苦支撑。 “你就这么想出来,就不怕被神道给收了?”卓一刀神魂威胁道。 那道魂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终于平静下来了。 此刻,那道魂不闹腾,神道却发生了诡变。 白玉之上竟然开始慢慢弥漫起了玉雾。 玉雾呈雪白之色,并且这玉雾只是专门针对卓一刀,将他笼罩,并不是整个神道弥漫。 有道宗弟子认出玉雾,惊讶道:“这是玉雾炼心!” “很多年不见神道起玉雾了,这应该也算是个了不起的人!” “这是幸事也是祸事!如果能从玉雾幻景中走出,他的神魂将在有裨益,如果不能的话,就会被活活冻死。” 这件事惊动了许多道宗弟子。 道宗的历史里记载过几次玉雾的出现,知道这“玉雾炼心”实在是太难得。 不过却是没人消受的起这份福份。 在那几次里,引发玉雾炼心的人都活活被玉雾给冻死了。 于此,卓一刀在许多人眼里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过道宗的弟子依旧把这件事往上报了。 张小泉神色木然了片刻,她想不通为什么会有玉雾炼心。 不过也只是片刻时间,她心中就笃定,自语:“我偏不信,你能被这玉雾烧死!” 薛三儿又开始得瑟了,笑道:“呦呦呦,这要是被玉雾冻死了,我的一百万两银子可不就泡汤了。” 石雄神情愉悦,揶揄道:“那你现在倒是希望他活的好好哦?” 李珂也插了一句,道:“那可是一百倍的赔率。” 薛三儿说道:“谁会和钱过意不去!” ………… 同在神道上的黑衣阿三,看到此景依旧没有丝毫松懈。 黑衣阿三像所有执行任务的日子一样,保持着最高的警觉,珍惜着脆弱的生命。 他与卓一刀保持着一定距离,说是虎视眈眈也不为过。 他有着一双锐利如鹰的黑眸。 他的眼早就看到这位刀客体内蕴含了何等澎湃的真元,便是自家那位以力入道的阿大,似乎也不及这般澎湃。 这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所以,注定了他不会像薛三儿一样看待他。 他一生只做两件事,杀人,保护人。 其实这两件事就是一件事。 在杀人一道上,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谁。 便是那个神秘杀手组织夜幕中的顶级杀手,他也曾交手过数次。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们没有占到便宜。 但此刻,他盯着卓一刀反而神情更加严肃起来。 通常像他这样的人,越是不能看透的东西,便越是危险。 这便是他从那座堆成小山般的死人堆中爬出之后领悟到最为真切的道理。 他看过,了解,知道太多的东西, 最后明白,只有未知的东西才是最恐怖的。 卓一刀在他眼中就是个未知的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二十七章 长剑里藏短剑 山风呼啸,气温渐低。 张小泉紧了紧袍子,看了一眼神道,便吃起了丫丫弄来的小食。 小食很有味,但她嚼着却没什么兴致,心里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诚,余鱼,郦力,鄢烟,四人在一旁爱莫能助,唯在一旁为其警戒。 这四人的修为不错,九十九阶神道前段神道威压对他们来说没有问题。 小眼执事依旧眯着小眼,看着坊内的客人。 他在桌子下面的手却飞快操纵着什么,一道道指令发出,都是为了查证一件事情。 眯眯眼的人一般来说都是很可怕的。 薛三儿,李珂,石雄则是吃着赌坊提供的茶水糕点,心情轻松写意。 时不时薛三儿会来上两句妙语连珠,扯扯嘴皮能赢过张小泉,对他来说是人生最为惬意的事情。 宁折没有登神道,他在一旁的山道跟随着卓一刀。 卓一刀被朔骨的山风袭卷,心头却如同火烤。 所谓的“玉雾炼心”不是真用火来烤用焰来烧,但它能生出幻觉。 过去的幻觉,现在的幻觉,未来的幻觉。 人往往难以面对过去卑微的自己,神道会引来过去的火把卑微燃烧。 人若不能直面卑微,就会死在过去的幻觉里。 在这之后,还有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些幻觉之火都要一一燃烧卓一刀的神魂。 在幻境中,十多年前那场动荡历历在目。 那场动荡有金戈铁马,有爱恨情仇,有阴谋诡计,有众叛亲离。 若不是他一念之善,这天下就不会是姓文。 这些旧事重提,卓一刀心头百感交集。 幻觉很真实,不会让人觉得虚假。 如果神魂乐得逍遥在其中,那么穷尽一生置身于幻觉中。 最终被玉雾冻死。 但神魂能经受住考验,抛弃旧我,那么又会迎来全新的新我。 这便是涅槃重生。 经受了青崖崖间十年噬人神魂的阴风冷雨考验,卓一刀很快适应了。 终于,他动了。 在第一阶神道上,他的身体缓缓而动。 虽然幻境之火还在烧他的神魂,但他已经若有所悟。 卓一刀这一动,牵动了许多人的心思。 就像这山风吹起,逦山的林木就此起彼伏。 就像龙吟虎啸,山林里的小动物就会骚动起来。 张小泉吃着小食的嘴,不知道什么时候弧度以及声音都略微大了些,有着好听的吧唧吧唧声发出。 薛三儿觉得这声音很闹心。 那些糕点原本都是平日他爱吃的,茶水也是他极喜欢的绿茶。 这时候,他觉得味同嚼蜡,涩口难咽。 更闹心的是,卓一刀不仅动了,并且跨上第二阶神道。 这彻底让薛三儿的心思落空了。 百倍的赔率打水漂了。 他到是不心疼那一万两银子,他老子薛欧管着整个帝国的钱,他从来不缺钱。 只是想法落空,终是心头空空。 经过十分短暂的失意,薛三儿神情变了变,把眼神投向了神道上黑衣阿三。 和杀死卓一刀这件事相比,其他的事未免显得太过微末了。 李珂,石雄依旧吃着糕点,喝着茶水,只是不再品头论足。 他们很明白,今天只要坐着看戏就好了。 卓一刀来到第二阶神道,神道排斥的威压比之第一阶提升了不少,但依旧不怎么强。 事实上从第一阶到十一阶的神道威压,以泥丸境的修为便可以独抗。 除了沐大将军那少数特例外没法解释,这么多年来,这么多道宗弟子在此磨砺,早已摸清了神道一些特性。 神道威压以十一阶为一档,分别对应着泥丸境,源溪境,江河境,浩海境修者的能力极限。 少有泥丸境能够登十二阶神道就是这个道理。 当初沐大将军那小侄儿初入泥丸境,天赋卓绝,一连登了十阶神道,已经很了不起了。 然而,卓一刀要面对的是“玉雾炼心”,神道要烧他魂,炼他魄。 玉雾的浓度渐厚。 卓一刀的额头有层细密的汗水蒸出。 他的神魂世界在经受着炙烤。 就像石灰,要千锤万凿,要烈火焚烧,要粉身碎骨,经受种种考验,最后才能功成名就。 卓一刀便以这种状态在神道缓缓前行。 最为关注卓一刀的还属道宗弟子。 其中几名身份特殊的守道之人已经停下了磨砺,一脸凝重的注视着卓一刀。 现在的道宗因为四皓的退隐,人才不济。 原本为八大宗第一,现在竟成了末流。 现在的道宗很缺人,缺厉害的人物。 不然宗派的倾轧也是异常残酷的。 他们看着处在“玉雾炼心”中的卓一刀以一种坚定不移的速度向前进,心情难得的抱有期待。 现在,黑衣阿三要摧毁这份期待。 在卓一刀要从十一阶跨上十二阶之际,黑衣阿三准备开始截杀。 因为他知道神道的阶数以十一阶为档次,每一个大跨越,都会给人造成短暂的不适应。 从十一阶到十二阶,从二十二阶到二十三阶,乃至后面的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个时候就是他最好的截杀机会。 黑衣阿三隐匿的手段很好,成功的没有引起陈诚,余鱼,郦力,鄢烟中任何一个警觉。 他的黑衣里藏着一把长剑,长剑里藏着一把短剑。 当卓一刀的脚落入十二阶之际,一道剑光,划亮了逦山的天空。 黑衣黑裳的阿三整个身形如同一片漆黑的夜。 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来不及反应。 只是瞬间,这片漆黑的夜就将卓一刀笼罩。 被玉雾压制了神魂的卓一刀,还沉浸在幻觉的磨砺之中。 当长剑离着颈脖还有一尺之间,卓一刀的残刀竟然自主浮空,挡在剑前面了。 “兵!” 长剑与残刀对撞发出的声音并没有惊醒卓一刀。 黑衣阿三没想到这把看似破烂,有着残缺的刀竟是有灵性的神兵。 这样的神兵即便是他也艳羡,求而不得。 但这依旧不能阻挡黑衣阿三的坚决与果断。 长剑里藏着三寸短剑。 长剑被残刀所阻,黑衣阿三手势变换,三寸短剑竟是如匕首般激射而出。 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在这个时候,会突然窜出个黑影对卓一刀截杀。 更没有想到在必杀一击落空还有这么精巧的一记补杀剑。 “你以为长剑里套短剑这么简单,我这样的剑身上还有五六把。”黑衣阿三残忍的看着即将要死去的卓一刀。 对手虽强,但弱点太明显太巨大。 要胜过他,实在是太过容易。 因为他还有着许多底牌没有用上。 他还有许多杀人的技艺也没有用上。 但他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 未知的东西才是最恐怖的。 他以为观察卓一刀的时间足够久了,就了解,清楚了他。 这都是他以为的。 卓一刀依旧沉浸在玉雾炼心的幻觉之中,无暇顾及黑衣阿三。 但他有领域。 他有圣者才拥有的领域。 这个领域虽然来路不太正,还要透支他极大的潜力。 但有就是有。 领域自主扩散,如同水波涟漪般。 长剑之后的短剑,如陷泥沼,前进不了分毫。 确切的说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前进分毫。 圣境之下,皆为蝼蚁。 黑衣阿三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惊声大叫。 “领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二十八章 白面书生 信侯,第八魔将震惊过卓一刀的领域。 黑衣阿三此刻也震惊着卓一刀的领域。 他们都以为卓一刀是圣境,不然何以展现出“领域”这样逆天的手段。 但他们都错了。 只有大漠魔王,魔帅,以及去侯这样真正立身圣境的圣人才知道,他并不是圣人。 他只是有着圣人才有的能力。 无论是不是圣人,只要展现出这个实力,那就能让人敬畏,退缩。 黑衣阿三退缩了。 这是一座大山,他翻不过去。 甚至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翻过圣境这座大山。 他从来只是一道黑影,黑影适合在暗处袭杀。 叫黑影去翻越大山,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黑衣阿三知道自己的剑无论有多少花样,但都破不开领域。 那么自己所有的手段在他面前都是儿戏。 即使是一身蛮力的阿大也不太可能对圣境领域造成破坏。 这个世界,他最怕的就是两种人。 一种是速度快,他打不着;一种是肉足够厚,他打不痛。 现在,他要加一种人。 就是像卓一刀这样拥有领域的人。 黑衣阿三已经心生退意。 陈诚,余鱼,郦力,鄢烟已经反应过来,严阵以待。 这四人恰巧不巧,都拜在积雪宗,学的是积雪宗最为出名的四君子剑。 要练成四君子剑的要求并不是特别高,但很独特。 练四君子剑这四人必须心意相通。 恰巧不巧,这四人本意气相投的很,心意相通的很。 这四人,任何一个单个对上黑衣阿三都绝无战胜可能,甚至过不了三招。 但这四人合击,使出积雪宗四君子剑却硬生生将黑衣阿三逼退。 不过相当程度上,碍于这四人的身份,阿三投鼠忌器。 毕竟这四位若是真在自个手上出了大问题,他们四家的怒火一同发下来,便是薛欧也保不了他。 陈诚若有所思,道:“哪里来的龌龊小人,竟敢偷袭?” 郦力怀疑道:“莫不是十二恨?” 余鱼摇了摇头,道:“不大可能,十二恨干不出这样的龌龊之事。” 陈诚眼睛一亮,道:“难道是薛家的狗奴才。” 鄢烟沉看着黑衣阿三,沉默着。 在四君子剑的强势逼迫之下,黑衣阿三不断后退。 加上面对铜墙铁壁般的领域,他跟本就破不开,最终,他选择化成一抹黑色,消失在逦山的山林中。 就像一阵风般。 来的突然,去的了无痕迹。 此刻的薛三儿一脸平静。 眼观鼻,鼻观心。 他肯定不会傻到自己承认。 哪怕现在所有人都看着他,他依旧平静。 李珂与石雄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喝着茶,吃着糕点。 张小泉被逦山的山风吹的脸色有些苍白。 她直视着薛三儿,没有说话。 薛三儿不说话,那她一就直视。 直视的他非说不可。 在张小泉的眼神的直视下,薛三儿如坐针毡。 最终薛三儿败了,先开口道:“我如果说,那并不是我的人,你会信吗?” 张小泉摇了摇,道:“不信。” 薛三儿道:“那从一开始,你就认定了是我?” 张小泉道:“对的。” 薛三儿道:“所以,我是百口莫辩。” 张小泉道:“对的。” 薛三儿道:“那你这是在逼我。” 张小泉道:“对的。 薛三儿恼了,道:“你……” 张小泉道:“你,这下死心了吧!” 因为做了,失败了,就会死心。 因为不做,就不知成败,就不会死心。 “现在你做了,失败了,应该死心了吧!” 是的,薛三儿现在熄了心。 阿三都做不到的事情,他现在是完全没有办法了。 或者说是薛欧也没有了办法。 最终,薛三儿叹了声气,道:“我认输了!” “但要他死的不只是我一个。” 卓一刀面对的敌人太多,所以他要变得更强大。 许多敌人在暗中都在伺机着给予他致命一击。 比如廷尉监,又比如廷尉大人,还有那折扇公子提及的十二恨。 还有许多效忠于刁太后受其恩惠的重臣。 他们都不希望卓一刀出来改变这个世界。 甚至草原上那头血鹰也会临了给卓一刀关键一击。 这一切皆有可能。 随着卓一刀登上十二阶神道上后,“玉雾炼心”也随着威压的提升,提升了一个档。 过去的幻境之火已烧完,卓一刀再次直面那个卑微,无能为力的自己。 涅槃重生。 现在的幻境之火又燃起。 人难以认清自己,心比天高,要磨砺,要打压,要千锤百炼。 抵抗这现在的幻境之火,唯有认清自己的无能为力,直面惨淡的人生,将所有梦都碾碎,将所有期望都破灭,经历人世间最为悲怆最为痛苦的抉择。 认清此刻的自己只是大千世界平凡一粒尘埃。 最终才能一沙一世界。 这是一段关于神魂重生的磨砺,常人根本体会不到其中凶险。 唯一知道的是有记载的玉雾炼心到最后都没有经受住考验,神魂被烧,身体被冻。 逦山神道上那位见多识广的守道之人,沉默着看着卓一刀,又沉默着消失在神道上。 他以极快如风般的速度飞奔向山上的宗门道殿。 ………… ………… 山风呼啸,常胜赌坊的客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一位穿着文士服饰背着书篓的白面书生在赌桌旁看着自己赔进的钱,心痛的捂着胸口。 白面书生颇懊恼的说:“看着他也带了一把刀,以为他会像沐大将军在一阶被掀翻,可惜了,在最后关头还是跨过去了。” 无论后面的情况如何,白面书生已经输了,所以他押的钱已经被收走。 白面书生旁边站着的是一位光着头,一身虬结肌肉的彪形大汉。 这位彪形大汉或许是因为体格的原因,即便被湿冷的山风吹拂也是光着膀子,丝毫不畏寒不畏冷。 他看着牌面不断被收走的赌注,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对着白面书生笑道:“真是异想天开,莫非你还真以为人人像沐大将军在第一阶就被排斥,他常年征战沙场,杀人如麻,戾气过重,这才被神道排斥。” 白面书生喟然长叹一声,道:“真是浪费了百两银子,还指望赔上百倍,即便来帝都求学不成,也能求得一身富贵,身带万两银归去,那也是一件妙事。” 彪形大汉说道:“寡见少闻,要压就压三十三阶,不然,压四十四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白面书生问道:“何以见得?” 彪形大汉继续道:“想要越过这三十三阶,非浩海境不可为之,若要达到这个境界便可独当一方,运气好点便是要封侯拜相的。你数数帝国有多少个侯爷,要跃过这三十三阶难不难。” 白面书生道:“那为何还有四十四阶之说?” 彪形大汉道:“此阶非圣不可跃!” 白面书生道:“原来如此,帝国的神圣人物更是屈指可数。” “你如果觉得那人有点能耐就压三十三阶,赔率虽低了些,也还可能小赚些,如果你觉得自己眼光独到,到是可以压上四十四阶。反正,赌博的精神就在于赌一赌。” 白面书生反问道:“我刚刚看到你也押了,为什么不是四十四阶,而是四十五阶?” 彪形大汉看着白面书生笑道:“人总是要做一点特别的事吧! “你觉得他入圣了?” “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即便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过三十来载,就想从圣,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那你还赌他入圣?” 彪形大汉一脸认真的回道:“虽然明知道他不可能入圣,但我可以赌一赌。” 白面书生似乎听到了极为好笑的事情,他笑着摇了摇头。 “与你不同的是,我虽然知道他不可能第一阶失败,但我还是更愿意赌他在第一阶就失败。” 白面书生与彪形大汉的话在逦山晚照西移的过程里结束了。 落日的余晖照在白面书生惨白的白面之上,像层金色的光晕散开,他除了面色过于惨白之外,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美男子。 渐寒的晚风拂在白面书生的书篓里,吹起里面一张又一张雪白的白纸,霎时间,白纸纷飞而舞。 感觉到白纸纷飞而舞,哗哗作响,白面书生停下了身子。 他将背负的书篓卸下,随地捡了十块稀疏平常的烂石子,放在书篓里压住翻动的白纸。 便是如此,体质虚弱的白面书生的也是从额头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在山风的吹拂下,汗水不一会儿就变得十分冰冷沁凉。 他微微拭掉了额间的汗水,整理好有些发皱的文士服,向着神道旁边的山道走了过去。 这条普通至极的山道有些陡峭,他走的十分吃力。 这神情在赌坊的客人看来,有点落寞,大概都知道他求学不成又输了家当,心情可能不太好。 白面书生将忧愁敛去,笑着道:“俗话说的好,赌场失意,情场得意。今晚,我就索性去那遇仙桥撞撞运气,看能不能碰到掉落凡尘的仙子,来一场才子佳人的幽会。” 莞尔于白面书生的幽默,几人目送着白面书生登山道而去。 “登山道,走仙桥,遇仙人,仙子落凡尘,捡个仙女做老婆。” 一路白面书生浅吟低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二十九章 统一了意见 “听说那人十分了得?” “很是了不得,把廷尉监手斩了不说,还要他当着所有人面下跪忏悔。” “这么狂?” “很狂,恨楼内的人现在都叫他狂人。” “恨楼的人都惊动了?” “去侯府的张小泉跟了他一道,恨楼的人能不有所表示吗?” “这到是他们一惯的作风。” 广平侯薛欧一脸深沉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 渐暗的天色把火红的夕阳映衬的反而更加耀眼。 在他一旁体格粗壮,似一块精铁的阿大,带着丝丝疑惑站立着。 薛欧看着阿大,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派阿三去,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阿大没有反驳,但他也有疑问,道:“侯爷这样的安排似乎有些不妥?” 薛欧摇了摇头,道:“你看出来有什么不妥?” 阿大道:“如果保护侯爷您的安全,阿三可以做的非常好,但要他去杀一个那样的人,他绝对没有我好用。” 薛欧看了看阿大,嘴角有了些弧度,道:“你到是会抬举自己。” 阿大想了想认真道:“侯爷,阿大说的是实话。” “可是你知道吗?这个世界老实人是最倒霉的,也是最容易被欺负的。” 薛欧看着阿大,语重心长道:“杀不杀他,并不是由我们来决定。” “那为什么?” “你说,我为什么要派阿三去杀他?” “对!” 广平侯看着夕阳道:“我是在表忠心啊,你不知道吗?” “但我又不能太忠心过头了,不然什么赃活苦活都要我来干,要命不要命的事都指望我来摆平。” 余晖照进了院子里,照在薛欧的老脸之上,他一脸严肃的说道:“人,都是有缺点的。有缺点的人才是真正的人。这也是这么多年圣后娘娘一直让我管着钱的原因。因为我是个不完美的人,我只能一心向着她,这便够了。” 薛欧踱着步,往房间里走去,边走边道:“你看看去侯一个那么完美的人被弄的那么凄惨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你越是完美,别人越是猜忌,做人,要学会露出破绽。” 薛欧是一条老狐狸。 他在教授阿大人生经验。 阿大看着薛欧的老脸似乎明白了什么。 两颊突然冒起一层细密的汗水,他不敢,也没有那个心情去擦拭。 薛欧的话貌似说的是去侯,其实也是在说他自己。 …… 卓一刀还在登逦山神道。 玉雾没有散去,愈发的浓厚了。 道宗的弟子能够大致辨识出玉雾的浓度与幻境之火灼烧的程度之间的关系。 代表源溪境极限能力的十二阶至二十二阶神道威压依旧不能把卓一刀怎么样。 代表着现在的幻境之火却烧的正旺。 卓一刀的神魂在经受难以想象的考验。 比之青崖间噬人神魂阴风冷雨来说有过之无不及。 但这种灼烧让他有种明悟。 无能为力的自己,惨淡的人生,所有碾碎的梦,破灭的期望,这些统统一股脑袭来,让他经历了人世间最为悲怆最为痛苦抉择。 但这种磨砺就像在熬炼的浆液,熬掉了杂质,越熬越清澈。 卓一刀的神魂在经受苦难,同时也得到裨益。 这便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吧。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神道一阶一阶登。 随着神道不断被攀登,临到二十二阶要跨越二十三阶了。 这又将是一次质的飞升。 如果按照修行的规律来描述,那将是从源溪境到江河境的跨越。 这样的跨越对卓一刀并不算难题。 而他的神魂沉浸于玉雾炼心,身体全凭自主意识驱动。 如果让人知道他仅是凭着身体自主意识就能独抗神道威压,这必定要引起一翻轩然大波。 张小泉很看好卓一刀。 虽然她也知道赌他能够登顶很不现实。 但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引来了玉雾炼心,只要他活下来,他的神魂之力便可冠绝天下。 或许可以比肩那位传承了龙魂的妖孽。 并且,接下来的攀登之旅还可能获得先贤们的灵魂印记。 这对任何一个人说都是一笔宝藏。 薛三儿现在很识趣,没有接话,也没有喝茶水,更没有吃糕点。 一言不发的坐在余晖里,等着夜幕降临。 夜幕降临,卓一刀与折扇公子的打赌就要开始。 他倒是要看看帝都的夜空如何来一场烟火。 不过说实话,在他心里还是挺期待那样的盛景。 当然,前提倒霉的不是他就好。 ………… 飞奔如风的守道之人没有丝毫停息在逦山道前行。 他不知道为什么凭着感觉觉得卓一刀是位很特殊的人。 并且,于道宗也会是很特殊的人。 大概因为某种奇妙的第七感觉吧!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道殿,没有歇息,也没有整理仪容,直接进殿去见执掌者。 道殿原本是有四位执掌者,除了年纪最小的那位在闭死关,其它的三位都一脸郑重坐在议事厅。 在这三位执掌者面前摆着的是祖师信物。 他们是师祖是逦山四皓。 这四皓是四位伟大的存在。 他们一手开创了道宗,为当年的太子,也是现在年轻的陛下撑腰。 又因为一宗四圣,直接让道宗挤身八大宗第一。 这样的底蕴是八大宗都没有过的,也是当年神圣皇帝极为艳羡的。 神圣皇帝就曾数次邀请四皓一同征战天下,改变世界,但都被四皓婉拒了。 他们只为太子出力,也就是现在的年轻陛下。 多年前的一个雨夜,四皓同时销声匿迹了。 只留下一封书信。 书信里提到多年后会有个带着残刀的男子来到逦山神道,还是一件能代表着他们意志的信物。 道宗四位执掌者寻四皓多年未果,几乎放弃了。 然而,今天这件信物被人带来了。 他们找出了多年前那封书信。 重新打开看着上面的字迹。 三位执掌者相互看了看,沉默了下来。 孟春为第一执掌者,他首先发言:“我们有什么本钱去和圣后开战?” 叔秋接着道:“我们身后站着的是现在陛下,难道还不够吗?” 孟春看了眼叔秋,说道:“他还太年轻,过于善良敦厚。” 叔秋想了想,无法反驳孟春。 仲夏看了看后山的闭关室,说道:“如果我们季东这次闭死关,破境成功,我们的处境就不会这么艰难了。” 孟春道:“我们这位小师弟天赋卓绝,破境是早晚的事,他现在需要时间。” 孟春,仲夏,叔秋,季东,就是现在道宗四位执掌者。 孟春收好书信,总结道:“那我们现在依旧隐忍,等季冬破境成功再议?” 叔秋摇了摇头,提醒道:“不要忘记我们道宗存在的意义。” 仲夏清了清嗓子,道:“别忘记,我们现在一位圣人都没有,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相助过圣后,我们的存在随时会灰飞烟来。” 叔秋并不退让,道:“世人都知道道宗只属于陛下的,哪怕没有一位圣人,那又如何?” 三人因着一封书信的争论还没有结束。 一位头发有些凌乱,衣衫有些灰尘的守道弟子闯了进来。 他看着三位执掌人一脸严肃的样子,认定了在商量大事。 他把身子微微一躬,向着三位执掌人告罪。 平心静气后的他,理了理心情与说辞,便把在神道上的所见统统说一遍。 最后,他把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全一股脑说出来了。 年轻的守道之人心思很单纯,只是盼着道宗的实力愈发强大。 只是单纯的想着让昔日的第一宗重新辉煌起来。 三位执掌人听着弟子的叙述,原本郁结的心情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便是一名弟子都不忘道宗使命,道宗何其幸哉! 孟春对着仲夏说道:“现在还有疑虑吗?” 仲夏道:“没有了。” 叔秋一直是站在年轻的陛下这一边的。 这三人终于统一了意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三十章 他的双眸睁开了 陈诚,余鱼,郦力,鄢烟,四人在二十三阶至三十三阶,渐感吃力。 这个档次对应的是江河境,凭着他们的修为还可以勉强对抗神道威压,只是没有开始那般游刃有余。 若再继续下去的,跨越到浩海境修者才能对抗神道威压,便是他们也力所不及了。 陈诚看着被玉雾笼罩越发不清晰的卓一刀,又看了看张小泉与薛三儿,一言不发。 因为他早就决定好了要做什么,并且他的性格是习惯先做后说。 余鱼这个时候说道:“放心,共进同退。” 郦力也表示:“谁叫我练了四君子剑,神功没大成,我不可能退后的。” 鄢烟是四人中最为寡言少语的,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卓一刀并不知道外界有着可以信赖的人为其护法。 他的神魂世界正处于最为关键之时。 过去,现在,未来的幻境之火,已经烧到未来。 神魂世界是一片很奇妙的空间,仿佛是虚无,不存在于世,但其中又能流淌魂力,则证明他并非虚无。 这片空间像是真实的无形空间。 幻境之火冲天,恍若要把时间之河烧穿,把过去,现在,未来,全都湮灭。 这火真是滔天般,要将神魂空间给烧毁。 卓一刀没有根本没有想像到会这般难缠。 他遭遇了大劫。 神魂空间被烧的千疮百孔。 但这幻境之火根本不停息,要烧到湮灭,化为虚无为止。 渐渐的卓一刀面露痛苦之色。 一种无法抑制的痛苦袭遍四肢百骸。 他仰天嘶吼。 道宗在神道磨砺的弟子此刻惊呼:“不好,他撑不住了。” 一个个道宗弟子听着卓一刀嘶吼,心头情绪莫名。 能够引来“玉雾炼心”相当程度来说是被神道认可了。 更高程度的认可是领悟灵魂印记。 其实还有一种最为高级的认可是神碑现。 但每种认可,其实都是一种考验。 这个世界是平衡的。 欲求回报,必先付出。 回报越大,付出越大。 并且这种付出不能半途而废,不然到头就终是一场空。 “一旦坚持不住,神魂世界被烧塌,玉雾冻身,那他就是活死人了。” “谁都救不了他,只能他自己救自己。” 玉雾炼心的凶险开始显露。 这是一种让人绝望的试炼。 对身体的磨砺,可以循序渐进,可以有药草丹药恢复,只要掌握人身体的规律,大致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但神魂的磨砺却截然不同。 修者对神魂空间还欠缺了解,修炼神魂之法少之又少,又如何掌握规律,减少不必要伤亡呢? 所以自古神魂强大的修者都能够崭露头角。 神圣皇帝就是这样的人,谁都知道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即便后来君临天下,这点也没有改掉。 并且他修行的还特别晚,修行的可谓差到了极点。 传说他误食了龙元,因着这颗龙元还传承了龙魂,于此神圣皇帝的神魂世界是最为独一无二的。 这便是他王者之路崛起的根基所在。 卓一刀依旧在苦苦支撑着,但这种强硬支撑也似乎到了他的极限。 他十年于思湖之上的青崖磨砺所激发的所有潜能,在这一刻都用上了。 万事万物都有极限。 这幻境之火似乎要灼烧到卓一刀神魂容忍的极限。 神魂涣散即在眼前。 便在这个时候,那道被压制在神魂最深的魂苏醒过来了。 他刚登逦山神道时有过短暂的苏醒,但因为某些原因,又不得不沉睡。 这个时候,他再度苏醒过来。 因为卓一刀的神魂完了,他也会凭空消散的。 那么他于这世界就真正的死了。 有一道魂,对于他这样伟大的人来说并不算死亡。 苏醒的魂看着幻觉之火肆虐,已经意识到卓一刀此刻的处境。 “小子,你这是在玩火自焚啊!” 卓一刀没有余力去回答,在接受平生最为艰难的考验。 “也对,瞧你现在这损色样,哪还能有余力来压制我?” 这道魂和卓一刀是敌非友。 但这道魂活下来的希望全靠卓一刀坚持下来。 所以,他现在看似在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其实也在担心卓一刀能不能撑下去。 这道魂先前是一位极其伟大的人。 如果最后就这样消散于天地之中,当是人世间的大遗憾。 苏醒的魂看着卓一刀在拼命死撑也是感叹他的大毅力。 这种神魂的痛苦根本不能用常理来理解。 这道魂叹了叹气道:“你这样死撑完全没有用,最后必死。” “在这个世界,我最不愿意的就是将这篇神魂修炼之法教给你。” “看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我又不得不教啊!” 这道魂虽然这样说着,但并没有行动。 他还在等。 如他所说,在这个世界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卓一刀得到他的神魂修炼之法。 他要等到这个神魂世界真的要崩塌,真的要湮灭。 他才肯教授神魂修炼之法。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明白了,你应该是故意的,逼着我把神魂修炼之法交出,不然又怎么会把自己置身于如此险境。” 这道魂似乎终于明白了卓一刀的用意,摇了摇头叹息。 “真是会算计啊!如你所愿!” 像是最后的妥协。 这道魂交出了他生前的神魂修炼之法。 虽然卡在这个节骨眼,貌似有点晚。 但卓一刀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等的就是这篇神魂修炼之法。 神魂之间的交流只需要一瞬间就完成。 瞬间,获得了修炼神魂之法的卓一刀的神魂世界就枯木逢春了。 这一刻,就如烧焦的大地下了一场春雨。 春雨让万物复苏,蓬勃发展。 卓一刀的神魂世界在经受修炼之法的洗礼,在扩展,在延伸。 不仅在扩展,原有的坚韧程度也在极大的加强。 这便是本质的改变。 这种变化让卓一刀的神魂焕然一新。 原本的那些幻境之火似乎在改变后的神魂世界开始式微了。 那道魂看着让人欢喜的改变,悠悠的说道:“这样,我欠你的东西,又少了一样。” 卓一刀睁开眼看着那道魂,沉默着。 “别急着灭掉幻境之为,可以让它多烧烧,于你有益。” 卓一刀道:“你该沉睡了。” 那道魂道:“你真是用人朝前,不用朝后。” 卓一刀道:“不沉睡,难道要清算吗?” 那道魂道:“我们的账算不清,不急于一时。” 卓一刀道:“但我要继续登神道。” 最终,这道魂再度沉睡了,并且传授修炼之法耗费了他相当部分的生机。 这次沉睡,再度苏醒就更难了。 卓一刀被修炼之法改造的神魂世界很坚固。 但他依旧在经受幻境之火灼烧,希冀这种磨砺能让彻底脱胎换骨。 不然就亏了这场算计与熬炼。 ………… 神道之上的那些人,包括张小泉,薛三儿,小眼执事这些赌坊的人都听到了卓一刀仰天嘶吼。 在那声嘶吼后,卓一刀陷入了如水般的寂静中。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状况很不好。 这种状况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越来越糟糕。 玉雾炼心烧的是神魂,神魂修炼之法,整个世界都难寻。 这样的痛若是磨砺神魂必须经历的苦痛。 看着卓一刀痛苦的模样,人们都觉得这应该是走到尽头了。 至那声嘶吼后,卓一刀依旧没有任何声响,仿佛寂静了般。 “还是没有奇迹发生!” 张小泉发白的青葱小手,紧紧的抓着丫丫。 丫丫痛的紧闭着双唇,一声未发。 薛三儿这个时候特别的安静,他的眼睛死死注视着卓一刀,他在想着,这个时候如果阿三给上致命一击是多么的恰到好处。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黑衣阿三:“时机都不会选,真是个蠢才。” 他转过头看了看李珂和石雄,目露寻问的眼神。 这两人似乎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都摇了摇头。 薛三儿是真的很想杀卓一刀。 似乎就是觉得他很不爽。 回顾相识也就不到半天时间,甚至都没有说上两句话。 但他想杀卓一刀的心意很强。 李珂,石雄都明白,但他们今天只是助阵的看客,要他们上台打擂,这点真的很难办到。 小眼执事传递出的信息还未得到验证,外面收集的信息也还没传递来。 他似乎等的有些焦急,嘴上的小八字胡被朔骨的山风吹歪了,他也没有理正。 陈诚,余鱼,郦力,鄢烟,这四人有些失落。 不过这也是片刻的想法,很快,他们手握长剑,站位四方,四君子剑的剑阵摆开。 他们没有放弃卓一刀,依旧在为他护法。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逦山上的日头渐渐的落下去。 余晖洒满了山道。 天边的夕阳火红。 照在逦山的神道之上,很是好看,像一片金色浸染的世界。 无比神圣,让人心驰神往,宁静安详。 这便是帝都八大盛景之一,逦山晚照。 ………… 在逦山的余晖里。 在夕阳浸染的神道里。 在朔骨的山风里。 在人们或期望,或失望的眼神里。 玉雾渐消。 一把带着残刀的男子双眸霍然睁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三十一章 八大宗门 逦山道,寒风朔骨。 夕阳晚照,玉雾渐散。 卓一刀睁眼看天下。 幻境之火已熄,玉雾也随风去。 一脸淡漠的卓一刀再度出现于众人眼前。 这一刻,所有人看到他都感觉到了他的不同。 这是一种气质的升华。 他的外表丝毫没有变化。 但所有人都觉得他似深渊般,藏尽了人世间的谜。 猜不透的谜。 越是猜不透,就越是想去猜。 就像九天之上隐于云雾中的神龙。 总是想尽办法要一窥全貌。 然而,龙是高贵的,也是神秘的,又怎么可能让人一窥全貌。 所以便有了神龙见首不见尾。 带着一层神秘光环的卓一刀被所有人注视。 张小泉此时神采奕奕,同时,她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在这一刻竟变得红润起来。 她的手终于放开了丫丫。 丫丫如释重负,摇了摇手臂,有些生疼,但她没吱声。 她看着小姐,满脸都是怜惜。 只有她知道刚刚小姐的心情是经历何等百转千回的变化。 更加确切的说是她那被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青葱小手知道。 她叹了叹气,想着小姐怎么变笨了,没有原来聪明,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如此大费苦心。 薛三儿则是一脸见鬼的看着这一幕。 他见识不短,知道玉雾炼心自古就没人能活着熬下来。 显然,这把带着残刀的男子打破了这样的魔咒。 并且卓一刀通过了神道如此艰难的考验,肯定是获益匪浅。 加上先前的种种迹象表明,他原本的实力就不可小觑。 不然他何以斩了廷尉监的右手,又何以在阿三突袭的一击之下能活命。 突然之间,薛三儿发现卓一刀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拿捏。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然超出他的掌控范围,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恨楼中那十二恨。 薛三儿看着李珂和石雄,问道:“我没有看错吧?” 李珂和石雄一齐摇了摇头。 李珂有些无可奈何,道:“事情已经超出我们的掌控。” 石雄自嘲一笑,道:“原本我们就没有掌控。” 这三人都觉得此刻好生无聊。 原来那个人一直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而自己只是一厢情愿像个跳梁小丑般。 三人很快都陷入了沉默。 陈诚,余鱼,郦力,鄢烟,这四人最近,表情却是最为平静的。 因为此刻四人布好了四君子剑阵,防御着可能的偷袭。 在他们眼中卓一刀毕竟经受了莫大苦痛才免于一死。 哪怕他的神魂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极有可能他现在非常虚弱。 陈诚松了一口气,道:“赌对了!” 余鱼则是说道:“你很了不起。” 郦力问道:“你还要继续登神道吗?” 鄢烟依旧寡言少语。 卓一刀表情似乎没有开始般那么淡漠,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现在的情况虽然没有太过糟糕,但依旧如大病初愈的病人。 他在适应改变后的神魂。 这个适应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他依旧保持着开始的姿态,丝毫未动。 所有人看着他站在那不动,又没有说话,这样的状态保持的挺久了,于是他们突然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难道那是回光返照?” 常胜赌坊的客人也是看着连连惊奇。 “可能真的是,如果说他的神魂被炼,身体又被玉雾冻着,那么最后的神魂能使身体短暂的恢复一下,这倒也说的通。” “原来以为要出一个奇迹,竟没想到最后还是失败了。” “真为道宗可惜了,这回指定在宗门试炼中排末位了,甚至要被挤出八大宗。” 坊内的客人谈的头头是道,但小眼执事不为所动。 他的眼睛还未离开卓一刀,他当然发现了卓一刀不仅是眼睛睁开了。 他的神魂之力在那睁开眼的一刹那四溢,便是相距如此之远的距离的赌坊也被感受到了。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回光返照的人办到的? 加上他在桌子下收到几则外界传来的消息,这些信息是经过常胜赌坊验证过了的。 他终于对整个事情有了个大概的轮廓。 最后,他的上级大执事传了一封书信来,也是对他问讯的事情的答复。 这才彻底将整件事定了调子。 大执事的书信上,只书了八个字:“全力以赴,任凭差遣!” 很是认真的看了几遍这八个字,小眼执事摇了摇头,很是想不通,上头给的答复竟然是这八个字。 常胜赌坊素来只认钱不认人。 虽然他有一块黑木牌子…… 小眼执事突然想到黑木牌子,难道他是凌驾于八大掌柜之上的大掌柜。 小眼执事为自己有这样大胆的想法都感到无语。 大掌柜早就是逍遥人间散人,怎么可能还跑来登神道。 小眼执事实在想不通。 于是,他干脆就不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看着逦山道突然多了些人。 “帝都其余七大宗门也来了弟子?” 是的。 渡口的古宗。 灞上的飞仙宗。 雪山的积雪宗。 雁塔的剑宗。 曲江的流水宗。 草堂的雾宗。 华岳的气宗。 他们都派了弟子,怀着各自的目的来到逦山道。 当然陈诚,余鱼,郦力,鄢烟这本就是积雪宗的弟子,但他们和积雪宗派弟子来的目的完全相反。 因为宗门试炼很快就要到来。 现在道宗排在八大宗第一是名不副实的。 所有人都知道,如无意外,这次试炼之后,道宗就要排在末流,甚至被挤出八大宗。 但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个十分了不得的人来登神道。 为了防止可能发生的意外。 这七大宗门都派出了弟子来观察这位了不得的人是如何了不得。 积雪宗的大师兄看到了陈诚四人,笑着脸在旁边的山道,说道:“陈诚,余鱼,郦力,鄢烟,你四人不错,为其护法,到时候一定要他拜在积雪宗门下。” 这位大师兄说的十分自然,轻松写意。 但陈诚,余鱼,郦力,鄢烟,四人听的非常刺耳。 这是要携恩以求回报吗? 突然这四人对着一脸笑意的大师兄很反感。 四人沉默着没有回答积雪宗大师兄的话。 那位在旁边山道的大师兄没有改变脸上的笑意,只是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不悦。 其它六大宗门的弟子到是没有这样赤裸裸的表达这层意思。 ………… 就在这个时候,卓一刀动了。 他向着代表着浩海境极限能力的三十四阶神道跨去。 这个档次的神道便是陈诚四人都难以跨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三十二章 浩海境 卓一刀还要继续登神道。 他的目的绝对不只是对神魂磨砺这么简单,即便获得那道魂的神魂修炼之法,能够让他变强,但这依旧有限。 至于他修为上的难题,解决这个才是真正的大事。 为了以后破境成就那最强的一流。 他决定要重修过去路。 他并不期望像司马欢那样一夜连破四境。 从长远看,这条路并不可取,透支天赋,到头也只能被天赋限制住。 他更希望像安如山一生只修泥丸境,将之走到极致,一样比肩大能。 “如果可以的话,我将每一个境界都将之走到极致,那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安如山一生将泥丸境走到极致就比肩了大能。 那如果再将源溪境走到极致,江河境走到极致,再将浩海境走到极致,那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这个问题谁都想知道? 但又没有谁知道。 “我根本没有入圣境,现在最为不稳的就是浩海境。” 接下来要登的神道对应的就是浩海境修者才能够办到。 陈诚,余鱼,郦力,鄢烟,这四人止步了。 凭着他们的实力要登这三十四阶至四十四阶神道,根本做不到。 事实上到了这地步,神道上的修者已经寥寥无几。 要知道浩海境的修者本就不多,可以说生逢其时,凭着这样的境界完全成可以封侯拜将。 但那个百花盛开的年代终是过去了,世界也没有那么多侯让人来封。 浩海境的修者自持修为,很少会有来独抗神道威压来磨砺己身。 因为一个不好就要被神道威压掀翻,排斥出神道。 那对于浩海境来说这是不小的折辱。 至于获得灵魂印记,那个只凭缘分。 便是在前面那么多阶神道没有获得,那么在此获得灵魂印记,也是异想天开。 陈诚四人退回去了。 这四人回到张小泉身边,看着她浸染在逦山晚照之景,有种奇妙的艳丽与活力。 他们都知道这是去侯的孙女,十年前外界只知道她去了玄机山,说是去治病。 那个时候的她可惹是生非,魔性的很,被人称之为魔女,从来没看到有什么大病的征兆。 这一治竟是十年。 没想到十年后一见面竟已经如此亭亭玉立。 这四人感慨万千。 张小泉心中也颇为感慨。 今天到现在为止,她都很守本份的没有太过于抛头露面。 哪怕是先前黑衣阿三的截杀,她都十分平静。 然而,她骨子里可不是一位平静的人。 她可不是那些在闺房只会绣绣花做做女红的大家闺秀。 此刻的她起身,向着逦山道走去。 丫丫快速跟上。 年轻的马夫不解小姐为什么不坐飞辇了? 只是让他驾着飞辇跟在他后头。 张小泉走的不是神道,是山道。 无论山道还是神道,通向的目的地都是道宗。 此刻,她一边前行,一边看着卓一刀在浩海境的神道上磨砺,心情似乎回到了十多年,那些闯祸惹事的岁月。 那个时候,她也是个厉害角色。 张小泉走的并不快,甚至不及在神道上的卓一刀的速度。 她想不通为什么卓一刀在浩海境的神道上居然可以如此迅捷如飞。 让人看着都觉得似看到了鬼那般。 除非他是圣人,那到是好理解。 可那更不现实。 她的疑问没有人解答。 事实上,所有人都对此有着疑问,无人解答。 只是看着卓一刀在浩海境神道上如履平地般轻易经受了考验。 看到这一幕的薛三儿完成熄了杀人之心。 他的实力根本不足以面对。 他背后的实力也难以有效的震慑。 现在的指望是十二恨以雷霆手段来惩治他。 但他来登神道,注定要傍上道宗的大腿。 到那个时候,又成了不定之数。 道宗在四皓还没消失的年代里可是全力支持年轻的太子和刁皇后。 道宗给予了刁后后与文太子最为有力的帮助。 可以说,当年神圣皇帝全然是看在四皓尽心尽力辅佐文太子,而没有选择易储。 如果这个时候,道宗站出来,刁太后是否有所顾忌。 这真是一个未知的答案。 ………… 仍旧站在赌桌前的彪形大汉与那位一直沉默着小眼执事这两个人都很平静。 这都是见惯了风浪的人,少有什么东西能震撼他们人心。 特别是这位彪形大汉,一脸淡然。 他虬结的肌肉露在寒风中,不为寒冷所动。 但那肌肉之下的血脉流动的速度隐隐的在加快,像是潜行于地底的熔岩,蕴含着难以想像的宏伟巨力。 他站起来了,舒展了一下臂膀。 体格巨大的他,两只臂膀伸展开来便遮住了大部分的晚照,阴影下的几人都是骇然的看着如小山般的彪形大汉,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赌了四十五阶这个数字,他很明白这个数字代表着什么。 卓一刀达到了圣境。 此刻,他看着卓一刀已然处于四十四阶,他便收回了目光。 这位彪形大汉铁铸般的嘴角微微而动,有一个很浅的弧度。 在这个弧度之后,他极为轻蔑的吐了两个字“圣境!” 圣境,原本是极为神圣的两个字,但彪形大汉就是说的十分轻蔑,格外的不值一提。 或许寻常人觉得圣境这个境界实在是太过于遥远,以至于觉得这个境界太神秘,也太难抵达。 就像井中的青蛙认为的天是那般遥不可及。 但只有真正站立于山峰的人才能明白天空的广阔与浩渺。 作为无限接近这个境界的强者,彪形大汉知道这一小步便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即便卓一刀跃过了四十五阶,他也不会相信他破境成圣。 无论是出于对自我的肯定,还是对圣境的敬畏与信仰,他都不相信。 那么,那个传说就有可能是真的。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既然他来了,他怎么也要上去看一看。 彪形大汉在小眼执事的注视下离开了赌坊,向着逦山道上行去。 逦山晚照照在他小山般的身上,留下一片更为巨大的阴影,沉重的让人窒息。 这条道,也是白面书生刚刚走过的。 这条道,也是张小泉正在走的。 ………… 跨越至浩海境巅峰代表的四十四阶神道,卓一刀停下了身形。 眼前,他若在跨越一步成功,则代表着他立地成圣不为过。 这一步跨越在历史上难到了多少人,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现在要把浩海境修到极致巅峰,就必须要完成一件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三十三章 一条如此恐怖的路 万物有灵。 人只是万物中的一员。 人有灵。 剑有灵,刀也有灵,刀剑神兵都有灵。 万物有灵,神道亦有灵。 卓一刀站在四十四阶神道之上。 浩海境巅峰。 向前一步就是圣境。 但这一步绝对没有这么容易。 当然,卓一刀止步于此,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他要把浩海境锤炼到极致。 不过这必须得有神道相助。 所以他必须要与神道之灵沟通。 逦山神道有灵,这件事四皓早就知道。 当年四皓,也就是四圣,强闯过神道,甚至还参悟过道碑。 在经过一翻深思熟虑之后,最终才选择把道宗建在神道的尽头。 八大宗第一的道宗其实底蕴并不是特别深。 能位列第一,全靠四皓功参造化,以及当年走对了路,也选对了人。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座神道确实磨砺了不少道宗弟子。 道宗中坚实力不弱,但弱在高端实力。 四圣隐退绝迹人间后,执掌者也只有季冬天赋卓绝,在闭死头冲破最后一到关卡,想要立地成圣。 不说四圣对神道知根知底,但其了解肯定超乎常人。 卓一刀获得了四皓的信物,也知晓了神道部分的秘密。 这便是他的底气所在。 他站在四十四阶,浩海境巅峰,沉默着,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 就像等风的柳絮,风不来,絮不飘。 神道之灵并没有回应卓一刀。 卓一刀知道没有这么容易能够沟通上,他已经做好准备。 就在夕阳里,逦山的晚照之景里,他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 从玉雾炼心的磨砺中九死一生闯过来,卓一刀便彻底走入了八大宗门的视野。 特别是道宗三位执掌者。 这三位执掌者因着一封多年前四皓留的书信,就要认卓一刀为小师叔,这让他们心里有稍许的不适应。 他们原本想自持身份,等着卓一刀上山再谈四皓之事。 但这刻收到了那位驯鸟弟子的白鸽带来的信息,他们终于放下了心里面的包袱。 随之,便是放下身段。 对于一个本是浩海境的修者来说,他们就应该表示足够的尊重。 加上他试炼成功了从来没有人成功的玉雾炼心。 这就不只是尊重。 至少说是佩服吧! 虽然这位小师叔年纪是小了些。 孟春,仲夏,叔秋,这三人都出了道殿,亲自在山门前恭迎着卓一刀的到来。 “师祖,当年为什么绝迹人间?并且还指定了人来领导我们开启新的篇章?”仲夏被冷冽的山风吹,问了问孟春。 孟春摇了摇头:“像四位师祖那样的人,这天下没有谁能强迫他们,他们做什么肯定是自愿的。” 叔秋想了想留下的那封书信,不解道:“最奇怪的是,师祖一再叮嘱,没有破境成圣不得去尝试沟通神道之灵。” 孟春神情一滞,隐晦的道:“剑利用的好是斩敌的神兵利器,利用不好就是催命符。神道也是。” 仲夏道:“我们道宗弟子前赴后继的去神道磨砺,等于赌上了道宗所有。” 叔秋道:“如果他能从玉雾炼心中活下,我想他也会尝试着去沟通神道之灵的。” 孟春喟然一叹,道:“也许这是大祸。” ………… 除了道宗之外,其余七大宗,亦是求贤若渴。 不过也只有积雪宗对于这份渴望表现的太过直接。 商进在积雪宗的地位很高,可以说是下一任宗主的不二之选。 然而,积雪宗不知何时冒出一位十分厉害的弟子,成为了他宗主争夺中最具威胁的竞争者。 陈诚,余鱼,郦力,鄢烟,凭着这四人的实力与身份,都是大师兄商进拉拢的对象。 但他等不及了。 宗门试炼在不久之后就要开启。 他现在很缺强援。 如果可以用抢的,他一定会来抢。 只是现在卓一刀所处的神道位置,他猛然发现自己的修为比之都有所不及。 又如何抢? 但他很快的又想到,这样的人价值更大。 值得不择手段的来抢。 他在心中酝酿着什么,在逦山的晚照里,他笑的很自然,轻松写意。 ………… 神道之灵依旧没有回应卓一刀。 卓一刀看着夕阳西下,所剩的时间并不如何充裕。 他开口了,对着眼前的虚空,说道:“如果你一直是这样,我执掌了道宗,那么就是你的末日。” 卓一刀的语气很淡漠。 山风呼啸,依旧没有声响回应卓一刀。 卓一刀继续道:“你的玉雾炼心都炼不死我,你大可以试试。” 山风停息了。 时空仿佛凝住了般。 卓一刀的神魂突然一滞,似乎感觉到这神道有脉动,像复苏的巨人。 神道便是神道之灵的领域,神道之灵对神道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凭空的有一道声音回应了卓一刀:“那是试炼。” 卓一刀道:“可不全是。” 神道之灵回道:“最终的结果是你变得更强了。” 卓一刀道:“我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就不知道你的存在,也不会在此等你,你很不老实。” 神道之灵没有回复卓一刀,仿佛如人般沉默以及默认。 神道之灵再次开口:“是那四圣告诉你的?” 卓一刀道:“不完全是,甚至你也极有可能骗了四圣。” 神道之灵道:“没办法,这是一场赌搏。” 卓一刀道:“对,这次我来了,你还赌吗?” 神道之灵道:“赌你?机率太小了,四圣都办不到的事,你确定能办到吗?” 卓一刀道:“这次你没有选择。” 神道是神道之灵的绝对领域,这样的交谈,它可以轻易屏蔽掉外人的探知。 经过很短暂的交谈。 神道之灵最终妥协了。 卓一刀道:“做为妥协应付出的代价,你必须交出白玉髓。” 神道之灵一听到这话,顿时炸了。 “这不可能,别作梦了。” 卓一刀道:“事无绝对。” “抱歉,这件事就很绝对。我不会给的。” 卓一刀话锋一转,道:“如果我说,我要熬炼浩海境走到极致呢?” 神道之灵缓和了些神情。 卓一刀继续道:“并以此为契机,我还要重新熬炼江河境走到极致,源溪境,甚至泥丸境。那请问可能不?” 神道之灵惊讶道:“你竟然想走一条如此恐怖的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三十四章 一条岔道 卓一刀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准备了很多底牌。 比如那个让去侯发生根本性改变的秘密。 比如那道是敌非友的魂。 比如那块让小眼执事闭嘴的黑木牌子。 像这样的底牌,他还有很多。 神道之灵最终妥协了。 神道之灵交出了白玉髓。 神道为白玉材质,但这是表面所及。 神道存在的年月才过久远,而白玉髓便是它最为珍贵的精华所在。 这是一种天地精萃,人间至宝。 拥有着领域的圣者,最后大成,需要九转将领域演变成小世界。 这样的一滴白玉髓便可以省去圣者诸多麻烦。 白玉髓的功效不止这些,这样说,只是表达他的神奇,便是圣者都觊觎。 “浩海境,何为浩海,海乃无边无垠,当真元似海般澎湃,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在不断吸纳白玉髓精萃的卓一刀,感受着来自白玉髓的那神奇力量。 一瞬间,他感觉浑身充盈着力量,这股力量雄浑,充满着爆炸感。 他原本成形的筋脉都仿佛在开辟,变粗变硬。 这种变化不同神魂变化。 他可以切身的感受到自身的变化,力量的增加。 如果面前有座小山,他都觉得能一拳轰碎。 这种感觉很真实。 对自身力量的把握这是最为直接最为有效的修行。 “难道这样下去,就能到浩海极致?”卓一刀自语。 很快,他便发现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他感觉扩张的筋脉根本停不下来。 只消一会儿,他就感觉自己膨胀的要炸开似的。 “这也是一种考验?” 此刻的卓一刀反在压制白玉髓的力量。 他是要借此修炼筑就最强身的。 他可不想反过来被白玉髓愚弄,把自己的筋脉给炸了。 但他发现要控制白玉髓的力量很难。 就像点燃起的火,并且火势蔓延开了,再想灭掉何其艰难。 “我原本在浩海境就极其不稳,现在突然又受到这般强烈的外力作用,用拔苗助长形容都不为过。” 世间哪有捷径可走。。 便是有捷径可走,依旧要付出极为大的代价。 话说回来,若能将浩海境走到极致,便是经历这般苦楚也算不得什么。 就像寒门里的书生便是在酷暑的六月,顶着酷热的气温,蚊虫的叮咬,依旧要念着圣贤书。 必须得平心静气。 卓一刀决定一心守住神魂,观自在。 任其白玉髓的力量在自己四肢百骸中冲击。 卓一刀态度的转变不会改变白玉髓的冲击,他身体所受的痛苦程度也不会减少。 但他感知到的疼痛却在减少。 或者说他在沐浴痛苦。 如浴火的凤凰。 不会因为火的燃烧而将自己消殒,只会变得更强大,直到重生。 神道之灵很快察觉到卓一刀已经适应痛楚,也不由得惊讶。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寻到明心之法?” “这只不是开始而已。” 随着卓一刀不断的潜心观自在,明心,他身体渐渐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 薛三儿起身了,他一个人坐在赌坊内,喝茶喝的无聊。 看着卓一刀在四十四阶迟迟未动,也无聊的很。 张小泉沿着逦山道上去,不知道去什么地方。 这个时候的逦山道余晖动人,让人应接不暇。 看着飞辇的背影,最终薛三儿坚定跟着张小泉下去。 逦山道两旁林木高大,山风呼啸。 骑着高头大马的薛三儿被山风倒灌入鼻,实在是难受。 他便下马而行。 “看样子你还是不放弃?”张小泉看着尾随而至的薛三儿,嘲讽道。 薛三儿一脸苦笑:“说真的,今天的运气实在是糟糕透了,恰着晚照之景如何美丽,我就当作踏青春游一番吧!” 张小泉一脸严肃的说道:“如果你能认清楚现实,最好不过。” 毕竟他老子薛欧管着天下的钱,硬要打比方说他是一块骨头的话,这应该是一块最难啃的硬骨头。 并且他手下还有着极为难缠的三兄弟拼死效忠。 薛家肯定不是软柿子。 不然在他这个位置,早就被人排挤下来了。 事实上,薛欧一直深受刁太后器重。 薛三儿正色,道:“可能是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今天运气糟糕透了,人难道每天都运气糟糕透吗?” 张小泉道:“你真是认死理。” 薛三儿道:“我从小就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 张小泉叹息,没有接话。 薛三儿道:“抱歉,长大之后,我变成了一个撞南墙也不回头的主。” 从后而赶来的李珂与石雄听着薛三儿的话,心中一凛。 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纨绔。 ………… 夜还未来,月已出。 逦山道的晚景开始变得模糊不真切,但美的很真实。 白面书生沿着山道拾阶而上,山路风景尽览。 山风抚荡,落英缤纷,便已让他目不暇接。 显然,以他身体的孱弱而言,这短短的山道已让他走的有些气竭,额间的汗水更是如豆大的冰珠在夜风中轻摇。 他还背着书篓,书篓里有不少的雪白的纸片,上面还压着十颗石子,这些看似不重的东西,明显让他更是吃力了几分。 便是孱弱的他,远远看上去有种超出尘世的气质。 他拭了拭额间的汗水,不知是因为背着的书篓太重的缘故,还是因为用十颗石子压纸片太多,他终于从背着的书篓中拿出一颗石子,然后,便随意的扔在地上。 仿佛如释重负,又仿佛更加沉重,扔完石子后的白面书生重重的擦了下额头,继续上路。 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片段。 但这样的片段一直在重复着。 所以,书篓中的石子越来越少,他登山的步伐越来越重,汗水也越来越多,到最后衣衫都被浸湿了些。 终于十颗石子都扔完了,他对着眼前的岔道叹了声,挑了一块青石坐了下来,稍作歇息。 书篓里那些雪白的纸片在夜风下撩拨下又不安稳的在纷飞,哗哗作响,好在书篓有盖,飞不出来。 “这逦山道登来真是累人,现在看来,仙人桥是去不了。” 山风吹拂,很快,湿了的衣衫,额间的汗水都被风吹干了。 他理了理衣袖,正正了衣冠,向眼前岔道一边缓缓走去。 就在他离去的不久时光里,彪形大汉也来到这处岔道。 而他选择的是岔道的另外一个方向。 白面书生,彪形大汉,截然不同的人。 走在分岔道的两端,仿佛这条岔道是人生的分岔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三十五章 小师叔 卓一刀的身体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他的身体在承受着痛苦。 但他守住神魂,将这种痛苦降到最低点。 经脉在不断洗刷,又不断的凝炼。 卓一刀四肢百骸在这磨砺之下愈发坚韧。 “原来浩海境的秘密竟是这样。” 不断体悟着白玉髓神奇能力的洗刷,卓一刀渐渐明悟。 苦海渡舟,彼岸即是终点。 “浩海的尽头原来是彼岸。” 修行从泥丸开始,破泥丸,再入源溪,江河,化为浩海,最后又回归世界。 “但我这浩海明显太弱,要入彼岸还很远。” 最终卓一刀压制了种种大胆的想法。 想把浩海境一次就走到极尽,这想法太过于白日做梦 卓一刀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白玉髓的功效被他压制住了,他身体处于一种奇妙的平衡之中。 卓一刀睁眼,没有什么犹疑,从那种奇妙中走出来。 卓一刀开口道:“商量个事,我想登顶神道。” 神道之灵道:“这对你丝毫没有用处。” 卓一刀道:“我只是纯粹的想一览众山小。” 神道之灵“可是你根本抗不住威压。” 卓一刀道:“难道你不可以把压制给解除吗?” 神道之灵道:“这……” 卓一刀道:“如果你不能解除,我会严重怀疑你是假的道灵。” 神道之灵有点后悔和卓一刀交易。 不过神道之灵最终答应了卓一刀的请求。 因为他现在受制于人,又有求于人。 无论是人,还是灵,有求于人,总是要矮一截的。 所以,之后的神道对于卓一刀来说都是如履平地。 难以想象,在这之后的逦山神道出现了怎么的一幕景。 那个带着残刀的男子在浩海境巅峰的神道停留了片刻之后。 之后的神道似平地被他一一跨越。 转眼之间,带着残刀的男子便登顶了。 卓一刀走马观花的看了看神道旁的风景,若有所思道:“这些都是以后要经历的?” 神道之灵很不客气的道:“前提是你要有命活下去。” “我如果死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怕会彻底被湮灭吧!” 神道之灵沉默了。 他的秘密曾经被四皓洞悉过。 那四皓的手段实在是了得,当初他也与这四人做了交易。 若论效果也就是一般,所幸,道宗的弟子日夜不停在其神道上磨砺。 这种磨砺不仅对道宗弟子有好,其实对神道之灵效果更好。 因为他几乎要消殒,力量不足以全盛万分之一。 他需要道宗弟子日夜不断的感悟,那对他也是一种力量源泉。 今天卓一刀带着四皓当年的隐秘之事来找到神道之灵。 就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这次这么好的机会。 神道之灵现在的状态极为不妙,并不是任何人想见就见,而且还要防备那些突然而至的难缠家伙。 登顶的卓一刀,处在特殊空间里,往前一步就是道宗山门。 他一步跨过去,顿时物转星移,来到道宗。 “见过师叔。” 三位道殿执掌之人,对着带残刀的男子恭敬道。 他们已经再三确认过,信上的内容确实是出于商山四皓,他们的师祖,那位居住在未央宫年轻帝王的老师。 唯一让三人郁闷的是,信中最后再三的肯定了眼前的人是四皓共同的弟子,让道殿执掌之人行子侄之礼对待眼前。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甚至心中还有顾虑这是真是假。”男子棱角分明的脸带着寒冬的气息,散发着一股不符合他年纪的沧桑,他继续说道:“对此,我不作任何说明。” 带着残刀的男子眼神逐一扫过三位道殿执掌者,说道:“我只是需要一个身份。”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你们都是道殿的执掌者,这一点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发生改变,所以,你们不要担心。” 三位道殿执掌者似乎被说中了心中所想之事,不约而同低垂着头。 他们梳的道髻很细致,一丝不苟,山风吹拂,如果是湖面的话应该会有些涟漪生成,扩散,但他们的发丝依旧整齐,没有凌乱。 道殿执掌者虽然无法做到商山四皓那般,无法给年轻的帝王足够的安全感,但他们毕竟是这座山,这座殿的执掌者,仅仅是片刻时间,他们便恢复了平静。 就像平日里日出而醒,穿衣梳道髻,徒步去烽火台上打坐,做功课,吃饭小憩,继续打坐做功课,晚了就用华清池引过来的温水沐浴,平凡又平淡。 虽然知道当今陛下需要的并不是这些。 静默之后,居中的道殿执掌者开口道:“我们辜负了陛下的厚望,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会全力配合师叔,哪怕是倾尽道宗全部力量。” 三人加上那位在闭关冲境的师弟,都曾被年轻的皇帝寄予过希望,但是,事与愿违。 在那极为恐怖的恨楼面前,他们所行横行霸道之事,道殿无能为力。 道殿没有太多的话语权,于整个大陆而言,道殿的存在甚至比不少九十九阶白玉神道那般有名。 因为这四位道殿执掌者都止步于从圣境无法跃过那道高高的龙门,就无法真正让人重视,无法给予年轻的皇帝更多的安全感。 这也是那位年纪轻轻的师弟急着闭关破境的原因所在。 只有拥有力量,才有话语权。 历史上曾出现过不少的小姑娘,无论她们长的是如何的美丽,如何的聪明,对于人才济济的整个大陆而言,小姑娘是没有话语权的,事实上,她们只能任人打扮。 带着残刀的男子对于道殿执掌者并无所求,正如他自己所说,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身份,一个在帝都可以光明正大,经得起考验的身份。 至于他所想做的事,他要达到的目的,他已经布好局,落好子了。 “牛,牛气!” 恰在这个时候,清净的道殿外突然响起了一道清脆好听声音。 暮色将整个骊山罩着,那道发出好听声音的身影从暮色中走出,西边最后一点淡紫色的余晖洒在其身上,将之烘托渲染的如同天仙下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三十六章 一抹夜色 暮色将整个骊山罩着,那道发出好听声音的身影从暮色中走出。 西边最后一点淡紫色的余晖洒在其身上,将之烘托渲染的如同仙女下凡。 这道身影不是别人,就是来自去侯爷府的魔女张小泉。 她一身月白色道裙在山风中飘舞。 要夜未夜的夜色中,她眼神熠熠,散发着光芒。 这样的一双眼睛看向哪里,哪里就会灿烂开花。 因为当年就是去侯做中间人将四皓与盈太子和刁皇后捆绑在一起,让神圣皇帝熄了易储之心。 所以去侯对于道宗有着难以比拟的崇高地位。 去侯的孙女张小泉一路随着卓一刀亮相于帝都的街道,这么明显的举动,道宗也一样明白。 于是,特意派弟子给她引了一条捷径上山。 她可以畅行道宗任何地方,不会有任何人阻拦她。 她来到道殿看到正向后院走去的卓一刀,立马把他叫停了。 三位执掌者的事已经和小师叔卓一刀谈妥,这时看到魔女张小泉的到来,眼眸中的神色变幻了,在逦山的夜色中,沉默的退走了。 张小泉的体质并不是很好,时常犯困,这种情况在以后的日子里只会加剧。 她一个哈欠后,说道:“我有些饿了。” 她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肚子,向着丫丫使了使眼色。 丫丫走了。 两人漫步于道宗后院。 此时的魔女一脸恬静,在夜色里凝脂般的肌肤泛着白光,似谪仙般,不可侵犯。 她真正对他产生了好奇。 登一个神道让人心情七上八下。 最后他还偏偏登顶了。 突然她想到什么,急急着说道:“我可是押了一万两你登顶成功,这可是一千倍的赔率。” “赚了,赚了,这次大赚了。” 无论赢什么,能赢,对于女孩来说总是开心的。 何况是一件这么让人值得称颂的事。 张小泉开心的似一个小女孩得到了心仪的礼物模样。 “其实我也很好奇,你如何取得四皓的信任,那四位老人家可是连爷爷都很佩服的。” 卓一刀漫步,没有说话,看着泛着星光的夜空。 山风呼啸,今夜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张小泉向着卓一刀看的夜空望去,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 她意兴阑珊新闻片这:“这样的夜色让我想起在玄机山上的日子,因为山上霜露重的关系,所以无论来日是晴还是雨,那些大妈大婶都是要将衣服提前收进来搁在檐下的。” “玄机山上生活的人都过得比较安逸,我的那些师兄师弟从来没有下过山,也没有去过遥远的山那边,可他们却都喜欢养马。” “他们养的马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精心照顾,愿意花时间为马儿细细的分出杂毛,打理的很是细致,看着它们日日长膘,这样的生活就令他们满足了。” “师兄师弟们也不曾骑过,但他们种了一片草场,等待着哪一天马儿需要用到那一片草场。” 没有了之前的蛮横,也没有了之前的俏皮,魔女张小泉像姑娘般碎碎念起来。 丫丫和年轻的马夫还有青衣小厮端着几样小食和一大锅鸡汤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只站在那默不作声。 他们声怕一点声响打搅了张小泉难得的吐露心声。 “知道你不会对这些感兴趣,你呀,脑子里肯定想的是大丈夫当横行天下的调调,怎么会想到喂马,种草场呢?” 张小泉转身看着三人端着小食和汤钵,示意他们放在石桌之间。 丫丫不是第一次来道宗,道宗的厨房早就被她摸熟,她挑着的都是小姐爱吃的。 摆好了碗筷,盛了小半碗鸡汤,丫丫便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丫丫并不是不吃,而是在挑的时候随意拣了些吃的填饱了肚子,这样就不会耽误小姐的时间。 张小泉在凉亭的石凳上坐下,并邀请卓一刀一同享用小食与鸡汤。 张小泉不满意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这么扭扭捏捏做什么?” 卓一刀回道:“我已经吃过了。” 张小泉道:“那就来碗鸡汤吧!” 卓一刀没有回绝,坐在石凳上。 张小泉举碗自顾自道:“来,干了这碗鸡汤!” 她没有理会卓一刀,喝完了事,然后双手拖着下马,抬头仰望星空。 夜风轻拂,星光摇曳,自是一番风景。 只是这番风景注定无人来得及欣赏就匆匆变换掉了。 ………… ………… 今夜的道宗不会平静。 为了应对接下来的不平静,道宗开启了那座可阻浩海境以下修者的阵法。 七大宗门的弟子按捺不住心情,最终向道宗通禀了一声,便登山道而来。 道宗弟子都知道今天带着残刀的男子是一块宝,七大宗门现在来拜山门的原因不打自招。 值夜的弟子增派了不少,那座可阻浩海境以下修者的阵法也检查了几回。 这些弟子神情极为严肃,注视着夜色,哪怕一丁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不放过。 像极了夜色中逐过的萤火虫。 夜风带着湿寒之气拂在他们脸上,他们丝毫不觉得冷。 浅吟低唱“登山道,走仙桥,遇仙人,仙子落凡尘,捡个仙女做老婆。”的白面书生并没有去遇仙桥。 原因他太累了。 他的书生衫都被汗水浸湿了。 他的身子很弱,稍不留神,就会被邪气入体。 他要找个温暖可以避风避雨的地方。 他来到道宗山门前。 看着这些在夜风里的弟子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些弟子看着夜色,吹着夜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尽管在某一时刻,他们眼前的那抹夜色突然变得浓了些,那缕夜风变得淡了些。 但夜色依旧夜色,那夜风依旧是夜风。 白面书生一步一步缓缓向前。 在行进的过程中,他成了逦山上那抹浓了些的夜色,那缕淡了些的寒风。 无声无息。 不,应该是有声有息,也有光,也有风。 道宗的弟子,以及那座可阻浩海以下的阵法在那抹浓了些的夜色成为一抹稀疏平常的夜色。 夜色于夜色中行走,便是自然与静谧。 白面书生在自然与静谧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穿过了道宗的防卫,来到道殿。 接着他依旧如入无人之境穿过道殿,来到后院。 后院有一座凉亭,亭里有一张石桌,四张石凳。 他眼睛的余光停留在石凳上的二人,以及张石桌。 石桌上有精致的小吃,也有大碗的汤。 他看着石凳上二人的神情,就像二人看着石桌上的食物,那般无二。 任人吃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不试试 又怎么会知道 白面书生如一抹夜色。 在自然与静谧中无声无息地穿过了道宗的防卫。 他看上去依旧弱不禁风,走路有点气虚,缥缈的似一缕风。 在丫丫眼中,他就像那位久病泡在药罐里的侯府四爷。 脸上永远带着一抹惨白,动作懒散无力,步伐虚浮。 她丝毫没有感受到在这幅柔软外表下藏着是何等的深渊,就像她永远不知道侯府四爷心中真正的想法。 丫丫利索的给手上的水果去皮去壳,小姐饭后是要吃些水果助助消化,所以她得抓紧时间削好,这是她最大的本分,也是最引以为傲的本事。 果皮被退去,露出晶莹的果肉,打着小花刀,再一扭,果肉一块块跌落盘子,看着这样晶莹的果肉,丫丫也生出了强烈的食欲。 食物对于人而言,有着难以抵制的欲望,特别是好吃又好看的。 石桌上有精致的小吃,也有大碗的汤。 无论是小吃中腌制的萝卜条沾着汁散发的酸爽劲乎,还是甜枣如蜜般的糖衣让人看的就口齿生津,抑或是从鸡汤中飘出来还夹着神仙草的香气,都能让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带着残刀的男子在这样的食物面前理应略表敬意,肚子呱呱响一声才对。 但他看着这片夜色突然深了一抹,眉头不经意的皱了皱。 那深了一抹夜色的是从逦山道而来的白面书生。 白面书生背着书篓走的很吃。 书生衫在夜风中轻轻拂动。 额头的汗水顺着两颊流下,看着有些文弱与狼狈。 小吃与鲜汤的香气借着夜风飘进了白面书生鼻中,不知是因为太过于香甜,还是刺激太大,他轻轻的咳嗽了两声,鼻子吸了吸气,似被呛到。 因为这两声轻脆的咳嗽声,破坏了夜色的静谧,也破坏了魔女张小泉饮食的趣味。 张小泉搁下筷子,对着白面书生投去诧异的眼神。 白面书生因着这一望,惨白的白面终于出现入违的晕红之色。 他有些害羞,抱歉的说道:“实在不该,打扰了两位的雅兴!” 张小泉对着一旁的石凳,努了努嘴,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来了,就坐下来一起吃。” 白面书生有些惋惜的摆了摆了手,说道:“吃就不必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这一辈子实在没有过多什么好日子,这些东西虽好,却对我无益。” 白面书生神情自然,字字真切。 听着这话丫丫都不自觉的在一旁为其心底难过,生起一丝怜惜的感情。 张小泉看着白面书生,讶然问道:“不吃?” 白面书生回道:“不吃。” 张小泉再问道:“真的不吃?” 白面书生再回道:“真的不吃!” 这样的对话很枯燥,张小泉有些生气,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张小泉嗔怒,说道:“你不会是怀疑菜里有毒。” 白面书生微微一笑,觉得这似乎是一个好笑的笑话。 “若说天下之人在饭菜里下毒谁都有可能,可你张家人偏偏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你就真的不知道,不明白吗?还是你在装糊涂?” 张小泉神色一黯,心里很不开心,直拉扔掉了筷子,说道:“没味口了,不吃了。” 张小泉突然的一任性让夜沉默的可怕。 青衣小厮与年轻的马夫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沉默着。 丫丫有些不知所措。 夜风吹着白面书生背的书篓,书篓内的纸片在夜风的撩拨下哗哗作响。 白面书生向前走了两步,捡起筷子,交给张小泉,说道:“不吃了,就是吃好了,吃好了,就要上路了。” 魔女张小泉摇了摇头回道:“如果我不上路呢?” 白面书生很正经很严肃的再问了一句,说道:“这是你的态度,还是你家大人的态度?” 没有回答白面书生的话,张小泉沉默下来了。 在她沉默的另一端,陈诚,余鱼,郦力,鄢烟四位小侯爷来了。 陈诚看着白面书生文弱的很,气势顿时就足了些。 余鱼,郦力则是用行动表示与张小泉共进退。 素来沉默的鄢烟这次却是紧皱卢眉头,不知道为何凭着直觉,他觉得这位白面书生很危险。 陈诚咧开一口雪白的牙,对着白面书生,说道:“你不会对我们四人纨绔也说这个态度,那个态度吧?” 白面书生看了看四位纨绔,神情微讽道:“对你们当然用不着这些。” 听到白面书生的回答,陈诚,余鱼,郦力三人很满意。 如果王二在这里就更好。 只有鄢烟一脸凝重的看着白面书生。 不过,白面书生接下来的话却是让陈诚的笑容凝滞。 白面书生道:“既然你们是纨绔,我便会替你们家大人管教。” ………… 无论是张家老太爷视为掌上明珠的张小泉,还是陈诚,余鱼,郦力,鄢烟这四位纨绔,在白面书生面前都讨不了任何好处。 他们最大的倚仗便是父辈祖辈那些威名赫赫之辈。 但在白面书生面前根本不管用。 “陈诚,你这纨绔当的可不咋样,在家里被老头管着,在外面还要书生打,可有点冤。” 陈诚把玩着手里的君子剑,似笑非笑道:“剑招有时就是无招胜有招,有时又是以退为进,只要管用的,就是好的剑招。” 话落,陈诚的剑便掉落在地上。 并且他捡不起来。 因为他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蹲下去捡。 随之,余鱼的君子剑也掉在地上。 随之,郦力的君子剑也掉在地上。 鄢烟,坚持了一会儿,但没有改变结果,他的君子剑也掉地上了。 白面书生轻声细语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 夜色如水,夜风吹拂,白面书生便是那缕浓了些的夜色。 白面书生来到卓一刀身前,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知道我是谁,这应该够了吧!” 他的话听着很虚,虚头巴脑的。 但不知道为何给人一种实,结结实实的感觉,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下筷子都没有动?” 带着残刀的男子看着白面书生,说道:“那是因为,我并不觉得这是我最后的晚餐。” 像是听到了极为有趣的事,白面书生哂然一笑。 “如果不是立场不同,凭着这句话,我们或许就能成为朋友。” “梅岭仙,卧龙山,天一湖,这个地方出来的人真的会有朋友吗?” 听到带着残刀男子这样的话,白面书生的轻松与洒脱在一瞬间如潮水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他脸上那缕更加浓更加黑的夜色。 “我就知道,世事艰难,往往非友即敌。” 他想到了梅岭仙,想到了卧龙山,想到天一湖,明明十分洒脱,带着几分出尘气质的白脸,却显得沧桑。 卓一刀看着白面书生,确认般的问道:“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我是道宗四位执掌者的小师叔,你真的要在道宗动手?” 白面书生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情,说道:“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 话毕,白面书生将背负的书篓从背上卸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三十八章 都黯淡吧 白面书生将背负的书篓从背上卸下,再将篓子面上的盖子打开。 里面原本被夜风吹的翻飞欲舞的纸片顿时得到解放。 雪白的纸片飞舞着,低翔着,就像出笼的鸟儿,也像得到自由的囚人。 接着,白面书生手中多了只毛笔。 这是只普通毛笔,狼毫,斑竹管,没有什么出彩,值得称道的地方。 但此刻,它被白百书生握着,瞬间变成了画龙点晴的神奇之笔。 白面书生握着斑竹狼毫毛笔在翻飞的纸片上笔走龙蛇。 “看你登神道引来玉雾炼心,本以为你天资卓绝,神魂之力超然,后来知晓你如履平地登你的确有些本事。” 白面书生握着毛笔的神情很专注,他说的话风轻云淡。 “就像人们不知道极南的天空总会有些令人炫目的极光出现,北边那座风雪之城常年风雪不停,这些并不是让人们感觉害怕的事,最多只会好奇。” 白面书生嘴里说的话,但他手下的动作丝毫不减。 白面书生智珠在握,继续道:“那个姑娘倒是精灵,应该是去通风报信了吧!但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白面书生指的是消失的丫丫。 丫丫这个姑娘看着纯朴,实则学到了魔女张小泉,很机灵。 她已经去通知道宗几位执掌者。 白面书生丝毫不觉得这是问题,他手执斑竹毛笔,继续笔走龙蛇。 白纸渐渐上开始凝聚出符文,看着这些符文,白面书生道:“梅岭封山卷!” 哗哗! 像是平地起了狂风,那些雪白的纸片在勾勒出符文之后便有灵性了。 在白面书生沉吟之后便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翻飞的更猛。 他是书生,最擅长的便是写写画画。 书篓里的纸片仍在飞出,雪白的纸片被不断的勾勒出符文。 即便这些只是寻常的写写画画,也是甚为累人,不要说这夹杂着白面书生神鬼手段。 所以,他额间的汗水又开始暴涨,任凭夜风如何吹拂,都难以吹干。 霎时,被画了符文的纸片便漫布了夜空,无论以何种角度望去,这些纸片都对准地面前带着残刀的男子。 带着残刀的男子倚石桌而立,眼色中难得的流露出几分凝重。 但这并没有望他慌乱,他望了望北方天空,那是烽火台的方向。 那里的夜色在星光的浮动下就像一朵漂浮的暗云,明灭不定。 明灭不定只维持了一瞬间,就突然金光大作。 然而,这只是。 接着金光如点着的火线,一路过华清池,再过遇仙桥,蔓延上向逦山脚。 这一路,我数个节点发出金光,金光接续成一条明亮而弯曲的金线。 “这是……护山大阵复苏了!”道宗弟子惊呼出声。 在同一时间,警钟塔也响了。 钟场悠远,便是远在逦山神道上磨砺的弟子也能听到。 就像许多宗门一样保持着暮鼓晨钟的习惯一样,日日给予修行弟子以警醒。 逦山道宗也有专门的人会在晚间时分,以他们的敲鼓方式来警醒着弟子每日的修行要更加勤劳更加刻苦。 但今日却是钟声长鸣。 一时间,所有逦山道宗的弟子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抽出剑,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 刹那,此起彼伏的剑吟声响起。 那位口里还在惊讶护山大阵的弟子声音很快被掩没在剑吟声中。 “万人天道剑阵!” 白面书生悠悠一叹。 白面书生道:“我算过了,道宗弟子集结发动万人天道剑阵起码要十分三十秒的时间。” 卓一刀道:“那又如何?” 白面书生道:“他们是赶不赢的。” 卓一刀道反问:“那这座护山大阵发动了,你又如何能逃?” 白面书生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反问着说道:“是吗?” 看着白面书生智珠在握的模样,带着残刀的男子像似猜中了什么,他再次遥望北方天空。 那是烽火台的方向,也是护山大阵整个点亮的光线起初的地方,为大阵触发点。 那里的夜色依旧在星光的浮动下就像一朵漂浮的暗云,但不再是明灭不定。 在那朵暗云之下,出现了一道雄伟的身影,虬结的肌肉股起,像一座钢铁堆积的小山站在烽火台上,那道身影挥动着拳头在轰砸着什么。 他每一拳的出击带着浩瀚真元波动,那种感觉像一座小山向前推动碾压。 便是烽火台那些经历了岁月不蚀的巨石都禁不受这般轰击纷纷爆碎。 整座烽火台这样的巨石不说有成千上万颗,也足有上百颗。 其中还有不少颗由天外陨石打造的,这样的烽火台便不是可以由蛮力破坏的。 野蛮的拳头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在他爆碎巨石之后,低头深思了片刻。 接着以一种看上去杂乱无章的方式继续轰击巨石。 终于,在他蛮横的数十拳之下,这座烽火台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小生说的果然没有错!” 这道暗云之下身影不知是骄傲于他口中所说的小生神机妙算,还是对他自己蛮横的拳头的认可。 总之,他说的颇为得意。 他看着烽火台这道微妙的变化,然后矮了矮身子,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猛的,他化作一阵狂风,携着狂化了的右臂,于先前十倍力量的砸到这处变化之上。 咔嚓! 像是什么破裂了的声音,又像什么爆裂的声音在烽火台上骤然响起。 也是在这一声之后,那座护山大阵的光亮骤然黯淡下来了,以烽火台为首,接着华清池,再是遇仙桥,如先前那般点亮,这次是逐一黯淡。 看到这般情形,这道身影并没有放松下来,依旧绷直了全身肌肉,展现出最为蛮横的一面。 他的身影如小山般巨大,但行动起来却是如风般迅捷。 做完这些,他认了认方向,便以狂风袭卷姿态奔走。 白面书生收回眺望的眼睛,看着卓一刀,说道:“这下好了,护山大阵黯淡了,你眼中的希望也应该黯淡下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三十九章 你究竟在等什么 昏鸦隐在乌云里,乌云遮住了月牙儿。 夜色如水,不见星月。 卓一刀从始至终保持着淡漠的神情。 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微妙,白玉髓余效虽然被他压制住了,让他分不出太多实力。 或者说,他需要些时间来适应这种状态。 白面书生手握斑竹毛笔不停勾勒符文。 他看着北方那道如小山的身影向着这里狂飙突进而来,眼神中多了些平静。 “在这悲凉的世界,连夜空的群星都对我们不屑一顾。” 白面书生脸色苍白,额间汗水密布,一幅虚脱了的样子。 看着带着残刀的男子并没有慌乱,白面书生说道:“护山大阵都被破了,你似乎还不是很担心。” 卓一刀道:“这座大阵破不了,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就可以修复好。” 白面书生道:“但这样的时间足够我做很多事情。” 卓一刀问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做?” 白面书生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也在等,等那道如小山般的身影。 这两人都在等,看谁要等的东西先来。 万人天道剑阵需要结阵的时间。 三位执掌人本来可以第一时间赶来。 但是,孟春这个时候不得不赶去烽火台,去修补破损的祭台。 还有仲夏不得不赶去季冬的闭关地为其护法,这可是道宗的未来。 这样看来真正能赶来的就是叔秋。 从逦山夜色中走出来的是一只火凤凰。 这只火凤凰被叔秋抓在手里,确切的说是他握着。 叔秋手里握着的是赤焰剑。 赤焰剑体灌注真元,这些真元加上剑本身的属性,幻化成一只火凤凰。 叔秋低喝:“凤火燎天!” 火凤凰凌空而飞,要去烧掉那些白纸上面的符文。 白面书生看着叔秋的出现不为所动,握笔的手,虚空一指,再一扣。 “坠!” 没有丝毫意外,和陈诚,余鱼,郦力,鄢烟的四把君子剑一样,赤焰剑也坠地。 白面书生淡淡的说道:“小心,玩火自焚!” 叔秋一脸震惊。 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战斗就结束了。 他有点颓然的看着夜色里的白面书生。 这一刻,他竟生不出去拣剑的勇气。 ………… 那道小山般的身影狂飙突进赶往白面书生受阻了。 在他面前有着七位年轻人。 彪形大汉:“你们就是道宗七子?” 七位年轻人没有应声,应着他的是手里的七把剑。 “七星剑阵!” 七位年轻人没有藏拙,出手便是最强的七星剑阵。 彪形大汉低沉的说道:“你们太弱了,别碍事。” 他蛮横的以拳头开道。 一拳所过,气浪成风,袭卷林木。 仿佛夜色被这一拳打穿。 七位年轻人被劲风擦伤。 “七星聚灵!” 道宗七子眼神变幻,最终都深吸一口气。 七柄剑于剑尖处合一,聚七人之灵,向前彪形大汉拳头而去。 以七人之力合于一处威力激增。 哪知道彪形大汉轻蔑一笑,并拢右手食指中指对着七剑合一处以力破之。 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两者碰撞居然完全无声无息。 接着下一瞬间就是道宗七子全部倒飞出去。 “若是你们修到浩海境,凭着这七星聚灵或许能让暂避锋芒,但现在不行。” 彪形大汉无情的打击着这七人。 道宗七子眼中飘忽着奇异的光芒,他们还年轻,再强的敌人都有追赶的可能。 彪形大汉没有停留接着朝白面书生所在地方狂奔而去。 ………… 七大宗的人,这个时候慢慢的也知晓了事情的始末。 并且他们一直和宗门保持着联系。 在这个时候,这个节骨眼,他们的力量也有可能左右着天下朝着哪种方向前进。 积雪宗的大师兄商进牵头了另外六大宗门领头,商量对策。 七人在如水的夜色里沉默着。 有的人反对,有的人赞成,有的人放弃。 有些认清事实的弟子摇了摇头,很清醒的说道:“这不是我们能玩的了的。商进,你野心大,但不能强迫我们做抉择。” 雁塔剑宗弟子剑八第一个跳出来,对商进的行为表示质疑。 雁塔剑宗实力不弱,除去道宗,它在七大宗排第二。 “我可说清楚,我做了什么,并不能代表草堂雾宗,他们也不会让我代表。” 草堂雾宗连连一脸痞气,耸了耸肩,表示反对。 当然也有赞成想着浑水摸鱼的宗门,他们想瓜分逦山道宗。 ………… 白面书生仍旧专心在白纸上勾勒符文。 他以一种超强的韧性坚持着,因为谁看到他这个状态都能看出他比寻常还要孱弱。 梅岭封山卷,真正的含义,便是用数不尽的白纸符文将整个梅岭给封印住。 当然,这样的事也只有梅岭仙老干过。 白面书生用一书篓的白纸将卓一刀给封住倒并不是不可能。 并且他等的人已经到来了。 彪形大汉身轻如燕须臾而至。 他来到白面书生,撑开恍若擎天的巨大胳膊,将他护在身后。 这样白面书生可以专心致志的在白纸上笔走龙蛇。 彪形大汉的到来直接让局势变得一边倒。 所有人在这一刻知道,这大汉比之书生只强不弱。 张小泉走到了年轻的马夫面前,低声询问。 年轻的马夫一脸凝重的摇了摇头。。 “这两人任何一个都比我厉害。”年轻的马夫自顾自道:“两个加起来,更是远远的超过我。 张小泉露出异色,竟没有想到连他也认为面前的两人这般难缠。 年轻的马夫看到了张小泉眼中的神色,平静的继续说道:“打不赢,但我可以拖住他们。” 年轻的马夫摇了摇头道:“当然,十有八九,我会被打死。” 最后,张小泉没有吩咐年轻的马夫要去做什么。 因为逃跑,这是卓一刀绝不可能做的选项。 白面书生看了看没有白纸了的书篓,对卓一刀道:“你还要继续沉默吗?” 卓一刀道:“我现在有理由相信你的话。” 白面书生道:“但这显然还不够,我不能让我辛苦布的局白费了,你必须厉害起来。” 白面书生说的很认真。 他一路登山道而来,就其体质来说,他已虚弱的满头大汗,单以这点来说,他是付出了心血的。 他还捡了那么多石头,扔了那么多石头,也是极为消耗力气的。 并且他差不多画了一书篓的符文,这对神魂的消耗更是极为巨大的。 他花了这么心血,可不想事不到临了瞬间就赢了。 书篓的白纸见底了,已经翻飞出来的都被写了一层符文。 这些符文在这一刻似乎有灵性,跳跃着金色的光芒,向着卓一刀激射而去。 白面书生道:“除非立地成圣,那么便无人可逃梅岭封山卷?” 梅岭封山卷已成,整个书篓的白纸在符文的加持下将卓一刀覆盖住。 白面书生看着卓一刀平静的神情,似乎有些疑惑不解。 白面书生喃喃着说道:“你究竟在等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四十章 被打的三名军士 白面书生等的是彪形大汉。 白面书生叫白小生,是梅岭仙,卧龙山,天一湖,阴阳双生子中的阴山子。 彪形大汉叫彪好汉,是梅岭仙,卧龙山,天一湖,阴阳双生子中的阳山子。 只有阴山子和阳山子在一起,他们才是最强的。 因为白小生的身体,经脉乃至于真元都实在太弱了。 就像谋士与智者,在武力方面总是有所欠缺的,他们把心思更多的花在谋划与布局上面。 最终的实施都要落实在像彪好汉这样体能强大,真元雄厚的修者之上。 所以阴山子阳山子合二为一时可发挥超越圣境之力,甚至能让圣得避让。 白小生不知道带着残刀的男子究竟在等什么。 他现在也不想继续等下去了。 梅岭封山卷已经被书写好了。 并且这些镌刻着符文的纸片飞舞着已经锁定了带着残刀的男子,随时可以将他封住。 “既然你等的东西迟迟不来,那么你就放弃吧,太过于迟来的东西就没有意义了。” 白小生沉声喝道:“封!” 就让这漫天纸片将你的过往掩埋。 你也将成为我书写历史中的一笔。 镌刻着符文的纸片在白小生神魂的操纵之下向着带着残刀的男子飞去。 一层无形的蔽障以卓一刀为起为,向外辐射而去,形成一个半圆似的真空地带。 白小生眼睛微眯,沉声说道:“领域!” 他神魂操纵的所有纸片都贴在领域的外层,破不了这个防御就进不去。 白小生道:“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倚仗。” 彪好汉也察觉到了情况的转变,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仿佛是常人的千百倍,他那右手似乎在这口气后膨胀了数倍大小。 这样的造型看着很怪,却极富有暴力美感,仿佛可以劈山斩川。 彪好汉喝道:“我来试试!” 他迈开步伐,狂飙似一阵风。 狂化的右手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力量击在领域之上。 “砰!” 领域外层被彪好汉一拳击中,竟硬生生起了电弧。 电光在无形的领域外层像游走的电蛇。 “再来!” 彪好汉蛮横的再度来了一拳。 “砰!” 电蛇起舞,光芒大作。 “再来!” “砰!” “再来!” …… 一连数十拳的硬轰,饶是体能与真元雄厚的彪好汉也不好受。 彪好汉转过身看着白小生,问道:“怎么样?” 白小生目不转睛像名求学的学生在研究这数十拳对领域的影响。 他坦然道:“要以力破开那领域,需得你再轰上数百拳。” 彪好汉神情平静道:“倒是个铁龟壳。” 白小生道:“不,并不需要这样做,你只要在轰十拳,汇于一点,我就能找到它的弱点。” 彪好汉没有说二话,身形消失于夜色中。 当他再度出现,便听到“砰”声不绝于耳。 白小生再度执起斑竹毛笔。 于虚空中一横一竖画了两笔。 横为天,竖为地。 横竖过后这片天地仿佛都禁锢。 白小生再度画起了符文。 只不过这次很特别。 他手执斑竹毛笔朝着是虚空画。 其时,他的神魂之力透过笔端向着飞舞在空的纸片溢去。 这次他要镌刻的是“神文”。 神文便是以神魂之力画的符文。 这一次白小生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 饶是他强大的神魂来说,做这样的事也不可能坚持太长。 便是下一个瞬间,他额头的汗水便如山间的清泉,汩汩冒出。 他顾不得额间暴汗淋漓,竭力操纵着神魂画着神文。 无论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还是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抑或者是灵感和汗水相加,这些都不重要。 对于白小生来说,收获必须得付出汗水。 因为其虚弱的体质,他走上一段山道便会虚脱的浑身是汗,他这一生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也没有怎么看看世界。 聪明如他,神魂强大如他,依旧只能与阳山子合二为一才能展露出自己的强大。 所以,他更加努力,更加不要命,更加挥汗如雨的全力以赴。 成功是唯一能够匹配天才的词语。 他需要的是成功。 彪好汉数十拳专攻一点,隐隐的把领域给硬生生拳出一丝缺口。 镌刻着神文的的纸片嗖的一下从这丝缺口中冲进领域之中。 张小泉看着卓一刀的领域被破开,流露出十分震惊的神情。 然而,他旁边的年轻马夫却觉得这在正常不过。 这两人所涉足的领域已经无限接近那个境界。 并且这两人还是梅岭仙阴阳双生子,合二为一协同合作,其难对付程度丝毫不亚于圣人。 年轻的马夫看着一脸淡然的卓一刀,他现在也很好奇。 便是这样的领域都破了,他还有什么倚仗让他如此淡定从容。 不过他目光所及还看到一脸淡然的青衣小厮,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道宗的提剑少年。 他们都很淡然。 仿佛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 有的人天塌下来,也觉得不过如此。 有的人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动干戈。 逦山脚下不远一处要地驻扎着神圣帝国最为精锐虎狼之师。 文姓上将军如往日一般操练军士,处理军务,整顿军纪。 他年轻的脸庞风采如春,阳刚又不失俊美。 今天却有三个军士偷跑到外面的酒馆喝酒,虽然用了上好的解酒圣品,可依旧被查出来了。 这自然是违反了军纪,免不要军法处置一番。 军士长一顿皮鞭将三人打的皮开肉绽并把这件事汇报到文将军这。 文将军不知是沾上了帝都那位周大将军的习气,还是天生性格严谨。 他喜欢把所有的事一一分门别类的,或以轻重来分,或以缓急而分,一是一,二是二,分的清清楚楚。 他这样看的舒心,操作起来效率也要提高不少。 在一分最轻最缓的军务上他看到了三个人的名字。 这三个人有着相同的姓,只是名字不同罢了,甚至字里的第二个字都。 刚刚看到时,便让他惊诧了那么一瞬间,接着眉头皱了皱,思考了片刻。 看着夜色像似看到光明,文将军微微一笑,豁然开朗。 他轻轻将这一页翻过。 他又开始处理别的军务,只是这次他心生涟漪。 文将军时不时的忍不住抬头看向那座被夜色笼罩道宗。 一颗年轻的心在蠢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四十一章 智者解惑 谋士破局 被打的三名军士都姓刁。 这个刁,就是那个比律法九典还要重的刁。 他们姓刁,仅凭这一点,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人敢打他们。 但他们今天因为犯了军纪,受了一顿皮肉之苦。 打他们的是位小官,姓周。 皮鞭之苦让这三人现在痛彻心扉。 一脸怒容的刁德仁破口大骂:“王八糕子,我一定要把这状告到老祖宗去。” 刁德义和他的想法一致,哭丧着脸说道:“这哪是打我们的屁股,是打她老人家的脸。” 他现在是趴着,把屁股翘的高高,模样十分难看。 刁德礼没有赞同,叹气道:“如果早些时候这样说,我肯定赞成,但现在,我觉得悬了。” 刁德仁反问道:“即使我们和老祖宗这样亲戚关系隔着十万八千里,她也会帮我们,因为我们都姓刁。” 刁德礼沉声道:“难道你不知道今天白天的事,没有听说。” 刁德义问道:“什么事?” 刁德礼叹了口气道:“今天的廷尉府吃了大瘪。” 刁德义大惊,道:“怎么可能?难道说……” 刁德礼点了点头道:“你猜测的不错。早就听说军中有很多人对老祖宗不满意,他们都是和神圣皇帝打江山的老家伙,不吃老祖宗那一套,看来是真的。” 刁德仁,刁德义这时恍然大悟。 但又想到了什么,同时满脸疑问说道:“那你今晚还提议要去酒馆喝酒?” 刁德礼一脸深沉的说道:“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知道结果?” “原来你是故意的。” 刁德礼点了点头道:“对,我就是故意的,不然,怎么看透他们的心。” ………… 人心是很看难透的。 白小生镌刻着神文的白纸通过彪好汉铁拳轰出来的缺口顺利钻进了领域之中。 但白小生不明白,眼前带着残刀的男子还是一脸淡然,他看不透他的心。 不仅如此,跟着他淡然的还有青衣小厮,还有提着剑的少年,他看不透他们的心。 如果不是对自己十分肯定,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入流的小瘪三。 白小生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今晚为什么要考虑的这么周到。 或许真是自己多此一举。 他神魂操纵着纸条,低喝道:“封!” 再也没有领域相阻,镌刻着神文的纸条没有任何迟缓就附在卓一刀身上。 卓一刀没有动,任凭着这一书篓的纸片将自己包裹。 如果说普通的纸片把人覆着,只会让人窒息。 那么说镌刻神文的纸片把人覆着,便会让人燃烧。 因为上面的神文此刻全都金光大作,弥漫着似火一般的炽热力量。 白小生这个时候还在不断用神魂去控制着纸片,神文的力量不断在增大,金光更盛。 他艰难的擦了擦的汗水,这样十分消耗他的神魂之力。 他梅岭仙,卧龙山,天一湖,阴阳双生子中的阴山子。 他神魂天生强大,感知也异于常人。 凭着神魂与纸片微妙的感应,他发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 一旁的彪好汉不解的问道:“有问题吗?” 白小生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没有问题,我还没碰到过圣境之下能从梅岭封山卷中逃出来的。” 夜色如水,白小生的眉皱的更深了,他向着彪好汉问道:“如果说我封住的是你,你能抗住吗?” 彪好汉想了想,道:“很难,即便能抗住,也要脱一层皮。” 白小生听到彪好汉的回答,甩了甩头道:“那就没错了。” 神文之力比之澎湃的真元之力更为凶险。 一纸篓的纸片都书写了神文,这刻全都金光大作,刺激着卓一刀全身。 若是换作登神道之前的他,这样的攻击,肯定要遭遇大劫的。 但他得到了白玉髓。 原本他身体压制白玉髓达到很微妙的平衡。 此刻外界凭空来的神文之力不仅没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 反而被他巧妙的借来对抗白玉髓的力量。 所以,他现在状态空前的很好。 白小生看着被纸片覆住全身的卓一刀,说卓一刀是纸片人也不为过,再度疑惑起来。 神文的金光烧了这么久,纸片人无论从厚度还是高度还是长度看,都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脸色如夜色,夜色则如水。 他停下了神魂控制之力。 因着这一下休息,他额头的汗出的更多更密。 他太累了。 没有神魂的操控,镌刻神文的纸片便离开了卓一刀,不在覆在他身上。 露出了卓一刀的的身形,完好无损。 白小生一脸吃惊的说不出话的表情。 彪好汉沉静如水,没有想太多,他握拢右手手掌,瞬间狂了数倍。 白小生止住了彪好汉,说道:“你再等等,如果说这一仗不赢得漂漂亮亮,红拂这辈子都不可能正眼瞧我的。” 白小生低头凝思着,为什么自己的梅岭封山卷会对带着残刀的男子失效。 这有点打破他的认知。 他此刻不像是在战斗,更像一名智者解惑,也像一名谋士破局。 陈诚,余鱼,郦力,鄢烟,四人比之白小生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因为他们先前已经领教了白小生的手段。 其手段神鬼莫测。 说句实话,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君子剑掉在地上,并且拣不起来。 他们压根就没有感受到白小生的真元。 没有真元,又怎么可能让他们的剑掉地上。 素来少话的鄢烟,这回终于开口了,道:“应该是驭魂之术。” 去侯府年轻的马夫在旁边听到鄢烟的话,淡淡的笑道:“有趣,你已经反应过来了。” 鄢烟点了点头,道:“还真是,那就没有办法了。” 张小泉恍然大悟,道:“莫不是传说是真的,阴山子在娘胎里就开始修炼神魂。” 年轻的马夫凝重的点了点头:“这样看来,应该错不了,不然以他的年纪来说,即便有神魂修炼之法,也不可能做神魂之力让我都感觉到恐怖。” 夜风吹拂,年轻的马夫发觉自己的额头有了层薄汗,随即转变心情说道:“眼下情况并不糟糕,那个带着残刀的男子是真的很强,白小生拿他根本没有办法。” 此刻的白小生绞尽脑汁在想着为什么会这样? 他就像一个学生,穷极一切要得到答案。 对于他而言,这更像智者解惑,谋士破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四十二章 被诅咒的晚年 红拂是一个对白小生很重要的女人。 她会在某一个地方看着他。 他要让她以他为骄傲。 这种想法是出于很朴素的男女之间的感情。 像白小生这种体弱身虚之人,接触过的世界不多,接触过的人也不多,在人世间能找到真心真意待他的女子实在不容易,何况他还喜欢着她。 哪怕他现在表现的不够出色,甚至是有些狼狈。 但你只要知道一个男子为了在心爱的女子面前有所表现而激发出的潜力,那么就知道白小生这一刻是多么努力。 他抽丝剥茧解题,他绞尽脑汁的破局,最终发现,眼前这个带着残刀的男子真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的神文纸片便是圣者都无法做到淡然视之,竟然被一个浩海境的修者破了。 更为惨的是他不仅破了,而是以一种超越他理解的方式破的。 “你真是千山过尽,不沾红尘。”白小生很羡慕卓一刀。 白小生双手低垂,将毛笔束于袖中,一脸艳羡的看着卓一刀。 他的目光有些涣散,神魂似乎要离体而出,这表明他要动真格了。 因为他是梅岭仙的阴山子,他自打娘胎里就开始修炼神魂。 他有着超越常人理解的神魂。 这是梅岭仙传承数千年的秘法。 为此他失去良多,没有他那么惨痛经历的人是不会了解他内心的。 一尊金色神魂小人凭空出现在逦山道宗的夜空。 当世间除了圣得能做到这点,几乎没有人能神魂小人破体而出。 这足以说明白小生的神魂之强大可比肩圣人。 这尊金色神魂小人,可免疫诸多攻击,像真元,剑招,阵法,在神魂面前他们简装就如雪遇沸水,直接消弥于无形。 能够和神魂小人相较的也只能是神魂。 白小生召唤神魂小人离体向着带着残刀的男子厮杀而去。 确切的说他要杀进卓一刀的神魂世界。 领域也无法阻挡白小生的神魂小人。 下一个瞬间,白小生就侵入了卓一刀的神魂世界。 卓一刀凌空盘坐的神魂小人睁开眸子看着白小生的到来。 卓一刀淡淡道:“你终于来了。” 白小生讶异道:“这样说,你在等我?” 卓一刀点了点头道:“的确。” 白小生失笑道:“这是拖敌之计吗?还是什么陷阱,或者你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死亡?” 卓一刀摇了摇道:“并不是。” 两人的神魂小人在神魂世界发起了两人对话。 “我知道梅岭仙阴阳双生子被诅咒的晚年,说实话,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无法获得快乐。” 白小生淡然道:“在这悲凉的世界,连夜空的群星都对我们不屑一顾,我又有什么资格去祈祷人生获得喜乐与平安?” “你难道觉得就没有改变的机会了吗?” “传承了数千年的秘法,近百代人的宿命,我有什么勇气去提改变。” 白小生喟然一叹。 他想到了梅岭仙的阴阳双生子是如何造就而成的。 由上一代梅岭仙继续承者于茫茫人世间找到一对孪生姐妹,然后将之幽闭数年不见天日,在这数年里施以秘术。 让姐姐吸取妹妹血肉精华,让妹妹吸取姐姐神魂之力,两人各得其所。 然后使两人同时怀孕,并且整个怀孕的过程中,上一代梅岭仙继承者依旧对这两人施以秘术。 最终导致姐姐的血肉精华全反哺过婴孩,妹妹的神魂之力全移花接木给婴孩。 姐姐诞生的孩子便是阳山子,血肉极其旺盛,体格粗壮,真元雄浑。 妹妹诞生的孩子便是阴山子,神魂极其厉害,世所罕见。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不会让人觉得绝望,但阴阳双生子到了晚年会有诅咒。 两人因为当年的秘术的原因,导致人生的极度不完整,晚年两人只能存活下来一个。 并且存活下来的那一个非得活活要把另外一个像果子一样吃掉,来弥补不完整的人生。 这种方式凄惨到令人发指。 上百代的阴阳双生子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便是梅岭仙的承继者。 随后,又于茫茫人世间挑选那样一对符合要求的孪生姐妹。 周而复始的重复着这样的悲剧。 “百代被诅咒的命运谁能打破?所以,现在我要活的快乐些。”白小生想到了红拂那个可爱的姑娘,想到了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印在自己心间。 白小生神魂小人口吐经文,化成一层涟漪,向着卓一刀划过去。 他为了自己短暂的一生快乐,不得不全力以赴。 卓一刀虚空一按,像止住水波般,止住了涟漪。 卓一刀轻轻的说道:“你的神魂只能口吐经文,若是能将经文化作刀枪剑戟,或许还能对我起到攻杀作用。” 白小生惊叹道:“玉雾炼心竟能对神魂有这般大的好处。” 卓一刀道:“如果不是玉雾炼心的磨炼,我确实就要被你伤了。” 卓一刀隐瞒了那道魂传授修炼之法的事,毕竟这件事关系实在是太过于重大。 卓一刀看着白小生道:“这样,你死心了吗?” 白小生自嘲一笑,说道:“人的心一旦死了,就活的没有丝毫意义。我觉得我还可以拼一拼,或许能比你狠的更久些。” 卓一刀道:“我实在不愿意与你这样的人为敌。因为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天才往往是压榨的越厉害,越是能表现出超越常识的潜力。” 卓一刀很认真的对着白小生说道:“我如果说有方法解开阴阳双生子被诅咒的晚年,你会相信我吗?” 卓一刀的敌人不是白小生,也不是彪好汉。 尽管他们这对组合现在在恨楼十二恨中占有一席之地。 但他们的情况很特殊。 如果能化敌为友,这比把敌人消灭了给好。 卓一刀如是想到。 ………… 逦山道宗的后院,彪好汉全力保持着神魂小人出体的白小生。 卓一刀被领域隔绝,即便以彪好汉一只脚踏入神圣领域的能力也能以一时破开。 两边就在逦山的夜色中对峙着,安静着。 叔秋经过了思想剧烈的挣扎后,看着这夜色,似乎有所领悟。 他理了理自己的道袍,发髻,拣起了地上的赤焰剑。 他是文氏新帝最为忠诚的拥护得,他素来主张向刁太后开炮。 这个时候,自己却无所作为,这太不像话了。 他看着眼前体形巨大如同一座小山的彪好汉,神情中透着难有的平淡与闲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四十三章 一道很了不得的剑光 白小生让陈诚,余鱼,郦力,鄢烟,这四人的君子剑坠地,以及叔秋赤焰剑坠地的方法,如出一辙。 就是用强大的神魂之力去干涉他们的思维。 这是鬼神手段,神鬼莫测。 这便是叔秋最为想不清楚的地方,他败的太过于莫名其妙,太过超出他的认知。 丝毫感受不到白小生的真元就已经输了,这很打击一个修者的心灵。 修者要明心见性,要战胜心魔,不能被虚妄迷惑。 现在他明白了白小生是那传说中的阴山子,从娘胎就开始修炼神魂,面对着这样极为特殊的存在,被打懵是理所当然的。 认清自己的不足,才能有勇气继续前行下去。 这是修者的勇气。 叔秋拣起赤焰剑,真元之力再度灌注其中,顿时剑体似有火焰升腾。 他的信心也如升腾的火焰在提升。 他的一生或许要用应验在这把赤焰剑身上。 身如火凤凰,涅槃重生。 “凤鸣歧山!” 叔秋声音低沉,声音中似充满着中年无尽的无奈。 这一次,他全力以赴,心无旁骛。 如果说先前的一记凤火燎天是一只火凤凰,那么这一记凤鸣歧山便是一片火海。 逦山的夜空被这片火海划亮了。 同时,划亮的还有白小生苍白的脸庞。 火海是向着白小生弥漫而去。 只是在这个时候,一道小山般的身影突然就出现在火海之前。 这具如山般的身影抡动了如山般的巨拳,轰砸在红色火海之上。 “轰!” 火浪滔天。 很难想象是怎样的拳头能将一片火海给砸开,并且将火海一分为二。 彪好汉一脸阴沉的看着叔秋,并没有追击。 他很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白小生虚弱的肉体。 彪好汉指着叔秋道:“敢近我十步之距,取你首级。” 他的话极为挑衅,这十步之距是他保护白小生的极限距离。 超过了这十步,他就无法兼顾这两者。 叔秋并没有被彪好汉的激怒,相反他更加沉着冷静。 叔秋的秋,是成熟,是收获。 秋就像叶子经历了嫩绿,再到发黄,再慢慢变红。 叔秋很明白现在的情形,根本不与彪好汉作任何纠缠。 他现在的目标只是白小生,并且他把握好了距离,采取远攻的方式。 彪好汉没有办法,只能被动阻挡着火海。 一记又一记的“凤鸣岐山”仿佛不需要真元支撑向着白小生扫射而去。 这些招式全部被彪好汉以肉身之力阻挡下来。 彪好汉肉身之力无比雄浑,饶是以他这样的狂野的肉身比火海不断炙烤,也不好受。 终于,他以蛮力一击击中花岗岩地面,花岗岩应声碎裂。 碎裂的花岗岩一一被彪好汉强有力的掷向叔秋。 叔秋横剑一挡,火光冲天。 接着是金石相撞之声不绝于耳。 彪好汉的力道何其巨大,花岗碎岩冲击力度何其巨大,只是与赤焰剑一碰,便让叔秋手臂发麻。 但叔秋不为疼痛所动,因为孟春去修复烽火台上的祭台,很快就能赶回来。 并且道宗最为强大的“万人天道大阵”也在慢慢集结完成。 这一刻,叔秋就像有着北斗星指引的赶路人。 ………… 卓一刀神魂世界,两人依旧对峙。 “解开阴阳双生子晚年的诅咒?” 白小生神魂小人叹息了一声,尔后他陷入沉思中。 “我如果连现在都过不好,何必多此一举想着晚年。” 白小生神魂小人看着卓一刀神魂小人,眼中尽是平淡,没有被他的话诱惑。 “即便是遇到诱惑也能从容保持本心,你所经历的磨难不在我之下,我认可了你。”卓一刀神魂小人淡然说道。 卓一刀神魂小人继续道:“我刚刚确实说谎了,这诅咒确实解不开!” 看着白小生神魂小人神情的变幻,卓一刀神魂小人坦然道:“但我可以封印……让诅咒无限期的延迟发作。” “这次我说的是真的。” 白小生神魂小人摇了摇头道:“无论以后究竟会怎么样,重要的是将当下过好。我或许离参悟神魂奥秘不远,将经文化成刀枪剑戟了。” 白小生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他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临时倒戈。 他异于常人的神魂注定了比所谓的天才还要天才。 就这一刻的功夫,他演绎了数十次神魂变化的奥秘。 神魂小人不断口吐经文,这些经文又不断在演绎,最后化为虚无。 但在第十二次之后,居然成功的化成刀枪剑戟。 看着白小生神魂小人已经寻到奥秘,卓一刀神魂小人叹道:“你真的太妖孽了,相比我这点成就,在你那根本算不得什么。” 看着神魂小人演化的刀枪剑戟,卓一刀神魂小人心潮澎湃,但也开始全力以赴了。 神魂小人本就金光大作,这下彼此攻杀更是光芒万丈。 整个神魂世界顿时充满着光明,万物浸染其中得其滋润。 一番交锋过后,两尊神魂小人不分胜负。 白小生神魂小人叹道:“你是我生平见过最让我出人意料的人。” “不过我现在也弄清楚了你的秘密。” 白小生已经透过卓一刀的神魂世界洞悉了他的身体情况。 并且他推断出自己自己先前的梅岭封山卷还极有可能助其压制白玉髓。 等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现在的他是开心的。 因为无论是智者解题,还是谋士破局,都要知道题面。 有了题面才能明白知道自己遇到的是问题。 此刻,白小生终于知道要从哪方面去战胜眼前的敌人了。 ………… 无论是有北斗星指引的叔秋,还是知道从哪方面入手战胜对手的白小生,他们都有了方向。 薛三儿却在逦山道迷失了方向。 他本来是跟在张小泉后面的。 但因为去侯与道宗的关系异于常人,张小泉由道宗弟子引了一条捷径上山去了。 可是,道宗的弟子根本不买他薛三儿的账,任其生灭。 薛三儿无奈,只得和李珂、石雄两人走在逦山道上。 这一路而来,夜色渐深,便迷失了方向。 不过他到是远远的看到了七大宗门的弟子匆匆忙忙的上山,便预感到了道宗今晚有大事发生。 随着后来护山大阵启动时大盛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逦山夜空以及警钟响起,似乎都验证了他的推断。 他现在的心思很复杂,或者说他原本单纯的心思被今天一系列超出常理的事情给打乱了。 他有些昏沉的脑袋的吹着逦山的夜风,看着迷朦的夜景,想缓一缓。 就在下一刻,他突然感觉到这夜冷的发寒。 他抬头凝视,才发现,并不是这夜太冷。 而是一道飞驰的剑光朝他飞来。 发出这道剑光的人是一位很了不得的人。 所以,这道剑光是一道很了不得的剑光。 薛三儿来不及抽鞭反击就发现自己的右手被剑光削掉跌落在地。 他的右手被人给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四十四章 报应就是因果循环(票) 逦山的情势很微妙了,帝都的情势更加复杂了,人心之光怪陆离也逐渐显露。 短暂的回顾一下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卓一刀初来帝都于五侯府斩了廷尉监的一只右擘,接着去了去侯府。 随后便是张小泉的一路跟随,到王二与薛三儿的对峙。 再到陈诚四人的助阵,折扇公子的出现,以及薛王两家的管家带来的话。 当然这之中,还有关于卓一刀活不过今晚的打赌,以及今晚帝都夜空有一场焰火的打赌。 接着卓一刀更是选择登闻名天下的神道,并成功的引发了种种常理难测让人咋舌的奇观。 后来便是白小生与彪好汉这对强势的组合出现,要置卓一刀于死地。 只是一番交手下来,彼此胶着着。 白小生的神魂小人与卓一刀的神魂小人不分胜负。 彪好汉因为要护着白小生的肉身也只能与叔秋打一个平手。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在暗中给了薛三儿一道很了不得的剑光,斩了他的手。 再结合着逦山不远处的那三位刁姓军士被一顿毒打看来,这情形就十分复杂了。 怎么说呢?如果初来乍到的卓一刀就要与刁太后开战,与三王十二恨,与廷尉府,与那些效忠于刁氏的人彻底撕破脸皮,那么他就太过于愚蠢了。 他的到来,只是要让身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看到一种可能。 在一种长久威压下,可能发生的变化。 直白的说,他要让人看到希望。 这里的人包括了文氏新帝,包括了大大小小的侯爷,以及依旧忠心于神圣皇帝的老臣们。 所以毒打三位刁姓军士的行为无疑是在添油加醋。 斩掉薛三儿的右臂更是会让薛欧暴走,联合众多利益相关的人进行反扑。 这样导致的最为的直接结果是整个神圣帝国再次陷入无尽的战火之中。 到那个时候,指不定北方的那头狼又要觊觎,挥军南下,南方那些蛮族也要乘机扩张。 这样的结果是去侯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去侯一定要阻止的。 神圣帝国可谓是他的心血,他的一生都奉献了给这个国家。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他是会毫不客气亲手杀了卓一刀,止戈这场动荡。 因为这是止戈最快的方法。 这些虽然都是推测,却也是极有可能发生在不远的将来。 那一道很了不得的剑光究竟是发出的,那位很了不得的人究竟是谁? 这个人究竟是谁? 成了谜! 这人心啊,果然是最难懂的,也是最难猜的。 ………… 简单用过了餐的薛欧,洗漱一番,便一个人坐在书房。 他把书房的门,窗都关的好好。 他是帝国的财神爷,也可以称为最有钱的人,但他并没有想像中的骄奢淫逸。 多年来他还是保持着一如往常的节俭习惯。 他吃的都是家常小菜,油盐放的也很少的,很是清淡。 他用的也都是寻常百姓见能见到的物什,并没有奢华之物。 他常年穿的还是上头发的那几套官服,仔细看的还有些发白。 这一刻薛欧独坐于烛火前,小憩着。 烛火摇曳,勾勒出一幅幅奇妙的图案。 薛欧半睁半眯的眼睛从这些图案之中恍若看到了自己的前半生。 他年轻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也曾过过极为快乐的日子。 为此他也付出过极大的代价。 大病一场后,薛欧大彻大悟,看破世间浮云,学会了珍惜。 薛三儿是薛家独苗,薛欧视若珍宝。 但越是宝贵的东西,就越不能把他看的过于贵重。 不然,在这还不是太平盛世的红尘里他就越可能遭到灭顶之灾。 所以,人们印象里的薛欧对薛三儿不抱有很大的幻想,这一辈子只盼他个混吃等死即可。 这样的薛三儿便是最安全的。 因为没有谁会去和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较真,他在这个世界最大的害处也就是多喝点水,多吃饭。 事实证明薛欧的想法是对的。 他老拿去侯作对比,去侯家三位如龙如凤的儿子不就早早死去了。 薛欧看着烛火摇曳,变幻着倒影,他的一颗心也在跟着沉浮。 书房的门是关着的,窗也是关着的。 没有对流的书房烛火本不应该摇曳。 但它还是摇曳起来。 它的摇曳是因为有一个人来了。 薛欧看着这个人,老眼有些混浊。 这个人在欧薛耳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就是这短暂的几句话,薛欧混浊的老眼,渐渐湿润,到最后老泪纵横。 他没有擦掉眼泪,任由老泪划过脸颊。 他的模样很狼狈,老泪纵横却悲悯的哭不出声。 他压抑着情感,默不作声。 像一位受尽委屈的孩童可怜的压抑的哭不出声。 “我如此小心翼翼的珍惜着这世界,却还是要一无所有吗?” 薛欧想起了年轻时的风流,年轻时欠下的债,想着这应该是报应吧! ………… 报应是因果循环。 报应是这世间最大的法则。 道宗统一了意见,决定为文氏新帝站台,冲锋在这场风暴的最前端。 那么他理应就要接受这场风暴最为波澜壮阔的冲击。 孟春站在烽火台被破坏的祭台上,看着夜色中的逦山,就像怀着初心的孩童第一次登顶高山,俯望天下。 这种居高的感觉很奇妙,让人无由来的生出依依不舍的感觉。 他是道宗除了四皓之外最为德高望之人。 道宗的衣钵早晚有一天会传到他手上。 为此,他多有些想法是在恰当不为过的。 他听着“万人天道剑阵”集结发出的无数剑吟声,心潮随着剑吟声一同澎湃起来。 但很快,理智在不断压制着这些心血来潮。 他看着被彪好汉以巨力破损的祭台,修复它并不太算难,也不需要花太多时间。 可有些东西一旦破坏了就真的难以修复。 比如道宗与刁太后的关系。 在神圣皇帝还在位的时候,道宗是全力支持过刁皇后与盈太子的。 可以说,这两者之间的友谊非同一般。 现在孟春居高俯望逦山,更能明白他面临着是何种抉择。 因着他的抉择,又要生出怎么的结果。 他早晚都是要承担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四十五章 叔秋也不知道这个答案(票) 硝、硫磺和木炭混合在一起能够发生这世间最奇妙的反应:爆炸。 硝、硫磺和木炭的混合物就叫黑火药。 逦山道宗的护山大阵就是以黑火药、符文为基础,再以元石构筑祭台,贯穿了烽火台,华清池,遇仙桥多个险要之地。 烽火台是大阵枢纽,也是大阵起始触发之地。 孟春最终选择修复被彪好汉以巨力破坏的祭台。 但他没选择触发大阵。 他站在烽火台之上沉默的俯看迷朦的夜色。 那些忙碌的人,那些不停的剑吟声,那些他曾经追逐的向往。 现在都在他脚下。 他俯看着这一切。 但忘了他自己本就是夜色的一部分。 是这红尘中争渡之人。 孟春觉得道宗的发展方向出现了问题。 道宗固守四皓坚守的己见便成为了它最大的阻碍。 因为逦山四皓在选择刁太后与文氏新帝的问题上,选择了感情,而不是追逐权利。 与刁太后为首的三王十二恨势力开战,道宗这种做法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孟春是绝不会引领道宗走向死亡之路的。 “恭喜你在最恰当的时机做了最恰当的选择,我们也会给你一个最恰当的位置。” 一道红色让人沉重而窒息的身影出现在孟春身后。 这道红色身影赤足而行,不沾灰尘。 每一步走来仿佛足下生莲,大地的律动跟随起舞。 孟春看着这道红色身影自嘲一笑,道:“与你们为敌,如何一战?” 这样强大的人,自己真的连为其提鞋的资格没有。 不过这道红影确实没有穿鞋。 “可是,很多人不这样认为。” 孟春看着夜色回道:“这样认为的人大概都死了吧!” “是死了,但是还有。” 孟春道:“那就继续杀。” “杀,是杀不绝的。” 孟春道:“那就杀到让他们绝望。” “你到真是一位狠人。” 孟春道:“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既然选择了,就做尽做绝。” 红色身影摇了摇头,道:“这或许是一个好办法,但太后的意思是把他收了成为自己人。” 孟春不解,眉头皱的如同逦山起伏的林木,道:“为什么?” 红色身影道:“他不是想告诉这天下有许多可能,给那些等待的人予希望,那么我们便告诉他们这不可能,再给予足够的失望……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他变成太后的人,不,是太后的一条狗。” 孟春明白了,太后这是要诛心。 要诛掉那些还要心存幻想之人的野心。 ………… 与彪好汉还在远距离对峙的叔秋一脸凝重的望着烽火台所在的方向。 如果算一算时间,大阵早就该修复了。 再精确的算一算,这个时候孟春都能赶回来了。 可是他发现,烽火台的夜空还是一片黑暗。 他等的人也没有来。 这样的情形似乎已经超出他的认知。 叔秋渐渐露出不安的神情。 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彪好汉激射而来的花岗岩碎石便击中了他的胸口。 这碎石的力道太过于巨大,一击便让叔秋大口吐血。 叔秋抹了抹嘴角残留的血渍,感受着肋下骨裂的痛处,一脸平静无所谓。 在张小泉一旁安静待着的马夫也是一脸严肃的看着烽火台所在的方位。 他同样预感到了什么。 似乎在他的感知力里,那里还有一股异常强大的气息。 年轻的马夫叹道:“可能要失算了,这护山大阵应该启动不了。” 张小泉沉声说道:“到现在为止只有叔秋在战斗,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陈诚,余鱼,郦力,鄢烟,这四人也听明白了这两人话中之意,各个都皱起了眉头。 他们在叔秋拣起赤焰剑后,自己终于可以移动身子,拣起君子剑。 张小泉看了看这四人,又看了看马夫,对着年轻的马夫道:“你看到了没,他们也想上去帮忙,倒是你一直闲的很啊。” 年轻的马夫平静的说道:“小姐,你可不要高抬我,我最多就是在撤退的时候拉一下他们的后腿,为咱们争取点时间。” 张小泉淡淡道:“你确定不出战?” 年轻的马夫点了点头道:“确定!” 张小泉道:“你是不是当逃兵当惯了?” 年轻的马夫回道:“这样说来,我这短短的小半生确实都是在逃。” 张小泉知道,这或许是爷爷的安排,也是对卓一刀的考验。 相比而言,叔秋的心思更单纯。 他要趁着白小生神魂小人未回归身体,在他最为脆弱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只是彪好汉实在了得,一身的蛮力不说,其身体抗击打能力更是出众,火海都不惧,只管一拳击碎。 叔秋在他面前根本不能赚到便宜,便不要说跨过他给白小生致命一击。 不过,他还在等孟春。 有等待便有希望,有希望便有动力。 这些东西支撑着叔秋没有落败。 只是他等来了孟春,却没有等到支援。 他等来的是孟春的倒戈一击。 他看着孟春从夜色中缓缓出现,拔剑,剑光耀眼。 然后,看着那剑光居然把自己笼罩住。 叔秋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化作一抹夜色的孟春。 孟春每走一步就有一道剑光划出。 每道剑光都极为巧妙的钻着叔秋的弱点而去。 显然孟春是极为了解叔秋优缺点的。 叔秋一退再退。 直到退无可退。 他终于向着自己人挥剑。 赤焰剑起,火凤凰出。 浴火重生的火凤凰照亮了前方,也照亮了孟春脸上的夜色。 叔秋看到了一张被野心欲望覆盖的丑恶的嘴脸。 他想到先前孟春的推脱之词。 一会儿说没有与太后开战的资格。 一会儿说皇帝陛下还太年轻,过于善良敦。 原来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 叔秋的心很寒,寒过了逦山道呼啸的山风。 “护山大阵启动不了,那么万人天道剑阵也难以发动,或者说要大打折扣。” 叔秋闭了闭眼,认清现实。 只是这个时候,叔秋突然睁开眼想到一件事情,一个人,大呼糟糕。 季冬还在为破境成圣闭死关。 那么仲夏究竟是为其护法,还是要向他索命? 叔秋也不知道这个答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四十六章 斗转星移(烧脑章节 别晕) 对于仲夏究竟是为季冬护法,还是要向他索命。 叔秋也不知道这个答案。 但此刻,仲夏恰巧不巧的出现了。 他浑身是血,以一种极为狼狈的方式出现。 他的发髻折断,剩下的小半凌乱在风中,他的道衫被利剑洞穿了数道口子,里面是肉眼可见的剑伤,他的左脸颊也有数道剑痕,血迹虽干,却也有斑斑痕迹醒目。 仲夏此刻丝毫没有执掌者的威严。 夜风中,他就像一头掉了牙没有了爪子的老虎,无比的狼狈。 看他样子,定然是经过了一番大战。 那么他究竟是与谁为战,这是一个问题。 他若是为季冬护法那么就是与背叛者们大战;他若是向季冬索命,便是与季冬大战,那么他自己便是背叛者。 仲夏忍着痛,眯着眼,看着所有的人,一言不发。 夜风吹过所有人的脸庞,似乎没有人意识到仲夏会以一种这样狼狈的方式出现。 叔秋也是一言不发,他并没有靠近仲夏,确切说他还没完全相信他。 如果说仲夏也随着孟春已经背叛了道宗,然后联手做出这模样,取得自己的信任,再背地里给予致命一击。 这样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仲夏现在的模样也是对着所有人保持警惕。 他看着孟春从夜色中走出 他看着叔秋站在夜色里。 他看着张小泉和马夫和青衣小厮这些人淡然的待在夜色里,脸上出现了凝重以及沉默的神情。 孟春也在沉默,低头思考着什么。 忽然,很奇妙的一幕发生了。 这三位道宗执掌者在最不应该沉默的时候全都沉默下来了。 张小泉暗道一句:“不好,道宗这是要完了。” 对方做局的人很高明,竟然做出让三位执掌者相杀的局。 或者说孟春这个局很高明。 他成功的让仲夏与叔秋相互产生了猜忌,彼此不相信。 站在张小泉的角度上看,仲夏可能没有背叛,但他并不知道孟春和叔秋到底哪一个是背叛者,甚至这两个都是背叛者,所以他保持着沉默是最为合理的选择。 但仲夏也可能是背叛者,故作姿态,骗取叔秋的信任在背地里一击,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无论仲夏是不是背叛者,对于整个道宗都是朝着极为不利的方向走着。 并且这个时候,孟春开口说话了,他对着仲夏道:“仲夏,叔秋和他们都背叛了道宗。” 这是一句很简单的假话,但这句话里面藏尽了人心险恶。 站在全局上帝视角来看。 叔秋已经确定孟春成为了背叛者。 那么孟春说的这话,就是在诱骗仲夏,在误导仲夏,试想一下如果仲夏已经是背叛者还需要这样诱导吗? 很明显不需要。 于此,便可以确定孟春与仲夏不是一路人,进而确定仲夏不是背叛者。 然而,假若仲夏已经背叛,他配合孟春演着这幕戏,想借此诓骗他叔秋,那这就很可怕了。 所以,这句话过后,站在叔秋的角度理解它则是毫无意义的。 那么,现在反过来站在仲夏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 他只能确定这孟春和叔秋里面至少有一个背叛者。 至少的意思是他们两个都有可能是背叛者,联合演戏诓骗他。 他仲夏是最应该对所有人保持警惕的。 最后,站在孟春的角度来说,这样的话一出,无论仲夏背叛与否,都不可能与叔秋很快的走在一起。 他们会猜忌着彼此。 但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仲夏能够确定自己是不是背叛者。 因为他受的伤,他十分确定是怎么来的。 ………… 张小泉也很头痛,她也无法凭着现在的情况分析出仲夏有没有背叛。 并且那位道宗有史以来天赋最为卓绝的季冬还未出现。 这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年轻的马夫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局真是复杂,让人无从下手。” 站在上帝视角这是一道很好解的题,但每个人只有自己独特的视角。 这便导致了叔秋不相信仲夏,仲夏所有人都不相信。 年轻的马夫到是对孟春有些另眼相看了,觉得这些年他为道宗第一执掌者,到是没有荒废的太过。 这个时候彪好汉也停下了攻击。 他也发现这些人似乎起了内哄,还有人倒戈,并且似乎还不止一人。 彪好汉停下攻击走到白小生身边,将他护住,冷眼看着所有人。 阴阳双生子的关系就是这样,在年轻时,两人会成为人世间最为亲密的伙伴。 或者残忍的理解成,为了晚年可以将对方如果子般吃掉,成就最强的合体,年轻时必须把对方保护好。 过了不是很长,也不短的时间,仲夏思考了良久,决定对孟春的话做出回答。 仲夏微讽着说道:“孟春,你太过于自作聪明了。” 仲夏说话的语气,像是确定了某些东西。 孟春喝道:“仲夏,你难道不相信我,却要相信那个叛徒吗?” 仲夏摇了摇头:“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但静下心还是很好捋清楚的。站在我的角度,因为是被背叛者伏击击伤的,所以你们所有人都可以被我怀疑,而站在你和叔秋的角度,仅我一个人是怀疑对象。” 仲夏分析着现状,语气平淡的道:“彼此之间都有怀疑,那么这个时候就应该冷静,就别妄自下断论,因为你们的话我谁都不会相信。” 仲夏的话在夜色里,在逦山道宗格外响亮。 孟春生气喝斥道:“他真是背叛者。” 仲夏道:“我说了,你们的话,我谁的都不相信。你越是这样讲,证明你越是有问题。其实我还有一个依据就是贼喊捉贼,你就是道宗的背叛者。” 仲夏提着的是星辰剑。 真元凝聚,剑体灿若星辰。 他向前走去,看着距离较近些的叔秋说道:“但这并不意味,我就相信了你,你也极有可能是背叛者,你们俩联手做戏给我看。” 仲夏提着星辰剑,发出极为璀璨的一击。 恍若一片星辰大海弥漫而去。 仲夏的实力并不弱,若不是遭遇伏击,也不会这么狼狈。 这个时候他的态度及立场对现在这个微妙的平衡是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因为他如果不加入,叔秋面对背叛的孟春和彪好汉就要全线溃败。 叔秋一旦溃败,卓一刀的肉身的境地也会很凄惨的。 最终叔秋放下了心,便是孟春背叛,这个时候仲夏的到来可以助其一臂之力。 只是他的心还没放稳,那把星辰剑便发生了变化。 剑光一收,竟朝着他飞射而来。 仲夏缥缈在夜色里的声音:“斗转星移。” 北斗转向,众星移位。 这并非是时序变迁,岁月流逝。 而是人心险恶,光怪陆离。 仲夏也是背叛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四十七章 它要斩敌(票)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仲夏走在逦山的夜色里。 走向孟春。 走向远方。 远方并没有诗,只有苟且。 或许还会有背叛者屈辱的骂名。 他的模样充满着诡异与可怖,让人无法辨认。 但又是那么真实。 逦山的夜风在这一刻似乎冰凉如水,让人心头发寒。 叔秋被星辰剑璀璨星光击中,浑身星屑,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仲夏的星辰剑很特殊,剑体是由一块天外殒铁所铸。 并且,这块天外殒铁吸收了极为浩瀚的星辰之力。 一般来说剑如虹,但这把星辰剑不一样,它的剑体却是弥漫着那些吸收来的星辰之力汇集的星屑。 这些星屑很麻烦,能够侵入的五脏六腑以及经络之中,甚至能够利用星辰之力点燃真元,将整个人烧着。 仲夏看着叔秋道:“说实话,我装的很累,毕竟大家都知根知底。” “然而,你是真的蠢的呀” 仲夏最后还是把叔秋给骗了。 尽管叔秋已经防备着两人和谋算计自己,但显然,仲夏技高一筹。 仲夏以拆穿孟春的身份为代价成功的取得了叔秋的信任。 这很符合人心。 在叔秋眼里孟春是一个十足的败类,背叛者。 仲夏以自己的逻辑让所有人信服的推断出孟春是背叛者。 这样,他的形象很自然而然成了正义的一方。 所以说仲夏这一招“斗转星移”,并非是时序变迁,岁月流逝,而人心险来,光怪陆离。 叔秋输的很惨。 惨的几乎输光了。 孟春的背叛,仲夏的背叛,季冬的生死未卜,这此事实都如山般撞击着他。 他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他手屋赤焰剑,原本剑体通红似火,现在在他情绪以及灌注的真元影响下,竟然如血般。 血是红到极致的颜色。 血是叔秋瞪目龇牙的狂怒。 凤火燎天后是凤鸣岐山。 凤鸣岐山是凤凰涅槃。 “凤凰涅槃!” 叔秋狂怒大喝,以凤凰涅槃将剑体与真元彻底点燃,浴火前行。 星屑的厉害之处就是点燃真元,如果是一般修者,那么这是必死的绝杀, 但叔秋不一样,他的真元本就是火属性。 他修的也是火属性剑诀,最重要的是他的剑还是赤焰剑。 仲夏没有意料到叔秋在极限逼迫之下,竟然有所悟,说道:“实在没想到你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悟出了凤凰涅槃!” 仲夏有点惊叹叔秋的潜力。 或许因为季冬的存在,季冬的天赋太过于卓绝,人们都忽视了还有个天赋很了不得的叔秋。 自古第二多被忽视就是这个道理。 叔秋浴火而行,满腔怒火道:“这还得多谢你,没有你星辰剑星辰之力,我或许还无法彻底领悟这一招” 叔秋每走一步,自己身上的火便旺一分,燃烧的也更加炽烈。 仿佛他要把自己燃烧尽,要照亮这被诅咒的世间。 仲夏摇了摇头,说道:“即便这样,又能改变什么呢?” 孟春走来,很直接的说道:“你自以为艰难达到的成就,其实在别人面前一文不值。” 这两人很清楚自己的面对的敌人是何等的恐怖,甚至给其提鞋都不配。 叔秋这样做在那些人面前简直是无用功。 并且叔秋透支了太多东西,对于未来的路,他只能越走越窄。 仲夏微讽着说道:“你这样的实力连稳胜我都难以办到,又有何资格去与他们斗?” 叔秋道:“这就是你们的怯弱,常常把做不到与不去做等同起来。” 做不到是结果。 不去做是行为。 不去做,会导致做不到。 但还未做,就以做不到为借口不去做,这就是怯弱。 这又到了他们之间讨论的分歧点上。 孟春与仲夏认为道宗没有圣人护宗,文氏新帝又太年轻,过于善良与敦厚,根本与三王十二恨斗不了。 叔秋却坚持出于大义,道宗存在的意义就是皇帝陛下的马前卒,即便没有圣人护宗也要慷慨赴义。 简单来说,孟春与仲夏坚持认为做不到,叔秋则坚持一定要去做。 他们谁都无法说服谁。 于是,在恨楼抛出橄榄枝后,在经过人心的挣扎之后,有些人就会向现实屈服。 孟春看着夜色道:“我从来不觉得选择未来的道路要如何走是一种怯弱,相反,我认为那些看不清楚现实,活在自我臆想中的人才是最为卑劣的逃避者。” 他收回目光,看着仲夏问道:“季冬解决了吗?” 仲夏心有余悸道:“季冬吗?你看我这一身是血,有我的,更多的是他的。” 仲夏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袭杀,直接让季冬肉身成圣,竟然生出领域。 还好他的神魂遨游太虚去九转成圣,并没有回归,不然仲夏的结局定然十分凄惨。 饶是如此,季冬的本命之剑冬雪剑在季冬遭到生死危机时竟自主复苏,有了灵性。 仲夏所爱的伤大部分便是被那把冬雪剑造成的。 “季冬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但他这辈子注定只能以遗憾结尾。” ………… 道宗洪崖洞,季冬闭关之地。 一具被星屑的星辰之力灼烧的伤痕累累的躯体在洪崖洞最为醒目的地方。 这具满目皆伤的躯体旁边有一把剑,轻轻颤抖,发出细闻的剑吟之声,仿佛在哭泣。 这把剑就是冬雪剑,随着主人的晋升,它也初步开始聚灵,有了自己的意识。 但它的主人在九转成圣最为关键的时刻被人阻碍了。 季冬的身体被伤,神魂难以回归。 但他是道宗有史以来最为天赋卓绝的奇才。 他成圣的肉身居然在这时候诞生出一缕意识。 这道意识很弱小,很朦胧,但真实存在。 他在接引遨游太虚的神魂归位。 可他太脆弱了,一接引便不堪重负,要昏睡过去。 “你是道宗第一,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倒下!” “不要睡了,快起来,去杀敌!” “你累了,一生都在修行,现在是休息的时候了。” “放下你那虚妄的执着吧,你将看到真实的你。” 就在这缕意识要陷入昏迷之际,生出种种幻觉之时。 季冬霍然睁开了空洞失去了神采的双眼。 他活过来了。 冬雪剑轻吟。 它要斩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四十八章 他被我杀了(票) 借助着仲夏星辰剑的星辰之力,叔秋把自己点燃了。 他成为了一只浴火的凤凰。 这个时候他的赤焰剑不断发出哀鸣,与主人互相呼应,要誓死追随。 叔秋执意一战。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孟春背叛,仲夏背叛,季冬不知死活,现在唯他能浴血奋战。 这样振奋一战的叔秋,仲夏避让,孟春难以撄锋。 两人联手勉强制衡。 彪好汉见状也开始行动,他把白小生扛在肩头,整个身体飞弛如风,以最为狂野的蛮力去轰击卓一刀的领域。 如果时间足够多,那么他挥舞的铁拳也就足够多,这样的领域便是如同乌龟铁盒子,他也能给砸烂。 彪好汉每一下铁拳下去,无形的领域就有一层涟漪扩散开来。 靠的稍近的陈诚四人被这力量余波波及,震荡着余波使得体内真元一滞,运行不畅,他们个个心中震撼莫名。 这四人也算是修为小有成就,在积雪宗也勉强能够排得上名号。 在这位大汉面前,他们真正感受到了身为弱小者的恐惧感。 恐惧是最为真实的感觉。 因为恐惧,他们四人不知觉的往后避让了数步。 青衣小厮在一旁微眯着眼睛,看着夜色。 宁折提着意剑,也在看着夜色。 他们不知道这卓一刀和白小生神魂相斗的结果,但眼下的情况却是不妙起来。 青衣小厮看着宁折,问道:“你害怕了吗?” 宁折回道:“只要我不倒下去,就没什么值得怕的。” 宁折提着意剑在极寒草原没有倒下去,在东胡与月氏的袭下也没有倒下,在逦山的夜色中自然也不会倒下去。 青衣小厮听着道宗结阵弟子的剑吟声,深深的皱了皱眉头。 “不倒的话,你便找到道宗七子,告诉他们现在的情况,一定要他们稳住道宗弟子。” 先前结“万人天道剑阵”的那些剑吟声,开始乱了。 如不出青衣小厮的意料,孟春和仲夏想把这件事做狠做绝。 他们要清洗道宗那些不听话的弟子。 孟春与仲夏的弟子占据主动,已经着手开始清洗另外两位执掌者的弟子。 剑吟声此起彼伏,伴随着还有呐喊声与厮杀声。 伴着的还有血腥味弥漫开来。 道宗弟子数量虽不少,但任由清洗下去,今晚过后,道宗或许于帝都就要真正的除名了。 这个时候必须由那七位在道宗弟子里面还有些份量的道宗七子来稳住局面。 宁折明白了青衣小厮的意思,向着山林中跑去了。 他穿过道宗大殿开阔的演武台,看到泾渭分明的两派弟子在互相残杀。 剑吟呼啸而过,他的心情很平静。 他看着夜空月隐星藏,无由的生出一丝感叹,这难道真是一个被遗弃的世界吗? 青衣小厮看着夜空月隐星藏,想起了思湖的星夜。 那应该是他见过最为璀璨的夜空吧! 他终生铭记。 此刻,他的眼里仍有那晚的星光。 他的青衣渐渐变长,变得蓬松而柔软。 如同长袖长袍的戏服。 很奇妙的感觉,此刻,他仿佛化身了戏子。 青衣小厮直接张开长袖出现在飞驰如风的彪好汉身前。 他挡住了他的的身影。 他那么瘦弱的身影,凭什么敢挡在如小山般的彪好汉身前。 但他就是这样做了。 并且成功挡下了彪好汉。 青衣小厮甩着长袖长袍,舞动间如布坊的长布,仿佛那里有着无数用不完的布条。 彪好汉的巨力打着衣袖之上,如同击在棉花上,力量根本落不到青衣小厮上。 彪好汉不信邪乎,向着青衣小厮再度猛然轰出几拳。 没有任何意外,长袖飘飘抵在拳头,又不着痕迹飘然远去。 长袖纷飞,彪好汉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楚。 他是有力却无处使。 年轻的马夫看着青衣小厮出手便是惊艳,赞叹道:“柔软克刚强。” 他见猎心喜,不过随即又有些遗憾的说道:“真有意思!如果我是一个随性而为的人,我定然下场去试试。可惜了,我是个呆板之人。” 几个回合下来,彪好汉没有占到任何上风。 并且他被青衣小厮的长袖弄的有些晕头转向。 这对他言简直是狼狈,是耻辱。 ………… 卓一刀神魂世界,经过了重重试探与比斗,白小生神魂小人后退了。 他的手段尽出,便是临阵参悟进阶神魂都用上,依旧破不开卓一刀神魂小人的防御。 卓一刀神魂小人也不好受,消耗巨大,不过好在他有主场优势,总能化险为夷。 白小生神魂天生感知超常,从娘胎开始修炼,还有梅岭仙那秘术辅助,当世之间,真的很少有人可以与他神魂拼斗到这种地步。 若不是卓一刀十年于青崖间磨砺神魂,若不是玉雾炼心,若不是那道魂最后交待了神魂修炼之法,卓一刀万万是不能与之匹敌。 饶是如此,他现在也很吃力,消耗巨大。 白小生神魂小人叹道:“我死心了,赢你实在是太过艰难。” 卓一刀神魂小人道:“那么现在可以开始平心静气的谈一谈?” 白小生神魂小人道:“的确,你已经有和我坐下谈的资格。” 卓一刀神魂小人道:“外面的局势,你已经看到了,我们完全没必要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 白小生神魂小人道:“可我怎么看这局势都是对我们有利。” “真的吗?” “难道不是吗?” “你们就不怀疑孟春和仲夏是假意投靠?” “真心假意谁人在乎,在恨楼都是要做事的,只要做好了事,那么心向着谁,到是其次。” “这倒是,人是极其善变的。” “所以我们替恨楼解决麻烦,恨楼许以我们好处。我们彼此交换自己有的,换取缺少的。交换产生了价值,这是再公平不过的。” “正是我知道这一点,我才会愿意和你谈一谈。因为你完全没有理由拒绝实现自己更多价值的理由。” “这倒是。不过,我虽然放弃了,但并不代表别人会放弃。所以要等到你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升起再说,在此之前,你的话只是空头大话,随时都可能食信而肥。” “那如何你才能全信。” “有方法,给我几分钟的时间。” 随着白小生神魂小人话落,他十指全盛暴发金光,隐隐有座金塔将卓一刀神魂小人罩住,白小生沉沉低喝道:“梅岭锁魂塔!” 这一刻,卓一刀的神魂被锁魂塔锁住,失去了身体的自主权。 下一刻,白小生神魂小人离体而出,对着所有人,轻飘飘道了一句。 “他被我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四十九章 这正常吗 白小生背着的书篓可以装下数万张白纸片,这些纸片被画了神文裹着卓一刀裹成了一个纸茧。 当白小生神魂小人离体回归肉身,神魂之力不再束着,纸茧散开,纸片刷刷的被夜风吹着飘散于夜色里。 纸片散,终于露出卓一刀的身体。 他安静的躺在地上,没有挣扎,没有痛苦,就像逦山的夜色一样宁静。 配合着白小生“他被我杀了”的话,这样安静躺着的便是一具尸体。 把自己点燃犹如浴火凤凰的叔秋,将联手的孟春与仲夏给击退,并把他们修理的很狼狈。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如果自己不能浴火重生,那么这次生命绽放过后,便只能是凋谢。 他听着白小生的话,本应该愤怒,暴怒出手,但这刻他很平静。 也许是在这不长的时间里,他经历了太过于刻骨的背叛反而让他的神经麻痹了。 青衣小厮停手了,彪好汉也停手,他的肩头正是归位了的白小生,他们的眼神都放在躺在地上卓一刀。 张小泉的眼神也放在卓一刀身上,但她脚下已经有行动了。 她朝着卓一刀飞奔而去。 年轻的马夫跟随在后,一脸凝重模样,他也认真起来。 去给执掌者通风报信完跑回来的丫丫有些难过与心痛的跟在张小泉左右。 她没有想到她的通风报信会带来这样的结果。 “无论他是谁,斩廷尉监的狂人,去侯的朋友,道宗的小师叔,或者别的什么,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你们还要舍弃所有为了一个死人与恨楼为敌吗?” 白小生神魂归位,轻飘飘的道。 他现在的身子极为虚弱,也极为疲惫。 或者说,他这幅身子从来都没有让他舒服过。 白小生用眼神示意彪好汉,彪好汉如山的身形已做好准备。 没有人应白小生的话,陈诚,余鱼,郦力,鄢烟,这四人一脸沉默。 叔秋一脸平静,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在积蓄着什么。 宁折回来了,站在青衣小厮旁,看着此间的变化,依旧平静。 青衣小厮变长了的袖与袍没有变回去,随时准备着那抹夜色临近。 逦山道宗开阔的演武台上剑吟声不断减少。 道宗七子的到来还是起到了相当的作用。 道宗七子都是得到山门前四皓石像认可的奇才,在道宗的地位很特殊。 孟春与仲夏听着剑吟声的变化,眉头深深的皱起来。 清洗弟子只是为了将道宗弟子真正的扭成一根绳,必要的损伤再所难免。 但比统一思想,那些损伤不值一提。 可是他们发现剑吟声渐渐变得微弱到最后消失了。 孟春看着年轻的马夫说道:“张小泉与陈诚四位小侯爷可以离去。” 仲夏则指着青衣小厮道:“你和那个少年走不了。” 那个少年是提着剑的宁折。 在孟春和仲夏的脑海里,他们不是背叛道宗,他们只是为道宗选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他们还是道宗的主人。 叔秋则是他们必须要清理的。 或杀,或永远的幽禁起来,这都是不错的选择。 张小泉在青衣小厮与年轻马夫的保护下将卓一刀扶起。 她一脸凝重将右手食指中指抵在卓一刀额头之上。 沉默了几个瞬间,她有些疲乏了。 “神魂毫无波动,肉身完好无损。”张小泉喃喃道。 白小生,梅岭仙,阴阳双生子中的阴山子,擅长神魂攻击。 凭着张小泉的诊断和白小生的话,大家似乎都有几份相信了卓一刀真的死了。 叔秋看着眼下的局面,要想翻盘实在是无望了。 他将身上带着的品阶极好的元石都磨成元髓,一口气全喝掉。 想来这些元髓足够今天一战了吧! 也许是今世最后一战。 他要以身赴义。 他体内的真元如火般点燃,下个瞬间就化成人形火炉。 仲夏看到此处,也是叹息:“何必如此执着。这纯粹是愚忠!” 白小生没有说话,他看着在场所有的人。 那些明白了事情真相的道宗弟子逐渐赶来,他都一一盯着。 就像烽火台那道红色身影说,恨楼是要给予那些等待希望的人足够的失望。 他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卓一刀这个冒出的新希望是那么不牢靠。 恨楼是要诛心。 白小生站在彪好汉的肩头,看着这一幕,很是疲惫,他想要休息了。 护山大阵被毁了,万人天道剑阵再也集结不起了,那么道宗真的没有什么凭仗可以留下他们这俩组合。 但这个时候,出现了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出现的刹那,震撼了逦山道宗所有弟子以及执掌者。 这道身影是季冬。 他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眼神空洞无神。 但他头上那把冬雪剑却诡异着飘浮着。 仲夏眼皮挑了挑,以为见到鬼般:“那样惨还死不了?” 他想溜走了。 在清醒的季冬面前,他是丝毫提不起向他出剑的勇气。 越是了解季冬的人越是会明白季冬的可怕之处。 季冬的到来给予了所有人震撼。 道宗弟子震撼他们最为天赋卓绝的执掌者为何受了如此重伤,凄惨至极。 不过稍微想一想今天的事,就明白了季冬这些伤痕是如何来的。 白小生,彪好汉则震撼感受到季冬身上神圣的意味。 “难道他破境成圣了?” “但这种神圣意味又缺少了什么,总之很诡异。” 白小生和彪好汉都是一只脚踏入神圣领域的人物,对着那种破境成圣的感觉他们特别敏感。 叔秋则是笑了,笑的很大声,响彻夜空。 “仲夏,看到了吧,你的美梦要碎了!” 叔秋对着仲夏说道。 但他发现仲夏的身影不见了。 他的眼睛极力搜寻着,还是没有发现仲夏,于此,叔秋在心中生出无限鄙夷之感。 接着他对孟春说道:“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孟春一脸平静道:“只怪仲夏做事不利索。” 他并没有慌张,因为他知道那道红身的身影在望着所有的人。 所有的人都逃不过那双眼睛的注视。 那么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孟春因为内心平静,他的专注力便出奇的高。 他看着季冬的出现,发现了情况并非如大家所料的那般。 孟春平静的对着叔秋说道:“你看季冬的样子,这正常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执刀狂人》正文 第五十章 弹指间 季冬的情况很诡异。 他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眼神空洞无神。 但他头上那把冬雪剑却诡异着飘浮着。 冬雪剑虽然飘浮着很诡异,但细想下还是说的通,因为修者的本命之剑在修者破境之时同样会获得好处。 看冬雪剑飘浮着应该是聚灵成功了,有自己的意识。 到是季冬的样子看起来很恐怖。 他突兀的出现,又一言不发。 没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什么状态。 唯一知道的仲夏去开溜了。 夜风吹拂,季冬黑发纷飞。 他成了夜色中最浓的一抹黑色。 冬雪剑飘浮着归于其手掌。 季冬眼眸有道光一闪,他手持冬雪剑动了。 没人知道他来的这么突兀,也没有人他动的这么突然。 总之他动了。 冬雪剑一扫,剑光骤闪,人们的眼睛仿佛看到了雪花飘落之景。 但这道剑光目标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所有人看着这道剑光出现,再消失,然后再到很远的林间突然大绽光芒。 接着,便是听到仲夏极为凄惨的痛呼之声。 有人庆幸道:“原来是冲着仲夏去的。” 也有人惊讶道:“剑气追踪,这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难道他破境成圣?” 这是很惊艳的一剑,白小生与彪好汉也看出这一剑的水准与圣人挥剑并无二致。 若是这样的一剑在毫无防备之下,突然冲着他俩来,定然要被这一剑弄得狼狈不堪。 白小生这个时候不自觉的握了握书生衫袖口。 因为他已经有些明白季冬现在这个状态。 很多人不明白季冬现在所处的状态,但又可以很明显感觉到一种不安的情绪。 季冬空洞无神的眼眸再次一闪,他又动了。 这一次他的冬雪剑对准了彪好汉,以及现在坐在彪好汉肩头的白小生。 是的,从神魂归位后,白小生一直便坐在彪好汉肩头。 这样的造型很另类,但看的让人真实。 彪好汉看着剑光中闪着白雪,眉头深深的皱起来了。 这次他本能的选择了两只手臂同时狂化。 彪好汉本就体形巨大,狂化数倍的手臂更是如同巨岩般,让人看的心里就犯悚。 但他很有觉悟,并没有利用狂化的手臂去攻击。 而是交叉抵在胸前全力防御。 冬雪剑光无比犀利,众人只看到一道剑光闪烁, 然后剑光触及物体便似爆炸了般,白光四射,雪花飘飘。 饶是以彪好汉的程度阻挡起来很吃力,他看着震的发麻的手臂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但是这抹狠厉之色还没消失,他感觉经脉之下竟然还残留着冬雪之力。 他要驱走这股冬雪之力,不然经脉会受到严重损害。 只是还未等他有所恢复,季冬的剑光再度一扫。 不过,这一剑是向着青衣小厮扫射而去。 青衣小厮长袖长袍拂在身前,千变万化,仿佛无穷无尽,不过,这次他没有成功,他的长袖遇到了剑光,刺啦啦的破碎了。 最终还是在年轻的马夫的帮助下他化解了这一剑之威。 接着,这样的一剑又挥了好几次,每一次挥动前,季冬空洞无神的眼眸都会闪烁一下。 孟春被冬雪之剑击中,大口吐血。 叔秋也被冬雪之剑击中,不过因为他的真元是火属性的与季冬的雪属性的正好相克,他虽然被击中了,但没有那么严重。 宁折丫丫以及陈诚四人都躲到张小泉身后,张小泉则带着卓一刀躲在年轻的马夫身后。 逦山道宗的弟子则四散寻找着躲避物。 因为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季冬出现了大问题。 孟春口吐鲜血,自嘲道:“没破境成圣,反而是立地成魔了?” 浴火将自己点燃的叔秋这时反而被冬雪之力压制住了。 生死,小事耳,他已经将自己潜能激发,不是浴血而死,就浴火重生。 但因为冬雪之力,激发的潜能又生生被压回去了。 现在,这两个最了解季冬的人,都知道季冬可能哪里出问题了。 但他们无能为力。 白小生对彪好汉道:“我们撤吧,他已经肉身成圣,神魂几要入圣,只是缺了一魂,真要以实力对抗,我们并不是他的对手。” 彪好汉摇了摇头,说道:“我能感觉到他已经锁定了我,如果这个时候妄动会被他拼命攻击的。” 白小生的猜测没有错,季冬破境成圣在最为关键的九转成圣时被仲夏偷袭,导致他三魂遨游太虚不得回归。 最终因为他强大的求生执念导致肉身诞生意识,接引神魂回归。 最后却阴差阳错只接引了两魂,还差了一魂没归位。 彪好汉的直觉也没有错,他的真元,他的形体都被季冬锁定。 不止他,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被他锁定了。 青衣小厮,年轻的马夫都看出季冬问题的端倪。 这刻的季冬缺了一魂入魔了,只是凭着直觉来疯狂斩剑。 但他确实成圣,无论是肉身还是神魂,都是圣人水准的。 这一下,就过胜过在场所有人了。 即便是梅岭仙阴阳双生子的白小生与彪好汉合力有着可战圣境的本事,在季冬面前依旧选择了退缩,避其锋芒。 季冬空洞无神的双眼每一闪烁下,就有一道剑光飞出。 道宗的后院,以及周遭的林木都在他的冬雪剑下大面积损坏。 无人可以掣肘季冬,只能等着他的精力真元耗尽。 这一刻,场面一度陷入了僵局了。 卓一刀的神魂被“梅岭锁魂塔”给镇压,与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被人当成尸体一具,也只有张小泉坚信着他还活着,将他带上。 如果任由失控的季冬一直破坏下去,这场对弈便是所有人都输了。 因为无论谁输谁输,都要使得整个帝国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 这是去侯与圣后心照不宣的约定。 烽火台那道红色身影看着这一晚闹的鸡飞狗跳的道宗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现在这场面,她在这里,她就必须要出面了,不然耽搁下去,最后被问责的还是她。 她心念一动,凭空出现叔冬的冬雪剑前。 她手指轻弹一道光就激射在冬雪剑上。 “咣!” 弹指间,冬雪剑掉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