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爱迷途》 第001章 生变 淮海是我老公,噢不,曾经的老公。这年头离婚其实并不新鲜,但想不开的女人哪年代都有。 当年,我就那么想不开。 跟淮海认识是在千禧年后,那时我们在同一家公司,他开始是跑业务的,我做文员。偶尔工作有交集,但是不多。对我有意思,追吧追吧我也就从了。 结婚时他们家除了婚礼什么也没给我们,我当时想,只要老公对我好就行了。 第一次去他家见家长,他妈脸子很难看,饭吃到中途就忍不了了,直接把淮海叫了出去。 厨房和餐厅就隔了一个推拉门。 他妈说:你确定要娶她?我不同意。 淮海则淡然回应:没想让您同意啊,是我娶,不是您娶。 “你” 淮母为之气结。 “如果您不高兴,我就带她走。您放心,结婚不会在家里,房我们暂时买不起,也不会让您接济。我们自己会想办法,先租房,这婚,我跟她结是结定了。” 淮海回来后,拉起饭桌上的我,他母亲气急败坏的追出来,还不等开口骂,我们已经走出去老远。 那天晚上,我和淮海都没回家,出去开了间房。可谁也没心思睡觉,他不停的抽烟,我则坐在一把简陋的木质靠背椅上沉默。烟抽得差不多时,淮海抬起头来看我。问,说如果我没有房子,你还愿不愿意意跟我结婚? 这还用问吗? 我朝他走过去,环起手臂,抱住他的头,他把头轻轻埋进我怀里。那一刻,我想的是,这一生我们的婚姻恐怕都不会有任何变数。 结婚、怀孕、生子,我倒是一气呵成。两家老人都指不上,淮海妈是断然不肯帮我带孩子的,我娘家就剩一个寡母,身体还不太好,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生完了孩子我就辞掉了工作全职在家带孩子。 好在淮海那几年收入每年都在涨,我们日子过得虽说不上富裕,但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孩子在幼儿园也稳定适应了,不像一开刚始入园那会儿,整天不是感冒就是发烧,没个省心的时候儿。 我琢磨着等孩子再稳定一点儿就出去找个班上上,一来缓解点儿淮海的工作压力,二来两口子赚钱总比一个人赚钱好,兴许能攒下来点儿,过两年存个小户型的首付,我们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再说了,孩子一天大似一天,老这么租房住也不是一回事儿啊。 这打算我先没跟淮海说,倒先跟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萧晗打了招呼。 萧晗人机灵,身材好,长得也比我漂亮。大学里就是风云人物,尤擅谈恋爱,更换男友速度以光速计。 她交男友有个原则,非富即贵,最次也是个学霸,平常男子入不得她法眼。 因为 长得漂亮,她同性朋友很少。好多同性对她评价也不高,都说她这个人心机又势利。但我不这么看,我知道她家庭条件不好,自己出身辽西农村,生下来没多久亲妈又跟人跑了,她爸之后再娶,后妈肚子倒也争气,结婚一年就给她爸生了个大胖小子。 萧晗五岁那年,被过继给本家同村一个盲了的五保户。 说过继是好听的,据萧晗说,那家当时给了萧家钱又买了不少东西。 “那哪是过继,纯粹就是卖。” 萧晗跟我说这段过往时咬牙切齿。我问她恨不恨自己的父母,她一笑,没正面回答我。反倒说从那以后,她就不大相信什么亲情爱情之类的,她就信钱、信有权有势,有钱有权就有一切。所以她对天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出人投地,哪怕是不折手段。 我跟萧晗本来是两个劲儿的人,怎么成为好朋友的呢? 一次另外一个大学舍友苏白,男友转投萧晗石榴裙下。这让苏白十分不爽,苏白家庭条件好,背景深厚,再加上萧晗的美和冷本就易引起同性嫉妒。苏白再施点儿小恩小惠,那些平常大面上还过得去的女生们就开始集体杯葛萧晗。 不但如此,还到处骂她是公交车、公厕、婊子。 一次中午吃饭,她们一群女生坐在食堂里正阴阳怪气,我听不下去了,端着打饭的托盘,一托盘兜头就给苏白来了一个盖帽。 搞得学校差点儿要处分我,后来我据理力争,这事儿到最后就变成了对我批评教育了事。 但从此以后,我跟萧晗也就成了知交莫逆。 刚结婚那会儿萧晗老是来,后来她被外调,再后来我生了孩子,她又从外埠调回了本市,她朋友不多,有时就来我这儿坐坐。说我这儿有烟火气,有人味儿。 她来从不空手,不是给我带套高档化妆品,就是给我儿子买高级玩具。 搞得我们一家子都十分喜欢她,拿她当家里人一样。 这几年,萧晗在职场上混得颇为顺风顺水,对我们家帮助也不小,淮海最近几年签的几张大单都是她帮忙牵的线搭的桥。 于是,我有心让她帮我琢磨个工作。我跟社会脱节了这么久,有个熟人介绍总比我没头没脑,自己处乱撞的好。 就这样的一个女人,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打我们家淮海的主意。 也唯其如此,后期我越想越怕,如果不是遇到了真爱,萧晗不会打破自己做人的准则。她那么想成功,可她如果真跟了淮海,成功离她也就越来越远了。 如果不是真爱,她不会破釜沉舟至此。 而男人一旦让萧晗给盯上了,一般女人绝不会是她的对手。 那几天,孩子不舒服,我也不舒服,整个人拿不起来个儿。想着回娘家 呆几天,我妈还能帮我搭把手,却不想到了娘家一看,我妈病病歪歪的,还不如我呢。在她那儿呆着她不免跟着我瞎着急、操心,所以到她那儿打了个照面,我就又跟儿子急匆匆的往回赶。 到了家,一拧钥匙,门“叭嗒”打开,一前一后我跟儿子站在玄关,却惊见正慌乱往身上套衣服的淮海和萧晗。 我脑袋“嗡”的一下,再加上那几天身体不好,显些一个踉跄站立不稳。 再定睛一瞧,大白天的客厅里的窗帘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完了。” 这是我当时心里头的第一个想法儿。 “我老公背着我出轨了,还被抓了现场。” 我暗想。 这下,想不撕破这层脸皮恐怕也是不能够了,我开始在心里拍大腿。 “梅子啊梅子,但凡你稍微有点儿心眼儿,哪怕上楼之前抬头看那么一眼,往深想那么一层,你也不会就这样直不笼筒、傻了吧唧的直接冲上来啊。” 我想保住我的婚姻,儿子今年五岁,五年了,我只有这么个家。我不像淮海,更不像萧晗,除了日渐肥腻的身材和越来越松垮的皮和肉,我还有什么? 我胸口一阵犯恶心,突然间想吐。眼前这一幕诚然让我恶心,然而除了恶心他们,我还恶心我自己。 淮海有多久没碰过我了?好几次我主动、明示、暗示,但他都不为所动。有一次,我还买了一件情趣内衣,但是他不回来我穿给谁看?好逮那天他说会早点儿回来,我把儿子哄睡着,换了衣服,喷了香水,布置好现场在那儿等他。 从九点多开始等一直等到十点多,又从十点多开始一直等到十一点多。后来等着等着,我睡着了。那天晚上当淮海十二点十分准时进门时,看见的就是在情趣内衣包裹下,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我的身体。 我的身体可能是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看我的眼神儿像突然间被什么蛰了一下。在样的眼神儿下,我瞬间清醒,仓惶逃窜 回忆让我愤怒,我哆嗦着,想冲上去,要么撕打萧晗,要么给淮海一耳光。可好多年后冷静了再忆起当年,我却悲哀的发现:当年犯下的最大错误,可能就是忘记了当时在我身后正站着我五岁的儿子。 淮海先穿好了衣服走到我面前,他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伸出手来把儿子抱了起来,再接着是萧晗,她也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还舔不知耻的逗弄我儿子,说:“不是去姥姥家了吗?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他们两个的神情那样淡定,那是发自内心的对我的蔑视。我气愤不过,扬手一巴掌就扇在萧晗脸上。 萧晗捂着脸没作声。儿子却“哇”一声大哭起来。 淮海看了我一眼,用力颠了几 下孩子,哄着,告诉他没事儿,没事儿,淮平乖啊。 这边萧晗无趣,穿鞋要走,我拦下她,一把揪住她脑后的头发。这些年在家带孩子,别的没长进,膀大腰圆。 萧晗一把被我拖到地上, “畜牲!” 我哭着大喊。 “男人那么多,什么样儿的你要不着?” 淮海快走几步,把孩子往沙发上一扔。一阵沙尘暴一样朝我就卷了过来,他如法炮制,一把扯起我的头发,“啪”就甩给我一个嘴巴。 “疯了吗?疯子!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你把孩子吓着了。” “我把孩子吓着了?瞧你们干的好事?不要脸。你们、畜牲、禽兽、猪狗不如。你们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丈夫。你们竟然背着我” 我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汗像披雨似湿透了全身。 “你们对得起我!你们得被天打雷劈,你们不得好死!那么多人死,你们两个怎么不得该死病,怎么不出门让车给撞死” 我哭得喘不过气来,歇斯底里,恶毒的咒骂声不绝于耳,洪水一样滔滔不绝的从我嘴巴里飙出来。 淮海已经把萧晗扶起,她穿着高跟鞋,细白脚踝被黑色带亮线瓢鞋勾勒得恰到好处。婷婷玉立,没事人一样远远站在客厅中央。她这个贱妇,她踩脏了我的地板,她踩脏了我的婚姻,她踩没了我和她之间十来年的交情。 我恨她,我想冲过去一条一条把她给扯得粉碎。 “还爱吗?啊?还爱吗?到时候你还爱她吗?” 我要亲手在淮海面前把她给撕碎。 儿子扎着小手,茫然无措。淮海一把又抱起他,另外一支手拉起萧晗。 怎么?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不但不要我,还要把我儿子给带走吗?这欺人也太甚了吧。 我不及想太多,疯子一样扑上去。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儿,我他妈已经输成这样儿了,已经一败涂地了,儿子他们绝对不能抢走。 淮海回手当庭就给了我一个电炮,我被仰面打倒,后脑“咣当”一声重重磕在地板上。刚要起来,淮海又是一脚,再接着他像拎死狗一样从地上把我拎了起来。 孩子已经被淮海转交到萧晗手上。 那个贱人,拿开她的脏手,她不配碰我的孩子。 我想喊,可喉咙里一股淡淡的血腥直冲入口腔。淮海揪着我的脖领子,拎起来,又甩出去,再揪起来,拿他自己的脑袋磕我的脑袋,左右开弓扇我耳光。我像个面口袋一样,数不清的拳脚、巴掌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 怎么会这样? 错的明明是他们啊! 我咬着牙,我不想哭,至少是不能当着这对狗男女哭,我不停的对自己说:“淮海,你失去我了。淮海,你失去我了。淮海,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再跟你继续过一天。”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02章 纠缠 我不想离婚,离了就便宜了那对狗男女。拖我也要拖死他们,反正我都这样了,我不好谁也别想好。 屋子里静悄悄空荡荡的,我的心也空荡荡的,我的脑袋里也是空的。 淮海会后悔吗? 他一定会后悔的,这世上没任何一个女人能像我爱他那样爱他。萧晗不行,萧晗只爱自己。他早晚会后悔,会跪着走到我面前乞求我的原谅。 我哭着,眼泪沿眼角流下来,湿了我鬓边的头发,粘乎乎、湿冷冷贴着我的头皮。 谁不犯错呢?他冷静下来一定会后悔。只要原谅了他这一回,他一定会对我感恩戴德,这以后他在我面前都会抬不起头来,在儿子面前也一样。 哪有女人会爱他爱到我这种地步呢?!没原则!没底限!除了我,还有谁会? 谁会? 没有! 他淮海为什么不懂得珍惜?! 我爬起来,抱着膝盖,蜷在这房子的一角。屋子里像他们离开时一样狼籍,我不想动,也不想收拾。时间对我来说突然间不再有任务意义,没有价值。 我儿子呢? 他会不会想我? 他们会怎么跟他说? 一日一夜,从日白躺到日落,又从日落躺到天光。睡了醒,醒了又睡。时间和这世界像瞬间把我抛下遗忘掉了。没有人记得我的存在,而我的存在于任何人来说同样不具备任何实际意义。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我不知道。 低低喟叹一声,翻了个身,感觉浑身的骨头节儿都疼,不知道哪受了伤,流了血,结了血痂,却找不到伤口,左手无名指指甲也断了,看起来血肉模糊。 我爬起来,在医药箱里找了药,上好,开始收拾屋子。我幻想淮海会回来,他如果带着儿子回来,我希望他看见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们重新开始。 一周以后,还是我主动给淮海打了电话,但是他没接。 我就等。他可能忙,等一等,时间过得可真是慢啊,常常我觉得过了好久,可一看表,才不过十来分钟而已。 他不回,我就编辑了很长的信息,通过各种渠道发给他。我不信当年为了我跟自己妈反目的人真能对我如此狠心。 消息发出去后依旧如泥牛入海。那段时间,我每分每秒过得都十分煎熬。 我以为他当真再也不会回来时,他又出现了,给我发了信息,我点开,只有一行字。 他说:我不会跟个疯子过下半辈子。 那天天很晴,我扯开了窗帘,阳光透过窗玻璃被反射进来,光线的角度是倾斜着的,从旁边望进去,能看见在阳光下无所遁形的灰尘。它们在快乐而旁若无人的舞蹈,这人世间的一切悲欢辛喜都似与它们无关。 我捏着电话,愈发用力,直用力到整个手指的皮肤都开始泛白。 他骂我,骂我是个疯子。这该有多么的讽刺,我这样的一个疯子,难道不是他当初主动追求回来的吗? 一个月以后,淮海竟然主动带着孩子回来了。这一个月,我给他发了无数求和的信息,我求他原谅,求他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求他想想我们的从前,我还跟她说,萧晗是什么好货色吗?你是被他骗了呀,你到我大学里去打听打听,上大学时她就被人骂作公交车。 淮海的表现很淡定,可回来后,儿子却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我跟淮海默契十足,都绝口不提那天发生的事儿。我们开始分房睡,籍口是儿子淮平常在半夜里哭着惊醒,不抓着我的手、不看见我睡不实。 我躺在床边守着他,猜测这么多天他可能没一天睡得安稳过。如果不是这样,我猜淮海死都不会回来。 淮平开始变得心事重重,有时早晨起来睁开眼睛看见我,他的小手会摸着我的脸,说妈妈你是不是又哭了呀?你们到底怎么了?会不会离婚?你们离婚了以后会不会不要我? 我说不会不会,怎么会呢? 但其实淮海已紧锣密鼓把离婚提上日程,他天天逼我签字, 我情绪越来越不好,整宿整宿睡不着,大把大把掉头发,有时周末我跟淮平在家,呆呆的,忽然之间眼泪就噼哩啪啦的往下掉。孩子瞅着我,说妈妈你怎么了啊?我不敢跟他说实话,就说妈妈肚子疼。然后捂着肚子开始哭。 儿子说,那我给爸爸打电话,让爸爸带你上医院吧。 我说不用,妈疼一会儿就好了。 儿子问我,说妈你会不会疼死啊? 我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告诉他,妈就算是疼死了也不会扔下你。 儿子眼圈儿泛红,跟着我哭。等他爸回来就对他爸说,说我妈今天肚子疼都疼哭了。 淮海看看我不作声,径直走回卧室,我跟了进去,问他今天休息去哪儿了。 他不肯回答我。 我说淮海你不要太过份!你不让我好,你自己也休想好。 他挑一下眼皮,目光冷峻。侧一下身,后背对着我。 那以后,他常夜不归宿。开始我还控制自己,还自己劝自己,不给他打电话惹那个闲气,可后来实在气不过,就真像个疯子一样不停的给他打电话,最极端时就往他单位打,有一次甚至打到他领导那儿,我说家里漏水了,我找不到他。 只有那一次淮海回应了我,他回来了,坐在一边眼神儿盯盯儿的看我,我问他跟萧晗断没断。 他说断不断怎么的? 没几句话我们就开始激烈的争吵,吵完了他摔门就走。再后来,他借口我有病,直接把孩子 送回自己父母家。 我给他打电话,说他要是再不带孩子回来我就死给他看。 淮海在电话里冷哼一声,说,你要死早死了。 再打,他就关机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疯子一样满屋子找药,把家里所有能找出来的药全找出来,一边哭一边往嘴里塞。然后给萧晗发了信息,我说我姓梅的这辈子作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吃完了药,我躺在床上,没多一会儿药劲儿上来,浑身发软,飘,口干,恶心,心脏突突的像要跳出来。 淮海和萧晗一块儿来了。淮海抱起我,一边抱一边骂,萧晗的高跟鞋声音特别清脆,淮海说给她妈打电话,这么作,我看到底谁难看。 我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萧晗说都这个时候了,老太太能禁得住这个? 萧晗这个婊子,这个滥人。她真是个滥人,她这时候明白事儿了,有同情心了,她往我老公床上爬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受不受得了,我儿子受不受得了,我妈受不受得了?! 到医院进了急诊,洗了胃,见我没事儿淮海和萧晗就走了。我一个人在急救床上躺了半宿,起来以后发现一切似乎都并不值得。 回到家,我竟然就见淮海和萧晗就在我家里。还是在客厅里,日光灯锃明瓦亮,厅里的落地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 见我回来萧晗使劲儿往下推淮海,淮海喘着气继续动作:“别管她。我爱你。” “你爱我就赶紧下来,这叫什么事儿?” 萧晗奋力推开他,淮海一翻身,他脸色潮红,赤裸裸跟我的目光坦诚相见。 眼前人曾经是我的心上人,可昨日之日不可留。 一切早就变了。 是我傻。 是我不肯放手。 萧晗穿好了衣服,她不敢看我。我笔直朝她走过去,跪在她面前,萧晗眼泪一秒就流了下来。 “起来!梅子!你还让我活不?” 我不说话,眼泪笔直的从眼睛里淌出来。 萧晗拉我。 “起来呀,梅子。算我对不起你。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 “不好受就离开他!” “没有我就不会有别人吗?他都对你这样了。即使现在他不离开你,你真的能幸福、能快乐吗?” “我不管。” 可她就是不肯答应我,她这个滥人,贱货,公交车,公厕。被一百个男人上还是不够的滥女人。她为什么不去死?她以后一定会不得好死。 我疯狂的诅咒她,像疯了一样,从前那么多人加诸在她身上的脏话,像剑一样从我嘴里飙出去朝她砸。 我弓着身子,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朝她喊,到最后我嗓子都喊破了音。我说我不会离婚的,你休想我给你腾地方,你就只能这样让人白上,让人白睡,你愿 意,你贱,看咱俩到底谁能熬得过谁。 萧晗静静的看着我,什么也没说。看了我好久,眼睛里是一闪而逝的痛楚。她也会痛吗?她全部都是装的,是鳄鱼的眼泪! “我就算是死也要拖死你们两个。” 我哭,“是你们把我的路先给堵死的。反正都无路可退,既然这样,那么就来吧! 老娘不怕!” 可事实上,我怕得要命。那种发现太绝望了,就是你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你一定会让对方给干趴下,你只能撂下一两句狠话,而且,对方也都门清,都特别清楚,你就是一纸老虎,你就是一点儿都没还击能力,根本没人怕你。你那些狠话,人就是听听,听完了笑笑罢了。 也就这样了。 淮海说,如果你不肯跟我签字离婚,这辈子你都别想见着孩子,找你都找不着他。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03章 初见 再后来我们就离了婚。儿子归我,剩下啥都没有我的。反正我们原本也没有什么,跟他在一起生活了六七年,除了一个儿子、一身膘、一个弃妇的身份,我一无所有。 离了婚以后我甚至没时间再去怨恨,生活更重的压力朝我压过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房子要重新找,房租要交,孩子上幼儿园,哪儿哪儿都用钱。 我觉得自己都要被逼疯了,可是却又突然之间发现,哪有时间发疯啊?!开门就要钱。那个时候,我甚至开始尝试去理解前夫,觉得他也不容易,一定是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又跟社会脱节太久,他一个人养活一大家子,压力太大,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他的事儿我什么都不懂,于是到最后萧晗就成了他的出口。 重新在招聘网站上发简历、找工作,这感觉很奇妙。不过过程并不顺利,我年龄不小了,又基本没什么工作经验,好多用人单位一听我这情况就没了下文。 我只好什么活儿都干,房扫、前台、收银、文员,后来发现跑业务赚的多、门槛又低,我就又开始跑业务。别人不干的脏活累活我都不嫌,别人嫌东嫌西的偷懒我不。 也直到那时候我才发现工作于女人来说比男人强太多了。工作是你干就有回报,而男人呢?是他想干你的时候你是个宝,不想干你的时候你脱光了躺在床上,他都能目不斜视,化身柳下惠。 工作永远不会辜负你,自己赚钱自己花腰杆子也硬。而且没时间再去胡思乱想。 我的工作也渐入佳境,半年后,听说萧晗要跟淮海结婚了。萧晗还给我打来电话,其实我那时候已经换过电话号码了,但若诚心想找一个人你又总会想到办法,更何况是像萧晗这样的人物。 接到萧晗电话那天,我正在跟客户四个腰的玩命推销产品。电话铃响,我看了一眼,按了静音。 她没换号,那号码我太熟悉了,我不想接。但是客户说,有人找你,你先接电话,没关系的。 我说不用不用了张总,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但对方却偏个头,执意要让我接,还拿话激了我一下:怎么?不方便呀? “不是,不是,您看,您这说的哪儿的话啊。” 我讪笑着接起来,对方说,“是我。” 我说,“嗯。” 可是内心的潜台词却是,你死了化成灰,恐怕我也知道是你。 萧晗说,“我们要结婚了。” 我又答,“嗯。” 可真正想说的却是:死不死,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萧晗说,“地址在某地,我给你发过去,你一定要来啊。” 真他妈的笑话,我去干什么?送花圈吗?那也得等你们俩蹬腿咽气的时候再说啊。 我沉进丹田 一口气,答:“那恭喜了,可是我没时间,对不起啊,下次吧!” 我想,以萧晗那个浪劲儿,结婚这事儿不死她总有下次。 兀自说完,我收了线,刚想跟张总继续,谁知萧晗这女人自打跟了淮海后竟然变得如此这般的婆妈又不识趣,她又打过来。 我一皱眉,当然不想接,更何况也没什么好说的,最重要在客户面前还没有办法骂娘,多憋得慌啊。 可此际正坐我对面那个姓张的年轻客户却饶有意味的看着我,还作势扬了一下下巴,意思是:接啊!没关系的。 我只好勉为其难的再一次接起来。 这一次,她没那么多的废话,直接就一句。她说:“你过得好不好?” 这个贱人!她永远都知道我的软胁。 这个贱人!我好与不好不都拜她所赐。 这个贱人!总是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但也正是这么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我眼圈儿秒红。可又不好在客户面前掉眼泪。话说我这个姓张名若雷的大客户是我最近新开发的:一个刚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的富二代,人多钱傻爱装逼,有时候还犯二。 发现了他以后我如获至宝,决定把他培养成为我铁杆终极大客户。 可就萧晗这么一句话,就让我在客户面前一直苦心经营的专业形象差点儿全线崩溃。 我赶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张若雷,可眼泪还是滚烫烫的落了下来。 我不知要怎样答她,只好默默收了线。但是萧晗却又打过来,我按断,她又打,按断,她又打。我突然间就失控爆发了,接起来直接就飙了脏话:“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啊,你他妈胜了,那个爷们儿归你了,你还让我怎么样?再给你们随份儿份子?老子穷得都快出去卖了,你得意了没?草!以后别他妈再给我打电话了。” 挂了电话,回头,一时的痛快换来的是我那个新开发大豪客张若雷正拿研判的眼神儿饶有兴味的看着我。 我脸一红,有点儿讪讪的。 “不好意思啊,双失中年。除了一个孩子一身债,啥也不衬。张总您听我说,其实我们这个产品啊” 我手一摊,开始舌绽莲花,讲得我唾沫星子那叫一个横飞啊,可这家伙就是不吐口签单。 我看着他心里想,本来他是答应我今天签的啊。我说,张总,这样,我双失我也没影响到咱产品的质量。您 他一挥手,打断我下面的话。 这个黄毛小子,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自己是衔着金钥匙出生的二世祖,就整那一副不可一世的狗屁倒灶的样儿。 张若雷嘻笑着朝我俯过身来,问我,说姐啊,你真穷得快去卖了啊?! 我听罢一怔,继而脸一红 ,红又转白,半天才恢复正常脸色。答他,说“啊,是啊,您买不?签单了姐姐赠送,下海第一单。” 张若雷哈哈大笑,我则不以为然,心想,跟一个皮糙肉厚让生活虐得破马张飞的老娘们儿斗,还敢叫板?你比我整小两岁,怎么着跟你姐姐我还亏了不成? 单到底没签,他说要再考虑考虑,这口气八成是黄了。 但没想到晚上张若雷居然给我发来了房间号儿,还让我来把合同带着。 我一瞧,他这是真要潜了老娘的节奏啊。 我“叭噔”从床上蹦到地上,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 怎么着也不过就一两年的光景啊,变化有这么大吗?都能吸引土豪小鲜肉了? 我上下打量自己。 也没见出息成什么样儿啊?不过就是瘦了点儿。这富二代,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调戏我? 耍我? 真想换换口味? 喜欢人妻? 还是 玩s? 我一时间竟心潮澎湃,春心大动。一时间又豪气干云、跃跃欲试。 敢调戏我?我怕你不成?反正老娘现在单身而且已经很久都没什么春风化雨了。去就去,赚钱还能爽,看本姑奶奶不在床上把你弄废,不跟我跪地求饶都不成。 话虽如此,真刀真枪恐怕我就怂了。 我自己太清楚自己不过,别说现在没那个心思,就是真有了那个心思,真动了春心,因为有跟淮海的那段经历,也多少有点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吧。 我把电话放在一边,没理他这份闲肠子。不想隔不一时,他电话又打进来,他喝醉了,说你不来,我能让你下岗。 我说下就下呗,全城都让你包了? 他说,草,你不知道我比你钱多啊,这年头谁钱大的谁说话。 他问我,去过澳门没?去过拉斯维加斯没?牌面谁大谁说话啊。我能搞得你哪儿都混不下去你信不信? 我说,卧槽,我他妈有这么大魅力哪!不然这样呗,你把要砸我身上跟我制气的钱先给我,我配合你。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04章 风波 那是城内一家知名酒店,外表大气磅礴,内里机关算尽。说是机关算尽一点儿都不为过,时时处处紧贴客户所想,每一个细节都安排得妥贴周详。 要不说没有花钱的不是呢。 从前台拿了房卡,进电梯,进房间。嚯,这才是人该住的屋子,那里头,啧啧啧,怎么形容呢,我第一个反应是赶紧拍个照片,回头好在朋友圈里好好装装逼。床真好,屋子里的设施也真好,富丽堂皇,奢华得不像话,我咔咔一顿拍照,拍了几张,还没等发朋友圈呢,这家伙的信息又挤了进来,还是短信遥控,让我去洗澡。 不然我也想洗洗啊,机会难得。我租的那老房子的旧热水器钮都坏掉了,每次我都得用钳子才能给它进行加热。洗漱完毕,见这家伙的信息又进来了,让我脱光了上床等他。 我一笑,心想,还真好久没跟男人上过床了,脱就脱。 不过心里也犯合计,不知道这小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真想睡了我?我?就我?我把浴袍“哗”的打开,低头一看,就自己这熊样,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肉又松,瘪瘪瞎瞎的,这小子眼神儿有问题吧。还是他大鱼大肉吃惯了想换个口味?哪儿吸引人呢! 我越想越不对。 该不会是 他不会是什么跨国黑社会,想把我整晕然后卖到国外,强迫我卖春或者是想把我给割了,整零碎了卖器官吧! 这年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可不能无。 什么是变数?人心就是变数。 比如淮海,看起来那么能跟我白头偕老的一个人。 我把手机开了静音,然后塞在沙发垫后面。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万一,但是我知道,万一来之前,老天可能会忘记提醒当事人。算是有备无患吧。 如果我当真出了什么意外,警察把我这手机搜着了,至少他们会知道,最后一个联系我的人就是张若雷。 到躺在床上为止,我仍旧对张若雷这个人十分感兴趣。抛开他是个大奸大恶国际犯罪集团主脑这猜想,估计这小子是生活太过无聊,想找个人寻开心。 就像网上盛传的那些桥段,比如一个女下属发了暧昧的短信给男领导要出去开房,男领导以为有便宜可占,先去房间洗了澡脱个精光,裹着浴巾出来时却发现满屋子的同事正震惊的看着自己半裸的身体。 生活因为未知而可怕,同时也因为未知而让人心生憧憬。 此刻,我,梅子,正光不出溜的躺在这家星级酒店富丽堂皇套房的大床上,张若雷进来时,浑身酒气,进门就开始脱衣服,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也剥了个精光,随后“哧溜”一声钻进我被窝里来。 这也太直接了吧 ,还真当我是卖的啊。可我来了,洗了澡,脱个精光,如果再矫情的话 还没等我作出下一步反应,门外“当当当”响起激烈的拍门声。 怎么?查房的?不道德交易?张若雷这瘪犊子,他不会玩儿得这么大吧,真说我是卖的? 我使劲儿推他,还没等把他推开,耳边只听得“咣当”一声,门居然被打开了。 什么情况? 这可是星级酒店啊,门板是面板吗? 黑暗中,只见一个女人尖着嗓子旋风似的迅速刮到我床边,然后“哗”一下就把被子给我掀开了,再然后一把就把张若雷这小子给提溜起来,小眼神追光一样直接打到他下半身的要害部位。接着她“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开始像个泼妇,噢不,像个孩子耍赖一样号啕大哭。 “姓张的,你混蛋!原来是真的。你真喜欢玩儿良家妇女,你真喜欢人妻。呜呜呜,那我怎么办?你啊?你瞅瞅,你瞅她,她哪儿比得上我!” 妈的,原来是要拿我来当挡箭牌啊。 说真的,一点欣喜,又有一点失望。 来时,或许尚有一点期待? 人性之复杂,自己往往没有办法了解自己。 事已至此,陪他演好下半场吧。这下半场要是演得好了,签个大单应该没什么问题。 灯已经被打开,那女人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那伤心是作不得假的,一时间,我竟疑真似幻,仿佛看见从前的自己。 略有心酸,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其实不值,为他多掉一滴眼泪都不值。女人的眼泪应该为值得的那个人去流,但是真正值得你去流眼泪的男人,却又不会舍得让你为他流泪。 罢了,让她死心也好。 我正胡思乱想,冷不防那女人从地上一个高弹,炸弹一样朝着我就扑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张若雷的身体也是不含糊,反应也够快,穿着贴身的四角裤也朝我扑了过来。 女人被他一挡,一个趔趄差点儿站立不稳。她似乎并未想到张若雷能如此护住我,心头火气,柳眉倒竖,小胸脯一起一伏,想必是气得炸了肺了。只见她二目圆睁,伸出一支手来,拿食指点指张若雷。 说:“你护着她!啊?你居然还护着她!她哪点儿比我好。” 说罢,她又一拧细腰,见缝插针的就要过来跟我拼命。 “你个贱货,婊子” “够了!” 张若雷大喊,一把抓住女人手腕子。 “闹够了没?你这么任性,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真爱我我找到自己的幸福你该替我高兴。再说了,感情能勉强吗?强扭的瓜能甜吗?给自己也留点儿脸面。” 卧槽。 这戏演得也太逼真了!为了甩 个女人,我也是醉了。这世界欠他一个奥斯卡啊,还当什么富二代啊,干脆,赶紧的,进军娱乐圈啊,他爸还有钱,还能砸钱捧他。就他这长相,这身条,弄不好弄个演技加偶像派,一把就兴许火啊。 那女孩儿听他一喊,一愣,看了他一会儿,随后一跺脚,“哇”一声大哭着转身跑了出去。 全世界终于归于平静。 这家伙仍旧贴肉搂着我,再然后,他的手开始在我身上走,让我一把给攥住了。 “合同!你不要了?” “要啊。信不信我光屁股追出去找那妞儿说清楚?” “靠!算你狠。” “哪儿啊!您是老板。” “你不是说过下海第一单给我免单吗?” 他在我头实话,好长时间没男人这么搂着我了,他嘴里有酒味儿,淡淡的,身上是男人味儿。男人味儿这东西非常奇妙,女人碰上了可能会想男人,男人碰上了女人味儿可能会想女人。荷尔蒙惹的祸,也是人之常情。我从来不想白莲花,圣母婊,说自己不需要,也没需要。不,我有需要,我也想,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床第之欢,出于爱,出于欲望,都没毛病。 也不是我突然之间就开放了,而是每个人都是血肉之躯,只要是你情我愿,只要不伤害到别人,这没什么。 而这前提其实很少有人能兼顾到。当你只想到自己的时候,当你觉得自己不过身体溜了个号儿的时候,很有可能,在另外一个人那里,比如你的妻子、丈夫、爱人、恋人那儿,对他们来说,那就是灭顶的灾难。 人有欲望是没有错的,没有反应倒才有可能是种病态。但是人嘛,万物灵长,最重要让理智控制感情,而非感情控制理智。 我穿妥了衣服,把包找出来,从里面拿出合同、笔,拔掉笔帽,递给张若雷。 他看我一眼,犹豫一下,刷刷刷大笔一挥。我心里这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了。看也没看就把合同卷起,往包里一塞。 正要走,他却一伸手就把我给拽回来。 什么情况? 苍蝇腿儿也是肉?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要顺便睡睡我? “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回事儿。” 我诧异的抬头看他。 张若雷像看傻瓜一样看了我。 “回马枪。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怀疑,在酒店大堂等着拆穿我。” 您还别说,没毛病。 次日晨起,我们在酒店门口分道扬飙。临别张若雷告诉我让我下午带着新合同去找他。 新合同? 张若雷目光直视前方,嘴边一抹不易被觉察的奸笑。 我疑惑的从包里掏出合同,一看,只见合同乙方签字处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张学友。 张学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05章 意外 这么低级的错误,还白骨精!我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这男人面前,也想这男人突然之间猝死或者暴毙,也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这是得有多二,让他这么个耍法儿。 张若雷扬长而去,我在酒店门口叫了出租直接打道回府。 接了淮平,送他上学。 这两年来他习惯了我经常性晚归和偶尔出差,淮平很懂事,上小学以后更什么都不用我操心。晨起自己叠被收拾屋子,每晚睡前书桌必有条有理。周末自己洗衣服,我怕他功课忙,其实也怕他洗不干净,又唯恐他太辛苦,他却执意为之。赶上我不在家,早晨他要么出去喝碗豆浆吃两根油条解决肚子问题,要么就早点儿起来自己熬个粥就点儿咸菜。 只我们之间话越来越少,我有时太忙,回来时又太累,浑身像散了架似的,更何况干业务就是不停的跟客户说话,在别人那儿话说得太多了,回家倒懒得再发一言。 彼时我会想起淮海来,想那会儿他不愿意回家,回了家也不愿意说话其实有情可原。 淮平知我累,不缠着我让我陪他,好多喜怒哀乐他都自己消化,像个小大人。不过有时眼神忧郁,我偶尔会担心,但随即也会自己给自己宽怀。 梁朝伟也眼神儿忧郁,却迷倒了大片女人。 所以应该不妨事。 单位里人事纷争倒时常有,你干好、干坏都常有人背后给你穿小鞋,各部门有时也会吃拿卡要,开始我不大适应,后来目标单一一点,以拿工资和提成为己任,旁的就当等闲人、等闲事,人也就轻松不少。 人生苦短,能给自己宽心就不要自己给自己添堵。 跟淮海分开两年有余,爱情并未被提上日程。 一来有淮平,二来工作也忙。更何况我尚处于恢复修整期,并未完全从那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不过收获还是有的,比如时深日久,自己是终于觑出了点儿爱情里的门道: 从前以为爱情就是风花雪月,后来才知爱情也不过就柴米油盐,跟红顶白,同样势利。 从前以为爱情是由感而发,后来才知,好的爱情都需棋逢对手,手腕相当。 这世界,落后就要挨打,放什么关系里都是不二铁律。哪儿哪儿都是弱肉强食。 爱情里更爱的一方永远是弱者,永远更易受到伤害。 送了淮平回公司重新出了份合同。这一次张若雷没二话,很快就把合同给签了,还当下盖了公章坐实。我没给他好脸,他倒笑了,是那种予取予求、一切尽在掌握的笑。我太熟悉那种笑,局面被他控制着,他掌握着别人的生杀大权。 跟前夫离婚签字时,前夫就曾经那样对我笑过。 我非常之讨厌这种 笑容。但同时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可以跟人家叫板。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我为自己感到悲哀,为自己的孱弱感到悲哀。 那时,我便能想起萧晗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她说: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为了出人头地,我会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也怪,自重出社会,我反倒更能理解淮海和萧晗,对他们反没从前那样憎恶。有时我甚至会想,在不远的未来,我会否也能为了金钱、权利、地位而不择手段,成为像萧晗那样的女人。 这几年,我工作渐入佳境,但这钱赚的却还是永远也赶不上花的速度。当年离婚时我曾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儿来给他们瞧瞧。 可现在听说淮海和萧晗双双辞工下海经商,合开了一家公司,效益还不错。再看我呢?还带着孩子租房度日,也就勉强混个温饱。 我每天时间都安排得很满:工作,下了班就做家务、陪淮平,他学习或者看看动画片,我也学习,报了个在职研究生班,是那种有本科学历花钱就可以念的。初衷本无大志,不过想混个高点儿的学历。但知识是这样,任何一种形式,只要你肯,都能学到新的东西。 淮平出事儿那天我在外地,急三火四的赶到他学校时,他小小的身躯正蹲在桌子底下,老师说已经好几个小时了,谁叫也不出来。 他怎么了呢? 我喊:“淮平,出来呀,怎么了?妈妈来了。” 但是他不肯看我。 我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问老师他在校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才知道有几个孩子一直在对他进行校园霸凌,他害怕给我惹事儿添麻烦,怕我跟他操心,又害怕我没有时间,所以一直就自己这么硬撑着。 今天,他可能觉得自己实在是再也撑不下去了吧。 那年淮平上小学二年级。 听完我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我来不及责备校方也来不及责备那几个倒霉孩子,蹲下,刚想喊他,喉咙却似被什么哽住,愣是一句话都没喊出来。 只好伸出手去试图把他从椅子底下拽出来,可我手刚一碰到他皮肤,他就目光呆滞的用脑袋“咣咣”磕桌子腿儿。 他不肯出来,他认为那里最安全。 我哭着说儿子你怎么了呀?我是妈妈呀,妈妈来了,你看看妈妈,妈妈爱你,妈妈不能没有你呀。你有事为什么不跟妈妈说?妈妈能保护得了你。 但是他没有反应,小手紧紧抱住膝盖,像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我不知所措,知道要想办法,可脑袋里所有的回路都勾成一团乱麻。我甚至把电话打给淮海,但是他停机了,自动语音机械的不断重复同一句话,所有老师、校长都仰起脸看我等我做决定。 可我不知道该 怎么办。 后来学校心理卫生老师打电话叫来了他的老师,据说那老师是这城内数一数二的心里咨询专家。他半趴在地上跟儿子聊了很久,其余的人全部都束手无策默默在外面等候。 后来儿子出来了,有人欢呼,我则走过去朝他张开双臂,他扑进我怀里,柔软而单薄的头发摩着我的下巴。 他抱着我哭了,说妈妈我不是怪你们离婚。我懂。不相爱可以分开,我永远是你们的儿子。我只是介意他一次也不来看我!没有了爸爸,谁来保护你?谁来保护我呢? 我哑然哽咽,只有失声痛哭。心里想,就算是要我姓梅的以后真要当街去卖,也要给他最好的。我爱他,不能没有他。今天的事儿他把我吓坏了,我不想、不能也不可以失去他。 我请了一周假,我还带他去了游乐场。离婚后这是我第一次带他去,从前我总爱说服自己不带他去是因为没时间、没钱,或者不愿意让他想起从前来触景生情。其实我知道,那些全部都是籍口,是我自己自私,我比他还不愿意面对从前。 最该为他情绪,为他现在一切负责的人是我,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那天,天特别晴,叶子被阳光照得绿得发亮。儿子坐在旋转木马上,仰起小脸儿朝我笑,像向日葵,特别美! 我决定要给他转学,去最好的学校,他现在上这个是农民工子弟学校,人太杂了。但跑了一大圈才发现转学并非易事。求爷爷告奶奶就算是我想花钱送礼也找不着庙门,到后来不得已,只好厚着脸皮去求了张若雷。 张若雷倒是接待了我,但一听来意就手一扬,断然拒绝。 我想叹世态炎凉,但这个年龄如果还在慨叹世态炎凉,就只能说明我混得实在是不怎么样。 我寻思不行的话,就去找前夫帮帮忙吧,这也是他儿子,他凭什么不管不问?如果不是他,我们母子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可我现在甚至找都找不到他,我倒是有萧晗的电话,她手眼通天,人又漂亮。我知道这想法儿多少有些龌蹉,凭什么认为女人一漂亮就能在社会上如鱼得水? 很久以后,那个寂寞的午后,我终于抽丝剥茧揪出了自己内心深处一个丑陋而隐秘的阴暗心理:我为别人骂她是公交车愤而出手,但其实在我心里,她就是。 以萧晗的聪明她该比我自己看我自己看得还要透,所以当年她对我的婚姻横加插手,也就谈不上有多对不起我。 谁又能说得清楚究竟是谁先对不起谁的呢? 电话响,我一接是公司的,让我回去开个紧急会议。到公司才发现,几天而已,公司人事管理层居然来了个大地震。原先的老总不知被谁举报贪污公款直接给开了,新上任这 位40出头,保养得宜,慈眉善目,看起来倒有点儿像个老太监。 新官上任三把火,底下人又没摸清这新官的底细,大家都噤惹寒蝉。 会开得极短,老太监说话慢声拉语,出手倒雷厉风行,出了新的提成方案,宣布了部分人事变动,除此之外,一个销售经理位出现悬空,公司决定不外招,采取内部竞聘制。 二十分钟即散了会,大家叽叽喳喳交头接耳的边往外走边小声议论,我心里念着淮平转学的事儿,出门时就掏出电话来找到了萧晗的号码,同事用胳膊肘怼了我一下:说梅子,怎么样?销售经理,论资历的话你可是够了啊! 我? 我打着哈哈,拔通了萧晗的电话:是我。 我说。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06章 升职 萧晗出手,这件事儿果然很快解决。我跑断了腿不如人家一个电话。 儿子上学的事儿尘埃落定,也算去了我一块心病。 我又换了电话卡,实在不想跟他们再有任何瓜葛。 安顿好淮平的事儿回去上班,才发现单位风云变幻,人人打电话联络客户嘴勤腿勤比从前勤快百倍。 我看他们那气势,恐怕这一年都要评全国销售冠军。一打听才知是上次开会宣布有一个销售经理空缺的事儿,人人都说不要争,都说自己资格未必够,却又人人暗地里努力加劲、明争暗斗。 那公司里有一个叫小叶的,同公司里为数不多女销售中的一员。小叶刚来司不太久,工作作风大胆又肯拼,身体还好,平常业绩也不错。最重要她还是个标准的美人儿,就是皮肤略微发黑,但也只是略微,增一分嫌肥,减一分嫌瘦的黑,看了不牙碜,反倒显健康活力。 小叶胸部尤其发达,一走路那两团肉颤颤微微,一跑就更了不得。去年年底公司年会,大冬天小叶穿了个低胸装,我看单位里那些已婚、未婚的雄性动物们,眼珠子都要快瞪出来了。 小叶捅捅我,说怎么样梅姐?说实话,咱们“员儿”里面,还就数您资格最老。 我低下头整理工位,几日不来,工位积了薄薄一层灰,拿干抹布一抹,微尘扬起,竟有点儿呛鼻子。 “我去洗个抹布。” 小叶亦步亦趋跟出来。 “姐。” 叫得这样甜。我笑。不知这姑娘藏着什么鬼心思。 “如果你要争,我绝不跟你争。” 我翻眼皮看她。 “干嘛?敬老啊?” 走至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洗干净抹布,回去继续跟我那工位叫劲。小叶的工位就在我旁边,我抹布擦到哪儿,她手就到哪儿,帮我把工位里的东西搬起来。有眼力见儿。 我这人就见不得这种殷勤,遂笑了。 “说,什么事?” 我边说边又朝外走,这抹布擦得可脏,得拿点儿洗衣液好好洗干净了回来再晾上才是。 我想你小叶就坐在我旁边,这么些天我没来,也没见你帮我顺带着抹一下灰,现在倒殷勤,看来是非奸即盗啊。 “梅姐,等等我” 小叶又追上来,胸前那硕大又开始波涛起伏。我笑着拿手指按上去。 “管管,管管,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让不让人活了?咱这单位多少光棍。你瞧,又有人不好好打电话了。” 小叶回头一瞅,脸一红,用手一捋鬓边发,发娇发嗔道:“姐,您竟拿我寻开心。” “我倒是想啊,我要是男人非得好好跟你开心开心不可。” 小叶脸更红了,上来挽住我胳膊,那团肉噌着我肩膀,软绵绵 。 “来来来,姐,我来。” 小叶上来抢我抹布,我转身面对她。 “说,什么事儿这么兴师动众的?” 小叶嗫嚅着,说“姐,其实现在论业绩、论资历,这销售经理的位置,也就我跟你了。” 我一歪头,待她下文。 “如果姐你想要这位置,妹子二话不说。但是如果你想家里能更多兼顾孩子,若我当上了这销售经理,你请个假或者早来晚走” 吓,原来是来收买我来了呀,我转身拧开水龙头。 “姐姐姐,我来。” 小叶又过来抢我手里的抹布,我一躲,笑着说。 “我可不敢劳烦咱未来的销售经理大人。” 我这一说等于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小叶何等聪明,搂住我“叭”在我脸上亲一口:“我就知道我姐最疼我了,我爱你。” 我冷不防被她偷袭躲闪不及,竟被亲了个结结实实。 没几天,小叶要上任的消息不胫而走,那个长得像老太监的新任领导也找小叶谈了话,局面再明朗不过。 可张若雷却在这时高调前来投诉。 张若雷往领导办公室一坐,说你们公司员工什么素质啊?!脱了衣服硬往人身上爬啊? 老太监面上一红一白,有点儿吃不住劲儿了。 “我听那女人说,姓什么来的?” 张若雷一偏头作思忖状。 “叶。” 张若雷一拍脑门, “对了,姓叶。叫什么小叶的,她自己还跟我说,说领导上任不到一个月就让她给拿下了。” 老太监的脸就更挂不住了。 行业内这类花边儿传得最快,很快大家伙儿都风闻。别说升官发财了,这公司小叶呆是肯定呆不下去了。小叶走前找到我,说姐,我抢你客户是我不对在先,妹子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不置可否。 “但我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能量,不但一直知道我背地里挖你墙角,还有这么一招儿跟后边儿等着我,您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我没说话,小叶大势已去。放眼望去,销售经理这位置恐怕也真非我莫属。先不说公司一定会出手安抚我这个受害者,更何况小叶闹这么一出丑剧,于公司形象大损,公司脸面上过不去,也就只好补偿我以正风纪。 小叶静静的看着我,说姐,平常看你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你这么高明。 我的升迁令很快下来。当晚,张若雷竟然来了。在我公司门口,倚着车门,引得公司里员工冲我笑的笑容都显得意味深长。 我一瞧,这是讨债鬼上门要帐来了啊。 两人无话,我上了他的车,张若雷驱车直奔市中心。车行至某饭店,停好,我跟他一前一后进了饭店大门。这是一家私 人会所,装修得不乍眼,没到处弄得铺张、金碧辉煌。却又于细枝末节处时时让人惊艳。 引导前边带路,大高个儿,细细水蛇样腰肢被收得恰到好处,屁股浑圆,黑色高跟鞋,脑后挽整洁发髻。 进屋,落座,张若雷指着屋内几件摆设对我说:万历年间的,好几百年的历史,店主花大价钱淘来的,就为这调儿调儿。 几盘小菜摆上,两杯清酒。二代举手欲敬我,他这般一本正经于我来说还是头一遭,神经竟随之紧张起来。 饮罢,张若雷直入主题,从包里掏出几帧相片,我一瞧,认得,前几日我得来转手给他的。 那是他们单位副总裁老白的私己照,里面一个年轻的棒小伙子,肉贴肉搂紧老白,老白那张老脸,粉都快糊成大白了,但还是让自己和那小伙子笑得十分尽兴。 老白是张若雷父亲张福生的外室,于张氏企业来说这是个未被公开的秘密。 张若雷归国不久,其父有心栽培这唯一的独子成他接班人,奈何其他股东有意见。张若雷大姑姑、小姑姑首当其冲,两人都还在此身居要职,一个任采购部总监,一个是财务部总监。 一个手里紧紧掐着集团生产部的咽喉---毕竟,生产零配件哪个先到,哪个后到十分有说道。打个比方,本应a件先到若他大姑姑弄点手脚让b件先到了,那工人就只能原地待命,不但浪费人力还耽误工期,严重者甚而会造成合同违约; 他小姑姑手里则紧紧掌握集团财政命脉,你张若雷再是总经理,官儿再大,款项未经财务总监签字人家出纳也不放款。 两姐妹珠联璧合,那老白本是个老奸巨猾的人。本来无意参与他们姑侄之间的利益之争,但后来眼见前者得势,也不免见风使舵。 这下张若雷在集团里几乎寸步难行:一个采购,一个财务,老白则主抓业务部门,三大巨头联合出手让张若雷开展起工作来处处遭掣肘,又有口难言,好不憋屈。 可张若雷是何等人物?正的不行就来起了邪的,找我这生面孔跟踪老白。整整三个月我这才混进一家高端女子私人会所,为老白拍下这不堪的一幕。 而这,也正是他张若雷软玉温香抱满怀也没失了定力的真正原因所在。 “把这个发给老白。不能发给我爸,老爷子那么大岁数,我怕他扛不住一下再气过去。” 我“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什么儿子啊?这么说自己老爹。 二代抬眼瞪我。 “笑什么笑?这是严肃事儿。豪门家族斗争,都赶上拍电视剧了,多刺激啊。” 二代夹一口菜,又呷了一口酒。 “是这,我想了,你现在那破单位别呆了,能赚几个钱? 你过来帮我,我想过了,得在公司里栽培点儿自己人。” 他放下筷子:“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 我端着酒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可不想跟他淌那趟浑水。豪门恩怨不豪门恩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笔写不出来俩张字,现在掐的时候倒是热闹儿的,互相瞅着都跟乌眼鸡儿似的,将来握手言和了呢! 再说,我在这公司干了这么久,刚升职,我可不想前功尽弃。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07章 夜宴 张若雷不是喜欢勉强人的人,两人酒尽言欢,于夜色中挥手作别。 不想隔一天,他竟与我同时出现在校门口,这让人十分诧异。我接了儿子,他朝我迎面走来,大老远张口就笑,笑得特别灿烂,这厮牙还特别白,白到什么程度呢?白到我想一颗一颗给他全掰下来。 我开始讨厌他了。最起码,我不想在儿子面前见其他任何陌生男人。 张若雷走到近前,弯下腰跟儿子说话:“淮平吧,我是你妈妈的大客户。” 淮平仰起脸眯缝着眼睛看他,又瞅我一眼。 “张叔叔。” 儿子又扭转头对着张若雷。 “张叔叔好!” “好!好!真乖。” 张若雷摸摸儿子的头,起身似对着淮平,实际上眼风看我。 “淮平,你妈妈升职呢,她说今天要请她最大的客户和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猜对她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定是你。也就是你跟我吃大餐。高兴不高兴?” 儿子跳起来。 “真的吗?妈妈。你升职了?” “啊啊啊,是啊,妈妈升职了。” 张若雷笑嘻嘻站定:“怎么样?东道?请吧,我车停在那儿。” 他遥遥用手一指,我骑虎难下。只好带着儿子一路跟随他到车边,开门上车。张若雷启心里却恨得牙根直痒痒:“败家子儿,什么意思?昨儿请我吃一顿饭觉得亏了?今天要吃回去?还富二代呢!至于这么小器?糟了,也不知他能吃我多少,也不知我身上带这些钱够不够,要是不够在儿子面前可就糗大了。” 张若雷有一搭没一搭没儿子聊起动漫。 我便想这人可真够幼稚,都多大的人了还动漫?一看就是长时间的不学无术。要不是他是我最大客户,就他这种人,有多少钱我也懒得理。 胡思乱想间到了目的地,我一看还真就不是太吓人的地方,应该能消费得起。 三人落座,期间服务人员还闹出一个尴尬来,非说小朋友长得真帅,真像爸爸。 我刚要解释,张若雷就接过菜单把话岔了过去。 服务人员给上了柠檬水,张若雷放下身段殷勤侍候,反搞得我十分不自在,他见我如坐针毡却颇有得色。不一会儿我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竟然是张若雷。 面对面坐着发什么微信啊!真是有病。 只见张若雷说:“怎么样?到我公司帮我吧,哪儿找这么好老板?” 我不动声色放下电话,没搭茬。 菜上齐,三人开动,远处瞅,倒真像一家三口。气氛亦和乐融融,张若雷兴许做人做事太过幼稚,居然跟淮平蛮谈得来。 席至中途,我一抬头,居然从酒店落地窗惊见淮海和萧晗。我这一惊吃得不小,筷子当啷掉地。 儿 子和张若雷齐齐望向我,我竟慌乱得手足无措。 曾经设想故人狭路的情景万千次,却不想竟是在这般毫无准备、措手不及的情况之下。儿子淮平扭头,见其父淮海挽着萧晗,那一天,萧晗着鹅黄露肩曳地长裙,发髻高挽,露出修长细白天鹅颈。 美得超凡出尘。 他们也见到了我,一见之下竟然也吃惊不小。 而最让人深感意外和惊悚的是他们竟然朝张若雷颔首,并径直朝他走来。 “不好意思。” 我拽起儿子,惶惶然跟他们擦肩而过。 那晚,失眠再次来袭,我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觉。 半夜电话响,竟是萧晗。是张若雷给她的我的电话号码吗? 我已无力追究。 萧晗直截了当。说公司对张若雷这大客志在必得,他们公司卖的产品跟我现在卖的产品同类,希望我把这客户让给她。价由我开,我只需把现在公司最新报价透露给他们就行。 开玩笑!那是商业犯罪。 “不行。” 我在黑暗里声音冷峻。 “如果不行的话,我跟淮海会和你争淮平的抚养权。” 果然是萧晗,有备而来。 我暗自在心中叹一口气。怎么选择呢?怎么选择都是错:丢了工作就不能养儿子,没了儿子又何苦对这份工耿耿于怀? “成交。” 萧晗想必未曾料到我会应承得如此痛快,还想再说什么,但我已无心奉陪,不说再见就挂了电话。 没多一会儿,张若雷电话又进来。 他说:“我才知道你们的关系,没想过世上竟会有这样巧的事儿。” “冤家路窄。” “不过也好,你过来帮我吧。我本想找家竞品逼你过埠,想你丢了我这大客,靠散户也撑不了多久。” 我犹豫一下,“好。” 次日,递了辞呈,到张若雷公司报道。这人见到我喜上眉梢,拍我肩膀让我好好干,还说凡跟着他混的女人,他都亏待不了,至少是在钱上。 他说这话我信,不过那句“跟着他混的女人”听起来多少让人感觉有些别扭。 没想到第一晚便是陪他、淮海和萧晗签约,去之前张若雷征求过我意见,说实在不行换一家罢了。 我思忖良久,知道公司里的情况,若非他大姑姑跟他置气,他断不会手伸这样长到采购部去替人家作主。这配件正急用,除了我的上家,本埠也就淮海他们公司货足成色也足。 新公司、新人事、新老板,我再不会做人姿态还是要好看。 “不妨事。” 淮海秘书给了我地址,我按图索骥,准时跟张若雷赴约。 合同签得蛮顺利,只分开后多年这样口对口、面对面坐在一起还是头一次,我听见淮海的声音,回忆 就敞开大门。我记得刚跟他谈恋爱那会儿,他骑一辆哪儿哪儿都响就铃不太响的自行车,我们每天一起出门、一起回家,我坐他自行车后面,腿轻轻抬起,风穿过我的发。那时觉身轻体安,整个人都是飘的。仿佛这世间并无比此更美的情致。 而于我来说,人生能得淮海,此生亦复何求。 他曾经是我的全世界。 合同签得顺利,签好合同后四人举杯庆祝,大家推杯换盏。张若雷跟淮海称兄道弟,前夫则作出状甚惶恐的样子,连声说以后还请张总多多关照。 张若雷捧杯便饮,直谦说哪里哪里。 萧晗打蛇随棍上,说张总,我也敬您一杯。像您这样,有貌又有才的青年才俊别说本市了,就是全中国也不可多得啊。 言辞夸张成这样他张若雷倒甘之如饴,又笑着捧起酒杯来,琥珀色液体在灯光下发出魅惑的光。张若雷则斜眯着眼睛,眼光毒辣、稳当的落在萧晗胸前。萧晗一脸娇羞用杯挡在自己胸口,这动作欲语还羞,却又让她徒增几分妩媚,整个人更活色生香起来。 萧晗举杯,说来来来,让我们共同举杯。 几支玻璃杯叮叮当当碰一起,奏出一派歌舞升平、和谐的歌来。 出门时,夜色已深沉,星星点点街灯排着长长的队伍延宕出去老远,偶尔不知从哪里游弋出行色匆匆的车,像尾鱼,亮着车尾灯。 我朝一部车里扫过一眼,见那车里音响开着,司机似跟着音乐做出微小幅度的动作,眼神专注。我猜他一定在夜半无人的街头想着谁也猜不透的心事。 也不知今晚贪多了两杯,还是酒入了愁肠,到得外面出门一见风,酒气便有些上头。我一个踉跄,萧晗和张若雷抢一步过来,竟然一左一右扶稳了我。 怎么会是他们两个? 我见两人迅速交换了眼风。瞬间便释然,恐怕我就是个载体吧,恐怕当年萧晗就是这样搭上淮海,后来取而代之的吧。 这一次,她又要取而代之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突然灵机一动,那前夫淮海他会不会回来我们身边? 我被这想法吓出一个激灵,酒倒瞬间清醒大半。晃晃头,车已近在眼前。萧晗为我打开车门,张若雷则从另一边进了车子,他与我同在后排坐的情况倒不多见。 关上车门,代驾问“可以走了吗?” 张若雷说“走。” 偏头瞅见淮海、萧晗夫妇此刻正无言立在风中跟我们道别,这两人并排站在一起,日月山河都顿失光辉的样子,真是一对登对的璧人。 车平稳驶出酒店门廊,张若雷满嘴喷着酒气伸出手来摸上我的一支手,我刚要挣脱,他此后说出的那句话却似乎字字都掷地有声。 “梅子,如果我把萧晗搞到手,那爷们儿完璧归赵。你拿什么报答我?”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08章 惊变 我惊悚的偏过头去看他,我们俩这想法儿是一拍即合还是他洞悉人心至此,早于暗中窥破了我的心事? 我脸有点儿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儿。 可我错了吗?至少那样我、儿子、他,我们还会是一个完整的家。 谁不曾犯过错呢!是人都会犯错。同理,谁又不需要被原谅、被救赎呢? 可我当真会发自内心原谅他吗? 如果经此一役,他更懂珍惜,又为什么不呢? 那晚回到家,看到儿子,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开口跟他说:妈妈要是把你爸爸重新再赢回来,你开不开心? 我独没想过,自己是否还爱他。经过许多年,对于爱这字眼儿,我变得愈加模糊和陌生,更无感。有时我甚至怀疑,我当年跟他在一起那些是否就叫爱情。 年轻时,我们大抵都不太懂爱情。 年老时,我们大抵又都对爱失望透顶,会变得不再相信爱,不再会爱。 我本以为张若雷会对萧晗出手,却不想那晚过后他反比我还消停,没有任何动作。果然富二代说话没法儿听,酒话也就更没法儿听了。 淮海和萧晗自那后倒常双双出入我们集团,他们两个的感情看似没有任何破绽。 淮海出事仿佛是在瞬间,那天早上生产部经理碰见我,说给我们供货那家老板姓什么江河湖海的,出事儿了,让人逮进去了。采购部满哪儿说,花钱也不是人人都能花明白的。 我一下懵住,不知所措立在当场,随后赶紧跑到张若雷办公室,他正跟谁交代工作,见我呼哧带喘跑进来,将来人打发出去,问我“你这是怎么了?” “淮海” 我扶住胸口喘息。张若雷起身关门,他一面关门一面嘟囔:“什么素质,出去不知道关门,明天就开了他。” 他想想,又折返身把门打开,自己探出大半个身子,朝公共办公区喊道:“嘿嘿嘿,那个谁,刚从我这屋出去那人,你,我刚关门把你尾巴夹住没?哈哈哈” 我皱眉,这人是得有多无聊。 这边都火烧眉毛了,淮海供应的件儿怎么办?现采购肯定来不及。这下他又有把柄握在他大姑姑手里。 他不着急上火吗?怎么就这样没心没肺? 张若雷淡然于我面前坐定,抬下巴一指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还坐什么呀?!也就你还能坐得住。” “天又没塌下来。” 他点燃一支烟,微仰头,状甚轻浮长长吐出一个个烟圈,吐完了,又用手把那些烟圈打散。 我气急败坏。 张若雷意有所指对着我:“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急成这样干啥?” 他朝前俯身对我:“你担心谁啊?我?淮海?还是你自己的饭碗 ?” “无聊,现在最重要解决眼下的问题。” “眼下有什么问题?” 是啊,眼下有什么问题?我被问住,好在马上反应过来。 “配件儿啊,淮海那不成了,新的供应商哪儿那么快找去?” “你的老东家啊!” 我一愣,一拍大腿。着啊,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这富二代看似吊儿啷当的,谁知关键时刻还真就能歪打正着。 张若雷斜起脸眯缝着眼睛看我。 “前夫进去了,心疼不?” 我脸一红,心中暗骂他有病。不过仍旧对淮海东窗事发感到蹊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那萧晗呢?谁发现的?一肚子的疑团。又不敢追问张若雷,他那人我现在已一点一点熟悉,最爱卖关子,又爱戏弄人,我这急切只要在脸上挂了相了,那就等着受他的折磨吧。 对了,小道消息。我站起身,生产部经理能知道的事儿,其他部门的头头儿或者员工恐怕也都知道个星星点点,把这些串起来,怕就是整个事件始末的完整版。 我起身欲告辞,却谁知一眼让他看破了心事。 他抬起上身伸出手来隔着桌子拽我。 “干嘛去?第一手资料你不听,费那劲瞎打听干啥?来来来,给大爷倒杯水,听大爷给你细细道来。” 我不及多想,拿起他桌子上的杯子帮他把水蓄好。这家伙志得意满,一脸小人得志的卑鄙景象。我重又矮身在他桌前坐定,这才知事情来龙去脉。 淮海注册的是贸易公司,所谓贸易,没有产能,不是生产企业,说白了,就是靠拿代理、靠对缝,这我们开始也知道。可淮海太急功近利了,为了追求更高的利润,除第一批次的货他为我们提供的是原厂的外,第二批次零件淮海就偷偷在外面找了代加工。 可没想到我们验货的人没发现什么破绽,这就让淮海胆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第三批、第四批自然又如法炮制,直到东窗事发。 还真是现代版的贪字变成贫,他这一下更狠,贫且不够,直接把自己给折腾进监狱了。 见我出神,二代欺身过来。 “怎么样?想不想让我搭救搭救你这小情郎?小爷一句话的事儿。” 我抬眼望他。 “啧啧啧,还当真了?你这是余情未了啊。我可救不了他,就算我不追究撤诉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听说他和萧晗开那公司欠了不少银行贷款,现在还出了这事儿,银行正拿飞拿腿清算他资产呢!我听说啊,他爸他妈的老房子抵了都不够赔的。” 张若雷站起踱到办公室窗前。 “唉,真是造孽啊,那么大岁数还得替儿子擦屁股,听说他爸妈都急疯了,正低价往出卖房子呢!” 他转身朝我走来。 “给你个机会,我借你钱,把他父母的房子低价买过来。不过,” 张若雷话锋一转:“还别说,得亏你没跟他破镜重圆,要不然你也过不了几天好日子。你呀,就是个寡妇命。哈哈哈。” 我“嚯”的起身,噔噔噔直出了他办公室。 晚上回家见淮平正在写字台前写作业,台灯映出他小小身躯的侧影,自打上了这学校,他心情开朗不少。但是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的父亲 我走上前去扶住他单薄的肩膀,又突然之间想起稍小时他曾跟我说过的一回疯话。 那次他惹我生气,我被气哭了,眼泪珠子不值钱,一大把一大把往外撒。把淮平吓坏了,一个劲儿的哄我,等把我哄好,他说:“妈妈,如果我出生的时候自带说明书就好了,那样你可能就知道怎样教我才会事半功倍。就不会老被我气着,也不会带我带得这样辛苦了。 是啊!来时,我们都没有自带说明书。所以,我们都不懂得自己,也读不懂别人。 所以我们有时就拿着刀,捅自己的敌人,也捅自己的亲人。我们捅别人,也被别人捅。有的时候,甚至自己伤害自己,自己捅自己。 这世界上谁不是看似光鲜又伤痕累累的活着呢? 我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一忽想到淮海,一忽儿又想到萧晗。对了,萧晗呢?怎么忘记了问? 正思忖间,有人当当敲门,我奇怪我这里一向乏人来访,会是谁呢? 一看猫眼,竟然是淮海父母。两位老人目光躲闪,局促不安。我大概猜到他们的来意。回头瞅一眼淮平,从衣架上拿下大衣,跟淮平说妈妈出去有点儿事儿,一会儿就回来。 遂开门出去。 “有事儿外面说吧。” 我前面引他们下楼,到了楼下小花园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坐下。 几年未见,他们倒并不怎么显老。我坐下等他们先开口,老头儿一言不发,独自抽着闷烟,我知道这老两口子一向是老太太拿大主意,想当初 嗨,都这时候了,还想什么当初。 老太太来回搓手,开口倒也直接。 “知道淮平出了事儿了,跟你们公司合作。这孩子” 老太太哽咽,眼里泪光闪闪。我摸摸口袋,从里面掏出半包纸巾来递给她。她接过去拭了拭眼眶。 “梅子,我们知道当年是他对不起你,我们我们两老也没阻止。是我们老淮家对不起你。但你千不看、万不看,看在淮平的面子上,你救救淮海。他是该死,我们也恨死他了。但是事已至此,你气儿也出了,仇也报了,能不能不让他坐牢。” 老太太一气呵成。我坐定不语。怎么?把帐全算我头上了?莫不说 我梅子没那么大的本事,就是真有,到现在你们来求我我也是爱莫能助了。就像那富二代所说,这合同光违约赔偿金就是一大笔,再加上银行催贷。他又拿不出来钱,哪个罪名都够他在里面呆个三年五载的啊。 可是面对这对老迈的老人,我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问:“萧晗” 我想萧晗这些年私房必定不少,再加上她的八面玲珑,兴许就会有办法把他给救出来。要是指望着我?恐怕是没戏。 “别提那个贱妇了,当初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哪像你这样本份。一看就是根本家庭。” 我无语。犹记得当年萧晗跟淮海把孩子送到他们家,我打电话过去,他们还跟我叫嚣,说什么如果我敢乱来,就让我一辈子也见不着淮平。还劝我早点儿跟淮海签字离婚,省得大家都难看。 “淮海出事儿她就跑了,听说,还卷跑了淮海帐面上所有的资金。你说我儿子这傻小子啊,他倒是把她给供出来啊。那国家的政策不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立功还有奖吗?啥坏水都是萧晗那一个小娼妇搞出来的,不然当初跟你和淮平过过小日子,上个小班多好。呜呜呜” 风中老太太的白发被吹得有些凌乱,可能连日奔波,身体也不太能吃得消,细看竟憔悴又狼狈。人到老就怕儿女不省心,这事对这老太太打击肯定也不小,她原是抱着儿子飞黄腾达,再给他添个孙子的愿景活的,这下可好,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一时不知怎样解释,只好原原本本陈了这其中的利害。老太太仍旧在挣扎,抱定了我可以救他儿子的想法儿,老爷子倒是听明白了,扯一扯自己老伴儿的衣角,说:“我们走吧,我们本就没有脸面来找人家。淮平” 老爷子眼神凄楚。 “算了,淮平我们也没有脸来看。你照顾好他。” 两人期期艾艾一前一后,从后面看,背微驼,脚步颤颤微微,靠他们把淮海捞出来,这事儿恐怕够呛。 我心下不忍,追出去两步,一摸兜,下来得匆忙,里面又没什么钱,只亦步亦趋跟到小区门口,帮他们打了部出租车。 老爷子回头望我,似有千言万语又无从说起。老太太只一人自顾自抹着眼泪儿 我望着远去的出租车,想,如果淮海亲眼见到这一幕,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09章 蜇伏 次日到公司,躇踌再三我还是去找了张若雷,见到他却又突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张若雷见我忸怩作态,大约也猜透了八九分。笑话我人现在的正宫娘娘都卷钱跑路了,你说你在这儿算什么呀给人家跑前颠后、牵肠挂肚的? 我脸一红,说我没有。 张若雷一脸了然在胸的神色,并随之爆了一个隐私。 “萧晗,早就被我拿下了。那娘们儿可比你强多了,人那身上,山是山,水是水,你呀,” 他眼风在我身上上下翻飞,最终下了论断。 “比不了。” 我为之气结。 “牡丹花下死。听过没?人家乐意。别跟那儿瞎操心了。得空操心操心你自个儿吧,也找个男人,女人老没有夫妻生活不行。” 我被噎得一句话也吐不出来,想再问问萧晗跟他的细情,又开不了口。张若雷一面整理文件一面抬眼瞪我。 “傻杵在这儿干啥?我救不了他。跟你说实话,淮海有没那么大胆子,你跟他一被窝睡那么久不知道?他什么智商你不知道?萧晗要是不在他耳边吹枕边风他能那么大胆?萧晗跟我作的局,她就想给淮海来个卷包汇。还就明白的告诉你,是萧晗这娘们儿主动找的我,还真没用小爷动手。嘿我跟你说啊,那天萧晗主动来找我,穿着” “停!” 我摆手。 “我没兴趣听。” 张若雷一脸淫贱笑容,咂摸着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贱相。 “看看,合计跟你分享分享,让你也学学,你还不领情。” 他又拿眼睛上下翻飞打量我。我赌气拧身出去,反正在这厮嘴里也再问不出什么。再一想淮海真是可怜,那么一大笔钱就这么让人不明不白卷走,自己却身隐囹圄认可背锅,他对萧晗,还真够意思。 本以为这事儿我愿意就能扯上关系,不愿意也就扯不上什么关系。谁知下午就接到张若雷电话。因为从签约到合作,一直是我跟他主抓这事儿,总不能让老总去为这点儿屁事抛头露面吧,所以他让我全权负责,包括到时出庭我都得作为原告代表跟前夫淮海对薄公堂。 张若雷在电话里说:“怎么样?我对你够意思吧,亲手手刃敌人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哈哈哈。有快感,真的,相信我,肯定爽。” 我跑到他办公室去坚辞,自然被坚拒,到后来他拿开除相要胁,还让我多考虑考虑淮平。我说他变态,不变态能想出这么个损招来看我们自相残杀? 但张若雷说这不叫自相残杀,这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可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开庭那天淮海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所有责任一力担承。但他眼光如雷达一般,轻轻跃过庭审各人一直到旁 听席,我知道他在找谁,也知道他失望了。他看我时眼神里竟然无恨,这多少让我有些始料未及。淮父淮母也出了庭,我不敢看他们的眼睛,庭审结束就匆匆离席。判决书送达时我看都没看,直接让法务部给张若雷拿了过去。 后来某一次,我们坐着说起淮海和萧晗,我说我很疑惑,既然淮海把所有事儿都一力担承下来,那萧晗还有必要跑路吗? 张若雷明显一愣,我欺身过去。 “所以,你是不是在跟我撒谎?你把萧晗金屋藏娇了?” 张若雷那张黑脸一红,起身说了句“乱弹琴”。 此事也就到此为止。 淮海一事,张难免被其两个姑姑发难夹击。其父张福生老先生为平定内部争端,黑着脸让张若雷以后少插手其他部门的事儿,集团现在虽说是总经理负责制,但宜各司其职,不能越疽代疱。 会议结束我跟张若雷回到他办公室,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你说---会不会淮海是你大姑姑安排的?” 他一怔,半晌,一拍脑门。 “唉呀,有可能啊,萧晗那货,有奶便是娘的主儿啊。” 我对自己那想法儿其实将信将疑。 “不过也不大可能,谁能拿自己当炮弹?淮海判了八年。八年他出来还能干什么?” 他咕噜喝一口水。 “嗯,也对也对。你说得也对。” 我有点儿不高兴。 “怎么我说什么都对?正反你都支持?” 他一笑,恰此时有人打电话找他,他一看电话号码脸上就又浮起淫邪笑容。我真看不下去,起身告辞。耳听得身后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喂,知道是你。想,哪儿想了啊?你猜” 我听了直想吐。 一切按部就班,张若雷这人对下属倒不薄,他只自己不怎么思上进,自从上一次让他大姑姑抓了小辫子以后,他则一直在韬光养晦没什么动作。 其实说他韬光养晦都是客气的,我看他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整天花天酒地,恣意妄为,有几次开大会还迟到。他爸那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有一次还把我叫了去训话,说什么身为他的心腹该尽提点责任。 我喏喏应着,心里想,您提点他他都充耳不闻,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往哪儿摆啊。 回去以后我跟张若雷说,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另谋高就去了。 张若雷说怎么了呀?你想涨工资啊。 我说还涨工资呢,我可不敢想,不过你爸都找我谈话了,训我训得跟三孙子似的。 他就哈哈大笑,说老人家嘛,看见年轻妇人还不借机多训斥几句?你不懂,这是我们男人惯用的手段。 我完全无语,说有你这么说自个儿亲爹的吗? 张若雷则愈加的 不以为然,说那有什么呀,老白是她姘头,全世界都知道。老白太老了,换个嫩的玩儿玩儿怎么了? 气得我满脸通红,我觉他不可理喻,到后来也懒得再跟他操这份闲心,反正上班公司给我开工资就行,我又不是他妈。 一连几天我赌气不理他,这天半夜,我突然间接到张若雷电话,他喝多了,舌头都大了,告诉我个地址就再也没动静。我捏着电话在床上骂他半天,还是起来打车直奔了目的地。 服务员一路指引,我见他在一个包房里喝得烂醉如泥。周围零散散落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连女人的内裤都有,我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他是我老板,他给我开资,我一定要冷静。 可走到他面前看他那德行真想一顿嘴巴把他给扇醒,来的时候他怎么跟我说的?说要带着我干一番大事业,要把我培养成集团元老,最后最次也能坐到老白那职位,现在别说老白了,小白的职位我能坐上不? 集团上上下下表面拿我当个人儿似的,谁不知总经理张若雷都几被人架空,更何况我这个狗腿子。好几次他大姑姑在全体员工大会上指桑骂槐,说什么狗当惯了都会忘记人咋做了。 我臊的,恨不得脑袋插地缝里。 “起来!” 我拽他。 “干什么?拽我干啥?” 他一把甩开我。 “拽我干啥?” 他抱着肩膀咧开嘴:“你欺负我!” 鼻涕大泡的,他竟然哭了起来。 天啊,就这酒品? 我真拿他束手无策,扎着两手站他旁边,见他哭得实在伤心,只好坐他旁边寻思安慰安慰吧,一个喝得颠三倒四的人跟他计较什么? 谁知我刚一落座,他竟抱住我死了亲爹亲妈一样号。我硬着头发安慰,突然间“吧嗒”一声,从他上衣口袋里掉出了一样东西,直落在我脚下地板上。 我偏过头一看,一袋蓝色的小药丸。 伟哥? 不能。 他还年轻。 毒品? 有可能。 他们这帮人,有钱、有闲、无聊,人生该享受不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像某些明星,不就喜欢聚众溜冰? 真是可怜,要借助毒品来麻醉自己。我一时心软,用手抚上他的头。他头发浓且黑。许多年前我看过一部小说,说头发浓密的人心思也密,内心会经常自己跟自己打架,会把悲欢辛喜都藏在心里,一切都朝内指向,快乐都是装给外人看的。如果给这种人皮肤装上一个拉链,拉开,里面一定又黑又臭。 可张若雷,他这个富二代,他也有不开心吗? 又什么都不缺。 难道就因为干不过自己两个姑姑? 我心中暗笑,真想把他这副糗样子拍下来。多年以后自个儿回过头看看 ,一个大老爷们儿,让俩老太太给逼成啥样了都! 张若雷仍伏在我膝头惊天地泣鬼神的号。这当,门突然被推开,紧接着几个着警装的人鱼贯进入,我再傻也知道把那袋伪禁品往沙发底下踢,警察当然比我眼尖,当着我们的面儿就把那包不明蓝色小药丸给拾了起来。 “带走。”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10章 变数 这不倒霉催的吗? 我虽然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有多大,但直觉凭张家的势力总不至于锒铛入狱。 谁知还真就入狱了。 下半夜三四点钟,警察过来给我作笔录,一个警察说:“交代了吧,人家全撂了。” “交代什么?” “交代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后来才知道张若雷在外面胡说八道,说我离婚那年做下的毛病,有抑郁症,他连我抑郁过都知道。还说我闹过自杀。还别说,也是实情。把我说得天可怜见,绝对是个被情绪扼杀掉最后一丝理智,对生活没有办法的女人。 我气得不知如何如之何,只想胁下生了双翅,提一柄青龙偃月刀,月黑风高窜进他家门手起刀落。 淮海都没这么狠,他只是狼。 我牙根咬得嘎吱作响,法务部那戴金丝边眼镜的斯文败类还在助纣为虐。 “张总说了,你们不分彼此,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们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他说你明白。” 我点头,我明白。我明白个狗头。说好了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呢!灰溜溜给他打了两三年的工,结果呢,单位里神憎鬼厌,去财务部报销个打车费都吃瘪,现在更好,直接替他蹲大狱。 我还有儿子呢,淮平怎么办?淮平老师知道了,他这学还上不上? 我一阵急火攻心,却又无可奈何。这才发现人间最大的悲哀就是无可奈何。忽想起李宗盛一首歌词来: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眼泪扑簌簌掉下来,看得对面那律师惊心动魄,不一会儿额上汗倒比我还多。 也罢,不如送个顺水人情。 律师放下心来,我很快签字画押。律师办事能力不弱,初犯,拘留、教育、罚款。 律师最后一次见我,告诉我放心,说里面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泪哽在喉,想,我不是义犬也非忠仆,我是没法子。我知道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张若雷推我出去顶雷的时候心里一定有这个把握。 我点头应承,不想说话。 律师说,上了钱了,你在里面吃好喝好,放心。另外淮平那边你也放心。 我又点点头。 临别,他又叫住我,说转告张若雷张总一句话:这牢,不会让我白坐。 这一次,我倒未置可否。 里面伙食尚可,号子里也清静,都是文明的犯人,有的已经判了就等转监,有的正等开庭好对自己未来有个定论。 张若雷出手大方,每次伙食都能赚来一圈人羡慕的目光,她们都转圈儿的打听给我上这么多钱的人究竟是我的谁,我究竟有什么背景。搞得我哭笑不得,就给大家分东西。这下好嘛,他们更觉得我这是虎落平阳,以为我钱多所以才大方得要命。其 实我也不是慷慨,也不是闹脾气、闹骨气,不吃他张若雷钱买来的东西。我就是上火,想家、想儿子,吃不下去。等过几天火撤下去能吃了,又快到日子出去了。见她们个个都比我可怜,外面都没啥指望。我出去吃东西的机会至少还大把,但是她们呢?她们中有一个是经济犯,据说起线就是三年。 所以剩下那几天我不是买这个就是买那个就给大家伙儿分。 那几天晚上睡不着觉时我也想了想淮海,想淮海被判了八年,他在里面得掰着手指头往下过吧。 真是造孽。 出来那天张若雷亲自来接我,火红的奥迪tt,他戴个墨镜,往车门上一倚。 我朝他走过去,大老远他浮夸冲我唱:“梅子,妹子哎,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哇,莫回呀头。” 他朝我挥动两条长臂:“别回头,是规矩。哥哥给你接风。” 唉,这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让我恨也是他,让我爱也是他。不是别的爱,就爱他这副没心没肺,明明暗中捅了你一刀子还能坦然出现在你面前装作啥也没发生这不要脸的劲儿。 到他身前,我腿上一运劲儿,朝他下三路就招呼过去了。张若雷冷不及防我有这一手,那一脚正中要害,他疼得“嗷呜”一声,两条腿夹得可紧,两支手护住自己宝贝儿,腰身弓成一只大虾,五官皱成一团。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二代见一个人在那儿惺惺作态无趣,跑回开门进了驾驶仓。 “你这娘们儿真够狠的,你是自己寡不说还想让我陪着你寡啊。” 我想说“滚蛋”,到底还是碍于他是我老板的身份没敢造次。反正牢也替他坐了,要是再为了逞几句口舌之快得罪了我这金主,恐怕这七天的监牢犯白吃了。 正六七月间,热浪滚滚,路两边的树、庄稼都被晒得了无生气。 一路无话,张若雷径直驱车带我到一个洗浴中心。我知道规矩,得洗去晦气,遂也不推辞,难得在张若雷竟然把我要换洗的衣物都帮我准备好了,这里面竟然还有内衣裤。 我翻到内衣时脸色一红,张若雷就笑,说害什么臊啊,哥们儿亲自帮你挑的。你瞅你平常穿的,什么玩意儿啊,跟道姑似的。 我一抬眼刚要发作,张若雷又连连冲我摆手。 “我错了,我错了行不?你不是道姑,你不如道姑。” “张若雷!” 他哈哈大笑,我进了女浴。洗得了回到包房,竟惊见几个壮男两旁侍候,我觉得我对于他的忍耐已至极限。 张若雷倒识相,吩咐左右退下,自己个儿一副负荆请罪的姿态。 “怎么着?还得我亲自上阵啊。我跟你说,我这人其实对年龄要求可高了呢!但是看在” 我瞪他作势提脚,他忙不迭告饶。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竟渐微妙。 “出去啊,我换衣服!” “啊啊啊”这一下总算轮到他脸红,我笑着跟到门边将门反锁。他还要给我摆什么接风宴,我朝他翻白眼“以后这种替人背黑锅的好事儿少算上我就得了,吃你的饭我得从后脊梁下去。” 他一再让,我说想儿子了,总要回去先看他。 张若雷说,瞧你,都安排好了,你回家才不能见着儿子。我刚打电话让人把他接到饭店了。 我笑,赞他:“张若雷,你这人除了损点儿,别的地方还真挺好。” 他一脸猥琐凑上来:“你说说,我这浑身上下,您老瞅着还哪个部位挺好?” 他就没个正经的。 我懒得理他,一个人往外就走,他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走到前台大堂经理看见他,满面春风大老远就打招呼,声音甜度100,人美声甜,说的就是这号人物。跟萧晗有一比,却没萧晗的气质与气度。 我在心里替她可惜,但见张若雷那边儿却面若严霜,只简单应酬人家两句也就罢了。 我说“你摆什么谱儿啊!人家对你那么热情。” 二代一边开车门一边应我:“她那是对我的钱热情。” 我竟又一时语塞,心中暗忖:这黑面神不嘻皮笑脸时倒别有一重风韵。 “笑什么?” “没。” 我不过是在笑“风韵”这两个字儿。 至酒店,嚯,排场,偌大包间只我们仨。一桌子的天上地下、江河湖河。 我笑:“这么大阵仗?” 儿子早候在那儿,他倒不是个情感外露的孩子,见我来,又见有张若雷在场,只微红了眼圈儿。我走过去,发现这才几天没见,他竟又长高了,男孩儿长得就是快。 这一高兴,胃口自然就好。张若雷席间还拿出个包装精美的玩意儿,跟淮平说:“你妈出差,特意给你买的。你拆开看看喜欢不?” 我一怔,马上反应过来,接过来递给淮平,淮平只淡淡看一眼,没拆。搞得我和张若雷都有点儿尴尬,还是张若雷淡定,自己会给自己打圆场。 “回去拆,回去拆,你妈说你一准喜欢。” 淮平仍旧默默吃饭,这孩子是越来越安静了。有时接他放学,听别的家长说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太能作,太能闹,太淘,我就总想,如果淮平也能作点儿、闹腾点儿、淘气点儿就好了。 但自五岁那年始,他好像就再也没有任性、没闹没作过。 宴毕,张若雷送我们回家,临下车他叫住我,说梅子,明天你回来上班,主管采购部。 采购部? 他把那老太太给踢走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11章 转机 “明天上班细唠。淮平,拜拜。” “叔叔拜拜。” 我牵起儿子的手欲往回走,他虽未挣脱,手却像只模具一样僵硬放在我手心。我停下看他,他低垂下眼睑。我蹲在他身前,这才发现不用蹲,他已经好高。 我晃一下手臂。 “怎么了?这几天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 淮平竟躲闪我的目光。 他这是怎么了?我心头不禁漫上一片阴云,他应该知道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牵扯我每一根神经。 “不会又有孩子”我仔细措词,我不想用“欺负”二字。 我紧咬下嘴唇,仔细研判他的表情。我们之间不应该有秘密的呀,或者,他大了,不愿意这样跟妈妈在公开场合牵着手? 这情况在他这个年龄倒也常有。 我遂笑一下,松开他的手,他表情果然轻松不少。我朝前走,他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脚步却几乎没什么声音,像只小猫儿似的。我倒真不太喜欢他时时处处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 刚想说两句,恰此时二代电话进来。 “跟淮平在一起?” “是啊。” “到哪儿了?” “马上上楼了。” 我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掏门钥匙。 “我跟你说件事儿。” “嗯。” “淮平可能知道你的事儿了。” 我脚步定住,淮平在我身后脚步也定住。 “噢,啊。你怎么知道?” 钥匙掏出来,哗啦啦直响。到了,我把钥匙捅进门锁。 “听说淮平有个同学爸爸在缉毒大队。” 我身子一晃,门开了。 “进去吧,妈妈有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 关上门,我噔噔噔朝楼下跑。 “张若雷,我日你祖宗,是谁跟我保证?啊?是谁威胁我?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的荣呢?你明明知道我就这么个相依为命的儿子。你明明知道如果代价是让他知道,死我都不会甘心顶这个雷。” 那边厢张若雷没出声,我不禁骂得火起。后来拿过来电话一瞧,他老人家居然早就挂断了。 这混蛋!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 我旋风一般朝小区门口刮,我要找到他,我非生剐了他不可。出门拦了车,说了公司地址,我也是气糊涂了,都不晓得现在都几点钟了,到公司难道能看见他? 但那时气急攻心,整个人化成一团愤怒的火把,面色凶得骇人,又气又急又委屈,拼命忍住不想哭,可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一颗又一颗的往外跑。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问,说跟老公吵架了? 我没好声气答:“死了。” 司机“哗”一下笑开了,再不说话,只专注开车。车行过半,我气儿消了大半,理智 也一并归位,让司机大哥原路返回。 终点又回到。下了车,就看见张若雷正倚在自己车旁,看见我,他一扬手里电话。 “正想打给你。” 我白他一眼。 “知道你还多此一举准备什么狗屁礼物,你让孩子怎么看我?我像个猴儿一样被你耍。” 我又有些激动。张若雷却不恼,也是,他有什么需要恼?他转身径直从车里拿出一个黑色皮箱,当着我面儿“啪”一声打开,但并未全被打开,皮箱像个羞涩的姑娘,又像秋天熟透了的石榴,轻轻咧开一小点儿缝儿,我朝里看了一下,满满登登一箱粉红色的钞票。 “啪”的一声,箱子又重新闭合。 我们在夜风中相对而立,张若雷把箱子朝我一推。 “谁知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啊,偏偏那么个巧法儿。我知道没法弥补你,但见你刚出来,当着你的面儿,我又实在说不出口。” “那你就”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低下头,泫然欲涕。 张若雷走过来,手搭我肩膀上。 “我本来想神不知鬼不觉,但后来事态发展得” 我低头仍旧哽咽,委屈得要命。 “你别哭,不然你坐进车里哭,有人瞅着呢,都寻思我把你怎么的了呢!” 我抬起头来朝他吼:“你想的永远都是你自己。” 然后拎起皮箱要走,他从后面一把抓住我手臂。一时嗫嚅,竟光看我不说话。 我瞪他。 “干什么呀你?放开。” “噢,噢噢。” 他似才回魂,转过身来掩饰自己刚刚的尴尬和失态,少顷又回转身,轻声说道:“对不起。” 我仍旧气哼哼的,他再握住我手腕,我甩,但是没甩开,他握得紧。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儿子,你伟大。我心里其实对你” “伟大?” 我奇怪张若雷怎么会说出这么个字眼儿。 他手上的力道收了收紧:“放心吧,等他长大,他一定会明白。” 会吗? 我不知道。 低头又欲流泪。张若雷一声绝望低呼,说“别的女人我不知道,你可真是水做的。哪儿来那么多眼泪,别哭了行吗?” 我又狠狠剜他一眼,不理他,拎着钱回家。 回到家,见礼物仍旧没被拆封,在茶几上孤零零的躺着。看那包装就知这礼物定然不菲,然而再华贵,没人要也便显得格外卑贱。 就像我,淮海当初不要我,我就仿佛贱得一文不值似的。 那天晚上,我没执意去跟儿子解释。 我不是不想解释,他正处于青春期,有些事反越解释越糟糕。他反而会越发觉得我是在砌辞狡辩。像张若雷所说,也许长大了,他就会明 白了。 第二天清早,他早早就起来,早早就出门,我知他在躲我。 我先去了趟银行把钱存妥,心里谋算着快够一套两居室的首付了。到单位正好赶上上演六国大封相。不晓得谁把我今天走马上任的消息散了出去,他大姑正在闹,见我来,老鹰一样朝我直扑过来。我本能的一躲,他大姑姑哪肯就此罢休? 隔着人破口大骂,不过这一次他不再骂我是狗,反骂我是猪。说世界上再没有比我更蠢的猪,难怪我让男人玩儿臭够甩了,也难怪我最好的闺蜜都上你男人,难怪我婚姻让人给撬了行,也活该我替人背黑锅,蹲监狱。 我不理她,她便跳起脚来继续骂,说我是个傻子,真的以为那事儿是她栽的赃?那是张若雷那小王八犊子自导自演的,就为了要把她拉下马。 我听得云里雾里,索性不听。快步朝采购部老总办公室走去。采购部老总的办公室宽敞明亮,扒开百叶窗,整个厂区尽收眼底。 我坐定,便有老太太原先那些心腹逐一来朝拜。表忠心的有,探口风的有,还有专门观望再决定自己要骑哪个墙头儿的。 高层调整肯定要上会,领导班子会开完我随张若雷进了他办公室。 我想问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才把老太太给踢走的,但他只是笑,默不作声,跟我那儿穷卖关子。不过没多一会儿我就打探清楚,据说我接张若雷那晚灌醉他的正是他大姑安排的人,灌醉了以后又在他口袋里塞了一包违禁品,目的当然是教训他,让他好看。 这一下张若雷他爹张老太爷不干了,再怎么说那可是他独子啊。他连夜召开紧急会议,用董事长一票否决的权利把自己这大妹妹一撸到底。 他大妹妹当然不肯轻易就范,谁知老头儿早防备着这么一手,背后早掌握了老太太采购时暗中吃巨额回扣的证据,说如果她不肯荣休的话,那就只好跟她至亲反目,亲手送她蹲班房。 老太太也急眼了,说我是你亲妹妹,你敢亲手送我进班房? 老爷子也不含糊,说你敢动我儿子,我就敢动你。 就这句震惊全场,老太太瘪茄子了。他小妹妹一见,识趣,赶紧见风使舵跟自己大哥表忠心。 等我出来时,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风平浪静。 我坐张若雷桌子对面沉吟,说:“今天你大姑姑说其实那事儿不是她干的,是你一手自导自演的,还骂我是猪,说你利用了我。” 张若雷一挑眉,问我:“她说的话你信啊?” 我缓缓摇头:“不信。但这事儿我信。” 张若雷气急败坏。 我站起身,拍拍手,趾高气昂往外走:“不过,老娘不在乎。” 张若雷拿起文件作势要打我:“谁老娘你 !” 不想当晚,路过公司保安部监控室。监控室大门每天二十四小时敞开,以便来往人等一眼就瞧见监控器的大屏幕。那会儿正快到下班,我无意中朝里一瞥,见门口一个女人正上张若雷的车。 我急急倒回去两步,那车已启动绝尘而去。 可那女人的身影怎么那么像萧晗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12章 归来 张若雷说他不知道她的去向的。这疑问无人能解,我只好带着它回家。晚上吃过了饭,儿子淮平乖乖回到自己房间里写作业,我收拾完碗筷自己一个人回到卧室,长久的站在窗前,看外面如墨染的夜色,远远近近有星星点点霓虹,却并不足以跟长长暗夜去抗衡。 淮平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 “妈妈。” 他声音小到第一声我没有听见。 “妈妈” 他再叫得更响亮一点,我才回魂般惊觉转身。 “妈妈。” 他的眼眸里开始蓄满泪水,水晶般沿脸颊滚落。我伸出手去,轻轻荡在他腮上。他眉眼果然愈加像他父亲,但愿性情跟他背道而驰。可我又为什么如此希冀?他的父亲也不见得有什么天大的罪过。 在那一瞬间,我终于理解了命运一直在给我打的那个哑谜。它一直在不厌其烦的、百转千回的试图告诉我:没有罪恶,也没有清白,我们都被自己的欲望牵扯着,谁也没在跟命运搏斗,谁也没在跟黑暗搏弈。我们都在跟自己抗衡。 我想起二十几岁那年,我第一次披上嫁衣,第一次在床上把自己交付,我整天做梦,真的、假的、实际的、不切实际的,我整天生活在云里雾里,从来没有脚沾地的真正望这世界和真实的生活过一眼。那时,我总以为结了婚就会是一辈子,一个女人一生只能跟一个男人,人最重要的是家庭、丈夫还有孩子。 这些就是生命的全部。 真到生命真正在我眼前逐渐展露全部,我才发现那不过冰山一角。 生活生活,有多少人一辈子只生过,却从未真正活过。岁月终于开恩,给了我丁点智慧。 淮平此际握紧我双手,给了我勇气:算了,不管未来如何,一定要坚定的走下去! 我抬抬下颏,突然之间发现这世界让我恐惧的东西越来越少,能够逼得我逃避、不敢去面对的东西也越来越少。 儿子抬起头来,我微笑着看他。 “妈妈,我不该怪你。如果没有那一段痛苦的经历,你就不会要难过到要去借助毒品。” “我”我想解释,却最终不能成言。该和盘托出真相吗? 不不不,这真相恐怕比他所以为的真相还要让人痛苦,那就让时间掩盖一切所谓的真相吧! 第二天一清早,儿子上学,我上班。 上午在单位接到大学同窗电话。久没联系的人,辗转找到我的联系方式,通知我有个小型的同学聚会,问我知不知道萧晗的联络方式。 “大学里,你们两个最好,简直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现在呢?你们一定还像大学那会儿一样吧。” 我一时无措,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好。 如果萧晗被找到, 她会去吗?他们会找到萧晗的联络方式吗?一走神儿的空档,那边接着喂了我好几声。 我抱歉的笑了笑,仿佛老同学就在眼前。我定定神,清了清嗓子,低声说:“几个月前还有联络,现在竟然也找不到她。” 对方惊讶的“噢?”了一声,应承我她会接过雷锋的枪继续努力,一定要让这个多年以后的首次聚会一个都不能少。 我于是在电话里祝她成功。 挂断电话,不禁又想起昨天傍晚那一幕,那个身影我真再熟悉没有,可张若雷为什么要跟我撒谎?一直以来发生的桩桩件件,到底谁说的是真的又谁说的是假?他们究竟都意欲何为?我伸出手去,把手按在内线电话上,想直截了当找张若雷问清楚。 手按电话键上又缩回来。如果他有心瞒我,又怎会因为我一通电话就坦诚相告? 手缩回来,感觉空调有点儿凉,于是我把空调关掉,推开窗。外面的空气热得像刚被蒸熟,拼命拥挤相互裹挟着朝屋子里涌进来。 思忖半晌,还是把窗子关上,复又把空调打开,大不了调高几度。 下午我到张若雷办公室里去跟他开了个碰头会,这一天我倒是特别留意打量了他,这人神色打扮倒如常,还那样儿,吊儿啷当,今天他穿一身亚麻白,中式同质上衣,盘扣。我进去时,他双腿正搁在办公桌桌沿上,椅背微微向后倾,说实话,就差一杆大烟枪或一把折扇,那就十足十一副从前汉奸狗地主模样。 他头微向后仰,半闭着眼睛听我汇报。等我汇报完了,他这才如梦方醒坐正身子,脚也从桌子上拿下来,我把报表递给他,他接了过去,一篇一篇翻看,神情又专注得要命,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看完他把报表扔在桌子上,露出一口小白牙,瞅我笑,笑得我莫名其妙又毛骨悚然。 “说吧!进门就打量我。怎么着?看上我了?” 说话永远这样,没个正经。 “没有,您没事儿那我先回去了。” “得得得,还您,吃错药了?我知道你什么事儿,不就是萧晗吗?是,她那么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公司,这公司又有那么多人认识她,基层员工一天没事就爱瞎嚼舌头根子,不到你嘴里才怪。” 我坐下。“还真不是他们,是我昨天自己看到的,赶巧她来,我正路过保安部的监控室。” 张若雷脸色一凝:“你没看错,还真是她。” 我倒没想过他跟我这样坦白。 “据她说是回来跟你前夫办离婚手续。” “她这样倒是不讲良心。” 张若雷听到“良心”两个字脸上即呈现也不屑。 “这年头,谁对得起谁啊?” 我瞥他一眼:“你当然这样想,你是宁可我负 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主儿。” 张若雷知我意有所指,气焰倒下去大半。 “离婚了找你干啥?要跟你结婚啊?” 张若雷又白我一眼:“你以为我会要她?” “你这人,说话老自己打自己脸。你不要她?上次谁跟我说,人家身上,那山,那水” 张若雷往我近前一欺身,眼神挑衅:“那你倒是说说,什么山?什么水?” 我“呸”他一口,站起来转身要走。 “哎哎哎,你等会儿。” “不等,我这辈子就等过一个男人,还他妈等错了。从此以后除了我儿子,带把儿的我都不等。” 张若雷在我身后摇头:“你算是完完儿的了,瞅你说话多粗,还有一点儿女人样儿不?张口闭口带把儿的。” 到门口我又转头:“带把儿的带把儿的,怎么着?你不是带把儿的?” 想想不对,我又回去,关上门。 “她还走吗?” “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她老公。” “那她来找你干啥?光告诉你一声她离婚了?” “她” 张若雷警觉的看着我:“出去!工作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13章 算计 张若雷和萧晗有事瞒我,这不奇怪。我同样有事瞒着张若雷。 我手里正拿那份采购清单报表,他大笔一挥签了字儿,殊不知这里面我动了点儿手脚,我换了个零件儿的供应商,暗扣业已跟对方谈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没几年我就够全款买房,到时我或许会带着淮平离开本埠。 能够给淮平更好的生活是我一直以来最大的期待,这初衷从来没有变过。所以刚进他办公室那种心神不定实与萧晗无关,毕竟是头一次干,又太过害怕他头聪目明看出我在里面藏着的猫腻了。 原则上我倒并不介意一直给他当狗或者当枚棋子,我只是害怕某一天我这只狗会变成死狗,会变成被弃的棋子。 人都应该为自己谋算,我不觉得自己错。想当初淮海和萧晗背叛我,应该跟我现在的想法一样。错与对界限有时真不是特别清晰。 正要出门,张若雷又从后面叫住我。 我心脏惊慌一跳:难道发现了? 他那人智商跟六脉神剑似的,一会儿在线一会儿不在线。好在我已准备好说辞,而且价钱也并没标高得多离谱。 此际张若雷反沉吟不语,手拿打火机若有所思不停在自己办公桌面把玩,那声音单调而讨厌。我已在心底预备最不好的结果,却不想良久过后他缓缓抬起头来,跟我郑重其事,说:“我知道昨天我大姑说的话你一定是走了心。不管怎样,不管今次是谁出卖了你,都不会有第二次。” 我一怔,抬眼看他,却见他侧过脸去,目光竟对我躲闪。 这人,说句体己话倒不好意思起来,反每天跟我胡诌八扯脸不红心不跳。当下也不好多言,两人均沉默不语,房间里竟静得让人尴尬。 半晌他才头不抬眼不睁下命令。 “还愣这儿干什么呀!痛快儿的,快给老子出去干活儿。” 我一拧身:“我老子早死了,你是谁老子?” 说完这话我俩又是一愣,刚没多久前我朝他自称“老娘”,说“老娘不在乎”,他答“谁老娘你?” 思及此,我脸一红,抬眼看他,似他也正想到,竟也窘成半红脸,相对更添尴尬,只好逃之夭夭。回到办公室良久脸上余热才算散尽。我骂我自己,怎么?这算是什么?思春?呸呸呸! 临下班前,我还是决定打电话给那家供货商,直言让他们把价钱再降一点,至于原本我们谈妥的对我的那点儿小意思则请他们收回,而且责成对方一定要保证质量。 却谁知一直跟我对接的那人竟然说这么大的事儿自己根本作不了主,要请示上级领导。 请示就请示吧,也算正常。毕竟我们是他们的大客,采购部老总说收回扣又不收,那就是要跟他们公事公办、划清界限 ,再不然就是他这个接头人的责任,没把工作做好,没把我这个客户侍候好。 不多一时,对方把电话回了过来,客客气气,说:梅总,我们领导想要亲自过去拜访您一趟,您看什么时间方便? 这要求也不额外。 我说了时间,对方跟我敲死。放下电话才觉得整个人轻松不少。我想有些人原本就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料。 但我却死也没想到,那前来对接的负责人竟然是小叶。 我一直以为我和小叶之间的交叉应该像两条相交的直线,各有起源,偶有交集,也不过是电光火石,刹那便又都重归各自的生命轨迹,互不相干。 却不想人生何处不相逢? 小叶一进来就说还是我这间办公室凉快,赞完了我办公室的风水,又开始赞我的气色,嘴巴“哒哒哒”像开足了马力的机关枪,她倒比我淡定,一直拉着我寒喧个没完,话题从从前单位的秩闻趣事,到改革开放的春风,从萨达姆政权谈到中东石油战争,从国外某政要的情妇谈到国内某大老板包的二奶,吓得我忙不迭叫停,乍见的生疏就这样无形中被她打破。 我笑她嘴皮子还是那么溜,活该她离开原单位更上一层楼。 小叶则朝我紧抛媚眼,说哪儿有姐姐高升的这么厉害哟,瞧您如今这架势,是不是好事近了呀! 我嗔她还是那么口无遮拦,她却笑我保密工夫做得太过严实。 “也不让姐妹替你高兴高兴,知道是姐夫的话我敢去染指?” 我连说不是不是,称她一定是误会了我和张若雷的关系,我说我们的关系仅止于工作中的好同事。 小叶就又晃着自己胸前那一对大胸,笑得花枝乱颤,端起面前的杯喝了一口咖啡,抿着腥红的嘴唇,拉着长音说:“懂,好!可不好吗?不好谁那么卖力气呀!” 每说一个“好”字,她就会在那个字上份外卖力气加重音,我见这笔糊涂帐越描越黑,只好换了策略跟她言归正卷。 我笑,说“小叶,噢不,叶总,您此行来绝不会单纯只想跟老姐姐我叙叙旧吧。” 小叶神色如常,一拍大腿:“嗨!看,我对你才是真爱,一见你竟连正事儿都忘了。” 我拆穿她:“你早知我在这儿吧,还拐那么大一个弯儿让别人来接触我,还不是见外?”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边喝边抬眼看她神色。 小叶则显然有备而来:“唉哟姐姐,哪儿呀,我原先就是您的手下败将,我这是丑媳妇儿怕见公婆才差了别人来。没想到,这个别人啊还不如我呢,真不知道他哪儿没把您侍候好。” “好,没说不好。当时跟他谈也就是个笑谈,谁知他还当真了。价钱降一点儿,质量跟上,又没什么 大事儿,其实都不用非劳烦你这个穆桂英出马。” 小叶笑着把个小巧的东西放在我桌子上,又顾左右而言其他。 “说好的事儿又何必变呢!不过姐姐,我啊,最近交了个男朋友,哪天我作东,请姐姐出马帮我把把关?” 我瞄一眼那东西,一张sd卡。 “我倒不怕别的,就怕一个侍候不了你。” 小叶牙尖嘴利,寸土不让。 “怕一个不够,怎么?姐姐舍得把身边人往出借一借不?全城多少姑娘瞅着眼馋啊,帅又多金,还不是个蠢蛋。” 我刚要接口,外面同有人敲门进来,我一见是我部门下属,说找我有点儿急事儿,小叶知情识趣告辞。 来人事情处理罢,我伸手把那张sd卡插入电脑,果然,是我和小叶公司接头人谈回扣时的场景,有图有真相,音录得也不马虎,几个点的暗扣,用什么方式给,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如果小叶把这东西交给张若雷或寄给张老太爷的话,我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我把手机“啪”的一声扣在桌子上。 小叶! 她到底是算计了我。 起身,踱到窗前,远远看见天外浮来片片阴云,竟有山雨欲来之势。这件事儿我该怎么办?若轻易就范恐怕以后就要受制于人,如若不然又怕小叶她狗急跳墙。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14章 杯酒 恰此时我电话又响,于是快步踱回办公桌拿起手机,原来是旧同学定了聚会的时间、地点特意通知我。 我连声道辛苦,并称一定准时。对方又特别提了一下萧晗,说方才知道我和她后来竟闹到那种地步。同学不胜唏嘘,又劝我释怀,同时又怪罪了一下自己当初打电话时的不明就里。 “嗨,不知者不为怪,再说,都许多年前的事儿了。” “可不,他们也得了报应。” 我无意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但在心里慨叹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以为全世界都不知道的事儿,七拐八拐就会传到你熟人的耳朵里。看来,什么事要想别人不知道,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己莫为啊。 可我已经做了,怎么办呢?正愁眉不展,张若雷推门就走了进来。 “干嘛不敲门就进来?” 我恹恹的,多少有点儿底气不足。张若雷径直大大咧咧坐到我对面。 “小叶来了?” 我抬起头环顾四周:“你在我办公室安了监控?” 张若雷“噗呲”一声笑出来。 “找你之前,她先找了我。” 我一窘,脸更红,不说话。 他倒笑得出:“被人下套了吧?” 我低下头,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局促:“也不是,是我自己贪心。” 张若雷“啪”把手中不停把玩的打火机拍我桌子上:“有你这么监守自盗的吗?老子还没审就撂了,你能不能配合配合,好逮顽抗顽抗。” 我抬头几乎本能的怼他:“我老子早死了,你谁老子?” 这话说完,两人四目相顾,竟脸都一红,轻巧避开彼此的目光。张若雷轻咳一声,又故意整出一副吊儿啷当的模样:“呃,那什么,有的人变态,喜欢让女人在跟自己开心的时候挣扎,喊‘不要啊、不要啊’,那什么,挣扎得越逼真越有快感,真的,当然你不懂,我是说” “我不想听你废话,杀剐存留,给句痛快的。” 他没立刻回答,反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在鼻子那儿贪婪的吸了一下,然后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大口,那一大团白色烟雾缓缓从他口腔中被轻轻推出,先是在他脸正前方凝结成一团云似白雾,继而慢慢扩散,他的脸也就在我眼前又一点一点开始清晰起来。 “好!那就外甥打灯笼---照旧。” 他掸掸落在裤子上的烟灰。 “没有不偷腥的猫,之所以把你安排在这位置上,就是想反正肯定得有人偷,不如让自己人偷。”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有人希望别人偷自己的?就算是自己人!更何况严格意义上来讲,我算个狗屁自己人啊! 张若雷伸出手,又把烟熟稔递到唇边,他两片略 微有点儿发黑的嘴唇娴熟夹起那支烟来,微用力往里一吸,那烟头儿明了又暗,烟雾再一次被缓慢吞吐。透过那薄薄烟雾,我开始大胆揣测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他说的是真的吗?还是在试探我的忠心?我们之间的关系虽不说千疮百孔吧,但他出卖我在先,我背弃他在后,他那样和我这样的人谈忠诚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吧。 张若雷起身,他最后扔给我一句话:“让你干就干,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大不了这钱咱俩对半分。” “对半分?” 我完全懵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败家子儿?这我倒早有耳闻,甚而还有一些专业坑爹、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连什么雇人绑架自己,然后去勒索亲爹的戏都导得出来。可这张若雷这么尽心尽力的工作,跟自己姑姑争权,怎么瞅也不像败家到那种程度啊! 张若雷看出我的狐疑,继续解释:“你就当我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吧。如果将来我们败了,这企业再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甚至我被人架空,我希望自己还能有个后手,还有翻身的资本。” 他说这话时语气认真,甚至有点苍老和认命的味道,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很奇怪,像认命这种事不一直都是我们这些被命运摆布的穷苦人要去面对的吗。他哪儿有那么多的情非得已?他有的,可尽是从心所欲啊。 不过这样一来倒合理化了我的行为,那钱我独自立了一个帐号,说实话,还是生平头一次感觉钱真的会咬手。它每月都准时静静躺在我户口里,但我却只能看不敢用也不敢花。 我现在终于长心眼儿了,知道男人说再漂亮的话你也别太认真,万一人家哪天反悔要秋后算帐呢?我就又只能当个炮灰。 同学会日程渐近,日子越迫近我却愈发的焦虑起来。张若雷看出我的胶着,竟暗自安排好车、司机和一应行头替我壮行。我欲推辞,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聚的,过得好不好是过给自己的,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再说了,我不喜欢他们东打听一句西打听一句,我不愿意解释。 张若雷却不赞同我的看法,说我越是遮遮掩掩的,反倒能引起别人无端的猜测,倒不如风风光光、大大方方的。只有你自己足够强大,人家才能学会闭嘴。 张若雷这最后一句话惊艳也刺激了我,他一富二代都有这样的觉悟我何必自甘堕落? 遂摩拳擦掌,事实证明他说得极对。我一坦荡,他们反觉提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十分无趣。 大家欢聚、畅饮,又照了好多的相,来的人其实并不全,这么多年各散东西,各有际遇,各自都不复当年的纯真,可说起当年的事情来心又似被拉回从前,皮肉也像瞬间年轻了好多岁。 不 过女人堆儿里又难免市侩,一个女声眼尖,拽着我衣角非要问我在哪儿发财,说这衣服是某大牌当季新品,价值说出来更是吓人。 我这人一向对奢侈品没什么研究和见识,倒真被她说出来的数字吓了一大跳,身体被束在里面也紧张得不得了,生怕待薄了这层布料似的。一面暗叹自己就是个小姐的身子丫环命,一点儿多余的富贵也受不得。 酒至酣处,更多人开始忘形,乱糟糟的,我还看到了当年那个在食堂被我用餐盘盖了帽的女生,她姓苏名白,仍旧那样,没怎么变,也不显老,还是爱要尖,还是咋咋呼呼的。 是她主动奔过来示好,我俩碰了杯,大方说起当年那件事情来,竟都不觉得尴尬。 席间,我被灌了许多酒,也灌了许多人酒。酒精入喉跟血液发生了化学作用,先前因为衣服价值不菲而对它生出的那点儿敬畏也慢慢儿褪了个干净,我是好久都没如此放纵开心的,果然酒精是最好的助兴的家伙,几杯下去,人都变得轻飘飘、晕乎乎的。 不一时,酒开始上头,我手里握着杯子默默坐进角落里一把椅子。眼前人影幢幢,觥斛交错,让我疑真似幻。真期待时光暂停,能把这片刻浮光浪漫延至永久。 酒都至忘形,也不知有意无意,有人提起萧晗,马上有懵懂眼神儿瞬间清醒朝我这边齐飞,我知他们是怕我介意,我已略带薄醉,朝她们挥手以示并不在乎。 我没在装,是真的不怎么太在乎了。前夫进去了,晗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三个其实没一个是真正的赢家。更何况,这些年我常于无人处自问,前夫淮海真的适合我吗?我真的曾经那样爱过他吗?如果老天现在开恩肯再给我和他一个机会重新开始,我还会不会做出当年同样的选择? 许多人、许多事,过去以后才晓得当年或者只是执着,其实无关爱情,那时候我们甚至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情。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15章 真相 分手时苏白大醉,我自告奋勇送她。她整个人挂在我胳膊上,比比划划开始说酒话:“我还真是有点儿想不通,萧晗怎会那样对你?你知不知道当初学校是要记你大过的,我爸都安排好了,我咽不下这口气,就是不想让你毕业。是萧晗跟校领导睡了,你才得以 雨打车窗,不知何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散了这城市的黑夜和沉寂。透过雨帘,我在车上长久凝视自己的过去。我不相信苏白的话,但我找不到她欺骗我的证据。其实不信就可以成为最有力的证据,但我相信我能找出佐证,我不是一个主观的人。我不是。 我一直以为是萧晗欠了我的,欠我的东西这辈子她都还不清。我受不了真实的情况竟与之背道而驰。 雨夜,路上人少,很快到家,外面雨竟小了,细如牛毛,密密匝匝铺天盖地,天倒像最大的暗色幕布,黑漆漆一片,街灯形单影只立在雨里,那光反映得丝丝细雨纤毫毕现,不过独添落寞罢了。 司机不敢怠慢,拿出伞来执意要送我到楼门口,我稍作推辞,也就由他了。这老旧的小区,一个坑连着一个坑,坑里全是积水,不小心就会踩进去,鞋子瞬间被灌满又脏又臭的污水。 我只好小心再小心,司机拿出手机帮我照着暗处,每一步似都走得惊心动魄。到家时,淮平已睡下。那晚,我得以一个人一遍又一遍想起往事,把那时那刻发生的所有事、所有细节都拿出来一再推敲,可我寻不到头绪,我是记得萧晗跟我说过的,说我太冲动了,我都不在乎你打她干什么?如果因为这事儿影响自己的前程值得吗? 我惊讶的看她:“我们是好朋友啊,好朋友是什么?就得两胁插刀啊,她说我我都可以忍忍,但说你就不行,那事儿我再清楚不过,是她男朋友贱,是她男朋友主动缠着你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这真相我得让大家知道,怎么能由着她们往你头上扣屎盆子? 她看着我不说话,后来轻轻抱住我。第二天萧晗请了一整天的假,难道就是那一天? 我立在窗口,任晚风夹杂细雨偶尔扑面而来,星星点点溅进屋子窗台,我用手一遍又一遍划那些细小的水珠,直到用我手指的温度把它们一一熨干。 苏白说:萧晗跟校领导睡了,不然你不能毕业。我爸找了人,又使了钱。你不要怪我噢,我当时争强好胜,哪儿在大庭广众下受过那么大的委屈! 一字一句在静夜里铿锵,震得我头痛欲裂,冲了个热水澡也没有任何缓解。换了睡衣上床,明明累极倦极,却又辗转反侧。我这人心里就不能搁事儿,搁了事儿就睡不着。 只好摸摸索索又从床上爬起来,先是拿了本书,披了件衣服 ,点了床头灯看,看没两行心神不定,发现自己看了半天看的就是字形,连一整句话都串不起来,像上课走神儿的学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么。 于是只好再作罢,披衣下床,趿起拖鞋,见对面一家还亮着灯,刚亮的么?怎么刚才没有注意? 那房间也没拉窗帘,大约以为如此寂寞清冷的深夜,大多数人都已去梦会周公。一个男人裹着浴巾出来,不大一会儿,一个女人穿着睡衣也晃了出来,他们的厨房被安置在北阳台。两人可能饿了,男人在煮面,女人抱着男人的腰,抱着抱着,女人一扯,浴巾掉了,女人扭头就跑,男人光着屁股追了进去。 那铁锅里的面该在里面咕嘟咕嘟冒着快乐的水泡。 此情此景让我有点儿恍惚,忽的就想起我和前夫萧晗刚结婚,也是半夜,有天他外地来了同学,他本来跟同学睡一起。可半夜他跑回来,像枚炸弹一样弹进我怀里,我们抱在一起,吻得正酣时,听见他同学在隔壁咳嗽 我生淮平时,萧晗第一个冲进来看我,淮海第一眼看的是孩子 淮平有病,我怕影响淮海的工作,不找淮海反找萧晗 淮海,萧晗。 这是两个应该让我痛恨一生的名字啊!为何到此际竟爱怨杂陈?生活时时处处充满讽刺。我一直以为当年自己之所以能够顺利的过关是理所当然,却从来没有想过所有的风平浪静都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她曾经在我背后付出过什么?是谁曾以我的学业前程为筹码,要胁她宽衣解带? 我不愿意再往下想。 我想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一夜,决定要从苏白那儿下手。我对她还不算是太了解,毕业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来往。她的人品,说的话有多少可信度我都没什么把握,实在没必要听风就是雨,人家一句话就让我自己跟自己跟自己缠斗纠结个没完。 要解决一个疑问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去追寻正确答案。 我找了一家私人侦探社,让他们帮我查查苏白的底。私人侦探很专业,不问我要查什么,我说就查查日常,你们觉得可疑或者有用的就拍下来。他们工作效率很高,第一周过去就有了重大发现。 苏白的资料被用宋体四号字打印得十分清楚:苏白,女,某年某月某日生于某医院,从小到大就读的学校,父亲是苏云天,城内与张福生齐名的富豪,母亲秦晓,原本是市立附属医院妇产科护士,嫁给苏云天以后成为了全职太太。夫妻俩只有这独女。苏白大学毕业后有过一段时间国外求学的经历,但是回国以后也没工作,整天不是吃就是逛,再不然云游世界,男友交过一打以上,半年前 跟城中富商公子张若雷举行过一场小型家庭性质订婚宴,出席者除当事人外仅双方长辈家长。 我手一抖。 张若雷? 苏白? 他订婚了? 我从来就没有听他说过,而且也从没见苏白来找过他。如果真的是未婚夫妻,那他们的关系不可谓不生疏,再说,也没必要隐瞒我啊,虽然也实无必要对自己下属公开这么私密的事儿。可那也不至于这么藏头露脚的吧,除非他想他想什么?他想什么又干我屁事? 我只关心苏白、萧晗、当年事件的真相,不想却又牵扯出张若雷来。 侦探社那个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眼睛十分细小,行动也缓慢,东西不是被装在牛皮档案袋子里一次过给我,而是一点儿一点儿挤牙膏似的,除那两张文字资料,他又缓慢从抽屉里抽出一叠照片来。 我接过,看见最上面一张照片就是张若雷和苏白,他们共同坐在某酒店大厅的咖啡厅,一个人说,一个人听,面前是两杯咖啡。有一张高大的绿色植物几乎遮挡住张若雷的整张脸,其余几张就清晰得多了,他们大多数时候谈笑晏晏,有一张是俩人出门,苏白下酒店台阶,穿高跟鞋像崴了脚,张若雷从旁半搂半扶,状甚亲密。 原来跟我有些过节的老同学,竟然是我未来的准老板娘。 那么萧晗呢?萧晗在这里究竟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张若雷、苏白、萧晗,他们之间早前就认识、就有过接触吗?张若雷为什么要刻意向我隐藏这些?还是他们都知内情,只有我一个人傻了吧唧的对一切都懵然不觉? 可他们这么做又用意何在?还是由始至终他们共同选定我来当一场巨大阴谋的棋子,就像早前我被张若雷牺牲过那一次一样?我是被他们合力选定的倒霉蛋儿吗?而我被选中的原因则极有可能只是源于我的毫无还击能力和没有丝毫背景的家? 换句话说,就是因为我足够傻、也足够蠢、还足够穷,并且没有靠山?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16章 流言 我称病不出,他来看我。问我怎么了?去医院没?我说没。他说你得去啊,身体最重要。 我笑笑,再不理他。人穷得只剩下身体了,这身体被我和别人利用,在这世上多呆一天不过多遭一天罪罢了,有什么紧要? 但我没跟他说这番话,我只冷淡对他。 他说,我不是来催你上班。你身体最要紧。 见我不言声,他又说,可你也不能总不上班,得了要紧的病我带你去看一看。 我说怎么敢劳动你大驾。 说完眼睑一低,不停用手在沙发边上划着。 “什么大驾不大驾,你从前不跟我这么见外。” “瓜田李下,避避嫌是对的。” 张若雷轻声笑起来:“还没见过你这样,我初见你时你记不记得,你说老娘穷得就快出去卖了。” 他疲于应付我和他之间莫名的尴尬。我笑笑,抬头看他一眼,他后面的话就都识趣的被咽回到肚子里。两人枯坐半晌,竟一时都找不到话来,更何况我这待客之道有够冷淡,连杯水都没倒给他,坐了一晌,张若雷起身,说:“那我先回去了,你不要忙着回去上班,好好在家养病。” 虽然他并不知道我生了什么病,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自己生了什么病。 我边点头边起身送他,送他到门口时他站住,犹豫良久不是小心翼翼的用试探的口吻,说:“我得罪你了?还是谁得罪你了?还是你” 他小心的措着词。 “还是你知道了什么?” “有什么是我不该知道而知道了的事么?” 他目光闪烁、游移,不敢瞅我。 “我是认识你同学一个叫苏白的。你们同学聚会,我就想这事儿该是瞒不了多久。” “瞒?” 我一瞅,他倒面有局促。 “你个人私事,没什么瞒不瞒的,不让我知道,也省得我叨老同学的光吧。” 这话是询问也是试探,是看似最合理的一个解释。可我期待他答“是”还是“不是”呢! 张若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不是。” 这话说完,两个人一时之间竟然又无话可说,他又不开门,这租来的老房子门厅逼仄阴暗,搁两个人就明显拥挤。 “回来吧。” 半晌他才又开口。 “再不济你要想想淮平,你们总要吃饭。” 我嘴硬:“不去你那儿我们娘儿俩也不会饿死。” “是是是,那倒是,那倒是。”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刺痛了我某根脆弱的神经,只好一直为难自己那两支手,不停相互搓着。 “那就明天?” 半晌,我点一下头。 “嗯。” 不点那一下头怎样?这革命本就闹得莫名其妙,我只在家呆了两天就开 始心慌,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台阶,赶紧下才是正经。至于那些烂七八糟的真相,算了,活着、体面的活着眼下才最要紧,其他暂时都不要去想。 前几天我看了一本书,叫《你在高原》,里头有句话,说再也没有比我们这些人更可耻的了。无论我们说得多动听,说到底,还是一些没有廉耻的人。 先前我总觉得萧晗和淮海都没有廉耻,现在我觉得我自己也高尚不到哪儿去。 从前我瞧不起小叶,现在倒跟小叶接触最多。她三天两头就往我办公室跑,屁股还沉,一坐半天,香水又浓,常熏得我够呛,后来有时候我就对她下逐客令,再后来我才发现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原来她并不是来看我,她只是想跟自己想看的人呆得近一点。本来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和张若雷一起出去应酬,出来时一个小个子男人挡在他前面,并出言威吓说没我什么事儿。张若雷问他是谁,那人并不答话,上来挥拳就打,好在张若雷也不是什么银样蜡枪头,不堪一击,再说他个头儿上不占了优势,好像还会那么两下子,三两下把那人按倒在地。 酒店保安也在这时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张先生?需不需要报警? 张若雷似乎很久没这样大展身手,很是欣赏自己这样的杰作,连声说不用,这样的宵小他还应付得了。我束手在旁边像个傻瓜只想到也只会报警,但是张若雷却不让我报。那人一面脸颊贴在空地上像杀猪一样的嚎,直说张若雷天打雷劈,将来一定会遭报应的。还说小叶利用了他,利用完了就一脚就把他蹬蛋,她也不得好死。 他指天誓日诅咒这对儿狗男女,说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他们的丑事,在一起都睡了好几年了,那样的烂货送给他其实他都要考虑考虑。 那人嘴巴结实厉害,机关枪一样达达达不停的往外扫射着恶毒而连贯的语言,张若雷一面回头瞅我一面挥拳揍他,揍了两拳又改变了主意放了他,那人得了自由却不快跑,仍旧跳着脚一面后撤一面骂,张若雷拿这样的泼皮无赖也没法子,作势要追上去再打,那人就撒丫子开跑,张若雷一停下,他就也停下又开始骂起来。 直到我们坐上车,那人仍旧追着车尾灯跳着脚在尾气里铿锵有力的大声咒骂。 “小叶是你的人?”我坐副驾驶上问他。 他方向盘一抖,又迅速自己矫正过来。 “你听他放屁。” 我就不想继续再往下问下去了,从他嘴里掏不出真话来,就像从狼嘴里夺不出肉来一样。 我转而攻了小叶,第二天我把小叶约出来。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搞在一起,搞在一起多久了,他们是不是在谋划些什么,而我在里面究竟被 他们设定了什么样的角色。 约见地点是城内一处隐蔽的咖啡厅,恰逢是工作日,又是白天,也没什么客人,服务员三俩聚在一起闲聊,看见有人进门,这才摆出迎客的姿势来。 小叶依旧前凸后翘,她穿衣服又爱穿那种显型的,所以更让人觉得风情性感。 她先来一步,一杯咖啡没去几口,白色骨瓷咖啡杯沿上若有若无一个性感的唇印。 我说你跟个女人约会出来也整成这样啊? 小叶抬头看见我,忙不迭起身招呼,脸上堆出过于繁茂的笑容,伸手又叫了杯咖啡,咖啡上桌,细白细滑的骨质瓷杯里面装着暗褐色的液体,袅袅从杯口盘旋出股股香气。我闻了闻,小小呷了一口。感觉不放糖的咖啡自己大约还是吃不消,于是伸手拿来奶,又拿来糖,放好,用调羹慢慢的搅拌。 “昨天有个男人袭击了张若雷。” “噢,他呀,一个神经病,甭理他。” 小叶眼都没抬,脸不红心不跳。 “可他说是你男朋友。” 小叶眼又没抬,伸手夹一块儿糖,说:“太苦。” 糖很快隐没在暗褐色的液体里。 “跟我睡过觉的就都是我老公?有病,是他自己看不开。” “你见过苏白吗?” “苏白?” “是啊,”我一面放下杯子。 “就是苏白,张若雷的未婚妻,是我大学同学,我原先也不知道,前几天参加同学会。” “你同学告诉你的?” 小叶抬眼看我,这一句却正问到了要害。怎么跟她说呢?那样一个冗长的故事,是从淮海讲起还是从萧晗说起,怎样跟她解释我是为了要获取多年以前的一个真相所以才出手找私家侦探调查她? 小叶的手覆上来。 “姐,大家都知道。” 我抬起头用眼睛代替嘴巴,意思是“知道什么?” “你喜欢张若雷啊,大家都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圈儿里都传开了。最厉害有人传你找私家侦探调查他的未婚妻,最大胆的猜想是你想做掉苏白。” 小叶瞅着我就不怀好意的笑,一面笑,一面又把自己面前咖啡端起凑到唇边,很好看的呷进去一小口。 “开玩笑!有病吧!” 小叶一耷眼皮,并不直视我。 “嗨,说你不但看上了,还妄想要嫁进张家当正房。都到了疯狂的地步了,你前几天请假,就有人说你是在闹自杀胁迫张若雷。” 我“嚯”的站起来。愤怒让我失去理智。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17章 反间 小叶伸手扯我衣服。 “姐!公众场所,注意点儿影响。” 影响!都被传成这样了,还t什么影响不影响的?这是谁干下的好事儿,我找私家侦探的事我明明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难怪呢,这两天我一进公司常见仨仨俩俩在我背后指指点点,有一次在单位走廊里跟张若雷的小姑姑狭路相逢,她叫住了我欲言又止,像有话,又不说,吞吞吐吐,眼神儿也意味深长。却原来 这以后我还怎么混啊! 我在心里叫苦不迭,更巴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就再也不出来了。 小叶在这时又开了口。 “姐,你跟张总真没事儿吗?我可不信。” 她说着,身子往后一仰,随后又故作神秘把上身笔直着朝我倾斜过来。 “姐,你可不能傻啊。我们这种人,跟他睡也是睡,跟别人睡也是睡。尤其是你啊,姐,” 她两眼上下翻飞打量我。 “孩子都那么大的人了,怕啥啊?而且他确实出手大方,别说一辈子了,跟了这样的男人,就是一阵子也值了。但是您可千万别真想要嫁进张家当正宫啊。大家开心开心就算了,各取所需。姐,别犯傻,你为了她把自己给整成魔怔犯不上啊。” 我气得脸憋得通红,牙齿咬得嘎嘣山响。杀人如果不犯法,我现在就想出去跑大街上买把枪,回头就把那该死的富二代给崩喽。 小叶也不知是故意还是诚心。 一张抹得浓墨重彩的脸再一次朝我的脸挤压过来,由于距离太近,她那张脸在我眼里甚至有轻度变形。 小叶轻声对我说:“姐,你们到底成事了没?二代其实挺棒的。” “棒你姥姥个头!” 我怒不可遏,一阵风一样从咖啡厅里卷了出去。 小叶的电话随后又追魂似的进来,我从来就没有觉得她这样不要脸过,我还是按了接听键,里面传来小叶故作深沉的声音: “姐,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姐,你不用考虑我,我这样的人根本就没非份之想,就算我甩一万个人我也不会跟你争。姐我劝你做人要识相,这是姐妹跟你说的体己话,别跟人那未婚妻叫劲了,人家不简单” “滚!” 肮脏、龌龊、下流、不要脸、恬不知耻! 我旁若无人、狠狠的大声对着手机咒骂,引得路人对我又是一阵侧目。我想,我真的就快要被这流言给逼疯了。我一团火,一团炸药一样的就冲回了公司,张若雷正跟别人说话,我不管。 照道理讲,我都三十多了,做什么事情都该有个分寸,更何况他还是我的衣食父母。但在张若雷这儿我也不知怎么了,他就是有那个本事可以随时把我这个炸药包给点燃。 正在 他办公室里的是另外一个部门同事,见我没敲门就闯进来,又脸色铁青,先是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又偷眼瞧了瞧张若雷。后者看看我,又转过头去朝他呶呶了嘴,示意他先出去。 那人起身告退,门在我后面被轻轻合上。 张若雷看着我皱起了眉头,他不说话。而且是那种长久而深沉的沉默。我所有的愤怒在他这种幽长而莫名的愤怒中逐渐沉寂,我甚至忘记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那样生气,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些什么。 这感觉太让人不安生了。 张若雷盯了我半天,直到把我那无名火盯得只剩下一点儿火星。这才慢条斯理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点上,吸,长长吐出一口。然后问我,说你又怎么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又”?我一个孤儿寡妇的,噢不对,他爹还没死,可我一个单身女人独自抚养儿子,既当爹又当妈的,日子过得容易吗我?我凭什么要背他这黑锅,要知道名节对于一个女人可比对一个男人重要多了。既然都传开了,也就是说他一定知道,为什么不肯站出来辟谣还我清白? 我越想越委屈,居然忍不住在他泫然欲涕。 张若雷站起来问我这是究竟怎么了。我也不肯回答他,只倔强的偏过头去,用眼睛玩命跟这间办公室棚顶的某个点叫起了劲。我要把眼泪给逼回去,在谁面前也不能在他面前露怯。这王八犊子从前让我顶雷,现在指不定正憋着个多大的坏呢。遇见他以后我就没个好儿,不是蹲监狱就是让人戳脊梁骨说我搞破鞋。 那破鞋是谁都能搞的吗?再说,我搞了吗我? 我懒得跟他说话,说也说不清楚我心里的委屈。我一甩头,一拧身子,抬腿就要往外蹿。张若雷身手够敏捷,一把就把我给拽了回来。他顺势一带,把我一把带进自己怀里。我厌恶的把他推开,眼泪却在此时没忍住落了下来。 张若雷的烟没提防我这么一手,所以刚才也没来得及放下,刚这么一拉一带一着急,竟烫着了自己。他抖搂着手把烟蒂抿进烟灰缸,一面又像是自言自语。 “哭什么?到底谁把你怎么了又?是,都是我的错,行了吗?但你也总得说说原因啊,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不知道我怎么弄?给你报仇我也得找着主儿啊,我知道淮海负了你,我可以帮你让他下大狱。” “少说好听的,还你帮我让他下大狱,你说的,那是萧晗主动跟你下的局,为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你跟萧晗是什么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还为我,呸,我担不起。相反,我倒还真就是你亲手给送进去的。” 这眼泪一开闸还就关不住了,反越忍哭得越凶,哗哗就往下淌。 张若雷拿眼珠 子往死里瞪我,在那儿干着急跺脚,说“到底怎么了啊?你倒是说啊,你他妈不说,我咋知道又惹着你哪儿了?” 我仍旧只顾哭。我怎么能说得出口?那传言,也传得太t邪乎太缺德了,我开始抽泣。 “跟你说话太废劲。” 张二代重重叹出一口气来,手伸出,拿起桌上电话,拨号。电话马上就通了。 张若雷问:“小叶,你说梅子约你出去,你们分开没?她回去没?你跟她说啥了?” 再隔一会儿,只听他低声训斥对方。 “这样的谣言你跟她说什么?她那人神经病你不知道啊?” 他居然也骂我神经病,我一下就想起刚跟前夫撕破脸那会儿,前夫就是就是这样骂我作神经病。我太过痛恨这个词儿了,只要一想起这个词儿就能想起来当初自己是有多屈辱。 我忍不住“哇”一声大哭起来,张若雷脑门子上汗就跟着我这“哇”的一声下来了,他急三火四的跑到窗前,试图把自己办公室里的落地窗户的百叶窗拉下来,但手刚碰到窗帘绳,旋即又改了主意。 外面已有好多人装作不经意的朝里探头探脑,那些不探头探脑的想必也正竖起耳朵听着,试图听出来点儿什么。 张若雷见状,回身一把揽过我,他拿一只手拨开我头发,又笑得露出一口招人嫉恨的小白牙,张若雷低声喃喃如同梦呓。 “就因为那事儿啊!” 说着,他朝我俯下身去。 这王八犊子,这是拿自己当偶像剧男主了,还是真把我当成小叶之流?我攒足了劲儿,拿高跟鞋狠狠跺在他脚面子上,随手就又一个大嘴巴子。 扇得真是他妈的太过瘾了。 然后不等他反应,我蹬蹬蹬朝门口走去。可这老小子却在我身后平地一声怒吼:“老子哪点儿比不上你前夫?” 艹,他又把我给装进去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18章 活体 他这么说别人会怎么想?一定会以为我们俩真有事儿,但这回却是我甩了他。他不会以为这样就会把那些个什么“我为了要嫁给他而雇私家侦探查他未婚妻”的事儿给平息了吧。 回到家,儿子正在写作业,见我进来脸色竟有些慌,我把切好的水果放到他身旁,坐在他书桌旁的床沿上。 他那张小床是床东的旧床,一坐上,就响成嘎吱声一片。从前没钱换,可现在有了钱,我却忽略了他。 我心里一阵内疚,轻声咳了一下,试图引起儿子的注意。但是他没有,他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小的汗珠,他嘴唇边也长出了轻微的绒毛,站起来也比我高了。灯下,我看他不禁看得出了神。 再过几年,他该是大小伙子了吧,噢不,现在他就已经是一个棒小伙子了。 孩子们大了,我们一天一天老去。每个人面对这种生命的更迭,内心其实都复杂纠结无比,一方面我们惊叹于岁月的馈赠,一方面又怪罪岁月的残忍无情。 是呵,时光,它偷走一些东西的同时,势必一定会还回来一些什么。 它一直都是最公平的。 儿子仍旧有些神色慌张,这让我这当妈的略感尴尬。他怎么了呢?我是他亲妈呀!小时候光着屁股给他洗澡洗了那么多年,没谁比我跟他更亲密。但我总觉得他现在有时跟我远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有人说这是孩子长大了的迹象,但每到这时当妈的心里都又酸又甜,甜是盼他长大,酸是怕他长大。因为他长大了,就不会再依赖母亲。 我曾经很不屑于这种当妈的心态,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这样。 看着儿子逐渐突起的喉结,我忽然间就想起件特重要的事儿来。儿子已经进入青春期了,前几天我看了部电影就是关于青春期的,里面有个片断,一个还没太长成的小小伙子,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在自己房间里偷偷摸摸的看生活教育片,他母亲突然间推门而至,男孩儿情急,只关了屏幕,但声音却不合时宜传了出来。 看来,我也要做好相应的准备才是。 但要怎样跟他解释才好呢? 如果家里有个男人就好了。 如果他爸爸 嗨,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我坐他床沿上,用屁股上下使劲的压了压那张老迈的床垫,那床在我身体的重压下发出微弱的呻吟。我又用朝它拍了两拍:“儿子,明儿妈就给你订张新床,这张咱不要了啊。” 儿子的笔没有停,笔尖亲吻着白色草纸,发出沙沙沙的声音,我真是爱极了那种声音,我想他将来一定会有出息,我被自己这种臆想中未来的幸福一击而中,感觉一切委屈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 我心满心足地 站起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仔细端详了一遍这眼前少年。那张棕黄色旧木制靠背椅上,他把身板拔成了一株白杨,他头发很黑,又有些密,我总是觉得这是我儿子全身上下的零部件里长得最失策的败笔。 他这头发也不知道像谁,长得这样茂盛。另外一点儿,就是他性格太过内向了,内向的人,总会把悲欢辛喜都藏在里面,他不愿意伤害任何人,所以就只能伤害自己。 我又想起那一年,儿子在学校里蹲在课桌下不肯出来的情景,那时他还那么小,小到没什么能力保护自己。可现在不同了,最起码,他有朝对手挥拳头的本钱了。 我回身,在自己房间里默默重新温习了一遍儿子的眉眼,嘴角便不自觉露出温柔。算了,我这样奉劝我自己。 第二天如常去我上班,到单位就听说另外一种流言正在公司里潜滋暗长。说张二代换口味了,喜欢人妻了,不再喜欢锥子脸大长腿了。 我知道那不是事实,也懒得去申辩。人就是这样,第一次被冤枉的时候会歇斯底里,以后这种事情经多了,反倒没那么在乎了,人都有个适应的过程。 临近下班时,我正在百度上搜索该怎样对男孩儿进行家庭青春期性教育,张若雷又推门而入,我一皱眉,他总是不敲门。我有些生气,脸涨通红。脸红的原因是他进来就一股风一样旋到我身后,而我尚未来得及把搜索的页面关闭。 他一瞧,乐得像个猪头三。 “哈哈哈,这事儿啊!这事儿你能说明白吗?你懂个屁呀,可别把孩子给教坏喽。哈哈哈” 我扭头,朝他忿恨的瞪了一眼。这富二代一如既往满不在乎的神情,笑得前仰后合,简直像看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他笑得我火起。 这王八犊子简直太过于可恶,他总是能在我平静的生活里兴风作浪。我手一动,紧着狠狠点下鼠标,页面被成功关闭。我不看他,关电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儿。 张若雷也不多作停留,一面哈哈哈意味深称其的嘲笑我一面往外走,走着走着,又突然之间回身,整个人倚在门框上,对着我翻着媚眼,扭着腰肢。 “梅总啊,这事儿你给我两千块,我帮你搞定。怎么样?一点儿都不贵。再说了,那钱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反正都是我给你的。哥们儿带你儿子去一趟夜总会,啥他就都懂了。” 我“嚯”的起身,“哥们儿”?不“老子”了吗?我随手抓起桌子上一个文件夹,“咻”一下就撇了出去。张若雷像狸猫一样灵巧的弓身闪过,快速拉开门跑了出去。 “滚!” 我一声怒吼。 余音未了,他再一次折身,又拿那双过份做作的妩媚的眼睛瞟着我 ,风情得不得了。他捏着嗓子孟浪,说:“干什么呀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我一低头,看桌子上也没什么好再做武器,一急,竟把手机抓在手里作势要扔,张若雷一猫腰,又跑得没影儿。 这样一个没正形的人! 让我没想到的是,几天后,儿子很晚也没有回家,我打电话给老师,老师说早就放学了,打电话给补课班,补课班的人说我儿子今天根本没有去上课。 他从来不逃课的呀,他从来都是有交代的孩子呀。 他一定是出事了。 淮海,是不是淮海出来了?还是萧晗,萧气不过所以才 我脑袋轰一声,腿先就软起,握手机的手都是哆嗦的。这才知道,这么多年我这个当娘的有多么的不合格,我竟然连他一个同学的联络方式都没有。他去了哪儿?他那么内向的一个人!听说有人专门朝独身的男孩子下手,抓到遥远的黑煤窑,没日没夜的干活儿,如果你想跑,就会有人把你两条腿打断。 还听说有人专门买卖人体器官,他们这帮恶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我慌了,要打110,110接通了,却说不能立案,说那么大的人是不是去网吧玩儿了啊?我说我儿子是好孩子,从来不去网吧。接警的人不置可否,只说大小伙子失踪的概率还是小。 可小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我有点儿急了,但那边说实在没有消息,也要等失踪够了24小时才能立案。 24小时?!现在距离他放学离开学校,才不过几个小时而已,还要再等上十几个小时我不疯掉才怪!再说了,如果儿子真的已经出了事儿,再等上十几个小时,那不等于要了他的命? 我快急哭了,完全没了主意,娘家是不敢麻烦的,怕这边儿事儿还没解决,那边儿老太太心脏病发再倒下去。到时可真就要了我的老命了。 我把电话给张若雷拨过去。我来来回回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不停的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着小碎步,一面自言自语碎碎念:快接电话呀!快呀!快! 我声音都带了哭腔,张若雷在那边懒洋洋的接起了电话。 “张总,我儿子,我儿子他” “在我这儿。” “什么?” “在我这儿。” “你他妈有病啊,你把我儿子带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你们在哪儿?我这就过去。” “在某某夜总会,你来不?” 这混蛋,他不会真的带我儿子去 一刻也不能忍了,我噼哩啪啦的穿鞋,一面穿鞋往外冲一面朝他喊:“姓张的,如果你真的带我儿子去嫖,回头我就把你给阉喽。” 张若雷又是嘿嘿一笑。 “真暴力!是不单时间太长了憋的啊?!那玩意儿没啥收藏价值,你用活体,我免费无限量供应!切下来干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19章 心声 这天杀的,我蹬蹬蹬跑下楼,却见儿子正迎面走来。我没有看错,他脸上显有的挂着笑意,不像从前,天天对一堆习题集和卷纸,眉心总是拧着,总像是在忧国忧民的思考着什么家国大事。 这一刻,我莫名有种错觉,感觉我儿子这么多年,也就此时此刻才真正像一个孩子。 不远处张若雷正婷婷玉立站在车旁,电话还搁在他耳朵边儿。黑暗里我看不清楚他那一脸贱相,但我简短的跟儿子打了招呼后,就朝他飞了过去。我总要问清楚他到底带我儿子去哪儿了吧,但他远远的见我我杀气腾腾的朝他奔过去,一扭身就进了车子,车引掣轰鸣,一打方向盘,张若雷的车鱼一样滑进无边夜色。 我“蹬蹬蹬”踩着高跟鞋跟着跑出去好远,一边跑一边大声咒骂。 二代的电话打进来,说,瞅瞅你,瞅瞅你,也不注意点儿形象,没男人了你是不跟鳝鱼似的,快达到雌雄同体的地步了?追,追个屁啊!这么追我也不稀罕睡你,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张若雷!” 我低吼。 儿子先上了楼,我随后到家。到家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儿子。当我见他那嘴角含春的样子,心就一寸又一寸的往下凉,不会真是哪家的姑娘把我儿子给侍候舒服了吧?他到底在高兴什么?我真是欲哭无泪,这该死的张二代! 我该怎么跟儿子说?我该怎么开口问?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在狭小的屋子里团团转。也许不能吧,他能混蛋到那个地步?可是他那人可真的是荒唐得没个边啊! 我发现我又要哭了,这时候张若雷的微信进来。他说,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靠谱吗?我带咱儿子去吃了顿大餐,找了个大夫跟他聊青春期性知识。那大夫的儿子正好跟你儿子班班大,我许给那孩子一个2000多的乐高。为了你这老娘们,我又搭钱、又搭人情,我容易吗我?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抱着电话在那儿感动了好久。 这富二代,你还别说,虽然他不干人事的时候像个畜牲,但是他干起人事来还真就挺像个爷们儿。不像有的人,瞅着长得人五人六的,但从来就没干过什么人事。 我正踌躇不知道怎么回复时,他的第二条信息又进来:作为回报,你帮我操持个事儿吧。苏家要个公开的订婚宴,日子已经订了。怎么隆重怎么来,小爷我不差钱,不用帮我省。 抬头,隔壁,灯已经熄了,儿子睡了。夜色深沉,一晃眼,我儿子都这么大了。我呢?也越来越老了,以后什么都不会再想了吧! 做人最重要别有那么多的非份之想。 换了睡衣,在黑暗中摸索上床,月光白得耀眼,这一夜睡得过于清澈,无梦。早晨起来 便感觉到一种份外的神清气爽。 以往,我总是流于思考,尤其是在那样静寂的夜里,我常常愚蠢得要用半个晚上来失眠,用剩下的半个晚上来思考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以至于老天震怒到一定要用某种方式给予我磨难和惩罚。我总试图要跟自己的命运解释点什么,以证明他们的安排在某种意义上是错的,尽管这种解释一直都被这个叫做命运的强硬家伙忽略不计。 张若雷的订婚仪式盛大而隆重,作为全城瞩目的钻石王老五,他这场意味着名草有主的脱单仪式意义重大。那天,他也一改从前的嬉皮笑脸,可能由于穿得过于正式,他整个人显得有点儿拘谨,还有点儿严阵以待的架势。 我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用眼睛搜寻到对方,然后再把眼睛里射出的那条叫做眼神的射线平行从对方面孔上淡漠地扫过。 司仪正式宣布仪式即将开始的前一刻,他和我在整个大厅的某处狭路相逢。我们旁边就是我安排的他所有的前女友那一桌,那一桌上的女人们今天全部都盛装出席,仿佛今天就不是来参加什么订婚宴的,也根本不是来见证谁的关键时刻的,她们像一群争妍斗艳的维密模特,不但美丽而且性感。 张若雷拿眼睛扫过她们,又抬起头来看我。我看着他笑,竟一时找不到话题,全场声浪被莫名的耳音淹没,一切喧哗瞬间归于宁静。 ---你幸福吗? ---不知道。什么才叫幸福? ---你爱她吗? ---不知道。什么才叫爱? ---可我曾经很真切很深沉的爱过一个男人。 ---是吗?你确定你真的曾经爱过他?你确信自己当时非常明了那个就叫爱? 眼神在半空里被缠住了半天,那是一场是似而非的对话,那一秒,我们像能清楚听见对方的心声。 他轻轻咳了一下,朝我走过来,走得更近了。可是我不想跟他走得太近,我们之间,总像隔了千山万重,哪怕是曾经近得肉贴着肉,但总像有那么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嫌隙,它就在那儿,永远在那儿,一直在那儿,总能让我和他的关系瞬间被打入深不见底的残酷和现实。 我往后退了两步,他又朝前两步。他眉头紧紧的颦起来,没一会儿,又舒展开来,他看着我,十分放肆的笑起来,回头转身一指身后前女友那一桌。他身体朝我压过来,低声命令。 “这桌儿要是有人作妖,有什么闪失,我整死你。爷的订婚宴,不容有失。” 他转回头,订婚礼筹备公司美丽的礼仪小姐把他往台上引。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间就想起朱茵和周星驰演的《大话西游》里至尊宝的那个背影,全世界都觉得他是一个盖世的大英雄, 只有在他自己眼睛里,自己的背影,更像一条狗。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悄悄的疼了一下。 音乐起,男司仪有点儿帅,声音很亮眼,苏白从那一头缓缓走来。那样一个顽劣、骄横的公主,此刻却美跟安宁得不可方物。 对,不是安静,而是安宁。 他和她,像突然之间变成了靠谱的大人。 全场,掌声雷动。无论是哪方面的细节都显示这是一场世纪的天作之合。这是一对璧人,配得不像话,美得不像话,家世、背景、外貌,无一处不是无缝衔接。 古风动态vcr背景投影仪上,这对璧人被以光和影的存在展示在众人面前,从小到大,两人牵手、接吻、拥抱,图片美,音乐配得也美。幸福是可以感染、感动人的。 眼前一帧一帧图片闪过,跟前夫淮海的种种,也像这图片一样,一帧一帧从我眼前滑过。 往事如烟,我曾经的婚礼,那些零碎的片断,低下头,眼泪竟朦住了双眼。 我的幸福,今生就此别过。又一想,不对,是我的幸福,仿佛从来就没有来过。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20章 对的人 转过身,发现自己并不适合见证如此完满和幸福的情节。没人注意到我想要离开,因为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从来都没有当过主角。 身后一阵骚动,出了什么乱子吗?所有的东西事先我都又检查了一遍,来的人有许多掩住了口,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回身,只见屏幕上出现一男一女两个赤裸身体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张若雷? 艳照? 没有这个情节啊!还是苏白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画面? 我定晴瞧了上去,这才看清楚,那个光着屁股的男人和光着身子的女人,一个是张若雷,一个是苏白,全场嘘声,张若雷走过去,拥住苏白,苏白的胳膊圈过自己的情郎,两个人热烈的长吻,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张老太爷朝我看过来,对我点了点头。我一笑,那是我应该做的,无论是谁想要破坏这场世纪的订婚仪式,我都会不遗余力的跟他周旋到底。 我不会是永远的江湖小白,我在成长,我也会成长,更何况,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拒绝成长。 画面闪回,在最后一次宴会前检查时,只有张福生老无生跟我。我是职责所在,他是不容有失。有钱人在钱上能吃亏,却不能在人前丢了面子。这我懂。所以宴会的最后那几天,我恨不能24小时都不敢阖眼。 有一次,张若雷看见我站着差点儿睡着,他抱着肩,看我,我一睁眼,就见到他那张大脸,把我吓了一跳,他没说话,我朝他笑笑,说:我得风风光光的把你给嫁出去。 他也朝我笑笑,说,好,有一天,我也争取风风光光的把你给嫁出去。 我回头,捋了一下头发,低头整理东西。这东西可真多啊,这才订个婚,结个婚还不得把人给累死! 手里的东西磕磕碰碰,那些声音差一点儿就掩盖住了我的声音。 我说,“我是不会再想这些的。” 张若雷没作声,好长好长时间他都没有再作声。再后来,他走到我身后,对着我的后背说,“你一定会等到那个对的人!” 他可真文艺,我继续忙手里的活儿。 张若雷又说,这世界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我说,嗯。 张若雷又说,也许事情发展下去不一定如你想像,也许会有转折。 我又点点头。 再后来,许久,后面再没有动静,我回过身,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了。 我拿着东西,怔愣好久,后来又嘲笑了自己好久。有人喊我,说梅总您放下,这种粗活儿让我来。 我说,我就是不放心,想什么都亲自过过手。 那人看看我,像看一个奇怪而陌生的人。又有人进来,他们很快聊得正欢,不时问我,说梅总,您看这个行吗?这个行不 行? 我站着,变换不同的角度,说,行行行,这个很好。不然就是这个不行,要再高一点儿,往左一点儿,对对对,再左,有点儿偏了。 我总觉得身后像有双眼睛正盯着我,可是我一回头,后面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又想多了,不是吗? 约摸距离开场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我又看了一遍vcr,张老太爷不知何时跟了进来,前面画面没问题,没想到中间就开始变,开始是张若雷的,跟各色女人在一起的画面,香艳而缠绵。再来就是苏白的,苏白跟别的男人的床照,苏白闭着眼睛,男人的动作生猛狠辣。 “张董事长,我” “我知道不关你事。” 老爷子朝我挥一挥手。 “最关键现在怎么办?” 我略一沉吟,想起自己会一点s,就把苏白和张若雷的果照到了一起。 没人交代我一定要找出来是谁干的,是我自己想找出来那个人。我一定要知道敌人都是谁?这场订婚大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的主场,所有人都知道二代把这事儿全权交给了我。想砸他的场子,就是想砸我的场子,想砸我们场子的人,我一定要把他给揪出来。 一定会是在现场的这些人,看到结果不如自己想像,那人脸色一定难看,最起码会失望。 我的眼睛穿越人群,在这群或陌生或熟悉的人脸上不停的搜寻。然而一圈下来,我并未捕捉到丝毫的失望。包括二代的那桌所谓的前女友,她们甚至在一起玩儿得很开心,路过时,有一次我竟然听到她们准备会后一起去约饭。 再不然是公司里的那个对头?他大姑姑和小姑姑都来了,白董事长却并没有出现。 白董事长,我忽然间想起她,每一次张家有类似这种公开对外的大型社交活动,都会少掉她的身影。她自己也不干净,但对待张老太爷身边的女人仍旧明察秋毫。前几天还因为自己部门的一个女员工在她不在的时候跟张董事长多说了两句,一不高兴,回手她就把小姑娘给炒了。 她毫不避讳的解读小姑娘在跟董事长说话时的心理:她就是骚,这种小骚货的心思我会看不出来?我不可能放一条小白眼狼在身边。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爱不爱那个年长了他好几十岁的男人,据说,她二十几岁的时候进这个企业,那时,这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张若雷有时在空旷的厂房里骑山地车,日子平淡而平静。 后来他们彼此相爱,他或者许诺过她以后,或者没有。总之,从二十几岁,她一直等到年近五十。她想成家,但这却成了她此生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这个年龄,这个地位,她看上的别人看不上她,别人看上了她 她又怕对方图的并不是她这个人,更何况她背后还有这样一个可呼风唤雨、并未点头许她再嫁的男人。 这世界多有意思,当年这段被人百般诟病的她和张若雷父亲那种不伦的并不单纯的关系,如今却演变成了她生命中最有把握、最单纯的关系。 这世界,谁不曾向命运妥协?!都有。只不过每个人都看不见其他人被命运打得鼻青脸肿、束手就擒的样子罢了。 人前人后,每个人至少都有两个版本。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21章 蜘蛛 订婚宴接近尾声,我仍旧不得要领。这事儿可能更需要从长计议,再不然也需要那么一点点儿的机缘巧合,司仪已经在致达谢辞,陆续有宾客向主人告别。张老太爷,张若雷,苏白的父母,苏白,他们是主人。 在经过苏白父母的脸时,我特意让自己的目光很谨慎的在他们脸上停留了半秒,尤其是苏云天,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这样的一个家庭,当年他们曾试图利用自己的权势、地位和金钱,让一个没犯下什么滔天大错的女学生身败名裂,书都读不成。 就像那些冒名顶替别人上大学的人一样,他们从来不会顾及到别人的命运或者喜怒。这社会是不是真的人有钱、有权、有势,就可以左右和改变别人的人生和命运?还是,哪朝哪代都历来如此? 苏白拉过我,向自己父母介绍:爸爸、妈妈,我大学同学,她现在在您女婿的公司里做高管,很能干的,这场订婚宴,就是她一手筹划的。 苏云天眼神凛然的投了过来,只朝我礼貌性点头。苏母秦晓则长得白白胖胖,很是富态,手掌厚又柔软,她倒热情得几乎过份,见我就一把拉住我的手,说大学时没见来家里玩儿呢?真是遗憾,不过没关系,这以后一定要常来常来。 她还给苏白递了个眼色,可惜苏白却对此视而不见。老太太仍旧笑得慈祥,她一瞅我,又一瞅自己的准女婿,说:有你这样的人在旁白照顾他,我和小白都放心了。你和小白是同学,有什么事你们要及时沟通,一家人了嘛。来来来,阿姨也没有特意准备,拿着,这算是我们初次见面的见面礼。 我连忙拒绝,老太太却拽住我手就不肯撒开,又问:看我们小白,任性啊,不着急结婚,总想多玩儿几年,你 “阿姨,我儿子都挺大了,今年小升初。” 老太太另外一支手重重的略带得色的拍了拍我的手背。这老太太一辈子活得累,不但要操心自己老公身边的女人,还要操心女婿身边都有哪些女人! “啊哟,看看你妈妈是多么的有福气呀!” 我殷勤陪笑。张若雷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我旁边,朝自己这未来的丈母娘微微一笑,说了句大煞风景的话:“阿姨,她呀,您看小白的面子还真就得费心留意点儿,她儿子是不小了,不过老公早就跟人跑了。” 老太太的笑容在空气里僵住,而我则恨不能一高跟鞋刨下去,让他满脸开花。 气氛一时微妙尴尬,最后还是苏白来帮我解了围。苏白搂着我脖子,说别理我妈,我妈一天到晚净瞎操心,但是乐意作媒倒是真的。人都说这是中年女人的特质,可我妈这已经都步入老年妇女的行列了呀! 我连忙打着哈哈,说 :“那是老人家爱护我们小辈呢,再说阿姨可真不老。瞧你说的,阿姨顶多也就是个中年女人的精英代表,还老年妇女!我们这些整天侍候主子,看主子们脸色的才早累得未老就先衰了呢!” 苏妈妈捂着脸,一脸娇羞的笑起来,说:“啊哟哟,你看看人家小梅,多会说话。”随后又嗔怪的瞧着自己的女儿,直说,这孩子,这孩子,真都让我们惯坏了,你看人家小梅,多能干! 张若雷的声音像幽灵一样在我耳边再次响起:“是啊!多能干,能干到把照片给重新了换掉。” 我回过头惊讶的瞅他---原来想让这场订婚流产的人竟然是他,只有始作蛹者才能知道我把照片儿给了换掉。 人群仍旧乱轰轰的,大家口里都在假凤虚凰的客套。而苏白正在不远处打一个电话,那电话她回得极认真,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特严肃,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此际、此时、此刻正身处何处,她像在耐心的解释和替自己辩白什么。 张若雷和苏妈妈聊起来,苏妈妈在极力拿语言牵制张若雷的注意力。她显然不想让自己这准女婿过多的注意到现在的苏白。 我打算朝苏白走得更近一点儿,苏父却在中途将我拦下,他说,梅总。 我一愣,定住,那双在灯光下冷静而又冷酷得像鹰隼一样的眼睛被我牢牢接住。 “不敢当。” 我略微欠了欠身。 我等待着他的下文,但他的下文却没有了。 我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那边苏白的电话好像已接近尾声。 张父也朝我走过来,他朝我笑着,张若雷回过身看着我,他也在朝我笑着。 这些人! 我回避他们的目光。 我只好也只有回避他们的目光。苏家在掩饰什么,张父也在掩饰着什么,二代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为什么要破坏自己这椿婚姻?他在上面放上自己的照片,再放苏白的照片,这样一来,是不会有人怀疑搞阴谋搞破坏的人是他的。 那就会有人怀疑到我,再一联想到之前关于他和我的流言,我不禁又倒抽了一口凉气。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安排我去策划这场订婚宴。因为那样我就会又替他背下一个搞砸一桩姻缘的黑锅。 他又在给我挖坑,可我却永远不知道他给我挖的每一个陷阱从何时开始动第一锹土。 我想起《孙子兵法》有云,下谋伐城,中谋伐人,上谋攻心。 张若雷这小瘪犊子,她这是朝女人最软的地方下手啊!他可真是太损了他。 宴会接近尾声,人也快散尽了。偌大空间顿显冷清,所有的装饰与布置已经有人开始动手拆除,据说明天这里已经被预订出去,将见证另外其他别的什么人的另外一种人生与 幸福。 最后一拨客人送走,张家人也都陆续上了车离开,我和几个员工要留下配合庆典策划公司的人善后,看还有没有什么遗落或者疏漏。 这一整天,全程神经其实都崩得紧紧的,事毕,人也就乏起来。午后秋日的阳光多情、温暖而烂漫,静静的站在日光底下,能感觉到它似乎可以烘干你一整个雨季阴晦而潮湿的心事。 我一直在想,萧晗,苏白,张若雷,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苏白说的萧晗当年为了救我出卖自己的事儿,到底又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萧晗到底是为什么?如果当年的她执意想要出手保全我,那么后来她又为什么一定要插手我的婚姻,陷我于水深火热?那个同学会刚刚巧安排在那样的时候,据说,那次同学会的所有费用,最后是苏白一力承担。她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向我透露萧晗的事? 而萧晗,她人不在,却愈加在我心里成谜,让我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她现在究竟在哪里? 是不是只有她才可以解开这一切谜局?但时至今时今日,她假使马上就出现在我面前,可她说的话又凭什么会让我相信? 枝头,叶子黄了,一层又一层从树上飘下来,落在地上没多久就被风干了最后的水份,干枯的叶子从那些细小的叶脉处分崩离析,只靠那些粗粗细细的脉落连着,就像是有蜘蛛沿着那些细小的茎织了一张小小的网。 我不太喜欢蜘蛛这种小动物,但是我却喜欢它织了张网就在那儿等的耐性。人有时就应该像蜘蛛一样,有耐心去等待真相自己浮出水面,或者让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守株待兔是可耻的,但对蜘蛛这种生物却并不适用,它们就是依靠这种守株待兔的方法才得以让自己的生命延续。 这世界有时是没有绝对的对跟错的。 而我,应该学会等待,应该学会觉得住气,应该学会遇到一件事别马上就想要个明明白白的结果。 想清楚这一层,连日来郁积在心里的那点儿烦闷也就跟着一扫而空。 晚上约摸十点半左右,有人给我来电话,是公司跟着我一起策划张若雷婚礼的部门下属。这么晚来电,我有不详的预感,秒接,电话里同事语气十分急:“快,梅总,您快上某某网,都传疯了,张总和苏白跟别人的床照。” 我没说话,放下电话,打开电脑,才发现全网,多平台,本地有影响力的论坛,张若雷和其他女人、苏白和其他男人在订婚现场没有播放成功的那些艳照,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不可能啊,我是当着张老太爷的面儿把那些全部删掉的,但始作蛹者一定会有原稿。张家电话一定会马上进来,我没敢耽搁,赶紧联络公司的网管,又联络了 网络警察。可我知道,以如今网上的传播速度,这样的照片,谁也不会回收干净,肯定已经有人下载收藏,这是一个不定时的隐患,像枚炸弹,噢不,对于张若雷和苏白来说,这东西现在就是一个炸弹,而且是个已经点燃引信的炸弹,背后操纵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他究竟想让谁粉身碎骨?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22章 相亲 在狼群里行走,你就要变成一头狼。这几年,宫斗戏之所以会那么火。就是因为人们喜欢看女人从羊进化到狼的过程。她们受伤,在暗处独自舔舐伤口,那些伤口教她们成长,成长为凶猛的物种,跟男人们一样在这残酷的世界里,露出带尖的犬牙来,周旋、撕杀。 张若雷和我都绝口不再提那件事,他平静而冷淡,他应该是又在蕴酿着什么,他的平静,像大战前夕将军在排兵布阵,又像一场暴风雨来前的静默。 静得吓人。 苏白出了国,有人拍到她在异国他乡跟个小白脸的照片,与网上疯传的那人却并不是同一个人。山高皇帝远,这事儿很快就会被人淡忘。 张若雷如愿以偿,终于成功退掉了这门已经订了好久的亲事,苏白并不伤心,她原本就没有爱过他。我甚至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已经在私底下达成了某种协议,但是张家从此后跟苏家,想要在商场上共同进退那也就是天方夜谭了。 张若雷在暗中给自己树了那么大的一个敌。我不明白张若雷为什么要在自己羽翼并不丰满的时候给自己埋下这么大的隐患呢!如果将来苏家知道那一切都是出自他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难道是为了萧晗?不想被政治婚姻绑架?不然为什么萧晗离婚会特意回来通知他一声? 其实他完全可以凭借苏家的钱的势力让自己在张家一家独大,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真可以说得上千载难逢。 我发现我愈发的看不透他,但他总能一眼把我洞穿。所以我总是回避他,如果不谈工作,我现在已经很少去他办公室。即使谈工作我也会尽量敞着门,我就差拿着个大喇叭在那儿跟他交流了。 张若雷的两个姑姑已去其一,另外一个现在怎么看都不足为患,老白整天都在韬光养晦。这个家、这个企业,表面平静的底下是让人难以预测的暗潮汹涌,每个人都怀揣着自己的阴暗,又期待用这种阴暗换取将来在阳光下耀眼生辉。 也不止于张若雷这一家人吧,生而为人,我们中的每一个,又谁能真正做到独善其身?! 没几天,张若雷为公司签回了一个大单。这单大到什么程度呢?总之是跟国字号打上了交道。这也是老张家辛辛苦苦经营这么多年的最终目的,这目的在张老太爷手里都没能实现,张若雷青出于篮,却完成得漂亮。 政、商结合,无疑能让商家更如鱼得水。这个项目不但利润高,而且有政策,有补贴,最重要能跟多少政界的大人物搭上天地线。多少人盯得眼珠子都红了,最终却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张若雷拔得了头筹。 他的应酬多起来,一时风光无两。他本来在这城中就是个话题人物,现在更成了全 城焦点,大小政商要人都来拍他的马屁,他整天不是这个局就是那个会,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喝酒的路上。他已经很少再让我出去接他,我发现,他现在竟然千杯不醉,他竟然有那么好的酒量。可是有一阵子,他却频繁的被别人灌得东倒西歪,然后找我,然后抱着我哭,然后由我负责送他回家。 自从我蹲了那一个礼拜的看守所后,我才才警觉,我可真的是后知后觉啊,他竟然再也没有醉过。 人能活到他那份儿上,也真是活该他能成功。这小子的功力应该不在其父之下,他的那两个姑姑哪里是他对手?!亏我当年还自以为是的觉得给人家解决了大问题,以为自己是人家的左膀右臂。 背地里真要笑掉这张若雷多少大牙。唉,想想,真是心疼他那一口的小白牙啊。 萧晗是仍旧没任何消息,整个人人间蒸发,如同泥牛入海。小叶按时把回扣打到我帐号里来,早就够买一套房,可我却迟迟不敢出手。但有时候会去看,跟着免费的看房车,想像哪里是我最终极的归宿,儿子,我,我们两母子其乐融融,做梦都会笑醒。最好是一楼,带个楼底的下沉式花园,砍瓜种菜,闲来无事侍弄侍弄园子,一粥一菜,安步当车,屋子里光亮又整洁,简单的必要的家具有几件就够了,儿子将来娶妻生子,我则含饴弄孙。 那年,我开始变得时常去寺院。第一次赶上很多人在那儿做道场,梵音呗唱,我双手合十混迹于人群,不知道怎么,听着听着就泪流满面,不能自己。 我还添了一个毛病,愿意观礼了。有时在街边,或某个小区,或某个酒店的门口,有人结婚,我也会装作不经意瞥上一眼,真幸福、也真羡慕啊,我希望所有的女人都能嫁给爱情,嫁了后她们的男人都能给她们幸福。 不然人生多么苦,只这样一个女人,像断梗飘萍似的在这天地间漂着,实在是可怜。 人说北漂,还有好多人上海、广州、全国甚至全世界的漂、流浪。可其实更多的人无一不在这俗世红尘里浮荡,从来没有归宿。 为谁悄然立风中?为的,都是一枕黄梁梦。到头来,没一样能变现成为现实。 此刻,喧闹的人群中出现了一群仿佛穿越过来的人物,那婚礼的策划威武,新娘此际竟穿凤冠霞帔,男方则骑一匹高头大马。一对青年男女着大红喜服,让人深感恍如隔世。 琐呐吹吹打打,迎亲的人已悄然立在头顶着喜帕的女人面前,新郎打横抱起新娘,烟花骤起,吹琐呐的人鼓足了两腮吹打得更加带劲,漫天飞舞的红色玫瑰花瓣像雨一样落下来。 我回身欲走,竟惊见不远处张若雷的车,他手握方向盘,朝这个方向专注的凝视。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你能看清风景,却永远看不透人心。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拨开人群,斜刺里回避着他的目光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张若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里又没有萧晗。也真的奇怪,我总是能把张若雷和萧晗同时想到一处去,仿佛他们之间永远存在着某种千丝万缕的、奇妙的联系。 罢了,也许眼前的这个新娘子才是张若雷铤而走险,不惜跟苏家翻脸的初恋。又兴许,萧晗恰巧就住在附近。 我心里又是一动。不知道张若雷刚才有没有注意到我。那么多人,而我又是那么普通的人,他眼睛里的那一个,应该不会是我。 我朝前走去,耳边是噼哩叭啦的鞭炮声,是锣鼓宣天的钟鼓齐鸣。它们争先恐后冲击着我的耳膜,绞杀了我心里所有的千头万绪。 途经一家婚纱店,西式婚纱的大幅照片摆在橱窗里,郎才女貌,真漂亮。我再一次忍不住驻足,我不知道自己是思了春,还是向往了家庭。那窗玻璃反光,张若雷竟被全须全影映在里面。 他目光专注而坚定,我分辩不出来,他到底在看什么。我们借助橱窗完成了简单的对视,之后,我默默转身回头。我不信他是在跟着我,他又在谋算什么吗? 张若雷笔直朝我走过来。 他伸出手去,摸了摸那窗上的婚纱。 “想他?” “谁?” 他一笑。 “你前夫。” 我低一低头。 “有意思吗?还拿这个说事儿?” 张若雷笑笑。 “你忘了他吗?” 我咽下唾沫,不看他。 “有必要吗?提这些?能不能别再跟我提这些?” 他仍旧专心致志的看那橱窗。 “这么激动,说明你还没有忘记他。” 他转过身去朝远处走。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什么意思?这么大老远的跟来就是为了让我承认仍旧对前夫余情未了?有个声音告诉我:梅子,别想,从研究一个男人话里到底有什么意思开始,你就输了。 我愤怒的转过头,眼泪旋在眼窝里,它们不肯妥协,就那样在眼里荡漾着,荡出一片巨大的哀伤来。 我想,我是真的需要一个伴儿了。 回到家,看见儿子,他不就是我的伴儿吗?这么多年,我们相依为命,我们互为支撑,我们,彼此就是彼此的命啊。 我长长叹出一口气来,又想起了萧晗。 萧晗眉目如画,横刀立马。 萧晗说,只要能成功,我会不择手段。 我又想起小叶,小叶苦口婆心:说姐啊,我们这种人,最紧要懂分寸。不能有非份之想。 是啊,不能有非份之想。 我要开始相亲。 这话放出去,才发现原来人间充满爱啊,有那么多闲着的人喜欢干这事儿,一大票爷们被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我眼前,如果我真放得开的话,足可充裕一整个后宫啊。 相亲男环肥燕瘦,什么样儿的都有。开始我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见了人还有点儿稳不住阵角,心还扑通扑通的跳,脸还会烧,手脚还会不晓得往哪里放才好。 我妈知道这事儿,十分支持我。我去看过她,她皱纹又多了,白头发也多了,背有点儿驼了,她老了,弓着腰身在地上忙碌着。 她从来不问我过得好不好,因为每回一问,不等我答,她先就哭起来,惹得我也会红了眼眶。 我对不起她的吧!我没能把她唯一的宝贝女儿照顾好!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23章 挑衅 其实,我是个连自己都对不起的人。 不知到底相了多少个,反正有人介绍就去,不反感就交往,除非对方提出不合适,我很少看不上对方。 我这个年龄已经很难再嫁给所谓的爱情,初婚曾经以为是爱情又怎么样?我已不想在这事儿上再耗费太长的时间,找个老实的、靠点儿谱的、肯跟我结婚的、不嫌弃我二婚,有能力让我们娘俩儿喝上一碗粥饿不死、不傻不缺心眼就行。也断了我那些非份之想。 最近那个就挺合适,姓杨,有点儿谢顶,在城边子有个小厂子,产值不高,但在这一线城市里也足以小康,比我大了13岁,有点儿矮,当然,也没什么文化,但是人实在,一脸的厚道相。跟他在一起,他应该不会亏待了我们娘俩儿。 对方对我也很满意,我的客观条件他也不在乎,独独只问了我的属相,我说了,他就笑,还说我们两个属相、命相都合,我还旺他。 老杨下班了就来接我,在公司大门口,他肥墩墩的身体也东施效颦的倚在车门上,还捧着一大束艳红的玫瑰,逢人就堆起夸张的笑容跟人家打招呼。 我出去了,大老远的看见他,就笑。走到他跟前来,见他油汪汪一张脸上细密的渗出一层汗来,就掏出纸巾递给他。我接过玫瑰,他擦汗,然后我们上车,再然后他带我出去吃饭,老杨对吃很有研究,哪儿的味道正,哪儿的哪道菜做得地道他都门儿清,算是个资深吃货。 有一次我们去吃烧烤,服务员帮我们多上了一盘羊枪和羊腰子,老杨一看脸就红,然后又快速拿眼睛瞟过我,他拦着服务员要往下放盘子的手,说这不是我们点的,我们没要。 服务员笑眯眯的,说,哥,没错儿,这就是你们的,那边一位先生帮您点的。 我们抬头顺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了张若雷,他双手戴一次性手套,正卖死力气啃着什么,一个人,面前一大杯扎啤,吃得满嘴油。 见我们看见他,他便放下食物起身朝我们走过来,老杨欠身一脸懵逼的站起,我也站了起来帮他们介绍。我说这位是我老板,张总张若雷先生。 老杨就把肥胖的肚子一缩,宽厚的背一躬,一面说“你好你好,久仰久仰”,一面伸出手来要握张二代。 张若雷也堆起满脸的笑来,一把就握住了老杨的手,另外一只手拍在老杨宽厚的肩膀上,说兄弟啊!噢不对,杨总,老哥哥,我可不能管您叫兄弟,您比我大,我们家这梅子啊,人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岁数不行,三十多岁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啊,您多大了?快五十了吧!这岁数得好好补补啊,别不好意思,来,哥们儿,吃这个,以形补形,吃啥能补啥,不然你 知道的,满足不了女人的话 老杨尴尬得满脸通红,我早气愤得满脸通红,本来想跟他翻脸,却突然之间就哭了,我拿什么跟人家翻脸呢!到现在小叶还攥着我的小辫子。谁想朝现实低头呢?还不都是不得已!眼泪一对一双滚落下来,叭嗒叭嗒滴在那盘羊枪上。 老杨愣了,张若雷也愣了。 还是老杨先缓过神儿来,老杨重重瞅我一眼,转身对着张若雷。他不再笑了,取而代之一脸严肃。 “张总,劳您照应她那么久,以后她你就交给我吧,不上班我也养得起她们娘儿俩。” 说罢,老杨转身对着我:“梅子,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称呼你。我想你老板有这个资格这么称呼你的话,那么我也有。这样吧,我们年纪都不小了,我知道你可能有点儿瞧不上我,但我姓杨的发誓:今后一定会对你好,我能给你脚踏实地的生活,不是忽忽悠悠的,不是脚不沾地儿的,不是海市蜃楼的。别人不敢给你的,我都敢给你。” 他顿了一下,松开了张若雷的手。那一刻,我发誓,他是全场最帅的爷们儿。老杨在我面前矮下身去,他单膝跪地:“梅子,嫁给我!” 我忍住惊叫,我一定会答应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他呢!我似乎看见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梦寐以求的那个家:一楼,带个下沉式的楼底花园,闲来无事,我只需砍瓜弄菜。我原本就不是一个十分有野心的女人,我愿意过那样的日子。 我朝老杨伸出手去,张若雷却先我一步把一沓照片摔了过去。 “娶吧,反正我也看够了。” 那些照片是我和他的,我光着,他也光着,他整个人压在我身上。 老杨肥腻的脸开始颤抖,他站起来,朝张若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就是一记左勾拳,二代没躲,被打得一个趔趄,老杨扑上去,左右开弓。人群中有人开始惊叫,我以为张若雷会还手,毕竟他身手敏捷,但是他就那样躺着,他没动,不还手,任由老杨沙锅一样的胖拳头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 “老杨,住手!” 我扑上去。 老杨一扬手扒拉我,一把就把我拨开。 “老杨,你住手。你快住手。” 可老杨打红了眼,他就是不住手。 没法子,我只好随手操起不知道哪个桌子上的啤酒瓶子,一瓶子下去,我看见老杨的后脑上开出美丽的花来,红色的,在灯光下异常鲜艳。 老杨终于住手,他肥胖的身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挡住了他头顶上大片灯光。然后转过身面向我,他看着我,看着看着,笑了。 血从他脑袋上流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是否到现在才真正看明白一个女人?老杨胡乱用手朝脸上抹了一 把,又一把,有人报警,有人打了120,场面混乱极了。 张若雷躺在地上,他脸上更好看,青的青、肿的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我,看着看着,却笑了。 120车来了两辆,我扶着张若雷朝其中一辆走去,老杨孤独的坐在烧烤店明亮的白炽灯下,目光空洞而散淡,他再也没有多看我一眼,穿白大褂的医生帮他包扎,他像尊石佛一动不动任人摆布。 上张若雷那辆急救车之前,我尝试着朝他一点一点走过去,刚迈出一步,老杨一摆手,我眼泪哗一下就流了下来,我嗫嚅着嘴唇,说“老杨!” 老杨没看我,手仍旧竖直立在空气中。 我哽咽。喊他“老杨!” 老杨把头狠狠的吣了下去,手仍旧在空气里坚挺的竖立。 穿白大褂的医生转回头朝里喊“谁是家属?” 我看看老杨,又看看张若雷,朝张若雷的那辆120急救车走去。车门关上,我捂着脸,哭得不能自己。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啊,都是一些皮外伤。张若雷伸出手来放在我坐着的膝盖上,我扒拉下去,他又覆上来,我再扒拉下去,他再覆上来。我咬着牙齿缝朝他喊:“滚!” 他一咧嘴,又很好看的笑了起来,他牙仍旧那样白,笑起来一边的嘴角先被扯起,既文艺又流氓。 张若雷把我的手捉进他手心里,狠狠的攥起:“心疼老公了?” 我挣,一下没挣开,他反而抓得更紧。我又使劲儿,他一龇牙,嘴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 “疼。” “哪儿疼?” “这儿。” 他伸出手来一指胸口。 医生脸上挂着尴尬的笑,笑得难看又暧昧。我吸溜着鼻子,手由他握着,转过头去,车窗外万家灯火,空旷的街头偶尔几只行人,偶尔几辆车。 张若雷在医院里做了笔录,老杨跟警察说一定要追究我的责任,他甚至跑到公安医院做好了鉴定。警察传唤我,问我承认不承认,我说认。 我在笔录上签了字,按了手印。警察说,对方不要钱,不接受调节。 我抬起头,问,这种情况我需要拘留多少天? 警察说15天以内。 我说“好,我认罪伏法。该我负的责任我负起。”警察问我需不需要再找个两人都熟的人去跟对方谈谈,最好是和解。 我两个手腕内向相对贴紧朝警察伸了出去,我说“不用。” 这时,张若雷包得像个猪头三一样带着律师过来了,他脸上仍旧花花绿绿,一只眼睛肿得封了喉,老高,那层皮肤被支撑得亮晶晶的,简直吹弹可破。 张若雷跟警察说,我去找老杨谈,您等一等。 我固执的坚持,我不看他,我说“不用。” 他摸一下我的头,说“听话。” 我再一次坚持,说“不用。” 他比我还固执的看着我“你等我。” 我坐得板直,低着脖子,没看他 “不用。” 张若雷压抑着火起,“我不会让你进去。” 我冷笑一下,“你忘了吗?我又不是没有进去过。” 律师局促的不知道要把眼光安放在哪里,张若雷看着我,紧紧的盯住我的眼睛,像要用眼光把我融化。我偏过身去,忽然就感觉这派出所的空调挺好,不冷不热的,刚刚好。 那天,我在派出所里整整等了张若雷一整天,下午四点多钟,有人来接我,说对方已经同意和解,明天就来签和解书。 我问来人细节,来人说不清楚。第二天,律师陪着我去签了和解书,老杨的脑袋包得像个简版的木乃伊,我想跟他道歉,想跟他说句对不起。但是老杨眼皮都没朝我挑一下,他龙飞凤舞签完了字。我这才发现,原来老杨字写得倒漂亮,跟他的人一点都不搭。 我是不是错过了一个好男人呢?人都说字如其人,一个字写得这么爷们儿、这么大气的男人,他的人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可惜,我永远的失去了他。 而这种失去,又到底值不值得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24章 话别 可人生就是这样吧,这才是真相吧。很多事,很多人,就是不问到底值得不值得。 我和二代之间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全公司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擅长在背后议论,你怎么禁都禁不止,明着不聊暗着聊,暗地里不聊拿眼神交流,俩人眼风一对,再会意的一笑,旁人见了又不好说什么。 张若雷来上班,人变得沉默起来。有时我们在公司里相遇,他目不转睛跟我擦身而过。他真是有病,他不会以为我会跟他认真吧,他不会真的以为我发白日梦,真的要死要活想要嫁给他罢。 他干嘛要那样,一副跟我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怕我缠住他不放?怕我朝他讨要名份或者结果? 真是可笑。 我也不理他,公事上相交,能电话、能微信不面对面,能让别人传话谁也不肯亲自上门。 他再也没跟我开过过份的玩笑,没再朝我一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说“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我没再继续相亲,突然之间的就意兴阑珊了。我想这时候再去相亲,再跟一个人好好开始,张若雷应该不会再抽风。可也不知道怎样,我就是再没那样的兴致。 小叶的回扣按时到帐,我拿着回扣帐单,看那些在我从前看来简直天文的数字苦笑,我是个捧着金饭碗要饭的乞丐。我想过要把这些钱退还给小叶,但是小叶不依,说既然然你都知道,知道我是他的人,你也就应该知道,没有张若雷的交代,我怎么敢擅自作主? 张若雷的手段她清楚,他就是个小资本家呀,资本家的本质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啊! 小叶妩媚的眼风滴溜来回流转,柔若无骨的腰身在椅子上扭来扭去怕是要被自己给扭断了。 她说“我可不想与这小张为敌。靠他赚点钱就得了,开心时睡一下,我又不亏,等老娘赚够了,老娘也找个好人嫁了。” 她说“也”。我抬起头看了小叶一眼。小叶一正身子,那样聪明的一个女人,她几乎立马就知道自己走了嘴,伸出白皙的小手来掩住小巧的嘴巴,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她的颈子雪白,又长,天鹅样朝我伸过来,压低了声音。 “姐,你和二代到底成事儿没呀!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说:“这钱你不接,不行我直接找你们老板,我就不相信了他也不接,到时候我看你还能在单位呆得下去不?弄不好了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叶一愣,又一回身,小腰板又呈s型紧紧贴合着椅背。 “姐,我可不怕。这事儿有张若雷兜着呢。再说,公司给回扣这事儿我们老板不批我敢行动?” 我翻起眼皮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小叶调皮的朝我 一吐舌头,拿起桌上面前的咖啡又呷了一口。 她又把那条大白鹅般的脖子朝我伸过来,状极神秘。 “姐,我可听说昨天晚上张若雷睡了个嫩模。才十几岁,啧啧啧,有钱人真他妈的会玩儿。我说这几次我找他他都爱搭不理的呢!唉!由来只有新人笑啊。” 是呵,由来只有新人笑。从前,张若雷睡谁,在哪儿睡,用的什么牌子的避孕套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说“小叶,你帮姐想想办法,姐想走了。我把钱退给你,你怎么安排我不管,反正这些钱我不要,实在不行,告就让他去告,我大不了去坐牢。” 小叶瞪大眼睛,惊悚的看着我,继而又暧昧一笑,拿那对大胸朝我送,抛着媚眼,说:“小张可不舍得吧!” 转一天,小叶的回信儿和钱又一块儿出现在我办公室,小叶穿着最新一季的某大牌职业套装,那剪裁,把她的腰和屁股恰到好处的勾勒得惟妙惟肖,胸前两坨肉也欲言又止的颤颤微微,这样的尤物,我如果是男人恐怕也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我朝小叶微微一笑,小叶也咧嘴笑,说“姐啊,你这笑,好色哟!” 我白了她一眼,向她做了个欲袭胸的动作。 “天天出来浪,出来骚,这身材,男人怎么受得了?” “我最希望张若雷受不了!” 我一听,一低眉,小叶撇撇嘴。 “姐,别整得他真跟你自己家老爷们儿似的,有钱人就那么回事儿,这年头,你听妹子一句,能捞就捞,能开心就开心,别的什么也别想。像他这种人,一下生就注定是大家伙儿的老公。你看王思聪。谁是谁老公啊,都是临时工。既然如此,就想开点儿,世界这么大,认真给谁看?!” 她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胸前还很生动的颤了两颤。我一笑,瞄着她的36d,说,“妹子,你这是不是就叫做动如脱兔?” 小叶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的,说“姐你可邪恶了呀,你比妹子我有潜质啊。” 她胸前再一次剧烈的波澜起伏,衣服包裹下浑圆的肩膀一耸一耸,像脱了臼似的。她脸一转,把卡放在桌子上。 “姐,他说,钱你拿着,人你随时可以走。” 我握着卡,低下头,心里反而兵荒马乱。小叶坐我对面,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却又作罢。 “姐,真想好了,就走吧!钱你拿着,张若雷这人别的上行不行我不知道,但在钱上是个爷们儿,他吐口说了给你,就不可能拉屎往回坐。” 小叶往前一欠身子,那双摸上就能让无数男人神魂颠倒的小手儿果然柔若无骨。 她敛起笑意,坐正了身子直视我的眼睛。 “姐,你能走就走吧。我们都是贱命,也再 过不了平凡普通的日子。你不同,你是被迫卷进来的。你带着孩子走吧,离这儿远儿远儿的。越远越好!我们这些人,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都为了功名利禄不择手段,我们没底限的。外人看我们光鲜,可我们这些人心里谁没有一个屠宰场?没有一个大粪缸?” 我没想过有一天小叶竟会跟我推心置腹,心头一热,不觉有些泪目,把她送到门口,她回身,轻轻抱了我一下,眼角竟至微湿,我始料未及。待细看,她却又俯下身去抱了我,用手厚厚拍我单薄的肩背。 “姐,女人不容易。如果走了,让自己快乐,好好保重。” 说得我心里也十分酸楚,本想扯住她再多说两句,她却回身一推门,走了。 活得那样醉生梦死,什么都不在乎的一个女人,在生意场上意气风发、八面玲珑的女人,我曾经以为除了钱没什么可以让她伤感的女人,却原来,她也是伤感的。 我久久站在公司的大玻璃门内,看着她的身影在我眼前逐渐消失。转过身身,这巨大的大厅被装修得得体冷峻、富丽堂皇,一晃,我都在这儿干了多少年了啊,一晃,我认识张若雷都多少年了呀。 那年前夫淮海劈腿,我自杀了两次,后来回天乏术,这才重新投入职场,什么职业规划呀什么也没有,赚钱,养儿子,养自己,活着,那曾经就是我人生最大的目标。 十年人事几番新。 回到自己办公室,我开始细心思量手头的工作,交接,收尾,辞呈。张若雷也已经口头同意,也让小叶转达了这个意思,但辞职信还是要有,一切都按步就班。 要说在中国还真就没什么秘密。很快我要走的消息人尽皆知,有人见我笑,那笑可假,问我以后要上哪儿高就,发达了不要忘了他们。有些人开始对我疏远,在这些人眼中,我已经再无巴结和投资的必要。 风言风语自然也少不了,不去听,原来就是天凉好个秋。你管不了幽幽众口,但是你可以管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自己的心不去胡思乱想。 人要会活着,人不能总活在别人的眼睛和嘴巴里。 我是成长了吧,为此,我感动得几乎想落泪。 也是这么一拾掇,才发现自己东西还真不少,也才发现手头的工作也不少,总也交待不完,总也安排不完的样子。有时下了班我还在忙,外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空旷而偌大的办公区只剩我一个人的办公室孤零零的亮着灯,环顾四周,竟薄有不舍。 我是个念旧的人,当初离了婚,我找工作,之后渐渐踏上正轨,又几番故地重游,回到跟淮海的故居,那里埋葬了我的青春,曾经我以为此生最好的日子。当然,最不开心也是在那里发生。本来 想一生都不愿意再触旧景伤情,但重新路过也好,蓄意也罢,再看见,五味杂陈,竟不全都是恨。 几次,我忙得告一段落,出来途经张若雷的办公室,看见他也一个人,有时候在专注的干些什么,有时电脑开着,他抽着烟,腿放在自己面的办公板台上。我想过要去跟他告个别,哪怕是出于礼貌。可心里另外一个声音告诉我,又何必呢!又何苦呢!你真的那样单纯就想去跟他告个别? 我想也是,籍口找得再漂亮又有什么意义! 穿过那一大片无人办公区,他屋子里的灯突兀而孤独的亮着。我又想起《大话西游》里的至尊宝,他对着变身为孙悟空的自己对紫霞说,你看那个人啊,好奇怪啊,你看他的背影,像不像是一条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25章 骨肉 在生活面前,谁活得不像一条狗? 第二天中午,我正上班,突然间接到电话,说我儿子出事儿了,他嗑药。 我说你说什么? 对方说,他嗑药,让公安局的给抓了。 怎么可能?这就是个电话诈骗的大骗子。 我挂了电话,我不想听,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我儿子是那种人吗?全世界的男孩子都去嗑药他也不可能。 昨天晚上我到家,他坐在写字台前,腰身挺拔得像一株西北沙漠里的胡杨,他成绩一直都很好,灯下,只听得见他沙沙沙的写字声。我回家,他头都没回。 还有他小时候,那时候他才多大呀,就知道哄我,他说长大了就开始保护妈妈,不会再让我受到任何伤害。 可电话孜孜不倦的响着,我接起来,这一次是我儿子,他只说了一句,妈 我奔了过去,那一路我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我心里千头万绪,我还是不信,他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孩子,警察一定搞错了,再不然他 车子疾驰在柏油马路,我还是嫌慢。司机说梅总,再快我们就超速了。我朝他吼,我说那就超啊,你以为我给不起吗?不走公司的帐,我私人掏钱,我给。 司机看了我一眼,小声的低头咕哝着,说,还扣分呢。 我说扣,扣,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去买分。 到了,他和另外几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儿,他大老远看见我他就垂下头。 是我的错,一定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他,他还没有爸爸,他遇见什么事儿了?心里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非要这样? “儿子,你告诉妈妈。” 我抖着双手哭着捧起他的脸。 他不看我,他偏过头。他都初三了,那么高了,比我高出一个头来,我那么优秀的儿子,你这是怎么了呀!你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 警察把我单独叫了进去,才知道他都交代了,已经吃了很长时间,他说是学习压力大,开始是别人给,后来就上了瘾。他想过要戒,可是戒不掉。为此,他竟然自残过,警察给我看了他身上的照片,左肩胛骨处,密密麻麻被烟头烫的烟疤。 我捧着那些照片,大脑一片空白。 我日日夜夜跟他住在一起,竟浑然不觉。 张若雷来了,律师来了,他们在交涉,具体在交涉什么我不清楚,我只想谁赶快给我一闷棍,醒来时告诉我什么都是假的,那是梦,那就是个梦。 儿子被保了出来,这事儿还惊动了学校,他马上就考高中了,好说逮说,学校同意他先休学,初中他就休学了,以后怎么办?他能干什么?他还有以后吗?他说过的呀,妈妈,等我长大了。 他现在长大了,却这样 。 我告诉自己不要跟他生气,更不要跟他动粗。我们上了楼,回到家。我问他,为什么? 他沉默。 他的眉眼越来越像他爸了,我这么拼,受这么多的委屈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到底知道不知道? 他这是拿刀子往我心上扎他到底知道不知道? “为什么?”我声嘶力竭。 他低着头,麻木不仁,像没听到我说话,像没看到我的愤怒。 “为什么?”我觉得我的嗓子快要喊破了,都不是声儿,自己听起来都汗毛直立。 但是他仍旧低着头,他不看我,也不理我。我那么优秀的儿子,他到底什么时候变的啊! 我随手操起个什么,雨点似的朝他砸过去,我边打边骂。 “为什么啊?你告诉我,你毁了你自己知道不?我是你亲妈,我怎么对你的,我一个人带着你有多难,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他不躲,也不哭,两支眼睛散淡无神,他这是怎么了呀,我的儿子,我生活里还有什么指望?我还有谁?他为什么要这么伤我的心! 他“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他跪起来都快到我肩了。我的儿啊,妈妈日夜盼你长大。 东西“咣当”一声落地,我抱住他的头,他“哇”的一声在我怀里哭将起来。他哭得那样伤心,这个年纪,该是他最无忧无虑、最快乐的日子。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是一直以来他就从未痊愈过? 怪我了,怪我了呀,为什么不定期带他去见见心理医生?为什么就这么放心这么粗心?为什么不多关注他一点儿? 钱,我总拿钱当籍口。可是他如今已经这样了,哪怕我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 我捧起他的脸,他脸上沟壑纵横,涕泪交流,我的眼泪滴在他脸上,他一迭声不停的跟我说对不起。 可,究竟又是谁对不起谁? 他小时候就跟着我颠沛流离,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如今可好像终于能见着点儿亮了,他又这样。 我跌坐在地板上,他扑上来,像小时候那样围住我脖子,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他已经到了变声期了。 “妈妈,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那晚,谁都没睡好,我们都假装睡熟了,但是我听见他不停翻身的声音,翻过来覆过去的睡不着,是犯了瘾了还是在内疚自责?他还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蹲在桌子底下不出来拒绝整个世界? 我想去看看他,却又不敢。我不想见到这样的他。我咬着被角,在黑暗里隐忍而小声的哭泣,没多一会儿,我的被头就湿了一大片。 晨光透过窗帘隐隐约约洒进室内,儿子早起了床,我也起来,问他想吃什么,他眼睛是肿的,我的也是 。我们刻意保持平静,却又刻意得那么生疏。 他说吃什么都行。 我说“噢”,边说边坐在他床沿上,我上上下下的颠了一颠,问他“妈妈说,这张床怎么样,睡觉还响不?” 他低着头,像个犯了天条的孩子,他仍旧不敢看我,说“不”。 可这个“不”字出口,我见他喉结动了一下,他是哽咽了。 我故作洒脱,从床上站起来。 “妈妈给你烙鸡蛋饼,你想吃不?记得不?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妈妈给你烙,然后里面卷香肠,切成菱形,在盘子里摆成花,上面再淋点儿番茄酱?” 他点点头。 “配粥?家里有小咸菜。咱们多久没在一起吃早餐了?” “嗯。” 他应。 我出了他的房间,眼泪再也止不住。我不知道他将来会怎样,他还有未来吗?毒瘾,谁能戒掉?!沾上那个东西人就完了。他是怎么沾上的? 开了油烟机,油烟机声音轰鸣,像发动了的汽车引掣,我开始漫无目地的切葱花,打鸡蛋,往蛋液里加面粉,鸡蛋饼的香味飘出来,切了火腿,裹了进去,然后再改刀,装盘。 打开冰箱,发现番茄酱居然没有了,我把粥用小火煨着,摘了围裙,向他的那个房间方向喊,说儿子,妈下去买番茄酱,你等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他说“啊。” 等我回来时,他发现我在外面哭过,我发现他在家里哭过。我们沉默的吃着早餐,都强迫自己表现得正常,表现得对食物感兴趣,可却又都味同嚼蜡,那饭吃得都跟咽药一样。 工作上的事儿我没交接完,也不敢再到单位去交接,我害怕我前脚走他后脚又会出去跟那帮孩子们胡混在一起,我怕他上了瘾了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张若雷给我来了微信,告诉我不用耽心公司,第一,那个职位永远是你的;第二,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都可以。 我抱着电话,觉得自己的泪点是越来越低,现在随便谁的一个温暖的眼神,一个干净的拥抱都足以让我热泪盈眶。 再说吧,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再去考虑那些,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我儿子。 白天我带着他去逛了菜市场,又带他去买了一双新球鞋。男孩儿都喜欢那些东西的吧,他表现得也算兴奋,晚上我给他炖了小白菜排骨汤,蒸了花卷,炒了苦瓜肉丝,他比前几顿吃得香,吃完了饭又帮我收拾桌子捡碗,他还要帮我洗碗、清理厨房,我说你一男子汉大丈夫,将来要干大事儿,这种小事儿让妈妈来。 他倚在厨房的门框上,脸上一下子黯淡,默默的转了身回到自己房间。 我站在厨房好久,想立马就追过去,却又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只好装作没注意 到他这个细节。 切好了水果,端到客厅,点开电视,招呼他出来。电视里的节目乱轰轰的,我们两个整齐的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盘我精心切好的水果。我用牙签扎起一块儿香蕉,又给他扎起来一块儿,他机械的接了过去。 “甜吗?” “甜。” “来,再吃一块儿。” “好,谢谢妈妈。” “自己妈谢啥?多吃水果对身体好。” “妈我自己来。” 电视里那个选透节目已经接近尾声,一群人在剧烈而兴奋的鼓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而圆满的笑,但他们到底在笑些什么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26章 相杀 我想带他去旅游,我们娘俩好久没一起出去玩儿了,这几年,我总是忙,忙忙忙,可我到底又忙出什么来了呢? 我跟张若雷说,我不去上班了,不交接了,下一任能接到什么样接到什么样,我管不了了,我也不想管了,我能管什么?我就是不负责,我就是做人没有交代,怎么样?谁能把老子怎么样? 那时,我已经跟儿子整整对了一个星期。我们每天都过得极累,他和我每天都在演戏:我在演一个好妈妈,演不在乎,演大度,打温情牌;他在努力扮演一个好儿子,扮听话,扮迷途知返的失足少年。 可我们都是演技蹩脚的演员,却又在彼此面前强打精神乐此不疲。 好几次,我窒息得想推开窗户跳下去,我相信他也是。但我们看到彼此,又坚定而又执着的继续演了下来。 张若雷来了,推我进了卧室,儿子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错综复杂,我看不懂,我告诉他我跟你张叔叔交代点儿公司的事儿。 他又看我一眼,我没理会他,我们关起门来,我坐在床上,他坐在地上的一把椅子上。 他说你这样不行,你这样会把自己逼疯也会把别人逼疯的。 我笑了,我说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把自己塞回娘胎去还是把他给塞回娘胎里去?能吗?可能吗? 我飙泪。 他无奈的看着我。 “你应该把他送到戒毒所里去,那里有专业人士评估他毒瘾到了什么程度,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不是你儿子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你知道什么叫妈吗?我怎么忍心?他进去以后就完了,他的人生会落下污点的,将来他还能回学校吗?他还有前途吗?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要考大学的,考重点高中,找好工作,他一定有出息的,他现在只是” 我捂住脸,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张若雷看着我,看了一会儿掏出烟来,点上,抽了一口,自己却先剧烈的咳起来。 “我帮你想好了,等他出来,我送他出国,国外开化,人们没有那么闲得蛋疼,一天到晚的扯别人家的闲篇,找个好点儿的学校,回来以后他就是个海归,不回来也行。” 我站起来,浑身抖着。 “我不会让他离开我的。他,啊,他在我身边我都没有照顾好他。你要把他送走,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国外?那么远?我怎么看到他?我怎么看着他?啊?你告诉我?国外那么乱,国外这个年龄的孩子吸毒的人更多,还乱搞男女关系,他再染上艾滋病,万一他像他爸爸原本就是一个人” 张若雷惊异的看着我,我也抬起头来看他。 那个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渣”字啊,它像不像是一柄刀, 朝门外就飞了出去。 他迅速走到门边,小心的把门拉起一条缝来,我则惊恐的朝外张望,在张若雷脸上上下搜寻我儿子淮平没有听到的证据。 张若雷把门复又掩紧,朝我摇了摇头。他的意思是儿子并没有在门外,他应该没听见我们的对话。 我坐在床沿,用双手掩住脸。 我说张若雷我不想活了,人活着干嘛这么痛苦,为什么总是我?为什么我的日子就不能消停点儿?为什么?还有八百个人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要坚强,让他们也来试试,让他们也来,看能不能挺过去,看能不能坚强。 张若雷走过来,轻轻拥住我。我不想管了,此际,我什么也不想管了。什么他骗我利用我,什么惊天劝地的大阴谋,什么他到底对我是什么意思,什么他前几天刚睡了一个嫩模我什么都不想管 我也累啊,我累不行吗?我也想找个肩膀依靠啊,有多下贱有多不要脸有多不矜持吗?就算是,让他们说去吧,骂去吧,笑去吧,老娘不在乎,不在乎了。这么多年,到底凭什么,我为什么? 我抱着他,恨不能指甲掐进他的肉里,他也抱得我紧紧、死死的,下巴抵在我柔软的头上,我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哭得一泻千里,眼泪把他胸前的衣服都打湿,张若雷把细长而强劲的手指插进我头发里,揉得我的头发乱成一团。 他怀里真安全啊,我好累啊,真就想就此这样抱着他,一直抱到天荒地老。 可,又真的有天荒地老这一回事吗? 我们早晚要分开,生活还是早早晚晚仍旧要我一个人去面对,这操蛋的人生,这扯淡的生活,谁又不是避无可避? 我贪恋他怀抱的温暖,但同时也清楚得紧,那里并不、从不、永远也不会属于我。 我推开他,起身,复又坐回到床沿。张若雷则默默递过来纸巾,我擦干了眼泪,说你走吧。 他说你们这样,我怎么放心? 我看着他,说那些屁话有意思吗?不放心又能怎么样?你真能为我做什么?可笑! 他勾下头,又从包里掏出烟来,抽出一支,点上,烟雾在他脸上升腾,房间里静极了。 我像突然之间想到什么,我冲二代做了个“嘘”的手势,二代一愣,他太了解我了,或者,他太了解人了。他把烟抿灭,把我拽住。说“不要。” 我眼睛都红了,冲他低吼:“你给我滚,你没有儿子,他不是你儿子,如果是你儿子你就不会这样淡定。” “有意义吗?他不是犯人。你不是狱卒。” 我一愣。 “我是!我不是吗?我有选择吗?你放开我。” 张若雷的手铁钳一样箍紧我,他箍得我生疼,他知道一个单亲妈妈的心吗? 他是我所有的希望啊! “放开我!” 嘴唇几乎被我咬出血来。 “放开。” 张若雷不吱声,他眼睛也红了,没泪,鼻涕却先流了出来。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这样我看你太难受了。” 我一定是已经疯了,我试图甩开他。 “我不要你管。你能管什么?到真格的时候你能管我吗?你不用在我面前扮圣人。” “梅子!” 他没撒手,脑袋紧紧贴在我肩膀上。 “梅子,我求求你。你这样我太难受了。我从来没这么难受过。” 我又哭了,整个人软下来,张若雷手一松,两支手又环过来轻轻抱住我,他刚抱住我的刹那,我一矮身,从他怀里迅速钻出来,我冲了出去。身后是他绝望的呼喊:“梅子!” 我像一阵风一样旋了出去,我推儿子那房间的门,没动,我一拧门锁,再一推,里面被反锁了。他在嗑药,他在嗑药,他反自己反锁在里面嗑药。我把门拍得山响。我说你给我开门,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人,你给我滚出来。 张若雷冲出来抱住我往回拖:“你想把他逼死吗?” “放开我!你想把我逼死吗?淮平,你个混蛋,你爸让我死过一回了,你来接班来了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得好死!我到底造了什么孽!” 张若雷“啪”,甩了我一个耳光。 “梅子!”他捏紧我的肩膀。“你疯了吗?” 儿子冲出来,他一把推开张若雷。 “别打我妈,是我错,是我错,是我错了。” 我一把推开淮平:“滚!我不是你妈!” 我用手指着大门口。 “滚!你给我滚。” 我往外推他。 “你不是我儿子,你去死。我为什么要生你,离婚我为什么要要你?” 儿子脸上全是眼泪,他一直像小孩子一样的喊我,说妈妈啊,妈妈。喊得我心都碎了。 可是我不听,我不想听,我这么多年都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心里但凡有一丁点儿我的位置他也不会这样对我! 我冲到门边,拉开门,张若雷“咣”一脚就把门给踹合上。我扑上去,我今天想要跟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张若雷紧紧箍住我。 “你是不是疯了?他真出去,真出点儿什么事儿你会后悔一辈子。” 我身体像条虾一样朝后弓起。“你以为我现在不后悔吗?我最后悔就是生下他你知不知道?!我最后悔就是要他,我最后悔离婚时带着他。”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像针。我觉得张若雷要把我勒得窒息了,他眼睛通红通红。 淮平立在狭小厅里一隅,他不哭了,他看着我,静静的,然后,缓缓矮下身体,他给我跪下, “啪”,一声,我停住哭声,回头,“啪”又一声。他低着头,机械而麻木的扇着自己耳光,“啪”,第三下。 耳光响亮,我不知道他这耳光,究竟是扇了自己的脸上,还是扇在了我的心上。 张若雷又朝淮平奔过去。 “淮平,住手。你干什么,你这样你妈心里能好受吗?” “让他扇。” 我哭着喊。 “让他扇。” 我喊。 “让他扇。他心里真有我这个妈,他就不会去嗑药,他就不会下贱到这个地步,他这是想要让我死啊他,他跟他父亲一样毒。” “梅子!” 张若雷绝望的回头朝我喊。 “我不会吗?你没有错淮平,是我错了。你妈我错了,我错在看男人先就眼睛瞎了,我不应该跟你爸结婚,不应该跟他上床,不应该怀孕,更不应该生下你。是我错。” 我已经开始口不择言。我“啪”的一下,扇了自己一耳光。 淮平“嗷呜”一声,张若雷又奔过来抱住我。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27章 猜心 “淮平,别听你妈说话,你妈是太伤心了。你听叔叔话,你别听你妈现在说什么。” 张若雷抱住我颤抖的身子,不停用嘴唇亲吻我的脸。 “梅子,梅子,梅子,你听我说,你冷静点儿,你都不冷静怎么解决问题?我不知道要怎么帮你,梅子。你要是真忍心,我就打电话叫你妈来,你妈看着淮平,我看着你。” 我妈? 对呵,我还有妈妈呢。那个跟我没省过一天心的老太太。我整个人软在张若雷怀里。 对啊,我也有妈妈呢,我妈妈疼我。我把脸整个埋进他胸口,哭得像个孩子。 张若雷让我回去上班,不上班我就会整天在家胡思乱想,但其实上了班也一样,时常走神,隔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想要回家去看一眼儿子。张若雷安慰我说他不会再嗑药,我说如果他会呢?你赔给我一个儿子吗? 张若雷说我越来越不可理喻了,他问我,你这辈子就这样了吗?没有你自己的生活了吗?那些失独的父母们,有些都五六十岁了,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他说,你至少还有儿子,你还能看见。你看看那些几十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他们不活吗?人怎么不要活下去? 我知道他说得都对,但我就是转不过这个弯来。我盼了这么多年,眼瞅着好日子就要开始了,噩运到头了,但没想到 我不停问张若雷,问他命运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 他长长的叹气,说命运对谁其实都是一样的。 我说“呸!何不食肉糜吗?你最大的疑惑就是这个吧。” 我不再理他,脾气越来越坏,动不动就发脾气,动不动就要炒人,属下的员工都要恨死我了,看见我就噤若寒蝉,跟供应商们也没什么好脸儿,我越发的难打交道。 我就这样,我不想改。那些让我尊重,让我理解的人,他们有一分钟理解过我,尊重过我吗? 弱肉强食,这就是社会。 我在家里安了监控,我不放心他自己在家。这事儿我谁也没知会,跟张若雷说他又会说我没有人权,是典型的中国式妈妈。可我就是中国妈妈呀,别光跟我讲人权,义务呢?责任呢?他尽到了吗?凭什么他就可以胡作非为,光要权利不尽义务?丁点儿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就因为我是他妈?就因为他叫我妈? 我不认可! 那次跟儿子吵翻过后,我们两人之间关系越来越莫名其妙了,我们更加小心翼翼的彼此相处,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都脆弱不堪,我们都忍得十分辛苦。 我越来越矛盾,恨他,爱他,错综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常常会让我情绪失控。有时下班想要好好跟他说一会儿话,但是看见他,想到他这样自暴自弃、 自甘堕落,又恨铁不成钢。 我见他小心谨慎在我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也是又气又恨。真的怕惹我生气就不要做那些让我生气的事儿,做下了又在我面前装无辜。 可我知道他心里也苦,我心疼啊,我想让他快点好过来,一切都像个正常的孩子,我越急,就越容易生气,越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的语言,面对他时越来越像一柄柄利剑,把他劈了的同时,也把我自己砍得体无完肤,也把我们之间所有的美好和亲情砍得支离破碎。 光只有他一个是病人吗?我不是吗?我们不就是两个病人被捆绑在了一起互相伤害吗? 我害怕回家,可是又惦着他。一分钟看不见他我都心慌,但是看见了他心里又难过。不想看到那样的他。可是他呢?想看到这样的我吗?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选择这样的一条路。 他绝口不提为什么,在我们情绪都还可以的时候我问他,试探、猜测、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他三缄其口,他嘴巴闭得死死的,咬得死死的,不肯跟我吐露半句真相。 我试图通过监控来还原事情真相,但是他表现得循规蹈矩,他像个出世的高僧一样,每天在家清粥咸菜,连肉都很少再吃了,不然就看看书,一宅一整天,不上网打游戏,他那么乖,苍白的小脸上神情干净又安详。 我看着他,就像看仓央嘉措一样,他是那样一个对任何人都没什么威胁的无公害食草系,他对谁都谦谦有礼还乐意悲天悯人,这样的一个小男生,他究竟为了什么会染上那个玩意儿? 有一次,我看到他犯了瘾。他像个困兽,把自己绑在暖气管子上,他的身体在地上痛苦的扭曲。我哭了,对着手机,我想去死,我看着他那样,小时候我束手无策,长大了我仍旧给不了他幸福。我不如去死。这样,至少我看不见自己至亲的人在这世上每天受这等非人的磨折。 我抱着手机飞奔到张若雷那儿,我说张若雷你帮我整点儿药。 张若雷看着我。 我说你帮帮我,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你帮我整点儿,k粉,咳嗽药水,什么都行,你帮帮我,你帮我整点儿。 张若雷眼眶红了,他低下头,喉结上下翻飞的动。 我扑过去,在他膝盖上,我捧着手机,满脸满眼全都是泪。我求他,说我求求你,我求过你吗?张若雷?啊?这么多年,就算你拿我当一条狗、要饭的,你坑我去坐牢,你欺负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你欺负我手无寸铁、孤儿寡母,我求求你,你帮我一回。 二代抬起头来,眼泪淌了下来。我第一次见他流眼泪,但是我无感。我现在只想救我儿子,我满眼睛里,我满脑袋里全都是他一个人,他整个 身体蜷在地上扭成一条蛇的样子,脑袋“咣咣”的往墙上撞。 我的儿啊,那是我亲儿子啊,我的心都被揪成一片一片的了。 “张若雷啊!” 我哭倒在他办公室里,我心里知道他不可能也不会帮我,唯其明明知道他可以狠得下这个心来,我才找的他。 我平静了以后,他把我送回办公室。他最近总是长久的注视我,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复杂,我看不懂,也没有时间去懂。 儿子已经过了瘾期,他躺在地上,仰面,我看不见他流眼泪,特写也看不见,但我却能清楚地看见他心里正在淌着的血。 究竟是谁? 是谁把我儿子害成这样?我一定要把它千刀万剐! 张若雷建议,说他出钱,找个专人照顾吧。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说我谁也不信。 说完这句话我就哭了,我拽着他的肩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看这个世界,我再也没有办法去认真的相信任何一个人。 我说张若雷我完了,我不是一个人了,我是个畜牲,我就是个禽兽。 张若雷抱过我,一下一下拍打我的身体,却并不能安抚我的悲伤。 我呜呜呜的哭,像个失去了爱子的母兽。 我说张若雷你说我还能相信谁? 他抱着我,一叠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呢! 永远不能娶我?还是当初陷害我进了看守所? 人生实苦,难怪所有人都哭着来。投胎之前我们都预料到了,却最终谁也没能斗得过轮回。 以为这一程是山一程水一程,到处都是美丽风景,却谁知投好了胎才发现,原来山是穷山,水是恶水,山难攀,水难涉,还望不到头儿,最重要还得咬紧牙关挺着走下去。 我静静的坐在办公椅上,跟张若雷说,你走吧,我没事了。 张若雷转身就走了。最近,我太害怕一个人呆着了,哪怕外面全是人,只要办公室里没人我就心慌,可人来了我却又心烦。 再过一会儿,张若雷又回来了。他说,要么把孩子送到专业机构,他帮着联络到了外地一家,私立,保密,环境好,人也更有耐心。 我一听外地就紧张得不行,恨不能全身的毛都坚起来。 我朝他摆手,说外地不行,他在我眼前我都没看住。 张若雷皱着眉“梅子,放手吧。再这样下去你会疯掉的。” 我眼眶又红了,眼泪又在里面聚成一汪。 我不看他。说:“让我疯吧。我们看疯子他是个疯子,他们看我们,我们又何尝不是一群疯子?疯子不好吗?活在自己简单的世界里,再没有人能影响他们的悲喜。” “不然,找个好点儿的保姆。你怕本地的不放心,我去外地 帮你找。” 我仰起头,看着张若雷,他被我看得直毛。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张若雷眼睛一下就避开了我的。 “为什么?” 我步步紧逼。 “喜欢我?” 我又自己摇头。 “不会。喜欢的女人你会去追。你是一定要得到的那种男人。” “为什么?能不能别让我猜?” 张若雷转身,他走了,什么答案也没留下来。屋子里又剩下我一个了。我打开手机,看见儿子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呆呆的,就那么漫无目地的坐着。 “加油啊!” 我对着手机说。 “一定要加油啊!” 我把嘴唇朝手机屏幕印上去,我嘴唇是哆嗦着的。 “我爱你呀”我说,“这世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你知不知道。” 我低声呢喃。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28章 清欢 我要为他做点儿什么,我要为他报仇,我要让那些拖他下水的人都生不如死! 我开始调查那几个跟他一块儿嗑药的混蛋。 可查来查去却没什么头绪。他们家庭背景各异,相同点是都反叛而倔强,都喜欢特立独行,当然也有玩世不恭的,供货的那个人家里条件不错,他父母甚至也知道他嗑药,也管过,后来见管不了,索性也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只告诉他不要过量。 最重要的是,第一次嗑是淮平主动要求的。那天,他心情看起来极其萎蘼。同学让他试试,他犹豫了一下,就伸手把药接了过来。 一切看起来毫无破绽,没有责任人,没有凶手,没有教唆者。 淮平在一天天向好,这孩子有着极强的自控能力,我开始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把他送到专业的戒毒机构,让他们像研究病人一样的研究他。他没有病,他或者只是痛了,或者累了;也没把他送到外地去,我觉得那是在逃避我自己的责任。尽管,哪怕他就这样天天在我眼前,其实实际上我也做不了什么。 淮平犯瘾的间隔越来越长,越来越没有那么痛苦。 开始不管多热的天儿,只要我下班,他就会换上长袖衬衫。我知道他在掩饰自己手腕上的勒痕,他睡着的时候我看过,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 他还是我的好儿子,他怕我耽心,怕我见了会心疼。他胜利在望了,我真替他高兴,也发自内心的替他骄傲,我脸上也显有的逐渐露出笑容,二代看我的眼神不再凝重而深沉。 可我自己知道,我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心里拔地而起一大片荒原,一眼望不见头的苍茫,被风压低了头的蒿草甸子,一直连到天际。 我常睡不着觉,半夜起来就着月光看镜子里的自己。身后是一大片黑色的阴影,我像只鬼一样出现在另外一个物理空间。有时我也去看他,他在我隔壁的屋子里,他这一阵子睡得比从前好多了,匀称而得体的呼吸声,眼睫毛安静的趴在眼睑上,皮肤上有时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来,浓密的头发覆住他光洁的额头。 我会很长很长时间坐在他床头深情的凝视着他,我内心十分笃定自己可以拿性命去爱他,但偶尔,我却又怕他怕得要命。这种恐惧你说不清楚来自从前、现在还是未来,来自极度渴望拥有亦或强烈的害怕失去。 你只是怕。 那个叫做恐惧的家伙在静寂幽深的黑夜里像支鬼一样从你心里钻出来,再通过你的毛孔钻出你的身体。它落在你面前,面目狰狞的朝着你凝视和狞笑。你想跑,可脚下却像被魇着了一样一动也动弹不得;你不想跑,却又害怕得似乎马上就要窒息。 冷汗湿溻溻绞杀了我的身体,我 在这时常呼吸急促,却并不知道这源自于空气的稀薄还是过速律动的心脏。 我变得无心也无力去追根溯源,我一次又一次在这莫名的恐惧中败下阵来。 深夜,我越发讨厌它。没有工作占据我的时间地,我愈发变得手足无措,脑子里常有奇怪而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有时我想尽量捉出个头绪来,在脑袋里使劲儿拼命的扒拉这些想法儿,把它们正大光明的、分门别类的摆在明面上,到最终却又总会颓然被我自己发现,这些看似没什么关联的胡思乱想,它们竟然庞大得紧,内里犬牙交错,外面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我轻轻叹出一口气来,蹑手蹑脚的走出儿子淮平狭小的领地。出来后,关上他那扇门,我又会在黑暗里长久而深长的对那扇门进行再深情不过的注视。 我觉得我似乎是欠下过那扇门一个交代,亦或,一份尊重,再不然,什么呢? 我想得自己头又疼得像要炸开来,只好回身又回到自己房间里,在床上把床垫折磨得久久不能平静。 那段时间,我颇为频繁的想起淮海、晗。我想到过因果,也想到过报应这个词儿,我说服自己我没错,却又畏惧和臣服于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 若我无过,命运为什么要被安排得如此凶险? 我变得喜欢去寺院,喜欢做善事。某次,在一座庵堂里遇一老尼,我双手合十,在她面前十分虔诚的请教。 她看看我,回我一个揖首礼,藏灰色尼袍被风掀动衣袂,飘然出尘。她的眼睛停留在我五官,那一刻,我有莫名的心动,又有莫名的哀伤,以至于她到底答了什么,我竟然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我是这尘世的愚妇,又是这世俗的莽夫。我拼尽全力热爱这红尘,又无时无刻不想遁去逃离。 中考结束了,儿子的高中还没有着落。他不动声色,常常一整天一整天坐在空气里一动不动,像入定的老僧,他脸瘦又苍白,两颊稍微往里塌陷,留海刚被剪得斜斜的,像在额头上栽了一排蒲公英。 他眼神常空灵,那里面有个世界,我走不进去,没人能走得进去。 他其实没上锁,但就是没人能走得进去。 我带他出去玩儿,他就跟着。不说不去,也不说多欢快。这个年龄男孩子喜欢的他都不喜欢,这个人间的一切都似跟他划清了界限。 我仍旧保持在暗暗的夜里对他长久凝视的习惯,我仍旧总是在白天把高跟鞋踩得特别铿锵有力。很多人都说我变了,有了女强人的气质,我不说话,甚至不愿意再朝这些人微笑,这让他们更觉得我更像是一个女强人。 但究竟什么是女强人?我抽出空来就想这个词儿,这 个词儿一共三个字儿,但我却怎样都看不懂它。 这世上女人变成女强人究竟是好还是赖呢? 为什么女人这样就会被称之为女强人,但是男人做到什么都还只是男人? 这世界究竟是厚待了女人还是薄待了她们? 我越来越看不清楚这个世界了。 我经常往寺院里跑,但是寺院里却并没有人讲经说法。一大群人跪在菩萨和佛祖面前,祈求他们能在芸芸众生中看到自己最虔诚的信徒,然后赐给他们幸福。 他们求两声,拜两下,一柱香火,一把零钱,磕几个头,就以为可以得到。 人们有多可笑,有多贪婪,真认为这世间有一本万利的买卖? 出了庙门,有人伸手乞讨,有人摆摊算命。有个人边儿上围了一大群人,我挤上前去,看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穿着道教的服装,头上挽了一个道教的发髻。发也花白,分不清到底黑的更多还是白的更多一些。那人一脸霜尘,黑红色脸膛,他说自己跑遍了名山大川,甚至见过某圣人的金身。 边上有人说他算得准,我朝他伸出手去,问他说,你说说看,我头一胎是个男孩儿还是个女孩儿? 那人端着我的手在阳光下细细揣摩,又用手指在我脸上三庭处不断停留,到最后手摸胡须不容质疑的下了最后的判断:女孩儿。 我微微一笑,说我儿子都十多岁了。 他恼羞成怒,说你一定从前做过人流。 我说我做过你妈,我掀了他的摊子。我以为会酿成一场流血事件,没承想他只仓惶的收了摊子,旁边有人凑上来,说那就是个跑江湖卖艺的骗子,十有八九的无知妇孺都会被他骗。 我转过头,说你不骗无知妇孺吗?你不骗无知妇孺你吃什么?真正精明的人有人会相信你吗? 他一脸孤傲,问我认识不认识某某,那个某某,是城内知名的大人物,我不认识,但是听说过。 他说,那是我的客户,不信你打听打听,他搬家的时候就是找我看的阳宅风水。 我摇摇头,拨开仍旧纷乱的人群,寺院上空腾起一层层香火散发出来的浓浓烟雾,腾在半空时,像一朵厚实的雨云。再往上,就被稀释在散淡的空气里,了无痕迹。 那些本来应该代表恭敬尊崇的香火,正不知被多少香客以交易为名点燃、奉上。 “菩萨啊,求您保佑我” 菩萨低眉,看着众生或许痛心疾首:你们个个儿祈求我来保佑,但是你们既不知我到底能保些什么,也不知道凭一己之力都能做到什么。一味外求,有什么意义呢? 菩萨落泪,不是因为我们可怜,是因为我们太过愚蠢。 有一天,张若雷看见我,我和他长时间没单独交集 。有交集就是谈工作,谈了工作就各忙各的。张若雷某次笑着调侃,说我们越来越像老夫老妻了,中国有多少老夫老妻过着过着就会把双方变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他以为我会笑,会愤怒,会踢他的老二,但我却只低下头转身就走了。张若雷用眼光把我送出去好远。发微信说我变心了。 变心了吗? 我还有心吗? 这世界还有多少人拥有这玩意儿?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29章 对饮 我买了房子,这城里算是不错的地段,价钱合理。中介问我,说姐你是按揭还是公积金? 我付了全款。 那个着西装打领带的年轻小伙子看着我一脸惊讶。 小叶陪我去的,小叶拿胸直往人小伙子身上噌,吓得小伙子说话利索,腿肚子不利索了。我说小叶你别吓着人家孩子,那可都是大侄子啊! 小叶一挺胸:“大侄子咋了?只要不是亲侄子就行。” 给小伙儿吓得直往我身后猫。 我现在有时愿意跟小叶在一块儿混,她没心没肺,天大的事儿没有跟个爷们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一觉没解决,那就两觉。 她说她喜欢那种被需要的感觉,整个身体和心都是空的,也是飘的,就像没被绞干的水草,汗淋淋的挂在男人身上。只有在那时,她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人生已经那么苦、那么累了,为什么要让自己更苦、更累?怎么开心怎么来。 她问我:“姐你说我说得对不?” 我点头如捣蒜,说:“对对对。” 但事实上她没有疑惑她也就不会问我。生活跟谁都不由分说,我们其实都是没活明白的人。 买了房,搬家,钱花得也就七七八八了,财去人安乐。花钱真的能给人带来快感。搬家那天我跟儿子喝了酒,我说,孩子,啥也别合计,不行妈养你一辈子。 我从前总怕他抽烟喝酒学坏了,现在我主动把酒给他满上。怕有用吗?他是不抽烟喝酒,但是他吸了毒。 我一仰脖,酒入喉,辛辣,能呛人好一个跟头。我紧紧把嘴抿成一条直线,把所有的辛辣都留在嘴里。儿子看着我,他用苍白纤细的手指捏着杯子。 我说,干啊!你是男人,早点儿学没什么坏处。 儿子一仰脖,也干了。他剧烈的咳嗽起来,我笑他怂,笑得眼泪几乎从眼角爬下来。 我放下杯子,绕过桌子,走过去长久的拥抱着他,很长很长时间不愿意放开手。 我想起小叶白天问过我的一句话,她说,姐,这钱 我知道她想问什么,她想说,姐,这钱你真敢花啊? 我有什么不敢的?淮平这样,此后余生我的任务就更重了,没有别的,让他更好,让他衣食无忧,让他内心不总跟自己打架,让他敞开亮的吃喝玩乐,哪怕是醉生梦死,人生不就这么回事吗?我什么都没有给过他,是我亏欠他。 我挑眼看了小叶一眼,笑了:“谁嫌钱咬手啊?我有什么不敢的?” 小叶一低头,也笑了,说“母爱真伟大,我将来就不要孩子。” 欲望在我的人性上掏开了一个豁口,它趁机狡黠的钻了进来,我不拒,反纳,它也许很快就要跟我合二为一了。 我想人真是奇怪的动 物,从前就靠那点儿所谓的骨气撑着,人生处处遭掣肘,走哪儿都要碰壁的样子,放开了,一切又都变得看似水到渠成。 你还可以为此而担个伟名儿---伟大的母亲。 可是我到底哪儿伟大呢?我很迷茫,一个真正伟大的母亲不会牺牲自己才能把自己的孩子养大成人;一个真正伟大的母亲不会把自己的儿子当个寄生虫去养;一个真正伟大的母亲不会他儿子吸了那么长时间的毒却一无所知;一个真正伟大的母亲不会在事发时歇斯底里,先自己就疯了、癫了。 我究竟哪里伟大呢? 我甚至都不能做到首先欺骗和感动我自己。 我只是无能为力。 张若雷骂我,说你他妈的是觉得人生没希望了吗?没盼头了吗?你这么自暴自弃,你这么糟践自己。 我朝他温柔一笑:“我怎么了呀!你不是说那些钱都给我吗?怎么?心疼了还是反悔了?给我了我不就可以随便花了吗?” 他长久的看着我,像我是一颗放在太阳底下的火柴,而他是正拼了命聚焦太阳能量的凸透镜。可我不会在他的注视下粉身碎骨、变成黑色的灰烬。 张若雷呲之以鼻,说:“你就是个怂包,当初以为你多爷们儿!” 我看看他,留下一句“我本来就只是个娘儿们。”出去了。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返回公司取份文件,进了我自己办公室,发现张若雷正尊佛一样坐在我办公室的老板椅上,仰躺着,穿着条四角平头大裤衩子,光着膀子,上身盖着自己的白衬衫。 这造型把我惊到了。有这么变态吗?他? 我和他在强烈的白炽灯下长久的对峙。 还是他先开了口:“本来想进来坐会儿。” 他坐正身子,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后来感觉累极了,就想眯一小会儿。” 他开始穿裤子。 “睡睡的感觉到热,就把衣服给脱了。” 我未置可否,走上前去,在桌子上窸窸窣窣翻查文件。 “公司都是你的,你爱哪儿睡哪儿睡。” 伸手,把文件从一撂里抽出来。 “你家那么大,不回家去睡,这儿得劲儿吗?” 二代已经穿戴停当,只白衬衫扣子散着。 “这城里叫家差不多的宾馆也比我这张破椅子舒服啊!” 我把文件揣包里,看着他。 “你看过《甄嬛传》吗?” “嗯?” “《甄嬛传》,孙俪演的。” “啊。” 他似乎还处于懵逼中。 “里边有句台词儿”我嘴边泛起笑意“贱人就是矫情。” 我笑着往外走。 “梅子。” 他叫住我。 “陪我吃点儿东西,我饿了。” “你还用我陪?你一吹口哨, 美女得从市政府排到咱公司门口,还带拐弯的。” 他跟我并肩往外走,我关了办公室的灯,他则边走边系衬衫的扣子,对面公司保安上来,跟我们走个头碰头。 保安看见他和我肩并肩,又正系衬衫的扣子,倒先行不好意思起来,整张脸笑得意有所指,又不敢大鸣大放,只好拼了命的忍着,那一脸故作严肃的隐忍似乎在朝我或者张若雷任何一个表决心:我知道什么情况,都是成年人嘛。我理解。原来你们竟然真的是不过请放心,我不会 我说“哎”,我想叫住他。 张若雷一把拦下我的手,顺势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老王,挺负责啊。” “噢噢噢,应该的,张总好。” “好!” 路过他身边时,张若雷又朝他丢下一句:“好好干啊,有前途。” 有什么前途啊!我甩开他的手。我说你明明知道他那一脸的贼相是什么意思,你瞅他笑得那个猥琐。 张若雷牵动嘴角,又露出一口小白牙来,他那一排白衬衫扣子总算是扣完了。 我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就系个扣子,瞅你磨叽的。” 他便一笑:“你上来的时候他就看着了,他是保安,你上来一共才几分钟啊,就你一天没事瞎担心,天天此地无银。我有那么快吗?” “那那” 我气结。 “万一他合计你这些年把身子都掏空了呢!” 张若雷“哗”一下笑开。 “你懂得还挺多啊!” 我不看他。 车子鱼一样滑进无边夜色,路两旁街灯洒下语焉不详的光。不是深夜,人不少,车也不少,他专注于开车。他没问我想吃什么,他总是这样,从来都不过问别人的意见,哪怕是虚伪的客套也不行。 但怎样我也没想到他会把车开到上一次和老杨初次碰面的那家烧烤店,他停好车,我不肯下来。 张若雷说“咋?” 我说“不来这家,老板、服务员都认识咱。你不要脸我还要哪!” 他回:“老杨就是这城里的美食活地图,他家是真好吃,我那天不是有意搅你的局。” 故意不故意的,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犹豫一下,再坚持恐怕有点儿掩耳盗铃的意思,人家话说得已如此坦荡荡,这前边刀山火海我也得跟着蹚啊。 没想到服务员已经换了,不见老板的身影,每个人都各吃各的,正大快朵颐。我有点儿脸红,为自己对这座城市的自作多情,为自己,对这人间的自作多情。 菜上齐了,张若雷帮我倒了杯啤酒,两人举杯示意,没多余一句废话,都一饮而尽。喝罢了酒,吃肉,这家味道确实正宗,听说 老板是个讲体面讲品味的人,烧烤用的肉有些居然是空运而来,专为品质。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吃喝都不能让自己尽兴,活着的乐趣也许就减了大半。我终于略微明白了一点吃货的心态,他们是比我这种人更能看透和看淡世情的一类人,他们不是不怕胖,他们不是贪吃,他们只是不肯朝人生妥协。 任你怎么样一次又一次把我打翻在地,没一顿美食不能解决。就像小叶,多大疼,多大苦,没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不能解决。 如果真的不能,那就两场! 张若雷又把酒倒满,我们无语举起杯子来,一仰头,干了。觥筹交错,时光也跟着错乱起来。从与君初相见,到半生零落似知己,人时时不在眼前,却又永远似在天边,最远,也最近。 我举起杯子来,淡黄色透明液体中我们长久的注视着彼此,他端起杯中酒,轻轻磕了一下我杯底。 我们谁都没说话,一仰脖,杯子又见了底。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30章 暮光 这人世间最是留不住的除了人心,可能就是时间了。时间最无情,也最有义。它从不跟人讲情,是最薄幸的爱人。但它又对这世间的一切有义,它最公平,在它眼里,没有不平等的众生。 儿子愈发沉默,在监控里我已经很长时间不见他犯瘾。成败坏空,许多事儿到最后一定会归于虚无,一切最终都会有个了断,只是时间问题,只是好坏问题。 好让我们欣喜,坏则会让我们痛苦,但其实事物的好与坏到最后仍旧会被湮灭在时间的洪流里。只有人类愚蠢,有许多人能因为一个人,一件事耿耿于怀、执着一辈子,不死不休;还有一些人,至死都不休,他们因为自己那些未竟的心事、未了的心愿而闭不上眼,咽不下最后那一口气,会带着深深的遗憾与世长辞。 我不想做那样的人。 淮平变成什么样儿,他还是我儿子,这是不争的事实,天崩地裂了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儿子的高中很快联络下来,这是一家私立高中。现在民办私立学校林立,但因为学籍问题还是颇费了一番周折,好在结果是好的。 我特意带他去了一趟看看环境,近郊,不远,占地面积不小,校园里绿化做得相当不错,去时已经十月,也就是已经开课了一月余。天气秋高气爽,淡蓝色的天空云被扯得气若游丝,塑胶跑道一马平川,一柄旗悬挂在半空中,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我问:“喜欢吗?” 他点点头。 “那就定这儿了?” 他再点点头。 “用不用再去看看其他的?” 他摇摇头。 “那我可定了啊?” 他又点点头。 学校的工作人员前面引路,带我去办理各项手续。他一个人留在操场,我们走时他什么样儿,回来时竟连姿势、表情都没一丝变化。他长久的面无表情,长久的目光黯淡。 我看着他,心里裂进一点点羡慕和疼痛相互杂揉的复杂情感:年轻多好啊!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像我们这种三、四十岁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一脑门子官司,一肚子心事的人,可能连愁的时间都没有。 我叹了一口气,是我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接下来就是张罗住宿的一应用品,一个下午采购得七七八八,吃饭,回家,晚上我想跟他恳切的长谈一次,但见他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颓废模样,想想,也就罢了。 那晚,我起来去看他的次数成倍增加。 我不知道送他走、去寄宿到底是对是错。这一度是曾经让我十分纠结的议题。我分不清楚做这样的安排究竟是出于对他负责任还是想要让自己摆脱一个大麻烦。我劝自己,他早晚是要学会自己长大的, 也许这样才更有利于他的成长。 但同时我又害怕,是不是我自己太自私了,是不是我的潜意识里原本就是嫌弃他的,所以才借读书之名把他给无情的推了出去。 我不爱他,当年是,现在也是,他就是我的一个特别蹩脚和无耻的籍口,我从来没给过他真正意义上的纯粹的爱。 月光下,他呼吸匀称,我伸手摸摸他的头,他不自觉的动了动身体。 到底还是个孩子,明天就要离开家了,他竟然没兴奋期待也没有怅然若失。男孩子,心粗得很,可能一切都是我多虑了。 我转身回到房间,看看表,已经是下半夜三点多钟。估计睡是睡不成了,不想睡,也不敢睡,只好从书柜上抽出一本书来,看着看着,就打起了哈欠,好不容易捱到五点多,站起来,精神抖擞的给他做饭。饭菜上桌,叫了淮平起床,淮平就是这点好,怎么睡第二天清早起来头发还是那样顺溜服贴的伏在脑瓜上,从没顶着个鸡窝就出来过。 他刷牙洗脸,随着卫生间里“哗”的一声水箱冲水的声音,他整个人清清爽爽的出现在我面前。 我走上前去,用两支手重重按在他肩膀上。他仰起脸。 “新的开始,我们一定都会变得更好!” 我微笑着说,手上行摸上他的头。他本能的、羞赦的一偏头,想避,却似又觉得不妥,于是也就顺了我的意思。 我笑笑,推他到餐桌前。 “看看,妈的手艺。” 米饭热腾腾的冒着白汽,一股特有的五谷香和菜香飘在新居明亮而通透的饭厅。这天早晨,儿子添了两次米饭,他好长时间没这样好好吃过饭了,总是吃一点就撂筷说饱了。 我当然高兴,但同时又有小小失落:他这是得有多么的急于想要离开我啊!离开家、离开我才让他胃口大开吧。 不不不,我为什么要这样想呢?也许他只是体恤我那么早起来为他做饭辛苦而已。 他背了个双肩包,拖着行李箱走在我前面,出小区我们打了个车,一路上两个人心情看起来都还不错,他的样子让我逐渐放下心来。 我们并排坐在出租后座。我拿起他一支手,后来意识到他已经很大了,很大很大,大到在外形上已足以跟这城市里任何一个成年人混为一谈。 于是我便又不着痕迹的把那支手放开,他看看我,复又回握紧我的手。我们扭转头,相视一笑。 到了目的地,他整个人兴奋和期待起来,这让我感觉此行的决定十分正确。他不让我上手,一个人进进出出整理床铺,领备品,把所有事儿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床铺得十分整洁,至少,是比这寝室里其他任何一个男孩子的床铺都要整洁。 我眼里略有得色 ,觉得自己儿子其实样样都出挑,别的孩子再优秀也比不过他。如果他不吸毒的话 可生活总是没有如果,这多么让人遗憾。 淮平的床在上铺,他整理完自己紧贴着棚顶的小柜子,再一次利落的从上面跳下来,落地时动作优美,像最优秀的体操运动员完成了自己最得意的那一跳。 “妈,我再出去一趟,看还有什么没想到。” 我笑着朝他点头,这寝室他一走,便显得有些冷清,还不知道回家了以后我能否适应没有他的生活呢! 我一定会感觉到孤独吧! 但是他早晚都要长大,早晚总会离开我。 我百无聊赖的用目光挑剔这六人间男生宿舍,其实是安排了八张床的,床是上下铺钢管结构,统一被服,两边各四,中间是过道,过道对着窗,窗前放了一张宽大的写字台,上面杂乱无章一些书。 我信步走上前去翻了两翻,发现居然什么都有,畅销小说、文学名著,课本,笔记,几支笔散乱其中,竟还有一张涂鸦,动漫风,铅笔画的,我拿起来,想,有这样好的画工为什么要在这样的一所学校里念书?应该及早进专科院校进修才是。后来又一想,也许这画的持有者将来的目标是中央美院。 我轻轻把画儿放下,回身目光又落回到儿子的那张小床,这才发现他到底马虎大意又粗心,到底还是个孩子。他那柜门临出门的时候忘记锁,此际正虚掩着,我内心一软,还是犹豫了一下的,这才踩着半寸的女士跟鞋一步一步当当当的爬了上去。 柜子里是一些书,被拾掇得整洁有加,最底下一本书微隆起,我很好奇,于是动手掀了一下,一下还没掀动,上面撂着的书委实份量不轻。于是,我便又掀了另外一下,这才发现里面一个小小的透明塑料封边小口袋,我有些心跳加剧,一拽,没拽动,我用另外一支手把书一本一本从上面拿开,那个小口袋终于露出了自己的原貌。 是的,是袋软性毒品。 我把那袋东西抓得紧紧的,死死的,我不敢看它,我觉得这不是也不应该是真的。 然后我像突然之间就意识到了什么,疯了一样跑进男厕。 果不其然,淮平跟我在男厕门口走了头碰头。 我脸煞白,他看着我,我只见他嘴唇在动,但是我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 这个骗子!他一再的骗我!他跟他爸爸淮海一样,他是人渣,他就是个人渣! 我看着他,他一步又一步接近我。一步又一步,我往后退着。我不敢喊,也不敢哭,喉咙被忍得冒出一股股腥咸的血腥味儿。 他朝我笑着,那样狰狞的笑,竟然能让他笑得那般干净。 他是比淮海还要凶险的魔鬼。 我把手摊开来,他脸色变得更白了,幽暗的走廊里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腐朽的阴郁气质来,仿佛来自地狱,像《暮光之城》里的爱德华。 他攥着我的胳膊,他手劲儿可真大! 他大了,我管不了他了。 我悲哀的在心里想。 他毁了。 可我不知道究竟是谁毁了他。如果能让我知道,我愿意跟他同归于尽以换取他的从头再来。 门被他关上,他整个手背抵在门板上。他竟然不喘气,他脸也并未因为刚才的奔跑而变得潮红,一切似毫无变化。 我看着他。 他看着我。 再后来,他开始动手收拾行李,把刚刚展开的一切,复又重新收回到行李箱里。整个过程我们都像被点了哑穴,我紧紧抓着那包药,那包该千刀万剐永远不应该出现在这世界的罪恶的万恶之源。 我恨不得恨不得 淮平收拾停当,拉着我的手腕子把我拽了出去,他用手机叫车软件叫了部车,我们静静的在校园门口等。 昨天这北方重镇下了场秋雨,比夏天的雨势来得还要凶猛。去年冬天北方只下了寥寥几场雪,南方反倒下起雪来。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不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北方也不再像北方。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31章 前夫 “为什么?” “你知道我安了监控?” “所以,从前那些都是表演,都是在演给我看?我是你亲妈!亲的,十月怀胎我把你生出来的,千辛万苦我把你养到现在。你竟然这么对我?” 我看着他,他不看我。 “你从来没戒。” “不是。我尝试过。” 我轻轻的笑了。 “你有资格骗我吗?” 我手痉挛一样哆嗦,长这么大,在发现他吸毒之前,我没舍得打过他一巴掌,一手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他。 我站起来,迎向他的目光。 “我是谁?” 我手指点着自己的胸口。 “我是谁?” 我朝他一步一步紧逼。 “我是你亲妈,亲的!” 我从牙齿缝里咬出这句话来。 “你这么骗我!” 我反过来用手指点着他的胸口。 “不疼吗?啊?这里?人说母子连心的啊!我疼你不疼吗?” 眼泪从他空洞而茫然的眼睛里淌出来。 “哭什么?畜牲流什么眼泪?” 我离开家,茫然四顾,没别的地方去,只好又回了单位,张若雷看见我,说你不是送淮平去上学吗? 我不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 我说:“淮平死了,刚死的。” 他跟上来:“又怎么了?” 我定住,回过头来,皱紧眉,看他。 “什么叫又?” “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那个意思也没关系。你是老板。” 我今天没力气跟他吵,转身继续往前走。 “梅子!” 张若雷拉过我。 “是不是他没戒掉?” 我眼圈一下就红了。 “梅子。” 我控制着自己不要往他怀里扑。 他紧紧抓住我一条胳膊。 “梅子,有事儿解决。天下就没解决不了的事儿。悲伤、愤怒、失望,那些都是情绪的发泄,其实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扭身,用另外一支手试图拨开他。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 “梅子。” 他追上来。 “你听我说梅子,把他送到专业戒毒机构去吧。你再这么固执,会毁了他也会毁了你自己的。” 我抬起头来,开始认真思考他的建议,我觉得我应该在最应该冷静的时候冷静下来了。我长久的注视着他的瞳孔:“也许,你是对的。” 张若雷得到这个答案整个面部表情顿时轻松起来。 “我帮你联络。” 他说。 我点点头。 医院很快被联络好,淮平被送走了。南方某风景如画的海滨小城,那里收费不菲,张若雷说我先帮我垫上,等我有了钱再还他。 我执意不允,坚持要让 他下达命令,每个月从我的工资里扣除,只留给我基本的生活费用就可以。 我不想跟他在金钱上太过牵扯不清,尽管,我们之间的那笔糊涂帐到现在就像是一团乱麻,谁也扯不清理不明白到底谁欠谁更多一些。 但不再欠他,或者别欠得太多至少是我的底线。 淮平走后,我长久不愿意回家,每天都加班。回家后我就想他,半夜忍不住醒了要跑过去看他睡在月光里的样子,脚都趿上了拖鞋,才晓得他已经走了。退回床上便失眠,睡不着,有时拿出相薄子来,那里有他小时候的相片,我用手摸着他的眉眼,又摸他的唇角,不自觉笑,那时候他多可爱啊,又单纯。那时候我多么盼望他长大啊,以为他长大了一切都会变好,可谁知竟会这样。 我现在宁愿他还是小时候那模样,我宁愿他永远不要长大。 淮平走后我也不再开火做饭,早上糊弄,中午在单位对付,晚上就叫外卖。 反倒工作越来越上轨道,张若雷也没什么进一步的动作,萧晗依旧没消息,但我却真切的想过要去看看淮海。 当我把这想法跟他提出来时,张若雷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愤怒,再后来就是冷峻和嘲讽。可他没有表态,什么也没说。 我们对着坐了一会儿,我试图跟他解释,但其实我自己要去看我前夫跟他解释个什么劲儿啊?可我还是尽力的跟他解释了。 我说:“我想求得他的原谅,当初我没搭救他,也许现在是报应。” 张若雷一歪头,斜楞着眼睛看我,眼白多于黑眼珠子,鼻子里发现类似动物的响鼻。 “你求得他的原谅?” “啊,我怕他怨气太深,你知道一个人怨念太深的话,可能会具备某种莫名的、特殊的力量。”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最后又白我一眼,低头沉吟半晌,复又抬起头来对着我。 “我看你不应该去看他,你应该去某某精神病院。” 某某精神病院,在我们这儿还是十分有名的。 “什么话?你怎么能?哎” 张若雷头也不回扔下最后一句话:“跟精神病没法儿对话。你去看你前夫吧,最好跟他复婚。” “跟复婚有一毛钱关系吗?”我朝他背影喊,张若雷往前走并不理我,仿佛脚底生风,走走,他又停下,转身朝我走回来。 他来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看我,看着看着,眼皮一耷拉,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转身向一侧,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烟来,又上下摸自己口袋,发现没有火。 “有火没?” “没。” 他瞪我一眼,伸手把嘴里叼住的烟拿下,扔到我桌了上。 “我叫人拿过来一个?” “不用,不抽了。” “噢。反正吸烟有害健康。” 张若雷抬起头拿眼睛看我。 “瞅什么?吸二手烟的人更不健康。” 他坐我对面,整个上身向前倾,双手十指交扣,胳膊肘顶在膝盖上。 “你听我说。” 我抬起头。 “你跟他已经离婚很多年了,原则上,不对,实际上,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上来讲,你们两个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瞅瞅他:“我知道呀。” “那什么还要去看他?” 他拧紧眉心。 “我看他是因为淮平,我害怕他诅咒他。而且,我想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害怕他将来出来的时候会怪我当初没搭救他对淮平不利,或者” 我站起来,搓着手。我究竟怕什么呢?他现在足矣对我构成威胁吗?还是我心里早就已经乱了,以致举止失常? 张若雷走过来,站在我面前。 “你不要有那些变态的想法儿,淮平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绝对不是因为他是单亲家庭,单亲家庭多了去了,每个孩子都吸毒吗?他吸毒不是因为父爱缺失,也不是因为父亲缺位。甭管因为什么吧,总之,你不要总是产生那些奇葩想法。就算你现在牺牲自己,淮海出来了,你跟他复婚,你觉得淮平想要的就是这些?就是形式上的一个家?是貌合神离的一对父母?你会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糕的。而且,当初不是你不搭救他,是谁也救不了他。” 我抬起头惊愕的看着他,我不太愿意承认他的猜想。有根据吗?无稽之谈。而且,以淮海对我的感情,就算是我有此念,他会配合吗? 开玩笑! 不过,纵然不是因为我,他或者会因为淮平,淮平现在这样,他一点不内疚,他什么也不想为他做?到底他是他的亲生儿子啊。更何况,出来以后,除了淮平,他还有什么?还有谁? 复婚?复婚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儿,也许淮平要的就是这些呢! 我一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他正神情专注的研究我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有收获吗?我想问他,还说我变态,他有时不是比我更加变态?! 我回身又坐回到椅子上,不作声。 张若雷的人和声音一块儿逼近。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 “听见了,我又不聋。” “不要去看你前夫。” 我挑起眼皮看他一眼。心想管天管地你还管人拉屎放屁?管得也太宽了吧,纵然你是我老板,私生活你也要管? 我白了他一眼,懒得就这个问题再跟他争执下去。 张若雷手拄桌面,一对鹰眼直逼我的瞳孔。 “干什么呀你?变态不变态!” 我说。 他有些恼。 “你就是贱。人家那么对你,还 他妈老想着人家。女人就是贱。” 我“嚯”的一下站起,刚想跟他对骂,他却一转身走掉了,门在他身后被大力合上,“砰”一声无异巨响,惹得外面开放办公区的人不约而同朝这边看过来。 我气得胸脯起伏,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真的追出去跟他骂街吧国。其实我倒是真的没有跟张若雷说实话,淮平走了以后,我把他的一个带锁的柜子给撬开了,发现了很多封淮海写给他的信,好多,三天两头就是一封。我想起淮海刚进去时有时我过去看淮平写作业,他偶尔神色慌张,我当时以为他是到了青春期,对女孩子的生理和心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他之所以见我过去就神色慌张不是在给女生写情书,就是接到了来自别人的情书正偷偷读。 却原来都不是。 那信,满满一抽屉,雪片一样,却一封也没有拆开。 这是他自暴自弃的原因吗?他想念父亲?还是发自内心的憎恨?从始至终从未有一天真真正正原谅?所以也就从未有一天真真正正的放下? 他在自己心里放了个魔,而淮海的信,是引发他心魔出来施虐的主因?他不懂如何把愤怒和悲伤转嫁给别人,他不想伤及无辜,于是,就只好拼了命的作践自己?! 我不知道。 这人生有太多事没有参考答案,我们都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而我,能摸着这些石头到达我想要的彼岸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32章 贪欢 那一抽屉的信,满满一抽屉,成了我的心病。每天晚上回去我都会跑到淮平的房间里看着它们出一会儿神。坐在他书桌前,我想像着他接到信时的神情、心情,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却发现自己完全揣摩不出来他的心思。怎么会这样呢?我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也最了解他的那个人。十月怀胎,我又一手一脚把他带到这么大,他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他会拉什么屎。 却没想到,在我眼皮子底下,他竟然收藏起了这么多的心事和秘密。 信里,他爸爸到底都写了些什么呢? 除了这些信还有什么是让淮平不开心、无法释怀的呢? 难道他想用这种方式去报复自己的父亲? 怎么可能? 我想得头痛,真想就这样去他妈的,把这些信都拆了,不想那么多,什么道德隐私法律,老娘怕什么?我在家里拆了我前夫写给我儿子的信而已。 写字台上,淮平正目光平和看着我,那目光烫得我手一抖,信就那样无声无息、无依无靠的飘了下去,像片落叶。 是呵,看了,不知道要怎样跟淮平交代。我知道他不会怪我,如果他肯怪我,也像其他孩子那样对父母叛逆,也许他也就不会有今天。 我一弯腰,从脚底下把那封信拾了起来,将它原路返回。真想一把火把这堆祸根给烧了,可这堆祸根惹下的祸患却已经像烙铁一样狠狠的烫过了淮平的心。 他为什么不看这些信呢? 我鼻子有点儿酸。 他看了,恨了,骂了,也许也就罢了。 可是他不看,不恨,不骂,他把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的朝自己的心里塞。事儿太多了,那些杂七杂八的腌臜事儿,把他的心都给撑坏了。 我想起那年刚从看守所里出来,在旧楼的门口,张若雷给了我一皮箱子的钱,我接过去,一抬头,却看见淮平正以俯视众生的姿态看着我。 他的众生,从来只有我。 我想,我不应该去看淮海,我应该去看看淮平。 他走了有两个多月了,从秋天一直离开到冬天。 北方冬天白天短极了,总像刚亮一下马上就会暗下来,我伸手把这屋子里所有的窗帘都拉好,这才开了所有的灯,我又按着了电视,屋子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我一个人静静坐在这人造的喧嚣里,享受片刻虚构的浮华。环顾四周,一景一饰,一桩一件,无一不是我用心挑选来的。这个家,本来是我一直以来的梦寐以求,为了它,我不惜出卖自己的自由,不惜以身试法,不惜铤而走险,不惜不择手段。 如今我得到了,竟然没有快感。 大片茫然和失落深深攫住了我。 这棺材一样的家啊,坟场一样的静。它花光 了我所有巧取豪夺而来的财富,却并未真正意义上终结我所有的流浪和漂泊。 我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我打电话订了机票,我要去看看淮平,不管为什么。 我想见他,从来没有如此迫切过。 我又打电话跟张若雷请了假。 我说我要去趟外地,有点儿私事需要去处理。我订好了机票,今天晚上的。 张若雷没说话,一声不响收了线。 起身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泡了碗泡面,吃完拖着行李箱正准备下楼,张若雷的电话就闯了进来,问:“你在哪儿?” “家,马上出门。” 我开门,他气喘吁吁出现在我面前,他满脸都是汗,他居然是跑楼梯上来的。 “你怎么进来的?” 我十分惊讶,这是封闭小区啊。一户一卡,管得十分严。再说,这花园洋房管得十分严。 “记不记得,安门时公司里正好有事你走不开,你打发小叶来帮你验收。” 我毛骨悚然。 “张若雷,你居然私自留我的钥匙。” 他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求求你,进去再说,楼道里有监控。” 我抬眼瞅了一眼那监控,也真不知道现在人类社会是更文明还是更糟糕了,越是高档的小区越是密不透风,完全一座座高档监狱,所不同无外乎一个是被迫被关,而另外一些,则是心甘情愿被囚于此。 不等我答,他伸手把我推了进来。 门,在他身后无声闭合。 我没打算把他让到客厅里,我在玄关处已是忍无可忍。这分明是欺人太甚了,太过份了。是,我承认那钱我来得不光彩,严格意义上来说那钱也确实是他而不是我的,可毕竟 我把钥匙“啪”从他手里夺过来,一把拍在玄关案板上,柳眉倒竖。 张若雷则“啪”打横拦腰把我抱起,我和他都没换鞋,他扯我的衣服,我蹬掉了鞋,他扯掉自己的裤子,我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他倒吸一口凉气,眉心皱成一团。我不松口,我不想惊叫出来。无论,那惊叫是来自于我身体深处的渴望还是灵魂在抵达快乐高峰时的巅狂。 他古铜色的身体在半空中摇晃,像在大海里拼命颠簸的小船。 一切都来得没有任何征兆。 “还去看他吗?” “唉呀,机票。” 我光着身体从他怀里跳起来,他一把又把我捉了回去。脸向下朝我俯冲下来。 我手脚乱舞。 “机票,要延误了!” 那夜,暗得有史以来的灿烂。 我和他都精疲力尽,长头发粘在湿滑的皮肤上,像从海里刚刚被打捞上来的水草。细密的汗珠先是一小点一小点凝结在他额头上,继而连结成大颗 的汗珠,从他的皮肤上一路下滑,降落在我的皮肤上。我张着嘴,觉得干渴极了,大口吐纳,却仍旧觉得空气稀薄,似乎只有一口吞下对方才可以让自己整个生命完整似的。 那是破土而出的欲望和快乐,像春天的草,一眨眼的功夫就草尖尖摸到天边边的茂盛。 “还走吗?” 他抱住我。 我不敢瞅他,脸不知因为什么红着、潮着,我的气吐在他皮肤上。 “还走不走?” 他晃了我几晃。 我笑,摇摇头,嗓子仍旧干得厉害。 在他怀里回身瞟了一眼钟,过点了,这趟航班我是死也赶不上了。 “还想!” 他扳过我的头来。 “又来!” 我用前半截胳膊把他撑得离我远一些。 “你干嘛?我都不行了。” 他邪魅一笑,吊起一边的嘴角,露出那一口值得张扬和炫耀的小白牙,尤其他的犬牙,小兽似伶俐,灯下闪着灼灼的光。 我用指尖轻轻摸上去,他猛一扭头,反口就咬住了我手指,轻轻啃啮着。 一室生春。 那晚,他没走。反正没人过问他和我的行踪。我后来想,其实他和我某些点上易契合,某时又份属同类,我们都是这红尘俗世里无主的孤魂,有时就算失踪很久也不会有人问起缘由。我们对这世界可有可无,我们深度参与生命里的一切游戏,却又那么容易被忽略和被遗忘。 那晚,无梦,睡得香且沉。 清早我倒先一步醒来,看他良久,那眉那眼,皮肤上的每一寸领土,我都生出主人翁之感,却不晓得这样的感情是出自于我自己的一厢情愿还是两相情悦。 这是真的吗? 他到底为什么? 现在想这些是不是有点儿太迟? 我在心里劝解自己。我和他都是成年人了,我们应该遵守成年世界的游戏规则。若他是一晌贪欢,我则要做好的是跟这一夜握于言和。不回避、不留恋、不强求、不憎恨、不抱怨。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醒,两条胳膊蛇一样缠上来,皮肤又贴着皮肤,他呼出的二氧化碳和我呼出的二氧化碳在空气里水乳相融。 “想什么呢?” 所谓耳鬓厮磨,不过如此。 我觉得身体又草长莺飞莫名热起来。我为自己的欲望而感到略微羞耻,却被他无视。大早上的,不知他身体里哪来那么多的能量。 某伟人说,若生活以痛吻我,我必报之以歌。 我的身体紧随他的欲望,在无爱的时代里,欲望就是爱。 跟有缘人做快乐事,别问是缘是劫。 我觉得有大片虚无,雾一样白茫茫朝我笼罩过来,我把指甲深深陷进他皮肤里,一种切入的钝感和快感从指甲 直抵脊椎深处。我僵直了身体朝他迎合,所有的尖叫都被无声吞进空气里。 那天上班,我说要分开去单位,不好。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沉默的穿衣服,并没有直接跳起来反驳我,算默许了吧。这结果是我想要的,这态度却并不是我想看到的。女人原来真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我有点失落,也有点恼恨自己,做那种不切实际贪心的女人干嘛?像张爱玲所说,初初都只想曾经拥有,到后来又都想一家独大。 在这一点上,我甚至不抵小叶。小叶就摆得清楚自己的位置。 呸!我居然沦落到要跟小叶争宠。他以为他是谁?皇上?我们这些女人都是他的后宫? 我脸越来越沉。走到门边,拉开门,偏过头。不知道他见我这架势是哄我两句让大家都下得来台,还是就此拂袖而去。 他穿好了鞋子,什么也没说,门关上的刹那,我觉得我的心也跟着关了起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33章 bug 他这样我当然不开心。 多可悲的女人,时至今日为止,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建立在别人身上,从前是淮海,再是淮平,现在是 我不想再想他,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可洗漱时张若雷的脸总突然间就闯进我脑子里来,还有昨晚那些零碎的片断。 身体和身体的咬合,喘息和喘息的呼应。 我悲哀的发现自己想念他。离开这么一会儿,我居然开始想他。 门响,张若雷进来,手里拎着豆浆、油条。 对哈,我并没有把钥匙要过来。 我还以为他我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他不动,他又朝我走过来,手扶上我的腰,像个贪得无厌的孩子。 不说了,不问了,不想了。人生这么短,快活一天是一天。 这世上有几个人曾真正给予过你快活? 那餐早饭,让我吃出了米其林五星的味道,我分不清楚那到底关乎爱还是情欲。最紧要吃完了饭他居然抽出纸巾帮我擦了嘴,他动作细致温柔,让我怀疑他被谁上了身。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富二代吗? 这时小叶电话闯进来,我一看,眉一颦,按断了,我想到小叶,心里不由犯酸,他和她到底 见我不愣神儿,他索性把电话抢过来,替我关了机。 “干嘛啊你!” 我说。 吃完了饭想起那张作废了的机票就感觉肉疼,更何况,我是真的十分想念淮平。他在时我不觉得,他走也带走了我半个世界。纵眼下我有张若雷,这更增添我一丝愧疚,总觉得自己像是个为了男人抛下自己儿子的坏女人。于是我犹疑着跟张若雷说,还是想请两天假,还是想过去看看他。 张若雷脚下定住,转回身看我,眉间微颦,他在极其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愤怒。 我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 我说昨天晚上的机票都废掉了,他仍旧面无表情。 “我看这天变凉了,我想给淮平送几件厚衣服。虽是南方,但南方阴冷,又没暖气。” 他这才停住,捧起我两只手来。 “你说要看的人是谁?” “淮平啊。”我说,掏出手机拿给他看我昨晚的购票记录。 他低头瞟了一眼,一歪嘴,笑了。 真是够喜怒无常,他就是个精神病。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想他了。你说我们给他买点儿什么呢?” 他发动引掣,我这才省起来这是我家呀,他怎么会有车位?我问他,他只贼兮兮在那儿笑,一支手握上方向盘,另外一支手握着我的手。我问他这样会不会不安全,他说没事,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听到能力这词儿,我污了。一抿嘴,脸就红了,他就说我耍流氓。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呀。 他说,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情景,我想了好久。所以当时知道你买房,就在这里买了个车位。 这个富二代,他脑子里成天想的都是些什么呀! 可我心里却像被喂了蜜,没一个地方是苦的。 我们进单位他也牵着我的手,我怎么挣都挣不脱,我说你注意影响啊,他就又开始笑不露齿的贼兮兮的笑了:都铺垫这么长时间了,大伙儿都适应了。瞧,现在抱你进去他们都没兴趣八卦了。咱俩对他们来说已经没什么爆点和槽点了。 我说原来你蓄谋已久啊,哪天跟我交代,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用手捅咕我的腿:“啥时候都行,能不能挑挑交代的地点?”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脸又一红。 张若雷凑我耳朵边上:“你别脸红,你脸一红我就受不了。” 我脸更红了,慌张甩开他的手。中午,他来找我吃饭。 “这个好吃。”他直接夹起来给我,而我,我这种中年东北老娘们儿,一直视这些行为为弱智、白痴、傻叉的人,居然会毫无违合感的张嘴就接住,然后满脸含春的看着他花痴一样傻笑。 想想这要是搁从前,我旁边有这么一对活祖宗在那儿撒狗粮、秀恩爱我不要吐死才怪。 爱情能让一个人改变。 这是真的。 原理、机制不明。 真的相爱,会让彼此都变得更加柔软。 我们频繁互动,几乎一整天都在线上聊着。比如他说刚刚财务部怎么了,或者生产部又怎么了,刚才谁来拜访了,或者是一个有意思的新闻图片。 高频词是你想我了吗? 哪儿想了? 流氓。 不,我是臭流氓。 我是男流氓,你是女流氓。 说真的,跟淮海在一起恋爱时都没有过这样肉麻的对白,这回一次过全还给张若雷了。我甚至有时怀疑,难道我当时谈的是一个假恋爱?还是年轻时我们其实都不太懂爱情?! 下午,有同事来我办公室时说起闲话,说张总现在不知道怎么了,花痴一样对着电脑笑,有一回还咬着手指头笑。我想像他那副嘴脸,手也不由自主的伸进嘴里轻轻咬着嘴角含春,搞得我那同事满眼惊悚的看着我,像是见到了贞子。 她指着我说:“对对对,你学得也太像了,难怪所有人都说你们两个是冤家。” 学他? 我没有啊。 可是要怎样解释?同事走了以后,我才敢回他的信息。其实一打开看全都是些废话,可我却喜欢这些废话喜欢得紧。 晚上,去给淮平买东西。挑鞋时,他和我意见不同,营业员问给多大的孩子挑,我们异口同声说十六岁,营业员说那还是听爸爸的 ,父亲知道男孩儿喜欢什么。 我的尴尬癌又犯了,他却一脸不以为意。 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吃过饭回到家累得有点虚脱。我让他走,他不依,说借个卫生间吧,我冲了个澡。借完了卫生间他湿辘辘从里面出来,扑过来,说借个女人用用吧。 我说不借。 嗯?不借? 不借。 可不借不借的到最后都借了。 身体轻车熟路,很想那一秒就那样凝成一生。刹那即是永恒,从前不懂,刹那就是刹那,刹那就是须臾,跟永恒粘边吗? 直到那刻才懂。 遇见张若雷以后,我像重活了一回,遇见了无数生命中的第一次。 我抚摸他棱角分明的眉骨,手在他手背上找不到支点。他含糊的在上面叫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仿佛能叫到地老天荒。 生命是个长程不错,可生命重质不重量,别跟我谈永远,别跟我谈以后,我不想谈。 我把手伸进他头发里,仿佛一场穷途末路的欢爱。 去看淮平,定在两周以后。 这中间我们几乎寸步不离,每天早晨一起上班,每天晚上一起下班,中间还要一起中饭。有时我也想,不晓得他什么时候会开始厌烦我;不知道他会否为我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从此不再荒唐;不知道我们两个人会不会真的有以后。 一天在电梯里遇见了张家老太爷,我们正手挽手,遇见老爷子,他和我都不自觉把手分开,但我总感觉他是比我快了那么001秒,那001秒成了我心中的刺,尖锐且直接的刺痛了我某根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我一直以为他或许对我是真的,男男女女在爱情里谁没玩儿过猜心的游戏?我猜在他心里多多少少我有那么点份量或地位。 可一个bug就将他和我都打回了原形。 到底,在这么紧要和关键的人物面前,他还是先我一步放开了我的手。 这是否冥冥之中暗示了我些什么? 那天晚上,我没跟他一起下班。他满世界找我,电话打过来,微信发过来,我没接。他那么聪明,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恨我自己,恨我没有自知之明,恨我吃一百个豆不嫌腥。 我一个人在街上走,街灯起,街边没有音乐飘出来,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我一边走一边骂自己傻逼,为什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看看自己有什么?人到中年,你要年轻没年轻,要美貌没有美貌,心里没点逼数吗?你到底有什么?前夫把你甩大鼻涕一样的甩了,还有个吸毒的儿子,房子是吃回扣的钱买来的。 人,不能回首,因为不但往事不堪回首,现在也没什么好彰显的,以后?我不知道什么是以后。 这么多年,我为什么会一无所 有? 我漫无目地的走,不问前程,不想归路,不觉得冷。我不想回家,从前跟淮平赁屋而居的时候我就想,看着这座城市里的一栋栋楼,盏盏夜里亮着的灯,我就想,哪一天哪一盏灯是为专门我点、为我亮着的呢? 如今我有家了,我买房了,我一个人点亮每间房的灯,可为什么还是觉得那都不是我的归宿? 可有了男人是不是就算是有了归宿? 没男人不能活吗? 能啊! 老娘不是好好活了这么多年?! 是真的好好吗? 我不知道。 风,裹着夜色,吹得人心冷透。 谁又不想要个家呢?那归宿谁说一定是个男人?心是否一定要有个寄托?可又为什么不呢?人活着,不就是一个念想! 没了那么个念想,人活着到底还有什么盼头、有什么劲? 我不是不能没有男人。我不是非要男人。我只是我只是想找个伴儿,只是想找个人互相取取暖不行吗?过份吗? 迎面一个人远远站在街灯处,光从上到下把他整个人罩住,像耶稣。 我也定住,我知他是谁。 他在这城里神通广大,手眼通天。 他想要什么可以很久以前就铺排,他 他朝我走过来,近了,一点一点,又近了。他的怀抱真是温暖啊,带着人的生气,模糊的同类的温暖。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34章 相思 我是真的舍不得他啊!不是他舍不得我。 眼泪流出来,他把我手拽过去,从里面斜插着伸进他里怀,我手冰得他皮肤一阵痉挛。 他说,对不起。 他其实并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不是十八岁的青春少艾,我不是人事不知的懵懂少女,我离过婚,明白爱情的终点不一定都是婚姻,我看过太多的分分合合,看过太多人世间的不尽如人意,我都懂。 “我只是,我只是” 他用唇堵住了我的嘴。 谁来,不是想朝这人间讨要一点曾经被亏欠的温暖?! 哭完了,我推开他。我说你走吧。 他扳过我的脸来。 “我和你不一样。” 我侧过头去,街灯在地上剪出我的侧影。 “有什么不一样?” 他扳过我肩膀来。 “我跟你不一样,你身经百战。我不行,我怕到时候我会受不了。” “什么受不了?” “分开。你无所谓,你可以再风光的娶任何一个女人。但是我呢?我会想,每一个细节,我会受不了。” 我用额头顶在他肩胛处。 “没人说过要跟你分开。” “可是咱俩根本不可能。” “梅子!” 他抱住我,嘴唇一遍又一遍印在我头发上。我回抱住他。 “别想那么多,别想那么多行吗?未来谁能预测?” 我推开他。 “你是让我过一天算一天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也许有一天”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冷空气把我的眼珠都冻得凉起来,我不得已快速眨眼。 张若雷别过头去,剩下那半句话被他生生吞了回去。 也许有一天什么? 也许有一天会峰回路转,他是这个意思吗? 张若雷送我回了家,在外面冻得半僵的身体在他车里逐渐回暖,他仍旧一手开车,另外一支手牵着我的手,只在挂档什么的时候松开一下,继而又会覆上来。 到家,肚子竟被饿得咕咕叫起来。他朝我笑笑,手摸乱我的头发,叫了外卖,等的时间里,他找出冰箱里剩的半罐红糖帮我冲了一杯红糖水。 我朝他笑。 “暖男呢!” 他坐我旁边。 “还是猛男呢。” 我斜靠在他肩膀上,他搂我搂得越发的紧。 晚餐,噢不,应该算是夜宵了,我们在客厅的茶几上解决,边看电视边吃,十足十人间烟火模样,那场景熟悉又遥远,让我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我问他怎么找到我,他说容易啊,找了公安局的朋友帮了个忙。 我好奇他怎么跟人家说的,他说简单啊,走失宠物狗一条。 将近十一点,他电话响起来。他朝我晃了一下。 “我爸。” 我冲他笑笑。 他接起来,屋子里很静,老爷子中气十足。老爷子问他在哪儿,让他回家,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他犹豫的当儿,对面却已经挂了电话。 屋子里被大片沉默笼罩,明明电视响得稀里哗啦,里面的人都投入卖力气。但我和他却感觉那屋子不但空又静得十分奇怪,我们仿佛能听见彼此小心翼翼呼吸的声音。 再过一会儿,二代起身告辞。 我说“嗯。” 他说“好好睡觉。” 我说“嗯。” 他穿大衣,拿手机,揣烟,找打火机,都拾掇完了,往外走,我起身送他,他看看我,想说点儿什么,看着看着却慢慢红了眼眶,他手指沿我脸的轮廓滑下来,一转身出了门。 那门是消音的,无声的关得死紧。仿佛刚才就没人把它打开过。 我收拾残局,洗漱睡觉,却怎样也睡不着。 开了床头灯,拿了本书,看几行仍旧静不下心来,心猿意马。手机放在床头柜,悄无声息。他到家了吧?他睡了吧?他现在有没有在想我? 我原来是在等他电话,哪怕是一条微信,或者一个信息。 然而,都没有。 爱情里,女人总是又傻、又容易患得患失的那一个。 我翻过来覆过去的折磨身上那条被子,将近两点才迷迷糊糊的有了点睡意。 后来就梦见了张若雷,他喊我,说梅子。 我说“哎。” 我朝他走过去,他突然间变得一文不名。 他抱住我,说如果为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爱我吗? 梦做到这儿就醒了,床头灯还开着,书压在我胸口上,书下是一层棉被,难怪会做这么奇怪而阴郁的梦。我把书搁在床头,扭灭了床头灯,翻了个身,告诉自己睡觉吧,生活不是电视连续剧,没那么些个狗血的剧情。 还是想想淮平吧,也许他才是我后半辈子所有的指望。我不太喜欢一个女人把自己的宝总押在别人身上,但生活又总需要点儿指望、需要点儿念想。 我伸出手来把闹钟的时间调得迟了一些,多睡会儿吧,养好精神,谁的明天不未知且凶险呢? 第二天,张若雷整天没出现。开始我以为他可能是早晨没起来,到中午人还没见,我有点坐不住,想打他的电话,拿起手机,号码按到一半又一个一个消除。 我凭什么打探他的行踪呢!做人要有分寸。但我真的心神不宁。直到晚上他也没出现。临下班时我装作不经意跟别人打听。有的竟然说,噢是啊,你不说我都没发现,张总今天没来。 我无语。 次日,他仍旧不见人,从张家没流出任何消息。我知他不会有什么危险,老张家良田千顷里的一株独苗,谁敢 把他怎么样。 我只是 算了。 有些事或许从开始就是错的。 后来听说他临时被派到国外,我们国外是有订单,在苏丹,不过那地方烽火连三月的,平常有状况都不用他亲自出马。我有些质疑这消息的真实性,却又没地方去求真。 看淮平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也逼得我不能再去想关于张若雷的一切。但某天我还是把小叶给约了出来。 小叶仍旧水蛇腰、蜜桃臀,一对酥胸,大得像奶牛,走起路来颤颤微微、一波三折、风光无限,她还老是愿意半遮半掩的,我有时觉得她不应该干营销,她应该去当个妈妈桑,没几年就能混成国内一线最有潜质、最年轻的老鸨。 见了面,落了座,才发现找她其实实在没道理。我们叫了点吃的,默默的吃毕,她一向外向又活跃,这一次竟然也显有的沉默。 不会是因为同一个男人吧? 怎么不会呢? 她毕竟跟张若雷 我觉得有点儿热儿,还有点儿恶心,这饭店的气氛感觉不对劲,是装修的颜色用的不对?反正是有那么点儿压抑。怎么之前没觉得呢?我伸手叫了服务员买单。 小叶这才回魂般如梦方醒,整个人算是才在线的状态。她一笑,人凭添几分媚。 “怎么好意思让梅总买单呢!” 我说有什么关系?谁买不一样? 她又笑,腥红的舌在洁白的齿缝间时隐时现,普通话让她咬得音准极了又能同时兼顾到嗲极了也真是功夫了得。 我笑,说也就你能做到这样。 她一抬眼,说什么?怎么样? “又骚又浪还不俗。” 她脸上的表情突然间凝住,但也只在片刻,却依旧难掩落寞。 她这是怎么了?这不像她呀。 小叶复又坐定,从坤包里抽出一包烟来,细长的烟筷子一般粗细,长长瘦瘦,其实跟她的风格极为不搭,她又伸手从包里掏出一支小巧的火机,“啪”,火苗照亮了她精致的五官,两片腥红的唇轻轻夹起那支苗条的烟来,“叭嗒”轻轻一口,嘴唇又一张,一缕轻烟被她轻轻从嘴里推了出来。 真好看。 我在心里发出赞叹。 小聚无疾而终,两人似各揣心腹事。我不知她的心事,她也没过问我的心事。成年人谁没点心事呢?多半只能靠自己化解。从小叶那儿出来,我笑自己老夫聊发少年狂了。多大岁数了,才懂相思,便害相思吗? 怕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 更何况,他张若雷是从一而终的男人吗? 别说是他了,一个普通的男人恨不能做到都难。 回到家,十点多,洗漱就寝,检查了明天出行的行李。检查行李时又想到张若雷,想到 我和他在那家鞋店里,那营业员说给多大的孩子买呀? 我和他异口同声说十六岁。 说完,我们相视一笑。 营业员说,还是听爸爸的,父亲更了解男孩儿。 我还想起那天他听说我要走,不知从这城市里的哪儿直扑到我这里来,他进了门,我以为难免一场唇枪舌剑,谁知他只打横抱起我来,用手撕开了我的衣服,同时被他撕开的,还有我的身体。 我手里拿着那双鞋,细细端详好久。又放回到行李箱内。 上床,熄了灯,没一会儿就跌进梦乡,梦里都是淮平,梦见淮平抱着我,抱着抱着,我发现淮平变了,抱着我的人不是淮平,是他---张若雷。 他亲我,跟我说“对不起。” 我朝他喊,说我不想再听“对不起”,我想要“在一起”。 但他仍旧跟我说“对不起”。我拒绝他再碰我,他哪听,他说这么多天,我想你都想疯了。 说我知道你明天要走,我今天逃回来了,那边的事儿还没办完,我逃回来了,就是为想见你。 “你真的假的呀!” 我“呜呜”抱着他哭。 我知我自己是在发梦,可眼泪却是真实的,又湿又凉,把我枕头都打湿了,我擦擦眼泪,用手肘掣起整个身体来,想把那枕头翻过来换一面枕着,不然凉湿得贴在皮肤上太难受。 却惊见黑暗中一团黑影。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35章 重逢 我以为自己眼花睡糊涂了,定睛细瞧了一下,果然一团人影。我“嗷”一声正待惊叫出声,来人却重重把我压在身下。 隔着被,我感觉到他身上带着夜里凉凉的寒气。 “是我。” 就那一声“是我。” 我眼泪刷一下下来。来不及责备,也来不及询问。不过是两具久别重逢的灵魂,或者相见恨晚的躯体。衣服怎么掉的不知道,被子怎么把两个人重新包裹在一起的也不清楚。 没有“我想你”,但每个动作都在诉说着“我想你。” 没有“你去哪儿了”,但每个回应都似在询问“你去哪儿了?” 汗水绞在一起,总归还没有淋漓似的。 他用额头抵在我额头上,目光似要穿透我的瞳孔,看得我心一阵紧似一阵,分别是否总像从前那样猝不及防?我用胳膊圈过他的身体,把他拉得近一点,更近一点,我想看清楚他,想就在眼前的这一刻,用尽一生的力气去珍惜、珍视、珍重。 第二天,我们如约去看淮平。在机场我们看到张家老太爷,他依旧精神,也依旧攫铄,派头十足,机场熙来攘往那么多的人,我们一眼就看见他。 我见张若雷脸色瞬间就变了,像意识到一切都会凉了的那种。 我瞅一眼张若雷,他又把我手松开了,那手刚还有他掌心的温度,这会儿却只被机场喧闹的空气包围。 我正待反应,他手复又覆上我的手,我想挣开,他反握得更紧。 什么人,什么事也不会让你再松开我的手了吗? 爷俩儿在我面前用目光对峙,我不知何以自处。 后来,老爷子先行离开。 飞机昂扬三千尺,一路走来,他都紧紧握紧我的手,搞得我在飞机上躇踌好久不知要怎样跟他开口。 我想淮平是个敏感的孩子,而我和他之间未来一定存在无数的变数,我还不想太早让他知道,我不想刺激他,他仍旧在恢复期。 我几次欲开口他都装神弄鬼的用一根手指坚在唇旁冲我“嘘”,然后紧接着就嘟起嘴唇来半眯起双眼,说“别说话,吻我。” 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下了飞机,离淮平越来越近,这南方温柔多情的小城风光不错,我却只能让眼睛走马观花。我有些紧张,淮平变成什么样了?他从来没离开过我这么久。他有没有想念我? 我小有泪目,遏制不住的冲动和辛酸,张则一直紧紧握住我的手,他期待这个动作能给予我无限的力量和勇气。 事实上他确实能够,许多我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住的瞬间,其实都是他一直陪在我身边,当然角色不同罢了,有时他是罪魁祸首,有时他又像救世祖。怪就怪在,虽则角色不同,但起到的作用和功能却一如既 往。 为了缓解我的紧张,张若雷给我讲了他的苏丹之行。 原来他真的被派往苏丹处理事,他爸还安排了两人随行,几乎贴身,张若雷说:“他们再这么跟着我我都快爱上他们两个了。” 他说知道想你的时候怎么过来的吗?拿你家钥匙,一遍又一遍摸,一遍又一遍亲,有一次正闭着眼睛亲的时候一个随行进来见到。 他说你知道他看我那眼神儿吗?简直怀疑人生。 他说,苏丹那地方的妞真黑,但是胸大屁股也大。可是我突然间发现,我不再喜欢大的了。 张若雷说你知道我是怎么跑回来的吗?苏丹那地方隔三岔五就武装冲突,前一天接待过我的人当天晚上回家就让人炸得粉碎。我去参加了他的葬礼,那一瞬间,我特别、我只想看见你,想跟你睡觉,想亲你,搂你,抱着你,干你。 司机从后视镜里惊悚的看我们一眼,我脸早成了火烧云。 张若雷握紧我的手。 “梅子,没什么过不去的。相信我。” 我看他一眼,一眼万年? 不不不,我侧过头,突然间就发现自己也似乎无所畏惧起来。 不觉间已经到了目的地。 我们下车,张若雷将给淮平带的东西从车上提拉下来,他拖着。这楼外面没有悬挂任何标签式的牌扁,我不禁在心里赞了找到这么个好地方的那个人一遍,这地方选得好,我原本就不想淮平自己对号入座。欧式小高层建筑,掩映在暗灰色高大围墙和不知名的绿植中间,旧式黑漆铁艺门,镂空雕花。 因为提前预约,所以进门不繁杂,门开处,一条甬道曲径通幽,前有工作人员引路,里面空间大,环境清幽,中途有间息设施,几柄巨大的撞色洋伞,底下桌是桌,几是几,有人间杂坐在其中,如果不是事先知情,不知有多少人会误会这里只是个休闲的路边咖啡馆。 因为事先有预约,我们被引至专门的会客室。淮平早等在其中,门开,他迎门而立,我恍如隔世。 我脚僵在半空,淮平的目光穿过空气,镁光灯一样打在我脸上。 “淮平。” 我上前,剩下的话哽在喉咙里,想好了要控制,眼泪却滚滚而下。 淮平走上前来。 “妈妈。” 他抱住我。 他高了,才几个月没见而已。他还胖了、壮了,他眼睛里的表情也比以前生动了,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张若雷在后面矜持而得体的笑,淮平从我肩膀处望过去,礼貌而客套了跟他打了招呼。张若雷走过来,他们像两个成年男人一样握了手,还低声聊了两句,我之前一直以为全世界所有的人只要知道淮平吸毒,都会发自内心的瞧不起他。 我以为他从此以后就完 了,他的人生就废了。 但我仔细观察过张若雷,至少他,我从未在他脸上和眼睛里,寻找到他对淮平哪怕有一丝丝的鄙夷和蔑视。 我有点惭愧,在淮平最需要我的时候,除了责备、抱怨,我什么都没有给过他,我曾经用过这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骂他、诅咒他。 他会恨我吗? 我不知道。 晚饭,没出去吃,淮平作了东道,我见他穿梭在人群里,跟每个人打招呼,如鱼得水。我们吃什么也是他作主,淮平张罗时,张若雷偷偷在桌子底下抓我的手,我着急忙慌的甩开他。 瞬间却生出贪心来,如果我们以后真的是一家人,哪怕没有那么多钱,就这样,岁月静好,真是死了也值了。 他会娶我吗? 我想都不敢想。 当晚,回到宾馆,说起淮平,我看着他,说“谢谢你!” 没有他,我不知淮平现在什么样,我会什么样,我们会什么样。 张若雷瞅瞅我,眼睛却从我的眼睛往下移,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心里笑他竟也有如此腼腆的一面,谁知他变脸像变天,马上又不正经起来。 “以身相许吧。” 我抿起嘴巴笑,他抱着我,歪着头看我。说我小时候看《红楼梦》,看贾宝玉看林黛玉,觉得男人怎么会那么看一个女人,怎么会为一个女人那样?痴了,疯了,醉了。我长大后遇见无数的女人,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是过去的事儿了。我遇见谁也没有贾宝玉看林黛玉的那种感觉。 我说你还看《红楼梦》呢。 他说,嗯,也看《金瓶梅》。 我“啐”了他一口。 闷湿的南方之夜,空气一团团凝滞在你周围,压得你喘不过气来,我们大口呼吸,像竭泽的鱼,可也只有竭泽的鱼儿才会做出相濡以沫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来。 回来后,我十分开心,甚至不再对那满满一箱未拆封的信件感兴趣。命运总归要给每个人留下一些的悬念,不必要一个个非要拆解。有些遗憾就让它在那儿,当个警醒,当个纪念,当个什么都行。最主要它真的不影响什么。 我那时不知道,人在得意时不太会见到身边的失意,所有不如意都会被蔑视进而被忽略,全可以被主观抹去。人一直失意时,一丁点儿小事儿都会耿耿于怀,想不开,犯轴,执拗,许多铤而走险的人,遇事想不开的人,往往不是那些一直得意的人,大多数都是一直以来的倒霉蛋儿,觉得人生再也见不着亮儿,到后来芝麻点儿小事也能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要不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呢! 张若雷每晚都会来,有时应酬,也会电话告诉我报个备。我大多数时候等他,坐客厅里看电视,电视还响着, 我却睡着了,他回来就抱起我,我迷迷糊糊的倒进他怀里,翻个身竟然可以继续睡过去。 我从前睡眠轻得不得了,一点儿小动静半夜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可现在却像总也睡不够。 小叶来过公司几次,见到我就笑我,说是不是有男人滋润了啊。我笑着骂她没有正形,我承认当小叶调侃我时,我脑袋里的第一桢画面就是张若雷,而且少儿不宜。 小叶就继续笑我,说看看,发情的女人多可怕,光彩照人啊!那男人是谁?这么本领啊,能让铁树开花。 我说她年纪轻轻脆生生的大姑娘,怎么嘴巴这么毒。 小叶不甘示弱,回我,说骂谁呢骂谁呢!谁是大姑娘! 她看似满面春风,脸色却愈发憔悴,还有几次跟我欲言又止,但终究又什么也没跟我说。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36章 小叶 我对别人的私生活一向兴趣缺缺,我信她想跟我说时一定不需要我逼问,更何况小叶也不是人家逼问她就能就范的主儿。 那天晚上,张若雷跟我请了假,我说,交代吧,要去会哪个小姑娘。 他说,不喜欢小姑娘了,没味儿。 我装作生气,我好久没跟男人撒过娇,我喜欢跟他撒娇,这么多年,我只跟这么一个男人撒过娇,只在他面前我觉得自己又做了一回女人。 我喜欢,噢不,是贪恋那种感觉。 这期间,其实张若雷的爸爸找过我一次,说是谈工作。我没跟张若雷提,我不想让他背负的东西比我还多。 老爷子把我叫过去也只是例行公事的问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我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却始终没弄明白他后来为什么没把事情挑明。 按传统狗血电视剧的套路,他应该先利诱再威逼,至少开张面额不小的支票给我,客气的请我体面的退出吧,或者羞辱嘲讽也有可能。 但他都没有,我发现张姓的男人其实都很喜欢不按牌理出牌,这让他们很有成就感吗? 天知道,反正我不知道。 从老爷子办公室出来时,他若有所思看着我,看着看着,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我们那个年代的人都身不由己,现在条件好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是不是都该学会放手? 我怔住,一时不知怎样作答。可他用期盼和鼓励的眼睛瞅着我,我只好笑了笑,说了一句:您不老。 他也一怔,继而也笑了,挥挥手,我觉得从他办公室出来时我的脚步一定比刚才进去时轻快不少。张若雷倒很快得到消息,颇为紧张的问我他爸都跟我说了些什么。 我说,让我管紧你,不许你老出去荒唐。 随后又问他,怎么回事啊你,还在公司里广布眼线啊。现在谁能撼动你的位置? 他没答我,直到晚上下班,他说媳妇儿你先自己回家吧,老公今天有事儿。 那是他第一次管我叫媳妇儿,从前都是梅子、亲爱的、情至浓处就喊“梅”,或者干脆就不加称谓。 我还曾经因为他喊“梅”跟他抗议过,说像《家春秋》里的梅表姐,我说她是个悲剧人物。 “你想让我活成她那样吗?” 我在他身下裸着身子,手指划着他的下巴问他。 他的嘴巴鸡啄米一样从上面俯冲下来,我总老母鸡一样咯咯咯在被窝里笑成一团,却避无可避。 好吧,我承认,也根本不想回避。 我们很快抱在一起,顺理成章又行云流水。从前总觉得人生不过如此,空活百岁,有时甚至觉得不想活,没什么大意思,早死早了。 跟他在一起以后,又总恨不能一天可以再多出24小时来,因为没有跟他分分钟 相对的那个24小时,纵不是白过,也不是我最想要的。 此际,我正花痴一样看着手机上的那行信息,捏着电话,脸外焦里嫩的从里红到外。嘴里自然免不了嗔怪的骂了一句,心里却是蜜里调油的甜到齁。 直想把这一幕截了图发到朋友圈,真的是太想跟全世界公布。 也是到那个时候才终于能理解那些撒狗粮、秀恩爱的主儿。就是显摆,就是秀,就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这世界有什么不能隐藏?一是咳嗽,一是爱情。 下班回家,走路都感觉自己是在御风而行。 不知偶尔想到了哪个细节就会一个人在那儿抿起嘴唇来傻笑,引迎面而来的路人侧目。 爱情,原来真的可以改变一个女人。 也原来才明白,爱情,何以会让一个女人甘愿肝脑涂地。从前觉得那样的女人傻,脑袋里进了水,缺心眼。从前还觉得过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了。从前呵,从前 到家,吃饭,洗漱,坐在沙发上等他。打开手机,看他那段微信留言,一遍又一遍,用眼睛就能把那话生吞活剥了、嚼了吞了咽了似的。 那晚,他回来时在床上异常生猛,他一遍又一遍喊我“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 “我是你男人吗?” “是。” “爱我吗?” 那是我们第一次谈到爱这个字眼,我发现事态应该比我想像中严重,不论是我还是他。我们像是两个中了病毒的中年男女,可爱情不就是一种病吗? 我想我是真的病了,而他是我的药。 “爱我吗?” 他声音嘶哑,双手用力的捧着我的脸。 怎么会不爱呀!我的冤家! 我挺直迎上去,上面是欲望的万丈深渊,我尽力伸出手去,想要把一切都抓在手上,又想要把一切都抛开放弃。那是升起和回落,每一个瞬间似乎都能凝结成永恒。 暗夜里,唇和齿纠葛,汗和呼吸交错,肉贴着肉的温暖里,似又有看似让人心生绝望的快乐。 他发出一声高亢的悲鸣,我整个人软在他怀里。 爱情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他的手划过我的皮肤,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又草长莺飞。从前,我那么样的怕夜,怕暗,怕一个人独自面对斗转星移。 现在,每一个夜都活色生香,这城市的天空没有星星,他就是我的星星。这城市的夜没有月亮,他就是我的月亮。 有时看他,我像希腊神话里爱上水里自己倒影的那喀瑟斯一样,怎么看他都看不够。我觉得他也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那是一种有别于跟淮海在一起的奇特感觉,从身体开始,到灵魂结束。每一次都翻天覆地,每一 回都上天入地。 我有时觉得我是有点堕落了。堕落至此。 张若雷每每捧着我的身体,一遍又一遍把我送到云端。他说,让我们一起堕落吧,我愿意跟你一起下地狱。 我用手指堵住他的嘴。 “我不想跟你一起下地狱,我们要一直一直在天堂。” 我喘息着,空气里纠结着情欲的繁杂味道。像夏天荷塘里开着的莲,片片都滴着水的鲜嫩。 他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我,像我看他一样,像要把我的每一根汗毛都收进自己的记忆里。 “张若雷。” 我轻声呢喃,像梁间两只依偎的家燕。 他张口把我一根手指衔进嘴里,小兽一样的牙轻轻啃啮。 “张若雷。” 我如同梦呓。 “叫老公。” 他唇贴着我的耳际。 “老公。” 我感觉他抱着我的胳膊又收得更紧了一些,那是让人几乎窒息的快乐。 “老公!” 我喊。 次日清早,我们手拖着手出门。 我们像两个贪得无厌的孩子。 仍旧全都是废话,却百听不厌,百说也不厌。 “干嘛呢?” “想你。” “哪儿想了?” “流氓。” 他不再应答,我以为他忙起来了,不想也就十分钟的光景,他单枪匹马的杀将上来。关门,拉下百叶窗。 我惶惶然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说“你要干什么?” 那个“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已经堵住了我后面要说出来的所有话。 我挣扎着。 “这是公司。” 他红着脸,近距离的用眼睛跟我的脸对着焦距。 “我们男未婚,女未嫁。” 我低着头,胸脯跟着此起彼伏。 “你不要。” 我推他,他却把我逼到墙角。 “不,我要。” 他手像蛇一样在我衣服底下蜿蜒。 “媳妇儿。” 他看我的眼神开始朦胧起来。 我觉得他一定是疯掉了,不,我也疯了,我们都疯了。 却在这时听见有人敲门。我推他,他一脸的懊恼,我们都不动,屏住彼此的呼吸,我翻起眼睛来嗔怪的看他。他瞅着我抿着嘴巴贼兮兮的笑着。 敲门声却锲而不舍,又响了一遍,“嗒嗒嗒”。 我推开他,他坐到我办公桌的对面,我手机响起来,拿起一看,竟然是小叶。 我看看张若雷,说“小叶。” 张若雷一皱眉,用口型跟我说:“烦人。” 我笑笑,去开门。 小叶赫然间出现在门口。乍见,吓了我一大跳。这还是小叶吗?那个无时无刻不风情外露的浪出天际的女人?她到底怎么了? 头没梳脸没洗妆没化,眼睛肿得像个桃,如果不是遇着了天塌下 来的大事儿,这种模样让她出门无异于是要了她的命啊,我关门,没急着问,先去拿眼睛找了张若雷,张若雷乍见之下,也被吓了一跳,但惊讶在瞬间就被隐藏在瞳孔背后。 小叶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碰见张若雷似的,她倒是着实的吃了一惊,立马背过身去。 张若雷站起来。 此地无银地说你们聊,那事儿就那么的。 我把他送到门口,他还偷偷摸摸的捏了捏我的手,搞得我脸瞬间又红起一大片。 关上门,小叶开始哭,眼泪一对一双噼哩啪啦的掉下来,我把纸抽摆在她面前,我知道人在这时候是不能劝的,得等她哭够了,得等她自己停,得等她自己开口想说。 不过在心里却也猜出了七七八八,女人这么个哭法,又似乎难以启齿,无外乎为情。 可她不会是因为张若雷的,她说过,她一直都摆得清楚自己的位置。 那她和他 我突然间烦躁起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37章 把酒 那我和他又究竟算什么,我和小叶呢?又有什么分别? 我站起来。 我站起来又能干什么呢?我复又坐下,小叶哭得肩膀一耸一耸,面前已经堆了一堆被揉皱打湿的纸巾。 我见她没有要停的意思,心里更乱又烦起来。脑袋里不停交错着他和小叶,我和他,我忽然间对自己生出懊恼。 我算什么? 我算他的什么?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女人会对名份耿耿于怀。 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我对自己产生了深沉而固执的怀疑,他跟我在一起的模样,跟别的女人和他在一起的模样会否有多少不同?还是根本没什么两样? 我又坐不住了,后背一层薄汗轻悄爬上皮肤。 热,我伸手按着了空调,冷气吹出来,那层未干的汗匍匐在我皮肤上,一会儿就凉滑一大片,凶狠而疯狂的啃噬着我的毛孔,要把我里面的五脏六腑也冰得凉透似的。 有人进来跟我汇报工作,我让来人把东西放我桌面上好了。 小叶也在这时方才抬起头来,她努力的吸溜着鼻子,原先她只是眼睛肿,现在她鼻子也通红通红,红得晶莹剔透的,简直吹弹可破,轻轻用什么一戳就能把那一层薄薄的皮肤戳破了一般。 我提议出去吃点儿什么。小叶想想,点了头。 照以往,午饭不一起,他或我一定会知会对方。我手都按在他的微信头像上,最终却还是缩回了手,我不想跟他说话,尽管我自己也知道这样会让他感觉到莫名其妙,但我就是不想跟他说话。 我们出门,张若雷却在对面迎了上来。他看我一眼,似在说。我正要找你一起午饭。 我低低头,把嘴抿成一条直线。从他身边径直走了过去,他以为我是不好意思害羞,还用胳膊轻轻碰了我一下。 可在两个人衣服将要接触上刹那,我快速闪身,我躲他的痕迹已十分清楚直白,我感觉他似神情一僵,但我不想管,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我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我跟小叶究竟有什么分别?他那么多的女人,还有萧晗,我不信她消失那么久回来找他就只特意为知会他一声她离婚了,他究竟想干什么?张若雷其人我如今似看出了七七八八,他是每走一步都老谋深算的人,他跟我这样的突如其来,是不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叶说,姐,喝点儿? 我说喝点儿就喝点儿。 我们不说话,三个小菜也是胡乱点的,放在桌子上基本没人动。 “老板,再来两瓶。” 我们频频举杯,整个饭店中午就没这么个喝法儿的,因此引来不少食客的注意,可谁在乎?谁在乎? 反正我不在乎。 我一扬手。 “老板,再来 两瓶。” 菜没人动,我们像跟酒有仇,很快桌面上酒瓶林立,它们被毫无章法的散落在桌子的各个角落,沉默得像怀揣着巨大不可告人的心事。 开始我们还碰杯,到后来各自自斟自饮。不知道的直当是两个客人恰好拼桌。 小叶再一次仰脖一饮而尽时,捂着嘴巴弓起身子来干呕一声,随着那一声,她迅速起身,歪歪斜斜离桌。 我抬眼,没跟出去,单手握着酒杯,斜眼朝她背影看。小叶这家伙这几天是瘦了,但是屁股却更大了。我唇一抿,笑笑,仰头干掉了杯中酒。 不知道张若雷抱着我时更爽还是抱她时更high。 我骂自己一句,贱人!干嘛要自己给自己添堵? 小叶这酒量也不行了啊,从前她千杯不醉,我跟她在一个单位时,年会,桌子上所有的男人女人都让她喝到桌子底下去了,她依旧清醒。 酒入愁肠愁更愁吧! 抽刀断水水更流。 我眯缝起眼睛,抬手握上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时已过饭口,饭店就餐的人三三两两将散尽,几个服务员穿梭其中收拾,另几个服务生立在一边侍候着,一面似在冷眼旁观。 等着看什么呢? 等着见两个落魄在红尘的女人出尽洋相? 管他呢! 小叶仍旧没有回来。 有人惊叫,人群慌张朝一个方向奔去,有人神色更为慌张的朝我奔来。 “您好!” 她喘息着,她喘得可真好看。 “您的朋友在洗手间滑倒了。” 我斜看她一眼,慵懒对答。 “滑倒就滑倒呗,让她自己起来,不然,你,你们,帮我把她扶起来。” “可是她流血了,下体。” 我一激灵,放下酒杯,朝卫生间飞奔而去。 我跑进卫生间,有人在打电话,有人正要把他扶起,有人围着,有人喊“叫救护车了没?” 那血,红得鲜亮,白炽灯下,小叶的脸跟那灯一样的白,惨白得似一张纸,没一丝血色。我扑过去。 “小叶。” “姐。” 她朝我虚弱一笑,眼泪顺着她眼角滚下来。 “小叶。” 我哽咽。 她用两支手撑着地,胸前的起伏仍旧波涛汹涌,却再也不能让人觉得有半点风情或孟浪。 我把手插进她腋下,她大半个身子的重量朝我压过来,压得我脚下一绊,差点儿跟着一块儿跌坐在地。 我咬紧牙关跟她的体重较上了劲,我不能让她倒了。她血仍旧从身体里汩汩的往外流。豆大的汗珠从我额头上源源不断的滚下来。 “小叶,小叶,你别怕,没事。” 我抬起头。 “有没有叫救护车?麻烦你们谁帮着打电话叫一下救护车。” 我声 音都有些走音,但我已经不再在乎那些,谁能再注意到这些细节? “大出血?还是流产” 我看了一眼她渐渐被血洇透的衣服。 “怎么会?小叶?怎么会?你就跌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小叶朝我又虚弱的看了一眼,她想笑,她牵动起嘴角,那个无足轻重的微笑似乎耗尽了她一生的力气。 “你别再说话。” 我开始剧烈的哆嗦,手抖得像筛糠。又来了,那种可怕的感觉,像要把我给吞了,我不想面对这个世界,小叶不会死吧。 死! 我曾经觉得面对它何惧之有! 我为什么要把她带出来吃饭,食堂吃一口不行吗?叫个外卖不行吗?我为什么要带她出来? 她怀孕了。 很明显。 我怎么就没想到?谁的?看起来这孩子是保不住了。 我心里兵荒马乱。我是过来人,我不应该看出来她已经怀孕了吗?还是我看出来了,所以才特意带她出来喝酒,而现在这种局面就是我心里最想看到的结局? “姐。”小叶气若游丝。 “小叶,对不起。” 我哭了,我把头贴在她肩胛处。 小叶又冲我笑了下,血已经漫到了我脚下。小叶长长的喘息,每一下都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样长。 救护车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还没来? “再打电话,再打电话。” 我哭着喊。 有人拿来白毛巾递给我,可是我要往哪里堵,能堵住吗?我接过白毛巾哆哆嗦嗦的不敢下手,旁边一个年龄比我稍长的人说,等救护车吧,别动她,我们都不是专业的医生,我们其实都不知道她到底需要什么。 我拿着那条毛巾举棋不定,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样做才可以真真正正的帮到小叶。我哭着朝人群里看,我多么希望这里面,就在这些陌生的面孔里,他们有人可以给我一个正确答案。 救护车总算呼啸而来,它有时能带来生,有时却只会带走死亡。几个急救医护人员冲了过来,问情况。我说她喝酒了,她可能怀孕了。 “什么叫可能?” “我不知道。” “你还清醒吗?叫什么名字?” 小叶朝他们点头微笑。 小叶! 我捂住脸,眼泪顺指缝间流出来,我抹了一把脸。 “什么?” “上监护” 小叶被抬上急救床,上车,她身上瞬间被插满了纵横交错的线,那些线真的能救得了她,救得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纵然是张若雷的孩子又怎么样?她就算是因为这个跟张若雷结婚了又能怎么样?都不重要,只要她没事。 我握住小叶的手,医生还在问。 “知道自己怀孕了吗?” 小叶虚弱的点点头。 “知道几个月了吗?” “快三个月了。” “你去卫生间滑倒了吗?怎么跌的?” 小叶摇摇头。 医生把耳朵凑近小叶唇边。 “我没滑倒。” 没有滑倒?我愣了。是有人推倒她吗? 医生继续问。 “发生了什么?那你怎么会?” “我吃了药。” “什么药?” “药物流产。” 小叶说着,眼泪又从眼角滑下来。 “他爸爸说不要。” 她像牛一样喘着粗气。 “哪个医院?有病志吗?我看一眼。” 小叶对着我朝自己的包呶了呶嘴,我愣一下,马上手忙脚乱的拎过她包翻起来。是有本病志,我掏出来,递给医生。 医生看了,皱起眉。 “那还出来?那还喝酒?” 小叶喃喃。 “医生,我想要!我想要这个孩子!” “你就别想这么多了。” “联络家属,一会儿可能需要手术,你能签字吗?” 我能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38章 谜踪 “能联络上孩子的爸爸吗?” 我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我看向小叶。我也想知道。 小叶偏过头去,她不肯说孩子的爸爸是谁。 “如果需要手术得有人签字。你家人也行。” “我没有” 小叶语塞,我握住小叶的手。 “是不是张若雷的?” 我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小叶绝望的看向我,眼泪在脸上淌成纵横交错的沟沟壑壑,她无语凝噎。 “张若雷!你心也太狠了。” 我心想,只好陪着流眼泪。可事实上,我并不知道是我在陪她伤心,还是她在陪我掉泪。 同是天涯沦落人? 还是今天的小叶是明天的我? “快到医院了,孩子没下来,她肯定得手术,得有家属签字。这种情况,不排除有生命危险。” 我握着小叶的手又收得紧了一些,小叶的脸更白了,像一张纸,她长得那般的立体,但现在她却像张纸片一样单薄,她谁也不看,眼睛空洞茫然的看向救护车顶,仿佛那里有什么正等着她。 “姐。” “小叶。” “我想生下他。” “小叶。”我把脸埋进她急救床上,我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她,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我不知道能跟她说些什么。 “姐。” 她喘着。 “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有一点想念我。” “别说了,小叶。” “姐!” 她哭。 她在哭自己的命运吗? 哭女人的命运? “姐啊!” 她试图用力喊,但那声音却仍旧气若游丝。 “姐。他说,我生,就让我生不如死!” “小叶。” 小叶长长两排睫毛合在一处,忽闪忽闪轻轻颤动着,似两只要展翅高飞的蝶。 “我好累。” 她喃喃。可谁又不累呢? 在这人间来走一遭的人,谁又不累呢?! 我不知怎样答她。 医生说,“快联络家属吧。” 小叶说,“医生,我我我能不能自己签字?” 车到了,我眼睛肿成一片,小叶被抬下去,外面的空气和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生疼。我说我要联络家属,小叶自己被推了进去。 张若雷接起我的电话。 “媳妇儿,想我了?” “你来。” 我语气冷得像冰。 “小叶在某某医院,需要清宫还是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但需要孩子的爸爸过来签字。” “谁?” 我“啪”收了线,他再打,我不接。装蒜,他还装蒜! 他的电话,我还有必要接吗? 小叶需要手术,药物流产孩子一直下不来,是那个孩子也不想走吗?医生说必须人工 流产,清宫,然后还需要看情况,凝血止血的药都用了,可是她仍旧有宫缩,一有宫缩仍旧出血,可能会大出血。 医生问我,说“家属呢?” 我说马上就到。 张若雷来了,气喘吁吁。医生让他签字,他拿着笔,犹豫了一下,刷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我咬着嘴唇,恨不能把嘴唇咬出血来。我扭身走了,大庭广众,更何况小叶也如他的愿把孩子做掉了,我不信他还真敢把她怎样。 张若雷在后面喊我,说“梅子。” 声音巨大,大得整个医院刚才还在忙忙碌碌的所有人都瞬间停住,然后看向他和我。 我跑出去,不知道心里笼罩着的是悲伤还是愤怒。我分不清楚自己此际的情绪,我也不想分,我为什么要分,凭什么?就凭他跟我睡过几觉?说过几句肉麻的情话? 傍晚,张若雷发来微信,是小叶的术后图片,小叶躺在病床上,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神情安然而恬淡。 张若雷说,给她雇了个人护理,一周可以出院,没大事儿。 我没回。 我说什么? 没一会儿,张若雷的又一条微信进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你身边的一切人,小叶、萧晗,我当时那么说,我只是那么一说,我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她们。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从没碰过我身边的女人。 以为我有多傻吗?我会信吗?小叶都招了。 我抱着电话流眼泪,眼前全是小叶在救护车上的种种情境: 我问是不是张若雷的? 她不语。 她为什么不语?如果不是他的,她大可以直接摇头否定。 小叶当时气若游丝,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了,我不信她在演戏,我不信在那样的时候她还有心情演给我看! 她说“如果她坚持要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对方会让她生不如死!” 在这座城市里,跟小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有手眼通天本事能让她生不如死的又有几个人? 张若雷的电话打了进来,我按断了,直接关机。 我知道他一会儿一定会跑上来,真当这里是他的行宫吗? 果然。他像回家一样堂而皇之的拿着钥匙就开门进来。 他看着我,说“你听我说。” 我拿眼瞅他,一副我就是要听你说说看的架式。 他反倒词穷,把车钥匙扔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像对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你究竟要我怎样?这么长时间你不了解我什么样?对你什么样吗?能不能不要让我再跟你解释了,我也累!我从来就没跟女人们解释过什么事儿,都是她们爱信不信,爱怎么想就 怎么想。” 他用手肘支在膝盖上,将两支手插进自己头发里。 我冷着眼睛看他,都说女人善变,男人才善变。这才几天啊,就嫌解释跟我费劲了。分开啊,分开就省事儿了。 我沉默,我和他之间沉默得可怕。也许他在等我开口,也许我在等他进一步跟我解释,也许他怎样解释其实我都不会相信,也许到现在他才算清醒,才知道跟我在一起也许真的并非由来已久,可能只是一时的冲动。 我允许你悔棋。 我跟自己说。 张若雷呆怔了一会儿,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望着屋顶出神,他把视角调到与眼睛平齐,目光没完没了的跟墙壁的某处纠缠。 我们没开灯,屋子里暗又静。不知道的突然间闯进来会以为我们正在进行什么行为艺术,两个人都像雕塑一样,只有呼吸声依稀可闻。 慢慢,张右雷的手指一点点爬上我的手背。我知他在朝我示好,我把手移开,他迅速一把抓住,我挣,挣不脱。 他搂过我,跟《西游记》里的珍珠衫一样,越挣反越紧。 我开始哭,小时候不怎么哭的人,长大,尤其这几年,一点儿小事儿就泪眼娑婆。 他亲吻我,从眼睛到嘴唇到下巴。 他说,“相信我,你相信我,相信我。” 可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 我鼻涕和眼泪一起流下来,他伸手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帮我擤鼻涕、擦眼泪,用两支手捧着我的脸,孩子样用额头抵住我的头。 他一遍又一遍。 “相信我,相信我不行吗?” 可是我曾经那样相信淮海,曾经那样相信淮平,我不知道现在该不该信他。 我哭着摇头,张若雷抱着我,大手一遍又一遍摩挲我的头发。 我跟他说,让我们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张若雷说不用,他说已经跟大夫说了,小叶做掉的婴儿现在在医院留着,他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我推开他,瞪大眼睛看他,难以置信的看他。亏他能想到,可是小叶有什么理由往他头上扣屎盆子? 但见张的神情又实在不像是在骗我,若,一个男人肯花这么大的力气来骗我的话 他扳过我的肩膀:“明天,我们一起去。省得你又质疑我在这中间做了什么手脚。” “那你毫不犹豫的给小叶签名?” “人命关天啊!媳妇儿。那时候我还能怎样做?有时间解释吗?” 我眨巴眼睛看他,发现看他越发的清晰又越发的模糊,似越发的了然又好像越来越不了解他,他,究竟是个什么构造? 我偎进他怀里,他在我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谈恋爱真的是累啊! 我猛一抬头,一下头顶 磕到他下巴上,我捂着头,他笑,说磕疼没? 说着给我揉。 我拨开他的手,仰起脸对着他:那你交过那么多的女朋友到现在岂不是已经累死? 他笑着重新拥我入怀。 “那哪叫谈恋爱啊!” 我又笑,手摸着他前胸衬衫的衣服扣子。 “那,你这意思,我还是你初恋了呗。” “你合计呐?!” 次日他真的非要我跟着去医院去做什么鬼鉴定,我忸怩着不愿意随行,他说不行,不然一辈子你心里都有根刺。 我抬眼看他,心想“一辈子?” 他像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口误了,或者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脸竟一红。 我一抿嘴。高高兴兴伸出一支手来,他牵上,我们同朝医院进发。 自然要先去看看小叶,却发现小叶已经出院。她还那么虚弱,她怎么会出院?问护工,护工竟然都不知道她已经出院了,医生也不知道,这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不见了。打电话也不通。 张若雷面沉似水,我亦沉默不语。 他看着我,脸阴得厉害。 “不是我,我没有。” 他强压怒火。 我瞅瞅他,但不是他还有谁?小叶还那么虚弱,命丢了大半,这时候谁能让她不顾一切疯狂从医院出走?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39章 回归 他想了想,拽着我去医院查了监控。五点多小叶从医院离开,她拎着包,里面可能是病号服,也可能不是。大衣把她整个人裹得很严,出门也没有打车。 张若雷拽着我,说去公安局,调她离开方向沿途所有的监控录像,就不信找不着她。他脸铁青,动作干脆利落。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骗我。可小叶又有什么理由坑他?小叶拿他当衣食父母! 我被动的跟在他后面,这时医院来人,说小叶昨天晚上已经把流掉的胚胎拿走了,她跟值班的医生说自己信佛,要给他埋了,并且要为他做一场超度法事。 张若雷脸上布满惊雷山雨。被小叶摆了一道,这一道是冲他而来,是冲我而来还是冲着我们而来的尚不得而知,更何况 我被动的跟在他身后,不知该作出怎样的判断还是反应才更为合适。 要相信吗?又怕这原本就是他精心为我而下的局,可我又有什么价值让他大费周章? 可真要怀疑,又觉得他一切表现都似乎不像。 我很乱,心和脑袋一直打架,心告诉自己要相信他,理智又告诉自己别再犯傻。 我跟他去了公安局,查了监控,居然一无所获,有几个地方是监控死角,小叶成功的在这其中的一个地方彻底消失。 我们又不能报什么失踪人口,就只好这样听之任之。从公安局出来,张若雷一直面若寒霜,冷着脸,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抬起头来,那天天又冷又阴,但不知怎样,我觉得他那张脸比那天的天还要冷还要阴。是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郁沉闷。 回程,他一声不吭。 到了公司,他还是那么张脸,公司里所有人看见他都噤若寒蝉,干什么都如履薄冰,怕一不小心就触犯了天威,就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我尽量让自己平和,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我怕自己闲下来。只要一闲下来我就会胡思乱想。不是想着要不要也像小叶一样一走了之,从此萧郎是路人了。就是想着,不知是谁给张若雷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难道是他的大姑姑在反扑?从前他把我带进公司是为了让我做他的左膀右臂,在这种时候,我一定要支持相信他,不然他一定会腹背受敌。可再一转念,为什么所有跟他沾边的女人,比如萧晗、小叶到最后都会莫名的凭空消失? 这也太巧合太不合理了吧。 这种种想法,千头万绪,千丝万缕,几乎缠成一个巨大的茧,而我,就是那个作茧自缚的人。我走不出去,理不清这里面的条条道道,我几乎快要自己把自己给逼疯。 我看张若雷也是。我有时想走近他,想安慰他两句,但又不敢走得太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该跟他说些什么。 晚上, 下班,我亦不知道该不该找他一起,他也不找我。我路过他的办公室,见他凝眉深思,模样孤单冷峻。我心里漫上一层心疼,骗就骗了吧,他何曾花过心思这样骗过一个女人?! 但是想到与君初相识,他也是找我去费尽心思的骗另外一个女孩儿。 我心头一紧,喉头一烫,眼眶一热,一扭头,就要转身离开。 转过了头我又回身,却见透过巨大的透明玻璃墙,他正呆呆的看我。 究竟要我怎样? 这几年泪窝子浅得不得了,动不动就要流眼泪,就要哭。 我转过头,办公区除了他就是我,已再无旁人。走到电梯他从后面追上来,我转身面对着他,他看我,却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看着。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纠缠,不知道是难舍难分还是不可开交。 电梯到了,门开了,我要进去,他拉住了我,仍旧只是看我,不说话,可眼睛已经替他说了千言万语。 我都懂。 我懂吗? 我不知道。 电梯门从我们身后缓缓合上,他拉着我的手,才一天的功夫,也可能是错觉,我觉得他憔悴又沉寂了。 我想起他在我面前像个大孩子,像个贪得无厌的流氓,不像现在,现在他满腹心事,满脑门子的这官司,我伸手展了展他两个眉眼之间。 他淡淡一笑。 “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他说。 “你等我。” 他说。 我点点头。 他伸手帮我把电梯按亮,没一会儿,电梯门安静的在我们面前打开,我走进去。跟他挥手说再见。 电梯门缓缓合上。 “你看那人,看起来像不像是一条狗?” 我又想起这句话来,一行泪“叭嗒”掉下,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把它揩掉,不想,另一行又不约而至。 我不知的是,此际张若雷正在看我搭这部电梯的监控。 事情许久无果,他整天都很忙。我们仿佛越来越远。小叶没有消息,萧晗也是。 现在再想起萧晗来,有时感觉恍如隔世,觉得她曾经真的存在过吗?张若雷越来越不修边幅,原先穿总穿得异常骚包,整天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现在不,现在有时胡子拉碴,有时几天不换一次衣服,也不去剪头。 有时,他长久把目光着落在某点,似在思考有关生命或命运的至关重要的天大命题。他不跟我说话,有时看我,有时不敢看我,躲避我的目光。 他久不曾跟我说一句话。 他这算什么?无疾而终?我被套路?另外一种分手的套路?他不这样我也不会死缠着他不放。 他能做得出,于他来说,这算是一种生活情趣。 我开始讨厌张若雷这种男人,他不像淮海,淮海跟我分手 的时候斩钉截铁,绝不拖泥带水,一点儿也不给我留余地和念想。 张若雷不这样。 他这算什么? 小叶的工作由别人暂时接替,回扣却从没停过,那里面的钱我一分没再动过。 淮平现在每晚都会跟我视频,聊一会儿,他说他在看什么书,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对生活充满了热切的希望。我十分欣慰。 我们都绝口不提他曾经收到过的那些信,我觉得回来后他会想明白,他似乎成长了,成长就一定要付出代价,好在他还年轻,一切都有可能重新开始。 我琢磨着要买把一模一样的锁,把他的书柜恢复至原貌,他离开已经半年多了,他走的时候秋意正浓,现在冬天都已过去。昨天上班途中我见有树抽了芽,街心花园里的草坪也开始犯绿,桃花在树上结了嫩粉的、小巧的骨朵。 每至深春,这是北方一道惹人眼球的风景,大片大片桃花盛开,一朵朵或红或粉的云遗落在人间一样,美煞、惊艳。 重见小叶,她微微发福,她又回来工作,仍旧画妖艳的妆,唇红脸白,粉面朱腮,青丝如云,腰如蜂,胸也如峰。 我见青山不欢喜,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我见小叶心情同上。我们变得冷淡且冷漠,只保持得体而疏远的客套。张若雷也知她华丽回归,他什么也没说,当初许给我的交代,被时间一口吞掉,没留下任何把柄。 我没他们的心理素质好,我开始着手接触别家供应商,我想换掉小叶。小叶不动声色,搁以前她早就坐不住了。但是我意已决。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说我任性也好,什么都罢,总之我不想再看见她。 新的供应商接触得七七八八的了,张若雷出手。他没来我办公室,而是差人叫我去见他。 见他是正常的,他是领导,还是老板。但我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儿,我暗自在心里笑话自己道行还是浅,不像张若雷,不像小叶,不像萧晗,他们都早修炼得周身铜皮铁骨,说大话说屁话说谎话眼睛从来不眨一下。 我去,问张总有什么吩咐? 里面有其他部门的头头,现在公司里风传我是失宠于张若雷的亲信。从前有事他都会屏退掉左右,但现在那人见我进门起身作势要走他都拦住。 张若雷对他说,都是公事,没事儿,你等我一会儿,我一会儿还有话说。 那人瞅瞅我,欠欠屁股又四平八稳的坐下。我没出声,安静的站在他办公桌斜对角。 张若雷直截了当,说:“某零件的供应商不要换。” 我张张嘴,想说“我是采购部的头儿。” 想想,这话该是有多幼稚、多可笑! 遂轻轻点点头,说知道了。又问他,还有其他事吗?没有 我出去忙了。 他不抬眼睛看我,就冲我摆摆手。我转了身出去,心如死灰,又心如刀割。 回到办公室,听说小叶要来拜访。拜访什么?炫耀还是示威?我拎起包,说约了人谈公事,一个人走出公司。 我是在躲小叶,我不知该怎样面对她。你们都是江湖人精,我不是,我傻又蠢还死心眼儿。 走出去了,阳光正浓,春天本来就是阳气生发的季节,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我驻足在阳光里想,太阳真好,普照大地,全球最大供暖设施,还不收一分钱,牛逼。 走着走着,一个驾校做宣传,我看价钱还合理,想报名。我跟那负责宣传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却见小叶款款朝我走来。 她? 部门的人一定是让她扑了个空。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我放下宣传单,微笑着笔直迎上她的目光。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40章 老周 “姐。” 我笑,打哪儿论的呢?因为张若雷?我低头,再抬起头来。 “不敢当。” “姐。” 我转过身,朝她相反的方向迈步。小叶在我身后无声无息,只有那驾校的宣传人员从我后面玩命的追上来。 “姐,姐,您还报不报名,过几天就没有这些优惠了。” “没有怎样?姐没钱吗?” 我没回头,在心里这样跟他说。 过几天,我真报了个驾校,每天下午都出去练车,公司里也没人管我,再有急事就电联。我们这期学员,男女一堆,干什么的都有,一个姓周的大叔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五十左右的年纪,身子骨倍硬朗,他说他每隔一天就去健身,从前是个语文老师,也确实谈吐不俗,说的话暗含山水,很有意境,又说得不露骨露相的让人难以接受。 还爱运动,尤爱爬山,周边的小山小丘都早不在话下。还带我去爬了一次,他们有个户外群,一群热衷于户外运动的男男女女,我跟着准备装备,买买买,去冲了个数儿,去的时候摩拳擦掌,在山下整队时,老周帮我纠错,说这个得这么整,那个得那么弄,我也不明白,动手能力更是白痴。 他爽朗的笑着,帮我把一切都重新弄至妥当。 这些人个个积极阳光向上,也真影响了我,不过我体力不济,爬了没两步就让人家甩出老远来,只有老周迁就我,我累得呼哧带喘的,他则老神在在,还能一边爬一边跟我说话。再爬一会儿,我就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了。 我朝老周摆手,说哥啊,再爬下去我该交代在这儿了。 他瞅瞅我,要卸下我身上背着的装备。说有你周哥在,还能让你交代在这地方? 我一边擦汗一边告饶,说不行了不行了,我真不行了,真想一屁股坐哪儿歇一会儿,可这山又不容我们这种新手歇息,我连坐都不敢坐,我抬头往上一瞅,眼晕,低头往下一瞅,腿肚子转筋。 我开始后悔起来,好不容易赶个周末,干嘛不老实儿的在家休息,上这儿来作什么妖?我说老周我想回家。 我都带着哭腔了,觉得自己现在真是既矫情又丢人。 老周就笑,朝我伸出手来。我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去,刚要拉,却被另外一支手不由分说的拽了过去。 我一抬头,竟然是张若雷。他全副武装,他什么时候也好上这一口儿了? 我来不及惊讶,他在我腰间绑了个什么腰带,一头儿连着我,一头儿连着他。他噌噌带我往上爬,我在后面再怎么喊让他慢点儿我不行了他也不理,反正连拖带拽,连滚带爬的。到了山顶,我觉得整个人已经虚脱,躺在山顶的开阔地就再也不肯起身。张若雷和老周站得 很近,两人时不时还小声的交谈几句,至于说的到底是什么,我听不清,也没有劲儿再去琢磨了。 我觉得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出来爬山了。 两个人均有备而来,拿出丰富食物,我吃了点儿,又休息好长时间,这才感觉自己的四肢好像还在自己身上,还是自己的哈。 站起来开始活动,果真是一览众山小,远山如黛,茂密丛林升腾起片片白雾,目极处,天高水远。人站在山顶,眼界不一样,心情不一样,世界好像都跟着开始不同。 最奇怪就是张若雷,把我整上了山,他并不跟我多说话,只在那儿跟老周聊,两个人还不时指指点点的,颇有相逢恨晚的意思。 及到下山,老周要接过我的背囊,张若雷也要接,我说我自己能行啊,听说下山比上山省劲儿,两人相视笑笑,谁也没说话,张若雷绕到我身后,开始动手解我身上的背囊,我怎么抗议也没用,也就由着他,我想他背两个大包能行吗?但他不理我,下山时才晓得并不比上山容易,山不平,微陡,走每一步我都觉得自己像是马上要滚下去葬身在这祖国的大好河山了。 于是便又在心里咒骂了一路:干嘛要自讨苦吃?这不闲的、有病、活腻歪了吗? 张若雷一直拉着我,他手掌一如既往,宽大温暖,同时给予我力量。他在我身边,我心得定不少,甚至恶作剧的想,如果真要滚下去,就没那根拴狗的绳子,我也不会松手,拽住你,跟你一起滚下山去。 终于捱到山脚,又似脱了一层皮,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老周不会开车,他和我都是搭这个群里其他人的车来的,老周邀请我返程还是跟他一起,张若雷从旁拦下,说要送我回去。 又问老周,不然您老也坐我车咱们一块儿吧! “您老!” 我见老周脸上肌肉小面积的不自然的抖动了两下,而这边厢,我的所有行装已经上了张若雷的车。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人,车上却一路无话。可能太累,体力透支太过,车上摇摇晃晃,后来我竟迷迷糊糊沉入梦乡,而且做梦还在爬山,把自己又给累个半死。 不知睡到几时,昏昏然逐渐清醒,开始以为是在家,马上反应过来不是。是在张若雷的车里,车座位不知何时已被他放平,他坐旁边,瞪俩大眼珠子瞅着我逐渐醒转。 车现在停的竟然不是市区,周围天黑漆漆暗下来,连盏灯都没有,两边是一望无际的更空的空和更暗的暗,都一眼看不见边。 我揉揉眼睛坐正了身子,他默默从旁边递过水。我接过来,从前我们在一起时,他知道我醒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找水喝,我心一酸,他还记得,伸手接了过来。 人是不能跟自己的本性 作斗争的,我是真的渴得不得了。 开盖,仰头,咕咚咕咚猛灌自己几口,喝得舒服了,这才调整瓶子的高度,缓缓又喂了自己几口。喝足了,他又递过吃的,两样,一样小点心,一样午餐肉罐头。 我看了看,想,还真是饿了,这时候就什么也不想讲究了,接过,罐头轻拉盖子就起来了,我大快朵颐起来,吃了两口才想起他来,我说你也来。 他看看我,一支手放在方向盘上没动,又瞅瞅食物,说你吃吧,我不饿。 “够。” 我说,一面在他车上找方便筷子,找了一圈儿没有。我递给他一个塑料袋儿。 “用它,拿手。” 他瞅瞅塑料袋,脑袋晃得像拔浪鼓。 “那你拿筷子,我用这个。” 我再一次提议。 他接过筷子,又接过塑料袋,开窗,把塑料袋顺着窗户扔了出去。然后他夹起一块午餐肉来,递到我面前。 从前,他喂过我,我喂过他。 “快点儿。” 他催我,我一张嘴,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食物。 再往后,就顺理成章得多了。 可天下没不散的筵席。 车灯亮,他轰动汽车引掣,车子平稳驶在来时路,来时路上的人却已回不到当初。小区门口他停了车,他把我放下。 男女之间的爱情就像这开车一样,男人就是司机,而司机会随时把你放下,坐车的人就被动,人家让你什么时候下车你就要什么时候下车。 我说“谢谢。”头也不回。 第二天睡醒一觉,觉得整个人每一个关节都是疼的。老周来微信问我去练车吗?我说我觉得自己都不久于人世了,还去练车?! 他发过来一个咧着嘴傻笑的表情。 起来简单收拾,吃罢了不知道是哪一餐的饭,老周说一定要带我再去爬爬山。 我说还去爬山?我可不去了,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去了。 老周说运动就是个持劲儿,你这样可不行。趁着这个劲儿得一鼓作气。 我说不行就不行吧,我现在是已经不想行了。谁爱一鼓作气谁去一鼓作气,我举双手双脚投降。 老周这老人家倒执拗得够呛,非让我发个位置,他要来找我。 没见几面,其实也没有那么熟,更何况,我也没想过要把他变成我生活中的所谓挚友,其实是连泛泛之交都没有考虑过。 我正犹豫,老周又发来信息。我一看,是他的位置。老周说,不然你来找我吧,不说要请我吃饭感谢吗?择日不如撞日。 我倒是真的说过要请他吃饭的话,可那纯粹是我大中华民族的外交辞令啊,谁能真认真? 可这时让人家这样一说我又不好意思起来,于是定好了行程,我去找他。 城外偌大一片地 方,古色古香。可把我吓了一跳,我说原来您是一土豪啊。老周微笑,我说不对不对,您往小了说也是个儒商,豪,但绝不。 老周又哈哈大笑。 跟老周见面,不谈风花雪月,不谈爱恨情仇,不谈家长里短。老周博古通今,上来就爱给你讲古,还净是花边新闻,不是稗官野史就是秩闻。我听一个新鲜,也图一个有趣,有时能从他说的话里悟出来一点儿现世的小道理来,能让我咂摸上半天。 有味道。 老周还不问我私生活,想知道的也不问,更不油腻,从来不摸摸索索的借故噌下你露皮露肉的地方,这也是我喜欢跟他在一起的重要原因。 老周学车也快,没几天就上手,后来他说他原本就会开,只不过没证儿,开了也不合法,这才来这儿学一个,以后再想自己开车也就合理合法了。也到那时才知道老周在当地收藏界颇有一号,私藏多,都是硬通货,眼毒,什么东西叫不准真假都要让他过遍目,他一上眼就是铁口直断,说它是真就是真,说它是假就是假,真真假假全凭老周一句话。 不过在收藏界没人敢叫他老周,都是叫周大先生。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41章 惊见 张若雷对他竟也有耳闻,张提醒我,说老周不是一般人,让我小心,说他吃人不吐骨头。 我笑,我认识什么人干卿底事?还吃人不吐骨头,我浑身没几两肉,还就骨头多,谁吃不是吃?更何况,我和老周之间不至于如此不单纯。 我只不过有时心里烦闷,想有个人陪着,也就说说话儿而已。我不愿意再想什么萧晗、小叶,张若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一眼望不见头,跟老周相处就简单得多。 有一次,老周提议我干脆辞职给他干。我一愣,我倒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我不愿意面对有关于张若雷的一切,但还真从未正式想过要离开他。 最一开始是离不开,他许了我高薪厚职,再后来也是离不开,他许了我深情厚谊。可是现在呢提到这茬儿,我开始沉默,老周也沉默,说你们两个在不了一起。 我挑眉,还在做垂死挣扎。 说:“谁?” 老周当时跟我已经很熟,他嘿嘿一笑。 “张若雷。” “你知道他?” “这城里,我想不知道他,他想不知道我。都难。” 偏在认识这两个人之前,他和他我都不知道。 我低下头沉吟不语,老周接着说:“露水情缘是有,天长地久难。” 他这话,说得我心上一惊。 老周顿顿。 “没跟你说过吧,干收藏之前,我给人算过命看过风水,着实的研究过一阵人的生辰八字。” “你知道生辰八字吗?” 老周问我。 我冲他摇头。 他说我研究过,人一生生老病死,荣枯休咎,就在这四个柱八个字中间,除非你悟道修真,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否则,没人能逃得过命运! 我听得有些毛骨悚然。 说那你给我算算。 老周说我不给你算。 “为啥?” 老周笑而不语,隔了一会儿,话题被他成功岔开。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钉进我心里:露水情缘是有,天长地久太难。 这句话不过十来个字,却撑得我心里满满的,再也容不得其他的东西进去一样,心里一阵一阵忍不住酸楚,以致于后来不得不跟老周匆匆作别。 上了岁数的男人就这一点好,他不强求。老周也不留客,只差了司机送我。到小区门口,我见到张若雷的车,他坐在车里,仰头躺在驾驶位,睡着醒着看不出来。 我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敲他的车窗。 张他见是我,摇下车窗来。 “怎么在这儿?” 他看看我,没作声。我见他没吱声,就要走开,他说:“梅子。” 我停下来看他,就又想起老周说过的那句话。心下凄然。 “上车。” 他说。 我拉开车门, 上车,他带着我离开,一会儿上了外环,过一会儿上了高速。我见已经出城,跟他在一起心倒是不慌,可也感觉没头没脑的。 问他你要干什么呀?要去哪儿? 他也不应。 车开得挺快。 一路上他都沉默。我也不再作声,两边夜色匆忙,我把车窗按下一个小边,风灌进来。约摸两个钟头,车下高速,七拐八转,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两边越发的暗了,车子轻车熟路上了便道。再开出去约摸半个钟头,拐到小路,车子开始减速,停在一栋大宅面前。 夜色下大宅显得异常的阴森沉郁,高墙大院。张若雷在门外打了个电话,说“是我,开门。” 隔一会儿,一名五十岁上下的女人来打开了大门,进门后是一阵激烈的犬吠声,此起彼伏,声音宏亮,依声音分布起落分析,至少有五六条之多,且都是大型犬,这如果不被人带领冒冒然闯进,恐怕凶多吉少。 奇怪在到了这样的地方,跟在张若雷身边,我并不害怕,只不由自主的朝他靠近了一点儿,张若雷牵起我的手来,握紧,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那女人厉声斥了狗几声,那狗儿们便像听到了命令,渐渐偃旗息鼓。 张若雷拉着我,穿州过省,两边花影树影幢幢,借月投下斑驳影像,映到两边的空地和甬道,略显狰狞。 妇人前边引路,眼前一幢三层洋房,欧式建筑,四根白色圆柱支撑着回廊,黑胡桃色木门被两边的门灯壁灯映得格外凝重。 大门一开,里面玄机立现,大厅处一架钢琴,沙发、茶几,一面墙上镶着70几吋的电视,客厅旁边三步梯,一眼就能望过去,摆着一张八人长方形象牙色木质餐台,周围是八把同色系同款餐椅。 张若雷脱了外套,问,说“她睡了了没?” “一直闹,不睡,这不,刚给吃了片药,刚刚睡下。” “我去看看她。” 张若雷回身看我,伸出手来,我自然而然牵上去。随他拾阶上了楼,一条走廊,两边房间各几,左手边第二间,妇人前面领路,轻轻把那扇门打开,随后妇人撤回身,张若雷带着我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一张欧式大床,旁边是梳妆台,靠窗一张贵妃椅,妇人又搬进来一只四脚欧式小凳放在床边,我和张若雷分别落座,他坐那张小凳,我则坐在化妆台前面的那把小椅上。 床上一名老妪,约莫六十上下,面容苍白而憔悴,眼窝深陷,头发黑白间杂,看起来倒是白的多而黑的少。略显老。 我抬眼看张若雷,他正专注于老妇,定定的看她,不错眼珠的看,眼神温柔细腻。 我调回目光,发现正面墙上一张放大的老照片,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一个男孩 子。 “是张若雷的母亲?” 我这才想起来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张若雷的母亲,连他那场全城瞩目的订婚盛宴上老太太也没有露面。当时也不是没有疑问,但当时跟张若雷之间还没到那个地步,我一个给他打工的,自然不便询问过多人家的隐私、家事。 何以老太太被孤单一个安排在这种地方? 难道是因为老白? 我不解,偏过头去看张若雷,但见他全神贯注,此时正帮着老人掖被角,他用手轻轻在她脸上荡过去,把一缕头发从脸上拨开,极尽温柔。 隔了一会儿,张若雷悄悄起身,朝我伸出手来,拉着我轻轻退出房间,慢慢关上门,我们手挽手下楼。期间,我什么也没问,他什么也没说。都一言不发。 下楼才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食物,东西做得精致,一碟排骨炖刀鱼特别醒目,我瞅一眼那道菜就朝张若雷笑了笑,他看看我,也笑了。 说“瞅你爱吃的那玩意儿,你倒是爱吃点儿贵的。” 我抿起嘴巴来也笑。 说“爱吃人,你给我安排啊!” 张若堵车瞅我一眼,脸一红。 “嗯,能安排。我,你吃不?” 我轻声“啐”了他一口。 两碗盛好的白米饭,闻起来就香,我还真有点儿饿呢,甩开他的手跑到餐桌前坐下,眼睛里一定露出了贪婪的光。长若雷看着我,一脸霸道总裁式宠溺的笑。不觉间,在他面前我又露出了本来面目。 不管了。 一碗汤,冬瓜虾仁,好像放了金华火腿。妇人说,不止这些,还有干鲍鱼。我觉得奢侈。 一碟奶油白菜,还有一碟干烧瑶柱。我一看,都是心头好啊,简单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坐下开吃,两个人倒像被饿了多少顿,一顿风卷残云,搞得妇人看我们直乐,说哎哟,哪次来也没见你没吃过这么多的东西呀。 洒足饭饱。 妇人回说,房间收拾好了。过夜吗? 张若雷点了点头:“不往回赶了,这两天没睡好,太累了。今天在这儿好好睡一觉。明天是礼拜天。” 我看他一眼,想人家还没跟你和好呢! 但低头一看,手还在人家的手里呢! 又以为这么多房间应该会准备出两间来,所以自己先别瞎表白,不想张若雷径直带我进了其中一间。 他脱衣洗澡,光着膀子围着浴巾就出来了,然后就上床,完全不违和不尴尬,还过来拉我,扔给我一件自己在大t恤,说让我洗完了澡当睡衣。 我站着,拿着那件大t恤,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张若雷说,去啊,去洗澡啊。用我不? “不用。” 出来真就换上了他那件大t恤,那衣服上有他的味道,我爱闻的味 道。 我出来时,他头歪在一边,似睡非睡,我掀起被子钻了进去,刚一进去他两条胳膊八爪鱼一样围剿上来。 这家伙,原来并没有睡着。 他闭着眼睛把我抱了个结实,用头噌我的脸,噌着噌着,呼吸厚重起来。我想推他,可身体不答应。它欲语还休的嗔怪的回应着他,含着羞,带着怨,夹杂着久别重逢的欢喜。 我说:“不。” 可没人听,连我自己都没有听见。我想到小叶,可小叶的影子在我眼前一点又一点淡了下去,像一滴墨滴入池塘,没一会儿就模糊得失了痕迹;我想起萧晗,可萧晗竟也不敢在我眼前多作停留;我想起他可能有过无数的数不清的女人,跟过无数的、数不清的女人缠绵。 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身体呼呼的冒着蓝色的叫做欲望的火苗,它点着了他,也点着了我,要把我烧成灰,把他燃成烬。 可是我不在乎。 你在乎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42章 缠绵 “媳妇儿。” 这称谓也是久别重逢,我身体轻颤。 “叫老公。” 他温热的嘴唇紧紧贴着我烧得灼热的耳朵。 “老公。” 这两个字从我喉咙里含糊滚出。却像号角,又像烙铁,叫醒了、烫熟了他的欲望。 那是一种原始而神秘的力量,在这样静寂的夜里热烈的鼓荡着我和他的身体,如果仔细聆听,你甚至可以听见血液在俩人的血管里翻江倒海的汹涌。 他是攻城掠地的王。 王说,那是他一生见过的在夜里盛开的最美最妖的花。 相拥而眠,第二天清早,睁开眼睛,我“嗷呜”一声。 张若雷呢?取而代之的是昨夜睡在其他房间的老太太,最紧要我没穿衣服,老太太此际正咧着嘴朝我笑,我都不知道她这样一直看我究竟看了有多久。 我弹簧一样从床上蹦了下来,然后意识到自己正光着身子,我捂了上面又捂下面,惹得床上老太太哈哈大笑,最重要张若雷不知何时已进来,也正巧笑盼兮的看着我。 他拿一张大毛巾把我裹在怀里,抱着。 “我妈。” 他头抵在我耳边。 “见我跟你睡在一起,就把我撵了下去!” “你” 我话刚起个头,他低头朝我唇上蜻蜓点水亲了一下,后面的话我便再也没机会说出来。 老太太也起床,她穿一件黑色镂空带暗花的旗袍式家居服,特别致,只头发有些乱,但举手投足就是大家闺秀,往那儿一坐范儿就出来了,腰板儿拔得溜直,颈子修长,下颏轻抬又微收,若非长期熏习,哪来如此标准的坐姿。 老太太伸手,张若雷就把发梳递了过去,老太太三梳两梳,一个整齐的发髻跃然脑后,一丝不苟。掀被下了床,她站到我对面来,左看右看,细细端详,简直看得我直发毛,张若雷轻搂我肩,含笑不语,就作死的看着我满脸尴尬的站在一边接受检阅。 可没一会儿,她突然之间就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拍巴掌打掌,一边一把扯过自己儿子。 “我的!” 她深陷的眼窝目露凶光,一个耳光清脆的扇在我脸上。我猝不及防,伸手一捂脸,毛巾又掉了下去,我连忙又蹲下把毛巾捡起重新裹在自己身上,狼狈得不得了。 张若雷然比我有备而来,他似已习惯了这种场面,一把抱住自己妈妈。 一叠声轻轻哄她:“我是你的呀,谁也抢不走。我只爱你。” 他亲吻她的脸颊,老太太仰起脸来看他,一脸的宠溺和崇拜,她拦腰抱住他。这时,楼下妇人应声而上,那妇人也姓张,张若雷说是个什么远房的亲戚,无儿无女,照顾她妈照顾了好多年。 我跟着张若雷一起喊她张姨。 张姨拿来药,端着水。 “早上起来还好好的,见着你高兴,还以为不能犯病。” 张若雷接过药,老太太一把把药和水全部都打翻。 “你要毒死我吗?我死也不会放过你!我不吃药!” 我没想到这干瘦的老人家身上竟然蕴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张一伸手,被她挣脱,她身手更加灵活,反手就扇张若雷的耳刮子,不比朝我下手时轻。张若雷一躲的工夫,她迅速蹿下楼去,张姨在后面紧紧跟着,幸亏大门紧闭,张若雷和张姨追上,按住她,前者又不忍心对她太过动粗,所以自己身上倒挨了不少下。 我已穿妥当衣服,站一旁却帮不上忙。后来张若雷不得已反剪了老人的双手,张姨竟然神奇般的拿出一根针来,看得出来,张姨是个中老手了,位置找得准,下手又稳又快,老太太的身体在张若雷怀里一点一点软下来。 张若雷打横拦腰把她抱起,放回卧室。他握着她的手,长久而深沉的看着她。我立在他身侧,手轻轻放在他肩膀上,他歪着头,用脸紧紧贴上我的手背,一遍又一遍摩娑着。 张姨进来让我们下去用早餐,张若雷吃了几口就推开了碗。我曾经以为他最大的痛苦也就是“何不食肉糜”,我没料到 于是我也没胃口。 他反倒问我,说,不好吃吗?让张姨做点儿别的。排骨炖刀鱼? 我走过去,半蹲着,上半身趴在他膝盖上,他用手摸着我的头发,一遍又一遍梳理,后来拉起我来,看着我,说我帮你梳头吧。 我瞅着他傻笑,他说笑什么?古时候的人,老公就会给老婆画眉、点胭脂。 我喉头一哽,知道生活给他的那些所谓的苦,他仍旧选择了要一个人搁在心里。 为什么不肯对我说呢? 我看着他,他看看我,稍顷就把目光调开,他目光变得深邃而遥远,带着能洞穿一切的睿智。从这扇窗户望出去,只见青色围墙,圈住了大片的秘密与哀伤,孤独与冷峻。围墙外应该跟里面有很大不同,应该会有大片绿色的原野,上面蒸腾着热火朝天的生活。 我背过身去,他拿了一柄象牙白的发梳,把我头发从头到尾细致的梳理,细品,又不像是在为我梳头发,似在默然梳理自己繁杂而纷乱的心事。 我想回身抱住他,亲亲他,又怕惊了他满腹的心事。所以就那样立着,多希望时光能就此停住,把他和我凝成一幅画,那样所有的世事难料都可成为永恒。 我和他,再也不会分开。 老周的微信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张若雷耷眼先看到,他心下一烦,一乱,伸手把发梳扔到桌面上。两相碰撞,发出锐利的闷响,我回身拿起电话来,一瞧, 是老周,几乎本能的抬眼瞧了一下他。 他不说话,眉头拧得更紧了。这还是我初认识的那个张若雷吗?我想起那次在宾馆里;想起他诬陷我让我当他的替罪羔羊;想起我踢他的要害,他把腰身弓成一只大虾样;想起我跟淮平各不相让,他来,抱住我,告诉我不要冲动,问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噢,我的情郎。我心也一乱,眉头也跟着拧起来,机械的解锁了手机,却不知道老周究竟说了些什么,但老周第二条微信又闯了进来,随着那声提示音,张若雷烦躁的踱出餐厅,我眼望他急步走到客厅,从客厅的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一眼又放下,又拿起水杯来,却发现并没有水,他喊张姨帮他倒水,声音特别大,他按着了电视,漫无目地的换台。 我低下头,本来不想回老周的信息,手却运指如飞。 我说,我在外地,跟朋友在一起。 “张若雷?” “嗯。” 对方没了动静。我松了一口气,去客厅,偎着他坐下,手挽上他的胳膊,他不管有人没人,头朝我俯冲下来,带着英勇就义前的悲壮,像没有明天,像明天他和我就会分开再也不见。他这种感情感染了我,我激烈的回应他,连张姨出现我们都没停。 从来没想过要这样好好爱过一个男人。 从来没想过要这样跟一个男人相爱,不问结果,不问是缘是劫。 从来没有。 我眼角流出泪来,他眼角也流出眼泪来,他用两根手指捏紧我的下巴。 “我爱你。” “我也爱你。” 最原始、最简单的情话,我们一遍又一遍跟对方重复。上学时,老师说,重复能带来记忆,可岁月总最终会教我们遗忘,比如淮海,我曾经以为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他,但此刻他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故人,连仇恨都变得模糊。 某一天我之于张若雷会否会遭遇同样的桥段?某一天我在张若雷那儿是否也会是相同的命运?都不得而知。人为什么要贪生怕死?为什么贪恋这红的绿的紫的有黑又有灰和白的生活?因为每一天、每小时、每一分钟都未知。 因为未知,我们期待、憧憬和盼望。 张若雷抱起我,胸腔张驰,头发已经被我揉得凌乱,眼睛有细微的血丝。他真挺有劲儿的,我微笑着,嘲笑自己从前总试图用武力跟他一决上下,总以为他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以为这么多年的花天酒地早把他身子给掏空了。 直到他朝你真正的展示力量和实力。 真正的力量,是一种美。 我觉得他简单美极了,带着极致绽放的妖娆,带着生命的张力和魄力,他像座移动着的喷薄的火山,下面是暗潮涌 动的火红岩浆。分明能烫得你粉身碎骨,但你却固执的就愿意就这样与他融为一体,变成他的血,跟着一起翻腾澎湃。 “怎么办?” 他喘着。 “我要不够。” “我也是。” 什么都变成了多余的废话。 天地仿佛混沌初开,如果你是亚当,我就是夏娃。我抱紧他,感受片刻颠狂的极乐。 下午,老太太睡醒,可能药力作用,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呆滞,看张若雷就看了半天,到后来也不知有没有看明白他到底是谁。 转脸就漠然的看着窗外,看着看着就起了范儿,云手、水袖,是模是样。 一个人在那儿咿咿呀呀的唱《牡丹亭》,唱词依稀可辩:人易老,事多妨,梦难长,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壁斜阳。 唱腔尾一个音被拖得老长,阳光斜刺里打在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最生动仍旧是眼眸,虽偶尔走神失色,但唱起戏文来却也顾盼生辉、眼波流转,可见年轻时定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43章 聚散 却怎生沦落至此,我对她愈发好奇,抬起眼来看张若雷。但见后者头微侧,眼微眯,全神贯注凝视自己的母亲,神情中有不解、有疑惑、但更多的却还是遗憾。 我眼前突然间展开画卷,儿时、少时张若雷,那时他见自己的母亲是否也是这般神情。有不解、有疑惑,但更多的却还是遗憾。为什么他的妈妈不能像其他人的妈妈一样呢? 我又想到淮平。 心思便一下子重起来,也开始沉默,眼睛凝神朝外望过去,院落里错落有致,绿色植物都高枝大叶,有花有草,有亭台楼阁,却没自由也没有快乐。 如果不是身在其中,若我路过此地,定然想这个地方披金戴银,是哪个有钱人家的行宫,浮生乱世里暂避喧嚣,美得不得了、享受得不得了的地方。 如今身处其中,才知道有些人哪怕拥有整个世界,失去得仿佛却更多。 人生,哪有圆满。 我回身,握紧了张若雷的手,再抬起头来,目光沿他身侧一路向上攀爬,始见他两眼泪光,竟不自觉泫然欲涕。我一直当他只是个人傻钱多的纨绔子弟,其实他活得远没有我来得任性。 张若雷扭过头,躲我的眼睛。 张姨过来,唤老太太过去用早餐,其实此时此刻时已近下午3点,她见张姨,倒也不怕,一时温顺,一时又耍起脾气来,说又吃这个呀,我不要。 言谈举止活脱脱一个小孩儿。 我和张若雷相视莞尔,都知道彼此心里的那句潜台词。 老太太这种表现,证明张姨靠得住,人家侍候得好,一定没不耐烦也没趁人不备虐待谁。 这年头,让人放心的人和事是越来越少了。 几人落座,大家开动,人多吃饭倒是热闹一些,更何况中间间隔的时间长,其实大家是都有点儿饿了,我和张若雷更是吃至额上微汗,像被饿了好久,一点吃相也没。 他边吃边口无遮拦,说运动量太大了。 我听了脸颊微红,更只顾埋头往里扒饭了。 没吃一小会儿,老太太神情又开始不清楚,她叫张若雷,说“福生。” 我倒是一愣,其他人表现淡然,像见惯了这种场面。老太太给儿子夹了一口菜,说“福生,今晚还加班呀!” 张若雷抬起头,微笑着对自己的母亲。 “不加,陪你。” 老太太用下巴一指。 “福生,她是谁?” 张若雷怔了一下。 “你把她带到家里来,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桌子瞬间就被掀了。当然,老太太力道没太够,一掀,没掀动,没等到她二掀再去出手,张姨已搂着她的肩膀边走边软语安慰。 无外乎都是些哄小孩子的瞎话,但老太太却大多数都能听得进去。只是有 些不甘心,还不时回头朝着餐桌这边张望。边张望边“福生,福生”的叫。 张若雷放下碗筷,我也没了胃口。 他见我不再吃,反过意不去。又拿起筷子来。 我说“吃不下去就算了,不必迁就我。” 张若雷这才慢吞吞又把筷子放下,张姨哄老太太吃了药,没一会和她又睡起来,我和张若雷站在她床头,我说老这样睡着也不是回事儿啊。不能送到专业的医院吗? 他不动,也不说话。倒是张姨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 我以为张家高门大院,是怕面上无光才出此下策。扯了扯张若雷,跟他说你看淮平,现在不是很好,记不记得你当初怎样说服我把淮平送走? 张听到这话,竟突然间激动起来,我见他嘴唇都开始哆嗦,手变得冰冷。 “若雷!” 我吓坏了。 他一转身,走开。我想追上去,但张姨却拦住了我。 以为她有话对我说,却谁知只冲我摇摇头,说让他一个人静静就好了。 她俯下身子,伸手捋了捋老太太的被,一道褶皱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捋平。 张若雷不知去了哪个房间,我一个人在园子里闲逛,有时就坐在户外的凉椅上,脑子里天马行空,觉得想了很多,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曾经觉得自己是命运的主角,自己的故事已经足够精彩或悲怆,却想不到,那些你看似波澜不惊的外表下,藏着那么多的却道桑麻。 风吹过来,不知名的高大绿色植物叶子相互碰撞,发出欢快的声音。间或有鸟在树影里穿梭,有蝶,在花影里徘徊。知了在树上放肆的叫着,细看,栩栩如生的蝉蜕附着在粗大的枝干上,略显面目狰狞。 原只道是世外桃源的好地方,却隐藏着不为人知又不足为外人道的悲苦。 四点多,张姨请我去饮茶,张若雷慵懒坐在宽敞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有小点心,有曲奇,有奶茶,还有一大杯果汁。我走过去,依着他的身体坐下,张若雷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搂着我。 我们长久不说话,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他胸膛安静而有节律的一起一伏,我眼皮一点一点沉重,趴着趴着,竟睡着。 睡里没有梦,醒来抬头就看见他。他正温柔的看我,姿势竟一直没变。 如果就这样天荒地老,该有多好。可人来这世界一辈子,都像带着宿命,带着任务,带着目的,谁也没法儿请命运高抬贵手。 明天周一了,今儿晚上我们就得回城,那让人怕又渴望的新的一天,正居心叵测的朝每个人招手,小时我们都热切的盼着,以为明天会有糖吃,明天总会比今天快乐。长大后才发现,大多数时候,明天总比今天凶险,还有一些 人,过的一生,其实都是同一天罢了,哪有什么明天? 昏暗里,我在他怀里幽幽叹息,张若雷用手抚上我的头,一遍又一遍安抚,嘴唇温热而湿润的印在我额头上。我伸手从他t恤里伸进去,贴肉搂着他的腰。 张姨轻手轻脚的从楼上下来,笑着问我们,说醒了? 我不好意思一笑,连忙用手肘支起上半身,坐定,用双手拢拢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又盘成一个髻。 张姨说,饭好了,吃了饭再走。 我和张若雷起身,上楼,先到他母亲的卧室里,老人也已经睡醒,但就那样目光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呆呆的躺着,我们进来也没任何反应。 他并不觉得奇怪,也只目光呆滞的望着自己的母亲。我看不透他眼睛想要表达的感情,只好就那样默默伴在他身边。 人生实苦,我们都需要这样的一个伴儿。起先我对婚姻该是有误会,我以为结婚就是一男一女产生了爱情,然后比量双方的条件,觉得合适就在一起,扯证,生个孩子,把孩子抚养长大成人,再给带带孙子。 其实不是。婚姻该是两个漂泊的灵魂,两颗都无依无靠的心,靠在一起,给彼此力量、温暖,多难、多凶险,转头看见对方,还可以撑下去,还有指望,还有念想。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自己是爱上了张若雷。特别正式的。 我想生命中有他,一直有,陪着他。 酸甜苦辣,成败得失,都想陪着,不想离开,离开他我会觉人生没什么乐趣,离开我,他或者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他有许多女人? 我并不觉得,我觉得,这么多年,他只有我一个。 张姨说,梅小姐不要怕,我们都习惯了,老太太是这样,早上会闹,中午会唱戏,晚上就一直怔怔的。这一天的起伏就是这样,由强到弱。 我笑,说我不怕。 说这话时我抬眼瞅了一眼张若雷,他也正回身瞅我笑。 我转身向张姨,说倒是您,辛苦了。 张姨微勾着头,腼腆一笑。 张若雷朝我伸出手去,也一笑。我晃他的胳膊,抬脸瞅他。 问说你笑什么? 他一抿嘴,没说话。 我们几个鱼贯走出老人家的房间,那标致体面的门在我们身后重重合上,拾阶下楼,张若雷在楼梯里轻声跟我说,刚才讲话像女主人呢! 我掐了他胳膊一把,他一躲。 我和他整天也没吃过一顿太完整的饭,此际饿起来。张姨手艺精湛,饭菜的味道值得我们的胃热烈捧场,她见我们吃这么多,站在旁边眉眼笑开,连说,下次来,下次来,每次他一个人来都不会呆这么久的。 可下一次,究竟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老太太究竟是因为什 么才这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想问,有好奇,其实更多的却是关心。但也明白,如果哪天他想告诉我,不用我问,他必和盘托出。 可不告诉我,究竟是因为还拿我当外人,还是不想让我跟他一起承担那些痛苦?可他不说,我只会更多无端的猜测,只会胡思乱想。 车子驶进夜色,暗的夜掩住车的轮廊。先是小道,再后是公路,再然后是高速。这一路上张若雷都无话,只默然开车,但坚持只用一支手开,另外一支手一直握着我的手。我拨开他,说晚上,天黑,开车要当心。 他不说依,也不说不依我。隔一小会儿,手又轻车熟路找上门来。拨了两次,也就由他。到家时已近深夜,两人洗洗睡下。 他比我先睡着,黑暗里看着他的脸,觉得那样近,但又似乎那样远,他眉头睡着时也颦着,怎么之前没发现?我伸出手去,想帮他把皱紧的眉头抹开,指肚都快触着他的皮肤,又怕惊了他的好梦。 我就笑自己,人都说灯下看美人,月下看美人,我是个女人,月下看个男人,居然也看得津津有味,之前跟淮海在一起,这场景不曾有。我爱过淮海吗?只记得那些伤心,到后来伤心也变得模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44章 劫色 那么,我爱张若雷吗? 我翻了一个身,这一翻身,竟致他半梦半醒,胳膊揽过来,我把自己小小一团,蜷进他怀抱里,像两枚叠在一起的汤匙。爱上了,真的,就别问是缘是劫。下巴摩挲他的手臂,嘴角是满意而安然的笑容。内心像窗外的白月光,恬淡适意。 人生能有几回呢?从前跟淮海在一起,就是过日子,我甚至从未想过自己是否爱他,而他,是否真的爱我。 又想起萧晗来,张若雷到底知不知她的下落呢!也不晓得他们到底有没有睡在一起过,小叶呢? 小叶的事情,张若雷一直没给我交代。他当初承诺给我的,定会给我一个交代的话终究成了海市蜃楼。依我从前的个性,真想弄得门儿清,可见到的,听见的,谁又能保证一定是事实呢? 然而天下多少女人都是是这样,宁愿相信自己看见的,自己听见的,不肯相信自己的心。有时,身体会背叛自己,但其实心大多数时候还都算忠诚。 试过没某事或某人让我们隐隐感觉到不安,到后来果真发现了的纰漏。人有时喜欢自欺欺人,喜欢掩耳盗铃。以为跟自己碎碎念“看不见,看不见”就可以逃出升天,可命运会放过谁?又曾放过过谁? 谁到后来都会为自己的不勇敢买单。 不敢面对,到最后总一地狼籍。 想想,也怪有意思的。人都说女人要活得有神秘感,最好要让男人猜不透,最好是活成一个谜。却原来男人有了神秘感,活成谜,被女人猜不透也很有趣。 张若雷不就是这样? 我开始对他的过去感兴趣。 真爱上一个人,你会只对他的过去感兴趣,因为你内心十分笃定现在和未来你都将全程陪同参与。真正吸引你的就变成了那些你这一生都无法再参与进去的过去。觉得好遗憾,跟他认识得这样晚,他好、他坏,快乐或者悲伤,没有我,这么多年他可都怎么过来的呀! 我为自己这想法吓了一大跳,倒是真格的又想起淮海来。我跟淮海结婚不到六年,整天想的都是现在和以后,对他的过去从来兴趣缺缺,真的都没问过,想都没想过。 人心不会骗自己,他是否也曾隐隐感觉到过跟我在一起并非是因为爱情?所以到后来出的那轨才叫一个义无反顾、惊心动魄? 那时,我以为这辈子我不会再碰男人,不会再碰见爱情。却谁知“当当当当”,她姗姗来迟了。 我轻笑,肩膀微抖。 张从后面抱着我,问,不睡?发什么神经?睡觉。 “不。” 我从他怀里扭着身子,转脸跟他脸对脸搂在一起,轻轻朝他嘴上亲了一口。 “干嘛?” 他问。 “劫个色。” “流氓。” 他低声咕哝。 “配合不?” “给个理由先。” “省得你精力太旺盛,到外面打秋风。” 他笑着翻身。 “最毒妇人心啊!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歹毒。” 我抱着他,才晓得曾经拥有的真正定义,跟曾经占有应该有着本质上的大差别。 但事到如今?我们是曾经拥有还是占有? 不管了。 老娘开心最大。 晨起,他赖着不肯起床,非说我需索无度,欲求太满。 我坐在床前的梳妆椅上,边梳头边说:“怎么着?不行我可换人了啊。” 张若雷动作麻利作连滚带爬状到我身边,抱住我的腰就不肯撒手。 “不要啊,为了你我豁出去了,我愿意就这样为你精尽人亡。” 《金刚经》说,过去心不可得。有人痛恶不堪的过去,然而没那些不堪,又怎么会有之后的涅槃重生? 命运大抵上还是可以做到公平、公开、公正的。 再回来,小叶倒显少再来。我奇怪,不知道是否背后张若雷又做了动作。有时想起,心里还是感觉有根刺。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呢?张若雷如今能这样对小叶,那假若我也怀孕呢?他会怎样对我? 我试探过一次张若雷,说我们会不会有孩子。他沉吟良久,反问我,你想怎样。 我是个软蛋女人,他这样一反问,我倒不晓得怎样对答。 是啊,我想怎样? 生下来还是打下去? 淮平呢?他会怎么想?我们又没结婚,那新生儿的身份又当如之何? 纵然如今人们的观念开化了,又怎样呢?谁不世俗?谁能真正脱离世俗? 我知道未婚怀孕不好玩儿,但还是介意他那样对小叶,除此之外,也想知道真相。 有一次,我们在外面吃饭碰见了小叶。小叶一个人,穿袭职业套装,指甲镶了钻,大红唇彩,一个人喝酒。我要过去,张若雷拉住了我。 我心一沉,想,张若雷什么时候躲过一个女人? 那餐饭,我们吃得不咸不淡。出去,张若雷拉我的手,我虽未拒绝,但可能肢体替我表达了愤懑。那晚,回到家。 瞧,不知什么时候,我觉得那已是我们两个人的家了。 是他原先就有意金屋藏娇?还是我无意中引君入瓮了? 到家,他索欢,我半推半就。他知我心里不舒服,努力着努力着败下阵来,喘着粗气抱定我。说: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信我。 我抬眼瞅瞅他,哭笑不得。为他蓄意想讨我欢心,也为他介意我的介意。说生他气,不忍,说不生他气,又不甘。 人生多少风波,就一颗心总在那儿作祟。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左也想要,右也想要。告诉你真相你闹心 ,瞒着你还是闹心。告诉你真相有时女人会疯,说干嘛不骗我一辈子?不告诉了,又有女人会闹,说你跟我坦诚我不会怪你,我会跟你一起扛。 说实话,有些事、有些话真的信女人你就输了;有些事、有些话,真的信男人你也输了。 人说人生就是个过程,别在乎输赢。可来了,都想跑赢这世界,没一个人说我就想输得一干二净、赤裸裸的回去。 人来时是被迫当光杆司令,人走时都想连吃带拿,都想尽可能多的要陪葬品,都恨不得把这世界上自己曾拥有和不曾拥有的一切都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人来时都身不由己,人走时又都迫不得已。来时哇哇大哭,走时默然流泪。来时可能想“谁t从后面踹了我一脚,老子不想来啊!”,走时又都同样画风,内心潜台词都是:“老子还没呆够呢,干啥又踹我一脚赶我走?” 好了,捏捏他的脸,告诉他我没生气。 他说我不信。 我说那还要怎么样。 他贱笑。他以前也对我贱笑,以前这么笑我就想一脚给他卷进太平洋里,直接淹死在太平洋里,这辈子别再在我面前出现。 现在,他这样笑,我想,这笑背后有多少苦,可是我触摸不得。 张若雷越笑越贱,说媳妇儿 我一扭头,真怕他提出什么花样内什么的倡议来,关于这事儿道听途说是有,亲自的小试牛刀是没,也不想,怪变态的。 爱是两情相悦,内什么在此基础上才更易达到身心合一的吧。登峰造极的快乐,一定并非源自于姿势有多么的变幻莫测。 可人家说,男人都有动物性。 “你主动一次吧!” 我目光惊悚的看着他,看他好久,看得他都快无地自容了,这才一个饿虎扑食。 张若雷大喊:“不要啊!” 他跑,我追,幼稚得不得了。 于天地日月,我们其实永远都是孩子,何必装老成持重? 只是没有想到老周会开始追求我。不,圈里人都叫他周大先生。周大先生旗帜鲜明,不藏着掖着,他跑到张若雷地头来,大张旗鼓。所有人都看他,不像看之前那个略微有些秃顶的老杨。 老周有派,往那儿一站,就是老版的玉树临风。 他跟门卫说,我找你们梅总,我是他男朋友。 门卫一听,不知道该放还是该不放,先去请示了张若雷。 张若雷先我一步下来,见老周手里捧着花,一大捧,足让每一个见过的女人垂涎。两人隔着空气对峙,无数人瞬间退化成蜻蜒---眼睛看似没有移位,却可掌握全场动向。 我朝他们走过去,我还没怎么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一堆男人喜欢我?哈哈哈。老杨找我是想跟我 好好过日子,是利益、条件、客观的权衡,至于我跟张若雷,什么原因到现在其实早已不再重要。 这个老周是来添的什么乱子呢! 我不解。 他并未流露过喜欢我的意思啊,再而且,他比张若雷年长那么老些,在社会上也混得风生水起,想必没缺过女人吧! 今年还真是桃花盛开。早知如此,干嘛那么早结婚? 这么一想,不自觉微笑。张若雷早一步上前,两人并排走,他拉上我的手。 老周老奸巨猾,视而不见。 “周先生。” 张若雷伸出手去。 “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老周把眼光从我脸上调整回到张若雷脸上,淡然一笑。 “也不是来找你的,所以也就没什么远迎不远迎的,迎也不该你来迎。” 张若雷不等他说完:“找她一样,她是我女人。”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45章 梦魇 这阵仗,拍电视剧吗?我有这么抢手吗?回去得好好照照镜子了。要不要再往监狱邮封信,谢谢淮海当年的把我一脚踹了不再跟我过下去之恩? 我忍住笑,张若雷则一脸严肃。老周依旧笑而不语,转脸向我。 “下班来接你,一起用个饭?” 我正待答,张若雷又开始抢答。 “不好意思,晚上她约了我。不然一起?不然改天我们请你?” 我惊悚的看向张。今晚一起,和改天晚上我们两个一起跟他吃饭,有分别吗?还不都是我们两个再加上老周? 老周显然也听出了个中端倪,什么也没说,微微一笑。伸手把花朝我递过来,张若雷又捷足先登。 那是送给我的好不好?怎么着也得让我过遍手乐呵乐呵吧,这么多年,包括谈恋爱的时候,淮海也没给我送过这么矫情的玩意儿啊,现在可有人送一回了,你张若雷还要越疽代疱 老周遂识相告辞。我目送他的车子没入公路,隐入车流。张若雷晃晃手,说,咋?没看够啊? 我抬眼看他,伸手就要去拿花。张右雷一闪身,避开我的手:没见过花啊!没收过啊!没出息的劲儿。 我点头如捣蒜,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对对对,真的没收过啊,还是第一次。天啊,你说还有人给我送花,你说这个老周,啧啧啧,” 我又要过去抢花,张若雷就是不给。 “你干嘛呀?你说这个老周,你还别说,他还真挺有眼光。” 张若雷站定,翻俩大眼珠子瞪我也不说话,旁边有员工经过都跟越过雷区的,一个女员工甚至是踮着脚尖从我们身边溜过去的。 瞪了半晌,也并无二话。又一个员工从旁经过时,他手突兀往斜里一伸,把那员工给吓了一大跳,弹跳力老高了,而且是直接往后弹。 张若雷黑着脸转过身,对那人说:怕什么?这给你了。拿走。 那人瞅瞅张若雷又瞅瞅我,敢接又不敢接。张若雷脸往下一沉,那人战战兢兢接过花,一溜烟跑掉。 我叹一口气:“那花,得不少钱呢!人家给我的。” 张若雷撇撇嘴没吱声。真搞不清楚这男人,自从跟我在一起以后,在外面整天对住我就是一张黑脸,真怀念那时我俩不时互怼,有时被他坑,有时我再耍耍小聪明的时候啊! 又一想,这人不是犯贱吗?想那些破事儿干啥?以我和他如今的关系,他是断不会再置我于任何危险的境地了吧,至少,是在他力所能及的情况下。 淮平有了消息,要回来了。对于以后他尚有许多打算,他跟我说时我倒未置可否,人先回来再说吧。他居然说要去念什么神学院,要帮助更多的人。我觉得这孩子戒了一回毒已经戒 得不食人间烟火了。本来想就地好好的教育他一番,好男儿志在四方啊,男人得建功立业。合着我生下他,把他养这么大,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就是为了我儿将来当和尚普渡众生? 我可不!还是先来普渡普渡他妈吧。 后来脑袋里一下轰就想起他爸给他写的那一整抽屉的没有拆封的信来。糟了,锁我还没来得及换呢。 我想跟张若雷说这事儿,现在这几成我一种本能。事无巨细总想向他汇报,跟淮海在一起时也有信任和依赖,家里什么东西坏掉也会跟他说,开始他还修理,再后来就说你天天在家就带个孩子,找人来修嘛!我不是万能工,回到家已经很累。 我想他说得很对,现在想,他当时的人生规划应该已经发生了重大改变。 想到淮海,我不自觉把手指从电脑键盘上移开。他会吗?张若雷?会不会也像淮海一样,觉得我很麻烦,一丁点儿小事儿也要给他添麻烦? 恰小叶来,小叶来送新一季的报价,新一季的合同。小叶如今变得愈发沉默。我跟张右雷说,张若雷说,没感觉到啊!我说是的啊,她有时还会走神儿,有时坐在我办公桌对面,眼睛里是长久而大片的空虚、落寞和茫然。 我曾经十分隐晦的问过他,他是不是又出言威胁她了。 张若雷回身向我长时间行注目礼,直到我的目光在他的目光下一寸一寸矮下去,化成土行孙钻进地里。 小叶仍旧喜欢穿红挂绿,把周身都整得像夏天,热情而奔放,也仍旧喜欢把指甲做成大红大紫镶水钻,仍旧喜欢涂大红的唇膏。她只脸色一直不好,开始我以为是做了手术,她休息不够,身体恢复得慢。可过了半年,她脸色仍旧一天比一天差。一次她来,坐着,正闲聊,她整个人突然间放空,少顷,才大梦初醒似看看我,将自己身体重心向前,脸朝着我,小声跟我说。 她说:姐,知道吗?有天晚上半夜起来,我去洗手间,去完了照了一下镜子。 她用一支手摸上一面脸颊,继续轻轻说,目光空洞平直,像在看我,又像在看未知的什么。 “去照了一下镜子,我发现我脸色腊黄腊黄,像支鬼。” 她停顿一下。 “姐,你信佛,你说,真的有鬼吗?我现在晚上吃安眠药才睡得着,一开始是半片,后来是一片,现在是两片,人家都说那个药会产生依赖性,会成瘾。姐你说有没可能某天我吃了药,睡不着,再吃一片,还是睡不着,再吃一片,还是睡不着,再吃一片,这样吃着吃着,就永远睡着了,再也不用耽心失眠了?!也不会发噩梦,姐你知不知,我做的梦有多可怕!” 她两手托在胸前,眼睛从我肩膀上望过去,似有余悸 ,说话像梦呓。 “小叶。” 我往前欠身,推了她一把。她这才如梦方醒,瞅我一眼,又瞅瞅自己抬起来的两支胳膊。她低下头,露出后脖颈处一层细白皮肤,再抬起头来,我发现她哭了。小叶伸出手,没接我递过去的纸巾,也没自己翻包从里面找出纸巾来,她用一根食指指肚轻轻把眼泪从眼角拭去,然后又用同一根手指的指背擦干了另一边,擦完,她提了提鼻子,死命往回吸了两吸,再抬起头来微笑着看我。 “产后抑郁,我兴许。” 她说,又低下头:“但不影响工作。”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唇亡齿寒?好像也不是。同情?也不贴切。怨恨?嫉妒? 我说不好。 小叶起身告辞,但我却总觉得她还在那儿,目光空洞而茫然,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掉,她会说我没事儿,但是我们大家都知道,包括她自己可能都清楚,她有事儿,很大很大的事儿。但这事儿究竟是什么?是对那个未了的婴儿的耿耿于怀?还是对自己被逼无奈的命运深感愤懑?亦或是真的就爱上了张若雷 我站起来,扒开百叶窗,见小叶细得可盈一握的腰身在空气里荡来荡去,她屁股更大了,更加浑圆紧致,很多次我都担心她会不会把屁股从衣服里晃出来,就那样生白诱惑的裸露在空气里。 那样,没几个男人可以受得了。 小叶。 我想,她不应该是这么拿不起来放不下的人啊!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她当时自己亲口跟我说的,那时候她还在劝我,说,姐,我们这种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是什么人、什么事让她整个人从里到外发生了那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叶按开车锁,打开车门,扭着胯让自己的身体伸进驾驶舱,坐定,又出来,朝着我的窗户,我吓得手一哆嗦,像我是那个害了她的罪魁祸首。百叶窗应声还原,我心跳得有些紧,额上竟微汗。 我紧张什么呢?我究竟做错了、做错过什么?我在百叶窗后跟小叶长久而专注的对视,虽然我怀疑,她可以看得清楚我吗? 但小叶却像能看见我一般朝我举起手来,还向我这边儿轻轻挥了挥手。 我该回应她吗?正犹豫间,她已回身,水蛇一样的腰一拧,整个人复又钻回进车里。我似乎听见她发动汽车时那车像马一样发出临渊一跳的痛苦而亢奋的悲鸣,紧接着,“轰”的一声。 我想跟张若雷说这事儿,现在这几成我一种本能。事无巨细总想向他汇报,跟淮海在一起时也有信任和依赖,家里什么东西坏掉也会跟他说,开始他还修理,再后来就说你天天在家就带个孩子,找人来修嘛!我不是万能工,回到家已经很累 。 我想他说得很对,现在想,他当时的人生规划应该已经发生了重大改变。 想到淮海,我不自觉把手指从电脑键盘上移开。他会吗?张若雷?会不会也像淮海一样,觉得我很麻烦,一丁点儿小事儿也要给他添麻烦? 恰小叶来,小叶来送新一季的报价,新一季的合同。小叶如今变得愈发沉默。我跟张右雷说,张若雷说,没感觉到啊!我说是的啊,她有时还会走神儿,有时坐在我办公桌对面,眼睛里是长久而大片的空虚、落寞和茫然。 我曾经十分隐晦的问过他,他是不是又出言威胁她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46章 自戕 张若雷回身向我长时间行注目礼,直到我的目光在他的目光下一寸一寸矮下去,化成土行孙钻进地里。 小叶仍旧喜欢穿红挂绿,把周身都整得像夏天,热情而奔放,也仍旧喜欢把指甲做成大红大紫镶水钻,仍旧喜欢涂大红的唇膏。她只脸色一直不好,开始我以为是做了手术,她休息不够,身体恢复得慢。可过了半年,她脸色仍旧一天比一天差。一次她来,坐着,正闲聊,她整个人突然间放空,少顷,才大梦初醒似看看我,将自己身体重心向前,脸朝着我,小声跟我说。 她说:姐,知道吗?有天晚上半夜起来,我去洗手间,去完了照了一下镜子。 她用一支手摸上一面脸颊,继续轻轻说,目光空洞平直,像在看我,又像在看未知的什么。 “去照了一下镜子,我发现我脸色腊黄腊黄,像支鬼。” 她停顿一下。 “姐,你信佛,你说,真的有鬼吗?我现在晚上吃安眠药才睡得着,一开始是半片,后来是一片,现在是两片,人家都说那个药会产生依赖性,会成瘾。姐你说有没可能某天我吃了药,睡不着,再吃一片,还是睡不着,再吃一片,还是睡不着,再吃一片,这样吃着吃着,就永远睡着了,再也不用耽心失眠了?!也不会发噩梦,姐你知不知,我做的梦有多可怕!” 她两手托在胸前,眼睛从我肩膀上望过去,似有余悸,说话像梦呓。 “小叶。” 我往前欠身,推了她一把。她这才如梦方醒,瞅我一眼,又瞅瞅自己抬起来的两支胳膊。她低下头,露出后脖颈处一层细白皮肤,再抬起头来,我发现她哭了。小叶伸出手,没接我递过去的纸巾,也没自己翻包从里面找出纸巾来,她用一根食指指肚轻轻把眼泪从眼角拭去,然后又用同一根手指的指背擦干了另一边,擦完,她提了提鼻子,死命往回吸了两吸,再抬起头来微笑着看我。 “产后抑郁,我兴许。” 她说,又低下头:“但不影响工作。”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唇亡齿寒?好像也不是。同情?也不贴切。怨恨?嫉妒? 我说不好。 小叶起身告辞,但我却总觉得她还在那儿,目光空洞而茫然,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掉,她会说我没事儿,但是我们大家都知道,包括她自己可能都清楚,她有事儿,很大很大的事儿。但这事儿究竟是什么?是对那个未了的婴儿的耿耿于怀?还是对自己被逼无奈的命运深感愤懑?亦或是真的就爱上了张若雷 我站起来,扒开百叶窗,见小叶细得可盈一握的腰身在空气里荡来荡去,她屁股更大了,更加浑圆紧致,很多次我都担心她会不会把屁股从衣服里晃出来,就那样 生白诱惑的裸露在空气里。 那样,没几个男人可以受得了。 小叶。 我想,她不应该是这么拿不起来放不下的人啊!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她当时自己亲口跟我说的,那时候她还在劝我,说,姐,我们这种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是什么人、什么事让她整个人从里到外发生了那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叶按开车锁,打开车门,扭着胯让自己的身体伸进驾驶舱,坐定,又出来,朝着我的窗户,我吓得手一哆嗦,像我是那个害了她的罪魁祸首。百叶窗应声还原,我心跳得有些紧,额上竟微汗。 我紧张什么呢?我究竟做错了、做错过什么?我在百叶窗后跟小叶长久而专注的对视,虽然我怀疑,她可以看得清楚我吗? 但小叶却像能看见我一般朝我举起手来,还向我这边儿轻轻挥了挥手。 我该回应她吗?正犹豫间,她已回身,水蛇一样的腰一拧,整个人复又钻回进车里。我似乎听见她发动汽车时那车像马一样发出临渊一跳的痛苦而亢奋的悲鸣,紧接着,“轰”的一声。 我悄悄的退了出来。我没拦着,他想跟他吵,无论是老的想跟小的吵,还是小的想跟老的吵,都正常。到现在为止,我终究只是个外人。 两人吵得很大声。隔着门听得异常清楚。老白来了,门敞着,她推开张若雷,说天打雷劈哟,不要再气你爸。 张若雷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老白气得直哆嗦,一个劲儿的说:你疯了,你疯了,你简直真疯了。 老白奔过来,把门关死。 没一会儿,张若雷冲出来。再隔一会儿,是老白。老白喊:“救命啊!救命啊!老爷子让他气死了,老爷子断气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往回跑,张若雷也往回跑。老爷子嘴唇青紫,已经倒在地上,张大嘴巴,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我跑过去,张若雷和老白都站着,静静的看着。 “快啊!他什么毛病?需不需要救心丸什么的?在哪儿?张若雷,快啊,他是你爸。” 我觉得自己嗓子都破音了。 老白和张若雷这才缓过神儿来一样,老爷子像将死的老牛,他眼睛再没刚才那种光辉和神彩,他看着我,我来不及分析他眼睛里要表达的情感。遗憾?意外?痛苦?感激? 他富贾一方,他又像一无所有。 人啊!人生啊! 我哭,眼泪争先恐后的掉下来。 这是什么世界? 这是什么世道? 这是什么人心? 张若雷把药找出来,递给我。 “几粒?” “不知道。” “你爸你不知道?” 我倒出不知道几粒来,塞进他嘴巴,他闭 上嘴,我这才看清,他嘴角两旁深深的法令纹,肉垂下来,嘴也干瘪进去,像搁浅在岸上的老蚌。 他老了。不足以跟这世界抗衡了。刚才所有的,跟我说的那一切,包括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都不过墨索里尼而已。纸老虎,被拔掉牙的老虎。 他多想仍旧指挥若定,多想大地在我脚下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王一般存在。但,他老了,岁月蚕食了他所有的曾经,无论那过去有多辉煌、多意气风发、多斩钉截铁。 如今所余,仅剩回忆。或者还有的,就是一声叹息?他老迈的头颅枕在我臂弯上,一滴浑浊老泪从他眼角轻轻流下来,汪在我肘窝,迅速洇湿我大片皮肤。 张若雷过来,老白也过来。看一匹曾经驰骋疆场,杀敌无数的老战马,看他们两个曾经也应该是最亲近的人。 老白哭了,用手抚上他花白的头发。 “老张啊,你好点了没?” 张若雷没作声,但叫人准备了车,要去医院。 老白问,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张若雷挥挥手。 “不用了,我送他去。” 老爷子暂缓,张若雷扶他下楼。我没陪,老白也没陪。时过下班,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零星几个也在收拾东西。 从办公区望过去,显得格外萧条寂寞。不知怎么,我就想起《红楼梦》里一句话,那是老贾家曲终人散之际:忽啦啦大厦将倾。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倒了。 老白从身后叫住我。 我回身,她身心俱疲的样子,平常能包小鲜网的主儿,这一刻,她十足一个日暮黄昏的老妪。 她挥挥手。 “去你那儿坐坐。” 我未置可否,头前引路。 “不然,去我那儿也行。” 我回身看她。 “算了算了,还是去你那儿。你那儿,多少可能还是比我那儿干净点儿。” “干净?” 我心想,没问出口。 想到《红楼梦》里,那退了尤三姐亲事的柳湘莲跟贾宝玉说:“这贾府,恐怕只有门前的这对石狮子是干净的。” 她说的干净跟我那里头的干净是不是一回事? 我们各怀心腹事,一路无话。一前一后,搁从前我必让她走在我前面。于公她是领导,于人伦她是长辈。可现在这些都不在我思想的计划内。 小叶怎么样了? 张福生张老太爷怎么样了? 人的生命,原来可以脆弱至此。 一呼一吸间,一口气上不来,人就没了。什么功名利禄,恩怨情仇,什么拿得起来放不下舍不得的,统统都只能是过眼云烟。 人,万物灵长。万物灵长吗? 人,究竟能左右和决定什么? 推开门,坐下,老白坐在我对面,那张椅子 是我这间办公室里的会客椅,好多人都坐过。就在刚刚,那上面坐着的还是小叶,而这一刻,小叶生死未卜。 老白一摸兜,发现自己居然没带烟。我起身想去哪儿帮她找支烟来,她却摆摆手。 “少抽点儿吧,也许更好。” 她语气幽幽,像一幕世纪大剧,正缓缓拉开帷幕。 我等了半晌,她却只字未吐。再等,夜幕更加深沉。也是,说什么呢?知己不是知己,连一般的朋友都算不上,勉强算是个普通同事吧,交浅言深,而这是职场江湖大忌。 更何况,我对她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兴致缺缺。我不停的看电话,老白问,等谁的消息? 我未置可否,白炽灯在头顶白得耀眼,照得这灯底下浮生若梦般虚无,尘的影子被笼在光里。我们之间弥漫着长久的沉默。也许不对,更多的是孤独和寂寞。我对面坐着老白,老白对面坐着我。我们来到这儿的目的是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最起码她的初衷可能如此。 我原本也想听,我曾经热衷于听取别人的心事,了解别人的秘密,以此来窥探对方的人性或者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可又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呢?找到破绽?找到你死我活的时候我下嘴的地方? 想到这儿,我浑身一个机灵。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47章 小叶之死 不不不,我还没有那么残忍,也没那么无耻。在别人的伤口上捅刀子,或者撒盐,那是畜牲,不是人,不是我,也不会是我,永远不会是我,我还是个人。 我眼前浮起小叶临走时抬脸朝我的窗户看,她冲我挥手,浮起张福生苟延残喘那一刻,他两颊那两道如同刀刻斧凿一般的法令纹。 我站起来,像被困多时的野物,我想我的脚步一定充满了焦躁、踉跄,又略带心虚,我想哭,莫名的想要一个拥抱。可是我不知道这世界谁可以给我救赎,谁能给我完整,给我真正意义上的安全或者安定。 有吗? 有吗? 谁不是在这世上奔了命的朝不知名的方向奔跑?谁奔跑的跑上不荆棘丛生,有陷阱,有捕兽的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还会窜出来饿得红了眼睛的猛兽? 老白淡然的坐着,如果不是从前认识她,会以为她是个慈祥、正准备颐养天年的老人家。她眼睛画了很浓的妆,粗且黑的眼线,上面打着色彩斑斓的眼影,那个颜色明明已经不再适合她。 她老了,看不明白这个世界对美已经作出了全新的定义,她跟不上这个时代了,她早就应该下台一鞠躬了。 老白长长的嫁接睫毛下,眼睛混沌迷蒙,不再有年轻人特有的清澈,可不知为什么,在我眼里,此际的她却像会某种巫术的远古先知,而那双眼睛,那浑浊完全是假象,它似乎反倒可以洞穿一切。 我电话响了,跟着去医院的行政打来的。我冲上前去,抓起电话,那头说“喂?梅总?” “嗯。” “小叶” “嗯。” “小叶死了。” “怎么会?她看起来没那么严重。” 我手开始哆嗦,想起她的腰,腿,胸,想起小叶张开涂满了大红唇彩的嘴唇喊我,“姐” 我抖得浑身骨头要散了架子,我能听见它们在我身体里支离破碎,我能听见。 老白觑着眼睛像头老年猎豹一样,我讨厌这种眼神儿。早前谁曾经就这样看过我? 我不想哭,但是眼泪刷一下就流了出来。我不想在老白面前哭,不知道为什么。 我背过身子,顺便用另外一支手抹去眼泪。 “怎么可能?” 我喊。 “本来没多大事儿,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救护车到了医院,进抢救室,只需要做个小手术,我去交钱,她跟大夫说要去卫生间,当时没有旁的人在她身边。也怪我,怪我了。她没去卫生间,她上楼,从楼上跳了下去。掉下去以后还没完全咽气” 我扔了电话,老白从后面抱住我。我泪流满面,我不明白小叶究竟经历了什么,活得那么痛快潇洒的一个女人,仅仅是因为流 掉了一个孩子?还是真的有婴灵?他恨她,缠上了她,他在索命? “放开我。” “你这么出去?” 我回身,定定的看着她,她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嘴唇也一样腥红,她跟着张福生这么多年,她心里是不是也有很多苦?张福生的老婆怎么疯的?她才是罪魁祸首? 我不知道。 我直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要被炸掉。 “你这么出去?” 老白冲我喊。 白炽灯下,她的声音尖利刺耳,把我耳膜刺得生疼,嗡嗡嗡不断有回音似的响,我痛苦的闭上眼睛,我不想再装下去,我脸上涕泪横流。 “你就这么出去有什么用?” 她使劲摇晃了我一下,我这才感觉到,她那两条皮肉早就懈了的胳膊,两支隐隐有静脉爆出的手,那么有力,像获得重生的鹰隼的爪子。 “冷静点儿!” 我哭着。她慢慢松开钳着我的手,缓缓坐回去。 “你现在去又能如何?能改变小叶已经死了这事实吗?” 我继续哭,我脑子里乱极了,我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又究竟能说些什么。 老白又摸了摸兜,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难道她忘了吗?她没带烟出来,而我,现在也根本没什么心情出去帮她找烟。噢不,事实上,我也需要一支烟。 点上,用两根手指假装熟稔的夹着它,哆哆嗦嗦的送到嘴唇边,猛烈的吸几口,然后剧烈的咳嗽,再吸几口,逐渐适应那种淡淡尼古丁的味道,尼古丁,或者还有麻醉的作用。它让人产生快乐,类似大麻。 想起大麻,我又想起淮平来。淮平因为什么才会? “刚才,”老白突兀的开了口,我懵然看向她。 “他刚犯病的时候,我知道药在哪里。” 老白眼睛望着对面,对面是一扇窗,外面黑漆漆的,谁也不知道现在已经几点了。办公室里的人早就走光了。 我继续看她,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当时,张若雷那小子也在旁边。他也知道药在哪里。” “你想说什么?” 她转过头,把眼睛的焦点从窗外重新调整回我脸上。她觑着眼睛看我,微微抬着下颏,她两颊的肉已经明显松驰下来。 “我什么也不想说。” 她又扭回头,眼睛看向黑夜。我想起顾城的一句诗:黑夜,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而我们却要用它来寻找光明。 她在试图寻找光明吗? “我以为我想他死。” “不是吗?” “不是。” “卑鄙。” “那张若雷呢?” 她复又看着我。 “他是他亲生儿子。” 我后背一抖。 “小叶呢?” 她逼问我。 “你呢?” “他真的爱你吗?” 我转过身去。 “你走。” 老白什么也没说。空气重新回到冷寂,像开天僻地,这世界一片荒芜,只有孤独,只有寂寞,一眼望不到头的空虚。风卷着尘,卷着沙,漫天的吹着,枯树枝在风里摇曳,嘎吱作响,断了,掉下来,被风重新卷起来,飞上天,跟着尘和沙一起,被席卷着,复又落到地下。 再随后,我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轻微的响声,老白微有迟滞的、却连贯的脚步声轻轻敲打着地面,那声音一直延续到门边,门,被无声无息的打开,半秒,又被轻轻合上,老白的脚步由近及远,鞋底嗒嗒的跟大理石地面轻轻咬合,那声音在这样静寂的夜晚听起来像个单音节的音符,单调又乏味,细听,又似带着某种失落。 行政又来了电话,说报了警,通知了小叶的单位,但找不到小叶的亲人。问我知道吗? 小叶的亲人? 我挂断电话,煞有介事翻开手机的通讯录,说实话,我连小叶的电话都没存,我一直以为我怎么会有她家人或朋友的电话? 行政说,翻了小叶的手机通讯录,寥寥几个人而已,不是同事就是客户,他们接起电话,说?谁?小叶?是不是胸和屁股都特别大,长得特别骚、特别俗的那个女人?谁?她死了?开什么玩笑!我死她都死不了。你们是不喝大了玩什么游戏呢吗? 行政默默挂了电话。 最后才问到我,他说,梅总,我现在不敢打电话直接找张总,我怕他 他有什么可怕的? “我打电话找他。” 我说。 手指放在手机按键上。 老白刚才说的话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张若雷那小子也在。” “他是他亲生儿子。” “他也知道药在哪儿。” 我手指停下,眼前闪现张若雷愤怒的脸,鼻子里喘着粗气,眼睛里充满怨毒。 不不不。他当时或者,只是,只是太生气了。你知道的,人在非常生气的时候脑子会短路、会秀逗。不然后来我问他药在哪里的时候他也不会 我抓过包,把手机塞到里面。我想,我应该过去送小叶一程的,看看她,她现在好多身后事需要料理,我跟她认识一场。 张福生? 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到了医院没? 他怎么样了? 不会的。 他不是小叶。哪怕小叶真的跟张若雷睡过,那不过一场露水姻缘罢了,不像张福生,那是他嫡亲的爹。可嫡亲的爹又怎么样?古代现代少了?为了老爷子的权势、地位或者钱,人们都疯了。 但是张若雷不会。 他绝对不会。我要不要打个电话?我掏出手 机,看着他的号码,却不自觉先打了个冷战。 我捏着电话往外走,乘电梯下楼,出大门,外面很黑,今天没有月亮,连半弯新月都没有,这城市的夜空一向乏善可陈,只见整整一张巨大的黑色幔布笼罩在整个城市上方。 风吹过来,才想起我忘了披外套。它还在我办公室的衣服架子上,那根孤独的木头被削得溜直,顶端生出几条分支来,也被打磨得溜光,上了面漆。 我该去哪儿?我想去看看小叶的,至于张福生,他应该没事,他不过年纪大了。可是小叶还年轻,一想到小叶,我身体又筛糠一样抖。 就刚刚,下午,她还在跟我说话,她还活生生的,有血有肉,她腰那样细,总是挺着丰满的胸满世界的招摇过市,谁死我也不会想到她会死,谁想不开我也不会想到她能想不开。 多会活着的一个女人啊,她知道怎样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要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眼泪在夜色里悄无声息的滑下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48章 葬礼 那时候她跟我一个单位,我抢了她的位置。她没怪过我,后来她扳回了一局,再后来有一段时间,我甚至以为我和她可以成为某种意义上的知己、闺蜜。 她流产了,流产是事儿吗?现在这世道哪个女人的身上没背过几条人命?我没有,那是没人爱,没有人肯爱我,我像条干巴巴的咸鱼一样,苍蝇都招不来,我不像小叶,那些狂蜂浪蝶,潮似的往她身上扑。 她荡笑着的呀,她喜欢这种被簇拥着、被关注着、被垂涎着的感觉的啊。 她没做过人流吗?还是她以后都不可以再生了,所以才这样? 可那不是我所认识的小叶啊,哪怕,即使是从今以后都没有办法再生养了,她仍旧可以找到方式让自己快活。 那么知道如何取悦自己的女人,难道都是假的吗? 谁的前车灯,在黑暗里特别耀眼,朝我晃过来,晃得我眼睛睁不开,我用一支手挡着,眨眼,一串眼泪掉下来,落进寒冷、空荡荡的空气里。这空气,它滋养着每个人,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它在,我们得以延续自己的生命。但是它没感情,它冷冰冰的,周遭什么样的悲欢离合都跟它没关系似的。 车已到近前,张若雷从车上走下来。 “你怎么了?” 是啊,我怎么了? 我应该离他远一点,我应该害怕他。 他看着我,黑暗里我都可以把他看得那样清,他整个人在我面前纤毫毕现,前车大灯把它脸上的毛孔都照得透亮。 哪怕全世界都背叛我,他都不会。 张若雷捧起我的脸。说我听说小叶的事儿了。 我哭起来。 他抱住我,离婚以后,给我最多温暖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就算他十恶不赦又能如何? 我不在乎。 我回手死死抱住他,像遇溺的人突然遇到救赎。眼泪把他胸前的衣服濡得湿透,夜半街头,只有我和他,相依为命的紧紧拥抱在一起。 让老白、让小叶、让萧晗都去死吧。 我什么也不想听,我什么真相也不想知道,好不容易有个男人拿我当眼珠子似的如珠如宝,我一辈子能遇到几个?就一个啊!淮海?淮海他就不是个人。 坐在车上,纸抽快被我抽光了,我侧过头看他,他也正回看我,微微笑着,他眼睛也爱那样觑着看人,但是他不像头垂垂老矣的老豹,他正当年。张若雷伸出手来,捏了我鼻子一下,说,“鼻子都哭红了。” 我想笑,却只长长的呼出了口气。 “小叶的事” 我拦住他话头。 “小叶的事,已经是过去式了。人得往前看。” 张若雷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却终于没能成言。 车窗外,没有 星光,但有万家灯火,街灯也早早就亮过了,此际仍旧亮着。人为什么要发明路灯呢?因为他们总想看清楚黑暗里到底都隐藏了些什么。可真看清楚了又能如何? 张若雷发动车子,他一手握方向盘,另外一支手握上我的手。 “去哪儿?” 他问。 是啊,去哪儿呢?我本来想要去看小叶的,但是此际,我已经不想再见到她。 “回家。” 我说。 张若雷一打方向盘,车子朝我家的方向缓缓滑行。 “你爸?” 他捏着我的手紧了一下。 “他没事儿,司机已经把他接回家。他不愿意住院,医生也说,住不住院都一个样儿。人到岁数,浑身都是病,哪个零件都想罢工。那边完事儿,我给行政去了电话才知道小叶的事儿,我惦记你,就回来了。” 我惦记你,就又回来了。 这么多年,谁惦记过我?谁因为惦记我就回来了? 没有! 一个都没有! 我又哭了,他腾出那支握着我的手来,用手指帮我揩泪。说:“怎么又哭?” 我说不知道,就是想哭。总想哭。 我一边抽泣着,一面两手捉住他那支手掌,侧头,用一面脸贴上去。 到了家,进门,他要开灯,我拦下他放在灯钮上的手,开始亲吻他,张若雷一开始被动,后来回应,拦腰把我抱起,我两条腿盘在他腰上,像两条交尾的蛇,他死命揉皱了我的头发。我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在暗的夜里像开放到荼蘼的花。 “相信我。” 他喘着。 “我信。” “你其实不信。” “我信。” 我咬了他的嘴唇,叼着。我们在黑暗里对视,像两匹棋逢对手又狭路相逢的狼。他头悬在我脸上方,眸子像星星一样亮。 “小叶不是我害死的。” 他说。 “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扑上去,又开始吻他。 “能不能不要说这些。我不想听。” 他扳过我肩膀,让我脸面对他的脸。 “可是我不想让你这样折磨自己。” “我没有。” 但是眼泪出卖了我,我抹一下,喘息着,倔强地:“我没有。” 但眼泪又从眼角流出来。 张若雷看着我,“叭嗒”一声,一滴还带着他体温的液体滴到我脸上。 “你哭了?” “没有。” 他说。翻身,坐在床沿上,大片沉默笼罩着整间屋子,他背影看起来棱角分明,我也坐起来。 “你哭了?” 我爬到他身后去,用手试图摸到他的眼睛。但是他一偏头,躲了过去。 “你哭了?” 我锲而不舍。 “没有。” 他用一只胳膊搪塞我,免得我靠得他太 近。我从身后围着他的腰抱住他,两支手交叉在他小腹那儿打了个结。 张若雷带着鼻音笑了,说“干嘛抱得这样紧?” 我没说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实话。我总有预感我们会分开,不复再相亲相爱。我拼了命的想把这念头甩掉,没想到这念头却像春天发芽的草一样,呼啦啦大片大片拔地而起的疯长。 没什么葬礼,小叶的亲人谁也没联络上,后来还是张若雷动用了点公安系统的关系,这才发现,原来小叶是个孤儿,我和张若雷都没有想到她是个孤儿。 跟萧晗很像,我又想到了萧晗。 行政倒松了口气似的,说还好,真怕她有太多亲人,七大姑八大姨的,牵扯不清的什么关系到这时候都会出现。胡搅蛮缠的来要什么赔偿。 张若雷瞅了他一眼,没说话。行政再闭口,什么也不敢再说了。 小叶草草被下葬,钱我们来出,小叶的领导跟我们这边的行政部长通了电话,张若雷一直一脸严肃,插个空儿,我问了行政,小叶可有什么遗言?行政瞅了一眼张若雷,什么也没说。张若雷瞪他,吼:“有什么就说什么,瞅我干啥?我也没在现场。” 行政瞅着张若雷,张了张嘴,吞下一口空气,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瞅他那个样子滑稽又可气,但转念一想,也体恤他在外面打工,养家糊口不容易,谁不看别人脸色活着呢?谁能活得完全不用顾及任何人的脸色? 都情有可原。 张若雷给小叶买了墓地,背山,临水,价值不菲,墓园里长年播放佛号。有佛祖庇佑,恐怕没有什么会再骚扰到她,被她流掉的那个孩子是否已经因大仇得报而原谅了她?去别的人家投胎了呢? 初冬,风挺硬,北风压低了吹,墓园里种的非松即柏,苍绿色,看不出悲喜,也似不见凋零。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都说这五浊恶世,我们都是有情的众生。 可有情又有什么好?不过烦恼比那些草木多罢了。 黑色大理石墓碑上,刻着小叶的全名,我这才知道小叶的全名叫什么。认识她那么久,我从来不知道也没注意过她的全名,没想到她死了,如今长眠于地下,跟我生死两隔,我反倒知道了她的名姓。 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只知道她的名姓,却永远也不会闹清楚她的底细。她那纵身一跳,让某些事划上了永久的句号,让某些事永远跟着她一起埋葬进地下。 小叶死,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吧。 活着的人,又何必耿耿于怀? 我伸出手去,正好遇到朝我伸过来的张若雷的手。在这样的时刻,我们需要互相温暖、互相鼓励。 小叶公司代表很年轻,据说是来接替小叶职位的 人,头发梳得很光,皮鞋擦得特别亮,待人特别殷勤,尤其对张若雷。小叶那时候也巴结张若雷,但没他这么厉害,他这不是巴结,简直就是跪舔。 更何况,他对死者没一丝敬畏,更没一丝伤感。他来,完全就是公事公办,来做做样子,最重要可以跟张若雷搭上几句话。 我讨厌他那副样子,张对他也不假辞色。但他却不觉得尴尬,仍旧不懂收敛,还是鞍前马后,一副愿上天入地为你效什么犬马之劳的样子。 回程路上,张若堵车见我不高兴,劝我,说,就是个奴才而已,奴才不过是用来利用的。 我反问他,我算什么? 他笑笑,说你是个人才,人才是用来重用的。 “重用到床上?” 张若雷竟脸一红,他竟然脸一红。搞得我很有兴趣往下逗逗他,却突然之间想起小叶来,人有多凉薄,她尸骨未寒,我们打情骂俏。 我回身坐正,目视前方。张侧头看了我一眼,一支手摸着我一支手的手背,那手一如既往,温暖、宽厚而又让人心生笃定。我回握他,车子七拐八拐,迎面一部出租车,这天儿,居然开着车窗,本就惹人注意,车后备箱翘起,老远就看是敞着的,隐约可见祭扫用品,在风里白是白,黄是黄的飞。应该也是来扫墓的人。两车正面相交,擦身而过。那女人坐在车里,戴着黑色墨镜,黑色围巾,原本也就眼角一扫,却让我如遭电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49章 冷清 “萧晗?” 张若雷说“什么?” 他手握方向盘,我急切的拍他的胳膊,恨不能自己过去把方向盘打过来。 “萧晗。” 我喊。 “张若雷,是萧晗。我太熟悉她了,瞥一眼她的轮廊我就可以认出她来。刚才过去那部红色出租。” “你看错了吧?!” “没有。真的,快,快,调头。” “这地方怎么调头?得到前面路口。” “是萧晗,是她。我不会认错。” 张若雷没作声,往下踩了踩油门。到前面可以转弯的路口,他一打方向盘。 “我有预感,” 我扶着他的胳膊。 “她是去看小叶。她一定认识小叶。” 张若雷看看我。 “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女人的第六感。” 张若雷的表情告诉我,他觉得我不可理喻。但我汗都下来了,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手心里也全是汗,把他胳膊都抓疼了。 张说你能不能别那么激动?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第六感。但是她们两个,风马牛不相及啊。 我被他问得一时无话,是啊,她们明明风马牛不相及。 “再说了,你找她干嘛?你们的恩恩怨怨,不是早就应该了结了吗?如果不是她,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我坐回副驾位,刚才我真恨不能胁下生双翅从车窗里飞出去,现在却自己在心里怀疑自己。可不,是萧晗吗?小叶怎么会跟她扯上关系?小叶是孤儿不假,但是萧晗是有出处、有来路的,只不过从小不招自己家里人待见罢了。 再而且,遇见她不遇见她于现在的我和她来说,还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吗? 我甚至瞬间脑补了一下我和她狭路相逢的画面,说什么?彼此问你好?她向我忏悔?我大方的原谅她并且告诉她我现在过得还不赖?心无芥蒂的聊聊大学生活?还是感谢她帮我报了一箭之仇,终于让淮海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还是最想顺道问问的,就是她到底有没有跟张右雷睡过? 一想这些烂七八糟前前后后的糟心事儿,先就搞得我自己头疼,我就没了先前玩命追那部可疑出租的心气儿。 张若雷偏头看看我,笑我小孩子气,想一出是一出。问我,前面路口是直走去墓地一探究竟啊,还是拐弯回大本营啊? “打道回府呗。” 我说,随口又补了一句:“但我觉得,那就是萧晗。” “不行,还是去墓地,不行我们不下车,我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去拜祭小叶。如果小叶的死跟她有关的话” “怎么?” 我叹一口气,把手插进头发里,用手指把头发顺了顺,偏头瞅张若雷。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欠了 点儿小叶什么,我总觉得她死得冤,但我又觉得这事儿跟你肯定没关系。如果她的死真的不单纯的话,我,是想为她做点儿什么吧。毕竟这么不明不白的,我想不透,小叶为什么会走绝路?究竟什么情况,她选择非死不可?” 张若雷没说话,我也不再说话。说好了要放下,其实心里根本就做不到。 就在前一天晚上,我还做梦梦到了小叶。小叶出现在我家里。她第一次来还是我刚买这个房子没多久,她没什么变化,没满脸血污的出现在我梦里。但我知道她是死了,这么个形象即便是出现在我梦里,也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她站在离我两三米的地方,不再往前走,就那样看着我。她还那样,蜂腰,峰胸,漂漂亮亮的。见我就哭起来,眼睛里流出眼泪,只瞅着我默默的哭。 我心一下就软了,说小叶啊。 我扑过去,抱住她,才发现她的身体是冷的,冰冰凉。这才又想起来她是已经死了。我想起身,又怕她多心。可是不起身,又怕跟她人鬼殊途。 还是小叶推开了我。她仍旧不说话,还是一个劲儿的哭,哭,瞅着我,然后一点儿一点儿离我远,再远,出了门,消失不见。 我伸出手喊“小叶!”就醒了。 那晚,张若雷没来。我一个人坐在床上,醒了,开灯,前胸后背都湿透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还感觉到冷,被窝里搁了冰块儿一样的冷。我赤脚跑下去,地热正常啊,又坐在地板上,手摸着地板,热啊,可是我冷,怀里像揣了块大冰疙瘩。 我拿起电话想打给张若雷,却没打。这么晚了,我不想依赖谁,如果将来没有他我怎么办?跟淮海分开时那种撕心裂肺我不想再体验一次。 靠自己,人活一辈子,谁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了一辈子?我们总以为能找个天长地久、心灵相通的伴儿,可最后谁做到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小叶出事以来,我总是隐隐感觉我和张若雷好像也快要到头了。 我强迫我自己不去想这些,可这念头却像毒蛇一样,总朝我吐出腥红的信子来。 它威胁我! 老娘怕吗? 当然怕啊! 老娘怕得要命。 老娘恨不得当个缩头乌龟,恨不得掩耳盗铃,恨不得出了车祸失忆可,年龄一天天大了,才发现,生活是自古华山一条道,只能面对,只能拼了命的往上爬。 天气居然陡变,飘起了零星的小雪,我开了车窗,雪落地也就化了,落在车身,落在人的皮肤上,瞬间化成一小点水点子,它不知道刚才自己还是六出奇花飞片片,古时候多少文人墨客都对它又是颂又是咏。 天奇阴,风力也陡然强劲许多,这是今年的 第一场雪。是为了小叶而来的吗? 《窦蛾冤》里,六月飞雪。这是北方初冬,下雪不算怪事。老天知道人心,应了景,衬了人的心思。这人间一应的美、丑、阴谋、诡计、坦荡,他心里都有数得很。 远远进了墓园,出租车停在那儿,后备箱关得死死,司机一个人坐在司机位,样子百无聊赖。我和张若雷下车,直奔小叶的墓地,却没有人。不值春秋二祭,整个墓园分许多区,每个区也不过零星几人而已,去化宝烧纸钱和祭品的地方也没什么人,只有一家,新出灵的,用半截美载了半车的祭品,人们都披麻戴孝,执幡引灵,再加上哭的,乱作一团。 严格意义上讲,小叶也是今天出灵,但远没那户寻常人家热闹。 她来时,被人嫌,遭人弃,孤苦伶仃。她应该没想到死时也这般冷清。我不禁哽咽,甚至忘了去而又返究竟是为什么。 有些泪目,张若雷扶上我肩膀,我知他想安慰我。但此情此景,又怎能不让人心生寒意?张若雷递过来纸巾,我打开,抽出一张,拭了拭眼角,又重新回到她墓地,黑色大理石墓碑,我看着墓碑上她的名字,这墓园也怪,林间穿梭着的不是乌鸦,反喜鹊更多一些,管理员说,经常有吃的,尤其是冬天,这些鸟儿比人精,知道哪儿有好处,当然就在哪儿落脚,它们可不忌讳什么活人死人的。 雪,这会子倒有了渐停的意思。是小叶在天之灵见我们去而又返心里记挂着她,不舍得我们立在她墓前冷吗? 怎么活着的时候没 我几度哽咽,张若雷抱着我肩膀,我知道他是怕我伤心过度,可我还是轻轻挣了出来,我不想让小叶觉得我是在跟她这儿耀武扬威。 张若雷知道我心思,陪着,不说话。我说:“以后春秋二祭,都我们来拜她吧!” 他答:“嗯。” 我眼眶又红,说“从前只知道小叶爱热闹,可能她是先知,早知道自己是这样的命,来时冷冷清清,走时也是孤身一个人上路。她原是那么爱热闹的一个人!” 我捂住脸,终于失声痛哭。这么多年的委屈,淮海当年跟我夫妻义断情绝,萧晗当年横刀夺爱,一个人带着淮平赁屋而居,那时没钱,穷得要命,又不想讨扰娘家,先前就租了个老破的民居,半夜对门的老光棍“咣咣”砸门,找工作到一个新的单位被人排挤又不敢出声,因为怕出了声就丢了工,淮平后来上学被同学欺侮差点儿自闭,我求告无门满世界帮他转学,后来帮张若雷打工,他冤我进了看守所,再后来发现淮平吸毒 我心说,小叶啊小叶,你倒是给自己寻了个好去处。人都道早早死了的可怜,却哪成想那些还 活着的、瘦驴拉硬屎硬扛硬撑着的人才更可怜! 我捂住嘴巴,风把我的哭声一片一片撕得粉碎,扬在风里,瞬间就落地消失于无形。张若雷没过来安慰我,也许,这世间只有他懂我,也只有我懂得他。他知道我哭的不止小叶,甚至不是小叶,我在哭我自己。 我死了吗? 可是,我还活着吗? 这世间,有多少人活得生不如死! 又谁说大悲无声? 出了墓园,出租车也早没了影踪。那个位置空荡荡的,我看见那空,呆立好久,都不觉得冷,我是怕冷的人,一到冬天总手和脚冰冷,刚认识淮海那会儿,我们出去逛街,他会买个烤地瓜让我捧着,这细节我一直记到现在,那时,我以为那是可以用一辈子去回报和缅怀的爱情。 可他真的爱过我吗? 想到这儿,心里真是酸楚。如果真的爱过,不爱时竟可以做到那样恩断义绝?人性和人心有多可怕,所谓爱情,又有多不靠谱。 张若雷呢?他现在说爱我,以后呢?我们真的有以后吗?可是有了以后的又怎么样呢?还是没能到头儿。 张若雷开了空调,车子里很快暖和起来,我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东想西想。也知道那些想也没什么用,又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还是愿意那样,东想西想。人啊,都是这样自己给自己累死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50章 淮平 我微微挪动下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张若雷径直把我送回家。进了小区我才奇怪,说怎么回家了?不去公司了? 他没说话,开了车门,我也就跟着他下了车。进家,很暖。他进厨房给我煮了碗面,一大碗,搁了青菜,肉丝,还搁了一个荷包蛋。做得蛮好吃,连汤带面,我很快吃得干净。我都不知道他还会下厨,从前我们总是在外面吃,我自己厨艺也就马马虎虎,后来淮平不在身边,更不愿意开火,一个人日子过得冷锅冷灶,人也冷,心也冷。 他也吃,两个人吃到冒了汗,都脱得只剩薄t。 “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一觉。” 他说。 “又不困。” “那也躺躺,我看你是真累了。” 说罢,旋即低头。 被他这一说,我眼眶又红。从前那么看不上有屁大点儿事就哭的人,现在动不动就热泪盈眶。 “我会对你好。” 他说。 我吸下鼻子,抬头朝天花板瞅,好不容易把眼泪逼回去。 “真的。” 他说。 我又吸下鼻子,低头。 “我信。” 我说。 外面,天又阴起来,今天这天,反反复复。张若雷走到窗前,“哗”把窗帘拉严。 我从浴室出来,却见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睡着时眉心皱着,见他皱眉我就想帮他抹平,但伸了手,又缩回来。想他和我有那样致命的相同,也许才会有后来致命的吸引的吧。 我们都是看起来开心的人,可是谁又不是看起来开心的人呢?我想起《你在高原》那本书里,有个人说过一句话:我在矛盾和痛苦中送走了最好的年华,拾起拐杖才记起遗落的东西。 年轻时,我们总对生活欲求不满,也许,只有等到某天我们都垂垂老矣才会真正明白:活着、年轻,就是生命曾给予我们最大的馈赠。 我帮他盖了张薄毛毯,一盖,他就醒。这一点我也是,睡得多熟,有点儿小动静就会马上醒来。 我们都缺乏安全感,睡里梦里都没有安全感。像马、像值班的雁,像有某种使命,又像总有好多未了的心事,总不放心周围,又势必要依赖周围。 我们,都矛盾而又痛苦。 他去洗澡,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我进了卧室,我喜欢那种整个人被一团棉被簇拥的感觉。想,人,能睡是福,能醒是福,其实睡了醒不过来也是一种福气,看你从哪个角度看罢了。 谁也没想到,淮平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他没告诉我啊,那家机构也没有给我通知啊。他怎么会回来? 淮平进门时,张若雷正裹着浴巾,我穿着睡衣。淮平笑得十分尴尬。我们在厅里站成铁三角,相对无言。 而且我忽的想起来, 装淮海信的那个抽屉,还没来得及再加工。 张若雷拎了自己衣服要去卫生间换,我叉着手十分此地无银地告诉淮平,说有个同事去世了,张总送我回来,去过那种地方,回来一定要洗洗去晦气。 张若雷听我这么一说,竟然拎着衣服又回来了,他倒直截了当,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张对着淮平,说,我说我爱她你相信吗? 淮平没说话。 张若雷摊摊手,说:但这是真的。 说完,他去换衣服,出来说要给淮平接风。三个人鱼贯出去。 吃饭时张若雷要了酒,给淮平也倒了一杯。我说他还是个孩子。 张若雷拿瓶子的手一闪,说那是你以为。 没人说话,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是碰杯,喝酒,菜都不吃。 这阵势,我最年轻、最鼎盛的时候也没经历过啊。没想到半老徐娘,竟然有两个男人为了我在酒桌上对峙。 淮平是我的软胁,永远的软胁。跟他爸分开这么多年,再找个男人其实并非十恶不赦,但就是感觉在自己孩子面前下不来这个面子。 我说过要跟他相依为命的,我曾经以为这一辈子也不过就是我陪着他,他陪着我,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了。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峰回路转。也没想到,跟张若雷感情最好的时候没公开,却在最不确定的时候被淮平撞上。 不过淮平真的高了,唇边淡淡一层绒毛,大有星火燎原之势,喉结突出好多,也壮了好多,也黑了。我那么好的儿子,如果不是中途生了那许多的变故,他会读高中,考大学,娶妻、生子,多好! 但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初中都没毕业。我以为为他付出很多,我以为我是个合格的单亲妈妈,但事实上,不是的吧。 这真让人遗憾,但又不是最遗憾,因为最遗憾是人生不能重新来过,没回头路好走。不能返回,不能撤消,不能推倒了重来。 人生因未知而时时处处充满惊险刺激,也因此而让人心生畏惧、无奈和悲壮。 都是壮士啊,我们。谁不是呢?人生这一程,都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我给自己也倒了杯酒,看见儿子,我高兴。 淮平和张若雷都没拦着。我举起杯子来,说,来,儿子,妈敬你一杯。 我一扬脖,杯中酒。 本来想说“你是不要给妈个惊喜来的?没想到妈给你惊喜了吧?!” 泪倒先下来,话没说出口。 有些话说出来伤对方,也伤自己,但无论是伤对方也好,伤自己也罢,伤的都是心。我们都只有一颗心,别总伤那些自己最爱、也最爱自己的那个人。 淮平也哭了。我知道他哭什么,他总想快快长大要好好保护我, 等自己长大了一点,却发现面对这世界一个人手无寸铁是很尴尬的。 他连自己都无法护自己周全,又怎能好好保护我? 张若雷说,来来来,今天团聚,是高兴事儿。 他说团聚,他没说你们母子团聚。 我现在对这种小字眼儿真的敏感透到我心坎上,哪怕明知道将来不一定会成真我也爱听。这跟我从前不一样,从前我不会婚前跟人同居,从前看不到未来的恋爱我不会开始,从前所有事都有理有依、有据可循。 可现在有时我喜欢就这样随性,像某天突然心血来潮,搭个火车,走走停停,哪怕要面对未知的困难和危险,都是经历。 我其实仍旧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一眼可以望得到头的日子。你可以说我守旧,也可以说我无趣甚至呆板,但其实我就是那样,喜欢那样的生活,像被编了程一样,到哪一步过哪一步的标配人生,没什么大起大落,也没什么肝肠寸断。每天活得都像人体正常体温一样。 如今这样也不是我自己有多觉悟了,不过就是终于明白,生活永远不按牌理出牌,你自己给自己编好的程序命运又不认,既然如此,只好随遇而安。 淮平到底喝多了,年纪小,不比张若雷,张若雷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要摆平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有多难!但他似也醉得够呛。 两个人勾肩搭背从酒店出来,因为就在小区旁边,也没开车,他们就踉踉跄跄在我前边走,我还听见他们之间称兄道弟。心里就觉得好笑,差辈份了好吗?但是他们都不介意,我又何苦介怀呢! 晚上风凉,我裹紧大衣,这两人喝得面酣耳赤,反倒不觉得冷。眼前场面让我疑真疑幻,淮平小的时候,我就总想着某一天淮平大了,跟他爸爸淮海喝酒,爷俩儿说两句体己的话,我在旁边侍候局儿,没想到,时光一去难再回。 张若雷他俩进了淮平的屋子,俩大男人躺一个床上。我过去把他们分开,拍张若雷,说“你,去,去客房睡。可跟你们说,千万不许给我吐床上。” 他们俩像两头猪一样嗯呀哼的含糊不清的应承我,我这才明白女人们之所以把男人叫猪有一定道理。醉酒的男人,表现和智商都像猪。 张若雷动了一下身体,回身一支胳膊压在淮平身上。 “起来!走!你去客房。” 我吃力的扯起他,他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我身上,压得我脚下一绊。 把张若雷安顿好,我又回来侍候淮平。帮他脱了衣服,盖上被,坐在他床边,关了大灯,只点了床头灯。见他眉眼都是欢喜的,虽然也夹杂些许痛苦的回忆。但我不恨他,只想如果可能,把那 点儿插曲像删除电脑里的资料一样全部都删除就更好了。 我是否太贪心了?可人人都想完满的生活,这并不过份。对生活没要求的人才可耻。 他房间我每天都打扫,至今日,他不在的每一天,我都会抽时间坐在这里看着那张空荡荡的床,有时一看就是半天,想像中他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小手有时摸着我的脸,告诉我要坚强勇敢,我还有他。 我还能特别清晰的记得他的皮肤跟我皮肤相贴合的质感,细腻,但更多的却还是温暖。 那抽屉十分醒目,我轻轻拉开,里面满满登登白花花的一大堆,这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淮平的成长密码,我一直想破译,却又不合时宜对淮平和我自己残存半点敬畏和尊重。也正是最后的这一点点敬畏和尊重,让我对那些信望尘莫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51章 夜谈 还想要恢复原貌吗?可生活多需要坦诚啊!我们有时选择不坦诚是怕失去对方,可欺骗才是一段关系的最大杀手。当我们选择欺骗的时候,有时并非单纯不想失去对方,而是不愿意面对那个真实的自己,还想把自己塑造成原先在对方眼睛和心里的样子罢了。 欺骗本身就是自私的行为。这没什么好说的。 我不想骗他。我这一生,亲人和朋友都寥寥,哪怕因此而失去,我也不想因为欺骗而得到。那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并无实在意义。更何况,这大半夜的,我真想要把它恢复原貌恐怕也不可能,除非我家里也有个什么海螺姑娘。 “看什么呢?” 我吓一跳。回头,张若雷正巧笑倩兮的看着我。 “嘘!”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去。 “你没喝醉啊?” 张若雷神情颇为得意。 “我不会让他把我灌醉的。” 我一想,也是。 我在门边把他推出去,掩上淮平的门。 “想不想把那抽屉复原?” 我们坐到沙发上,我担心淮平会醒,有点儿坐立不安。 张若雷一把环抱住我的腰。 “干嘛?你?” 他拿脸噌我的脸。 “你这样真刺激,整得咱俩像偷情一样。” 我真哭笑不得。但是我喜欢这种哭笑不得,大多时人要戴着个面具应对这世界,把那层面具扒下来可以真实的相对着实不易。有人说人来来去去不过戏一场,都是上了妆的,可要是真演一辈子,不但累还可怜。究竟人是戏中人?还是自己呢? “别让孩子听见。” 我指指门,恍然有老夫老妻之感,如果我的生活真能活得简单若此该有多好。不过有那么一瞬间,也应该感谢老天爷眷顾了。 “你猜,在他那儿,我过没过关?”他看着我,眼神热切。我不想他认真到这种地步,他是富二代呀,什么时候在乎过外人的看法。他退婚那会儿,全城热议甚至不惜在商场上树敌他都 不过这可真让我受用。他对我像是认真的。我看着他,他嘴里淡淡的酒气。确切的说,浑身都散发酒和汗蒸腾在一起发酵的味道,我用手扇鼻子,说你都臭了。 “臭男人嘛!” 他总能让我笑,恋爱嘛,这应该是浓度最高的时候。这火候其实不太好掌握,像什么氢气遇氧燃烧什么的,浓度再高一点儿可能会爆炸,把两个人都炸得尸骨无存。太低,又会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恰到好处,是人生多难得的局面。 张若雷磨噌着说要跟我睡。那屋子里住着淮平,我心理上过不去那个坎,他像讨糖吃而不果的孩子一样,眼神楚楚可怜。男神走下神坛变成有七情六欲的庸常男子,不 高冷了,烟火了。不玩世不恭了,正经了。 我抬起一脚,踹他屁股上,他回身看我的眼神又瞬间哀怨。 我不知,这画面一生,或至我死,能有多少桢。 张若雷某天会像淮海吗? 淮海爱过我吗? 瞧我,一天总是情情爱爱的跳不出来。 我案头有本书:《使女的故事》。里面一个大主教说,对于女人来说,一加一加一再加一不等于四。 使女问他那等于几? 他说,就等于一加一加一再加一。 我思考很久,有时走路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怎么会呢?没女人会那样蠢。但后来我渐渐明白,有时候女人就是那样蠢。男人跟女人调情多为性,女人却以为男人是为情。爱情里女人都像飞蛾,男人对她的暗示和暧昧都是灯、是火,都足以让她不顾一切。有时她明知有危险、不确定,还是要以身犯险。 碰不到对的那个人,步步为营是错,轻易相信也是错。求天长地久是错,求暂时拥有还是错。可究竟怎样的人才是对的那个人呢?到底有多少人这辈子能够遇到对的那个人呢? 我想爱情之所以难能可贵不过就是因为物以稀为贵罢了,如果每对婚姻、每对恋人都因爱而起,爱情都可以海枯石烂、亘古不变,这世界就太过完满。而遍地都是触手可得的真正爱情,可能到那时,爱情也就不能让人欲生欲死,耿耿于怀了。 所以女人们遇不到爱情真是太寻常不过,有什么好呼天抢地? 折腾半宿,有点儿累了,真想睡,却怎样也睡不着了。翻开书,看到《使女的故事》里,女主人公对大主教差点暗生情愫,却在此时得知自己的上一任使女竟然因此而丢了性命。她以为自己跟别的女人有所不同,是特别也是唯一,至少是在某一个时间段里,或者在对方的眼晴里。 却不想,同为祭品。 看到这儿,我不想再往下看了。我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对号入座,张若雷对我是不是也这样?我是否跟那使女一样?我闭上眼睛,慢慢咀嚼回忆,那些零碎的片断,闪现、叠加,我试图从中找出他对我跟别人不一样的活证,又试图找出他对我其实跟对别的女人并无二致的证明来。 这是一件自讨苦事的差事,我在安静的黑暗里劝说自己不要自寻烦恼,但收效甚微。我翻了个身,叹口气,门却轻轻的开了,以为是那个没得逞的张若雷,不想,却是淮平。 淮平问我:“妈妈,睡了吗?” 我坐起来,表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内里却惊讶于他居然也是清醒的,他不是跟张若雷一样,醉了吗? 男人! 他们才都是演戏的高手好不好? 我拧开床头灯,他已经把我的卧室门关上。我 往里挪了挪,把被张开,说“来,儿子。” 淮平羞赦的摇摇头,坐在床头一张凳子上。 “没醉吗?” 他又笑笑。 “还好。” 我笑着看他,等他下文。但是他却沉默,也许他在蕴酿,也许他在一点儿一点儿寻找话的源头,从哪儿开始说起才好呢? “对了。” 我一拍额头。 “我把你书桌抽屉撬开了。” 他又一笑,说我看到了。 我琢磨着他是要说我和张若雷,或者来跟我交代一下那些信,但是我知道那些信他根本没拆。 “妈妈,忘了那些信吧。” 灯光下,他眼神熠熠生辉:“你有新的开始,我盼了好多年。” 我心头一酸,竟一时无措。不知要答他些什么。要答谢谢吗? “还有” 他亦哽咽。 “忘了淮海和萧晗。” 我深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妈妈,” 他握上我手,眼睛一串串掉下来。我抱住他的头,“儿子。” “妈妈。” 他像小时候那样,不停用头轻轻噌着我的肩。 “妈妈,” 淮平抬起泪眼。 “忘了我们。” 我一遍又一遍抹平他的发际:“傻孩子,什么我们?妈妈可以忘了任何人,就是” 我手突然间停住,像猛然间警醒,我皱起眉。 “淮平,你,什么意思?” 张若雷却在此时推门进来。我有些恼,他们怎么回事?都不敲门?但张若雷有意忽略了我脸上的愠怒。他对淮平说,你先回房去睡。 淮平抬头看看我,又看看他,默不作声欲转身出去。我却叫住他,对张若雷也出言不满。我瞪他一眼,说干嘛要让孩子出去?他想跟我说,让他跟我说完啊。 但是淮平低头不语。张若雷说,你这样子,照照镜子,有多吓人?他还敢跟你说才怪。 “我” 淮平打圆场,说“不关我妈事,是我的问题。” 我见淮平低头,头微微抖,手也微微抖。他又怎么了?他跟我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这么激动?为什么装醉?难道他不同意我跟张若雷在一起交往?没关系的,我可以 我乱了,我的表现一定是太激动了。 我更坐不住了,恨不得会读心术,恨不能现在就知道那段我不曾参与过的他的那一小段过去里所有的细枝末节。 天知道一碰上有关淮平的一切我都会变得不冷静。 淮平已经出去了,张若雷倒没像淮平,他上床,扯过我的被子,我还生着气,赌气又把被子扯过来,不让他盖,他也没作声,使劲一扯,被子又让他扯过去。 我又往回扯,如此往复几个回 合,直到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幼稚不幼稚?” 我问他,他笑笑搂过我肩膀。 “你这样会吓着他,他真想跟你说什么也会被你吓回去。” 我丢给他一个白眼:“有你说的这样严重吗?” “你都把孩子吓坏了。” 我叹一口气,哪个母亲在面对自己孩子事情时会不紧张得要命呢?太爱,无论爱的是谁,都会让更爱的那个人方寸大乱。而受的那个人呢,恐怕会避之唯恐不及吧。 我知道,但就是管不住自己。 我又长长叹出一口气来。想想算了,反正淮平在家里呆的时间还长,以后还有大把机会。 我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他会不告而别,跟着他一块儿消失的,是那满满一抽屉的淮海给他的亲笔信。 我疯狂打他电话,但他关机。这在此前是从未有过的情形,我想我一定是气坏了。我想要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但是我不能够,他还小,他一定不会回去那家戒毒中心,他会去哪儿?真的去什么神学院?他不会真的以为有上帝,神会救什么世人吧。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52章 失踪 我冲张若雷喊“都怪你,昨天就应该让他说清楚。” 张若雷从来不跟我吵。他就这一点好,我从前跟淮海在一起时,刚结婚那会儿还好,后来不吵,是我让着他,我总觉得他在外面养家糊口给别人打工不容易,他在外面一定会有很大压力,有时还要受那些狗屎老板或者客户的气,所以到家我从来不跟他较真。 后期他回家时常常冷着一张面孔,跟我说话的时候本就极少,说话常也没什么好口气。可我从没往其他方面想,除了同情、理解、包容、让步,我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跟张若雷在一起后,我发什么脾气,有多不可理喻,他基本上都能包容理解,他从来不跟我针尖对麦芒,也没跟我说过太重的话。他这样,我发过了脾气多半会后悔,会主动向他示好,他倒笑笑接纳,像个宽容的父亲对待自己任性的女儿。 我知道不该怪他,就算我通宵达旦的审了淮平,淮平不想说,他也不会再跟我吐露半个字,不然他也不会吸毒。 我知道如果淮平想走,是谁也拦不住他的,谁会二十四小时看着他?他一个大活人,怎么看也看不住的。再说,就算看得住人,能看得住他的心吗? 我哭起来,太过错综复杂的感情,淮平来得意外,走得更是蹊跷。我不放心他情有可原,他是不小了,但在成人世界里,他仍旧是个孩子,更何况他身无分文,没一技之长,更没学历,他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怎么生存? 而且,我有那么可怕吗?他忙不迭的走?像他爸爸一样,我有那么面目可憎吗?都要离开我?他爸是这样,他也是这样。他这不是在变相的否定我吗?我不合格吗?不够资格当他的妈妈吗?我没把他照顾好吗?他这是在怪罪我吗? 我又恨我自己,瞎讲究什么?当初就应该把那些信给拆了每个标点符号都研究了,现在可好,天下哪有后悔药好卖啊?我上哪儿去找那些信?上哪儿去知道那些信上的内容? 千头万绪,张右雷就默默陪在我身边,等我哭够闹够,他才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听他的安排。 我说还听你的安排? 他这一说我火气又起来。说干嘛总赖在这儿不走?淮平看见你还以为我终身有托,所以他就扔下我不要我了。 我呜呜呜又哭起来,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他抱着我,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扫我的背:“这样倒也挺好,你只有我了。” 抬头看了窗外,昨儿阴了一天的天儿,今天一早竟下起雪来,淮平从南方回来穿得单薄,让我怎能不牵肠挂肚?我求张若雷,说让他找找公安系统的朋友,他没逆我的意思,也不给我讲大道理,只说一会儿就去安排,一有消息就第一时 间就通知我。 我这才破涕为笑,连日来为忙小叶的事儿,我们有好几天没正而八经的上过班了,我和他都堆了一堆的公事。 到了单位第一件事竟然是接待小叶的继任,听说他一大早就等在我办公室门外。我以为是循例拜访,没什么特殊,却谁知他兜了半天的圈子问我为什么要换了他们家。 换了他们家吗?说实在的,我这采购部大总管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儿我都不知道。底下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像话了。他们不会以为山中无老虎,且慢,或者有人想借这个机会溜须拍马,怕我睹物思人? 我压下疑虑,把来人打发走。随后召集部门人员开会,一问,才知道确实是换了,但不是采购部的人所为,而是张若雷直接下的命令,换的供应商他也已经代为联络好,只不过让我手底下人去接洽了一下而已。 他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件事儿呢?这动作也太快了,而且我根本全不知情。 我去找他,起个话头他就知道我来意,把办公室里其他人打发走,关上门。 “原因有二:第一,我想你逐渐淡忘小叶;第二,从前小叶给你回扣,但是我认为现在,你已经不再需要这个了,也免得将来给你自己惹祸上身。” 这我倒从来未曾想过,张若雷为我也算是未雨绸缪了吧。一时间我们竟无话,他说得有道理,我找不到反驳的地方,却又总感觉隐约哪里不对,可究竟哪里不对我又说不上来。 莫名其妙的女人的第六感。 恰好又有人敲门,我知道他事儿多,只好先行告退。 下午,小叶的继任又打来电话,问我事情可有转圜的余地,我委婉的拒绝了他,那人连声说太遗憾不能为我效犬马之劳了,还说以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一定随叫随到,他义不容辞。 我心想你跟我、我跟你之间何义之有啊?不过现在人都这样说,有的人又喜欢听这些,我也就姑且听之罢了。 一整天我都忙得昏天黑地,正值月底,财务要结帐,各个供应商结款日期又不同,结款方式也不同,票据一堆。有批零件还出了问题,采购部其他人跟他们联络,对方迟迟没有给我们明确答复。但是生产不能停啊,一天都耽误不得。我给对方的头儿打了个电话,说要走法律程序对方才跟我交了实底,言谈间不想退货,也确实是数量庞大,产品虽有微瑕,但并不影响功能。还暗示我可以对我意思意思,让我高抬贵手。 商家讲关系不讲诚信是中国营商环境一大特色,不随波逐流难免曲高和寡,随波逐流的话,那以后情况却只能越来越糟。张若雷从来不担心这些,他总说我杞人忧天,他信奉物极必反,就像香港最初一样,那时候 还设有什么总华探长,警察们都公然收受利益。社会大环境糟得不能再糟,但后来成立了廉政公署,那样糟糕的状况还是得以被逆风翻盘。 在这种事情上他总持乐观态度,从来不怨天尤人。他觉得人活在这世上就是要顺势而为。什么叫顺势呢?都贪的时候你别清高,都清高的时候你不要再伸手。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儿,人和事乃至这世界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人要如鱼得水的活在这世上,就要懂得变通。 我说是他没原则,他笑,也不解释。他始终认为做人也好、做事业也罢,先要能保证自己可以存活,再说其他的图谋,如果连存活都做不到了,你再有鸿鹄之志也是枉然。张若雷讲起这些还爱引经据典,说李鸿章又说方孝儒,说清末被收服的洪承畴,又说宁折不弯的闻天祥。 他还说,女人也有啊,武则天、慈禧,你们女人都爱看的那些宫斗剧,笑到最后的哪一个不是适者生存的那一个? 我在这时对他有崇拜,像个迷妹一样看他。我想我是没有崇拜过淮海的,那时他很少跟我谈工作,也不谈人事,我们两个在一起交流的东西大多鸡毛蒜皮,孩子今天吃了多少?喜欢吃什么啦,哪个幼儿园家长年轻漂亮,教师节了,是不是该跟老师表示表示了,或者今天学校里有活动,淮平被选上了。 常常是我说,他听。有时他听着听着,呼噜声四起,我怜惜他为了家成日打拼,身心俱疲,有时会带着淮平住到隔壁。 现在想起来,淮海当初那样对我,我和他的婚姻之所以会走到那个地步,应该不全是他的错。 当时觉得失婚就是我人生灭了顶的灾难,一味在心里怨恨淮海,另外又嗟叹命运待我太过不公。 直到如今算是真真正正的、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才发现,对事看人想法跟从前都不一样了。 能让你对过往完全释怀的那个人,其实永远是自己。你变了,世界就变了。 我只仍旧对淮平的事情执着,我迫切想知道他的下落。这并不过份,在这世界上,他不是唯一跟我有血脉亲缘关系的人,却是最能牵扯住我悲喜的人。 还不像他在戒毒所,至少我知他吃得好、住得好、人在哪里。 这世界比他想像中要复杂得多,他还是个孩子。 除此外,我还有一重担心。我知道许多有过吸毒史的人都会复吸。尤其,当他们生活遭遇不被理解,过得并不得意,找不着人生目标,空虚茫然的时候。 工作闲了,我就上网找那些吸毒者的资料,那些资料大体都会被配上触目惊心的图片。他们瘦骨嶙峋,很多到最后就是一层皮包着一个活动着的骨头架子。大大小小针孔密密麻麻遍布皮肤,也有因此 而感染上艾滋病的,空洞的眼睛眼窝深陷,如果背光,你甚至会怀疑他们是否已经失去了瞳仁。 看得我心惊肉跳,半夜也会常常被那些画面吓醒。 想他就哭,没有声音,默默的,双泪长流,或者眼神怔怔的,看着某一处,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些什么。 在大街上听见有半大不大的男声喊妈,会下意识的回头。有一次见到个男孩子,身材个头跟淮平相仿,我知道不是淮平,却跟着他,一直跟一直跟,直到那男孩儿站定回头问我,说阿姨您有事吗? 我说没,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他去念大学了,我有点儿想他。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53章 苏白 那男孩儿浑身紧绷的肌肉瞬间释然,眼神也开始温柔,他看着我,像冬日午后的暖阳。我想他也许想对我说些什么,毕竟他没把我当成精神病转身扭头就走。可是等了半天,他一言不发,我却瞬间崩溃。 屈指一算,淮平离开一个月了,北方已进入隆冬。有时零下三十几度,他却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连打个电话、发个微信要点钱的举动都没有。我给他转过几次帐,他一次也没收。 网上那些段子都是骗人的,他们说如果你给对方发微信他不回,装不在,就给他发个红包,发一分钱他都会秒收。 可是我给淮平一转就是大几千,金额显示得清清楚楚,他就是不收。 有一次,转的帐被退回来,我盯着手机屏幕问张若雷,说你信有其父必有其子吗? 他可能没听清,他说“嗯?” 我笑笑,说“没事儿。” 心里想,真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们爷俩儿心都硬,当年淮海走时头也不回,离婚后亲生的儿子一次也不回来见,一分钱生活费都不给。 现在淮平也是这样。 他若离开,后会无期。 我是个失败的女人。 张抓过我的手以示安慰。可现在除了他的消息,又什么才可以给我最终的安慰? 难道他不明白? 但我不问他,也不追他。他又不是淮平的亲爹,就算是他亲爹又如何?更何况,他淮平也不想我。他如果心里还有我这个妈就不会不告而别,更不会一去沓无黄鹤,音信皆无。 我劝自己,他们能狠得下心我就能。大不了当没生,有什么的啊,母子无外乎也就是一场缘份而已。母子也有缘深缘浅,可能我跟姓淮的人缘份都浅。 这天,接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我接起来,对方声音明显嗲,拿腔作势,让我猜猜她是谁。 我没心情跟她玩儿这种幼稚的游戏,说你不说我就挂了啊。 对方急忙说“别别别,你看你,现在这么玩儿不起。你上大学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我听出是苏白。 竟然是苏白。 我说“你不是出国了吗?” 苏白银铃一般的笑:“我也不是卖给国外了?这还不想回来就回来的事儿?国外不好玩儿,就回国来呆几天呗。” 她仍旧那样,不等我回,又接着自说自话。 “怎么样?还跟着张若雷干呐?挪窝儿了没?想我了没?我可想死你了,这么着,我作东,今晚请你吃饭,我可跟你说,我回国第一个找的就是你,你可不能拒绝我,你等着,几点下班?五点吧,一般都这个点儿,这么着,五点整,我在你公司大门口接你。” 说完,不等我答,她“啪”,电话收线了。 哪儿跟哪儿啊这都? 本来想告诉张若雷,后来想到他和苏白的关系难免尴尬,也就作罢。这苏白原就是个人来疯,我其实不想见她,从前就说不到一块儿去。更何况想到她大学时那飞扬跋扈的样子,更加不想见。 不过盛情难却,再说,我也想知道大学里那件事的下文。不到五点,苏白的电话打了进来。说已在门口恭候多时。 “真能整事儿。” 我心说。拎包下楼,路过张若雷办公室,我倚他门边,说:“苏白回来了。” 他抬头看我一眼。 “我知道,她找过我。” 我一挑眉。 想,老情人啊,还说第一个找的就是我,果然女人的话没法儿听。 “她约我吃饭。” “去呗。” 他一边整理文件,一边抬头看我。 “也对。” 我点头、转身。他又喊住我:“要不要我送你?” “不,她来接。” 张若雷沉吟一下,似想对我说什么,却又终于什么也没说。 “复杂的人类。” 我想。 出了大门,嚯,火红的一跑车,苏白也一身红,她不应该苏白,她该叫苏红。火一样红,鲜亮鲜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拍什么大片,还扎一红色头巾,只露出鼻子嘴,眼睛上架一副特大墨镜。她这身打扮,走到哪儿我也得跟着成为焦点。 “干嘛呀?玛丽莲梦露吗?” 我笑着开了车门上车,她小脚一踩油门,车向前冲,像没有拴缰绳的野马。带着一层铁壳的野马。这匹马在她脚下发出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兴奋的嘶号,扬蹄奋力驰聘在泼了柏油的马路上。在它身边是它的同类,当然也有异类。比如那些骑电动车的,骑自行车的,还有各色的行人。 他们有的或者羡慕或者嫉恨的看似不经意的朝里扫一眼,那眼神错综复杂,有时会让你颇有些微小的自鸣得意,更多的时候却是如芒在背的小心翼翼。 你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们,正如,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世界一样。 车子,在某高级会所前戛然而止。我们下了车,一前一后进入会所富丽堂皇的大门,迎面是小桥流水的人工造景。尽管是人工的,但仍旧可以让人赏心悦目。 就像网上那些流行的明星脸或者网红,有时明明知道他们整了容,五官掺了假但是你仍旧愿意去捧场,他都牺牲了自己来迎合你的品味了,干嘛不捧捧场?这里除了有眼睛的快意恩仇,再有的,又何尝没有感觉到自己被莫名尊重了的自鸣得意? 像乾隆,明明知道和绅贪得无厌还是宠他信他不肯杀他。人生实苦啊,有时就对自己好一点儿,知道是自欺欺人也要欺一会儿,短暂的虚妄与快乐也是聊胜于无的吧。 想到这儿,我又想起淮平来。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儿可以让淮平吸毒呢?他心里到底有着怎样的苦大仇深? 引导小姐大高个儿,苗条的身材,不管春夏秋冬,一律露骨头露肉,标准的八颗牙式微笑。这世界日新月异得厉害,唯这些最原始的东西还是原汁原味儿的更醒目也更有市场。由此也可以推断出来,这仍旧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因为金主、买单的大都是些男人,所以美女市场才可以方兴未艾。 引宾至内,我们双方落座,苏白客套两句作主点了菜。等菜期间上了壶茶,我至今没学会品茶,也不太明目个中乾坤和内里的因由。有的茶汤色澄黄鲜亮,有的如碧玉翡翠般清透,入口回甘,齿颊留香。虽喝得不多,但最近几年喝的倒也是上品居多。人就是这点现实又势利,哪有什么专家大家,不过好东西见得多罢了。 我也是,虽然不会品茶,但劣质的茶现在倒也一口就能尝出来。 我知苏白找我一定有事,但是她不说我就不问,我还不知道她的性子?说好听了是心无城府,说不好听了就是个大小姐的脾气,家里娇生惯养惯了,狗肚子盛不下二两香油。 菜陆续上来,不多不少,但大多都精致,看在眼睛里就能让人心生出欢喜来,更何况还可以裹腹。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历来如此。 我举箸不前,苏白一笑。说你还是那样,又在那儿悲天悯人呢吧。 我莞尔一笑,笑自己像杯清水,多少年了,还是能让人一眼见底。这究竟是优点还是缺点? 出走半生,归来仍旧少年。这样的人生让人渴望,但,可及是种悲哀,不可及亦同样是种无奈。 苏白似乎仍旧在琢磨如何跟我开场,什么事儿让这么个直肠子也没有办法竹筒倒豆子?后来,她下定决心般说了一句“罢了。”回身,从包里拿出一张请谏来。 “红色炸弹”? 我接过来,想恭喜她。每一个获得爱情甜蜜和幸福的女人都应该被恭喜。 打开,一张照片,一对璧人。一个是她,另外一个,慢着,让我仔细瞅瞅,竟然是张若雷。 我轰一下,觉头重脚轻,又轰一下,觉得天崩地裂。我以为时至今时今日我姓梅的姑娘已经百毒不侵,却没想到还是有人能让我如同被五雷轰了顶。 难怪,难怪,难怪这阵子见他有些奇怪。 难怪,难怪,难怪这阵子他来我这儿没那么勤了。 我是真傻。 我想起鲁迅先生《祝福》里的祥林嫂来,她一直在重复一句话,到后来逢人就重复,说,我真傻,我真傻。 我是真傻。 他们什么时候拍的这些照片呢? 是了,有时张若雷说出去谈事儿,他有时一 整天不在公司,最近我想淮平想得厉害,竟不觉他已许久不至闺阁。 他们什么时候印的请谏呢? 张若雷不够意思啊,苏白不够意思也就罢了,我跟她本就没什么太大的交情,但是张若雷不应该啊,上一次他和她订婚,忘了吗?我一手策划安排的。 苏白让人上了酒,给我满上。 我挡住杯口:“这阵子身体不舒服,有日子没喝了。小叶,”我抬起眼睛瞧着苏白,她垂下眼睑躲开了我的目光,那一瞬间我心里笃定:她知道我跟张若雷的关系。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将来的正室在跟小三宣示主权吗?还是由来只见新人笑,没人听到旧人哭?什么时代了?不过就是被白玩了呗。 可又怎么会?我想起张若雷抱住我,他看我的眼神儿,人说一个人的眼睛是没有办法骗人的,再高明的骗子也办不到。想起他带着我大晚上的连夜赶路,去看他那已经癫疯的老母。 他说过会 不不不,他并没有说过。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54章 请谏 手停顿了一下,苏白的酒就倒了出来,那酒跟杯底碰撞,发出淙淙的清透的响声,那响动儿可真够诱惑人的啊,我想端起来一饮而尽。 “小叶。你有印象的吧?她死了。” 昨天的小叶,果然成了今天的我。我们一样是弃妇。用完即弃,里面还装满了肮赃污秽的东西,小叶的是个孩子,我的呢?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那里面盛过他的体液。我感觉到一阵阵恶心。为我自己。 我恨透了这个世界,我不怕他满满的丑陋和罪恶,我恨的是自己天真无知,一次又一次像个傻瓜一样被别人耍得团团转。 酒瓶重新回到桌面上,我不去看苏白。 “小叶死以后,我就没再喝过酒。” 其实,不过是淮平走了以后,我没再喝过酒。是不是我这阵子冷落他了?我花费大段大段的时间留在那间空荡荡的屋子里,不停的打探和缅怀,不停的后悔跟追忆,不停的、不停的。 有时候张若雷来了,倚在门边好久好久我才发现他来了,他若有所思的看我,然后再一声不响的走开。我还以为是他体贴,知道我过一阵子就会好了,我还托他帮我找淮平的下落,难怪他那么的手眼通天,但就是没什么好消息跟我通报。 他是不是以为我不再爱他了? 还是老周? 他觉得老周跟我有一腿?他生气了?嫉妒了?他猜错了我的心思? 我不是的,我没有别的男人。 我想去找他,求他不要离开我。 别离开我好不好,淮平已经走了,这个时候你再走就是要了我的命啊。 我看着苏白,苏白看着我。她什么也不说,屋子里静悄悄的,连一点点声音都没有。我觉得好闷。包厢里没有窗吗?我想打开,想透透气。我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像杯上好的红酒,太需要跟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发生一下化学反应了。 我举起杯,一口喝了下去,喝完了,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苏白坐在我对面,上天可真是眷顾她啊。哈哈哈,她可真是命运的宠儿啊。她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 我? 通房大丫头? 这世界摇摇欲坠。我跟苏白道了别,请谏收进包里。我什么也不想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除了再见,我还能再说些什么? 苏白没追出来,我感觉街上人有点儿多,恍恍惚惚的,这酒不喝正好,喝了就多,风一吹,就开始上头。伸手拦了出租车,回家,我还有家,像《乱世佳人》里陶乐之于思嘉一样,陶乐是思嘉永远的疗伤地,有土地她就不会被一切打倒,卫希礼、白瑞德,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算,她思嘉在乎过什么?没有。 她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哪怕甘冒天下之大忌。 不 是最好的闺蜜的男人她都抢了来了吗? 司机说到了,我下了车,司机说你还没给钱呢。我把钱扔下,转身进了小区,上楼,开门,厅里坐着一个人。 谁呢? 淮平吗?入室的飞贼大盗?张若雷? 果然是张若雷。 我冷笑一声,倚在门边默默的看着他,他长得真是英俊啊,侧脸有棱有角,刀刻斧雕一般,还有钱,年轻有为。这世界上所有的十全十美都让他占尽了。 他来干什么?好笑。不会告诉我他最爱的那个女人始终是我,他有难言的苦衷,除了名份之外,他什么都可以给我吧。 我脱了鞋,钥匙放在玄关衣帽柜上,走过去,让自己的身体陷进沙发,他抽了好些烟,跟我在一起以后,我不喜欢烟味儿,他在我面前都不怎么抽了。现在他抽得这么凶,内心一定充满煎熬或者痛苦吧。 想演给我看吗?这苦情戏? 在他的人生规划里,我究竟算是个什么角色?小叶呢?想起小叶来,我浑身一个激灵。我不会步小叶的后尘吧,我倒要看一看,他想使什么样的手段,又出于什么目的,也让我跟小叶的下场一样? 我是怎样都不会寻短见的。除非 我想到了淮平。而,淮平已经相当长一段时间音信沓无了。他不会 我伸出手来抓起遥控器,把电视按着了。有点儿声不尴尬,我现在厌腻那种死一般的沉寂,像到了世界末日,像开天辟地之初,像这世界就是个大荒原,了无人烟。 电视里正上演一档综艺节目,主持人和明星互动,观众们笑得稀里哗啦。 张若雷坐我旁边,继续喷云吐雾。谁也不说话,说什么呢?我包里还有苏白刚刚给我的请谏。 这世界对我来说太陌生了,我原本想要的不是这些啊,我只想老公孩子热炕头,我什么都没想过的啊。 它超出我的预期,也超出了我的想像。所以接受起来有点儿困难。反过来想,假如当初我就把这世界想成一团乱麻呢?或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显得如此愚蠢的、笨拙的措手不及。 我长久的等他开口,内心甚至挣扎着要不要原谅,如果他真的说除了名份之外什么也给不了我,我要不要就范? 我想我多半会投降的。 哪怕就是因为孤单、因为寂寞。只有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有多么的孤单和寂寞,曾经,我也以为过我清楚的知道他的孤单和寂寞。我以为我们会用余生所有的时间来互相取暖,不离不弃。 我从没想过会是如今这样的结果,更从没想过这结果会来得这样快,这样让我措手不及。 我想哭啊,倒在他怀里,他的手还是那样轻车熟路的穿过我的发,只有他知道它们 需要他的抚摸,需要他的安抚和慰籍,我会像冰化成水一样融化在他怀里。 鱼水相欢,如果你是鱼,我愿意是水的啊。 我不愿意再往下去想。 广告了,一支接一支一广告。那时候有人吐槽电视台,说不知道是电视剧中间插播广告,还是广告中间插播电视剧。现在网络成风了,原先免费看的那些视频网站现在都收费了,人们都不交有线,全部都在线看电视剧,在线看综艺节目了,像我最近看过的那个电视剧,中间也有广告,这些网络的视频网站延续了电视台的作风,却轻易就取代了电视台,多么可笑! 最后一支烟,他伸出手,把烟蒂抿进烟灰缸里,狠狠的抿灭了。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来。我认出来了,是我家里的这一把。 他是来找我摊牌的,不是来认错的。 他没有错。 钥匙放在茶几上,当一声,刺得我耳朵有些疼。 他什么也没说,一个标点符号也没说,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走到门厅,换鞋,开门。 他,走了,就这样走了。 他走了。 我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 淮海走的时候,带走了我大半条命。 他走的时候,还好,我看似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成年人了,成熟一点儿,我不会再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也不会乞求他留下来,不会卑微,不会低贱到尘埃里,更不会为了他自杀,让自己不开心,抑郁。 我什么都不会。 他能做得到的,我也能做得到。 他睡了我,我也睡了他。我们打平手。我就是要让你张若雷看看,这世界有那么一个不在乎,也从来没有在乎过你的女人。 那就是我。 我不会像小叶一样,到最后把自己命都搭进去。 我不会。 从此以后,任何人都可以为我牺牲,我却不会再为任何人牺牲。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谁也不会给谁救赎,都只能自己救自己。不要哭,不要求,什么都不要。 而事实上,我开始失眠。睡不着,大段大段黑夜陪着我,或者,是我陪着那一大段大段的黑夜。我们互相对对方倾吐着源源不断的心事,然后接纳彼此的悲哀,试图给对方以安慰。 我整个人迅速沉进黑暗里,在那些暗不见五指的地方,我能够清楚的见得到小叶。 是的,小叶,我明白了。你曾经历了怎样的煎熬,你说你总是做噩梦,梦里有个孩子问你为什么不要他。你一定对我有所隐瞒,你一定还梦见了那个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男人。你一定对他念念不忘,你一定曾经努力想要摆脱掉他给你的一切梦魇。 你怎么就没成功呢? 不,我不会步你后尘。 你睡不 好,后来抑郁了吧。你想不通吧,你想不明白为什么早上还跟你卿卿我我的人转眼就变了脸了吧。 别那么想不开,只有命是我们自己的。我们不能把命搭在男人身上。他们算什么?没有他们我们难道不可以好好活? 我不信! 我又开始吃安眠药,小白片,一杯温水,一个晚上都安枕无忧。第二天就可以精神饱满的面对这个世界。 我没失眠,我没想你,我的世界,有你也行,没有你恐怕会更好。 公司里开始有人在我背后议论纷纷,但是他们都不敢跟我造次,他们看我这样,到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以为我会是这个公司里的第二个老白。 他们坚定的相信因果,相信轮回,相信基因。老张家的基因和人生包括成功都有可能被张若雷全盘复制。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人,一切事,都是生生不息、源源不变的复制品,没有人是原创,我们生来都顶着各自的命运和轮回降生,然后大相径庭的生活,没谁可以例外。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55章 臣退了 也许他们是对的。 但我不可能成为第二个老白。死都不行。死我都不会再跟他张若雷在一起。 没有人听见我发这样的毒誓。这些誓言在现实面前总一钱不值。 整个公司都在张灯结彩,张老太爷不常来公司,有一次来,他叫了我去,就是让我帮他沏了一壶茶,沏完之后他问我,这茶怎么样? 我说我不太懂,但好茶就是好茶,好茶也要配上好的茶具,相得益彰。 张老太爷满意的点点头,笑了。 他跟老白的关系每况愈下。 老白逼着他讨要什么,但那是他这一辈子不可能给她的东西。能给她早就给了,可惜那么老了,她仍旧看不开。像我,我就不会去向张若雷摇尾乞怜。 有一天,我跟老白在公司狭长的走廊里相逢,她叫住了我。说你气色不错啊。 我说还行。 她说记住了,千万别成为下一个我。 我说,每个人都只能成为她自己。 老白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深不见底。 可她还是没有办法把我看进她的世界。 每个人,都只能成为她自己。 张若雷婚期一天一天迫近,没几天,公司上上下下都接到了另外一份请谏---我和老周的。 张若雷把我叫到办公室,桌子上是我的请谏,他长久的看着我,我微笑候着。 他不说话,用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看我。 看什么呢?生活啊,这是生活,不是他妈的演戏。你在演给谁看?你期望得到什么?让我像小叶一样?为了你去死?! 我笑着,脸上没有悲喜,心里也没有。当被背叛也成为习惯,你无力悲伤。悲伤又怎么样?他不会多看我一眼,不会可怜我,不会对我生出哪怕一丝丝的悲悯。 他看着我。 我就笑了,低头,手摸上那张请谏。 “知道你忙。所以”我抬头看他。 “如果那天你不过去,礼一定到啊,人不到没关系。隔天你大婚,我和老周参加完你的婚礼,会请一个月的婚假,我们去渡蜜月。” 张若雷嘴唇开始哆嗦,他不说话,哑了一样。 “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停顿半秒,我转身。我只能转身,转了身才能不让他看见我眼睛里淌出来的泪。我把后背挺得像一棵沙漠里的胡杨,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眼泪掉下去,落在地上分崩离析,可它迅速被湮灭在鞋跟撞击地板的声音里。 老周每天晚上都来接我,他倚在斜阳里,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他年纪也不小了,我本来以为我们会成为一对忘年的知己,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人生的伴侣。这世界有多可笑,就像我一直在思考着要如何给张若雷更 多爱的时候,他却抛弃我转投了其他女人的怀抱。 也许是为了钱,也许是为了别的什么。他总有满腹的心思,作为他合格的女人,我或者应该支持包容理解,我也想,但是我做不到。我就是一个平凡庸常得非常的女人,我做不到。 那天刷了抖音,里面有段话,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朝一个女人的背影喊:此后余生,我的女王陛下,臣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刷到那儿,我关了那个短视频平台。老周那时就在我旁边,他问我婚纱?我说你定。他问我婚礼这样好不好?我说你定。他问我,你这边的宾客有几席?我说你定。 他说“嗯?” 我一低头,眼泪就落了下来。旋即又笑了,强词夺理,说“本来就是嘛,你快成为我丈夫了,却不知道我这边有多少亲友。” 老周宽仁的一笑,说,是。 转念一想,发觉上了他的当。 “请谏都发出去了,你还问我有几席?” 他又一笑,样子有些狡猾。 他很瘦,我从前从没仔细打量过他。脖子上有一层皮微微懈,看起来呈现出一点老态,头发也不多,脑袋更小,像枚橄榄球,手修长,右手无名指有点外伤,下数第三指节有点儿弯,他说年轻时候跟人家打架,让人打了。 我笑说你也会打架啊。 他说那时候什么都会,什么不会啊?为了生存,像狗抢骨头,骨头就一块,大家都要抢,想要就得不择手段,不要命。 我用手托起下巴,说那我倒是还挺有兴趣知道你的过去。 老周说,那你小心,你要爱上我了。因为一个人突然对那人的过去感兴趣,才是对他真的感兴趣,如果只是对现在感兴趣大多数只想上她,对未来感兴趣的都是对这段感情没什么安全感的人,自己都不确定未来的路是否要两个人一起一直走下去。所以,唯爱上一个人才会对他的过去感兴趣。 我脸红,缩起手,不知所措。老周饶有兴味的看我,一笑置之。 那一笑,让我想起张老太爷和张若雷。张若雷,我永远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老周?老周会不会是个比张若雷还要凶险的人物? 我突然间后怕起来,也想起张若雷曾经跟我说过的一句话:“不要招惹老周,他吃人不吐骨头。” 由脚底心生寒意,我抱了抱肩,老周偏过脸看我,说:“冷吗?” 他伸出长长的手指,把空调调高。 我摇摇头,说“不,不冷。” 我想,如果我现在悔婚的话不知道老周会不会 老周说:“别走了。今晚。” 我想答应,反正过几天也是他的人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冲口而出的却是:“人家都说,结婚前在 一起不好。” 老周笑笑,我起身告辞,老周起身送我。 到了家,老周说:“我想进去坐坐。” 我找不到理由拒绝,于是欣然同意。我们上楼,我打开门,开了灯,竟霍然看见张若雷正坐在客厅里。 我吓了一跳,到底是女人,几乎不假思索的。 “钥匙你不是还我了吗?” 张若雷没作声,老周也没作声。我尴尬的立在门厅,进退两难,搞得那不是我的家反倒突然闯进了别人家被人抓了现场一样。 倒是老周进去,不动声色的似主人样也坐在沙发上。 我想,如果真动手老周应该是打不过张若雷的。我想起老杨来,那个有点儿谢顶的老杨,我第一个决定要认真交往下去的相亲对象。 这次如果他们要是再动手 我有点儿乱,我没处理过这样的局面。 张若雷说:“你不能娶她。” 老周伸手倒了茶,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张若雷,另外又倒了一杯,用眼睛示意我过去喝。 我没动。 老周也不勉强,自顾自自斟自饮。喝了一口,把杯放下。 反问他,“除了我,你能找到给她更好结局的男人吗?” 张若雷哑然。 他什么也没说,也没喝老周给他倒的茶,手指间夹着的烟剩下没几口,他狠命吸几下,眯缝着眼睛看向虚空,随后,把烟蒂狠狠按进烟灰缸里,起身,走了。 我想朝他把手里的钥匙要来,但是老周说不用。老周说这儿的钥匙,谁也不知道他手里到底有多少把,所以不必执着。 可,配那么多干什么呢?有意义吗?再过些日子,这儿也将成为一座空城,我不会回来,淮平更不会。人多有意思,当初就为了这么一间房什么都肯干,什么都敢干。如今有了,却没有人再需要它。 张若雷也有意思,既然手里有多余的钥匙还干嘛多此一举做出那么个还钥匙的姿态来?以此来跟我划清界限?自己倒先留了一手。是知道不能那么容易就忘了我吗?还是我没呼天抢地的求他、让他留下所以心理不平衡? 老周仍旧在喝茶,我说晚上还喝那么茶,不怕睡不着。 他笑笑,习惯了,原先没人管,以后你看着我点儿。 我也笑笑,挨着他坐下。坐在他身旁,感觉有点儿笃定,有点儿安全,想想以后,一眼似乎就能看得见自己的未来。 我或者上班,或者不上班,老周一定会帮我找到淮平,可淮平是否愿意回来呢?老周比我年长很多,也许出去会有别的女人往他身上贴,他或者拒绝,或者不拒绝,我都不会在乎。女人一辈子最想图的安稳,我想了半生,现在终于可以实现了。 太过伤筋动骨的感情我动不了,没那 功力,更没那本事。我也承认当初跟老周谈婚论嫁是有那么一点儿戏和唐突,可转念一想,从前的人都盲婚哑嫁,反倒比现在的人幸福安定省心得多。 人生许多事都会歪打正着。 人要学会认命。 老周拍拍我的手背,说天色已晚,看起来你不能留我在这儿住,我回去了。 我送他到门口,他伸出手来想抱抱我,我躲开。我本不想躲开,可身体却诚实得要命。我有点儿抱歉,上赶着主动去回抱他,老周待我不像丈夫,更像父亲。他不介意,抱住我,拍拍我的后背。 门从他身后合上,巨大的黑夜和空洞也跟着纷至沓来。我转回身,追到门口,想把他追回来,让他陪陪我,手都碰到门把了却还是缩了回来。 我太需要人来陪,我其实不想一个人面对这冗长而沉郁的夜,我会睡不着,我已经吃了很长时间的安眠药,我有点儿不敢再吃了,怕成瘾,那样可能我这辈子都会依赖上它。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56章 绮梦 我多害怕依赖上任何东西。像淮平依赖过那东西。 我回去,到厅里,坐了一会儿,点开电视,电视里正演一部抗战剧,枪打得乒乒乓乓山响,人的面孔莫衷一是,在我眼前机械的闪过,有个女人演女战士,衣服穿那么支楞,眉目如画,女战士当时如果都长成这个样子,对方不被我们和平演变才怪。 现在的电视剧拍得越来越假,还跟风,一大波都是抗战剧,另一大波宫斗,再来就是青春偶像剧,非扎堆不可。 那些创作的人每天不再研究艺术,不再研究表现形式,不再研究生命或者价值,每天都只研究市场,大多数人喜欢看什么,市场需要什么,他们就一窝蜂一样朝那儿涌上去,然后争抢得头破血流,一直到谁都没有饭吃。 你永远说不清楚,这状况是该怪出品方还是该怪罪市场。出品方说没有市场我就没有饭吃,市场说,出品的人应该引导我们大众的审美啊。 罗圈架,永远也打不明白的官司。 去洗了澡,出来感觉有点儿累,这是好兆头,吹干了头发进了卧室,我不愿意进这卧室,哪儿哪儿都是他,他走那天,隔天我就把他所有枕过的枕套,床单、被罩都收起来,扔了,那上面有他的味道,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似的。 也许他只不过住进了我的心里,于是鼻子里闻的,眼睛里看见的,都是他,哪儿哪儿都是他。 我开始同情跟理解淮平,明白为什么他戒不掉的时候会选择骗我。也试着让自己同情跟理解淮海,明白他真的不爱时,对着我却想着另外一个人,那时,跟自己的心妥协反而会伤害到三个人。 原来这世界真的没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如果有,是因为我们还没太弄懂生活。 我换了全套的新的床单被罩,但整个人钻进去,张若雷似也又光着身子钻了进来。我就哭,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乞求上帝开恩,让我忘了他,我不想再想他。原本跟老周结婚多少带着点儿赌气的成份,也没想到老周能应承得那样痛快。 我太了解这帮有点儿钱的老家伙,他们可以跟任何女人上床、谈钱谈感情,却不愿意轻易对婚姻就范,他们不想被任何一个女人假婚姻之名绑住。 本来困、倦,以为能睡个好觉,却不想一进被窝人就开始清醒,像被下了什么蛊似的。这滋味儿不好受。我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纠结要不要再喂自己一粒小白片,不行就两粒,再不然再多。如果多到第二天早上醒不过来,也没什么,可能也是一种解脱的方式。 但这想法儿刚一冒出来就被我坚决否定。 不!我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行。更不能以这样的方式。 我不会为他死。他不值得。男人不值得。 我恨自己,恨得要命,比恨他来得紧。一波又一波的恨,从心里往外撕扯着我,要把我五马分尸一般。 我又哭了,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的被带着我的体温,软褟褟滑在床上,瘫成丑陋的一堆。 我从里面拔出腿来,裹着睡衣,跑到厅里,从酒柜上拿下一瓶酒,这阵子,我就是靠它。我不再吃药,但是酒量渐长,开始一杯就能入睡,后来是两杯,现在杯都打不住,我一手拿着酒瓶子,一手拿着杯,自斟自饮。 一杯一杯的干掉那些浑浊又透明的液体,干掉我的悲伤,干掉生活和命运给我的那些伤、痛、所有的一切。 我端着酒杯,走到淮平的屋子。用手一遍又一遍摸他的床褥。 我的淮平。 你也走了。 妈妈有那么不堪吗? 你们都要离开我? 我喃喃的,哭着。浑然不觉身后早站了一个人,等我回头把我吓得花容失色,我扔掉了手里的酒杯,张牙舞爪的弹开,然后看清来人,他看着我,人总说一个人爱上另外一个人,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我走上前去,歪着头看他的眼睛,他眼睛里有我,我确定。 我又细看,他眼睛里有我,真的。只有我。我只看得见我。 我哭了,涕泪长流。为什么生活总让我哭呢?是不是长大了人就总是会哭呢? 我哭着,以为自己出现的是幻觉。我一定是太过想念他了,我跟自己说不要再想念他,他就是个畜牲,跟淮海一样一样的畜牲,禽兽,谁会对禽兽认真?那她就禽兽不如。 我像是禽兽不如的人吗? 我像是那么蠢的女人吗? 我不是。 我跑到客厅,茶几上那堆杂乱的物什中间有一瓶酒。杯酒慰人生啊,酒是好东西,快乐时少不了它,悲伤时还是少不了它。啥时候人都需要它。 瞧,现在,我睡不着觉它也能派上大用场。 我的杯子呢?我踉跄着跑到酒柜,又拿出一只杯子来,倒满酒。张若雷则坐在我身边,拿下我的杯子,拿下我的酒瓶。他把我拥进怀里,我知道,我应该推开他。 我睁开眼睛,用手摸上他的脸,他脸有点儿凉,他是真人还是我的幻觉?张若雷低下头,我搂住了他的脖子。他把手插进我的长头发里,我把手插进他浓密的短发里,我和他都闭起眼睛,人生苦短,人生苦短。 他拦腰抱起我,我说不,把我放下。 他不听,大踏步朝卧室走去。 第二天起来,宿醉让我的头微痛。昨天晚上的一切一点一点重新闪回。我疑惑的看着周遭,发现并无其他人来过的痕迹。 没有张若雷,什么都没有。 我特意跑出去,只昨天在淮平房间里打碎的玻璃杯碎片还在,孤零零的兀 自在房间的地上狼籍着,我揉揉头发,深吸口气,出去找来家什收拾。老周打来电话,问我起了没?问我昨天晚上睡得怎样? 我说还好还好,他说来接我,帮我买了早餐。我说不用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这么大早,你不要来回折腾。 他说这么快就会心疼人了? 不知道隔着电话他能看见我脸早红了不? 收拾洗漱,觉得眼睛有点儿肿,再浓的妆也盖不住,整个人有点憔悴。时间是良医,这时,你就会希望它快些走,快到让你尽速遗忘掉那些伤与痛,能重头再来。 老周裹一身晨光出现,手里捧着早餐,温暖如耶稣。我开始后悔自己昨晚不应该再想念那个没有良心的富二代。也许我并没那么爱他,正如他也并没那么爱我一样。也许只是不习惯,只是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像我跟淮海时也一样,时过境迁,到后来,这个人竟致再也无法在我心里掀起什么风浪来。 也许某一天,张若堵车之于我会是同样的结局。 我没画唇妆的习惯,吃相并不淑女,今晨也不知道怎么,胃口奇好。老周看我吃,眉眼都是笑的。 我从没问过他喜欢我什么。这话好像问过张若堵车,他当时抱着我,说让我告诉你啊。然后一整张大脸就朝我的脸俯冲过来,像一只巨大的海鸟朝海平面上俯冲下来。 他嘴唇温凉潮湿,吻一下我的额头,说我喜欢这儿,长得跟平原似的,又宽又大;喜欢这儿,小眼睛,眼仁里全是我;喜欢这儿,你鼻子有点儿趴你知道不?像皱皮狗;喜欢这儿,亲不够;喜欢这儿 老周问我,想什么呢? 我说没。 一口豆浆逆着心事喝下去,差点呛出来。 他帮我扫背,怪别扭的,我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同样的动作张若雷做起来行云流水,我和他都自然,不觉有半点尴尬,但是他做起来,我总感觉他是我的长辈或者父亲。但其实我对于年龄这玩意儿没什么特殊概念。 “慢慢吃。” 老周说。 我想,我之所以没问过他喜欢我什么,或者是我并不在乎他是不是喜欢我。有人觉得这是感情里的一种悲哀,可如果换个角度,或者这是一对男女的幸运。 吃完了饭,收拾停当,我们一起出门,他车不能停进地下车库,不像张若雷,他在这里有车位,老周没有。 我们出小区,却惊见张的车就停在我们旁边,他坐里面,长久而沉默的凝视着我。我想他一定是疯了。可能有些人就是输不起,我不认为他爱我,尽管,我也不确定他是否就真的从来也没有爱我。 他对于我来说,越发像是个谜一样的人物,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他下一步想要干什么 。或者,他吸引我的也正源于此。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有可能出人意表。可纵然如此,他打算给自己换个玩伴来玩了,他一脚把我踢开,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我坐上老周的车。老周说,他可能真的爱你。 我深深觉得不好意思,让自己的未婚夫跟自己说这样的话,我觉得自己有点儿水性杨花了,生活不是拍电视剧,我渴慕简单的日子。尤其跟老周一起以后,这感觉越发的强烈,也许他身上有些微老人的特质和气息,正潜移默化之中影响到我。 我跟张若雷的婚期都越来越近,公司里人很纠结,不知到底该不该去参加我的婚礼,他们都是骑墙派,不晓得内里乾坤就会乱猜,之前猜我会是这公司里老白第二的那些人现在又放出风声说,说我跟张若雷已经彻底的绝裂,更何况那苏家是吃白饭的? 龙床之畔,岂能容得下旁人下塌? 我奇怪自己忽然之间就成了妖妃贱妾,就成了乱臣贼子。他们怕如果去参加了我的婚礼则会引张若雷和未来老板娘的不满,又害怕万一我没在这位置上下来,以后大家还要见面未免尴尬。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57章 暗算 老周说,你们公司的人来与不来,我们婚礼照旧。我没能力给你一个世纪婚礼吗?轰动全球谈不上,不过还是可以跟他张苏联姻这场盛事抗衡一下的。 当天晚上,老周没来接我下班,他司机来的,我很奇怪,老周不像张若雷,他那人极有分寸,凡事都有交代。老周司机更惜字如金,只说老板交代下来,这几天由他来接、送。至于老板去忙了什么,老板没交代的事儿他一概不问。 我现在凡事爱往好处想,也许他去了哪儿,要给我的婚戒是这城里独一无二的,也许他是去为我选婚纱,老周不差钱,而许多女人一生都梦想穿一次专属于自己的婚纱。 说实话,我并未真正穿过婚纱呢,最好的年纪没穿过,现在人生参差,居然阴差阳错迎来婚姻,可这个年龄哪怕给我世界上最好的,我还可以穿出最美来吗? 到家我就感觉到空,空得我整个人似要疯掉。只好喝酒,喝着喝着,张若雷就会出现,抱起我来,但第二天早上他又会消失不见,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后来,我不再喝酒,我就那样静静的坐在客厅里等着他出现,他竟真的出现了,他抱住我,我扇了他一个耳光,我们家那么空、那么静,那一耳光响亮极了。他不还手,朝我哭,眼泪流出来,让我觉得人生本身就已十分扎心。 他说你爱我的,酒后你什么样你知道吗? 他打开手机,样子十分卑鄙。画面十分香艳,这回是真刀真枪的。他抱着我,我没有拒绝,甚至是迎合,我们脱彼此的衣服,疯狂的牵扯在一起。 他说,每回你睡着了,我就走。 我抓起茶几上的茶杯朝他掷过去,他一偏头,身上一点儿彩都没挂,我再掷,他再躲,直到这屋子里一片狼籍。我冷着脸,咬着后槽牙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说你不能结婚。 我说你能我为什么不能? 他说,你可不可以等我几年。 几年。 他说得可真是轻巧,就像在说几天。 他说,你要相信我。 可这年头谁又能相信谁? 我说你滚。 他说你根本就离不开我,你为什么不肯面对自己? 我说要面对什么?我不是你,跟别人我也可以。 他说笑话,老周到现在都没碰过你。 我说那重要吗? 他笑了,笑得十分下贱。我从来没发现他会笑得这样下贱过。他说我有淮平的消息。 我抬起头看他,我太不了解他了。他朝我走过来,我知道我应该拒绝,可爱情就是不问应该不应该,更何况身体还是本能。 那天晚上,他没走。我心里想着这是最后一次,心里对老周说了一万个对不起,心里骂自己是个荡妇、是个贱货,我比从前更 加痛苦。 张若雷抱着我,用下巴摩挲我的身体,我闭起眼睛来,身体却忽啦啦的着火。 我们总是像现在这样,像最后一次,像要榨干彼此身上的最后一滴汗水。 我想我不能嫁给老周了,不行我就给他几年时间,反正我的时间也没什么可值钱的。我不是不能等他,我一直在等他开口让我等他。但他之前连这话都不敢说。 他但凡跟我和盘托出,我是连命都可以给他的。 我哭着,不知脸上流出的是汗还是泪。这么悲壮的欢爱,像穷途末路被棒打鸳鸯的情侣。 后来,我问他,淮平呢? 他说,他很好。 我说我问你淮平呢,他说你究竟是因为淮平还是因为爱我? 我说“靠”。 与此同时,老周那边来了信儿,进去了。他买了赃物,非法流通的文物,老周也算手眼通天的人物,但这一次被人摆了一道,我第一就想到张若雷,我去找他,我想跟他拼命,他堵死了我的每一条路,我挖了他们老张家的祖坟吗? 这男人十分可怕,我其实从来没有了解过他。我恨他,也不知是恨还是爱。可唯有爱与恨像经线和纬线一样交织在一起才能连成一片。 我让他把老周救出来。 他笑,说真可笑,你认为我有多大的本事?能把他捞出来?他自己都没能把自己给捞出来。 我说一定是你陷害他,没有别人。 张若雷又笑,说他老周在这条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你觉得他就我一个敌人?他敌人多如牛毛,都多得数不清啊好不?你知道是谁出的手? 我居然说不过他,我辩不过面前的这个男人。他说的一切话都滴水不漏,针扎不进,水泼不进。 那天,苏白还在。正坐在他办公室里。但我们都没理她,仿佛她根本不存在,是空气。 我说我不管,那人一定是你安排的,现在找不到那个卖赃的人,找不到他,就意味着没人能还老周清白。 张若雷又笑,说你觉得老周那人能清白到哪里去?也就你天真会以为他清白。 我说,对,我他妈不天真能跟你在一起吗? 苏白咳嗽一声,说,拜托,你们可不可以顾一顾我的感受? “滚!” 我和张若雷几乎本能的异口同声。 苏白翻着白眼,扭着丰满的屁股一步三摇的出了办公室。 人都走了,就剩我们两个,反倒有点吵不起来。 我坐下,他从办公桌上拿起烟,点上,狠狠的抽。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混蛋,果然跟他老爹有共同的基因,对女人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我并不想成为老白第二。 无论如何也不行。 更何况老周是无辜的。 我尝试跟他平静的沟通,我看着 他,说老周是无辜的。 张若雷眯缝着眼睛透过烟雾看我,说你放心吧,老周赚钱用的手段,枪毙一百次都不嫌冤。 我看着他。 “我不会当你情妇。” 他听了,看我一眼,椅子一转,背过身去,不看我,也不搭这茬。 “你把老周救出来,不然你让我情何以堪!” 张若雷转过身子冷笑,说你怎么不让我搭救淮海? 我说你到底讲不讲道理?淮海?淮海我当时都恨死他了?更何况,那些都是他咎由自取,更何况,那是你和萧晗联手做下的局,你们两个联手做的局我能破得了?再说,我以什么身份去救他? 张若雷抓住了我话里的破绽,问我,说那你现在以什么身份去救老周? “我” “我是他未婚妻。” 张若雷牵动一边的嘴角。 “你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心里就向着自己男人了?” 我说都一样,苏白现在有事你能不管吗?更何况,老周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张若雷微笑着看我,半晌,回,管不了。 我说没想到你是这么卑鄙的人。 张若雷说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我说死我也要把他救出来。 张若雷看看我,嘴唇抽搐了几下。说人家都说婊子无情,你不是婊子,所以还没过门儿就这么有情有义。 我想伸手扇他一耳光,可想想也就忍住了。我去找了苏白,苏白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救不了就别救了。 我说他是我未婚夫。 苏白说,真是好笑,未婚夫,未婚夫,也就是还没结婚的假丈夫,你急个什么劲儿。更何况你还不知道我?除了吃喝玩乐我还会什么?早就让我爸妈给惯坏了,除了会享受我什么也不会,所以真有点儿什么事儿自己那是什么也扛不了。我现在最好的价格,就是让自己成为一个筹码,把自己给嫁出去,以保住自己在家里和在外面的地位。 苏白凭栏望向窗外,似有比我还要多的无奈。 我一时不知怎么接才好。 苏白却转过身来对着我,说所以你看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今朝有酒今朝醉,我过不了穷苦日子,不能忍受我爸的财产落入他人之手。只要有钱,我什么都肯。不开心就买买买喽,相信我,梅子。 她像比我老成的样子,让我看开似的拍我的肩膀。 “男人有的是,走了一个老周,兴许来个更好的小周呢!哈哈哈。” 她笑起来,笑笑的,笑声又戛然而止。 她低下头:“我只想醉生梦死,吃喝玩乐,别的我什么也不想。人活一辈子就是享受来的,让自己难过的人和事都不要去想。” 我彻底投降,知道跟她说什么也是白说。从她那儿出来,我一个人 在街上游荡,像孤魂野鬼。我很想救他,我也想帮淮平,我也想过要跟淮海就那样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可我却什么也做不到。 我很无能,走走,又回到单位,我去求张若雷。 他看着我,说你爱上老周了?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我知道做人得有底线,他没招谁没惹谁,他想娶我就出事儿了,我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很累,一整天没吃饭,在外面跑,还去了一趟公安局,老周那个算是大案要案,人已经在看守所,看守所不允许探视。他从前所谓的朋友我竟没一个认识,我拿请谏去按图索骥,但是他们不是躲了,就是躲了,我一个个连人都见不到。 我坐在张若雷对面,我说,我没求过你什么事,这次我求你。 张若雷说你为了他求我? 我说他是我未来的丈夫。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58章 退婚 张若雷说你昨天还跟我睡在一起。 我眼泪刷一下下来,说,正因为如此,我本来就对不起他。 张若雷转身,说你不要嫁。 我哭了,说如果你一辈子不能娶我,是不是我真要成为第二个老白? 我看着他,他躲闪我的目光,我们在沉默里僵持,我说,说吧,怎样才能把他捞出来? 张若雷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照片来,我见到里面的人,是晗,她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 张若雷用手指那照片里的另外一个男人:“他把老周坑了,据说这人在老周身边好久,是老周的左右手,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出手把老周给坑了,现在人找不到。” “萧晗和他?” 我拿着照片,想不清楚晗为什么会跟老周的人扯上关系,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坑老周。 “萧晗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若雷吸了口烟。 “我一直在找她,但总找不到她。她一定有她的目的,我现在也搞不清楚这女人究竟想干什么。所以我劝你,老周你还是放弃吧。说实话,我没本事让老周的左膀右臂跟老周反目,也许这种事儿,只有女人能干出来,能做得到。” “你是说萧晗跟老周的这个助手?” “我也是猜。” 我跌坐回椅子里,想不明白为什么晗总跟我的男人作对,还是只是巧合。 我不明白。 “淮海有个儿子你知道吗?” “有个儿子?” “是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其实跟你儿子差不多大。” “那也就是说可孩子五岁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们” 张若雷朝我摆摆手。 外面,华灯初上,公司里人又走得差不多了。 “你说这萧晗这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老周?她这么久也不出现张若雷,我有不祥的预感,我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她。” 张若雷看我,吐出一口烟来,半晌才悠悠回了一句:“说不好。你想,老周这人狡兔三窟,干他们这行的,阳间阴间的都得罪不老少。估计他手里没出手、见不得人的东西那助手带走不少,够他下半辈子、下下辈子都高枕无忧了。老周又在里面,什么也干不了。他只有这么一个心腹。” 我冷笑一声。 “哼,这算什么心腹?” 张若雷看我一眼:“玩鹰的才能让鹰啄了眼睛,不玩鹰的看见鹰就躲了,鹰哪有机会伤害他们?” “那依你,萧晗是为了钱?不是因为我?” 张若雷不置可否。 我虚弱的笑笑,现在知道了回天乏术,反倒整个人淡下去。 “你说”我沉吟着。 “萧晗会不会是同性恋,她爱上我了, 或者,我跟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就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父亲,她吃了好多苦,所以才回来找我报仇?” 张若雷诡异的看我一眼,说“电视剧看多了吧你?” 我说,“我还是想救老周。” “别傻了。”张若雷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你以为老周真看上你了?” 我抬眼看张若雷。 “苏家许给了他好处。” 我皱眉,跟苏家有什么关系? “苏母跟老周打过交道,你我之间的关系苏家会不知道?苏母这人你见过,不是泛泛之辈,她跟老周幕后达成了协定,只要你成功嫁给老周,老周就能靠上苏家这棵大树,借苏家盘根错节的关系,打通国际上的文玩市场。其实那就是说好听的,就是把不合法的文物流通到国外去。” “苏母?她这都敢干?这犯法,是走私。” 张若雷侧过头看我,又白了我一眼。 “我不信。” 我说。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我觉得老周对我没那么功利。” 张若雷笑,说你以为老周真去学驾驶?他就是想接近你,利用你来接近我,他早就想把这块市场做到国外。但是苦于没渠道,他找我就旁敲侧击的谈过这事儿,打着老张家正当生意的招牌,我没答应。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了,他真想走私,他们业内就会有人给牵线搭桥啊。” “这就是老周的高明之处,走寻常路太容易被盯上了。” 我说我还是不信。 张若雷说你还就爱信不信。 我说那我和老周还有婚约呢,请谏都发出去了,还有喜宴。 “那事儿姓周的跟自己手底下人有交代,还用得着你操心?” 说着,张若雷伸手拔了一个电话号码,本城一家著名的酒店,如果不出意外,我和张若雷都将在那里举行婚礼。我是前一天,他是次一日。张若雷说你找大堂经理问问,你们的婚宴早取消了。 我不相信! 但我还是接起来电话,我跟老周一起见过那个大堂经理,我们一起去确定的菜单。 那大堂经理说,周家已经取消了婚宴。 我完全懵了。 张若雷看看我。 说你放心吧,老周自己会救自己的,他在江湖上混了这么长时间,这点儿本事都没有的话,他也不会到今天。但是怎么着估计也得进去几年,他那一处世外桃源不一定够。而且,他的财产应该让那个心腹卷走不少。老周就算出来也是保得了人保不了财,这一回他可是伤了体格了,也许他从此以后就会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再不然也许会铤而走险,重回巅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有些莫名其妙:“我还想着怎么捞他,他居然连婚宴都取消了。” 我又转 头看张若雷:“我还在想着跟你会不会有好结果,你却要结婚了。” 我笑笑,站起,身子晃了两晃,朝门外走去。张若雷追出来,他说你听我说,我回身狠狠就抽了他一个嘴巴。 “给老子滚!” 我还是想见见老周,人间事,大多无疾而终,自己能掌控得了的,便份外想要这份殊荣。 照理,他的案子没开庭我是见不到人的。但这社会财可通神,又一称,叫有钱能使鬼推磨。鬼神都通得,人就更不在话下。 于是见到了老周。 他人还算清爽,略憔悴,瘦一点点,我能看得出来,可精神头儿不错,穿得利索干净,不知道的以为他在渡假,不像是在坐牢。 人啊,就怕比,我想起当年被张若雷推到前线上去当炮灰,一周的看守所让我蹲出了长恨天的味道。 会见室里空荡荡的,异常简陋,只有一张桌子。来人交代,说尽量长话短说,我们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 两人落座,竟一时相顾无言。我曾以为我这次来看他四目相接气氛必然尴尬,他得觉得多少对不起我,而我呢!该多少有那么点儿百感交集。 但不想却像久不见的老友,他神色无愧无疚。 看来想让他对我说出句“对不起”来实属天方夜谭,更何况,那也不应该是我此行的主要目的。可我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呢?心血来潮?我不知道。 这么多年,那么多的事儿,那么多的人,我都试图想要个结果,跟萧晗、小叶、淮海、淮平、甚至是老周,张若雷,我都想跟他们要一个四平八稳的结果,但都没有。 人失望多了,也就淡了。 会见桌约摸两米长,复合板材,白色桌面,淡淡反光,老周逆光而坐,脸上轮廊眉眼反有些模糊,对面一扇上了铁栅栏的窗户,透出隐约的阳光来,并不刺眼。 但我还是眯起眼来适应了一会儿室内的光线,这才把他看得更加清楚。 以为会哭,哪怕就是个朋友呢!见他落魄至此也难免会情难自禁。我猜想老周心里一定也不好过,他本没什么朋友,唯一一个心腹还背叛了他,千金家财马上就要散尽,这双重打击,不是谁都可以承受。 但老周十分淡然,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竟有一点道骨仙风的味道。 我心想,这老周啊,真是被这红尘,被这世界给雕成了精了人物。 准备好的说辞反倒一时如哽在喉,一句也说不出口。自然,问候也说不出口,就那样僵着。我不说话情有可原,他也什么都不说。时间嘀嘀嗒嗒走过去,三十分钟不长不短,但在这里,也还真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儿。 最难得这种局面两个人都并不觉得尴尬。 来人提醒我们还有十分钟。 可我和老周还是相顾无言。 总要说点儿什么吧!我张口。 老周却朝我摆了摆手,他说:“千万别问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看着我,他说话的音调还那样,不急不徐,带点儿不容质疑的霸气。 我一怔,低头,也笑了。 再抬起头来,问“那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看着我,笑了,笑容像墨入清水,在他脸上一幅丹青画卷般弥漫开来。 生死爱恨,曾经我以为重逾千金。 不想如今面对这些,竟可以谈笑风声。 不是装,不是撑,是真的完全放下。 我成熟了吗?还是,因为我也并不曾真正爱过他? 白色钢质门从我身后“咣当”响起,带着硬金属之间碰撞过后的颤音。 我太熟悉这种声音,一听就心紧。这意味着会见的时间到了,我和老周这一别,会不会就成永决?依老周的性子,他将来要饭也不会再要到我门下,依我的性子,不甘或者怨恨都会就此打住。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59章 有孕 他的案子我帮不上什么忙,能力有限,身份也尴尬,更何况,情义也没到那份儿上。 我起身欲跟老周告别,突然间就想起从前曾听过一个说辞,再也不想相见的两个人分手时别说白白,要说再见,再见的意思是“再也不见”。 我说:“再见,你保重。” 老周朝我点点头。 我起身,随来人朝外走。 老周在我身后轻轻唤了一句:“梅子!” 我背着他,阳光打在我脊背上。我没转身,却哭了,心里异常难受。不知是为他还是为我,不知是为苦难还是为无常,不知是为人生还是为命运。 我控制着自己的肩膀尽量不要抖。 老周说“梅子,如果有来生,我娶你。” 我眼泪“哗”一下就开了闸。我想过要嫁给他的,嫁了他以后在家里安心相夫教子,哪怕一开始我和他都目的不纯。我真的有想过。可惜命运弄人。 我顿了顿,往前走,高跟鞋跟眼泪一起掉下来,击打水磨石地面。身后又是“咣当”一声,那声音沉重而刺耳。 再往后,我不再有老周的任何消息。我再没向张若雷旁敲侧击过,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消息也让我十分意外。 苏白的妈妈居然来找我,苏白都没来找我,苏白不是怂货,她妈妈来找我她铁定不知情。 约定了时间、地点,苏母还带了礼物,那礼物一看包装就价值不菲。不想我这么个在人生这剧场里打酱油的小角色,居然劳师动众,惊动的还全是深藏不露的老江湖、大人物!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发现我现在脸皮是越来越厚,抗击打能力也越来越强了。这究竟是福是祸谁也说不清,这变化究竟是好是坏也讲不明白。 最重要我不想清也不想明,难怪郑板桥他老人家说难得糊涂!我觉得我现在是有那么点儿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儿。 苏母什么也没跟我说,只闲话家常,走怀柔路线。 我不客气,桌子上风卷残云,没剩啥了,老太太还是没入正题,我都要起身告辞了。苏母这才隔桌拉住我的手,她的手保养得宜,又温又软又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想起我妈的那双手来了,我们是寻常人家,我妈现在日子过得还算省心,但是她那一双手跟苏老太太这一双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有人质疑、有人瞧不起女人拼了命的想嫁入豪门改变命运。 我原先也瞧不起,可现在我不那么看。人努力拼搏的方向有很多,嫁入豪门也是其中一种。 我抬起头来看苏母,她皮肤也保养得相当好,看起来也就五十岁上下的样子,她长得十分端庄,一脸正妻范儿,一双眼是笑眼,不笑,光看着你你就会觉得她整张脸都透着慈祥。 我觉得 这时候的苏母是要入正题了,她究竟想要跟我说些什么呢? 下一步她会不会拿出一张巨大面额支票来想要让我远走高飞?我心里琢磨着,多少钱我能把张若雷和我之间的感情给卖了呢!我想像张若堵车在得知这一消息时铁青着的脸,一想就兴奋。 再之外,也没旁的手段了啊,再不然就威逼,她这么慈祥的一老太太,总不会在外面布了重兵,买通了杀手啥的,那可就多少有点太扯了。 再不然打感情牌?拜托,我跟她女儿虽有同窗之谊,却没什么深似海的同窗之情,这一点她自己也应该十分清楚。 我在等她开口,苏母略一沉吟,复又重重拍了一下我手背。 “真是,其实啊,阿姨知道你婚事取消了,一直想找个机会安慰安慰你。” 我微微一笑,人老精马老猾啊。且听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吧。 我对于她这迟到的安慰并未表现出特别的感动或者热衷。 “过几天,张若雷和苏白就结婚了。以后苏白可能要常去若雷那儿,你得帮着我看着她点儿,她可不像你那么懂事儿。其实为什么这么着急结婚呢?阿姨也不瞒你,苏白啊是有了,都两、三个月了,成形了。你说说,现在的年轻人,当初还闹成那样儿,都以为他们不成了呢!谁知道丫头偷偷跑回来,嗨,年轻人的事儿啊,我也不懂,也不知道跑回来多少次了,总之,有了,没办法,这才跟我们这些老家伙摊牌。” “有了?” 我脑袋轰一声就炸了。苏母这句话于我来说简直就是晴天劈雳,炸弹一般,一下就把我脑袋里也炸得混沌不清了。 怎么会?他几乎 不过倒也是,两个月了?那说明 我觉得我开始失态了,我告诉自己不能失态,这不就是眼前这笑面虎老虔婆最想看到的戏剧效果吗?我不能让她得逞。不能! 我低下头,仓惶的放开她的手,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又一口,再一口,喝得我呛咳起来。 苏母一直在冷眼旁观,笑眯眯的冷眼旁观。不对,这只老母狐狸,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还只是在试探我对张若雷的感情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以便后来想好招式怎么对付我? 我还是太嫩了。我皱紧眉,老太太说:“慢点儿。” 她立起富态的身躯,想要过来帮我扫背,我腾出一支手来阻止。 “不用,没事儿,阿姨,这口咳咳咳喝猛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我跑进洗水间,水龙头哗哗流出自来水,在手盆底溅起水花。我抬起头来看镜中的自己,陡生惶恐。我想哭,想第一时间打电话质问张若雷,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疗伤 ,或者是谁,哪怕就是个陌生人,他拥我入怀。 洗手间出来的其他人用异样的眼神看我,我忙整理妆容,出去前在隔断边儿远远看着苏母。忽然间就想起这几日兴的宫斗剧来。 我朝她走过去,她倒好,桌面上竟平白生出一张彩超的单子来。两个月就做彩超吗?当我没生过啊? 苏母笑着招呼我:“梅子,没事儿吧?” “没。” “来看看,你能看见我小外孙吗?本来这个月份不用做彩超的,但我们都想看看。” 我把头凑过去,说:“得仔细呢!这个月份。其实啊,三个月前都得小心仔细着,不然容易流产。” 笑容在苏母脸上戛然而止。 午后阳光静静的洒进咖啡室,空气异常恬淡、娴静,灰尘在光影里舞蹈。我立起身,拿起包,把苏母给我的那份贵重礼物也拿在手里,跟她道谢。 苏母看着我,笑容僵在脸上,表情异常狰狞也异常阴森。 看到这儿我就开始大面积后悔,我想我真不应该触怒一个这样护女心切的妈妈。她像一条护食的老母狗,正龇着牙,仿佛随时要跳起来咬断我的喉管。 我的敌人已经够多的了,何必要再给自己多树一个? 不过话说回来,我的敌人已经实在够多,那么,再多一个又有何妨? 这么多年我也有些经验了,有些人,即使你不得罪他,他一样会拿你当敌人。 从小小的圆形餐台到门口,我想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推开大门,红尘俗世近在眼前,外面的阳光虽则寥寥,却几乎马上就击穿了我所有的伪装和坚强。 我心里骂张若雷,或者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怨他,可能还恨他。我觉得他就是个地道的渣男,渣男中的战斗机,渣男中的,这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渣。 我想起小叶肚子里不被允许出生的孩子,还有苏白肚子里此刻正在孕育着的胚胎。 他就像一头发了情的种猪,这种人就是猪猡,长着奇大的人根,胃口奇好,精力奇充沛,为了他的各种目的,他睡一切能睡的女人。 说实话,究竟是他睡了那些女人,还是那些女人睡了他呢? 还说什么跟萧晗绝对没有一腿,我信才怪! 苏母不会撒谎,怀孕这事儿不像别的,过几天肚子不大谣言就会不攻自破,更何况张家没什么皇位需要继承,苏家在这城里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犯不着挟天子以令诸侯。 我走在川流不息的街上,内心在深刻的纠结着究竟是哪一天苏白爬上了张若雷的床。我反复琢磨着这男人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怎么就居然可以做到刚爬下我的床?再爬到别的女人床上去发挥余热?还敢口口声声说爱我?真想亲手把他给阉了。 那天晚上,张若雷又不请自来。堂皇坐在我沙发上,没事儿人似的。我始终吃不准他对我的心思,我不知道他究竟要拿我怎样。 我让他滚,他问我说苏白她妈找你都说啥了? 我没回答,犯不着有问必答,仍旧请他滚。 他摆出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来,说你说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老是宁愿相信外人也不肯相信我? 我不答腔,但心底里知道他这话又掐住了我的七寸。 我朝他伸手要钥匙,说你究竟是配了多少我家的钥匙?都给我交出来,不然以后我就去老苏家告状,说你总是骚扰我。 张若雷就笑了,说我骚扰你什么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60章 前夜 我说性骚扰。 他朝我走过来,一脸奸笑。 说那再让我骚扰一回呗。 我扬起手就要扇他,他拿我当什么了?我有尊严。 张若雷一把抓住我手腕子,说我爱的真是你! 我呸他,问他你说这话牙碜不? 他不回答,电视机里声音掩盖住我们在客厅肉搏的声音。 我觉得,我变得是越来越寡廉鲜耻了。 张若雷结婚的头天晚上,我们还搞在一起。 搞起来动静异常的大,全世界的男人女人总有一部分是变态,偏爱大搞特搞什么禁忌之恋,恰巧我和张若雷的隔一天就会变成禁忌之恋。 更何况如果苏白真有孕,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也不过等同虚设。 这让我十分兴奋,我从前十分痛恨萧晗,现在偶尔也痛恨一下我自己。 我想我终于还是变成了跟萧晗一模一样的女人,像只发了情的母狗,靠跟男人乱搞打发生活跟生命。 这让我觉得自己跟她有某种殊途同归的、同质的悲怆。 这一点被明目张胆的影射到我和张若雷之间的不正当两性关系上,使我更为放得开。 有一次张若雷说,他不知道是他在干我还是我在干他。 我闭着眼睛,在他身上喘着气,开着灯,白色灯光打在我皮肤上,也打在他皮肤上,我们都十分卖力气,特投入,浑身的汗毛孔蒸腾出微细的薄薄的一层汗来,灯光打在我们身上,我们就像是一对周身上下被打了一层蜡一样。 我有时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是那个样子。微眯着眼睛,嘴唇微微翕张着,头略微往后仰,他身上是十分好看的、细致的古铜色,他本来就不白。 完了,他搂住我,我们都不说话,开始只喘气,气喘匀乎了,他下去倒水。 每次都是这样,因为这事儿我还曾经感动过,觉得他对我是真爱,虽然无从考证他跟别的女人男欢女爱完了之后是否也这般体贴入微。 但这次,我拽住他,说我去。 他说不用。 我说没事儿,反正我要去下卫生间。 我去了卫生间,其实根本没屎也没尿,只装腔作势按了一下水箱,然后出来倒了两杯水,一杯是他的,一杯是我的。 我很想在杯子交给他时对他说,不如我们来喝一杯交杯酒吧。 但我没说,觉得自己那样说了、做了既下贱又没出息。 于是就什么也没说。 我们咕咚咕咚各自灌自己一大杯白开水,然后相拥而眠。那时其实已近午夜,他本来应该走的,因为明天一早就要迎亲,要化妆,要做好多准备,好多的事儿。 我们都十分清楚,我也没留他,但他说眯一会儿再走,我就没反对,他搂着我,灯都没关,我们就这样睡着了。 等他 睡着了以后我才起身静静的看着他,手指从他脸上,从额到眉到眼到鼻子到嘴唇到下巴,我睡不着,很长时间了,我都不怎么睡得着,家里有安眠药,今晚,本来我只想在他的杯里放一片儿就算了,但后来觉得量或许不太够,于是就又多放了一片。 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目的,女人一碰见男人有时候就乱,身体易乱,心更易乱。 女人一乱麻烦事儿就大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我不知道张若雷以后要把我怎样安排,黑市夫人?二奶?小三?包养?到底是什么形式的存在?既使我同意,苏白、整个老苏家能容得下我吗? 我只是不甘心,当然,也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开心。 不开心什么呢?他们都没拿我当过一回事儿。张若雷要结婚了,我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姓苏的居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拿我当筹码去跟老周谈条件。 这都让我十分不爽,我感觉我自己有时在他们这些有钱有权的人的眼里就是颗予取予求,毫无反抗能力的棋子。 没有人在乎我的脸面,更没人在意我的感受。在他们自己的需求面前,别人都是theothe。不需要被在乎。包括张若雷在内,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以为我做一切事。 但在他自己的欲望和所谓的计划面前,我随时随地都可以被堂而皇之的牺牲掉。上一次是违禁品,这一次是女人。噢不,这一次的情况似乎更为复杂,这一次还掺和进来一个孩子---苏白肚子里的孩子。 难道他是为了所谓的家产?张父以此相逼?唯有有了下一代才可能把张家的产业对他和盘托出?还是苏家?苏白毕竟不同于小叶,张若雷和整个老张家都没本事让人家堕胎。 想到这儿,我又想起小叶来。 人穷,没靠山,人命就贱。 小叶是,小叶肚子里的孩子也是。 小叶死时我和张若雷情正浓,每天上床,天天腻歪在一起,恨不能当联体婴。有时在公司里碰见,四下无人他也要把我推倒在墙上。这才几天啊,有钱男人嘴刁,女人之于他们,就像玩具之于孩子,衣服之于女人,开始得了时新鲜、怎么瞅都爱不释手,怎么宝贝都不为过,但时间一长,厌了,腻了,总想扔了、换了。 小叶下葬时我在她坟前曾想,有无可能今日的小叶就是日后的梅子。 我没承想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这算是报应吗? 我不知道。 掀开窗帘,外面夜黑如水,墨般夜色笼罩着四顾无言的大地,其间寄居红男绿女、芸芸众生,我们在这穹顶之下嬉笑怒骂、爱恨痴怨,总像能活百世一样执着、纠缠、争斗,我们总以为这世界是我们的,可活着活着才发 现这想法儿何其可笑。 铁打的世界,流水的我们。 我们是这世界的过客,这世界就是这世界,它从来不属于任何人。 返身踱回客厅,茶几上还放着我和张若雷的电话,他电话微信提示音一直在响,吵得我心乱如麻。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实际意义。听说张若雷和苏白已经把证给领了,事到如今,哪怕就是没有婚礼,她苏白也是张若雷法律意义上的合法妻子了。 我来这么一出,既难看又尴尬。算什么呢?争风吃醋?还是故意给人家添堵?还是想试试自己在他张若雷心里到底占了几斤几两?是不甘心? 可就算是不甘心,用得着玩儿这么大吗?大家都是成年了,男欢女爱也好,男婚女嫁也罢,逢场作戏也好,身不由己也罢,还有什么看不开、想不明白的? 难道一定要落得个小叶一样一命呜呼的下场才好? 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抬手,关了我和他的电话。茶几上有他的烟,拿起,抽出一支来,点燃。那烟袅袅从我指间升起,升腾起一派四海升平的景象。盘旋迂回,安步当车,最后弥散在客厅静寂的空气里。 我内心,全是兵荒马乱,千头万绪。一忽儿想起苏母来,那个白白胖胖看起来富态极了的老妇人,在透满光斑空气的咖啡厅里,她朝我意有所指:“哈哈哈,你看现在的年轻人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偷偷跑回来睡在一起的,也不害臊。” 有什么好害臊的呢!这年头,睡了被白睡的人才更应该脸红。 我又遥想当年张若雷跟苏白的定婚宴,全城瞩目,我当时心无旁鹜。 如果当年可谁,又能回到当年呢? 客厅落地窗旁,一株巨大的绿色植物,灯光下,叶脉清晰可见,在灯影里投下虚张声势的巨大阴影。 抬眼看了墙上的挂钟,午夜过,人都说结婚的前一天新郎和新娘都会睡不着,幸福、激动、期盼兼而有之。 我也当过新娘,可惜,当年条件所限,当得太过潦草。想起来竟模糊一片,连点儿值得存念的细枝末节都没有。 不知苏白现在睡了没?不知明早见新郎没去接她,她和她家人会作何感想,到时想杀了我、剥我的皮吃我肉的心怕是都会有的吧。 那张若雷呢?! 我走进房间,轻轻推开门,客厅的光从门缝里挤进来。他睡得极安详,轻轻打呼。不吵,淮海有时就会打好大声的呼噜,会把我吵醒,我又不敢推他,怕他睡不好,躺在他身边一动不敢动,睡得累极了。 张若雷则不然,他打呼不响,有时我一动,他胳膊就环上来。 可过了今夜,他成人夫, 我成弃妇。 他夜夜笙歌,我夜夜无眠,独对孤灯。曾经那么好的伴儿,以为真好,一个人有时真是太孤独,有这么个人,摸着有体温,是热的;寂寞的时候在一起说个话儿,我说什么,他能听得懂,那时甚至以为什么婚姻不婚姻的都无所谓,我以为自己能看得开,也能放得下,还曾经以为没有人可以真正意义上的把我们分开,本来还想过 我鼻子一酸,本来想什么呢?本来我也没想过会跟他一辈子。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可女人在面对爱情时,傻就傻在自己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会义无反顾一头扎进去。 像小叶、像我,我们都做着漫无边际的灰姑娘的春秋大梦。 如今梦醒,剩下的除了辛酸,就是荒凉。 小叶,甚至连命都没了。 爱情呵,爱情是什么? 爱情要的是男人们的体液,要的却是女人们的命。 相比之下,张若雷待我还算是厚道的吧。 反手关了门,摸黑到床边,从另一侧爬上床,掀开被子,碰触到他温热的体温。 “给我个家不好吗?” 我哭了。自从知道他要跟苏白结婚,我从未在他面前流过眼泪。 “我们离开这儿,” 我哽咽。 “好不好?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把这房子卖了,我们两个给人打工,每天上班一起出门,下班一起回家,你骑单车去接我,然后我们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饭,好不好?” 我问他。 “好不好?”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61章 佳期 “好!” 张若雷竟环上我的腰,我一惊,起身,惊愕的看着他,他睁开眼,瞧着我,笑。 黑暗里他一口白牙发出阴森的光,十足嗜血的兽。他吃了我的安眠药的,怎么会? 张若雷两手捏了被子两个角,用力一带,我重又跌回到他怀里,他亲了我一下,又一下,用舌尖轻轻舔干我脸上的泪。 “咸的。” 他嘻嘻笑着。 我使劲挣扎,这太诡异了,那药睡不着的时候我经常吃,难道 “你” 我挣扎得气喘,他两只胳膊环着我,铁钳一般,不撒手。 “别动,你再这么个喘法儿,我能受得了吗?” “呸!” 我脸一红,别过头去不理他。 张若雷翻身上马,把我压在身下。我动,他也跟着动,实在是没他力气大,两个人在黑暗里兽儿一样的对峙。良久,他嘿嘿一笑,整个人朝我俯冲下来,像一只巨大的鹰。我仍旧拼命挣扎,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温热的嘴唇热烘烘的覆在我冰冷的皮肤上,那唇,走到哪儿就烫着了我的哪儿,那儿的皮肤就忽啦啦着起一片冲天大火来,热辣辣的升腾起冒着蒸气的欲望。 我环上他,他在我这儿总喜欢裸着身子睡,我喜欢他的腰,背,屁股,手摸上去,内心就生出渴望来,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像被他叫醒了。像鱼儿渴望水,像花儿渴望阳光,像男人渴望女人,像女人渴望男人。 我其实无法想像以后的日子里没有他。 我那么贱,那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没有男人。但事实上我需要,需要他,他这个人,他给我带来的身体上的快乐,灵与欲合而为一的投契。 我不能没有他,他现在就是我的空气、我的饭、我的水、我的生命。试问,一个人能不吃不喝不喘气吗? 张若雷扯下我的衣服,手插进我头发里,我把指甲深深掐进他后背,我们像牛一样喘息,发出濒死一般的悲鸣。 “为什么娶的不是我?” 这声音在静寂的夜里响彻,与此同时,我伸出手狠狠朝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我拼了全力,他没躲,仰起脖子来,脖子两侧的血管爆得老粗,他闭着眼睛,喉咙里淌出一声滚雷般的低吼,随后整个人软在我身上。 平静了一会儿,我和他身上的汗开始变凉,那点儿凉气透过皮肤,直往人骨头里钻,他一侧身,躺到我旁边,又回手帮我掖了被子。 “别着凉。” 我没作声,想着刚才打他的那一巴掌,手是重了点儿,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刚才高潮时喊出来的那句话,一想那句话我就替自己又臊得慌又贱得慌,心里七上八下扑通通的直跳。我真 但愿他耳朵那时失灵,不好使了,没听清。 但他听清了,而且不接茬儿。他冷我的场,连一句欺骗我的场面话都不肯对我说。 张若雷腾出一只手来伸出被窝,在床头柜上来回瞎摸,我知道他在找烟,最近他的烟抽得越来越凶,有时在公司正开会呢,他就一阵剧烈的咳嗽,像要把肺叶子给咳出来似的。 我劝过他少抽点儿,但是他不听,他说,人生在世,吃喝嫖赌抽,啥都不干,还有什么乐趣? 我那时还装作对他结不结婚毫不在意,就调侃他,说,你得悠着点儿啊,你儿子还等着从他娘肚子里钻出来管你叫爹呢。你抽死了,他出来就得管别人叫爹。 张若雷抬起眼睛来看我,说,谁是谁爹还不一定呢! 我嘿嘿冷笑:“也对,现在爹才是儿子,儿子不是爹,都是祖宗。” 张若雷不说话,继续抽烟,抽紧了,就得痨病一样惊天地泣鬼神的咳。 我还发现他有白头发了,在头顶,不太显眼,但关注他的人上心仔细一瞧就能发现,雪亮雪亮的白,也没几根。 那天也是在公司,我坐他办公桌对面。我说你有白头发了。 他满不在乎,说有有呗。 我说,你悠着点儿,别没咋的呢,精尽人亡。 他“哗”一声笑了。说你是这么想的呀,你以为是因为这个白的呀。 “那不然是什么?” 他看看我,没作声,伸手从桌子上拿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来,又开始喷云吐雾。 我无心恋栈,就站起身来告辞,说不在你这儿吸二手烟。 张若雷长长吐出一口烟雾,说:“别,陪我呆一会儿。” “你又不缺人陪。” 我伸手拉开门,我鄙视那些只能给别人填空的人,尤其是女人。 此际,张若雷正裸着身子从厅里回来,跟着他一块儿回来的,还有他的手机、他的烟,他没问我为什么要替他关机,但他却自己把手机打开了。他手机开机的声音其实不难听,可不知怎么,今天我觉得那声音隔外刺耳,有点儿像半夜闹春的猫,吵得人心焦。 可我没向他抗议,只转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我听见打火机“啪”一声在我身后响起,我能想像得出那个画面,瞬间的星星之火,那光应该映亮了他的脸,随即火就熄了,取而代之的是在黑暗的空气中浮现出来的一枚花生粒大小的红点儿,在二代指间忽明忽灭。 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不言,许是大家心里都清楚,没什么好说的,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与其这样,莫不如彼此就这样保持沉默,唯沉默可以让人体面,又显得各自高深莫测,彼此都探不着对方的底细、心思。 据说这是男女间暧昧的最高 境界,可我和张若雷现在还是在暧昧期吗? “你给我的那水,安眠药还剩点儿,没全化开,再说,有味儿” 他首先打破沉默。 “所以你没喝?不啊,我看着你喝了下去。” 我翻身坐起,盯着他看。他上身靠在床头,被子拉到肚脐以上。 “我喝了。” 我眉拧得更深了:“那你” 张若雷一扯嘴角,似笑非笑。抬手把烟往嘴唇上送,我伸出胳膊过去要抢他的烟,他动如脱兔,一闪,避了过去,狠命吸了一大口,似得到某种满足。 “我曾经得过很严重的抑郁症。” “抑郁症?我没听你说过。” 他不看我,目光似能穿透黑的夜。 “常整宿整宿睡不着,我也吃安眠药,我太熟悉那味儿了,开始每次我只吃一片,后来是两片儿、三片儿、到最后十片、八片那么吃,有一次,在国外,我吃多了,房东直接把我送到医院去洗胃。” “你” 张若雷仍旧不看我:“现在也是,有时能睡好,有时睡不好,跟你在一起前,我就整宿整宿出去玩儿,吃、喝、抽、找女人。不然我睡不着,而睡不着” 他侧头,看我。 “你应该知道那种感觉。我想徒手撕了我自己,太痛苦了。” 我怔一下,是啊,太痛苦了,我太知道那种感觉了。先前他那么胡天胡地的作,我一直以为他是喜欢夜生活。 张若雷又抽一口烟,带有尼古丁味道的气体被缓缓吐出,很快就弥散在空气里。他声音有些沙哑:“其实,我跟你在一起时,有时就像找到了自己的同类。” 可同类是用来自相残杀的。 我没说话,喉头却不自觉发紧。 同类又能怎么样呢?还是留不住你。我知道我这个年龄、这个经历跟他是有点儿不配。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知道,我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 张若雷电话响了,我听见张老太爷的声音,问他在哪儿,该回了。 他答马上。那支烟快被他抽没了,但他还是狠狠吸进最后一口,然后抿掉,起身,穿衣,朝外走。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再之后,我听见他穿鞋、开门、关门。 从此萧郎是路人。 苏白给我打电话,说伴娘放了她鸽子。 “这小娼妇。” 她骂道,骂得风声水起。我不想答应,根本不想去,也不想人前装什么大度,我并不大度。萧晗跟淮海结婚时就邀请我去,我也没去。就是那一次,那是张若雷跟我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契机。我当时以为这契机或者可以改变我的命运。 苏白在电话里叽哩呱啦的,说我已经快到你家小区了,我亲自来接你。 我家小 区? 我一阵心惊,几乎连滚带爬,那她不就会见到正出去的张若堵车?我该不该赶紧给他个信儿,叫住他,或者赶紧出去帮他打个马虎眼? 撩开窗帘,见张若雷正出单元门,头微低,孤独的身影在夜里踽踽独行,我来不及解释,匆忙挂了电话,把窗拉开想喊住他。 那话刚起个头,剩下的却全哽在嗓子眼儿里下不去,也喊不出来。 我恨我自己。还真有当小三的潜质,这么快就知道替这奸夫着想了。 其实关我屁事! 关上窗,苏白的电话又孜孜不倦的打进来,她到底想干什么?我有点儿生气,索性关了手机。 缺人?我才不信呢!这城里不说别的,姓苏的言语一声,恐怕大把女人争先恐后去给她当伴娘。 缺人是假,示威才是真吧! 老娘偏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62章 苏白之死 闭关锁国,蒙上大被,什么也不想,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又不是第一天让男人甩。如果某天有人招聘有被甩经验的女人就好了,老娘现成的,还经验丰富。背不住因此而赚个高薪厚职。 当事情没有转圜余地,没有办法挽回,人就要学会接受。 接受不能改变的,改变可以改变的。人生则可去掉大半烦恼。 真没想到我竟然还睡着了,让我更加没想到的是,这半宿竟然无梦。许是真的跟张若雷折腾累了。质量优异的男欢女爱有助于中年女性安眠。原先以为这是扯淡,现在想来可能此言非虚。昨天在街头遇见一个什么社会学调查的大学生,竟然手里捏着红色包装的避孕套问我是否遭遇了无性婚姻。 那问题问得,老娘连婚姻都没混上,还谈什么无性婚姻啊。 小丫头还邀请我跟我那莫虚有的先生一起去听什么无性婚姻调查讲座,还说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更年期妇女症状其实在很大程度上都跟她们并不和谐的夫妻生活有关。 还给我摆事实讲道理,问我看不看宫斗剧,说宫斗剧里后宫女人之所以会明争暗斗,就是因为狼多肉少,某生活不和谐。 这脸给我臊的啊,我臊的不是别的,我臊的是一个眼瞅着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给我讲起夫妻生活来竟然口若悬河、夸夸其谈、面不改色心不跳,比我在行,比我放得开。 你再反观我,满脸写着的仿佛都是“本人缺乏和谐内什么生活”这九个大字。 回头我跟张若雷说,张若雷哈哈大笑,他搂着我,说你想要就直说呗,还非要给我编这么个离谱的故事干嘛?别的不成,这事儿哥保证随叫随到,保质保量。 谁编故事了?! 我推他。 “还随叫随到呢!姑奶奶在你婚礼进行曲进行时叫你你能不能来?不来我去扒你裤子。” 张若雷拿着我的手放自己裤腰带上:“来,扒,你现在扒。” 人间多少事,苦多乐少。有乐时千万别贪什么天长地久,这世间原本就没什么天长地久。天与地同在,你跟我却总分分钟就会分开,或为天灾,或为人祸,再不然就只单纯疲了、倦了。 苏轼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一夜好眠,睡得正酣时,有人咣咣咣的来敲门。地动山摇的,这太让人意外了,因为这小区在城中算高档,又都是智能家居,如非本小区住户或者物业,这种情况实在罕见。一般情况下可视对讲就可以了。 这来的是哪儿出?停电了?还是地震了? 我睡眼惺忪爬起来,七手八脚的往自己身上招呼衣服,一面喊“来了,来了,谁呀?” 物业也喊,说梅小姐,我们是物业的,麻烦您开开 门。 还“我们”,我留了个心眼儿,独居这么久,别的功夫不见涨,这防备人的功力十足十。 隔着门,我小心翼翼:“怎么没用对讲,不好使了吗?” 说着,我拿起可视对讲,发现系统工作正常,如此一来物业这样就更加可疑了。 这时,另外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梅女士,我们是公安局刑侦大队二队的,昨天晚上您的朋友苏白在某某路段发生严重车祸,车毁人亡,人送到医院后不治身亡,您开开门,我们找你了解点儿情况。” “简直放屁!” 我心说。 现在的骗子简直没大脑,什么谎都敢撒。 现在几点?我一抬头,上午八点多,这个点儿恐怕婚礼还没进行,难道是苏白这丫头鬼灵精怪,拿这个逼我就范,还非得让我去观礼不可? 有钱有闲的人都爱玩儿,空虚、无聊,就拿没钱没时间的人来开涮。 我不乐意了。说她要是真死了,我给她烧纸,你们来找我了解什么情况?没空。 说完就转身,今天是周末,不用去上班,老娘回头再补一觉。可后面门声再响,还是刚才的声音:“希望您配合一下,她死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她妈妈已经报了警,说是你害死了她。” 真事儿似的。 我没作声,可脸却早变了颜色,手脚冰冷。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踮起脚轻轻跑回卧室,拿出手机,打开,好多条微信,都是张若雷的。 苏白真的死了,有图有真相。 我脑袋轰一声,一张一张往下翻,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我手足无措,退出微信,本能的先打给张若雷,但是我手哆嗦着,我眼泪胡乱的毫无章法的就飙了下来。 张若雷的电话号是1399噢不对,按错了,按成了8,我一个一个按撤销键,13998不对,竟然又错了。 我哭着,四肢无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哭,敲门声还在继续,越忙越乱越着急我越按不对他的号。 “梅小姐请开开门。” 我跑出去,只好先打开门,警察说,把衣服穿好吧。 这话说的,像抓嫖现场说的话一样。 我机械的进了房间,换了衣服。 小区门口停着警车,我坐进去,这个北方初冬的早晨,让人感觉格外冷,从心里往外冷,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打颤,我整个人也在不住的抖。手脚冰凉,我不停的搓,还是冰凉,一点儿回暖的迹象都没有。我穿了好多的呀,可我还是感觉到冷。 我抬起头来,从前车窗望出去,正是上班高峰点儿,车水马龙,开车比走路快不了多少,红灯时,也有行人急匆匆的横穿马路,不问也不计生死 的横穿。他们都活腻了吗?他们可能觉得真的生无可恋。活着的人觉得活着没意思,死了的人呢? 我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苏白,她跟我说,梅子,我只想好好儿活着,活一天少一天,我每一天都要尽兴。 她说,梅子,花钱能给我快感,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能。我不能没有钱,我需要我爸的财产,我们家的财产,落在外人手里头一分钱我都心疼。 她说,醉生梦死挺好的啊,我现在就这样,梅子,有一天,你会懂得我到底在说什么。 我哭了,没有人看我,警察目不斜视正视前方,正襟危坐。我眼泪鼻涕一齐流下来,我开始摸兜,衣服口袋里也没有纸巾,我不管了,先是用手,再是用袖子,后来掀起衣服的前大襟。 她不想死的吧,小叶也没想过那么早就去见了阎王爷。她们都因为招惹上了同一个男人才死于非命,小叶是车祸,苏白也是车祸,苏白肚子里还有个三个月大的胎儿。 她为什么会死?大半夜的,怎么会无端出什么车祸?她喝了酒? 我不知道,越想越乱越伤心,越想越乱越没有头绪。这中间张若雷给我来了电话,问我在哪儿,我说在车上。 他说:“在警车上?” 我说:“是。” 他说:“好。” 就挂了电话。 一路再无话,一层层眼泪覆上来,干了擦,擦了再干,无限死循环。到了地方,下了车,远远一个妇人朝我扑过来,我本能的抬起胳膊来挡,我知道一定是苏母,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原先那么有贵妇派头的老女人,一夕间她苍老到不成样子,妆不成妆,人不成人,身上的衣服怎么瞅怎么别扭,配合她脸上的表情,滑稽又破败,既充满喜感,又充满苍凉。 有人拦住她,她大声的哭,大声的诅咒,咒我不得好死,像我真的杀了她女儿。可是我没有啊,难道我会做梦杀人?难道我会梦游杀人? 呵呵,我现在都不敢保证我自己到底有没有那种癖好。 苏母仍旧在大骂,骂声不绝于耳,哭声也不绝于耳,这天地间人是最吵闹的动物,每一天都呼天抢地的大叹命运不公,可谁又曾经真正跟命运坐下来好好谈谈,握手言合了呢? 谁不是成天的抱怨、责骂、不满足? 每人心里都有一个叫做欲望的大坑,老早前有个电视剧,主题曲怎么唱的来的:没有的总想有,有了还想有。 多少人一辈子都在跟自己的欲望缠斗,不死不休。 抬眼看到张若雷,他在阻拦苏母,眼睛看向我,他眼睛通红,哭过?还是一夜没睡熬的?还是歉疚?因为婚礼前夕还在跟别的女人在床上? 他衣服好乱,丢盔卸甲。还是人是他杀的?小 叶是他?苏白也是他?我想起那次他冤枉我藏毒。 这一次,他跟警察怎么说的?如果苏家把怀疑的对象指向他的话,为了自保,他会不会又先踢我下河? 我倒吸一口凉气,那口凉气从喉管灌进去,一直通到我脚底,冻住了我大半个身子,我腿有些僵,险些无法支撑身体的垂直重量。 进了刑侦大队大门,朝里走,门口有个有门禁的铁闸门,带我进来的警察朝里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里面有人把门打开,我随他鱼贯朝里走,上楼,再朝里走,那是一条稍显阴暗的狭长过道,我被带入其中一间房,两个警察在场,一个坐在电脑前开了档案,另外一个随意坐着。 “昨天晚上2:30到3:00之间,你在哪儿?”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63章 风声 “在家。” 我说。“能不能给我一杯热水,我有点儿冷。” 一个警察示意另外一个,有人帮我倒了一杯热水。 “谢谢!” 我接过来,杯有点儿烫,我不停的换手,杯子里水的热气杀气腾腾的冒上来,模糊了我的眼。 “谁可以证明?” “小区里应该有监控,可以调,我整晚没出门。没有人证明。我一个人在家。” “可是张若雷说,昨天晚上跟你在一起。” “不是整晚,后来他走了,他爸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回家准备接亲。” “他几点走的?” “他走的时候我没看表,大约下半夜的样子,不到两点?或者两点多一点儿。” “你跟张若雷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有些局促,低下头喝了一口水。水有点儿烫,手就哆嗦了一下,一抖,水被泼溅出来一点儿。 “情人。” 我说。 “什么?” “情人。” 我一扬头,声音也提了点儿。 “不正当两性关系,搞破鞋,情人,炮友,床伴。” 那人看了我一眼,没作声。 “你跟苏白是什么关系?” “大学同学。” “她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不过我想她可能是知道的。” “昨天晚上她打电话给你,你们都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她让我给她当伴娘。” “当伴娘?” 那警察抬头看我。 我又喝了一口水,这水凉得真快,已经温吞。 “是。可是她有一个伴娘团啊!” “可她跟我说是伴娘放了她鸽子。” 问完,核对完笔录,出来,签了字。苏母仍旧在外面候着,一看见我就想要跟我拼老命,她哭得嗓子都哑了,声嘶力竭,开始我只识得这个词儿,现在是突然间就懂了这个词儿古人造得有多形象生动。 她指着我,脸颊两侧的肥肉跟着颤动,她几乎再也喊不出什么,可她仍旧要喊。 除了喊,除了愤怒,她似乎已没旁的可以做。 “为什么要放她出来?拉她出去枪毙,这个荡妇,贱人,滥货。只会勾引爷们儿。” 她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或直接昏厥过去。 我朝她看了一眼,张若雷死命拦着她。我又看一眼张若雷,两人的目光隔着空气短兵相接,却四顾无言。我转过头朝外走,苏母却从后面仿佛一条失了幼崽的母狼一样凶狠的窜上来,她这一下没有人防备,她伸出手来薅住我脑后的头发,死命一带,一把就把我带倒了,旁边人再来拉已经来不及 ,她一脚踹在我肚子上。 那一脚太狠,我只觉得钻心的疼,疼得几乎要断了气,苏母很快被人拉开,她还在哑着公鸭嗓不停的咒骂,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冷,又晕。四周清晰又模糊,天旋地转。 我还是想站起来,我不想太过狼狈,张若雷朝我喊:“梅子。” 我朝他的方向扭头,却感觉怎样也扭不过去。 “张若雷。” 我声音如同梦呓。 “张。” 我眼泪下来了。 太疼了,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疼。再往后,眼前一阵眩晕,又一片漆黑,我皱紧眉头,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那疼竟然加剧,不渐轻,再接着,我感觉从身体里流出滚烫的岩浆似的东西。 到日子了吗?到来大姨妈的日子了吗? 我以手撑地,站起来,摇摇晃晃。 张若雷不顾一切冲过来,我脸色煞白,一张白纸一样白,手冰凉。 他握着我的手,问,说梅子你怎么了? 我看着他,身体里又一阵绞肠痧一样的疼,疼得我额上冷汗涔涔。 “我流血了。” 我气若游丝,张若雷问,“什么?” 我说,“我流血了。” 他没说话,把羽绒服衣服拉链拉开,他朝我股间一摸,随即抱起我朝外就跑,苏母在后面追着大骂,但我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什么都变得遥远又不着边际。 在他车上,我把羽绒服垫在车底。他一边开车一边问我在干什么。 我看着他,我脸色一定骇人极了。我说垫着,不然这车得多脏,以后你就没法儿再开了,我还在流血。 他回过头去,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不说话,只捏紧方向盘。窗外断断续续闪过人与车,阳光上来了,铺得满世界哪儿哪儿都是,碎金子一般,真好看。 我喜欢晒太阳,我爱冷。一到冬天手脚就老凉老凉,怎么焐也焐不热。周末休息时,有时我就躺在朝南客厅的贵妃椅上,猫一样晒着太阳,晒得整个人身上都暖烘烘的,骨头都快要酥了似的。 “真想去晒晒太阳啊。” 我说。张若雷转过头来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他一支手握住我的另外一支手,不停的摩挲。 又有什么用呢?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呢? 我感觉血汩汩的从我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如此瘦弱的身体里竟然藏了这么多的血。我觉得身子有些轻,张的车里很暖,但我手还是冰凉冰凉,我感觉生命正以某种形式抽丝剥茧般从我身体里一点一点流失,我仿佛看见了自己生命的尽头。 我想起小叶,想到苏白,想到在孤零零的暮色和夜色里,她们眼睁睁的感觉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躯壳里 被剥离,多少不甘、多少留恋、多少不舍 “我会死吗?” 我想问他,但是咕哝了一下嗓子,却什么也没问出口。 他暴躁的按喇叭,握着我手的他的手也越来越紧,一手心全是汗。我想挣出来,却发现不能,他反握得更紧。我哭了,为什么到此时此刻你才想起来要握紧我的手呢?为什么你像淮海一样连个商量都不打就放开了我?我以为你爱我的 张若雷狂躁的按着喇叭,嘴里全是脏话。 苏白死时他在跟前吗?他急了吗?苏白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吗?他是不是知道我怀了孕,是不是故意没拦下苏妈妈 我侧过头,我不想知道答案,如果,我是说如果的话,如果这一次我真有个三长两短,答案是什么还重要吗? 我想起我妈来,我好像好久都不曾去看她了。我害怕看见她,一看见她她就会问我,淮平呢?还会没完没了的喋喋不休的问我:有人了吗?年龄一天天大了,妈年纪也一天一天大了,没个人照顾,妈哪天要是走也走得不放心。 “到了。” 张若雷捏紧我的手,我回过头,朝他看,他真好看,他爱过我,他一定爱过我,我闭上眼睛。 张若雷又紧了紧手。 “快到了,梅子。” 他眼泪刷的流了出来,是鳄鱼的眼泪吗?不是,我觉得不是,不是装的,我了解他,真的。 我看着他虚弱的笑了一下,张若雷瞅了一眼我身下,问我:“还在流血吗?” 我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他又瞅了一眼,回过头去,手狠狠的扶着方向盘。 没有车位,他抱着我,北方冬天总是刮点儿小北风儿,一跑起来更割得人皮肤疼得要命,张若雷不停的跟我说:“梅子,快到了,快到了。” 我看着他跑得气喘吁吁,看着他头上的汗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气状,从他额上蒸腾直到消失。 “别跑了。” 我虚弱的说。 他低头瞅我一眼,仍旧狂奔。 “张若雷,”我说。 “梅子,”他低头。 我一咧嘴。 “我爱你。” 他眼泪刷又流了下来。 “梅子。” “说你也爱我。” “我也爱你。” “是不没有任何一个女人” 我喘息着:“没有任何一个女人” “是啊,梅子,其实是真的。” 他带着哭腔。 “你别离开我。” 他奔跑,他低头瞅我:“到了。” 医院的保安先看见,然后从里面跑出医护人员,他大声喊着什么,那声音空洞又辽远,很快消散在嘈杂的人群里、散淡的空间里。我真想伸出手去,把他的声音抓在 自己手里,哪怕他哪天真跟别的女人跑了,摊开手掌心,我就能听见他,他说,是啊,梅子,其实是真的。 我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我被放在手术床上,被推进急症室。 “上氧气,上监护,埋针。” 好乱,好累,淮海,你快要出来了吗?淮平,你在哪里?我想见见你。张若雷,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没别的托付你,你帮我照顾淮平,我只有这一个未了的心愿。 我想念淮平,那一刻,刻骨铭心,铭心蚀骨的想。 “几号手术室?”医生问。 “5号。” 有人答。 “准备。” 我闭上眼睛,脚步声吵得我睡不着,我想睁开眼睛,却又发现自己眼皮子那么重,根本挑都挑不开。 三个小时后,我被推了出来,出来之前,医生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梅子。” 医生抬头跟护士说:“可以了,清醒,可以推出去了。” 出了门,护士喊:“梅子家属。” 声音嘹亮。 没人应,但张若雷那张熟悉的老脸迅速出现在我视野范围内。 “没事吧?” “流产,血有点儿多,清宫了,没大事。” 护士交代。进了病房,换床,他抱起我,他嗓子又紧又涩,说:“轻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64章 用意 那晚,张若雷没走,苏家和张家都来了很多电话,苏白尸骨未寒,苏母坚持自己的女儿死得蹊跷。刑侦大队办案效率奇高,很快调了园区监控,这才发现,当晚小区监控系统竟然被黑,物业虽然知道这一情况,鉴于怕惹麻烦,虽上报,但是被物业经理压了下来,二队的人去调监控他们才不得不实话实说。 这口供于我相当不利,张若雷当晚就接到消息,但没告诉我。另一边厢,警察问我是否要追究苏母的责任,毕竟是她先动手,还造成了一定的后果。 我不知该怎么办,我怜苏家有女新丧,喜事变成了丧事,本来就够让人闹心的,更何况再不济苏白跟我是同窗,哪怕上学的时候关系再不好,多少还有些情谊在里面的,更何况,她是一尸两命。 那晚后半夜,我醒来,见张若雷躺在旁边的陪护床上,合衣而眠,睡相安详,电话调了静音,但还是能看见,不时有信息进来,他并不在意。虽说睡了,我一翻身,他也就醒了,一骨碌起身,问我怎么样了?还有血吗?疼吗?喝水吗? 我轻轻笑,一连串这么多问题,真不晓得要先答哪一个才好。 从小叶,到苏白,到我,到他外面的那些花花柳柳,到在他母亲那儿的张若雷,有时我真不知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兴许,他真有人格分裂,像《24个比利》,他是多少个张若雷呢。 我瞅着他笑,笑得他愈发的丈二和尚,到我床边,坐下,伸出手把我的手圈在他手掌里,嘴唇贴住我手背。 “笑什么?” 他问。 我摇摇头。 “疼吗?” 我又摇摇头。 “渴吗?” 我点点头。他站起来,拿起杯子,出去,隔了没一会儿,回来,在杯子里又倒入一些常温的矿泉水,这才端给我。 如果此时从门口望进来,会否有人觉得我们就是一对恩爱夫妻?我想坐起,又觉得身体不适、不允许,一皱眉,张若雷把杯子放回到床头柜上,让我稍等,他翻啊翻,一会儿从里面翻出一支吸管来,插进杯子里,他端着杯子坐下,把吸管的一端放进我嘴巴里。 他竟这般体贴,不禁让我感叹,真想由请时光慢些走,最好就此定格,将这刹那变成永远。 还是累,张若雷陪我说了会儿话,再隔一会儿我又歪过头,昏昏欲睡。一觉到天亮,走廊里开始有人声,再隔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查房,他早先我一步起来,洗漱都完事儿了,还帮我打来热水,他这么体贴,想得这么周到,我原本一直以为他就是个二等残疾,什么都要人侍候,没想到照顾人也这般周全。 叫人怎能不心生欢喜? 可叫人忍俊不禁心生欢喜的人,又不是人人都有那个福 气消受得起。 住了三天出了院,这期间他常来,不来的时候就交待秘书来照顾我,我说我都没什么事儿了,不然请护工好了。 可他坚决不同意,说护工能信得过?粗手粗脚不说,还不负责任,你这算是坐小月子,不能马虎。 他连坐小月子都知道,我嘲笑他,嘲笑完了就问他,之所以知道得这么多,是不是侍候过不少女人的小月子啊? 他并不答腔,这时候他总喜欢避重就轻或者转移话题。 出院以后张若雷没让我去上班,第七天头上,老苏家直接有人来找我,说要跟我商量和解的事儿。 可是和解?和解什么?我这才知道苏母打我一事张若雷已经报案,警方也已立案。我一时踌躇,竟不知如何是好,这事儿是张若雷在暗中帮我办的,我总归要问问他的意见。 我没打电话,晚上,他如约而至,还买了好多东西,说要帮我熬粥,我说你别给我熬什么粥了。 他一边往下放东西一边问我,怎么了? 我说你这么待我,我怕我将来离不开你。 “正中下怀。” 他笑着。 厨房响起水声,他撸起袖子实操起来,我披了衣,趿着拖鞋倚门边看他。张若雷推我,说让我进去床上等着,不然怕落下毛病。 “哪有那么金贵?” 我说。然则,心里却是暖的。 女人就是这一点,给一点儿好就受不了,就跟人掏心掏肺、生死相许。还就最受不了这些细枝末节。 “今天苏家的人来找我。” 他正清洗海鲜,说给我煮什么瑶柱粥。 “来找我和解。” 我又说。 张若雷从袋子里掏出几棵青菜,放在水龙下洗,洗完了又开始切,切得极碎,瑶柱也被他切得极碎。叮叮当当的,蛮像那么回事儿,我赞他看不出来,刀工极好。 他说自己一个人在国外时,常自己动手做饭,只回国以后不做了,说我有口服了,他这怎么着也算是回国以后的刀艺首秀。 我见他有意回避,心想他是不愿意让我跟对方和解。他这态度倒是让我始料未及,再怎么着,他也是法律意义上的苏家的姑爷,而且,我总觉我们这样不太好,毕竟苏白刚走了没多久,而且她肚子里的,又何尝不是他的骨肉? 我不知何以张若雷对她冷漠至此。 不爱,难道真能轻易上床?我不知道。一想起这样的事儿心里就感觉到烦,只好强迫自己不去想,何必自己给自己添堵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从前总恨不得把后世百年的事儿都想一遍,都安排好了才觉得方能放得下心来。可人间事、人间人,总在变,是动态的,而不是静态的。拿我来说,从前最让我耿耿于怀的就是房子 ,一来免我和淮平漂泊,二来将来淮平真要成家也省得他自己奋斗得那么辛苦。可是现在我却连淮平在哪里都不清楚。 少顷,粥好了,张若雷还炒了份小炒,状甚可爱,真称得上色香味俱佳。我心里头叹,这样的男人真合该万花丛中过,有钱、又不难看、会做饭、体贴,女人不生扑才怪。 粥味道不错,就是淡了点儿,我想再放些盐,他不让,说这时候不宜吃太过咸的东西。我瞅他,他哪儿知道这么些女人家的事儿? 张若雷说我都多大岁数了,这些还不知道?再说了,就算我不知道的东西,不还有度娘? 他把手机拿出来,解锁,划了两下,我见最近的一条历史记录是:流产后女人该喝什么样的粥。 我笑出来,直呼“受宠若惊。” 他低头喝了口粥:“是我对不起你。” 我抬起头来看他:“什么事对不起我?” “该做点儿措施的,不然你不至于遭这个罪。” 我想问:“他没了,是不正合你意?” 想想这话太大煞风景,当下只默默喝粥,什么也没说。 饭毕,我又挑起苏家的话题,我跟他说:“苏白新丧,苏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苏母的伤心可想而知,不管怎么说,我是对不起她女儿,这点儿罪就当是我还了他们家吧。” 我说我想跟他们家和解。 张若雷一脸不置可否,我看他这般面无表情,心想这是我又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张若雷,运筹帷幄,心思深沉,可你永不知他到底在筹谋些什么。 电视里新剧集正酣,我和张若雷却都没有追剧的习惯,他转了体育频道,我倒是看不懂,不过也不怎么看电视,所以从来不跟他抢台。而且我们这样安静坐着看电视的时候也少。 隔了一会儿,我见他还是沉默,就又旧事重提,说:“我想跟苏家和解。” 张若雷还是不作声,眼睛直盯着电视不错眼珠的看,像里面演着的东西多吸引他似的。 我推了他一下:“你倒说句话呀。” 他长长吸进一口气,伸出一只胳膊来搭在我肩膀上:“除非他们撤案,苏白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纯属胡搅蛮缠。” 原来他是这个用意,我当下释然。 “谁知道?”我笑。“兴许我爱你太深,不能自拔,还是个心理变态,有多重人格,或者梦游杀人呢,都说不一定。” 张若堵车低头瞄了我一眼。 “一天嘴没深没浅,什么都敢说。” 他放下遥控器,把我一支手抓在手心里。 “苏白死在回去的路上,大马路中间。我看了监控,来你这儿你记得有个路口吧,三叉口,那儿老出车祸,有个司机的视线盲区,夜里有的车就没控制车速 ,有人传,说恰好有只猫站在路中间,监控上也确实有个黑点儿,苏白可能按喇叭、打远光,那只猫都没走,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也许这就是命。苏白下车查看,走到近前那猫都没动,苏白喜欢猫猫狗狗的你知道,她蹲下要抱那只猫,刚抱在手里,从旁边拐出一辆车来,司机都已经认了。苏家也看了录像,苏父比较理性,他知道此事与你无关,是苏母执意要告你,本来也是循例,却没想到调当晚这小区的监控,物业才告知,当晚监控被人为的黑了系统。苏母一听,更炸毛了。” 张若雷搂着我,说“事儿也是巧,也真是,哪儿有巧到这个份儿上的?但即便如此,其实她也没有法子告你,我只是不想让她没完没了的盯上你纠缠你。你现在身子这样,好好养着,我是怕她像上次一样,再伤害你一次。苏白的死,其实真的跟你没关系。” 我抬起头来,眼睛直白的看进张若雷的瞳孔,一字一顿:“张若雷,你怎么如此笃定苏白的死与我无关?”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65章 恨嫁 张若雷怔愣。 我“哗”的一下笑开了,复又俯身重回他怀抱,他心脏在胸腔里有节律的跳动,听起来让人心安。可一片阴云却不合时宜笼在我心头挥之不去,小区监控系统居然被黑,真是巧合?还是有人蕴意大费周章? 不得而知。 若果真是张若雷的话,那么拐弯冲出来撞死苏白的车 我摇摇头,这并不合理,天知道张若雷怎么会知道苏白会在那个点儿出现在那条道上,天知道那只猫。据说猫是代表阴间的灵物,有人说之所以猫有九条命,是因为猫的身上有九个死亡女子的亡灵。 莫不是小叶? 小叶嫉妒张若雷终为苏白所收? 真是越想越离谱了,再这么下去我恐怕真会魔怔了。 过几天就是苏白头七,苏白丧仪没有人安排,因为没有人能说服得了苏母。我被她打当天苏母被关,但当天又被保释出来,张若雷说我这个够上伤害了,苏母至少得拘几天。苏家不会让自己的掌门夫人遭那个罪,至少是丢不起那个脸,如果她想不受这种待遇,就要跟我握手言和。 张若雷一直在为我筹谋,而这些都是我从未想过的。我对他心存感激,但同时一颗心却又总悬而未决,老提溜着,不知道哪儿让人悬心,就是老这么悬着,上不上,下不下。 张若雷提议,明天送我去老太太那儿呆几天,一来有人照应着,他放心,二来这段时间他怕苏家人来频频骚扰。 我沉吟,其实张若雷这安排尚算周全,侍候张母的张姨我见过,又是张家本家亲戚,信得过,又细心周到,可堪托付。让她照顾我再合适没有。更何况张老太太居住的地方环境实在是好,简直世外桃源。唯一一点不好,就是不能常常见着自己的情郎。 我的这点儿小心思焉能逃得过张若雷的法眼?他笑着推我,说放心吧,我一周去一次,我说不用了,你来回跑太辛苦。 他搂紧我,下巴摩挲我的头:“不辛苦,是我对不起你。” 我笑着在他怀里拱了拱,一夜无话。接连几日睡得倒好,第二天清早,张若雷正要送我走,我电话响了,却是苏父,苏父说想找我谈谈。我拿着电话沉吟,轻轻点了免提给张若雷听,他该能听得出自己岳丈老泰山的声音。 张脸一沉,眉心一拧,我忙接下去,说怕是要等身体再好一些,现在还不宜见面。 苏父不勉强,让我定好自己方便的时间、地点再通知他。我应承下来,手扶住张若雷的手,我说:“我们不要太过份。” 张若雷脸一沉,甩开我的手:“我儿子都没了,还不要太过份!” 他语气生硬,我没想过他竟会生气到这种程度。我们的孩子是没有了,但我又不 是不能再生。更何况那孩子生下来不一样没名没份?假如苏白没死,苏白也不会容他,现在社会是开化了,但这种情况还是会有生事之人骂孩子是野种的啊,到时候他怎么办? 一个淮平我都没搞明白,至今下落不明,音信沓无,我就够操心的了。再有一个,我实在是不敢再要,受不了那种心老悬着的感觉。 再说,小叶也怀过他的孩子,也没见他这样,苏白肚子里的不一样是他的种?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从前自己一个人,什么事儿都得自己顶着,如今有了他,好多事倒不用我苦撑,这是多少年来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啊,算了。 跟着张若雷出门,他把我裹得像个粽子,我笑说出过国的人,没见过外国女人怎么坐月子啊,人家生冷不忌。 张若雷说咱可不跟他们学,他们吃生肉长大的。 我就笑。说没事儿啊。 他回我:“怎么没事儿?落毛病了以后不能生了怎么整?” 我心里动了一下,从前曾一度纠结,万一跟他有了,不知道他会怎么发落我们娘俩儿。可就是不知他这反应有几成真假,那么喜欢孩子,小叶、苏白的也没见他宝贝他们到哪儿去。 驱车出城,上高速,下便道,很快就到达目的地。张姨早恭候多时,原来他早作了安排打算,后来那哪是商量啊,简直就是通知。 不过我喜欢他这种通知,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有主儿的女人的样子。人生难免风雨,他总在尽量为我遮挡。有夫、虽说他不是我法律意义上的夫吧,但能得他若此,也算是我姓梅的烧了高香吧。 一切安排停顿,他急匆匆返城,我想送他到大门口,他偏不让,说风凉,怕吹着了我。 我便不坚持,张姨三餐妥当,晚上还有夜宵,寒热冷暖,生冷忌口都照顾得无微不至,老太太倒还是老样子,有时清醒,有时还是犯病,有时还会来找我玩儿,多么幼稚的游戏都来找我,反正闲来无事,我倒乐于应酬她。 更因为她是个精神病患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简单坦荡,我反倒更觉省心,至少,你永远不会害怕她会跟你耍什么手段,背后捅你刀子。 那几日,我觉得我是越活越往回活了,智商直追老太太。 张姨倒是乐见其成,常饶有深意的抿着嘴巴朝着我笑。不过跟老太太一块儿玩还是有隐患,比如某次我们一起玩纸牌,我赢了她,她不高兴,竟抬手就呼了我一巴掌,给我打得一愣一愣的,那一巴掌扇得还挺狠,我捂着发烫的脸颊哭笑不得。 张姨忙过来,问我打疼了吧? 我笑着说还好,张姨又调过头责备老太太,说输了就打人,人家下回还能跟你玩儿? 老太太看着我, 想想,似乎是那么回事儿似的,说时迟那时快啊,扬手“啪”又很响亮的扇了自己一耳光,我完全被她的举动给整懵了,怔在当场,张姨也哭笑不得,老太太说:“咱俩扯平了,你还跟我玩儿不?” 我说“跟,跟。” 每日午后,固定的时段老太太都会化好了妆,穿戴整齐坐在窗前,阳光在窗前刻下她的剪影,优雅雍容,也不知年轻时曾何等颠倒众生。老人家看着看着,便会站起,云手、水袖,咿咿呀呀的唱起来,唱的总是一段,婉转绵柔,声声如泣如诉,虽常听,常醉,竟不觉得乏味。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这中间张若雷来过一次,赶了个周末,风尘仆仆、千里迢迢的样子,走时又总披星戴月的走,自己一个人开几个小时车来回赶,我不忍,让他不要来,他只笑笑不说话,问我身体如何。 我说能如何?都胖了。 我捏起自己身上的肉给他看,他只笑,拿眼睛丈量我的脂肪,不够,继而动手,我挡他,他就抱起来,我说这时候,你给我滚远点儿。 他抱着我就腻歪,说还真想你了,哪儿都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脸早红透了大半个天。正缠绵起腻,老太太进来,这会儿老太太是清醒的,问他吃没,问他冷不冷热不热,拉住半天不撒手,他陪着,跟着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十足母子同乐的温馨画面,让人见了眼热嘴馋,我便又想起淮平来。 总想抽空问他淮平的下落,张若雷总顾左右而言其他。不知为什么,心底对他总能生出莫名的信任,想,若淮平真有事,他断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既然辗转求而不得他的消息,莫不如暂时放下。纠结于事无补却偏要去纠结,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不要做痴人才好! 做人啊,可以疯,莫痴。疯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自己就是全世界。 可痴了的人,心里心知肚明,活活受罪受磨折,眼睁睁看着自己煎熬,却无能为力。更痛苦。 连着住院算起来,虽然没到一个月,但我觉得应该可以返城了,小月子嘛,跟大月子还是不同。我打给张,他只说让我老实儿呆着,小病大养,总比有什么闪失差池的好。 我坚持,他倒不跟我起争执。 张若雷这一点做得实在好,他从不跟我起争执。跟淮海过日子时,我们偶有冲突,淮海从来一定要争赢,拌嘴都要赢。我当时只道他是争强好胜,或者有点儿小孩儿心性,因为人们总说男的成熟得晚,有时候就像是个孩子。 我认为有理,反倒总是我偃旗息鼓。可是张若雷不,他从来不会跟我争什么赢,哪会子有冲突,我刚要动怒,他反先认下错来,不然就避其锋 芒,再不然就转移话题,让我一拳打在棉花包上,自己不疼,于对方又无害。 可事后再一想,我反倒总是觉得当时是自己反应过激,反总觉不好意思起来。 跟他一起久了,我脾气都改了不少。婚变后我孤僻又极端了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那时我自己都讨厌自己。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有时想不喊,想不哭,想不急,可控制不住。但跟张若雷在一起久了,他像化骨绵掌一样,反而于无形中化开了我许多的心结,消解了许多的戾气。 后来我看到句话,说,一段婚姻,用什么标准衡量它是好是坏,就是看这段关系是成就成全了你,让你变得更好了,还是让你变得更不堪、更不开心了。如果是前者就是遇到了对的人,若是后者则反之。 细思量,不无道理。 “非要满一个月吗?” 我问。 我说我还是想回去。 张若雷说乖。 这字儿甜度太高,让我极想为了他做回孩子,乖一次。 胡杏儿说,感谢现任,唯有他让我做回了孩子,所以我嫁给了他。其他都是前任。 我觉得我是想嫁给张若雷了,不管他是黑是白,是正是邪。 他黑,我陪他一块儿黑,我愿为他刀口舔血;他白,我跟他一块儿白,我愿为他生儿育女。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66章 对簿 满了一个月,也不见他来接我,我给他打电话,他有时不接,后来再问,说是在开会,我说我想回去,他说着什么急,我明天过去看你。 我说不要,弄得我像个外宅,你不会又跟谁结婚了吧,怕我去闹啊。 他说你闹吧,闹了我知道你在乎我。 我竟哑然,有时真的没话,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却不觉得尴尬。也有时视频,在我家,他给我发来视频,他洗澡,裹着浴巾,跟我聊天,吃饭,有时就是泡一碗面,用摄像头对着,告诉我这是顶配的方便面,他自己下的,好吃。 我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他说这儿不是家? 是呵,这儿不是家?哪儿不是家?眼前人是心上人,心上人呆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我们从原始社会一路走来,从游牧到公社,身体和心整天都在迁徙。许多人一生想要个圆满的终点,上下求索数年而不可得之后才会霍然间发现:噢,原来人生没什么终点的啊。 又过了一个月,我开始无聊,这感觉很奇妙,有时觉得这样也蛮好,有时觉得被关得像只金丝雀,想走出去,天高任鸟,海阔凭鱼跃。这静这好让我安然,同时也让我生出恐惧。人总是这样,得陇望蜀,得一想二,我也是这么个贪心不足的人罢了。 张若雷来得愈加少,电话、视频也愈加的少。我不想再在这里耗下去,张姨说,呆下吧,有什么不好? 我摇摇头,我想说实在没什么不好,就是因为想不出有什么不好。我想见到不好,因为在真实的世界里一定会有不好。太过圆满安逸让我心生恐怖挂碍。 我对张若雷说,你再不来,我调动一切资源离开。 他说等着,我去接你。 他果然说到做到,当天就来。那晚,他没走,晚上,还是那间房,还是那张床,他激动得不能自己,说到如今才晓得什么是小别胜新欢。他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儿让我脸红心跳,却听一百次一万次也不厌倦。 床第间,男人总爱说那些让你耳热心跳的情话。那是鱼水之欢的助兴,其实当不得真。比如他说,想死你了,不是喜欢你,是爱你。喜欢是就想跟你做一次,爱上你是做过了一次以后,以后还想跟你做。 爱是什么?你知道吗? 他俯在我身上,额上有汗,有时时间太长,他的汗滴下来,落在我的皮肤上,可是他不停,我让他贪恋,末世欢愉,据他说,从未有过的官感,也让他欲罢不能。 他喘息着,黑暗里两个人的喘息纠缠在一起,合二为一。 张若雷说:爱是什么呀?爱就是爱。我爱你。 他的身体里似有用不完的力气。 “爱得做。” 他说。 我抱住他,一起上天入地,感觉像 冲上了云宵,手脚不沾地的虚幻,又感觉突然间落地,忽悠的那一下,尘埃落定。 极致时,他忍下,跑下去,我说你干嘛?他不声响,拿出来事先备好的安全措施,我释然躺回到床上。 张若雷说,不能让你再遭那份儿罪。 他又归来,身上的汗遇空气变凉,手攀上他的背,一手凉腻,过了一会儿,又被他的皮肤灼得滚烫。 第二天,我们回程,张姨立在门口,老太太立在门口。我以为她会哭会闹,不想她静默伫立在风中跟我们挥手作别,让我怀疑她是否真的不清醒,还是只想做个浊世的旁观者。 我以为她们会比我更不舍,毕竟这地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遗世孤立,人在其中久了难免感觉空旷寂寞。 可不想竟是我感觉不舍,泪先热了眼眶。 张姨笑着说,又不是以后见不到。 可人哪会想得到,哪儿会儿的分别就是永别啊? 跟温暖的人在一起,能多一会儿就是一会儿,何必着急分别? 老太太微笑着洞明一切的握着我的手,说,人生到了,终须一别。谁都要面对曲终人散。 这话说得过于文艺又过于伤感,过于清醒又过于澄然。我一时怔住,竟只知道掉眼泪,不知道怎么接。 张若雷默默在我旁边,他看着我,走时揽过我的肩膀,把我放进怀里,轻轻扫我的背。我趴在他怀里呜呜痛哭,不能自己。我跟张若雷说,我那么脆弱的时候,她们照顾我陪我,没人曾经这样待过我。 人生多苦啊,我舍不得。 张若雷说我贪啊,想做浊世清流,又想入世不出红尘。 人生哪得那么些个圆满? 张启动了汽车,回身,朱墙红门,深宅大院,咣当当在我眼前一点儿一点儿闭合。 我回来了,故乡,你还好吗? 当晚不免颠龙倒凤,我说他荒淫无度。他抱住我不说话,我推他。他问我,说如果有一天你永远的离开我,我就再也睡不着你了。所以现在能睡要多睡几次,我要睡够本。 我被他这逻辑逗笑,又不免警觉问他何出此言。 张若雷说,假如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你还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黑暗中,我瞪着他,想说,原来你以为我跟你在一起是图钱啊。 可话到嘴边硬生生被我咽下,又何尝不是呢!当初我选择跟他在一起难道不是图他钱多? 不不不,让我好好捋一捋,最开始或者图钱,可是后来是因为我们彼此爱上了对方的罢。我一个人静静的往时光深处走,若干年前的那个晚上,他来,然后不说话,打横抱起我,像头遇见挚爱的雄狮。 那是我们第一次彼此交付,从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今天,我仍旧爱他,愿意 跟他在一起,虽然他出卖我,也看似背叛过我。但他如今似我的罂粟,竟致让我欲罢不能。 我忘了让人成瘾的东西都有毒。 我依在他怀里深深的叹息,并不急于去跟他解释。张若雷用唇吻我的额头,我们都沉默,不知觉间,相拥睡去。 次日我要去上班,他竟不允,说我的那个位置已经有人代理。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杯酒释兵权吗?我要回去上班。 他沉默,说等等,再等等。 我说我不能等。你为什么总要我等? 我有不祥的预感,不知道这些日子到底又出了什么事儿?苏家没再找我,我也没有跟他们联络,苏白有没有安葬亦不得而知。 除此之外我还想念淮平,挂心老周的官司。人就是这点蠢,明知许多事无果,却仍旧牵肠挂怀。 我生气了,问他如果是这样的话,在老太太那儿呆着和在这儿呆着有什么分别? 他看看我,想想,说,那好罢,走罢。 我们一起去上班,果然已经有人暂代我的职位许久,我来,他也就撤回了自己的原职。 工作按部就班,张若雷要忙的事儿似乎比从前多起来,工作几天以后我终于搞懂发生了什么,张若雷预备起诉苏母,我不在的情况下,他办妥了一切,什么法医鉴定啦,林林总总,已经提上日程,同时另外一场官司在有序进行,他要苏白在苏家的股份,苏家不同意是必然,这也需对簿公堂。 张若雷这决定让我惊讶,我知他是个商人,商人都重利轻离别,我也知他不见得有多爱苏白,事实上,我甚至也不知道他爱我究竟深几许,是像爱小叶、苏白一样么?我目前还不得而知。 他让我觉得陌生,更觉得齿冷心寒。 那天晚上,我们吵了架。 我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想告苏母,我理解她。 张若雷阴沉着脸,什么也不说。 我说就算你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了我也不会配合,我不信法院是你开的,我不在的情况下,你能起诉得了苏母。 他仍旧沉默。 我说张若雷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你张家的产业还不够大吗?当初你回国接手张家的产业,你两个姑姑拆你的台,她们现在在这里都不得势了,都被你打压了,张家偌大的产业都是你一个人的,你是独子,为什么你这么不知满足?你究竟想要什么?你究竟要干什么? 他打开烟,从里面抽出一支来,不等点上,我劈手抢过来,我说你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 他仍旧不说话,眼睛也不看我。 我们之间被大段沉默的空气充盈,这沉默让我感觉到窒息。我心乱如麻。我觉得他离我似越来越远,我越来越读不懂他,严格意义上讲,我好像从来就 没有读懂过他。 这段爱情是真的吗?他对我是真的吗?异地而处,若我是苏白,或者会否有一天我会成为小叶或者苏白?女人于他张若雷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哭了,肩膀抽搐,他走过来,抱住我,我推他,他又抱住我。 我说你太可怕了,苏白是你未婚妻,她尸骨未寒。她还怀着你的孩子。 张若雷默不作声,打开手机,让我看一张照片,那是一份dna检验报告,标本其一是张若雷,其二是苏白未来得及产下的已经初具雏形的胚胎。结论是,那不是张若雷的产物。 我惊异的瞪大了眼睛,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总觉哪有不妥,却又找不出丝毫的破绽来。我耳边隆隆作响,只听得张若雷前几日跟我说的话,如果某天我一无所有,你还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67章 争执 可他现在不是一无所有,我觉得他贪得无厌,要得实在是太多了。 我不相信,张若雷不会把这顶绿帽子这么结结实实的接下来。怎么保证那个标本是他的? 再而且,他凭什么拿到苏白胎死腹中的胎儿?一想,那血淋淋的画面劈头盖脸而来,我直觉得一阵恶心。 我看向张若雷,瞅他像瞅一个陌生人,我认识他这么多年,然而我是否曾经有那么个刹那真正认识过他? “你” 我声音发颤。 “那个孩子的标本,你是怎么得来的?” 张若雷转过头去,他不看我。他总是这样,不想面对我的时候就转过头去,什么也不说,小叶死的时候他是这样,小叶流产的时候他还是这样,他心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我上前,抓住他。 “你说啊,为什么不敢说?你剖了苏白的腹?你知不知道人死无全尸有多惨?” 他仍旧不说话,他又转过身去。 我蹬蹬蹬往后退,我不认识他,他那么残忍,他不是我认识的张若雷,我开始以为他钱多人傻,再来我以为他只是想在家庭内部争个话事权,再之后我只觉他精明机深。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他 我退回到沙发前,一屁股跌坐在沙发里。我不知道他怎么下得去手,苏白毕竟曾经做过他的女人,就算她曾经跟别的男人有染,就算她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他的,但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啊! 大段沉默。最近,我和他之间仿佛话越来越少了,我们从前总有说不完的话,他晚上来看我,留宿不走,我趴在他胸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有时聊着聊着,身体又忽啦啦草长莺飞。有时候聊着聊着,我先睡着,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我一睁眼,说你怎么还不睡?他说看着你睡,你睡得真香。 当然了,我后来才知道他有严重的失眠症。 那些都是假的吗? 他演得那么真。生活真真的欠他一座奥斯卡。 我茫然无措,知道他如此狠绝,我更加的茫然无措,我明明知道这样的男人于我来说就一句话,此地不宜久留,但我舍不得他。那么舍不得。 眼泪无声无息掠过黑夜,无声的诉说着我的无奈。 张若雷过来,贴着我坐下,他拿起我一支手来。我一躲,他握了个空,他又上来。我说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抱住我肩膀。 他说我不得已。 我转头向他:“什么不得已?你为什么不说你狠,你绝?你居然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你到底有没有人性?你是冷血动物吗?苏白本就横死,还一尸两命,她都死了。” 我哭着。 “她都死了,你为什么不肯让她死后安生点儿。” “生前她安生了吗?” 我觑起眼睛看他。 “所以你是嫉妒?所以你不允许别的男人染指你的女人?所以娶她是为了日后折磨她羞辱她吗?所以苏白的死究竟是不是意外?还是你一手策划的?” 他看着我:“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不然怎么想你?整件事你真的不觉得自己错,真不知道自己有多过份吗?死者为大,她有天大的不是,她已经死了啊,更何况,她肚子里的那个又有何辜?” 张若雷站起来,背过身去。 “她肚子里的孩子无辜,那我们的呢?她妈一脚就踹死了我的儿子。” 我愣了。就因为这个?我不知道要怎样继续这场谈话。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接受她解剖了苏白然后从她肚子里拿出那个死婴,再去做什么鬼鉴定。 我站起来。 “张若雷!” 我站在他背后,灯光下,他映在地板上的影子有点儿矮,我把手搭在他身上。 “都过去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已经很惨了,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你爸知道吗?我相信他也不会赞同你这么做的,就算你夺了苏白的股份,可那能有多少啊,值得你这样?到时候你也会成为全城的话柄,说你为了财产不择手段。” 张若雷摆脱我,走到一边。 “你这儿过去了,我没过去。这么多年,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我跟过去。 “什么叫只有这么一个孩子?那小叶的” 他气呼呼的坐下。 “小叶的我说过,不是我的,是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我从来没跟小叶上过床。” “我不信小叶会撒谎,她都决定了要死的人了,她那么希望能留下那个孩子,她怎么会跟我撒谎?” 张若雷拿起衣服。 “算了,我不想跟你吵,在你心目中,我从来就没有好过,你总是宁可相信天下人也不肯相信我。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我爱你那样爱我。” 他走到门口,换了鞋,开了门,门“咣”一声从他身后重重被关上。 这许久以来,我不曾独自一人面对这黑夜。他走后,我长时间盯着那扇门,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是心和目光本就无处安放,还是想下一秒钟,他又推门进来。 他走了,我很失落,像自己的人跟心也跟着他走掉了一样。 这感觉让我警醒起来,女人一旦这样就是陷入了爱情,女人一旦陷入了爱情就会接连的失去自我。 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曾经为了淮海失去过一次自己了,我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又找回来,我不想在另外一个男人那儿再一次折戟沉沙。 屋子里静 极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从前跟淮平住老房子,所有家俱都是老的,厅里那个钟是我花20几块钱在地摊淘的,每至夜深人静,它争分夺秒的朝前走的声音,嘀嘀嗒嗒,有时实在睡不着,我就嫌它吵得慌。 搬到这儿来以后,家里所有的旧家俱我都扔了,厅里挂着的这个钟,是静音的,真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我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儿神儿,思忖着该不该打电话给张若雷。可我不知道打电话给他干什么,是向他承认错误,求他回来还是怎样? 我曾经求过一个男人不要抛弃我,别离开我。 当然,他死都没有答应。 那以后,这一生,我想我都不会对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再提出相同的乞求。 可是我想念他,刚分开没多一会儿我就想他,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我坐立不安,觉得仿佛被全世界抛弃,脑子里也乱,想法纷至沓来,一会儿是小叶,一会儿是苏白,一会儿是苏白被剖了腹,那孩子从她青白的肚皮上血淋淋的钻了出来,一会儿又是苏母 我真想找个人谈谈,聊聊,哪怕就是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这大段独处的时光,有人陪我一起打发,我是那么样一个害怕寂寞的人。淮平在身边时,我有时是喜欢独处的,后来他走了,再后来有了张若雷,我本来也以为孤独寂寞于我来说早就是寻常等闲的事儿了,可,习惯了吗? 我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他。 这不行,我跟他的路注定不会好走,甚至不会有结果。我应该及早重新习惯我自己的生活轨迹,现在这么跟他在一起,多少有点儿饮鸩止渴的意思吧。 摸着电话,又放下,摸起来,又放下,点开微信,看有没有他的信息,又放下,再点开,又再放下,想打他的电话,把他的号码一个一个按出去,再一个又一个的按回去,如此反复。我笑自己没出息,曾经以为不会再爱,不想再爱起来还是一个德行,牵肠挂肚,拿得起来放不下。 最重要,跟张若雷在一起时间越长,仿佛中他的毒越深。 我长长叹出一口气来,这时,门“叭嗒”一声开了,张若雷从外面探出脑袋,贼一样左右觑着,我回头看他一眼,明明高兴,却又瞬间失落。 高兴是他又回来了,失落是我竟那么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以后,如果以后某一天会分开,我会否又像从前一样,要再感受一次那种切肉离皮的痛? 他手里端着外卖的盒子,我喜欢的那家,包装就精致。他换鞋脱衣,全程沉默,东西放到茶几上,默默递过来餐具,是两副餐具,原来他也没吃。 他打开外卖盒,刚要吃,我拦下,递给他一杯水:“喝口水,刚进来就吃。去洗手,你 还没洗手呢。” 他端起水杯,麻利喝一口,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 “洗手洗手。” 他放下筷子,进了洗手间,洗手间水龙头哗哗传来水声,隔一会儿,他趿着拖鞋踢踢踏踏从洗手间出来,坐在沙发前,随手按亮了电视。 “这个,你爱吃的。” 他打开其中另外一个盒子。 “还有汤,你看看,他们给密封了,一点儿不洒出来。嚯,还烫手呢。快,快喝。你喜欢喝热汤,人都说馋人爱喝汤。” 这人有多讨厌,当下,我觉着,哪怕他真的大奸大恶,哪怕他真的十恶不赦,我也不想跟他分开。 “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捏着筷子偏过头去问他。 他一边忙活一边抬眼看我。 “谁说我喜欢你了?” 我自然该生气,他忙打圆场。 “快吃快吃,一会儿凉了。” 他扒一口饭,夹了一口菜,边吃边嚼,随后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也说不太好。命吧。” 我筷子一停,也许,是的吧!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68章 虚惊 不能解答的东西,人们往往会归于命运。这俩字儿一出马,天大的难题也似乎有了答案,而且这答案还无可辩驳,又似乎无庸置疑。 一夜无话。 次日,张若雷说想让我抽空去法院起诉,我当时手里正拿大衣要穿,他这样一说,我随手放下衣服,低头沉吟不语,再后来抬起头来,我说我不会去起诉苏母。 张若雷脸阴沉得骇人。我不去看他。 “不管怎么样,不管她对不对得起你,我猜你们的婚约背后必有隐情,既然如此,你一定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否则你也不至于破釜沉舟冒天下之大不讳敢剖腹验亲。” 我走过去,手搭在他胳膊上。 “纵然不是夫妻,也相识一场。不管怎么样,你们最少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我自觉头天晚上还在跟你上床,是我对不起她。我的事儿,就当是还了她苏白,我不想追究。哪怕你再执意,我还是不想追究。除非你有那个本事能跳过我直接去告苏家。” 张若雷坐回沙发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我则静静立在不远处。晨光微熹,隔一会儿,透过落地阳台,阳光闪在临窗绿植的叶子上,那叶子映着晨光,一副欲语还羞的娇滴滴的模样。 一支烟抽完,张若雷站起身来,我重新拿了大衣,穿上,跟在他后面走出家门。 我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出小区的时候还是那样,很认真的踩着他的脚印儿走。张若雷回头拉我,说你搞什么鬼?你干什么? 我说你别管我,仍旧踩着他的足迹走。 在车上,我跟他说:你看过《金枝玉孽》吗?里面有个宫女,我特别喜欢。长得清新,叫安茜。她本来不想留在宫中,但是后来身不由己,只好一步一步往上爬。在她还是宫女的时候,她喜欢上了宫里的一个侍卫,有一次下大雪,那侍卫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走。她就是像我早晨那样,踩着那个侍卫踩过的脚印走。她曾经以为那样会好走,可后来才明白此路不通,她耍了手段,做了皇帝的女人,从此后跟那个侍卫也只能缘尽于此。 早晨上班,人都急匆匆的。一个人一边咬着煎饼果子一边从张若雷的车前横着穿了过去,张若雷暴躁的按响了车喇叭,摇下窗,冲那人的背影喊:“活腻歪了?” 那人并不理他,也许他上班真的是就快迟到了。没有多少人可以活成张若雷这男人这样,迟到了不用被扣工资,不用还房贷,不用担心孩子明天的补课费。 他两手稳稳抓住方向盘目视前方,手上却青筋突起,让我怀疑他似要把方向盘给拧下来。 他目不斜视,问我:“你什么意思?意思是你和我也要缘尽于此吗?” 我气他小器,心眼儿这么小,我什 么时候有这那个意思?不过是突然间想到了那个情节,当年就记下了,觉得这段儿美罢了。 我说给他听。张若雷一支手胡乱抓过来,握住我的手。 “有这么比的吗?学她干什么?他们是有缘无份,我们不是。以后不要瞎说。” 我低低“噢”了一声。 他眉头反皱得更紧了,他说:“梅子,你听说过一个成语吗?” “什么?” “一语成谶。” “噢。” 他再度抓紧我。 “我不想你一语成谶。有时候,我信这个。命运。” 不到二十四小时,我从张若雷这富二代嘴里二度听到“命运”这两个字儿。我无语望向他,他侧脸棱角分明,山山水水都在脸上,可是心中的山水,却总难让人一窥究竟。 我反过手来握回他的手,声音也低了许多。 “这你也信。” 他又紧了紧手。 “我信。” 他说。 “从前不信,自从你流产以后,我想,会不会是我从前太过不检点,所以才没了儿子,这会不会是报应。” 他眼中竟泪光点点。 我从没想过他竟然如此对那个流掉的孩子耿耿于怀。 “他是我亲骨肉,就像淮平之于你。”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回他什么。车子里一时静默,早上高峰,不时有车鸣笛开道,旁边辅路上也都人满为患。一眼望过去,哪儿哪儿都是车,都是人,所有人几乎都在蚁行。 我突然间心里一动。 我说:“张若雷,别去争什么苏白的遗产了。就当是,为我们的孩子积福?” 恰巧拐弯,张若雷一打方向盘,车子鱼一样滑入旁边的车道。他没应承我。我到那时还不知道,原来苏白已经得了老苏家60的股份,而张若雷此时,已是苏白的第一顺位财产继承人。 我知道这些时,张若雷的争产案已经定下了开庭时间。与此同时,苏家也对苏白的死提出异议,死死咬住我不放。 监控究竟为谁所黑,警方已经介入深入调查。我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到那时候才终于明白,所谓的清者自清,不过一句自我安慰的话罢了。 我知道,这是个钱可通神的年代,通神、通鬼、通人,买人命、买人心,都靠它。如果真有有心人想置我于死地,恐怕凭我一己之力,十个梅子也没有办法保自己周全。 张若雷安慰,说没事儿,他会保护我。 我只朝他笑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人命关天,如果真牵扯到我,恐怕他张若雷在这城里再手眼通天也无济于事。 到了这个时候,我不得不为自己着想。我甚至在想,如果这背后一切的一切,都是张若雷在策划,那么他还会不会像从前一样,弃卒保军? 如果这一步又一步都是张若雷专门针对我有备而来,那末,他就从来也没有爱过我。 我只是他的一枚棋子。独我自个儿不知道罢了。 可他究竟要干什么呢?他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这个牺牲品为什么会选择让我来当?因为我没背景、没本事、没有人护着,死了都没人看顾? 我心乱如麻,对着他,竟总许久没有话说。从前两个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哪怕互怼,哪怕互相在心底里谩骂,可是现在这些都一点儿一点儿的淡了下来。 官司日紧,两头都忙得不亦乐乎,苏家亦非等闲,也在紧锣密鼓。我的命,竟然半点儿也由不得我。 那日,我又想起来张说的那句话,他说他相信命运。 他说他信命,可是命由谁造?运由谁改? 我,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听说网警已经查到了端倪,再往下查,黑客就会大白于人前,那个黑客如果吃了张若雷的钱,或者背后其他人的钱,红口白牙的指证我,我就要背上人命官司。 那几日我连连噩梦,有时梦见淮海,他怪我当年没有出手救他,有时梦见张若雷,从后面瞅是他,我喊他,可转过身来,是个面目狰狞的人,并非他。还有一次,我梦见了老周,老周在梦里静静的看着我,不说话。 第二天,我就托了人,打听了老周的官司,他还在看守所里,等开庭,但是开庭的日子已经定了,他那个案子,只要是有了定论,也就有了指望。 可是我,如果此事定论,可能分分钟,今生今世都不能再得见天日。 张若雷说报应,可能真的有吧,我去寺里进香,本来想在佛前求很多,至少要佑我平安,可后来想,莫不如佑我强大。再后来想,不如就佑我长智慧,看得清楚这世界上灯红酒绿的背后,一切不可捉摸,不可言说的人性和人心。 事到如今,唯有“等待”二字。 多少伟人在成事前都被冤受屈,只好韬光养晦。也许,真的天将降大任于我? 张若雷不作声,他忙着他的官司。我不再劝他放弃,我终于明白,人微言轻啊,若非我在他那儿没什么份量,说话也不会被当成耳边风。既然把我的话都当作了耳边风,我又何苦去自讨没趣? 我这一辈子,最恨女人自作多情。我跟淮海在一起时,后来就深觉可能是自己当年自作多情了。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义无反顾的背叛我呢? 张若雷的官司如期开庭,没什么好争议的,苏白没旁的亲人,所以张若雷与苏父苏母平分了苏白的遗产。不过百分之二十而已,但也确实是个可观的数字。这个数字于旁人来说实在是望尘莫及,但是于他张若雷来说,真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亦难可知。 我坚持没有起诉苏母,我仍旧相信清者自清,我不但相信这世上的人、事、规律,同时我还深深的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相信苏白在天有灵,绝对不会平白冤了我,让我做替死鬼。 果然,没几日,这案子就结了。听说定论是意外,系统被黑也是意外,那个黑客就住在本小区,听说黑系统竟然是为了自己的婚外恋,因为他出差的新婚妻子手机上联了家里的智能监控程序,随时随地可以查看。他是个程序猿,所以就黑了小区的智能系统。 而那个撞死苏白的司机也交代,见都没有见过我。 我知道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静静的默立在当场,半晌不知作何反应。张若雷悄然立我身后,他手搭上我两支肩膀,我才回过神来,我仰起头来看着他,目光和心思都复杂,难以言说。久久,泪才无声无息的滑落。 “走吧!” 他扳过我肩膀,用大拇指帮我把眼泪揩干。 “走吧。” 他带着我。 “我说过的,不会让你出事,你放心吧。” 我站定,张若雷也跟我站定,我再一次长久的与他凝视。然后扑进他怀里,痛哭失声。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69章 重逢 隔不几日,老周的案子开庭,我想去旁听,张若雷不允。我坚持,后来他便妥协。条件之一是陪着我一块儿去。我想都没想就应承下来。 被告席站着老周,他清减不少,但精神不减。我想这世界上有一种人,风刀霜剑也不能把他从骨子里打垮。我不禁暗自为他叫好,也放心不少。 老周看到我,眼眸还是亮了一下的,继而又看到张若雷,脸上的表情于是变得错综复杂。 案件脉络比较清晰,择日宣判,开庭后我见了老周的代理律师,他说虽无胜算,但有把握让老周早点儿出来。可即使出来老周也失去了大半江山,索性他无牵无挂又没儿没女,无债一身轻的人,自然财来财去比旁人从容得多。 被庭警带出时,他朝我挥手致意,微笑着。那时我终于懂,经历于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看惯了风浪的人在风浪面前必然镇定,只有一帆风顺的人才不晓得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挫折,觉得是天辜负了自己,要死要活。 我不禁为自己的从前汗颜。 苏白终于入土为安,苏母竟一病不起。张若雷张罗着要入主苏家,我始终觉得他这样太过咄咄逼人,做得不厚道。 可也深知这世界不讲什么厚道不厚道,而且他费尽心力得来的,又怎么会轻易就拱手让人? 两边不得兼顾,他有意让我过去参与苏家企业的管理。我开始认真思考,总觉得这样不妥,苏母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自不必说,现在这社会,基本没什么秘密,苏氏企业上上下下想必道听途说不少我们三个人的风月段子,光想想就足以让我头皮发紧,本人自认为脸皮还是没有修炼到那个程度。 于是只好推脱。 苏家跟张家从世交终于变成了世仇,张家老太爷气得吐血,竟一病不起,在医院好些日子。张若雷赢得了钱,赢得了这场争产案,却输了口碑也输了亲情,更输了道义。许多人说张若雷行事的手法太过心狠手辣,这名儿这样担承下来,也确实对张家的生意有影响,因为不少人怕将来跟张若雷共事遭他赶尽杀绝。 我说他何苦。但他只笑笑,长久望向我,并不说话,不解释,也不为自己辩白。 这样的时候,我只好默默陪在他身边。 日子看似相安无事,流水般一往无前。时间长了,那场风波亦随之风平浪静。人间人大多健忘,更何况如今张若雷行事更为出手大方,没几日,身边又是呼朋引伴,政商工农,无不众星捧月。 我十分煞风景的提醒他人在得意时要谨小慎微,他还只是看着我笑,不说话。张老太爷出院回家静养,气不得,更显少在公司里出现。张若雷的两个姑姑更少露面。经此一役,公司内部对张若雷的雷霆 手段又有了新的见识,不少人只要一听见他回公司的声儿就噤若寒蝉。 苦心经营铺排了这么多年,老张家的产业,终于实打实的落在他手里。至少,当下的掌权人是他。但要等所有产业名副其实、法律意义上归他所有,尚需时日。 总之,早晚都是他的。何必急。 掐指一算,转眼间,淮平已经走了两年有余,这两年间,他音信全无,我通过很多渠道找他,但不得而知。 萧晗更再未露面,淮海被放出来了。他来找过我,问我萧晗的下落,我说我不知道。 那天,在城中一家露天咖啡馆里,发觉他已变了许多许多,胡子头发都有白的了,法令纹深深陷进嘴角,让人颇觉老态。那天他穿一件深灰色灯芯绒上衣,下面配了黑色运动长裤和同色系白边运动鞋。 我想告诉他淮平的下落,还想问问他,当年写给淮平的那些信里,他到底曾经跟他说过些什么。 可我知道他不会让我如愿的。有些人和有些人就是这样,似两条射线,相交一下,各奔东西,从此老死不会再有交集。 我和淮海属于那种老死了,不会在心理、情感上再有交集的两个人。 多年以后,我已明白,面对这样的人,不要伤心,再不必强求。顺其自然本该是人生常态,却被许多人高调唱得像是思想境界有什么重大的不同似的,其实,到头来谁又能拧得过事态发生、发展的半分? 不过妄自在那儿不甘心罢了。 我还想告诉淮海,淮平曾经吸过毒,他现在走了,一去不复返。我想问问,他是否知道他的下落。 但几番话到唇边,又咽了下去。他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到处寻找萧晗,打听她的下落,淮平之于他来说,从来不曾重要过。 我发现自己在叙述跟他的故人重逢,仍旧带些许怨气。 这不该是我的反应。 分手时,我转过头,看见他的背影,在落日下踽踽独行。他背已微微佝偻,这人一生,就这样交代了吗?对于他来说,那样爱一个女人,究竟值得不值得? 对了,听说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居然跟淮平差不多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便能理解他为什么那般不待见淮平。 这时,我便怜淮平命苦。他有父有母,却又好像无父无母。父亲从来不在意他,母亲在意他,在意的又总不是地方儿,总像跟着他隔着千山万重。他有家不能回。 说来说去,我心里大面积怅然,早知如此,真不该把他带到这世界上来。 我好想念他。 那天晚上,张若雷很晚才来,一身的酒气。我从来不让他少喝一点儿,我懂那些所谓的应酬,我知道男人有些时候需要借助酒精来对抗这个世界。 再开心的人也有言不由衷快乐的时候。他睡下,眉头轻颦,似有无尽的心事。外人看他意气风发。我知道他,有个疯掉的老母,有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老白,有个跟他不和的父亲,他看似刚愎自用,但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些众叛亲离,所以才凡事更愿一意孤行? 我坐在他旁边,良久未动,像要把自己坐成一座雕塑,坐成他的守护神。 这感情来得复杂而又微妙,如果非要追溯,似乎从前更简单直接和单纯。真的好怀念与君初相识的那些日子,我以为他没有烦恼,他以为我屁大的事儿也没办法承受。我图他的钱,他图拿我找一乐。再后来,我变了,我不但图他的钱,还图了他的身体、他的人,甚至,我还图过他的婚姻。 我好贪心。 我现在有时能平白的从内心深处生出恐惧来,我是女人,越来越老了,我没什么值得你眷顾,总有一天,你可能会离我而去。到那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落地灯发出柔和的光,张若雷高耸的鼻粱在自己脸上投下侧影,我起身走出房间,书房里桌子上放着一撂文件,那是他白天刚交给我的,说要跟个集团谈注资,这些事儿我不大懂,他跟我说了个十分恢宏的想法儿,也明说自己当初想要苏家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是为了这个理想。 这个理想,是他许多年来的梦。为了圆这个梦,他只好把名声、道义先放在两旁。 整个计划分三期,注资、扩大资本,多元化发展,上市。 这事儿已经在张家内部会议上有了小议,最新的结果是张老太爷不同意,他认为风险太大,这么多年,张家致力于本土制造业发展,有自己的核心技术,产品甚至出口,也是市政府重点扶植的本土企业,从前也有相关领导倡议他上市,却被老太爷一口回绝,用他自己的话说:张家人人持股,虽然说难免有家族产业之嫌,但香臭都烂在一口锅里。如果一旦上市,那张家的百年基业,还真就不知到头来会鹿死谁手。 而张若雷是新派作风,年轻,有冲劲又有干劲儿,国外回来念金融经济的高材生,他想自己的这个平台能更大、更高、更强似乎也无可厚非。 这一老一小现在就卡在这儿,张老太爷虽说不出面,但掌握着绝对的主权。张若雷浑身是铁,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注资的这家公司是家国外公司,我托一个大学同学查了查,据说这家公司作风也很狼性,采取的手段,尤其是对于国家一线本土企业的手段常常是花钱注资,先变成合资,然后再萎缩其本来业务,及至其经营不下去不得不卖给他们,变成他们的全资公司。 张若雷在国外呆了那么久,我不相信他不知道这个情况。 连我这个经营小白都知道的事儿,他怎么会不知道?他这是引狼入室?还是有其他的方法掣肘这家外资企业?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想名垂千古?在商界开天僻地?他又不是像那么虚荣的人。 我一时竟猜不透他的心思,但还是决意要把这结果告诉张若雷。苏家的股份他只占百分之二十,应该在苏氏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张家的股份,说白了,他甚至还没有在老苏家占的多呢。 如此庞大的计划,以他目前的实力来说,应该不足以支撑起他的野心。 我合上文件,关了灯,回房,躺在他身侧。他似被我惊醒,动了一下,伸手搂过我,发出轻微的鼻鼾。 不知怎样,突地想起他跟我说过那句话:若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你还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70章 伏笔 隔天,他喊我去他办公室。说要介绍个新同事给我认识,我以为是谁,推开门,却见淮海正襟危坐在里面。 几天不见,他精神不少,脸上也有血色了,整个人饱满不少,浑身上下的行头也大变样。见我来,他起身,居然冲我躬了一下身。 我这没病没灾的,如此大礼还真有点儿承受不起。我一闪身,躲了过去,随后关信半疑,狐疑坐定。 张若雷一指淮海。 “我就不多作介绍了,老相识了,淮海,梅子,苏氏那边,我想让淮海进去当我的代表。” 我未置可否。 他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用淮海?他的代表?先别说我们两个的关系有多尴尬,就说他曾经亲手把他给送进监狱,他张若雷就不怕淮海在关键的时候反咬他一口? 这一招,也太兵行险棋了。 可当着淮海的面儿,我又不好说什么。 淮海见这场面,没说别的,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张若雷又交代了几句,他就走了。 淮海离开后我盯着张若雷看,也不说话。张若雷笑嘻嘻没个正形。 “女人家家的也不知道矜持,瞅我干啥?” “瞅你咋滴?疯了吧你?” 我站起来。 “你明明知道他跟我” “他跟你咋了?” 张若雷二郎腿一换位置,椅子一转对着我。 “我可不怕你跟他旧情复燃,我对我自己有信心。” “能不能有点儿正形。” 我面带愠色。 “如果你非要这么做的话,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他如果在你手底下讨生活,那我就不干了。” “气话!” 他过来,扶着我的椅背。 “你听听这个。” 张若雷拿过电话来,点开一个小视频,里面居然有萧晗。萧晗跟张若雷,没一会儿,视频中的萧晗开口,说:“淮海就是我的一枚棋子,利用完了,现在已经没什么价值,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摆脱他。他那边的事儿我摆平,到时候你做个恶人,以你的名义把他送进去就得了。” 我抬起头,惊愕的看张若堵车。我一直以为他是为我报一箭之仇,当时是出于笼络人心也好,出于别的目的也罢。没想到,淮海早就成了萧晗的一枚弃子,是萧晗想要淮海的前程,甚至性命? “可这真是她主动提出?她在淮海那吹够了枕边风,让他铤而走险,真出了事她倒脱身?钱还被自己卷跑了?” 我偏过头去看他,心想这女人不可谓不毒辣。他淮海千挑万选,选了这么个女人留在身侧,还当个宝贝。 “即使是这样,也不能成为你用他的理由啊。我根本就不想以后跟他扯上任何关系,见都不想见。我不是对 他不能忘情,是” 我审慎着用词儿。 “是只要我一看见他,我就会想过那些不堪的日子,想起来淮平,还有淮平极有可能是因为他才吸的毒。更何况,他和萧晗之间这些恩怨,我们更加不便插手。” 我用手肘肘在桌子上,面色一沉。 “而且淮平,至今下落不明。” 见我提起淮平,张若雷也脸色略一阴沉,一时两人竟都沉吟不语。 少顷,他才徐徐开口。 “梅子,你相信我。我让淮海重新进到这个局里面,自然有我的用意。萧晗到现在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如果什么么蛾子也不出也就罢了,就怕她是谋定而后动,不知道背后究竟有什么图谋。如果淮海恨起她的话,将来萧晗想对你不利,可能也有淮海跟这儿挡着,隔着这样一层到底力道不同。更何况如果他们两个斗起来,至少,萧晗可能也就无暇再会伤害你。” 他说这一层我倒从未想到,也叹张若雷心机之深沉,说深沉可能还是好听的,其实他这样铺排,说他阴险也不为过。 一时我竟找不出话来反驳他,本想说他萧晗凭什么、有什么脸要再蓄意伤害我啊!又想说,她若真有什么大的图谋,我一介庸常妇人,更没什么利用的价值了,我哪有那天大的本事可以挡她宏图伟业?!可又一想,苏母都为了苏白暗中设计铺排了我的人生。 人生可哪儿处去说理。 我低头不语,于张若雷来说这就算是得到了默许。 他试探着问我,说“那我可正式安排下去了?” 我叹一口气,为他也是为我自己。张若雷无疑说服了我,但我为求自保牺牲了淮海也高尚不到哪儿去。 我自己的人性都鄙薄至此,不免让我生出无限唏嘘。 这么久,张若雷知我甚深,知我没事儿爱假道学,装道德标兵,于是站起来,又走到我身后,伸出手来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随后两支宽大的手掌落到我两个肩膀上来。他手掌心的热度透过衣物纤维直透纸背,我回手,把自己的手覆在他手背上,算是对他作出了回应。 “别想那么多,也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样坏。更何况你还有淮平,淮平知道你善待他的父亲,也会感觉到安慰。不然他一个两劳释放人员,在社会上真的很难立足。” 罢了!我站起来。 而淮海走马上任即在苏家受到重用,这我倒始料未及。提携他的是苏母,那个叫做秦晓的老女人。女人间有时心思特别好琢磨,她以为敌人的敌人就会是朋友,因为他们俩个有个共同的敌人叫做梅子。 她常来找我,穿得体的套装,没有人敢拦张若雷的前丈母娘,尽管他们曾经对簿公 堂。 她来也不找张若雷,她只找我,长久而专注的对我行注目礼,常看得我心脏漏掉不止一拍。我想跟她解释,想让她打我一顿出出气,怎样都好,总胜过这样无声骚扰。 但是她不。 我觉得有些人成为敌人就是一种宿命,命定的东西你只能由着它,却不可能改变它。而我和她之间的局面,早在我上了张若雷的床时可能就已经打下伏笔,任何人篡改不了,谁都无力回天。 这人折磨得我够呛,好多次夜半我被她那张老脸惊醒。 在梦里她仍旧那样,无可言说的惊悚,只对我行注目礼,永远沉默一言不发。 有一次噩梦惊醒,张若雷起身按亮床头灯问我怎样了。我嘤嘤啼哭起来,他半裸长久的坐在床上吸烟,透过烟雾凝视眼前的虚空,到最后按灭烟蒂,告诉我将来一定会让苏家加倍抵偿。 我环抱住他的腰,说是我对不起她们家在先,不要为我多生事端。 他仍旧忿忿不平,说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于男人来说是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我则连连摇头,我受不起这个,我不愿意面对这世界过多的不堪和狼狈。更何况那于我来说既不是耻辱也谈不上委屈,说起来,我倒真常觉是欠了苏白。 我只求现世安稳就好了。 “但是她给你安稳吗?谁肯给我们安稳?如果天肯给,我们又都何苦!” 他右臂缠上来,揽住我的腰肢,我伏在他怀里,静听更漏。 那一边,淮海继续平步青云,据说苏老太在跟张若雷竞争这么个人,张若雷开出的条件很快被苏老太超越,她只有一个要求,让张家和我都不得安生。 她人前人后对许多人说,我这一辈子土埋半截子了,吃喝玩乐该享受的什么都享受过了,我不能让我女儿枉死。从现在到死,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要看这一对狗男女遭什么样的现世报,好慰我亡女和亡孙的在天之灵。 张若雷听到这些流言时眼神发狠,脸上挂着的却是笑。但那笑寒光凛凛,见者无不胆寒。我一再想要压下这件事情来,一再想让时间平复所有人心里所有的伤痛。但是张若雷不买我帐,他执意要跟苏家对抗到底。 有一次苏母来,张若雷笑盈盈跟着她脚后跟进门,苏母一如既往,一言不发。 张若雷把一叠照片轻轻放到桌子上,对苏老太说:您老要是再这么闹下去,我就把您乖孙的亲生父亲给揪出来,还有这叠艳照。您不想让您的宝贝女儿在天之灵不得安生的话,就继续让我们也别得安生。 我不想张若雷竟这样,她只是一个痛失独女的可怜老妪,除了出出胸中这口恶气,恶心恶心我们,她其实还能怎样呢? 即使她给淮海开出如许的厚待他的 条件来,淮海不也一样不买她的帐? 她已经够可怜。 我连忙收起那些照片,连连劝尉老太。说不会的,张若雷再混蛋也不会的,再怎样他管您叫过一声妈,他只是他只是 他只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不知该如何形容,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张若雷在此时该为我打圆场,但是他一言不发,苏老太也一言不发。这两个人目光灼灼看定我一个人,让我如芒在背,我气极懊恼,嗔怪张若雷。 说你快把这些收起来呀,她是长辈来的。 张若雷说我浑惯了,我不管什么长辈晚辈。 苏老太说,你张家的臭历史算起来可比我们苏家的长,那是你法定的妻子,你不嫌丢人,我也不怕现眼,不然老太我就跟你们好好玩儿一玩儿,看这城里对我女儿生前的艳史感兴趣,还是对张家裹脚布般的发家史感兴趣。 这一老一小在我眼前对峙,似都有杀手锏,都能叫对方一板,却又都没有能力把对方一举团灭。 张若雷微微一笑,说,您老别以为苏家比我们张家清白多少,至少张家还有我这么个名正言顺的后代根苗,你苏家真就没有吗? 老太身子一震,目光一凛,抬头瞅瞅自己女婿,恶毒一句咒骂,随后出了我办公室。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71章 托付 自那以后,她倒真就不再出现在我办公室。不过偶尔想起他们之间那场彼此意有所指的谈话,抠一下细节,不难发现,这两人手里都握着彼此的短儿,但这短儿是什么竟让双方如此投鼠忌器我偶尔也挺感兴趣。 我问过张若雷,他说我八卦。说眼下她不找你的晦气就好了,其他的别瞎打听。 “那怎么能叫瞎打听?” 我反驳他,但旋即又一想。可不就是瞎打听,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日子暂时风平浪静,张若雷着急扩充他的商业版图,加紧跟那间叫飓风的外资公司接触,我劝他谨慎,但他此时哪里听得进别人的话? 一次他甚至反问我,难道不相信自己男人的智慧和能力?真斗不过老毛子? 我被他问住,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事情进展奇快,惊动了市委市政府,新闻大肆铺张的宣扬,我市又添招商引资新项目。但其实张父张福生并未点头首肯,但张若雷这一招先斩后奏让政府入局又难免让张家老太爷势成骑虎。 那晚,老爷子张福生颤颤微微进了公司,到了久不进的自己那间宽大办公室,他头发稀疏根根银白,面容憔悴。 来时张若雷不在。不是凑巧,是他故意躲开了自己的父亲。他爸在此前十二道金牌,道道催他搬师还朝,奈何他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偏生置若惘闻。逼得老太爷不得已强拖病体来公司堵他。 我觉得张若雷做得实在有些过头,但他偏说什么男人要成大事不拘小节没什么问题,还说老一辈人就是这一点,不到死不喜欢放权。还举例子,跟我说什么盛世康乾那会儿,因为老爷子不肯放权底下多少明争暗斗,多少人无辜牺牲。 我说你是独子你怕什么,到头来张家的产业还不都是你的? 张若雷喷云吐雾,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老太爷的司机早被张若雷收买,司机常混迹于张家老少两代人之间,早游仞有余,更何况张若雷还打着老爷子身体不好,不想正面跟他发生冲突的幌子。 张福生进公司召见张若雷不成,遂把我叫了过去。 我一面往老爷子办公室走一面暗骂张若雷,骂完他就骂自己:怎么就这么傻?他躲出去了,我可不又成了他的炮灰?我们两个的关系现在几乎尽人皆知,他跟苏白红事变白事,跟苏家对簿公堂那些烂事儿又整得满城风雨。这种情况下,我就算是想掩耳盗铃、独善其身。但情况早已不允许。 敲门入内,老太爷苍老的面容跃然眼前。我感慨自己进公司才几年,刚进来那年他还坐在这间办公室里指挥若定、呼风唤雨,张若雷每一次见他都灰头土脸,总是吃瘪。 现在轮到他儿子给他吃瘪了。 回身掩门,心 里忖度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老太爷一手龙头拐杖,一袭盘扣唐装,轻微帕金森,手头不时轻微抖动,这病成了他最好的掩护,我一时竟辨不清他来意,看不出他喜怒。 待我站定他面前,他手中龙头拐一顿,手一指,示意我就坐,我也不推辞。见他手枯如鹰爪,手背皮肤下青筋盘根错节,根根龙骨一样凸出皮肤,手旁一盏香茶,正袅袅婷婷向上次第盘旋一层热气。 “喝点儿什么?” “不了。” 张老太爷哆哆嗦嗦拿起杯来,一路小抖将杯移至唇边,小啜一口,又哆哆嗦嗦试图将其放回原位,第一次没放准,他将拐杖倚在自己椅子旁,两手齐心合力尽量将杯置回原位。 “我老了。” 他说。 “恐怕张家以后由不得我作主。” 我静静聆听,不敢造次。更何况这是老爷子首次对我吐露心声,又是家事,我更难置喙。 “我知道你和他好。” 我不想他竟如此直白,一时大窘,颇有无地自容之感,不知往下怎么接话才好。 “如果你能帮我劝服他,我许你过门。” 我抬起头来,惊悚的看着张老太爷那张过于苍老的脸。 “是真的。” 他再一次强调。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娶的,总归要他自己喜欢才好,我不想悲剧一代又一代发生。” 悲剧? 一代又一代? 我微颦眉,大惑不解。 他却在此时一阵剧烈的咳嗽,我忙不迭站起,双手把茶杯捧到他面前,示意他喝一口压压,但他却连连摆手,整张脸由腊黄转为黯红,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见他伸长了脖子,像要被谁引刀成一快,继而又高高仰起后颈,随即佝偻着身躯,几乎把头俯到裆下,一条条银白色涎也不是、唾液也不是的液体沿嘴边鼻翼两侧飞流直下。 老白早推门进来,快几步走到他身侧,先跟我一样,也是拿起杯子来,继而看见他老态丑态毕出。一面碎碎念“造孽哟”,一面帮忙扫他的背,顺手从桌子上抽出纸巾来,一把掐住他所有丑态的源泉,帮他擦干净鼻涕口涎。 好长时间他才缓过那个劲儿来,老白侍候他吃了药,叫人把茶换成白水。 “谁这么不懂事儿还泡茶?一天一把一把药吃着,还敢喝茶?” 来人进来,她低声但充满威严的吩咐,那人下去换了温白开水上来,老白用手背在杯子外侧试了温度,当着我的面也并不避嫌,尝了一小口,这才把水捧给张福生。 “来,喝一口。压一压。以后不要这样,这么大岁数,马上死的人了,作死也分个时候,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人说话语气状甚狎昵,举止又如行云流水 般让人看不出一点儿破绽,仿佛老夫老妻。 我在一旁就显得多余又尴尬,不免想悄然退出。却谁料到老爷子咳到剩下半条命仍旧没忘了此行的目的,目光如电一般射过来,颤微微伸手相拦。 “梅子,你---等会儿,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老白也被他屏退,室内又剩我们二人。 “梅子,” 他缓缓拉开场子。 “我接下来的话,有可能事关张家生死存亡,细节原谅我不能一一透露,唯有一事相托,若果有一天张家变天,我希望你能不辱我的重望,力挽狂澜。” 他长长叹出一口气来,两只浑浊老眼滚滚淌下热泪。 “我今天跟你交代的事儿,答应我,不要跟任何人讲,包括张若雷。我要你以你儿子淮平的性命起誓。” 我神色一凛,进退两难,沉吟半晌,答:“我不能答应。” 张福生双眉一竖。 “为什么?” “我没什么亲人,除了淮平,就是我妈。我不能答应。” “我让你名正言顺进门做张家少奶奶也不成?” 我转过身。 “不成。” 背对着张老太爷。 “我希望嫁他,但不希望以这种方式。他不甘心情愿娶,谁点头都没用。他甘心情愿娶,没名没份,我跟着他。” 张老太爷在我背后叫了声“好”。 我转身面对他老人家。 “不是‘好’,是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嫁过,跟错过男人,男人,跟错一个就够了,我不想再有第二个。他甘心情愿娶,我甘心情愿嫁。如果不是,嫁娶都没意思,多风光都没意思。” 张福生久久看我,竟喃喃自语:“太像,太像了。” 我没听清,反问,“像谁?像什么?您说什么?” 他收回心神,眼皮一垂,朝我缓缓挥了挥手:“去吧。算了,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我带着满心的疑问和满腹的心事退出他办公室。 当晚跟张若雷吃饭时他问起白天的情形,我说“没事,只闲话两句。不过见他精神和身体状态都不好,你妈身体也不大好,张若雷,不然放弃吧,钱你没有吗?权你没有吗?都是你的了,为什么还不满足?人家说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你爸打下张家的基业不假,如果能在你手里发扬光大,也足以说明你的能力。为什么一定要盲目扩张?” 张若雷“啪”把筷子扣在桌子上,面有愠色,他不看我,眼睛落到桌子上某点,直直盯住。 “你怎么知道我是盲目扩张?” 我强压怒气。 “就算,就算你不是盲目扩张。你父母身体那样,禁不住折腾,也禁不住刺激。现在这样不好吗?吃不愁,穿不愁,张家在本城数一数二,有头有脸。张若 雷,你想过没有,一旦你看走了眼投资失利,可能整个张家的基业就会在你手里毁于一旦,你真认真的想过这后果吗?” 他抬眼看我,字正腔圆、一字一顿。 “我爸,许了你什么好处?” “张若雷!” 我站起身,拿过包抬腿就往外走,本以为他能喊住我,或者匆忙结了帐从后面追上来,但我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 他没喊住我,也没追上来。我放慢了脚步,觉得自己刚刚可能是语气过重了,或者太冲动了。我开始后悔,但是开弓又没有回头箭。再说我是为他好,有我什么?我是什么?我是他的什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跟了他这么多年,是,他是许给我不少好处,但但 但什么呢?但是自己就是没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人家给你好处就算是等价交换了,你还真蹬鼻子上脸真以为自己可以作大是他张若雷的什么人,或者真可以登堂入室做张家的少夫人?还什么为人家好!人家用你为啊?从前、现在、以后,人家哪会儿活得不比你明白,不比你好!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72章 分手 茫茫然不觉间出了酒店门,礼仪小姐得体而礼貌的请我下次光临,冷风在门开那一刹那再无顾忌,吹得肆无忌惮。我抱紧了肩膀,这才发现一气、一急,竟然把外套落在里面。有心转头回去取,又怕人家笑我是故意来了这么一手,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一想,只好咬咬牙作罢,伸手拦了计程车,好在这会儿车并不难拦。待车开出去我忙不迭回过头来,见酒店门口空荡荡的,我的心也跟着空荡荡迅速沉到谷底。 心头一酸,多少委屈涌上心头,双目泛起泪光,成对逐行沿脸颊一路下行,我默默的吸着鼻子,用手指揩干那一层层涌上来的泪。想张若雷他终究并没有多爱我,是我傻,总爱拿我们之间相处那些细枝末节处自顾自在那儿佐证他待我跟待其他女人不同。 其实时间长了还不都是一个样?开始图新鲜,没玩儿过,现在好了,玩儿够了,可能他正愁找不着好籍口甩了我,我倒好,自己备好了理由给人家双手奉上。 那一晚,他并未尾随而至,我等至彻夜,盯那门口,又不敢开灯,怕他在下面见我开着灯等他心里得意,在幽暗里如同等待老鼠出洞的猫。心里预想了一千个跟他和好如初的画面,比如我扑上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彼此互相说道歉,然后酣畅淋漓的在床上最终和解。 直至黎明拂晓,我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了这份失望。紧紧绷住的神经立时萎顿,反觉得又困又倦,趿着拖鞋进了卧室,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本想补个回笼觉。看看时间又不允许,今晨不能跟他一道,路上一定堵,早上上班的时间车又不好打,得早点儿去,不然他以为我没他不成。 进洗手间,刷牙洗脸,在电动牙刷轻微的嗡嗡电机声里我抬起头来左右端详自己,试图想找出一夜未睡却并不让人觉得憔悴的证据来,但找来找去却惊异的在前额发现两根亮晶晶的白发。 又有头发白了,我放下牙刷,忘了关闭它的机关,让它误以为自己的工作并未如期完全,仍旧在不厌其烦的嗡嗡不已,像夏天花丛里成群结队的蜜蜂。 我对着镜子在自己浓密的头发里抽丝剥茧,直到找到第一根,把其余的头发拔开,然后一使劲,刹那并不算是锐利的疼痛,那根白得发亮的头发已经落入我掌心,我捏着它就着卫生间的灯光仔细瞧了瞧,然后把它随手丢进垃圾筒。 拿起漱口杯把嘴漱干净,又清洁了电动牙刷。这才心无旁鹜开始寻找另外一根,好在头发长,并不难找,解决掉第二根我竟有如释重负之感,洗了脸,化了淡妆,又拿出唇彩来抹了一点,这脸看起来没多少惊艳,但毕竟掩盖掉少许憔悴,我对着镜中人轻抿起嘴巴满意的将两片唇 贴将在一起“叭”一声,让唇彩完成了在两片唇上充分融合的任务。 又在脑后束起一个饱满的发髻,这才满意的走出卫生间。 挑衣服也让我颇费了一些周折,衣橱里挂着我常穿那件大衣的衣服架子此刻正空荡荡的悬在半空,我愣一下,半空中的手还是作了少许停顿,这才伸手挑了另外一件,穿上,在穿衣镜前左照右照,又不太满意,这件还是簇新的,没上过身,我不想在这种时候穿成这样,让他误以为我是为了重新吸引他的注意而把自己装扮得像只发情的画眉。 我把衣服三下五除二脱掉,然后换了件颜色老成持重,不显山不露水的大衣,又用纸巾把唇彩擦干净,我本就没化妆的习惯,这下果然自己也自在不少。穿鞋下了楼,在门口遇见门卫,保安给我敬了个礼后跟我笑着打招呼,说梅小姐出去啊,张先生跟您一前一后,怎么没一起? 一前一后? 我的表情一定是出卖了我。 那保安也一愣,说是啊,刚刚,也就十分钟前,张先生的车子刚刚出去。 张先生的车子? 我几乎冲口而出。却立马换上了然的表情,还朝对方频频点头。 “噢噢噢,是啊,我们约好,他嫌弃我慢,去旁边吃早餐。” 保安回给我一个了然的微笑。 急急拐出去,有意朝两旁寻找,却并不见他的车。昨天晚上他回来了吗?几点钟?是没上楼在地下车库里停了一宿?还是在这爿楼里他有其他的相好? 呸呸呸!我猜这干嘛?他爱怎样怎样,别说我没什么立场管人家,就是将来真嫁给他有了立场,人家也不见得买我的帐。 晨起,人流如织,所有人都行色匆匆,我一连拦了几个车,几个车都显示有人鱼贯从我眼前溜过。我看看表,时间其实尚早,只好拿出手机用了叫车软件,不一会儿有车回应,我则安静在路边等待。大冬天的天儿实在冷,没几分钟我感觉自己就被冻透,时间开始变得漫长而难以等待,好在车已经来了,我矮身钻进车里,让司机开了空调,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咒骂这鬼天气,间或议论议论新近发生的花边新闻。 车子走走停停,这城里不能下雨也不能下雪,只要天气稍微差点儿整个交通系统就会半瘫痪。到公司时我看时间已经差不太多,本来还想买点儿什么拿上去当早餐,又一想胃口缺缺,唯食物不可被辜负,买了又不吃我认为那大抵是人间最大的罪恶。 不想吃就不必勉强自己的肠胃,遂上了楼,这中间本来应该经过张若雷的办公室,但我绕了一点路,成功避开了有他的那些雷区。 我已经不再等待他,如果昨天的事是我和他分开的契机,我愿意给我和他一个体 面的台阶。本来就无望的爱情,享受这么多年已经赚到了,人心不能太贪,更何况,这样快刀斩乱麻总好过整天提心吊胆害怕失去,我受够了患得患失的生活,如果不能完全拥有,那倒不如痛快失去,这样,至少不用每天没完没了的纠结。 我们开始冷战。他不找我,我不找他。在公司也避免直接接触。他脾气越发不好,听说那件事儿仍旧在接洽,市委市政府领导已经有人专门登门去做了张福生张老太爷的工作。 他成事在望,大家都知道他这招曲线救国是在逼迫自己的父亲就范。更何况有官字号的参与进来,老爷子更加不好推脱。 我觉得他卑鄙,觉得他是急功近利得太过了,为了他所谓的建功立业,他罔顾那些未知的风险也就罢了,他甚至罔顾亲情。他父亲都那样了他还在使手段逼他就范。人性有多残忍,为了利益、自私和不便对外人宣之于口的隐恶目的,人是什么都可以贩卖和交换的动物。 我愈发觉得我并不十分了解张若雷。 但却仍旧止不住于暗夜里一遍又一遍温习我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那些细节,他和我皮贴皮、肉贴肉的妥贴和温暖,想起恍如昨日,却又深感昨日如风般不可忆亦不可抓更加不可琢磨。 某一夜半夜梦见他,心伤得要命,起来泪落不止,身体和心都想他念他得要命,却又颓然觉一切不可为也不能为。 他愈意气风发我愈加的一切都不可为也不能为。 黑暗的夜啊,吞掉我多少眼泪和忧伤。次日,我们见了面仍旧不交言,他不看我,我不看他,眼睛里似都没有对方,最好心里也都没彼此才好。把过去在心里连根拔起,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一天。 这一天,小区里地下车库居然走了水,火警大鸣,据说是有辆车发生了自燃,天不算早了,早有人去梦会周公多时,但仍旧有不少夜猫子游荡在这深夜,他们一个个跑下去,有人看自己车有无损失,有人纯粹就是过去看个热闹,有人想看是谁家车这么给力居然自残到要自燃。 大家聚了下去,才见张若雷居然就在其间,自燃发生时是他最先发现,这小区防火设施配备齐全,他一面报了警一面拿灭火器把边篇累犊的火灾扼杀在摇篮里。 车主上来感谢张若雷,张若雷说没事儿没事儿,自己也是刚回来。 旁边保安不识相,马上说,张先生我看你某点已经进了地下车库。 张若雷抬起眼睛来恰好看见我,转过头连连称是,说是啊是啊,合计抽根烟眯一会儿,结果眯着了。 有人说真是该着,要是你早些上楼这车库里的车,甚至地上的建筑都兴许会受到不小的连累。 我心下一涩,想起他某日在床上 拥着我,那时苏白还没死,他说,我睡不着,在哪儿都睡不着,离你近点儿还好点儿,我总成宿成宿睡不着觉,没认识你之前我就在外面花天酒地,别人以为我浪荡惯了,没人知我心里有隐疾,只是睡不着。 我低下头,眼眶微热。 那车主马上联络了保险公司,大家逐渐散去,同一楼的人对张若雷和我发出邀请,说走啊,回去不? 啊,啊,回,回。 他说,眼神却瞟向我这边。 我抱着肩膀往前走,他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楼上那大哥倒热情,一路跟他天南海北的胡侃,电梯至我们那一层,邻居跟我们热情的道别,进了屋子,气氛却一下就冷。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73章 介怀 千言万语,谁都一下懵然不知该从何说起。在那些话里挑拣了半天,竟没一句能拿得出手。他也不进来,手里拎件破上衣,因为刚当了救火的英雄,形象倒颇为狼狈,整个人看起来丢盔卸甲。 我走上前去,拿过他上衣。 “去洗洗。” “噢。” 他如蒙特赦,赶紧换鞋,踢踏的进了卫生间,卫生间传来水声。我不禁提起鼻子闻了闻他衣服,竟有股味道,他这是多久没换洗衣服了?他 心早软成一汪水,他披着湿漉漉的水汽从卫生间出来,裹一条白浴巾,整个上身裸露在空气里。 “怎么不擦干?” 我去帮他拿毛巾。 “不冷。” 他嗓子发紧,我路过身边时,听见他气喘如牛。我的身体在他急促的喘息声中软成了一汪,身体某处的欲望正以燎原的态势席卷,我试图抵抗,却发现全身的细胞都不允许我这样言不由衷。 他拦住我,抱起我,灯下两双眼睛对视,他哆嗦着两条胳膊,皮肤像被烧着了一样火烫火烫,大团大团欲望被彼此点着,沿两人的筋脉骨骼游走。全身都像得了命令,像憋着一股劲儿久未得到抒发,他嘴唇里涨满了汁液,把人都泡得可软。 我脚下不听使唤,他气喘得老粗,牛一样,都直觉自己身体某处正在受莫大的考验和熬煎。 就这样和好了吗? 就这样和好了。 潮平,两人并排靠床坐紧。 “想我了没?算了算了,不用问,刚才都得着答案了。” “讨厌!” “谁讨厌?” “你。” “我哪儿讨厌?” 他抓起我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摸。 “是这儿讨厌?还是这儿讨厌?这儿讨厌吗?刚才你欢喜得不得了。” 身体跟着话一并热起来。 “我终于知道。” 我喘着,跨上他的身体,他眼睛里血红血红,像看见猎物的兽。 “知道什么?” 他手开始不老实。 “蜘蛛?” 他的舌席卷上来,连带着话也含糊不清。 “是啊。” 我上下起伏。 “蜘蛛?” “蜘蛛。” 他喃喃重复。 “蜘蛛,两个人爱了以后,一方会一口把对方吞进去。我想我想把你也吞进去。实在是太爱太爱。” 夜,五颜六色,在黑里开出最妖的花来。 第二天清早,两人坐在车里。 “怎么就离不开你?” “不晓得。也许命吧。前世你欠了我,或我欠了你。” “或者前世我想你想了一辈子,没把你想到炕上。你想我也想了一辈子,也没把自己想到我炕上来。” 我推他一把,他捉起我一支手,后排座上是我的大衣, 那颜色现在看有点儿刺眼。保安正给我们敬礼,他微笑着跟人家致意,还摇下车窗,跟人家大声说辛苦了,递给人家半包烟,对方连连拒绝。 关了车窗,他自言自语。 “还他辛苦了,老子才辛苦,昨儿晚忙活了一晚上。” 我吃吃傻了一样瞅他笑。 “有成果没?” 他瞄一眼我肚子。 “吓,马后炮,昨天太激动了,都忘了,这真要是有了成果怎么办?” 我又吃吃笑。 “我可不知道。” 他吹起口哨,一切似雨过天晴。下车,见他走路都带风,飘的。我也是,脚底下常绊蒜,浪得不得了。 张若雷说开始见我,瘪瘪瞎瞎,像被吸干了水份的稻草,现在像吸足了水份的稻谷,沉甸甸,拈起一个往嘴里一填,满嘴都是汁液。 我说他流氓,他说,不不不,是臭流氓。又问我说你爱臭流氓不? 我扭头作势不理他,说不爱。 我常能想起那个情景,那时我们两个加在一起也快一百来岁,总以为情情爱爱是年轻人的玩意儿,不想人到中年烧着了的那把叫爱情或者叫欲望的火才更容易让人成灰成烬。 工作上的事,一切按照他的设想进行,唯一让他想不到的是他父亲张福生死倔,市领导都不给面子,当然也并未直接回绝,董事会上张若雷那议题总是悬而未决,他倒能忍得,也能等得。 我几番想劝和,因有前车之鉴,几番不得其门而入。有几次我都话到嘴边,他也知道我要说什么,但他回避我的眼睛。只握住我的手,眼中竟波光潋滟,他说我知你是为我好,但你不知我心里也有苦衷,我不纯为逞强,你还不知道我? 那句“你还不知道我?”终于是彻底把我打败。可我纵然知道他又能怎么样? 后期,张老太爷索性闭门谢客、称病不出,张的提案事关公司未来发展大计,如此雄图伟业,没有大股东首肯断不能成行。 他有时稍露暴躁,但马上也能宽慰下自己这份急躁。至于那天张老太爷到底都跟我谈了些什么,他倒再也没问起过。 倒是我某一天跟他扯起闲话来提了两句,他并不搭茬,有意回避了那个话题,只搂着我,不到头不到脑的说了一句,人大多时候都身不由己。有时也想收手,但事情却已如箭在弦,不得不发。 我想细问,他并不深答,反顾左右而言其他。 淮平依旧音信沓无,淮海倒在苏家平步青云,他人变得愈发沉默、冷峻,身边也不是没有女人,却没一个能入得他的法眼,我们又见过几次,最接近一次是他来找张若雷述职。 两人正谈工作,我傻了吧唧推门而入,见我进来两人神色各异,张若雷脸上难掩笑意,淮海 眼睛扫荡过我的脸,又迅速回扫过张若雷的脸。 我则一怔,这才发现习惯成自然有时难免会唐突。略微尴尬,忙道歉说一会儿再来。 张若雷倒叫住了我,说是苏家那边的业务进展,你也进来听听。 我不好推辞,只好硬着头皮进去。张若雷老远朝我伸过手来,我还是觉得别扭,怎样正大光明、不露痕迹的把手递过去?正扭捏间,他倒站起迎上来,自然而然把我一支手纳入手心,淮海一低头,气氛多少有些暧昧微妙。 我是有些看不上张若雷这样,人前人后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也不知避人耳目。 我身体发僵,他倒来了劲。 笑着在我耳边低声耳语。 “怎么了啊?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样。” 我气得语塞,他一脸玩味瞅我,可正志得意满。我心里骂他老没正形,又不敢骂,怕淮海觉得我是故意给他难堪,在他面前打情骂俏。更何况一见淮海我便想起淮平来,什么心思也都淡下来。 他让我坐他旁边,手没闲着,挨个儿捏我手指,从一边捏到另外一边,又从另外一边捏回来,如此循环往复,自己倒忙得不亦乐乎。 淮海正色,清了清喉咙接着汇报。眼神不时瞟一眼我和张若雷纠缠在一起的十指,间或卡顿,有几次他说错了话,张若雷纠正过来,他红了脸,我也如坐针毡,只有张若雷一个气定神闲。所以他再一次捏上我右手食指指尖时,我悄悄发力,狠狠回捏了他一下。 张若雷“哎哟”一声,也顾不得再听淮海说些什么,回过头可怜兮兮看我,淮海也停下来。 “不妨事,你继续说。我听。” 他眼睛看着我,话却是对淮海说。 我终于知这老小子为什么把淮海安插在身边,什么防备着萧晗,我看他纯属变态。 我起身欲告辞,他先一步我发力,他看准只要淮海在前我就不敢跟他大鸣大放。 那边厢淮海说的话越发莫衷一是。 这还能好好工作了不?我瞪他以示自己气极,他这才翻着白眼放开我的手,脸上一副讪讪的表情,像讨好讨糖没讨到的孩子,反衬得我有些残忍。 淮海目光所触极其躲闪,手脚和目光一样无处安放,这三人行的画面委实让人消受不了,我遂决然起身告辞,张若雷还有心纠缠,我用目光喝止了他,他这才怏怏不快把我送出门去。 回身,内心还是不禁生出感慨,前任和现任坐在一起,这场面讽刺、滑稽,又多多少少有些让人无可如何,世事多揣,常出人意表,人唯有随波逐流,乏人可力挽狂澜。你我皆如是。这样一想,心下未免怆然。 前尘往事一并回到心底,翻翻旧帐,以为时光终教往事成尘,却谁知历久弥新 ,再想,细节仍有迹可寻,清晰可辨。唯当时心情时过境迁,曾经的撕心裂肺肯定是没有了,唯余怅然而已。 这样一想不免对自己刚刚的表现略有不满。前任已成往事,何必介怀现任跟自己在他面前的表现?亲呢与否其实与他再无瓜葛,倒是自己先着了相了。 这样想,想那张若雷心里也定存芥蒂。 果不其然,当晚三说两说张若雷便把话头扯到白天那桩事体上来。我有意回避,他愈发来劲。灯下两人心里暗较着真劲,谁也不点明,彼此都知对方痛痒在哪个地方,就是不往正地方搔。到后来张若雷一推手里的杯子,脸拉下来老长。 “你跟我一起,究竟是真爱我,还是替补填空儿的,我见你白天的表现,像还没有真忘记他。” 我只好倒打一耙。 “还说我?!是谁三番两次惹下风流官司,最后一桩差点儿把我带累进监狱。我可没朝秦莫非楚,今天谁怀了孕,明天又要先斩后奏要跟谁结婚。”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74章 摊牌 张若雷气鼓鼓一言不发,大口大口吞云吐雾,我走到窗前把窗打开,说你这是要升仙还是怎样?这烟抽得这么凶,身体不要了? 他赌气不理我,我赌他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这于我和他来说是两人间的情趣,谈不上谁爱谁多一些,谁就占据主动更多一些。有时我爱使点儿小性子,他爱哄,两人算是一拍即合。 我有时也怪,问过他一次,爱使小性的女人有的是,偏买我的帐? 他倒也直言不讳,说别人使小性子假,你是真使性子,真使性子的女人不是假矫情,是真性情,真假我张若雷都分不开,倒是白混了。 他这一番高谈阔论让我五体投地,原来世间最稀罕的情感是我的所有言不由衷你都能一眼望穿底细,如此我不显多余,你不显没有底限,反相得益彰。也这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的关系能如此如鱼得水,没有嫌隙。 “好啦,好啦,你还不知道我?” “我是知道你为他死过。” 他提起往事,我一低眉,转过脸去。 “也不完全为他。那时太小,都不懂什么叫感情。当时寻死觅活,为他?为自己?还只是不甘心,我现在已无心细究。” 张若雷环上来,抱住我肩膀。 “我就不会让你伤心至此。” 我瞥他一眼。 “你跟小叶,你跟苏白,我会不伤心么?” 他抱我愈发紧。 “我跟谁,你都心里明镜似的,心里只揣着一个人。” 我不说话,更深露重,不觉午夜。 “困没?” “还好。” “倒是有点儿饿了。”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人都说女人要洗手做羹汤,你一个大男人老是给我做,我怕折煞奴家。” 我学他母亲拖了尾音,他展颜轻笑,半宠半溺揉皱了我的头发,我偎进他怀里。 “算了,吃了又要长肉,都胖了。” “胖瘦就是个形,我又不是浅薄的人。” 我看他含笑不语,灯影幢幢,他起身撸起了袖子要跟我好好卖弄厨艺。我坐定浅笑。 若与你同鸾帐,怎舍红尘浪荡。这一程,许,就许你我们一生吧!愿上天可怜见。 相爱时两人说的话,不馊也是酸的,眼神不腻也是甜的。 女人的老藏不住,再浓的妆都藏不住。 正如少女怀了春也藏不住一个样。 张若雷竟能藏住,我早该知道他不似我想像中那样只不过一个纨绔子弟。 他竟然要辞职,卸任张家一切职务,转投自己名义上的岳丈家。据说苏母已经签了授权书,把自己名下所有股份和资产都全权交给他打理。 我不相信,以为是个烟雾弹。是他使的手段。 苏白死了,一尸两命,没几日前张 若雷为了我跟苏家老太叫板,把老太太气得倒仰,几度没背过气去。 我不信他们这么快就能握手言和,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合情理。 知道消息后我向张若雷求证,他点头称是。我笑着对他,说我你不必瞒啊,我是谁?我是梅子。你不必瞒的啊。你知道我心是向着你的,你跟我说实话我不会出卖你。 他巧笑倩兮看着我,说没有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眯缝起眼睛来,以为这样就可以把眼前所有看得更为真切。却谁知他竟在我视线里愈发的模糊。 我坚持我自己的判断。 “你是想要让自己父亲跟自己妥协?谁都知道你现在事业上最大的障碍是什么。他年事已高,你再等两年又如何?” 他坐下,对着我仍旧笑,自己抽一口烟。那烟弥漫上来,我怎样眯缝起眼睛来竟都看不真切他。他整个脸被烟雾笼罩,模糊得一塌糊涂。我索性上前去扑开他脸上的烟,我想要看他看得更真切一些,我们都这样了,切肉不离皮的亲近着,我拿他当这世界上我最亲最密的那一个。 他本该如是回报我,他不该总是对我有隐瞒。 “有些事,我想让他看到。我想在他活着的时候做好。” 他意有所指,我知他意有所指,却苦于总无法抓住他话里真意。 “你想让你父亲觉得你不用靠父荫?总有人蠢得跟自己父亲叫板。一代更比一代强?这是必然的,需要证明吗?现在你父亲对你不满意吗?你要转投到苏家的阵营,这城中人怎么看?商场上人怎么看?你让张家的基业怎么办?你究竟有没有想没想过?” 他一咧嘴,笑我还没过门先替老张家操起这份闲心来。 他这话说得我脸一红,竟没有办法继续下面的章法。 我气哼哼坐下,怪他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 “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复又站起,过于激动的心情让我脸上似也有点儿面目狰狞的意思来。 他抿灭手中的烟,烟雾在他和我之间弥散开来,他带着淡淡烟草味道的整个人朝我靠近,一直到那股味道越来越浓,我轻咳一声,他吐着烟味儿的嘴唇印在我光洁的额头上,试图烫平我心事重重的额头细纹。 他环绕自己两条臂膀,把我牢牢圈在里面。我头顶是他幽幽而坚定的声音。 “相信我。” 他说。 “相信我。” 他又说。 这简短三个字像带有某种魔力的咒语,又让我又不觉间在他怀中沉醉不知归路。 我是要找我的归路的,然,哪里才是我真正的归路呢?! 他就是我的归路? 也许是的吧。 我终于放心重新重重依靠进他怀里,我听见他在我头顶长长呈出一口长气 。我回手以自己手掌覆上他手背,我们长久这样相依相偎,直到天边把最后一抹日光吞没。 天,是真的黑了。 张若雷要走的事不几日果真被正式提上日程,据说苏老太已经拿他当半子。这个转变让所有人惊讶,前一刻仍旧在揣测的人后来逐一被得到证实,得到证实的所有人脸上都冒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们都在暗地里猜测这富二代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手段重新获得了老太的信任。 但却没一个能猜得出背后真实的原因,张若雷因此而变得高深莫测。 我不猜,却直接问他。问他那件事儿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不正面回答我,却来了一句反问,说你以为呢? 我说不会是真的。你放着张家偌大的产业不要,非要到别人家去给外姓人拉帮套?再说,苏老太恨你不亚于恨我的程度。 他高深莫测微微一笑,我在那笑容里发现自己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往下沉,至于未来会沉往何处,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并不是我想看见的结局,我仍旧在竭尽全力劝说他。他有时长久朝我生动的脸上凝视,半晌才缓缓从嘴里吐出薄薄的烟雾,问我,是什么让你这么为张家卖力气? 我一时怔住,竟说不出话来。 是啊,是什么让我一直为张家这么卖力气?他父亲真曾经许给我什么好处? 不不不,我自己知道。并没有。 我哑然当场,他哈哈大笑,直到笑出眼泪来。他走到我身边,用拇指捏紧我的下巴,这个轻浮的举动并未让我感觉有丝毫不适,相反,竟让我的脸在他手掌心里泪流满面。 我捂住脸,说我不想你后悔,你不知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比金钱和权利更可贵,总有一天你会后悔。像淮海,我敢打赌到最后他会把肠子都给悔青了。他在我,噢不,在淮平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缺了席。 他唇边的肌肉迅速小面积抖动了一下,指头有些痉挛,但瞬间又被自己控制住。他回过身,只留给我一个孤独的背影,模糊的轮廓在光下长身玉立。似近还远。 隔一天,张若雷召开高层会,除股东外所有高层均列席,张福生上座。没几日不见,我发现他正以江河日下的速度迅速衰老。 此次主要议程就一个,张若雷要卸任在张家的一切职务。老张家这第二只靴子大家都等了好久,直到真被当事人亲口宣布证实,整个会场反鸦雀无声。没有人反对,没人质疑,也没有人担心继任会是谁,更没人劝和。 所有人都沉默,都在等待也在观望,不知道这父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晓得背后是否俩人又有了什么新的共识或决议。早前就曾有过风声,说背不住是张家父子俩在那儿演双簧。反正苏 家后继无人,也许老张家想趁这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把老苏家一口吞下去。 沉默半晌,张若雷起身清了清了喉咙:“如果一致通过,大家都没有异议,这个决定即日生效,从明天开始,我就不会再来这儿上班了。” 我抬起头来看一眼他,是假戏?是真逼宫?我拿不准他的意思。张若雷目光扫过我,也就轻轻一带,没什么值得深究的感情色彩。我皱皱眉,心里开始发乱,这么大的决定,我跟他天天睡一个被窝里,他对我也没露一丝口风,这保密工夫做得够是够,但是否也代表他有心提防我这个枕边人? 正胡思乱想间,老爷子开了口。所有人眼光像得了命令齐刷刷看那个行将就木的老朽。这老朽至今在这里说话仍旧一言九鼎。张若雷为逼宫前前后后也做了不少事,比如找政府的出面,也造了舆论和影响,但老爷子一直以不变应万变,就是如如不动,凭你张若雷怎么蹦跶,我就是不接招。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75章 逼宫 张若雷低眉坐定,不言不语。我想如果今天这局面不是这一老一小作下的局,那张若雷今天这一出应该算是杀手锏。置之死地而后生,欲擒故纵。傻子都明白如今的张家在张若雷的带领下势不可挡,更何况放眼望出去能出其右的下一代,包括她大姑二姑的几个女婿无一不望尘莫及。没有交棒的,张福生心里如果还有这儿子,如果还有张家这百年基业,就不可能放自己儿子走。 大家都猜老爷子接下来一定会出言挽留。 室内空气因此而显得份外凝重,每个人恨不能都屏住呼吸,偌大会议室有如无人之境,而身处其间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已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包括张若雷,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他看似大大咧咧,但我知他紧张。 我太知道他一紧张起来手心就会冒出一层汗来,为了对付那层薄薄的手汗,他会把手放在自己两条大腿上,不停来回不动声色的细细摩挲。 他到底在紧张什么呢?那是他父亲,他们父子之间究竟有什么不为外人知的惊天秘密?如果他真着紧在张家的一切,又为什么要铤而走险一定要破釜沉舟?这万一要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话 慢着,偷鸡不成蚀把米? 别是我愈加紧张,心里也因正在进行着的快有了眉目的猜想而狂跳不已。 如果张若雷这一招是虚晃一枪的话,也就是说人家苏老太并未给他什么授权,而张福生还同意他卸任,那他岂不是会两边都鸡飞蛋打? 我抬眼望他,他也正望向我。目光所及彼此又都轻巧弹开。我转回头看向众人,众人有众生相,但这众生相在我现在的眼里竟是一片空茫,我急急把目光调回这张桌子的上首。 张福生正沉吟不语,一头白发在光影里熠熠生辉,让人直怀疑他并没有他自己表现得那样老迈。他一支手手柱龙头拐,那木头据说价值不菲,特意找知名工匠手工锻造,拐杖下款嵌上手工造者的大名,那支拄着拐杖的手皮肤和下面的骨头血肉已不甚贴合,青硬的血管从皮肤上异军突起,嶙峋蜿蜒。 他眉毛也是白的,薄薄一层眼皮耷在下面,全身尽是老态,却又让你不觉出他老来,尤其他不说话的时候,微闭二目,他不抬眼你也觉得似有两股精光从里面射出来,能照得见你内心深处最阴暗的地方似的。 老者此际正微阖二目,所有人大气不敢喘,怕喘得粗了惊扰了这一室光下飞舞的尘。尘能蒙眼,谁也不想错过这场好戏。 即使最无足轻重的人物,当不了角儿也想好生看别人来演这一场人生大戏。那样才似乎可弥补自己些微平凡的命运遗憾。 良久,老爷子终于睁眼抬头,他张开嘴,刚要宣布 什么,却突然间身子一软,整个人朝椅子下出溜。有人惊叫出声,有人打120,张若雷大姑姑推了张若雷一把:这就是你千辛万苦、千方百计想要看到的局面? 我回头看他,只见他微颦眉立于当场,一脸死灰,他眼睛深不见底,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他不像是能为了金钱权利不顾自己父亲生死的冷血动物,又不像是能停下手里正在进行的一切归隐山林的人物。 “散开散开,大家都在这儿空气不流通,老爷子更喘不上气来了。” 我见口水唾涎晶亮挂在张家太爷一侧嘴边,他嘴明显有些歪。 有人喊:“阿司匹林,阿司匹林。” 有人因为扭身动作幅度太大把我撞了一下,我险些跌倒,我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跟张家没什么血缘关系的高管已全部退回到整间会议室的后半部分,我对他们说你们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吧,把工作都安排好。 他们个个如蒙大赦。我又对失魂落魄的张若雷说。 我像个预言家,又像个女巫。 我说我说过了吧,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你现在就后悔了吧。 他面无表情。 救护车呼啸而来,没隔一会儿又呼啸而去,载了一代商海沉浮的枭雄,留下了张家杂杂沓沓的一大家子。还没等怎么样,张若雷大姑姑、小姑姑又在会议室里严阵以待。 那个早退休了的老太太又重新焕发出新生般光彩,宽且长的会议桌左右手两边全都是她所谓的自己人。 张若雷要退下来了,要到苏家去当好女婿了。她沉寂了那么多年终于又看到了肥肉,像狐狸闻到了鸡,像豹闻到了羚羊。她那么岁数,仍旧涂抹了兴致勃勃的口红,那口红颜色可艳,只要她一张嘴就像刚把什么吞过了似的。 我也被要求列席,张若雷卸任,张福生入院,老白跟着去了医院。张家没有掌事儿的怎么行?我这把老骨头关键时刻还是管点儿用的,我会暂代总经理,兼管采购部,财务部不动,其他一切人等微调待后续通告。 张若雷坐在桌子下首沉默不语,我跟她相对而坐。缓缓举起手来:“我不同意,老太爷没表态,这事儿不能算已经决议。所以张若雷需仍旧留任总经理,其他人等原职不动,一切待老太爷愈后示下再说。” 张若雷大姑姑一拍桌子。 “你不同意?” 她猩红的嘴唇翕张,像一颗濒死的老蚌。这老蚌还在费力磨自己肚子里的珍珠,想要为自己、为儿女尽最后一点绵力,发最后一点光,散最后一点热。 “哼。” 她冷笑出声。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老张家人说话,股东在这里说话,你一个臭打工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参与意见?爱干干 ,不爱干你现在也可以给我滚蛋。” 她小姑姑一言不发,这个骑墙派向来没有自己的立场,张若雷仍旧坐在下首一言不发。他手中嗒嗒反复玩弄一柄打火机,那打火机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发出枯燥沉闷而单调的响声。 老太太睥睨众生,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除张若雷外,也确实没一人够份量跟她叫板。张若雷或者本想逼宫,没想到自己逼宫不成,却成就了这个编外老太太重出江湖。 人生事何其无常。 老太太干枯得如同鹰爪一样的老手又结实的往桌子上一拍,那桌子光洁的面儿上顿时几只清晰的手印,红木家俱就这点好,能把指纹都清清楚楚拓到上面来。 “就这么定了。散会。” 她两手一挥,尘埃落定,大家鱼贯起身,唯张若雷仍旧气定神闲,众人作鸟兽散,这宽敞的会议室顿时冷清,只剩下我和他。他仍旧在摆玩那枚火机,我不语。两人相对良久,他才重重顿了一下那火机,揣进自己兜里,跟我说:“走吧。” “走?” 我跟着站起来。 “走去哪儿?” “我去哪儿你去哪儿呗!不然还赖在这里不走?” “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忍心抛下这些?” 他哈哈一笑头前带路,我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心里忖度着要不要回办公室收拾一点私人物品,没想到他三拐两拐又折进了自己昔日的办公室。 张家大姑见他不敲门就进来先皱紧了眉,两边双手垂立都是张若雷昔日的部下,这群部下眼前群龙无首,名字上顶个“张”字儿他们就得唯命是从。 有人见张若雷进来,叫了一声“张总。” 张若雷颔首不语,老太太正襟危坐。 “先出去。” 我对一干人等说。 大家鱼贯退出。老太太嘿嘿一笑,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这么些年,不是吃干饭的呀,放个屁还真好使啊。” 张若雷微微一笑,我则退出门去。这姑侄俩的战争我以为几年前就已经定了胜负输赢,没想到今时今日还能看得见续集。 有亲信不着痕迹围了上来,我知道他们的用意,表忠心也好,探听风声也罢,暂时我都无可奉告。 回身见总经理办公室里,一老一小正无声对峙。 大家心里都有数,张福生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全退下来也就是早早晚晚的事儿,但不知他究竟在耽心什么,死不肯放权。难道真要把那点儿股份带到棺材里去? 心下这样惶惑,没想到老白急匆匆赶了回来,据说是拿到了老爷子的手谕,重新召集所有股东高层开大会。 这一对姑侄俩没等决出个胜负又都纷纷落座会议室,老白上首,张若雷小姑还挑了眼,说就算是坐也不该你坐 上首啊,老白到此时气才算喘匀,跟两个老女人连连摆手。 “这时候就不要再拘什么小节了,我有事要宣布。” 众人再一次屏息静听,老白喝了口水,杯落桌子面上,水咕噜一声沿她喉咙下行。 她清了一下嗓子。 “我长话短说,一会儿还要去医院照应,那边不能没人。本来这事儿想让旁人回来办,但他不放心,执意让我回来办。张若雷卸任一事” 她眼风扫过众人,众人心脏恨不能全部提溜到嗓子眼儿。 “老爷子原则上同意。” 大家都在心里同时“噢”了一声。 老白继续。 “其余事我们不便多插言,这一老一小自有打算,不在我们操心的范围,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做的决定,自己一定能担得起来后果。”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76章 授命 老白叹口气接着说:“继任总经理张老太爷已意有所属,他怕他这一进医院,你们群龙无首乱了方寸,或者自己人打自己人就不太好了。所以暂任命” 老白站起,眼风再一次扫过众人。 “梅子为继任总经理,其他一切人等职务不变。” 众皆哗然,我自己也始料未及。但见老白喝了一口水,身子已经朝外使劲。 “圣旨我是宣完了,医生说老张可能脑梗,我不放心,我得跟过去看看。这事儿你们也别跟我纠缠不休,是老爷子的意思。我” 她顿一下。 “我都没想到。” 她拔腿欲走,边走边说。 “但老爷子身经百战,想必是自有深意。大家照做也就是了。其余容后,来日方长,别都等这时候跟着添乱,反倒让老爷子烦心。如果谁因为这事儿去烦老爷子,他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 老白脚下定住,回身。 “我姓白的肯定不会跟他善罢甘休。” 会议室门悄无声息阖上。张家大姑二姑嘴巴张得老大,都用错综复杂、不可思议的眼睛看我。 有人牵头鼓起掌来,请我继续主持会议。我还没从老白的话里完全反应过来,早有人一手架着我,一手作着请的姿势赶鸭子上架。 张若雷起身作退,我不便拦,张家大姑因为在这儿已原本没职务在身,更是愤然离席。 短暂骚乱后,大家复又归于平静。两侧一众人n双眼睛齐刷刷朝我看齐,倒弄得我不期然紧张。 老爷子这是唱的哪出儿呢?真以为栓住了我就栓住了他儿子?他自己亲生儿子是不是肯为女人朝自己亲爹低头的主儿他该比我更清楚啊。 我一时心内千头万绪,更没心思狐假虎威,也明明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个棋子或者傀儡,弄不好屁股没坐热就得再让人拉下马来。遂简单议事,嘱一众人等按部就班就好。 这边厢会议一结束我就忙给张若雷打电话,他没接,我又回到他办公室,人也不在,我问旁人见没见过他,旁人都说从会议室出来直接就出公司开车走了。 我一个人立在原本跟我没半毛关系的张氏企业总经理办公室门前,踌躇不进,内心隐隐升腾起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一众事儿搅得我头痛。原先张若雷在时看他做总经理举重若轻,没什么大不了的,及到自己坐上这把交椅,才明白其间的辛酸无奈疲惫和责任。 忙的间隙有时抬起头来朝外看,那一群营营役役靠张家糊口的员工,和他们背后的妻儿老小,陡然间变成无数座逾千斤重的大山,一座一座朝我直压过来。 我禁不住用手松了松自己衣服前襟,却仍旧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来。又 不好在员工面前露怯,只好死撑。心里则暗暗骂张若雷个龟孙,他倒是无债一身轻了,我呢?他倒是得其所哉了,我呢?他倒是求仁得仁了,我呢? 心里则暗忖今天晚上就是拼了自己老命也要把他哄转,让他回心转意继续回来掌舵。 忙至日西沉,沉不见日。月初升,皓月当空。出了公司大门,整个人早累得一滩泥一样,工作量倒不是有多大,只每个决策都关系重大,要用心思,甚至用心机,而且头一次当话事人精神也难免跟着高度紧张,到此时终于理解为什么会有所谓的高管或者创始人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 要说这老板或者领导,还真就不是人人都能干得了的。 常人看老板高高在上、发号施令、一呼百应、威风八面,可背后的努力、付出、辛酸、风险跟这风光比起来,实在是九牛一毛。 门口,见一人一车,灯下光影斑驳,他朝我伸出手来,我轻笑迎上前去。 “饿没?” 我委屈一摸肚皮。 “才想起来,中午就没吃,你一说才想起来饿。” 他嘿嘿一笑,帮我拉开车门,以手挡住我的头。 “梅总您小心。” 我哗一下笑开,坐到里面,等着他从另一面坐进驾驶仓。张若雷坐定,发动引掣,我则一面用手捏快僵直了的脖颈儿,一面抱怨。 “少来,还不是拜你所赐。如果你不来这么一出,我至于一天就累残?” 他看着我不说话,只专心开车,一面开一面笑。 “你别笑,赶紧回来,我可撑不了多久。这老板,哪是人当的。” 他又哈哈大笑,我就推了他一把,撅着嘴巴嗔怪。 “你有没有点儿同情心?你们嫡亲的爷儿俩闹矛盾,拿我在中间当球踢。谁不知道你爸这么安排的用意,知道我能力野心都有限,公司在我手里就算没有什么大建树也不至于像落在你或者你大姑手里那样任意妄为,也不会有什么大的纰漏。我还当了你们中间的缓冲,有事儿有矛盾你们不用正面交锋。而且” 我欺身上前,拿一对并不丰满的胸噌着他的胳膊。 “而且,老爷子知道我有搞不定的事儿一定会到你那儿去搬救兵。这样的话,明着你跟张家产业没半点瓜葛,实际上真正掌舵的人还是你。” 我回身坐回座位,嘟囔。 “你爸可真够老谋深算的。” 张若雷全程好好先生,一路微笑。 “你不傻嘛,我爸没选错人。” 一打方向盘,车在某饭店前停住,两人鱼贯下车,我感叹累到今天这程度恐怕是吃龙肉也不觉得香。 他眼睛骨碌碌一转,贼兮兮一笑。 “龙肉?这家可没龙肉。回家有,让你吃个够。” 我脸一红,说话儿进了酒店大堂,进了散座,要了主食几个小菜,饿得非常,胃口却并不十分好,我知道自己是有点儿上火了,张若雷说我是小可怜见,没吃完的东西打了包,说要回去好好喂喂我,上下都要喂饱。 我脸又迅速成火烧云。他又笑,说搞不懂一个中年妇女哪儿来那么多的不好意思,动不动就脸热心跳。来,让我摸摸,快跳出来了吧。 我一把把他推开,身子竟莫名其妙热浪翻滚,抓着他胳膊的手难免用力,整个人几乎贴到他身上。张若雷轻俯下身朝我低声耳语。 “光天化日的,媳妇儿,注意点儿影响。” 我娇嗔一推,他作势一个趔趄。 到了车上又是两般光景,狭小空间里车外车内都是呼呼的风声,开门,进家,两团火早烧得不成,东西放到一边两个火球就滚落到一处,身体和身体像齿轮般咬合,我喘息着。 “回来。” “这不就回来了么?” 他在自己最亲爱的女人肚皮上忙活。 “不是这个。” “别说话,求你,别说话。” 我感觉意识一点一点分崩离析,身体深处似被什么狠命牵绊,他一下又一下,像有号角在他耳边不停的吹响。力量,他给了我力量。那力量让人着迷,噢不,是让我着迷,我们在彼此的身体里迷失了方向,找不见出口,又仿佛只有对方才是自己的出口。 他不停用双手撞击我身体的某一处柔软,这世界变得热起来,烫起来,烫得我和他一跳一跳,却又怎样也跳不出彼此。 灯光多么耀眼,我眼前开出七彩的花来,喉咙里像兽一样的悲鸣泉水一样流淌出来,一泻千里。 他用一根手指不停绕着我的头发,缠上手指,又把它们打开,他不停的重复这一个动作,我扳下他那根忙碌的手指。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两父子什么不能坐下来谈?” 他身体一僵:“我不想说这个。” “你不想说,可我现在被架到火上烤。” 他轻俯下身子,试图在我身上留下点儿什么,我一闪身,轻巧躲了过去。 “你都熟了,不用再烤了。” 我嗔他没个正形儿,他说哪儿有两口子在床上还有正形的?难道要像这样? 他坐直身子开始装腔作势:来吧,接下来让我们进行一次美妙的夫妻生活吧。夫妻生活第一步,请男女双方脱衣服,括号,必须脱得一干二净,寸缕不剩,括回。第二步接吻,女方需 我笑着打断他,两人又滚在一起,贡缎带银灰色暗花的被面水一样从我和他的身上滑下来。 “贪了。”我喘息着。“我们不能太贪。” “我就贪,我就贪了。” 窗外,夜更浓了。 这北方重工业城市的夜空没有星星,但我总觉,有。他就是我的星星。 半夜,才知道带回来的那些外卖终于是有了用武之地。酒足饭饱,我抗议不能这样,生活太奢侈也太糜烂,再说我都快要胖了。他说胖了好,摸起来手感好,一摸一把骨头棒子,就会感觉自己像只狗,只会啃没肉的骨头棒子。 我打他,他笑着躲开。 吃完了,他收拾残局,我想去洗澡,他抱住我,说不要去。 我歪着头朝向他。 “怎样?” “喜欢你这一身汗味儿。你自己闻闻。” 他微闭双目提鼻子猛嗅。我说他变态,一身臭汗有什么好闻的。他不依,又把我拽回怀里。 “我就喜欢,就是喜欢这味儿。哎,你知道不?你看狗啊猫的,那些畜牲想要干点儿什么臊人事儿的时候,不看对方长相,先闻对方的味儿,味儿对了才下手。” “你才猫啊,狗呢!” 我挣脱开他。提起鼻子闻了闻自己。 “不行,一身的臭汗,我要去洗洗。” 他眼见怂恿不成,撇着嘴巴踢踢踏踏到厨房。我歪着头远远看他。 张若雷? 我男人? 我的? 他? 哈哈哈哈哈。 “好了。” 我大声宣布。 “今儿我不洗澡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77章 如愿 我现在每天都疲于应付工作,有时会觉得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但又不得不硬撑,张福生还躺在医院,张若雷真的转投了苏家门下去做人家的上门好女婿。无数公开半公开的场合里,苏老太满面春风被这个说是不是、说不是又是的姑爷挽着,向全世界高调宣布他们情同母子。 两人联手,几占苏家一半股权,把整个苏氏搞得乌烟瘴气。苏老太本来一直安于室,从来不插手丈夫的生意,但自从苏白意外离世,她没着没落,对自己这丈夫似乎也不太放心,三天两头的出现在苏氏企业的董事长办公室,大大小小事情都要跟着插上一嘴,发表意见。 但到底不专业,因此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据说有一次采购部门拿报表,老太太硬要看,损溢也看不明白啊,愣跟着采购部职员呛呛得脸红脖子出,非得让那职员拿出溢出的证据来。 采购部员工解释半天,老太不听就抓住一个漏洞:说那没有的东西你究竟是怎么给我生出来的。那有的东西又是怎么溢出来的。说人整个儿一无中生有,非要把那人给开了。 到最后还是苏父出面摆平。 淮海过去参政议政后,苏父原本也就给了个闲缺,但是苏母不干了,非得上去跟自己丈夫对抗,说自己丈夫一碗水没端平,公司的员工就应该有能者居之,不管他是哪个派系哪个支端上的。 把苏父搞得头大。 再加上张若雷又强势加盟,现在坊间传闻,苏氏企业天天上演六国大封相。 苏父招架不住,转而曲线救国,去找了张福生。两老相对一笑,那时张福生嘴还略歪,说话也不怎么利落,偶尔往下淌口水,还爱哭,尤其看见平辈人,爱回忆,说说就想当年,想着想着那些当年就禁不住老泪纵横。 别人都受不住,听了八百遍的故事,再惊心动魄到后来到耳朵里也份属平常了。 倒是老苏不常来,两位老人家自亲家没作成后再没交集,全凭妻儿老小在那儿胡闹,谁也没正式出面。这下双方落座,还真有点儿恍如隔世之感。 张福生磕磕绊绊仍旧话说了从前,苏父苏云天倒并未从中间打扰,只静静聆听,间或神色凛然。相信他从他的故事里也看到了丁点儿自己的过去或者未来。他们那一辈人,成功发迹的轨迹和心理历程大相径庭。 临走时他欲说明来意,张福生摆手轻笑,告诉他自己知道了。 苏云天也不多言,回了个老礼儿,拱手告辞。 那一天后,张福生又来了公司召开高层会,会议决议就一个,禅让。没有过多的废话,张若雷求仁得仁。但奇怪在老爷子拟的是授权书而非转让书,也就是说他授权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全权代表自己,除此外我又 多了一个头衔,独立董事。 遇有重要决议仍需股东大会表决方能生效。 我料张若雷这万里长征是稳稳迈出了第一步,以为他会开心,不想他更添心事的模样,恹恹不快,偶尔走神儿。 “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了?” 我手指扎开在他眼前晃,整张脸也铺开在他眼前。 他瞧我嫣然一笑,反手将我搂入怀中。 “梅子。” 他下颔的骨头真硬,怼得我头皮微疼。 “你喜欢这里吗?” 我伸手握上他两臂。 “怎么问这个?” “我想让你离开。” “离开?” 我从他怀里抽离,起身望他。 他很可爱的一呶嘴巴。 “是呀!跟我妈,还有张姨。” 他沉吟一下。 “你说要不要带张姨呢!你这准儿媳妇儿能不能把我妈侍候好?” 我脸一红,复又将后背贴进他怀里。 “合着你找我是想让我当免费保姆啊。” 他搂得愈发的紧。 “不止是免费保姆。还是免费那什么。” 我笑。 “哪什么?” 他搂着我在自己怀里荡来荡去。 “你知道是哪什么。” 他俯下脸来,在我耳畔低语。 “我想跟你那什么一辈子。直到我再也不能那什么。” 我抿嘴浅笑。 “告诉我,你想套现?” 他身体一僵。 我回过身来与他四目相接,他竟不敢看我,一双眼睛躲开了我的视线。 我扳过他的脸。 “为什么?” 我用拇指轻轻刮他腮边轻浅的胡茬。 “我总觉得你有事瞒我。” 他偏过头去,我执意又把的头扳回正对住我。 “是张家要摊上什么大事儿了吗?还是你在外面惹下什么不能平的大祸事?” 他仍旧不说话。 “你说,我跟你走。” 张若雷回看我,双眸渐红,他一把将我搂紧在怀里,我听见他嗓子发紧,似想说出一整句应景的话来,到最终却只化成两支手上的力量,似要把我搓碎揉烂。 我轻轻在他怀里喟叹,他将两手手指深深插进我发里。 “我答应你,一辈子对你好。” 我将手从衣服里探进他衬衫,贴肉搂紧他。 “用不着。我有时觉得你爱我胜过这世间一切。有时,我又觉得你离我远,像从来不曾认识过你。” “我爱你是真的。” “为什么爱?天下那么多漂亮女人?” 他呵呵轻笑。 “你不漂亮吗?” 我从他怀里复仰起头来望他。 “我一生好想安定,男耕女织,举案齐眉。跟淮海以后我一直尽力做好我的本份,没想到结局若此。跟你在一起时不是没有过纠结,可 后来我发现” 我低下头落泪。 “离不开你。” 我仰起头对住他,他双眸极力在我眼睛里搜寻着什么。 “你信命,其实我也信命。对错,我不想究。人世间那么多对对错错,我不是法官。天涯海角,我没什么怕的。” 我转身朝窗前走去,小区里静,这小区里人都极忙,少见有人悠闲在园区里散步,只见成群高低错落绿植生得热闹。 “我这人不像小叶,不像萧晗也不像苏白,我要的不多,就是想跟你在一起,能在一起一天是一天。如果老天见怜,真能给我们一辈子,我宁愿下一世,生生世世都抛了不要了。多生累劫没什么意义。这一生,哪怕半程是好的,也就足够足够。” 窗前景物在眼前逐渐清晰,那是泪水刚涨上来,窗前景物又一一在我眼前模糊,那是泪水在眼眶里凝而将散。 张若雷从身后紧紧拥住我,两人再无话说,也无需多说。 那晚,我听他在我身边辗转反侧。我一直假寐没去惊动他。男人的心事有时要靠自己去消化,我又想起某年,那时淮平三四岁而已,淮海每晚都回来得极晚,回来跟我也不多交言,倒头便睡,可说睡吧他又总睡不踏实,有时整宿整宿烙饼。有时倒是不烙饼,却总能听见他于暗夜里低声喟叹。 是我太大意了。 我翻了个身,张若雷也翻了个身,从我身后弓身将我紧紧搂住,我后背跟他前胸贴得瓷实,恍若两人间无半点嫌隙。 本以为他大权在握这下将大刀阔斧,却不想他又迟迟不肯动手按兵不动。张氏一切如常,只苏老太秦晓变得频频登门。 我见她可怜。 因为她一时打扮得珠光宝气、风华绝代,一时又病容愁容满面、不修边幅就上门。 有一次她来找张若雷,两人闭门密谈良久,后来老太抹着眼泪从屋子里出来,我正跟她走个碰头,躲无可躲,以为她会尖酸刻薄我两句,却没想反对我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梅子。” 她朝我打招呼。 “不怪你。” 她重重拍我的手。 “不怪你。” 直听得我一头雾水。什么不怪我?苏白的死?原本也没我什么事儿啊。但我不宜在此时此处反驳,只好由她。 她倒是瘦了一些,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仍难掩憔悴。我心下不忍,又不知如何宽慰。 苏老太抹抹眼泪,我回身望到她的背影,满眼都是萧杀落寞。 进张若雷办公室,我问他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张若雷也神志恍惚,刚回过神儿来的样子,嘴里应承,却又不知所云。 我不无吃味儿的打趣他,说见了丈母娘想起故人来了? 他一笑,说,老太太说 ,昨天晚上梦见苏白了。 我心一沉。 “苏白快周年了吧。” “快了吧。” 我目光悠远,不禁感慨。 “时间快得真快呀。” 张若雷耷下眼睑。 “人一死其实最享福,痛苦都留给活着的人。活着的人是活遭罪。” 我伸出手去握他的手。 “怎么这么消极?” 我以为他是睹人思人。睹了自己的老岳母就思起了老岳母那差一点儿就成他妻子的苏白。 却谁知张若雷在此时又没头没脑加了一句。 “其实,人一死,生死爱恨都应该跟着灭了。是活着的人走不出来,想不开。” 我心里一紧。想问,你想她? 终究没能成言。 那天下午我没出办公室,下面的人来汇报工作我听得恍惚,索性也知道没什么大事儿,现在不止采购部,整个公司都在轨道上,出不了什么大格。 许是那天天阴,天阴沉一张脸,又不下雨,也不落雪,一味阴着,让人捉琢不定下一刻是云开日出还是风云变色。 他变心了吗? 该死。我又不是他的谁,更何况谁变心也挡不住的啊。 由他? 可不由他又能怎样? 小叶在他心里终不如苏白。 吓,想这些干什么? 我仍旧在他身边,是因为他最爱我?还是其他女人都命短?如果她们命长,他身边还会容得下我? 我心乱起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78章 结婚 摇摇头,心里骂自己没出息,女人就这点气量,总跑不出儿女情长。还没脸,吃回亏,上回当,下一回男人给两句甜言蜜语又找不着东南西北,以为自己巾帼不让须眉,谁知道一碰上男人的事儿,就又骨头没有四两沉。 北方春夏秋冬四季分明,秋冬白天短,晚上长。春夏日头渐长,晚上短。所谓春宵苦短,不止是个活色生香的词儿,更迎合时令。 接下来几日张若雷仍旧按兵不动。我私以为他该是改变了主意,他岁数也不小了,见惯了灯红酒绿,也见识了人世无常,尤其接连身边人毫无征兆的离去,人前他再表现出来铁石心肠,也不见得内心深处毫无震荡。 而我乐见其成,愿意得过且过享受片刻安逸。其他都不愿去细想、深究。 那一日,听见两个员工午休时聊天,一个有了些年纪的中年妇女教另外一个稍年轻的女生夫妻相处之处。说好的婚姻无外乎就是互相骗,你骗骗我,我骗骗你,也就一辈子了。夫妻之间如果事儿事儿都较真恐怕不但质量不高生命周期也不见得会长。 我顺便一听,觉民间才藏无数高手,他们于日常琐事窥见生命的实质却不动声色,对生命甘之如饴而非逆来顺受。 甘于平常的人才最不平常,整天想东想西不切实际、自视过高的人多的是。那种人才活得可悲、可怜兼可恨。 这一日,淮海又来述职,近来我们见面倒频繁,两人间尴尬随着见面次数的增加消弥于无形。 有一次正谈着张若雷出去忙活点儿旁的事儿,只剩下我和他,这场面一冷,我们俩就难免手脚开始拘谨。好在他是个男人,能抽烟,烟一点起来吞云吐雾,倒省却我和他之间许多麻烦。 我们相对而坐,闲话问了问两位老人的身体,我提起淮平来,见他神色还是一黯,心里略微宽慰。 他吸一口烟,并不看我,只低头劝解。 “孩子大了,淮平是男孩子,没事儿,你不要担心。” 我叹口气,说当妈的,怎么会完全放得下心来?除非一直在眼前搁着,看得见,摸得着,都并不一定真能放得下心来。 我说原先啊只知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人坏就坏在某一天再读这句话突然间就明白它不再单纯只是一句话了。 淮海默不作声,好在张若雷没多大一会儿就返回,大家又开始认真谈论公事。 淮海在苏家没什么大的作为,苏父苏云天一直在暗中掌控全局,苏母虽然时常跑来兴风作浪,但一不懂业务,二没资源、没人脉,说的话总驴唇对不上马嘴,实际上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但这20的股份没的说,真金白银,到什么时候都是硬通货。淮海还说苏 父已经侧面接触过他几回,以为是探虚实,后来才知他有意回购股份,价钱不是问题。让淮海当个中间人,淮海把话带到,张若雷没有当即表态,只说再说。 分手时张若雷留淮海一会儿共进晚餐,他摇摇头没同意,说要回家去吃饭。听说他从里面放出来就一直住在父母的出租屋里,他父亲现在身体不好,糖尿病并发症,时不常住院,老太太当年那场事儿一股火儿早闹了个半身不遂。 他负担还挺重。这些我都是事后零星从各方面得来的信息。 那晚我和张若雷吃晚饭时就问他,说是不是知道淮海现在过得挺惨,有意提拔他。 张若雷说我操心不嫌老,什么心都操,那人跟你还有一毛钱关系吗?你总跟着瞎操心? 我瞪他一眼反唇相讥。 说他是跟我没关系,你呢?我不得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儿,是腹黑龌蹉,还是侠骨柔情。 把他说得一口老酒差点儿喷出来,自己一人儿在那嘟囔,说还‘侠骨柔情’,亏你想得出来这词儿。 我面露得色:这算什么呀!再肉麻的也说得出。 他含一口酒,咽下,挑眉瞅我。说:说,我爱听,越肉麻越爱听。 他就知道我这么个人,说就天下无敌,其实一真刀真枪就有心无力。脸一红,不再搭理他。 张若雷帮我夹了一口菜,想放我面前的骨碟里,又一想,说“啊。” 示意我张开嘴,我左顾右盼,红霞满腮,跺脚轻声骂他是个老不正经的,让他少给我难堪。 他笑而不语,把菜落在我面前碟心。 “梅子,我妈的护照,我已经帮她办好了。” “护照?” 我顾不得再吃。 “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儿,是真的。我想把你和我妈都送出去。” “为什么?” 我大惑不解,当时以为他也就说说罢了。 “你别大惊小怪。” 他挟一口菜填进自己嘴里。 “你是不知道,我就拿了绿卡,我爸也不是中国籍。你没见新闻,中国多少高端人材,有钱人,有名有份有地位的人其实都不是中国籍,都入了外国籍了。” 我神情一松。 “那倒是。” 今天这脆皮鱼肠做得委实不错,我多吃了两口。 “老太太自然是投亲靠友,我想把你也” 我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 我嗔怨瞅他一眼。 “你知道我顾虑什么?说得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他不说话,大吃大嚼。我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他一下。 “倒是说呀!” 他看我一眼,低头端起杯中酒,干了,仍旧不说话。 “你倒是说呀!” 我又白他一眼。“我的心事 ,你也未必全部都知道。” “别人的不知道,你的,七七八八吧。” 我低头不语,想起淮平来。淮平是我在国内唯一牵挂,再有就是我那老母亲,她早没了老伴儿,也只我一个亲人,我怎么能抛下他们独自到那边去过安生日子? 这样一想,心情难免沮丧,摸杯下酒,酒入愁肠百转千回,终是不能放下释怀。 张若雷两手支起下巴。 “容我再想想吧,淮平和你妈,我确实不知怎么安排。也不知你妈肯不肯跟我们一起走。你知道中国老年人,故土难离。” 我摸着酒杯底。 “淮平,不说安排,你能先让我见上他一面,先让他回来,或者我知道他在哪儿,安全,我就感激不尽了。” 张若雷没出声,两人再无话。话一少,酒就多,酒一多,人就愁。 我给自己倒酒,张若雷出言阻止说今天我喝得多了。我心头一酸,眼眶又是一热。说淮平这孩子 只说到这儿,剩下的话全哽在喉咙里,一杯酒都漱不下去。起身离席,门外风乍起,我和他不由一缩脖,两手插进大衣口袋。 春寒料峭,北方春天的风冻骨头不冻皮肉,往心里冷。 那一路来我和他都无语,只有车载音乐无限循环低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游荡,如泣如诉。车行至半程,张若雷伸出手来握紧我的手,我知那一握所代表的意义。回过头看他,所有的铠甲、堡垒瞬间坍塌。 我轻轻朝他倒过去。 “你说淮平心这样狠,你说他是不是怪我当年打他骂他,我现在有时想起曾经骂他那些尖酸刻薄话,恨不能一刀捅了自己。” 我眼泪流下来,抽了抽鼻翼,抬手抽出一张纸巾来。 “他是恨我的吧!” 这泪想擦,不想一开了闸竟关不住,母子连心,淮平他不恨我,不至于这么多年连个音信都无。我恨自己当初莽撞、偏激,现在想起来有什么比我们两个在一起,他在我跟前更重要?不说什么大富大贵,至少高中毕业谋个小差事,再念个什么成人学历,按步就班不是什么难事,再过几年娶妻生子,怎样不是一辈子? 是我,是我给他那样大的压力。 也是我,句句话都像利剑一样把他割得体无完肤。 我知道淮平,他是断不肯明火执仗的恨我。可要真天天见面,他又难免不会一次又一次想起自己不堪的过去和我不堪的嘴脸,他不愿意见。 他是不愿意见我这样才走的。 我抽抽噎噎,张若雷握住我一支手,紧了又紧。 到家时天光已完全黯淡下来,这座城周而复始,陷落进无尽的时间轴里轮回。无声阅尽每一个身处其间男女的悲欢,看得愈多,越是沉默不语。 那 晚到家,他去洗漱时,我到淮平房间里呆坐良久,一景一物,每个陈设都是他在时那模样,甚至还有他初中时的课本,早该扔了,瞧我,不配当个母亲,难怪淮平会走。他一回来见到这些心里不难过才怪,可我当时只顾着自己心里难过 都说母爱是天下间最伟大的情感,可瞧瞧我都对淮平做了些什么。 以爱为名,我对他肆意伤害。 这世间有多少蠢人曾经以爱为名凌迟了自己所爱和爱自己的人,然后在那儿扮无辜? 我就是那样,我以为我爱他,实际我更爱自己。 那么多年,我爱的,只是自己想当然的儿子淮平,从来从来,我没有真正像一个母亲无私的、没有任何条件的爱自己儿子那样,爱过真实的淮平。 往日片断零散回归,那些我不愿意频频张望的过去,终在某个寂静的夜里完成反扑,我怎样极力回避都枉然。那些细节多年后跃然眼前、纤毫毕现,越是这样,我的悔跟恨越是无所遁形。 张若雷带一团水汽无声进来,手扶住我两肩,灯影里我和他都被缩成小小一团,尘在光里舞蹈,世界一片寂静澄然。 我靠进他怀里,他突然之间说。 “不然,我们结婚吧。”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79章 夜奔 我回头,脸上一定写满了难以置信。我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跟他修成正果,私底下曾脑补无数次。 我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咽下一口唾液,声音尽量保持平静。 “你这算是求婚吗?” “如果你不嫌简陋的话。” “你说什么?” 他扶正我两支肩膀,眼睛试图看透我一双瞳仁。 “如果你不嫌简陋的话。” “不,我是说上一句。” 他想了想,歪头,然后如释重负。 “噢。不然,我们结婚吧。” 我捂住脸,喜极而泣。 这句,就是这句。多少女人一生中遇到的最贵、最郑重的一句诺言。我来回看他的脸,想找到他开玩笑的罪证。 “不是开玩笑?” 他很洋派的一耸肩膀,一摊双手。 “你看像吗?” “不是冲动?” 他额头抵上我额头,看着我说。 “不瞒你说,蓄谋以久。” 我抿住双唇,死命控制它们不要像什么世面都没见过一样发抖。 “不是可怜我?” 我拨开他手,离得他更远一点。 “我不需要别人可怜。我并不可怜。” 我此地无银的强调。 他走上来,张双双臂,那两条粗壮有力的臂膀像只大鸟朝我直扑过来,我听见他们扇动羽翼的声音,周围的空气都被他们扇动起来。 “你不可怜。是我可怜。” 他用下巴摩挲我的头发。 “遇见你之前,我以为这一辈子我不会跟一个女人有婚姻,有家庭。” 他抱紧我。 “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渴望,让一个女人在法律意义和世俗意义上都归我一个人所有。” “爱是占有。”他不停的重复。“爱是占有。”“我渴望占有你,永远,没有期限。” 多么酸的情话,可惜,我多么爱听。两人眼泪交织在一起,互相捧着彼此的脸,都试图用自己嘴唇的温度烫干对方脸上滚滚而落的泪珠。 哪怕彼此都心知肚明,那举动和想法多么傻。 当天晚上他迫不及待带我去见了自己父亲,张福生张老太爷正在家里,三层别墅,巨大的空间被现代奢华的家俱填得满满登登,那些家俱在灯下闪着冰冷严峻而又雍容的光。他原本已就寝,又被自己儿子唤起来。本来我们执意要在他床边说,但他却突然之间红光满面来了兴致,非要到楼下坐在沙发上特别正式的听。 我不说话,只腼腆在一旁微笑。 有24小时佣人过来把他搀起,一男一女。男的是护工,女的主要打理家政,做做饭。两人一左一右配合默契,老人家又特别换上正装。 我捅张若雷,说这么晚,这么大岁数,别折腾他了。 他回身 瞅我笑一下。 “他还有什么事儿能让他这样喜不自胜?我猜他已然猜出来了,就是想要个仪式感。你知道这个年龄,还有什么盼头?” 我拿眼瞅他,用眼睛跟他说话。 “你还知道啊,还那么任性,这世上真爱你,真肯在大是大非面前无条件妥协的人能有多少?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似看穿我的心思,羞赦一笑。 老爷子穿戴停当,左右护法小心翼翼,他颤颤微微,整个身子也跟着小幅抖动,我又一捅张若雷,说你过去呀,你这当儿子的在跟前还让人家外人扶着。 他像脑子突然间慢掉半拍,经我提醒才恍然大悟,快走两步到自己父亲跟前。 “我来。” 他对男护工说。男护工闪身退下。我见张福生张老太爷脚下明显停顿,也就半秒钟,他复又如常,龙行龟步,缓缓向前。 女佣十分识相,不由站下朝我示意,我们还没彼此正式介绍见过面,也不知对方都怎么称呼,只会意朝对方点点头,我走上前去,搀起老爷子另外一支胳膊。 一行滚烫浊泪竟从这纵横商场多年的老人眼睛里落下。 “好。好。好。” 他一连称了三个好。 “这一天啊,谁也不知道我等了多少年。” 我心下也跟着酸楚,也不知是为眼前这耄耋老人还是为我自己。他刚刚似自言自语又似对左右说的那句话,又何尝不是我的心声。 几人心思沉重,脚下却颇轻。三步两步走到大厅沙发,老人正坐,我和张若雷各在旁,女佣上茶退下。张若雷反不好意思起来,踌躇着不知从何开口,他拿眼望我,两支手不停互搓,恐怕再搓都快搓秃噜皮了。 我心里暗骂他不济事,却谁知自己比他还要紧张,满手心全是手汗。老爷子笑眯眯不说话,也不看我们俩,就自己在那儿傻笑。这气氛弄到如今显然尴尬得很,不知道的冷不丁见这情况恨不能以为我们这一老两小集体中了邪。 张若雷终于开口,我心嘣嘣嘣狂跳,就怕出个什么万一。万一老爷子不同意怎么办?毕竟我跟他门不当户不对,张若雷名义上是二婚但其实人家是一婚也没一婚,我不但离异还买大送小,儿子都成年了。 心里某处正式开始被油烹火灸的煎熬,也真如坐针毡,甚至有点儿想立马逃离,之后由张若雷跟我公布个结果就好了。 我鼻尖也冒出汗来,嘴里发干,就只好不停的喝水,张若雷抬眼瞅了我好几次,我感受到他的目光却故意不跟他对视。 这家伙见我这副怂样也乐得不行,心里不定怎么骂我就是个孬货。 不管了,孬货就孬货吧。 张若雷轻咳一声,两支手仍旧规律的互相搓着。 “内 什么,爸。” 我偷眼瞧过去,但见张老太爷纹丝未动,也真真奇了怪了,这轻微的帕金森折磨老人日深,平常手啊头啊不住小幅震颤,张若雷这一声“爸”,他整个人竟神奇被定住一般,不抖了。 “爸。” 张若雷又开口。看这架式是要入正题了,我正襟危坐,一颗心早悬到了嗓子眼儿。 张若雷仍旧没完没了搓他那双破手。 “内什么,我们这么晚来,影响您休息了。” 我抬起头,朝他投过去失望和愤怒的一瞥。却见张若雷头一低,恨不得把脑袋插沙发底下去。 再旁眼一瞧老爷子,老爷子惊诧瞄了儿子一眼,先是手、再是脑袋,又开始小幅震颤。 我和张若雷几乎同时朝对方看了一眼,就一眼,就生生看出了电光火石的味道来,四目刚一相接立马彼此又把眼光调向别处。 我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干嘛呀这是,搞得跟在大老婆面前眉来眼去偷情似的,真偷情的时候也没这么含蓄呀。 张老太爷默不作声,抖着脑袋偏头看看自己儿子,又抖着脑袋偏头看看我。老爷子脑袋往哪边抖往哪边偏,那目光所及的当事人就像当众干下了什么丑事一般,脸红脖子粗的把脑袋耷拉得老低。 我后来实在憋不住,站起来,我说“内什么。” 俩人抬起头来,两双眼珠子跟探照灯一样朝我齐刷刷射过来。张若雷以为我要替他告白,张家老太爷兴许寻思着我要向他儿子求婚,但其实我是有那个贼心却没那个贼胆儿呀。 我咽一口唾沫,接着说:“那什么,工作上有点儿事儿,张若雷和我要跟您汇报汇报。” 我这话刚一说完,就听见两人都长长吐纳出一口气来。张若雷的眼神儿挟枪带棒的就朝我招呼过来,意思仿佛是:瞧你这点儿出息。 “咳咳咳。” 老爷子低头轻咳两声,又是左左右右瞧完了自己儿子瞧我,瞧了半天一晌的,伸出龙头拐杖朝自己儿子狠狠捅了过去。 “呸!是不是我的种,瞧你那点儿出息。” 张若雷抱着被捅的胳膊,说你干什么呀爸,我不就是想跟她结婚吗。那什么,爸。 他朝我走过来,我早羞红了脸,淮海从前不曾给我的体面和过场,若干年后居然在张家开花结果。人生命运有多艰深难测。 张若雷挽起我手来,眼睛看我甜度100。 “爸,我们打算结婚。” 老太爷中气十足。 “就这么一句话,瞧你这个吭哧瘪肚的。” 女佣端着水果盘进来,欣逢其盛,笑着恭喜张家太爷。我偷眼望过去,见老人家一脸褶子笑开了花,一颗心才算是扑通落地。 原本以为大家大业老一派掌权人物深受封建思 想荼毒,不太会轻易同意这门婚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顺利关,真真顺利得让我感觉恍然一梦。 回程时我仍旧不敢相信这件事儿是真的,拽住张若雷不停追问。 “真的吗?你爸这就同意了?他不会像那些师奶剧里演的,明着虽然同意了,暗地里给我们使绊子,或者干脆找个杀手做掉我,再不然给你安排个美女,再灌你吃春药,然后你们颠龙倒凤的时候我被神秘电话通知去捉奸?” 张若雷看我的眼神儿一脸嫌弃,忙叫我打住,并直接下了死命令不许我再看什么八点档师奶剧,说那严重拉低了我本来就不太高的智商。 我兴奋得脸通红,嗔怪的拿我的小拳拳锤了他的小胸口。几十岁作出这样一副娇嗔模样,事实上我自己都替自己脸红,但也不知怎样,就真情流露至此,实在是刻意的想控制也控制不来,索性也就由他。 我这一生跟几个男人这么撒过娇、犯过贱? 下车,两人从车库乘电梯朝家里走,我死死挽着他胳膊,恨不得把自己塞进他身体里,恨不能两个人即时变成连体婴。搞得张若雷直呼受不了,问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 我用眼神威胁他。 “砸手里了,你敢!你敢的话我阉了你。”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80章 救兵 他腾出一支手来搂紧我,或者两人都觉从来没有过的幸福。 那一晚,两人都兴奋得睡不着,不停说话,又定要找一天去看望兼通知他的母亲。婚礼订在哪家酒楼,中式还是西式,筵开多少席,请谁来主持,婚纱要到哪里去选,西装该订制了,婚礼酒席标准按多少钱的来,席后伴手礼都给这些宾朋们准备什么才不失礼又得体,好多好多事要忙,好多好多事要想。结了婚是照常工作还是出去玩一圈,出去玩儿的话要去哪里,回来给大家带什么礼物。 我妈、我妈,还有我妈那边,张若雷还不曾正式过去拜访。拜访是一定要拜访的,但是张若雷紧张得要命,问我妈喜欢什么,会不会不同意,万一呢? 我说没有万一,她这姑娘都砸家里这么些年了,好不容易才有人要。 张若雷仍旧紧张,说万一呢,现在的丈母娘跟从前不一样,从前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现在的丈母娘都爱难为自己的女婿。 我被他吵得翻过身用后背对着他。 “我妈不是那种人啊!” “不行不行,我得投其所好。哎哎哎,你别背对着我,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妈都喜欢些啥?” 我没动,依张若雷的条件可以找上比我好一万倍的清白女人。但他仍旧紧张,男人只有在真对你上了心思时才会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吧。 我跟淮海后来在婚姻中常常是这样。 “你今天加班啊?” “啊。” “下班回来时带点水果好不好?” “没时间。” “这个年我想回我妈那儿去过。” “随便。” “再不回去我妈该不高兴了。” “我不能让每一个人都高兴。” “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就这么说话,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那时是真的傻,还是就是乐意自己骗自己?我翻过身朝向他,捏着他满是青胡茬的下巴。 “说,你会一辈子对我好。” 他脸上仍旧是兴奋和纠结交缠起来错综复杂的表情,听我这样文不对题,一怔,然后翻着白眼朝上瞧,故作沉思状。 “嗯” 我狠狠拧他一把。 “嗯什么?” “真暴力,哎哟哟,我错了,老婆大人饶命啊,谋杀亲夫,谋杀亲夫啦。我得好好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娶你。不不不,娶娶娶,我娶。” 今天十五,却有云遮月。老天不赏脸,煞了人间风景。如水般夜色寂廖而浪漫,把世人拥入怀中,每个人都身处其中昏然入睡。 直到黎明破晓,太阳从曾经沉入的河那边、山背后冉冉升起,虫鸣鸟叫,大地一派勃勃生机重现,整个世界从混沌昏然中苏醒,车水马龙声淌过大街小巷, 人的奔忙和欲望交织成河,哗啦啦奔涌向前。 因为兴奋,我们一夜都没怎么睡,竟都不觉得困,两人如常出门吃过了早餐,经过门卫时张若雷又摇下车窗来对着站岗的保安喊“ “过些日子我们结婚,请你们吃喜糖。” 保安脸上滚出生机盎然。 “恭喜恭喜啊!” 张若雷继续抻着个脖子喊,恐怕更多的人不知道似的。 “到时候兄弟还得多帮忙啊,接亲的车来来往往要是多,还得你们多帮着疏通,放心吧,不会让兄弟们白忙活。” 他抛出一盒烟,保安笑意更盛。这一回他没推辞,大声喊“得嘞,您就放心吧。”接了过去。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公司里好多人竟已得到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张若雷意气风发,倒不知避讳。 “知道怕什么?早晚要知道。知道了好,省得挨个儿通知,省得他们总是在背后议论,好像我一直在跟你搞破鞋。” 他涨红一张脸笑盈盈看我,直看得我脸也涨红。我含笑不语,咬着牙花子含糊不清打趣他。 “像之前不是搞破鞋似的。” 这天上午,苏家老太前来拜访。她一出现,我心直往下沉,暗叫不好,怎么会忘记了她?不应该忘记她。 张若雷也懵住,我们都被快乐冲昏了头脑,把前路上最大的障碍给忘记掉。 谁都知道来者不善。张若雷会怎样对付她?她会同意我们结婚?如果她不同意张若雷坚持的话恐怕她也没有办法改变事实。 我忽然之间烦躁不安,这才省起一切进行得似太过顺利。凡事进行得太过顺利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苏家老太的出现就应验了我这大胆的猜想。 她并没回避我,而是把我也叫到张若雷办公室里。张若雷一见她就全明白了,站起来,笑着迎她上座,献殷勤叫别人上茶。 “不必麻烦。” 老太一摆手,范儿就出来了。 “我来讲几句话就走。” “讲几句就走也该喝茶喝茶。” 张若雷吩咐下去,说要用最好的那款白茶。那白茶我知道,真价值不菲,平常他自己都不太舍得喝,他这下是真出血了。 茶奉上,总经理办公室外面早有人探头探脑,这没法儿拦着挡着,下面人不定又怎样没事儿嚼舌根瞎猜呢,大众一向不怕事儿大、事儿太过圆满了他们反没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急得几乎快哭起来。我以为,我总以为这一次总算是守得云开,却又总在临门一脚被三震出局。 什么命? “太急了点儿吧。” 老太呷一口热茶直抒胸臆。叭哒一下嘴,又追加一句。 “果然好茶。” 张若雷笑脸相迎。 “昨儿才决定,事 出仓促,您真是神通广大,说吧,在您女婿这儿这是安了多少眼线啊!” 老太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是个厉害角色,语带双关。 “好事不出门啊。” 张若雷神情一凛,但旋即又马上调整过来。 “瞧您说的,合着您希望我一辈子打光棍儿啊!” “那倒不至于。” 老太斜眼溜了我一眼,眼带轻蔑。 “我们是昨儿半夜刚秉明父母。” 张若雷亲自给老太奉茶。 “噢不对,我们家情况您也知道,我妈那边我们还没来得及过去跟她老人家请示,就想着今天晚上先去您府上,不想,您是江湖百晓声啊,倒先来恭喜民这半子了,您是真爱我啊。” 张若雷猛给老太戴高帽子。 “恐怕是不希望我来吧。” 张若雷陪着小心。 “看您说的。” 老太把茶盏一放。 “你也不用跟我客气,咱们娘俩儿也没必要在这儿打哑谜。大家都是明白人,今天我来就要你一句话,婚不是不能结,但一不能大张旗鼓,二,我女儿这才死了多久啊。都是年轻人,我不能让你为她守一辈子,但怎么说她是你前妻,前妻尸骨未寒,你这也太急切了点儿吧。” “亲家!” 有人推门而入,我抬起眼睛来,见两位来人仙风道骨,一是张若雷父亲张福生,二是苏父苏云天。 两位父亲相偕推门而入,脚下生风啊这节奏。我和张若雷又忙不迭请诸位落座。 苏母一见来人,气焰顿时去了大半。我偷眼瞅一眼张若雷,他也正偷眼瞧我。两人不说话,但都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张老太爷恐怕昨天晚上就想到了这么一遭,所以苏老太动身,他那边也没闲着,把自己的同盟军给请到。 前一阵子张父卖了面子给苏云天,想必这时候是苏父投桃报李、礼尚往来的时候了。 我和张若雷忙着奉茶,张父呷一口,连赞好茶,说自己这儿子就是偏心,自己来的时候哪回都没捞着这小子孝敬自己这等好茶。 大家打了两句哈哈。 苏云天开门见山。 “若雷啊,听说你要结婚。” 苏父眼睛扫过我。 “你也知道,我呢,也跟你父亲商量了,不管怎样,苏白去没多久,你们婚礼我和夫人不便参加,恐怕是会见景伤情。你也理解。” “理解、理解。” 张若雷连连点头称是。 苏父微微一笑。 “但是呢,人不到礼必到。你放心吧。年纪轻轻,现在也不兴什么守不守丧,尤其男人更不讲究这些。我们都是开通人,更何况你爹这老头子还着急抱孙子呢,我可不敢拦着,不然这老家伙死也不能闭眼啊。” 张若雷和我心头一块大 石扑通落地,眼瞅着苏老太火气渐盛,但碍于自己丈夫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她也只好鸣金收兵。 饶是如此,不快明显写在脸上,茶也不再喝,起身先行告辞。苏父连忙也跟着起身。 “那我也不多呆了,恭喜恭喜。” “张若雷,快,替我好好送送。” 张若雷和我得了命令,忙不迭跑前颠后给苏家老两口要了电梯,一路上气氛虽微妙尴尬,但事情总算完满解决,只是苦了张若雷,这种场景不停找话题拍自己前岳父岳母的马屁。 我是不曾见他在人前如此卑微,等两位老人车在我们眼里绝尘而去,他这才整个人身体一垮,夸张作势从额上抹汗。 “累死老子了,这笑得,脸上肉都快僵了。媳妇儿,快替老公揉揉。” 我没呛他,走上前去轻轻捧住他脸,四目相对,满满全是柔情蜜意。 人生至此,一切都值了吧。从前那些风风雨雨,全成历练,仿佛全为今天这一刻在做准备。 抬起眼来,竟见又有不速之客,居然是淮海到访。 我和张若雷相视一笑。淮海一定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哪怕他想,可惜今非昔比,他对我已早没予取予夺的能力。 我只稍有感慨,不想一个被窝里睡出的男女,终有一天,竟成陌路至此。 然而此一番他主动登门又是为何而来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81章 岳母 “你叫了他?”我试探问问。 张若雷夸张点头。 我不说话,歪头示意他公布答案。 他脸倒刷一下红了。 “说了怕你骂我变态。” 我娇嗔作态。 “你说,我不骂。” “真不骂?” “我像是随便骂人的主儿吗?说得我像个泼妇。” “像?不是吗?” 他跑,我追。纵然不成体统又如何?我要过那么多年的体统,包括淮平,觉得他不念完初中,没念过高中,不读大学就不成体统。为此我差一点儿跟他反目成仇,我差点儿把他给逼死,为了体统这俩字儿,我终于还是彻底的失去了他。我唯一的儿子。 淮海紧随其后,张老太爷精神健旺。大家都说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以为他一定特为把我叫住,嘱咐点儿什么,工作,或者其他方面。 不想他什么也没跟我单独谈。 我和张若雷谢他,他看我们两个,目光迂回,笑而不语。后来拍拍张若雷肩,似有感慨。 “大人了,大人了。” 这也是我期待中的结局。 婚事一忙,张若雷图谋已久那些所谓的宏图伟业恐怕要暂时后延。我对张家老太爷心生感激,不止于他准我过门,更感恩于他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所做的一切,他没给过我半点尴尬,这于他这样的人家来说实属难得。 我还记得当初要嫁进淮家,淮海妈第一次见面就朝我发难。虽后来如愿进门,但老太太跟我却一直因此而心有嫌隙,直到后来我和淮海的婚姻土崩瓦解,他妈其实也出力不少。倒不是怪人家不喜欢我这个儿媳,介怀的从始至终是他们家对我的态度,竟没一刻拿我当过一家人,更谈不上尊重。除了淮海锒铛入狱,淮家二老才出面跟我说了句公平客观的话,但也不过为了自己儿子罢了。 所以,我乐见张若雷和其父握手言和。因为工作伤了父子间的和气,不值得。家和万事兴嘛。 送走张老太爷,张若雷要单独跟淮海聊聊,我先就心虚脸红,不知他究竟要跟我前夫打探什么。他那人邪气,偶尔变态。我可不愿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赤裸裸讨论那些有的没的。 张若雷见我意踌躇,早猜中我七八分心思。 于是笑说,你想什么呢?我什么也不想问。只想问问他你妈,噢不,咱妈都稀罕什么。我这是女婿上门头一遭,我得取取经。 我这才放下心来。 “真的?” “真的。” “那你问他作什么?现成的菩萨你不拜。” “我倒是想拜,从昨儿一直拜到今儿,你倒是肯给个上上签啊。” 我忸怩作态,用手指他胸口。 “我妈我还不了解?她巴不得早把我嫁掉呢。你就不信。真的以后都是 自家人,不用大费周章。” “去去去吧,不用你管了,我这辈子能有多少丈母娘啊。让她乐呵的,我心里也痛快。再说,” 他低语。 “记不记得我说过一句话。” 我抬头看他。 “哪句?” “我订婚那回,让你帮我筹划订婚宴,你说一定要把我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我当时回你,将来,我也一定会风风光光把你给嫁出去。” 我羞赦低头,脸红不语。 他捅捅我。 “谁知没人要。我一想算了,当初应承下来的话不能不算,就让你风风光光嫁给本大少爷吧!” “去。” 我推他一把。 “没个正形儿。” 他笑着往回走,走到一半又折回。 “我还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儿?” “这周末我们回我妈那儿,另外,我们婚礼缺个统筹。” 他拽我衣角来回晃。 “我想找个有经验的,自己人。” 我正欲点头,忽觉不对,前方高能有陷阱啊,我二目圆睁。 “我告诉你张若雷。” “对对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用手指他,严肃非常。 “我可警告你,如果你敢。” “对对对,我敢。哈哈哈。” 他大笑跑开,我追上前去拽住他,嘴撅得老高。 “我告诉你张若雷,你不许。你这样做我们又要成城中话柄了,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 他站住,沉吟。 “我早时的一个想法儿,那时刚见你,知道这小子不要你,你要死要活自己死撑,还为他死过。如果当初你真死掉了,他别说一个婚礼统筹,十个也不容原谅。” “那都过去的事儿了。他现在是你的人,我,” 我顿一下。 “我更是你的人。你不要让他难做,让我难堪。” 我警告他。 “谁统筹也不能他统筹。” 张若雷退而求其次。 “你总怕他难做,你不知道我多想给你补偿。” 我笑。 “我要什么补偿,你又不欠我什么。” “可我就是想要大快人心,就是想快意恩仇。就是想让别人知道,曾经伤害过我女人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我心一动,好多话又如鲠在喉,不是囿于场合,恐怕又要泪洒当场。我嗔他总让我怀疑自己这几年是拯救了银河系,一面伸出手来帮他整了整衣领。 “最终幸福就是最好的结局了,我不在乎那些了。人得了幸福,总能变得宽容。” 他扶上我忙不停的一双手,眼睛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情义,不知什么时候淮海竟站到我们两个身后。我竟有点儿心虚,谁知道他听去了多少?不过又一想当年人家真刀真枪、明目张胆的伤害你时也不 见得有多不好意思。 淮海说,要去趟洗手间。 张若雷点头,拉着我进了他办公室。不一刻淮海再回来,我就走了。 晚上张若雷说淮海主动请缨要帮助我们筹备婚礼,我说,你看,人家都听见了吧,多不好。 张若雷一笑,哪儿那些好的,让所有人舒坦我做不到。不舒坦就不舒坦吧。 他拍拍我手。 “别想那么多。人有轮回。” “人有轮回。” 我细细咀嚼这几个字,萧晗的影子不期然闯进来。我大婚,恐怕淮平也不能出现,不出现不出现吧,不然他见到自己父亲给自己继父打工,又亲手帮忙筹备前妻的婚礼,终是不大合适。 我很圣母婊的提议婚前去看看小叶和苏白。他把眼珠子瞪得铜铃大。 我说你急什么?我不过自私自利罢了。跟人家交代一声,省得对方挑理,这种好日子,我不想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张若雷略一沉吟,点头应允。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分头忙,选婚纱,看图样,接触酒楼,虽然淮海帮着前期工作做了不老少,但一些贴身事情仍需亲力亲为,人选择一多又难免生出贪念,东也觉得好,西也觉得好,总拿不定主意。反浪费了许多不必要的时间。 一次我还说走了嘴,说没想到结婚这样累,我从前结婚的时候也没这么累呀。 说完我忙不迭把自己这张臭嘴捂个结实,骂自己二百五,什么时候啊?什么年龄啊?什么智商啊?这也能顺嘴秃噜出来? 我捂着嘴巴抬眼看张若雷的样子实在可笑,他舍不得苛责,也无心挑理,只嘱咐我正式婚礼的时候可别逮啥说啥啊。 我看他那紧张的样子,笑倒在他怀里。 周五晚上我和张若雷备好见面礼去见了我妈,我妈老则老矣,一点儿也不糊涂,还真是丈母娘见女婿越见越有趣,两人相谈甚欢,他待我妈极好,不生分,略紧张,但很快两人气氛一派和谐。 我妈这人老作派,难免一个劲儿的朝他自谦,其实说自谦也不全部都是,她倒是真心没想到自己二婚头的女儿可以有如此结局,激动得几度落泪,怕人家退货一样跟张若雷说,她呀,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告诉我,我回来说她。 张若雷捧着我妈一双老手,语气诚恳。 说我媳妇儿不用太懂事儿,她懂我就行。 我妈老眼一怔,接不下去。我就在后面踢他。老太太现在就护着上了,骂我不许踢她的姑爷。但我知她实比我还要高兴,她是怕自己这女儿又一次被人打了驳回再加上差评。 她比我怕,哪怕在她眼里这世间没一个女人能比得起她这女儿。 临走时,我妈把我和张若雷叫到一起,她郑重其事从哪儿拿出一个蓝 底带黄花布包,从里面层层叠叠掏出一张存折。 我妈到现在仍不会用银行卡,只会用折。 她默默打开,对我和张若雷说。 “你们结婚需要钱,这些是我这么些年攒的。妈要钱干啥,你们婚礼买婚房几大件儿,什么都好,妈张罗不动了,自己去张罗,妈拿钱。” 我咧嘴一笑,眼眶先红。 张若雷忙往回推。说都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什么也不缺。 我妈不接那存折,那存折表面暗红色烫金字,灼着了我的心。 我妈说这么快?都准备妥了?哪能?我还不知道我家梅子?在外面多难也不会回娘家来说,更不会要我钱。我知道她。 这一句话,我泪再也控制不住。我妈也哭了,我知她为什么又哭。 我指指张若雷,说,妈,他是大款,大老板,有钱。不用你的钱。我看他有钱才嫁给她。 我妈目光一凛,赶紧作势打我,说,说什么呢呀!这孩子这么大了嘴还没个把门的。 老太太执意留我们在家里吃饭,那是我久没吃过的味道。从前不怎么敢回家,怕回家见到她她问我过得怎样,这以后,不用再怕了吧?! 张若雷电话在此时响起。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82章 关机 我妈拉住我说让我帮她择菜,我知道她是有体己的话要跟我说,也明明知道无外乎是嘱咐我 要好好相夫教子,好好跟人家过日子。 年轻时人心浮气躁,谁的话、好坏赖话都听不进去。如今历经人事几番新,才晓得这一生人谁对你最好,那些花式唠叨在人情薄如纸的外面的世界其实是稀罕物。听一年少一年。 老太太在我耳根叨叨,我喏喏应着。我妈是拿出了看家的本领,做出满满一桌子菜来,没上桌时我夹一口先尝,还是老味道,曾经熟悉的味道。那味道把人一秒带回到从前。 故人、回忆,胜就胜在这些。明知不全都是好的,但时光总可自带滤镜。 一家三口坐定,席间谈笑风声,我有些微失落,觉是独缺淮平。淮平是我心头一块肉,现在这块肉自己走丢了,那心上的一个豁口便变成了我心头的一块病。 除淮平外,再圣的国医大手也没有办法让我痊愈。 但我跟自己说人各有命,人最紧要各安天命。很多人、很多事不能强求,强求结果也一定不尽如人意。 人生带点儿缺憾也不是什么坏事儿,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处处占了先机,恐怕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 回程时张若雷说有个客户约他出去谈点儿事儿,我要跟着,他不许,说一会儿也舍不得离不开呀。 我说美的你。 开门下车,他摇下车窗低下头跟我说注意安全。 我报以同样的话。两人挥手作别。 他走后我一时兴起,没回家,沿街道慢慢往前走,已是深春,街心花园桃树开出大片或粉或白云样桃花,片片起承转合,错落有致。夜里路灯一照,更添风情妩媚。街上行人不多,在走着的大多数都是饭后消食遛弯的,或仨或俩,或都就像我,独自一个安步当车。 街灯向远延展至街深处,一切都如梦似幻,有让人看不真切的美感。那是许多年以后我独自一个独立春日晚风街头,不觉冷,反觉得那风已褪尽锋芒,正为迎季做好准备。 返回家时路过街边水果店尚未打烊,买了时令水果,顺道给张若雷打电话,响了好多声他竟然没有接。 也算平常吧,从前也有这样的时候,我打电话他正忙,或者电话没放在手边,隔没一会儿他要么会回我微信,要么就会回我电话,看当时情形。 我也没挂怀,拎着水果悠哉修哉朝家里走去。边走边自己在那儿思量,我妈今天说的对呀,倒是提醒了我,我和张若雷结婚婚房定在哪里呢?再买一套?住我这套?还是住到他父亲那里? 恐怕老派大户人家当家的还是愿意跟儿女在一起住,从前张若雷没成家,今儿这儿睡一晚,明儿那儿睡一宿。这以后结了婚估 计他是不能再那样荒唐,其实从前也不能算他绝对荒唐,有情可原罢了。 老爷子那人倒不专制,估计是怕我们小一辈儿的不愿意跟老人家同住不好开口。也不知道张若雷是怎么想的,今儿晚回来一定要先探探口风。 这时我已上楼,拿出钥匙开了自己家门。 扭开灯站在玄关处打量自己这处房子,三室,原本是用来给淮平结婚用的,原来的用意是我一间,淮平将来结婚一间,孩子一间。 这房住的时间不长,入住以后淮平也没在这儿住过几天,那时我一个人独居于此常觉寂寞,对这房也没什么好观感,谈不上感情,只觉得是一处住所罢了。 这真结婚提上日程,有可能跟这儿短暂告别,竟陡生不舍。 人就是这点贱,在你身边时再好的东西你也觉得它不显山不露水。可一但快要失去,又立马生出不舍,觉出人家百般千般都是好儿来。 我暗笑自己不能免俗,回手把钥匙放在玄关柜,脱鞋进了屋,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心想,把这里当我和他的婚房也不错,要不要重新装修装修呢? 不不不,淮平回来见到这情景怕他会多心。 再说了,张家那么大的家业再倒插门似的住到我这里恐怕不妥,人家要说闲话的。 而且张老太爷年龄渐长,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确实应该有人好好照应着。佣人再好,护工再好也不如近身的亲人好。而且这两父子住在一起,我居中调停,关系也一定日渐融合。 瞧我,想出八辈子远的事儿来。看到茶几上手机,拿起来,以为张若雷一定会回我电话或者回个微信,谁知电话也没有、微信也没有。 我翻开通话记录,到现在为止也半个多小时了,兴许是真忙。 算了,别一副离了男人半秒也不成的没出息的样儿,我起身收拾收拾家务,又洗了澡换了衣服,自己一个人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不时瞄一眼手机,手机有点儿动静或者屏幕亮一下我就拿过来看。 可,乱七八糟好多条信息,偏就没有他的。 什么人?什么事忙到这种程度? 再给他打一个吧。 手机号码一个个按过去,又一个个删除掉。 算了,他一定是忙,先去睡吧,边睡边等。这两天神经一直紧绷兴奋,都没怎么休息好,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去看他妈。 对了,瞧我这记性,怎么不知道给老人家买点儿什么。人家张若雷到我家那可是礼数周全。我打定主意明天早起让张若雷拐个弯,先去把东西买了,然后再直奔目的地。 进了卧室躺在床上,想睡,却睡不着,习惯了他在身边,反倒不习惯一个人了。点起床头灯看了会儿书,心神不宁看了没几页就 看不下去,眼睛总瞅着电话。 后来想,不行,必须要再给他打个电话。 我拿起电话来,说什么呢?就问问几点回来吧,我看一眼手机上时间,已近午夜,兴许就在路上。 拨了号,意外的,他竟然关机。 我心一下沉到谷底。 怎么会关机? 没电了? 我穿着睡衣站起来,一手夹在腋下,一手拿着手机,再打,还是关机。 我劝自己别往不好的地方想,不会的,他不会是去跟别的女人鬼混所以才关了机,也许在路上,也许去洗手间时手机恰巧掉进便池,也许 出事了? 我脑袋“轰”一声爆炸了。 车祸? 不不不。不会的。 可是他我又拨打一遍,仍旧关机。 手机听筒里不停传出机械的女声。 我安慰自己,也许喝多了,也许他喝多了,我打开即时新闻,没有交通意外事故通报。 我拿起外出衣服换上,大衣搭在肘间,换鞋,走到门口忽然间想,去哪里找他?去哪里找他?我去哪里找他? 他那些相熟的酒店,有几个地方我是知道的,他常去。 可这样冒冒然去找他他会不会不高兴?还是直接拨个电话给酒店去才好?可这样直接问他像不像一个准妻子兴师问罪或查岗?他会不会觉得在人前没有颜面?男人大多最讨厌这个。 我拿不定主意,穿着鞋站玄关又把电话拨出去,仍旧关机。 不行,我一定要出去一趟,我要去找他。万一他真出了什么事儿呢? 我打开门,出去,门卫问,说这么晚还出去啊。 我说有点儿急事儿。跑出去又跑回来告诉门卫:如果看见张先生回来麻烦您让他打电话给我,或者告诉他一声,我有点急事出去一趟。 “好。” 不等他答完这个“好”字,我已跑到街上,街上几乎没人,偶尔一辆车开得像超速,好在有出租,我拦下,告诉司机第一个目的地。 那家他常去,噢不不不,是他和我常去。算了,先去那家。 到了门口我让司机等我一会儿,一路小跑进大堂,大堂经理脸上倒波澜不惊,远远迎出来。 “梅小姐,这么晚?一个人?” 我一听这话,坏了,这是不在这儿。 “噢,是啊。” 我笑,想着托辞。假装看了一眼手机。 “啊哟,坏了,约我的是另外一家,我也没看仔细,以为常来就直奔这儿来了。” 跑出去上了车,告诉司机另外一家的地址。那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本来神情萎蘼,这一下倒来了精神头儿,频频从后视镜里看我,把车开到市内能跑的最快时速,到后来终于憋不住小心翼翼试探我口风。 “ 小姐,您这是” “啊?” “您这是---捉奸啊!” “啊?” 我从懵然中清醒,有那么明显吗? “啊,不不不。” 司机回给我一个了然的表情。我放弃了继续跟他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不相干的人解释来做什么? 很快到达第二家酒店,却见门庭冷落,有人正关大门准备打烊。 我没进去,站在门口呆怔一会儿,司机开车门探出半个头来。 “小姐,走不?” “走走走。” 可上了车他问我下一站,我却突然之间就茫然。是啊,下一站到哪儿?一站一站就这样找下去吗?这城里这么多的酒店,这么多的宾馆。 我心里不知是急是气,眼泪落下来,司机又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再没了刚才那股打鸡血的劲头儿。 “回家。” “啊?” “噢,回到刚才来的那个地方。” 我用手支起下巴朝车窗外望过去,想,如果张若雷今天晚上真的是去跟别的女人鬼混,那这婚,我到底要不要跟他结?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83章 荒城 后半夜了,风真凉,远远望过去,世界一片荒芜。这是个无情的世界,有情人呆不了,会受伤,会体无完肤。 我不会伤心。终于知什么样的人最快活,无心人,我们总爱嘲笑某人没心没肺,哪知那是命运之神给他最好的眷顾。 人无心,才能不伤心。 我低下头,泪就要掉。我仰起头,泪还是落了下来。 可能当时说要跟我结婚就是一时冲动,到后来才知一切都没有计划周详。男人要跟一个女人分手靠什么?谁也不会明明白白跟你说清楚。情冷了自己心里没数吗?谁厌了谁,谁后了悔自己心里没数儿吗? 淮海就是啊,如果不是后来碰巧被我撞见,他就一直那样瞒天过海。 我坐在马路牙子上,一步也不想朝家里走。我这种人,哪里也不是家,哪里又都是家。车在我面前呼啸而过,远光灯都打得又远又亮。 张若雷不知何时立于我身后,拍我肩膀,吓得我魂飞魄散,我惊叫着跳起来,一回身他把我搂住,那个温暖的怀抱,抱着一个被夜色浸得微凉的躯体。 我定睛一瞧才看出是他来。先是愣,后是恨,再来是哭。恨是恨他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生命里,为什么一去就沓无音信让我在这里瞎猜。他不知自淮平走后其实我是最受不得哪个亲人再在我生命里无端消失了吗?而哭,是喜极而泣?还是为失而复得? 我不知,整个人像一团被搅乱了的麻,我自己找不出头绪。 “你上哪儿去了?” 我死死圈住他脖子。 “我找你一圈儿。” “我知道,我知道。” 他轻拍我后背。 “为什么关机?” “没电了,没电了,真的没电了,不信你看。” 我不想看,那已经不再重要。哪怕它还满格电,我也想全当他已经没有电了,一点儿都没有了。我不想看。 张若雷捧起我的脸来,他安静看我,我在他安静注视下也渐渐安静。街灯灯影里,大片大片升腾起宛若细尘般薄雾。 更深,露重,情浓。 我低下头,不好意思一笑,怨怪自己没一点出息,心里更兼一点忐忑,男人最怕女人往死里绑住自己,自己这样不会吓坏他了罢。如果结婚以后哪一天再有个意外,我再搞这么一出来,时间久了,他会不会厌?腻? 我抬起头来,让夜色洒了一脸。我一点一点倒退着朝后走,他站定,看着我一点一点跟他拉开距离。 “干什么?” “站远点儿,离得太近,灯下黑,反看不清楚你。” 他咧开嘴一笑,朝我走来,再一次把我深拥入怀。彼此不说话,他体温渐渐温暖和感染了我的体温,只手还有些凉,我把手从他外衣里伸进,隔着一层衬衫抱紧 他。 “我刚才害怕了。” 我说。 “怕什么?” “怕失去。” 他不说话,但我听见他轻轻的笑了。 “是不特别没出息?” “不是。” “怎样?” “因为----” 他把我推远一点,看着我的脸说:“今天晚上不知怎样,我也害怕了。” 我歪着头:“嗯?” 他复拥我入怀。 “突然之间很怕,会失去你。”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我手上使了点儿劲儿。 “嗯。” 他说。 隔一天,我们未能成行去见他妈妈。我倒是醒了,心里搁不住事儿,想着要第一次以儿媳的身份去拜见他母亲就紧张。但我怕吵醒他,昨晚我们都睡得太晚。于是我把手机放在自己枕头下,声音又调到很小。那声刚一出来我就忙不迭把手机从枕下拿出来,赶紧把闹钟按停。 我轻轻侧过身来看他,见他睡得极熟,发出轻微的鼾声,鼻上微汗。于是我调整了姿势没敢惊扰。 反正来日方长,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他张家再家大业大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所有婚礼事宜筹备清楚明白,我们仍有大把时间去通知亲属和拜见他妈妈。 说起来也不知他妈妈能不能听懂这些,如果她不糊涂该有多好,一定会为自己儿子高兴。照常理,两家家长见过就会安排个亲家的见面会,北方叫会亲家。不过他妈估计不会出席,可倒好,我们这亲家会得倒简单。张若雷那边出个老头儿,我们家再出个老太太。知道的是会亲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一老一小谁弄了个小型的混搭鹊桥会呢。 我预计去正式见张若雷母亲该是下周,因为今天不知他会睡到什么时候,我这边礼品也没备妥,这周时间这一缓冲,我反倒有空儿好好琢磨琢磨该买点儿什么登门,既不失礼又不至于太过夸张。 张若雷醒来时已近中午,抻着大大的懒腰,一脸睡饱过后的容光焕发。起来就一惊一乍。 “怎么不叫我?迟了吧!” “嗯。” 我端一杯水给他。 “下周吧。” 我眼瞅着他喝下去一口。 “又不急在这一时,我已经给张姨打过电话了,告诉她们我们下周一定会过去。” 可下一周我们却又未能成行,刚要启程就有人给张若雷打来电话,他接电话基本上不避讳我,我听见那头儿说,张总,不赏脸啊,不赏脸的话以后咱们就不能再打交道了。 他把电话拿开一点儿,另外一支手捂紧听筒,小声用口型对我说:“张主任。高新技术立项批钱的那个。” 他说的那人和那机构我都道,我们公司有产品出口,确实技术上占有一定的优势,但还不至 于到什么独步江湖的程度。可是市委市政府有这么个机构,也有这么个机制,申请立上高新技术项目的话,市财政会给拔款,上一笔好像是拔了两百万。 那可叫两百万啊。 我一听钱就敏感,更不敢造次。再说,也早觉得张若雷跟我原本就是两位一体,给张家拔的钱也就是给我拔的。谁嫌钱多会咬手啊。 我瞪大眼睛朝张若雷拼命摆手。 “去!这是财神爷啊,得罪不得。快去,赶紧的。” 张若雷面露难色,双眉紧皱。 我急得恨不能替他一口应承下来,于是伸出手来把电话一路按到他耳朵边上,然后拿下他另外一支捂住听筒的手。 “赶紧的。” 张若雷这才不情不愿,对着电话煞有介事跟对方拍胸脯。两人敲定了时间、地点,张若雷撂下电话,把买的东西重新放妥,然后打点自己准备出门。 他出门之前还跟我腻歪,说都怨你,这帮人还有个头儿啊,不搭理他们就是了。 我往门外推他。 “谁都能不搭理,这人不成。这是财神爷,人家一个项目批不批,早批晚批跟我们关系可大着呢。” 张若雷边朝外走边一步三回头,试探着问我:“不然,我推了他?” “推什么推?你敢推他我就敢推了你。” 两个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我没关门他就站门外眼巴巴瞅着我不进电梯,我说我可关门了啊,他定定、若有所思的看住我点头。 那门我关得极缓慢,直等听见电梯声,以为他已经坐电梯下去了,推开门一瞧,他仍旧那样,连姿势都没变过,定定站在原地。 我笑,说你怎么着?还要把自己站成望妻崖呀? 他这才也跟着我不好意思一笑,转身按了电梯,电梯再来,我见他进了电梯门,这才把房门关好。 闲来无事,打扫屋子,一切整理停当看时间已经下午,还真又累又饿。一个人的饭不好做,想想,换了衣服,拿了大衣,背了包出门,本想在门口小店对付一口也就算了,后来见小店生意还不错,里面人满为患,我最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吃饭,一个人也不好霸占整张桌子,又不习惯跟别人拼桌。 于是信步朝前走,走了没几步路恰好有空的出租,伸手拦下。司机问,去哪儿呢? 也是哈,去哪儿呢? 我略一沉吟,说了跟张若雷常去的那家店,其实纯粹那地方在嘴边,不用细思考也就信手拈来的事儿。而且那儿是明厨,干净,管他真干净假干净呢,反正中国人是只要亲眼瞅个一清二楚,吃的也能比旁的地方放心就是。而且那儿有几道小菜味道做得也确实地道,我和张若雷都爱吃。 周末,街上人流如织,再加上天气日渐缓和, 大街上不甘寂寞的美女们又开始露骨头露肉、露大腿,别说男人,饶我是个女的,有时也不免多看两眼。 车很快至目的地,付了车资下车,一个人晃进酒店。因为是常客,这里的服务员大都认识,大堂经理也早点头微笑示意。 “一个人?” “是啊。” 我远远答。 “今天落单了,人家忙呢。” 大堂经理是个八面玲珑的女子,这天儿还没大热呢,穿得也不多,小露香肩。因为不至于熟到没边没界,也不便出言打趣,只本份点了菜,静待美味佳肴。 不一刻,美食当前。 我叹美食跟美人一样,不可辜负,赶紧举箸,却不想一个没拿稳,一支筷子失手落到地上。低头弓身捡那支筷子时,左眼皮居然跳了两下。 这里服务人员都素质颇高,早有人拿过来一双新筷子。 “梅小姐,您不必捡,我来。” 我一抬头,刚要答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84章 欺骗 那服务小姐竟然跟我撞了个头碰头,她慌忙道歉,我摸着头说没事儿没事儿,不然刚左眼皮跳两下,这下可好,你把我这祸事儿都给挡过去了。 那服务小姐龇牙一笑,竟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倒真没什么倾国倾城的美貌,不过那两个浅浅梨涡倒是长得甚是撩人。我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养眼。 我笑着说,美女一枚呀。 到底是年轻女孩子,面皮薄,我这么一说她先脸就红了。 换过新筷子就要赶紧大快朵颐,我还真是饿了。早晨就草草应付一口了事,本来跟张若雷计算着要到那边去,中午吃顿好的,电话都给张姨打过了,张若雷还特不要脸的点了菜,说要吃什么吃什么,我们甚至把在她们那边不好采买的东西都买出来,就想着到那边要让自己的胃去大杀四方。 酒足饭饱,买单走人。站起来才发现刚才没节没制,这会儿觉撑。信步出门,旁边就是商业街,过去走走也好。一进这商业街才发现人流并未如常涌动。 怎么会这么少的人呢?记得有一年这街里搞什么活动,人挤人、人挨人,我刚进来就退了出去,怕真有个什么意外发生踩踏事件。现在不同,实体店冷清了不少。科技日新月异,电商异军突起,年轻人一茬一茬起来,大家都习惯在网上购物,以致于实体店铺的生存空间被严重挤压,活得都颇为苟延残喘。 人不与时俱进就要被淘汰,感情也是一样,不同步、不同频的两个人也早晚分道扬镳。 怎么会想这些呢?我笑自己果然是闲的。 一间一间店铺闲逛,颇有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感。生意不好,小店店主人都热情洋溢,让人不忍入宝山空手而归,多少买一点吧。 买东西期间收获绝佳心情一副,比如夸大其辞、言过其实的夸奖。虽明知虚伪,但仍觉受用。比如上帝般购物体验,消费完了有些店主恨不能送出去你二里地。比如有些店主擅谈,而且生意萧条,于是拉住你家长里短,天南海北一阵神侃胡吹,让你疑天上人间,此店主只应天上有,他上这凡间来开店纯属为渡劫而来,人家哪是一身铜臭的商人哪! 人间景致,五花八门。信步其中,慢慢觉得从前活得是太过于紧张,跟淮海初婚没几年时倒是不紧张,又过于懵懂放松,错过人间许多乐事。那时只知成天在家相夫教子,心里、眼界巴掌宽,全世界无外乎就两个人,淮海、淮平。那时甚至自己那寡母都不在自己人生筹谋里。 到后来倒是知道奋起直追了,又活得过于紧巴狼狈,成天只跟粉红色的人民币亲,人家只要给钱,什么加班加点、鞍前马后,那都不是事儿。我看那时给我安个发条我就是一小马达,哒哒哒能突突到 天荒地老。 再后来又成天跟淮平的学业叫劲。 多少年了,都从没为自己活过。 小街里商品倒琳琅满目,人也活色生香,俊男靓女,仨仨俩俩,拉帮结伙,谈笑风声。和平年代,四海升平,人人安居乐业,真不明白怎么从前就把自己的生活过成那般苦大仇深? 我暗在心里发誓,这以后一定要待自己好一点。 人流如水一样淌过街面,芸芸众生与我不时擦肩而过。其实都是陌生的面孔,但今天看起来却觉煞是可爱。 果然人心情是好的,一景一物,一花一草都是可爱的。 正思量间,突见前面一个人影,那人目光平铺直叙,漫无目地于商业街头,跟我一样一个闲汉,最重要穿的那衣服,跟早晨张若雷穿的一模一样啊。 是他吗? 只没见到正脸,可见背影你别说,还真就有那么七八分相似。 难道真是他? 我本能想紧走几步赶上前去,可能他恰好跟人聚完,也正闲来无事,恰好跟我一样心血来潮?思量间不觉起了调皮心思,远远躲在僻静处拿出电话来打给他,眼睛也远远瞄着他。想即使不是他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又没贸贸然上去拍他肩膀。 电话接通,我竟惊见那人伸手掏出电话来。 果然是他,我心下笑着。 “喂?” “喂?” “完事儿没呐?” 我听那头刻意压低了声音。 “还没,烦死,刚出来上个卫生间,还得回去应酬他。” 我一怔。左右环顾,这条商业街哪来能安静下来宴客的酒楼?竟是些潮汕小吃,东北小炒或者快餐美食。 我脸上严肃起来。那头张若雷却匆忙间挂了电话。 “好了,媳妇儿,一完事往回走我就给你打电话,我得赶紧回去,要不然人家合计你老公我掉厕所里了呢。” 我眼见那头收了线,收线后还作贼一样左顾右盼。我一闪身躲在一家店铺门廊后面,还是没见到那人正脸,再一探头,却见那人放心把手机重新揣了回去,继续在这条不甚繁华的小商业街里做个白日的夜游神。 不想回家? 不想见到我? 想悔婚却苦于没法子跟我明说? 我心乱如麻,那店主叫我半天我才恍然大悟般回过神来。 “您需要点儿什么吗?” “呃” 我如梦方醒,左右环顾,想买点儿什么来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却实在不知这家店到底在卖什么。没心情,真没心情再买任何东西。 他爸其实不同意? 让他跟我摊牌? 我们之间究竟还有什么障碍?他妈根本对这些懵然不知,谈不上反对或同意。苏家也已经被他爸摆平。慢着,如果他爸真不同意的话 ,又何必把戏作到那个程度?亲自请苏云天出书镇压自己老婆? 我从那店里出来,一露头,见人群中他两支散漫的肩头,便又缩了回去。 那店主明显对我不满。也是,生意本来就不好。我调整心神,仔细打量这家小店,这小店卖来自印度或尼泊尔的工艺品,也有些印染,颇有民族风,奇技淫巧,看起来挺有味道,工艺也地道。我拿起一支藏银首饰制品,见其间点缀了绿孔雀石、蜜蜡,往胸前比量一下,其实也看不出好看或难看。 我现在一脑门子都是张若雷刚刚那个电话,哪有这个心思买饰品?可,就这样为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乱了方寸? 店主的脸由模糊而至清晰,由清晰又至模糊。 “怎么样?您戴上可不是好看,是显气质。这东西可不像什么钻石、黄金,不是谁谁都能hold住,没点儿年龄,没点儿阅历,没点儿气质,戴上也是驴唇对不上马嘴。” 这话恭维得我一秒返回现实,居然三魂七魄回来能正常对着对方笑了。 “是吗?” 我朝自己身上又仔细比量。 “多少钱?” 店家说了一个数字,她同时审时度势紧张的看我这张脸,见我脸上风云突变,立马话锋一转。 “今天正好厂家有活动,你说你命有多好,只要选两件就打八五折。” 我心下暗忖,就是八五折也价值不菲啊,她这是想按住一只肥羊就往死里宰啊。还两件八五折,我要那么多干什么?更何况,现在自己戴上什么都觉得不能衬得自己更美,那张脸上分明写满的全是焦躁不安,张眼闭眼心里全是那个熟悉的背影。 可说到熟悉,我跟他又真的够熟悉吗? 我心神黯然,连作作戏的心情也没有。 “喜欢倒是蛮喜欢。” 店主接着奉承。 “关键您戴好看。” “只是太贵买不起。” 我把饰品归位,冷冷的说。 店主还在不停说着什么,但我已没有心思再听。一脚跨出门口时,那小店店主还要往回拉我说价钱可以再商量、再研究,我引颈朝外一看,张若雷早已不知所踪。 这么快? 我跑出去,掏出电话来想再给他打一遍,也许,也许刚才那人不是他呢?也许真就是我眼花了呢?也许 我心下又一阵烦乱,真有那么多的也许吗?女人都这么爱自欺欺人、不见棺材、甚至见了棺材都不掉泪吗? 我想起曾经公司里听两人午休时的闲话,那年长一点儿的女人给年轻一点儿的女孩儿传授夫妻相处之道:两口子啊,无外乎就是你骗骗我,我骗骗你。骗着骗着也就是一辈子了。 他能费这么大的周折来骗我吗?这一点倒零点跟淮 海不同。淮海到后来别说骗,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我一下的。 那张若雷为什么要骗我?不爱我?还是不甘心自己娶个二婚女人?还是有人说闲话笑话他? “我,是不是真配不上他?” 我喃喃自语,不想有人竟接口而出。 “啊?你说什么?谁配不上谁?” 我定睛一瞧,一男人长身玉立,正咄咄站我面前。 “谁啊你?神经病。” 我绕开他要走。 “哎,姑娘。” 那人一伸手抓住我手腕子。 我大窘,脸一红。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个臭流氓。噢不对,臭流氓应该是张若雷跟我之间的特定称谓,怎么能用这陌生男人身上? 我脸红得更甚,当然使劲挣脱。 “放开我。” 那人一挑眼眉。 “我就不放,你怎么着?” 我陡然间想起前几天在网上看见人贩子,现在他们都换了招式。比如在街上明着抢孩子,如果做妈妈的追上前去,他们则反手一个耳光,反污这女人不守妇道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还不让看孩子云云。 我这不倒霉催的吗?依着我死宅的个性不好好在家呆着享受大好周末,收拾什么卫生?跑出来吃的什么饭?上这街上瞎溜达什么? 我真是追悔莫及。 我再定睛细瞧眼前人,也算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材啊。干什么不好?偏偏要拐卖良家妇女。我一面想一面忖度脱身之计。 那人倒手腕一松,我冷不防蹬蹬蹬倒退好几步才算站定。好汉不吃眼前亏,据说这帮人都是团伙作案,我转身拔腿就跑。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85章 魔 在阿来的《格萨尔王》里,开篇就说魔到后来不愿再与神争斗,也不愿意再幻化成种种凶神恶煞的模样惊怖世人、恶心自己。魔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的去处,那就是人心里,它就住在人心里,偶尔出来捉弄一下人。搞得人人以为自己是在跟自己缠斗。 这就是心魔。 每个人都有心魔。佛家说,人不能免俗,名利贪食睡。贪嗔痴慢疑,是地狱的五条根。可人活着,谁又能真正逃得过名利贪食睡这五件事呢!不要名不要利你也吃要喝,要吃要喝就会生出欲望来,人无法驾驭自己的欲望就会沦为它们的奴役。 像人渴望成名、渴望获得大笔财富。人以为名为我所用,利为我所用,到头来名利还是名利,可是得了名利的人却早已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他们已为名利所役,早成为名利的奴仆。 有些人因爱恨成痴成魔,爱与恨都住进心里,无分昼夜奔腾不息的苦苦把人们的心磨折,直到当事人初衷不再,变得邪恶又偏激。 那时,魔,就占据了你的整个人:心和身体。 我开始恨他,昨天晚上我们还睡在一起,还恩爱,还交换体液,可现在我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争战:一个说原谅他吧,他一定有苦衷,另一个却跟我说,别傻了,你不知道男人都什么德行吗?大明星都有被人睡够的时候,何况是你? 一个说,不不不,他不会,他不是那样浅薄的男人。 可另一个又几乎立马会反唇相讥:开什么玩笑?男人有不浅薄的吗?还是你不愿意相信?瞧你,又可以自欺欺人了呢! 一个叫我,等一等,停一停,站一站,冷静一下,问清楚再说。 另外一个横刀立马:等?停?站?冷静?不如杀了他,废了他,毁灭他,你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他给了你最大的羞辱,你也不能够让他好受。拿起刀柄来吧,把刀尖冲着那个负心人。你不能一次又一次让人玩弄和伤害,这世界除了你自己,谁也无法真正保护你自己。这世界除了你自己足够强大,他们才不敢再来伤害你。 这世界就是互相伤害的世界,你不拿刀捅人,就要被别人捅,你被别人捅得千疮百孔,你尝过那些滋味儿吧,好受吗?还想再来一遍吗?你真是这世上最最愚蠢的贱女人! 拿起武器,只有你自己变成毒蛇,你才能百毒不侵。 “只有你自己变成毒蛇,你才能百毒不侵!”我喃喃自语,这一句话像句咒语,我仿佛看见自己嘴里生出尖利的毒牙来,谁想伤害我,谁想欺骗我,谁把我再当下里巴人一样对待,我就一定要把他撕成一片一片,不管他是谁。 我恨他。 我扑倒在床上,泪水渗进枕头里。 据 说人在伤心和愤怒的时候流出来的眼泪能够毒死一头牛。淮海呢?张若雷呢?让你们来舔干我现在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吧,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们抽搐、变形、倒在地上颤抖佝偻。让我看看,是你们给我的伤害,是你们亲手喂给我的毒,终于让我成长为一个有毒的妇人,她的眼泪都可以杀人。 喝下自己亲手栽种下的毒酒吧。 到那时候,让我看看你们后悔的脸! 夜,更深了。黑暗笼罩大地,把这黑和暗也带进人的心脏和血液里。我听见自己血管里流动着的不再是沸腾鲜红的血,左胸腔里那颗驳驳律动着的,也不再是被我自己占据和控制的心。 那是谁大片栽种在我心里的罂粟,不论开出来的花曾多么漫山遍野,妖娆浪漫,此刻它都只剩下一颗颗椭圆的果实,那果实被利刃轻轻一割,就会流出白色粘稠的汁液来。 谁要是不小心沾上它,浅尝销魂蚀骨,再来欲罢不能,到最后形销骨立,只能成为一具活着的骷髅。 我抬起头来,眼前是一片虚无的空茫。我不能哭,还不到哭的时候。 哪怕明明知道所有人都要离开我!所有人都试图离开我!可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淮海、淮平、张若雷。我哪点儿对不起你们,你们为什么都要欺骗我?为什么要离我而去?为什么都要不告而别? 《格萨尔王》里说,人心怎么会长出魔来呢?人心怎么会释放出这么巨大的妖魔来祸害自己呢? 不,不是魔自己钻进人心里来的,不是人心自己释放出妖魔鬼怪来跟自己作对的。是有人目的不纯,是有人长歪了心思故意把魔的种子种在了被自己伤害人的心里,他们才是最大的魔,他们借由自己的手把对方也变成自己的同类,也只有这样,魔才能遍地开花结果,这世界才有可能变成魔的大一统世界。 不是我,不是我要变成魔。是他们,是他们把魔的种子以爱、以恨、以欺骗、以任意一种方式播散在我心里。 要对付这些恶魔,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比他们更为歹毒的魔。 我站起来,抱紧双肩。 我劝说自己要平静,我劝说自己要安详,我劝说自己要把一切都朝好处去想,不要钻牛角尖。可又谁在我面前摆下那个牛角,又告诉我如果想要走出去就得从这牛角里钻出去? 不不不,我打开所有的灯。灯,佛家讲,心灯一盏,能灭千年的愚痴和暗钝。 人心里有裂缝,就应该像泥土,泥土里有裂缝,雨露和阳光才能进去,才能让心里面那棵种子发芽、长大、破土而出,才能郁郁葱葱,连野成片,浩瀚无际。 每个人的人心里都有裂缝,但那是阳光进来的地方。 我不应该胡思乱想,我应 该相信他。他是我最亲爱的张若雷呀,他主动向我求婚,他对哪个女人也没像对我这样上心。他没有骗我,他不会的,他一定会跟我结婚,如果这时候我们不结婚了怎么跟他的父母交代?公司里的人会怎么说?别人又会怎么说?外人会怎么看我?我们两个还怎么继续相处下去! 瞧我,真是糊涂了,真是傻瓜蛋啊,真是蠢到了极致,如果张若雷他不再跟我结婚,那么我们还会有以后吗?还会在一起吗?人家怎么看、怎么说,他又会介意吗?反正他已经亲手搞砸了两次婚礼。 受伤害的人只能是我。人们会怎么说?瞧那个二婚女人,以为床上会点儿媚态,会点儿手段就能绑住男人,露水夫妻大家高兴高兴也就罢了,她竟然还做梦要登堂入室,还搞得人尽皆知,这下好了,看哪个男人还敢再要她。 看那个男人还敢再要她! 我耳边开始嗡嗡的,面前似幻化成无数张人的脸和嘴来,里面有我认识的,还有我不认识的,他们无一不张着血盆大口,从嘴里喷出来的唾沫星子像下了雨一样,足能浇灌得了千顷良田。还有人流眼泪,那是谁?是我的妈妈,她在朝着我哭,不说话,什么也不说,一句话都不说。 不,我不可怜。 我抱着枕头在几个房间里游走,直走得我气喘吁吁。别让我再想这些事情,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没什么能打得垮我,我是精神那样脆危的人吗?我不是。那么多人想让我死我不好好活过来了吗?那么多人想看我的笑话。结果呢?我让他们看到的是神话。 我倒出一杯酒来,晶莹剔透的液体顺着喉管飞流直下三千尺,我手不自觉的哆嗦着,头也开始微微抖。控制不住的抖,是酒喝得太多了吗?没有吧,我还没到酗酒的程度。可是它们一直在抖,抖得厉害,把酒都抖洒了,洒得满地都是,屋子里飘着高纯度白酒的酒香。我像畜牲一样趴在洒下白酒的地方,一口又一口贪婪的把它们舔干净。 没有了,所有的声音、人脸、眼泪,都统统从我眼前消失了。我这才松出一口气来。世界干净了,也安静了,脑袋里晕晕乎乎的,抖不抖我都不再觉得。 “看哪个男人还敢再要我?” 哼,我需要别人要吗?我一定需要别的男人要我吗?我自己就是我自己的王。 我举起酒杯,酒杯从里面泼溅出来,像雨点一样打湿了我的脸,和我的泪混合在一起,我伸出舌头一卷,尝到了苦涩和酒精混合的味道。 那味道让我癫狂,那味道麻痹住了我那根空虚、寂寞、仇恨的神经,所有一切都变得清晰又模糊,如梦似幻。 张若雷今天回来进门时见到的就一定是我这副丑陋的模样,让他 看去吧,让他惊讶吧,让他唾弃去吧,那就是他昨天晚上跟着颠龙倒凤,睡在一起说着生生世世誓言的女人。 但那天他回家门时,嘴里却跟我一样喷着酒气,脚下也踉跄。 也对,演戏一定要演全套,我笑着朝他走过去,他笑着歪歪斜斜的朝我走过来。 “媳妇儿。” 他揽住我腰,他可真会装啊,我总说他是被家族生意耽误了的好演员。我用手指头一戳他胸口。 “生活欠你一座奥斯卡。” 我舌头都短了。可我却清晰记得他撒谎欺骗了我,我想要揭穿他的谎言。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86章 对质 “什么?” 他问。 “生活!” 我摇摇晃晃端着酒杯,他拿下我手里的杯子。 “怎么又喝酒?” 他皱眉。 真虚伪,像他没喝一样,像他真正关心我一样。 “喝酒。” 我跟他争抢那支杯子。 “酒是好东西啊,酒,啊,来,干杯!” “不喝了,不喝了。” 他连连讨饶:“今天喝了一天的酒。” “你撒谎。” 我摇摇晃晃朝着他笑。 “你撒谎。” 我再一次重复。 他在我眼里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又变回一个。他是孙悟空吗?他是。所有男人都是孙悟空。爱你时一个样,不爱你时另外一个样。跟妻子在一起时一个样,跟情人在一起时又是另外一个样。认真起来一个样,薄情寡义起来又是另外一个样。 “你---” 我手指头指着他,咦,他的额头呢! “你---” 我大着舌头,怎么戳也戳不到他额头。后来索性气喘吁吁放弃。我用两支手拄着自己的身体,地板在我身上一忽儿向左倾斜,一忽儿又开始向右倾斜。我眨巴眼睛,怎么?地震了吗?这地板怎么了?我啪啪就朝它拍了上去,心想,连你也跟我作对。 张若雷扶起我来,把我搬运到沙发上,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喝这么多!什么事儿啊喝这么多?这才一天没在家,就把自己整成这个样子。” 我整个人倚进他怀里,回头朝他瞅,朝他笑,竟能在醉里想起自己刚那句话还没说完。 “你,你就是孙悟空。” “孙悟空?” 张若雷瞅着我哭笑不得:“不能喝就别喝,看把你自己喝的。不能喝喝这么多干嘛?” 我手臂一扬。 “我乐意,乐意,你管得着吗?跟你说吧,嘘!” 我朝他伸出一根食指。 “你不用骗我了,我今天看着你了。” “看着我了?” 张若雷满脸疑惑。 “啊,我看着你了。” 我在他怀里摇摇晃晃,把我自己摇得头可晕,一阵反胃,干呕一声,差点儿就吐了出来,但残存的理智告诉我不能吐,一吐地板可就脏了。谁擦呀!不能吐,可胃里却翻江倒海的连连造反,它们也不听我的话,胃里的食物,装着那些食物的大肠、小肠、胃,他们一个劲的打架,直打得我招架不住。它们在我肚子里造我的反。 它们也是魔,它们不是我的心魔,是我的肠子魔,胃魔,我整个人都被魔给占领了。 我大声跟张若雷宣布,我就是个女魔头,我肚子里现在全部都是魔,它们每一个都想让我好看,我偏不,我要控制它们,不会让它们控制我。 “噢,对了。” 我又回身, 可是回了身也找不见他的脸。张若雷的脸呢?呵呵呵,对了,他已经不要脸了,他这么欺骗我,他要脸吗他?我一抬手,手掌正碓在他下巴上,我一发力。 说:“我看着你了,在商业街,我一打电话,你还接了,你说你正在陪哪个领导,你撒谎,呃-----” 又一阵反胃,那些经过食道、胃大肠还没到小肠的食物在我身体里走了这么一圈,再返上来时就像下水道反味儿一样,又酸又臭,可是我不能吐,吐完了就脏了地板,我不能吐,我一伸脖,竟然把到嘴里的呕吐物又生生吞了回去。 张若雷显然比我更清醒,他大呼小叫,惊骇得不行。 “你干什么?快!我带你去洗手间,吐出来,不然搁在胃里酒也醒不了,多难受。” “我不!” 我大声嚷嚷着“我不!我就不!我不要你管,你这个大骗子,呕” 我吐得七昏八素,鼻涕眼泪一齐流出来,憋得我脸红脖子粗,整个胃恨不能被我吐了出来。张若雷殷勤在一旁侍候,一会儿扫背一会儿端水。 他装好人,他这是在装好人,要不是他我能遭这份洋罪?我一边吐一边在心里骂他,可全部都吐完了又感觉整个人又空又清醒。 突然间意识到,如果人心里装得满满登登的就难免会糊涂,反里面空空如也,或许才更容易让自己看清楚自己和这个世界。 人心都是贪的,总想装得更多,这样的人其实就是想得到更多。得不到的、遗憾的、放不下的全部都搁在自己心里积攒着,那些欲望和爱恨交织缠绕,好人都会给绕进去,更何况是我辈这些俗人。里面东西一多,一乱,人也就难免跟着乱了。而想要得太多,都想抓在手里,都想摆平,也就难免顾此失彼,狼狈不堪。 我一支手仍旧抱着马桶,赖在卫生间地上不肯起来,他脸上写满无可奈何,俯下身来欲把我抱起,可我死死拽住马根跟他叫劲。 “干嘛啊?你?” 我小头一扭,大义凛然状。 “我不用你管,你给我走。” 张若雷被我气笑,看着我束手无策,又上来拉我,我屁股像被定在大理石地面,死赖在地下不肯跟他走。他累得四马汗流,到后来手掐腰撸起袖子:“还就不信了,我整不了你!” “你就整不了我!” 我跟他杠上了。 他两手从我腋下插进来一使劲。 “起!” 我说起个屁,死死抱信马桶就是不撒手。 张若雷说你怎么着?这么个美男不要,你要搂着马桶过日子啊。 我一歪脖儿。 “搂马桶怎么了?至少马桶肯把我吐的、拉的尽数照单全收。无怨无悔,任劳任怨。而且它是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更不会骗我。坏了我还能换了它,它也不会跟我唧唧歪歪。” 我眼见得张若雷马上就要崩溃,他眨巴自己那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从头到脚打量我,仿佛从来就不认识我,这是第一次见我。他原地转个圈,挠挠头,仰天长啸。 “天啊!瞧我认识的、爱上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她还是女人吗?” 他脸一黑,正色瞅我,严厉说道:“你!说!怎么着,起不起来?” “不。”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把那马桶抱得更紧。 “马桶是你老公啊?” “啊,怎么的?马桶就是我老公,我爱马桶,怎么的?” 说着,我一不做二不休,还“叭”朝马桶狠狠亲了一口。 张若雷手指已经被我气成金鸡乱点头,不住点指我,不住掐腰。 “你,啊,你,你给我记住了,你等我再亲你。你,你居然亲马桶?!你是不是疯了?” “我就疯了,怎么的?我疯” 我本来想说,我疯也是被你给逼疯的。但后来又一想,这样一说不是授人以柄?让他更得意?遂擅自篡改了口供。 “老娘我今天还就疯了,我要跟你顽抗到底,怎么着吧?” 张若雷看我半晌,后来不声不响蹲下,一搔我腋窝,我立马浑身作痒笑成一团。这一笑,整个人一放松,那抱着马桶的手自然而然也就放松下来。张若雷忙不迭把我整个人抱起,任我怎么胡乱踢他打他也不肯松手,这才把我抱到床上。 他刚把我抱到床上我就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欲走,他上前一把拽住我,整个人半跪在床上,一手指着我。 “哎,怎么着?你还动是不?我还管不了你了呢。你说,抽的什么疯?还作不?” “作” 我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又欺身上前把我压在身下,两条大长腿河马一样横跨在我腰上。使了劲儿,我还就真动弹不得,接着他就伸出禄山之爪,直扑要害。我立马在他身上笑一团,连连呼救告饶,他这才满意的停手,居高临下问我,以后还敢不敢喝这么多的酒?还敢不敢耍酒疯? 我还想对抗,试图负隅顽一下抗,但见我稍有迟疑他马上又伸出两支手来作势继续,我还不赶紧告饶? 但仍旧嘟着嘴巴翻白眼看他,心里又开始开小差。尤其喝了这一顿透酒以后,把肚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吐得差不多了,反开始恍惚起来,那在商业街的男人背影,究竟是否真是眼前这张若雷?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他问我。 我低头略微沉吟,决定和盘托出。 “我今天真在商业街看到你,你还接了我的电话,我挂电话时你也挂断了电话。我问你在做什么,可是 你说正在陪那人吃饭,你明明在商业街逛街,你怎么可能同时陪别人吃饭、喝酒?你骗我。” 张若雷看着我,不反驳,也不解释,看一会儿,缓缓抽出自己两条大长腿,我身体得到自由,又马上弹簧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 我从后面推他一把。 “说,你是不骗我!你的背影我还能看错?穿的,呶,就是你这件衣服,一模一样,天底下哪有那样巧的事儿!” 张若雷抬起的眼睛里满是不屑一顾,他坐床头,慢声拉语。 “真不明白你还有什么能让我骗。要钱你没我多,要色---” 他面露难色。 “要色,你也没有。你说吧,我还能骗你什么?” “感情啊。” 我气极。 “你这个感情的大骗子,骗感情不是骗啊,那是最,于女人来说,那是最珍贵的东西。” 张若雷一笑,抬起两手支起下颏。 “那倒是。” 然后把电话给我扔过来,说你去查,我订的哪家酒店的包房,有记录,那家酒店你也知道,打过去问问,看我是不一整天都在这家酒店里。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87章 野花 我把电话又扔回去,挠挠头:“我才没这么无聊。” 两人在灯光下对峙,一时竟都无话,他看我一会儿,温柔一笑,上来揉揉我的头。 “睡吧,累了吧?” 还真是。 两人并排躺下,四支眼睛都像灯泡一样,直直射向棚顶。屋子里甚是安静,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夜色四合,屋子里暗合外面的黑,两个被黑暗包围其中的成年人,表面不动声色,内里可能都波涛翻涌。 我那时并不知道张若雷真并没有独自出现在商业街,我那时也并不知道他当时确实不想跟我结婚了却没有办法开口跟我开门见山。 他只好不停的躲我,不停逃避要往下进行的任何一道程序。他当然知道如果自己悔婚对于我和他来说都意味着什么,但不到最后一刻,他仍旧想挣扎着跟自己的命运抗争一下。 万一呢! 他告诉自己能拖一天是一天,发自内心他想娶眼前这跟自己水乳相融了多年的女人,但现在出现了意外情况,这情况又不能跟我直说明说,怎么办?内心里怀揣着巨大秘密的人,被这秘密挤压折磨得无所适从。这才知道有些开始,打根上起就错了。 他开始相信因果,他一直以为自己营营役役,筹谋算计,一定能胜天半子。天不能安排他的命,他觉命运一直在自己手中,却不想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天机,天机和天命一样,不可违,又怎可违。 当时他还太年轻,不懂。以为搞定摆平了我的现在就不会有人再往前来深究他的过去。 可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果,没有前因,焉有后果? 有人问,他的过去跟你的现在到底有什么关系呢?且听我娓娓道来。 两人虽各怀心腹事,我却已先在自己心里动摇,也许真是凑巧,人有相似也很平常,穿同样的衣服就是同一个人?那也太过武断主观。 难道是我真冤枉了他?我不敢扭头,扭了头,一动,就代表自己没有睡着,我不想让他知道有些事、有些人又像钻进我皮肤里的蛊一样,他们就是有那个本事搅得我日夜不得安生。 爱情里男男女女相处之道,贵在沟通,也贵在信任。信任之金贵,如淘沙见金。那信任就是两人之间的金,我不该没来由、没头没脑的瞎怀疑。 女人本来就疑心重,心眼儿又小,哪怕好的时候对方回电话半了半拍,或者当时情景所限,不便跟人多聊,也会让女方心里疑窦丛生。 本来一件小小事儿,能让女人们自行脑补出一部一百集的又臭又长又狗血的电视连续剧来。不是有人这样说女人?说女人都是天生编小说的高手。 我劝自己要释然,不然人生苦短,本来就狼狈不堪,再自己没事儿总找点儿 蛛丝马迹自己给自己填堵,那不真闲的吗? 长长出一口气,觉得那篇应该是翻过去了。 躺我身侧的张若雷也如同一尊雕塑一样,大气不敢喘的样子。我觉得他是跟我一样,也没有睡着,他睡着的样子我太过熟悉。会打轻微的鼻鼾,更没中规中矩躺着的时候,一般都奇形怪状,偶尔不是“啪”一声把一条大腿压我腰上,就是把头埋进我怀里,我们两个睡觉,简单就是意外现场,只能用横七竖八来形容。 我肩稍用力,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不动,也不作声。 我顿时火起,想的是,本来人家都决定快要原谅你了,你还拿着端着作甚? 我一气,一转身,不再理他。 半晌,张若雷那边传来轻轻的、长长的、缓慢吐出来的一口大气,他在刻意压着自己那口大气的强度和长度。我听得出来,心中不免暗笑,以为他要竖白旗朝我投降,却不想这一口气歌儿似的被他咏叹完,那边又悄无声息。 他到底在搞什么? 我生气了不知道吗? 照常理他不该出言哄哄我,直哄到我心里憋着的那股气烟消云散吗? 他从前也是这样做的啊。 想女人有多蠢,不管是在爱里还是婚姻里,她们都那样愿意以一当百。 我一直在等他跟我道歉,或像从前拥我入怀。田震唱过一首歌儿,叫《野花》,有句歌词这样唱:拍拍我的肩,我就会听你的安排。 女人都像野花,为一个男人怒放,为一个男人枯萎,为同一个男人等待,自己的喜怒哀乐都建筑在自己男人的心情和脸色上。 她们太容易爱到失去自己,一个已经把自己都丢掉的女人,她可能连人都不再是,又怎么会惹得对方如珠如宝呢? 你让对方爱你,可你已不再是你了呀! 一想,心下恻然,不免暗自神伤,张若雷仍旧按兵不动,我猜想他是否觉得该振振夫纲给我个下马威了呢?毕竟实有很大可能是我误会他在先,两人是朝着结婚去的,好的婚姻里女人总爱讲平等。 可什么是平等?平等是否意味着女人应该在婚姻里不再拿自己的性别说事儿,只要是自己一方错了,也应该坦诚的向对方道歉? 心里阡陌纵横,陡然横生出许多枝节,人心一散乱,神难聚,则自然不寐,难以成眠。可这么干巴巴的躺着把我躺得浑身骨头和肉都酸疼,实在是难过。 再而且我和他之间这气氛实在是够重压,浓云盖顶,山雨欲来,空气稀薄,喘个气儿都恨不能照五线谱,就怕乱了自己的节奏,让对方看出马脚来。 如果结了婚我们之间意见不合也会这样吗? 我实不知道。 只知如果果然这样这却并不是我想要 的婚姻。如果这不是我想要的婚姻,那这婚又结来作甚呢! 突然之间就理解那些不婚的人,真正把人性和婚姻看通透的人一定不会再把婚姻当成人生必须,也不会把婚姻当成自己爱情被公开承认的通行证。 我记得谁说过一回,那论调倒十分有趣。她说结婚是什么呢?结婚就是猪肉,刚杀完了冒着热乎气,也能吃,也能卖,但是不合法。直到人家检疫的出个文件,在猪肉上盖个蓝色的大戳,好嘛,合法的了。可以合法的卖,放心的吃了。 我嘴一咧,轻笑,翻了个身,再不翻身我自己恐怕要把我自己给板死了。我好歹翻了个身,那张若雷倒好,如如不动,这么半天没个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老人家这是元神出窍去参加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去了呢。 我几次想主动跟他说话,但见他眯得死死的眼睛也没了兴致。 女人一大忌不就是上赶着?不就是没边没沿儿的犯贱?我可没那兴趣在他面前把自己作贱得一文不值。 好了,他装他的吧,老娘不奉陪,我窸窸窣窣起身,自己一个人到了客厅,许是下半夜的缘故,有点儿冷,伸手在衣架上拿了一件衣服披上,点着电视,其实也没看什么,但有点儿声儿人好像就没那么寂寞。 这样一想,心下就一沉,想自己还真是老了。我记得我妈现在就这样,人在沙发上盹着,那头儿电视依旧开得唔哩哇啦的。我碰巧赶上了就会悄悄帮她关掉,有时也问她,怎么不看不把电视机关掉? 她说有个声儿感觉好点儿。 有个声儿,感觉没那么寂寞吧! 不想手握遥控器困意才姗姗来迟,我窝在沙发上沉沉进入梦乡,梦里纷乱繁复,人影幢幢却看不到对方真实的面目,我使劲儿想走到那群人中间或者面前,想看清楚他们都底都是谁,都长着什么样的嘴脸。 就是不成功,我急得大吼一声,整个人湿涝涝从梦中醒来。张若雷从房间里窜出来,见我安然躺在沙发上,正睡眼惺松。 “怎么了?” 他眼睛通红。 我睁开眼睛,意识渐渐回来,终于明白自刚刚是在梦中,那梦做的,真让人疑真疑幻了。 遥控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到地板上,张若雷巨人一样站在门口,我抬眼看他,头顶吊灯的光线有些刺眼。 好不容易适应这一切,我挪了挪身子,调整了姿势。 “做噩梦了。” 我说。 张若雷坐过来,一支手牵起我一支手。 “怎么会做噩梦?好久没听你做噩梦喊出来了。” 是啊,刚认识他的时候还有这情况,现在已久没有这种情况了。 我和他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 他拉过我手放在自己另外一 支手掌心,问我。 “梦见什么了?你什么也不要多想。” 这算是道歉吗?虚伪的男人。 我心里说,哄两句能死啊!但这事儿又怎么直接开口相求?当下只默不作声,偎进他怀里。 此时无声胜有声吧,不必要每一件事儿都有开端有过程有结局,生活不是小说,没什么六要素。 可不知怎样,明明如常一样紧紧相依相偎在一起,但我却偏觉得我和他之间似若有若无隔了一层什么,觉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心情都不再同以往,是我自己又多心了吧。可又都说女人的直觉准。 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放心大胆重重躺倒进他怀里,可心里却七上八下,似觉身边这看似跟我亲密无间的爱人,不知何时,已发生了潜移默化的重大改变。 可这改变究竟是什么?因为什么?还真是让人费解。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88章 成行 隔一天,无话,两个人都在家里补觉。睡醒出去在门口的生鲜超市买了肉蛋禽奶,又买了蔬菜水果,后来想起来米也没剩多少,又买了点米。 那么多的东西他一个人拎着,我跟他抢,说让我也拿一点儿。 他固执得像头牛,说那不是女人该干的活儿。我在后面看他的背影一点一点隐没在金色的阳光里,那宽厚的背脊,曾让觉得有别于这世间所有男子。它专为我而生,我可以毫无顾忌的倚靠它一辈子。 我跟上他的脚步,想起那一天我走在他身后,说起一个电视剧里叫安茜的宫女。 是的,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宫女,跟一个宫中侍卫彼此情钟,大雪漫天,雪深几尺,他在前面走路,她踩着他踩过的脚印。她的脚深深的陷进他的脚窝儿里,以为这样走自己会省力不少,不想到最终终于悲哀的发现,没人能给自己救赎,到头来她还是靠自己翻了身。 周一大家都忙,我有时有意回避他,他有时也有意回避我,看见我们的人都恭喜我们,以为我终于守得云开成功上位,只我自己心里清楚,一切还都在路上,一切还都只是未知。 果然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的处境。那些所谓的同理心或者共情,不过一个概念而已。 这样的了解让我心神不宁。有时别人笑脸恭喜我,我笑着回谢谢,但背后却禁不住无端邪恶的揣测,他们到底是真心想恭喜我,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看出了什么端倪?在这儿出言试探或者干脆就是讽刺? 把别人想得太好自己容易受伤,把别人想得太坏,受伤的可能还是自己。住在我心里的魔无日无之不在磨折我。 我有时跟它打个平手,大多数时间被它打得落花流水。只有在感受到安全和爱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能量和力量。那些爱与光,最终幻化成护我周全的铜盔铁甲,仿佛再没有人可以伤得了我分毫。 恨是毒蛇,星夜它吐着猩红的信子,一圈一圈把我缠紧。我告诉自己那叫做命运,命运不都给你甜,一定还会给你痛苦、纠结、矛盾、怨恨。我们在面对命运时只能低头,接受。否则就会被叫做仇恨的那个女巫给缠得更紧,直到失去你自己最初的灵魂和生命。 一晃眼时间又到周末,我有某种预感,我在静静等待,我坐着按兵不动,冷眼看他如坐针毡,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样的安排和籍口不去拜会他母亲。 这场让我期待多年的婚礼终于还是叫我心生失望,他也叫我失望。我们都常经历失望,那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磨难,把它看淡了据说就能成就自己人生的另外一重境界。可我不想让自己的思想和心态达到那种登峰造极的高度,我只想世俗烟火又庸常的活着, 给我简单和柴米油盐的幸福,我没什么野心,这初衷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怎么变过。 原本以为张若雷会给我,我做好了准备。他说,你接着,我要给你了。我伸出手来,发现却只有虚空和虚无。我拿眼睛问他,原本应承要给我的东西呢? 他笑而不语,面对我,只有意味深长的大段沉默。 我有时能清楚觉察出来他受的煎熬不一定就比我少,我试图走进他内心世界帮助他抽丝剥茧,但他却对我关上了自己那道暗含某种隐秘的门。 我有时看他,在灯下长久的看。眉、眼、嘴唇、耳朵,还有头发,他手指修长,指甲总修剪得整整齐齐,哪一处我都熟悉,哪一处又都带点儿莫名陌生的气息,怎么看他都是我熟悉的那个故人,可再定睛细瞧,每个毛孔又都朝我散发出令我隐隐不安和危险的气息。 要向死而生吗? 我不知道。 见他总微颦着眉,嘴唇总紧紧抿在一起。我手抬起来在半空,想落到他眉心,想告诉他可以后悔当初的孟浪和冲动,只要他跟我好好说清楚,我不会死死纠缠住他不放。 可最终手还是收回。不知怎样就想起那天他把电话往我面前一扔的情景,那些话言犹在耳:你去查,我今天一整天没出过那间酒店。 也许真的是我多心了呢?看看明天什么情形再说吧。 结果周六一大清早,他起来就开始张罗。我还有点儿不太相信,说你今天真没别的安排?如果有我们可以改天。 他说再有别的安排,恐怕婚礼举行了都不能成行。今天就是下刀子也得去。 我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阴云一朝散尽,他捏捏我的脸,说瞧你,一个礼拜了这张脸也没开晴,今天总算是见着你点儿笑模样了。 我羞赦一笑,想还真就是我自己太过多心了。 于是兴致水涨船高,又激动又兴奋,连日来笼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一路上叽叽喳喳跟他说不停,快到目的地才晓得警醒闭嘴。也才知道这颗心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我是有些刻意的让自己高兴、兴奋或者故作不在乎了,可能他也是。 不然我们俩不会在车上那样热闹。 张若雷也感觉得出,他见我兴奋雀跃,也跟着兴奋雀跃,但那已不再是我和他平常正常的相处模式。从前,我们何时怕过冷场?何时这么刻意取悦过彼此? 眼前朱门大院,张姨早早等在门口,不知在风中立了多久。我们下车,拎了东西,张姨接过,大家边走边寒喧,老太太在正门口,仍旧瘦,着黑色镂空旗袍,满头银发在后面挽了一个髻,远远看上去,气质不俗。 我迎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她冷眼打量我,那眼神让我心里陡生寒意。别说,还真像是 婆婆看儿媳的眼神,是觉着自己儿子终于被眼前这女人给拐走了吗?可据我所知她该不会有如此清晰的逻辑和认知。 一想,还应该是自己的问题,看,我连老太太都开始怀疑。就是有人会婚前紧张,有的新娘或新郎甚至会在婚礼前夕落跑。我可能是太过不自信,从来没相信过有一天会跟张若雷修成正果,于是这才疑心生暗鬼,瞅谁都像言不由衷,心里有鬼。 其实心里真正有鬼的那个人可能是我。 我要改改才好。 张姨倒是热情如常,那一桌饭菜预备得热气腾腾。看得出来,她是由衷替张若雷和我高兴,大家席间说到这些,她竟几次忍不住泪目,一提就激动,难以成言,饭也吃不成,不时用纸巾小心翼翼擦拭自己眼角。 搞得我心里也很不好受,何曾见人这样为我真心高兴过?那些恭喜的多半讲两句场面话而已,更有小人曾经在我背后嚼舌根,我自己就曾亲耳听到过。 说起来倒是狗血桥段,两个女员工在前面走,我从旁边拐出来,她们后脑勺没长眼睛,没看到我。其中一个问另外一个,说张总这次是认真的还只是玩儿玩儿? 另外一个说,有钱人哪说得准?不过男人还不都一个德行?下半身思考。可能现在觉得挺有意思,或者多少有那么点儿叛逆,再不然可能真的熟女,二婚女人功夫了得。但是久了估计也得厌。你想啊,哪怕他张若雷不刻意外求,架不住一茬一茬小姑娘真往他身上生扑啊。你觉得咱们张总在那种情况之下真能当柳下惠? 我听了气极,本来应该出言喝止,到最后却只灰头土脸放慢了脚步拐进旁边隐蔽处。我心里知道,她们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桩婚姻的好和不好大家都不傻,都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来,而且越是旁观者可能越会比当事人还看得通透。我自己心里也有数,又不是没经历过婚姻的懵懂少女。 可我还是想赌一场。 那几天我和张若雷正各怀鬼胎,感情风雨飘摇,听到这样的闲言碎语心里更不好受,可我不能也没有那个能力可以禁得了幽幽众口。我只恨我自己,明明知道前面有可能是万丈深渊,为什么一定要以身犯险?怎么就那么贱?难道真离了男人活不了? 一时又开始恨起张若雷来,怪他从前太过声名在外,以致于旁人不明就里,真就以为他真是花花公子,不可能给任何一个女人妥贴的未来。 一时又恨那几个背后说人丑话的女人,心思那么歹毒,背后诅咒人真比背后真心祝福人让自己心理更舒坦? 还真是气人有恨人无,笑贫不笑娼。 此刻,桌子上气氛融洽,张姨频频给我夹菜,还说了几句体己话,又说到孩子的问题。我心里暗 自心惊,想这个年龄也不知还能不能生得出,但仗科技发达,或许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她一说孩子,我却又想起淮平来,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一晃眼数年过去,男人心果然从小狠到大、野到大。淮平才多大啊,在以前从来没离开过我身边,不想这一去竟然会乐不思蜀,音讯全无这么多年。 也真兴许他有淮海的基因,淮海对我就是那样,不爱了以后手起刀落,快刀斩乱麻,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糊、拖泥带水。 张姨问我婚礼筹备怎样,有否定了大日子,还说到时候真想到场,可老太太这儿又真不放心被别人来照料。我握住她的手,一阵恍惚,觉仿佛握着了自己亲人的手。说我会给你拍视频,婚礼一结束就尽量争取往这边赶,你不在、不来,我和张若雷都会觉得仿佛缺了点儿什么。 张姨竟又哽咽,我只握紧了她的手,也夹起她平时爱吃的菜到她碗里,可那头老太太不乐意了,竟条理清晰说了一句:究竟谁是你婆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89章 一念 我、张姨、张若雷瞬间呆怔当场,怎么?我们还没正式跟她提呢,以她如今的精神状况和智商怎么会搞清楚眼下正是什么状况?可她这话说得又太过清晰,思路、逻辑没半点毛病,我们面面相觑。 张姨惊得嘴巴可以塞得下一枚煮熟的鸡蛋,她又要开始哭了,我眼见她热泪盈眶。这一次她不用纸巾擦,泪水沿她浑浊的眼里滚烫而落,灼着了她的皮肤。 “若雷。” 她惊喜异常,屁股向前挪了挪,坐正身子。 “若雷。” 她又一声惊呼。声音急切的从他喉咙里淌出来。 “若雷。” 她声音又高了一度。 “你听到没?” 她又挪了挪屁股,仿佛每挪一次都可以让自己的声音起到震聋发聩的效果一样。 张若雷看看自己母亲,又看看张姨。这两个年纪差了将近二十年的老年女人,她们在这远离尘嚣的所谓世外桃源离群索居有多少年了啊! 日日相对,日日张姨都希望她能好起来、健康起来、正常起来。我突然之间就同情起来张姨,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为钱还是为了什么,情?义?那些老一辈人之间究竟曾经历过什么?有过怎样生死与共的患难之交? 我突然之间又对张姨的身份感兴趣,当然几乎刹那我就为我自己感觉到可笑,这样日日相对,光是祈盼早日离开,能过正常的俗世生活,可能就足以让张姨爱上老太太了吧。 “也许,” 张姨的眼泪一流竟然刹不住闸,我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她感激望我一眼,顺便捉紧了我的手。 她说,是由衷的,我能听得出来。 “也许你来了,大家就都好了。过个一两年,再填个小的。” 她瞄一眼我肚皮,她还不知道其实我和张若雷差一点就搞出来一个小的来。 “就更好了。冲喜,你们听过没?也许这就是冲喜。真的,什么都没一定,都有可能。” 我看着她笑,看着她语无伦次。心里想,如果将来真的跟张若雷有一个小张若雷,一定要找张姨帮我们照看。 张若雷也对张姨的揣测抱有极大希望。那天饭后,他长久坐在床前凳上,那张床前凳奢华又漂亮。我们不来时,它就独自一个不可一世的呆在那儿,灯光下闪着雍容的光,让人生出征服的欲望来。 高贵的东西向来如此,拥有它或者它本身不见得怎样,但拥有了以后能让人生出羡慕来,那拥有就变得有意义、有价值。 人们都需要景仰的目光。男人需要,女人也需要。所以在婚姻里,仰视男人才能让女人的存在变得可爱。而在爱情里,被仰视通常会成为一个女人接受一个男人至关重要的理由。 至于在爱情里一个男人追求 一个女人则是源于占有和狩猎本能。 人到中年的女人就这一点好,渐渐会于现在、过去抽丝剥茧出一点儿关于这世界或者爱情的真相。有时这真相来得有点晚,在来之前生活可能已经让她们吃足了苦头。 但谁在乎? 最重要,在乎有意义吗? 我不想打扰他,一个人去了花园,宽敞的庭院四周是高大而坚实的围墙,护院的是几只凶猛异常且具有优良血统的德国黑贝。 还有一只是藏獒,据说来自神圣的布达拉宫所在地,那里的人喝的是从雪山上融下来的雪水,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那里的人们心里全都住着纯洁的白莲花,他们面皮黝黑,牙齿焦黄,指甲里肮脏,却拥有这天底下最干净和纯正的心灵。 而那藏獒,是雪山上下来的神兽。据说一生只认一主,不是嚣张的生物,但足以让任何挑衅它和它主人的人一招毙命。 有一次,我长久的跟那雪山神兽对峙,它呼啦一声起来,带动自己颈项上的铁链,把我吓得连连后退,最后跌倒在地上。 但那些生物却极喜欢张若雷,我到那时才知道这些狗居然都是他从小养到大的,甚至给几只送过终了。 它们老了,垂垂老矣,最后悄无声息又对自己主人充满无限眷恋的离开。 我问他,它们走的时候你哭了吗? 哭了。 他答。 问我,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跟动物相处时间越长,你就会越喜欢它们,反不喜欢跟人相处。 他停一下,双手十指交叉抵住自己下颏。 “狗有时不是狗,人有时不是人。” 那日月光不像今天,今天没有月亮,更没有月光。那天月光像神一样,大把大把朝人间慷慨播撒自己从太阳那儿偷来的光明。 我们两个坐在花园里,树影幢幢,那树影中间洒下斑驳月光,一切美艳不可方物。那是人间绝境,那时情,那时景,历历在目,这一生不知是否还可再得。 我神情恍惚,突忆起有一年淮平还小,他也想养这么个宠物,可是我没答应。我说等一等,等两年我们买房子、等妈妈再赚多一点儿、等你再大一点儿。 现在他还需要一只宠物狗吗?或者大型犬?怎样都可以,想养什么样的都可以。 我的叹息无声消融在清冷的银白月光下,他拉上我的手,他手有些暖,我在外面呆了好久,不觉间被这夜浸透,手脚被这夜染得冰凉。 “想什么?” 清冷的光辉洒满他的脸。 “nothg” 我说了一句英语。 他笑着把我揽进怀里。 今天,此时,此地,我抬起头,他在上面,在里面,我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最近我常觉 得跟他在一起时相处得十分吃力,我试图理解他,却并不知道自己是否一定能找出理解他的通道。 大地无声,在我脚下。它每天承受万千人在它躯体上践踏、耕耘、索取,它从不呻吟,最多怒吼。有时是地震,有时是火山爆发,有时是山洪倾泻。 有些人也是这样,像大地、像忍者、像----藏獒。 平常看着平静,待到某一天他突然间露出本来面目,你会怀疑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我想我扯得又有些远了。 张姨不知从何时来到我身边,与我并肩而立。张姨让我心生温暖和信任。她摊开手,我见她手里拿着食物。我立刻兴奋笑起来,像个孩子,掰开一点儿,朝那几只德国黑贝扔过去,德国黑贝们曾与我相谈甚欢,还买我的帐。 我们互相讨好,我知道他们不缺我那点儿好处。但它们给我面子,有时意思意思的掀起湿润的鼻翼闻闻,然后免为其难的衔起来,含一会儿,又吐出来。有时也吃,一口两口的样子,下咽的姿态真是给足了我面子。 但那雪域来的藏獒就没那么好相处,它通常正眼都不瞧我一下。 好在本姑娘也不屑于去取悦它。 这里风没遮没挡,轻轻晃动树梢,枝叶碰撞交织在一起,发出美妙的天籁之音。难得清净,有时真想一直呆在这儿,可人就是这点怪:没有的常想有,有了又不珍惜。 淮海就是这样,或者说,淮海只不过对我这样。他对萧晗就没这么没心没肺。 多狼心狗肺的男人或女人都会有自己的软胁,而那些原本就不会怎样狠得下来心的故作凶狠的角色,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什么事、什么人都会让他们在内心里自己跟自己打仗,打得不可开交。 我是。 张若雷也是。 这不是我们的软胁,这实在是我们的命门。 风有点儿凉,树叶在枝头热烈的拍起手来,我打了一个寒战,张姨一支手搭在我肩膀上。 “别想那么多。” 她没头没脑这么一句。我一愣,为我自己的心无城俯。我总是能让人一眼看穿,瞧,又多了一个命门。 “我觉得他爱你。” 我朝着她笑笑,月光下她是个美人。,长得好看,有点儿像我妈妈年轻时,这夜、这静和这暗,这光与影都蛊惑人心,我上前搂住她,“叭”在她脸颊下亲了一口。 她没推开我,笑着接纳。我们微笑相对,像一对真正的母女。那时我还不知道,在以后的以后,在她身上曾发生那样惨烈的事来。 命运这支大手啊,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只能面对、接受和低头,稍微反抗它就会给我们以颜色。 在那不久,我曾经去过一次寺院。我好长时间没有 来过这里。虽然它身居这城市中心腹地,处闹市。但一进到里面你又会感觉到它的清幽和别有洞天。我有时就喜欢去里面逛逛。 寺里通常静极,暗红色古建筑发出岁月幽光,小块方砖铺路,没有僧人会以闲暇姿势出现在里面第一条甬道,寺里每一条路都寂无一人,哪怕偶有香客,也都不敢大声喧哗,我猜他们该都跟我一样,心无所依,所以怀着敬畏的心情偶尔到此,哪怕不能求庇佑,暂时灵魂得以安稳也是好的。 那天,寺里二楼讲经堂有法师正在讲经说法。说人心如狂象,又如猿猴脱锁,让人捕捉不定又拿它无可奈何。 法师说,每一个人都有如来种性,每一个人都是未来佛,每一尊佛都是过去人。我们都终将得到最后的解脱,只是先后的问题。最先解脱的人一定是通过了层层叠叠的考验,就像唐玄藏往西天取经。而我们每一个人眼下的取经路不在西天,只在自身。有人有慧根、有机缘、有根基,总之千般条件具足,一下子就能从自己身上找到出路,而有些人,则注定死在自己身上,死在自己这颗如狂象、如猿猴一般的心上。 万法唯心造。 心造天堂。 心,也造地狱。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90章 纵火 我哭了,想不明白为什么佛祖、神明们那么神通广大,他们却不肯让每一个人都有能力在自己心上开僻出福地洞天来,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天堂呢! 法师并不看我,每个人对于他来说都是沉溺轮回的愚者,他见过太多众生苦。 苦,于他来说,也是由我们自己的心造出来的。 可是我们是万物之灵长啊,我们是人类,我们怎么会那么愚蠢,自己给自己造地狱,自己给自己造苦? 我仿佛听见佛祖来自天外的慈悲的声音,他说:“所以才说人要破无明,要破愚痴,不无明,不愚痴又怎会恋恋红尘。只有从滚滚红尘中杀将出来,片尘不染的人才配脚踏莲花,生往西方佛国。” 他说,只有人类自己认为自己聪明,没有其他生灵曾经承认和认可过人类自以为的所谓的智慧。人类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自己骗自己玩儿,独自狂欢,一个人在那儿自鸣得意,自以为是。 但是你看看人类都给自己创造了什么?他们为蝇头小利出卖亲人朋友,让自己的名声像畜牲的粪便一样臭不可闻,苍蝇都不肯为他们驻足。 他们为了自己的欲望不惜亲手破坏自己的家园,弄得大地满目疮痍、惨不忍睹,他们坐在靠自己不法也不合理手段榨取和骗取得来的金币上,忍受无尽的孤独、寂寞和愈加恶劣的环境。 他们为了成全自己的贪念发动战争,尔虞我诈,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们强奸别人的母亲,甚至在襁褓中的孩童也要一并杀戮。 他们为了金钱、权利、地位和所谓的名誉父子相仇,手足相残,什么干不出来? 你还认为他们聪明吗?拥有不可一世的聪明和智慧? 人类才是最愚蠢的啊! 自以为是的生物才最愚蠢! 他们没有底限,没有边界,没有原则。 好吧,我就是那么愚蠢的人类。我没有开悟,在短暂的、片刻的平静过后我还要回去直面这嚣张而无情的冷血世界。 我终于一点一点知道它的真相,我不爱它,但我赖以它生存,只要我在这世界上存在一天,我就要尽量适应它的规则,让自己过得,噢不,是至少看起来过得更好。 我就是这样愚蠢的人类。我虚伪、自私、软弱而无能,我明明知道那些在多少重天界以上或者更加虚无世界里的佛祖更希望我能冲破自己身为凡人的枷琐,靠自己的力量了解和顿悟。 但我还是双膝一软,跪在那尊泥胎铜铸的佛像面前。我祈求他给我一支好签,给我最美好的预言,让我知道我和张若雷一定会开花结果,这一生他将是我的归宿,而我将是他的去处。我们是天定命定的组合,都别无选择。 之前各自所有的一切都为这一天,都 只为这一天。 就这样。 签在签筒里被摇得哗啦啦作响,可能我用力过猛,后来它们约好了一样一齐迸发,全部散落在地上。我呆呆望那些签出神,旁边有人提醒我,说可以再求一支。再求一支又会怎样呢?它已经给我最好的暗示: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有可能,好、坏,上上签,或者下下签,一切皆有可能。 没有人能决定我命运的真正走向。 我很遗憾。俯身低下头把所有的签装进签筒。那天正是十五,人多,香也多,每个香客都拿着香,在庙中央那个黑色铁鼎里把手里的香点燃,每柱香升腾起的烟雾初时袅袅,到最终都变幻成一大片浓云,凝聚在寺院上方,缓慢消散。 那烟云遮住了阳光,遮住了我所有的心事。 那天回来以后,我抱住他,在他身上疯狂的摇摆。他很快被我的热情感染,他附和、甚至纵容,我们死死抱在一起,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多少人心中并无太阳,他们一生见不到心中的太阳,他们过的每一天,都是末日。 而此际,我站在这空寂无人的院子里,张姨已回去安顿老太太休息,她让我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可我突然间很怕回到我们那间屋子里,我害怕他突然间消失,或者突然间跟我宣布什么,我害怕,尽管我知道,那恐惧实际上什么也解决不了。 灯亮着,隔着两层厚厚的窗帘,一层是洁白得像哈达一样的薄如蝉翼的白纱,另外一层是厚厚的带暗花的遮光布。那个说过爱我也是我目前最爱的男人正在里面,他饱受精神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 我帮不了他,没有人能帮得了他,只有他自己可以救自己。 可如果他下定决心救自己跳出这个火海,就一定要伤及无辜、殃及池鱼或者伤了那些他不忍心伤了的人。 这时候老太太又闹了起来。张姨把安眠药和水杯捧到她面前,她含在嘴里,也喝了一口水,一仰脖,看似被咽下去了。多年吃药的经历已经把她养成精了,她知道怎样骗过最高明的看护。 张姨出去以后,她放了一把火。火在这个家里被严防死守,但她还是觑着了一个大家都高兴的精神最放松的空儿。先是点着了自己的床单,后来整间房子都失了火,火光冲天,我冲上去,张姨冲进去,张若雷也冲进去。在这样的时候我们都不敢再有自己的心事。一开门,火势不算太猛,老太太穿着睡衣在火光里舞蹈。她微仰着脸,火光把她整张脸映得异常绚丽。张姨尖叫着出去端水,张若雷不顾一切冲进去把自己妈妈拉出来。 但是她不肯出来,她觉得那火温暖又象征光明。在他儿子跟他正式宣布要结婚的这一天,她突然间看似清醒,又突然间发狂,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我们还未来得及因为她的突然间清醒而庆祝和仔细研究,她就又开始发狂。 她力气很大,张若雷喊得喉咙都快破了。我冲出去,找灭火嚣,有这种病人的家里一切都准备得足。可我不知道怎么用,张若雷大声告诉我怎么用,可是我不会,我急得都快哭了,眼瞅着猩红的火舌舔着床幔,可张若雷要管他妈妈,那间房跟他妈比起来,不值一提。 张姨一个人在里面孤军奋战,她真勇敢,像在保卫自己真正的家园。她在这里侍候老太太这么多年,对这个地方,她应该比老太太更有感情,她真的把这里当家。 这是一个值得也懂得感恩的女人。 我回头看了看张若雷,跑过去。 “躲开。” “什么?” “躲开。” 他身体往前一探,在他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之前,我一灭火器把老太太打晕,老太太身子一软,泥一样滩在张若雷怀里。 张若雷眼睛一瞪,刚要朝我喊。 “快去救火。” 我大喊。 他这才反应过来,把老太太交给我。自己则拎着灭火器冲进火海。我拖着老太,抱又抱不动,只好把她拖到楼梯口自己先下一个台阶把她背上。背到楼下,片刻也不敢停,跑去花园把张姨平常浇花儿的软管扯进来,忽忽往楼上跑,接在楼上的水龙头上,拿着它就冲进失火的房间。 火势被控制住了,我们三个狼狈不堪,大家都累得够呛,大口喘着气,又怕喘得太大口被烟呛着,张若雷、张姨和我脸上没一处好地方,都湿淋淋像刚从河里被捞出来。 火势总算被控制住,太惊心动魄了。 大家面对那一片狼籍呆怔片刻,张姨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在身上抹抹手,说,快,去洗澡换衣服,不然着凉。 “没事儿。” 张若雷抹了一把脸,抬眼看看我。 “你怎么样?” 我喘得像头牛,多久没干这么重的体力活儿了,刚才精神过度紧张,一急什么也没觉得,这下火被浇灭,精神一散,腿一软,显些站立不稳,张若雷适时伸手扶住了我。 “没事儿吧。” “没。” 我瞅他一眼。 “老太太还在楼下。” “噢,对了。” 他放开我,我一下滩坐在地板上。张姨过来扶起我,我们一齐朝楼下走去。张若雷不确定我那一下打得有多重,先用手探过她鼻息,见无异样,又把她抱起来,查看她颈后的伤情,见也无大碍,却终还是不太放心。 我见他犹犹豫豫,知道他什么意思。上前帮她轻声唤醒老太,唤了几声,她悠悠醒转。 优雅的女士伸出自己那双柔弱枯瘦的手,她眼睛像婴儿一样干净澄澈,一眼望得 见底,或者说,一眼望不见底。 因为拥有纯洁如婴孩般心灵的女人的眼睛你想看什么也看不到,因为它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眼睛里处处都蒙尘的人,是自己的心早积了尘,甚至,污秽不堪。 老人把手抚上自己儿子的脸颊。 “福生。” 我们精神一萎,知道她又不清醒了。不过不清醒于她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张姨给老太太安排了新的房间,很快就绪,张若雷扶着老太太上楼,看着她把药吃了下去,这下张姨可不敢再冒险,灰头土脸的坐在她床边看着,直到我们三个人都确认她已经睡熟,这才都大松一口气。 张姨先站起来。 “回房吧。” 我们鱼贯朝外走。 “明天我去附近找几个女工,找两个师傅,那房间你别动手拾掇。” 张若雷说。 我最后一个出门,不知为什么,出门后最后一眼,我竟似乎见到老太太又张开了双眼。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91章 杀戮 我开开门,再定睛细瞧。 身后张若雷问我。 “怎么了?” 我见她安详躺在床上,双后放在小腹,睡相安然。想必是刚才自己眼花了,可能是累的。 于是答:“没,我有点儿不放心。” 轻轻掩上门,张姨又去忙,她真是最忠心最勤恳的伙伴。 我和张若雷回了房,两人都累得够呛。洗了澡,躺在床上,他不想说话,我也不想,却又都睡不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娑婆映进室内,浮生若梦。盼结婚盼了这么多年,盼跟他在一起盼了这么多年,直到那天他冲动间脱口而出,以为是这条路终于到了终点。 却不想,可能连都不是。 还要结婚吗? 不。 可“不”这个字儿要谁先出口呢? 我吧, 我先说出口可能更好一些,至少不用像他那样为难,也不必要再为此而辗转反侧。可是英雄贴、江湖令都已经发出。 尤其张若雷,几次结婚到最后都不了了之。 不跟他结婚于我来说也许是好事,可能他命硬,我还没爱他爱到那个地步,如果在跟他结婚和自由、幸福、快乐之间选择,我还是宁愿选择后者。 瞧我,怎么先在自己心上划出这么个阵地、贴出这样一个标签来呢? 难道潜意识里我认为跟他之间的婚姻,或者说单纯就是婚姻,没有办法给我我真正想要的吗? 那么我,又究竟真正想要什么? 我不同于萧晗,萧晗是一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女人。那时候她才多大,她为了救我脱下自己的衣服,一层又一层,她圣洁而美丽的身体在某一个被称之为校领导的秃头男人眼睛里变幻成一顿美食、大餐,他的手踏上她的皮肤,她有过初次被男人摸的颤栗吗?或者那种颤栗才更可以给那男人快感? 我翻了个身,不想面对来自我上方的天花板,那上面有盏灯,我总耽心它会突然间落下来把我砸死。 这世界到处充满了危险和危机,没有一处是安全的。从原始公社到现在,我不知我们是进化还是退化了。 某些人还是进化了吧,他们仍旧信奉弱肉强食,分分钟有能力把对方撕成两片。还有一些人他们是人类中的食草动物,他们天生没有犬牙,或在日月累中被人饲养惯了的生活里,早让那些煮到稀软稀烂的米面饭把自己的犬牙给磨平了。 他们鄙视杀戮。 而鄙视的原因是---他们没有能力甚至没有资格在人生这战场上亮相。 我曾经瞧不起她,那时我跟她是最好的朋友,之所以成为最好的朋友是为什么?真的欣赏她?还是要用她来衬托出自己的纯洁和高尚。 女人之间的友谊大多时候都要掺杂一些小把戏,比如一个美女 ,跟她能长久稳定做朋友的另一方往往丑陋。因为同性相斥,没有另外一个美女会真正发自内心欣赏另外一个美人,更不会甘心当绿叶给她作陪衬。 所以,一对最要好的同性他们的客观外部条件往往并不对等。 所以当年我主动跟萧晗做朋友,并且替她出头,背后的动机可能并不单纯,可能真会有高高在上,对她悲悯或者可怜的成份在。 而以萧晗那样的人物,她必早我一步洞悉了我的心机。 人年轻时总是喜欢恨许多人,人到中年,活得通透一点,你就会慢慢悲哀的发现,最应该被痛恨的实则是你自己。 万法唯心造。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为什么由我不由天? 因为命由心造,也由己造。在我对萧晗陡生轻视哪怕那轻视被我一再强制往下镇压时,有关我和她之间的恩恩怨怨,命运的剧本就已经开始动笔书写了。 我那时还不待见小叶,初认识她时,她总爱抖动一对大胸,那会儿我们公司有食堂,她甚至会抖动自己那双大胸在打饭那油腻男人眼前卖弄风骚,就为人家给她打菜的时候勺子别那么抖,把肉别抖掉了。 为了几块畜牲的肉就出卖了自己的肉。 她是下贱女人。 哈哈。多有趣。 她那样的下贱女人为了自己所思所得不折手段,不惜任何代价有错吗? 相反再看看那些所谓的正派女人们吧。 再看看她们,我们身边好多这样的女人。把贞洁看得比命重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那儿空谈奉献、伟大、爱情、生活,自认为自己是圣母,自带光环,瞧不起那些浪荡、放荡和所谓的下贱女人。 看不起她们用自己的身体为自己铺路,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自己想要的生活和财富。 她们以明媒正娶、甚至不离婚为荣,她们看起来有家,有男人,有孩子。但是孩子不听她们的话,不买她们的帐,甚至嫌弃自己母体逐渐臃肿的身材和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主妇味道;她们的丈夫也不肯买她们的帐,好多人结婚没几年男人就丧失了继续在她们身上耕耘和为她们而奋斗的动力。 她们的丈夫不回家,在外面酗酒、吹牛、打游戏、玩女人,在家里像对待保姆一样的对待自己的妻子,对她们根本不假辞色,甚至看得贱得还不如一个卖座的风尘女子,真的脱光了衣服多风骚,把大腿张得多大男人也懒得再看一眼或再光顾一下。 她们守着活寡整天当深闺怨妇,把自己熬得鸡皮鹤发、不忍卒读,穿地摊的衣服和鞋子,根本没钱也不敢买名牌包,有些甚至终身都住在贫民窟里。 就这,她们自己和自己的男人们还会因为男人没有主动抛弃他们,还维持了那个 表面上的法律意义上的婚姻而沾沾自喜。 她们认为不管怎样自己是有那么一个家,有那么一个名份。 名份! 害死了多少中国女人。 害死了多少中国愚妇。 如果对方不能给她们幸福,给她们再多的头衔又有什么意义? 萧晗、小叶,至少她们的牺牲还会跟男人们、跟这个世界等价交换换回来点儿什么。但再看看那些所谓的正派女人,她们最终能换回来什么? 男人的轻视?孩子的鄙视?看不见人也没有多少钱进到自己口袋里的生活? 除了满身中老年妇女的廉价味儿和狐臭味儿外,噢对了,她们还有逐渐从自己身上消失的自尊、自立和自强,还有一头花白的头发和脸上阡陌纵横的皱纹。 有时,她们甚至连句“谢谢”都得不到。 如果她们哪天出个意外死了,男人甚至会在心里头偷笑----自己终于可以合理又合法的另娶一房了。 前提是,用你和他一起打下来的江山,再为自己换一个年轻貌美的夫人。 那就是我想要的理想中的生活? 正派女人付出的倒不是身体,她们付出和消耗的是自己的生命。 用自己命换来的永远也不会固若金汤的婚姻。 这不可笑吗? 不可悲吗? 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可耻了吧。 “睡不着?” 他问我,一支手支起自己的脑袋,偏过头来看我。 我和他的眼睛都早适应这室内的光线,这当口正把对方看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 我往他身边噌了噌,不开口,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半晌,问他。 “你怎么看待婚姻?” 他一怔。 “庄严。” “庄严?” 我笑了。 “怎么这么一本正。” 他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人生没太多正经事,这算是一个吧。两个人成立婚姻,缔结婚盟,宣誓对彼此忠诚,不离不弃。这就像” 他沉吟,可能是胳膊乏了,复又躺下。 “这么说吧,就像是两个国家。两个国家的人民战士国王都会宣誓对彼此尽忠尽责。但其中一个国家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另外一个发誓就像放屁,谁也不真正拿这当回事儿,各自为政,各安天命。你说真打起来,这两个国家哪个先完蛋?” 我一偏头。 “倒是。当然后者先完蛋。” “是啊。婚姻最早出现的形式是原始人的聚落啊、部落、公社什么的。那么多人生活一起,就是为了要枪口一致对外,共同营造自己幸福美好的家园。一个人单枪匹马,不但势单力孤,同时也孤单寂寞。人类为了对抗这两件事儿,于是选择群居生活,社会发展到今天,就有了婚姻制 度。婚姻的圣洁和美好在于,在婚姻之内的两个人,都只为成全和奉献,为了对方更好,自己这一个家更好而来。” 我不想对于婚姻,他竟是个如此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倒真有点儿让我始料未及。这次换我用手肘支起自己的脑袋来。 “不是因为爱情吗?” 张若雷笑一下。 “爱情是基础。但首先人类得先分清楚,自己碰到的是不是真正的爱情。有些人被人玩命追就以为是爱情,有的人认为对方对自己言听计从就是爱情,有些人认为对方肯为自己花钱就是爱情,有些人认为对方肯跟自己上床就是爱情,有些人认为跟着自己的女人在自己之前从来没跟过别人,也就是处女这样才配谈爱情。可这些---” 他望望我。 “其实都不见得是爱情。” 我来了兴致,坐起来打蛇随棍上。 “那我跟你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92章 源罪 他倒是爽利的答了,笑得贼得不得了。 “不要谈这么伤感情的话题好不好?” 我起来骑坐在他身上,说他不够绅士,他伸出两支手来掐住我的腰,两个人的呼吸在空气中缠绕在一起。 “到目前为止,” 他半眯着眼睛,半张着嘴巴。 “我唯一想娶的女人。你。” 那个“你”字,他很大声的喊了出来。 我眼前幻化出虚无,而虚无里竟开出最妖艳的花来。满天都是繁星,我有许久不曾见这样可爱的星空,像一颗颗宝石,镶嵌在巨大黑天鹅丝绒的巨大天幕上,熠熠生辉。 我不再想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我和他的未来会怎样。 那时,我以为我自己看透了,看明白了,对生命有了一点看起来好像是微不足道的了解或者感悟。 我以为我确实能够放下了,就像放下淮海一样。 人类何其愚蠢执着,总试图寻找困扰于自己内心的千百种问题的正确答案。他们固执的以为只要有了正确答案自己就有可能豁然开朗,有可能得到命运的垂青,看穿命运的把戏,就有可能反败为胜、反客为主,就有能力自己主宰自己的未来,就可以对这世界予取予求,就有可能跳得出轮回、痛苦和纠结,规避所有的不幸。 他们和我一样,像掉进沼泽的困兽,惊慌,恐惧,挣扎,试图逃脱,却不想,事得其反,反而越是挣扎才越陷越深。 第二天,我们去相近的镇子上找来了帮佣,只半天所有活儿都齐活了。下午又准备回程,这一天行程倒是蛮紧张。临出门时张姨拿出一个金丝楠木质雕花盒子来,她拿出时我们就已经知道了她的用意。 张姨说,不一定能去现场亲自恭喜你们两个,这个是张姨的一点心意,你们不要嫌弃,更不要推脱。张姨一生说不上幸或者不幸,但还是愿意看见别人幸福。你们两个在一起很般配。我很喜欢你们两个。希望能看到你们幸福。 我默默接过来,觉得这是至今为止我收到的最真诚、最贵重的祝福,没有之一。 我没有道谢。 有些感谢不必宣之于口。 回程我问张若雷,张姨究竟是你们什么远亲?她之前该有些人生经历吧,她说的那句话,说不上幸与不幸是什么意思? 张若雷专心开车,不语。好半天才跟我细说从头。 原来张姨原则上讲根本就不是张若雷家远亲,他们之间连八竿子打不着的血亲关系都没有。张姨原名张秀芬,老家在陕北,年轻时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 陕北人嗓子都好,年轻的张秀芬爱唱爱跳,性格开朗活泼,总有一群般般大的小伙子苍蝇一样尾随着她前前后后的转。 只有一个不围着她转,那人叫陈连 升。陈连升家贫,当过几年兵,复员后安置办也没安置他,他就自谋出路,今天南下,明天北上,好几年也没折腾出什么子午卯酉来,到最后又落回到陕北农村,好在家里还有二亩薄田,他再做点儿散工,生计也可以勉强维持。 张秀芬偏就看上了他。 这人啊,尤其女人,年轻时就在这点上容易犯贱,死乞白赖的求不见得能求到,但是高冷的吊着人胃口的,反而更易得到别人青睐。 张秀芬暗送秋波,那陈连升就是个傻子也不至于不解风情。更何况他还不是个傻子,也是走南闯北在外面见过世面的人,俩人一来二去,私定终身。 陈连升家穷啊,张秀芬家除了她这个姑娘外还有一个哥两个弟弟一个妹子。那时候在农村这个家庭构成,爹妈真就是盼她能嫁个好人家,好改变整个家庭的命运。 但是张秀芬倔,不肯为了家庭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 没办法,一不做二不休。张秀芬年轻时候胆子也大,敢做敢为。 有天晚上两人就到了一块儿,陈连升在外面什么没见过啊?也不是什么童男子,早憋不住熬不住,身子烧得碳一样。 两个人干柴烈火,自然也就珠胎暗结。怀上俩月才跟家里通报,张父也没说旁的,气是真气,但当时啥也没说。 摊牌那天张秀芬挑了个早上,正秋忙的时候,大家着急下地干活儿。听她说完张父啥也没说,闷头抽了几口旱烟。后来在炕沿上磕磕烟袋嘴子,只说,那你今天别下地了。 张秀芬合计这算是默认了呗,那年代在农村未婚先孕是大事儿,全村人都得在背后指指戳戳,能把你脊梁骨给戳破。想封得住幽幽众口,也就只能原汤化原食,吃多大的亏、一分钱彩礼不要,那也得嫁。 这一天无话,当天晚上张秀芬吃完晚饭没多久肚子就开始疼,折腾一会儿下体就开始流血。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那是她爸走了多少里的道儿去镇上买回来的堕胎的药,直接给她抖在饭里。 严格意义上说,那还不算是真正堕胎药。是她爸从镇上兽医那儿买回来的催产药,还是针剂。他谎称家里有母马要下小马驹,怕到时候难产,先备着。都是南北二屯的,人家也没多问,按大牲口的剂量给拿了药。 回家张父就把这药水兑自己闺女饭菜里了,兑的时候还怕孩子打得不干净,先用了一半的量,后来想想,又加了点儿。 没一刻张秀芬就作了动,那血淌的,像泉眼似的,像用水泵抽上来似的,咕咚咕咚的往外冒,张秀芬她娘一边哭一边拿破抹布往自己闺女下边堵。但是哪堵得住啊。上医院吧,别说没钱,就是有钱那爹妈也舍不得花在这上边啊。更何况村里距离最近的 医院三十多公里,人拉到那儿,估计也该死翘翘了。 所以找了赤脚大夫,没有止血针啊,土办法,草,烧成灰,堵,洇湿一层,再堵一层。洇湿一层,再堵一层,后来炕土都堵上来了。她觉得她爹她娘想把她那个地方用泥坯给抹上。 可穷人命贱,折腾一六十三遭,她没死了。当然,也再没人要了。她以为自己最终求仁得仁能嫁给陈连升了,却没料到,陈连升也不要她了。 陈连升他娘是个寡老太太,人前人后踮着小脚大口大口唾沫吐到她脸上,骂她不要脸,让她不要再去找陈连升。 可她想去找他,她不相信陈连升会抛弃她。只要他亲口对她说,不要她了,不再稀罕她了,她扭头就走。 但是陈连升不告而别。她年轻时死心眼,没亲耳听到他说,不甘心,也不死心。于是收拾收拾东西就漫无目天南海北的到处去找他。 找的过程中,她又碰上另外一个男人。那男人姓甚名谁已经不再重要,那时她在一家酒店当服务员,那男的是个厨子,总给她留好吃的。 一来二去,他们两个在一起了,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下了班一起akelove。时间一长,她也就渐渐淡忘了陈连升。她想好好跟这个厨子过日子,然后生两个孩子,如果攒够钱再兑个小吃部,过两年去他老家,或者就在城边子买个棚户区没来得及改造的小平房。 她想得特别好,不知道那厨子除了会做菜,还买彩票。他成天幻想一夜暴富,赚的大部分钱都买了彩票,成天给她描绘,如果有一天他中了彩票会给她多盛大的婚礼,会给她买多大的镯子和戒指,会给她买房子和车。 她信。一天一天盼着。那时候他说太阳是方的她都信。她曾经遭一个男人背叛,但另外一个男人爬上她的床,在她耳朵边上说骚烘烘、热烘烘的情话,把她干得忘了亲爹亲娘。她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做另外一个天长地久、举案齐眉的美梦。 厨子每天晚上都探索她的身体,探索完了两个人汗津津躺在床上像跑完两千米。他腋下散发难闻的狐臭,体汗也臭烘烘的。但那时她并不觉得臭,不觉得那味道难闻、难忍。 厨子搂着他,把她颈下的头发也浸上臭烘烘的味道。给她描绘最美好的未来蓝图:中了五百万怎么花,每一分钱怎么花,每一分钱都花在她身上。 可厨子总也不中,有一次她说那就别再买了,买也不能中。 就那一句话像捅了马蜂窝,厨子回手给她一个耳刮子,把她扇倒在地,接着拎起木头凳子往她身上没脑袋没屁股的砸。 她像被绑住待宰的猪一样挣扎,把桌子都踹翻了,尖利着嗓子叫着,后来她摸到一把刀 ,他恰巧骑坐在她身上,她想也没想。 一刀、两刀、三刀 她脸上、身上、手上,全都是血 “那她” 张若雷回头瞅我,郑重的点头。 “是的。” “是的?” 他回过头去,继续认真开车。 “她是罪犯,她有罪。你看过《圣经》吗?有个荡妇,人们把她抓起来,要拿石头活活砸死她。耶稣说,你们谁觉得自己没有罪,谁就可以捡起石头砸死她。” 我听过那个故事,我也知道他的意思。谁是真正有罪、需要接受惩罚的那一个? 我口干舌燥,不自觉咽下了一口唾沫。它们在我嗓子那儿作了短暂的停留,“咕噜”一声被顺利的咽了下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93章 警示 故事在继续,车窗外树影像游荡于深夜的鬼魅,在夜的掩映下愈显面目狰狞。 张姨的故事让我不寒而栗。 “后来呢?” 我问。 “后来她来我们家做保姆,那时候我妈刚开始有有症状。” 张若雷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流利的拐了一个弯儿。 “我们请了她。那时候通缉令还没像现在这么普遍。她一直在我们家服务,我妈还跟我爸住在同一所房子里。” 他顿一下。 “是同一所房子,而不是同一个房间。那时候他们已经分居。” 我沉默着,这个时候打断他并不明智。我认识他这么久,却从没听他说过这段历史。 “十八年以后,一个特别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了张姨的通缉令。我那时还不懂追诉期什么的,只知道她对我妈特别好,特别有耐心,也特别服从,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但即使这样,我还是单独找她聊了一下。她跟我说了始末,我还带她回过一趟老家。那个叫陈连升的男人也早回了老家,娶妻生子,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不知道他是否忘记了自己曾经亲手毁了一个姑娘的一生。张姨没下车,远远看着故人,也没流泪。她父母也早死了,家里几个兄弟姐妹还住在老家,东一户,西一户,过得不好不坏。” 高速两边路灯锃明瓦亮,一排又一排向后闪去,又迅速隐没进黑暗里。 “你没想过要” “想过。” 他目视前方。 “可是我妈那时候已经离不开她。她当初用的是假的证件,她到现在不敢也没什么机会用身份证。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我家,从祖屋,到现在的这个地方。现在的这个地方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归宿。” 车子一抬头,昂然驶上环城高速。 “我先前以为那只会是我妈最好的归宿,但其实命运这事儿,谁又能真正说得清楚呢!也许那里,对张姨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 张若雷又一打方向盘。 “这么多年我们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她的经历,我们相安无事。她把我妈照顾得很好。而且,现在已经过了追诉期。” 我听得后背一身薄汗,张若雷扭头看我,他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遂。 “我始终觉得,是环境让人吃人,不是人真的想吃人。” 我低下头,车子驶得飞快,我提醒张若雷不要超速。 “不会的。” 没一会儿,车下了高速。进城以后,车速开始明显变慢,这城市的初夜,迷人而浪漫,街上每一个人都在奔忙,或为归途,或为离开。归途也不是永远的归途,离开也不是永远的离开。 我们都这样,在自己命运的剧本里奔忙,不死不休。 我手上捧着张姨送给我的那个金丝楠木雕刻得细致的盒子,打开,却见里面只有一封信,什么都没有。 我瞅了张若雷一眼,张若雷也很惊讶。 我疑惑从里面把那封被折叠得四四方方的信件拿出来,是张姨的亲笔书信: 若雷、梅子: 你们就快要结婚了。可我却拿不出趁手的东西来送给你们。这么多年,照理说我也攒了不少的工资,可我知道你们独不缺就是钱,更何况钱无法表达我对你们最真挚和热烈的祝福。 听我的,你们走!一起走。远走高飞。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 过简单的生活,相爱一辈子。 相信我,爱上一万个人,不如一生挚爱一人。 张秀芬亲笔。 下面是日期。张若雷瞄我一眼,我回瞄他一眼,皱紧眉。 “写的什么?” “她让我们走。” “让我们走?” “是。” 张若雷若有所思。 我抖着信,那纸伴着车子的轻声轰鸣发出轻微的颤抖,唰啦啦。 张若雷百思不得其解,他侧一下头,笑一下,回头看我。 “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 我摊摊信。 “我更是丈二和尚。” “为什么让我们走?远走高飞?” “看起来她应该是那个意思。” “不然,我们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若雷沉吟。我知道他也拿不定主意,这没头没脑的。 “玩笑?可张姨不像是孟浪的人啊!再说,她都多大岁数了,开玩笑一定有个分寸。” 我见张若雷明显分了心,手抚上他的手。 “好好开车,到家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梅子,不然,我们回去?” “不行。老公。” 不知何时我早就改口改得顺理成章,人前我都是刻意的板着自己,有一次是个公众场所,我一时顺嘴,张口就叫“老公”,当时还有客户在场,大家都怔了,那时我们还没公布婚讯。 你们没见当时的场面,我脸刷一下红透,真恨不能地上有条缝能让我钻进去。张若雷倒大方牵起我的手,问我“媳妇儿,什么事儿?” 这才让尴尬的局面缓解。 我握紧他手。 “老公,你想,她用这样的方式通知我们,我们在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说。如果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现在回去恐怕会打草惊蛇。” 灯影在张若雷脸上频繁闪过,他若有所悟缓慢点头,直到后来头点得坚决而果断。 可我们两个心里却又都开始七上八下,尤其我,怎么回事呢?让我们两个远走高飞?为什么?哪里有潜在的危险是我和他不知道的?苏家?淮海?淮海不至于有那个本 事能伤得了现在的我和张若雷啊。更何况我从没跟张姨说过淮海的事儿。至于苏家苏老太爷跟张家老太爷关系匪浅,也不至于会因为一场意外而铤而走险。苏云天不像是那样冲动不计后果的人啊。 那她为什么要让我们远走高飞? 我想不明白。后背又一层冷汗,想对张若雷说,又不敢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会不会有人盯上了她或者那个深宅大院?有人想对我和张若雷不利?还是张姨联合了外面的什么匪类,想要对整个张家都不利? 我回头警觉瞅了张若雷一眼,但见他双眉比我锁得还要紧,两只眼睛觑着,像一头看见了猎物侍机发动的豹。 我真怕他这副模样,我知道他那人,瞅着吊儿郎当,像什么都满不在乎,但其实内心戏恐怕比我还要丰富。 他那副所谓吊儿郎当的尊容,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或者干扰别人的视线,再不然给自己加层保护膜罢了。 我伸出手去,拉过他一支手来,他回头抬眼看我,笑笑。 我笑话他,说笑得那样勉强,不如不笑好了。 他不说话,抬起我手来到自己唇边,轻轻把自己嘴唇印了上去。 进了地下停车库,两人直接从地下停车库乘电梯上楼。我抱着那木盒,终于明白张姨为何要在我们离开最后一刹拿出所谓的贺礼来,她知道我们没时间当面拆开礼物,这样也就不会在看到乾坤后神色异常,让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可在那里又有谁能看得出来端倪呢?张若雷的母亲精神状态就那个样儿,除了张姨和老太太,偌大庄园也没有旁人啊。 再不然就是那几只凶猛的畜牲,说句不好听的,它们再忠心耿耿,再是雪域高原来的神兽,总不至于已经成了精,披上主人家们的人皮反客为主罢。 电梯“叮”一声,门开了。这电梯退台洋房一梯一户,开门就是自家玄关,可以圈作自己的领地,我在玄关的窗台上摆了几盆多肉,有时也把它们拿进去以便让它们照射到更多的阳光,平时倒也没怎么费心的打理,不过这些小家伙们倒长势喜人,一派繁茂的景象。 有一次我还对张若雷说,说我这里一看就风水好,风水不好能养得这些多肉这么茁壮? 张若雷当时嘻笑着迎合我,可我却瞬间变了脸色,自己在心里对自己说。 “好不要脸的说辞呢!那么大个儿子都被自己给养跑了。” 我看一眼那几盆多肉,见有一盆长得实在是太过茂盛,估计又要买新盆和花土准备移植了。 张若雷按了指纹,门应声而开。 我一直在坐车感觉有点儿腰酸背疼,帮他脱下大衣挂在玄关柜里。 “累坏了吧,我又不会开车,如果我会开 ,可以跟你换着开。” 他一面换鞋一面答我。 “拉倒吧,我开车充其量也就累点儿,你开车很可能要命,我可不敢坐你开的车。” 我故作生气,说他不解风情,人家是关心你你听不出来啊。 他一笑,打了个漂亮的自卫反击战。说你也是傻妞儿,我也是心疼你,不想让你太累不知道啊! 我们相视一笑,我坐在沙发上,拿走摇控器就把电视打开。张若雷往前一探身,把张姨临别前送给我们的那支工艺精美的木盒拿出来,左看右看,在眼前细细端详。 我凑到跟前,下巴支在他肩膀上,不说话,也跟着看。 那金丝楠木在灯光下发出幽暗的光,木头的香气若有若无,近闻,偶有丝丝缕缕入鼻,但及到你认真去要捕捉,那味道又幽灵一样瞬间消弥于无形。 好东西就是好东西。 好的东西有些是真有那么点儿灵性。像这金丝楠木,被精雕细琢之前不知受了多少浇灌,受过多少日月精华。 我伸手把它拿过去,左看右看,细细端详,说“老公,你说,这盒子有没有可能像阿拉丁神灯一样,里面住着个木头神。” 张若雷崩溃的瞪我一眼,从茶几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点上,他眼前顿时升腾起氤氲烟雾,隔着那层烟和雾,我觉得,我是愈发的看不清楚他和这个世界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94章 提案 当晚,半夜,我模模糊糊间一摸身边,竟然没人。我一下子就清醒,坐起来,见张若雷不在身边。 他去卫生间了?我掩被躺下,静静等了一会儿。可等了很长时间也没动静。于是轻声下床,开门,门刚一开,却见张若雷正在门口,给我吓得一声惊叫,抚着胸口,骂他吓死人不偿命。 “干什么你?” 我略有嗔怪。 “出去抽了支烟。” “怎么无声无息的。鬼一样。吓死我。” 他笑了,确实嘴里有烟味儿,客厅里也好浓的烟味儿,他这是抽了多少? “抽这么多,身体不要了?” 我们窸窸窣窣爬上床,盖好了被子,我委身进他臂弯,他抱住我,身上就是烟味儿太大了,我能闻得一清二楚。 从前顶烦就是这烟味儿,偏自己找的男人是杆老烟枪,天天在我身畔抽,天天抽,到现在反他改变了我,我倒十分适应这味道了。 “睡不着。” 他在我头。 “因为张姨的事儿?” 他不作声,他不作声我也知道,也就这事儿,跟我一样,心里揣不得事儿,在外面指挥若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全部都是装的。 不过张若雷在这事儿上有个金句,他说装只要能装得像就成,那就是胜利。就怕有些人装都装不明白,更有一些人根本就不会伪装。这就难办了。 你不要指望事无巨细都会一清二白,这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也不要等到吃够了所谓坦诚直率的苦头再去嗟叹什么命运不公。 这世界没有公平。羊为什么一定被狼吃?再抱怨不公不如学会逃跑。再坦诚的丑话也不如合时宜的谎言来得让人受用。至于骗人好不好这事儿根本就不归我们管。那些智者,你给他灌多少迷汤他都知道自己姓啥,相反,那些三七不明白四六不懂的,你把心掏给他,他也认为你那个是狼心狗肺。 我开始觉得他这论调残忍,时间一长,细品,又觉不无道理。 床头灯亮着,灯光昏黄,萤萤如豆。那灯光映着我和他的脸,两人都像披了一层面纱,这世界也跟着愈发的朦胧。 “你说----” 我们几乎同时,两人相视一笑,他从被窝里握紧我一支手。 “你先说。” “唉!” 我长长出一口气。 “谁先说又能如何,其实即使现在知道真相又能怎样?” 他松开我的手,两支手都伸出被子来,枕在自己头下。 “是。” 他口气幽怨。 “整晚我都在想这事儿。” 我也坐起来,后背抵着床头。 “说起来---” 我看他的脸。 “你是不是知道张姨在朝你暗示什么?” 他不说话。 不 说话算是默认吗? “说说我的判断吧。” 我坐起来,面对他。 “我突然间想起来,你让我和你妈一块儿走,到国外去。那时张姨还没出言提醒,但你已经有了这么一个提议。你不是兴之所致的人,你说出口的这个提议,该是三思而后行的结果。” 他看看我,抿紧嘴唇。仍旧什么也没说。我看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脸上清楚写了四个大字:顽抗到底。 于是就笑他,说:“你这是想要把牢底坐穿也不肯招供吗?” 他从头下抽出自己两支手,把我拥进怀里。 那夜,我们就这样,他靠在床头上,我靠进他怀里,我们一声不晌,直到黎明破晓,后来又相继昏沉睡下,直到彼此的电话铃响。大家才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 “几点了?” 他一边往身上穿衣服一边问我。 我一边往身上招呼衣服一边看手机。 “天啊,都快十二点了。” “今天是不有个会?” “还好,定的是晚上。你忘了?” “天啊,我真给忘得死死的。” 用最快的速度两个人洗漱出门,关门时我看一眼那茶几上的金丝楠木木盒。 “快啊,电梯来了。” “噢。” 我又望它一眼,关上了门。 让我深感意外的是,张若雷竟然在会上重提那间叫做飓风的外资公司注资的事儿。居然还有整套方案,幻灯片演示。,他向众股东解释大家的股份将会有怎样惊人的变化,利润将会有怎样惊人的增长。他向一众与会人等描绘一个不知道猴年马月真可实现的蓝图,到那个时候可能在座的每一个都腰缠万贯。 他说得慷慨激昂,口沫横飞。我承认够激情也够蛊惑,连我都被他感染,如果我是这家公司的股东,也会对他所描绘的那个蓝本产生兴趣。 可我现在最感兴趣的却是他每天除了在公司忙工作,就是到我那儿,或者跟一些政府要员、大客户、生意伙伴接触,他哪来的时间筹谋这些事儿? 这事儿一看就经过精心准备和布局,而且前期工作一定也做了不少。眼见得他两个屡次想把他拉下马来的姑姑也跟着频频点头,更不要说他姑妈的孩子们,更用崇拜神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族兄。 十之八九了。 他想套现?把自己公司吹大了,然后做空了,自己卷钱跑路? 可能这想法儿更切合实际。 我抬眼看看老白,后者正若有所思朝我看来。我们两个目光对接在一处,我猜不透她究竟想用眼睛告诉我什么。 她是这个局面里为数不多的到目前为止保持了初心和初衷的老人,即使这样,又似乎无法力挽狂澜。 看吧,那些人现在就已经让自己的 心在欲望的刀尖上舞蹈了,他们恐怕已经提前在心里预支和消费了张若雷刚刚描绘给他们的蓝图。 张若雷偏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睥睨众生。老白想说什么,却又明显知晓自己目前的处境---孤掌难鸣。 而我,要出言反对吗? 众所周知我是所谓的独立董事,在我们的婚约还没公布之前就被他爸正式任命了的,名正言顺。如果这个时候我反对他,别人会作何感想? 可是他为什么跟我提前知会一声都没有? 是笃定我不会给他难堪?还是----逼我就范? 他不是没这么做过,前几天,同样的戏码、同样的桥段在同样的地方上演,那时他逼宫的对象还是张福生---他的亲生父亲。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不是想盲目极速扩张,不是蠢到极点的话,那么他之所以会这么做,究竟为什么? 他难道真不知道自己一个决策失败,影响的不仅仅是他自己所谓的家族生意和利益,在座的这些人,他两个大姑姑,他姑姑的几个子女,包括他父亲,都会这被连累,都会瞬间一无所有?这些做惯了人上人,说惯了上句的人,他们面对人生突败,说实话,我不敢想象那场面究竟会有多惨烈。说不定会有人熬不住一命呜乎,会有人自杀,会有人顷家荡产。 而这公司里所有员工,则很有可能面临失业。 如此大面积的失业政府一定会插手,到那个时候局面只会愈发糟糕。 我心乱如麻。 会议已近尾声,张若雷允许大家会后审慎思考再作出决定,他说这话时跟几个同辈交换了眼神儿。 我明白了,他不是摆平了自己的那些顽固的长辈,他是摆平了那些长辈们的子女---他的同辈。他得到了他们的支持,而他们负责回去说服自己的父母,这比他张若雷直接跟他们说事半功倍。 他真狡猾,单纯之战略战术上来说,张若雷干得漂亮。他是为此而下了苦功和心思的。 大家鱼贯起身,众人脸上闪着迷幻的光,尤其是张若雷那几个平辈,他们在这公司里服务的年头都不长,对这公司没有甚深的感情,对资本、金融迷恋,总在幻想一夜暴富、笑傲江湖。他们嫌弃自己的父母师长们畏首畏脚,不肯过多的放权,反对他们诸多的约束和制约。 他们早厌恶这种生活,都以为自己是人中龙凤,都想出去自立门户,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但又都苦于不被自己的长辈们支持,尤其是经济上的。 张若雷背后到底给他们画了什么样的大饼啊。 我忧心忡忡的起身,老白是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我走时她仍旧独自一人静静坐在会议室里,一言不发。长久凝视会议桌的某点,似那里隐 藏着天大的秘密或埋藏着巨大的宝藏。 我一路尾随,随张若雷回到了他的办公室。 关上门,我看着他。 “张若雷。” 他回身看我。 “你想干什么?” 他没说那些让我伤心的混帐话。我想,如果他真要是说了那样的台词,我给他一巴掌,一秒都不会在他身边继续停留。 是的。他没有说。 他没摊摊手,说我没干什么呀!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觉得这公司在我的领导下会更上一层楼吗?我会成为整个城中第一个吃螃蟹并且成功的人,我不但会让自己获得成功,我还会给他们---所有的亲人和股东带去重大利益。 他没跟我说这些糊弄鬼的屁话。 他没跟我撒谎,他没有蛊惑我。 他拿我当什么? 我靠着门的后背发冷---他如此笃定,铺排好一切,这是早就拿我当成自己的同谋了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95章 暴君 “你知道后果!” 我说的不是问句。 他坐进自己椅子里,不看我,也不说话。 “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总要有个原因,哪怕有的是苦衷,你不跟我说,我怎么能” 我想说,我怎么能帮到你?可后来又一想,自己还真是大言不惭,自己究竟能帮得了他什么? 我只好看着他的眼睛,他又开始抽烟,我发现最近他的烟抽得是越来越勤了。 两人一时无话,大片烟雾在我和他眼前升腾。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可说。 我不该勉强,可是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更何况婚礼一切准备工作正在有序进行。 今天下午淮海还来过一次,跟我们重新确定和敲定了许多细节。 有意思的是他想要的东西都不太是我想要的东西,这意味着他许多工作和工夫都打了水漂。我也挺为难,想着迁就他吧,又一想一辈子自己能结几次婚啊? 张若雷看出了我的犹豫,他总是比我能看得穿人心。哪怕那心被人的皮、肉、血给包得严严实实,他也总能比我先看得透对方心里的小九九。 淮海走时,面露沮丧。 我因此而有些自责,张若雷就笑,说我傻,看不出来吗?他这不是在给咱俩筹备婚礼,是在给他自己筹备婚礼呢。 “给自己?” 我十分诧异。 “他要跟谁结婚吗?” 张若雷继续骂我傻,说没看出来吗?那些都是萧晗的品味。 我这才轰然间清醒。你还别说,细想,还真的是。我感叹淮海在我这里是个薄情的男人,在萧晗那儿却是一个长情而执着的人。 他为了她曾经抛妻弃子,为了她不惜自己身陷囹圄,她卷走他那么多钱,荒费他那么多年的时间,他竟然能不对她生恨生怨。 可见人真爱一个人就像是中了蛊,真没什么道理好讲。就像我和张若雷,也有许多人背后说我们两个的是非,居然还有人说我是老牛吃嫩草,还说张若雷毕竟年轻,而我这老女人见多识广,一个雏儿还不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天知道在我和张若雷之间,我们两个到底谁才配被之为“雏儿”。 这也是不可说,是我和张若雷没有办法对外界广而告之的不可说。 可,事不关己,关系到自己,又谁能真正做到如如不动? 我拿下他刚点着的那支烟。 他用眼神朝我抗议。抗议呗,抗议也无效。 我心里说。 “抽这么多?不要命了?” “人家主席他老人家,一辈子抽烟喝酒。” “那高山仰止,咱可比不了。你一个凡人,我还想留下你的好身体、好种子,好儿好儿 跟我生儿育女呢。” 他暧昧朝我一笑。 “想跟我生儿育女了?” 我白他一眼。 “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我们的贷款出了问题。我知道咱们公司名下有银行贷款,数额还不算少,有那么大的亏空吗?还是你就是想变卖资产,把债也赖掉,然后一家人远走高飞?” 张若雷惊悚的看着我,我真是讨厌他这种眼神,这眼神每一次朝我射过来都让我觉得自己又当了一回白痴,说了一句奇蠢无比的傻话。 “别那么瞅我!” 他低头笑。 “没想到,你想像力那么丰富。” 我想反驳,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在那儿气鼓鼓的一言不发。 “那犯法。” 他说。 “我可不干。倒卖国家资产啦什么的,这种大事儿我可没想着过要干。” 我捂着胸口。 “你真是我活祖宗,那你究竟要干什么?你说的那家投资公司不靠谱。国际上类似这种金融大鳄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才真叫吃人不吐骨头。别说你了。原先电器两大开关巨头,正泰和德力西。德力西那货不就把自己的产业给卖了,现在德力西根本不是国产。只南存辉那傻瓜坚持民族资本、民族产业,在巨大利益面前不为所动,也正是基于此,正泰到现在仍旧算是屹立不倒。” “哟嗬。” 张若雷语带促狭。 “做了功课啊。” “别扯没用的。总之,我不同意飓风入股。这么多年来老张家的产业稳扎稳打,市政府提议上市,我们都没上,不就是怕别的资本介入?凭什么让一家居心叵测的外资企业捡现成的?” 他坐着摇晃自己那张破老板椅,那椅子倒真正是好东西,这么个摇法儿居然寂然无一声。张若雷眼光直视虚空,目光深长而悠远。 我不知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我现在愈发的觉得跟他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说不清楚那种感觉,也实在无法具体描绘出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总之,让我心里没底。有时我觉得我跟他很近,有时,我又觉得他似离我十万八千里,我怎样努力都会对他望尘莫及。 我讨厌这种感觉。 但他就是三缄其口,任凭我使出十八般武艺。真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强硬派。我生气不理他,他走过来抱住我哄我,却也只不过轻描淡写告诉我不用耽心,什么事都不会有,对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承诺会给我最美好的婚姻和生活。 “等将来,我们出国,生几个孩子。最少三个,不然一个太孤,两个太少,最少生三个,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不不不,三个都要是男孩儿,这样你就会是我们这一大家子糙老爷们儿的核心。” 他说话可真有鼓 动性,难怪他那些什么堂啊表的兄弟姐妹到最终都倒戈。可我内心的不安却并没有因为他口述的漂亮的前景而消弥半分。它们反像毒蛇一样盘踞于我心头,久久不肯离去。我也试图忽略或者狠下心来把那些有的没的念头全部都驱赶。 可不知为什么,越想忽略,越想驱赶,那不安却又更胜从前一筹。 某一日,也就是那个我没抽成签晚上独自一人回来的那日。晚上偎他身边,我做了一个异常清晰的梦。 我梦见他浑身是血,满身都是眼,所有的眼儿里面都像泉眼一样汩汩从里面冒出鲜红的血液,我奔过去,他朝我挥手说再见。 起来以后,我就愈发的不安。万千种猜测和可能在我心里千头万绪,一会儿我会冒出这么个猜想,隔一会儿我又会冒出跟此前南辕北辙的想法儿来。每一个想法儿刚冒头时我都觉得有迹可寻,可没一会儿又都被我全盘否定,觉得那一定不会是事实。 我想我要被自己这些想法儿给累死了。 我变得常常在暗中观察他,走路、吃饭也琢磨他。 难道他在外面惹了黑手党?国内的黑帮人物?他这样对我保守秘密,难道是他从前惹下的风流官司?他睡了哪个大人物的小老婆?让人家知道了?所以他才急着要拿钱跑路?可他又不像是那样自私、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就只顾自己,亲人、别人,谁也不顾的人啊。 还有张姨那封没头没脑的信,意味着什么?究竟意味着什么?我觉得我都快要被这些事儿给折磨得疯掉了。 我连老张家是不是间谍这种可能性都想到了。 说实话,到后来,我已再也想不出其他任何一种可能来。 我原先盼着跟他结婚,我现在每一天都祈祷那一天不要那么快就到来。那时我觉得自己是自私的,我没有爱他爱到当年爱淮海的那个程度,我当年跟淮海在一起,他跟我说月亮是方的我都会信。眼睛和心里只有他和儿子。 可是现在也不知怎么了,我是爱的功能退化了吗?还是真的没有那样爱张若雷? 我会想很多。想,如果一旦情况比我想像中还要凶险,我妈怎么办?淮平怎么办?我独没想过整个张家和张若雷怎么办。我前半生做错过一次决定,这一回,纵使不名垂千古,当然我也不太可能名垂千古,但,也至少不要亡命天涯或者遗臭万年吧。 我妈那边儿我曾经试探过她的口风,她老人家老了,故土难离,她和张福生夫妻还不一样,她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普通母亲。她一生的念想和愿望也无外乎就是儿女平安、落叶归根。 是的。 相对于功成名就来说,她不像其他有的母亲。她只想我平安平稳到老,哪怕一贫如洗呢!至少 不会 不会像淮海那样。淮海父母后来为了他操了多少心?付出了多少?虽不足为外人道。 但是我妈和我都理解。到现在为止,淮父糖尿病并发症,淮母早半身不遂。好逮人家老两口子现在盼到儿子出来了,还有个近身人照看。但如果我真身逢意外,我妈再有个三长两短,谁来照顾她老人家? 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恐怕是没戏。 张若雷倒没有感染到我的焦躁不安。不时出言相劝,说我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还说什么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我这很有可能是婚前紧张焦虑症,十足多疑多虑型的。还开玩笑说我这样的人如果是个男人再搁在古代,那就一定会是个暴君。 我不服气,问他为啥这么说。 他说你想啊,暴君都因为什么多疑多虑啊?谁也信不着啊,吃饭睡觉没一件事儿不让他们耽心,没一个人是他们的心腹,谁都怀疑。却又不敢在人前暴露自己这种生性多疑的性格,于是只好残暴,以残暴来警省自己的身边人不要对自己背叛。 我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又要往他挖的小坑儿里跳。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96章 死亡 我说,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是这么个理儿吧。” 他一脸得色,接着说。 “知道暴君都什么下场不?” 我抬眼看他。 “傻。” 他轻轻敲我头一记。 “被推翻呗。那么残暴谁不害怕?一害怕身边人就合计,要么你整死我,要么我整死你。如果必要二选其一,那么,还是我整死你吧。” 我抬起头来,目光懵懂而迷茫。 “那你会因为我这种多疑多虑的个性,想先下手为强,整死我吗?” 他一怔,目光望进我瞳仁。 这时他电话却响了,他看一眼电话,喃喃自语:“陌生号。” “您好!哪位?” 他站起来。 “张姨?” “噢,对对对。” 我站起来,听出他语气不善,脸色一瞬惨白,我朝他走过去。他已经挂了电话。 “怎么了?” 他看着我,不说话。 “怎么了?” 我着急的催问。 “有几个人潜进去,我要过去一趟。” “潜进哪儿了?” “我妈和张姨那儿。” “那我跟你一起去。” 我伸手从椅背上拿下大衣。 “张姨怎么样?你妈怎么样?” 他不说话,脸色死沉。先到了当地派出所简单了解案情,入室抢劫,没有线索,杀了人,张姨死了,匕首从后心贯入,一刀毙命。 在她意识到有危险将要发生时,把老太太安顿好了,她把老太太拖进储藏间,一堆杂物挡住了她。老太太没事儿,大家找到她时,她还在安然熟睡。 而跟她相依为命了二十几年的那个女人也睡着了,而且是永远的。 我们去了医院,张若雷亲手揭开那块白布,我仍旧不敢相信,但见她脸上平静,显然生前没有受到过太多的折磨和痛苦。她这一生最闲适的生活是跟张家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以为这里能给她一生的庇护。不想,在她最自以为是的最安全的场合里,却意外被人结果性命。 没有线索,现场被严重破坏,破案难度很高。 “多少钱?” 张若雷问。 “需要多少经费?悬红。我们要悬红。” 他眼睛红了,小时候张姨带过她。她无儿无女,她真拿张若雷当他的亲生儿子。人需要有情感上的投射,张若雷就是。这么多年,她有时已经分不清楚究竟自己是这孤城里的女主人,还是那个神志不清的妇人才是这城堡的拥有者。同理,她早已混淆自己的真正身份,那英俊风流倜傥的正逐渐长大成人的青年男子,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真的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吗? 这么多年,她没什么其他指望,老太太明白一时糊涂一时,早行将就木。如果内心里没一点儿别的念 想,日子怎么过? 张若雷还跟她说过,将来会给她养老送终。也许只是儿时的一句玩话,但是她当了真。她生命和生活里人本来就不够多,能够跟自己说这样体己和温暖话的人就更少。 哪怕就是一句假话,她愿意信到底。 她不知道,张若雷在对自己未来的规划里,从来就没有过她。 那一次他问我,说,我要把我妈和你都送到国外去,如果没有张姨,你能不能独自照顾好我妈? 我看着她的尸体。 “不会这么简单。” “什么?” “你不觉得她刚给我们通风报信就这样惨死很奇怪吗?” 他不语。 “你究竟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他不语。 我走到他对面,扳过他的脸。 “为什么不肯对我说?为什么?你要娶我作你的妻子了,但我却对你对你的心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他低吼。 “一无所知?” 他愤怒,愤怒像火一样在他胸腔里熊熊燃烧,我甚至能听见那些带着阳光味道的被晒得干透了的榨干所有水份的木头,在里面噼啪作响。 “我爱你!” 他像头受了伤的狮子一样回到我面前。 “我爱你!女人不是有这些就足够了吗?” 他吼出来。 我们两个都怔住,时光像被然间被凝结,像牛奶被加工成奶酪。 “果然。” 我看着他。 “果然。” 我盯着他。 “果然,你是这么想的。” “你并不完全爱我。” 我倒退。他跟过来。 “媳妇儿。” “别这么叫。我受不起。” 他站住,我们两个长久的用彼此的眼睛对峙。 “这个时候,” 他抱着头,颓然坐下。 “我们不要吵。” 他把手指深深的插进自己头发里。他头发又黑又浓,据说,这样的人心思重,总愿意自己折磨自己。 我靠在最近的一个窗台上,眼睛朝外瞅着,却什么也没有瞧见。 只影影绰绰仿佛看见张姨一个人,她在那个院子里,她给老太太喂药,给我们做饭,她知道每一个人的口味。我第一次见到她,她抿着嘴巴朝我们偷偷的笑,她站在大门口,风把她的头发都吹得凌乱,鼓起她的衣裙。临走那天,她塞给我一个精美的金丝楠木木盒,说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但是礼不能不到 我泪流满面。 张若雷从后面走过来,扶住我两支肩膀。 “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 “张姨的事儿我一定会尽力。” “那我代她的在天之灵谢谢你。” 我转过身来对着她。 “她在死之前还想着你,给我们木 盒,告诉我们离开这里,这里危险。” 张若雷低下头,他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从来没有觉得他像今天这般丑陋和懦弱。我曾经以为,这世间所有男人统统加在一起也不如他一个张若雷。 我朝门口走去。 “她把危险留给了自己。” 老太太是不能继续住在这里了,她对一切都懵然不知。警察发现她后,就把她第一时间送到当地医院。 据说进医院的时候她仍在睡,不知道张姨到底给她吃了多少安眠药。醒来以后她就开始找张姨。 也是,她陪了她那么多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个地方,只有她一直不离不弃在她身边。那人如今丢了、不见了,她于是开始找她。微颦着眉,问张若雷,说福生,芬呢? 我这才知道她私底下叫她做“芬”。 张若雷喉咙里哽咽几下,低声哄骗自己的母亲。 “她啊,病了。” “病了?” 老太太瞅着张若雷。 “病了谁照顾小雷啊!” 她眼神迷茫的望着他。 “小雷长大了,不用人照顾了。他能自己照顾自己。” 老太太回过头去,瘦削的手紧紧抓住张若雷手腕。 “可是除了芬,我不相信别人的啊。只有她不会背叛我。” 张若雷把她瘦弱的身体搂进自己怀里。 “我也不会。” “你撒谎!” 老太太不知哪儿来的神力,她们这样的人,柔顺的时候像一头任人宰割的绵羊,疯狂起来时却能像个大力士。 我一直不明白如此瘦弱的身体里哪来的那股惊人力量。到后来我发现,恨。一切都源于恨。恨,能让一个人充满能量和力量。 她恨,恨张福生。夫妻之间能恨到这个程度我可以猜出来一点端倪,跑不出谁辜负谁,谁背叛了谁这些戏码。 然而,因为这些就搭上自己的一生? 真正不值得。 我很庆幸,跟淮海那一段不快最终没让我走上同一条不归路。 我一阵冷战,如果当初没能走得出来,也许她的今日可能就是我的今日。 “我没骗你。” 张若雷哭了。他试图想再抱住她,但是她已经不再需要,疯狂反抗,打得他脸噼啪作响。 但他哭着抱住她:“我没骗你!没骗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我大约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又大约并不十分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老太太仍旧不肯就范,她真拿他当张福生了,没脑袋没屁股的打,下狠手,没有一个女人,没有一个真正的母亲这样对自己的亲生儿子。 哪怕她疯了。 她是真的疯了。为了一个男人疯。也许她还恨过自己的儿子,就像我。 我往后倒退两步,眼前的一切让我觉 得莫名难受,我喉咙一阵发紧。淮平,是的,我发现淮平吸毒的时候,当时想着的就是,他身上正流着的是淮海的血和基因。他跟他爸一样可恶。 我冲过去,帮助张若雷一起抱住她。 “阿姨,您听我说,您听我说。他不是张福生,他是张若雷,您儿子,您儿子,你不能打他,打完了你要后悔的,他是你儿子,亲生儿子,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他跟你更亲。” 护士闻声赶进来。 “安定。” 我大喊。 “她需要注射安定。她有精神病史。” 老太太需要尽快回城,毕竟城里那个才是她真正的家。这里大门落了锁,里面的狗他也作了安排。 老太太病情一稳定张若雷就启程送她回家。我嘱咐他路上开车小心,告诉他不用耽心这里的一切,我会在这里把张姨的身后事办得妥当。 “没有线索吗?” 临走前我问他。 张若雷摇摇头。 “现场被破坏得严重,脚印,指纹,都没提取出来。警察说应该是有预谋作案,计划周详。” “监控呢?就两个老太太,我们没安监控吗?” 张若雷摇摇头。 “两位老人家在这儿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都平安无事,刚搬来那会儿,还不流行那些高科技的玩意儿。而且,果然是有备而来的话,有监控人家也肯定摸清楚了,动手前一定会先破坏,到时候也还是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法医怎么说?” “鉴定结果我看了,锐器从后心直贯穿前胸,一刀毙命。” “张若雷。” “嗯?” “我不信这是个意外。” 我看着他。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97章 夜探 “咱家那么多的狗,你知不知道,那么多的狗,居然一声都没叫?张姨怎么会被人从后心一刀毙命?然后她再有时间安排你妈” 他朝我摆摆手。 “先别跟我说这些了。” 他一脸疲惫。 “张姨小时候确实带过我,总带我玩儿。” 他眼眶微红。 “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他深深看着我。 “可你自己在这里,我又有点儿不放心。” 我低下头,心里一暖,复抬起头来。 “我没事。” 我伸手帮他理了理衣服,又帮他整理一下头发。 “你路上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微信。” “好。” “你爸那边儿” 他扶我两个肩膀。 “放心,我跟那头通过电话,已经叫人安排好了,又雇了一个女护士。这护士原先在某某精神卫生中心干过,经验丰富。你放心。” 我点点头。他扶着脸色苍白、目光迷茫的老太太上了车,帮她扣好了安全带,头从车窗里探出来。 “我走了。” 我举起手,朝他挥了两下。 “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喊。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 “别冲动,有什么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好。” 汽车引掣轰鸣,张若雷的车子绝尘而去。 我一个人滞留在这里,等天黑。天黑了,黑暗能把一切都掩盖,所有的罪恶都在黑暗里潜滋暗长。黑暗,是罪恶滋生的温床。 张姨究竟得罪了谁? 这小镇没什么出租,有一种小小的代步车,当地人叫蹦蹦,我叫了一辆,说了地点。那人一听,先就胆突的,我又加了点钱,说我姑母死在那里。 他说那是你姑母?死得真惨。 我说是。 到地方我付了钱,他一个人把车开走。 我不知为什么竟然不怕,今天还没到三天,据说鬼魂七天才会回家。如果张姨在天有灵,她不会让我出事儿。这是个凶宅,不知道凶手会不会想再回到这里,据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打开门,大门“吱呀”一声,这门现在有没有锁已经没什么意义,任何知道这段历史的人都不会轻易前来。里面大门一圈围着蓝白相间的警戒条,我头一低,从下面钻了进去。 “张姨,如果你在天有灵,一定要帮助我破案,让我帮你找到真凶。” “嘿。” 我一回头,见有警察和警车出现在我面前。我狐疑的看着他们。 “这里警戒,你进去会破坏现场。” 我一矮身,又从里面钻了出来。 “你们好!” “你好。” “我想进去取点儿私人物品。” 其中一个笑笑。 “恐怕不行。” 另外一个掏出烟来,先递给同伴一支,然后又为自己拿出一支来,点上,抽了一口。 “回到镇上去吧。” 他说。 “破案这种事儿不是你干的。再说了,凶宅,你不害怕啊?” 我回过头去,几天之前我还在这里,张姨在门口迎我,里面灯火通明,她预备了满满一桌的好菜好饭,我们吃得酒足饭饱。临走前我在后视镜里看见她,我们都开出去那么远了,但是她还站在风里,一直朝我们离开的方向挥手。 “我只是” “我们理解。” 另外一个吐出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底抿灭。 “走吧!跟我们回去。如果你在这里再出点儿什么事儿?恐怕更糟糕。” 我又回头看一眼,没有办法,只好转身跟他们上了警车。 “你们怎么会来这儿?出现场吗?” “现场出事儿那天就已经出了,再说,我们不是一个班儿的,我们四天一个班儿,而且现在这事儿已经移交刑警大队了。” “你们这儿也有刑警大队?!” 两个人估计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于是什么也没说。车在路上平缓行驶。 “那你们怎么会来这儿找到我,你们监视我吗?” 其中一个笑笑。 “怎么会?您也不是嫌疑犯。” “那你们怎么会” 我说。 “我刚刚才到。” “您那个” 那人似乎在小心措辞。 “嗯?” “今天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男的是” “噢,我们正在筹备婚礼。” 对方这下释然,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你未婚夫,张先生,临走的时候交代了那个小镇旅馆的人要照顾你。你一有什么异动,要马上向他报告。所以你前脚动身,后脚他就给张先生打了电话,张先生就给我们打了电话。” 我恍然大悟,心里自然五味杂陈。他关心我?也许吧,还是控制欲?还是他害怕我知道得更多? 我想我又开始想多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再学不会信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请注意,是任何,曾经,那个任何里甚至包括了我的儿子---淮平。 警车在小店门口戛然而止,我道了谢,下了车。见小店店主正在柜台里面拾掇什么,见我进来,先低下头没敢看我。 我知道张若雷一定是给了他钱,不然这世界可没那么多的热心人。 这个世界有的是冷眼旁观的人,严歌苓在自己的作品《陆犯焉识》里说,旁观别人的苦难,可以让那些人把自己的苦难似转 移到那人身上,以此来减轻自己对苦难的觉受。 就好像总会有人这样奉劝别人,当你觉得自己过得生活不如意的时候,可以去医院或者火葬场里看看,去了那里以后你就会知道自己其实很幸福。 人没有病、健康、还活着,是比大多数人应该学会知足、感恩,然而让别人的苦难来衬托自己的幸福,或者只有别人过得不如自己,才可以让自己觉受到幸福,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上楼时,我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年龄已经不小了,花白的头发,背倒不鸵,但肩颈部仍旧突起来一大块。若非他生得高,还真有点儿像《敲钟人》里的卡西莫多。 他见我瞅他,又把头低下,像自己真犯下了莫大的罪过。小镇里人还是淳朴,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人为了钱已经可以杀人越货,可以欺世盗名。绝不会因为自己曾拿一点儿小钱,通个风、报个信,还是出于善意只做了一个提醒者而让自己觉得羞耻。 老旧的木质楼梯踩起来嘎吱作响,上了楼,两边是两排整齐的房间,没什么客人,我的房间在走廊右手第二间。张若雷说第一间吵,第二间好点儿,而旅馆里最后一间往往跟诡异、神秘挂钩。 在这种时候,张若雷是个不争的神秘力量的拥护者。 开了门,扑面而来一张大床的下围,上面铺着十分有乡土气息的淡蓝色床单、被罩,门右手边是卫生间。这里不需要什么房卡,我随手把房间灯全部按亮。白天入住的时候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它,不想这样一个地方这样规格的一家小旅馆、这样一个房间里,竟然有一间落地窗,细细的四方格子把窗户分割成若干份,两边的窗帘也十分让人惊艳。镶金边宝蓝丝绒。 很有意思,不想店主竟有-----怎么说呢?这样的审美或者情怀。 小镇寂静,八、九点钟已完全陷入沉寂,据说冬天比这还要早,天一黑,街道上就基本再看不见人。夏天还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可以出去,不过会被一堆可恶的蚊虫给盯上,不付出点代价那群蝇蝇苟苟的东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至少,会破坏你消遣夏夜的心情。 凭窗望了一会儿,拉上窗帘。没洗澡,和衣而眠,这被褥倒干净也干爽,不潮,也没有异味儿,如果不是虚荣的人,这小店真该给个五星好评。 即便如此,仍旧辗转反侧,我有时觉得我应该已经习惯了死亡,尤其是这种突如其外的意外死亡。比如小叶、比如苏白、比如张姨,她们都跟我的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的时候你不觉得,甚至会忽略,小叶、苏白,我当时甚至会感觉到厌恶。可她们一旦从我生命里彻底消失,我又开始凭吊跟怀念。 那些回忆 里都自带了美颜和滤镜。 自此,我知道。没有完美的人,只有完美的视角。 自此,我也终于开始明白。爱或者恨都不必太过耿耿于怀,时间终会把这一切都带走。而且不留一丝痕迹。 就像,他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张若雷早到了家,给我发了微信我也没回,后来给我打来电话,也没说几句,我问问他那边的情况,那边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一切似乎都不是什么问题。 当然,他也没忘记批评我两句。说我不应该一意孤行,如果那些人去而又返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不知怎么回应他的关心。这沉默被他视为理所应当的歉意。于是他愉快的在电话的另外一端十分大度的原谅了我。 与此同时,他不忘小小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手段,告诉我,不要以为不在我身边就可以为所欲为,他本事可以通天。 我轻笑一声,说拉倒吧,让你通天的可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荷包。 挂电话时,他跟我说:“我爱你。” “我也是。” 完美的结案陈词。 张姨的事情也经已定性,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处理她的身后事。她老家在陕北农村,张若雷还去过一次,中国人都讲入土为安,也讲叶落归根。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98章 尘缘 那个家,她在生时有家不能回。如今人没了,回不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她所有的对于爱与温暖的感受和记忆,都并不来自于那个被称之为故土的地方。 也不知几点,突然就听见有人在悄悄开我的门。开始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没一会儿就感觉,没错。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 我一个机灵清醒。 整个人开始紧张,在这陌生的小镇上我孤立无援。我拿起电话,还好,不像恐怖或者凶杀电影里演的那样,电话还有电。 我解锁,迅速按下110,门却在这个时候被堂而皇之的打开了,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从前光听说过天高皇帝远。 会远到这个地步吗? 我果断按下了接通键,对面传来人工接线员的声音,灯却“啪”被打开。 张若雷! 我连忙挂断电话。 “怎么回事?” 我朝他奔过去。 “吓死我了。为什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还以为” 他倒轻松一笑。 “你不是以为自己万能,什么都不怕吗?” 我语塞,还想再责备两句,不过看他两鬓风尘,遂也不忍再苛责。 “吃了没?” “简单吃了一口。” “你呢?” “没。吃不下。” “那怎么行?我让厨房给你煮碗面。或者去下面买桶方便面。” 我拦下他。 “算了,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没一会儿天就亮了,天亮了一起吃早餐吧。” “也好。” 两个人都和衣躺在床上,都感觉恍如隔世。前几天在眼前跟我们一起言笑晏晏的人,眨眼间却天人永隔。 人世无常。 做人当珍惜当下。 一切定了性,张姨入土为安,开了死亡证明,他打算买块墓地,我向张若雷提议把她的骨灰送回老家。张若雷不同意,说别说没有那时间和精力把她送回去,即使有,那边也不会对这个早年离家,一直以来音信全无的所谓亲人的骨灰感兴趣。 若反因此而多生事端反倒不好。 “你怕她的家属管你要钱吗?毕竟她是在为你们家服务时死的。” 张若雷看看我,神色一黯。 说:“如果钱能让她开心,能换回她一条命来。我愿意拿出一部分钱来。她们家能要多少?那个地方我去过,给个十万八万一大关。你认为十万八万对我来说是问题吗?” 他停顿一下看我。 “她最想什么?” 张若雷眼睛望向远方。 “这么多年,她最想就是重新活一次。这一次一定不要再像上一次。对她来说,来我们家是她命运的转折。” 他把目光从远方收回来,重新将它们定格在我脸上。他长出一口气。 “当然,这里也是她的终结。如果----” 他又深深吸一口气。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相信,没一处是她真正想要的。” 张若雷眼红,他转过身去,我不知他是否流了眼泪。 “这----” 他后背微抖。 “这---” 他两支肩膀尤其抖得厉害,他竟不能成言。 也许我误会他了。我走到他身后,想给他一个拥抱,想给他力量,想给他温暖。然而 我手就那样停在半空,听他把剩的那句话说完。 “这人间,哪个地方不埋人?哪个地方配埋个真正的人?” 张姨后事很快办妥,最终并没有买墓地,附近正好有座山,找了风水先生堪舆,选了块吉地,我们两个站在她坟前。问他: “选吉地都为了利益自己的子孙后代,张姨也没有子孙。” “她求来世?” “不知道。如果来世还是这样的话,其实再来不再来一回,也没任何实质意义。” 他看我一眼。 “你说这话,很像得道高僧。” 我们不约而同朝她的墓碑鞠了一个躬。风把我的话撕碎在山林里。 “我这辈子是跳不出去了,我心里有太多魔障。” 他拉上我的手,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朝山下走去。途经那座曾经的世外桃源,他停下车。夕阳中那栋逶丽而雄伟的建筑仍旧恬淡安宁、雍容华贵。我第一次跟它见面,以为这是难得的人间仙境,世间所有风浪都没有办法波及到它。 不想几年而已,这里倒先成了一座空荡荡的凶宅。我想像张姨的身影像鬼魅一样日日夜夜在这里不停徘徊,踏歌而行。 她唱的、吟咏的,一定是对自己命运的咏叹和对生活的挞伐。 “这房子怎么办?” 我问。 “能怎么办?” 他回身瞅瞅我,发动车子。 “凭吊?荒置?过几年兴许成为一个有名的景点儿。现在人心浮躁,什么也没有办法让自己踏实似的。听过封门鬼村吧,人们喜欢到那里面去探险。不止那儿,好多这种发生过人命案的凶宅,到最后都会成为那些所谓的探索未知世界或者不信邪的人们的新的游乐场。他们大批大批涌入、乐此不疲。就像叶公好龙一样。叶公天天对龙好奇,说喜欢,或者说其他的,但是当真龙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早被吓得屁滚尿流。” “如果张姨真的还在这儿住,我真不希望有人再打扰到她。” “没有人希望她再被别人打扰。放心吧,张姨的灵魂不会在这儿徘徊,她能上天堂,那儿才是她的家。听说过吗?” 他开了远光,这一段路竟然一盏路灯都没有。两边魅影幢幢,很应景的让人深感 毛骨悚然。张若雷接着说。 “生前饱受折磨的灵魂到最后都会升上天堂。” 我偏过头,看向窗外,对他这种论调不置可否。如果类似这样的安慰确实可以让正在受苦受难的人们有点儿期望,让游荡于黑色冰冷未知空间的灵魂们心里更好受的话。那么就这样说吧,又有何妨呢?谁又真正在乎这说法儿的真伪或者是否可以真正实现呢? 死,就是死了,生前所有,死后所有,一切都瞬间化为乌有。 哪怕那些在人世间曾经受到过百千种折磨的亡灵们真的能升上天堂,但,那也无法抹煞、弥补他们生前曾经遭受过的一切。 不是吗? 车子一拐,终于上了高速。眼前顿时豁亮起来,或远或近红色车尾灯在夜色里穿行。车御风行,借无边夜色逞凶,两边单薄寡淡的景物,那些直立在两旁的灯柱,迅速向后退去,一闪即逝,让人来不及辨出它们的模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又曾真正在乎这这些存在呢?他在黑暗里为别人照明,保无数人安全返航,可所有身受其益的人们对此并无半点感激之情,甚至理所当然到无视它们的存在。 一切未经提醒的付出,到最后都会为自己培养出最大的消耗者和敌人。 “什么时候会破案?” “不知道。” 他目视前方。 “你也知道,有时,甚至十年八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就像张姨,她也曾经” 他回头瞅了我一眼没往下说,我点点头。 想,这算什么,算报应吗?当初她不明不白要了别人的性命,自己未被追查,苟且偷生这么多年。法律没有办法惩罚她。如今算是报应吗? “也许换个角度,她多活了这么多年,已经算赚到。” 我笑笑,叹口气。 “帐是这么算的吗?那时候那男人几乎打死她,她充其量算是自卫还击。就算法院判,找个好律师,把事情原原本本还原,她会因此而丧命吗?会被判死刑吗?也许在监狱里表现好,早就提前释放甚至有自己的小家了。可是现在,我们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到底因为什么,那人跟她素昧平生,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节。只因为她有点儿体己,又是一个没什么反抗能力的女人,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这样,就能堂而皇这的要人的性命?可以逍遥法外?” “我们别再因为这事儿争辩。我也想把凶手绳之以法。但是没有,我,还是你,我们谁能什么也不干天天去为她缉拿凶手?” 我不说话,我知道张若雷说的不无道理。两人在车里沉默。 “也许。” 张若雷伸出一支手来握住我的手。 “也许我们能为她做点儿别的什么。 梅子,答应我,别再纠缠这件事儿了。除了张姨的事情外,我们还有许多事儿需要去忙、去筹备、去谋划,人就是这样,不死,每天睁开眼睛你就有许多事无休无止的要去面对、去忙。死者已矣,可是活着的人生活还得继续。公司的事儿,家里的事儿,哪桩哪件不够我们一想起来就头疼?梅子。” 他拍拍我的手,我讨厌这个动作,每当人们在对其他人作出这样动作的时候,大多都表示对对方的期待或者困难爱莫能助。 “梅子。” 他继续说。 “有时候,不是人情冷漠,不是人死如灯灭,也不是人一走茶就凉。” 他顿一下,喉咙略微发涩。 “而是,我们自顾不暇。” 汽车里轰鸣的引掣声淹没了我长长的叹息。 我心里明白,张若雷说的是事实。 “若雷。” “嗯?” “可是” 我缓缓对他说。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张姨并非死于劫杀或者凶杀,那她的死,则很有可能跟那张作为贺礼的字条有关。”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099章 噬心 他眉头深锁。 “忘掉那些推测。” 他直视前方。 “把这些交给警方。” 他偏过头瞅我一眼,尽量压制自己语气中的不快。张张嘴,似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到底未能成言。 车内一时沉寂。 先到了我家,他把我放在小区门口。 “今天我得回去。” 我点点头。 “回去慢点儿开,注意安全。” 目视他红色车尾灯隐入夜色,我这才转身进了小区。 一夜无话,唯余无边的寂寞和遗憾。 这么多年我对友谊已经有了全新的理解和注释,我看淡许多世间虚伪无用的情感。尤其夜澜人静,四周静谧安宁,在朦胧的月光下,晚风吹开弥散在我心头的片片浓雾。我得以追随自己的思绪,慢慢把它们整理出次序和条理。 从前我很害怕一个人,总觉四周环伺强敌,危机随时反扑,我一人孤独、乏味又单调,我并不愿意被这世界无情的抛弃。 但现在我变了,常常喜欢一个人独处。 许多人一生寻求同盟或者伴侣,以为那样或者可以无往而不利,最安全。但谁知某些致命的危险和伤害恰恰来自你最亲爱和最信任的同盟或者伴侣。 历史上这类血淋淋的教训也不少,比如因为一个女人而引发的特洛伊战争。而眼下这种情况更加多见,比如和我萧晗,她曾经是我最信任最爱的朋友,也是她在我最软弱的地方毫不迟疑和留情的插下匕首。 那张姨呢?她被谁出卖?命运? 我在那样的夜里仍旧不停追问,穷尽自己的想像,甚至想是否张姨那张带有预警意味的字条彻底出卖了她。可只有我和张若雷曾经看过那张字条,我记得相当清楚,因为那张字条,他整夜不能成眠,在客厅里一口气抽掉两包香烟。 香烟的烟气弥漫整个客厅,刚一开卧室门那些烟横冲直撞朝我鼻子闯过来,差点儿把我呛出一个跟头。 他跟我说没事儿,但我刚刚打开门时,明明看见他脸上阴郁又骇人的表情。 他不至于会花钱要人命。 怎样都不至于。 可当初我也曾经天真幼稚的以为淮海不至于抛妻弃子,他应该像所有在外面偷过腥的男人一样,倦鸟归林,在外面风流、荒唐够了仍旧会重新回到我们母子的怀抱,那里才是他的家。而家这个词儿,不该对一切人类有着致命和终极的诱惑吗? 可他盛年出走,至今未归。 不然是张若雷把这事儿透露给了旁人?我站在窗前,长久凝视虚空,盼望有神明能启迪我的智慧,那深邃而幽远的夜空将净化我的思维,涤荡我的灵魂,可以让我如初生婴儿一般拥有澄明洞澈的某种神秘的力量。 在我老家,传说中小孩儿的 天灵盖儿没完全封上时,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那些夜里游荡的幽灵和鬼魂,哪怕在一个成年人眼前,他们也会视而不见。不是有意忽略,是真的看不见。他们早已经被世俗搞得混乱且污浊。不能拥有完全的纯粹,就看不见纯粹的东西。 只有未经污染的灵魂,才能直视跟洞悉这世间的一切美丑善恶。 一切美与丑、善与恶都在他们面前无所遁形。 你想看见鬼,首先你自己心里得没有鬼。 不然,你心里的鬼会逼迫你自己承认这世间没有鬼。 因为只有世间原本就没有鬼,你自己心里的那支鬼才能不被承认和窥破。你才可以因此而心安理得。 我们的心啊,多少人的心里装着的甚至不仅仅是一支鬼? 张若雷来了电话,说新请的护工很专业,一会儿可能要过来。 我说不用了,老太太刚刚回来,你多陪陪她,我们来日方长。 他停顿一下,两人在电话里保持沉默。都明知有些东西如同变了质的牛奶一样,但谁也不愿率先承认。 人类究竟会有多少漏洞和软胁? 自欺欺人也是其中一个。我们在明明知道的情况下仍旧愿意自己欺骗自己,只为自己那可怜的心能好过一点儿,哪怕那好过也不过是瞬间的事儿,过后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又要被更为巨大的悲伤所淹没。 但人仍旧十分可悲、可怜、可鄙、懦弱的愿意自己欺骗自己。 就为那么一点点遥不可及的侥幸心理。 万一呢? 万一他回头了呢? 万一我真的误会他了呢? 万一那件事儿不是他干的呢? 万一我再遇不见比他更合适的人呢? 万一这一次我过关了呢? 万一明天我就发达了呢? 跟他道了晚安,挂了电话,长夜漫漫无边似才刚刚拉开帷幕。夜色掩映下,一切罪恶蠢蠢欲动。灯红酒绿掩盖的,也不过是一颗颗穷极无聊而又空虚的心脏。 我们都活得如此乏善可陈,这世界同上。但每一个人都为尽力在此多呆一秒、占有更多而穷尽一生心力。 很多人为此而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很多铤而走险的人让别人付出了身家性命。我们拥有看似健全的律法,但许多事、许多人还是没有办法被公正的审判和拷问。 好多人因此而愈发的变态,他们甚至抱怨,是快节奏的生活和贫富差距的加大让他们身不由己。他们为心魔所役,整天活在巨大的压力和欲望中间,在夹缝中求生存。被生活虐得体无完肤、面目全非。不要再指望他们可以全身而退,再找到来时路或者初衷。 他们都是被人面蛇身女妖的美丽歌声吸引而去的送葬者,清醒时,人,早就已 经在悬崖边上。他们人人头上都悬着纳斯达摩克之剑。刀口上舔蜜的生活让他们兴奋、扭曲、行为怪异而不自觉。 被欲望、恐惧、压力喂大的人心,都噬血而疯狂。 第二天一清早,张若雷早早上来,当然买了早餐,他总能让女人感觉到贴心熨肺般的体贴。我应该感谢,却又鄙视自己可以在这样的小恩小惠面前就失了分寸。 “你吃了没?” “没。一起。” 我进厨房拿来餐具,两人在餐桌前坐下。 “老太太昨晚怎样?” 他咬了一品霜果油条,“叭嗒”喝一口豆浆,放下豆浆杯。 “还行,就是还找张姨。” 他说这话时并未抬眼看我。 我有些败胃口。 “可不是。我都会想,别说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 我站起来,把自己的餐具拿到厨房,拧开水龙头,水龙头里哗哗流出水来。 “你干嘛?就吃这么点儿。” 我边洗碗边回应他。 “可能这几天事儿太多了,休息不好,又有点儿上火,所以吃不下什么。” 他跟着我进来。 “不然你今天别去公司了,在家休息一天。” 我停下手里的活儿,认真思考他的建议,内心略有动摇。 “可是,一个人在家,更容易胡思乱想。” 我又拧开水龙头,下定决心般。 “算了,还是去上班。有点儿事儿占手,时间还能过得快一些。” 他未置可否,回到餐桌前把剩下的东西打扫干净。 “其实还有一件事儿想跟你商量。” “嗯。” 我把碗放在不锈钢沥水架上,刚被清洗的碗盘里的水嘀嗒落进洗碗池。 他嘴里仍旧在嚼东西,目光偏向客厅的方向,似在忖度着怎样跟我开口。我把手擦干,摘下围裙。 “其实我也有件事儿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儿?” 我微笑着面对他。 “你先说。” “不,你先。”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先说。” 他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绕过我去洗手。我推他,说:“去,去卫生间洗,在厨房里洗手,这儿只有洗涤剂。” 他拿我的话当耳边风,置若罔闻。 洗完了手,漱了口,他面向我。 “你先说,女士优先。” “呃” 我沉吟,抬眼看了一眼客厅的钟。 “算了,公司不少事儿呢,张姨的事儿耽误我们好些天。路上边走边说吧。” “也好。” 两人动身,今天是周三,我们出来的时间不晚,路上小堵,说起来也算是顺利了。 还是他先开口。 “今天飓风代表会来。” “今天?” 我偏头看他。也真的是,早该 习惯了他的突如其来。我回身坐好。 “你意已决?” 他没说话,双手控制那方向盘游刃有余。 “你爸知道吗?” 他仍旧沉默。 “那就是不知道咯?” “如果我爸问起你” 他目视前方,话没说完整。 我则答非所问。 “今天会签约吗?” “不会。挺大的一件事儿,省、市两级领导都很关注,说实话,现在想撤也是骑虎难下。” “这骑虎难下的姿势不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吗?更何况,你不就是乐于见到这样的局面吗?” 这一次轮到他答非所问。 “你觉得我们生而为人,有多少事可以从心所欲?” “至少这件事儿,如果你当初不执意为之,现在局面一定不同。至少不会什么骑虎难下。” “对了,你要跟我说的事儿是什么?” 是啊,我要跟他说的事儿是什么?我考虑好了吗?是一时冲动还是经过了谨慎小心的权衡?张若雷听完我的提议会怎样?会暴跳如雷还是正中他下怀,会否他也正有此意? 一时间我竟然踌躇,不知道自己这话一旦出口,将来会不会追悔莫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0章 欢愉 “算了。” 我低低头,人有时就是要低低头,不然日子没法儿过下去。 他重重拍拍我的手。 “干嘛算了?说啊,什么事儿?” 我朝他虚弱一笑。 “再说。” 我回握他的手,手上用了点儿劲儿,他以同样的力道回应了我。 “好吧!” 他朝我笑笑。 车到公司,积了一堆的公事需要处理,下午飓风还要来人开会,我和他都忙得马不停蹄。中午午休间息,两个人又碰到一起。 “我觉得那件事儿最好还是通知你父亲。” 我一面打开盒饭的饭盒盖一面说。 这话题开了个不好的头儿,他把筷子放下,看着我。 “午餐时间能不谈公事吗?” 我笑一下,抬眼望他。 “你认为是公事?我当家事跟你说。” 张若雷紧绷的面部神经终于在我面前松驰下来,自己先长长叹一口气,用两支手使劲抹了一把脸。 “真希望一切尽快结束。” “凛冬将至。” “嗯?” “没看过吗?《权利的游戏》。” “龙母?” “不是。是人只要活着,就要面对许多自己不想面对的人和事儿。生活不总给你想要的。听过这句话吗?相当长一段时间,我就是靠这句话死撑过来的。” 他又开怀大笑。 “说我还以为你最难熬的日子是依靠我过来的。” “嗯” 我一歪头,作沉思状。 “也有吧。不能否认你的作用,尤其内什么,你还是蛮厉害。你知道短暂的快乐可以让人暂时忘记很多东西。所以有些人会有一种病---性瘾。” 张若雷笑得更大声,原来我们仍旧可以为彼此带来快乐,这发现太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以为我们已实在再没取悦对方的手段、技巧和心思。 他的笑在某种程度上鼓舞了我,许久我和他都不曾这样开怀大笑。 我看着他,神情相当认真。 “也许那种人就是你知道。没有别的办法排遣、对付自己心中多余的苦闷,于是需要不停的高潮。high,他们需要不停的high,让自己的身体永远停留在那个高度,才能” 我停一下,仔细措词。 “活下去吧。” “你这么说是在告诉我没有我你活不下去吗?” 我惊异得夸张的瞪大眼睛看他。 “你是这么认为的?” 我低下头,往嘴里扒了一口饭。 “还别说,你说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清晰吐出最后一个字。 “对。” 他看着我,有什么东西在我和他之间正土崩瓦解,像春日惊雷,惊了泥土里沉睡不醒的虫,像冰 消瓦解的河面,哗啦啦一直向前奔流。 他抬抬手,拿起桌子上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个按钮,他办公室里玻璃隔断的电动窗帘缓缓闭合。他凑上来,我放下筷子,他离我越来越近,近得我可以清晰听见他的心跳和呼吸。 那些我都再熟悉不过,这男人的身体、一切,所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像突然被解除封印的魔瓶,里面有一支叫做欲望的魔鬼从里面钻了出来,他有高大粗壮的身体,笼罩住我和他头顶上所有的阳光。 我们在暗里舞蹈,像找到归宿的小鸟,发出压抑而欢快的呜咽。 让一切猜疑和揣测都见鬼去吧。 我听见自己的心跟我说。 我想要他,现在。 我喘着,喷出的每一口气都像发了春的母牛,打着浓重的响鼻,带着侵略和试图摧毁一切的不管不顾。 别跟一个中年女人谈什么贞洁、守身如玉或者孤独终老。她们的身体不答应,每一个毛孔和细胞都不肯点头,她们血液里奔流淌着的是滚烫滚烫的渴望。足以灼烧着一大片一大片灵与肉的荒原。 “过份了。我们。” 他喃喃的。 “是啊。” 我回应着,四片嘴唇绞杀在一起,恨不能把对方吃进自己的肚子里。 “应该停。” “是啊。” 他抱住我,他和我都不肯停。终于知道什么叫欲罢不能。 他抱着我,两个人跌跌撞撞,门轰然一声响,他反手“啪”在里面反锁。 “不应该这样。” 我喘息着,拿自己的眼睛找寻他的眼睛。 他一直在我眼里,过一会儿,他还会在我的身体里。这念头像野火,忽啦啦让我不能自己。 “老公。” “嗯?” “老公。” “嗯。” “不要。” “不要什么?” 他的手探进我衣服纤维,仿佛对它们忽然间产生极大的兴趣,要探索清楚它们的成份,却又突然之间发现它们的存在原本就是两个人之间最大的束缚。 “该死的。” 他喉咙里冒出来的每一个字眼儿都滚烫滚烫。 我试图推开他,到后来却发现变成迎合。头微微仰起,正好看得见这办公室里的白炽灯,它正朝我们无声注视。它那样清楚我们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轻车熟路的两个人啊,也许他们太需要一个癫狂而迷乱的正午时光。 “天啊!” 我轻咬他耳肉。 “让我有力量拒绝你。” “太晚了。” 他颈项上有清晰的血管爆得老粗。 上帝!谁能让此时此刻的两个人瞬间清醒? 当然没有人敢敲门,却有人敢打电话。 “你电话响了。” “不管。” 我又推他。 “不行,万一是急事 呢!” 他颓然坐回到沙发上。 “真想宰了他。” 他调整呼吸,看了一眼电话上的号码,正色接起。 “你好!” 我坐着整理好衣服。 “好的。” “谁?” 我把门打开,窗帘也打开。 张若雷一摊手中电话。 “飓风那边,说今天下午不过来了。” “这么没谱儿。” 他摊手耸肩又是一笑,坐着沉思一小会儿,抬起头来朝我贼兮兮笑了。 “不然下午,咱俩都请假?” 我白他一眼,十分假正经的正襟危坐在桌前。 “吃饭吧,快点儿。” 我招呼他。 “我可不想吃饭,想吃别的。” 他捏着电话,来回把玩,一脸邪魅的瞅我。 “都凉了。” 我拿起他那盒。 “等着,我让人帮你用微波炉微一下。” 他豹一样一把拽住我一支胳膊,来回晃着。 “不用热,有东西是热的。” 我脸刷一下红透,甩开他。 “快点儿,几点了?让人讲闲话。” “我又不怕。” “我怕。” 他低下头,样子十分沮丧。 “你就是这点儿,有时老愿意活在别人的眼睛里。别人愿意怎么看就怎么看?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别说咱俩就快结婚了,就是不结婚。知道不?这种欲望和食欲、排泄的欲是一样的,人们不会因为吃饭拉屎而被人嘲笑,但却因为这种欲望而感到羞耻。” 我推他一把。 “别在那儿强词夺理啊,谁会因为这事儿嘲笑别人了?吃饭在卫生间吃人家不笑话你呀,拉屎。呸!” 我朝边上作势“啐”了一口。 “瞧你让我变得粗俗不堪。你说吧,拉屎,在大街上拉,你看人家会笑话你不?” 他挑眉看我。 “别说,也很有道理。” 但马上又否定自己刚才的说话。 “不对啊,我又不是说要在大街上,我不是说了嘛,咱俩回家。” 他骚烘烘的凑过来。 “这都多少天了,憋坏了。你还不知道啊?连日来多少事儿?我们都多久没那什么了?” 他手摸上我的腿,我一把就把他手扒拉下去。 “今天晚上的啊。” “不能等了。再等爆炸了?” 我抿起嘴巴笑。 “真的啊?” 仰起脸来对住他。 “真的能?哪儿爆炸?炸一个让我看看。” 他眼睛一下子生动。 “现在看还是回家看?” “滚!”我扒开他的手,他手打蛇随棍上,又跟过来,那手带着欲望。是火,燎原而来。 要烧着我了。 我想。 真能在当下为了他,或者跟了他,哪怕粉身碎骨,哪怕前面是 万丈深渊。 人为什么要理智呢?如果人类的爱情可以纯粹,哪怕纯粹到只剩下欲望该有多好,不掺杂其他任何。 大道至简。 也许只有那样,只有在那样的时候,人类才有可能收获真正纯粹的爱情。 否则,所有人、每一天,都会在爱里算计、猜测、权衡、直到,永失。然后人们再去流泪、忏悔、怨恨,说爱情背叛、辜负、欺骗了他们。 但其实究竟是爱情骗了人,还是人自己骗了自己呢? 爱情何辜,爱情只是爱情而已。她甚至仅仅是个单词。 当人们慨叹得不到真正的爱情,或许,只因为他们自己不配得到而已。 爱情不会以我们任何人想当然的形式存在。 爱就是爱。 她永远都是最最纯粹的。 爱的形式哪怕千变万化,最终一定指向美好。 偏离这个,恐怕都谈不上是爱。 中午这样,让我的身体又朝他偏过去一点。有人说男人的爱情一定有性,其实有时男人是可以分得清楚爱和性的。 张爱玲说,通往女人心灵的道路从来不是心灵。 往往许多女人由性才能及爱。她们跟一个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占有的欲望会比男人来得更加强烈。她们会以为那个在自己身体上纵横驰聘的人,为自己挥汗如雨,让自己获得莫大的身心上的欢愉,那,就叫爱情。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1章 赌局 好多女人离不开跟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 男人更好色?女人们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是女人们被教化得羞于去直视和面对自己的欲望,她们似乎更愿意把这些所谓难以启齿的床帏密事压在心底。 我记得哪里看到过一个调查,说女人其实比男人更偏向于喜欢性幻想。男人抒发自己情欲的渠道比较多,女人们其实也想,有需求,有渴望,想要。那些隐藏在暗夜里的来自身体最深处的、隐秘而茂盛的蛊惑,常能让她们辗转难以成眠,甚至有如百爪挠心。 她们渴望,被自己心爱的男人以爱为名撕裂、再缝合,打破,再弥合。情到浓处,在快乐的顶峰向欲望发出臣服而欢欣的悲鸣,她愿在自己最爱的男人身下倒伏在地,接受来自对方或疯狂、或粗野、或温柔、或浪漫的检阅。 但她们被教育得不能说,于是只好一遍又一遍在自己的心里跟自己心爱和想要得到的男人演习。所以在爱情里,女人更容易心生幻想,而男人则因为有更多实践的机会,反而更偏重于理性和现实。 男人以没有性经验为耻,而女人则以有性经验为辱。这规则现在几乎约定俗成,除非你想成为别人眼中浪荡风流的女人,除非你不想跟任何一个男人好好结婚过日子。否则,性经验再丰富多姿多彩的女人在婚后也要学会敛尽锋芒,一方面是为了迎合男人好战狩猎的欲望,而另一方面则需要把自己包装得欲语还羞,让男人心生惊喜,以为自己何其幸运,在这样五浊恶世里,还能寻得到属于自己的洁白天使,还是一个雏儿。 我常常觉得男人之所以会喜欢雏儿,是因为他们自己本身可能也是个雏儿。因为你喜欢的东西往往跟你棋逢对手。换句话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对象,其实你原本就是什么样儿。雏儿的特点是单纯、幼稚、好征服、好摆弄。 许多男人们应该没有那个智商可以在外面拼杀的同时再搞定自己身边的女人,更何况有些男人在外面都自顾不暇,他们更需要一个简单、好糊弄的女人留在自己身边。不简单、不单纯、不好糊弄哪个女人会甘心呆在一个一生都一文不名的男人身边?也唯有那样的女人给他们机会,他们至少还可以获得繁衍下一代的生物机会。 有许多女人在男人功未成、名未就的时候就跟着对方,等到对方功成名就又被对方抛弃。我不痛恨那样的男人,我痛恨的是那些被抛弃的女人们。她们以为自己不过重复了先人的悲剧:悔教夫婿觅封侯。却不知道封侯、出将入相,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你再也无法驾驭和控制得了封了侯的男人。 店大欺客、奴大欺主。 宋朝东西厂太监专权,太监是什么?阉 人。不全人。不全人可以祸乱朝纲,你不能怪人家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你要怪自己没有本事。 男人坐大了,必要抛弃跟自己不相匹配的女人。 女人坐大了,同样大多数也都会抛弃跟自己不相匹配的男人。 别谈什么渣不渣,对方渣,是你没有跟对方抗衡的本事和手段。 杨贵妃只有美色,于是背上红颜祸水的骂名,她一死能平乱,其实人家犯上作乱跟一个女人有屁关系? 武则天、慈禧,谁敢说他们妖颜祸国?她们自己就是标准,她们自己就是规则的制定者。武则天、慈禧,据说都有面首,都有男宠。不是说女人强大了就一定要蓄养男宠,但能蓄养男宠的女人,你们认为她们还会为一个男人要生要死、寻死觅活、没有对方不行了吗? 选择多了,人就不太会钻牛角尖。 唯有孤注一掷的人才会更愿意背水一战。 背水一战有时可一战成名,然而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壮烈牺牲。 有人说婚姻、爱情,于女人来说就是一场豪赌,赌注是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可真敢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交到一个跟自己没任何血缘的、若干年前根本跟自己就是陌生人的男人身上,你赌赢的机率能有多大? 赌,十赌九输。 可总有愚蠢的女人仍旧愿意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就为一个男人。 赌,真正的王者,从来不靠运气。靠什么?身经百战、百炼成钢、尔虞我诈。所有的赌徒都会有赌本,好多女人甚至于什么也不图就跟人家走。试问,连赌本都不要的赌局,你会吸引来什么样的豪客参赌?至少,他一定会是一个投机份子。他抱定的心理一定是这样的:万一真能赢呢!输了也没有关系,反正除了我自己身体里的那些亿万子弟,我也不真实耗损什么。 所以女人千万不要当男人的踏脚石。你助他登峰造极,他在成功后充其量会俯视你两眼。 那天下午,我思来想去去了一趟他家。 当然去之前我征求了他的意见。他十分警觉,问我:去干什么? 我嫣然一笑,坦诚相告:去通风报信儿。 他听我这样一说倒释然,眼睛抬起望向远方,双目微眯,我真是喜欢死了他这个动作,这个动作何其性感,让他像个看见了猎物的森林之王,仿佛一切胜券在握。 果然,稍侯,他一歪头,对我咧嘴一笑:荣幸之至,能得到这么美丽的间谍。 他朝我走过来。 “说吧,我得到了你的人,我同样得到了你的心了吗?” “你是觉得我去通风报信心就不在你这儿吗?” 他一怔,握住我的手。 “也许,跟你在一起,是我这一辈子最对的选择。” “当然。” 但 他话锋一转。 “也有可能,这是我这一辈子最最错误的选择。” 这回轮到我一怔,不过旋即。 “你拥有选择的权利。” 我说。 “同样,你拥有后悔的权利。” 我微笑着看着他。 “至少是现在,一切都还不是太迟。” “九死不悔。” 他放开我的手,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一摊手。 “多么遗憾。” 他说。 “九死不悔。” 他又重复一遍。 我朝他走过去,在他对面坐定。 “需要跟自己强调这么多遍,也许你心里先就对这个决定没什么底气。” 他隔着一张桌子握住我的手,眼睛直逼进我瞳仁。 “女人都需要男人不停的立誓、表态,才能笃定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吗?” 我被他一眼看穿,脸上不免露出尴尬。 “那么张先生,你是否愿意配合呢?” “yleaseure” 他秀了一句英文。 “爱死你了。” 我皱着鼻子作可爱状。 那时,我不知道他当天下午同样佳人有约。跟我不同,我对他和盘托出,明刀明枪,我总是这样,我不屑于在背后干那些鼠窃狗偷的事儿,哪怕出发点是什么滥透的籍口---什么为了对方好。 真为对方好最起码的一个要求应该是坦诚,告诉她真实的情况,让她自己去判断和选择。如果她仍旧坚持支持你、信任你、哪怕到最后还是被你给骗了,但至少,与人无尤。一切都是她咎尤自取。她自己愿意。 下午三点,我出发。我前脚走,他后脚离开。 临走前我特为去了一趟他办公室,我们相对无语半晌,到最后还是他率先打破僵局。 “怎么?不忍心?” 我虚弱笑一下,心想自己心还是太软,到底是女人,干什么事儿还是会优柔寡断。像我这样的人,跟什么样的贵人也不会一鸣惊人,更不会一飞冲天。干大事的人都心狠手辣,至少,果断坚决。想好了的、决定好了的事儿,绝对不会犹犹豫豫、意意迟迟、总是悬而未决。 我叹了口气,两支手互相摆弄。 “如果你真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我又有什么忍心不忍心?” 我停顿一下,抬眼瞅他。 “除非,你自己觉得自己的决定本身就不太靠谱。我去通风报信,你觉得会坏了你这所谓的大计。所以你才会用上‘忍心’这两个字儿。” 张若雷把后背结实靠在椅背上,双手举起。 “我投降。我刚才说错话了。” 我一撇嘴。 “不好玩儿。” “去吧!别想那么多。” 他探出前半身顷向我。 “其实” 他 皱眉,拿捏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能我还要感谢你。可能有些话亲人之间没法儿说,你说,也许比我说来得合适。而且你说,也省却了我们直接面对的尴尬。到时候他不能怪我没有告诉他,因为已经有人告诉过他了。” “你这话让我深感不安。我突然间觉得在你和你爸之间充当了特别尴尬的角色。甚至不是尴尬,可能更多是被利用。” 张若雷又往椅背上一靠,抽一口烟,目光望定那刚被自己喷出去的烟雾,仿佛能看清楚那烟里雾里隐藏的把戏。 “被利用有什么呀?人被利用就说明他还有价值,如果一个人连被利用的机会都没有,那这人活或者死都没什么分别了。” 我低头一想,简单直接反唇相讥:“谬论。” 他又抽一口烟,看我。 “你知道我说的十分有道理。” 我低头想想,却没找出话来反驳,于是站起身,跟他告辞。 这一去谈不上吉凶未卜,可不知为何,我十分恐惧这一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2章 凛冬将至 临行前,我回过头去看他。见他正微笑拿目光送我。我复又站定,倚住墙。 “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他朝我微微一笑,没说让我去,也没说让我不去。 我转过身,打开门。 进门时张家老太和老太爷正枯坐相对,她一如既往,有时还会错把护工喊成“芬”,一阵儿糊涂,一阵明白,明白的时候就问,说芬去哪儿了?几时回来呀!糊涂的时候就说,她看见了,都是血,人死了。 我很想问她真相,找个精神科大夫,或者有什么机器可以钻进她大脑,可以把那些零碎的片断都从她脑袋里提取出来。 这样至少可以还张姨一个公道。她生前未被人公平对待,死也死得这样不明不白。我总深觉遗憾,总想为她做点儿什么。 但命运的安排何其残忍,至今为止,我什么也做不到。 我的出现,打破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僵局。老爷子精神一振,老太太眼神漠然从我脸上扫过去。眼角的余光却颇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我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回家了,这里是早该她入主、宣誓主权,阔别了二十几年的家,再一次回到这儿也应多少有些恍如隔世之感,如果赶巧的话,还兴许能有助她找回从前丢失的记忆,从此恢复正常了也说不一定。 我那时不知道,有些人其实不太想找回从前丢失的那些记忆。 人、事、回忆,找回来,未见得是好事儿。 寒喧客套两句,张家太爷问我婚礼一切筹备的可还好,缺什么吗?有不遂心的可以对他讲。 我这人见不得别人对自己好,心里先自行大片坍塌,但又想起张若雷来,他待我也算有情有义。而我在他们父子间左右为难,是为此。 到底意难平吧,可再意难平,再踌躇,该做的还是得做,该说的也还是得说。 佣人把茶奉好,老太爷哆哆嗦嗦要亲自为我斟茶,我哪受得起这个,忙受宠若惊接过那小小的紫砂茶壶,轻车熟路洗茶,倒茶,给老人斟上,又为自己倒上。呷了一口,赞了一声。 我说,真是好茶。 张家老太爷呵呵一笑,不动声色。又问我妈身体一向可好。 我说她就那样,赖赖唧唧的,大体上还好,小病小痛时常有,都是老病。 “要照顾好老人。” 我把茶杯放下,澄黄茶汤清透诱人,阵阵茶香破壁而来,氤氲空气中。 “那是一定。” 我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老太爷手又朝前。我就笑,想老爷子年轻时也定是什么都不愿意假手于人的人,事儿、话能说到他老人家心坎上的人想必也不多,于是到老依然如此,凡事都更愿意亲力亲为,哪怕自己垂垂老矣,力有不逮。 冷场片刻,我挑明此行来意。 “明天飓风集团可能会来开会,本来定是今天,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那头爽了约。” 我端起杯,偷眼看老爷子神色,心想他老人家一旦神色有异,或者身体又吃不消了,我好作足准备,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儿。 也到这儿才省起张若雷说的那话,可能他一直在待我来跟老爷子挑明,我该是他这事儿上的一步棋,由我来挑明他们父子间见了面还能说话,老爷子听了也不至于那样激动,能有个缓冲。 我拿杯心想,这张若雷,早把我吃得透透的,还在那儿装。 他分明早算计好了我会来此走这么一遭。 老爷子神色如常,只试图拿起茶杯喝茶来时手在半空中作了短暂的停留,无伤大雅。我这才引颈放心喝下下一口茶,也这才有闲情收心细品。 “果然好茶。” 这一次我是由衷的赞美。 老太爷脸上露出笑容。 他竟没沿着我的话头往下展开,这颇让我感觉到意外。还拿我当是外人,没好意思当面发自己儿子的脾气? 我不知道。只知提点责任已尽,剩下的一切,留给人家爷俩儿自行解决。别说我没过门,就是真过了门儿,说到底还是外姓人。千万别拿自己不当外人。 人啊,有时大忌是见谁都掏心掏肺,见谁都想跟对方肝胆相照。我从前跟淮海结婚时就是,有时还爱自己一个人在那儿生闷气,觉得人家父母做得不对,我都嫁给淮海了,既然进了一家门,那就是一家人了。 后来几番人事,这才稍微懂点儿进退好歹。说实话,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十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般齐呢。那些奢望着嫁了过去,就生是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生死与共,荣辱休戚相关的人,实在是自己没拎得清,自己没搞清楚状况,自己太不拿自己不当外人了。 至亲的人之间相处尚须给彼此留点空间和余地,更何况仅止于夫妻。 大事已毕,我心里作筹谋及时引退。不想老太爷没有想让我走的意思。 “你信佛吗?” 我抬起头,目光不解,不知他何出此问。 老爷子呵呵一笑,我是觉得他这一病,被张若雷一气,怎生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从前我只觉得他精明强干,运筹帷幄。今时今日不知为何,我总觉他如如不定,像得道的高僧。 “我不信。” 他说。 “但我信有些事儿人定胜天,那是天想让你胜。” 我抬眼,仍旧不明就里,我不知他究竟想跟我说些什么。 “这几天我也看了你们年轻人爱看的电视剧---《权利的游戏》。” 我展颜一笑,难得有这么老的剧友。 “您也看这 个?” “嗨,你也看得见我现在这副样子。人生再没什么作为,也就只剩消遣了,打发时间。” “也确实是部好剧。不说别的,剧情、悬念、演员、演技、效果都没的说。不得不佩服人家的脑洞,更何况居中不动声色诠释人性、生死,难望其项背。” “里面有句话。” 我抬头拿目光相询。 “凛冬将至。” “凛冬将至?” 我下意识重复。 “对啊!凛冬将至。” 这跟有什么关系吗?我仍旧大惑不解。 《权利的游戏》里,七国争雄,五国混战,难道老爷子是意有所指?有人要哗变?那人是张若雷?为了争权夺利,眼瞅着本埠商场上将狼烟四起?张家龙头地位岌岌可危? 他意料到暗夜将至,而危机四伏,但为什么却不出手阻止? 我不明白。老人却忽略了我神色中的疑惑,他浑浊的目光直视前方虚空,脸上神情如常,让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更看不出他要表现自己的何种情绪---担忧、愤怒、悲伤、无力回天都没有。 “凛冬将至。”我回过头,细细低声喃喃重复,在心里不停咀嚼这句话。 “凛冬将至,远走高飞,你们走,再也不要回来。” 张姨和老爷子的话搅在一起,在我脑袋里像两股神秘的力量在角斗,它们之间吵得不可开交,更加没有办法让我看清楚眼前的形势,我两耳嗡嗡作响。 “凛冬将至。” 我抬起头来环顾这房间四周,佣人在一旁侍侯,护工在工人房里不知在忙些什么,另外一个女护理正跟老太太玩着什么游戏,老太太的脸像扑克牌一样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呆滞而木讷,而我眼前这老人,哪怕他双眼仍旧偶尔目露精光,但,毕竟廉颇老矣。 “凛冬将至。” 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这些事儿,又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春夏秋冬,老爷子在告诉我,该来的一定会来,谁也躲不了?我心里一动。 “该来的终归会来?” 他一听,悚然收回目光,回望我。只一眼,又耷起眼皮,端起面前茶盅,喝下一口。 “我累了!” 他声音老迈而沧桑。 我于是起身。 “你再坐一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张若雷今天不会那么早回去。” 我身子一僵,在半空中起也不是,落也不是。但见老太爷却步履蹒跚,已经由人扶着走到了楼梯口。 我尚未回神,只听“啪”一声。 耳光。谁扇我? 我本能愤怒,随即又压下自己那愤怒。看清来人,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在这儿,谁能没头没脑的给我 一耳光啊! 小护士慌忙奔过来,老太太爆发力依旧惊人。 “贱货,你勾引他,你勾引他,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勾引他。贱货,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女佣也跑过来,张福生在楼梯上艰难回头。 “没事儿,没事儿,她常这样。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如果有必要就给她吃安定,看她发作的频率和程度,也不要吃太多,吃太多也不好,你专业,你看着来。” 佣人问我要不要紧,那女护士的简历倒真不是盖的,对付女精神类疾病类的病人倒颇为得心应手,她知道怎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和方式制服内心已经混乱和癫狂的病人。 张老太爷缓步折回,我认为他一定是出于礼貌。他可能还不适应、也不明白:家里有这样的一个病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形。 我抚摸自己的脸朝他走过去。 “真的没事儿,这很正常。” 他站定在我面前,用那双饱经世事沧桑的老眼看我脸颊,看了半天,并不说话,也不出言安慰,也不替自己的妻子道歉。 只在确定我并无大碍,自己也尽了地主之谊之后,复又邀请我重新坐下。 “不了。” 我心里其实记挂着他转身上楼前说的那句话,那句一切尽在掌握、不容置疑的话。我有充份的理由相信面前这看似再没什么战斗力和杀伤力的老人,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3章 问踪 我起身扶他。 “您上楼休息,这事儿再正常不过。我从前有时跟张若雷去那头儿看老太太,也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出门我就打给张若雷,刚打过去,又放弃,按了挂断键。我不该方寸大乱,别人一句话就把我的心搅乱。可那是别人吗? 司机问我:“去哪儿?” 我抬腕看表,不过四点一刻。 “回公司。” 我控制自己不打给他问他此时此刻正在哪里,我也控制自己不问公司的人他此时此刻是否在公司。 我在跟我自己的心缠斗,我的心里面住着一只生性多疑又残暴的恶龙,它如影相随,我怎样想摆脱它到最终都不能够。哪怕在我心里阳光最鼎盛的时期,它仍旧不时露一下头,提醒我它的存在和不可战胜。 是的,这发现让人绝望。 车子缓慢而平稳的起动,我看不太清楚路两边的风景,一排排直立的观景树仍旧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哪怕已时至秋天。它们生命力如此之顽强,像极了我眼里正蓄满的泪水,没有人有办法能把它们从我眼睛里连根拔起。 我偏过头,装作不经意间擦拭它们。但很快又意识到擦眼泪这动作该有多么的无意义和徒劳。 然而,任由它们? 不。 “算了,”我对司机说。 “回家。” 我抬腕又看一下表,我已无心再看电话,它让我心生焦虑和不安。 “把我送到家你就可以直接下班回家了,不用再回单位。” “是。” 对方点头应允。 “谢谢梅总。” 我疲惫的晃了晃头。又想到明天飓风将来,就像张若雷父亲所说---凛冬将至,一切都无可逃避又没有办法避免。 多大风多大雨,我们都得迎难而上。我试图坐直自己的脊背,却发现挺直自己的脊椎原来是件相当困难的事儿,尤其是在没有人的时候,四下无人时,没有人嘲笑你的软骨头、懦弱或者对未知未来恐惧的时候。 这样的时候,你可以尽情害怕。 “走的哪条路?” “噢,这条道比较繁华,人也比较多,但是我习惯走这条路,如果您执意上要高架桥的话,一定会快很多,但这个时间也许桥上会堵车,在桥上堵,堵上我们就下不来了。” “噢。那随便吧。” 我疲惫的瘫倒在后座,手里捏着电话,却不敢看它,我希望张若雷能主动给我来一个电话交代自己的去向,我们之间不应该再有所隐瞒,更何况事情的走向也正朝他的预期发展。 电话在我掌间不时变换位置,只有它能真切感受到自己主人的焦躁不安。 连我的反应也在他预期之内,没有半点偏差,他还担心什么?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同气连枝 ,我们应该是此后人生中两人共同命运的共同体,他还有什么非要隐瞒我? 命运的最大意义在于,它开出一个庞大的赌局来,每个人到最后得到都的不尽相同,除非它想开牌揭晓答案,否则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命运给你安排了什么,是巨大的惊喜还是会让你陷入无底深渊的痛苦和磨折。 百无聊赖间,我望向窗外,车子七拐八拐,我这人一向没什么方向感,但也深知今天司机的行进路径稍有诡异,不过同时也知道此际我们正朝着我家的方向进发,可能每个人行驶的习惯有异,这样的小事还真就无需拘泥,于是我也就得体的保持沉默。 算起来这时节秋风乍起。春夏秋冬,四季更叠,转眼间竟又到了收获的季节。这两年北方春天、夏天分水不再明显,春天变得愈发短起来,夏与冬几乎无缝衔接。 春寒料峭,春风总还带几分萧杀,让你觉夏天还远时,不想忽地一夜,遍地繁花似锦,热浪涌来,凛冬退去,盛夏不期而至。 秋天倒还像个样子,风从某个不知名的大洋刮进内陆,带来阴郁而缠绵的秋雨,一点一点蚕食整个北方的温度。叶脉开始苍老枯黄,在秋风肆虐下,纷纷生出叛逆的心,从枝头跃跃欲试,到最终随风飘散。 它们以为风最终会送它们到自己曾经想去的远方,它们在枝头望了一生,远方绚烂而迷人,最重要对它们来说时刻充满诱惑,却没想到这最远的地方破败又肮赃不堪,还要忍受人们无情的践踏和嫌弃,于是它们心生失望,终归泥土,绝望的与大地同朽。 因为没到下班时间,街上交通尚算顺畅。如果再晚一会儿,五点钟一到,这城市的交通运输系统就会像是被施了魔咒般拥堵不堪。 人多、车多,都着急快一点儿到达自己想要到的地方,同一条路上同一个方向的人太多,就难免拥紧不堪。 人生的路上呢?向着钱、权、名、利出发的人太多,也难免拥挤不堪。要想自己尽快到达目的地怎么办? 扫清障碍。 我,是张若雷的障碍吗? 他是遇佛杀佛,遇魔杀魔,挡我者死的人吗? 我用一支手支起自己下颏,无意识欣赏沿街风景,前面就是二环桥,二环桥底下不远有一家城市阳光酒店,格调奢华,落地窗,沿落地窗酒店设计了观赏长廊,园艺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看起来相当不错,据说是某著名园艺大师的手笔。 这里夏天会有绿荫散座,冬天则没有人肯坐在外面欣赏北方街景再一边品尝美食。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说实话,看不清里面的乾坤,但是可以看见外面的停车场,那些车长得其实大同小异,我回过头,对那些铁皮家伙并无丝毫兴趣。 车子掠过城市阳光,车速竟莫名慢了下来。我很奇怪。司机倒挺直接帮我揭示了答案。 “梅总,您不下去看看?” “下去看看?” 他这提议来得实在太过诡异和突然。 车速更缓,司机不再说话。 他有意带我走这条道? 我狐疑望向外面,外面哪有可疑?下与不下?我自己在脑中挣扎。 “那你找个方便停车的地方停一下。” “好的。” 车一拐弯,打了双闪,驶进旁边一条小道儿,然后找了个老旧的小区,司机将车身藏于其内。我犹豫着推门下车,走出去,天已经渐黑了,路灯还没有亮。 “你在这里等我。” 我俯下身低声交代。 他点点头,我又看他一眼,这才想起来,他原先是老太爷的司机。 老太爷的司机?他主动走这条路,主动出言提醒,这究竟是他的本意,还是背后有人授意?如果是背后有人授意,那非老太爷莫属,我即将成他儿媳,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信步前行,行人如昔,三俩行人,鱼贯的车流,街景如常。人们都行色匆匆,脸部线条和表情都严肃认真,仿佛走个路都正在思考有关人类前途、命运的大事。 我左顾右盼,未见可疑。旁边是城市阳光的停车场,难道那里有蹊跷?他车倒不难认,果然还真就在里面。那么他在里面跟人吃饭喽?什么人呢?张福生如此大费周章,自己提醒不算,还让司机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想必一定另有隐情。 我一步一步往前走,步伐不快。我拿捏不准自己究竟该不该推开那扇仿佛近在咫尺的门进去,我不知道推开那扇门以后看见的张若雷会不会是我应该看见的那个张若雷,如果局面会让彼此都下不来台的话,这一推,可能也就开弓没有回头箭。 现在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我站住,暮色四合,夜色渐浓,街灯初起,次第亮起来。回首,灯火阑珊处,我要找的那个人是命运安排给我的对的那个人吗? 秋天的晚风并不温柔,拂乱我的发,它们在风里张扬纠结,四下翻飞,有时碰到我脸或者脖子上的皮肤,微凉、微痒。 我远远的、长久而深情的凝视城市阳光酒店大门,于它来说,我是一道突兀的风景。如果此时此刻有食客正朝外看,他们应该会看到我,一个伫立在秋日晚风中的莫名其妙的女人,他们会迅速的交头接耳,猜测我的来意,揣摩我的心思,构思我的人生经历或者故事,然后活色生香的讲给自己的同伴听。 如果---他们都有同伴的话。 再如果---张若雷注意到这个细节的话。只要他不太投入,他应该能注意得到。可什么人会让他投入到那种程 度,对周边一切都不闻不问,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呢? 飓风? 还是---像飓风一样的女人? 还是他跟飓风暗中已达成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张福生早有耳闻,想让我做这个揭开谜底的关键人物? 我痛恨这生活,它总让我选择。 我同时痛恨张福生、张若雷,他们两个大男人把我推出去,我至今不知道自己角色的定位,我开始有点儿认不清楚我自己,在这场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惊心动魄的游戏里,我是谁? 我长长出一口气,风马上把它们撕碎扬起,它们迅速隐没在黑暗里,没人能辩明它的形迹,更没人在乎它要表达的真正的含义:是不甘被命运摆布的叹息?还是试图就此认命的无奈? 酒店门童已经注意到我很久,其中一个下定决心般朝我走过来。 “小姐,您就餐吗?” 我看着他,想了想。 “麻烦您帮我一个忙,我的车被挡住了,倒不出来。被一辆车牌号是xxxxxx的黑色轿车挡住了,他没贴联络电话,我正犹豫要不要自己进去问,可是,” 我一耸肩。 “我刚才骗了你们停车场的保安,说要到你们这儿进餐,但其实我没有。”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4章 枷琐 瞧,我三十多岁了,但骗起年轻的小伙子来,仍旧我见犹怜,毫不违和。谁会拒绝一个这样手足无措的自带白痴光环的中年女人? 他应承下来,一路小跑着朝里面跑去,我见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形,但足以想象,我站在原地等待,像等待一个重大的、攸关我个人生死荣辱的重大审判。 他应该就快就会出来,我心脏跟着嘣嘣嘣死命跳,如果不是那一层皮肉和骨头包着,它怕是要一跃从我那看起来并不丰满的胸腔里跳出来。 我突然间慌乱,突然间不知所措,突然间没有办法想像那个画面。他看见我,我看见他,我们的目光在暗夜里纠缠,我们什么也不说,但有些什么,一定悄然在我和他之间土崩瓦解。 我以为我准备好了,然而,并没有。 并没有。 这发现让我绝望。 我慌乱的朝旁边跑,见有遮蔽物就借用它挡住了自己。那建筑物冰凉,旁边是共享自行车棚,一排排颜色相同的自行车整齐罗列其中,我大口喘着粗气,仿佛真犯下了天大的罪过。 这世界总是会有这样颠倒的事情发生,明明我们没有犯错,却莫名不知所措。 风吹乱了我的发,我把它们扒到耳后,以便没有东西能遮挡住我的视线。 我见到张若雷出来了,被那门童引领。太远,我听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我猜测门童一定比张若雷还要惊讶。 “我不骗您,真的刚刚有个女人,说您的车挡住了她的车,她努力了很久,但是车没倒出来。” 我看他在风里十分可笑、十分努力的解释。 张若雷什么也没说,四周张望,我躲起来,以便让自己不可能出现在他视线。他抬起手,看看自己手边的电话,可能解了锁,可能没有,再之后,他朝那门童摆摆手,似乎在示意他不必太介怀。 冷风吹得他一缩肩,他抱着两支肩膀,他知道此时此刻一定望不见他想要找的那个人。但是他没转身,我不知道他在等些什么,我后背冰冷,也拿起自己的电话,如果我电话这时候响起来就不太好了,我把电话调成了静音。 再回头时,只见张若雷仍旧在冷风里徘徊,有个女人从里面跑出为,灯不算黑,但夜更深沉,由于距离较远,所以我并不看得清来人的样貌。 果然是个女人,影影绰绰,看不太清,但直觉熟悉,身材苗有有致,头发很长,直长发,一出来就朝张若雷跑去,她应该喊了他的名字,张若雷回头,张开双臂朝她迎过去。 我喘息着回过头,后背靠在冰冷的墙上,有一种比这秋天的风和秋天的夜更冷的东西正从心里悄无声息掠过。忽然之间,我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 爱情、家庭、男人、前程、 事业、所有的一切。 一切都在我身后,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在我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张迎雷跟那女人笑着说没有事,然后两个人手挽着手重新步入酒店。 我想起一句电影台词: ---人,只在小时候才这样苦吗? ---不。一直是。 一直是。always。 这真让人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风越来越冷,我打了一个寒战,从那个隐蔽的角落里走出来。往哪儿走呢?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了,司机在等我。 我大步朝旁边那个老旧的小区走去。司机远远看见我,赶紧把手里烟掐灭了,然后紧走几步,过来帮我把车门拉开。 “谢谢!” 我裹了裹大衣。大衣带着秋日夜晚的凉气,并不能让我觉得温暖,但瘳总胜于无的吧。 钻进车门,我仍旧感觉到冷,浑身哆嗦,司机说梅总,我把空调打开? 我机械的点点头。汽车空调开始工作,一阵又一阵暖风吹进来,在车里循环,车内空气渐渐回暖。我望着窗外这城市,紧紧的盯住,无数高楼生长出来,拔起而起,高架桥、快速干道、无数的街、路,街灯快速闪过,一切都模糊得一塌糊涂、不成样子。 那么繁华的城市,为什么此际在我眼里却只有成片成片、连篇累犊的荒芜? 我伸出手,冰冷的车窗冻着了我指尖,我像触到电,快迅缩回。如果能一直呆在这车里,长路漫漫,长夜漫漫,没有尽头,该有多好! 我笑一下,这世间多少人希望自己尽快抵达终点。也许一直在路上才是我们最好的状态。在路上,一切都还不算太糟糕,都还有希望,还可以对自己的未来有所期待,都还不算太迟,都不应该被盖棺定论。 多么好! 在路上。 一直在路上。 没有终点。 我不需要终点。 不要结果。 不想要。 真的。 我心里一阵绞痛,抱起自己,在汽车后排坐椅上蜷起自己整个身体。可汽车却在此时缓慢减速,终于,它缓缓停靠在某路段中间。 “梅总,到了。” “到了?” 我不自觉吸了吸鼻子。 “这么快!” 坐起身,推开车门。车门在我身后砰然关闭,跟司机道了别,我茫然走进小区。我曾经以为自己的心已千锤百炼,不是没有在心底里无数次想过跟他分手,或被他无情抛弃,千般场景不能逃出一个曾经被抛弃女人的想像。我曾为自己预设过无数立场,以为受过一次情伤,至少会在某些方面获得免疫。 然而,唯这种伤像伤风,得过一千次,第一千零一次,还是有可能会无情的要了当事人的性命。 上楼了才想起来 自己电话一直被调成静音,见有未接的来电和微信,有公事有私事,有两者兼而有之。张若雷找过我。 我看下时间,五点多,我没接他电话,他继而给我发了微信。告诉我今天晚上会晚一点回家,此际正跟飓风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共进晚餐。他们已经就某细节商讨长时间但并未有定论,有可能还要再谈多些时候。 他还给我发了微信定位:城市阳光酒店。 问我,说在外面需要挪车的那位女士是你吗? 随后又有一条微信:我爱你。请相信我。 我不知如何作答,却想起今晚在城市阳光外面的一幕一幕情景,他出来挪车,但出来这后却发现并没有什么被挡的鬼车主,于是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 那时,他和我都站在风里,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我看着他,他看不见我。可又谁真切知道呢,也许,他一直都看得见我,但我,却从来没有好好仔细看清楚过他。 也许一切都没我们想像中那样糟糕。人每天都要带着希望活着。不堪是生命的真相,可能也是假相。它带着狰狞的面具,像儿时怀揣戒尺严肃以待的老师,他们并不想真正给我们以责罚,只想给我们教训,或者,仅止警示而已。希望我们少吃点亏,别嚣张大意,也不能妄自菲薄。 困难背后,往往藏着给坚持着走到最后的那个人最大的奖赏。这是生命对人类最大的嘉许,有的人走到最后才收到那份大礼,有的人被生活恐怖而狰狞的面目骇得失去了章法,一生不得其门而入。终身只学会了抱怨、乞求怜悯。 不管怎么说,生活不会总给我们想要的。 许多时,不是生活残忍,是我们太过贪心。凡人都太贪心,总想对生活予取予求,得不到就哭、愤怒、咒骂,我们都像个孩子,从来没有真正长大,好多人穷其一生从未真正长大过。 像个大人一样直面和迎接真实的生活吧。 哪怕她原本残忍。 其实我们从来没有选择,是凡人愚蠢,一直以为选择和决定的权利在自己手上,他们因为自己没有这个权利,无法真正行使这个权利而感觉得愤慨,这让他们羞愧、惊慌失措,为了重夺权利,他们破绽百出,丑态百出。 你,我,他,我们,皆如是。 我脱下大衣,像脱下套在身上的一层枷琐。 突然间就想起蛇这种冷血的爬行动物,它们阴诡、曲折、不可捉琢、难以驯服,蛇每一年都会蜕下一层皮,脱了一层皮的蛇,又长大成熟了一岁。 据说蛇可化龙,先出峥嵘,长出龙角,然后历天劫,雷打雨劈,期间不能伤生,种种磨折,蜕下最后一层蛇皮,然后腾空化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洗 澡时我又想起从前跟淮平赁屋而居的日子,那是一间老房子,成天总跟我们叫劲,不是这儿出点儿小毛病,就是那儿又跟我们闹别扭。我们一直拿它没办法,因为手里钱有限,就只好一直迁就它下去。后来洗手间热水器坏掉了,没有钱换,我就用钳子拧那个加热的按钮,我们从那儿搬离时,房东已经更换了新的热水器,原来那个终于寿终正寝。 现在用着这个则先进得多了,五秒速热,水电分离保护,24小时保温,还带预约功能,热水通过花洒轻轻落在皮肤上,我还记得买这个花洒时那卖花洒的销售员舌绽莲花,说用了这样的花洒,洗澡时像有无数小手在给你按摩。 低下头去,热水顺头顶沿脸颊到脖颈一直到我的身体,缓慢而蜿蜒流下。 它替我洗去一天的尘垢和一天的疲劳。别说,有时真比男人还体己。 洗完了,我在镜子前看自己。岁月在我身上留下了痕迹,年轻那会儿,我的皮肤也曾经吹弹可破。 最好的年华,交托给了最不值得的那个人。然而年轻,可能就是识不得迎面而来的那一个,究竟值得不值。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5章 玄机 越过千山万水,我们都不见得有那个机会可以获得那样智慧,识破眼前人。何其愚蠢的人类,总试图掌控自己的命运,或者跟人性或者常识挑战。一代又一代人在这样的游戏里铩羽而归、前仆后继。 没有人能真正逃出轮回,然而我们乐此不疲,哪怕徒劳,也要抗争下去。那是勇敢吗?可能不,只是愚蠢、冲动、无知、幼稚。 命运在创造我们之后,给了我们许多把戏。像大人给孩子玩具。只不过我们给他们的玩具更具体,电动小火车、布偶、小飞机、象棋,我们希望他们沉迷于那些玩意儿,别来打扰成人的世界,慢慢长大,逐渐有能力觑破生命的玄机,可担重任。 可到最后他们都只学会了沉迷和贪婪,然后我们又斥责他们不学无术,烂泥扶不上墙。 我们是罪魁来的,可是凡人总是更容易赦免自己的罪过。 命运呢?命运那支手似乎更为神奇。它给我们情欲、男人、女人、权利、金钱、名誉,以上这些,都是命运交给成年人的玩意儿。他们像孩子追逐自己的玩具一样追逐这些,直到沉迷其中,再也找不到来时的那个自己。 我们是一群迷失的大人,在命运的丛林里穿州过省,找不到故乡。 可能命运害怕人类真正产生智慧,那可能会相当可怕、可怖,所以它们才使了手段用一些外物让他们迷恋、产生羁绊,沉迷于自己的情感和欲念,不死,不得出。 如果非要战胜它,那么,至少,丢掉那些让我们执迷到失去自己的玩意儿吧。 我披着浴巾,裸露双肩,长久凝视夜空。我一直深深的相信,在暗夜最深处,它如果没有包藏祸心,则一定隐藏智慧与心机等我们去勘破。 那晚,张若雷回来时我已经睡着了。他在那样的暗夜里长久的注视着我,他怕目光和他匀称的呼吸打在我皮肤上把我吵醒。我缓缓睁开眼睛,那是第一次,我没借助外力自然入眠,睡得深沉。 我们总明知不可为却一定要为前事或旧事、新人或者故人耿耿于怀,自己把自己搅得心神不宁。那些我们曾经执着期盼着的,命运其实早早就做下了安排,结果不可逆也不可改变。既然所有的挣扎和担心都是徒劳的,不如全部放下。 不是认命,是终于明白这世间有许多结果,你想得却不可得,能奈人生何。 你甚至找不着那个叫做“人生”的这么个东西,跟他单挑或者挥军压境,跟他决个雌雄胜负。你永没有那个机会。 “回来了?” 他浑身带着秋夜的凉。 我翻了个身,忘记拉窗帘,窗外白月光打在我脸上,借着月光,他的脸清晰呈现在我面前。 “嗯。” 他俯下头,他的唇跟他现在的 人一样,带酒的甜和辛辣。 “下午是不是你?” “嗯。” 我并未予以否认。 “吃醋了?” 我笑笑。 “带了夜宵,在客厅。” 我躺着,没动。 “不想吃,太晚了。吃了又该精神,睡不着了。” 他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 “那好,我放冰箱,明天早上咱俩热了当早餐。” 我点点头,仍觉困倦,最近我总是感觉到困倦,可能真是太累了。 “我去洗澡。” 他说。 我又点点头。等他出房门,伸手拿起床头的遥控器,把窗帘拉上。没一会儿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和歌声,我一笑,又沉沉跌进梦乡。 飓风的事儿拖下来,对方代表一直没来,但我知道一切事情仍旧在背地里有序进行。我去了一趟张家以后,张若雷很认真的问过我自己父亲的真实想法。当时不是在公司,我们正在外面吃晚饭,这个问题应该困扰他很久,但我就是愿意看眼前那自己所爱的男人内心不停受煎熬和挣扎。 我真不明白男人这种生物,张若雷和他爸,他们明明彼此相爱,像任何正常相亲相爱的父与子,为了爱对方他们甚至可以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他们同样在意彼此的意见、想法和看法,但他们都不说,不直接交流。 也许中国的男人们都羞于表达爱,是太腼腆的民族。 我有意逗他,也不说。他绕了好多次弯子我都不接招,我就爱看他被我折磨得百爪挠心。后来他直接朝我举手投降,直截了当的问我。 相信我,晚餐大厅风景怡人,绝对秀色可餐,我这几天胃口都奇好。见他直抒胸臆,便从面前一堆美食中间抬起头来,促狭的看着他。 “奇怪,” 我放下餐具。 “你们是亲生父子,什么不能开诚布公?为什么不直接跟对方说?” 他瞪我一眼,脸涨红一些,低下眼睑专注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食物,低声出言威胁。 “别卖关子,痛快的。” 我笑笑跟他和盘托出,本来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我说你父亲也很有意思,你们都不直接表达自己的意思。我问他知不知道这种沟通最可怕的后果是什么?就是你本来意愿是a,却被别人曲解为b,最关键你觉得自己传递得十分明了,而对方也认为自己接收到了你之全部。 我叉起手来,目光与他直接接壤。 “还有就是,你爸十分有意思,他也说了那句话---凛冬将至。” 我耸耸肩。 “他似一切都明了,但就那样坐等命运的安排。他不想做无谓的反抗或者挣扎,这十分有趣。我到现在没有参透他说那句话的真实意思到底是什么。凛冬将至。” 我说得有些口渴,拿 起杯子来喝了一口果汁,可喝下去又觉得甜的东西让我喉咙发紧,仿佛容易生痰。我叫来服务生,麻烦他帮我换了一杯温水。 “他没让你” 他显然更关心结果,合着我刚刚说的就是一堆废话。 “比如” 他像突然之间下定某种决心。 “就是,你知道的。比如,让你去做点什么,阻止我,或者类似的事儿。” 我挑起眼睛朝上看了看,作思考状。 “没有。” 我继续大吃大嚼。 “这个真没有。” 我又夹了一口菜。 他瞅我笑笑,说: “我要有一个胖新娘了。” 我挑挑眉,以示同意他的揣测。 “嫌弃吗?” 我问。 “来得及吗?” “不知道。” 我们相视大笑,笑出声才意识到音量有点大,惹来旁边的食客频频朝我们侧目。 “低调点儿。” 我向他发出提议。 那事儿就那样被看似云淡风清的放下,但我知张若雷没一刻真正放下。那两天晚上,我半夜醒来,见他装睡。然而前一秒,他明明正一个人辗转反侧。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角本,每个人都不想演自己正在演着的那个角色,但每个人又都无法摆脱自己的宿命。 命运是一出大戏,是每个人人生的导演,早已经注定的那些角色,无论是大角色,还是小角色,都只能照本宣科。但人生里这些演员都不敬业也不专业,演路人的想演三流小角色,三流小角色想演b角,能出演b角的又觊觎a角的角色。 于是每个人的人生都无一例外的被自己演绎得特别糟糕、特别滥。 人间太多悲剧,因为我们都没按自己的剧本来演。 人间每个人到死那一天基本都并不满意自己的一生,他们觉得命运并没有给他们足够和应得的报酬。 细想也不是没有道理----你想啊,演得不好,注定不会得到应得的报偿。 人生这场大戏,太多的人演着演着就跳了戏。导演拼命喊“cut”,世人依然故我。我们并不值得拥有丰沛的报偿。 然而凛冬将至,一切无可避免。 我们张若雷的婚礼仍旧在顺利筹备,张若雷还特为此找人算了日子。我笑他迷信,他不以为然。说迷信又如何?一辈子就结一次,一定要讨个好彩头。 我说你好意思,说自己一辈子就结一次?光我就 我话没说完,他嘴唇堵住了我后面要说的话。我知道我说的那话是有点儿煞风景了,我错了,我投降,我请求他原谅,我用手环抱住他腰,想像婚礼奢华的场面,水晶吊灯,空运百合,世纪婚礼,那足以让每一个女人心生向往。 我觉得自己何其幸运,这样的归宿恐怕会引起全城女性嫉妒。 他抱着我,意犹未尽,眼睛在我脸上巡回。 “许多人一生,心里就跟一个人结过一次婚。婚姻很有意思,有时女人嫁了,但是男人未娶。有时是男人娶了,可女人从没有真正嫁过他。只有我们,我愿意娶,你愿意嫁。我们两厢情愿,而且不后悔。” “如果以后你后悔了呢?” “不会。只有你会后悔。我不会。” 他用大拇指摸我脸颊,一遍又一遍抚摸。 “你是我的新娘,在此之前,你没当过任何人的新娘。” 他眼睛真好看,褐色瞳仁,似水深不见底,让我在里面迷了路。我眼里流出泪来,他那句情话深深打动了我,女人的心,只有最爱的人才可以让它变得柔软。 他捧住我的脸,那一刻,我又想到永恒。虽然我心知这世间并无真正的永恒。但我想要。我是个贪心的女人,没有立场,沉溺情海,不能自拔。 我就是。 这并不让我感觉到难为情。 我热烈的回应他,爱对于女人来说就是火,能让她们甘心情愿在里面成烬成尘。 要了一个女人,她就愿意把自己的一生都给对方。 这太危险。然而更为遗憾的是,许多女人并不知道这一点。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6章 木偶 “一定要跟飓风合作吗?” 他看看我,不说话。我知道没有答案,这问题从他逼宫那天起,我问过不知多少遍,他从来没吐口说过要放弃。 我颓然低下头,突然间又像想起来什么。 “你不是说萧晗临走之前卷起了银行贷给淮海的一大笔钱?” “不是。” “不是?” 我又正襟危坐。 他又要伸手去拿烟,我把他手扳回来,让他的脸对着我的脸。 “出事之前他们商量好了,她拿走那些钱,所有事儿淮海扛下来。” 我的双眼一定写满了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他手里没抓没挠,想回过头去再去找烟,但想到刚刚已经被我制止,所以自己克制。 我很愤怒,眉头一定皱得十分难看。 “那你当初用淮海的时候,你说万一有一天萧晗回来,她如果想伤害我,淮海可能是一个缓冲。” 他捉住我胳膊。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 他小心措辞。 我冷笑,一定会什么?翻脸?生气?被你们像猴一样耍无动于衷?装傻?还是扮猪吃老虎?真可惜,我还没有那个功力。 “你相信我。” 我甩开他,裹了件衣服下了床,我不想让自己的愤怒表现得那么明显。自己蠢,自己蠢就要认。技不如人,技不如人也要认。愿赌服输,弱肉强食。 我眼眶里蓄满了泪,我强迫它们不要那样容易掉下来,我不想在他面前哭,委屈也好,愤怒的泪水也好,我不想在他面前哭,至少是现在。 但他也跑下床来,拦在我面前,我避无可避,我的脆弱在他面前避无可避,我回过头去,他扳过来我的脸。 “你相信我。” 他重复。 我狠狠甩开他的手。 “你要我相信你什么?” 我咬牙切齿,像一只愤怒的兽,要把眼前所有一切都用犬牙切割得粉碎。 我朝他走过去,双眼瞪视他。 “你要我相信你什么?” 我满腔的愤怒,更何况让他看见了我的脆弱,在我最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泪的时候,那让我觉得种那么low、chea、而且像个傻瓜。 我不停重复,口不择言,来来去去,反反复复都只这一句。 张若雷皱着眉,像看陌生人一样看我。 “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 “哈。” 我看着他后退,后面是窗台,窗台的大理石冰冷,我感觉到好笑,空前好笑,至今为止我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眼泪胡乱流下来,同样冰冷。 “我不相信你?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一次又一次对我食言,你一次又一次欺骗我。现在你把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你说是我不相信你。张若雷,你问问你自己 的良心,在我们这段感情中到底对等不对等,你究竟是不是真爱我?你跟我在一起究竟想干什么?我不知道我在你庞大的计划里到底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但是但是” 我瞪大眼睛,大脑忽然间一片空白。我低下头,泪水嘀嗒一声打在地板上。 “梅子!” “别叫我。” 我朝他喊。 我朝他走过去。 “你知道我爱你,你利用我,算了,我不想计较。但是后来呢?你究竟怎么对我?你怎么对我的?你跟淮海一样,出了事儿,有了问题,你说所有问题都在我身上。你说我不相信你,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你做的所有一切事,让我心里有底了吗?” 我走到他跟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对住他。 “我以为你跟别的男人不同,你是真的爱我。你不会伤害我,不会做那些会伤害我的事,不会把自己每一句话都变成刀子,朝我砍过来。我没想到,没有任何不同。” 我见他唇边筋肉痉挛,短暂而剧烈的抽搐了几下。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我像个被惹怒的母狮,拉开跟他对抗到底的架式。我不后悔,觉得这场架早就该吵了,为什么要一直拖到现在?那么多的不满,他眼睛里对我、我嘴里的他,我们彼此对彼此有那么多的不满,一个全写在脸上,一个宣之于口。 到摊牌的时候了吗? 我胸腔里涨满了愤怒的气体,它们随着我的呼吸一起一伏,时间和空间仿佛在我们之间被凝结冻住。他看我陌生,我见他不熟。相识相爱一场,仿佛早成隔世的过眼烟云。情来易,情去其实由来比情来更易。 我早该知道,而他,则是一直比我更为洞悉的那个人。 静,静得像世界到了末日,天地间只剩下我和他。 良久。 “对不起。” 他首先打破沉默。 我并不买帐。 “如果杀了人的人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被原谅,那这世界并不需要法律,也不需要极刑。” 他沉默,我听见他喉咙里咕窿一声,什么话被他生生吞下。又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看我,他目光散淡而清冽,我极少用这样的形容词去形容一个男人的眼神。 “你总得” 他双唇嗫嚅,看我,又似看似不看,眼神纠结、躲闪、彷徨而又无助。像失去羊群庇护的小羊。 他我心下一紧,泪落下来。为什么老天让两个人相爱,又不肯让他们好好相爱?为什么老天让两个人相爱,却又让他们在中间分开? 我们都是命运的提线木偶,让我们往东就往东,让我们往西就往西,我们都没跟命运抗衡的能力,我 们都生而可悲而又可怜。 我们都是命运手里待宰的羔羊。 我哽咽一下,他踌躇着继续自己想说的话。 “你总得”他语气低沉、低落,我不知他是在朝我、朝自己心之所爱、还是在朝整个世界妥协。他那妥协让我心生怜意。 “给我一个机会弥补。” 他低下头,落下泪来。 “我以为我爱你。真的,” 他坐下,在床沿上,床无声的承受住了他的悲伤,他用两肘支在自己两膝盖上。 “我看不起淮海,觉得他渣。他那么对你,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我会让你骄傲、自豪,让所有女人都羡慕你,这世间没任何一个男人能比我对你更体贴,更知道你心意,更会讨你欢心。” 他两眼滴出泪来,落在地板上,碎成无数尘埃,最后散在地板上。 “更知道你,懂你,明白你的快乐和悲伤。我以为我会护你周全,无论是哪个方面,身体、心,所有。我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跟淮海一样,说出那样混帐的话来。我没什么不同。” 他喃喃似自语,朝面前的墙壁轻轻摇头。我心痛像正被什么撕成碎片,我不想缝合,我一度曾经想缝合,但后来才知,穿针引线,把它们重新缝合需要的不仅仅是巨大的勇气,更有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在前面等着我。 打破疼痛,而缝合则比当初被打破来得更加的让人痛彻心扉。 “你控制你自己,” 他的话在继续,像自然而然从自己嘴里流淌出来。 “有一天,你居然不想在我面前哭。你记得淮平那时候,我发誓不会让你再有痛苦,再为生活、为其他、为任何去流眼泪。我不曾想,某一天,让你疼的人,是我。” 他吸了一下鼻子,抹一把脸。 “真的,我曾经以为我会不同。我要么不爱,要么爱上一个女人,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嫁给我张若雷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抬起头来,面对那张苍白的墙壁。 “对不起。” 他最后说,像结案陈词。我不知怎样回应,只知自己早泪水涟涟,谈不上原谅,可能我们都没有错。像淮海,谈不上渣,他只是不爱我。 像人杀掉一个牲畜,他只不是不爱它而已,对对方没有感情投射,于是可以手起刀落。人有动物性,无可争议,任何否定在真相面前都是墨索里尼。 僻如我们宰杀一只兔子,人为裹口腹之欲觉得没什么,不能说那是人类残忍,人不能感受到兔子的绝望、痛苦、对生的眷恋。但如果让一个亲自养那只兔子多年的小朋友来下手,他一定下不了手,因为他爱它,早就爱上它了,并不简单拿对方当个牲畜,它是玩伴,是知己,可以相 陪,可以倾吐心事,可以治愈孤独。杀了它,就代表杀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怎会不伤心? 心理学上有个词儿,叫共情。我觉得人没有办法对这世间一切完全共情,因为子永远非鱼,永远焉知鱼之乐,永远焉之鱼之悲。因为子非鱼啊! 子非鱼。多么可悲。 我转过头,泪流满面。我也是到今天才突然之间发现,我们的爱情并非我们一直想像中那样单纯和坚固,跟其他平凡情侣并无不同。甚至,跟我和淮海,也并无太大的不同。 爱情让我心生期翼,爱情同样让我心生绝望。 我明知道自己是又在推卸责任,爱情本身无是无非,无悲无喜,是身处所谓爱情中的两个人,两个人对爱情的理解南辕北辙,对爱情的期待参差不齐。换句话说,他们的爱情在各自心目中原本就不同,原本,就不是对方期待的那个模样。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7章 狼蛛 某一天,相爱之中的两个人突逢如此残忍的真相,都深觉猝不及防。 于是,只能互相指责、互相伤害,我们以为指责会让对言醍醐灌顶,意识到自己罪大恶极,及早改正回到自己的期待上来,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爱自己、和自己相处。我们以为自己率先攻击、伤害对方,会让对方警醒,觉察到对方的愤怒和自己的不堪,进而为了爱妥协,为了爱反省,为了爱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我们都忘记了,暴君,从来不会引发忠诚,只会引发恐惧。 所以我们看到太多这样的情侣和夫妻,他们相爱相杀,互相背弃唾骂。有意思的是,相杀唾骂的初衷是让对方向自己最终臣服,以便两人重回初见的和谐美好。 愚蠢的人类,愚蠢的方式。 我们愚蠢的而草率的爱上,到最后,又会愚蠢而草率的分开。 我们得不到爱,是因为我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并不真正懂爱,一个并不真正懂得什么是爱的人实际上并不配得到爱。 然而,以上这些都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张若雷并没有正面回答我任何一个问题。 比如他什么时候跟萧晗联络上的? 还有,既然他明明知道对萧晗的所谓的挟带私逃的指控并不真实,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对我呈清过,而且还拿它做了某些安排的烟雾弹? 再有,既然他如此清晰整个事件的脉络,真相既然如此,那么当初他跟我说的是萧晗出卖了淮海这件事又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他们又怎么会私底下议和? 如果不是真的,淮海又为什么会身隐囹圄? 我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那晚情绪也确实失控,也许我一生人就活在紧张当中,紧张的情绪往往令人无法保持头脑冷静清醒。面对他深刻、内敛而又动人的内心剖白,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想要提出的问题。 那一刻,深情告白在我心里起到了别的东西难以启及的化学作用。 有一种动物,他们的牙齿上渗有毒液,当牙齿切入你的皮肤,毒液随之渗入,毒液会沿猎物的血液穿行对方整个身体,先行麻醉它们的神经系统,一旦猎物被完全麻痹,它们方才可以大块朵颐,一点一点慢慢享用美食。 毒蛇是这样,有一种喀麦隆狼蛛也是这样。 我是谁的猎物? 最悲惨的猎物,甚至不知道周边那些致命的危险究竟来自于哪里。 毫无例外,我和他之间或许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床第之欢才能彻底和解,身体对身体的探索,体液跟体液的交换,喘息声此起彼伏,眼睛里有纠结和迷乱的欲望,皮肤在燃烧,血液在沸腾,一腔孤勇奔向夜的至黑至暗处,那里有一场盛世狂欢,足以颠倒众生,让人们忘却 俗世之苦、之恶、之无奈、之束手无策。 然后,激情回落的瞬间,俗世之一切,会否又如同恶魔般如影相随又至? 不得知。 许久,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不能随便伤害爱你的那个人,同样,亦不可以爱之名去伤害你所爱之人。钉子钉下去的那个瞬间,伤害就已注定,哪怕某一天钉子被拔出,那个洞被水泥填平,用白色石灰抹上,但伤痕仍旧在,伤害仍旧在。 伤口或许会被抹平,但从来不会被弥合。 一切如故,像花开花谢,次序井然。小漏洞不足以影响主旋律,我们通常被教育不要因小失大。这该死的论调实在贻害众生。 首先什么叫小?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再小的漏洞有时也会成为千里之堤溃决的突破口。 这是常识,我们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但就是有太多女人在面对婚姻或者爱情的时候不敢这样告诫自己。 女人会在正式跟某男士交往之前,对对方百般试探刁难。又会在正式跟对方交往以后,无下线忍耐退让。 许多交往之中那些被她们刻意忽略的小伤、小痛、小细节,到最后都成长为她日后婚姻里的致命伤。有一些,甚至会把当事人炸得粉身碎骨。 比如有的男人小器,自己的女朋友跟别的男生说句话他都会嫉妒得发狂,女人会认为这是爱她的表现。只有真正洞明的女人知道这是自私和懦弱的表现。自私的人心中只有占有没有爱,他爱的从来不是对方,他只爱自己,他介意的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被别人抢走。哪怕那东西在自己这儿已经没有价值,他们仍旧不愿意拱手让人,这实在源于人性的贪婪与自私,跟爱没半点关系。 但就是会有蠢女人认为这是对方爱自己爱到入骨入髓的表现。 直到某一天这爱最终演化成自己的杀机,她们之中或许有人会醒悟,或许有的人仍旧执迷不悔。她们会天真的认为,某年某月某一时,她们卒于自己爱人之手,此生或许有憾,但不悔,因为不管怎样,她们曾得到过某个男人爱你爱到要杀死你的极端爱情。 张若雷跟我商量登记的日期,我才想起他已经跟苏白登过记了,他说一定要找个好日子,比如什么5月21日,或者1214。 我只听说过1314,那意义众所周知,1214是什么意思呢?我就问他,他从后面环抱上我的腰,温暖的气息扑打着我裸露出来的后颈的纤细的绒毛。 “一爱一世啊。” 他说。 我恍然大悟。 眼下已经入秋,距离12月14日也没有几个月了,更何况婚礼筹备起来也是蛮大的工程。再就是一直到现在为止我们的婚房还没有着落。这事儿我俩也提上过 一次日程,我的建议是在我现在住的小区里再买一套,这一套如果万一淮平回来就留给他。 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我对他说。 张若雷附和我的意见,又说要买一套别墅,有下沉式庭院那种,最好三层,不要联排,要独体。 我说我不喜欢,三层,谁收拾屋子啊,再因为这个雇个人,太不划算了。 张若雷笑话我会过日子。 我朝他摊摊手。 “没有办法,谁让咱小门小户的也没见过啥大市面。” 他说现在开发区远一点儿的别墅不贵,城中心地块儿还是黄金地段,寸土寸金,城中心大宅售价现在已经比远一点儿的别墅贵多了。 我对房市没什么了解也没什么研究,张若雷说你得研究,现在搞房地产开发最赚钱,国家没有调控,还可以贷得出来钱,我已经跟飓风那边初谈协议,飓风入股以后,第一个项目很有可能是地产开发。 我看看他,心里琢磨,虽然这事儿我不太懂,但最起码我知道若搞什么地产开发你得先拿地,手里有熟地,到手就能开发再说。现在房地产市场如火如荼,前景一片大好,那么多重量级、国字号的大开发商早已不是什么蓄势待发、虎视耽耽了,人家在城中一般都是几盘联动,早得心应手。 “我们为什么不做自己擅长的领域?” 我向他提议。 “这个来钱快。” 我白他一眼,抢白他。 “杀人越货来钱还快呢!” “那犯法啊。” 他笑回。 “犯法的事儿我不干。” “对了,” 他说。 “我爸让你回去吃饭。” 我抬眼瞅瞅他。 “怎么现在才通知?” 我知道这饭局不能推,老太爷发话了,怎样都不能驳他老人家的面子。但不知怎么,自从有上一次司机刻意带我拐到城市阳光一事之后,我不太愿意再去他们家。我觉得那件事儿一定是张福生亲自授意,否则司机不会那么八卦,更不会那么多此一举。老太爷那人高深莫测,他让我知道那件事一定有其背后深意,但我至今不得要领。 我倒并不感觉什么本人天生愚钝,所以至今未参透内里玄机而深感惭愧或有负重托什么的,我只不过觉得那样老谋深算的一个人,如果他要是也有心算计我,或者简单点儿,干脆就是不想让他儿子娶我,想通过那样一件事让我自己悔婚的话,那我再登堂入室,就多少有那么有点儿脸皮厚的意味了。 我知人生需要演戏,有些人你不喜欢也一定要去面对他们。老爷子一定比我还深谙此道。可刻意取悦敌友不明的人向来不是我长项。 于是我有心推脱,谁知张若雷并不坚持,说见你意意迟迟,不愿意 去我替你推了就是了。 他握我两支手。 “你放心,你嫁给我不会有什么跟婆家不好相处等等等等那些难题需要面对。那都是爷们儿该解决明白的事儿,我家、我爸、我妈,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咱就不去。这根本也谈不上什么孝顺不孝顺,他们有佣人,目前也用不着我们侍候。以后也用不着,侍候人你我都并不专业。你有一切不满意、不心甘情愿,我都不会劝你要替什么狗屁大局着想,要先受一点儿委屈才是。我觉得我媳妇儿高兴,我们夫妻,小两口儿高兴、幸福,这个就是大局,除此之外全部都是小节。” 他又握紧我一双手,手上重了力道,单膝点地,头朝我仰视,很认真的又追加了一句: “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8章 家宴 “我信。” 我眼噙热泪,手抚上他脸颊,微笑着对他。 “知道吗?” 我本来想说那是我迄今为止听到的最动听的情话,但更为巨大的哽咽声毫不留情的淹没了它们,它们并无机会被我亲自宣之于口。我甚至不敢抬眼望他,但也唯其如此,那个要求变得更为不可拒绝。 当晚,我们准时出现在张家家宴,老太精神不错,张福生还是老样子。酒菜丰盛,老太在这样的场合下有些拘谨,她似乎许多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佣人随侍旁边,一家多出这么多人,她有时看张福生,紧皱自己眉头,有一次甚至拉着张若雷的手,问,说福生,这老头儿是谁? 如果别人见到这样的情景也许会笑,唯张若雷不会。一家团圆,都健康,至少都是清醒着的,也许是他一直以来的,却永远没有办法被实现的愿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有人为具体的钱权或者得不到的人、或一份情感所执,我小时候就喜欢巨大的玩偶,晚上睡觉时躺在它身边,仿佛它有真正的生命,后来嫁给淮海,刚结婚时,我喜欢抱着他睡,没有他我睡不着,那时有时他也会晚归,他不回来我就睡不着觉。 再后来 算了,再后来,一切都变了。 “这个好吃。” 我抬起头来,面前的骨碟多了样东西,类似鱿鱼圈,外面裹了层金黄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上面有桔红色的番茄酱。 张若雷正瞅我笑,我回报以同样的微笑,夹起来咬了一口,才知道并不是鱿鱼,但味道真是不错,于是由衷的赞美。 “真挺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儿。” 张若雷的父亲微笑着看着我们两个让菜,我点头致谢,但仍旧感觉到略有拘谨。我在心里嘲笑自己,本以为这么熟了,又快嫁到这家里来,不至于再有慌疏、生份、紧张之感。 一抬眼,果然,竟又见老太朝我投来一瞥怨毒的目光,我赶紧收回心神,直觉得老太的病情可能是更重了,当初她在那世外桃源,偶然也会认错人,但看我的眼神一直没这么复杂、奈人寻味。 “婚礼筹备得怎样?” 张福生问张若雷。 “嗯还好。” 张若雷喝一口酒,吃了一口菜,不忘赞美在旁边做菜的人。 他生得一张巧嘴,我有时说他幸亏不是女人,如果是女人光是这张嘴就够颠倒多少男众生。 张若雷当时很色的朝我凑过来,说嘴的功能可不仅止于说话哟,然后若有所思看我。我脸瞬间微红,他说爱我脸色在害羞的时候微红,像未经人事的少女。 我便推他,说你有这个兴趣爱好吗?啊?原来你喜欢未经人事的少女。有些男人就是这样, 喜欢处女。 我捏紧他的下巴。 “怎么样?你也喜欢处女?” 他整个人朝我欺过来,他身上每一个细胞的味道我都再熟悉不过。 “本来以为,直到遇见你。” 瞧我,我是一个极易陷入某种隐秘情感的女人。 那餐饭少有的安宁,一派和谐。老太没有病发,没莫名扇谁耳光,也没把整张桌子掀翻,相反,她吃相极为优雅,每一口食物都似极大的享受。只胃口没有办法伪装,她吃得并不太多。 我是觉得她来这儿以后多少又有点儿清减了,我跟张若雷说,关注一下护士给她的药,那些药有时会影响胃口,张若雷感激朝我一笑。 “还可以多煲点汤给她喝,养人。” “有女主人的架式了。” 他笑我。我嗔怪瞪他一眼。 饭后大家坐在客厅里闲话,聊了一会儿我们就起身告辞。 一次完美家宴。临别时张福生起身送我,我请他留步,但他执意朝前走了几步,告诉我,下一次要把我妈妈也带过来,一家人,尤其我们这些老家伙,一定是聚一次少一次了。 这话让他说得云淡风清,但我还是从中听出伤感,于是不免想多留一会儿,又想起我妈妈来,好像又有好一阵子没有过去看她,她一个人,应该比张这福生两夫妇还要孤单无聊。 中国人最怕就是晚景凄凉,我们还停留在养儿防老的意识形态,但其实谁能真正陪谁走过孤单与无聊? 出门口,张若雷挽起我手来,回身,正见高大建筑某个没有点灯的窗口,一个人影悄然伫立。 不应该啊,我们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大厅。 “张若雷,” 我晃晃他手。 “你看。” 我回头一指,居然没人了,那窗口黑洞一般,只一楼大厅仍旧灯火辉煌。 “看什么?” 我后背一阵发冷。 “也许我看错了。” 那是个容易被人遗忘的插曲。 不几日,飓风集团正式造访,双方签了备忘,市政府正式介入,作为民营企业典型被大肆报道,张氏在城中风头一时无两。 我先前所有的担忧仿佛多此一举,反由于资金充裕,许多项目和计划得以更快被提上日程,我和张若雷更加忙了,有时忙到几天两人不能好好在一起吃一顿正经饭。 苏氏没有其他震荡,只苏母曾经来过一次,来时把自己和张若雷关进他办公室里,两人长久密谈,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但老太出门来时,双眼微红,显然是哭过。 我想她无外乎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在这一点上,天下母亲同款,我能理解。我和张若雷大婚在即,我们之间关系实在是尴尬,好多话也就不便深说多问。 我 仍旧介怀萧晗的事儿,她仍旧在飓风。介怀的是她在那儿,张若雷执意要跟这家臭名昭著的公司合作,这两个人在商场上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背后一定有所图谋,但那图谋是什么,我却始终如局外人一般一无所知。 这感觉让我不爽,却又无可奈何。我想人生本就许多无可奈何,再多一件也没太大的关系。可我生活之中却凭平多出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女人来,又实在足够让我忧心忡忡。 说起来也奇怪,这城市不小,但也没多大,真心想碰见一个人,还真要看缘份。她在哪儿呢?若干年前她夺我丈夫,毁我家庭,若干年后,我不得不防。可防,怎么防?有些事,防不胜防。 只一件事让我稍微放下心来,就是有张若雷和萧晗这两个人精里应外合,也许不至于让张氏陷入我曾经十分担忧的境地。 也许真是我多虑了。张若雷再混蛋不至于置自己那么大的家业于不顾,更不会纨绔到真成个败家子,也不至于游戏人生到荒唐的地步。 可人生就是这样,叫什么?驴事未了,马事又来。一桩事让我释怀,马上又有另外一桩事填补空缺,上了心头,让我寝食难安。 有一阵,晚上我会频发恶梦,梦见自己一个人进小区,被一辆漂亮汽车的前车灯照着,远光灯下空气飞舞得美出天际,我的长发和腰身被灯光勾勒得纤毫毕现。我心情十分愉悦,拎着包,俏皮的进了小区,保安给我敬了礼,我回过头朝他们点头微笑。再然后我回到家,开了灯,在房间深处听到异响,浓重的喘息声,像幽灵一样游荡在房间四周,碰到冰冷的墙壁便被反弹回去,形成巨大的回声。 那钢筋水泥围成的空间成了那声音的禁锢,它们跃跃欲试,想跑出去,在漫无天际里痛快的撒野。 我开了壁灯,壁灯灯影被模模糊糊映在墙面上,我没有换鞋,那声音似有股魔力,它控制住了我的一举一动,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仿佛每一下都敲打在人们的心房。 我一步一步朝真相接近,一步又一步,往前走,前面的路越来越黑,也越来越狭窄,我像进入某个城堡,有一扇木门,我推开 正在这时,我忽的惊醒。 直直从床上惊呼坐起来,浓重的喘着气。张若雷也被我惊醒,翻身对住我,点了床头灯。 “怎么了?” 我后背全是汗,冰冷的汗水在我皮肤上攀爬,像绿色藤蔓绕过山墙。 “没事儿。” 他递给我一杯水,我床头常年备一杯水,有时半夜醒,觉得嗓子干,喝一口,继续睡。 我喝了一口水,失去温度的水沿喉咙下行。我抚住胸口。 “怎么会做噩梦了呢?” “ 是呀,怎么做噩梦了呢?” 张若雷重复。 “是不这两天太累了?” 他关切的望着我。 我颓然靠坐在床头上。 “也许是吧。” 张若雷也靠在床头上,伸出一支胳膊来揽住我肩头。 “睡前别想太多。” 我捧着水杯又喝了一口。 “没有,我什么也没想。” 他并没有拆穿我的谎言。 我画蛇添足的继续解释。 “也许睡觉的时候手压住胸口了。” 他没接话。 我以为那个梦就那样过去了,不想几天以后,同样的梦境又出现在晚上,不过这一次比上一次完整得多,我推开了那扇木门,然后看见床上一对赤裸的男女,他们在床上缠绵,两具光洁的躯体在黑暗里萤萤发光,像两条交尾的蛇,紧紧缠绕在一起。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9章 疑云 我走上前去,想看清楚黑暗中两个人的面孔,男人一定是张若雷,但那女人呢?我朝她走过去,只听得见她的喘息声,像风箱一样呼呼在屋子里拉着。我朝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她的脸深深陷进床垫和枕头里,这时张若雷偏过头瞅见了我,他看看我,又看看自己身下的女人,一脸茫然。 我心咚咚擂鼓一样跳,感觉下一秒就接近真相,然后一大片黑暗朝我迎面扑来,像一张巨大的斗篷,我本能的一躲,坐起来,呼呼坐在床头喘气。 “怎么了?” 张若雷又被我惊醒。 “又做噩梦了?” 他递过来水杯,我喝了一口,额头上全都是汗。 “没事儿,” 我在心里暗暗咒骂,做个梦都能做成电视连续剧,真是见了鬼了,最近可能真的是事儿太多、太累了。我不想说出自己那个梦境,怕他因此而自鸣得意我如此在乎他或者被他怪我大惊小怪,或者就像淮海那样,心里拿我当神经质。 哪一种结果都不是我想要的。 张若雷搂住我,我顺从偎进他怀抱,两个人都不知要说什么,就那样静静相依,但我脑海里不停变换刚才梦里的情景,那个女人、我、还有张若雷惊慌失措、茫然而懵懂的神情。 我真想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她到底是谁?哪怕是在梦中,我也不想被她掳走自己的男人。 连日来没睡好,精神异常憔悴,飓风入股一事也已经十拿九稳,只等那天专门开个新闻发布会,行政和相关部门正在紧锣密鼓的操持,这件事儿张若雷没让我碰,说是让我安心准备当新娘,不打算让我太过劳累,淮海成了他左膀右臂,两人常关在办公室里就一个细节商讨到很晚。 我常于暗中仔细观察,想从这对男人身上或脸上捕捉到耐人寻味的蛛丝马迹,或像猎犬一样嗅到危险或有关猎物的半点气息。 然而两人似乎都是天生的隐藏高手,一切如常。 这让我十分沮丧。同时怀疑自己是否又犯了许多女人常犯的错---多疑。 疑心生暗鬼,没有鬼也能在心里想像出鬼来。而被自己想像出来的鬼折磨往往更加可怕,因为它从来不具体也不真实存在,但它却可以像真实存在的东西那样把你折磨到形容枯槁。 有一天两人加班,我进去坐了一会儿,他们就一个细节争论得面红耳赤,我见淮海显然是在压抑自己,他不太敢在这个出狱之后赏了自己一个金饭碗的人面前太过造次,但又想固执己见,淮海很努力的想说服张若雷,可他不知道张若雷是那种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比他还要固执。 张若雷想干成的事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成功阻拦。 我觉得淮海如果 想长久留在张若雷身边,还应该对他多加了解。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我提议给他们订晚饭,但两个人都并未热烈的响应,张若雷还劝我早点儿回家,看起来今天工作的进展不是太过顺利,他们很有可能会熬过个通宵。 我抬起头来看看他,这几天他累坏了,白衬衫不再挺括,松松垮垮吊在肩膀上,一只袖子被高高挽起,露出他粗壮的前臂,而另外一只钮扣已经打开,松散围住他手腕,他两眼布满血丝,中午的残羹冷饭没被吃完,孤独的立在一边。 我走过去,帮他把办公桌作了简单的整理,他拦下我,说一会儿让别人来收拾好了。 我笑着瞅了后者一眼,说哪里还有别人?除了设计部有几个人在加班之外,其余所有人都已经下班了。 他松开手,我走出门去,在保洁间找来一个黑色垃圾袋,又回去把那些吃剩下的盒饭和满满一烟灰缸的烟蒂倒进去,细屑的烟灰在垃圾袋里短暂升腾,一股呛鼻的尼古丁味道迅速被黑色塑料包裹,我捏紧袋口,皱了皱鼻子。 “少抽点儿烟。” 嘱咐了一句,再进来时,两人神色都缓和不少。我立在一旁,感觉实在无所适从,于是提前告辞。 “有人送你吗?” 他问我。 “我叫了车。” “到了给我电话,注意安全。” 我回过身,朝他投过去饱含深情的一瞥。他忙成这个样子还记挂这些细节,这在以往我的婚姻中是我不曾享受过的待遇。 我走过去,他迎上来,抱住我,并不避讳淮海,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你也是,早点儿结束,工作忙不完的,还有明天。” 他点点头,送我出门。 “记得吃晚饭。” “放心吧。” 他的大手贴在我后腰上,腰际迅速传过来他手掌的温度。我想起有一次我因为到了生理周期而感觉得肚子疼,他以两掌迅速摩热,然后放在我小腹上,后来又用同样的方法放在我后腰上。 出门时,才知道外面已近初冬,一枚上弦月孤独的悬在空中,用手机软件叫来的出租车早候在大门口,我下意识裹紧大衣以对抗北方初来的寒潮,脚下也不禁紧走几步,确认了对方的车牌,这才拉开门上了车。 公司位于这城市近郊,原先这是一大片荒地,寂无人烟,张福生颇有远见,事业初起几乎掏空自己所有的身家跟当时的主管这里的镇政府低价买下这块地,盖起大片厂区,最开始还没有如此豪华的办公大楼。厂区起来以后,这周围也逐渐有了人气。尤其最近几年,城市不断向外扩张,这里早经已从乏人问津的城边子,变成了城市新贵。反原先那些所谓的市中心、金融腹地逐步沦为老城区, 看起来略有颓败萧条之势。 车行至半程,我忽然间改变了主意。 “能改变路线吗?” 我问。 我知道这种叫车软件叫的车,一般需按既定路线下,车程计费也按照人家的既定路线计费。 “能,您稍等。” 说着司机将车平稳驶入慢车道,手动操作软件,然后转头问我,小姐,您要去哪儿。 我恍然大悟,赶紧告知具体地点。我知道张若雷喜欢吃那里的鲅鱼馅饺子,还有一种菌菇汤,味道也不错。我打电话预订,以便到那儿就可以启程给他们送过去,因为是熟客,所以没怎么多费唇舌。 到饭店时我刚一进大厅,大堂经理早笑盈盈迎出来,手里还拎了全套我要的饭菜,另外又告诉我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帮我多给我加了一副餐具。 我微笑着接过来,当然不忘赞她体贴,付过钱以后,转身出了门,想像张若雷见我去而复返,手里又拎着美食,脸上心里都一定美得可以。 不知怎样,竟不觉得初冬的风有多硬。汽车原路返回,我问司机可否在这里再等我一会儿,他没同意,说这个季节,这个时间正是活儿好的时候,我也不勉强,上了楼,见设计部一个工程师正带几个徒弟在那谈一条线的走向。 绕过设计部的开敞办公区,再往前走一点儿就到了张若雷的办公室,我脚步加快,真想尽快看到他见到我时脸上惊喜而意外的表情。 可几乎随即我脚步就慢了下来。 怎么?他办公室里的灯居然是关着的? 我将信将疑,回头想抓个人来问,但又觉不妥,至少是太伤我颜面了。 只好走下去,那边所有人都下了班,总经理办公室再往里延伸就是董事长办公室,对面是财务部,几个核心和需要常沟通的部门都在这一层,财务部旁边是老白的办公室。 很显然,这几个办公室现在都空无一人,而董事长办公室也因为张福生身体一直有恙而常年累月关闭,每天只保洁进去例行打扫而已。 所以那一片现在看起来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 我还是走了过去,推开他的门,他门没锁,开了灯,见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他们去哪儿了呢? 我正狐疑间,设计部一个小姑娘不知何时跟了过来。 “梅总。” 我被吓了一跳,但马上恢复镇定。 “张总出去了,淮经理先走的,后来张总也走了,走前没有交代去了哪里。” “噢。他们不是一起出去的?” “不是。您走没多久淮经理也走了。张总是最后一个走的。” “噢。” 我茫然间回答,心往下一沉。又看看手里的东西,真是尴尬,我最怕跟谁表错情。不想,又表错情了。 “好,你去忙吧,我知道了。” 对方关门退出,这室内仍旧弥漫一股浓重香烟的味道,他应该没有走多远,但这城市这么大,我也不是猎犬,如果不问,他不告诉我,真想知道他此刻正哪在里忙些什么还真是不可能。 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 但临走前他刻意跟我说,兴许加班加个通宵。在此之前有几个晚上也是这样,所以我也没太在意。我把饺子放到他办公桌上,凝神思考,这种时候女人脑袋里估计都不大会有太乐观的念头。 比如我,我就突然之间想起,跟淮海在一起时,我们感情后来很淡,感情淡的开始就是从他频繁出差和加班开始的。 对于我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苗头。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0章 本能 我坐下来,也知道多呆无益。可下一步要怎样却让我犯了难。给他打电话吗?不要指望他能跟我说实话,不给他打电话吗?又不可能全城通缉他,一下子就知道他的下落。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只有一个理由。 女人。 只有一个女人。 萧晗。 萧晗,有些事、有些人,看来我想躲也躲不过去了。 沉吟半晌,收回目光,目光所及是我专门跑去给他买的晚餐,此刻那食盒正孤伶伶独自沐浴在张若雷办公室顶灯下,闪耀着讽刺的光。我心一冷,伸手把它们扒进垃圾筒,食物坠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但旋即我又把它们从里面拿出来,如果明天早上张若雷看到,或者替他收拾卫生的保洁看到难免多嘴。 算了,我俯下身,又把它们从里面拿出来。 成年人早应该学会不动声色,我并不是个合格的学生。 出门往外走,设计部几个同事也在收拾东西,见到我跟我打了声招呼,我知道张若雷这些天以来一直都在忙跟飓风的合作项目,公司原先的主营业务权利下放,都责成到各部门人头,所以他们之间接触甚少,我并不担心。 叫了车,车子穿行于这城市的宁静夜色,黑暗如大军压境,紧迫袭来。那天晚上我没给张若雷打电话,次日凌晨两人见面,我也没问他昨天晚上到底在哪儿。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大奶风范,作为一个合格的正室,尤其是有钱人的正室,要知分寸、懂进退,知道什么时候明白,什么时候装糊涂。 否则别人日子不好过,自己日子也不好过。 可能是自己心里有鬼,次日张若雷收工就主动来找我。他靠在我办公室门边,动作颇为潇洒的一甩头。 “媳妇儿,今天晚上陪你啊。” 我笑笑,没说话,慢吞吞整理桌面。他朝我走过来。 “怎么?不领情吗?” 我抬眼,抿嘴。 “臣妾哪敢。” 张若雷哈哈大笑,眼角纹路清晰起来。 两人去了惯常去的酒店,张若雷不是个粗心大意的男人,他几次用研判的眼神儿探究我。我边吃边叱他。 “看我干嘛?丑了还是胖了?” 他喝一口酒。 “今天的酒不错。” 他似自言自语。 “我是看你翅膀硬了。” 我翻起眼皮瞧他。 “没头没脑的,什么翅膀硬了?” 我手拿筷子,这家酒店筷子是乌檀木。 “老公一晚上下落不明也没有夺命连环call。” 我心里一惊,脸上就变了颜色。 他莞尔一笑,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那半杯暗红琥珀色液体沿杯沿轻轻晃动,有少许着色在杯壁,酒 液在杯里轻轻荡漾。 “对不起啊。” 他喝下一口,放下酒杯。“你昨天前脚走,我和淮海后脚回来,我们出去吃了口饭,没想到也就这么个当口。” “你撒谎。” 我几乎脱口而出。 “我问过,设计部同事说,淮海先走的。” 我控制不住胸口起伏。 张若雷笑笑。 “是他先走,他先去的,去点了菜,我又跟飓风那边的项目负责人通了电话,之后呆一会儿,这才跟他汇合,如果你不信的话” 我低下眼睑,我想相信他,但轻信又总会让我受伤。相信一个人没有错,但错信一个人受苦的总是自己。我不想总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逼。 我低下头,他舔一下自己的嘴唇,两支手试探伸过来,隔着满桌美味佳肴握住我的手。 “我们快结婚了。” 他看着我,因为刻意屈就我的身高,我能清晰看见他额上的抬头纹。 “我不想跟你之间有太多不必要的误会。你以前不这样,如果对我不满意,你直接会打电话给我,不开心,你会跟我哭,但现在你不了。你这样” 他喉头上下游动,握我的手紧了一下力道。 “你这样,” 他抬起头看我。 “你这样会让我特别有挫败感,我觉得我不能让你放心,更不能让你安心,你,不像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你了。” “怎样?” 我抽回自己的手,远远看着他。 “我错了吗?” 我歪着头看他。 “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什么?我变了?我们不再合适在一起了?” 他两手仍旧呈握状悬空。 我摊摊手。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脸上闪过淡漠而冷峻的笑容,双手举过头顶。 “算了,我又说错话了。” 他拿起筷子来闷头吃菜。 我再没什么胃口,见他吃成那样也是味同嚼蜡,使劲儿往自己胃里塞罢了。 我想人这是何苦,如果真的相爱为什么要互相折磨,如果不再相爱,为什么又非要在一起。最怕就是我们现在这状况,不确定,又不甘心,想要爱,又总劝自己要坚强。 如果在爱人面前都一定要戴个面具或假装坚强,那这爱、这爱人要不要又有什么意义? 我意兴阑珊,拿下餐巾起身欲走。他默不作声放下筷子,叫人买了单,迅速跟出来。他去停车场取车,我一个人已经走到街上,伸手拦出租。 他回来,拽住我。 “别这样。” 他低声说。天儿有点儿冷了,他说话时嘴里呵出一团白气。我不理他,不是不想理,是我太知道我自己,我心里真没有底。原先没嫁他时天天盼有一天能跟他修成正果,如 今眼瞅着胜利在望,又害怕自己再一次的痴心错付。 人就是这样,没有的时候总想有,有了以后又耽心这耽心那,反不如没希望的时候轻松。 我泪目,我知不全部都是他的问题。我也有问题,受过一次情伤的女人太不容易有所谓的安全感,这会让对方十分累。 我自己也讨厌这样的自己,但同时,又拿这样的自己毫无办法。 我只好像个刺猬一样的活着,这样至少自己受伤害的时候,别人也会被扎得满身都是血。 也许我已不配谈爱,因为我失去了全身心再去爱一个男人的本能。 淮海,我在此时对他恨意滔滔,我今生今世都不会真正原谅他,因为他毁的不止我前半生,还有后世安稳。 我恨他。 张若雷把我拥进怀里,我并未回应他,两支手耷在自己身侧,闭上眼睛,就会有眼泪无情的冲刷我眼睑上的两排睫毛。他扶起我来,唇印在我眼晴上,我把它嘴唇濡得湿透。 “你告诉我,要怎样” 他哽咽。 “一开始我很有自信,现在我” 他又抱住我,我知道他哭了。我也哭了。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要相互折磨?如果爱情不能让两个人更安心、更放心、变得更好?那要这劳什子的爱来干什么? 我呜咽出声,回手紧紧抱住他。 回程路上,他一直拉我一支手,有一次拐弯拐得急,车身急速晃了一下,就这样也没撒开我的手。 我试图挣脱他,说那样并不安全,我们都不小了。 他不说话,目视前方,只手上跟我暗暗叫劲,我并没有挣脱开他。 本以为回家后定有一场恳谈,不想终于还是没有。他只说,要帮我办出去,出国,在那边,我们重新开始。 我当时正坐沙发上,他坐我旁边。我细细咀嚼他话里的意思,想看穿其中深意。却也明知分析来分析去并不能得到我最想要的结果,无外乎又给自己添堵,只好猫一样安静的偎进他怀里,静静听他心跳。 飓风入资在即,一切准备得七七八八了,为此市里特意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将此作为民营企业扶植重点典型,同时作为政绩工程,相信此后张氏未来会得到政府更多的政策倾斜。这无疑是令人振奋的消息,对方代表是个外国人,络腮胡子,人高马大,张若雷也不矮,但跟欧洲人的身形比较起来便有些纤长,两人站一起不太协调。 按流程来,先由请领导讲话,冗长多余的废话被华丽的辞藻填满,空泛、空洞却并不影响演讲者慷慨激昂。 张福生因身体原因没有出席,苏云天竟携夫人亲自到场祝贺,这让我始料未及。双方签约后有个小范围的招待酒会,贵宾需携 贵宾券入场,开场前张若雷告诉我,这券如今在城中是一券难求,政商工农,无不想在里面露一露脸,跟达官贵人哪怕有一面之缘呢,也可成日后吹牛的资本。 那时我正帮他整理礼服,手还停留在他衣服上,头也不抬夸他能干。 “行行行,好好好,就你最能干了。你的决定伟大英明。行了吧?之前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行了吧?” 他笑笑,目光突然间在我脸上定住。 “干嘛?” 我以为自己脸上哪个地方噌花了,要么就是妆花了。 谁知道他低下头迅速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酒会拉开帷幕,冷餐会,倒没什么人在意那些吃的,人们三三俩俩聚在一起,看来都有备而来,这里没人殷勤挨个儿递名片,大家平时在其他场合也都混个脸熟,最不济听说过对方的大名。 张若雷携我穿梭于人群,假公济私,正式向众人以未婚妻的身份介绍我。 这让我心里十分受用,脚步也轻快许多。 洒会开始没多长时间,又有贵宾到场,我一抬头,惊见萧晗婷婷玉立门口。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1章 萧晗 她身边没有男伴,单刀赴会,一头如云秀发被高挽脑后,显得身体更加颀长,穿一件水粉色镶钻晚礼服,披白色水貂绒短打披肩式外搭,低胸露肩,却让人生不出一点低俗之感。颈上项链如果是真的应该价值不菲,手拿当季某知名奢侈品牌包包。 萧晗一亮相,许多人呆怔当场,不仅止因为在这样的北方一线城市里冬天根本没人这样穿----哪怕是再正式的场合。更因为萧晗确实美仑美奂,艳惊全场。 全场鸦雀无声,萧晗淡定的递上请谏,雍容步入会场,可惜这城中旧人新贵至今没有几个人识得她究竟是何方神圣,所以竟并无一人主动上前跟她打招。,但萧晗何等样人物,面不敢色,无一丝尴尬,面露得体微笑,有侍者朝她走过去,她随手拿起一杯鸡尾酒。 此时,片刻失态的人们早恢复如常,但我注意到许多人虽然表面上是在跟眼前人攀谈,但眼角余光一刻未曾离开过萧晗的身影。 饶我是个女人,都不忍移开双目。 这一别几年了?真是个妖精样的女人,她真是越来越漂亮,愈发有风韵,实在是人间尤物。生而为女人,能生成她这样才真叫不枉此生吧。 人还都说什么红颜薄命,现在哪个红颜女子命都不薄。大把男人肯为红颜的脸蛋儿买单。就说现在的明星吧,哪个黄脸婆糟糠能在上面有一席之地?哪个所谓的小花不赚得盆满钵满? 张若雷在我耳边低语,她是作为飓风方参会,我不能 我微笑着携他上前,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来则来矣,多说无益。人一生最重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慢不说她萧晗这一次并非冲我来的,哪怕真就是冲我来的,明知不是她对手,也非要跟她过几招不可,至少,输也不能输得没了气势。 我朝她走过去。 “好久不见。” 她站定在我面前,眼睛在我和张若雷脸上望住,伸出另外一支手来。 “听说你们要结婚了,恭喜。” “谢谢!” 数年同窗,十年老友,为男人反目,这之后她又避走他乡,十年人事几番新。 我想我们之间该会冷场,不想苏云天携妻子先行一步告退,临行前苏妻恶狠狠盯住萧晗,萧晗不以为意。女人生得太美,难免得不到同性的眷顾,这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老太那么大岁数仍旧看不开这一点,倒真没让我想到。 飓风方那外籍男士早抢先一步过来候在萧晗身边,他那支毛茸茸的,活像没有完全进化的手,此际正轻搂萧晗腰肢,几乎搭在她臀上。 我跟张若雷说,瞧,那老毛子的毛爪子,我看他恨不能现在就把手探进萧晗衣服里面去,都搁哪儿了? 张若雷强忍 笑意,说我修辞夸张,还说萧晗几年间在飓风这样的机构爬上这样的位置,功力不可小觑,这样的女人,男男女女那些事儿,早让她们看透,变成她们上位的筹码。 “那还回来干什么?国外干得好好的。真爱淮海再把他给办出去岂不两全齐美?” 张若雷撇撇嘴,说如此深入的话题你还得跟当事人细聊,我可没空儿钻她心里头瞅去,谁知道她老人家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我用肩膀噌噌他。 “会不会打的是你的主意?在那儿混得再风声水起还是个打工妹,在你这儿则不然啊,寨主夫人。” 张若雷咧嘴笑,手也攀上来搂住我腰,很邪恶的也往下移了那么一点儿。 “压寨夫人有喽,她来晚了。” 迎面过来一人,这人在城中如今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他发迹史颇为让人称道,据说靠30万起家,30万就敢干房地产,可见其胆识。他入市时,彼时这城市房地产市场刚刚见动静,他孤注一掷,但所有身家凑和凑和也就30多万,但没露怯,外人根本不知道他底细,于是得以跻身入市。然后续资金不足,这人果断把自己红旗牌轿车和两处房产都给抵押了,为了这事儿他媳妇儿一分钟也没耽误就跟他离了婚。也合该他点子幸,当时跟他合作有一家台资地产商,也是刚进军内地市场,那话事人更有胆有识,欣赏他敢打敢拼的作风,直接借了他一个不小数目,他因此而一战成名,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经过几年商海搏杀,这人如今在本埠房地产界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此人姓赵名志恒。 赵志恒长得不赖,人也仗义,如今五十岁往上数,枕畔时时换人,身边冷淡,正位一直悬空。我知张若雷此翻邀请他一定是有意在房地产市场里分一杯羹,那是巨额利润产业。 张若雷先伸出手去:“赵总,您好您好!早听闻您大名,一直没有机会跟您学习。” 赵志恒老派人士作风,对张若雷这套虚头巴脑并不感冒,但也绝对不是不懂风情的男人。他大手一握,握上张若雷。 两个男人手握在一起,旋即分开,张若雷一指身侧:“我未婚妻,不日成婚,到时候还望您大驾光临。” “哟?好事近了呀!” 赵志恒眼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 “若雷眼光独到,做生意更是青出于篮。选人自应当不会错。您父亲是城中的泰山北斗,我们这是啥?都是投机倒把份子,一堆暴发户。您父亲才是这个。” 赵志恒首屈一指。 大家互谦互让,一翻恭维都争取挠在对方痒处。找了个角落纷纷落座,我则静静坐在一边,两人的谈话内容开始具体,张若雷有意无意要探房地产的虚实,他 自己也不白给,之前是下了番工夫、做了一番功课的,所以两人相谈甚欢。 赵志恒说隔不几日,他们几个地产人要去邻市谈个地产项目,资金都已到位,缺口不大,在等对方拿到政府批文。邀张若雷,若他有兴趣可以同去。 张若雷其实对此事早有耳闻,正有此意,两人于是一拍即合。定下起行时间,顺带订下下一次见面的饭局,对方说有几个同行伙伴有必要正式结识一下,大家以后在一起打交道更容易沟通。 有钱人谈事三八两句话,都知道对方大概齐的底细,有钱大家一起赚。好,共同赢利,输,也能共担风险。这些人单打独斗的少。反期待一夜暴富、没什么潜力的人才更愿意妄想凡事一家独大。 正事儿谈完,两人开始扯些有的没的,我见赵志恒有意无意眼睛往萧晗身上瞄,心里早有了七八分主意,告个失陪起身朝萧晗走去,萧晗今晚绝对是全场亮点,众星捧月,却不骄不躁,满目风流,却没半点俗套。 萧晗见我,抛下那个禄山之爪。 我与她把臂言欢。 我说怎样,还得我拯救你吧。 她笑笑,半调侃我:真还就正愁甩都甩不掉。 “走,我们一处坐下细聊。” 至赵志恒这一桌,两位男士早早会意起身,我正式为这对陌生人介绍,萧晗冰雪聪明,焉能不知我来意,得体跟赵志恒打了招呼,两人聊上,我和张若雷借故起身招呼其他人。 赵志恒说,今晚你们是主,太多的客人需要照顾,你们忙。 张若雷笑而不语,我挽着他胳膊面露不悦,以示对他那耐人寻味笑容的抗议。 “笑什么?” “小心眼儿。” 他说。 “我可没。不是一桩好事儿吗?反正她正” 不等我说完,张若雷说。 “不怕淮海跟你拼命?!” “怕那?他们已经离婚了。” 我不屑一顾。 “淮海有意跟萧晗复婚。” “复婚?” 我僵立当场,这叫什么事儿啊? “你不早告诉我?” “你天天乱点鸳鸯谱,您老佛爷得容小的说话啊。” “你”我为之气结。 “别你了,这种事儿,都是人精,他们都自有分寸。我们少操那份闲心就是了。尤其你,可千万别再乱点鸳鸯谱儿了。” 我有点儿沮丧。 “萧晗能同意吗?毕竟现在两人身份、成就云泥之别。” 张若雷一边跟别人打招呼一边小声应酬我。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刚才说你什么了?别瞎操那份儿闲心了。” 我听后撅起嘴来说。 “都怪你,什么也不跟我说。” “一说你就多想,那联想老丰富了。 谁敢跟你多说?” “我的错咯?” “不不不,女王大人,都是我的错。您老什么时候也不会有错。” 我低头作生气状。 “还说呢!淮海如果知道,杀了我的心都有,还以为我天,还真是大白天不能说人。” 只见门口处玉树临风一男人,淮海。他正引颈朝里面张望,他应该没得着什么邀请,于是见到张若雷和我便神色紧张焦急朝我们示意。 “看吧!讨债的来了吧!” 张若雷笑我。 我们一同朝门口走去,着门口的人放行。淮海匆匆道谢,眼神竟一刻也不停歇,马不停蹄朝正主瞟过去。只见萧晗跟赵志恒相谈甚欢,他面色一沉,手竟不自觉握成拳,倒不是想打人那种拳,一看就是过于紧张那种,旋即又放开,再一次握紧。 如此动作,重复多次,他额上竟渐微汗,嘴唇轻抖。若非这种场合,估计他早就失控了。 我瞅张若雷一眼,张若雷小声附我耳边。 “萧晗回来,还没有见过他。” 原来如此。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2章 向火 我抬眼再瞅萧晗,见她与周遭浑然天成,没半点唐突。更没注意到此际正有一个男人朝自己投来复杂目光。倒是赵志恒先她一步警觉,不自觉朝淮海多看了几眼,萧晗由此回头。 她站起来,一袭粉裙艳压全场,天鹅般的颈子似要引吭高歌,半条手臂露在外面,瘦而不露骨,似半截白藕。 赵志恒缓缓从她身后站起,淮海正待举步,张若雷先一步把他拽住。 “淮海,有事儿散场以后再说。” 淮海回过头来,我惊见他泪目,眼眶微红。 那一刹那我似有所悟。 终于明白有些人十年深情不敌惊鸿一瞥。 若干年的今天,我才知当年一战自己输得有多么彻底。 当下神色黯然。 萧晗已看到故人,神情肃穆。两人隔空凝望,身边一切都成外物不过这两个人的装点罢了。赵志恒一眼望出端倪,他这个年龄,早就学会不随便对任一个女孩儿或者女人执着,他回身跟萧晗客套一句,萧晗这才回过神来。 她这回神的态度给了淮海以最大的安慰,他泪终于在眼眶里再熬不住,滚滚跌落尘埃。张若雷扯他一下,面色严峻,没任何表情。 “去卫生间清理一下。” 他不是在征询面前那男人的意见,他在直接下达命令。淮海偏转过头望望后者,这时他鼻涕都快流出来,实在有够失礼。兴许他终于注意到自己的不合时宜,于是再回身深情朝萧晗处饱满一瞥,嘴唇颤抖嗫嚅着,他似对她有千山万语,但此际他们无一不被堵在喉咙里,竟半句不能成言。 再之后,他决然转身冲出门口。 我猜想他一定会在卫生间里痛快的呜咽几声,用满是鼻涕和眼泪的纸巾倾诉自己的别后思念和跟爱人再度重逢的喜悦。 会场恢复如常,这群人就这一点好,男人女人都如是,知道在这种场合如何保持自己最大的体面和优雅。 这里无一人长舌,最想说的都跟钱权有关,除此之外他们惜字如金。 他们绝不做无益和无用的社交。 这是一群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也是一群实用的现实主义者。 你不能说精致的利己主义或者实用的现实主义都上不得台面,他们在人生中往往都是大赢家,他们永远知道自己的目标,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永远在琢磨为了达成目的他们该作出或者付出怎样的努力。 他们往往像狼一样,跟踪这社会的规则和一切机会,默然相随,侍机而动,等到时机成熟,再发出致命一击,一口咬住对方的咽喉,直到对方断气眼神出现怖人及灰白的死亡之色为止。 他们都是人生中的独狼,有人专门研究狼的习性,有人说它们是群居动物,有人说它们是独居动物。 然而无论群居还是独居,所有狼都专为嗜血而生,仿佛这一点从来无从争议。 这会场中所有的精英,所谓的上层人士,他们都是狼,但他们从来不专门为自己寻求同盟或者同伴,他们不需要,他们长于忍受似乎无尽的孤独和寂寞。他们从来不找人倾诉,也没有时间去听别人倾诉。他们从来不抱怨这世界不公平,因为他们自己往往是规则的制订者。 他们太懂得丛林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与其怨天尤人,不如自己做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 赵志恒已跟其他人攀谈,萧晗早已恢复如常。 我注意到她有意跟赵志恒再续前缘,但后者这种所谓的成功离异中年男士最怕在情感上夹缠不清的女人。 他们现在要女人、对女人都简单直白,要么为欲望,要么为游戏、消遣,只在乎会否为自己的生活增色,不太会在里面掺杂进过多情感的因素。 我后来跟赵志恒有过深交,他曾跟我推心置腹说过一句话。说人世间百无一用就是感情。感情用事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最廉价、最易得、最易生变的也是感情,人要在这世上活得更好,先要学会绝情。 不光对别人绝情,对自己更应如此。 那时我们谈及萧晗,说萧晗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她虽身为一介女流,但并不为情所迷、所执、所苦、所害。情,成为萧晗手里最厉害的武器,不是她最大的把柄。女人易宜被掐住把柄的两件事:男人、孩子。 往大了说----爱情,家庭。 赵志恒并未有兴趣跟萧晗无缝对接,以后者的冰雪聪明,要么寻找下一个知情识趣的猎物,要么短暂调整战略战术扑向自己的旧猎物。 张若雷会否是她的菜? 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几何? 我一向有兴趣知道,但至今不曾得到过真实答案。这真让人遗憾。 未几,淮海重新回到会场,他已镇定不少。稳定了情绪以后的淮海玉树临风,不得不承认,若干年前、若干年后,他们站在一起永远比我跟他站在一起登对。 原是一对璧人,也真正是一对璧人。 造化弄人,这样一对璧人竟受到命运捉弄,即不能善始,看起来也未必可以善终。 若淮海功成名就呢?尚可发力再跟环侍萧晗身边的男士们一决个高下,至少是有个入场券,谁与争锋的资本。但看淮海现在,坐过牢、身无长物、家庭还算是累赘吧,萧晗闭起两支眼睛来选,淮海也不会雀屏中选。 当然,两人情根深种则另有一说。 我端起酒杯,眼中不自觉从中斡旋。我见淮海痴痴拿眼睛为萧晗打追光。她就是他的光,人类的眼睛向光而生,飞蛾是最痴心的向光而生的物种,为了 追光,它们不惜葬身于斯。 追于斯,逝于斯。 是飞蛾的命。 萧晗落落大方,径朝淮海走过来,我见他紧张得要命,身上的衣服都跟他一齐抖起来,恨不能抖落纤维里塞进的每一粒灰尘。但他故作镇定,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在强迫自己要表现出淡然来。但身体不听他大脑指挥,他们齐齐背叛自己的主子。 我在不远处像猎豹一样看这一幕,张若雷正在我身边。他不免用胳膊肘碰碰我肩膀。 “喂,你究竟是对这对男女中的男人更感兴趣一些,还是对那女人更感兴趣一些?” 我没偏头瞅他也能想像得出他那略带调侃的玩世不恭的表情,简单回复。 “你猜。” “我猜你对两者之间的游戏更感兴趣。” 我抿嘴一笑,见两人目光正在空气里难分难解。 “全中。” 我呷一口酒,冷冽如甘泉一般的红酒甜酸入喉,口带回甘。 两人简短打了招呼,似乎再无话,一时冷场。萧晗在他身畔停留稍顷,旋即欠身告退,淮海并未作深切挽留,他似乎太需要时间和空间好好梳理自己的心和情绪,更何况这样的场合也并不适合叙旧,这点儿常识他还有。 他怔愣在原地,这里自然没人识得他,也没人过来跟他主动攀谈。所谓的成功人士,身上大抵自带气场,那是一种长期浸淫商场,纵横捭阖多年,优渥得体生活带给他们的印记,若无一定时间浸淫串习熏染不能得。 所以淮海立于其中,略带穷酸寡淡相,气势上先就矮了人半截,而人越是在这种明知技不如人的场合里,越自卑,越不足为外人道,恶性循环。 我有点儿替他后悔来这里自取其辱。好在淮海并不笨,他很快意识到这一点,转身朝我和张若雷走过来。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利用自己残存的理智来跟自己的东家告辞。 果然,他人未到近前,声音先到。 “张总、梅总,今天唐突了,我是听说” 他没往下说,但我们都清楚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于是他自动将要说的下面的话省略掉。 “我先走了。” 张若雷仰头喝一口酒,目光专注杯中物,头也未抬,轻轻点头回应。 我跟淮海道了再见。再转身,只见一边衣香鬓影,冠盖京华,而另外一边厢,淮海孤独的身影已从门口隐没,似从来没有出现过。如一滴水没入大海,如一粒尘没入尘埃,了无痕迹。平凡人,平凡的人生大抵逃不脱这样的命运,你来了,但却像从未来过一样。 我突想起一句话来: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人过不留名,与未曾来过无异;雁过不留声,天空也不会留下它的身影。只有声音提醒人们 ,它正搏击长空,翅膀划过蓝天,那是多少生灵无法启及的高度。它做到了。 几位领导相继退场,我和张若雷作为主家难免一一跟人家寒喧道别,大家嘴里说着客套的官话,我从前觉得这些话说与不说没什么大意义,现在觉人生谁不是戴着面具粉墨登场?一生能看一出体面的剧集远比身处悲剧或闹剧要来得让人欣喜。 人该务实不该务虚。总有人醒悟太晚。 我收拾心情,见萧晗左右逢源,我轻恼她似有喧宾夺主的意思,但转念又一想,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儿的主儿。 她代表签约一方,因为淮海刚才的唐突出现,许多人不敢再贸贸然向前,最多不济拿眼角余光隐蔽关注她。 只资方那老外代表生冷不忌,瞧他,此际那双毛绒绒的大手又上了她的腰。 我仰起头来,饮尽杯中浊酒。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3章 名利场 外人看名利场,纸醉金迷。里面的人看,才知浮华背后不过刀光剑影。 这些人都是最先看透世界的绝顶聪明的人物,他们通常不爱跟人生废话,也明知生活只看实际,不愿意听任何人跟他们废话通篇,满口仁义道德。 做生意有时要游离在道德内外,仁义会害了他们。每一个身处游戏中心的人都深谙这规则。 他们不是冷血薄情,他们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也就是金钱多情。人不能靠人自己本身换来的东西,金钱都可满足。 温情、尊重、方便一切。 于他们来说,情反是最重的奢侈品,也是危险的易燃易爆品,如无必要,最好别碰,实在非碰不可,则有必要为自己设下底限,以便随时斩仓割肉。 那天晚上回来,我便得了重感冒,起初只是不舒服,怎么呆都不舒服,后来感觉嗓子疼,我也没太在意,我的身体见我并未给它实在而温暖的回复,发起飙来。我开始发烧,一直烧到39度多。 我意识到自己是发烧了,因为虽身处室内温度20几度的冬日暖房,但仍旧觉得从心里、从脚底下生出寒意。我忍不住打哆嗦,上牙嗑嗒下牙,想起某地把发烧叫打摆子,心想我那些先人们就是有智慧,他们发明的每一个字儿、每一个词儿都可恰如其份表现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来。 我不停的打摆子,从内到外却并无一个地方感觉火烧火燎,反只觉得冷,像身处寒冰地狱,又像刚刚从地狱走了一圈上来,没没来得及适应人间的温度。 张若雷拿一整张大被覆盖上我。我牙齿之间互相打架,嘎嘎作响。 “萧晗,”我吸一下鼻子,其实并无鼻涕,但我还是有意识吸了一下鼻子。 “她一出现,我准没好事儿。” 张若雷笑着抱我一下。 去洗手间把足浴盆拿过来,通上电,里面的水咕嘟咕嘟冒着快乐的泡泡。他捧起我的足,小心翼翼把我两支脚放进足浴盆,平常有时太累我也会泡泡脚,不多一刻身上就见汗,但这次怎么加温,怎样把温度调高,我仍旧感觉周身冷得要命。 张若雷说去医院吧,我说不去,轻伤不下火线,中年死老婆,人生一大喜事儿。 他惊掉下巴:我还没娶呢! “再呆一会儿,抽屉里有退烧药,吃了再说。” 他转身返回卧室,从我床头抽屉里拿出退烧药来。 “是这个不?” 我神情倦怠抬起眼睛,点点头。 张若雷仔细阅读说明书,然后按量拿出两片药来,回身取了温水。 我接过药,又伸出手来。 他问,什么? 我虚弱已极。 “说明书。” 他哈哈大笑,说我看你没事儿,没烧糊涂啊 。 我白他一眼。 “怕你谋杀亲妻。” 他坐我身边。 “还不是妻。” 他纠正道。 这话让我生恼,可人一有病便没了恼的力气,人有时要生生病,方知人在疾病面前有多脆弱和渺小,人有时也要经历经历自然灾害,那些天灾人祸会让人明白人类本身有多无知愚蠢和无能为力。 吃下药,烧仍旧没退。张若雷困兽一样不停在灯影里晃,晃得我心焦,又没有精神出言反抗。他蹲下,单膝跪我身前。 “去医院吧,你要怎样?我这媳妇儿还没娶呢!你别烧傻喽!” 我有气无力的瞪视他,却仍把头萎进他怀里,像只猫。 “你病也挺好的,只你病的时候我才觉得完全拥有了你。” 他在我头。 他搂住我,手上力道紧一下。 “但我还是宁愿你健康。” 我疲极累极倦极,眼睛都睁不动,想自己每天睁开眼睛就想跟全世界拼命,这城里谁不如此?每天都觉得时间不够用,恨不能一天生出48小时来,让自己有三头六臂,好跟这世界一切恶意抗衡。人们都累得来不及休息,直到某一天生病,气若游丝,你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此刻正抽丝剥茧般一点一点离开你,那时你才恐慌,也才惊觉,原来不晓得自己一直在这世上奔忙彷徨些什么。 我动弹一下,调整一下姿势。张若雷迁就我的身体,腾出一支手去拿茶几上的温度计。 “试试,看温度下来了没?” 我从喉咙里含糊不清应承,然后把温度计放在耳后。 “37度2。” 他说。 “总算降下来了。” 我听他如释重负的叹息,伸出一双大手把我抱起来,被子滑在厅堂地板上,无声无息,只有头顶巨大的水晶灯漠然注视室内一切,欲语还休。 那夜他睡眠极轻,我一动,他也跟着动,起身问我怎样,中间又帮我量过一次体温,体温真正降下来他才安心睡下。可没一会儿天空东方渐白,朝阳浑然跃出天际,大地开始不动声色喧闹,闹钟把我和他都吵醒。 他睡眼惺忪,我知道为签约他筹备多日,体力早已透支,本想一切尘埃落定好好休息,却不想我身体又突然染恙。他眼睛里布满细密如蛛网般的红血丝,我伸出手来,虽仍觉乏力,但终比昨天好许多。 他以肘支起上半身侧身面对我,“怎么样?”他伸出另外一支手来,探上我的额,又以唇随后印上来。 “不烧了。” 他满意的说。 我虚弱一笑,脸上荡开温柔。 “累坏了吧,其实就是发个烧,又没什么大事。” 他翻身起床,边起边说:“我老婆没小事儿。” “我也想跟你 去上班。” 他双眼瞪得铜铃大,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找死啊?想死啊?不准。” 再无二话,我仍旧垂死挣扎,想跟他抗争,但见他也是不容置疑,满面怒容。遂作罢,更何况我一起身,虚汗就下来,想必还是没好利索,也就复重重躺回床上。 “病假啊,你得给我照开工资。” 他笑笑,从齿间蹦出两个字来。 “财迷。” “实物总能给人安全感。” 我想说的下句话是:“人不行。” 但觉这话一出口太煞风景,于是知趣闭嘴。 他窸窸窣窣收拾停当,出去帮我煮了碗面,我吃了两口,发觉就刚才那两口也不过是给他面子而,并无没胃口,吃饭像咽药一样。 这才知人能吃是福。人不必贪吃,但也真不该刻意节食,以身体为代价的美,美则美矣,又何尝不是一种病态的美和心理。 一切美,前提都应该是健康、阳光。 他也不勉强我,我知道一堆公事等着他处理,让他先去公司,有事儿我给他打电话。 “不然我送你回老爷子那边儿,那边有佣人,可以照顾你。” 他提议。 我慵懒朝他摆摆手。 “不必,一个人挺好。不然我还要应酬一干人等,不应酬又觉得呆着不自在,不如自己在家,猪一样也不必耽心。” “猪。” 他伸出手来揉乱我头发,我发梢饱尝他指尖的温度。 等人走,才发现病人需要安静,但也怕一个人的安静,周围诡异静谧,一点人声都没有,仿佛你与世隔绝----不是被世人遗忘,就是已经不存于现世。这让人心生惊慌,觉得自己仿佛被抛弃,难免自艾自怜。 我知那于病情无异,虽不至是什么大病,但身体上的警钟一旦被敲响还是够我们这些肉眼凡胎的血肉之躯一呛。要不然说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呢? 躺在床上背躺得发酸,又不愿意起来,睡也睡不实,一切恍恍惚惚,眼前所有都开始变得不再真切。你说醒吧,又未尝完全清醒,心里和脑袋里千军万马,每个人都可以利用自己的心或脑袋随意穿越到过去未来,过去让人伤感,未来让人憧憬的同时也难免让人担忧。 想至伤心处,又难免落泪。 泪带着我体内温度从眼角滑落,至枕边,濡湿枕头纤维,我笑自己这么大年纪,既脆弱又不成熟,一点小病顾影自怜成这样,真是没出息。 睡睡醒醒,不知时间为何物,壮年午阳透过落地窗射入室内,我白天哪怕躺在床上也不喜欢拉上窗帘,我觉太阳原本为大自然的恩物。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往往无法估值,比如阳光,普照大地,万物生长都靠它。冬天没有它,再好的取暖设施也 无法让人真切感觉得希望和光。北方冬天交采暖费,可人类从来没给太阳交过一分钱,但它无怨无悔,依照呵护众生。 后来有一次我跟张若雷说及此,张若雷说太阳真要收采暖费,也没人敢去交啊。 我当时气咻咻脸色绯红,他倒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人说大地为母,天为父,我倒觉得大地若为母,则太阳为父。大地为孕育,太阳为滋养。没有阳光,人类陷入永远黑暗,一切都会逐渐消声匿迹,爱与恨,情与仇,男女、孩子或者大人,悲喜到最终都会被淹没在巨大的黑幕下,万劫不覆,永世不得超生。 午后没多久,张若雷竟回来,手里自然捧着食物,买来西瓜。 他说我可能是有点上火,不然不会。 “我问了,食不知味是胃火盛。你咳了吗?如果咳嗽了,可能肺火也盛。” 我吃吃笑起来。 “想打人呢?什么火盛?”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4章 梦呓 他故作认真状,审慎低头思忖良久。 “你说哪个yu?‘玉’火盛。” 他哈哈露齿大笑,不理我恼视他的目光。 “没地儿发作,所以想打人。” 我白他一眼,他牵来床边小几,侍候我喝粥。 “饿了吧,就惦记着你吃不上饭,没人管,那头儿又有事儿。” 他伸手扒开我一边长发,那长头发在他手中服贴顺到耳后,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人都贪心。” 他看着我叹口气。 “我以为过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跟了我以后不会让你受丁点儿委屈,没什么比你更重要,但今天面对一堆工作,我还是想有两全齐美的办法,两个我都想要。” 他庄重注视我,旋即将眼光调向窗外,窗外蓝天一碧如洗,阳光扎眼,幌得他眯起眼睛来。 “都不想辜负,有时,就是两个都辜负。” 我低头,细细咀嚼嘴里食物,那粥温热,被煲得糯炊又香甜,小菜爽口,正合我意,此际吃不了什么大鱼大肉,这些小菜反能提升胃口,也能给我补充些能量。 我脑里迅速回荡他那句话,我觉他意有所指,此中有深意,欲辨已忘言。 一语双关? 很有可能。 两个都辜负?不想?于是要跟其中一个摊牌? 陡生意兴阑珊之心,我推一下碗,碗里清粥在里面微微荡漾几下,随即恢复宁静,它在落地窗前饱饮阳光,被镀上一层亮银,在碗里闪闪发亮,锃亮锃亮的。 “又不吃了?” “饱了。” 我摸了摸肚皮。 “你这摸肚皮的动作有点儿像孕妇。” 我抬眼俏皮瞅他,语带讥诮。 “要不要摸摸看?” 他把桌子引到一边,床边桌滑轮无声辗过地板,静静伫立一旁,像最忠心的侍者。 他伸出手来。 “不止满足摸那里。” 我没抬眼随口接道:“是不还不止于满足一生只摸一个?” “又说混帐话。” 他探过身子来,眼睛瞪视我的眼睛。 “是我让你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林黛玉一样,老说尖酸刻薄话,不知道话也能变成刀子,扎心啊老铁。” 他手握成拳,朝自己心脏位置轻轻点了两下。 我身子往下一滑,躺下,将被子拉到下巴,阳光、暖气、厚实的被子,里面闷得像火炉,我很快觉得热,于是又将被子折叠到腰际,还是热,就伸腿把被子全部踢开。 “盖好,病着呢。像孩子一样,还踢被子呢。” “太热了。”我说。 “你走吧。”我又说。我不该绊住他,他不应该只是我的。 “可以陪你,你最重要。” 他喃喃强调,像说给我,又像说给自己听,以便让自 己那颗心安静陪他在这里,不管外面所有风雨飘摇。 “事情忙不完,还有明天。” 我抽回手来:“我们也有明天。” 我伸出手推他一把,“好多明天。两情若是久长时,走吧走吧。” “没什么大事。”他身体坚定,但目光却有所躲闪。 我能理解,如果是我,恐怕也会心不在焉。 长着长着我们就会知道,人生不止有爱情,尤其人到中年。长着长着我们就会悲哀的发现,那些原本以为的刻骨铭心,爱也好,恨也罢,到最终都会成鸡肋,守住不放难免有抱残守缺之嫌,不然又难免说服不了自己,不甘心啊。 人生时时处处都是纠结和荒唐。 “你又不常生病,你病时,我该陪在你身边。” 我将手缩回身体两侧,一边手抬起伸进自己发里,不停跟那千丝万缕缠斗,到最后把它们缠成一个活结。 他不说话,阳光晒得人慵懒欲睡,他双眼眯瞪起来,猛一点头,又惊醒。睁开眼就见我正对他行注目礼,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被烟熏出莫名颜色的牙齿来。 他晃一晃头,努力让自己清醒。 “真有点儿累了。” 我朝床里挪挪,拍拍身边空地。 他想想,脱掉外套,脱掉外裤,爬上来,搂住我,没一会儿则鼾声大作。我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哭着喊着要投胎到这人间来做人,然而做人实苦,半点主自己也作不得。所有一切都终将成为身外之物,哪怕是黄白之物呢,更是如此。纵然是自己的,比如自己的身体吧,都由不得自己作主,它何时高兴,何时悲哀,何时高潮,何时低谷,何时需要暂时休息调整保养,人类都不得而知。 自己都作不了自己主的人类,却总试图当别人的家。我一低头,缩进他一条手臂,靠近他胸膛的位置,那里面有一颗更为神秘莫测遍布错综血管的心脏,此刻它正有力收缩。 你听,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像打桩机,不停的在身体里跃动。 直到薄暮袭来,外面人声又渐沸,吵嚷了一天的世界像落幕的剧场,短暂喧哗过后,一切必归于彻底的宁静与安详。 我没开灯,室内静谧安然,薄薄暮色水般漫进房间,浸透每个角落。 我突生幻觉,觉仿佛已至岁月尽头,世界一片荒芜,所有生灵灭绝,我和他安然躺在床上静静等待那个时刻,无惊、无怖、无惧。 思及此,我下意识抓起他一支手来,不想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竟惊扰了他的好梦,黑暗中他一双眸子生动亮起,宛若两颗墨色宝石,他翻了一个身,又把我搂个满怀,下颏抵在我头顶。 “睡着了,真香。” 他喃喃似自语。 “你呢?睡了会儿没?好 点儿没?” 我挽起他一支胳膊,“睡了醒,醒了睡,人到老上基本上就是这种生活,躺得我后背都酸了。” 他轻笑一声,温热的鼻息打在我发上,身体轻微蠕动,为他带来更舒适的姿势,他搂抱我的怀抱包围圈被明显缩小,整条胳膊的重量压在我胸口上,我觉得呼吸有点儿困难,想推开他,又不忍,于是一任夜色把我和他重重包围,我们像婴儿一样乖乖安静的蜷缩其中。 没几分钟,又是他那边先有动静,这人起身,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略有口气,但还是低下头亲了我面颊一下,接着踢踢踏踏出了卧室,没一会儿听见他在卫生间如厕的声音。 我心里想,地方腾出来了,这家伙该喊饿了。 果然,再进卧室他拿起自己电话开始点外卖。 “你想吃什么?粥好不好?还是面条?算了,我给你做吧,知道你不太爱吃外面的东西,他们做的里面佐料放得太多,我们整天吃的啊,就算不是地沟油,也都是化学制品。” 说完这些,他并不容我参与意见,又径直一个人出去,隔一会儿我就听见他在厨房喊,没米了呀,油也没了呀?一个西红柿都没了吗?我记得 我起身,这城市灯光乍起,夜色渐暖,窗帘缓慢在我眼前一点一点闭合,将无边黑暗关在窗外。咫尺的烟火人生,却未必能成永远。人生活在当下,活在眼前这一刻就好。 我跟自己说,觉得周身似充满了力量。可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气喘吁吁,只好重新坐回床上,再隔一会儿,穿戴整齐的张若雷从门边露出自己大半张脸来。 “媳妇儿,我下厨,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是你做的。” 我两眼饱蘸深情,可这么肉麻的话却终究没说出口。 他见我怔愣看他并不言语,以为我身体又不适,走过来蹲下,握住我手。 “怎么了?” 他把我一只手背紧紧贴在自己脸上,他下颏硬硬的胡茬有点儿扎手。 “又不舒服吗?发烧了吗?” 他伸出一支手来试探了一下我额头上的温度,又不肯相信自己那只手,又把嘴唇贴上来,还是不放心,出去找来温度计,试过,拿下来看,轻声自语。 “没有烧啊,是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语气充满疑虑。我站起来,无言抱住他,把头埋进他怀里,他身上淡淡烟草味扑鼻而来,我并没有告诉他,刚才他在梦中皱紧眉头叫了萧晗的名字。 我的病没好,可能更重了,但不是身体上的,是心病。 我的心病,无药可医。我悲伤流下泪水,他很快警觉。捧起我的头,“怎么了?” “没。” 我低头。 “到底怎么了?” 他不屈不挠的追问。 “真的没。” 我推开他,一个人坐在床尾。我不想跟他吵,没力气,省点儿力气心疼心疼自己吧。 “不是要买菜去吗?吃蜇头拌菜心。” 他头摇得像拔浪鼓,又捧起我脸来,自鸣得意。 “被我感动的吧。” 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放心吧,这辈子都对你这样好。” 我笑着点头推他。 “那快去吧。” 他旋风一般出了门,我的目光却停留在下午某时某刻曾躺在这张床上那张熟悉的脸,那时我有意枕进他均匀的呼息,刚刚略有睡意,刚全力以赴调整好新的睡姿,而他甜梦正酣,却忽然间眉头深锁叫了那个我们都烂熟于心的名字----萧晗。 薄薄夕阳晚照在他侧脸剪下他刀削一般的鼻影,那一声,锤一样打在我心上,惊走我刚刚蕴酿成功的睡意,我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窖,僵在他身侧,屏息静气,大气都不敢出,既怕又很想听他是否会有后续。 我在想,如果他再叫一声,或者叫着萧晗的名字摸上我的身体,我该如何自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5章 撞衫 我站在窗前,见他在暮光肆虐的寒风里拢紧大衣,有时缩缩脖子,直到一点一点步出我的视线。 我披件晨褛,暗忖也许是时候该要准备打响我的爱情保卫战了,但如果对垒双方不在一个量级,这仗该怎么打? 晚餐不丰盛,但足以挑逗任何一个人的胃口,色香味俱全,果然人做什么事情用心则不同凡响。我有意捧场,但愿并非因为他无心或有心的梦呓而心生谄媚。 他见我吃得不少,脸上露出久违笑容。吃到一半出去拿了红酒进来,自斟自饮,两人谈了一会儿工作,有一搭没一搭,想到哪儿聊到哪儿,并无固定的话题,天马行空,但许多见解却惊人的一致,说到兴浓处,两人齐齐爆出大笑。 笑声像被微风吹皱的湖面,一圈一圈荡漾开来,范围逐渐扩大,快乐和悲伤都会传染,我见这室内的空气连同里的家俱都被成功感染,我伸出手去。 “你瞧,” 我说。 “我们有多久没这样畅快的聊天?这感觉空气里所有的分子里面都充满笑意。” 这话说得唐突又文艺。文艺就文艺吧,我就是想这样说。我许久不过文艺的生活,生活把我变得粗枝大叶,哪怕我外形娇小,看起来有多么弱不禁风,都并不影响我早已从里到外发生蜕变。 一层层皮被现实打磨成坚硬的铠甲,它时时提醒我要注意,脸上,心里,都要包装得像个成年理智的大人一般,无趣而又生硬,间或,冷酷无情。 这不该是生活,或者我们生存下来的真实意义,不是吗? 张若雷并未笑我矫情,反动情走过来,从后绕过我的肩膀,两条坚实有力略呈浅棕色臂膀斜搭在我肩胛骨上,我们都不说话,没有人催促我们说话,好的关系就是许久许久默无一言,身处其中的两个人并不觉得尴尬或者冷场,不用蓄意找寻话题。 我把手轻轻搭在他手臂上,那一刻我想把下午那并不会让人心生快乐的小插曲彻底从我心里连根拔起,从此再也不要回来,我要把它们送得远远的,天涯海角,哪儿都好,此生再也别让我见到。 我发觉自己越来越懂得怎样跟生活和解,爱情是排他,但爱情也要禁得起考验。那考验的形式有很多种,其中一种就是把个看似危险的人物放在自己爱人身边,如果他禁得住诱惑了,那么他是你的,彻头彻尾。如果他跟别人家跑了,也别哭,说明他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属于过你。 好的爱人,带得出去,也带得回来。 我指尖一点一点往上攀爬,像藤蔓绕过山墙,它们拼命攀爬至山墙最顶处,以便望得见更远更阔的景致。而我并不想看得多远多阔,我想向内看,看得见他的心,看得清楚我的心。 收拾碗筷时,我听见他在厨房里传出惊喜的声音。 “天呐,下雪了。” 那是那年冬天北方重镇的第一场雪,先前细如牛毛,雪并未成花,绵绵如针,细密降落,被北风撕扯着,天地间白茫茫一大片,像片片白色帘幕。张若雷拉开厨房窗子,一阵清冽甘甜而又纯粹的空气迎面扑来,他贪婪的大口呼吸两下,这几年连年雾霾,街上人戴口罩的越来越多,因为空气质量极其恶劣,生病的也越来越多。 我曾经看过一部外国电影,就演人类最终无法对抗工业污染,空气像水一样,终于变成奢侈品,类比黄金。没有办法,人类整个向外星球逃亡,但名额有限,一个绝望的父亲把自己的面罩戴在最小孩子的头上,但仍旧没有办法挽救他终将面对死亡的命运。 世界一片荒芜,人终于亲手把自己送上断头台。 那部影片十分震憾,惊心动魄。有美国大片常有的末世救赎的情怀。当时看这部片子时整个中国也没有雾霾这个词儿,不想也就几年的光景,雾霾最严重那一年,我们这城市空气指数20数值爆表,那一天,我真见有人戴防毒面具上街。 冬天落雪,空气随之净化,雪落覆盖大地,一切黑丑脏恶都尽被掩埋在雪下。后工业时代的城市人有的是好办法对付这雪,他们喜欢看见赤裸裸的真实,或者更加不愿意向出行的便利妥协,所以雪在城市基本上站不住脚,除非特大,否则落地还来不及蒸腾成雨云便会被除雪剂消灭得一干二净,洁白的雪被人为沾染上污垢灰暗,黑乎乎一团一又团被堆积在它们应该存在的地点,丑陋不堪。 张若雷像孩子一样把手伸出窗外,因为厨房窗户还隔着操作台,所以他费力的探出去大半个身体,雪落在他手上,瞬间融化在他皮肤上,变成可怜的小小的水渍,他失望的抽回手,看自己掌心,然后颓然关上窗。 “几年咱们这儿没下大雪了。” 他这不是问句。 “是啊。” 我裹了裹衣服,想起最大的大雪还是前几年,几年来的?算起来该有十来年的光景,那时我和淮海结婚不久,已经有了淮平,周末,我正在外面买东西,淮海打来电话,告诉我不要出门,天气预报有大雪,当时雪正在下,风助雪势,雪花四下翻飞,漫天遍野席卷而来 人类的记忆还真是个双刃剑。 “看天气预报了没?雪能下多大?” “没。” 他的声音迅速被哗哗的水声淹埋。让我想不到的是,碗洗完了,我们坐着看了一会儿电视,再踱到窗前,雪竟这样就停掉了。张若雷还开了窗子确认,脸上早没了最初见到落雪时的兴奋,一脸荒败扫兴。 “这就 不下了?” 我哈哈大笑,扬长走进室内,一面笑一面不忘贬损他两句。 他倒没出言反驳,我吃下药,准备睡觉,他躺过来,枕在我腿上,大手微糙不停摩挲我裸露在外的皮肤,再没一会儿,竟没了动静,我低头一看,他竟然睡着了。 真像个大男孩儿。 我把手伸进他发里,嗯,头发有点儿长了,该剪了,这阵子忙,干什么都仿佛没有时间。 我没惊着他,药劲儿上来。困意袭来,我把头歪在床头,半梦半醒,实际上是我自己不想让自己睡得太熟,我在等什么? 我不想等的,但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蛊惑我。听听吧,也许他今天晚上睡觉又会叫那个女人的名字。睁开眼睛清醒一点吧女人,别再自欺欺人,真要等到闹得像跟淮海一样你才甘心吗? 我嚯的惊醒,这一动幅度不小,连带把他也惊醒,他抬起迷茫睡眼,两人模糊而奇怪的对峙,少顷,才双双回神。 “天啊,睡着了。” 他翻身躺在自己枕头上,一边叭嗒嘴一边用离我最近那支手找寻我,我把手递过去,他牢牢握在手中,一边含糊不清的询问我。 “因为我你没敢动,坐着睡了吧。快。” 他扯动我的手,“快睡,困死了。” 我磨磨噌噌躺在他身边,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皮肤,最后找到一个看似稳妥的落脚点,两人皮肤细密咬合,彼此体温无缝对接,夜使者开始工作,全城进入酣睡,人们都在养精蓄锐,以便对抗明天旭日高升后种种凶险和不测。 躺了三天,总算把病魔打跑。可第四天又是个周末,约了去试婚纱,还有婚纱照,张若雷说拍婚纱照再等一等,虽然说是要去拍外景,不冷,但怕我病体刚痊,恐怕受不住舟车劳顿。 他说得有道理,我也怕病,病跟生活一样,不跟你讲道理,它想来就来,有时想要你的命就取走你的性命,你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 所以我看我还是乖乖听他安排,不过还是去了一趟婚纱店,之前选了样式,也试了,是专门订做的,上周已经空运到埠,我要去试,看有没有不合身的,好再运回去改。 关于婚纱,上一次是租的,这一次是买的。我倒不执着于这些东西,再美的婚纱也不能让人收获一段完满的爱情,那些都是形式,都是外物,我并不看重,也不执着。 反张若雷比我执着,他总说嫁了给他,他一定要给我最好的。 但他不知道,我只想要全天下最纯粹最美好的感情,别的都不重要。我心里曾经被淮海剜下去一大块,肝胆俱裂、痛不欲生的疼过。那里至今仍血肉模糊,我太需要厚重而热烈的感情把它填满。 然而那声“萧 晗”时时如重锤猛鼓,让我心脏骤然收缩,我一想到那个情景就感觉喘不上气来,要好久才能恢复正常心跳。 “梅子。” 我一回头,张若雷正拔拉我,想什么呢?到了。 “噢噢。” 我能想像得到我此时此刻脸上表现出来的狼狈。 他停好车,拉好手刹。 “最近怎么了?总神不守舍。” 他低声嘟囔。我报以歉意笑容,两人推开车门。 这是一间三层临街门市,占地不菲,本城最好的影楼,之前当然来过,但今天来却发现他们换了厨窗展示的模特样片儿。 巨大vc用以展示的照片布铺天垂下,照片的主人冷艳高贵,眼神睥睨众生,身材凸凹有致,这女人身着婚纱居然跟我同款,我抬眼细瞧,惊见故人。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6章 越界 “萧晗!” 我情不自禁喃喃吟出,脚下也早停住,张若雷显然也没想到,跟我一样凝眉庄重站在影楼门前,看了一会儿,他回头看我脸色,我脸色肯定好是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都没作声,我在进退之间踌躇,已经不想再去试什么鬼婚纱。 萧晗用意再明显不过,如果她跟张若雷没一腿的话不至如此公然挑衅。怎么?向全城人宣告我不配那件极美的婚纱么?唯有她才能穿出那种独树一帜的美? 张若雷明显动怒,他不至于粗糙到那个程度,对这些女人间的小心机熟视无睹。 我真最怕一种渣男,他们明明知道有女人公然越界,朝自己身边女人吹起号角,但他们就拿什么女人都小心眼儿啦,或者对方很单纯明明没有那个意思啦等打马虎眼。 我不信他们真那么想,无外乎在人家暧昧的攻势下早破了自己的心理防线,甘之如饴,也想跟人发生点儿什么言不由衷的故事来,或者就享受那种左右逢源或被人仰望的快感。 哪有人会真迟钝到分不清对方是对你有意还是止于纯粹? 分辨不清的人,都是不想分辨得清清楚楚罢了。 因为一旦要分辨得清清楚楚可能就意味着要快刀斩乱麻尽快作出决定,势必要给双方甚至三方一个明确的交代,他们哪甘心啊? “等我一下。” 他交代。 我没动,这一句话几让我眼泪夺眶而出。 “萧晗。” 我在心里用两排牙嚼碎这两个字恨不能都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这梁子,我们是结下了。” 我心里暗暗发誓,如果我跟张若雷真不能如期履约结婚,那我定不惜跟你玉碎瓦全。 原本我是想着差不多少就算了,不想你咄咄逼人,一步也不让我喘息。我是不如你美,不如你有手段、有本事,但真比划起来,你也不见得占尽上风。 我怒极,浑身颤抖,明明强迫自己不要抖,因为那照片上风光无限的女人此时此刻正用无限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似在对我说:“怎样?你能把我怎样?” 风冷,近几年北方冬季暧昧,正常情况下,风冷不至于刮骨,但在这样的冬季街头傻不啦唧的呆坐一时半刻,仍会全身冻透。可我怒火中烧,竟不觉得有多冷。等张若雷出来时,他身后跟几个工作人员,全程小心陪笑。张若雷一张扑克脸,看不出来悲喜,我知道他,极致盛怒之下才是这张脸。 工作人员一路解释,张若雷冷面前行,并不理他们,及到走到我近前,早有人上前跟我热络寒喧致歉。 我冷哼一声,心想你们何歉之有,别有用心的人早已达到目的。我不想多言,张若雷往前走,我尾随而至,他和我开门上车,引掣轰鸣 ,几张失望无奈的脸被我们远远抛在脑后。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他率先打破这车里的沉默。 “换一家。来得及。” 他说,嘴唇刀削一样,被自己抿成薄薄一条直线。两边腮骨突出,依稀看见里面的棱角,我想他也在刻意克制自己的怒气,早把牙关咬得死死的。 他这样,我心里反好过一点,情绪也略微松驰,然,还是近一步半试探半认真。 “算了。” 我拍拍他一支手背。 他不说话,我小心察颜观色,仍旧看不出悲喜,他神情紧绷,没一刻松驰。看起来比我还要恼恨。 我心里马不停蹄。怎么?难道萧晗用这招儿逼宫? 那她可真太过不明智,谁不知道地下夫人见不得光,真要上台面出手相逼可能也就该是男人抽身而退的时候了。 在感情这游戏里,有些女人一定要懂得进退分寸,尤其是如夫人,最紧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她真以为全天下男人都跟淮海一样么?上了她几回上出感情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下不了她的床? 这个贱货。 我恨得牙根痒。全天底下最恶毒的话用在她身上都不足以形容我此际的心情于万一。 我眼光朝窗外望去,冬天,街上行人寂廖,有,也都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有年轻女孩儿穿露脚踝的豆豆鞋,抱着肩膀裹着大衣在风里前行。那是北方冬日一道亮丽的风景,常引路人侧目。然而这风景却有代价,她们以为自己可以像什么日韩系女生,大冬天也着丝袜露肉无惧严寒,然亚洲气候不一而足,而且各民族生活习惯、习性从小就不同,怎可东施效颦。 中国北方人习惯在冬季全副武装,所谓冬藏嘛,就是要藏,不能露。露出来的地方就是寒气冷风钻进人身体的地方,寒湿邪气在身体内沿经脉穿行,凝而未散,渐积成病,故而所谓的美若以健康为代价,是为傻。 电话铃声响起,我一看,是影楼,张若雷明显想到了,他目视前方,没看我,直接生冷一句。 “影楼?” 我点头称是。 “不用接。” 他手握方向盘,神情专注。 “一群猪。” 我觉得他说得有些过了,这事儿其实跟他们没关系,跟萧晗有关。我捏紧电话,他说影楼的人是一群猪,把所有火气都撒在他们身上,那末,他是在护着她吗? 我没当面拂他面子,把影楼来电调成静音,任他响。再回头看他,就想起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句话来,但我并不确定他所为的那个红颜是我,还是----萧晗。 心下烦乱,只好静默整理心事。我想若果真他们两个有私情,今天发生的事儿就不见得是桩坏事,至少会引得他张若雷及早下决心,一个 脚踏两条船的人,迟早要掉到海里去。 到家以后,他闷头抽烟,目光穿透眼前烟雾,变得深邃而幽远。 我不想打扰他,这时候我们两个都需要时间和空间。 影楼不停打来电话,见我不接,又发来短信,长短信,情书一样,可见张若雷这个大客于他们来说举足轻重。给我发短信的是这家店的店经理,首先道歉,然后说明了整桩事的前因后果。萧晗穿的那件是展品,本来是过来拍套写真,结果相中了这套婚纱,整套写真就这一张是单人婚纱照,选片时被影楼的策划经理看到,那经理见照片美仑美奂,于是征求她意见挂在展示橱窗,以收广告宣传之效。 经理还解释说,策划经理是新招聘上来的,做事有欠妥发周全,更加不了解情况,所以无意之中冒犯,一生就一次,全城瞩目的婚礼,怎能让我跟别的女人撞衫?所以店里已经决定对其解聘。 最后,店方希望我们能大人有大量,继续合作,他们保证下不为例,并且应承我们予以一定的折扣和补偿。 我拿着电话想这店家经理倒真不怎么聪明,难怪张若雷骂他蠢。还下不为例,谁结婚不朝着一生一次去的?张若雷看见这几个字更了不得,更不可能回去重新当他的顾客,还折扣,以张家在本城地位,还差他那点儿折扣? 我长长叹息一声,在心里对那经理默哀几分钟,决定对这几条长短信置之不理,随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这个意外的小插曲打乱了我们的行程计划,今天我们本想去试了婚纱然后回他们家吃晚饭,后来家里给他来了电话,他也没多说,直接说有事今天回不去了,那头儿也没多说,双方挂了电话,我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又不想打扰他。 他今天的愤怒表现得实在有些超乎寻常,怎么说呢,小叶死时我在他眼里看到的是淡然,苏白死时他依旧没什么喜怒波澜,至多有点儿遗憾,张姨死时我刚刚看到一点儿悲伤从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直到今天,我竟然从他不动声色的愤怒里看到了-----杀机! 我细细琢磨我自己,这两个字究竟是我真真正正从他眼神里体会到的,还是我本心希望看到的?众所周知,人都容易主观,都容易按自己预想去判断别人的情感和事物发生发展的走向。兴许我把自己对萧晗的恼和恨全部都投射到张若雷眼神上。 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他们两个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这秘密到底是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上过床?张若雷曾经承诺过要娶她? 可这些说到底也都不是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倒不是说我这人对未来丈夫有多宽仁,对两性关系有多开放,全因为那些全部都在跟我正式确立关系 之前,噢慢着,难道他们之间这层龌龊而隐秘、见不得人的关系并非完全发生在他跟我正式确立关系之前,甚至 我冷汗下来。 不会是正在进行时吧,更糟糕的情况是-----萧晗甚至怀了或者已经生下了他的孩子? 不不不,别老这么自己吓自己。 我踱出房去,见他整个人四仰八叉呈折叠的大字型摊在沙发上,面前烟灰缸里烟蒂之间你推我搡,整间客厅烟气刺鼻呛人,我微一皱眉,绕过他,将落地窗打开一点。 他回身坐正,看我一眼,在我将走到他身后时伸出手来拉住我。 “还生气吗?” 他问。 “饿不饿?我们去吃什么?” 他牵着我指尖,我绕道走到他身边坐他身旁。 “以我们的婚姻为名,能不能告诉我,你跟萧晗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7章 婚纱 我看着他的眼睛,追加一句。 “我既往不究。” 见他不语,忍不住又追加一句。 “哪怕再难以让我接受和忍受的事儿,只要你跟我坦诚相告,我都决定,既往不究。我们翻过那一篇儿,结婚以后好好过日子。” 我牵起他手,放在唇边,温濡绵软的唇瓣轻触他皮肤。 “你知道,我有多想有个四平八稳的归宿。我多想” 我想说你知道我有多想嫁给你,跟你白头到老。但后来想想,还是把那句没出口的话生生吞了下去,我怕给他太大的压力和责任。有时男人就是爱逞强,有时男人他们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有时男人像大孩子,以为女人是玩具,在自己手的永远不愿意玩儿,愿意抢别人的,但其实抢到了手,也不见得会有多珍惜。 他明白的知道自己的心吗?他是爱我的,别人都是浮云,都是他眼馋的玩具。他知不知道? 泪水夺眶而出,我想跟他说,可他会相信吗? 我想跟他在一起,好好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 我哽咽,他死死抱住我。他手臂粗壮而有力,仿佛要把我勒进他的身体,我整个头枕在他肩上,眼泪滴嗒滴嗒落在他宽厚的肩背上,一会儿就湿出一大片来。他扳回我肩膀,以拇指帮我揩干眼泪,嘴唇颤抖着吻将上来。 “我爱你,”他说,一遍又一遍。 “是真的。” 他又说。 “我们结婚,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他语气里带着绝望的坚决。 张若雷很快联络新的婚纱公司,他带我直飞香港,到港有他当时在国外的大学同学接待,港产婚纱设计在国际上虽威名不大,但也足以颠覆内陆城市审美。 这件事只要有足够的钱办到不难,所以很快搞定。 我当然怪张若雷兴师动众,来之前他只说要跟我出一趟公差,只告诉我要带些什么,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交代。到了,见了他同学,人家说起来我才知道跑这么老远就是为了一套婚纱。说不受宠若惊是假的,生活嘛,又不是拍电视剧,我也不出身什么名门旺族,又不是大明星,实在无此必要。 但,他有心,我领情。更何况生米成了熟饭,多说反而矫情。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同学,生怕失礼,他同学任职国外某著名金融公司香港代表,精明强干,同时是某动物保护组织机构义工。征询我们意见后,知道我对佛教一知半解,便带我和张若雷去大屿山吃斋,并参拜大佛。 在大屿山角几个人谈论如何上山,张若雷听说有人会步行朝拜上山,方显诚心。那人用广东话嘲笑他一句,他脸一红,我听不懂,便问张若雷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张若雷 摆摆手,不肯跟我公布答案,因为在他同学面前,我又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好不甘心闭嘴。倒是他同学知情识趣,说“梅小姐,” 香港人颇为重视这些,没有结婚之前,他觉得我还是“梅小姐”,而非“张太”。 他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梅小姐,我刚才笑他,你不知道留学期间,他曾发过誓,这一辈子都不结婚。” 我不禁惊异瞪大双眼,用目光询问,不晓得他怎么会发下这样的誓言? 他脸一红,嗔怪朝那男生胸口捣过一拳,又拉住我的手。 “当时年轻气盛,什么不敢说?现在不在自打嘴巴?” 我一笑,张若雷担心我体力不支,建议我坐缆车上山,被我直接拒绝。我双手合十,朝天坛大佛方向遥遥一拜,说佛祖有灵。 于是几人起行,冬季的香港气温微冷,颇有点儿像中国南方那种冷腻湿滑的冷,冷得不凛烈,但冷得隐晦而阴郁。景致还好,只我和张若雷怀揣心事,美景入目也减了几分颜色,不免辜负造物。 行程颇累,一般人要走差不多三个多小时,因为我的拖累,他们两个大男人不得不迁就我,所以足走了四个多钟头才到达目的地。 佛座基底纪念堂内供有佛祖舍利,我们并未购票入内,只在外面参拜。张若雷平常生冷不忌,神鬼不信,今天在这里倒笃信且虔诚,又不大会拜,有心的先站在一旁看人家怎样拜,自己则有样学样,跪在佛前,双手合十,低垂二目,心中必念念有词。 我心一动,随他跪在佛前。 事后他同学取笑我们两个,说我们俩像是不被家庭认可的旧式封建大家族里逃出来的同命鸳鸯一般,不能明媒正娶,又不见容于彼此家庭,只好请佛祖见证,在佛祖面前一拜天地了。 香港素食文化发达,素食做得十分精巧美味,据说有许多香港人定期来此茹素,需要订位,幸好有他同学提前打理好一切。他倒真是个好向导,又颇为好客,人说香港人先敬罗衣后敬人,我在他身上倒没看到这一点,我们用罢饭,所剩打包,我原本以为他要带回去以备夜宵或者什么。 却谁知不是,香港有许多流浪汉,公园里,或者大桥底下都可以见到他们的身影,他同学将打包的饭菜放在流浪汉出没的地方,他刚放好,就有人过来拿去吃。 我跟张若雷说,跟人家比起来我们汗颜,我们整天就算计自己那点儿恩怨得失。 张若雷挽起我手来,说以后回去再去饭店吃饭也打包,打完包我也陪你一起去找流浪汉。 晚风扑在脸上,一切安宁详和,街灯直延伸到街道尽头,亮彻云宵,还真不愧有不夜城之称。 从香港回来,诸事顺遂。张若雷直 说大佛有灵。没几天,他跟赵志恒一行取道邻市,成功加入他们那个小团体。 淮海常来常往,也常魂不守舍。被个女人折磨成这样,我同时不免在心里感慨,我道他绝情薄情,可在另外一个女人那里,他是痴情的种子,专一且执着。 也罢。 人,各有因缘。 婚礼定于明年正月,然后看情形,如果没那么忙就出去玩一圈,如果实在忙,就一切压后。那天淮海拿来婚宴请谏小样儿,他说自己已经先筛选一遍了,这些是看得过去眼的,让我们定夺。 事后我跟张若雷说,何苦安排淮海做这些琐碎杂事?一个秘书或者文员就搞定了。 张若雷头也不抬回我,说你看他现在这情形,这些小事儿能帮我办妥我就阿弥陀佛了,他如果再这样,恐怕我要打发他回老家吃自己了。 说到这儿,他抬起头来,整张脸有得逞的笑意盎然。 “你说,如果我开了他,萧晗会不会出手救济。那样的话,可能淮海塞翁失马。” 我凝神认真思考,想了半天朝他摇摇头。我太了解萧晗这个人,我能看得出来淮海对她是认真的。但到迄今为止,我没看出来萧晗有多么爱淮海。从前或许爱过,但恐怕自那次一别两宽,她心气、劲头、心思,早不在淮海身上,她那个人,心思有无在儿女情长这件事情上都两说,更何况 “对了。”我抬头。 “你说他们之间有个儿子。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那孩子从来没露过面。” 张若雷不想我有此一问,先是一怔,继而目光躲闪,他大约不想跟我撒谎,只好伸手拿烟,以这个动作拖慢自己回答的进程,烟被抽出来,打火机砰然照亮他脸颊,火光在他眼前熊熊跳跃,香烟被点燃,他长长吸进一口,长长的烟雾从他嘴里喷出,他并不看我,只摇摇头。 “不太清楚。” 我不说话,停顿了很长时间,只盯着他脸直直朝他看。 他先是装抽烟,又装忙得不可开交,把自己累得够呛,最终在我坚定而缠绵又兼具威胁和深意的注目礼下狼狈投降。他把烟抿进烟灰缸,双手举得老高作投降状。 “我只知道,那不是淮海的儿子。至少血缘上是这么一回事儿。至于其中细情,你觉得萧晗那只母狐狸会跟我和盘托出吗?而你老公有那个闲情逸致去调查除我感兴趣女人之外的私生活吗?媳妇儿,我不骗你,这已经是我所知事实之全部了,你要是再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他两手一摊,可怜兮兮向我求和。 我迅速分析了一下眼下的情形,估计他说的纵不是其所知事实之全部,目下想要撬开他的嘴,让他再多说出一点儿来也是不可能,于是顺水推舟 ,走上前去,坐他对面。 “算了,信你。”我手轻轻放他肩头,明显感觉他整个人精神一松。 “不过,” 我杀了个回马枪。 “如果某天知道你骗了我” 我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手在他肩膀也加了力道。 “你知道后果。” 他站起来,面对我。举起一支手来发誓,我心里暗笑,想男人还真都擅长发誓。 “媳妇儿,我发誓。” 他表情凛然,于是我静待下文。 “如果在这件事儿上我欺骗了你,我就” “为你精尽人亡。” 说完这句话,他兔子一样从我面前逃窜,我回手一抓,手扑了个空,只一团空气被他搅得成风。 “张若雷!” 我跺脚气急败坏在他身后大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8章 摊牌 他跑得无影无踪,他身上的气味还留在空气里。 “那个孩子,萧晗的孩子,该不会是” 如果对方是你不能爱的人,最好尽快结束掉两人的关系,相信我,没有奇迹,这世界从来没有奇迹,上帝没那么偏心只眷顾你一个人。 没那么多峰回路转的剧情,那是小说,不存在于现实生活。我们不可能活在小说里,我们都活在赤裸裸残忍而冷酷的现实生活里。 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清醒,你才能记得住。 那声音一遍又一遍提醒我,但我不信邪,我总像恍然从梦里清醒过来,我惊叹于在梦里人们对一切都唾手可得,我喜欢做梦,如果可能,让我永远睡过去,我愿意活在梦里,按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永远不醒过来。 永远。 对,就是永远。 张若雷今天明显有话要对我说,什么呢?这么不好张嘴?他看我若有所思,眉头深琐,几度欲言又止。 我终于学会等待,我不追问他。像一个终于学会认命的老人在等四季更叠,没什么好焦躁的,该来的一定会来,该走的一定会走。春天过去一定是夏天,没人能打破这个规律,像水落石才能出,真相就这样简单。 等呗,我能等,我还年轻,我看着他纠结比我自己纠结要好,人要懂得善待自己。 这几晚张若雷睡得很差,像张姨刚开始出手提醒我们那几天,他又回到那个状态,白天装没事,晚上整宿整宿辗转反侧,有时长时间偷偷凝视我,及至我感应到他们的目光转身迎合,他却又避之无恐不及。 有一次,他几乎下定决心要跟我摊牌,当时我正在他办公室跟他谈论别的事情,事情说完,我起身要走,我都走到门口,他叫住了我。 “梅子。” 他轻声,怕惊扰了四周的空气似的。 我转过身来面对他,拿眼睛询问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低下头,轻咳一声,表情凝重,一指面前的座椅,“坐下说。” 高跟鞋轻轻叩击几下木地板,在张若雷眼里,恐怕我那几步路走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样长。我端坐在他面前,表情平静,目光安详,做好一切准备泰然迎接他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可等了半天到最后他又颓然放弃。 “中午,一会儿,我是说,呃中午吃什么?你喜欢吃什么?” “你就要跟我说这个。” “啊哈。” 他动作夸张,表情则更加浮夸。 “不然你以为我要说什么?当然了。真的。难道你不相信我?” 我当然不相信他,他一定不知道萧晗那婊子已经率先找到我,那天我正在办公室办公,电话响起来,我一看是陌生号码,本来不想接,但它孜孜不 倦的响,于是我十分手贱的接起电话,竟然是萧晗,她背后做了那么多事儿居然还敢主动出击,我猜想这娘儿们一定是等得不耐烦了吧,我倒想看看这一次她究竟想跟我耍什么把戏。 “梅子。” “你好。” 我得体回答。 “我们都生疏了。” “也许我们本就不该太熟。” “好多事你对我有误会。” 我不作声,她总能一下掐住我的七寸。我忽想起苏白死前跟我说过的那句话:如果不是萧晗主动献身校领导,你以为你会拿到毕业证? 我心有些软,语气也禁不住缓和。 “我们出来坐坐吧,我们好久没见,也好久没在一起好好说说话。” 我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应承下来。 地点是她定的,我按时赴约,没跟张若雷说。到门口,远远望见她,优雅、淡定,我不由心生怯意,但她一早看见我,起身,朝门口款款走来。 输了。 我在心里跟自己说。她朝我走来,像多年老友重聚,没半点尴尬与嫌隙,我不知她怎能做得到? 玻璃门被无声推开,从里面走出热情洋溢的可人儿,可人儿一双柔夷软若无骨,真不知道这妖精是怎么生的,这双手我一个女人握下去都恨不能心脏漏掉半拍。萧晗挽上我胳膊,我被她被动的带着朝里走,侍者在门口冲我们点头微笑,“欢迎光临”。她们说。 我被引领至她先前坐的位置,她作主帮我要了咖啡,桌上托盘内是小甜点,造型可爱。 “记得吗?那时候你常带巧克力,我刚从农村出来,都没吃过,是你给我第一块儿巧克力。” 她看着我,端起面前的杯子轻啜一口,面前的甜点现在她不大吃,要保持身材或者随便什么原因,总之,于她来说,这些都已经不再是什么稀罕物。 我没说话,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才好,叙旧,昨日一切于我来说又有点儿恍如隔世。谈现在?我们之间又没什么现在好谈。畅想未来?拜托,无论她曾经是否帮助或者为我牺牲过,我都不太想自己未来的生活里有这么一号女人时常出入。 “知道吗?是你教我吃巧克力要吃黑巧。那时候我爱去你家,阿姨做的饭菜很好吃,而且” 她眼睑耷下。 “从来没对我流露出来过嫌弃的脸色。” 她一耸肩膀,“你知道我们这些人,其实心底里自卑得要死,别人一个哪怕再细微的眼色也逃不过我们的眼睛。但是你妈,那个老太太,我每一次去,在你家留宿,在那儿吃,穿你的衣服。记得吗?” 她身体前倾。 “有一年过年,我没地方去,学校清宿舍不让住了,你让我去你家,大年夜,你妈包的饺子,我一边 哭一边吃。” 她眼泪晶莹剔透,顺下眼睑悄然滴落。萧晗定一下,抬起眼睛看不知名的地方,平复片刻情绪,这才伸出手来从自己坤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拇指食指轻轻从里面抽出一张来,小心翼翼擦拭自己泪痕。 “瞧我,” 她似自我解嘲,拿起面前的咖啡杯,又浅浅喝了一小口。 “这些事儿,我片刻不曾忘过。” 跟她此刻的激动比起来,眼下我似乎已经慢慢从刚才初见她的胆怯里走了出来。这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改变。我平静注视她,她似没有料到我会表现得如此云淡风清。 如果这个场面的时间再往前推行两年、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我有理由相信我会比她哭得还要惨。 我不相信她的眼泪,我相信她的记忆,但很遗憾,我不相信她的眼泪。一个感情收放自如的人,我不信她的眼泪、脸上的悲喜能够准确无误的表达自己的内心。 我觉得这些都是铺垫,没有目地的事儿萧晗不会做,她今天约我来一定有其他事。比如婚纱店那张巨幅海报,我不相信她是无意为之,她在做那件事儿之前究竟花了多少钱、下了多少工夫,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萧晗显然没想到我会是这么个反应。一切都不同了,人会变,时间会一直不停的往前走,感情、想法、甚至人的生活习惯,一切都有可能改变。 她只是没想到我这样一个蠢女人,某一天也会突然间变得不再感性甚至多少有些冷血吧。 其实该谢谢她,如果不是被她抢走淮海,如果淮海当初不对我那般绝情,如果不是见了那么多的人情冷暖、职场上的跟红顶白、尔虞我诈,如果淮平没有离开我绝决而去。 也许,我还孤独而幸福的活在我自己的世界里。 萧晗握上我手。 “梅子。”她一双妙目如暗夜星辰,里面是深情似酒,醇厚得怕要醉倒每一个与它对视的人。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我说能,你会相信吗?” 这是我坐下以后说的第一句话,她手一僵。 我不动声色抽出自己手来。 “能不能,你真的在意吗?” 萧晗,我也不同了。我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梅子了。 “梅子,其实” 我不愿意看她继续做无谓的挣扎,于是打断她。 “说吧,有什么事儿?” 她就势拿起咖啡杯,恰到好处掩盖掉自己的尴尬。放下杯子后,她头偏向窗外,久不作声。午后冬日暖阳打在她侧脸上,那两排长长翘翘的眼睫毛在光影里暗自徘徊。 “记得我们大学时,熄灯了,我爬到你的铺上,我们两个在一个被窝儿里看《半生缘》吗?” 见我仍旧惜字如金,她 口吐幽兰,长出一口大气。 “我们,也再也回不去了。” 她收回幽远眼风,表情俨然坐我对面。我挑起眼皮看她一眼,只一眼,就知道接下来的话总算是要进入正题了。 “我可能要进张氏。” 她面无表情。 “好啊!” 我好不容易掩饰住自己的惊讶和愤怒。 先到公司,再接下来怎样?登堂入室? 罢了,老娘怕你不成?来吧,该来的总归要来。 我抬起头来,目光与她接壤。 “飓风这边这个项目的代表一直都是我,是张若雷怕你生气” 她大胆措辞,每一个看似不小心的用词在我看来都居心叵测。 “可是这边人力实在不够,艾瑞斯,就是那老外马上要跟进另外一个项目,所以这事儿还得我接手,飓风入股,我们有一段时间要驻场,直到盈利或者上了轨道。张若雷早就知道这情况,但每每我提出正式过去,他总推搪,我知道这事儿他跟你不好张嘴。”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9章 锋芒 “多虑了。” 我平静回复。 “公事公办,我也不至于公私不分。大家都为张氏好,换句话说,都为多赚点钱,你也是职责所在,怎么你以为我会不让你进场?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 我轻轻放下咖啡杯,那里面的液体许久未凉。 “也不会。对吧?” “那是当然。” 萧晗终于面露尴尬。 正事说完,这地方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于是起身告辞。萧晗神色一凛,她分明没想到我如今变得如此干脆,连跟她虚与委蛇的客套都没有。我不等她点头,拿起包,已经站了起来,刚转身,萧晗在背后轻轻唤住我。 “梅子。” 我站定,没回头。隔壁桌上一对年轻的小情侣,正互喂蛋糕,看着对方吃吃傻笑,眼睛里写满爱意。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么?” 她说。 我听出她声音轻且抖,像冬天从枝头上被风不小心吹落的雪。我背对着她,她似乎实无必要再跟我演戏。 “不能相信她。” 我跟自己说。 但那件事仍旧是我心头困扰,她到底是否曾经因为我宽衣解带?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她又为什么后来忍心横刀夺爱,她亲手毁了我的家庭?是,她说的也没有错,如果淮海真是那样的人,真的不再爱我,没有她,也会有别人。但 我内心如咆哮江水,久久不能平静。 总归不会她性取向有问题,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同性之间才是真爱。她从心甘情愿为我宽衣解带一直到跟淮海暗渡陈仓,最后只有一个目的,将我据为己有? 我甩甩头,这想法儿太疯狂也太过荒唐。我抬起脚来,朝前迈步,身后悄无声息。我和她之间的友谊,若干年前已恩断情绝,现如今江湖再见,实为情势所逼,大面儿上过得去就可以了,谁都不必刻意,亦不必勉强。 张若雷不知我和萧晗已私底下碰过面,所以我知他因何纠结,他不知我因何淡定。我在等他开口,他却迟迟不肯跟我坦白。 我多少可以理解他,也是,这女人像阴魂一样总时不时出现在我们生活中,挥之不去。而她是他或主动或被动招惹而来,请神容易送神来。他送不走她,这让他十分懊恼,自然就感觉没有办法面对我,更没法儿对我交代。 他清清楚楚知道那女人跟自己未婚妻的所有渊源,不同仇敌忾也就罢了,还要奉为上宾,任谁也说不过去。 更何况一男一女搭档,时间长了,难免流出难听的闲话。 想得越多,他越难开口。 他甚至跟我商量,装作极其不经意。 “媳妇儿,咱俩结婚以后你就别再上班了。” 那时我们刚吃完晚饭到家没多久,两人坐沙发上看电视。 “为什么?”我拿着遥控器无意识调台,其实真没有真心想看的电视节目。 “不为什么。我想让你先过去,等我这边一切尘埃落定,我们跟你去那边汇合。” 我沉默,明知这提议无伤大雅。但夫妻新婚即两地分居,总让人心生不安。他如今鼻子异常灵敏,能很快通过捕捉我脸上微妙的表情进而揣度我的心。他像猎狗一样嗅到了我听完他这提议以后内心深处隐隐的不安。 于是将我揽入怀内,还想再说些什么用以解释或者说服,但想想却又作罢。 说多错多,索性不说。 但能永远不说吗? 男人就是这样,不拖到不得不说那一天他们的嘴巴都闭得死死的。 直到某天张若雷郑重找我谈话,谈话内容开门见山:萧晗要进场。他说这话时语气忧心忡忡,那种这一回敌人不是打到家门口了,而是直接深入核心要塞,把控腹地的语气。 他半是无奈半是失落,还有深深浅浅的愧疚。我静静听他说完,看他乌黑发亮精明的眸子里闪现忧郁纠结痛苦和矛盾。这不该是我挚爱人的眼睛,他看我的眼神总饱蘸深情,酒一样浓得化不开,有时粘人,像舞台上的追光灯一样。 是我让他为难了。 还是----他让我为难在先? 我不无烦恼的晃晃头,不想再费力厘清这两者之间的先后秩序,既然大局已定,我和张若雷都无力阻止,莫不如顺其自然。 “好了。” 我笑着对他说。 “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 他语气轻松,如蒙大赦。连日来脸上终于放晴。但马上面孔又现出警觉,眼神充满狐疑。 “媳妇儿,你不是在逗我玩呢吧。其实我” “再说这事儿我就收回成命。” 我板起面孔来,实在不愿让一个外人莫名横亘在我们之间翻云覆雨。她不应该也不能成为我和张若雷之间的隔阂。 萧晗来那天倒没大张旗鼓,想必是张若雷作的决定。张若雷着行政部门给她腾出一间办公室来,门牌写得暧昧不清,只说是飓风方代表,至于具体都代表些什么,没人问,也没有人理。 萧晗来此一周以后找到张若雷,说他不讲道义。当时我在场,萧晗一脸愤怒,让她气成这样的时候不多,让她受气的人也不多。 我想退出,张若雷挥手没让,说没什么不能让你听的。我见萧晗嘴角挂上阴冷笑意,反瞬间镇定下来,眼风穿梭于我和张若雷之间,最后定格在后者脸上。 “张总,我倒真不怕嫂夫人在场。就怕你” 张若雷头也不抬。 “我更不怕 。我跟你上过床吗?” 我愕然。不想他竟如此直接,这当然是我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之一,但从未想过会在如此场合被大张旗鼓提上桌面。 萧晗也显然被震惊到,她俏脸一红,柳眉一坚,嘴唇嗫嚅,几欲张嘴。我见他们完全不是在作戏,一时竟也不知道该作出怎样的反应来才算得体,只好静观其变。 “上过吗?” 张若雷步步紧逼。 “你喜欢我吗?” 我心里一片哗然,心想,他是不是疯了,哪有当着自己未婚妻的面这么问别的女人的,如果我是萧晗,我就不要脸了,倒打一耙,看你怎么收场?这种事儿,一般只要女人一口咬定,男人那就是百口莫辩。 室内空气死般沉寂,我能听得见萧晗嘴里喷出的鼻息,可见其已气到极处,再无先前温柔得体,反如某种大型家养牲畜受到挑衅一样。 “你要是喜欢我,我上过你。”张若雷拿出手机,打开录相功能。 “咱们录视频为证,我纵然不能娶你,倒还是可以跟夫人打个商量,看能否承蒙阁下抬爱不弃应允作个小。” 张若雷这唱的是哪一出?我全身汗毛直竖,反观这两人,一个气得够呛,一个淡定非常,只我紧张得要命。不怕别的,还真怕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知道萧晗的个性,万一人家气不过真点了头了呢?我看你张若雷到时如何收场? 良久,萧晗颓然放弃。我见她眼眶微红,想必许久没有人能让她吃这种哑巴亏了。 萧晗拳头一碓桌面,齿缝里蹦出一句:“算你狠。” 转身欲走。 张若雷伸手出言拦下。 “麻烦你,萧小姐。你我是合作关系。” 张若雷特意将“合作”二字咬得字正腔圆。 “别整天想打擦边球,给别人添恶心,到处散什么烟雾弹。真喜欢我,真想跟我睡觉你言语,别在那儿做那些下作的小动作混淆视听。你萧晗绝非善类,我张若雷也不是吃素的,把我惹急了,咱们俩一拍两散。” 我见萧晗肩膀一紧,人停在门口半秒,旋即狠狠把房门拉开,我原以为她会“嘭”一声再大力把门关上,但是她没有。 出了门的萧晗,已迅速恢复常态。 我尚未从整件事情中回过神来,张若雷早孩子一般蹦到我面前。 对,他就是用蹦的。三四十岁的大男人,蹲在原地一发力,兔子一样蹦到我面前,单膝着地,仰脸讨好的看着我,眼睛里闪着宝石一样的光芒,面部表情异常生动。 他朝我谄媚又讨好,像邀功请赏的孩子一般。将两条手腿交叠放在我膝盖上。 “怎么样?媳妇儿?我给你出一口气没?” 我哭笑不得,却也感动非常。说实话,我一直怀疑他和萧晗 之间有不正当两性关系,至少萧晗可能想登堂入室,对张若雷有想法儿。在我眼里,萧晗拿张若雷当一块儿上好的雪花牛排,只等火候时间到了,上火烹烤,成为她盘中美食。 我从没想过这样的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奇配的一对男女,他们之间竟然郎无情、妾无意,除了赤裸裸的互相利用关系外再无其他暧昧。 “我” 我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感动吧。” 张若雷激动的捧起我手来。 “你老公厉害不?” 他脸上孩子般闪着兴奋的光。 “我早想帮你教训她了。有意试穿你的婚纱,有意提前通知你自己要进场分化我们。再什么也不干我还像个爷们儿吗?知道吗?” 可能时间久了,他那只膝盖跪得颇不舒服,于是他调整姿势,换了另外一只膝盖。 “媳妇儿,其实我早就想替你收拾她了。苦于一直没这个机会,许多事我说了又怕你跟着担心。你知道你这个人,什么都爱多想。” 他略微停顿。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0章 责任 未几继续。 “这事儿我早就想好了,来了就架空她,不是想来吗?来呗,我就不相信了,强龙能压地头蛇?更何况她姓萧的还没成佛成圣,还不至于是条强龙。以为靠张脸蛋儿、靠点儿手段能走遍天下?那是淮海那种货色才会买她的帐,碰上我这样的试试,分分钟让她吃瘪。” 他一气呵成,说得酣畅淋漓。我承认确实解了我连日来的所有有关他和她的一切疑惑。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没在我面前作戏的话。 张若雷热切的望着我,两只眼睛在我脸上来回搜寻,我该给他点儿正面回应的,但我不知所措,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而且萧晗眼角那丝冷笑,像毒蛇一样吐着腥红的信子盘踞在我胸口。 “老公。” 我手沿他脸的轮廓往下走。 “这么跟她明刀明枪的,我怕她会对你不利。” “不怕。” 他说。 眼神透露不顾一切的勇敢。 “人生苦短,总让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儿并不好受。适当也得回敬。” 我手停在他左脸颊,犹豫出口。 “总?” 我看着他。 “你是说” “是啊。” 他迟疑一下,似乎方才明白我要表达的意思。 “一而再,再而三,给你不良暗示,这还不是‘总’?” 我泯然一笑。手落到他放在我膝盖的手背上,抬头平视虚空。 “你说,为什么人要这样,为什么人类不能相亲相爱,一定要互相伤害?” 张若雷听罢也是神情一黯,反抓过我那支手,贴于自己脸颊。 “等我,等我们此间事了,我带你走。像张姨所说,离开这儿,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如果我们有钱的话,我买个农场,咱们在美国西部种大苞米。如果没有钱,我们就开家餐馆,或者随便干点什么,我去打工,你相信我,我有那个能力,能养活你,” 他瞅一眼我的肚子,吐出后半句话:“还有我们的孩子。” “那淮平” “如果淮平愿意,我们带他一块儿走。” 我站起来,迈开忧伤的步子,踱到窗前。 “你说---淮平为什么不回来?他到底去了哪儿?如果他想跟回他爸爸,他爸也在这座城。” 我低头拭泪,淮平竟成我心头永远挥之不去的隐痛。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放弃过寻找他,我花了大把冤枉钱背着张若雷寻找他,雇私家侦探,但没一个人给过我一个好消息。我有时会朝好处想,想可能淮平在其他城市经过一番历练与打拼,功成名就,他凯旋归来,像得胜班师的将军。有时我也朝坏处想,黑煤窖、或者被哪个黑社会团伙抓了去,卖器官,再不然无声无息意外客死他乡, 尸首都无人认领,只能由民政部门草草掩埋。 我很牵挂他,婚期越近,越牵挂他。我想告诉他妈妈并未把你抛弃,我没有,没有重色轻了自己的儿子,有了好的归宿就忘了他,我不是那样的母亲,不是那样的女人,我永远不会那样做。但我不知是否有那个机会,可以当面奉告。 张若雷走过来,跟我肩并肩,左手牵起我右手。 “我不常做梦梦见他。你知道吗?他离开多少年了?每一天我都算得清楚,有一天我梦见他回来了,站在门口,但他什么也没说,我追出去,他就那样凭空消失不见。若雷。” 我轻唤他一声,眼泪饱含哀伤,直直流淌下来。 “他为什么要离开我?他嗑药那会儿,我说的话是不太重?伤得他太深?他是否不原谅我?我其实是为他好。” 我再说不下去,喉头哽住,千言万语复又落回心里,被包裹成严密的心事。 张若雷伸出手抱住我肩膀,他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拍我的背,一下又一下,在我耳边不断轻轻催眠似重复。 “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将近旧历新年,阳历年公司搞了一场盛大的尾牙联欢聚会,张福生被请上座,老人家见公司蒸蒸日上,一切尽在自己儿子手里掌握,终于露出久违笑容,连那老年帕金森抖动起来都似没有从前沉重。 他可能终于可以放心的解甲归田。 尾牙没多久,老太爷稀释了手中的股份,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他竟然将手中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尽数转让给自己未来的儿媳,也就是我。反不是张若雷。 所有人震惊不已,独我是那个最感难以接受的人。我不知老人家出于何种考量会作出如此安排,但见他煞有介事,转让文书,律师,见证,召开股东大会,所有程序一板一眼,依足法律和规矩,既不像被谁胁迫了,也不像是被谁给迷惑了。 张若雷大姑气得似要当场吐血,现场发难,直指哥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她始终是外人。 张福生银须冉动,微微一笑,枯瘦手指如鹰爪一样紧紧抓住自己龙头拐杖。 “外人?你才是。” 说罢。起身在护工搀扶下离席。留下一众人目瞪口呆,包括我。 萧晗作为资方代表,朝我和张若雷投过来颇有深意一瞥。但也仅止于此,自从上一次张若雷把她羞辱得狗血淋头,她在张氏呆着老实规矩不少。飓风虽说注资,但重头仍在张家,而且张若雷父亲授意,如果一旦发现权利反转,飓风有意多注资反客为主,让我一定要通知他。 我一看,姜还是老的辣。张福生这样一说,我心里更加有底,看来老爷子棋胜一招,早料到有今日,后手都准 备好了。 老太爷走后,萧晗首先发难。 说既然股权有变更,则需要重新计算与座各位的股份,以便董事会主席和总经理改选。 飓风注资后,董事会主席仍旧由张老太爷张福生挂帅,总经理还是张若雷。 但老太爷作出重新安排以后,大家的职、权、责势必要作出重新的安排和调整。 而萧晗在这种时候提出这种建议,看来是想利用权、钱、势分化我和张若雷,至少,是想借此机会整张若雷一把,毕竟张若雷手里现在除了顶着个张福生大公子的名份,实际意义上、法律意义上居然成了光杆司令。 我以为张若雷会因为此事而懊恼,不想他却没有,并未与我心生隔阂。 “你的我的有什么分别?” 他抱住我,目光诚恳,还有心调侃自己。 “看来以后要吃软饭喽。” “你真不介意?” 我问。 他并不说话,但那晚躺在我身边,他睡得奇香,我睡得奇差,身上像突然间背上沉重的枷琐,脑袋里似有千军万马,陡觉肩上责任重大,生怕哪个不小心,做错一个决定而导致全军覆没,或产生什么重大损失,那样一来,我不成千夫所指才怪。 我先前还怀疑过张若雷是否真心那样大度,但那一晚上下来我终于明白,原来卸下一身责任,还真是无债一身轻。 身担重责那一个,外人看你风光无限,但每日两只眼睛睁开你就要不停盘算,营谋算计,在商场上跟人敌退我进,再跟自己员工斗智斗勇。没人是你真正的帮手,大家都在看着你。成,说你领导有方。败,说你无能懦弱。成,他们大吃大嚼也不会对你感恩戴德,只会觉得你是嗜人血、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把他们的心血、利润全部都盘剥了去。败。人家才不管,操你家、灭你门也得尽量挽回自己的损失。 我曾见不少新闻里,老板没钱开工资,员工群情汹涌,最后把老板的店给操了,连一盒牙签都不放过。 当老板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你再也听不到一句真话。 种种所有都成我忧心忡忡、难以成眠的好理由。我以为张福生因何出此下策,原来是想让自己儿子轻装上阵啊。 我翻了个身,静寂室内一片乌黑。今天晚上有月亮,但不透光的窗帘见不到一点月光的妖娆。清冷月辉笼罩大地,这些免费的自然恩物却被愚蠢至极的现代人拒之门外,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 睡不着,我轻轻翻身披衣下床,一个人踱至客厅,这空荡荡的屋子里一到夜里愈显冷清寂寞,空余房间一多,人气不旺,四周便显空荡。有一回我甚至在这间屋子里听到自己的回声。 余音绕梁,这当然是漂亮的说法儿。有更扎人心 的,是只有墙壁无声与我应合。那几天,我一想到那空洞而苍白的回声便心生恐惧。原来我那样害怕孤独,而人在高位,难免孤独。思及此,更不由紧张。 坐下没一会儿,张若雷出来。 “怎么?睡不着?” 他拿起烟,我阻止了他。 “少抽点儿。” 他并没抗议,只头枕沙发,用手搓了两把脸,直到把两颊皮肤搓热。 “舒服!” 他喃吼。随后坐正身体又将两手十指交叉枕于脑后。 “别想那么多。” 他两腿笔直叉开,目光直视虚空。 “有我呢!” 我叹一口气。 “你爸这是赶鸭子上架呢。我倒不怕别的,你看会上你大姑和萧晗他们的反应。我有两重担心。”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1章 匿名邮件 张若雷转头看我,会心一笑。手握上我的手。 “一是怕他们联手,把我们赶出局,那样张氏一族我们这一脉可能就完全失势了;二是怕萧晗使手段把我从总经理的位置赶下来,那样就断了你一条手臂?可能会被他们各个击破?” “眼下我就只这两个担心。” 我偎进他怀里,心想,他可真是我肚子里蛔虫,我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看来你有对策?” 我来了兴致。 张若雷两根手指朝虚空一伸,我立马知情识意忙不迭双手奉上香烟,又给人家点上,他吸了一口,神情满足,眯缝着眼睛享受烟草带给他的慰籍和快感。 我推他一把,“你倒是说啊,别卖关子。” 他嘻嘻邪笑看我,说就这点儿甜头就想把你好相公给打发了喽啊。 我面色一红,目露迟疑,随即“呸”他一口。 “死没正经。” 他手摸上来。 “谁跟自家媳妇儿还有个正经?你希望?” 他嘴里喷着的烟气带着他体内的温度,弄得我皮肤发痒,我左躲右闪,却仍旧闪不过他禄山之嘴。滚烫的嘴唇烧着我的皮肤,里面却早先一步溃不成军。先是软,再软就化成一汪春水,他像一只在里面奋力扑腾的鹅,搅浑了那一汪汪春水。 滚烫的呻吟从喉咙里泉水一样叮叮咚咚的流淌而出。 “takeiteasy” 我听见他说纯正的美式英语。他的手灵巧的绕过我所有衣服的羁绊,它们像我一样,在他手中臣服、乖乖退下,疲沓且零乱散落在地板上。他两条长腿灵巧跨坐上来,我如星般眸子仰望他,一如仰望天空星辰。 “ykg” 我微闭双目,喃喃自语。周身所有紧张武装全部卸下。他背上一层薄汗,头顶日光灯直直照射下来,后背一片金黄,像驮着一片麦田的王子,我双手勾住他颈项,感觉力量、激情、生动、能量,所有,在眼前交织成一片万里晴空。 我觉得眼前开出花来,绚烂到荼蘼。 第二天上班,萧晗果然发难,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踢走张若雷。我自然不能让她如愿,不能当总经理总能当总经理助理吧,实际上大权仍旧在他手中。只他大姑想借机翻身,我真不明白权利的魅力怎么会大到这个程度,他大姑都多大岁数了,土埋到脖子的人,还看不透这些,还在拼命争啊、抢的。 张若雷让我动用了董事长的一票否决权否了萧晗的这个提议,好在他们这些臭鱼滥虾所有股份加在一起也没有我手里的多,更何况老白仍旧保持骑墙的坐姿,她既不支持我和张若雷,也不全力以赴投诚萧晗。 一时间,权利的天平仍旧基本上平衡,短 时间内无虞。但萧晗频频发难,不是今天查帐,就是明天欲成立什么监查小组,整天起幺蛾子。 我被她烦得够呛,张若雷着我以不变应万变,让我由着她折腾。果然,接连让她碰了几次软钉子以后,萧晗那头消停不少。 坐在偌大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我感觉寂寞又无助。世人都晓得权利好,但有个前提,就是掌权的人可以驾驭这份权利。如果不是,权利则会反嗜自己的主子。 一有机会我就跟张若雷报怨这些,他常笑而不语,抱抱我,或者摸摸我的头,再不然一场酣畅淋漓的床第之欢。他信奉最能减压的就是这种方法,我皱紧眉头,说你拿我当什么了呀?我哪有那么多的欲求不满。 张若雷探过头来,嘻笑中露出一排尖利的小白牙。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啊。你合计呢。人不能跟自然规律对抗,你得顺应。有需要了,想了,想要了,你要屈从于自己身体的荷尔蒙,相信我。” 他老道拍拍我手背。 “那会让你感觉到自己容光焕发,身轻体健。” 我承认他说得不如道理,但总不能夜夜笙歌吧,我说我也怕你身体吃不消,你不年轻了。晓得吧? “晓得。便我也说过------” 他唇边勾勒出狡猾一笑。 “为你可以精尽人亡。” 我无语,他的吻铺天盖地而来。我记得跟淮海在一起没多久,尤其有了淮平以后我们床上运动锐减,到最后竟致没有。那时我还年轻,明示暗示几回他并未积极想应,也就作罢。那时我甚至想过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性亢奋或者诸如此类的疾病,而且听说男人一到三十对床上运动兴趣和能力上都会大减。怎么张若雷就没有 我把这疑惑说给他听,把他逗得哈哈大笑。他说男人到死前那一天对这个仍旧有需求,但看对象。 他立马意识到这话逆了我的龙鳞,想再改口恐怕已来不及。但仍旧作垂死挣扎,“我是说,得自己喜欢,自己想要的女人。自己想要,你懂吗?我有时候坐在办公室里想你,都能把自己给想出生理反应来。” 好吧,我承认他最后一句话看似画蛇添足,但仍旧极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和成就感。于是两人就此握手言和,而我们握手言和的方式就是进攻、防守、再进攻、迎合。 这一天,我正坐在自己办公室,张若雷来找我谈事,电脑邮件提示音响,我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以为跟工作有关,也没多想,一面跟张若雷说话,我一面点开了那封邮件。 不想,打开,却是一个小视频,而那视频的男主角,竟是淮平。 我脑子嗡的一声,失声喊他,把他吓得够呛。事后他说我声音都变了形,像 被折弯的钢管。 “张若雷,” 我声音透露巨大的惊恐,带着难以名状的颤音。我不敢相信,简直不敢相信,我找了那么久的儿子,他有一天会出现在我电脑屏幕。 张若雷神情凝重走过来,一看,脸也刷就变了颜色。 “淮平。” 我大口吞吐空气,像这室内空气已供应不了我呼吸系统的新陈代谢。 “淮平。” 我捂住脸,捂住嘴巴,怕自己尖声惊叫刺破苍穹。 “我知道,我知道。” 张若雷一把搂住我。 “是我儿子发给我的吗?告诉我他一切都好?还是” 另外一层猜想我没敢出口,我怕是谁绑架了淮平,他正被人嘴巴里塞着破抹布,脸被打得像猪头。 我不敢看,但又抵挡不住那视频的诱惑。 良久,我从张若雷怀里小心翼翼露出双眼,哆哆嗦嗦按上那个短视频的播放键。 画面不是十分清晰,屋子里很黑,挂着厚厚的遮光窗帘。但我认得,那是淮平,是他,我儿子。隔着屏幕我都能嗅出他的味道来。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味道。我知道那是我儿子。 我忍住泪,不由自主凑上前去,恨不能现在就进入电脑里,进入那个狭窄而昏暗的房间里,把他给带出来。 我不知他是否是被绑架,看起来他有一定的自由,但是他瘦,瘦得像具骷髅,整个人疲沓老态,垂垂老矣,抖索如一片秋天的枯叶,他穿一件黑色连帽运动衫,那帽子牢牢裹住他整张脸,兴许是光线的关系,他两只眼睛被两个空洞而黑暗的窟窿,活像支鬼。 我手颤抖着摸上电脑屏,泪水禁不住哗哗往外淌。我激动的站起来。 “谁?张若雷,报警。我有理由相信我的儿子正身处危险之中,你看他,” 我手指冰冷而僵硬。 “你看看他,他才多大,正当年,他壮年,还不到二十吧,但你看他现在这副样子,恐怕说他有七老八十了也会有人相信。” 我不顾一切就往外冲,张若雷回手一把抱住我。 “你要去哪儿?你知道地址吗?你报警,来人一定于暗中窥探。先不说他并没有被限制自由。我们报警,你要警察到哪里去找他?” “我不管。我是他妈,我要保护他。” 我苍白的起誓。 “我不管。” 我用尽全身力量,试图挣脱开张若雷铁箍般的怀抱。 “梅子。” 他低吼。 “你听我说,不是不管。是从长计议。” 我回身猛烈推他,像巨浪猛烈的拍打岸边的岩石。 “我不想听,什么从长计议。现在分明有了线索,我绝不能让这条线索给断了。他不是你儿子,所以你不着急。” 我口无遮拦,喊 完,流着泪,浑身上下因为刚才不顾不一切的挣扎而流满汗水,汗水把我贴身的衣服都褟透了,粘腻湿滑的贴在我身上,很不舒服。 张若雷神情痛楚,我知道我刚才不该说出那样的话来,他从来没拿淮平当过外人,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总似有满腔的不满和愤怒,谁跟我亲近,谁离我得最近,我那团怒火就能把他烧成黑色的焦碳。 张若雷放开我,眼神错综复杂,有冰冷,有绝望,有痛苦,有心疼。那么多的感情此际全部放在一双瞳仁里,让人觉出说不尽的残忍来。 我蹲在地上,蹲着似并不足以表达我的痛苦,我整个人坐在地板上,他过来,抱起我,我整个人似要往地狱里坠,没有人能给我救赎,他也不能。我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一身,我不去管。 我的儿子。 我现在、马上、立刻就要见到他,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出悬红、发赏金,哪怕让我把手里的股份,所有的一切现在立马拱手让人,不足惜,不足惜他到底懂不懂。淮平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是我的命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2章 目击者 我如失掉幼崽的母狼一般呜咽,张若雷则静静的抱着我,什么也不说。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太阳收了自己最后一丝光芒,不无眷恋的沉入地平线。 除了我的悲痛,室内死般沉寂。城市没入黑暗,人心没入市俗的浅滩,人心变和比浅滩还要浅。 只张若雷跟我唇齿相依,谁都没有了,无可信奉,无可依傍。我甚至能在悲痛的瞬间抽出空来责怪怨恨淮平---为什么要离我而去?如果你不是那样任性又何至于让自己有今天? 然而所有的怪怨到最终都像是老拳捶在棉花上,没有任何意义。 桌子上电脑屏幕已经因长时间没有任何操作而黑屏,黑暗和时间足以让我冷冻自己的情绪,我渐渐从那团糟糕的觉受里跌跌撞撞的爬出来。没开灯,室外光线影影绰绰投入室内,一切都形迹模糊。 被泪水打湿的头发冰冷湿粘的粘在我脸侧,一摸,有些硬。我轻轻走向电脑,把电脑屏幕点开,那邮件仍旧孤零零躺在我邮箱里,一点开,淮平佝偻而褴褛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画面上。我忍住满心的激动和冲动,细细又看一遍。这一次,我似看清楚一点细节,那房间虽然不大,但也不小,装备设施齐全,而且都看似价值不菲。 张若雷打开灯,节能灯在我们头顶发出滋滋的镇流器的轻响。他轻轻走到我后面,我目视电脑,眼光像苍蝇一样紧紧粘于其上,神情专注,没回头,轻唤张若雷。 “雷,你看,不像被囚禁。”我手指画面。 张若雷拉过一张椅子来,椅轮跟地板摩擦发出吱吱啦啦刺耳的声响,他又拉过来另外一张,我们两个坐在电脑前,脑袋几乎碰着脑袋。 “你瞧,”我说。“他神情淡定安然,没一丝惶恐害怕,会不会他有意向我报个平安?” 张若雷伸手揽住我,语气中不无感慨。 “你总算回来了。” 他声带发紧。我这人总是后犯劲儿,真为自己刚才所有表现惭愧。张若雷见我面露愧色,又紧紧抱我肩膀一下。 “傻瓜,我能理解。如果我是你,如果有一天你出事,我也会失去理智。” 我不由哽咽,这么多年,也幸亏他对我不离不弃。我还有谁?人到中年,愈加发现人生不过是一个人的旅程,我们年轻时迫不及待步入婚姻,是对它有太高的期许,都以为有了婚姻人生就像上了双重保险,纵不至万无一失,至少有人共担风险、共同进退。但大多数人走进婚姻才会突然间发现婚姻的真相:乏善可陈。我们原本以为婚姻可以帮助我们对抗孤独、寂寞、危险但谁知,有时孤独、寂寞、危险,往往来自婚姻。 我把那视频下载,打开一遍又一遍,我和张若雷目不转 睛的看。 “若雷,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沉吟不语。 “如你所说,确实不该报警。因为第一他并未在里面示警;第二,表面特征上来看,根本不像被人胁迫;第三,哪怕真有危险,敌暗我明,我们一报警,恐怕反会对他不利。” 张若雷扳过我肩膀,以额头碰我额头。 “你知道就好。” 他泪落下来。 “知不知,我最怕看你盛怒之下伤人害己,而我却无能为力。那时,我觉得我自己什么都不是,那么无能。特别有挫败感。” “对不起。” 我鼻音浓重,万千不能表述我歉意于万一。对他我是太过任性,太过真情流露,在他面前,也唯在他面前,我可以全心全意做最真实的那个自己。 我感谢他。我抱住他,眼泪无声滑落,湿透了他衣衫,他两支大手插进我发里,我感觉到他的力量和强悍,和被夜色重重包裹的温柔。 从长计议。是我们最后达成的协议。 那晚,天阴,北方冬季如今少有晴天,即使晴天也会被雾霾肆虐,一枝枝或粗或细的烟囱冒着滚滚浓烟,直冲云宵,遮天蔽日,有时空气刺鼻,让人不忍穿行其中,真怕时间长了会中毒而死。 晚饭桌上,两人胃口都不大好,我也看出来了,他和我都算强颜欢笑,硬撑着多往自己嘴巴和胃里塞东西,就为支撑这早残破不堪的心和肉体明天还能全须全影的行走于世,还能有精神、有力气拼杀搏击。当然,也为彼此能对对方放心,不想对方过多耽心自己。 人活着要面面俱到难,要任性纵情易。 成熟,就是终于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感情。 两人挽手上楼,期间说些闲话,说了两句两个人都觉得意兴阑珊。 “知你不开心,不必硬撑。在我面前,你尽可以做自己。” 我眼泪窝子年龄越大越是浅,这一句话,又教我落下泪来。 他叹口气,自言自语。 “人生哪那么多圆满,不如意十之八九。” 我哭着跟他抗议。 “那一、二呢?我也没见着。” “我不是?” 他伸手按下电梯。 我破涕为笑,竟找不到话可以反驳。进了家,我脑中仍旧全部都是淮平,他那房间仍保留他走时模样。人生多可笑,我一直期待他返来,或者受尽挫折,跟我投降,从此按照我喜欢的方式生活。或者功成名就,骤然间长大,终可独挡一面。 我还曾想过无数次,他再回来,重新念书,不晚,我不会觉得晚。反会觉得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生插曲,他反更容易珍惜和珍重,更会有的放矢的努力。 他重返校园,那不见得淮平的人生梦想,但几成我一个可能永不会 被圆满的心愿。我手指摸上他的书桌,忆起从前许多光景,他腰板竖直,坐得像棵胡杨,回到家总是先写完作业再干其他的。他从来不管我要东西要西,从来不吵着要多看一集动画片。我有病,他给我端茶倒水,有时手被热水烫到,他用水龙头哗哗冲,把小手藏在背后,就是怕我看见会心疼,或者,歇斯底里。 “淮平!” 有些亲人,有缘无份。有缘做母子,无份常相守。人生多少遗憾,人生就有多少无奈。 张若雷不在这样的时候打扰我,他容我沉进回忆,沉进梦乡,完全沉进自己的世界。他不是我生命的观众和过客,他就在那儿守望,等我回过身,伸出手来,他那张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必会给我最坚实的回应。 人,要懂得珍惜眼前。 我落落寡欢,眼里是无尽的哀伤与寂寞,走出门来,见他早端了白色细搪瓷碗,里面是红枣苟杞汤。 “加了党参。” 他说。 “党参不那么容易上火,太子参就不行。” 他说。“本来想给你炖只鸡,你喜欢喝鸡汤,里面搁点儿虫草,但时间太长,算了,周末的,周末我给你炖。” 我把碗接过来,那热气浮在碗面,氤氲了我的眼。我梅子何德何能,真不知道他究竟喜欢我什么?他给我太多,我因他而得到太多,反他,我给他、能给予他的又实在太少太少。 “你也喝。” “红枣儿。给女人喝的玩意儿,我可不喝。” 我被他逗得微微一笑,端着碗走到餐桌,两人坐在桌边。张若雷一手扶上我一支手手背,细细而历久弥新的摩挲。 “梅子,放心,淮平不在你身边,我会更加着紧你。我不会让你受丁点儿委屈。你别为” 他小心字斟句酌,终于没找到稳妥的形容词来表达自己的心声。 我知他要讲些什么,没有儿子在身边,我仍旧会照顾好你。 我回了他一个“我懂”的眼神。 汤里加了红糖,我心里一暧,这几天正好周期刚过,他是个贴心熨肺的男人。 人生自是有得有失,都是得,恐怕老天不允。 “淮平的事儿你放心。” 他握一下我手。 “我会着人跟进,一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抬起头,投给他感激一瞥。 “只要他活着,你我都见着了,他呆的房间不孬,看样子他没在外面受委屈,你不要太过耽心。” 我点点头,也心知暂时只能如此。 不想隔一天萧晗忽然间问起淮平的事儿。我没跟她讲实话,淡淡回应,只说他出去打工,现在的孩子不好管,总想要靠自己闯出一番事业,多说又说不了,索性由着他,在外面折腾够了,自然会回来。 我还加了一句,说张若雷跟淮平相处不错,我倒没什么好耽心的。 萧晗不露声色,说真的是,还以为见到他了呢,我前几天好像在这座城里见到一个男孩儿,看背影颇像淮平。 我顾不得自己前后矛盾,失态抓住她手腕。 “你在哪里见到他?” 萧晗被我吓了一大跳,眼睛里写满莫名其妙。我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失控。讪讪坐回去。 以萧晗冰雪聪明,估计她看出端倪,但她仍旧在那儿装腔作势。 “一定是我看走眼了,岁数大了是不?你说。我们都一天一天老去。以后就得指望着孩子们了。” “你儿子也挺大了吧。” 我冷冷的说。这才见萧晗脸色一变,双方沉默半晌,我又把话拉了回头。 “你说看见像淮平的人?我是怕这孩子面子矮,脸皮薄,在外面没混明白,又不好意思回家。你在哪里见到他?”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3章 追踪 萧晗犹豫一下,开始卖关子或者试图把自己人情卖个好价钱。 我明知不能中她的圈套,在这时候不该催她。但事关我自己亲生儿子,也顾不了许多。 “到底在哪儿?” 我心里紧张得要命,手心里全都是汗。 “一个挺高档的小区。因为看着背影像,我又听说他根本不在本市,所以留了个心眼儿,一直在后面远远跟着。” 我再也没有办法淡定,伸手拿包、拿衣服。 “你开车了没?” “开了。” “带我去一趟。” 我本想叫上张若雷,但经过他办公室见里面没人,衣服也不在,想必出去了。遂不多言,急匆匆跟萧晗下了楼。 天气冷,寒风凛冽,将近年根底下,开始数九,天儿才渐有北方冬天的样子。萧晗跟我东扯西扯,我统统接得驴唇对不上马嘴,实在没心思听。萧晗看出我的敷衍,手拍上我手背以示安慰,我们许久没如此近距离接触,久违的感觉让我心生恍惚,回过头,报她以一个温柔而虚弱的微笑,我手没动,由着她的覆于其上。 萧晗也再不说话,只专注开车。车子七拐八拐,一忽儿到达目的地,城中一家高档小区,小高层,全智能化管理。进门要靠扫脸,我们这两张脸怎么好使?于是跟保安说,好说歹说人家也不放行。 这可怎么办呢? 我穿得多,倒不觉得,萧晗本来穿的就少,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连连打喷嚏,两个人眼见进这小区无望,也只好重新回到车里。 “怎么办?” 萧晗问我。 我也不知道,但想见儿子的心超出了一切。 “坐在车里等。” 萧晗没作声,我相信她可以理解,她也是母亲。可跟她比起来我样样都失败得要命,人家把儿子养得那样好,至少,在自己身边,享受了最什么显贵不显贵,我甚至把儿子给养丢了,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 “找张若雷好不好?” 她问我。 “找张若雷?” 我侧头看他,觉得这提议有点儿唐突。我和她都进不去,他张若雷再好使,难道能凌驾于规矩之上? 还是 “你是说赵志恒?这是赵志恒开发的楼盘,自己的物业,所以找张若雷,让他跟赵志恒打个招呼,或者可以通融通融?” 萧晗未置可否,脸上现出游离神色。 我紧紧皱眉,这时候,明知人家给自己挖坑也甘心情愿往里跳。 “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调整坐姿,斜着对住萧晗,正襟危坐。 “萧晗,有意思么?” 萧晗眼见我变了脸色,下定决心般破釜沉舟。 “其 实,有件事儿我没跟你说。” “什么事儿?”我开始警觉。 “那天,淮平进去以后,我也坐车里等了一会儿,你猜后来我看见了谁?” “谁?” 她再三犹豫不决。 “说了怕你又多心。” 要搁往常,她这样说我早不买她帐,但今非昔比,今天,刀山火海我也得闯一闯。 “说。” “张若雷。” 她字字如珠矶,每个音都咬得朱圆玉润。 “张若雷?” 我下意识重复,抬眼看萧晗,见她并不躲闪我的眼睛,她进一步解释。 “兴许也是巧,如果他知道淮平的下落,又怎么会不通知你?” 我犹豫不决,心里明镜似的这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开门下车,把这时时处处都工于心计的女人连同她的车一块儿留在此地,让她一个人在这儿兴风作浪吧,看有没有人鼓掌。 但我也不定决心,脚底下像生了根。半晌,才上牙咬下牙,吐出几个字来。 “你的意思是张若雷住这里面?而淮平,很有可能” 我没往下说。萧晗再一次开口。 “不然这样,打张若雷的旗号进去?” 我沉吟不语。 “就算这么说,人家也不会让我们进去,他们还得保自己的饭碗。” 萧晗一笑,附耳过来。 “这样,我们就说我们是要抓奸,请谏带了没?说自己未婚夫在里面养了小三。很多女人靠这招成功捉奸。” 我坐在车里,明知萧晗这提议居心叵测。如果一切猜想成立倒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我和张若雷 “没法儿收场。” 我说。 “回公司。” 我果断决定。不论怎样,不能让萧晗的算盘打得太响,如果淮平真近在眼前的话,找到他则是早晚的事儿。 萧晗像没听懂我说什么,她不相信我会在这种时候放弃。 “不然这样,我找找派出所的朋友,就说里面有人报警或者怎样。派出所的车他们断不敢拦。再不然,我们就报警,就说有人被禁锢,这样明正言顺。” 我紧咬下唇,少顷,仍旧坚持自己前面的意见。 “回公司。” 我说。 萧晗仍旧怂恿,她显然比我还不甘心,她这般卖力气更引我疑窦丛生。我狐疑看她一眼,萧晗明显感知我眼神中的不善。 她气急败坏拍了一下方向盘,发动引掣。 “我图什么?这么多年?我不就怕你跟了个渣男?淮海不是渣男,我腿张得再大他也不能爬上我的床。” 我回头瞅她一眼,拿捏不准她这话到底什么意思。车却已流利转入主干道,在冬日午后的城市道路上平稳滑行。 很快回到公司,车没停稳,我 早急急上楼,到张若雷办公室发现他仍旧没有回来。我喘着气抓过他秘书。 “张总去了哪里?有行程吗?是不跟谁约了?” 秘书翻看一下记事。 “没有。梅董。张总中午出去的,但是没交代去了哪儿。” “好,你去忙吧。” 我站在他办公室里,他去哪儿了呢?苏氏?还是去找赵志恒?还是 我拿出电话打给他,这时候萧晗也跟了进来。我并未避讳她,我想起某一日张若雷当着我的面问萧晗,你想跟我在一起吗?我跟你上过床吗?做这些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有时事情是被我们人为弄到复杂。 电话很快接通,我心倒随着他那一声“喂”反放下不少。 “在哪儿?” “跟淮海在外面,有点儿事儿。没告诉你,苏氏那边的事儿。” “忙完了没?” “七七八八,怎么了?有事?” 我看一眼萧晗,把电话打成免提。 “我跟萧晗在一起。” “嗯。” 我觉得也没必要背着淮海,他是淮平的父亲。 “她说前几天在某小区看到淮平,而且,在那小区看到你。” “哪个小区?你说那个?噢。我是在那儿有套房。” 萧晗跟我对视一眼,我静静等他下文。 “这样,你往这边走,我往那边去,到小区门口你给我打电话,我们先到先等。”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他直接挂断电话。 我和萧晗又对视一眼,两人谁都没说话,直接转身又朝楼下走。往楼下走时我秘书过来,问我说采购那边有几个人下午安排面试,人力资源部已经初选过,昨天已经问过我的时间安排。 我说改天吧,今天恐怕没有时间,不行就找白总,让她先代我看一看。 安排妥当,两人火速下楼,萧晗开车和苏白风格倒颇像,都要拉风,在马路上吸引眼球。她这辆车也不错,有颜值,有性能。 两人直接驱车原路返回,张若雷、淮海早等在门口。停好车,张若雷颇有深意朝萧晗看过去一眼,但也没说别的,只问我中午吃饭没?冷不冷。 我说不冷,但实际上手脚都冰凉。他握上我的手,随即把我手笼在手心里,小声问。 “又紧张了吧?” 我没说话,见到他,鼻子先就犯酸。如果以后没有他,我鼻子再犯酸,要趴在谁肩头饮泣? 张若雷不避人耳目,紧紧抱我一下,又在我耳边轻声说。 “你直接问我再好不过。” 我们都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我们都知道敌人在哪儿,我们都还好,还能分得清楚里外远近。 我甩甩头,装镇定。几人朝里走,保安给我们敬礼。淮海、萧晗紧跟 其后,这种时候,我已没有心思再去研究身后那两个人。 三拐两拐,小区靠里有栋楼,张若雷带我们上去,直接开了门,居然是间单居,装修得低调奢华,但一看就久不住人,里面当然没有淮平。而且,我特别留心了里面的细节,包括床的位置跟视频中都不一样,所有卧室里的装饰摆设也不一样,我心这才落了地。 大家谁也没作声,只萧晗在那儿阴阳怪气。 “算了,又是我枉作小人。” 她说这话谁也没接茬,大家又鱼贯出门。 临出门,萧晗突然间发难,从包里拿出一张淮平的照片,问旁边保安是否在这小区里看过这男孩儿出没。 她这一招倒突如其来,当然亦是有备而来。同时当然让整件事情更加扑朔迷离。我越来越搞不懂她,她哪里来的淮平的照片?那照片甚至算是近照,显然是偷拍的,绝非淮平小时候的照片。而且,她如此咄咄逼人、胸有成竹究竟是混水摸鱼,只想把这潭水给搅混,还是真的手握证据,想撕开某人的假面具? 一时间我们几个目光竟不约而同全部集中在那被询问的保安身上,不管怎样,先听听那保安怎样说才好。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4章 照片疑云 保安年龄不大,穿统一制服,双眼有轻微毛病,有点儿斜视,我怀疑他这种眼神判断能否靠得住。身材魁梧,声如洪钟,回答问题时也像接受领导检阅,第一声把我们颇吓了一跳。 那人先拿过照片,左右细细凝眉端详,生怕漏掉什么细节,看半晌,摇摇头,还给我敬了个标准礼,那种“啪”两腿立正,义正辞严那种,说在这个小区他从来也没有见过此人。 萧晗仍不死心,像正追查的那个人不是我儿子,是她亲生儿子一样。她把那照片再一次拿到保安面前,让对方继续辨认。 “您再仔细看看,头几天我就看见他进了这小区,而且是刷的脸,不然我们是否方便查一下你们这里的监控数据?” 那保安把头摇得像拔浪鼓,用略带方言的口音拒绝。 “那可不行,住户信息未经许可我们不得泄露。如果非要查,要出具公安机构许可才行。” 萧晗仍旧不甘心,说那您再仔细看看,是个孩子,二十岁上下,跟家里生了点儿气,好长时间没回家了。 那保安于是又探过头来,我闻到他头上略有头油味儿,应该是几天没洗了,我躲开一点,反萧晗丝毫不在乎这些细节,头几乎跟那保安头碰到一起,但那保安看了半天,到最后仍旧摇头,说他在这儿干了好几年了,从来没见过这男孩儿在此出没。 我不禁灰心,又半是放心。灰心在茫茫人海,不知道何年何月我们母子可以重聚。放心在萧晗如此卖力气恐怕意不在帮我找儿子,她究竟打的什么算盘现在还不好说,但总有意无意分化我和张若雷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一行悻悻然返程,我自然坐了张若雷的车,淮海再三犹豫,到最终坐到我们车上。谁都看得出来,他太想坐萧晗的车,太想跟她单独在一起,哪怕不说话,只听见她呼吸的声音。 但萧晗并未出言邀请,反因刚才出师未捷心情不好,对他带搭不理,淮海脸皮再厚也有个限度。 一路无话,到公司各就各位,张若雷尾随我至我办公室。关上门,坐定。 “萧晗,会否真知道淮平的下落?” 我率先发问。 张若雷将左腿叠至右腿,抽出一支烟来。 “有可能。那张照片” 我们心照不宣彼此点点头。我走过去,坐他旁边。 “是啊,那张照片像是近期拍的。虽然画面模糊了一些,像是偷拍,但绝对是淮平。” 张若雷把烟点上,伸手把打火机扔到茶几。 我内心则隐隐不安,刚才在他们面前没有表露,是因为怕萧晗看出来我实则已经方寸大乱。我把手覆上张若雷膝盖。 “我愈发觉得她是真知道淮平在哪儿,我甚至有个大胆的 猜测。” 我不安的看着他。 “我怕”我犹豫着出口,“我怕是萧晗拿淮平当个筹码,你猜,她会不会绑架或者禁锢了他?” 张若雷嘴里喷出团团烟雾,那烟雾凝而未散,未几,又散淡充斥在室内每个角落,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张若雷拍拍我。 “别自己吓自己。”他站起来,看我。 “我感觉她还不至于。” 我也跟着他站起,站他对面,看着他的脸,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那你说她今天整这么一出干嘛?张若雷,你想,如果她不是早有准备,那照片怎么解释?那张照片,绝对不是太远距离的拍摄,但拍摄者显然作了模糊处理。第二,我认为她今天是故弄玄虚,就是想让我猜,让我寝食难安,让我方寸大乱。但我不知道她最终的目的。而且她把你扯进来,你猜她想干什么?她真想嫁给你?纯粹出于嫉妒,就是我的东西她都想要?是有这样一种人,见不得自己曾经的同伴任何东西比自己好,什么都想抢过来。” 我快走几步,坐到自己办公椅上,张若雷随我一同过来,坐我桌子对面。 我两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连眼神都禁不住忧心忡忡。 “她是这么变态的,我敢肯定。” 我坐不住,又站起来,对张若雷说。 “真不该让她介入我们的生活,当初真该死都要阻止你跟她合作,这种人就是个定时的” 我想不出什么样的形容词可以更贴切形容她这种女人。 “她太危险,是个危险人物,有她在的地方,准没好事儿。她是为了把别人毁掉能不惜搭上自己的女人。” 张若雷静静聆听,烟抽得更加紧,眉头皱得颇紧,两条眉纹刀刻一样。 “别太担心。” 我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现出急躁又懊恼的神色。 “怎不担心?张氏、淮海。若雷,这些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有她在,我多怕哪天张氏某天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易主。张氏这么多年的产业败在我手里,你说我” 我哽咽,说不下去了。张若雷沉默了很长时间。 “不该----”说到这儿,他莫名闭嘴。 “不该什么?” 张若雷烟蒂差一点烧到手,他手一缩,烟蒂掉到地上,他弯腰捡起,抿进烟灰缸。 “不该把你牵扯进来。张家或成或败,都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他喃喃。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但到底是怎样的意思,我现在自己也拿不太准。只觉五内俱焚,同受煎熬,心里又似一团乱麻,怎样理都理不成头绪。 “若雷,我嫁你,就是张家的人,张家的事,我原本责无旁贷。我不是这个意思。 ” “但你压力太大这也是事实。” 我无可辩驳,说实话,自上任以来,我没一天不提心吊胆,每日如履薄冰的过日子。这日子实在并不好过。 “若雷。”我混乱中叹一口气。继续说:“我都忘了刚才说到哪儿,对了,淮平,如果淮平真被萧晗控制。还有---” 我突然间转身,像突然之间想到重大突破,抓住张若雷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萧晗会不会也想绑架我?” 我转身。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语气十分懊恼。 张若雷看我一眼,眉头皱得更深,眼神里满是担忧。 “别想了。有我呢。” 他说。 “天大的事儿有我呢。” 他又重复一句:“你这样我不知道多担心。可能她就是想要让我们崩溃,你要是果然崩溃了,更于事无补,反而会让人抓住把柄。不然这样,你放一段时间假,签个授权,此间事儿,你不要再参与、再插手。年初我们结婚以后,你就离开,等一切手续办妥,你甚至不用来回飞,直接定居在那边,等我跟你汇合。” 我没有回答他,事实上,他说的那些话,在我这儿如今也就左耳进、右耳出,都未经大脑过滤加工。我现在是有点儿太累了,不止于身体,还有心里,心不静,所有事都理不出头绪。也许张若雷说得对,我真太需要放下一切去休息。 两人一时沉默,直到有人敲门。没完没了的琐事,张若雷坐到办公桌后,让我躺在套房里间的床上休息一会儿,我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听话的朝里走去,一个人躺在里间的床上胡思乱想,听他在外面杀伐果断。 也这才知道某些工作在某些人手里游刃有余,别人看起来轻松,但轮到自己,恐怕捉襟见肘、疲态百出。 我静静的闭上了眼睛,也许连日太过于精神紧绷,此际竟然睡着了,再睁开眼睛天色早黑得不像话,整个公司更静悄悄如入无人之境。我缓缓睁开眼睛,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在公司,一下午的事情纷纷扰扰又纷至沓来重新归位,重回我脑海。 我坐起来,见外间张若雷那屋倒灯火通明,他正在灯下奋笔疾书,那么多部门,那么多员工,那么多的客户,那么多的供应商,如今再加入飓风这条虎视耽耽的狼,真是稍有差池就万劫不覆。 也就他。 我发自内心叹道。心里暗忖,如果这公司单凭我一己之力,恐怕真会被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他从繁重的公务中抬起头来看我,手离开电脑键盘。 “醒了?” 我揉揉惺忪睡眼,轻轻点点头。 “饿了吗?” 我一笑,他问总这几句话----饿没?睡得好 吗?生气了?开心吗?冷不冷?是不是又哭了?这个行不行? 我没答腔,拣张椅子坐他对面,整个人似还没完全清醒。 他关电脑,整理文件,一会儿就把桌子收拾得井然。 这习惯真好,我那点东西大多数时候把不过来,包里东西也乱,有时找家门钥匙,摸半天摸不到,要把里面所有东西都倒出来才行。 他收拾停当,蹲下身子捧起我的脸。 “清醒没?醒一会儿觉。完全清醒了咱俩再出去,你身体不好,不然出去一遇冷风,又该病了。” 我心里说,我也算一无是处了,真不明白他到底看上我哪一点了。 我甩甩头,揉揉脸,端起杯子来喝了口水,把大衣搭在臂弯。 “清醒了。可以走了。” 夜空如洗,黑得无一丝杂质,一点星都没有,只有半弯上弦月,孤独挂在天空。 我一个机灵,冷空气让人清醒。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5章 暗夜魅影 月光拖长了黑夜里我和张若雷的身影,两人默然携手并肩前行,回去吃了点儿东西简单裹腹,张家那边来了电话,说这两天老太太情况不太好,让我们回去看看。 他搭了衣服在前臂,说:“我自己回去就好,大晚上的,你不要来回跟着跑。” 他手轻轻触摸我一边脸颊,“感觉你这两天都瘦了。别想那么多,过两天我们要去拍外景,影楼来了电话。” “淮海跟你说的?” “是啊。”他边回答边朝外走。 他走后,我不得不吃了一片安眠药,我已好久不曾用这些东西助眠,但我知道,今天晚上如果没有他,再没有这东西,恐怕我会一个人枯坐到天明。 可能久不用药的缘故,吃完药没多一会儿我便沉沉欲睡,眼皮不停打架,挑都挑不开,本来想冲个澡再睡,但实在困得厉害,自己跟自己说,先趴一会儿再说,但不想竟就这样沉沉跌入梦乡。 半夜,模糊间只见卧室门被无声推开。我不知是梦是醒,似梦,又觉得自己是清醒着的;似醒,又觉得浑身绵软无力,像被下了蒙汗药,怎样使劲都没有办法坐起来。 努力几下,只好颓然放弃挣扎。 “睡吧,”我对自己说。“梦里什么都有。不费一兵一卒都可轻易得到。” 有人进来,一团瘦高的身影,不是张若雷。我恐怕自己睡魇着了,拼命想在梦中叫醒自己,但不得要领。我急得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纵如此,整个人仍旧像被谁操纵着身不由己,实没办法自己做得了自己的主。 黑夜将一切都镀上神秘色彩,连梦都似带着一层似有还无的面纱,眼前是迷蒙一片,恍惚、绰约、若隐若现。 熟悉的陌生人的气息,我告诉自己可能有危险,但又隐约而坚定的告诉自己这是在梦中,一切尚在掌握,没有实质性的凶险。 那人在我眼里变形,像人影映入水波,水波无意歪曲物体的形状,但在水波心目中,他们又从来不曾横平竖直。 我虚弱动弹一下,感觉嗓子眼儿发干,想抬手拿起床头的杯子来喝口水,但浑身骨头酥软,没有有足够力量支撑自己让我坐起来。 这让我十分懊恼,嗓子眼儿冒烟的渴。眼前人却一步一步恍惚靠近,熟悉的气息,又是陌生的气息。是谁?入室的飞贼?还是 他像竹竿一样瘦,像像谁呢! “淮平。” 这名字不由分说闯入我脑海,我一定是太想他了。 我哭了,冰冷的泪并未同时把我带回到这冰冷的世界,我仍旧沉浸于自己梦中。在梦里我能看见我的儿子,他玉树临风,朝我嫣然一笑。喊我妈妈,说对不起,或者什么都不说,就那样握着我的手。 而不像此际,此际一双手像死人手一样,冰冷握住我的手,他的眼睛,如果说那也能被称之为是眼睛的话,他们黯淡无光,带着死亡的灰暗和阴影,牢牢定格在那双呆滞而哀伤的瞳仁里,我试图抽出自己的手。 那不是我想要的。 死神吗? 药吃得多了,死神来带我走? 他穿着一袭黑衣,多像暗、夜与死亡的使者? 他那袭黑衣使他们更易融入那暗、夜、与死亡。以便等到你发现时,已是猝不及防,无法摆脱他,更没有办法逃跑。 你只好跟着他走。 我长长出一口气,心脏跳得微弱而急促。 “张若雷。” 他还没回来。 他今天晚上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 如果 那人俯下头来,我绝望的闭紧了自己的眼睛。我听见有微弱的鼻息轻轻打在我脸上,像一只虚弱的小兽,在暗里用尽力量屏住自己呼息。 快让我醒来吧。 我在心里祈祷。 再隔一会儿,我感觉自己手被那人轻轻抬起,那人的手,瘦得像全部由骨头架子组成,只一层干瘪的皮肤语焉不详而又此地无银的包裹着。 不,也不全无用处,因为如果不是那层枯皮,恐怕里面的骨头早会分崩离析。 我感觉那不应是存世的有血有肉的一双手。它让我尝到死神接近的味道。 但就是这样的一双手,一双感觉起来手无敷鸡之力、再没什么凶险的手,竟会攸然间生变,捧起我的手来,被放到那人唇边。 死亡之吻。 我在心里为它定义。 那人轻轻吻了一下我手背,我挣扎着,我一定要清醒,我努力瞪大自己的眼睛,对方不想我亮晶晶的眼眸会突然间朝他逼视,他的手吓得犹豫踉跄了一下,但马上又被他稳住。他像早知道我不能把自己怎么样,更不能把他怎么样。 他胸有成竹。我讨厌这种感觉。 我嗓子仍旧干,虚弱的闭上眼睛,咽下一口唾沫,期望再睁开眼睛时,一切梦魇过去,一切恢复正常。 我开始后悔自己吃了安眠药,如果没吃的话,至少 我意识开始模糊,一个声音似在我耳边催眠。 “睡吧,睡着就好了。睡着就安全了,一切都是假的。” 然而另外一个声音又不容置疑。 “醒来,快点醒来,这一切都不是一个梦。” 我能感觉得额上冷汗涔涔而下,把所有贴身的东西,头发、皮肤、汗毛、衣服、被子都打湿。 对了,我怎么会睡在被子里?吃完了药,我本想就那样合衣睡一会儿,等稍事休息再起来洗漱睡觉的。 头一阵疼,眼前一阵模糊眩晕,我紧紧闭上眼睛,头一歪,我想我应 该是太累了。 果然,我听见窸窸窣窣离开的声音,门关了,一个枯瘦的黑色暗影悄无声息隐没于门外。 我长出一口气,静静的闭上眼睛,仍旧是困,连起来拿起水杯喝一口水的力气都没有。 那药效力霸道,这一觉让我直睡到日上三竿。等我醒来时,张若雷守在我床前,两手交叉把我手握在其中,脸上荡开温柔如水的笑容。 “醒了?怎么叫你都不醒。” 我皱眉,兴许是药力强劲,一动仍旧觉得脑袋里似有一团浆糊,我晃晃头,小声低语。 “怕你走了,我一个人睡不着,于是吃了点儿安眠药,没想到” 我疲累伸出一条手臂,轻抚额头。 “可能久不吃了,药力强劲,这觉睡的啊,到现在迷迷糊糊,仍旧睁不开眼睛。” 我使劲将眼睛闭死再试图张开,可眼皮却坚定的听从我大脑的指挥。它们并不能完全睁开,我放弃努力,再一次闭上眼睛。 “那就多睡一会儿,今天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儿。有我,你别耽心。” 我把头歪向一边,松软的枕头吞进我半边脸,我伸手覆住自己额前长发。 “恐怕只能如此了。我看我怕是要睡上一整天。” 我翻了个身,将自己陷入被子温暖的怀抱。意识却一点一点逐渐清醒。 “以后可不能再乱吃药了,以前都是吃一片啊。” 我喃喃自语,不由自主咀嚼着嘴里微微的苦涩。 “多睡一会儿倒没关系,你确定没事?” 他问,随着问句我感觉到床轻微的震动了一下,他坐在床头,把我脑袋扳至他腿上。 “喝杯水吧,清醒清醒?渴吗?” “嗯。” 我轻轻点头,试图坐起来,跟昨天晚上相比,精力总算回来不少。 张若雷两臂一使劲儿,我被他抱进怀里,头无力枕住他胸膛,他一手端杯,另外一支手环于我胁下。 “喝点儿。” 我捧起杯子来,真渴啊,喉咙里像被人放了块火碳,而我则任由它们在里面燃烧了整整一夜,它们就快要把我的喉咙给烤干了。 温水入喉,身体所有细胞像被春雨滋润了的麦苗,迅速返青犯绿,我终于得以睁开眼睛,整个人清醒不少。 “天啊!” 我惊呼。 “真再也不能乱吃药。” 我再一次强调,我在他怀里回头看他,正接住他温柔似水的目光。他微笑,嘴里是甜甜的牙膏味儿。 我以一根手指挑了他下巴一下。 “昨天晚上” 我试图拼凑记忆,却发现那些零星的记忆支离破碎,仿佛一时半会儿无法被穿插完整。遂作罢。 “你昨天几点回来的?” “下半夜。” 我虚 弱一笑。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回来以后我怎样?”我低头看看自己,“明明记得我没换睡衣,当时困得不行了。” 他在我头顶一揉我头发。 “你睡得像头小死猪。” 嘴唇凑到我耳边。 “是我帮你换的。死沉。睡着了以后你死沉死沉。” 我笑笑,仰起脸来朝他索吻。他轻轻在我嘴唇上啄了一下。 “再睡会儿?” “不了,应该也差不多了。” 我从床上拔出两条腿,光着脚丫站在地板上。 “对了,我昨天我感觉家里好像来过人。” 张若雷站起来,往外推我。 “去洗脸吧,睡懵了你都。哪有什么人?家里就一个女神,睡美人。” 我微笑点头,这句恭维足以让我心满意足。出去洗漱,昨夜零散片断断断续续重回脑海,我手上正揉搓洗面奶,那奶白色带细微颗粒的膏状物据说有美白抗皱的功效,我把眼睛闭得紧紧,脸上正被大堆白色泡沫包围,我来不及把它们从脸上彻底清洗干净,蹬蹬蹬跑出来。 “张若雷,昨天晚上咱家真进人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6章 桃色纠纷 不等他答,我跑回洗手间把剩下的工作做完。毛巾还在脸上,只从中露出两只眼睛来。 “我能确定,”我说。“真的进了人。” 张若雷翻起眼皮看我,淡然坐在沙发上。 “开什么玩笑?这小区不是业主能进得来?如果真的进了贼,你看咱家少了啥?劫色?反正我回来时你全须全影,一只大海龟一样趴在床上,根本没人动你。” 说完,他不忘吃吃朝我笑。 “是吗?”我狐疑转身又进洗手间。怎么感觉会那样清晰? 张若雷在外面扬声喊。 “祖宗,别老一惊一乍的行不?” 我出来时他正挨板儿的检察门窗,见一切如常。他朝我证实。 “媳妇儿,你说的那些不存在。咱这小区智能化管理。小区所有门、窗,全部报警联网,如果真有外人进来的话,你想过没?一定会报警的。” 我想起夜里那个纤长的身影,在我眼里像物体倒映进水波,模糊而又扭曲。我站在原地。 “也许不是贼?” “不是贼?” 他先是惊愕,几乎马上明了我在说谁。他朝我笔直走过来,扶住我两肩。 “如果是淮平回来,他不会搞得这样神秘。而且,他如果真回来,我们一会儿可以问下门口的保安,这小区门禁森严,他不是业主,从大门是肯定进不来的。” 我点点头,虽明知不太可能,但心有不甘。张若雷在旁边看我这模样,不忍,于是带我去了物业的保安室,非说昨天进门时可能有东西丢在门口附近,挺贵重的东西,想看看监控。 这理由充分,保安二话没费就让我查看了监控。从昨晚七八点钟一直查到今天早上,没有淮平,连疑似的身影都没有。 我有些失落,任张若雷在那儿跟保安客套、胡侃。 “日有所思。” 上车以后他下了定论,我无力反驳,只轻轻点头附和。 “可能真的是。” 车在马路上安步当车。这几年这城市里交通堵塞得厉害,开始不过上、下班高峰堵车,到后来不分时间、地点,想堵就堵。每个司机都不知道今天自己会在哪儿被耽搁。 我手支右额,眼外车窗外。北方冬季数九的阴寒天气还是把大多数行人都赶至室内,街上行人明显的少。 我淡淡开口。 “真该放下。不管那视频是谁发给我的,他现在还活着,已经是最好的消息。等到他想出现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出现。” 张若雷伸出手来,像他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被放下。 “你能这么想,我放心不少。” 萧晗再无动作,这期间这城内倒出了一桩新鲜事儿。当然是坊间笑料,没人恰逢其盛。但也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儿,所谓空穴 来风吧。 据说苏家苏老太亲自为自己选了个代孕,而苏云天没把持住,把那代孕给睡了。 苏家老太不干了,闹得满城风雨。 我和张若雷八卦,张若雷说理解苏老太,那样的大家族,后继无人是件大事。然而比这更加可怕的却是任由苏云天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无媒苟和,再弄出一个私生子来,于苏老太来说,则会更加棘手。 “苏老太就是提防着这一手吧!” 我偏过头去问。 “她还能生吗?恐怕都不行了吧。还有卵子可用吗?” 张若雷脸憋得通红,笑。 说:“嗨,原本是个有关人性的悲剧,被你这样一说,倒说成一出闹剧。她能生不能生不说,卵子呃,那东西我也不太懂,你等我得空补补初中女性生理卫生常识再跟你交流。” 我听出他语带揶揄,把手里东西举起作势朝他撇过去。他连连告饶。 “苏老太哪儿找的那么个不靠谱的女人,明明人家只租借个子宫,她可好,把人都卖给人家了。” “也得老苏愿意买。” 我走过去,倚他身上,轻轻推他一把。说瞧你岳父。 他哈哈大笑。 “别瞎说啊,除非你将拜他为干爹。” 干爹这词儿这两年可不怎么纯洁,我没讨到趣,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这时只见有人不敲门直接怒气冲冲推门而入,我们惊愕之余定睛一瞧,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眼风交错无外乎一个内容:还真是大白天莫说人。 “瞧你干的好事儿。” 苏老太秦晓脸沉得能直接耷到地上,一张涂满高级化妆品的老脸从我这角度上看过去横肉丛生,又微懈,可能最近没睡好,眼睛有些红,眼袋微大,像两片肥美白色蚕蛹贴于其上。 “你怎么答应我的?” 她苍老、愤怒而凌利的眼风迅速扫过我和张若雷。 张若雷像被鞭炮炸了屁股一样,快速从椅子上弹起。 “那个妈。” 我真觉得怀疑人生,他怎么能无耻下贱到这种地步? 张若雷一推我,你先出去。 “这是我办公室。” 我抗议道。 “噢对,那这样。” 他继续往外推我。 “你这办公室先借我用一下。” 说着不由分说,又把我往外推。 这小子又背着我干下了什么好事?我身子跟他叫劲,眼瞅着被他强行推出办公室。 “我一会儿跟你详细解释。苏阿姨,您稍等我片刻。我答应您的事儿一定会说到做到。” 我更加来了兴趣想知道这一老一少到底背着全世界达成了什么肮赃、龌龊的协议,但苦于胳膊拧不过大腿。 恰此时苏老太出手果断把张若雷拦下。 “等等,你 太不靠谱。难为我一把年纪还上了你的狗当。让梅子等等。” 我们两个的推搡僵在半空,张若雷仍旧执意让我先回避,但老太太死活不干,这恰好激起我无限的八卦心态,正想掺和进去一脚而不得其门而入。 张若雷还在低声跟老太太讨价还价,门开处,我眼角余光惊见一个人影一闪。 萧晗。我几乎马上在心里下了判断。 张若雷和我无声对视,他几步走到门边,把门关紧。 室内只余我们三个人:我、张若雷、苏家老太秦晓。 老太端然坐在上首,主人一般。我们都并未跟她计较这些细节。老太毫不客气指挥自己的前女婿。 “快去!倒茶。” 张若雷屁颠屁颠小狗一样,忙不迭跑过去给人家倒了一杯酽茶。 老太轻轻用杯盖叩击杯沿,慢吞吞喝下去一口。杯子随老人的手稳稳轻落桌面,这是要进入正题了,我瞅张若雷一眼,那一眼警告多于其他。 我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背着我做下了什么好事? 我隐隐觉得应该和最近苏氏闹出的闺阁笑话有关。 老太正襟危坐,整理一下衣饰,清了清喉咙,翻起过多的白眼仁对张若雷。 “你怎么说的?说一定帮我解决那个难题。瞧现在闹到如今这样子。你该记得你当初宣布婚讯时给我的承诺。不然你以为我老太婆那么好说话?真能被老苏三八两句话打发了?明的不成,暗中我也要把你们所谓的婚礼搅得翻天。” 我心中恍然大悟,不想为了跟我结婚,他竟在背后做过那么多的工作,也就我单纯简单,以为 我抬头看张若雷,见后者脸早红成一块大红布,低眉臊眼,狼狈至极,更一句不敢回嘴。我低头细忖:张若雷什么时候在人前这么低声下气过? 心下不免悸动,要跟他一生一世的念头更坚一层。 “就是他了。这辈子,就是他了。” 我在心底里对自己默默说。 “您别着急。”张若雷书僮一样上前给人毕恭毕敬的添茶,语气恐惊天上人的轻柔,面露谄媚,说实话,一脸奴才相。 但这相在我眼里,尊贵无比,如稀世珍宝般让我爱不释手。我不见其卑,但见其尊。他的尊严来自对自己女人、婚姻、爱情的捍卫。男人为了这些丢弃自己的面子,并不卑微。 反那些在人前对自己女人叱喝、吆五喝六的人,更易引人反感。 苏老太显然并不买单,那双饱经世事沧桑的老眼仿佛要冒出火来,那火舌一点一点舔着张若雷的卑微。 我则静静坐在沙发上,试图从他们没头没脑的片言只语的交谈中觑出事实之全貌。而事实也并不复杂,很快就水落石出。 原来张若雷应 承老太要帮她找到一个靠谱的代孕,让老太老蚌生珠,再诞下自己的亲生子来,好继续苏家大片家业。但不想现在的女孩子并不好控制,更没那么老实。对方在得知苏云天真实身份以后生出了非份之想,代孕已经不再能满足那女孩儿的需求,她的想法是能否取苏老太而代之----与其生下别人的骨肉,不如生下自己跟苏云天的亲生骨肉。 这一本万利的买卖上哪儿去找? 于是她百般铺排,先装痴扮傻取得老太信任,打破了这老来丧女女人的戒心。另一方面,她又频以身体不适为由跟苏云天频繁接触,女人拼了命的往一个男人的床上挤,大抵都会成功。所以当老太还在精心挑选自己体内质量优异的卵子的时候,苏云天已经在那具年轻的躯壳上辛勤耕耘了。 我脑补心中画面,强忍住笑。我有理由相信张若雷比我忍得还要辛苦。 最关键原来那女人居然是张若雷帮着自己前岳母找的,我心里顿时反了胃,犯恶心,想张若雷啊张若雷,你还有点儿节操没?给人牵线搭桥的事儿也干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7章 近水楼台 老太和张若雷仍旧在打嘴上官司,我已无心再听下去,这一次他不让我走我也想离开。留下这一大堆的烂摊子他自己收拾吧,我承认我这么做稍微有点儿不太厚道,但又实在帮不上忙,难道真为苏云天再找个女人,着医生把受精卵移植到一个缺钱的女孩儿体内。 更何况,我死也搭不出这样的路子来啊。 张若雷离走时瞅我眼神儿绝望,苏家老太也不让我走,我好说歹说,说别的部门有事儿,事先都安排好了,不好推辞为名才算脱了身。 老太说你不想留,我也不勉强你,但我可把丑话跟你说在前头,如果张若雷再把这事儿搞砸,你们也别想顺溜的结婚。 我后背凛然一股凉意,陪笑退下。 打开门见萧晗急去的身影,我一皱眉。 “萧晗。” 她站定回头。 “你找我?” 她朝我示意一下手里的文件夹子。 “是有点儿事要跟你说,但你秘书刚才说你们不便被打扰。” 她探头朝里张望,我回身把门关上。 “怎么?有需要帮忙的没?” 帮忙?萧晗?我心想,倒真是一个好人选,这人精明得紧,难道早嗅出了味道,跑这儿来毛遂自荐? 不行不行,依萧晗个性,这种事她怎么会做!倒退十五年还有点儿希望。以她如今的成就、身家。 我笑自己真是疯了,天马行空。 “你找我什么事?” 我把这句话的重点字咬在了“你”字上。 “一点公事,有个新的项目,我想我们有那个实力可以啃下来。如果资金上有缺口的话,我可以回飓风看看。” 我伸手接过她的计划书,整整几十页,里面详尽的计划、预算、收益预期。抛开个人成见,萧晗是个职场干将,其实她不走旁走左道仍旧可以风声水起,我真不明白她 算了,想这些干嘛?人各有志。 “大计划啊!”我刷刷翻那计划书,然后合上,冲她一挥。 “我回去好好看,如果切实可行,有利可图,上董事会。” 她欣然一笑,转身离开,我见她水蛇腰款款轻摆,好似弱风扶柳,这几步道让她走得风情万种不失妩媚又不落俗套,如果男人没瞎,这样的女人都该想染指、一亲芳泽。 我想老天都是公平的,给了她不堪的家庭和出身,又给了她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 出身没法儿选。 以后要走的路,希望她能选对。 我不知张若雷用了什么招数把苏家老太打发走,苏家这桩艳事传播得倒快。光在公司走这么一圈儿,就能零碎听到些交头接耳,更别说其已成圈内公开的秘密,人们是越传越邪乎、绘声绘影。 有人说苏家老太把那一男一女抓了 个现形,抓到时苏云天的作案工具都没来得及收,把苏老太气得差点儿当场吐血。 听说苏老太无惧岁月年龄,依然生猛,生擒那小三以后跟对方大打出手,那女孩儿也不是善茬,裸体作战,还高挺胸大骂苏老太不识趣,明明自己胸都快耷到地上了,还在那儿妄想男人能跟你做活塞运动生孩子?简直痴心妄想。 老太哪堪受辱,差点儿把那女孩儿给毁了容,最后还是苏云天出面,给人家一大笔钱了事。 听得事情来龙去脉,我也这才明白老太来时因何那般气势汹汹。 最难得的是老太走时居然又恢复笑容满面,这让我十分惊奇,一见老太身子进了电梯我就猫似的先蹿到张若雷身边,笑而不语看他,把他看得直发毛。 两人鱼贯进了办公室,我紧抿嘴巴,他则瞪视着我。 我跑过去,捉住他一条胳膊,难得撒娇。 “老公,你怎么把她打发走的?” “去去去,兴灾乐祸。” 他假意推我,但也确实十分不爽我作壁上观。 我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这让他更加懊恼,直说我是个蛇蝎的女人,连一点儿最起码的同情心和同一战线的革命友谊都没有。 我好一顿哄他脸上才开晴。 只我仍旧十分奇怪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让老太消气。 我故作惊讶,张大嘴巴,面部表情惊悚嫌恶。 “老公,你你不会” 他知道我什么意思,追过来,把我抱得死死,牙齿紧紧叼起我一片嘴唇,像猫儿叼到鱼,不撒口。我拿眼神向他求饶,他抱着我反往门口转,到了门口,他双手背手把门反锁。 我身子忽啦啦的草长莺飞,还用问干什么吗?我看着他的眼睛,两对眼光交织在一起,在空气中热烈缠绵。身体某处正饱受煎熬,像要炸开、裂开。 “天还没黑。” 我含糊不清,却很快被他堵住后面要说的话。 “这是在单” “大爷要你还挑时间地点吗?” “想要就要,想什么要就什么时候要,想在哪儿要就在哪儿要。” 他像猫儿一样灵巧的用自己的嘴跟我的身体捉迷藏。欲望被启迪,被蒸腾,被灌溉,我勾住他的脖子,听他火辣辣、热气腾腾羞人的情话,但我却爱听,不止于我的耳朵,我的身体也爱听,它们细细咀嚼面前男人的每一句情话,那些情话发热、滚烫 不管了。 我听见自己绝望的对自己喊。与此同时,他冲锋陷阵而来。 那晚,两人回家后平静的平躺在床上我才有机会听他细说从头。原来这一次张若雷答应她,要先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取卵、合成、移植,全程由 他作中间人,代孕双方不见面,成功以后也由他着人将婴儿交给苏家老太。 苏云天这一次因为下半身闹出这么大的绯闻,更没资格投什么反对票,一切乖乖听令。苏家老太认为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应该算得上了塞翁失马,只着张若雷一切抓紧办理,莫再平地生波。 我是不同意他这样做的,有乖伦常。可张若雷不以为意,他半裸上身,手轻轻搭在我肚子上,口气充满沧桑。 “这年头就不要再说什么伦常不伦常的了,从古至今都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帝王将相之家哪里没有丑闻?最是这样的高门大院里面越发的肮脏不堪。倒不是平民百姓就有多清白,他们倒是也想呼风唤雨、颠倒黑白、酒池肉林,他们只是没有那个机会而已。” 我说他有失偏颇,他冷冷一笑,说偏颇什么?十八岁的大姑娘扒光了扔到男人被窝,你倒是跟我说说看,有哪个男人能往外推?哪怕那男人已经七老八十。一堆花花绿绿的钞票往人面前一堆,什么原则、底线、坚持、梦想,无一不能出卖。 我知他说的是现实,最起码大多数时候都是现实。但不知怎样,听他这样说,心里竟不好受。 我调整姿势枕着他一条胳膊。 “依你这样说,天下没好人。” 他搂紧我,手放我腰际,不时来时摩挲。 “听过那句话没?孝,论心不论事,论事没孝子;淫,论事不论心,论心没君子。论心,全天下都是淫贼。” “贼”字说完,他覆上我的身体。 夜,被抛在身后,那是无尽的暗与惑。 我有些心不在焉,他很快敏感的感应到。 “怎么了?” 他腰上用了劲儿,我随之像草叶在春风吹拂下抖。 “有点儿怕。” “怕什么?” 他腰腹部肌肉如刀刻,硬若板岩。 “犯法儿的事儿你不能做。” 最后一个字儿在他的冲击下带了颤音。 “我没做。” 他轻轻啃噬我的皮肤。 “代孕不违法?” “嘘!” 他攻城掠地,像王,巨大的不知名的欢愉翻江倒海袭来,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在巨大海上颠簸起伏的小船。快乐得找不见方向。 他前胸微汗,我用一根手指轻轻抚摸他胸前没凉透的轻汗。 “回了她罢。苏家的事,我们少插手。她也就让我们出出丑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想让你为我们铤而走险。” 他胸口因喘息而起伏,一手揽住枕边人。 “本就不想让你担心,不想老太太找上门来。没事儿,万无一失。上一次我就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一次,我联络了专门做这个的服务公司。现在大学生很多都干这个,借个肚子出去,也 不用真干,不用出卖自己的身体。来钱多快啊,几十万到手。” 他从被子里伸出另外一支手,摸索着找到自己的烟。找到烟后,我抬起头来,他抽出自己另外一条胳膊,把烟点上,一切归于平静。 我则像猫一样伏在他身旁。 “怎样才能让你知难而退?” “梅子,”他拍拍我手背。“我想让我们的婚姻万无一失。一生一次,我是完美主义者。” 我叹一口气,心想,天下间哪有真正的完美。 灯熄了,城市又陷入夜与暗。我望着房顶,眼睛很快适应了黑夜,这房里的一切---家俱、床、饰品、窗帘、梳妆台,在黑暗里轮廊清晰。快过小年了,过完了小年就是大年,这几天我们又要去拍外景拍婚纱照片。 淮平仍旧下落不明,合资后张若雷主持的第一个地产项目明年开春可能也就要有了定论,再有萧晗、淮海。 往事和未来纷至沓来,夹陈不清,我叹了口气,伸出手来,狠狠抱住眼前人。 心里则早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张若雷为了我再去为陌生男女牵线搭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8章 退路 好在从苏老太身上取一颗上乘的卵子也需天时地利,在那个关键的时刻来临之前,我和张若雷直飞去拍外景婚纱,婚期在即,婚纱照不能一拖再拖,淮海一再催促,说如果不想在门口竖一张空白的展架的话,那末我们就应该把结婚这严肃而又神圣的事情当做一回事来办,不能总这样什么事儿都一拖再拖。 他似比我们两个还急切,有一次,我见他拿着我们的请谏,细细揣摩,像那里包藏巨大的宝藏,而他是久思不得其门而入的人。 后来一次他临时出去接了个电话,我方才知道他拿着的并不是我和张若雷的结婚请谏。而是多年以前他和萧晗的,我拿过来,递给张若雷。 上面一对璧人,女人小鸟依人偎于男人胸前,笑脸如花。底下是细细仿宋黑色铅字,新郎:淮海。新娘:萧晗。于某时某日某地静候亲朋光临。 “他一直没扔?” 张若雷一撇嘴,淮海的声音渐行渐近,我们迅速把那请谏放回原位,各自忙各自的,当谁也没有看见过。他进来放下电话就直扑那张旧请谏,望着它出神,视若珍宝,然后左右环顾,小心翼翼重新收回自己包里。 我和张若雷很鸡贼的交换目光,了然沉默。 “你说他们两个有无可能?” “你说咱俩什么命?” 我抬头看他,目光中不无疑惑。 他敲我头一下。 “你看我,天天忙着给前岳母、岳父梅开二度。你呢?就天天惦记着给自己的前夫牵红线儿。” 我面露愠色,那是我的疮疤,我自己都不轻易去碰触。 张若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没道歉。语气平和而幽远。 “该放下了。” 他拍拍我肩膀。 “我知道你不愿意听这话,仍旧说,就是想让你面对这段过往。” 他按了一下车钥匙,车门应声而响,我们分别拉开车门坐进里面,张若雷继续。 “人生要不停的重新出发。如果你没有准备好,就不要跟别人开始。” 我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跟我谈论这件事情,我知道意义非凡。但不知该怎样接话。只好任由沉默的空气充斥在车内狭小的空间。 我漆黑的眼睛望向同样漆黑的夜,曾经我喜欢黑暗,它可以让我肆无忌惮放大我的悲楚酸辛。白天在人前不敢哭、不敢怂、不敢脆弱,唯夜色是我最坚实的铠甲,它温柔而宽厚的包裹住我一切的不为人知。 那些被染上悲伤色彩的往事,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去、故人,真能一笔勾销,从此在心里再掀不起狂风巨浪? 我对此报以深切的怀疑,我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更不愿去跟张若雷承诺,更不愿假意承欢。时间让我成长,让我经历,让我沉淀,也兴许最终能让 我学会遗忘。但不是现在,我确定以及肯定。 我长长叹息,为自己,也为自己的爱人。他爱上了一个最不该爱的女人。女人有故事不是什么好事,那些故事在为人咀嚼的同时也总为她们自己细细咀嚼。而最近是故事太过沉重,怎样咀嚼都咽不下,或者咽下了又消化不良,那会造成交叉感染和二次伤害。 不管怎样,如果没有真正放下过往,真不该跟另外一个人说什么重新再来。 可我和张若雷,显然已都没有退路。 他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来郑重提醒呢?如果知道我是这样的想法,那我们的结局,是我会做一个临阵脱逃的新娘,还是他会做一个落跑不甘的新郎? 我将双手十指向内交叉,不断看自己异常清晰的掌纹。据说每个人的手心里都藏着自己命运的密电码,可那些纵横交错的掌纹却让我愈发迷茫。我想,如果那几条或粗或细、或轻或浅的线条真可以诠释一人的荣辱兴衰、快乐与哀伤的话,那太多的人类也太过愚蠢,这样简单、明睁眼漏都看不清楚。还有什么可以在人类自己掌控之下? 车子进了小区地下车库,电子报号语音冰冷而机械,张若雷一打方向盘,车身被吞没进巨大的黑色长廊,他十分熟悉这里的路况,更何况有车灯相助,七拐八拐,我们停到自己的车位上。他回过头来,没让我下车,我手却早已握上冰冷的金属车门。 “干嘛?” 我狐疑回头看他。 “梅子。”他扯住我的一条胳膊。 “我爱你。” 我低垂下眼睑,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这动作究竟有多么动人。 “真恨。” 他语气低沉,如春雷隆隆滚过天际。 “如果人生能简单点多好。” 我望见他眼里的哀伤与浓愁。他有何愁? “如果,” 他看着我的眼睛。 “如果早认识你该有多好!” 我眼眶湿润,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眼泪不能自己。 两人手挽手从停车场电梯上楼,我们不约而同都突然间想起新房布置在哪儿的事儿。 “是啊!新房布置在哪儿?” 他不像是在询问我的意见,但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出国。国外,我有一套房子。独体。在西雅图。我想将那里作为我们的新房。” 我惊异瞪大双眼。 “那也太远了!” 电梯很快来到。“叮”一声门开,我们两个进去。 “渡完蜜月回来再说,我在这城市里有几套房,有一套是在某区,一层楼我全部买下,其实说一层楼也没多大,不到三百坪。我们可以将里面打通,你习惯了住在市区,以后我忙,独留你一个人在家里住别墅区有时我也不太放心。” 原来他早 有计划。我心放下来,跟他谈起淮海和萧晗。我说我不是忘不了他,我只是忘不了他带给我的婚姻体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承认他曾经带给我巨大的阴影,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原谅他,我知道有些人会拿这些东西说事儿,说什么没有爱哪有恨。但其实不单纯是恨。 我脚下停住,抬头看他的脸,他目光温柔落在我脸上,像雪花停留在树枝,像蜻蜓亲吻水面。 “你要说爱,恐怕真早没有。你要说恨,也不纯粹。那种悔不当初、恨不当初、想推翻自己人生重来,但又明明知道不可能,想大度潇洒全部抛诸脑后,但,知道吗?” 我搜寻他目光。 “他带给我的那些负面的能量,有时像个极巨大的黑洞,我总觉得我身在边缘徘徊,一不小心就又会掉进痛苦的深渊,万劫不覆。那些零星的片段,他打我,我为了他仰药自杀,他把儿子带走不让我看,他逼我在离婚文书上签字。那时” 我长吸一口气,以便不让自己眼泪落下来。我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 “那时,”我说,“我觉得自己的心被揉碎、凌迟,被他一刀一刀剜、一刀一刀片、血肉模糊,然则,我无能为力。” 我再也控制不住。 “连呼吸都是痛的。” 我用他的胸口捂住我的脸,埋头其中呜咽大哭。 “每呼吸一下,我都觉牵扯着的疼,每一根神经都疼得受不了,可我无能力为、无力阻止、我无能无力啊!” 张若雷狠狠把我揉进他怀抱的更深处。 “别说了,对不起,别说了。” 婚纱照拍得顺利,不过真是累,像傀儡一样被化妆师和摄影师摆弄,本来我想化完了妆怎样也要在他面前惊艳登场,但被摆弄那么多个小时,他和我都没那个心气儿彼此恭维。拍婚纱照就这样累,结婚那一天可想而知。 这边婚纱照没拍完,那边又出事端,我们临走把事情托付给老白,不想老白跟萧晗正面掐了起来,两个人在会议室里当着一众员工拍桌子,就差互相动手飙脏话。最过份萧晗戳了老白的痛处,有句话说得颇狠,说她不像某些人,一辈子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老白哪受过这样的抢白,当场发飙。 老白给我打电话,说“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这是原话。 细问,才知道萧晗动议让张若雷大姑重出江湖,我和张若雷说起这事儿,两人是半点不敢耽搁,这边脱了婚纱礼服就往机场赶。 我抱怨,说“真是少盯一眼都不成。”一面思考对策。 我们在机上小盹了一会儿,下了飞机,饭都来不及吃一口直奔公司,张若雷说,萧晗不能留。但不能留却又不能走。老白更不能 走。 张若雷提醒我,说萧晗可能有意为之,意在气走老白,老白一走,我们的势力就更单薄一点。 我不同意他的意见,说那她没想过会适得其反吗?这样老白反而会站在我们这边。 张若雷说我想得太过简单。 “你想,”他分析。 “老白都说出这话来了,‘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如果一旦处理不好,那不就加速了老白投诚的进程了吗?如果张家两位大姑,萧晗,再加上老白联手,你想没想过你我的处境?” 我背上陡生寒意,站住不走。几乎带几分哭腔。 “张若雷。”我说。 “我不想回去了。本来我就想各打五十大板,你这样一说,这事儿一个处理不好,则很有可能两边不讨好。”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9章 掌掴 他站住,眼睛亮成星。我走上前去,身体某处突然间蠢蠢欲动。 这个时候拜托,但我管不住自己的身体,我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欲望而感到羞耻,但它们呼啦啦着起火来,瞬间就烧着了一大片。我看见大片火光冲天,它们蛊惑着我、诱惑着我、鼓动着我,我满心满耳都是大片春光。 我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这很唐突,但我还是一步又一步朝他走过去,他看着我,我用手臂环住他整个人。 “iwant” 我说。 “now” 我舌抵住他耳畔,抵住他耳畔的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身体对他总能生出如饥似渴的渴望来,尤其每至周期快要来临,我有时羞于启齿这种欲望,但它却像洪水猛兽一样,一波又一波,总不合时宜造访我的身体。 我喘息着,我知道就算是在黑夜掩映下也有许多人正或有意或装作无意的朝我们看。 “yes” 我喃喃,四片嘴唇不动声色在夜色里缠绵,我把手狠狠插进他的短发里。 “不管了。” 他说。 “回家。天大的事儿也不管了,先回家。” “不。” 我看着他,我知道机场到家里还有相当的路程,他很快明白我的意思,拉着我跑,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里是无尽的黑夜,几盏霓虹闪烁。 机场宾馆,登记,入住,门关上的刹那,他兽一样扑上来,围追堵截我的欲望,我感觉身体有个缺口,此时正发出绝望的呐喊,除他之外,无人可以救赎。 “在一起几年了?” 两具肆无忌惮的身体在温暖的空气里绞杀,地板上满是杂乱无章的衣物,它们在无声的注视着自己的主人,听他们发出夜里最妖艳、最魅惑的喘息,看他们用无尽的汗水和齿唇交错为自己的欲望献祭。 我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张若雷让我发疯,不知名的欲望和力量在彼此的身体里像山风撕扯树枝一样疯狂的撕扯着我们。 我把牙齿深深陷进他肩膀的肉里,张若雷吃痛,却骤然间兽般悲鸣。 “在一起。” 我整个人湿辘辘的依进怀里,张大嘴巴试图裹进大口空气。 “永远。” 他死死把我的脸埋进他胸口,我听见他胸腔里那一颗心,跳得擂鼓一样铿锵有力。 眼前的这个男人,会永远属于我吗? 如果以后我的生命中没有他,我该怎么办? 这想法让我恐慌,于是抬起头来,狼一样张嘴叼住了他的唇。他温柔又热烈的回应我。 “荡妇。” 他对我如法炮制。“但是我喜欢。” “真能永远在一起吗?” 他看看我,命令道:“闭上眼睛。” 我依言闭上眼睛。他 鼻息渐近,温软的嘴唇印上我双眼。 “信就能。” 我缓缓睁开双眼,对他报之以羞赦又歉意的一笑。 “我怎么了?” 我问他。我摊摊手,耸耸肩膀,抽了抽我那不算高耸迷人的鼻梁。 “是不是”我小心措辞。“某方面太易亢奋?” 我勾住他脖子,直视他的眼睛。 “告诉我,我这样是不是太吓人了?” 他的吻一刻不停息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脸上,两支手捧住我面颊。 “傻瓜。爱就是这样。爱一定要有性。知道吗?当一个男人对你没有兴趣,你怎样挑逗、怎样饥渴、怎样低三下四、或者怎样吊他的胃口,他都会无动于衷。相信我,男人是都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男人不一定会因为爱跟一个女人上床,但他如果在一个女人的床上热情似火,一定是因为他爱这个女人。” 他额头轻轻抵住我额头,我们两个的鼻子就偶尔暧昧的碰到一起。 “爱你,就想要你,就想取悦你,不止是为了宣泄自己的生理欲望。懂吗?如果哪一天我的身体再对你提不起兴趣来,那一定是我不再或者没有那么爱你。女人,我估计也是一样的。你也爱我,懂吗?” 他小心的扳过我的脸,让我仰面朝他。 “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我爱你,你也爱我。知道吗?一切,什么事,都没有这件事儿来得重要。跟你说个秘密,在没有跟你在一起之前,有一次我做梦梦见你,是个春梦。第二天看见你,我用眼睛把你衣服一件一件扒下来,跟你做了好几次。” 诸神见证,我满脸通红,试图把他推倒,但他却用更大的力量拥我入怀。 如果在此时你告诉我我们终有一天会分开,我不会相信。我相信天可裂、山可崩,但是我们之间,我和张若雷之间的感情任何人、任何事不能动摇。 这一辈子,他是我的,我是她的,我们属于彼此,生命都像岩石一样嵌进了对方的身体,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第二天一早上班,我还没来得及去摆平老白和萧晗之间的纷争,苏老太就杀上门来。这一次她没找张若雷,也没找我,只直接揪住萧晗,抬手就是两个耳光,萧晗捂住脸一声不吭,我和张若雷早闻声赶到。 老太目标明确,上来也没想避讳旁人。许多员工都看到这一幕,我心想完了,这一下不知又会被人传成什么样子。 我也真服了这些人们的舌头,怎么就能把芝麻大点儿的事情传来传去传成西瓜大?怎么就能把原本的红说来说去说成白?还能言之凿凿? 我倒不知这一老一小两个女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我知自苏白去世,苏老太清醒一阵、糊涂一阵,为人行事都极为乖 张,但因为她年纪老迈,又有整个苏家势力在背后撑腰,所以不管她怎么闹、在哪里闹,都没什么严重后果。 苏老太劈手仍旧欲打,萧晗一支手掣起老太富态的手掌。 “打够了没?” 萧晗咬牙切齿,但神情却出奇的平静。 老太微微一笑,但那笑却如北极玄冰,极阴且寒,让人看了不禁瑟瑟发抖。 “婊子。” 老太缓缓清晰吐出这两个字,张若雷早连拖带拽,把她拖出门去。 我本想问两句,但萧晗办公室只剩下我和她时,我却一时语塞,竟不知从何问起,再而且我发现我对萧晗极度之不信任,她说的话一个标点符号我都不相信,试问在这种情形之下,我的问题,她的答案,无非都是画蛇添足,没有任何意义。 萧晗已恢复如常,坐自己桌子前整理文件,若非脸上那两支清晰掌印提醒我刚才曾发生了什么,常人一眼见到她这个样子,恐怕怎么也不会联想她刚刚被人狠狠掌掴。 这女人 她应该不需要别人。有一种女人她看起来像藤,但她从来不是藤,她自己就是树,她自己就是自己的依傍,她谁也不需要。 意识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再站在这房间里便显多余,就像一件不合时宜又与整个房间不搭调的装饰品一样,存在得既唐突又荒谬。 我无声转身,走到门口时,听见身后轻微一句,声音太小,几不可闻,但我还是听见了。 “谢谢。” 我身体一僵,转身确认那声音的来源,却见萧晗双肩微抖,眼圈微红,一滴泪迅速跌落,但她借低头的忙碌掩饰过去。 “没关系。” 我说。又在门口站了少顷,见她没有再出声跟我说什么的意思,于是出了门,那办公室木门无声在我身后合拢,把另外一个女人的悲欢都关在里面。 我低头看看自己足尖,想人生路啊,谁脚上没有几个泡?却不会有人逢人就脱掉鞋子跟别人展示自己的伤口。 自己的梦都要自己圆。 这是命。 我回到办公室时,苏家老太已经告辞。这让我颇为意外。 “走了?”我瞪视张若雷。 “啊。不然怎样?” 他站起来,给自己倒杯茶,端着茶杯回到沙发上,老神在在翘起二郎腿。 “怎么?” 他一扬手里杯子,“你还要给她接风,请她吃顿压惊饭啊!” 我不理他口中的揶揄。 “为什么打人啊?” 我口气颇为打抱不平。对,我是不太喜欢萧晗那人,但让人上门就扇耳光,那在这里上班的这些员工会怎么想?自己老板也太怂了,被人打上门来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也有些口渴,拿起桌上杯子,见里面还 有水,仰头喝了一口,自己则倚在办公桌沿。 “怎么也得有个原因啊?不能想打人就打人啊,还有没有王法?” 张若雷瞅我吃吃笑。 “萧晗手里没有短儿攥人家手里,你觉得她是那种人家扇过来能咽下去的主儿?” 我端起杯子凝神细想。 “也是啊。” “咕噜”一声咽下去一口水。 “对了,老公,临出门时,我见萧晗眼圈红了,她哭了。” “哭?她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拿杯的手停在半空。 “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若雷白我一眼,把杯子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起身欲走。我拦住他。 “把话说明白啊!讨厌不讨厌?怎么回事?你知道什么?” 张若雷反手一把把我撂倒在办公桌上,两个人姿势暧昧,他则蜻蜓点水轻轻在我唇上点了一下。 “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怎么样?” “告诉我。” 我一面挣扎着欲起身一面不忘追问,可他却不肯买我的帐顺着我的话往下唠。 “讨厌?哪儿讨厌?你昨天晚上可没说过我讨厌。”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0章 得失之间 很快,关于萧晗的绯闻满天飞,风传她就是那个为了钱要去代孕,到最后爬上苏云天试图取而代之的女人。 这消息让老白十分受用,萧晗在董事会说话也不再那样嚣张,萧晗知道,老白有更毒、更辣的话等待多时,萧晗不想给她那个机会让她把那些话大庭广众之下一吐为快。最重要张若雷找他两个大姑姑恳谈了一次,说你们可想好啊,人家前有飓风,后有苏氏。那女人的筹码多到你们数不清,别被人利用完了,你们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两位老人家权衡再三,觉得还是把宝押在自己家人身上更合适。更何况张若雷承诺,假以时日,就让自己两个堂兄接掌财务和采购部门大权。 局面暂时稳定,婚纱照样片出来,我们去选片儿,年关至,一切都忙到飞起。但同时也因为年关至,许多计划都不得不暂时搁置,容年后春暖花开再议。 赵志恒所提的那个地产项目一直悬而未决,政府批文迟迟下不来,他们打通了许多关节,到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最后一次洽谈时我跟张若雷一起过去,几个合伙人竟闹到不可开交、互相指责,都说对方在自己的环节没有尽力。只张若雷和赵志恒没参与,他们不说话,我更不宜开口。于是眼见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利益面前凶相毕露,那时,我真心生出一点鄙夷,觉得人心和人性一样丑陋的同时臭不可闻。 名牌西装包裹下的躯体都有一颗庸俗而功利的心。 说到底,做人也好,行商也罢,到底是要看格局。赵志恒格局不同,我的张若雷也一样。他那天的表现可圈可点,我对他爱慕、欣赏之情与日俱增。 想上帝到底还是公平,失之东篱,收之桑榆。一次过,他把所有对我曾经的亏欠都弥补给我。尚算公平。 当天往返,几人算得上是不欢而散。批文迟迟下不来,争吵得最凶那几个合伙人纷纷有退心。赵志恒也不勉强。几人资金原路返回,那几个人拿到钱,免不了虚伪客套一番,都是场面话,说得再响当当也没太大的意义。 这种时候、这种话左耳进、右眼听罢了,千万别认真。 也就在那时,忽然间觉得认真可能也是一个中性词。做人有时真别太认真,认真更要合时宜。有时人家只是在应酬,让双方都下得来台。但你以为人家在跟你指天誓日,标点符号都奉为圣旨神明,则双方都难免尴尬。 就像时下两个人谈情说爱,一方逢场作戏,另一方没见过什么世面,全部当真照单全收,受伤的往往是自己。 这时我们会将前者定义为人渣,但其实不见得。 也许只因为我们眼界有限罢了。 这件事儿又让我学到不少,关于女性这群体又有了 新感悟,也对自己的从前愈加鄙夷。我那时拿淮海当天,觉得没有他了我一定会活不成,不想不但活了下来,还看似活得越来越好。 这不讽刺,这是现实。 现实生活中,只要自己不放弃,则不会有人真正能把你打败。我提醒自己要保持住现在的态势,不要忘记前行,不要忘记成长,不要忘记让自己不停的变得强大,强大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再伤害到我。 更何况有张若雷,他也不会让别人伤害到我。 我确信。 不想几人拆伙没多久,张若雷带我宴请赵志恒。我开始以为张是放长线、钓大鱼,毕竟赵志恒在地产界数一数二,人脉也好、经验也罢,许多我们都需从旁观摩学习。再说一个项目不成,也会有其他的项目。 不想两人推杯换盏,十分像是在庆功。听了半天我也终于明白,原来邻市那块地政府批文不日就正式下来了。这真是令人十分振奋的消息,同时也在心里为那几个提前离场的合伙人可惜。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也许自己想要的就会出现在眼前。 但是他们等不了,离开之前还跟赵、张二人翻了脸。再在商言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吧,估计赵、张二人也很难再容他们吃回头草。 当晚回到家中,张若雷给别人打电话,说一切办妥了,非常感谢他云云。 我当时正在厨房切水果,切好水果,端进客厅,张若雷用银色水果叉叉起切好的水果,一面吃一面跟对方谈笑风声。我静静坐在旁边,待他放下手中电话。 “原来你早就跟政府谈妥?只让他们一再把批文压后?” 张若雷并不避讳我,放下电话,又叉起一小块儿哈蜜瓜。 今天买的哈蜜瓜不错,我尝了,凉甜凉甜,沁人心脾的甜。 他没答腔。 “这样好吗?” 我皱紧眉头。 “一旦让那些人知道,你不是给自己树敌吗?” 张若雷眼都没抬一下。 “媳妇儿,你觉得那些人配跟我为伍吗?他们那种人,不配为伍,也不配为敌。” 联想到事情出现问题时他们的反应和嘴脸,我倒觉有些倒胃口。 “尽管如此” 张若雷从旁抱住我。 “别想那么多,知道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当初是他们坚持离场的,又不是我把他们一脚踢开。” 我叉起一颗提子放进他嘴里。 “那赵志恒知道吗?” “为什么要告诉他?嗯,提子很甜。” 提子饱满丰腴的汁液在他口腔里激荡,随后随果肉滑入喉管。我听见他喉咙里咕噜一声。 “真是无商不奸。” 我感叹。伸手又叉起一颗提子送到他嘴里。他微笑着张大 嘴巴接住。 “说真的,”我目视虚空。“跟你在一起,你把我卖了我是不还得替你数钱?” 他听罢哈哈大笑。说这事儿你尽管不要担心,因为你这颜值和智商都卖不了什么大价钱。 我挣脱开他怀抱,扭身面对他怒目而视。他着急忙慌咽下那颗提子,一面低三下四的哄我。 “媳妇儿,我错了,我投降,我这张嘴没遮没拦的。谁说没人出大价钱,我出。逗你玩儿呢!你真生气了?” 我才不愿意听他在那儿跟我甜言蜜语,在他怀里死命推开他,他尾随我而至。 “真生气了?” 我头一偏,不看他,作生气状。 “唉!” 他叹一口气,开始脱衣服。 我惊恐万状的盯住他。 “你干嘛?” 他手里拎着自己最后一件上衣,眼神和语气同样无辜。 “能干嘛?那什么你呗。只能用身体取悦你了。不然怎么办?为了博美人一笑,我豁出去了。” 我终于被他逗笑。想自己也真是个痴人,真真假假莫要计较,人最重要活得识相,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见得是错。开心一会儿是一会儿。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来呢? 他生猛的扑过来,那一瞬那所有不快瞬间化为乌有。我忽的想起小叶,小叶有个座佑铭,世间一切不快都不值得,如果不开心,就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床事,如果还不开心,那就两场。 他小心谨慎的捉住我双唇,然后下行,轻车熟路到达我皮肤最脆弱敏感的地方,那里被他的热情烫得一阵阵痉挛,发出绝望、恐惧而又期盼的呐喊。 “我背弃全世界,也不会背弃你。” 半晌,他精疲力尽的躺在我身畔喘着粗气,大手伸进我头发里,仿佛那里有无尽的宝藏,值得他一次又一次的光顾和探索。 “爱情很奇妙。” 他说。 “从前,我也以为爱情就是一堆臭狗屎。但没想到,” 他扳过我的脸,深情款款注视我的眼睛。 “有一天,我会在这堆所谓的臭狗屎上跳舞,还兴致盎然。” 我听着听着,脸瞬间就变了颜色。 “张若雷,你说,你刚才在什么上起舞?还兴致盎然?” 张若雷神色一凛、一怔、瞬间痛苦不堪,紧紧贴肉把我搂紧。 “媳妇儿,求求你了,别再挑小字眼儿了,今天晚上再来一次老公实在受不住哇。” 我噗呲一声笑出声来,所有不快烟消云散。想女人定要找个聪明的男人来谈恋爱,因为一切不快在他这儿都不存在,心里有你,他肯在你身上绞尽脑汁。如果换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试试?分分钟推开你,然后甩下一句“你实在愿意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那时淮海就是这样, 每到矛盾一触即发,他便无情的朝我祭出这一句话来。这一句话的杀伤力于我来说无异于我们之间的原子弹,因为他只要一说这句话我就会闭嘴,然后在无尽的等待、沉默、冷落里反思自己究竟是哪里错了。 男人在面对一个不爱的女人时,真的是你哭是错、笑是错、呼吸是错、什么都是错。 我长出一口气,把并不完美的裸体偎进他怀里,他伸手帮我把被子提到肩膀,又细心的帮我掖了掖。 “别着凉。” 我在他颏下轻轻点头。 “嗯。” “那人可靠吗?” “哪个人?” 我用手指在他胸口无意识乱划。 “那边政府批文是你有意拖住这事儿,旁人知道了,我始终怕对你不利。你知道他们那些人,面子大过天,他们或许不在乎这一个项目,但是他们在乎自己被人当猴耍。” 张若雷沉吟不语,我知道我说的话他是听进去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1章 手段 “钱重要,手段也重要。但永不要为自己树敌太多,因为我怕” 他回手紧紧搂住我。 下颏的骨头轻微硌住我头顶。 “知道你为我好。这世界上真心对我好的人不多。我爱你。” 他喃喃。 夜色无边。不久,两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隔一天周末,我们说好了先回他家,再去看我妈。 “有三个多月没看见她了。” 我说。一边整理东西,整理到一半,走过去抱住他的腰,嘟起嘴巴来,轻轻朝他抱怨。 “有时真觉得自己不孝,但有时又害怕看见她。” “害怕?” 张若雷把我推开一点,看着我。 我走回去,继续整理东西。 “是啊,你觉不觉得我其实很自私。我想我妈,也想淮平。但有时,我其实很怕他们。所以也就” 我语气不无伤感。 “有时候会害怕看见他们?” 我回过头,精亮的眸子看向他。我其实很少跟他说这样的话,但不知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多想跟他说心里话。 从前跟淮海在一起,我总爱收藏自己的喜怒哀乐和心事,怕给他添乱。 瞧,我又拿他跟淮海比。我内心不禁掀起小小的歉疚。 “我是不很自私,很无耻?” 我静静的看着他。他朝我走来,阳光映射下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暖而贴心。他轻轻拥我入怀。 “别那么想。你不是自私。你只是有时觉得无法面对他们。”他微低头,把我的脸从他怀里推出来。 “你是善良的人,对你妈,你觉得自己没有把生活过好,让她操心了。你不愿意让她看见你的狼狈和脆弱,所以有时你会害怕看见她。你怕她为你担忧又无能为力的眼神儿。” 他旋即又把我侧脸贴于自己胸口上,我听得见他胸腔里那颗滚烫而沸腾的心脏,那里面住着我吗? “而至于淮平” 他再一次让自己和我的脸相对。 “你是害怕回忆过去,怕当初那些你们对彼此的伤害,你知道是伤害就会有痕迹,你不想看那些痕迹。但见到淮平,往事则会历历在目。你想一切如前,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傻瓜。” 他扳过我的脸。 “怎么可能?不要害怕过去,淮平也没有你想像中那样小嚣。你是他妈妈。他懂。他知道你那时是恨铁不成钢。你这样的妈妈到哪里去找?我相信如果有下辈子,淮平仍旧愿意你当他的妈妈。你相信我。” 泪水无声无息滑落。我把手伸进他衬衫,彼此皮肤上的温度无声贴合温暖着彼此,我头枕在他胸口摩挲。 “你竟这样了解我。” 我喃喃自语,心中释然不少。但想到淮平,内心仍不禁 刺痛。我把头埋进他怀里。 “若雷,”我带着浓重的鼻音。“知道吗?可能就是因为我这样想,有时我不想见他,所以老天听到了,他夺走了他,从我身边。都怪我。” “傻瓜!” 他心疼的把我抱得更紧,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但那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又让人心生安定。我喜欢这种感觉。 两人间再无话,直到他电话响起。看看时间,居然近中午,我们下楼驱车先往他家赶。 一进屋,饭菜就陆续上桌。张若雷父母倒还都是老样子,现在有时张老爷子还能跟老太太开几句玩笑。 比如吃饭时老太又抓住张若雷手臂喊他福生。从前老爷子对这些基本视而不见,听之任之。我能看出他们两个年轻时感情应该不大好,因为有时一个人对另外一个的视而不见和听之任之就代表忽略和忽视。 被忽略或者被忽视的感觉都并不好受。这感觉我懂。但,他们半生冷落相处,如今这个岁数,我们这些当晚辈的,尤其我这种身份尴尬,没过门的儿媳妇儿实不好居间调停。更何况每一对男女都有各自的故事和相处方式,我也不想横加插手,怕那样很有可能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但这一天似有不同,张福生在老太喊张若雷‘福生’时面露不快,还假装朝老太太吹胡子瞪眼:“你老公在这儿呢!这可咋整,一辈子夫妻,到老到老老伴儿都会认错。年轻几年会不会就直接跟人家跑了?” 我听罢,莞尔一笑。却谁知这饭桌上除我之外并无其他人对老人家这主动示好买单,张若雷和他妈都如常吃饭,脸上是不动声色的严阵以待。 我手捏筷子赶紧叉开话题,跟老太爷汇报了一点儿公司里的事儿,但实则在心里想,儿子到底是跟妈妈亲,看来张若雷是站在自己母亲这一边。可能年轻时张福生疏于耽在家里,所以跟妻子儿子感情都一般。 原来世间一切都明码标价,都有借有还。亲人亦如此,只是亲人之间的价码可能不能用金钱或者其他物化的东西来衡量,但同样可以用时间、陪伴、用心来加权。 这世间并无不劳而获的东西,而感情,同样适用这定律。 吃罢饭,大家坐一起闲话家常,老太好一阵、坏一阵。明白一阵儿,糊涂一阵儿。我们说话她静静聆听,有时像是听进去、听明白了,间或没头没脑插一句嘴,索性大家也惯了。 尤其我,现在坐她旁边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被训练得极为机警,生怕哪会儿她老人家又一个不爽甩我耳光,在这个家里一切利器呀什么的也都是管制用品,不管怎样,家里有这样一个病人,其实大家生活得都难免战战兢兢。 有好几回我就特别想问张若雷,问他想 没想过某一天他妈会突然间在半夜发病,潜入他父亲房里把他父亲给手刃了或者怎样,反正老太太是有证的人,根本不用怕警察会找上门抓她去坐牢。 其实我还想问张家老太爷为什么会把手中所有股份都转给我,只苦于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也成我心里一个隐秘的短时间内不会有答案的追问。 因为如果当着张若雷的面问了我怕他心里不好受,又惹得他父子间心生嫌隙。 人到中年,方才越来越明白什么才最可贵。亲的人,爱的人,每人拥有的配额都并不多。都该珍而重之。人到中年身边人就会不停成为你的减法。岁月、意外、疾病,什么都可成为夺命的凶手,他们不由分说把你的亲人、爱人带走,而你却并没讨价还价的能力和资格。 这真让人难过。 不是吗? 所以,我爱他们,也珍惜他们。我明明知道没有永远,还是不停的祈盼老天能听得见我的心声。让他们离得我近、再近一点。让相聚的时光长、再长一点儿。 我贪心,想要天长地久。哪怕明知没有。真的。 我只在晚饭后跟老人家们告辞时握住张家老太爷的手,跟他一语双关说谢谢。我见他头微抖,他眉毛间都已花白,眉尾处有几根细长且呈银白,此际正随着他头的抖动幅度也跟着轻微抖动,但我说“谢谢”那一刻他抬起头来,静静的、默然的看着我。 目光复杂,有期待、有重托、有 我看不太懂,我往那双浑浊老眼里望进去,试图把它们看得更加清晰,但谁知老太爷低下头去,我只见一团花白的头发在我眼前轻颤。那一刻,我心里恍然寂寞,慨叹岁月无情,我们都势必被岁月无情抛诸脑后。 时间、岁月,他们永远是最大的赢家。他眼见一代又一代人在时间的洪流里奔走、欢笑、哭泣、执着,最终一切又都尘归尘、土归土,一往无前,消失殆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思及此,我略有伤感。却下意识抬起头来望向那栋别墅老宅,上一次我见一个人影在三楼一晃而过,可明明所有人刚刚还都在一楼大厅。这一次,我见 什么异样也没有。 于是禁不住释然,上次兴许真的是我眼花了。 临行前张福生还问了自己儿子婚房的事儿,张若雷沉吟不语,我觉得有必要当这一老一少之间的桥梁,于是自作主张说想在国外度蜜月,所以暂时把婚房设在那里,还说张若雷已经着人在那边布置了。 老爷子低头半晌无语,张若雷也不说话,老太太更是大段沉默。 那冷场的沉寂让我感觉糟糕透蜜月也不能时间太长,毕竟公司离不开我和 他,也就是走走形式,做做样子。到时还要看情况。 我还自作主张,说不会久居国外,会在这里,你们也在这里,亲人都在这里,我们出去也没意思。 张福生抬头看我一眼,又看张若雷一眼。我轻轻在旁边捅了捅张若雷,我看出老人想让我们跟他们住在一起。他们老了,尤其张福生,现在人生至高的念想恐怕也就是儿孙同堂,好好享几年天伦之乐了。 我觉得要满足他们这个需求并不会令我们十分为难,张若雷在我的淫威下方才小媳妇儿似的羞答答抬头,含糊应承。 我想这天下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奇怪,为什么父子间不能开诚布公的对话呢? 他们之间,到底有过些什么样的隔阂?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2章 无孔不入 夜风呼剌剌掠过车身,他们暧昧的交手,结果亦同样暧昧不清。凛冬的风刮弄车身,却又拿它无可奈何,枉然见它游刃有余穿梭其中,占尽风流。 张若雷一惯的政策是四两拔千斤,对我的敏感问题采取避重就轻的策略。但这一次我不依,非要他说出个究竟,我见他脸沉似这外面无边的黑夜,一眼望不见头的深沉,黑暗无声低诉自己的黑暗,正如张若雷此时此刻的心境,他也正无声朝这黑暗顷吐心事。 他不需要听众,他不像我,像女人,屁大点儿事一定要找个人来分享找找存在感。他更愿意把一切往事、故人、伤与痛、快乐或者哀愁全部写进自己心里,刀刻斧凿,不成隽永,亦难磨灭。 我偏过头看他一眼,浓黑的头发下覆线条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嘴唇被烟或岁月熏成莫名的颜色,沉默时将它们两片紧紧抿成一条薄线,那里似有无尽的你猜不透的玄机,被再三叩问仍旧三缄其口。 我偏过头,黑色的眼睛迎来无尽的黑夜。心里则暗暗思忖:也许不该问,每个人心里都应有一方自己的天地。 再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最好的存在状态仍旧是有间,人心要分左心房、右心房、左心室、右心室,人心都有空隙,不同的房间承载不同的责任、重量和心事。 没有人可以真正交换隐密或者心事。我也做不到,我做得到跟张若雷全部和盘托出吗? 在车上接了妈妈电话,她说最近身体不大好,人一上了年纪哪个零部件儿都不好使,年轻时她独力抚养我,年老后那些她风华正茂时对自己的一切亏欠身体都找上门来,朝她讨要索偿。却又都是慢性病,不能斩立决。我想我有时不愿意去看她还因为一重原因就是不想见她满身的病痛。 被慢性病折磨的人,他们一点点被疾病蚕食掉健康、精神、意志变得阴郁而颓废。我妈倒是个生活里的硬角色,她从不轻易跟生活妥协或者低头。尤其在我们面前,更是如此,再难受也要装一切ok 新房买了以后有一回我接她来住,好说歹说她来了,可没呆几天就闹着要走,我不依,她就趁我上班时偷偷自己跑回家。 那一次我真生她的气,跟她吵了几句。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后来我才知道她腰腿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有一次自己在家可腰疼得受不了,大便差点儿忍不到她走到卫生间。 我有时觉她那一代人就像一条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老狗,把一生都献给自己的儿女,临了还是舍不得看他们因为自己受连累、受苦遭罪。他们身体不好、有了病痛,要么自己硬挺着,要么独自一人默默安静的、甘之如饴的等待病魔的百般折磨,或者,等待死亡的降临。 他们甚至不会在自己儿女面前呻吟出声,他们怕自己的孩子因此而担心难过。 她问我明天是不是要回去,我说是。 但她拒绝了,说自己明天有安排,要到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姐妹那里叙旧。说久不见了,约了好久。 我略微沉吟,应承下来。放下电话就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张若雷手覆上来,眼睛直视前方,抓起我一支手。 “怎么了?不开心?” 我没作声。 “是不感觉被你妈抛弃了?得了宝贝儿,我要你。” 他得体安慰,我心里倒好受一些。忍不住跟他吐槽。 “你说我妈,也不想我。我好不容易有时间去看她,人家的父母回去都恨不能张灯结彩,她倒好,让我明天不用过去了。” “你妈你还不知道?就怕你来回跑怕你累着。” 这倒是我真心想听到的答案,有些时候真相由别人出口总是更有说服力。 我瞬间变脸,笑着挽住他一条胳膊。 “那明天” “搞突然袭击,早点到,就不信了。她一个老太太能逃得出咱们的手掌心?她还能比咱们更早?更何况咱们有四个轮子的铁家伙。” 我贴得他更紧,让他直诟病我又要以色诱他。我轻笑出声,说他哪用诱,自己就上钩。 他快速在我左脸颊上吻了一下。 “也不是谁的钩都上的。知道不?” 他斜眼瞅我笑。 “你的那钩是姜太公的鱼钩,是我自己愿意。自愿上钩。” 两人间对话颇愉快,倒冲淡了我对他过去一探究竟的决心。到了家以后早早睡下,次日一大早两人就大包小包拎着它陪我回娘家。 按响门铃,老太太惊慌应答,门开处,见她看我们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和张若雷相视一笑,就有了诡计成功的快感。 把东西落定,她倒着急起来,不时隐晦催我们走,当然被我刻意忽略,后来说到中午吃些什么,我们要去买菜,她站起身要送我们出门,也就电光火石之间,她轰然倒下,我目瞪口呆,再紧接着见她紧闭二目,头上汗登时如雨下。我扑上去,刚要抱住她,张若雷到底比我冷静,让我别动,说万一是脑出血呢,你这一动就会要了她的命。 我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只知道朝他不停索问:“怎么办?” 张若雷打了电话叫急救车,说了老人的基本状况,对方判断不见得是脑出血,让我们静待原地。 老太太少顷微皱眉头,眼睛也慢慢睁开一条缝儿,她见我被吓成这副模样,早虚弱朝我伸手,我赶紧抓住,把那副枯若干枝般的大手握于掌内。 “妈。你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泪濡湿了她的手,沿她苍老的手臂缓缓下行 ,她一张嘴,刚要说什么,却突然间不停大口呕吐。张若雷拿过一个塑料袋,接下我妈的吐出物,我再顾不得流眼泪,眼前要她健康,我就不能先乱了方寸。 方才知道眼泪于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也最没有用。它或者可以让一个女人梨花带雨,却并不能为女人赢得这世界发自内心的喝彩和尊重。或者可以赢得一个男人的刹那怜惜,却不可能让男人因此而对她永远生出爱意来。 我劈手从餐桌上拿来纸巾,又帮她倒来温水。她吐了一阵,总算是稍有缓和。我这才心知肚明她为什么诸多籍口不让我来,我这么久不来她也不打电话找我,我内心生出一幕可怖的情景:某一天我打开她家的房门,她正尸陈厅堂。 我怪她怨她,心里一股脑的恼恨她,恨她为什么要如此自私,她这样是置我于不孝不义,同时会让我悔恨无边。如果真那样余生我都会生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我独不恨我自己,恨我自己对她疏于关心、照顾。人是那么自私、凉薄而又无耻的生物,有时不必去观照别人,看看自己,或者就可以看得到这世间最丑陋虚伪的面貌。 “怎么还不来?” 张若雷又打电话,这城中救护车绝非电视里演的那样,呼啸神速而来,电话里张若雷跟他们反复沟通,仍需时间等待。 时间变得难熬,我看她脸色腊黄,这才惊觉自己久不曾好好看过她这张脸。我为自己运算筹谋,我早忘了自己的出处和来路,更早忘记了她。我只知道她身有那些陈年的病痛,人力可能已不及改变什么,但我至少还可以多来、多看看她、多照顾她。 但我俗物缠身,总脱不开身。在她那里,我的一切都排在第一位,在我这里,她的一切,从来没有排过第一。 所谓父母儿女一场,不过就是一场盛大的、心安理得的辜负。 意识到这一点,我为自己脸红为天下母亲泪目。我抽出湿巾,蘸了湿热的温水,帮她擦拭。 “这样有多久了?” “嗨,都是老病,我没事儿。”她仍旧逞强,但身体状况已经不给她作主,她气喘吁吁,虚汗淋淋,脸色苍白。 我心里笼罩上一层阴影,突然之间那么害怕失去她。我已经没有父亲,如果再失去她,我就成无父无母的孤儿。我曾经为一个男人要生要死,要死要活,我以为他抛弃了我整个世界都在背叛我,我那时为什么不知道自己还有家?还有妈妈?她何时何地曾经狠心抛弃下我? 那么待我忠贞不二的一个人,那么样一个待我凉薄寡情的人,我竟然蠢到曾经为后者痛彻心扉,完全忽略前者的存在。 我这个蠢女人! 我偏过头,泪水无声无息滑落。 女人真要 学会分配好自己生命和情感的权重。不然一生将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张若雷早把我妈轻轻抱起放在沙发上。 “我看她能动,怕她着凉。”他跟我解释。 今天真幸亏有他在。他把我妈的头枕在他腿上,我见那个苍老的女人如今缩如婴儿,正虚弱的蜷缩于自己未来女婿的怀里。 这想这一幕,我将终身难忘。 正在这时有人按门铃,我不等回答,先刷一声把门拉开,我以为一定是救护车的救护人员已经就位,却不想门开处,竟惊见萧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3章 意外造访 我完全懵住,完全不知所措,根本忘记而且也全然不想邀请她进来。 倒是她,见到室内光景,早急三火四扑进来。 “阿姨,您又犯病了?”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我和张若雷面面相觑。 她早知道? 不安蛇一样爬上心头,所过之处,湿凉一片。 我妈也像跟她 慢着,她们更像是一对母女。我被莫名排外,站在一边恍如路人,这感觉并不好过。 张若雷也瞪大眼睛不动声色看着眼前一幕。他拿眼神示意我,且观后续,莫要冲动。 我很快get到他眼里所要传递的信息,这应该算是心有灵犀,长时间的的磨合终于变成无需赘言的契合。 我不动声色,与此同时救护车也赶到,电话打进张若雷手机,确认我们的位置,救护人员争速就位。 担架已上来,我妈被张若雷抱上担架。 医生问,谁是家属? 我上前一步,正待上车,萧晗却挺身而出。 “医生,我知道老太太的具体情况。” 医生狐疑的眼光扫过我们。 “你是” “我是她同学,她忙的时候都是我来照顾她。” 我尽量让自己脸上的惊疑显得不那么明显。 “那你们一块儿上车。” 心电监控的仪器正常工作,我妈在车里神色逐渐变得安详。 救护车平稳驶出小区,我握着她的手,心里五味杂陈。张若雷开车垫后,从救护车后车窗我可以看得见他的车,稳稳跟在后面。我身边坐着萧晗,医生问,她流利对答。医生说“这朋友当得真够意思。” 我们谁也没说话,跟她之间的所有恩怨那一刻变得不再重要,我现在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希望她可以多活几天,容我有机会多陪陪她,侍奉、守我自己该守的孝道。 半生她被命运忽略,好不容易把独女养大,又被自己的女儿忽略。她对此从无怨言,一直默默承受,我终于知道她的好、她的珍贵时,她就是这样,平躺在医院急啸而过的救护车上,任凭命运摆布。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她脑干附近长了个东西,那东西可能是有个脑膜瘤。而脑膜瘤是个什么东西不得而知,最重要她早做过这样的检查,她早就知道,而且萧晗也知情,医生诊断时她仍旧比我更像是她女儿一样在旁边对答如流。 什么时候第一次发病,第一次发病时都是什么症状,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有多久,那个瘤生长的速度。 我在一边听,越听越觉得汗颜,觉得自己跟面前这场合格格不入。我惭愧、觉得巨大的羞耻,漫天遍野,冲我摇旗呐喊。张若雷立在我身边,一直不作声,以绝对的沉默应对这一切。间或 提醒我,现在老人的身体健康最重要,一切都容后再说。 我向他投去感激一瞥。他之于我之所以会那样动人,实在因为他那样知道我,那么那么样的知道我。或许他观人于微,对每一个人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和心思都洞若观火,可能这让我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尊敬和重视,我因此而依恋上他。 没人曾像他那样重视过我。 我回过头,回握住他手,心下顿时安定不少。 入院,安排手术,我又一次纠结,医生说年龄这样大,吉凶不知,前程未卜。你们定,家属说做我们就安排手术,如果你们要保守治疗,我们也没有意见。 我看张若雷,期待他给我意见。 他说做。 我心笃定不少,他这答案跟我的不谋而合。 萧晗早跑上跑下,所有备品都采购得七七八八。我看她忙碌的身影心生恍惚,多久不曾跟她这样了?那时我们住在同一个寝室,半夜听某个深夜电台,总有人在那里向主持人诉离殇、吐衷情,总有些奇葩的爱情故事当事人想跟全天下的人分享,让大家帮他们判断、拿主意。 那时我是年少不识愁滋味,多悲伤的爱情故事都能让我听成笑话。我鄙夷过那些女人,跟萧晗趴在被窝里说,怎么一定要那个人吗?天下男人或是女人都死光了吗?都这么对他(她)了,那人为什么还不离开? 我们有时笑声吵到室友,室友抗议或者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八卦。 那时光景无忧无虑,再冷的冬天也满眼春光。 如果,春光一室也觉满眼尽是些苍白的繁华。 人成长,终需付出代价。 代价是终于变得钝感又敏感----对美和快乐感觉迟钝,又对悲伤和痛苦敏感而又长情。 小时让我们念念不忘的一定是快乐,长大让我们耿耿于怀的一定是痛苦或者不堪。 这多让人遗憾。 我妈不愿意做手术,又不忍拂逆我的意思。 我在那时并不知道萧晗一直在她耳边传播坏的信息,说某某脑袋里曾质瘤,结果切下半年后又再生长,第二次手术没下来手术台。 她觉得我坚持让她做手术可能是把她往断头台上推,但,尽管如此,她不反抗,默然接受我一切安排。 哪怕她觉得不合理。 她甚至写下遗书,把所有的东西都交待得清清楚楚。当然那是我事后才发现的,她后来已经痊愈,当笑话一样把那遗书拿出来读给我听,我们一开始是笑着听,后来是听着听着听到哭。 她抱住我,说“对不起。” 她有什么对不起我呢?付出更多爱的一方总更容易陷入自责,她们总是在不停的自省,是不是给对方的还不够多?是不是并未按对方期待付出?我是不是 没有本事让对方快乐? 更爱那一方还最容易患得患失,最容易妄自菲薄,最容易对自己生出自卑和怀疑。 在爱里萎缩的人,通常是没有得到对等爱的那一个。 那时我妈和我都想不到,曾尽心尽力陪在她身边的那个漂亮女人,有一天她会丧心病狂、歇斯底里朝我喊:我就是想你一无所有,我就是想看见你痛苦,我就是想看着你一个又一个失去至亲。对,那些都是我故意的,我那天在街上看见你妈不对劲,是我带她去检查,是我暗示她你当时工作太忙,压力太大无暇分心照顾她,是我告诉她那瘤有可能切完了再长。我就是想看见它在你妈脑袋里长得越来越大,让她瘫,让她不能自理,让她屎尿横流,让你看着糟心,让她生不如死。让你也生不如死。 如果那时我有一柄刀,我一定将它笔直刺入那女人的心脏。但我想那闪着寒光的银色刀刃上不太会鲜血淋漓,因为她原本就是冷血动物。 我将老太太接过来,她将养需时日,我寻思着应该将婚期压后,但张若雷和我妈都不同意。 “原来你那么想把我娶到手。” 我语气中不无调侃。本来以为他会反唇相讥,不想却落落大方承认。说我就是想早一天把你划归为我的私有财产。 “你现在是富婆。” 他身体抵住我身体,传递欲与情。 人仰头看他,说:“你爸真不是一般人。” “怎样?” “这么多股份转给我,放心不说。如果我有他想,卷股潜逃呢!” “我爸一生阅女无数。” 他没个正形。“一看你就逃不出他儿子的手掌心。” “倒是真的。” 两个人开始动手动脚,最初或只是有意无意调情,谁知彼此都没什么太大的定力,禁不住这顿煽风点火,很快星火燎原。后来我推他,我说我要省着点儿用,人家都说男人一生有配额。 他不干,眼睛瞪得如铜铃,身上烫得热一壶老酒。急吼吼喘着粗气。 “不,不行,在你这里我不限额。” 我笑着滚进他怀里,一任他狂风骤雨,如急驰瀑布望川而下,那潭底大石被临高而落的瀑布激出迷蒙水雾,眼前世界一切都不再真切起来。 不过老太太刚出院那几天我倒真和张若雷相当认真的讨论过萧晗。那时我妈出了院,不用每晚过去陪王伴驾,我已经把她接到我那里,还雇了个小阿姨照顾她。 在我们的卧室里,我突然间提起萧晗。 我当时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她为什么对我妈那样好? “你说”我两手枕头,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天花板那巨大、造型优美的吸顶灯灯光并不刺眼。 “萧晗跟我会不会真有 什么渊源?比如她真是我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姐妹?不然有什么理由她对我妈比我对我妈还要上心?” 张若雷当时倒对我那推断呲之以鼻。他挪过我的头,让我的头枕在他腿上,他大手一遍又一遍穿插进我头发,将它们梳理得脉络清晰。 “放心吧,萧晗这人无利不起早。没你想得那么戏剧性。你没见她?浑身上下就写俩字儿。” “什么?” 我翻身看他。 他则笑嘻嘻答。 “我要。” 我瞪他一眼,“没个正形。” 随即又难免生怨:“还不是你招惹回来的?” 张若雷咧嘴轻笑。说我此言还真是差矣,那女人每走一步都经过精密计算。我们招惹她?是她有意招惹我们好不好?而且她破裤子缠腿,招惹上就不太容易甩得掉。 我当时以为张若雷是危言悚听,总归不至于的。后来发现,人可以幼稚,但一定要有个限度,超过那个限度,那不叫幼稚,那叫愚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4章 突如其来 我还是耽心,不为别的,她环伺我身边,我就常会觉得自己像个猎物,有莫名的紧张和被盯视感。 这天,等老太太睡下,我们在自己房间里也准备就寝。 我辗转反侧。 “若雷。” 我把手搭在他身上,他头枕自己胳膊,我见他也没什么睡意。 “嗯?” “我至今没告诉我妈是萧晗介入了我的婚姻。” 他不作声。 我翻了个身,黑夜扑面而来,我也头枕胳膊,白色的棚顶在黑暗中渐渐清晰。 “从前不跟她说是因为害怕她耽心,这么多年萧晗一直不露面更没必要再去跟她翻这些往事。自从我和淮海离婚,我们两家就再没有来往,淮海和他爸妈也没来看过淮平,所以” 张若雷伸出手来无声把我揽在怀里。 “那件事,你仍旧介意?” 我沉默,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这问题。那事对我一生影响不小,说实话,我至今对婚姻、对感情、对男人持保留态度。 我不想骗他。 但又怕这样说他会误解我对淮海尚存什么非份之想。 张若雷手正细细把玩我右手手指,一根根手指跟他的手指纵横交错,穿插在一起。 “你恨萧晗吗?” 他问我。 我觉得他今天所有的问题都不太好回答。 “是不是” 他把我一根手指拢到自己唇边,轻轻用牙齿啃噬。 “你永远也无法真正原谅曾经破坏过你婚姻的那个人。哪怕你后来有了美好的和真心待你的另外一半?” 我觉得我们正在进行着的话题有些跑偏,于是出言纠正。 “若雷,我们在讨论另外的问题。” 我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 “我现在有点儿耽心,当然怕萧晗来。别说来者不善,讲句老实话,背着我她跟我妈搞得这样熟,我也有一点原因。如果我对我妈早坦承那些往事,她连门都不会给她开。更加不会引狼入室。” 我翻了个身,面对着他,轻轻薄嗔推了他一把。 “张若雷,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是耽心”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到底在耽心什么?你是耽心你妈在这儿休养,又把她招惹来,老太太不明就里,怕她以后很有可能会对老太太真不利。” “是啊。”我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停顿一下接着说。 “但是又害怕跟她说了,她身体会受不了。” “你得说。” 张若雷复又把我一支手捉回他掌心。 “不说她很可能会为人所利用,说了顶多她会惊讶。她是你亲妈,曾经伤害过自己女儿的人,没有一个母亲会给她机会再出现在自己孩子面前。” 他翻了个身,也 侧身躺着,两人鼻息对着鼻息,眼睛对着眼睛。 “不要耽心她身体受不了。比如今次,既然萧晗早就知道老太太的状况,又明明知道她长的是个良性肿瘤,只要切下去就没事儿了,你说她为什么要隐藏?” “对啊!” 我支起上半身,一下子困意全无。 “张若雷。” 我有点儿生气,浑身发抖,虽尽力克制,但仍旧不由自主的哆嗦。 张若雷也坐起来。 “看你。” 他嗔怪把我揽在怀里。 “有点事儿心里就搁不住。就被人家气成这样。周瑜怎么死的知道不?面对着傻逼你能怎样?被她气死还是不动声色的撂倒傻逼?” 我喜欢他不问青红皂白就跟我同仇敌忾的样子,这让我情绪稳定下来不少。 “你这样怎么能成?” 他揽住我的手用了一些力道,我上身被他箍得一紧。他眼睛望向虚无且无边的黑暗,语气悠悠。 “你这样是自曝其短,别人会知道你的软胁,人家会不动声色就结果了你。记住。” 他扳过我来,让我脸再一次跟他的脸直接相对。 “生气不是本事,让对方生气才是本事。被激怒的一方大多数都是乱了方寸,冷静,永远别忘,不管未来怎么样,不管以后我在不在你身边,都别做一个轻易被人激怒的人。女人在两种情况下智商基本上为零。一种是全情投入盲目执着的爱上一个男人,而另外一种则是在极端盛怒的情况下。” 我被他一本正经的态度吓到,反轻笑着回过头安慰他。 “不用那么担心我,我没那么弱啦。再说,在你面前我才敢真情流露。如果不是在你面前,我一定会克制再克制。” 那晚,张若雷十分健谈。 他问我有没有看过武侠小说。说武侠小说里的高手真气都能运用自如,飞花摘叶皆可取人性命。做人也一样,人做到高处不是不胜寒,而是所有一切皆可为自己所用,情绪、情、权利、地位、金钱、男人、女人、亲情、友情所有的一切,他们都能从中游刃有余,皆可为我所用,滋养自己。 只有蠢人才会笨到让那些原本只是工具或人生道具的东西成为自己的负累甚至是致命伤。 我仰头看他,我知道他这人不似表面这般云淡风清,但不想他的想法 怎么说呢?我说不好,有一种赤裸裸的残忍,带着戾气和血腥气。让人无法辩驳,却又觉得如果人生真相果真如此的话,人活着也确实没太大意思。 黑暗中我们四目相对。 “对不起。” 他揽我入怀,但我却深切的怀疑他无外试图借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至少,是不想让我看见他最真实的一面。 我心往下一沉。我们就要结婚了,如无意外,我想跟他天长地久,想跟他白头到老。他也口口声声说最爱的女人是我。但难道-----他一直都未曾以真面目示我? 我心下愈加烦乱,他反搂得我更加紧。我想推开他,但这想法儿又让我困扰不已。这怀抱一度令我着迷、流连和欲罢不能,我从未想过某一天会对此生出怀疑。 人生有时两难,疑神疑鬼固然让人惶惶不可终日,但什么都只会傻瓜似的相信,也会使自己处于被动甚至是挨打的地位。谁也没有一双慧眼,能看得透对面那人的人心。 淮海背叛我的时候,我也是猝不及防。 “得得得。” 他使劲摇摇我肩膀。 “亲爱的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们不是在说萧晗的事儿应该怎样跟你妈说?” “你妈?”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挑他的小字眼儿。 他扑哧一声笑了,黑暗中一口白牙。 “咱妈,咱妈。” 他妥协而又无奈的重新把我圈进他的根据地。 我则收摄心神,暗忖应该怎样跟自己老妈谈才不至于引起她情绪上过大的波动,出院时医生也交代我,说老人家不能在情感上受什么大喜大悲或者愤怒的刺激。因为那样一来易让她血压飙高。血压高对她术后一定没什么好处。 我叹一口气。 “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直接说了又怕她血压再升高。出院时你也在,医生交代了,不能受刺激,不能情绪上大起大落。” 他拍拍我后背。 “容我时间,我再想想,怎么说、怎么办老太太能接受。咱这小区也有一点好,陌生面孔不用想能混进来。” 我点点头,两人一同滑进被窝,他自己露出大半个肩膀,却帮我把被子扯到下颏,他偏过头瞅了一眼床头钟,嘴里轻声嘟囔。 “天啊,又快十二点了,快睡吧,一切等明天再说。” 他打了个深重的呵欠,却在这冗长的哈欠快要进入尾声时戛然而止。 “对了。” 他攸的坐起,晃晃头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 “给妈换个手机卡,我们一定不欢迎她。如果她联络不上老太太,也就没人授权她可以自由出入。” 我也跟着坐起来。 “那如果她直接让门卫联络老太太呢!就说认识。” 张若雷满意的躺下。 “媳妇,就这么办。门卫傻啊,她自己都没有办法联络上事主,门卫能代为联络?就算门卫联络也是联络你我。咱们这小区自从跟风换了那套智慧园区的管理系统,倒是比从前安全也清净多了。放心吧!” 他拍拍我手。 “明天我就让人买张新卡,回头就给老太太换上。我就不相信了,真不想让一个人进来 ,她还能进得了咱们的门?” “可我们这样躲着她也不是办法” “睡觉睡觉。暂时的,这一切都是暂时的。相信我。” 没一会儿,他发出均匀而有力的鼻鼾。我翻了个身,也打算好要将一切暂时放在一边,夜色渗进皮肤,悄悄在我和他的血液里发酵。睡意突然间厚重的勇敢起来,打败一切隐忧与未知。 我和他沉沉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张若雷就着人去帮我妈买了张新卡,中午午休时他约我回去帮老太太更换,还兴高彩烈的告诉我,说连换卡所需的理由他都已经想好,求夸奖。 我虽然私底下觉得用不着如此小题大作。何必要这么赶呢?晚上拿回去换也一样。但又不忍拂他的热情。 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保安见到我们笑得可甜。 “听说老太太生病了呀,刚有个人拎着好多补养品去看老太太,那人给老太太打了电话,老太太说她认识,着我们放行。” 我和张若雷迅速对视一眼,都面沉似水。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5章 算了 三步并作两步往小区里走。 “萧晗?” “还能有谁?” “她会不会?” “不会。” 张若雷脸阴沉下来,侧面棱角分明。两人再没有话。进门,果然就是萧晗,她正跟我妈闲话家常。看来她还不想撕破脸皮,又或者是我们多疑多虑了? 我和他自然不敢在老太太面前表现得太过明显,但笑容却明显僵硬,场面尴尬,任她一个人怎样在那儿没话找话,故作亲密,我们都表现得淡然,没有办法配合。 “看萧晗,大中午午休这么点儿时间也跑过来看我。” 我妈满笑堆笑。 我讪讪牵动嘴角,算是回应。 “怎么能不来看?知道您身体这样我耽心得不得了。” 萧晗亲热握住我妈的手,一面把脸转向我们。 “早知道你们也回来,就约你们一块儿了。就是怕你们麻烦。” “真怕麻烦他们以后就别再过来了。” 我妈脸上仍旧挂着恬淡微笑,我以为自己没听清,张若雷和我迅速交换眼神儿,萧晗也没料到老太太会这么直接,愣在当场,饶她是个人精,脸上表情也变得牵强。 “萧晗,阿姨是老了,也糊涂了。原本以为你是真心待梅子,但你一直在我耳边说我那瘤是恶性的,治了也是人财两空。可我现在出院这么久,不见化疗,也不需要吃什么靶向药。可医生却说如果再任那个瘤继续坐大,则会牵及脑干。我再傻,也知道那个瘤哪怕再是良性的,长到脑干,手术难度和风险都会加大。你黄鼠狼给鸡拜年。我女儿善良,她不忍在我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你还真当自己有多高明的手段,可以鱼目混珠?” 我瞪大眼睛惊在当场。我妈这番话说得不但有理有据,罗辑思维清晰分明,且掷地有声。这还是我当初认识那个整天只知道柴米油盐的家庭老年妇女吗?是我一直疏忽了,以为她什么都不懂,跟这社会脱节了,垂垂老矣。可事实却是哪怕她再老,岁月给她的绝不仅止于一天长似一天的年轮和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刻的皱纹。 “妈!” 我眼中凝泪,张若雷则看似如释重负,眼睑低垂,面露微笑。 “请吧。” 老太太起身送客。萧晗仍旧没从自己自编自导的戏中走出来,她错愕而惊恐,继而愤怒阴险,脸上的表情像是变色龙。 “以后这里不欢迎你。而且,我不知道你到底居心何在,可是作为长辈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无父无母,没有人教你我不怪你。但你现在也到了为人母的年纪,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孩子想想,积积德,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以为你聪明。但是,” 老太太一手指天。 “还有 更聪明更厉害的-----那就是天!” 萧晗仍旧坐着未动,我见她两腮隐约棱骨分明,怕是要将银牙咬碎。 “不管怎么说,我跟她同学一场,我是为她好。无论你们相信还是不相信。” 萧晗摇摇欲坠站起,脸色冬天沤在泥土里的枯枝败样一样的颓败苍白。 “慢走不送。” 老太太站得颇玉树临风,我忽然间觉得自己并不十分了解这个世界,我似乎错过太多,自以为是太多。我总以为是我在保护她,自己一个人独个儿承受的所有一切她都不见得懂,所以我跟她报喜不报忧。但其实,她可能什么都知道。 我喉咙发紧,不由得哽咽。她这么大年纪,仍旧在试图也确有智慧可以再护我周全。 萧晗终于出门,室内一片静寂。 “妈,您血压” 老太太展颜一笑。 “你也太看不起妈了。妈当年何尝不是大风大浪?你以为一个人把你拉扯大这么容易?” 我目光一凛,不敢想她的从前。我从前总爱放大自己的委屈,总觉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冤、最难过的一个人。可这世界上,谁的人生曾一帆风顺? “看来这张新卡是用不着了。” 张若雷笑嘻嘻的说。 “新卡?” 我妈不明就里,我打了个哈哈把话题错了过去。 “你们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 我妈问。 “回来看看您,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妈到底还是老了,以为脑瘤是了不得的大病,先自己吓得够戗,更怕给你添麻烦。所以才着了她的道儿。” 我走过去,帮她添了一件衣服。 “不冷。” 她手抚上我的手,那手一如我们人生初见时那般温暖,那时她是我的天,天大的烦恼一摸上这双手都云淡风清。 多可惜,我久已不握她,我以为她再也不能提供给我保护甚至是温度。 “妈。” 我哽咽。她慈爱的眼神和阳光一起打在我身上。 “妈老了。”她也泪目,眼眶一圈都微红泛光,波光潋滟。 “妈没本事,保护不了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不是。” 我终于泪如雨下,像时光突然间闪回,女同学因为我又考了个第一而杯葛我。我那时就像现在这样不顾一切扑进她怀抱,我还记得她拿那双略微粗糙的大手一遍又一遍摩挲我的头发,告诉我有她,全世界都背叛我她还在,告诉我人活着一定要学习、学会面对这些----要么被打败,变得跟她们一样平庸甚至市侩,每天只知道家长里短、搔首弄姿,要么学着让自己变得强大,变成光。 “妈,我没有强大,我没有变成光。我” 我全然 顾不得一切,伏在她身上哭。 “我太失败了。” “傻孩子,这才哪到哪儿啊?你的路还长着呢。好孩子,妈在,妈在,妈在。” 我知道我应该强忍住泪水,像我多年来一直在她面前扮演的角色,我应该把自己的人设演到底,但我真演得太累、太辛苦、太委屈又太失败。 我多想重新做回孩子。 人啊,都多么贪心。小时候最期盼某天自己羽翼丰满,离开妈妈离开家展翅高飞。大了时才逐渐明白,当孩子时耗尽了生活中的所有幸气和福气。才知懵懂在父母身边的日子最美,没有之一。 张若雷轻轻走了出去,我妈抬眼望向他背影,沉默良久,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回程时我跟张若雷说起萧晗。 “不知道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他头也不回,目视前方,眼睛的焦点却在前车窗处散淡成一大片赤白光晕。 我紧锁眉头。 “那你” 话我没说完,但我知道他一定明白我想要说什么。 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当初要引狼入室?既然你明明知道她这女人心如蛇蝎,也明明知道她跟我有那些过节,真是飓风许给了他偌大的好处?这好处让他足以忘记她所有的威胁? 他不说话,嘴唇抿得更加紧。我知道这代表他心中正蕴酿狂风暴雨。 “对不起。” 良久,他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又不是你的错。” “就是我的错。” 他凛烈目光直视前方,冷得比外面这数九的严冬还要残酷。我见他握方向盘的手青筋爆出。我摇摇头,不忍见他如此自责。 “算了。” 我们都终将要学会算了。一切的一切。 “只要我们两个好,以后再图谋把她一脚踢开吧。” “如果她再伤害你,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这句话逐字从他齿缝中蹦出,说得咬牙切齿。 我长叹出一口气。足够了罢。也许!足够了。我找到他的手,将他牢牢握住,他倒反手将我手握于掌心,用力攥住。 到公司我们见到萧晗,她神色如常。还上来跟我打招呼,张若雷拦在她身前,让她离我远一点儿。 萧晗笑得意味深长。 “是谁让我离得她近的?” 张若雷一张脸没了血色。 “萧晗。” 我说。 “我虽然不知道你背后的图谋,但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哼!”萧晗一声轻蔑的冷哼打断了我的话。 “得了吧!” 萧晗的眼睛直逼我瞳仁。 “收起你那副假惺惺吧,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更加恶心。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你呢?比我更虚伪无耻。往 日无冤?当你老公爬上我身体的时候,我们两个今生今世就已注定不共戴天。” 她试图逼近我,但张若雷挡在她身前。 “好个护花使者。” 她出言讥诮。 “要真能护住才好,也要是真心想护才好。” 她语带双关,我知道她从来没放弃过试图挑拔我和张若雷之间的关系。 “你能不恨我?恐怕恨得我牙根直痒痒却又拿我无可奈何吧!” 她遥遥朝我投来凌厉一瞥。 “我不信杀人如果不犯法,你现在不想把我手刃。说得那么清高无辜,无外乎无能为力罢了。” 她呲之以鼻,随后扬长而去,我见张若雷把手握成拳,骨节犯白。 “算了。” 我拍拍他手臂,这是今天我第二次说‘算了’。 而萧晗刚才的话却针一样密密扎进我心里。我眯起眼睛来,在心里字斟句酌。也是,人为什么会算了?因为他们没有本事不算了。大多数人不是心胸真开阔、豁达到那个程度,真能放下心中执着、怨恨、委屈,而是他们切实没有本事摆平那些让自己一念执着、怨恨、委屈的人。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6章 曲线救国 我想除掉萧晗,这想法虫一样不停啃噬我的心。某天晚上我做梦,梦见把她手刃。她鲜艳的血呈喷射状喷溅出来,眼睛里的光越来越黯淡。嘴角挂着淡淡且狰狞的微笑。死不瞑目。 我站起来,立在她身上,像嗜血的兽,她死不足够,我俯下身,指甲野草一样疯长,我把长长的指甲深深陷进她肉里,我愿意让她因此而血肉横飞。 她不足惜,死一千次也不足惜。 我冷汗淋漓,大喊着从梦里醒来,像身处空气稀薄的高原,大口拼命的吞吐,直到张若雷起身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怎么了?” “我梦见” 我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我梦见” 我抑制不住浑身颤抖,梦里的画面一片血腥,触目惊心。 “我梦见我杀了萧晗。” 他身体一僵,搂我的力度更紧一层。 我嘴唇咬上他肩膀。 “张若雷。” “我在。” 他说。 “张若雷。” 我又叫他一遍。 他狠命揉搓我的身体,似要把我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在我在。” 他不停机械的重复。 “萧晗。” 我眼含热泪,我赌下一秒它们就会从我眼睛里夺眶而出。 “萧晗已经成了我生命中的梦魇。” 我死命抓住他的衣角。 “你说。” 我抱紧他。 “你说,我怎样才能够彻底摆脱她。” “梅子。” “老公。我要杀了她,我真要杀了她。” 我从他怀里起身,一双泪眼紧紧盯住眼前人。他表现得痛不欲生。我知道他痛不欲生。他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而那危险恰恰来自于他。 张若雷开了床头灯,昏黄朦胧的灯光将夜色分出细腻的层次,到处都是触手可及的温暖颜色,我闭上眼睛,温暖的棉被覆盖住我身体,整个世界都变得安定、安全,我闭上眼睛,张若雷在旁边握住我的手。 “我不睡,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我睁开眼,想跟他说不用,但也知道他一定不会听。于是再一次轻轻闭阖双眼,却怎样也睡不着,眼前不断一次又一次重复那个画面,我面目狰狞,指甲疯长,黑色,细长而尖利,像某种动物犬牙。 我翻一下身。萧晗的声音不由分说闯进来。 “往日无冤?当淮海爬上我身体的那一刹那,你我之间就已注定不共戴天。” 我嚯的睁开双眼,试图调匀自己的呼吸。我在梦里释放了自己的天性,现实生活中我没有办法拿她怎样,她一直在压着我打,我知道。我根本没能力跟她抗衡,更遑论消灭她。我翻了个身,假寐,仇恨的种子像梦里我的指甲一样,放肆而任性的疯长 。 我不恨她。 我对自己说。 我不想她死。 我皱紧眉,因为背光,我皱成一团的五官并不轻易能被张若雷发现。他们被笼罩在巨大阴影里,那里住着魔吗? 不不不。 属于我的幸福生活就要开始,不会的。我不停告诫自己。我不会上她的当,我不会成为她那样残忍、冷酷而没有知觉的女人。 绝对不会。我又翻过身来,让自己的一切对张若雷开诚布公,他能看得见我脸上的表情在昏黄而温暖的灯光下越来越舒展。 相由心生。 我在心里默默的数:一、二、三、四 lease! 让我睡着吧! 我什么也不想想。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复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相信老天,我相信因果。如果她还没有报应,那证明她不见得有我想像中那般坏。天早晚会收拾她。 我皱起眉。 天会收拾她吗?如果老天真能把每一个坏人都斩草除根?不不不,老天从来不公平。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大家都没有退路,你要么狠,要么残忍,要么就只能忍气吞声。只有弱者才会寄希望于老天,寄希望于报应。我们喜欢在自己弱得不得了的时候拿这句话来说服自己,让自己心里好过些,可只有老天知道,它根本就没有时间来主持公道。 我们所有人都是它的傀儡,都是他的玩偶,都是他的道具,他让我们爱恨痴缠,让我们兵戎相见,让我们像古罗马竞技场里的奴隶一样,刀刀见血,我们像畜牲一样自相残杀。他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生出快感,让自己感叹‘这些愚蠢的人类啊!’ 我把头深深埋进张若雷臂弯,我不喜欢这个世界。 上一次,城中一个寺庙里举行一个什么法会,我适逢其盛。一位老法师在讲法,他说,万法唯心,一念善起,一念恶起。正是这些形形色色、无日无之、无穷无尽的善善恶恶的念头让我们忍受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他还说让我们生出无尽的出离心。何谓出离心?就是想离开眼前这五浊恶世,不要贪恋世间一切幻象。一切寿夭穷通、一切美好的皮相、一切生不带来死带不走的爱恨情仇和家财万贯。要能舍,我们来,以为是享福来的,但谁真正享过福?我们来,实是来受苦来的,只有蠢人才会居中乐此不疲,流连忘返,真正有智慧的聪明人都想尽早离场,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是真不要再回来。如果有来生,我不希望自己再有来生。我不愿意有什么来生。人生实苦,我未尝得过一点乐。也不,那些乐是太过虚无缥渺、琐碎而又像肥皂泡一样,在阳光的映照下五颜六色,光怪陆离,可只要轻轻一碰,‘噗’就碎了。” 人生是一场大梦。我们都在这可怜、可悲而又可怖的梦中执迷不悟。 我抬起眼来,见张若雷眼睛直视对面的墙壁,目露可怕凶光。 “若雷。” 我轻声唤他。 他这才如梦方醒一般。 “呃?” 他说,回过头来,扯动嘴角让自己牵强微笑,然后伸出手来温柔揉了揉我的头发。 “怎么了?还睡不着?” 他搂过我,将我脸抵在自己胸口。 “不能干别的,怕被听到。你知道,现在我们不比从前那么自由奔放和热情。” 我知道他在掩饰些什么。 “你刚才的眼神儿太吓人了。在想什么?” 其实不用问我们也都知道答案。 “老公,答应我。” “嗯?” 他手仍旧停留在我发上。 “不要跟她硬碰硬。” 他疑惑看我一眼,“怎么会突然间想起说这个?” 我略微沉吟。 “也不是突然之间。总之,她能舍得一身剐,我们不行。我们还要过日子,不能跟她比。” 我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 “不管怎样,你答应我。不要去招惹她。我想了,我们可以” 可可以什么呢?我们究竟能做些什么呢?我实不知道,一时语塞,说不下去。 “别想那么多。我不信她没有破绽。这女人把自己包裹得太过严实,但是人不可能没有命门。你放心。” “命门?” 我们异口同声。 “倒是,她的弱点究竟在哪儿呢?” 我想到了她儿子,几乎刹那我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光。我为什么会变得跟她一样不堪和卑鄙?孩子是无辜的,而且他好像跟淮平般般大,不过其实想也白想,我们都只知道萧晗有个不小的儿子,却没人知道那孩子的庐山真面目,更不知道他此时此刻身在何方。 “算了。” 这是我第三次说这句话。只有对问题一筹莫展、束手无策的人才会频繁把这个词儿搬上台面。 “还是先睡吧,一切等明天再说。” 次一日,一切看似如常。苏老太又来造访,她这次直取张若雷办公室,两个人在里面密谋良久,张若雷联络了一家国际代孕机构,据说有明星和富豪曾经光顾,十分稳妥,而且事主双方全程不见面,全由代理机构出面。 我认为他这样做既违反自然法则又不太光明正大,可能还打了点儿法律的擦边球。 但他一副踌躇满志、志在必得的样子,我十分不解,觉得前一天晚上两个人还在商量着怎么对付萧晗,怎么转瞬间他就把重心给转移了呢。 于是晚上下班一起回家时我就问他,是不是想利用苏老太来打击萧晗,因为萧晗曾经打过苏云天的主意,只要 苏云天的家业后继有人,那萧晗的如意算盘也就不大能打得响。 我还听说苏老太现在防苏云天防得厉害,这老女人甚至不动声色暗中接触了苏氏的其他股东。张若雷猜老太是想留个后手,如果万中有一,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苏云天光屁股滚蛋。试问一个一无所有的老男人,漫说萧晗了,还会有女人对他感兴趣吗? 张若雷说自己已经在私底下跟老太达成了协议,一旦苏氏风云突变,张若雷一定会站在老太那边,这两个人联手股份已足以控制董事会,到那时 当然,这一定是情非得以下的选择。张若雷说,保住苏氏,就是保住了张氏。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我大惑不解。 “傻瓜。” 他轻点我额头。 “苏氏的股份,苏老太这把年纪,又无子女,如果再跟苏云天翻脸,到那时她会为了赢而不惜一切代价,我们就有机会跟苏老太谈条件。” 我还是不明白。 “那跟萧晗有什么关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7章 誓言 他面色深沉,笑而不语。 “告诉我,又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他回手在我头上敲了一记。 “反正你不知道的事情不少,多一件又何妨?” 我朝他怒目而视,但他却并不理睬我目光中的威胁。 转眼间过大年,街道上张灯结彩,处处都是灯红酒绿,深冬的夜带末路狂欢,城市被装扮得妖冶灿烂。最近几天还下了一场大雪,街边有雪的残迹,杯盘狼籍隐没于都市某背阳的阴面,一些被堆起老高,形成坚硬的雪棱,侍机伏击那些暗夜下稍有不慎的人们。 风冷且硬,春将近,它们都作最后的疯狂。利刃般切割人们孤独而坚硬的身影,每棵树看起来都寂寥单薄,默默无语迎风而立,似在诉说又似在无声企盼。 过年前一周公司给员工发过年物品,采购来的米面油等摆在一楼大厅,下班时员工排队鱼贯领取。我和张若雷站在大厅最深处,我对他说,从前上班时最盼就是过年过节,放假有钱拿又有东西发,有的人有车,我没有,出门打车把那些东西带回家,算计下个月的生活费又可以省出多少。那时真是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两半儿花,可话说回来,月月捉襟见肘,每一天却过得充实且干劲儿十足。 “那时我不认识你。” 他抱着肩膀。 我莞尔一笑,看前方那一张张忙碌而充满喜悦和满足的笑脸。转过头对住张若雷。 “我从前以为受比施快乐。但今天站在这里,我感觉施比受快乐。” 他抱住我肩膀,北方冬天黑得早,一楼大厅灯火通明,跟外面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夜形成鲜明对比。一半是残冬,一半是初春。一半是沉寂幽暗,一半是明亮绚灿。 “前几天我看一个人发了个朋友圈儿,说人一辈子,就是一半一半。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一半天堂,一半地狱。一半好,一半坏。一半差不多,一半求不得。” 他偏过头凝眸看我。 “哪里,说这话的人太过厚道。” 他语气突然间变得空灵而悠远。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大多数人都求而不得,在手中的又不会珍惜。人是复杂多变而又贪心的动物。我们都注定饱受折磨,身心俱疲,不得善终。” 我惊愕回头看他。 “怎么说话这样消极?” 他牵动嘴角惨然一笑。 “跟你卖卖惨,像谁曾经不是文艺男青年似的。生活啊!看你把我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陡然间大喊,张开双臂,引员工回头侧目。 “你干嘛?” 他搂住我。 “有时太累,这是一种消遣自己的方式。我们都活得箭拔弩张、水深火热。但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在自找。” 我转过身面对对他。 “小盆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说出来给姐听听,让姐高兴高兴。” 他伸出手来,五指山在我头上乱拔一通,把我头发搅得跟我此时此刻的心绪一般杂乱无章。 人蛇绵延弯曲,灯光下人影幢幢,要好的人低声耳语,间或抬起头来看还有多长时间才能轮得到自己。 年三十北方可以放鞭炮,但是我始终认为城市并不需要这些,鞭炮放起来也没有那个氛围。尤其像我这种,一年长一年,那些心气儿更淡更薄,头几年小区里有人放鞭炮我就不胜其扰,一来孤单一个,形单影只和外面节日喧嚣格格不入;二来又难免触景伤怀。淮平走以后这城市最亲最近的人只我和母亲,但一到过大年我就喜欢躲藏起来。找个谁也不认识的陌生地方,看别人家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你哭、笑、伤感、落泪、愤怒、缅怀、后悔,所有的情绪都可以大鸣大放,不怕被人看、被人见。 可如果是在家里,我和我妈都强颜欢笑。刻意营造的欢乐气氛有时反不如开诚布公的悲伤怨恨,那时她见我笑,我见她笑都比哭还难看,都心似刀锥。那种情况,还真不如各自收拾心情,给彼此留下空间和缓冲。 今年情势倒比往年不同,张家盛情邀请我们一块儿过去过年。一来就快成一家人,二来合在一起显得热闹。我妈那人不喜欢在这样的日子里去别人家的地盘过年,不过今次张若雷一提,她倒欣然应允。 我劝她不必因为我迁就太多,她年事已高,说句不好听的还有几年好活?人活到这个年龄不必仰人鼻息,更无需看人脸色委屈求全。 我妈倒不这么认为,她说这一次生病让她悟到很多。人最不值钱的就是自得其乐的悲伤和自以为是的自尊。人生苦短,怎么乐怎么来。 她像从前一样,一手绺过我发际,温润带着薄茧的手掌带回昔日温暖记忆,我抬头深深凝视她,她脸上哭或者笑都不是装出来的。 “我不能代你生、代你死。代你哭、代你笑。这世上谁也代替不了谁的喜怒哀乐。”她长叹一声,落日余晖打在她侧脸上,那一瞬间,我以为她是这世间最美的女人。 “所以,请为自己活。听从自己的心。别想太多那些有的没的。因为人谁也不知道明天自己是有还是没有。我见你看佛经,佛说什么?人的生命就在一呼一吸间,一口气没有两腿一蹬就上了西天,什么都是假的,眼前快乐最真。你看未来三十年,可那三十年仍旧需要你一秒一秒把眼前先过好。” 我哽咽点头。 “妈,你该开个班。” 她呵呵一笑。 “让我姑爷给我投资。” 张若雷在一旁忙不迭接话。 “投!必须投。” 过年那一天我们早早就过去,张家所有东西都准备得充足,怕我们拘谨见外,不热情得过份,更不见冷淡待薄。我偷偷跟张若雷说,还真是感觉宾至如归。 张若雷说我又说错话,说你哪是宾?你是主。 我说为时尚早,咱俩还没扯证。 那一年过年过得晚,过完年没几天就是情人节,恰好赶上婚姻登记中心也休息。张若雷说我们先办婚礼,结婚证后补,他一定要挑个好日子,反比我还要迷信,说214没赶上,1214没赶上,就挑315吧。 我想了半天没想到315究竟跟我们的爱情或者婚姻有屁关系。我说是好日子来的吗?315是消费者权益保护日,一般央视喜欢在那天举行个盛大的打假晚会。我诟病他是在向我暗示他对我的感情金非足赤。 他满嘴歪理反驳,说就是对自己对我的感情有信心才要选那一天。 他甚至三指向上指天誓日,说今生今世,他张若雷待我,此情此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禁得住一切盘剥排查。 我拉下他手,不无伤感特煞风景的跟他说,从前总认为两个人如胶似漆谈了恋爱都情比金坚。谁知到后来最靠得住的永远是金子而非人心。爱情来势凶猛,去势有时也雷厉风行,总有本事能杀得当事人措手不及。 我向他真诚的道歉,说明明知道此情此景真不适宜说这样丧气低落的话。 张若雷却不以为然,说在他那儿百无忌禁,因为我所有的担心都份属多余。全天下的男人都出轨,都禁不住诱惑,都在外面偷腥、劈腿他也不会。 我斜眼看他,对他这番剖白表示深切的怀疑。 他马上换起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边跑边说。 “因为结婚以前这事儿我干得实在太多了,已经干出审美疲劳了。” 我追出去,到了大厅他和我又不得不中规中矩装没事人,只敢在暗中你掐我一把,我掐一把这样暗中叫劲。但其实何尝瞒得过那厅堂里的一众老人。 张福生心情大好,直说过日子就是过人,就要人多热闹,还说张家不怕多生,反正张若雷早拿了外国籍,不怕计划生育。 这话多多少少给我一些压力,我年龄不小了,将来能不能生未可知,更遑论多生。但却确实有跟张若雷要孩子的打算。 张若雷也不排斥,他说想跟你生啊,一想到你和我的血在一个孩子身上融合流淌,就觉得造物的奇妙,而且感觉跟你之间从此有了千丝万缕、永远切不断的联系,那样,就不会怕你离开我。 我说我不会离开你。 他说你发誓。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坚持要让我发誓。 因为你信佛啊! “信佛跟发誓有什么关系?” “因为别 人发誓也许像放屁,但是你这人我知道,轻易不发誓,一旦出口的誓言怎样都会遵守。” 我歪着头瞪大自己双眼看他。 “我发誓也像放屁。” “你放屁我都当真。” 我被他逗笑。他倒一本正经,仍旧坚持让我发誓。 “你怎么还信这个?” 他不依不饶。 “你到底发不发?” “喂,张若雷。” 我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递给他。 “看看你自己,有多像怨妇。” 他抢过我那面小镜子,把它随手扔在一边,眼神却咄咄逼人。 “发誓,无论怎样,都不离开我。” “控制狂。” 我小声嘟囔,但随即却也妥协。 “好好,我梅子发誓,今生今世跟张若雷不离不弃,无论怎样都不会离开他。”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8章 神秘快递 年夜饭丰盛,堪称盛宴。我觉得浪费,但也知道大家不是吃食物,吃的视觉、是感觉、是气氛。 五星级酒店请来的厨师亲自操刀,菜名花哨,造型更没的说,有些菜吃到嘴里也猜不透食材,只知道好吃。 我就跟张若雷说这菜让吃白瞎了,他说菜就是被人吃的,被人感觉到好吃就足够了,用不着究根知底,非要知道它是由什么制成的。 张福生平常话少,但年夜饭颇有男主人风范,健谈,不冷场,席间不时还能爆出个小段子来调节气氛。人啊,不是千人千面,有时是一个人就会有千面。 我妈这顿饭也不白吃,我到后来才知道她是有意上门来摸摸对方的底细。初六回程时她小声跟我在后面交谈,说以后嫁进来我不会受委屈。张福生是个做大事的人,不会对细枝末节、鸡毛蒜皮感兴趣,而且看出他十分中意你,当然这是源于他儿子对我的中意。 我妈还说老爷子之所以会把股份全部都转到我名下就是看中了我江湖气不重,虽然看重钱,可又不唯钱就是一切。当然,他最看中是自己儿子可以被眼前这女人牵制。 他一直想把儿子留在自己身边,但张若雷很小就只身去国外求学,后来一度流连在外,就算回国也不经常着家。认识我以后才渐渐定性。 我瞪大眼睛说我妈多虑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您以为是张爱玲写的《金锁记》民国旧上海大家族吗?还靠给小少爷娶房媳妇儿或者纳个妾栓住自己儿子的心?” 我妈则微笑不语,说古往今来人们活的心思和思维方式其实都大同小异,怪我年龄还是太小,少见多怪。 我说妈,也就您认为我还嫩,在外面,我这岁数都被人称之为老阿姨了。 我妈说你是老阿姨那他们会怎样称呼我? 老奶奶呗。 说完我忍不住笑。 那天张老太太表现也良好,一直没犯病,有时偷眼瞧桌上的陌生人,眼神谨慎小心,只席间一次仍旧把张若雷叫错,叫成福生。 我妈当时低头吃菜,有意无意忽略了这个画面,大家都好下得来台。 年三十晚上,张若雷非说要跟我一起守岁。我们还真头一次在一起守岁,别墅院子不小,他本来惯了夜生活,就是地道的夜猫子,能熬夜,守岁更不在话下。 那天我倒困得不得了,也许年前太忙、太累,精神也一直紧崩,可算是借过年这几天长假能完全放松下来什么也不想,整个人焕散得不得了。 但他在旁边充当守夜人,我一困他就捅咕我,又带我玩大型网游,又带玩儿其他小玩意儿。我奇怪他这把岁数也像个多动的男孩儿,也到那时终于懂得,真爱你的男人对住自己心爱的女人,亦父、亦兄 、亦友、亦-----儿子。 而真心爱上一个男人的女人,则亦母、亦女儿。 整屋灯火通明,这是北方的传统,十二点要守岁,过了十二点就要接财神。张氏夫妇早熬不住分别休息,我妈后来也支撑不住。十二点倒计时,他兴奋得像个孩子,捧起巨大的烟花到庭院里,因为是低密别墅区,烟花绚烂开在漆黑天幕下,浓墨重彩的天映衬开到荼蘼的烟花。美得让人窒息。 就像那花、那美、那灿烂正开在你眼前一样,让你不忍呼吸和直视。 我叹为观止,烟花映亮了我的脸。世界如此美好,我很遗憾至今才发现,也庆幸自己总算发现。 一切都还不算太迟。 我把大衣裹紧,那天天儿不算暖和,我和张若雷嘴里呵出来的气一团团在黑暗里追逐。如影相随,又很快消弥于夜幕。他穿着笨重的羽绒抱住我,我们像两只在寒冷季节里互相取暖的北极熊,我随着他的节奏左右摇晃身体,真愿时光就此停滞、凝结下那一刻,成为永恒。 人生的快乐不可多得,得到的,一定要懂得珍惜。 大年初一张福生包了大红包给我和张若雷,拿到红包以后他扯我进卧室,非要取出来看谁的多。我质疑自己拐骗了未成年少年,不想他童心未泯至此。我不配合他嘟嘴卖萌,连说为此卖身也成。 结果两个人的打开,其实份额一样,不偏不倚。 得到结果的张若雷所两份红包叠加在一起全部推到我面前,说“都给你。” 样子表情都极认真。 我一个人得了双份儿,该笑,到底却几乎哭出来。 “我兜里有两块糖,两块糖都是你的。” 我眼睛瞪得老大,拼命眨眼。 “大初一的,别惹我哭。” 我警告他。 “什么都哭。你哭,我心像被揉碎了似的。” 我终于忍不住落泪。 我想起后来跟淮海过日子,他对我日常用度总颇有微词,工资不按时上缴不说,还常缺斤少两。我道他在外面需要应酬,有时认可回去搜刮自己老妈,也不忍逼他。有一个月淮平生病,他责我不会带孩子,还问我钱都花到哪里去了。那以后我养成花销记帐的习惯,记了几年不得而知,总之买头葱、买瓣蒜后来都记,哪天从我妈家里拿回了什么还不忘到他面前去邀功请赏。 往事一幕又一幕,总不合时宜出来霸屏。当时以为是日子艰难,后来才彻底明白,早就不爱了呀。 我是有多后知后觉。 后来某天,跟我妈一起坐着在厅里看电视,说到某知名女演员,我不禁起了八卦的心思。说这女演员是二婚,头婚嫁了个渣男。 我妈不动声色,说有经验了。女人谈恋爱、搞对象也一样,有了 经验以后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我妈这话说得实在有水平,一本正经的语带双关,张若雷想笑笑不出,简直要憋到内伤,我不停用眼神警告都没用。 那晚回到我们自己房间,我问他什么意思。 他却顾左右而言其他,说娶媳妇儿啊,你知道为什么得看丈母娘不? 我自然懵懂摇头。他则不无得意,摇头晃脑。 “看你妈,往那儿一坐,越看越有范儿。将来你老了也能这么睿智。哈哈哈,有经验了,老太太怎么想的呢,太有生活了。”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我们牛皮吹得再响,它总能默默在人前扇我们耳光。书本习得再多的人生经验,线下应用测试过关才好。 我们有时,都是不合格的线上应用软件,用起来蹩脚还华而不实,还总喊高价,结果就只能是曲高和寡。 过年就一点不好,我们整天不是在吃,就是在准备吃,后来再看到要开饭我都想要告饶。张若雷则无酒不欢,我喜欢他醉眼迷离看我,淮海看我从来没有这种眼神,张若雷看我是恨不能把我镶进他眼睛里,但是淮海呢?他尽量让自己不看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过一直在对比,也可能意味着伤害。 张若雷在这一点上做得比我好太多。他从来没让我觉得自己当过参照物。 初五那天,张若雷收到一个快递。 很莫名其妙的快递。 我知道现在物流过年过节也不怎么放假,但最重要那份快递来自同城,小小一份,上写张若雷亲启。 收到快递时他眉头一皱,我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觉得空气不太对劲,抬眼望过去,他整个人被笼在光影里,光透过他额头细碎的头发,把第一根都镀得金黄。 “什么?” 我扬声问他。 “老情人寄给我的,你要不要看?” 他扬扬手里的东西。 “切。” 我呲之以鼻,继续埋头看书。但眼睛一直往他那边偷瞄。什么呢?什么呢?什么呢? 我当然没往别处想,但也忍不住想拆开包装,就像所有女人都迷恋拆快递的感觉。 我撇撇嘴,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大妈气质。我平常就不怎么网购,也不迷恋购物,但是有礼物好收还是开心。 想到礼物,我更装如如不动了,兴许是他自己在那儿故弄玄虚,他买给我什么新鲜的礼物了,一定是这样。那人,我太了解,一定在那儿自己制造悬念,就想引我好奇过去求他。 我偏不。 这样一想,反倒能刹下心来专心读书。 我当时正读一本小说,却不是高潮处,随时都可以放下,可张若雷那边久不见动静,我想我应该适时适地学会装装傻,我跑过去,却见里面空空如也。 我抓过那小小一个纸盒。 “东西呢?” “什么也没有。” 他摊摊手。 “别骗我,快!不然我生气了?” “真什么都没有。” 他神色迷惘,眉头轻皱。我见他不像是在装蒜。伸手拿过来那个盒子,见那上面几个炭黑大字----张若雷亲启。 “要你亲启?” “可不。” 我们立在门口,都一时无措。 “萧晗?” 我想不到旁人。 “即使是她,寄这么个空包裹来有什么意义?” 我抬眼看他。 “会不会是里面装的什么毒气什么的,你看过那部电影没?有人快递毒气,一打开”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9章节制 不等我说完,张若雷先忍俊不禁。 “得得得,你更不靠谱,你真要少点儿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我抗议。 “你是说我像个师奶?” 他一耸肩。 “难道不是吗?” 我妈从楼上下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屏蔽掉那个话题,但很快就找到机会单独相处。 “怎么一回事?” 我盯视他,以便通过他眼神看出他的慌乱。 “不是萧晗,会否是你在外面惹回来的风流帐?” 他凝眉不语,作沉思状。 “eon,”我则进一展引诱他。“真的是也没关系,我发誓会原谅你。这些都算婚前甜点,我不在乎。只要你坦白,我发誓。” 他挑眉看我。 “你变坏了。” 他说,“我真要重新评估一下你从前发过的那些誓的份量。” 我歪着头看他,总希望能从他那张看似未经修饰的脸上看出一点人为的痕迹来。但,十分遗憾。 那一天过得很快,初一人不断,总有人来登门拜年,这也是北方的传统,邻里间见面也要问声“过年好”。张家不是什么世家,但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也不少,张若雷大姑家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已经成家,有了下一代,这也是令张福生十分欣羡的一点。 瞧他对待那几岁孩童的态度就知道,眼睛里全是满满的、纯粹的喜欢。那孩子是个男孩儿,并不安静,张福生的身体本禁不住太过吵闹嘈杂的环境,但他对那隔了一辈人的小家伙却格外宽容。 晚餐人更加多,餐桌上的菜品也更加丰富。其实我倒是一直都在提心吊胆,我妈跟张家两个姑奶奶是头一次见,那两个老太太对我印象都何止一般,我真怕她们漫不经心装出口无遮拦的样子来说话,我倒算习以为常,就怕我妈会受不了。 她这么大年纪,我不想她再跟我受委屈。 却不想席间言笑宴宴,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吃罢晚饭我们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等到所有人全部告辞,我和张若雷见他们的车尾灯渐渐隐没在漆黑的夜色,我这颗心才算真正落定。 张若雷手搭我肩膀上,说让你放心你偏操那没用的心。 我回头,嘴里一团白气迅速弥散,很快没有了形迹。这才感觉到有点儿冷,我禁不住用手拢在嘴边使劲朝它们呵气,张若雷伸手将它们纳入自己掌中。 “冷?” “有点儿。” “刚才我见你神采弈弈。” 我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我妈是头一次上门” 他一手揽过我肩头,我们两个并肩朝屋内走去。 “早就安排好了。你和妈妈第一次登门,如果你们感到尴尬,那是我的失职。” 我脚下定住,回 头颦眉注视他。他总能出其不意给我惊喜。 “你?” “是啊!许点儿小利,尤其是我那几个堂兄弟姐妹,比我那两个难缠的姑妈好搞定多了。有了他们,不用我出面,他们自会做通俩老太太的工作。” 我释然一笑,眼中盛满感激。 但旋即又不无责备。 “那你不早告诉我。” “我不是怕我那几个堂兄弟姐妹的功力不够,过早邀功请赏,到时候不能指哪儿打哪儿,你不得恨死我才怪。” 我转而面对他。 “你怕我恨你?” 他看我一眼,旋即将目光调到别处。他在躲避我的眼睛,小声的。 “那是我最怕的一件事儿。” “那为什么不把快递里的东西拿给我看?” 他脸上尽是措手不及的惊愕。 “你” 我抛开他自己一个人朝屋里走。 “我看见你从里面取出一样小东西,但不知到底是什么,等我再看,它已经进了你的口袋。” 我回过头,门厅里的灯正明晃晃兀自亮着,我整个人被笼罩在飘散着的、飞舞着空气的光圈里,默默等待他的解释或答案。 他遥遥站在不远处,似有意要跟我保持一定距离,也许内心也正纠结要不要跟我和盘托出,但很明显到最后某个决定占了上风。 他始终沉默不语,直到浓重的冷空气把我和他团团包围。我头顶有灯,尚可感受到一点灯光的余温,而他则完全暴露无遗于冰冷的严冬空气里。 我们就这样无声对峙,直到里面有人推门而出。 两人沉默鱼贯进入室内,都意兴阑珊,没话说,只好进卧室准备休息。在这一点上他们几位老人倒是能达成一致。可躺在那张并不冰冷的床上的却是两具仿佛没有温度的冰冷的躯体。为了避免尴尬,两个人都只好装睡。我故意把呼吸拉得老长,而他也并没有在床的另外一边辗转反侧,我听见空气被他匀称而深长的吞吐。好吧,他装得跟我的一样完美。 黑暗弥漫在我和他四周围,把我和他层层包裹,如果在这样的时候我们伸出手去,首先触到的一定是无边暗夜,而非彼此。而心与心的距离则似乎更加远,它们似隔着千山万重,跋山涉水,茫然四顾,有时我或者他以为终于找得,到头来却又悲哀的发现那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人生的奇妙和操淡在于,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原来是镜花水月。 你总以为是生活欺骗了自己,可更大的可能则是你一直在自己欺骗自己。 对于前者你可以诟病、怨恨;对于后者大多数人都只能找个随随便便过得去的、可以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理由或籍口说服自己。没办法,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为了不让自己 更难受,人们可以采取五花八门的手段为自己粉饰太平。 那晚,夜出奇的长,盼天明,天却总也不明。人间多少恨事,终归总因为事事不能从心所欲。人其实是没有办法分辩、判断自己的欲望究竟是否合情合理的。面对欲望,人们都只想喂饱它、填满它,得到就满足,失去就愤怒。 我们都是反覆无常、不知好歹的孩子。 也许,我们原本就不应该被轻易满足。 天将明未明,我反倒困起来,北方大年这几天不兴睡懒觉,勉强支起身体起床,谁知他一把把我拽倒。 “干嘛?” 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 “啧啧啧。” 他说。 “一宿而已。你看看你。” 他手掠过我眼角。 “成珍稀动物了。” 我知道他在笑我的黑眼圈,强打起精神来有气无力的推开他。 “起床吧,老人家全部都起来了,我们还不起来不像话。” 他四仰八叉躺倒,并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我也一夜没怎么睡,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跟你坦白。” 我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我不想去猜,不止因为我总是判断失误。 沉默又不期而至,我的目光无力着在前方某处,没有支点。 等了半晌,身后还是毫无动静。我不小了,也该懂得有时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于是再不期冀那个看起来遥遥无期的答案,果断起身、下床、洗漱,一气呵成。换好了衣服下楼,早餐早已准备妥当。 他尾随我而至,头没梳脸没洗,张福生皱眉,说也不去洗把脸。 “太困了。” 他打着呵欠。 “那回去再睡吧,睡醒了再说。硬撑着干嘛?咱家没那么多的讲究。不过一会儿兴许有人拜年来,罢了,我可以说你出去给别人拜年了,回去睡吧。” 张若雷如蒙大赦,可怜兮兮瞅我。 “瞅我干嘛?我又不困。” 他见我不走,也没动。坐我旁边,拿起筷子,看看什么都没什么胃口的样子。我也没什么胃口,但怕我妈看我这样子担心,勉强吃了几口。 吃完饭我妈逮到一个机会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兮兮说有件事儿妈得跟你说。 我说您说。 我妈说在人家家里,你要节制点儿,这样多不好。让人看见有点太不成样子。 我大惑不解。 要节制什么? 却又突然之间电光火石。 “妈”我语塞,不知该怎样解释才不尴尬。 “我” 我妈一副洗耳恭听,一切了然于胸的样子。 “我们其实” 然后我见张若雷正在楼梯上含笑不语,我恨不能让自己俩眼珠子变成 两枚小型炸弹,隔空打过去就能把他炸得粉身碎骨。他飞奔下来,扯我就走。 “妈,我们注意,下回一定注意。” “张若雷。” 他扯我越走越急。 “你妈就不像我爸,你知道我爸问我什么?” “什么?” 说话间我们已经上楼到了卧房门前,他拧开门,我随他进入。 “我爸说如果你已经有了身孕才需要节制点儿。” “张若雷!” 我起身欲走,真不想跟他背这黑锅。他哪肯就此罢手,一把把我扯了回去。 “傻啊,” 他在我耳边轻声说,“这时候越描越黑,反不如不解释顺其自然来得好。” “起开。” 我脸变了颜色,经历昨天中午一事,我觉得跟他之间有了莫名的隔阂和疏离,我不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或者可以装聋作哑,但绝对不是现在。 他见我真生气,早没了刚才的孟浪。我却不等他反应,早三步并作两步朝房门口走。以为他会拉住我,但他没有,以为他会追出来,也没有。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0章 警告 一切都是我以为吗?以为他爱我,以为我是他的不二选择,以为一切他都会为我妥协。 门在我身后无声闭合,我等了两秒,在心里数一、二,我渴望听到门锁轻轻转动,里面的机括无言咬合的声音。 但数到十,里面寂无声响。我突然间觉得来他们家过年是个十分愚蠢且冲动的决定,我想回家去。现在。眼泪也就快要忍不住跌出眼眶。这里还不是我的家,可能永远也不会是我的家。这里偌大,其实并无我立锥之地。我为什么要来? 可我又不太敢下楼,我怕几位老人探究的眼神,尤其我妈妈,我不知道怎么跟她交代。我开始恨张若雷,人是多么复杂多变的生物,前一天还爱得死去活来的两个人,没超过24小时又对彼此恨之入骨,两个人剑拔弩张。 正犹豫间,听见门在身后轻响。张若雷出来一把又把我拽回原地。我挣扎着欲挣脱开他的怀抱,但他两只手像把铁钳一样深深把我箍住。 “你干什么?” 我低吼,他回身把门关紧。 “我在调查萧晗。” 我回过头,眼睛里的悲伤瞬间被冻住。 “不想让你知道。” 他说。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走过去坐他身边。 “为什么不告诉我?再说,她有什么好调查的?” 张若雷浅浅一笑,手中把玩一支打火机。 “我不信她那样的女人生来如此,一定有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才让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据我所知,这种女人成功的路和她的成长历程一样,都不太可能单纯、干净。” “那你查到了什么?” 他又神秘一笑。 “有点儿头绪。” 我朝他坐过去一点儿,等待他进一步揭开谜底。 他把脸朝我一伸,我会意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得逞般开怀大笑,却谁知他把眉拧得更深、更紧。 “你说怪不怪?” 他抬起头来看我。 “在她说的老家,我竟然查不到她。” “查不到她?” 他以手肘支在自己膝盖上,两支手交叉在一起。 “是。” 他抬起头,额头一团皱纹紧紧皱在一起。 “是,我查了她好久,派了两伙人,当地没有她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他再一次强调:“一点儿都没有。” 张若雷起身,凭窗远眺,光线斜斜从他瞳孔里反射出来,使他瞳仁呈一种莫名的淡黄色,像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猫眼石。 “我现在毫无头绪,这也是我不想跟你说的主要原因。第一不希望让你跟着担心,第二,摸不清她的底细,我心里愈发没有底。” 他转过身背光对住我。 “萧晗居然有那么大的能量,她 能彻底洗白自己的过去。她是怎么做到的?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本来以为她就是为钱,但是现在看起来,我显然过低估计了她。” 他长出一口气,头微微仰起。 “说实话,当初我以为跟她之间不过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他双手搓了把脸。 “没想到,玩了一辈子鹰,竟让鹰啄了眼睛。” 我踱到他跟前,与他并肩而立。 “现在想把她踢出局,是不已不可能。”我表情郑重。 “是。我想过在飓风那边下功夫,但是不得门而入。盘根错节,她为自己在飓风营造了巨大的关系网。全部都是靠身体上位?我估计也不太可能。” “最坏的结果会怎样?” 我问他。想知道把这样一个女人留在身边,情况至坏能到什么程度。 张若雷轻笑一声。 “就是不知道最坏的结果会怎样。你去过精神病院没?我去过,我妈曾经在里面住过一段时间。跟个疯子在一起生活最大的风险就是她的疯。你永远不知道她会在哪一刻突然间发疯,像疯狗一样死死咬住你的喉管。” “对不起。” 他说。 “是我把她邀请进来,请神容易送神难,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根本没有能力把她给送走。” 我一时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说实话,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一本正经的一筹莫展,我当初认识的张若雷,真是天塌下来都能当被盖,天不怕地不怕,天老大他老二,百无禁忌。没一件事儿、没一个人曾经让他如此忧心忡忡。 我亦陷入深思。我原本以为萧晗最大的图谋就是淮海。如今看起来,我显然是太过幼稚。如果淮海也作如是观的话,那他则注定是个悲剧人物。 而淮平的突然间失踪,又跟她到底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夜幕笼罩大地,倦鸟归林,城郊这大片土地正蕴酿无边的宁静与安详,然而那如妖魅幻影般的沉寂又似在无声诉说着不测。神秘莫测的世界,神秘莫测的命运,我们都是傀儡,都是牵线木偶,最悲哀的是,有些时候,我们竟然都不是世界或命运的傀儡。而是成为别人的猎物或者傀儡。 我们都会是萧晗的猎物吗? 不得而知。 年后没过多久,就是我和张若雷的婚礼,大家在紧锣密鼓的安排。之所以选择在年后办婚礼真就是迁就我和他的时间和工作。也就开年还能清闲一点儿,否则过完了年开春,他和赵志恒合作的地产项目要开工,飓风那边又需要帐目好看,千般万般堆在一起,真就是忙到上吊都没有时间喘口气。 大年初八开年上班,行政买了鞭炮,寓意开门红。千零万碎残红落英缤纷,新的一年,真希 望万事如意。从前以为这四个字就是四个字,现在才知道这四个字是最美的祈盼和对自己最美的祝福。人人都企盼万事如意,可能真是因为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萧晗站在我对面,透过鞭炮弥而未散的烟雾,我们四目遥遥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吧。另外,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张若雷说想设法拿到她的dna,我觉得事儿有点儿大,我怕惹毛了萧晗她会直接发疯。可这世界又谁是纯粹的正常人呢?世界是一场大戏,疯子在演,傻子在看。《红楼梦》里说,乱轰轰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我们轮番粉墨披挂上阵,在自己给自己的剧本里哀怨痴缠,我们都以为自己可以演自己人生剧本里的主角,但其实大多数时候我们并无观众。 我们都是傻子,都是痴人,都时而癫狂,我们都不正常。 但我们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正常。 东北人骂人有句标准骂法,就是骂别人是傻逼,这两个字动不动就会被直接飙出口,不分老少男女。别人都是我们眼里的傻逼,我们也都是别人口中的傻逼。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傻逼?到底又谁不是傻逼? 张若雷的地产项目进行得倒十分顺利,预计工成张若雷会入帐不少。 萧晗过年前也曾提过一个提案,那个项目本来我看好,在商言商,商人言利不能言其他,更何况我要向股东、员工、飓风、张老太爷交代。 那个方案我跟张若雷私底下谈过,说可行,做得。但是他不同意,说萧晗做人、做事向来有所图谋,又向来滴水不漏。这么大块儿馅饼她不会给张氏。 “可她是飓风方的代表啊,她不想要做出漂亮成绩给自己孝忠的公司交代吗?” “你容我想想。” 那几日,张若雷整天若有所思,他几乎将方案翻烂,每一个字,每一片纸屑,每一个标点符号,有时熬到通宵,熬得两眼通红。我半夜起来还见他对着那一沓破纸呕心沥血。 我走过去,告诉他不至于如此。那时我不太能理解他。我不明白他那样完全是为我,他自己什么都不怕,就怕萧晗会伤害到我。另外他深深的自责,萧晗是他带入局的,是他将我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另外他心知肚明我不是萧晗的对手,我没有她狠,没她那些心眼子和手段,怎么比,从哪方面看,到最终我都会成萧晗手下败将。 他太想尽早把她清除出我身边,可却又力所不歹、力不从心。越急、心越乱、就越不得章法。 “别逼自己了。”我劝他。 “现在是法制社会,她能把我们怎样?她又能把张氏怎样?也许是我们过虑了。” 张若雷嘴上说是是是,但我知他完全不赞同我的判断。他觉 得正是不知道对方的底牌,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要什么,这才更加会让人心生忐忑与不安。 有一次,我和张若雷在走廊里跟她狭路相逢,她巧笑倩兮看着我们。 “张总。” 她语若黄莺。 “背后做小动作是你一向的作风吗?” 我和张若雷都没作声。她轻蔑冷笑。 “你可想好,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她眼风妖冶扫过我。 “我的秘密跟你的秘密比起来,也许不相伯仲。” 我知她一定是意有所指,却又实不知她到底在指什么。过后问张若雷,张若雷铁青着一张脸,说她就是个疯子,疯子的话你又何必当真? 可我了解的萧晗,她喘的每一口气,每一次呼吸都不可能是多此一举。 隔日,公司例行大会,萧晗把自己的提案摊到桌面,以飓风方代表的身份公然向我问责、发难。说那么完美的方案、计划,她实在不懂我到底还要考虑多久,话里话外说我水平太洼,胆识又欠奉。 这是要拉我下马的节奏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1章 背叛 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眼睛齐刷刷朝我瞅过来。张若雷心里应该早就义愤填膺,但我太过了解他,表面仍旧不动声色。 萧晗在等我答案。 我慢条斯理。 “不高兴你们可以撤资。” 我站起来。 “没有其他的事儿散会。”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我早缓步踱出会议室,张若雷随后而至,朝我低声耳语。 “长进了啊。” “反正她也没想好儿好儿干,她现在人生的目标之一就是拆我的台。我没别的本事,还不会破罐子破摔?傻人有傻招儿。” 两人谈笑风声,进了我办公室。 “下一步就是给她设置重重障碍,有她当没她,在这里全方位360度把她架空,我就不信一直不出成绩飓风不问责?这公司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把她当空气她真能甘之如饴?呆得下去?” 张若雷点点头。 “也是个办法。” “先攘外呗,怎么办?” 我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这几天因为这些事儿上火,嗓子总火烧火燎的干。水顺喉咙次第向下,沁凉,舒服不少。 “怎么办啊?与其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办法,暂时又找不出破绽,莫不如以不变应万变。他们可以撤资啊,撤了资萧晗也得跟着滚蛋,那关于她和她制造出来的麻烦也就暂时不足为虑。” 张若雷伸手又要拿烟。我轻轻咳了一声,他手知趣的缩了回去。转而取道茶台上的水杯,自己自斟自饮。 “我怕” 他沉吟。 “怕?” 我不无诧异。 “算了算了。” 他朝我摆摆手。“先按你说的来,你高兴就好。” 那段时间萧晗的日子变得不太好过,到哪儿都没人待见她,所有员工都拿她当空气,工作上不能一展所长,也不能呼号司令,这种生活平常人过得,于她来说则绝对算是磨折。 但也不得不配服这女人,短暂的将近歇斯底里的边缘过后,她很快调整战术。她那间狭小的办公室终了她的塔楼、据点,外面炮火连天、硝烟弥漫,她偏安一隅。若非她野心太大,则完全可闲云野鹤,悠哉悠哉。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我虽不赞同她为人行事的作风,但亦深深理解。只偶尔会想不知她的身世跟她曾与我陈述中的有多大的出入,不知她从前曾经历过什么会让她在生活面前变得如斯彪悍。 她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有故事的女人都爱走两个极端:要么至善,唯其深知生活不易,自己不易,所以变得无下限善良;要么至恶,这世界给予他的一切痛楚,他都势必要迎头予以痛击。 那个月末尾,她甚至不太视生产,每天晚来早走,动不动就不在 岗看不见人,我很腹黑的在她背后跟张若雷商量对策,说要不要给她也弄个考勤什么的,或者将她目前的情况报告给飓风什么的,或者干脆就说她与我们思想、思维总弄不到一块儿去,申请调令换将。 但还不等我们将这些小打小闹运用到她身上,萧晗却早有准备反戈一击。 市里主抓财政商业的相关领导借下企业调研为名进驻,张若雷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张氏这块肥肉,吸引来了太多人的注意。 果然,第一次列席参会,他竟把萧晗曾经提交上来的方案拿到会议重新讨论,且直接跟我和张若雷对话,说这么好的项目市里都可以作为重点,听萧总说你们初步达成了协议,只待一切就绪好进行下一步? 我和张若雷没有对视,但几乎不约而同表示萧晗说得对,领导也说得是。我们立马应承下来项目提案通过,容后从长计议。 也直到那时我才知萧晗前期所做又何尝不是烟幕,如果我们不是处于这样一种敌对的局面,我都忍不住要朝她喝彩。但显然在这种时候喝彩、叫好都言不由衷,根本不出自于我们本意。 驻场领导对我们的企业和工作予以了绝对的肯定,会后又参观了公司,我、张若雷、萧晗作陪,随行记者还拍了点儿照片。 作为市里重点扶植培养的企业,不能雷声大雨点小,更不能如昙花一现,事业要做,文章也要做。要在事儿上、在细节上、在战略上作好文章。 隔日,一行四人上了商报。 我和张若雷关起门来愁眉苦脸。 “真不知该怎么办?萧晗怎么会搭上那领导?谁给她牵的线、搭的桥?我分明记得那次签约她出场时主要领导已经功成身退。” 张若雷随声附和,问我说听说过那句话吧,最不能得罪就是女人,因为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逆风翻盘。在单位你得罪的漂亮女人很有可能将来是你老板娘。 张若雷看向我,网上有个段子看过没?一男的把一个女孩儿给甩了,女孩儿一使劲,嫁给他爸了。 我目瞪口呆,他看我那滑稽的样子哈哈大笑。 恰在此时我手机里短信提示音响,我一见,竟是萧晗,她没给我发微信,竟发的短信。我十分诧异。 “萧晗。” 我把手机递给他,他拿过去,解锁,手指点到那条信息上,我们几乎头碰头,信息展开,我一见之下十分震惊。 “想知道谁帮我跟那领导搭的桥吗?” 我和张若雷抬眼对视。 “她在故弄玄虚。” 我下了定论。 “不过说真的,谁呢?” “不知道。” 却谁知第二条短信又未约而至。 “你是在与狼共舞,但不见得是我。” 张 若雷嘴角轻笑。 “贱人。” 他很少在嘴上这样刻薄一个女人,想必她一定得罪得他狠,又一定让他对她无可奈何。 “总这么挑拔离间。” 我把电话扔在沙发上。“有意思吗?对这种人就只能不搭理,只要搭理了就是上了她的当。别说走心了,看都多余。” “算了,不谈她。” “她要上马的那个项目怎么办?” 张若雷沉吟不语,我们各自思量对策,却又都苦无良计。这倒真是个难缠的人物。 “女人活到她这样算是值得了。” 我笑对张若雷。 张若雷一偏头问我,说怎么说呢? 我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椅。 “有人愿意用生命去爱她,也有人恨她恨到想取她性命。” “拉倒吧!” 张若雷站起来,哈下腰想拿烟,但手指刚碰到烟又缩了回去,转而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没你说得那么招人待见,她就是个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 我白她一眼拆穿他。 “你分明拿人家没有办法。噢,错了,是我们,我们拿人家没有办法。” 我纠正道。 “不过,我倒是真很好奇,那个神秘的在她身后出手帮了她的人究竟是谁呢?她说我是在与狼共舞,你大姑?” 张若雷神色一松。 “那倒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大姑跟萧晗有一拼,都野心勃勃,我大姑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把老爷子熬退休了,她来当这个慈禧太后。” 我笑着将一支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却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似最没兴趣和希望接班的人,却突然间转性,而且还做得有声有色。” 我把手耷下来。 “如果真是你大姑,她们如果再度联手” 我看了他一眼。 “你放心吧,大是大非面前,我大姑不能含糊。” 我却对此不置可否。 “大是大非面前?利益面前跟黄泉面前一个样,哪有老少亲疏?” “不然-----” 我审慎思忖。 “我们试探试探你大姑?”但旋即我又否定自己这个方案。 “若雷,知不知道,有时最像敌人的往往不见得是真正的敌人。老白?你小姑?说句实话,是谁我都不会感觉意外。我只是觉得遗憾。” “怎么遗憾?” 张若雷问我。 “本来应该相亲相爱的人,为了利益甚至是莫衷一是的理由都可反目成仇。不遗憾吗?” 张若雷凝神正色,声如洪钟。 “人一生,独生独死,独来独往。” “得得得。” 我赶紧叫住,让他刹车。 却谁知第三条短信又悄无声息、不期而至。是一段短视频,没有声音,我点开。画面清晰。 看着看着,我和张若雷都变了脸色。 我脸上表情从震惊到愤怒。 他则从惊慌到镇定。 我不说话,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不单我自己,萧晗、张若雷、张家两个大姑、老白、甚至是张福生,可能都觉得我像个地道的傻瓜。 羞愤油然而生,无助也油然而生,茫然油然而生,忿恨亦油然而生。 我陡然间生出恐惧和凉薄,说实话,接到萧晗第一条短信我曾经想过很多,很多张面孔电影胶片一样从我眼前一一闪过。我甚至想过张福生,张福生不简单,他虽然不在公司,也把股份全部都转到我名下,但我仍旧相信这儿的一切瞒不过他。我相信他为了让公司尽快实现更好的盈利,为了自己毕生心血不被辜负和白费,再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萧晗何许样人,所以在我们否了那个看似可以赚得盆满钵满的项目以后,他得到消息后做出动作很正常。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2章 疑团 我已经想破了脑袋,想到了一切可能不可能的一切人。我自认已经想得十分周全,但事实却永远狗血。 我把电话拿到张若雷眼前。 “这是什么意思?” 我吐出每一个字里的笔划都带着寒意。 张若雷转过头去。 “告诉我,谁是狼?” 我咬牙切齿。 他仍旧沉默,不急于解释,也不急于辩白。 他倒真沉得住气。 “谁是狼?” 我大喊。 气得手直哆嗦。 “你能不能冷静点儿?” 这话太熟悉了,却瞬间真让我回归冷静。 这话再延伸一下,可以变成淮海当年跟我的对白。 “你就是个疯子。” 我退回到安全地带,张若雷可能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气他父亲把股份全部都转给了我? 我浑身颤抖,告诉自己不要抖,抖、怂,也不能让他看出来。 我曾经在一个男人面前丢盔卸甲、颜面、尊严扫地,同样的故事不应也实无必要再发生。 我背过身去。 “你出去。” 我说。身后却悄无声息、一片静寂。 “滚。” 我低声咆哮。不想再看见他。至于以后,庞杂的念头纷至沓来,我却始终无法靠自己厘清里面的任何瓜葛。人生每一步都没有正确答案,我懂,我早该懂。 那天下班以后,我提前一个人先走。但走到小区又不敢进,我越来越喜欢独居,喜欢独居是因为终于明白人生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而且无一幸免。 独居的另一重好处是快乐你可以主动去跟别人分享,悲伤时自然也可完全由自己来掌控、自己面对,你跟它对峙,直到它打败你,或者你打败它。 我终于明白我妈那时候为什么有病不愿意告诉我。正如再不愿意我仍旧要踏进那个小区,踩进那扇熟悉的门,要去为一切不如意粉饰太平一样。 门开处,我妈笑意盈盈等在门口,她接过我的包,把我大衣挂在玄关衣柜里,朝我身后瞅了一眼,不等她开口。我告诉她,张若雷出差了。 我妈的表情如释重负,“怎么没听他说?” 我进屋,脱掉外套,换了家居服,一面换一面扬声朝屋外喊。 “临时起意的,外地的地产项目,赵志恒约他,两个人带两个司机,开车就走了。” 我妈答,“噢。” 老太太开始往餐桌上端菜。 “阿姨什么时候走的?” 我走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夹起来一块儿肉,一面往嘴里填一面问。 “妈,这菜您做的啊?” 我妈笑嘻嘻的说,“你吃出来了啊?” 她帮我把饭盛好,坐下。 “我让阿姨打的下手,你看。” 我妈站 起来,“妈现在恢复得挺好,妈感觉根本就不需要再请阿姨,妈什么都能干。你看。” 为以示自己所言非虚,她甚至作势要蹦,可把我骇得碗差点儿掉下来,我忙不迭放下饭碗站起来扶她。 “妈妈妈,您可我的天啊,可把我吓坏了。您可老实儿的吧,得得得,现在咱们也不差那点儿钱。您好儿好儿的比什么都强,妈,我可求您了,您能跑马拉松,我知道,知道了行呗?” 我妈笑嘻嘻复又坐下,眉眼瞅着我眼睛里似要开出花来,她又给我夹菜。 “多吃点儿。” “够了够了妈。” 我连忙用手挡,所有的不快暂时被抛诸脑后。我知即使全世界都背叛我,她仍旧是我最坚实、最可靠的后盾。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人总是太过贪心,有好的、真正爱自己的亲人又希望有最好的、最爱自己的爱人和朋友。有时最好的明明就在自己手边,在眼前,但是我们都学不太会珍惜,仍旧企盼那些可能遥不可及、一辈子都望不着、得不到的温暖。 我眼眶微微湿润,赶紧调整情绪,也起了一筷子的菜给她。 “妈,您多吃点儿,活到两百岁,多陪我几年。” 我妈哈哈大笑,“妈可不想活那么大岁数。” 她继而埋怨我。 “你看,我们两个又吃不了。下次他不回来你告诉我一声,我就不做这么多的菜。” 我扒一口饭含糊应承她。方知什么才叫珍惜眼前人,眼前的人,朋友也好、亲人也罢、爱人也好、哪怕就是陌生人,许你温暖,给你宽厚,一束光一样能照亮你的生活,足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去珍而重之,人生最愚蠢是不断向外求那些求而不得,又因那些求而不得而痛苦不堪。 不值得。 这几天他再没来过我办公室,萧晗见着我则嘴角含春,一副看吧,到底是谁出卖了你的欠扁样子。 婚期又一天天临近,新郎新娘却搞到如此地步。淮海问我婚礼细节,我心不在焉,让他拿主意好了。 临走之前淮海欲言又止。 “还有事儿吗?” 我问。 “这几天没看见张总。” “他不在自己办公室吗?” 我惊问,我一直以为他是在公司但是并没有到我办公室里来。 淮海神色一凛,若有深意瞅我。我马上知道这一句话彻底暴露了我和他目前的状况。脸色不由一窘。想,自己婚姻里最不堪的一面到底还是被他看到。 也不对,我们还尚未进入婚姻。 我开始沉默。 “那些婚礼的细节,他不拍板,我不敢定。” 我一笑。 “我定不一样吗?” “你们” 他意意迟迟。 我不说话,也许因 为他问得过多,也许因为他没有资格过问,也许还是我太多心,我并未、从来没有从从前那段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过。 我回过身,不想接住他探询的目光,更加不想对他问出口的那个问题负责。 他在我身后沉默。我奇怪男人有时习惯用大段沉默打发尴尬。 我还以为这算是无声的逐客令,他该懂事的得体退出,却谁知等了半天他并未有任何反应。我转过身来奇怪的盯着他看,以示他继续留在这儿多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多余。 淮海没有和我的目光短兵相接,他不着痕迹将眼神调到别处。 想起身,复又坐定。 “那个” 他犹豫出口。 “有时” 他吞吞吐吐,似以后要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令他十二分为难。 “有些时候,男男女女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需要各让一步。” 我冷笑一声。 “还真承蒙指教,不过若干年前我已经亲身领教过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让我格外意外。” 他脸一红,起身告辞。但走到门口又站定。 “据我所知,他已经一周没来上班。” “一周?” 我原本以为 但旋即马上认为这是他搞定女人的一种手段。 故意冷着,让女人抓心挠肝的想他。 我面沉似水,淮海见在我这儿并未看到想见的结果,也只好讪讪出门。我站在办公室窗前望出去,见淮海略嫌落寞的身影独自踟蹰前行,走到自己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张若雷没来上班。 为什么呢? 小叶为什么会莫名自杀? 苏白为什么会在婚礼前夕突然遭逢意外? 他明明跟我指天誓日一定要把萧晗拉下马来,又为什么会在我们明显占了点儿上风的时候为她出谋划策、牵线搭桥? 还有张姨,那个把张家当成自己家的老女人,她又究竟为什么会在对我们示警以后被害身亡? 我不寒而栗,假如正有一张巨大无形而阴晦的网此刻正铺天盖地朝我席卷而来,那我究竟在这期间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而我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于他们这一干人等来说又究竟有什么利用价值? 我抱肩凝视苍穹,然而苍穹却并不能给我任何明确的答案。 张福生呢?他在我和他儿子未尘埃落定的时候将手中股权全部转让给我,事实上我已然坐拥巨额财富,他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我想得头痛欲裂,想破了脑袋也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一件事我也理不出任何头绪,就是张若雷明明出手相帮萧晗,萧晗却出卖了他,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如果说他们对我都早有图谋,并且 达成了一致,又为什么会狗咬狗,把事实真相透露给我? 张若雷为什么想娶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我是张福生的亲生女儿,而张若雷实则是张氏夫妇的养子,最关键张若雷早就知道这一点? 还有萧晗,她究竟是敌是友? 淮海呢?他在其中又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在张若雷、萧晗庞大的计划里,他是否参与?是否知情? 我突然间莫名生寒,觉四周群狼环伺,而我竟不知道真正的敌人究竟来自何方,更别谈他们的图谋。 “当当当。”有人敲门,我从漫天无边无际的思绪里抽身而退,转身面对办公室大门的方向。 “请进。” 萧晗华丽登场,她款款朝我走来,径直走到我对面。 她今天穿的是某国际大牌职业套装,化浓淡相宜的妆,长发被高高束起,得体优雅挽在脑后。及到近前,她朝我伸出一只手来,我低眉看她那手一眼。 “怎么?到底还是不相信我?” 她那双玉般纤纤玉手在空气里不无尴尬的僵立一会儿,遂自我解嘲轻轻放下。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朝我挑衅一笑。 “看看你四周,如果不傻的话你就会明白,如果不跟我合作,你可能会死得很惨。”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3章 坍塌 我微笑以对。 “你的意思应该是说跟你合作也是死,不合作也是死。反正都要做你的牺牲品,何不临死前干件好事儿成全你?” 萧晗没想到我有此一答,脸上有一瞬错愕。 我笑着坐回到自己应该坐的位置。 “说吧,跟你合作有什么好处?” 萧晗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但显然没料到我又有此一问,她脸上的错愕来不及掩饰。 “行啊,有意思。我喜欢棋逢对手。说吧,你最想得到什么?” 被她冷不丁这样乍一问,我反一时半会儿理不出什么头绪。也是,我究竟想要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们周旋到底?甚至,为什么一定要做出选择? 那天晚上,我端坐窗前凝神思考良久,外面一如既往,夜黑如墨。静寂的大地和漆黑的天空辉相成趣,一弯新月斜斜挂在干枯的枝头,偶尔几只飞鸟扑楞着翅膀似要掠过谁的梦境,流浪的猫狗盘旋在各自地盘,寻找生命中的终点。 但其实万物生灵的终点不过殊途同归。 张若雷仍旧没有踪迹,眼看婚期将近,他却像断了线的风筝。就算是悔婚吧,怎么也应该跟我明正言顺说个清楚明白。但他黑不提白不提,家里公司都不见人。我心愈发的冷,愈发对爱情生出寒意。 昨天还起誓要生生死死在一起的男男女女,还交换汗水和荷尔蒙,说着腻歪死人不偿命的情话,恨不能一口把对方吞进肚子里。转天就可形同陌路。 我妈对于张若雷出差这事儿早起了疑心,她旁敲侧击试图撬开我的嘴,我自然一口咬定,她找不着破绽,就打算从张若雷那里找突破口。所以趁我上班时给张若雷打了电话,但遗憾的是张若雷并没有接自己未来丈母娘的电话。 这更加让她疑窦丛生。思来想去,老太太直接打车到了我公司,她没直接来找我,却径直去了张若雷的办公室,又问张若雷的秘书,问她知不知道自己老总去了哪儿。他秘书说张总已经一周余没有过来,但具体去了哪儿却没有任何交代。 这让她放心不少,至少认为我并没有欺骗她。本来她想过来找我,可又怕我见着她会出言责怪。于是合计来合计去决定背着我空手而归。 直到行政给我打来电话,我这才知老太太在电梯里竟然突然间发病。我赶到时她已经口眼歪斜,大家慌乱中打了120急救电话,又一面通知我。 萧晗竟然也在场。 “妈!”我朝她扑将过去,却被萧晗一把拉开。 “有可能是脑出血,尤其她刚刚做完脑瘤手术。你不能动她。” 我怔愣看着她,这时什么前尘旧怨早化为乌有。 “怎么回事儿?” 我抓住她手。 “你怎么发现的?” “你妈来了公司。” 萧晗说,“她下楼,我也下楼,不过她正给谁打电话,我见她正跟那头儿通话,听着听着突然间电话一扔、人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萧晗语声急切,似无诈,额上滴下汗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我看不像是装的。 电话? 我狐疑把我妈电话拿起装进衣服口袋里,但现在除了关心、担心她的身体状况则再无其他。“还有多长时间。你打个电话问问。” 萧晗着行政部,“再给去个电话,怎么还没过来?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行政部早前报120的那人早急急拿着自己电话去跟对方确认时间,我则手足无措,只会在她身边不停的轻声唤她。 “妈!妈!您这是怎么了啊?妈,我是梅子,你有没有听到我?妈,您能说话吗?” 我妈迷眼不睁,脸上也早变了颜色,一团乌紫,牙关也错得更加离奇。 “妈!” 我回头,泪眼娑婆,我不想在这样的时候见不到张若雷,却独独见到了我生命中的那个死对头。并且我以她为依靠。 “萧晗。” 我不由大哭。 “怎么办?” 萧晗果然很快镇定下来。 “梅子,别慌,有我。你不能先乱了方寸,你都乱了方寸,外人怎么办?阿姨事儿还得你来作主。” “那” 我早哭成个泪人,手直哆嗦。 “那” 我满嘴只这一个意犹未尽的字儿。 索性救护车呼啸而来,一众绿衣救护鱼贯下车,我早不知被谁拥出人群,萧晗则跟在救护人员跟前对答如流。 影影幢幢,人声嘈杂,世界成一场皮影戏般,我只看见各人被线提着,一忽儿声色犬马,一忽儿落落寡欢,一忽儿相见欢,一忽儿离别怨。明知人生不过一场有聚有散的大戏,却都只愿永远恩爱相聚。 更何况是我。 我还有谁?淮平走了,张若雷不知所踪,我其实只剩下她。 我哭着坐上救护车,仍旧是萧晗陪在我身边。她一双柔夷紧紧握住我双手,让我觉安定放心不少。 救护车很快到医院。我只听其中一个说,“怀疑脑出血。快,急救室。” 我只觉脑袋轰一声,我的整个天都塌了下来,我腿下一软,眼前一黑,萧晗有力扶住我。 “梅子,你个没用的怂货。” 我倒还真是个没用的怂货。但她那一骂又如五天惊雷,我一咬牙,站直,脚步虽则踉跄,到底还是跟了上去,也到这时才想起来,我听见我妈出事儿的消息就急急跑了出来,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带。 “我早让行政回去准备了,从财务现支了五万块钱出来。” “五万块钱够吗?” “放 心,一般开始交一部分就可以了。住上院或者抢上救人家会让咱们续费,我已经叫人回去拿,一会儿就到。” 她抬腕看了一下表,我妈则已经被推进抢救室,片子、ct,很快,结果证实了医生的初诊,入手术室。一道大铁门把我和她,又或许是生与死隔在两边。我在外面不停祈祷,希望一切顺利,希望她逢凶化吉、死里逃生。 我到那时也才终于明白,原来可能不是她的生活不能没有我,她还有多少年好活?是我的生活中不能没有她。因为我本就没有谁。 这发现让我瞬间愈加绝望,悲伤的情绪潮般涌来,且一波高过一波。除此之外就是忿恨,我恨这世界如此不公,待我如此刻薄。如果今天天果然连我最后一个亲人也要收走,那我将 时间嘀嘀嗒嗒过去,每一秒都飞快,每一秒亦都为难熬。我盼它过得飞快,可直接省略这中间过程,直接告诉我她脱离危险,一切如前就好;也盼它过得极度缓慢,这样我就可心生期待,她还在里面抢救,没有人能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在四楼中央手术室大厅,那里面有个家属告之详情的窗口,大多数人都坐在一排排长椅上耐心等待,只有我像暴走的、被激怒的、却又对一切无可奈何的野兽,来来回回在那窗口前徘徊,就想听“秦玉兰家属”这几个字。 我的母亲,她叫秦玉兰。 “秦玉兰家属。” 我飞扑上去。 “下了病危,需要你签字。脑出血。” 没有更多的解释,我脑袋里再一次山崩地裂,海啸一样,汹涌而疯狂的海水朝我席卷、肆虐而来,我似被浪卷进海里,又抛向空中,到最后被残酷无情的抛在岸边嶙峋的巨石上,只觉肝胆俱裂、筋骨俱碎的痛。 心像被瞬间切割成尘,这空气里无时无处弥漫着的不是关于我的悲伤。 萧晗站我身边,她抱住瑟瑟抖成一团的我。 “不要怕。还有我。你有我。” 她不住安慰我。 我把我自己边同我的悲伤一并倚进她怀里,若时光可以倒流,请留住我们的青春岁月,请留住那些美好和纯粹,请留住 “萧晗。” 我眼泪和鼻涕都抹在她前衣襟上。 “为什么?” 我低声哀吼,像突然没了母亲的幼兽,既对这世界充满怀疑,又对自己以后充满绝望。既愤怒非常,又无能为力。 “没事的,你相信我。” 她不停拍我的背。 “没事的,你相信我。有我在。” 这句话如此熟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一个男人曾经在我耳边重复过无数次这样的誓言,但是现在呢?说这句话的人呢?让我把这句话背得滚瓜烂熟、烂熟于胸 的人呢? 我紧紧回抱住她,她温暖而清新的体香直钻入我鼻孔,她身体柔软细腻,每一处都在诉说风情。 这样的一个女人,我心里万马奔腾,她抢我老公,试图拆散我跟我未婚夫,曾经对我妈心怀不轨。但如今,却又是我眼下唯一可倚仗的人。 这世界总讽刺又滑稽。 “秦玉兰家属。” 我身体一僵,本能又往前扑将过去。 “我是。” 我脸上泪痕未干。 “病危通知单,因为” 我只觉脑袋轰一声。《权利的世界》里,万里冰封的北境之北,有着著名守夜人部队的长城终被夜王攻陷。 那一刻,我听见自己心里的长城,轰然倒塌。 “在哪儿签?” 我几乎看不见那单子上到底都写了些什么,我几乎听不那人到底在跟我交代些什么。我手哆嗦着,在对方指定一栏内签:梅子女儿。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4章 不翼而飞 她会没事的吧? 我叩问苍天。然而苍天无语,而我是愚痴的众生。 我已没有泪,唯余奢望。盼天能把她给我还回来。我不停在心中祈祷,中国的、外国的神统统被我搬上来,不管谁能保佑我,我愿意将对方作为我今生唯一的依皈。 我愿修桥铺路,我愿广行善事,我甚至愿意折寿三年五载换她的性命。 我眼神呆滞而空洞,我拿出她的电话,萧晗那一句话似刀一样劈在我心尖上。 “她正给谁打电话,说着说着,她应声而倒。” 我把电话拿出来,打开,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将它解锁。我没过问过她的手机密码,她也是近几年才开始拿智能手机,那部爱疯最新款还是我买给她的,据说带什么类似全球定位的功能,别人偷走也不能用。 我当初就是相中了这个卖点才毅然决然出手帮老妈买了一部,因为我害怕她老了,头脑不清楚了,偶尔或者经常性的丢三落四。 我记得有一年她弄丢了一部老款的诺基亚老年机,她自己伤心、难过、自责好久。 她犯错的孩子一般的表情刻刀一样被我刻进心里,那时我其实比她更为伤心、难过和自责。因为不是自己没本事,不是自己没出息,不是身为子女的一无是处,又何苦让她老年生活如此彷徨无助? 是我无能,不能给她体面的生活。 我给她买那部爱疯后,她逢什么街坊邻居,三大姑八大姨,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跟人家炫耀。 我当时还诟病过她,说她不能免俗。 我妈却神采飞扬、不觉有他,只说“那有什么,这个年纪我们这些老家伙无外乎开始比儿女。” 她刚学会用智能手机,刚会刷朋友圈看新闻,就不如得意朝我炫耀:“女儿,你看过一句话没?你年轻时,别人看你是谁的儿子,以此来决定对你的态度和尊重程度。而至暮年,则要看你的孩子是谁,他们会以此作为依据,决定对你的态度和尊重程度。” “秦玉兰家属。” 我站起来,却觉得此时双腿早抛弃我毅然决然而去。我不知怎么走近那窗口,我不知自己怎样走到那扇窗近前,我甚至只看见那人用一副悲天悯人的眼神看我。 这世界从来没有如果。我早就知道。 可直到那时为止,我竟然还祈盼什么奇迹会降临这世间。 神爱世人。 世人崇拜神、爱神、敬神。可是我的神啊,你因何看见自己的拥趸者过如此堪悲惨的生活? 萧晗大声朝我喊,我不应,我握着笔,就是不签字,我满脑子里全部都是,我妈下了几次病危?她逃过这一劫了没? 不不不,她原本就没有这一劫。等我回去,开开门,她仍旧像从前,巧笑倩兮站我对 面,问说吃了没?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今天做了你喜欢吃的那个菜,你看妈的手艺,一点儿也不输从前。 我懵然回头,抛下笔,全然不顾身后尖利的响喊。那声音熟悉又悠远,缥渺又虚幻。我不知此身身在何时何处,此心心在何时何处。 我已不知自己为何。 我把自己关进自己的那间空荡荡的房子里,想念三个人:淮平、张若雷、我妈。 淮平那间房一直没动,他走时什么样现在仍旧什么样。桃花依旧在,人面却早已全非。我到那时仍旧不清楚,淮平因何离我而去,又因何一去不返。 至于张若雷,我不想提他。他突兀介入我生活,又突然之间离去。来得毫无征兆,走时又没任何预警。 我是做人做得如此被动的一个人,爱是人家先提出,人家三言两语就把我搞定,我就死心蹋地跟着人家。离开也是人家先提出,更不容置疑。 而我,我究竟是什么呢?这么多年,又什么才是我的呢? 萧晗给我发了无数的微信,她代我签了我妈的一应手续。 听说张若雷仍旧没有回来。 一个人存心想在你面前消失,就会让自己的人生变成泥牛入海。 我觉得我和他是再也回不去了。在我最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我身边。我怎能原谅?我终身不可能原谅他。 至于婚礼? 去他娘的婚礼。 我更加不在乎。 淮海也打电话找我,我不回。公司也找我,我也不回。张氏群龙无首,爱谁是首就谁是首,我不在乎。 听说是萧晗一手操办了我妈的葬礼,我真不明白,我妈没有死,她操办的究竟是谁的葬礼。 我抱膝坐在地板上,看阳光早晨从东方升起,到中午变得势不可挡,强悍非常,晚上,落日的余晖从落地窗外洒进来,我仰脸凝视外面无边无际的苍穹与天际,觉一切都忽然间好扯。 萧晗说,你还有我,你还有以后,你还有未来。 她告诉我,女人最大的失策是活在别人设计的人生里。你要活出自己来,你要活成你自己。你不为任何人而活,而任何人也绝不仅仅是为你而活。你和你妈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我们都应该尊重生命的起承转合,当然更应该尊重生命的自然法则。 我挨条儿看了她的信息,却并没一丝丝想要回复她的意愿。看完,我仍旧呆怔着抱住自己整个人,让自己再一次沉浸进无边的黑天鹅绒一般的暗夜。 世界离我好远,我愿格格不入。 后来还是萧晗对此孜孜不倦,她发过来一条微信。说:你不想搞清楚阿姨死因吗? 我拿起,看完电话,把它抛在地板上,又拿起,跑到玄关柜前,开始疯子样翻找当天自己穿的那件棉 衣。 我记得我把我妈的电话揣进那大衣的里怀兜。 我一翻,隔衣料纤维碰触到一长方形固体,触手可及是一片冰冷,冷硬的金属质感敲打我的皮肤。 我把它拿出来,这才又电光火石想起。我不能打开我妈的手机啊,这怎么办? 可萧晗的下一条微信又不期而至。 她让我带上那部电话,明天到某处去跟她汇合,说她已经准备了全套的手续,让我继承这部手机,然后要求客服协助我将它解锁。 她行动居然这么快?她居然比我还对真相感兴趣。最重要我也十分想知道她突发脑出血之前的那个瞬间,到底曾经发生了些什么。 整个过程不复杂,干净利落,一如萧晗的为人处事风格。 电话解锁,萧晗问我,是需要我陪你一起见证真相,还是你自己独自处理和面对。 我思忖半晌,仍旧决定独自面对和处理。萧晗并不勉强我,临走时只拍拍我的肩,说死者已矣,生者的日子再难熬也要过下去。还说有问题、有想法、想找个人分享她一定会是个不错的选择。让我相信她。 我自己一人回家,看那熟悉的手机。查到通话记录不难,而且果然是张若雷。通话时长倒不长,只有短短为数几十秒。 我皱眉一个人思量,不知道那几十秒曾经发生过什么,那几十秒夺去了我至亲的生命。我努力说服我自己一定要找出真相,不然哪配为人子女? 几次,我按住张若雷的号码,却终没有发射出去。问他又能问出什么来呢?他断不会跟我说实话。 与此同时智商则一步一步重新回来,萧晗为什么对此事这么上心、热心?那天怎么那么巧,她独自一人跟我妈乘同一部电梯?我妈对萧晗曾经疾言令色,依她的个性,她能将那天的羞辱悄悄放下,再心无芥蒂去为她跑前颠后,甚至为她筹办后事? 一想到这些我后背不禁又爬上一层冷汗,我怎么会将我妈后事这样重大的事情交给她办? 我真是糊涂啊。 我打了个电话给行政,问他公司近况,行政是这个公司里为数不多的我的所谓的自己人,这人是我亲自招进来的,有几件事儿干得颇为漂亮,照目前来看,跟我一条心。 “对了,单位的电梯有监控录相啊!” 我一拍脑门,如大梦方醒。 “对了。” 我对他说,“咱们单位电梯里有监控吧。” “呃有。” 他显然犹豫了一下。 “我妈当天” “这么说吧,梅总。” 他打断我。 “当天的所有监控录相不翼而飞。” “不翼而飞?” 我后脑勺刷的一下发凉。 “是啊!” 他继续。 “这事儿我已经在微信里通知您,但是您并未给我回复。当时阿姨刚刚其实我当时是想跟您商量延迟让阿姨下葬,后来才知萧晗萧总帮着把老太太的后事早料理了。” “是吗?” 我更是惊诧。忙将电话调到免提,同时将微信打开。我一看,还真有那么回事儿。自是后悔不迭。 萧晗和张若雷都曾经对我有过如是评价,说我太过感情用事,那是我一个致命的、容易被人利用的缺点。 “梅总。” 行政说。“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们”这字眼儿用得好,我放下电话,在心中筹谋,又同时在心里后悔不迭,怎么就将一手好牌面又打得稀烂,让萧晗钻了空子。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5章 反击 至于她给张若雷打的那个电话,他们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恐怕这一生都会死无对质。 “报警。” 我说。 “报警?” 行政重复。“警察会管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不然,咱们先内部排查排查?” 我沉吟半晌,“如果我妈的死跟这件事有关,那就不是一件小事儿。” 我说。 “梅总,您知道,在电梯里的监控是没有声音的,单纯凭画面我们很难判断两个人之间到底曾发生过什么。除非萧晗跟阿姨有直接的肢体冲突。” “你是说” 我一摆手。 “不太可能吧,你也知道萧晗那种人精,她不会干那样的傻事。” “监控录相不翼而飞,这足以说明问题。如果这件事某些人心里没鬼,那那些录相也就实无失踪的必要。” “等着。” 我放下电话急匆匆往公司里赶,行政早迎在一楼门卫。见到我我们径直心有灵犀前往保安部。公司保安部在四楼,其中有个监控室,时实播放楼里各部门、各角落的动态、情形。 “梅总,我想到” 我们相视一笑,我说我也想到,“当时值班的人是谁?” “王飞。” 他答。 “那人你了解吗?” “了解个大概。老家在内蒙,祖辈三代风吹草低见牛羊,过游牧生活。09年离开家乡开始在城里打工,做过水案、厨师、保安、销售,对钱有欲望,却没什么算计,挣多少花多少,也攒钱,但是攒够一小笔就会把那些钱集中起来用来旅游或花在女人身上。” 我急走两步,以手势阻止他继续讲下去。 “别跟我说这些,把他叫到我办公室。再说,”我偏过头,“保安监控并不允许一个人当班啊,那天难道他没有别的搭档?” “梅总,”行政过来借一步说话。 “他辞职了。” “辞职了?” 我站下。 “什么时候的事儿?” “阿姨出事儿后的第二天。” “第二天?” 我继续往前走。 “这动作可真够快的。” “是啊,梅总。跟着他一块儿失踪的,就是我们当天监控拍摄下来的记录。得知这一情况以后我实在觉得事有蹊跷,所以第一时间通知了你。但是那些天您可能” “人事部去了没?” 行政停住脚。 “梅总,您知道人事部那中年妇女一向跟我不和。她是张家大姑的人啊。我倒是真有心过去一趟,事实上我也去了,但人家以公司内部人事资料需保密为由拒绝了我。” “走,不去保安部了。我们去人事部。” “梅总。” 行政站在我身后,他身后的背景是公司统 一采购的温带巨大绿植,宽大的阔叶植物正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生长得趣味盎然。 “保安部也得去。” “人都走了去干嘛?” 我真为自己这行政经理的智商着急。 “梅总,您想啊,在人事部拿不到的东西,其实就藏在保安部。” “藏在保安部?” 我不明就里,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行政部经理见我一脸的惊疑,不由面露得色。颇为洋洋自得的说,“您想啊,王飞这样的一个人,四十多岁还没有结婚,爱吃、爱玩、爱喝酒,肯定有几个酒肉朋友,单位里跟他要好的倒是有一个。也许他” 我转过头,觉得一直以来我的脑袋里、心里都只张若雷一个异性,原来全天下的男人不独他一个是青年才俊啊。 我抿嘴一笑,行政经理自然难免自鸣得意,急于要跟我分享自己的聪明绝顶的铺排。 “领导,您一定非常奇怪我们为什么要直扑保安部,而不是把他们叫上来问话吧?” “难道是因为你害怕他们在接到通知以后,很快在心底判断、归类,并且一定会明哲保身,还会在前往我办公室的途中想好了看似滴水不漏的说辞,而事实上却并没一句真话?” 行政瞪大了眼睛。我则淡然一笑。 “不是我有多聪明绝顶,实在我给别人打工那段时间大抵做职场最底层的生物链,既然无意兼没有那个资格参与其中,所以一旦涉及到什么权利斗争啊、站队啊、或者调查真相啊等等这样的事儿,我都是一面应承下来,又早一面把在腹中打过的根本就不尽不实甚至是胡诌八扯的草稿说出来。” 我看着自己那年轻的行政经理进一步言正辞严的解释。 “我只是经验丰富而已。” 这句话让行政经理展颜一笑,进了保安部,保安经理见我亲自来,连忙迎出来。这保安经理当兵出身,会两下子,人又仗义,又很会笼络人心,所以在这公司里混得一直如鱼得水。 独我不怎么待见他。因为一次他奉命陪我去某地开会,在车上他跟我大谈特谈的净是些关于女人的话题,他用词浅显而粗鄙,虽极力在克制,亦压不住他身上那明睁眼漏的世井气。 最要命有一次,那次也是临时把他抓来当我的司机。他竟然在我临下车时目光朝我深情款款,说什么一个女人要独自撑起这么大的局面,真是不容易! 那样明目张胆而猥琐的调情我还是头一次遭遇,把我恶心得够呛,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再而且他竟然傻到去撩自己老板的女人,这人是不是疯了? 从那以后我一直想换一个保安经理,可后来俗务纷杂,他竟因此而逃过一劫。再 后来再想动他时却突然间得知,这人猥琐是猥琐,竟然有背景,是区里某领导的侄子,正因为一直不学无术,他姑妈才把他安排到这里。活不多、手底下还有几个小跟班,职务说出去也好听,工资也还过得去。据说是张福生亲自点的将安排的这件事儿,足见其背后那人重权在握。 我当时还庆幸过自己总算没有一时冲动把这祖宗给开了进而得罪了他身后的大人物。不想今天竟然要求到他门下。 我后来总结人为什么贪恋红尘,因为你永远无法替命运给自己的人生尽早揭开骰蛊。 保安经理仍满脸横肉,过多的酗酒令他大多数思维和思想都处于模糊、迷蒙而游离的状态,尤其多喝两蛊酒,更是丑态毕出,令人生厌。他喝多时两颊透明红,鼻子的准头也是。他常自我解嘲真不应该再喝了,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那句话不过能儿自欺欺人的狗屁作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坐在他简单而隆重的经理椅上,他表现得颇为受宠若惊,连问是哪股香风把我这么个大美人给吹来了。 “王飞,我想了解他这个人。” 我开门见山。 “王飞?” 他狐媚一笑。 “辞职了。” “他有个好朋友。” “不巧,也辞职了。” “也辞职了?” 我强压心中怒火。 “你保安部人员流失很严密啊。” 那人又哗哗一笑,笑得像春夏枝叶繁茂“鬼拍手”的节奏。 “一年也流流失几个人,更何况如果您真想问责,干嘛还给我安个什么莫须有的罪状啊。您就直接说呗,需要我当你的狗。” 我想问,那你可乐意? 我自己几乎都被自己的坦率吓到。 却不等我问出口,那保安经理倒先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大姐你还不知道我的能力?我就是混吃等死这事儿还能干干,什么惊天大阴谋,与邪恶势力作斗争这些事儿,您就不要算上我一份了。” 我偏过头看了我的行政经理一眼,他的目光稳稳的接住了我的目光。我们都深知此时对视意义何在。那就是:看吧,我说得没错儿吗?果然跟他有关,不然他怎么会知道那两个离去的外地小伙子是狼心狗肺?而且事涉惊天大阴谋? 说不定他知道内情。 我有些激动,却又不敢在他面前流露出过多这样的情绪,更不敢让对方明白自己手里掌握着的东西对我实则意义非凡。 那样的话我手里则半个筹码都没有。 我瞅那保安经理良久,直到将他那张肥腻的脸盯出焦油含量来。大量混和香烟气味的空气弥漫在保安寺。我却陡然间话锋一转。 “你不会不知道在保安室抽烟是什么下场 吧。” 他错愕间抬头。“你这算是威胁吗?你可别忘了” 我打断他。 “不算是。” 我一字一句。 “是根本就是。” 保安经理脸产能过多的肥腻的脸顿时浮上一层红色油光,但他仍旧在跟我负隅顽抗。 “商不与官斗。” 他意有所指。 “我当然知道。” 我不无卑鄙的嘿嘿一笑。 “商是不与官斗,当商没有办法解决掉那些现在面对的官时,商就会曲线自救,结识更大的官儿。” 我又朝他一笑。 “你也知道我现在接触的都是什么级别的人物,我现在究竟害怕不害怕得罪你,你应该比我更加心知肚明。” 话音未了,我又补了一刀。 “如果你非想当这第一个祭旗的人,我倒并不十分介意。” 我目露杀机,看他脸上瞬息万变的神情,见他不无挣扎的纠结游离,颇有猫摆布了老鼠命运的自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6章 寻踪 “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朝外走,走到门口回头扔给他一句话。 “当然,前提是你想好了要站在哪一边。如果”我特别停顿了一下。 “那你就没有必要过来了。” 出门时我手心里全部都是汗,行政经理走在我身侧,不知是真还是拍马屁,朝我竖起大拇指来,说:“梅总,您现在是越来越像女强人了,越来越有王者风范。” 公司里堆了一堆的杂事,我推门进去时惊见老白正坐阵我办公室。老白见我来,没一丝意外的表情,也没半分李代桃僵的尴尬或不好意思。倒是在她办公室正汇报工作的人脸上阴晴捉摸不定,可把他为难窘迫坏了。 老白人精,将一叠文件伸手递了过去,“你出去吧。”她说。 那人这才如蒙特赦,逃也似的急急奔出门去。 我跟老白之间的关系说不好,老白这人我始终看不太透,我原本以为她当年靠身体上位,也跟萧晗一样,靠跟自己的老板有不正当两性关系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我以为她唯利是图,那时节拍到她跟一个年轻的健身教练状甚亲呢,还曾一度以为她是个被寂寞、无聊、空虚咬得死死的女人。 我以为她一生想嫁张福生,而那一定不是源于爱情,而是源自于她想对自己出身阶层的整合和逆袭。但后来我发现她不是,可她究竟是什么,究竟想要什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至今琢磨不透。 我们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完成了最简单、直接的碰撞,几乎与此同时,我出言屏退了行政。不知为什么,我觉有时可以跟老白推心置腹。至少,不用互相设防、拼命作戏算计。 行政经理转身出门。老白则微笑开口,说,“怎样?需不需要我站起来,把位置完璧归赵?” 我看着老白,她仍旧化艳俗而浓丽的妆,脸上粉有半尺厚,眉毛画成她那个年代最流行的欧式,前头粗,后头细,临近眉尾轻轻往上一挑,这种眉年轻人化化也就罢了,毕竟岁数在那儿呢,年轻时只要不太过份,怎么化都俏丽可爱。 同理,年老时再把自己这一张脸涂成调色板,则难免沦为老妖精。 老白就有本事把自己那张脸整成老妖精,我笑着摇摇头,坐在沙发上。 “我还得谢谢你在这样的时候不怕别人说闲话挺身而出。” 老白咧嘴一笑,嘴边唇纹深深的陷进一团白色脂粉里,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愈加苍老,不过说句老实话,倒也并不特别难看。 “老白,” 我说。 “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 老白显有的以手掩面娇羞一笑,还抬眼瞪了我一下。 “这么会说话。”她难掩笑意,“说吧,是 否有事相求。” “不过,”她以手抚面,“还真就好久没人这么夸过我了。我化成这样你还说好看?看来粉涂得还是太少。我不能让你看清我这堆粉后面的真面目。” 我惊愕得闭不拢嘴巴。 “原来是这样。” 我笑着抬手拿起茶台的茶壶。一拿,却发现里面没有水。 “我不喝茶。” 她说。 “我喜欢喝这个。” 她端起自己面前那个什么英国皇家御用定制的什么极高级的白色镶金纹咖啡杯轻轻啜饮了一小口。 “咖啡?” 我以为正中下怀,却谁知她又白我一眼。 “农民。” 她倒也真直接。 “正宗英国皇家红茶。” 我也笑,好心情得想跟她抬抬杠。 “怎么?你去人家英国皇室坐过客?见人家就喝这种红茶。也就咱中国人老是迷信这个,人家随便编个传承的品牌故事,再把价格标得奇高,中国人就买帐,其实不过骨子里极度自卑罢了。” 老白欲再开口说些什么,不想有人敲门,我想到是那贼头贼脑的保安部经理,于是扬声“请进。” 老白早从板台后面站起来。 她不解释,我不追问,她不客气,我不推让。我想职场里能在不知不觉中处到这个程度,也十分令人欣喜、惊艳。 一直以来,是我的心情太过晦涩、阴郁,张若雷说得对,我应该让自己的心里住进阳光。 保安部经理毕恭毕敬跟老白打招呼,老白欲朝外走,我叫住了她。 “白总,您可以留下无妨。” 老白停住,想想,却终于拒绝。 “没兴趣,对于你那些满脑门子的官司。你还年轻,自己折腾吧,像我们这种老骨头,对人生还能有多少念想、盼头?” 我一想也对,卸下面具的老白还真算得清心寡欲,她应该安享晚年。 老白轻轻把门带上,我随手翻翻自己桌子上那些文件,日历上清晰的写着每日处理公务几何,次日进行到哪一步,她那个年代的人做人做事都有交代,我心里安慰不少,也放下不少。说实话,重新回到公司我需极大的勇气,我这人实在是任性、冲动又易感情用事,偌大企业放在我手里,天大的事也应该公私分明。 可人就是这样,天天只见别人的毛病,看不着自己的问题。都水仙一样自恋得要命,全天下自己最美、最好、最无辜。 保安经理没我的允许不敢坐,且他能来已足以表明立场。这一点倒颇为令我满意。他站我办公桌前,有局促不安,又强自镇定。看来他是真紧张了,人要有所畏惧,无所畏惧的人不是勇敢,唯无知者才无所畏惧。 我不说话。 他则更生紧张,生平头一次,我觉得将别人 的喜怒哀乐玩弄于股掌之间有快感,但亦因此而对他心生厌弃和鄙夷。 我心说,原来人是这样的动物-----卑贱、无耻而市侩。 又想起淮海来,当初我跟他流下的每一滴眼泪、每一寸肝肠寸断都在他意料之中吧。那时我还恨他我伤心成那样他竟不为所动。到如今也总算明白,他怎么会因此而对我心生怜惜?他一定如我现在这般,对那时的我既轻蔑又充满唾弃。 我不自觉莞尔一笑,那一笑却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反让他人更加局促不安。他或许以为我是愈来愈的捉摸不定、莫测高深了。 “你姓什么来的?” 我问。 “陆,梅总。” 他说,两支手交叠在一起,更显局促。 我不答话。 “耳刀那个陆,陆长风。” 我一笑,这名字倒雅致,跟他的人却并不般配。 “以前叫陆东风。那时有个拖拉机的牌子叫东风。我爸是东风车司机。” 我点点头。 “梅总,您说的那个王飞,那人是这么回事。” 他低眉臊眼,不问自答。 “那小子本来月月开资月月光,走之前我也没见他发什么大财。那天他本来和另外一个保安一起值班,但那人临时请假,时间太仓促,也没人跟他换班,我就只好过来了。王飞那小子平常也不敢跟我起屁,但也抠得要命,一毛不拔,我有时” 他抬头谨慎看我。 “我有时想勒勒他大脖子,卡盒烟抽什么的,从他那儿总一根毛儿都卡不着。但那天也不知怎么了,他出手就是一盒软中华,还请我去” 他说话含含糊糊,像嘴里塞了东西,声音也越来越小。我则支起耳朵来静待下文。 但他竟在此停住不说了。我抬眼看他,意思是请你去干什么,你倒是说啊! 陆长风脸红脖子粗,把自己给憋得够戗。嗫嚅着继续。 “那什么,找乐子。” 我一听也明白了。心想这段历程与本案无关,完全可以省略。本来不想再往下问,但却觉得心中有点儿疑惑。就问他:“他请的你?” “就是啊,领导。” 他一摊手,面部表情极其无奈。 “我都没想到这是真的。他说是好东西,活儿好,而且身材” 他开始用手比划,我一扬手。 “得得得,我对这个没兴趣。” 他讪讪的。 “那倒是。是您非要” 我一瞪眼睛。 “我问你这个了?” 他马上噤若寒蝉。 “我合计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更何况看个监控,巡个岗,我以为根本用不着太过兴师动众。所以我就” 他后面的声音又愈来愈小。 “可我完全没有想到,第二天他就不辞而别,电话也打不通,他还有半个月的工资没开,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哪儿找小姐让人设了仙了跳整死了或者迷瞪的喝大了倒哪个阴沟自己栽歪哪儿翘辫子死掉了。” 我凝眉不语,以为他知内里乾坤,却不想这人表面上看起来像个草包,内里更是银样蜡枪头。 “那行政说他已经辞职?” 他脸上神情变得更加猥琐。 “那什么,我看他不回来,又联络不到他。可人又不来,就着人替他办了辞职,这样的话,他还有半个月的工资可以领,那小子平常工资月月光,工资卡的密码也是初始密码,可能是因为自己卡里从来没闲钱,所以他也并不避讳,我们大家都知道,所以我就想” “无耻的饭桶。” 我在心里说。想必这人没多大的利用价值。 “知道了。” 我说。 一挥手,让他离开。他如蒙特赦。 隔不一会儿行政经理进来。 “他就想占点儿小便宜。王飞走得极其匆忙,工资卡还在员工休息室的褥子底下,他是想代他把剩下的那点儿工资领出来换酒喝。” 行政经理嘿嘿一笑,说“还真是个酒囊饭袋。” 他转过头问我。“那看来他也提供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7章 踪迹 我点头叹气。 两人都颇有些一筹莫展。眼前事一点一点分明清晰,再没时间儿女情长,好多事摊在眼前需要处理。我总说旁人没有责任感,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自己妈的丧事都假手于人,她白养我一回。张福生把毕生的心血都交托给我,我却一句交代也没有,说撇下就撇下,还平白让旁人分担我的责任。 深想一层,我该自省。 萧晗那时提点我,说你以为你有了张老头的全部股份就可予取予求?你错了呀,人家当时办的是赠予,所谓的赠予后来是可以撤销赠予的。等人家撤销赠予,你就只能光屁股滚蛋、净身出户。 说实话,她不提,我倒没想过这一层。经她一提,我又觉自己像个傻瓜。不过回过头来细想一想,哪怕是做和尚呢,也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哪怕得过且过呢,也至少该有个过场、有个形式,我倒好,连个过场、形式都欠奉。 张若雷依旧音信沓无,我发现我有毒,在我身边的人总爱横空出现,又偏爱凭空消失。该来的终将要来,你躲也躲不过去;该走的又一定要走,一定会离开,你想留也留不住。 我劝自己看开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算是白劝了。 萧晗来找我,说给我留了一个意外惊喜。 我狐疑看她,不明就里。 她也不继续往下说,反而转移了话题。问我,说听说你在调查我啊? 我把惊愕清楚写在脸上。 “你消息够灵通的啊!” 我说。 萧晗微微一笑,“别老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 “来吧。” 我身体前倾。 “说一说,谁是我的亲?谁又是我的仇?你是我的亲?” 萧晗微微一笑,得体作答。 “至少我不是你的仇。” “萧晗,咱们认识多少年?” 我问她。 “有年头儿了。”她说。 “从你上大学,咱俩同学我们就是好朋友。” 她眼神变得悠远。 “是啊。” “我从来没想过咱俩会有今天。” 她点点头,也说是啊。 “所以能不能告诉我,那天你在电梯里跟我妈是否起了冲突,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无可奉告。” 她神态凛然。 “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与其这样,莫不如你自己去调查,自己调查的结果才有说服力。” 我两手一拍桌子,就势慵懒的站了起来。 “还说呢,调查个屁呀,跟你在一起,我没一步能占着过先机。你和我妈搭乘同一步电梯的视像资料,早被人截胡给偷了。萧晗,你见多识广,倒要告诉我,有人怎么会偷那种东西,有什么用?” 萧晗也站起来。 “这么说,你怀疑我? ” 她问。 我坚定的点点头。 “那是当然。” 萧晗一笑,“你倒坦率。” 我耸耸肩膀,摊摊手。以示自己无比的光明磊落。 “看来为你做了这么多,仍旧没办法让你改变对我的看法。” “开玩笑。”我说。“萧小姐,你是那种真会在乎我看法的人吗?” 萧晗歪头略微沉吟。 “那倒也是。” 两人再无话,临走时,她恍然大悟般递给我一张收据。我一看,是某某墓地的专用收费收据。 “我帮阿姨选的。觉得不好你可以换,这个是地址。” 说着又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来,我见上书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福来墓园。下面是电话和地址。 我心里一阵悲伤,说实话,不想去看她,不去看她,我还可以做做白日梦,想她正在家里为我做饭、擦地、洗衣服,我一开门,就见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朝我粲然一笑:回来了? 我泪目。 “女儿不孝。” 我心里说。 萧晗又拿出一堆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票据。 “呶,这些,全部的,都是操办这些的收据和发票,你别装聋作哑,反正我也是吃力不讨好,少一分钱不好使啊。” 我一一拿起,香烛纸钱、手扎纸活、骨灰盒、供品、仪体告别厅租住费用、化妆费、火化费真正我自己操办也不见得如此妥当。 “谢谢!” 这一次我是衷心的。 萧晗惨然一笑,“算了,说这些干嘛?是我自己贱。” 王飞一事我上了心,着行政去关注他的行踪。行政找了私家侦探,费用不菲,却也没什么消息。一周过去,这人终于被我找到。当然不是靠我那心腹。着他去办这件事儿的同时,我自己通过各种关系网找到他。 他倒真发一笔小财,也真是小小一笔。一万块钱。有人给他打电话,给他一万块让他把当晚的电梯视像资料偷出来,他一丝没犹豫,手起刀落。那人也不含糊,立马给了他一万块,不过就着他立马辞职。他一合计,这事儿漏了的话左右自己在这儿也再干不下去,莫不如就此别过,于是拿了钱就跑,连员工临时休息室里的一应备品都没来得及拿。 “梅总,”他打着哭腔,“我就是合计那东西没什么重要的,我们都三个月一清,现在” 他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少废话。” 我脸色微愠。 “谁给的你一万块钱?” “不认识,真的不认识。” 他哀哀乞求。“我说了您可能不信,但为以防万一,我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儿,您看。” 说着,他将一支杂牌子的手机递了过来。我见那屏幕上是一条信息,简 单几个字,第一条说要求,要求他偷出当晚影像资料,第二条是告知他交易地点并责他拿了钱以后赶紧跑路。 “这电话” 王飞露出一副可怜穷酸相,“梅总,我就这么一个破电话。我” 我眉头一皱,不无厌恶。着人扔给他一千块,他把那些钱一张张捡起,点头哈腰,千恩万谢。 我捏着那电话暗忖:“这人一定是个熟人。萧晗?淮海?谁呢?谁能那么清楚知道我们的作息、排班安排?并且清楚知道员工的电话号码?” 我来回踱步。 “谁呢?” 我脑袋里电影一样一个一个逐一闪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保安经理? 我轻轻摇头-----不像。 还有谁能知道保安部每个员工的情况和电话? 我电光火石。 ------人事部?行政部? 保安部虽然独立,但归口行政人事部,我们公司的行政部和人事部分离管理。人事部?行政部?到底是哪一个部门?是谁?是普通员工还是头头儿,人事部的头儿是个精明强干、讲求原则的刻板老女人。而行政部门的头儿还是我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心腹。 员工呢?人事部有十个人,八女两男,而行政部人员则要更多一些,包括司机,人员构成也就更复杂也更灵活,要排查起来难度更大一些。 怎样的手段才能把背后的那个人给揪出来呢? 我翻看那些信息,现在这号码一定是个永远不会有人再用的废号。但也还是要查一查。很快,我的猜想得到证实。虽然不是空号,但永远处于关机状态,户主没有登记身份证号。市面上会有人有这种渠道,销售太空号码。 我又亲自到王飞提供的交易地点,那人显然有备而来,当街倒有监视器,只可惜那监视器只能拍到他的背面,却可以拍得到王飞的正面。 谁?能在一瞬间迅速作出决定,迅速安排?迅速搞定所有事? 我毫无头绪。 萧晗那天给我的所有收据我还没来得及折算给她,福来墓园。我用电机百度了那墓园的位置,隔一天正好是周末,我该去看看她了。怎样都应该去了,我想到她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样子,满脸憋得紫红,手紧紧握住我手,抓得死死的,似要捅破我的皮肉。还有她越来越僵直的身体 我放下那墓园地址名片,以手支颏,低头凝思,眼泪一滴一滴涌进眼眶,再一滴一滴从里面溢满流淌而出,滴落在面前一堆发票收据里,那纸很快被我的眼泪濡湿。 次一日,我一早去了墓园。这几年可能岁数大了,总不停跟墓园打交道,黑色沉寂的寝园里,树影扶疏,没有乌鸦,倒有成片喜鹊,无分 春夏秋冬穿梭其中。萧晗选的墓园位置极好,面水背山,饶我是不太懂风水的人,也知道这实在是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黑色大理石墓碑,中刻拓金标宋碑文,我母亲的生卒年准确无误,下款立碑人:女儿,梅子。 我面有愧色。 她一生不过生一回,死一回。这独一无二的一回,我竟没有全程参加,更没处理周全。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泪水长流。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我不会说,也不会喊,不会哭天抢地,我只有无尽的、难以言说的悲伤,它们像潮一样淹没我头顶,我在其间拼命挣扎,却只愈加沉溺。 清冷凄凉之地,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独自凭吊,愈加把我衬得形单影只。 “妈妈,” 我无语问天。 “您终于还是抛下了我。您也不要我了吗?” 然则却根本没有也不会有答案。只有树影娑婆,只有林风阵阵,只有那一张张沉静而肃穆的石碑,无语顷听我的心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8章 婚期 树欲静而风水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终于活成了她希望的样子,终于把她接过来跟我生活在一起,我们的日子过得不算平淡却真正快乐。 然而老天却觉得给我的那些快乐的配额太多。 我和张若雷婚期一天近似一天,我妈去世那几日,张家竟没一人给我来过电话。 好多人都知道我们分了手,张家两个大姑赶紧见风使舵,她们倒专一,从始至终都只希望我倒大霉,她们并不愿意见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戏码,于是再一度联手,先去张家游说老爷子把股份要回来,再来在公司里时时处处朝我发难,让我工作进展得颇为艰辛。 老白仍旧那样,正邪难分,敌我难辨。立场中立。我独力难支,场面愈加难看,当然不想认输,却又没赢的力气。困窘非常。 行政仍旧算得是我在这公司里唯一的心腹,只办事不利。我让他找王飞,我都已经把人找到,他那头却仍旧不断跟我汇报时局艰辛,并不断追加费用。 我开始怀疑这行政经理对我所谓的忠心耿耿水份过大,所以某次他说再要追加费用,我着人让王飞故意在他面前露面,不想却出现戏剧性一幕。 行政对王飞视若无睹,而王飞则看着我行政部经理面露疑惑。我很快留意到这一点,王飞则若有所思,半晌下定决心般吞吞吐吐。 “梅总” “怎样?” “这兔崽子怎么有点儿熟悉,我能闻得出来他身上的味儿,一股一万块钱的味儿。” 我立马反应过来。 “你是说” “是的。” 他面色充满疑虑。 “我倒是实在不敢打包票,不过” 我偏头看他。“几成把握?” 他沉思片刻,“六七成吧。” 六七成,我暗想,值得一试的吧。 “这样,你把他约出来,在你们最初交易的地点,如果他敢来的话,那说明” 人心叵测。 我心里想。 此事成真,则原来行政一直在拿我当猴儿耍。 我微眯双眼,瞳孔在强光的作用下细微收缩。 王飞试图跟我讨价还价,他瑟缩在一边不肯搭腔,还说如果真是他的话说不定自己会有危险,而他不想过深牵扯进此事。 我知他在讨价还价,着人给他五千块钱,他看着那些粉红色纸钞眼睛一亮,像狼嗅到血腥的味道,但旋即又被他控制住,他艰难咽下一口唾沫,喉咙咕噜一声,继而又瑟缩回原地,作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我着人拿回五张来,问他:你倒是去不去?不去就算了。反正我们知道行政部经理的电话号码,买个空号给他打过去约他也一样。 他短暂挣 扎了一下,仍旧决定跟自己的欲望和我的底线短兵相接。 我再抽出五张来。 “你想好了?想好了这里尚余四千块,一分钱不能再多加。” 他咬咬牙,额上开始冒汗。 我又作势欲再拿出几张,王飞忙用手阻止了我。 “得得得,你们有钱人真会玩儿我们这些穷人。” 我心说哪里是有钱人玩穷人,不过是欲望玩弄了我们罢了。我有我的所思、所求、所想,你有你的所爱、所执、所期。 我们都有自己的欲罢不能。故而也就都只能任凭命运摆布。 王飞把那四千大元扒进自己怀里,状甚贪婪。眼珠子还不忘瞟向我手里拿住的那一千块,我收起那些来,无视他的目光。 着人买了空卡,准备一部闲置手机,让他直接给行政部经理打了电话,对白也好设计,王飞倒是长于演戏的人,声线、语气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对方虽然骂了他一句精神病,但并不影响我们静观其变。 时间到,我像螳螂一样候在暗处。那夜无月,夜黑得不见五指,风掠过城市中心,扫荡人们心里的欢乐与哀愁。街灯光线昏暗,树影如鬼魅一般张牙舞爪,偶尔发出干裂的脆响,像谁的骨头被突然间从中折断。 快到约定时间了,王飞却连影儿都没见着,我给他打了个电话,这小子竟然关机。我立马意识到事情不妙,但尚报最后一丝希望,假若他应时出现呢? 我看自己表盘上时针和分针走得绝望而彻底,马上就到约定时间了。可我的那个所谓心腹和王飞却仍旧沓无音迹。 我皱起眉,心知一定是某个环节发生了问题,但究竟是哪个环节我自己却又不得而知。事实离我想知道的真相似乎越来越远。我想知道我妈和萧晗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我想知道我妈的死到底跟萧晗有关还是跟张若雷有关,我想知道我视为心腹的左膀右臂究竟对我是虚情假意、虚与委蛇还是我多疑错怪了他。 我都想知道,却都没有答案。 时间过得不慢,很快过去半个小时。 “不等了。” 我说,着人驱车赶往王飞的住处,却发现人去楼空。 我恨得牙痒痒,又让这人渣坑去我四千块钱。我这个蠢蛋,我在心里恶毒咒骂自己,原本以为自己能翻云覆雨,却谁知道又被别人算计,就这种智商还要当大企业的掌舵人,怕是迟早要把我自己赔进去。 细节倒不难想,一定是我们这边刚刚达成交易,行政经理或者真正的买主儿那边出了更高的价钱,这小子是个真小心,唯利是图。他能这样做我倒毫不觉得意外。只是怨怪我自己想事办事太过不周全,任凭阿猫、阿狗都能钻着我的空子。 行政经理究竟是敌是友? 还是王飞一早知道真正的买主是谁,从来没跟我说过实话? 都不得而知。 “王飞。” 我咬牙切齿。 “最好今生今世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 我在心里发狠。 次一日,行政经理没有来上班。我打他电话,关机,再打,仍旧关机。他那职务不低,这么没交代应该可以认定事实。我心生失望,但同时又不敢太教自己失望。 索性他到底还是个外人,实则不难释怀。 不想当天下午传来消息,不但找到行政经理,且找到王飞,两人死在一间房里,各自操刀,鱼死肉破,把对方捅得血肉模糊。 警局上门调查时把我骇得够呛,最重要那里面有我跟王飞的通话记录,最糟糕王飞这小子还留了后手,他把我们之间的对话录了音。 警察局倒算客气,说是循例调查,只问问情况,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被动又尴尬。那天回程,我在心里大面积后悔,后悔自己没那个金刚钻还偏要揽什么瓷器活儿,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好在我按事实交代清楚了整件事。我心知这时候不能再有所隐瞒,否则只会加剧我自取灭亡的进程,我还没傻到那个程度。如果不配合恐怕明天当地的新闻头条就会是“知名企业家疑似卷入两男子凶杀案”。 光标题就有看头。 案情不便进一步向我透露,但猜也能猜个八九,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那天我们和王飞刚做好那个局,跟行政部经理刚敲定见面的时间、地点,我们前脚走,后脚他就又单独给行政部经理打了电话,说是确信他就是那个给自己一万块钱让自己偷影像资料的人。还说如果他不给他钱的话,他一定会坚决肯定那天晚上电话指使和跟他作交易那人就是他。 行政部经理想必心中有鬼,不但怕失去这份工作,更怕会因此而卷入其他案件,两人谈不拢,其中一个起了杀心,另外一个哪肯轻易就范,于是互相撕把起来,双方势均力敌,结果双双毙命。只是案件的关键仍旧是那卷影像资料。 警察申请了搜查令,结果无疾而终。 我也过去问过几回,就是没有找到,警方把萧晗请去做过调查,萧晗的回答滴水不漏。案件就此停滞,接警的那位小警官刚刚警校毕业没多久,对我不无同情,他问,说你们是大学同学? 我点点头。 那人表情写满难以置信。 说她知道你妈得了良性的脑瘤劝她不治? 我又点点头。 “她还把你老公给抢了?” 我再一次点头。 少年警官对人生产生深切的怀疑,满眼疑虑和绝望。 “等调查结果吧,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目光倒坚定,差一 点就成功感染我。 我苦笑一声,这么久,我不但没见有法网把她给网住,更不见所谓的报应不爽。 张若雷仍旧泥牛入海,我不找他,他不找我。我妈的葬礼张家没一个人来,我在等,等张福生来撤销所谓的赠予协议。一切到那时候再说。 眼瞅着婚礼日期逼近,我们这婚礼办得倒好,新郎失踪,新娘也不找。我奇怪淮海也不再找我来商量细节,我不无疑惑,却也心知自己能左右的东西太过有限。有时也瞎想,也许张若雷在暗中已安排好一切,等到正日子突然如天兵天将一般出现在我面前逼我就范,他知道我再不高兴也不会人前下他面子。 婚礼前夜,一切如常。我却像待嫁的新娘,睡不着,我期待嫁好多年,期待嫁他好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却并不能如愿。生活总是这样,哪怕真想给你什么也不会让你轻易得到。我深觉遗憾,亦无可奈何。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9章 空坟 半夜迷迷糊糊盹了一小会儿,下半夜两点多又醒,想如果真的结婚,这个时候也该梳头上妆穿婚纱了。 一想起婚纱,我哑然失笑,我们为此特意去了一趟香港。当时我还不想去,是他一再央求我我才去,还说不行就当提前预支新婚蜜月旅行。如今想起,桩桩件件、那些细节纤毫毕现,时刻映照在我眼前,恍如昨日,又恍如隔世。怎能不让人不胜唏嘘? 天光已亮,我去洗漱,见镜中自己有点儿憔悴,我心中暗笑自己是得有多么的自作多情,心里想,背不住人家张若雷现在正携别个女人行礼,他从来不缺女人,张家更不会缺儿媳。 我深吸一口气。放下!人一生最该习得的技能。 我想去公司,我现在很爱工作,一忙,万千烦恼都抛诸脑后。但出门后又开始躇踌,整个公司都知道我和他今天结婚,如果婚礼如期举行新娘不是我,会不会大家都跑去捧场整个公司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人去上班?又一想也不对,现在我才是整个公司的大股东,上上下下这些员工真想巴结也肯定是得先巴结我。 脑袋里这样天马行空,不觉已经出了大门口,开了小区门,见司机如期候在小区门口,我忍住好奇什么也不问,司机更识趣三缄其口。到公司才发现一切如常。我心里愈加的奇怪,想抓个人来问,思来想去却没一个最好的人选。后来就想到老白,我去老白办公室,老白的办公室黑胡桃色木质双开门,金色金属件彰显质感,她那门比一般的阔且高,据说当初装修时老白执意要求装修公司要按照她的要求来。 我笃笃敲门,里面应声传来干净利落的“请进”二字。 于是我推门而入,老白笑脸相迎,见是我,笑容并未从脸上消失。我坐定,微局促不安。 老白则抿嘴轻笑,并不问我来意。两人枯坐许久,约好了一样都一语不发,坐到后来到底是我先沉不住气。我来这儿自然是想问个清楚明白,是婚礼被暗中取消了还是张家有什么新的打算?我知道老白之于张福生怎样都不算是外人,张家有什么风吹草动、大事小情都不瞒她。如今想探听一下老张家的底细,于我来说老白一定是最好的人选。可话在嘴边我就是张不开这个嘴。 我几次酝酿,几次鼓起勇气,最后还是决定放弃。这种事儿问多了心里有鬼,问少了又不得要领。既然已决定要放下跟他的这段感情,莫不如干脆利落得好。我叹一口气,将手重重拍在大腿上,然后借着那个劲儿起身,黯然离场。老白倒也不拦我,老白就这点烦人,缺少一颗八卦的心,她对与己无关的人和事都表现淡漠,从来不爱探听别人的隐私,当然也从来不跟别人掏心掏肺。她这一点既 招人爱又招人恨,自然,也就更加让人无可奈何。 我磨磨蹭蹭走到门口,手都搭在门扶手上,她却又叫住我。 “听说你妈妈去世了?” 我把手从门柄上拿下来,回过头看着她,黯然点头。 “张家已经通知所有亲友,和你的所有亲朋好友,因为你母亲新丧,所以婚期大约后延半年,有意外再另行通知。” 我瞪大眼睛,不无惊讶。 “包括我的亲朋好友?” 老白低头,脸上的笑容含而不露。我有被她看透的窘迫,不由得画蛇添足。 “其实我和他” 不等我说完,老白一扬手。 “我可不管你们那些破事儿。” 我脸被憋得通红,撅着嘴巴说“还想着跟你掏心掏肺呢。” 老白又一摆手。 “得得得,我对那些血淋淋的东西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什么叫心?什么叫肺?多少人真想跟别人掏心掏肺,可他得有啊!” 我不禁愕然,更加无言以对,也更觉老白做人已臻化境,让我五体投地。 我笑,说“老白,我是更加爱你了。” 老白呲之以鼻,又是招牌动作,随意扬了一下手。 “得得得,你别爱我,爱该爱、值得爱的人去吧。” 我脸一红,实在不太习惯跟长辈探讨情情爱爱。 “呃,是” 老白停下手里的工作,她那一双略微浑浊的老眼老马识途的从老花镜片上面望出来。 “是张若雷提议,张福生拍的板。” “张若雷?” “嗯。” 她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讨人嫌的表情。 “他是没回家,但是现在有这个。”她拿起桌上自己手机朝我晃了晃。“他爸也不知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好久都不着家。不过单看他记得跟你的婚期,做事又这么有交代,想必还不想放弃你。也因此张福生也没想过要放弃你吧。” 她头也没抬。 我脸又一红,这老家伙,原来她什么都知道。我脸上有些挂不住,转身朝外走。老白笑呵呵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 “别走啊,还想知道什么,直接问。” 我兔子一样噌就从那道微开的门缝里钻了出去,逃得飞快。我可不想让那老得快要掉渣的老女人继续嘲笑我。 出了老白办公室,我将后背轻轻抵在她门上,心里像初恋少女见到心上人一样怦怦乱跳,脸烫得像火烧云。我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就骚成那个样子?想他了?想男人了?明明知道他出卖了你还是对他欲罢不能?知人家心里还惦着你就又开始春心大动? “梅子?” 不知道喊我,我惊得差一点跳起来,定睛一瞅,原来是萧晗。我轻咳一下强自镇定 。 “你等我?” “是啊。” 她微笑点头。 “有事?” 我朝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前面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嗯。” 她轻应。她尾随我而入。进来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明人不说暗话。” 我坐定,一面整理文件一面抬头看她,等待她的下文。 “我想跟你联手。” 她倒直言不讳。 我没急着表态。 “你没有选择也没余地跟我讨价还价。” 她又说。 这话倒惹得我颇为不快,于是轻哼一声。 “萧晗,你也太嚣张了点儿吧。” 我说。 萧晗一笑,把手机拿起,径直走到我面前来,我狐疑接过,见屏幕上正播放一个小视频,画面上是一个骨灰盒。我大惑不解把电话还了回去。心想她有病吧,朝我邀功请赏?不看僧面看佛面?让我投桃报李?想提醒她为我操持我妈葬礼的时候出了多少力? 我正揣测她的用意,萧晗早坐回去:“老太太的骨灰盒。” “那又怎样?” 我笑,那骨灰盒已经连同我妈的骨灰常眠于地下了。 萧晗嘴角一牵,面色一变。 “这个才是。那个,下葬的那一个只是一个空盒。” 她进一步解释“我统共买了两个骨灰盒,一个里面装着的是你母亲的骨灰,另外一个里面空空如也,不信你可以现在就着人把所谓的老太太的坟刨开看看。” 她淡定朝我摆手,仿佛算准了我不可能拿眼神杀死他。 “没事儿!” 她手一挥,“那里面根本没你母亲的骨灰,你也不算大逆不道。” 我早听得浑身哆嗦,牙齿寒战一样咬得嘎嘣山响,听到最后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啪”一声拍案而起。 “萧晗。” 萧晗则全然不顾我越发难看的脸色。她一字一句。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我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萧晗,我跟你不共戴天。” 萧晗站起来,抬屁股欲走。 “你跟我共不共戴天我倒并不介意。不过你必须要跟我合作。换句话说,是你必须要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给你时间考虑,到时间如果没有让我满意的回复,那就------对不起了。” “萧晗。”我岂能就这样让她大摇大摆的出门,我冲出去,鹰一样朝她扑了过去,我承认那一刹那我是真的疯了,但萧晗灵巧的一闪身就成功把我避开。 她面寒似水,冷冷的目光有如寒夜孤星,闪着骄傲而淡漠的光。 “梅子。” 她拖着长长的尾音。 “以为你有长进了呢。” 她抱住自己双肩,斜睥两眼。 “不想你竟如 此烂泥扶不上墙。这么多年你还是那副鬼样子。要不是你现在还有点儿用处,我是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脑细胞。” “萧晗!” 我欲往外追,她显然不怕,在我快到近前时蓦的转身。 “梅子,我可提醒你,你妈可在我手上呢!” 她满脸不屑,微眯双眼,把那张俏丽迷人的脸递到我近前,我们几乎鼻尖挨着鼻尖儿。 “我真搞不懂你究竟是有多蠢,知道吗?我和淮海那时候曾经在你眼皮子底下亲热、快活,你搂着你儿子睛得头猪。现在你又亲手把你妈交到旁人而且是仇人的手上,你现在有什么脸怪我?要怪就怪自己蠢,噢不。” 她停顿一下,目光短暂从我脸上调整开去。 “你还别说,你还真得怪你妈,为什么要怪她呢?这么蠢她为什么要生?”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0章 万茜 寒意从脚底一点一点攀爬,像阳光从东方升起,从亲吻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开始,沿着高冈峰峦,沿着树脚和低矮而坚韧的草叶,沿着他们的叶脉,沿着那些干枯、丑陋、粗剌剌的枝干一点一点蔓上树冠。 阴影被斑驳的留在陆地,大地是个健忘的老人,所有一切、万物生灵都可以在他身上投下阴影,但这一切不是被阳光抹煞,便是被黑暗无情的覆盖。 萧晗! 我把牙咬得嘎嘣山响,手指关节的骨头透过皮肤,把那些突起的部位顶得煞白煞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面的皮肉在痛苦的呻吟。 我明知不能怪她。 我知道。 确实是我太过愚蠢。要怪就怪我自己,我伸手结结实实“啪”给了自己一耳光。耳光响亮,穿透寂静的空气,在宽敞而孤独的偌大的办公室里轻微回响。 我按下内线电话,里面传来新的行政部经理略微陌生的声音。 “梅总。” “是。你来一下。” 没一会儿,三声敲门声有序响起。 “进来。” 我调整情绪,端端正正坐在办公桌前,两手交叉置于桌面。 这小姑娘是我新招上来的,原行政部经理意外身亡以后人事部先从内部推荐了几个人选,但都不太合适。后来人事部在网上发了招聘启示,千挑万选我选了她。 女孩儿姓万,叫万茜,好像跟一个女明星一个名字,长得也很有她的味道。狭长的眼睛,眼尾轻轻向上挑起,圆润饱满的嘴唇,尖尖的下颏,脸尤其白,胸尤其高,腰尤其细,屁股尤其丰满。 看她第一眼我就觉得像是看见了第二个小叶,她答什么已不重要。最重要面试那天萧晗正好来找我,当她看见小叶时,我从她眼睛里看见刹那的恐惧和疑虑,她甚至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眼睛不错眼珠的瞅万茜,把万茜瞅得浑身不自在,我也留心到这个细节,回过头去正要细究她的眼神,她触电般又把自己的目光调向别处。 照理,她见我在面试,有什么事儿也应该隔一会儿再过来。但她没有,她反而刹下心来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我面试万茜。 我用眼角余光看到她眼睛不停在万茜身上打转,于是当场拍板录用了她。当我说出这个决定时萧晗脸上意外的程度约对不亚于万茜。 万茜自然喜笑颜开,万茜推门前脚走,萧晗就质疑我的决定。 “这就用她了?不符合我们集团的用人程序吧。” 我当时轻笑。 “21世纪什么最贵呀?人才。古人都说了不拘一格降人才。” 萧晗脸色十分难看,竭泽的鱼一样嘴巴几度张合,到最后才颓然放弃。 她怕万茜? 恐怕不是。 她怕的应该是小叶。 她跟小叶没有渊源啊! 难道小叶的死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不可能啊,小叶出场的时候跟萧晗没一丝瓜葛,小叶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萧晗还下落不明呢。 “梅总,您找我什么事儿?” “噢。” 我从回忆中拉回思绪。 “帮我查件事儿。”我凝眉深思,不知该怎样跟这个一周前还算是个局外人的新任行政部经理交待任务。两根手指指肚轻轻叩击实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的、有节律的声音。 “大约一个月前,”我决定和盘托出。“我妈妈去世,老太太的葬礼由萧晗萧总处理,我现在需要知道她在处理我妈后事期间的日程、都见过什么人、具体都是怎么安排的。总之,” 我抬眼看她。 “我想知道所有一切细节。” “好。” 我抬起头。 “梅总,还有其他事儿吗?” 我身体后仰,看来我眼光不错,是个狠角色。做事只想着ai,从来不问东问西,也不八卦。 “你不想知道我让你做这件事的动机?” 万茜微微一笑。 “下属的主要工作职责是执行,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好。”我抬眼看那酷似故人的眉眼。 “三天。” 我说。 “三天。” 万茜答。 我倒要看看这三天万茜能不能助我跑赢萧晗。 萧晗给我一周的时间考虑,如果一周内没要到让她满意的答复,她扬言要把我妈妈的骨灰扔进茅坑。 我同时着人加紧追问那盘莫名失踪的电梯影像资料的下落,但警方仍旧没有任何线索。哪怕问题的指向已经十分清晰,奈何没有确凿的证据,更何况行政经理一死,王飞一死,两个最关键的人物相继殒命,死无对证,搞得警方也很头疼,上头还追着要结案,如果再没重大发现或者突破,任谁都回天无力。 我特别找了私家侦探,可数天光景就能把东北这拥有几百万人口的大型重工业城市翻个底朝天,找到我想找的东西也显然不可能。 我是一筹莫展,又不甘心束手就擒。明明知道往哪儿走自己将要面对的都是死胡同,但又不敢停下来不去尝试。回到家,面对空旷和孤独的空气,悔与恨交相缠绕,毒蛇一样盘踞在我心头。我恨自己其实比恨萧晗更甚。我想起我妈来,想起在她活着的时候我没怎么好好孝敬过她,她死了,我竟然把她老人家的骨灰都整丢了,变成要胁我的筹码。 做女儿做到我这份儿上也算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萧晗步步紧逼,几乎每天都要到我那儿就倒计时。有一次我冷冷嘲讽他,说你用不着这样吧?!你以为我们是在念高中,还要倒计时?距离 高考尚有多少天? 她不置可否,语气比我尖酸刻薄得多了。 “我是要提醒,你这智商我怕你记不住。” 我为之气结,却也只能生生闷气,有时也怀疑我自己真正是智商有问题。话说这么多年我果真赢过她萧晗一回半回吗?当初淮海出事儿时我以为我是在张若雷的帮助下报了淮海当年抛弃我的一箭之仇,后来才知道是萧晗主动出卖了淮海,淮海事前甚至也是知情的,张若雷不过是做了个丑人,推了一下波、助了一下澜而已。 据张若雷事后跟我说,说淮海之所以决定舍身取义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们的生意无以为继,商量干票大的卷钱就跑,如果一旦被人发现,那末,淮海来当这个替罪羊。 同样做女人,看看我,再看看人家萧晗。我想萧晗让淮海为他吃屎淮海能二话没有转身就去找勺。 万茜那边也没什么大动静,两天很快过去,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表面还得不动声色。我还想过请老白出马帮我分析分析,几次,我都走到老白办公室门口,到最后又颓然放弃。一来老白这人这些日子以来不知抽什么风,一副清心寡欲要成得道高僧的范儿,二来我慢慢了解老白了解得越多,越发觉得她所有的清心寡欲都不是装的。把她扯进这趟浑水来我有些于心不忍,更何况我尚没有把握将老白拉进我的阵营里来。 第三天头上,早上万茜没来上班。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这丫头是顶不住这压力,更没那金刚钻,所以脚底下抹油溜了。 不想快到下班时间万茜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当时我正坐困愁城,脑袋上乌云盖顶,在人前强颜欢笑。 我一见万茜,眼睛一亮,以为事情一定有了转机。她是我的福将啊,如果此间事情她能帮我办得漂漂亮亮,我绝对不会亏待她。 但万茜脸色并不好看,看我的眼神儿也躲躲闪闪。 她是查出什么来了吗?还是什么也没查出来?我心里七上八下,甚至不想再朝她追问,不追问,没有结果我自己还可以想当然个结果,但万茜一旦跟我直抒胸臆,恐怕我老人家想发个白日梦的机会都会没得。 “什么也没查到?” 我问,万茜脸色阴晴不定。我用手一指。 “坐。你先坐。坐着说话。” 我说。 万茜犹豫一下,意意迟迟的坐了下来。 沉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害怕沉默,沉默代表未知,未知一般都意味着喜忧参半。而此际握在万茜手里的那一半一半于我来说又究竟是喜还是忧呢? 我心里跳得万马奔驰。 “什么也没查到?” 我又问,我承认我又有些沉不住气。 “嗯” “别‘嗯’了”我语气有点儿急。 “有就有,没就没。你不像磨磨唧唧的人啊。” 万茜抬眼看我,又迅速耷下眼睑。 我皱起眉,心里拿不定主意,眼前这长着如同蛇蝎美女脸蛋的女人她是敌是友?是发现真相以后也有了要敲我一笔的念头?还是想邀功请赏故意在自己老板面前卖卖关子,好把自己卖个大价钱? 后者倒是好说,我是怕她是前者,而更加可怕的是,这几天萧晗游说动了她,她早叛国投敌,成了萧晗阵营的人了。 我心往下一沉,似坠进无底的深渊。身体朝后靠得愈加深沉,我已经在思考下一步,实在不行就跟张家老太爷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吧,那样的话至少他可以收回成命,撤销赠予,这样,我可能也就没了受制于人的价值。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1章 背誓 万茜脸色难看,目光躲闪。我心里愈加没有底,沉吟片刻,一挥手。 “出去吧。” 我语气也低沉。 万茜张张嘴,欲说些什么,但最终没能成言。可脚底下也没有动静,我抬头拿疑惑的眼神儿看她。 “败了啊!”我对万茜说。“我这人愿赌服输,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低下头,手握在鼠标上漫无目地的点开一个网页,眼神却并无着力点,只见花花绿绿的屏幕不停在我眼前闪烁。我不停的点开、关闭,再点开、再关闭。 万茜站我桌前。 “梅总,” 我抬起头来看她,只见她面部神情极其复杂、忸怩。 “怎样?” “其实” 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我微微一笑。 “瞧你,有话就说呗。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为难的?” “我是怕你受不了。” “我?” 我一笑。 “输都能受得了,还有什么受不了?” 我伸出手,“拿来。我就不信你真一无所获。” 万茜脸一红,慢慢抬起右手,她右手此际正握着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你想要的,而且我不知道这个东西给了你,于你来说是祸是福。” 我抬起头来认真研究了一下她的表情,随后下定决心。 “拿来吧。” 万茜把手掌摊开,我见是枚银色u盘。 那u盘在万茜手中已经被握出足够的温度来,我把它放在掌心,来回用手指将它把玩。心想,是个什么东西呢? “我妈在电梯里的视像资料?” 我抬头问她,万茜脸憋得通红,未置可否。 “您先看。”说着她逃也似蹿了出去,就像身后有什么正在追她。 那银色小巧金属质地u盘闪着幽暗的光,正冲我闪出魅惑的邀请。我身体前倾,将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u口,电脑屏幕迅速弹出一个小视频。 地点坐标不清,但时间一定是晚上。不像是酒店,那房子软包硬装的风格都十分居家,且十分有品味,灯光暧昧且迷离,像足雅灰色窗帘外面的夜色,视频的主角一男一女,男女我都颇为熟悉,上面的是张若雷,正在下面无助呻吟的是萧晗。 暗色灯光渐次把两个人的脸照得既朦胧又清晰,都算是我熟悉的表情,也都算是我熟悉的动作,只男女主角换了而已。 张若雷动作刚猛,萧晗像风雨里飘零的叶子,带着迷醉的沉沦。 我点了暂停,没一会儿又点了开始播放。想起他在我身上,又想起他曾经跟我说过的话:我跟萧晗从来、以后也不会有那种关系。 我眯缝起眼睛来,把视频调成全屏观看,又放大,只见张若雷古铜色肌肤汗毛孔都清晰可 见。 我往后坐,抱起肩膀。 “万茜!” 我喃喃自语。 “把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呢?” 我勾起一支脚来,轻轻把椅子翘起,上下摇晃。 “是真为我?还是已经被萧晗收买,故意让我看到这个?” 我重新坐定,伸手又把那视频打开。 “张若雷!萧晗!” 我不停将这两个名字在我唇齿间细细咀嚼。 “张若雷!萧晗!” 我声音越来越高,每一个字都似从齿缝中蹦出。 “张若雷!萧晗!” 我眼泪一秒飙了下来。 “算了。”我跟自己说。 我不能为他们哭,不能为这两个贱人哭。我抬眼向上,拼命把眼泪逼了回去。我又打开播放键,听见两人暧昧的喘息声在黑暗的空气里执着的纠缠。我再一次按下暂停键,然后再点开,再暂停,再点开。如此循环往复,直到看那画面中的两个人由清晰到模糊,再由模糊到清晰。 我拿起电话。 “万茜,” “梅总。” 万茜声音低沉。 “您看到了吧?!” “看到了。” “您” 她在小心措辞。 我长出一口气。 “把这个给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决定直接问。 “梅总,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是您招进来的,进来以后您这么看重我,对我有知遇之恩,按理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太想做出点儿成绩来,却不想遇到眼下这种情况。说,怕你受不了;不说,又怕你蒙在鼓里。也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儿没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简单。而我从中间介入,不知道内里乾坤。所以” “知道了。” 我打断她,疲惫挂断电话。想想,关机才算妥当。于是又关了电话,再一想,现在谁又非要找到我不可呢?从前24小时开机都不过只为等一个人。现在24小时开机可能也再等不到我想要等的人。 关了电脑,简单收拾好桌子,穿好衣服,拿起包,从办公室出来后才发现这公司不知何时已人去楼空,空荡荡的空间工位排列整齐,办公室依次整齐罗列。曾经觉得率土之滨,曾经觉得普天之下,曾经在这里踌躇满志,这才多久。 我叹一口气,高跟鞋清晰的敲打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而铿锵有力的声音。距离萧晗给我的最后期限还有四天,这四天如无意外我基本上没有办法翻起什么滔天的巨浪。人要学会认命,张氏本来跟我就没半毛钱关系,如今跟张若雷搞成这样,则更加 莫不如完璧归赵,到那时我无债一身轻,张若雷和萧晗愿意把张氏搞成什么鬼样子也是他们之间的事, 从此跟我再无关系。 那晚,睡得异常好,睡梦中张若雷身底下的女人变成了我,我的长头发海藻一样扑散在床上,汗水濡湿了我和他的身体,我闭上眼睛享受感官给我带来的快感,一浪接一浪的欢愉拼命拍打我的皮肤、撞击我的身体,我向上挺身迎接,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发现那人竟然不是张若雷。 我大叫一声大汗淋漓惊坐而起,心脏狂跳,似要从整个胸腔一跃而出,被子凌乱而纠结面目狰狞陈于床上。 房间漆黑一片,只有大片大片喘息声在暗寂的夜里兀自开到荼蘼,额上、背上的汗很快冷却,粘在睡衣上冷腻、湿滑,我伸手把被子扯过来盖在身上。脑子里似有千头万绪,又似乎空空如也。睡吧,又睡不着,醒着,又觉每一分钟过得都十分煎熬。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四面墙壁暗暗将我圈在其中,形成合围之势,渐有逼仄之感。 我抬起头来看棚顶,想人一生其实过得都极其可悲,大多数人都不得不不停为这四面钢筋混凝土墙壁而营营役役一生。 我曲起膝盖,将棉被拥于怀中。眼睛逐渐适应眼前的黑暗。顾城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我拾起床头的手机,看时针和分针正定格在北方初春的下半夜,三点二十分,再过一两个小时,黎明破晓,太阳冲破重重浓雾,云蒸霞蔚,一切又是崭新的开始。 我想到距离萧晗给我的最后期限似又近了一天,这一天中该有无数可能,更有可能千篇一律、不断重复昨天的故事。 我又想起我妈来,我想起萧晗说那句话,你妈是真的蠢,她要是不蠢就不可能生下你这么蠢的女儿? 细想,不无道理。 试想,谁会让仇人为自己至亲料理后事? 我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所以,今日梅子之输,一切该在意料之内。一切亦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天光发白时,我竟迷迷糊糊开始犯困。人在这种时候心气就先输了九成九,我不想动,不愿再回公司去面对那些难解、难破的局面。与其绞尽脑汁都于事无补,莫不如就这样龟缩回自己的壳里,我本就是大千世界里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中年妇人,是命运的起承转合把我带到这里。现在是黄粱一梦终有醒时,我如今已醒,一切都成南柯,沉溺其中,还是尽早回头,不过是旦夕一念间。 而我,选择后者。 次日到公司时已经是下午,简单几件公务,我处理起来疲沓拖拉,老白见我精神不济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坐到我办公室里来定睛看我良久,走时伸手拍拍我肩膀,仍旧什么也不跟我说,但又似乎是跟我说了许多。可她也许并不十分确切的知道和 了解我这个人,我这个人是破鼓,用再重的锤其实也不见得能锤得响。我这个人是阿斗,谁辅佐都跑不了丢掉江山的命运。 我这人活得窝囊又浅薄,其实没谁真正看得起我。 萧晗也来过一回,跟我倒计时。我连翻起眼皮来看她的力气都没有,她满脸愠色,眼神里都恨不能生出毒牙来,一口咬在我喉管上。 她气不过,问我是不是真要等到最后一刻才肯认输投降。 我说我已经认输投降了啊! 我把双手举过头顶。 说,举白旗,投降,我已经投降了。你厉害,你高,你强,你什么都好,也确实什么都比我强。我输了。 我的目光平铺直叙。面无表情扫过她那张愤怒的脸,一摊手。 “你还要我怎样?” 萧晗朝我眨巴眨巴眼睛,一转身,扭头走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2章 斗 我每天都在尽量处理手头的工作,如果有后续的则交代给老白。老白不明就里,狐疑看我。我不说话,如今沉默愈加占据我大片江山,人生行至山穷水尽,一切都变得不可说,又不可与人说,更何况还无人可说。 我不寂寞,因为有寂寞在陪我。 终于明白那些沉默寡言的人内心有无尽的故事,环顾四周又无倚仗,于是渐渐变得沉默,自己跟自己倾吐心事,自己化解自己的心事。如果怎样努力一切都无解,那就尝试自己放过自己。 人要有个出口,否则日子要怎样才能过得下去? 万茜也沉默,她来找我汇报工作,两个人相对无语,公事公办,一片愁云惨雾。她几次欲言又止,几次眼眶微红。有一次她问我,说姐,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刚说完这句话她又更正自己。 说不对不对,你不是我姐姐,您是梅总。 我冲她惨淡一笑。“何必在乎一个称谓?” 她转身出门,走到门口又站定,回望我,她回望我的那个神情像极小叶自杀前回头瞅我那一幕。我心里一动,眼睛又微微泛红。万茜猛一扭身,那玲珑有致的身影逐渐淡出我的视线。我眼前只剩下一扇门,一扇被关得紧紧的门。 我从前曾读过一本书,记得里面一句话,是台湾作家寥辉英的作品,她说:自己哪里也不属于,何处都非归宿,就这样虚浮的存在着。 大把人活得跟我一样没着没落。 大把人看起来似活得有滋有味。 人生来自带面具,我们都要演绎好自己的角色。哪怕不能春风得意,至少落寞时自己安步当车,别让人看出破绽。 第五天,老白来找我,她不说话,只在我面前燃起一支细长香烟,那烟袅袅盘旋,她那张苍白落满胭脂的脸便显得愈发朦胧。 “怎样?” 她问。 “想放弃了?” 我微微一笑。 “谈不上。” 她吸一口悠长的尼古丁,烟雾从唇边升腾,细碎的香烟味道鬼魅般钻进我鼻孔。 以后她会跟我长篇大论或者苦口婆心,但是都没有,她只默默把那支香烟牺牲掉,那香烟的残骸孤零零躺在我办公室的烟灰缸里,等那烟头的烟丝由灰色渐渐变成黑色,她站起身,轻轻掸掸衣服,然后也不说客气的告辞的话,悄无声息走出门去。 孤独寂寞如约而至、如影相随,世界成空,天地宇宙之大,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 淮海不再来,那场我期待以久的世纪婚礼最终也成空。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我打算卖掉房子,我妈已经走了,淮平下落不明,张若雷业已离开,偌大房子成这繁华都市里的一座孤城。既荒无人烟,又人迹罕至。我留下,也没 什么太大的意义。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几个房间里来回穿梭,拿眼睛和皮肤轻轻扫荡这房间里每一寸土地,这里面一切都曾倾注过我心血,一砖一瓦,一丝一帛,一件小摆设,一个沙发垫,什么都经我手精心挑选,当初以为到死不会离开这个地方,这才几年,这里,如今竟成我最不想停留的地方。曾经以为这将是承载我一生幸福与归宿的地方,不想,如今我身似流离,如断梗飘萍一般,真就像台湾作家寥辉英写的那样:哪里也不属于,何处都非归宿,就这样虚浮的存在着。 凭窗下望,夜墨如歌。揽衣临窗,人生所剩何止唏嘘。 我曾经如是望窗外万家灯火,那里面如豆一般的温暖曾让我心向往之,我不知如今我家里这灯火通明能否让别人也生出我从前的那些感觉。那些欺骗人的温暖曾与我遥遥相望,曾与我握手言和,如今,又再一度离我而去。 他来时无征无兆,去时无影无踪。我都只能被动接受。这是命运的不公,也是命运的无情,同时,又何尝不是命运的厚道。 淮平如今成我唯一的牵挂,走到最终,亲情成人最后一根稻草,成最后一点指望。世间再无情无义,再冷若冰霜,再严酷冷漠,最后还是会因为那点血脉寻踪探迹,原路返回。 然而,他在哪呢? 这房 我意踌躇,究竟是卖是留呢? 这城市已再无让我挂牵住的人或者事,但万一淮平会回来呢? 我没想过张若雷会再回来,男人走就是走了,永远别指望他会再回来。哪怕再回来可能也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一个,不是从前的那段关系。 我长长的叹息声在暗夜里孤独的游走。 次日到公司,萧晗过来找我。她长得那样好看,有一张姣好容貌的脸,可我怎样瞅,都只能在这张脸上看见面目可憎四个大字。 她上来就拉开架式要把我撕裂,咬牙切齿,我真不明白这女人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什么都不缺,命运还有什么让她不满意? “你敢辞职,你敢让老张家把所有的东西都收回去,我就把你妈骨灰扬进公共厕所。” “扬吧。” 我说。 “不然我也不敢保证你将来要给我的真的是我妈的骨灰。我在这职位上一天就一天受你钳制,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永远不会把我妈的骨灰给我。” 萧晗眼睛都红了,白眼球迅速充血,蛛网一样的细红血丝在她眼睛里藤蔓一样四处攀爬。 她揪住我。 “梅子!” 她眼里热泪滚烫烫流下。 “梅子!” 她禁不住哽咽。 “为什么你就不明白我?!” 我漠然看她,我不想明白她。我扒开她手。 “我知道你这人心肠够硬也够狠,我不奢望你能对我高抬贵手。至于我妈” 我也泪目,但旋即压制住内心的悲伤。 “正如你所说,她命苦,生下我这样蠢的女儿,生前我没本事让她享福,死后不能护她周全。她老人家泉下有知,生生世世别再跟我有任何瓜葛。” 萧晗说你是不是疯了? 我看她,一字一顿。 “疯的从来都不是我。” 我回过头,我知道她一句话也听不进。话不投机半句多。人到中年,话要说给懂你和愿意去懂你的人去听。 萧晗看着我,也一字一顿。 “梅子,你记住了,你一定会后悔。” 我不置可否,似自言自语。 “其实我早就后悔了。” 时间竟不等人,飞奔如水流逝。日期临近那一天,萧晗一定会找我来摊牌。另一方面我也作好了一切准备。 她来时单枪匹马,待她进门,我朝她摆手示意她不要跟我说话,随后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物件,一个骨灰盒。 萧晗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你有本事拿走,我有本事拿回来。” 我说。 “之前一直都是烟雾弹啊,萧晗,你这么精明,竟然不知道。” 萧晗脸色煞白。 “不可能,没人知道我搁的地方。” 我微微一笑。 “淮海知道的吧?!” 萧晗面色更惨,但仍旧强自镇定,如黛眉目轻颦。 “怎么可能!” 我站起来微笑。 “怎么不可能呢?” 我笑盈盈朝她走过去,把那视频拿过去给她看。 “这个知道吧?你和张若雷。我让万茜拿给淮海看了,你想淮海看完了以后会作何感想?萧晗你身边有什么真正的近人?谁肯为你去办这等肮赃龌龊事?” 我俯下身来,把嘴巴凑近她的耳朵。 “我思来想去,也就淮海了。要想让淮海不为你办事儿,至少是不办眼前这桩肮臜事儿,你说,我该怎么做?” 我看着她脸上一点一点流失血色。 “淮海看见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在旁的男人身下辗转承欢,再而且你一旦计成,你会选他还是张若雷他更心知肚明。” 萧晗嚯的站起。 “贱人!” 她高高扬起手臂,我一把接住,把眼神狠狠刺进她瞳孔。 “真正的贱人是你!你个贱人!滥货!人尽可夫。” 我狠狠把她搡倒在地,矮下身子,像看见猎物一样绕着她转,我似在选一块最致命的地方下口的狼。我真恨不能把她撕成两半。 “哼。” 萧晗笑。一面笑一面起身。 她拍拍自己衣服。 “算了。这样才有意思,不然没半点难度,我自己也觉赢得并不光彩。” 这一次是她朝我走进,把那小巧的银色u盘抛回到我手里。 “留着吧,没事儿温习温习,你的男人一个接一个爬上我的床,爬上来就下不去,你没事儿也学学,看究竟我比你强在哪儿。” 我手握那枚u盘。 “如果你只想逞口舌之利,那么对不起了,我就不奉陪了。” 我说。 我转过身,萧晗也很快闪人。 另外一边厢早有人盯住她的去向。她离开我这房间后没到自己办公室直接就出了公司,万茜着人尾随,她把车开得飞快,很快到达民政部指定一个暂时停放骨灰盒的地方,当她看见我妈真正骨灰盒安然停放在原来的位置,万茜早已跟人把东西拿到手中。 萧晗看着万茜笑,万茜也看着萧晗笑。万茜边笑边把电话拔给我。 “梅总,老太太的骨灰,我拿到手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3章 胜负 萧晗随后把电话打给我。 “梅子,算你狠!” 我冷笑。 “怎么?兴你狠不兴我狠?” 她语气愤恨。“可惜了,我太过轻敌,不然就凭你” 我语气轻快。 “那倒是。下次注意啊,不过也可惜了,我怕你已经没有下一次。” 萧晗作最后挣扎。 “我也不算完全输,毕竟失之东篱,收之桑榆。” 我知她在说什么,失去张若雷,我有遗憾,却并非毫无准备。人生该作好准备迎接所有一切。 我为母亲重新选了墓地,这一次凡事亲力亲为,绝不假手旁人。 不几日张若雷重新回到公司,算起来两个一度准备要结婚的人竟然许久未见。 如果万茜不说,我甚至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他回来后没来见过我。有一次我们在走廊狭路相逢,他远远看见我,脚像被什么吸住一般定下,我没看他,径直从他眼前走过去。 我这个年龄,已不兴再自作多情,更没余力玩儿那些感情中猫捉老鼠的游戏,更何况他跟萧晗又那样。仔细往回想一想,想到他暗中助她一臂之力,让市领导介入,事败后又消声匿迹,现在又有那样香艳的视频流出,一切都再清晰不过。 我曾苦苦哀求过一个男人不要离开我,后来逐渐明白,哀哀苦求其实于事无补。 感情里原本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更不珍惜谁,谁更不在乎谁。我现在有时会怀疑人和人之间,尤其男人和女人之间到底有无真正纯粹的真感情。人说男女之间没有纯粹的真友谊,一男一女好,不是对彼此有企图、有图谋,也必定有暧昧。 我曾经以为男女之间有纯粹的真感情,譬如我和张若雷,我愿为他去生去死,他愿为我欲生欲死。 我以为年轻时我不太懂爱情所以错过了许多,人到中年以后遇到的必定是往后余生。 却不想再一次犯下弥天大错。也不对,应该用“闹出笑话”来形容更为贴切。 于我来说,爱情是太过诡诈的词儿。包含一切不为人知和莫衷于是。爱情不止有保鲜期、保质期,甚至不知道生产日期和到保日期。有时,你想在爱情里买一块面包,拿到手中一瞧,才知只是支苹果而已。 也许,还是只早已经从里面开始往外烂的烂苹果罢了。 岁月无情,让人一点点看清这世界的真相。开始都残忍到让人想哭,后来才明白那才是最纯粹、最真实的慈悲。与其生活在虚妄的快乐里,莫不如活在真实的残酷里。因为人生从来没有选择,是我们一直以为自己有选择罢了。 有一次开会,萧晗和张若雷都列席,两人摩肩擦肉紧紧挨着坐在一起。会议结束后,萧晗从桌子底下捉住张若雷的手。 张若雷紧皱眉头,甩开她,她刻不容缓又攀上去。张若雷站起来大步朝外走,她则倒着小碎步袅袅婷婷赶上去,纤手搂过他的腰,张若雷紧走两步,再一次把她甩开。 我坐在那里,全程关注,一切尽收眼底。 那天回家,打开衣柜,看见他留在我那里的衣服,一件一件扔出来,一件一件装进包裹。着他来取?不不不。次一日我拎着那包衣服放到小区里的旧衣服回收箱里,像放下一段过往,放弃一个故人。 眼泪浸润眼眶,泪意不期而至,却终没有双泪长流。这个年龄,该学会不为不值得的人或者事流眼泪。人生快乐何其弥足珍贵,干嘛要允许别人举着明晃晃的刀子朝我们的心挥来砍去?这样,纵然以后缝缝补补,修补好了,那一针一线又何尝不痛彻心扉?! 人活一世,要让自己这颗心保持完整太过艰难。 我又开始学开车,这一次是万茜陪我。我想起老周,想起小叶,想起那次跟老周相约去登山,张若雷横空杀出,我那时以为他爱我,以为他是我一生的归宿。 人无倚仗,学一切都开始快。 考600公里时副驾坐着考官,我一点也不紧张。 后来自己上路,心里怕,手抖,手心全是手汗,但仍旧把那段路走过来。 有一次我自己一个人拣了个野外空旷的地方练车,把油门踩到底,引掣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旷野。我在最后一刻踩下刹车,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四野空荡,只有我无尽的悲伤逆流成河。 后来抬起头看见一部熟悉的车子,张若雷也以手趴在方向盘上,抬起头来正看我。 我转过车身,把油门一踩到底,把他和与他有关的所有一切都抛诸脑后。路两边风景被飞快的车速撕成碎片。 不想到家时张若雷也到家,他等在门口。 “有钥匙啊,怎么不进去等?” 他沉默跟在我身后,我开门进屋,他鱼一样滑进门口。 “你的衣服我都扔掉了。” 我放下钥匙,换鞋,把大衣和包挂进玄关柜里。 他也换鞋进了屋,却只在玄关处站着。我进门简单收拾,又进卫生间洗漱,等我再出来时,发现他已经走了。玄关处留着一串钥匙。 我拿起那串钥匙,想缘来缘往,人该学会让一切去留随意。 婚纱、婚礼,萧晗都可以捡现成的。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不无感慨,后来有一次跟万茜说,我这一生不止一次为他人作嫁衣裳。 万茜语气沉静,说人都如此,初衷都为自己,不想为来为去空忙、空欢喜一场。 我偏过头去看她,说她有佛性,这句话说得颇入理,具禅意。 她一笑:“人从决定投胎来始,与佛、与禅 ,越去越远。我们都是魔。” 落日余晖淡然洒进室内,这是一个安详的午后黄昏。 所以张若雷莫名其妙进来找我商讨婚礼一事时我觉不可思议,像看个世纪大笑话一样看他。 “你觉得到如今我们还可以结婚?” 他一耸肩,又拿出从前那股子有点儿痞的纨绔子弟模样来。 “whynot” 他说。 我笑,心说你可真够无耻,是不是跟萧晗这样的禽兽在一起时间太长,所以自己也快变成禽兽了? “我不会跟你结婚。” 他又笑,嘴角向上,带几分邪气。 “为什么不呢?没睡过吗?” 他走上来,伸手欲揽我的肩。 我一闪身躲开,从嗓子里低吼出一句。 “滚!” 他不由分说从身后紧紧抱住我,嘴唇凑过来。我拼命挣扎,奈何他力气比我大许多。 “不想我吗?还是有了其他的男人?你看你都干了多长时间?让我摸摸看,看一看你到底有没有想我?” 他温热的大手向下蛇行,眼泪挤进眼眶,屈辱、失望、愤怒兼而有之。 “放开我!” 我大喊。 但他紧紧抱住我,说就不放,我听得见他在我头顶轻声喟叹,用他略嫌坚硬的下巴不停摩挲我头顶,他似有些瘦了,他骨头硌得我头顶生疼。 我忍住泪,不想在他面前哭。 当一个女人不想在一个男人面前哭,则意味着对他彻底失望。 “你弄疼我了。” 他一闪神,我泥鳅一样从他怀里钻出。他又欲上前,我扬手扇了他一耳光。他没躲,脖子梗在那里,眼睛里通红,狠狠盯住我,我被气得胸腔起伏,扬手又是一耳光。他仍旧不躲。 好! 你不躲。 我咬死自己嘴唇。 空气中耳光响亮。 我不知到底扇了他多少嘴巴,只知满胸满心的愤懑到今天可算是有个出口,但仍旧并未完全被宣泄怠尽。 我打得累极,开始开足了马力拼命扇,后来扇得手酸软又麻,扇得怯了手,想停,他又不躲。于是僵持不下,直到我稍微停顿,他鹰一样朝我俯冲过来。 “你再过来,”我大声喊。 “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他动作停在半空,目光定定看我。刚才被我扇的一面脸颊散发足够的热量,老远我竟能微微感觉得到。他喘出的气一如骡马的响鼻。 “我不是张家亲生子。” 他语气淡定。浑身像懈过气的皮球,他颓然坐回到沙发上。 我疑惑看他。 “老头子应该早就知道,否则他不会把所有股份都转到你名下。” 我眉头拧紧。 “所以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跟我结婚,我们共享;第二,不跟我 结婚。” 他看我。 “你永远都见不到淮平。” 我激动站起,失声惊叫出声。 “淮平?” 他也跟着我站起,并不看我的眼睛。 “是。淮平在我手上。” “淮平在你手上?” 他仰起脸来勇敢迎接我的目光。 “上次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萧晗说的一切也都是真的。那时我真想跟你结婚,好好过日子,一直在敷衍她,她应该能感觉得出来,所以偷录了淮平的视频,我知道后第一时间重新作出了安排。” 我不怒,反笑。 “张若雷,你知道我一生最失败是什么?” 他两支手扣在一起,以肘支在自己两膝上,抬头拿目光朝我询问。 我惨然一笑。 “张若雷,”我面对他。 “我所爱的人不多,一个曾拿我妈的骨灰要胁我,另外一个拿我儿子来要胁我。” 我话说完,他眼睛里的光刹那失去神彩。 他引颈低下头来。 我则继续口气悠远。 “说吧,想要什么。” 我对他彻底失望。 “你要的我都给你。” 我站起来,背对着他。 “儿子什么时候还我?” 良久,我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沉默且沉重的脚步声一直响到门口,又在门口向远处无言延伸。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4章 筹码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有得到张家的大部分股份,你还会不会想要娶我?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没有萧晗,你会不会真跟我在一起,真的爱上我? 如果,我是说如果,一切都是如果。 多么可惜,生活没有如果。 我的人生,爱情是个言不由衷的笑话。当初跟淮海是,现在跟张若雷仍旧是。还以为他对我是真的,真爱我,没想到最终结果也是这样。 我从来没怀疑过他,那些偎在他怀里说的情话言犹在耳,还热乎,人、情却先一步冷了。也不对,可能从来就没有热过。 如果他一早就算计好某一天要拿淮平当筹码,则,他和我,从来就没有真正热过。 夜幕降临,周而复始,爱恨恩怨,可能亦如是。 出门,以为仍旧是我一个踟蹰独行,不想张若雷早候在门外。我抬头看他一眼,径直往外走,他尾随在我身后,亦步亦趋。下了楼,他去拿车,我也去拿车,他跟了过来,一把按在我手上。 说你会开车了吗?你手法不行。 我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继续拉车门。 “如果你不听我的,你就永远也见不到淮平。” 我抬头看黑暗中他的脸,月光打在他脸上,地上投下他巨大而狰狞的身影,他正朝我张牙舞爪。 “你可真够卑鄙。” 我“咣”把车门关上,按上车锁。 张若雷带我去拿他的车,他熟练轰动汽车引掣,不一会儿,车稳稳上路。 那夜,两人无话。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却像一对熟悉的陌生人。从前似总有说不完的话,现在想想,从前说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可悲、可怜、可笑又可叹。 人不知真相,日子尚能过。 人一旦知道真相,想骗骗自己都难。 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起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后来跑进淮海的房间里去睡觉,躺在他床上,想像他现在在外面的样子,想到他,内心里温暖明亮一如窗外的白月光。 也想哭,后来想想,为谁哭呢!为张若雷?为我自己?为淮平?还是为求而不得的爱情?为自己愚蠢的过去和现在?连谁对自己是真心谁对自己是虚情假意都不知道? 哭都没有力气,更没有理由。我双手枕头,呆怔望头顶天花板。往事一幕又一幕,故人一个又一个,电影胶片一样在我眼前一一闪过。那些片段,或温暖、或凶狠、或缠绵、或落寞,真实的、活灵活现的、有血有肉的,都当真,我都当真,入心入肺的当了真。为什么事隔多年以后要有人突然间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呢? 我叹口气,翻了个身,一眼瞥见门口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我吓得一激灵,顿时困意全无,一转身坐了起来 ,再定睛细瞧,那门口空荡荡寂无一人。 我有点儿害怕。 “张若雷?” 我尝试小声喊他。 隔壁房间死般沉寂,我屏住呼吸,没听见他的呼噜声。 我往前挪挪,一直噌到床沿,尝试着再一次叫他。 “张若雷?” 他仍旧没答应。我头发刷就起了一层白毛汗。 难道家里进了人?不会啊! 我蹑手蹑脚下了床,把自己隐在门边,外面漆黑一片。 “张若雷。” 我大声喊。 这才听见一个人“咚咚咚”的脚步声从隔壁一路踢踢踏踏跑过来。 “怎么了?梅子!梅子!怎么了?” 他睡得睡眼惺忪,迷迷瞪瞪,没头苍蝇一样跑出来找我。 我朝他奔过去。 “张若雷。” 黑暗里他一把抱住我。 “怎么了?做噩梦了?你去哪儿了?我听见你喊我,可是一摸,你不在我身边。” 我瑟缩在他怀里发抖。 “张若雷。” 我小声的,“家里可能进人了。” 他一听,我能明显感情到他怀抱一紧。他把我紧紧笼在怀里。 “别怕。有我。别怕。” 我紧紧揽住他腰,心脏嘣嘣嘣似要跳出来,嗓子眼儿发干,嘴里也禁不住喃喃似在自言自语。 “张若雷。” 他一路拖着我一直到门边灯按钮处,“啪”,灯光一下子亮起来,整个厅堂里空无一人,光与亮带给我安全感,同时迅速把我带回现实。 我松开他,他站在原地不动。为打破这种尴尬,我朝落地窗走过去。 “我刚才真感觉有人。” 我边说边掀开窗帘,窗帘外两盆硕大的绿植静默无言伫立。 “怎么可能?” 我说。 我又跑进另外一个房间,厨房、卫生间,空无一人。 “怎么了?”张若雷尾随其后,“眼花了吧?还是做噩梦了?” 我摇头,“没有。一定是有人。” 他走过来,试图拍我肩膀,我不着痕迹一躲,他手扑了个空。然后我像突然之间想起什么。我抬头疑惑看他一眼,然后一转身,径直朝我们的房间走过去,刚到门口,里面出来一个人。我一看,竟然是萧晗。 我气得浑身直哆嗦,猛回头怒目瞪视张若雷。 “什么意思?” 我禁不住抖,像一片落在秋天风里的叶子。 “欺人太甚了吧?!” 萧晗默不作声,张若雷那张脸我看不出来也无意去研判他的喜怒。却只见两人目光在空气里纠结缠绕,似有许多话不能当我的面说出来,又像已经有太多的话两人已经传音入密。 “我没兴趣看你们在我这里打情骂俏。” 我下了逐客令。 “请你们离开。” 我转而朝 张若雷伸出手,“把我家门钥匙给我,跟你结婚没问题,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跟我说,我都给你。只一样,这里不再欢迎你,也不再欢迎她。如果你们再莫名其妙不请自来出现在我房间里,就别怪我不客气报警了。我不怕寒碜。” 萧晗仍旧一言不发,张若雷已经转身去找自己的衣服穿。没一会儿他穿戴停当,他在前,萧晗亦步亦趋紧随其后,两人一脚前一脚后出了房门。 他们刚一离开,我狠命把门关上,心里恶心得够呛。清楚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肯定是不用睡了,而且明白此地不宜久留。连夜翻出房产中介的电话来,看看时间又太晚,于是自己上网把房子挂网出售。 我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只要淮平平安无事回到我身边,我就带着他远走高飞,这房能卖不少钱,这几年我又颇存了一些积蓄,所有我钱加在一起,国内随便一个二线城市都能让我们娘儿俩生活得可圈可点。 张家、苏家、萧晗这趟浑水我淌不起也不想再淌。 是非之地,远离就好。恩怨情仇,我也不想再深究、再去计较。我现在只想跟淮平团圆,一家人全须全影的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开始,从头再来。 正想,张若雷去而又返,我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要干什么?话我说得不够明白吗?” 他不说话,我上前一把推开他,一路把他朝门口推。 “滚!” 我失控大喊。 “给我滚。” 他被我推得一个趔趄,手往旁边一扶,一个黑色搪瓷摆件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反手握住我手腕。 “能不能相信我?不是我给的她钥匙。” 我血往上涌,气得发疯,两支手胡乱朝他招呼过去。 “是我给的,是我给的行不?是我给的。你滚。我们现在不是还没有结婚吗?我只答应你跟你结婚,我答应你别的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张若雷,我那么对你,我拿你当我的天,我想跟你白头到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哭着跌坐在地上,眼泪顺指缝缓缓流出。 张若雷蹲下抱住我,他死死搂住我的头,又捧起我的脸,嘴唇朝我凑过来,我躲,他就用力再把我的脸扳过来对着他的脸。 “看着我。” 他朝我喊。 “看着我。” 我紧紧闭死眼睛,我不愿意看见他那张我曾经那样熟悉的脸。 他死死扳住我肩膀。 “梅子!” 他带着哭腔。 “为什么?” 他把我揽入怀里。 “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不是我想要的。” 他还在骗,他可真会演戏。我不顾形象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门口,把包里东西哗啦一声全部倒出 来,我哭着扒拉那一堆的零七八碎的东西。 u盘呢?那个u盘呢? “u盘呢?” 我大哭着喊。 是了,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我手哆嗦着捧起那枚银色金属质地u盘。 “瞧你干的好事!你和萧晗真不怕遭报应吗?原来你早有预谋,你跟我说你不知道淮平的下落。你说你爱我。全是假的。你到底把淮平怎么样了?” 我扑上去抓他。 “你把儿子还给我!为什么要把我搅进这个局里?张若雷,我诅咒你,今生今世你得不到真爱,你最爱的女人永生永世不会跟你在一起。” “梅子!” 张若雷大吼一声。 “你是不是疯了?” 他暴跳如雷。 “我跟她睡觉是因为我知道她把老太太骨灰藏了起来。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我是为了你,真的是为了你,我爱你!” 张若雷泪如雨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5章 前夜 如果倒退五年,不,哪怕倒退两年、一年、半年,我都会选择相信他,都会被他这话、这表情打动。但现在我只觉可笑。 “淮平呢?” 我步步紧逼。 “他是不是在你手里?”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 “这么久,我问你这么久,淮平在哪里?你明明知道他的下落,但是你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淮平现在在哪儿?他怎么样?” 他不说话。 “说啊!这个时候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爱我吗?对我是真的吗?真的东西呢?” 我抱住双肩,冷冷看他。 “萧晗的钥匙哪来的?她居然能直接登堂入室。我给的么?” 我转过身背对他。 “得了,张若雷。还在我面前演这种戏,有意思吗?不如就真刀真枪的吧,公平交易,你要什么,我要什么,我们按协议来。你不是想跟我结婚吗?我不知道你想要跟我结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张家的股份?对了,你说过你不是张福生的亲生儿子。这些我都不关心,你想要我手里的股份?但你想过没有,张福生能赠予我这些股份。同样,他可以收回。如果他收回我则基本上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这一次我转回身来面对她。 “不然” 我眯起眼睛来研判的看他。 “你其实跟萧晗的目的是一样的,想让我做你们的傀儡?” 我朝他一步一步走过去,眼睛一秒不放过他的瞳孔。 “你们究竟意欲何为?榨干张家,然后再让我来背黑锅?就像------你们对淮海?” 我不寒而栗。 “淮海为萧晗坐了几年牢?” 张若雷此时神情异常平静。我则步步紧逼,看着他的眼睛,下颏微微抬起,把瞳仁眯成看见猎物的豹。我倒吸一口凉气,半信半疑。 “原来我猜对了。” 他躲避我的目光,我侧过头去看他。伸出两根手指来挑起他下巴。他下巴颏骨分明,微微刺破皮肤的胡茬儿扎得我手微痒。 曾经如此亲近的两个人,皮贴皮,肉挨肉,原来他一直都在暗中算计我。 “在你的剧本里,我该有着怎样的下场?” 他不正面回答,只漠然偏过头,眼神变得冷淡而悠远。 “你记不记得你喜欢李宗盛的一首歌,你说过你特别喜欢其中一句歌词: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他声音哽咽,鼻音渐重。灯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侧脸剪影清晰印在对面的白色墙壁上。 我心里一动,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张若雷?他对我究竟是真是假? 我冷冷一笑,让自己迅速冷下心肠来。 后来许久,我想那天的情景,都想到咫尺天涯这个词。有些人天涯咫尺, 有些人咫尺天涯。那时我们分开良久,经年不见。那天又恰逢十五,一轮皓白圆月当空升腾,举国欢庆,万家团聚,唯我一人茕茕孑立,想起如烟般往事,虽早随时间灰飞烟灭,成烬成尘,但偶尔还是能忆起故人,那些散淡在回忆里的零散片断,电影胶片一般偶尔定格,仍旧能掀起我如潮般心事。 我和张若雷的婚礼如期举行,可谓全城瞩目、盛大非常。我上了妆,梳了头,怀揣满腹心事,那件婚纱是我和他亲自挑选的那一件。 而在那之前,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收到淮平的一段小视频,他跟我说自己一切安好,让我不必惦念。张若雷承诺我,只要我生下我和他的孩子就让我走、放了淮平。否则,他一定会让我们母子两个生不如死。 我当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想,先能看着淮平每一天都安好也是好的。 每一段视频里,我看不出淮平有什么异样。他好像长大了,模样也变了点儿,高了,却不壮,有点儿瘦,越发单薄瘦削,尖尖的下颏,两腮肉深深陷进去。 我留着他所有的视频,没事儿时就拿出来像温习功课一样的温习他的样子,十根手指轻轻触摸电脑或者手机屏幕,真想那屏幕猝然间碎裂,他从里面钻出来,或者我钻进去。 我想念他,那么多年的思念积压在我心里,尤其环顾四周再没一个亲近的人在身旁,对他思念也就愈甚。 我常常后悔,悔不当初。想当初怎么会为钱不陪自己儿子呢?可那时陪了他我们就没了面包,要想有面包就不能陪他。我也是没有办法。我知道淮平一直理解我,他为什么要理解我呢?如果他不肯理解或者不肯轻易的原谅我,或者我心里还好过一些。 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包括他后来沾染上恶习,我骂他,歇斯底里,像个疯子,生活中多少不如意我全部都怪罪在他头上。 他从来不恼恨我,他逆来顺受,多少苦,他自己嚼吧嚼吧咽下去,咽不下去的,他想了其他的祸害自己的办法。 婚礼前一天,萧晗来找我摊牌,她说她想嫁给张若雷,说我没有资格成为她的女人。 我无言以对。 张若雷鬼魅一样出现在我们身后,他从嗓子眼儿里低吼出一个字来。 “滚!” 萧晗眼神刀似扎在我和他脸上,她脸色煞白,齿缝里狠狠咬出一句话来:“张若雷,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走后,我对住张若雷。 “你也走吧,结婚前一夜,新郎和新娘不能见面。” 张若雷满脸哀伤。 “你相信我。” 我淡然一笑,转过身只把后背留给他。身后却许久没有动静,我回过头,两张曾经那样熟悉的脸就快撞到一起 ,我和他的呼吸均匀打在对方皮肤上。他眼神和喘出来的气息都烫得人心发烫,我脸不自觉红起来,低下头,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他手攀上来,我躲开。 “明天还能躲吗?” “明天再说。” 我再躲,他步步紧逼。 “今天不行吗?” 我推开他。“快走吧。” “我不。太想了。” 我脸一红。不是因为多情,不过因为愤怒。 “当我是什么?” 他跟萧晗在床上颠龙倒凤,每一个细节都刻进我脑海里。 “明天我们就结婚了。” 他说。 “那明天再说。” “不行。” 他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 我继续推他。 他身上火烫,隔着衣服我都能感觉到某些东西正在他身体里燃烧,我闭上眼,乏力挣扎,我的身体想念他,也许出于欲望,也许出于 “不不不” 我说。 我一把将他推开。 “梅子。” 他回手紧紧握住我一支手。 “给我一次机会。” 我背过脸,两肩瑟瑟发抖。 为什么到现在才跟我说这些话呢?我们回不去了。 眼泪夺眶而出,他扳过我肩膀,让我脸对住他脸。 “你就信我一次。” 我低下头,眼泪滴嗒落在地上,碎成尘,碎成雾,像我的心,也曾碎成尘,碎成雾。 我不敢再相信他,我多想再相信他一次,可一切已不可能。 我吸着鼻子,抬起头看他。 “淮平。” 我呜咽。 “他到底在哪儿?” 张若雷回避我的目光,一滴鼻水从他鼻子里滴落。但转而他再一次回头,胳膊铁钳一样紧紧箍住我。 “梅子。” 他禁不住哽咽。我以为只是哽咽,谁知他继而将头深深埋进我怀里,隐忍号啕。 “梅子啊!” 他大哭,我眼泪也被他哭出来。 “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 可人间多少事没有原因。命运吧、造化吧、什么都好! 两人眼泪交汇在一起,他嘴唇滚烫滚烫,烫着了我的欲望,舌灵巧的席卷过我的泪,我偏过头,本想挣扎,最终却逐渐妥协。 喘息、汗水、泪水、爱、仇恨、欲望、纠结,所有莫衷一是的复杂情感铺天盖地席卷两具赤裸的躯体。 半夜,我推醒他让他离开,黑暗中只听他低一声高一声的喟叹,伸手过来拢过我光洁的肩膀。嘴唇则贴紧我耳边。 “我不想走。” “不然不吉利。” 我又推他。 他把我搂得更加紧,头紧紧埋在我肩胛处。 “梅子。” 他呼出来的气热烘烘的,弄得我耳边直痒。 “有件事儿求你。” 我把他脸推 得离我远一点。 “什么事儿?” “收回一句话。” “一句话?” 我疑惑看他。 “那句。今生今世,你得不到真爱。永生永世,我不得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我心一冷,身体也迅速冷却下去。 “你怕最终我的誓言会成真?妨碍你找到真爱,不能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他并不避讳。 “是。” “萧晗?” “你为什么觉得我爱萧晗?” 他皱眉,表情异常懊恼。 我也跟着皱紧眉。 “难道你还有其他女人?” 他不说话,冷不防张开嘴狠狠咬在我肩膀上,我吃痛,哎哟一声惊叫出声。 “干嘛?” 我朝他怒目而视。 他不说话,一翻身从床上跳了起来,黑色衬衫利落上身,然后不等我反应过来,一个吻轻轻落在我左面脸颊上。 “我走了,我的新娘。”他说。“我爱你。” 走到门口他又回身,把我整个人扑进怀里。 “梅子,你还没答应我。” 我仍旧在兀自怜惜我的肩膀。 “什么?” “收回那句话啊!” 我推他一把,不晓得他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样迷信。 “赶紧走吧。都快过十二点了。” 他拿额头轻轻抵在我额头上。 “怎么?怕我明天没有精神当你的新郎?我睡不着,回去也睡不着。你不知盼这一天我盼了多久。” 他轻声的。 “没有人能把我和你拆开。我们领证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知道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6章 婚礼 “你知道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知不知道。婚姻和爱情在我心目中地位曾何其尊贵,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看到太多不神圣的婚姻。有人因为利益、有人背叛出轨、有人玩弄婚姻和爱情、有人闪婚闪离如同儿戏。 婚姻于人类的意义越来越模糊,爱情里的承诺越来越单薄、空白。 他走后,我睡不着。索性没多久新娘化妆团队来敲门,化妆师年轻漂亮,还有伴娘团,有些我竟然不认识,万茜来了,淮海因为是统筹也来了。 这局面竟不能让我生出半点尴尬来,若放在从前我定然不能如此淡定----由前夫送自己前妻出嫁,这场景多少有些吊诡。 然不知从何时起,我和淮海竟能平静相对。其实上一次张若雷和萧晗的事我和万茜都没跟他说,倒是想过要利用他,可我们后来都无把握他到底能不能站到我们这一边,爱一个人爱到像他那样痴迷、沉醉,恐怕早就已经丢掉自己。 一个没有自己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个人认为他已经不是人。 许多人一生为情感和情绪左右,情之一字,是多少人走不出的困局。 佛说,情不重不成娑婆。娑婆世界的人为情所执,要么为爱情、要么为亲情、要么为友情,情牵一生。还有一些人,作鬼也无法消化这些爱与恨的执念,一直让自己游离于阴阳之间,竟到死、死后都不能释怀。 化妆师看看我的脸,我知道自己有多憔悴,这张脸让她为难了,我为此而向她报歉。她将自己那张精致妆容的脸很有分寸的微贴于我面颊。 “今天你最大,任谁只能跟你道歉。” 她爽快拍拍我肩。“我的任务就是让你今天最美。来吧。” 她助手过来,打开一个精致的中型小盒,里面各色化妆品整齐罗列其中。我的脸、眉和眼都开始由不得我来作主,一层一层粉扑上来,脸色变得细白瓷幼,宛若新生。 几个小时被像人偶一样摆布,终于一切尘埃落定。 万茜远远看我,说“梅总,您今天真美。” 淮海的脸从镜子里急匆匆掠过,竟被我捕捉到一丝惊艳。 晨光微熹,天气真好,阳光从南向的落地窗子洒进来,斜斜穿过房顶的七彩水晶吊灯,琉璃样虹光映在雪白的墙壁上。 美丽的化妆师不禁感叹今天的天气真好,这是个好兆头。并祝我们白头到老,新娘跟妆的活儿她做过许多,说晨起就是这样的好天气她还是从业以来所遇头一遭。她这恭维让我半喜半忧,我想起前一天跟张若雷谈判,他发给我的淮海最近的一期小视频,终于让我捕捉到一个很明显是纰漏的小细节,此时正值深春,他窗户外面若隐若现的枝桠却一派枯萎、憔悴的景象 。 我看那视频好久,不停将其调远、调近、定格,对面谁家空调外挂机上竟明显有一点残雪。我不知那是哪一年的冬天,这视频该不是近期淮海的视频。 我心像被坠了一块儿铅块儿,一点儿一点儿往下沉,像太阳走了一天终于疲惫,一点儿一点儿跳下西山,隐没于地平线。 我的心和黑暗降临之前的大地一样,陷入一片幽冥、沉寂与晦暗。 我胶着的来回在房间里踱步,既不敢轻易朝他求证,又不愿意就此放过这个细节。 权衡许久,才决定暂时隐忍不发。一方面是不太敢激怒张若雷,二来我心里忐忑,如果真相是我不能接受的结果,那我将何以自处?生活和以后还有什么指望? 我寄望于婚后张若雷能良心发现,但他一直强调要跟我生个一儿半女。我对他这嗜好感觉好奇。有一次我问他,你究竟想要什么呢?如果你不是张福生的亲生儿子,而且如你所说,他也知道或者只是单纯的怀疑的话,你跟我结婚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我的身世暗藏惊天大秘密,我才是张福生的亲生女儿?所以你才不择手段想要跟我在一起? 张若雷当时正喝水,听我说完这话,一口水从嘴里喷出来。 我发现我永远也琢磨不透他。后来想想,又问他,你是不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单纯的觉得这样好玩儿?有钱人都任性? 这一次他长久沉默,不说话。我问他说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淡淡答,说跟人相处久了,越来越不愿意和人说话。 我点点头,在这一点上我倒真正跟他有同感。 于是两人很有默契的沉默。半晌,张若雷才开口,问我怎么不说话了? 我说我也是,跟人相处久了,就越来越不愿意跟人说话。 他微笑,抬头挑眉看我。说你说谁不是人? 我回,说谁说我不是人我就说谁不是人。 那是我们别后以来显有的、少有的一次和谐的对话。 万茜的提醒把我拉回到现实,我恍然回神。万茜知道我,再一次在耳边小声提醒,说“接亲的人来了。” 我调回目光,房间大门里里外外都贴着俗透又喜庆透的大红喜字。张若雷在外面敲门,高亢而兴奋的男高音此起彼伏,里面的伴娘有几个很年轻,更爱热闹,隔着门跟外面的那些人里应外合。 如果不知内里乾坤,这该是一桩被人羡慕与祝福的婚事。 里面伴娘们在朝外面讨要开门红包,外面一群小伙子起哄跟着讨价还价,张若雷的声音鹤立鸡群。 “要多少都给,只要开开门就好。” 但是小伴娘们并不满足,仍旧一个劲儿的往高抬价码。我微笑着看眼前这一幕又一幕,淮海站在人群最 深处,我不知他内心里是寂寞、兀自的孤单还是在冷眼看这一切热闹。 萧晗说过一定会让张若雷后悔。 她真喜欢上张若雷了吗? 有些人,一生最爱的唯自己,没有任何人。 我现在倒真心希望她有那个本事让张若雷回心转意,这样至少我不用再勉为其难。爱与不爱现在倒显得不那样重要,我终于明白,有时再爱一个人,也不能跟他在一起。而有些在一起,早已无关爱恨。 门开处是焕然一新的张若雷,他手捧鲜花。那时,我从他的眼睛里看见我,看见我们,我凝眉细看他,又似看见我们的未来。 他总似远非近,又总似近非远。他,究竟是哪一个他?哪一个他才是真的他? 我正自恍惚间,张若雷早已单膝跪地,眼睛里饱蘸深情,周围人声鼎沸,不少人在起哄,我听不见闹嚷嚷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只听见他跟我一字一句,字字饱满而铿锵。 “梅子,嫁给我!” 我知自己该应景的喜极而泣,我也知自己不该应景的喜极而泣。但此情此景仍旧让我忍不住泪目。 我伸出手来欲接那花,接过来却抬眼看见立在门口的萧晗。 我神情一凛,张若雷循我目光搜寻,神情也是一凛。万茜早跟了过去,四双妙目无言对峙,稍顷,只见萧晗嘴角含一丝嘲讽的笑容,缓缓隐退在门边。 里面许多人不明就里,仍旧在那儿起劲的起哄。 张若雷拦腰打横将我抱起,雪白的婚纱由花童一路拖着,众人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婚车在路上平稳行驶,终点是婚姻殿堂。一切美艳不可方物,行至目的地,早高朋满座,张若雷牵着我的手,礼堂布置得富丽堂皇。婚庆司仪竟是娱乐圈名人,我轻笑,低声说:“你倒真肯下本钱。” “一生一次。” “一生一次?” 我偏过头去看他,见他眉目虽憔悴,却透露出无限欢喜。我猜他那欢喜背后一定并不单纯,正如我此际的微笑也不纯粹一样。 我想起淮平,想跟他说:妈妈嫁了。 想起我自己的妈妈,也想跟她说:女儿嫁了。 我内心里有多少如硬在喉,有多少流不出来、不能流的眼泪。 飞纱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直飞到我头上,满堂喝彩声淹没了我一切的悲辛感慨。音乐起,司仪声音宏亮。我见萧晗在人影幢幢最深处,她该知道,一切都已无可挽回。在她身后不远,一个人永远在用自己的眼睛为他打追光。 我轻叹口气,以为不着痕迹,却谁知早被张若雷收入眼底。真难以想像,若非心心念念都是眼前人,他怎么会如此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只可惜! “淮平,我们母子终于要团圆。” 我忍不 住激动落泪,一低头,洁白头纱在空气里轻盈舞蹈,张若雷握着我的手又紧一紧。 我小声的。 “人家都是父亲将新娘交给新郎。我就算没有父亲” “一个好丈夫,如父、如兄如情人。” 我微微一笑。 “丈夫丈夫,一丈以内才是夫。” 他微笑挽着我继续前行。 “你总是太煞风景。算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不跟你计较。” 我不禁轻笑出声。 他稍微偏头,瞅我。 “多久没看你笑了?” “想看我笑还不容易?让淮平回来。” 他笑容奶酪一样凝固在脸上。 “非要跟我相爱相杀吗?” 我低头。 “我跟你之间,只有一个可能:要么相爱,要么相杀。” 主持人宏亮的声音再一次响彻礼堂。 “瞧这小两口儿多么恩爱,这个时候还有聊不完的话题。” 我和张若雷调整脸部肌肉,挺胸抬头,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幸福美满。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7章 新房快递 主持人幽默风趣,气氛调动得恰到好处。伴郎团和伴娘团竟然分别有节目,连万茜都上了阵。我很疑惑,这所有一切事情都在无形中有序进行,我竟半点也不知情。 我问张若雷这都什么时候彩排的啊,张若雷笑,说这些人光走位就走了多少次你根本想像不到。 “世界不如你想像般好,也绝没你想像般坏。” 张若雷俯在我耳边轻声说。 一个节目终了,主持人又开始琢磨新娘、新郎,众人起哄声中,他英挺逼人、棱角分明的脸一点一点朝我的面孔逼近,我听见他急促而灼热的气息,烫熟了这两张脸之间的空气,我想躲,当然外人可以认为这叫羞赦,张若雷两支手一用劲,我整个人跌倒进他怀里,他湿润的嘴唇印上来,四周掌声雷动。 一直以为萧晗一定不会轻易让我跟张若雷的婚礼顺利进行,却不想及到婚礼结束她也没出手。我觉得十分奇怪,跟张若雷说起这事儿,我问他,说你们之间又达成什么协议了吗?否则她怎么会轻易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让我们都难堪的机会? 回程路上,张若雷手一直牵着我的手,不停用他湿热的手指挨个摩娑我的指尖。 我抽回来,他死皮赖脸又牵上来,我再抽回来,他再打蛇随棍上。 “脸皮这么厚?” 他也不生气,嘿嘿一笑。捡起我一支手来贴在自己一面脸颊。 “你摸摸,有多厚?” 我心一动,脸一红,想女人就这么一点儿贱,见不得男人对自己好。 新房我也没去过,是第一次去。本来想在酒店住一晚,但他执意回家。到了家,门卫说有我们的快递。 我皱眉,一股不祥的预感,张若雷也皱眉,我们都对这些突如其来比较敏感。 “我没订什么东西。”他拿在手里掂了掂,不然扔掉吧。 我内心自己跟自己斗得不可开交。 拆开还是不拆,那上面竟写着我们两个收。 张若雷屏神静听我发落,眼神肃穆,仿佛在等待宣判。一刹那,我内心爬过不忍,真想一切真真假假、恩恩怨怨就那样算了。 水至清则无鱼。 生活要想过得去,人有时真要学会难得糊涂。 我正犹豫,张若雷一扬手,把那东西扔了出去。 “哎。” 他两手一拍。 “‘哎’晚了,扔了,爱是什么是什么。” 他搂过我,两人一齐回到车上。房子不太大,但我们两个也足够用,新中式装修风格,我喜欢。从前我买那个房子的时候也想弄个新中式,但新中式的家俱太贵,我当时手里的钱不够,记得当时看到过一套新中式风格的整套客厅家俱,要十几万块,我想来想去放弃。 那时还是小叶陪我过去看的家俱, 她当时见我喜欢得要命,非要先把钱借给我,我当时瞪大惊异的眼睛看他,说我怎么会借钱买家俱? 客厅正面墙是我和他的一张自拍照。显然被高手修过图。 我有些惊艳,缓缓走过去,抬起手来,手指尖恰好能够着那相框的边。 张若雷从后面温柔环住我腰。 “喜欢吗?” 我欣然微笑。 夜淹没白天的喧嚣,他朝我走过来,十指和眼神一样温柔,我在他如水目光下眼睛像鹿一样闪躲。喘息声渐浓,我不大忍心再煞他的风景。北方晚春与夏天并无明显的界限,胶着的天气里到处弥漫暑气逼人的闷热,皮肤被湿热的牙齿细细啃噬,仿佛有千百条虫子一齐在我皮肤上用细巧的爪子抓挠着。 外面的风嘶嘶吐着猩红的信子,温柔敲打门窗,里面两人的喘息声在沉寂的室内空气里纠葛、撞击。 “淮平在哪儿?” 我微微翕张自己的嘴唇,身体某处正焦渴得厉害。 “求你。” 他身体颤抖。 “嘘!” 带着悠长尾音的细长高音高亢冲破我喉咙流畅流淌出来。 次日清早起来,两人晨光中醒来相对。他和我都略尴尬。收拾洗漱去上班,他一路握着我的手,我应景挣扎,他依例绝不放手。 这时我就怀疑他至爱是我,但再往前想一想,又害怕自己是自作多情。 到了公司,张若雷一直把我送到办公室。我让他走,他粘着我不走。我拉下脸来,说让人看见成什么体统。 他笑,说已成真正夫妻有什么体统不体统。 我嗔怪看他,说会让人笑话。 他满不在乎:“夫妻恩爱也会被人笑话?” 我呲之以鼻,“也要是真夫妻才好。” 他脸瞬间就变了颜色,“对了。” “嗯?” 我抬头看他。 “上次我说的那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竟真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把你上一次诅咒我的话收回,永生永世不得跟自己爱的女人在一起。” 我将目光调整至窗外,那巨大的落地窗前有一株发财树,生长得枝繁叶茂,层层叠叠的叶子绿得油亮,阳光穿过叶间空隙,在大理石地面投下斑驳阴影。 笃笃笃,敲门声夺节律响起。 “请进。” 萧晗的身影自门边蛇一样轻巧闪进,我和张若雷竟极有默契互相对视一眼并且都面露不悦。 萧晗刻意忽略了我和他脸上的表情。 “给你发了邮件。” 她简单明了。 我狐疑打开电脑,边登录邮件边问她。 “什么事?现在不能说?计划书吗?” 她目光淡然从容。 “你看看就知道。” 说完转身离开。 办公室黑胡 桃木色大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张若雷快步走到我身边,一手扶住我椅背,一手撑住办公桌面。脸靠得我很近。 “点开。不不不。” 他回手握拳,这动作我再熟悉不过,他该是紧张到又出了一手的手汗。 “别点开,有她准没好事儿。” 我白他一眼。“干嘛不点开?” 边说边点开。一看,只是个文档,还真是计划书。我和张若雷都长长出一口气。 我也没心思细看她那所谓的计划书,气极败坏嘟囔出来一句。 “你说,究竟什么时候让淮平回来。” “跟我生个孩子。” 他几乎不假思索。 “你干嘛非要跟我生个孩子,生完了孩子万一我想再离开你,你岂非弄巧成拙?” 他嘴角憋着坏笑,笑而不答。一步一步走到沙发前,又一屁股稳稳坐了下去。 我跟过去。 “张若雷,我越想越不对,我能为了淮平回到我身边跟你生孩子,可是跟你生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啊。” 他一把把我拽进他怀里,两手环上来。 “那就我们四个过,谁也别走。” 不待我挣脱,又有人敲门,他死死抱住我不撒手,我推他,说你倒是放开啊,有人敲门。 “那你答应我。” 他耍赖。 我脸憋得通红通红。 “答应你什么?” “答应别离开我。” “我” 外面的敲门声锲而不舍。 “为什么要帮萧晗?” 我转移话题。 “以后你会明白,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脸色一沉,心想,又是这句话,小叶怀孕被逼堕胎的时候他跟我说的就是这句话。 “请进。”我扬声大喊,试图逼他就范。我不信来人开门他还敢这样抱着我,来的人无外员工,在员工面前,最起码的体面还是要的。 但不想来人把门打开他仍旧没有放手,我脸像火烧云,来人刚一推门见这副光景也早又快迅将门合上告退。 我使劲挥拳锤他胸口。 他一把握住我手腕。 “跟我撒娇呢!” 我脸愈加红。 他用鼻子轻轻刮噌我鼻尖,口中喃喃。 “回到从前,我们。好不好?把所有不愉快都翻过去。” 他用力摇晃我两下。 “答应我,好不好?” 我以手撑开他胸。 “为什么?” 我皱眉。 “什么为什么?” “你”我站起身,“算了。” 我不打算再问,张若雷那人我知道,他不想说的事儿老虎凳、辣椒水都没有用。 “什么算了?” 他又一把扯住我,把我重新拥回怀里。 “不能算了。” 他下颏又死死顶住我头顶 。 “早点儿给我生个儿子,我们一家团圆。” 我听他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似的跳动,我轻轻的“一、二、三” 他问我:“在数什么?” 我在他怀里轻笑。 “人家说,心跳一分钟超过多少下就是在撒谎。” 他用一支大手紧紧把我侧脸按在自己胸脯上。 “那你仔细听听,我给你拿个秒表,你掐表看,如果我撒了谎,你就就想怎样惩罚我怎样惩罚我。” 我长出一口气,双手环上他的腰。这一刻,是非黑白对错我都不愿意再去想,且给我片刻安详,哪怕是虚假繁荣! 他一拔身子,腾出一支手来,将自己t恤衫往外拨出来,然后轻轻抓住我手腕,将我手贴肉放进自己衣服里。我脸在他胸膛上噌了噌,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想起来从前跟他在一起时我们两个之间最好的日子就爱这样,我总把手伸进他衣服里,贴肉搂着他。 恍如隔世,又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张若雷正微笑看我,将食指竖于自己唇边。 “嘘!再说煞风景的话,我就”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8章 和解 “我不说煞风景的话,你别做煞风景的事儿。好不好?” 我抬起头来,相信此际我的眼神一定楚楚可怜。 “若雷。” “嘘!” 他轻轻撅起嘴来。 “应该改口了。” 我不依不饶:“你还没给我改口费。” 他瞪大眼睛,轻声喝叱:“改口叫爸妈人家才给改口费,叫老公也收改口费,你算是头一个吧。” 我轻轻在他怀里拧动身体。 “你就说,给不给吧。” 他抱住我小声安抚。 “给!给!给!说吧,媳妇儿要多少我给多少。” 他搂得我愈加紧。 “我都是你的了,不用要,我的都是你的。” “真的?” 我仰起头,眸子星亮。 “老公。” 我调整坐姿。 “你知道我到目前为止我只有淮平这么一个儿子” “梅子,” 他站起身来。 “除了淮平,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谈。” 我也激动的站起来。 “为什么一说到淮平你就回避?我已经跟你说了,如果你对我是假的,想要我手里的任何东西,我给你。我只要淮平,哪怕远远看他一眼。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你现在的表现,桩桩件件都惹我误会,如果你真想跟我在一起,真的爱我,为什么还要在淮平的事情上跟我叫劲。如果你根本不爱我,我也承诺了你朝我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我不晓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和淮平。” 我哭起来,他看着我哭。没一会儿有人闻声赶过来,我见竟是老白。 老白说,你们干什么?这是公司,新婚就这样,要不要一点儿体面了?跟你们说,不出半个小时,你们离婚的消息就得满公司飞。 “满公司飞就满公司飞,我不在乎。” 我吸着鼻涕,堵气的说。 老白抢上前一步用那双干枯的老手欲堵我的嘴,口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小祖宗啊!多少人竖着耳朵听着呢!多少人等着看你们的笑话。不为自己想,也不为你们肚子里的小祖宗想?” 我讶然,哭声被老白刚刚那句话堵在喉咙里。 “肚子里的小祖宗?” “老白,老白。” 张若雷往外推老白。 “您老先走,我们两个的事儿我们自己处理。” “等等。” 我喊住他们。 “老白,你把话说清楚,我并没有怀孕。” 老白看看我,看看张若雷,皱紧眉头,眼睛里满是狐疑。 “没怀孕?” 她将目光落在我肚子的部位,上下翻飞打量。 我双手抚上肚皮。 “真没有。” 老白的脸上写满难以置信,眉头皱得更加紧。 我眼睛来回在她和张若雷的脸之间搜寻 ,期待找到我想知道的答案。 “张若雷,什么意思?” 张若雷不理我,直接往外推老白。 “老白你别走。” 我拽她,但怎样也没张若雷力气大。 “张若雷,今天你不把话说明白谁也不许走!” 我大喊,胸脯因气愤而剧烈起伏。 老白也跟着我喊,“张若雷,这事儿你瞒着她干什么?你告诉她,如果你没有怀孕,老张家根本就不可能让你进门。” 我抬眼看张若雷,老白早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张若雷,”我仍旧不愿意相信,转而对住老白。 “怎么可能?是张福生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都转给了我。” “那是你根本不知道张若雷和张福生背后达成了什么协议。” 我眉皱得更加紧,转头看向张若雷。 “协议?什么协议?你到底有多少事儿瞒着我?” 张若雷沉默,低头重新坐回到沙发前,伸手从茶几上拿起烟,两次才把那烟点着,他长长吸进一口,继而悠长吐出一团白色烟雾来。 老白看看张若雷,又看看我。伸手推了前者一把。 “跟你爹一个德行,不敢爱不敢恨,前怕狼后怕虎,你爹当初若非跟你一样软弱,一开始就和盘托出的话,可能也不至于有后来。” 老白站起身来,拍拍手,声音略有些气极败坏。 “算了,不管你们这些烂事儿。你们爱怎样就怎样。” 她转而面向我, “但是我可告诉你,如果你让张福生知道你并没有怀孕,或者” 老白沉吟,眼睛在我和张若雷之间逡巡,到最后又似下定决心一般。 “你搞搞清楚,也许并不是张若雷把淮平困了起来。如果你真要一直跟他吵,跟他闹,尤其让别人知你并没有怀孕,那么好吧,也许淮平” 老白的话不合时宜戛然而止,说完,瞅瞅我,又瞅瞅正沉默吸烟的张若雷,叹口气果断飘然而去。 “老白!” 我失声喊。 老白走到门口被我喊住。 “你这样说一半留一半儿,我怎么办?” 老白回身不屑一顾,狠狠白我一眼。 “我管你怎么办?” 说完又转过身面对我。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如果我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你仍旧没答案,那我说再多也没用。” 她转过身又欲朝外走,但走没几步又回来,伸手很语重心长的将手拍在我肩膀上。 “你知不知道,活到我这岁数的人才会明白,人生没那么多真相。人最该珍而重之的真相是此时此刻,听从你的心。你自己觉得开心、幸福、觉得眼前人值得,足矣了。人生是过一天少一天,人是没一个少一个。计较该计较的,放下 该放下的。” 她朝张若雷呶呶嘴。 “你跟他在一起,不开心吗?不觉得幸福吗?如果真不,也不要管什么淮平淮不平,如果真是,也别再管什么淮平淮不平,淮平也是希望你真能获得幸福。” 老白的话余音绕梁,我怔愣好久回不过神来,那句话锤子一样敲打我心,让我久不能平静。许多年间,我坚持要搞清楚是非黑白对错,到头却发现人活着就是个难得糊涂的过程。 许多年,我坚持要搞清楚许多事情的真相,到头却发现真相有时其实并没有我们想像中重要。 许多年,我知道了许多我自以为的真相,到头却发现,除了“自以为”外,我从来没有真正寻得过所谓真相。 这突如其来的感悟弄得我措手不及,回身见氤氲烟雾中的张若雷,他从未如此模糊,亦从未如此清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故人似一面镜子般恰好照见到我自己。 我默然坐在他身边,从水牛皮沙发上捡起他一支右手来。将那支右手放于我掌心细细摩挲,两双手掌的温度迅速合二为一,那温柔而熨贴的触感让人心生安慰与安全。这旗帜鲜明的感官传递过来的直观表达于我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来说兴许就已足够,我们还整天妄求些什么呢? 我真不懂,我将那手背上细腻而专的皮肤贴于我双唇之上。 “张若雷。” 我喃喃。 我见他周身过电般轻微抖动,但他刻意绷着,试图不让我看见那颤抖。 “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我问。 一直以来我都不明就里,我这样一个女人,曾为全世界抛弃,不至太糟糕,但也绝不完美,可能引人一顾,但绝不至于有那个功力和能力倾国倾城。 “值得吗?” 我问。 “光你为我撒下的那些谎言,光你不顾一切非要跟我结婚,光你人前人后当我如珠如宝,我,真的值得吗?” 张若雷的烟蒂烫着了他的手指,他却并未缩手,只平静将其按熄在烟灰缸里,之后回身深情望我。他漆黑的眸子饱蘸深情,一双颤抖不休的嘴唇欲言又止。眼睛想看我,又似不敢看我。 人生呵,多少人、多少事想得却不可得,只得徒叹奈何! 他一低头,我轻轻将手抚上他发。 没多久而已,他有白头发了。 我内心涌上一层酸楚和痛苦。他在我心中曾不过就是个有钱的富二代,没心没肺的纨绔子弟。 “等等,”我另外一支手扒开他头发,用两根手指轻拈起他一根白发来。 “别嫌疼,你有白头发了。” 我说。 他低头不语,像这世间最听话的孩子。 我则笨手笨脚,一拔,居然没拔下来,我听见他吃痛倒抽一口凉气,立刻向他 表示歉意。 “没事儿。” 他低头拢住我一支手,“我不怕。你拔。” 我有些怯手,不敢向那根发亮的白发再发起总攻。 可张若雷坚持让我出手,我将两手互相搓干,怕有手汗反而不能当机立断。我从他那篷好看而浓密的黑发中再一次寻得那根白头发,然后小习翼翼以两根手指拈住,我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小心,疼啊。” 我向他发出警告。 “拔吧,没事儿。” 他回答。 我一使劲儿,那根白发转瞬就从他头顶落入我掌心。 “瞧,” 我捧起那根白发。 “多白。有一天我们都会变老。” 他并不多关注那白发,只将我手指一根根按回,将那枚白发蜷于我掌心内。 “媳妇儿。” 他哽咽。 “我也不想。” 他低头,眼泪噼啪掉下来,落在那张水牛皮沙发上。 他拦腰抱住我,头枕进我怀里。 “我真的不想啊,呜呜呜。” 我手插进他浓密的发里,不觉间双泪长流。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9章 淮平之死 爱或不爱,有时不如我们想像中那样复杂,也并不如我们想像中那样简单。我们有时无法感受到爱,亦无法照见、看到爱,在爱里,太多人都感觉生不逢时或怀才不遇,其实爱自有它自己的定数。 如今每晚,我和张若雷没事儿就早早回家,回到家他性致盎然,我每觉他是一种病态,他自己倒不以为意,说跟有情人做快乐事,不问是缘是劫,是劫也是桃花劫。若果真如此,他愿深陷我的劫中。 如此情话生动美丽,让我欲罢不能。 早晨他常跟我抢卫生间用,有一次我见他拿个验孕棒在马桶里跟我的晨尿叫劲,我捂住口鼻目瞪口呆大叫恶心,让他正常点儿。 这一被揭穿他反毫无顾忌,每日大摇大摆拿验孕棒就守在我旁边,我坐着如厕,他拿一根破验孕棒跟门神一样蹲我边儿上,目光如炬、聚精会神看我,看得我后背直发毛,于是推他出门,说你这样我能尿得出来吗? 他说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了不起,不信你看,我就能尿得出来,不信你看。 说罢他欲拉我起来,然后就开始脱自己裤子,搞得我哭笑不得。 再后来竟成习惯,没他在身旁我反而不能正常如厕,反倒像是缺了点儿什么。 第三个月,我正式被验出身孕。两道红线在那根纤小精细的白色验孕棒上逐渐呈现,他脸由白转黑,再由黑转红,继而兴奋非常得一蹦老高,然后抱起我来,说真有儿子了,我真有儿子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个儿子?也许是个女儿呢。 他兴奋未褪,环抱我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说兴许是个女儿呢,女儿我也喜欢。 继而又自己在那儿展开无尽的联想,说兴许还是双胞胎呢,一儿一女,一步到位。 然后又在那儿拍大腿,说早知道该吃点儿什么多子丸,这样有可能双胞胎,又有可能三胞胎、四胞胎,省得我再遭二茬罪。 我说你以为我是老母猪啊,他说如果你是母猪,我就是你唯一的公猪,除了你之外,任何母猪也不屑上。 我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他,说你确定这是在恭维我? 他不置可否,只一个劲儿在那畅想未来,说我肚子里怀的是儿子怎样,女儿又怎样,如果是双胞胎怎样,三胞胎又怎样。 而且自我怀孕后他竟成柳下惠,有时眼巴眼望的瞅我,用眼睛睡了我千遍万遍,就是不近身侍寝。 三个月时,我说没有事儿,他急三火四、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手环抱上我的身体,指尖颤栗,身体哆嗦。皮肤像着了野火。两人的身体似一片欲望的火海。我也激动不已,兴许孕后荷尔蒙有异,竟对他渴求得不得了。 我回抱住他,欲望像魔鬼一样深深攫住了 我。身体某处的渴望像焦渴干裂的大地渴望甘霖。他也一样,但紧急关口还是他喊了急刹车。 “我不能。” 他腥红一双眼睛推开我。 我急急喘息,说不,你不能,不要。 他说,不行,我们的儿子。 我撕扯他的皮肤,手指深深插进他头发里。 “没事儿,我看过科普,没有事儿的。” 他不依,仍旧往外推我,气喘如牛。 “什么时候看的?是不是早想了?妖精。” 妖精被他残忍的晾在一边,随后他去了卫生间,从里面死死锁住门,我扑到那扇门,把门拍得山响。 “我怎么办?” “忍着!” 他从里面朝我喊。 “忍不了。” “等着。” 他再喊。 “等不了。” 我再喊。 “等我儿子出来的,我不让你求饶才怪!” “张若雷!你个混帐!” 如果不是接到萧晗的那段视频,也许我们真会白头偕老。 那天我记得清楚,风和日丽,夏意正浓,北方夏天燥热得要命,逢那几天是桑拿天儿,不打开空调,静静坐着呆着都会冒汗。生淮平那时条件比较艰苦,没出月子我就开始给他洗尿布,早早晚晚也没个人侍候我,所以有时关节疼,吹不了空调。张若雷就说要送我到有雪的地方,省得我遭罪,机票一应都准备好,两人已经准备要出发。 不想前几天突然间又收到萧晗的邮件,我现在对她戒备渐松,点开,见是淮平,跟张若雷给我的淮平的视频都不同。 淮平瘦,只一层皮包着骨头,像骷髅。两只眼窝深深陷进去,像两眼干涸的泉。皮肤发灰,那是死神似已在他身边徘徊多时的徵象。 “不要!” 他气若游丝。 “永远不要让我妈妈看见我这个样子。” 他断断续续。 “不要咳咳咳” 他低头,一阵剧烈的咳嗽,肩膀一耸一耸,我听见他周身的骨头缝发出嘎吧声响,像要散架,像冬天在火上被烘烤的干柴。 咳到剧烈处,他伸手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来,堵住嘴巴,再展开,血。 我头轰一声,觉得天旋地转。 “淮平!” 我失声痛哭。 肚子里一阵痉挛。 张若雷闻讯赶过来,他眼睛定格在电脑屏幕上,脸色像淮平一样,像秋天落进泥土里被沤得稀烂的叶子,灰败。 他看我一眼,然后抢上前一步,试图把电脑关掉。 淮平在里面已逐渐安静下来。 “张叔叔。” “张叔叔?” 我抬起泪眼侧头看他。 张若雷低下头,他不敢看我的眼睛。 “你们骗我!” 我难以置信,我身边究竟有多少人欺骗了我 ?有谁可以真正能够相信! “老白!” 我喃喃自语。 “就连老白也在骗我!” 我绝望呼号。我恨苍天太过不公。 我急剧喘气,肚子一阵又一阵痉挛,我一支手抚上肚皮,我想我当时脸色一下苍白得骇人,因为我见张若雷的面皮跟我的、跟屏幕里的淮平一个样。苍白没有血色。 “梅子。” 他惊叫。 “你别。” 他扶住我,试图过来扶我,但我激动非常,脸上不知是汗是泪,一切都被搅得一团糟。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张若雷扑过来,不停帮我扫背。 “梅子,别动了胎气,别动了胎气,只要你别动了胎气,你要我命,把我拴在手腕子上我都依你。” “我求你了!” 他大声喊,双膝跪在我面前。额上汗嗒嗒掉在地上。我喘着,抬起头看他,冷不防一扬手,“啪”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他没躲,也不生气,反扑过来抓住我那支手再往自己脸上招呼。 “只你高兴,梅子,只你高兴。你打我,你打我,只要你高兴就好。淮平已经走了,咱不能” “什么?” “么”字未落,我眼前一黑,耳边只听见忽忽的风声、雷声、雨声,一切都似遥不可及,一切又似急风骤雨。 “淮平?” “妈妈!” “淮平?” 突然间一道强光,我用手一挡。 “梅子!” 我偏过头,朦胧中一张我最不想看见的脸。 眼泪不由自主顺眼角落下来,我又偏回头,我不想看他。 张若雷跪我床边,捧着我的手,我使尽全身力气想把自己手抽回来。但他握得更加死。 “梅子!” 泪水带着他的体温落于我掌心,我偏过头,那以后,很长时间,我没跟他再说一个字。他常常陪在我身边,常常不知是自说自话还是在跟我说话,我木然望眼前一切。 唯保胎出院那天我跟他说过一句话,我说我想见淮平。 他低下头,将我手贴于他左脸颊,长久沉默。 从那以后,我不再跟他开口,也许久不去上班。大多数时间我躺在床上,因为医生说如果再情绪过于激动,很可能保不住我腹中这块肉。更何况我不算年轻了,跟高龄产妇挨边儿。 床成了我流连最多的处所,常一躺一整天,眼神跟棚顶一样空洞且乏味。 张若雷请了专门的人来照顾我,一个年轻的小女护士,张若雷一走,她就拿异样的眼神儿看我,有一次我还听见她在客厅里打电话,说不晓得男主人怎么会看上女主人,她立志要打扮得美美的,一定要把张若雷搞上她的床。 没几天夜里,我早早睡下,等张若雷回来,她用火烫的身体试图去 给他慰籍,我听见客厅里两人沉默着的、力量悬殊的对决,到最终一定是张若雷胜利了。 第三天,那小女护士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人到中年的女人。这女人据说是农村出来的,面相、干活的手法都乡土且朴实。 我仍旧不大说话,有时在心里想像这大妈也穿着暴露,试图把他勾引上床的情景,就想笑。 可刚咧开嘴就想起淮平,没事时我便不停的想,淮平呢?真的死了吗?怎么死的?真相是什么? 我前半生孜孜以求的许多真相到最终没有答案,这真让人遗憾。 我没见过他最后一面,有时我心存希望,也许那也是萧晗跟张若雷作的戏,淮平没有死。可我想不透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淮海呢?我想过联络淮海。 有一次我打电话给淮海,偷偷打的,我想让他成为我的帮手,小叶、苏白、张姨、谁都可以死得不明不白。 我到那时终于知道我自己是有多凉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60 条件 我的善良太不纯粹。 我只真正关心过淮平的死活,介意过他的生死。 我想了许久,唯淮海可能与我同仇敌忾,再怎样他是淮平的亲生父亲。 我于是偷偷把电话打给他,他接起,说梅子,真的是你!每天张总都愁,总在问人怎样才可以让你重新开口说话,怎样才能让你开心。不停问你身边所有熟悉过的人你的喜好。人前人后你不知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我猜他现在只在你面前小心翼翼,在所有人面前他变成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药包。 我默默挂断电话,想让他帮忙调查所谓真相的心彻底被了断。我想,一个人若当奴才当惯了,可能就会忘记自己曾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更何况从始至终他的心思都没有放在我或者淮平身上过。 淮平于他来说不过人生中一个匆匆、可有可无的过客,某种意义上来说,淮平甚至是多余的。 挂断淮海电话没多久,张若雷急三火四的赶了回来,我见他额上全都是汗,我在家时他吩咐所有人不准开空调,而他是夏天离了空调不能活的人,汗水滴滴嗒嗒沿他发际线往下淌,濡湿了他额前碎发,被打成绺,紧贴额际。 他握紧我手,脸上是小心且谄媚的笑。 “怎么了?孩子有事?” 我眼漫无目的从他脸上掠过。 他其实耽心的是孩子,是我腹中那一块肉,而不是我。 我偏过头,闭上眼,他则半蹲半跪在我床前,我脑子里是刚才看见的他模糊而清晰的形象,他是有些个瘦了,本来就棱角分明的脸愈发棱角分明,脸部线条冷硬得仿佛刀刻斧凿。不说话不笑时,冷且酷,他这形象倒又给他添几分魅力,不知又会迷倒多少无知少女。 张若雷现在只要回来,就会不停在我耳边聒噪。说一天公司里、网络上、和他道听途说的种种趣闻逸事。有一次他给我讲了某人的一个笑话,我虽无意听,但禁不住觉得可乐,于是牵动起嘴角来微笑。不想他得了这样的鼓励,于是就改了路子,每天搜刮笑话,到家就讲给我听,哪个故事让我乐了他便兴奋非常。 我不想让他看我高兴,我高兴了肚子里的孩子就会高兴,他让我高兴无外乎想让我肚子里的那一个高兴,等某天他成功呱呱坠地,我于他来说还算是什么? 他真在乎我就不会跟萧晗连成一线,更加不会让萧晗在我身怀六甲的时候给我那致命的一击,淮平生命弥留之际的那则短视频里,他在跟人说话,那人似乎跟他极为熟悉,淮平叫他张叔叔。淮平认识几个张叔叔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可淮平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下场我却一点也摸不着头脑。 看样子张若雷一早就知道,而老白则一直在帮他骗我。我推 测张福生该跟我一样不知情,什么若非张若雷说我怀了孕我才被允许嫁进张家,包括他们暗示我是张福生老奸巨猾把淮平软禁起来现在细想全部都是屁话。 可老白又为什么会帮他呢?老白一向保持中立。 萧晗居中又到底是什么角色? 难道她真如她所说,她才是对我最好、最真、最坦诚的那一个? 我不自觉手抚上肚子,张若雷的手覆盖上来,几个月了?我在心里算计日子,每月有人上门来为我做产检,距离下一次产检的日子又近了。那保姆不知是什么来头,她二十四小时日夜不离的守候我,有时我上卫生间时间长了她都在外面把门敲得山响,紧张的问,说太太,太太,您怎么了?再不出来我打给先生了。 我慢吞吞从里面出来,淡然从她眼前飘过。 有几次,她尝试跟我套瓷。劝了我几句,说女人嘛,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也看得出来先生对你很好,女人一辈子无外求一个对自己好、疼自己爱自己的男人。你都已得到,还有什么不满足? 开始我不理她,后来我冲她吼,说滚,你知不知他杀了我的儿子。 没多久,张若雷又呼哧带喘的跑回来。我十分奇怪,稍留心才发现我现在如坐监牢,哪儿哪儿都是监控器。 我被他软禁了,他为什么想要我肚子里这块肉?留着他当什么筹码?他曾经毫无人性把淮平困起来,如今他又把我困起来,再以后,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不信他真可以、真打算善待。 我才知自己陷入一张巨大而深不可测的网。 不不不,我不能让自己成为第二个淮平。我不能不明不白死在这里,被困死在这里。 张若雷看着我,抱着我,把我拥进怀里,最近他总看着我哭,那些从他眼睛里流出来的鳄鱼的眼泪无法打动我。 我只淮平一个儿子,他答应过我全须全影把他带回来,他只是个孩子,在我心目中,他永远只不过只是个孩子。 他戒了毒,他还有机会,他有大把前程。我不知盼过多久,盼他衣锦还乡,跟我一家团聚。 我木然偎进张若雷怀里,我要淮平,我要淮平,可我永远永远的失去了他,我甚至不能跟他见最后一面。 我恨他。 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离婚吧!” 张若雷半惊半疑推开我,难以置信看着我的脸。 “放了我。” 我说。 他脸上露出心如刀割的表情来,我偏过头,轻易就把那具有某种意味的表情符号忽略过去。我永不愿意再去相信他。 “你说什么?” 张若雷扳过我脸。 “你跟我说话了?”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顾左右而言其他。 “你终于跟我说话了?” 他难以置信。 “你再跟我说一句话。” 他又亲又搂又抱。 “天啊,你不知道我多长时间没听见你的声音。我做梦都听见你跟我说话,你叫我老公。” 演戏! 演戏! 我木然回身,默默回到房间,他一个人留在客厅里手舞足蹈。 后来我想,会否萧晗的那个私生子就是他的,那孩子可能得了白血病或者什么怪异的病,张若雷只能跟我再生下健康的孩子才能救得了他的性命? 我不想坐以待毙。 我筹谋着要离开,看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吗?他虽然不家暴,但在我心目中却越来越像个难以琢磨的魔鬼。 次一日,张若雷出去上班,那保姆在收拾卫生,我套了件外套就朝门走,门轻易被打开,我闪身,从门缝里挤了出去,却见一个大白天在楼道里戴墨镜的男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太太,您去哪儿?” 我实没预料到他张若雷还有此一招,愤怒、惊讶相继交替出现在我脸上。 我来不及反应,里面保姆早听到门声趿着拖鞋就跑了出来。 “太太,外面冷,快进来。” 我气冲如牛。心想,冷个屁啊冷,现在才几月间,更何况我又没出外面,只不过在楼道里。 保姆不由分说把我拽回室内。 “太太,您去哪儿,先生吩咐了,叫司机载我和您一起去,您可万不能一个人出去。” “难道我还没有人身自由了?” “您怎么可能没有,老太婆我要是有这等待遇,恐怕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我要自己出去。” 老保姆苍桑的脸一闪而逝惊慌。 “那可不敢,先生吩咐了,如果让您自己出去,我们全部都会下岗。” “我同样可以让你们全部都下岗,你们信不信?” “信信信,太太,您别太过激动,小心动了胎气。” 又是胎气! 除了胎气,难道就没有人在乎我吗?我伸出手来朝自己肚子上就招呼。 “如果你们不让我自己出去,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我激动大喊,老保姆脸早变了颜色,正不知所措间,门开,张若雷一脸急汗闪身进来。 “梅子!” 我眼睛定格在他急切的脸上。 只见张若雷急急跟保姆使了个眼色,老保姆识趣全身而退,他连搂带抱把我哄进屋。 我剧烈挣扎,他抱得我死死,几乎勒得我喘息不得。 “别乱动,梅子,求求你,别乱动。梅子,求求你,伤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那是你的。” 我哭着喊。 “我不要他。” “孩子有什么罪过?” 我朝他大声哭喊:“是啊,孩子有 什么罪过?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淮平?淮平怎么会死?他出去时好好的,是你害死了他。” 张若雷把我安抚在床沿上,他则半蹲半跪。 “听我说,你听我说。” 他大喊。 他这一喊也把我喊清醒,我心想,干嘛要跟他争吵、斗嘴。我偏过头,目光无力着于墙壁某点,我再不说话。 任他怎样说我充耳不闻,也不再看他。 他颓然的样子让我觉心里爽得要命,从前两个人恩爱,他的喜乐就是我的喜乐,如今两个人走到现在,让他、令他痛苦居然会成为我生命中最大的快感。 不无讽刺。 “我们在相互折磨吗?” 他问。 “怎样你才可能原谅我?!” “永不!” 我咬牙切齿。 “如果我让你见淮平呢?” 我皱紧眉。他又在骗我!我干嘛总要上他的当?他总能知我软肋在哪儿。 “梅子,” 他头伏在我膝头,没一会儿我只见他肩头一耸一耸,有湿润而温热的液体很快濡湿我膝头的衣物纤维。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61章 答应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蕴炽盛苦。 我妈病时,我在医院全程陪护,当时心力交瘁,尤其她一直以为自己病入膏肓,非药石能救,应承我做手术不过就是为了全我的孝心,她做好准备自己下不了手术台,于是那两天粘我粘得要命,不肯配合,晚上也不睡,喝茶、喝咖啡,把我困得恨不能走路都能睡着,但她就是不睡,拉着我说东道西,家常里短,陈芝麻烂谷子,八百年前的事儿都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不管天晴天阴,就是要将它们一一翻晒。 有一次,我跟她发脾气,说,妈,我明天还要上班,即使陪你不去上班也有一堆事儿需要处理,你能不能让我睡一会儿。 她看我良久,那双我久已不再专心细看的老眼里滚下烫泪来。我心里想她可真矫情,天大的事情我都一个人撑着、一个人挺着,她是我妈妈,她原本就应该比我要坚强。 我那时还不懂“老”这一个字足以要人命,尤其老人对老、对死亡有恐惧,他们不是恐惧老和死亡本身,而是恐惧他们在老和死亡面前的无力感。 我是后来才知,那时她把遗书都写好。事无巨细交代清楚,按她的想法铺排好我整个下半生。看那信,眼泪打湿、打模糊那上面的字迹,我才知母爱深沉,同时亦知,母爱再深沉,却终还是有许多的力有不歹。 命运面前,人力太过渺小。 活着时我们都以为自己已经拼过老命,谁知,我们的命,从来没由得过我们自己。 我淡漠推开张若雷,不想看他在我眼前作戏。 人生是一出戏不假,可戏假情真。 但他戏也假,情也假,我便常常能跳出他设定的剧情。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在一起,一定要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我转过头看他。 “但既然他对你如斯重要,你毁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我则一定会毁掉你最重要的东西。” 我伸出手来。 “除非你把我两支手绑住,把我整个绑在床上。否则的话,我不但不原谅你,也一定让他不得安生。” 我目露凶光,连日来饮食不畅也让我憔悴非常,嘴唇上干且燥,一层一层白皮在那上面悄然立着,用两根手指一拈,准能揭下一层来。 张若雷凝眉专注看我,像不认识我,又像刚认识我。他背过身,我知道他在沉思,在拿捏分寸,在心里跟自己讨价还价,究竟是向我妥协?还是再编排出新的由头来让我上当受骗? 不得而知。 我等许久,他倒颓然放弃,摇摇头,我见他整个人线条直向下垮,再没力气跟整个世界对抗的样子。累极、疲极也倦极。我想起当初我们在一起情正浓时 说过的那些海誓山盟,想起我们为我们自己描绘的那些宏伟蓝图。 山盟虽在,人也依旧在,锦书难托,如今我们,连正常交言都成困难。 窗外,不知今夕何夕,秋天了吧,过几日又要深冬。窗外叶子尚未落,艳阳高照,阳光金子一样铺了一地,为这世界裹上一层金边。 岁月静好,只人心不停浮躁。人心浮躁时,我们就会觉得整个世界也跟着动荡。世界其实一如既往,唯人心一直在动荡。 但人心丑陋,这时就爱把一切罪责都归咎于世界身上。 他回身长久望我,我并不曾接住他的目光。稍顷,他才又转过身去,出了门,我听见他吩咐左右细心照料我,门口那门神也定然会详细嘱咐过了。这间新房竟成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牢房,没人审判,我却几成终身监禁。 许多年以后,我跟人谈起这段经历。那人是个故人----周大先生,彼时他已东山再起。说到这段经历,他不无感慨。说不止是当时的我身在牢中,无人、无时、无地不身在牢中。只是有人自己身陷各种欲望或情感的监牢而不自知,而有一些人甘愿被囚、被困,更有一些人虽自知被囚却无力摆脱。 老保姆24小时人盯人盯我,上厕所都恨不能把我带在身边。下午又有新人上门,为了我,或者为了我肚子里那块儿肉,张若雷真可谓是大煞苦心。 我开始闹绝食,东西怎么端上来怎么端下去。张若雷忙得脚打后脑勺,我不心疼他,看他憔悴、疲惫,疲于奔命,我一点儿也不让他省心。 “放我走。放我走你去掉半臂江山的烦恼。” 他看着我,“有多想离开我?” 我不说话。我从没想过自己有多想离开他。我只知现在人生一个最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离开他。一切能让他不如意、痛苦的事都让我心生快慰。 让他痛苦,成我唯一生活乐趣和活着的意义。 他最想得的东西,我都会尽其所能让他失去。 他也懂。 他总长久看我,有一次我半夜睡得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睁开眼睛,见他星亮的眸子在漆黑的夜里亮如星辰,正聚精会神看我。 我一骨坐起来,暗夜里两双眼睛无言对峙。 他和我都不说话,只有寂寂无声的空气无言被我们吞吐。 气若游丝的空气被他和我的鼻息无声牵扯,直到有一方最终败下阵来。他重重躺下,闭眼假寐。没一会儿,鼻息平稳。我却再也睡不着,站起来立于窗前,儿有人悄然为我披上外套,他手覆上我肩膀,手掌温热。我卸下他掌上力道,往旁边挪了挪。 “睡吧,夜,凉。” 他往回扳我身体,我身体跟他较着劲。 “孩子生下来,你放我走吗?” “你舍得?” 我低下头,泪目,心像梅雨时时节的天气,阴暗潮湿。 “舍得舍不得都得舍得,淮平我也舍不得。” 本不想在他面前脆弱,却最终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 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张若雷试图上来抱我,我没躲,许是夜帮我卸下不少伪装的坚强,我偎进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己。 “舍不得啊!” 呜咽声划破夜,我断断续续。 “知不知我妈我也舍不得。我舍不得啊!” “为什么?” 我跌进他怀里,长久压抑的悲痛泉样涌出来,一波高过一波几乎淹得我灭顶。我哭得断断续续,抽抽噎噎,几次哽在那儿,差点儿喘息不得。 我伸手“啪啪”扇自己的脸,“如今只剩我一人,我舍不得啊!舍不得又能怎样!” 张若雷捉住我手,将我头歪在他肩窝,嘴唇带淡淡烟草气息,不停印于我前额、脸颊。我哭得肝肠寸断,“我想见淮平啊,他是我儿,我不想那一面竟成我跟他的永别,他若真死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多不想再见到这样情景,我妈最后一面我都没有见到,张若雷,我还有谁啊!我多想活回去,再让我活一回,我回去,再见他们,好好跟他们在一起。” 他不停摩挲我脸,紧紧将我脸贴于距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 “梅子,梅子,我的心都让你哭碎了。” “有我,一切有我,你最后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不好。” 我虚弱哭倒在他怀里, “我想见我妈,我想见淮平,我想跟他们在一起。” 我哭着,突然之间挣脱他的怀抱。 “让我跟他们一起去死。我也不要活了,剩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梅子!梅子!” 他忙不迭惊慌失措拉住我,死死抱住我腰,又怕太过用力伤及我腹中的孩子。 “我带你去见淮平!” 这一声有如平地惊雷,我泪眼娑婆看他。 “你说的是真的?” 他频频点头。 “真!真!没有比这更真!” 我回手死抓住他手腕子。 “张若雷,如果你再骗我。” “我我” 他又开始躲闪我的目光。 我愤恨一拧身子,转身甩开他的手。他回后一把抓住我。 “梅子!我答应你,我答应,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如违此誓” “怎样?” 我偏过头去朝他要话。 他心里似有千般万般的纠结。 淮平究竟有没有死?萧晗给我的那视频上那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淮平?淮平如今究竟是被张若雷囚禁,还是被张福生困住?究竟谁说的是真话?是真 相?我们母子,在这场豪门恩怨的大戏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我轻抚住肚皮,那里面正在孕育成长着的新生命,那似有若无胎动,他在跟我交流。这些日子他作动频繁,我能感受得到他在我子宫里游走,有时我心情不好,它也长久不动,有时我跟他说话,他以动作回我。 我心里其实早被腹中这小小生命牵绊,但有时一想淮平和我身不由己的命运又觉得把他带到这世界上来也未见得是一桩好事,如果他降临到这世界的唯一使命真的是挽救张若雷跟萧晗或者张若雷跟任意其他女人所生孩子的性命,那 我心下一狠,手也在肚子上使了力道:他还不如不来投这场胎。 门外稍有动静,一定是保姆听见我们这屋动静太大被惊醒。没一会儿,有人在外面笃笃敲门。 :“先生,有事么?”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62章 若相见 “没事儿,你们休息吧。” 张若雷扬声朝外喊,门外很快寂然无声,我小心翼翼凑过去。 “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 “啊!” 他说。 我追着他问。 “那什么时候?” “我安排,我安排。” 我不知他是在敷衍我说的还是真的,但这种时候绝对不太敢质疑他,也不敢逼得他太紧。 “没骗我?” “没有没有。” 他拥住我,两人重新躺回床上。那晚我睡得极香,在梦里见到淮平,淮平仍旧是从前的样子,穿从前爱穿的衣服,长得比从前稍高稍壮,笑容特别阳光,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见我,喊“妈。” 然后我就醒了。 醒来时见天光已微明,张若雷不知何时已经起床,我赤脚下地拉开门。 “先生呢?” 保姆被我问得一愣,没答,回身朝客厅沙发上瞅,张若雷正端正坐沙发上,见我问他,忙不迭跑过来,一脸紧张。 “你找我?” 我舒出一口气,转身进了屋。 他尾随而至,嘴里絮絮叨叨。 “梅子,你找我,你找我什么事儿?” 我回身上床,拉过被子来盖到脖子,又觉盖得太紧,有点儿喘不过来气,于是又伸出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他坐我床边,手里忙活着帮我把被子往下拉,一面俯下身继续追问。 “怎么了?梅子?你是哪儿不舒服?还是怎样?找我什么事儿?” 我闭上眼睛,他坐我床边呆了一会儿,再隔一段时间,我听见他刻意轻微的、离开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门边。 门“咔嗒”一声,我睁开眼睛,又打着赤脚悄悄走到门边,听见张若雷在小声交代。该给我吃什么啦,几点让太太睡个午觉,注意增减衣物,千万不能让我一个人出去 事无巨细,交代得清清楚楚,没听完,我作贼一样又蹑手蹑脚往回走。 刚到床边我又折返,他没说几时带我去见淮平。见的是生的淮平还是 那一整天我心神不宁,换了好几次衣服,老保姆眼光狐疑,不停在我身上打转。 “太太,您这是一会儿要出去见客。” 我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自己答非所问。 “阿姨,您看,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好看。太太您穿什么都好看。” 我转了一个身,前前后后看自己。 “会不会觉得太过隆重?” “没有没有,太太,您穿什么都好看。” 我回身瞅她一眼,奇怪这人倒是老实,翻来覆过去就这么一句赞美的话。看来问她是问不出什么客观的意见,我又从衣柜里倒腾出两件衣服来朝身上比划,想着去见淮平不能让她 看出我太过憔悴来,见我没精神他一定会耽心。 可若他身体不好呢?见我活得神采奕奕是否会觉得失落? 我长叹一声,觉左右为难。低下头正看见自己的微微隆起的肚皮,不自觉手上来轻抚肚子。如果淮平现在平安无事见我这副模样不知会作何感想。 真的要去见他吗? “太太,您怎么了?” “没。” 我说,说着将那堆衣服堆在一边。 “太太,您留下哪件衣服?” “算了,都收起来。” 我说,老保姆手脚麻利,把我衣服整齐收回衣橱。 “先生来电话了没?” “嗯” 她稍微犹豫,但旋即马上做出决定。 “来了。问了您的情况,让我们小心侍候着。” “他说没说” 老保姆侧耳细听,我却突然之间戛然而止。说没说什么呢?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带我去看淮平?真要带我去,淮平真真平安无事、尚在人世,我该何以自处?又该如何面对他? 老保姆见我落落寡欢,想劝两句,却又欲言又止。 没一会儿,切好的果盘端上来。 “太太,你好歹吃一点儿,每一次都是怎么端上来又怎么端下去,先生每天回来都会拿眼神儿杀我们无数次,意思我们太过无能。” 我看看她,叉起一瓣不知什么瓜,吃了一瓣,然后随手一推,“你们吃。” 老保姆端起那果盘忍不住摇头叹息,踢踢沓沓的声音一会儿消失在房间深处。室内一切又归于宁静,外面晴好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玻璃射进来,折在雪白墙壁上,映出五彩斑斓的光。 晚饭时间张若雷没回来,自我和他结婚,他不回来吃饭的时候很少。我有些奇怪,但也没问,更何况不知该怎样开口问保姆。 那不知姓名的老保姆把饭菜端上来,我拣了几样爱吃的吃了几口,这天饭吃的倒慢,平常有他陪我,看见他我就觉得闹眼睛、扎心,恨不能离得他八万里,一眼也不愿意瞅见他。 冷不防他一天不在家吃饭,我自己一个人倒觉空落落的冷清,竟不自觉边吃边等,从前每一餐饭我都吃得像行军打仗。 半个小时后,他仍旧没回来,我饭已吃得七七八八,再吃不下去什么。心里竟觉莫名气愤,气愤什么呢?平常有时恨得他牙根直痒痒,总巴不得他横尸街头。 我心头烦乱,起身离开餐桌,老保姆年龄不小,却眼明手快,早拿了件外套帮我披上,边披边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我听。 “先生吩咐了,您爱冷,不能着凉。” “您姓什么?” 我还是头一次跟她正式谈话。 “王。” “王姨。” 老保 姆有些受宠若惊。 “我哪敢当,您叫什么都成。” 我朝她虚弱笑笑,径直走到窗前,以为是无意识,却谁知一眼看出去,竟是在看夜归人。我仔细辩明来来往往走在园区里我目之所及的每一个人,很快,我意识到,我是在那看似陌生的人群中间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张若雷。 意识到这一点,我轻皱眉,颇有些心烦意乱。 王姨从旁察颜观色,反倒看出头绪来。 “先生来电话了。” “嗯?” “先生来电话了。” “噢。” 我装作漫不经心。 “说会晚点回来。” “没说什么事儿?” “那没说。” 王姨人倒精明,马上补充完整版本。 “先生原话是这样说的。‘王阿姨,我今天大约晚点回去,多晚不一定。如果太太要是问起我算了,太太也不一定能问起我来,兴许我不在她反倒能多吃几口。算了,总之,我今天会晚点回去。你们照顾好太太。’” 王姨说完,偷眼看我脸色。我默不作声,黑一张脸朝卧室走去。 “如果先生问起,” 王姨亦步亦趋。 “我怎么答。说你问起他来了么?” 我眼一横。王姨倒也真识相,真不知他哪儿寻着这么个冰雪聪明的人物。 “呸呸呸,该打我这张老嘴。您可从没问起先生来,是我主动跟您汇报的。” 我觉这样多少有些矫情,但仍旧从嗓子眼儿里“嗯”出一声来。 拿了本书,和衣躺在床上,书看不太进,睡又睡不着,出去洗漱,王姨的耳朵跟野兽一样似的灵敏。早候在门边,我开门吓我一大跳。 “太太,洗洗?” “嗯。” “水我刚放好,防滑垫也已经放好,您在里面一定注意安全。” 我朝她笑笑,“谢谢你,真周到。” 王姨脸上绽开笑容,我倒也真还是头一次夸她。 我动作不快,身体一天笨似一天。沐浴完出来已将近十点,张若雷竟然还没回家。罢了,管他呢。洗完了澡舒服不少,又有点儿累,该能睡着。可躺着躺着辗转反侧,竟久不能入睡。 王姨没多一刻在门外敲门。 “太太,我听您睡不着。” 我屏住呼吸,后来一想,她耳朵不至于灵敏到能听得清楚这门里我的呼吸声吧,但还是把呼吸放缓没应承她。没一会儿,我听见门外重归安宁。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数绵羊,却越数越精神,到后来不得不颓然放弃,爬起身,出去,王姨竟还候在门口。我十分惊讶。 “你不回房去睡觉吗?” 王姨坐旁边,一脸疲惫。 “先生原先就有交代,只要他不在家,我不能离开这 门口寸步。” 我愕然。 “那他要是整夜不回来,你在我门口睡?” “啧啧啧,”王姨边走过去帮我倒了杯水边说。“门口睡?怎么敢睡?你不见先生凶我们,跟我们生气,你有个闪失我真怕他会宰了我们。我们打工的无外乎图多赚几个,先生出手是真大方,不然我可不当这个差。” 王姨可能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马上给自己打圆场。 “不过说实话,给先生、太太当差,倒还是很有福气。只要你没事,你高兴,你不跟先生别扭,我们的日子轻松着哩。” 她把水递到我手中,“先生刚来电话。” 我接过水杯的手不自觉定在半空。 “问起太太,我原话这样回的。‘太太晚餐吃的不多,还不如先生在家时吃的多。在厅里窗前站了一会儿,不知看些什么。后来洗了澡却久久睡不着。’” 我将水杯递到我唇边,喝了一小口,那水沿我喉咙下行,“咕噜”一声入胃。 “先生说,他一会儿就回来。” 我咳一声,差点儿把水全部呛出来。 我接下来说的话颇有“此地无银”的意味。 “我又不是因为他不在家睡不着。” “那是那是。”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63章 突然到访 王姨喏喏应承,她不这样应承我反没这么臊得慌,急三火四放下水杯,转身进屋关门睡觉。 没一会儿,我听见外面的开门声和有人进来的细细簌簌的各种小杂音。我心得定不少,知一定是张若雷回来了,我在床上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下睡姿,竟很快进入梦乡。 半夜,一双温热大手紧紧贴近我脸一侧,把我搂进怀里,我感觉到他身上尚有外面未被温暖尽的凉气,在他身体上不肯妥协,若有若无侵袭我的皮肤。但眼皮却沉重,我打了个哈欠,旋了个身,两人的身体弯成两把汤匙,一同陷进无边夜色。 次日晨起醒来,他又已不见。我正从昨夜宿眠中未醒,伸手触到一片冰凉,竟瞬间清醒,回头再看枕边,空落落寂无一人。 他 我翻开被子披衣下床,刚一开门就见王姨正聚精会神跟我的门口叫劲。 “太太,早!” “早!” 我想我真正要学会习惯王姨这种神出鬼没的存在方式。 我用眼睛在家里各个角落里搜寻。 “先生已经先出门了,他说有个会,很重要。” “噢。” 我接过王姨手里的水杯,喝了一口。 “早餐已经准备妥当,您什么时候吃?” 我没答腔,径直走到餐桌旁,见几样我平常爱吃的小菜摆在精致的碗碟里,热菜被用细白搪瓷盘子扣住,一揭开,里面蒸腾冒出来白白的热气,那水蒸汽的水珠挤挤挨挨凝在盘子内壁。 我坐下,吃了几口,又觉意兴阑珊。于是放下筷子。 “怎么?味道不合胃口?” 王姨眼光殷殷。 “不是。” 我朝她虚弱一笑。 “味道不错,是我没什么胃口。” “您得吃啊。不然您说,喜欢吃什么,我再重新做,老吃这么少,大的不吃小的也要吃。” 我推开碗筷。 “我想出去走走。” 王姨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 “出去走走也是好的,您等着,我们拿好东西,做好准备,然后我跟门外的司机打声招呼。” 我笑笑,用手一指门外。 “他真在门外?” 我突然间起了好奇的心思,悄悄走到门边,猛一拉开门,那人仍旧是那身行头,大白天全副武装,在楼梯间还带着墨镜,见我拉开门探出头去,“啪”一个敬礼,说“太太早安。” 我笑着退回到室内。 “不知先生怎么想的,让他一直站在门外?你们也听他的。不会走?他又不可能24小时监控。” 王姨神情夸张。 “可不敢啊!太太,您知先生有多细心,就我们这么两个人,人家上了套什么a,专门监控我们的行踪,我们在先生的手机上就是两个红小点点儿 ,走到哪儿,小红点点就到哪儿。” “神经病!” 我回到室内,随意换了一件衣服,王姨也换好了外出的衣服,我想现在这待遇可是真正鸟枪换炮了。出门,司机早恭候门外。 “去公司。” 我吩咐。 随后抬起手来,“拿来。” 两人表情错愕。 “什么?” “你们两个人的手机。” 王姨先面露难色。 “太太,可不敢,先生如果找不到我们怕是会” 那司机却捅捅王姨。 “反正我们是去公司,可能是太太想给先生惊喜。” 王姨抬头看我一眼,这才大梦方醒似的一拍自己脑门。 “是是是,瞧我们这般没有见识。” 我脸一红,倒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不过那司机错有错着,我也就乐得将错就错。 一行三人出门,外面世界早变了天,该是深秋还是初冬,我竟有片刻恍惚,街道两旁树木站得萧杀,叶子并未完全凋零怠尽。天气微凉,却并不寒冷,但穿得少还是难免会感觉到凉意。天色沉郁,今天竟没有阳光,不远处青黑色天空如大军压境一般,气压略低。 我不自觉咳了一声,王姨马上殷勤递过来一个保温杯。 “太太,里面是苟杞银耳燕窝汤,我早上三点多就起来煲的。” 我接过来。 “这么隆重!还没喝过燕窝呢!” 我笑,旋开盖子,喝了一口,心里却想自己也倒还真是个穷命,没尝出什么富贵逼人而来的味道来。 我微皱皱眉,把杯子又递还给王姨。 “人家都说,燕窝和银耳的物质构成和营养成份差不多。” “啧啧啧。” 王姨口里念念有声。 “可不敢这么说,先生说这是马来西亚的血燕。他托朋友买来给您补身子。” 我不领情的一撇嘴。 “我又没那么弱不禁风。” 言谈中我逐渐摸清楚那司机姓代,这姓倒不常见,所以我很快记住了他。小伙子岁数不大,驾龄不短,开车稳且快。不一刻到公司。 “你们留在下面好了。” 我说。 但王姨执意不肯同意,还跟我振振有词,说什么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绝不能白拿先生的薪水,先生吩咐过寸步不离,她一定得做到。 我白她一眼,不知怎样忽的起了打趣她的心思。 “是先生应承你保我和肚子里这个周全,将来会给你封一封大红包吧。” 王姨脸瞬间酡红,倒也有几分娇媚。 “罢了。” 我说,王姨紧随其后,那代姓司机则候在公司大门外。保安见了我,先是一脸惊愕,继而张口结舌。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沿途见到其他人等,一见我这副模样,又 一见我这架式,脸上竟然也都写满了欲言又止。 他们这是 我有些心神不宁,好在电梯快,很快到达我那一层,那层楼最尽头处是我办公室,我径往我自己办公室走去,边走还不忘跟王姨显摆显摆。 说知道吗?我从前就在最里那间办公室里办公,每天都处理好多事。 王姨又招牌式先来三声咏叹。 “啧啧啧,不想太太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呢!” 我久不曾被人夸,竟也有几分飘飘然,再朝里走我就看见了老白的办公室,老白办公室大门紧闭,根本看不见里面的端倪。眼瞅着到我从前办公室门前,我一推门,那大门竟岿然间未动。 我没以为里面已经反锁,手上又加了力道,却不想那门轻微晃动,却依旧昂然屹立。 我皱紧眉,再推,这才意识到里面应该是上了锁。 “万茜。” 我边叨咕那熟悉的人名边拿出手机来,调出万茜的号码来。 “万茜。” 不等我说完话,那边早一声惊呼。 “梅总!他们传你您在哪儿?” 我心里一动,“传我?传我什么?” “您还不知道吧!我联络您多次竟然联络不到您,您电话总是不在服务区。” “怎么会!” 我觉这万茜说话也太不靠谱,我虽然人似被软禁,但终究并没有被软禁,更何况我电话又没换号,怎会打不通? “梅总,” 万茜难掩声音里的兴奋和急切。 “您在哪儿?我想去见您,我去了您过去的家数次,都不得其门而入,我又根本不知道你们的新房在哪里。” “我就住在” 我说了我现在的地址。 正说时,我原先那办公室大门“哗”被人推开,萧晗的脸跃然眼前。 “万茜,你稍候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不容置疑,然那边万茜急切跟我呈清。 “梅总,婚礼结束后一周内我就被公司以莫须有的罪名给炒了。” “什么?” 我惊愕非常,门开处,萧晗仍旧带招牌微笑,她打扮仍旧大方得体,那张脸依旧吹弹可破,足以颠倒众生。她怎么会出现在我办公室? 我非常奇怪,再朝里,就看见张若雷。这屋子里一股莫名的味道扑鼻而来,我提鼻子仔细嗅了嗅,一阵恶心。 “萧晗。” 我说。 “梅子。” 萧晗微笑。“你来,也不打个招呼。” “我回自己的公司,凭什么要跟你打招呼。” 萧晗再一次微微一笑。 “你还不知道吧,公司几个新项目上马,飓风投资比例经董事会研究决定增加投资股权配比,我们飓风在张氏占股,已经超过你了。” 我脸色 一凛,电话一点一点从耳际垂下。 张若雷不知何时悄然立于萧晗身后,他看王姨的眼神凶神恶煞。 “谁让你带着太太瞎跑的?” 我身后王姨脸吓得如同一张白纸,此际身体正筛糠一样的抖成一团。我挺身而出,将王姨护在身后。 “张若雷,有事儿你大可冲着我来,是我要王姨这么做的。” “奴大欺主!” 萧晗嗓音尖利。 “这样人雇她作甚,都不知自己端的是谁的饭碗!谁着财务给她结算工资。” “我看谁敢!” 我二目圆瞪,恨不能那眼睛里射出来的光真可幻作利剑,一剑刺穿眼前这妇人的心脏!不想,我对她竟恨到如斯程度。 萧晗微微一笑,轻启朱唇。 “我敢!” “你?” 我眼神在她身上上下翻飞。 “你算老几?” 我皱眉。 “说到底,这是我们家的家事。” “家事?” 萧晗仰起粉白的颈子来哈哈大笑,那笑声响彻整个办公间,她恨不能把眼泪笑出来。 “梅子!你还不知道她是谁找来的吧?” 萧晗伸出纤纤玉手,扬起其中一根纤白手指一指王姨说。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64章 暗渡陈仓 “你倒问问看,看她是谁的人?” 我旋身错愕看身后的王姨。 “太太,” 她声音局促。 我再抬起眼睛来看萧晗身后的张若雷,他低垂下眼睑。我只觉头重脚轻,眼前一黑险些站立不稳,王姨适时适地扶住我,我微闭上眼睛定了定心神,再抬起头来对住萧晗。 “那看来---” 我费劲喘了口气。 “这间办公室早就易主了?” 萧晗微微一笑。 “张若雷。” 我咬牙切齿。 “那是张家多少年的基业!你------” 再想开口说话却已是不能,我只觉头晕目眩,脚底下一个踉跄,只觉满耳都是隆隆的雷声,我身子一软,唯一个声音异常清晰。 “梅子!梅子!萧晗,她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饶你。快!救护车。” 萧晗的声音也异常清澈。 “张若雷,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当初是谁让我挑上淮海,介入她的婚姻。你现在倒动起恻隐来,哪天她知道真相” 再来,世界突然一片混沌,我紧紧闭上眼睛,只觉这一趟啊,还真是不虚此行。 据说我需要保胎,这一胎来得牵强,留得也勉强。我躺在病床上,茫然四顾,王姨已经不在,又换了另外的照顾我的人,我看不清那人五官,反正没一会儿可能又要换成别的人。我现在算什么? 全不知道。 护士来给我换药时,我拽住她衣角,我说,我不想要这个孩子,麻烦你帮我打掉。 那是个年轻的小护士,长着小鹿样清澈而无辜的眼睛。她面露难色,看向那不知名的新来的护工还是保姆,那人朝那小护士摇头示意,小护士对我投以歉意一笑,急匆匆跑掉。我见她白色的慌不择路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从窗外辗转射进来的阳光里。 那身着白色佣工服的女人向前一探身,我见她眼角朝上吊着,我虚弱皱眉,想看清楚她的脸:这人是谁的人?萧晗的?张若雷的?我还以为张若雷 我侧过头,对人的五官有莫名的厌恶。我闭上眼睛,一个薄带沧桑的女声在我耳侧响起。 “太太!太太!” “太太!”我恨透了这个词儿。 我眼睛和嘴巴都闭得紧紧的、死死的。 “您别总睡啊!您得吃点儿什么,不然的话,大的不吃,小的也要吃。太太?” 那人伸出手来轻拍我手臂,我厌恶的皱紧了眉头。 弱肉强食,落后就要挨打。我 我咬牙切齿的想,自己到底还是太嫩了,太过感情用事。人在江湖上行走,就要先把良心、先把感情撇在一边。 我想起多年以前萧晗评价我的话,她说我太过重情,情是什么?你拿它当命 ,它就会要了你的命;你当它当筹码,当条件,它就会为你谋福祉。 我一个冷颤瞬间清醒,瞪大眼睛。 “叫护士!”我大喊。 “我肚子疼!” 我撕心裂肺的喊。 “我肚子疼。” 那人眼睛阴郁一闪,面上表情丝毫未变。 “太太,先生吩咐了,我要寸步不能离。另外,如果您说肚子疼或者不想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恐怕不能够。这医院的主治大夫,是先生早安排好了的。” 我牙齿气得恨不能在口腔里嘣嘣直跳。 “畜牲!” 我险将嘴唇咬出血来。 “畜牲。” 那妇人黄白嘴角一阵不自觉的痉挛,她探身向我。 “不过另外一个人有交代,如果你真不想要肚子里这个孩子,她倒是有办法。” “萧晗?” 那妇人了然冲我微笑。 “您” “呸!” 我朝她脸狠狠啐了一口。那口唾沫的射程不近,但见那妇人淡定用手一抹,复又坐回自己的位置,像尊雕塑一样,你猜不透她究竟有血有肉,还是早就没血没肉。 我长叹一口气,脑子里万马奔腾,心里暗忖,张若雷、萧晗,他们究竟是不是一伙儿的?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张若雷死都要保住我肚子里这胎孩子,而萧晗则 我翻了个身,身后响起那长着一张容嬷嬷脸的妇人的声音。 “您想好,我来安排。” 安排?我未置可否,合眼假寐。少顷,一个并不熟悉的鼻息轻轻打在我脸上,我只一心装睡。 再没多久,那呼吸声渐远。 那晚,我睡不着,闹着要安眠药。护士自然不给,我强打精神又作又闹,那“容嬷嬷”也一样,自然不能给我用什么安眠药。护士前脚走,我对那“容嬷嬷”。“知不知,这个时候乱吃药,很可能死胎,或胎儿畸形。” “容嬷嬷”眼睛晶亮晶亮看我,不说话。这家伙狡猾,她知不说话反倒是最好的话。 “你如果能搞来护士是断不会让用的。那叫医疗事故,他们不敢担这个责任。但如果是” 我朝她微微一笑,她却面无表情。我猜不透她木然表情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 隔一天,没动静。再隔一天,“容嬷嬷”悄然出现在我床头,她仍旧一张扑克脸,面无表情,一手掰开我的手,将一粒药轻轻放进我手掌心里,我没睁睛,只轻轻把五根手指并拢,将那药微阖于掌心。 我吃药时“容嬷嬷”总借故离开一小会儿,我知她的意图,无外乎想规避自己的责任,怕到时候有人会不饶她,如果她作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则 每天吃完了药,我都睡 得极好。 第三天吃药时照例容嬷嬷仍旧短暂回避,她一回来,我早背对她侧身躺下。她不知我已在她那保温杯里放了两粒安眠药,我心咚咚咚猛烈的跳,我告诉自己不能露出马脚,逐渐缓和我自己越来越没有章法的心跳。 我侧耳倾听床畔动静,没一会儿,又有轻微的鼻息轻轻打在我脸颊上,我知她一定是在看我是否睡熟,我努力调匀呼吸,放松自己眼睑的皮肤。 稍顷,她重重坐回自己的位置,长长打了一人呵欠。时间开始变得漫长,我一定要等到她睡熟才可以,我仿佛听见马蹄表“嘀嗒嘀嗒”,那印在我脑子里的声音单调、机械而无聊,让我一阵一阵感觉到困意。 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身子沉,眼皮也总感觉到沉,我强打起精神来对抗那一阵又一阵袭来的困倦。我深知在她没有睡熟之前我如果有个风吹草动,可能一切就都前功尽弃。 我要逃。 唯有逃出他们的掌握才有可能 有可能什么呢? 不知道。 先逃出去再说吧。 没一会儿,身后又有异动,想那“容嬷嬷”也不明白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她站起来开始来回在屋子里走动,再过一会儿,脚步声渐歇,她复又坐回到椅子上,那椅子不堪她的重压,发出细若游丝的轻微的“吱呀”声。 那椅子“吱呀、吱呀”一声声微弱呻吟,我心里似有千军万马到了阵前,军鼓隆隆,一声紧似一声。 都什么时候了呀!她怎么还不睡? 难道是我药的份量下得太过轻了?那药我平常助眠不过吃一粒,如今已经给她吃了两粒,三粒的话,我怕她真一睡不醒,那我事儿可就大了。难道她平常也有吃安眠药助眠的习惯?所以有了耐药性? 我在心里恨自己心还是太软,额上也早沁出细密汗珠来。也想,如果这一次功败垂成,凭“容嬷嬷”的心思之深沉、机巧、谨慎,恐怕我就已经打草惊蛇,那以后再想弄倒她一次就难了。 于我来说这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恐怕 她怎么还不睡?哪怕是合衣而眠呢!平常晚上她也睡,但睡前一定把门锁上,再把钥匙自己贴身带着,我一动,她必然惊醒。今次她或许也会锁门,但至少她会睡得深沉,我可知吃两片以后人睡起来会是个什么概念,人把她从床上抬到床底下她都不知,再说,就算她有知觉、有意识也无力反抗。 到那时我还不予取予求? 我闭紧眼睛,蜷缩身体,维持那样一个姿势一动都不敢动,着实又乏又累,又大气也不敢出。难受得要命。 没一会儿,想那“容嬷嬷”似又来探看我睡得是否安然,她渐渐 熟悉的轻微的鼻息打在我脸上。再一会儿,我听见她喀哒喀哒朝房门走过去,金属撞击的声音在如此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她在锁门。 我心想,看来她是真困得熬不住了,我祈祷她快点儿上床睡觉。门锁“咣当”一声落下,之后是“哗啦啦”一串钥匙入她贴身口袋的声音。 我心又是一阵狂喜,几乎抑制不住的狂跳,那心简直要从我胸腔里跳跃而出。她沉重的身体陷入床铺的声音,虽刻意又轻微,但仍旧被我轻易捕捉到。 她总算是上床了,我微张开嘴,试图不着痕迹出一口长气,心里则在马不停蹄算计她几时能进入深度睡眠。 我眼皮也重得挑都挑不起来。 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 我告诉自己。 可睡眠的神经中枢不听我指挥,尤其我连头都不敢晃以对抗那愈加沉重的嗑睡。 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应该够了吧!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65章 逃亡 半个小时她能睡得熟熟的了吧,时间“嘀嗒嘀嗒”过去,我大气不敢喘,感觉身底下热气蒸腾,恐怕那汗都把整个床铺溻透了。但我就是不敢动坑,感觉身体里的每一根毫毛都不敢移动位置。 屏息静气,我猫一样蛰伏于床上,就像将自己隐藏于密林深处的豹正暗中窥探一切潜在的猎物。 窗外,树影伸出鬼魅一般的枝桠,在窗口处面露狰狞。我将眼睛闭得死死,既不敢过份夸张,又不敢过份松懈,更不敢张开哪怕一条小缝察探一下现时现地自己的处境,生怕哪个不小心露出破绽来。 时间一点一滴静悄悄流逝,半个小时有了吧,不行,不能动,再等十分钟吧、二十分钟、或者半个小时,她竟发出轻微的呼声,她一定已经睡熟。 我暗暗蠕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小幅度的,带着试探的意味。 动了一小下以后我又静静等了一小会儿,只听那边呼吸声仍旧匀称。 好在没有任何异样,我心跳得更加迅速,嘣嘣嘣没完没了,手也不自觉握成拳,一手心全是手汗。再过几分钟,我又轻微挪动一下,我屏住呼吸,能感觉到自己眼睑不自觉颤动,室内一片沉寂,静得空气流动的声音都似乎依稀可辨。 我缓缓睁开眼睛,我的眼睛很快适应了室内的黑暗,一偏头,见“容嬷嬷”睡得正香,似乎还做了梦,正轻轻磨牙,不自觉嘟囔着什么。 我静静在床上躺了片刻,轻轻起身,坐在床上,那医院病床软硬适度,再过数十秒,我轻轻把病床护栏放下,“咔嗒”一声,我再一次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医院的床,我稍微动一下都会有声响,我只好一点儿一点儿往床沿噌。噌到床沿再轻轻下地,我没穿拖鞋,怕拖鞋跟室内地板摩擦的声音太大会把她惊醒。 地板有点儿凉,从脚底透上来的凉意加快了我清醒的速度。我先摸到门边,见那里铁将军把门,我伸出手来,碰触一下那冰冷的铁疙瘩,金属特有的质感透过指尖皮肤传递过来。 我尝试拉了一下,那铁将军纹丝不动,看来还得从“容嬷嬷”那儿下手。我转身又蹑手蹑脚朝那陪护床走过去,夜色尽管浓,但我竟能清晰捕捉到她脸上每一次微妙细节。 “满脸横肉!” 我自己在心里默念。 “钥匙呢?” 我目光巡洋舰一样从头到尾仔细打量她,见她裤袋部位稍微隆起,上手一摸,果然是一串钥匙。 我回身手紧张的在空中抓挠几番,想覤准一个下手的最佳部位和最佳时机。我轻轻撩起她上衣,这老太太,皮肤着实嫩白得紧。幸亏我不是个什么采花大贼。 我大气都不敢喘,轻轻拽起她贴身裤子的裤腰,一摸,钥匙果然在里面 。我一拽,那钥匙“哗啦”一声轻响,竟纹丝未动,我低头细看,黑暗中看不太清,我只好使劲儿眯缝眼睛要看透那裤腰里的玄机---竟原来有条线拴在她裤腰带上。 我眉头一皱:“这老妖婆,竟然把事儿干得这样绝!” 我一动绳头,原来还是个死结。 怎么办?我额上冒出层层叠叠细密汗珠来。 对了,剪子。 我回身奔那床头柜的抽屉就去了,拉开一看,里面除了一次性医用口罩,棉签,几张饭店印的宣传单,一些零东零西的小玩意儿,再没有旁的。 利器恐怕是全部都被收起来了。 怎么办? 我急得一头汗,铺排了这么长的时间,引君入瓮,总不能在这小事儿上功亏一溃吧。怎么办?我暗自在心里搓手,束手无策啊这个。 黑暗里,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如果这次不成功,一来怕是要打草惊蛇,二一来,恐怕我也没那么好的机会再朝这“容嬷嬷”下手。她可绝非什么善茬儿。 怎么办?真是一点儿好办法儿也没有,我又怕她突然之间清醒,但见她睡得那深沉样儿,这一觉要想轻易醒来怕也是不易。 我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她现在是不敢拿我怎样。大不了就是露馅呗,她也不能独善其身,至少偷偷供应我安眠药这事儿,就够让她喝一壶的。 我打定主意,反不鬼鬼祟祟,大摇大摆走到她床边,先作势朝她脸上招呼了两巴掌,继而两只手扶上她腰际,捏紧她裤腰,往下一扒,老太太黑色蕾丝内裤赫然面前。 “闷骚。” 我暗屏住呼吸,两手一使劲,“容嬷嬷”那两条稍嫌苍老的大白腿裸呈眼前。我瞪大眼睛,心想若我是个老色鬼,这“容嬷嬷”的身材也算得是秀色可餐了吧。 那钥匙“哗啦”一声响,跟衣服布料纤维摩擦,在黑暗中发出暗钝的警告。我再一瞧“容嬷嬷”,嘿,一只喝醉了的猪一样,闷哼一声,继续呼呼大睡。 我在心里为自己打了一个响指,想这药效还真算十分可观,这老妖婆明天一早上看见自己这副模样,还不得想杀了我?! 我暗笑,将那带着钥匙的裤子拿在手中,黑暗中“容嬷嬷”两条腿苍白老迈,却又不失风情,我想了想,拿起自己手机来,将她这形象收入相机。 “老妖婆。” 拍完照我将手机揣进衣兜,快步来到门口,就着窗外的月光仔细辩认哪一支钥匙最有可能被我一击即中,钥匙在我手中“哗啦”一声,一支银白色钥匙翻入我手掌心,我用两根手指将其拈在手里,捅两下,不对。换另外一支,如是换到第三支,“咔哒”一声,锁开了!我忍住狂喜的心,小心翼翼落了锁。 临 出门我再回头看了一眼“容嬷嬷”,见她上身衣服齐备,下面只着黑色蕾丝内裤,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平常梳成髻的头发散乱覆于脑后,如果把这老家伙的上衣也扒下来呢,我内心涌起一阵快感,不想我竟也有这么坏的一面。 我站门口犹豫了一小会儿,想像把这老太婆扒个精光,次一日她醒来见到自己这副尊容不疯掉、见到我不想杀了我才怪! 我轻笑一声,琢磨着还是见好就收,再回头四下环顾一下这病房,我每天躺在那病床上保胎,实则早已经被软禁,每天我都在心里写正字,一个、两个,几天了,不知几时自己可以重见天日。 想淮平那时被别人软禁肯定也像我这样每天数日子过,心下不禁黯然。短暂神伤过后,我回身关紧门,将大衣帽子往上拉了拉,将整个头包裹得严实。路过护士站,见里面只有一个穿淡绿色护士裙的护士在忙,头都没抬,我又往下拉了拉帽边儿,迅速从她身边走过去。 走时我抬眼看一眼护士站正面墙那电子日历,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我会记住这历史性的一刻的,我想。同时想到一般情况下妇产科会到点儿就锁住门,如果这层病房大门被锁的话我则又会前功尽弃。 大门前我一看,果然,我心里暗叹一声不妙。怎么办?那是一把铁质u型锁,这种锁我咬紧牙关,暗忖我当年上班没多久,一家单位就用这种锁锁公司大门,有一次不知道哪个祖宗锁门的时候将锁锁在最后一个扣上,结果钥匙进不去,锁开不开,所有人都进不去。后来请了个开锁的锁匠,我只见那锁匠将一条硬细塑料插进锁之间的缝隙,借那缝隙之间与塑料的摩擦力,那u型锁竟一点儿一点儿外移,直到被成功打开。 可这时候我若在这儿明目张胆的怕会引起护士的注意。我偷眼向外一瞧,见那护士正忙,那大门距离护士站虽不远,恰有一面墙挡得严严实实,若非特意,这个时间恐怕护士不会留心这边。 可那硬塑料到哪里去找?我一阵急,没法子,溜着墙沿往里走,我是从东侧病房走出,这一次,我从西侧病房溜入,西侧进去就是医生的男女更衣室、换药室、水房、卫生间,水房和男女卫生间里各有两个巨大的军绿色垃圾筒。 我见四下无人,捏着鼻子开始翻垃圾桶,很快我便有所斩获,那是一截光滑的细硬塑料文件袋。我把那袋子扯开,撕下一条来,揣进衣服口袋里,又往门口走去。 这个点儿,大多数人都睡了,没睡的不是在忙活产妇就是在忙活新生儿,这屋楼里显有闲人。我悄悄摸到门边,见四下无人,将那条硬塑料一点儿一点儿插进那u型锁之间的缝隙,我一 用力,拼命往外一拉,那锁往外滑了寸许,我沉下心,憋住劲儿,又往外使劲儿一拉,那锁又往外滑了寸许。 我额上沁出汗来,头发被濡得湿,有一绺搭在额前,我往后抹了一把帽子,死咬住下唇,再一次蕴酿力量,又往外一拉、再拉、又出来寸许。 就快了! 我难掩心中兴奋,手也紧张得一手全是手汗,我咽下一口唾沫,将手心抹在衣服上,我一咬牙,又是一用力。 这一次,不知那锁开了没有。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66章 车站惊魂 我屏息静气,手抖肝颤,轻轻一拔。 天! 开了! 我难掩兴奋心情,哆哆嗦嗦、小心翼翼将那锁拿下,钢化玻璃门“吱呀”一声,我将微微发福的肥胖身体塞进门缝,一闪身,从里面钻了出去。 电梯来得很快,我再一闪身,鬼魅一般闪进电梯。 “快到一楼,快到一楼。”我捏紧拳头,紧紧盯那电梯按键,一路绿灯,很快到一楼,晚上这医院就留两个门,我费尽力气才算找到其中一个。 出去了! 我张开双臂,眼眶微湿。 “我自由了!” 环顾四周,街上寂寥无一人,空旷的街道上只有街灯兀自茕茕孑立,薄薄的雾气打湿灯光,夜便愈显朦胧而凝滞。偶有几辆夜行的车,一路亮着红色车尾灯,鱼一样游弋在孤清的街道,给这世界凭添伤感、落寞。 虽然是医院门口,出租车也不多,更何况现在到处都是天眼,还不到马上南山的时候,我裹紧大衣,将帽子拉得更加低,想挑监控盲点的地方走,抬眼看,正中监控器下怀,看来想在短时间内找个盲点避开人的耳目尚不可能,我紧走两步,刚走两步,肚子竟一阵揪心疼痛,冷汗从额上涔涔而下。 没事儿吧。 我想,一手扶着医院门口的白钢栏杆,一手撑住自己后腰。 疼,又一阵钻心的疼。这是要生了吗?原来我竟真有必要保胎。我抬起头,不远处一个监控正无言盯视我,夜风微凉,很快将我身上那一层透汗吹得干,但身体又马上涌上另外一层透汗,我喘息着,抬起头,再回过头,想想连日来种种艰辛,想起自己卧床保胎的分分秒秒、日日夜夜,又想起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又一幕。 不!死也不能回那个鬼地方。 但,如果真有流产征兆的话,显然回头才应该是我最好的选择。 我该怎么办? 肚子深处又一阵钻心的疼痛,像阵痛,但是羊水还没有破,兴许没事儿吧,我仰起头,大口喘息,那无边的夜色就着凉气一并被我大口吞吐。 身上一阵凉一阵热,我四肢可以活动,却又觉两腿似有千金。 出租车呢?怎么一辆都没有? 我掏出手机,想用网约车。但手却连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我只滑开解锁,手和手机一起从我身侧耷拉下来,我仰起头,觉像到了空气稀薄的地方,氧气怎样都不够似的。 万茜! 对了! 万茜! 我再一次掏出手机,费尽全身气力拔打万茜的电话。 “万茜,我在” 我只觉眼前一黑,手一滑,身上再没有知觉,一切都似抽丝剥茧一般迅速而又缓慢的离我而去。此身在何处?此心在何处?我不能睡,地上冰冷,但我 却感觉不到那冷,反觉大地地表深处涌动着火烫的岩浆,大地的皮肤烧得我衣服包裹下的皮肤火辣辣灼痛。 “万茜” 我轻抚肚皮。 我连地址都没有说明白,她怎么可能会找到我?如果万茜都不能助我一臂之力,一会儿如果有人发现我,一定会直接再把我送回医院。如果我重回医院,那就意味着这么些天我所作的一切筹谋,一切努力都将要付诸东流。 我微眯眼睛,跟一点一点从我身体里逐渐往外流失的意识作殊死博斗。 我不能倒下。 眼泪顺眼角一点一点滑落,几经努力,我想要站起来,我一定要站起来,如果不站起来的话,我不知自己又将落入谁手。 眼前夜色朦胧,灯光迷离。我只觉身体里一阵又一阵痉挛,一阵紧似一阵。多年前耳边呼啸的风声又似重新在耳畔响起,忽啦啦刮进我心里,张若雷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怎么样?你怎么样?” 他抱住我,夜色裹挟风声。 “你一定没有事,我要我们的孩子。” 他在孤清而寂冷的空气里奔跑,额上汗大滴大滴落下来,滴在我脸颊上,我微微闭起眼睛来,伸出手去,那人是我触不到的温柔吗? 伸出手,他那张脸在夜色里分崩离析,渐渐被稀释。一阵冷风袭来,我打一个哆嗦,回身看四周,四周仍旧空寂无一人。 肚了里那疼已得了缓和,风上来,身上的汗冰凉一片贴在衣服里子,让人愈发觉得冷。 我挣扎着站起来,捡起电话,电话里有好多未接,都是万茜。 我该不该给万茜回拔回去?我现在能走了,身下似有东西滑出,我伸出手去一摸,拿到昏黄的灯光下看。是血! 竟然是血。 见红了。 虽然少,但是有。 他要走了吗? 明明知道世界多艰辛,来了,光感受,未来得及看一眼就觉意兴阑珊,不想待了。 对于他和我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我闭上眼睛,眼里流出来的不知是汗还是泪。是我的眼睛累了、疲了、倦了,累得出了汗,还是我的心伤了、痛了、碎了,流出来的咸涩泪水? 恰有出租车亮着顶灯缓慢朝我驶将过来,我顾不得许多,紧走两步,伸手拦下。 那司机上下打量我,我不待他问,拉开车门。 “师傅,火车站。” “你这个样子?” “家里有急事,家里老人病重,没办法,帮帮忙,大哥。” 我喘息着。 “没事儿,才五个多月,我还不能生。没到生的时候。家里人都回去了,瞒着我,但是我想见老人最后一面。” 说着,我竟潸然泪下。 那出租车司机按下计价器, 车子平稳驶在公路上,晚上人少车更少,没隔一会儿,我肚子里又一阵绞痛,我强忍那疼痛,额上豆大汗珠雨一样。 司机问我,说你不要紧吧。 我说没事儿。 “你不能紧张,你得想开,生老病死是寻常事,这个时候你就不能再想老的了,老的终有这么一天儿,你得顾着肚子里的那一个。” 我泪亦如雨下。 “是。” 我捂住脸大声呜咽。 “但是我只有这么一个妈妈了,我爸早没了,她跟我相依为命,如今她要死了,大家却都瞒着我。” 司机长叹一声。 “他们也是为你好。不是为你好也不会瞒着你,不就是怕你激动吗?相信我,你情绪不能太过于激动,如果太过于激动的话,老的没了,小的也没了,怎么整?” 我哭着摇头,眼泪顺我指缝飙出来。 “我不管,我只有一个妈。只有我妈最知道心疼我,其他所有人都是假的。” 我哭得伤心,那司机颇有同情心,也频频跟着摇头叹气。 “唉,都这个时候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男人都那样,结婚了以后谁还拿媳妇儿太过当回事儿?不上外面嫖去、赌去就算是好样的了。其他的真别多想,都这个时候了,说那些有什么用?怎样也得等孩子生下来,大一大再说。” 晚上路况好,车速快,说话儿间竟然已达目的地。 我坐在车上大哭不止。 “师傅,我” 我哽咽得几乎背过气去。 “我” 司机已经按下了计价器。 “你怎么了呀你?不行我再给你拉回医院。” 他说。 “不是。” 我边哽咽边断断续续接着说。 “我是偷跑出来的,我没带钱。” 我“哇”一声敞开大哭。 “嗨!” 司机如释重负,手扒在方向盘上。 “那算了。我给你免单。” “不是” 我仍旧哭得倒仰,声音一次又一次被哽在喉咙里,有几次哭得厉害,差点儿憋得喘不过气来。我不停抽噎,那司机显然已经开始不奈烦。 “我” 司机嘴里絮絮嘟囔。 “真他妈倒霉。” 但转头面对我时他又摆出一副笑脸来。 “行,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 他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粉钞来。 “我没有更多,今天晚上活儿不太好。这钱给你,你是不不但没钱给我,还没钱买火车票?” 我抽噎着频频点头,并一再言谢。那司机颇有大将之风一挥手。 “算了,我看你比我还不容易。就当我行善积德了。大姐,您下车吧?!” 我不客气接过钱,火车站里虽是 夜但依旧人声鼎沸,有困极、倦极、累极的旅人,和衣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行李袋呼呼大睡。 我挑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农人。 “大哥,帮我买张票呗。我家里出了点儿事儿,一直站着排队,我这身体情况恐怕挺不了。” 我说。 那人眼睛上下翻飞打量我,未置一言,径从我身边走开。 原来看似朴实的农人也并不好求,他是怕什么?怕我是骗子还是怕我讹上他? 一连求了两个人,两个人都冷漠以对。 我眯缝起眼睛,愈发觉天旋地转,另外一方面又怕会被乘警发现,如果乘警发现,那我则必然会被带归原位。至少,依法律程序,他们也会通知我丈夫来把我领走。 怎么办? 火车站售票大厅里灯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我背靠冰冷的大理石墙壁,泪顺脸颊往下淌,淌进我衣服里。人影幢幢,不停在我眼前闪过那些语焉不详的面孔,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涨满我的胸腔,像有具鼓风机,呼呼拉风箱一样的吹着。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67章 最后希望 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却并没有人上前来询问。开始肚子个把钟头疼一次,再后来是半个小时疼一回,再后来十分二十分钟,我清楚知道自己肚子里这块肉并不足月,他这是要提前来,还是要提前走? 我抚住肚皮,此地不宜久留,我要么买票离开,要么就等,等有人发现我。有东西从我下体流出,我悲哀的闭紧眼睛,往事一幕又一幕:第一次跟张若雷在一起,他打横抱起我;第一次他带我去看他妈妈;我们吵架,他整宿整宿呆在地下停车场;他跟我求婚;他带我去香港试婚纱;为了我他跟婚纱店老板翻脸 一切都似发生在昨天,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 怎么会到今天? 我们怎么会到今天? 怎么能到今天? 这个今天是突如其来?还是蓄谋已久? 难道真全部都是假的? 我咬紧牙关,手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我手掌心里,我想以此来对抗来自身体上的一波高过一波的疼痛。我艰难挪动自己脚步,开始排队,现在人都在网上买票,我已很久没有排队买过票。但我愿意这样买,如果张若雷或者萧晗追查我的下落,我求过的人,我自己排队买的票,这些都是线索。 很快轮到我,我买了时间、距离现在最近的一张票,目的地不详,那是一个我只闻其名的城市,这个城市身处何方并不重要。 依我的步行速度,到候车大厅没多久就开始检票。我随人群涌动,我前前后后的每一个人都拿异样的眼神看我,还有人问我怎么了,要不要紧。一个中年妇女,穿着体面,每件衣服、饰品都看似随意,但我目测都知价值不菲。 我朝她摇摇头。 “没事儿。” 我虚弱朝她一笑。 她扶住我,那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愿意主动扶住我的人。我原先以为那些朴实的、生活在生活最底层的人最信得过,也更愿意帮助别人。我到现在才知,那些有能力帮助别人的人才更容易悲天悯人,更容易出手帮助别人。 我推她,说不用,我没有事。 她问我,你确定?你坐在几车厢、几号座?我调换个座好就近照顾你吧。 “不不不。” 我摆手拒绝。肚子又一阵阵疼,他在踢我?还是在垂死挣扎? 我不知。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那女人拦住我,“不行,你停下,你必须先去医院。” “不行。” 我死死抓住她手,我喘息着。 “大姐,你不知我情况。我不能停下,我必须先上车。” 那是个精明的女人,几乎马上意识到我有难言之隐。她稍作犹豫,但旋即作出决断。 “说,我怎样才能帮助到你?” 我看着她,一个陌生女人 ,我可以、足以信任她吗? 我不知道。 但似乎我现在也没有多少选择。我把电话拿出来,把万茜的电话调出来。 “这个号码,麻烦你帮我打给她。告诉她在某地等我。” 那女人动作麻利,很快把电话记下。 “另外,我需要一件新衣服。” “那没问题。” 她使劲握了一下我手。 “让我看一下你座位号。” 我把票拿给她看。 她迅速跟我分开,两个人在人潮里像从未相聚过,像两条射线,短暂相交又迅速分开。我动作慢她许多,很快落于人后,我远远盯住她的背影,她能帮助我吗?她会否是萧晗安排的卧底?我的行踪已然透露,小护士发生大门没有上锁,巡房时巡到我那间病房,发现本该躺着我的那张病床上空空如也会怎样?报警?通知家属?还是试图规避自己的责任然后隐瞒不报? 他们一定会迅速通知张若雷或者萧晗,张若雷和萧晗在这城里都算得上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他们很快会通过各种渠道找到我。 肚子里又一阵剧痛。 我站住,看那火车的车门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我望着那车门兴叹,忍住疼,一步一步往前挪。快了,泪打湿我的发,那发遮住了我的眼,我费力喘息着将那绺头发拔到一边。 又快了,腿上似被坠了多重的铅块儿啊,什么叫举步维艰?这就叫。 我又站下,那门口已经没多少人,我必须要快,我必须要快,我用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下了狠心,咬紧牙根紧走几步,有人回头看我,然后迅速给我闪出一条道来。乘务员问我,说你不要紧吧? 我冲她摇摇头,她说让我等会儿,等一下送我过去。 我再一次冲她摇摇头。“不用。” 她仔细看了一眼我的座位号,那意思一会儿一定会跟乘务长联络,一定会特殊的关注和照顾我。 我上了车,肚子那点疼安静下来一点儿,谢谢谢谢,我汗嗒嗒往下淌,把我里面的衣服都溻透了。谢谢,我在心里朝那未出世的宝宝双手合十,你又给妈妈争取了时间。 一想到妈妈这个词儿,我忍不住要泪如雨下。我竟不能 罢了,不能往下想。心要狠,做人心要狠。我咬紧牙关,到我座位,早看到我座位上放了一件大衣,我把自己身上这一件脱下,然后把那件套上。 感谢那位不知名的大姐,她救了我。 来不及多想,我再一次迅速往外走。我往别的车厢里走,穿过这节车厢,车似乎马上就要开了,几乎是最后一刻,我远远冲乘务员喊。 “我要下车!我是送站的。” 那人皱紧眉,说“快快快。” 但一抬头看见我,又觉不便 再催,于是他紧走几步上来扶住我。 “您慢点儿。” 我朝他歉意点一下头。 “对不起啊,身子太过笨重。” “是是是。” “您自己能行?” “能。” 我点点头。下了车,车在我身边呼啸而过,掀起我衣袂来。我喃喃自语:“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希望我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人在这种时候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伤心。 我出了火车站,天还没有亮。 “不能打车。” 我想。 我到旁边的小铺里买了一瓶矿泉水,把手里没剩多少的钱破开,然后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公交车,转两趟车我就可以到达跟万茜的约定地点。 我拿出四枚硬币,到公交站,上车,下车,再走,转车,离万茜越来越近了,可能离希望也就越来越近了。 万茜,我用牙齿细细咀嚼这两个字。她值得我信赖吗?毕竟我们没有太深太重的交情。如果她也被张或者萧收买了的话,那我冒的风险则不是一丁儿半点儿。 我不自觉捏紧拳头,感觉身体某处已经被不知名的液体打得湿透,如果再不到一个安全的地带,怕是要顺着裤管滴下来。 没想到,我梅子会有今天,我一直以为跟淮海在一起时已经够惨,不想,嫁给张若雷后竟然更惨。 语音报站系统提示我已经到站,我艰难挪动脚步费力扶住扶手噌下了车。 万茜,我会见到你吗? 肚子又开始疼,天已经大亮了。万茜是我最后的希望,如果她没来,那我认命。反正如今这世界上不过剩我一个人,来来去去、生生死死,于我来说愈发不是问题。 最重要真是问题我亦无能为力。人面对自己无能为力的问题时最好的解决办法可能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我已经走不动了,肚子和肚子里的东西似乎要被地球吸没。像《西游记》里的人参果一样,我敢笃定他出来,掉到地上,就会融入土里,失去影踪。 万茜! 我觉得现在这名字于我来说就是一种信念,这信念支撑着我一定要把眼前这条路走下去、走完。 每一步,都难,每一步,都易,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尖上,每一步又都仿佛如履平地。 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分说闯进我眼睛里。 我一笑,身子一软,有人朝我跑过来。 “梅总,梅总。” “我已经不是梅总了。” 我想说。 但我只朝她张张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羊水破了。” 万茜没有犹豫,她开了一部车,那部车不是她的车。万茜,我在心里默念,真难为她,她还没有婚史,对生孩子没一点儿经验,她还知道开别人的车来。 我闭上眼睛。我已经尽力了,从半夜到现在,这一路周折已挥霍了我所有的精力和能量,我感觉我经已然精疲力竭。 在车上万茜不停的回头喊我。 “梅总,您不能睡啊!梅总。” 我朝她虚弱的笑笑。 “梅总。”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 “您这是怎么了呀!这帮天杀的。” “我要为你杀了他们。” 她说着狠话。 但旋即她又盯住我,一有时间就用闲着的那支手拔拉我。 “梅总,我已经联络了邻市一家私人医院,您要怎样?如果真要作出选择,这孩子是保还是不保?” 我偏过头看着她。肚子疼的更甚了,羊水早破了,如果孩子再耽搁下来,我不知道他被生下来能否活。他可能会在我肚子里就死掉。 我悲哀的流出眼泪。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68章 三个月后 一个有着悲哀命运的女人,不是因为命运对她残忍,而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没有能力护自己周全,她保护不了自己,更何护不了自己身边的和自己爱着的人,她不是命运悲惨,她只是能力不济。 万茜还在喊我,如果只能二选一,我只能选择保您。 她朝我喊。 如果孩子保不住,您别怪我。 三个月后。 我重新出现在张氏大楼前,这块地据说是张若雷父亲当年找市政府批的,当时还不兴高层,但张父高瞻远瞩,建了21层,是那时那刻的城中之最。 安茜以私人助理的身份跟在我身后。以我所持张氏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再加上张若雷大姑姑、二姑姑的百分之三十五,如果我想重夺政权也不无可能。 回来之前我已着安暗中联络了他的两个姑姑。要摆平他两个姑姑并不难,我许诺重夺张氏就会任用她们的人掌重权,并不惜摊薄自己的股份许以重利收买他们。反正张氏原本就不是我的,张福生委以重任我要对得起他,而且照事情这样发展,我不信淮平一事真跟张福生有关。 重回张氏,恍如隔世,让人不胜唏嘘。我直取目的地,楼下保安见到我,嘴巴张开大大的“o”字,我有理由相信只要我前脚迈进电梯,那边电话他就会打上去。在我意料之中萧晗该含笑而立,淡然迎战。我一走三个月,她和张若雷绝不会束手待毙,一定早有打算也早有准备,前路漫漫,人生是一场又一场没完没了的硬仗。我如今轻装上阵怕什么? 什么也不怕! 没费力推开我从前的办公室大门,那老板椅上一定端然安坐萧晗。但打开了门,却只见张若雷。我不禁皱眉,四目在空气中无言对峙。 萧晗呢?为保她周全他已让她全身而退? 万茜见这意料之外的场面,早识趣退出办公室,大门无声在我身后紧闭。 我见张若雷激动站起,第一眼目光稳准狠的落在我肚皮上。他站起来。 “按道理,这个月才是预产期。” 我眼眶微红,无语凝噎。想起三个月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又一幕。 算了,我摇摇头,往事不必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终于明白人为什么要重视当下。除当下,过去未来可期可忆不可得,唯现在在自己目下手中,堪堪值得每一个人珍而重之。 相对无语,我转过身,拉开门欲离开。手放在那熟悉的手柄上,他喊“慢着。” 我身体无言跟那门相对迎立。 “梅子。” 我听出他声音里的 哽咽。我又想起萧晗跟我说的那话: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拿它当命,它就会要了你的命!梅子,你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重情。 我一咬牙,一狠心,将所有往事都留在身后。故人已辞黄鹤楼,除了挥手自兹去,一任萧萧班马鸣外,人其实选择无多。 我一使劲,门发出轻微呻吟缓缓在我眼前打开。 “安茜,我动议召开董事会。” “安茜?” “安茜?” 我头探出去,可却哪里还有安茜,只几个戴墨镜的彪形大汉站在我面前,我用力试图推开他们。 “安茜呢?” 我拔开那几个黑衣人,安茜沓无身影。 我回过头,张若雷站在偌大办公桌后,看我的目光淡然。 “你早有准备。” 我偏过头,微笑给这样的人渣,实在不是出于我本心。 “如果我有事,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 张若雷绕过办公桌,踱着方步朝我走过来。 “梅子,你身体如何?” 有人复从我身后把门阖严。这室内又剩下我和他。道桑麻?话离别?都不。 “废话少说。” 我答,转身直往窗前踱去。 “萧晗呢?金屋藏娇了?” 他轻笑一声。 “你就是这么不自信,你总以为我最爱的是别的女人。” “你爱谁与我无关,我更不感兴趣。” 身后无声。 “我料你会卷土重来,不想这样快。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你真的没要那个孩子。” 他与我并肩而立。 “稍候我会重召董事会。”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我回身看他一眼,拿眼睛询问他原因。张若雷眼睛直视窗外,并不回应我。 “知不知道,如果咱们两个之间有孩子就不会到这个地步。你可真够狠心。” “我狠心?” 我心里说,不想跟他就这个问题夹缠不清。于我看来,有些人眼盲,有些人心盲。有些人只能看见自己的苦,看不见别人的苦,有些人能看见别人的苦,也能看见自己的苦。 人的苦,要道与知道心疼你的人来听,否则不过凭添笑话与话柄,怡笑大方罢了。 我没有兴趣为别人的生活增加笑料和谈资。而人终有一天要学会将那些苦嚼碎了、咽下去、自己消化了。实在消化不了的,就需要像牛羊一样的反刍,把那些往事、故人再翻上心头,重新咀嚼一遍,再咽下去。 我转身欲走,他紧走几步上前来拉住我。 “你别逼我。” “这次我回来,我的东西你要交还给我,否则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转过身直视我:“你真以为你有那个机会?” 我皱紧眉。 “就算飓风 ” “飓风早已退场。” “退场?” 我惊诧不已,我还算是有备而来,还打算要好好找找萧晗的晦气,却谁知莫名其妙就少了一个对手。我说跟张家两位老太太谈得那么顺畅呢,原来这两个老狐狸早知内里乾坤,我一旦把自己股份出让大部,俩老太太则会就势将自己的势力作大,到那时张氏也同样会变天。 我不禁暗暗叫一声“好险。” “你知道我也没什么退路。”张若雷说。 “你应该十分清楚,一旦让你和两个老太太联手,我在这儿也就该下台一躹躬了。”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还是为了张氏的股份?” 他长久沉默,未置可否。 “我”他声音哽咽,以背对我,我见他两肩微抖,半天才平复情绪。 戏子,我不屑一顾的想。但其实我们都是戏子!只有些人戏假情真,有些人戏真情假,另外一些人戏假情更假罢了。 他回身面对我,脸上已神色如初。 “别与我为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求求你,别与我为敌,别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 “亲者痛、仇者快?!” 我一字一顿。 我想起我被囚于医院,想起那个所谓的王姨见证我突然造访时的尴尬,想起我深更半夜从“容嬷嬷”的魔掌里逃出升天,想起我那过早在我肚子里就劫难重重的孩子。 我微仰起头,眼睛死命瞪视某处,不想让自己眼泪流下来被他看见。我还记得万茜带着我在通往邻城的高速公路上飞奔时,我汗像雨一样,身底下开出一片艳红的花来。 这三个月,我又何尝不是身处炼狱?! 我嘴里牙齿紧密咬合,撑起腮骨处根根隆起的颌骨。 往事不堪回首。 人要想成事,心要先炼成石头。 女娲当年炼石造人,我们原本就都是石头造的,原本就都不是血肉之躯,原本就都该无情无义。 “如果我一定要跟你争个一日之长短呢?”我回身望他。 他旋过身体回避我:“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谁是我的亲?谁是我的仇?”我反问他。 “你是我的亲?”我唇边挂一丝冷笑。“如果不是你,我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惨。” 他两肩又微微抖,半晌才平复情绪。 他突然间回身对住我。 “梅子,你真要夫妻反目?” 我难以置信的看他,摇头。我真没想过张若雷也会这样,明明是他跟我反目在先,但现在他把所有都归咎在我身上,反把自己给择得一干二净。 我冷笑。“倒打一耙!” 我走到他面前。“夫妻反目是你我之间的结局,既然如此,都别客气。” 他伸手一指。“知道 外面那些人吗?” “专门请来对付我的?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不信你敢” “你跟我这么久不知道我吗?我会直接跟你来黑社会那一套吗?” 他走到自己办公桌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点上,我见他手指是哆嗦的。 “飓风已然撤资?” 我问。 “我说过一定会把萧晗清除出场,是你不能等。” 他语气低沉。 我冷笑。“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你们把我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你真以为我会任由她吞了你,把你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他这人可真会作戏,若非当初他引狼入室,若非他当年跟萧晗珠联璧合、狼狈为奸,若非他跟她暗渡陈沧,我哪会有后来? 现在说得倒好听,三个月前我被囚禁在医院一隅,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一大一小两条小命掌握在一个不知名的、面目可憎的老妇人手里,那时他在哪里? 我不想继续再跟他打嘴仗官司,这场仗既然一定要打,那谁也没必要留手,更没有那个必要再往下拖延。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69章 交锋 “既然议和不成,那我们就开战吧。” “你想好了?” 他抽一口烟,那烟雾氲氤盘旋于他头顶,久久不散。我见他手指被熏得微黄,他这烟倒是抽得越来越凶。 我转过身:“从我离开那一天起,就从来没想过会跟你握手言和。” “你真要把事情做绝?” 我眉皱得更加紧。什么叫我把事情做绝?我始终处于被动的姿态好吗? 恶人都擅长黑白颠倒,跟这种人多说无益。 “万茜呢?不然我现在就报警。” 张若雷把烟抿灭于烟灰缸。 “报吧,她在精神病院,还不是这个城市的精神病院。医院诊断一应俱全。” “什么?” 我扑上去。“你是不是疯了?我知道你无耻,但我从来没想过你连人性都没有。马上把万茜给我放回来。” 张若雷微微一笑。 “我想知道我自己的亲生骨肉是否流落街头,还是真一命呜呼了,只要她嘴硬不肯招,那她一天就不会从里面出来。” 张若雷转身面对我。 “你知道我的手段,你也见识过我有多狠,想当年我不惜牺牲你誓要扳倒我大姑。” 他目光炯炯赤裸裸瞪视我。 “我这种人一不作二不休,你放心,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知道我想知道的真相。” “真相?” 我冷笑,我今天冷笑的次数实在是太多。 “如是因,如是果罢了。” 我说。 “你自己种下什么因自己不清楚?你还有脸问我、问万茜?你明知王姨是谁的人你用他,你明明知道那‘容嬷嬷’是谁的人你还用她,你把这一个个心如蛇蝎不停算计我的人放在我身边,现在还敢朝我和我的人来要真相?” 我气得胸腔起伏。 他偏过脸。 “萧晗给她们多少钱,我已经背后跟她们达成了协议,我出双倍,你知道吗?” 我被他说得一时语塞,但旋即马上反应过来。 “死无对证!你这招倒玩儿得高明,反正没一个人在眼前,也没有人证明,现在你说的所谓事实全凭你一张嘴,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张若雷长出一口气,那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一向从他脸上辩不出事实真假,此刻更有意忽略他脸上所有一切细枝末节。 “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我。” 他说。“哪怕是在我们两个情最浓的时候,你也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梅子,我以为我对你好可以焐热你那颗心,我以为那么多、那么长时间的相处、甘苦与共可以让你放下对这世界的戒心” “停!” 我扬手阻止他继续向下煽情。 “省省你的虚情假义吧,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意思吗?” “那说 什么?你非要把别人逼到墙角吗?为什么你不懂得事缓则圆,为什么你不懂得跟自己男人让一小步。我会感激你一辈子。为什么你一定要跟我兵戎相见?” “我要跟你兵戎相见?哼!” 我抱起肩膀将后背对住他。 “算了,怎么想是你的权利。咱俩没有必要打嘴仗官司。万茜,你到底放还是不放?” 张若雷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梅子,收手吧,你斗不过我。除非我想、除非我让,否则你根本不是对手。” 他旋回身来看着我。“那就是说没的谈喽?” 我挑眉看他。 张若雷将一张脸眉眼都挤到一处,两手搭在我肩膀上。 “休战!你不要追究我之前跟萧晗联过手,我也不再介意你做掉了我们的孩子。我们停战,从新开始,从头再来,好不好?” 我冷哼一声。 “马前覆水,你认为可能吗?” 我摆脱开他两支手,冷哼一声。 “杀了人,再说一句、哪怕是一千句对不起,于死者来说有意义吗?哀莫大于心死。我现在对你已经心死,咱俩能从新开始,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你不顾万茜的死活了么?” 他语带不善。 “要知道,那种地方,好人都可能变成疯子。我一声令下,再出来的万茜可能也就人不人鬼不鬼了。” “淮平。” 我吐出这个熟悉的名字来。 “淮平,你是不也是用这个方法对付他的?否则他十八大九的大小伙子,怎么会甘心被困住、任你鱼肉?到后来又怎么会被你折磨到那个程度?” “淮平我都无能为力,如果实在不得已,牺牲万茜就牺牲万茜,你觉得淮平跟万茜对于我来说究竟谁更重要?儿子我都失去了两个,我不会在乎一个外人。” 我目露凶光,哪怕明知自己是在说狠话,也要说得底气十足,我绝不能让他再看出我半点脆弱来。 张若雷却不说话,却只展颜一笑,门开,我见几个彪形大汉身后闪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来。 “万茜?” 张若雷笑而不语,这是要看大戏的节奏啊。 我奔过去,惊喜非常抓住她手,然后上下打量她。 “万茜,你没事儿吧?” 万茜回握住我手。 “梅总,您没事儿吧?我害怕他们对您” “没有没有,我还以为他们真的把你给” “也没有。” 万茜轻蔑瞄了一眼张若雷。 “宵小之辈,不过想让我听见几句关键的话,好分化我们罢了。” 她又扭头向我。 “如果我跟你之间这么两句话就可以分崩离析,那我们的姐妹情也真就不过是塑料姐妹花的感情罢了 。” 张若雷轻声咳了两下。 “二位,旧叙完了吗?” 我们两个两双、四只眼睛齐齐瞪视他。 “如果你们一定要继续,没别的,你们两个肯定得有一个进精神病院。别着急骂我。” 他摆摆手。 “我再说一遍,如果你们执意与我为敌,就凭你们两个,绝对不是对手。” 他挪了挪屁股,缓缓从办公桌上下来。 “我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你们的决定仍旧如此,恐怕情况绝对不会在你们掌握之中。” 他回身看着万茜。 “万茜,真心为梅子好。你旁观者清,应该好好劝劝她,我们现在还是夫妻。” 他眼睛深深望进万茜眼睛里。 “我还是想跟她做夫妻。” “哼!” 万茜也冷哼一声。 “你就是这么想跟她做夫妻的节奏?” 她并不正眼看他。 “这方式还真是特别。” 万茜脸上写满不屑一顾。 两人从张氏大楼出来,夜色弥漫整个城市夜空。我回头看看万茜。 “万茜,我” 万茜笑笑。 “真没想到他竟不止于一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竟然是个狠角色,早早就做好了铺排和打算。还这么滴水不漏。梅总,按照他所说,看来他把我投进精神病院的价值不高,我怕他对您不利。” 我缓缓走下台阶,想四季更叠真的是快,三个月前不过初冬,三个月后春意已有迹可寻,本以为三个月的韬光养晦,足以让我在卷土重来之际可以一击即中。 这可倒好,不但准敌人先没一个。不过也真幸亏先没一个,一个都这么难对付,如果人家两人联手的话。那我和万茜岂非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我和万茜斗败的公鸡一样相互对视一眼,大家心里都失了谱、没了章法。 “怎么办?” 万茜问我。 我摇摇头,摊摊手。 “我也不知道。” 万茜朝自己车走去,按动车门,两人鱼贯进入车厢内。 “回家?” 万茜手放在车方向盘上。 “不了。” 我长出一口气。 “出去吃顿好的,不吃饱哪有力气打仗?” “得嘞!” 万茜发动汽车引掣。万茜车技不错,车子鱼一样在漆黑夜色里穿行,很快到一家饭店,两人要了酒菜,边吃边喝边聊。 两个女人居然对酌得有滋有味,可出门时却傻了眼。 “怎么办?怎么开车?” 我已微醺,一扬手。 “叫代驾啊。” “也是。” 叫过了代驾,两人在车里等。万茜显有的谈及自己的身世,她一手插进自己发里,一面眼神迷离。 “梅总,我发过誓,我一定要出人头地。” 我看着她咧嘴傻笑。 “呵呵呵,你不知道,万茜,你这誓言全中国人可能都发过。所有中国人的梦想就是出人头地。” 我头微仰在车座上,脑袋朝她那边偏。 “你知道吗?万茜。当初跟淮海离婚,我一个最大的愿意就是出人头地,混出个样儿来,有头有脸,让这城市里所有人见着我都哆嗦。但是我” 泪水哽在我喉咙里,让我不能正常发声。 “万茜。” 我抱住她脖子。 “我现在也算是有头有脸了吧!可是我” 我喉咙咸涩,“还是身不由己。竟然还是身不由己。” 我抱着她哭,万茜也哭。万茜说,“梅姐,你不知道。我” 她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擦拭自己眼角的泪。 “我” 她几度哽咽。 “你不知道我从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曾经发过誓。” “你放心。” 我大喊。 “只要有我梅子在,就一定保你万茜荣华富贵。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我们是好姐妹。你曾经救过我一命,我永远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70章 万欢 “还大恩大德!” 万茜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您这话可说重了啊!梅总。哪有什么大恩大德?是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最主要我会看人,我知道您,我太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你是人家跟你掏心你就能跟人家掏肺的人,我跟着你,你绝对不会亏待我。” “对!” 我拍拍万茜的脸。 “对。” 我用双手捧起万茜的脸来。 “如果有朝一日我亏待你!万茜,让我不得好死。没有你就没有我,没有你就没有我。” 万茜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大喊。 “我万茜在此也对天发誓,如果我对不起你,我也不得好死。没有你就没有我。” 万茜电话响起来,代驾的已经到了,那人一边听电话一边用手指敲车窗,万茜摇下车窗,按开车门, “代驾来了。” 她对我说。 “你还没说你的故事。” 我吵嚷着。 “我有什么故事?全他妈的是事故。从小时候开始就是事故现场。我爸跟人跑了,我妈跟人尥了,我从小带我弟弟,你知道我为弟弟活着都干过些啥?” “干过些啥?” 我问。 “肯定没陪人睡过觉,那我万茜不干,我卖血。” 她抱着我呜呜哭,“那年我十三岁,看过《许三观卖血记》没?我卖血,卖血卖到走到半路一头扎进护城河里,差点儿没命。我还卖过什么你知道吗?你想像不到!我告诉你!” 万茜将嘴唇贴在我耳畔。 “卖婴儿。” 她看我的眼神露出得色。 “卖婴儿!没有人注意到我。卖血不行,嘘!” 万茜将食指竖于自己唇边。 “人吃人啊!人吃人!人为了活啊,什么都得干。” 她哭得鼻涕、眼泪一齐飙出来。 “卖血不行,梅姐,我不是不想卖血,我卖血卖到快死了。我死了我弟弟怎么办?我知道我缺德,我早晚遭报应。可是我没有办法。梅姐。” 她搂住我脖子,哀哀不住哭泣。 “我不是不信因果,梅姐。可是我信了因果就养不活我和弟弟,我不信因果至少我们两个还有命在。你让我怎么选?你让我怎么选?” 人生!谁曾经真正有过选择的余地和权利。 司机轰动引掣,车窗外夜色迷离。万茜和我都歪在车上,不知是真的昏昏欲睡还是各怀心腹事。司机把我们送到万茜家,两人上楼,我还是第一次到她家,小三居。 万茜按了门铃,里面有人把对讲门打开。我和她上楼,开门处是一个中年妇女。 “王姨。” 万茜简单为我介绍。 “我弟弟今天怎么样?” “还好。” 那名唤王姨的中年妇人答道。 “梅小姐好 。” “您好!” 我们相互点头致意。 中年妇女亦步亦趋跟在我们身后,万茜此时似已完全清醒,也不跟我打招呼,径直奔一个半敞着的房门而去。 我随她进入房间,里面摆设并不复杂,一张双人床,双人床旁边是一张小单人床,除此外一张长形条案方桌,上面林林总总瓶瓶罐罐,看起来都是药。 双人床上躺着一个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肤色是不健康的白,两只眼睛明显有残疾,一只眼睛眼白多一点,另外一只眼睛眼梢子往上吊着,两只眼睛的黑眼珠明显不在对称轴上,身体左侧尚算健康,另一侧身体的所有零部件都明显抽水,质量不过关,右侧胳膊细得像支竹竿,皮肤老迈,皱得鸡皮鹤发,那皮马上就要跟骨头和肉分离似的,另外一侧的大腿和小腿几乎一样又瘦又细,小腿肚子和大腿肚子肉像布袋一样松松垮垮的懈下去。 不过床铺倒干净,鼻子有一根长长的鼻饲管,床沿上耷拉一个尿袋。 万茜走过去,轻轻俯下身。 “弟弟,今天怎么样?” 万茜平常人前是个冷美人,在自己弟弟面前倒温柔似水。她轻轻以手将自己弟弟额前头发拔在一边,笑着对他。 那被称作弟弟的年轻男子却始终目光呆滞,嘴角不时流下口涎来,两条腿不由自主的轻晃,头有时也跟着不由自主的轻晃。 我束手站在那床边,我知道万茜有个弟弟,但是我一直不知道她竟然有一个这样的弟弟。 “今天姐姐” 万茜说不下去了,声音被哽在喉咙里。她回过头朝我歉然一笑,“对不起。” 我走过去拍拍她肩膀。 “傻姑娘,跟我说这些干嘛?” 我也有点泪目,这人世间就没一个容易的人,没一个真能活得从心所欲的人。 “我没想到你” 我想万茜心里的苦不见得会比我少,但我从前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日子居然也过得如此参差人意。 “你弟弟” 万茜仰起头来,试图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复又重新回头俯下身看自己那一奶同胞的弟弟。 我真不敢想像万茜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光想一想那情景:她家里一贫如洗,跟年幼的弟弟相依为命,生活无着,吃的、穿的、用的都只能靠自己,但万茜那时候也仅止是个孩子啊。 我走到万茜身旁,算是对她无声的鼓励与支持,我希望万茜可以感受得到。 我到那时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为什么人和人之间要有亲眷关系、要交朋友,这世界、这命运对我们每一个人其实都足够残忍,所以有时我们需要互相 依靠、互相帮助、互相鼓励才能走下去。 那叫王姨的中年妇女走过来,给那躺着的少年加了一层薄毯,但是那少年不同意,吱吱呀呀,嘴里发出类似兽一样的语焉不详的叫声对抗,万茜和王姨赶紧上前安抚,却不想冷不妨那少年一偏头,牙齿小兽一样嵌进王姨手臂,王姨一甩手,少年这时反应倒快,又一偏头,又稳准狠的咬在万茜胳膊上。 也真幸亏万茜尚未来得及换下出门的衣服,万茜反应也够快,少年尖利的小兽一样的牙齿嵌进万茜衣袖里,少年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呜”的类似小兽一样的声音,死死咬住自己嫡亲姐姐的衣服,不停摇晃自己的头,死命拽住,就是不肯松口。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王姨一闪身,我正疑问她在此时不赶紧安抚那少年却跑出去做什么,这时王姨又一股旋风一样旋进来,手里则多了一样食物,仔细一看,不过是糖。 王姨拿那糖对住少年。 “小欢,小欢,看这里,看这是什么?” 原来少年叫做小欢。万欢? 万欢依旧没撒嘴,洁白的犬牙闪着寒光,死死叨住自己姐姐的衣袖,但眼神却随王姨的手不停摇头,看着看着,一串晶亮的口涎又从他嘴里笔直淌出来,万茜就势抽回自己衣袖,而万欢则像看见骨头的狗一样对着王姨手里那块糖不停哈哈的吐着舌头,眼里流露出乞求的可怜颜色。 王姨把糖剥开,里面露出奶白色糖来,万欢的口涎流得更加长,如果不是亲人,这场面恐怕让人觉得恶心。他伸出枯瘦如柴的手臂来,但怎样努力却又都抬不高,只一个劲儿朝王姨发出“呜呜呜”的可怜咆哮声。 王姨把糖递到他面前,他两支几乎快要萎缩得所剩无几的不灵活、僵硬的手指柴草一样扎开,又不好使,王姨快速将糖塞进他嘴里。 只见万欢呜咽一声欢呼,就像得了食物的流浪狗一样,一面朝王姨谄媚的笑,一面玩命吸吮、咀嚼那块糖,他微闭起眼睛来,完全陶醉于奶糖的清甜里,就连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小姐,快去跟客人到外面坐吧,这里我来。” 王姨往外让我和万茜,后者的眼光温柔着陆在自己亲弟弟万分陶醉的表情上,我见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被觉察的痛楚和无奈,然后又迅速覆藏于自己冷硬的外表下,她叹一口气,然后转过身来面对我。 说“梅总,走吧。” 我默默跟在她身后出了门,客厅也十分简陋,竟然连电视都没有,只有一张三人位的小沙发,一个小几,对面墙壁应该放电视机的地方虽有电视背景墙,却并无电视。 万茜看出我眼睛里的疑惑,对我报以了然的微笑。 “万欢根本分不清楚现实和虚拟, 他在电视里看到美食会觉得那些都是真的,因为这,他已经砸碎了三台电视机。反正我原本就不怎么看电视,所以后来干脆也就不买电视。” “你等等我。” 万茜转身进入一间南向卧室。 “我去给你找件换的睡衣,还没拆封的,你今天就凑和穿这件。不行明天我陪你上街或者到网上去买新的。洗完了澡,换套新睡衣睡得好。” “不用了万茜。” 我在她后面喊,紧随其后跟着她进了她的闺房。我以为私底下的万茜一定是个十分讲究生活质量和品味的人,不想她的卧室居然跟她弟弟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地板、墙纸都是一个颜色,就连床的款式都一样,万茜的卧室里没有卫生间也没有衣帽间更没有什么梳妆台,除床外再就是一件样式、做工、材质都普普通通的大衣柜。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71章 且听风吟 这小小小的斗室不足二十平,四壁光秃秃,所以乍一看上去竟然比万欢那间房还要寒酸。 我正观察,万茜早已经把衣服找出来托在自己手上。 “你看,” 她从里面翻出未剪的商标来。“我还没来得及穿,你别嫌弃,新的。” 我接过衣服,万茜又头前带路带我到卫生间。告诉我洗得了所有衣服包括内衣裤都不用洗,这些活儿都是由王姨来做,让我不必不好意思。 她交代完转身出门,临出门口时回过头冲我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 “得去陪陪他,你自便啊,不会怪我吧。等我陪他玩一会儿,哄他开心一会儿,他睡了,我就过来陪你。” 我笑着推她出门,说原先也没发现她竟如此的婆婆妈妈啊。 万茜笑着把卫生间的拉门拉上,我打开花酒,用手一试,那水先前是凉的,我打开浴霸,几分钟后花酒开始出热水,温热的水注沿着水龙头的花酒孔缓缓而下,落在皮肤上激起无数迷蒙水雾。 那浴室很快蒸腾起一片雾气,因为浴室不大,所以整个空间都温暖而潮湿,就是不用浴霸仿佛也冷不到哪里去。因为毕竟是在别人家,我无心恋栈,匆匆洗过了澡,擦干了身体就快速换上万茜给我准备的睡衣。 出门后我就听见万茜在万欢的屋子里笑得咯咯哒的像一只老母鸡,我信步走到万欢房门口,只见万欢正一脸期待又不耐烦的接受万茜的检阅,而万茜手里则正抓一大把奶糖作为要求他配合的筹码。 万茜不停的舞动自己双手,整个人全情投入,小脸也不知是因为兴奋、气愤还是激动而格外红扑扑的透露出兴奋的光。 “看,看,看这里,这是什么?糖。跟我说今天王姨教会你什么了?把右手举起来,哎对,对,就是右手,让我们看看我们的万欢,哎,对,抬,再抬,抬呀,糖,你难道不想吃糖吗?你想吃多少姐姐都有。快!欢欢,小欢,糖在这儿。看我,想要吗?对。” 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想想,那在门里的脚便轻轻退了出来。缓步踱到窗前,这小区地处繁华,闹中取静,虽然楼龄不短了,但胜在安静,交通也算便利。多年前也应该是城中数一数二的楼盘。 万茜的弟弟究竟是先天如此还是后天不幸遭逢了什么意外呢? 我不知道。 正胡思乱想间,只听有东西噼哩啪啦掉在地上的声音,我急转身,循声源赶过去,只见在万欢的房间里,万茜将桌子上所有东西都扫荡到地上,原先用来逗弄万欢的奶糖也撒了一地。万茜正伏低身子痛苦蜷缩在地上,嘴里也发出类似小兽般痛苦的呼号。 她这是怎么了?我急忙跑过去,蹲下身体扶住万茜。 “万茜,怎么 了?” 我抬起头来对着王姨。 “王姨,小姐怎么了?” 王姨眼神无奈,并不答我的话,只默默一个人收拾残局。 我只好再转而向万茜。 “万茜,你” “我没有事儿。” 她并不看我,只朝我摆摆手。 “我没有事,你不要管我,过一会儿我就好了。” “那我们先出去,有话出去说。” 我扶起万茜,她痛苦而绝望的看向床上那懵懂少年,然后极不情愿的随我出去。 两人到了客厅,那沙发不大,两人坐在一起,小几上有纸抽盒,我抽出一张来递给她,万茜接过去,默默拭泪,哭得极为伤心痛苦,不停抽抽噎噎,眼泪也像止不住一般,不停往外流。她每天都化精致妆容,因为回来后还没来得及卸妆,那张脸现在看起来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这种时候怎么劝、劝什么似乎都无济于事,我只默默一张又一张不停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来递给她。 半晌,桌上堆积了小山似的纸巾团,万茜哭声渐歇。她收拾心情,夜色里长长幽叹一声,那叹息又长又哀怨,似有无尽的委屈和苦楚要对命运倾诉。她今夜似要拉开架式跟我吐露衷肠,又似有意无意要回避自己悲惨的经历。 心事在肚子里折腾了几个个儿,万茜终于作罢,起身,跟我打了招呼要先去洗个脸,我点点头。 “梅总,如果你累了,先去休息。不要等我。” 我笑着摊摊手。 “有什么累与不累,活着就是个累,不死就还有机会。” 她朝我疲惫一笑,单薄而玲珑的身体款款朝卫生间走去。没一会儿,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再隔没一会儿,和那水声,有隐忍而压抑的呜咽声传出来。王姨出出进进也早收拾妥当,她表情淡定,似早看多了这种场面。 有人在人间。有人身在人间,心在炼狱。无时无刻不是无间地狱。 人活着,究竟有什么好?就为苦巴巴赶来受这些苦?遭这些没完没了、似没有尽头的罪? 我旋身回向夜色,想起自己已长久没去庙里拜佛。最近那一次适逢新年法会,一位老法师升坛讲法。说人生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说人类愚蠢,多少人沉溺轮回,耽于欲望,流连忘返。凡夫俗子定当沦没,唯有诸佛菩萨可以到达彼岸。 我双掌合十,向夜色无声祈祷。又突然之间觉得没什么好祈祷的。如是因,如是果,如是迷惘,如是愚痴,我们所遭受的每一分际遇,都该不是无缘无故。 万茜清爽出现在我身后,眼睛微红且肿。头发湿淋淋,一套棉布印卡通图案的睡衣。我不想私下的万茜竟然是这种形象和打扮。 万茜冰雪聪明, 一眼看透我的心思。 “小欢喜欢,” 她停一下,我知她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两人并肩而立,而暮色四合,两个人长久沉默相对,半晌,她再一次幽幽开口。 “那时候穷,他跟其他的孩子一样,喜欢铠甲勇士,喜欢奥特曼,不是他,我都不知道铠甲勇士和奥特曼还分那么多种。我想买给他,但是那时候没钱。” 窗外不知谁家的灯光映进她眼睛里。万茜再一次调整自己的语速。 “真没钱,一分钱都没有。你不知道我穷到什么地步,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想像不到,比电视里演的那些穷还要穷。” 万茜将自己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猫一样的瞳仁在黑暗里发出幽暗的光。 “我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给他买一个新的奥特曼。” 万茜叹口气继续说。 “有一次我去儿童病房,看见那么多的小朋友都有新的奥特曼,我想偷一个。我天天在那里徘徊,天天在那里徘徊,看谁有奥特曼。那个小朋友的父母都是有钱人。他父母的朋友们来看他,买了好多崭新的玩具,我都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什么玩具,有的玩具的包装上印着外国字儿,我一个也看不懂,只能看得懂那上面的图案。” 万茜低下头,雪白的颈子在灯光的映衬下汗毛都纤毫毕现。我伸出手去搭在她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那一下,似在安慰她的过去。 万茜低声哽咽一下,两行清泪无声无息从眼眶里钻出来,蜿蜒蛇行在她两腮。 她停下良久,这才又轻轻抬起头来。 “好多,真的,梅姐,你不知,我那时候想,他真幸福,如果我能托生在那样的人家” 她再一次低头哽咽,我觉无从安慰,面对别人的苦难,有时怎样的安慰、怎样得体的劝说都会让人觉得是在说风凉话。 没人能代替得了你的苦,也就没有人能真正劝解得了你的苦。所有人的苦到最后都只能回流进自己心里,无一人可幸免。 万茜再一次平复自己的情绪,继续娓娓道来。 “我天天盯在那里,帮医院的保洁员干活儿。就等一个机会,那小男孩儿的父母七大姑八大姨,任何一个亲戚或者看起来像是保姆的那女人能离开一会儿,哪怕是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足够了。” 万茜皱紧眉,仿佛多年前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她浑身的骨头、肉、筋、神经都紧紧绷成一条线。 “终于,有一天,被我逮到这个机会。” 万茜眼睛里闪着异常兴奋的光芒。 “那一天,那小男孩儿的妈妈接到一个电话。那小男孩儿可能正在睡觉,我心脏跳得嘣嘣嘣没完没了,可能信号不太好,那时候还没 几个人拿手机,她喂了两声,然后边喂边往外走,我瞅准了那个机会,一条泥鳅鱼一样溜进那间高间病房,那奥特曼的玩具还没有开封,我心里一阵你永远也无法体会、我自己又无法描述的狂喜,我三步并作两步,浑身全是汗,我知道那些全部都是紧张的汗,另外一层是喜悦,是难以名状的惊喜,我仿佛看见我弟弟万欢已经拿到那奥特曼,已经拿到那新玩具,他仰起小脸来问我哪里来的,说自己喜欢得要命,我能想像得出他脸上的光芒,那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动人的笑容。” 万茜异常激动。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72章 步步惊心 “就快了。” 万茜伸出手来,仿佛多年前的那个崭新的别人家的奥特曼就在自己眼前。 “快了!我走得很快,在我眼睛里一切都似已不存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它,只有那个奥特曼。” 万茜两支手都朝虚空中伸去。 “那时,我只注意到两件事。第一件事儿:那个小孩儿的家长不能回来;第二件事儿:那个小男孩儿别醒。” 万茜继续。 “没有。都没有。都没有。” 万茜回身激动的抓住我两个肩膀,那两支手上十支枯长纤细的手指竹竿一样插进我肩膀的肉里。 “我感觉嗓子里干得似要冒出烟来。拿到了,当我手触碰到那玩具的包装盒时,你不知道我想尖叫,我想惊叫,我想兴奋的大笑。” 万茜旋身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一个不小心多年以前那个没来得及被喊出来的兴奋的叫声在今夜、今时今刻会脱口而出。 “我再看一眼那床上的小男孩儿,我耳朵豹一样尖,能在病房走廊众多纷至沓来的、杂乱无章的、形形色色的脚步声中听得出来哪一对是属于那个小男孩儿的父母的。” 万茜双手抱在胸前。 “我没听见他妈妈的声音。” 万茜回身面对我,眼睛里全是痛楚和期期艾艾。 “真的。” 万茜说。 “我真的没有听见他妈妈进来的声音。” 万茜又回身继续面对外面无边的暗夜。 “我抱着那个奥特曼,胸腔里像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那奥特曼的外包装既凉又热,既让我心里一阵一阵发虚、发凉,又一阵又一阵让我觉得烫手,烫得我几次想撒开手。” 万茜声音又开始发紧。 “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如果不是我无父无母” 万茜说。 “门口近了,更近了,身后身前都没有可疑的声音。我想到万欢,豁出去了,什么都不想再想,什么都不再重要。我拉开门,这种时候我还知道应该先探看左右的动静,我见外面并无异常才出来的,真的。” 万茜的嗓音里透露出绝望。 “外面走廊里根本就没有他一个亲戚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而且他也没醒,他睡得可香。” 万茜说。 “我心里一阵狂喜,我觉得胜利在望了。万欢,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他要的东西我都会尽量满足他,但我实在没在没有能力,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也给不了他,我是真的” 万茜不停挥舞自己双手。 “真的,我是真的” 万茜泪哽在喉。 “我是真的” 万茜所有话都被自己眼泪堵了回去。 她偏过头去,我见她半晌没有动静。好长时间 ,她仰起头来,长长叹息一声。 “我抱着那奥特曼,走出病房,再朝外走,那间高间病房在那个病区的最里面,我那时的目标就是出那个病区,永远不再回来。我知道偷东西不对。” 万茜低下头,一滴晶莹的泪珠跌落尘埃。 “我以为那会是我人生中仅有的一次污点,我以为” 万茜握紧双拳。 “我走得飞快,我不敢跑,那门跟我遥遥相对,再没几步路我就要走出那道门,然后再花上一段时间往家里赶,见到万欢,万欢那年多大?” 万茜痛苦的闭紧眼睛,她转过头来问我。 “你猜万欢那年多大?” 我摇摇头,我知道她并不真正想朝我索要答案。果然,万茜回过身,将自己的脸继续直面那窗外的黑夜。 “那年万欢四岁。” 她说。 “四岁,他想要一个奥特曼,他怀揣所有男孩儿都怀揣的英雄梦。他这要求其实并不过份。” 万茜将自己的脸缓慢拉回到我面前。 “过份吗?梅总,你觉得一个四岁的孩子想要一个奥特曼,哪怕是旧的,这要求过份吗?” 我默默摇摇头。 “是吧?!” 她眼睛看进我眼睛里,试图想求证些什么。 我又默然点点头。 万茜深吸一口气,故事在无边的黑夜里继续。像春天的草一样,默然发芽,寂静生长,悄无声息的开花结果。 “那天,我路过许多人,有正在康复的患者,有医生,有护士,有那个楼层的保洁员,有家属,有前来探看的患者的亲戚朋友。他们像影子一样,像鬼影,像黑色的树影,像人影,像各种影子,他们全部加起来没有我一个万欢重要,我眼前只剩下万欢的脸,没有别人,别的人、所有的人、全世界的人加在一起全部都是影子。我看不清楚他们的五官,也对他们的五官没有兴趣,我不在乎他们长成什么样,我不在乎他们对我是好是坏,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有万欢,我是他姐姐,我有义务让他过好的生活,我有责任照顾好他。我” 万茜再一次激动。 我见她胸腔起伏,像波涛汹涌、起伏叠宕的峰峦。 “我继续往外走,那时候我才几岁,我就知道自己脚步不能乱,目光一定不能露出恐惧,我汉有让别人看出破绽,不能让人看出来我” 万茜几度停顿。 “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我,其实并不配拥有那样的玩具,也不可能拥有那样的玩具。” 万茜再一次握紧自己双拳。 “我配!” 她说。 “我其实配。” 她再一次重复。 我从未发现这城市的夜晚居然如此宁静。 “走出那道门,那 道门以后许多年我常做梦梦见,我后来觉得那道门是我的生死之门。一脚在门里,一脚在门外,可是门里门外,怎么选我似乎都是死。” 万茜眼泪再一次不期而至。她哭着继续。 “出门没走多远就是电梯,下了那电梯,我往家走,见到万欢。可这时候从旁边出来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我认识吗?我认识。我真的认识。” 万茜重复。 “她是那个男孩儿的妈妈。她不知一直隐藏在哪儿,潜藏在哪儿,就这样冲出来,一把纂住我手腕子。” 万茜伸出一支手来,把自己右手手腕暴露在我眼皮底下。她目光紧紧锁定自己的手腕儿,左右细致端详,像不似在看自己身体的零部件儿。 “我那时手腕儿多细,长年营养不良,脖子也细,像个大头娃娃。身体单薄得像一张纸。我一见那女人那张脸,你猜我怎样了?” 万茜回头。 我面对她,我真想告诉她我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万茜。” 我轻声唤她,我声音在夜里空灵寂寞,我却想用这空灵与寂寞安抚她同样空灵寂寞的心。 她朝我寂寞一笑。 “我吓得当时就尿了裤子。冰冷的尿夜顺着我裤管往下滴,我浑身再抖恐怕就要抖散架。其实那女人并没有威胁、恐吓我,也并不面目可憎,她甚至对我笑眯眯的,但那笑” 万茜不自觉抱紧自己双肩。 “那笑,像来自地狱,比凶神恶煞更让人觉后背发毛,我毛骨悚然。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我知道我是真喜欢那奥特曼,我不撒手,我当时脑袋大面积混乱,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不想要什么,但我知道有一样东西我不能丢。我想给她跪下、带她去见我的弟弟,有钱人也许会可怜我们这样的穷人。” 万茜两臂抱自己抱得愈发紧。 “但是她没有生气,也没有责备我,更没有打我、骂我,把我送派出所。她还请我吃了好吃的,那是这辈子我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饭店,阔气得很,那饭店金碧辉煌,我根本从来没、也从不曾敢、更湍机会进去过。我不敢吃,她越让我吃我越不敢吃,但我想把那些精美的吃食连同那奥特曼一起,带回去给万欢。那女人问我,她细皮白肉,生得桃花细眼,眉毛画得更是好看,我尤其记得那手,那双手,不是一双女人的手,那是” 万茜一歪头,瞳仁随之放大,她似遇见自己人生中的至疑惑。 “我说不好。那是蛇一样,摸上你的手,你就会感觉从脚底板油然而生出来寒意。” 万茜至今仍旧目光疑惑。 “她摸着我手臂问我,说,想不想以后都吃这些?我冲她摇摇头。她就笑,并不 生气,只摇摇头,说我还真是个傻孩子。她也不急着逼我表态,又把奥特曼送给我,吃完了饭,她还打了一部车,要送我回家。” 万茜眼神透出难以名状的痛楚。 “我以为遇到好人。”万茜搓搓手,将自己双手交叉放于胸前。 “那部红色汽车兜兜转转来到我家。我那家那女人一见,眼睛都亮了。我是到后来一点一点明白她为什么眼神发亮的。当时我不懂。弟弟高兴得要疯了,我也高兴。她又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堆小食品来,面包、饼干、香肠、酸奶、巧克力还有许多,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纸,让我眼花缭乱,根本就分不清楚、也看不明白那华丽外衣下究竟隐藏些什么。等那女人一走,我和弟弟把那些东西拆开。” 万茜微闭双眸,蝴蝶一样的眼睫毛微微颤动。 “我们从来、从来、从来。” 她连用了三个“从来。”我记得我高中时的语文老师教过我,说重复使用一个词是为了强调和加强语气。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73章 温柔陷阱 “我和万欢从来没有见过、吃过那么多的好吃的。隔一天,她又送来衣服、鞋、文具、书包,她还说要给我们钱让我们上学。这在从前,我简直做梦都不敢想。我和万欢从前就去菜市场捡烂菜叶,有时候就靠翻找垃圾箱。或者我开始在医院混,发现医院的热水房或者各病房的走廊里到处都可以找到患者家属吃剩下的饭菜,所以后来我就开始在医院里捡,噢不,是偷,偷那些医院热水炉上、走廊窗台、冬天窗台窗户开开,外面就是天然的大冰箱,还有很多人会把饭菜放在那里。我不傻,今天在十二楼偷,明天换五楼,后天换十八楼,家属有时发现了也并不在意,更加不会追究。更何况其实医院里并不允许他们把饭菜放在那里,所以有时他们以为是护士给扔掉了。至于上学,说实在的,我们那时饭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不是没想过要上学,但那对于那时的我和万欢来说,无异于是天方夜谭,简直就是在做梦!” 万茜回过身瞅我一眼,报之以我歉意的一笑。 “瞧我,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跟你说这些。” 我伸出手来拉住她的手,“最后这一句话才是多余的。” 万茜羞赦一笑。 “你还别说,人有时候还真是越老越矫情。” “年轻时哪有多少年需要我们矫情?那时的矫情也都是假矫情。那时也根本不会矫情。我上高中时最喜欢一阙词: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在凉好个秋。” “你落了一句话。”万茜说。 “爱上层楼?” 万茜一笑,放开我的手。 “我当时还以为自己遇到了贵人,像做梦,像我听到的不多的童话故事里面描述的一样,穷苦人家的孩子在至为关键的时候得到神仙般人物的眷顾。万欢和我都上了学,我们有了足够的钱,有体面的衣服,有充足的、新鲜的食物,我以为我们的好日子开始了。” 万茜又是一个深呼吸。 “我们也确实过了一段相当好的日子。那个女人经常来,来了就带我和万欢出去吃喝玩乐,她给了我们姐弟俩许多个人生中的第一次:第一次吃肯德基,第一次去游乐场,第一次照相,第一次穿新衣服,第一次吃饱饭,第一次进校门----我进学校,他进幼儿园。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崭新的玩具,万欢第一次上课外班这些统统都是那女人拿的钱。那女人说,钱对于她来说从来就不是问题。” “可。” 万茜回身背对夜色。 “究竟什么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大的问题呢?如果那时我就知道这世界有多险恶,就知道这世界原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就好了。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对 你好,背后一定 有太多不为人知、或者不欲为人知的原因。” 人如果能重新活一回,许多人相见争如不见,许多事怀念不如遗忘。人生如果有个按钮,可以一键delete,无关的人、无关的事都可以从自己生命里一键被清除、被屏蔽掉,人生该有多好! 可人生从不让我们太过圆满。 人活着,谁不满怀心事?谁不握一手辛酸? “后来,” 万茜一摊手。 “我才知道她竟是个人贩子的头儿,是一个贩卖儿童团伙的大姐大。那个曾经让我十二分羡慕的所谓的集世间所有幸福于一身的孩子,也不过是个道具。她长期潜伏在各地、各大医院儿科,一有机会就混进妇产科或者借自己患者家属的身份跟产妇聊天、套瓷、拉关系,然后趁人不备把孩子偷出来卖掉。而那个男孩儿则常年辗转各大儿科高间病房,最多十天,最少一周,得手后他得以休养几天,可没几天她又会用各种手段让那男孩继续发烧,高烧不退,肺炎。当然,如果他晚上闹,医生护生都不在,她会给他喂大剂量的安定,让他睡觉。” 万茜虚弱的一笑。 “原来我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来看望的亲属,身份,甚至是疾病。” 万茜眼睛里绞杀痛楚。她两手张开。多年以后我仍旧觉得那晚万茜的动作似有两重意义:两手张开,似要放弃一切,又似对这世界满怀期待,渴望去拥抱。也许她也曾经张开双臂、饱含深情试图想要拥抱谁,认真的、用心的、动情的去拥抱谁,但后来却发现自己不但无所依托,同时亦无可拥抱。 所以试图拥抱的那个人到最后只得尴尬收回怀抱。 “人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我以为我和万欢已经很惨,想不到看似的幸福的背后居然隐藏着比我和弟弟更为深重的苦难。” 万茜复又抱住自己双肩。 “我开始偷婴儿,各大医院,甚至省略了她再带孩子进去装病的过程。因为我的年龄,没有人防备我,所以趁人不备我就把孩子直接抱起来扔进自己的书包里,出去以后他们的人在门口接应我。我不能不干,因为万欢太想过现在已经得来的生活,他逐渐适应,并且依赖,予取予求的生活让他” 万茜停顿了一下,“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如果不是我贪图那一时” “你相信有因果吗?” 万茜的讲述骤然间停下,她回身看了看挂在客厅正中间的挂钟。 “都这个时间了,休息吧。” 我摇摇头。 “不太困。” “我也是。” “我的经历有没有吓到你?” 我笑笑,“我这个年龄,也许没见过,但一定听说过 关于这世界的许多风言风语。怎么会轻易就被一段过往吓倒?” 万茜向我投以感激的一瞥。 “你会不会因此而瞧不起我?” 我一撇嘴。 “这个问题更多余。” “这段过往没有人知道。但这段过往压在我心里日久,让我的心总像有块无形的大石,有时压得我喘息不得。” 我手扶上她手臂。 “人应该学会放过自己。不是有句话么?放过别人是慈悲,放过自己是智慧。” 她感激回握住我手。 “今天跟你和盘托出,心事感觉被人分担了大半。” “荣幸之至!” 我答。 “后来呢?” 我追问。追问万茜的过往,我不觉得自己不礼貌。 “后来我想退出,那年我十三岁,已经上初中,我不想再干那样的事儿,但又无法摆脱她。那时岁数太小,不会什么手段、方法,只有股子蛮力,有股子狠劲儿。而且想法依然单纯,觉得我都为你卖命卖了那么多年,我现在提出离开应该可以被无条件满足。如果当时我有脑子或者有能力先把万欢转移了呢,兴许那女人自然不同意,她笑容狰狞,说,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干了这么久,你已经身陷这个肮赃而污秽的泥潭,从你做第一桩买卖起,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全身而退吗?” 万茜进一步跟我解释:“他们管干那种事做做生意,做买卖。” 她苦笑一下,仿佛听到这世上至为荒唐的一件事儿。 “我浑身气得直哆嗦,觉得她太过贪得无厌,太过蛮不讲理。可,当我的手伸向那些无辜的家庭和孩子的时候,我又何尝不被欲望驱驶,又何尝讲过天理道德!人都只能看见别人的不堪。” 万茜语气开始莫名平静。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几年了!几年间通过我手转出去的婴儿有多少?我早已不记得,我也不想记得。有多少家庭因为我而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我的良心,那时那刻,从来就没有疼过。那些在我手里或哭或笑的婴儿,我对他们从来没动过恻隐。在我眼里,他们不是人,只是一件又一件可以帮我换得更好生活的商品。” 万茜眼睑耷下来。 “谁更惨!其实很多时间我们自己也搞不清楚谁才是更加惨的那个人。我们被别人伤害,同时又无情无义的去伤害别人。当别人伤害我们的时候我们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可当我们去伤害别人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有百般的理由,所有的、每一条理由都有情可原,都有情非得已的苦衷。” “人性往往不可直视。”我说。 “那时没想过要跟她谈判,只觉得我说完了,她听到了这事儿就算是了了。所以再不出现,后来有一次我放学 ,她来找我。劝我回心转意,我当然果断拒绝,当天晚上,放学时我等了好久,那时候万欢已经上小学,我等了许久,看不见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应该找警察、报警。那女人出现在我面前,说如果我不同意继续受她摆布,不帮她办那些丧良心的事儿,我就会永远也见不到我的弟弟。我到那时候才知道,有些事儿、有些结局多年前已经注定。人眼下、现时现刻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当时不觉得,可经年以后你就会发现,那些,全部都是命运对你的考验,打下的伏笔。”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74章 尖刀 “我明白,比如我。我就是,当初选择嫁给淮海,后来选择嫁给张若雷,就注定了我现在的人生。如果我的生命不是跟这两个男人搅和在一起,也许现在的我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柴米油盐,孩子上学会气我,也会疼我,我跟丈夫会吵架,也会和好。我们之间也许没有爱情,但会慢慢演变成亲情,也许不愿意继续在一起过,但一定会白头偕老。可是现在” 我也一摊手。 万茜手适时适地伸过来握住我的。 “人生都会走一些弯路。没有谁的人生会是一帆风顺的。” 她说。两人携手立于窗前,竟半点不觉得累。 “我和万欢的命运,其实早在我朝那奥特曼伸手之前就已然注定。” 万茜胸脯起伏。 “我是后来才想明白,那女人其实早就像苍蝇盯上屎一样盯住了我。是的。” 万茜看着我,表情十分认真且坚定。 “她是苍蝇,我是屎,其实我们谁也不比谁更高贵。” 万茜说。 “我想找到万欢,不惜一切代价。但我却不知道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可以让万欢重新出现在我面前。那女人找到我时,她仍旧那样笑。我是从那时开始,最恐惧会笑的人。一个在你面前对着你笑的人其实远比一个在你面前对着你哭的人更让人恐惧得多得多。她就是那样的人,她只笑,只对我笑,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蒙娜丽莎的微笑,谜一样,却并不让人觉得美。我看着她,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够长出尖利的犬牙来,我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咬得稀碎。她说还从来没有人可以背叛她,她也许会让我生不如死。我那时还不服气,但其实她做到了,那时、甚至是在那时以前,她早就做到了,她早早就已经让我过上了生不如死的生活。” 万茜极力在抑制自己的哽咽。 “她说,我再帮她干五年,五年,我就能跟我们姐弟团聚。你觉得我有选择和反抗的余地吗?” 她转身面向我,似在询问却又并不朝我索要答案。 “没有。根本就没有。” 她自说自话。 “但跟她打交道多年,我也不是一无所学。我学会了跟她讨价还价,到最后我们达成协议:以三年为限。于是,她又朝我笑。她对我一字一句的说:三年就三年。你说我多可笑?” 万茜问我。 “我竟然会相信她那种人可以信守承诺。再过三年!我十六岁,万欢12岁。16岁,我发誓从那时起赚干净的钱,供他上学念书。而他才12岁,一切都还来得及。但我没想到” 万茜低垂下头,眼泪掉下来,滴落尘埃。她继而又扬起头,眼睛快迅眨动,显然是不想让自己的眼泪太过轻易的流下来。 “这三年间我虽然一直为她所奴,为她所役,一直在为她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但我也留了个心眼儿,一直在暗中打探我弟弟的下落。我不知道的是,我弟弟正在另外一个城市在她的胁迫下干着同样的事儿。” 万茜两眼微微眯起苦笑。 “三年前,我从没想过三年后她交给我的会是个什么样的弟弟。我的亲弟弟,他抽烟,吸毒,跟比他许多年龄的女人上床、穿名牌衣服,不认我。” 万茜低下头,无语凝噎。 “我见到他,他不但不知悔改,他不觉得自己错了。反而劝我要跟着他一起干。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我不知道那还是不是我曾经最亲爱的弟弟。我问他,说你眼睁睁干这样的缺德事儿,你想没想过爸妈的在天之灵会怎么想?他们会有多痛心?可你知道他怎么说?” 万茜再一次转过头来询问我。 “他问我,你干第一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已经死去的父母会怎么想?他把我问得哑口无言,我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应答。我只看着他,眼泪顺眼眶流出来,似要流成河。他就那样痞气十足的看着我,嘲笑我的懦弱和虚伪,嘴巴毫不留情,说我现在想起来装圣母了,早干嘛去了?” 万茜捂住脸,眼泪顺指缝不停留出来,我回身走到茶几旁,从小几上把纸巾盒拿过来,抽出一张来递给万茜。万茜却并没有接过去,只用手胡乱在脸上抹。手心抹完了用手背,手背抹完了又用手心,手心、手背上全部都是泪,她就朝自己睡衣上抹。 “别这样。” 我又把纸巾递过去。 万茜回身抱住我,“知道亲自被自己的亲人,最亲、最亲的亲人背叛是什么滋味吗?姐,心如刀绞,心如刀绞啊!我为了什么?他不知道吗?我自己一个人怎样都好活,怎样都能活,如果不是为了他呜呜呜我没想到他竟会这样说我!我付出那么多,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我为了他,为了他我甚至命都可以不要的啊!” 她抱住我。这么多年,她心里究竟装了多少委屈?! 我双手环抱住她,手轻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可这世界谁又有可能真正安慰得了谁? “对不起。” 良久,她才从自己起伏的情绪里舒缓出来,万茜缓缓从我怀里抬起自己的脸,灯光下看泪美人,美的不是人,也不是泪。我一直对泪美人这词很反感,不明白梨花带雨有什么可堪人怜。女人哭无外乎因为不开心,生活种种不如意,感情、人生种种波折磨难,不是被人欺,则是被人骗。 不到难处、不到伤心处、不到断肠时,谁愿意人前落泪?! 流泪的女人不美,别人的可怜也一钱不值。一 个女人如果她的价值仅止于被人怜,等那怜惜劲儿过去,她会更加一钱不值。 万茜情绪平复大半,她复又寂然静默伫立在窗前。 “最能伤你的人,往往是最爱你的人。不爱你的人,你不在乎他,他又怎么会、怎么能伤害得了你?!万欢是这辈子我最在乎的人,也是伤我最深的人,但同时,” 她又叹口气。 “可能,我也是伤他伤得最深的人。” 万茜苦笑,顺手将自己衣袖上一个线头择了下去。 “命运最残忍在于,我们以为的爱不一定是真正的爱,而我们以为的恨同样并不绝对。我当时以为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他” 万茜低下头。 “我其实不知该说些什么。那时候我们激烈的争吵。有生头一回,我突然之间就觉得他陌生,他不再是那个我最最亲爱的弟弟,我甚至一度认为----他是我的仇人。我气得浑身直打哆嗦,有一瞬间,我恨不能杀了他。杀了他!让他重新再活一回,我也重新活一回。” 万茜远眉如黛。 “我骂他、打他,他根本不听我的。他浑蛋到要跟我动手。我简直难以置信,我从来没想过几乎被我一手带大的弟弟-----你有弟弟吗?” 万茜突然之间转移话题,把我问得怔愣。我实在不知道她何出此问,只照实懵懂摇摇头。 “长姐如母。如果你真有一个弟弟你就会知道,尤其是像我们这种情况,其实他对于我的意义已绝不仅仅是弟弟那么简单,他比儿子、比我的命都重要。” 万茜伸展两臂,她两臂修长而灵动。 “可是在弟弟心目中我这个做姐的可不见得。我揪住他,让他跟我走。他甩开我,说‘我们能走到哪里去?’我很生气,我说天大地大,哪儿没有我们姐弟的容身之处?我们去给别人打工,怎样不活人?他不听我的,他说我太天真,说得都不现实。我不知道我哪里说的不现实。我们争吵,吵八万回,见一面吵一面,吵到彼此都精疲力尽。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服他,我吓唬他,说他如果再干我就报警,让警察抓他。他说他不怕,” 万茜绝望的摇头。 “他说他不怕,有一次我都报了警,但我不是报警有人偷孩子,我见他要下手就报警说有人打架,他远远看见警察,我见他浑身都堆了,警察朝他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他还是太小,没见过这种阵仗,他不像我。我浑身都是汗,我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气里像鼓满风的风箱一样,我能清楚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声。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再不出手会怎么样?他那种神色一定会引得警察怀疑,继而盘问,然后他就会” 万茜的嗓子又开始发涩。 “我紧走几步,迎头赶过去。挡住其中一个警察的视线,正好撞到另外一个人身上,那女人穿着高跟鞋,鞋尖特别尖,像卓别林的鞋一样。浓妆艳抹,我料定她不好说话,到那时她会跟我剧烈的争吵,万欢就有机会” “果然。” 万茜异常激动。 “那女人尖利的喊了一声,那声音像尖刀一样刺穿天空。把那两个警察都吓了一大跳。所有人的目光都成功被我们吸引过来。那女人揪住我,不依不饶,说‘小蹄子,你瞎了你的狗眼,知不知道我这双鞋多少钱,赔得起吗你?今天要是不赔我,不把你家长找来,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75章 相爱相杀 “我眼泪一下就下来,她也是揪得我真疼,另外我也真的是既担心万欢、又恨他、又怨他、又爱他!这世上只一个人让我无可奈何。就是万欢。” 万茜下了定论。 “我要跑,要挣脱她。但是她不依,我说你放开我。她死都不放。非让我赔钱。那鞋怎么了她让我赔钱?不管是不是为了万欢我都不可能让那女人得逞!我真跟她吵起来,吵得面红耳赤,各不相让,寸土必争。吵得一圈人围住我们。那两个警察其中的一个面露难色,但那女人眼尖,早捷足先登,尖着嗓子就拉住其中一个,说‘来来来,我们让人民警察同志来评评理,看看有没有这个道理,把我的鞋碰脏了她不赔。’旁边有人发出嘘声,说她欺负小姑娘,碰脏就要赔,你要不要去抢。但那女人不依也无惧别人异样的目光,只一门心思在自己那双所谓的新买的贵价货上。她说‘你们这些土豹子懂什么?知道这鞋多少钱?国外定制来的,知道全球一共多少双不?这种鞋一旦脏了就不可能再穿第二回,你们懂什么?发出嘘声的是谁?有本事你们有人来代她赔,我就算了。’我环顾四周,先前那些面露同情的人有的回避我的目光,另外有一些已经拔腿要走,还有一些甚至开始指责我,说我走路不长眼睛。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万茜微微仰起头来,眼睛眯缝成一条虚线。 “警察拿出对讲机来,跟那女人解释,说他们有出警任务,让别人来处理吧。但那女人不依,拉住其中一个警察不让那人走,那警察脸色都变了。那女人还掏出手机来,说如果你不处理我就把你们录上,然后标题就是警察不作为,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她大吵大嚷,大喊大叫,更多的人围拢过来,把我和她围成一个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铁桶。那警察满脑门子黄豆粒大的汗珠子。透过人群,我再看不见万欢的身影。我知道他逃出升天了。我放下心来,决心要跟那女人决个生死之战。警察劝她,说就这么一丁点儿小事儿你有必要没完没了吗?说了半天,那女人先是争辩,后来不作声,再后来突然之间妩媚朝那警察一笑,说‘亏了你是一个小帅哥,算了,我今天就看你长得帅那份儿上饶了这小丫头,否则哼!’那女人甚至伸出一条白莲藕似的胳膊,一把搂过其中一个年轻警察的脖子,朝他粉白的脸上‘叭’就是一口,不止我、那警察、连围观的群众都因为她这个举动而沸腾了。” “人群很快散去,我也走开,我想找到万欢,找到万欢我就问他,问问他是不是想一辈子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是不是想自己将来永远不成家、不立业、不生孩子,问问 他如果以后他有孩子、如果有人偷了他的孩子他会不会疯?会怎么想?会不会家破人亡?我想问他还有没有一点儿血筋、一点儿血性,究竟这辈子还想不想像个人一样的过日子。我还想告诉他” 万茜深吸一口气。 “我还想告诉他,我不会每一次都这么凑巧可以及时救他。今天如果不是我,他可能早就被” 万茜眼神开始变得迷茫。 “我找到万欢时,远远看见他,我看见他正跟另外一个人-----一个老女人谈笑风声,那女人浓妆艳抹,穿一双当季流行的尖头皮鞋,那皮鞋的头儿尤其尖,尖得就像卓别林的鞋。他们远远看见我,我看见他们那笑容,方才明白,刚才哪怕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暗中接洽他,保他平安。我远远、冷冷的看着他,他回望我,望了一会儿,他先调开他的目光,继续跟那女人谈笑风声,或者不,仅止是打情骂俏。‘他完了。’我当时绝望的想。‘没有人能够再救他!’我想。可我又想,哪怕全世界的人全部都放弃他,我,最不该放弃他的啊!你说我该放弃他吗?” 万茜微皱着自己的眉毛问我。 “你说,他还有救吗?” 万茜这问题让我想起淮平来,哪一次想起淮平来,我不是五内俱焚? 万茜猜到我的心思,抱歉的拍拍我的肩。 同是天涯沦落人。 “你说我是有多蠢!” 万茜说。 “我竟不知道,他” 万茜再一次捂住脸。我皱眉。猜不透下面的剧情。只见万茜蹲下身子,她玲珑的身影比这夜色更为单薄。 “万茜。” 我也俯下身,本来想安慰安慰她,却不想自己泪早已悬空堕下。 万茜泪眼抬起,无语凝噎。 “他是我亲弟弟啊,血浓于水。其实他怎么会” 万茜话又全部哽在喉咙里,我幽幽叹息一声。那唤作王姨的妇人早备了茶点、小吃,正宗英式红茶,热气蒸腾在杯口不停盘旋。 王姨也不叫我们过去小坐,只把东西一应摆放清楚明白,自己又默默退进万欢卧室。 “来。” 万茜扶起我,我随她一起坐回那张小而舒适的沙发,两个人却并没有什么胃口。 “鬼迷心窍,这句话恰可形容当时的我。我不肯原谅他,执意要让他跟我一起逃出升天,但那时我和他都不过十几岁,跟那些老江湖斗?” 万茜冷笑摇摇头。“怎么会是对手!” “万欢其实早就被人控制住了,他用他换我。他应承对方。不然的话,我会不得好死。” 万茜低下头,从睡衣领子里伸出一段雪白的颈子来。 “我多傻。” 万茜开始不停重复 这句话,像祥林嫂。 “我多傻。后来我见没有办法劝服他,有一天就在他的饭里下了药,我要带着他跑。我准备了一个拉货的那种小板车,光一个板、一个扶手带四个小轱辘的那种,把他放在车上拖着。后面有人追,我拉着他不停的跑,我以为我自己十分伟大,他那样对我我还没有想过要放弃他,我带着他跑,跑啊跑,不防斜刺里有部车子冲出来” 万茜摊摊手。 “好在肇事方有保险,抢救,开颅手术,每次手术时我坐在病房床前陪着他、看着他、等他醒。等他醒他不醒。那女人来,笑嘻嘻告诉我,说知道吗?是你害死了他!还告诉我,说知道吗?他不是愿意做那些事,他是为了你。” 万茜眼泪不由自主落下来。 “回去以后,我见护士正在掐他。我疯了一样,他都那样了,为什么要掐他?我跟护士干了起来,她怎么解释我都不听。我见过黑心、脏心、脏肺的,却从没见过那么黑心和脏心脏肺的。我听说过医生和护士麻木不仁,但我不想他们竟都会变态到那个地步!我不知道,像他这种脑病、外创伤、开颅的病人是要掐,要是打,不掐不打就不知道他们是在昏迷还是已经苏醒。我守着他,谁来也不让碰,一直守了三天。我觉得他一定是太累太累了,他终于有机会休息。我要好好守着他,好好守护他。我以为他睡了三天,谁知到第三天他的心电监护突然之间恶化,血氧降到90、80、70,我眼瞅着它降。我大声喊‘大夫、大夫、大夫、护士’护士和大夫都来了,调高氧气,不行,医生说,马上进icu,家属同意不?同意、同意。我说。同意。他进了icu,我这才知道,我又害了他。” 万茜脸别过去。 “多么可笑,我最爱的人我却伤他最深。” “多么可笑,我最爱的人我却伤他最深。” 万茜的叹息声一声长似一长。 “我在重症病房前的长椅上,铺床被子,重症病房每天两点半可以探视,探视时间半个小时,每次都是我第一个冲进去,但是他人事不省,我扶着他的床,不停的哭,眼泪像两条河一样挂在我脸上,我不敢出声,只默默流眼泪。每次进去看他半个小时,我就哭半个小时。但是他不醒,有一次,医生说,放弃吧,你还年轻,你想没想过他即使醒过来最好的状态可能也是植物人?那天,我从重症病房里出来,不停在重症那层楼来回走,一直走到半夜,走得自己精疲力尽,然后在走廊里打了一个电话,那是电台的一个倾诉热线,我跟他说我爱他,我想让他活,我不能没有他,我离不开他。为什么我尽了全力,为什么我做这么多,做这么多就是单纯 想为他好但是他却我哭得泣不成声。第二天,肇事方问我,说如果我放弃他们会补偿我一笔钱,医生也朝我要结果。我说不,我想救他,哪怕他是植物人,哪怕他只剩下一口气,我也不会放弃他。” 万茜脸转向我。 “梅总,你说,这世上,我还剩谁?” “这世上,我还剩谁?” 我默默重复。 时间似被凝固。晨熹微光,从薄薄的窗帘里打进室内,王姨起来看见一夜未眠的我们并未流露出半点惊讶,只麻利溜进厨房,一道清粥,几道小咸菜,我们正又累又饿,饭菜配得恰到好处。清淡、不影响胃口,又可饱腹。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76章 离婚 两人大块朵颐,酒足饭饱困劲儿又上来。于是进了卧室开始补觉。这一觉睡得正酣,再醒来已经又是黄昏。从北侧窗台望出去,竟意外见到半个鸭蛋黄,让人惊艳。两人凭栏望夕阳,见那一轮昏黄圆日西坠的速度之快。我对万茜说:“江河日下,原先不觉得,现在才知道这个词儿有多恰到好处。还真是,这日落速度确实是快。” “张总那儿” 万茜答非所问。 “再说吧。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我意兴阑珊。 “这么说吧,我和你还真不是他对手。如果没有万全之策,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那您还回公司吗?” 我转过身,手顺手搭在窗台上。 “怎么不回?如今无债一身轻。” “那您和张若雷张总” “离婚!” 我轻吐出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在我心里蓄谋已久。 “我倒见他” “这人我猜不透。我也不想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更何况我怀孕时” “那” “帮我联络律师。” 我说。 “不谈谈?” “与虎谋皮。” “也是。” 不想人生竟面临第二次离婚。婚姻对我来说曾经何其举足轻重,现在很多事、很多人我都开始学习看淡。人啊,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本就来去无牵挂,是我们总凭空往自己身上套枷锁、背债务。 重回张氏,一切都变得陌生,重新开始并不容易。张若雷倒并不忌讳我,事无巨细都配合得妥当,让我轻松不少。 第一天无话,只下班时他等在我办公室。我不走他也不走,后来万茜进来叫我一起下班,我起身,他也起身,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我随万茜到她车旁,他也一直跟到万茜车旁。我拉开车门,张若雷才伸手拦下。说:“不回家?” “家?” 我诧异望他,不晓得我和他事到如今他怎生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儿?我哪还会当他那里是家?再不然----他说的是我和淮平原先的住处? “回的。” 我说。 “那一起。” 他上来抓住我手腕,我一甩,他握了个空。 “我是说回我原先的家。” “我和你还没离婚。” 他说。 我未置可否,只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也快了。” 我甩给他这一句话,万茜有意让他难堪,一脚油门轰下去,车子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出了大门,车上公路这才正常减速。 “梅总,您那儿长久不回去,也没个人打扫,今天先住我这儿,明天我叫几个人上去打扫干净了,都收拾立正的,你 再回家。” 我点点头,“也好!” 我想先去吃点东西,万茜不让,说王姨已经在家煮好饭,还煲好了汤。 “王姨手艺不错。” 万茜边开车边对我说,“还有一点我和你一样。” 她说,“我也喜欢吃住家饭,不喜欢吃外面饭店的饭菜。也许我从小无父无母,最渴望家庭温暖。觉得住家饭菜有家味儿,外面的饭菜,再好吃也有钱味儿。” 我们相视一笑。 王姨手艺果然不错,饭菜的品质让我想起张姨来。张姨的死总让我觉有百般蹊跷,却又寻不出什么端倪来。我又想起结婚以来没再去拜访过张氏老两口,也不知他们现今如何。我们边吃边聊,万茜倒提供我不少信息,说前些日子听说张家老太爷进过一次医院,到现在还没出院,情况似不太乐观。 我停住筷子,“这么严重呢!” 万茜夹一口百合西芹,“可不是!张老太爷一没,他再想撤销赠予恐怕也不可能。不过你和张若雷已经结婚,如果你执意离婚,你在张氏的股份恐怕要重新组合,要被稀释。” 我扒一口饭在嘴里,万茜说这米好,正宗的泰国香米。 “那你的意思是” “先不要着急办这件事儿,我怕张若雷别有图谋。如果你们两个平分秋色的话,你的百分六十五就只剩下百分之三十多一点儿,如果他跟自己大、小姑姑其中任一个联手,或者干脆从她们手里把股份买过来,那您在张氏恐怕也就很难立足。” 万茜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橙汁。 “如果,” 万茜沉吟,“他能在老爷子有个三长两短之前劝服他的话,那你,哪怕他有大部分张家产业,你们离婚,根据现行《婚姻法》,你可能会一无所有。也就是说,你要光屁股滚蛋。” 我夹一口苦瓜炒蛋。那苦瓜炒蛋做得不赖,色香味俱佳,王姨做饭倒煞费心思,中间是蛋,边上一圈是炒好的青绿色的苦瓜围成的裙边,光看已经够让人垂涎。 “光屁股滚蛋就光屁股滚蛋呗。” 我边“叭唧”嘴边满不在乎的说。 万茜一撇嘴,“本来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想不到弄不好你跟我一个样,无产阶级!” 我哈哈大笑。那晚,我和万茜躺在一个房间里,我说“原先我和萧晗也一样,躺在一张床上,无分彼此,那时我以为我们会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说起萧晗来,”万茜说,“我找人查过她,但是根本查不到她的下落。她现在不在飓风。” “不在飓风?” 我坐起来。“怎么会?她那么艰辛困苦才在飓风走到如今,怎会轻易放弃?” “有更好的买卖呗!” 她说。 “只 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淮海倒还在张若雷左右,他那儿应该是个突破口,不过他对萧晗也真忠心耿耿。说实话-----” 万茜附耳过来。“有一次我色诱他,”她一捂胸口,“你不介意我对你前夫这么干吧!” 我忍俊不禁一摊手,“才不会介意!” 又用肩膀轻轻碰碰她肩膀,“不然连现任一块儿勾搭喽?” 两人笑成一团。 次日律师上门,替我跟张若雷谈离婚事宜。我想能协商还是协商,实在协商不成再说。 律师后来回来跟我说当时的情景:说张若雷当时倒是淡定,问明我来意后也不表态,只脸上挂淡淡微笑冲着他笑。他还以为这是一个很容易就能谈明白的客户。 待他说完,张若雷和蔼可亲的求证,问,“你要替梅子和我办离婚?” 我律师点头称是。 “你是梅子的” “律师啊!” 我律师对于他这问题感觉很莫名其妙。 “你跟梅子没有什么私人感情----这么说吧,你是不是觉得梅子这女人很好!” 律师头摇得像拔浪鼓。 “没没没,那绝对没,梅子只是我的客户。其实是一位姓万的小姐主动接触的我,梅小姐我们接触并不多。” 张若雷头仰向后,拿下眼白瞅眼前那陌生男人。 “噢,是这样,原来你们并不熟。” 张若雷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来一抛。那烟呈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在空气中作了短暂的停留,然后被我律师稳稳接在手中。 “张总,您客气了。” 律师回手一抛,那烟又以同样的姿势重新回到张若雷手里。 “客气呢哥们儿!” 张若雷说,边说边站起来,从自己烟盒里抽出一支来,亲自递到律师面前。律师这就不好拒绝了,说了声“谢谢”刚要摸出自己打火机,张若雷已经在另一面“啪”把自己的打火机点燃,那火光映得律师的脸语焉不详,逐渐模糊起来。 张若雷眯缝起自己一双眼睛,想仔细把眼前人看清楚,但他发现自己心不平静,怎样都不能把对方看个清楚、明白。 “怎么回事呢?” 张若雷“啪”打火机扔在一边,然后一个直勾拳过去。那律师一捂脸,随即一声失控的尖叫,关键还没有人敢跑进来。 “告诉你,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跑出来的驴狗不如的玩意儿。” 张若雷手指朝下一指、头一歪。 “如果你再敢踏进这门儿半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十分气愤,想去他办公室,后来想想又没动,只按了他办公室的内线电话。 “张若雷,这婚,咱俩势在必离。” 张若雷没作声,只无言挂上电话。再 没一会儿他径直出现在我办公室。 “淮平,你还想不想见?” “不想。” 我说。 “你是不是疯了?” 他问。 “你爱怎么认为怎么认为。” 张若雷拈出一支烟来,点上。 “说吧,怎样才能不离婚。” “怎样都不能。” 我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把窗子拉开,新鲜空气不由分说闯进来,我返身面向他。 “我其实对烟味儿很敏感,你在我面前以后不要吸烟。” 他默默把烟掐进烟灰缸。 “你还有事儿吗?” 我问。 “离婚对你没好处。” 他看着我。 “也没什么坏处。” 我说。 极其突然我又想起萧晗曾经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你拿感情当命,它就会要了你的小命。 两段感情,两次都几乎夺我性命。 人心肠要软,手段要硬。女人光在嘴皮子上硬也不行,要真正能在心里屏蔽掉那个人。 万茜来找我,说那个律师不打算再接咱们这个活儿。 “再找。” 我说。 “我就不信几百万人口的城市,没一个敢接我案子的律师。”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77章 色诱 “您还别说。” 万茜深吸一口气。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张若雷已经把事儿办妥。他放出话儿来,谁要是敢接你的离婚官司,他就跟谁势不两立。” 万茜一撇嘴。“你想啊,这城里谁愿意一桩赚不了几个钱的小官司而得罪张家?” 我一拍桌子,“我不是张家的人?他们怕他不怕我?” 万茜看着我点点头,强制自己不要笑出声。 “嗯,他们不怕你,但确实怕张家人。” 我翻起眼皮来白了万茜一眼。 “万茜,你究竟哪伙儿的?” 万茜笑笑不再说话。再隔半晌,万茜拿我开心。说不然我再努努力,万一把他给勾引上床呢?说实话你们这么长时间分开,我不信他能憋得住。 我顿时眼睛一亮。 “对啊!万茜,我从前在他手底下干活儿,他那德性,我可实在是太过清楚。” 我绕过办公桌,走到沙发旁。 “万茜,咱得想个万全之策。他正行奸情的时候我突然间闯入,我就有理由起诉。不对啊!” 我挪了挪沙发上的屁股。 “万茜,没律师怕什么?我也可以起诉啊!” 我像哥伦布突然发现了新大陆。 “对呀,万茜。”我抓住她手。“没律师我也可以起诉啊!” 我兴奋大叫。 “我自己起诉。我就不信法官也怕他?还能不受理我这案子?” 次日是周五,我跑到张若雷户口所在地起诉离婚。离婚官司排期在三个月以后,法官先调解,我说我不接受调解,这婚非离不可。 张若雷的态度也十分明确,他认为我们之间有感情基础,经历的所有事情都是个误会,假以时日,误会冰消瓦解,则自然又会和好如初。 他固执的认为我们两个之间感情并没有完全破裂,足可修复。所以坚决不同意离婚。而且我们也并没有分居满两年。 一审判决很快下来,法院不支持我的离婚诉讼请求。万茜说我只能隔半年再起诉,如果那时我仍旧如此坚持,法院一般都会判我们离。 “半年啊?” 我一撇嘴,后来想想。 “算了。不就是半年吗?我认了。” 半年时间攸忽过去。人有时要能等得。暂时不如意,要能等得,人生都是三起三落。暂时痛苦、万般都不顺也不必太在意,放下,别放在心上。 能让你痛苦的人和事原本都不值得你去痛苦、难过。人要会爱自己。爱你的人不会让你痛苦,只有不爱你的人才更在意自己的感受,关注自己的一切,不会拿你当回事儿,不在意你的喜怒悲哀,往死里气你、往死里让你痛苦。 这样的人为他痛苦,已经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而是完全没有意义。 一次我跟 万茜谈到萧晗,我们两个都一致认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萧晗并没有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其实并没有资格去爱别人;另外,一个爱自己的人一定想你开心、幸福,不见得非要得到你。 就像淮海对萧晗。 而不爱自己的人,更没必要挂心。 再为他要生要死?还真是蠢到没边。 她这套逻辑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并没有问题。 半年,数日子日子就难过;真过起来也并不难。 这半年我料张若雷不可能在我心里再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于是安下心下好好工作,只想把张氏打理好,另外,有时间就跟万茜出门考察,想再做点旁的生意。我志并不在张氏,跟张若雷分道扬镖后更不想跟张氏再有任何瓜葛。 万茜支持我的决定,她说自己前半生没活明白,后半生想跟个好人搭个好伙计,过点儿像人过的日子。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知何必曾相识。 更何况我们已经相识,尚可相互慰藉。一程又一程,人风雪兼程的赶人生路,总归要有个同道中人才不寂寞。 “对了。” 我问万茜。 “那你的学历” 万茜脸一红,继而昂然抬起头来。 “梅总,是假的。你知道我,哪有钱念到恁高的学府。但是我旁听,大学的阶梯教室又不点名,我混进去总去旁听。这家一节,那家一节,后来有能力了,买了个电脑,就在电脑上找课听。所以面试的时候别人问不住我。但” 万茜竟少有忸怩起来。 “我倒还真没有那么高学府的毕业证。那一张是假的。花三百块钱做的假证。” 第一次开庭没几日,张若雷好几天没来上班。一周以后我着人事部门给他发了解雇信。人事部门十分惊讶问我理由,我说他无故旷工这么多天,你们人事部门干嘛吃的?不该开除? 人事部小文员战战兢兢拿了一个补假单来。 “怎么?他住院了?” 我十分奇怪。 “出门让人削了一闷棍。” 万茜接话。 “你也知道?” 万茜忍俊不禁的样子,我就知这里面另有乾坤。当下也不动声色,只随她朝外走。 “您给张总逼的!” 她笑,“不然张总怎么会补假,这是防着您这一招,反正他现在是光杆司令,又没有股份。您说开除他,还不是一个莫须有的事儿?” 我瞪万茜:“我是公报私仇的人?” 万茜点点头,我也“哗”一声笑开。 “本人就是!怎么着?” 我们边笑边说。 “梅总,我看您是真正放下了。” “怎么呢?” “他剩半条命,我看你都不在 意。” 我心一疼。 “半条命?你不说就让人给了一闷棍。” 万茜微笑。 “那一闷棍,简直要了他半条命。” “有这么严重?” 万茜嘴一撇。 “下手挺黑,要不是当时有人恰好经过,恐怕是奔着要他命来的。” 我脸色一凛。 “报警了没?” “最奇怪就在这儿,没报。” 说着,万茜推开我办公室房门,我们两个鱼贯进入。我坐定,心还不定扑扑直跳。 “怎么说呢?为什么不报警?他不像是能吃这哑巴亏的人。” 万茜坐我对面。我端起水杯,发现里面竟然没有水。万茜起身帮我倒了杯水来,自己也倒了一杯。 我凝神思索。 “会是谁呢?” 我眯缝起眼睛来。 “听说张总一个地产项目赚了不少,会不会” 我一拍大腿。 “是了,那个项目。” 果然,那几个当初的合伙人本来就绝非善类,知道张若雷把他们给涮了能善罢甘休、不算计他才怪!人在江湖上混,最紧要是名声,几个老江湖让个后起之秀给坑了,说出去没面儿。中国人面子多重要! 我拿过包。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他。” 万茜叫住我。 “等等。” 我急回头。 “怎样?” “早知道得知真相你得去,所以早为你准备好了。果篮、礼盒、红包,还以公司的名义写了慰问信:祝他早日康复。拿这些东西去,怎样你都不会尴尬。” 我站定,回身抱住万茜。万茜一推我,“还有件事儿我必须得告诉你。你知道我的出身,多少我打听出来一些端倪。我知道张若雷之所以咽下这口恶气,是因为他投鼠忌器,怕对方会对你不利。” 我又愕然,不知该作出怎样的反应。 “还有。” “还有?” 万茜笑着点头。 “可不是!还有!听说,他醒来第一件事儿就是补假条。但补的是事假。” 我把包放回办公桌上。万茜又帮我拿起。 “得得得!您赶紧去,我这就通知司机。” “可是----”我说。“我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去干嘛。” 万茜再往外推我,我自岿然不动。 “算了。”我说。“你再带个人,代表我、代表公司去慰问一下得了。我就不出面了。” 万茜略一犹豫,随即应允。 不知道他伤成什么样子。但伤成什么样子已再与我没关点干系。如果我在逃出医院的时候大出血死掉了呢! 这样一想,人生没有放不下的人和事。 临近下班时万茜赶了回来,跟我汇报了他的病情,说挺重,做过了手术,清除了脑部淤血,好在年轻,恢复 得快。 没有人照顾,看见万茜时他眼睛亮了一下,伸长了脖子一直朝万茜身后看,万茜知道他在看什么,拿出果篮、红包和礼盒。 张若雷只用眼角扫了那些东西一眼,随手拿起那张慰问函。 见那上面只有一行标准字体打印字:祝张若雷先生早日康复。 下款是我们公司的全名。 张若雷把那慰问函一撇,叫“护士,帮我盖被。” 然后闭眼假寐,再不搭理其他人。万茜见多留也无趣,对他说告辞要先走。张若雷又“呼”一下把自己被子掀开。 “那个谁。” 万茜停住。 “那个谁知道我受伤了不?” 万茜问,“哪个谁呀?” 张若雷半天憋出来一句。 “你们梅总。” 万茜也不卖他人情。 “想知道您自己去问啊。” 把张若雷气得在病床上嗷呜直叫唤。 “梅总。” 万茜说。 “不知怎样,我总感觉张总对您” 我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这个人,不提也罢!” 我对万茜说,“时间总会带来一些人,时间又总是会带走一些人。带来的的也就来了,但是带走的也就真的走了。没必要再耿耿于怀。”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78章 妥协 她再不劝我。 我琢磨着不去探望张若雷,总该去看看张家老太爷。 不想到医院扑了个空,居然巧到他们前脚打道回府,我后脚赶到空空如也的病房。万茜陪我一起过来,问我需不需要再往家里追。我说随缘吧,其实要不然大家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勉强没有意义。 多年以后我想起当天的情景,有遗憾,有隐恨。如果当时我可以预见得到那几乎是我和张家老太爷今生所见最后一面,最艰难险阻,我都应该赶过去见他一面。 但是我没有,更为让我想不到的是不是张家老太爷不想见我,而是他那时已形同被软禁,跟曾经的我一样身不由己。他身边的所有人不是被炒掉就是被换掉,张福生又不像我,本来就有老年病,身体日渐不行,最后一次入院甚至生命危在旦夕。 好一通抢救命是捡回来了,但却闹了个半身不遂。 曾经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晚景却如此凄凉。张家老宅所有人都换成了张若雷的人,张福生躺在床上只一双眼睛活灵活现,却也日渐浑浊。到最后眼睛也不睁,纯粹是想等死。可是张若雷着人给他下了鼻饲管,每天给他打流食用以维持生命体征。 张福生自然不愿意如此这般苟活于世,只要一有机会就用手拔那饲管,后来有人买了束缚带将他的手绑住才解决这个问题。 我得知这些事情时张福生已经作古,张若雷已经把整个张氏掏空。张家老宅也被典卖,那些人去收房子时张福生是再也看不着了,他在天有灵,绝想不到自己竟有今天。好在死之前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前的话、眼前的事是我要和张若雷离婚,要把张氏搞得蒸蒸日上,不枉张福生信我一场。 张若雷不到一个月就出院,医嘱多休息,他不肯。这拼命三郎的架式让人叹为观止。 我都觉得他是太过夸张,脑袋虽然没包成木乃伊,但戴着个套西瓜的白网罩子就来了。 来了就跑我办公室里来,我翻起眼白看他,他倒淡定,把烟也拿出来,我说医生允许你抽烟吗? 他说,对了,你这办公室自你回来就是无烟办公室。 我请他少没事儿在我这油腔滑调,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张若雷说你怎么能变得如此粗鲁? 我说我原本就这么粗鲁。 “再说,咱俩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在我办公室就那样枯坐半天,后来我竟不知他几时离开。 我倒是好久不曾见到淮海,张若雷在苏家还有股份,淮海是他派进去的卧底,那卧底竟久不露面。 有一次我问起淮海来。他淡淡的说淮海也走了,不在苏氏了。 我问他,说你把萧晗给弄哪儿去了? 他并 不接话,反问我干嘛总是关心一个时时处处想要我命的女人? “想要我命?” 我又白他一眼。 “怕想要我命的人并不仅止于她吧!” 我突然间对他们的关系感兴趣,问张若雷,“我又不挡着你跟她双宿双栖,你们干嘛要搞得这样神秘?” 张若雷狠狠回敬我一个白眼,没答腔,顶着他那白色泡沫网罩子滚蛋了。 他不知我暗地里早就让万茜调查萧晗的下落,知道她又看上一头大肥羊,是个什么新加坡富商,家底殷实,有意在城中投资,苏氏、萧晗、张若雷、赵志恒都知道这人来路,也都摩拳擦掌,只我后知后觉。 我跟万茜商量,说这么多人盯着,咱们要不要出手? 万茜说还是调查清楚。 我虽然同意她的看法,但长久以来在公司里无所作为让我有点儿心焦。 “那么多人都看好。萧晗、张若雷、苏云天、赵志恒,谁不是人尖子?” 万茜沉吟不语,半晌才说。“虽然都是人尖子,但你看他们,哪一个真正出了手?还不是都在观望?每个人都在打太极,都在试探其他人的斤两。” “也是。” 我决定再观望,不想观望的当儿传来萧晗和张若雷要跟对方草签协议的消息。我有点儿坐不住了,万茜还是劝我缓出手,说毕竟只是草签,合同还没正式落地。我说这个时候再不出手恐怕到时想出手也来不及了。 万茜拗不过我,于是约了那所谓的新加坡客商来。那人细皮白肉,方头大脸,长得倒不太像是南洋人。最重要这块骨头其实难啃,对方并无意向跟我合作。只说下次有机会再说,这一次已经跟两位当地商界精英人士草签了协议,他是断不会做毁约背誓的事儿。哪怕我的条件再优厚也不成。 难为我和万茜两个女人挖空了心思讨好他却一无所获。 万茜也束手无策,不想遇见个生熟煮不烂、软硬不吃的主儿。 “怎样也要把这事儿给姓萧和姓张那两个王八犊子给搅黄了。” 我信誓旦旦。 万茜就笑,说我看起来像是有人跟我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夫之恨! 我并不讳疾忌医。回她。 “怎样?她原本就对我有夺夫之恨。还一夺夺俩。” “怎样才能让那人回心转意?” “投其所好呗!” 万茜递给我一杯水,我接过来。 “也不知道他到底好些什么。财?算了,他应该比我们有钱。色?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古董、字画?谁知道他有些什么嗜好?” 我束手无策。 “再不然就黑他们。把萧晗和张若雷的漏洞找出来,黑材料。但你说” 我放下水杯,“他们两个有黑材料吗?好像又 无太大纰漏。” 万茜也凝眉不语。 那个项目最终花落张、萧二人。我有些气馁,知道自己在商场上还嫩得很,根本跟这两人没法儿比。 张、萧去签订合同,华盖云集,当地各路记者、媒体争先报道,风头一时无两。为这事儿我跟张若雷翻了脸,特把他叫过来,问他什么意思?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你到底端的谁家的饭碗? 问完这句话我自己先怔愣一会儿,想起来人家张若雷现在赚钱还真不靠张氏,他跟赵志恒合作的地产项目赚得盆满钵满,跟萧晗合作又来了个开门红,反倒是在张氏,不过拿点儿死工资罢了。 张若雷倒不反驳我,生意场上的志得意满让他心情颇佳,听我骂完、发完了火,问我,“骂完了?” 我瞪视他不作声。 “骂完我走了!” 我气急败坏,他不等我发作,脚底抹油“哧溜”------跑了! 他前脚走,万茜后脚出现。 “梅总,听说了没?” “什么事?” “那新加坡富商,叫秦永浩的那一个。” “怎么了?” “好像又有新项目。” “新项目?” “是啊!” 万茜已经关好门,走到我办公桌对面。 “据说这个比上一个利润还可观。当然----” 万茜坐下,刚坐下又站起身来,拿过茶台上一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个消息” 我朝万茜一摆手,按响了内线电话。 “张若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没一会儿,张若雷又出现在我面前。我皱起眉。 张若雷看我表情并不好看,说:“奇怪不?懒得见我就别见我,懒得见我还非我见不可!” 他大大咧咧坐沙发上,拿起茶台上的茶杯,自己欲倒一杯,不想手一抖,小茶壶一哆嗦,差点儿从他手里脱出跳跃到地上。 他一皱眉,万茜手疾眼快,赶紧走过去不着痕迹接过茶壶,“来!张总,我来。” 我和万茜对视一眼。张若雷捕捉到我们之间的这个眼神儿。 “怎么?怀疑我得了绝症?” 他端起那盏浅口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我根本没事儿。” 他说。 张若雷眼睛看向杯底。“怎样?你关心我?” 万茜不作声,只轻轻退出到室外。 我不理他,直抒胸臆。“张氏目前的处境你知道,张若雷我不管你是不是张福生的亲生儿子,他毕竟生你养你一场,人家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你” 张若雷手里一直在把玩那盏茶杯。 “别跟我说这些。” 他低着头,“说吧,你究竟想让我干什么?” 我还来不及回应,他又追加一 句。 “我太知道你,以你我如今的关系,如果不是有事相求,你绝不会低声下气。”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低声下气。” 张若雷轻蔑笑出一声,像烟雾从眼前飞过一样缥缈。 “也许你不知道,我们每个人到最终都会沦为欲望的奴隶。” 他说。“为了满足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欲望,人最终会跟欲望妥协,会做出、说出自己从来不曾想过的事、从来不曾想过会说出口的话来。” 他疲惫而懒散的掀起自己一双眼皮来看我,一字一句。 “就像现在的你!” 这一次,他伸出另外一支手来端起那茶壶,小巧而精致的茶壶在他手中闪展腾挪,从细小壶嘴处流出潺潺水声。他放下壶,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小口,茶杯被放置在茶台上时发出木器之间相撞特有地的声音,并不十分清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79章 各凭本事 “是。他是还有一个项目。这个项目本城这些老家伙都知道,也都跃跃欲试。如果你真势在必得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说到底我和萧晗才是你们之间唯一、最大的障碍,如果把我们两个扳倒了,依张家在本城的口碑和实力,拿下他应该不难。” 我不做声,只默默在原地等他后话,沉默变得让人觉得时间难捱。我不确定这时候他会选择让自己如鱼得水、风声水起,还是会选择出手相助。而且说真的,他真要出手,我还真就不太敢确定我是否敢完全信任他。 对于这一点张若雷内心也十分清楚。 “各凭本事吧。” 他说。 说罢将杯中水一仰脖,一饮而尽,遂起身站起来,一直朝门口走去。胡桃色原木大门厚重的在他身后轻轻被阖上。 我本想叫住他,想想又作罢。细细思量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各凭本事吧! 也是。 万茜的身影随门声一同出现。 她双眸闪出希望与期待的光芒。 “怎么样?” 她迫不及待。 我耸耸肩膀又摊摊手。 万茜嘴巴一扁。说我真不中用,一个男人都搞不定! 我朝门一呶嘴。 “你去!” 万茜笑笑,“您还别说,这事儿我也不成。管咋你嫁过两次,我呢!一次没一次。” 我用手指轻轻敲敲桌子,“也许他说得对。” “怎样?” “他最后说,各凭本事。万茜,我想也是,如果不是靠我们自己的本事拿下这个项目,胜之不武。” 万茜轻轻摇摇头。 “梅总,您上他当了。现在什么时代?事事都以结果为导向。他这么说,无外乎不想出手罢了。” “你说的是。但------” 我沉吟。“他真出手了,你觉得我会完全相信他吗?” 万茜点点头。“那倒是!” 那个头点下去也就意味着我们不能再妄想寻求其他帮手,一切需靠我们自己筹谋。但我和万茜却又觉实在没什么头绪。 当晚,又回万茜家。我现在把她那儿当成我另外一个据点儿,不爱回家了就跟她回家。我自己又不用开车,蹭她车、再蹭她顿吃的、再蹭她睡觉的地方。万茜说该收费了。我说收呗。但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她和我在这寂寥而落寞的人生里委实都缺少一个肝胆相照的伴儿。 我不太爱回家,那是四面墙围成的牢笼,万茜的家也不见得有多少热乎气儿。 但万茜和我凑在一块儿,再简陋、局促的地方也便多少有了些许人气儿似的。 有一天,王姨请了个短假,我和万茜一起照顾万欢。万欢大小便失禁,整个人赤裸的从床上挣扎着滑下来,因为长期卧床,他排便不畅,有时候需要用 开塞露。万茜家常年备开塞露,她能上手一摸万欢的肚子就知道他的大便正行走在其肠道的哪一处。 那天万欢用了开塞露以后可能肚子疼得厉害,坚持不在床上排便,枯骨如柴的、仿佛永远都是少年模样的万欢陡然间生出无穷的力量,生理上的疼痛和隐藏在他潜意识里的莫名的羞耻感、恐惧感甚至是自我厌弃感让他一夕爆发。 他拔开我和万茜,突然成为力大如牛的斗士,整个人精赤条条滑在床脚,他屁股坐在自己一支脚上,但是他没有感觉,整个面部表情被痛苦和纠结绞杀、覆盖。我不知该怎样帮助他,被吓得在一旁呆若木鸡。 只见万茜像个中老手,一边安抚自己的弟弟,一面奋力想把他架起来,让他少受哪怕一星半点儿的痛苦。可万欢并不领情,他对她除了扑打就是撕咬。 原本应该相亲相爱的两个人,在命运的摆布下竟成如斯局面,这场面怎能不让人不胜唏嘘? 万欢散发莫名腐败臭味的大便涂得满地,尿液也流得满地,万茜跪在地上,待他解决了、整个人平静后连拖带拽把他拽上床。 在此之前,我并不认为一个女人可以独力完成这项工作。 万茜满头大汗,屋子里弥漫腥臊的恶臭。她并不在乎,似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她先利落把地上收拾妥当,收拾干净后又把万欢拖进浴室,把万欢清理干净以后,她把万欢暂时安顿好,又像这世上最好的保洁,麻利把万欢的床单、被罩换妥。 最后才把干净的、散发着喷香气息的万欢折腾到他那小床上。 待一切平静,我和万茜默然静坐在客厅。那狭小而简单的客厅灯影下是一双这时代、这生活、这社会的失意人。 我问她,这种日子你究竟要过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不把万欢送到专门的机构? 万茜笑笑: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要把他带在身边。 更何况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在遭罪,相反,每一次这样侍候万欢,都让她那颗原本残缺不堪的心好受不少。她始终觉得自己是欠了万欢的,唯因他而受苦、受累、受委屈,才可减轻她心里少许歉意和痛苦。 “有医生说万欢还有希望吗?” 我问他。 万茜摇摇头。 “国内的都看过了,他小脑已经基本上萎缩没了。这辈子肯定是没有指望了。” “那你觉得他如果真清醒,愿意这样的活着,还是愿意尽早投胎?” 面对我这问题,万茜长久沉默,并没有意向要作正面回向。我也不是对答案有相当执着的人。 再后来,我就跟万茜一起照顾万欢。 万茜说谢谢你,不嫌弃他。 我说不用你谢,我得谢谢你。 说这话时我刚刚跟万茜陪他一 起做完康复。 “万欢让我想起淮平。” “说到淮平。”万茜说,“用不用我找点儿关系或者朋友,打探一下他的下落?” 我叹口气。“为了找他,我又换了一家调查公司。只要超过两个月没有信儿,我就会换一家调查公司,但我同时会许以重利,先找到他的那家公司,一定会得到我最多的悬红。” “有结果吗?” 我轻轻摇摇头。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万茜伸出柔软的小手轻轻拍在我肩膀上。 “我想过去见张福生跟他谈清楚,但是张家老宅竟然铁将军把门。张家二老我一个没见着。我本来想问张若雷,也知道自己并无立场,所以作罢。” “张家” 万茜两弯新月一般的眉毛颦在一起。 “真搞不懂。像张家这种家庭,原本什么都不缺。张若雷为什么要?” 我朝万茜摆摆手。 “天天上班面对他已经够戗,现在就不要再提他,其实某种意义上说,我和他已无半点瓜葛。我只等半年后二次起诉,到时法院肯定会判离。至于张家的股份,我倒不是不稀罕,我只是觉得如果为这点儿股份搭上我一生幸福可以接受,但若搭上性命,则得不偿失。” 万茜嘿嘿一笑,说你还真够想得开,一生活得都不幸福,那还不虽生犹死?!你可拉倒吧! 我偏过头真诚的赞赏她的睿智。 这时,只听万欢房间里传出来惊心动魄的声响,我吓了一大跳,万茜倒镇定。从容不迫走进自己弟弟的房间,发现他正在一点一点啃噬自己的手,一根手指竟然已经被他啃得露出雪白而恐怖的骨头。 万茜惊叫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对于弟弟的估计显然不过客观、全面。 处理完万欢我们站在他床前。我对万茜说,“他在以死对抗你想要给他的生。” 万茜眼睛里蓄满泪水,但就是倔强的不肯落下来。 “他有选择的权利。” 我拍拍万茜的肩膀,我们两个最近经常用这种动作来相互沟通和交流。在许多没有办法安慰的彼此的人生里,也许只有互相握一下手、拍拍彼此的肩膀才能让对方感知到自己其实是知道对方的一切苦和不容易的,也谅解彼此为某些特定原因不肯朝命运妥协的做法。 那以后,万欢便经常啃噬自己,后来不得已,万茜又开始对他用束缚带。用束缚带时我在旁边看过一次,万欢的眼神我永远忘不了。那眼甚至在宁静的夜晚里不由分说闯进我梦里来几次,醒时我惊出全身的冷汗,大口在黑暗里吞吐并不流通的略带污浊的空气。 这城市里的空气有时肮脏得几乎让人窒息。 那是一个洁白的、安静的、美艳得不可方物 的夜晚,就那样被那双无情的眼看穿。我披起衣服起床,见万茜那屋未透露出一丝丝光来,万欢那个房间则整夜有照明设施,王姨蜷卧于万欢床榻旁,他有时整夜不睡,不停的摇晃自己能摇晃的一切。 开始万茜不愿意给万欢用安眠之类的药物,接连几个保姆都被累跑,再后来万茜终于悲哀发现,万欢已身处方外,他不受任何时间、生物钟、睡眠时长不够的困扰。他可以超脱出一切,而侍候他那个人却尚未羽化成仙,仍旧食人间烟火。 于是她不得不学会妥协,好在遇见这个王姨她为人倒是极好,自己又是孑然一身。她从来不给万欢用什么安眠药,明着暗着都不用。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80章 中庸 连续三天三夜,王姨真未阖过一回眼。万茜看不下去了,也看出王姨可堪托付,这才遵医嘱每天晚上给他用点儿安眠药,以便让侍候他的人有精力跟他打持久战。 我知道万欢那个房间长年不锁门,于是轻轻推开走了进去,如豆的昏黄灯光下万欢睡相极为安详甜美。 王姨也没睡死,听见我的推门声就睁开眼睛。 “你别动,我就进来看看。” 我阻止王姨起身,于是她半坐在床上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睡得倒极好!” 王姨笑笑。 “哪是他自己睡的。” 王姨打了个呵欠。 “梅总不去睡?” “睡不太着。” 我说。“刚才做梦竟然梦见他。” 王姨又笑。说“梅总是个好心肠的女人,跟我们万小姐一样,只不过女人心肠太慈悲,通常要受许多折磨。” 不想王姨语出惊人,颇有禅机,我不由多看她一眼,王姨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作势挠挠头以缓解自己的尴尬,回头一瞅床上人,一呶嘴。说,“他呀!睡的觉、做的梦都身不由己。” 我竟不知怎样接下文,只好默默告退,另外一重,是不忍打扰他的世界。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花花叶叶、花花绿绿的世界里,红男绿女、痴男怨女,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运脚本,每个人都逃不出自己的角色设定。 出来,更深露重,不禁觉夜有点儿凉。白天的喧嚣大戏落幕一样,倦鸟归林,黑暗里树影娑婆,红尘摇曳,风息树止。 夜、暗,掩盖了一切灵动与寂寞,不知此时,多少人夜不能寐,在宽大的双人床上独自一个人辗转反侧,又不知多少怀揣心事的男人、女人,不能夜梦安详。 “每个人都一样。” 不知何时,万茜无声无息出现在我身后。我回过头,见她手里拿了一件珊瑚绒的外衣递给我。 “还真有点儿冷。” 我说。 说着接过万茜递过来的衣服,披上。 “每个人都要面对。” 万茜没头没脑的说,但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是啊!” 我答。 “再不想面对也没有用。” “是啊!” 万茜答。 “人生不如意是常态,是我们偏生不相信。总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本该圆满。其实不如意才是常态。我们面对不如意,可以讨厌它、也可以打倒它,或者被它打倒,却不能永远的摆脱它。唯有提起这样的正知正念,人生才有盼头。” 夜里,不知曾流淌过我多少不由自主的深长叹息。 “我们总盼万事如意,可万事如意总不来。我们讨厌事事不遂心,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时我也想,如果我每天都期待不如意的事 情发生,接受不如意才是常态,人生是否能好过一点点。” “也许吧!” 我伸出手来,万茜并没有按图索骥接过我递过去的安慰。我想,她也许并不太需要我此时凉薄而又苍白的安慰。我一耸肩,讪讪收回自己的诚意。 “那新加坡富商” 万茜沉吟。 “我倒想出个主意来。” “噢?” 我有理由相信这是我重掌张氏以来所听到的最大的利好消息。 “怎样?说来听听。” 我故作镇定,出言鼓励。我在努力尝试让自己当一个合格的掌门人,喜怒忧戚都不便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我应该努力让自己改变。或者换句话说:逼自己改变。 万茜却并不急于和盘托出,薄薄的夜色与昏黄灯光交错成莫以名状的光线来笼罩在她整个脸庞,她眉眼清透,侧脸尖削,尤其是那张吹弹欲破的皮肤,里面的胶原蛋白甚至呼之欲出。 这样一个美人! 我在心里赞叹。 却又难以抑制暗自在心里浮想联翩:苏白、小叶、万茜、还有谁来的? 我心里长长咏叹一声。还真都是红颜薄命! “困了。” 我回过头淡淡对万茜说,万茜学我,也一耸肩。 “回去睡觉吧。白天已经天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儿,到了晚上该是我们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不要再想那些。” 万茜投到我脸上的目光是毫不遮掩的鄙夷。 “你能做到就好!” 我把上、下两排牙齿紧紧咬合,眼睛瞪得铜铃大,朝万茜作出了一个威胁的姿势。两人嘻嘻哈哈朝睡房走去。 果然,躺床上也睡不着,心里不停合计工作上那点破事儿。万茜究竟想出了什么样的妙计呢?可刚才敞亮话说出来了,又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脸。正思量间,有轻微的轻门声。 我翻身下床,打开门,借助门口微弱的光亮我看见万茜的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光。 万茜嘿嘿一笑。 “睡不着吧?!” 我嘴硬。 “谁说的?” 万茜作势要走。 “你真睡得着我可走了啊?!” “走呗!” 但我眼角余光一刻也没从她身上挪开。 万茜嘴里说走,脚下却跟着我的双脚一直鱼一样游弋到床边。我曲起一条腿来,将它枕在自己屁股下。两人相对而坐。 万茜家用的窗帘不是那种能把晨光挡得严严实实的遮光布,外面夜色就着白月光隐隐约约透过来,室内一片迷朦。 “其实我也没什么太高明的招法。”万茜说。 我并不看她,而是答非所问。“那天,张若雷说过我一句话。他说,每个人到最终都会朝命运或者是自己的欲望妥协。 每个人最终都会沦为自己欲望的奴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他似乎有意暗指我已经变了,或者-----” 我抬眼看万茜。 “我正在改变。” 我站起来,薄薄的窗帘鼓满轻柔而冷寂的夜风。我抱紧双肩。“我有时不明白我现在急于想表现什么。是不甘于接手以后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还是毫无建树显得我愈发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像个傻瓜?万茜。” 我转身面对她:“其实我并不明白我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万茜笔直的盘膝坐在床沿上,模样有如如如不动的老僧。 我见她并无意回应,只好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题。 “我想过离开,但是离开了以后也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应该在哪儿。我不喜欢我目前的生活,但是却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向往的生活究竟长什么样。大多数时间,我心里满涨失落和对自己活生生的怜悯。但-----” 我无奈的低垂下挂满倦意的眼睑。“我却又心知肚明,我其实不是最惨的那一个。” 我转过身,似对窗外那无尽的暗与夜倾吐心事。 “你觉得你可怜。但我却不那样认为。你有万欢。你有信念,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我----” 我又转过身来。 “我居然活得如此空虚而寂寞。我看似有了一切,但其实我心里、我整个人常空落落的,感觉自己一无所有。你------”我迟疑看向万茜。“明白吗?” 朦胧中我见万茜轻微的摇了摇头。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如果我说你无病呻吟你一定不愿意承认。但是当你吃了这顿没下顿,衣不蔽体、食不裹腹时,你就知道所有的伤感其实并没什么卵用。” 万茜玲珑而纤细的小腿垂下床沿,下一秒,她整个人已经婷婷玉立在我面前。 “你不信佛吗?佛说有五蕴炽盛苦。什么叫五蕴炽盛苦你应该比我更有发言权。眼、耳、鼻、舌、身、口、意,每一个念头的起灭,你见到的大千世界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你听到的每一个声音,闻到的每一股味道,都会让你产生无数无尽的喜怒哀乐、烦恼、忧愁、痛苦和喜悦。这些情绪,哪怕是好的情绪,都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你。” 万茜那双柔软的小手轻轻搭在窗台上。 “我也是到后来才发现,人世间最泛滥的就是情绪,最没用的----也是情绪。” 万茜话锋一转。 “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先想清楚明白,不要说在商场、职场、战场,现在人生场就是戏场,就是名利场,你一定要先想明白自己究竟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是狼还是羊,你终归要选一个。你不能狼不狼、羊不羊,到时候,羊群不认同 你,狼群也不认同你,你又怎么会有归属感?历朝历代-----” 万茜说,“每个朝代的重臣、大将、文官,最怕的就是站错队。其实人生也需要站队。” “人生也需要站队。” 我默默重复这句话。 “我从前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 “噢?” 我面向万茜。 “是说女人该怎样跟男人想处的,女人怎样才能不受伤害?” 黑暗中,我不能以目光询问,我想我们当下这种沟通方式该完全依赖于我和她长久建立起来的默契。 “要么忍,要么残忍。” 万茜微笑着简短回应,她胸脯高高起伏,又低低落下。 “我想人生也是如此,没那么多的中庸之道供我们选择。这就像有人想当两面派,有人想当骑墙派,有的男人想脚踩两条船一样。有没有成功的可能性?有!但大多数都会死得很惨,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81章 老宅疑云 我微笑,觉得万茜把我看得通透。 “我不是狠角色。” 我对万茜说。“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还选择跟着我。” 万茜一耸肩膀,作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来。“也许------不知道。” “容我想想” 继而,她又故作姿态:“这我可理解成逐客令了啊!” 说完,万茜大方拍拍手,大步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我却叫住她:“万茜,说说你的那个计划。真的能拿下那新加坡富商?” 万茜摇摇头。 “不见得。我也没什么太高明的招式。不过我那时候跟着那群杂碎混,耳濡目染,多少懂些旁门左道。比如先给他下个套,仙人跳儿什么的。反正不管是什么套儿吧,引他入局,安排个妞儿、设个赌局、让他输,然后我们再出手相助。” “仙人跳?” 我皱起眉头来。“这么明睁眼漏的事儿,他会上套儿?” 万茜狡猾一笑。“我们看得门儿清,他们却不见得有机会经历这个!听说那新加坡的肥羊是个世家子弟。世家子弟,这种场面反倒少见。” “那他身边的人呢?” 万茜回身把门关紧,两人又一起盘膝相对坐在床上。 “一个人来的,不像演电影似的,前呼后拥,一堆保镖、师爷,什么都没有。他这几天的行程我也小有了解,不过” 万茜用舌头嘬了嘬牙花子,啧啧有声。 “他能不能上套我可说不准,因为那人才叫一个无趣,这些天我一直关注她,他竟根本没去过什么声色犬马的场所,更不流连什么烟花之地,赌也不好,倒是去过几次古玩街,但也只是走马观花,再就拿个单反照了几张相。” “摄影爱好者?” 万茜头微仰起,作沉思状。“看那样儿也不像,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曾经谈过一场恋爱。” 昏暗室内我看不清万茜微微酡红的双颊。她声音低沉、略微沙哑。“那人是个摄影师,我当过一段时间他的助手。所以我对光线、角度、甚至是姿势都十分敏感。我研究过那人,不像。” “所谓投其所好,我们总要有能投的东西。”我说。 “不然随缘吧。更何况哪怕是真能投到人家的所好,也不见得就能成功拿到这个项目。张、萧二人根本有备而来,他们的目的是连中三元,这一局断不可能轻易放手。实话实说,论权术、计谋、论能耐、论经验,我其实并不是这两人的对手。” 万茜沉默,黑暗中我能听见她匀称的呼吸声。 临近黎明到来之前,我们又胡乱东拉西扯了几句闲话,后来彼此的眼皮再也撑不住,她歪在我床的一角,我则踞守另外一个角落,就这样胡乱睡了过去 。直到我手机闹钟铃声惊天动地的响起,两个人睁起布满红色细蛛网似血丝的眼睛。 “几点了?” 我问万茜。 万茜两支白晳纤长的手胡乱在自己身边摸索。 “我手机呢?” 她说。 我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手机,按停闹铃,五点一刻。 我突然间不想上班,把被蒙上身。 “才五点一刻。”我小声嘟囔着,“再睡会儿吧,反正到公司也没什么大事儿。” 公司业务不但一直停滞不前,且大有萎缩之势。上一次董事会老白甚至动议裁员,我力压众议,说一定会让公司重新上轨道。 可是老白和我那两位张姓姑姑并不同意,说如今只有外人看张家觉着张家好像还财大势雄,但是我们每一个局内人谁人不清楚?张家就快要被自己给拖累空了。尾大不掉,这两年业务量连年萎缩上不去,收支明显不平衡,如果不是仗着家底厚,恐怕关门大吉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儿。 他们都奉劝我要面对现实。但张氏到我手上没两年就如此惨淡,我怎么会甘心?再说外面人都门儿精,知道我们公司这现状,还会有人跟我们做生意才怪! 这世界由来只有人锦上添花,却显少有人雪中送碳。生意场上也好,什么场都罢。太多人更愿意一沉百踩。我自己已经活成了一个笑话,我不能让张氏也沦为笑话。 但我也知道我自己不过是在勉力支撑,至于能支撑到何时何地,我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 还有一件事我也颇为放心不下,那就是某天张家大姑不请自来了。 她老人家主动登门造访我还是头一次,那天我正独坐办公室,她敲门应声而入,我见老太太鸡皮鹤发,她现在不主政,听说在外面跟人做了几次生意,想自立门户也没成功,倒小赔了几笔。 她精神明显不振,唯衣饰仍旧浮夸华贵,如她一惯的作风。 她那人就是这样,倒驴不倒架。 妆仍旧不能马虎,细致,脸上那层大白刮得愈发是恰到好处,听说她还想过去韩国整容,要不是儿孙们死不同意,她自己也怕万一有风险不能全身而退才作罢,恐怕如今出现在我面前的老妪形象该是个天山童姥。 就现在,也足够惊吓:腥红的嘴唇,民族风套装,衣服上盘龙附凤。我瞅她这身装束,内心一阵无奈,对她这审美实在无法苟同。 我赶紧让座,她跟我倒从不客气。除某年除夕夜我们一块儿吃过一顿饭以后,到现在为止,我屈指算算,我们竟好久不曾在一个桌面上以亲戚的身份面对面。 我犹豫着不知开口应该怎样称呼她才好。叫姑姑?我和张若雷如今这情形谁不知道? 不叫姑姑?似又于礼不合。 但那 也得叫啊,毕竟我和张若雷还没离婚。我刚张开嘴,她枯瘦涂抹大红寇丹指甲的双手朝我一摆。 “不必客气。” 遂也不等我相让,她早坐定在我面前。我端起茶壶来,目光瞥见她大红指甲上镶着夸张的水钻,正于阳光下耀武扬威。 “不必客气。” 她又让了一遍,声音依旧宏亮,只是有外强中干之嫌。怕是故意声如宏钟,以免让人觑破了她的莫索里尼。 “您别客气!” 说着我起身,上水、烧茶、洗茶、倒水。一系列动作虽说嗑嗑绊绊,但也总算顺利完成,她也随我一块儿移驾到沙发上。 我双手捧杯,她爆起老树树根般青筋的手缓缓接过,先放在鼻下嗅了嗅,接着吹吹,浅尝一口。 “倒是好茶!” 她放下杯子,不无感慨。 “想当年你初入张氏,那时谁也不曾料到有一天你会成为张氏的当家。” 我脸一红,“我这哪算当家?!” 她又拦住我话,这老太太是强势惯了。我无可奈何且听她后话。 “我来这儿一不为叙旧,二不为为难你。张家是个平台,离了张家,你我在外面都不见得会如此如鱼得水。” 我赞同点点头。 “你身为张家儿媳-----” 我张口欲反驳,老太太又一摆手阻住我下面要说的话。 “我知道你和张若雷现在是什么情形,但总归你和他现在还没有离婚。张家老宅你有权出入。我去看过我哥好多次,根本进不得门。怎么着?他还没死呢!” 老太太略微激动,声音和手一同颤抖起来。想必张家老宅的门禁让她吃了不少苦头,也没少下她的面子。这老太太一辈子在张氏螃蟹一样横着走,何尝受过这等闲气?!若在从前听到这样的消息我怕是早要在心里暗笑了。但这一回我也吃惊不少? “你说什么?” 我不相信她所说皆是事实。这又不是什么深宫权斗,还轮不到什么“秘不发丧”或者圈禁皇室以达到取而代之的目的。 我神色一凛,内心里实则明白张家大姑虽然人强势,但也不过是人不为己罢了,并没有什么原则意义上的做人纰漏。我知她所言一定非虚。 我几步走到桌前,从桌上拿起我电话,欲把电话拔给张福生。 “如果你是想打电话给张福生我劝你省省,我就是因为长期联络不上他才登门造访。打电话不是不接就是关机。” 她站起来,双眉锁得比我还紧,满面愁云再也掩盖不住。 我也有些不知所措。 “照理说-----” 老太太原本就是个急性子。 “别照理了,这世上不照理说的事儿可真是太多了。走,你现在就跟我走一趟,你是张家女主人, 谅他们不敢拦你!” “可是我------” “还可是什么?” 她五根纤长手指鹰爪一般握上我腕,竟握得我生疼,老太太倒雷厉风行,说着话,也不等我回应拽住我就欲朝外走。力道之大,竟把我带了一个踉跄。 看来她是真的急了。 “大姑。” 我也是情急,几乎脱口而出。 “您等等。倒也是让我穿件衣服拿包啊。” 老太太这才罢手,这时老白和张若雷二姑姑也出现在我办公室。几个老太太倒是目光殷殷,把我看得如芒在背,我现在简直就是全村的希望。但我怎样也不肯相信张福生会遭受跟我同样的待遇。 张若雷真的会软禁自己的父亲? 哪怕那并不是他亲生父亲? 他们父子二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嫌隙? 作为他合法的妻子,我竟一无所知。 我叫来万茜随我同去。不想正朝外走迎面竟碰上张若雷。张家大姑二话不说,紧走两步,老太太蹦高就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82章 伪装者 那耳光响亮,把周围所有人都给震住了。我们集体懵圈,都来不及反应。而且那耳光发生得也实在是太快、太迅速。 那一耳光把张若雷也给打懵了,他刚要发作见是自己大姑,也只好怒目而视。 老太太不依不饶,上前一把揪住张若雷脖领子。 “张若雷,你这个小畜牲。自己的亲娘老子也敢软禁!” 张若雷目光一闪而逝的莫名其妙,我疑惑而不安的看着他,我觉得这人像离得我愈加远,终有一天,他终于会淡出我的生命,变得与我遥不可及。 他轻哼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抿紧嘴唇,目光越过众人寻找到我。 “你也跟这几个老太太瞎胡闹?” 他问我。 我未置可否,因为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情况我还不了解,真实的情况更不了解,我实际上并没有发言权。 “天天整这些没用的。” 他阴沉着脸,刚走没两步又折回来。 “谁说我爸被软禁了?他前些日子刚刚出院,你们谁没去探视?” 他目光再一次越过众人,最后又落回到我头上。 “你是没去。” 他说。我也不急着反驳,眼前情形让我分不清楚究竟谁是真谁是假。 “这才多久啊!” 我们几个目光齐刷刷集中在张家大姑身上。张家大姑气浑身颤抖,我觉她那气愤真不像是在作戏。 更为让我不理解的是,老白、张家二姑姑,表情竟然也跟我一样不明就里。我将目光调向张若雷,他一面脸颊还微微泛红,看来张家大姑刚才力道不小。 我刚要出声发难,但万茜适时用肘轻轻碰了碰我。于是我在心里暗暗估算了一下时间,你还别说,距离我上一次去医院探视张福生,不过两、三个月而已。两、三个月用以界定一个人被软禁 我正胡思乱想间,张若雷那边下了判断。 “不是你又去朝我爸要什么股份让人家给轰出来了,我爸不愿意见你吧!” 众皆愕然。 众人将目光齐刷刷调向张家大姑。 老白首先镇定下来,“我倒也联络不上他,不过虽然打不通他的手机,但老宅电话还可以打得通,佣人接过我的电话都告诉我,说老太爷正在休息,不便接电话。也” 老白沉吟一下。“也算是份属正常吧!” 老白转向张家小姑姑。“你呢?你给你哥打过电话、去看过他没?” 张家小姑面露窘迫,“倒还真没有。因为最近家里而且我合计有专门的人照顾、侍候,有事儿一定会给我打电话,所以我” 张若雷伸手抚上自己右脸颊,他目光再一次滑过众人,最终又定格在我脸上,我分不清楚他看我的眼 睛里究竟闪着何等意味的光。 我只知我今天的所有举动在他眼里可能多多少少又有一点儿无伤大雅的滑稽和愚蠢。我感觉他那双灵动的眸子里似乎满溢戏谑和怜悯。 他似乎在毫不留情又带点儿满不在乎的嘲笑我:瞧,又差点儿被人利用、让人当枪使吧。 想到这一层,我心里不由一阵心虚,夹杂着莫名的对自己的些微不屑。 狼狈至此! 我心想。真恨不能此刻有条缝能让我钻进去,他像看外星人一样看我的那眼神儿,真真让我恨得切齿。 我低下眼睑想:假如是萧晗则一定不会让自己处于如此被动的局面。可我却总是这样笨! 万茜扯扯我衣角,她知道我进退维谷----跟着张家大姑的思路走无外乎又会怡笑大方,更何况张家大姑姑不依不饶,她竟欲冲上前去再扇自己这侄子一耳光。 两旁早有保安上来,张家大姑的儿子也过来,抱住自己妈妈,说:“怎么不回去?您在这儿闹什么?在家里闹还不够?你不知道家里钱都快让你折腾光了吗?你再这么折腾我们在这儿也没法儿立足了。” 张家大姑似乎是打红了眼,回身竟欲扇自己儿子的耳光。她这是怎么了?见谁打谁的节奏啊!疯了吗? 我这才觉老太今天无论从装束到行为再到语言都似乎有些不妥,如果她真精神出现异常,而我们这帮人还跟着瞎起哄的话 我一撇嘴,偏过头瞅了万茜一眼,两人用目光无声交流。 那边厢的战争却愈演愈烈。 “张若雷,你不得好死!你天打雷劈,你这个小畜牲,你敢不敢跟我们这些人一起去看看,我去你家已经去了八万遍了,可没一次见到我哥。那是我哥,小芬、老白!你们都是死人吗?” 她喊得撕心裂肺,各办公区露头露脑不时探出个半张脸来往这边瞧。行政经理已经过来。 “维持秩序,让他们正常工作。” 我说。 “是。” 来人领命退了下去。我招呼保安,“把张总带到我房间里来。” 保安怔愣,我意识到这里面光姓张的老总就有三个。 “把----我大姑。” 我说。 几个穿制服的保安连拖带拽把张家大姑弄到我办公室。我把大衣脱掉,包也扔下,一屋子人闹闹轰轰。万茜让保安出去,剩下的人便都是自己人。我嘱张家大姑理性,有事儿说事儿呗,这么激动也于事无补,莫说现在张福生状态不明朗,就是他真被张若雷软禁了,她在这儿把这公司闹成底朝天也没用啊。 她涕泪横飞,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把她整张脸涂得愈加的炫丽多彩,这么一闹,她嗓子沙哑,泪水不断从她干涸而老迈的眼睛里涌 出,如此这般在意自己外在的一个人,现如今居然全然不顾形象,脸上、身上一般的狼籍。 我有一瞬间觉得她那伤心和耽心都不是装出来的。张家大姑那人我虽然不太了解,但打交道也打了这么多年,她看中钱、看中权、但同时也同样看中自己和哥哥的关系和情感,从前她在公司就是,但凡张福生开口下的命令,她再不愿意也都会不打折扣去执行。 我环顾四周,觉除张若雷外,大家跟我此时此刻的想法该都差不多。 张若雷的两条大长腿从沙发上站起来,两手掌互相拍了拍。 “算了,多说无益。我带着你们走一趟好了。到时候你们进去,我就在门口的车里等着,如果你们能正常自由出入的话。” 张若雷只把话说到这里,但大家无一不了然。几人面面相觑,反正大家都没什么好主意,于是只好依言而行。 万茜早帮我把大衣和皮包打点好,几人鱼贯而出,张家小姑和老白一左一右搀扶张家大姑,架着她往前走。张家大姑被动朝前走,她仍旧哭得抽抽噎噎,状甚伤心,倒让我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张若雷首当其冲,余者紧随其后,我和万茜在最后面。 大家上车时本来是张家大姑、小姑、老白一辆车,但临上车张家大姑觉得这样安排不妥,执意要跟张若雷共乘。 万茜低声嘀咕,说“姜还是老的辣。” 我们都知她是不想给张若雷任何机会提前作安排。所以最后张家大姑、小姑、老白,张若雷一台车,我坐了万茜的车,两辆车一前一后鱼一样汇入公路车流。 万茜说,“把那堆人放一块儿,他们不会在路上干起来吧!” 我让万茜别幸灾乐祸。 “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张福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看张若雷有备而来,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张家大姑倒是常闹上门管自己哥哥要股份、要钱、要权,老太爷晚年身体不太好,也难免烦她总是上门要这要那,不想搭理她也算正常。但我又看她哭得实在是太过伤心,她对自己哥哥的感情我还是心里有点儿数儿的,还真就不掺假。” 万茜直视前方,“梅总,别猜了,我倒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机会?” “刚才他们在闹的时候我已经叫我手下暗地里录了小社频,打算匿名发到网上,张若雷的名声这下在城里估计该出名了,名声一臭,谁还肯跟他做生意?名利场上的人,谁不顾惜个脸面?!” 我不想万茜竟反应这么快,当下一时也不知道该作出怎样的判断,只怔愣看着她。 张若雷车开得比我们快,万茜不敢懈怠,紧忙紧跟着却仍旧跟得十分吃力。一个红绿灯的路口甚至差点儿把 张若雷的车跟丢。 万茜有点儿气急败坏,小声咒骂,说“这混蛋!故意的。” 张若雷有那个劲儿,我知道。 没一会儿,张家老宅赫然眼前,张若雷车早已稳稳停妥。万茜把车停在后面,车熄了火,我和万茜下车。 两人走到张若雷车前,他两手仍旧伏在方向盘上。 张家两位姑奶奶连同老白都已经下了车,车门开着。张若雷并没下车。 他说,“我不下车,我特意把车停在这儿,里面的人看不见我们的车。你们自己去,留下一个人看着我。免得到时候又说我一个人在车里做了什么手脚,到时候又诬陷我说什么我给家里侍候的人打了招呼或者打了电话,再不然使了眼色什么的,我可跟你们扯不明白。”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83章 探访 几人对视,本来万茜要留下,但老白却早一步先行请缨。 老白说:“就我留下吧。” 再无话,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我见众人并无异议,于是随张家大姑、小姑身后朝前走,没走几步路,一拐,张家老宅赫然眼前。 我按响门铃,里面出来一个生面孔,我心里暗忖,大姑此言倒非虚,还真都是些生面孔。不过反正有张家大、小两位姑奶奶在,他们不认识我有情可原,不至于不认识张家两位老姑奶奶,我跟着往里走就是了,我又不在乎他们是否认识我,我更不会自报家门。 不过如果对方真不开门,这时张家大姑让我出面的话,而对方又不认得我,则难免尴尬。 正思想间,那边却已经顺利开了门,一面开门还一面一一跟我们打招呼。 “姑奶奶您好!姑奶奶回来了?这位是” 来人目光停留在我脸上仅数秒,目光竟绽放出异彩来。 “少奶奶啊!您回来了!您可真是我还是头一次见您!您这是自己还是跟少爷瞧我,您这不是跟姑奶奶们一起回来的吗?少奶奶,您好,我姓郭。” 我微微一笑,正诧异她怎么会认得我。 那人却讨好似连珠炮似的跟我汇报。 “您这回回来啊可别走了,先生总是想你们呢!少爷说话了,说你小产后身子虚弱,不愿意来回折腾。他要回去陪你、照顾你,不能留你一个人在新宅。少奶奶,少爷啊,三句话不离你。” 我心里朝她猛翻白眼,我还真就不信我姓梅的姑娘在他张若雷那儿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但又不好辩驳,只好随那女佣一直朝里走。 这里一草一木无甚变化,装修、家私一应如常。故地重游,之前为客、为主?现在是客?是主?已让我觉身份模糊,时移事宜,人事全非。 佣人径把我们让进客厅,那自称姓郭的妇人对里面另外一个生面孔说:“少奶奶今天和姑奶奶们一起回来了!快去备茶点。” 那人朝我们一行人看了一眼,眼睛竟不由分说只锁定我,我正纳闷他们怎么能一眼把我给认出,却见我和张若雷的巨幅婚纱相赫然客厅墙壁正中间放着。 我不由得放慢脚步,万茜站我身后,张家另外两个姑奶奶则更关心张老太爷目下情况。 我伫立在那巨幅婚纱相面前,内心怎能不生出无限感慨来。 “少奶奶,先生说,怕有一天见到您我们认不出,说怕我们怠慢了您。我们每天见这照片中人,想认错都难呢!” 旁边一人一直在我耳边聒躁,往事纷至沓来。 万茜又一碰我,我这才如梦方醒。早有佣人端上一应茶点,张家大小姑奶奶早已落座,我收拾 心情被让至主位,万茜坐我旁边,再隔一会儿,只见张家老太太神采奕奕出现在我面前。 “你来了!” 她说。我惊愕站起,总觉她似有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她今天到底哪儿不一样。我喏喏应承,上前搀住她一条胳膊。她淡然瞅我笑,那双优雅又饱经世事沧桑的手覆上我手背,她手掌心却微凉,我反握住她手,瞧向两旁,“怎么老太太手这么凉。” 旁边早有人大惊失色,一扭身跑回去说是去拿暖手宝。 我从楼梯上把她迎下来,她整个人气色倒好,银发如丝,挽起一个髻来,她皮肤白,穿一件立领镂空黑色丝绒及膝旗袍。 饶是岁月不饶人,但岁月又何曾败美人。 我不禁在心里赞叹,想,如果我到她这个年龄还能有她这个风韵气质就算好了。 老人步态轻盈,风摆杨柳一般。我朝她身后瞧去,却不见张福生。我这个动作不过刹那间,竟被老太太轻易识破。她笑着回握我手,手上加了一些力道,“福生在床上休息,手术以后他情况一直参差,睡颠倒了,你年轻,还不太有经验,老年人病了就是这样,他们昼夜颠倒,因为白天有大把充裕的时间可以睡,睡睡醒醒,到了晚上反而没觉了。只是苦了侍候他的人。” 我连忙点头称是,因为我妈她老人家做完了手术以后相当一段时间也是这样,我那时也为她请了护工,但那护工毕竟是外人,不给力,常常是我妈这个术后的病人叫了她好多声,她仍旧睡得酣,后来只好我每晚盯着亲自上阵,有时困极倦极累极,就掐自己一把。 两人落座,看张家大小姑奶奶神色,竟然有些微的忌惮,这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过就是一个身患精神疾病的病人,虽偶尔正常,但病人毕竟是病人。 “嫂子。” 两位老太毕恭毕敬。 几人如常人般闲话家常,两旁人侍候得妥当。我这才有机会留心四下打量这个家,这个家表面上一切如常,但似乎一切又变得不同寻常。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呢?我在心里四下搜寻答案,突然间灵光一闪,对了,这里有了女主人的味道和气势了。原先这里也奴仆成群,也有人打理,也常进进出出一应人等,但就是一副整个家都只剩下糙老爷们儿的男人味儿,没一星半点儿的有女主人在家里主事的气息。 这老太太------我偷眼瞧上去,谁妙手回春,竟然把这个半疯半癫,十之八九都不太正常的老太太给治得痊愈到这个程度了呢! 那边厢两位张姓姑奶奶的惊讶程度绝不亚于我。张家大姑如今早把自己激动的情绪安抚得恰到好处。她伸手握住张若雷母亲的手,“嫂子,看你现在精神可比头年儿那时候 好得多了!” “若雷专门托人从上海求来个医生,说是妙手回春我还不信,治完了就是我现在这样儿。” 老太太云淡风轻应对,竟似在说一件再等闲、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刚说完,她突然间发难,“啪”就扇了张家大姑一个耳光。随后咬牙切齿。 “贱人!贱货!抢我老公!不想活了你!你个贼妇人,我拼了与你同归于尽,我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不但你不得好死,我还让你儿孙个个不得好死!我要让你在天上眼睁睁看着他们骨肉相残,哈哈哈哈。”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现场所有人都震惊了,除老太太的私人护士之外,旁人全部都目瞪口呆,根本来不及也不知道要作出什么反应来。 只见那私家护士倒从容不迫,先把老太太安抚控制住,见她情况并不见好,果断给她注射了安定。被注射安定以后的老人头发已经微乱,得体而从容的笑意也早从嘴角隐去,只剩下一圈干瘪深刻、空虚如洞的老人家的嘴,半张半阖在空气里,似要向谁控诉命运的不公。 那贴身护士显然在这里地位不群,她无言伸手召来两个佣人,那两人配合默契,其中一个把轮椅推过来,然后两人分工合作,把老人轻轻抬到轮椅上,那轮椅免充轮胎辗过大理石地面,在上面印有一条清晰而坚定的车辙来,又早有佣人拿过抹布,趴在地上沿那条车辙一路擦过去,大理石地面很快又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那上面的金丝花纹华贵寂寞,兀自闪着孤独的光。 轮椅声终于消失于某个房间的门口,那门声一关,惊愕的众人才逐渐回过神来。两旁侍立侍候的人,主人却不见一个。但环顾这室内每一个在座的各位,又无一不称得上是这里的主人。 张家大姑早没了当初跟张若雷叫嚣的心气,谁也想不到,当初家大业大,在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如今竟成这般模样。 “老太爷” 有一个看起来主事的妇人上前来应答。那人也正是给我们开门的自称姓郭的中年妇人。 “少奶奶,老太爷正在楼上自己的卧室里休息。我们不敢打扰,因为如果他想睡我们打扰了,醒了怕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再说,也不忍心看他日夜都不睡。他这样颠倒其实受苦的是我们,我们白天又不怎么敢休息。如果您要去看他,我这就带您过去看他。不过各位都得戴上口罩,因为老先生做完了手术,愈后一直不是太好,免疫力低,医生再三嘱咐,绝对不能感冒。另外,声音一定要轻,他睡眠浅,我们怕打扰他休息,也不利于他身体恢复。” 我点点头,拿目光询问张家两位姑奶奶,后者两个人也面面相觑,并不能当机立断做出决 定。 于是我朝那郭姓妇人说话:“先生知道这种情况吗?” “知道。” 妇人答道。 “他每天都会回来,每天都会探看,陪着两位老人聊会天,说会话儿,吃顿饭,只是不过夜,因为先生说怕您一个人在家里寂寞,再者,还得照应到您的身体。” “我的身体?” “是的。”妇人再一次躬身答道。 “那我们先上楼去看看老太爷。” “好的。” 有人拿来几个一次性医用口罩,几个人戴好,随那妇人拾阶上楼,一行人脚步全部依言放轻。来到卧房门口,妇人轻轻推开门,见有一个年轻的男护理员身穿崭新的白色护理服正在床边打着嗑睡。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84章 小别 见我们一行人进来,他的磕睡立醒,仓惶间起立,眼睛先瞟那郭姓妇人,意欲解释,但老妇人朝身后一指,他看见我们这一行人,目光最终停留在我脸上。 “少奶奶。” 他轻声说。 我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见张福生躺在床上,睡相正酣,人更老也愈发的憔悴不堪,满头银发,虽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却并不显生机,若非那些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俨然已无任何生命体征。 我不想他竟到这般程度,张家大姑早泣不成声,郭姓妇人面露不悦,但隐忍不发,张家小姑奶奶早扶住自己姐姐,两个人目光作短暂交流,张家小姑奶奶在唇边作了个“嘘”的手势, 又用手指指门外,两人会意相偕走了出去。 我们也紧随其后,待又重新落座回客厅,又有人推门而入,大家回头,见是张若雷。 那郭姓妇人早早迎上前去,“少爷,少奶奶来了。” 张若雷朝她点点头。 “怎么样?先生和太太” “太太刚才不好,可能也是许久见不到这么多的亲人,情绪一时波动。” 张若雷把大衣脱下。 “先生呢?” “先生昨天闹了一宿,把小张都给累坏了,刚才推门,见一面打嗑睡一面守着老爷。” 张若雷外套已经在郭姨手上。 “不行再找一个吧,一个人侍候不过来。谁也不能24小时不眠不休,人又不是铁打的。” “再看看吧。小张又嘴硬,年轻人都爱逞强,他总说自己能行。” 张若雷朝沙发上走,边走边跟自己两个姑姑打招呼,又回头吩咐郭姨。 “郭姨,让厨房准备饭菜,午餐我们都在这里吃。” “好的!” 郭姨应声退下。 局面却因此而变得尴尬,几个原本应该是最熟悉的、至亲的亲人却相对无言,张家大姑早歇了哭声,谁也不知道她这一哭是在哭自己的亲哥哥到了如今这步田地,还是哭自己以后再无倚仗。 张家小姑一如既往保持沉默,万茜更三缄其口。几人呆坐无趣,我站起来准备告辞,万茜见我起身,她也就起身,张若雷警觉的看着我们两个。 “干嘛?” 我伸手,万茜早把大衣递回到我手上,我披衣朝外走。 “回公司。” “吃了饭再走。” 他上前一步,握住我手腕,眼睛里满是期期艾艾。 我甩开他手,“不必了。” 我特意用“不必了”,而不是“不用了”。不必了是实无必要,而不用了仅止于客气,大约还有商榷的余地。 张若雷倒不屈不挠,仍旧拖住我手腕不撒手,我使劲挣脱几回,感觉手腕几乎被他握得脱臼。我徒然放弃挣扎,拿眼睛询问他究 竟想怎么样。 “只是坐下来一起吃顿中饭。” 他低声乞求。 我眼白向上翻着,固执的摇摇头,面色坚定。 张若雷终于出言威胁,说:“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可什么都做得出。” 这更激起我的愤怒,我重新挣扎着欲摆脱他,但张若雷力道显然比我更加大。他冲我野兽一样呲着牙,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对我发着狠。完全一副跟我原本是世仇的模样。 我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哪肯轻易就范,但他朝我俯下头来,熟悉而陌生的气息。 “如果你再拒绝、再挣扎,我就亲你。” 我脸一红,手下一软,他面露得色。几个佣人听个音儿,在一旁忍住笑,彼此用眼神儿无声交流着。 我回头瞧万茜,她竟然也有忍俊不禁的意思。我拿眼睛狠狠瞪了后者,意思要你干嘛?不知道来临危救驾。 万茜忍住笑,上前来伸出双手。 我没有好声气:“干嘛?” “衣服。梅总,有人供饭,我们还是吃完再走吧!” 我又狠狠瞪她一眼,后者无意接住我的眼神儿,拿了衣服闷头就走,有佣人从万茜手里接过衣服,不知把我那苦命的衣服安置在了哪儿。 张若雷温柔捉住我一支手,我稍一动,他就拿眼神威胁我,这让我十分不爽,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万茜坐得离我远远的,剩我孤军跟张若雷无声的叫着劲,几次他跟我说话时脸颊几乎贴住我的脸颊,那温热而雄浑的气息让我方寸大乱。 而我则不甚喜欢那种方寸大乱的感觉,总想离得他更远,却又反逼得他用强让我离得他更近。到最后他几乎把我整个人半抱在怀里。我用肩膀使劲儿拱他:“注意点儿形象好不好?这么多人在场,尴尬不尴尬。” 张若雷脸皮仍旧奇厚,既无耻又嚣张,他满脸满眼睛全是满不在乎。说什么两口子间离题万里,互相瞅着乌眼鸡似的,没有肌肤之亲那种关系才尴尬。 我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好在不久饭菜上桌,大家移驾饭厅,巨大圆形红色实木餐桌上饭菜琳琅满目。几样我曾经的最爱跃然桌面上。我不去瞅张若雷,便脸色却微微一红。 大家分宾主落座,我和张若雷自然坐主位,他手一刻不撒开,将我整个手团于自己宽大而温热的掌心。我怎样都无法挣脱,到最后也只好听之任之。 席间张若雷这孙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撒狗粮,一会儿给我布菜,一会儿帮我盛汤,我说你干脆喂我得了呗,他也不出声,众目睽睽之下就夹了一筷子菜非要往我嘴里送。佣人们远远看见,不时小声窃笑,交头接耳,却几乎把我给气炸。 张若雷才不关心我是否会爆炸,仍旧一 个劲儿的在人前大秀恩爱,到后来他大姑、小姑都看不下去了,尤其是他大姑,把筷了一放,跟自己妹妹说:“小芬,我饱了,咱们走。” 张若雷放下筷子,面对万茜,说“万茜,送我大姑、小姑回公司,我跟你们梅总晚会儿回去。如果情况允许的话” 张若雷斜眼瞥我一眼,“兴许我们今晚住这儿,不回家了。” 我还待发作,张若雷适时适地用动作和眼神儿阻止了我。可如果只剩下我一个人和他孤军奋战 那又何惧之有?! 我一肚子气,张若雷却不由分说拉住我手要跟我一起去送客。 张家大小姑奶奶早收拾停当,万茜也全副武装,我心中疑虑,想老白呢?这时间不短,她一直一个人在车上? 张若雷像是有读心术一般,俯下身来凑近我耳畔轻声说,“跟你说个秘密,你说的那个,老白的那个当健身教练的相好,其实并不是她的相好,那是她和张福生两个人的亲生儿子。” 我想我修行还是不太够,他说完这话我猛一回头,竟不由自主回了一句:“你说什么?” 结果所有正在进行着的人们都突然间停下自己正在进行的事儿,眼睛齐刷刷瞅我。 张若雷神色如常,脸色更淡定,也不接我这茬口,就好像刚才他什么也没过似的。 送这一行人到大门口时我想,难怪老白要主动请缨。 我又回头看张若雷,想,那张若雷这厮又到底是不是张福生的亲生儿子呢? 张福生是否知道自己在外面还有一个亲生骨肉? 呸! 我狠狠从心里啐了自己一口。人家说什么我都信!张若雷哪天说地球是方的恐怕我也要为他去满世界的摇旗呐喊。 我有些气急败坏,回来时他拉我手一次我甩开一次,现在没什么外人,他倒能听之任之,并不对我用强。回到客厅,他过来拖我的手,说要带我去看看自己公公、婆婆,让别人各自忙自己的。 我恰好也想再看看老太爷的状况,便随他上楼,不想到了楼上他直接把我拽进旁的房间。我听见自己和他的心跳,像要从彼此的胸腔里一跃而出。他把我抵在墙壁上,墙纸透着凉意,却被来自我身体里最深的最隐秘的欲望蒸腾得温热。 他捧起我的脸,眼睛像两团火,我感觉整个身体在他的注视下熊熊燃烧起来。身体某处开始变得绵软如一汪水,嗓子眼变成干涸得几乎要冒出烟来的泉眼。 “不!” 我其实无力抵抗,但理智告诉我应该推开他。 “张若雷。” “我是你老公。” 他鼻子里喷出骡马一般的响鼻,呼哧呼哧,那声音几乎要一口把我吞没。 “别。” 我再 试图推开他。 “别停吧。” 他闭上眼睛,靠彼此的感官去寻找彼此的肌肤。 我无言的抗拒,声音里充斥我和他无声的撕扯。衣服在空气里跌落尘埃的声音如同一声清脆的号角,我瞪大眼睛直视他,但是他整个人却如同一只巨大的水鸟朝我直扑过来。 “不!” 我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恰此时电话铃声响起,我呼哧带喘粗重的喘气,一看,是万茜。 “万茜。” 我接起来。 “打张总的电话打不通。” 万茜说。“我的车子抛了锚,要借用一下张总的车。” “打车!” 张若雷赤裸上身抢过我手中的电话,冲听筒大呼小叫。 他两手蛇一样攀上我肩膀,我电话又响起来,这一次是张若雷接起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85章 软禁 “万茜,你再打来电话我” 他随后掐断电话,我奋力反抗去试图拿回自己手机。 “你把手机给我,万茜她的车子抛了锚。你凭什么拿我的手机。” “凭什么?” 他扳起我两条腿,衣服跟皮肤作最后纠缠。我则弓起我两条腿,两膝抵在自己最接近自己胸腔的位置。然后我就听见“嗤拉”一声,我和他动作都骤然间停住,我电话又开始孜孜不倦的响起,再没一会儿开始有人敲门。 我一听就是那个“郭姨”的声音。郭姨的敲门声谨慎而小心,声音同上。 她说:“少爷,姑奶奶和万小姐又回来了,说是车刚开出去就坏掉了,想要借您的车。” 张若雷叹一口气,极不情愿的从我身体上爬起来。他套上裤子,又穿好衬衫。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摸了半天没摸到自己车钥匙。于是对外面高声喊:“在茶几上,你找给她,让她开走。” 郭姨领命,少顷门外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张若雷又朝我走过来,我搂紧自己双肩,又低下头看看自己裤子,柳眉倒坚,红着脸朝他嚷嚷:“张若雷,你要是再敢我就喊了啊。” 张若雷一笑,打开门,出去。 我长长吁出一口气来,伸手拿自己手机,却发现自己手机竟不知何时不翼而飞。我脑门子上忽的长出一层汗来。闯进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儿就是“天杀的张若雷”,我恨得蹬起双腿就站了起来,不想裤子秃噜一下一下到底,我恨得牙关紧咬,尽管骂了他八辈子祖宗,真没想到这人竟然卑鄙至此,他竟然朝我使“美男计”! 不过要说起来我还是更加恨我自己,不想我刚才对他的撩拨竟然 我内心一阵不由自主的羞愧,脸早红了大半,一手提拉自己的裤子,一面重新打量这间屋子。只听外面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我内心陡生寒意:如果张家大姑所言非虚的话,那么我,会否成为下一个或者又一个被软禁的人? 我快步走到门边,一拧门----天啊!竟然真被反锁了。我当时汗就下来了,刚才万茜数次来电一次折返都不过为搭救我出去,可见连万茜都想到了,但我却还在那儿傻了吧唧的意乱情迷。 我暗恨自己是有多不争气,但此时就是立马把自己给千刀万剐了却又也于事无补。 怎么办? 手上还拎着自己的裤子,那裤子早如残花败柳,再联想起刚才的情景,我不禁觉得一阵反胃。环顾这房间四周,倒是家私一应俱全,有床、床头凳、有衣柜、有梳妆台、再往里走,还有一个卫生间,卫生间是明卫,有一间细小狭窄的窗子,百叶窗依窗而下,窗台下是一盏大浴缸,我伸脚跨进那浴缸,伸手拉 开那百叶窗,发现能在里面将窗子打开,但那窗户叫什么断桥铝合金什么的上开门的,竟只能开尺许,人要想从里面钻出去,显然难比登天。 我又返回到室内,打开衣柜,里面却没有女人穿的衣服,整个大衣柜空空如也,只有几床床上用品、包括床单、被罩和毛毯,还有几个枕头,我把所有这些东西都刨出来,扔得满地都是,仍旧找不出一件能上身的衣服或者裤子来。 我瘫坐在地板上,茫然四顾,时间过得快且慢,日落余晖从窗外洒进来,将室内所有都镀上一层昏黄的金边。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窗子? 我跑到窗前,伸手欲拧开窗子,那把手触手可及一片冰凉,我手放在把手上,深深吸进一口气,一面闭上眼睛暗暗祈祷:阿弥陀佛,开! 我一使劲,眼睛一睁,那窗竟然纹丝不动。 怎么会? 我上下打量那窗户,再用劲,使劲摇晃,然后再换另外一扇窗,它们竟然提前打好了商量似的,无一不纹丝不动。 我大失所望,但又实在不甘心,仔细研究那窗里的玄机,这时只听得身后“叭嗒”一声,我回身,果然,门锁被从门外打开。随后,那扇厚重的门“吱呀”一声,缓缓在我面前被打开。 张若雷一闪身从门后闪了进来,他见我手还停留在那窗的把手上,嘿嘿两声轻笑。 “想跑啊?” 他“哗”一声亮出一串晶亮的钥匙来,“这是特制的窗户,你看看底下,还有报警器,是电子锁,不是普通的那种,从里面一拧就能开的那种。” 他大手一挥,“这一片全部都是这种窗,有钱人都惜命,怕的东西就多。” 他回身关上房门,却并没有顺手拧亮电灯。他站门边,我站窗户边上,而外面如水般暮色正大面积涌进来。 室内视物逐渐费力,这整栋房子里人不少,但这房间里却不知是因为隔音好还是怎样,静得空气中分子流动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你说,”他率先开场,“人家说了,如果一个男人喝过的水,另外一个女人拿过去喝了,就算是间接接吻。” “那-----”他缓慢开口,“你和我都在这同一室内,你呼吸过的空气,我也在呼吸,是不是变相的我们进入了彼此的身体。” 我脸一红,回身随手摸来摸去竟没有摸到一件趁手的东西扔过去砸他。我有些气急败坏,鼓胀满胸脯的怒气无声瞪视她。 他朝我一步一步走过来,他每朝我走过来一步,我都感觉步步惊心。 “梅子,我想求你一件事儿。”他开口道。 我别过头去不理他,同时刻意忽略他朝我这儿走过来的脚步。 “如果你答应我,”他停下脚步,“我就送你回去 。” “我不用你送!” 我几乎冲口而出。恐惧和无助放大了我的愤怒。 他低下头,我和他之间的空气再一次凝成死死一团。整个房间只充斥我和他细微的被刻意压抑的呼吸声,而外面终于全部黑下来,暗夜涌动,像一团团流动的黑河水,迅速占领了整个房间的各个角落。 我们互相僵持,但其实我不太知道自己和他到底在僵持些什么,又或者,我们之间的这些僵持又是否来得有价值或者意义。 这些我其实都略微懵懂。 “为什么你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他幽幽开口。 我张张嘴,突然间发现只要回应他就是在给他机会。 我倔强的别过头,下定决心负隅顽抗到底,我一个字都不会回应,看他拿我有什么办法。 黑夜蔓过黑夜,城外的夜比城市里更加宁静,巨幅空地上星罗棋布几栋私宅,大多数入家宅邸不过用来度个周末或者都是像张福生和夫人这样垂垂老矣的老人,他们连同郊外一起,另类诠释生机,生与死,新与旧,年轻和衰老,相互映衬,又相互提醒,生命存在的方式总大同小异,却又殊途同归。 我脑袋里所有奇形怪状的想法在如此寂静和灰暗的夜里无所遁形,而私下里我也不得不承认我脑袋里那看似简单实则足够复杂的大小脑正一齐开动,试图揣摩透眼前这男人脑袋里的全部打算。 他究竟想怎么样呢? 他究竟又想拿我怎么样呢? 万茜会否又如神兵天将一样突然间降临搭救我出去? 她会报警吗? 假若她真的会报警,以我和张若雷如今的关系,他轻飘飘一句话就可以打发掉那些寻上门来的警察,到那时我、万茜,还有什么咒念? 我开始往回回放整个事件,张家大姑所说的一切真正出自她本意吗?还是姑侄两个做下这个套儿,等我来钻? 若果真如我所猜想的话,那张若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总归不会是囚起我这样一个女人来当性奴吧! 还好! 我还有心情自我调侃。 人心理一放松,身体便也随之放松,我不觉手一松,裤子应声落地,灰扑扑的布料纤维一直堆积在脚踝,我身上一凉,他和我都一愣。 我不敢动,觉得每动一下自己都似乎是个笑话,要么授之以柄,要么就会引得他来个什么饿虎扑食。 张若雷从上到下打量我,我居然能在黑暗中感受到他的眼光,针扎一样一针又一针扎进我身体里每一个毛孔。 我觉得不舒服极了,却又不敢动,身上每一处都感觉凉嗖嗖的,每一处又都感觉像遭到烙铁烫似的火辣辣的。 良久,他訾出一嘴小白牙嘿嘿一笑,我听他站起来的声音,我周围的 空气轰然间倒塌,我的声音变得打结还是打颤,我已经分不不太清。 我迅速蹲下身子,试图把裤子扯回原位,但显然张若雷的速度比我要快得多,他狸猫一样俯下身体弓起腰来,双手稳当抓住我两手手腕。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佛说,风未动,是心动。 我如遭火烫般甩开他的手,回身抱起肩膀。 “离我远点儿。” 他不说话,默默从身后抱住我。 耳边空气变得灼热起来,我拱起自己肩膀来努力挣扎。 “有话说话,我们现在正在办离婚。你和我之间的婚姻什么样你该比我还要清楚。” 该死,我以为我忘记了那些过往。谁知掀开岁月,往事如昨。我心一硬,整个身体迅速冷却下来,我僵硬推开他。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86章 尽欢 “你再这样我就喊了,在那么多佣人面前,别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张若雷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几步就走到门前,把门拉开,外面灯火倒洞明,我眼见他走出门去,站在门口,两手圈成话筒状,大声朝外面喊话:“来人啊!来人啊!有没有人?都给老子滚出来!” 空旷的走廊里传来空荡荡的回声,他一拍手,回声响亮,旋即朝我扎开双手,“瞧,一个人都没有。你还不知道吧,下午我已经安排他们集体从这屋子里消失,包括我爸、我妈,不信你来看看!” 他作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我灵机一动,觉得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一来我并不相信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真将这屋子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全部疏散掉。更何况还带着那两位不算是太过正常的老人家。 张若雷不知从哪儿找出的一条女士睡裤,告诉我换上,我伸手接过,注意到那睡裤的商标还没有被剪过,但我还是犹豫了一下。 张若雷说,给我妈买的多余的,她从来没穿过。 我这才背过身子把睡裤换上,张若雷说“你还真不信啊,来来来,我带你参观参观。” 我半信半疑朝门口走去,走廊寂无一人,我们的脚步声很轻,却仍旧有些微回声荡漾在耳边。每路过一个房间,张若雷就会大张旗鼓把门推开,然后野蛮而粗犷的朝里喊:“喂,有人在这里吗?” 每一个房间都以同样空荡荡的回声回应他,每一次遇到这样的回应他都会面有得色朝我笑笑。 我厌恶他那张笑脸,真想一鞋底子把他拍墙上去,抠都抠不出来。但权衡下来我决定寻找合适的机会逃走。 张家老宅是座不算太古老的建筑,统共有三层,每一层的格局都差不多,唯一楼集客、餐厅、厨房为一体,平时最多人来人往。 张若雷此际已经带我登上最顶层----三楼,这间老宅在主人最繁华荣光时,三楼其实才是被利用得最为殷实的所在------一间巨大的办公室,里面一应金丝楠木办公家私,宽大的落地窗,宝石蓝镶金边天鹅绒长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巨大的缨络垂缦流水一样倾泻下来。 “看吧?” 走完三楼的最后一个房间,张若雷朝我摊摊手。 “是不是没有骗你?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朝我走过来,巨大水晶灯垂下耀眼灯柱,笼罩在他头顶,我见到他眼睛里有光正毫无章法和分寸的闪着。 我觉有一丝不安,未知的危险星夜里出来觅食的蜥蜴一般,吐着分叉的辨不出颜色的舌尖,在朝自己窥探已久的猎物吞吐。 我缓缓后退,他则步步进逼。灯光一寸又一寸拉长了整个黑夜,却缩短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他嗓音嘶哑,“梅子,”他喉结咕噜一声,有什么东西似被他无声咽下。 “梅子。” 他朝我走过来,我一步又一步缓缓后退,软底丝质拖鞋寂然跟大理石地面轻轻摩擦,发出沙沙的有节奏的声音。 “梅子。” 他伸出手来,我再往后走一步,发现自己后背正抵在红木楼梯围栏上,那硬质木头咯得我腰骶处生疼。我本能的反手将双臂搭在楼梯上。 他朝我伸出怀抱,我避无可避,下一秒整个人陷进他怀里。那个我曾经万分眷恋和贪墨的怀抱,那曾经被我视我终身的依靠、流连往返的怀抱。 眼泪顺眼角流下来,不知是恐惧还是痛苦。 我并不十分清楚他究竟想把我怎么样,爱与恨有时在这男人眼里找不到答案。我回手漫无目地的搂住他的腰,他侧面脸颊来回摩挲我的脸。 我心里迅速筹谋对策:怎么办才好?抱住他的腰把他扔下这三楼的旋梯?推开他跑下去?再不然-----虚与委蛇? 我拿不定主意,心脏跳得乱七八糟。 “你爱喊。” 他嘴唇噙住我耳廓,又麻又痒的感觉丝一样撩拨我的心,我轻轻叹一口气,伸长了脖子迎合他。内心钻出千丝万缕的欲望来,一幕又一幕香艳的场面浮荡在我眼前。 “现在家里没一个人了。” 他湿且软的舌潮水一样席卷我的皮肤。 我不由一声软叹,那呻吟像号角,吹响了他身体里跟我同样满涨、满溢的热望。 我知道自己应该控制住自己,但身体却诚实得要命。不想时至今日,我要么对他未能忘情,要么,就是已然变得淫靡不堪。 我试图推他,从他热烘烘的高昂的热情里拔出身来。但他不依,双臂反裹挟得更加紧,我几乎在他怀里被窒息,喘不过气来。我像涸泽的鱼一样,伸长颈子大口在三楼的楼梯间里贪婪的吞吐空气。 “梅子!” 他喃喃。 “叫我吗?” “爱我吗?” “没有叫错吗?” 一切都未可知。 “要我吗?” 我听见滚烫的情话在我心里默默流淌。 “fuck!”脱口而出。 身体某处饥渴得要命,干得要命,又湿得要命。一切都变得不真切,一切都变得一塌糊涂。他手像火钳一样,走到哪儿哪里就烧着了、灼烫了一大片,把一切都烧得荒芜。他伸出手来在我胸口,把那里烫得软了又软,我整个身体都软成一条面条,在他怀里扭成最风情的样子。 他火辣辣的手指蛇一样灵巧向下游走。 “都湿了。” 他说。 “不。” 我微微闭着眼睛,我知道我并不是在跟他的挑逗作战,我只是在跟我自己的欲望对 弈。 我知道。 我都知道。 他轻车熟路,两腿间湿热的液体粘滑又粘腻。 “我现在满手全部都是。你想我。你不能没有我。” 他似要吞了我。而最要命是我那么渴望他把我生吞活剥,现在就吞了我。 衣服不知何时落地,灯光打在我光洁的身体,两具白生生的肉体在空气里兀自纠缠,像要交尾的蛇。 “嗯”我喉间淌出最微妙的咏叹,伸出手来像要乞求谁的救赎。 是啊,我身体里有另外一个我,正渴望被谁激烈的占有、掠夺、践踏。 我不由又一声呻吟。 天呐,他那么了解我,我就是这样,没有办法拒绝来自身体最深处羞于让人启齿的渴望和欢愉。 那真丝睡裤应声落地,像有什么轻轻抬起我一支脚来,一面的脚踝迅速脱离了那条真丝裤腿的束缚,接着,是另外一条。 “热。”我轻启朱唇,心里有把火正烧得我实在难奈。 他手伸进我内裤腰际,往下,一寸,又是一寸,再以后是没有界限的分寸。我感觉他巨大的充满力量和火烫的身体某处正高涨热情,只一下,还未中下怀,就那样把我烫得惊叫出声。 我怕了吗? 还是太过想念了? 意识一点一点模糊。 身体里仅存的理智也在向欲望臣服。 那不应该是我。我应该努力克制,奋力挣扎的。 但是我没有。 我环抱住他。 他环抱住我。 两相接触的刹那,彼此都觉得全世界变成一个火球,要把彼此的渴望烫成开水,那水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欢愉的泡泡。 灭顶了。 我微仰起头来。 世界开始变得静寞无声,渴望,蚁虫一样啃噬我的身体。 不能说要。 我对自己说,我再三警告自己。 但身体就那样不听话,有什么东西正在我身体里朝外泛滥般涌动。我抓住他的脖子,指甲深深刻进他的肉里。 我张开眼睛,见他被我揉乱的发,那张仓惶得几乎颤抖的脸,眼睛像发了情的公牛。 没有恩怨情仇,人应该简单到只被欲望控制。 合则来,不合则散。 我悲哀的想。 他古铜色鼓起的肱二头肌一用力,将我光洁的两条腿轻轻抬起,我一用力,整个小腿盘在他腰际。 “去哪儿?你说。” 他看着我,嘴唇像着了火一样,大片大片烫着我的每一寸肌肤。 我回应,像突然间找到水的鱼,像被饥饿包裹了许久的旅人突然间找到美味的食物,像螺钉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个孔洞,不顾一切的钻了进去。 我听见自己梦呓一般的声音,在整个张家老宅空荡荡的走廓里回荡。 他抱着我,带 有某种雄性向征意味的暧昧的火烫得烧红的烙铁一样的东西紧紧跟我身体某处贴合。 “给我!” 我终于忍不住朝他索要。 “给我!在这里。” 我闭上眼睛,不知是羞于面对这样的自己,还是羞于面对这样不堪而淫靡的场面。 一切都重要又不重要。 他兽一样的牙齿咬进我皮肤,我吃痛,一条腿应声落地,他反手把我一丝不挂、寸缕不着的后背抵在楼梯上,那楼梯的花纹刻进我背里,咯得我生疼,但却被来自我身体里一波高过一波的快乐迅速淹没。 我绝望、悲伤而快乐的闭上了眼睛。 一次又一次,三楼腥甜的空气里是两具像兽一样纠缠得奇形怪状的身体。灯光从头顶像金沙一样洒落,欲望无止境被延伸。 我一直在努力说服我自己,对他,只有欲,没有情。 那时我还不知女人没有情谈不上欲望,再强烈的欲望也要讲对象。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87章 对酒当歌 我跟张若雷说我要走,让他把我电话交出来。以为他会跟我废话,却谁知并没有。不但电话完璧归赵,据说他早打电话让万茜给我送过来衣服。 万茜当然不会笨到问我的衣服发生了什么意外,但见到万茜时我就见她隐忍含笑的眼神,四个字足以形容----一言难尽。 我狠狠白了她一眼,其实在她来之前我本来想过n多理由、籍口,比如没你想得那样复杂好不啦?只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勾住坏掉了。 但想到万茜意味深长的眼神,我奉劝自己还是闭口为妙。 万茜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走,我正待答应,张若雷整个人弹簧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他走到我身后,一手随意轻揽上我肩膀,对万茜说:“你先走吧!我们明天、或者后天回去。” 我想起昨夜风光,又想起跟他是有着夜夜都风光的时候,脸不禁一红,本来应该斩钉截铁一口回绝,却谁知竟意踌躇难开口犹豫下来。 万茜了然的白了我一眼,那一眼让我如遭针扎,脸色竟更红一成。 万茜不是人事不知的单纯女孩儿,我知她是往深想了一成,她俏脸也一红,瞅着张若雷,一语双关,说:“你把她留下,就好好把她留下。” 张若雷搂着我肩膀的手一紧,郑重答道:“这个自然。” 那一整个白天张若雷都没有让我再下床,我的衣服穿好了又被他脱掉,脱掉了又被我自己穿好,时光变得彩虹一样绚烂,快且慢。外面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身体和心整个被放空,承载下许多,仿佛又丢弃掉更多。 我不知道,甚至不在意。茫茫然又懵懵懂,喜欢却又憎恨这种看似奢侈而堕落的日子。 我不停的偃旗息鼓,又不停的被他点燃。两个人在一起,像两串遇见了明火的炮仗。 我不再矜持,大有一不作二不休、反正已经这样了又再何惧之有的架势。两人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湿淋淋的喘息声充斥整个房间,没有人来打扰,哪怕是用餐的时间。 而张若雷不锁门。 我执意让他锁门他偏不,他说这样刺激。 其实是果然刺激,我们一面耽心又一面渴望,脑海里一面出现被生人突然闯入的仓惶画面,又一面享受感官带给自己的无尽愉悦。 在一起时几度天堂,互相僵持时又何其忍受熬煎。 我茫然不知所措,一艘迷了路或者终于归了航的小舟一般,一任他牵引着我,从一处到另外一处,从一个高处又攀上另外一个高处。那愈加不可言说的妙不可言,尽君一日欢的不管不顾,每一个毛孔都诠释需索,每一动作都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那是从未有过的欢愉,只有、唯有他曾经、可以给我。 我跟淮海在一 起时从来没有过。 我终于肯承认无数个夜里,无数个百爪挠心的夜里,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其实我想他、需要他、想要他。唯他可注入我身体力量与勇气、欢乐与充实。 及黄昏,室内暮色四合。他披衣出门,着人送来晚餐。 几样我爱吃的小菜,一看就知他着意吩咐过了。室内灯光未明,借夜的天光,我偏过脸去,辨不清那进来人脸上会有何等错综复杂的表情。 张若雷定然吩咐过了,那人来来去去几乎悄无声息。 人走,他把灯按亮,饭菜端到床边,我说我下去吃。他说你什么也没穿,你一下来,小生见你这般模样,教我怎生忍得住? 我面色一红,竟无言以对。 他并不急于吃,我倒是觉得他应该比我饿。但他拿起餐具来一口一口递到我嘴边。我有些不好意思,他扳过我脸来,眼睛里又似要燃起火苗。我回避,他嘴巴凑上来。 “不吃算了,还有我呢!” 到那时那刻才知什么叫真正的水乳交融。 两个都像是贪吃的孩子,食物被冷落在一边,就像在曾经的婚姻里,我被淮海冷落在一边一样。 那时我觉是食物本身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无法成功吸引到他,我甚至在心里鄙夷过我自己。 但在张若雷面前,我觉爱与恨都成等闲,恩和怨都不再重要。 我们都变成最原始又最简单的个体,我爱你,想要你,我们能给彼此带来最巅峰的快乐。 就这么简单。 有时我们并不十分清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该简单单纯到极致,还是原本复杂从没有单纯简单可言。 我和张若雷就是。 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白头到老,却不想后来反目成仇。 我以为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但不想这一刻却鱼水相欢。 人间事、人生事,常不由分说,人生原本没道理可讲。其实我们也不是讲道理的人,我们中的大多数都只讲自己认为对的、站在自己立场上的理。 理是什么? 我活着活着发现,其实人活这一辈子,根本没道理可讲。 关于我跟他会如何收场,那时曾着实伤透我的脑筋。 偏巧,那天突然造访是周四,周五我并没有去上班,跟他在老宅厮混一天,接下来是周六、周日,他仍旧缠着不让我走。 我就笑,人到那时不想恩怨情仇,且想当时。更何况两个又睡在一起的男女,又何必装苦大仇深。 我说,再不走还焉有我们的命在?! 他哈哈大笑,不由正色感慨,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其实人最该就是活在当下。 他抱住我,“你说我们之间有多大恩怨?每一秒都如眼下这一秒不刚刚好?” 他握住我手, “跟我回家吧,我们从新开始。” 我不由得犹豫,想女人还真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生物,竟然能对他这提议动心。 当时黄昏,暮色错落,我和他在三楼的开敞阳台上临窗而立,远眺这城市近郊街景,满眼都是绿意和闲适,大片空地,极目处是天与树相接成一片,浑然成一体。人心也开阔不少。 人会在这样的环境里迷失自我,人会当闲适跟安逸的俘虏。 见我闷声不响,他心知有门儿。人挨过来挽住我手,若有人将此情此景定格,我们是多么让世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一对。 如果不明就里,天下间都没有怨偶。 我由他握我手,两人似从没任何嫌隙一般商量明天的去处,老太爷和老太太临走时我要看一看,但两个人不是在睡着就是在睡着,大半时间都糊涂度日。 站那床前,我问张若雷:“我们到老会不会也会这样?” 他坚定的摇摇头。说“不会,我爸忘了我妈,我妈早就不记得现在的我爸。但我不会忘记你。” 这情话如此动人心弦,饶我是铁石心肠都不免化成一汪春水。我执起他手来,说这一别 我待往下说,他以吻封缄。两人就这样在长辈和那男护工面前你侬我侬。 不在乎了,此地无银的假正经莫不如坦坦荡荡的真腻歪。 周日,我要走。他动员我回我们自己的新房,我请他且给我一些时间。 张若雷欣然同意,说他对自己有信心,但我分明看得清楚他眼底里的焦着。 于是眯缝起眼睛来看他,说你有事瞒我? 他伸手就朝自己的衣兜要烟,一摸,没有。 说戒了。 拍拍手。 佣人送我们时依依不舍,说多好啊,你们不在我们其实无所事事,整天就是大眼瞪小眼儿,想表现都没人看得着。你们在,这家里是添了多少生气。 郭姨更会说话,说以后我们再多添几个孩子,这屋子里则更为热闹。 这些话说得张若雷十分受用,哈哈大笑搂着我出门。那车在返城路上飞驰,我说不上归心似箭,竟然对这几天陡生留恋。想若时光就此停留,幸福则堪堪简单。人生也少许多烦恼。 我们话竟然少,他手像从前一样,一手扶着方向盘,另外一支手握紧我的就不肯撒手。 我让他注意安全,他只用更为用力的姿势跟我做交代,并不多应承。 上了环城高速,没一会儿进了市区,车速开始慢起来。他并没有直接送我回我自己家,而是直接把我拉到我们的新房。 我拒绝,他说,“这样,你先回去看看,最少拿几件衣服。” 我那么轻易就被他说服,到了新房。噢不,屈指一算,我们已不能算是新婚,这 里更再称不上是新房。到家,权且说是到了家吧。一切如常,一草一木,一桌一椅,我所有的衣服,我新婚时穿的新拖鞋,甚至是当时盖的被子。 故地重游,难不生感慨。他安置我坐下,单膝跪地,手叠放于我膝上,仰起脸来看我。 “一直都想带你回来,这里,一切,想让你看看,没有别的女人来过。” 我看着他的眼睛,十分确定自己曾经深沉爱过眼前这个男人,也许到现在我仍旧爱他。但就是无法下定决心跟他在一起。这些天以来我一直暗自在心里找答案。 如果我爱他为什么不能抹去前尘跟他从新来过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88章 柳暗花明 如果他也爱我,如果这世界原本就没有完美,那为什么我不能接受人生总有少少遗憾而跟他重新在一起呢? 我想跟他在一起,真的,为什么我自己就无法说服我自己? 我站起来,客厅宽大的落地窗没有拉窗帘,外面一切景致一览无遗,前排洋房三三两两开着灯,灯下有的是或落寞、或得意的身影在灯影里或蜷缩、或舒展。 我捡起他茶几上一支烟来,点上,吸了一口,我并不会吸烟,但也并没有因此而被呛得咳嗽连连。但张若雷知道我讨厌吸烟的男人、女人,也知道我讨厌烟味儿。 他伸手拿下我的烟来,“你别吸烟。”他说,“人家吸烟风情万种,你吸烟既看不出风情来,也看不出落寞来,你是为了吸而吸。” 他说得极对,我服贴任他把烟从我手指间拿开,然后他用两根手指拈起,自顾自贪婪的吸了一口。 “若雷,” 我说,“如果我们真的走不下去,原因一定很单纯。我原本也不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人。我跟你现在----” 我很小心的措辞。 “其实我自己也并不十分清楚我们目前的状况,但有一点我内心十分笃定且清晰----那就是,我并不再完全信任你。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做的每一件事,现在在我心目中都并不单纯,我总是在猜,总是在怀疑,这种生活-------” 我停顿下来,试图以沉默代替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却又怕他并不能十分领会我究竟想要告诉他什么。所以我决定继续把自己想要说的话陈述清楚明白。 “这种整天提心吊胆,不能和盘托出,夫妻之间相互猜忌、顾虑重重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婚姻生活。” 我回身面向他。“那样太累了,张若雷。人生苦短,我承认某种意义上你能带给我欲罢不能的快乐,但,那些挥之不去的困扰也是你带来给我的。我是个简单的人。” 我再一次强调。“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应该十分清楚我的个性和为人,你们那种尔虞我诈、声东击西的日子,其实我过不来。” 张若雷看着我。 “梅子,此间事了,我一切跟你和盘托出。” 我摆脱他围上来的双手,轻轻摇头。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跟你之间,我们之间现在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你会不会和盘托出,而是我还会不会全盘相信的问题。若我内心一直有个关口自己无法逾越,那末,你说的话哪怕是真的,也就是说,在我跟你以后的婚姻岁月中,哪怕你一个标点符号都真实可信,都没撒谎,但,我还会受猜忌、疑心等等,这些负面情绪会一直一直折磨我。” 我偏过脸去。 “若雷,我从前一直在想,一男 一女相识、相知、相爱、结婚、生子、成家,究竟是为了什么。有一段时间我觉得结婚就是随大流,就是生命必须。反正别人都结,所以我们也要走这个过场,也要找个人嫁了或者娶了。后来认识你,我觉得一男一女相爱就可以在一起;现在我不这么想,我现在觉得人结婚应该是为了对抗彼此生活中的种种艰辛和不如意。人生不易,一个人面对这些既孤单寂寞,又不见得有那个勇气、能力和担当,所以要两个人一起来面对才合适。你有不开心、不快乐、不幸福我来帮你重新快乐、开心、幸福。我有不顺心、不如意、无法接受和理解的事情、有自己解不开的疙瘩,你来帮我把这一切开解、化解掉。相偕相扶,不离不弃。当然,更不能有所隐瞒和欺骗,这个是大前提。信任很重要。我觉得信任就像是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兄弟,如果我总是在耽心背后会不会有自己人朝我打冷枪,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若雷,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并不能十分投入、十分信任你,也就是说,我并不十分快乐,甚至连七八分都没有,那末,我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我想我终于能够明白我为什么不可能跟他继续在一起。 “婚姻应该给人带来归属感、幸福感和快乐。如果不能够,那其实我不知婚姻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延续香火?我想你也不会认同这种说法吧。” 人影隐身于夜色中,张若雷并没有追出来,晚风似一首挽歌,吹得我有些心烦意乱。 终是不舍,终于是要舍。这世间所有的有情人,你不用强求他们仍旧要想尽一切办法在一起,这世间所有情尽者,都在用自己的背影诠释“不必追”三个字。 万茜给我来电话问我在哪儿,我说正朝自己家走。 她打趣我,说哪个家呀? 我说四海之大,四海皆为家。我又说,四海之大,四海都不是我的家。 她停顿半晌,又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万茜再没细问,只问我明天是否会到公司,说苏氏那边也出了大事儿,问我知道不知道。我精神一震,“不知道,什么事儿?” “你不知萧晗那私生子,原来竟就是苏氏集团董事长苏云天的。苏家老太跟萧晗已经正面接火。这事儿如今正全城热议。我本来想把张若雷和他大姑那视频发到网上去,败败他的名声,得,这下萧晗那头儿先失了火,这个场子恐怕无人能救得了,她自己都焦头烂额,现在简直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名声更是臭不可闻,本城论坛里多少骂她、黑她的,他们跟新加坡那集团签的第一个合约都恐将合作受损。我还得到第一手资料。 ” 万茜说。 “快说快说。” 我催促万茜。 万茜在电话里嘿嘿一笑,“加薪!” “此间事成,加薪。” 隔着电话我都想想像得到万茜那一脸得色。 “是这样,她手里资金肯定不够,原本有银行要贷给她,出了这事儿以后,苏母那边施了压,现在根本没有银行肯贷给她钱。也就是说” “她要违约,新加城集团必须要重新物色新的合作人选!” “对!” 万茜在电话里欢呼。 事不宜迟,我打了车直奔万茜家。万茜一脸得色给我开门,进门两个年界四十的女人竟蹦着高搂抱在一起,王姨虽不明就里,但也愿意看见我们开心。声称要给我们做几个拿手小菜,冰箱里还有啤酒。 王姨手脚麻利,一会儿几个小菜上桌,我早当这里是自己半个家,不客气也不拘谨,脱了衣服换了鞋洗了手,拿起筷子就吃。 万茜提议说要好好庆祝下,我欣然同意,王姨早从冰箱里拿出啤酒来,万茜看了看,说这什么啤酒啊? 王姨说上一次那个谁来,据说是德国的。 万茜把那几听啤酒推出去,“到楼下超市买几瓶老雪来,那个劲儿大。” 一会儿“老雪”到,起开,那澄黄色液体倒入玻璃口杯,上面浮起一层泡沫来。万茜说这酒倒的,忒也没水平,看我的。 她拿过我杯子来,那玻璃口杯在灯光下晶莹剔透,万茜熟练倾斜杯口,酒瓶口亦然,那啤酒潺潺流水一样倒入杯中,万茜手又微倾,那杯逐渐直立。 茶要倒七分,酒要倒满。 万茜倒酒水平倒也真十分了得,满杯口,没一丝泡沫,满又不溢。 她露出东北女人豪放本色,哈哈大笑,说这个叫“杯壁下流。” 我说:“什么?卑鄙下流?” 万茜说你不懂。 隔日,我们主动去接洽对方,一拍即合。想人生真是柳暗花明,我本来想这事大费周章都不见得成功,我们正一筹莫展,却不想天赐良机,豁然洞开。竟然连张、萧二人签的第一次合同都被我成功截胡。 那天后,我和张若雷并未单独再见过面。 人来人往中,他远远望我,我装作一视同仁状,再不然眼睛漫不经心扫过他。 竟然缘尽于斯。 张氏因为有这么个大项目,大有重整旗鼓,再领风骚之势。反观苏氏因为那起丑闻,内外交困,顾此失彼,颇现疲态。 工作量加大,我们都忙起来。新的工作我有意架空张若雷,没让他参与,他什么也没说,只专心忙自己那摊事儿,听说跟赵志恒在外地又相中一块地,这几年地产势头强劲,回款又快,他眼光好。 单打独斗以来,几次手笔都干得漂 亮。我也暗中为他喝彩,心想,他不至于婚姻爱情失落,事业也跟着一并凋蔽。人生堪堪可得安慰。 他常不在公司,有时远远见我,也远远就躲开,但有时不经意,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暗处偷窥我。可我一转身,他却不在。 那时,我便想起某年,那时我还是他的手下,为他筹备跟苏白的第一场订婚宴。我说,我一定会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 他说,有朝一日,他也会风风光光把我给嫁出去。 说完这话,他转身离开,但我总感觉有目光在暗处偷偷追随。可一转身,发现自己并无捧场的观众。 十年人事几番新。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89章 让赛 新项目就像新鲜的血液注入张氏,眼见见着亮儿,所有人都摩拳擦掌。 张家大姑再没出现过,据说现在转性了,专门在家里修心养性,还上了个老年大学。说是看见自己叱咤风云的哥哥到老居然落得如斯田地,觉得人生可悲且可笑,不再执着。多活一天是一天,多活一天就要乐呵一天。 功名利禄,权势争夺,这些都早该离她人生相去甚远。 她终于想明白,这是她的迟来的福份。 张家小姑和老白依旧老神在在,有一次我想问老白那孩子的身世,几番欲张口,几番又感觉无从下口,那毕竟是她的私事,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人生活明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有事再过三年五载,都不过等闲。 这事儿我连万茜也没说,有时自己一个人在家时就琢磨,觉得老白这人不一般,她不为自己儿子在张氏谋一官半职,又不肯让那孩子认祖归宗,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将那孩子拉扯大,他又有养活自己的本事,现在看,人生虽平淡,却也有平凡的小幸福。 我由衷佩服她,像她那样能看开想透把事情做到这份儿上的女人还真不多。于是言行举止对她更添几分敬重。 只有时遗憾,想,自己可能不会再有机会跟张若雷探讨他的身世。 我觉得他一直挺介意这件事儿,但不顶着张姓,凭他的能力,商海里闯出一番作为来也不过就是争个早早晚晚的事儿,我其实并不明白他一直介怀些什么。当然,更不明白既然他和张福生都心知肚明彼此的真实身份,又为什么不肯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还有张家老太,她之疯癫,究竟是与人无尤?还是张福生当年造下的孽? 一切都不得而知。我有时候笑自己,觉得自己真是多余,祖坟都没空儿哭呢,净哭乱葬岗子。 淮平至今下落未明,怎样才可以找得到他?最后一个视频想起来我就觉得揪心。 还有我跟张若雷的孩子 人啊,如果不向前看,总是往后瞅,日子一天儿也过不下去。 命运拔云见日,人,就想要扬眉吐气。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 某日,万茜从外面忙完了回来,见着我,眼睛跟作贼似的,本来我办公室除我和她之外再无旁人,她还左顾右盼、故弄玄虚。 我笑着骂她,她神秘回我,“梅总,你可知萧晗的事儿是谁踢爆的?” “谁?” “张总。” “哪个张总?” “张若雷。” 我不由坐直身体,眉头紧锁。 “他?” 万茜重重点头。 “就是他。” 万茜笑嘻嘻凑上来。 “梅总,他对你余情未了。关于你和他,说实话,我也一直琢 磨不透。” 万茜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灌了自己一大口。 “不过让我琢磨不透的倒不是您,而是张总。” 万茜补刀,我白她一眼,但也心知肚明她说的是事实。 “您说他” 万茜竟坐在我办公桌上,我眉一竖,她忙笑嘻嘻下来。 “梅总,您说他这是有意让赛啊!” 我手里专心把玩一支笔,内心兵荒马乱。该去谢谢他吗?还是 心乱。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难为我还特为把他架空,不知他对我所做的一切会作何感想。前一阵子听说他喝多了酒,差点儿跟当地几个小地痞流氓打起来,我还听说他现在烟酒都较从前凶得多。烟不离手,有场合就跟人往死里喝,据说有一次喝到胃出血。 “梅总?” 万茜几根葱白手指在我眼前横晃,我有些心烦意乱,没好声气问她干嘛? 万茜倒直截了当:“梅总,不然,您再考虑考虑,说实话,六个月也快到了,你又可以再起诉,离婚官司,只要一方二次起诉,坚决要离,法院一般都会判。就怕到时候张总不服二审判决,他再上诉,那你们的婚其实还是离不成。但依我看” 万茜审慎措辞。 “您和张总,还真就比时下那些什么貌合神离啊!互相利用!柴米油盐到只剩下亲情的两口子感情要好得多,不然您再考虑考虑?” 我放下那支笔,“再说。” 万茜丢给我一个了然的眼神儿。 心里则打定主意,如果他再回来,我打算特为此事郑重其事请他吃顿好的,然后再掏心掏肺的说两句知心话,问问他的身世,再问问淮平的事儿,如果他真有诚意 月后,张若雷打马还朝,我跟他打了招呼,要专门给他接风:一来为他暗中出手相助,二来也想跟他好好谈一谈我们的以后。 张若雷一愣,我这才发现今次回来他似有不同,才警觉自己这话可能又说得早了,万一他在外头这些日子有了新的喜欢的女人,感情这事儿向来说不准的。那我岂非自讨没趣又让人家为难? 我于是着急着向他呈清,其实最主要是代表公司谢谢你,若非你捅破那件事儿,让萧晗在这城里无处立足,没有银行肯贷款给她,那我们张氏是怎样也不可能把那个客户拿下的。 他眼神奇怪的看着我,不似撒谎:“我做那件事时,并没有想过一定要让张氏捡这个大便宜,更何况,那算不算得是一个便宜还两说。我做那件事,纯粹是出于我个人的目的和考虑,我不能白担你这人情。” 他跟我说话虽坦白但不免有些生份,连日以来他在外面一定有事发生。 “是吗?” 我也换上得体的公式化的微笑。“算是你无心插柳?反正现在真正得益的是我们张氏,作为张氏话事人,我们并不想欠任何人人情。” 我特意把“我”换成了“我们”。 张若雷何等聪明样人,听到我将“我”换成“我们”,表情惊觉,当下讪讪补救。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回来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也让我陡然间生出自作多情的感觉来,再想陪他吃顿饭,好好唠唠嗑的想法也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我会让万茜把请谏给你,如果到时不肯赏光的话就请通知万茜,其实那天我也不一定有时间到场,但公司高层一定坐陪。” 我抬脚要走,张若雷一把抓住我,我则奋力甩开,莫名的气愤鼓涨满我胸腔,我自己都奇怪跟他生的什么气?人家是我的谁?我凭什么生人家的气?开玩笑!不是他过份,是我自己太过莫名其妙。 “我不是那个意思,梅子!” 他低吼。 “你爱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我并不看他,过度的愤怒让我满脸通红。“我看我今天来这一趟实属多余。” “梅子!” 他竟然斗胆从后背抱住我,我使劲挣扎也挣不脱。 “跟我走吧!” 他贴我耳边说。 他为什么总让我跟他走?张氏才刚开始有起色。 “你不觉得” “觉得什么?” 他话留了半句,我了解他这个人,他一定有事,而且,这事儿还不能小了。 我在他怀里缓慢回身,两人姿势开始暧昧,他先前看我的目光躲闪,后来不由分说直截了当的盯视着我,再后来我听得见他急促的喘息。我记得我是曾经和他在办公室里 呸呸呸! 什么时候了,想这些!女人! 我正色对他:“你要说什么?” 我眯缝起眼睛来审视他的目光。他又偏过头去刻意躲闪,我伸出手来扳过他的脸,刚刚开口欲问,张若雷两片唇带着淡淡烟草味道覆上来。 我“呜呜”在他怀里挣扎,他两条胳膊却钳得我愈发的紧起来。而我是多么擅长给自己找各种籍口的女人,如果不回应他,恐怕我自己将要窒息。 我身体软起来,像面条一样搭在他两条有力而粗壮结实的臂膀下,脸更加红,全身的血液似汽油一般熊熊燃烧 “不!” 我推拒开他,两人喘息着跟空气交换二氧化碳,鼻尖几乎抵到鼻尖,近在咫尺的两张脸,他嘴唇不时轻轻碰触我的嘴唇。欲望像火种,在我身体里,我渴望他在我身体里,那是多么令人难以启齿的欲望。 我抬起头看他,想对他说,却又不敢对他说。 他的眼睛里 亦同样写满热望,跟刚才的刻意疏远判若两人。 张若雷,这个在我生命中成谜的男人! 我不由在心里感叹,原来我的身体对他还有如此这般的需索无度,原来他对我仍旧有致命吸引力。 我对自己有些绝望,我绝望的闭紧了自己的眼睛,竟然连刚才跟他正在讨论的问题也统统被抛诸脑后。 我想离开他,这妖精一样的男人。他究竟有什么好,他最大的好就是他爱我。 可,他真的爱我吗? 还是我在自作多情? 我不知。 不知、不确定的事,不要赌。 果断转身离开。 我想我应该离开。 恰有人敲门,他放开我,我走到窗边,背对门口。 来人进来,“梅总、张总。” 我回过身,见是行政部的,拿着一张单子。见我们两个都在,倒面露踌躇,不知从何开口。 “什么事?” 我问。 “张总的辞呈,有些细节我想确定。”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90章 不告而别 “辞呈?” 我疑惑看向张若雷。 后者一把抢过辞呈,“辞呈就是辞呈,哪还有什么细节需要敲定!你到时候递上去就罢了。” “你要走?” 我转身向他。 “而且是不辞而别?”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得这样绝。 “你先出去。” 张若雷没好声气对那人,一面抱怨。“这点儿事都办不好,简直废物!嘱咐又嘱咐等我收拾完了东西” 收拾完东西? 我左右环顾,几样私人物品已被他收拾妥当。 原来他一切早有打算和准备,可真难为他在这种时候还敢抱着我,还敢跟我说什么要让我跟他远走高飞的话。 全是混话、胡话、骗我这种无知妇孺、愚昧女人的疯话! 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难为我还在想怎样跟他和解,真真天大的笑话。难为我刚刚 我只觉脸面上愈发挂不住,多说一句都只能凭添我自己的难堪罢了。 我抬脚就往外走,他抢先一步拦我在门口。 “起开!” 我怒目而视。 “梅子!” “起开!” 我声色俱厉。 “梅子!” “给我滚!” 我扬起手来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扇在他脸颊上。 他没躲,另一面脸也伸过来。 以为我不敢打吗? 我扬起手来,拼尽全身力气又扇了一巴掌。 他还不肯躲,另一面脸又伸过来。 叫板吗?以为我真不敢打到? 我手一扬,又是一个巴掌,掌声清脆,我清晰见他脸颊上几个掌印。却谁知他又把另外一面脸递将过来。我这边竟然收手也不是,不收手也不是。 刚刚几个巴掌顶着怒气倒扇起来爽利,可总不能这样没休没止打下去吧?! 他和我没那么大的仇怨,离婚也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是我先封了他的进路,他率先给自己找个退路便也没什么说不过去。 说到底,大家都不过俗人罢了。 可他脸伸过来,我一咬牙,“啪”又是一个耳光。 我打得手腕、手掌竟都有些疼,也有些怯手。可形势逼人,不!是他张若雷逼人太甚,我竟收不得手。 静寂办公室里耳光清脆,噼啪作响,张若雷拉下百叶窗,没人明就里,更没人敢踏进这里半步。 我终于打不动,更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更何况我凭什么打人家。我只想出去,至于出了这里要去干什么不重要,也许找个背人的地方大哭一场,但,又为什么非要找个背人的地方,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又为什么要哭?我巴不得他走,滚得越远越好! 我阴沉下脸,因为用力过猛,那右手火辣辣的麻且疼,些微抖动。 “起开 。” 我声音颤抖,嘴唇也忍不住哆嗦。 “梅子。” 他抓握起我手腕来。 “你再打。” 他竟然双目垂下泪来。 “原是我对你不起。” “你既然知道” 我也哽咽,那后半句“竟又要不辞而别”生生被我咽了下去。 他又抓紧我手。 “跟我走吧。” 他牵起我手来放在唇边。 “前半生命运负你,后半生我全部都还回给你。” 他噙住我一根手指。“给我一次机会。” 他几乎是在哀求。 “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 他再再乞求。然,我如何能应承,我太太不了解他,他有太太多的事情隐瞒我,更何况他擅独断专行,他心中唯有自己的目标,当那目标不得实现时,他何曾想过我半分毫。那时我变成可堪牺牲的人,我绝不会跟他走。 “起开!” 我挣脱开他的手。 “要走,就干脆些。今生今世,别再见面。” 我把话说得够绝,心里也真这么想的。 “抽时间,我们去协议离婚。既然你意已决,也不要再拖泥带水。” 我忽然间灵光一闪。 “我不管你有着怎样的宏图伟略,你的未来里都不会有我。我不管你和萧晗是图谋苏、张两家财产不得,亦或是到后来条件没谈拢分道扬镖,还是现在又和好又有了新的打算,还是你又有新的谋划。不管怎样,你的未来里,都不会有我。” 这一次我不由分说伸出手来把他从我面前拔开。 我手放在门把手上。 “我口头许你辞职,不。” 我回身拿过他那封辞职信,刷刷刷在意见栏签上“同意”两个大字,又签上自己大名。笔一抛,它跟桌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哼,我再一次扭转头,背身告诉他“不必再想什么接风宴的事儿,张氏和梅子都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隔天,再隔天,再再隔一天,张若雷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着万茜把那办公室跟那一层的开敞办公区打通。万茜知我心思,怕我物是人非,睹物思人,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我道自己是能拿得起来放得下,尤其对于张若雷,我其实应该算是早有准备。不想事到临头,他一去沓如黄鹤,又如泥牛入海,我反倒不知所措。而这不知所措又不能在明面真刀真枪的摆给人家看。 有一次,我问万茜,说他这一走,张家两位老人怎么办。 万茜怂恿我过去看看,或者干脆搬过去照顾。 我知道她这是在变相的揶揄我。她不知,我对她算是有知遇之恩,然,张家老太爷对我的意义又何尝不是如此。张家祖母也是我喜欢的那款老太太,若非神志不清, 我该能和她谈得来。但我知张若雷这人凡事人家想一步,他想十步,定然有了全盘的滴水不漏的安排。 我说:“万茜呐,有件事我没跟你说。” 万茜只抬头看我,并不询问。 “张若雷告辞那一天,他跟我说过一句话,那句话不知怎样,最近我常能想起,竟总是隐隐能生出不安来。” “什么话?” 万茜对我的第六感颇为感冒,她有时见我心情好就会调侃我,说我不做买卖,不做生意,将来可以在天桥底下摆个摊子:“祖传算命!铁口神断。” “他说,我们截胡张、萧二人的买卖这件事儿,算不算得上是一件便宜还未可知。” 我眼凝眸注视窗外。万茜如警觉的雁一般,也直起腰板来伸颈张望,半晌坐定,噔噔噔走到我面前来,“梅总,您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 她又自顾自否定。 “一定没事儿,当时多少人看好这项目。” 两人都沉吟不语,也许她心比我还要虚。 “如果这项目折戟沉沙,万茜,我们至多损失多少?” 万茜不说话,不说话就是答案。损失一定不能小了。我长叹一声,唯有自求多福? 我竟不知。 “万茜,如果功败垂成,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我又问。 她仍旧沉默,这项目她一手主持大局,原本干劲十足,天天跟穆桂英大破天门阵似的,阵阵到。 她这沉默是最糟糕的答案。 “不是现在就出问题了吧!” 我问。 “万茜。”我有些着急。 “如果真出了事,张氏不会就此灰飞烟灭了吧?” 我继续追问。“还是我和你得有一个进去背锅?” “梅总。” 万茜许久不开口,一开口口气就十分凝重。我料定问题不会小。 “那新加坡客商,已久联络不上。” 我只觉脑袋轰隆一声,像有无数闷雷辗过。但我强自镇定,这种时候,这种时候,我想我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处? “张若雷。” 我轻声苦笑。“他果然没那么好心。” 我叹气声一声长似一声,此起彼伏,似要绵延千里。 “他到底是又摆了我一道。” 我低下头,轻声嘲弄自己。 “梅总,我内心虽也隐隐不安,但,我想,我们不能、也不敢败啊!所以我一直在死撑。” 我反一点一点镇定下来。 “最坏的结果?” 我再一次追问。 “最坏的结果,我和你不见得非要负法律责任,但,恐怕张氏要清盘才能堵得上这个巨大的窟窿。” 我低下头,“也就是说,这城里再无张氏?张福生一辈子的心血,毁在我手?” “梅总,都 怪我!” 她开始低声啜泣。 “关你什么事?” 我手按住她轻轻颤抖的肩膀。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着。人家蓄谋已久,坑儿早就挖好了就等我们来跳。关你何事?” 我手顺着她手臂往下滑,直握到她纤细的手腕。 “萧晗的事儿,应该是张若雷有意踢爆,目的就是引我上钩。我没跟你说,他走那一天跟我说‘这一生最对不起就是我。’他还说,‘他是负了我’。我当时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全明白了。” 我不想哭,为他的薄情寡义亦或为我自己的愚蠢都并不值得。 “只可惜,” 我说,“害苦了你们。你们跟着我这样愚蠢的老板。” 我抬起手来,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万茜冷不防,一愣,直扑过来。她抱着我哭:“是我无能!我不能帮你规避风险,反而推了你一把。如果不是我当初跟你进言。” 可事到如今,哭又有什么用? 可,不哭,我们又能做些什么? 我想过许多办法,找银行融资,找风投,如果把我自己卖了可以救张氏我也干。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91章 道高一尺 最可怕风声很快扩散,所谓的新加坡客商的身份也很快被曝光,所有一切都是假的,那巨额订单,财务也跑了,做假帐,至于收了谁多少钱,不得而知。我们报了警,但是警察告诉我们,即使把那人找到,就地正法了,目前的残局如何收拾? 我终于全城瞩目----成为全城瞩目的笑话。 跟张若雷离婚再诉的时间期限也已到,我找他找不到,只好再一次入秉法院。 法院很快受理,判决也很快就会下来。 可全程张若雷都没有露面,好在缺席也可以宣判,这事儿我倒没什么好担心的。 公司员工大部已经不开工,下个月的工资还没有着落。我已经找了许多银行,唯小额贷款公司承诺说可以帮我,但利息又太高,数额也有待商榷。最重要如果我并无偿还能力,那后续同样无法收场。 萧晗来看过我一次,偌大办公区萧条,她高跟鞋坠地的声音铿锵有力。 她长驱直入,当这里是无人之境,我不想跟她争什么口舌之利。她把要说的话说完,我直接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数月前,她请君入瓮,数月后,我请她滚远点儿。 临走前她说,“事儿不明朗,我还没有办法入主苏氏去争财产。你怎么想不到这一层?光看网上那些无知妇孺骂我有屁用!” 倒是! 有屁用! 只我省悟得太晚。 可她为什么一定要坑我呢? 我不懂,于是叫住她,虚心求教。 萧晗说,“说起来,真不是我的主意,坑你,完全出自张若雷手笔。” “淮平呢?他是死是活。” 切晗顿了一下。 说:“你还是去问张若雷吧。” 可张若雷在哪里呢?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因为什么要报复张家?就因为他自己不是张家的儿孙? 有一天,我碰到老白。问她,说我曾经用来威胁你的照片里的男人,是不是你和张福生的亲生儿子?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我往火坑里跳。 老白悲哀又无限怜悯的看着我,说你都知道? 我点头,说我都知道。 她又说,我能阻止你把张氏败光? “败光”,这个词儿太过贴切,竟把我噎得一时无语。 她又颓然,说:“谁败不是败。我不争,是因为我太清楚,张家的产业不是靠张家起来的,欠人家的终究是要还人家。” 她疲惫老手枯梅枝一般,拍拍我的肩膀,似安慰,又似要劝我认命。 “张氏早晚要败,结局早注定如此。败在谁手里都一个样。张福生之所以会把张氏交给你,我当时就猜到如今这结局。” 可,又为什么是我? 这可真十足够讽刺。 难为我,还以为是什么知遇之恩 。 再难为我,还以为遇到一生挚爱。 弱肉强食,丛从法则。 是我太天真。 其实是与人无尤。 员工已大部分放假,什么时候重新开工另行通知,后勤行政部门的也快放假了。如果没有孙悟空的本事,恐怕回天乏术。 二次开庭没几天,我听说张若雷回来了。不止于他,还有张福生。他推着张福生回来,还带着自己老母亲。一行这几人背影落寞。 我真是奇怪他们这一行人的组合,更奇怪他们此行的目的。 偏巧,那天是周末,其实没人来上班。只有我每天,不论刮风下雨,也不论是工作日还是周末。我常长久坐在自己宽大的办公桌前,目光无着,心和身体也无着,就那样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他来我十分意外,本能的喊保安,后来警觉保安们有好多都出去自谋出路了。 谁也不会蠢到想在一棵快要枯死的老树上吊死。 我办公室门开,张若雷现现在我面前,他推着轮椅,见到我也十分意外,但旋即镇定下来。看着我,长久看着,我却低下头看见张福生,他更老了,满眼沧桑,左右环视公司目前这景象,竟并没有老泪纵横。 我站起来。电视剧里演到这儿,女主通常都会伸手一指,说:“这里不欢迎你。” 可再看张福生,这话我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张福生身旁站着自己的发妻,她眼神倒灵动,说实在的,如果不了解情况,根本不知道她多年受精神疾病困扰。 张家老太身边其实还有一个人,那人怎么如此眼熟? 我极力搜索自己的记忆,可一时懵住,好像那人、那名字、那场景如在眼前,却就是想不具体。 我皱紧眉,张福生见到我,激动得欲从轮椅上站起。我手足无措,这场面是我怎样都始料未及的,更遑论应对。 “梅子,不想你在。” 张若雷先开口。 “我们一家人在这儿处理点事儿,不知道你是否介意先行回避一下。” 我愈加懵然无措。 应承? 但我凭什么应承? 拒绝? 我留下来又能干什么? 不是自找尴尬、没趣? 我进退维谷。 张福生朝我挥挥手。 看来这是家事? 我不便参与? 这几口人前来凭吊? 一想这偌大事业被我一手败掉我就心虚。 我确实不敢面对,我是个懦夫。 我站起来,走到张福生面前矮下身子,半蹲在他面前,无论如何,这份家业他曾亲自交到我手上,可现在----我环顾四周,它几乎成一座废墟。 我不太敢看张福生的眼睛,连“对不起”三个字都细若蚊声。我偏过头,却也心知肚明不可能一辈子都 不再抬起头来做人,抬起头来看自己过去的蠢钝与不堪。我紧紧咬住下唇,以免让自己轻易就泪流满面,但眼泪还是不由自主淌了满脸。 “对不起。” 我伸出手来擦掉一层,另外一层又涌出来。 “对不起。” 我已泣不成声。事发之后我一直想哭,但又一直没有机会也不敢甚至不知道在哪里哭才好! 我到那时终于晓得,人能笑固然好,能、可以、有机会、有人可容你在他面前哭又何尝不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连日来的压抑与委屈一齐涌上心头,竟在这耄耋之年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老人面前再也抑制不住,我索性放开号啕,他老迈而温暖甚至仍旧有力的手缓缓、一次双一次覆上我发。 “傻孩子!傻孩子!” 他不停重复同一句话,多久没人叫我孩子?多久我不曾像个孩子一样许自己脆弱不堪到崩溃? 人在被人当作孩子时总想着长大了该有多好,但其实长大了有什么好?有时哭竟都是一种奢侈。 张福生苍老而宽大的手掌背上怪石嶙峋、青筋爆出,我抬起泪眼,很想问他当初作下那个决定是否肠子都悔青了,但几次开嘴,除了痛快淋漓毫不加以掩饰的呜咽之外,竟不能成言。 “别演戏了!” 我头顶传来张若雷冷冷的声音。我脸上泪痕未干,却并不妨碍我惊愕抬头。 我以为他在说我,不想,他指责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张福生。 张福生以同样的姿势仰望他。 “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但是我见你” 他这一次对我说,他竟也有几不能成言的时候。这更加让我觉惊诧不已。 张若雷调转枪头,句句片刀似的朝老爷子就飞了过去。 “你满意了?我离婚了。” 他额上两侧青筋爆出,愤怒让他的脸变得面目狰狞。 “你明知我对婚姻和爱情甚至是女人没什么好感,我好不容易找到个想让我想让我” 张若雷说不下去了,他整个人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像有什么未知无形的枷锁将他给困住了。 “可是你!” 张若雷指着张福生,而后者正以痛心疾首和无比无辜的眼神看他。 “我借假她手想保住张氏,你明知我早就知道我自己的身世,你明明知道曾几何时我一生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报仇,就是把张氏化为乌有,就是让你一生的心血全变成狗屎。你明明知道。张福生!” 我站起来,他竟然直呼自己父亲大名,哪怕他就真不是他亲生的,他竟何以恨他至此。他对他虽无生恩,再怎么说也有养恩啊!他怎么会如此大逆不道?如此的 好吧,我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 而且,慢着,原来我竟然也是张福生的一枚可堪利用的棋子? 那我刚才伏在他身上痛哭流涕的行径不是简直----天啊!简直令我自己都发指! 我缓缓后退,而张若雷则一发不可收拾。他的指控也似狂风骤雨,似一刻也不能停歇。我见到他眼睛里熊熊燃烧的仇恨和愤怒,那恨与怒几乎要把他和他眼里这世界撕成粉末。 “可是你高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高!” 张若雷的双眼被愤怒烧成了烙铁。 “你看出来了。” 他语气开始变得轻灵,“我道行浅,还是没能瞒得过你。所以你把股份全部都授权给她,你赌我会不会为了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放弃自己生命里曾经致关重要的复仇大计。你想让我输,你想让我忘,你想让我背叛。你这个无耻卑鄙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恶魔!” 张若雷大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92章 天之道 他扑过去,眯缝着眼睛,像看见猎物的狼一样咆哮。 “你逼我!你逼我!你逼我!你逼我对她下手!” 张若雷痛苦的哀嚎,像失了幼崽的母狼。 “到最后我甚至不得不牺牲掉我跟她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那跟张福生有屁关系?若不是他跟萧晗? 我再往后退,一步又一步,直退到我身体抵住办公桌,我回身抚摸那昂贵的红木家私表面,我曾经以为我有资格、有能力坐在这张桌子背后。可------ 我又回过头来,照目前这情形,怎么好像由始至终我就是一场战争、一场博弈的牺牲品,或者干脆说-----我就是一个傀儡? 我皱紧眉,脸上泪痕早干。 我究竟为谁?为什么要而哭呢! 还是先搞清楚再说吧。别哭了半天拜错了坟头。我这一生闹出的笑话已实在够多。 “她!” 张若雷指着自己的母亲,“你怎么对她的?你为什么要跟她结婚?你当时是怎样把她骗到手达到自己的目的又不珍惜的?你说!你当着” 张若雷环顾四周,发现真正能称得上正常的局外人也不过就我一个。而我正以懵懂的眼神看他。我急于想知道答案。 “始乱终弃。你很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你把那女人带回家,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要她哑忍,要她在你门外像个鬼影子一样徘徊,她还不能回去说。不能回娘家去搬救兵,你打她,不但打她,你还给她喂药,让她致幻,幻听、幻视,不停的在人前出丑,你收买精神科医生,让对方出诊断,说她脑子天生有病,有癫痫病灶,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原本就是个疯子!” 我感觉后背发凉,我调开自己目光再去看张福生,眉便皱得更加紧。 他说的是眼前这行将就木的老头儿? 他年轻时真曾经做下这恶事连连? 他发妻的病原来并非天生或自己心眼儿小而是别有隐情? 可这些,张若雷又怎么会知道? 老太身边站的那个老人我瞅着怎么如此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他,他究竟 我正思忖间,张若雷在那边又开始控诉。 “除此之外,” 张若雷狞笑着逼近轮椅上的张福生。 “除此之外!” 我见他唇边有细碎的肌肉小心的颤抖。 “除此之外!” 张若雷二目圆睁大吼。 “你竟然还找来自己公司的看门狗----一个无依无靠、无亲无顾的老光棍腿子来强奸你的妻子。” 我跟张若雷一样二目圆睁,这消息于我来说无异于十级地震,一时间,我竟不知自己究竟要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来才算得体。 “你给她吃药,狠心的、 毒辣的、卑鄙的、无耻的我也见过不少。” 张若雷冷笑。 “但像你这般狠心、毒辣、卑鄙、无耻。不!” 张若雷痛苦的回过身去,我不知他是不想再面对眼前这再无还手能力的老人,还是不想面对自己母亲的过去。 “这些词儿用在你身上都糟蹋了。你不是人。” 张若雷嘴角带着淡淡的邪魅的微笑。 他快速朝轮椅上那男人走近,同时俯下自己身子,两手扶着轮椅两侧的手柄。 “你不是人,你是禽兽,也不对!” 张若雷再一次订正自己。 “你是禽兽不如,畜牲都干不出来你干的这些事儿!” 他指着后者的鼻子,大声而愤怒的咒骂。 “你居然会给她吃” 张若雷看着我,我从来没见他眼睛里流露出来过这么多的痛苦和无助。 我看着他,我手足无措,我不知道我自己该怎样做,我想走过去好好安慰他,抱抱他,亲亲他,告诉他---- 可,我又能告诉他些什么呢? 我曾经 我曾经以为他一直在不遗余力的伤害我,但现在 我心里乱极了。 张若雷朝我走过来,我心脏擂鼓一样咚咚咚的跳个不停,快到我面前时他却突然之间停住脚步。 他不错眼珠儿的瞅我,表情凄婉而哀怨。 他像被谁扼住自己的喉咙,我真想伸出一把手去,朝他喉咙里,把他所有的心事、委屈、辛酸都给抠出来。 我看着张若雷,有心上前去安慰,但又我有些茫然无措。 好半天,张若雷终于缓过这口气来。他背对着我,但仍旧抑制不住肩膀轻微颤抖。 我心里叹一口气,想,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真是只缘未到伤心处罢了。 我刚认识他时只道他不过是个五谷不分的富家子弟,不想他的成长历程竟然也如此一波三折。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说给我听。 “他竟然喂我母亲吃春药,那一幕一幕丑态,他作璧上观。等到我妈珠胎暗结,生下我来,他又在老太太娘家人面前拿出一纸证明来,说明我的身世,并信誓旦旦保证会视我如己出,以此换取妻子家的江山,你知道她是个独女。” 他哭了吗? 我不知道,再反观张福生,那端然在坐的老人,在他脸上我竟然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歉疚。他只低垂双目,看着自己脚尖,脸上竟然无波无澜,无惊无喜。 “从我知道真相那一天起,我就为仇恨活着,我在外面大把挥霍你的钱,就是为了要麻痹你,让你知道我不过就是个活得浮生若梦的败家子儿,让你不要对我起任何提防之心。我做到了。” 张若雷回过身来,表 情已平静不少。他微笑着一步一步又朝自己那挂名父亲走过去。 “我做到了!” 他走到他面前,俯下腰,两支手张开后仰。 “看看你处心积虑到手的家业吧!哼!” 张若雷冷笑一声。 “现在已经------你看到了?一无所有。” 他眯缝眼睛,想在这老仇家脸上看到一丝痛苦或者悔恨。他凝眉看了他好久,但跟我一样,他也一无所获。 他的淡定彻底激怒了他,他又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头微微偏,审慎的看着眼前人。 “别装了!你不痛苦吗?” 张福生挑起那两道浓重的白色眉毛,淡定的看着他,微微一笑。 张若雷更加不明就里,两支手狠狠扒在他轮椅上。 “老家伙,你看一看,你看一看。” 他快速转动他的轮椅。 “你看一看!” 他恶狠狠的对他。 “你什么都没有了,因果、报应、听说过没有!你报应来了。这就是因果,这就是报应。你懂不懂?我成功了。我蓄谋了那么久,铺排了那么久,牺牲了那么多,我成功了,你所有的东西,你当初一草一木、苦心孤诣所得的一切,现在全部都化为乌有了。你为什么要跟我装。” 张福生冷淡一笑,仍旧三缄其口。 张若雷用手一指那我怎么看着都眼熟的老头儿。 “我爸爸。” 他说。 “知道吗?他才是我亲生爸爸,在你给我妈囚禁的那栋别墅的小镇上,你想不到吧,我帮他开了一家小旅馆,养他到如今。你?你什么都没有,你众叛亲离,你孤家寡人。钱、人、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还有什么?你!一无所有了,你一无所有了你知道不?” 张若雷用热切的眼神看着张福生,然而后者却自如如不动,仿佛入了定的老僧。 空气仿佛凝滞,在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的呼吸声都几清晰可闻,我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惊扰了这短暂而难得的片刻宁静。我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我开始理解张若雷,但同时又害怕得要死,如果张福生这态度彻底的激怒了张若雷,让他更近一步做出过激的行为来怎么办? 我真怕他会突然之间发狂,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忍受在自己大仇得报的时候看不见仇人痛苦而绝望的表情,这会让他觉得此前所做一切都付诸东流水了。 该怎么办? 我再抬眼看张若雷的母亲和那-----对了,我终于如梦方醒,记起来那眉眼略微猥琐、枯瘦但却眼神矍铄的老人家是谁了,张姨刚出事儿那一晚,我就是住在他的小旅馆里,我夜探老宅,还是他及时通知了张若雷,张若雷又着警察去找我,把我重新带回镇子里去的 。 原来他竟然是张若雷的生身父亲。 我觉得有点儿乱,又觉这世界实在是太过疯狂,我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但眼前这一切又都真真切切、活生活、赤裸裸、血淋淋,让我想回避、逃避、自欺欺人一下都不可能。 我抬头看张若雷,他眼睛里写满的难以置信,再偏过头去看张福生,他仍旧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而张若雷生父表情更是轻松、淡定,老太太自不必说,人都不正常,从她脸上试图研究出真相来的人便都是傻瓜。 几人就这样在我面前僵持下来。我不知该怎样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照理说张若雷大仇得报,张福生也得了应有的报应,双方算是扯平,各自奔前程也就罢了。 但瞅张若雷这架势,如果不把张福生气得爆血管、一命归西恐怕是誓不罢休。 可如果张老爷子真死在这里,或者老爷子就死不认错----- 我又抬眼看张若雷,我真有点儿害怕他会一时冲动之下把他的轮椅从楼上掀下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93章 见死不救 那样的话就不是张若雷大仇得报的事儿了,那就是张福生老谋深算,到老都拉了一个最有价值的垫被的问题了。 我开始佩服张福生,姜果然是老的辣。同时我觉有必要出言善意提醒张若雷,抛开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更讨厌弱者被强者像猫捉老鼠一般的戏弄。 我朝张若雷走过去,轻轻走到他身边,牵扯起他衣角来。他回头看我,张福生却只定定看着自己的挂名儿子,不错眼睛的看,那眼神里----慢着,竟然连半点痛楚、悔恨、害怕都没有,怎么我竟然还能从那双饱经世事的浑浊老眼里看见欣赏、欣慰、甚至是 不不不,不是我疯了就是张福生已然老人痴呆了,我摇了摇头,把张若雷拽到一边。 “张若雷,” 他并不看我,我伸出手来,轻轻把他头扶过来。 “若雷。” 他仍旧倔强的不看我,我轻叹一口气,抓起他一支手握住。 “你听我说。” 他偏过头去,“你不要管我的事,二审都开庭了,择日你我的离婚判决就会下来。” 我被他这话噎住,一时竟不知如何往下继续。 “一件事归一件事。” 我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若一切如你所说,你现在也已经大仇得报,我不知道此情此景该怎么劝你。你知道我,我最恨不明就里就劝别人宽宏大度的人,我不想成为我自己最讨厌的模样。我只有一事相求。” 张若雷偏过身,我不知他是不想让我看见他的脆弱、不堪的过往,还只是单纯的觉得我跟他已再无瓜葛。 我转了个身,转到他面前,温和的看着他的眼睛,我从来没有如此这般小心翼翼跟他说过话。 “我是说,你不要冲动。不管怎么样,结果已经如此,他也得了他应得的报应,我看出来他的反应并不如你的预期,你不要冲动,不能因小失大,中了敌人的奸计,如果你一冲动做出鲁莽的事情来,你就前功尽弃。” 我回身看了一眼张家老太和陪在老太身边的男人。 “你一旦有个三长两短,那两位至亲,以后还能指望谁?” 张若雷眼泪一秒飙了下来。 他面对我,背对张福生一行人。 “你不知,” 他小声呜咽。 “在他脸上,我竟然看不出有半点儿的悔恨之心。” “有人天生就麻木不仁。淮海,” 我低下眼睑,“他至今没觉得自己对我犯下过什么滔天的罪过,也从未忏悔。错的人、伤害过别人的人,如果真觉得自己错,当初就不会那么做。你不要对这个太过执着。” 我伸手抚上他肩膀。 “一念执着,有时会把自己送入地狱。我知道你不见得怕 那地狱,但,” 我回头朝他父母一呶嘴:“他们怕呀!他们还有谁?一个神志不清这么多年,另外一个靠你才活得妥当一点儿。” 他低下头,我知道他听进去了我说的话。 “梅子。” 他回身握住我手。 “你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能不能原谅我曾经对你做下的一切?” 他目光殷殷望向我。我不想这种时候他还有这种心情说这种事,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这些事,容后再说。” 我拍拍他手背。 “眼下是把眼前这烂摊子先收拾干净了。听我的,” 我又拍拍他手背。我头朝他身后一抬。 “把你-----张老太爷先送回去,把你父母再安置妥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大家都没必要再朝见口、晚见面,还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你也不是一无所有的人,我相信你有能力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张氏如今已经这样,我的斤两你清楚,我是回天乏术了。此间事了,你们和张老太爷路归路、桥归桥,他已经这样了,千万不要因为他再作无谓的牺牲。” 张若雷回过头来,若有所思看了看张福生,又目露感激看了看我,气焰也下去大半。 我长出一口气,我知这时候问起淮平的事情来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但血浓于水,我又怎么会不耽心他的下落? 我踌躇着不知该怎样开口,张若雷早从我脸上看出端倪。他握住我手。 “梅子,我知你惦念谁。其实我” 他不由哽咽。 “我又何尝不惦念当初你肚子里的那一个!” 眼泪从他眼眶里落下来。 “你不知道,我连名字都起好了!张福生!” 他又咬牙切齿。 我真怕前功尽弃,忙回手又回握住他的。 “若雷,别再想那些。至于淮平,你只消告诉我,他是否还健在?当初是不是你今天这事儿,我是不大确定,淮平究竟是落到你手还是落到了张福生手里。想当初你们把他软禁起来究竟所为何事?我现在有点儿不确定究竟该信谁?张若雷,我” 我抬头期盼的望他,那目光的重量有几许他该心知肚明。 我见他眼内一阵绞痛,又目露犹豫,到最终又坚定起来。 我心里咚咚咚万马齐喑的跳,真害怕下一句他脱口而出是我不想要的答案。但,就此这样糊里糊涂下去,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而且眼下这种兵荒马乱的情形,事情可能随时随地生变,这个时候我如果再不晓得淮平的下落,恐怕以后都不见得再有机会。 于是当下也顾念不了许多,再抬起头来看向张若雷。 “若雷,我到今天才知道你这----也算是血海的 深仇大恨吧。人生不能留太多遗憾在,你该比我还要清楚。淮平是我骨肉。我-----” “我懂。” 张若雷握住我手,“梅子,你容我此间事了,再跟你细说分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他又承诺似重重握我手一下。“梅子,我在国内的事儿业已处理得差不多了,” 他回头朝自己身后看了一眼。 “后续安排我也心中有谱儿,你且容我三天两日的时间。手头所有事情料理明白,你跟我走!” “我” “别急着拒绝我!你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呀?” 身后一个尖细而苍老的女声突然间响起。 我和张若雷错愕回头。 惊见说话的人竟然是张家老太。这真让人奇怪,我和张若雷对视一眼,看得出来,前者的惊讶程度绝对不在我之下。 又犯病了? “备了镇静剂没有?” “备了。” 他答。“不过在楼下,她私人护理那儿,我让她先等在楼下,有需要再叫她上来。” “那现在” “现在也不必再叫她上来。” 老太浅笑,由那旅馆男人挽着,缓缓朝我们走过来。 “张若雷。” 她径直走到张若雷和我面前,眼睛先放在我和张若雷连着的那双手上面。 我和张若雷又对视一眼,心里想的彼此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难道她又错把张若雷认成张福生,以为我是当初破坏她婚姻的狐狸精?可---她刚刚明明叫的是自己亲生子的真名字呀。 “张若雷!” 我和张若雷眉头颦得愈加紧。 老太已缓慢将自己儿子的手从我掌中接过去,声音和动作一般轻柔。 “若雷!” 等等,那声音我怎么听着竟然有一丝丝媚? 我有不祥的预感。我给张若雷使了眼神,示意他应该把那私人护理叫上来,老太一发病,伤了旁人不说,最重要有可能伤了自己。 张若雷此时倒会意清楚,正待拿手机,谁知却被老太轻轻按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仰天长笑,笑声几乎贯彻长空,老太得体的妆容闪过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得意。 “若雷。” 她轻唤,小巧的身影闪到自己儿子面前,她手依旧青葱如玉,只皮骨有点儿离心离德。那手藤蔓一般缓慢攀上自己儿子的侧脸。 “若雷。” 她再唤。声音温柔得让人后背起冷战。我木然看这一切,真不知该作何反应。反观张若雷亦如是,一脸懵懂,不明就里。 “不必再叫护理。我没有病。你知道的哈。” 她转身向张福生,后者正轻笑颔首。 我和张若雷面面相觑。但见老太迈起轻盈 步伐,直接又朝张福生而去。难为这么多年来她一点儿没有发福,身姿依旧款款。她径走到张福生面前,俯身下就,对住那张结发的脸。 “张福生,张若雷猜不透你为什么一无所有了还会笑吧!” 张福生耷下眼睑,一行浑浊老泪竟滚滚从他眼里落下来。待他再抬起头来,我和张若雷都惊见他整张脸因愤怒还是因为什么而陡然间走了形。眉往两边吊着,一边的嘴角朝下微撇,口涎晶亮晶亮。 我头一次在他眼里再看不见光芒。 “张若雷。” 我惊叫,“你爸,噢不,张福生有可能不好!” 张若雷稍见动容,但也不过就是刹那,刹那过后,我从他眼眼里看见冷硬和绝决。我绝望的看他,见死不救吗? 是的,他就是想见死不救。 我难以置信的看他,但后者并不看我。 那边张家老太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之间清醒了?回光返照? 我都不知道。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94章 生死抉择 我只知道她突然之间思路清楚,脉络清晰,此际正无视张福生可能有脑溢血丢掉性命的危险,还在振振有词。 “你不是能看得淡吗?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玩儿的?”她随手用手一指。“亲生儿子跟你反目成仇,还仇了这么多年,你亲手毁了他的婚姻,毁了自己的孙儿,而他,亲手把自己父亲创建的一生心血都给毁了,多好啊!” 她将自己小巧白晳的头颅侧成一个十分美妙的弧度,侧起自己脸来饶有兴趣的看轮椅上的老人。 张若雷和我都听得如云里雾里。 老太是病得更加重了吗? 谁也不知道。 如今之局面又该怎样收拾? 我心里是没什么谱儿。 老太抬起头来。 “我没疯。” 她微笑着向着张若雷。 “你可真没用。”她咬牙切齿。 “我精心铺排了这么久,本来以为能借你手达到我的目的。我培养了你这么久,我让人在你面前精心备制了那么久的馋言,让你在这谎言里长大,浸泡在仇恨的蜜罐里这么久!可你竟然还是那样蠢得可以!” 张若雷皱紧眉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我想他此刻的心,应该不比我清明到哪里去。 而张老太则一步一步迈小巧而轻灵的步伐朝他一步一步走来,什么叫步步惊心?这就叫步步惊心。 我仿佛那老太轻灵的脚步每一脚都踩在张若雷的心尖上。 “当我真疯了么?” 她已走到他近前,微仰起那小巧的满头银发的头颅朝向张若雷,“你跟你老子一样蠢得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其实事实远不是你所了解的那样的啊!” 张若雷双眼瞪得铜铃般大,那小小的老妇人却也并未因此而收住自己的嘴。 “如今这局面才是我最想见的。” 她那两片薄薄的嘴唇里吐出刀子一般的话来。 “父子相残!” 她嘿嘿冷笑。 “张若雷,知道你败了他所有有家业为什么还会无动于衷吗?只有我知道。因为他知道自己儿子没有了万贯家财,但是仍旧可以风声水起。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养了个多么有本事的儿子,他没了一切有什么关系?这些都是死物!死物!人到这个岁数最在乎的是什么?儿孙满堂?金银满屋?呸!” 她精致的妆容竟略有轻微变形。 “才不是!是自己嫡嫡亲的孩子有本事!长本事!能扛起任何一杆大旗来。” 她蓦然间转头看张福生。 “我岂会让你这么圆满收场?” 她巧笑盈盈,一步三摇又朝张福生走过去。 “你都不晓得我等这一天究竟等了有多么久!” “他聪明?本事?也只有你这么个老糊涂才会这样以为。他连一个老太太 都斗不过!你还指望他?你这个蠢货!” 她用一根手指狠狠戳了轮椅上的老人一下。 “那是那是那” 老人的话跟身子一样剧烈的哆嗦着,看得出来,张福生这一下才是真正犯了急。 “那是什么?” 老太小巧手指轻轻捏紧了后者的下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想说那是因为他以为我是他嫡亲的娘,对吗?” 张福生的口涎在阳光的照射下愈显晶亮,一直垂下来,涂抹得自己身体哪儿哪儿都是。他头癫痫一样的抖着,我辨不清他究竟是在点头赞同自己发妻的话,还是因病致此。 “哼!” 老太一甩手,“跟你一样,重情重义的废物一个!如果当初你不是有那么多的枷锁在身,今天子孝孙贤、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的也许是你们三个。就因为当初你一念之仁,又心存诸多的顾虑,才致你们父子、才致我有今天!张福生!” 她恶狠狠的揪住后者的衣领。 “你知不知道,我这一生人最大的愿意,就是让你生不如死!就是让你儿子生不如死!” 她直起腰板儿来如释重负:“我,做到了!” 她话音刚落,只听得“咚”一声,张福生终于不支跌倒在地,手脚迅速抽搐在一起。 “张若雷!快!救护车。” “谁是家属?” “我。”我一扯张若雷。“儿子和儿媳,我们是家属。” “上车上车上车!” 张若雷被动的随我上车。车顶灯聒噪的乱叫,扰得人心神不宁,我看着张若雷,他目光呆滞。他的沉默让我心生恐惧,我不停摩挲他手。 “张若雷,张若雷,张若雷,他不会有事,你放心吧,我跟你保证,张若雷,你看着我。” 我拿出电话来打给万茜。 “万茜,马上回趟公司,不,去趟张家老宅。不。张若雷万茜” 我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谁能告诉我我现在究竟应该怎么办? 张若雷接过电话,“万茜,” 他声音异常平静,那平静让我害怕。车里随行的急救车的工作人员奇怪的看着我。 “万茜,先去趟公司,看我妈-----” 他停顿了一下。 “看我妈在不在,如果不在的话,再去一趟张家老宅,看她老人家在不在,如果都不在的话,不用管,如果在,嘱咐护理把她照顾好。” 那边应该已经挂断了电话,张若雷没说“再见”,直接把电话递还给我。我浑身哆嗦,看张福生已经明显的口歪眼斜。 我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想把他看进我眼睛里去,浑身像筛 糠一样的抖,张若雷紧紧搂住我肩膀,不停的无声的安慰。 救护车很快就到医院,脑出血,而且不止一个出血点。医生建议马上手术,我以为张若雷不在乎,这短短一程应该足够他理清那段陈年往事,虽然细节多少还有一些欠奉,但大致的方向和脉络应该不会错。 以他的个性和心机 我不无担忧看着他,中央手术室家属通知室里有人喊,“张福生家属,请上病情通知室。” 我和张若雷跑过去,医生还是麻醉师,谁说的话我们都没听清楚,我问,是不是就需要签字?你告诉我要在哪里签? 我把笔递给张若雷,张若雷接过去,我在旁边看着,那笔不停的抖,抖,几乎要从他指间抖出来。我掰开他手指,把笔从他指间抽出来。 “我来!” 我说。 在上面签上我的名字。 不知谁收走了那撂单子,说实话,我连那人的脸长成什么样都没有看清楚,但一切似已都不再重要。 我又扯扯张若雷衣角,“走。” 他机械的跟着我,我们走到等候区,等候区里有很多人,很多张语焉不详的面孔,男男女女,每一张脸上都几乎写着焦着。 我们茫然坐在前排空坐上,眼睛紧紧盯着手术室那病情室的门口,张若雷还不如我,屁股刚粘椅子没多一会儿,他就站起来不停的来回踱步,我怎样招呼他坐下等都没有用,他还是那样,机械的、带有某种神经质气质的,眼睛就没一分钟离开过那病情通知室的门口,每出来一个人他都蓄势待发,直接要往里冲似的。 搞得我也精神紧张,站起来陪他不停的走,恰好我那天穿着高跟鞋,脚趾和脚踝很快支撑不住,一开始张若雷没注意到,后来他注意到这细节,连忙扶我坐到一边,但看他屁股又没一刻安生。 时间走得慢起来,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样长。中间万茜来过一次电话,万茜说她在公司门口遇见两位老人家,已经安全把他们送了回去。 张若雷抢过电话,问,说万茜说你现在在哪儿? 万茜说刚从老宅出来。 张若雷说万茜你再回去,把那两个人 他停顿一下。“给我看住喽!” 万茜应该怔愣了,我把电话接过去,说万茜,你先听他的。 万茜没打喯,只回我,说我尽量。 我太理解她这个我尽量,尤其现在知道张家老太原本就意识清醒,并没有疯。谁敢明目张胆的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现在就是禁锢、就是犯法。 挂断电话,我和张若雷仍旧如坐针毡,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停的有人进手术室,也不停的有人出来,患者家属等候区里也从最初的几乎人 满为患,到逐渐减少,到最后只剩下几家人仍旧在坚挺的坚持,执着而热切的等待着里面那些生死未卜的消息。 三个小时过去以后,张若雷脸上的焦燥明显比从前更胜一筹,大多数他都在那狭小而局促的空间里不停来回行走,就像被困在笼子里急于想要找寻到出口的野兽。我想出言安慰,但每每我站起来,他就快走几步重新踱回到我身旁,扶着我一并坐下。 我知道他怕我累,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这些细节总能被他捕捉得一清二楚、恰到好处,也正因为如此,直到法庭第二次立案要择日开庭之时,其实内心最深处的那个我自己,仍旧在犹豫,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那个所谓的最终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又有一个人被告知患者马上就可以从那所谓的中央手术室大门里推出来,几名患者家属收拾停当,裹胁不同的心情立马奔赴门口。 而在里面的张福生却有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消息从那狭窄的窗口里传出来。 在张若雷眼睛里,我看见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我从来没有在他眼睛里看见过这种神色。开始他总一副凡事都不关己、吊儿郎当的神色,后来他又总是在人前扮演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角色,哪一种角色都不会允许有恐惧这种强烈的感情色彩的词汇出现在他的五官和四肢上。 我一直以为他无所畏惧。 细想,他这一点倒真的跟自己的父亲很相像。 是的,他父亲应该如假包换是张福生。有一点两人其实奇像----无所畏惧。我无法猜得透张福生在得知张若雷误会他时他是怎样想的,我也永远无法想像当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试图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出张氏,又步步为营的把张氏打垮、吃干抹净的时候他作何感想。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95章 临终醒悟 但我却亲眼见到当他看见张氏几乎赔得底掉儿,马上就在这城市消失的时候,张福生脸上其实十分淡定,他并没惊慌失措也无半点痛心疾首,他当时的表情其实和张若雷大多数时间如出一辙,只他们两父子自己感觉不出罢了。 关于恐惧和慌乱,可能关心才乱、关己才会害怕。 我回忆起当张家老太倾吐真相,向张福生父子发起总攻时,那时的张若雷神情懵懂,可张福生却分明知道接下来要发生、发展的剧情,他那时才真正恐惧、真正激动、真正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抬眼看张若雷,张若雷现在的神情跟那时的张福生又是如出一辙。 我叹一口气,觉得命运真会跟人开玩笑,如果不是有这么一段插曲,张福生和张若雷在本城还真可谓舍我其谁,张福生底子打得好,张若雷不但是个男丁,更非等闲之辈。所谓的一门双杰,虎父无犬子,均可用在这两人身上。 这两个人在商场上无论是父承子业,还是强强联手,都会成一时佳话,本城大小富豪能跟他们匹敌较量甚至可以担当他们竞争对手的人不多。 而且,我大胆揣测,如果没有这样一层人为的嫌隙,张氏父子之间的感情则会成为本城更多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通过这一件事情就可以看出,张若雷重情,张福生更是,两个人又都具有牺牲精神,肯牺牲自己为对方着想,最关键其实还都感情细腻,不是张扬外露的人。 我愈发觉得他们两个人身上的共通点实在太多。 但随之而来的疑问也纷至沓来。 首先张若雷的身世就成谜。我不相信张老太会是张若雷的生母,因为没一个母亲肯因为仇恨一个男人而牺牲掉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显少会有女人只因为想报复自己的丈夫当年一时花心或者移情就装疯卖傻数十年,而为了打击报复自己的丈夫就让自己的孩子和他亲生父亲反目,甚至兵戎相见、不死不休,那得是有多大的仇儿啊! 尤其是像张老太这种,最初处心积虑对张若雷各种洗脑、各种欺骗,等到事成之后又残忍的揭开谜底、告诉他真相,得知真相的张若雷余生良心会不受到自己无尽无休的谴责? 后半生他都不会安生! 试问天下间,哪一个母亲能对自己亲生儿子这般冷酷无情?下这么重的手?祭出这么残忍的杀招? 她这不是想要张福生的命,她这么做,同时也一定会要了张若雷的小命。这事儿将会是张若雷一生的阴影和难以触碰却又时不常总会隐隐作痛的禁区。 同样作为一个母亲,我绝逼不会相信一个真正的母亲可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这么狠、这么不留一丝半点儿余地给自己的儿子。 那么张 若雷的生母,究竟是谁? 我偷眼看他,见他正坐旁边一个空位上,时而双手支额,时而头仰向天花板,没坐一会儿又会站起来不停的踱步,那成他现在唯一最热衷的工作。 我轻轻走上前去,将他的头枕进我怀里,他稍微犹豫,就毫不迟疑将头枕进我胸脯下方。我还从未看见过他现如今这样脆弱。 这让我心疼,虽是大庭广众,但我仍旧愿意伸出双臂来拥他入怀。 “淮平。” 他轻声呢喃,有如粱间燕子间最甜蜜的呓语。我不敢惊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心跳加速,心脏几乎要从我胸口里一跃而出。他应该已经感受得到,他的头不安的在我怀里蠕动了两下,但旋即又仿佛终于下定某种决心。 “他死了!” 我早有准备,但仍旧觉得眼前一黑。 “他” 我嘴唇有些哆嗦。“怎么死的?” 我心脏跳跃得更加快,如果他马上要说出口的话是“淮平是被我害死的。” 那么我将如何面对他,又该如何自处? 我不知道。只好努力控制自己浑身别抖得那样厉害,他则深深把自己头又往我怀里埋了埋,将两臂紧紧环抱住我腰。 “张福生家属!” 这时,突然有人喊。 他撒开我,我们两个朝病情通知室飞奔而去,就那么两步道,但我们还是恨不能胁下生出双翅来。 “病人情况不好” 接下来的话谁也没听清楚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医生把病危通知书摆在我们面前,我没等张若雷反应,直接拿过笔来,刷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后面写上跟他的关系---儿媳。 张若雷抬起茫然而无助的眼睛望向我,我搞不清楚自己的心,究竟是想要看他流下无助的泪水,还是羞于见到如此脆弱的张若雷。 我伸出手来,试图扶着他出去,但是他肩膀跟我固执的僵持。隔一会儿,又有新的医生出来,喊另外一个患者的名字。 “我们出去吧。” 我牵了牵他的衣角,他没动,那新来的家属朝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张若雷,我们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他转过头来,眼睛一丝不挂的看着我,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纯粹的眼神。 “你说。” 他缓缓开口。 “他会不会” “不会!” 我斩钉截铁。但是天知道,我自己也并没有半点信心。 我牵起他的手,他被动的跟我往外走,里面的情况什么样谁也不知道,我带着他坐下,双手合十祈祷,却不知哪一方神圣最终可以给我以力量或者救赎。 “如果-----” 他嗓子紧得厉害。 我用手按住他嘴,堵住他以后要 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我们都知道这世界从来没有如果。 但他拔开我的手,“让我说。我不知该向谁忏悔。” “你没有错。” 我吞咽一口唾液。 他盯着我脸看,两颊咬得生硬,两腮颌骨像鱼骨一样一根是一根异军突起,他蓄满眼的泪水在眼眶里蓄势待发。 “梅子!” 他不顾一切朝我扑过来。 “我-----” 他说。“我-----” 他呜呜的呜咽着咬紧我的衣服。不知是泪还是涕,濡湿了我肩头的衣服。 “我不是人!” 我眼泪一秒也飙下来,抱紧他。 “我太蠢了!” 张若雷狠狠用拳头锤自己的头,我握住他两手手腕。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他不停重复。“这么多年啊!” 我拍拍他的背,除了以我并不宽厚的怀抱容纳他、接受他,我实不知自己还能为他再做些什么。 万茜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我们面前,还是张若雷先看见她。张若雷别过脸去,我趁机跟万茜说两句话,刚起个头儿,就见门口又进来两个人---张家老太和那莫名小镇的旅馆主人。 我缓缓站起身来,张若雷此时也恢复如常,他也缓缓站起来。 两位老人一字一板、缓慢朝我们走过来。走到近前停住,老头儿仍旧不发一言,老太除神色稍微疲惫,没任何不妥。 我垂下眼睑,反观张若雷,他看起来比我还要无所适从。 一时冷场。 我用眼睛询问万茜,怎么会把他们也带来? 万茜缓缓摇摇头,我猜那意思应该是我也不想,或者我也没办法,是他们强制要求我带他们来。 老太看看我,手指冰凉,蛇一样蜿蜒在我侧脸。 “你瘦了。这些日子以来,你也受不少磨折吧!” 不知为什么,被她这样问,我有点儿想哭。但我知自己不能在她面前、尤其是在张若雷面前哭。 我低垂下头,露出一截雪白的带有细碎绒毛的颈子。 “好孩子!伤了你吧!” 她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但她语声莫名温柔,手指轻悄挑起我下巴来。 “你是无辜的。” 她下了定论。 我再也抑制不住,偏过脸去,正好接住张若雷的目光。 老太旋身,又朝张若雷走过去。 “我太坏了。” 她说。 “你爱了我这么多年!恨了他这么多年!” 张若雷倔强的偏过脸去,眼泪无声无息在他脸上蜿蜒。 “照道理,” 她绕道过去,让张若雷可以直面她的脸。 “我该让你继续恨我。” 她低下头。她会哭吗?她有眼泪吗?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她用大半生时间来恨一个人,来报复一个人,搭上了她自己半辈子。 究竟值不值得? 个中甘苦,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罢。 “这样----” 她抬起头来,一行清泪从她左眼缓慢流下来。 “你余生就有念想、有个目标、有个盼望。可是我” 她轻声咳了两声。 “可是我” 她有些气促,不待人扶,径直自己找了空座位坐下。她微微闭上眼睛,以手抚住自己胸口,长长舒出几口气来。 “我是自私的。” 她抬起头来,试图拉住张若雷的手。但张若雷不着痕迹躲开,他以背对他。 “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妈妈。” 她不屈不挠的寻找他的手,但他并不给他任何回应。 “你爱了我这么多年。为了我,你” 她眼泪缓缓流淌下来。 “你没了自己,你不过自己的日子。其实我本来应该满足,是我自己太过执着,被猪油蒙了心,早就不知道什么对一个人来说更重要。我太傻,其实不是你傻。儿子。” 她轻声唤他。 “他要死了么?” 老太抬起头来,眼睛望向病情通知室。 “下病危了么?医生怎样说?” 周围如死般寂静,没人回答她。 她嘴唇开始哆嗦,似在喃喃自语。 “我以为我一直盼这一天。” 她回手,细细簌簌整理自己衣服,我这才注意到,老太回去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竟然换了一件衣服,那衣服倒是不旧,不过颇有年代感,整件衣服散发出一股樟脑味儿来,应该是压箱底儿的货色,存了多年。 靠近她右腿裙角处有一处褶皱,她手掌展平,不停的搓那条生硬的皱纹,试图将它搓平。但条皱纹在那件衣服上也年深日久,并不肯在她那双白晳而苍老的手掌下妥协,她一再展,那褶皱一再回复如常。 她却并不懊恼,仍旧专心致致跟那条衣服皱纹叫劲。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96章 为时已晚 “没想到突然间知道他要死,我心里竟然空落落的。他死了,我活着变得无趣,没有意思了。” “怎么回事儿呢?我不爱他呀,我只恨他,我用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去恨他。若雷,我说的那些,全部都不是真的。是你爸先爱上别人不假,但那时我跟他也没在一起。他跟那女人新婚。我家里有钱,任性惯了,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于是我教一个小混混去勾引她,当然她不为所动,可是没有关系,依我家当时的财力物力,想要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睡了,易如反掌。塞几片安眠药,放在饮料里,喝了,扒光她的衣服,一个又一个赤裸的男人从她身上爬上来,再爬下去,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满足而邪恶的笑容。他们把过程用录像机录下来。” 她唇边一抹轻笑,笑容温柔,却莫名让人生寒,我竟忍不住离得她远一些。老太抬头看我一眼,对我这些微的小动作并不十分在意。 “那时没手机,有录像机已经了不得。就是那种数码相机,卡片机,我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那种东西?” 没有人肯回答他。我看见张若雷的背,他背光面对张老太,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其实倒是多此一举,我以为她会隐瞒张福生,可是她哪会啊?不会的呀,她自己就受不了自己的那段经历。于是她选择喝药自杀,也是她命不该绝,让张福生发现了,他把她送到医院,洗胃,例行检查时,发现她怀了孕。按时间推算,肯定是张福生的。” 张若雷缓缓转过身体来。 老太也站起来。 “我其实是她最好的朋友,你们现在叫闺蜜。” 老太苍老的嘴唇缓缓吐出几个字来,接着,又是一阵虚弱而无力的咳嗽声。 老太眼神悠远,“到死,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在谁手里。我去看她,劝她,也承诺在经济上帮助她------如果她真想远走高飞的话。但是她舍不得,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舍不得张福生。” 老太唇畔肌肉微微痉挛,眼神变得怨毒。 “我一直在想,我究竟怎样才可以让她” “于是,我在等。” 她将眼眯成一条线,就像猫儿在阳光下晒着慵懒的太阳。 “她肚子一天一天大,张福生每天陪着她,但因为荷尔蒙变化的缘故,她有时变得疑神疑鬼,脾气也忽好忽坏,你说怪不怪?” 她偏头问我。“他竟然不嫌弃她,对她居然还是一如既往。她怎么作、怎样无理取闹他都照单全收。” 她咬牙切齿。 “我不想再等了,我让人刻了光盘,我要提醒她一下,她自己已经不再干净,我们那个年代,女人的贞洁、名声何其重要。不像现在,女孩子认识一 个男孩子没几天就睡在一起,跟他睡完了再跟另外一个睡。而且,我赌她不要脸,还要顾及到自己男人、自己孩子将来的脸面。” 她笑了。往事浮在心头。她心中多少得意! “她接到光盘,打电话给我,她根本不知道我当时就等在她家附近,接到她的电话我心脏几乎要蹦出来。但我还是等,我要让她急,我看着时间,想像她在家里,来来回回,内心像被千万把刀扎,每一步都像鱼美人一样,走在尖刀上。我要让她首先在心里崩溃。” 老太握紧拳,唇边绽开不易察觉的微笑,那笑,像暗夜绽放的罂粟。 “果然,” 她微抬头,故人、往事,多年后又历历如昨。 “我去了,她已经平静,我了解那种平静。这种平静就是彻底心死,对这世界已经绝望的平静。我知道,她一定已经在心里跟自己达成了某种协议。” 她长出一口气,语气变得哀伤。 “果然,她托我,一定要帮她把孩子照顾好,那时孩子已经七月有余,没多长时间就要生了。再其他,她什么也没有跟我说。我也什么也没有劝。日子如水般滑过,就像丝绸滑过水面。她临盆,之后诞下麒麟儿,在产房的第二天,她从医院十二楼跳了下来。因为在当初邮寄光盘的时候,我着人给她寄信,如果不给我们多少多少钱,我们就会把光盘公开,让她丈夫、甚至是孩子将来都可以看见。她-----怕了!” 张若雷看着她,他可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认这个把自己亲生母亲活活逼死的女人为生母,而且还这么多年,并且,现在为她又将要逼死自己的父亲。 他眼睛里流露出某种荒唐与疑惑、恐惧和怀疑错综交织的复杂的光。 “再接下来想要摆平张福生就简单得多。” 她说,随后又轻笑。 说“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是她临终有话要他娶我,而不是我手腕有多高明。是他摆平我,自始至终都是他摆平我,而非我摆平他。” “我跟他结了婚,新婚之夜至今难忘,他不碰我,开始我以为只是时间问题,谁知道一晃几年过去,他还是不碰我。男人不都是有需要的吗?能闲着吗?女人脱光了,我又不丑,他们不都会像公狗一样爬上来吗?” “但是他没有,他始终不为所动,无论我怎么勾引他,我看那么多欧美的碟,扒下他的裤子,无所不用其极,用各种办法、手段,我都觉得我自己像是个卖的女人,但他总是冷冷的推开我。他也不恼我,也不跟我喊,只淡淡的、冷冷的、平静的、不停的拒绝。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孩子我一直在带,一直带在身边,我对他比对我亲生爹妈还要好,就是为了要博得他对 我的好感。但是他给我的回报,就是不离婚。他觉得只要不跟我离婚就是对我好,就是对得起我!他这混帐!” “我开始公开给他戴绿帽子,我跟谁都上床。我享受陌生男人盯在我身上的目光,我喜欢他们的手游走在我光洁而妖娆的皮肤上,我喜欢他们的力量,喜欢他们坚挺的刺进我的身体,让一波又一波的快感、高潮淹没我。我像竭泽的鱼一样大口吞吐空气,死命抓住每一个男人,在他们身上又咬又抓,高亢而快乐的尖叫。我以为在报复他的同时我已经找到了最适合我的生活方式,我以为我喜欢这种生活。可跟每一个男人在一起一次以后,我莫名觉得他们脏,恨他们,厌他们。我像个花心的男人一样,见一个想要上一个,可是得到以后又都对他们弃之如弊履。我时常感觉到空虚。跟每一个男人上床以后到最后我都觉得只剩下大片的空虚和寂寞。我憎恨这样的我自己。” 她说。 “你相信报应吗?” 老太抬眼看我。 “我现在想起来,我当初让那么多男人轮流睡她,到后来,我又轮流睡不同的男人。我们之间的行径表面看起来可能不一定相同,但实质上,其实是一样的。冥冥中命运这双翻云覆雨的手,其实是让我遭受了我曾经加诸在别人身上的一切。” 她一字一顿。 “细想想,其实这,就是报应!” 她说。 说着,她轻咳一声,再一声,又一声,咳嗽声音越来越剧烈,最高亢的一声之后,她用纸巾捂住自己嘴巴,当她头抬起来,那纸巾上竟赫然一点嫣红。 我惊讶的朝她看过去,她倒淡定,又抽出一张纸巾来,将自己嘴巴擦干净。 “若雷。” 她伸出手来。张若雷并未响应她的召唤。 “你恨我?” 我心里想,这不废话吗?不恨你才是咄咄怪事。 “我以为----” 她说话开始断断续续,但没有人过去劝她先去就医,她的健康、安危,至少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在乎。 “儿子。” 她轻唤。 “你叫了我多少年的妈!我糊涂啊!” 她突然之间泪如泉涌。 “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值得吗?搭上了我的一辈子,你妈的一辈子,你的一辈子,他的一辈子!我------” 她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又是一大口鲜血,把那纸巾几乎浸透。我不安的朝张若雷望过去,见后者脸色开始松动。 人啊! 我心里叹气。这都叫什么事儿?就为一口气、就为一个人、搞这么大的事儿、搞了一辈子的事儿,结果每一个人都不到岸。对于张若雷来说,这么多年处心积虑搞垮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所知一切都是 谎言,内心世界恐怕需要重新构建;对于张家老太来说,她这一生本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有个至少比张福生要爱自己的男人,有个至少在外人看起来幸福美满的家,却因一念之差落得如斯下场。哪怕老太错嫁了张福生,对他一生执念,她还是不是完全没有其他的选择,比如到最后她或者可以感动张福生,最重要张若雷一直拿她当至亲、嫡亲的娘亲,有这样的儿子在身边,从某种意义上说,难道不可足慰她平生?又何至于鸡飞蛋打,几头都不到岸? 天下没有后悔药。张福生也是。我真不明白他既然知道那女人心如蛇蝎,步步为营铺排自己亲生儿子的人生,他为什么不揭露真相,也免让张若雷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呢?自己也心知对张老太不起?慢着,还有老白,若张福生真有张家老太所表述的那样专情的话,那老白和她那儿子又从何而来? 我站起来,走到张若雷身边。 “若雷,不然” 我指指张家老太。 “我看她这情况不好。她是不是有什么病?” 张若雷茫然的摇摇头,显然更无法迅速作出决定。 “我是说-----” 我把他拽到一边。 “我是怕-----” 我多少有些乱。 “若雷,你看眼下这情况,情况瞬息万变。我是怕万一情况再生变,你以后会后悔。你现在不就” 他看我一眼,他应该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我们对视一眼,他背过身去,照我对他的理解,这是大权下放,把所有都交给我去处理的意思。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97章 等一个人 她无力的朝我摆摆手,说话也有气无力,再没刚才的气势。 “我没事。” 她说。 “我自己心里十分清楚。” “让我说吧!” 她眼泪流下来, “我憋了多少年?”她号啕大哭。 “我憋了多少年啊!没有人知道!我装疯卖傻,以为自己在搞个么惊世的阴谋,在卧薪尝胆,在置之死地而后生,在报仇。” 她泪水横飞。 “没有人,谁也没有办法说,不知道跟谁说。我这一辈子啊!我究竟在干什么!” 她悔恨不已用力捶自己双腿。 “我这一辈子啊!再不说,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啊!” 说着她身子一挺。 万茜先跑过来,大口鲜血从她嘴里喷泉一样往外涌。 “张姨。” 她说, “张姨。” 她一支手伸向虚空,“张姨是我。” 她看向我,“那时候” “别说了,快叫救护-----不对,我们现在就是在医院。万茜,快挂急诊。” “不” 她气喘吁吁。 “不。” 她朝我们虚弱而疲惫的摆手。 “我吃了药。” 她看着我。 “儿子!” 她伸出手来朝向张若雷。 大家的眼睛一齐朝向张若雷。 “儿子!” 又是一口鲜血。 “别说了。” 旁边有人围观上来,七嘴八舌,“快下楼,快挂急诊啊!”“这人怎么了?” 我试图抱起来她,手抠进她腋下,另一支手搭在她膝下膝窝处,我以为这小老太太份量没多少,我该轻而易举就把她抱起来,但不想人在这时竟然死沉死沉。 我听老人们说过这事儿,将死的人身体和灵魂都往下坠,都往下走,所以不易被抱起。 我一使劲,她只略微动了一下,却并未被我抱起。 我喊了一声,“万茜,”屏住呼息,想再努力一把,万茜这时候也过来,帮我搭了把手,可老太伸出阻止了我们。 “你们不吃道我吃的是什么毒药,我” 她笑笑。 “我为此而准备了好多年,本来” 她喘息着,大片大片喘息薄暮微冥。 “本来,我是怕自己一旦计划失败。这些儿子!” 她又朝张若雷招手。 “这些,”她喘息着对着我说。 “是我准备给他和张若雷的。我以为我一定能下得去手,而且是迫不---迫不及待。” 她显然又累了。 “这药!” 她叹口气,随着那声叹息,眼泪顺眼角流淌下来。 “吃了-------就-----就-----没救。” 她虚弱的摆摆手,再 一次强调。 “无药可救。” 她轻轻阖上眼睛,那两排整洁的眼毛蝴蝶一样覆于她下眼睑,她其实很美,我真不晓得张福生究竟为什么居然能对她一生都不假辞色。 她见张若雷始终没上前儿,转而向我,手握上我手。 “张姨,是我和-----” 她眼皮往上挑,那眼色指向的地方,正是一直默然侍立一旁的那小镇小旅馆的小老板。 “他,一起做掉的。” 那人眼皮耷拉下来,算是默认。在场的人无一不愕然,却又惶然无措,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发现那人纯一张扑克脸,表情一直一如既往,从来没变化。哪怕是被人揭露是杀人凶手,脸上依然无悲无喜,无惊无惧。 哪怕我们所有人一众的目光都朝他看过去,他脸上仍旧僵硬而麻木,没半点表情。 “我已经报了警了。” 老太对我说。 “警察应该快到了。他会----认罪、伏法,给张姨偿命!” 她说。 一众人又抬起头来看向那老男人,试图从他脸上寻找到答案,却谁知那人面目表情依然,竟还是没有半点变化。 万茜附在我耳边:“梅总,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怎么比我的人生还要戏剧性。您看那人,他是聋啊还是傻啊,要不然怎么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如果那事儿真的是他干的,他怎么不逃?” 我抬头不无担忧的看了张若雷一眼,我们都猜得到,想必张姨一定是发现了老太太的什么秘密。 “是的。” 老太点点头。 “她发现了,旧宅有条秘道,我和他一直通过那条秘道密会。后来被张姨发现。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后来” 她又是一阵剧烈的喘息。 “发现她神色有异,你们来的时候,她也老是频频暗示,有一次,我和他试探了她一回,我们密谋,下一次你们再来的时候,要对你们不利。她果然要去通风报信,争执过程中,他一刀就结果了她。” 我注意到张若雷脸上的表情愈发的凝重。 “张姨她带过张若雷,她真真把他当儿子。” 张若雷脸上的表情愈发痛苦。我能想像他此时的心情,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掌控整个世界,却不想那所谓的尽在掌握的整个世界只是他一个人在那儿想当然而已。 从来从来,他都只奔跑在别人的狂欢里。 “张福生家属!” 病情通知室传来熟悉的声音,所有人奔过去,朝那门口跑过去。 我一看,又一张病危通知单。 我痛恨死了那病危通知单,那何止是病危通知单,那纯粹是阎王 爷的催命符。 “家属是要放弃治疗还是继续抢救?” “继续抢救!” 张若雷和我几乎异口同声。 “签字!” 张若雷拿过笔,在落款处签上自己大名:张若雷----儿子。 最后一笔落笔,那笔“啪”一声应声落地,跟那大理石台面相撞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医生那藏青色的身影迅速消失,那里面空荡荡的,只几间隔断孤独兀立。再往里,一切都神秘且未知,我们什么也看不到。张若雷守在门口,他无意再回去,我环顾四周,发现万茜没有跟过来,我心中对她升起感激,张家老太眼瞅着怕是不行了。太多事都凑在一起,纷至沓来,我一个脑袋两个大,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留张若雷一个人在这儿,走几步出了这房间门口,见万茜正怀抱张老太,而老太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抬眼看那小旅馆小老板,表情竟能仍旧如如不动。我紧走几步奔过去,对万茜说,“万茜,不管能不能救得过来,咱不能见死不救啊!” 万茜点点头。 “快” 我朝那老头儿喊。 “去急诊那儿要张床,说这儿有病人,万茜,你去挂急诊。” 两人也不多言,默然分头行事,老太躺在我怀里。 “你们年轻人有句话。” 一阵剧烈的咳嗽。 “一手好牌打烂了!” 她说。 血顺着她眼角往外流,再来是五官,一齐往外淌血,那血已不再是鲜红色。 我知道,她是已经完了。 “张若雷。” 我大声喊。 张若雷过来。老太伸出手去,朝自己儿子努力伸出手去。 我也看着他,但是我不想强迫他。人生许多选择应该自己去选,我不想左右他的选择。 急诊绿色小车呼啦啦的声音由远及近,我已不记得这是我第多少次面对死亡。 老头脸上神情终于是有了变化,他蹲下来,伏下自己整个身体,想拦腰抱起她,但看见她嘴里渗出来的血,也心知再回天乏术。 于是他席地而坐,面带微笑看她,只咧嘴笑着看她,什么也不说话,张若雷的手终于是没有来得及再一次握上那老妇人的手,她永远的耷在身侧,此际没一点儿声息,只体面尚有余温。但也不过仅此而已。 接下来该怎么办? 至少也得走个程序以备将来开个什么死亡证明吧。 “谁叫郭天峰。” “郭天峰?” 我们几个茫然四顾,见眼前几个穿制服的警察。 “我们是某地警察。” 他说了一个地名,我却没听太清。 “有人报警。” 我们这才如梦方醒,目光直盯上那老人。老人含笑而立。 “我 是。” 简单两个字。 他站起复又蹲下,伏低自己的脸,将那苍老而干瘪的嘴唇凑近张家老太轻轻吻了一下。 来人拿出手铐来,给他铐上。他并不抗拒,将走,又回头,我们谁也没有听清楚他究竟对警察说了些什么,只见警察点点头,他又回来,跪在老太身体旁,再一次伏低自己的脸,轻轻吻了她一下。 随后开口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她一定是他一生最心爱的女人。每一个人都有爱别人的权利和自由。 “以为帮你完成了心愿你会跟我走,我也等了一辈子!” 他幽幽说。 旋即起身,我们目视他背影一点一点走远,一步又一步,两个警察左右搀扶他,引旁边有人侧目,快走到电梯时,只见他脚步有些明显的踉跄,再接着,他整个人往前一扑,轰然间倒塌。 警察们反应够快,马上送他就诊。到了急诊医生一查就宣告人已经不行了。他喝了跟老太同样的毒药,量还很大,据说是无药可解,无法可救。 人真心想死,无药可解,也无法可救。 这世间只有一种死无药可救----心死! “以为帮你完成了心愿你会跟我走,我也等了你一辈子!” 我心里不断重复这一句话。 人有多傻,我们都多么擅长为不值得的人或者事耗费自己一生。 我回身看张若雷,目极处是那个什么病情通知室,再往里延伸是我们这里所有的人目所不能及,那里面每天上演生死急救,上演无数惊心动魄。 而外面,家属等候区里,每个人都怀揣希望,希望得到上天的眷顾,希望跟里面的人能再续前缘,希望所有医生都是圣坛妙手,都可以起死回生。 满愿的人,又有几个呢? 我不知道。 “张福生家属。” 声音宏亮而清脆,张若雷转身看向我,那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已不仅止于绝望,甚至是乞求、哀求,他到底在乞求一些什么呢?又能哀求来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 万茜已经带张老太下楼,没一会儿那边就会宣告她已经死亡,我们谁也不知道是否有遗书,后续要跟相关部门扯多久的官司,但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 那一声“张福生家属。”简短寥寥几个字把我们这些人的心再一次揪得可紧。他会怎么样?命运能否对他往开一面?如果他死,跟着他一块儿死的又岂止张老太、郭老头,可能这世间还要再多一个活死人。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98章 终须一别 我眼望张若雷,明明近在咫尺,他却不敢再往前踏上半步,我知他在怕些什么。 我走上前几步,挽上他的手。我似乎一生终是忘不了那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主动牵上他的手,他手掌宽厚而温暖,总能让我在这浮世繁华里得定不少,我手上用了力道,回头看他,后者正用感激的眼神看我。 我们走进去,那条路其实短得不得了,但我们却又分明觉其像两万五千里长征一样,长得不得了,走的每一步都举步维艰。 医生说了什么如今回忆起来还清晰可辨。 他身体下面似有个千金坠在往下坠他,他缓缓蹲下身体,抱住头。呜咽无声。 这是一个投降的姿势。我终于明白人在极致痛苦和绝望的时候为什么都要作出这样的动作来。 是投降,向命运! 我终于明白。 服了。 他们服了。 承认自己败了。 希望对方能高抬贵手。 可,命运何尝真正怜悯过这大千世界的任何一个芸芸众生。 这其实原本就是一个冷酷无情、毫无道理可讲的世界。 再接下来要处理三位老人的丧事,我没再见过张若雷。他只发给我一条短信,说:淮平已死,死前安详,后事他已处理妥当。 并未交代淮平究竟因为什么而死。当然,也没有交代淮平的死跟他是否有关联,更未尝交代过当初是谁软禁淮平,又为什么要软禁起来他。 二审法院判决很快下来,准予离婚。诉状送至张家老宅,张家老宅我特意为此而去过一趟。那时几位老人已分别下葬。三位老人分别下葬,墓地都在别处,生不相知,死也不必非要被捆绑在一起。 我曾经尝试找过张若雷生母的墓穴,想过要将张福生跟她合葬。但久寻未果,张福生又不能迟迟不下葬,只好退而求其次。 张氏关张大吉指日可待,我谈不上一筹莫展,一筹莫展的人都人去楼空,都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都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经此一役,我脸皮竟变得厚起来,不太在乎外界对我的评价和看法。 对了,忘记说一件事,张若雷将我们的新房留了给我,说是作为离婚分割的财产,又给了我一张支票,都托律师转交,说那些是婚后双方财产,我有权利分割。 我问律师他在哪儿,律师说真不知道。 那样勇敢的一个人,好像突然间就失了活下去的方向。我原先不理解人为什么要那样执着,非要爱或者恨不可。无爱无恨、无欲无求的人生便没什么乐趣,寂寥而空洞。有爱有恨有执念的人至少不乏目标。对与错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是一定要有个奔头。那爱和恨便都是人的奔头。 万茜说 ,关于张氏的事儿,市委市政府要介入,张氏的兴衰某种程度不但关系到本埠经济兴衰,更关系到一届市委市领导班子的政绩。 据说市里已经开了动员会儿,想出手。 万茜眼里放光,说政府如果出面干预,给咱贷个几千万,咱不就能起死回生? 我说万茜天真,政府凭什么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企业一贷就是几千万? 这话当时只能按下不表,我上不能达天庭,下也不能陈人情,我从来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我这种小人物偶然飞上枝头就是“本剧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我不是不能摆清楚自己位置的人。 我劝万茜重新找一份工作,万茜则劝我用张若雷留给我的财产自己干点儿什么。我瞪大眼睛看万茜,说万茜,就姐这智商,真拿他钱去干点什么,会不会把自己都给赔光。 万茜也笑,说把你也赔进去也行,这个年龄遇见第二春的可能性已经很小。赔进去正好,省得你没人要。 张若雷走之前独没给我淮平墓园的地址,他说依淮平临终遗愿,他的被撒向了大海。 尸骨无存。 挫骨扬灰。 饶我不是个老封建、老古董,仍旧很难接受这种情况。 但,不见墓园,不见骨灰也好,我这种女人,不到黄河不死心,只要没见到他的骨灰,我便能时常生出希望来,也许,他还没有死。当初是张若雷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原因欺骗了我。 约摸再过了一、两个月的光景,也许是三、两个月?那时真山中不知时日,一切都变得模糊。萧晗来找我,她来干什么? 她说我来看看你。 我笑,说不用你看,我家并不欢迎你。 她说我不用人请。 径直走进来,你不关心淮平的下落吗? “我不关心。” 她手里拎着自己那全球限量版的小坤包,“不关心才怪!” 我抱着双肩,冷冷看着她。 “如果你再不走,我叫保安。” 萧晗回过头看我,“我说几句话就走。” “一句我都不想听。” 她不理我,从自己皮包里掏出一个光盘来。我接过来,三下两下把它掰成几半儿,顺手扔进垃圾筒。 她妖俏脸蛋凑近我的,猩红嘴唇得体开合。 “怎样?怕看见的又是我和张若雷在床上颠龙倒凤?” 她抬起头,小巧而精致的头颅左右摇摆。 “他床上功夫倒是真的好,腰真有劲儿,每一下都到底,我想他。你呢?” 她吐气如兰,我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知道第一次跟他在一起时什么场景吗?我想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每个毛孔、在我身上流过的每一滴汗。” “贱货。” 我满脸通红,齿间咬 出两个字来。我多久没有飙过脏话,世间最脏的话都无法淋漓尽致形容她得恰到好处。 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随手一扔,把包扔在沙发上,目中无人的态度,简直喧宾夺主。 我大约知道她想激怒我,现不知她今天来究竟所来为何。 “我来------” 她说。“跟你做个交易。” 我未置可否,且等她下文。 她偏头看我一会儿,见我并没回应,回手从自己包里取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支,点上,细长的女士香烟袅袅冒出烟雾来。 “张若雷跟我就睡过那么一次。” 她正色道。“那一次我知道他为什么,想套出你妈骨灰的下落。没等他套出来,你就自己找到了她的下落。所以那一次他的所谓牺牲,算是白牺牲了。” 她又抽一口烟,细长香烟在她指间缭绕。 “张若雷跟我早达成协议,早在我跟淮海之前我就已经认识张若雷。早在认识张若雷之前,我就认识苏云天,说起来----” 她又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 “还得感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那盘子饭砸他女儿脑袋上,我也不会认识苏云天。一开始是想跟他替你求情来的,没想到我是他喜欢的那一款,当天晚上我们就开了房,他才不再追究你。后来怀了孕,我就生下那孩子,目的也十分简单,就想入主苏家,一来为我儿子,二来-----” 她站起来。 “也为我自己。” “张若雷那时跟我一样,” 她转身向我。 “你应该也知道他的故事了吧,那我就不多说了。当时我们达成协议,我助他报仇,他助我登顶苏家。” 她俯下身,将烟蒂抿进烟灰缸,两手互相拍了拍,拍得噼啪作响,面向我。 “说实话,那时勾引淮海也是他出的主意。当然我得承认,他当时并不认识你,我儿子一直都是黑户、上不了户口,上保险、将来上小学都需要户口,我儿子其实比淮平大。我也是没有办法。” 我真奇怪人竟然可以无耻到像她这种程度,自己跟人无媒苟合生下私生子,自己儿子没有户口就把主意打到闺蜜老公的头上。 这都什么强盗逻辑。 但同时我又不得不在心里向她这想法儿臣服,我现在知道这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充满着强盗的世界,有时谁最混蛋、谁最强盗反而会过得更为舒坦。 我不禁无言以对,话不投机的两个人实在没必要勉强彼此,而且我有理由相信萧晗对我该有相同的判断和坚持,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冒着一定会被拒绝、抢白、甚至扫地出门的风险来跟我谈合作。 我之于她或者她之于我,我们应该是这世界上最不想跟对方有什么瓜葛的一 对儿。 我无心恋栈,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对话。 “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你走罢。而且,从此后我都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据我所知,张若雷当初特为泄露你的秘密,公开你和孩子的身份也是为你进苏家铺路。你现在大可按原计划行事,张家的事儿如今跟我已没什么关系,苏家的事儿于我来说更是遥远。日是后你志得意满,入主苏家,取而代之那是你的本事,我既不会恭喜你,也不会羡慕你,更加不会嫉妒或者巴结你。同样,你功败垂成跟我也没一毛钱关系。更何况,” 我一摊手。 “我现在哪有利用的价值?我从前的身份还算可圈可点,毕竟主事本城数一数二的大富之家。你再看现在,张家都被我败没了。当然,拜你和张若雷所赐,我无意怪你们,但若说真跟你们再联手合作----开玩笑!” “你先别着急拒绝。” 萧晗复又坐下。我有理由相信这女人小巧的脑袋瓜儿里正有一支高速旋转的小马达,此际正在她脑袋里奋力、马不停蹄的、嗡嗡作响的工作着。我很奇怪她将以怎样的条件或者方法让我就范,甘心情愿跟她联手,成就她的人生大计呢? 萧晗总有办法的,我知道。比如我此际对她的好奇就是迈进她计划里的第一步。 “淮平,你知道的。但是你却并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已经说过,我并没有兴趣知道。” “我说了你就有兴趣了。” 她缓缓说,显得对自己将要说的话十分有把握。 “淮平,是被苏老太害死的。” 我抬头,用难以置信掩饰内心的震惊。萧晗这话究竟该不该、值不值得相信? 我该作出什么反应来才算得体?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199章 原来如此 苏老太为什么要害我淮平,又是怎么害的? 张若雷知道不知道这些细节,如果他一早知道为什么不出手相救? 种种疑团在我心头萦绕。 我摇摇头,死者已矣,这事儿已经告一段落,我更加不想节外生枝。 萧晗见我面露迟疑,继续说,“第一次订婚宴过后,苏老太就留心你了,那时候淮平应该还没有上瘾,你想,背后没有她那个级别的人支持,那些小毛头能弄来那么纯的毒品?另外,家境普通的孩子们也没有那个财力。” “我不信!”我摇摇头,“你不过又想借刀杀人。但你选择这刀恐怕并不如你想像般锋利。” 我看着她,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我那时跟苏家老太无怨无仇,跟张若雷还没来得及暧昧,她怎么会把主意那样早就打到淮平身上?简直-----” 我竟找不出一个恰如其分的形容词来。 “哼!” 萧晗自鼻孔深处冷哼一声,“只你看不出来罢了。苏老太何等样人?人家订婚宴还打腹稿,张若雷没让你主持那件事儿的时候,人家已经把你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明白了。更何况在大学里你跟苏白还有那么一层嫌隙,你该不会天真到真以为人家像初次见面时跟你打招呼时说的一样,对你从来都一无所知吧。苏云天不是等闲之辈,那人本就绝非善类,他更不是什么柳下惠,那个年代的男人,尤其再像他那样有点儿钱的,更对儿子有执念。你真以为他从来没去寻找过其他方式找东子或者给自己真正意义上的传宗接代?可苏老太严防死守,这么多年愣是没让苏云天得逞。你说她没两下子?就像张家老太一样,能在王身边蜇伏这么久的女人,哪个白给?!” 萧晗长篇大论。 “还有------” 萧晗探身向我。 “你还不知道吧!你究竟为什么会被莫名其妙投入看守所。你当初以为张若雷是为了扳倒他大姑姑才牺牲了你?” 她细白的明眸斜眼看我,眼中不屑一顾更即不夸张,也无意隐瞒。 萧晗回眸,目光落在自己的精致耀眼的水晶甲上,她上下来回翻弄手掌,并不急于要揭开自己刚刚打下的伏笔。 时间点滴逝去,我能清晰感觉到分钟和秒钟在表盘里应该走得步履维艰。我喉咙有些干,原来自己真就一直以来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张若雷。我细细咀嚼这个名字,他现在一去沓如黄鹤。他曾经真正爱过我么?淮平一事真跟他没半点干系?那他为什么当初不对我和盘托出?单纯就想保护我?还是另有隐情?而面前这女人所说的一字一句,又究竟值不值得相信? 萧晗冷笑一声。 “张若雷能骗得了外人,却根本骗不了明白人 。谁都知道那时候他就对你有意思,只你一个人不知道罢了。那时他们要断了张若雷的左膀右臂,因为老白儿子的事儿,你又把老白给得罪了。没根没基的小丫头,根本不知道危险早就已经潜伏。老太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价码开得公开又公道,多少钱破你相,多少钱要你一条腿,明明白白。老白也知道这事儿,不信你去找她求证。若非你动了她的儿子,老白那人倒不至于袖手旁观,正因为你动了她的儿子,所以老白知道这事儿也装聋作哑。不然你真以为那几个小药丸就能让张家大姑姑金盆洗手?是张若雷找到了那几个人,这事儿如果张大少爷追究起来,报了官,那就不是几天看守所那么简单。这件事儿张家上上下下,张家大姑也没死,你也可以去求证,至于苏家老太,你看到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好,蠢钝之极、什么都不懂还非要出来献丑也罢,都不过是烟雾弹罢了。” 萧晗站起来,缓缓走向窗边。语气变得怅惘起来。 “苏老太早就知道这段过往,张苏之间的婚事如果没什么变故,苏老太迟早也会对你下手。订婚宴一事,张家、苏家都已成全城热议的话题,尤其是苏白,张若雷风流人尽皆知,但苏白的裸照流出来,苏老太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认为她能咽得下去这口气?而且,那晚后来的事儿也是张若雷刻意安排,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毁婚约。张苏两家联姻之于苏老太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你不会不知道吧。那意味着她可牢牢掌控住苏、张两家的事业和财富,以控制他们不落入外人之手,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让苏云天有所忌惮。张若雷以为自己干的高明,其实------” 她回过身来面向我。 “谁不知道?苏老太恨你早就入了骨。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更何况后来苏白事发,她那个人做事滴水不漏,直接伤害你一来怕得罪张若雷,这不是她的行事作风;二来,淮平有事,你才可能自顾不暇,也就离得张若雷远一点儿,更何况淮平成为一个无底洞,谁都会嫌累赘,而且伤害淮平神不知、鬼不觉,又足可以让你最痛苦-----这才是伤害你的最佳方式。” 我难以置信,我不相信人可以为了那么一丁点儿莫虚有的嫌隙就能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来,万一她猜测错了呢?张若雷对我根本没有那层意思,她女儿的订婚宴的功败垂成跟我也没半点关系,那她这样岂非错杀好人? 萧晗明显看出我眼睛里的疑虑来,她笑笑,一根手指在空中划出十分漂亮的弧度来,最后停留在我胸前。 “你永远都这样天真。也许---” 她歪一下头,一双小鹿般清澈而干净的眸子闪着研判的光。 人都说眼睛 是心灵的窗户,萧晗竟是个中例外。从她眼睛里,你永远看不出世间人心险恶。 她叹口气,“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让张若雷对你如此这般着迷?” 她晃一下头,想要在自己头脑中晃掉那个想法,但显然她失败了。 “算了,我不关心这些。” 她调整心绪,转而面向我正色道。 “权利和金钱的游戏看来你还没有摸出门道,有钱有势的人,会视所有人为工具、为草芥,牺牲个把个、错杀个把个,你认为他们会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一将功成万骨枯啊!如果没有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狠劲儿,就不要在商场上混。还是那句话,如果我刚才所说的一切你不相信,大可以去找相关人等求证。张家大姑现在修身养性,她哥已死,她侄子现在远走他乡,没人能知道他的下落。她不会怕你,更加不会瞒你。” 她说。 “至于淮平?” 萧晗说。“你一定不知道张若雷为什么要把他给幽禁起来吧。” 她径直走到我面前来。 “因为他不但上了毒瘾,还因为这事儿而染上了艾滋,毒他可以戒,但艾滋病------有药可救么?淮平不离开,他能怎么办?让你看着他那样?张若雷不瞒你,他能怎么办?告诉你你自己的亲生儿子间接死在你和他手里?看你而痛苦、备受磨折?哼!” 萧晗面色阴沉下来。 “他怎么舍得!” “别说了。” 萧晗并不勉强,注视我良久,后来弯腰拾起自己包来,出门换鞋。 “梅子,这些事儿你都已经十分清楚,给不给淮平报仇,跟不跟我联手你自己考虑清楚。以我一人之力一定没有办法跟苏家那个老太太抗衡。她-----比我想像中难对付得多。若非没了张若雷这个帮手----当然,我到现在也终于明白,他从来就没有真心想帮过我。所有一切都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了。最为让人难过的是----我竟然并不恨他。梅子,” 她背对我缓缓开口。 “如果有个男人肯这样对我,这一辈子,我就觉得------值了!我也就不折腾了,什么都不想再要了。你想好,我等你,我的条件开得丰厚,如果你肯出手相助的话,我则自会助你重整旗鼓,如果你不肯相信我说的话,那末,为表诚意,我可以率先兑现我的诺言。你自己考虑清楚。” 萧晗清脆的脚步声咔嗒响在门口,电梯无声停留在她眼前,她伸脚迈进,脚步声逐渐消失在电梯深处,我关上门,发现时间走得飞快,不知何时夜暮又徐徐降临,薄薄暮色披一层轻纱,慢条斯理笼罩大地,几只黑色大鸟孤独的盘旋在城市上空,在大地投下落寞的身影。 我抱 起双肩,不知道张若雷现今身在何处,是生是死。若果真如萧晗所说,淮平临死之前那段岁月都是张若雷陪在他身边 我低下头,眼泪忍不住堕下尘埃,如果我没有二次起诉,他还会不会这样义无反顾的离开? 我该留他,可我为什么没有留他? 怕失败? 还是我始终最爱是我自己,并没有我自己想像般爱他? 夜凉了,起风了,这四面钢筋混凝土的建筑足可为我挡风遮雨,却无法温暖我的心。 寂寞随同夜色一同降临,我开始怀念萧晗,或者万茜,任何一个人都行,我怕这无边的空虚和寂静,那静常让我生出世界末日之感,仿佛天地之大、宇宙洪荒,一切都到了尽头,又一切都望不见尽头,让人心生绝望。 我披衣出门,外面行人倒繁华,每个人脸上洋溢笑容,每个人都很开心,唯我并不开心,我伸手打了车,那司机是个中年油腻大叔,车里味道更加让人不爽,我只好打开车窗,夜风从黑洞洞的窗口直接灌进来,我冻得瑟瑟发抖,却仍旧不愿意跟车里那股肮脏污秽的味道妥协。 司机应该洞明我为什么会这么样,这让他有些气急败坏。我猜他也想在一辆体面而光鲜的车里享受驾驶带给他的快感,但,或者因为生活所迫,或者有其他原因,他必须留在这残破的出租车里,忍受挑剔的顾客让他心知肚明的腹诽。 下了车,进了小区,这里曾经是我和张若雷的新房。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00章 物是人非 好像因为是晚餐时间,小区里人并不多,更晚一些应该会有老人和孩子大面积出来,或者散步消食,或者扯几句闲话,小孩子和妈妈们则会集中在小区正中间的儿童娱乐场,那是小区的免费童乐设施。 我站在它面前,那里面现在空荡荡空无一人。 从前总有一个小小子在这里乐不思蜀,她妈妈总会慢声细语跟他商量:再玩儿五分钟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可五分钟又五分钟,那小男孩儿心里,总有无数个五分钟。 我能想像张若雷和我面对这情景,他会指着那个调皮的小男孩儿,说我们将来就要生一个比他更调皮的,再生一个女儿。他说过他会怎样做一个好爸爸,却不要求我一定要做一个好妈妈。 做你自己就好! 那时他说。 我伸出食指,指尖沾染泪水,风一吹,皮肤微凉,发出龟裂的呻吟,就像缺水的干涸土地,裂出分明的纹理来。 楼上依旧,一景一物,一物一饰,都如他上一次带我回来见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 我手荡过沙发,发现一层薄尘,四周空寂,突然间听到门声,我急回头,张若雷有时的笑有些贱,但我偏生爱死那一脸的贱笑,他张开双臂,以温暖而明媚的怀抱迎接我,所有误会与猜疑都冰消瓦解,我们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吧。 我缓缓朝他走过去。 你说过的,你说,此间事了,让我跟你走。 我想好了,我想跟你走。但-----你如今在哪里? 茶几上,放一张纸,我信手拿过来,是一纸判决书。我们的离婚判决书。 他没有拿走,他这是什么意思?把一切都留在这里,他,不会再回来了! 我陡生寂寞。拿出电话来。 要打给谁呢? 如果爱我,知道我过得不开心,你会不会回来吗? 知我深陷阴谋,遭人构陷、身边危机四伏,你会回来吗? 我不知。 但我决定赌一把。 我固执的认为在世界某处他一定是在暗中窥视我,等到我命运再一次岌岌可危,他一定会如神兵天将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来给我救赎。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家里刷了周星驰跟朱茵的《大话西游》。紫霞仙子说,我的意中人,他一定是个盖世的大英雄,有一天,他一定踩着五彩祥云来娶我。 我想在这里等他,他那个人我十分清楚,有了伤愿意独自一人去舔舐伤口,事过境迁,他想清楚了,一定会再回来。 我请了个小时工,每天都会来帮我收拾这个新家。这处新房我住了没几天,我曾经以为这个地方这一生我都不会、更不愿意再回来。 我又分别 给万茜和萧晗打了电话,我同意萧晗的提议,同时把这个决定告诉了万茜。 万茜在电话的另外一头沉默,说让我猜猜你非要这样做的原因。 可话刚起个头儿她又放弃,说算了,反正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万茜说,明天我来接你。 可我却并不知道她明天来接我去干什么。 一个人睡觉,熟悉的地方,有熟悉的味道,这房间一切都还留着那熟悉着的人的一切痕迹,我把那被子、把他的衣服拥在怀里,嗅那上面的味道,想像他仍旧在我身边,拥我入怀。 竟睡得深沉。以为会梦见他,不想连梦都没有。 一个无梦的人。 以为知道所有真相的我会不停的打电话给他,让他回来,居然也没有。 我手指停留在手机键盘上,一遍又一遍温习他的电话号码,那号码我从来没有刻意去记过,但每一个都像经斧凿刀刻,深深印在心里。 万茜后来问过我,说为什么不倾尽所有去寻找他?现在那么多的渠道。 我不说话。 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想勉强他,我希望回来的那个人心甘情愿,真的想明白了,真的想通了,真的想回来了,不再走了。 我想留给他时间、空间。 万茜不同意我的看法,万茜说,多少恋人都死在时间和空间这两个词儿上。 没有人一生只爱一个人,更何况你们已经离婚。法律意义上,你们已经不是夫妻。 我知道,我都知道。 萧晗来找我,跟我说她的宏图伟业。说了半天,我问了她两个问题,第一个是为表诚意你是会首先兑现自己的诺言帮我把张氏救起来的吧? 她坚定的点点头。 “第二个问题是呢?” 她问。 我茫然的看她,我不知道自己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万茜说,跟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我是怕 我目之所及,没有着落,心之所及,亦没有着落。 “如果怎么样张总都不回来呢?” 她问我。 我还跟她嘴硬。 “跟他有什么关系?” “切” 万茜对我嗤之以鼻。 “我还不知道你?张氏从你手里丢掉的,你还想给他赢回来。如果他回来,你还给他,如果他不回来你身边,你仍旧想还回给他。” 我说她尽瞎猜,万茜并不热衷于非要揭穿我。 “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他在你身边,萧晗多有可能把你吃干抹净,我怕我们两个都不是她一个人的对手。因为我们都没有那么无耻和卑鄙。她那人,已经快成精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切都可以被牺牲。我是怕你不但不能光复张氏,反而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 自己选的路。” 我说。 万茜遂沉默,半天出来一句。 “那我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呗。” 萧晗让我等她回信儿。等呗,我今生所余最多就是时间。 没几天收到萧晗的回信儿,她要带我和万茜去见一个人,据说是个什么私家银行的掌舵人。手里有大笔闲散资金。 见面地点精心挑选,这些我都没操心,到时只携万茜去赴会就好。那人约摸五十来岁,身体俊朗,面白风清,尤其那双手,又瘦又长,十根手指更加纤细修长,看起来书生气十足,但脸上一道疤,鼻子长得英挺,鹰钩鼻子。生有这种鼻相的人不好惹,我狐疑萧晗可真是交游广阔,但也心知这人绝非善类。 萧晗活色生气,衣着得体,一张皎好面容在华丽灯饰下熠熠生辉。 “来来来,我来介绍。” 她长身玉立。 萧晗今天着一件月牙白素色长衫,下着黑色真皮打底裤,一头如云黑发看似随意披散于脑后,实则一定着高人下过一翻苦工夫。 “高先生,高天成。香港高氏集团老总。梅小姐,本城张氏企业掌舵人。” 那人起身,嚯,个子倒不低。据说香港佬大多个头儿都不高。我心中疑惑,脸上又不得不挂上得体笑容。 介绍完毕,几人分宾主落座。菜已经点好,依例高天成客套几句,让我再点几样可口的小菜。我一看,燕鲍赤肚,着实奢华铺张。 “让您破费了,太过客气了,其实着实不必。” 高天成不大爱笑,只微微欠身,说应该的。 “高先生是香港本地人?” “不是。” 我等他后面答案,他却将嘴抿成一条直线,再不肯开口。服务员来倒茶,他起身接过来,先帮我倒上,我以手挡杯,连连跟他客气。 他脸部表情仍旧一如既往,阴暗沉郁,话不多,笑容更不多。 但布菜、礼节面面俱到。 萧晗席间活跃,但不时看那人脸色,我话也不多,他话更少,所以累死了萧晗和万茜,我见两个人脸部肌肉几乎笑僵。 一直到那餐饭结束,正事倒是一件也没议。但我知道男人谈生意有时就是这样,先摸杯底,杯底摸明白了,一切都好谈,杯底都摸不明白,其他事开口也是白费唇舌。 那次饭后,那人送走我们,大家都喝了洒,只我没喝,只能我来开车,几人对我的驾驶能力有怀疑,正争执间,一个黑衣人走近,兀自拉开车门,先请我们坐高先生的车回去,因为几位女士都喝了酒,时间也不早了。 萧晗脸马上换上招牌微笑,几人道了谢,径直从车上下来。由那人引至另一部黑色车子旁,我一看,嚯,那车还真是 我低头问万茜,说啥 子车?劳资不认识。 万茜说我没见过世面,转过头问萧晗,说啥子车?老娘不认识。 萧晗翻着白眼说我们好逮也算是社会精英,这些私房话能不能不要在人前失礼,回去等没人的时候再问。 整得我们俩十足十土豹子。 那车里异常宽敞,高天成坐在里面,见我们几个来,司机早下来为我们拉开车门,为示隆重,高天成也下了车。万茜受宠若惊,高跟鞋在脚底下一绊蒜,差一点儿跌倒,幸而高天成及时出手扶住了她,我见万茜脸烧成一块大红布,想必这妞儿是春心大动。 也难怪,高天成实不可多得的男人,人生得俊朗丰逸出尘,脸上不怒自威,有派头,处事周到妥贴,我是女人------呸,我难道不是女人么? 我不由想起张若雷来,低声喟叹一声,那一声迅速没入夜色,几人坐定,司机车开得稳,路况竟也熟。我留心到这细节,十分诧异,不想那高天成竟似有读心术一般,不问自答。 “我老家在潮汕,父亲当年游泳偷渡过去香港。这几年公司业务发展,我香港、内地几个地方跑,哪儿都不陌生。” 萧晗接过话头。 “高生在本城也有不少产业,包括固定资产。高生前几年在香港一直发展金融事业,近几年倒像要往多元化发展的路上走。高先生眼光一流,这几年的生意做得无往而不利,可谓是风生水起。” 我以为萧晗这话音落地他该客套几句,不想他竟一点表示都没有,萧晗倒不觉得尴尬,我和万茜各怀心事,那名唤高天成的香港男子目不斜视,车行夜色中,万茜有点儿恶心,司机伸手从车抽屉里拿出一板白色药片,说是一种止呕吐、解酒的药,效果不错。随后又递过来一瓶水。 这人,车里的东西居然齐全到这种地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01章 雨巷 我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似没有感受到我的目光,依旧目不斜视,那一双眼,深不见底。 我离得最近,车子先把我送回家。临下车时高天成瞅了我一眼,我跟他们一一道别,说再见。 不想这时高天成竟然也下车来,说:“我送你进去吧,天色不早了。” 这人礼数如此周到,我自然微笑着拒绝,说:“不必了,这是我家。小区安保尚算可以。” 他也不说话,只默然朝里走,走到门口那大门居然洞开。 这小区刷脸,他的脸走在我之前。 “我也住这小区。” 他回过头来轻声说。 “原来竟然是邻居!” 我心里说,默默朝里走。难怪萧晗说他在本城物业也不少。 “高先生几时买下这里?” 我问得有点儿冒昧。 他倒并不介意。 “开盘就买了,跟你先生同一期业主。” 我再抬起头来,暗骂萧晗,竟然把我所有的情况和盘托出,我们只不过想跟他谈生意而已,干嘛把我隐私也曝光人前。 我有些懊恼,若非黑夜,他一定清晰可见我脸通红。 这一分神,脚下不提防一个踉跄,幸而他及时回身扶住了我。 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说不上什么味道,老周身老一股檀香味儿,他说不然自己那出身,怕时不常身上会冒出尸臭来,张若雷有时用些古龙水,大多数时候倒是一股汗味儿,尤其两人赤裸在一起时,想到这儿,我又不期然叹出一口气来。只低头径往家里快步疾走。 他一直跟我到门口。 到门口我停住,回身向他:“高先生,谢谢你!不知您住在哪一栋,找一天我登门拜访。” “你家邻居。” “领居?是,我是说” “你家楼上。” “楼上?” 他点头称是。 这也太巧了,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这房一梯一户,他竟就在我家楼上?而且跟张若雷是同期业主? “我回国时候不多,数次缘悭一面,听说他是这城里青年才俊,几次出手都干得漂亮,只可惜现在没有办法领教。” 他按了电梯,神情怡然。 “不过你们结婚时,我恰巧在国内。但可惜,那时还没机会结识你们。” 我脸一红,话说到这份儿上,那他是也一定知道我和张若雷目前的状况喽? 我一低头,迈步进入电梯,好在洋房没有高楼层,我先到,两人在电梯里分手作别。 当晚几个女人开了电话视像会议,其实不过用微信进行了视频而已。 万茜问,说萧晗你现在说吧,那部车叫什么车? 萧晗说她眼皮子浅。 万茜说,那高天成成婚了没? 萧晗答,说你得问他结了几次婚 ,世界各地统共有多少个家。 万茜不无失望,说一见就是好货色。 又质疑萧晗,说这人别像那新加坡富商似的,又是你们的傀儡或者烟雾弹。 萧晗说我可没那通天的本事,那新加坡富商完全是张若雷一手炮制出来的。 她提到张若雷,我便沉默,本想问的事儿也暂且搁下,只留她们在电话里聒躁,我则关了视频自己去洗漱。 在浴室里,水流淌过我的身体,里面的沐浴露是我在自己家里用惯的牌子,一应杂物,该都出自张若雷婚前的手笔,他记得我一切喜好,他拼尽全力曾护我周全,他心里怀着莫名的难以自我排解的仇恨,若非如此,我和他的结局也不会像今天这样。 我有些遗憾。 我总是感觉到遗憾。 这真让人遗憾。 我抱着肩膀,蹲下,花酒温暖的水沿花酒缝隙纷纷落下,在我身边溅起一阵阵水雾,头发湿辘辘的。人生多有意思,我原无只想跟淮平有片瓦可遮头。 水声掩盖住了我一声接一声绵延不止的叹息。 黑的夜,寂静而空旷的夜,人会发疯一般回忆往事,念起故人。所有细节、伤心、回顾、遗憾齐齐钻出来,跟你对峙。那时你会发现,其实你是个手无寸铁的对手,对这一切都没力气、更乏勇气去招架。 洗过了澡,裹上睡衣,端一杯酒,在那里没喝的酒,只适合独自一个人在家里独酌。不,有时,我并不觉是独自一个人,我坐在沙发上,张若雷就坐我旁边,他用一条手臂揽住我的肩膀,我们正闲话家常,或者看电视里浮夸而热闹的娱乐节目;我坐在餐桌上,他也跟着我一样低头吃饭,抬起头来看我的眼神,满溢温柔;我上了床,他就在我身边,赤裸整副身体,跟夜一样温柔而不由分说覆盖上我的身体。 夜色在我和他之间流淌。 分外妖娆。 我坐在那儿,看着他一点一点冰消瓦解。 偌大屋子里,我一人独酌。 没几天市里召开会议,我以为有多好的解决方案,不想动员会过后就建议我们要展开积极的自救,市里会尽量扶持,比如帮助我们争取一些免税政策什么的。 我不禁在心里头骂娘:业务都开展不了,员工过半放假,工资都快开不出来了,现在还在跟我们谈税收? 索性我原本也并未对此报有多大的期望,这让我在会上心态、情绪都表现良好,还有领导说我有大将之风,一看就是胸有成竹,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我又得罪不起,只能硬着头皮微笑,再看与会那些所谓的本埠企业家们,各各笑得更是居心叵测,更有人当场就提出来要低价收购。 市里马上就有领导出来附议,说这也不失为是一个解燃眉之 急的好办法。 我心里又开始骂娘,想,屁好办法,无外看我一个女人,没屁本事好欺负罢了,都想在这种时候占点儿便宜。谁不知道那块地皮是我们自己的,光是地皮就值银子了,什么低价收购,不过是一种折中的策略罢了,等到成事再宣告个破产或者扯个什么犊子,整块遮羞布,那块地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作商业开发用途。 领导和那些对我虎视耽耽的人们说要容我考虑考虑,我心不在焉点头应允。据说下一次会议的时间已经定了,这不是逼宫是什么? 如果张若雷在的话?他们还是这副嘴脸?他们还敢这样嚣张?张若雷能容他们这么对付我一个弱质女流?对付他的女人? 可惜,张若雷现在不在。 我觉日子浑浑噩噩,出门口,忘记自己是开车来的,漫无目的地街上走。偏巧下雨,细雨如丝,很快淋得我一身透。街上行人匆匆,只我一个安步当车,拦了几部车,都有客,我又不晓得坐哪部公交能到公司或者到家,于是只好继续在街头游荡,我觉自己像个孤魂野鬼,人世间的万丈红尘都不是给我准备的,给我准备的都是千年玄冰。 迎面过来一个人,我抓住对方,问,你认识一个叫张若雷的男人么?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那人用异样眼神看我,我知道他一定认为我疯掉了,或者被那个叫做张若雷的男人抛弃了,受了严重的刺激。 他莫名其妙的甩开我。雨打湿了我的头发,有一绺耷在腮边,雨水沿那绺头发一直流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迎面又过来另外一个人,是个女人,年龄职业不详,我走上前去抓住她,问她认识不认识一个叫做张若雷的男人,我想麻烦她告诉他我爱他,我在等他回来。 女人比男人的止光厚道不少,她不无同情的望着我,告诉我如果见到他就让他回家,一定会转告他,我爱他。 她还问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梅子。” “梅子爱张若雷。” 我一字一字吐给她,她点点头,雨打湿了她的眼睛,她展开鸽子一般的双臂拼命抱住我,几乎把我勒得窒息。 再往前走,迎面还有人,我捉住任何一个人,我都想告诉他,我,梅子,终于爱上了一个男人。但是他没了,走了,我想问他还爱不爱我,我想问他当初许给我的所有承诺还算不算数,是不是真的?我决定跟他走了,这儿的所有一切都留在这儿,还给这儿,我不在乎,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什么条件? 我问那人,我说:“什么条件,你可以重新回到我身边?” 我蹲在雨里,雨水打湿了我的心,我那心像刚游过长江黄河,湿辘辘没有太阳能把 它烘干。 萧晗在这种时候出现,她开那部拉风的红色宝马跑车,摇下车窗,大声朝我喊,“梅子!上车!” 我看着她,瞅着她呵呵傻笑,我说我不上,我只上一个男人的车,我等他来接我。 萧晗一脸无奈加愠怒。 “快上车,梅子,你都浇了多长时间了,身上都往下淌水了。” “老子不在乎!” 我一扬胳膊。他走了以后,我才知道我有多在乎他,他走了以后,我还有什么?为什么都要离开我? 真的是冷冷的雨在我脸上胡乱的拍,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一个男人。我以为有欲、有念、有情,我终于厘清自己的心对他有爱,可 这真让人痛苦,往事杂陈,我们是真的回不去了吗? 他爱我吗? 跟他的仇恨比起来,他更爱我还是更爱自己的仇恨? 是否他自己都无法厘清对我的感情,于是决然选择远走高飞? 这人! 这人啊! 爱他干什么? 我恨我自己。 什么是爱? 屁! 没有爱。 他根本也不爱我。如果爱我他怎么会不告而别?他只关注他自己的喜怒哀乐,我是他妻子。 我还是他的妻子吗? 我不知道。 萧晗已经下了车,她拖住我,我跟他在雨里叫劲,我让她滚,不用在我面前假慈悲。她一手挡雨,一手拖我,说你这样有什么用?于事无补。 我扯着嗓子嘶号: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那些真相!他走了就是走了,告诉我那些有什么用?你告诉我那些,我的日子怎么过? 萧晗朝我狰狞的冷笑:告诉你,就是要让你无日无之不饱受折磨,没一天安生。我究竟哪里不如你?他要你不要我?他睡我的时候,高潮的时候,闭着眼睛,喊的是他妈你的名字! 我看着她,雨打湿了我和她的眼睛。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02章 为谁停留 “上车!” 她死命揪住我胳膊。我再欲挣扎,却觉一阵天旋地转。腹内一阵绞痛,我捂住肚子,萧晗短下身子,皱紧眉头。 “你怎么了?” 我面色惨白,萧晗说我的脸色,像张纸一样。 “你怎么了?” 她又问,我身下开始有淡红色的血水缓缓从身体里流出来。 “梅子!” 她左右四顾,没有人愿意为我们停留。 “你” 她迟疑起来。“你怀孕了?” 我怀孕了吗? 我不知道,痛苦的摇头,想起在张家老宅的那几个白天和夜晚。我笑了,他应该蓄谋已久。 他得逞了! 可是这已经不再是他想要的了么? “萧晗” 我痛苦的喘息,“送我去医院,快快” 也许是幻觉,我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像有什么正从我体内正慢慢流失,我张大嘴,试图呼喊,却只吐出一长串痛苦的呻吟,我跌倒在地,萧晗的手从我体下出来。 “血。” 我看了一眼,雨水很快把她手上的血迹冲刷成淡粉。她将两条胳膊伸到我腋下,用尽用身力气试图把我拖起来,但我只在原地挪了寸许的地方。 “你怎么这么重啊!” 萧晗诅咒这该死的天气,路边有人过来,萧晗大声呼喊,麻烦了,大哥,快来帮帮忙。 那人瞅了一眼,四下看看,又看了看萧晗。萧晗精致的脸蛋想必早遭雨水肆虐。 那人站在雨里,雨水打湿了他的雨伞,他作了极其短暂的停留,内心应该狠狠跟自己焦着了一把,随后,他快速离开现场。 萧晗奋力的往车上抬我,大声咒骂,这一阵儿雨又大了,我觉得越来越冷,冰凉的雨水浸淫我的皮肤,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我紧紧捂住自己腹部,期望留下那个对于我来说意外对于他来说可能在意料之中的小生命。诸佛菩萨保佑我,我不停的在心里祈祷,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想要留住他的血脉,我愿意为此而付出一切代价。 我睁开眼睛,又闭上,萧晗枯瘦而纤细的手指显然无法支撑我的全部重量。 “快打120。” 我想说,但张开嘴,那一串模糊的字眼很快被打散在风雨中,再没痕迹,仿佛从来就没有被我说出口过一样,连我自己都在怀疑我刚才是否说了什么。 我绝望的闭紧了眼睛。再来,忽然间,我感觉自己身体轻便了起来,像在空气里飞,一双温热而纤细的大手,拦腰打横就把我抱了起来,我张开眼睛,笑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离开,他总在暗处默默的窥探着我,一旦知道我有危险,他一定马上冲出来。我 勉强我自己要对着他笑,我多长时间不曾对着他笑过。记得最后一次我和他掏心掏肺的谈话,我告诉他,我们现在已经心生嫌隙,我最怕的不是别的,是你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眼神儿我都会心生怀疑,那怀疑会无时无刻不折磨我,会消耗怠尽我跟你之间的所有一切。 我伸出手去,他握住我的手,告诉我别再说话。 我大口吞吐,我舍不得闭上自己的眼睛,眼泪从眼角悄无声息流下来。我害怕,谁也不知道我内心里究竟充满了多少恐惧。我那么害怕,害怕一闭上眼睛会发现这不过是个梦而已,一旦再睁开眼睛,又看不见他了。 我哭着朝他摇头,知道此刻已经坐进了车里,他抱着我,他瘦了,身体某处的的骨头咯疼了我,但我忍下那疼痛,没让自己惊呼出声。 “若雷,” 我喃喃。 “你来了。” 我领着他的手触摸我的肚子。 “我们的孩子。” 我虚弱得气若游丝。 他只朝我点头,并不说话。 他怎么不肯说话呢?他一定心疼得无法让自己开口。 “你来了。” 我说。“就别再走了。” 他重重的点点头,嘴唇印在我冰冷的脸颊,我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那一路上,我一直感觉到他那手的存在,那些许的来自于异性男子的体温,妥贴熨烫我的皮肤,有时他似累了,换一下手,我眼皮就会挣扎着弹跳起来,他便复温柔的握紧我手,不再撒开。 “张若雷。” 我不停的念着他的名字,我想把这名字刻进我心里,一遍又一遍,直到我的心血肉模糊。 我攸的睁开眼睛。 “一定” 我喘息着,痛苦的呼吸声跟我的声音死命纠缠。 “一定要” 我把他的手复又按在我肚腹之上。 “一定要救救他。一定!” 他复又重重点头。 两支手全部握上来,放在自己唇边。 “别” 我再度睁开眼睛。 “别” 我说。 他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哭了,手上用了力道,试图回握住他。但几经努力,我的手吃不住力气。他紧紧笼住我手。 “不。” 他吐出简单一个字来。 我笑了。他懂,他真的懂,这世间,只有他一个人懂。我笑了,头一歪,吐出余下的几个字来。 “别再离开我。” 车很快到,这是第二次,第一次的时候他也是那样抱着我,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别睡!” 他的呼吸声跟我耳边的呼呼的风声一样。 “别睡!” 我点点头。他的手呢,我胡乱去捉他的手。 “我在 ,我在。” 他说,嘴唇凑近我的脸颊,我感觉他略带冰冷的嘴唇和热烘烘的气息,我安心的闭紧了眼睛。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悠远,冰冷的器械,嘈杂的人声。 “张若雷。” 我轻微的呻吟。 “我在我在。” 一双温暖而纤长的大手,温柔覆盖上来。接着,眼皮变得沉重,我动动手指,感觉两人皮肤肉贴肉的温暖。 那温暖让我心生安慰,我长叹出一口气来,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梦里,见到张若雷,他就站在我床边,脸上没有表情,我翻身起床,朝他一步一步走去,但不管怎么走,离他永远都是那个距离,我有点儿急,着急迈步朝他走过去,但就是碰触不到他。汗从额际滚滚而下,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我只好停住,可是停住他仍旧跟我那个距离。 “张若雷。” 我喊。只好又朝他跑过去,但他跟我始终就是那个距离。 我一激灵,攸然间睁开眼睛。并不雪白的病房,对面电视开着,但应该没有人看,演一部清宫宫斗戏,女演员因此而一战成名。淡黄色护理帘半拉着,旁边则趴着一个女人,见我清醒过来,那人抬起头,睡眼惺松,我一看,是万茜。 我勉力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万茜站起来,声音有些哑,应该是守了我一宿。 “别动。” 她说, “医生说让你保胎。” “保胎?” 我小心翼翼的躺回去。 “对,保胎。” 我喃喃自语,心里则在盘算,我这个年龄,应该算是高龄产妇了吧。 “张若雷。” 我握住万茜的手,眼睛里闪亮期待。 “他出去了。” 万茜说,“一会儿就回来,你别耽心,好好养胎。” “养胎。”我无意识重复她这一句话。 “萧晗” “萧晗去办旁的事了,市里开过了会,动作很快------算了,这些事跟你说干嘛,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 我点点头,又不放心。 “市里是不是已经有了决定?” 我仰望错综复杂的天花板,那里纵横交错几根银色的上拉窗帘轨道,我叹一口气。 “是不这些事现在都由张若雷一个人去处理?”我语气中有难掩的懊悔。“如果不是我经验太浅,张氏也不至于有此劫难。都怪我!” 我说。 万茜帮我掖了掖被子。 “这些事儿你别管,自然有人去处理。” 我一推万茜。 “那你不去帮他?那里现在有几个是自己人?我这儿又没什么问题,你不用管我。” 万茜白我一眼,说我操心不嫌老。 我想翻个身,万茜又出言制止。说什么医生说了,胎象不稳,要平 躺着保胎,翻身岂能随意? 我刚想抱怨,又心知这孩子来得太过来之不易,于是闭了口,老老实实平躺在雪白的床单上。 “有危险吗?医生怎么说?现在几个月了?得保胎保到什么时候?我这个年龄,有没有影响?其他的指标检查了没?医生怎么说?” 万茜一边帮我倒水一边嫌我是问题宝宝,说:“你一连串问这么些个问题,我怎么答?挑哪一个率先答?倒是个难题了。” 我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原先的问题反变得不再重要,我叹口气。 “那个会我清楚得很,背地里人家都商量好了,价钱恨不能都已经作好了,就等着逼我就范呢。” 我眼皮耷下来。 “不想给张若雷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原本我还想着张氏起死回生,将它完璧归赵。现在看来,群狼环伺,根本不容我时间。那边儿已经有动作了吧。接下来的程序我都能想像得出,弄几个会儿,假模假式的听证,一帮人跟着陪标,再接着就花落早就内定好的那一家,张家就这么彻底的易了主。” 万茜将一根长长的吸管插入我嘴里,我张口咬住,一股温热的水柱沿吸管上行,入口、再入喉,一直入到我胃里来。我倒真有些渴,不过刚喝了一口又停住。我利落的吐出那吸管来。 “万茜,水喝得太多得老跑卫生间,医生不是让我平躺着保胎么?” 万茜又嗔怪的白了我一眼。 “那您也得喝水啊!呶。” 她瞥一眼我肚子,“孩子也需要充足的营养和水份,跟那花儿啊、草儿啊、小树苗什么的一个样,人家不需要阳光雨露啊!” 貌似也颇有道理,我张开嘴,那吸管老马识途又从我嘴里滑了进去。 我开始盼晚上,并嘱咐万茜,无论什么时候他来,都要叫醒我。 我失去太多,命运该对我作出补偿。我抚上肚子,没一会儿眼皮又开始打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一抹残阳斜斜从窗口照进来,铺在天际,血一样红,像开了满西山的映山红花。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03章 骗你的人 我有些渴,也有些饿,留在我身边的仍旧是万茜。 万茜喂我喝了水,又喂了吃了饭、水果、还有一罐什么营养粉。万茜说,您得喝,据说这个可以全面补充你和孩子所缺的营养。 我只好皱着眉头、硬着头皮往下喝,万茜说,一会儿还有鸡汤,家里的厨子专门炖的。 “张若雷?” 万茜含糊的应我,我放下心来,除了他,没有人肯在我这样的女人身上花下这么多的心思,下这么重的本儿,只有他那么蠢,但那蠢直让我心花怒放。 “他呢?” 我皱紧眉头喝了一口不知是什么冲调成的汤,那汤细腻丝滑,又香又甜,喝完了满嘴的粘腻。我小声抗议。 “我能不喝么?” “不行!” 她霸道的回应。 我把眉头皱得更紧,继续抗议。“我营养已经够全,是谁说我缺营养?” 万茜就笑,让我不要为难她,她不过上支下派,执行公务而已。 “万欢呢?谁照顾?你不回去行吗?” “怎么办?您现在是我的主子。” 我淡然一笑。 “等张若雷来,让他替你,你就可以回家。或者你现在就可以回家,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过来。” 万茜又把银色的汤匙伸进汤碗里,舀起一勺来,那温热的金属质地汤匙贴近我唇边。 “别皱眉,快喝。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没人这么侍候过我。” 我瞪大眼睛朝她抗议,“不然换,你躺这儿来,我下去侍候你。” 万茜笑着一撇嘴:“没人把我睡怀孕。” 我脸一红,作势要起身下去打她。万茜故意大声惊呼。 “得得得!祖宗!您可千万别动。我怕了你了。” 我满意的收回目光,时间开始变得难捱,病房里没有挂钟,我只好一会儿一拿起手机来看,万茜直接忽视了我的这个小细节,她知道我在等谁来。 我从未如此盼望夜色,夜色如水般涌进来,像涨潮的水一层又一层漫过这世界一切,把一切都染得漆黑与模糊,可能白天睡得足够多,我不怎么困,双眼一直瞟向房门口,我知道许多事需要他去处理,一大堆我留给他的烂摊子,我现在身体这么个情况,他更不可能把我拖下水,只好一切自己扛。 我难以想像他会、又能怎样扛。 “万茜。” 我叫万茜。 万茜也从神游太虚中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 她冲我一笑。 “这样。” 我说,“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他留给我的所有财产我都放在哪儿了,他可以拿出来用,不要到处挖门子盗洞的想办法。现在人都跟红顶白,当你失了势,哪有人会雪中送碳?” 万茜以温柔目光回望我,让我别再操 心这些事儿。 我着急起来,“怎么能不操心呢?我、”我轻拍了两下自己的肚子,“里面这个,将来都要靠人家,人家起来了,我们娘俩不也跟着好?” 万茜明显敷衍我,说,“是是是,好了,好好休息吧,你说的什么都对。” 那天没有月亮,我却看得见月亮挂在高高的天际,将大地照得一片明亮生辉。月亮都升起来了,他却还没有来,而且我注意到并没有人给我或者万茜打电话来询问我现在的情况。我内心升起不安,开始变得焦躁。 “张若雷呢?” 她支支吾吾。 我心头笼上一片不详的预感。 “他没来?” 我坐起来。 万茜站起来按住我两支肩膀。 “你躺下说,躺下说,医生说你什么胴高,要观察观察,否则对孩子不利。” 我犹犹豫豫躺下,内心反而生出更多的躁动不安来。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他------” 我审慎开口,我不愿意问出这个问题,却又试图知道标准答案。人生有时十分矛盾,矛盾到让自己都感觉到矛盾。 “他----是走了。” 我偏过头去面对万茜,“对吗?” 万茜逃避我的眼睛,她的这个动作就是答案。我心如坠冰窟,如果他没有来------我理解,可是他来了,知道我这个情况,他竟然又走了。 “他又有了新的女人?还是已经成了家?甚至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他想完全逃出自己从前的世界和生活,就像《上海滩》里的许文强一样?” 我努力克制自己不想让自己哭,肚子里那团肉也一夕间成了笑话。 “公司的事儿呢?” 我问万茜,瞬间某种叫勇气的东西在我内心升腾起来,但没多一会儿,它又急急败下阵来。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样,我不知道我究竟能怎样,我不知道我究竟会怎样。 我很乱,万茜握住我的手,她细腻的皮肤传递某种温暖与安全,我需要,但却并不是我最需要的。 片刻零散回来。 我遇见一天前的那个自己,在雨里,萧晗怎么样都弄不动我,雨水冰冷的浸透我的衣服,他出现了,他臂膀依然安全有力,他握住我的手,他的唇贴于我一面脸颊,告诉我,他不会走。 “他答应我说不会走的。” 我坐起来,小肚子嘶嘶啦啦的疼。 我一弓腰身,万茜大呼小叫,把我往床上按。 “不。” 我脚碰着了那个软底的棉布碎花拖鞋。 “我要找他去问个清楚。” 我抬起头,目光里充满不容质疑的坚定。 我十分肯定的对万茜说,“他说,不会离开我,绝对不会,还让我放心。真的。他从未对我食过言 。” 万茜脸上浮生若梦般一带而过绝望的神情,她低下眼睑,有些不知所措。 “你拦不住我。” 我警告她。拖鞋穿在我脚上又被我甩了出去。 “我的鞋呢?湿了的鞋也该干了。” 我说。 万茜坐着没动,任我在房间里翻天地动的找。 “你,”我说,“你的鞋先借给我。” 万茜仍旧坐着没动,任我把她脚上的鞋硬从脚上扒了下来。 门开了,我们抬起头来,见是萧晗,她穿一件紧身的黑色连体裙,把胸、腰、臀,都包裹得恰到好处。她身后闪进来一个人,我一见,不由自主自语。 “高先生!” 我正一脚高一脚低,一脚踩着万茜的高跟鞋,一脚踩在地上。 萧晗手里提着果篮,高天成手里捧着鲜花。 两人鱼贯进来,万茜急忙跟我把鞋调换过来,并且扶我上床。 我坐在床上,万茜帮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不冷,热。” 我说。 但什么也不盖又觉得这么坐着有点儿尴尬,于是又伸手自己把自己盖起来。 我用目光责备萧晗,怎么会把一个外人,还是一个男人带到这里来? 萧晗从高天成手里接过鲜花,找了一圈,“没有花瓶儿呢?” “这花儿不该是我的呗。” 我开了一句玩笑,高天成仍旧面无表情。他那个人不会笑的。我心里想,也许做大生意的人都这样,先前是要学会看着让人害怕,后来时间长了,变不回来了,真的大老远就能让人感觉到他身上有股子杀气。 两人坐在陪护床上,我知道有些人会有洁癖什么的,不喜欢坐医院的床,我让万茜,“那儿有凳子,让高先生坐。” “都ok” 他说,然后就干巴巴坐在那里,这下又该苦了萧晗和万茜,我和高天成都是不擅言谈的人,她们又该费尽心思找寻话题,可原本就没见过几面的人,哪有那么些话题呀。 我暗暗在心里笑了一下。 萧晗今天抹香槟金色口红,有点儿像埃及艳后。 “那天多亏高先生路过。” 我抬起头,露出惊讶的神色。 萧晗看我,“不然我一个人怎样也不能把你拖到车上去,恰巧高先生路过,若非他出手相助,那一天真不知道会怎样。” 我坐直脊背。 “不是。那天我记得清楚,看得也十分清楚,是张若雷,不是你。” 我有些激动,激动得有些失礼。 高天成脸上竟未见有半点尴尬,萧晗和万茜面面相觑,竟不知该怎样圆场。 我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萧晗面前,“萧晗,你,为什么要骗我?” 萧晗站起来,“骗你的人不是我。” 她脸上露出一抹温柔,“是 你自己。” “张若雷,从来也没有回来过,至于以后,谁知道?有时我们连下一秒会发生会什么都无法把握,我劝你还是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儿。梅子,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你该比我们任一个人都清楚,你跟张若雷已经离婚,可你肚子里现在还怀着他的孩子,孩子现在还小,你应该做好决定,想清楚自己的以后。” 我跌跌撞撞坐回到床上,万茜责备萧晗。 “现在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萧晗冷哼一声,“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一直欺瞒下去?她现在什么情况?谎言到最后又怎样收场?莫不如尽早让她知道真相,早点理性作出打算。” 她转向我来,“是高先生恰巧路过,你身上的血,” 她盯了我下体一眼,“还把高先生的衣服弄脏了,不然你以为我是有多无聊,把人家带来这里看你,是人家躬逢其盛,依礼,应该来问候一声。” 我肚子又一阵剧痛,几个人惊呼一声,接着我听见万茜尖利的嗓音划破医院宁静的夜晚。 不是他吗? 我额上豆大的汗珠从皮肤里钻出来,我瞪大眼睛试图看清楚眼前人,高天成的手纤细而温暖,我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张若雷?” 他应承着。“是。” “不要再离开我。” 我头抵在他肩膀上。 “好。” 我痛苦而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沿皮肤无声滑落,一根属于男人的细长手指轻轻控拭我面庞,我咬紧牙关,觉得身体最深处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要破土而出。 我捂紧肚子。 “不要。” 我大口喘息。 “不要!”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愈发的虚弱,我咬紧嘴唇,一股温热的热流从身体里“呼”的涌出。 他走了。 我知道。 我身体往后一仰,看见背光中张若雷的脸和身体愈发的清晰,又愈发的模糊。我伸出手去,只有一团团空气,任我胡乱抓在手中。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04章 金钱真相 再醒来,阳光明媚,空气散发腥甜的味道。我睡着的时候该下了一场该死的滂沱大雨,因为若非如此,阳光不会在绿得发亮的叶子上闪得如此耀眼而可爱。 我想我一定是错过了什么,脑海中一场命定的纷纷大雨袭来,行人无处可躲,车辆也许会深陷某一处“沼泽”,孩子们倒是欢乐,他们在雨里互相追逐与嬉戏,感谢大自然赐给自己的最天然的玩具。 我想每个人的人生一定都会错过些什么。不然没有人会懂得珍惜。 万茜仍旧守候在旁,我醒来时,她正在旁边的陪护床上呼呼大睡。 她一定是太累了。 我知道。 我摸索身边,发现除了她之外竟然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萧晗,看头发就知道,在医院也许忙碌了一夜,只有她的头发仍旧像刚被梳理清楚似的,一丝不苟服贴于自己的头皮。 慢着,那个背对着我的高大身影他应该挡住了窗户里倾泻进来的大部分阳光,阳光在他恰到好处的发丝上跳跃,仿佛每一根发丝都被度上一层金。他穿休闲服,腰杆以上一直延伸到背部都一马平川,瘦削的身体撑起衣服每一个棱角。 我眯起眼睛来,阳光有一些刺眼,这种阳光里我目之所及看到的男人总能让我疑真疑幻。 “张若雷”三个字涌进喉咙里,又被我艰难的咽下。 他不是张若雷。我知道。 “高先生?” 我轻轻唤了一声,那人转过头来,背光下我仍旧看不清他的脸,我要努力把自己眼睛眯成一条直线,这才有机会把他看得稍微清楚一些。 他刚醒吗? 不想这个问题却被他率先发问。 “醒了?” 连个微笑都没有。 我略微嫌弃的想,身体微微动了一下,萧晗和万茜想必困得太过厉害,萧晗还动了一下,短暂而轻微的调整了自己的姿势,继续发出均匀而缓慢的呼吸声,这意味着她和她正进入深度睡眠。 我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一切都还在,我感觉昨夜身体里几乎全部能量都被抽干似的,但没有,我一动手指,他们就忽啦的回来大半。这真让人高兴。 我笑笑,他走过来,俯身看我。 他跟我认识的他不太一样。 我皱紧眉,在另外一个世界关于他的认知里,他曾经信誓旦旦,说“我在”,说“我不离开。” 我心里莫名抽痛一下。 他在哪儿? 还能不能回来? “你要方便吗?” 我瞪大眼睛看他,脸逐渐憋得红。不想他说出这么直白、大煞风景的话来,最重要让我没有办法接下去。我想我应该多少整出点儿动静来,以便让那两个睡得像猪猡一样的蠢女人们从香甜而深沉的睡梦中醒来。 我咳了一声 ,那两个女人略微动了一下,接下来却没了动静。 “你” 他互相搓搓手。 “你需要什么?” 他直截了当小声的问我,我抬头看向那张记忆中都稍显陌生的脸,那张脸没什么神彩,相反有点儿灰土土的,一双眼睛爬满细细的蛛网一样的红血丝。 他似一夜未眠。 我轻轻转过头,想的是还是男人比女人能熬。瞧那两个女人,有人让她们来开睡眠轰趴吗? 也真放心! 我在心里头低声咒骂。 萧晗也就罢了,万茜居然比萧晗睡得还要香。 嘴唇有点儿干,我不自觉舔了一下嘴唇,那上面布满龟裂的死皮,我习惯用牙齿一点一点咬它们在嘴里,然后小心的将它们剥离,有时会带血,有时会很疼。张若雷从前不喜欢我这个习惯,说那会让我自己受伤。他会给我买一种唇油,总是提醒我擦,我已经很久没受过这问题的困扰。 我将一小段白色干燥的死皮咬进牙齿间,却被一枚银似汤匙撬开了我的嘴巴。 是水,来自生理上的自然反应不容我拒绝,我喝了一口,他又盛起一勺来,我梗起脖子来迁就那勺子的角度,又喝了一口。下一口,换他调整了勺子的高度和角度,喝起来舒服得多,但平躺之下,仍有些许顺嘴角流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的放下杯子,我没听见杯和匙碰撞后应该发出的哪怕是最细微的声音,这说明他足够小心。我闭上眼睛,气喘得有点儿粗,我有点儿累了。 那人纤细白晳的手指夹着一张纸巾,擦干了我唇边的水渍。 “谢谢” 我嗓音轻且哑,轻灵得像风里的一枚落叶。 “不用客气。” 他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我想再找出几句客气的话来,终于见万茜有了醒来的痕迹,她翻了一个身,睁眼看我,见我醒了,一骨碌从床上起来。 她显然困得够戗,我相信她那姿态是欲立马冲到我面前来,但极度困倦减缓了这个动作的连续性。 她毫无形象将自己堆成一堆疲倦的肉,垮着肩膀和腰身,极力要睁开眼睛,但眼睛却不听她的话,看得出来,她的内心在和她的眼皮拼命打着架。 “缓缓,我缓缓,容我缓缓。” 万茜轻声嘀咕。 那边萧晗也有了动静,萧晗起床的姿势就比万茜好看得多,轻舒腰肢,挺起鼓涨而饱满的胸脯,两肩胛向后。饶我是个女人,都觉风情万种。 “饿了么?” 他问,叫萧晗。 “萧小姐,麻烦帮梅小姐叫个粥什么的。” 萧晗得令,我心里倒有点儿诧异,不想他竟然用这种口气对萧晗说话,像萧晗是他的下属。 萧晗毕恭毕敬,哈欠没打完就出去帮 我张罗饭菜。 “有劳高先生。” 我小声客气。 高天成看看我,又看看门口,又抬腕看看表,这应该是个告别的信号,我倒希望他早告别,不然我一个女人,他在这儿还真诸多不便。 穿白衣服的小护士进来,环顾四周,简单询问两句出了门,没一会儿医生和护士进来查房,看胸腔,我的主治医师是这医院的妇产科主任,万茜终于是醒过觉来,头发重新拢过,看起来总算有点儿陪护的家属的样子。 主任依例询问病情,高天成则对答如流,在旁边的万茜反倒仅成陪衬。那主任临走时嘱高天成,说您爱人无大碍,一切都很好,昨天某某已经打过招呼了,清宫术是我亲自做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高天成没有否认,反喏喏点头,伸出手来跟对方握了手,说了些什么“辛苦辛苦、万分感谢”之类的客套话。 那主任最后还追加了一句,说只要月经正常,并不影响下一次生育,如果真想要二胎的话,没问题的。 我不由大窘,高天成那人脸上表情始终如一,让人看不出来悲喜。 医护大队人马撤退,我想着他可赶紧走,我想方便,他在这儿我总归是说不出口,刚才那令人尴尬的对话也不如眼下的情况更加令人尴尬,我只好频频朝万茜使眼色,万茜这个傻狍子,竟然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还直不笼统的问我,说你怎么了?哪不舒服?用不用找医生? 我自己都听得见我自己心里痛苦的哀嚎。 这蠢女人竟一点儿也听不见。 高天成看了我一眼,遂缓步踱出房门。 他前脚刚出房门,我招呼万茜,“憋死我了。” 万茜这货居然好意思责备我,问我你干吗不早说? 把我气得直翻白眼。 万茜抽出白色便盆来,我则坚持要去卫生间。她当然拗不过我,但一起来,才觉头重脚轻,身体里又忽忽的往外涌动秽物,到了卫生间,总算是方便出来,我长出一口气,觉得真是如释重负。 没一会儿,萧晗把粥买回来,还有一盒包装颇精美的乌鸡汤。高天成也跟着她一块儿进来,我没什么胃口,眼望窗外,想,也许这就是命运,我期盼在我身边的人,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阴差阳错,他永远都不在。 我记得看过一本书,那里面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劝解一个年轻人,说你真应该抛开那些白日梦,因为他们总是会让你伤心。 我想人都应该学会抛开那些白日梦。 依我的身体状况,其实三天就应该出院,但万茜他们并不同意,一直住到第七天才出院。出院那天万茜问我回到哪里去休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回自己家。其实自己家也不愿 意回,但又实在无处可去。 万茜不同意,说不好照顾。 萧晗说还是回那头吧,老高就住你楼上。 她一说老高,我发现自我住院他没再出现过。 但我现在并不关心老高,听说已经有人跟张氏初步接触,张氏变成本埠一块大肥肉,好多人都想来捡这个现成的大便宜。 墙倒众人推,虎视耽耽者众。 而我太知道自己的斤两。 我坚持回了自己家,办完了出院手续,万茜和萧晗送我回家。我开口问了萧晗以后的打算,萧晗对这问题表现淡定,说有老高呀,他特有钱,他开银行的。 我那时不知老高靠捞偏门起家,曾打遍九龙无敌手,为人阴险毒辣,下手也黑,一直单身,萧晗口中所谓的银行,不过是间地下钱庄,洗黑钱、开赌档、地下六合彩,无一不涉及。 万茜曾经劝过我不要跟萧晗合作,说我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我当时不信,或者也不是不信,人生寂寞,我总经找点事情来做,更何况我一直背着张氏这个大枷锁,亲手断了张氏,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他凭什么借给我钱?” 我那时不知道他想借张氏洗黑钱。 休了个把月,局面也渐趋明朗。 高天成注资张氏,张氏得以起死回生。 高很低调,我也不是大鸣大放的人,签了约,他打了钱,并且帮我寻找到所谓的新加坡富商那批货的下家,一切貌似上了轨道。 我以为张氏起死回生一定是个十分复杂和周折的过程,可在钱面前,一切都变得简单。难怪人们那么爱钱。 它有本领让一切复杂、艰难变得简单。 当然,它也有本领让一切简单变得复杂跟艰难。 我到那时才算终于有点清晰,能够真心热爱金钱,并且承认它在人的生命中举足轻重的人其实才算开始接近人生真相。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05章 夜半追击 高天成仍旧那样,他不怎么说话,有时还会帮我介绍生意,奇怪在于那些人并不热衷于我们货品的质量如何,跟进的态度也没那么热络。张氏赚钱开始变得轻松,他还有意在本城发展房地产,那时在本城拿裸地还没有那么贵,他借张氏之手频频拿了好几块地,又不开发,就那样闲置,那都是钱啊,我眼瞅着那些钱变成裸露而荒芜的土地心疼不已,有时就跟万茜背后里嘀咕,说他到底什么意思啊?人家别人都在开发,都在盖房子,那几年国家怎样调控楼市,可楼市就是长盛不衰,多少人都赚得盆满钵满。 万茜倒对此不以为意,说反正那又不是你的钱,你跟着着急作甚?他再多的钱扔出去打水漂都不关我们事。 我想也对。 不想隔一年他把那些地转手出去,什么也没干,光光把那些地捂了一年左右,钱就翻着番的朝他钱袋子跑。 他不常回国,回来也不过呆个七天,最多一、两个月,当初注资时他坚持不入股,所以我们签的是借贷合同,按月付息,每月利息都不菲,但张氏也足以支撑。 张若雷一去沓如黄鹤,再没音信。他留给我的所有我都没动,春秋二祭帮他去拜祭父母。 每一年的春秋二祭我都份外忙碌,我妈、小叶、苏白、张姨、张福生、张老太、还有那个至今总是被我忘记掉名字的痴情小镇旅馆老板。 当然,还有淮平。 萧晗是个狠角色,我只道她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以后一定会迫不及待让我出手以帮助她入主苏家。谁知两年过去,她竟对此只字不提,为人行事也愈发低调,我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债主既然不着急,我也十分乐得装疯卖傻。 万茜说,我其实对张若雷仍旧未能忘情,比如我每年都去拜祭他父母的行为,我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儿媳,大可不必表演什么24孝儿媳妇儿,我没有观众,我可能只是在等某一天正拜祭他们的时候突然间遇见同是前来拜祭的张若雷。 我听万茜在我耳边聒噪,不否认,也不肯定,只默默把自己放空。 我发现人心都是贪婪而愚蠢的,人心里总要装许多人、许多事,总想装满,可交通太满容易堵塞,人心太满同样容易消化不良。人有时要强迫自己放空,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工作上没那么大的压力,我有时会去庙里参禅拜佛,有时会跟着各路民间团体和组织去放生,开始有人告诉我,做这些事会为我自己的现在和来生积累资粮、增加福报。后来时间久了,我觉那不过是一种生活方式,我这人没太大的本事,有时读读经书心得定不少,跟着去放放生,看鱼鸟走兽重获新生和自由,想,我也就力所能及能救救他 们罢了,心中竟然也徒生不少的快乐。 我还打算养一只狗,万茜不让,万茜说一只狗一年的花销不少,你把那养狗的钱给我,我当你的狗。 我惊讶看她,她现在是我的私人助理,我不在的时候足可一手遮天,我给她开的工资不菲,我不晓得她要那么多钱干嘛。 于是我劝她,说万茜你现在好歹也算是金领,知名民企的高管,你可千万不要自毁长城,看不开,包养小白脸什么的。 万茜的表情比我看她的表情还要愕然。 然后作愤世嫉俗状,说你恁没文化呢,你没见电视剧里都演,绝症一般到了国外都能治,也许万欢 我怔愣良久,知做人何其不易,我们心里都有自己的执念,我们看别人抱残守缺像个傻瓜,我们自己偶尔或者经常也会做这样的傻瓜。 万丈红尘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我们都何苦执着。 然而,若连执着都没有,人生也就更加寡淡。 人嘛,活着总要为一个人、为一件事奋不顾身、不问结果一次。 总要傻一次。 更何况有些人纯属无从选择,比如万茜。 这几年利润不错,我想着若势头一直保持这样,我则可以提前把那些借款还清。不知为什么,我总不想跟那姓高的有太过深的瓜葛。 这一天,高天成给万茜打电话,说晚上要约我一起晚餐,有个客户来自香港,大生意。 我对赚钱的事儿都感兴趣,更何况这几年高天成帮我促成不少订单,而且分文好处不收。 我和万茜正装出席,我到时高天成和另外一个男人早已就座,两人相谈甚欢,只那人皮相长得粗鲁,倒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又一想,做生意嘛,又不跟人拉亲家,遂淡然。 几人落座,客套、寒喧,未几切入正题,一切都颇为顺利,拟择日把合同签了,喝酒时那人竟突然间发难,说听说你们这边流行喝那个交杯酒啦,不然梅小姐我们也喝一杯。 我生意、做人都死板得要命,万茜知道,万茜也知道这时候该她出场,她混惯这种场合,不以为意,提起酒杯来说要代我跟对方喝一个合卺交杯。 那人色迷迷的眼睛看向我,说我只想梅小姐喝啦,不知梅小姐给不给面子。 我正犹豫不知如何是好,高天成起身解围。 高天成拦下那人,说梅小姐不善这个啦,不要勉强。 那人瞄一眼高天成,说了句粤语,我不大懂,万茜脸也变了颜色,原来她竟听得懂粤语。 那人说的竟然是,梅小姐一看就是人妻,他喜欢睡人妻他又不是不知道。 高天成脸色一变,看我一眼,我不明就里,还在那儿傻笑,万茜跟高天成对视一眼,高天成何等聪明 样人,就知万茜听懂了。 高天成沉默,他这一沉默万茜就慌了。万茜一盘算,我们两个弱质女流,而对方却来路不明,这时候呼救显然并不明智,而且还有个天价合同从中作祟。一时间她也没了主意。而且她猜高天成的沉默,该代表默认或者默许。 万茜又警觉瞅我一眼,脚下就有了动作,悄悄的踢了我一下,我哪知道这里面这么多的周折啊,但再傻也能明显感觉到餐桌上气氛有异。 我遂起身,笑着说要去一趟洗手间,并询问万茜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万茜放下酒杯,说当然当然、失陪失陪,她挽起自己手包来,我们两人一前一后离席,我感觉身后有目光让我如芒在背。 “怎么了?万茜?” 我问。 万茜咬着后槽牙,说这场生意作不得。 我不动声色,怎么讲? 万茜把那港佬的话原原本本讲给我听,我一听,心惊肉跳,后背一层冷汗。 “怎么办?” 说话间一拐,两人已经到了女洗手间,万茜没像演电影似的,把女卫生间的门儿一一推开,只打开水龙头,两人借水声低声交流。 万茜问,梅子姐,怎么办?高生那人看起来深不见底,这港佬一脸贱相,我们正常告辞恐生枝节。 “能吗?这是公众场所。他们能那么不要脸?最起码的体面还得要的吧!” 万茜难以置信看我一眼,说:“比他们还不要脸,还不要体面,还肮脏龌龊的人我见得多了。尤其所谓的体面人,你没见新闻上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在女色上犯了错误,被人曝出来时,那些话和场面都有多让人难堪。男人那时候还顾得了这些?尤其再有一些钱,更是-----” 万茜不再往下细说,我关掉水龙头。 “那怎么办?” “尿遁吧!” “不打招呼就走?不合适吧!” 我说。 “什么合适不合适?让人吃干抹净、白睡了就合适?” 万茜面沉似水。 我觉得她说得颇有道理。两人朝外走,走大门肯定不行,走后厨?又不是排电影,更不可能,万茜说知道这酒店有个后门,是防火通道,也是所谓的员工通道,她要带我从那里走。 说着不由分说拉我就走,我紧跟其后,有一种末路狂欢的刺激和紧张。那时我还不明白情况有多严重、人心有多险恶。还不知危险原来可以离得人这样近。 万茜拉我走得急,一道道铁闸门被她轻声打开,那里有个后院,防火通道兼作员工通道,我见院里有几部车停在里面,应该是这酒店的内部停车场,我和万茜刚一出门,几个小年轻的从黑暗里无声无息包围过来。 我和万茜心里都咯登一下,心知不妙。 “梅小姐,我 们老大想要见见您。” 跑是跑不了了,但不跑?坐以待毙?我和万茜在黑暗中交换眼神,那这个动作其实于事无补。几个黑衣人缩小了包围圈,他们显然觉得我们是已经在砧板上的肉,根本跑不了。 我凝眉注视黑夜,暗恨自己不该赴这个该死的约会,更暗暗诅咒那个高天成不得好死,瞧他都介绍了什么样的人给我,更猜测也许他也知情,这么多年让我们放松警惕,他等的,也许就是这一天。 我正胡思乱想着,那边几个人已经上来把我们包围其中。 其中一个仔细看了我们两个的脸,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说,真不知道老大是怎么想的。 “老大”究竟指的是谁? 我和万茜被推推搡搡前行,心里则打着各自的如意算盘,期待走到亮光处能看见人,这样就便于我们呼救。 万茜小声跟我交流着,声音里不无担忧,又充满绝望。 “他们有备而来。” “‘他们’是谁?” “谁知道?也许是老高,也许是那港佬儿,也许是他们两个。如果是他们两个联手我们就麻烦了,大小通吃,再被一起吃,再被换着吃,如果他们够变态的话,我们不一定被怎样吃。” 一个年轻人发出轻蔑的笑声,那人着黑衣,应该是几人里的头儿,岁数不大,但也并不年轻了,走路声音很轻,有如灵猫一样。 我捅了万茜一下,示意她别再说话。我不想激怒这帮人,年轻人可怕就可怕在于,他们做事从来不计后果。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06章 凶机四伏 这城市的后半夜,一切都静寂得可怕,街灯缥缈于不知明角落,偶有行人,比他们还要形单影只,我和万茜不敢造次,但他们把我们一直朝黑暗里带,拐弯抹角,有些小路我们竟全然没有见过。 未知名的凶除连同黑暗一齐袭来,我和万茜每走一步都感觉心惊肉跳,转机连稍纵即逝都不是,我们一直未寻得合适的契机逃跑。 黑暗里万茜以为握紧我手,她甚至紧张到忘记男人和女人皮肤触感的差别,握了半天,终于一个男声爆笑出声,万茜一声低呼,这才发现握着的一直是别人的手,而不是我的手。 万茜像甩烫水山芋一样甩开那黑衣男人的手。 “嘿,妞儿,再握一会儿,哥有感觉。” 万茜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狠狠白了他一眼。 一行人倒又恢复原先的沉默。再没走几步路,路旁停了一辆深色休旅车,里面一个司机,同样黑衫黑裤,大晚上还戴着个墨镜。我和万茜对视一眼,那一眼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分头跑,跑掉一个另外一个就有希望。 六个黑衫少年可能以为我们并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和能力,走到车旁时,倒有四人向车另外一侧车门走去,我心呼啦啦似要跳将出来,那两名黑衣人一边一个,将我和万茜夹在其间,两人伸手出来拉车门的当儿,我大喊一声:“跑。” 我和万茜分别朝两个方向,撒开腿玩命儿朝前跑去。 身后传来嘈杂的声音,但我们什么也听不到,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朝两只耳里灌进来,我们俩心里都只有一个信念,跑!不停的跑!朝有光亮,有人的地方跑。鞋子从我的脚里飞奔出去,朝向不知名的方向,脚踏在生硬的柏油马路上,那上面坚硬的砾石可能会让我这双脚吃尽苦头,但眼前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自身后传来,那人用力一掼,我几乎被掼倒在地,我知道下一秒我又将沦为猎物,但这一刻我仍旧踉跄着爬起来,那人大力一扭,我手腕吃痛,甚至听见腕关节脱臼的声音,只听“咔嗒”一声,额上豆大汗珠雨点一样渗出,我疼得面色惨白,几乎晕厥过去。 身体重重一摔,我朝后仰去。 “摔重一点儿吧,”我暗中祈祷,真摔出个三长两短来他们应该把我丢在路边或者送去医院,到那时我也算是因祸得福。 不想整个身体就快着地了,却蓦地被一双大手老鹰捉小鸡一样整个抄起来。 我忍住喉咙里的惊呼,来追我的正是刚才误被万茜握上手的那个黑衫男子。那男人朝我嘿嘿一笑,我惨白一张脸对他怒目而视。 他什么也没说,看看我那张在夜色里惨白的脸,又看看我悬挂于腕上的手,他轻轻拔开我自己握住 的另外一支手,我腕上吃力,痛得一声惨叫。 他托起我手腕来,另外一支手则动作轻缓托起我手掌,三晃两晃,我还待反应,只听“咔嗒”一声。 “活动活动。” 他说。“应该接上了。” 我瞪他一眼,活动活动,果然接上了。 他作了一个请的姿势,我只好回身朝那打着双闪的车走回去,四顾茫茫,竟不辨这里究竟是哪里,而且跑得呼哧带喘的,自己以为玩了命的跑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想距离那车也不过一、二百米的样子。 我心头十分沮丧,边往回走边对万茜生出渴望来-----万茜比我年轻,跑得比我快,逃跑这事儿她应该比我更有经验,万一她成功的金蝉脱壳了呢,我就还有希望。 我仍旧拖着自己刚才那受伤但已痊的手腕往前走,走到车前看见不远处万茜鞋脱袜子掉,同样一脸狼狈相朝我走来。 得! 计划a宣告失败。 可我们有计划b吗? 鬼知道! 几个人上了车,这一次众人把我们分开,万茜坐前排,我坐后排,我们都坐中间,两边分别一个黑衫男子,这几个人嘴里、动作上倒都还都算规矩,饶是如此,恐惧仍旧于黑夜里朝我们面露狰狞咆哮而来。 “小哥,”万茜又开始发功。“你们这要是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啊?” 车内如死般沉默,没人应声。 “小哥哥,”万茜发起嗲来,用自己肩膀抵了自己左侧那人一下。 “你们的老大到底是谁呀?!” “这中间不会有什么误会吧,你要不要打电话回去问问,看是不是抓错了人?” “小哥哥,”万茜撒起痴来。 “如果你们放了我们姐妹俩,我们绝不会让哥儿几个白忙活,怎么样?大家出来都是求财,对不对?” 万茜循循善诱试探对方的底线,车里人几乎都屏声静气,突然间,谁发出一声轻笑,紧接着那人清了清喉咙,说如果万茜再敢开口说话的话,就会----- 就会以后就变成了大段的沉默,足以让人产生足够丰富的联想。 万茜短暂沉默过后可能是想激怒对方,于是她再一次出招。 “你们这么拼死拼活不过是个小喽啰,不然你们以后跟着姐混,你们也看见了,我们也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来保护。钱肯定不比你们现在的老大给你们的少。怎么样?” 刚才出声的黑衣人伸出手来拍了一下坐在万茜身旁那人的肩膀,那人回过头来,两人先是交换眼神,后来交换了位置。 真正的恐惧突如其来袭击了万茜,她应该是想起了弟弟万欢,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万欢可怎么办? 万茜不安而局促的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以便让自己离 得刚刚换好了位置那黑衣男子远一点儿,那人一伸手,万茜一抱头,一声惊呼闷在嘴里。周围人发出一阵戏谑的爆笑。 万茜脸色绯红,车行夜色中,没一会儿我觉得周围景致竟然有些熟悉。 “快到家了?” 我狐疑自言自语。 那像是小头目的寸头黑衫男子微微一笑,车速渐缓,眼瞅着车快行至小区门口,那人伸手一拍司机肩膀,司机缓缓踩下刹车。 我心中狐疑更甚。 黑衫寸头男子利落跳下车来,又招呼两个人跟他一同下车。 “我们送您上去。” 我则犹豫着不敢下车,这几个人绝非善类基本上是可以定下来了,他们跟我一块儿上楼,如果 “我们是高先生的人。” 高先生又怎样? 这话我没出口,我正踌躇间,对面一辆黑车也缓缓停下。黑头寸发男子一见,把车门一拉,招呼刚才那两个跟他一起下车的兄弟直奔小区门口的超市,关车门时他低声嘱咐,“你们千万别下车,也别开窗。老方的人在对面。” 老方,就是刚才在酒店高天成介绍给我的新的合作搭档。 这时万茜和我都不再避讳,万茜一旋身,直接跳到我旁边坐下。 “梅总,您看” 我无声捏一下她手指。“既来之则安之。” 万茜点点头,再默不作声,车里其他人倒不限制我们的自由,只司机开了口,那司机摘下墨镜,转回头对我和万茜。 “梅总,万总,不认识我了么?” 我凝眉仔细打量他,“您是”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高总的司机啊,第一次见面就是我送的几位,当时还有一位萧小姐。” “噢!” 我猛拍脑门,恍然大悟。 万茜扮起黑脸来,说:“高总司机又如何,谁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哪一伙儿的,今介绍的什么滥人,明明知道我们来不能全身而退还硬要我们来,谁知是不是你们自己自编自导自演作的局?” 那司机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嘿嘿一笑,复又把墨镜戴妥。 “我是高总贴身司机。”他说,“我出马了,基本能护当事人周全。” 万茜不屑一顾“切”了一声。 “两位不知道,在香港,高总欠方总一个人情,方总有意来内地发展,高总不好拒绝,但早就作下了安排。” 万茜牙尖嘴利、不依不饶。 “那我们还要感谢你们高总啰。” 那司机态度是真好,听得出万茜出言揶揄,却并不在心,又是嘿嘿嘿几声干笑。 “万小姐,您还别说。包括你们梅总那次下雨出事儿,也是我们高总有心,他事先早听到了消息,多少人联合起来想对付你们梅总, 所以早候在会场附近,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不好出面,所以才致电给萧小姐,让她出面,没想到当时梅总出了状况,高总不得已,才又出手。是高总把你们梅总抱到医院的。” 万茜仍旧作垂死挣扎。 “谁知道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拿这一次来说。” 我看万茜愈发的嚣张不像话,不得不及时出言阻止。 “万茜。”我说。 沉吟少顷,“那------有机会,代我向你们高总致谢。” 我说了“有机会”,看这情形,谁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机会”。 车门“哐当”一声被大力拉开,那三人手里拿着矿泉水和香烟还拎着超市购物袋,几人鱼贯返回车里,那为首男子见万茜坐了他原先的位置,也没多说话,只重新拣了座位坐下。车复启动,车里空气有些压抑,我偏头瞅了一下后视镜,见刚停在我们对面的那辆黑车正不急不徐缓慢跟着我们的车。 年轻黑衫男子回手把购物袋扔给我和万茜,我们打开,以为是面包饮料之类的吃食,不想竟是女人夸张而廉价的修长假发,化妆品,除此之外,就是坦胸露乳的衣服。 我们拿着那衣服面面相觑,实在是不明就里。 “换上。” 黑衫男子简单发号司令。 万茜和我都犯起难来,单不说为什么要重新装扮换上这些衣服,单就一车都是小老爷们儿,我和万茜在他们面前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宽衣解带?实在是-----我和万茜对视深吸一口气----做不到。 那黑男子无意给我们做长篇累牍的思想工作,他只一片腿,干净利落闪到副驾驶位,坐我旁边的那个同样着黑衫的男了也利落往前挪了一排。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07章 穷追不舍 后排便给我和万茜腾出大片空地来。刚闪到前排那男子一伸手,“哗啦”一声,一个黑色车帘凭空将车子截成两半。 “怎么办?” 一个刻意被压低的男声在车里悄然响起。没有人回应。再隔一会儿,有人朝后面吼了一嗓子。 “你们快些换。” 我和万茜拿着那包衣服,似在做人生中最痛苦而重大的决定。 “先换吧!” 我对万茜说,两人忙活完自己又帮助对方,很快两个夜店廉价舞女的形象呼之欲出。两人相视一眼,目光却都沉重而阴郁。万茜“哗啦”一声把那帘子揭开,本以为那几人会回头看我们面露嘲笑,不想那些人也不知是因为训练有素还是见惯如此,竟不约而同头也不回。 车行至某小区门口,车速又缓,逐渐停在路边,几个人沉默候在车上,那年轻黑衫头目手指无意识轻敲车窗底座,车里时间和气氛变得机械、枯燥而漫长。 没一个人发声,所有人表现得都像随时准备迎战的战士。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天气倒不冷也不热,可我和万茜都觉得受不住车里蒸腾的空气,汗自假发里淌出来,又在脸上留下足迹,我们粉都没少抹,白得吓人也厚得吓人,汗渍在那些脂粉间冲出一条血路,在我和她脸上淌出一道道沟壑。 最重要空气凝滞,仿佛有东西随时要被引爆,我甚至看见几个年龄稍轻的少年,额上有水晶般的汗珠细密渗出。 万茜最先熬不住,脱下假发,飙了一句脏话,把假发重重掼在车座上。 “老娘不受这个。干嘛啊?这是法制社会。我不信他们真能把我们怎么样,再说,不可以报警吗?” 没人回头,也没人接话。 万茜的目光在各人身上逡寻一圈,随后定格在我脸上,她伸出手来帮我扯掉我的假发,那假发呈金黄色,大波浪,高温丝的,并非真发制成,上手触感冷僵而生硬。 “戴这劳什子干什么?” 万茜不住抱怨,继而伸手往下扯那坦胸露乳的衣服。 “梅总,我们换下来。电话呢?给我们,我们报警,我就不信了,现在是法制社会。” 我觉得万茜强调得有些心虚。 副驾驶上那年轻黑衫男子一呶嘴,另外一个伸手一抄,万茜的包不知从哪儿被变出来,那里面有万茜的手机,万茜用力一扯,那包到了她手中。万茜埋头翻找自己的女士坤包,从里面拿出一支手机来。 解锁,打开屏幕。所有人都听得见她按下键盘的声音。 我屏住呼息,以为一定会有人出言阻止。但,并没有,车里死般沉寂,他们的反应应该出乎万茜的意料。万茜手指最后停留在自己手机键盘的发射键上。 “你们究竟什么意思 ?” 仍旧没有人应她。 “你们真想救我们还是害我们?” 只有无尽的沉默和平静回答她。 我把手按在万茜手上。 “万茜,停止。报了警有意义吗?矛盾一旦明朗化,假如对方真有什么涉黑的背景的话,我们更难办。警察来只能终止侵害,但他们现在尚未侵害。有些人本就是亡命之徒,我们跟他们硬碰硬,吃亏的到底还是我们。” 没有人回头。 “更何况,江湖事,江湖了。” 我见司机轻微颔首。随后,他则缓缓开口。 “高先生插手了,如果你们再这样做,就是两头都不到岸。高先生如果抽身而退,你们什么时候消失,什么时候遇袭,以后你们的生活中将充满x、y这些未知数。” 万茜气急败坏的放下手机,仍旧坚持己见。 “我不信警察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们能解决得了。” 寸头黑衫男子回头漫不经心看了万茜一眼。 “报警说什么?有人跟踪你?智障。人家都知道你们住在哪里。没见直扑梅总家小区,那车就停在大门对面。” 万茜张了张嘴,没想到反驳的说辞。 这时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嘻嘻哈哈出现在车前,那平头黑衫男子摇下车窗来,伸手搂住其中一个女人,给了她一个热情而漫长的法式长吻。 另外一些女人则绕过车身,来到车门,伸手“哗”把车门拉开,再接下来,几人带着满身的廉价而刺鼻的香气鱼贯进入。 “开车。” 有人一声令下,车子一条黑鲇鱼一般缓慢滑入机动车道,我,不止于我,全车上下除了后来上来的那群只会嘻笑打闹的女人们,所有人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后视镜----那是全车唯一可以窥探到后车行踪的关键所在。 果然,没几分钟,后车颤抖着自己的身体缓慢跟上。 “靠!” 那人将烟草在嘴里咀嚼了几口,然后随意吐出,一堆和着唾液的烟草粉末应声落于某处,然而并没有人真正在意。 “如果------” 我想问。 “如果他们真正追上来,我们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但不等我真正问出口,那人伸手拦住了我后面要说的话。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伸手轻轻拈住我的假发,斜起媚眼如丝。 “姐们儿,你,真是干这行的?” 说着,不等我回答,一柄冰冷的金属硬物抵在我腰眼处。 “让他们停车。” “停车。” 我想现在报警一定能来得及抓她个现形,但如果那时我只是一具毫无生命体征的死尸,抓不抓住她也就不再重要。 司机突遭命令,猛然间踩下刹车,车闸制动下车轮胎跟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的 尖叫声,我一个趔趄,随车身剧烈摇晃,随手死死扶住前方车座后靠背。再然后只感觉车子像喝醉了酒一般,左右前后剧烈摇晃。 坐我前排一个黑衣小伙儿反应迅速,回手朝我身后那女人的面前就是一拳,那女人一手以匕首挟持我,一面沉着应战。黑衣小伙儿明显不是我身后那女人的对手,被人一脚正中下怀,踹在下三路,小伙子也身手不凡,就地一个后滚翻,滚出那女人攻击的射程之内。单手一拄地,抬头望向那女人。 那女人嘿嘿一笑,大喝一声。 “高爷这是要跟方爷撕破脸么?” 司机一踩刹车。车戛然停在路边,后车冷不防一打方向盘,车子斜刺里冲出去好远,然后稳稳也停在路边。没一会儿,那车和这车车门都洞开,两伙人鱼贯从车里走出来,那挟持着我的女人刀尖稳稳顶在我后腰。 “下车。” 她命令我,我跟她一叫劲,就感觉那冰冷而坚硬的刀锋轻轻划破了我的衣服直抵皮肤深处,我身体本能往前一挺。 那女人将刀柄又轻轻往前一送,我身体不由自主又朝前,可身子再往前,脚下不往前去已不可能,我抬起下半身,往前走了两步。 外面有些冷,冷风一吹,那凝结在皮肤上的汗迅速冷却,我打了个哆嗦,环顾四周,应该是个近郊,却并不能辨认得清如今我究竟是在哪里。 万茜地跟着下了车,几个女人抱成一团,正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我觉得万茜也应该蹲在地上,但她没有,一个劲儿跟人家喊,说我是梅子我是梅子, 她的喊声被夜风无尽放大,带到远处,仿佛再也回不来,也没人在意。 我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看我的眼神有更加充满的同情。 我奇怪那姓方的究竟要我干什么,真想睡一个女人要什么样的不好?年轻的、胖的、瘦的、甚至低龄幼齿的,以他的财力、物力睡个嫩模,包个n线的小明星都绝非难事、易如反掌。 我苦笑一下,心里暗忖也许我后背也纹了个什么推背图,或者干脆就天赋异禀,再不然我也是什么金蝉子或者银蝉子转世?吃一口我的肉能长生不老?! 两帮人对峙起来,高天成司机首当其冲,另外那个车的头目则是个光头,头剃得锃明瓦亮,一件黑色耐克棉t,外罩一件同色素同款黑色薄款夹克,脚上一双运动鞋,身后几个人虽不膀大腰圆,但能看得出来,个个都是练家子,一应黑衫黑裤,板鞋,胳膊赤裸,上面纹龙画凤,臂膊上突起的肌肉有如牛腱子一般,看起来就孔武有力。 那女人刀尖前送,我脚步就不由自主往前踉跄,直走到高天成司机旁边,那司机出手拦下了她。 “人留下。” 也许是我敏感,我感觉那女人的刀尖离开了我腰眼寸许。许是她手掌出了一掌心的手汗,又或者明明知道自己不见得是眼前人的对手。 她不答话,夜风把我的发往后撩,电光火石的瞬间,我都来不及看那人怎样出手,只听一声闷哼,有钝物坠地的声音,紧接着有人一拉,我再定睛一瞧,那女人月光下好不英姿飒爽,凛然站立,身材颀长,一双妙目虽被化得面目全非,却依旧难掩顾盼风流。 原来是这样一个女人! 我心中暗道,又一想,跟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跟她那背后的老板更是第一次见面,何以我竟有那么大的魅力,有人肯为了跟我同床共枕,竟动这样大的干戈? 几人迅速形成合围之势,把我围在正中,对面光头抬起手来,我听见突兀的掌声在郊外夜空中响起,就那么几下,那人嗓音着实难听,公鸭嗓,一抱拳。 “兄弟------” 那司机微微一笑打断了对方。 “穷追不舍,谈什么兄弟不兄弟!” 那光头大汉也不生气,伸手一指我。 “高老板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败了跟我们方老板这么多年的交情吧!” “你们方老板?” 司机轻笑。 “你才跟方老板多少年?现在打个电话问问,如果方老板执意要人,我带过去就是了。” 那人一怔,面露迟疑。风掀起树枝,枯瘦而坚韧的林草匍匐在地,树枝枝叶之间偶尔碰撞,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沙沙,沙沙,沙沙。 单调而寂寞,然而千百年来,他们用这种谁也听不懂的言语交流、解闷,道听途说彼此看见的、听见的悲欢离合。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08章 魑魅魍魉 对面几人开始交头接耳,风把他们的密语撕碎,然手吞进无尽的黑暗的肚腹,便成永久的秘密。 那女人已经重新选择了自己要站的营地,她站在光头身边,有一个人把电话拿给她,她拔通了某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坏了!” 司机喃喃自语,其他人面上神情专注、冷漠而严肃。身后那群正抱团取暖的瑟瑟发抖的女人们,有一两个胆儿大,直起腰身来像鹅一样来回朝这边张望,万茜也跑过来,问我,说没事儿吧! 我摇摇头,仍旧想不清楚那人为什么对有一面之缘的中年妇女产生这么大的兴趣。我想问高天成的那司机,但显然他也无暇他顾,更何况事到如今我还是吃不准,眼前发生这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高天成刻意为之。倘若是后者-----我抬起头来饶有深意看了万茜一眼,则显然万茜的提议更切合实际。但如若不然------ 我叹口气,发现腿有点儿发麻,许是站立时间太久,或者一个动作保持时间太长,僵硬得有点儿不再像是我的腿。 我抬头看看天,不知道这天什么时候会亮。 夜幕掩盖下所有的魑魅魍魉都会蠢蠢欲动,等到第二天旭日东升,这些人则会像《画皮》里演的一样,再换上体面的衣物,混迹在人群里,人模狗样的冒充人类。 女人往前走了几步,径走到高天成司机面前来,将电话开成免提,我听见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 “阿东,一起过来。我们在某地。” 我心“咯登”一下,那是高天成的声音。他们究竟想把我怎样?我不由自主又瞅了万茜一眼,想起万茜曾经说过的那一句话,跟萧晗合作?你想过没有,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我是怕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高天成的司机若有深意瞅了我一眼,他作了个请的姿势,上车时一伸胳膊,像从前的太监一样,让我借助他一臂之力上车,两支手搭上瞬间,他另外一支手快如闪电递过来一柄坚硬的东西,我一摸,一柄袖珍的匕首。 我身体短暂一僵,随即将东西顺袖口纳入,身后有人“哗啦”一声把车门关上,我坐在车里,看了司机后脑勺一眼。 他给了我一柄匕首,我暗忖,他给了我一柄匕首。 此去看来是凶多吉少。 这匕首-----我感觉自己手心一层汗把那匕首都濡得湿润起来。 我又抬眼看了那司机一眼,视线旁移,后视镜里那辆黑车依旧不依不饶跟在后面。 我将手缩回袖口,手指不停把玩抚摩那光滑匕首的刀柄,那上面应该有花纹,但已经被岁月和它的上一任主人给磨平。 手汗让它的手柄变得极为光滑,似乎稍不留神就会从我手里滑落出去。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让我用它来防身还是-----就我这样的,这匕首真能帮到我?还是反而会帮到对方? 我低垂下眼睑,又侧身瞄了万茜一眼,如果这个时候她打电话或者发了短信报警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夜幕低垂,我手指隐隐划上那刀锋。还真是锋利,短暂的疑似疼痛让我清醒不少,出血了吗? 我突然间灵光一闪,我懂了,我再抬起头来目光坚定不少。 他这是让我在必要的时候让我自己受伤,我如果受了伤,一定会先被送往医院。我调整了一下那匕首的姿势,车子穿过夜色,却无法到达黎明。那群女人被警告清楚,并且作了保证,一到了市区就像卸货一样被卸在某地。 黑衫男子塞给曾经跟她舌吻那女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钞票,几人利落跳上车。司机轰动引掣,两辆车一前一后,复又疾驰在宽阔而平坦的柏油马路上。 一栋栋楼房和不知名的建筑被迅速抛诸脑后,两旁灯光次第明灭闪现,又快速隐没于黑暗之中,前方笔直的道路一直在向远延伸,直到看到某个十字路口,司机一打方向盘,车身折叠起来没入一条不起眼的落拓小巷。 再往前,路面变得坑坑洼洼,我这才发现,这辆车从城西近郊一直来到城东的郊区,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原来是一座监狱,后来城市重新规划,将监狱地址北迁,这里被一家知名开发商买下,地基已经打好,白天的时候我因故来过几次,除工地外,其实方圆数里内沓无人烟,但有工地巨型吊臂和打桩机以及混凝土搅抖机隆隆的声音不停碾过,暴土扬尘。 再往前开就是农村,沿便道一直走,约摸两个路口就有一座高架桥,沿那桥上行,则可进入出城高速。 我原本以为是要原路返回的,他们-----这究竟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原本以为一场生意,竟然会暗藏杀机。我倒好说,孤家寡人一个。万茜呢?她还有万欢,我侧过头瞅她,她反也淡定下来,回握我的手,两人以手传递力量,无言对彼此进行宽慰。但谁又不心知肚明,某些宽慰终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但,寥又总胜于无。 车行至那片工地,工地上、工棚里明火执仗,灯火通明,这个季节,这个时间仍旧在施工并不少见。 我朝万茜递了一个眼色,万茜却摇摇头。我们都心知肚明,哪怕真有农民工出来发现端倪,但真能挺身而出伸出援手的机率也很小。 车无声滑过暗夜,像穿行其中的精灵,里面是饱藏满腹心事与遗憾的人儿。 我终于开口。 “兄弟。” “我叫阿东。” 是的,当时高天成在电话里这样称呼他。 “阿东。” 我迟疑开口,不知道他能不能买我的帐。 “我这妹妹------” 他点点头。 “你们都会平安无事。” 不知为何,得他一句承诺,我和万茜相视,竟都心得定不少。 其实,在安全的地方他都不能护我们周全,在这鸟不拉屎的、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反倒会护我们周全? 我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更何况,他若果然能护我们周全,又何必多此一举往我手里塞一柄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还是-----我心下一沉,我一直以为我会错了意,那匕首倒是以备不时之需,但如果情况还不至于到“不时”这程度呢?则它又纯属多余。 比如-----我不敢往下想,如果他真要对我欲行不轨,我是 我叹口气。 果然,车子穿过两条沉睡的村庄,惹起几声狗吠,再转一个弯,昂然上了出城高速。 我觉出城高速路口应该还有机会,那里有收费站,平常国人大抵诟病那些收费站,但此时我反倒觉于绝望中看见希望。 怎么办? 我心又不受控制狂跳起来,进收费路口,一车一杆,我们被拦下,后半夜了,收费员竟全无困意,我瞄准一个机会,打算上前求救,可,张开嘴,却突然之间就发现不知该怎样呼救。说什么?这车里没一个人想取我的性命或者对我不利,相反,可能还有人真心实意想助我脱险。我这一声呼救出来,能不能自救暂且按下不表,这些人都会因我而受牵连倒是真的。 我复坐定,安心等待阿东交了过路费,那拦车的车杆缓缓升起放行,阿东回头看了我一眼,只一眼,我们眼神交汇,便达成了某种默契。 他知道我放了他一马,像他们这种人,心里都明镜儿的。 可他们又究竟是哪一种人呢?我有些叫不准,但,经此一役,我总觉我们跟他们实不是一路人,我环顾四周,也许这里有人身背命案也说不一定。 我抬眼望向窗外,四周的黑暗变得愈加浓郁起来,整个大地似被上帝淋上一层黑巧克力,黏稠而浓郁的香甜气息逗引得人流连忘返,但其实,这里乏善可陈。 车子加速,后面的车紧紧咬住我们的车,像两匹势均力敌的狼一般飞奔驰聘在这孤独的原野。我能感觉到车身发飘,它像突然之间陡生两翼,宽大的墨色翅膀在同样黑暗的墨色里铺张扇动,掀起一股股气流回旋上升为飓风。我竟突然间生出亡命天涯之感。 在这种时候,我不禁又想起张若雷来,我许久没有再想起他,我以为自己会想念他一辈子,他现在很少白天出现在我面前,只习惯于夜里偷偷潜回,再轻车熟路钻回我的梦里。有 时是半夜,有时是凌晨将醒未醒,有时他正赤身露体覆于我身上,我轻汗喘息,以为自己即将抵达极乐,但却陡然间被手机的闹钟吵醒,我会大失所望、气急败坏的咒骂一声,然后翻身起床,再把他重新送抵黑夜。 是的,不知何时,他只属于我的黑夜。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我的思路,将我及时拉回到现实。我默默跟夜里那个影子告别。 车门被大力拉开,车门与车身撕咬,金属之间磨合的钝音在黑暗里异常清澈。 走下车来,冷风意外袭来。这应该是一天中最冷、最黑的时候,再此之后,天将迎来破晓,东方露出鱼肚白,万物回暖。 另外一辆车尾随而至,车门关闭发出巨大的回声,两伙人交汇在一起,我感觉后面人流涌动,巨大的惯性将我簇拥着推向最前方,阿东以手臂护住我,那柄幼小匕首的刀柄已跟我体温同步。我握着它的手又紧一紧,抬起头来,见正前方一栋巨大宅院,黑色铁艺大门高高耸立,里面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巨大门廊下灯光正无声跟黑夜对峙,阿东暗响门铃,里面跑出一个穿旧式对襟高领衣服的中年佣人,那人显然见惯这种场面,冲来人点了一下头,之后无言把大门打开,两辆车停于门外,我看了一眼里面,那里面的树都价值不菲,所谓的南方有嘉木,不少都是稀罕品种,有一种叫驱蚊树,我还是在老周那儿看到,他当时帮我介绍,说种了这种树,方圆百里-----当然有点儿夸张,但整栋房子区间,蚊蝇不见。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09章 龙潭虎穴 一条笔直大路直通别墅正门,阿东一直随侍我身侧,态度和姿态都十分明朗------我是客。这让我心里得到稍微的安慰。 阿东带我和万茜至正厅,早有人起身迎接。我一看,高天成,方先生都在,那方先生我原本对他并无特别观感,经过今晚这件事,我对他简直深恶痛绝。 虽极力克制自己,仍不免对他流露出嫌恶来。那高天成是敌是友亦不明朗,然而事已至此,可供我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我不由又以手又捏紧那匕首。感觉这样一路走来,它早已跟我产生某种共鸣,达成某种共识。我似乎能听见它回应我,或者渴望饱饮一场鲜血的欲望。 对方伸出手来,我迎上去。 “梅小姐不告而别啊!” “还不是因为方先生的待客之道太过特别?” 对方一愣,这么一愣的工夫,我瞥见高天成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轻笑。 我倒还真没正经见过他笑。想这一夜的颠沛流离,他还有脸笑?真要早点儿把他那钱还清,跟这种人夹缠不清绝不会有我什么好果子吃。 我暗暗下定决心。 但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先金蝉脱壳。 高天成出来打圆场。说可能是误会一场。 两拔人分立场站定,那场面,高天成身后一伙,方先生身后一伙,唯我身后站着一个孤家寡人的万茜。 佣人上茶,高、方先让茶。这一路惊吓还真有些口渴,我也不客气,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几人竟一时无话,但我料高、方二人不会让场面冷得太久。 果然,方先生先开口。 “冒昧了,如果早知道我就不会。弟妹见笑了。改日我一定负荆请罪。” “弟妹?” 高天成坐我身旁,伸出一支手来揽过我一支手去,那袖口里面还有一柄匕首,我心扑通扑通直跳,首当其冲的想法儿是如果被他发现可怎么办? 他灵巧的手指蛇一样滑进我袖口,摸到了。 我心提到嗓子眼,连他说的什么话都没听太清,就只见高、方二人把茶言欢。我额际早渗出汗来,高天成伸出手去,阿东默默递过来一张纸巾,高天成将纸巾细细折叠,然后叠成一个规规矩矩的长方形,他看我的目光有些许温柔,他的手连同那被折叠妥当的纸巾一同覆上我额际。 我一时茫然无措,连同袖口里的匕首差点滑落下来,我手一紧,回手一缩,又把它稳稳握于手中。 两人开始闲话,我发现话题居然是围绕着我。慢着,谁说我早跟他暗渡陈仓来的?谁说他当初住我们家楼上就是为跟我暗中苟合方便?谁说当时我流掉的那个孩子是他的? 我一口酽茶没忍住,径直朝他面门喷了过去。 高天成被 喷一身,方先生则冷眼旁观,佣人早赶过来,拿一块干净的抹布朝他身上招呼。高天成一挡,“不碍事,我上楼换一下就罢了。” 说完面向我,“梅子,替我招呼好方先生。” 高天成蹬蹬蹬上楼,两方人马早握手言合,被让至偏厅,那里有足够精致和充足的饭食,这些人就这点好,端起酒杯就可以称兄道弟,杯子一摔就能直接问候对方的八辈子祖宗。 万茜仍旧立在我身后,我让她坐,今晚的经历足够我和她刻骨铭心,好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尚算圆满。 我提起那枚小巧的紫砂茶壶,据说那是真正的紫砂,高天成花费不少淘来,那茶倒烹得香,喝过以后我不禁也觉饥肠辘辘,见桌边方几上有茶点,拈起一块儿来,以慰五脏。 方先生瞅我吃罢喝完,缓缓开口。 “我知道天成在骗我。” 他说,我手一哆嗦,那匕首应声落地。 “当啷”一声,声音其实并不大,却足以惊动整间屋子里的人,就连偏厅那帮人都侧过头来朝这边儿瞅。 方先生瞅一眼地上的匕首,又抬起头来看看我的脸,“咕噜”一声,茶沿他喉管而下。 万茜矮下身子,将那匕首拾起来交给我。 方先生伸过手来,恰高天成换好了衣服出来,眼睛也停留在那匕首上,他那张脸永远那样,我怀疑他得了面瘫。 方先生端起茶杯来,“算了,我该告辞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休息了。” “这个时间我能让你走么?” 高天成招呼过来佣人,安排客房给方先生住,其他人等则宁愿在那儿打麻将、打扑克、喝啤酒、吹牛也不愿意回那些所谓的客房里睡觉休息。 方先生站在客厅,那厅堂里巨大的金色吊灯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高天成作了个请的姿势,那方先生跟随女佣缓步上楼,高天成旋即挽起我胳膊来紧随其后,我以为这是礼节,遂任由他挽着,直到跟随他一步一步抵达主人房门口,方先生这才回过头来。 “不必客气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不过,现在也实在并不早了。但,一定够时间让你们亲热。” 高天成脸一红,我脸则红得更甚,欲从他臂弯里抽出我的胳膊来,嘴巴也张开,我想我一定要解释清楚,我跟他其实并无暧昧。 但高天成用更加隐秘的动作制止了我。随后他旋开房门,并没有按亮电灯,在门口跟方先生得体的告别,可一旦把我揽入房中,他像突然之间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男人,有血有肉有表情、有欲望的男人,他把我重重抵在门板上,那门发出痛苦的闷哼,我有理由相信这声音可以直抵整个二楼的走廊,更何况是还没有来得及从门外离开的方先生 。 我想此际那佣人跟方先生的脸一定都大为窘迫,他们面色绯红,脚下步伐开始急促,表面上似急于要离开,其实巴不得自己有理由走得慢一点儿,听得更多。 “你-----” “要干什么”几个字没来得及出口,他一支手掌捂上来,嘴唇则贴于我耳际,“别出声。他还没走。” 气愤和羞恼让我大失分寸,但好在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喊出声。” 我瞪大眼睛,以目光相询。 “喊什么?救命吗?” “床----” 我觉得他呼吸有些烫人,喷在我皮肤上,热得厉害。我不由自主偏过脸,我想起了张若雷,那几个晚上,他也把我抵在门后,又抵在床沿,抵在窗台,我们不停的需索,又不停的给予,时间凝滞,仿佛一刻都再不能往前走。 我呻吟出来。 “对了宝贝儿。” 他几乎脱口而出。 张若雷从来没有叫过我“宝贝儿”,我试图推开他,但他以更大的力量朝我冲击,有什么仿佛正在他耳边,那是号角,我本能的拒绝。 他大力朝我俯冲过来,身后的门板又“咣当”一声,我听见门外轻缓而迟疑的脚步声就停留在距此不远处。 “为什么?” 他手又伸上来,动作之急切竟然将我口鼻一并掩住。窒息让我忍不住挣扎。 “别动!” 他低声威胁,没开灯的黑色屋子里他的眸子异常精亮。 还不动,我想,再不动我快要被你捂死了。你这个蠢货,我一提膝,膝盖正抵他下体,他吃痛,弓下腰来,我则急转身想开门欲逃出去。 我没想过逃出去要干什么,只想尽速逃出来。 然而,在他面前并未得逞,他灵猫一样反手重新将我纳入怀中,这一次不是手,我清楚知道,他略带茶香的唇齿准确印在我嘴唇上。 我大惊失色,这怎么能行,手当然不能闲着,但他那看似枯瘦的两手居然瞬间迸发出力量来,且力大无穷,他将我两条胳膊反剪在身后,又防着我膝盖再作怪,于是整个人紧紧贴在我身体上,任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我痛苦得眉头紧锁。眼睁睁看着他脸上露出满足而征服的表情,像驯服了一匹朝思暮想的野马一般。 混蛋! 我心里想,我日你祖宗。 “你别日我祖宗,有本事你来日我。” 张若雷多年前这话突兀闯进来。 “不行!” 我痛苦而坚决的坚持。 他不停手,那大手蛇一样在我手上跳舞,熟稔伸进我衣服里,我自心里低声诅咒,浑身都跟他叫劲。他也不说话,只有浓重而不规则的喘息大片大片在黑暗里漫延。 门外的脚步声轻声回旋,我咬住他嘴唇,拼尽全身力 量咬了下去。 我怀疑这人并没有痛觉,我咬得那样狠,他竟然连一声闷哼都没有。真不疼么?我不信,牙齿像两排咬合的齿轮一样,又结结实实咬了下去。 对面依旧没有动静,咬得我都有点儿怯口了,他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人-----这人究竟还是不是人?! 我犹豫的当口儿,他竟以两手捧住我脸,他鼻尖有轻汗,若有若无碰触着我的皮肤,眼神迷茫,柔软而单薄的嘴唇从额头上开始,一路往下留下印记。 他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胸脯剧烈而多情的起伏。那似乎更刺激到高天成的某根神经,我觉得他两支手掌陡然间宽大且灼热,就要把我的头颅挤爆。 这个禽兽,他要是敢污了我的清白------ 我用尖利而恶毒的眼睛跟他对视,但他忽视我目光中的仇恨和愤怒,我清楚听见他喉结上下翻动,正一口一口无声吞下自己的欲望。 “滚!” 我低声咆哮着出言威胁,但他并没有流露出半点怯懦。他紧皱眉头,我看见进行和停止在他眼睛里不停的撕扯。 “停下。” 我身子不停的、僵硬的往后挺。 他仍旧面无表情,他仍旧面无表情,面无表情的他让人害怕。 我环顾四周,不知道这屋子里究竟什么才能给我真正的救赎。 “你是在跟我作戏。” 我出言提醒。 “你本意是想救我。” 我软弱的强调,希望能唤醒他哪怕是一点点良知。对于我来说,从狼窝掉进虎窝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他该知道。 “高天成。” 我第一次对他直呼其名。他眼神温柔下来,但不过短暂,瞬间又开始变得凶狠无比。 “哧”一声,我听见衣服纤维被撕裂划破月夜的恐怖声音。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10章 束手就擒 我身上一凉,又一热,他手覆上来,带着烙铁般的温度。 不不不,绝不! 我跟自己说。 不不不,我应该跟他说才对! 但是他不听,他手指一动,胸衣无声被打开,两个人都愣了,我不动,一动不敢动,生怕任何一个动作于无形中鼓励了他。 可他显然是误会了我的本意,他动作开始变得轻柔起来,无比轻柔,我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打算停止。 这个该死的夜晚。 我咬紧下唇,一字一顿,“高天成,你再不停,我就去死。” 他看我一眼。 “那就去死!” 他伸出手来,我努力挣扎,但怎样都不是他的对手,两个人身上该都受了不少的伤,我知道,一枚指甲无声的折断,那钻心的疼痛似能时刻让我保持清醒。 “张若雷。” 我哭了。眼泪流下来。 如果今天-------那哪怕日后他回来恐怕也------- 我冷冷的看着他,我相信自己的目光足够每一个正在兴头儿上的男人浇灭自己的热情。 但他不说话,回我以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我痛苦而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今夜,夜竟如此漫长。 高天成突然间停止,然后转身没入黑暗。我喘息不止,却仍能清晰看见他赤裸的轮廓。 然而一切暂时都不再重要。 我俯下身来捡拾地上的衣服,正试图把他们重新归位的时候,发现有的已经支离破碎,如果恰此时有人见到这般光景,不知会产生怎样的联想。 衣服破成这个样子,怎么办呢? 我一筹莫展,却惊愕发现高天成已经转身又回来,我胡乱抓起地上的衣服挡在胸前。 “高天成。” 我多想威胁他,但一时竟找不到最能威胁到他的话语。 我半裸站在他面前,心生不祥,该不会------ 我要怎样才能逃得出去? 最重要,以后我们要怎样相对? 一想,我脸红得更甚。现在可好,往外跑都不能够,外面那一大堆血气方刚的大大小小的老爷们儿! 他不说话,他总是摆出那一张扑克脸来,面部从来没有表情,你永远无法从这人脸上看出他的悲喜得失。 我恨扑克脸。 我想。 高天成伸手过来,无声从我手里将那残花败柳般的衣服一件又一件拿下,然后再一件又一件抛开,地板到床,散乱着我的衣物。 如斯香艳的场面,多易惹人误会。而事实上------ 我跟他无声对峙,他俯下身,打横将我拦腰抱起。 “放下我。” 我命令道。 他不说话,径直朝那宽大的双人床走过去。 “我不要睡那张肮脏的床。” 我说 。 不知道那张床上曾经睡过多少肮脏和来路不明的女人。 他仍旧沉默,他的沉默和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十分让人憎恶。 “送我出去。” 我说。“我要回家。” 他手上用了力道,上下来回颠了我一下,挑衅般翘起一边嘴角。 “就这样出去?” 他问。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阿东说,你会救我,而不是-------” 门口到床没有几步路,他俯身将我放下,然后掀开被子,将我覆盖于其下。 “我也以为。” 他嗓音有些沙哑。 他转到床的另外一边,轻轻掀开被子。 “这样吧。” 他躺在我身侧,手摸着我的肩膀。 “我答应今晚不侵犯你,但是你不要再跟我别扭。” 我挪动一下身体。 “你不动我,我自然-----” 我虚弱的推拒他,说这样我将来------ “嘘,他不会回来了。” 他说。“他不会回来了。” 他不停的重复。 “他会。” 我固执的反驳。 “他回来我也不会把你再还给他。” “什么?” “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了。他回来了,我也不会把你还给他。我发誓。” 他说。 他这样分明言重了,而且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女人最好不要放在心上。他天南海北的走,我永远不会是他的终点,更何况,我只想当一个男人的终点。 “张若雷。” 我终于抱住他的头颅,我闭上眼睛,我张着嘴,渴望他一点一点跟我温存或者缠绵。我的身体渴望他。 他的肌肉一如既往的结实,突起如牛腱子,他把我抵在门后,抵在墙纸上,抵在窗台上,抵在床沿上,甚至-----抵在书桌上。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么的想念他,身体,还有心。从未如此想念过一个男人,想念他的手,他的一切,他的身体,想念他像马一样,那无数个瞬间,日月星辰,一切仿佛都不再存在。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不知为何,我竟开始回应他。那人幻化成张若雷。而我竟是那么样的需要他。我允许自己陷进自己短暂而虚妄的欲望里,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眼角滴下泪来。 他的唇覆上我的唇,我渴望那股仿佛能把的撕碎的力量,他曾经来自一个我最爱可能也最爱我的男人。 多少个寂寞的夜里,一遍又一遍那些细节悄悄回来,跟我的身体和全身上下和感官作伴,它们总是能让我独自于夜里升腾又回落、激荡又安详,带我上天入地,让我不忍也不愿醒过来。 梦里的人儿啊! 我不由软软的叹息。 我如此想念他! 想念他的一切 。 “你知不知道?” 我问。 “什么?” “老娘他妈的并不需要你!” 我攸然间睁开双眼,一脚把他踹下床去。正中命根。 我缓缓赤裸自床上坐起,随手将那薄如蝉翼的床单裹于身上,见他正蜷缩在床下冰冷的地板上,痛苦而无助的翻滚。 跟老娘来这套! 哼! 我一甩头发。 老娘也不是吃素的。 此际,他正四仰八叉,双目炯炯有神躺在地板上瞪视我。下一步他会不会一跃而起? 高天成站起来俯身向我,带着夜的凉意。他眼睛一刻没离开过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他呼一下掀起裹在我身上的被子。 “我说过,如果你肯按我说的做我不会强迫你。” 我敢十分肯定他目光中有威胁。 黑暗里,有东西要被吞噬,有东西要吞噬别的什么。它们或者在彼此渴望,像电光火石,噼啪间擦出火花四射。它们都那样急于表现自己,其实都那么想要尽一切最大努力的快速去拥有彼此。 他盯着我的眼睛,像林中的豹子看到自己的猎物,又像林中的公豹子看见自己心仪的母豹。我知道此际我的身体和心正经历什么。 我能看得出来,他也知道。 他饶有兴味抬起下巴,那下巴露出微硬的毛茬,在夜里闪着青幽的光。 天怎么还不亮啊。 下一秒,他突兀翻身,光着身子跑了出去。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没一会儿他披着满身的晶莹的水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我侧过身体去,我不知在这样的时刻该如何面对他。 我一直在等一个人。 我们都十分清楚。 我于暗处低低饮泣,空荡的房间里回旋我喉间类似呢喃的低徊。 他上床,轻轻躺在我身侧。 “我们结婚吧!” 他说。 我忽的转身,他是不是疯掉了,神经病吧他。 “刚才那人,姓方。” 用他说吗? 用他说吗? 用他说吗? 我难以置信看他,像看一个怪物。 我坐起来,环抱着薄薄的被子,踢踏下了床,我应该认得去浴室的路,水声自头顶传来,没一会儿就冷却了我的身体。 水流沿我身体蜿蜒而下,他不知何时靠在门边,我转过身去。 这一天、这一夜、这么些年,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只属于一个男人。 而淮海,我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属于过他。 我用手抹了一把脸,再睁开眼睛,发现他已不在。 他回去睡觉了么? 我不知道。 我又转过身,那其实跟我没太大的关系。 “他离开几年了?” 他鬼魅一般又突兀出现。 “别 再等了。” 他说。 “你有需要。” 他又说。“我敢肯定。” 我伸手从某个架子上摸起一瓶洗发水还是沐浴露,朝他撇了过去,他一偏头。 “从今天开始,做我的女人,成为我的女人。” 他如是宣布。 “切”我不屑一顾,我不是谁的谁,我只是我,我是我自己的。 “退一万步说。” 他一步又一步朝我逼近,“性和情可以分开。” “我不介意。” 他说。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不可能一生只对一个人心动。你可以心里先装着他,跟我在一起。” 我抬眼望他,水流继续如注般倾泻而下。 “为什么要羞于面对自己?” 他凑过来,水把他和我都淋得湿淋淋的。 他又朝前走一步,我心脏跟随他的步伐每每漏掉一拍,他每走一步,我都觉得我距离从前的自己又远了一大步。 巨大的阴影朝我头顶笼罩过来。 “不。” 我别过头去,我不想看他。他用两根手指捏过我的脸来。 我耳边只剩潺潺的水声。 高天成大军压境一般覆上我的身体,我不知是否有真正的渴望,但却知,从此以后我可能再等不到也不会再去等一个未可知会不会归来的人。 我想过自己的人生。 我想过自己的生活。 对错都先放在两边。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真正过过自己的生活。 而人生苦短。 水声隆隆碾过耳际,恰这时外间电话响,高天成低头瞅了我一眼,然后抽身转出浴室,我只觉身体和心都无比惆怅,伸手把洗澡水的温度调得低了一点。 我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 见旁边有他的一件衬衫,用手挑起罩在身上,待我出来时见他已经全副武装。 “梅子,”他说。 “我有事儿,这几天都不能回来。” 他一扬手抛过一把钥匙,“这里的钥匙。我不在本地期间,阿东会保护你。” 我扬手接过那钥匙。“我不需要这个,”我倚在门上,“更不需要阿东的保护。” 我说。 边说边朝他走过去。 “我和你之间,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穿衣的动作停在半空,怔愣看着我。我“哗”的拉开窗帘,一缕晨光应声洒入。我转过身背靠窗台,“高天成,说,今天是不是你故意设下的一个局。要睡一个半老徐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11章 以身相许 我眼睛逼视他。 “那个老方究竟是什么人。他说知道你在撒谎骗他,他其实知道我跟你之间并没有那层关系。” 高天成笑笑, “那时也许是在撒谎,但现在------” 他提上裤子,“不再是了。” 门无言咬住门框,一股风被留在门里,没一会儿,我听见外面有人轻声敲门,打开,见是万茜和女佣,女佣见我这副装扮倒什么也没说,一看就是司空见惯,万茜一见之下简直花容失色,继而神情暧昧,我白了她一眼,她像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样尾随而至,女佣说,高先生吩咐问您,是在卧室里用早餐还是去饭厅。 “我不饿。” 我说。 女佣说,那您什么时候饿告诉我,喜欢吃什么也告诉我们。 我点点头道了谢,关上门,万茜先是不说话,上下左右打量我。面露难以置信。 我脸不由一红,转过身去,万茜见满室的狼籍,不禁出言语带双关。 “够激烈的啊!都这么大的岁数。” 我想起昨夜风光,脸不由又一红。 万茜盘腿坐到床上,刚坐上去又像被针扎了似的迅速弹开。 我惊讶的瞅着她,她一耸肩膀,不无遗憾:高先生是我的菜来的。 我不想她竟然这样直接。 “我们其实并没有真的------” 我决定跟她撒个无伤大雅的谎。 万茜提起鼻子来猛嗅,“谁信呢!”她说,“你闻,满屋子都是男女荷尔蒙狂飙的味道。” 我伸手欲打她,她一缩脖儿,一边往外走,“算了,此地不宜久留,我都不知道这床上都是些什么。喊女佣来换床单吧!” 她人走得像一股风,刮到门口又开开门露出自己半边脸来,“不然我坐一会儿万一怀孕呢!” “万茜!” 我又羞又气。 隔一会儿女佣果然来换床单,我羞忿更甚,只好一个人躲进洗手间,水龙头拧开,水声掩盖了外面女佣换床单的声音。直到听见外面有人关门,我这才又悄悄潜回。 万茜探头探脑的进来,我往外轰她,她笑嘻嘻瞅我,“领导,昨天high坏了吧!分享分享?” “分享感觉还是分享人啊?” 我抢白她。 “都行。” 她倒不挑。 我推了她一把,继而掀起那白衬衫。 “这怎么整啊?咱俩得回公司啊!” 我说。 万茜扯起我衣角来,“转过去。” 我依言转了一个圈儿,她像初相识一样仔细打量我。 “挺好啊!怎么了啊?!这没什么呀,除了里头什么也没穿。” 她忍住即将出口的爆笑,随即又正色道,“等等呗,怎么办?现在商场都没开门儿,回去取又山高水长的,等等吧, 那人什么时候回来?” 我知她嘴里的“那人”是谁,不觉有些尴尬。 “我怎么知道?” 万茜嘴里啧啧有声,她现在可真是没大没小,没完没了的打趣我。 “你这样‘那人’可该伤心了啊,怎么这么没良心呢,提上裤子就不认帐啊。” “万茜!” 我怒目而视。 万茜也不害怕,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 “领导,早知道是这结局,咱俩玩命跑啥呀!” 我说我们真的没有! 万茜点头如同鸡啄米。 “对对对,没有没有没有,你们什么也没干。你们不过互相把衣服给扯破了,然后光着身子进行了一次行为艺术。” 这女人可真够八卦,我决定不再跟她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其实,”万茜正色握住我手。“我倒希望你有个好归宿。高先生看起来------” 万茜停顿一下。“可堪托付。” “他?” 我站起身来,高天成那件白色衬衫遮住了我的身体,那上面尚余他的味道,总若有若无往我鼻孔里钻。 “他那人背景不简单,我们应该尽快、尽量跟他划清界限。” “怎么划?” 万茜说,“昨天晚上休息的时候我想了想,张氏现在百分之六七十的业务都倚仗高天成。现在撕破脸,还不是时候。更何况-----” 万茜跟我并肩而立。 “我们欠人家那么多的钱,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还得清?” 万茜见我情绪低落,手又抚上来,“不然你跟他商量商量,反正你们现在已经这样了,不如就-----钱债肉偿?” 这丫头的嘴,我扯了她脸一把,“真该有个男人替我好好收拾收拾你。” 万茜拍拍手复又坐回到床上。 “哎,别坐别坐,再怀孕。” 两人哈哈大笑。万茜让人把早餐端进来,吃完了早餐我觉得有点儿困。 “体力真好。” 万茜往外端那些残羹剩饭。“折腾了一宿啊!能不困吗?” 困意袭来,我扯过被子,眼皮开始打架。 再醒来时不知是几点。 “万茜。” 我在屋子里喊,一个中年老女佣踮着脚步跑进来,我见她穿白色佣人装,那衣服有点儿紧,她庞然而壮硕的胸坠在胸前,活像两个装满了沙砾的布袋。 “太太。” 她毕恭毕敬。 我想说我并不是你们的太太,但又一想跟她也解释不清,更何况以后我都不会再到这里来,于是放弃了要跟她解释清楚来龙去脉的念头。任她误会去吧。 “万茜------” “您说的是跟您同来的那位小姐吧。先生打回电话来,据说已经安排她先回公司了,方先生一行人也已离开。” 我“呼”的坐起,怎样?他们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了呀! “您别着急。” 那女佣讲话声音慢条斯理,我怀疑此际如果家里失了火,她仍旧不会惊慌失措。 “先生让人把衣服买了来。先生交代,如果您想继续在这里休息,他晚上会尽量赶回来,明天一早再走。如果您回公司去,先生已经作好了安排,阿东正在外面等候。” “阿东?” 那个夜幕里还戴着黑色蛤蟆镜的司机形象跃入脑海。 “噢。” 我放下心来,复又躺了回去。 “您饿了吧!” “还好!” 我说。 “你先出去吧。” 女佣应声退出房间,屋子里又一片死寂,这一觉睡得深沉,我竟不知何时有人进来替我把窗帘拉好,我起身,那白衬衫已经被我压得皱成一团,我往下扯了扯,衬衫及我大腿下,膝盖以上,我见自己两条小腿肌肉仍旧紧绷,光脚踩上去地板有些凉。我踮起脚尖,跑到窗前,今天阳光是真好,外面有两棵不知名的树,树上有小鸟正吱吱喳喳在在枝头唱着不知名的歌儿,阳光像金子一样洒在树叶上,风温柔的拂过树梢,枝叶轻轻晃动,我打开窗,带着阳光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我深深吸了一口。 女佣敲门而入,手上提着新衣服,悄悄放在我床边,我道了谢,生出倦意与退意来。蓦地就想起《红楼梦》里贾宝玉说的一句话来:若与你同鸾帐,怎舍得让你叠被铺床! 我轻笑一声,有柔软而温暖的空气极其友善朝我袭来。我转身进了浴室,没一会儿收拾停当,下楼时见阿东正百无聊赖坐在客厅沙发上,见我拾阶而下,他毕恭毕敬站起,束手而立。 “梅------太太。” 他订正自己。 被他这样称呼我真有些不好意思,但经昨夜那件事,我和高天成之间的关系恐怕已经板上钉钉,再解释恐有欲盖弥章之嫌。 再说,那些难以启齿的细节,怎么解释? 女佣追出来,说饭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没有急事让我吃完了再走。 我并不觉得饿,于是看向阿东。 “吃了饭再走吧。” 阿东微微低头,“太太,我不饿,有什么事您直管吩咐。” 我犹豫了一下,“那----先送我回公司吧。” 一路无话,只觉气氛有点莫名尴尬,想起阿东还曾悄悄塞给过我一柄匕首,那匕首高天成和方先生都曾过目。 那匕首呢?我翻开自己的包,发现里面并没有。 “阿东,”我说,“那匕首-----” 我看不见阿东的脸,他正在前面开车,鼻梁上仍旧是那副黑色蛤蟆镜,他头也不回。 “那匕首我已经收起来了。”他说 ,随后又追加一句,“您现在用不着它了。” 阿东旋开车载音乐按钮,但刚刚打开又关毕。 “梅-----太太,您喜欢听音乐吗?” “音乐?” 我机械重复,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音乐。无暇,也没有那份心情。 “我听的都是老歌,你们年轻人听不来的。” “哪里。” 阿东说,“我也喜欢听老歌,我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 “噢。” 我试图寻找一些话题,可找了许久,并不成功。只好颓然放弃。 他也不是太擅言谈的人,好在车子很快驶入环城高速。 公司里一切如常,据说方先生方已经着人传来合同副本,只等我们公司法务确认,然后再回传,敲定具体的签约日期即可。 关上门,万茜坐我对面,表情肃穆。 “你答应要嫁给高天成了?” 我“嚯”的站起。“万茜!谁说的?你有病吧?” 万茜也站起来,“都有婚庆公司主动接触了,高天成也给我打过了电话,说他出差回来就跟我敲定日子。但前期一应的准备工作让我多想着点儿。” 我拿起电话,打算打给高天成。万茜适时适地按住我手。 “梅总,他背景并不简单,而且-----” 万茜继续,“而且他是萧晗介绍来的,不同于张若雷。但是现在------” 万茜不安的搓搓手。 “我绝不会嫁给他。” 我斩钉截铁。 “更何况,谁说过要嫁给他?谁答应他了?” 万茜顽皮的一吐舌头,“可能高天成想让你对他负责。” 我拿过电话打给高天成,听筒里传来他熟悉的声音,我又连忙按断电话,我有些手足无措,抬起头来看万茜,“他毕竟还没跟我直接挑明,我如果跟他说了,他会不会说我是在自作多情?” 万茜白了我一眼,抢过电话。“瞧你这点儿出息。”她抢过电话,不等她往外拔号,高天成那边已经把电话回了过来。 万茜接起,她打了免提。 “高总您好!梅总-------” “万茜啊?” “是,我是万茜。” “你们梅总-----如果有需要,我晚上可以赶回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12章 不要结婚 他中间明显停顿了一下。 有需要,有什么需要?我脸红脖子粗的朝万茜拼命摆手。万茜清了清喉咙,“高总,不是的,是婚礼的事儿我跟梅总说了。” “噢。” “我们梅总说------” “等我回去再说。” 说着,对方挂断了电话。 “你别让他挂呀!” 万茜无可奈何摊开手,“有什么办法?是人家先挂断的。” 万茜表情十分无辜。 “不管怎样,这事儿交给你了,你替我告诉他,死我都不会嫁给他。” 万茜从喉咙里咕哝出一句:“有胆量睡人家,没胆量跟人家摊牌。” 回忆没有及时提醒我当时自己有多么快乐和渴望,我于是堂而皇之忽略掉那些细节。 “不管怎样。”我下达了最后的命令:“我绝对不会跟他结婚。这件事儿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老白推门而入。老白显少这样失态。 “听说你又要结婚了?” 这话让我无地自容。我连忙矢口否认。 “不!没影儿的事儿。” 老白也不客气。“全公司上上下下几乎传遍了。” “谁这么多嘴多舌?” 我转身质问万茜。 “这么说----是确有其事喽?” 老白总那么擅长捕捉别人话里的故事,且又总是能一击即中。 我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岁月除了皱纹,还给了老白一双鹰一般睿智而明察秋毫的眼睛。我自己也不十分清楚为什么要那么害怕她。 老白狐疑的眼光扫过我的面孔。 “真是这样我也放心不少,关于那个高天成,坊间有传闻,说他的钱的来路并不干净,这人没事便罢,如果一旦有事-----” 老白话头停下,目光仍旧审慎的停留在我脸上。 “他可比不得张若雷。” 她不禁为自己挂名的儿子说话。说完,她饶有深意看我一眼。我以为她要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要起身告辞,却不想她竟默默坐了下来。先是看向万茜,“万茜,我一向不拐弯抹角这你知道。” 万茜点点头。 “我有话要跟你梅总说。” 万茜看了我一眼,我轻轻点点头,万茜转身出去,把门带死。 “不要让人打扰我们。” 老白扬声喊,她依然中气十足。我走过去,跟她一起坐在沙发上,对面墙壁上的挂钟时针正指向下午三点一刻。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 老白伸出老迈的双手,那上面皮已经明显松懈,自从张福生去世,她也有明显的退意,是我一再挽留,她才答应再帮我一段时间,我也侧面提过她的那个儿子,一提到他,老白便长久保持沉默。 “孩子。”老白第一次这样叫我,我有点儿受宠若 惊,距离上一次她跟我推心置腹,好像隔了有一个世纪那样长。 她手上皮肤已经有明显的褐色斑纹。 “有件事,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对张若雷说。” 她缓缓开口,沉重的语气一如压轴戏的大幕正徐徐拉开。 “你一直在等他。”她拍了拍我的手,“我又何尝不是。” 我低垂下眼睑,即将登场的黑暗将阳光映衬得孤单而落寞,如果从此时你凭窗向西望去,会发现西方的天空已经有虾青素的颜色,那原是一片绚丽的橙红,如杜鹃啼血。 我知道此刻我只适合倾听。我伸手倒了茶,一杯捧给她,一杯给我自己。那茶汤轻盈而澄澈,如一块美玉般无瑕。 “你一定听说了,我的儿子-----” 她低下头。老迈的脖子微微向上抬,从下巴到胸腔,那些老皱的皮便被扯成一条直线。 “是的。”她放下茶杯,“她是张福生的儿子。” “可,她又不是张福生的儿子。” 我低头凝眉,决定细细聆听她接下来要讲的故事。 “怎么这样说呢?” 她又端起茶杯来,我执壶,水声荡漾。一片茶叶在她杯里打着旋儿,最终又在杯心停住,她眼睛专注于那片茶叶,直到它完全静止。老人这才缓缓将杯子递到自己唇边。 “张若雷的亲生母亲姓白,是我胞姐。” 这消息倒真让我吃惊不小。 “关于我那姐姐,你也知道了她的全部故事。但其实她------”她枯瘦的手指将那杯稳妥放置在茶台。 “我是说你那死去的挂名婆婆。她不知道我那儿子虽然是张福生的,但其实张福生-----” 她低垂下眼睑,继而又抬起头来。“张若雷,其实是我的亲外甥。这么多年,我一直冷眼旁观也好,怎么样都好,其实,我应该好好照顾他。但是我-----” 说着她不由哽咽起来。两行浑浊的老泪从那双枯浊老眼里滚滚而出。 “张福生----” 她嘴唇开始哆嗦。“我姐姐去世以后,我们两家仍旧有来往。他虽然很快再婚,但并不影响他常来家里来往。有一天,我独自一个人在家里,他来了,那时我刚刚大专毕业,还没什么正经工作,他那时正跟自己现在的妻子分居,听说他妻子那时候已经疯了。他来,我很高兴,那会儿我仍旧管他叫姐夫。没一会儿我爸我妈回来,留他在家里吃饭,照例我爸会跟他喝两蛊,那天他们谈得十分投契,所以张若雷也就多喝了两杯。” 老白缓缓叹口气,以手撑住,艰难的站了起来,想必那沙发的柔软让她陷得太深。 她喘着气,“现在回忆起来我还是有些脸红,不得不承认,我那时就喜欢他。那天晚上 ,父亲让他留宿,他也没有推辞。半夜,我走进他房里-------” 老白转过头,“接下来的事我不必细说,这些年以来,大家都说他跟我有一腿。其实,” 老白伸出一根指头来,“还真是只有一腿。因为只有那一晚而已,也正是那一晚,让我怀了我儿子。但他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我,这一点我和他都十分清楚,就跟他的妻子一样,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碰过我。” 老白缓缓转身,苍老的面颊向着夕阳。 “我一直不相信一个男人可以为了一个女人一生都不近女色。” 她苦笑头摇了摇头。“所以我对他也是,既爱、又恨,错综复杂。所以那次他发病,我其实就在他身边,但有那么一刹那,我想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去。” “梅子,”她手搭在我身上,“我也不知道究竟想跟你说些什么。我知道你一直奇怪,为什么我儿明明是张福生的血脉,但我却并不为他在张家谋什么。可是傻孩子,这么多年,我一个人过来了,他也给了我我该得到的,我有张氏的股份啊,我不是没有。于公于私,张若雷比我儿子得的多都应该应份。我死了、或者走了,我手里的一切还不都是他的?而这一切,其实也都是张福生给我的。” 她手从我肩膀上滑下来,看似安慰的拍了拍我的手背。 “梅子,我老了,张家的情况你看到了,分崩离析,张福生一去,哪怕是他不去,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那孩子认祖归宗-----我也有我的骄傲。但我决不想在此际你另嫁他人。你和张若雷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又是我姐姐的唯一血脉,他对你绝对不是无情无义,这一点很多人都看得出来。这两年来我也看明白了,你也在等他。梅子,两年你都等了。” 我一步一步退回到沙发上,眼睛望向窗外,红褐色的云彩布满天际,两只不知名的鸟儿振翅高空。 “另外,”老白坐到我对面来。“我老了,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我抬起头来看她,她并未躲避我的目光。 “我想把在张氏的股份卖掉,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要什么固定资产,我跟小瑞----我儿子,已经商量好,我们打算离开此地,他是个健身教练,他打算开个健身馆,等过几年生意上了轨道,娶妻生子。” “老白,”我急切的向她表白,我不想让她离开,如果他们都离开了,那我一个人还在这儿坚持些什么?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嫁给高天成。” 老白看着我,“梅子,我没跟你说,我想小芬也没跟你说。” “说什么?” “已经有神秘人物接触我们,要买我们的股份。” “什么?” “据我所知,小芬已经草签了买卖协议。” “什么?” 我“嚯”的站起。 “你别激动。”老白站起来,僵硬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呻吟,她不禁“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 我反手扶住她,后背开始发凉,这才惊觉事情远没有我想像那般简单。 是萧晗? 我不知道。 如果萧晗当初有意觊觎张氏,又为什么要介绍高天成给我? 是高天成? 还是那个方先生? 我一头的冷汗。 老白静静坐我对面,她老了,说了那么半天,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是阻止我即将可能的婚礼?还是向我宣布自己终于还是决定要全身而退? 她目光呈淡褐色,不是纯正的黑色瞳仁。那件名牌套装松松垮垮的罩在她身上,实在看不出半点矜贵。 万茜进来时,灯光嘹亮,落寞的树鸦盘旋在乌青色的天空,行人流水一样朝家的方向奔涌、流淌,老白斜靠在黑色真皮沙发表面,已经昏昏欲睡,还是万茜的到来才让她从昏睡中醒来。 “噢,” 她老迈的声音不复刚才的雄浑。 “我怎么在这儿?下班了么?” 她颤颤微微的站起来,她早就该退休了。张福生去世以后,她身体状况其实每况愈下,工作上也频也纰漏,尽犯些低级错误,但她刚才说话尚算条理清楚,至少,是把自己想交代的事儿都已交代清楚了。 万茜手递过去,老白背影瑟缩而寂寞,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问,说你是不是真的要结婚。 说罢又不等我回答,一个人回身朝外走去,“不要、不要再结婚,不要结婚。他不肯娶我。” 我和万茜面面相觑。 我对万茜说,有人开始接触他们要买他们的股份,张家小姑已经跟对方草签了协议。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13章 虎视耽耽 万茜有些气急败坏,“堡垒都是被别人先从内部攻破的。现在还没怎么着呢,就树倒猢逊散,各人顾各人了,剩您自己图什么?” 她在替我鸣不平,我缓缓转身,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图什么,本来是想把张氏还给张若雷,本来是想等他回来,那时萧晗迟迟不跟我谈什么交易的事儿我还曾经暗自在心里高兴,现在一想,显然是高兴得太过早了。 “去探个底,财务部那个自己手里的股份打算卖个什么价钱?” “什么价钱我们也买不起啊,别说三个人的,一个人的我们也买不起啊!” 我转过头来,“如果我稀释自己的股份,再多给他们一点股份,那他们会不会” 万茜没有一点犹豫,“恐怕不会。老白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哪怕她不卖自己的股份,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至于财务部那位,向来是无利不起早,指望她能信守诺言或者为张氏两胁插刀?恐怕您是想得多了。更何况还有张家大姑姑,她早就解甲归田了这您知道,张氏这个状况,他儿子早无心恋栈,听说正跟人筹划着干个别的什么买卖,正缺钱呐。” 我有点儿沮丧。“那当初我管高天成借钱干什么?” 两人一时无话,都一筹莫展,只好坐等黑暗降临。等人去楼空,大部分员工都已下班回家,空荡荡的楼里响起高跟鞋轻敲地面的回声,我和万茜才出门。 “你说----”我和万茜进了电梯,“张若雷还会不会再回来?” “人就是这样,结果有时和初衷背道而驰。”万茜伸手按下了一楼。“张家家大业大,但张若雷从来没真心在乎过。有些时候,人得向现实低头。现在景况是,张氏对于您来说已经势成骑虎,如果现在放手则前功尽弃,如果现在不放手,我们又可以会面临为了弥补一个本来就不见得值得去弥补的漏洞而作出无谓的牺牲。” 我知道她说得对,有些事情不但旁观者清,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只不愿意被人觑破或者不愿意面对现实罢了。 出了大厅,我们去停车场拿了车,车流畅从停车场驶出,到大门口,竟然惊见阿东的车子,阿东倚在车门,正伸长了颈子朝里张望。 “天啊!这二百五。”万茜减速,车缓缓停在路边。“他不会等了一天罢。” 万茜摇下车窗,扬声喊:“阿东。” 阿东缓缓摘掉墨镜,说我在等你们梅总。我探出头去,阿东已经走到近前,这个黑衫短发中年男子话不多,自我见他起他就这一身装束,从来没有变过。 “太太。”我留心到他改了称谓,那称谓让我们三人都不太自在。 “别那么叫。”我说。“我其实跟你们高总----- -” 我想不出怎么往下说,只好就让那句话悬在半空。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想要表达的意思。 “太太”他坚持,“高先生让我护送您回去。” “不用。”我果断拒绝,我不想跟他们扯上太多的关系。我有我自己的生活,至于昨晚,我狠下心来,他说过,性和情可以分开,男人可以,女人为什么不可以?女人也有需要,这真十分丢脸吗? 我欲关上车窗,阿乐手挡了进来。 “先生让我给您带个话儿,方先生是萧晗给他提供的线索,方先生有些人、有些事志在必得。非高先生不能护您周全!” 万茜回头瞅我一眼,那一眼我懂-----“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意思。不知怎样,方先生那张脸一浮在我眼前我就会觉得并没有高天成那样可值得信赖。 见我仍旧犹豫不决,阿东提出了折衷的建议。 “不然-----你们的车在前面开,我在后头跟着。” 我点点头,车窗缓缓合上,两辆车的引掣次第轰鸣,一前一后驶上机动车道。 “不行,”我说,“我不能坐以待毙。” “萧晗那边现在怎样?” “苏老太死活不认,正全力以赴想把所有财产捣腾成什么基金之类的。也就是说,苏老太成功了,萧晗跟她那处心积虑诞下的私生子,屁毛也得不到。” “萧晗能坐以待毙?” “是呢!” 车子减速拐了个弯儿,不想跟迎面一辆车刮碰到一起。万茜和我都吃惊不小,万茜紧急反应,一面拉下刹车一面自己小声嘀咕,说自己并未违章,一定是对方全责。 她打开车门,正待下车查验,后面阿东早先一步过来,把车门又“啪”一声关紧。 “别下车。”他沉声交代。 车里气氛开始紧张,难道是方先生的人他上一次并未得逞,可他究竟想要什么?张氏比一个空壳子好不了许多,我?我面向万茜,问,“万茜,你看看我,倾国倾城?” 万茜丢给我一个白眼,阿东正跟对方交涉,我见那两个人下车,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男女都十分年轻,阿东回头作了个ok的手势。 “草木皆兵。” 万茜又独自低声嘟囔。她拉下手刹,打开车门,“等我,我得管他要钱。看我车什么样了。” 说着不等我答,她两条长腿其中的一条已然迈下车门,随后是另外一条腿,然后车门被她砰然关紧。 万茜牙尖嘴利,更何况占理,我摇摇头,替对面那对年轻的小夫妻祈祷,而阿东则转回来,几辆车打着双闪,阿东伸手拉开车门坐进来,“太太,走,坐我车走。万茜不定要跟人纠缠到什么时候。” “没事儿,我回家也没 事儿,等会儿就是了。” 阿东张张嘴,欲再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闭嘴。他拿出打火机来,这是他习惯性动作,百无聊赖就跟那打火机叫劲,那打火机在他手里上下翻飞,行踪不定,直能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没一会儿万茜气急败坏而归,说那人可真是个榆木疙瘩死脑筋,竟然坚持要走保险。 “走吧!”万茜的嗓音锐利而充满愤怒。“好像只耽误我的工夫似的,撞进去一个坑,居然五百块钱都不拿。真是又穷又抠。” 阿东默默看着他,不说话。 万茜看他一眼更来气,“你还是不是男人,没见过只让一个女人跟人家交涉的。你这男人是摆设吗?” 阿东的打火机继续在手里流利打转,他并不接万茜的话,只转头向我。 “太太,我送您。” 我见这情形也是别无他选,万茜已经决定报警。我抬腕看看表,按交警的出警速度,今天晚上万茜可有的忙了。 我有些疲倦,于是欣然接受了阿东的提议,但让阿东安排一个人来协助万茜处理。 “她一个女孩子家,我怕她吃亏。” 阿东未置可否,拿出手机来不知打给了谁,没一会儿他说安排好了,并且告诉万茜,把万茜的手机给了对方,那人快到的时候会给万茜打电话。 万茜以白眼回应,阿东则护送我上了车。 “回哪里?” 阿东问。 “回我自己家。” 我远远看了一眼万茜,见她叉腰跟对方理论,那人低着脑袋,像带罪的羔羊。 “谁娶了万茜得受气。” 我呵呵轻笑,阿东干笑了一声。我见他神情紧张,把我也弄得紧张不少。 “那个方先生” 我有意试探,阿东倒坦坦荡荡。 “方先生跟高先生认识多年,但不是朋友,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甚至连伙伴都不是。方先生也是香港人,但有黑社会背景,咳。”阿东轻咳一声,他似乎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了。 我回过头,心想,不止于方先生有黑社会背景吧?! “方先生---”我沉吟开口,“他为什么非跟我过不去?” 阿东沉默半晌才意意迟迟揭开谜底:“他是想利用张氏洗黑钱,到时候出事儿也是张氏出事儿,他可以金蝉脱壳。” “如果真的出了事儿,到时候还可以把我扔在这边当替罪羊?” 阿东点点头。我则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高先生才出此下策,硬碰硬,高先生虽然不怕方先生,但恐也会两败俱伤。” 我不想竟有这样一层,遂追问了一句。 “你们高先生给我介绍的所有客户-------” 阿东沉默。 我心往下沉,像一块巨石沉入潭底。 我想起昨晚,觉得自己像个巨大的笑话,爽了吗?我还是他?我不知道。 “以后不要再叫我太太。” 我说。 “我永远不会成为高太太。” 我气愤的强调。 阿东仍旧沉默,车里的沉默能让人窒息。我真想马上就下车去,立刻、马上。永远不要再见到这些人。 “你说萧晗-------” “方先生比高先生心狠手辣,你落在方先生手里,恐怕是凶多吉少。我相信这也是萧晗后来又把方先进引进局里的主要原因。” “那当初萧晗把我引荐给高先生的用意是-------” 阿东一踩刹车,车稳稳停在小区门口。 “具体更详细的事情,您还是问高先生。” 我一拉车门,我想我使出了我平生最大的力气来把那门关上。只听身后“砰”一声,简直震耳欲聋。 “萧晗!” 我咬牙切齿。然而有一个人更加应该让我咬牙切齿----我自己。我竟然毫无反击能力,我竟然我竟然 我如同一只困兽,几乎整晚都在苦思对策,但到头来只收获头痛欲裂和昏昏欲睡。 万茜中途给我来过一个电话,说到最终把那小子给摆平了,五百,一分都不能少。 我虚弱的笑着恭喜她,万茜听出不对劲,说你怎么了?不会又被人给那什么了吧! 我心里骂娘,想那些所谓的人家根本志不在把我给哪什么喽。 万茜问我现在过来方便不方便,我说方便,但今天你也累了,明天到公司再说。 也确实,经过昨夜那一场亡命天涯,我们都该给自己一点儿时间和空间仔细想想自己的以后。如果,我们还有以后的话,或者说,我。 天近曙光,高天成打来电话,我那时仍旧深受失眠折磨,闭上眼睛就是纷乱的梦境,我喝过牛奶,又喝了点儿红酒,又泡了澡,再最后我想到应该再吃点儿安眠药,药片拿在手里,高天成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14章 深夜遇袭 我本来不想接,于是按断,但是他孜孜不倦打进来,于是继续按断,像是生了气的情人。 后来他发来微信,说我就在你家小区门外,你可不可以让我进来。 我说不可以。 他说你相信不相信我有各种办法进去。 我不再答理他。 他已经不小了,这些年轻后生才有的行径说说罢了,我从来不信他能真的做得出来。更何况他并不比那个所谓的方先生好多少,他原本、或者直到现在对我可能都只有一个目的----我当他们的傀儡。傀儡可能都是好听的,就是替罪羊,他们利用张氏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将来一但东窗事发,我的作用就更大了。 没一会儿,有人敲门。 我想我得投诉这个小区的物业了。但是开开门,却见是这物业的保安。我很诧异,他给我敬了个礼,我在这小区住了许多年,这小区的保安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这是个新加入没多久的年轻保安。 “梅小姐,外面有个人自称是您的未婚夫,麻烦您出面处理一下。” 这个高天成。 “我-----我跟他------”我竟气得不能成言。 那年轻保安又打了个标准立正,“梅小姐,如果您不认识他我们可以替您报警。” 我点点头。 “报警,我不认识他。” 那人一个立正,我怀疑这人有毛病,更何况此际小区门口还站着一个更为有毛病的高天成。再说了,他不是说短时间内回不来吗? 这人一点儿不靠谱,没一句可堪信赖。 关上门更是困意全无,没一会儿万茜又打来电话,说梅总怎么回事?高天成说就在你小区门外,说你不肯见他。 “我凭什么一定要见他?” 万茜的声音还带着困意,我怀疑她并不清醒。 “梅总,您不让他进去没什么,不过刚才我接到阿东电话,说高先生在您小区门口被人砍了。” “砍了?” 我抱着凉被呼的坐起来,“怎么可能?”我说,“我只让保安把他赶走,如果他不走就报警,怎么会有人砍他?” 我听见万茜在那边穿衣服的声音,“梅总,听说很严重。他现在正往某某医院赶,我也过去,你过去吗?” “我不过去。” “算了,”万茜说,“那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吧,保持电话联络。” 我挂断电话,“呼”又把被子捂过头。 活该!这就叫恶有恶报。我想。闭起眼睛,也许两晚没有休息好,心脏有些不规则的跃动,我趿着拖鞋捂住胸口,我有时会吃一点儿辅霉q10,据说对心脏很有好处,我倒了一杯温水,吃了两颗,不等我上床重新做好睡觉的准备,万茜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梅总,您快来 !下病危了。” “不可能吧!” “我能骗您吗?” 是啊,万茜不会开这种玩笑,她有时抢白我,有时会嘲笑我,有时会跟我不分什么大小主从,但她一定不会开这样过火的玩笑。 我不知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出现,有那么一刹那,我想,如果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我欠他的那些债务会不会一笔勾销,我为自己这自私而无耻的想法感到脸红。 随即胡乱抓过一件衣服,换了鞋,出了门,曙光已冲破黑暗,剑一样的太阳刺破东方,晨起的街头有些清冷的喧嚣。 我拦了车,一路上都是红灯,这更加剧了我的焦着。 万茜的电话再一次打进来。 “梅总------” 然后,没有了,我再打,关机。 万茜留给我的最后两个字就是:梅总。 我都快要疯掉了,跟司机说我有急事儿,我急得快要掉下眼泪来。尽管我并不知道我究竟想哭什么,想哭谁。 我打给阿东,但是阿东一直不接。 终于到了医院,我从来没觉得时间有那样漫长过,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长,我冲进去,说找高天成,一个男的,四、五十岁的样子,高高瘦瘦,中的刀伤,快死了,病危。 护士茫然的冲我摇头,我眼泪堕下来,医院里不分昼夜,也没有星期礼拜,他们全年无休,因为疾病和意外不舍昼夜追逐人类。 人影徘徊,每个人眼睛里都透露出希冀和绝望。 护士让我去急救室,我跑过去,中间有个巨大的圆形岛台,里面坐着穿着白大褂的大夫,外面有忙碌的护士和医生,几张急救床有序的散落各地,男女老幼,不同的被痛苦纠缠的面孔在我眼睛里次第出现。 我全然乱了分寸,不晓得应该先到急诊护士台去询问,我大声喊着“高天成”、“万茜”、“阿东”,有人过来询问,我着急得语无伦次,那护士模样的人把我带到一个台子旁边,开始有人翻找。 我听见自己的喘息,肺里充盈的气体被不断的拉扯出体外,像扯着巨大的风箱。 没有! 没有! 没有人叫高天成。 我几乎绝望。 “手术室吧!” 对啊,“手术室在几楼?” “三楼。” 我没坐电梯,跑上三楼,中央手术室,很多人守在门外,我曾经也守在门外,张福生在另外一个医院的中央手术室彻底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他走后,张若雷也走了。 手术室,那里每一天都表演悲欢离合,都给人希望、让人绝望,每一天都有人跑赢死神,每一天,都有人一去不返。 我心里陡生恐惧。 我不信前一晚还在跟我缠绵的男人会------ 是的,首先,对于我来说 ,他是个男人。一个和我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哪怕是没有这样一层关系,身边人这样骤然离开,仍旧能杀得我措手不及。 我讨厌离别。 好的、坏的,我讨厌离别。 从前我只希望好的不要离开我,坏的要统统离我而去。 现在我长大了,我终于懂得,好坏掺半才是人生。他们都在,才证明我自己仍旧存在,我的存在也才变得真正有意义。 我想起今晨见他时他说的那句话,“那时也许是在谎言,但现在------”他提裤子的动作依稀眼前,“已经不再是了。” “不再是了!” “不再是了!” “不再是了!” 那遥远的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像山洪爆发,咆哮着奔涌。 我捂住耳朵,耳朵里正有个什么声音在尖利的叫喊。 我想起他的手,触摸我的脚踝,想起他贴在我耳边说那些骚烘烘又热烘烘的跟我调情的话,我想起他一点一点逼近我,我想起自己和他浑身充满颤栗,像------像什么呢?我浑身发抖。 “梅总!”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回过身。 见万茜脸上泪痕未干,阿东在一旁,还有几个黑衫人,他们个个健硕,身手利落,我当初就该知道他们都并非等闲。 可就是这样一帮看起来并非等闲的人居然让自己的老板差一点就横尸街头。 我迅速跟他们汇合,手术室里其他人全成无谓的摆设。 “高天成。” “遭方的人伏击。” 他不说我也猜得到,但还是愿意让他把答案公诸于众。 “报警。”我十分气愤,“无法无天了么?” 万茜接过话头,“并没有证据。” “要什么证据?”我皱眉,语气不善,声音也大起来。 “我们小区门口会没监控?” “依例,方一定早安排他们走人。” “现在是什么社会?”我面露不悦,“以为自己是浩南哥吗?你?啊?山鸡哥?” 我手指戳他的胸膛,他往后退了一小步,看着我,他终于是摘下了他那副黑色的蛤蟆镜。 “满世界都是监控,发那个什么网上通缉令,他们插翅也难飞。” 阿东又开始沉默,我认为那是一种纯粹的、带有某种惯性的沉默。我讨厌沉默的男人,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总之不能报警。” 他吐出一句来。 “为什么不能?” 万茜插了一嘴进来,“我们不要在这里吵,先等高先生醒,他醒一切都好说。如果他不醒-----” 几人对视了一下,我晓得万茜将下来的话:如果高先生不醒,我们可能也会跟着遭殃,张氏就更不用想保了。 事到如今,大 家都骑虎难下。 张若雷。是个爷们儿吗?把这堆烂摊子扔给我。我真正爱过,或者他真正爱过我吗?他知不知我现在----- 我甩甩头,现在想这些于事无补。 “医生怎么说?” 我问。 “一柄几尺长的西瓜刀,从后背掼入,医生说-----” 万茜看了一眼阿东。“凶多吉少。怕是伤及了肺叶,还有心脏,据说还有脾,好像就肾没被伤到。” 她提到肾,我竟不由自主脸红,心里不禁鄙夷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 “应该没事的,”我拍拍阿东的肩膀,“祸害遗千年。” 阿东对于我的安慰本来有些许感动,听我说完整句话,面色露出难以置信来。 “进去多久了?” “两个半小时。”万茜答。 “才两个半小时,应该没问题。”我又拍拍万茜的肩膀,万茜瞪我一眼,“你瞧你自己多紧张。” 我嘿嘿朝她笑,“怎么会?你看我,你看我哪像紧张的样子。” 阿东听万茜这么说,转过头来瞅我们。万茜生怕事儿小,进一步解释,“她一紧张就会这样。” 那阿东饶有深意看了我一眼。 “能知道里面的情形吗?” 我其实知道自己这话多余。 没人作声,以阿东为首,几人聚在一起。我和万茜一起,守在手术室门外。过一会儿,萧晗也赶来。 这个贱货! 我在心里大声咒骂,难为她还一脸的关切,这女人究竟曾经真正关切过什么? 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上前作热络状。她朝我们小跑过来时胸前两坨肉颤颤微微的青翠欲滴,我凑到阿东身边。 “阿东,”我说,“如果高先生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让这女人万倍赔偿。” 阿东不肯相信这是一个出自于前一天晚上发誓永远不会嫁给他老大,并且会跟他不共戴天的女人之口。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15章 命悬一线 但我请他把张开的嘴巴收紧。 “你放心吧!高先生没个三两短她也不会有好下场。” 阿东嫌恶的瞅了那女人来时投在灯下的身影一眼,之后就背过身去,假装并没有看见她。 此时美人已经气喘吁吁的跟到我眼前来,我看她那张精致的小脸,真想用一柄刀将她划花了,最好上面写上‘贱货’两个字。还有她那小巧的头颅,为什么会如此稳妥的立在她的肩膀上呢,真应该轻轻的将它折断。 “我才得到消息。高先生怎样?” 她问。我回头瞄一眼高天成的那群手下,不知道他们之中有没有人愿意把她给撕成碎片,然后再挫骨扬灰。 “你是从谁那儿得到的消息呢?”我抱着肩膀。“方先生那儿?” 她并不否认,这女人就这一点儿,她会选择性的不否认。并且,下一秒,她流下泪来。 我不相信她肯为高天成哭。 她跟高天成是什么关系? 我拿眼询问阿东,但阿东显然对萧晗并不感冒,他连眼角的余光都不肯给她。但我却始终觉得阿东在用自己的眼神丈量萧晗-----从哪儿下手,怎样下手才可以让她痛不欲声呢? “你哭什么?” 万茜冷冷的说。 萧晗吸一下鼻涕。 “你们以为我愿意把方先生引入局中?是方先生逼我。方先生做什么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我就是这样,你们谁不知道。更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你们在我的立场上,不见得会作出比我更高尚的选择。” 萧晗这张嘴,我有理由相信,她只要肯再作少许努力,马上就可以说服我们之中的大多数。 “梅子,”她看着我,一双美目微肿,我见犹怜,人都说相由心生,当然,人也说蛇蝎美人。 我目光漫不经心扫过她面庞。她则急切的握紧我手,把我拽到一边。 “梅子,不惜一切代价,得把高天成救回来。” 我狐疑看向她,什么叫不惜一切代价? 萧晗压低了声音,“梅子,如果高先生有个三长两短,方则一家独大,他现在已经在跟你大、小两个姑姑和老白接触,他进了张氏根本不会像高天成那般对你客气。他有什么背景你知道吗?他想将张氏成为自己洗黑钱的重要基地,出了事儿再由你来兜着。最重要,你知道他那个人变态的,他对女人” 萧晗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目视前方收住了声,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方先生来了。 他目光像x射线一样,快速扫过阿东、我、萧晗、万茜。 是萧晗最快作出反应,并且悄悄捏了我一把,低声嘱咐我不要露出马脚,但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的马脚究竟是什么。 “看住阿东那帮人。” 她又说,说着她笑着迎上去。方先生大老远朝她张开双臂,旋即将她裹入怀中,我清楚看见他的手从腰、到了她的屁股、又从她屁股向上迂回。 我别过头去,突然间就想到昨晚,噢不,是前晚跟高天成在一起的那个夜晚,如果换成方先生-------我一阵反胃。 方先生朝萧晗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手停留在她脸颊,向下,到了她的脖子,萧晗笑着,我真佩服她在面对这种人时居然可以毫无违和的笑得出来。我见他的手在她胸前荡了一下,萧晗没有含胸,相反,她朝他手的方向挺了一下。 方先生哈哈大笑,搭在萧晗腰肢处的那支手又往下寸许,然后几根手指发力。 我再一次别过头去。 “弟妹。”方先生已到近前,他朝我也张开双臂,但阿东挡在我们中间。阿东说,“方爷,高先生一直跟您兄弟相称,如今他被动,动了他就是动了您啊。” 方先生微微一笑,拍了拍阿东的肩膀,答非所问。 “他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形。” 方先生用眼角余光瞄了我一眼。“医生怎么说?” “医生没来得及说什么。” 阿东站在他身旁。 “知不知道你们高爷近期得罪了谁?” “高爷行事一向低调您知道,而且他的大本营不是在这里。每次停留的时间也不长。” 方先生又微微一笑,一呶嘴。 “你们高先生最近停留在这里的时间渐长啊,我怀疑有人对他不利,这人一定是他的身边人。你刚才也说了,高先生跟我一向称兄道弟,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他这事儿我一定要替他主持公道,还他一个说法。我们不是医生,”方先生抬眼似笑非笑看我,“不能救高爷,但是我可以在他从里面安全、健康的出来之前,帮他把祸患给除掉。” 他一招手,身后几人围拢过来。方先生盯着我一字一顿。 “把那个女人给我带走,天成自跟她过从甚密,又公布了跟她的婚讯之后才出的这档子事儿。” 方先生拔开阿东,径直朝我走过来,我看见四面都有他的人,正徐徐往这边靠拢,我伸手把自己手机递给万茜,我没什么亲人了,我一直视她为我的亲人。她手机已经没电,我知道阿东他们那帮人不习惯有事儿了找警察叔叔帮忙。但我仍旧惯于用这种方式护自己周全。 我往后退,知道最坏的情形有可能是这些人把我圈于其中,他们合围成一道人墙,然后用点儿什么哥罗芳,或者比这更常见、不常见的迷药,我就会像死狗一样被拖入方先生的万丈深渊。 方先生根本不在意那部电话,因为早有人在万茜接过那部电 话之前就把我电话接了过去。 他遥遥朝我微笑,笑里竟是志在必得。 “深更半夜在她家小区门外出了这档子事儿,会有谁这么清楚的行踪,作出这样周详的安排呢?” 方先生开始收网了,他一指我,“她脱不了干系。” “所以这人我要先带走。” 我没想过他竟会出此下策,本能的身体往后一缩,却赫然间发现身后并无屏障。 万茜挺身而出,“这里是医院,如果惊动了医院的保安甚至是警方的话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那姓方的男人早料有此一招,看似并不介意,眼睛透露狡黠。 “你们能护她到什么时候?” 言外之意危险已经作好了准备,正在外面随时恭候。我跟万茜对视一眼,那目光给予我丁点力量,以稳住我那颗砰然欲出的心脏的颤抖的肌肤。 方先生已经来到我近前。 “你知道的,”他小声说。“那人和我的目的其实一般无二,你既然能答应他,也能答应我。你放心吧,我不会输给他。他怎么对你,” 他眼睛像什么也没有穿,“我就可以怎么对待你。让你怎么喘,怎么叫。你不相信么?大可以试一试。” 他手伸上来,快要触及我皮肤时,阿东挡在面前。 “方先生。” 阿东说,“高先生走之前有话交代。” “噢?”方先生缩回手,“什么话?” “借一步说话。” 阿东说,没了高先生的阿东并不能让方先生视为威胁。他转身随他而去,我发现自己手背都湿透了,萧晗站在不远处看着我,脸上闪过复杂的光。 万茜凑过来,“梅总,咱们------” 我摆了一下手,知道她将要说给我听的话-----报警或者先走。 但我却认为此际这里最安全。万茜扶住我,萧晗也跟了过来。周围人声嘈杂,我远远看见方先生脸变了颜色,然后愤恨朝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再之后拂袖而去。 阿东没有回身,他黑色的背影在人群里并不突兀。然而他一句话,危险竟已远离。 我究竟说了什么? 我、萧晗、万茜应该有相同的疑问,万茜最沉不住气,紧走几步跑到阿东身边,问阿东说了些什么,阿东正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刚刚点上,万茜焦虑的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阿东看看她,又朝我们这边看一看,吐出一口烟雾来,然后他那张脸便隐藏在一团浓重的烟雾里,看不太清,一眨眼的光景,我便只能看见万茜那张被愤怒烧着的脸。 高跟鞋坠地,发出轰然的响声,万茜似一团火一样重新烧了回来。 “他怎么说?” 萧晗问,我则仰脸以目光相询。 “他说高先生如果有 事,他会带着一众兄弟和你一块儿去投诚。让他再等等。” “这个叛徒。” 万茜咬牙切齿。看样子恨不能立时化身一头猛兽,扑过去把他扯得粉碎。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说服自己。阿东不是说真的,这不过是缓兵之计,权宜之计罢了。然而,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阿东 头顶有中央空调的风口,但我并不觉得暖,寒意像蛇,冰冷的滑过我的身体,我一阵不由自主的颤栗。再回望那中央手术室大门,我不知那里深深隐藏和正被奋力抢救着的,究竟是我的希望还是我的失望。 一念间吧。 我回过身来,萧晗的脸更是一团糟,她脸上的表情竟然比我还要急切。 她怎么会这么耽心高天成?跟从前她见到他时脸上的表情不一样。她坐立不安,像热锅上的蚂蚁。 方先生走远了又回来,身后是浩荡的人群,脸上全然再不见当初初相见时的哪怕是装出来的矜持。这一次他的目标显然不是我,他回来直不笼统的看着萧晗,我见萧晗两条腿开始抖,先是轻微的、小幅度的,再之后她两条腿一软。 方先生哈哈大笑,我听不见他说话,但能看见他对左右说话的口型,像是“高潮了?”三个字。 那笑狰狞。 萧晗勉强站起来,她抬起头,目光一一在身边人的脸上作短暂停留。我、万茜、最后是阿东。我们都明白那眼神中的祈求,但我们都偏过脸去,我们都做不到,我们或者都恨她。恨足以蒙蔽掉人心不可多得的善意。 我们都没有足够纯粹的善。 恶,才足以照见善,才能让真正的善无所遁形。 大多数时候,我们的善是我们自以为是的善,而非绝对的善。 这真令人遗憾。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16章 神秘来电 方先生伸出一支胳膊来,朝萧晗。萧晗勇敢的站起来,抬头挺胸,她当然作了最后的挣扎,她跟他说了一句什么,但方先生不为所动。萧晗脸上闪过绝望,但她见惯了绝望,很快说服了自己。 她狐媚的笑着,挺身而去,挽上他胳膊的那一刹那,她手蛇一样钻进他衣服里面,不是向上,而是向下。 我侧过头去,没有人喊“高天成家属。” 我是高天成的家属吗?我不知道。 回过头去,我见那路尽头有光,所以映得萧晗他们几个只能成一个个模糊的暗色背影。像镂空的剪纸,却并不知用来被装饰谁的窗。 等待变得漫长而难捱,几人纷纷沉默,男人大多在吸烟处聚集,空气中氤氲的烟雾缭绕变成他们的语言,那些烟交汇在一处,无声传递信息。 “高天成家属!” 我站起来,脑袋里轰然碾过万马奔腾,竟一个站立不稳。 他没有死,医生把他推出来,身上被像粽子一样被裹得全是白纱布,意识清醒。我握住他的手。 “对不起。”这句话倒是真诚的。 如果我让他进来,他就不会 可人们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向“如果”妥协。 他睁开眼,他脸上的表情更加麻木而僵硬。 “下次让我进去。” 他声音嘶哑,但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我点点头,握住他手,他却转过头去,目光在人群里寻找,最后定格在阿东的脸上。阿东朝他点点头。他闭上了眼睛。到了病房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但没一会儿又会醒来,据说很疼。我坐在他床边,实在无法完整的拼凑出那个血腥的夜晚。如果我让他进来了的话,可他为什么要独自一人跑来呢? 我帮他抻了抻被角,雪白床单并没有明显的消毒水气味,他皱着眉头,每动一下似乎都牵动他伤口,他偶尔睁开眼睛,看见我,再闭上,睡没一会儿,又张开,再看看我,然后再闭上。 阿东则守候在门口,机警如雁。 我让万茜先回公司,既然知道了是方先生要收购一众人等的股份,至少敌人是明朗了,虽然我仍旧对此束手无策。 高天成一直握着我的手,一但我松开,他就会睁开眼睛,我回握,他又会闭上眼睛,昏昏欲睡,麻醉剂开始起效,有时他试图睁开眼睛的行为并不成功,我只见他上下眼皮奋力挣扎,却并不能被如愿分开,像一对甜蜜的、难分难舍的情人。每当这时我就会重新握回他的手,他则会平静下来。 两人十指交缠在一起。 有时我以为他已经睡熟,想抽出自己手来,但只要我一动,他那边就会有动静。 他那样一个人,我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当然, 我亦从未被人如此依赖。说不好那时那刻的感觉,也许真一日夫妻百日恩,但我总固执认为我们并没有真正的夫妻之实,那最后坚守的阵地,留给张若雷?不是留给了我的执着? 我不知道。 阿东的电话嗡嗡响起来,他瞄一眼那号码,万茜也瞄到了。但我看得出她并不知道对方是谁。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又总觉得危险尚未被解除。阿东没说话,只静静的听对方说,面无表情。 我真憎恨透了那些面无表情的人。 阿东挂断电话,长出一口气,最起码脸上有明显和释然。我看到了。 但,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释然? 我担心不已。是跟对方达成了某种协议?还是----- 我不敢往下想。 高天成竟不耽心,我伸出手来,轻轻舒展他的眉头,其实他并没有皱眉的习惯,不像张若雷,张若雷那眉,自我认识他始,从来就没有舒展过。 为什么总是对比呢?他们之间并无可比性。 我低低一声喟叹,高天成想必听到了,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似无声向我传递某种信息。 兵来将挡吧。 我不无担忧的看着他,祈祷上天让他尽快好起来。 阿东抱着肩膀倚在门口朝屋里看,万茜跟他对视一眼,他下巴一扬,给了她一个眼色,万茜猫一样蹑手蹑脚跟了出去。 万茜出去我心放不少,她不会瞒我什么。我看了看表,三十分钟过得飞快,她还没回来,我有点儿坐不住了。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我不安的调整坐姿,这么轻微的动作居然也被病床上躺着的那人捕捉到。 他握住我手的手虚弱的在我掌心里挣扎一下。 “高-----天成?” 他眼睛拼命在跟疲倦与困意对抗,但最终他失败了。他嘴唇有些干,微微张开,他痛苦而微弱的呻吟出声。 我站起来,“怎么了?渴了么?” 我用指肚轻轻触碰他嘴唇,他张开嘴,轻轻将我手指咬了进去,牙齿细密而温柔的研磨。 万茜进来,难掩得色。我一见之下就知道必有利好的消息。 “方先生,”她附在我耳畔轻声说。“报废了。” “报废了?” 我一吃惊可是非同小可。“他刚刚还------” 万茜声若游丝。“刚刚还神气活现?” “哼!”她冷哼一声。 “谁干的?” “萧晗。” 我更大惊失色。 “萧晗?不可能啊!她------” “狗急了还跳墙呢!”万茜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来。“萧晗也在这医院里抢救。” “萧晗?” 事情的发展愈发偏离我的想像,“大出血,阴道撕裂,而且, 从她下体拿出------咦-----” 万茜紧皱眉,我终于明白那一夜我逃过了什么。 “逼急了,万茜用一柄水果刀,刺入了他的心脏。” “心脏?”我站起来,松开高天成的手。 “他死了?” 他的死虽然大快人心,但也真快得教人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我摇着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一切的变化实在太快,我没有办法消化,连高天成的呻吟都被我忽略。 “死了?” 万茜点点头,我们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死而兴奋不已。 “萧晗满身都是血,据说-----她以后都无法生育。” “我想这个她并不在乎,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只是我想” 我有些语无伦次,高天成的手疲惫的扬起来,像秋天晃动的干枯的树枝,万茜朝那手一呶嘴,我回身机械的将那手揽入掌中。 “他真的死了?” 那样一个恶人,我虽然盼着厄运尽快降临到他头上,但我没想上天居然这么快就给了我满意的答复。 “报应来得也太快了。” 我说。可我不是不愿意相信。“具体事情是怎么样的?” 万茜探头过来,她吐出的呼吸轻拂我发梢,有些痒。 “警察正等萧晗醒,大体情形是,那方先生是变态来的,肯定把萧晗好一通折磨,到最后她实在受不住,瞅准了个机会,把一柄锋利像狼牙一样的匕首深深的刺进了他的胸部。” 万茜抬起头来,“具体什么情况,还得等萧晗醒来。据说她生命危殆,妇科医生正在紧急抢救,说需要大量输血。” 万茜的鼻子很好看的皱了一下。 “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也算是苍天有眼。” 她目露嫌恶,“他们两个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两个恶人死在一起,真是痛快。” 万茜眼里闪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的光。 “阿东跟你说的?” “是。” 我回身瞅了高天成一眼,他眉头舒展。如果他再死了的话----我回头看了看门口,没有阿东。 “这几天很关键,家属要看护好,以免出现并发症或者病情反覆。” 我看着他,他利用我,他是萧晗引荐进来的。如今方先生一死,如果他也一命归西,那钱我不但不用还,更无需担心某一天会沦为他的替罪羔羊。 我呼吸急促,看着他,目露凶光。我那表情给万茜骇了一大跳,万茜一把拉住我。 “梅总,”我挣脱开她的手。 “梅总。”她又拉住我。 “您现在-----”万茜给我打了一个眼色,“那就不是替罪羔羊的事儿了,是直接锒铛入狱。” 我呼出一口气来,也觉 得自己是有些疯狂了,伸手搓了把脸,“我想回家,噢不,回公司。” 一句话在我耳边响起来。 “与禽兽为伍的时间长了,你也会变成禽兽。” 我想我应该冷静冷静。现在,有时,我已找不出自己跟他们的区别。 “那他------” 我回头冷冷朝那病床上看了一眼,劝服自己不要自欺欺人,更不要妇人之仁。 “他跟我-----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往外走,阿东拦住了我,“您不能走。” 我冷笑一声,现在任谁都可以当我的家、做我的主了? “为什么?” “方先生刚死,我怕您出去会有危险。” 我回头朝床上一指,“难道跟他在一起就没有危险?” 他知道我在说些什么,“至少目前没有。”他说,“对于您来说,这里目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执意朝外走,“我早晚会离开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也不会遇到这些-----人渣。” 我知道这句话把阿东和所有人都骂在里面了,但是我不在乎,我实际上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是想看看这群被激怒了的狼会怎样发作,还是想看看,自己于他们来说,我究竟是什么。真的是大嫂?还是----具有相当利用价值的摆设? 阿东一言不发,我从他脸上看不出悲喜,就像我仿佛永远也无法从高天成脸上看出悲喜来一样。 我猜不透,尽管我把眼睛眯成一条小缝,我目光中最精锐的部分显然在全力以赴的拆解眼前人。但,许久过后,我发现自己一无所获。 “总之,您不能离开。他------” 阿东一指床上人,“我猜测他醒来第一眼并不想看见我们。毕竟,他几乎朝夕跟我们相处。” 我闷哼一声,“他醒来想看见谁与我无关。” 我决定强硬到底。 阿东叹口气,让这样的男人叹口气并不容易,他们习惯用拳头解决问题。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17章 倒打一耙 “知道萧晗为什么肯合作么?” “合作?”我重复了一句,内心不得不承认,自己越听越糊涂,我并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明白点儿。” 我冷冷的说。 “有些事高先生不让我们说。” 他小声而谨慎的,不时探出头去瞄一眼床上人。 我奇怪那床上人已经剩下半条命,有什么值得他们还这样追随?这都什么年代了,没有人再把什么信、义摆在正中间。太多人吃里扒外------说到吃里扒外这个词儿,我狠狠剜了他一眼,“万茜说,你刚才跟方先生达成协议。说如果高先生一死,你就会带着我、还有他们一起投诚。” 我手一指外面。 阿东抬眼看我,“是啊,‘如果’。我不会允许‘如果’这件事发生在高先生身上。” “那高先生怎么受的伤?怎么躺的这里?怎么此刻像个活死人?” 阿东显然被我激怒,他深吸一口气,胸腔的上膈肌剧烈升高。但他哑口无言。 嘴巴木讷的男人有时会让人有快感,我微仰起头,一匹骄傲的小母马一般试图从他身边溜走。 但他身子又一闪,就轻易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皱紧眉。 “你干嘛?” “你不能走。” “我非走不可。有本事你拦我?” 我挑衅。有时女人挑衅是因为知道对方拿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高先生这趟出差是为了你。”他说,“他找到了萧晗的儿子。他知道萧晗想对你不利,是萧晗引来了方先生,方先生那人,”阿东皱眉“臭名昭著。” 既然已经开了头,阿东决定和盘托出。 “高先生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那孩子,然后------控制住了那个孩子,如此,萧晗才答应帮我们做事。” “高先生回来,一个人去见你。不让我们跟着。而我们以为他是去跟你我们都以为你们会继续像前一晚那样不然,就不会有现在的‘如果’。所以,您不能走。” 我脸色大窘,别过脸去,为掩饰自己的尴尬,只好转身开步往回走。但走了几句又折回,我看了看阿东,这个硬挺的青年男子?还是中年男子?他长得有棱有角,只是嘴巴笨得不得了,谁要是做了他的女朋友,牙尖嘴利一点点儿,比如像万茜,他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我欺身上前,眼睛死死盯住他,“你们以为?你们都是谁呀?把你的那些个你们给我叫到近前来。反正现在你说什么是什么。你们以为他是跟我干什么去了呀?说呀,前一晚,前一晚我们怎样了?你说你说你说呀!” 阿东节节败退,脸竟比我的还要红,他偏过头,抽出一支烟来 ,只侧头闷声抽着,我则不依不饶,用手指一路戳他突起的胸膛。 “怎样?说呀,以为他是去找我干什么?前一晚我们怎么样了?继续什么?” 万茜闻声出来,挡在阿东面前,像小母狼一样护在那男人面前。 “梅总,高总好像醒了。” “醒了?” 我惊呼一声扭身就拄回跑,身后是杂乱无章的、纷乱的脚步声。 我蹑手蹑脚进去,俯下身来看他,只见他呼吸虽然慢然则平缓,气色虽然不好,神情却安然,最重要根本就没醒。 这吃里扒外的小浪蹄子。 我心里想,这是眼瞅着高天成无望,这是要退而求其次啊。 我坐下,居然自然流畅的牵起他一支手来放在唇边。伸出手去,便能轻易触碰到那个难以捉摸、又看似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男人。 他------ 我摇摇头,万茜和阿东无声无息出现在我身后。 再隔一会儿,有人招呼阿东出去,想必是萧晗那边又有了新变化,万茜尾随出去,回来时,万茜冲我摇摇头。 “她还没醒?” “没有。但听说手术很成功,没什么生命危险。高先生出事之前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刚才律师来了,见完了阿东就去见她。” “见谁?” “萧晗。” “阿东说,为什么那天拼了命的想护我们周全,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方先生的底。阿东只说他变态,却并没有说他变态到什么程度。” 万茜一抱肩膀,啧啧撇嘴,“萧晗也真够------” 次日,当阳光从窗子洒进,当晨鸟离巢忙碌,街路上重归喧嚣与车水马龙,萧晗似乎终于从昨日噩梦中醒来,警察坐在她对面,律师候在旁边。 她脸上布满惊恐,像曾经深陷魔鬼之手的人没有办法从梦魇中走出来。 “他----只是说请我去叙叙旧,在医院里,我没想太多,于是跟他去了刚好是早晨,我们一起吃了早餐,他向我发出邀请,于是我们到了他所谓的临时的落脚点,也就是他在这个城市里的住处-----我不知道是租的还是买的,不知那是谁的物业。那是一间幽暗的独体别墅,位于这城市正中间,里面灯光昏黄而错落。我们坐下,他开始脱衣服。” 萧晗搂紧了自己的肩膀,仿佛那样能让自己安全。 “没几分钟,他将自己剥得一丝不挂,我看见他的身体,在窗帘密闭的房间里,肉体绽放出令人晕眩与恶心的光。我站起来,但是有两个男人架住了我。我开始大声呼救,然而,没看清楚什么东西塞进了我的嘴巴,再然后,他开始左右开弓的扇我耳光,直扇得我哭都没了声息。” 萧晗空洞的眼睛里落下晶莹的 泪,那清澈的眼睛像一眼泉,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眼睛会骗人、会撒谎。 而事实上,她一切都有备而来。她直接跟他到了别墅,她心知肚明会发生什么。进了门,不等人群退散------她十分清楚他的嗜好。 于是动手撕扯他的衣服,直到他一丝不挂-----在所有人面前。这让方先生异常兴奋,他眼睛放出狼一样的光,他喜欢、然而他喜欢的东西太过多。 萧晗转过身体,一个陌生男人朝他走来,她像暗夜里绽放的一朵妖娆的花,她能听见对面、和这屋子里所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她轻解罗衫,裸体毕现,没有娇羞,那身体诠释欲望的召唤。 有人实在忍不住,上来,先是用手,后来狂暴的抱住她的腰肢,她身体附着在那男人的胸膛,在空气里被甩来甩去。方先生咽着唾液,喉咙像被什么扼住,他不曾想一大清早就有如此视觉盛宴。他目瞪口呆,眼前这女人他想了很久,却终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放开。他身体里每一根血管几乎要爆掉,他流着涎水朝她走过去,身后那赤裸的男人抱住她,将她翻转过来,方先生扬起手来,扇了她第一个耳光,接着是第二个,牙齿咬进她饱满而坚耸的胸脯,有人递过来东西,方先生接过来,她看见他狰狞的笑脸,直到感觉身体一阵撕裂般的刺痛传来 人群逐渐退散,只剩下她和方先生,方先生愈加尽兴,也愈加把持不住,场面开始失控。 他一开始还询问他,这个可以么? 她点头。 他又问,那个可以么? 她再点头。 她点头的姿势妖娆而美丽,沉醉而迷恋。 他许久没有这样尽兴,说真的,他从来不曾遇见过真正棋逢对手的女人,他用过钱,买过,但那些人不是夸张的大叫,就是被动的哭泣,再不然像狗一样跪地向他求饶,他从来没有遇见过真正懂得享受其中快意与兴奋的女人。 从来都没有。 这让他欲罢不能,他停不下来。 于是,萧晗提议玩得更high,所有一切东西都不再是禁忌,方先生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一度,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她实在已经惨不忍睹,他甚至害怕她下一秒就会奄奄一息。 可另一方面他又实在没有办法拒绝这千载难逢的女人,欲望有时会像麻醉剂,让我们暂时忘记一切。 方先生微微闭起眼睛,萧晗恰在此时举刀,将那闪着寒光的匕首深深刺进他的胸膛。屋子以外的人以为里面的人仍旧在尽兴,她看着他在她面前抽搐、痉挛、血汩汩的从胸口里流淌出来,濡湿了他身下的纯羊毛剪绒地毯。 萧晗拔了电话,打了110,当警车呼啸而来,外面那群蠢货才真正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然后呢?” 警察问。 萧晗捂住脸,双肩颤抖,发出嘤嘤的哭泣。 “接下来他开始用各种工具,我我实在受不住,后来我想跑,但是他抓住我的脚踝,我大声呼救,然而没有人回答,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我的哀嚎,像地狱在人间。他把我拖回来,脚踹在我小肚子上,我觉得里面什么东西已经碎了,血从下面出来,很快就汪成一滩,我以为他应该在这个时候住手了,但不想他举着更加可怕的东西靠近我,我绝望了,用脚后跟蹭那地毯,借助那力量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他扑上来,有什么东西带着冰冷而残酷的温度,我几乎窒息,回手碰到了一柄刀。我拿起来,‘噗’一声,捅进他的身体。” 官司一定旷日持久,但从那以后,萧晗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医生说,那是因为她受到了巨烈的精神刺激,是应激性的创伤后遗症,需时日恢复。在专科医院开了诊断和药,医嘱不能再受任何刺激,所以不适宜出庭作证,只适宜在家里静养,再以后就看律师的本事了。 一切看似尘埃落定。 医生说,高天成生命力极强,那种情况,大多数人都一命呜呼去见阎王了,他不肯去,于是阎王又把他放了回来。 他以神速恢复,我有时去看他,有时不去,去看他我就坐在他床头,我不握他的手,他枯坐在一边,有时看我,有时不看,有时看窗外,有时呆呆的出神。 阿东寸步不离。阿东型正,惹得医院里小护士一走过他身边就满面绯红,万茜十分看不过去,跟我吐槽说现在的女人又贱又骚。 我说你不贱也不骚。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18章 财色兼收 万茜嘻嘻笑着用胸撞我,说我也又贱又骚。 然后她正色对我,说梅总我发现我发春了,看见他就走不动道儿,两条腿什么也没干呢就开始软。你摸摸。 我花容失色惊声尖叫,骂着拍掉她的手。 当她第二次跟我说她想冲某人发骚发浪时,我把她推出去,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赶紧滚,把那男人搞到手。 她说怎么下手啊? 我说你别整的跟个纯情少女似的中不?从前跟摄影师怎么搞到一起的现在就怎样搞到一起。 万茜一听我说这话,脸色一暗。 我说错话了吗? 我应该是说错话了。 我探究的看她的眼睛,她说,那时哪懂,第一次,那不叫爱,也许世间本来就没有爱。他只想睡我,有需要,用我解决他的生理需要,我被他玩儿了。如此而已。 她偏过脸去。 后来回过身来问我,说梅姐,你说有爱情吗?真正的。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非你不可,唯一,如果你死了我愿意跟你一起去死。 万茜这个问题问住了我,我不晓得该怎样回答。可能年轻时我有同样的困惑,也许我现在仍旧身在谜中。 “我不知道。”我决定诚实作答。 “我想有个人。”万茜眼睛望向虚空。“那种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那种。” 谁不想得到那种呢? 尤其女人,但有几个女人可以真正得到呢? “我突然间想起一句话来。”我说,“哪本书里看到的我忘记了,说:你不要-----呃,怎么说的来的,我竟有些忘了,不过大意我记得。是说你不要沉迷于不切实际的空想,那会让你哭泣。” 我将两手十指交叉,将肘枕在膝盖上,试图更为清晰的向她解释。 “女人总从小就被灌输完美的爱情观,但其实这世上显少有那样的爱情。我年轻时也憧憬幻想过,以为找个男人,他就会------” 我摊开双手,“他就会待我如珠如宝,什么事都以我为先,疼我爱我,不让我受一丁点儿委屈。会白头偕老,会恩爱一辈子,会” “可事实上,至少,我没有遇到。中国大多数夫妻,都是------怎么说呢,过到最后,爱情变成亲情,其实这些全部都是籍口,亲情?无情差不多。没有人会忍心对自己的亲人那样,疏远、冷漠、漠不关心、冷暴力、肆无忌惮的伤害、把对方当空气” 万茜伸出手来,安慰似拍拍我的手背。 我站起身,抿紧嘴巴。 “我们总以为---尤其女人,总以为找到一个男人就是找到了一生的依靠。其实有些时候,他何堪以靠,有些时候,他并不想成为你的依靠,还有些时候 ------总之,人只能自己靠自己。当你对对方有要依靠他的期许的时候,就意味着在这段爱情关系中,你们已经不对等,你会给他无形的压力,而男人一但遇到压力大多数都会选择逃跑。总之,真的,” 我摊摊手,“万茜,别对生活抱太大希望,更别对男人抱太大希望。希望越大,有时失望就越大。萧晗曾经说过一句话,她说,你拿爱情当命,她就会伺机要了你的命。你拿她当筹码,或者有可能帮你换回想要的生活-----哪怕到最后你并没有换回来,至少,那只是筹码而已,她不能伤了你的心。” 我朝万茜摊摊手,“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 万茜凑过来,目光俏皮。“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万茜促狭瞅着眼睛,“今朝有酒今朝醉。对不对?就像你跟高天成。” “万茜。”我喊,“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我跟高天成并无实质性关系。” 万茜撇撇嘴,托腮抢白,“在哪儿断句?是并无实质的性关系,还是并无实质性的关系?” 我不想在这问题上继续跟她夹缠不清,不过对于她看上阿东这事儿也并不感冒,我劝万茜一定要好好想清楚,因为他的身份、背景、过去我们都不甚清楚,这样在一起无异于是在玩火。 万茜挑起眉毛来看我,说当初您跟淮海结婚的时候了解他吗? 我愕然点点头,张了张嘴,只有空气从那里进进出出,我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别担心我。”万茜说,“也许我只是太寂寞了。” 没有一个女人不害怕寂寞,有时,男人以为女人是为自己所俘,殊不知,她们不过是为寂寞所俘罢了。 有时,男人以为不过是拿女人在填空儿,殊不知,女人更需要有人来填她的空儿罢了。 男人大多是女人的填空儿题。 身体的、心理的。 因为空,女人才需要男人。 如果哪天女人能够看清那空,看透那空,无视那空,真正能做到四大皆空,男人于女人来说,也就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用武之地了。 万茜,空了。 那空,同时代表着欲望,没有被填满的欲望。 万茜原本就是个十分进取的姑娘,她对阿东的心思大家都看得出,她的目的和做法都简单直接: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然后趁机将那男人拿下。 然而万茜努力了好久,不得其门而入。 这让万茜相当苦恼。我说万茜你很low噢,一般都是男人不得其门而入,你这都城门洞开了,但是人家就是不挥军北上。 万茜脸一红,啐了我一口,说我是越老越骚,越老没有正形。 高天成就快要出院,身体虽无大碍,但毕竟元气大 伤,仍需时日休养,短期内不能劳碌奔波,于是好多事就都交给阿东处理。 有时阿东一连好几天不出现,我就知道他又被派出去做事了,至于做什么事,他们不说,我不问。 我们之间保持着最简单朴素的相敬如宾。 他出院以后我不大去看他,他倒常常由佣人或者保镖护送着上门,因为有了上一次的九死一生,我不大敢再给他吃闭门羹。 他倒也不打扰我,有时我坐着看看书,做我的事情,他做他的事情,他的佣人在别的房间里整理、收拾或者准备我们要吃的饭菜,他的保镖也百无寥赖。 我觉得他也跟我一样,可能有的时候也很空,所以想要找个伴儿,仅止而已。 于是,某个鸦雀无声的午后,我十分礼貌的请他以后少往我这儿跑。他放下手里正在忙活的活计抬起头来看我。 “我以为结婚之前我们应该加强了解。” “结婚?” 我瞪大眼睛,“拜托,这件事儿我从来没有答应过。” 他低下头,继续忙手里的事儿。我等了很久,实在没有办法继续配合他的无视。 于是径直走到他面前,“我有男人。” “我知道。” 他说。 他知道!我男人在哪儿啊?我都不知道。 他用手一指自己。 “其实在这儿。” 萧晗的事儿很快尘埃落定,其实我原本并不知道,但有一次萧晗主动登门,那天刚好我和高天成都在。 萧晗瘦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她如此憔悴过。且不修边幅,这更不像她,她单枪匹马而来,来了就直抒胸臆,让高天成兑现自己的诺言。 我不明就里,看那两个人,我十分乐意知道他们此前曾经达成过什么样的协议。 后来从他们谈话中知道,萧晗的儿子跟萧晗仍旧处于失联状态。她乞求他把儿子还给她。 “我什么都做了。”她说。 “我什么都按照你说的做了。”她目光哀哀,我见犹怜。 “把儿子还给我,你让我做什么都成。”她已经无所不用其极,或者说,实在没什么方向。 高天成看着她,“是你毁约在先,你背着我把方先生引入局来,你害得我差点儿没命,害得梅子差点儿------” 萧晗咽下每一句诘问,她明明气愤非常,却仍旧对他保有相当的耐心。 “对不起。我付出代价了。” 她几乎哭出来。 “你明明知道方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但是你-------”萧晗一直跟自己的愤怒作战,她强抑满胸怒火。 “那是因为,你答应我的事儿一直也没有做。” 高天成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回应,“那是因为我们当初只说了我会帮你实现,却 并未讲明时限。” “你------” 萧晗气结。 我对他们之间曾经达成过的协议十分感兴趣,我决定当着他们的面儿提出自己的疑问,也许有人好心想要回答我一下。 “我帮他睡你,他帮我重回苏家。” “你不是说要我帮你重回苏家吗?我什么时候又成了你的筹码了?” 萧晗一丁点儿都没有掩饰自己对我的不屑。 她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我应该可以正确解读她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有那个本事吧!” 我低头想想,觉得萧晗的选择其实没有错误,我跟高天成比起来,显然他才是那个最容易帮她达成理想的人选。 可帮他睡我-------我有什么好被睡的? 一个------说得好听点儿是半老徐娘。世上多的是年轻漂亮皮肤一掐都冒水儿的姑娘。 “他想跟我在一起是想财色兼收?比如明目张胆的接收张氏,让我成为他的傀儡,让张氏成为他的障眼法或者烟雾弹,用以洗黑钱?” 萧晗白了我一眼,一副既然你都知道还问我干嘛的吃屎表情。 “既然话都说开了,”我问,“你们两位高抬贵手,让我出局吧!” 萧晗一耸肩,准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无所谓。 高天成则一如既往保持沉默。 我决定不做率先打破这沉默局面的人。很久以后,高天成才抬起头来,“不如,我们真的结婚吧。” 他提议。 萧晗静观其变。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于是想听听他的理由。 “你找了张若雷很久,你结婚的消息散布出去,如果他想回来,他一定会回来。没有一个男人愿意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旁人。更何况,”高天成坐在轮椅上摊摊手,“你已经等了他两年多,还有件事儿你可能不知道,我伤了五脏也伤了腰,我其实并不能把你怎样。”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19章 会不会来 他朝我伸出手来,“我们不妨做个买卖。你得到你想要的,我得到我想要的。我确实想要你的张氏,张家大、小姑姑和老白我已经派人接触,她们已经同意把手里的股份卖给我。如果张若雷回来找你,咱们婚约无效,我去跟你离婚,但,你得把手里剩下的张氏的股份卖给我,我放你们走。” 我有点儿心动,让我心动的不是他要买我的股份,让我们远走高飞,我感兴趣的是我的婚讯公布出去,他有可能会回来。 他会回来吗? 我不确定。这么多年了,他一点音信都无,每年我去给他的父母上坟,那坟茔孤零零伫立,没一点儿曾被人暗中光顾过的痕迹,有时我也想,这样一厢情愿的等他,会否由始至终,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我应承高天成会认真考虑他这提议,另外一边则让万茜跟张家两位姑奶奶和老白接触,我想确认一下她们是否去意已决,结果没什么悬念,这让我有些心灰意冷,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并没有驾驭一个这么大企业的能力。 勉力为之,既辛苦别人又难免辛苦自己。 我已意兴阑珊。 万茜又去了趟医院,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搞到了高天成的诊断,他腰居然真伤的不轻,难怪出院这么久一直坐轮椅。 万茜拿着那诊断认为我不宜冒险,她说腰伤了又不是肾伤了,据我所知,男人只要肾没伤,那事儿就不影响。腰不动,你可以动啊!他又不是不行事了。 我不同意万茜的看法,我说腰不行了,我只要不同意,他就门儿都没有。 万茜看我的眼神儿有些难以置信,说你啊,你啊,你啊,可要记住今天自己在我这儿说的话,别到时候自己先没出息,人家不动,你自己先缴械投降。 于是结婚这事儿就如此敲定,我总觉有点儿戏,好在现在我无债一身轻,也没什么亲人,更没老爸、老妈需要交代,反更能从心所欲行事。 但怎样才可以让我这场婚礼人尽皆知又让我犯了难,谁知高天成早有打算,登报、上网、所有能利用的媒体都被他利用上。 “除非他瞎了、聋了、死了、或者在南北两极,还不通网络,否则他绝无可能不知道你将要结婚的消息。” 高天成说。 “如果他知道了,”我回过头来问高天成,“你觉得他会回来么?” 高天成没有回答,也许是觉得怎样回答都不得体。 婚礼如期筹备,我有时觉得上天是错听我的祷告,跟淮海离婚那会儿我曾经发过誓,将来一定要风风光光把自己再嫁一次。老天也许把我跟张若雷那一次给忘掉了,我不知该感谢他的厚待还是责备他的健忘。 婚期紧,这年头有钱一切筹备起来都得心应手 。我临镜化妆,见镜中人疑真疑幻,手抚脸颊,不知人生几何,窗外满月临空,俯瞰人间悲欢,化妆师忙碌的身影在灯光笼罩下徘徊。我问万茜,我好看吗? 万茜说好看,还能再嫁一次。 我呸她,说她说话没个轻重。 万茜说,如果张若雷回来,你不就会再嫁一次? 我想想,点点头,却并没有说是或否。 化完了妆,尚需等,等一个男人脚踩七色彩云,我要嫁的男人,一定是一个盖世的大英雄。 我凭窗下望,见外面漆黑一片,间或有几家亮着灯,星罗棋布,我回过身来,叹一口气,万茜站在我身后,我说,我没有见到张若雷。 万茜不知该怎样作答,于是只好保持沉默。 接亲的队伍就快要来了,一群年轻的小伴娘正叽叽喳喳讨论那些年轻的伴郎,笑声朗朗,她们对男人、对爱情、对人生充满美好的憧憬。真是一群傻孩子,我像饱经世事沧桑的老妪用淡然而冷漠的眼睛去看这一切。 但其实谁也不知道我胸腔里竟然饱藏着比他们还要浓烈的热情。 有人敲门-----他来了,有人盖上我的头纱,外面一切都变得清晰而朦胧,女孩们的笑声清脆,汉子们的喊声雄浑,屋子像一锅煮沸的饺子,热气腾腾的在锅里翻滚。 高天成应该捧着花在门外状甚玉树临风,女孩儿们尖叫着、惊叫着、不加掩饰的大笑,穿着统一的粉色及膝小礼服,胸前配着白色玫瑰花,她们个儿个儿都像花儿一样,门缝里塞进一封封大红包,姑娘们的笑脸更加灿烂了。 大门洞开,我有点儿恍惚,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进来的那男人是个故人,但我眨眨眼,发现那人还真就是个故人,只是不是张若雷。 我低垂下眼睑,不加掩饰自己的失望。以高天成冰雪聪明他断然不会看不出来,但我觉得他不太会在乎。接下来接着闹哄哄的,小伙子、姑娘们最热衷这种场面,真真假假不重要,开心最重要。 他们活得真单纯、真纯粹。 我真由衷的羡慕他们。 而我在最应该纵歌狂欢的时候选择了沉默而枯燥的生活,却又在最应该安步当车的日子里被卷进一段又一段的热闹。 我收回目光,发现阿东并没有来,我知道高天成安排了新的任务给阿东,他应该抽不开身,另外一个原因则有可能是万茜追得太狠了,把孩子给吓着了。 这么想我脸上不由自主就有了笑容,有人喊,说新娘子笑了。我抬起头来,恍惚间看见高天成的脸,顺着我的目光再往他身后看过去,没有人,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心往下坠,万茜在一旁拼命打着圆场,高天成单膝跪在地上,嘴唇翕动,但我却并听不清 他到底在说着什么,周围人高亢的欢呼声淹没了他的声音,但花已递到近前,我双手接过来,把它挪进头纱,然后鼻子凑近,高天成抱起我,我终于惊叫出声。 “你的腰” 众人高声鼓噪,“新郎的腰怎么样了啊!怎么整的啊?谁整的啊?” 大家轰然大笑,像投进湖心的石子,一波又一波的笑声像湖心的波纹,一圈又一圈的荡漾开去。我搂紧他的脖子,好在楼层并不高,没一会儿就下了楼,高天成的排场不比张若雷差,回望那栋熟悉的房子,我竟然在这里两度嫁人。 冠盖满京华,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喝我的喜酒。我不时朝外张望,可直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他没有出现。 我望眼欲穿,可他不来。 春风推门开,似是故人来。 我朝门外望去,只能望见春风。 这真让人遗憾。 回到新房,讽刺的是高天成把我们的新房安排在原先新房的楼上。 “我们原本就是邻居。” 他有点儿多余的解释。 我不在乎,卸了妆,洗了澡,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我说累了,他也说累了,他向左,我向右,那一晚无梦。 临到清晨时他回过身来搂住我的腰,我睁开眼睛,发现他并没有醒,也许只一个无意识的动作,我轻轻拿开他的手他也没有醒,我披衣下床,后来又换了鞋子下到楼来。 我有多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并不知道。 万茜每周固定着人来打扫,我站在门口,恍如隔世,本来想进去,打开那扇门,再打开里面那一扇扇门,也许他在里面,朝我张开双臂,说,梅子! 我叹口气,转身又回了楼上。 他仍旧在睡,然而晨光微熹,我转身去了客卫,轻轻关上门,花酒里酒出温热的水来,轻轻溅在我皮肤上,溅起一片片迷濛的水雾,我闭上眼睛,奉劝自己不要太钻牛角尖,也许他并没有看到我的那则要结婚的启示,他现在也不上各种网络的社交媒体,更不跟任何一个故人联络,也许他在某个不知名的地球彼端的落日小镇,整天以牲畜为伍,每天看日升日暮,看流水潺潺,满眼的鲜花和绿草,那里的天和人的灵魂一样,全世界最清澈。 因为唯有那样的地方才可能安放得下他无尽无休的悔恨。 是的。 我想一定是的。 水流在我身上蜿蜒,像情人的手抚慰我多情的肌肤。我深吸一口气,赫然发现一个男人赤裸出现在我眼前-----高天成。 水无声流淌,两人隔那一层雨帘,似分别在别处,又分明是在一处,他朝我走近,他是想朝我讨要一个狂野的新婚之夜吗? 可这是清晨。 我不动,口鼻里只有湿润 的空气,他看着我,两人眼睛固执且长久的对视。 两人身体贴合的那一刹那,我觉得他的皮肤微凉而颤栗。 他仍旧看我,眼睛似要逼进我的瞳仁。 我轻柔而娇小身体在他眼前起伏,有细密的水珠挂在那上面,他凑近,我闭上眼睛,喉咙里一声绝望的低吼。我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直到退无可退,后背一片湿凉,像极了他皮肤刚刚贴合上来的样子。 我回手以手撑住侧面那面墙,头微微仰起。 水与火的撞击,不再是无声的纠缠。身体撕咬着身体,欲望裹缠着欲望。 我急急喘息,身体和心都深不见底的空旷,仿佛有风声从里面传来,呼啸着要席卷他而去。 他和我都不说话,皮肤泛起赤潮,眼里翻滚着欲望,身体诉说着需索。 关键处,他扳过我的脸,让两张脸四目相对。 “我是谁?” 他喘息着询问。 我闭上眼睛。 “高天成。” 他是高天成,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是高天成。 快乐骤然袭来,花酒仍旧在头顶荒芜,欲望喷溅而出,毫不犹豫且贪婪的吞噬掉了他的一切。“高天成。” 我喊。 我一直都知道,是他! 只有他。 两人从浴室又到卧室,仿佛没有办法分开,紧紧联在一起。快感潮般在我身体里涌动,然后喷薄而出,我觉得自己简直要把他淹得灭顶,而他亦然,他深深的陷进我身体里,汗从他额际淌下,我身体的每一寸仿佛都对他的脾胃,风卷残云般的蚕食,意犹未尽的生吞活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20章 三婚之夜 我和我的身都需要救赎,都需要被填满,那些热情、那些热辣辣的冲动、那些抑制不住的火烫,烫得我皮肤不住的痉挛、收缩、深长的呼吸。 那是个热情洋溢的清晨,带着奔腾而滚烫的情欲味道,激情走向没落,我环抱他的脖子,他的唇低徊在我身体。 “好吗?” 我以沉默相对。 “棒吗?” 我仍旧以沉默相对。 “我是谁?” “高天成。” 我答。 巨大的阴影笼罩过来,将我完全覆盖住,他翻身躺在我身边,将被子径直拉到我的脖子,我感觉累极倦极,也翻了个身,胳膊覆盖上他的胸膛。他牵起我手来,我发现他酷爱一个动作,就是把我的手指逐一根放进自己的嘴里,用那温热与温暖包裹着它,然后再细细的啃噬。 我试图抽回,他一用力,轻而易举就叼住了它。 但很快我发现他又重新燃烧,我觉他整身体都像是烧红的烙铁,似要把我烫成灰烬,我颤抖着轻呼,嘴里不由轻声呢喃他的名字。 他嘴唇在我每一寸皮肤留下印记,我伸长自己的双手举过头顶,低下眼睑,看见他的乌黑、并不浓密的头发,那发丝有意无意轻撩我的身体,我轻呼出一口气来,绝望的闭紧了自己的眼睛。 仿佛某种仪式,在我觉得仿佛什么都抓不住的时候,他声音又自上传来。 “我是谁?” 我张开被情欲俘虏的迷朦的眼,轻轻张开双唇。 “高天成。” 天堂仿佛就在眼前,世界绚烂如同烟花盛开。 我感觉自己生出翅膀来。 人生要朝前看,向前走,要放下执着。 次一日,我对万茜如是说。 “说大白话。” 我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让你快乐了。” 万茜直指要害。 我并不买他帐。 “说得好像我是个淫,娃荡,妇一般。” 万茜撇撇嘴。 但当天晚上下班我就踌躇,阿东在公司门外候我良久,我不出门,让万茜告诉他,今天公司有事,我需要加班,而且不晓得会到几时。 “另外,”我叫住万茜,“告诉阿东,我今天晚上可能回我自己家住。” 万茜若有所思歪着头看我,“什么套路?欲迎还拒?高啊!” 我拾起桌子上的文件夹作势朝她扔过去,她一溜烟跑开。 那晚,我回了自己家,本来还想着他会不会一路追杀至此,却不想他那头儿竟然比我还要消停。 说实话我有些吃惊,但也觉在情理之中。我想起高天成曾经跟我说过,那时我们赤裸相见,花洒里的水把我和他淋得像绞在一起的海草,他整个人贴合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他的欲罢不能。 然后 他轻悄在我耳畔问我,说你知不知,情和性可以分开。 分开好。 分开干净。 他想要一个女人,而我想要一个男人。 男男女女关系单纯至此,未见得是一件坏事。 可那晚我并没有睡好,手里握着从前我跟张若雷屋子里的钥匙,那钥匙被我握得贴近了我的体温。 然后眼泪顺眼角流下来。 我知这世上有太多人的爱情都是一厢情愿,我们总爱片面的按自己的意愿去解读,比如某女喜欢某男,或者某男喜欢某女,就会于细枝末节中刻意去捕捉对方喜欢自己的证据,但实际上未尽然,可能只是我们的想当然罢了。 我手伸出被窝,轻抛那钥匙出去,那钥匙落在地板上发出叮当的响声。我转过身,却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于是起身披衣下床,去厅里拉开窗帘,长久望外面的黑夜,树影在窗前摇曳,星月次第悬于天空。人类将自己囚于一栋栋钢筋水泥的牢笼,还作茧自缚的自以为这就是理所当然。 当真愚蠢。 次日清晨,阿东并没有来接我。我打电话给万茜,告诉她我可能会晚点才能到公司,自己却一个人打了车悄悄潜入跟张若雷的旧居,在那里呆坐半晌,才出去回了公司。 到公司时万茜着我去开什么紧急会议。我十分茫然,我并没有个什么鬼会议安排。 竟是高天成,高天成说他有了除我之外所有人的股份,现在这公司是夫妻档了。 是夫妻档了吗? 万茜让所有人出去,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他。 我看着他,他是高天成。 我总时刻提醒自己,别忘记他是高天成,他当初接近我的目的----就是洗白自己的钱,而另外一个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某一天拿我当挡箭牌。 他真无耻。 张若雷不像他那样。 高天成看着我,他的眼睛像在跟我说,一个那么无耻设计你的人,你曾经跟他在一起欲仙欲死。 我脸一红,这一红落进他眼睛里。 但他仍旧执意不说话,于是我起身,身后一片沉默,他没有追上来。 没有追上来好。 我让万茜去跟他谈,说咱们也把股份卖给他,你问他肯出多少钱。 万茜来回复我,说当时高天成沉吟半晌,只说了一句话:价码她开。 我开出一个价来,高天成很快回复,说容他时间筹钱。 那晚,我去他家,噢不,是回我们的新房,他在家,但有其他女人在,当然,也有男人,他在打麻将,还有几个生面孔,阿东也在,阿东看见我,束手立在我身边,让我先等一等,因为高先生打麻将的时候从来不愿意被人打扰。 我没打扰他,在麻将房门口我的身影一闪而过。我承认我只想让他知 道我来了,至于出不出来,他看见看不见,都不重要。 阿东把我安置在客厅里,像我是个客人一般,电视机开着,演着语焉不详的节目,我不停的调台,各个台的音量不一样,有一次调到其他频道,结果声音奇大,像我是故意的似的,连阿东都以沉默且高深莫测的眼睛看我。 于是我悻悻然关掉电视机,把遥控器扔在沙发上,阿东端来水果,又端来茶水,我只看了一眼,我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 后来阿东递给我一样东西,我一见,竟是一个绑头发的橡皮圈,当然做得十分精致,被装饰得也十分精致。我把玩,觉得十分精巧,很喜欢。 又形容不好那精巧,水钻在上面熠熠生辉,黑白主色,上面是个造型巧妙的圆润小巧又可爱的我的生肖的头像。 “送给万茜的?” 我在手里把玩。 “不是。” “那” “新婚礼物。” 阿东并不瞅我,他这人送礼可真够搞笑,整的像我强迫他送我礼物一样。 “当时我没来得及。正好今天” “阿东。” 高天成的声音。 “我去方便一下,你来帮我打两把。” 阿东应声而去,那个小小饰品我十分喜欢,仍旧拿在手里把玩,关上那精致的盒子,又打开,从里面取出,然后又拿出来,套在自己手腕上,我回头望向洗手间的方向,打算进去戴上,看好不好看。 女人总是对这些小玩意儿感兴趣,哪怕并不值几个钱。 我正欲起身,高天成过来,坐我对面,他不看我。 看来不止我提上裤子就不认帐。 我想,也觉自己的决断是对了的,他说过,性和情可以分开。那时他正需要,我正需要,我们彼此需要,跟发了情的一对禽兽没什么分别。 也许完事了以后他也后悔,并且十分怕我当真。 有时当真会让人望而怯步,成年男女应该在情与欲里搞清楚自己想要的,更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要拎得清。 我站起来,“你先忙,其实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不然明天回公司再说。” 他没动,我停下,背对他,身后依旧沉默,于是我朝前走去,直到门声在我身后关严,门里依然没有动静。于是我下了楼,坐了一会儿,我有时就喜欢坐在这里一会儿,凭吊或者回忆一会儿过去,想像如果没有那些阴差阳错,我和他是否会过着快乐惬意的生活,孩子已经 我起身,决定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太晚了,我不愿意来回折腾,但是我已经不再是这个房子的女主人,这样真的好么? 可是我没有地方可去,真的没有,没有地方可以给我温暖,没有地方供我落脚, 是我的家。 这里----我伸手一一拂拭过我触手可及的一切,沙发、茶几、电视、高大而茂盛的绿植。 那些绿植绿意盎然,生长得如此生机勃勃,它们无视自己的主人们已经分崩离析,它们依旧繁荣昌盛。 我蜷缩在沙发上,点开电视,不知道里面正在演着什么,反正喧哗又热闹,像我身边正围绕无数人,我并不寂寞。 可是我孤独,孤独如影相随,常于暗夜狰狞袭来,让我措手不及、惶恐不已,却又束手无策。那孤独有时与我对话,告诉我我并不孤独,因为有孤独在陪着我,他不依不饶跟了我这么多年,像最执着的情人。 薄薄的被子轻轻覆盖我身体,它并不晓得自己此刻正覆盖住的是一个怎样的灵魂。谁都始料未及的活着,我奉劝自己不要太过顾影自怜。 次日晨起,我收拾停当打算出门去上门,不想推开门就遇见了阿东。 阿东仍旧那样,甭管黑天白夜都爱戴一副黑色墨镜,遮自己自己大半张脸。有一次我问阿东,说你干嘛不舍昼夜戴那破玩意儿,那玩意儿戴得久了对你眼睛并没太大的好处。 他连应酬我的一笑都没一笑,两片嘴唇闭合成一条线,他什么也不说。 我真拿他没办法,一面叨咕一面往车上爬,说真不晓得万茜看上他什么,真嫁了给他闷也给闷死。 阿东默默发动引掣,仍旧一言不发。 我后来发现阿东有个规律,他有时也八卦,有时也话唠,但分时间、地点、场合,或者还有心情的因素。 比如后来很久有一次他就自己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我说话似的嘣出来一句,说什么高先生之所以买了那些股份,不像是方先生。 我一听,警觉的伸长了自己的耳朵。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21章 意外访客 阿东倒没留心到这个细节,依旧口沫横飞。他言道:“方先生意图很明显,而高先生是防着有下一个方先生,而且,他自己买了那些股份,如果将来真的出了事儿,他和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您,也蹦不了他。” 阿东怕我听不懂,又自作主张狗尾蓄了一个貂,说,他可能作了金盆洗手的打算,想要跟您共同进退。 我沉吟,但这沉吟被阿东误以为我没有完全理解,于是便又追加了一句,说:他应该是想和您好好过日子。 我瞪大眼睛惊异的看阿东,我说阿东你------ 说到这儿又实在找不着合适的词儿,但又不能不说。我沉思片刻继续说,我说阿东你-----你怎么回事儿?你这算是中间人吗?和事佬儿?这是你猜的还是你们老大的意思? 阿东说,我就说事实。 我说你以为的事实就是事实啊? 阿东便又开始沉默。 我突然间对阿东感兴趣,便问他,说阿东你搞过对象没? 阿东摇摇头。 我表示难以置信,我说像你姐我这样儿的都搞过几个对象,你没有?我不信!你看你,我戳戳他的肌肉,“有型、有款、模样也不赖,我不信。” 阿东一抿嘴,说,我想找一个有感觉的。 我哈哈大笑,原来不止女人,男人也会上爱情的当,中爱情的毒。真是个生瓜蛋儿。 那次是我临时起意,我不想自己临时起意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人有时心血来潮,以为老天会跟自己一样,清楚知道自己哪些话、哪些行为是在开玩笑、是心血来潮。 老天会跟你相当认真,然后让你为自己的一切不认真买单。 我于是趴在阿东肩膀上,阿东肩膀一震,我来了兴致。 “阿东,跟姐姐说说,什么样儿的我有感觉?” 阿东身体前顷,我见他年轻的喉结上下涌动,好玩儿。 于是又趴在他肩膀上,他肩膀上的肌肉老硬,我用手指轻轻一戳。 “好硬啊!” 阿东就冒汗了。 我看他这个样子简直喜不自胜。我不信阿东真是个生瓜蛋儿,他们那种人,平日不少流连夜店,更不会少见那些风尘女子。阿东这种货色,多少年轻女孩儿会往上生扑。 我又戳他一下,“阿东,你倒是说说看,到底跟什么样的女孩儿有感觉?姐姐帮你留心,张罗一个。” 他脸憋得更红,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反抗我,只好在那儿受气包一样默默承受。 我起身,翘起屁股。轻轻对着他耳朵,“阿东,你是处男么?” 我见阿东几乎要哭,哪有他这种混江湖的男人面皮这么薄,将来怎么混? 我决心要调教调教阿东,更难怪万茜不得手,原来还不是个 食髓知味的,这要是食了髓,知了个中滋味,断不会是像如今这般模样。 那天下车,我作语重心长状告诉阿东。我说阿东啊,你要知道,感觉感觉,眼耳鼻舌身意,你得用这些去感觉,你成天四大皆空的感觉个屁啊。眼,眼睛,别的男人看女人哪儿你得看,看完了你得闻,女人香,闻过没有?耳朵听,听过女人跟你发嗲没?万茜没跟你嗲过?舌,舌,这个不用我说了吧,看过电视就晓得,尝尝女人,不同的女人有不同的味道。尝过了包你想吃了对方。至于身------算了。 我拍拍阿东的胸大肌,“身这个事儿,哪天我让万茜教教你,怎样用身体感受一个女人。身体跟女人用完了,你自然没事儿就想女人。” 阿东脸色跟大姑娘一样绯红,低头不看我。 我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来,说阿东,你整天戴一破墨镜还低头干什么,谁知道你丫正在瞅啥? 阿东在我大笑声中仓惶逃跑。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我自己是堕落了,我不愿意太过认真的生活,那样生活真真太累,这样挺好,走一步算一步,没心没肺,爱恨恩怨痴缠都不去想。 挺好。 回到公司我对万茜说了这事儿,我说万茜啊,你得加把子劲儿,你怎么恁笨呢,不行你霸王硬上弓。好歹先睡了他。那阿东瞅着身经百战,居然好像还是个童男子。 万茜手里正拿一叠不知名的文件,听我这样一说,文件放下,目不转睛的瞅着我,看得我后背直发毛。 我伸手打万茜,“中邪了?” 万茜翻白眼看我,“我看像,但不是我。你这是怎么了?” 我转过身,说我没怎样。我怎样了?我不知多好!我现在------ 是的,我现在很好,真的很好。 我挥手让万茜出去,长久坐在办公桌前思考我坐在这里的意义,有意义吗?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我更不知道。守老张家的什么江山?早就没屁影儿了。为了张若雷?可张若雷在哪里?他还会回来么?即使他回来------ 我泪落下来,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一个声音在我耳朵里响起,“我是谁?” “高天成。” “我是谁?” “高天成。” “我是谁?” “高天成。” “成”字被我从嘴里最后一个吐出时,那一刹那,我觉得我是怎样也回不去了。 我以为跟了他我会忘记他。 我以为。 我自以为。 我一直都在自以为。 这多么教人悲伤。 也许一个不够? 也许我早就该认清楚没有爱情的呀。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傻?我这样劝过万茜,特别过来人的样子,特别郑重其事,特别 语重心长。 “没有爱情。如果你一定要相信那些想当然,那些会让你哭。” 我奉劝别人醒来,自己却在梦中。 我以为万茜不会拿我的话当真,我以为阿东也不会拿我的话当真,我从来没想过像我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其实有人真的当真。 我算什么? 先是一个弃妇。 再后来又是一个弃妇。 现在, 我仍旧是一个弃妇。 我像一次性用品,供别人消遣娱乐,从来没有人真正如珠如宝爱过我,拿我说的话过一回事儿。哪怕就是张若雷,他口口声声说爱我,会跟我甘苦与共,但当他受到一点儿伤害,便抛下我缩回自己的壳儿里。 他这个懦夫。 不!或许他也不是一个懦夫。 他只是并没有爱过我。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就那样走掉。 我并不值得他一顾、一想,更不值他回来。 他其实更爱自己,他没有爱过我。 想明白这一层,觉人生更是凉薄,世界仿佛充满恶意。如果我不能变得比这世界更凉薄、更加充满恶意,我怎么活? 可是,他为什么不明白的告诉我? 还要留下悬念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猜? 他为什么给我留下这些钱、产业、物业,让我在无可避免的他的影子里活? 我不会等他! 我也不爱他! 我不会为他守活寡! 我不会,真的不会,我不爱他,我谁也不爱,我得学会谁也不爱,这世界就这样残酷。我要学着变得残酷。 阿东在门口等我,我十分奇怪。阿东说,高先生说您昨天晚上没有回家。 “家?”我眼神诧异。 哪里是我的家?我神情有一刹落寞,落进阿东眼里。他没再说什么。 “我送您上班。” 我本想推辞,后来想想罢了,于是跟在他身后。 他背影跟张若雷有一丝丝像,我想起刚认识他没多久那时,他走在我前面,我问他有没有看过《宫心计》,那里面有个叫安茜的,跟一个御前的带刀侍卫在一起,某天大雪,雪几乎及膝,他在前面走,安茜跟在他后面,踩着他的脚窝,她曾经以为跟在他身后自己的路会好走一点。 阿东回头惊讶的看着我,我正在试图踩他的脚印。 我回过神来,尴尬的朝他一笑。 上午,高天成来,两个人坐在一起谈收购的细节。 谈之前他问我,真的要卖? 我点点头。 我想离开这里了,自己一个人,不带着万茜跟万欢,我会给万茜一笔钱,但我不会带走她,她还年轻,她有她的生活,至于张若雷给我留下的其他产业,我不会要。 “有什么打算?” 他问。 我摇 摇头。 “不打算跟我离婚么?” 他又问。 对啊,我几乎已经把我已经跟他结婚这事儿给忘记了。 我的表情出卖了我,高天成嘴边罕有露出一丝笑意。 “你现在是有夫之妇。” 他抬眼看我,嘴角的表情玩味。 我站起来,对啊,我是有夫之妇,我跟他扯了结婚证了的。 我不安的踱到窗前。身后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离呗。”我转过身来。“我们什么时候去办?” “你说。” 我长呼出一口气来,好,没有废话。 他抬眼看看我。 “你决定了吗?” 我毫不犹豫点点头。 “那今天晚上回家谈细节。” “不了。” 我回过身,“我什么也不要。” 高天成悄无声息离开。 一切照我预定的料想。 这很好! 苏老太来访令我始料未及,按照萧晗的说法,她应该是我的仇人。她来干什么?我不想见她。但她朝我笑,让我看一张照片,我一看,是一个乞丐。 一个乞丐有什么好看的? 真有意思。 我把那照片扔在一边,苏老太盯着我,不说话,于是,我从茶几上把那照片又拿起来。 是的,一个乞丐,没什么好看的,浑身邋里邋遢,头发像一团鸟窝,脸上黑得不成样子,骨瘦如材,十个指头也黑,黑不见底色,目光呆滞,一双满是污泥的指甲深深陷进一盒污脏得可以刚刚从垃圾筒里翻出来的盒饭里,他以手抓饭。 我复又把那照片扔出去。 谁啊?那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一阵子网络上有个什么犀利哥,她要捧红他? 我不明就里。或者他是她的私生子? 我决定端茶送客。 苏老太没有要走的意思,以眼神示意我,让我再仔细看一看。 没有必要。我想。我按起内线,想叫万茜进来帮我送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22章 难以置信 但老太白晳而柔软的手适时适地按住我的手,“那是张若雷。” 她嘴唇抹得很红,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不可能。”我伸手复又把那照片捧在手中。 “他是张若雷?” 我手开始抖,“啪”一声把那照片扔在桌子上,然后又拿起来,看,一个细节都不想放过,然后像摸到烫手山芋一般,我眼神里充满恐惧。 “你滚。” 苏老太微微一笑。 那笑,我怎样看都像是蛇在疯狂的朝自己的猎物吐着信子。我浑身一阵发冷。 她并不勉强,优雅的拎起手包,缓慢朝房门口踱过去。 我叫来万茜,那照片像------我不知道像什么,我泪流满面,万茜扶住我,说梅总你怎么了? 她目光循我目光远去,一直到定格在那张落魄的照片上。 万茜捡起来,微颦眉头,拿起那照片细细端详,端详好久,不明就里,疑惑的望着我。 说这照片里是谁?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苏老太这是什么意思? “张若雷。”我周身都发冷,“她说是张若雷。” 我抢过去,从万茜手里拿走那照片。看,然后“啪”把那照片扔出去好远,那照片像秋天快要枯的落叶一般,孤独的在空气里独舞。 “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追过去,在它没来得及掉落在地上的时候把它复又捡起,递到万茜面前。 “你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张若雷”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可------”我抬头看向万茜。“万一是呢?” 万茜黑色瞳仁里闪过跟我同样迷茫的光,她捏着那照片,低下头良久不语。 “我去帮你约她。” 万茜转身欲朝外走。 “慢着。”我叫住万茜,“且等一等,这个女人------我咬牙切齿。她一定是想要我跟她一起对付萧晗。还有就是------为她女儿报仇。” 我转过身,“等一等,万茜。我们不能总是这么被动。那老太婆,她一定会再来。” 我说。 万茜点点头,无声退出我办公室。 那天下午,我又回到跟张若雷的新房。是的,我还将那里叫“我们的新房”。 难怪他没有出现。他------ 恰此时有人敲门,我奇怪会是谁来登门造访。几步走到门前,见竟然是高天成。 他来干什么? 商议合同细节或者离婚的细节。我们之间没什么好商量的,我又不管他要什么赡养费,至于股份的事儿,只要不是太过份,价钱谈妥了我没问题。 但我仍旧拉开门,高天成缓步踱进门来。 我阻止了他,“有事在这里说就好。” 那是我们的领地,不想 让外人进来。 是的,对于我来说,他仍旧是外人。 高天成冷哼一声。“你还是我妻子。” “名义上的。” 我说。 “事实上不是?” 我脸一红,开了门,默默回身,我听见身后有人换鞋子的声音,他进来了。登堂入室。 我坐在沙发上。 “知道张若雷的下落了?” 我一惊不小。 “你怎么?” 他微微一笑,我动作僵在空气里,微皱眉头。 “原来------你早就知道他的下落、他的情况。”我迫不及待抓住他,“所以你早料到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我婚礼现场。你早知道。” 我真后知后觉。 他不说话。我坐回去,“说吧!你的目的。” 他轻声笑,手摸上来。“你其实需要我-------的帮助。”他撩起我一边头发。 这空气里似若有若无还有他的气息,如今又有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气息。他嘴唇轻轻钳住我耳上皮肤,我一偏头,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他也不勉强。 他胸有成竹。 他一直都胸有成竹,所以他一直淡然而冷漠的看着我在这儿折腾。 像-----像什么呢?像风筝?不是。像什么?我想不出来该怎样形容。像猫捉老鼠? 老鼠以为自己是自由的,谁知从来没脱离过猫的视线。 猫儿慵懒的看着老鼠在那儿折腾,在它以为自己快要成功脱逃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了自己的爪子。 “你斗不过萧晗和苏老太。” 他意犹未尽的回身。 我恨透了他那种舍我其谁的态度。 我用上齿咬住下嘴唇。 他手伸过来,揽住我肩膀,我肩膀的肉紧绷起来,无声抗拒。 他回正,拍拍手,“我从来不勉强别人。” 是,真的,他从来不勉强别人。这我可以为他作证。 “我一直在想------”他说,“你总是回来这里。你真的爱他吗?什么是爱?你爱他爱到什么程度?记得吗?” 他咬住我的耳朵。 “我是谁?高天成。我是谁?高天成。” “记得吗?然后-----” 他手下行,我试图站起来,但他一把拉我下来。 “我想在这里跟你做一次。”他回过头,将我脸轻扳过来。眼睛一指卧房,“去那里。” 我脸因羞愤而涨红。 他没说话,径直起身朝卧房走去,门开着,我眼睛瞅着那扇门。 不不不,张若雷今时今日已经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不必要为他。 我坐在那里,厅堂里一幅巨大的婚纱照,他和我都在里面笑脸如花。 我拿起包来,朝卧房喊,“如果你不从这里滚出去,我就报警,私闯民宅。 ” 里面传出高天成的声音。“我老婆在这里,我也在这里,私闯民宅吗?” 我狠狠折磨那皮包的带子,直到它在我手里面目全非。我朝门口走去,“你自己愿意呆就在这里呆个够。” 我咬牙切齿。 高天成没有出来,我的脚步声都响到门口他仍旧没有出来。我打开门,关门的声音应该可以清晰的传递到他耳朵里。 我换了鞋,高天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不来,我就召别的女人来。” 他说。 “召呗,开玩笑!关我屁事!” 我脚一使劲,蹬进高跟鞋里。大门洞开。 “你知道方先生怎么死的。”他说,我身体一僵。背对他,“我不信你会如法炮制整死张若雷。他不变态。” 高天成的笑显得异常轻蔑。 “可我有其他的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我大力关上门,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什么十恶不赦的高天成。 阿东挡在我前面,他不看我,径直偏过头去,一条胳膊就拦住了我的去路。 “高先生没有吩咐,我不能让您走。” 我“啪”就甩给他一耳光,“滚!狗!没有人能限制我的自由。你凭什么?当我是什么?不然我报警。” 阿东回过头来,不说话,身体却像铁塔一般无声伫立在我面前,我往哪面走他就朝哪儿挡。我回手又甩给他一耳光,但他身体岿然不动,像镶在那地板上。 “起开!” 我朝他吼。 “高先生吩咐------” “吩咐吩咐------吩咐个屁!”我扬手又欲打,阿东单手掣住我一手的手腕。 “太太。” 我努力挣扎,但他手真有劲儿,铁钳一般钳住我手腕,我竟然挣脱不开。于是颓然放弃挣扎。 阿东又恢复毕恭毕敬,束手立在我身前,手朝那门一指。 “太太!” 我看看他,气得又咬牙又跺脚,经过这么长时间和他相处,我已知他对高天成十分忠诚,且相当固执。 阳光照亮了灰尘,他们不知疲倦的在楼梯间舞蹈,空气仿佛凝滞,只听得见我和阿东的呼吸声,我当然不肯轻易朝他妥协。他既然叫我太太,就该知道我是先生的人,先生的人怎么能容得他这样冒犯? 他固执,我其实比他还要固执。 “如果你不肯让开,那我们就一直在儿僵立,我绝不会回头。” 我用手一指那扇门,“我绝不会进到那扇门里去。” 阿东抬眼瞅瞅我,他应该还没有想好怎样收场。两人无言默立,一门之隔的高天成应该不会等得太久,我在心里倒数,10、9、8、7、6他何时会推门而出? 但身前身后都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我 内心有不知所措,却也明白不应该在此刻把这表情明目张胆的摆到脸上,高跟鞋让我脚踝受累,里面的小脚趾也在痛苦的呻吟,我轻微挪动两支脚,动作幅度十分小,我不想让对面和门里的那人看我的笑话。 我不能朝他们认输。 有些事儿是我的底线。 但如此细微的动作还是惊动了对面的阿东,他脱下自己两支鞋子来,马一样矮下身子,把自己那两支鞋放我脚旁边。 意思再明显不过。我瞄他一眼,决意不领他的这个人情,更何况这情我也承不起,他不过是条忠诚的走狗。他原本就不是为我,我在他眼里不过是------ 我十分沮丧,竟然找不到一个得体的形容词来形容我在他心里的际遇,这真让人忧伤。 于是只好抱着肩膀,气愤让我满胸腔都是愤怒,时间却不舍昼夜朝前奔去,这个角度可以清晰感觉到日暮西沉,冰冷的空气该要在月下舞蹈了。 门无声在我身后开启,从里面走出高天成来。 他挥挥手,阿声低垂着头默默的退了出去。他朝我伸出手来,我决定无视。他偏过头看我,然后拿出电话来打给阿东,说,“阿东,去把他办了,但不要命。” “等等。” 我叫住他,尽量控制住自己对他和他即将要做的事情的恐惧。 “等等。” 我艰难的吞咽下一口唾液。 我默然回声,朝那洞开的房门走去。 他随后跟着进来,然后并没有在客厅里稍作停留,他进了主卧房,如果没有记错,主卧房大床头上方,有三张我和张若雷的连拍照片。 我伸手绕过衣服下摆,一甩,衣服灰扑扑的落地,我踩着那件衣服,边走边卸下自己的文胸,那小巧的文胸,纯黑色,上面镂着黑色的玫瑰花,质地丝滑,如果想要取悦他,是否应该让他用牙齿帮我解除束缚? 我朝前走去,两条腿在灯下完全裸露,灯光打在那汗毛上,像一丛丛毛毛茸茸刚刚破土而出的小草。 他看着我一丝不挂的我进来,我径直走到他面前,“脱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23章 迷情 我生冷而僵硬的对他说。 他不动。于是我开始动手,一抬眼睛,高天成的眼睛含着幸福而圆满的笑,我闭上眼睛,想人生何曾圆满过。 衬衫很快被我剥落,如果不是他强迫我,我应该会十分欣赏他的身体,他都这个年纪了,保养得实在不错,他身体素质很好,最主要他懂得女人哪里饥渴,他长了一双擅于开发和撩拨的手。 性和情可以分开。 他曾提过这样的建议。 我闭上眼睛,试图让这句话说服自己。我把他推倒在床上,整个人朝他笨拙的覆盖,直接索取。他睁大眼睛看着我,我故意忽略他的目光。 “我是谁?” 我把“高天成”这三个字忍进喉咙里,不放他们出来。 “我是谁?” 他大声低吼。 “---------” 我以沉默相对。 “我是谁?” 我微昂起头,身体似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迎接。可,迎接什么呢? 我知道,他也知道。我们都知道。 我在等,身体如同悬在半空,我深深的相信下一秒他会给我想要的。可我提醒自己一定要把那声高亢的尖叫留在身体里,我不能让他太过得意。 但,身子一轻,他灵如猿猴,静如灵猫,没动静了。我弓在那儿,不敢想像那狼籍的场面,一条文胸的带子此际还挂在我一条胳膊上,正像荡秋千一样,来回在我的赤膊上晃悠。 我不由一声长长的呼吸,像得到满足,又像许久期待的满足没有如期而至。 我低垂下头,汗濡湿了我额前的发,湿答答粘在额际,脖子上全都是汗,我回身,看他,他脸上那种笑,得逞?胜利?我不知道。 他扳过我肩膀来,两人赤裸以对,他温柔将我拥入怀中,嘴唇寻找我的唇,我试图躲开,但他锲而不舍。 床头三连拍的婚纱照里,傻傻两个人,笑得多甜。 事毕,他将我所有衣物收拾停当盛于一只袋子里,我不知他在下面忙碌些什么,更懒得管,不想隔了一会儿他将我小心翼翼用床单裹紧,然后一把扛起,我开始还不知道他的用意,谁知道他竟然只着内裤光着上身拎着我们的东西就朝外走。 他简直疯了! 我花容失色,大声惊呼。从床单里滑出我赤裸的小腿来,我踢踏不止,厉声要求他将我放下,他自然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我继而低声哀求,那高天成看我一眼,忍住满眼的笑意,也不说话,大踏步朝楼上走,好在是一梯一户,饶是如此还是把我羞得不成。 “高天成,我日你祖宗。” “别。”他说,“等上了楼,你直接日我,在我的地盘日我。” “高天成,我日你八辈祖宗。” 他再不答话,阿东见到这副 光景,将自己身体藏身于楼梯后,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得见自己喉咙里被气得咻咻不已的声音。 很快上楼,他利落把门打开。推门,将我身体上覆着的床单一把扯下,然后顺门口扔了出去。 我多此一举的抱着自己的胸,“高天成!” 大声朝他喊,他回手关上门,然后像一只下山的猛虎一般朝我扑过来。 那晚过后,次日我又跑回自己家,这回可好,我连跟张若雷的旧居都不敢轻易回。而高天成这人就这一点好,你来,我要你,你不来,我不找你。 原本偶尔有那么几个刹那,我以为他不是单纯想要我,而是爱上了我。 但他如此沉得住气,不禁让我十分怀疑自己的判断。 股份的事儿自然暂时放下,苏家老太也暂时按兵不动。那天杀的高天成竟然也同时消声匿迹了。我愈发觉得自己完全充当了充气娃娃的角色,让人发泄完了就弃置一边。 万茜这两日都小心研究我的脸色,我自然是气,满脑门子的官司却没有办法解决,只能每天自己跟自己大眼瞪小眼。公司的业务现在全赖高天成在外面跑,阿东是他的好帮手,两人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这个所谓的董事长反成摆设,每天百无寥赖,就知道整天在那儿胡思乱想。我觉得自己就快要闲得发霉了。当然,更快要发疯了。 “万茜,”有一天我气哼哼的跟万茜抱怨,“你说这苏老太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她跟我说完就没影了,难道死了么?” 说完这句我又不等万茜回,“高天成,也死了么?他应承过要帮我。” “他什么时候应承过要帮你?” 万茜问,我脸一红,万茜随即了然,贼兮兮朝我笑,笑得不怀好意。 正说着,有人敲门,秘书说,苏老太到访。 我和万茜对视了一眼。 “请------慢着。”我说。“告诉她,我不在。”我站起来,“让她有事留下口信或者直接给我打电话。” 秘书应声转身出门,万茜疑惑看我,说你等这苏老太就像寡妇等情郎似的,怎么人家找上门来裤子都脱了你竟还端上了? 我白了万茜一眼,警告万茜说话注意点儿,我说再怎样你现在也算是个金领了,说话能注意点儿,有点儿素质不?就你这样的,不把人家阿东吓跑才怪。 一提起阿东,万茜神情有些落寞。我十分八卦的凑过去,明知故问,怎么?还没拿下 万茜未置可否。 “你怎么那么笨。”我用肩膀碓了她肩膀一下。“男人,看见女人,你又不丑,勾引,不会?胸。” 我一指她饱满欲滴的胸部。 “若有若无的碰他,不会?这手,闲着干啥的?摸他啊,都不会?哪个男人架 得住这顿勾引,身体不立马在你面前爆掉才怪!” 万茜不说话,半晌才闷声憋出来一句。 “你以为我没干?我都” 我来了兴趣,愿意听更多的细节,但万茜自知失言,狠狠白了我一眼,转身出了办公室。但没多一会儿她又回来,“您说,梅总,他是不是同性恋啊。我怀疑他是同性恋。不然,我都但他不为所动。没有反应。” 我一挑眉,“怎么会?是不你火候不够。” “不够?”万茜面色绯红。“我都”她羞红了脸,十分忸怩的一跺脚,再次出门而去。 “笨蛋!”我说。 这一天无话,下班时万茜说要送我,两人出了公司,却见阿东等在门口,身后是他的车,阿东把车门拉开,我见高天成坐在后排座。 我只看他们一眼,便挽起万茜胳膊,“走,不理他们。神经病!” 万茜嘻嘻笑,“等半天人家半夜跳墙进来敲窗户,明明自己一人在被窝里憋得要死,还死撑。” 我朝万茜后脑勺打过去,“一天净想那点破事儿。能不能想点儿别的?” 万茜吃痛,本能的用手捂住后脑。 阿东过来,说高先生请您过去。 我眼珠子一瞪,“高先生说让你去死你就去死?再说,高先生管不了我。” “高先生他有张若雷的下落。” 我站定,松开了万茜的胳膊。万茜回头给我一个幽怨的小眼神儿,阿东朝前走,我随后跟了过去,他把车门帮我拉开,我还是犹豫了一下,上车坐到高天成身边。 “嗯辛苦了!”这话说得有点儿谄媚,我自己都有点儿替我自己脸红。 高天成怪异的瞅我一眼,那眼神儿简直就像是看见外星人。 我心里嘀咕,现在我怎么敢惹你,你一个不高兴张若雷不知又要遭什么秧。至少,我应该护他周全。 据说他曾经护我周全,不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吧,至少,投桃报李吧。 我双手交叉放在自己膝盖上,筹谋着该怎样开口接下来问,如果太直白恐怕会惹得他不高兴。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怎么回来的?” “飞机。” “吃饭了没?饿了吧?” “还好。” 再问点儿什么呢?我真想给自己脑袋里安一个小马达。 “你想吃什么?” “都行。” “你-------冷不冷?” 高天成的脸色像喉咙被什么给噎住了,他侧身深呼一口气,伸出手来直接握住我一支手,以此作答。 我觉自己该小小扭捏一下,于是往回抽自己的手,但他握得更加紧,于是便只好堂而皇之的由着他。 没一会儿,他 调整了自己两支手的位置,将我的手交到他自己右手,然后左手伸进我衣服里,我皮肤一紧,阿东正目不斜视的开着车。我腾出一支手来欲把他那手拽出来,却谁知他早有准备,右手“咻”的的一下逮住我两支手腕。 我用肘碓了他一下,高天成吃痛,却并不撒手,那支灵活的左手更是如鱼得水。 “阿东,”他正色道。 “把车停在路边。”他命令。“我自己开车回去,你先走吧。” “可是高先生------” 高先生面无表情,朝阿东一摆手。 “ok的,你先走。” 阿东熄了引掣,车门砰然被关闭。高天成看看我,随即跳到驾驶位,然后拍拍副驾驶。 “过来。” 我已满面绯红,太知道即将上演什么样的戏码。 我弓着背先伸出一条腿跨进副驾驶位,坐定,汽车引掣随即轰鸣,车身轻微颤抖,随后驶上柏油马路。 他只用一支手驾着车,另外一支手又伸过来。车速奇快,仿佛快要飞起来,我耽心他会超速,一个劲儿的提醒,便他仿佛听不见,风刮过车身,发出猎猎的声响,没有阿东在,我们的呼吸声足可以跟外面的风声匹敌。 车子七拐八拐,我见已几乎出城,那处荒无人烟,只有无尽的旷野和远远挺立的稀薄树林。 高天成熄了火,开了车门,打开副驾驶舱,他站在车门处,我直接跳到他身上,两条腿像根藤,紧紧缠于他腰际。 后车门开,他把我放在里面。 “我是谁?” 我看着他,所谓一拍即合,又起程回旋,一身的透汗,沿我发丝零落,仿佛雨,落进久旱的干田。我长发迷乱,上身已全部湿透,只听他一声高亢的低吟,穿透云中日月。 结束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24章 隔壁有人 结束了! 我知道。 我死死攀住他后背,一口咬在他颈项上。身体像被拔动过的琴弦,不住颤抖。 “野外也没有星星。” 他抱着湿辘辘的我。 “是啊。”我将小小的自己缩进他怀抱里,我已久未曾如此温暖的跟一个男人相拥相依。我不想再追问关于张若雷的事,不是因为煞风景,不过想给自己的心和身放一个短暂的假期。 我将手放在他胸腔处,见那里正发出砰然有力的节律。 “这次出门这么久,累了吧?!” 他低下头看我的眼神大惑不解。 这一次大煞风景的人是他,我想。 我翻了个身,起来翻找那些早被情欲和汗水打湿的衣服,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复又把我拽回怀中。 我梗着脖子坐在那儿一言不发,于是他也赤裸起身,车窗外风刮得大起来,在夜里放肆咆嘟,大有吞没一切的架势,如果不是有他在身边,我该不会敢孤身一人呆在这样的野外。 高天成搂住我。 “还行,习惯了。” 他说。 “但是想你。” “你想我了没?” 他晃了一下我肩膀。 我摇摇头。“不敢想。” 胸衣就在手边,我伸手把它戴上,高天成识趣的帮我扣住前面的搭扣,只听“咔嗒”一声,我喜欢听那声音,性感。 我闭上眼睛,想在这男人身上承欢的女人不知有多少,他曾记住过多少,也许都记得,也许大半都已遗忘。 但那要紧吗? 人来这世上走一遭,不是一时冲动,就是一晌贪欢,深思熟虑过后,没有人肯哭着喊着非得再来这儿再走这一遭。 外面,没有星星点缀的夜空,依旧灿烂。 他从身后搂住我,“我们在一起吧。”他说。 我很奇怪他这样说,我们已经在一起很多次,我不知他何出此言。 “忘记张若雷。”他又说。 “每个人都需要重新开始,我也是。” 他今晚话有点多,喋喋不休。我回身望他。“你有张若雷的消息?” 他看着我的眼睛,盯视良久,才决定和盘托出。但他垂下一支手来,放于自己身侧。 “是的。” 我心脏小心翼翼的跳着,“他怎么样?他真成了一个乞丐?” 他眼睛望向车顶,那里灰白一片,着实没什么好看的。 “不止。他现在过的日子------你恐怕想像不到。”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高天成用手指抚弄我的发梢,“你以为他日子会好过?亲妈不知道是谁,叫妈叫了这么多年的人亲手毁了他,他亲手送他爸去见了阎王,又把自己几个亲生儿子给害死了。我其实不晓得你为什么一定要爱他,一定要找到他 。代表什么呢?有什么意义呢?那个男人对你?” 我不说话,有些问题恐怕我自己也没有办法回答。于是我决定保持沉默。 “你找到了他?”半晌我问。 我感觉到他朝车顶点了点头。 “你早就找到了他?” 我又问。 他又点点头。 “为什么娶我?” “不知道。” “知道他一定不会出现,想看我的表情?还是想看我臣服于你?” 我承认我现在说的话有点儿火药味儿。 高天成摸索着找到他的烟,然后点上,我轻咳了两声,“该回去了。”我说,然后开始穿衣服,我料想他没有力气把我再一次扑倒。 但出乎意料,他一使劲,就又把我拽回他怀里。我扬起头来看他,挑衅的朝他一扬下巴。 “怎样?还有力气。” 他笑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笑,他伸手揉皱了我的头发,然后从喉间咕哝出两个字:调皮。 我一挑眉,许久没人对我用这么嫩的形容词。 “你还有力气吧。”他说,“你可以上来。”他掐住我的腰,我脸一红,啐了他一口。 “梅,”他第一次这么称呼我。“这两年没男人你想不想?” 他问。“怎么过来的?” 按我成长轨迹与所受教育,这问题我该羞于回答,于是我直接选择沉默。 再躺一会儿,他和我都感觉有些冷。他伸手从后面取过来一张毯子,帮我盖上,说“别着凉了,听说你身体不好,爱感冒。” 我很奇怪他听谁说的,想问,却最终没有问出口。 两人都有些累,竟就在车里小睡,我是忽然间被外面痛苦呼号的风声弄醒,很快意识到这是在四下无人的野外,如果在这里遇见个歹人,此际正睡我身边的高天成再顶天立地恐怕也双拳难敌四手。 我推了推他,“该回了。” 我说。他睁开眼睛,坐正身体,揉揉头发,趁自己眼睛里还有睡意时亲了我一下。 随后穿衣,他找他的,我找我的,他挑到我的衣服扔给我,我捡到他的内裤跟我的胸衣搅和在一起。那两件小东西被我拿起时我衣服的前搭扣的扣畔勾住了他内裤的一角,高天成光着屁股嘿嘿傻笑,说:“瞧,他们倒会找地方,知道自己的主人喜欢对方的哪儿。” 我瞪他一眼,无声把内裤递给他,他则又在我胸前摸了一把,然后带着满意且满足的笑容跨过车里的障碍,径直坐在驾驶位。 风淹没了汽车轰鸣的声音,尾气无声排进黑夜。他让我坐在后面,不必动,躺一会儿,他说我一定累坏了,我则执意要坐到前面去,后面的后面是更黑的黑,而我从小就怕黑,我喜欢坐在副驾驶,我那时跟张若雷在一起时就坐在副 驾驶,他常一支手开车,用另外一支手拖我的手,有时路上车流不多,他便一根一根把玩我的手指。 车子上下颠簸,我实在不喜欢这个地方。高天成也爆粗口,我们都是不懂感恩的人,完全忘记正是刚才这些颠簸,曾经让他和我心醉神迷。 车子正式驶上公路运行才算四平八稳,他专心开车,我内心隐隐有乞盼,或者我想念从前的日子,渴望从前的人,希望他能像故人般一支手开车,另外一支手牵住我。 但我等得了许久,他并没有任何动作,他双手紧握方向盘,目光专注。我有些失望,也不知几点了,这条路上车很少,只我们孤零零一部车子风驰电掣般疾驰。两旁树影无言鬼祟,我们抛下一棵,迅速又有另外一棵闪进视线,连绵不绝,仿佛永远也无法摆脱它们一般。 我记起自己没有系好安全带,于是拉过安全带塞进卡槽里。 快进城时,高天成问我想吃什么。 我有一阵恍惚,一个回答几乎脱口而出。 “想吃你。” 那是我跟张若雷在一起时常有的对话。这话一出,他会不顾一切直奔主题。 我有些噪动不安的在座位上挪了挪身子。 高天成说了个提议,我没听清,但点头应允。两人吃过了饭,这一次他并没有问我是回自己家还是回他家,而是径直把我拉到家里。 阿东守在大厅,看见我们进来他也不摘那墨镜,好在我们已经习惯。 “你让他在这里等你?”进了卧房我问高天成。 高天成摘下手表放床头柜上,“没有。不过他不习惯跟我分开,这么多年大我数时候他都跟在我左右,几乎寸步不离。” 我对这种十分亲密的男男组合感到大惑不解。 “万茜一直拿不下他,”我坐在床头凳上拢了拢头发,然后转过身面对他“阿东爱的人不会是你吧!” 这是高天成第二次微笑,他张口作答。 “他是我亲弟弟。” “亲弟弟?” 这怎么可能,我手僵在发上,“你姓高,他姓------,”我回转身,是了,我从来没问过阿东姓什么,都只管他叫阿东、阿东。 “阿东这个角色,一定要是自己人才行。” 他脱下衣服,走进浴室,水声哗哗传出来。 “原来竟然是他亲弟弟。”我自言自语。高天成洗漱完毕,出去跟阿东聊了会儿天,我坐着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兴趣。于是起身回房,隔一会儿高天成进房里来。 我把书放一边,坐起身来,“天成,”我头一次这样叫他,他倒淡定,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这哥儿俩都天生一副扑克脸。 “你看阿东和万茜------” 他抬头看我一眼,“你又不看好他们。 ” “你怎么知道?” 我十分惊讶。 “你怕她跟着万茜没有未来。” 我回身坐定,决定挣扎一下“我都跟了你。” “你是觉得自己本来就没什么未来了。” 他说。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拿起书来,却怎样也看不进去,常看完了一段又看一遍,等一会儿,想想,才能确认自己知道那书里在说些什么。 高天成把书从我手里抽出去。 我推了他一把,“今天太累了。” 我说。 “阿东------” “没走,在厅里看电视。”他掀开被子,顺手将我纳入怀中。“过会儿累了他自己会找个房间睡。” “他一直跟你住在一起?” 我乖乖的将脸枕在他胸膛上。高天成回头看我一眼,用手指刮了我一下鼻子。 “你瞧瞧你,竟然都不知道自己老公每天跟谁住在一起。” 我也笑了,近来跟他相处愉快。我将脸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高天成精力神充沛,我发现他手又开始蠢蠢欲动,我拔开他的手,质疑他的动机。高天成说难得你主动一次。我大声惊呼,求他手下留情,连连告饶。 “嘘”他将我压得动弹不得。“阿东可能在隔壁。” 我使劲推他,“那你还不痛快儿的下去?” “不。”他居然跟我撒娇,“我不止不下去,我还要进去。” 我脸一红,身体也跟着热起来,他动作温柔,这一次倒并没有像从前一般不停的问我他自己是谁。 我微闭双眼在床上荡漾,只觉身体里一波高地一波的快乐,像海水涨潮一般,不停冲刷着岸边杂乱无章的瓦砾与砂石。我抱紧他几乎喊出声,但是他贴又在我左耳内侧,“嘘,阿东可能就在隔壁。” 我只好咽下那声尖叫,任快乐死死扼住我咽喉。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25章 当年悬案 凌晨将醒未醒,我先起身。 “睡不着?” 他问。 原来他也醒了。 “不是。”我试图掩饰。 他手拢上我的腰,一用力我便重新跌回到他怀里。 “别总是给自己太大压力,”他将手掌覆于我臀部,上下摩挲。这一次我果断推开他,“你不累的吗?” “累啊!”他歪过头来瞅我。“但我想把你累到什么也没精力再去想。” 我趴在他身上。 “你看,它都让你累得没精神了。快,”他撒着娇催促。“让它再站起来。” “还站起来?它再站起来我就该彻底趴下了。”我大惊失色,说完,两人忍不住轻笑。 两人穿戴整齐出去时佣人已经摆好了早餐,阿东坐在餐桌前,那副几乎像是长在他鼻梁上的墨镜终于被他摘掉,我心里大呼谢天谢地。 阿东坐我对面,仍旧称呼我为“太太”。 按理他该叫我一声大嫂,果然,高天成说,他该叫我做大嫂。阿东抬头看我一眼,艰难吐子“大嫂”两个字,我摆摆手,笑着说其实叫什么都一样。 饭毕,阿东送我们两个人去公司上班,这公司现在居然成真正意义上的夫妻档,从前跟张若雷在一起时,不是他是太子爷我是光杆司令,就是我大权在握而他却成了边缘人。 苏老太来访时高天成也在,但他回避了。老太倒单刀直入,条件明码实价摆在桌面上,说只要我帮她搞掉那小子 “哪小子?”我问她。 老太似笑非笑看我一眼,“萧晗的那个杂种,我听说他现在在高先生手里。” 真是神通广大。我挑挑眉,放弃否认。 “我和高先生之间-------” 我本想说我根本说不上话,但苏老太适时适地阻止了我,她站起来,我发现这老女人居然愈战愈勇,她女儿死时我一度怀疑这老太太也将追随其而去,时日不久,现在看来,那些都显然已经是昨日黄花。 “梅子!”她丰满的身体套在得体的、价值不菲的套装里。“你正当年,你该知道一个男人处心积虑把你搞进婚姻,肯定不仅止于喜欢你的灵魂。据我所知,你们相处甚欢,一对新婚夫妻如胶似漆再正常不过。” 她俯下身体,大红嘴唇在我面前像鱼一样的开开合合,“你该知道,男人在什么时候可以答应女人的任何要求。你不正是在做这件事么?” 我哑然,我当然知道她若有所指,更十分确切的明白她指的到底是什么。我没说话,只红了脸低下头,但老太似乎铁了心不依不饶。 “这本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难道要等到我这个岁数,可就真脱光了也没有男人愿意再往你身上爬。” 我 不想老太说话竟然如此直白,脸羞得更甚。她看看我,老眼里射出不屑一顾的神彩来。她坐我面前,那双饱满但刻意被修饰得年轻的手握上我的双手,“梅子,这事儿我知,找谁也没有用,高天成把萧晗的崽子控制起来,除非你出马,没人能从高先生手里把那孩子救出升天。同样,也没有人可以让萧晗的孩子凭空消失。而你,正有这种能力。” 我? 她说的是我吗? 高先生何等样人? 我抽回自己的手来,决定把那顶高帽子还回去。 “高先生不会让一个女人左右。”我冷冷的说。 “但高先生会让一个自己想要的女人左右,如果这左右无伤他的大雅的话。” 我们都知道老太看这事可谓是一针见血,但我仍旧不愿意承认。 “我想我无能为力,更何况,我并不知道萧晗------我甚至不知道萧晗还有一个儿子,而且是跟苏先生的。” 老太端详我良久,“梅子,别再跟我绕圈子。” 她直接甩出自己的踌码来,“你知道我手上有什么,我会怎么做你也一清二楚,我什么都能做出来你同样一清二楚。” “那这么说,我儿淮平的命真是丧在你手里?” “哼。”她冷笑出声,“恐怕是丧在你这个做母亲的手里吧,你不知道当时你已经什么样我才有机可乘,当时你就迷上了那个男人,成天跟在他身边。你又太过急于求成,什么都想得到最好的,你给了淮平多少压力你自己都不知道吧。淮平抽第一口的时候你一定不知为什么吧?因为不少人跟他说,他妈是靠爬上各色不同男人的床才换得如今地位的,那个年龄的男孩儿,谁能禁受得了这个?” “可是我并没有!”我怒目而视,如果杀人不犯法,我真想替淮平把眼前这老女人的脖子拧断。 “没有?”老太眼光扫视我全身,“天知道你有没有勾引张若雷?正如现在,天知道你有没有勾引高天成。梅子,承认吧,你终于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作为女人的本钱。对,是本钱,而不是本事。萧晗成功的影响了你,对吧?你不会真以为我跟那些坊间的人们一个见识,认识女人勾引男人就是把自己脱得光不出溜的然后往人家怀里钻吧。” 她捏起我脸蛋儿来,我愤怒的甩开。 “不,宝贝儿。你其实深谙此道,而且你”她朝我两腿间瞧了瞧,“根本就是个守不住的女人,你懂得如何取悦自己,同时又懂得如何取悦男人。你知道男人最容易为什么样的女人疯狂?就是像你这样的,看起来像个贞洁烈女,眼睛里又饱蘸哀伤。但其实呢?” 她说,“骨头里又骚透了,一刻都不能没有男人。没有男人在你身体里进进出出 ,恐怕你自己都会发疯发狂吧?!” 她真越说越不像话,越说越难听。 “更何况,你当萧晗就能置身事外?”老太俯身过来,“当时我并不确定在外面跟我老公有个私生子的人是谁,一直有人匿名为我提供假信息,那些信息全部指向哪里你知不知道?” 老太眼里寒光一闪。 “你!还有你的淮平。” 她一字一顿。“萧晗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就得牺牲掉别人的儿子。”她仰起头来,无声蔑视。 “有人跟我说,淮海当初之所以会执意跟你离婚,就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原本就不是什么淮海的,你大学时跟苏白冲突,后来为求自保而主动宽衣解带爬上了我老公的床,再然后你们长期保持着地下情人关系,直到后来你怀了他的孩子,你这才找淮海做你儿子的便宜爸爸,淮海后来知道了内情,所以执意跟你离婚,对你们母子也不闻不问,要不然哪一个亲生父亲能做到像淮海那样绝情?你觉得那时候听到这些闲话不时在我身边流传出来的时候我会怎样?坐视不理?” 她嘿嘿冷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当然不能!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本来我想着苏白尽速跟张若雷结婚,不管怎样我们还有机会,更何况还有张家的势力,但谁承想苏白竟然又让你在中间截胡。那时候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张若雷想你都想疯了。有人若有若无递消息,说你梅子是何等样人能一朝飞上枝头,若非跟张若雷有一腿他会那么器重你?还说你梅子早就算计好了,一边是年轻力壮又富有的张若雷,一边是逐渐老迈可能日渐力不从心的苏云天,你会怎么选?换我老婆子都知道怎么选。新仇旧恨,我不下死手?” “无耻!” 我咬牙切齿。“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犯罪,那是人命!你只凭人家几句话,你到底” “人命?” 老太不等我说完,斜眼看我,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 她一步一步朝我逼近。 “那你去告我啊!说我把你儿子杀死了,看有没有证据,看法律能不能制裁我?” “你去呀!”她推了我一把,力道之大,让我脚下不由踉跄,以一支手支住桌面这才稳住了脚下。 “去告我呀!” 她灰白的皮肤几乎碰触到我的,我嫌恶的偏过身去。 “梅子,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了。”她似胸有成竹。 “我什么都没有了,”她垂下手,好像瞬间苍老。但旋即脸上露出恶毒,“但想让我消停儿的给她们娘儿俩腾地方?哼!她也是在做白日梦!” 她欺身上来,脸一直凑到我脸近前。声音细若游丝,“她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不知道么?如果不是 她,你和淮平不用颠沛流离;如果不是她,我不用误会你才是苏云天的小三,更加不会误会淮平是苏云天的亲生儿子,兴许,我就不会下那样重的毒手;如果不是她” 老太突然间一仰头,直挺挺就朝后仰了过去。 我则从刹那的错愕中惊醒,扑上前去大声喊。 “万茜!万茜!叫救护车。” 万茜奔进来,打了电话。没一会儿救护车呼啸而至,我这才想起来应该通知家属,电话打给苏云天,苏云天在电话里只应承客套几句,及至到得医院,也不过派了个公司里的什么阿猫阿狗过来。 “万茜。”我说,“看见没?” 万茜说什么? “我他妈这辈子最不想听的就是救护车的声音。” 万茜白我一眼,“大姐,手术,得签字儿,脑出血,怎么办啊?这字咱俩不能签啊!” “妈的!这个苏云天。好歹是发妻。” “哼!”万茜呲之以鼻,“发妻算老几。这时候就发妻最不值银子。没听一句话,升官、发财、死老婆,中年男人的三大喜事。” “现在说这些没用,赶紧的,再给苏云天打电话。漫说是她,饶是我,这么对我,死了也得回来拖上几个当垫被的。” 万茜小腰一叉,“你当几个女的纯粹的变态?若非对方事情做得太过份,谁不愿意阳春白雪!” 我深吸一口气,这时又有人电话打到我手机里。上来就直不笼统的,“我姨住院了?” “你姨?你姨是谁啊?大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26章 你回哪里 “我姨-----我姨是------” “啊啊啊,对对对,是是是,你赶紧的,我们在急诊,你姨马上就进手术室了,你快点儿过来,等着你们家属签字。” “好好好。” 对方收线,我和万茜对视一眼,长出一口气来。 不约而同想起网上一个段子,为毛要跟原配搞好关系?因为一个不小心,抢救的当口儿,人家签不签字,人家签放弃治疗还是继续救治,那就是生与死的距离啊。 “你说-----如果高天成有个三长两短,我现在是他媳妇儿,是不我签放弃治疗,他就呃屁朝凉了?” 万茜真是愈发的没大没小,直白而悠长的白了我一眼。 “一天净想那些没用的,我跟你说,如果想要你的小命,都不用你生命垂危,人家高天成就能直接要了你的小命!” 我朝她眨巴眨巴眼睛,嘎巴嘎巴嘴,无言以对。 恰此时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午汉子朝这边跑来,径直跑到我和万茜近前。 “梅小姐!” 我一时错愕,这人------我并不认识啊。于是没敢贸贸然应承。 “我是苏太太的------” “噢噢噢!快!”我不由分说拽过他,一路把他拽到护士跟前,“他是家属,检查结果出来了吗?需要手术吗?他能签字。” 我回过头对万茜,“我他妈这辈子都不想再在手术室门口守着,不管守的是谁。哪怕是仇人。” 护士回身去找我们的主治,隔一会儿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过来。 “网状出血,不好。建议手术,谁是家属。” 我将那络腮胡子大汉往前一推。 “他。这人,是患者外甥。” “赶紧送手术室。家属要电梯。” 老太被推出来,此时神智已不清醒。那络腮大汉轻轻唤他几声,苏老太并没有反应,我轻轻上前去俯下身子,“苏太太?” 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 “苏阿姨?” 她仍旧悄无声息。我想,这时候管她叫苏祖宗也没什么卵用。 我抬眼瞅万茜,万茜偏过头去,这小蹄子,越来越不像话。 她不理我难道我就不理她? 我凑过去,胳膊碓她一下。 “报仇得趁早。否则这样------”我朝老太一呶嘴,“只能上阎王爷那儿去告状了。” 万茜大眼珠子翻着白眼,对面那人则关切的瞅着床上躺着的那病人,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电梯上行,跟着的应该是手术室的医生,拿着个夹子,穿戴墨绿色的手术服,我发现我现在对这颜色也敏感,一看就心惊肉跳。 几人无话,电梯门开,手术床轱辘跟理石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我心想,这声音也真让我痛恨。 那医生在手术室门口按了铃,大门洞开,里面有人将床接进去,让换床,于是我和万茜又面面相觑,不等我们反应过来,络腮胡子已经摩拳擦掌,他将手臂伸进自己姨母颈下,然后朝我和万茜点头,说“来,你们,一个托屁股,一个在膝盖那儿,来!” 我和万茜依言而行,那人一使劲儿,“走!” 旁边有护士帮我们将点滴拿过去,苏老太沉甸甸的被挪到另外一张床上。 我拍拍手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照理说我该恨她,可是她又该恨谁? 不得而知。 我长叹一口气,手术室的工作人员开始往外清我们,那门“吱呀”洞开,我们几个鱼贯而出。在门口遇见苏云天派来的那个什么集团的工作人员,那人来倒也不是毫无作用,他带来钱,直接交给那络腮胡子。 这边一切停当,我们轻车熟路,又见病情通知室,几人坐定,我内心则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一遭鬼门关里走一圈,她的下场结局会如之何。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下去跟苏白团聚吧,报仇! 络腮胡子朝我伸过来手,跟我和万茜一一握手。“今天真多亏你们二位!” 我这才也来得及仔细端详来人。那人五大三粗,有点儿像------- “姜武。”我脱口而出。“哎,你长得有点儿像姜武。” 那人尴尬一笑,脸竟红到脖子根。 万茜用胳膊肘儿一碰我。 “噢,”我回过神来,撒开那男人的手。那男人脸一红,万茜冷眼旁观,我有些讪讪的,回头对万茜此地无银的解释。 “真的有点儿像,你看!” 万茜缩回自己手去,“梅总,苏家来人,我们该告辞了。” “噢对。”我说。 “是啊是啊!” 那络腮胡子双手垂立,拿出电话来,“我叫司机送你们。” “还司机?” 我心里嘀咕,没听说苏老太有趁头的亲戚啊! 但嘴上还是客套的推辞。 “不了不了,我们打个车走,很方便的。这里还有许多事需要你处理,我们稍候再过来探望苏太太。” 可司机已近在咫尺,客随主便,我们也只好尾随那人而去。 嚯。这车,气派! 我跟万茜对视一眼,用口型问她,“什么车?” 万茜一个眼神儿,我随即了然-----跟我一样,根本没看出来。 真搞不懂那些有钱人,开啥车不是开?不都四个轱辘外加一铁皮罩子,供代步而已。 司机已帮我们把车门打开,我和万茜上了车。 “呀!”我低声惊呼,“还未请教你们------” “您说康先生啊!” 我和万茜对视一眼。 “那人姓康。” “我们跟苏太太认识 很久,还不知道她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外甥。” “那是!”司机语气不无得意。“康先生前几天来过,我送他参加您的婚礼!” 惊讶从我眼睛里流出来。 “真是失礼,当天宾客实在太多。” “康先生在哪儿发财?” “康先生啊--------”那司机说话大喘气。“我也不知道。” “我也是刚给康先生开车。上岗没多久。” 我不知他是真不明就里还是严苛的守着自己当私人司机的底线------不能多言。 想必再套瓷也不会套出什么结果来。那我料那莫名其妙、横空出世的康先生必不是苏老太的多此一举。 他所来为何?这一场大戏愈加的扑朔迷离。 “苏老太有后招。”下车后我对万茜说。 “又怎样?” “那她为什么还要拖我下水?”说话间两人到了楼下,“这里面一定有事儿。那老太刚才还说自己一无所依,这外甥就粉墨登场了。” 两人到了办公室,见高天成正坐我办公椅上,万茜引身而退。 “苏老太怎样?” 他绕过办公桌,伸手接过我衣服。 “那小子不能给他们。” 高天成说。 我有点儿累,伸手抹了一把脸。 “累死。刚没觉得,现在才觉得。”我像瘫泥一样坐在沙发上,高天成自然而然坐我身边,伸手搂住我。我头偎进他怀里,微微闭起眼睛来,我愿偷得浮生半日闲,不问此际那正被我靠着的是谁,有何企图或者居心。 都不重要,且容我片刻安详。 “你刚才说什么?” 没想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夜。我扑楞一下起来,头正好撞在高天成鼻子上,他捂着鼻子,我连呼对不起。 “都几点了?这睡了多久?” 我揉揉头发。 可能见我头发没有他预想那样乱,他又伸这手来,揉皱一池春水。我睡眼朦胧看他,黑暗里看不清他鼻眼,但那鼻眼其实我无一不清晰。 “怎么没点灯?” 我问。 “你一动未动,累死了吧!” “没有。” 他腕上用力,伸手一拉,我跌进他怀里。他唇印上来。 “不对。”他轻声耳语。“累。要讨点利息。” 手伸进来。 “这里是办公室。” “又怎样?人都走光了。” 我揽上他颈项,愿一夕沉醉不知归路。谁说来的?人生只有去路,其实谁也没有归途。我们都是找不到家的孩子。都有去无回。 竟然泪落,他推开我一点儿,让两张脸稍作距离,我以为夜太黑,不够他来得及看得清我眼里满溢出来的泪。 他默默无言推开我,两人中间有短暂的冷场。后来他起身,说今天晚上要出差,问 我回哪儿。 我犹豫了一下,自那晚跟他住在一起,我以为类似这样的选择题一时该不在我考量的范围。但不想他竟主动问,而且是问我回哪儿,而不是------我让阿东送你回去。 “回------”不等我答,他隐入门后,黑暗瞬间吞没一切。只留下我,这才觉出,有他在,这屋子里虽然冷清但仍旧有人跟你相互取暖,或没有了他,就只能自己独自一人忍受孤独与黑暗。实在不应该放他走。 我在黑暗里呆坐半晌,这才穿衣提包出门。门开处,阿东鬼魅一样,我被吓了一大跳,惊呼着往后跳了一大步。 “干嘛你?” 我怪他。“不出一点声音。” 阿东面无表情,脸上一点笑意都没,只默然垂立在门口。 “高-------万茜呢?” “不知道。” “回我自己家。”我说。 “好的。” 但车到达的目的地却并不是我下达指令的目的地。阿东把车开进地下车场。我不下车抗议。 “阿东,我说我自己家。” “这不就是!” 阿东言简意赅。 我狂拍阿东司机位的后座椅背。“我要回自己家!” 但阿东不理我,径直下车,径直朝外走。我就不下车,我就不下车。我自己碎碎念,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阴风阵阵,几支灯孤独兀立,这样的场所------- 我不由一阵恐惧,于是赶忙推开车门,踩着高跟鞋嗒嗒往前跑。身后听见阿东按下车锁的声音。 “这个该死的阿东!”我咬牙切齿,真猜不透他此刻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张扑克脸?还是在一直强忍着别让自己在我面前爆笑出声? “阿东。”我站住,他在我不远处站定,背对我,停车光灯光孤独的笼罩住他宽厚的身影,我总觉那背影多少有些像张若雷。 “我已经跟你们老板说了,我要回自己家。是他问我,他问我你回哪儿?” 我哭起来。 突如其来的觉得自己无比可悲,声色犬马的世界,女人要透过光怪陆离看清男人与爱情的真相何其艰难!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27章 致命出租 就像高天成和我。他跟我结婚了,我们在一起。前一秒我们还看似恩爱,但下一秒他问我,我回哪里?就像一个男人厌了身边逢场作戏的女人,然后问她该把她放在哪里方便,是地铁口还是出租车站。 但阿东不理我,那背影只在灯下作短暂停留,然后继续朝前,他走路两肩高高低低,丑陋至极。我擦干眼泪跳起来,又一路小跑追了过去。 我有理由相信这哥儿俩一定是亲生的。 不想开门处见到高天成,他不是说要出差吗?但他此际正一个人在喝酒,餐桌上有丰富的饭菜,见到我们并不意外,佣人过来招呼,说太太回来了?小高先生回来了? 我这才知道这里佣人管阿东叫小高先生。 去洗了手、换了衣服,出来吃饭,刚端起饭碗就有人打来电话,我一看,陌生号码,接起来。 “梅小姐。” 什么人还叫我梅小姐? 我放下筷子,“您哪里?噢对了,是康------” 我忽然间灵光一闪。 “是是是。”那头说。我几乎像能看得见对方奋力点头。 “苏太太------” “没太大关系,抢救回来了。” 他云淡风清。 “那就好!”不知为什么,我轻抚一下胸口。最近人死得太多,我实不愿意再看见那一个个被命运摆布的人最终都铩羽而归,臣服于命运之下。 “明天抽时间我去看她。” “不用了,且得昏迷几天,等她清醒我通知你。你来也是白跑一趟。” “也不是。其实去看看也放心,毕竟那么大的年纪,我其实跟她女儿-----苏白曾经是同学。” “噢?” “是啊!” “我好像听苏白说起过你。” “是吗?没说我好话吧!大学里我们倒是不熟,还起过冲突。” 竟然相谈甚欢。 回到桌子前,见几个人都没动筷,我十分不好意思。 “怎么都不吃?” 高天成黑着一张脸不作声,阿东如出一辙。 拜托,我不过讲了一通电话罢了,有必要每个人都摆脸色给我看吗?这种饭难免食之无味。我放下碗筷,“突然间想起约了万茜。”我说,“你们慢用。” 然后逃命般离开,出门时想到楼下自己曾经的家里看一看,可手指却只按亮了一楼。出小区门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一刻钟多一点,这个时候这个季节中国北方街头人迹寥寥,我伸手打了车。 司机按下计价器。 “去哪儿?” 也是。 去哪儿呢? 我说了自己家的地址,随后又否认了自己“阿不”,又说了万茜家的地址,“不不不”,去哪儿呢? 司机颓然放下双手,“到底去哪儿?” 是啊!到底 去哪儿? “你能不能?”我问,“帮我找一个人?” “一个人?” 那司机回过头来,我见他长相着实猥琐。 “算了。”我说。 “大姐,跟老公吵架了吧!” 他说。 “没有。”车子再度启动,他不再问我想到哪儿,我本来漫无目的,有人替我作了决定更好,于是由他,想着到哪儿我想下的话就叫停。却不想他车上了二环,速度也跟着上来了。 我心里一惊。 “司机,这是要去哪儿?” 那司机笑笑,“怕什么呀?这年头女人得会活着。” 他头也不回,车身两侧迅速闪过灯影,一闪而逝。 “司机,停车!停车。” 我有些害怕。“再不停车我报警了?” 我拿出电话来,好在我并没有坐在副驾驶。 那人这才略微害怕,“玩不起还他妈扯这犊子。”他嘴里恨恨,“这时候能拐吗?拐回去也要等一会儿。” 我不敢说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抱着个电话,我不知道打给谁?万茜,但万茜不过是个女流之辈,更何况我说不好现在的位置。 但我还是打给万茜,我说万茜------ 只说出“万茜”两个字就开始哭起来,万茜问我怎么了?我说我等下去找你,我现在正在一个出租车里,车牌号码是 万茜问,说你到底怎么了?这么晚你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该再说些什么,真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如果乖乖留在家里。 “家?” 我心里乱极了。可到底哪里才是我的家? 那司机终于折回市区,我心里定不少。 到了万茜家门口,我见万茜、阿东、还有许多人,那司机都吓堆了,远远停住车,然后说大姐,这车钱我今天不收了。 我哪管得了这些,仓惶间开了车门往下跑。万茜和阿东奔过来,随后又一群人朝那司机的方向狂奔,那司机吊过车头就跑,不想旁边冲出一辆车来,我只听“轰”一声。 司机被逼停了。 高天成从车里走出来。 司机被从驾驶楼里拖出来,阿东一拦我,说“走,嫂子。” 我不知他将带我到哪里,我现在已不在乎自己将要被带到哪里。但我仍旧不时回头,对阿东。 “阿东,他只是个”我不知该怎样形容那人。“总之,吓唬吓唬就算了,千万不要搞出事情来。” 阿东默然不语,只告诉我说不用我管。 万茜紧随其后,身后大片嘈杂。 “不不不。阿东。”我说,“我不能走。其实没那么严重,所以你----你们不要-------” 我停下脚步。“阿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实 他绝对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而且,我不想明天的新闻头条是什么街头械斗,那样张氏没法儿在这儿立足。” 阿东和万茜推我,直叫我别管。 “怎么可能不管呢?那人是可恶,但罪不至死。” 说到死这个字,我抬起头来看阿东。“高天成不会-----不是,你听我说阿东。大陆的法律不比其他地方,再说,哪儿的法律也不成啊,如果那人有什么三长两短,高天成、我、你们都难辞其咎,都得负法律责任。” 身后有人声靠近。 几人不由回身,见是高天成,大高、小高两人默默交换眼神,均一言不发,但阿东退到一旁,我身边换成高天成。 他拥住我肩膀,我觉得他有些冷,手有点儿凉。我抬起眼睛来看他,觉得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有点儿面目狰狞,线条那么硬,像被刀刻成的一样。 他握我肩膀的手有点儿疼。 我在车门口停下脚步。 “天成。”这是我第二次这样叫他。“那人,其实什么也没干。” 他也停下来,夜色中两双漆黑的眼睛无言对峙。他不说话。只看着我,我见他嘴唇抿成可怕的一线,那代表着愤怒,我早该知道。但我不知他究竟在愤怒些什么,愤怒我给他添了麻烦?还是我总是爱自作主张? 我在他目光逼视下一寸一寸败下阵来,又想起自己刚才的际遇,当时何其心惊,不怕是假的。黑暗下多少危险暗自潜伏,我真不应该太过任性,但现在说这些又为时已晚。 我不敢想后果。 但,那也不是他们把人家给大卸八块的理由。我见他们刚才那架式,简直是要把对方给生吞活剥了。 “天-------”我抬起头来,刚吐出一个字,高天成蓦地捧起我脸来,他唇舌不由分说印上来。我使命挣扎。 “万茜-------” “还在旁边”这几个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 我脸忽剌剌热起来。 他喘息着放开我,“以后,阿东跟你。”他说。“寸步不离。” 万茜以背对我,听见高天成说话这才回身看我们。我低下头,胸脯仍旧兀自起伏,我不敢看万茜,像偷情被抓到现场。 “寸步不离?”万茜一个人在那儿嘀咕,“上厕所时怎么办?” 我打了万茜一下,高天成拉开车门。我仍旧不放心,嘱咐万茜,“看着阿东,差不多少就得了,千万别把事情闹大。” 万茜从车窗外伸出一支手来紧紧握住我的手,“放心吧!” 可是我怎么能放心?高天成、阿东、万茜,谁出事都不是我现在所想。哪怕高天成曾经存心想要谋算我,我呢?也未必全心全意待他,做人不能那样不公平。 “天成,”我拽他的袖子 ,“阿东是你亲弟,他不能出事。以我们如今的关系,他出事我们也不能置身事外。而且,那人也认识你。一点小事,实在没必要大动干戈。” 高天成笑笑,专心开车,车平稳驶入小区地下车库时,我心仍旧悬一线,到了家,他让我先睡,我怎么抗议都没有用,可我又怎么睡得着。 我太过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不想置身事外,那事因我任性而起。我躺在床上,楼下曾经躺着我的前夫,这个小区里盛载过我太多,开心的、不开心的记忆,我翻来覆去,佣人端来热牛奶,没一会儿我就昏昏欲睡。 那牛奶里 眼皮却逐渐沉重,直到我无力对抗,于是沉沉跌入梦乡。也不知睡了多久,纷乱的梦里有纷乱的人,像戏一样逐一粉墨登场。在梦里我仍旧无力抓住任何,然后脚下一蹬,醒来。 头有点儿沉,我勉力支撑起自己身体。走下床,屋里黑沉沉,我从床沿儿上坐了一会儿,很快眼睛适应了黑暗,我站起来,床头有水,拿起来喝了一口,那水已跟室温同步,于是冷冽入喉,我甩甩头,觉瞬间清醒一点。 轻轻放下杯子,我摸索到门前,外面静寂无声。我尝试旋动门把手,将门轻轻拉开一条小缝,大厅里点着昏黄的灯光,佣人已经下班,厅堂空荡荡的,走之前佣人该把这里清理收拾了一番,于是所有一切看起来井然而整洁。 门无声在我身后闭合,一间房是他的书房,我知道,里面隐有灯光,我蹑手蹑脚过去,听见里面两个熟悉的声音。 “明天把萧晗找出来吗?” 对面沉吟不语。 “这娘们儿!”阿东的声音。“没想到她还真------” “梅子!”高天成的声音。我闪身出来,推开门。 “你怎么知道我在?”高天成一指,我一瞧,见他面前有个电脑屏幕,那上面正有大厅里的情景。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28章 罪与罚 “监控?”我狐疑过去。“你在家里安监控?为了监视谁?” 我直觉是为了监视我,而且我脑袋里闪现跟他在这里的情景,如果那我脸开始烧起来。 高天成笑了,我最近倒是常能看见他笑。他却抬眼瞅瞅阿东,阿东没说话,径直出去。 我一抬屁股,坐在他宽大的书桌上。 “醒了?”他朝我伸出手来。 “嗯。”我说,把手递了过去,他握住,我就势整个人跟了过去,他把我整个圈入怀中。 “呀,有点儿凉。”他说,怀抱愈紧。 “你见我出来还跟他议事?” 我问。 “没有背你的事儿。有的话-------”他略微停顿,“也不过是怕吓着你。” “吓着我?”我从他怀里直起腰身,“那司机怎样了?” “你猜?” “我不猜。”我说,“你告诉我。我刚才听你们说萧晗。那边的事儿已然了断?我是说我不想树敌太多,现在人多变态,我是怕他既然知道我住在哪儿,以后万一心怀不轨,我不是也防不胜防吗?所以我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胳膊复圈住我,“那他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他把玩我手指,一根又一根,他这动作,我抬起头来看他,他不是张若雷。 不不不,他不是。 我低垂下眼睑。 “阿东信得过,靠得住,我会让他保护你。寸步不离。” “寸步不离?”我起身,神情有些落寞,“我不愿过那样的日子。” “此间事了。”他说。 “此间事了。”我细细重复这句话,我听过许多次这句话,此间事了。可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此间事了? 我不知道。人一生啊,一场大戏,不死不休,何时才能真正此间事了? 我叹一口气,他从身后圈住我。 “我带你走。” “走?” “男人的此间事了。”我一声苦笑,“男人们的此间事了,往往都跟着为时晚矣。” 如果我那时跟张若雷坚持一定要现在、马上呢? 他也不会答应我的要求。 我知道。 男人有男人的世界。 女人有女人的世界。 本来其实是两个世界。 但彼此却执意硬要闯入对方的世界。 这样莽撞的结果,是有时男人觉得自己误闯进了女人的世界,有时是女人觉得自己误入了龙潭虎穴,总之,到最后大家觉得彼此都不对。 多少人又不得不狼狈退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我有时想,得体的两性关系应该如之何? 大概是你有你的世界,而我有我的世界。合二为一可成为新世界,彼此分开又可成独立王国吧。 然,那样的关系有吗? 至少到 目前为止,我尚未遇到。 阿东进来,不知从哪里搜罗来一些吃的,“晚上都没吃饭,你们都饿了没?” 我下意识摸摸肚子,明明不饿,不过美食当前,觉不可辜负。 几人落座,高天成起身拿起衣架上一件外套给我披起来,我脸一红,阿东当没有看见,低头大吃大嚼。 吃了几口,我满意的摸着肚子,“不能再吃了,不然胖。” 高天成点头称是,说太胖不好。少吃就少吃点吧。 我瞪他一眼,偏生出叛逆心来。 “我乐意胖。” 我说。 又拿起筷子,阿东面无表情,像跟面前的食物有仇,高天成含笑不语。这时我常能生出刹那恍惚,觉被一脸宠溺,想时光就此定格,不前进、不倒退、不偏、不倚,不问来路,不问去处。 思及此,竟食欲乏乏,连跟他们置气的心思都没有了。 我放下筷子出了房门,那两个人也不送我,自己一人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天居然渐光。见高天成和阿东相继走出来。 真不知他们到底在研究什么大事,一夜不睡。光只那看似意图不轨的出租车司机?也太大费周章了吧。值得吗? 佣人开了门来上岗,见我们逐一打了招呼,自己一个人便去厨房里忙。忙一会儿从厨房里探出半个头来,“太太喜欢吃的菜我都拿手,但您早上惯吃得清淡。” “我喜欢?” 我茫然回头,她肥胖的身影已隐没厨房,一句讨好的话罢了,我也没放在心上,高天成和阿东分别洗漱,我说你们该睡会儿觉,又都不是铁人,一夜一夜熬,不科学。 两人倒没人理我。 我对昨夜后续相当感兴趣,但瞧那两个人的嘴脸,他们的嘴里我该会一无所获。 吃过了早餐,我张罗要去上班,阿东起身。 “不要!”我拦住那两人。“你们一个一个都没有睡,你们送我更不安全。我自己去好了,不然叫万茜。” 本来以为这两个大男人会碎碎念我,不想他们倒没有,只对视一眼就相继就范。 我于是打给万茜,万茜说,已经到了你们家大门口了。 我出门去,在大门口见到万茜。两个人上了车,万茜贼似的左顾右盼,我受她感染,不由自主顺着她眼光也左顾右盼,于是很快看出来端倪,一辆车无声跟着我们。 我紧张起来,抓紧万茜手腕,“万茜,有情况。” 万茜被我吓一大跳,几乎从自己座位上跳起来。 “哪里?哪里?” 她伸长脖颈,像一只鹅。 “后面,你看,后面。” 万茜抻脖一瞅,很快释然缩回脖子。 “没有我们才应该怕哩。”她说,“这下我可放心了。”她一支手抚住胸口,“那是阿 东他们的人,记得不?有个寸头的黑衫小伙儿,当时像个头目一样。据说那个团体里,除了阿东就是他。” “噢。”我倒有印象。 “他来干什么?” “保护我们呗!” 万茜像看白痴一样看我。 我于是又开始紧张。 “保护我们?昨天那司机” “昨天那司机是萧晗的人。” “萧晗的人?” 我拔直腰板。 “你也不想想,高天成控制住她的儿子,她能坐以待毙?” 我倒从未想过这一层,不但如此,还问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 “那她抓我干嘛?” 万茜回头瞥我一眼,决定保持沉默。 “跟高先生谈判?” 万茜依旧沉默,只专心开车。 “一定是这样。”我自言自语。 我觉得萧晗这样做有点儿多此一举,可能万茜也认为我问的明明就是傻话。但我从来没想过高天成可以为了我------- 怎样呢? 交换人质? 又不是春秋战国时期。 后面有人保护,心总让我得定不少。于是问万茜,“你说------若果萧晗得逞,真把我抓走了,高天成会不会妥协?” 说完,不等她答,我又灵光一闪。 “万茜,保护什么?钓鱼,听过没?干脆拿我当饵,让她绑架我,然后我们报警。” 万茜终于忍无可忍。 “大姐,闭嘴!” 她眼神中满是愤恨。 “人家又不要赎金,还绑架,非法禁锢?人家万一说就是仰慕你呢?说自己是同性恋?那只能算是感情纠纷,怎样定性?你让人家怎样定性?” 我决定再也不理万茜。至于不理她的理由,大约、可能、差不多是一夜之间我感觉她好像比我聪明了许多呢! 两个智商不同步的人是没有办法愉快的玩耍的。 到了单位,我长久沉默。我实在不明白萧晗跟我杠个什么劲儿,我跟她实在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后来高天成来,见我怏怏不快。 问我怎么了? 我说出了心里的疑虑。 高天成沉吟半晌,“举个例子。”他说,“羊没招惹狼,但是狼还是想要吞掉羊。” 我觉得他这答案让我豁然间开朗。 狼想要吃羊,不一定是因为羊威胁到了狼。或者因为狼自己的本能或欲望,或者因为羊自己的软弱和胆怯。 这答案,真赞。 我抬头看他,目光中有仰慕。女人真要仰慕一个男人。男人和女人,当彼此躲避彼此的目光,当看对方的眼睛里有光,就意味着两人之间有了变化。 眼神没有办法作假。至少,是大多数时候。 我收回目光,然而这是否又代表躲避。我脸开始红起来,我不应 该爱上除张若雷以外的男人,尽管我一再奉劝自己,任何一个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实际上没有办法做到一生只爱上一个人。 我们都一定会爱上许多人,这没什么好丢脸的。 但我不能辜负张若雷,我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应该爱我,我也应该爱他。我们曾于冷酷的世间彼此安慰、取暖。尽管他曾经义无反顾因为仇恨抛下我,但那些都是情非得已。 我们都有过情非得已。你不能要求对方100分,总是要求对方100分,这不科学。 更何况他现在的情况堪忧,我更加不能也不可能丢下他。除了我,他如今可能什么都没有。 爱情?还是同情?我无意深究。我总觉得如果无爱同情也很难产生,同情可以发展,可以衍生,可以像春天钻出土地的草芽,一点儿一点儿冒出头来,然后如此蓬勃。 我不爱高天成。 不不不。不爱,也不能爱。 是的。 就是这样。 “所以,我要变得强大吗?” 我问。 是的。 我于是应该变得强大。 其实人生有些时候并不需要答案,我们自己心知肚明答案,但总不愿意去面对罢了,总想着或者别人可以为我们找到一个完美的籍口,或者,我们可以依赖上谁,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认为高天成应该给萧晗打个电话,两人达成个什么协议该刚刚好。但是没有,没几日萧晗惨白一张脸来找高天成,见到高天成和我,当时我们正坐着,面前是叫的外卖,正值中午,五脏庙需要祭。 萧晗一言不发,唇色雪白。 站我们面前,她开始脱掉鞋子,然后我见那鞋子里面的脚,少了一根小脚趾。 天啊! 少了一根小脚趾,血肉模糊。外面包着白纱布,她一点一点打开,又淡定的从自己包包里面拿出一卷新的医用纱布,然后开始包扎。全程一言不发。饶是如此,我见她鼻尖、额际冷汗涔涔,一定会十分疼。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29章 如此善终 她干嘛要自残? 道歉吗? 我真目瞪口呆。 我和------好吧,我的小伙伴并没有惊呆。只我自己惊呆了,一口饭闷在嘴里,不断发酵,直到我意识到它们的存在,简单粗暴的咀嚼了几下,然后咽了下去。 萧晗并不看我,只愤恨而又隐忍的看着高天成。 高天成抬眼看看她脚趾,血肉模糊的脚趾,只一眼,继续淡定吃自己的饭,他胃口可真够好。 我实在吃不下去,眼前总现出那血肉模糊的脚趾,内心不由一阵反胃,我放下筷子。 萧晗立在我们旁边,她不肯离去,眼神里怎样都应该有怨毒。可我并没有看见那怨毒。我想看见怨毒。不,我想看见她怨毒却又无能为力的眼神儿。 室内只听得见他沉默的细微的咀嚼声。 萧晗站立半晌,也一言不发,未几,转身离开。 “她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我开始怀疑人生。 “你不能这样伤害人家!” 可是人家伤害我的时候从来也没手软过。 这世界怎么了? 我们竟然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逃避律法的制裁,更无良心上的谴责。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要循规蹈矩,但那么多人都无视规则。 规则重要,但保护自己免受规则的荼毒和伤害则更为重要。 “怎么不吃?” “你对她-----噢不,你对她儿子做了什么?” 高天成夹了一口菜送进自己嘴巴里。 “她在对你做什么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今天。” “你们不能那样。”我说,“我们是人,不是牲口。” 高天成笑笑,“有时,有人,不如牲口。” 多么悲哀,我竟知道他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我沉吟半天,“但我不想与牲口为伍。” 他放下饭菜,摊摊手“我不是牲口,我是赶车的。” “所以,”他笑着朝我张开双臂,“你大可不必有心理障碍。” 我被他逗笑。但真不知这样的生活何时能结束,我渴望平淡的生活,高天成说,那需要极大的福报。 每个人生活都不可能平淡,大有大的不平淡,小有小的不平淡。我想起某日,当时我妈吧,她在手术室里生死时速,我就见有一对中年夫妇,正因为孩子感冒发生的一点儿琐事而争执不休。我当时试想若那时他们的孩子得的不是感冒呢?可能他们连争吵的力气都无。 办公桌上手机响,我拿起来,竟然是康先生。 “喂,”我接起来。“阿姨醒过来了?” 对方说是。我说改天我过去看她。 他说不要改天,她今天就想见你。 今天? 太仓促了吧! 我迟疑一下。 “你来吧。她让我转告您,不来你 会后悔。” 有这么严重吗? 放下电话,我决定还是走一趟。约了万茜,让万茜订了花,买了果篮。 据说她醒来得算是早的,有些人躺个十天半月才清醒很正常。但她不过天就醒来,醒来就会说话,虽然有时字音咬得不太清晰,但总算能猜得到大概意思。 苏云天没有来过,一场只给了女人寂寞和孤独的婚姻,让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吗? 我坐在她床前,她开始哭,眼泪顺眼角流下来,指甲应该是发病前做的,仍旧好看,有神彩,脸上变成了素颜,洗尽铅华,唯疾病让她直面生活。除此之外,她常包裹着形形色色的面具出现在人前,有时犀利,有时尖刻,有时酸腐,有时可怜。 康先生守在她床前,似乎几夜没有睡过好觉。我头一次看到男人也会有黑眼圈,脸色灰扑扑的,真有点儿我见犹怜。 我建议他找一个看护,这医院里就有,但是我也知道那些看护们都不太靠谱,像我们这种人,所有事都想尽量做到极致。 拥有这种人格的人,一辈子都会致力于为难自己。 康先生从床底下抽出一箱水来,拿出两瓶,一瓶递给万茜,一瓶递给我。我说谢谢,却不知道这一对姨甥坚持要请我来究竟有什么意图。 我握那瓶水复又坐下,刚要把水拧开,那康先生伸过手来把我手中的水瓶拿过去,拧开一点点,又递还给我。 不得不说,男人体贴真是加分项。我不由对他产生好感。 “听说,你来参加我礼婚。那天宾客实在是多,我真是抱歉,第一次见面竟没有认出你来。” 他笑笑,这几天他胡子该没有刻意修剪,有点儿长了,但不影响观感。 “没有。”他一个美式耸肩,“我是见你有点儿不在状态。可能是头一天晚上休息不太好。” 他加了一句,帮我找了个完美的籍口。 “是啊!中国人结婚累。” “结完婚更累!” 他接。 我愕然,我不想他对中国婚姻认识得居然如此入木三分。 竟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万茜轻轻碰了我一下,是噢,现在显然不是对中国式婚姻进行深入探讨的好时机。 她执意要在清醒后的第一时间找我来有什么意义呢? 我看一眼病床上那人,她虽然清醒,但四肢并不给力,看样子情况并不乐观。我抬起头来问康先生。 “医生怎么说?影响功能吗?” 康先生嘴里说“不会”,但是却朝我们点点头。 苏太激动起来,我真担心她再一度爆血管,只好先出来,康先生尾随我们出来。 据医生说,出院以后她也需要康复,会影响左侧身体功能。 “会不会瘫痪?”我问得较为直 白。 “会。” “康复的机率大吗?”我再问,愈发觉得我们之间的对话有点像答记者问。 “不太大,最好的状态是-----挎筐。” 我了然,我们这个年龄,都知道“挎筐”那个状态。半身不遂。 “sorry。”我说。 康先生大度摇摇头,“老人病。她脾气一直很大,我妈也说过,但是她不听。” 都说人活一口气,现在好,这口气几乎要了她的命。 我们又进去,苏老太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她眼神倒是真正灵活。她问康生,“怎样?苏云天来了没?” 康先生答,“你睡着的时候他来过。” 这答案没毛病,亏他想得出。 老太淡然一笑,那淡然也是假的,真的淡然就不会出此下问。 有时我们常明知道结果还要问,不知是在祈祷上天给我们一个机会出现奇迹还是想用事实告诉自己------不必再等了。 这听起来多少有些伤感。 老太倏忽抓住我手,她右边手也不是十分好使,首先在空中胡乱抓扑了好几次才算精准抓住我手腕。 “帮我报仇!”她说,她嘴略微歪一点点,“不然我就告你。” “告我?” “是的,我就告你,我是在你的地盘倒下的。” 康先生有些不好意思,但那一脸的络腮胡子帮他掩盖住了自己的尴尬。 “姨妈,你不要------” 他姨母的面部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我起身。 “放心吧,现在不要想这些。”我说。决定尽早起身告别,不然她太过激动,我真怕她梅开二度。 我放下她手,无视老太恳求焦虑兼而有之的目光。在我们临出门那一刻,她眼睛里的威胁已经消失不见,她用眼睛哀求我不要走,她还有筹码,她还想跟我们谈。只要我不走,她愿意收回之前的那些威胁。 那一刹那,眼泪如期而至。她现在一切都身不由己。她哪怕握着个原子弹恐怕也没有用了。她比我们还要清楚。 据说苏云天那边已经对她有安排,像从前张福生对待张老太太,反正这城中物业多的是,随便找个僻静的地方说是便于静养,然后再雇个人,在那儿老此残生。这世界从此后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所以走出医院大门,我对万茜说,“真是天助萧晗。” “可不?”万茜说,“老天帮她灭掉了一个对手。” 这年头人的脸面愈发不值钱,萧晗不日就会登堂入室。 万茜拉开车门,我们分两边进入。 “苏云天也想要要回自己唯一的继承人,当时有苏老太在,他多少还有忌讳。现在可好,最大也是唯一的障碍被清除。” 康先生后来又来过电话,说他 不打算任自己姨母在国内自生自灭,他会把她接到国外去,在那边颐养天年。 放下电话我对万茜说,“算是善终?” 万茜点点头,又摇摇头。 大约一个月以后,康先生携老太太出国。走之前她约我,但是我没有去。萧晗已经进了苏氏,他儿子已经被她接回,毫发无损。 据说苏云天跟高天成达成了某协议,协议内容不详。我问万茜,“高天成不会出卖我吧?” 万茜一撇嘴。 “那他何时才会告诉我张若雷的下落?”我又问。 万茜又一撇嘴。 我跟万茜说如果你再撇嘴我就------ 我思量着该怎样提出要求,但却始终都不得要领。高天成变得忙碌,我们也见面,但见了面以后要么就是上床,不上床他就推说自己很忙。他也是真的忙。这一点几乎让我无话可说。 某天清晨,阳光喂饱了绿植,雨水又将它们滋养得异常肥嫩,这应该是一个多情的夏季。我和高天成尚未起床,阿东急匆匆来敲门,高天成披衣下床,两人在外面说了些什么我当然不知道,可高天成回过头来若无其事看了我一眼。 我就知道阿东汇报的事情一定跟我有关。 究竟是什么的事情呢? 我本来还有点儿困,打算再睡一个回笼觉。但现在却怎样也睡不着。 浴室里传出水声,不一会儿高天成打扮停当出来,他俯下脸来,那张脸如今于我来说再熟悉不过,有新鲜的剃胡水的香味儿和牙膏香味儿的混和,让这男人显得更加清爽,我闭上眼睛,小心翼翼掀动鼻翼,贪婪的吸了一口属于他的气息。 我没有睁开眼睛,他的品味倒像极了张若雷。这疑问在我心里曾一度盘桓,后来我觉得他可能是爱上了我,他知道我属意张若雷的一切,对他的一切都执着,于是他让自己像他,以此取悦于我。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30章 阿东遇袭 我甚至脑补过将来某一天我跟张若雷双宿双栖,临别时如果他问我是否有爱过他,我一定不能直接摇头,那样委实太过伤人。 我听见门响,两人鱼贯出门。我拿起电话,打给我找的私家侦探,我让他们跟住他们,去了哪儿,见了谁,一一要向我汇报。 我所付报酬不菲,他们现在对我唯命是从。放下电话,拉开窗帘,晨光直接闯入,洒满阳台,我赤着脚站在阳台上,感觉阳光在我脚趾上跃动,闪闪发光,煞是好看。 佣人做好了饭菜,这两日我胃口不错,吃的不少,佣人对自己成绩也颇为满意,肥硕的身躯裹在白色佣人服下,仿佛随时要将那可怜的衣服撑破。 万茜来接我去公司,其实现在两方握手言和,我已没有非被谁除掉不可的理由,萧晗求仁得仁,实无必要再跟我这么个小角色过不去。 万茜跟阿东仍旧没什么进展,万欢愈发的瘦,我帮她找了几个所谓的名医,但所有人都对他这种情况回天乏术。 只要一提起万欢,她脸上忧色更甚,一次我劝她,难道真要为了万欢搭上自己一辈子? 她看着床上懵懂的万欢,不发一言。 后来她转回头问我,说如果我让你别再找张若雷了,你能否做得到? 我一愣,拍拍她肩膀,决定跟我们的命运和执着握手言和。 那天晚上,高天成和阿东很晚才回来,他们回来以后面色阴沉。我想一定有事发生,但是我的私家侦探却如同泥牛入海,一点儿声息都没。 这个蠢货! 我在心里头骂,心想这钱可能是又要白花。 不过随即又淡然,放眼这城,真能跟高氏兄弟打个平手的人都少,更何况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挖出他们的秘密。 当天晚上,两人在家里没有停留多久,互相打个眼色就进了书房,在书房密谋好久才出来,两人出来时神色有异。又急匆匆没入夜色。 关键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我跟万茜说,万茜说,姐,不然你拿点儿钱远走高飞吧,反正张若雷也给你留下不少钱,光那些钱就足够你逍遥半世。 但我又怎么可能罔顾他的生死,再拿着他的钱去逍遥快活? “你留在这儿也于事无补,你知道高天成的背景,若哪天他东窗事发连累了你,或者真如你所说,就把你单独留在这边当炮灰了,你怎么办?” 我摊摊手,“我能怎么办?就像我现在说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万欢。” 我抛出了她曾经抛给我的同一个问题,万茜一听,不再发一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非得已。 别人看着是傻,有时自己看着也傻。 但又都对那傻无能为力。 夜半,几个黑衣人无声纠结,我本来已经休息,却见 几个人影在门后一闪,随后高天成和阿东也跟着闪入门后,我追出去时,电梯已经下行。 我不知他们去干什么,但知这一去该非同小可,至少高天成亲自出马了,再者我已很久没有见这阵仗,除了我熟悉的那几个看似打手模样的人,我还见到有生面孔,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跟谁结下的梁子?新仇还是旧恨?究竟跟我有没有关系? 一切都不得而知,但我莫名将心提到嗓子眼儿。 我还不能失去他,他尚有利用价值,他还没有帮我找到张若雷。他不能出事。 几乎本能的,我打给他。我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只响了一声,他接起来。 “喂?” “喂。” “” “你在哪儿?” “我出去有点儿事儿。” 我握着听筒,眼泪竟然无声无息滑落。我仓促挂断电话,实在不知该跟他说什么。 但是他打回来,“你怎么了?” 我说,“没事儿。” 我清楚听见他问阿东,家里附近留人了没? 阿东应该是朝他点了点头。 他已经在尽量护我周全。我泪飙下来。一日夫妻百日恩?什么都好! 我握紧电话,仿佛他就在我近前。 “高天成,回来。” 我说。 “一定会。”他说。 “能不能别去。” 他停顿一下。告诉我说,“放心吧!没事。” 夜风撕裂长空,城市吓退星月。我睡不着,打给万茜,让万茜来陪我,万茜急三火四赶来,说没听到任何风声。 她打给阿东,但是阿东没接,于是她发微信给他,说阿东,我爱你。 阿东什么也没有回,等了许久,他一个字也没有回。 万茜把窗子推开,夜风袭来,掀乱她的发,她一个人抱着肩膀站在风口,背影单薄。我奉劝她要看得淡一些,真正聪明的女人该懂得怎样给自己人生一个最好的交代,而阿东从事的工作、职业、背景,显然不靠谱。 有些时候,他自顾不暇。 时间变成最折磨人的钝器,它无声无息拉扯着我和万茜的心。等待让人变得焦躁,然而我们中的大多数,一生都在等待。 小时我们等待长大,长大了等待自己梦想里的生活早日实现。 等一个人,等一个梦,等 大多数时候,其实我们都在等。 人有时就是想不开,总想完满。可不完满才有等待的价值和意义,人生尚有期许。 直到天光微熹,高天成一行人仍旧音信沓无,我们自然不敢再给他们打电话,漫长的等待教会我们耐心,可我觉得这耐心有时像外面的黑夜,就将要被耗尽迎来黎明。 我和万茜都不困,天将大亮时有人声零落从门 外传来,我和万茜坐正引颈,像正在守护的雁。果然,鱼贯而入高天成和阿东,还有那个短发黑衫男子,我至今不知他到底叫什么。只知道那时万茜曾错拉他的手。那人见到万茜,脸竟不期一红。许是女人对这些敏感,这一切落入我眼中。阿东显然受了伤,但不重,脱掉外套,里面的衣服有血迹,他面色苍白,万茜夺一步过去。 “你怎么了?” 阿东冲她摇摇头,沉沉坐在沙发上,那黑衫男子轻车熟路,回身向书房,不大一会儿从里面捧出一个小型医药箱来,我一看,里面竟然连缝合的手术线、专业的缝合针都有。 拔开衣服,显然是刀伤,寸许,但伤得极深,皮肉朝两边翻着,露出红红的血肉,隐隐可见白骨。 “忍住!”那人对阿东说,我跟万茜对视一眼,想起电视剧里此时男主角一定咬着一条破白毛巾,不知他需不需要,我们可以去帮他找来。不然太过疼惨叫出声怎么办? 但他什么也没咬,黑衫人下手利落,阿东身体前探,胳膊下枕着个什么垫子,那垫子吸血的效果应该不错,黑衫青年男子用一柄弯嘴止血钳钳住药棉,阿东臂膊上肌肉一紧,额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来,双拳紧握。 血水很快污染了那块白色垫子。 “干嘛不进医院?”我抬起头来问,“现在医院没人问你那伤从哪来。” 只有沉默在无声回答我。 那人看似老手,戴上一次性手术用手套,拈起那缝合针,穿线,那针针头是弯的,呈银色光亮。我见那利刃深深挖进阿东皮肉里,昂然钻出,然后再刺入,再一次钻出,最后他使命勒了勒,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万茜用纸巾帮阿东擦了汗,另一边那黑衫人已经在阿东伤口上覆上一次性贴敷料。 等那黑衫人将一切收拾停当,佣人推门而入,屋子里几个人均保持心照不宣的沉默,直到丰盛的饭菜上桌,大家沉默入席,每个人都默默扒自己面前的饭菜。 饭后高天成说让万茜送我去上班,我说我不去,我讨厌这种感觉,自己像局外人。不然我们离婚。 那是我第一次跟他提出离婚。 我曾经渴望婚姻,但这已是我第二次跟第二个男人提出离婚。 所有人不想我会单刀直入到如此地步,众皆愕然,高天成脸色本来就不佳,这下脸色更是难看。我心咚咚跳,不知道下一刻从那人嘴里吐出来的话,是“好呀”,还是其他的决定。 其实出了口就已经后悔,但话既然已经出了口,后悔又没什么用,所谓悔之晚矣。 空气仿佛被瞬间凝滞,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直到阿东叫万茜,说“万茜,你开车了没?” 万茜懵然回头,不住点头,“啊 啊,开了。” 阿东说,“你自己回公司,稍晚点我送梅总回公司。” 万茜嘱咐他两句,说让他好好休息,更狐疑看向他手,问他这样怎么能开车,不然等下没什么事儿她再回来接我。 阿东说不用。 黑衫男子见状也告辞,阿东一直送他到门口,两人耳语两句,那人一拳捣在他胸口,阿东灿烂的呵呵笑了两声。 门一关,厅里只剩上我、阿东、高天成。佣人早识趣躲进厨房。阿东隐入自己房间。高天成过来,拖住我手,我甩开,这动作无疑可让女人气焰嚣张,于是我再一次甩开他手,他手又上来,如此反复几次,无言复合。 但我不太喜欢那感觉,有点儿像老夫老妻,相濡以沫多年,一切都不需赘言。 他从身后圈住我,“对不起。” 我讨厌这三个字,当年张若雷曾经就说过这三个字,我们结局至此。 我不由推开他,“为什么说这话?” 他低垂下眼睑,果然男人犯错时说的话、做的表情都一个样。 我有不详的预感,竟踌躇不敢追寻答案。 他怎样了?要说对不起?最常见是又跟萧晗搞在一起,再不然为了萧晗把我给出卖了,再不然也有什么国仇家恨要报,势必要牺牲个人感情? 我叹一口气,不不不,我其实不想知道那答案。 我有些替自己悲哀,我现在自身难保,一个自己都保不住的女人,还试图搭救别人。 这有多可笑,高天成沉默任我独自一人进了房,他没追进来。 女人一生孜孜以求安全感,可真正的安全感永远来自自我。没一人可以真正给一个女人安全感,安全感究竟是个什么鬼?谁杜撰出来的这个新名词儿?谁说女人需要安全感?谁又说女人的安全感一定来自于男人? 我调整好面部表情,穿好衣服,拉开门,见高天成站在门口。 “张若雷回来了。”他说。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31章 主动出击 我手里的手机应声落地。 “你昨天------”我手有点儿哆嗦,嘴唇也跟着抽搐。 昨天晚上我那样耽心他,如果他和他必须二选一。 慢着,他回来为什么不找我? 我低下头,摸到手机,拿起来。他一闪身,将门关上,两个沉默的转回卧室,坐在床上。 “对不起!”他说,用手抹了把脸,“我没防着淮海。我以为-----以为他不过是她的仰慕者,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在苏家登堂入室,是我的错,我一直忽略了淮海。” “淮海。”我喃喃重复,这个-----我不知怎样形容他。 他儿子间接被她害死,他是冷血的。我倒吸一口凉气,竟没能抑制住自己将要流下的热泪。我偏过头,用手指揩掉腮边的眼泪,吸着鼻子。 高天成抬手揽住我一支肩膀,我一抖,他手无声滑落。 “淮海找到张若雷?你不是说人一直你看着?再说,他现在什么情况?人是否清醒。他到底怎么样了?” 我抓住他手,“他人现在怎么样?淮海找他一定是萧晗要他,萧晗要他干什么?” “他有20苏氏股份。” 我恍然大悟。 “那------” “我得到风声就去截人,结果对方调了包。我们扑了个空,萧晗为了让我们上当,中间安排了不少人,阿东为此还受了伤,你也看到了。可是当我们过五关、斩六将赶过去,发现是另外一个人,而淮海早把他护送回来。” “那现在他人在哪儿?” 高天成摇摇头,“不太清楚,但是已经叫人去查。”他站起来,用又手抹了一把脸,缓步踱到窗前,那窗前窗帘洞开,把他背影勾勒得异常清晰。 他两手叉腰,晨光自窗外笼罩住他,我觉他背影正诠释孤独,那一度被我以为的仿佛能扛尽天下事的男人的宽厚肩膀,此时此刻似能说话,我怎样看都觉那副肩膀正朝我招手,“快来!我需要你的安慰。” 一个失了败的男人最需要女人的安慰。 我走过去,“所以,将下来我们要打怪升级的这一关,就是成功救出张若雷?” 他点点头。 我跟他并肩而立,阳光跃过树梢,跳进窗棂,把我和高天成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老长。 “我能做些什么?” 我问他。 “如果昨天你一早知道我是去救他,你还会不会给我打电话?” 他答非所问。 “会。” 我毫不迟疑。许是这答案稍微给他宽慰。但我回过身来面对他,握住他两支手。 “如果一早就知道,我也会给你打电话,我还会跟你一起去,如果不能把他救出来,我就跟他在一起,成为人质也好,什么都好,萧晗要的都可以给 他,那些对于我们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手攀上他的脸,“我不大会让你为了他而铤而走险,因为,我-----” 我低下头,故意忽略他期待的目光。 “我还不起!” 眼泪无声滑落,我以为是我的,可落在我手背皮肤上,只让我感觉到又凉又烫又咸涩。 他拥我入怀。轻拍我后背,我不知他是在安慰我自己还是想安慰我。 而我不需要安慰,我可能只需要救赎。 紧接着纷至沓来的杂沓想法一股脑儿堆在眼前,他怎样了?他是否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和高天成这一段过往会否成为他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他为什么会任那个女人和淮海摆布? 我推开高天成。 “他现在什么情况?”我问,“他怎么会任那女人和淮海摆布?之前苏太给我看的那照片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放开我两支手。 “失忆!脑袋受过伤,傻了。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怀里一直揣着-----你等等,我去拿给你。” 我无法隐藏震惊。高天成的脚步咬合地板,发出次第响声,那响声一直延续到客厅,又从客厅到书房,再从书房里出来,重新在卧室里响起。 他手里拿一件东西,我皱眉,不知会是什么。 他走过来,打开手掌。我一见,一条项链。 项链? 我狐疑接过,这条项链并没有出现在我眼前过,我发誓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它。 心型吊坠,上附一颗雕工极好的钻石,整条项链白金质地,我翻来覆过去看,我真没见过这条项链。 我略感不安,如果这条项链不是我和他的定情信物的话,那么会是------有关他母亲?还是-----他和别的女人的定情信物? 说实话,有些人一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揣着谁。 人傻掉以后才可以直面自己的潜意识。 高天成把这陌生的东西拿给我-------莫非是他有意放这烟雾弹?他想让我知道什么? 清晨的阳光直射在那吊坠的莹白钻石上,里面异彩纷呈。我虽然不太懂钻石,但直觉它应该是个好货色。我将那项链置于掌心,终于发现玄机。 我抬起头,发现高天成笑了。 于是我摊开掌心,将吊坠拿在手上,两根手指拈住,然后打开。 只听“啪”一声,果然! 我再看,却见一张微缩的照片,里面是我、张若雷、淮平。三个人微笑,我头轻轻靠在张若雷肩膀上。 我合上,紧紧握住那吊坠,眼泪无声蜿蜒。 “好不容易得到,我找到他时他已经-------原因不明。每天在垃圾箱里翻东西吃,贴身、最贴身的地方带着这个,他睡着的时候我才拿到手。 一直想给你,但是------” 我别过身去,合上掌,我们三个都在我掌心里。 多年以后,他们终于以这种方式团圆。 我抑制不住我自己,肩膀抽搐,高天成拍拍我肩膀,随后听见他的脚步声,再没一会儿有人递过来纸巾,我没回头就将那些纸巾接过,然后抱住自己,蹲下,泣不成声。 次日我主动登门,这还是我头一次主动找萧晗,宽大的办公室,她现在已经是苏氏的总经理,据说苏云天十分相信她,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坊间关于他们家的传闻很多,据说萧晗想让苏云天入秉法院直接单方面提出离婚,但苏云天一直未允,大家都猜测他是想等到老太太自然死亡,那样苏氏所有股权便毫无争议。 然而一切都只是猜测。 此番登门我连万茜都没告诉,我想见到他----张若雷,一别数年,时间真快。 萧晗不难见,她盛情款待了我。所谓气得意满,无外乎她那个模样。但命运给她的这些显然然无法令她满足,跟我言谈间她踌躇满志。尚有一堆待实施的计划,作为准城中新贵,我无意泼她冷水,更无意跟她较什么一日之长短。 但是她假腥腥伸出涂抹着精致甲油和碎钻的指甲覆盖住我的手掌,说“你瞧多可笑,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后来打得不可开交,现在我们又都是这城里数一数二的女人。” 我冷淡的抽出手来,恭维道,“你说的是你,我?不行。我还差好远。” 她无视我的冷漠,起身,说“瞧我瞧我?上个月老苏买给我的,他似乎是忘记了大上个月刚刚送给过我,顶级的化妆品,你拿去一套用。” 我的耐心在她面前总十分有限,我甚至来不及仔细打量她办公室里的金碧辉煌。据说光是设计费就是七位数,我想她是不是疯了,但那跟我没一毛钱关系。 “萧晗,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要的和我要的始终不同。” 我单刀直入。 她一愣,笑容凝结在脸上,继而身体往后靠。 再接着她作出了一个让我出乎意料的动作,她用一支脚把另外一支脚上的鞋子蹬掉了。 肉色丝袜里,她赫然缺一枚小脚趾。 她不说话,看着我,脚一前一后的在空气里虚浮的荡着,我感觉那枚脚趾十分奇怪,像突然间长了出来,又像突然间又被人斩下。 “其实-----”她俯下身,露出一小截白嫩的酥胸,颤微微两团肉在里面跃跃欲试,像要展翅的白鸽。 “要安个假的也不难。” 她一用力,那支脚又蹬进那银灰色瓢鞋里。 “但是我想,这正好当个警醒。而且------”她看着我,“我一直都在想,当初这脚趾怎 样失去,在谁那儿失去,我都一定要讨回。” 她站起来,脸上挂着得体而纯粹的微笑。 “你知道我,我这人向来锱铢必较。” “那末,是需要我也切下我的小脚趾吗?还是你想让我拿把刀,把高天成的脚趾切下来给你?” 高跟鞋锤击地面,声音清脆。她一直走到自己宽大办公桌旁,一支手掌撑住桌面,返身靠在上面。 “那我倒没有想好。” “萧晗,你控制住张若雷无外乎想要他手里的股份。是20还是25来的?说句实话,我和他都不太在乎,你要,我们给你就是。我只想要人。” “但他现在是个傻子。” 萧晗气极败坏,“我跟淮海使用了许多办法,他这样,我什么也做不了。” 她拍拍手,“如果你有办法。那傻子归你,钱归我。” 我伸出手去。 “成交。” 萧晗无视我握过来的手,直接从那手旁路过。 “你总要先让我见到他我才能替你想办法。” 萧晗沉吟不语。 “笃笃笃”有人敲门,萧晗坐回自己的老板椅。 “请进。” 竟然是淮海! 究竟有多么爱一个女人,男人才能做得像他! “呃,您有客人!” 他说。 我算是客! 也对,我只能算是客。我点点头朝他示意,他也朝我点点头,两人算是打过了招呼。我见他面露迟疑,于是拿起包来,起身对萧晗。 “洗手间------” “出门右拐,我让秘书带你去。” “不必了。”我说。 出去后右拐,萧晗的小秘书人倒机灵,我一直坚辞,但她还是执意将我引领到卫生间门口。还问我有无特别的需要。 我心里不禁拿这小姑娘跟万茜对比,真该让她让人家这里来观摩观摩。但旋即一想又作罢,因为以万茜的性格,她一定转而把炸弹又抛回给我。我都可以想像她跟我扯皮时的面部表情和语言。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32章 单枪匹马 “你看看人家调教出来的人,我如果跟着萧晗的话,也早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回身按下水箱,水哗哗流出来。再回到萧晗办公室时淮海已经不在。 “淮海现在是” “我的私人助理。” “我想我们应该继续刚才的话题。萧晗,你该知道,我这人没什么野心,论智商,跟你更没法儿比。我只有一个愿望。” “萧小姐,苏先生来了。” 萧晗收起二郎腿,冲自己关着的电脑屏幕整理了一下妆容,又拿出口红来补了补妆,然后这才出门,仿佛我瞬间幻化成空气,不存在。 苏云天推门而入,我站起来。 “梅小姐,噢不,高太太也在。” “苏总您好!” 我伸出手去。 苏云天气色不错,一身休闲装也让他看起来年轻几岁。他几步跨到沙发前,坐下,萧晗随后坐在他旁边,倒了杯茶,捧过去。 苏云天招呼我坐。 “不了,我也该告辞了。” 于是他又站起,“有空来坐。” 出了那大门,我坐进自己车里。手心已经一掌心全部都是手汗,我仔细回想自己刚才的一言一行,该没什么太大的纰漏。 “设备设备” 那仪器很好用,但是距离要控制好,我点开接收,戴上耳麦。有点儿杂音,但不防事,我把耳麦拿下来,调试了一下,里面传出清晰的声音。我应该漏掉了中间的谈话,但没关系。 听!是萧晗的声音。 “如果那个老太婆永远不回来呢?” “怎么会!” 是苏云天。 “你究竟有没有想过对我和儿子负责,我们现在不明不白这么跟你算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你不知道吗?” 有重物跌落的声音。接着是剧烈的喘息。 我摘下耳麦,后座一个声音惊悚响起。 “你知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这样做有多危险!” “高天成!” 他笑笑。 “你是怎样?拜托,这是我的车!” 我面有愠色。 高天成往后座上一缩,整个人又埋进车尾,陷进一片黑暗,然后他用手一指方向盘。 “如果我是你,就等把这车驶离危险地带再冲人发飙。” 我决定接受他的建议,如果在这里把他赶下车或者直接跟他吵起来给萧晗知道就不好了。尽管我知道萧晗现在可能正忙着。 汽车被发动,车身痛苦的喘息,然后往前一蹿。 高天成从后座弹跳起来。 “你干嘛?” 我白他一眼,你管我干嘛? 但车子却不买我帐,突突两声竟然闹起别扭----熄火了。 他怎么会熄火呢?我心 里暗骂这破车,越不想在谁面前出丑,它偏要让我在那人面前出丑。我故作淡定,重新发动引掣,车身又开始剧烈而充满犹豫的抖动,我一踩油门,“噌”车子像得了癫痫一样,往出蹿出一大步,又戛然而止。 高天成这一次没一蹦三高,他两条大长腿一跨就跨到前面来,“痛快儿的,上后头去。我告诉你啊,从此后不准你一个人开车。” 汽车引掣再度轰鸣,这一次它流利驶出,我看那方向盘在他手里被摆弄得游刃有余,所有气话只好乖乖咽了回去。但高天成不依不饶。 “不准你一个人上道开车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车上的人和车下那些人。你这一道开过去,不知道得要多少人的性命。还当什么克格勃啊,还本事了,亲自上门去给人家安什么窃听器?警匪片儿看多了吧你。你不用给她安窃听器,你直接开车,开车撞死人如果对方接受和解,坐不了几年牢。” “是啊!” 高天成最后几句话成功引起我的共鸣,我一掌拍在他右肩。 “实在不行,我就制造一场交通意义,我撞死她我。” 高天成回过头来,瞪大惊异的双眼难以置信的看我。但旋即回身专心驾驶。 一直到家,高天成才摆出一副要教训人的架式来。其实他不用说我也知道他想指责我些什么。但我决定不买他的帐。 像他刚才就一直在逼问我,问我为什么要单独行动。 而我决定三缄其口。因为从前我妈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叫“一问三不知,神仙怪不得。” 小时我也偶然犯错,我妈问得愈紧我嘴巴闭得愈紧,她当时说我嘴巴着实紧得嘞。 不想多年后这招仍旧管用。 那时佣人已经做好晚饭,街上又开始热闹,西边天际最极处一片灰暗,然后是橙红,接着又是一片灰暗,层次十分分明。几只乌鸦张开翅膀在空中盘旋,小区外不远处矗立着一根笔直的圆柱形烟囱,每到冬天就会从里面冒出一团团直立的烟柱,恍若巨型炊烟,直白昭示严冬的到来。 高天成拿一问三不知的我实在没有办法。 “先吃饭。”他眼神凶险。“算了。” 他打横抱起我,我那时尚未来得及把包包放回原位,冷不妨被他扛起,那包脱手而出,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洒了一地。 佣人还没有走,我心扑通扑通像岸边站满了青蛙的池塘。 “放开我!高天成!” 我举起拳头,雨点一般朝他砸下。但他满不在乎,卧室门在我和他眼前洞开。 夜亲吻黑暗,晨光拥抱黎明。当他再一次询问,我决定把实话告诉他。 “我想,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因为我连累大家。” 高天成听完,侧过头, 清晨的光线让他两面脸呈现不同的神彩,一面熠熠生辉,一面黯然失色。但他显然对此毫不知情又毫不在意。 我抽回自己的手,他没有执着追逐过来。而是站起,眼睛望向一面墙壁,似陷入无尽的沉思。 “你说得也对!” 他说。然后又歪头,嘴里则啧啧有声。 “也不对。” 我翻起白眼仁来看他,这不是废话吗?什么叫也对也不对?跟没说一样。 “你看哈。”他拿出循循善诱的架式来。“本来这事儿也不能算完全跟我没关系。你是我媳妇儿,摆了你一道也就是摆了我一道。这没问题吧?”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此其一。” 他露出满意的神情。 “第二,张若雷本来在我手里,人是从我手里弄丢的,阿东还因此而受了伤,你说,这事儿跟我有没有关系?”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后来意识到不对,这一次应该点头。于是又开始拼命点头。 高天成神情愈加得意,猛然间转身,干脆利落伸出三根手指。 “第三,” 我则抻着脖子愿闻其详。不想抻得我脖子都酸了,他这第三点还没个着落。我不禁抬头看他,高天成脸色愈红,憋得够戗。见我看他,兀自镇定神情。 “那什么,第三点暂时保密。” “切!”我大失所望,“明明自己再也想不到了。” 吃罢早饭,我和高天成出去,阿东问我们要去哪儿,要去干嘛。高天成板着个脸,我则对阿东做了个鬼脸。 “去谈恋爱。” 我见高天成强忍笑意,出了门就说我“调皮。” 我挑挑眉,人都说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男孩儿,其实每一个女人心里又何尝不住着一个小女孩儿。我不大赞成女人心里住萝莉、住公主,但我倒十分赞同女人心里也住着一个小女孩儿。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旧少女。 内心保有纯真,孩提般的浪漫。不然整天不是琐碎杂事、老公孩子、再不然就是恩怨情仇,实在太过累。 还是孩子好,哭得再凶一颗糖解决问题,再大的仇恨转身就忘。 有些时候,我们都不知自己每一天都是在成长还是每一天都在退步。 两人上了我那辆破车,行至距离苏氏不远的地方,找了个公共的停车场,那停车场的收费员狐疑看我们,一眼、两眼,没事儿就朝我们这里张望,于是高天成推开车门朝那收费员走去,那收费员见个高高大大、一身戾气的男人朝他杀气腾腾的走过去,赶忙回过脸去,装忙。 我见高天成手揽过那人肩膀,不知他到底在跟对方说些什么,但见那人不住点头,一脸猥琐的了然。 没一会儿,他裹紧衣服,伸手将头上那 帽兜一拉,那件黑色连帽衫顿成一体,黑黑的帽子将他整张脸罩了个结结实实。 开门前他左右张望,然后一伸手拉开车门。 “你去干什么了?”我问,随手递给他一瓶酸奶,高天成一向不喜欢吃这些,我于是换了一根香肠递给他,高天成接过,剥开皮,先伸过来给我咬了一口,然后自己大吃大嚼起来。 我推他一把,“你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没事儿,”他说话含糊不清。 “不说算了。”我作生气状。 “没有没有,他揽我一下肩膀,我只不过给他们说,我们两个在搞破鞋,我是个男版小三,没地方去,他说明白。” “高天成!” 他爆笑出声,嘴里甚至有香肠的肉屑喷出来,搞得好不恶心,我一边骂他一边抽出纸巾收拾。 然后一连数日,我们竟然一无所获,那萧晗也不知是发现了还是怎样,无论跟谁,只字不提张若雷,跟淮海也是。 倒是听过几段她和苏云天香艳音频,听得高天成看我的眼神儿都不对劲,我真怕他也跟里面那萧姓女子一样,不分时间地点。 那晚,两人颓废相对,我跟高天成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萧晗一点儿破绽都没。” 高天成笑笑,“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噢?” 我抬起头来看他。 “她不在办公室说这些事儿,无外乎怕苏云天知道。她为什么怕苏云天知道呢?这里面有周折。” 我不由隐入沉思,半晌,摇摇头,“我想不出。” 高天成瞅我一笑,“这说明这萧晗志不在苏云天。她怕在公司里隔墙有耳。淮海那么卖命,可能背地里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这个应该是咱们的突破口,如果苏云天知道她有异心,你猜他会怎样?”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33章 我执 “怎样?” 高天成故意卖关子,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小口饮啜。阿东在一旁也笑意盈盈。 我苦思无果,于是又去低三下四的求教高天成。 高天成大大咧咧,“看过宫斗剧没?”他问我,唇边留一点酒渍,“如果皇上的妃子跟带刀侍卫郎情妾意,皇上会怎么办?” “打入冷宫啊!” 我说。 “可是萧晗有孩子啊!” 高天成哈哈大笑。 “噢!”我恍然大悟。“留下孩子,把萧晗赶走!” “到那时候,萧晗就会腹背受敌。” 阿东起身,我问,“阿东你要去干嘛?” 阿东不说话,手里拎了件黑色薄外套就出去了。 “他去干什么了?”我问。 高天成端起高脚杯,那里面的酒液呈珀色,透光晶莹。高天成一仰脖,一饮而尽。 “我们聊到这儿他如果还不知道要去做事了,那可真是------” “你是说-----” 高天成点点头。 没几天,关于萧晗和淮海的谣言满天飞。 谣言这事儿止于智者,只是可惜,这世上智者本来就少,更何况事不关己才能高高挂起,一但关己,当事人不乱才怪! 也不知阿东使了什么手段,不出几日,这事儿竟然闹得满城风雨,不单几个城中大户知道,一时传为笑谈,更有不少老百姓亦深知其中细节,茶余饭后也是指指戳戳。这种事儿当事人的脸上怎么会挂得住。 苏云天先撑不住了,淮海被从苏氏免职,接着是萧晗。据说另外一边厢,苏云天正张罗着要跟萧晗的儿子做什么亲子鉴定,另外一边又放出风声来,言之凿凿说要把苏老太从国外接回来。 萧晗也没料到事情能如此的急转直下,想必她一时苦无对策,于是只好暂时销声匿迹,连高天成都不知道她和淮海的下落,再遑论张若雷。 我有些焦躁,眼瞅着胜利在望的事儿,在公司里也心不在焉,派出去的人也迟迟没有消息。仿佛一切忽然间停滞,而那几个人竟然凭空消失。 “我有不详的预感。”我不安的对万茜说。 万茜白我一眼,说自打我认识你,你从来就没有过详的预感。您能详一回吗? 我没什么精神头儿跟她逞口舌之利,一张纸被我不停的戳戳戳,戳得稀巴烂。上面纷乱写着几人的名字:张若雷、萧晗、淮海。 这几个人能去哪儿呢?那张若雷据说还神智不清,他们带着一个痴人行动上更是诸多的不便。最重要他们会否狗急跳墙,干脆直接对张若雷不利? 高天成说不大可能,以萧晗的个性,一切目标指向,她那人不拘小节,为了成事无所不用其极,她为自己那目标已然铺排了那么久,又怎么会 因为一点儿小挫折就善罢甘休。 “她一定有后招儿。”高天成如是下定论。 阿东敲门进来,围坐沙发上的几个人眼睛齐刷刷盯住来人。 “阿东。”高天成喊了一声。“有没有消息?” 大家都屏住呼吸,万茜递过来一盏茶,阿东接过仰脖喝了。万茜又抽出两张纸巾递了过去,阿东看也不看便接了过去,擦擦汗,这才坐定。 几人不约而同围住他。 “有消息了。”阿东说,众人皆长出一口气来。 “她要跟张若雷结婚。” 我忽的站起。 “她要跟张若雷结婚?”我胸膛起伏,觉得真是难以置信。 “她疯了吗?更何况张若雷现在这情况!” 阿东瞄我一眼,“正因为是这种情况,所以他才不会投反对票。” 我在原地转了几圈,万茜事后对我说,我眼睛里盈盈泪下,简直快要哭出来。气得直抖。万茜再转头看高天成,见他脸色怪异,遂小心提醒。但我那里满心满脑子全部都是张若雷,哪有心思理她那个?她一碰我,反增添我焦躁的心绪,不由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在她身上。 “你碰我干什么?有什么是不能明面里说的?” 万茜表情惊愕,脸憋得通红,张了张嘴,却又把所有话无声咽下。她委屈的看了看我,又瞥一眼阿东,眼圈渐渐红起来。 “你哭什么?我还没哭呢?你日子再糟心有我糟心吗?说两句都不行,现在简直不知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成天还得看你的脸色,还得哄你。以为我是什么?爱干干,不爱干拉倒。” 我崩溃落泪,转过身子,我不想在众人面前哭。 高天成挥挥手,万茜和阿东鱼贯而出。 “你也出去!” 我大喊。只把后背留给他,我能感觉到我自己那后背,不可遏制的颤抖,眼泪不停在我脸上奔流,很快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极力控制,但身体却极为诚实,拼命跟我的努力对抗,所有挣扎在情绪面前败下阵来。 “出去!”我近乎咆哮。 身后一片静寞,没多一会儿,高天成的脚步声一直延伸到门口,门被温柔拉开,紧接着传来关门的声音。门被关上那一刹那,我不由深吸一口气,鼓满自己的胸腔,然后长长吐出来。我蹲在窗前,抱紧膝盖,不明白自己哪里来那么多的悲伤。像深不见底的海洋,我感觉到窒息,仿佛要被它淹没。 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在脸上四下奔流,溃败的游兵散勇一般,毫无章法。这屋子里现在除我之外四下无人,不会再有人递给我纸巾,我将鼻涕眼泪一并抹在衣服上。 这样的自己,真让我心生厌恶。 也不知哭了多久,哭声渐歇。我站起来,因为蹲得时间太长,小 腿像被无数细密的针扎,我不由一个踉跄,料定必然跌倒,却不料被人稳稳扶信,我错愕回头。 “高天成?你不是-------” 我回头看一眼,见他鞋被整齐摆放在门旁,大门紧闭,像最能把守秘密的朋友。 他递过来纸巾,“好好擦擦。” 我无言接过来。“刚才-------” 高天成宽厚一笑,我抬抬脚,发现脚仍旧麻,他搀着我走到沙发旁坐下,蹲下来,轻轻按揉我小腿。 “不不不,不用。”我有些不好意思。 他拔开我的手,起伏在我小腿上的手上力道适中,灵活有力而温暖。我于是加入其中,很快小腿里面的气血通畅,以便他们能迅速恢复自己的职能。 “你不能这样。”高天成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但我看他神色认真,我想我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万茜对你忠于耿耿。当然------”他伸出手来阻止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就势坐在我对面,两手交叉,肘部枕在自己膝盖上。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是部属,你当然有权利发脾气------如果她做得不好的话。除此之外,你乱发脾气则只会落得个情绪化的标签。没有人喜欢跟情绪化的人在一起。更何况你一人主事这么大的公司。你读过书,你该知道,身为领导者,最重要一个特质就是喜怒不形于色。” 他认真的看着我。那眼神认真到我决定把所有反驳或者解释的话重新吞回肚子里,再加工一下。于是当它们被我脱口而出,则变成了下面这个样子。 “是。我刚刚------” “不不不。”高天成急摆手。黑色的眸子里闪着坦诚的光。“我不是责备你,也不是教你做人。我只是-----”他一偏头,仔细思量措辞。“只是希望你好!你能够独立且自在的面对这个世界。你以为怎样?这是个本事来的,首先不是所有人有勇气直面惨淡的人生。是的,其实所有人的人生无一不惨淡。只是有人直面,有人逃避,有人避重就轻,甚至有人自欺欺人罢了。我们都有烦恼,都有情绪不佳的时候,都会面临挫败。其实这些------” 高天成将两支手摊开。“都不是问题。每个人都会遇到,情况轻重罢了。如果你真认为有些人从开始出生到死亡都一直阳春白雪。那么你错了。然而非常遗憾的是,就是有许多人有这样的认知,他们会认为自己全世界最惨,所有人,哪怕是地上的蝼蚁都比他们活得自在。其实-----”高天成十分潇洒的撇撇嘴巴。“no-----这是错误的认知。” 他抬眼看我,额上有深刻的抬头纹,一条一条像蚯蚓一样趴伏在他额头。 我抿抿嘴, 轻轻点头以表示对他的赞同。 他这老师也好糊弄,觉得我照单全收了,于是露出满意而欣慰的笑容来。最近倒是常见到他笑,他从前一副扑克脸,他倒真做得到什么喜怒不形于色,说真的,这一点我倒由衷佩服。 萧晗也是,但萧晗的火候终于还是差一些。萧晗是那种失意了你不见得能从我脸上看到落魄,但得意了你却一定能从她脸上看出志得意满的外露女人。 “完了!我说到哪儿了?”他突然间一拍脑门,我如释重负,两人四目相对,竟都不自觉爆笑出声。 笑完我正色,我从没对他讲过什么心里话,可能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又可能我实在没有太多人可以聊心里话。 我对他说,“你说得对,我应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从前听过一句话,叫把脾气发出来是本能,把脾气压下去才叫本事。我们有时都不太认得清自己,不太懂自己。你知道吗?我信佛,但其实也不过信个皮毛。佛家有句术语,叫我执。我们都执着于自己是对的。这相当骇人。所以外界稍有差参,我们的心就会不平静,就会产生情绪。情绪是什么?是对外界的无可奈何,也是对外界的恼羞成怒,更是对外界一切的恨铁不成钢。事事如意不是人生,我知道。但偏生看不透又放不下,总是身和心都在这迷里,走不出来。” 我站起来,缓步踱到窗前。我喜欢落地窗,落地窗视野极好,有时在这办公室里憋闷了,有什么想不开的,我就会自己一个人到落地窗前,静静的站一会儿,看外面人来人往,看车流川息不停,看天高云淡,看天上飞着的鸟儿。有时看着看着,人心定不少,也释然不少。但其实我自己十分清楚,释然从来都不是真的,我总是在奉劝自己算了,一步又一步妥协,可是,有时会退无可退的。当我退无可退的时候怎样办?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34章 老太回归 我叹口气出来。想起从前小叶曾经给我说过一件事,她说你不要总是叹气,叹气会有倒霉的事情找上你。所以她从来不叹气。她劝自己一切都看得开,后来,她死得不明不白。 想起小叶,我心里难过起来。眼眶里又蓄满眼泪。 我极力忍着不想让它们掉下来。 高天成与我并肩而立,两个巨大的人形阴影投到办公室地板上。 “其实---”我喉头发紧,略微哽咽,“我原本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我不像你,不像张若雷,更不像萧晗。大多数时候,我不过只有一股子傻劲儿罢了。我不知为什么命运会作出这样的安排来,也许唯有这样的才能衬托出你们的聪敏来,人生需要对比。” 我抹一把脸,眼泪却不期而至,我就势捂住脸,大声呜咽。 “我本不想这样的!”我哭着说,“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就柴米油盐,跟淮海一辈子,他主外我主内。我没什么野心的。呜呜呜谁知道谁知道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说不下去了,高天成抱住我。 那时我或许才开始懵懵懂懂理解,其实没谁一辈子过的是自己想过的生活。 我后来看到一句话,说所谓的旅游,就是一个人从自己呆够的地方到别人呆够的地方去玩儿。 我觉得生活跟旅游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们羡慕别人的生活,觉得每个人过得似乎都比自己滋润,但其实并不尽然。许多时候,我们也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人活一辈子,大抵上笑笑人家,被人家笑笑。 羡慕羡慕人家,再被人家羡慕羡慕。 所以你说人生要说复杂也复杂,要说简单也简单。 入夜,高天成说作东要请大家吃饭,我见万茜瞅我讪讪的,走过去,问她,还生气呢? 她噘个嘴巴在那儿嘟囔,说给我发个红包。 我没笑,她也没,看我的眼神儿渐飘,我见那眼睛里有泪水满溢。两人手握在一起,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知她心里也苦,她知我心里也苦得要命。 什么叫知己?这就叫知己。 知己知己,对方甚至比你自己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儿。 是谓知己。 晚餐在城中有名的会所,装饰之金碧辉煌自不在话下。我倒不十分喜欢这种奢华的场面,但国人对此热衷非常。也难怪,环境有时彰显自己在对方眼里的份量,甚隆其重,有时不是我们在为环境或者奢华买单,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情义和对对方的重视程度买单而已。 所以我夸高天成,说他大出血,足见我们在他心里的份量。 他笑而不语,菜巨贵,做得巨精美,味道倒不见得有多让人惊为天人。但劳累 了一天,难免又累又饿,可是话说回来,正因为满腹未了的心事,又难免没什么胃口。 大家相谈甚欢,吃的都不多。到最后剩下满桌的杯盘都并不狼籍,有道菜甚至没几人动几口。我招呼万茜打包,让阿东告诉佣人,明天早上不用买菜,我们吃隔夜菜好了。 高天成说不健康,我执着于我的决定。但服务员上来帮我们打包,他站起来帮人家撑着口袋。 一行人朝外走,忽见苏云天,他身边一个美女。本来想苏云天遭丧女之痛,老婆病重远走他乡,好不容易有个私生子就快名正言顺了吧,这外室又长得着实漂亮,挺好的事儿啊,奈何这外室本就是个不安于室的人,一顶绿油油的绿帽子差一点儿就从头把他罩到尾。 他竟然还神彩飞扬! 我们出门,他们进门,苏云天面部表情毫不违和,高天成也算训练有素,高率先伸出手来,两人刻意寒喧,苏甚至另一支手也上来,拍了拍高天成的肩膀,还邀他继续再坐一会儿,说有事情要跟他谈。 高天成委婉拒绝。 苏云天面面俱到,看看我哈哈大笑,取笑高天成终于是成了妥妥的东北上门女婿,现在成了老婆奴,还作势一拍脑门儿,说自己刚才是找错人请假了。 两方人马得体告别。也这才知道萧晗铺排这么久可能志根本不在苏云天,而苏云天对萧晗的态度也是无所谓。 这让我想起一句话来,没钱的人认为生活是战场,而有钱的人认为生活是游乐场。 他们游戏其中,就像我曾经看过的一部美国大片儿,有钱人制订游戏规则,看没钱的人为了钱跟对手厮杀、跟自己的人性决斗,而他们从中产生快感。 总而言之一句话,认真,你就输了! “张若雷手里不过那么点儿苏氏的股份,萧晗要来有什么意义?如果她真把苏云天搞定,那将来岂非整个苏氏都是她的天下?” 阿东按响车锁,几人鱼贯上车。高天成跟我坐在后排座。 “你当她不想?”高天成想,“你出出入入都要小心,这人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一向心狠手辣,什么都干得出来。我们坏了她的好事,对付我她是想都不用想了,我怕她会暗地里朝你下毒手。” 我绑好安全带,点点头。但我们其实都知道这种事实在防不胜防。毕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阿东,”我问阿东,“查到没有,他们现在在哪儿落脚?” 我眼望窗外,夜色在窗外放肆行走。忽然间想起某一年过年,北方过旧新年,俗称过大年,过大年之前要洒扫、收拾屋子、置办年货、放烟花爆竹,有一年过大年,淮海让我帮他买内衣裤,他要的牌子特殊,大冷天,我转了好多趟公交车找商场 ,找他要的那个牌子。自己冻成狗。 这一辈子,我为他这样卖力的做一个好妻子。 但对方却并不买帐。 如今,他是否如我一样那般卖力的做一个好丈夫、好情人,祈求天能给他一个好结果吧。 毕竟,这个人,我再也不会在乎。 他跟我的人生相去甚远,远到,让我曾经忘记我自己是谁,忘记我应该怎样做自己。 还是那句话,一个自己都不爱的女人,你不要指望男人会如珠如宝的疼你爱你。 什么都是假的,只自己是真的。 想起这段过往,我不由叹一口气出来。可是叹过了气以后又想,自己现在又在做什么?究竟是命运早替我编排好了剧本,我照着演就好了,还是其实一切都咎由自取,善恶无门,唯人自招? 我不知道。 高天成的手覆盖上我手背,给我片刻的安慰与温暖。 人有时真是太过贪心,温暖与安慰有人片刻给你就好了,不要求什么天长地久,因为给你的那个人,也不能长生不老。 人来时都想做自己,活着活着就都忘记了自己是谁。 大多数时候,我们并没有活成自己期待的模样,也并没有完全活成别人想要的样子。我们不伦不类的存在,却以为命运对自己不太过不公。 这个时间车不多,不多时竟然先到了万茜家小区门外。万茜跟我说拜拜,我机械的回过头去,夜风掀起万茜的长发,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穿带有奥特曼图标的睡衣,头发湿辘辘搭在肩膀上。我笑着跟她说再见,等到车门关上,车子引掣又被启动,黑暗街头街灯笼罩下,万茜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 而我们几个在车里就达成协议,今天晚上只睡觉,不讨论国事、家事、天下事。天大的事明天请早再说。反正人生的烦恼无日无之,不如安步当车的生活好了。 一夜好眠,我们还说了几句闲话,两人穿着睡衣,十足老夫老妻,我们谈到阿东跟万茜,谈到万欢,谈到以后,就只避口不谈萧晗跟张若雷。我意识到那是我们两个之间的雷区,谈累了,两人十指交叉握手而眠。 及到次日清早我们醒来,那两支手仍旧纠结牵绊在一起,仿佛能地老天荒。 萧、张一事未了,听说苏老太回国了。这真大大出乎我意料,而且她已经可以行走,平常借助少许轮椅,基本上恢复如常。 那个康先生亲自送她回国,可能苏云天经此一役,似乎觉得老伴儿老伴儿,伴儿还是老的好。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们斗,苏老太为了得到他、守住他也无所不用其极,她背叛甚至残害过天下人,但独对苏云天忠贞不贰。 苏云天手捧鲜花将旧人迎了回家,当然在家里等待她的除 了自己曾经的那个家,还有另外一个一直让她耿耿于怀的陌生人-----苏云天和萧晗的私生子。 那孩子也不小了,业已成年。据说性格有些孤僻,不大爱说话,面部表情常阴郁,脸上很少有笑模样。他不像她的妈妈,个性也不像他的爸爸。这一点让苏云天颇为头疼,但也心知他这么多年的经历和心路。只好默默等待,期待假以时日能有所好转。 听说那孩子对生母也并无特殊观感,乃是个佛系少年。亲子鉴定刚出来那天苏云天问过他想跟爸爸还是想跟妈妈。他淡然作答:都可以。 “噢?” 苏云天对这答案疑惑多过满意。 “我从小就一个人。” 苏云天一听,心里一疼,觉得一切都可以被原谅。 人老了,所有人、所有事便都更易被理解和原谅。 他挺感同身受,听说为此而向苏老太还承诺了什么。这些细情外人不得而知。但回归后的苏老太跟苏云天关系日渐和缓倒是真的。 他明里暗里玩儿了一辈子,曾经睡过无数年轻女孩儿,他在她们身上尽情发泄雄性荷尔蒙,他也并不曾经对自己发妻执着。千帆过尽,他可能终于试图上岸。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苏老太都应该感谢萧晗。 就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应该感谢萧晗一样。 当然,这些都是的后话。 康先生的到访颇出乎我意料之外。那天我正在公司里忙,秘书说有人到访,我问谁?她说姓康。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35章 意外赠予 “姓康?” 这人离我甚远,我早就已经把他给忘得差不多了。 我沉吟,偏巧那天高天成、阿东、万茜都不在。反正也没有那么忙,我决定会一会那个康先生。 “他说了什么事没有?” 我问。 “没有。但是他说给您这个您就知道他是谁。”秘书说着递过来一件东西,我一瞧,不过是张名片,没什么特别。 “噢?”我接过来。“康生?” 这个名字我摇摇头,我其实并不认识一个叫康生的人啊,我完全没想到他会来登门拜访。 我放下名片,“叫他进来。” 秘书出了门,不大一会儿,门开,我见到一个熟悉的络腮胡子的脸。 原来是他! 我微笑着起身站起,我对他实无恶感。伸出手去,“康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倒茶。”我对秘书说。 “不不不,不用客气了,梅小姐。” 我一笑,注意到他对我的称谓,其实我现在的真实身份是高太太。他那个人那么重礼节,怎么会有这样的口误?或者他常年居住在国外,喜欢把女士都叫成小姐吧。 我不会太纠结这个问题。 两人落座。 我留意到他手里有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 “我的?” 不知为什么,跟康先生在一起让我放松。 他宽厚一笑,点点头。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我伸手接过,“这么客气啊!” 他脸一红。 “不介意我当场拆开吧?”我问。 他两手很好看的一摊。 礼物总能讨好女人。相信我,所有女孩儿都对礼物贪心。 里面是个精致的木质锦盒,哇,好喜欢。我喜形于色,再打开,一枚珍珠胸针,样式简单,但----我喜欢! 真的好喜欢,我拿出来,相信眼睛亮了起来,跟里面的珠子相映成辉。 我的喜欢落进他眼睛里,我听见他长出一口气。 “好在你喜欢。” 我拿起来,在陌生人面前,我愿意做回我自己。我们两个是两张白纸,对彼此来说。更何况没什么利害冲突。 “真是太感谢了,但是无功不受禄。恐怕我是受之有愧,却之又不恭。” “那就有愧吧!恰好,我也对您有愧。” “噢?”我想放下这枚胸针,这才发现胸针下面尚有玄机。我眼睛狐疑扫过面前的那男人,这才发现那胡须丛生下的一张脸,可能并非一张白纸。 我有些局促不安。那里面的东西也像烫手山芋,我伸手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我放下那精美的木盒。有人“呼啦”推开门,我一回头,见是万茜。 她总是这样风风火火,但她今天的风风火救了我的 场。我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万茜,怎么才来?对方等了我们半天了。” 万茜一瞧屋内这情形,马上心内了然。 康先生也不是白痴,他站起来。但桌子上的东西仍旧在,我给了万茜一个眼色,万茜走上前去,刚要把那木盒拿起,那康先生抢先一步拿起来,然后一路递到我面前来,“梅小姐,姨妈托我带给您的,她来之前嘱托,万千保密。她身体已经康复七七八八,我姨夫-----苏云天已经把她接回家。里面的东西封着,我其实并不知道是什么。但,除了信使,我对梅小姐印象颇佳,又不想单纯当个信使,于是才斗胆借助了这枚胸针。呃” 他手中一摆那木盒。 “不然这样------算了。”他颓然放弃,径直把木盒揣走。“多有打扰,算我这趟没有来--------如果可能的话。告辞。” 说完不等我反应,他已经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这是” 万茜看着他的背影问我。 我耸耸肩,“谁知道,我本来以为他不过是想见个故人,里面一份礼物,我寻思着不是不能接受。谁知道里面还有玄机,那胸针下面还有一方纸,被叠得四四方方,我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东西。刚才听他说才知道,原来是受他姨母所托。” 万茜回身把门关好,自己倒了杯水喝。 “渴死我了。”她放下杯子,“怎么没看看到底是什么?” 我不语。 “看看又不会死!至少知道那老太太这回回来究竟想干什么。其实我也听说她回来了。” 万茜拿起杯子来,水声清澈,她又灌了自己一杯。看来她可真是渴坏了。 “干嘛不在路上买瓶水,渴成这样!” 我不无嗔怪。 “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反正没几步路。” 我一撇嘴抢白她。 “我还不知道你?就对自己死抠,一瓶水都舍不得买。我说我拜托你好不好,好歹你现在也是什么高级白领、金领之类的,我给你开的工资也不算少,你能不能别这么穷嗖嗖的,一瓶水,至于的把自己渴成这样。” 万茜不理我,径直顾左右而言其他。 “梅总,您说这康先生,他究竟跟他姨是一伙儿的呢?还是自成一派。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没有看清楚。” “爱跟谁一派跟谁一派,我又不跟他搞对象。甚至连朋友都不是。这年头人和人之间关系越简单越好,合则来,不合则散。什么磨合啊、迁就啊、分析啊,人生苦短,干嘛不找臭味相投的?” 万茜看我发表这一大篇的长篇大论目瞪口呆。我敲一记她头,说“怎样?崇拜姐吧!有道理吧!” “屁!” 这丫头 ,又开始没大没小。 “人家说他跟谁一派呢!您倒好,直接扯搞对象头上去了。还能不能合计点儿有出息的事儿。” “说给你听的。有心人说给无心人听!” 我朝自己办公桌走去,坐下,打开电脑。 “这不是借此告诉你吗?别一天天的等那些根本就不可能的人。亲人、爱人都是。你能不能替我给自己找个好归宿。也省得我一天为你瞎操心。” 万茜一摊手,“也不是没找,也有看我好的。只一想到我有那么个无底洞,有些人望而怯步罢了。” 万茜坐我对面,一双黑色瞳仁现出茫然与无助来。 “有时我不知道应该感谢他还是怎样,也好,他现在成了我的一块试金石,他帮我试出很多不值得的人,也挺好。” 我想拍拍她的肩膀,可伸出手臂却只能碰到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背,于是我拍拍万茜的手背。 “我没事儿,习惯了。” “习惯了挺好。” 不然人难免每天都自怨自怜。 “苏太太回来,我们应该登门拜访。”我说。“帮我准备点儿礼物。” 次日,我和万茜过去,康先生也在,以为他会不好意思,原来没有,苏云天不在,萧晗的儿子居然也在,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小伙子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有一双纤长而白晳的手指,刀条脸,穿着一件格子衬衫,据说十分喜欢网络,每天沉迷其中,要么玩游戏,要么上网聊天,听说萧晗之前一直送他就读的是私立学校,他很早就一个人,网络是他的伙伴。 他那人眼里无悲无喜,无恨无怨,叫苏太叫阿妈。这让我十分惊奇。 为什么是阿妈呢? 苏太握着他的手,说,乖,去玩儿吧。 他跟我们点个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佝偻着背摇摇晃晃上了楼,我看着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他真不像萧晗,也不像苏云天。 “这样的儿子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对吗?” 苏太太又恢复胖胖的身材,脸上仍旧化精致的妆,指甲做得夸张而奢侈,她倒没变。我心里说。 佣人上了茶,几人落座寒喧,没一会儿,有人给那康姓男子打来电话,他起身跟我们说失陪,然后接着电话走出大厅。 老太谴退佣人,将一个木盒递过来,我一看,故人啊,昨天那康姓男子拿给我的。 “一点儿小意思,你务必要收下。”她说。 万茜接过来,我目露狐疑,但她端起茶杯,顾左右而言其他。一口茶咽下,抬头的间隙她丢了一个眼色给我。 于是又聊了几句闲话,无外乎聊聊国外的风土人情,再聊聊那边的医疗条件、技术,说说这城里的人世变化,发几句无伤大雅的感慨,也就仅此而已。 实在再没话聊,我见老太也面露倦色,于是跟万茜告辞,那时康先生的电话还没打回来,我们也没等。 出来后万茜并没有忙不迭把那东西拿出来,两人到了车上,她把礼物从里面拿出,然后递给我,我拆开,胸针依旧,里面那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是什么却不得而知。 我从里面拿出,打开,见是一纸股权无条件转让协议。 “什么?” 万茜问。 “专心开车。”我往下细瞧那些条款,条件倒清晰,真就是无条件赠予,而且永不撤销。 我合上那协议,“到公司再说。” 高天成和阿东不在,我们两个回到办公室。我脱掉外衣把包放好,然后把协议拿给万茜看。万茜一笑脸上就乐开了花儿。 “哎,梅总,傻人有傻福。你知道不?你瞧,全部都是要无条件把自己家产给你的人。” 万茜上半身趴在桌子上,手里把玩那一纸协议。 “你说----这些人都看上你什么了呢?够傻!” 我“噗呲”一声笑出声来,伸手拿过那协议,放在桌子上。 “苏家老太太不是一般人,能白给我?我可不相信。” 我说。 万茜咯咯哒笑得像一只老母鸡。 “可不是嘛!”万茜说,“问问老太太,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我摇摇头,“那得等她行动更自如一点儿,你没见给我这个时她朝我打了眼色。” 我站起来,“这一天天的,这日子过的,刺激,简直跟克格勃一样。” 我走到万茜身边,“你猜她现在和苏云天之间” “貌合神离。”万茜如是下定论。 我叹一口气,“那你说她回来究竟想干什么?报仇?非要置萧晗于死地?他们现在夫妻关系不错,这事儿如果让苏云天知道,那这两个人的关系岂非又要回到解放前?”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36章 求仁得仁 “也不见得。”万茜一撇嘴。“老太太手里股份不少,再加上张若雷的。到时候苏云天恐怕连控股权都没有,我估计老太太是不想便宜自己那个便宜儿子。” 我一笑,“那这协议我是不能签。” 我把那协议扔在一边,那上面白纸黑字,底下落款是老太的亲笔签名和手印。 “再说吧。”我拉开抽屉,把那协议顺手扔到里面。 高天成和阿东那边仍旧没什么线索,她真会跟张若雷结婚? 不得而知。 夏天开始漫长,氲氤的热气笼罩大地,蒸腾起烦闷和躁动。 康先生走之前又来拜访过我一次,仍旧带了礼物。他把礼物推上前,一语双关对我说,这一次他不过只带来了属于自己的礼物。 我想推,后来想想算了。那天他告辞后,我让万茜帮我挑了差不多少价值的回礼。 “什么时候再回来?”我问他。 “不知道。”我不太喜欢男人留络腮胡子,但他的胡子长得并不讨人嫌。 “再回来记得通知我,我给你接风。” 他温和的笑笑,自打我认识他伊始,他的笑容总如此温和。这样温和的一个人,跟他阿姨真有太大的不同。 “我邀请你去我的地方,那里------很漂亮。你一定喜欢。我有个农场,每年丰收的季节,大片农作物金黄的浪涛翻滚,很美。适合你。” 他看着我。 我笑笑,跟他并肩朝外走。 “我喜欢。我会喜欢。”没出口的话却是,我这一生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太多,但不见得全部都会得到。 我送他到电梯口,他执意邀请我一直送他到大门口,反正没什么事儿,我跟他同乘一部电梯。我不知道他那个人其实健谈,给我谈当地的风土人情,还让我看了他在那边的照片。果然如他所说,丰收的季节,一片片金黄的浪涛翻滚,他的笑容特别阳光、明媚、干净。 “真好!”我由衷的赞美。“本来还以为你是什么it男,或者商界精英。” “没有精英。”他说。“我们都只是在生活。” 电梯门洞开,毫不迟疑把我们吐了出来。我站在门口跟他挥手作别,还是那部车子,还是那个司机。我疑惑他在本地并没有产业,为什么还要养这车和这司机? 电话响,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他。 “你的故事我听姨母说过。”他倒单刀直入,“在婚礼上我看到你,你不像是一个待嫁的新娘。”我听见他的呼吸声,被空气拉得悠长,像夏日。 我握着听筒,突然间手里一空。 “您好!”我一抬头,见竟然是高天成和阿东,他们从哪里钻出来的?我十分疑惑。高天成对里面说,“有机会我跟太太一起去看你 ,祝你一路顺风。” 然后他自顾自挂断电话。我努力让眼睛和面部表情都恰如其分表达出自己的愤怒来,但高一成习惯了对此视而不见。胳膊一拦,揽上我一面肩膀,我们上了楼。 高天成知道了苏老太的事儿,他不参与意风,不过参与了我们的分析讨论会。协议被扔在中间,每个人轮流拿过去看,仔细研究,仿佛真能力透纸背看出来些什么。等大家一一看过,那几张单薄的纸又重新回到桌子中间。 大家开始沉默,各自开动自己的大脑分析来分析去。 万茜最先起身,拿来几瓶矿泉水,其余人不怎么喝水,我是没水活不了的人。有一天水喝得少,我不无担忧的去找万茜,我说万茜我明天早上想去验个血糖。 万茜说干嘛要验血糖? 我说我感觉我自己口干。我刚才查了度娘,说口干是糖尿病的一个症状。 万茜说,“你今天一共喝了多少水?” 我正低头沉思,她拿过来一瓶水,要我喝,我照办。 “你办公室的水没了,你秘书今天请假。你这人,残废了吗?人家不给你摆在桌子上你就不知道喝。” 我遭她抢白,但执意要去空腹化验,结果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两个女人神经病一样一起去验血糖。 本来说好她陪我的,我不知道她凑的什么热闹。 但是她神秘兮兮凑过自己脸来,跟我说,梅总,昨天晚上我也觉得口干。 我白她一眼,说她是神经病。 就这样,两个人起了个大早,不吃饭,空腹验了血糖,结果当然一切正常。 拿到结果那一刻万茜先发制人,“你说吧,我说吧,一天疑神疑鬼的,没病让你合计出病来。” “那你还跟我一块儿来验?” “我------”万茜讲不出道理来时就有一句撒手锏,“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哎,你这人!这样,你今天非跟我说清楚不可。” 走廊里有我们两个清晰的高跟鞋亲吻地面的声音,外面阳光灿烂,万茜一挡头“我们是不也该大金链子泡苟杞了?” 老了吗? 我轻轻的问自己。 也许吧! 但是上车以后我们两个几乎同时面对彼此。 “跟你说啊,这件事儿不许对别人说。” 讨论仍旧在继续。 “阿东,萧晗那边仍旧没消息吧。”我问。 “没有。”他斜靠在椅背上,不停的把玩他那银色带有鹰样图案的打火机。 “噼”“啪”金属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噼”“啪” 有时这种小小的噪音才让人觉得并不冷场。 “噼”“啪” “她不会把张若雷怎样。”高天成说,看了我一眼。 “她跟张若雷顺利结婚,才有可能控制住张若雷的股份,进而重回苏家。” “她志不在苏云天。”万茜说。 我默默点点头。 “噼”“啪”阿东的打火机在说话。 恰此时有人敲门,“梅总、高总,苏太太到访。” 几人对视一眼,协议被万茜收入抽屉。 老太登场,她今天穿一套乳白色真丝套裙,一整套绿祖母石首饰得体的闪着温和的光,一根锃明瓦亮的古红色手杖如今权作摆设,并没有太大的存在的实际意义。 我们几人都站起来,我和高天成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搀扶住她。老太满脸堆笑,“要自己的仇人来搀扶自己,实在是不易!” 她倒不避讳。 我笑笑,扶她到沙发旁坐下,万茜利落将热茶沏上。 “在开会?”老太太将手杖放在一边,那根手杖斜斜倚在沙发旁,发出深沉的光。 “不必客气。”面对万茜递过来的热茶,她摆手表示了拒绝。 “那么,你们是在开会?”老太倒直抒胸臆,“我给自己争取的时间不长,所以我长话短说。我知道在座并没有人肯相信我,也没人会认为我可怜,更加没有人喜欢我。” 她这本身就是长篇大论,也许把这些话说在前面她会让自己心里更好过一点。 “相信你收到了我的礼物。”老太老迈的目光直射在我身上。我点点头。 “你的意见呢?” 她虽然问的是“你”,但目光却一一扫过众人。 众人无语,也许只有神灵可以告诉她确切的答案,事实上,我们自己也并不能迅速拿定主意。 “我是没安好心。”她说。“你们一定疑惑,不知道我安的到底是什么心才不肯作出决定吧?” 众人皆以沉默作答。她端起那盏茶,轻轻吹去浮在上面的一片绿色茶叶,然后喝了一口。 “孩子们!”她缓缓开场,像个最慈祥的长辈,打算把自己这一辈子的经验都传授给自己的晚辈。 “要我说你们一定要搞明白我的想法儿吗?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呀。做事情不要考虑别人有什么目的,先要看那事情跟自己的目的是否相契合,如果对自己有利,就可以做。” 我注意到她的手有轻微的颤抖。她放下茶杯,转而拿起躺在自己身旁的那枚手杖。 听说像她这种病人是有这样的小习惯,可能没有安全感了?大多数脑出血后的病人手里总要抓住点儿什么。又也许,是他们实在明白自己这世界不会再给他们什么了。 “不过你们既然一定要知道才敢作出决定,我不妨实话实说。我的情况你们都知道,旁人都以为我恨萧晗。我当然恨她,但是萧晗太多了,我实在恨不过来。当然,能给我留下这么巨大 隐患和不安的也只有这个女人。所以我对她的恨是无庸质疑的。” 老太停顿一下,眼神忽然间变得热烈而锐利。 “我曾经也以为我最恨的是她,但她现在失踪了、不见了、被苏云天扫地出门了。苏云天要小的不要大的,这当然符合他的本性,他像狼一样,贪婪、自私、无情无义。” 老太眼睛眯成一道缝,褐色瞳仁隐没光辉。 “我一生致力于清除他身边的障碍。直到上一次我病发,九死一生,我想了很多。我没几年活头了,也许菩萨这个时候才好心开了眼,又也许不是,这才是真正的惩罚的开始。我终于明白,为了一个这样的男人搭上自己一生,又害了那样多的人,真是不值得。” 她语气里有藏不住的失落,唇边露出一抹无奈而伤感的笑容。 “所以你们以为我会原谅他吗?他如今对我这样算是我求仁得仁了吗?” 我见她有些激动,忙上前拉住她的手,他们这样的病人最禁不得情绪激动。 “阿姨。不要激动。” 这一声“阿姨”,我是冲苏白叫的。不管怎样,苏白曾经是我同窗。我还曾经想过要为她和小叶寻找到真正的幕后真凶,为她们报仇,现在看起来,还真是大海捞针,但究竟她们都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呢? 难道小叶真死于产后抑郁?或者真有她所说的婴灵?那婴灵日夜不休的缠着她,所以让她这般如此?而苏白则是死于真真正正的车祸? 我收回心神。老太的泪水却不期而至。我再一次奉劝她保重自己的身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她居然一发不可收拾,老泪纵横,那些泪水淹没了她脸上精致的妆容。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37章 夫复何求 “你这样回去-------”我不无耽心。 “没有事。”她转而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有点儿凉,而且她手有些不好使,本来一下就能握住我手,但她用了三下,前两下只是若有若无的碰到了我的皮肤。 “这种病就是这样,爱哭,也爱笑。喜怒无常。”她解释道。 万茜递过一个纸巾盒,她从里面抽出几张来,将自己情绪平复住。 “我不会将我手里的产业拱手让给他和萧晗那个野种的。” 她嘴唇边勾勒出一抹微笑。“所以你们又要问了,那干嘛不给我自己的外甥呢?留给自己的亲人?这股份我有两重用意:一层是用以谢罪,尤其梅子,其实我对你不起!” 她低下头,泪水又落下来,冰冷的眼泪滴在她手背上然后滑到我手背皮肤上。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你放心。”她朝我。“我这种人,没有好下场。”她笑得凄凉,那一刹那,我几乎就原谅了她。 “这钱,你留着,人都不在了,但是还有钱在。女人身边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钱。好儿女不如近身钱。更何况你跟我一样,哪儿有好儿女?!当然-------”她又挑眉看一眼高天成。“也许你还有机会。” 高天成轻轻笑了一下。低下头,十指交叉,竟然面露腼腆。 “另外,没钱,哼!”她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来。“你拿什么跟萧晗斗?我听说她要跟张若雷结婚,他们两个一旦结了婚,你以为她会跟苏氏跟你握手言和?这只是她其中的一步棋而已。这个女人!” “还有。”她转过脸来面向我。“张若雷的消息来自陌生人。” “陌生人?难道不是” 苏老太摇摇头。“我虽然狠毒,但------怎么说呢,可能是还没找着机会下手吧。是有人传递消息给我,我一看,果真是张若雷。之后一直暗中关注。至于他为什么会变得痴痴傻傻,为什么会邋遢成那个样子,我真不知道。所以,你们还要小心提防。” 说着,老太摇摇摆摆的站起来,用手杖拄地使劲儿的顿了两顿。 “好了,我要说的基本上全部都交代清楚了,具体决定你们自己做。如果你们想好了,我会找律师来。” 拐杖哒哒拄地,声音一直延续到门外,我扶着她,一直把她送到电梯口。 再回来时大家几乎很快就达成一致,先是一致通过同意,后续再说,反正与坐的谁也不可能置身事外,现在有了这个外援,哪怕就是纯粹的被老太利用呢,也不白被利用。 股份是真金白银的股份,钱是真金白银的钱,这一点真是半点儿也不能弄虚作假。 事不宜迟,两方很快接洽,很快签订了协议 。老太来去匆忙,签完字跟我们握了握手就走,但临出门不忘嘱咐,说最好现在不要公布,要先保密,她还不想太早让苏云天知道。 我们能够理解,签完了协议,万茜又说“傻人有傻福。” 我狠狠剜了她一眼,她嘻嘻笑着并不在意。这城中原先两大富豪,不说只手遮天吧,毕竟呼风唤雨,现如今一个已然作古,另外一个-----也是情况堪忧。 然而这些如今都不再重要。 我们都猜萧晗就快有动作,但她却仍旧如泥牛入海,她也不耽心自己的儿子,毕竟苏云天会护他周全。 这期间还有一件全城轰动的热事,苏云天携妻带子在公众场所露了脸,他让那青年管自己的发妻叫妈,青年照叫不误。我们也受邀列席,谁都知道苏云天此举的主要目的,万茜说这是要召告天下啊! 苏云天带着那孩子挨桌敬酒,他以为自己后继有人,自己的商业帝国能得以延续,甚至千秋万代。那青年如今不成气候也没啥,毕竟苏云天身体还算健壮,他有的是时间为他修桥铺路,培养塑造。 那孩子如今也有了新的名字,苏昊。万茜说这名字起的够大气磅礴,又是天又是日。 我笑,说望子成龙,人之常情。 我们被安排在主桌,苏云天来敬酒,让我们以后多多关照苏昊。两厢举杯,互道一定。斛交错,浮生若梦。我见苏老太脸上挂得体的笑容,不禁内心酸楚,谁道她心里又有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苦楚。 一言难尽的人生! 不提也罢! 杯中酒,酒里尽是虚浮,声色犬马,包藏无人企及的落寞。 酒至中场,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后一定要见苏太也在那里,她长久注视镜中的自己,见有人进来,拧开水龙头,优雅的洗手、补妆,修理妆容,整理衣衫,优雅转身。 等她出去,我才推开卫生间的间隔门。 等我再回到会场,会场竟然气氛尴尬,我不明觉厉。问了坐在身旁的万茜,那万茜,绘声绘色,说萧晗来了。苏老太真牛!面不改色。苏云天更不是一般角色,请萧晗入席,还揽着萧晗的肩膀让她讲两句。 萧晗也不是一般战士,说话声音掷地有声,当然同时公布了婚讯,说要跟张若雷结婚。 苏氏夫妇共同恭喜了她,当时最重要一点就是萧晗当面邀请了自己儿子界时去参加自己的婚礼,请苏氏两夫妇示下。两老嘣都没打,当众表示不但让苏昊到场,他们也一并到场恭贺。 “你是没有看到!” 万茜说,“那场面,啧啧啧”她啧啧有声,“简直滴水不漏。” 宴席很快结束,跟苏云天告别时我想,眼前这男人志得意满、事业有成、晚来得子,但他不知身边那 个女人其实早另作打算,她已不再爱他,她这次回来并不为原谅,反正自己也行将就木,她的回来、她的原谅,都不过就为讨要自己这么多年的艰辛和痛苦罢了。说是破釜沉舟也好,说是死之前拉个垫被的也罢,说是绝地反击也好,总之,她终于不再爱他。 哪怕,为时晚矣! 知道了萧晗跟张若雷的婚讯,我们反倒不再着急于后者的下落。只万茜疑惑淮海从中究竟是什么角色。 “心甘情愿的角色。” 我说。 也确实,再没一个男人对萧晗那样,全世界都背叛她她也不怕,因为她身边总有淮海。 闲时,我曾经回忆,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真正爱上她?归初是源于心动还是身动?他亲生子大仇应该跟她不共戴天。 那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才能教他如此甘脑涂地。 直到许久以后我见到淮海,我质问他,他回答我,说如果不是你!如果你肯甘心做个平凡女人不搅进这些争端,如果你肯哪怕是捡拾垃圾把儿子养大,或者他便没有后来的命运。 原来在他心中,我才是罪魁祸首。 人心是难猜测的地图,为了给自己开脱,人可以想出来形形色色的籍口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有人说这是三观不合,其实不是,人心里都有一杆秤,都会衡量,都知对错黑白,只这些标准也好、是非对错黑白也罢,在“我的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是之谓人性。 君不见网络上一堆行侠仗义的剑客,说起别人的是非对错来头头是道,可一旦事情关乎到切身利益,人身上的劣根性就会露出狰狞的獠牙来,可以把自己的良心吃得一干二净。 八风吹不动,一屁打过江。 名人如是,平凡人更是如此。 我当时神情错愕,用了很久才把他那个人和他说的那些话全部消化掉。我奇怪自己并不生气,高天成、万茜他们以为我会气得不行。但是我没有,十分平静,平静到他们以为那平静背后并不单纯,每个人都如临大敌,仿佛下一秒我就会来个全面的大爆发。 我说我真的并没有生气呀! 高天成不说话,只用小心翼翼的眼神来侍候我。 “我干嘛要生气?他跟我早无瓜葛。”我摊摊手,“我不会为不值得的人生气。”我耸耸肩,“那并不值得。从前我跟他生气,是因为我以为他不至于chea到这个程度,low到这个程度,现在知道了。夏虫不可语冰。我怎么会跟他生气?!更何况------”我说。“我才才明白为何不能用别人的愚蠢、错误、残忍、自私来惩罚自己。没有价值。” 高天成这才如释重负,说你真能这样想才最好。 我回身拍拍他,以示安慰 。 “我要长大的,我付出过那样惨痛的代价,我也应该长大。我要学会、懂得怎样为自己负责,怎样在痛中让伤口结痂,刀枪不入。” 我喊万茜,“万茜万茜,快看看,快看看,看我头顶有光圈儿没?” 众皆哗然! 高天成悄悄把手伸进我手掌里来,两人十指紧扣。 不日,我们接到张若雷和萧晗的结婚请谏。请谏是淮海送过来的。 那天我和高天成在办公室里喝茶,高天成说一个云南的朋友给他快递过来一块好茶,让我好好尝尝,他亲手炮制。我乐享其成。 那天阳光饱满,金子一样铺满大地,虽是冬天,但落地窗照射而入的阳光五彩斑斓,晒在身上暖融融的。 张若雷曾说过我像属猫,猫爱晒太阳,我也是,常会在阳光里一坐半天,身上暖意融融,世间一切尘劳再不重要,人会被晒得慵懒一如猫咪,然后再昏昏入睡。我大多会在那样的盛世阳光里旽过去,再醒来不知时日,快活得不得了。 于是我仰躺在沙发上,任阳光将我融成一瘫会呼吸的肉泥。潺潺水声入耳,阵阵茶香入鼻,清透的皮肤里血管呈青色,微微吐露生命的秘密。每一个汗毛孔里仿佛都蒸腾得出快乐。 高天成看我,不无宠溺一捏我脸蛋儿,说我可真会享受。 我笑笑,阳光让我很快慵懒,甚至没了跟他斗嘴的兴致,他把茶捧到我鼻下,我晃晃头,微眯起眼睛来,端起茶杯放于自己鼻翼两端,那茶水香气蜿蜒入鼻,沁入心脾,我发出满足的感叹声来。 我伸手一揽高天成肩膀,“得夫如是,夫复何求!”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38章 结婚请谏 当然是赞美,他一脸笑意似比阳光更浓。那茶水刚要入喉,秘书敲门来报,说有人到访,那秘书不是新人,识得淮海,嗫嚅说出他的名字,问我们的意见,是要将他扫地出门还是 我跟高天成对视一眼,高倒没什么,我竟不由自主皱紧眉头,这细节自然落入高天成眼里,他伸过手来,朝来人一抬下巴,“让他进来。” 他拉起我站起,我也站起,由他牵着坐回自己的位置,他绕过桌子坐我对面。 大门无声被推开,淮海进来。他没什么变化,不憔悴,也不老,礼数周全,并结婚请谏,还带来精致礼物。秘书请他坐,他也没坐。径直走到桌前,伸出手来跟我们握手。 “这一定是高先生吧,久仰大名!” 淮海说。 高天成坐着没动,淮海神色如常。他们交过手,高天成略占下风。这可能让这男人耿耿于怀。 淮海又转而向我,双后奉上礼物和请谏。我拿过来,打开,见一张婚纱照,画风甜美而温馨。 这让我始料未及,萧晗真准备停当,竟然连这都早备齐,一看就知出自名家之手,采光、拍摄手法、意境,无一不足! 我仔细盯那照片中人,是,是他!我极力控制,却还是忍不住泪目。是他,是他,我把那请谏放回原位。 他没自主行为能力,他不能跟她结婚。 我查过相当法例,这应当算是无效婚姻,可以撤销。 “界时还请贤伉俪拔冗光临。萧总界时恭候几位大驾!” 几位? 我留心到他还有另外的手提袋,里面的请谏该是准备给万茜、阿东等人的。 我站起来,千头万绪,抑制住了不知自己多少次的想问出口“张若雷怎么样了”的冲动,但,我没有。 我知我不能问。 不能问。 万万不能问。 我不能打草惊蛇,高天成事先已经知会我,在婚姻前一定会截了萧晗的胡,他不会让她得逞。他应承我会把他救出来,把那个男人交给我,如果有必要,他甚至答应我一同照顾他,直到他完全康复,到时,他将尊重我的选择。 但他同时也提出一个要求,张氏、苏氏都归他。 “归!”我说。 “归你。”我再一次强调。我们够了,有他看着张氏和苏氏我也放心,挺好。人生百年,我和张若雷应该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此间事了,我愿意跟他闲云野鹤,卸甲归田。从此后我们是彼此的归宿。如此甚好。 至于高天成提出来的条件,那条件十分高氏。若果他不提这样的条件我才觉内心忐忑。 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单纯,谁也不必装谁比谁单纯。这样很好,银货两讫,谁也不欠准。感情债别背,银钱债更别欠。 deal! 人生是一场盛大的交易! deal! 我只等那一刻,他把张若雷交还给我,我曾想过无数次我跟他一起远走高飞的画面。跟高天成作别,最好夕阳西下,夕阳将每一个人都晕染得昏黄而错落,背光下看不清彼此的脸,我脸上应该带泪又含笑。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我一定会让高天成保重,那些是出自最真心的祝福。以后人生轨迹里,他和我们可能再也不能相交,但会遥遥祝福彼此,因为实在没有交恶的哪怕是一点点的必要。 万茜为此还跟我哭过一场,鼻涕、眼泪一块儿流下来,说你能不能不走? 但这座写满我伤心故事的城我又实在并不留恋,这真着实让人遗憾。每一处、每个细节、每个这城市的得意、落魄以及辛酸处,都让我伤感,当然,我会想念万茜、阿东、甚至是高天成,但也仅此而已。 万茜曾说,我们几个不足以让你留下吗?你?和张若雷?我们仍旧在一起。以后这城市里舍我们还有谁? 万茜甚至用上了激将法,说“怎样?你怕她吗?不是她的对手?” 多难得找到同道中人,多难得我们相濡以沫、相互扶持,太过不易,所以才会太过舍不得。我想起许许多多,万茜飞车救我,她回过头来,看着我身体里汩汩流出血来,那血濡得车座洇红一大片,像半抹残阳铺在江面上。她看着我,眼泪流出来,死死握住方向盘,油门几乎踩到底,好像末路狂奔;我想起第一次去她家,第一次看见她崩溃失态,第一次看见她穿着带有卡通图案的睡衣;想起她照顾我、想起跟她在午夜的街头狂奔,她向左,我向右,风把我们的头发撕向不同的方向,后来被追回时,她跟那港佬儿的手下喊:“我是梅子!我才是梅子!” 我桌上放那请谏,我时常拿出来看,开始不敢拿,只敢跟它对视,婚礼日期定在月余以后,那红色常能刺痛我的眼睛。 后来我打开,看里面的照片。一对璧人,惊为天人。郎才女貌,他们站在一起真的登对。有一刹那,我怀疑我才是他们中间那个不应该存在的第三者。他----- 我手覆上张若雷的脸,“他------”眼泪溢出眼眶。 “他------” 我把那请谏放在一旁,背过身去,任泪水在脸上肆虐横流。 “他还会认出我来吗?他真的傻了吗?他怎么会同意跟萧晗在一起?他怀里藏着那条项链”我拉开抽屉,从最里面把那条项链拿出来,握在手掌心,直到那金属有了我皮肤的温度。 那天过后,高天成没有回过家。开始我以为他是真的忙,后来才知不是, 他故意在躲我。于是我搬走,告诉阿东,让他回家。 人一辈子有个家不容易,家不应让人望而却步。我希望他抬起头来,那盏灯在他眼里依旧温暖,那扇门仍是他每一次回来的热望。我希望他抹去跟我的一切回忆,美好的、不美好的、银货两讫,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我希望 阿东说,嫂子 但他只来得及叫出这两个字喉咙就哽咽。 “我会想念你们!” 我说。 环顾那间房的四周,竟生出留恋来。门开处,高天成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我多怕他会问我“不走行吗?” 我一定会走。 我们都知道。 他和我都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我们更知道。 再说了,银货两讫,这是我们达成的共识。人与人,能谈钱别谈感情,谈感情伤情,谈钱又真的伤感情。好在我们之间并没什么感情基础,这真真万幸! 一收拾才晓得自己在这里的行李并不多,一个小小的包,里面常穿的几件衣服。大多数居然都是高天成着人备下的。收拾完,阿东等在门口,伸手接过,几双眼睛看那包,没有人说话。我环顾四周,心里没有舍,也没有不舍,朝高天成伸出手来,两人握手。 “再见!” 我说。 他笑笑。 “再见。”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来。我缩回手去,却发现他握得愈加的紧,我只好暂且由着他,又晃晃自己的手。 “再见。” 我又说了一遍。 “嗯,再见。” 他说。还是不肯放手。我不由一笑,看着他的眼睛,拿眼睛询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一耸肩,目光直接落在我脚下。 “你看看你,从来没想过会多呆。”他一指我的包,然后撒开手。我张开嘴巴,只有大团空气从里面无声涌动出来,于是只好闭嘴。 “电梯来了。”阿东说。 我转身进了电梯,电梯下行,到了地下停车场,阿东拿了车,我们直奔我自己家而去。出停车场门口时我回过头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把过去就留在过去吧,我如是奉劝自己,并且很快成功说服了自己。 阳光展开温情,树梢跃动闪光的精灵,灵动的风轻拂行人发梢,一切都美艳不可方物。 安顿停当,我让阿东先走,却发现其实自己无所事事,于是把所有的钱,包括张若雷留下给我的全部拿出来,想了好多计划,又把自己这栋楼,包括张若雷留下给我的那栋楼都找了个中介挂了出去,他名下应该还有其他产业,包括国外的,我们出去以后,他如果康复了,就也像康生一样,侍弄一点农作物,权当提前退休。如果他康复不了,我照顾他,我倒并不十分介意 他傻,傻挺好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喜怒哀乐都听从自己的心。佛说,自在,这也是一种另类的自在,没什么不好。 想像一下,夕阳晚照,铺满整个天际,远山如黛,张若雷坐在轮椅上,我坐在他旁边,一起并肩看斜阳。 人生何等快事! 想想都会流口水。 万茜托我,说如果有可能帮她在那边寻找靠谱的医生,看万欢还有没有救。 我自然满口应承,但仍旧劝她是否到时候该放下了。万茜低下头,落下泪来,那泪一滴一滴滴在沙发上,很快渗进那布艺沙发的布料纤维里,我捉住她的手。 “你总归要学会放下!张若雷跟万欢不一样。” 万茜抽出自己的手,站起来,背过身去,我发现她最近又瘦了,听说万欢的情况每况愈下,这几天大刹量的安眠药有时甚至不能帮助他入眠,他常一整晚一整晚的闹,万茜所赚大多数都用来给他请人照料他,给他买药,用以延医。 万茜为了救万欢已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巫医、跳大神儿的、出马仙儿,只要有人告诉她自己能治得了万欢的病,她大脑就会自动短路,丧失一切判断和辨别能力。 这种冤枉钱她不知花了多少,但大家又不忍让她不去做这些事儿。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你明知对方在往火坑里跳,你明知对方在受骗上当或者自欺欺人,却又不忍心拆穿她,不忍心让她什么都不做。 财去人安乐,破财求个心安吧。什么都好。 苏老太倒没有再来拜访我,但我过去主动找她一次。 两人约了出来,一家茶楼,她不喝咖啡,其实我也喝不太惯,两个人都喜欢清茶。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39章 一个忠告 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的约会,坐定,她气色十分好,换了一套黑珍珠首饰,我说真好看。她枯瘦的手指攀上自己后颈,往下摘,再然后是耳饰,戒指。全部摘下来,堆在桌子上。我目瞪口呆。 她伸出涂抹了精致甲油的手指对我说,“送给你了。” 我哭笑不得,连忙摆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觉得好看就送你呗。” 服务员进来,她叫了一壶茶,服务员应声退下。 我真无言以对。苏老太看出我的无言以对。将那堆首饰又朝前推了一推。 “这,是你的了。” 我无可奈何,面色大窘。只好将那些东西又往回推,“阿姨,”那是我为数不多叫她阿姨的几次。 “我确实没有那个意思。”我说。“阿姨,这些,您快收回,戴好。我------” 她手覆于我手之上。“嫌弃?”眼睛望着我。 “不不不。”我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嘴巴贱,为什么要夸那项链好看?! 灯光打下来,那黑色珍珠发出柔和而润泽的光,摸起来温润如玉。服务员把茶端过来,坐下,茶道的架式才才拉开,便让老太出言制止。 “我们自己来。”她说。 那服务员躬身退下。 “我年轻时爱买首饰。”她说,“不买老样子、老款式,怕将来留给苏白她不喜欢。” 她用一根手指挑起项链一角来。 “现在-----她用不着了,我?”她冷笑出声。“也用不了几天了。” “哪里话,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上次您那么大的坎儿都过来了,您一定会长命百岁。苏白孝顺,她寿命的配额都给了您。” 老太泪落下来。伸手抽出纸巾小心擦拭眼角。 “我为她积攒下好多。” 她眼睛望向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噢?”我拿眼睛询问。 她看着我,嘴唇嗫嚅半天,最终却没开口,老太耷下眼睑,颓然放弃。 “算了。” “我就快走了,”我说,“您有什么赶紧告诉我,在我力所能及范围之内别跟我客气,毕竟我跟苏白同学一场,若非这一场又一场的争端,我们本该相亲相爱。” 我十分真诚。一方面淮平去得日久,我自己也愈加释然,另一方面这些年一路走来颇不平静,我也逐渐懂得不执着、懂得原谅。更何况命运到底不是还剩下了张若雷给我? 我知足了。 眼前老人听说我要走神色一阵慌乱。 “什么?你要走?” 我眯起眼睛来,竟然真在她浅褐色眼底深处看出一丝不舍。 我握上她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默然点头。 “去哪儿?” 我回过神来,心里也在踌躇不知该不该把一切 都和盘托出。老太见我神色有异,十分识趣道,“如果实在不愿意说就算了。” “不是。”我说,“我打算跟张若雷远走高飞。” “张若雷?”老太紧颦双眉,“他不是” 我点点头,“我知道。正因如此,他和萧晗的婚姻应该可以被撤销,应该是无效婚姻。所以我想在他和萧晗大婚之前找到他,然后带他离开。这,也是我今天约您出来的主要原因。”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 她沉默不语,两人都任自己茶杯里的茶水冷掉。 半晌,我才试探着再开口。 “股份的事儿------我在张家的股份会转给高先生,而苏家的股份,如您所愿,我是怎样都可以,如果您想收回,我们改天约上律师,拟一份协议,我也会无条件转回给您。” 她凄楚笑笑,“给我?” “噢对。”她端起茶杯来,完全不顾那杯里的水已经冷掉。她喝了一口,“可是,给我,我又能拿它们来干什么呢?” 我不知她是在问我还是在问自己。更何况这问题也确实难住了我。也是,以她如今的情形,她要那些来干什么呢? 老太眼神变得深邃而幽远,在灯光里发出幽冥般的光芒来,稍顷,嘴唇勾勒出一抹残忍笑意。 是的,残忍! 我们都知道这世界有多残忍。 世界以痛吻我,为何不回报之以老拳?那般痛,还有几个能再高歌出喉?能唱得出来? 说这话的人还真是爱开玩笑。 “那您的意思是” 我觉得我该审时度势,但表情却出卖了我,完全一副一脸懵逼的表情,可能疑惑大于任何其他情绪相加。 “你处理吧。”老太放下茶杯,想想,又将那杯里残茶泼出,然后又一板一眼,将我面前那杯里的冷茶一并倒掉,提起茶壶来,一人一杯。那茶氤氲热气从杯口蒸腾,热气在空气里缠绕。我眼神穿过那层雾气看老太,发觉自己蠢笨得厉害,竟不知面前老人肚子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我可不像某些人,不会出尔反而。既然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你拿着,至于你想怎样处理,悉听尊便,我不参与任何意见。” 我本能的想客气两句,但刚开口,便让老太把剩下的话以手势堵回嘴里。 “你别说话。这事儿我不想再纠缠。无论如何我不会把股份要回来,死我都不会便宜苏云天和萧晗那个野种。” 她咬牙切齿。 我也理解。只是觉得无功受了禄,内心有隐隐的不安。老太淡然的眼神扫过来。 “有什么好不安的?多少人为了那些东西巧取豪夺都在所不惜。更何况这些东西是我心甘情愿给你。” 她靠回椅背。 “老天 尚算公允。”她微笑着说。“好歹留下张若雷给你。不像我。” 她摇头苦笑。 “你当珍惜。走就走吧,走了好。《红楼梦》里不是说了么?好便是了,了便是好。如今,你算得上是‘好、了’吧!” 我低下头,只好连声说“谢谢。” “没旁的事?”老太问。 我摇摇头。 她以手撑住桌面,我忙上前一步扶起她来,她回眸看我,眼中盛满错综复杂,看得我心里竟莫名酸楚。 “孩子。”她低声,“阿姨有个不情之请。” 我们四目相接,她的目光落荒而逃。 “算了算了。” “阿姨,您说!”我语气坚定。 “唉,算了。”她已然起身,那根拐杖被抓在手里,她手背青筋崩出。 我也不勉强。 买过单,我扶着她出门。 “您在这儿等会儿,”我说,“我去取车。” 老太点点头。我快走两步,她老了,上了年纪,老无所依,我怕她等久了站不住。上车,起步,我将车稳稳停在她身旁,然后拉开车门,扶她上了车,又帮她绑好了安全带。刚要抽身,不想她那双行将就木的老手一把抓住我手背。 “梅子。苏白走了,你能不能替她给我当我闺女!” 我一下愣住,抬头间眼神一定错愕,我那错愕眼神逼得老太眼睛里神色比我还要慌乱。 “那什么,”她轻拍拍我手背,“我胡说的,你不要介意。我胡说的,你看,我老了。” 她不敢看我,眼神闪烁。 如果我不知道她害死了淮平,或者此时此刻我就会点头应承下来。但是现在 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应该比我还要清楚。 不不不,其实我们都十分清楚。 我尴尬的清了清喉咙,从后车厢里钻出来,一直走到驾驶室门口,深吸一口气,这才拉开车门,如释重负的坐了进去。 “您-----回家吧!” “啊。” 两人再无话,可能大家都觉得莫名的冷场,又不期然一同开口。 “您看这天!” “你瞧这天!” 气氛倒被我们弄得愈加的尴尬。我手心里都是手汗,开车空前认真专注,但有几次还是不期然走了神儿。 “小心!”她在我后座里惊呼,我急打方向盘,车前一老妪拉着一个拉杆的小巧的买菜车从车前经过。 直到我把她送到家,看她的背影消失在苏家大门口,我静静的坐在车里,按响了车载音乐,音箱里流淌出流畅的旋律,我的目光并无着落。仍旧在为自己刚才拒绝老太的请求而自责不已,我是个习惯自责的人,我知道她可能也没有多少岁月可过,这把年纪,一切都应该被原谅了。可是想到淮平,想到 至死我并没有能够再见他一面,想到他瘦骨嶙峋的样子。 我长出一口气,泪水蓄满眼眶,我轻身伏在那方向盘上,觉得真是累极也倦极。 虽然,我什么也没有做。 半晌,我听见有人按车喇叭,才知道是挡住了谁的车,这才起身轰动引掣。 算了,我决定不为难自己。 我想起刚刚她在那间茶室里嗫嚅嘴唇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甩甩头,一踩油门。 哪一个到最终不曾为自己做下的一切买单? 老天是公平的。 到了公司,我找到高天成,告诉他苏老太的决定。至于我,如果他真能帮助我把张若雷找回来,完璧归赵。我愿意双手奉上我们手里张、苏两家的所有股份。 他看似十分满意。 “有消息吗?”我等半晌,并不见他有其他的表示。于是决定直接开口问他,他被我问得抬起头来。 我摊摊手,“你瞧,我就是随便问问。” 我转过身去,多此一举的表示。 “是这样的,我想尽快知道他的状况。这样的话”我旋回身来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本来就没什么好躲避的。 “我就可以尽快的把所有东西和打算都预备好。你知道的,房子我都挂牌出售了。” 他低头笑笑。 “给你个忠告。” “嗯?”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情不错。 “哪怕你真的十分着急,也不要在一个男人面前表现出来想迫不及待的离开他而去转投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 他嘴唇勾起一抹微笑,也学我刚刚的样子摊了摊手。 “你知道的。男人有时都是贪玩儿的孩子,又大多数都输不起。你这么迫不及待会让我生起逆反心理,反倒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他头没抬,眼皮却尽量向上翻起,抬头纹的纹路因此而愈加清晰起来。我不安的搓搓手,觉得在这种时候最好的决定就是溜之大吉。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40章 一场误会 于是拍拍手,故作轻松的说要出去一会儿找万茜。 直到身后的办公室大门紧紧闭合,我似乎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他的目光,眼皮向上翻着,黑眼仁明显比白眼仁多,抬头纹因此而变得深刻又清晰。 他这个样子真丑。 我不禁在心里自己跟自己这样说。 “嫂--------梅总。” “阿东。” 我抬起头来,见阿东和万茜朝我走过来。我紧走几步迎了上去,拽住阿东。 “怎么样?有没有消息?” “什么消息?” 阿东竟被我问得一愣。 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万茜先听不过去了,两支手抱在胸前,口气不悦。 “拜托,你就那么想尽快离开我们这些人?” “噢。”阿东也马上反应过来,很憨厚的挠了挠头笑笑。 “有点儿眉目了,但还不确切。放心吧,一有定数,高先生会安排妥当。”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那是那是,你们这是--------” 万茜和阿东两人对视一眼,两人忸怩起来,而且脸色都略显尴尬,尤其万茜,竟有淡淡红晕飞上两颊。 这个万茜,她的表情出卖了她,我顿时兴奋起来,起了捉弄这终于算是有了一点儿小眉目的情侣。 “怎样?说呀!去哪儿了?你们不会是--------”我眯起眼睛,伸出指头挨个指过去,万茜脸红得更甚,还偷眼去瞧阿东,阿东脸色大窘。这更加确凿了我此前的猜测。我一撇嘴,“我就说嘛!你们两个啊,连我都要瞒着。” “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阿东板着面孔,口气也十分生硬。 我一拍他肩膀,“你这男仔,怎么还不如个女孩子大方?男未婚女未嫁,多正常的一件事儿?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阿东伸手拔开我,脸色却愈加阴暗。 “我说了不是就是不是。” 万茜一听这话,脸色由红转青,早挂不住劲儿了,一跺脚拧身欲走。 这小两口儿,还在我面前耍花腔。我两条胳膊一伸,一边拽住一个。然后转过脸对着阿东。 “阿东,你这样就不对了啊!再怎样人家是女生。你得主动。再说,这有什么的呀?我们都等着这么一天呢。你跟我还见外,还不能让我知道啊?走走走,我倒要进去问问你们高老板,这弟弟他是怎么教的。” 我不由分说把他们两个往高天成的办公室里拉,两人不敢违拗,只好由着我。 “高天成。” 我推开办公室大门,他对我的去而又返颇感意外,但意外的神情在他脸上停留不超过一秒,他眼睛在我们三个人身上来回逡巡,最后毫不意外的落回到我面孔上。 我回身把门关门。如果在我 走之前能看到万茜有个好归宿,我走得也安心一些。如果如果他们真能在我走之前就把事儿办了的话,我还想趁机向高天成提出个不情之请-----能不能给他们一点儿本钱,当然,我也不会一毛不拔的,让他们做一些正当的小生意,阿东不是赖人,更不是孬人,否则以他的出身和条件,往上生扑的女人该不少,但他一直不为所动,害我一度以为他是个同性恋。这样的男人不爱则已,一爱上那不还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呀。我还记得有一次我逗他玩儿,阿东当时说,“想找个合眼缘的,看见了心里就像有感应一般,就是她了。” 我当时还在心里笑他呆,依现时现刻现代人的爱情观,哪有那样完美的爱情? 就拿他和万茜来说,还不是日久生情? 高天成嘴唇微张看着我,满脸的不可思议。我拽过阿东几步走上前去,一直把他带到自己哥哥面前。 “高天成。”我直呼其名,气焰嚣张。 “这家伙欺负我妹妹。”我回手一指万茜。万茜脸色更加红起来。我心里骂她是怂货,丢下阿东几步又窜到她面前,把她给拽了过来。 “怕什么?有姐给你作主!” “这两个人鬼鬼祟祟,我一问支支吾吾。你啊!家风不严,我可不对现代人那些什么‘上床前相见恨晚,下床后不如怀念的炮友关系’不感冒啊。总之,”我推了一把阿东,他由着我,哭笑不得,只好拿求救的眼神儿一直看着高天成。 “你看他干嘛?看我。”我说,可是我的脸却也面对着高天成。 “我就这么一个亲人,等我走了,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们既然已经开始了,就不能始乱终弃,如果你----”我转脸面向阿东,“你明明知道万茜喜欢你更多一些,所以更加不能给她委屈受。否则的话”我一时竟想不出来究竟我干点儿什么事儿出来这哥俩儿能害怕我,可话已至此,又收不回来。只好:“我作鬼也会回来,半夜回来,掐死你俩。” 说完,我不无得意回身瞅高天成。 高天成仍旧保持刚才那姿势,像被谁施了定身咒一般。但他又马上反应过来,却自顾自抓起手机,并没理我这茬儿。 他这是什么意思?本人十分生气,我伸出手去,欲去夺他手里的手机,也忘记了此番二进宫的本意是为了要给万茜作主。 “高天成,我跟你说话呢!” 我手扑了个空,他一躲。一边躲一边说。 “亲爱的,打情骂俏换个场所,他们还都是孩子。” 我脸一红,见他仍旧在自己手机键盘上运指如飞。好像也并没有长篇大论,他放下手机,作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我不敢回身再去看万茜和 阿东的眼神,幸亏这时我电话里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 天赐的台阶,我一面扔狠话一面往外拿自己手机。 “不跟你这种人胡搅蛮缠。” 我打开手机,原来高天成刚刚是在给我发微信。我狐疑打开。 ;你半夜来可来,能不能不穿衣服来。 “高天成!” 高天成在那边早爆笑出声。他重新坐定。 “你能不能别一直在那儿自娱自乐。早知道你放了盘,我找了两个人当买家,你的那几处物业我收了。怕你多想,所以我告诉他们不要告诉你。” 高天成云淡风清,从桌上拿起自己烟盒来,阿东隔着桌子点燃打火机。火光把他的眉毛照得通红,然后随着那烟的一端逐渐明亮、生动起来,他的眉毛却随之而黯淡。 “都说了我们不是。” 万茜脸更加红起来。 我有些讪讪的,一时目光无着,只好漫无目地的研究这间办公室里的一切摆设,直到不经意重新扫回高天成的脸,这才发现他正将自己目光深深隐藏在那烟雾背后,正聚精会神的看我。 他 我皱紧眉。然而还没容我往下深想,他却调回目光再一次开口。 “房地产这两年的势头你知道,我买下不是为了别的,商人嘛,你那两处物业的地段都不错,装修又好,过两年都会升值。” “噢。” 我匆忙垂下视线,心里暗暗责备自己总爱多想。刚才不但害自己出糗,还连累了阿东跟万茜,阿东倒没什么,我是知道万茜一直是属意阿东的。我抬眼看万茜,“本来还以为在我走之前能看到一对大团圆结局呢,这样我走也走得放心一点。今天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其实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我走几步踱到万茜身边,握住她手。 “我不能带她走。你们都知道,张若雷情况并不乐观,万欢-----就更不用说了。我跟万茜没有血缘关系,但是” 我舔舔下唇,意识到可能因为这几晚没有睡好,我嘴唇又有些干燥,而我又没有抹唇油的习惯。 “我们的关系,比有些有血缘关系的人来得还要------肝胆相照。”我旋回身,看着阿东,阿东低下头去,目光叫自己脚下的实木地板叫劲,仿佛能一眼看穿那几块木头究竟是真实木的还是复合木地板骗人的材料做成的。 “阿东,我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万茜喜欢你。” 说完,我用眼睛逼视阿东。我真搞不懂他们这些年轻人,难道不晓得人生苦短吗?难道不懂得有些时候错过一个人就是错过一生吗?难道真不明白能找个爱自己、真心对自己好的人是有多么的不容易、机率有多渺茫吗? 高天成坐壁 上观,不说话。他和我的目的应该一样,都在等阿东表态。 事实上万茜也屏住了呼吸,我能听得她小心翼翼的刻意让自己呼吸慢下来,她生怕自己漏听或者错听对面那心上人的一个字儿。 “咳。”高天成率先打破沉默。他清了清嗓子,然后缓慢开口。 “是这样的,”他站起来,走到我们中间,他的高个子刚好挡住自己身后的阿东。他牵起我一支手来。 “亲爱的,”我对他这称谓有些不好意思,但反观前者却面色如常,并无半点不妥。说着,他把我另外一支手也牵了过来,握在自己两手掌心里。 “那什么。夫人。是的,你现在还是我的夫人。咱能不能别包办代替?中国妇女都解放多少年了?你还来这一套?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主张。我知道你是替他们着急。正如,他们可能也替我们着急一样。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感情的事讲究水到渠成,而且,人有时是很奇怪的动物,有时你以为自己爱着的是一个,但事实上你爱着的也许另有其人。有时你觉得你巴不得赶快离开的,及到真正离开时让你魂萦梦牵的却正正是他;有时你以为你只是习惯了身边有某人,跟对方不过是友情或者交情,却谁知爱情正潜滋暗长。” 他眼睛直视我,我心有些乱,于是垂下眼睑,却谁知目光无着,只好就那样跟地板僵持着,不知何时万茜和阿东早退出了这间办公室,门声轻响我和他才如梦方醒,我忙不迭从他手掌心里将自己的手抽出。走到窗前,又走回来,他站在我身后,不知此时此刻在他眼中我是怎样的一道风景。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41章 意乱情迷 他不爱我。 不不不,我脑袋里纷乱极了,现在想这些干嘛?我在等张若雷,可是人一生不可能只爱上一个男人或者女人,不不不,那成什么人了?那不应该是爱情本来的模样,喜欢是占有,爱是克制,心动时刻常有,但真正值得你去爱和你真正的爱人应该永远只会有一个。 我晃晃头,试图将脑中那些纷乱的想法摇出脑际。 我回身,他就站在我身后,我的头撞上他的胸膛,我脸一热,心脏砰然直跳,感觉到它的力量和跃动,不由得呼吸急促。我搬出来有多久了?久到-----不不不,我并不想念他,连身体都没有。 我想我应该告辞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我快走两步,拿起自己包来。 “我该走了。” 他无声拦在我面前,我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他回手按了墙壁上一个按钮,电动百叶窗无声闭合,然后是灯。 他手伸过来。我挡住,说“不。” 他揽住我腰,那手滚烫的扶住我纤细的腰身,烫得我心脏似漏跳一拍,我努力挣扎,尝试说服自己那无关爱情,或者只是欲望。是的,他对我只有欲望,但不知是谁曾经在我耳边说过那般热烘烘的情话。 “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有爱情,是不会对她产生欲望的。” “喜欢是想睡一个女人,而爱,则是睡完了她一次以后,还想再睡她第二次、第三次” 身体渐渐发软,他低下头,闭上眼睛,嘴唇温柔而湿软。 “推开他!” 一个声音朝我呐喊。但伸出来的、推开他的手却绵软无力,事实上,我几乎站立不稳,就那样任由他抱着我,几乎瘫软在他身体上。渴望潮水一样袭来,瞬间灭顶。 我脑子里闪过张若雷那张脸,“若雷。”我轻声呓语。果然,他停顿了一下,我趁机喘息着潮红着脸从他怀里探出头来。 四目相对。 我看不太清他眼睛里的表情,他原本就是个太太深不可测的男人。 我整理一下头发,低下头,从地板上把包捡起来。 “我该走了。” 我再一次强调,伸出手去,我应该先按亮那些该死的灯钮和电动窗帘。他迅速抓住我手腕,将那支手放在自己腰际,他身材不错,我想起自己手在他皮肤上游走的触感。他顺手再一次揽住我腰身,恰在此时,有人轻声叩门。 “谁?” 他回头,面露不悦,皱紧眉头。 我听见他秘书的声音在门后响起,说是某先生来访,你们有约。 “该死的,从前不见他这么守时。”他低声诅咒,只来得及在我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回身打开灯和百叶窗,阳光哗然进来,绚丽多彩的铺了满地,突如其来的阳光让我眼睛适 应了一段时间,那阵刺痛这才稍有缓解。 他走到我面前,帮我整理衣服,又顺手理了一下头发,温热的手掌捧住我的脸,看着我,嘴里却朝外面喊,“请他进来。” 门开时,我们已经分坐两处。 那人是这城里的一个小富豪,我认得,三人握手寒喧,我起身告辞。 出门右拐,再走一会儿就是万茜的办公室,我没敲门直接就扑了进去,万茜显然没防备有人会不敲门去直接闯入,她正在哭,我推门而入的刹那她惊慌失措,正手忙脚乱抓纸巾,还背过身去。 “万茜。”我喊。“你怎么了?”我走上前去,扳过她单薄而瘦削的肩膀。她这一阵子显然是更加的瘦了。 是万欢的病情又出现新情况了吗?该死!这阵子只顾忙我和张若雷的事儿,倒多少忽略了她。 她回过身来,一副原来是你的惊魂未定的表情。 “没事。”她低头擤了擤鼻涕。鼻头因此而轻微泛红,眼睛的妆没花,万茜说,现在的眼线笔都是防水的,眼睫毛都是嫁接上去的,不得不说,女孩儿脸蛋上那点儿造假的手法被现代人玩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怎么会没事?”我心想。但真想问,却又发现其实无从问起,她的难处,我的辛酸,都明睁眼漏的摆在彼此面前,不问也知道。 我不由叹一口气,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试图让自己微笑,可抬起头来那张笑脸却比刚才的哭脸还要难看。 “你呢?准备得怎么样了?记得噢,将来有了孩子,一定要认我做干妈。不管你在哪里生,我去侍候你。国外那一套坐月子的方法不靠谱的。” 我笑了,说“行。” “我会在那边找医生,如果发现有可以治愈哪怕是改进万欢目前状况的医疗机构,我就接他过去。钱我来出。当然,在我能负担的范围之内。”我有些窘,“我是怕万一自己能力有限,给你假希望。” “说的哪儿的话?你有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这样的话我可以说一火车。” “你才不,你是一言九鼎的人,我知道。” 她捉住我手,紧紧握住。 “万茜,阿东” “不要提他。”万茜竟再一次泪目。 “你们” “他说,对我没有想法儿。” 万茜想笑,眼里却涌动泪光。 “其实也好,他的出身我一直耿耿于怀。你配拥有更好的,心里话。” 万茜哽咽点点头,“我知道。” “刚才你们是出去办那个事儿?” 万茜吸了一下鼻子。“是。”她抽出一张纸巾来。 “高先生是好心,照市价,本来不想让你知道,你知道你的那两处物业,价值不菲,出 手一定慢,他怕你着急。其实高先生对你倒” 我伸手拦下她以后要出口的话,“都过去了。” 她一愣,继而像终于明白。“也是,都过去了,能重新开始真好。” “万茜,我走,总感觉对你不起。” “姐,能走一个是一个。你在那边站稳了脚跟,或者我会投奔你去。” 我点点头,“等我安顿好了,有那个条件,一定让你过去,听说国外的帅哥都十分热情,而且考虑事情没那么复杂,只有爱就好了。不像国内那些市侩的男人,想那么多,其实想那样多无外乎无能罢了,没有办法护你和万欢周全的男人,统统不要也罢。宁吃仙桃一口,莫啃烂杏一筐。” 万茜“噗呲”一声破涕为笑。 我伸出手来拧拧她脸。“看!终于笑了吧!笑多好!有什么好哭的?什么事儿都能到头儿。” 万茜又点点头。 “我还有点儿旁的事儿,我先走了。” 万茜一直送我到楼下,我拿了车,启动,发动机声如洪钟,我回过头,看见在阳光底下的的万茜,我在心里祈祷,希望阳光能晒干她所有的哀伤。 此地一为别。我在心里对这个盛载了我太多欢笑和悲哀的地言默默道别,脚一踩油门。车子驶出大门,拐身上了公路,两边直直伫立的白杨树,又叫鬼拍手,一到夏天,有风,便能掀起哗啦啦的树叶撞击的声音,类似有人在拍手鼓掌,所以又名鬼拍手。一入秋,金黄的叶片能铺落满地,环卫工人扫去了层,另外一层又会忙不迭补上,很是让人头疼。 我驾车还没到家,中介就打来电话,说有人对我的房子属意。我一口回绝了,既然已经知道买家,我们直接交易即可,这样还能替他省下一笔中介费。 一想到他,我心头竟不期然一乱。算了,想他干嘛?女人就是这样,好女怕郎缠,女人有时就是搞不清楚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那人有什么区别,就是搞不清楚男人有时对自己示好是出于狩猎本能还是真正心有所系。 而我和张若雷是真心相爱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们互相爱彼此,这种感情实在太过难得,我应该珍而重之。我抬手按响了车载音乐,不知名的音乐声瞬间就淹没了我的思绪,我的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轻柔而缓慢的律动,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家。停好了车,上了楼,行装其实打点得已经差不多,但又忍不住逐一检视,直到自己觉得万无一失,除此外,仿佛唯有等待。好在,我已经习惯了等待。 入夜,自己出去想吃儿什么,轻风徐来,街灯初上,人群恍惚,这么多年,好像唯有今天十分悠闲,身体和心都处于十分放松的状态。大门两旁就有餐馆, 有几家味道还不错,我眼睛搜寻自己的目标,却不期然遇见停在路边的车,那车十分眼熟,看了车牌照,知道是阿东惯开的,我抬头看了一眼司机位,竟然见到高天成,他坐在里面,两只眼睛也正看向我。 我略有欣喜,刚要扑打车门,车门已然从里面洞开,我坐进副驾驶仓。 “你怎么在这儿?” 他笑笑。 “阿东呢?”我又问。 他并不答腔。 “你怎么在这儿?”我又问。 “系好安全带。”他说。“我带你去吃饭。” 我绑好了安全带。一时空气尴尬,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这才想自己刚才开门上车的举动太过孟浪与轻率,这下可好,还有一餐饭的时间要两人单独相对,怎么打发这种时间才不尴尬? 他车开得倒缓,不紧不慢,有个红灯明明能过得去,他偏早早就减下速来,害得后车一直按喇叭,等到绿灯通行,那车变了车道从我们身边越过,司机还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高天成竖了中指。 高天成并不理会这些,车仍旧开得不紧不慢,我觉那是我这一生中坐得最慢的车,比从前的绿皮火车还要不慌不忙。 这一路上他跟我都无话,等到了饭店,停好车,两人坐下点了几样小菜,要了两碗米饭。饭刚端上来,他电话响。接完了电话,他低垂下头对我说,“有消息了。” 我比我自己想像中表现得要镇定,这酒店奢华,主色调采用金黄色,满眼的金碧辉煌。 “噢?”我漫不经心的扒拉着饭菜。 “他们住在城中某小区。不过情况可能跟我们预想的有出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42章 情况生变 张若雷我筷子停留在一团米饭中央,那上面粘了几个白米饭粒,我用其中一根把另外一根筷子上的饭粒拨干净,另外一根上面便又粘上几粒,似乎总不能圆满。 我没抬头,“怎样?什么情况?”我问。 “张若雷看起来健康状况良好,不像是被胁迫的。我是说------” “不会。他不会跟她结婚。”我放下筷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据说这是一个充满防御的姿势,但其实大多数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自己所需要防御的对象是谁。 高天成挥舞自己手中的筷子,“先吃饭。” 我没有抗议,本来饥肠辘辘此际却又突然间仿佛胃部被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并不觉得饿。 “你要出售的两套房,其中一套是张若雷名下的,我打听了,你不能交易。” 我筷子又停下,眼前的几道菜全然对我没了吸引力。 “除非,他现在是健康的,给你授权。或者,你们再结婚,再或者,总之,必须合规,否则不能交易。” 我没有作声,筷子不停捣着碗里的米饭。 “你凭什么说他健康状况良好?”我答非所问。 他将筷子放在筷架上,拿出手机,打开,递给我,是他和阿东之间的微信,有视频,有照片。 我狐疑的拿过来。真的是张若雷,萧晗挽着他,他笑得非常灿烂,不像是傻子,但他有点儿瘦了,如果单从身后看,那甚至不像是他。他们有说有笑。 我不太甘心,又看了一遍,把那些照片从头翻看到尾,还有阿东发给高天成的微信,是文字信息,阿东说,“萧晗把张若雷治好了?” 高天成没有回答。 不。我还是不信,直到高天成伸手把手机往回抽我仍旧不肯相信。 “不会的。”我眼神茫然。 “除非” 是的,我脑袋里像有什么轰然间倒塌。 “不会的。”我说。 但其实什么不会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不确定,心里像有千万列火车一下子纷至沓来,全部涌入。我不能自抑的颤抖,“我想回家。”我抓起包。我听见高天成喊来服务员买单,我则一个人像突然间没了意识一般懵懂的朝外走。 外面风有点儿凉,街灯次第闪亮,一切如梦似幻,我觉得眼前一切都变得恍惚,人影惶恐而嘈杂,我一个站立不稳,幸而身后有高天成,他及时扶住了我。 我回头,朝着他语焉不详的一笑。 我不信,跟淮海的一段婚姻已经让我活得如同一场笑话。再想想现在,“我像不像是一个傻瓜?” 我问高天成,眼泪流下来。不!我不能先就举手投降,一切还没有定论。我不能自己先把自己吓倒。 高天成拿了车,我坐在副驾驶, 系好了安全带,车子平稳驶往家的方向。我开了车窗,冷风从窗口灌进来,我略微清醒。 “你今天晚上是特意过来找我的,对吗?” 他专注路况,眼睛聚精会神,仿佛一个分神那车就会瞬间失控。 我回过身,这么多年都改不了这个毛病。为什么凡事都一定要要到一个标准或者是准确的答案呢?为什么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呢? 为什么一定要把包得好好的伤疤亲手撕开,然后再血淋淋、彻痛自己心肺呢! 我别过头,死命咬住自己下唇,直到觉得嘴里有一股腥甜。 到小区门口,他把车停在外面,跟我一起上了楼。两人对坐,他倒不常上我这里来。我帮他倒了水,拿了水果,也知道他不怎么吃,但,就那样两人枯坐着也不是回事儿,只好自己找来许多多此一举的琐事来做。 “吃苹果。”我说。“这种苹果很好吃。” 我拿起刀来开始削皮。 他笑笑,端起面前水杯喝了一口水。 “你还没有给我削过苹果吃。” “是呀。削给你吃。”我说。 刀刃啃进果皮里,轻轻削开一小层,果肉多汁,那锋利的薄刃很快浸满甜腻的汁水,流到我手指上,我抽出一张纸巾,仿佛一个艺术家在精心完成一件举世瞩目的艺术品,高天成并不打扰我,他就那样安静的坐着,静静注视我手里的水果刀轻轻在那圆润的果肉上游移。 “好了!”我说,牵起一大长条弯弯曲曲的苹果皮,将那个削过皮的苹果递给他,他伸手刚要接过去。 “你等一下。”我说。“我会拌水果沙拉,干脆做给你吃。拿这苹果一会儿你还要洗手,我再去做点儿别的。”说完,也不等他应就一个人径直拿着那苹果跑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圣女果、车厘子、哈密瓜,洗、削皮,切成块儿,然后放入一个中号水晶碗里,上面淋上沙拉酱,又拿出几支银色的水果叉子来,叉在上面。 客厅里电视机开着,他漫不经心的调台。我把那水果沙拉放在茶几上。 “吃。” 他欣然接受我的建议。 “第一次吃你做的菜。”他说。 我笑笑,拿起遥控器。 “让万茜来陪陪你吧。” 他当时嘴里正在咀嚼一块青绿色的哈密瓜。 “不用。” 我说。 “我想见见张若雷,单独见他。你能不能安排。” “能。” “什么时间?”我又问。 他放下叉子,转身拿了自己外套,然后朝门口走去,“你等我电话。” 我坐着没动,但是朝门的方向冲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再稍晚一点,有人到访,我一看,高天成、阿东、万茜,三个人齐齐整整。我忙打 开门禁让三人进来。 三人身体裹挟夜的凉气,我把他们让至屋内。几人神色凝重,落座。 阿东先开口。 “这三个人的行踪我跟了一阵子了。”阿东说,我把水杯推到他面前,“喝口水,喘口气再说。” 我说。 阿东看了我一眼,拿起杯子来咚咚咚一口把杯子里的水全部都干了。 “你说的事儿恐怕很难办得到。事实上,事前能把他们劫走的可能性也很小。最重要是张若雷一定不会配合。因为我见他现在” 阿东眉头皱得更甚,转脸面向高天成。 “好像萧晗真把他给治好了,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痴痴傻傻的,但现在怎么看也不像。而且他和萧晗寸步不离,”说到这儿,阿东又谨慎的瞄了我一眼,还是万茜一把抢过阿东手机来。 阿东来不及抗议,她已经三下五除二解锁了他的手机。阿东脸上现出怒气。 “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我一般都用指纹,都不常用密码解。”阿东问。 万茜没理他,但在座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没理背后的潜台词,“只怕有心人”罢了。 但现在无人深究此事,万茜面色严肃,把手机递给我。我一看,里面是萧晗跟张若雷的亲密照片------两人拥吻在一起,还有他深情款款朝她看的眼神,我认得那眼神,眼神作不得假,如果不是真的爱他,他很难在望向她时会有那种眼神,还有他和她的唇齿搅在一起的照片,若非真爱,他不会一脸的痴迷和沉醉。 那完全就是淮海看萧晗的眼神,如今被成功复制到张若雷脸上。 我手开始哆嗦,残存的理智告诉我一定不能把那电话摔出去,因为那并不是我的电话。我把电话放在茶几上,站起来,哗的拉开窗帘,我相信这是一个完全没有意识的动作,因为我自己并不真切知道我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也许只是想静一静,或者只想看看外面的夜景,然后再告诉我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 室内静得可怕,每个人的呼吸都小心翼翼。我觉得喘息有些困难,只好大口吞吐空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觉得肺部丰盈。 但我奇怪自己并没有眼泪。 “是否这意味着我们的一切计划都会暂时搁浅?”我旋身问道,那三个人不约而同抬头看我。 我走上前去,坐在他们中间。 “有难度。”阿东说。“如果他意识清醒,而且一切都出自于自愿------”阿东垂下目光不敢看我。“那我们就只能用强硬的手段,那样,就是------绑架。” “可是我们不能绑架他。”万茜说,“现在情况太过复杂。如果他真如阿东所说,那么我们就是在犯罪,为了一个敌 我不明的人,那样就太不值得。而且,我怕这是萧晗的一个计策,她如今在这城里公然跟张若雷出双入对,显然是有备而来,我们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着了她的道儿。” 我点点头,万茜说的有道理。 “如果他们真郎情妾意,我也无意真要拆散他们。”我眯起眼睛直视前方。 “现在当务之急是摸清对方的底细。这个工作有难度。”阿东说。“我想过,情况无外乎有三:第一他真正清醒过来了,也确实出于自愿,而且也确实是”阿东谨慎小心的瞒我一眼。 “郎情妾意。”万茜帮他补充。 阿东脸一红,继续说道:“那么我们再谋算太多则确实多此一举;第二就是他仅清醒过来了,但是失忆了?也有这种可能,然后有个像萧晗这样的美女对他主动投怀送抱,而且他们之间还”阿东又谨慎小心的瞄了我一眼。 “发生过关系。”我瞪了万茜一眼。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万茜毫不示弱的回瞪我,气势甚至比我更甚。 “你不说我不说,我们现在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尽快面对现实总比自欺欺人的好。” “你继续说。”我转向阿东。 “这种情况,依萧晗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再编个缠绵悱恻的故事骗他,他相信了,继而跟她在一起也说得通。还有第三种情况。” 阿东轻咳两声。 “那就是他确实已经清醒,如今不过曲意奉承,实则背后另有图谋。” 阿东说完后,三人都陷入沉思。而在此期间,高天成一直只在听,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三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都决定了我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那就看着他们结婚?然后萧晗得逞?可是她光有张若雷的股份又怎么样,才那么丁点儿,她其实什么也做不到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43章 暧昧夜晚 “但她儿子将来是苏氏的继承人,也就是说,如果她的如意算盘真能打得响,那么整个苏氏则尽收眼底,全部都是她的了。” 大家最后讨论的焦点集中在张若雷目前的精神状况和他此番被迫卷土重来的真正目的上。 “我坚持认为我有必要跟他单独见一面,只有这样我们才好下判断。如果他真的”剩下的话被我省略在喉咙里。“那么我放手,也甘心。其实一开始我是怕萧晗或者苏老太对他不利。既然情况生变,我也不会太过执着。” “好!”阿东一拍手掌起立。“我来想办法。” 那晚,我睡不着,高天成去而又返,手里握着一瓶酒。 “打发走他们了。”他朝我露齿微笑。 我打开门把他放进来,一面关门一面问他,“怎样?你不回去早点儿休息?我睡不着有情可原,你呢?你根本没理由睡不着觉。” “我怎么没有理由?” 我听得见砰的一声闷响,橡木塞子被开启,我去厨房拿来盛酒用的器具。 他坐下,酒从瓶子里被移到一个敞口红酒器皿中。 “如果萧晗得逞了,那我吞掉张、苏两大家族的计划就不得不被搁浅。那么大一块肥肉,你说我能不能睡得着觉?” “那倒也是。”我手举两支高脚杯,灯光下它们闪着明亮而柔和的光。 “需要醒一会儿吗?” “客随主便。” 我拎起酒瓶,研究那上面的标签。 “我又不懂这些,喝酒纯粹就为买醉。不醒了。” “好。”他握住瓶颈,珀色液体被直接注入酒杯。两人举起,互相轻轻碰撞。 “干!” “干!” 彼此一饮而尽。 高天成再握住瓶颈,我见那血色液体流下高脚杯,两人再度举起,互相轻轻碰撞。 “干!” “干!” 我放下杯子。 “知道吗?我的第一次婚姻。” “听说过一点儿。”酒又入杯,我们举起,喝完了酒的唇边沾满酒渍,但我和他都不去理会这些。 “那时我跟淮海--------就是现在萧晗的跟班,我原本以为我会跟他在一起一辈子,我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的心,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 “干了。” 高天成说。我举起举杯,只听得喉咙里“咕噜”一声。 真他妈的爽! 酒杯又被注满,我端起来,眯起眼睛来研究里面的液体,它随我手的动作轻微荡漾,我对着那酒杯说话。 “我-----”我一仰脖,杯子又见了底。 “我可以改。”我长出一口气,酒杯被我重重放在茶几上,杯底跟那茶几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真的可以改。可是 他不给我机会。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知道吗?高天成,女人最可悲就是活成我这样。萧晗,我也怪过她,倒酒啊!” 高天成又把我的酒杯注满,我端起来一饮而尽。 “后来我终于明白,其实就算没有萧晗,也会有王晗,李晗,赵晗。他不爱我了,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就是走不出来。我不知道该恨谁,我明明知道为了一个从来没拿我当过一回事儿的男人并不值得,但我就是喜欢耿耿于怀-------倒酒。” 我命令道。 高天成不说话,只默默执行我的命令。 “爱情没有对错的哈?”我突如其来的问,其实我自己也并不十分清楚我究竟想跟他说些什么。 “有爱情吗?”我调整了一下坐姿问他。 “如果真有的话,那么一个女人至大的悲哀,就是活在对方的评价里。你知不知道其实被人抛弃没什么大不了的,分手、离婚、出轨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灾难,最大的灾难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我凑近高天成的脸问他,他看着我,轻轻摇摇头。 “自我否定。”我拿过那个红酒器,发现里面并没有多少酒了。我站起来,跑进厨房,“我还有。”我兴奋的朝着他笑,一挑眉毛“我还有!”我朝他晃了晃那两支酒瓶。“我的存货,本来是想着张若雷回来第一天跟他庆贺用的。” 我坐下,拿过开瓶器,可自己钻了半天那橡木塞子竟然纹丝不动,我气极败坏,整个脸憋得通红。高天成默默把酒瓶和开瓶器一并接过去,我只听“砰”一声。我似能闻得到那酒香。 “也是好酒呢!”我抱过酒瓶子,“我虽然不懂,但我知道一分钱一分货,我高价淘来的。”酒入酒杯,发出美妙而动听的声响。 两人举杯,他并不劝我少喝两杯。 “对了,刚才说到哪儿了?”我抱着空杯问他。 “自我否定。”高天成简短回答。 “对,自我否定。人突然之间就不自信了,就茫然无措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就------”我目光凝视虚空,我不知该怎样形容那种感觉。 “就好像------”我搜肠刮肚,但找不到一个恰如其分的形容词。 “就好像------”我坐正身体,不看他,目光着陆在茶几对面的某点。“就好像自己真正是个没有人要的滥货。然后你惶恐、害怕、害怕什么呢?”我一歪头,似乎又在深思。“就是害怕别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你的价值就是一文不值,就是这世界上最滥的女人,你脱光了,倒贴,求人家,人家都不要你。廉价到连个卖的都不如!” 我低下头,告诉自己不能哭 ,哭就输了。 高天成拿过我手里的酒杯,酒入杯的声音钻进我耳朵里,他拿那杯子碰我的手,等到我握住那杯。他方才开口,“来,喝酒。” 我抬起头来,两人都一饮而尽。 “你觉不觉得我活得特别失败?” 我平静后抬头问他。 “怎么会这么想?” “你明明知道我怎么会这样想。”我摇摇晃晃站起来,那酒有点儿上头,站到一半我又放弃,复又坐回到自己位置。 “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我觉得我特别像个傻瓜,是全城的笑话,活这么久,突然间发现,自己-------”我觉得头有点儿疼,内心深处好像正有什么朝外涌动,我手里拿着那杯子,抬起眼睛来看高天成。 “我真想把这杯子狠狠的摔在对面墙上。”我低垂下眼睑,“但我却悲哀的发现,这是一个更为愚蠢的想法儿。一个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又如此糟的女人,你说,”我抬眼看他,“她有什么权利去为难一个杯子?或者自己家的墙壁?然后再去收拾?为此而扎破自己的手?” “你瞧我,我总是能让自己的生活雪上加霜。” 高天成笑笑,“你现在没有把杯子砸在对面墙壁上。”他坐过来一点,拿过我手里的酒杯,又将里面注满酒液。 他朝我一举杯,“这就是进步。为你的进步干杯。记得我跟你说过一句话吗?别让情绪主宰了你,什么时候你能变成情绪的主人,你的人生就赢了一半儿。现在,你已经赢得了四分之一,你没有把杯子砸到对面墙上。这是很大的进步。因为你终于发现,愤怒并不能解决问题。” “愤怒并不能解决问题。”我无意识的重复这句话,好像一时大脑还反应不过来。 “是的。一个不用过激行为表达自己愤怒的人,你说你失败?” 他笑笑,又把面前的两个空杯注满。 “来,喝酒。” 我像被催眠一样,被动的举起酒杯来。 “当有些痛不能再让你感受到痛,不能让你感受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伤害,那就不再是伤害了。我今天是觉得,你终于有了痊愈的迹象。” “痊愈的迹象?” 他靠在沙发靠背上,拿自己侧脸对着我,他不知道自己的侧脸有多迷人吗?这个家伙,尤其是在这样暧昧的夜晚,和心理上面临崩溃的孤独中年女人。 “能让你快乐是我的荣幸。”他说。“当然,我说的并不是纯粹感官上的,我更关注我自己女人的内心,她从里到外,从身到心,完完全全是属于我的,当然,也是属于她自己的。那样,我会觉得我是在跟一个正常人在交往,两个独立的个体在结合。而非-------”他耸耸肩“一堆腐肉, 或者一个残缺而黑暗的灵魂。” 他放下杯子,顺手也拿掉我手里的杯子。 “你就是你。”他看着我的眼睛,那张英挺而棱角分明的脸正一点一点朝我靠近。他轻启双唇,轻轻碰触到我的。“不是淮海的,也不是张若雷的。” 四片嘴唇融合在一起。 清晨醒来,难免尴尬。 他从被子里搂住赤裸着的我,皮肤彼此温暖,无声传递莫名的信息。昨夜一幕又一幕迅速归位,在我脑子里电影胶片一样一格又一格闪过,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推开他又多少显得有些矫情,正进退维谷之际有人打电话进来。 我伸出胳膊,拿起来一看。 “阿东。”我说。 “阿东,”我裹紧上身坐了起来,高天成则闭着眼睛躺回我身边。 阿东言简意赅,只说了时间、地点,让我最好别单枪匹马,他说让我转告高先生,我们两个一起去比较好,因为是个相对比较正式的场合,让我们也以夫妻的形象出现,这样如果真情况生变也好应对。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十分介意他说的那句‘请您转告高先生’,他怎么会知道他在我这里?电话还没撂下我脸就烧成了一大片,高天成躺在我身边睁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我。 “拜托,我昨天晚上没回去,他知道我没有眠花宿柳的毛病。除了在你这儿我还能去哪儿。” 我不理他,从被子里翻出睡衣穿上,然后又去客厅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一件一件朝屋里扔,他仍旧老神在在躺在被窝里。 “瞧,啧啧啧,昨天的现场可真够激烈的。” 我骂他多嘴,他却忽啦一下掀起被子跳到我面前,我刚刚把客厅的窗帘拉开,他这样成何体统,吓得我心脏跳漏一拍,赶忙又骂骂咧咧的扑到窗子前去补救。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44章 好久不见 洗脸时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我是那样随便的女人吗?我的感情状况是否太过复杂了?我明明最鄙视就是萧晗那种女人,我曾经觉得她水性杨花,那么我呢!我要去见我余情未了的前夫,要把他搭救出来,然后和他一起逃出升天,避走到一个世外桃源里去。可这一边厢我却又跟现任睡在一起,而且昨夜的情景又不期然闯了进来,那些热气腾腾的场面,两具胶着在一起的身体,我不知道他,但我却如此深知那时那刻的我自己,我那时对他是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渴望,仿佛从来没有这般棋逢对手过。 他了解我,看着我一点一点成长,他默默的保护我,却又适时适地让我独自面对。他总是能掀开事物表面的花架子,让我看清里面血淋淋、或肮脏或污秽或丑陋的事实,然后告诉我直面这些,怕个鸟?!他的人生不完全都是得意,但失意时我竟然也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颓废。 我-------爱上了两个男人? 不不不。 我把水龙头拧向冷水,然后捧起一捧凉水,以期这样能让我清醒一点。 高天成鬼魅一般出现在我面前,我的大脑便又开始开小差,他斜倚在卫生间门框上,只露出自己侧脸来,眼睛拿出一副睥睨众生的架式,但我又分明能从那所谓的睥睨众生里看到了深情款款。 我低下头又洗了一把脸,天啊!怎么从前竟没有发现他居然有这么多的优点?难道真的是日久生情? “早上吃什么?港产帅哥好不好?” 他出言调情,我恨透了他那股子似刻意又似不刻意的玩世不恭。我从毛巾架上取下毛巾,堵住自己那张脸。狠狠了搓了两把,然后只露出两只黑漆漆的眼睛来。 “阿东来电话。”我说,“今天晚上有个局,萧晗和张若雷会出席,我和你也去。” “听到了。”他进来,我挪了一下身子,跟他擦身而过,他进了淋浴房,我把浴屏拉上。他在里面赤裸着身体朝我招手。 我捂着毛巾背过身去,却不知道究竟是他无可救药了还是我自己无可救药了。 一天过得十分忐忑,我现在不怎么去公司,但这一天高天成执意载我一道。我表示抗议:“为什么?” “万一情况生变,你也好有个退路啊。” 他说。 “退路?”我重复。 我承认我自己想得多了,被人多甩几次的女人一般都会落下些神经质的毛病,要么总是疑神疑鬼,要么总想别人说的话一语双关,话里有话,要么爱跟人喋喋不休,埋怨命运总是让她们遇人不淑,再不然就仇恨男人。 但其实每一个往死里仇恨一个男人的女人可能都曾经往死里爱过一个男 人,同时,她们又极度渴望一个能往死里去爱她们的男人横空出世来救赎她们。 所以,受过情伤的女人表面看起来楚楚可怜,但其实她们的感情有时才是无底的黑洞。因为有前一次的阴影,这会让她们一生都笼罩在怀疑和自卑中,为了确认自己在对方心目当中的位置,她们会不停的试探对方,无底限的要求对方忍受她们的一切荒唐要求和举动。她们以为只有很多很多爱才能让她们从那些所谓的旧爱伤痕中走出来,但其实那些所有都是她们借以控制对方以满足自己占有欲和安全感的籍口罢了。 不配拥有的人才会对手中拥有的东西患得患失。 其实人生就是不断重复得到和失去的过程,我们会不停的得到,当然,与之相平衡,我们也会不断的失去。得到的时候不张扬,懂得珍惜,而失去的时候也实无必要茫然无助或者彷徨失措。 高天成拍拍我肩膀,“不是说让你寄情于事业,更何况,我们并未离婚。” 是啊!我们还没有离婚。 “呃,”高天成瞪着前车的车尾灯,“我在想,今天晚上过后,你是否该作出决定,我们两口子还要不要分居?” 我没说话,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没有答案。如果a不行就b,这样对待感情又是否有点太过儿戏? 我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高天成专心开车,但不忘从自己嘴里蹦出几句金句来。 “呃,也许,我是说也许,”他强调,“也许,aforbefore,bfoowaure也许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相当long的一段时间,只是你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而已。” 他开了双闪,把车戛然停在路边。我吓了一大跳,“你干嘛?”我问他。 他看着我,突然间不说话,就那样不加遮掩的直愣愣的看着我。 他现在就想要我的答案? 我不知道。目光在他的注视里慌乱起来,我望向窗外,外面有行色匆匆的人流,他们都过着看似简单而幸福的生活,不不不,他们不应该成为我羡慕的对象,高天成说得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言不由衷,衣着光鲜底下,谁穿了一双破洞的袜子,谁的内衣已经是老古董,谁知道? “算了。”他重新发动车子。到公司以后万茜看我的眼神儿总像是我又被她当场捉奸,我向她表示了自己的强烈抗议。 “万茜,你看我的眼神儿能不能变一变,别总像看自己未成年的女儿跟陌生男人出去喝酒、半夜三更不回来被你抓住了现场一样?” 万茜一挑眉,“现场不让观摩,儿童不宜。” 她拖着好听的长音,我伸手欲打她,她又早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 秘书进来告诉我今天的安排,一天的工作又开始紧锣密鼓,听说这些日子我不在,高天成又有许多新动作,他频密跟业内人士接触,拿下不少大单,而且让人留意城中哪怕地要裸拍。地产,几乎永远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从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单子在明显减少,这也让我们帐上的数字并不好看。我去了他办公室,但只在他办公室门前徘徊了一圈就空手而归。 我不知道该问他什么,我们那样开始,现在不知道能怎么样结束。如果他真有什么不正当的背景,我其实也看不到我们的以后,我更没有办法问出口他这样算什么?想金盆洗手从此跟我好好过日子? 他爱上了我?可是我呢? 再说,冰冷的数目字背后,又有谁能看透操纵这些数字的那些人心?表面上的文章不能看,且等等看吧。 我那时如果懂得,人要活在当下,不要总抱着‘等等看、再等等看吧’这样的心态该有多好。 晚上,我和高天成一行两人,那天我们因故耽搁了一会儿,到时萧晗跟张若雷已经在场,我远远就在人群里有意搜寻。 高天成的脚定在人群里,他看着我,我方才觉得失态,我从他眼睛里看到一闪而逝的失落,但真仅仅就是一闪而逝,刹那到仿佛可以用光速计,就像流星。 迎面而来路人甲,跟高天成热络的攀谈,他马上投入到那人的热情里去,仿佛刚才的一闪而逝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偏过头看他,他真 好吧,我终于承认,看他的眼神儿里有崇拜。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发端,据说一个女人真爱上一个男人必从仰视开始。就像《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我的男人一定是个盖世英雄 高天成挽着我跟人一一打过招呼、握手寒喧,直到自然而然游移到萧晗和张若雷面前。 “张先生、萧小姐。” 萧晗轻轻的拥抱住我,“梅子,高总!” 她倒是始终对高天成毕恭毕敬,甚至,有时她看他的眼神儿里总闪过莫名的恐惧和愤恨兼而有之的神情。我估计那是一趾之仇所致。我现在每次一见到萧晗,一想到她手起刀落切断自己一根小脚趾的情形就不寒而栗,她可真是个狠角色,真下得去手! 我又抬眼看高天成,他也真是个狠角色,他也真下得去手。 在这群人里行走,我真能得到我所期望的一切吗? 我现在有时都已经开始怀疑人生、怀疑爱情了。那天高天成说我比从前成熟很多,他真有可能看错了,没准儿我只是经历了太多的骗局和谎言,麻木了而已。 “恭喜你们,快要结毁了。”高天成说。 是啊! 我从萧晗怀里抬起头来,张 若雷此际正巧笑倩兮看着我。他得体的朝我们微笑,我从他眼睛里绝望的发现,那里面没有我。只有萧晗,此际只有萧晗。 “若雷。”我竟然脱口而出,我不管在场那几个人怎样看我。 他真不认得我了吗?他到底恢复了没有。我有些激动,来之前我告诫过我自己无数次不能失态,再想他、念他也不能失态。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一秒钟就一切全部都回来了。 我不可能看见他会哭。 但事实证明我哽咽了,我一定让高天成失望了,因为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像突然间被什么施了魔法,一动不动,线条生冷而僵硬。 “对不起。”我知道我自己失态了,但是我没有办法抑制住我过于激动的心情。我仓惶的跟眼前人说告辞,但那时其实眼前所有人都不真切起来,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瞬间就模糊了我的眼。 我转身朝门外走去,找到洗手间,从里面抽出纸巾,我终于看见他了,真的是他。我不可抑制的就是想要号啕,虽然我知道在这样的时间、地点、场合里并不合适。看到他那张脸,那熟悉的眉眼的一刹那我就崩溃了。 “张若雷。”我心里对他说,“好久不见。” 我疯狂的在心里不停的重复。“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我眼泪濡湿了一张又一张的纸,我不晓得我如今这个模样还怎样出现在外面那些人的面前。我太太失败了,我永远都是loser,我不如萧晗,你看萧晗,无论在什么样的时间、地点、多么恶劣的情况下,她都游刃有余。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45章 夜色暧昧 她不但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且擅长控制自己的感情。她的情绪和感情都是为她服务的,她是真的成功的女人,她不像我、不像苏白、不像小叶、不像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我们都是失败者,我们中的大多数活着活着就沦为了自己情绪的情感的奴隶。 但,怎么办?我就是那样失败!我做不到像萧晗那样。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我才推开卫生间自己那一格的门,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已经肿得像烂桃,我洗了把脸,想补补妆,却怎样也盖不上那些红肿,最重要眼泪竟然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般,只能源源不断从里面流出泪水来,想让它关却怎样也关不住。 我太笨太痴了,我又一次任情绪主宰了我自己。我对自己都十分失望,我这样还怎样救张若雷? 一想到救他我又顾不得许多,匆匆朝外走,迎面碰到高天成,我不知道他那样靠在女卫生间的必经之路上靠了有多久,但我见他头发有点儿乱,面色凝重且略微颓丧。 他那个样子,我心里微微疼了一小下,但马上又被我自己想要救拔张若雷出水火的感情迅速淹没。 “sorry”我说。 “是我搞砸了,现在不会了,我们现在回去,我要问问他-----我还没有好好跟他说一句话我没看清楚他就”我抹掉腮边的眼泪,一边快步急走,可脚下一个踉跄,高天成身手敏捷一把扶住我,旋即顺手一把把我拽进怀里,嘴唇狠命吻下来。可我这时候哪有这种心情,更何况大庭广众,我年纪一大把,不小了,不是18、9岁的小年轻,我使命推他,但他不依不饶,唇齿间疯狂而粗鲁,这哪里是亲热,简直就是强盗、就是掠夺、就是羞辱。 更何况,更何况,更何况张若雷随时都会出现,如果他出现了,如果他看见了 我看推拒不成,继而拳打脚踢,但他好像疯了一般麻木满不在乎,没办法,我只好张嘴狠狠咬住他的嘴唇,高天成吃痛,却没有松开,我都尝得到腥甜的血腥味道,但让我再使劲儿咬下去我又真下不了口,一行咸涩的眼泪夺眶而出。 出大糗了! 我想。 我再也不想不顾一切跑进去见什么张若雷了,被他看见我们这种样子成何体统?我放弃抵抗,由着他,麻木不仁,任泪水在脸上横流。 良久,他这才轻轻推开我,我扬起手来,狠命朝他扇了过去。 但他一抬手就擒住了我的手腕。他唇边带笑,我憎恨死了他这副嘴脸,饶我还以为他-----他算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算是个真男人,甚至-----几乎就在我心里占了一席之地! 我紧咬下唇,仇恨的看他 。他则微仰下巴,略微侧抬头看我,走廊灯光并不十分明亮,他的脸在我眼前显得愈加的模糊起来,那一抹橙黄穿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发镀得一根根分外刺眼。总之,他现在的一切在我眼睛里都不再生动,都令人生厌,都让我烦得不得了。 我不会作假,我不是萧晗,我喜欢成为萧晗那样的女人,那种女人喜欢和讨厌都埋进自己心里,噢不对,不是那样的,她那样的女人随时会调整自己的喜恶。 可是我呢?在张若雷不在的这段日子,我真对面前这个男人不曾动一点儿心? “怎么了?用完就弃了?现在一看见我这张脸就觉得讨厌了?” 我抬起眼睛,怒目而视。我想回去,我根本没有心思跟他纠缠,我想见到里面那个人,那个人,我也曾经以为我不至于对他有那样深厚的感情,但见到那张熟悉的脸的刹那,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从来、从来、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他离开的那段日子,每一分钟、每一秒钟我都度日如年,而且,不知为什么,在见到他的那个刹那,突如其来的一种极其强烈而真实的感情袭击了我。 我十分坚定的认为,他跟我是一样的。 我们彼此相爱! 噢不,瞧我,又用错了词汇。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是我们彼此深爱。 我们之间的爱情,无人能及。 我使劲挣脱。高天成看我的眼睛开始冷峻,我在里面看到了一丝寒气,噢不,我觑起眼睛,是什么呢?他那双眼睛里此际正闪耀着的光辉是什么呢?我大惑不解。 半晌,我终于有了一丁点儿眉目。 杀气! 杀气腾腾! 这才是真正的高天成。 跟他在一起久了,他笑的次数多了,我甚至忘记了原本的高天成应该是什么样子。 是我太大意了,又或者,是我太放肆了?我不寒而栗。 但也就恰在此时,高天成却主动放开了我的手。那手腕被他抓得生疼,一圈红印子,我活动了一下,开始动那一下,竟然把我疼得咧了一下嘴。 他没过来,有人要上洗手间,疑惑的看着我们,高天成没动,那人扁着身子从他身后走了过去。 我气得咻咻喘气,却又不敢太过张扬,尤其刚刚过来的那个人,我怕被人看笑话,所以早把那支手藏在背后,但,疼,而且里面的骨头缝都是紧的,我轻轻小幅度的晃动腕关节,自己能听见那里轻微的响声。 高天成很罕有的在公众场所拿出烟来,他点上,吸了一口,一大团烟雾扑面而来。 流氓! 我咬牙切齿。 “流氓永远是流氓。” 高天成眯缝起眼睛来看我,我别过头去,哪怕是隔着那层烟雾,我也不想看到他那张流氓、上 不得台面的脸。 我恨他! 高天成又吐出一口烟来,这一次倒没直接奔我面门而来。但随着那团烟雾他说:“是啊!流氓永远都是流氓。富二代呢?永远是富二代?是贵族?是你心目中的王子?” 他冷冷的看着我,说话的语气则更冷,把我的心冰得一缩一缩的,几乎窒息。 我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我将那藏于身后的手掌轻轻拿出,我看着那手掌,我曾用这支手掌扇过张若雷,那时,我以为他在骗我。 我眼泪又流出来。 “想哭回家里去哭。我不是那个有钱的纨绔子弟,没心思跟你耍花腔。” 我抬头狠狠的瞪他,他终于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但我一扬下巴,我也不是一点儿筹码都没有。我手里握有大部分张氏的股份,而且,苏家的股份再加上张若雷的股份,我不是不能跟他抗衡。 对啊!我想,我干嘛要怕他?! 我挺了挺腰杆。 高天成嘿嘿一笑,“别再想什么张若雷那点儿股份了,人家要成为别人的新郎了。还有你那点儿股份,我搞点儿小动作,说实话,大姐,够不够你还债还指不定呢!别在那儿白日做梦了。” 我脸色大变,刚要反驳,又想起他刚刚说话的重点应该是前半句。 对啊,张若雷。 我一拢衣服,无心恋栈,回身刚要走,他又一把拽住我。 “干嘛?”我回身瞪他。 “他早走了!” “我不信。” 他撒开手,眼睛里有绝望。 对。就是绝望。 可是我顾不了许多了。更何况我没有心思研究他眼睛里那所谓的绝望究竟意味着什么。兴许是谎言终于被我拆穿,他自己完全没想到呢! 我抛开他,完全不顾我自己的形象,我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妆花了,脸上有未干的泪痕,前衫不太整,穿着裙子,踩着高跟鞋踩进会场,整个大厅人声鼎沸,但我只来得及听见我自己高跟鞋跟大理石地面亲吻的声音,那声音悲怆而单调,但却如此、那般的动人心魄。那每一下,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几乎跟我心脏的律动是一个节奏。 我茫然四顾,萧晗呢?张若雷呢?他们刚刚还在这里。有一个人貌似认识我,问我,说高太太,您怎么了? 我问他,有没有看见张若雷。 “张若雷?萧晗的未婚夫?他们走了呀,亮个相没多久就先走了,据说是要回去忙婚礼的事儿,还有好多事儿都没有准备好。您说也------” 我抛开他,仓惶的追到门口,我一路奔跑,晚风揿起我的头发,它们在暗夜里缠绕纠葛,裙摆随风起舞,像飞翔的陀螺,转出好看的弧度。我在马路上疯子一般的奔跑,高跟鞋每一次落地的声音都 铿锵有力。 我错过他了! 我多么蠢! 那么难得的机会! 我甚至没来得跟他说一句,嗨,你好吗? 又或者,别来无恙。 我还没有问过他,他是不是爱我,他有没有想我。 眼泪从我眼眶里飞出去,像天上的流星。我大口喘气。 一辆车戛然停在我面前,我甚至来不及刹下脚步,我张大嘴巴,大脑一片空白,留在我眼前的所有景象只变幻成一片惨白。 天啊!我他妈的要挂了!可张若雷,你在哪里? 我没听见刹车的声音,那人是奔着我来的,他可能想要我的命。是谁想要我的命?高天成?是的,一定是他。 我想睁开眼睛,但感觉自己像在飘,整个人似处于一种失重的状态。他这是谋杀!我在心里诅咒他。可是他为什么要谋杀我?因为我杀了我他就可以明正言顺继承我的所有遗产。真遗憾,怎么就没想过要先留个遗嘱,给万茜、捐出去都行啊!却便宜了这个孙子! 我后悔不迭。 难怪他一直表示要全力以赴的支持我的任何决定,原来都是假的。 他这是把我撞飞了吗? 耳朵里有严重的轰鸣声,像有战斗机在头顶飞。耳膜都被他给撞穿了么?已经七窍流血了吗? 天啊! 他可真够狠的他! 怎么一开始不知道他这个人就是狼子野心? 不不不,是我,是我大意了,是我上了人家的床以后就被人用“壮男计”给迷惑了。一开始萧晗和万茜就都提醒过我,他甚至不动声色就逼得萧晗手起刀落切掉了自己一根小脚趾。 都怪我!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46章 闹出人命 也不看看自己?啊?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哪点儿迷人啊?人家就是换个口味,你还当真了! 我真想狠拍自己大腿,不不不,拍自己大腿哪够啊,这得狠狠的扇自己嘴巴子,但估计这动作这辈子是做不了了。 完了,一切全完了。 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梅子!梅子!”有人喊我。可是我拼尽了全身的力量却无法挑开自己的眼皮。 是谁?是张若雷吗? “若” 我模糊的喊出一个字眼儿,随后,只觉身子一松,径直朝下垮了下去。但垮到半路好像被什么给接住了。什么都好吧,大片白色光晕迷住了我的眼,我觉得一切都变得遥远,就连刚才似乎有人在喊我的“梅子、梅子。”的声音,都跟着消失不见。 “万茜!一定要替我报仇!” 我最后在心里跟全世界呐喊。 真希望在地球的某一方,万茜能有心电感应,突然间胸口一痛,或者突如其来从梦中惊醒,然后惊闻我突遭不测的噩耗,随后跟高天成死磕到底,疯狗,噢不,忠犬一样的死死咬住他不放,直至将他绳之以法。 意识越来越远,一切都越来越模糊。我看见不远处有一团白光,除此外周围一切都漆黑如墨。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本能驱使我向光而行。从那团白光里出现一个模糊的大约是灰色的影子,我小心翼翼的朝着那个影子而去,他似乎也直奔我而来。 他是谁?是安全的还是危险的?可环顾四周,我无处可躲,我皱着眉头,站在原地。 那团影子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他是谁。 我大口喘息,心要跳出来似的。莫名的渴望与莫名的焦着,夹杂莫名的恐惧与兴奋,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浑身的血液沸腾。 那人近了、更近了、再近了,我用手捂住胸口,不可遏制张大了嘴巴,我觉得窒息。这是什么地方,空气如此稀薄? 那人的脸更近了,突然间一股白光,他直接进入了我的身体。 我惊叫出声。 “意识清醒吗?”有人声在我耳边响。 我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睛,眼前一切开始变得清晰。 头还是有点儿晕,除此之外基本上没有其他不适,没有劲儿,是医院,一个男人背光站立,对面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是这个人撞倒了我吗? 他是谁? 我努力动了动身体,发现并无大碍。 刚才那个梦还如此清晰,原来那团影子竟然是我?我的魂儿又回来了? 原来自己还没有挂,背光的身影回头看了我一眼。 “高天成?”我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不由喃喃叫出口,还是头重脚脚轻。 “没 有大碍,如果不放心明天白天可以过来做个全面的检查。到妇产科挂号。” “妇产科?”我挣扎着想坐起来。 怎么会?他刚才明明想要我的命。 失手了?没撞死我? 还是这是一种无言的威胁?! 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我要离开他! 可是,慢着!妇产科?不会的啊,我跟他在一起一直吃避孕药。 有人跑进我的视线,是万茜那张充满了耽心和惊悚的脸。我放心躺回去,有她在,我心多少有点儿底。 她先看我一眼,见我半睁着眼睛过来看了一下。 “万茜。”我嗫嚅自己的嘴唇,但自己都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眼睛里满是关切,回身跟高天成站到了一起。 “怎么样?”她问。 高天成回头瞄我一眼。 “还好。”他面孔对着我,不知道是在对我说还是对万茜说。 “怎么会这样?” 高天成沉默。 他当然没脸直言不讳。 “住院吗?” “暂时不需要。”他终于回过头,我讨厌他那张臭脸。这辈子都不想再对住他那张脸。 “一会儿输完液就可以离开了。”高天成说,“但她不能回自己家。” “那” 不等万茜说完,高天成自作主张,且口气不容置疑。“回我那儿,我那儿有人照顾她。你那儿不行,一个万欢已经够你戗。” “我不去他那儿!”我挣扎起身,万茜过来。 “别任性。”万茜说。 我皱起眉头,因为生气而脸色通红,因为我感觉脸烧得厉害,似乎全身的的血液都奔流到面部。 “听话。”万茜捏了捏我的手。但旋即一阵眩晕,我觉得眼前又一黑,我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虚弱的喘气。 “医生怎么说?” 万茜似乎把高天成叫得远了一些,可能是怕我听见,我听见两人脚步声渐远,我努力眼开眼睛,但更猛烈的疲倦和眩晕袭击了我,我叹一口气,这时候才知道什么叫被人家予取予求。 现在是我为人肉,人为刀俎。 难道------我自觉额上一层冷汗。 我得了绝症? 妈淡!命运还能对我再仁慈一点儿不? 这下坏菜了,如果我真的得了绝症,那他这是要把我软禁的节奏啊!毕竟我死了,他是第一受益人。不行,如果我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让万茜帮我安排好律师,然后把自己所有的财产安排好,绝对不能便宜了高天成这个老兔崽子。 眼皮越来越重,等我再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已经出现在高天成家的主卧室,我旁边明目张胆的睡着高天成。 第一个反应是厌恶身边人,恨不能立即从他身边逃走。 第二个反应是绝不能轻举妄动或者打草惊蛇。因为如果一旦这样的话,那我可能就逃出无望了。他这个人觉轻,我一动他基本上就会醒,从前就是,我半夜起来去卫生间,或者偶尔想翻个身什么的,他也会跟着有动静,有时是睁开眼看我一眼,有时是问我怎么睡不着了,有时会将我搂进怀抱。 那时,我甚至曾发自内心感动过,认为他可能真的对我产生了感情。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的鼻眼,小心的调整自己的呼吸,生怕惊扰了圣驾。脑袋里则天马行空,飞速运转,给自己设定了无数逃跑的方案和路线。 恰此时,高天成攸然睁开眼睛,朝我咧嘴一笑,我忽的坐起来。 相信我,那绝对是本能反应。 他也跟着我坐起来。 “梅子。” 我警觉的看着他。 “你干嘛不睡觉?” “我看你什么时候会醒,怕你会饿,我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粥,有皮蛋瘦肉粥,和瑶柱干贝粥。你喜欢喝哪一样?还有奶油娃娃菜。” 说着,他两条大长腿跨过床铺,走下地来,地板上响起他踢踢踏踏的拖鞋声,我则惊魂未定。他应该不会蠢到想毒死我吧!而且他刚才那笑、那神情、那面部表情、那五官的组合。 我该怎么办? 趁他去厨房我冲出去?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睡衣! 他帮我换的? 我摸着那衣服,还用问吗?可是这里的衣服我都已经拿走了呀,这是------难道我前脚刚搬走这里就住进了其他女人? 其他女人的? 门开了,透进一丝昏黄的光线,他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我见那上面两碗粥,一小碟心的奶油白菜。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说实在的,真的有点儿饿,对食物有不可遏制的渴望,我不由自主吞了一口自己的唾液,不想,这个动作让我变得更加饥饿。 但,我警觉的瞅着他,高天成笑眯眯的看着我,他那张脸本来棱角分明,他刻意堆着一脸讨好的笑意,简直-----糟糕透顶。 我更不敢吃了,身体不由自主往后缩。 “我不饿。”我说。 “得了吧!”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单膝蜷起,跪坐在我身边,另外一条腿则支在地板上。 “这点儿常识我还有,你怀孕了。”他说。 “放屁!”我几乎不假思索,也来不及考虑这话是否太过于粗俗。 相信我,我绝对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句话,他显然被我吓了一大跳,等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然后忍住自己要爆笑出来的冲动。 我脸有些红。但不影响我为自己辩解。 “真的!”我朝他摊摊手,甚至多少有些结巴。“真的,你相信我, 过两年我都该绝经了,我这个年龄不可能在怀孕了。而且,你知道吗?我一直一直” 我有些说不下去。因为我并拿不准眼前这凶险男人到底对我什么样的企图,有什么样的居心。 “你什么年龄啊!”他眼神中有明显的不屑一顾。“在我们那儿,这个年龄生育的,甚至是这个年龄结婚的都大有人在。” 他回身捧起粥碗来。 真香! 我贪婪的闻了一口,那香气真的直往我鼻子里钻。我又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唾液,我在跟自己的本能斗争,好在我没被饿到十分的程度,应该不至于有多么的艰难。 “我真不饿。”我对他说,但是眼睛却睁着很大直接瞪那粥碗。我舔了一下上嘴唇。 “相信我,我不会往里下药的。”他说。 我将目光调回到他脸上,仔细研判,看了一会儿,其实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但我相信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话,老祖宗诚不欺我。我回身蜷起膝盖,把被子拉好,将下巴枕在自己膝盖上。 “我不饿,真的。”我再一次强调。 “这样,梅子。”他将碗放回原位,将自己的身体调整至我面对。 “明天我们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我听说你们这边得立卡什么的,否则孩子不合法,我虽然不懂这些法律法规,但给他一个正当的身份是我们为人父母应尽的职责。我们那边是不主张堕胎的,有需要堕胎的一般都会北上去深圳做。堕胎是不人道的,而且,也会给人带来霉运!” 他这么老土吗? 我狐疑的看着他,我们这边十几岁的小姑娘,说怀孕就怀孕,说堕胎就堕胎,这两年不孕不育医院为什么大火?大批人,尤其是年轻人,进行不计后果的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性行为。 我调整坐姿。 “你们那儿还有那个讲究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47章 生命协议 “当然了。”他一挑眉。“你们这儿,呃我倒没什么偏见啊,人们的胆子噢不脑子”他说,“这不是胆子的问题,绝对是脑子的问题,脑子秀逗、短路。爱情和婚姻不是一回事,性和情可以分开,但不能拿生命开玩笑。人有需要是正常的,性欲跟食欲一样,是人的本能。但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是因为他们有脑子,有思维能力,有智慧,会想到后果。youknow?” “别说得我们好像下里巴人一样。”我面露不悦。 “当然,我不是地域攻击。这也是你们的一大特色。”他嘿嘿笑起来。 我脸色愈发的难看。 “你这本身就是地域攻击。” 他抬头看我,眨眨眼睛,嘴唇下撇。 “我说是建议,或者是直观的阐述了一个现象。不回避问题的态度,我觉得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态度。你说呢?我只是单纯的阐释了这个现象和背后有可能的原因。心智发展怎么说呢?我看过一本书,叫《巨婴国》,作者的观点我并不完全赞同,但大多数都挺有道理,我建议你也看看,其实可能也包括我啊,我们都是超级巨婴,我们的心智并没有发展到成年人那个程度。” 我想起那本书,我看过。那时我跟淮海已经离婚,整个人状态极其不好,找了许多心理学方面的书籍来看,我以为他没想到他也有这方面的兴趣爱好。客观的说,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见我不由陷入沉思,忙打蛇随棍上。 “我觉得”他故作深沉,“如果一对男女,光顾自己当时快乐,有了后果就推卸责任,呃我是说,堕胎无异于谋杀。”他一扬下巴,“你知道的,许多地方立法不允许堕胎,这是一种犯罪的行为。我觉得不久的将来,人们逐渐醒悟,咱们这儿也会会有同样的立法。” 他站起来滔滔不绝。 “当然了,可能短期内还不会。但我觉得你绝对不是一个无知妇孺。而且,”他目光直视地板,“说实话,医生跟我说了,如果这一胎你坚持不要的话,”他语调低沉下去,“很有可能以后都不可能再拥有baby。当然你是孩子的妈妈,你有决定权。但同时,我是孩子的爸爸,我也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 他静静的看着我,我不说话,看着他目瞪口呆。看来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且,他已为此作好了一切准备和安排。 我低下头,回头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饭菜,突然间全然没一点胃口。 半晌,我抬起头来。 “高天成。” “嗯?”他站在地中央。 “你有孩子吗?” 他看着我,良久,摇摇 头。 “从前有过。但是你知道,那时候,”他又是耸肩膀,又是摊手。“我还太年轻。我不想给你讲故事,总之,很复杂,后来那个孩子没有保住。这件事儿给我的打击很大,从此以后我就刻意没有再要过孩子。当然,也没有涉入过婚姻。开始是因为想拼事业,后来发现,想结婚的时候,年纪大了,合适、合得来的人却越来越少。你不知道那些港女,都现实得不了了。也不是没有好的,我不是否定她们。可能一直缘份未到吧。” 他朝我走过来。 “怎么样?问题宝宝,还想知道什么?” 我调回目光,直视床尾。 “可是-----我一直在吃避孕药。” 我回过头来看他。 “那意味着,哪怕我真的怀孕了,这个孩子也不能要。他会不健康的。” “在国外,有很多父母明明知道自己将要生下来的孩子是个脑瘫,他们也不会放弃他。那是一条生命。”他皱着眉,在我面前激动的挥手,但声音的声量却被他压得极轻。我知道在我身上,或者说在这个孩子身上,他拿出了自己所能拿得出来的最大的耐心。 真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人,会这么喜欢孩子。 我低下头。一时茫然无措。 “你让我再想一想。” “不急。”他说,说着伸手从床头柜拿过来粥。用搪瓷勺从里面盛了一口粥,自己吃了一口,“还好,温度刚刚好。你吃一点。” 勺子被直接送到我唇边,我机械的张开嘴,一方面是真的饿了,另外一方面也可能是盛情难却,还有一方面可能也真是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我根本来不及认真仔细的思考,然后再对他所有的行为作出反应。 很好吃的粥,我喜欢的味道,咸淡又适中,温度也刚刚好,而且那一口无疑开启了我的味蕾,他一口接一口,被他这么伺侍着我也不觉得尴尬,一口又一口吃得还蛮香。 两大碗粥和那碟奶油娃娃菜很快见了底,我竟然觉得肚子里还有余缝。 身体上有了热量,就开始犯困,我躺下,可躺下也就五分钟,胃里一阵恶心,我急忙掀被下床,跑到洗手间,抱着马桶。 好嘛,刚吃进的所有东西还没来得跟胃液充分融合,就尽数被吐了出来,高天成在旁边又是递水又是拍背,有时还帮我撩头发。细心又温柔。 如果-----我心思一荡,又立马奉劝自己刹闸。女人就是这样,太过渴望现世安稳的生活,尤其像我这样人到中年,早什么心思都减到几乎剩零,对安稳妥贴的生活更是饥渴得不及了。但其实生活哪有真正的安稳。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可没人说,年轻人的人生不如意才十之八九。 在人生面前, 年龄的唯一意义就只意味着岁月和时光的流逝。 如此而已。 这么一想,我不由得伤感。 又想到上几次怀孕,没一次过得安稳又妥贴,我那时不知有多羡慕那些被丈夫如珠如宝、被家人众星捧月的大肚婆。 反观我,怎一个“遗憾”了得! 跟淮海就不用说了,那淮海天天忙;本来以为跟张若雷时该苦尽甘来了吧,又谁知道他背负着什么国仇家恨;后来可下误会冰消瓦解了,我们又回不去了;眼下这情况虽然也十分糟糕,但最起码这高天成拿我肚子里的孩子、拿怀孕的我当一回事儿啊! 我坐在卫生间的理石地面上,高天成温柔的在我屁股底下塞了软垫子。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仰头灌了自己一大口,漱干净嘴巴,又起身洗了把脸,他一直在我身边。原来被人重视的感觉这么好,我心里有些激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抬起头看镜中的自己,脸色憔悴,竟有几分病容。 害喜嘛!古人将怀孕称之为害喜,不无道理。 头发从脸的两颊长长垂下,高天成伸手拿过白色柔软毛巾,那上面散发着洗衣液的香气,他递给我,我擦了把脸,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床边。 他拉开被子帮我盖好。 可我却怎样也睡不着,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其实他也没睡着,我知道,他睡觉本就浅,再说,这事儿,可能他和我都需要时间消化。 可是,要不要这个孩子呢!我心里十分清楚他说的一切都对。我也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如果再没有,恐怕以后也会很难再有,孤独终老于我这样的女人来说,于我目前所处的社会来说并不是一件十分吉祥的事儿,这思想我也根深蒂固。跟张若雷生第一胎时就别提了,第二胎也没有保住,当时胎像本来就不稳,我事业、家庭、自己的亲人、爱人纷纷离我而去,压力实在太大。现在 我的手抚上肚子,久久不能平静。那里正在孕育一个神奇的小生命,他出生,将要叫我妈妈。我想起淮平小时候,我其实喜欢小孩子。粉嘟嘟的小脸,依偎在你怀里,小手肉肉的。 我内心一片柔软与祥和。高天成小心翼翼的从我身后伸过自己那一双大手,试探的放在我正放于肚皮的手背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一切,又都似尽在不言中。 我叹口气,他的手更加坚定的紧实了一些。 “睡吧!”他说,“天大的事情,明天早上再去想。睡眠不足可不好!” 我点点头。 阖上双眼,反正今天一晚上不睡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不如把一切都交给明天。我身体轻微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让自己更加舒服的位置,沉沉跌进梦乡。 没想到 延续了当天未竟的梦境,那团白光进入我的身体,然后又出来幻化成一个男子的模样,周围灯光突然之间大亮,一个成年的俊俏男人站在我面前,张开嘴,喊:“妈妈。” 我一个激灵。这梦太过惊悚,以为没睡一会儿,结果晨光已经在外面绚烂,身边并没有人,伸手一摸,那里尚有他体温留下的余热,我拥被起身,可能是知道了自己怀孕了,竟莫名觉得身子发沉,而且想吐。 我用手臂支撑身体,笑自己矫情,昨天还没反应呢,今天孕妇的架子倒端起来了,给万茜知道又要笑我。 我抹了把脸,起床,将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松松垮垮的髻,进去洗漱。 刷牙时吐得惊天动地,把高天成都惊动进来了,他一脸惊喜又忧伤的看着我,一面轻拍我后背说怀孕就是这样,一面一双手脚都无措,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从前就听说男人女人都不能老来得子,会在意得不得了。看来传言不虚。 我面色苍白,冲镜子里的他摆手,说可能是慢性咽炎,我自己有这么个毛病,我知道,不见得是怀孕的事儿。 他眼眉一竖。“怎么会?从前不过干呕几声,你看你现在。” 我回头看马桶,心里想,看什么呀,吐的那点儿东西带着隔夜的腐臭,早被你冲下去了,现在让我看什么? 我有心笑,也确实笑了出来。他倒比我还紧张,连声紧张说,这样不行,我得找个好的中医大夫想个法儿,老吐不吃那哪成。 我懒得跟他争辩,事实上我们还并未就肚子里这个小生命的去留达成任何有效协议。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48章 二次偶遇 早餐清淡,我吃了几口,就又反胃,阿东似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他仍旧像从前一样,不敢看我的眼睛,不敢看我这张脸,他只偶尔趁我不注意偷偷瞄一眼我的肚子,目光像作贼。 只那一个目光,我觉得万茜并没有看错人,他应该是个好爸爸,只是------可,只是什么呢?人生哪有圆满?哪有十全十美。 吃过了早饭,高天成要亲自带我去医院做产检,他说已经联络了本城一家私立医院,里面妇产科的主任是从哪哪哪高薪聘请过去的,还问我有无意向去国外生,如果去国外生的话,孩子出生就是外国籍。他说听说大陆人很喜欢去国上生孩子,有些人甚至因此而被骗,或者孩子在那边染上什么重病。他让我放心,他是不会作出那些铤而走险或者危险的安排的。 “我的孩子,我一定不会那么莽撞。”他再一次强调,以期我可以十足相信他。 我看着他,看着他的热情高涨,觉得好像这个孩子现在马上就要呱呱坠地了似的。 他甚至夸张的告诉我,孕妇装下午就会到。我看着他,他笑眯眯的看着我,以为我一定会夸他两句或者怎样,谁知我一阵反胃。 我只听身后他对阿东无辜的问询。 “怎样,我的表情、我的话,让她恶心成这样吗?”随后他又自说自话,“当然不,她是怀孕了。” 噢!卖狗的。救救我! 紧跟着,他像踩了风火轮一样跟我旋进卫生间里,“怎么样?要紧吗?这一轮吐完了你得赶紧跟我去医院,我就不信没有人能治得了孕吐。” 我无助的抬起头来。心里想,好吧,你治吧,整个中国上下五千年都没人能治得了这个“病”,我看你钱可通神? 他生拉硬拽我去医院,阿东远远在前面走,他是我们的司机,万茜当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大早她就神经病一样的出现在我房门口,比自己害了喜还要兴奋,非要认我肚子里的孩子当干儿子。 一行人气势汹汹、浩浩荡荡去前往医院。本城并不十分认可私立医院,所以就诊者倒不多,但服务跟公立医院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医院作为窗口服务单位,这么些年来里面的医生护士都像大爷似的,医患关系一直剑拔驽张。但在这里你感受不到那种紧张、快节奏和压抑,又或许是妇产科本来就不同于别的科室。总之,老专家热情洋溢,服务人员更是。 我对万茜说,我在这里不会感觉自己是个病人。我在这里感觉我是上帝,是消费者。 万茜笑嘻嘻的踩着感染了她快乐的高跟鞋说,“我看你不止是在这里像消费者,像上帝,在家里更像啊,像老佛爷。” 我不无得意,摇头晃脑。 “万茜,你怎么 知道?!” 我怎么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听说了个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 万茜小手一伸,她这个财迷,我喜欢!跟我那时候,刚认识张若雷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想到张若雷,神情一黯。 万茜何等聪明。 赶忙转移话题逗我开心,我猜她可不愿戴上这顶惹自己老板兼老板娘不开心的高帽子。 “得得得,不要钱了行了吧!抠门儿,真是越有越抠。好了好了,孕妇最大,怕了你了,不收你钱,友情赠送还不行?” 我偏过头看她,万茜神秘的凑过来。 “你知不知道,昨天知道你怀孕,而且医生说胎像稳,高天成激动得哭了,当场。不是热泪盈眶,我看他真恨不能抱住那医生亲。他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好一会儿才回来,把医生都给整蒙了。” “我不信。”我看着万茜,然后回头看此际正走在我前面的那个人的背影,那背影如此熟悉,我曾经恨他,也曾经 不不不,我摇摇头。现在情况被我搞得越来越糟糕。 “我刚醒的时候,看他回头看我的眼神淡定又冷漠。” “装呗!”万茜不屑一顾,“你还不知道他们男人?有时越在乎越不敢表现得在乎。反而是那些满嘴甜言蜜语的家伙,才更需要多加小心。” 万茜说的是事实,我知道。 “他在乎谁?”我冷哼一声。目光停留在自己尚看似安详的肚皮上。“他在乎的是我肚子里这个,又不是怀他的这一个!” 万茜嘴巴酸起来,“啧啧啧,大姐,你可别告诉我你这是当妈的在吃孩子的醋。” “吃醋?”我停住,前面高天成和阿东仍旧在继续前行,他们边走边交谈,兴高彩烈。 “啊。像极了。” 万茜一翻白眼。 “我又没爱上他,我吃他什么醋。” 万茜目光上下翻飞,抱肩凝神庄重的看我,若有所思、故作老成的对我说。 “有些问题,你真要认真考量一下。”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目光一黯,低眉顺眼低头走路,刚走两步撞到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 我说。 一抬头,竟然是高天成。高天成两只胳膊护住我,“你这么走路可不成。万茜啊,你以后不用再上班了。” “啊?我------”万茜还来不及说下面的话,高天成继续道: “你专职看着她,你别看她比你大,但其实自己什么都不行。工资我再给你加百分之三十,然后我再请一个侍候你们饮食起居的。放心吧,有周末,而且,晚上你可以回家,不耽误你照顾万欢。” 万茜脸色因兴奋而红润,她看高天成的眼神儿更是不言而喻。我头一次 发现自己这个心腹其实还是蛮市侩的,我真怀疑我当初的眼光,怎么就看上她了呢?我感觉眼前这势利女人完全可以为了钱将自己的姐妹出卖! 阿东在远处静默不语,他一惯那样,万茜已经在那儿掰着手指头欢呼了,我则一脸的愤慨,大声质问高天成。 “你什么意思?原来我在你眼里竟然一无是处。什么叫别看我比她大,但自己什么都不行?” 高天成根本不理会我这茬儿,继续对着万茜,“你刚才说什么了?” 这个才是重点,万茜果然大惊失色,我刚要打圆场,不想高天成这厮话锋一转。 “你要知道,刚才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一定不要惹得她不高兴,胎教,现在胎教很重要的。” 万茜长呼出一口气来,拿出一副献媚的嘴脸来,说“得嘞,老板,您就情好吧!您说什么是什么,您让我追狗我不敢撵鸡。” “我才是你老板!”我跟万茜抗议,几人笑作一团。 突然,我目光被冻住。 前方高能。 萧晗,张若雷。 萧晗胳膊搭进张若雷臂弯。两人正朝这边走,天地万物,这间医院,这间医院里所有的人,我身边所有的人,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 我甚至------忘记了自己已经怀孕。 我只记得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我高跟鞋落在柏油马路上的声音,我自己的喘息声,在曾经的静夜的街头,一切都异常清晰,一切的一切,此际正呼啸而来,碾过我的心脏,我心脏一阵阵紧缩的疼。 我不能再失去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张若雷。” 不能哭。 我告诉自己。 我抬起在脚,落下,再抬起右脚,再落下,再抬起,再落下,我不知道自己怎样走到他面前,我甚至看不清楚他此际脸上的表情。惊喜?怀念?意外?还是其他 往事,一幕又一幕,涨潮的海水一般,我要被淹得灭了顶了。 我那么无助,却心里万分笃定绝对不能退缩,绝对不能逃跑,绝对! 我走到他面前,祈祷他千万别问我“你过得好吗?” 因为------没有他,我怎么可能好! 我嘴唇有些哆嗦,深吸一口气,然而好死不死,“哇”的一声,我吐了。身后是纷至沓来的惊呼,但我只听得到万茜的惊叫异常清晰。 “有塑料袋吗?包、包、不行,实在不行就让她吐在地上吧!” “她已经吐了。满手都是。湿巾。阿东,去找保洁。”这是高天成的声音。 “对不起。张先生,萧小姐,我内人怀孕了。”我绝望的低下头去,以应付那一波高过一波的恶心。眼泪和鼻涕一起飙出来,但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 是该绝望。 有人陆续递给我湿巾、矿泉水瓶,高天成拥着我的肩膀,让我去洗手间,我狼狈的回头,却只来得及看见萧晗和张若雷的背影,泪水很快模糊了我的双眼。 如果我现在回头,不顾一切的追上去,说我愿意跟你远走天涯海角,再也不回到这个地方来。说我并不十分情愿跟他在一起,当时我有种种的苦衷。如果,他在这种时间问我,那怀孕也是因为有苦衷吗?我想我一定会无言以对。 我倚在高天成身上,觉得前面的路好远,怎么还不到卫生间呢?我讨厌死了私立医院。 我像傀儡一样任由他们摆布,完成了一系列的检查,其实本来不需要那么多项的检查,但是高天成不断要求医生开这个单子查查,开那个单子查查,直到医生警告他某些检查是孩子几个月时才可以查的,而另外一些检查对人体有辐射他才作罢。 居然快三个月了,胎儿已经初具雏形。我表示难以置信,说实话,回想往上数的这三个月,我们每天几乎都在忙着追踪萧晗跟张若雷的下落,后来我又忙着搬出来,实在没有顾及到自己居然两个月都没有被姨妈造访。 我暗暗怪责自己太大意,高天成更是自责不已,还问医生说最近一个月我们有激烈的夫妻生活要不要紧。 那医生居然问激烈到什么程度。 我见高天成竟然煞有介事作回忆状有意详细描述,我不由脸红脖子粗,那医生看看我,又看看高天成,这才表情错综复杂的说应该没问题,要是有问题早就该有问题了云云的。 “是的是的。”高天成信誓旦旦的对医生附和,说,但是昨天晚上我晕倒了,还穿着高跟鞋跑来的,情绪也曾一度十分激动,对胎儿有没有影响。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49章 街头相逢 私立医院的医生服务精神真是一流,不但一一解答,且极为详细耐心。还叮嘱了一大堆,一堆的注意事项,高天成让万茜开了手机录音,万茜说干嘛?高天成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万茜,录下来啊!记不住怎么办? 万茜这才如梦方醒,煞有介事开了手机录起音来。 想必那医生也是头一次见到这阵仗,当然不忘叮嘱我们近期不要有亲密接触。 那医生的原话是,“如果实在忍不住的话,也要等到五六个月以上。但是也要看孕妇当时的身体情况,一定要定期孕检。哪怕是身体状况允许,也不能有太过激烈的夫妻生活,一定要轻、动作不能太粗暴、当然,也不能太深入。” 接下来的话我觉得简直就儿童不宜了,反正这几个人中高天成聚精会神,一脸严肃认真,万茜笑而不语,一脸的奸侫相,阿东脸都红到了了脖子根儿,更不敢看我了,我则 算了,我已经完全放弃了自我。 全部完事后正好是中午,几人当然要一起吃饭。这顿饭不必说,当然是高天成作东,吃的东西是低调奢豪有内涵的养生版。 吃完了饭他执意送我先回家,让万茜回去交接一下工作。万茜说这急三火四的,我交接给谁呀? “不行再招一个人。”高天成说。 我看他的那个样子,心往下沉,直觉我现在离张若雷是越来越远了,但,跟他?眼前人?我内心也并不十分坚决。一来我并没有搞清楚我自己对他的感情,二来,我并没有完全搞清楚他对我的感情。 当然他现在十分周全,但我知道这些都完全是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的份儿上。 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不太敢想。 噢对了,那医生也确实对我说,说如果我不要这个孩子,这辈子几乎没有机会再做母亲了。 究竟该怎么办? 我真的不知道。 难怪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赌局。 人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其实都是在赌。 赌赢了,皆大欢喜。 可,万一赌输了呢? 我忧心忡忡的望着车窗外。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高天成把我一直送回家,在小区门口他看着我进了小区的大门,我在小区里闲逛一圈又出来,那时,大门口的高天成已经是车去人空。保安给我敬了礼,年轻的保安换了一茬又一茬,智能时代,据说有许多小区已经不再用保安。我有些杞人忧天的想,中国那么多的人,将来都何以为业?机器自动化逐渐取代人类,人类就只能操控机器或者混吃等死? 或者到时又将是新一轮的物种灭绝,地球震荡,生灵重新洗牌,然后再重新回到? 万事万物都一样,大循环。人们不断从到终点,拼死拼活到 了终点以后,许多人会发现,终点和可能殊途同归。 我漫无目的朝前走,心也一样跟着漫无目的,期间接到过高天成的电话,我告诉他我在家里,他问我为什么这么吵?我说我开了窗户通通风,不知道能不能骗过他,如果他让我开视频就一定会露馅,但是我不在乎。 不知道怎样,突然之间就失去了对他的恐惧,仿佛笃定他拿我没有办法,而这份笃定,究竟是源于他对我的感情,还是我自己的第六感,再亦或是他对于我肚子里孩子的态度,不得而知。 我也不想知道。 人越长大会变得愈加的市侩。 我现在只关心结果,不再纠结那些背后的心理动机或者机制,或者一切烂七八糟的想法。现在他拿我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此,足矣。 至于因为什么?爱他妈因为什么就因为什么,老娘不在乎。 有车在我身边戛然而止,我回转身,那车我并不熟悉,车门洞开,从里面走下妙人儿,我一见,果然冤家路窄。 竟然是萧晗! 她特为我而来?还是纯属偶遇? 我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嗨!”她说。 我看着她,心里合计,嗨你娘个腿儿啊嗨,我真恨不得这风把你撕零碎了,然后她掉进虫洞空间,万劫不覆。 但我只牵动嘴角朝她笑笑。 她倒一点儿不尴尬,她那人,就是有这种本事。 “听说你怀孕了。”她说。 真他妈的能整景,不是上午才刚在医院偶遇?这人,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既恶心我,我又拿她没什么好办法。 一想到线型白色蛔虫蠕动的样子,我心里有点儿恶心。 我仍旧沉默,未置可否。 我觉得跟她沟通一定费劲,因为在我眼里,她可能从来就没有当过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怎么不问我怎么知道你怀孕了?” 真他妈的吃饱了撑的,老娘就不问。再说了,我再说一主遍,不是刚刚才才在医院偶遇完事儿吗? 我看着她,又往车里瞧了瞧。 她一个人来的,车里没有张若雷。张若雷呢?她怎么敢放他单飞?又或者,软禁?淮海正在看着他?也是,怎么没见淮海?我再往后瞧,噢,淮海!这男人,也叫男人?怎么不出一场车祸把他撞成太监! 我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萧晗可能觉得自说自话十分有趣,于是继续跟我说。 “不问我我可以告诉你。” 无聊,我皱皱鼻子。老娘一点儿也不想听。于是转身,我想把自己没入人群,汇入人流,在人的汪洋的世界里,我感受不到自己的渺小,也感觉不到自己的伟大。我感觉不到随波逐流的痛苦无助, 也感受不到鹤立鸡群的彷徨与孤单。 我只是作为一个个体,存在于这个世界,过完自己的岁月,走完自己的人生,我没那么多的观众,自然,也没那么多的可在乎的人或者事。 人该简单点儿。 萧晗拽住了我,我开始后悔自己独自一人上街,我开始觉得高天成让许多人来照顾我并非多此一举。 高天成呢? 我内心开始渴望他。至少,是渴望我在狠狠扇了面前这妞儿几个耳光以后,有几个壮形彪汉能挡在我面前。然后我可以在那堵人墙后面得瑟。 “怎样?怎样?怎么样?你他娘的能拿我怎么样?” 强大。人为什么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因为不强大时你只觉感觉好多事、好多人都让你无能为力,但是你自己强大以后,你则可以让很多事、很多人拿你无能为力。 爽! 我轻轻拂掉她的手,迎着阳光让我只能眯紧眼睛才可以跟她面对面。 “你有病吧?” 我说。 “你有药啊!”她快乐的绽开笑脸。 这人纯变态,到现在为止我不知道哪儿他妈的得罪过她,兴许是宿敌、世仇、生生世世我都宰光了她全家。 “你就是我的药。”她终于面露狰狞。 然后那张精致而小巧的小脸便朝我凑过来。我不由往后躲,但她一直凑,直凑到我近前,然后小声跟我说。 “高天成告诉我的。你怀孕了。我们私下达成协议。是他通知我的,让我带张若雷去,然后让我们看见你,他想让张若雷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他干了你,你跟他上床了,不止一次。想让你对张若雷死了那条心。当然,也让张若雷对你死了那条心。” “不得不说!”我竟然十分冷静。 “天下贱货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她看着我阴恻恻的笑,这女人来自地狱吗?再不然生她的那个娘胎就是地狱,什么样的肚子能爬出这样的杂种来?真还就------不值得我去好奇。 自己是蛆,瞅哪儿都是粪缸。 我如是评价她。 萧晗的车在我身边呼啸而过。直到她走远,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精疲力尽。 往回走吧。 往回走。那里有家,高天成说得对,我们还没有离婚,那里还是我的家。 到了家,才发现自己饿,佣人正在整理房间,阳光洒满房间,见我回来,她开始张罗水果,没一会儿果盘摆上来,我总是感觉到饿,可是胃口却不怎么样,吃是能吃得进去,特能吃,可是吃完了总是吐,吐得肝胆欲裂,这是我这么多年、这么多次的怀孕生涯中孕吐最凶的一次,我手抚肚皮,意识到有可能这是一种预兆,比如这肚子里正在孕育着的孩子,有可能是个出世的英雄 ,跟他爸爸一样,也有可能是个出世的纨绔子弟,仅剩嚣张。 万茜来了,佣人打开门迎进她,我招呼她过来吃水果,沉吟着该不该把路遇萧晗的事情说给她听。 我不是不信任她,又或者,我现在隐隐真有一那么一点儿点儿不再信任她,没有人可以信任的感觉让我焦躁无比,我站起来,感觉日光西斜,一切都没有看似的那样平静和美好。 “怎么了?”万茜能看出我的心事,我回头瞅她一眼,我没有谁了,如果她我都不能和盘托出------ “万茜。”我瞅了一眼此际正在厨房忙碌的佣人,我把她招呼过来,“不知怎么了,突然间想吃莲雾。” 我说。 “太太,”佣人解下围裙,“那我马上就去买。” “谢谢!”我微笑着对她说。 等她出门,我刚要说话就觉得一阵反胃,然后就朝卫生间里跑,万茜当然尾随而至。我开了水龙头,开了卫生间的门,这样有人进卧室里来我就能一眼看得见。 万茜见我这般光景,知道一定有文章。 她不说话,只看着我。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对万茜说。“我刚才路遇萧晗,她告诉我,今天在医院偶遇是因为高天成预先通知了萧晗。我不想成为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筹码或者傀儡。而且,我不知道他们背后都各有什么图谋。这种感觉差劲极了。要么我跟张若雷远走高飞,再不然,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就跟他们死磕到底。” 我抓住万茜肩膀,眼泪从里面满溢而出。 “我要为我的儿子报仇。”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50章 餐桌争端 我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想好了,反正他们也不会让我置身事外。莫不如变被动为主动。再而且,我跟高天成还好,跟苏老太,”我摇摇头,“我也说不好,虽然不是朋友罢,但至少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我要让那个女人生不如死!” 万茜不说话,仍旧只看着我。我知道她能理解我在说些什么。 “我想给你一笔钱。”我说。“等我的孩子没了,你知道我想让你帮我安排什么,原计划不变,我想跟张若雷走。” 我回过身,水龙头里的水声哗啦啦直响。 “如果,他真的肯跟我走的话。如果他真的另有所图,或者,他原本从来对我就没有-----他也跟淮海一样,其实对萧晗才-----而对我------”我抱着肩膀,又不断摇头。我转身,知道自己有些语无伦次,我强自镇定,面对万茜,“那你,就带着万欢,带着我的钱,带着我让你安排的,一起走。他们要的是我,不是你!我记得从前张姨,也就是张家的那个老保姆曾经给我说过一句话,能走一个是一个。” 万茜仍旧不说话,只看着我,但看着看着,她一低头,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过了好久,她才哽咽着说,“如果,”她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液,动情的说“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不肯跟你走的话,你也别留下了。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我扶着她的肩膀。 “万茜,我不能走。对他们来说我还有利用价值。如果我走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我留下就能成功的牵制住他们,你和------他们就会是安全的。” 万茜不同意,她背过身去,“可你除了我还有谁?再说,我看高先生对你还算可以。” 我冷冷一笑,抹掉眼泪,又看了一眼门外,那门寂然无声。 “傻万茜,你看当年张若雷对我呢?我还以为他----但是那一次和这一次,他看见我,都没有任何过激反应。人心,登记证也拿捏不准。与其费那个周章去猜测人心,不如把自己的心也抛下,这个世界我看透了,有心人不如无心人。无心人反而能过得潇洒快活,反能立于不败之地。人心太重了,什么都看得过重了,负担就重,太乎的就多,反而不能轻装上阵。你们走了,我也就无债一身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再而且,这么多年,萧晗,她也确实欺人太甚。再而且,如果张若雷果然跟她是一条船上的,那末,我-------” 我低下头,咬紧牙关。 “一定会以牙还牙!” “那孩子呢?” 她问。 我摸摸肚皮。 “我不想这辈子都跟高天成这种人牵扯不清。张若雷我没看透,他,我更没看透。我错过许多次了 。还是萧晗说得对,男人、爱情,不能为了他们没了自己。” “但你知道吗?一个人最可悲的境遇就是,到最终,你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的模样。” 我看着万茜苦笑一声,“你瞧得如今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要么变成狼,要么,就仍旧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羊,然后任人宰割。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万茜握紧我手,思虑半晌,郑重的点了点头。 下一步是什么? 我和万茜对视,这时听见门响。 “太太?” 佣人肥胖的身躯从门口探了进来。 “我在这儿。”我说,说着漱了口嘴。 “您又吐了?”她问。 “是啊!” “我给您买来了上好的莲雾。”她说。 我朝外走,她也朝外走,她肩膀很宽,裹在得体的衣服里把那衣服纤维都撑得分崩离析。 “我去给您切水果。” “谢谢!”我说。 我和万茜走了出去,坐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电视,后来我觉得有点儿困,便去睡觉。等我醒来时,发现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佣人告诉我,说万茜已民经先回去了。我看了看表,是傍晚六点一刻。 “我睡了多久?”每天白天睡觉都会让我觉得有一刹那的恍惚,我目光呆滞的呆在空落落的客厅里,电视机徒劳的开着,里面演着编剧们瞎编乱扯的混乱人生,许多无所事事、整天发白日梦的主妇和老人们看着他们,寄望某一天自己的人生也可以逆袭,像电视里一样,哪怕自己不是白富美,但一样有个富有多情的男人来对她们死心塌地。 慌诞的剧情,但是人们喜欢。 人们喜欢戏剧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人们可以借由剧中人虚拟的人生来完成自己未竟的人生。 生活实苦,所有人都需要找一些乐子。 比如那些在现实生活中不太如意的男人们,他们就喜欢那些废材成材的小说,一路修仙打怪,成长为都市大佬,身边美女如云;而女人们、女孩子们就喜欢那些白马王子、白马王爷的桥段,自己不费一兵一卒,就拥有完美人生。 所有人的内心挖起来都可鄙且可怕,他们都渴望不劳而获的人生,都希望呼风唤雨。 马云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世间只有一个奥巴马,但太多人觉得自己就是奥巴马。 “人生箴言no1:千万不要自视过高。”我喃喃自语,仍旧没从懵懂中完全清醒过来。 有人推门而入,我回过头来,高天成,阿东。 “怎么样?”高天成径直奔我而来。 “糟糕透了。”我想对他说,但冲口而出却是,“我遇见萧晗了。” 我看见他那张脸在黄昏的灯光里变得越来越可怕。 “她跟我说,你告诉她我怀孕了。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我对他说。我瞅见佣人的眼睛里充满着不可思议,而阿东则识趣而又充满妥协的游步进自己的房间里,不大一会儿,他换了家居服出来,阿东的家居服就是黑色的背心,黑色的运动棉线裤子,一双夹脚拖鞋,大多数时候,他打着赤脚,春夏秋冬打着赤脚,他什么也不穿。 “我们单独聊聊。”高天成说。 我笑了,笑容特别虚弱,有被命运摆布的无奈,也有被自己搞砸的颓丧,我觉得我自己的表情简直生动极了,恰到好处。 “突然间又不想谈了。” 我很情绪化的说,“没人跟你说吗?孕妇十分容易情绪化。” 他看了我一眼,再之后我们上桌,餐桌头顶有一盏餐厅灯,被垂得很低,那些菜沐浴在金色的灯光里,变得光彩照人,煞是可爱呢。 我胃口很好,吃了很多,总觉得肚子里像有个无底的深渊,怎样也填不满。 认识了淮海和张若雷以后,我发现,女人填不满的除了悲伤,还有欲望。 几人沉默的吃着饭,仿佛那些食物不是食物,而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必须一心一意的对付它们,直到将它们全部都消灭掉,除了将它们尽数消灭,我们似乎无事可做。 高天成低头扒着饭,脸冷得吓人,但吃到中间他帮我夹了一口我爱吃的菜,然后又在我想吃掉一支巨大而丑陋的蟹角的时候及时阻止了我。 “孕妇不应该吃那些东西,容易流产。” 他说。 我抬起头来,“我就是想流产。” 他头也不抬的对我说,“那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我冷哼一声,“反正也没什么坏处。你能把我怎么样?你儿子在我肚子里。”我十分嚣张。 “你非要把我们两个都逼到绝境吗?” 我“啪”就把筷子扣在桌子上,力道之大,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东推开碗,他说他吃饱了,搭了一件外套就出门去,临出门之前他等着佣人也从那扇门里钻了出去,这才把那门砰然关闭。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他了,我们可以决斗了。 我对跟他这样赤裸裸、血淋淋的互掐十分期待。 我拉开架式,站起来。我不怕他,我想用行动告诉他,这又有何难! 我不怕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端着碗,沉默仍旧是我们之间最大的敌人,他静默的蕴酿,仿佛要侍机爆发。 “为什么?”我问。“仅止是想让我成为你的生育工具?”我突然之间就哭起来,眼泪静静的流淌下来。天啊,我可真够没出息的,本来是想要跟他决斗的,没想到一秒飙下泪来。这是要怎样?向他示弱吗?博取他的同情? 我恨如此懦弱的我 。 他抬头瞅我一眼,叹了一口气。 “我------”话被他含在嘴巴里,他不说得完整,我永远猜不透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想离开。”我对他说。外面的天色暗起来,夜色无声侵袭大地,灯光次第亮起,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陆续回家,倦鸟归巢。大家都急不可耐跟白天的自己了断。 “不然我们来做笔交易吧,我生下他,然后,你,让我和他离开。” 他抬头看我一眼,一抹浅笑逐渐凝固在自己嘴边。他在嘲笑谁?是我还是他自己? “你真觉得你有的可选?你?哈,多好的人选?”他站起来,他打算撕下白天自己亲手贴上的面具了么?我猜测是的。答案是“yes”。 “是。是我通知的,我本来也没想过要放你走。没有一个人比你更合适。因为你够蠢,命够坏又够好。你手上有那么多的资源,每个资源几乎都够个平凡普通的人为之而奋斗一辈子。我这个人出身并不好,为了钱------”他欺身上来,面孔对着我的面孔。“我可以不择手段。” 他展开自己宽大的手臂,像一只大鸟张开自己的翅膀要振翅飞翔。 “看,我并不介意靠女人起家。事实上,我有无数的江山确实是靠-----女人。那时候我还年轻,我靠这张脸,甜言蜜语,迷惑了不少女人,具体来说,女富豪,然后将她们的财产据为己有。当然,在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以后,她们的命运可能相当的悲惨,或者-----或者------或者--------”他笑着,脑袋在自己脖颈上得意的晃着。 他的话让我所有的仇恨逐渐冷却。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51章 博弈 高天成对我说:“我跟你说过的吧。狼要吃掉羊,不是因为羊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只是,他们只是想吃掉他们,仅此而已。” 他背对着我,灯光将他的影子斜长的投向地板。 “孩子,我当然要。你身家清白,恰好,我需要一个继承人了。当然,你那个提议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条件。你当然可以滚蛋,不过,这个城市里的一草一木,一丝一麻你都不能动。” 他转过身来。 “就这条件?” 我问。 他点点头。 “deal”我说。然后转身回房。到了房门口,我说,“我有个条件,让我和张若雷一起走。” 他又开始笑了,我讨厌他的笑容。 “你爱跟谁走跟谁走。重点是,以我对事件的了解,张若雷根本不会跟你走。” 我倔强的站着,尽管觉得后背有点儿疼,心也有点儿疼。 “不会的。你在编造故事,我知道。你想打垮我。想要让我相信,张若雷不是的,我爱他,他也爱我。至于你?你在你的钱里、在你的阴谋里腐烂吧。你一辈子得到的所有,都不过是有目地的,充满了交易的,你以为你真的骗了那些女人的感情?才没?你自己也像只鸭一样,你负责填满她们的空虚,女人常常感到空虚,你以为是在拿她们取乐?哼!其实,是她们在拿你取乐。” 我转过身来,“她们像我一样,活得既无目标也没什么意义,只好醉生梦死。我们需要你这样的男人,让自己看起来矜贵。其实我们跟你在床上的时候,只不过拿你当个工具罢了。短暂的快乐,可以让我们忘记生活的愁苦和无望。我们闭上眼睛,你就会幻化成我们心里的最爱、最爱的那个人,你?不过是个工具罢了!甚至连工具都不是,只是个道具。” 我把面孔对住他的面孔。以为他会气得七窍生烟,就像他也以为会把我气得七窍生烟一样。 但是我们都没有,我们凶残的撕扯彼此,想看到对方痛不欲声、鲜血淋漓的样子。 但------我们都失败了。 他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然后从我侧脸一路滑向下巴,以食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 “闹够了没?” 他轻轻皱着眉头。 “相信我,如果不是-----我会扭断你小巧的脖子。” 我朝前伸了伸他口中的我的小巧的脖子。“呶,拿去,扭断它。” 他牵起我手来,我们朝客厅的沙发走过去,坐下。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说,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里,低着头。 “是我去找的萧晗,我只是想告诉她,你怀孕了,我突然间想定下来,跟你在一起,把这个孩子抚养成人。我建议她也跟张若雷好好过日 子,然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知道你并不会相信我。其实我也不相信我自己,我老了,也累了,在得知你怀孕的那个刹那,我突然间很想很想,跟你白头到老。” “我知道你不想。所以,我只好让你对他死了心。相信我。别再往枪口上撞了。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如果他真有心,他会来找你,他会来带你走,别再执着了。你为什么一定要陷入那种无限循环的死循环里、不撞南墙不回头呢?我配不上你吗?” 他抬起头来大惑不解。 “你真的不爱我么?你想一想,你真的不爱我么?” 他问。 后来,他的目光在我的目光里一寸一寸的退了回去。 是的,可能,至少,是比张若雷差了那么一点点,我想起来那天我们站在酒店卫生间的长廊里,他愤恨的抓住我,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在那之前,我跟张若雷刚刚见面。在看到张若雷的刹那,我忘记了身边有他。 但,在没有张若雷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里,我的身边又只有他。 我哭了,“究竟你说的哪一句话是真的?” 我问他。 “不然这样,”我抬起头来,“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我们开诚布公,把彼此的心里话都对对方和盘托出,然后我们再商量下一步。” 高天成轻轻笑一下。 “你不会对我和盘托出的。别的女人可以,你不行,你看过一本书没?《活在套子里的人》你就是那个活在套子里的人,你总是认为命运和生活亏欠你太多,所以你草木皆兵。其实无论我说什么,我怎么说,我说的话有多么的可信,你都只会怀疑。信任曾经摧彻底的摧毁了你的生活,所以,你已经不再信任“信任”这两个字。” 他说。 “你让我说什么呢?”他说,“说句实话,除非现在张若雷脑壳真的坏掉了,否则,哪怕他点头,你也不会跟他走。” 他看着我,我悲哀的发现被一个人了解得如此彻底纯粹就是一种更加巨大的悲哀。 我倒吸一口凉气。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现在到底是清醒着的,还是-------” 高天成又轻轻笑了笑,“我说的如果你根本就不信,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多此一举来问我?而且,你以为我不知道萧晗来找过你吗?” 我偏过头疑惑的瞅着他,他把自己手机递过来,那里面有个小视频,画面比较单一,我一个人游游晃晃的在大街上瞎蹓跶。 “你?” 高天成好整以暇。 “我不喜欢这种生活。”我说,“你们是不是都对我这种蠢女人感兴趣,因为我让你们有成就感!淮海!张若雷!你!” 高天成摊摊手。 “宝贝儿,在自己现任面前 说起那么多的前任并不明智。” “相信我。”他说。“跟淮海在一起时你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跟张若雷在一起时你还不知道他能给你什么。而跟我在一起时,你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我,能给你什么?你也一直十分清楚。” 他看着我。 “我想要什么?”我挑衅的问他。 他嘴唇一撇,轻轻吻上来。 “这个!” 他抱住我。 “你拒绝不了我。” 他欺身上来,“我不喜欢你,不可能一次又一次------要你。” 他的吻愈发的缠绵,“你知道的。”,他喃喃自语,两人唇齿相抵。我只觉得这里的空气愈发稀薄,我有些喘不过来气。 “张若雷,”他说,“已经是过去式了。” 他把手伸进来,我说服自己张若雷已经跟萧晗在一起,我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暂时跟高天成鬼混在一起的籍口。 可这时门突然之间被打开。 阿东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 我推开高天成,高天成一把把我拽回自己怀抱里。 “我们有证儿。” 他唇边笑意耐人玩味儿,“跑什么?” 也是哈,我们有证儿,跑什么? 阿东进退两难。 “进来吧。” 高天成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说,“反正你已经成功破坏了气氛。更何况,现在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脸色绯红。 “我来把饭菜热掉,刚才没吃饱。” 阿东说。 阿东干脆利落,没一会儿饭菜上桌。几人气氛融洽,吃完了我又开始吐,高天成不无怜惜的看着我,说从来没想到女人怀个孕要受那么多的苦,他说他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一个女人怀孕到生产的过程。人生的哪一段经历缺席了原来都是一种遗憾。 我说你就是想拿我来填补你的遗憾啊? 他搂着我,笑我牙尖嘴利,小心眼儿。 我说女人都这样。 他抱着我的手便圈得更紧了一些,说“我喜欢。” “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我问他。“我觉得我一直都在等张若雷,但是现在却跟你这样。” “哪样了?”他冒坏的问。 我说他讨厌。 他说,女人说男人讨厌,就是真的喜欢了。 “你喜欢的是我。” 他在我耳边说。 我有点儿乱,而且觉得这场景实在怪异,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然后跟他讨论我喜欢他还是喜欢我自己的前夫。 “我想,”他说,“我得跟你分床睡了。” 我离开他的怀抱,抬起头来看他。 “为什么?” 我并没有告诉过他,我搬走的那段日子,每天睡得并不太好。可能在此之前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跟他在 一起,在床上激烈的缠绵,或者相拥而眠。 我永远不会告诉他,那时我甚至做过梦,在梦里,他赤裸着身体跟我在床上,我尖利惊叫,快乐美艳不可方物。等到我醒来时便觉得那渴望像火,把我烧得实在难奈。 “因为昨天晚上,你不知道‘它’有多不听话。你睡着的时候,我一遍又一遍的试较说服‘它’不要太没出息,我一直以为我对女人没那么饥渴,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我就想把你扒光了,扔在床上,然后一遍又一遍,直到我们都精疲力尽。我忍得太辛苦了。简直要炸了。你不忍心折磨我,对不对?” “不对。”我回身,坐在他身上,感受他身体的变化,看着他脸色一点一点充血。 “女人啊!”他翻过身来,“你呀,有人说你都媚到骨头里了吗?能要了老公的命。” 他说。 “玩火的女人。”铺天盖地的吻印上来,快乐突如其来,我干了许久,所以轻易就被点燃。 “没关系的。”我喘息,向他发出邀请。“医生都说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52章 冒险 “不行,”他并不坚决的拒绝。 “真的。” “滚!” 我笑成一团,狠狠咬住他的肩头,他吃痛,然后终于被动的结束。 我逼他洗床单,他说有佣人会洗啊。 我说不行,人家看见了不好。 他说你别勾引我行不行? “不行。”我说,“你完事了,我还没完事呢!” “我开始后悔了!你走吧。”他说。 我搂住他的腰,贴上去。 “晚了。” 也许,真的晚了。 高天成熟睡过去,他可能从来就没有睡得那样熟过。万茜来了微信,说让我万事小心。 我回了一个“ok”的表情,屋子里静极了,我试探着下了床,站在床边轻声唤他,“高天成。” 只有他轻微的鼻鼾回应我。 我又等了一小会儿,见他仍旧睡得香甜,这才转身蹑手蹑脚离开卧室。 阿东呢? 他手里拿着遥控器,电视里人声嘈杂,他早睡到爪哇国里去了。 我溜进书房,见监控的灯还亮着,当然关掉,但是关掉他又一定会知道我做了手脚。于是我打电话给万茜。 “万茜,”我声音压得极低。 “万茜说你到底要干什么?能不能s万一被他们发现你就完了。” 我直起腰身来。 “完就完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跟你说万茜,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原先一直没往这上头想,现在我合计了,如果想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得跟他们斗心眼,斗心机你懂不懂?” 万茜在那头说了一句特别大煞风景的话。 “大姐,你说的倒是对,无论是跟萧晗还是跟高天成、张若雷,哪怕就是淮海,要真想让自己一直处于不败之地,一定得跟人家斗心机,斗心眼儿。可关键是大姐,这两样儿,你有一样也对得你们梅家的列祖列宗啊!” “万茜!”我气极败坏。她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我的威风?我?啊?刚刚不是把这两个人精都给麻翻了? 我冲着面前那团空气愤愤不平。 “万茜说,大姐,就你那点儿安眠药,过期没呀?你再好好看看,人家俩是不真被你给下药麻翻了?” “真的。”我不无得意。“不信你来。” “我才不来呢!你找死自己去死。我只提供我能供应得起的友情帮助。” “走狗,叛徒。”我说。 “这么的吧,你知道我是个电子盲,你先告诉我怎样才能把他安这监控关掉。” 万茜在那头发出绝望的呼号。 “大姐,你家还有监控啊。” “你不知道啊?我也是-----呃,算了,我倒真不是偶然间发现的,是高天成主动告诉我的。我没跟你说过吗?不管怎么说,你先告诉我怎么把 那玩意儿关掉。” 万茜说,“大姐,你拿着钱跑路就算了,就不要再打高天成两兄弟的主意了,还知己知彼,你连个破监控都找不着开关,都不会关,你能查出来什么呀。” “他们的犯罪证据之类的,这样我就可以要胁他们帮助我和张若雷。光有我肚子里的筹码,刚才我跟高天成谈了,他根本不买我的帐。而且,我也害怕光有孩子,我手里的筹码不够。万茜,你想啊,我能跟他过吗?无异于与虎谋皮啊,他把我卖了我可能还在帮他数钱呢。我也分不清楚他这人对我究竟是-------”我摇摇头,另一边我也没闲着,一直努力的在那边找监控器的开关。 “找到了。”我兴奋的告诉万茜。 “算了,不跟你说了。不过你等着啊,等我打开他的电脑,查到他的犯罪证据啦,惊天大阴谋啦,什么暗杀名单、行贿名单什么的,总之,是够份量的筹码,我就给你传过去,得有个备份。知道不?” “拉倒吧,大姐,你可千万别给我传过来。我这-----上没有老下有小的” 不等她说完,我挂断了电话,监控器的显示灯终于灭了。我十分有成就感,电脑,书房里的电脑他一直不让人碰,一定有密码,恰好,我不知道他的密码。 密码是什么呢?生日。对了,他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我不由喃喃自语。 “某年某月某日。”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噢?是的呢,他的生日我虽然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他确实是那一年生的,谢谢啊。” 我兴奋异常,刚想往上敲密码,这才如梦方醒抬起头来。 “高天成!” 他一脸笑意。 “你是日子过得太省心、太无聊了吗?” “你不是-------” 我花容失色。 他缓缓朝我逼近。 “我能让你迷晕?说实话,你的避孕药都是我换的。” “你-------”我为之气结,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意外怀孕了。 “我不能生下你的孩子。”我说。 “为什么?” “你并不爱我。你只是只是男人的虚荣心罢了,你只是不甘心自己败在张若雷手里。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你,但我十分笃定,你不爱我,你也不可能爱上我。我不想重复昨天的故事,沦为生育机器,然后再经历你懂的,那些,抛弃、羞辱。我,”我朝他走过去,“你看看,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身材?脸蛋?智商?我哪儿能比得起萧晗?所有男人都只会对那样的女人感兴趣。至于我?我应该清醒了,我不想活在假想里,我不想沦为可笑的笑柄、工具。我不想成为你们他日回忆 起来愚蠢的范本儿。尽管,”我回视刚才自己所做的一切,“我确实有够愚蠢。”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如果,”我有点儿哽咽。“如果张若雷确实没有大脑短路,我-----他,我也估计错误,是我一直自作多情的话,我也会走。我开始是想等他,等他回来,把从我手里丢掉的东西还给他,我不想欠他,我不想欠任何人。他走了以后,把他大部分的财产都留下来给了我他爱我。”我绝望的看着高天成。 “他绝对不会骗我。我不能辜负他。我被人辜负过,我不能做那个人。” 我蹲下,抱着膝盖,大声痛哭。 “道德。”他伏下身体。“你这样并不公平,你对他,不见得是爱情了。可能是道德,可能是道义,却无关爱情。如果张若雷真有你说的那样好,那样睿智,他应该明白。所以,他不会在你面前出现打扰你现在的生活。早在你们分开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路归路、桥归桥,他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不!不可能。”我哭着大喊。 但却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他痛苦的看着我。我在他眼睛里看到无能为力,那种我伸出了手,想拉你一把,却找不到你的手的绝望。 阿东悄无声息出现在我们面前,又悄无声息消失在我们面前。 我一直渴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爱情。我固执的认为我和张若雷之间的感情就在此范畴,我不能、也不可以,这么多年,我都在等他,我输不起,我不能放弃。 他到底懂不懂? 高天成静静的看着我,后来他脸色充满哀伤的摊摊手。 “好吧!真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固执。我还以为-------”他又一摊手,最近他爱极了这个动作,但我却极度讨厌他这个动作。 “既然你一意孤行。那末,我们达成协议吧。我来安排,你见他,说服他,让他跟你走,或者怎么样,随便你。不过-----要等到把孩子生下来。我不是多想跟你生,但是你知道,你身家清白,再而且,我要你所有的财产-----包括,张若雷在苏家的那些股份。至于原因,你知道的。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目的,我见过无数女人,没有一个人不会被-----呃,我的深情打动。你是唯一一个没有的。” “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我遇见的最不清醒的,也是最清醒的女人。”他虚弱的笑了一下。“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些,我还真有那么一丁点儿,”他拈起自己的食指和大拇指,让他们之间有足够的空隙,“舍不得你。anyway,不得不说,跟你在一起以后,我觉得女人这东西很有意思。thankyou!你让我有 如此这般难得的体验。” 他说。 “好了阿东,叫个妞儿来吧。”他扬声对外面喊,说着便欲出去。 “高天成。”我拽住他。 “怎么?突然之间舍不得我了?”他朝我走过来,我一步一步后退,直后退到桌子的边沿顶住了我的腰,他俯下自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是不是突然之间发现舍不得我?毕竟我曾经让你在床上几乎窒息。真不知道在这一点上究竟是我还是你那个马上就要跟别人结婚的前夫更厉害。不然,哪天把他叫过来,我们比试比试?我不介意三个人一起。噢对了,如果你实在觉得不公平的话,我可以再多叫上一个妞儿,我们可以换着玩儿。你意下如何?” 我气得浑身哆嗦,尽管我知道只要我生气或者颤抖就是着了他的道儿,但我还是抑制不住,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恨不得抖得咯吱直响。 他可真是个地道的、十足的混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53章 局面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从被他压低的空间里逃脱出来。 “我的、在张家的、跟老太太刚刚转给我的那些股份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不是我的东西我可做不了主。” “eon”高天成朗声说道,并且凝眉看我。“要相信你们爱情的力量,要相信那个男人对你的决心。好不好?ygirl,你能做得到的。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干嘛要跟你这个乳房都已经开始下垂的老女人周旋这么久?做慈善吗?” 他目光冷峻,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刃锋利的刀子。我觉得自己已经血肉模糊,却只能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看!女人不要学得太贱。不给你看真相的时候你拼死拼活的想要看什么真相。但是当人家如你所愿,给你看真相了吧,你又觉得对方残忍。女人都是天生的婊子。” 他说。 说完,转身出去。到门口又回过头来。 “劝你不要再接近这儿,否则你知道我一定会对你不再客气的。我知道你没什么亲人了,但是张若雷,说真的,万茜,甚至万欢,如果我想对付他们,相信我,你一定拿我没什么办法。”他看着我的眼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前陪你,噢不,逗你玩儿玩儿,你不要当真。但从现在开始,我跟你,可能要动点儿真格的了。” 我紧抿嘴唇,心里用一万句‘妈淡,吓唬谁?’来回敬他,然后气冲冲的夺门而出。 那天晚上,他没回我们的卧室,我开始收拾衣物,女人总是这样,一遇到这种情况就想收拾东西离开。 但我发现我离不开了。我的门口居然神奇的多了两个人看着我。 “你这是禁锢。” “那你去告我。” 他说。“这种情况会持续到你把孩子生下来。” “那张若雷呢?” “你会再见到他。”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并不看我。 万茜也再没出现,我的手机被没收。我开始与外界一切都隔绝,我开始痛恨我自己的冲动和鲁莽,但一切又都悔之晚矣。 有一次我见到阿东,我说阿东,他看着我,我说我想见万茜。 阿东什么也没说,跟我擦肩而过。 我说阿东,我知道你不像高天成,你有人性。 他的脚步在我身后作了短暂的停留,然后又嗒嗒的走远。 那两个人都是生面孔,我从来没有见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女人,那女仆长得尖嘴猴腮,我十分讨厌她那双眼睛,而且她总用类似女巫的音调跟我说话。 “如果您不吃的话我会如实汇报高先生。” “如果您不这么做的话我会如实汇报高先生。” “如果您执意要这样的话我会如实汇报高先生。”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就问她,说高先生是你家老祖宗啊。 那面色刻薄的老女人微微一笑,说“我倒是不介意有高先生这样的老祖宗,那我就不是管家了。” 我说你还是管家呢? 我翻着白眼,高声诅咒她和高天成。 孕吐一直都很强烈,有时仿佛要把我的胆汁都吐出来。每一次吐的时候我都会大声的咒骂高天成,骂他天杀的,不得好死,我不想生下那个孩子。让他放我走。 大多数时候他都听不到,听得到的时候我猜他也会装听不到。 他一直没有安排我和张若雷见面,我有些着急,因为他跟萧晗的婚期简直就是迫在眉睫,我无法想像某一天我挺着微突的肚皮跟张若雷谈私奔,那情景会让我们所有人都感觉到尴尬。而且我突然就不想把所有的东西给高天成了,我干嘛要给他?我这样一个胸都开始义无反顾朝着地心向下垂的女人?! 如果可能,我甚至想让他为这句话而付出代价。没错,我是女人,女人们都天生是阴谋家,都天生是小说家,都天生是幻想家,都天生是变态狂。 他敢得罪我!孔子都说,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 俗话都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 我先是让阿东转告,后来又让那长着刀条脸的恶毒女管家转告,但一切消息如同泥牛入海,高天成根本不理我这茬儿。 有一次,我越想越气,于是半夜起床,两个保镖,噢不,狱卒、看守、走狗、打手就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见我出来就站立起来严阵以待。 “怎么?萨达姆要来了么?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我说。 然后径直推开了一间卧室的门,阿东裸着上身紧张的从床上坐起来,我翻着白眼推开另一间房间,后来推开他的书房,他果然在书房,一个女人,雪白而丰满的胸在灯光下悬着,金黄的卷发覆盖住一个男人的半边脸,他贪婪而痴迷的埋在那女人胸口。 我进去,那女人倒镇定,首先看到我,然后歪着头,挑衅的眼神儿看着我,喉咙里淌出动人而销魂的呻吟声。 这个贱货。 她看着我,伸出涂抹蔻丹的手,从高天成的衬衫后领口伸进去,然后一用力,裂帛的声音划破书房的宁静,高天成显然受到鼓舞,他伸手扒下她的衣服 他没有回过头看我一眼。 我十分生气,大力的关上门,门砰然在我身后闭合,一秒钟,我又大力推开。 “高天成。” 他没有回头,嘴巴仍旧在那女人身上忙得不亦乐乎。 “怎么?”他嘴巴里啧啧有声。那女人则叫得比他夸张十倍。 “要一起来?” 两人轻浮的笑声在室内回荡,我觉得受了莫大的屈辱 和委屈。只觉得肚子里一阵抽筋似的疼,然后伏下身子,脸色苍白,大口喘气。我想喊,但似乎有无数双手同时扼住了我的喉咙,我支撑不住,回手一扶,碰倒了什么东西,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流了出来。 我笑了。 高天成,让那个贱婊子去给你生吧。给你生个杂碎、禽兽、小王八犊子。 我身体一歪,只听高天成大喊,“阿东。车。” 响声响彻云宵,我尽了自己全身最大的力气睁开双眼,却只得得及看见他那张张惶失措的脸。我勾起嘴角,得意的朝他笑了起来。 然后就听见另外一个女人跑过来,说,“我可以给你生。” 高天成粗暴的推开她,“你有两家龙头企业的股份吗?你生下的孩子会直接就有资格继承这些吗?” 我的笑容短暂凝结,但又迅速恢复。 啊哈,高天成,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啊。或者,你盼我生他的时候死翘翘了,我连转让都不必转让了么? 人渣! 我虚弱的抬起双手,扶在自己肚腹上。然后努力抬起自己半截脖颈,恶狠狠的对他说,“你放心吧,死!我也不会要这个孩子。” 高天成冷哼一声。 “恐怕由不得你。” 他一把抱起我,喊,“阿东。快!” 有风声在我耳边呼啸,熟悉而陌生的人,熟悉而陌生的味道,他身上有未褪尽的情欲,薄薄的汗打湿了我的皮肤,我的脸依偎在他胸膛上,他半爿衬衫狼狈的挂在自己腰两际。阿东把车开得飞起,但是他仍旧催他,说快,快,他脸上的汗不由自主滴到我脸上,然后他以拇指轻轻的揩干净它们。 好在我一直清醒,很快也见到了万茜,这真让人十分欣喜,最重要那个当班的妇产科医生是个女人,她一见高天成那副样子就自作主张脑补了画面,然后面沉似水的教育了他,把高天成损得鼻大眼儿小。 “身为男同志,就不能忍忍吗?” 高天成那时还裸露整个上半身,好多候诊的患者都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然后我觉得这是一个十好美妙的大好时机,于是不遗余力开始补刀。 我哇的哭声大作,然后,抱住万茜,说我不要再回家去,我祈求医生帮我拿掉那个孩子,因为我的丈夫不但忍不了,还把女人叫到家里。因为这样,我跟他争吵,然后不慎跌倒,我甚至要求万茜把手机借给我我要报警。 那女医生显然颇具同情心,而刚才候诊还只是窃窃私语、暗自偷笑的人们这时候也都面面相觑,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对高天成的嫌恶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我正心里偷乐,哪知高天成反戈一击。 他先是看着我,然后突然发难, 作崩溃神情,一把拉过阿东,说,“兄弟,你知道我,如果不是你嫂子跟别人有了孩子,我喜当了爹,你说我会不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人群见风向突转,面部表情自然突转,我多怕有人现在拿出手机来拍然后再发到网上,那后果简直-----想想就酸爽。 “高天成。” 我气愤的直呼其名。 他则深情款款,眼中饱含热泪的看着我。 “媳妇儿,别闹了,哪怕你这样,我也要你,你放心,我说过的,你生下来的孩子我会视如亲生骨肉,你也看到我这个年纪了,我怎么可能再去跟别人生?而且,如果不是你睡觉的时候还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我也绝对不会跟别的女人搅在一起,我那是气你啊!你瞧,我一气你你就真的吃了她的醋,生气了,你还是爱我的,媳妇儿,忘了他吧!”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54章 揣测 我们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狼狈逃窜。 这一局又没占着什么便宜,这真令人----发指。 不过好在他同意万茜陪我回家。 到了家以后,我刚想问万茜外面的情形,万茜先一步退后好几步,然后伸手作出停止的手势。 万茜抱着肩膀,说,“大姐,我怎么瞧怎么不像你们之间已经分崩离析了,你们这明明是耍花腔,花式秀恩爱。您能不能理清楚自己的心,你对高天成到底是什么感情?” “感情?”我目露惊悚。“我跟他有个屁感情?我跟他只有-------” “奸情?”万茜倒直白。 “拜托,你们加一起都一百多岁了。如果真爱就在一起,别再搞些乱七八糟的,都多大了?如果不爱就说不爱的,还有你跟张若雷------天啊!”万茜一搂头发,露出自己明净而苍白的额头来。 “反正不管怎么说,怎么看,你和高天成,也不像没事儿。” “我跟他能有什么事儿?” 我追过去跟万茜解释,万茜则冷静的抱紧双肩,然后让自己的目光向下,那目光停留在我肚皮上。 “你说你俩有啥事儿?这还不叫事儿?”她说。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肚皮,貌似------她说的也很有道理。 我不由陷入深思。 万茜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也许,美女总是任性的。”我亏心的说。 高天成不推门就走了进来。 “真没教养。”我说,“没人教过你应该先敲门才能进入别人的房间吗?” 高天成一摊手,“好像不但这房间是我的,这房都是我的吧!” 他说。 我为之气结,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理他。 “万茜,太晚了,我让阿东送你。” 这是逐客令啊。 我一把拉住万茜。 “不!今天晚上我就要让万茜陪我。” 阿东衣服已经穿好了,候在我们门口,阿东从来不越雷池半步,我忽而想起他从来没有踏入过我们这间主卧室,他也不谈恋爱,也不搞对象,我有理由强烈的怀疑他有同性恋倾向。 等我回过神来,万茜已经走到门口,我大声质疑她跟我的友情,但我想她应该比我还要清楚,在这个家里,谁具有绝对的权威。 真是越来越识相的小丫头,这真让人伤感。 巨大的卧室里又只剩下我和他。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然后他率先投降,警告我如果不保护好自己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他会要我好看。 “有多好看?”我将自己内衣抻开一点,自顾自探头朝里看。“可以让我那对该死的胸不垂得那样厉害吗?” 他露出邪恶的笑容来,一挑 左边眉毛。 “也许。” 浴室里传出水声,没一会儿他裹着浴巾出现,并且掀开被子爬上了床,他习惯睡左边,而我则习惯于睡右边。等他躺好,他拍拍自己的右手边,说“eon,宝贝儿,一对前嫌尽释的夫妻应该睡在一张床上。” “生不同衾,死不同穴。”我说。 他脸色从愤怒到漠然,再到-----心如死灰? 我们都曾经心如死灰。怎样也无法改变的现状,而我们执意不肯向那所谓的现状妥协,我们不停的跟无可更改的现状缠斗,直到------突如其来的某天蓦然间发现,噢,不,我们不过一直在跟自己的心纠缠罢了。 我们都是愚蠢至极的人类。 因为胜败都没有什么好令人欣喜的,胜了,说明你很愚蠢,你干嘛要一直跟自己过不去?败了则更加惨,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自己让自己的心千疮百孔,痛不欲声,还真是说不过去。 他侧过身来,有一秒钟,我感觉我成功的ko了他,我伤害到了他,可,为什么呢?我一来怀疑我自己为什么要伤害他,二来,我奇怪为什么我可以伤害到他,但是我自己内心里却同样的隐隐作痛? 我想我一定还是太过善良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倔强的远远的靠在墙上,远方是望不尽的岁月尽头,近处,是作茧自缚仿佛永远也走不出来的人生。一切都似远还尽,一切又都似有还无。我眼前闪过曾经的所谓的峥嵘岁月,一张张熟悉的、但是已经离我而去的面孔,我爱的人,爱我的人,亲人、朋友、甚至是陌生人,我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 巨大的空虚和茫然攫住了我,扼住我的喉咙,使我喘息不得,甚至,无法呼吸。 我沿着冰冷的墙壁,一点一点让自己滑倒在地板上,我曲起自己的膝盖,多久不曾有这种感觉了? 我想起那时候淮平还小,他把小小的自己蜷成一小团,然后将那小小一团塞进桌子底下不出来,有一次我也那样做,把我自己塞进狭窄的空间,仿佛有人可以保护我,这样就会让我觉得安全,不愿意从那里出来。 高天成从床上走下来,然后整个人从上而下覆盖住我,圈起他强而有力的臂膀把我整个儿抱起来,他抱我并不吃力,轻盈如同抱着一枚成熟的果实,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在床上,再把我展开,铺平,再一路将被子拉到我的腋下。 我闭着眼睛,眼泪顺眼角流下来,我感觉到他温热的嘴唇,颤抖着吸干了那些咸涩的液体。 人生好苦。 我想。 人生好苦。 为什么要让我来? 我痛苦的佝偻住身体,我感觉到他的目光自上而下,带着没有 办法去救赎我的绝望。 谁让我如此痛苦? 我在心里自己跟自己大声的呐喊。 那以后,再没有别的女人来过。 只不过那个金毛大胸女不止一次找上门来,有一次是在晚上,她登堂入室,进大门的那一刻就扯下自己的上衣,问他你确实不再喜欢我了? 高天成用平淡的目光浏览她的身体,然后淡然的摇了摇头。 那时她上身只着胸罩,一对饱满而坚挺的胸部傲人挺立,执着而骄傲。 “结束了。” 高天成远远的对她说,他不肯朝她走近一步。 她嘴角挂着不合时宜的凄楚的笑,但是他不肯多给她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怜悯。 “我也可以为你生孩子。”她挣扎着,我看着好心疼,像看见多年前的自己,站在淮海对面,问他,我哪里错了?我改。你回来。我求你。只要你肯回来,我怎样都可以。 一点儿尊严都没有。 我笑了。 我知道,受过了这样的伤,她或者可以尝试让自己长大,或者挑的男人仍旧不对,但她也许能试着学会让自己不再卑微。 “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火辣,我也可以像她一样,变成居家女人或者事业型的女人。我都可以,我硕士毕业。” “哇噢。”原来高天成的品味真的不俗,这样的一个床上尤物。 我对高天成说,“过去吧,挺难得的,我不介意,我不在乎,反正我们的婚姻也是名存实亡。” 然后我转过头来对那姑娘说,“妞儿,加油啊,干巴爹,好女怕郎缠,好郎也怕女缠。没有男人可以真正拒绝你。” 高天成捂着胸口,过来,搂过我的肩膀,“你存在的意义就是帮我气她,看,我达到目的了。你没见她说这话时一嘴都是醋意?男人也犯贱,越不喜欢,他们都越想要得到。越是嘴硬的女人,他们越想看见她们为他死心塌地,为他心软告饶。” 还有一次,是我单独在家里,她来了,很憔悴,说怎样也忘不了他,想不通,那些情话和身体还是热气腾腾的,他怎么就会突然之间变得像是陌生人。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听她哭了好久,肝肠寸断,她说现在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她还曾经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传她跟别的男人火辣调情的照片,以为他会嫉妒得发疯,但后来发疯的是她,她又亲手把那些照片删掉,然后发一个又一个微信,告诉他自己不能没有他,后来高天成删除了她的微信,她便又给他发短信,等到短信也被屏蔽掉,她就买好多张电话卡打给他,可是,只要高天成一听是她的声音就会挂断。 她仰起那张带泪的小脸,问我,怎样才能?怎样才能留住他?我床上功夫不好?我长得不美?身材不好?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是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这真是一个难题。 我没有答案提供给她。 后来她又问我,说你怎么把他留住的? 我说,我想离开,我从来没想过要把他留住。 她冷笑着看我,说你真虚伪,连我都看得出来,你无意离开。 我屁股从沙发上弹跳起来,相信我,我的屁股从来没有那样有过弹性。 我说,我就是想离开他,然后跟我的前夫远走高飞。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说原来你是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是你把他伤了,所以他才变成这样,也许他不再相信任何一个女人。而留你在身边也不是因为爱你,而是想折磨你,不停的折磨你。 我听着她恶毒的揣测和诅咒,竟然觉得自己心里好过了许多。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55章 任性 我真是一个奇怪的生物。 最后一次,她来,怀里揣着一柄刀,她固执的认为是我伤害了高天成,伤害到了让他有心理疾病的程度,她固执的以为结果了我或者我肚子里的孩子他就会回到她身边,所以她冷不防的冲我而来,那时高天成正站在我身边,我来不及反应,然后高天成挡了过去,那刀子“噗呲”一声捅进了他的肚子,但是他仓惶间回头看我,问我,梅子你怎么样? 我怎么样? 我大脑一片空白,看着有人按住那女孩儿,她像杀猪一样的嚎,不停的奉劝高天成,试图说服他他并不爱我,他只是不甘心,或者只是被我伤害得太过深。高天成嘴角开始抽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点一点在我面前矮下去,阿东已经抱住他,一切都那样混乱,一切都那样遥远。 万茜来的时候,我还是站在原地。 她跑得很辛苦,嘴里一直喘着粗气,据说高天成在车里交代阿东,让阿东给万茜打电话,说万茜在他才放心我,他怕我出事,怕我出意外。 万茜喘着气,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儿了似的。 她站在门口大口的喘息,像一条失去水的鱼。 身后大门洞开,她整个人陷进阳光里,我看不清楚她。直到那门一点一点关闭,然后她一步一步靠近我,我逐渐看清楚她那张脸。 她问我,“没事吧。” 我朝她茫然的摇头,又拼命点头,然后才来得及“哇”的一声让自己哭出来。 万茜抱住我,她又瘦了,骨头从皮肤下面支出来,咯得我有些疼,因为疼,我所以哭得更加的大声。 万茜长长的叹息,我无助的依偎进她怀里,她把我扶进卧室,我们都沉默,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可能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柄刀很长,那个女孩儿很用力。 用力到什么程度?可能像从前的巫师,她觉得我或者高天成被魔鬼附了体,那一刀可以逼得他们离开我们的身体,继而不再控制我们的灵魂。 我相信她是好心,她不想要我的命、我们的命-----包括,我肚子里孩子的命。 我摸着自己的肚皮,我不知道是否老天听到了我的祷告:死都不会生下他。 所以,老天想成全我。 我骇出一身的冷汗,万茜沉默的坐在我身边。 时间又开始过得慢极了,我想问她,几次三番的想问她,怎么样了?无论是那个女孩儿还是高天成。 他不会有事的,但是我看见那柄刀刀柄都几乎没了进去。 万茜让我睡一会儿,可是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高天成,他回过身来,看着我,脸色苍白,表情却并不十分痛苦,那张脸当时只写满关切,他问我,梅子?你怎么 样? 我能怎么样? 我攸然间睁开眼睛,空洞的眼睛里只有空洞的毫无实际意义的空间。 我躺着,像生命被什么抽走了,我只是一具没有任何思想与意识的行尸走肉。 万茜的电话响了,我坐起来,看着她,一定是阿东。 她挂断电话,看着我,目光幽怨。 我不敢跟她的目光对接,突然之间,我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我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退缩回自己的世界里,重新将自己平摊在床上,想起来某天夜里,他抱起瑟缩在这房间一角的我来,我在他怀里轻盈而珍贵,他像捧着一枚渴慕以久的果实。 他-------好像是爱我的。 他知道吗? 他-------好像一直都知道。 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他见我的第一面开始? 他从方先生手里把我救出来那时始? 我们第一次独处一室? 他提议我们结婚吧? 还是 他知不知道他爱上了我。 人类的感情,多么奇妙! 我一度以为不会有男人会再爱上我。 他------怎么可能会爱上我? 不行,我要去看看他,守在门外也好。我想第一个知道他是否脱离了危险。 我坐起来,说万茜,我想去医院。 “阿东不让。”万茜看了看我,说。 “我想去。万茜。”我说,说着眼泪落了下来。“他是为了我” “也许,你想一想,他可能只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兴许这样想你会好过一些。” 我怔住,我不知道万茜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坐回去,失神的喃喃,“是啊,也许,不不,一定,一定是这样,他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万茜冷笑出声,说你什么时候才会真正清醒的过日子? “我不清醒吗?”眼泪不由自主的往外流,我没有办法hold住它们,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流眼泪。像我这样极度自私的女人,也许我只不过是在为自己流眼泪。可是,我又为什么要为自己流眼泪呢?我怎么了?我的生活很惨吗?没有人照顾我吗?还是把我照顾得有点儿太好了? 我跟张若雷,我们已经离婚了呀! 我现在是高天成的妻子,我现在整天在跟他讲条件,说生下他的孩子,然后跟其他的男人远走高飞。 我明睁眼漏的告诉他,我想找到他的犯罪证据,或者其他致命的什么把柄,然后以此相要胁,我告诉他,我从来、从来、从来,没有爱过他。 我只不过拿他当我的工具,夺回张氏的,或者,发泄欲 望的。 我 我真想有一面镜子,好好看一看镜子里的那个女人,也许那个女孩儿做得对,我真应该看一看,我到底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真的被什么附体了。 “哪怕”我的声音很小,“真的是那样我也要我也要去看看他。” 我仰起头来对万茜说。 “阿东不让。” 万茜说,“可能情况不好,他不让我跟你说,让我跟你说一切都ok,但是,阿东” 万茜哽咽,“刚才在电话里,我听见他哭了。他哭得呜呜的,我从来没有听见他那样哭过。我心里”万茜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想哭。如果高天成有什么三长两短,张氏怎么办?” 是啊,张氏怎么办?可,张氏还是我的,我还在,但,多久了,我在不如不在,有他在就足够了。 怎么从前并没有觉得他为我做过什么? 我下地来,有点儿站立不稳,万茜长腿一迈,过来扶住我。 “等等吧,如果你去了,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担待不起。高天成不醒还好,醒了不得杀掉我。” “他哪有那么可怕?” 万茜笑了,“只有你觉得他并不可怕。方先生怎么死的?他能杀人于无形。萧晗怎样?不动声色他能让她割下她自己的一根脚趾。” 是,我后退一步,坐回到床沿上,那床上光滑的贡缎床单凉滑而柔软,它几乎滑倒了我,我觉得手脚都是软的。 “我想去看他。”我强调。 万茜以长久的沉默回应我。 “我想去------” “那就去吧!”不等我说完,万茜朝我冷笑。“反正你任性惯了,你只在乎你想。你想要怎样就怎样,地球都得围着你来转,如果一旦你发现事实情况不是这样你就要死要活。你想就去吧!”她闪开身,我惊讶的看着她。 “去吧!没有人拦你。也没有人敢拦你。你想。你想的就一定要去做。这就是你梅子的做人法则。去吧!身为你的-----下属、什么都好,我们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你说要救张氏就救张氏,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说跟高天成上床就上床,你说想离开他就离开他;你说想救张若雷他们就得去玩命,你说离家出走,孤身犯险大家就得去救你,那一次,高天成差点儿一冲动把那个所谓的出租车司机撞死在车里!你想!呵呵。” 万茜继续冷笑。 “‘你想’在这个家里就是圣旨。因为高天成宠着你、惯着你、一切都由着你。真的,梅子,哪怕这人背后对我有十分可怕的图谋,有个男人肯这么待我,我都从了。” “万茜。”我轻声的。 万茜 背对着我,女管家进来,托盘上她每天规定的我必须要吃的各种营养品还有水果。 “拿走!”我脸色冰冷。 那漠然的刀条脸翻起过多的眼白来看我,“先生早有交代,您不吃或者吃不好就是我的责任。太太,您就行行好。” “不是的。”我几乎本能的。“这些食谱,一切的一切,他说他不管,全权交给你来负责。” 刀条脸淡然一笑。 “专业的营养师拟的,他让阿东找的人,然后他再过目,告诉对方你不爱吃什么,让对方换了你喜欢的东西和口味。” “怎么会?”我看着她,试图在她脸上搜寻到她正在撒谎的证据。“他不会的。他不会的。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儿,他根本不会去做。” “原本是不需要他去做。但是您太过任性。他只好多想一些。” 我坐在床上。 “你什么意思?” “等您吃啊!”刀条脸耷下眼睑,“先生交代了,每一次您吃这些我必须在旁边看着您吃完,如果您不吃完,不允许我离开半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56章 冷血 “哈!” “哈!” 难怪每一次她都像警卫一样守在我身边看着我把那些并不难吃的东西吃完。 “哈。” 我觉得上天也许要开始惩罚我。 我老实的坐下,拿起那些食物,然后开始往嘴巴里填,我从来没有过那样强烈的感觉,觉得那些食物何其的弥足珍贵;我从来没有过那样强烈的感觉,觉得那些食物又是何其的美味、不可多得。 “好吃。”我说,嘴里一口没有咽下,又塞进另外一口。“真好吃。”我说,胸口却突然间一阵莫名的抽搐。 好疼! “真的好吃。”我风卷残云,却因为嘴巴里被塞了过多的食物而“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刀条脸大惊失色。万茜没有,她淡然的站在我对面,漠视眼前一切,仿佛历劫千般万般,终于如如不动。 我开始审视我自己,冷静的、不带有一丝自艾自怜的、理智的,也许----我真的错了。 “不,我应该过去。无论你们会怎样的阻挠我。” 我站起来,尽管嘴边还有刚刚呕吐出来的残渍,刀条脸低下头来,这屋子里到处都充满腐败的味道,不是我刚刚吐出来的东西的味道。也许,我早就已经腐败多时,我被命运或者被我自己打败了,我腐臭如尸,自己却并不知道。 我站起来,朝卫生间的方向走过去,推开门,进到里面,然后开始洗漱,我是高天成的女人,水声隆隆,镜子里的我面色苍白,如果他有事,我该站出来主持大局。如果他没有事,我应该让他知道,我会陪在他身边,直到------他身体康复。 这些或者无关爱情,但,关什么呢? 关什么都好,我伸出手来,抹去卫生间镜子上的水渍,但因为我手上全部都是水,所以那面镜子上留下了更多的水渍,我的脸在这样的镜子里变得不清晰起来,有了参差的层次,模糊而又歪曲。 我脱下衣服,冲了个澡,然后裹上浴巾,刀条脸女管家已经让人把室内的残渍收拾干净。 很好,我来到衣橱前,“哗”的拉开衣橱的大门,里面都是高天成后来帮我填置的衣服,里头的、外头的、睡衣、家居服,什么都有,从前我觉得他有点儿多此一举,毕竟,我不见得能在这儿住多久,但是我不在乎,他有钱,想花就花吧,反正他无事可干。 但,他怎么会无事可干? 我手轻轻抚过那一排又一排没有人穿过,有一些已经过了一遍水的衣服,他知道我有时有洁癖,新买的衣服,尤其是内衣一定要过一遍水才肯上身,我拿出来一套内衣,我已久不穿内衣,在家里就穿着一套睡衣或者家居服横晃,我不修边幅。 那时他偶尔长久注视着我,我甚至不去看他 看我的眼光,我拒绝在他的眼睛里找到那样不堪的我自己。 一度,我自己都并不十分喜欢我自己。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他不曾嫌弃,默默守候,默默等待。 他不冷血,我冷血。 我冲着那些衣服笑笑,然后挑了一件,穿好,出来时万茜已经等在门口,两个保镖随侍左右。一行人出去,阳光刺眼,我下意识用手挡住那些扑面而来的灿烂,眼前景致甚至让我觉得有些许陌生,这还是那个我曾经十分熟悉的城市吗?有多久我没有热切的跟它相处?甚至早就已经遗忘了它和我自己的存在? 半个小时以后,一行人抵达医院,万茜在前,我紧随其后。医院里依旧人声鼎沸,我母亲在世时,说医院里没这么些的人,现在的人,被欲望喂大的身体总不断出各种各样的毛病。 阿东孤零零的身影守候在手术室门外,见我们来,只责怪万茜一句,说“她怀孕了,你让她来干嘛?” 万茜没作声,阿东便转而面向我,“嫂子,这里有我,你回去休息,有什么事儿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摇摇头,又低下头,眼泪扑漱漱的掉下来,万茜递过来纸巾,我胡乱的把脸擦干净。 “进去多久了?” 阿东抬腕看了一下表,“四个多小时了。” “没有任何消息?” 阿东摇摇头。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如果术中出现意外,早就该通知了。” 我点点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万茜扶我进家属等候室,我摇摇头,我哪坐得住! “那个女孩儿呢?” “高先生交代,让她走。” “让她走?” 阿东点点头,“让她走。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觉得对不起她,当时不应该拿她来刺激您。” “刺激我?他跟她” 阿东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默然回头,他想看见我为他吃醋。我心里一紧,如果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我从没像如今这样害怕,恐惧像黑夜笼罩大地一样把我覆盖得密不透风。我觉得有点儿冷,于是轻轻咬紧嘴唇,抱住自己,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并不十分狼狈。 远远的,我看见万茜跟阿东在低声的交谈,他们似乎就某一件事情发生了分歧,万茜不同意,阿东则把一双眉头拧得十分丑陋,我回过身,两名保镖就站在我身侧。我感觉有点儿累,于是坐下。 没一会儿,万茜走了过来,她扶起我来,我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将要做什么,于是只好拿疑惑不解的眼神看她。 “阿东让你先走。” “我都来了。”我甩开她的手,“我不走。” “高先生情况不好。伤到了脾 脏,他有旧伤。你知道的,就是那一次。” 我站起来,觉得有点儿头重脚轻,我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次,就是那一次,该死,那一次也是因为我,他出差回来,去查萧晗儿子的下落,以此为要胁,事成后连夜赶了回来,在我小区的大门口,下半夜,遇到了当时还健在的方先生的伏击,也是九死一生。 我浑身不由颤抖。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眼睛看着万茜,不知道自己内心真实的意图。究竟是想要她的答案,还是根本不想要她的答案。 万茜低垂下眼睑。 “阿东说,怕你有危险。有许多事你我都不太清楚,他不肯说,但我猜,可能高先生的团队有人早就对您有意见,如果一旦高先生不测,或者哪怕不是有任何不测,里面会有人反他,再不然,方先生的人或者会前来寻仇?” “方先生?” 我茫然,我觉得方先生和方先生的人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事儿了,甚至,是上一个世纪的事情那么遥远。他的人不会执着到那个程度吧?! “阿东说,那只不过是个幌子,高先生一旦倒了,阿东怕那些人会以此为籍口,到时候你会十分被动,甚至会有危险。阿东说,高先生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有责任护你周全,不能让你身处危险之中。” “我没有危险。”我固执的轻声跟万苦争辩。“有危险的是他!” “大家都知道,但是你又知不知道,如果你一直在这里,万一萧晗跟方先生的人连成一线,据说方先生的事被自己女人接手,你不会以为那女人会对你善罢甘休吧?!阿东说,为了解决那个女人,高先生背后做了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儿才算暂时把那女人摆平。高先生这样,怕是消息早就传到了萧晗的耳朵里,而萧晗当时认识方先生,也认识方先生的女人。萧晗是什么样的人你该十分清楚。” “我------”我被她问得无语。“但即使这样,我也不能离开他。现在他正需要我,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都在我身边,现在他需要我。” 我有点儿激动。 “梅总,”万茜说,“您为什么这样任性且固执呢?为什么就一点儿听不进去别人的建议,你知不知道,现在阿东要顾着高先生,要护他周全,还要护你周全,他没有三头六臂。” “可是-------” “不要可是了,我送你回去。如果有什么事儿,阿东应承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我还要争辩,但万茜已经不容置疑,我将目光投入阿东,阿东朝我点了点头。 “万茜,让我留下。”我哭了,“我想留下。” 万茜看着我很温柔的笑了一下。 “高天成知道你为他哭,死也会 从鬼门关里爬回来的,他还得朝您讨要利息呢。” 万茜说。 说着招呼那两个保镖,“走,保护太太离开,机灵点儿。” 那架式有点儿如临大敌,我说没必要吧,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万茜冷笑一声,“阿东说得对,您就是永远都搞不清楚自己有多重要。外面的人傻子都看出来的事儿,您就是一点儿也看不清楚。那时萧晗就知您对张若雷有多重要,但你就是看不出来。所以做无数的事儿他都束手束脚,而你却永远的懵然不知。” 我张张嘴,无力反驳,人却早就已经被他们推到电梯门口。 “尤其你现在身怀六甲,高先生这个年纪才有孩子,如果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更没法儿跟他交代。”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57章 危机 “万茜。”电梯门开。“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伙儿的?你是我的人,不是高天成的人,youknow” “know个屁know,”万茜低头笑着说,“现在的人都有奶便是娘,您就说吧,如我万茜般冰雪聪明,是跟着您有前途?还是跟着高先生混有前途?” “万茜!”我绝望的惊呼,“你到底有没必要把话说得如此伤人且直白。” 万茜含笑不语,电梯里挤满了陌生人,于是我也乖乖闭嘴,到了停车场,几个人上了车。我仍旧在不住的抱怨。 “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样想的,有必要吗?看!有个屁危险?以为拍古惑仔呢!根本没有必要,草木皆兵。万茜,我要回去。” 可是车已经平稳的驶出了停车场,大家都没有意识到危险正悄然逼近,车后屁股刚刚从停车场入口出来,我耳边只听得轰然一声。 “被追尾了。”但后车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万茜花容失色,司机反应也够快,一脚油门摆脱了后车,毕竟大庭广众,后面的车没有再公然往上撞,于是这顺理成章成了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几人迅速交换眼神儿,万茜当机立断。 “还能开吗?” “能。” 司机点点头。 “那么走。” 万茜脸色煞白。 那人又点点头,车身很快狼狈的没入车流,后车没有追上来。 “有事吗?”万茜问我。 “没有。”我说。 她的手握上我的手,冰凉,还有凉腻而湿滑的手汗,我紧紧回握住她。到家时,见万茜仍旧惊魂未定,我奇怪我自己并不觉得十分恐惧,真正应该让我恐惧的不是我自己身处危险之中,或者身边暗藏危险,真正的危险是你感受不到来自身边的爱与善意,当你明确的感知到的时候,或者,他已经打点好行装,正准备离你而去。 两个多小时以后,阿东打来电话,万茜刚刚来得及跟对方“喂”了一声我就把电话抢了过来。 “阿东,怎么样?” “” 阿东一听是我,所有的话都化成大段沉默。 我没有继续问,我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在几个小时前出门的衣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上,那是一套素色套装,穿在我身上得体而端庄,不但符合我的年龄且紧跟我的气质,更----适合将要面对的场合。 我默默的收了线,万茜看着我,她大抵猜到发生了什么,这世间总有一些突如其来,我眼睛望向窗外,仿佛看见高天成,他此际正站在窗户外面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然后他在我眼前一点一点瓦解、消失,直到整个人再一次融入空气,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刀条脸端过来一杯热牛奶,可能她 认为这个时间我应该饮用热牛奶了,我看了一眼,然后端起来,玻璃杯壁向我传递温热的温度,我轻啜了一口,不甜,刀条脸说,我这个年龄的孕妇不应该高糖、高盐、高脂肪,到时候生孩子的时候好生,也省得会有什么妊娠高血压、糖尿病之类的。 温暖的食物入喉,很快温暖了我的整个身体,喝光那杯牛奶仿佛被我用了一个世纪那样长的时间,我从未那样认真对待过一杯牛奶,它几乎用光了我所有的宠爱。 我把杯子递还给刀条脸,然后挽起皮包,朝门口走去,万茜说,“别去了,你去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这个时候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看看她,她应该知道,这个时候外面下刀子我都得出现。 我轻轻拔开她,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在门口,我少停了一小会儿,环顾四周,也许那些所谓的危险有意留给我哀悼的时间,总之,我觉得一景一物都透露出来莫名的安静与平和,我抬起脚,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稳健而平静,司机的车早候在门口,车尾排气管里冒出淡淡的烟尘,可能已候我多时。 有人帮我拉开车门,我坐了进去。 想哭,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眼泪。这辆车我跟高天成都常坐,我还记得有一次他来接我下班,我们两个坐在后排,阿东开车,后来他让阿东先走,然后把车子开到野外。 他给过我无尽的足可以忘却掉我所有一切烦恼与哀伤的欢愉。 他------现在走了吗? 不不不,我不相信。他一定没有。老天也不会如此待我。 我还记得再过不到一周萧晗跟张若雷就要举行婚礼了,在此之前如果高天成不安排我们单独见面的话,我曾经打定主意要大闹那场婚礼,然后把新郎抢过来。 我有理由相信他一定会跟我走。 但是现在------- 我摇摇头,车两边缓慢蠕动着变幻的人与风景,街边门市林立,街头人熙来攘往,我手抚上车窗,触手一片冰凉。 没一会儿,到达医院,不知怎样,周围那样的人声鼎沸,但我只来得及听见我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他们似乎在同一个频道,发出嘣嘣嘣的响声,遥远而空洞,却又异常清晰。 电梯来了,几人鱼贯进去,到了病房,我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在病房,可是阿东说他在病房,我们就去病房好了。 他在哪儿我就去哪儿好了。 我来了。 我心里轻轻对他说。 我来了。 但,除此之外,我竟然想不到另外要对他说的话。 脚步声一直延伸到他的病房门外,我见有一堆医生,我进来,他们散开,然后又交代几句,迅速消失,像空气陷入空气,像大海陷入大海,像 高山陷入高山,像---- 像什么呢? 我竟然不知道。 他紧闭双眼,看似没有了呼吸,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心电监控仪,已经呈一条平滑的直线。 我笑了,怎么会呢?他那样有生命力的人。 从我身后走过来两个护士,两个人走得极快,他们拔掉了心电监控的插销,然后急匆匆的把那一堆线啊、机器啊什么的汇拢在一起,抱上护士车,护士车的轱辘跟地面亲密接触,发出隆隆的响声,不久声音就越来越远,阿东站在高天成身边,满眼哀伤的看着我。 不会的。 我想。 但是身体一软,脚下一滑,我只听众人大声惊呼,然后床上那原本一动不动的男人,竟然从上面一跃而起。 “梅子!梅子!” 他大声喊。 我瞬间清醒,坐起来。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高天成!”我喊。“你不许死!”眼泪流出来,但下一刻,他虚弱的往后倒,阿东在后面,说“伤口渗出血了。” 我往他伤口处一看,果然。高天成额上冷汗涔涔,阿东架着他,他脸色灰白,嘴唇也是,护士跑进来,说你不要命了,腹腔内感染怎么整? 他虚弱的朝我一笑,继而晕了过去。 一行人帮忙把他抬到床上。我握住他的手,头也不回问阿东,“怎么会把他的监控撤了?” “医生说不需要。他的状况还可以。” “那你在电话里不把话说明白?” 我转过头对阿东怒目而视,阿东腼腆一笑,那一笑颇为意味深长,我几乎刹那就了然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 “高先生没事,应该没人敢动你。” 阿东说。 我将他手背贴于自己唇上,目光中微露疑惑,“原来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直都是我的保护神?” 万茜笑笑,说,“可不,不然那萧晗可能早朝咱们下手了。高先生在,她投鼠忌器。” “我有那么好欺负吗?”我问万茜。 万茜跟阿东对视一眼,两人决定对我这问题不予回答,这真十足太伤我自尊。 晚上我坚持留守,他们以我身怀六甲为由不让我在这儿守着,这一次我坚决不同意,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才觉得心安。 我们为此而争执不休,直到高天成双眉微皱,发出轻微的呻吟,握着我的手也紧了又紧,那两个人才算偃旗息鼓。 “我只是怀孕,医生说我胎像稳健。”我说。 其实也不知怎样,这一次怀孕除了吐得比较厉害,倒没什么太大的风吹草动。 高天成住的是套间的病房,所以地方和床都算充裕,刀条脸管家被调到医院里来,一个司机负责来回送饭菜,阿东一定会守在这里,万茜回公司坐镇,晚上也不让她当值。 高天成恢复得算是快,若非医生不允,估计他第二天就要下床,但是据说肠子、又是脾脏都需要他卧床将养,他也只能就范。 开始他只能打营养液,有一次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他看着我,说,我想吃点儿东西。 我说医生不让。 他说这个医生没说不让。 “那是什么?” 他拉着我的手,说你知道。 我说我知道什么呀? 他胳膊一用力,把我带倒进他怀里,我这才明白他的意图。 他嘴唇有些干,触感不太好,但并不十分影响,长久长久,他喘息重起来,这时阿东推门进来,我们两个攸然间分开,彼此脸都红透半边天。 不想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只要没有人他握着我的手就使劲儿,然后说想吃点儿东西。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58章 空白 我实在无法想像杀伐果断的高天成会有这一面,有时怀疑他是不是受伤然后发烧烧得大脑短了路,但是我知道,我们都知道,他不是。 而且,我爱上了跟他在一起的那种感觉,我总一次又一次陷入他的热情里,似不能自拔。 那时就想人有时应该学会认命。而且,我觉得高天成说得对,如果张若雷现在已经清醒,如果他爱我,则他一定会来找我,千难万险也会来。 萧晗跟张若雷大婚的日子很快来到,那天清晨起来,高天成有点儿躁动不安,看我看得特别紧,寸步不让离开。我开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后来才晓得他的意图。 “我让万茜帮我准备了礼金,她代表咱们两个去。”我对他说。 他看着我,不说话。 这时候我想行动应该比任何语言都有用,于是我吻上他的唇,他抱住我,我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更何况在这样的地方,传出去成何体统,他喘息着,这几天,他的嘴唇已经不再像从前,湿润好多,触感一级棒。 “医生说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了,那时候你身体也可以了,我身体也可以了,我们就可以了。” 我含笑看着他,内心涌出期待来。 萧晗的婚礼可谓全城瞩目,坊间许多传闻也不攻自破,张若雷没有一点变成傻瓜的迹象,他风度翩翩,在婚礼上应付得宜,一切都满分。 万茜还录了一段,他喝别人敬的酒,跟人家热络而客气的寒喧,万茜交给他们礼金时,他们还祝福高天成早日康复,他还冲着万茜的镜头笑了一下,那笑容我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万茜说,淮海曾经短暂出现,目光呆滞。 “淮海看起来更像是个傻瓜。”万茜如是下定论。“他可能实在是太过郁闷,所以短暂亮了个相后就不知所踪,不知到哪里自我疗伤去了。” 是啊,疗伤最好要找个背人的地方。不止莫斯科,哪儿哪儿都不相信眼泪。 我仍旧很想亲自去问问张若雷,他是怎样做到把我放下的。后来我想,女人都不应该太过贪心,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高天成,我欠他太多,实在是应该心无旁婺。更何况事已至此,我们彼此的人生早都被彼此过成开弓没有回头箭,两个人的目标,身边的伴侣都发生了变化。 人,不必太过执着。 我叹了口气,就这样一口气,竟使得床上人攸然间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我,我笑笑,看着他。 “只是觉得人生无常罢了。” 我握起他的手。他这才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高天成出院的前一日萧晗跟张若雷来了,两人拿了果篮,又拿了花篮,那花开得十分茂盛,很美。 高天成彼时已经可以进食,能坐能走,医生说假以时日, 很快就能恢复如常。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萧晗嘘寒问暖。 由始至终,我和张若雷都沉默,我们之间,甚至连目光的交流都没有。 我是不敢看他,可能,他也正不敢看我。 告别时,萧晗看着我的肚皮,说真让人羡慕。说着,她挽起张若雷的胳膊,说恐怕我们并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宝贝了,但是我和张若雷商量过了,有可能找代孕。 我说现在科技昌明,一切都不是问题。 她说,可不?没想到我们当年一场同窗,现在都有了自己稳妥的归宿,这真值得庆贺。 我说,是呀。 可是我有点儿想哭,就那么一点儿点儿。 我让阿东送他们出门,说高天成需要人照顾。 萧晗说,理解。 关上门,高天成长久沉默,我则没话找话。气氛变得诡异,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想跟他解释,但我知道,如果我跟他解释,他恐怕会想得更多。 我也想像高天成想像那样,跟张若雷两个人如常聊天寒喧,这样至少代表我们两个都已然完全放下,完全释然。 但是我没做到,他也没做到。 我想起跟张若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来,岁月并没有把那些回忆完全带走。 我不是伤心,我是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丁点儿伤感。 然而我太过知道高天成那个人,这么一丁点儿的伤感,会长成他心里的一根刺。 他原本是那样骄傲的一个男人。 次日出了院,他在家里指挥若定,我立了卡,产前的例行检查每一次他都要跟着去。 这让我十分满足,因为跟淮海我怀孕时他在拼事业,我生产时他都不在我身边;而跟张若雷在一起时情况更是一言难尽,不想我梦想中期待的完美婚礼和完美的孕期都是高天成给我的。 “生活不总给你想要的。” 我明白。 我时常一个人拿出这句话来温习。 有一天,高天成突然之间问我,说你肯留在我身边,究竟是出于感动、感激还是真的爱我? 我恍惚一下,然后仔细思考他的问题,再仔细思量该如何作答。 可是他却像很受伤一样躲开了,他逃避我的眼睛,不再看我的眼睛。 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了另外一件事儿,他跟那个女孩儿,他跟那个胡搅蛮缠、怎样都不肯放手后来甚至要拿把刀杀了我的女孩儿,其实原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提供给我线索,只不过某一天我在家,收到一份快递,是一份电话录音,阿东的声音和那女孩儿的声音都十分熟悉。 阿东说,“这事儿不许外传。如果别人知道了你知道后果。” 那女孩儿说你放心吧,我是正经艺校学表演专业的, 这点儿本事没有得了。 然后是短暂的空白。 可能阿东付了钱给她,她点得十分清楚,然后响起轻快的脚步声,可能二人临分别那女孩儿又回过头来,说再有这样的活儿希望还找她,她可以演得惟妙惟肖。 她还说不介意跟高天成假戏真作,真上床也行,只要他们出得起钱。 我还没听完,高天成的脚步声便逼近,我只好关了那录音,假装若无其事。 “买了什么?” 高天成问。 我说,“一些小东西,你不感兴趣。” 他环抱上我的腰,说,“你喜欢的我都有兴趣。尤其对你。不知道怎么了。” 我说“不行。”。 他说我会小心翼翼的,轻一点儿,再轻一点儿,但是你不能让我这样素着,我受不了,你不知道有多少次,我想把你扔在床上,然后撕开你的衣服和身体,当然,用我身上最坚硬的地方。 他轻轻的把我压在身下,我听得见他胸腔里跃动的心跳,感受得到他身体里流动着的沸腾的血液,他掀起我对他身体的渴望,那渴望来得如此凶险,一波高过一波,我沉溺其中,快感在高声呐喊。 当一切结束,我看见他和我的眼睛里都闪着意犹未尽,我们像偷腥的猫儿一般,而且第一次安全的到达彼岸,让我们两个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他开始不断开发新的尝试,而我愿意无条件配合。而且,不知怎么,可能因为怀孕荷尔蒙有变化,有时我竟然比他还要贪心,他有时用食指轻轻点着我的鼻尖,说我可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小馋猫。 小馋猫“喵呜”一声把自己的猎物扑倒,不想那猎物其实并不孬,反而又把小馋猫扑在身下,风轻触树梢,室内被欲望吹打的男女热情洋溢,一切美艳不可方物。 有一天,他去上班,中午,我正睡午觉,突然觉得身上一凉,他正匍匐在我身体上。 我花容失色。 “你怎么跑回来了?” “突然间想你,想得火烧火燎,所以” “成何体统。” 但我的身体几乎一秒被他唤醒。 我觉得我的命运跟时间一样,已经一往无回了。 身体包裹在被子下面,两人都觉得热,他小心翼翼的迂回试探,两人都湿淋淋。 他电话不停的响,可是他不看,我扶住他的腰,说“停。” “停不下来了。” 他仰着头,像一匹骏马,我能听得见我和他的嘶鸣,回荡在辽阔的草原上方。 再后来有人敲门,阿东在门外喊,说,“高总?” 我推他下来,他起身,裹了一件浴巾,打开门,然后闪身出去,我穿好了衣服,走到门边,来得及听见阿东说,“苏云天死了。” “死了?” “是。” “什么情况?” “说是突发心脏病。” “心脏病?” “是啊。都这么传的。” “但是那小子----苏昊,苏云天跟萧晗的私生子,据说已经报了警,要求进行尸体解剖。” 我回身,把他凌乱丢在地板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拾起来,然后拎起一件衬衫,再走到门边,打开门,高天成回头看我一眼,我把衬衫递给他,他无声的接了过去。 然后告诉阿东,说他知道了,让他等一会儿。他拎着那件衬衫进来,关上门,我以为他要直接去浴室洗澡,不想他一把抱住我。 “我要杀了阿东,刚才都箭在弦上了。” 我说出事儿了,你不赶紧走? 他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弄得我把持不住。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59章 杀招 我也冲了个澡,然后换了衣服。 给万茜打了个电话,万茜说自己都要忙到飞起了,没有时间跟我这幸福的大肚婆扯闲篇。 我怏怏不乐放下电话,心想万茜这个没有良心的,她是我的人!我的人来的,她到底知不知道究竟谁才是她坚实的后台?! 刀条脸又端上来一大堆食物,我现在已经不再孕吐,而且再多的食物似乎都能让我一扫而光。 “这么吃我会胖的。”我说。 那人笑笑, “反正先生不会嫌弃,你就吃呗。” 我点点头,将食物塞进嘴里,“有道理。” “可是也不,他现在不嫌弃,也许以后会嫌弃。” 刀条脸又肃穆的笑笑。 “嫌弃你你瘦成赵飞燕他也会嫌弃你,不嫌弃你他瞅你怎么都好!男人就是这样。” 我拿起食物,又填进嘴里,点头对她的话表示了自己的赞许。 如今我肚皮已然微隆,每天高天成都会摸,所有我曾经幻想的在孕期应该受到的特殊待遇,我曾经以为一生不会再得,不想,如今都在高天成这里得到。 吃完了下午茶在小区里溜达了几圈儿,回来有点儿累,就眯了一小觉,我是被自己手机的铃音吵醒的,接起来,来人说是律师。 “律师?”我还有点儿迷糊,不太清醒。 他说了一个名字。我皱眉,“您搞错了吧,我并不认识您说的这个人。” 后来他说是苏云天夫人,我这才如梦方醒,那个名字应该是苏老太的闺名,而我多年来都习惯把她称之为苏老太。 “老太被请去调查了。” “调查什么?”我问。坐起来。 “苏云天的儿子苏昊报警,说苏云天是被老太害死的。” 我脑袋轰隆一声,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往下接才好。 “老太想见你一面。”那头说。 “但是我------” “我稍候会以短信的形式通知您地址。老太说了,不能让别人知道。” 说完,对方“嗒”的收了线。 没多一会儿,一条短信提示音响起。 我点开,看到地址。 去不去呢? 手指按下返回,把电话打给高天成,我一定要打给他,不然这客厅里那俩御用保镖也不会放行。现在我每次在小区里溜达他们都如临大敌。 更何况我如今的身体状况,我清楚这个时候我不能轻举妄动,但是老太找我,想必一定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心的地步,我不能坐视不理,抛开她曾被萧晗利用,让后者借刀杀人害了我儿子淮平这事儿,她的独女苏白就死得不明不白。而且,确实多多少少我欠她一点,当时是我跟张若雷暧昧在先,而彼时张、苏已经交往多时。 我翻身起床,找了件出去的衣服换上 ,然后打给高天。,高天成接了我的电话,我简短说了情况,那头沉吟稍顷,说并不同意我出去,让我等他。 等等吧。 我想,不然他也不放心。 半个多小时的光景,高天成打来电话,让我到门口跟他汇合,两个保镖跟在我身后,我现在已经多少适应了这俩门神。大老远看见高天成,上了他的车子,我们直奔目的地而去,没想到刚一出门就有一辆车直奔我们而来,司机倒沉着,高天成没合计别的,稳稳把我护住,好在并无大碍,但是对方不依不饶,非要报警等交警。 高天成把我扯到一边,让保镖把我护送回去。 我说老太太还等着我呢。 高天成一打眼色,搂过我肩膀来,“这车有备而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他们不想我们去见苏老太。” 我有点儿紧张,那苏老太会不会----- “不会。”他护送我到门口。“我去看一看,让司机跟他们在这儿等,你在家里等我。我去看看,量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他们可能预计了你会去,没预计过我会出现。” “你小心。”我说。 他朝我点点头。 小区门洞开,我回头瞅了他一眼,他正满脸笑意看着我进门,我刚想回头,却突然之间张大了嘴巴。 “高天成!”我觉得自己的喊声惊天动地,他脸色变了,然后也没有回头便就势向旁边一滚,我亲眼看见他一条腿被卷进一辆黑色轿车车底,那司机并没有停车,不知道是谁,我只看见眼前寒光一闪,然后锐器穿透轮胎“噗呲”一声,那辆车的两个前轮已经纷纷塌瘪,两团黑色身影一闪,直扑到黑色轿车车门而去,我则直奔高天成,他脸色煞白,我看得清楚,他一条腿血肉模糊。 “高天成。”我大哭。 “没事儿。”他尝试对我微笑,但额上汗已经顺两颊淌了下来,早有路人前来围观,索性小区里的保安也全部都跑出来,我们毕竟是这小区的业主,帮忙的不少。我心里真庆幸我们没走得太远。 那司机和车都被我们的人控制住,报警的报警,打120的打120,我则守在他身边,他让旁边人扶他起来,好在只一条腿,另外一条腿尚完好,但我见他眼睛里升腾出杀气来。 他嘿嘿朝我笑笑,“当年要她一根脚趾实在是太便宜了她。”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我对他说,“赶紧去医院。” “120车还没有来?” “没有。” 我拦了一部出租,可塞来塞去不敢动他那条腿。搞了半天120车已经呼啸而来。 几个穿白大褂的下车,简单查看了高天成的腿,怀疑他的腿断了,于是把他抬上担架。我要跟过去, 他不让,说现在情况太过危险,让我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我不依,坚持要跟他一起去,但那些医护人员不等,司机已经发动了车子,高天成左右使了眼色,早有人拉住我,车门关上,他在里面轻轻的跟我挥手。 我心里陡然间一疼,又一空,突然之间就感觉没着没落的。 萧晗! 我心里想。 你这个贱人。 我也不敢在外面多作停留,这人现在已经丧心病狂,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为了钱做出些什么样的事情来。那张若雷呢,想到他我心里又是一疼,他怎么甘心、又怎么能跟她同流合污?! 我叹一口气,刀条脸早从小区门里跑了出来,她脸色煞白,“怎么样?太太?没事儿吧!” 我默然摇摇头,却谁知刚刚走进小区门里,就听见警车响,我又折回去,“不能便宜了那个司机,一定要问出来点什么。” 我说。 刀条脸扶着我又重出大门,警察照了现场,很快把我们的司机和那个司机都带走了。 “他们怎么没带我们?”我问。 那几个人懵懂的摇摇头,“也许,只带司机就足够了吧。” “那个车里,你们注意到没有?居然有交警还有民警。”我说。 几人面面相觑。 这时,一辆120车呼啸而来,我们奔出去,风撕扯我的头发,我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果然,有几个穿白大褂的跳下救护车,他们茫然的寻找伤者。 “你们打的120?”其中一个问。 我点点头,其实大脑一片空白。 “但是刚才已经来车了呀。”我说。 “120车?不会啊!”那人说,“我们刚刚才到这儿,您的电话号码是不是-------” 他说出一长串的电话号码,那是我的手机号。 我眼前一黑,旁边有人扶住我。 “真奇了怪了。”那人嘟囔着,“也没说会派别的车来啊!” 我打电话给阿东,我说,“阿东,出事儿了。” 然后又对那两个保镖说,“一会儿有警察来,你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私了了。” 那两个人凝重朝我点头。 阿东跟万茜很快赶了过来,大家守在一起,阿东说,“作了安排,其实不用查也知道是谁干的,只是没想到萧晗这么快有动作。” “苏云天死了,她开始迫不及待了。”我说。 “这种事儿你不要管了,有我们,你把身体养好。萧晗没有那个胆子,她敢碰他,她就死定了。” “现在她也死定了。”阿东说。“本来高先生没想把她怎样。这一下,她这是自己在作死。这女人,真他妈的不要命了。” 但我却感觉一点儿也不乐观,因为高天成在他们手上,这情况真是糟糕 透顶。萧晗那人也许不会亲自杀他,但有可能借刀杀人,这年头多的是亡命之徒。 比如方先生的所谓的遗孀。 “不!我没事儿。”我说。我竟然出了奇的镇定。这时候我不能倒。 “我去找张若雷谈谈。也许他可以劝服萧晗网开一面。”我说。 阿东笑笑,万茜没吱声。 “且等等,很快就会有消息。我很快就会把老大带回来。”阿东说。 说完,他翻身跃过沙发后背,一件外套搭在肩上,开门处有一群人等在门外,我不知他们什么时候纠集在一起,但是很好,这些人让我心里觉得稍微的安定。我喜欢这种感觉。 没多一会儿,万茜也走了。 室内只剩下我,那个女佣,还有那个刀条脸女管家,另外还有两个保镖。 “你们也出去找。”我说,虽然明知道他们不会同意。 果然,他们并不同意。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60章 谈判 我觉得头有点儿疼,伸出拇指来按自己的太阳穴,刀条脸过来,端来一杯温水,我喝了一口,说有点儿累了,于是返回房间。 我拿出手机来,拔出张若雷的电话,不知道他是否还在沿用从前的电话,我屏住呼吸,觉得下一刻仿佛决断生死,自重逢以来,我们还从来没有直接对过话。离婚之后,他有他的际遇,我有我的人生;他再娶,我再嫁。高天成受伤那天我已经在心里跟他作过一次了断。 “您所拔打的电话已停机。” 果然,我颓然挂断电话,我的微信里还留着他的微信,那微信也不可能再使用了。 他重新开始得比我更加彻底,这让我心里更加疼。 我又拿出那个告密者的音频来,一个银白色的录音笔,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 那个大胸女孩儿说,“那柄弹簧刀怎么样?有没有真正伤到他?”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阿东的声音。 这段音频我听过上百次,告密者的本意可能是离间我和高天成。但是听过了这段录音以后我反而不知所措,从来没有男人这样爱过我。 尽管,我心里尚余一丝丝疑惑,不知道他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才出此下策。但我宁愿相信他是因为爱我。爱,让他不知不觉间、莫名其妙的、不想放我走,但又知道我这个人,他甚至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自己,所以他出此下策,如果一个男人曾为你这些只为挽留你,那你还求些什么呢? 我握紧那录音笔,然后拉开窗,把它抛了下去。 我永远不会再听那段录音。然后我再打开手机,先把张若雷的微信删掉了,那里面有他的发给我的许多条语音,有时我想念他,就会偷偷的听,听他的声音。 再然后是他的电话号码。 再见了。 也许在我嫁给高天成那一刻起,也许在他跟萧晗结婚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就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再也不会有任何可能重新交集在一起。 我有点儿难过,手轻轻抚上肚子。这时,我电话铃响了,我一看,萧晗。 这女人! 我本能的想第一时间接,但我任那电话铃响就是不接。如果我不接,她就没有办法跟我谈条件,高天成可能还会安全。 所以我眼睁睁看着那电话铃声孜孜不倦的响,但我就是不接,手机屏幕无声的灭掉。 她一定会再打过来,我知道。于是我关了机。 萧晗,如果高天成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跟你拼了。 夜,悄无声息来临,阿东音信沓无,唯一有信儿的是那个被警车带走的司机,他被拉出城,放在某个鸟不拉屎的郊区,手机被没收,靠两条腿支撑到有人烟的地方,然后打了部出租车,到付。 我以为萧晗会再来电话,但是她也并没有。 这是一场搏亦,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手上有些什么自己非要在乎、不能失去的筹码。 阿东回来时已经是半夜,我毫无困意,照道理说我现在时常爱饿又爱犯困,但是那一天我不困,一闭上眼睛就是高天成那张脸,还有他那条被撞得血肉模糊的腿。 萧晗究竟想要什么?这问题几乎要把我磨折得疯掉。最坏的答案是:多年前他曾经要了她一根小脚趾,如今她想要加倍讨还回去? 一条腿? 不不不,那样的话代价就未免太大了。 如果他不能全须全影的回来,我跟萧晗誓不两立。 万茜没走,万欢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稍有时间,她以泪洗面,我们已经帮他找了无数的医生、专家、教授,所有人都劝她放弃,但是她执着不放弃。 有一次我问她,你留着他那条残命想干什么?想要让他好受一点?还是你自己更好受一点? 万茜看看我,转身走掉,只留给我一个孤勇的背影。我后来觉得那背影并不孤勇,因为她并不想面对现实,她整个人生几乎都被那个虚无缥缈的假希望吊着。就像被蒙着眼睛前面还吊着胡萝卜的驴一样,它累死也吃不到那根胡萝卜,但是她执着不肯放手。 这是谁都没有法子的事儿。 阿东十分沉默,说对方做得干净利落,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听说那个撞高天成的司机已经被送走,阿东使尽浑身解数却查不到对方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他表现得十分焦躁,我知道他恨自己不中用,如果高天成在,可能不至于局面如此被动。 我拍拍他带着深夜凉气的肩膀,聊作安慰。 “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报警。”我说。 苏老太那边仍旧没有信息,可能她也被控制起来了说不一定。她如今孤军奋战,处境应该比我们还要凶险十倍。 我有心联络她,却又怕打草惊蛇,而且她再没主动联络我,这同样说明问题。 人要能等得。 我想。 所以当我劝所有人都去休息,以备明天应付各种突发情况的时候,我自己睡不着,我躺在床上,揣摩萧晗的心思,想一切有可能她藏起高天成的地方,想高天成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只等我们去营救他。 但是他的腿,一想到那个情景我心里就会疼。像被什么剜着那样疼,我肚皮已经微隆,身体笨重,开始显怀了,这个小生命比以往我怀下的任何一个小生命都要来得坚韧,这是一个好的征兆,我要生下他,假如高天成因此而有个三长两短,他尚有血脉存世,算我对得起他,假如他历劫归来,这个孩子,我们一起好好抚养,我心再无他挂。 张若雷。 他已经离开 得很久了。 他已经离开得够久了。 他已经离开得太久了。 久到,我应该放下他重新开始自己崭新的生活。 我们都应该这样。 不是吗? 到下半夜我才算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在睡梦里我梦见一个男人,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他站在我床头,默默的看着我,我坐起身,一抓,他就消失不见。 然后我坐起来,发现已经是凌晨,凌晨的阳光穿过清早的薄雾,还是微微有些凉,我披了一件衣服,到外面发现阿东正坐在书房,他似乎一整夜都没有睡,两只眼睛通红。 旁边有一把匕首。 “如果我不能救出他。”他说,“我就会杀了她。” 我看着他,不想劝阻他。 所以我说,“你放心吧,他一定会没有事。” 他抬起头看看我,我第一次在他的眼睛里看见担忧,从前天大的事情阿东也没有过这样的表情,我知道这一次情况可能比我自己想像的要凶险。 我抱着自己的肚皮重新踱回卧室,心里想自己昨天是不是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贻误了最好的营救他的时机? 早餐已经上桌,但没有人有胃口,万茜打着呵欠出来,看得出来,她昨天晚上也没休息好。 时间变得难捱,阿东又要出门,门口早又有一群人在那儿纠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联络的他们。 我拽住阿东,我觉得他现在状态不太好,不适宜出门,而且这样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撞,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他说不用我管。 我不撒手,说不行,这里高天成不在,我说了算。 他狐疑的看着我,半晌,才说,“我去抓那苏昊来。” 我笑笑,“你以为萧晗没想到?她直等你去干这事儿,然后说不定一帮警察在那儿等着你。到时候你就明正言顺的蹲八篱子。” 阿东不作声,万茜说,“梅总说得对。” “那总不能干等着。” “就干等。”萧晗唯一想不到就是我们会干等着。 “你和万茜去公司,一切如常。” 我命令道。 那两个人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着急的应该是她,不是我们。另外,我们去拜访苏老太。苏云天还没下葬吧,我们先去表示慰问,而且要结伴,你帮我约城中几个名人,我要跟他们一起去上门慰问苏老太。” 万茜点点头,几人分头行动。 万茜把一切都打点好,我们这才出门。 “不怕对你不利?” 我冷笑一声。 “萧晗以为我是最好对付的,她会留着我的,否则干嘛要大费周章把高天成掳走。她还等着逼我就范呢。” 我说。 几个城中名人跟我汇合,这几年张氏势头不错,苏家接连出 糟心事儿,而张氏在高天成的打理下大有一家独大的势头。所以我也算得上是一呼百应,倒不是我多有面子,是我手里的钱、资源以及高天成有面子罢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苏家,见生面孔把门,几人神情充满戒备。但这种阵势,谅他们也不敢不让我们进去,苏昊在家,他仍旧那样,不说话,一脸阴郁,我心里冷哼,也就萧晗能培养出来这样的孩子,一脸的阴郁。 苏老太称病不出,这让我们始料未及,苏昊以主人之姿接待了我们,但他哪方面都显然不够份量。 “老太怎样了?” “悲伤过度。”他说,“她原先身体也不好。” “我们想当面劝尉。”有人提议。 苏昊说,“那恐怕得等,因为她刚刚睡下,不知什么时候会醒。”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61章 身份 萧晗跟张若雷都不在,为了避嫌,他们当然不会在,人之常情。再说,我也不想跟他们碰面,尤其是张若雷,不想再相聚竟然是生死对头。 人生际遇,真让人不胜唏嘘。 几人无功而返,这让我始料未及,以为可以见到苏老太。 苏云天之死甚嚣尘上,坊间已经开始有传闻,说是老太无法忍受自己丈夫的私生子,于是愤而投毒,尸检报告也已经出来,苏云天真不是正常死亡。 警察已经介入调查,我十分担心老太太的身体,我去见过她一次,得着了她被传唤的消息,我候在警察局门口,等她被放出来时我才上前去,律师跟她站在一起,风掀起她满头银发,她面色平静,神情如常。 “阿姨。”我说,她站在比我高一级的台阶上。 “我没有事,你不用耽心我,听说高天成出事了。” 我神情一凛,不想她这把年纪,消息还这么灵通。 她应该是看出来我的疑惑,于是笑笑,说“记住,我不会撤销自己的赠予,我怎样也不会撤销。” 走下台阶,我跟在她身后。 “我相信法律。”她说,“一切作恶的人,到最终都只能自食恶果。” 我点点头,回到车上,我对万茜说,“我知道萧晗想要什么了。” “什么?” “我的股份。” “她胃口真大。”我说,“但也不得不佩服,她正朝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步一步而去,从她为此而迈出的第一步到现在,她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我关上车门,车子刚启动,我见对面来了一辆车,萧晗的,我看出来了,我微微仰起头,作好了战斗的准备。 没一会儿,我电话响起来,我一看,果然是她。 “喂。”我接起来。“有何贵干?” “挺沉得住气啊!”萧晗说。“明人不说暗话。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好啊。” 我让万茜跟着她的车,很快到达她预期的目的地,万茜问我怕不怕,我说我有什么好怕的?因为我原本就没有什么好要的。我不像她,想要的太多,内心永远有个巨大的亏空。 两人坐定。她让我打发掉我的保镖。我说不了,我现在身家不同了,坐拥两家本地龙头民企最多的股份,你说我能不谨慎小心? 萧晗尖利的笑,掩住小巧而殷红的嘴巴,她轻啜一口咖啡,说,“嘿你,变坏了哟。” 我身体往后一靠。“怀孕以后容易累,说吧。你要干啥?” “想问问你要不要自己老公了呗。” 我哈哈大笑,“你说的是哪个呀?” 萧晗也哈哈大笑,说我一直以为你就一个老公啊。 “心里一个,身边一个。”我摊摊手。满面春风。 萧晗放下咖啡杯,“我没 时间跟你绕圈子。这样,我给你高天成,我要你的股份。全部。” 她倒真直接。 “高天成?他出差了。”我说。 萧晗看着我微笑,“也就是说,没的谈了?” 我站起来。 “你本来就多余找我来谈。你知道我心里住着谁。”我冷笑,“你拿高天成来当筹码,不如拿张若雷来当筹码。怎么样?”我问她,“你把他还给我,哪怕是让我跟他单独见上一面,我们都有的谈。” 萧晗猫一样眯起眼睛来看我,我则奉劝她省点力气研究我,因为我这个人是她那种人永远也研究不透的。 说罢,我转身就走。 她是否气急败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绝对不能被这妞儿牵着鼻子走,否则她会骄傲,而且那迁就会喂大她的欲望,她会朝我狮子大开口的。 “如果再不就医,高天成的腿就废了。”她说,“你想过没有,有遭一日我把他放出来你们两个之间会是什么关系?” 哼。我停下,转身。 “我所有的东西都是白来的,失去什么你认为我会在乎?”我伸手指指肚子里的孩子,“失去他我都不在乎。”我说,“你害我失去几个孩子了?亲生骨肉。萧晗,你说得对,人不能被感情左右。不然我早杀上你的婚礼了。感情,就是个屁。” 我华丽转身。 万茜问我,说这样怕不怕? 我冷下脸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怕不怕,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但是我十分清楚,如果我一旦答应她一个条件,后面的条件就会纷至沓来,而且她也不见得会释放高天成。 “阿东那边有消息没?”我问。 “没有。”万茜摇摇头。 “官司那边萧晗等不起,她想速战速决。我这边不吐口,我怕她会对老太太不利,逼她往回撤股份。” “但我觉得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事儿现在已经整明了,如果老太太有事的话,恐怕会把苏昊牵连进去,毕竟现在苏昊跟她住在一起,而且苏昊现在和老太有矛盾众所周知。苏昊是萧晗的亲生儿子,她绝对不会对自己亲生儿子下杀手吧。” 我点点头。 “阿东那边你得看着他点儿。”我说,万茜已经发动引掣,“这两天他急坏了,我怕他会不择手段,到那时候我们可能会更加的被动。” “那现在怎么办?萧晗跟你谈不拢,会不会耽误高天成的病情?而且,我觉得她说的对,她不见得敢真杀了他,毕竟那是大案,但是如果这样一直拖延,她再从中挑拔,我怕你和高天成之间会有误会。” 我叹口气。 “没办法。”我觉得头疼,靠在车后座上,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应该会懂,另外,公司的业务有没有影响?” “没有。”万茜说,“这个消息并没有对外公布,而且他们都知道高先生出了车祸。所以对外宣称他在养伤也没人怀疑。” “很好。”我说。 没想到在车上睡着了,到了地方万茜叫醒我,我坐在车上,长时间将目光专注一处,感觉累得灭顶,却又无能为力。我想前一日我还曾经以为高天成给我的这种舒适的生活会一直延续下去,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 万茜帮我开了车门,回到家早有人准备好了饭菜,我很饿,但总吃两口就没有胃口。有时半夜惊醒,摸摸身边是凉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我知道他一定会想念我,突然之间莫名的自信,可是,他在哪里?我常常困,常常累,可是睡着了没多一会儿就会从噩梦中惊醒,但却又不敢打扰任何人,就那样一个人静静的祈祷。 我相信他,他应该可以自己逃脱。如今他没了利用价值,萧晗也应该放开来他好让他来跟我互掐。 “回来啊!”眼泪在我脸上四下奔流,我擦掉一层,另外一层又浮上来。擦掉一层,另外一层又浮上来。 “回来啊!”我紧紧抓住被角,然后听见门把手被无声的拧动,阿东像幽灵一样闪进来。他看见我流眼泪。静默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像幽灵一样静默的闪身出去。 我错愕一会儿,继续陷入自己的悲伤。 可没一会儿,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请进。” 是阿东。 阿东说,他收到一段视频,他的腿肿得不成样子,如果再不把他救出来,恐怕他的那条腿真要报废。 我抹掉脸上的眼泪,仰起头来看着他。 “如果我把这些都给她,她会不会把他放回来?” 阿东默默的摇摇头,“因为她十分清楚,高天成回来反正不会放过她。” “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没有。” 我抱住自己,“她会不会把他放回来?” “谁也不知道。而且-----”阿东嗫嚅嘴唇,“我怀疑他们已经把他转移了。” 阿东站着,像瞬间苍老十岁。 “我怕萧晗会-------你知道她,她那个人多么擅长借刀杀人。” “方先生?” 阿东点点头。 我把脸埋进被子里,我想起他临走前跟我说,“没事的。放心吧。”他朝我挥手。 人生的分别,多么猝不及防。 “不行报警吧!”我抬起头来。 “我想过。”阿东痛苦的抱住头,“但是他的身份是假的。” “假的?”我大惊失色。“你是说” 阿东点点头。 “我也不是他亲弟弟,他救过我,偏巧,我是知恩图报的人。” 我掀开被子走下去 ,不停的在屋子里走,因为打着赤脚,所以脚底板有点凉。 “那他” “他的事儿,等有机会他会亲自跟你交代。” “他为什么主动接近我?不像单纯为了钱。” 我说。 “你们究竟有多少事在瞒着我?” 他不说话,没多一会儿,阿东在这室内沉默的呆了一会儿,然后默然走了出去。 “阿东。”我叫住他,“如果高先生不在了,你、你们,还会不会留在我身边?” “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背对他点点头。 “而且,你放心,他珍而重之的东西,同样也是我珍而重之的东西。” 我感觉到他把手放在门把手上。 “阿东,不然我答应萧晗的条件,至少,可以谈。” 阿东没作声。“那我们需要一个万全的计策,高先生不在,这件事不容有失,如果人财两失,我们就太难看了。” “是。” “萧晗把这些东西发给你是什么意思?”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62章 悔棋 “想让我跟你反目。所有能利用的矛盾,她都会不遗余力。这你我都知道。” 我点点头。“那就-------将计就计。”我说。 我回身,他也正回身。 “怎样将计就计?” “让我想想。我现在还没有想好。” 阿东黯然转身,“我也回去好好想一想。”他说。 门无声在我们之间闭合。 高天成。 一念无名。 这个名字,一夕间竟被我念成我命里的图腾,我心里的坐标,被我细细咀嚼,咽下,化成我自己的骨血。 一夜无眠,临近清晨却又睡着了,我起来时,阿东正坐在客厅里严阵以待的等我。 我看着他,佣人说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我却招呼阿东到书房,坐在他曾经坐的椅子上,想像如果遇见相同的事件,他会怎样坐在那里指挥若定。 “主动跟她联络。”我说,“告诉他你会全力的配合她。但是要见到高天成,哪怕是即时的视频也可以。” 阿东点点头,他给萧晗打了电话,萧晗接通,听筒里传出她熟悉的声音。 阿东直截了当,说他有办法说服我把股份转给我。 萧晗说:“噢?” 阿东说,“万欢在我手上。” 对方似乎开始感兴趣。 “等我电话。”萧晗说。 但萧晗再也没有打过电话来。 阿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是她再也没有打过电话来。我们几个围坐一起,后来,万茜打来电话,说,“万欢被人劫走了,有人说查煤气表,进门就打晕了王姨,然后万欢不知所踪。” 万茜哭得声嘶力竭,她说已经报了警,警察已经勘察现场,甚至找萧晗调查,但是她一丁点儿可疑都没有,已经又被释放了。 阿东绝望的看着我,他说杀了她吧,一了百了。 “高天成已经不在她手上。”我说,“她从来没想过要跟我们做交易。否则她不会再去打万欢的主意。万欢或者她会放回来,但是高天成,得手那一刻他就已经把他转移了。” “她不会养虎为患,她太知道高天成有仇必报,而且这一回绝对不会手软。” “那高天成” 我想哭,却不敢让眼泪落下来。 “是不是当时就应该跟她谈条件?” 阿东脸色阴沉得吓人,“她从来没想把他交出来。她早有准备,这件事儿,她已经筹谋多时,是我们太大意了。” 一个陌生号码来了电话,要求我们开了视频,里面是万欢,他眼神依旧懵懂,全然不知道此刻正身处危险,万茜正朝我们这里赶来。我告诉阿东,千万不要让万茜看到这些,万茜会疯。 阿东点点头,然后看见有人割下万欢一只耳朵,鲜血从从侧脸流下来,那 人说,如果我不同意,他会继续割。 “报警。”我对阿东说。 阿东拿起电话拔打110,说我们接到视频,然后会把视频拿到警察局。 可是对方一会儿又换了另外一部手机、另外一个地点,说,我们现在在某地,他们劫持了万欢,可是地点却一直处于流动状态。 我们猜有可能是那种集装箱货柜车,如果再是那些什么有中港牌照的货柜流通车,那万欢则情况更为凶险。 “别让万茜看见。”我再一次嘱咐,“告诉对方,我同意。我同意他们的条件,问问他们,有没有可能让高天成回来。我所有的东西全部都给她。” 这时对方又用陌生号码传来视频,万欢抱着头痛哭,有一个蒙着整个脑袋只剩下两支眼睛的男人用变声器说话,他踢了万欢一脚,说“靠,屎和尿都出来了。” 万欢尖利的惊叫,我浑身发抖,阿东让我别再看了,他来处理。我抓住他,说阿东,你不能! 至于他不能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能。 对方说,接下来会剜掉他的眼睛。 警察上门来,时间短,什么也追踪不到,我说怎么不发通缉令?但是连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通缉谁? “我同意!”我跟阿东说,让他们把万欢送回来。 “现在万欢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他们能把他送回来吗?”阿东问。 然后我们听到门声,看见失魂落魄的万茜。 万茜脸上挂着眼泪,但是眼睛却像两只洞,毫无生气,我们都知道,万欢是她的命。 阿东比我更痛苦,他捶着自己的头,说如果不是自己那一句话------ “他们也会伤害他。” 万茜说。“迟早的事罢了。” 她语气十分冷静,像对面那个人并不是她什么人。 “不给。”她对我说,她只来得及对我说这一句话,我从她眼里看到巨大的绝望,那绝望像嗜血的兽,几乎一下就把她瘦成一把骨头的身影吞没。 “万茜。”我哭了,如果不是我,她和万欢都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她看看我,眼泪扑漱漱从眼睛里掉落。 阿东的电话又响起,万茜抢着接过,一段视频,里面的人在挖万欢其中一只眼睛,万欢的呼号已经不似人声,万茜安静的看着这一切,然后拔回给对方,告诉他们,她是万茜,梅子一毛钱不会付,什么条件也不会答应他们。 说完,她摔了电话,电话的碎片无声的躺在地板上,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 “给了也是那样,他已经受过很多苦,我该放下了。我谢谢她,是她让我懂得如何放下。你说得对。”万茜看着我,“人疼了,就能学会放下。我终于明白。” 她说。 可是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好像没有办法枯竭的泉水,一直从我眼睛里不停的掉落,阿东看着万茜,他主动走过去,把她拥在怀里,但是她漠然的推开了他,然后看着他,一字一顿,说“我没有事。” “我没有事。” 她又重复,她脸上果然没有眼泪,但是我知道,有些人伤心在泪,有些人伤心在骨,有些人伤心在血,有些人伤心在命。 她是伤心人。 我们谁不是伤心人? 那一刻,我觉得过去离得我远了,高天成离得我远了,一切都离得我远了。张若雷,他跟萧晗是一伙儿的,我忽然间觉得,我跟他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最艰难的时刻,我都不曾想过会跟他再也回不去了,但这一刻我突然间清醒,过去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应该站起来,高天成走了,我的屏障没了,一切遮挡都没有了。 我挣扎着站起来。 一切销声匿迹。 这城市重归从前的宁静,一场腥风血雨,蕴酿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它会什么时候开始,同样,结束也悄无声息。 这并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但结果突然之间就那样了。 万茜没再上班,我开始去公司,阿东每天几乎贴身保护我,他变得愈加的沉默。 苏家的官司还没有定论,没有人能够证明那毒是老太太下的,更何况她年事已高,就算真是她做的,她可以申请保外就医。 萧晗跟张若雷开始公开出入苏氏,因为那已经是他儿子的产业,她可以堂而皇之,我知道我应该迎着她而去,但我就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她和他。 阿东并不催促我,他知道我在装坚强,而我一直以来都没有那么坚强。张若雷在的时候我依赖张若雷,张若雷后来走了,可是高天成来了,他接手了,他接手以后,我再也没操心过任何事,我每天拖着沉重的身体进进出出,有时吃饭时就只能吃订的外卖盒饭,毫无营养,更不卫生,有时我吃着吃着就会噎得自己满嘴都是,然后任眼泪流下来。 高天成不在了,他不会再出现,背地里找所谓的营养师来帮我制订什么食谱,如果不吃那侍候我的人就得下岗。 没有了。 一切都没有了。 阿东已经着人回港,找方先生的遗孀去谈条件,但是方先生的遗孀拒绝和谈,说跟一个小喽啰没什么好谈的,我说我可以去跟她谈,去她的地盘谈,但是她仍旧拒绝了我,她说,你以为我会为了钱放了杀我丈夫的凶手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常常半夜里感觉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呼吸不得,我不能呼吸,疼得不能呼吸,疼得无法呼吸,我抱着被子,眼泪把被子濡得湿透,触手一片凉滑,我常常梦见他,来啊,现在可以了, 五个月了,六个月了,有一次我梦见他来找我,手掌温热,摸着我的肚皮,耳朵贴上来,说让我听听,我们的儿子。 我哭着醒过来,刀条脸跑进来,阿东站在门口不肯进来,大厅里的灯光勾勒出他的轮廓,异常清晰。 我说你们都去睡吧,我没有事。 我变得爱坐在他的书房里,爱看他的电脑,我问阿东知不知道他电脑的密码,但是阿东说他不知道,那时高天成常把他叫进来谈事,但是谈过了事他就让他出去,然后他一个人,他不知道他当时都在里面忙些什么。 我又问过一次阿东他到底是谁,阿东看着我,说让他回来告诉你。 我看着阿东的眼睛点了点头,我和他的眼眶红了。我说阿东你不要告诉我,等他回来,我要让他自己亲自告诉我。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63章 挽留 我们去找过万茜,万茜家里空无一人,她留言说要找到万欢的骸骨,然后带她回家,这真让人心碎,可是却又无能为力。 我们想陪她,但所有人都明白根本不可能,怎么陪?不说我挺着个大肚子,就说公司里一大堆的事儿,扔给谁会放心。 于是我只好派几人与她同行,但是万茜执意不允,她现在更瘦了,好多次阿东静默在一隅,然后静静的注视她,眼睛里错综复杂的感情,所有人都能看得出里面的一言难尽。 万茜临走那一晚,我跟阿东坐在家里,我肚子已经突出的十分厉害,我摸着自己肚皮。来回像困兽一样不停在房间里踱步,阿东眼神空洞,那次事件过后,这是阿东的标志性的存在状态。 后来我实在忍不住,走上前去,用我凸起的肚子挡住他的整个视线,他的眼睛终于像藤一样从我的肚皮开始,逐渐攀爬上我的脸,进而是眼睛。 “你得去!”我说。 阿东不动声色。 “你知道我让你去哪儿。”我手仍旧放在自己肚皮上,“你得把那个女人留下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了。唯有你可以留住她,你知道的。” 阿东什么也没说,眼神又灰溜溜的败下阵来,他不敢看我,我气不过,没见过男人这样软弱,我伸出两支手,用手扳过他的面孔来。让他的整张脸直接面对我。 “阿东,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去,把她留下。” 我提高了音量。 阿东看了我一眼,眼神又开始偏移,他拨下我的手,说你不要碰我。 我垂下双手,“长嫂如母。知道吗?我命令你!还不让我碰你,是高天成不在,我在你眼睛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吗?你早就想离开我们了,对吗?” 他摇摇头,说“不会。” 但也就简单两个字。我看见他喉结上下翻飞,我不知道他的脑袋瓜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现在,他除了整天静默的跟在我左右,每天跟进跟出,几乎不怎么说话,像哑巴一样。我有时害怕他哪一天会突然间爆发,突然间出手杀了萧晗,这不是没有可能。 为这件事儿我特意跟他谈过,我说,“你瞧,我现在这种状况,我肚子里的这个,全靠你能护他周全,所以你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出事。” 那天他小心翼翼的目光再一次爬上我的肚子,然后长久在那里停留,再然后他看回我的脸,朝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成功的说服了他,我熟悉他的每一个表情背后所代表的真正含义。 客厅里灯光错落,从他头顶洒下来的光线十分匀称,他宽阔而坚硬的胸大肌透过衣服支出棱角。 我伸出手指想戳戳他,但是他一偏身,错过了我的手指。我有点儿恼羞 成怒,他这是什么意思?一脸嫌弃? 我当然十分不悦。 “你能不能像个男人?!”我吼他,“你明明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万茜一直对你有意思。” 他抬头看我一眼,“对我有意思的女人多了去了。” 他居然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想起高天成,他如果在,他绝对不敢这样跟我说话,我眼泪溢在眼眶。 他有些慌了手脚,慌忙站起来,但是两个人的距离太过近,更何况我的肚子前倾那么多,他不敢碰到我的肚子,于是又重新跌回沙发里。 “你去不去?” 我问他。 “我去干什么?” 他抬头问我,一脸的无辜。好像我要送他上刀山、下火海似的。 “你去把她留下来。我们不能没有他,我们------我们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噢不,是两个人,我们不能再失去其他人。” 阿东一脸无奈。 “我们已经努力的挽留她了,是她不肯留下来。” “那------那是因为你没有尽力。” “我怎样算尽力?”他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狠狠翻起白眼瞪他。 “你知道。” 他摊摊手,“我不知道。” “你知道。” “我不知道。” “你知道!” 我固执的大喊。 他不再答话,重新保持沉默。 “你去不去?” “不去!” 他说。 “你如果不去!我------我就死给你看!” 他抬起头来,脸上写满难以置信,然后双眉紧颦。 “你------”他小心措辞,“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胡搅蛮缠?” 我得意的笑了。 “你看!你知道我想让你干什么。” 阿东看看我,我见他喉结又动了一下,眼睛长久的停留在我的脸上,他的目光有点儿让我害怕。 “阿东?”我尝试着叫他,不会是我刚才惹怒了他,他要冲我犯浑发飙吧,那样的话,我可 我在他的眼神里露出胆怯来,他很快意识到,收回自己刚才骇人的目光,眼睛又盯向别处。 “我不喜欢她。”他小声的。 “放屁!”我顾不得自己这话有多粗俗,“喜欢可以培养。”我坚持己见,“你看,我和高天成,我们一开始也没有多-----情比金坚。” “后来呢?”他抬眼问,“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他?” 他目光透露出殷切。 我面色一红,想起我跟高天成之间的无数细节。当然,其中不乏许多儿童不宜的细节,我说你问这些干嘛? 阿东躲避我的眼神,他目光中全部都是躲闪,我有些难以置信,然后整张脸凑过去,我的呼吸打在他的鼻翼上,他脸更加红了。 “阿东,”我问,“你比我小几岁?” “不比你小。”他低声回答。 “阿东,”我笑了,“你是不是喜欢高天成?你是不是同性恋?” 阿东忽的从座位上弹起,“不是!噢!该死!”他起来得太猛了,鼻子直接冲撞上我的脸,我则捂着自己的鼻子,蹲下身子,鼻子酸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他扶起我肩膀来,几乎把我整个人搂在怀里,用大拇指抚摸我的脸、鼻子,目光中全部都是关切。 “怎么样?你?碰疼了你了?”他问。 我拂开他手。 “干嘛你?一点儿动静都不给。我知道,高天成不在了,你觉得我们所有人都是累赘。尤其我,万茜一走你巴不乐得的,就剩下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你随时可以抽身而退,你早就觉得我们这些人拖累了你。要不然没了高天成,你得多闲云野鹤。还不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 他手足无措,一个劲儿的跟我说我没有,我没有。 “你就有!”我说。“你就有!不然你不会不听我的,高天成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但是我说什么你都不肯听。” “那是因为高天成不会让我去出卖色相。他知道我的底线。女人!”阿东小声嗫嚅。 “你看!你还不肯承认?你现在叫我‘女人’,高天成在的时候你哪敢这么叫我?” 他无奈而又无助的背过身去。 “你是不非要我爬上别的女人的床?” “万茜不是别的女人。”我大声坚持,“她是喜欢你的女人。” “喜欢我的女人多了。”他低吼,“你为什么-------” 他说不下去了。 “我不管,”我开始蛮不讲理,“你到底去不去?” 阿东回身看我,脸上写满愤怒,但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神又不禁落荒而逃。这让我十分得意。 “梅子!” “叫嫂子。” 他喉咙“咕噜”一声,目光直视自己脚下的地板。 “嫂子,”他声音小到几不可闻。“你不知道,如果我这样对她,不但我不是人,她也不好受,她不会要我的施舍。” “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不行?”我又凑过去,阿东像触电一样躲开我。我一撇嘴,口气十分不悦。“我就说吧,你不喜欢我们娘俩儿,巴不得躲得我们远远的,你弹那么远干嘛?我身上有刺?” 他痛苦而纠结的看了我一眼,又低垂下自己眼睑。 “不是,没有。”他小声为自己辨解。但显然那并不是当下我最最关心的问题,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如何把他弄上万茜的床。 “阿东,”我一步又一步朝他逼近,他不看我,目光慌乱而迷茫的一步又一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他后背抵在墙壁上, 然后回头看我,但那眼光又总在接触到我的目光的一刹那逃之夭夭。 “你不知道。”我轻声的,“你------跟女人上过床没?” 他痛苦而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液。 “如果没上过,你可以跟她上一次,没有你这个年纪的男人可以抗拒这个。你血气方刚,到时你会------我赶你你都不下来。你相信我一次。你会因为这个而爱上那个带给你无限欢乐的女人的身体,进而,那个女人。尤其这个女人还是万茜。” “如果不能呢?”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发问。 “如果不能,我收回成命,你有你的自由,她有她的自由。”我说。 “不不不,”他慌乱的从我的包围圈里仓惶的出逃,一蹦离我八丈远,简直身轻如燕。 “阿东,”我十分不悦,“你干嘛这样讨厌我?!” 他低下头,灯光穿过他的发丝,他整个人的轮廓十分好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64章 到了 “不没有。”他还不肯承认。 反正没关系啦,我自我安慰。 “阿东,你得去。你得留下她,你得像个爷儿们儿似的。你记不记得万欢为什么会突遭横祸?” 这是我的撒手锏,这个致命武器的杀伤力有多么大我自己心知肚明。 果然,我见到他脸上有小块儿肌肉和神经痛苦而艰难的抽搐了几下,他抬起头来,绝望的看向我。 “我不想去。我------”他艰难的咽下口水,真不知道为什么他如今的口水这样多。 “我------” “你什么?” “我------” “你就是不想负责任,你就是自私自利,你现在不但巴不得离开我,也巴不得万茜尽早走,这样,你就省得自己心里自责。对不对?”我微抬下巴,胸有成竹。 我相信自己这句话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击垮他。果然,他无比震惊的抬起头来看我,那眼睛里满是无尽的难以摆脱的痛苦和煎熬。 我心脏一通“咚咚咚”的猛跳,我知道,自己这招儿要奏效了。 我忍住自己狂喜的心跳,装作受伤跟生气的坚定的看着他。 阿东年轻的身体局促不安,“我-----心里有人了。”他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什么?”我是真的没有听清,但是他不肯再说第二遍,脸红得像块红抹布,然后他转过身,从沙发上抓起自己的外套,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我则因为自己这一招即将成功而兴奋得满脸通红,跑上前去义无反顾的把他推出大门,然后“咣当”的关上,“赶紧走,”说完我又一把拉开大门,拽过他来,“告诉你阿东,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听到没?到那儿少说废话,多做。”我邪恶一笑,“你懂的,见着她二话不说先抓过来亲,然后速战速决,一定要把她‘睡服’,让她离不开你。懂不?” 阿东直怔怔的看着我,我见到他轻舔自己嘴唇,可能他自己都迫不及待了,但是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罢了。 我心狂喜,门又被我砰然关上。 那晚我睡得极好,倒不是因为成功说服了阿东,而是因为连日来奔波忙碌,又因为有孕在身,实在是太过疲惫,而且我雇了不少人,兵分好几路去打探高天成和万欢的下落,尽管我们大家都知道他们能活着回来的希望渺茫,但,再渺茫也没有人愿意放弃。 我现在倒不大能想起来张若雷,好像他跟萧晗结了婚以后也许久没有再出现。婚前他也就亮了那么几次相,我不知道他如今的情况,也许他是真的傻掉了,也许没有;也许他爱过我,现在不再爱了。人都是会变的,这也没什么大了不起的。也许他忽然之间发 现自己跟萧晗才是同路人一切皆有可能,淮海我也不大见,只萧晗一个人在苏氏里蹦跶得欢,我也知道我跟她之间早早晚晚都要短兵相接,如果万茜留下,我、阿东、万茜,不知有没有能力能让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生不如死。 高天成,这个是我们几个人目前为止最大的生活目标和动力。我想我一定会为他报仇。 夜幕深沉,我在心里计算时间。这个点儿,阿东应该飞车在路上,车子撕开路上的夜色和夜风,一路畅通无阻。他那样年轻、血气方刚,脑补一下男女在一起的画面可能都会血脉贲张,我有理由相信那会是一场天雷地火与珠联璧合。 想到这儿,我轻抚上自己的肚子微微笑了起来。 我在梦里一定想不到,阿东那人磨磨噌噌又磨磨叽叽,还车速飞快,一路飙到那女人的门前?更是没有的光景。 阿东把车开得像牛车,好在时光已经是午夜,路上并没有那么多的车,阿东的脑子里纷至沓来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儿。他不想去,却又不得不去,他知道自己这一去也算应该应份,因为如果不是他出言提醒,可能萧晗还不至于狗急跳墙迅速作出反应。 换句话说,哪怕萧晗到后来也想到了万欢,但至少不是因为他的提醒,那他心里可能还要好过一些。但是现在,一切都无可挽回,他眼神空洞而迷茫。诚然,这么多年,他如果喜欢万茜的话早就把那女人拿下了,他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来她对自己的渴望,他一直在躲,他给不了她想要的,而她也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不是他所期待的爱情的模样,所以他不动声色,左右突围。 然而,结果却像宿命一样,现如今,他在后视镜里瞧见可怜的自己。 宿命又把他和她拴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他叹了一口气,黑夜很快把他的这一声叹息吞没。 他同时期望这条路能一直开下去,没有尽头,他永远无法抵达她的家。就像,她似乎也永远无法抵达到他的心一样,这些都是没有法子的事儿。但命运一个疏忽,就把他们硬生生的强行编排在一起。他又叹一口气,他想,这世间再没有像他这样可怜的男人,想爱的女人似乎永远不可能得到,不爱的女人他却要深夜去向她表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违心的去跟对方表白,他不想骗她,可是不骗她? 他痛苦的摇摇头,就连前方已经是红灯都没有注意到,等到他留心车子已经压线,好在他的车后面没有什么车,所以他来得及让自己的车一步一步后退,退到安全和法律法规允许的地带。 绿灯了,他又缓缓启动车子,车子仍旧被他开得像蜗 牛一样,他看了一下表,好像只有三、四十迈?足够了,如果可以、如果可能,他希望这车能开得再足够慢一些,这样他或者还有时间厘清自己的内心。会不会真像梅子这个女人所说,只要跟她上了床,跟她在一起,跟她鱼水相欢,他就会爱上她?爱上她的身体?爱上她的人? 她说得跟真事儿一样,他在努力的说服自己去尝试一下。可是,一想到身下的女人并不是自己心里想要的女人,他就提不起半点兴趣来。 也不想自己的身体背叛自己的心。 所以,他是真的提不起半点儿兴趣来,这让他十分恼火。他甚至讨厌这样的自己,如果自己是那种精虫上脑,下半身指挥上半身的龌龊男人该有多好!流于肉欲,其他一切便可被人为的忽略,也许那样,他的日子便能好过许多。 他真希望自己是那样的、自己都十分讨厌的浑球。 他想很多,那一路上所有的风景都被他忽略。他想到自己的身世、他如何遇见高天成、他怎样出手相助后来他一直跟着他,先是暗中跟着他,为他在后面铺路,再后来终于可以从幕后走到台前来,他见证了他的每一步,他陪着他。当然,他也陪着他,他们两个诚然不是兄弟,但真有过命的交情,他有理由相信,他跟高天成的生命、命运、许多许多东西,都链接在了一起。 他叹一口气,知道下一个路口他该拐了。那条路的尽头就是万茜所住小区的大门,他将会把车停在那里,然后跳下车来,直奔她的住所,她可能在打点行装、可能在哭、可能在缅怀,他在心里尝试打了一下腹稿。 “呃,你-----能不能不走?” “为什么?”她一定会这样问。 他知道她想要的答案。 他低下头来,手握着的方向盘的手又紧了紧,十分用力,以至于他手背上青筋暴出,他看见那大门亮着的小区的名字,一切都近在咫尺了,他愈加的慌乱起来,发现自己并没有十分准备好。 但是他又心里十分笃定与清楚,这一趟,他是一定要来的。 “你没碰过女人吗?”梅子问他。 其实碰过。那时候他还年轻,是真正意义上的年轻,有时身体里会自动流淌出生命力来的年轻。那时是真的年轻的,是真的,所以他也要过女人。但那时都只有欲望,欲望发泄过后他所剩仅余无尽的空洞。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个什么样的女人,直到遇见她,第一眼,他明明知道不应该,但还是义无反顾的陷了进去,在她身边的每一天都让他期待,却又是他的煎熬。 说实话,他还做过跟她在一起的春梦,在梦里,她香汗淋漓,他的肩膀孔武有力,他让她融化在自己的怀抱里 。醒来以后,他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但是从此以后,他晚上睡觉时,便常常祈盼自己可以入到那样的梦里去,在梦里,他跟她狠狠欢好,情与爱流淌,画面暧昧让人不能自己。 他有时自己解决,他并不羞于去面对自己的需要。然而能让他的热情一而再、再而三的是她的脸、是她的身体。 这是他内心深处隐藏的小秘密。 从那以后,他十分清晰自己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女人,他按照她的要求去找,却发现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是她,这让他十分颓废。 到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65章 万茜字 阿东缓缓踩下刹车,但是汽车的引掣还没有关掉。他不想下车。他闭上眼睛,想到那女人跟他的有过的几次短暂的零距离的肉贴肉的接触。该死的女人!他想:那女人从来不清楚,每一次她离得他那样近,他都想抱住她,然后把她扔到床上,他极度渴望拥有她。那渴望后来变成他心里的图腾。 禁忌之恋! 他觉得自己真是有够变态。 他不应该爱上她。 也许,跟万茜上了床,他真的会爱上她的身体,进而再爱上她的人。 他熄了汽车的火,然后缓缓走下车去,他进了小区的大门,夜风有点儿凉,让他逐渐恢复理智。有好几次,他想转身离开,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何以会出现在这里,他来这里干什么?没有理由、没有意义。 没有感情却要上一个那样好的女人,这让他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耻辱感,那耻辱来自于他自己内心,当然,还有,他认为那样做也是在侮辱对方。 但是脚下的脚步却没有一步停息,尽管慢,却并没有停息。他很快就来到万茜所住的那个单元,他的人生将要面临重大的转变,他知道自己上去可能就再也下不来了,因为万茜是不容他辜负、他不能也不可以辜负的女人。 她是无辜的,更何况,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真的觉得自己是欠了万茜的。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起来,阿东再抬起脚来时便轻了许多,他不想打扰太多人,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个独居的女人如今有男人深夜来找。大家都是成年人,一个成年男人半夜敲一个女人的门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十分清楚。 他有些沮丧, 却又不明所以的紧张,是一种准备舍身取义,却又纠缠、犹豫、徘徊的紧张。 到门口了,他停下脚步,不等他敲,门,却无声无息的开了。是万茜,那张脸,她穿着睡衣,这一次她并没有穿什么奥特曼的卡通图案睡衣。据说,万欢走后,她烧了所有带有万欢痕迹的一切。 “你来了。”她说,头上的发还湿淋淋的,往下滴着水,她十分性感,在这样的夜色里,她的胸部骄傲的挺立,她很瘦,她全身上下的骨头不知道咯人不咯人。 阿东从嗓子里轻声的“嗯”了一声。 “我让王姨走了。”她说。两个人仍旧在门口,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十分轻柔,以至于他们头顶的楼道里的感应灯很快就悄无声息的熄灭了。 他们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呼吸纠结缠绕在一起,暧昧且迷离。 “我在等你来。”她说话时喷出的空气直接吐到他脸上,两人的眼睛很快适应黑暗,他们能在黑暗里隐隐约约看见彼此的脸,“尽管,我猜你不一定会来。” “如果你不来,你会过 不了自己那一关。可能,也会过不了梅子那一关。” 他无声的回应。事实上,阿东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该怎样回应、该不该回应。 她手有点儿凉,但还是在黑暗中准确找到他的手。他本能的一缩,但是对面的女人更为坚定的把那手抓在自己手掌心,她牵引着他的手,把那一双手放在自己腰上,然后是她的身体,她一点一点朝他靠近,直到紧紧贴合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一僵,他想缩、想退,然而那个时候的阿东知道,他其实退无可退,他已经没有退路。他也不能再退了,他十分清醒的清楚。他为自己这清醒和清楚感觉到无尽的悲哀。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鼓励自己,告诉自己,不能再退了,是的,不能再退了。 他已经退无可退,于是他伸出手来,粗暴的揽紧她的腰,嘴唇印上去,两个人疯狂的交缠在一起,内心仿佛正有什么轰然间坍塌。 他有些绝望的索取面前这女人,两人一路跌跌撞撞撞进门里,他回脚一勾,那门声关得太过响亮,一定会有人出言责怪他们这一对太过疯狂。 他开始撕扯她的衣服,他闭着眼睛,在释放身体里的野兽,那兽四下奔冲,好像找不着出路,他听见有什么正在他耳边呐喊,像冲锋号,女人光洁的身体在夜色里闪着光,他只觉得圣洁,却并没有想要侵犯的意思。 但是几乎刹那间,他发现那女人的脸变了,换上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脸,他疯狂的朝她撕咬,那是激荡人心的欢愉,有什么正迅速把他和她湮灭。 一切都结束了,他绝望而悲壮。他听见她发出的声音,一切变得梦幻又幽远。 他只好再一次闭紧自己的眼睛,想像此刻在自己身体下的女人是另外一张脸。 是的,就是另外一张脸。 他觉得有些什么正在毫不留情的刺穿自己的身体。 而与此同时,我在这城市里的另外一端,怀抱里拥着棉被,感受城市夜晚的温度并不能如期入侵到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只有孤寂、无助在内心里孤独的暗涌,我试图按捺住一切不适,不停的告诉自己要睡觉、要休息好,这样明天才有精力去面对这个世界,面对一个破败的自己,面对自己那颗可能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阿东会成功吗?他会成功的留下万茜吗? 我翻了一个身,认为自己有必要相信他,至少是在这样的夜里,我不应该自寻烦恼,让自己的睡眠质量持续糟糕。 “eon”我喃喃自语。“进入到我的梦里来。如果你还活着,告诉我你在哪里。让我救出你出来,或者,你自己逃出来。你要知道,在地球的某一端,有一个女人正在等你,你不来,她不走。” 我调整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欺骗自己此际他正在我身边,温柔的手臂环绕过我,在他怀里,我安全而幸福,我闭上了眼睛。 阿东,你一定要成功。 万茜,请不要走。 然而第二天一大清早,阿东带来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消息呢? 我被闹钟的铃声吵醒,我猜这时节佣人应该已经准备好丰盛而营养足够的早餐,我起来洗漱,冲那个空白的枕头笑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声“g” 《飘》里那个强悍的女主人公说,“toorrowi” 我深以为然。 起了床,抹了一把脸,然后任丝质被服从我身上滑了下去,一夜未见,我觉得自己的肚子似乎更加大了,足又增长了一圈儿。我摸摸他,然后也愉快的跟里面的小家伙打了声招呼,再然后趿起拖鞋,拖鞋磨擦地板的声音有些拖沓,但那并不妨碍我洗漱。这一天,我又在镜子里发现自己多了一根白头发,这真是一个扫兴的早晨,我想。 但愿一会儿别人能带来一些振奋人心的消息。 水扑面而来,温水,带来一定的舒适感,我觉得清醒多了,除了现在有些尿频,我常常想上卫生间,但是每次也不见得有多少。我知道这些都是妊娠必经的阶段,那里面正孕育我跟高天成的下一代。 他------他一次又一次把我扔在床上,我让他渴望至极的得到。然后他得到了,也许他曾经认为这是生命对他最大的奖励,瞧,上天连带奉上了奖品。 小家伙。我轻轻抚摸自己肚皮:你一定要健康成长。长得像你爸一样帅,一样精神,一样迷倒一大票女人,让她们尖叫着争先往你的身边站。 我觉得自己的思想有一点儿邪恶了。 出来,简单化了个淡妆,然后换了衣服,出卧室门时刀条脸早恭候在门口。 “早!”她跟我打招呼。 “早。”我淡淡的回应,“今天早上吃什么?” “有------” 其实我并不关心这些,不过觉得这屋子里没了高天成,再没了阿东,太静,没有人再跟我聊天,说一些有的没的,或者拌嘴吵架,或者-----怎样都好。 总之,这里一切都似乎太过安静了,我代下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也许他出来以后这里能热闹一点儿也说不一定。 但,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我不知道自己早餐都吃了一些什么,现在所有的食物对于我来说只有一个意义,那就是裹腹。 吃到一半,阿东回来了,晨光把他的整个人勾勒得十分颓败。 我皱起眉头,放下碗筷,相信我绝对不愿意听到他接下来将要带回 来给我的任何消息。 果然,我让佣人和刀条脸,所有一干不相关的人等都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别出来”。我追加了一句。然后他们陆续乖乖的消失在我们两个的面前。 我拉开架式打算倾听,阿东不无幽怨的看看我,然后递给我一张纸,再然后,我听见他打开自己的房门,那房门关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他那个房间里也有独立的卫生间,我猜他是想梳洗打扮一番。 然后我的目光落到那张纸上面,是万茜的字。 万茜万茜万茜! 没想到她竟然比我还要固执,更加没有想到阿东出马主动献身都解决不了问题。 看来,这是一个大的坎儿,至少,对于万茜来说是这样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66章 出走 让我们来看看万茜都写了些什么吧。 万茜说。 再见了,阿东。感谢你,老娘想睡你想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想得时常在夜里睡不着,猫挠一样的欲望几乎要把我淹没。 好吧!我想,这个万茜,真是个写小说的好料子。这词儿用得真他妈的骚,也真他妈的棒。为什么从前没发现她居然如此感情细腻加感性? 这是我的失职,我抖落一下那张纸,那张纸用轻微的响声回应了我。 我继续看下去: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你不来,也有人一定会逼你来。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就是那样八卦、任性而且独断专行! 万茜! 我低呼一声,对我的评价还真是-------字字珠矶。 我继续看下去: 但是我喜欢。如果她不推波助澜,也许睡你这个愿望这辈子我也实现不了。 一滴貌似叫做眼泪的液体打湿了那张手写纸,我想万茜还真是老套,比我还要老套,她还用手写信这种老掉牙的方式来跟我们告别。 “好了,”她写道,“现在你已经完成自己的使命,一切都结束了,我还是要去找他,也许更多是为了去寻找我自己。管他去找谁呢,我一定会走。顺便说一句,多少有点儿舍不得,因为有那么无数个一刹那,我想自己可以脸皮厚一点儿、再厚一点儿,然后假装一直被你真心的睡下去,直到某一天你不得不娶了我,然后我们了此残生。但是我知道我不是你的菜,你并不喜欢我,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闭着眼睛,我能感觉得到,你全部的热情都不是想要给我的。这真让人遗憾。但,说真的,我空了好久,好久没让一个男人这样滋润。你点燃了我,差一点儿就把我烧光了。你真的很棒。希望有机会让你的梦中情人也尝尝你的味道,相信她跟我的感觉会一样,甚至会比我还要high。因为,你是真的爱她。你们可以做到身心合一,也许,不久的将来,也许,总有那么一天,不管怎么样,千万别等到你们两个都不行事儿了,那样两个在一起所带给你们的快乐便一定会大打折扣。找机会,让她试试你。万茜,上!” 我抬起头。 “万茜。” “上。” 喃喃重复她那告别信上的最后一句话。然后阿东披着一身的水气出来,他头发湿辘辘的,除了头发,他换了衣服,得体的衬衫,休闲裤,浑身都散发男性荷尔蒙。 这样一副身体,我翻起白眼来看他,都留不下一个爱他爱到发狂的女人。 女人疯狂起来十分可怕。 同样,女人理智起来亦十分可怕。 “早!” 我跟他打招呼。 “早。” 他坐下,椅子在他屁股底下痛苦的呻吟了一声,然后 他开始风卷残云。 我挑挑眉,昨天晚上是有多么的卖力气! 我想。 吃完了饭两个人一起出门上班,保镖在另外一辆车上。 “还有必要让他们跟进跟出吗?” “有!” 阿东说。 “我留心到萧晗的一切动向,最可怕在于她现在什么动静都没有。最近她甚至不在本埠,张若雷也很久没有出现。这情况十分诡异,我不得不防,毕竟,”他从后视镜看一眼我,“我有理由相信,她正在蕴酿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或者勾当,她那种女人,铺排了这么久的事情,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偏过头瞅着窗外,知道他说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有道理。 “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收拾了那个臭婊子。”我恶狠狠的说。 阿东则专注开车,公司里好多事,我有时一想就会头疼。从前阿东一点也不参与公司的事儿,现在他不得不参与进来,好在他做起来头头是道,这减轻了我不少的压力。 有一次,中午,我在自己办公室里睡着了,其他部门有人进来请示什么事儿,他阻止了所有人,然后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醒来后,看见他正在忙。我说着抱歉的话,然后试图起身,但是他出言阻止了我,他说你不要这样拼,有我呢! “有我呢!” 这句话瞬间就把我带到从前,我记得张若雷曾经说过这句话,高天成好像也说过,但是后来他们都在哪里? “有-----呃,高先生的消息吗?”我问。 他目光黯淡下来。 摇摇头。 “我想去趟香港。”我对阿东说,“反正你现在也能处理这边的事儿。” 他沉吟半晌。 “过一段时间吧,等一切都安定下来。你现在不能出事。你这样,我怎么可能让你只身涉险?” “我跟那前方夫人并无过节。” “但方先生如果不是先挑战了高先生的底限,想朝你下手,高先生也许不会出手那样狠。” “高-------”我想问高先生究竟何许人也,但是阿东低下头来不等我问,“等他回来,你自己亲自问他。” 他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说,“阿东,你现在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慵懒的起身,觉得肚子越来越大,他现在胎动得很厉害,十分活跃,有时我会惊叫,我说阿东你快看,他又动了。 阿东就会目露惊喜的扑将上来,然后站在我对面,眼睛看着里面的小家伙在我肚皮里拳打脚踢,有一次他手都伸出来,可能伸到半路觉得不合适,于是又想缩回去,我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放在我肚皮上,阿东的脸就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儿。 “你究竟喜欢谁?”我问阿东。 “ 你不是喜欢上萧晗了吧?!” 这才是真正的禁忌之恋,爱上自己的仇人。许多电视剧里都这样演。 阿东翻起白眼来看我,说她脱光了躺在我床上我都不要她。 我又挑挑眉,说他吹牛。 “你不知道萧晗,漂亮,身材好,而且,有手段,我认识的男人中,几乎没有人不中她的招儿。她如果主动,我觉得没有男人可以真正拒绝。” 阿东抽回自己的手,默默转身而去。 “我不喜欢她。”他说。 “那你喜欢谁?”我问,“只要是这个公司的,我可以当你的大媒人。” 阿东不置可否,继续忙自己的。我则讪讪的铩羽而归,觉得这样一个男人就这么单着还真是有点儿暴殄天物。 “万茜呢?有消息吗?这丫头,跑出去就再也没有消息。太野了。”我说。 阿东摇摇头,也说没有她的消息。 我叹口气,“难道我们就只能等吗?”我幽幽的抱怨。 “你应该说,至少,我们还可以等。” 我看看他,承认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萧晗和张若雷”我问,“知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 “可能是去治病。”他说。“说实话,我们找到张若雷时他呆呆傻傻,我不相信他可以这样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萧晗也应该十分清楚,这是他婚姻的硬伤,无论她使了什么手段巧取豪夺而来这样的一段婚姻,到头来,可能都会因此而毁于一旦。” 我同意他的看法,“这样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其实我们大有作为。至少,把姓苏那小子拿下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我说,“苏云天的案子有什么新的说法儿吗?” 阿东走过来,坐到我的办公桌前,“没有,没有证据指明是老太太做的,案子就那样在那儿胶着着,甚至有传闻说是苏云天自杀。当然这是无稽之谈。可究竟到底是谁杀了他呢?这事儿里面大有文章。但谁也没有猜透。苏昊,那是他亲爹,哪怕是没有多深的感情,他应该不会亲自动手。更何况他如果想继承家业,则更加不可能让自己身陷囹圄,萧晗也不会这样蠢,更不会这样狠,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苏老太?说实话,目前为止倒真是最有嫌疑的人,不过你们私下里接触过,她应该不会这么做,她可能恨他,所以股份不会留给他的私生儿子,可是看起来却不大像会为了这样一个她不再爱的男人而铤而走险。如果是萧晗的话,这事儿就解释得通,但,她又没有机会。毕竟,苏云天健在的时候,根本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两人的谈话再一次陷入沉默,彼此都在思量究竟谁更有可能是幕后的凶手。 “佣人?” 我跟阿东不约 而同。 “一半一半,”阿东说,“能说服佣人干这事儿可不容易,大家出来打工都是求财,穷疯了?能要钱不要命?” 我点点头,两人的思路又走入死胡同,再一次陷入僵局。于是决定暂缓思考这件事儿,正好隔几天是产检,阿东陪我去,还是那些项目,又做了一个几维的彩超,我也没太搞清楚,我进去时那医生说,先生也可以跟进来。 阿东的脸就红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他都没有跟对方解释,也许解释起来太过尴尬,要怎样说?我丈夫丢了,所以这个挂名的小叔子陪的我这个嫂子来的。怎样说都有些让人浮想联翩,于是我们不约而同保持沉默。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67章 陈百何 我高高隆起的肚皮上能清晰的看得见我自己的青色血管,凉凉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抹在我肚皮上,据说在另一侧可以看见孩子在里面的活动,医生指给阿东看,他发出惊喜的赞叹。做完了以后他仍旧愣在一旁,医生说,扶你爱人起来呀,帮她把肚皮擦干净,医生递过来纸,我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但阿东已抢先一步把那纸拿在手里,他手有些抖,我能感觉得到,我也有点儿别扭,虽然我比他大,但他毕竟是个男人,我们如此相对还是头一次,我的裤子被拉到很低,几乎走光,他脸红一大片,我能听得见他刻意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显得不那么粗重与急促,这让我跟他都十分尴尬。我试图自己起来,但不知怎样,一使劲,并没有成功。于是阿东把自己粗壮的手臂伸到我后腰,那里有一大片裸露的皮肤,我皮肤轻轻抖了一下,跟他的手一样。我觉得他的手像触电了一般,但是他没有回缩,把我扶起来,然后细心的帮我重新把衣服都拉好,我们两个都颇有些手忙脚乱,我要自己拉,他偏要帮忙,于是两个人的手忙活到一起,空气仿佛瞬间凝滞,这场面一度十分诡异,我们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彩超室。 “你看!”我们一前一后走路,后来他追赶上我,拿出那张彩超相片,说生命真是太让人叹为观止了。这里是小手、这里是小脚、这里是头、这里是小鸡鸡,他是个男孩子呢。 阿东说,说完他又拿出一张碟来,说这里面有具体的情况,他在里面动呢,我看见了。 他语气十分的激动,像自己要当爸爸了。我于是有些释怀的笑了,跟他一起探讨那张照片的细节,所有尴尬的气氛便迎刃而解。 那天晚上,半夜,我出自己卧室门,偏巧,赶上他也在外面,那时刀条脸和女佣都已经下班,他们都不在,我穿着睡衣,他则光着上身,只着一条内裤。 他说,我有点儿口渴。 “我也是。” 我说,“我也是。” 真的,半夜觉得有些口渴,然后去厨房里找点儿喝的。我目光平扫过他的身体,觉得有点儿小尴尬。可能他也是,他背过我的身体,仰头专注喝水,他喝得十分急,于是成功把自己呛着了,整个人咳得脸红脖子粗,我犹豫了一下,然后上前去拍他的后背,他阻止我,说不用不用。 但他有些急于求成,于是用力过猛。我一个趔趄,我的惊呼声还没来得及从嗓子里淌出来,他一把抱住了我,我听见我和他心脏,在彼此的胸腔里擂鼓一样的跳。 他放开我,然后逃也似的逃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那天过后,我找阿东,想要郑重的跟他谈一下我们两个孤男寡女的问题。 他说可以不孤男寡女。 我瞪大眼睛,不知道他到底想玩什么把戏,没想到晚上就有个女人主动登门,清汤挂面脸,样子十分清纯,据说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 “你们怎么认识的?”我惊呼。“她就是你说的心里装的那个女孩儿?” 但阿东躲避我的目光。 我偷笑。说他,“还不好意思呢!有什么呀!终于追到手了?” 但我一直奇怪这样好条件的女孩儿之前究竟哪里让他犹豫不决了。于是次日上班路上我跟他谈,说“阿东,你要好好对待人家。” 阿东点点头。 我说你们是怎样认识的? 他说有一次他开车,见一个女孩儿正在追一辆公交车,喊自己的东西落在上面了。于是他踩了一脚油门,帮她把公交车拦了下来。 “还挺浪漫的。”我说,“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这女孩儿比万茜好。” 阿东没作声。 “但是我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过多参与我自己的意见。那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自己喜欢就好。” 阿东沉默的一打方向盘。 “你一直没有追到她?”我带着八卦和疑问。在这一点上我想万茜是对的,我确实在某些时候和某些方面既三八又八卦。 “不是。”他说。“之前我一直觉得她还在上学,不太合适,我不想-------” “我懂。”我拍拍阿东的肩膀,“但是现在的大学生不比从前,她们对待感情都十分开化,你倒不必有这种担忧。不过现在好了,她终于毕了业,你们总算可以在一起。只是-----万茜回来怎么办?” 我有些惆怅。 “也许不到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把我给甩了。” 阿东说。 “嘿!”我努力坐直身体,“干嘛要那样悲观?你配得上她的,你看看你,一表人才。除非------” 我自作聪明,“除非你身上背着命案,然后被通缉什么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真奉劝你一定要慎重。除此之外,你真没什么配不上她的,你要有自信心。是不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都会患得患失、不自信?” “是。”阿东点点头。 那姑娘十分乖巧,也很安静,她看阿东的眼睛里有光,这让我十分欣慰。 “如果高天成回来看见你这样,他也会为你开心的。”我对阿东说,说完了,我们两个大段沉默。 那姑娘跟着阿东一起管我叫嫂子,阿东对我说,他说他对那女孩儿说我是他亲嫂子,让我别说漏了嘴。 “你怕她误会?”这点常识我还有。“放心吧,其实你跟高天成也基本上像是亲兄弟,甚至比亲兄弟还要铁。这世间的所有亲密关系都不见得非要用血缘来联系和诠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东着急的跟我解释,“我不是怕她误会,我是怕你会多想。” “我多想什么?” 女孩儿叫陈百何,挺黏阿东的。她来了以后我经常留心自己,以便让自己别轻易出现在这个家的公众场所。比如有一次我见到他们两个接吻,这十分尴尬,那女孩儿脸色潮红,如果不是我在,恐怕早就天雷勾动地火了。 我出去以后两个人攸然分开,场面那是相当尴尬了。 后来又有一次她趴在他怀里看电视,但是我见到女孩儿的嘴唇,正不自觉的拱动阿东的胸膛,热情应该正在被蕴酿,如果不是介意我的存在,恐怕两个人早就滚在一起、然后棋逢对手了。 我当然不信那女孩儿是处女,因为现在的女大学生,你们懂的。 但是现在也真正没有人十分介意彼此有婚前的性经历,连孔子都说食色性也,有生理需求属于人之常情,只要别太滥、别太疯,当时真的是发自内心,由感而发就好。 所以,另外一天的上班途中,我十分郑重的提出建议,我十分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说我并不介意他搬出去住,或者在本小区租个房子也可以,公司拿钱。 “不用。”阿东简单明了的拒绝了我。 “为什么不用?我理解的。”我大声表白:“现在的年轻人都玩得很疯。我懂。更何况你们郎情妾意,我这样十分不人道你知道吗?年轻人都要求有自己的空间,尤其是在这种时期。” “什么时期?”阿东明显的避重就轻。 我想了想,“发情期。”我说。 我倒是真正觉得没有哪三个字能比这三个字更能贴切的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拜托,如果真有事也十分方便,我一个电话你们就会过来,而且我可以请一个24小时的保姆,这没什么难的,总比你们这样-----”我摊摊手,拼命在脑袋里翻找出恰当的形容词来。“总是偷偷摸摸,像偷情似的,投鼠忌器的好。” “偷情没什么不好!” 阿东张口就来。 “这样也许更刺激。” 他朝我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那你们也要顾及一下我的感受,而且,我还是个孕妇,这种儿童不宜的场面让我儿子看见怎么办?出来他就朝我要小姑娘怎么办?” 阿东哈哈大笑,“总之,”他说,“我不同意你的这种提议,你身子一天比一天沉,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别说高天成不放心,他知道会杀了我,万茜知道也会杀了我。而且,我真的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再而且,你说的那种24小时的住家保姆,我怎么信得过她?绝对信不过。所以,你不要再说这件事。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送她走,但是绝 对不可以让你一个人在家。这事儿没什么好商量的,你说破天我也不会答应。” 我耸耸肩,决定以后再找机会。 那天下班阿东先把我送回家,后来他接了一个电话,说一个客户找他有事儿,我听见他在电话里说能不能改个时间,但是对方好像挺急,于是他只好出门,他出门前给自己的小女朋友打了电话,问她在哪儿,又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可能对方一一作答,然后阿东告诉自己那痴情的小女友,让她早点儿回来,因为他一会儿会出门,但会尽快回来,留嫂子一人在家他有点儿不放心。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68章 试探 阿东走没多一会儿,她小女友的小脑袋瓜儿就从门外钻了进来。 “嫂子,你没事儿吧?” 我当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回头就见到她那张姣好而干净的脸。我心里想:可真是年轻啊,满脸都是胶原蛋白,阿东眼光真的不错。 我们倒很少单独呆在一起,但她似乎是个情商相当高的女孩子。 “嫂子,路过一个烤地瓜的摊子。你瞧,还热乎着呢,我买了两块儿,咱俩一人一块儿。” 我笑着欣然接过。 “还真烫。”接过来,我把那地瓜捧在手心,然后不停的换着手,像个孩子一样将牙齿咬进那滚烫里。 “真甜。”我发出满足的赞叹,“你还挺会挑的,我就不会挑,有时买的就不甜。” 女人的友谊有时就始于这样的小物件,或者一个小动作、一个小细节。我们大快朵颐,期间迅速交换了心事。当然小姑娘的心事比我的要多,可是女孩子的心事绕来绕去都逃不过男人这命题。她开始向我打听阿东更多的信息:比如前女友啦、交过多少任女朋友啦、家里都是什么情况啦、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她甚至问我他的生日。 “你不知道他的生日?”我十分诧异,这种事儿现在的小年轻几乎认识没多久就已经开始交换信息了。 陈百何一撇嘴,眼神变得幽远,“有时我觉得他离我很近,有时,我觉得他离我很远。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在一起,总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备胎。” “备胎?”我笑着惊呼,连累肚子里的小家伙也有点儿激动,他在我的肚子里一顿风卷残云,惹得陈百何也跟着大声惊呼,然后两个相差二十来岁的女人相视一笑。 “怎么会!”我往嘴里填烤地瓜,说实话,真的很甜。“你不知道阿东那个人,”我一边吃一面说,“他那个人慢热,而且比较刻板,不太会浪漫,是比较内向的人,我是说在感情上。你绝对不是备胎。不过我说了你可千万别让他知道是我说的,他喜欢你,真的,那时我们公司里有其他的女孩子喜欢上他,很他心里有人了。” 我冲她坚定的点点头,“真的,你要相信我。他从来没有带过任何女孩子回到家里来过,你是第一个。” 陈百何面露羞怯的笑容,“真的吗?嫂子,您可别骗我!” “我干嘛要骗你!”我大笑,“对我有什么好处?” “真的,”我拍拍她的肩膀,语气十分坚定。“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对他有信心。他那个人可能考虑问题比较复杂,比如他可能没有你的学历高,他可能有点儿自卑,也许他还担心你的父母啊、家人什么的嫌 弃他配不上你,这些都有可能,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所有东西都愿意放在心里,不是不跟你分享,是自己心里没有底。你想,如果一个男人对你不喜欢,没有足够的爱,他怎么会?哈?怎么会患得患失?现在的男男女女,关系都多随便呀,像他这样一直在考虑对方的未来的感受的男人实在太少了。” 陈百何的手停下来,我发现她自己陷入了沉思,决定不打扰她,这种事应该让当事人自己想清楚。 “地瓜很好吃。谢谢。”我站起来,那块地瓜基本上被我消灭光了。我想去洗手间洗洗手,顺道给这小丫头一点儿时间和空间好好思考她跟阿东之间的感情问题。另外,我也真有点儿累了,我想回自己屋里躺一会儿。 陈百何茫然的抬起头来,目送我去了厨房。等我从厨房洗完了手路过她身边,她显然并没有准备要把我放走。 “嫂子。”她抬起自己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儿,“呃” 她似乎在犹豫,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对我和盘托出。 我挪动笨拙的身体,坐回到她身边。 “怎么了?还有什么要咨询的?看在烤地瓜的份儿上,我不收你咨询费。”我笑着打趣她。 陈百何轻轻的笑了,这女孩儿笑起来可真好看。 她垂下头,柔顺的长头发瀑布一样从她两条瘦削的肩膀上披下来。我看着她,想年轻真好。像她这个年纪我在干什么?好像已经认识了淮海,在一起没多久,然后再隔没多久我们就结了婚。可她现在还在为感情纠结。 她真幸福。我想。我那个时候想的是柴米油盐,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跟淮海好好打拼,尽快拥有自己的房子,多小都好,贷款是一定的,但,一定要是自己的,房产证的名字是我跟他。 我专注的看着她,她脸有点儿红,应该是在沉吟,很久以后才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你知道吗?嫂子,他------”她嗫嚅着,似难以启齿,“他-----”到最后,她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他-----并不碰我。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是他并没有跟我在一起。” “没有在一起?你是说?” 陈百何点点头,“我在想,他是不是不喜欢我。或者,我不够吸引,也许他嫌我身材不好,比方说嫌弃我胸太小或者怎样。说真的,我都想过要去做个隆胸手术了。或者,我怀疑他是不是那方面------” “不不不,”我急忙替阿东否认,“他那方面绝对没有问题,你相信我。” “是啊,”陈百何脸更加的红了,“我也觉得他应该没有问题的啊。你知道的,嫂子,有时我们会接吻,虽然是很少的情况,但是吻到情浓的时 候,我看到他是有反应的,我还碰过。” “是啊是啊,他绝对没有问题。” “嫂子您怎么知道?” “我?”我一怔。是啊,我怎么知道?难道告诉她他跟我最好的姐妹睡过了? “因为-----呃,”我站起来,捧起自己的肚子。这真是个该死的问题,我一转身,“这么说吧,你可千万别对阿东说是我说的啊。” 陈百何满情期待的看着我,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我不是说我们公司有个小姑娘特别喜欢他?” “嗯。” 陈百何点头。 “那个小姑娘后来家里出了很大的事儿,而且,那件事儿阿东可能也要负上点儿责任,所以他去-------你懂的?” “他去主动献身,借以赎罪?” 我点点头,“大约就是这么个意思。他半夜去的,然后第二天清早才回来。但是那女孩儿知道他并不喜欢他,于是,下了床以后还是选择了离开。还给他留了一封信,那封信我也看过了,说他在床上------”我一摊手,“很棒!” 陈百何眼睛一亮,但继而又黯然失色。 “那他为什么会那样对我?你知道的,我实在无法理解,他跟我睡在一起,而我并不介意婚前性经历,但是他就是像柳下惠一样,晚上我们睡在一张床上,我不主动搂住他,他从来不肯主动搂住我。” “真爱!”我下了定论。“现在像他这种负责任的男人真不多见。相信我。他一定是觉得如果不能给你最好的未来,就不要睡你。你们小年轻的在网上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如果不能为她披上婚纱,就不是脱下她的衣服啊什么。就大概是这么个意思,但是原话是什么我真不记得了。” 陈百何笑了,说我知道那句话,但你这样一说,我也不记得原话是什么了。 “那” 我开始后悔吃她那块烤地瓜了,这利息有点儿太昂贵了。 陈百何抬起头来,“那嫂子,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继续这样跟他在一起?还是我是真的不介意,哪怕以后我们没有办法结婚领证,我也不介意现在跟他在一起,不是我有多水性杨花,而是-----我真的爱他。我希望我们身心合一,毫无保留。而且,我也希望以此来提升我们之间关系的亲密程度。” 我点点头,“我懂。” 但给出具体意见这事儿又着实让我十分头疼。给什么意见合适?让眼前这柔弱的女孩儿霸王硬上弓?她也打不过他呀!让她引诱他?这种事儿男人还用引诱?要我是个男人,身边睡着这么个妙人儿,早就把持不住了,还用对方引诱? 这个阿东,真不知道他脑壳里究竟都装了 些什么。 人生得意须尽欢啊,人家女孩子都不介意,他在那儿端个什么劲儿。又不是真的是同性恋。 我有些踌躇,一时间不知怎样回答她才好。总不能教坏孩子,让她------呃,给阿东喂什么蓝色生死恋的小药片儿吧,再说,他也真用不着那些玩意儿啊。 好在这时阿东回来了,我和陈百何相视一眼。 “回来了?”我跟阿东打招呼。他看看我们两个,觉得我们两个似有什么事儿瞒着他,于是笑着问,“说我什么坏话呢儿?” “这么不自信呢!”我取笑他,“也许在夸你。” 阿东回身把车钥匙放在玄关柜,然后朝卧室走去,我知道他是要去换衣服。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69章 争吵 “吃过饭了没?阿东?”我问。 阿东点点头,“吃过了。那个客户有点儿别的事儿求我,已经帮他办了,所以他请我吃了饭,吃完饭我就回来了,两个大美女在家,我实在放心不下。” 于是我故意打了个深长的哈欠,“唉呀,真有点儿太困了。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感觉这么累。去睡觉了。”我说。 阿东的身影已经没入门口,我朝陈百何使了个眼色,小姑娘很机灵,会意的朝她跟阿东的卧室里走进去。 “应该能成事儿吧!”我心里想,没想到半夜就听到这两个人吵了起来。先是隐忍的、小声的,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再后来我听得见嘤嘤的哭声,再然后我听见“砰”的一声,有人跑出去的声音。 我冲出房间,只看见大门紧闭,客厅里则空无一人。 “阿东?”我喊,朝他的房间走过去,见到他光着上身,身上有女人指甲的抓痕。 “这么激烈啊!”我心里叹为观止,“这么激烈女生怎么还跑了呢?” 这让我十分诧异。 “你跟她说了万茜的事?” 他脸沉得吓人。 我有点儿害怕。 不该说吗?难道陈百何嫉妒?他们因此而吵架了? “阿东,是这样的,”我赶紧解释,“她说你们-----”我瞄了一眼床,“她说你们并没有----那个,她怀疑你某些方面是否有问题。我没有别的意思,她不会因为这个吃醋,跟你闹分手吧?” 阿东的脸色缓和下来,他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之类的,我没有看清楚那到底是谁的衣服。 “你们-------我知道年轻人的这种事情我不应该管,但是你既然叫我嫂子,大小我也算是你一个长辈,我是说,这么晚了,姑娘跑出去,你应该把她追回来。” 阿东抬起眼睛来看了看我,经过我身边时他的身体碰到我的身体,我觉得他可能在压抑自己的愤怒,但那愤怒究竟来自何方,我十分无辜。我是为他好好吗? 但,曾经一度,我也十分讨厌那些打着为别人好、自以为是的人。 我成为那样的人了吗? 一时间,我也有很深的失落和挫败感。 门声又响,我知道阿东出去了。 小年轻的男男女女难免今儿个风、明儿个雨的,我能理解。那姑娘喜欢他,我可以想像,只要是真的喜欢,不到绝境,她绝对不会对他放手。 我怅然若失,回到自己房间。呆坐了一会儿,想给陈百何或者他打个电话吧,又觉得这个时候不宜深度参与进去。更何况他们此时此刻也不见得能听得进去我说的话,也许一个吻就又和好如初了。我拉过被子,觉得今天的夜晚好长,然后又开始后悔不应该被人家用一块烤地瓜 就收买掉了。 正胡思乱想间,有人进来。我猫一样竖起耳朵,然后蹑手蹑脚走到门边,试图听出来回来的脚步声究竟是属于一个人的还是两个人的。 “当当当”有人轻声敲门,我屏住呼吸,又翘着脚走回到床边。 “谁?” “我。” 是阿东的声音,我放下被子,这一次光明正大把自己的脚步声弄得山响,走到门口,拉开门,直接朝阿东身后看。 “百何呢?”我问。 “我跟着她,看她自己安顿好了自己这才回来。” “你怎么不带她回来?情侣间不应该有误会,吵架你让着她一些就好了,能看得出来,她是个好姑娘,而且她真的十分喜欢你。你还有什么好不满足。而且你也喜欢她。你这不是在作死么?” 阿东淡然的目光扫过我脸庞。 “你------”他低下头,“没事吧?” 我摊摊手,“我有什么事?我没事。” “噢,”他头仍旧没有抬起来。“刚刚我对你的态度------对不起。”他如释重负。 “对不起?”我莫名其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更何况我是不应该随便把你的信息透露给别人。但,我认为她不是别人。”我强调。 阿东抬起头来看我,“我不是不让你管我的事儿。而是,这种事你不要管。” 我有点儿受伤,觉得像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被别的女人给抢走了,他不允许我参与他跟那女孩儿之间的任何事儿。 “知道了。”我关上门,门刚要被关上那一刹那,阿东用一支胳膊把那门抵住。 “该死!”他低声诅咒,“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没说你有别的意思。”我神色不悦,“我管的是有点儿宽了,而且我也确实没那个权利,更没资格,我就是闲的。”我一使劲儿,那门在他和我之间被动的、无声的跟我们两个僵持。 “我知道了。”我音量调大了一些,“以后有自知之明。好了吧?如果因为这事儿闹到你们两个要分手,我去跟她赔礼道歉,我现在就跟你赔礼道歉,她不回来我------我求她回来,这下你满意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痛苦的从齿缝里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那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她非要跟我分手,跟你也没有关系,我不想你总是把我往别的女人身边推。” “不推你倒是自己动啊!”我有些生气,我也是好心! “跟万茜是这样,跟万茜你说你心里有旁的人了。好,我理解,我也尊重你们两个的选择。但是这个女孩儿是你自己选的,有什么理由不去好好珍惜?我不推你一把,你永远都不知道前进,你总是这个样子怎么行?现在 哪有你这样的?那女孩儿说到现在你还没把她拿下,人家主动想让你拿下,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么个美人躺在你身边你没有反应?不动心?你还端着干嘛?听我说,阿东,这种事就不应该由女人来主动。你是干嘛吃的?你又不是真的同性恋,你又不是身体有毛病。人家不介意,都跟我说了,你干嘛还要畏手畏脚的?” 阿东看着我,我觉得那目光似能把我一口吞掉,我害怕他那目光。我有些不知所措。 “阿东,”我尝试着叫他,他这才才反应过来似的,然后眼睑耷下来,目光又开始直视地板。 他默然无语转身,我见他背影孤单且落寞。 “你就是个懦夫。”我朝着他的背影喊,他身体停顿在那儿,我见他宽大的肩膀起伏,他可能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我真不太懂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是不是后来发现其实最爱的是万茜?”我扬声问。 他仍旧不答腔。 “该不会你的身体真有问题?再不然是心理有问题?比如你曾经有过什么样的关于这些的痛苦经历?”我手仍旧放在门上,不知道为什么偏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仍旧背着身体对着我。 “再不然-----”我走到他身后,“阿东,”我手搭在他肩膀上。“或者,是她的问题?你有处女情节?而她不是?愈是在意就愈加的想要完美?” 他身体僵硬,我见到他脖子开始泛红,他的皮肤好烫。 他喘息着,当然却在克制与压抑。 “怎样?难道我猜对了?”我想,那个女孩儿并不完美。他知道了,然后刚才他们因为这个事儿吵起来了。挑明了。是这样吗? “阿东,你不应该介意这些。相对于身体来说,心在你那儿才更为重要。女人无所谓干净不干净,在遇见你之前,她没有办法hold住自己的整个人生。谁都没有办法。你应该懂。” 阿东深吸一口气,他朝前走去。 第二天,那女孩儿并没有回来;第三天,仍旧没有;第四天我坐不住了,问他怎么办? 他竟然问我什么怎么办? 我说陈百何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你什么意思?这段感情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他的眼睛里写满如梦方醒。 “eon,阿东。”我说,“你什么情况?你这样不会有女朋友的。女朋友怎么跟你玩耍?天啊,我从前以为你长得也不赖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你这样对一个女孩子,没有人会喜欢你的。” 阿东眨眨眼,“不喜欢拉倒!” “拉倒!”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搞对象的思维模式?你这样行不通的,还拉倒,为了 她你拒绝一切女孩子,现在人家跟你在一起,你就这个态度?你跟我说实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她之前有故事,你嫌弃人家不是清白之身之类的?”我抱怨道,“我十分讨厌你们这类男人,你们自己够清白吗?就一定要求别人清白?” “我并没有。”阿东边吃东西边说,说着将自己饭盒里的一块儿牛肉夹进我碗里,“据说牛肉比猪肉营养丰富,也更干净一点儿,你多吃这个。” 我不理他夹过来的牛肉。 “阿东,我跟你说,你那种传统的大男子主义的思维不要有。谁都有过去。” “我不介意我喜欢的女人有过去。喜欢就是喜欢,不管她有过多少男人,哪怕我曾经亲眼看见过她跟别的男人欢好,但也不能阻止我喜欢她。我不介意那个。我想要她,我想要的女人,她什么样,我还是想要她。”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70章 和好 “那为什么?”我把那块牛肉夹起来,塞进嘴巴里。 “好吃吧?”他笑眯眯的。 我吧嗒两下嘴,点点头,“还行。” “那这个也给你。” “好啊!”他的筷子递过来,我伸出自己的筷子把那块肉接住,塞进自己嘴里。 “这个,”他说,“这个也好吃。” 我挡住他递过来的菜肴。 “不要都给我,你吃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低头扒了两口饭。 “对了,你不要转移我的视线。你跟那个什么百何千何的,究竟想怎样?” “我能怎样?”他嘴里咀嚼着,“如果她想回来她自然就会回来,我不想勉强她。” “你不想勉强她?”我大声抗议,“你究竟有没有真谈过恋爱?那样怎么可以?你要主动,男人要主动。” 阿东笑笑,抬眼看我,“怎么主动?” “像现在,你们吵架了,别说废话,找到对方,然后抱住就亲。” 阿东笑得十分夸张,这让我十分不爽。吃完了饭,他滚出我的办公室,没多一会儿送过来酸奶,说是国外的,很好喝,他总是看陈百何喝。 “她很精于这个。”阿东说。 我打开,喝了一口,感觉确实味道不错。 “去接她回来。” 阿东点点头,说知道了。 但是第二天、第三天,他们仍旧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最重要我接到陈百何的电话,陈百何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就开始哭。我深吸一口气,觉得带孩子真是累。但又不好直言,只能让她打车到我公司里来。 “他也在。”我说。 然后我把阿东叫过来,告诉他陈百何一会儿就到,阿东的脸色简直可以用花容失色来形容。 “你干嘛这副表情?”我问他,“阿东,你不是混蛋到到手就觉得腻了吧。” 阿东摇摇头,看着我,说“你能不能别像个老鸨儿似的,整天想着把我送到其他女人床上去。” 我一耸肩,“不能!你一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大好青年,你的雄性荷尔蒙不是应该爆棚吗?天天这么憋着你受得了?” “我有解决的办法。”阿东嘴角挂着微笑,我秒懂他在说什么。 “有真人让你实践,干嘛要那样!” 阿东说,我不见她。 “你非见不可。” 我说,“她一会儿就到。” “她来了我就走,给你们两个腾地方,我不介意你们在这儿就干柴烈火。至少,别跟那妞儿多废话,抓过来就吻。然后我保证你可以省下不少哄她的口水。” “怎么抓过来就吻?” 他坐在桌子上,抬起眼睛来看我。 我怔住,这小子!这根本不用我来教。 他朝我走过来,然后一直走到我面前来,看着我的 眼睛,脸一点一点朝我靠近。直到他的肚皮抵上我的肚皮。 “是不是这样?”他声音很轻。 我一把推开他,“少拿你家长辈开涮。” 这时有人敲门,我知道一定是陈百何。 “请进,”我说。 陈百何打开门,她一袭长发,穿一件素色的长裙,脸上施淡妆,她真好看。我朝她走过去,拉过她的手,寒喧了两句。她并不正眼看阿东,有时看也是偷偷的、慌乱的、毫无章法的,然后迅速偷看他一眼,然后再迅速垂下眼睑。 我知道,面前这女孩儿根本不用哄,她自己会回到他身边,我在心里感叹,难怪阿东那样沉得住气。 这个阿东,吃定了面前这女孩儿。 我想我应该到时候抽身而退了,于是清了清喉咙,站起来,说我有点儿事儿出去一下。 陈百何也站起来,嗫嚅着嘴唇,说“嫂子。” 我笑笑拍拍她的肩膀,阿东站在我身后。 我回身往外走,跟他撞了个满怀,他居高临下的看我,那眼神------我没有时间细究,跟他错开身体,然后朝外走,刚抬脚,他从后面一把抓住我手腕。 “你别走。” 他说。 我正惊讶他何出此言,却见他上前一步,走到陈百何面前。他一支手抓住我,抓得很紧,另外一支手则揽住陈百何的腰。他的脸朝她的俯冲下去,然后找到了她的唇。阿东闭着眼睛,我眼瞅着那个女孩儿在他的怀抱里融化,脸上现出痴迷的神情。 我试图挣脱开阿东的手,但他握得死死,一点儿没有松开的意思,他们两个在我面前这样热吻,我又不好打扰,只好将目光调向别处。 许久,我听见那女孩儿喘息的声音粗重起来。他这才放开她,她的嘴唇又红又微微的肿,他的手仍旧没有放开我的。好在,陈百何并没有留心到这个细节,她看着他,像看到神,她的眼睛里只有他。 “晚上几点回去?”阿东沙哑着嗓子问。 “几点都行。”陈百何说。 “我要开始工作了。”他对着她的脸。 “好。”她说,“我回去退房。” 阿东点点头,他终于撒开我的手。我抬起手腕来,觉得腕部一圈儿都红了。 陈百何羞怯的从我面前像百灵鸟一样穿了过去,关门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你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阿东看着我,问。 我有些生气,但好在结果是好的。于是打算保持沉默,我默默用另外一支手揉着自己的手腕。 阿东看了一眼,然后又跟我四目相接。 “你是不是想看到我们这样?”他问。 我未置可否,我当然想看到他们和好如初。 “你满意了?”他说,然后他从我身边经过。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下班,一路上他都沉默非常。我试图找到任何话题,但他不予回应。这真他妈的让我难过。 到地下停车场时我叫住他,说如果你不再愿意在这里呆着你可以走,毕竟你对我们娘俩儿没什么实质意义上的责任。 他说如果我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就一定会让我好看。 “好啊!来吧!”灯光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我们两个无声的对峙。 “要不然你是什么意思?”我说,“我不想看你给我甩脸色,如果你确实觉得我们是累赘,你可以走。” “我说过吗?”他十分气愤,“我说过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是你总是在嫌弃我,是你!” “真是可笑,”我大声反驳,“我哪里嫌弃你了?” “你-------”刚说出一个字来,他突然这间住了口,然后看着我,“算了,我们和好吧!” 我堵气不理他。 “我错了。”他走过来,拽我的胳膊,我把他甩开,他再拽,我再甩开。 “我错了。”他面对着我的脸,“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是啊,怎样我才可以原谅他? 我想起高天成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候我们也吵架,有一次我们半夜三更的吵起来,然后他说他并没有错,说着把我就地正法。 一切都像发生在昨天。 我抬起头看阿东,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你说-----他在哪里?我------”我捧住自己的脸,“我很想他。” 阿东抱住我,一下一下轻轻拍我的后背,扳过来我的肩膀,认真的用他的拇指擦我脸上的眼泪。 “你还有我!”他说。 我笑笑,其实我谁也没有。万茜走了,其实我十分清楚,他早晚也会走,这是不争的事实。其实早走晚走都一个样,我只是觉得有点儿孤单,只是这样而已。 我偏偏头,躲开他的拇指,他的拇指就那样僵在半空中。 到家时陈百何正等在门口,见到阿东,她像风一样朝他扎着两条胳膊就冲了过来,但是阿东冷漠的躲开了,陈百何所有的热情都僵在脸上,她实在搞不清楚,下午在我办公室里那深情而缠绵的一吻究竟是不是幻像。 我捅了阿东一下,阿东朝她勉强笑笑。 “我们刚才想到他哥。”我跟陈百何解释,小女生很快识趣,她乖乖的躲进他怀里,阿东拥着她,几个人分别进了屋。 晚饭已经准备好,我有些没胃口,阿东说不吃不行,怎样你都得吃。 我吃了两口,实在吃不下去。阿东逼我吃,他说你怎么逼我的?你逼我干的事儿我都就范了,现在你也得举手投降。 我知道他为我好,于是又将就吃了两口。 陈百何眨着天真的大眼睛,问我们两个,说“嫂子,你逼他干什么了?” 我一怔,是啊,我逼他干什么了? “早日成家立业呗。”我觉得我自己的反应也够快,陈百何再一次羞怯的低下头去,阿东则沉默不语。 吃完了饭我早早就溜进自己的卧室,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觉得自己是这个家里多余的那个人,我总怕出去了会让他们小两口觉得不太方便,我也年轻过,希望给他们更多的空间。 但是陈百何进来,非要拉我出去,说我们可以打打扑克,一起看看电视,或者打打麻将什么的,什么都可以。 我笑笑,告诉她我没有事,我只是偶尔心情低落,你们去玩儿吧。我说。 陈百何面色忧伤的看着我,说嫂子你放心,我们将来会将你的孩子视为己出的。我不会是一个恶婶婶,大哥没有了,你们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很多人都这样,不然怎么办?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71章 欲擒故纵 她小手一摊。 真是个懂事的好姑娘,我上前来抱了抱她,告诉她我发自内心的感谢,然后在她耳朵边上告诉她小别胜新婚,让她别辜负了好时光,陈百何笑着出门去。 我心想,这两个人今天晚上是西线无战事还是干柴烈火就看她的本事了。 同时我也非常奇怪,我不明白阿东为什么不肯跟这姑娘有真正意义上的接触。 也许他下定了决心等一切尘埃落定去为高天成报仇,他可能抱着的是必死的决心,最低限度,鱼死网破,所以他才不敢轻易对姑娘下手。 他肯定考虑到如果那姑娘也被搞大了肚子,那他可能就再也没有办法快意恩仇了。 阿东,是个好小伙子。 半夜,又有人敲门,又是陈百何,我坐起来,她端来热牛奶,说里面加了点儿糖,助眠的。 我让她坐在我床边,说都这个点儿了,你们年纪轻轻的怎么不及时行乐? 陈百何百色凝重的看着我,神秘的点点头。 “已经有过一场了?”我笑着接过牛奶。 “半场。”她说。 “半场?”我问。实在是没明白。现在年轻人诚会玩了,但是半场,怎么回事?谁叫的停? 陈百何坐下,说,“他开始并没有主动,是我主动,后来他把我抛在床上,整个人压下来,我感觉到他的身体,觉得他整个人都快要炸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但是他后来没有,他让我用其他的方式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问题有些严重。 我想。 也许我应该跟阿东再好好谈谈。也许他看万茜走了,他知道这种时候他不能离开,但是他又不能任由高天成就那样下落不明,他可能想报仇。 我有些忧心忡忡,告诉那个叫陈百何的姑娘一切都会好的,然后思考怎样跟自己的挂名小叔子去谈这种尴尬的问题。 或者,不谈,就直接告诉他,我不允许他因为这件事儿再搭上自己的性命,我们失去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失去。 所以第二天我们上班时我跟阿东谈到了这个问题。 阿东脸红得不可理喻,他不看我,径直瞅前面,问我,“她连这个也跟你说?” “嗯。”我理直气壮。“长嫂如母。” 阿东骂了句脏话,但非常小声。既然是这样,我决定装自己并没有听到。 “我是说无论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要打什么跟萧晗或者方先生遗孀鱼死网破那样的主意。如果不是这样,我实在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样压抑自己的本能。除非你根本没想过以后,你觉得自己没有以后?” 阿东未置可否。我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说我们失去的已经够多了,我们身边也没有谁了,而我,不想再失 去了。 阿东说,你永远不会失去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你少骗我!”我揭穿他,“那为什么你不肯跟她在一起?你认可-------啊,都不跟她。她已经说了,她并不介意。” 阿东脸又红了,说我以后忍着,行了吧?我昨天是 我冲他摆摆手,“我不管。但是无论如何请你放心过你的日子,继续你的生活,你不能因为高天成或者我以及我肚子里孩子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我们是不能跟萧晗善罢甘休,但即便如此,我们可以有许多方法让她生不如死,我们不能把自己、自己的生活甚至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 这次谈话以阿东妥协而告终,我十分满意。 产检变得频繁起来,现在我便让陈百何陪我。不想让阿东老是陪我,他再比我小、再曾经是我丈夫的手下他也是个男人,我不想让我跟他都太过尴尬。 阿东倒十分识趣,每一次出来我跟陈百何都要叽叽喳喳的探讨好久,阿东就笑而不语的听着。他仍旧那样,偶尔偷偷而快迅的看一眼我的肚皮,然后悄无声息的再调开自己的目光。 我觉得他这动作真是可爱极了,就用胳膊肘捅陈百何,让她加油,陈百何脸就开始红,说我一直在加油,但是对方这保垒太难攻。一般的男人早就缴械投降了,不知道他到底在负隅顽抗个什么劲儿。 苏家的官司并没有什么进展,我们派出去的人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苏云天的所有遗产本来顺理成章应该成为苏昊的,但是苏老太提起诉讼,说实话这程序和策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老太应该拿到苏云天的一半儿财产。这本也没有什么好争议的,我只是没想到那垂垂老矣又似乎腹背受敌的老妪竟然还有这么一手,但同时终于洞悉苏昊为什么会起诉自己的这个挂名母亲:因为老太太一但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便以为所有事则就容易操作。 苏昊并无通天的本事,也没有他妈那个狠劲儿,更没萧晗那种运筹帷幄的章法。 我跟阿东谈过一回这事儿。我说阿东,你觉不觉得苏昊现是一枚弃子,照道理说萧晗铺排了这么久,付出这么多,她那个人睚眦必报,怎么会没有下文了? 但跟高天成和万茜一样,萧晗、张若雷、淮海也如同泥牛入海,半点消息都没有。 我说阿东我们真失败,好像不管怎么着都棋差一着似的。 阿东撇撇嘴,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我只想护你们周全,其他的全部都不重要。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他这句话,于是只好以沉默相对。 身体日益笨重,阿东便不太愿意我总是去上班。但是不上班他也不放心,于是每天我就像是一个巨 大的不倒翁,他将我搬进搬出,我知道就连保安有时都会以为他是我老公,陈百何也有相同的担心,她常高调出现在公众面前,也常出现在我公司,我建议她加入我们公司里来。但是阿东不同意,阿东说朝见口、晚见面,彼此间连一点儿神秘感都没有了。他这种说辞竟然打动了陈百何,等我再一次提议,陈百何坚定的拒绝了我。 陈百何一直在自己的道路上努力,相当一段时间,她最大的意愿就是在床上把阿东拿下。但是阿东不解风情,或者说,他刻意不解风情。据陈百何跟我抱怨,他其实亲吻她的次数都有限,她有时怀疑自己跟他谈了一场假恋爱,这让她有如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她极其不喜欢那种感觉。 我有时候觉得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或者她需要短暂的放弃一下。有些男人就是这样,等到对方要离开他们才觉出来对方对于自己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我如是旁敲侧击提醒了陈百何,于是冰雪聪明的陈百何决定如法炮制。恰好她们公司有个出差的机会,要出去一周,她没有刻意通知他,就那样不回家了。 我静静的坐在客厅里,等着看阿东终于发现陈百何没有按时回来,然后急不可奈的打电话给陈百何,问她的行踪。但是他没有,他似乎比她在的时候表现还要轻松与淡定。我不由在内心里怀疑陈百何那小姑娘是不是自己先hold不住,把所有的一切都和盘托出了,我小心翼翼观察他的反应。 他坐在距离我一米的地方,一会儿给我煮个热牛奶,一会儿给我切一盘新鲜的水果,甚至问我是不是饿?他说他自己会做饭,但好久没有人有这个机会能尝到他的手艺了。 我笑了,说你是不是在拿我练手,以便讨好你的小女朋友? 他笑着不置可否。我说我并不饿,后来困意袭来,我歪着头,手抚着自己的肚皮,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眯着了。阿东静静的在灯光下看着我,然后拿来一张薄毯子,将我盖好。再后来他关了灯,可能是不放心我独自一个人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也陪着我歪在沙发上,电视里还有低微的喧哗的声音。但人有时就是那样怪,在这种轻微的噪声里才能睡得淋漓尽致。 反正我是睡得异常香甜,而且还做了个美丽而温暖的梦。梦见我和高天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然后我歪着睡着了,他拿来薄薄的毯子帮我盖上。然后扶着我的头,将我的头枕在他肩膀上,我闭着眼睛,还在他颈窝儿里噌了噌,试图拿到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 直到次日清晨醒来,我见整个沙发上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阿东早起来了,看见我,脸一红,然后如常收拾。我奇怪他脸红 什么,佣人早就准备好了早餐,我们坐在餐桌前用早餐。我说我昨天晚上做了梦了,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前几天晚上总是睡不牢,我说我今天晚上还要在沙发上睡。 阿东说你喜欢在哪儿睡就在哪儿睡。 我说是你帮我盖的被子吧,他撕了一点儿面包,然后轻轻点点头,全程并不看我。 白天,陈百何终于是来了电话。跟我抱怨阿东并没有对她的离开有任何一丁点儿的表示,这让她十分沮丧。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72章 夜半争端 而且觉得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有一些些无望,她怀疑自己需不需要再继续坚持下去。 她的所有问题都把我难住了,我本来想安慰或者鼓励,但后来发现我说一堆废话都不如阿东把那女人一把扯过来,然后在那女人唇上印上深深的一个吻来得重要。 放下电话,阿东问,陈百何? 我点点头,然后眯缝着眼睛看他,说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爱她么? 阿东说,“爱。” “那就是你的表达方式有问题。” “也许吧。”他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我有过多的纠缠。他匆匆的跟我告了别,我猜他应该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哄自己的小女朋友了。但是没想到他跟我说,他刚刚的手机日记提醒了他,我明天有产检,陈百何不在,他将陪我去。 “噢?我明天有产检?”我问他。 他点点头,我喃喃自语,“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从来没这么一板一眼的产检过,其实有一次半次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目前为止一切肯定都正常。” 阿东说,“那可不行,不能冒那个险。” “那有什么好冒险的?”我十分不满他的语气。并且坚持自己的意见才是对的,“你看从前那些人。我们的父辈、父父辈,那时候的人从来都不产检,生孩子就用一个接生婆,生下的孩子一样活蹦乱跳,现在的人就是太过矫情、都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阿东面露不悦,他说“从前?从前生下你这样的女人你父母还会把你浸死呢!” 我说他抬杠。 “不管怎样,明天先去产检。” 真拿他没办法,在某些问题上他总是婆婆妈妈。 不过我觉得他的婆婆妈妈如果更多能用到陈百何身上就更加好了。 他说我会的。 当天晚上,我们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是这一次我却怎样也睡不着,后来阿东帮我热了一杯热牛奶,喝到一半我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但让人十分惊悚的是,我又做了那样的一个梦。高天成把我搂进他的怀抱里,我就那样躺在里面,觉得安全又温暖,甚至不愿意醒来。愿意就那样沉进那个梦里,永远不要醒来。 第二天清早我对阿东说了这件事。他脸却率先红起来,但等到我说出自己的担忧来,他的脸便由红转白,只变成惊魂未定。我说,阿东,我总是做这样的梦,一连着两个晚上了,我怀疑------- 阿东似乎知道我在怀疑些什么,他不说话。 产检时,他和我都面沉似水,这让医生怀疑我们这一对看似的夫妻有很深的矛盾。 产检完了,他要送我先回家,我否认了他的提议。 “去公司吧,有点儿事儿做,时间还容易过一些。不然整天在家 里,一个人对着四百墙,百无聊赖,一会儿一看表,现在几点了,还有几时天黑了,简直度日如年。” 他默默的发动车子,“不然不可能,”我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但是我知道阿东十分清晰我在说些什么。 我想说,“不然不可能。这两天晚上我总觉得高天成的灵魂好像是回来了,他放心不下我,所以每晚睡觉,好像他都在陪着我,那种熟悉的感觉都回来了。这让我心里更加的难过。于是更加刻意的避免让自己去想他。只要一停下来,往事便会像潮水一样重新覆盖住我的大脑。” “你想多了,他不会出事的,他一定会再回来。”他答。 “会。”我双手覆盖住自己的脸。我有点儿崩溃,一直以来,我都刻意回避让自己去想这个问题,我一直在回避。可是现在我觉得自己好像再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暂时逃避了。 而且这么久了,他一定已经-------- 我相信这个! 我跟阿东重复。“如果不是他已经意外了,他的灵魂应该不会回来陪伴我。这是一个极其不好的预兆,甚至于,我认为那并不是预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放不下,我、或者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放不下。所以他回来,留在我身边。” 因为这件事,我甚至暂时忘掉了陈百何,所以一直等到她回来,我觉得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十分诡异,这诡异让我有十二万分的不确定感,内心像漂在海上的浮木,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抓住些什么。 出了一趟差以后,陈百何似乎并没有出差前那样介意阿东怎么对待她。她对阿东仍旧一如既往。当然,阿东对她也一如既往,他们之间的相处变得谨慎而小心,彼此之间像埋着一个定时炸弹,而且是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那种。 我以为他们可能要分手,但是他们也并没有。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听见他们剧烈的争吵,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我不能再装聋作哑或者袖手旁观。于是我起身朝他们的卧室走过去,陈百何穿得十分清凉,她手里拿着一沓照片,脸上全部都是眼泪。 “怎么了?”我走过去,陈百何绝望的回过头来,绝望的看了我一眼,阿东则束手垂立在一旁。 我走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问他们。 但是他们谁也不说话,我只好先面对着陈百何,拿过她手里的那沓照片。竟是艳照,陈百何跟别的人男人在床上。两个人都赤裸着身体,她躺在那男人身下,微微闭着眼睛,双手搂紧那男人的脖子,那男人的神情也十分迷乱,我见两个人的身体真正被链接在一起。 我放下照片,没有看第二张,我相信第二张也不会有任何意外和惊喜,肯定 也是类似的风格。 但我猜也许这些才是阿东由始至终不肯碰她的原因-----她跟别的男人有过染,甚至,不止一个?我不知道。我清了清喉喉,往窗户旁看了看,他们甚至没有拉上窗帘,灯点得明晃晃的,外面的人看见了成何体统?虽然这小区楼间距比较大,但这样也不是回事儿。 我扶着后腰,慢慢踱到窗前,“哗”的拉上了窗帘,我留意到外面的夜已经十分深沉,大多数人都睡觉了,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有这么好的精力还在争吵。 “别吵了。”我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奉劝道,“阿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你也有,据我所知你的并不比她的平淡。这不公平,你不能要求一个成年女性在遇见你之前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和经验。相反,我倒认为这样极好。这样,女人则会分得清楚,哪些感情只是出于欲望,而哪些感情值得她们去珍而重之。这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走上前去,了然的拍了拍阿东的肩膀。 “你应该像个男人一样。”我说,“大度一点儿。” 阿东低着头,看起来他并不想反驳我。这很好,我觉得有点儿累了,最近我肚子成几何倍数的增长,我觉得带球生存确实是一项技术活儿。也可能是我年纪确实大了,怀淮平的时候我就没有这么矫情。那时候条件也不允许,我还上了一阵子班,而且家里家外的家务,一桩一件都没耽误过。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佩服那个时候的我自己,淮海真瞎了眼睛,我那么好,他到底还是一脚把我给踹了。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百何,他在乎你才会对这个耿耿于怀。他介意才------” 我也拍拍她的肩膀,希望这个动作具有十分完,她轻轻的拔开我的手臂,她样子十分痛苦。 “不!”她抬起泪眼,我怀疑这女孩儿今天晚上要把自己一生的眼泪都要流尽。我能清晰的感知到她的悲伤。我理解,我自己也曾经那样。真是个傻姑娘,要知道,爱情的初衷是为了要让两个人变得更好,而不是让其中任何一方成长为神经病,歇斯底里。 “不是从前的。” “嗯?”我皱眉,有点儿不明就里。 她泪流满面,我觉得她的眼泪一定有个开关,只要她轻轻一按,那泪水就会哗哗不停的、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什么意思?我不懂。”我说。“什么不是从前的?” “是现在的。”陈百何抹了一把眼泪。 “现在的?”我更加不明就里。 怎么回事?你被下药了?还是 我不知该作出怎样的反应。 “这照片哪 来的?”我想我应该另僻蹊径。 “他!”陈百何用手一指阿东。 我拿过照片,再仔细看里面的人,这些香艳的照片------是阿东做的?他找人拍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疑惑的拿着那些照片,走到阿东面前。 “阿东,这是怎么回事?” 阿东偏过头去,男人沉默起来可真要命。 “是他!”陈百何的声音十分尖利,我知道她一定愤怒极了。是的,搁我我也会十分愤怒。那么她现在------究竟是愤怒,还是恼羞成怒? 我觉得我进了一个自己原本就不该闯进来的怪圈,这让我进退维谷。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73章 居中调停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叹一口气,那两个人还在无声的对峙:阿东跟自己眼底的地板叫劲,陈百何的眼睛则死死盯在阿东身上,似乎能把他看得融化,或者-----看穿? 我叹口气,带孩子啊!果然太累。 我在心里跟自己如是抱怨。 想了想,我一扯陈百何,可能直觉上陈百何更好摆平吧,她应该急于想为自己找一个倾诉对象。 好吧,我是一个十分不错的人选。 “百何,走,跟我到我的房间里去。” 她哭着,找到自己的拖鞋,然后踢踢踏踏的跟在我后面出来,我们拐了个弯,然后找到我的卧室的门,两个人进去。 “上床,省得冷,你穿得实在太少。” “还不都是为了他?”陈百何不无甜蜜而伤感的抱怨,她走到床另外一头,坐进去,踡起自己的膝盖,然后把被子拉到膝盖上,用尖削的下巴抵住。 她开始哭,这反应正常。 我默默的从床头柜子上拿过来纸抽盒递给她,她眼泪一层又一层,纸巾抽出来一张又一张,直到那些纸巾在另外一面的床头柜子上堆积起高高的小纸山,她的悲伤才算暂时被止住。 请注意,我说的是暂时,我晓得在未来的几个小时内我都插不上话而且不可能睡觉,尽管我有些累,更有点儿困,但她会像个夜猫子一样滔滔不绝的给我讲她和他的恩恩怨怨。 好吧,我已经作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平静下来的陈百何仍旧抽泣,但已经没有眼泪。 “嫂子,”她终于开场,“那是-------” 我料到她的情绪会随时爆发,于是抽出一张纸巾来默默的递给她,她拿过去,擦眼泪,然后决定继续。她的表情里有下定决心一般的东西。 “是我出差,跟我的上司。” 我内心十分惊讶,但决定保持平静。 她眼泪又不由自主、轻车熟路的淌了下来,我不知道她这眼泪是悔恨的泪呢?还是----她有可能是被胁迫的,我奉劝我自己。 “这次出差一共一周,我一直在等他给我来电话。说真的,跟他在一起这样久,我从来没有自己是在谈恋爱的感觉,像你劝我的,我也时常自己劝自己。也许他慢热,也许他传统,也许他就是那样的男人,我甚至以为他信教,某些教派,比如基督教的教众,他们是坚决不会进行婚前性行为的,相信我,”陈百何抬起泪眼来看我,我觉得她确实在这样的一份感情里太过辛苦。 “我已经为他找到了一切我能为他找到的理由和籍口。” 她埋下头,小巧而精致的头颅微微抽动。她又哭了,我知道。她还会因此而弄脏我的被子,其实我是有点儿介意这种事儿的,但 现在没办法,什么都只好由她。 “可是,他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那天晚上,我拉着我那上司出去喝酒,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安排我跟她出差,只要我稍微往前一步,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睡了我,这我十分清楚。我并不傻,我是个正常的成年人。但要命的是阿东对我的冷淡,竟然让我生出了我想要看一看究竟我自己是有多么的不堪的想法儿。我跟阿东在一起这么久,其实他一直在往外推我,他一直在否定我,跟他在一起,我有时甚至怀疑我自己究竟还是不是个女人。这让我十分痛苦!” 她又哭了,我叹了口气。说实话,我真觉得眼前这女人或许任性了一点儿,不顾后果了一点儿。但,也并没犯下什么原则性的滔天大罪来。 至少,跟阿东,她不至于罪无可恕。 我静静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所以我喝了许多酒,但是说实话,我并没有醉,我十分清醒我自己想要干什么。而且,及到那时为止,我仍旧没有停止祈盼过他来电话,哪怕只是一通电话、一条微信也好。我都会抽身而退,我不停的看电话,我的上司笑话我。后来,我就不再看那电话,因为我好像突然间意识到,可能有些东西、有些事、有些人,我可能一辈子也等不到。那让我的内心充满了恐惧跟绝望,让我迫不及待想抓住一些什么,或者证明一些什么。” 我低下头来,还真是个逻辑十分清晰的姑娘。 我想。 “所以------下面就是你看到的,我让他疯狂了,我也疯狂了,我并非一无是处。说真的,第二天醒来我甚至并不后悔,甚至有一丝丝报复了别人的快感。所以当天晚上,我们继续疯狂,他在我身上,像-------我想你能明白,让一个男人那样的渴望,这本身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赞美和认可。我觉得我自己彻彻底底的沦陷了。我甚至想回来就跟阿东提出分手。” 陈百何的目光定在虚空。 “可是------” 她再一次低下头,鼻音浓重,我知道,她又哭了。她一定是在看到阿东的那一个刹那发现,她爱他,并舍不得离开他。 果然,“在我见到他的那一个刹那,我突然之间发现,我不能没有他。” 陈百何大哭。 因为爱,我们便更加容易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我知道她有情可原,但对于男人来说 她做下的一切也真真不可饶恕。我不知道怎么劝她,我知道,现在这种状况,她再爱阿东阿东也可能会放手,他还没有下贱到那个地步,但,眼前这女孩儿又真的十分爱他。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为爱做下过蠢事呢? 就连我,我曾经为淮海割腕、吃药、寻死上吊的 ,现在一想那段过往来就觉得自己满脑子里可能塞的全部都是大便,不然怎么会想到为那样的一个男人去死? 万茜后来评述过我那段过往,她说我并不是为了淮海要去死,我是为了自己的求而不得在那儿像孩子似的撒泼打赖,是一种打不过人家还要耍赖的行为。 再看眼前这个叫做陈百何的女孩儿,我知道,当初万茜说对了。 “你------不会-----”我小心措辞,“特意留下这些证据,想要刺激他吧。” “不是。”陈百何的目光变得凶狠,“这些是我无意间在阿东的私人物品里找到的。” 我怔了。陈百何偏过头来看我的表情跟我的表情如出一辙。 “看到这些时我也怔了,我一直以为他不知道。而且,我实在想不通这些东西究竟是哪里来的。再而且,让我更加想不通的是,既然他有了这些,为什么还可以忍受跟我躺在一张床上。我问他,然而他什么也不说。他只说,不要分手。他快把我折磨得疯掉了。” 我叹了口气,想,如果我遇到的是这样的男人,也许我也会疯掉吧。 这个阿东,真不知道他到底在玩些什么把戏。 “嫂子!”陈百何握住我的手,“我已经决定辞职了,你说他会不会原谅我?我该怎么办?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到底想怎么样?他到底爱不爱我?”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我颇有些措手不及,是啊,他究竟想怎么样?身为女朋友的她都没有章法,我则更加是。我觉得问题有些严重,我应该郑重的跟阿东好好谈一谈了。或者高天成的意外对他的打击可能实在太过大,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每天究竟都在干什么。 如果不爱,他大可以对那女孩儿放生,但是事情都这样了,他却又求她不要走。 是的,陈百何告诉我,他们刚才因此而争吵,但是阿东却先说让她先不要离开。 这么说来难道他爱她?那他这爱情也未免实在太过畸形,我实在理解不了。 我让陈百何放心,我说我会找他好好谈一谈。她哭着问我那现在怎么办? 我说我作不了主,要么你离开一小段时间,给彼此点儿时间和空间都冷静一下,要不然你就留下,看看事情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阿东和陈百何的事情搞得我实在是有些精疲力尽。看得出来,阿东自己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看起来十分憔悴,早餐都没吃。 到了公司后我没让他出去,他每天都会先把我送到办公室然后再回自己的办公室。 “阿东,你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依言坐下,手里摆弄车钥匙。 我不知道怎样开场,好在,他率先主动交代。 “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对不 起。” “对不起?” “因为我的事儿,你昨天晚上可能一夜都没睡。你现在身怀六甲,我实在不应该让你因为这些操心。再加上高先生的事儿,你日子并不好过。我留在你身边是为了更好的照顾你,不是让你整天为我操心这、操心那。因为这个,我自责了一夜。” “因为这个?”我十分惊讶。“你不是应该因为你和陈百何-------” “不,我并没有。”他仍旧低着头,不等我把完整的话说完。 “你睡不好觉,我心里才觉得难过,比任何一件事情都让我觉得难过。” “是-----是因为你觉得有负自己所托了吗?”我皱着眉头看他。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74章 阵痛 觉得他脑袋里的神经一定是出现了某些问题,他现在考虑问题的逻辑完全不在道儿上。 他偏了! “不是。” 那钥匙在他手里又转了一圈儿。 “那照片是我找人拍的,我也知道她单独跟她上司出差。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预料到他们之间会有事发生,所以我早作了安排。” 真疯了!我站起来,“你疯了吗?不要试探人性,而且是在你们感情并不十分稳定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没有哪个女孩儿能受得了你这样冷落她们。你------阿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做法像什么?” “像个变态!”他苦笑一声。 “但我并不是一个变态。我只是------”他摊摊手,车钥匙又无辜的在他手掌心里做了个360度的大回环。 “我只是不爱她。” “不爱她?” “是的,那时候你总是逼我搬出去,你说人言可畏,你害怕,你害怕别人会议论纷纷,会指指点点,会说三道四。我也明白,孤男寡女,确实不好。可是我并不能离开你。没有办法,我只好随便找一个女孩儿。我们认识的故事是真的,但是我并不喜欢她,没有喜欢过她。我拍这个就是为了将来等孩子出生,然后我们请好了保姆,这里再也不需要她,然后我好跟她摊牌、提出分手。我承认,这么做我是有点儿------” “阿东,”我看着他,“你就是一个混蛋!” 我十分气愤,气愤让我的脸涨得通红,阿东注意到这一点,他马上跟我告饶,“你可以生我的气,也可以骂我是个混蛋,但是请你千万不要这样动怒,这对孩子不好。” 我叉着腰,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再去面对这样的一个自私、卑鄙、残忍的男人再共同生活,再一起出出进进,再沟通! 是的! 他自私、卑鄙、残忍而无情,还冷酷。 更何况,他还把自己的自私、卑鄙、残忍都披上为我好的外衣。 “我先出去了,你看着我会更生气。”说着他站起来,可是没走两步他又折回来,走到我面前,“如果你实在生气,你看你怎样才能出得了这口气?我这就让她走,我现在意识到我做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儿,她的到来不但无助于你,反倒是给你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我手指戳他的胸口,他站着不动,任凭我戳。 “你想要什么?啊哈?想要一个女孩子,啊?那样纯真的一个女孩子,她对你那样好,但是你就那样伤害她。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你------你居然可以这样玩弄另外一个人的感情,你是不是人?” 我十分激动,他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 。他一句也不肯为自己辩白。 “滚!”我用手指着门口,大声朝他吼,“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你。你也走,滚,跟她一块儿滚出我的家。我不用你这样的人渣来照顾。” 他抬头瞅我一眼,我看见他眼眶红了,也许我的话真的伤了他,但我实在不理解他怎么会那样行事?陈百何,她完全是无辜的,她不应被卷到里面来。我们有什么权利摆布别人的生活? 许久,我才平复情绪,但怎样跟陈百何交代又是一大难题。 算了,我有些累,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椅子上,真想不到命运怎么会作出这样的安排来。我现在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了,高天成、万茜、如果张若雷也算是一个的话,那么还有他,现在只有阿东对我不离不弃,我知道,但是 我心里很乱,中午,阿东并没有如常般拎着外卖袋子准时出现在我办公室里,这些日子以来,我所有的饮食起居、很多事都是他帮我分担与安排。 秘书问我中午想吃什么,我说什么都行。于是她帮我订了饭。可是中午我却收到两份饭,秘书说,阿东也帮我订了一份儿,而秘书以为他没在公司不会顾及到这些细节,所以午餐订重了,问我要吃哪一份? 我拿过阿东的那份儿,把那份饭扔进了垃圾筒。 然后问秘书,他不在公司? 秘书点点头,“也没交代去了哪里?” “我知道了。”我挥挥手,中午胃口倒好,吃完饭一定犯困,尤其沙发距离阳光很近,我喜欢阳光暖融融的照在我身上的感觉,然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我再一次醒来,竟然已经两点半。当老板就这一点好,我想起上班时我们中午也会午休,有时困了也会盹那么一小会儿,但我们一定会用手机定个闹铃,不然过了时间再不醒来可就有我们受的了。 下午处理了几件公司里的事,下班前阿东又幽灵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我仍旧在生他的气,但是见他手包扎了一圈白纱布。 “怎么回事?”我问他。 “分手了。我跟她说了很多,她也知道了我并不真心喜欢她,跟你一样,她骂我混蛋、畜牲、骂得比你难听多了,但是没有你那样让我难过。梅子,我知道我自己错了。” 我默不作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然后?” “然后她好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扇了几十个耳光,可能还不解气,于是我拿过一柄刀来,穿透了我的手掌。然后她搬走了。” “用得着------” 阿东点点头,“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拿过包,其实他说得对。 佣人做完了晚饭,一切都收拾停当就下班回家了。整个家又只剩下我和他,两人坐在客厅里看电 视,我问阿东,究竟他的梦中情人什么样?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如此为她神魂颠倒?而且我猜他们之间的感情可能不为世俗所见容。 “有夫之妇?”我问他,我见阿东脸红起来。 “还真的是啊!” 他仍旧不置可否。 “阿东,感情这东西没有对错,如果对方真的是有夫之妇,你呢,要么放弃,要么就拼一把。你天天这样情深似海的,可能对方都不知道,对方知道吗?” 我问。 阿东眼睛盯着电视机屏幕,但是我知道他并没有看那电视里正在上演什么。 “那你-------”我努力调整好语气,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平和又有说服力。“那你得------算了,我去睡觉了,管不了你这种事儿。” 但陈百何并没有因此而真正消失,没几天她上来找到我,她说努力过了,却忘不了阿东。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我也曾经像她一样,我试图说服她她不是放不下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她是放不下自己被辱没的爱情或者尊严。 但是陈百何说,“如果他不跟我在一起,我认可去死。” 她当真拉开我的办公室的窗户,其实想一想,那办公室的窗户并不能让她真的跳下去,但是当时却当真把我吓得够呛,所有人跑进来,她一条腿已经伸出窗外,阿东脸色煞白,比起他那个被一刀穿过的手掌,我想这个才算得上是他玩弄或者欺骗感情的真正的代价。 我说你下来。行政部已经报了警,陈百何的眼泪不是装出来的,她真的很伤心。 我知道时间可以治愈她,可问题是时间不可能一下子跨过去好几年让她瞬间长大。 我肚子开始疼,开始我以为我想上卫生间,后来意识到不是,我回过头,我的办公室里人好多,但我几乎听不清楚他们都在说些什么,陈百何的脸在我眼前也变得愈加的模糊,我只看得见她的嘴,一张一合。一双大手扶住了我,我回头一看,我觉得是高天成,但其实不是,我再仔细一瞧,是阿东。 阿东喊我:“梅子!梅子!” 我朝他一笑,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叫我嫂子了呢? “梅子。” 汗从我额头上滚下来。 “救护车!跳吧!你他妈的。”我听见阿东的骂声震耳欲聋,“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不用你自己跳我也会弄死你!” “不要!”我试图说,不要骂她。她还年轻,你不要让她对爱情有所误会。我对爱情误会了那么多年,以致于为自己那一场误会付出了太过沉重的代价。我不想别人遭受跟我同样的痛苦。 阿东抱起我来,难以想像我这么重他可以抱得起来。但现在一切都不在我考量范围之内,不知道谁开 的车,一路几乎把车子开得飞起来,阿东全程抱着我,每一次阵痛袭来时他都在我身边,我紧紧抓住他的手,他教我,“呼-----吸------管用吗?疼不疼?” 我虚弱的朝着他微笑,觉得终于是迎来了一个崭新的生命。我想到高天成,想很多,也很少,眼下,更多想的就是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至于以后,就全部都留给以后吧。 “陈-----”我问,我想知道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如果她在我的办公室里跳下去,我想我会终身不得安生。 “回去了。”阿东握紧我的手,然后他垂下泪来。“对不起。” 我笑笑,摇摇头,那一阵儿的阵痛已经过去,我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75章 他来了 “算了,以后她不会再回来折腾就好。”我说。 “她不会了。如果她再出现------” “别说狠话,”我说,“她只是一时想不开。” 阿东点点头,头埋进我颈窝儿里,他身上有好闻的男人味儿,“我以后再也不会干那事儿了,什么女人也不带进门来,我不会再置你于危险之地。” 我看看他,感觉另外一波阵痛又开始袭来。 很快到了医院,医生征求我们的意见,是剖腹产还是自然产,但是我剖腹产子过,所以现在也只有一个选择,需要手术签字时阿东帮我签的,他签在丈夫一栏,我以为他签的是高天成的名字,许久以后才知道他签的是自己的名字。 剖腹产并不需要全麻,所以我甚至可以听得到医生用锋利的手术刀划破我肚皮的声音,再之后听见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他来了! 我欣慰的笑了。 万茜不在,我十分折手。从前她在,所有一切都是她来打点,育儿嫂找了很多,据说都让阿东给ass掉了,这毛头小伙子对这新来的小生命爱不释手,我猜想另外一方面可能是因为那孩子的身体里流淌着他曾经的兄弟的血。 怎样都好。 第一天晚上我基本上没怎么睡,刀口疼,口渴,但却并不能喝水,也不能进食,我需要排了气才可以进食。我很饿,小家伙也是,医生建议在他刚出生的当口儿喝点儿我的母乳,我是他亲妈,又不是新手妈妈,我知道母乳和初乳对于一个新生儿来说意义非凡,当然十分乐意提供给他。 但是我的两乳胀得难过,却没有多少汁水。再而且我的刀口真的很疼,阿东一晚上找了十几趟护士站,问怎样才能减轻我的痛苦,但是医生和护士说,要么打止痛针,但那样对伤口愈合不好,要么上止痛泵,如非必要也不让上,要么------ “要么就忍着!”阿东恶狠狠的说,然后回来自己在那儿抱怨,说什么救死扶伤?全部是一群饭桶。 我开始理解他为什么跟高天成有那样深厚的友谊,因为高天成也那样,我记得我刚刚怀孕时孕吐,他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治好我的孕吐,他也果真上窜下跳的帮我想办法,但所有办法在大自然的规律面前,都------不值一提。 我偏过头去,想,不知道高天成此际正在何方,他知不知道自己终于当了爹,他的儿子像他一样健康且健壮,哭声嘹亮,长相俊美。 或者,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我不应该用俊美这个词儿。 但他真的很好看。 我一偏头就能看见他在婴儿床里,还没睁眼,但有时会睡婆婆娇,然后眼睛似睁非睁,能翻起明显的双眼皮。 我让阿东给万茜打电话,但仍 旧打不通,于是阿东只好往她的微信里发了图片和信息,她说过,如果我的孩子出生了就认她作干妈,她这个干妈也太不称职了。 挺过第一晚以后,手术刀口的疼痛果然明显减轻了许多,医生开始建议我母乳,但是我两胸胀得像要爆炸,就是没有母乳。阿东出去取了一圈儿的经,回来以后建议我喂配方奶,他说配方奶也挺好的,现在的配方奶跟从前不一样,更何况我们用的奶粉都是国外进口的,没有问题。 但还有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就是,哪怕就是不需要喂母乳,我胀满的胸部也需要被解决一下,因为此际医生就站在我们面前,那是一个老妇产科主任,一身的经验,眼睛像鹰隼一样精明,她扳起一张脸,命令阿东帮我把乳房的奶核揉开,如果我的孩子不吃母乳的话,她则建议她理解中的我的丈夫-----阿东,把此际涨在我乳房里多余的母乳吸吮出来,因为如果不这样,我的乳腺有可能会堵上,然后罹患乳腺炎,进而乳腺癌,阿东一听就着急了。 我说“阿东,阿东,这世界上有一种母婴用品叫吸奶器来的。” 阿东瞅瞅那老妇产科主任,那女人朝他点点头,我们都长出一口气来。 那老女人伸出手来在我乳房上捏了捏,然后对阿东说,“你先去买个吸奶器来,然后你还得帮她揉,因为男人劲儿大,能揉开。不然你雇个人也行,这们这科里有不少人也在外面雇人。” 于是阿东让人买吸奶器,自己则亲自出马出去雇人,可到最后却只雇到一个男人。 别人就劝阿东,说“这个时候对方是没有任何想法儿的,只是一个工作。就像你剖腹产,难道能保证手术室里面没有男医生?” 阿东一想也是,于是带了那个男人进来。 我看着阿东,阿东红着脸跟我解释,我想我能够理解,于是眼睛一闭。 “慢!”阿东在那男人的手快要碰到我胸部时喊了停,那人惊讶的看着他,阿东掏出100块钱来给对方,说“不好意思了啊,我们还是决定要自己来。” 那人接过钱,说没关系,还告诉阿东怎么揉,还允许他在自己搞不定的时候去找他取经。 “我会。”阿东红着面孔斩钉截铁的告诉对方。 所以,当病房里只剩下我跟他,他跟我说,“梅子,在医院里,其实没有性别差。” 我长久的注视他,然后发现自己脸一点儿一点儿红。阿东不看我,撸起袖子,他还煞有介事戴了医用手套。 “我很专业的。”他手停留在我身体上方跟我此地无银的强调,我闭上眼睛,他的手抚上我的胸,我发现他的手掌比我的身体抖得还要厉害,我睁开眼睛,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来,他不敢看我。 “停!”我大喊,他像弹簧一样从我身边弹跳开。 “刀条脸。让她来。”我别过头去吩咐,而阿东则落荒而逃。 刀条脸虽然不专业,但毕竟是个女人,阿东这时也找来了个他自认为还算靠谱的育儿嫂,阿东对那育儿嫂十分的不客气人,他甚至每一天都会检查人家的包,我说阿东你这样太变态了。 但阿东并不以为意,他说,认可让全天下的人都认为他是个变态佬儿,也不会冒她手里有安眠药毒害祖国花朵的危险。 这是那个行业的乱象,既是不争的事实,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人性暗面。 我知道,所以也只好由着他。 阿东十分喜欢小孩子,他常抱他,由最一开始的不会抱,到后来抱得十分专业,得心应手,他常逗他,孩子也十分喜欢他。 陈百何甚至来过一次,她十分突兀的出现在大门口。然后阿东像被针扎了一样从凳子上弹跳起来,他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但我看见她手里提着果篮和鲜花,我让阿东让她进来,那时我已经可以坐起来,可以走,我坐起来,招呼她进来,等到她进来,我拉着她的手,告诉她再也不能做那样的傻事。 她哭着点头,说如果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谢罪。 我说现在不是很好?我和孩子都很好! 这时阿东出去,刀条脸也出去了。 “你不知道。”陈百何说,“我已经来过一次。” “来过一次?”我很疑惑,“我并没有看到你!” 她笑了,低下头,就是你胀奶那一天,我看阿东上窜下跳的帮你找揉奶的护理人员,然后看见他想自己亲自上阵,那时,你知不知道? 陈百何问我,我笑着摇摇头,说怎么了? “我忽然间有一种错觉,我觉得你们像是一家人。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侄子,是他的亲生儿子,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见过阿东神情那样紧张认真过。” 我张张嘴刚要解释,但是陈百何及时阻止了我。 “当然我知道不是。你们的感情更为复杂,他可能只是出于对自己哥哥的爱,或者思念,或者其他的感情,我懂。” 我叹口气,这时刀条脸进来,一会儿阿东也进来,陈百何坐了一会儿就告了辞。 她走后刀条脸立在窗前,回身对我跟阿东说,“现在的女孩子,这么快就找好了下家,还要死要活的。” “什么?”我问。 “我刚才看见她跟一个男人一起来的,那男人还摸她的屁股。” 我瞪了刀条脸一眼,然后又瞄一眼阿东。 阿东摊摊手,“我完全不在乎。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我们该祝福她。” 阿东眼睛现在是一刻也离不 开那小床里的小可人儿, “来,让叔叔看看,是不是又饿了?你可真能吃啊!等你长大了,叔叔带你玩儿,你想玩什么什么咱们就玩儿什么,枪,摩托车,刀” “得得得,阿东,你就不能-------” 阿东放下他,让自己的笑容变得更加谄媚。 “好了好了好了,我又说错话了,等他长大了,你让我陪他玩儿什么我才陪他玩儿什么,这下行了吧?” 出院以后,公司里所有的事儿都落在阿东一个人的肩膀上,阿东迅速成长,他也真是聪明的人,很快得心应手。 万茜仍旧没有任何消息,育儿嫂换了一茬又一茬,阿东谁也信不过,又怕我太过劳累,可这样对孩子也并没有好处,于是他就自告奋勇,育儿嫂缺席的时候他就过来帮我带孩子,有时真的是我睡着了,他在那儿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看着我儿子,有时也难免支撑不住,他趴在我床前就睡着了,但只要我儿子有一丁点儿响动,他像条件反射一样,能立马起身抱起他来,然后熟练的冲奶、喂奶,或者给他换尿不湿。 就连刀条脸都开玩笑,说阿东将来什么也不干可以去干育儿嫂,他比那些花钱雇来的中年妇女敬业多了。 但是我却担心他这样身体熬不住,他白天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够多,另外一方面又要分出精力去寻找高天成,还要随时留意萧晗那边有什么新的动向。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76章 相亲 但他执意认为这不妨事,他说小孩子从小就应该自己带,自己父母带才有感情,才知道脾气秉性,才有权利要求他。 我觉得他说这话有语病,但见他一脸的兴奋又实在不忍心跟他较那个真。于是作罢。 时间久了,我觉阿东其实是个恋家的男人,便劝他早点儿再找个姑娘,然后好好认真的成个家,他倒真有当好丈夫的潜质。 他常嘴上答应,却并不见实际行动。早上常迟出门,不像从前,从前他常准时得紧,现在则不然,他会把一切都打点好,再交代一遍又一遍,然后再抱孩子一遍,再亲他一遍,走出门去再回来巡视一遍,晚上他推掉一切应酬,到家先洗澡,说怕自己身上有细菌,毕竟在外面呆了一天了,保不齐谁有病。 我笑着说他,我说“谁有病?就你现在最有病。” 阿东也不生气,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然后也不急着吃饭,就跑过来抱孩子。让我觉得不妥的是有一次我半夜醒来,发现孩子没在自己的小床上,孩子睡中间,枕着他的胳膊,他躺在孩子旁边。 我没有坐起来,但觉得这个画面放进谁的眼睛里都有点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意味。 于是开始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那时我还没出月子,整天穿个睡衣在家里晃,他穿条运动短裤,光着上身,从前他不在我面前赤裸上身,但是后来我儿子在他身上撒了一泡尿,于是他觉得光着好一点,这样孩子就可以随便尿。 我知道他是好心,而且他是个男人,可能心粗,真的没有顾及到太多。而且我倒是真挺依赖他,比如我儿子现在晚上醒得还是十分频繁,但是每一次都是他比我醒得及时,我睁开惺忪睡眼,说“我来。” 他就会抱住孩子,一边忙活一面让我继续睡,说女人月子里养不好可不行。 我笑,说阿东你是不拿我们娘俩儿当实验品呢?你这样以后可更抢手了啊,你这样的男人摆在面前哪个女孩子能拒绝得了? 他还有点儿不自信,问我,真的? 我坚定的点点头,真的。 于是开始帮他联络城中名媛,各路白领精英,以及颜值、身材双料俱佳的小姐姐。 “离婚的也有!”我跟阿东说,那里一堆个人资料,我让刀条脸帮我打印出来的,还有她们的不用美颜拍的照片。 阿东用手指翻看,然后脸色渐渐阴沉,问我是什么意思? 我说没有什么意思啊,难道你不想成家立业? 他说我还没想那么远。 我说屁咧,你看你看孩子的眼神儿,再说,谁嫁给你都会十分幸福。 “而且,”我进一步跟他解释,“并不是你组成了家庭就是背叛了高天成,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都相信他还是希望 你过得好。” 阿东看着我,他说等孩子再长大一点再说。 “拜托。”我说,“阿东,如果你为了我们耽误自己的终身大事,你觉得我们能过意得去吗?你的这份心意、这份情我们领了。” “那怎样?再整一个陈百何那样的你就满意。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被别人安排生活,尤其还是婚姻这种大事。” 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其实说实话,我也觉得自己有一点儿越界。但,我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我真的当他是自己人。 所以他这样说反让我觉得多少有点儿受伤。 我默默的转过身去,阿东从后面拽住我的手。 “梅子!”他低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 我甩开他,“我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如果不是你,我们娘俩儿现在不知是什么情形,现在家里家外都靠你,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你看你,说这种堵气的话。”他抓着我的手越来越紧,我怎么使劲儿也没有挣脱开。 “放开我。”我低声命令,孩子醒了,小手在空气里四处乱抓。 阿东放开我的手,把孩子从小床里抱出来,然后亲他粉嫩的小脸蛋儿,用手把他的一支小手举起来,放到我唇边。 “快!快帮我哄哄妈妈,我惹妈妈生气了呢!快!告诉她,别生我气了。妈妈妈妈,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模仿小孩子奶生奶气的声音,我瞪他一眼。破涕为笑。 然后正色道,“怎样?去不去?” 他叹口气,然后抱着宝宝,自己眼睛在那些照片里搜寻。 “就她吧,no1,第一号。”然后他贼心不死,“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有心上人了。” “带回来。”我说,“哪怕她有别的男人,你有胆把她弄到手我也认可。” 阿东一撇嘴,一缩脖。“没胆。” “无胆匪类。”我取笑他,然后将自己的长发束起来,似自言自语,“阿东,我觉得再不出月子,再不洗澡我都要发霉了。” 他笑笑,说“我和宝宝都不嫌弃。” “你们不嫌弃有什么用?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我说。 “对了,”我问,“苏家那场官司怎么样?” “互相掐,各种掐,”阿东笑着说,“也不知道萧晗去哪儿了,总之到现在也没露过面,”说着他快速看我一眼,“张若雷也并没有露面,淮海也没有。集体人间蒸发了,我合计,兴许是淮海受不了这刺激,然后把那两个人团灭了,然后他也自杀了。” 我呵呵笑起来,说他可真敢想。 “淮海不会,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他只有萧晗。现在萧晗让他吃屎他都能吧唧嘴说出‘香’来。” 阿东相亲 的情形我是道听途说,那事儿我委托了一个朋友,为他订了上好的、有情调的餐厅,据说阿东从见人第一面说了“你好”开始就闷头开吃,一直吃到终场结帐,然后起身跟对方说了“bye--bye” 对方因此而老大不乐意,说他根本没有诚意不说,还没有风度,哪怕就是没有看上对方,至少也要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我对此深以为然,见他开门回到家就拿出了教训他的架式。 阿东却先发制人,把钥匙往桌子上一扔,摊摊手,一脸无奈的说,“没感觉。” “就像面对陈百何一样。”他说,“我说过了,不想再祸害下一个无辜的女生,除非你想让我口是心非,或者成长为一个玩弄女性身体和感情的衣冠禽兽。” 我瞪着他,在心里想教育他的词儿,不想这时候孩子突然间就哭了,他忙跑过去,然后把他抱起来。 我说你没有洗手,他说在车里已经用消毒湿巾擦过手了,每一次回家前都这样,就以防有这种情况发生。 我默默注视他娴熟的哄着孩子,幽幽的说,“阿东,你这样的男人不结婚白瞎了。” 阿东笑笑,说我觉得现在的自己跟结婚了没什么两样。 我说你不要搞那一套。 他问我是哪一套? 我说就是为了自己哥哥的遗腹子牺牲自己终身幸福的那一套啊。 他笑笑,说,“你不是也一样?” 我是一样吗?我并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这话说完我们都不约而同想到高天成,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他一定凶多吉少了。否则,要么有人会上门来要钱,要么他自己也会找到回家的路。 但,他一点消息都没有。 孩子终于稍微安静一点儿,阿东小心翼翼的放下他,然后蹑手蹑脚的出门,临出门前他用口型告诉我,说要去冲个澡。 我点点头,踱到宝宝的小床前,看着他粉嫩的小脸,他睡得十分安详,他并不知道自己父亲生死未卜,或者,他早就把阿东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我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小手,他小手指轻轻一缩,我俯下身子,将他一根手指塞进嘴巴里,轻轻用牙齿啃噬,他不安的动弹一下,我怕弄醒他,于是马上放开他的手,一抬头就看见阿东正似笑非笑看着这一幕。 我脸一红。他走过来,“睡了?” “嗯。”我点点头。 “那你也去睡一会儿。”他说。 “嗯。”我又点点头。 然后自顾自上床,那天我穿了一件敞口的睡衣,那时我的胸部有时还是会自动流出乳汁来,总是把衣服污染掉,所以要常换。而那天我以为阿东出去相亲要很晚才回来,所以在把上一件防溢的胸衣脱下来以后,里面什么也没 有穿,但是我自己却只记得回来怎么训斥他,把这些细枝末节给忘掉了。 所以我侧着躺下的时候胸口就走了光,所以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正好看见阿东盯着我胸口看,他坐在那里,眼神凶险。 见我醒来,他脸一红,别过头去,我坐起来,这才意识到。空气变得暧昧而尴尬,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我和他。 “我------去洗个澡。”我说,然后站起来,他点点头,然后又说,“不,再隔几天,你还没出月子。” 噢是啊,我自己都忘记了。 我有点儿慌乱,然后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 “我去卫生间。” 他点点头。我觉得似有一双眼正无声注视着我,这让我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我回过头去,却见阿东正抱起孩子往外走,等我再出来,却见孩子的小床都没有了。 我十分惊讶,慌乱的跑出去,正好遇见迎面而来的他。 “晚上,”阿东看着我的眼睛,“以后每天晚上,我会把孩子抱到我房间里,这样可以不用打扰你休息。” 我喘息着,胸腔起伏,他从我的脸上调开自己的目光,然后转身急速离去。 他都没有问我的意见,这阿东,简直要成了全职的奶爸了,但是有他在,我十分安心。 于是怏怏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那整个房间里还有一股孩子身上的奶味儿,我贪婪的提起鼻子来猛嗅,想人就是这点儿贱,从前他在我房里时有时会影响我休息,那时我觉得累,真想有人好好来替替我,现在真有人好好来替替我,我又觉无所适从,而且,更添寂寞。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77章 陈百何之死 说到底,女人需要人来陪,这个人可以是自己的丈夫,也可以是自己的孩子。 我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开始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的女人在婚后只顾着孩子不再理自己的丈夫,因为孩子代替了丈夫的角色,孩子们可以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守在自己身边。 我当下立志,不要成为那样的女人。 次日一清早,我怂恿阿东继续去相亲。阿东满口答应。 “你不要敷衍我!”我说,“好歹跟人家处处,你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怎么行?感情需要相处,你不相处永远没有机会,你要给人家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阿东喏喏的应着,佣人说,阿东不愁找媳妇儿,她要是再年轻几岁都想要嫁给他。 这话把阿东说得脸色绯红。 “而且,”我对阿东说,“我就快出月子了,真该找个靠谱的保姆了。” 阿东惊异的瞪大眼睛。说他并不同意这样做。 “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没有责任,生完了孩子就像甩完了籽的螃蟹一样,把孩子像包袱似的甩给自己的父母或者保姆。如果保姆或者爷爷奶奶能代替父母的话,那还要父母干什么?” “那怎么办?你和我都要上班。” 我们都并没有留心到彼此话里的语病,可是刀条脸和佣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这才意识到刚才两个人说的话都有毛病。 “再说了,你这个小叔叔,我们娘俩儿可不忍心耽误你。”我慌忙补救。 阿东不傻,也忙见风使舵。 “不管怎么样我们两个一个姓,我怎么会不管哥哥的亲生骨肉!” “这样,我来想办法。”他说。 阿东接下来的相亲也并不十分顺利,可以说,完全不顺利,他甚至在相亲界臭名昭著,各种不配合,以致于我得罪了自己所有的所谓女性朋友,没有人肯再管他的事儿,这让我十分头疼。 好在漫长的月子期即将结束,结束那一天阿东张罗着要给他办满月酒,这些都是他们在忙,我则完全不用插手或者耽心。出月子了,终于可以洗澡让我十分开心,但这一个月却把我胖得够戗,我跟阿东抱怨自己并不能再穿进去从前的衣服。 阿东看着我傻笑,说他并不觉得我十分胖,这样刚刚好,看起来瘦------- 然后他停下嘴巴来,他要说出口的那下半句话我十分清楚,那下半句话是:摸起来肉。 这话有点儿暧昧,我用脸色警告阿东以后再不能说这样的话,尤其是在人前。 他到底是个识趣的人,讪讪抱着孩子出门,然后一整天都乖乖闭嘴,在我面前喘气都似乎小心翼翼。于是我又开始在心底里责备自己,觉得他到底还 是年轻,口无遮拦,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恶意。 我说我要减肥,阿东笑着说他支持,于是带孩子的重任更在他一人肩膀上,我奇怪他并不觉得累,我看时下许多年轻或者中年妈妈们都在抱怨自己是单亲式育儿,这让她们十分疲惫且迷茫,不但觉得嫁错了人,更加觉得整个人生都不对盘。 男性应该加入到育儿大军里来,这不但会让女性有更多的时间打理自己,更加可以让她们感觉到来自丈夫的爱与重视。 这才是重点。 但是我却觉得有时我会被阿东这样的男人给惯坏了,因为我发现我自己越发的懒,什么都开始依赖和指望起他来。 这并不是十分好的苗头。但另一方面,我却又莫名期待这样的日子不要停。 满月酒终究没有办,因为高天成不在,我不希望大家问东问西,而且我和阿东的组合肯定又要引无数人遐想,国人的想像力和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以后能干的事儿我十分清楚,我并不想为他们平凭茶余饭后的谈资。 瘦身的过程并不好过,我时常饿,忍饥挨饿的滋味并不好过。阿东说我何苦。 保姆还是没有找,我们上班就带着刀条脸,然后在我办公室里添了一张小床,孩子成了大家的公用玩具,总之任何人都有可能进来抱他一会儿或者逗他一会儿,当然,抱他最多的还是阿东。 阿东甚至有一次带着他去谈客户,那客户还是一名女性,就因为这一点就把一张大单签了给他。 阿东回来津津乐道此事,公司里更有无数的女孩子们视阿东为男神,她们频繁来我的办公室,或者去阿东的办公室,尤其是中午午休的时候,我觉得阿东的办公室都快成丽春院了。 有时甚至于我这个亲妈想抱抱孩子,但,完全没有机会,根本插不上手,甚至于,根本挤不进人群里去。 更何况阿东在这时候还会朝我喊,让我去补个午觉。 补个把把啊! 我十分愤恨,但却又无可奈何。 某天下班,我就说,阿东,我觉得你其实最居心叵测。 他说怎么了? 我说你明明就是拿我儿子当道具,然后吸引那些狂蜂浪蝶。 他不作声,第二天,进他和我办公室里的女孩子们少了许多,再过了几天,我们两个的办公室都变得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我不知他玩了什么把戏,而且我当时就是跟他开了句玩笑,我没有想到他竟这样认真。 据说他是虎着个脸跟那些女生说话。 我有点儿后悔,对阿东说他大可不必,我当时就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他则说人太多了,而且她们脸上的化妆品或者吐出来的气都可能害宝宝生病。 他说我说得对,他不应该冒那个险,当时 是他自己考虑得有点儿不周全。 我说咱公司里也有不错的女生,比如小张、小赵和小王,你可以考虑考虑。 他不说话,一打方向盘,车子像尾鱼一样汇入繁忙的车流里。 有一天,阿东到家以后又出去,那几天他情绪十分低落,我觉得一定有事发生,猜测或者是一直困扰着他的那个女人出了什么事儿。 爱而不得,人就会越来越想要得到。 我理解他。 于是第四天晚上,等他出去,我自己悄然把孩子的小床从他的房间里挪到我房间里来。 他半夜回到家先进自己房间,然后再扑到我的房间,他甚至忘了敲门,而我正在自己房间里换衣服,因为孩子刚刚弄脏了我的衣服,我洗了澡,想着他好不容易睡着,而我时间有限,换衣服能用多长时间?于是三下五除二。 但是恰在此时阿东闯了进来。 清透的月光从窗户外面透过薄窗纱洒进来,他可能喝了酒,厅堂里的灯把他的轮廓映照得十分清晰,我听见他胸膛里的喘息,然后他回身出去,砰然关紧了门,可这一下把熟睡中的孩子惊醒,他在外面听到孩子的哭声,我手忙脚乱换好了衣服,我听见他在外面的脚步声,像一头困兽。 我抱着孩子走到门边,没有勇气把那扇门拉开,我愈发觉得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是长久之计,久了恐怕邻居也会说闲话,再说了,孩子也会一天一天长大。 我有些烦乱。 然后他终于忍不住,在外面扬声问我,说:“好了没?” 我说,“好了。” 他推门进来,接过孩子,给他喂了奶,又哄着他睡觉,等他睡着了,他一言不发的推起那张小床。 我则扶住小床的床沿,说以后让他睡在我房间好了,我可以。而且,不能总是指望你,你有你自己的生活。 他说,不,我的生活就是他。 我说那可不成,你还年轻。你有你自己的------生活。 他见我坚持己见,也不强求,自己回到房间,后来他又回来,坐在我的床沿上,他说,“陈百何死了。” “死了?”我险些惊叫出声。 他颓丧着整张脸,“跟我分开以后,她选择了继续当那个顶头上司的情妇。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以麻醉她,让她忘记情场失意的痛苦,后来,她怀了孩子自己却不知道,宫外,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阿东哭了。 我不知道怎样安慰她,那样鲜活的一条生命,我真不敢相信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我终于知道连日来他究竟在忙些什么,在悲伤些什么。 他一定会自责的吧! 他手肘抵上膝盖。“那男人是个畜牲,她都跟他说了肚子疼,但是他还是解开了自 己的裤腰带。他就是玩她,就是拿她当发泄和调剂的工具。” “阿东。” 我站在他对面,把手放在他看似宽阔的肩膀上,他则终于低声呜咽出声,然后抱住我的腰,将自己整个头埋进我怀里。 “阿东。” 我说。轻轻抚摸他的头发,陈百何的脸在我眼前变得清晰,又变得遥远,我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她,她长头发,白晳的小脸被两边的长发修饰得愈发的精致,这样的一个女孩儿。 “这并非全部都是你的责任。” 我说。 他的眼泪濡湿了我的衣服。好久,他才抬起头来,他站起来,他比我高很多,他低头看着我,然后,低下头,推开我,径直走出了我的房间。 但是没多一会儿,他又推开门进来,他说他自己一个人睡不着,我不再坚持,他把孩子推了出去。 没隔几日,阿东对我说,他帮陈百何跟着的那个浑蛋找了个女人,那女人有艾滋病,他花了大价钱,费了很大周折才找到这样的女人。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许这样做能让他心里好过一点吧。 也许。 陈百何事件过后,我再也没有逼他相过亲。他一门心思都放在孩子和公司身上,没有萧晗从中作梗,张氏开始有一家独大的势头,但这公司甚至连他一毛钱的股份都没有,于是我打算给他一点儿股份,哪怕是一点也好,但是他不要,他说他并不是为了这些。 那是为了什么?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88章 葬礼 高天成仍旧没有任何消息,孩子不闹的时候我长久的坐在他的书房里,那里仍旧有他的照片,他在镜框里笑得十分志得意满,我尝试开他的电脑,但是开了好多回,所有的密码都不对,我试过他的生日,还有我认为对于他来说比较重要的日子,但都不能打开他的电脑,我当然问过阿东,阿东的回答跟从前一样。 孩子该上户口了,我们都知道一切都不能再往下拖,但是我跟他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就连结婚证都是假的,阿东说,他所有的身份都是假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我可以把孩子的户口落在我名下,这为我省却了许多的麻烦,更省却许多面对诸多诘问的机会。 名字是我取的,也只能够跟我的姓,也姓梅,我叫他梅森。森林的林。除此之外我有想过叫他梅念成,或者其他,但是后来想想,高天成这个名字都不见得是真实的,念谁呢? 一念无明。 苏家的官司开始有眉目,老太跟苏昊之间的关系已经几乎水火不相容,我深信老太会寸土必争,苏云天已经入土为安,再停他就快成为标本了,他的葬礼我去参加,但已十分寂寥,这个社会跟红顶白,这本无可厚非。我们所有人都不应该对这社会和人性寄予厚望,因为那会让我们十分受伤。 那种受伤的情绪,要么我们张大嘴巴,将其一口吞下,要么我们就被那些情绪一口吞下。 逐渐长大以后,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会学乖,都懂得如何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在苏云天的葬礼上,我得以跟苏老太说两句体己的话,她说她要跟我聊一聊,而显然,葬礼是最好的场所。 “长话短说。”她说,“苏昊是苏云天的儿子,但跟萧晗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十分惊讶。 她朝我笑笑,我发现她似乎比从前更加健壮了,我以为她会被打倒,毕竟,论体力、精力、智慧许多许多,她并不占多少优势。 但糟糕的现状激发了她。 我疑惑的看着她,以此来表明我对她所说的话的难以置信。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搞清楚这件事儿。”她说,“你以为除了混吃等死我再也做不了任何事情了么?不!我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在我身上。” 我点点头,她很强壮,她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强壮。 “萧晗第一次爬上苏云天的床,那时候她还相对单纯,也没有如今这么狠辣,当时的我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我追击了她,说实话,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当然,那些都拜我所赐,我记得当时她的儿子我着人注射了某种药物,那药物可以让他的生命悄无声息的消逝。我一直怀疑自己当时并没有得逞。直到最近我才 发现,不,当年我就已经求仁得仁。然,萧晗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暗中帮他找了其他的女孩儿,一个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一样的女孩儿,然后让她跟苏云天睡觉,怀孕,知道她怀孕的那一刹那,她就带走并隐藏了她,生下孩子以后,那个女孩子就不知所踪。然后后来的故事你都知道了她把他抚养长大,并且告诉他自己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欺骗了她。再而且,苏云天,就是萧晗教唆苏昊,他亲自动的手。萧晗想要在苏昊完全且合法的获得他的一切财产以后,再除掉苏昊。” 一出大戏。 让我目瞪口呆的一出大戏。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失态,但很遗憾,我多少还是有些不知所措,我并不知道自己该作出怎样的反应来。 苏老太显然十分满意我这个反应和自己的成果。 “现在,苏昊就捏在我自己的手掌里,我在想怎么跟他玩儿下去,当然,我的主要目标不是他,而是他那个养母-----萧晗。” “苏昊如果知道自己一直被她摆布利用,他会不会” “不会。”苏老太摇摇头,“那小子满脑子的二次元,我们这个年龄根本没有办法猜得透他的想法和他最终想要什么,那家伙对于钱、物质、股份,等等这些似乎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可能从前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现在他知道了,我不太相信他仍旧能跟她同流合污。毕竟萧晗那个女人,也就只有淮海能受得了。” 苏老太瞄我一眼,“还有一个人。”她说,“张若雷。” “张若雷?” “是敌是友尚不明确。” “那接下来你打算” “不知道。”老太太一耸肩,“反正我跟她玩得起,我决定要好好跟她玩一玩儿,两个女人的对决,现在苏云天已经变成一具尸体。”她眼神瞅向棺材,然后一呶嘴,“一堆腐烂的臭肉,两条腿间那东西更加不能让女人神魂颠倒了。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上升到个人恩怨了。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我倒吸一口凉气。 苏云天的葬礼阿东并没有参加,他给出的理由有些让我难以置信,他说阴气太盛,回来有可能对宝宝不好,我无言以对。更奇妙在,我并不能找到很好的理由去反驳他。于是只好任由他等在葬礼外面,等我出来时,见到他正倚在车门旁,阳光洒下来,让我觉得岁月十分静好,竟然生出无尽的倦怠来,我忽然之间就觉得人生中的很多东西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实际意义。 开门上了车,我突如其来的握住了阿东的手,这动作显然把他吓了一大跳,他当然紧张到不知所措,已经被发动起来的汽车也戛然而止。 他偏过头来看 着我,甚至多少有些语无伦次。 “梅子。” 他说。 “你应该给我叫嫂子。”我纠正他,我终于有机会纠正他。 他脸一红,低下头去,慌乱的找烟,但手仍旧任由我握着。 “阿东。”我说,“不管怎样,尽快给自己找个好女人成个家。” 我松开他的手,样子十分认真。 他意识到一定有事发生,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开车带我回家,一直到了家里,他才开始询问。 我站在窗前,跟他说了苏老太跟我说的那些事儿,他抽出一根烟来,但很快又把烟放回烟盒,在放回那支烟之前,他把那支烟放在自己鼻翼下小心的闻了闻。 “萧晗一定会回来,我不确定她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但一定不会是杯酒释恩怨,一笑泯恩仇。所以事件发展的方向一切都不得而知。再而且,她们手上几乎都鲜血淋淋,我不确定他们都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我回过身,面对阿东。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我几乎可以理解,为什么萧晗会变成那个样子了。或许,也不是不可原谅。” 阿东笑笑。 “她就是不可原谅,我们都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伤害,但那并不能成为我们明目张胆去伤害更加无辜的人的理由和籍口。” “也许你说的对,但,她们一定不会这样以为。比如苏老太,她如果会有那样的想法,我的淮平就不会平白成为莫须有的牺牲品。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一场游戏的开始竟然是------也许我也难辞其咎,毕竟,如果当年我没有一托盘的饭扣在苏白脸上,可能就不会有以后这些狗血的剧情。” 阿东抬眼睛看我,“那跟我成不成家有什么关系?” “你成个家,带着钱走啊,把我的儿子也带走,这样,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任何东西可以威胁到我,如果她们之间的战争非要带上我,我也可以跟她们血战到底。” 阿东轻轻一笑。 “血战到底是爷们儿该干的事儿,如果真要走也是你带着孩子走,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留下面对那群母狼?” “为什么不?”我十分不解,“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明朗,她们之间的战争一定是你死我活,如果不拼出个所以然来这两个女人都不会罢手。而我,早在若干年前就已经不知不觉卷入她们这场无聊的争端了,我已经无法抽身而退。但是你不同,现在高天成也不在了,你完全没有必要再跟着我吃瓜落儿,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孩子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而且,”我进一步游说他,“你没看出来吗?现在这场战争已经不是什么意气之争,早就已经演变成生死之战了,这场战争里绝对不会有真正 的大赢家。我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或者钱都不是她们的主要目标了,她们现在就想搞死对方、搞残对方、对方最好生不如死。如果放在从前,如果她们都是后宫女人的话,我则有充份的理由相信,她们一定十分乐于把对方变成人訾。人訾,你懂的吧?把人的手脚都砍下来,装进一口圆形的缸里,只露出脑袋来。” 我一想到那个令人生怖的场景便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我不由自主抱紧自己双肩,拧紧眉头。 阿东朝我走来,他扳过我两条肩膀,将自己的眼睛抬到跟我的同一个高度。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娘俩儿。如果有人胆敢这么做,我----遇佛杀佛,遇魔杀魔。” 他语气十分轻,但却份外认真且坚定,说完了这句话他又回到客厅里,刀条脸正在照顾梅森,他抱起他来,然后把他举高高,他已经会笑了,只是笑的时候有时会有长长的清亮的口水往下淌,可是阿东毫不在意这些。他强壮而有力的肩膀一次又一次上上下下不停的运行。 我走过去,伸手接过梅森:瞧你,把他惯成什么样子,将来你成了家,谈了恋爱没有时间理他,我可没那么大的力气一天到晚老是对他亲亲抱抱举高高。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89章 康生到访 阿东笑而不语,晚饭过后我又一个人溜到高天成的书房,我手指抚过他的照片。 “高天成,你到底在哪里?” 只有无尽的黑夜以沉默无声的回答我。 我站起身来,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我一看,竟然是康先生。 “你好!康先生。”我接起来。 “天呐!多害怕你早把我忘掉了。”他说。“我刚回国,现在在去酒店路上,不知道你哪天有时间赏脸,我想请你吃一顿饭。” “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我现在已经当妈妈了。” “恭喜你啊!我阿姨已经告诉我了。我不会告诉你我还知道高先生出了点意外。这真让人遗憾。”他说。 我只好以沉默回答他。 几乎所有人都十分清楚高天成已经凶多吉少。 “不过想见见老朋友。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可以登门拜访,但考虑到你不见得希望我登堂入室,所以这才冒昧邀约。” “这么贴心的理由,我真不好意思拒绝。”我说。 “那你不要出来了,在家里等我。正好,有个小礼物,是送给小家伙儿的。” 阿东抱着孩子出现在门口。 “你明天有约?” “恰好。”我笑着对阿东,“康先生,你知道他的吧?他回国了,不知道回来干什么,但是明天想约我出去吃个饭,后来又决定到家里来,正好,让刀条脸好好准备准备,我们这家里倒真的久不来什么客人了。他说要来看看孩子。” 阿东怔怔的看着我,以至于梅森哭了他才回过神来。 “知道了。”他说。 康生是个让人愉快的家伙,据说他从小就在美国长大,为人有点儿西部牛仔,线条粗旷、心思细腻。 他仍旧络腮胡子,穿着随便,并不十分讲究,但是他带给梅森的礼物梅森的妈妈很喜欢,一款益智玩具。 “虽然梅森还不会玩儿,但我替他谢谢你。” 他从我手里接过梅森,可梅森一进到他的怀抱里就不自然的扭动,我看得出来他并不会抱孩子,阿东把孩子接了过去,转而再递给刀条脸。 那一餐饭做得精致又华贵,但他看见阿东时还是愣了一下,我有理由相信他那个时候可能只会留心到万茜或者高天成,对阿东知之甚少。 “阿东,高天成的兄弟。” 他给了他一个热情的老美式的拥抱,然后他朝我张开双臂,我一直觉得像康生这种粗线条的男人有茹毛饮血的特质,比如此际,我就能在灯光下看见他粗壮手臂上浓密的汗毛。 尽管如此,我还是跟他拥抱了一下。 “我就喜欢这种感觉,”他说,“抱着美国女人你像抱着自己的兄弟,但是抱着中国女人不一样,你觉 得像是拥抱住了整个世界。娇小的一团。” 他还在形容,但我脸早就红了,而阿东的脸则黑得吓人。 “美国的中国女人也不少,如果不是你,我们其实真不太习惯这种见面礼仪。” 几人说笑寒喧落座,两个男人免不了要喝酒,我也跟着意思意思。 “需要哺乳吗?”康生问,“如果不需要的话,多喝一杯无妨。” “不了。”我推辞,“虽然没有那个需要,也不能满嘴酒气的对着梅森。” 我说。 康生跟阿东推杯换盏,我觉得自己家里来了两个酒窖,我捅捅阿东,“你可不要把他灌醉啊。” 阿东看看我,笑笑,这时梅森开始找我,于是我让他们随意,自己起身去照顾孩子,阿东十分健谈,这倒是我从前没发现的特质,高天成在时他话就少,高天成不在以后他话变得更加少,有一次他被我威逼利诱去相亲,对方那女生后来怀疑他就是个哑巴。 我以为他只在面对梅森时话多。 我见阿东跟康生大有相见恨晚之势,于是放心离开餐桌,偶尔出去坐陪一会儿,于是惊讶的发现他们已经从红酒喝到啤酒,又从啤酒喝到了白酒。 我知道阿东能喝,我也知道康生应该喝不惯我大天朝的高浓度白酒,而且阿东显然是有备而来,我并不记得家里有白酒的存货。 “阿东,康生能喝惯白酒吗?” “no,no,no,”康生说,“阿东说了,在中国,喝酒要喝白的才叫爷们儿!” “爷们儿!” 我十分惊异于男人之间的友谊和相处方式。我试图进一步跟他解释,“白酒度数很高,很容易醉的。” “no,no,no,”康生强调,“阿东说了,酒逢知己千杯少。” 康生的大手握上我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亲吻了一下,我觉得他可能多多少少是有点儿多了,“更何况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士作陪。” 阿东勾起嘴角,我竟然看到冷笑。 阿东----不是想灌醉他吧。我觉得阿东这样做有点儿不大公平,毕竟康生对中国的酒桌文化一点儿概念都没有。我忍不住拿目光指责,可阿东却故意躲避我的眼睛。男人之间有时爱拿洒来说事儿,我想想也释然,可能孤单一个的阿东也是寂寞的,康生主动撞到枪口上来,正好给他世界中男人的部分打开一个缺口。 人就怕自己劝自己,因为理由都越想越充分。 于是我又回转到自己的房间,不过想着如果康生迟迟不告辞,那么我也不好宽衣解带说休息,在家里仍旧要穿得一板一眼短时间还行,时间一长便不禁觉得有些疲惫。 梅森已经睡下,他被阿东带得很好,睡眠和吃东西都十分有规律,尤其晚上, 竟然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这是每一个新手母亲的福音,更何况我这个新手母亲还是大龄,体力偶有不济。 我斜在阿东的床上,正昏昏欲睡,就听见餐厅里什么东西乍响,本能的反应就是跳起来先捂住了耳朵,然后听见有人闷声倒地。 怎么了? 我侧耳倾听,外面却又恢复平静,等到确认梅森并没有被打扰,这才起身蹑手蹑脚的出去,却见阿东跟康生脸上都挂了彩。 我皱紧眉头,“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个醉了酒的大男人都跑了一千公里的骡子一样,粗声喘着气,彼此怒目而视,却都闭口不言。 我是真不能理解男人之间的相处方式。 “阿东,他是客。” “不不不,”康生说,“不是他的问题。但是我也认为我自己并没有问题。” 他摇晃着身体朝我走过来,但阿东打横挡在我面前,仿佛康生能做出伤害我的事情来似的。 “梅子。”他满嘴喷着酒气,“这次来,我就是追你来的。” “追我?” 他点点头,张开嘴,刚要继续说些什么,不想阿东一个左勾拳。 “阿东,”我大声惊呼。 康生被打倒在地,庞大的身躯跌倒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轰然巨响,索性,没有吵醒梅森。 我见他挣扎着从地上再一次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我已经跟你说了,”康生这一次并没有面对着我,而是面对着阿东,“我知道她是你嫂子,她生下了你们高家的孩子,我也知道高先生不在你有义务保护她们娘儿俩儿,但是我对她是真心的,自我跟姨妈参加婚礼那天起我就喜欢上她,我看见她在婚礼上神游太虚的样子就喜欢上她,我认为她并不甘心情愿嫁给你哥,我旁敲侧击问我姨母,她也告诉我了,说他们是政治婚姻。每个女人都有追求自己爱情的权利-----oh,no!” 康生又一次被阿东打倒在地,但这并没有能阻止得了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你哥现在都死了。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会好好照顾她,好好爱她的,她会喜欢上我的,而且,我会对梅森视如己出的。” “阿东!”我叫住他。“你不能再打他了。” “怎么?”阿东气势汹汹的直奔我而来,他的样子吓人极了,我不由后退几步,但他显然并没有从极度盛怒中走出来。 “你心疼了?有男人要你,你迫不及待了?” 我扬起手来,“啪”的一声,与此同时,我跟阿东朝阿东的卧室奔了过去,因为梅森哭了。 我抱起梅森,阿东把孩子接了过去,但他也已经醉得十分厉害,我看他都有些站立不稳,于是瞪他一眼,试图从他手里把孩子接过来。 但是他不肯放手,瞪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我,像一头受了伤的野兽。我害怕阿东的眼神,但却对于他今天晚上的所有更加愤怒。 “你要用你一身的酒气来跟他呆在一起吗?他恨不能被你身上的酒气熏醉。” 阿东犹豫一下,然后晃了晃脑袋,再低下头瞅了一眼梅森,然后把他双手朝我奉上。他摇晃着身体出去,等我把梅森哄睡着再出来时,就只见康生整个人躺在餐厅的地上,睡得正酣,而阿东正坐在餐桌前,一支手臂搭上另外一张椅子的椅背上,低下头看着康生的大块头,眼睛里像能喷得出火来。 阿东见我出现,指着康生,“我就知道这小子黄鼠狼给鸡拜年,以后不要跟他来往,他还跟我装,几杯黄汤下肚就被我套出真心话来了吧!”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90章 花 我哭笑不得。 我说你灌倒了他,让他只能睡在咱们家。 “不,”阿东说,“我要把他拖到走廊里,拖到门外去,冻死才好!” “你能不能成熟点儿?”我嗔怪的瞅了他一眼,矮下身体试图去拽他,但是他纹丝不动,倒是睁开了惺忪睡眼,然后看见是我,试图把我搂进怀里。 “亲爱的,是你!” 他嘴里喃喃,我还来不及反应,阿东早又一把拽起我来,然后又结结实实给了他一拳。 “我让你亲爱的。” 他说。 我站起来,觉得完全hlod不住如今的场面,只好打电话给苏老太,希望她能派人来把自己的外甥接走,但是苏老太咯咯直笑,说“我不管”,就挂了电话。 阿东冲我挥挥手,说你去睡觉,我来搞定。 我说你绝对不能把他扔门外去,那----不是我们的待客之道。 阿东满口应承,于是我返身回到阿东的卧室里,把孩子推进我的房间,也许这一天实在是有够累,很快,我就沉沉跌入梦乡。 第二天一清早,等我醒来时阿东和康生都还没醒。佣人进来以后吓了一大跳,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朝她作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然后赶紧去忙梅森,佣人抱怨着收拾那一堆杯盘狼籍,当然也抱怨了阿东不该跟客人喝得烂醉。 “像个酒鬼一样!” 我十分赞同她这个说法。等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时,康生率先醒来,他疑惑的问我昨天晚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我说没,你喝醉了,他也醉了。 我指指阿东,“你知道的,” 我朝他秀了一下我的肱二头肌,“我实在没有力量把你从地板上拉起来。” 他露出宽厚和了然的微笑,而这时阿东也已经起床,他满脸阴郁的站在客厅的入口处看着我跟康生说话。 康生顺着我的目光找到了昨天晚上自己自以为是的酒友,然后热情的走过去跟他说“g” 阿东冷着脸,显然对他的热情并不十分感冒,这倒让这个美籍华人感觉到十分诧异,他又转身看向我,说“如果我昨天晚上真的因为喝多了酒而有什么失态的地方,请你们一定要原谅我。” 我朝他点点头,自然挽留他用过了早餐再走,但他回头瞄一眼阿东,说“显然,这里有人并不十分欢迎我。” 他说他要告辞,俯下身子亲了梅森一口,我把梅森递给佣人,我觉得依礼我应该把他送到门口,到门口时这家伙又朝我张开了自己大鸟一般的双臂,然而阿东主动投入了他的怀抱,跟他说了白白,顺便将他推了出去。 康生耸耸肩膀,跟我作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我跟他点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 “你今天不要去上班了。” “怎么?”阿东抱着肩膀,冷冷的看着我,“怕我耽误了你的好事?” 一夜之间,他浑身似长出尖利的长刺来。 “阿东,你再这样跟我说话,我们没有办法共同生活同一个屋檐下。” 我十分恼火。 “那你跟谁才可以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吗?浑身是毛的长毛鬼?” 他的愤怒似乎比我的还要甚。 “阿东,我真不明白你究竟在气些什么。是因为高天成吗?” 听到“高天成”这三个字,他总算短暂的安静下来,刀条脸这时很不合时宜的加了一句,“我看那个老美还蛮棒,太太,说实话,你也要为自己的以后打算。”她转而面向阿东,“阿东,你早晚要结婚,那时候你嫂子也应该有自己的归宿,她还年轻,女人都需要有个归宿,我看那人还蛮好。” “他哪里好!”阿东脸色像要杀人,“你试过了?他床上好还是身体好?你只跟他见过一面就说他好,你还想不想干了?” 刀条脸为之气结,翻了翻白眼退了出去,但是边走边嘟囔,“这都什么社会了?难道你想让太太被绑在高家一辈子?一辈子守活寡?” 听到她说“守活寡”三个字我脸腾就红了起来。 “你还别说,你话还真有些多。” “太太您是知道的,我从前从来不多话,是我们相处得久了,处出感情来了,我想说句公道话而已。” 我看阿东气得脸上青筋暴出,只好出来打圆场。 “得得得,谁也别说了,一会儿还要上班,你准备好梅森今天出门的所有东西没?” 是的,如果算工龄的话,梅森应该是最小的上班族,他几乎每一个工作日都跟我们一起去公司。 早餐在沉默中进行,气氛从来没有过的诡异,吃完了饭阿东开车载我们去上班,当然他也要在里面工作,可是他闯了红灯,又差一点儿撞上路边的行人,等他到公司把车停好,我劝他回家休息。 我觉得他一定是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宿醉让他思维混乱,头脑并不清晰。但是他坚持,好在后来并没有出什么大差错,梅森被安置在我的办公室里,当梅森进入到我的办公室,这公司里的未婚小姑娘们便对他削减热情与关切。可是当梅森一旦进入到阿东的办公室,则那些看似饥渴女孩子们便会寻找一切看似合理的籍口进去展现自己的母性。 刀条脸跟我说,“还是得给东少爷找个好人家。” 我当时正在看报表,笑出声来,“你说的好像要让阿东倒插门一样。” “您不知道,阿东少爷总是这样素着对他不好,他可能是荷尔蒙满溢,然后-----你知道的,偶尔就会爆发,异 常暴躁。” 我放下报表,瞪着刀条脸,说她越来越为老不尊了。 刀条脸哗的咧开嘴笑起来,说实话,她笑的样子还不如不笑,难看极了。 “有的男人会找特殊渠道去发泄这些,但你看阿东少爷,他被高家这个小子压抑得实在够戗,他可能十分介意亲哥哥这个遗腹子,怕自己担待不起这个责任,于是让自己过于神经紧张,以致于------真的,我觉得他现在这表现十足像女人的更年期。” “拜托,您再这样胡说八道我要辞退了您。他没有。” 我心虚的替他解释,但又不得不在心底承认她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事实上确如刀条脸所说,阿东现在完全没有自己的业余时间,他不谈恋爱,不出去约会,不跟女人打情骂俏,也不跟别人做任何不道德的交易。 高天成说过一句话,说人,有欲望是正常的,阿东是正常的男人,他应该有那方面的欲望,但是为了责任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他认可压制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本能。 “怎么办?”我摊摊手,“那时候的陈百何,你看到了,主动他都无动于衷。后来也给他介绍无数女孩儿,无一成功。” 我放下报表,觉得自己也似满腹心事,这问题真迟早都要解决。 “再说了,”刀条脸说,“太太你现在正当年,如果现在再不寻个人家,不寻个男人,再老,就没有人肯送上门喽。” “你真越说越没谱” 我刚要继续,我办公室的门突然间开了,我见阿东走进来,他好像利用中午的时间眯了一小觉,感觉他精神多了。 “酒醒了?”我问。“饿没?让人给你订个饭?你中午没吃饭,我让人拿过去,他们说你睡得正香,就没吵醒你。” “不饿。”他坐在沙发上,那沙发边上就是梅森的小床,梅森正一个人在那儿玩得欢,手和脚互动,不亦乐乎。 我见笑容爬上阿东的脸,他将下颏抵在小床的沿上,伸出手来让梅森的小手握住他的一根手指,他们开始用我们谁也听不懂的语言交流,梅森扎着另外一支小手朝着他笑,嘴里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而阿东嘴里则发出同样含糊不清的声音来。 画面十分温馨。 然而这时有画面强行切入,秘书敲门进来,手里捧了一大束鲜花,秘书的脸比那束盛开的鲜花开得还要茂盛。 “梅总,有人给您送花。” 然后阿东“噌”就站了起来,又拉开严阵以待的架式,秘书显然被他骇了一大跳,要知道,她们这些体内带有原始八卦基因的大、小女人们,最津津乐道这种事。 阿东接过花,我有点儿面露不悦,说,“阿东,给我。” 有那么多的外人在场 ,阿东并没有跟我正面冲突,我想起他昨天晚上说的那句话,“有男人要你你就迫不及待了?” 当然那是酒后的醉话,但-----我漫无目地的接过那花来,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果然是康生,他还写了一张卡片,上面是一行笔挺的中文:我昨天晚上并没有醉得那样厉害,我想了一上午,决定直面我自己的心。梅子,我喜欢你。 落款:康生。 阿东正站在不远处,认真的看着我的脸,我有理由相信他在研究我的面部表情,以此来判断自己的猜测,而我似乎果然不负众望,我猜测我自己一眼就被阿东看穿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对此隐隐有些恼羞成怒。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91 摆不平的梅森 我装作不经意的把花递了回去,当然卡片被我正面朝下压在桌子上。 “拿出去,把花插在你的桌子上。”我命令道。 秘书瞪大眼睛,继而一脸了然的表情,接过那花来,把鼻子埋进花里,然后让自己作了一个饱满的深呼吸,她转身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我按下电话的内线,叫来销售部的头儿。 “销售部这些人,”我对阿东说,“你该管管了,控制一下业务预算,什么客户啊?竟然这么高规格的招待。我们不差钱,但是也不能乱花钱,这样铺张的风气蔓延下去可不好。” “好!”阿东说,“销售部绝对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我们都知道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张随花一起送过来的卡片,他一定是在猜测,一定非常想知道那张卡片上到底都写了些什么,但我并不懂他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些细节。 那张卡片成了我的烫手山芋,因为阿东的目光几乎跟它粘在了一起,以致于销售部的头儿进来都没能让他挪开目光,他训他也就简单的一句话,“这个客户我知道,需不需要这个规格你清楚,再有下次你滚蛋。” 那人脸色都变了,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消失在阿东和我面前,这办公室里气氛又开始紧张,最重要梅森似乎是有点饿了,他哭了,刀条脸抱起他来怎么哄都不顶用。 “梅森哭了,他可能想妈妈了。” 阿东说,但是我知道只要我一走开,他就会跟着扑过来,然后明目张胆的拿起我桌子上那张卡片来仔细看清楚。 我低下头,将那张卡片收进自己皮包里,无视阿东那张越来越难看的脸,我不在乎自己再遇见什么样的男人,也不在乎什么样的男人对我感兴趣,男人们的品味往往无法琢磨,但是我介意自己有可能的发骚发浪的样子在一个年轻的雄性晚辈面前暴露无遗。 我起身,走向梅森。 阿东把刀条脸支走了,然后他从我怀里接过孩子。我知道他有一肚子的问题需要问我,我看得出来他正在跟自己内心的某个想法近身相博,但到最后他什么也没说,梅森安静下来,他回了自己办公室。 但是那天晚上回到家,他把梅森重新推回到我的房间里。 “不管怎样,孩子都应该更多的跟妈妈在一起。” 我站在床头,沉默的看着他把这一切都安顿好,然后沉默的看他拍拍手,说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儿休息。 “这他妈的还让我怎么好好休息?”我想骂他虚伪,但后来忍住了,他本来就没有责任或者义务整天将自己捆绑在梅森身上,他早晚要过自己的生活,这也是我一直期待出现的场景,我应该及早适应这种状况,但我有理由相信这家伙打的算盘是把 我累残,然后并没有任何时间和精力跟别的男人去风花雪夜。 我想告诉他,我并没有作过那样的打算。 但直到他的身影从我门口消失,我也没有喊住他。 那天晚上,确实足够我手忙脚乱,我根本不知道梅森晚上的作息:他几点钟会饿,睡到什么时候应该给他换尿布了,没完全睡着之前他不喜欢关灯,但是也不喜欢灯光太过明亮啊,等等等等,我总是刚刚睡下他就扎着小手似醒非醒,我只好瞪着眼睛看着他,我以为他睡着了,可是没想到,我困意袭来,刚刚进入深度睡眠,他一噪子就把我吵了起来。 我太困了,迷迷瞪瞪的起床,迷迷瞪瞪的给他冲好奶粉,但是他并没有饿,他只是渴了,喂完了奶、喂完了水以后我要拍嗝,直到他排出胃里的空气,打了几个响亮而悠长的嗝,我才敢再一次把他平放在那张小床上,但是他瞪着眼睛,看着夜晚里对他来说有点儿陌生的面孔,开始撕心裂肺的哭。 阿东一定听见了,因为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不止一次的徘徊在我门口,然后静静的在那里驻足,有好几次我都想扑到门口,然后大力的拉开门,问他这就是他想看到的?或者干脆低三下四的请他进来,让他帮我安抚好梅森。 但我两样都没有做,梅森是我儿子,有些事儿也许一开始就错了。 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天亮,我面色憔悴,梅森对我昨天晚上的表现似乎也并不满意,他很焦虑,常常哭个不停,阿东好像也并没有睡得多舒服。我看见他眼睛里布满细密的红血丝。 佣人准备好饭菜,刀条脸奇怪于昨天晚上梅森下塌的地方,然后问我他是否习惯。 我点点头,违心的跟她说还好,但是鬼知道我们三个都糟糕极了,尤其是我跟梅森。 “他需要一点儿时间适应,我觉得再过一周,他就会适应。” 我说这话心里并没多少底气,不知道刀条脸能不能听得出来,我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也不是在给她陈述一个事实,我只是想侧面的征求一下她的经验。她有经验,这种情况她没遇见过也该听说过,所以应该能给我一个相对客观的答案。 我想有个底,想知道这样的日子我得持续多久,虽然不管多久我都会坚持到底,但我还是想知道个期限,那样,至少心里是有个盼头。 “那可没准儿,”刀条脸说,“有的孩子不用一周就可以重新适应,但有的孩子,你给他几个月他也可能仍旧在跟你闹别扭。” 我神情一垮,昨天晚上没睡好,也让我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眼皮也沉,挑不开,为此我化了点儿淡妆,还涂了点儿淡淡的口红,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那样憔悴。 我十分生气, 我想告诉阿东,没有他,我一个人也可以! 阿东默默的吃着早餐,吃完了早餐以后他依例载我们上班,车上气氛并不同于往天,往天我们会说说笑笑到公司,但是现在我和阿东各自心怀芥蒂,谁也不跟谁说话,说话也客套、僵硬而冷淡,而刀条脸明显嗅到了我们之间的火药味儿,她十分明智的保持中立,选择明哲保身。 一整天阿东都在忙,一整天他都没进我的办公室里来看梅森一眼,康生又送花来,这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我不胜其烦,梅森哭的频率明显比从前多。我抱起他来,心里恶狠狠的,“别哭了,难道没有他你不能好好的生活?要独立,哈,要独立,不能对任何人产生依赖。” 刀条脸翻起眼皮来看着我,说“你现在跟他说这些?他能听懂?” 我同样翻起眼皮来拿目光把她怼了回去。 “如果我是你我就闭嘴。” 刀条脸耸耸肩,不置可否的摊摊手,梅森哭得我头都大了,整个办公室里都是他的哭声。 “他是不是不舒服?” 刀条脸问。 “继续这样哭下去他嗓子会哑吧。” 我焦头烂额,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花,更觉得那花扎眼。 “把它扔掉。”我冲刀条脸说,刀条脸缓缓起身,把那束花拿起来。 “你来。”我叫过她来,然后把梅森塞进她怀里,自己则冲到宽大的办公桌前,把那花拿起来,开开门,然后冲秘书喊,“以后再有人来送这鬼东西,直接扔到垃圾房。”我凶恶的把那花摔到地上,有几支花瓣从花茎上掉下来,安静的平躺在地板上。 我大力的关上门,然后又走回办公桌前,把那写满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倾慕的情话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我心里好过一点儿,虽然我明知道并不是康生或者花儿的问题,是我自己急需一个出口来排遣自己的郁闷。 梅森仍旧在哭,我们给他量了体温,39度多。 “他发烧了。”我面色苍白。 “我去叫阿东。”刀条脸说。 “用不着,”我倔强的拉住她,我不相信我们娘俩儿没了他不能生活得列好。还是那句话,他早晚会离开,他早晚要离开。我早就应该自己担负起抚养梅森的责任来。 让秘书把司机叫来,我们带梅森去了医院。 没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我以为是司机,那时我和刀条脸已经把梅森打点好,梅森似乎哭累了,他睡着了,但睡得极不安稳,有时会突然之间扎开两支小手,似乎在寻找某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东西。 然后,他的安全感就来了,阿东站在小床前,问我,“多少度?” “392度。” “别急着去医院,这种情况我 心里有数,有一次梅森晚上也是这种症状,我喂给他吃了点儿降温药,大量喝水,然后物理降温,他第二天清早就又活蹦乱跳了,你把他折腾进医院也就是输液,那对孩子的身体发育和健康都不好,而且现在是感冒多发季,交叉感染有可能让他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我抱起梅森,说不用你管。 他身体一动,横着身体挡在我面前。 而刀条脸脚下纹丝不动,她说她同意阿东刚才说的。可以观察一天,如果情况并没有好转,再上医院。 但是我阴沉着脸,“起开。”我对阿东说。 阿东没有要闪开的意思,他伸手试图从我怀里抱过梅森。 我偏过身体,无声的告诉他我们并不像他想像般需要他,并没有非他不可。 阿东并没有放弃,他的两条胳膊尴尬的放在半空,他并有将它们抽回,反倒变得更加的执着。 “你可以生气,你可以生我气,你可以打我骂我,怎么都行,但现在你让我照顾他,如果他不好,你再跟我制气,如果我不能照顾好他,我滚蛋,我再也不回来。” 他低声下气的。梅森的小脸蛋上有两枚高原红。 “把孩子给我,如果转成肺炎就糟了,你想怎么惩罚我,怎么惩罚都行,但不是现在,好吗?” 他哀哀的祈求,几乎忘记这屋子里还有个外人,我哭了,眼泪“叭嗒”掉在梅森身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92章 我喜欢你 “梅森,”我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你怎么了呀,是不是昨天晚上睡觉时我没有有照顾好你?” 阿东上前一步,拥过我和孩子,“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你别这样,没事儿的,小毛病,小问题,只是有点儿发烧。” 我把孩子递给他,“昨天晚上有一会儿我睡着了,然后醒来时见到他把被子全部都踢开了,我像你每天那样给他盖的,就盖的那条厚被子,然后我起来看到了就第一时间把被子帮他盖回了呀。” 我手足无措的跟在阿东身后。 “他上半夜要盖少一点,盖那张薄毯子就可以,下半夜也不需要盖那条厚被子,将那张薄毯子下面一折,盖到他脐下就行,就是他最适宜的温度” 可这些我哪知道!我眼眶红红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不称职。 刀条脸一言不发,配合阿东的每一个指令,我们收拾齐备,三个人打道回府,小床又被推回到阿东的房间,我像个外人一样站在梅森的小床前,看着他难受却无能为力。喂了小儿的退烧药以后他的情况明显好多了,我看见阿东的床头抽屉里满满都是小孩儿的药,各种种样的,我拿出来,然后看上面的标签,几乎没有国内的。 “你-----什么时候为他准备的这些?” “他没生下来我就买了,基本上都是日本的,比如这个感冒药,效果就很好,一般孩子感冒了,也就一两粒,就痊愈了,安全性也高。所以你不用耽心,梅森明天早上就又会活蹦乱跳的。” 他说。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感谢?我自己觉得有点儿多此一举了,但是不感谢?又觉得有点儿不知感恩,有点儿白眼狼,有点儿没良心。 梅森的呼吸十分平稳,这代表他的病情并没有进一步发展。阿东说,他在他哭的时候用手机电筒照了他的嗓子,也没红,没有发炎。 他说。 都是他说。我只能频频点头,然后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好尴尬。好在佣人进来,询问我们晚餐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我摇摇头,阿东说了我喜欢吃的几样小菜,然后告诉佣人做得清淡一点儿。 “你昨天晚上一定没睡好吧!” 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我心里说,但是我只朝他点点头。 “回去睡会儿,有事儿我叫你,晚饭我叫你。”他说,“你不像我,你睡不好不行,整个人都不对了,情绪也会不对,再然后你就可能要被自己给折腾感冒了,我可不想让你也感冒。” 可是我不放心梅森,哪怕什么也不做,我也不想回去睡觉,再说他这样,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于是我摇摇头,说,算了,再说,等他平稳了我才睡得着,今天晚 上我来照顾他吧,也不能老是指望你。你还年轻,还没有成家,将来要谈恋爱,要搞对象,要成家,要有自己的孩子,我终归要学会自己面对和处理这一切。 阿东说,“我不会谈恋爱。” 他说这话时很小声。 “孩子话。” 阿东笑笑,“你何必这么说,我是个男人,我并不是孩子,这你知道。” 我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于是只好任沉默再一次在我和他之间发酵。他起身,不停的观察他,然用为他物理降温,他动作和声音都轻柔,有时梅森不安的扭动小小的身躯,他就会趴下来轻轻的吻他的小手,或者脑门,然后梅森就会安静下去。 “不要吻他的小嘴儿,也不要吻他的脸颊。”阿东告诉我,我笑了,说你更像是他妈。 “不,像我也只能像是他爸爸。”阿东说。 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的呼吸声,我和阿东的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梅森那张小脸儿,他脸上的那两坨高原红已经消褪,阿东并没有着急喂他奶,他喂了他很多水,阿东换尿不湿的动作也比我利落,我抬起头来,说“阿东,你得感谢我。” “怎样?” 阿东看着我。 “噢不对,是你将来的爱人会感谢我。” 阿东垂下眼睑。 “你看你现在,这么棒,你将来的爱人一定不会抱怨你是个不称职的丈夫,让她单亲式育儿。说实话,我第一次婚姻时,淮海都不管这样,他只心情好的时候把他扛在肩头,大多数时候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觉得养育孩子仿佛顺理成章是女人一个人的事儿,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当然,我并不是抱怨他。中国好多男人都这样,但是我觉得,你爱上一个女人,跟她结了婚,然后有了孩子,你就会像现在这样周到而体贴,嫁给你的女人一定很幸福。” “前提是我真的爱她。” 阿东仍旧头也不抬。 “那个女人------什么样?”我问他。“真想看看她。” “” 阿东将自己的嘴唇贴在梅森的额头上,“他好多了。” 他抬起头来看我,“你快,去睡会儿,你瞧你的脸,多憔悴,女人不能熬夜。白天你照顾他,晚上他就是我的事儿。晚饭时间我叫醒你,不然现在就开始睡,我怕你半夜醒,睡不着。” 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却仍旧逞强不肯离开,于是阿东把枕头扔过来,让我在他的床上盹一会儿,我还不习惯在他面前躺下睡觉,于是就那样靠在床头,没想到竟睡了过去,等我再一次醒来,见阿东正在给梅森喂奶,梅森的精神也好多了,不知何时,阿东将一张薄毯子搭在我身上,我伸手掀开了那张薄毯子,然后晃晃头,起来,看 了一眼阿东怀里的梅森。 “他好多了吧?” “好好休息,多喝水,这两天别大意,没问题的。” “阿东,你怎么那么喜欢孩子?”我问他。阿东笑笑,我想阿东一定不知道我其实醒过一次,他正在逗弄梅森,他朝着梅森轻柔的喊,“爸爸、爸爸、爸爸” 我不知道他是在教梅森喊他爸爸,还是只是无意识的重复那个单词,因为我们大家都知道,一般小孩子都会先喊“爸爸,”,也许,他只是想让他适应他的语境,以便将来更快的教他说话。 那天晚上,梅森的一切状况都平稳,第二天我想去上班,他留下来照顾孩子,他说不想让梅森在这种时候来回折腾,我说我留一天也没有关系,公司现在一切都上了轨道,一天不去死不了人。 于是两个人都留在家里,我踌躇着应该给康生打一个电话,我想约他出来把那件事情说清楚,但是我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什么也不说,任由他继续做无用功也不太合适。这让我十分纠结,而且我跟康生没有任何过节,相反,某种意义上说,我跟他之间相处一度愉快。临近中午时分,康生来了电话,他说他已经把电话打到公司里,听秘书说梅森病了,他要来探望。我说不用,但是他说他已经到了小区外面。 我看看阿东,说“康生在小区外面,他知道梅森病了,要来看一看。” 阿东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表态,于是我让康生进了小区,他一路畅通无阻,好在他并没有夸张的捧着一大束玫瑰,看他空手而来,我先是长出一口气,阿东抱着梅森跟他握手,两个男人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龌龊。 这让我放心不少。 “梅森怎么样?”康生问。 “没事了,你不必跑这一趟。”阿东回。 “我是想,反正我现在是闲人一个,我可以代为照顾梅森。” “不需要。”阿东脸又阴沉下来。 “我在美国去孤儿院做过义工,所以我会照顾小孩子。”康生强调。 “那也不用,他有家人照顾就好了。谁也不如家人。更何况我们熟悉他的脾气秉性和习惯。” 佣人端出水果来,几个人落座,但其实没有什么话好说,无外乎围绕梅森,国内国外对孩子的某些文化和教育思想的冲撞。康生十分健谈,阿东一如既往,不怎么搭话,说到一半时刀条脸跟佣人相约出去说要买菜,临出门时她朝我挤眉弄眼,我在心里呼唤上帝,知道那女人成功把这场面弄得更为复杂。以阿东对这件事情的敏感和他本身的睿智,他不会不知道刀条脸和佣人的用意旨在为我和康生这对单身男女创造机会。 阿东也觉得自己应该回避,更何况梅森已经 在他怀里睡着了,他说,“我要把他送回到他的床上去。” 康生点了点头,还问他是否需要帮忙。但是阿东摇头拒绝了他。 于是,客厅里便只剩下他和我。我有意回避,却又觉得那样做有点儿幼稚,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把话说开了就好。 但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起,毕竟,拒绝人、有技术含量的拒绝人更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智慧,我承认我并不能处理好眼下的情形。 “嗯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我低着头,我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康生这一次回来总是喜欢直视我的眼睛,他的目光直白得、烫得吓人,我不太敢直接接住他的目光。但这样却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鼓励了他,他觉得这叫东方式的欲迎还拒,或者叫娇羞。 可是天知道我这把年纪,已经很难用肢体语言再很好的诠释“娇羞”这两个字。 “so,”康生摊摊手,“ilikeyou”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没到他能这样直接。 “我不想浪费时间。”他说,“我们都不年轻了,中国人说,人生苦短,但是我希望我们两在一起以后,能一共分担苦,那苦可能会-----被减轻,而那甜若在一起分享,人家说,则会double。” 我站起来,“康生,我谢谢你!但是我现在并没有作好准备。” “我可以等。”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93章 表白 他也站起来,双手搭上我瘦削的肩膀,“我可以等。只要你给我机会,不是一口回绝,不是对我确实一丁点儿感觉都没有,不是真的、我真的不是你的菜,我一丁点儿机会都没有。我可以等。我知道高先生消失没有多久,梅森还小,你需要时间。相信我,我理解,我懂,而且,我会尊重你。我只是认为你会喜欢跟我在一起生活,因为我的感情刚好足够成熟,我刚好可以保护你,你想要的现世安稳、简单的、无忧无虑的生活,我都恰好可以提供给你。而你,也是我的dreagirl我曾经觉得这辈子我们之间不可能了,因为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婚礼上,你也许不相信一见钟情,我曾经也不相信,但是不知道怎么了,看见你那一瞬间,我觉得世界都黯然失色了。而且我确信你并不爱你的新郎,整个婚礼,你像个人在心不在的游魂,后来我旁敲侧击问了姨母,才知道真实情况。我当时觉得情况太过复杂,所以暂时没有行动。可是第二次再见到你时,是在医院里,我姨母住院,那时其实你跟高先生的感情仿佛已经有了丁点儿微妙的变化,我意识到如果再不出手可能你将会属于他,但即使那样,我仍旧没有出手,因为我知道自己有点儿唐突。直到我姨妈告诉我高天成已经出事的消息,我觉得我不能再等了。我不想再等到你下一个婚礼,无论你在那婚礼上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我都不想再等了,我想给你一场属于你跟我的婚礼。而且我深信,在那场婚礼上,你只会笑,开心的笑,幸福的笑,跟我在一起,你绝对不会后悔、犹豫、怀疑自己曾经作出的决定。真的,梅子。ilikeyou” 他让我看着他的眼睛,他棕色瞳仁闪耀真诚的光,络腮胡子修整得十分有序。 “我” 我低下头,我暂时还没想好怎样回应他。这太过突然,尤其我不习惯这样面对面的表白,我觉得拒绝、接受都不合适,总之,我现在心里乱极了。 康生的一支手放开了我的肩膀,他那支手有别的用处,他手轻轻滑过我脸颊,然后停留在我下巴,轻轻把我的脸蛋儿挑起来。 谁也没说话,屋子里静极了,所有一切仿佛都被时间给冻住,我听得见他的呼吸声,在他健壮的胸腔里呼啸。 “康” 康生的脸朝我俯冲下来,我本能的躲,然后就觉得身边一股旋风刮过来,再紧接着“砰”的一声,我甚至来不及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迅速,康生一个趔趄,却并没有倒地,但显然,他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阿东怒目而视,他脸通红,但显然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 他朝康生指着门口。 “滚!” 康生站稳身形,捂着脸,脸上却并没有愤怒,他似乎十分理解阿东此际的一言一行。 “英语叫getout能听懂吗?啊?滚!滚出我家里去。” 康生放下手来,平静的看着阿东。 “嗨,an,我能理解你,但,你不能总是把自己的嫂子据为己有。” 天啊! 他居然用了“据为己有”几个人,我脸一下子就红透。 但这两个男人显然都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你哥没有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关心你嫂子,我也能理解,但,她要有家,她需要爱情,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需要男人,甚至是------许多许多,总之,这是身为弟弟的你没有办法给她的。我知道你照顾得她们娘俩儿很好,但,将来你会有你自己的生活、新的家庭、崭新的人生,她也会有她的。嘿!” 他试图进一步说服他,但是阿东显然不想给他机会,我见从阿东的眼睛里简直像能喷出火来,于是只好转而奉劝康生。 “你先走。”我说。 “什么叫你先走?”阿东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你应该跟他说明白。你是想跟他走吗?啊哈?如果你真的想好了,你真想跟他走你就跟他走,高天成的儿子我来养,不用你养!” “阿东。”我真生气了,他这样说我,而且是在一个外人面前,他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现在不是旧社会了,现在已经不兴贞洁牌坊了,更何况我嫁人都嫁了三次了,早就不是什么贞洁烈妇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阿东,你应该尊重你嫂子的个人选择,你不能陪她一辈子。” “我------”阿东的话哽在喉咙里,他一点一点朝康生走过去,面止狰狞,咬牙切齿。“滚!这是我们家里的家事,轮不到你来插嘴,你最好赶紧给我滚,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康生看了看我,又看看阿东,他拉开架式,“那就让我们来看看,谁对谁更不客气吧!” 他说。 眼瞅着两个男人要打起来,我急忙站在中间。 “康生,你先走。”我的口气不容置疑。 “什么叫你先走?你先别走。”阿东面向康生。 我皱紧眉头回身,“阿东,你什么意思?是你让他走,我现在让他走,你又让他别走。” “你应该明明白白的拒绝他,让他死了这份心!”阿东十分激动,手指点指着康生的方向,“你这样不明不白的叫他走是什么意思?吊着他?啊?给自己留条后路?还是什么?如果你不喜欢他、你没作好接受另外一个男人的准备,就应该跟人家把话说清楚,不要含糊其 词,给人家假希望。不要让他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啊?你不觉得应该这样吗?” 阿东一番话说得我张口结舌,我竟无言以对。 好像眼前这种局面我似乎只剩下一个选项,那就是像阿东所说,对康生严辞拒绝,然后从此后老死不相往来。 但,有必要把话说得那样绝,把事情做得那样绝吗? “是!”阿东的脸几乎逼到我脸上来。“除非你舍不得。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有必要!所有事可能都没有必要,但这种事情就是有必要义正辞言,有必要一板一眼,有必要说清楚。” “你不要逼她,”康生着急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她孤儿寡母,你这样对她,你觉得有意思吗?你像个男人吗?” 我深信这句话一定会把阿东激怒,果然,他阴沉着脸转向康生,二次世界又战又一触即发。 “康生,”我走过去,低着头,“我------” 我回头看了一眼阿东的卧室,那里面躺着我几个月大的儿子。 “我们不可能。而且,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你回美国去吧。我不但没作好准备,而且,我对你也没有感觉。所以” 我抬起眼睛来。 康生的眼睛充满悲伤和怜悯的看着我,阿东也看着我,我不知道情况为什么会这样,简直糟透了,我有点儿难过,但,我自己却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难过些什么。我觉得似乎被阿东胁迫了,但是他没有,他显然没有。他言行有点儿过激,他用这样的行为和语言反衬出了我的懦弱和 我扭头,我不想再面对这些,如果他们非要用拳头解决问题,那么用吧! 我哭了。 阿东没动,康生抢先一步拉过我,“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他生动的眼眸在我脸上搜巡,企图为自己找到自己猜测正确的证据。我甩开他,让他走。 “你是被逼的。是阿东逼你的。”康生说。 “求你别再说话了。” 我真不明白眼前这男人,为什么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准确无误的戳到阿东的心尖儿上。 我瞅了阿东一眼,觉得他都要气爆炸了。 “你走吧!我已经说得十分清楚,我不喜欢你。而且,短期内我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孩子还小,而且,高天成也许会回来。一切都有可能。我------”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 阿东横在我面前,说“这里不欢迎你,尤其以后。” 康生看了看他,说“这不由得你说了算,这里是她的家,不是你的。不是她没搞清楚状况,是你没搞清楚状况。你怎样,希望她孤独终老,一辈子守活寡吗?那并不人道。你知不知道这世界有种东西叫人权,她有她的 人权。” “滚!”阿东简单明了。 “滚!哼!”康生的怒意也越来越明显。“我滚可以,你----”康生用指头戳阿东的胸大肌。“可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儿,我知道你拿她当亲人,她也确实是你的亲人,但是你想过没有,你可以代替她身边的男人吗?你可以代替他的丈夫吗?是,你可以替她照顾好梅森,甚至是她的饮食起居,甚至帮着她打点好生意。但,你可以替她干别的吗?你可以像丈夫像情人一样在她哭的时候抱她,宠着她,在她想要温柔的时候温柔的吻她,可以跟她上床吗?” 我眼瞅着阿东的脸涨成猪肝色,然后他的拳头闪电般就被自己挥了出去,那一拳我甚至能听得见他的拳头陷进康生肌肉纹理里的声音,康生冷不防被他打倒,然后阿东就骑了上去,他一边挥拳一边骂,。 “上床!上床!上床!”阿东的拳头拳拳到肉,“我叫你上床。你想跟她上床?你个猪,这辈子你都别想!” “你就是个变态!”康生翻身反击,他的拳头也毫不留情的雨点一般砸在阿东的脸上,“你就是个变态。”康生一面打一面强调,“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希望她为你们高家守节。你变态。她还年轻,她有享受美好生活的权利,这当然包括夫妻生活。你个变态。我绝对不会允许你用道德的枷琐绑住她,这女人我要定了。” “要定了?” 阿东双腿一夹,往后一拖,康生那大块头整个身体后移了好几步。 “我让你要定了,我让你要定了,我让你要定了。”阿东再一次占据上风,康风尽量躲避那拳雨。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94章 决斗 恰在此时,梅森的哭声响了起来。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停止,然后站起来,又不约而同的跑出梅森霸占的阿东的房间,跑到门口时两人因为谁先进去而互不相让,最后到底还是让阿东抢先了一步,阿东跑到床前,他这个样子一定是吓着了梅森,却并没有把他吓坏,因为他张开手求他抱抱,然后等他把他抱起来以后,他歪着头,像个大孩子一般左右研判他挂彩的脸,梅森的小眼睛里尽是疑惑不解,但他咧开嘴,朝着他五颜六色的脸,笑了。 阿东也笑了,他把梅森小手的两根手指含在嘴里,轻轻的用牙齿啃噬,“宝贝儿,饿了吗?刚才阿东叔叔替妈妈打了个大灰狼一顿,阿东叔叔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和你妈妈,噢,拉了吧你,怎么那么臭?” 康生要上前去,康生说他也会换尿不湿,阿东用身体将他格开。 “这是我们老高家的家务事,闲杂人等,要点儿脸,脸皮不那样厚就赶紧滚开。而且,咱们两个之间的架还没打完,等我喂完梅森的。” 而康生则欣然接受他的挑战,“好的,如果我赢了,你从此以后都不能再管我和梅子的事儿。” 康生提出自己的条件,阿东则专心照顾梅森,一直到梅森完全安静下来,但是他不肯睡觉,于是阿东把他带到客厅里,抱着他蹓跶,嘴里跟他聊着含糊不清的天,有时又煞有介事跟他说话,仿佛他真能听得懂一样。 阳光从客厅的落地窗户里洒进来,康生坐下自己一个人清理伤口,而阿东则满身挂着彩,就任由自己的伤口在身体上青青红红,刀条脸和佣人回来时见到他们两个的样子并未表现出十足的意外,刀条脸接过孩子,让阿东去清理伤口,阿东说不用,我们还没打完呢。 刀条脸的眼睛里流露出绝望和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你们今天提早下班吧,这里不用你们。” 阿东命令道。 “那晚饭” “晚饭我们自己解决。” 刀条脸和佣人交代了几句,然后一起离开。康生也走过去,试图逗弄小梅森,但显然梅森并不十分喜欢他,尤其是当他一亲他,他的胡子可能扎得他疼,他皱着眉头,闭紧眼睛和嘴巴,小手胡乱的推拒他。 “显然,”阿东不放过任何攻击对手的机会。“他并不喜欢你。” “他妈妈----和他,都会喜欢我的。将来陪伴他成长为一个小男子汉的一定是我,而不是你。你自己会有自己的儿子,你干嘛总是要霸占别人的儿子?” “放屁!他就是我们家的儿子,他姓高,他爹姓高,我们一个姓,你姓什么?你始终是外人。你懂不懂?” “等我跟他妈结了婚我就不再是外人,我就是他的新父亲 。” “呸!”阿东恶狠狠的,“你痛快儿离我远一点儿,我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儿骂你。” 我坐在沙发上,无可奈何的听着这两个成年男人的对话,觉得他们就像是两个争抢玩具枪的小男孩儿一样。 晚饭康生自告奋勇,家里不缺材料,他也尽情发挥,两个男人的仇恨并不影响他们通力合作,他们甚至在做晚餐的间隙讨论吃过晚饭以后多长时间开始干仗才更有利于身体健康,这种神逻辑和思维一度让我怀疑人生,这两个人的脑子八成都进了水,我想。 我试图去厨房帮他们,但是他们并不让我插手,康生是主厨,兼水案,而阿东的工作职责则是抱着孩子在那儿指点江山,比如嫌弃康生的刀工不好,或者盐放得多了,口味重了,或者油放得多了,总之诸如此类,他们两个的嘴上官司似乎没完没了,听得我整个头都要爆炸了。 “嗨,”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那两个在黄昏中忙碌的男人,“有没有想过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你们两个之间的画面。”我用手圈起一个框框来,“十分美好与温馨,你们现在给我的感觉,十分像两口子。” 那两个男人安静的听我说完,然后像触电一样彼此弹跳开来,等到彼此都认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够安全了,康生开始往外轰阿东。 “你出去带孩子,少在这儿指手划脚。” 他这话一经出口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的爆笑出来,因为这使得两个人之间的对话c感更强。 “越来越像两口子了。”我笑着说,转身回到客厅里。 康生的晚餐工程十分浩大,他似有意在厨艺上压阿东一筹,因为在带孩子这问题上他处于劣势方,我终于明白男人有时真的是心里住着一个小男孩儿,他们这种毫无意义的争强好胜让我感觉到无聊且无奈。 将近七点,晚餐终于拉开华丽大幕,我被盛情邀请进主位,最可喜可贺的是那时梅森已经熟睡,康生建议喝酒,我则坚决阻止。 “也行,等我们决斗完了以后我再喝酒庆祝。再而且,晚上我跟梅森睡,不喝就不喝吧。” 康生的思维逻辑更加简单明了,他说,“如果我胜利了,是不是晚上我就可以跟梅森他-----呃,跟梅森睡。” 阿东的眼睛里飞出一柄刀子来,把康生要脱口而出的所有混话都堵在嘴里。 康生手艺不错,只阿东嘴里不肯买帐,但事实上他吃了不少,他给出的官方理由是,如果吃的少呆会儿打架体力不周会吃亏。 “你们为什么打架。” “不知道。”康生无辜的说,“我知道在中国大陆你看上了一个女孩儿要过五关斩六将,要跟她的爸爸、妈妈、七大姑、八大姨、姐妹、兄弟,甚至是同 学朋友都要打好关系,但从来没有想过还要过前夫弟弟这一关。” 我“噗呲”一声笑出来,而康生则对我流露出可怜的表情。 “别在那儿装蒜。”阿东说,“痛快儿吃,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于是整个寂静的餐厅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咀嚼跟吞咽的声音,这场面自然十分诡异。当然期间阿东帮我夹了我平常爱吃的菜,而康生有样学样,说原来你爱吃这个呀,等以后我天天给你做。然后也给我夹了一筷子。 我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碟,说“荣幸之至,并且感觉到受宠若惊。” 然后我一推面前的碗筷,“我已经饱了。” 说实话,看他们两个我就已经饱了。我回到自己房间里不肯出来,我觉得这样比较好,他们愿意打就打,只要不出人命就好,量他们还没幼稚到那种地步,肯定知道分寸和深浅,我这种角色在这种时刻是不宜出现在现场的,很容易当炮灰,尤其是阿东的,这在康生一次又一次登门拜访以后已经体现得有够清楚,我没必要自己往枪口上撞。 吃完了饭,看了会儿书,感觉有点儿累,而阿东跟康生的战争显然还没有开始,但我却迷迷糊糊的眯着了,我那时是坐在床头,书歪在一边,阿东可能不放心,进来看了我一眼,然后见我那种姿势就睡着了,他轻手轻脚走到我身边,拿下我的书,看了页码,夹好书签,合上,放在床头,然后轻轻的抱起我来,试图将我平放。 哪知恰在此时康生也走了进来,康生沉声暴喝,“慢!停!我来抱。” 阿东回身看他一眼,不屑一顾的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自己刚才未竟的动作。 可是康生也挤进来,他的大手刚垫在我手下我就醒了过来,就见两张男人的脸十分清晰的出现在我面前。 我瞬间清醒,他们两个起身,我坐正。 “你们干嘛?” “你睡着了。”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一眼床头柜。 “噢,”然后把手指插进乱发里。 “性感极了。”康生叉着腰,笑眯眯的看着我,“这个动作。” 弄得我手僵在半路,而阿东则出手推他出去。 “出去!这儿是你能进的吗?” 康生则边走边抗议。 “你能进我凭什么不能进?” “我是她小叔子。” “什么是小叔子?” “小叔子就是-----你管他是什么呢?总之我们是一家人,你是一个外人,你赶紧给我滚。我也不跟你打仗。梅子已经把话说得十分清楚,她暂时不会考虑。” “那是你逼的。你是希特勒。” “我就希特勒,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让物业赶你走。” 门砰然在我面前闭合,我怔了一会儿,然后慵懒的 躺倒,拉过被子,居然很快又睡了过去。 康生的花儿还是每天按时送到,每天那卡片上都有热辣辣的情话,说实话,看到那些话显少女人不会心荡神移,阿东十分不爽他这种行为,每一次花快到的时候他就会坐立不安,然后试图知道那卡片上他都写了什么。 有一次我问他,“你耽心什么?耽心我不要梅森只顾自己?还是耽心受男人的骗、上男人的当?还是耽心我偷着跟他出去约会,水性杨花什么的?” 阿东嗫嚅着嘴唇半晌不能给我正确答案。 “所以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我站起来,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他某些幼稚的心态。“也许你这种叫恋姐情节,每一个弟弟在自己姐姐谈恋爱或者快要出嫁时都会有这种反应,但是你的反应或许强烈一些。对了,你是不曾经有过姐姐?” 阿东从齿缝里咬出一句“自作聪明,”然后迈开两条长腿出了我办公室,刀条脸含笑不语,说阿东骨子里可能还真就还是个孩子,还没长大,等他再长两年,就知道男人女人怎么回事儿了。成年男人哪有他那样儿的?他也真忍得住。 我觉得她是越老脸皮越厚了,扯着扯着总要把话题扯到男欢女爱那点儿事儿上来。 梅森张着小手又醒了,他现在已经快会坐着了,无时无刻不需要人盯着,他尤其黏阿东,一看到阿东就张开两只小胖手要阿东抱,他有时贴在他胸膛上,那画面十分唯美,我都舍不得挪开眼睛。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95章 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醒了见不到阿东他会哭,有时我都会吃醋,冲他横眉冷目,十分正经的告诉他,我才是你妈妈。 “亲的。”我跟他说,他似能听得懂,然后看看我,不屑一顾神情,继续拿眼睛找阿东,直到阿东出现在他的视线,或者把他抱起来,他才会破涕为笑。每这时,他还会稍微有点儿得意或者示威的看着我,这让我十分受伤。 康生来过我单位,也去过我家,但是阿东交代了物业,不允许放那个有西部牛仔味道的假洋鬼子进来,他当然也跟公司里的门卫交代了,所以康生会打电话跟我投诉。 我说阿东你不要那样。进门就是客。 “他不是客,”阿东说,“他是狼。” “他是狼?” 阿东点点头,“色狼。” 这个词儿简直让我哑口无言,但阿东无法阻止康生在半路截我,或者堵在我公司的大门口,有一次他就真那么干了,然后阿东把车门锁死,给康生打电话,说他不滚蛋,他就开着车撞上去。 然后康生在电话里跟他挑衅,说“你来呀,我不信你敢带着梅森撞上我的车。” 阿东果然就怂了,但就是不肯开车门让我下车。 于是康生只好悲哀的隔着车窗户给我发微信,他说他感觉到我们两个就牛郎和织女,被王母娘娘的银河给拆散在河的两边。 他说阿东就是王母娘娘。 我说阿东,他说你是王母娘娘。 “告诉他,我是王母娘娘,他是王八蛋!” 阿东发动了引掣。 而刀条脸则提出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你想你嫂子永远一个人吗?” 阿东回,“你要么学会闭嘴,要么滚下车去。” 刀条脸开始整理梅森的小衣服,低下头,一遍又一遍梳理那些衣服,康生的车子一直跟在我们后面。阿东觉得烦极了,却又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刀条脸十分三八,她不跟阿东说话,转而跟我说话,她说,“这康先生还真够痴情的呀!” 痴情的康先生第二天又来,还在车前拉了横幅,横幅上写着:梅子!我爱你! 上面还有我们这部车的车牌号码,阿东气势汹汹跳下车去,然后把他的横幅一把扯下来,丢在路边。 那红底黄字的横幅孤独而寂寞的躺在马路边儿上,康生一面弯腰把它捡起一面说阿东一点儿环保观念都没有。 阿东不理他,大踏步回到车上,然后轰动引掣,绝尘而去。 我们都知道老这样不是办法,而且这件事儿似乎真的给了阿东极大的困扰,有一天晚上,他喝了两杯酒,白的,满满两杯,他接连的干了,然后走到我房门前来,敲门。 “梅子,你睡了没?” 他问。 “没有。进来。” 我喊。 他径直朝我 走过来,两支眼睛直勾勾的。 “喝酒了?”我问。我闻得见他身上的酒气。 “放心,我不会让这味儿熏着梅森的。” “这我相信。”他对梅森真的很好 “我们都知道,高天成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 他说。 我决定保持沉默,因为说实话,我并不十分笃定他就一定回不来了。 “你还爱他吗?你心里还有他吗?你还想等他吗?你----寂寞吗?” 他喉咙里拉风箱一样的喘着粗气,他这个样子有点儿让我害怕。 “你问这些干嘛?” “回答我。” 他霸道的。 我有点儿受够了他这种霸道,尽管我知道他一切都是为我好,他不像高天成,高天成总会给我空间。 我低下眼睑,“我没有必要跟你交代这些。你像审犯人一样,我并不是你的犯人。” 我掀开被子坐起来,当然,还试图站起来,但是两支大手一使劲,又把我按到床上。 我自然反抗,“你干什么?” 我扭动肩膀,他的两支手仍旧没有拿下去。 “你别动。求你,你别动。”他痛苦的呻吟。 “怎么?我动你还要跟我动手?像对康生一样?” 他看着我,“你怎么会那么想?” 我仍旧挣扎,我感觉到他手掌传递过来的温度,他的手甚至是抖着的。 是不是洒喝得太多了?他现在并不十分清醒,我不应该跟他硬碰硬。我调整呼吸,决定乖乖的按他说的做。 我不再挣扎,但是他眼睛里的挣扎与痛苦却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的减弱。 他今天晚上究竟怎么了? 这个康生!我暗想,他可能快把阿东给搞疯掉了。我真要郑重其事的跟他谈谈才好,但阿东又不会允许我单独跟他见面。 阿东看着我的眼睛,拇指捧住我的脸,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低到我几乎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 “没有。” “在想高天成吗?” “不是。” “那在想什么?” “康生?” 我有些气急败坏,难道除了男人,我不能想点儿别的吗? 我激动的站起,但是他用更大的力量压制住我,他整个人笼罩在我头顶,我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正朝我袭击过来。 “你-----爱康生吗?” 他直白的问我。然后我的脸就红了,我的脸红其实并不是因为我爱上了康生,而是因为跟他在这样的夜晚讨论这个问题让我觉得尴尬。但是他却不肯这样想。 他痛苦而迷茫的看着我。 “你爱上他了?” 这是带有肯定意味的疑问句。 我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你醉了。”我说。 “你跟我 说,”他大手移到我脑后,正好托着我的手脑,我的脸跟他的更近了。 “你跟我说,”他艰难的舔了一下嘴唇,“他们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谁们?”我扭过脸,觉得他过份了。但是也知道他喝了酒,并不清醒,我知道自从高天成出事、万茜走以后他也不容易,他迅速让自己成熟和成长,身上让他担着的担子实在够多,公司里的、我们这边的,而在此之前,他过的一直都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逍遥生活。 也许,他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阿东,也许,你累了。”我对他说,“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好好睡一觉,我知道你压力很大。” “不,”他的拇指指肚温柔的扫过我的嘴唇,他是一个健康的血气方刚的年轻异性,而我,也是个正常的算是正值盛年的女人,他这样实在是有点儿不靠谱儿,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阿东,”我试图摆脱他,“你放开我,你这样,让别人看见不好。别人会觉得我们的关系不正常。” 阿东勾起嘴角来一笑,他并没有退缩的意思。 “梅子,”他轻声的,似喃喃呓语,“我不怕。谁爱说什么谁说什么。” “再说,也没有别人。” 他看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真的想再嫁?是不是真的想----再要个男人?像刀条脸说的,守活寡,这种生活不是你想要的。” “阿东,”我一把推开他,“出去!” 他站在我离我不到一米远的地方,灯把他的影子斜长拉在地板上。 “不要------”他说,“不要跟康生在一起。”他眯起眼睛来,声音有些沙哑。“他能给你的,我全部都能给你。真的。” 他说,随后他走出门去,我关上门,后背抵在门上,听见他的脚步声一点儿一点儿走远,直到消失不见, 夜色深沉,我不能成眠,我没想过我的以后,我觉得许多人并没有以后,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悔恨过去,却又浪费每一个现在,至于以后,遥遥无期。 遥遥无期,我的身体自那扇门背后轻轻的滑落,我抱住自己的膝盖,无声的泪水濡湿膝盖的衣物。 苏昊被捕,很意外,全城轰动,弑父的凶手,甚至上了各大网络平台,照片中的苏昊眼神干枯,我看着那照片,突然之间觉得,他好像很久以前就死掉了,又或者,他从来就没有活过。 萧晗果然回来了,带着张若雷,她觉得万无一失的东西出了巨大的纰漏,谁也不知道她能怎样弥补,苏老太成了最大的赢家,毫无疑问,苏云天的所有财产都会是她一个人的,当然,除了张若雷的那百分之二十。 我们见了面。 “苏昊招了 吗?” “没有。” “警察怎么会----” “他是自首。” “自首?” “是的。”苏老太的指甲永远美艳,人一到老,就偏爱喜庆的颜色,她现在经常涂抹大红的指甲油,看起来十分扎眼。 “要摧毁一个人,先要摧毁一个人的精神。” 苏老太说。“我跟他说了,他开始不相信,但是我让他去了他那个所谓妈的故居,拿了点儿头发,那东西很好弄,萧晗是长发,他拿了她的头发,然后花点钱做了个亲子鉴定。他终于知道这么多年,那蛇蝎女人并不是他亲生妈妈。亲生妈妈不会干那样的事儿,就像张家老太太一样,她也不是张若雷的亲妈,亲妈要顾及到自己儿妇不能作孽,而子杀父,子坑父,那都是在作孽,是要天打雷劈的。一个再满怀怨恨的母亲也不会因为怨恨自己的男人而把自己的儿子送上断头台。苏昊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照片里的苏昊看起来会是那张脸孔。 “而且他放弃了所有应该继承的财产,他怕自己死了以后萧晗还会找我的麻烦。” “你如何做到?” “做到什么?让他主动放弃?”老太一笑,“他本来就对那些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有几个人能活成萧晗?她是战士,她每一天都要战斗,都要算计,但苏昊不是那样的孩子,他喜欢简单的生活。哪怕平凡且普通。” 我留意到苏老太在说苏昊时用了一个词儿-----孩子。 她应该知道,苏昊不过是被命运摆了一道,他本质并不坏。 “你知道苏昊不是始作俑者,那这样,他岂不----” 老太神情复杂的站起来,“我也没有办法。”她叹了一口气。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96章 何必为情所困 我低下头,“为了报复一个人渣,把一个人牺牲掉,到底值不值得。” 老太回身看着我,没说话,但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人活着,不但要抛开情绪,抛开良心,也要抛开感情。感情是最没用的玩意儿。” 她低声诅咒,“如果不是为情所困,你我都不会有今天。人,有时很难界定无情和有情,有时我们因为太有情而害人害己,所以,不如无情。” 我不知道她是否真正能说服自己。但一切已民经无可挽回。 “萧晗回来了,”留着,“我知道,这母狐狸,她终于是露面了。但是她胆子也真够大,如果苏昊说是她指使的,我真不知道她靠什么手段可以脱身。” “张若雷也回来了,他嗓子坏掉了,说话的声音有点儿怪。除此之外,没别的变化。他真的不傻了,他已经回过苏氏一趟,处理起公务来头头是道,但是他手里握着的股份实在太少,还不太敢造次。我已经让康生回去,康生先帮我坐镇几天,我料你现在没那个精力,你且等着,一旦所有的股份到手,我就全部都转到你名下。” “你真的那么信任我?” 苏老太回身看看我,“谈不上信任不信任,只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这些我也可以给康生。但是他不要,说并没有那个精力回来打点这一切。噢对了,听说你要做我外甥媳妇儿?” 我刚要否认,她倒自顾自。 “那倒好,这也许能把这小子栓在这边儿,他是能不回来就不回来,这小子------而且这样也好,苏云天当年靠我们家起家,现在又把所有一切都还来给我,算老天有眼。等你跟康生结婚,就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完璧归赵了。这很好。”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说“阿姨,我无意跟康生继续往下发展。” 老太瞥我一眼,说“别傻了,孩子。你能等高天成一辈子吗?听阿姨的,这年头儿,别太把爱情那回事儿当回事儿,谁知道这不是高天成的一招金蝉脱壳之计?就像张若雷,口口声声说爱的是你,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爬回了萧晗的床?男人很简单的,有真心喜欢自己的不容易,千万要懂珍惜。” 我意识到这是一个不会有任何答案的问题,于是保持沉默。老太拿那双饱经世间沧桑的眼睛看着我,她这一生试图看穿的东西太多,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一个女人,孤枕难眠。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不好过的。”她看着我。 “我有过那样的时候,知道一个女人的苦,男人和女人,注定要在一起发生点儿什么的。如果一个女人的生活里只剩下自己,哪怕是有孩子,但那孤独跟寂寞感会像个巨大的黑洞,它会无情的把你整个吞噬掉。你会变得越 来越看不清楚这个世界跟自己,甚至于,你会变成一个怪物。荷尔蒙会把你搞疯掉的,相信我。” 老太露出难得的让人觉得十分亲切的微笑来。 “你看见没?”她用下巴指着一个中年女人,“那女人。一看就早得不到男人的滋养了。女人需要男人的滋养,除非你天生就是个冷感。否则看着吧,你会变得疑神疑鬼,暴躁,面目全非,偏激,你看看我,我就是一手被苏云飞变成这个样子的。谁年轻的时候不像只小白兔一样可爱、多情又简单?整个世界都是单机版的,但是后来他长年不回家,即使回了家也不碰我,我那个年代所接受的教育又告诉我我并不能直面自己的生理需求,于是只好一味压抑。如果要是换成现在,我不出去包养小鲜肉才怪!他出去花,我也可以出去玩儿,有些东西,我们得向这世界跟自然的一切规则致敬,我们得尊重它,承认它存在,并且学会跟它握手言合。” “你现在也可以包养小鲜肉。”我笑着打断她。 我们的话风难得和谐,我觉得她好像比我还要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毕竟在这世界上要找到一个跟你在一起毫无压力的推心置腹的人并不容易。 老太露出一口高级假牙来,她笑得十分灿烂。 “原先是有贼心没有贼胆儿,现在有贼心了,也有贼胆儿了,但是贼不行了。哈哈哈。我现在是真正没有好方面的需求了。不过,”她话锋一转,微笑着看着我的脸,“你现在可正经是好时候,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我低下头,长头发把我的整个侧脸遮得严严实实。 “再不然-----”老太审慎的打量着我,“难道,你想从萧晗手里把张若雷重新夺回来?” 我抬起头来,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真还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现在有他的生活,我现在有我的生活。您说的那句话对,人要过好自己的每一个当下,更要朝前看,人心难测,别揪住过往不放,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就比如我现在,如果我执意要跟张若雷发生点儿什么,可能他也挺为难的。同意吧,过不了自己的心;不同意吧,又有那么点儿前面的交情在。做人,最主要识相,别为难别人,当然,更别为难自己最好。” 老太枯瘦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 “对了,丫头,这才对。人要向前看,女人尤其要向前看,女人不懂得为自己着想,是没有人肯把你从地狱里往上救拔到天堂的。活了这一把年纪,我失去很多,所得也不少。比如我就发现,人生啥都是假的,人生得意须尽欢才是真的,在你身体和心理允许又安全的情况下,让自己身心愉悦,这是对自己最大的负责。” “可是人不 能只对自己负责。”我说。 老太笑笑,显然并不同意我的看法。她说,“若一个人连自己都不能负责,又怎么能有那个能力对旁人负责?就像,如果一个人自己都养不活,他很难养活其他人。同理,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爱,也很难真的会爱别人。她所谓的爱,都是自己在那儿理所当然罢了。” “也许,” 人生是太过浩大的命题,我想我们一老一小在这儿一朝一夕并不能窥见其真相。 我想要告辞,她起身送我,送到门口遇见迎面而来的康生。一开始我居然没能把他认出来,因为他居然刮掉了自己那一脸标志性的络腮胡子。 “怎么样?”他问我,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你摸一摸,”他捉过我一支手来,放在自己下巴上一荡,“还扎人吗?”他问我。 我懵懂的摇摇头。 “我发现梅森不喜欢我的胡子。” 我笑了。原来他是为了梅森。 “我替梅森谢谢你!虽然,他现在还不懂你到底为他付出了什么。” “他妈妈懂就行了。” 这回答让我有点儿尴尬。 “我正准备走。”我跟康生说。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开了车。阿东在带孩子。我得回去了。”我说。 “那------” 我已经走出去好远,眼前现出第一次见康生的样子,那时候苏老太脑出血,我送她去医院,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医院里。那时候苏云天以为他自己会长命百岁,会熬得过结发妻子,他以为医院会对她那种情况回天乏术。而且,即便是回天有术,她也不可能恢复如常。 但没想到,她居然华丽回归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康生,他跑得气喘吁吁,那一脸的络腮胡子在如今小奶狗横飞的世界里颇让人有鹤立鸡群之感,说实话,那时看他虽不至于邋遢,但可能跑得急,我依稀记得他胡子上有类似汗啊什么的没有清理干净的东西,看起来直观上有些邋遢。 不知阿东看到如今他这造型会有什么感慨。 到家时,阿东正在喂梅森吃奶。梅森现在可以添加辅食了,我们有意识的回避高天成或者有关万茜的任何问题。他们像两颗流星,划过我们的世界,也曾经照亮过我们的世界,然后消失不见,再也寻不着踪迹。 有几次,我想问阿东,他是否还想要替高天成报仇。但后来想想算了,眼下现世安稳,我们都没必要自寻烦恼。可是那么大的仇就不报了吗? 我不知道。 真的。 其实原本应该报那个仇,不惜一切代价,但现在高天成究竟鹿死谁手了我们都搞不清楚,说实话,真的是报仇都找不着正主儿。 当然萧晗难辞其咎,可,怎么让她 得到报应显然是个技术活儿。 而且梅森的到来冲淡了某些哀伤的情绪。 梅森吃完了奶,我也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阿东旁边,微笑着看梅森的小脸儿。梅森今天心情高兴,小手朝我扎过来,嘴里念念有词,虽然我并听不懂,但我知道他似乎在朝我诉说思念,从他的小表情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于是我接过他来,脸颊贴在他脸颊上,他扭着小脑袋瓜儿左顾右盼,眼神透着机灵。 “淮海那时都是我一个人带,兵荒马乱的。那时候根本享受不到像现在这样的时光,或者,真的很少。淮海不怎么管孩子,越到以后,就更加不管。” 我说。 阿东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如果高天成在,我敢打赌他会肯跪在地上当梅森的马儿来让自己儿子骑。” “我也肯。”阿东说。 我把梅森吃进自己嘴巴里的小手儿拿了出来。 “萧晗-----真有些过份。”我说,“苏昊已经自首了,警察正在进一步调查,接下来是要提起公诉还是要怎样,凶多吉少。你知道的,祖国有死刑。他这种情况,难逃一死。” “萧晗呢?他没供出萧晗来?” “更确切的消息还不知道。对了,今天在苏老太家看到康生了。他剃掉了胡子,说梅森不喜欢他的胡子,可能会扎人。”我说,“你不要总是跟他掐,他待梅森也很好,我希望梅森在爱的环境里长大。有更多的人喜欢他,更多的人爱他,并不是一件坏事儿。” “他爱的又不是梅森。”阿东小声咕哝。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97章 若故人在 我笑了,我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不管怎样,梅森是受益者。” “我不喜欢康生。”阿东说。 “谁也没让你喜欢他,但你们总是像小孩子一样互相斗来斗去。很幼稚。”我说。 “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用成年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什么叫成年人的方式?”阿东问我,“你看过台湾大选、日本大选什么的没?那么大的人,都是爷们儿,还都是举足轻重的爷们儿,他们竟然会在国会上大打出手,互相扔皮鞋。” 我目瞪口呆,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他。 算了,由着他吧。 “等你谈恋爱就好了,你就没那么多时间管这些闲事儿了。”我说。 “这怎么能叫管闲事儿?”阿东反驳我。“他居心不良,谁都看得出来。” 这话题扯来扯去又扯到我身上,我想再讨论下去也没有什么好结果,于是转移了话题。 “你说-----如果有一天,万茜回来,抱着一个孩子,就是那天晚上你们两个的杰作,你会怎样?” 阿东默然惊悚竖立。 “梅子!你不要吓我!” 我笑,我喜欢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样子,那满足了我一点点恶作剧的童心。人还真的是,小时总觉得人长大了才好,等真正长大,才明白小时候最无忧无虑。 “怎么不可能?跟你说,他跟你都健康,你们又没刻意采取措施。开花结果很正常。”我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你慌什么?你那么喜欢孩子,有个可爱的小毛头见面就喊你爸爸,不把你美死才怪!” 阿东挠挠头,“估计是不能把我美死,但能把我吓死。我真的不希望会有那种情况发生。梅子,你坏死了,从今天开始,一直到再一次见到万茜,可能我都会发恶梦,都会提心吊胆。” 我哈哈大笑,梅森不明就里,也跟着瞎笑,我两支胳膊用劲儿,希望能把他举高,但举到平肩就颓然放弃。 “他又重了。”我抱怨道。 阿东接过他,把他举过头顶,一串晶亮的哈拉子一直扯到阿东头顶。我笑着从客厅的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来帮他擦,而阿东则迁就我让自己变得低一些,擦着擦着,我觉得气氛不对,原来他那张脸正对着我整个怀抱,他脸通红。 我尴尬的收起纸巾,梅森重新回到阿东强而有力的怀抱,两个人这才没那么不自在。 “今天晚上他跟我睡吧。”我提议,把那张脏了的纸巾扔进了垃圾筒。 “不要了。你好好休息,女人最怕熬夜。” “哪有!是我这把年纪的女人才最怕熬夜,你找个年轻的试试?人家才不在乎,熬一晚上,仍旧满脸的胶原蛋白。” “胶原蛋白有什么好稀罕的?我不稀罕。”阿 东说。 刀条脸过来,打趣阿东,说“那你喜欢我这样的?我倒并不介意。” 阿东一招便被刀条脸给ko了。 梅森看着他的鬼脸,不明所以的笑。他只要看见阿东就笑,也许是习惯了。毕竟他刚出生见到的第一个男人就是阿东。如果、我是说如果,某天高天成回来的话,这孩子只跟阿东亲,却并不认识高天成,他一定会十分难过。 于是我接过梅森,抱着他,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翻出高天成的照片来,指着那照片给梅森。 我说,“爸爸。这是你的爸爸。爸爸。” 梅森的小手胡乱的朝那照片伸过去,他有跟他一样明亮的眼睛。我把梅森放在床上,想锻炼他爬,然后把高天成的照片竖起来,立在他前面不远处。 “爸爸。”我朝他小声的喊,“爸爸在这儿,过来,梅森。” 梅森的口水又淌了下来,他的小脑袋支愣着,脖子也奋力的挺直,但挺了一会儿他又颓然放弃,也许是真的太累了,然后他侧着脸趴在我的床上,小嘴里不停的发出类似“爸爸、爸爸、爸爸”的谐音来。 我站起来,眼睛望向窗外。如果他现在在------我们一家团圆,那画面该会有多温馨。他曾经见识过无数女人,他不会再沉迷于莺莺燕燕,我有预感,他一定会对我和梅森好,视若珍宝。 然而------那个有可能视我们若珍宝的人,却就那样消失不见了。像露水消失在阳光里,像黑夜消失在黎明里,像一颗糖,融进水里。你能喝出它甜来,就像,你仍旧能回忆起你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但,你永远也找不到从前的那颗糖了。 这真让人遗憾。 我叹了一口气,发现了门口的阿东。 他总是像鬼魅一样。 他的目光迂回的落在高天成的照片上。 “我------”其实我并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解释,也许真的全无此必要。 他朝梅森走过去,然后拿起那张照片,屋子里再一次陷入沉默,只听得见梅森咿咿呀呀,仿佛天使般的呓语。 “他会回来的。”阿东说。 我点点头,其实我们大家都十分清楚,许多事、许多人、就像时光一样,一去不复返。没有东西能再归来。 晚上梅森睡下以后,阿东一个人静悄悄的坐在客厅里,我出门刚好碰见他。 “怎么还不去睡?” 他手里拿一罐啤酒,我觉得他丢掉了从前的生活,也许是在向那些旧时光致敬,再不然就是缅怀。 我坐在他旁边,“从前高天成,我,你,万茜,那时候虽然也总是有状况发生,但是大家在一起,可以守望相助。可是现在,只剩下我跟你。” 我不无伤感。 “还有梅 森。”他说。说完喝了一口啤酒,然后从茶几上拿起来另外一罐递给我。 我接过来,掀开啤酒盖子,喝了一口,有点儿凉,第一口就呛着了,我低下头剧烈的咳嗽。阿东笑着过来伸手拍我的背,问我要不要紧。 我说没有事儿。 但已经不想再喝第二口。酒入愁肠,没有东西可以解一个人真正被困在世俗的烦恼和忧愁。 “康生----”他挑起话题,“不知道他打算在国内呆多久。” “也许需要一段时间吧,你知道的,苏昊现在那样,整个苏氏落在苏老太一个人的肩上,她是没有那个精力更没那个兴趣打理那个公司,所以暂时都交给康生。康生已经答应了她,会留在国内一段时间。” “他才不是为了他姨母才留在国内。” 我偏过头看看他,忽然间对他对康生的敌意感起兴趣来。 “你为什么那么-------反对康生跟我在一起?”我问。本来还想拐个弯儿再提出这个问题,后来决定直抒胸臆。 “如果你真的想跟他在一起,我不会反对。”阿东说。“可事实上,你还没有忘记高天成。” 我收回目光,凝视眼前的虚空:“你知道的,一开始,我以为我们只是一笔交易。直到后来,我一点一点发现不管怎样,他对我真的很好。每个女人都对另外一半心怀期待,但时间一长,好多人到最后都会失望。他也让我失望了,但绝对不是因为那些,而是----他离开了,我才意识到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很想念他,真的。” 我从心里溢出一声柔软的叹息,那声叹息覆盖了我的整个夜晚,尤其所有人都入梦,我看着那张昔日大床上空荡荡的另外半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走失了半臂江山。 我低下头,继而起身,然后让自己孤单落寞的身影没入主卧室的黑暗。 随即,又探出大半个身体来,问阿东,“阿东,我想知道,高天成究竟何许人也。你说他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你知道真的那个他到底是谁吗?他究竟还在不在这个世间?” 阿东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他并不想给我答案。于是我复关上门,任黑暗把我包裹得严严实实。 第三天,苏老太打来电话,她说苏昊已经签了放弃所有苏家财产的协议。 我想恭喜她求仁得仁,但我知道这并不是她最想要的仁。她最想要的东西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消亡,但她一直对那些固执的心存幻想,直到她自己命在旦夕,也许那一刻死神真正教育了她,她终于开始清醒,却又稍嫌太晚。 她现在看似什么都有,但她和我都知道,其实的她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男人一生追名逐利,许多人 到头来发现仍旧逃不过空洞。 女人一生追求海誓山盟,大多数人亦一生不可得。 所有东西都可以变成爱情的杀手,比如时间、生活的琐碎、太过熟悉彼此的两个人。要活得有多通透,才会在金玉缀天的繁华盛世里只取一瓢饮,然后心甘情愿的甘之如饴?! 岁月漫过黄沙,黄沙漫过白骨,一切都到不了不朽的彼岸,我们都将在人间腐烂。 放下电话,梅森又醒了,他被带得很好,白天专注于吃和玩儿,探索他一切未知的新鲜世界,晚上几乎能连续睡五、六个小时,阿东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他觉得梅森可以陪着我睡了。我大抵可以猜得到他的用意,他不想我太过寂寞。 人需要朋友、亲人、爱人,基实这些最原始的心理动机就是害怕寂寞。 有些人甚至会因为寂寞和孤独而做出让人发指的事情来,比如男人女人都可能仅仅因为寂寞而上一个十分陌生的异性的床。 但阿东不知道的是,我其实一直在努力的说服自己习惯这种寂寞跟孤独。 但我仍旧无任欢迎我的夜晚能有梅森的陪伴。但是小梅森却不肯跟自己的习惯妥协,他来的第一个晚上,我抱着他,他则瞪大眼睛,困得眼皮都挑不起来了也不肯妥协,直到阿东出现在他面前,他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这才安然入梦,阿东一根粗壮的手指被紧紧握在梅森的小胖手里,他握得特别紧,那一刻,我知道,阿东已经成为了梅森生命中的不可替代。 不是我。 这让我多少有些失落。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98章 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那天晚上,梅森睡着了,我也躺在床上,阿东小心抽出自己的手指,而我则以我的手指代替,放在他幼小的掌心,梅森不安的动了一下,旋即安静下来,床头灯并不亮,但我和阿东还是能够清楚的看见彼此的眼神儿,我们欣慰的对视,然后阿东用口型对我说,“我出去了。” 我微笑着朝他点头。半夜,梅森醒来,惊异的看着我,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阿东以豹的速度冲进来,我真怀疑他怎么会有如此迅捷的反应,阿东不好意思的对我笑,然后说,他不太放心,所以将一张沙发挪到我的门口,以便听见异样他就能奔进来。 我呆坐在床上,我的睡衣已经被这个夜晚蹂躏得不成章法,如果刻意,从我的领口望进去,便可以望得见一个男人想望见的一切,阿东光着膀子,他只穿一条运动裤,他身体上的肌肉有棱有角,而此际他胳膊正伸进我的怀抱里来,试图抱走梅森,但彼此的皮肤火热,灼烫着了彼此。 我们攸然间清醒,然后迅速分开。 那个夜晚因此而变得暧昧,梅森看见了阿东,又开始变得安静。 “把他带到你的房间吧。”我说,“省得大家都睡不好。” “不行我在这里再搭一张小床,直到他适应了你?”他问我,他应该是明明知道我的答案,或者,他还是太小了,考虑问题太过单一。 “不用。”我说。 孩子跟阿东都走了,我却再也睡不着。直到天光发白,我听见佣人在厨房开始忙活,梅森也开始有动静,这个清晨又开始变得喧闹,所有一切都从昨夜醒来。当然,又必有另外一些东西于今晨逝去。永远的逝去。 我起身,进卫生间以后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稍微有一些憔悴。冲了个澡,唤醒了身体里一切昏沉而迷惘的细胞,梅森这时从阿东的怀抱里扎着小手朝我扑过来,我低下头吻了一下他肥嘟嘟的肉感十分好的脸颊,然后说他是个小没心肝儿的,现在想起来找我了?去,滚一边儿去。 但他仍旧固执的朝我扎开小手。 到了公司以后,康生到访,门卫打来电话,门卫坚定的执行着阿东的命令,哪怕康生是打着苏氏的旗号,他们也不肯放他进来。这让康生十分无可奈何。 当然门卫也不敢太过造次,好在,他们还想到问问我,于是我让他们放康生进来。 康生的下巴十分光滑,这让我看见他便想笑,因为他这个造型跟从前差距太大,冷不丁看起来确实有些滑稽。 我忍住笑,刀条脸抱着梅森出去了,路过康生时康生停下来试图跟梅森打招呼,但梅森拿防御的眼神看着他,而且马上就要咧嘴哭泣,康生的表情十分无辜,他跟我一样,也说梅森是个小没良心 的。他说,他为了他把心爱的胡子都剃得一干二净了,但是这小小的梅森却还是不领情。 我坐在办公桌后面。 “阿东呢?”康生神情警觉,我觉得康生都快被阿东吓出神经病来了。阿东坚决而顽固的跟康生对抗。 “他今天上午有事儿,出去了,大约中午能回来。” 康生长吁出一口气,整个人的状态都放松了。然后他快几步走到我桌子前来,“晚上我想请你吃饭。再不然现在也行,我知道阿东不见得让你出来,他肯定拿梅森当籍口,让你有负罪感。但你听我说,梅子,你得有你自己的生活。” 我没说他说的不对。但------ 我笑了,说“他并没有那个意思,他可能只是觉得没有了高天成,他对我和梅森多少该负点儿保护我们周全的责任。阿东那个人,其实很好的。这么长时间以来,多亏有他。” 康生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又对我继续发出邀约。 “我们出去谈吧。” “什么事?”我问他,“我现在也走不开,”我低头看了一眼案头,我的案头也堆满了公事。 康生有些颓然,“两件事,”他说,“公事是,我听姨母说,苏氏的大部分股份要转给你,现在她在办剩下的手续,全部变更完了以后,为免夜长梦多,她要将所有都变更在你名下。” 我点点头。 “私事是,我-----”康生脸色微红,“想你了。” 然后我的脸也红了。 他隔着桌子伸出手来,他那双宽大的手掌轻轻的覆于我放在桌子上的手上,我想此时的我应该会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不动声色的抽回,第二是任由他这样握着。 “你该有自己的生活。”他的话像是在催眠。语调轻柔又略带沙哑,他的嗓音很性感,他牵起我的手来,我忘了该作出什么样的回应。 我一方面努力说服自己可能是应该拒绝,另外一方面,确实又多多少少想尝试有一个新的开始。 仅仅是想有个新的开始,我想尝试一下,高天成可能在我心中无可替代,但是我不想总是沉迷在过去,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从过去里走出来。 也许这个籍口有些牵强,但我知道,我、阿东、梅森,我们这种三人行的局面,总有一天要被打破。阿东会离开,梅森也会,我不得不承认,其实我还是十分惧怕一个人去面对这个世界的。 我应该是没有完全作好准备,但------也许,从世俗意义上来讲,康生是个不错的人选。 康生拉起我来,我跟他四目相对,他一手温厚的大手搭上我的腰际,他手的温度从我纤细的腰肢处迅速传递全身,按照剧情发展,他应该府下身来,然后尝试我跟他的进一步。 而康生也显然蓄意要进行这样的尝试,他的脸一点一点朝我逼近,按照剧情发展,这时一定会有人来破坏环境,要么刀条脸抱着梅森、要么是阿东、要么是秘书突然间敲门说有重要的事要让我马上处理。 但我等了好久,只好自己推开他,因为没有人、没有人突如其来的闯进来,只有我自己,另外一个我自己,那个我所熟知的、并不想释放她出来的自己,她自己推门而入,那个自己让现实中的我推开了他。 两人之间气氛暧昧又尴尬。 “你需要时间。”他说。 我点点头。 其实我们都十分清楚,阿东从来就不是问题。 “我给你时间。”康生说。 我抬起眼睛来,跟他说谢谢,特别真诚的语气,发自内心的。 康生说,“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也许并没有那样快,但是我们可以尝试着在一起,先互相了解。” 我看着他,眼神迷茫。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没有准备好,怎么才能跟他毫无障碍的相处? 刀条脸出场的时间有点儿晚,但她到底还是出场了,她抱着梅森,康生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刀条脸说,我进来拿点儿东西就出去。 我和康生都没说话,康生是客,自然不能表态,但是我自己却并不知道该表什么态,于是只好保持沉默。 沉默往往能引人遐想,却并不能给任何人正确的、水落石出的答案。 “也许,”康生等刀条脸关上门才说,“我应该再勇敢一点儿。”他直视我的眼睛,我便只好在他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所以,以后别轻易单独见我。因为有那么一个刹那,我想,有些事儿,不必非要征求你的意见。” 康生完成了自己跟自己的短暂缠斗,然后某一方大获全胜。我低下头,听见他急促而粗重的喘息。 “男人想要一个女人没有什么问题。”他说,“我想要你。由来以久。” 我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他突然间这样直接,而直接的男人总是能让女人慌乱不知所措。 “你也需要一个男人。你不试试永远不知道,其实有人可以取代他。他不是无可取代,没有任何人是无可取代的。我,就算是我,也不是无可取代的。但是现在,我不想也不容许有任何男人取代我。” 他又站起来,他个子很高,整个人十分魁梧,巨大的身影朝我笼罩下来,像暗黑城堡。 “康生,”我说,我知道下一步他可能会不由分说。 女人有时就喜欢这样,因为这会给女人们一个看似华丽的籍口:他强迫了我,而非完全出自于我自己的意愿。这会让她们产生一种错觉,觉得守住了某些东西,但,其实从来没什么东西真正被守住而已。 我站起 来,按了公司的内线,秘书应声进来,我说,“帮我给康先生倒杯咖啡。” 康生坐下,没隔一会儿,咖啡端了上来,杯沿盘旋轻盈的薄薄的白气。他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眯起眼睛来看着我。直到阿东推门而入,阿东站在门口,然后走近我们。 康生起身告辞,但走到门口他回身对我说,“我不会放弃的。我从来没有执着于一件事、一个女人,到我这个岁数,却突然之间很想执着一次,要么春暖花开,要么各自天涯。” 他这话说得相当文艺,阿东的视线则固定在他的下巴上。等康生告辞,阿东转头向我,笑着说,“看来这小子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我抿起嘴巴也笑起来,“可能接下来要跟他有比较频密的接触。”我说,“因为苏昊已经签了相关的协议,生效后老太太会把所有更名啊,之类的手续都办理妥当,她那边事了过后就会轮到我,她会把所有的股份都转到我名下,然后我们可能就应该派人入主苏氏,这个人选----” 我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还真是难办。如果万茜在就好了。可是现在,除了你就是我,实在不行,也只能如此。除了你就是我,现在康生可以抵挡一阵子,但是他究竟不是我们自己人,所以------” “那当然。”阿东说,“让我再想想,不行两家公司并在一起不行吗?集团化?” “说真的,我倒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康生什么时候会走?” “不知道。”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299章 终极大boss 我知道阿东还想继续往下问康生的情况,但我岔开了话题,刀条脸抱着梅森,梅森已经会爬了,而且热衷于这个行为,爬到目的地他就会坐起来。而且开始冒话儿了,都是简单的单音节字节,有时是“爸爸、爸爸”什么的,有时是“妈妈、妈妈”什么的,最让人尴尬的是他会管阿东叫“爸爸”,管我叫“妈妈”,我相信这是他的一种孩童式的无意识的行为,但有时仍旧能让我感觉到不自在。 老太将自己股份移交给我手续办理得十分迅速,于是顺理成章过去主持工作。而这也不免让我看见张、萧二人,他们大婚之后,我还是第一次再见到张若雷。多少有些觉得恍如隔世,跟第一任离婚以后我恨不能生生世世不想再见到他,但是跟张若雷有时我会有错觉,觉得从来没有跟他真正分开过。 我常强迫自己不去回忆跟他之间的种种细节,相识、相爱、在一起、他第一次带我去见他的“妈妈”、他抱着我、他放弃我、到最后他一个人远走他乡 半生流离存知己。他,曾经是我的知己。 首例会,人比较齐。他坐在我左手边,所以很容易就看见彼此,然而我们目光相交的刹那,我和他的眼睛都自动自觉的移开。会议十分冗长,要看、要审的文件一大堆,康生应承我们暂时不回国,这给了我们缓冲的余地。 当然康生知道我跟张若雷的过往,他对我说,张若雷大部分时间都保持沉默,他不怎么爱说话,这并不是我曾经认识的张若雷,我想起我刚认识他时他怂恿我去酒店,那是我第一次跟他坦诚相见,他抱着我,说,我他妈的居然跟你有反应了。 后来,他害我进了看守所,回来以后我开始在职场上一路逆袭,再以后我为他筹办订婚宴,我感觉到他在我身后的目光,但是回过头来,却并没有看见他。 那时他说,总有一天,他会风风光光把我嫁出去。 那时我对他说,总有一天,我也会风风光光的把他给嫁出去。 我们结过婚,又离了婚,现在又各自再婚,我们终究没能亲手风风光光的把对方嫁出去。 他嗓子如今有点儿沙哑,有点儿像某个歌星的嗓音。据说是他在外地脑筋秀逗的时候,嗓子也被搞坏了,如今好在脑袋是回来了,这于他来说已经是万幸。 据说多亏萧晗,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萧晗一直在他身边。也许,这也是他跟她在一起的其中一个主因。 总之,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高天成在时,我想过要跟他私奔,最不济话个从前,但是现在,我们相顾无言。有一次我把梅森带到了苏氏,他走过来,看着他,却并没有逗弄他,也没有其他的举动。 但我知道萧晗已经不能再生,也许他因此而深觉有憾。 但,人生总是有得有失。 得到的我们总以为那并不是我们想要的,失去的,又总害我们耿耿于怀。 所有人都该努力学会从这个怪圈里走出来。 我却并没有看到淮海,据说萧晗给了他一笔钱,他一个人留在国外,我曾经看过他的照片,在他的社交平台,什么巴黎大笨钟前,什么莱茵河畔,都有过他的身影,他在红尘折腾一圈,终失所爱。 萧晗没有露面,据说她在积极的营救苏昊。然而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我们都这样认为。直到苏昊翻供,苏昊说他自己不想活了,他压抑,有抑郁症,他想死,于是想到了这么样的一个籍口,他想让法律达成他死亡的目的。 萧晗给他请了本城最好的律师,当然律师并不占什么主导的地位,律师往往会先跟法官通气儿,然后法官告诉萧晗的律师,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苏昊会被无罪释放。最主要萧晗还真是手眼通天,她搞来了一纸鉴定,那诊断上罗列各种专业术语,那些专业术语明目张胆的指向苏昊确实罹患某种精神类疾病,而非情绪困扰。 苏老太说,她会提请新的医学鉴定,但我觉得既然她已经得到了她想得到的一切,何妨放过这个年轻人,他实为命运所摆布,他对所有人其实没有根本的恶意。 苏老太沉吟不语,我们都十分清楚在这个局里确实有真正无辜的人,更何况他还是个孩子。但,身为局中人,便又都很难脱身,又都难免会随波逐流,这又是不争的事实。 比如苏昊要重新分配苏云天的财产,当然也是以自己精神状态不佳为由,而且他保留追究苏云天意外死亡一案的权利,他放出口风来,要追查到底,这样则老太很可能被牵扯其中。 萧晗就是有本事逆风翻盘,她总有那个本事让局面向着对自己有利的那一面去发展。 最重要,她总是有本事做到天衣无缝,让所有人都对她束手无策。 老太说,张若雷也许是个突破口,他会甘心跟她同流合污吗? 我不太知道,更何况我并没有把握策反那个家伙。 “但可一试。”苏老太说,“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完美把萧晗送进监狱,让她接受应得的惩罚,该受的报应,则必是张若雷无疑。” 我承认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同时我在想的却是,当年你也害苦了萧晗,甚至害死了她的孩子,害得她一生不能有自己的骨肉。你又该不该受到惩罚?你又是否得到了你应得的报应?! 但是当然,我不能说这些话。 老人目光里布满沧桑,她以为自己胜了一局,却没想又一战回到解放前,输了个精光光, 这让她十分不甘。我知道她在蕴酿一场巨大而残忍的反扑。 我看着她,她头发已经全白了,苏云天走后没多久她又患了轻微的帕金森,手抖,头也抖,一边走路一边抖,轻轻晃动,似对整个世界说“no”。也许,这也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这不是我们大家想要的生活,但我们又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我眯起眼睛来,忽然有种错觉,眼前似幻化出一个巨大的角斗场,我们都身处其中,你死我活,肝脑涂地,鲜血淋漓。 我们互相撕咬,然而,谁是操纵着我们的那些翻云覆雨手? 命运吗? 苏老太最后对我说,她说她绝对不会放弃的,她不是土埋半截子的人,土已经埋到了她脖子了,所以她不能认输,死,她也要抱着萧晗一起死。 我发现她现在已经并不能十分确定,她跟萧晗之间的仇恨究竟是来源于一个男人还是其他。 苏昊被放了出来,老太提请了新的司法鉴定,程序悄无声息往下进行,是以苏昊并没有搬出苏家大宅。我见过他一次,他变得比从前更加的阴郁,整个脸色面无死灰,像一团行尸走肉,他现在活着的每一天似乎都是煎熬,我发现,他并没有极其顽强的求生欲。 也因此,他的绝地反击让我十分诧异,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苟活于世,萧晗究竟又对他做下了什么? 或者,萧晗什么也不用做。他毕竟是她养大的,而那个苏昊,显然还没冷血到把这些完全都抹煞的地步。 如果不是命运弄人,他该是一个大好青年,但命运行至此,他的人生选项,也许早就只剩下了随波逐流。 我并不为他遗憾,因为我自己的人生就已经足够遗憾。更何况,谁的人生没有遗憾?我们都带着期盼来,然后带着失望离开。似乎没人可以逃脱得掉这个命运的悲壮的轮回。 我问老太太,“他怎么不搬出去?你们何以相处?” 老太太一撇嘴,“我无所谓,他比我还无所谓。再说,这一切都是萧晗在背后指使,谁都知道,只不过拿她没有办法罢了。” “真不知道萧晗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你有没有问过他,萧晗说了些什么?” “问了。”老太太说,“但是他并没有理我。你知道他,原本话就不多。” 生活让大多数人都学会了闭嘴。 有一句话:人类用两年的时间学会说话,却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学会闭嘴。 我掐开指头数了一数,发现我身边的大多数人都让命运给教训得鼻青脸肿,比如张若雷、淮海、苏昊,他们都学会了闭嘴。而另外一些人,比如万茜,她甚至过早的学会了让自己在这世界里不留任何痕迹的消失不见,如同一滴水汇入汪洋大海。 “ 其实完全可以揣测一二。” “噢?” “要么以养育之恩相有胁,要么以他最在乎的东西相要胁。他应该还有最在乎的东西,或者----人。” 我看着老太太那张饱经世事沧桑的脸。 “他亲生母亲!” 我挑挑眉毛,以示她get到了我的正确答案。 “说实话,我找不到痕迹。我曾经调查过,但是没有结果。”老太太手一摊。 我笑了,没想到她出手那么早,只可惜一无所获。 “所以-----”老太看着我,往下的话她没有说,但我基本上也猜得到。 “张若雷?” “依我对他的了解,只要他是处于清醒状态,我不信他真能埋没良心。一个人可能换口味吗?有些口味是会跟着他一辈子的。他那个时候对你,是真的喜欢,你相信我。但我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会甘心情愿的跟她搅和在一起。” “也许是因为她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留在他身边,还治好了他的病。他那个人,心是软的,你应该比我清楚。” “心是软的我承认,为了报答这个,凭张若雷,他可以想出一万种好方法来报答她,绝不是以身相许。再而且,如果当时你在他身边不是同样会不离不弃的吗?她只是捷足先登了罢了,而且,她的这个捷足先登还是用了并不十分光彩的手段。再说了,张若雷可不是那种蠢人,他不会被萧晗道德绑架。” 我叹一口气,回身,手肘拄在窗台上。 “我曾经也这样以为,但是你瞧,现在所有事情的发展、张若雷的走向,都在朝着我们相反的方向发展。有一次开会,萧晗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他,等到他们见面时你猜我看到什么,是张若雷主动迎上前去,他亲吻了她,柔情蜜意,如果那天我所看到的一切真的都是假的的话,那末,张若雷是我们全体这些人里面,演技最好的一个。” “或者-----他并没有恢复如常?” “谁知道呢!” “但是你可以试一试他。” “试试又怎么样?还不如这样得过且过,试过了,他真的恢复如常了,我有的便不止于一点失落,如果他没有恢复如常,他就会迷信的信赖萧晗,我也不太轻易能把他搭救出来。总之,难办!” “世间事都好办人就分不出来三六九等了。” 我一时沉默,苏昊阴郁的脸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像个幽灵一样,我凝眉看他,问苏老太,“你跟这样的一个人共处一室不害怕吗?如果苏云天真是被他投毒害死的。那么,我敢保证,他不会介意再把你毒死。” “我怕他不这样做。”老太一耸肩,“事实上事发以后我就在家里装了监控器,360度没有死角的,就是防备着他这一 手,或者说是萧晗这一手,而且他动了手,我就有证据了。但,你也瞧见了,他迟迟不肯对我痛下杀手。” 我就笑,“也真多亏你,这一把年纪了,求死不说,临死还要拖一个。” “干嘛不拖一个?苏云天不说了,苏白的死,我敢说一定跟萧晗有关系。你知道我,我不会让我自己女儿枉死的。” “那淮平呢?”我抬起眼睛来问她。 “你可以向我来报仇。”她眼神瞬间黯淡下来,“这也是我更加恨姓萧的主因,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不会在知情的情况下草菅人命。我当时真以为你是个狐狸精,再加上你当年跟苏白有那个过节,我以为你是那种影视剧里扮猪吃老虎的终极大boss。” 我一撇嘴,别说,她还真抬举我。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00章 故人相逢 当天两人分别时,苏老太向我提出建议,让我试试张若雷,也许他尚在懵懂。 “你有责任让他变得或者确认他正常。因为你想过没有,如果他现在真不正常,假如若干年以后他又恢复正常了,他会怪你并没有全力以赴的救他。” 当时她站在门口,我迎光而立,眯起眼睛来仿佛也并不能把她看得真切。 “更何况,高天成现在已经不在了,你们之间已经不存在真正的障碍。” 我若有所思,然后转身拾阶而下,老太的声音不避讳人,而且声如洪钟。 “梅子,不要当懦夫。你是怕他已经变心了,你自己不想去求证对不对?” 对不对? 也许对吧,也许不对,我茫然的站在院子里,然后在门口的路旁找寻到自己的车子,发动,驱车回家。但一路上老太太的话都几乎在我耳边回荡,“你就是不想去求证,你不敢面对,他可能已经变心了,或者,人家从来没有爱过你。” 不不不,前面应该拐弯了,就像我和张若雷的人生一样,他和我都在自己该转弯的时候转了弯,然后他遇见萧晗,我遇见高天成。 我们都回不去了。 更何况我现在有梅森,这些都足矣了。 我按开车载音乐,里面流淌出陌生的旋律,这些还都是万茜喜欢听的歌,我记得我把车钥匙扔给她,她哈腰接住,笑脸如花。说这车真棒,然后车里的所有小细节便都经她手打理,包括那些歌,那些都是她喜欢的歌儿。 第二天我去苏氏上班时,迎面碰到张若雷,见到我,他放缓了自己的脚步,我也放缓了,但,再短的路该相遇的两个人也会相遇。 “梅总。”这个称呼有些生份,但也正常。 “张总。”我说。“有没有-----去看看你两个姑姑?我昨天跟她们通了电话,你大姑姑和她的孩子已经去了国外,国内就剩一个小姑姑,她------” “去过了。”他说,“人去楼空,而且,她们仍旧对以前的事儿耿耿于怀。” 他正常了。我悲哀而失望的想。 “所以现在不怎么来往。” 我说“噢。” 这时,迎面又有人过来,那人跟我们两个打招呼,我跟张若雷擦身而过。然后一个莽撞的小子撞到了他,张若雷手一松,手提包被撞开,里面有东西散开来,落了满地,那人赶紧蹲下,欲帮张若雷把那些捡拾起来,但是他脸色慌乱,把所有东西划归到自己目力所及的范围,然后他惊慌失措看向四周。 我转回身,看着这一切,眼睛里的疑虑变得更加深切,那不应该是张若雷该有的表情,我想起许多应该属于他的从前的所有画面,他或者狡黠、或者沉默、或者老谋深算、或者 只不应该是现前这副样子。 这不是本来的张若雷。 回到办公室里,我打给苏家老太太,“你说得对,这个张若雷很有问题,我怀疑他并没有恢复如常。也只有他并没有恢复如常,一切才能说得过去。” 老太太的声音里透出兴奋,“我就说吧!怎么样?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是啊,我突然之间就怔住: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又能有什么打算?我不知道。 那天,我寻了个籍口,把他叫到我办公室里来。 “从前你给我的那些物业、股票、现金,如果没有异意,我想去过户。”我说。“我有你签的那些协议,其实那些已经发生法律效力,如果你没有别的打算,我就----笑纳了。” 他坐在我对面,我突然间从他许多细微的动作里发现,他在尽量的在我面前保持平静。我狐疑的看他,而他故作镇定。 我愈发的肯定,这些,所有的一切,他的微表情,肢体语言,这一切的一切,都并不属于真正的张若雷。 “你有一所物业,就在我现在的家的楼下,那里有一个保险箱,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哪天你取走,那栋房子你本来留了给我。”我研判的看着他,希望,当然是希望,而且我自然而然看到了纰漏。 我在想,如果他答应我现在就去,我恰好可以趁这个机会问他许多从前的问题。包括,他从前亲手布置的每一寸空间,如果他不能如我所期待的对答如流。那答案也就昭然若揭。 果然,他推脱有事,并没有当场应承我。然后转身离开。 那天晚上到家,等梅森睡下,阿东问我,“今天有事情发生?” 我回看他,“何以见得?” “你一整个晚上都魂不守舍。” 我低头笑笑,犹豫该不该对他讲实话。 阿东也沉默,他不是那种非要逼我把心里话说出来的人。 “阿东,”我说,“我发现,张若雷并没有恢复正常。但是----”我抬起头来看着阿东,“我可能打草惊蛇了。我觉得萧晗可能并没有治好他。” 阿东看着我,“所以-----” 我站起来,“我也不知道,我知道我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而且他们现在是合法的夫妻,我只是他前妻,在法律层面我无法主张什么,在私底下,可能我也做不了什么。” “但是你还是想救他?” 我茫然的回过头来,是救他吗?我并不知道,他现在需要搭救吗?他现在一切都看似很好,有如花美眷,他自己也很快乐。 我不知该不该打破这种虚假繁荣的表面祥和。 我勾起下巴,看见地板上落下的自己的影子,那瘦削而单薄的影子显得异常孤单,我想哭,却并不 知道为什么。 阿东走过来,“如果你真的想,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我抬起头,忍住眼泪。 “阿东,谢谢你!” 我伸出手去摸上他的手,忽然间悲从中来,阿东往前坐了一点,然后把我搂进怀里,我张起双臂,紧紧回抱住他,那一刹那,我什么都不想再想,此际阿东的怀抱有如避风的港湾,我有点儿累,想停一下。 阿东轻轻的抚摸我的背,待一切平静,我从他身上起来,阿东则显出意气风发的样子来。 “如果你真的想,我可以把他绑来。现在萧晗并不24小时在他身边,她觉得自己把他训练得很好,已经把他放出去单独觅食。” 我长出一口气,“让我再想想。苏老太说,如果我现在不出手,可能等到将来他真正清醒过来,可能会怪我。” 阿东低头笑笑,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 “你并不怕他怪你,你是根本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是的。 也许是的吧! 苏老太马不停蹄的来找我,她努力游说我策反张若雷。 “没有人告诉他真相,你觉得这样对他公平吗?他有权利知道一切真相,他现在何异于认贼作父?当然萧晗不是他的父,但他现在已经把萧晗当成是自己的救世祖。你愿意看见这样的局面吗?他像个傻瓜,更像个傀儡。” 我当然不愿意,但是把他救过来以后,让他看见我带着梅森,我同样不知道该怎样跟他解释。 “也许,让我和他都停留在我们的过去是最好的选择。那样,他心里永远有一个女人牵挂,我那时还没来得及移情别恋。一切都看似圆满。” 老太不屑一顾,她说,“人最悲哀就是自欺欺人,女人尤其如此。” “你们当时离婚了。更何况,现在不同样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被你救赎,现在高天成也不在了。大团圆结局。你为什么就不肯再朝前走一步?” 是啊,我为什么就不肯再朝前走一步。前面没有悬崖,我不必怕。前面也不是一条大道通罗马,全是光明的坦途。 我为什么害怕? 我怕我自己并不能真正护得了他周全,我害怕他知道真相时的样子,我多么害怕他当时听见自己叫了一辈子的妈其实从来都在背叛他时他那种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人一辈子,被凌迟一次足够了。 因为那件事,我们离婚,好好一桩姻缘劳燕分飞,他自我放逐,直到,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到现在又沦为萧晗的提线木偶。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这些遭遇与经历,他会开心吗?他会比现在还开心吗? 我长久的深思,阿东总在这样的时候悄然站在我身边,他不会打扰也不询问,外面要么是泣血长天,黄昏 落幕,要么天高云淡,海阔天空。一眼望不见的除了天际,还有我们自己的心。 我跟康生在一起的时间倒长了起来,他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但我不会跟他细说从头,所有一切都不说。他也不问。关于张若雷也好、关于高天成也罢,他什么都不问。跟我在一起时,他尽量带我吃喝玩乐,说的所有话题都轻松、无足轻重。他还曾经蓄意跟我描绘过他在美国的那个农庄:巨大的农业王国,他是里面的王,人对着的除了日月天地星辰外,更多的是机器或者牲畜,他说他自己会骑马,像个真正的、古老的西部牛仔。 那里,仿佛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利欲熏心。 人是可以换一种活法儿的。 他对我说。 我看着他的眼睛,想命运其实公平,给了他那样简单的人以简单而富足的人生和心灵,那是他一生都受用不尽的财富。我们无日无之不在争夺,但,我们谁又不是两手空空? 阿东对康生的存在仍旧耿耿于怀,但我奇怪他现在反应并不如前那样激烈,有一次我试探的问他,说是否跟康生这样的人相处时间长了,就觉得他那样的人其实还蛮好相处的。他并没有你想像般可恶。对不对? 阿东惊诧的看着我,他说,“也许我不介意并不是因为康生的人品如何,而是我知道,只要有张若雷在,康生永远都不可能演主角。” 原来竟然是这样。 “如果你治好了张若雷,你会不会跟他走,带着梅森?” 我不时怅惘,竟不知如何作答。 “太远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想,”我告诉他“太近的事我也不见得有把握,有时,我觉得我自己的生活,就是过一天算一天罢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01章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怎么会这样悲观?”他问我。 “悲观吗?”我回过身,“我并不觉得。”我说。 但我知道我其实十分悲观,对我的以后,对张若雷的以后,我唯独不怎么担心梅森,因为他有人那样真切的爱着他,他真幸福也真幸运。可,即使是阿东,竟可以一辈子都这样毫不保留、无欲无求的爱他吗? 假设他将来谈了恋爱,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呢? 所以我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因为我是他妈妈,我有那个责任和义务保护好他,这世界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他,但是我不能。真的不能。 “阿东,”我说,“成个家吧。” 他抬起头来,“怎么又想起来老调重弹?” “陈百何的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你应该有个新的开始。人终究是要有个归宿,哪怕是萧晗那样的,你看她不遗余力得到自己想要的男人。” 阿东沉下头,嘴角的笑隐没在自己唇边。 “不管怎么样,”他说,“谢谢你。但我还是想知道,”他抬起头来,“你是否有了张若雷这个念想,所以不想我太孤单。怕以后你们一起远走高飞扔下我一个会觉得心有愧疚?” “你怎么会这样想?” 阿东目视虚空。 “在你跟我说起张若雷那个晚上,我便有预感,他可能迟早都会好,他好了,你就会义无反顾的跟他走。” “我-------”算了,我不想作无谓的保证或者承诺,人渐渐长大便会发觉,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上,最值钱的就是承诺,最不值钱的也是承诺。 “不管怎样,阿东,我希望你幸福。哪怕就是梅森,他将来会长大,等他长大,他便会离我们而去。” “我怕不用等到他长大,他就会离我而去。”阿东语气酸涩。 稍顷,他起身,缓慢踱出我的视线。然而背影落寞,我回过头,故意不去看他的背影。然后那孤单的影子就像飞鸟飞过投向湖心,在里面泛起阵阵涟漪。 人生没有岁月可回头。 我此际正看着张若雷,他在我面前表现出一点点的慌张来。我不忍看见他慌张,他曾经以为自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曾经铺排下惊天大阴谋,他成功了,才发现自己陷入一场更大的阴谋。 那一场阴谋历时弥久,夺去了无数人的性命,夺去了无数人的灵魂,那场变故过后,张若雷对人生产生了深切的怀疑,他离群索居,到最后落进了有心人的手里。 他瘦了。 我收回目光。 “怎么样?什么时候故地重游?你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或者那房我不要了,你看着我把我的东西收一下,然后我把钥匙还给你。” 他一定知道这是个圈套,不知道萧晗会怎样对他说。让我 想想,她一定会给他编了一个有血有肉、生动有趣而又感人的故事,在故事里,我们夫妻不合,或者他还惨遭背叛,也许萧晗会把他曾经所遭受的一切都稼接在我身上也说不一定。所以他才有一点点怕我。 “你知道我们曾经是夫妻?”我问。 他谨慎的点点头,“好像全世界都知道。” “倒没有那么夸张。”我纠正他,“你记不记得我们那时----我是说,你记不记得我们那时感情怎么样?” “很好。”他答得倒爽快利落。“然后呢?” “然后我------” “若雷。” 我们不约而同的回头,却见萧晗穿着一条淡蓝色斜肩裙出现在我们面前。 “梅子。”她嘴角含春。 看来以后要想跟张若雷单独说几句话有难度了。 我说,“你好,萧晗。” “我来看看我老公,你知道,现在我不上班,不工作,也不赚钱,养家的重担全在他一个人肩膀上。” 她回过头,轻轻嘟起嘴巴来,然后张若雷几乎不假思索的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眼神骗不了人。 我垂下头,知道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张若雷看萧晗的眼神,他看见她那一刹那,简直惊为天人。 “真羡慕你们,这么恩爱。”我一语双关。 张若雷自然只能听出一层意思来,但是我知道萧晗可以听得出来我的语中意。 她朝我笑笑,也一语双关。 “可不是,做人不能辜负老天,我们这样艰难走到一起,当珍惜彼此。” “怎样艰难了?”我故意问。 萧晗当然不会上我的当。 “有机会坐下来跟你详细说。而且,我老公不喜欢我跟别人分享这些往事呢。我们现在求仁得仁便好,从前的事儿,都过去了。梅子,你也应该学会放下。” 她说得倒轻巧。 “哪有几个人能活得像你那样通透啊?”我装腔作势的叹了一口气,“得了便宜再卖乖自然来得更加容易一点。” 萧晗却故意往歪了带张若雷,她一耸肩,“有什么办法?感情的事最容易不清不楚、不黑不白,没有答案的。梅子!”她过来拍上我的肩,那手停留在我肩膀处。 “做人,不必要太过执着,否则容易伤人伤己。你第一场婚姻为什么也惨淡收场?男人不爱时就是不爱了,他们也没有办法,这时女人所能做的,无外乎放对方一条生路,其实也是给自己一条生路。何乐而不为呢?” 她站着不动,心里大致也有了个图谱,这么说在萧晗说给张若雷的版本儿里,我应该是个死缠烂打的前任,而他后来移情别恋,也许我还是出手报复让他失忆的幕后黑手,最后她历尽了千辛万苦才把他从 我们的魔掌中解救出来,然后王子跟公主终于冲破了重重的千难万险在一起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张若雷。他不敢看我,半缘恐惧半缘羞愧。 萧晗好手段! 我不由在心里赞她。 两个女人的高跟鞋锤击地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走到那走廊的尽头我回过头来,见萧晗青葱手臂挽进张若雷的臂弯,两人头贴着头,脸几乎贴到脸,简直连体婴儿一般。 推门进了办公室,见康生在,苏家老太也在,老太一看我脸色便问,说,“怎样?让人家给打得落花流水?” 我看了一眼康生,不想让他卷进我们的是是非非里,更不愿意让他看见我们凶残而卑鄙的一面。 老太倒满不在乎,“你的事儿,我每天都会说一点儿给康生听,他虽然不擅也不愿意跟人争斗,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没那个本事。我这个外甥,你好生用起来,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呢。” 我脸一红,康生脸也一红。他说没想到你经历这么------- “复杂?”我问。 “你也不愿意。造化弄人吧。”他说。 “也不全是,其中很大因素都是人为。比如眼下的张若雷,萧晗一定给了他一个完整的脚本,他并没有恢复如常。但我听阿东说他显然也比从前好了很多,从前那会儿,他几乎是个傻子。阿东说第一次见到他,他甚至趴着跟外面的流浪狗抢吃的。他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到这个程度,说实话,萧晗也算是功不可没。” “可惜,”苏老太说,“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如果他不是那么认同萧晗的话,至少你或者他的姑姑们可以以监护人的身份出现,然后带他到正规医院去检查,这样至少我们可以知道他现在的状况是真有器质性的病变,还是像演电视剧似的,创伤后遗症什么的,潜意识里自己就是想逃避过去。毕竟,没几个人能接受养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亲妈利用自己整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我留心到康生听到这一段儿时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人果然是最可怕的动物。”康生说。“真搞不明白,这得多大仇儿?包括姨妈您,现在的钱也够您颐养天年了,那个姓萧的女人再跟苏云天有过一腿也没什么用了,你何不放下此间纷扰跟我回美国?” 我拿眼看苏老太,她看着自己的外甥沉默不语,秘书走进来,这秘书我沿用了从前的人,本来是想换,但是苏老太给我列了一个名单,而这秘书在可信赖的范围之内,于是我听从了她的建议。 老宾主见面真的假的总是会表现得比旁人更加亲热,康生对我说,“给你讲一个故事。” 我说,“噢?愿闻其详。” “从 前有一个人,背着一麻袋的棉花过河,后来他掉到河里,如果他扔掉棉花就可以获救,但是他不肯”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笑了,这是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 我转过身去,秘书正在跟老太告辞。 康生拉住我,“不要跟我姨母比,她老了,她是真的已经一无所有。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对于她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你还有大把人生,不要把自己的以后荒废在这些无谓的事情、无谓的人身上。” 秘书收笔直的身影转出的话都哽在喉咙里,我意识到自己终将无法清楚剖白、解释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随后,我悲哀的发现,我竟然不再需要任何一个人的理解或者支持。眼前的路是我一个人的路,前方是金光大道一片坦途,还是崎岖纵横、沟壑密布、荆棘丛生其实都无所谓。我不是只有一个人,是,我们中的所有人走完这困顿的一生到头来都会发现:由来,我们都只剩自己一个人。 我对康生说,“谢谢。” 康生自然无法理解我的执着。在他看来过去的人已经成过去,过去的事只剩追忆,恩怨悲欢都不再举足轻重,人又何苦总跟过去那些人纠缠不休呢? 他不知道张若雷曾经为我做过什么,他不知道高天成曾经为我做过什么。我们曾经做过夫妻不假,但那似乎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我们曾经肝胆相照、生死相托。 有人说最牢固的婚姻关系靠爱、靠性、或者靠钱啊、保持新鲜感什么的,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但我始终认为,最牢固的婚姻关系靠的是义气。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02章 阿东和康生 你对我义薄云天,我为你披肝沥胆,生死与共,患难相依,不离不弃,我们是过命的交情。所以,别问我为什么对高天成念念不忘,别问我为什么一定要给他生下梅森,也别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搭救张若雷。 情不在,义气还在。 苏老太瞪了自己外甥一眼,“拆台!” 她干瘪的嘴唇里吐出两个字来,康生并没有表现出不好意思,我试图转移老太的注意力。 “怎样?有什么好办法?” “你没听到,刚才秘书来报。”她朝我神秘一笑,目光中透露出老谋深算的狡猾。 “她偶然间发现张若雷的手提包里装满了他从前的资料,甚至有人物关系图表,有照片,然后图示清晰的标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时间树。” “时间树?”我心想,这一定是萧晗的主意,她可真够可以的。 老太太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我们这第一步算是胜利的打响了。张若雷毫无疑问对自己的从前一无所知。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他现在不但是她的傀儡,他甚至根本没有自主意识。我听秘书跟我交代,说张若雷每一天的生活都有脚本,当天大事纪、要见谁、要说什么话,对谁要微笑,对谁可以扳着个面孔,然后遇见突发状况怎么办,今天有些什么公务需要去处理,都罗列得十分清楚。她拍了照片,说要发给我。看,照片过来了。” 我凑上前去,两个女人的头几乎碰到一起,康生坐着颇有些百无聊赖。他确实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这更多跟他的成长环境和经历有关。事实上,我羡慕他。他是妥妥的富二代,不用去拼,家里也不像张若雷,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恩恩怨怨,他从小就生活在国外,然后继承了父辈的大笔遗产。活到现在,我猜他并没有吃过生活真正的苦头。 老太的手机上清晰呈现她刚才描述的那些图片,我们放大,然后见有一张上面写: 某年某月某月,你跟梅子婚礼,当时的证婚人是某某某,摆了多少桌的酒席,到贺有份量、值得记住的都有谁,当时婚礼上司仪开了什么样的玩笑,你们刚结婚就开始闹分居,梅子怎样跟他频起冲突。 一一均记录详尽。 我抬起头来。难以想像,萧晗居然心细如尘到这种程度。 但同时这让我们不寒而栗,她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任我们谁也不行。 敌人很强劲,强劲到有些让我们心生绝望。但也唯其如此强劲,我在想,张若雷于她来说究竟是求而不得的爱人,还是可堪利用的筹码?她真的爱他吗?她真的做一切都会考虑到他的利益吗?现在张若雷对她来说有用,假如某一天他对于她来说再无利用价值呢?她或者会带他到某一处高 山深渊或者大海旁,然后做出他失足的假象,让他再也不能存世。 老太的脸色并不比我好看到哪里去,她阅人无数,这点儿事儿该看得比我还要通透,她以为凭自己舍得一身剐就能把她拉下马来,但目前来看,跟那个目标似乎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前景并不乐观。 我们一时都沉默,康生对于我们的沉默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他眼睛来回在我们脸上扫视,最后定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又作罢。 好吧,他现在最好学会闭嘴,他如果再唧唧歪歪说一些风凉话,一定会惹毛我们这一老一小。 “从长计议。”好半天,老太说。 我郑重的点点头,但其实根本毫无头绪。更可怕的阴影其实笼罩上我心头,我在想,如果她够狠够绝,其实还可以做得更多,比方说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来控制张若雷,这种东西数不胜数,比如说成瘾类药物------我不敢往下想。 “绝对不能逼得她狗急跳墙。”我说。 苏老太长出一口气,其实她现在退出一切都还来得及,但是她目光坚定。她枯瘦的手指捏住我的肩膀,“放心吧,梅子。你放手去做。必要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做好了准备?”我问? 她笑笑。 我开始思量她的笑,后来逐渐明白起来。我低下眼睑,说那不行。 苏老太又笑了,轻而且淡的笑意挂在她唇边,那嘴唇边一道深刻的法令一直往下延伸。 “你还年轻。”她说,“再说了,这是我欠你的。” 我原本就是个感情十分丰富的女人,更何况她在我面前如此不计得失的坦露自己。我有些动容,“苏-----阿姨,为她,不值得,没必要。” 她笑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这算为民除害,算为你除害吧。对了,”她说,“我没有对你说过,有一天我做梦,梦见苏白。” “苏白?” 她好像已经十分遥远。 “是的,苏白。”她说,嘴唇微抖。“她叫我,我朝她走过去,然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走到她近前,一摸我女儿的脸,那张脸突然间变成你的模样。然后我就醒了。” 她想表达什么? “如果我真有那么一天,希望有个亲近的人帮我扶棺摔盆儿打灵幡。” 我终于明白她的意思。女儿曾经是她的命,她一生最大的目标就是跟苏白相依为命,保她衣食无忧,快活一辈子。 如今那个女儿永远的失去了,但是她心里自是有那么一个缺口,她需要填的那个缺口,似乎只能来自亲情。 “阿姨,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你也是受害者。如果不是萧晗有心误导,你也不会出此 下策。你也是为了保护苏白。” “不,孩子。”她激动的回握住我的手腕。“不要原谅我。我自己其实都不愿意原谅我。你知道吗?你欠下的血债,有时只能用鲜血才能偿还清楚。那时,你不觉得亏,不觉得痛,只会觉得‘了’了。” 我摇摇头,“没有必要。”我说,“我妈妈死的早,我身边也没有更近的人,我身边也没有一个更近的长辈。阿姨,我不是-------” 我有点儿说不下去,是啊,我不是不能做她的干女儿,我不是不能代替苏白跟她在为数不多的往后余生里相依为命。 老太攥住我的手,她有些激动,我亦然。然后她扔下我朝门口走去,康生跟了出去,等他把自己姨妈送走再折返回来,表情极认真的看着我,他对我说,“我在这世间亲人存数也不多,都属于稀有动物,我实在无意掺和进来你们这些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但,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亲人。” 他扳过我肩膀来,看着我的眼睛,“她是我姨母,他小时对我很好。当然,现在对我也不错。你呢,是我心爱的女人。你们两个对于我来说一个都不能少。我不允许你们为了自己所谓的江湖儿女情义而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搭进去。” 他见我不答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也确实一些人十分可恨。也确实,张若雷现在的情况堪忧。但,即便如此,多搭进去一个又有什么意义?这就能说明你们情深义重了?no,只能说明你们蠢得够可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不叫勇敢,那叫鲁莽。” 我翻起眼珠子来白了他一眼,随后拂掉他落在我身上的手,“我们都有病,生人勿近。” 康生拿我无可奈何。 那时我不知道拿我们无可奈何的康生后来会找到阿东,他跟阿东说,如果真要有人牺牲,那该是他们这些男人们冲锋陷阵去干的事儿,不能让个老太太和一个单亲妈妈去身先士卒。 那次深切的谈话以后,阿东不再对康生有浓重的敌意。除了面对梅森,除了面对康生,他变得愈加的沉默起来。有时我们在一起呆一天,但是他一句话也不肯跟我说,我跟他说什么他大多也只是一些语气助词来搪塞敷衍。 刀条脸说,“太太,我发现情况不妙。” 我说“怎么了?” “你可能被撬行了。” “撬行?” “嗯。康生追你你不干,后来康生爱上阿东了。” 我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让人奇怪的是,梅森也不再那样讨厌康生,他们有时甚至相约一起带梅森去散步,那个组合----怎么说呢,反正画面诡异,康生推着婴儿车,阿东手里会拿着梅森的奶瓶,两 大一小漫步黄昏后,有说有笑,并肩看夕阳,小区里盛传阿东是个gay,不少人觉得这两个男人搞基真正是辜负苍天,暴殄天物,我有一次甚至听见一个主妇在经过他时小声跟自己的同伴耳语,说:就是他,看,长得一表人材,谁知道竟然喜欢那口儿。 搞得我十分想回去跟她理论,想告诉对方他比你老公都男人。 但我知,世上无聊的人很多,他们没事干就喜欢讲讲别人家的是非。就像网络上那些键盘侠,不管中外都有,他们在方寸间义愤填膺,满嘴都仁义道德和义正辞严,但私底下的自己很有可能不过是个啃老的死肥宅,或者毫无存在感和价值感的怨妇。 “所以最好的反击就是用事实去反击对方。”我如是对阿东说。 “什么?” “他们说得我都快相信了。” “我是gay?” 我点点头。 “谣言止于智者。” “这话没毛病,但这世间智者本来就不多,谈到咱们小区里这些长舌妇,更是少得可怜,甚至于,可能根本就没有。” “也许我跟这小区里好多主妇都有一腿呢,她们这样说只是想掩饰掉自己的奸情,好轻装上阵跟我寻欢作乐。” “阿东!” 我提出强烈抗议。 “人们很健忘的,”阿东安慰我,“他们很快就忘掉我的事儿,转而去关注其他的鸡毛蒜皮,毕竟一个屁嚼不烂于她们来说不会有成就感,也无法让她们枯燥而乏味的婚姻生活起死回生。所以,让她们说吧,说够了就不说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03章 一条船上的人 “你现在天天跟康生哪来那么多的话?”我问他。 阿东咧嘴一笑,“你现在有了张若雷,根本没时间理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只好抱团取暖。” 我叹口气,“他现在是萧晗的脑残粉儿,我根本不知道怎样才可以扳回一局。” 阿东沉默,梅森就在他手边,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来抚摸他的脸,嘴里早就已经不再单纯只是咿咿呀呀,他已经会说许多生单词,比如“要”、“宝宝”、“爸爸”、“妈妈”、“姐姐” 阿东说,他在外面碰见长得好看的小姐姐就会抱着人家亲,但是见到男孩儿或长得丑的则不,一副十分高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阿东对梅森的这个小特性津津乐道。 “我现在觉得他可以没有我,但是不能没有你。” 我抱过他来,但他在我怀里扭动着身体,挣扎着要下地,他走得不太稳,但总是试图想跑。阿东说这是人性,人总想一口吃成个胖子,但真一口吃成了一个大胖子,又觉得太容易达到的目标不够让人心生珍惜。 我回头看他,“很有哲理,你刚才说的话。”我说。 “人一生都要背负很多东西。”他又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我皱起眉头来,有些疑惑。 “如果你执意要救赎张若雷,我看我们应该早作打算。” “早作打算?” “昨天我带梅森出去,发现有人跟着我,他们的目标当然不会是我。我一无所有。” 我额上渗出汗来,“你是说” “这应该只是个警告。” 我恐惧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不能完整的从我的喉咙里淌出来。我快走几步,神经质一样追上梅森,然后一把把他捞进怀里。我用脸颊不住轻柔的摩挲他的脸颊,他可能感觉得到自己母亲的紧张,于是我在怀里安静下来。 “也不用太过担心,我本来不想跟你说。” “这种事怎么可以不跟我说!”我大声斥责,觉得呼吸并不顺畅。 我记得看过一部美剧叫《亿万》,也叫《富翁》,那里的一个男主角曾经说过一句话,一个最可怕的人不是他什么都拥有,而是他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一无所有的人才最可怕。 显然,阿东也想到了这一点。 “如果再没有了张若雷,那她则一无所有。她一旦一无所有,谁也不知道她究竟能干出些什么来。人在一无所有时会无情的毁灭,毁灭她所能毁灭掉的一切。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一无所有,索性孤注一掷。” 我紧紧搂住梅森,那团小小的粉色肉体在我怀里不安的蠕动了两下,然后他决定将自己疑惑的目光变成讨好的亲密举动,他吻上了我的面颊, 我眼泪一下从眼眶里溢出来。 我不想问阿东有没有万全的准备,我们都知道有些事、有些人其实防不胜防,而且我们有足够的前车之鉴,比如高天成,比如万欢,甚至,比如苏云天。 不能让悲剧重演。 “我-------”我想说我会放弃,但------,我知道除我之外,可能并没有人能真正救拔张若雷于水深火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东阻止了我,“你无需跟我承诺。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办法,比方说加强安保措施,或者把梅森送走,我甚至后悔,不该总带梅森出现在公众场所。感情是人类特有的,所以感情也总会成为人类最大的短板。原先我看过一句话,说抱你就搬不了砖,搬砖就抱不了你。我当时十分不理解,我觉得一个男人想抱一个女人,跟搬砖没太大关系。你不可能一天24小时都搬砖,你不搬的时候就可以抱着她。男人以工作为由冷落一个女人是最大的恶,不爱可以离开,果断的离开。但你不能以一些官冕堂皇的籍口或者理由去冷落她,还让她静静的守候在原地。所有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正如,所有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一样。他们残酷的剥夺了自己曾经深爱、乃至于那时那刻还深爱自己的女人的这些权利,还要跟全世界说自己很无辜。这真的十分卑鄙。但是我知道,你现在就面临这样的情况。生活的残忍在于,当人有许多选择时恨不能自己没那么多的可选项,二选一就最好不过了;但是当他们真正面临二选一时,则又会让人恨不能马上死掉。” 是的,我现在就恨不能我自己马上死掉。 苏老太对我迟迟不动手颇有微词,我不知该怎样跟她解释,她一无所有,我不是。 有一次,我跟康生单独在一起,有好几次我都想问他,可不可以带着梅森离开。 但我后来意识到那不应该是康生要负的责任,这一切原本跟他没有关系,我不能拿他所谓的爱反过来绑架他,我不能觉得自己不容易,就让别人全力配合我,我们谁也没有权利因为一己之利而要求别人的人生全程配合自己来演出。 我不是太阳,我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围着我转。 我想起有一次高天成受伤,万茜来看我,她对我神情冷冷的,她当时说我,说我自私、只顾着自己、任性。 我当时觉得她说这些话实在是有点儿太过份,现在想来,她当时说的每一个字其实都是在说我。 我那样不堪,万茜看得通透,高天成不可能不清楚,但是他们仍旧选择无条件的留在我身边。 张若雷呢,他并没有。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我们都不在彼此身边。 也许这就是命。 人应该认命。 在梅森跟张若雷之间选择,可能结果永远只会有一个。阿东十分清楚。 我开始躲避张若雷,我跟阿东作了调整,我带着梅森,然后他去苏氏上班。 “你要退出吗?”苏老太问我。 “我不能陷梅森于危险的境地。” 老太太说:“如果萧晗的问题不解决,我们这些人没一刻是安全的。因为她是个疯子,我们永远不知道她下一步到底想要什么,她究竟能做出些什么来。你以为远离她就可以让你远离危险?笑话!”她唇边绽开冷漠的笑意。“只有消灭她才是万全之策。” “但我们各个都有把柄握在她手里。” “我没有!” 老太太说,“我没有。”她懈怠的眼皮垂下来,遮住了自己的目光。 “可即使这样,我并没有机会可以靠近她,哪怕我想跟她真刀真枪的,她不可能给我机会。” 我无言以对,但是晚上,睡觉,我常常会做梦,梦见一个人浑身都血淋淋的向我求救,我看不清楚那人是谁,于是只好心怀忐忑一步一步朝他靠近,高天成?张若雷?还是梅森?万欢? 每一步都惊心动魄,直到我真正直面他,然后对方伸出枯瘦的白色手指来,狠狠朝自己脸上一抓,竟然现出萧晗的那张脸来。 我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拥过被子,然而它们却并不能给我以温暖。阿东闻声敲门进来,他问我怎么了?他怀里还抱着梅森,他说梅森刚才可能也做了噩梦,他也刚从噩梦中惊醒,我掀起被子下了床,走到梅森身旁,梅森的小脸儿埋在阿东的颈窝儿里,我叫他,他回过头去委屈而慵懒的朝我投过来一瞥。 “妈妈。”他轻轻唤了我一声,然后又将自己缩回到阿东的怀抱里去,也许他以为那里才是他永远的避风港。 我注意到他那双水灵灵的小眼睛里还有未来得及溢出的泪水,他还那样小,会做什么样的噩梦呢? 我内心里隐隐有不安。 “阿东,你也别去苏氏了,我们一起在张氏,这样我心里能安一些。” 阿东沉默不语,轻声安慰着梅森。 “母子连心。”我跌坐在床沿,“或许,危险已经无声无息的悄然靠近?” “也不要草木皆兵。”阿东安慰我,梅森在阿东的怀里垮下幼小的身躯,这么一折腾,他可能有些累了,倦意再一次袭来,他昏昏欲睡,眼皮挣扎着,好像还不是十分放心的样子,眼睛刚刚闭起,又忍不住强迫自己睁开,然后确认自己是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 我伸手抚摸他的头,那里有一头漂亮的黑发,发质柔软而浓密,他耳朵很大,有圆形的垂珠,我摸着他的耳朵对阿东说。 “梅森有福,不会有任何不测, 他也不应该有任何不测。” “但萧晗是我们的心病,苏老太太那句话说得对,只要她一天不除,可能我们就没有办法真正安生的过余下的日子。” 梅森鼻翼微掀,发出匀称的呼吸声,阿东换了一个姿势抱他,以便让他睡得更加舒服,然后用眼睛告诉我要先把梅森送回自己的小床。我点了点头,反正睡不着,就出去坐在客厅里,等阿东把梅森安顿好,他垂立双手走了出来。 “萧晗是个大问题,是个大麻烦,早晚要解决。”阿东抹了一把脸来说。 “但是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我怀疑她是想逼我们动手,但其实背后已经策划万全,就等我们沉不住气主动出击,她好拿住我们的破绽,以此为要胁,或者纯粹就是为了打击我们。把我们在精神上就各个击破应该是她现在的主要目的。所以我们不能先自乱阵脚。” 我点头表示同意。 “但同时我们也不能怕,因为如果怕的话就难免像现在这样每一天都惶恐度日,更难有作为,当然,也更容易露出马脚来。” 我的叹息声滑进夜里,灯光下阿东和我都神情疲惫,我不禁自责,若不是因为我,阿东该过着何等逍遥的日子。 “阿东,”我摸摸他的手,他反手捉住我的手,两人的两支手紧紧握在一起。 “别说老掉牙的对白,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现在、从前、以后,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同舟共济是应该的。更何况高天成对我有恩。”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04章 萧晗的过去 “那你也应该还完了。”我抽出自己的手来,“你不能一辈子为一个可能已经不存在了的人活着,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我就是想-----如果有一天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希望你能帮我把梅森带大。” 阿东激动的站起来,我知道他要反驳我,但是我及时阻止了他,我不肯让他说话,自己却接着说。“人有旦夕祸福,你知道的阿东。现在这种时候,我们不应该再回避了。我想了,哪怕我们逃到天边去,恐怕萧晗也不会让我们好过。更何况我跟她之间的恩怨实在是有些扯不断理还乱。事到如今,我们谁也没有办法置身事外,更加没有办法握手言和。早晚鱼死网破可能也是注定的。所以,我们都应该及早打算,不为自己,为梅森。” “梅森的事儿你不用耽心。还是那句话,我们失去的已经够多,我不会再让我自己失去,你、梅森,你们两个对于我来说,一个都不能少。” 我们并肩临窗而立,偌大的落地窗映出一男一女的身影,我们可以那玻璃帷幕上看清楚彼此,而夜风掠过黑夜,寒冷侵袭城市,偶有一两声孤独的鸦叫隐匿于城市上方,夜灯下有人孤独的对影徘徊,黑暗无孔不入,令人森森然不寒而栗。 我抱住肩,身旁的阿东轻轻抬起自己紧挨着我的那条胳膊,他似想给我以安慰,但我一轻身就躲避了开去。 第二天清晨,康生到访,他这样早来还是头一次。 “苏昊也许会反扑。”他跟我说,“他也许会再一次咬我姨妈出来。” 阿东和我把他让进室内,那时我们刚刚从早餐桌上下来,梅森正沉浸在自己的玩具王国里玩得不亦乐乎,他挺着幼小的身躯,试图在自己的王国里证明自己伟大,他对整个世界都亦取亦求。 我看着他出神,想到人其实一生之所以得不到救赎的根本原因可能是一直都想跟命运较量,都想打败命运、庸碌、平凡、琐碎称王。你看梅森就是,我发现他可能并不十分喜欢那些玩具,但是他会深陷其中,自己玩儿得尽兴,很嗨。究根结底不是玩具本身设计得有多么让人感兴趣,而是掌控,一切都尽在掌握的那种感觉。他让那辆车在哪儿停它就会在哪里停下,他让哪个模型当反派哪个模型就被赋予新的人生,他想给予就给予,想剥夺就剥夺,人性天生带有掠夺和控制欲望。 “梅森。”我走过去,进入他的王国,他拿疑惑而戒备的眼神看我,然后伸出小手来把我往外推,“妈妈,出去。” 他说得十分清晰,眼神却透露着倔强。 我蹲下,看着他,“为什么要妈妈出去?” 他还无法直面自己的心与欲望,他还不能很好的解读自己,他现在只能用愤怒来表示 对我入侵的不满。 “妈妈,出去。” 他重复道,语气却极为坚定。 我想到萧晗,我们都认为萧晗可恶且可鄙,但她其实不过一直在试图通过掌控周围的一切达到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的目的而已。 这样的人,她一定不会无懈可击。她有缺点,她有命门,她一定有。那么,她的命门到底是什么呢? 我皱紧眉头,佣人给康生倒了杯茶。阿东跟我说,“索性今天晚一点到公司,因为我们错过了出门的最佳时机,现在路上应该十分堵。康生来就一定有事。” 是的,康生现在是那种有事无事都会常登三宝殿的人。 三个人坐下,梅森的身影笼罩那一堆玩具上面,他像个真正的王,在另外一个假想的世界里。 “苏昊咬老太太不是一次两次,警察都不能再买他的帐。又没有证据。” “这一次,”他说,“他想要牺牲自己。” “牺牲自己?” “是。”康生不安的搅动息的嘴巴。“他要自首,去揭穿我姨妈,说是她指使他下毒。” “那你怎么知道?”我十分奇怪。 “因为昨天晚上他突然出现在我卧室门口,他让我带姨妈走,说再晚就来不及了。我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翻身坐了起来,然后他就像幽灵一样消失在我黑洞洞的门口,我揉了揉眼睛,起身走下床去,触手是冰冷的门把手,我探头出去瞧了一眼,看见他灰色单薄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所以------”我看着他,他应该还有下文。这种变态的生活他可能实在是受不了。我可以理解,我无声的跟阿东交换了眼神。如果康生也要走,那么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那个比魔鬼还要可怕的女人? 室气空气沉郁,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空气压抑,人人恨不能喘息不得,像我,好像只有站立起来才可以让自己的呼吸畅旺,梅森堆的一座巨型大楼轰然坍塌,他神情沮丧,却只目光茫然看着那一片狼籍,他没有哭。 他像高天成,高天成也是,天大的事面对就好,他不愿意哭爹喊娘把自己搞得特怂。 “你怎么想的?”我问康生。 “我--------”康生特意长久的停顿。“越来越理解你们为什么执着的身陷其中不想其他的办法突围而出。我想我会留下,然后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儿是我力所能及的,可以把这个变态女人彻底ko。” 阿东露出久违的笑脸来。 “其实你是局外人,你不必非要把自己搅和进来。”我真心诚意的奉劝他,“更何况老人家年事已高,其实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康生像看外星人一样 看我,然后皱了皱鼻子,而另一边厢梅森已经把自己亲手建造的一切再亲手打乱,然后撅起屁股来重新开始。 “说句实话,我不认为那女人会放过我姨妈。我姨妈害得她一无所有,事实的确如此,我姨妈杀了她的孩子。有一件事我想你们并不十分清楚,我最近有幸-----嗨,也不知道是有幸还是无幸,我了解到了当年一些细节。萧晗那时还在上大学,为了上位她搭上苏云天,怀了孕。苏云天当时承诺她如果生下的是儿子就会给她一笔钱,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并且会伺机让她转正。这事儿被我姨妈知道以后,她居然能一直不动声色,一直等到萧晗把那孩子生下来,是个十分漂亮的男孩儿,苏云天跟萧晗的基因都不差,然后你们知道她做了些什么?” 我们懵懂的摇头。我回头看了一眼梅森,他的小手儿正顽强的忙碌着。 “她从国外搞来一种病菌,当然是花了大价钱。然后买通了苏云天给萧晗雇的保姆,把那病菌注射进小孩子的身体,再然后她安排那保姆远走高飞。那个病菌足以摧毁一个小孩子但却并不能让他立即死亡。在此之前,国内的医院大多数都会误诊,然后会给那孩子安排手术、化疗。萧晗亲眼看着自己儿子的生命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破碎、凋零,她无能为力。后来那孩子走了。后来,她还找人糟蹋萧晗,然后把她送进一家黑诊所里,让那个没有牌照的医生弄坏了她的子宫。尽管如此,萧晗一声没吭,从那一天开始她可能都在蕴酿反扑。” 除了梅森之外,所有人听完了都不由默然。而我看着梅森,又想起淮平来,淮平最艰难的时候我没能陪在他身边,但是我已经听说了苏家老太太的手段。她不但让他染毒,还让他得了艾滋病,这对于她来说驾轻就熟。所以张若雷认可让我误会他也不肯让我跟淮平见面,他怕我看到那样的场面,他曾经竭尽自己一切力量去保护我。 我站起来,有点儿乱。阿东已经抱起了梅森,他们就要出发。阿东现在恨不能上厕所都带着梅森,把梅森交给谁他都不放心。有一次他带梅森出去跟客户吃饭,转个身的工夫梅森被服务人员安排进了那间酒店专门给孩子僻出来的游乐场,阿东一拳打在那服务员鼻粱上,他甚至当面把那客户骂得狗血淋头,责备对方难道瞎子吗?那人是假扮的服务员怎么办?那游乐场并不安全怎么办?没有过年检怎么办? 客户气得脸色铁青,扔下他扬长而去,而他为那一拳付出了5000块钱和一张合同的代价,但是他说值得。 尤其曾经疑似被跟踪过几回,阿东的精神更加紧张,有好几次我醒来时见到他像幽灵一样的坐在我床头,眼睛 直愣愣的看着我,然后不无担忧的对我说,“梅子,我又梦见梅森丢了。” 他总是梦见梅森丢掉,在拥挤的人群里,在某一个僻静的密林深处,在那些可能梅森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场所,他大声呼喊着梅森的名字,然后一身透汗从噩梦中醒来。 他整个人变得焦躁不安,有好几次他变身路怒症患者,低声诅咒前车的司机是个傻逼或者正慢慢悠悠过路的行人脑子进了水。还有一次他看见一个妈妈一边打电话一边推一辆婴儿车过马路,他的车子戛然停在那年轻的妈妈身边,把那妈妈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但他仍旧义愤难平,他把梅森安顿好,让我和刀条脸好好看住梅森。然后跳下车去,抓住那母亲的手,把她的手机夺过来,一把将手机扔出去好远。我们都看着那女人的手机在柏油马路上支离破碎,然后他恶狠狠的逼近那母亲,说,“听着,你个蠢货,这辆车里的是你孩子,不是那个电子产品。过马路你还看手机?你自己找死自己去找,别带着孩子一块儿死。你曾经跟男人有过高潮迭起的生活。他呢?他他妈的还没来得及享受到任何生而为人的乐趣。不能好好养他你就别他妈的生他。”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05章 女心理医生 临了,他骂那女人禽兽不如,当我们的车跟那女人擦肩而过,我回头,还见那女人吓得浑身颤抖,快步穿过马路。 “真希望她能吸取教训,她那样确实不对。但是你也不应该那样。”我说。 阿东不会出言顶撞我,但他变得愈加可怕。我知道他是爱梅森心切,但如果他都不能保证自己目下的状况是健康的,那么他又将如何保障梅森? 刀条脸说,阿东这么多年来都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留给了梅森,而这种爱有时往往都是畸形的,一个爱到失去自我的人往往会完全迷失。 我们都知道,所以我奉劝阿东别太顾着梅森。但是阿东说,他只剩下梅森了,他不能没有梅森。 有时,晚上,半夜起来,他会长久而专注的看着梅森,不错眼睛的看着他,像欣赏一件旷世奇珍。 我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 “如果你不去,永远不要再接近梅森。”我如是对他说,然后看着他的目光在我的目光里一寸一寸矮下去。 “我去。”他说。 当然一开始是被强迫的,当然他不知道我作如是安排的另外一重用意:那是个美女心理学博士,从加州大学毕业,副修金融,家道殷实。一个家道殷实的女孩儿见到这世间残忍一面的机会便少,如是她才可以更好的影响和治愈别人。最重要我个人固执的觉得她会跟阿东很配,我有心穿针引线,而阿东又特别不配合我的各种常规相亲活动,所以我想另僻蹊径。 第一次去见那个美女心理医生是在一个温暖、阳光洋溢的周末午后。她约很满,有时还会出去做一些公益性质的心理健康咨询讲座,所以并非无所事事。 我带阿东前去,我们共同包括梅森一起去跟那姑娘做了首次面谈。她了解了阿东和我们之间的大致状况,说实话,我看不出来她对阿东有无好感,便我却在临分别时捕捉了她停留在阿东身上的眼神儿。阿东外型不错,酷且帅。而她看他的眼神儿并不像一般医生看自己的病人。我看出来她试图压抑自己那一瞬间的走神儿,因为这种关系病人要先对自己的心理医生产生移情才对。 “还有病人吗?”我问她。 那姑娘摇摇头,“没开车的话我们送你回家吧。”我提议。 姑娘何等聪明,她脸一红,没有拒绝。 “其实他的问题并不严重。” 阿东抱着梅森在前面走,我和那姑娘顺理成章被落在后面,所以她小声的对我说。 我笑了,“我知道。” “您知道?” “是啊,我也研究过一段时间心理学。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情绪出现了问题,那时我还年轻,条件也不算好,实在没能力负担专业的心理医生的费用,所以想过自学成 材,甚至想过以此谋生。” “你很棒!”我倒并觉得她是在跟我客套。 “那您是想------” “我以为你知道我的用意。” 那姑娘的脸颊上又飞上一朵红云,阿东沉默的开着车。第二次治疗便已经不用我跟着去了。心理治疗时病人需要对自己的医生完全敞开自己的心扉,这会加速他们之间的了解,缩短他们之间感情发酵的进程。 我对此十分有信心。 “太太,有多大把握?” 刀条脸在看见我抿嘴偷笑时问。这刀条脸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招人讨厌。 我瞄她一眼,“你在说什么?” “太太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我又笑了,然后对刀条脸出言威胁。 “你看电影吗?” 刀条脸懵懂的点点头。 “那种什么阴谋论的电影里会常有一个镜头,一个得知别人秘密的人大多会被人一枪爆头,然后那开枪的人会在那人临死前说一句经典台词-------你知道得实在太多了。” 最后一句话我和刀条脸不约而同的一起说了出来,说完后我们就开始大笑。梅森在一边不明就里,但是为了显示自己完全融入并了解了我们这两个女人,他也跟着我们一起爆笑。 这就是人类生命的奇妙之处,他们总是在寻求圈子和认同感。自我意识让我们意识到什么是自我,但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活着活着又都会不由自主的被别人的说法和看法左右。 “看!”我指着梅森,“他还那样小,但是他已经开始学会了随声附和。” “太太!”刀条脸目露夸张的惊悚表情,“您要知道,若没有这个过程的探索,那么我们的小梅森这一生都将一无所获,他才真正没自己活过一回呢。” “刀条脸,我觉得你不应该仅止是一个管家。” “我不喜欢‘刀条脸’这个名字,太太。” 两人又不约而同的微笑,梅森机灵的黑色眼睛在我们两个的脸上互相逡巡,他短暂的陷入沉思,然后接受了自己并不理解我们究竟在为何而笑,所以他转身,去他自己的玩具王国里寻找属于自己的乐趣与存在感去了。 “人类一生都在试图掌控。”我看着忙碌的小梅森说,“但其实我们一生什么都无法真正掌控。” “怎么不可以?”刀条脸向我抗议,阳光从朝西的窗户里斜照进来。 “你如果不掌控那么多的财富,我就不会为你服务。” “这你就不懂了,佛家有句话,财为若干人所有。” “若干人所有?您的钱就归您所有。” “怎么会?我给你开资的时候我的钱的一部分就归你所有。” 刀条脸瞪着我,脸上的表情可能她自己都捉摸不定。 “比 如我生病了,我的钱就归医院所有。” “停!比如您买东西,您的钱就归商家所有。难不成您有了钱就想不花钱买东西?” “还有,”我继续道,“我的钱包被人偷了,我的钱就归小偷所有。成败坏空,太高深了,你不会理解。” “太太,晚上吃什么?” 是啊!晚上吃什么?我发现人生归根结底无外乎是些吃什么、做什么、想什么的组合。 “随便吧,也不知道阿东是否回来。,如果仅止有我们,少做点儿,不然会剩。阿东能吃,我们的战斗力可不行。” “那倒是,一个家没女人不成,没男人也不成。” 刀条脸边起身边偷看我的脸色,我可不会傻到不明白她的暗示。 “跟你说,”我凑过去对着他,“人有两宗事最好要自我检点。哪两宗事呢?不要知道得太多,不要管得太宽。” 刀条脸抿嘴微笑,“太太,我知道晚上要吃什么了,我去交代一下。” “需不需要给阿东打个电话?”她扬声问我。 我正犹豫这问题的答案,却突然间有人敲门,康生现在是常客。他手里拎着手果,另外一支手是用来讨好梅森的,当然是玩具。梅森起先瞧见在门口的他还真舍不得奔他而去,但他后来注意到他另外一支手上的玩具,于是丢下自己正在忙的事情来直奔他而去。 康生一把把手果和玩具都丢到地板上,然后朝梅森扎开自己的怀抱。 “噢,梅森,想叔叔了没?” 梅森见自己的目标已经不在康生手里,他十分势利的、一点儿也不加掩饰的直奔玩具而去,然后迅速把那玩具拿在自己手里据为己有,然后抱着那玩具蹬蹬蹬的跑回到自己从前的领地。只留下康生尴尬的怀抱,惹得我们这些人会心一笑。 “梅森,你真没有良心呢!”康生朝梅森走过去。 “梅森,你的礼貌呢?另外,得到来自别人的礼物真的不需要表示些什么吗?” 梅森抬起头来,跟康生谨慎的说了些“谢谢。”,但显然那是一件新玩意儿,梅森费了好大劲儿把它拆开却并不知道怎么玩儿,而康生则故弄玄虚,一直在逗引着梅森过来求他。 我们大家都看得出来康生几乎等得花儿也谢了,但梅森就是岿然不动,他并不过去求他,这让康生感觉十分挫败。 “嘿, o,”康生跟梅森说话有时中英文夹陈,“难道你不晓得这里有个极棒的超人在等着你跟他请教吗?相信我,他会不吝赐教的。” 梅森歪了一下头,然后磨噌着告诉康生,“我在等阿东爸爸。” 他那时常叫阿东为“爸爸”,我觉得时间长了不好改,又不好直接让他改称呼,毕竟他跟阿东的感情非同一般 ,于是我开始让他叫阿东为“阿东爸爸”。 “你的爸爸在这里,他叫高天成。”我把高天成的照片拿来给他看,“爸爸出了一点意外,现在还不能回来,但是爸爸爱梅森。也许有一天他会回来。” “爸爸究竟出了什么意外?” “他到一个地方去探险,爸爸是个很棒的探险家,那个地方十分危险,他去了以后我们就再也联络不到他。” “爸爸是去打怪兽了吗?”梅森扑闪着自己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还别说,爸爸还真的是去打怪兽了。” “那他有可能被怪兽打死吗?” 我想了想,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梅森就潸然泪下,我抱起他来,帮他擦掉眼泪,刀条脸过来,责备我不该对孩子说这么残酷的事儿。 “你该告诉他,他爸爸全宇宙无敌最厉害,他一定会所有的怪兽都杀光然后回来的。” “不会的!”梅森大哭着朝她喊,“超人也会被怪兽杀掉,永远不死的是童话,不是生活。” 梅森这话说得太过认真,以致于我跟刀条脸面面相觑。 “逆天了。”刀条脸不由接过梅森,狠狠在他脸蛋儿上亲了一口。“告诉我,是谁教你这些的?” “阿东爸爸。”梅森奶声奶气,“阿东爸爸说,谁都会死,有一天他也会死。因为这件事儿我也伤心了好久。” 他手指无意识的玩弄刀条脸的头发。他用刀条脸自己的头发覆盖住刀条脸的脸,然后再把那些胡乱的头发拔开。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06章 苏昊的妈妈 “他才多大!”刀条脸说,“不到两岁就有这样的见地,真的是。现在的小孩儿简直就是人精。现在的孩子下生来就都是妖精,太太,你不知道我们小时候有多傻,我还用尿和过泥。” “用尿和泥?”梅森小心翼翼的求证。 康生走过来,“跟我去美国吧,我拥有大片土地,可以教你怎样用尿和泥。” “康生!”我嗔怪的看他一眼。这时佣人喊我们去餐厅就餐,梅森从刀条脸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自己一路小跑跑到儿童餐椅前,佣人把他抱了进去,他坐好,然后两支手安静的放在餐桌上,他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我们,“阿东爸爸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坐下。“要不要喝点儿什么?”我问康生。 康生摇摇头,“我恨透了带有酒精的东西,你知道吗?在中国谈生意必须喝酒,还必须要有人喝醉不可,有时他们说不喝就是不给面子,听说还有人因此而喝到胃出血。真是-------难以让人理解。” “你去过蒙古没有?”刀条脸接话道,“在蒙古,吃饭时你坐在谁边儿上就要挨着谁睡。” “真的吗?”康生瞪大双眼,以示自己的难以置信,“我真想我们现在就是在蒙古。” 他暧昧的朝我投来一瞥,我迅速了然他的意思-----他此际就挨着我坐着。 刀条脸端过主食来,也暧昧的朝着我们两个傻笑。 我告诉自己不能在这时候替自己辩白,因为会惹得刀条脸这种老女人愈发的起劲。几人正热络时,有人推门而入,阿东居然回来了。 “嗨,兄弟!”康生首先热情的打招呼,阿东的眼睛迅速扫了一眼餐桌,然后脸色就阴沉下来。 “怎么了兄弟?约会进行得不顺利吗?听说是个带劲的聪明姑娘-----” 我再出手暗示康生已经来不及,因为阿东脸色阴沉得愈加的厉害了。他一言不发,转身先进了自己的卧室。 “我说错什么了吗?”康生无辜的询问。 我回敬给他大大的白眼,刀条脸则热衷于在这种时间节点上公布答案。 “他不知道是太太故意安排的,太太以他不去就不再让他带梅森为由。他为了梅森勉强才去的,如果知道是相亲,他才不会去。” “噢,ygod”康生皱眉,“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这还用人说?”刀条脸绝望的朝他摇头,“果然,吃生牛肉长大的孩子脑子就是不大会转弯。” 我觉得刀条脸这话说出有些过了,至少是有点儿没有礼貌,按照中国的礼节,过门就是客,不管客人怎样。于是我出言制止,但是康生并不在意。 “itsok”康生说,“如果再年 轻几年,相信我,我会爱上你的。” 他这话成功收买了刀条脸,刀条脸十分受用,老脸一红,不动生色的把这桌子上的一盘硬通货,也就是最棒的那道菜儿摆到了康生面前。 “瞧吧,”我说,“永远不要忘记赞美女人。她们头脑其实简单得很,只要听到赞美,一切真相与她们无关。” 刀条脸还欲抗议,康生接话道,“所以全世界的女人都一样,她们都爱用耳朵去谈恋爱,他们不爱用身体去感受和享受,更不愿意听到来自自己内心的呼唤。说到爱情,我真发现一个问题,我发现中国的女孩子有时竟然不是为了恋爱而恋爱,而是为了结婚而恋爱。然后结婚以后她们又会去抱怨对面的那个男人并不爱自己。这真十分诡异。” “有什么好诡异的?”刀条脸又端上一道菜来,然后把刚才放在康生面前的菜作了微调,我抿嘴一乐,晓得刀条脸那个年代过来的女人,“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在耍流氓。” 阿东换好了衣服出席,他站在康生旁边,一开始康生以为他想跟他说话,就不停的跟他说话,到后来阿东用屁股一撞他。 “goaway,这是我的座位。” 康生一脸懵,我则坐着没动,心想那倒是,康生不来的时候我们的座位就是阿东---我----梅森,刀条脸和佣人从来不上桌,我倒没什么所谓的阶级观念,但是刀条脸执意为之,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谁希望一日三餐总是跟自己的老板吃饭?吃不饱,还得担心自己是不是叭唧嘴了,不如自己在别的地方吃更自在。” 康生的屁股极其不情愿的挪到了别外一个位置,阿东探过头来,亲了梅森一下,梅森朝他扎开小手,告诉他康叔叔送给他一件玩具,但是他并不会玩儿。 “我在等你,等你回来教我。” 梅森很认真的对自己的阿东爸爸说,这让康生感觉自己十分受伤。好在美食可以治愈一切,所以当那一餐饭毕,那张桌子上的所有人握手言和。康生没有再不识趣的提起那个美女硕士心理医生,但到了复诊的日子阿东也并不愿意再去就诊,我怎样威逼利诱他都不肯去。 我说他完全是逆反心理在作祟,阿东看着我出言警告,他说,“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搞这些无聊的事情,那么--------” 然后他留下长长的意味深长,饶有深意又不无威胁的沉默缓慢从我身边走过。 “那么怎样?”我转回身问他。 但是阿东并没有回答我。梅森问我,说阿东爸爸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抱起他来,感他小小的体温温暖了我,给我以力量。 “阿东爸爸不会真的生妈妈的气的。”我说。 “ 所以你敢明目张胆。”阿东从自己房间里探出大半个头来说,说完便迅速让自己隐没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然后从他的房间里传出音乐声,是一首叫《逆流而上的你》,番粤明唱的,我有时觉得所有的音乐都差不太多,但这首歌儿的歌词我很喜欢:希望你爱他也可以爱自己,希望你爱花也可以迎风雨,希望你无论做什么都不要忘记,别弄丢了最珍贵的你,希望你明白勇敢重要,希望你清楚欲望的煎熬 我跟阿东说过我喜欢这首歌儿的歌词儿,于是家里、车里便常能听到这首单曲循环。 由他吧,我想,缘份没来的时候不能强求,缘份来的时候谁也挡不了。 人一生都在强求,一生往往求而不得,于是大多数人一生都陷入无尽无休的悔恨与痛楚。 岁月逆风飞扬,人,该逆流而上。 心理学女硕士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而阿东明显在克制自己的某些焦虑与担忧。有一天晚上,梅森在那里独自一个儿玩耍,他坐在不远处看着他,然后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我们不应该因为萧晗而放弃自己所有一切。我想明白了,人应该在拥有的时候珍惜,尽量给对方最好的,让自己跟对方快乐相对,这就足矣了。哪怕这样的日子只有一天也值得,远胜过提心吊胆的长命百岁。” 我回过头,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皮肤上,让那皮肤浮上一层梦幻般的华彩。 我没说话,他跟我四目相接。 “你喜欢的话,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儿,有些事儿、有些人防不胜防。而且,那些所谓的别人的刻意或者恶意跟踪,事实上我找人查证了,是我太过敏感。之所以后来没有跟你说,是因为我想让你在张若雷的这件事情上置身事外。但,如果你真能对他置身事外,可能你也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梅子。” 他站起来,径直走到我面前来,他整整高出我一个头,于是只好低下头俯视着我。 “我还是愿意看见你做你自己,就像这你爱听的那首歌儿里面唱的:希望你跟自己和解,也希望你别轻易妥协。人生总要有风风雨雨,逃避不是最好的办法。我也答应你,我曾经想过实在不行就铤而走险,但是现在我不再这样想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自以为伟大的牺牲我自己,因为我深信现在在你身边、在你们身边,没有人能比我更合适照顾你们,同样,也没人可以护你们护得比我更加周全。” 夜空漆黑一片,这城市里星星若干年前就早已经销声匿迹,取而代之是无数盏灯,那是人间的温暖,也是宿世的希望,命定的火光,是人类愚蠢的欲望也是无言的呐喊与挣扎。 我真想抱抱阿东,这些人在我身边不 但给我温暖,更加给我更好面向生活的勇气。而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梅森回过身,说,“看,妈妈,城堡终于搭好了。” 我走过去,看到他那个精致的、金碧辉煌的小小城堡,有一些零件极小,但他匹配得宜,很难想像他能做那么精细的动作,这真有点儿让我叹为观止。 真希望一切的美好全部都加诸在他身上,可以无忧无虑的过完自己这一生。 阿东不知何时立在我身后。 “这个,”他递给我一份东西,“你需要的。” 我狐疑的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那是那一天晚上另外一桩让我十分惊讶的事儿。 “什么?小叶是苏昊的亲生母亲?” “是的,”阿东点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萧晗曾经对我们做过些什么。我想过住手,有那么好多好多的一刹那,我想把这些都跟时间一起埋葬进过去,但是我过不了我自己那一关。做你想做的事儿吧,不管是为了谁,我不能那样自私,哪怕是打着为你们好的大旗。” 我眼泛泪光,却发现自己的语言突然间就贫乏。 “阿东。” 他看着我,看着我的眼泪从眼睛里滑落下来,他伸出手来,温柔的帮我拭干我腮边的泪滴。 “我------”我哽咽,“我欠你太多。” 他咧嘴一笑,“傻瓜!” 是啊,我们都是傻瓜,明明知道怎样才可以保全自己和自己想要的,到头来却又都义无反顾的亲手打碎。哪怕此后余生都将只能去面对那些愈加残破的场面,但,我们一往无前。 像万茜,她明明可以留下,然后假装阿东终于爱上了她。但是她没有,她打点行囊,从此天涯海角都是她一个人。把所有人、所有往事、所有在乎她的、怜悯她的目光,全部都留在自己身后。 “张若雷,有一次,我的人看见萧晗给他软性毒品。我有视频。”他拿出手机来,点开一小段视频,里面是张若雷,他在一条小街的后巷,痛苦让他整个身体痉挛,他把身体蜷成一个怪异而艰难的姿势,到后来跪在地上,他用拳头锤那面墙,到后来他后背靠着一面肮赃的墙壁,身个身体下滑,他坐在冰冷的水泥地面,绝望的掏出电话来,我们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把那电话拔给了谁。但没一会儿,萧晗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那一天她穿得很仙,长发披肩,走路的姿势仍旧好看,像风摆杨柳一般袅婷。她立在他面前,然后居高临下扔给他一包东西。他吃掉,没一会儿,站起来,恢复如常,他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尾随她走出那条狭窄而幽长的小巷。 我把电话递还给阿东。 “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重要了。”他说,“你知道他现在的处 境就足够了。” 他平静的收起电话。 “苏昊应该会是萧晗的一枚弃子了。但是我不建议你打草惊蛇,更何况,我觉得那孩子是无辜的,他真能疯掉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让他疯吧,然后我们出钱,可以把他送走。萧晗应该也是小叶逼死的,但为了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不过,既然孩子在她手上,萧晗想让小叶死她便只能死,也不需要理由。或者,只要小叶活着,就无可厚非会成为她永远的心病,所以我猜她可能以苏昊相胁,不然,什么事儿也不可能逼死小叶。” 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窖,我恨不能现在就见到苏昊,恨不能现在就见到张若雷。但是阿东告诉我不要冲动,手里握着的底牌也没有必要一次过全部都亮给对手。 他说得对,但我脑子里兵荒马乱,影影绰绰全部都是纷乱的影像,记忆里所有的人影幢幢鬼魅一般一一浮现眼前。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07章 送他走 我记得当年小叶死时回过头瞅了我一眼,她遥远的冲着我的窗口跟我说“再见”,然后义无反顾的朝着一面墙壁横冲直撞而去,但即使那样老天爷并不想收她,所以到了医院以后,她趁人不备,从楼上一跃而下。 我心里黄沙万里,我无法想像萧晗卑鄙到什么程度、无耻到什么程度、凶狠残忍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做出这等令人发指的事情来。 “小叶。”我捂住脸,梅森被我的哽咽声惊到,然后回头,小心的朝我的方向挪动着似是而非的脚步。 “妈妈,”他说,“你怎么了?” 他走到我近前来,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情绪崩溃,不应该在他面前哭,但我还是没忍住,我想到小叶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看见自己的儿子,哪怕是一眼,想到她死则死矣,也不可能泉下有知,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儿子虽然身在人间,但是却每时每刻都在被痛苦啃噬折磨,依稀在无间地狱。 不想,苏昊竟然是故人之子。 次一日,我去苏老太府上,苏昊仍旧那样,他从来不出去,苏老太说,一整天一整天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屋子里。 听说当康生知道他要利用苏昊打击苏老太的时候康生去找了萧晗,他只跟她说了一句话,说你给苏昊办了精神病证儿,你觉得一个精神病儿的话警察可以采信吗? 康生说,《红楼》里,王熙凤算来算去算自己,反而自己的下场最糟糕。 萧晗冷哼一声,说我比不得王熙凤,王熙凤曾经被人视若掌上明珠,但是我没有。生下来以后都没有过。 “淮海不是?你杀尽天下人他仍旧觉得你最好,你把他儿子杀了,他还狗一样的跟在你身边。最好的已经在身边、在手里,为什么你一定要死死揪住自己心里那点儿缺口不放?” 萧晗抬起迷茫的眼神看他,然后背过身去,背光的萧晗像被阳光雕塑过,而康生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人,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怜悯眼前这个女人。于是他转身大步离去,等到他再一次回到家,苏昊的目光仍旧不跟他对接,但他却莫名感觉到苏昊眼睛里那点儿绝望或者说杀气已经尽数褪尽,他知道他在等什么,但也知道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等到。 回国时间不长,但他似乎看尽了这世间的一切悲苦,这让他觉得十分不适。 “梅子?”苏老太叫我。 “啊?噢。”我回过神来,苏昊已经拾阶上楼,他瘦得刀削一样的后背佝偻起来,仿佛垂垂老矣。 “苏昊,”我不禁喊出他的名字来,他停下脚步,也就那样一瞬,又抬起脚来朝楼上走去。 “苏昊,”我意识到机会可能不会再来,我想起了小叶,想起小叶临死前跟我说,梅子,再见了。她也叫过 我“姐”,她曾经拿我当十分亲近的人,我想起我站在她坟前发过的那个誓言: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弄清楚你的死因,然后让你死而瞑目。 这一次,苏昊的身体甚至没一秒停顿,楼梯间响起他连贯的脚步声。 “怎么了?”老太问我,“你喊他作什么?眼下他就是枚弃子。我想萧晗不会让他活得太久,因为当年是她指使苏昊投毒弄死了自己的老子,他如果把这一切和盘托出,我不信警察也拿萧晗没办法,买凶杀人,她下半辈子只能在女子监狱里卖弄风骚了。” 我坐回去,佣人端上来茶点,但我并没有一点胃口。老太太胃口倒好,她说如今总算是活明白了,人生在世,吃喝二字,除此全他妈的是假的。 我想问她既然如此又何必一直跟萧晗缠斗。但我终于没有问出口。 临告别时我眼睛瞅向漆黑而寂静的楼梯间,我希望能再一次看到苏昊,我真的很想拉过来他跟他说说他妈妈的生平,她长什么样,她的性格,她过得好不好,活得开心不开心,还有,她爱不爱他。 但我一直望,直到老太都起了疑心,我便只好砌词搪塞。 “不对。”老太太说,你一定有事隐瞒我。 “并没有。”我低下头,不敢跟她的目光对视,我害怕她的眼神,我总是轻易就能被她看穿。我也不想告诉她我的新发现,因为依老太太的个性,她一定会利用他来打击报复萧晗,苏昊前半生都不幸沦为萧晗的棋子,我不想在我知道这所有真相时还要推波助澜。 “跟苏昊有关?” “哪有!”我低声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儿可惜。我有个想法儿。” “嗯?” “我想出钱把他送出国去。” “噢?”老太的眼睛眯紧,仅剩一小条缝,所以我直接迎上她那层干枯的眼皮下笼罩的目光。 “你是想收买人心?日后留为他用?” “我-----”我刚想替自己辩白,却刹那惊觉自己差一点儿就着了老太太的道儿。我心里一笑,想,这老太太还真真的是老奸巨猾。 “现在他对萧晗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我们把他弄走,完全可以借这一招再反将萧晗一军。” 老太狐疑的眼神儿在我脸上再三确认,直到她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在我脸上寻找到丝毫破绽,这才放下心来,说,“随你!反正我瞅着他每天也闹心。眼不见心不烦。也挺好的。” “这么说你答应了?”我难掩兴奋。 “答应了。”她那双锐利的眼神又像探照灯一样朝我射过来。 我上前一步,低声在她耳边。 “有你在这儿帮着我打掩护,我便有信心能把他运出去。如果你不支持,我便无从下手。” 老太一咧 嘴,“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啊。这有何难?” “那是自然。您出手当然没什么难度,反正萧晗现在疏于再运用苏昊这条线。但若您从中作梗,首先就不放行,我想什么,想干什么都白搭。” “这么定了。”她转身朝门里走,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定好了计划告诉我,一切能让萧晗脸色难看的事儿我都乐意奉陪。” 我回到家去跟阿东开了个紧急会议,就我们两个人。梅森跟刀条脸在一起,阿东吩咐,在公司里时除了有阿东陪着,她不能带梅森到外面。 两人关紧了我办公室的门,我对阿东说了我的想法儿。 “明目张胆肯定不行,但是先把他送出去倒也不是不可能,有个国际公司,专门办这项业务,而且不用等太久,当然是合法的身份,如果是其他不法的渠道,以苏昊目前的状态,我怕他根本到了那边就得挂掉。” “得多长时间?”我问。“都需要什么?恐怕苏昊不会配合,护照什么的,一切的一切,如果他不配合,恐怕我现在没有那个能量能够强迫他跟我配合。” “你没跟他说小叶的事儿?” “我想等他一切安定下来、情绪也平稳起来再说。现在说我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露出什么马脚,或者偏要寻找出什么逼迫他妈妈自杀真相的幕后黑手来,然后萧晗再赖到张若雷身上,恐怕情况会更糟。” 阿东站起来,来回在室内踱步,鞋底敲击地板,他一如困兽。 “不冲他姓苏,冲他是小叶的孩子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把苏昊送出去,我也算对得起她。她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阿东没答话,大片阳光从窗户洒进来,铺了满地,地板上阿东的身影缩到最小,在缓慢的移动。 “我想想。”阿东说,“不然找个能跟他说得上话的人去跟他接触。” “我今天叫了他两回,他一回都没应承我。从前再怎样,真的假的他都会应酬我两句。现在?说实话,我觉得他像个活死人。” 阿东叹口气,说,“人生没有目标,没有终点,最重要连自己都没有,他可能就靠一点儿念想度日。就那一丁点儿念想续命----或者还能见到自己亲生妈妈。但我猜测他可能自己都并不愿意看见这样的自己,真有相见那一天,他也不敢去面对。好在,他并不知道他亲生妈妈已经死了,有些执念-----是一生不得实现了。” “阿东,帮帮他。除了钱,我现在什么也做不到。我从前以为有钱就有一切,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发现钱并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比方说再多的钱也不可能让高天成或者万欢回来,再多的钱也不能让小叶回来,再多的钱也不可能让苏昊的人生重头。除此之 外,我现在想花钱也无法凭我自己的能力把他弄出去。钱,真的不是万能的。阿东,如果可能,救救苏昊。这种日子,不是人过的,他不应该再过这种日子。” 阿东眉头深锁。刀条脸敲门带着梅森进来,他径直扑进阿东怀抱里,阿东见到梅森那一刹那,脸上所有的阴霾都一扫而空,他将梅森举起来,他咯咯明媚的笑着。 我有些欣慰,梅森真幸福,虽然他没有高天成,但是他还有我,还有阿东。 可苏昊,他什么都没有。 “他吵着要找你,我可拗不过他。都跟他说了你们有正事儿。” “没事儿,”阿东宠溺的看着梅森。 “阿东,我有时真怀疑你跟我老公有一腿,不然你干嘛要对梅森那样好。” “我没那么重口味。高天成更没有,你知道的。”他说。 次日,阿东说,“不行,怎么也要走个过场,而且有些东西需要他去配合。如果跟他说了真相,他会不肯走么?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机会,可以推倒从前的一切重新开始。” 康生自告奋勇,因为康生一直觉得苏昊不是个无可救药的青年。康生还顺便说了这样一件事,说某天晚上,他起来上卫生间,路过苏昊的房间,看见他开着门,开着窗,但是没有开灯,风鼓胀起窗帘,他坐在窗台上,轻盈如一枚羽毛。 康生走进去,一把拉下他,问他想干什么? 他抬起眼睛来看他,说自己睡不着,他说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他说他总是做梦,梦里有一个女人穿着血淋淋的衣服看着他,他不寒而栗,他害怕。 “他没有梦见过苏云天?”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08章 她一直在拿你当棋子 “嘿,我当时就问过这个问题。但是他说没有,他说苏云天罪有应得,他不该有了钱就像一匹种马一样随便上每一个看上了他钱的女人,他只是播撒下种子,可是种子有可能发芽,有可能发芽的啊。” 夜色衬得苏昊的眼睛煞白,他似乎真的好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他眼窝深陷,整个眼圈都是黑色的,康生说,他看起来像个骷髅。更何况他开着窗,康生觉得有点儿冷,因为康生习惯了裸着上身睡觉。 苏昊放开他,眼神依旧空洞。他不再跟康生说话,康生替他关了窗,又替他把窗帘掩好,然后把他送到床上,替他盖上被子,整个过程他像个木偶人一样,任凭别人处置。 康生对他说,“睡吧,睡着了就好了,明天一觉醒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苏昊没有点头,康生于是想离去,但他刚刚转身,他冰冷而干枯的手指从被窝里伸出来,一把扣住康生的腕子。 “我害怕。”他说,“你相信有报应吗?”他又问。 康生再一次安慰他,告诉他不要胡思乱想。 “你这样胡思乱想怎么会睡着?你看过医生没?我明天带你去看医生。” “萧晗会不高兴。”他小声而怯懦的。 “你还管她高兴不高兴。看她都对你做了些什么,看看她都让你做了些什么。你还不明白吗?跟着那个女人没什么前途。她并不是你妈,她一直在拿你当棋子,一个可以杀人的棋子。” 苏昊瑟缩回自己的被子,然后转过身去,他身体真单薄得仿佛一张纸,那让康生不忍再继续苛责他。 “好好睡吧,什么也别想。”他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了一会儿,见苏昊并没有回应,他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去趟洗手间。 “我去跟他谈谈吧。”康生说。 大家一致通过,但我跟阿东并没有朝康生透露小叶是苏昊亲生母亲的信息,我们都怕康生说漏了嘴,然后让萧晗有所防备,或者再节外生枝。 “只是跟他说,我们只是想让他得到补偿,或者就以你的名义去跟他谈,不要牵扯进我们来,这会让他心生戒备和猜疑。你告诉他,只想替自己姨妈做一些补救,反正苏家有钱,告诉他,这一切费用都由苏家负担,告诉他,他可以有崭新而全新的人生,告诉他,不是所有人都会有这样的机会,再告诉他,哪怕他想有朝一日跟母亲相认,他那时至少看起来像个有为青年,他妈也会为他深感安慰。” 但康生很快铩羽而归,康生说他怀疑苏昊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康生还说,他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有精神病。康生说,如果实在不行,先把苏昊送到精神卫生中心吧,至少他们可以先保证那孩子是正常的。 “萧晗怎 么会肯?”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阿东说,“他为什么会经常性的做同一个噩梦?” 我和康生对视,然后摇头。谁也没有办法进入到他的潜意识里面去,谁也不知道他详细的过去,谁也不知道他曾经过的日子都是怎么样的。 我当时还以为是萧晗一直把自己的儿子保护得很好,哪成想原来实际情况竟然如是不堪。 “我总觉得这孩子有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不行的话找个心理医生跟他接触一下,毕竟他们比我们更专业。人家治疗起来也有套路,除了干巴巴的说教,我们我们能为苏昊做的有限。” 阿东表态。 于是由阿东出面去约那个女心理学硕士还是博士的,我们安排让她以康生朋友的身份进入到苏家,然后借机接触苏昊。 那天我跟康生一起回了苏家,当然还有那个女心理医生,她出诊费用不低,因为是阿东介绍,所以她给我们打了狠狠的折扣,我打趣阿东,说这女心理医生不错,不然考虑考虑吧。 阿东挠头笑笑,说人家已经明花有主了。 “有主儿了?”我真正骇然,“怎么会那么快?我看出她那时对你有意,怎么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拜托,”阿东说,“没有情,我们也没有恋过,所以不要用什么移情别恋这种说法儿。” 他居然抠我的小字眼儿,这让我十分不爽。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人生得意须尽欢,现在的男孩儿、女孩儿们已经不再玩什么痴心不悔那一套了。人生短短几十年,谁不力争让自己过好都是蠢蛋。” “那倒是。” 所以我还看见了那女心理医生的新男友,有型有款,我赞她眼光不错。当然在车里顺道跟她聊起了阿东,我说阿东都快成了我们公司里的老大难了,说起来也算是钻石王老五,但他就不肯谈恋爱。 “你觉得-----”我审慎问道,“他有无可能取向有问题?” 女心理医生神秘的莞尔一笑,她看看我,却也并没有直接回答,不过还是摇了摇头,那头摇得十分坚定。 “死心眼儿呗。”女心理医生只说了这么一句,但我们的车已经到了苏家大宅门口,老太太说我们穷折腾。 “你们还给他找心理医生?有病的是你们吧?!需要看病的是你们吧?!”尽管她不理解,但家里总有晚辈进进出出倒十分称她的心,我那时知道她是寂寞的,包括跟萧晗一直缠斗,可能也仅只是因为太过寂寞。我那时想萧晗可能也是寂寞的,淮海爱她,可是她可能早就已经丧失了爱人的能力。她想要的生活已经再难以企及,于是她拼了命的想把这人间搅个天翻地覆,她想寻求关注,她想告诉世间所有人她曾经被狠狠的 伤害。 我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原话怎样说的我倒真忘记了,大意是那些监狱里的罪犯,尤其是那些重刑犯,他们不过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弥补自己不被爱的人生罢了。他们的生命都有缺口,都不被爱,都曾经被彻头彻尾的伤害,他们对此而无能为力,所以用暴力、愤怒或者杀戮来表达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不平不满。 他们或者是真正可怜的人。 我曾经修过一段时间心理学,我的心理学老师讲课时也说过一句话,他以暴露狂为例,说他们那种人小时候开裆裤没穿够时间,那样一个重要的心理阶段没有完整的开始和结束,所以长大会有这种心理隐疾,有人说他们是流氓,其实他们不过心理有疾病罢了,这种人即使被当事人或者官方抓到也不应该被投进监狱,而应该对其进行心理治疗或者干预,而另外一些人,他们也不是什么变态杀手,他们真正需要的也不是狱卒或者法律的制裁,他们更需要心理医生。 我想像了一下萧晗去看心理医生的画面,想像了一下她看见那个被自己深深隐藏在那副娇美的皮囊下面的真实的、另外一个自己时她豁然开朗、顿悟的画面,我想像了一下她痛哭流泣、泣不成声,跟自己的过去短兵相接、被剥得鲜血淋漓的画面。然而结论是,那样的萧晗甚至会让我觉得陌生,她,或者是真正再也回不去了。 扁鹊说,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 对于萧晗,仿佛所有人都无奈何也。 进了大门,当然不见苏昊。康生形容他,像个吸血鬼,怕见阳光,怕见鲜活的人类,别人的高兴或者悲伤仿佛都与他无关,又像都可以刺激到他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康生拽他下来,他漠然的眼神扫过众人,便又退缩回自己的世界。女心理医生借故跟他交谈,但是他保持沉默,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情况不容乐观?”我寻了个机会问她。 她点点头,修长的头发盖住自己半边脸,苏昊已经无意再多作奉陪。他上了楼,康生想强行阻拦,但是女心理医生阻止了他。 “你这样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慢慢来。” 但是鬼知道萧晗会给我们多少时间配额,老太太看着我们一通无功而返的折腾,便在那儿幸灾乐祸。 “弱肉强食。”她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拄着自己那根价值不菲的拐杖,“适者生存。你们多此一举,他要么自己醒悟,绝地反击;要么自己就此沉沦下去,没药可以真正救赎他。人的身体和心理一样,强大靠自己。那些心理有疾病的人都是因为自己太过矫情,没能力甚至没有勇气 去面对自己糟糕的现状,更无力去改变他,所以就缩回自己的龟壳儿里。看见萧晗没?错对我就是干,‘我没有错’,人能信奉自己,把自己当神才能在这世界上活得好,要不然那么多的世界观,这样纷乱而繁杂的世界,人想正常便太难。” 女心理医生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对这一眼也颇有微词,我发现她对于陌生人还是戒心十足。 “你瞅我干嘛?我看你也是吃饱了撑的跟他们胡闹,你当心理医生,你还不知道这就是个富贵病?有钱、有闲的人才看得起,才会无病呻吟,真正有点儿危机感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哪有时间生心理病?人人都有责任让自己强大,外力可能助推,但绝对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你只能影响他,有多少重度的心理疾病患者,他们终身无法痊愈。我奉劝你们不要再做类似这样的无用功,不如好好研究研究怎样把萧晗给解决掉才更好,这样至少也算是为民除了一大公害,省得她再害人害己。” 老太说完,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我一瞧,老太太发飙这显然是要送客啊。 于是几人并不多作停留,鱼贯而出。 那天正好是初秋,阳光正盛,夏日余威仍在,中午热得不得了,到晚上又会凉。女心理医生说苏昊的情况比她预想中要严重。她建议我们带他到专业的精神卫生中心去做个全面的检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09章 梅森的期待 “心理问题、心理疾病和精神疾病是不一样的,如果他是后者,那我则无权对他进行专业的治疗和干预。” 我和康生面面相觑,说实话,让他去见心理医生都难,更别说让他去进精神病院去接受正规的治疗了,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会心力好好照顾他。”康生跟我承诺。 把心理医生送走后我们回了公司,阿东和梅森都在,梅森吵着要去吃冰淇凌,阿东不允许,说今天甜食的配额已经被他用光。而梅森正在跟他闹别扭,见我们推门而入,他一头扎进康生怀里,康生自然受宠若惊,然后把他抱起来,用自己那张已经光洁了很久的脸去贴他的面颊。 梅森顺势提出自己的要求来,“我要去吃冰淇凌。” “去吃冰淇凌?”康生一面拖延时间一面看向我跟阿东。康生就这一点好,他永远晓得自己的位置,永远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要先征求孩子监护人的意见,他不会为了讨好梅森而完全丧失掉自己做人做事的准则。 “他今天甜食的配额已经用光了。” “噢?”康生将梅森推远一点儿,让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脸距离稍远些。 “明天好不好?你可以不听阿东叔叔的话,但不能跟你的小牙齿过不去,吃太多的甜食会让你的牙齿变黑、变丑、疼痛难忍、还会让他在里面长小虫子,它会在里面啃烂你的牙。” “不会!”梅森见捡不到便宜,便挣扎着从康生身上跳了下来,康生两手一夹,梅森稳稳落地。他歪着头,朝康生怒目而视。 得不到满足的小家伙满腔都是愤怒。 “牙齿那样硬,不会有比它更硬的小虫子,小虫子来啃我的牙,我会一口把它咬住,然后吃掉。它的牙齿不可能比我的更坚硬。” 我看着他在那儿孤军奋战、负隅顽抗。心想,人一生无外都在跟自己的欲望近身相搏、跟自己的情绪近身相搏。就比如梅森,得不到他就会愤怒,他不能很好的面对和化解自己的这种愤怒,这些愤怒便会毁了他,让他变得胡搅蛮缠,再甚一点儿,可能就会无所不用其极了。 我觉得我十分有必要纠正他这种认知上的偏差,哪怕他还小。 于是我矮下身体,刚要跟他说话,康生也蹲下来,如今我们在同一个高度,梅森微仰起小脸,小脸上紧绷的肌肉也得到了缓解。 “等等宝贝,让我来告诉你那个小虫子到底长什么样儿?这样你见到你就可以认出它来,然后打败它,好不好?” “好!”一听要打败对方,小男子汉梅森一秒超人上身。他作出战斗的架式来,早忘记了自己对冰淇凌曾经有多渴望,而且固执的非要得到它不可。 康生拿过我办公桌上面的iad,点击 进一个网页,然后找出相关的小视频,iad里传出视频的播放声音,而康生则弯着腰拉起梅森的小手儿将他带到一边,我听康生在给梅森仔细而认真的讲解,糖份吃多了对孩子的牙齿会产生哪些危害,被甜食害苦的牙齿都会长成什么样,里面的小虫子叫细菌,它虽然没有尖利的牙齿,但是它会分泌一种强酸,会腐蚀掉比牙齿还要坚硬数倍的金属。 梅森心里虽然动摇了,但仍旧倔强的不肯就此认输。 “我不信。”他说,“这些视频都是骗小孩儿的,以此让大们们达到吓唬我们的目的,这样他们就不必再给我们买冰淇凌吃。” “那么好吧。”康生不厌其烦,“我们可以做一个小试验好不好?” “什么试验?”梅森扑闪着大眼睛,好奇的望着康生。 “我们就做这样的一个试验,在一杯汽水里泡上一小枚牙齿,牙齿由我去牙科医院搞来,当然我需要你对标本-----也就是那枚牙齿确认,然后我们把它泡在汽水里,看他都会有些什么变化,我们会每天都观察它,并且口头记录它的变化。如果经过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是更长的时间它并没有任何损害,那么康生叔叔就输你一顿冰淇凌大餐,如何?” 梅森侧过头想了想,然后庄重的伸出小手来。 “成交。” “他像个大人。”我不禁对阿东说,“男孩子果然应该跟男人更多的生活在一起,这会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男孩子。” 阿东脸上露出傲娇的神情。 “那是自然。我儿子嘛!” 随后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于是马上更正自己。 “我干儿子嘛!” “苏昊的情况怎样?”他问道。 我原原本本把情况跟他说了一遍,他听得眉头越拧越紧。 “那这事儿不好办了。他这种状况,把他一个人扔在国外也不合适,怕会出事儿。他一个人在那边,出点儿什么事儿我们还鞭长莫及。” 康生急匆匆告辞,我们不约而同问他要去哪儿? 他俏皮的单独眨了一下自己左眼,然后目光无声覆盖住梅森小小的身影。两人似乎在瞬间就结成同盟。 看吧,人和人之间,永远没有永远的敌人或者朋友。 “我去一趟牙科医院,如果顺利的话,兴许能朝那里的医生讨到一颗好牙。” “别人会当你是神经病的。”我说。 “别人拿我当神经病,哪有我自己信守对梅森的誓言重要?我应承了他的。” 他穿好了衣服,拿了车钥匙就奔出门去,宽大一如壮年阔叶树木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口。我觉得梅森是太过任性了,一个小孩子实无必要对他的一切都予取予求。但是阿东却十分赞同康 生的这种做法。 “曾子杀猪。是不是那个故事?对孩子要信守诺言。” “但是这世界上不信守自己承诺的人却又大有人在,更何况有必要为一件小事而如此大费周章吗?“ 我反驳阿东。 “信守诺言是对的,但是告诉他这世界的真相也是必要的。让他对自己负责,并且有能力对抗来自外界或者故意或者不是故意的敌意也是必要的。” 康生一去沓如黄鹤,可见他的计划进行得并不顺利。我们中午用完了午餐,梅森在刀条脸的怀里打盹,却并不舍得就此闭紧自己的眼睛,他执意要等康生回来,他对即将可能到来的那个小实验满怀期待。 我们劝他可以先睡,如果他回来就一定会叫醒他,但是他倔强的摇头,说自己可以打败磕睡。”“我都可以打得败咬我牙齿的细菌,我为什么不能打败磕睡虫?” 阿东自然会由着他,不过阿东跟他说,“你同时还打败了你愚蠢的固执,知道吗?你还战胜了自己的欲望。你很棒。” 梅森显然对这个评价相当满意,饶是他努力挣扎,但最后还是昏沉的睡了过去。他的头软软的耷在刀条脸的一条胳膊上,然后阿东弓身把梅森接了过来,把他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那张小床上。 梅森长得十分快,那张小床很快就无法满足他的需求,阿东说要再买一张,我则表示不同意,我说我联络了一家国际幼儿园,梅森已经足够大,他可以独自去面对这些相对会让他独立的生活了。 阿东并未对此投反对票,便他同时也表达出了自己对这件事的底限。 “绝对不能全日制。”他说,“孩子小时亲子关系和亲密关系的建立会让他受用一生。我看了好多育儿的书籍,请相信我,他现在对自己所拥有的一所所谓的资源或者财富并没有什么客观的正确判断,但是亲人们都在不在他们身边他们则心知肚明,如果我们把他送走,他很可能会以为我们不再喜欢他,不再要他,他有情感需求。饱满的爱会让他成长为一个心灵阳光且健全的人。” “我完全同意。” 康生则是在日暮时光登门拜访的,当然,他带来了一枚健康的成年人的智齿。 “我等了小半天,跑了好多诊所,留了好多电话,又花了两百块钱才买到这枚牙齿。” 认真的男人果然够性感。 我对他心存感激,我的目光出卖了我。阿东的眼神则显得理智又冷淡得多,他抱着肩膀站在我身后,然后看着康生兴奋的脱掉外套,去喊梅森。 那时我们也不过刚刚到家,梅森刚刚说服自己对一去沓无踪迹的康生不再寄予厚望,但,希望就又这样突如其来的降临。 长时间的等待让他对此而异常兴 奋,他向康生奔跑而来,差点儿撞到沙发旁边的边桌,那上面有一枚花瓶,里面插着鲜花,随着梅森巨大的冲力它在边桌上摇摇欲坠,阿东上前一步扶稳了那个花瓶,并且告诉他不要着急,要小心。 小梅木朝阿东投过去感激的一瞥,但似乎现在一切都无法他朝康生奔过去。 康生献宝一样拿出汽水和装在无茵袋里的智齿。 “我已经拜托医生给它消毒了噢,你可以摸一摸,感觉一下,如果你怀疑它的真假,我宁愿亲自带你去,我们再去搞来一颗,不然,敲掉我自己的一颗牙给你都行。” 梅森眼睛里有光,像彩虹一般炫烂,一个从小生命就被照亮的小男人,他或者有可能成长为一个新的发光体,将来的某一天,他终将不再需要别人的光辉把自己照亮,他总有一天会自己成为光源,方圆百里之内都与有荣焉。 说实话。 我甚老怀安慰。 佣人在准备饭菜,厨房里传来洗斩切的烟火声,刀条脸进进出出,负责把今天一天梅森的衣服处理干净,把他所有的东西归到原位,梅森现在拥有自己的房间,但是睡前一定会请求阿东或者我给他讲睡前故事。 我懒,也建议阿东用手机播放器来给孩子讲故事,但是他执着不同意。他说那不一样,自己用心讲的故事,和机器里传递出来的冰冷的声音会让小孩子感觉不一样,尽管我不尽赞同他的说法,但,他对梅森怎样我心里有数,于是由他。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10章 你们为什么不结婚 梅森通常会先睡着,阿东会再守他一会儿,有一次阿东就那样坐在梅森小床对面的沙发上睡着了,我进去时,书遮住了他的胸口,画面十分温馨,我拿下他的书,顺便把他推醒,让他回自己房间里去睡。阿东朝我点点头,疲倦的伸了一个长长的不动声色的懒腰,这才蹑手蹑脚跟我鱼贯走出梅森的小房间。 而此时梅森正神情肃穆的拿着那枚已经消过毒的成年智齿,一脸圣洁膜拜。 “这真的是牙齿。”他口气中充满难以置信。 “那我们还等什么?”康生催促道。 梅森积极的响应了他的号召,两人一起到桌子前,然后康生郑重其事的把饮料递给梅森。梅森则龇牙咧嘴的把那饮料盖子拧开,他果然费了好大的力气,小脸儿憋得通红,额上有血管爆出,我都迫不及待想要过去帮他了。但是阿东岿然不动,于是我也只好选择且听下文。 瓶盖砰然被打开。 梅森则一脸骄傲,康生的目光中透露出平静而毫不夸张的赞许。然后下一步,康生像要给别人授勋的国王一样将那枚牙齿递给梅森,梅木则小心翼翼接过,然后一脸圣洁将那枚牙齿放于瓶口,随后拿眼神询问康生。 “可以了。”康生给予了他肯定的答案,于是那枚小小牙齿落进瓶子,激起一串串细小的泡沫、。随着它向下滑行的路线一直到底,那串美丽的水泡就像被金鱼吐出来的一样,也随之消失不见。 “盖上盖子吧。”康生提议。 于是梅森再一次卯足了劲儿把那瓶口拧紧。 “好了!大功告成。”康生说。“从此以后我不在的每一天你记得认真观察并且记录下来它的变化:比如说看它颜色有没有改变啦,软硬度有没有改变什么的。每一周我们会一起打开这瓶饮料,到时还可以摸摸它,看它是否真的变得柔软了。” 梅森点点头,样子里满怀期待。我看出来,他恨不得下一分钟就能直接抵达一周以后。 晚饭过后,康生又陪着梅森玩了一会儿,他们两个把那饮料瓶子置于桌子中间,然后两人都托着下巴分别趴在那饮料瓶子的对面,长久的对那瓶子里面的牙齿行注目礼。 “你说,它明天一大早会消失不见吗?” “不会。除非有人偷走了它。否则它只会变软。” “原来糖可以让牙齿变软。” “是啊,不然你以为小孩子为什么不能吃太多的甜食?” “那长大了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行,细菌不会因为你是大人就拿你毫无办法。” “所以人一生只能远离甜食?” 梅森扑闪着大眼睛,眉头深锁,像在思考让他无比困扰的问题。 “那倒不,你可以适量适度,这很重要。等你 将来长大了你可以学到很多新的知识,有一门叫化学,有一些学制剂,在一定量的范围内有治疗作用,但是超过那个范围就是毒药。过犹不及。度,尺度,这是一个大学问。” “过犹不及。”我真替梅森捏一把汗,不知道他是否能真正理这个词儿。 第二天早上,梅森一早就跑到阿东的床上,他告诉阿东,说他昨天晚上做梦了,梦见那颗牙齿在瓶底生根发芽,长出绿色的枝叶来,最重要到最后它自己生出许多颗白色坚硬的牙齿来。 阿东抱着他,笑。 “它会生根发芽吗?”梅森仰起小脸期待阿东的权威答案。 阿东摇摇头,“我们看一看,等它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我们可以看看它是否能长出其他坚硬且雪白的牙齿来。” 梅森点点头,然后将自己小小一团偎进他怀里。没一会儿他又抬起头来,转身下了床,然后跑进我的房间里来。 那天早晨在餐桌上他十分认真的对我们两个提出建议。 “你们为什么不睡在一张床上?这样省得早晨我跑来跑去。我早上想见到妈妈,也想跟阿东爸爸躺一会儿。如果你们睡在一起,我就可以跑到你们中间,不用每天早晨都跑来跑去。” 我和阿东愕然,反正我是不知道要怎样跟他解释,阿东想了一会儿,说,“我们没有结婚,不能睡在一起。” “那你们为什么不结婚?” 所有的小孩子都是十万个为什么,他们对这世界永远充满好奇。最重要类似的好奇不好作答。 “别问了宝贝儿,你上学要迟到了,你忘了吗?你今天上幼儿园第一天,你可不能迟到哟!” 梅森看了一眼表,尽管我确认他现在并不会认得表,但他还是极其认真的看了一眼,然后问刀条脸现在几点钟了,在得到对方的答复之后。 “还早着呢!根本不可能迟到。”他胸有成竹。 然后他的问题继续了。 “如果我跟你们两个结婚,我是不是就可以跟你们睡在一起了?我们可以去什么地方登记?我同意跟你们两个结婚,你们愿意吗?” 天呐,他还知道问询一下我们的意愿。这真让我十分欣慰。 “当你吃完早餐为什么不去看一看在甜饮料里睡了一整宿的牙,你觉得它会有所改变吗?” 梅森怔了一下,然后开始安静的低头扒饭,吃完了早餐他放下筷子就跑到那饮料瓶旁边,拿起来,冲着阳光照,又背着阳光照,活像一个小小的文物鉴定师。 “它还没有变化,一周以后的。一周以后再看。” 梅森把瓶子放下,然后拍拍手,目光审慎的在整个瓶身巡视。一直到我们出门,他的眼睛仍旧在跟那瓶底的牙齿纠缠,恋恋不舍。 我 想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人的童年似梅森,有人的童年似淮平,也有人的童年似苏昊。 同人不同命,这也是没有什么法子的事。 苏昊的事情陷入僵局,他常穿一件灰色连帽衫,将整个脸缩进那帽兜里。萧晗并不来看他,也没有最新的指示给他。 张若雷仍旧那样,目光永远谨小慎微,一见到萧晗脸上就难掩笑意。我看不太透他,如果看阿东给我的视频,我有理由相信他是被胁迫的,但看他跟萧晗在一起的样子,又实在让我拿捏不准,他眼神流淌出来的东西太过真诚,似不加修饰,实在看不出来他并非出自本心跟她在一起。 有一次,我们又在走廊狭长地过道相逢,我远远都看见了他的身影,他也看见了我,但是在我们快接近的刹那,他选择拐了一个弯,然后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不见,我站在原地,康生过来,说他好像还没有准备好。 “准备什么?”我没回头,问康生。 “准备好跟自己的过去和解。”他说。 “在他的记忆里,也许所谓的过去充斥痛苦,这让他不愿意回忆起来。眼前懵懂的快乐,总比真切的痛来得更易让人接受。” 康生点点头。萧晗每天早上会来送他上班,中午来找他一起吃中饭,晚上会来接他下班。 有一天中午他在我房间里开会,过了饭点儿,我见他频频看表,开始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以为他有什么急事要去办。 “我太太会做好便当来跟我一起吃饭。”他说。 “噢?是吗?”我抬起手腕来也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表,我看到时针和分针已经指向到十二点一刻。 “是该吃饭了。”我转而向着张若雷,“你去吧,去吃饭。萧晗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呵呵,也没什么好吃的。”他忙不迭站起来,像个慌乱而急切的孩子,我突然之间就很感兴趣想看到他们共进午餐那一幕。于是等康生把外卖拿过来,我心不在焉的吃了两口。然后找了个籍口出去,路过张若雷的办公室,见到他几乎跟萧晗头碰头,两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张若雷可能吃得比较快,唇边沾了什么,萧晗伸手抽了纸巾,然后帮他擦拭干净。 他抬起头来,那一刻我觉得他的眼神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所有一切都万物复苏。 我的身影匆匆掠过,我并没有来得及让他们注意到我。回到我自己办公室时康生已经结束了战斗。 “这个好吃,所以给你留了一点。”他往前推了推其中一个餐盒。我探头朝里看了看,挺有食欲。于是眼前就冒突然浮现出刚才萧晗帮张若雷擦拭嘴角的画面。 “谢谢。”我拿起筷子来,“苏昊怎么样?” “还那样。有时我想他可真够惨, 萧晗没有感觉吗?就算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带了这么多年,养一只小猫小狗都不会这么无情无义,她居然可以冷血做到。所以,她对张若雷能是真的?我不相信。” “不相信也没有办法。”我无意识一下又一下搅拌筷子底下的米饭,直到他们松散开来,我这才夹起一口,塞进嘴巴里。 “有时,你不知道该作出怎样的判断。有时你觉得时间会给你答案,但有时时间也无法回答你。”我放下筷子,“他现在其实也挺开心的,如果让他忆起从前来,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完全接受得了自己从前做过的那些事儿。” “你们------我是说你和阿东----” “怎样?” “有事瞒着我吧。” “噢?” “你们对苏昊的态度简直就是180度大转弯,人都是现实且势利的,我想我一定是错过了什么,但是当然,你们可以不对我说,其实我也不一定非要知道。我只是-----”他站起身来,小心措辞,“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几天苏昊都没怎么吃饭,整天躺在床上,有时吃一口,有时一整天不吃一口东西。我阿姨说,她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我也觉得这孩子一心求死。但不知道他还在等些什么。这真的-----让一个人亲眼看见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消融,直到没入尘埃。其实也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儿。”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11章 知道真相 “不是不跟你说,是你不知道我们的那些从前,阿东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亲自去调查了来龙去脉。如果跟你说,我们会长篇大论,而且你也不得要领。因为情况实在是太为复杂,从前的那些人你又不认识。” “那就简单点儿。” “简单点儿就是-----我们找到了他的妈妈。还是我们的一个故人,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知交莫逆,但也绝非交情泛泛。” 康生跳将起来,“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早说?也许那孩子一直在等着的就是这么一天,干嘛不去跟他说?让他对生活重新燃起希望来?” “那个孩子的妈妈叫小叶,我们都叫她小叶。她------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很多年前。” 他目光忽然之间就有了重量,然后那重量把他整个人也压得十分沉重,他缓慢的坐进一把椅子里。 “他知道吗?” 我默然摇摇头。 “我相信萧晗不会告诉他。” “萧晗也知道?” “我们一直怀疑小叶的死跟萧晗有关。因为她毫无理由、也没有任何征兆,而且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死亡。先是开车自寻死路,后来在医院被救起,她自己寻了个没人注意的空当儿,从医院高处跳了下去。” 康生的眼睛告诉我,他实在无法理解。我别过头去,我不想看他的眼神儿,仿佛我们这帮人全部都是异类。 其实我们谁也不想,小叶、万欢、万茜、高天成、阿东,我们都不想。但命运把我们推着走到今天,我们都没有回头路好走。 “我不是那个意思。”康生很快觉察到我的敏感,他试图解释,但有时,往往越描越黑。好在他也很快便意识到这一点。 “这下糟糕了,如果他知道的话,我不晓得他继续这样苟延残喘的活下去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他不无伤感。 “所以我们也不敢告诉他,而且也害怕他不会相信我们说的话,再去跟萧晗求证,可能会把事情搞得更加复杂。” 康生沉吟半晌,“这样下去,”他抬起头来,“我恐怕那孩子坚持不了多久。他开始是不睡,现在是不吃不喝,他就那样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头甚至是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但是目光空洞,完全看不出来有一点点生气。我阿姨有一次都看不过去了,用拐仗打他。但是他并不还击,就像是已经死掉了。我阿姨大声且恶毒的咒骂他,说让他不要死在家里,不要腐烂、臭在那个房间里,但是他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他那个样子,”康生抬起头来,“真的吓人,最重要,仿佛他已经真正死去了。” 我叹口气,这两个被萧晗荼毒的男人,我没有办法救他们出自己的水深火热。 阳光穿过厅堂,一路尾随,办公家俱在地板上投下半爿阴影。 康生出我的办公室大门时,我想叫住他,让他不要把这件事儿告诉给苏老太。我都张开了嘴,却又觉得自己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多此一举。康生不是孩子,他不会告诉给苏老太的。 但当天晚上,康生一回到家就跟老太太通报了这个消息,他们当然是在窃窃私语,苏老太认真的听完。 “小叶?我认识。”她说。 “您认识?” “是的。那时候都传她跟张若雷有一腿,她好像还为他打了胎。” “打了胎?”康生当时想,这些梅子并没有告诉他。他知道我对他有所隐瞒,他在暗中揣测着我为什么没有跟他全部和盘托出。 可,当他怔愣的当口儿,苏老太已颤颤微微的上了楼。他来不及阻止她,更何况他并不确定她上楼去干什么。 苏老太径取苏昊的卧室,然后大力推开。 “苏昊,哈哈哈,你个傻瓜,你早知道萧晗她拿你当棋子,却还在这儿混吃等死!你正年轻,如果是我死也要拉她来当个垫被的。你这个怂货,只会在这里装死。你知不知道她让你都干了些什么?她让你杀了自己的亲生爸爸,而她自己则亲手杀了你妈妈。你妈妈叫小叶,我从前认识,是萧晗逼得她人前自裁,是萧晗逼得她人前自裁,你知不知道她死得有多么的惨?啊哈?自己没有系安全带,朝着一面墙开车就撞了过去。她命大,没死,但是她不敢不死啊,萧晗拿你的生命去威胁她。所以她一狠心、一咬牙,从医院楼上跳了下去。这么多年,她的死终于真相大白,终于真相大白。天啊,我都没想到小叶居然是你妈妈。哈哈哈,报应啊,报应,你看到了没?萧晗,是萧晗把你培养成了禽兽,你看看你天天跟谁在一起?你杀父杀母的大仇人。哈哈哈。你还在这儿装死!” 康生跑上去,试图拦住自己姨妈,但是她已经把一切都说得差不多了,哪怕是他拼命的拦着她,她仍旧蹦着高的扯着干瘪的像一颗风干了的种子一样的喉咙咆哮。 “如果我是你,死我也要拉她当垫被的。我就去自首,告诉警察,什么精神病诊断全部都是假的,然后再把她供出来。把她供出来!把她供出来!你这个蠢货。你爸你妈生下你,就是为了让你成为别人的枪手的吗?你个蠢货。” 夜风透过苏昊的窗户,把他的心撕成碎片,鲜血从他的身体里飙出来,化作玫瑰色的花瓣,零落在风中。 苏昊仍旧一动不动,老太歇斯底里,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来。她笑得一如夜枭,嘎嘎嘎的声音粗犷、尖利而又沙哑。仿佛来自地狱,康生开始后悔,然而他知道,这一切为时已晚。 苏 昊仍旧躺在床上,他没有任何反应。等康生把老太太重新安顿进自己的卧室再折回头来,看见苏昊的房间仍旧那样,而苏昊仍旧仿佛一支没有血肉的木乃伊。他轻轻走到他床边。 “苏昊。”他低声唤他。“你-------”他剩下的话哽在喉咙里,他一时之间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说什么?让他别再难过?还是让他别在意?或者让他振作一点儿?人生难免不如意? 不不不。 他发现自己说不出口,那更像是一个强者对弱者的发自内心的蔑视,或者,是一个幸福的人对一个遭遇悲惨的人的公然嘲讽。 他后退一步,让自己沉重的跌进一把椅子里。他曾经坐在这把椅子里,那天晚上有月亮,而他并不习惯拉下窗帘,白月光赤裸裸的照着他整张脸。那张脸没有一丝丝血色,让他一度怀疑此际躺在那床上的孩子是否还在活着。 他开始后悔,觉得这里并不属于他。他不应该回来,不应该回来。但是他又觉得回来可能是对了,可能是对了,因为可以见到这些可能他一生不会再见到的悲惨和随波逐流,当然还有无可奈何,他突然间觉得值得。 值得! 他眼圈儿红了红,然后小心探过头去,苏昊闭紧眼睛,他伸手尝试探进他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他身体上一丝温度都没有。 可能是太过冷了,秋天的夜风,能钻进人骨头里去,让人从里往外感觉到寒冷的敌意。他起身,然后帮苏昊把窗户关上,掩好窗帘,厚重的、质感深重的窗帘垂下窗子,把一切都关在外面。他回过身,安静的坐在苏昊身边。 这屋子太空,里面似有回响。有好几次,他依稀仿佛可以听得到老太太痛苦而执着的悲鸣。对,那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生命对于眼前无能为力的最后呐喊。 “你这个怂货,你窝囊,是个爷们儿就起来报仇,别在那儿装死。你去跟警察自首,告诉他们到底是谁指使了你。告诉他们你所有的什么神经病的诊断都是假的。” 康生耳朵里嗡嗡的轰鸣,像有无数列火车同时碾过,又像万马朝前奔腾。那天晚上,他没敢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这样守了他一夜。等他睁开眼睛,苏昊也正睁着眼睛看着他。晨光在窗外流淌,像河淌过岁月。 他们之间长久而持续的沉默,直到苏昊张干老树皮一样的嘴唇掀了掀,问他,你知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小叶? 康生点点头,然后两个人分别洗漱,我接到康生的电话时刚好吃完了早饭,他简短说了当下的情况。然后他说“对不起,”,他说并没有想过会把事情搞砸。我们都不想把事情搞砸,但我们都常常把事情搞砸。 我告诉他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问他苏昊现 在怎么样。 “他想去看看自己的母亲。”他说。 “好。”我看着阿东说。阿东已经牵起了梅森,我们现在终于不用整天把梅森带到办公室里,那时我曾经打趣,说梅森是这世界上最小的童工。 他终于不再当童工,而且他十分适应幼儿园的生活。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稳健,是很多人的共同心愿,那就让我们的愿力在他身上发生作用。出门,晨光在阿东和梅森身上镶上一层金边,我们兵分两路,很快抵达苏家老宅。 “开我的车去。”康生建议,我点头说“好”,然后上了他的车,我跟苏昊一同坐在车后座。他依旧沉默,脸上的表情十分阴郁,他不大跟我说话,哪怕我跟他说话,他也常常沉默,他眼睛长久的望向车窗外,但是久已不出来,他又无法适应那刺眼的光线,于是他就那样矛盾与纠结的存在,既害怕阳光普照,又对它心生向往。 我奇怪他并没有怀疑,也许他也觉出来我们并没有必要骗他。毕竟,我们无需通过他来达成任何目的。 康生的车开得很稳,再加上他自己觉得自己是犯了错。有点儿自责,所以一向开朗的他也难免受到负面影响。车子很快抵达墓园,我一年来两次,春秋二祭。过年有时忙,就不过来,如果不忙,就过来看看她、也看看苏白。 墓园全是松柏常青树木,所以哪怕是秋天也并不见有多萧条。不是什么正日子,没有人来佘拜,北方的秋天天高云淡,风穿过林木,有大片喜鹊在此地落脚,墓园里不断无限循环着用以超度亡灵的佛号凌音乐声,一声接一声,声声连绵。 我带他们到小叶墓前,她的墓碑我看过很多次。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交代如何刻的,她的名字、她的生卒年,黑色大理色墓碑是统一的,林立在墓园深处,目光及处是轻易可以越过的一排一排黑色墓碑。那里有一眼池塘,方园数亩,占地虽不大,但胜在风水好。往上到顶,则是人们用以祭拜故人化宝的地方。我们出来得急,没有来得及买那些祭扫用品,所以几人就那样孤零零的站在小叶的墓前。 “小叶,”我说“这就是你儿子-----苏昊。” 说完,我眼眶一酸,眼泪溢满眼眶。康生默然肃立,苏昊双手插进自己上衣口袋,他比康生还要沉默。就那样长久而专注的跟那黑色雕刻着自己母亲名字的黑色理石墓碑对峙,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不问我她长什么样,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抛弃她。他什么也不问。安静得仿佛他眼前的那块墓碑。 喜鹊偶尔从头顶传来叫声,然后我看见苏昊木然的转身,我和康生只好沉默的跟在他后面。上了车,我把手机拿出来, 递给苏昊,他低下头来看,却并没有伸过手来接过我的手机。 “这就是小叶。”我说,我特意没有说这是你妈妈。 他看得十分认真,然后又将头扭转回去。将目光投入窗外,那里有大片裸露的褐色田地。极目望去,视野极为开阔,公路两边是直立的白杨,北方常见景观树,随着我们的车朝前开,它们被我们的视野分开,迅速朝车身后走去。 这世上有些人宁愿把所有都深深隐藏进自己内心。 我理解。 我觉得他应该静一静,然后假以时日,让自己从沉重的过去走出来,去拥抱自己的新生活。 “小叶生前跟我关系不错。”我说,“她是一个故人。”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12章 小哥哥 我看着苏昊的侧脸,虽然那里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实际上我只能看得到他大部分的帽兜边缘,从我这个角度,勉强可以看得到他刚刚露头的小巧的鼻翼。 他在小声而谨慎的呼吸。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是故人之子,所以,你现在可以不再回苏家,也不用再回去面对萧晗,我可以帮你先找个落脚点,我从前的房子闲着,你可以住一阵子,直到你------”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然后我可以送你去国外,你可以在那边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苏昊仍旧没什么反应。 “苏昊”我尝试摸他的手,他并没有挣脱,我把这个视为一个良好的开端。 “人生不容易,谁的都是。你听我说,我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死于这一场恩怨,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他都没有机会跟我说他心里很苦。他死于艾滋,临了那几年他害怕我看见那样的他,躲了起来,任自己自生自灭。到他死,我都没有机会看见他的尸骨。” 他苍白而纤细的手指小心而谨慎的动了一下,我旋即握紧他。 “如果淮平在。我儿子,他叫淮平。如果他在,他跟你的年龄差不多,跟你差不多大。他没有机会了,他甚至没有给过我机会。但是你,还有机会。苏昊。” 我泪还是落了下来,我想起了淮平,想起了淮平甚至交代张若雷不要留他的墓。他说,省得我妈看见了伤心。 我心里刀绞一样疼,我放开苏昊的手,然后也把脸转身窗外,原来这样可以遮挡住自己的表情、自己的伤心不用暴露人前,不用告诉别人其实自己有多脆弱,那件事曾经对自己造成过怎样的、灭顶的灾难。 我试图调整呼吸,但不知怎样,伤心突然成片,我措手不及。那般的狼狈与无处可逃,我无处可逃,当我意识到这一眼,崩溃正一点一点瓦解我努力拼命建立起来的坚强。 是的,我想到了淮平,想到他小小的身体缩在桌子底下,想到我拼了命的想要给他一个安稳而幸福的未来,想给他买个大房子,哪怕里面穷其一生只有我们母子两个,我不在乎。 淮平! 自从知道他永远的离开,我还不曾让自己像今天这样泪雨滂沱。但我知自己这段伤心被自己蕴酿了良久。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契机,也许我认为现在就是那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有人试探着把自己的手靠近我的,我回过头,看见那孩子的眼睛,他也在拼了命的忍住自己的伤心,他想到的可能跟我想到的大同小异。或者是小时候,他挽着小叶的手,他们在游乐场,她给他买冰淇凌,哪怕穷其一生他们不过小康或者日子也不过就得过且过。至少,他也不需要活得像如今这般狼狈。 是的,狼狈 。我们都何其狼狈! 苏昊的眼睛里无声流下泪水,他看着我,嘴唇努力嗫嚅,“谢谢!”他说,“谢谢你,也许除了你,这么多年没有人去看过她、去陪过她。” 我突然间失声,他亦是。两个人在后面抱头痛哭,没有多久,我听到前面传来有人努力吸鼻涕的声音。我知道,原来康生也哭了。 哭了好,总比把所有的悲伤和难过都压在自己心里的好。那不像是一块巨大的石碑,那更像是一座暗不见天日的城堡,而我们身心都困于其中,仿佛永世不得出、永远没有办法见到天日。 “苏昊。我没想你是她的儿子。如果让阿姨早些知道,我或者可以早些救你出来。” 他张大嘴巴,嘴巴无声的开合,发出类似野兽的悲鸣,但却没有一句完整的句子。也许他并不知道自己可以去控诉谁,去控诉些什么。他只无言的悲伤,他只想、也只能表现出自己的悲伤来。 许久,我们都平复了自己的情,他的手还牢牢放在我手掌心里。那里,似乎已经有了温热的温度,我不断摩挲他的手。 “跟阿姨走吧,别回去了。” 我不想让他回去自己去面对那些不堪而难以直视的过去,“或者你就住进阿姨家里,当梅森的哥哥,陪他作个伴儿。” 他看着我,眼睛里又有泪水无声无息的流淌出来。他朝我点点头。 我欣慰的对着他笑,用手帮他把帽子摘了下来,他头发已经很长了。 “阿姨想带你去剪剪头发。”我说。 他不看我,但我看见他喉结生动,知道他再一次忍下了自己的眼泪。 康生不用交代,路过一家美发店停了下来。我牵着苏昊的手,他没有一丝犹豫,我觉得这境况离我自己心里所预想的那个结局就差一点点了。我胜利在望了,我跟小叶说。 我不停的在心里对小叶说:我一直觉得我应该为你做点什么,我做了,我做到了,小叶,我做到了,你是否听得到? 理发师把围布围在他脖子上,阳光打在他整个侧脸,他迎着阳光对我笑了一下。 我仿佛看见坐在那儿的又忽然间变成了淮平。“妈妈”。他说,冲我一笑,我一愣,回过神来,苏昊的半边长发已然落地,发廊里音乐连绵起伏,明快的节奏振奋人心。而这,也实在是振奋人心的一天,不是吗? 我会心的笑,偷偷给阿东发了微信,告诉他这里的一切情况向好,就像溪流终于汇入了大海,而向日葵最终向阳而生一样。 我让他晚餐一定要交代厨房弄得丰盛一些,如果他不反对,我会把苏昊接过去跟我们同住。 多好!我说,我们家里越来越热闹了。我爸我妈生前都喜欢热闹,他们说过日子就是在过人。人 是一切的基础,人多,人气自然健旺,则生活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们说得对。 阿东只回我一个字:好。 千般万般都好。 我心里一动,如果这时高天成也在,而万茜也在那该有多好,我警告自己不要太过贪心,命运已经待我不薄。 苏昊剪完了头发,我带他回了家,我让他洗了澡,找出阿东的衣服来,他居然能穿得下,只稍微有一点点晃。阿东带着梅森回来,梅森莫名喜欢这个名叫苏昊的阴郁小哥哥,他拉着他的手,兴奋得仿佛一刻都不得停息。 他为拥有一个看似强大的哥哥而兴奋,到了晚上,他非要跟自己的哥哥睡,阿东便不得不为他们收拾出来一间客房,然后让他们睡在那张大床上。 吃饭的时候苏昊胃口也不错,最主要梅森嘴巴甜,他又会频频给苏昊布菜。 “哥哥吃。哥哥,我的哥哥比大龙的强壮了,他总是跟我显摆,现在我也有哥哥了。他说过他在外面受欺负他哥哥会保护他,现在,我也有哥哥保护了。” 我看见苏昊一度泪湿眼眶,他在努力克制自己,他抱着梅森啃他的嘴巴,他真的是太喜欢他了,恨不能把他啃进自己肚子里。 我跟阿东还有康生看这一切,我们的手连成一片,握在一起,仿佛平地里便生出无穷无尽的勇气和力量来。 那天睡前,阿东有些不安。他找到我,小声问我,怕不怕?万一他还是受到萧晗的荼毒,我怕他对梅森 这话,听得我心里“咯登”一下。 我有些矛盾。 也真的有些害怕。 我陷入两难,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怎样做?好不容易我让苏昊重展笑脸,而且,他害了梅森于他有什么好处? 不不不。 我见苏昊已经步出那个房间。 “弟弟睡了。”单独面对我们时他有些腼腆。我把阿东挡住,我害怕他闻得见阿东身上短暂残存的敌意和游离。 “那你怎么不睡?” 他笑了,但还是谨慎的朝我身后看了一眼。 “来,”我拉过他的手,“来叫阿东爸爸。你弟弟也这么叫,从此以后你也这么叫。” 阿东明显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稳住了自己的眼神儿。苏昊当然没有这么叫,因为他太大了,以致于真的有点叫不出口,他脸红起来。 他的目光多么单纯啊,我想,一如林间的麋鹿一般,清澈而动人心魄。 “他跟梅森怎么一样?”阿东说。然后也过来,但是他并没有像我一样拉住苏昊的手,而是像是男人一样揽过他的肩膀,“我们也更像是兄弟,看出来没?他现在是个棒小伙子了,不是小孩子,他比我都高,你让他叫我阿东爸爸,这个年纪的孩子,是叫不出 口的。我也是从男孩儿过来的,我清楚。”他胳膊用了点力道,然后问苏昊,说“对不对?” 苏昊笑了。 “阿姨,”他苏昊说,“把我弟弟抱到他自己房间吧,我害怕,他在我身边。” “害怕?”我十分诧异。他怕什么? “我从来没跟这么小的孩子睡在一起过,他那么小,我怕我睡着的时候会压着他,又怕打呼会吵醒他,还害怕他不习惯有陌生人在身边,半夜醒来看见我会哭。” 我终于知道他的顾虑,我跟阿东对视一眼,清楚见到阿东眼睛里的戒备已经全然消失。 “不怕的。”阿东朝他胸口轻轻来了一拳。“你早晚会长大,你会交女朋友,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当提前预习了。你没见他有多喜欢你?有个哥哥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儿,你不知道,有一段时间他一直吵着要梅子给他生个哥哥。现在他总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苏昊羞赦的笑了,但他固执己见。 “不行。我可以在他醒来之前回到他身边,假装跟他睡了一夜,但是我不能冒险,我只有这么一个宁馨儿一样的弟弟,而且他那样爱我。” 苏昊说的这话倒是实话,梅森爱他,小孩子的喜恶都掺不了假。 苏昊十分清楚这一点,他的爱让他卸掉了所有的防备,他的爱让他的眼睛发亮发光。他对这一切都珍而重之。 我不由走上前去,结实的拥抱住他。 “依你说的做,孩子,从此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怎样舒服就怎样做。但不要把他抱回到小床了,因为明天早上你不能跟他一起蜷缩在小床,那张小床搁不下你。反正家里还有房间,不然你可以跟阿东叔叔睡。” “好。”他说,然后眼睛又瞟向阿东,我猜他还从来没有跟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睡在一张床过,他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哥们儿。 阿东会意,向苏昊发出盛情邀请。然后我就见年纪个子不同的一大一小勾肩搭背晃进阿东的房间,我想阿东会教给他如何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就像他教梅森的一样。那一夜,我一夜无梦。 梅森起来甚至不想再去幼儿园,他们躺在床上,梅森不时爆出银铃一般的笑声。直到刀条脸催他们用早餐,吃完了,我们要去上班,我让他一个人在家,等过一段时间我们会帮他铺排好以后。 阿东先牵着梅森的手下去拿车,苏昊在门口叫住了我。 “什么事?”我问。 他脸一红,两支瘦削的手互相搓着。 “我们是一家人,有事就说。” 他仍旧沉默,直到阿东打电话来催我下去。他才仿佛下定决心、鼓足了十分的勇气一般对着我。 “阿姨,你-----会不会要求我去指证我--- ---萧晗?” 天啊,原来竟是这件事。 我如释重负,拍拍他的肩膀,“原来是这件事儿啊,吓死我了,不会。你好不容易从那些恩怨情仇的旋涡里出来,我们不会让你再卷进去的。再说,那是苏老太的要求,我们没有这个要求。你是小叶的儿子,小叶不在了,我有责任照顾你周全。说起来你可能还不知道。苏白,她是我大学同学。你自己掰掰手指头算吧,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多近,而且苏老太把所有的苏家的股份都给了我,我更加有责任把你照顾好了。我拿了钱了。”我跟他开玩笑。 但是他的脸色却并没有因为我的脸色而有丝毫的好转。 “怎样?阿姨说错话了吗?”我有些惶恐。 “噢不不,”他有些慌乱,然后推了我一把,“快走吧,不然弟弟迟到了。” “真是个好哥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13章 消失的苏昊 我按亮了电梯,电梯门合上时我还在朝着他喊,“自己没意思,看电视、看书,想想以后有什么打算,在国内继续求学还是出国啊,今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你可以告诉我。” 他微笑着冲我招手。 然而那天晚上我到家,发现他并不在,梅森一路小跑要回到家里去看自己的小哥哥,他满屋子里寻找他,找到最后开始抽泣。 我给康生打了电话,问他苏昊有没有回去。 他说没有,然后问我怎么了? 我说苏昊不见了。 我犹豫该不该打给萧晗,但这时苏昊的电话突然间进来。 梅森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起来。 “苏昊,”我抚着自己的胸口,“真吓死我了,你去哪儿了?” “阿姨------” “梅森都哭了。” 梅森在一旁喊,说“哥哥,哥哥,小哥哥,昊哥哥。” 我听见苏昊哭了。 “苏昊,你在哪儿?”我再一次问他。 “阿姨,”他停顿一下,“告诉弟弟,我爱他。”他哽咽,我听着却觉得不对劲,一股不祥的预感,我太过害怕身边有人离去,我是真的害怕。 “是这样的,我有点儿事没处理完。我先回来处理一点儿事儿。” “你回哪儿了?”我有些急,因为刚才康生已经说了,苏昊并没有回苏家。 “回了萧晗家。”他说。“这里有我的一些毕业证什么的,我想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去国外,基本的学历都要有,所以回来一趟,我把这些东西取走。” “你要取东西为什么不等我们回来,等阿东叔叔陪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在那里,我怎么会放心?” 苏昊笑了笑,很轻的那种,细若游丝的笑声通过听筒传了过来。“放心吧,她不会的。我答应了把我那一份儿给她,算是报答她的养育之恩。不管怎样,她把我养到这么大。” 我竟无言以对,不能说这孩子说的话没有道理,只能说,他人性未泯。 我挂了电话,阿东已经听见了,他抱起梅森,梅森也听见了,他委屈的撅起小嘴儿来问我,“哥哥什么时候会回来?” “明天。”我凑过嘴唇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还是有些怏怏不快。 “去洗手,一会儿吃饭了。”阿东把他放下,小家伙脚一着地,便先跑到那饮料瓶子那儿,那瓶底静静躺着一枚牙齿。他就等着到一周,然后把那颗牙拿出来,看看它到底有没有变化。他每天都会去看一阵儿。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然我们过去看一看?” “不需要。但是你执意要求我就陪着你去。”我们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两人洗完了手出来,见梅森还在看那颗牙齿出神。 “梅森,去洗手。”我喊。 “我倒觉得苏昊这些年也经历了不少事儿,他从前一直受制于人,现在牵制他的东西已经全部都没有了。我们应该相信他,他有能力处理好一切。而且,萧晗哪敢轻举妄动?我猜现在苏昊不可能再相信她了,也不可能再听命于她。他应该会拿一个条件牵制萧晗,然后让萧晗拟合同,他跟他们说明天去公证处签字什么的。相信我。”阿东拍了拍我肩膀,两人在餐桌前坐定,刀条脸往上端菜,说“小伙子不错,就是瘦了点儿,但是没事儿,我已经告诉他了,不管怎样,我有本事两个月内让他胖一圈儿。” 我心里稍定,梅森抖着小手出来,他现在不再喜欢坐在自己的儿童餐椅上了。他总喜欢一个人爬上餐桌旁,坐在大人坐的椅子上。而且每一次得手前他都会此地无银的跟我们强调一下。 “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我是大人了,我已经两岁零两个月五天半了。” 当然时间总是变换,我奇怪他竟然没有算错过。因为有一次我特意留心这个问题想要拆穿他,但是我一算,竟然真的没有错。他当时是中午生的,所以如果我们是在晚上谈到这个问题,可不就是半天嘛。 那天晚上,我心神不宁。阿东却一直安慰我说,没事儿,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们就过去看一眼。 我看着他,也许我真是太神经紧张了,因为曾经尝到过那么多的失去的滋味儿,我真不想再失去。我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要遍尝苦果,我想尝到生活的甜,我是因为这个才来的,不是为了受苦、愤怒、失望、悲伤尽管那些情绪也没什么大不了,尽管那些情绪真实存在于每一个人的身上,尽管----尽管------ 第二天一清早,起来我第一时间就打给苏昊。我知道他睡眠并不深沉,所以我并不耽心会吵醒他。 “关机。”我对阿东说。 我不死心,万一自己拨错了呢?我不死心,我又开始拨他的号码,关机,关机,关机。 梅森问我,说妈妈你怎么了?梅森问我,说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我对阿东说,我有不好的预感。 阿东看着我,他不知道可以怎么样做才能真正帮得到我。 他无限怜悯而又无可奈何的看着我,“等我送完梅森,我跟你一起去找他。” “好。”我点点头,刀条脸递过来一杯水,我接过来,刚递到唇边想喝,水杯却一滑,响声清脆。所有人都停止住自己正在忙着的一切事儿,目光齐刷刷朝我投过来,刀条脸说,“快去,帮太太清理了,一定要清理干净,别把梅森扎着。” 阿东把我扶到一边,我努力说服自己这是神经过敏,一切都是巧合,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但是已经完全败了早餐的胃口,我一点儿也不想吃。 “没关系,”阿东安慰我,“等把苏昊接回来你们在外面吃。” 我点点头,我们一起去送了梅森。梅森一脸的凝重,一路上一言不发,我不想让自己影响到梅森,于是便逗他说话,我说“梅森,幼儿园有漂亮的小姐姐没?” 梅森回过头看着我,说,“妈妈,我允许你伤心。我允许你自己静一静。我知道所有人都会有情绪,阿东爸爸教我的。他跟我说妈妈这一辈子特别不容易,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惹你生气,让你幸福快乐。你不要迁就我,我只是不想吵到你的伤心。” “我只是不想吵到你的伤心。” 我在心里感谢阿东,他把梅森教成这样。我抱过梅森,将他的脸贴在我的胸口。 “妈妈不伤心,妈妈有梅森不伤心,没有什么事儿能比梅森快乐的成长更重要。一切都会好的。” “妈妈”梅森从我怀里努力挣扎出来,他像一只小树袋熊一样,他机灵的眼睛看着我,“我爱你。” 他说。 “我也爱你。”我重新将他拥进怀里。 我们送梅森进了教室,然后便直扑萧晗的寓所,到楼下时我打给苏昊。 “仍旧关机。” 阿东找了车位停好车。 “那我们上去。” 我抱着电话,脚下没动。我不太敢上去,如果那上面有我不想要的结果怎么办?我想起那天晚上他在我家里,想起我带他去理发,想起我们两个坐在康生的车后座里痛哭流涕。 他真正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老天不会那么残忍。 阿东朝我伸出手来,我犹豫着将自己的手交到他宽大的手掌心里,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这让我心里得定不少,我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的脚步一点一点的接近目的地。 电梯门开,我站在她家门口,萧晗在家吗?张若雷呢?苏昊呢?一切都变成了未知数,我不是好奇宝宝,我对于一切未知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和好感,我喜欢既定的生活,哪怕枯燥,我可以忍受枯燥,我不想生活中总是充满意外。 阿东看了我一眼,我把手机抓在手里,抓得十分的紧,一手心的手汗出卖了我,我觉得我自己的心脏就快从胸腔里跃动而出。 阿东按响了门铃,然后静静的等待,没有人应。 没有人应。 停了一小会儿,阿东再一次按响门铃,仍旧没有人应。 他跟我对视一眼。“没人在家。”阿东说,“想想,这是一个好消息,也许苏昊回了苏家。” 但是他却不敢让我打给康生,他自己也不敢打给康生。 下楼拿了车,谁也没说话,车里气氛开始变得凝重,秘书打来电话,说上午有个会,几个部门总 监都到了,问我几时会到? 我这才想起那是昨天下午定下来的事儿,每月例会,各部门要述职,然后提出问题,尽量做到交叉部门有效沟通,省得问题越积越重。 “今天暂时取消。至于什么时候再开,等我通知吧。” 秘书挂断了电话。 “我们这是去哪儿?”我问阿东。 “苏氏。”阿东吐出简短两个字来。 “也好。”我说,至少我或者可以见到萧晗,或者张若雷,我还会见到康生,一下子可以见到这么多的人,我可以直接问他们是否看见了苏昊。 车子开得不快,但却很急,饶如此,我们只能龟速前进,一路都是红灯让人莫名的烦躁,阿东也一脸凝重,进了苏氏的停车场,把车停好,我问保安,张若雷、康生都来没? “都来了。” 保安指指康生的车,“康总的车在那里。” 我一看,果然是他的车,而萧晗每天送张若雷的车也停在那里,红色的,十分显眼。 他们都在,这很好,我急走几步,不停的按停车场的上行电梯,可是越是着急它下来得越慢,我打电话给行政,“我在停车场,先给我叫下来一部电梯。” 那边人回了一个字“是”,很快电梯下来,我跟阿东进去,然后进到我那一层。 我边走边打电话,“康生,苏昊昨天有没有回去?” “苏昊?没有。” “那今天早晨呢?” “今天早晨?总之我出门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我以为他在你那儿。” “没有。” 我收了线,径直闯进张若雷的办公室,萧晗还没有走,他们在说着什么,我砰然将那扇门推开。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12章 他在哪里 “萧晗,苏昊呢?” “苏昊?”萧晗还在装,她还在跟我演戏。这个婊子,她这个烂女人,那么多的人死,她怎么不出门让一辆车给撞死,而且永世不能投胎。 我气得浑身颤抖,我瞥见了张若雷看着我的惊悚的眼神儿。让他看去吧,去他妈的张若雷,你是死人吗?你看着她在你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你不想回忆过去就甘心当自己仇人的傀儡?! 我朝萧晗冲过去,萧晗皱着眉头嫌恶的看着我,不期然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竟然也学会了后退。 我逼视她,咬牙切齿,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萧晗,我再问你一遍,苏昊呢?你要是敢把他怎样,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跟你鱼死网破。你是不是真他妈的以为我拿你这个臭婊子没有办法!” 萧晗脸色泛红,她似乎也真生气了,似乎也真气得够戗。 她的演技永远在线。 “我不知你一大早上发的什么疯。苏昊不是认祖归宗了吗?这小兔崽子一个电话都没有给我打过。我昨天晚上还在跟我老公说,‘那就是个小没良心的,好歹叫了我很多年妈妈,他那时也真当我是他亲妈,后来知道了真相就这样,脚底板抹油溜得倒快’” 她还想说,但我“啪”一声甩给她一个耳光。张若雷几乎不假思索的冲过来,然后阿东迅速拦在我身前。两个男人无声的对峙,阿东是练家子,张若雷自然知道自己不是阿东的对手。 萧晗捂着脸拨开张若雷,“你躲开。她有病。”她云淡风清,然后她径直走到阿东面前,对着阿东一字一句:“跟你后面的主子说一声,不管他相信不相信,我他妈的好长时间也没有再见过那个白眼狼了,他连电话都没有打给我,我不知道你后面那条------” 阿东以眼色制止了她下面要说出口的话,萧晗是个不吃眼前亏的女人,她咽下这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我不知道你的主人何以会得出他在我家里的结论来,但是我可以现在带你们回家,现在就让小区的物业调取昨天一整天一直到今天、一直到现在的监控录像,所有的小区门儿的录像我都可以调出来。不,你们必须跟我回去,在这事儿上我是清白的。说句实话,我真他妈的少有在这种事上能清白。” 康生此时也已经赶了过去,外面有员工正拿隐晦的眼角余光朝张若雷这间透明的办公室里看。萧晗已经拿起包和车钥匙,张若雷紧随其后,我让康生留在这里,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公司又逝返回去,到了小区物业,萧晗阴沉着脸找到保安经理,说自己昨天在园区里丢了一枚戒指,要查看监控录像。 “从昨天早上一直到现在的。” 她说。 那保安经理一看这架式,他十分识趣,也没废什么话,直接就把昨天的监控给我们回放,当然快进了,几个门儿的监控我们都查了,没有!没有苏昊。他不曾出现在这小区里,门口徘徊的身影都没有。 萧晗脸色依旧阴沉得厉害,保安经理询问萧晗需不需要报警,萧晗回说可能是自己搞错了,有可能是在外面不见了,她说她昨天去了不少地方。 然后一行人出了保安监控室,萧晗带路,我们去了她家。她打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我们站在门口,“可是昨天我们通了电话,他说他在你家,而且他说,他已经口头答应你会把自己在苏家的股份要回来,全部都给你。” “哼!这小杂种,这是想摆我一道啊!真是教出来一条狼,现在反起碗底来了。” 萧晗愤恨的说。 我掏出手机来打给苏老太,电话铃音刚响一声我就挂断了。 “不行,阿东,我们直接过去一趟,除了这几个地方我不知道他还能去哪儿,而且他身上也没有钱,我不知道他能去哪儿。我们去苏家走一趟,也许他回苏家了。” 但是我心里清楚,苏昊已经失踪了一整个白天再加上一整个晚上,及至现在他沓无音信。他究竟去哪儿了,我心里揪着,想到淮平那时候的不告而别,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啊?他难道不知道我们会担心他吗?更何况,他不像淮平,淮平那时身染绝症,而他没有的啊,他完全可以开展自己的下半生。 萧晗的车一路跟着我们到苏家,她说她也想知道,我狐疑的看着她,萧晗苦涩的一笑,说:“如果我说我从襁褓一直把他带到现在也是有感情的你一定不会相信。但至少,我想看看他究竟在耍什么花招儿,怎么突然就起了这些个幺蛾子。最重要他能当面还我的清白。” “清白?你?”我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来。 但萧晗似乎也真的着急了,我能从她神情中看出来。 我皱紧眉头,小叶,我又把苏昊弄丢了。苏昊,你究竟在哪里?为什么要躲开我们?难道我们对你不够好吗?还是太好了让你有压力? 我心里乱极了,还好是阿东在开车,等我们一行人出现在苏家大宅门口,却见苏老太正拄着拐杖在门口张望。见到我们来她竟十分意外,然后笑脸相迎,说“还以为你们早忘记了我这个孤老婆子呢。”她随后看到尾随我们而至的萧晗,遂脸色一沉,“你们把这个婊子带过来干什么?我这儿没男人,不能让她发挥所长。等将来政策允许,我如果开个窑子铺的,我一定捧她当头牌。” 萧晗无心斗嘴,倒比我还要急切。 “苏昊呢?” “苏昊?”老太一怔,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 么。“他失踪了?他不是认祖归宗了么,我听说你们不是要助他重新做人、让他获得新生吗?怎么?新生还没获得,就先把人给弄丢了?” 她口气不无揶揄。我心里愈发的乱了,看得出来,老太太并没有开玩笑,她没在撒谎。 “你们一定已经问过康生了,苏昊可没有回到这里来。话说回来,我要是干了他那么些个混蛋王八蛋的事儿,也不愿意回来,回来干啥?这里有苏云天的鬼魂,你没见他在这里的鬼样子,简直就像一支鬼。” 我已经无心再听下去,只好告辞,但是告辞以后要去哪里找他?我又真真的觉得大海捞针。报警吗?可是警察是否真的能帮我找到他?那天天很晴,但是我却觉得透骨的寒冷莫名其妙的袭击了我,我整个人从头凉到脚。 我听见萧晗在打电话,苏昊的电话,关机,她气急败坏,然后又打给其他号码,问对方少爷有没有回来。 我没问,但也听得出来,那应该是从前萧晗跟苏昊在这城市里隐匿的落脚点,那里应该留了人天天去收拾打扫卫生,可她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苏昊没有回去,他如泥牛入海,这世界不大,都说人要是真心想找到另外一个人一定可以找得到,可是我真心想找到他,却得不到他的半点消息。 “他------”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我看着阿东,“是不是我们让他太过惭愧了,他不也很面对我们,所以他做了逃兵?可是他------也没什么谋生的能力,他什么也没有带走,你说,他怎么在外面活?” 阿东不知该怎样安慰我。他只低声跟我说“对不起。”,但是我知道他并没有对不起我,因为他是个成年人了,他打电话给我说话时条理清楚,交代得十分清楚,我没有理由再牵肠挂肚,再出去找他。而且,一个人存心想逃、想走、想离开,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 我想到了火车站、飞机场,但是后来又想到他没有钱,我不知道他能怎样才可以搭乘这些交通工具离开。 “报警吧。”阿东提议,我们报了警,警察说让我们想想,他有可能去哪儿?还说他是个成年人,短时间联络不上不一定是出了事儿。 我们坐在警察局里,里面的人来往纷乱,我坐在一把铁椅子上,绞尽脑汁去想他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哪里呢? 我想不出头绪,我哭着跟阿东说我想不出来。 阿东说梅子你要冷静一点儿。 可是我不想再冷静了,我一直在冷静,但是我一直在受伤害,冷静的人往往会受到来自冲动的人的伤害。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我讨厌这个世界。 尽管,我现在又只能依托它生存。 报完了案,警察让我们自 己出去找,让我们再好好想想,说实在不行就先回家等消息,警方一有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我们只好又离开警察局,这时已经十点多钟,阿东买来包子和豆浆。 我吃了,也喝了,因为我觉得不吃不喝我没有力气去大海捞针。既然我们做好了要大好捞针的准备,就应该让自己保持充沛的体力。 刚出警察局门口,我就接到电话,居然是某派出所的。 我立马又精神充沛,接起来。 “您好,我这里是某某派出所,辖区内发生一起墓园自杀案,我们查到他最后通话的手机是这个号码,请问您认识一位叫‘苏昊’的先生吗?” 电话从我手里滑落,然后铿锵落地。 阿东扶住我。 我们到时,苏昊已经凉了,小叶的墓前都是血,守墓园的管理老者拿来一床薄毯子盖在他身上,那些血已经凝固多时,黑成一滩又一滩,有的地方已经翘起来,被风吹得四下都是,还有一些地方被人用黄土掩盖。 “苏昊。”我轻声的,短下身子,然后跌坐在地上。风真大,把人心都吹得乱极了,我的长头发在风里舞蹈,它们不知道主人正面临又一场死亡与悲伤。 不是说好了要重新来过的吗? 阿姨不是给你讲了淮平的故事,让你跟我一起坚强的面对的吗? 梅森对你不好吗? 他盼你回家呢。 苏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13章 如果这也算团聚 醒醒嘿。醒醒。醒醒嘿。苏昊。 萧晗低下头来看着我,问我,说是你告诉他他妈是怎么死的对吗?是你带他上这个鬼地方来的对吗?你个贱人!你满意了? 是啊!我满意了吗? 我不知道。 阿东拽起萧晗,把她甩出一个趔趄,然后让她和张若雷滚蛋。 张若雷木然的看着这一切,我怀疑他的心现在不是肉做的,里面可能被萧晗塞满了水银。 我想哭,所有的眼泪却都被闷在喉咙里。我走过去,乱发覆盖住我的眼睛,我把它们拨开,蹲下,掀开苏昊身上的那张薄毯子,他还穿着自己那件灰色的连帽衫,那上面应该还有我家里用的洗衣液的香气,因为头天晚上没有佣人在,我洗过了澡,我帮他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 据说被发现时他倚在墓碑旁,一手是刀,但已经散落在地,他不是割腕自杀,他割断了自己的股动脉。 他带着必死的绝心。血把他的衣服都浸透了。他脸色苍白,他的头顶盘旋着几只乌鸦,它们在无尽的长空中扑打着自己乌黑的翅膀。风吹动苏昊的短发,我想起带他剪完头发,我夸他“真帅。” “苏昊!” 那声音,足够凄厉。 我痛彻心扉,我以为可以还小叶一个人情。我以为------- 我也许真不该带他来! 阿东抱住我,叫人来处理他的后事。为此他腾出小叶原有的位置,买了相邻的两块墓地,他们母子终于团聚了。也许人间真的是不值得,所以她才想把他带走。可能小叶想看看自己失散多年的,一直被人妥善收藏的儿子,想跟他在一起,她求仁得仁。 阿东说,小叶当年以十万块钱的价格出卖了自己和自己的肚子,后来她想反悔,但是一切已经一往无前。人生操淡就操淡在,谁也不能推倒了重来。 我终于病倒,梅森安慰我,说他还有我。我朝他虚弱的笑,说你会不会想念哥哥? 他摇摇头,握着我一根手指,他说妈妈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没有那样想念哥哥,因为我实在没见过他几面,我们其实没有太深的感情,可是那天回家前阿东爸爸告诉我,说这个特殊的哥哥高兴了,妈妈就会高兴。所我才跟他那样亲近。 我看着他,突然间觉得老天好像一次过补偿了我很多。 “去玩儿吧。”我说。 “那你不许偷偷的哭。”我听他说话,忽尔又热泪盈眶。他伸出肥胖的小手指来,我们的手指勾在一起。然而我听不见他在外面如常般撒着欢的吵闹,他有超乎同龄人的成熟。有一次我问阿东,他这样懂事究竟是不是因为我心里缺口太大影响到了他,据说小孩子十分敏感,他对自己身处的环境以及目下状况有时比成年人还 门清儿。 但是阿东不同意我的看法,他说我杞人忧天。他说,这世界上的人分为三六九等,有些人一生不懂事,那些人基本上是给添堵或者拖后腿来的;而另外一些人他们很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们来,是为了救赎别人而来的。你看从古至今,从国内到国外,到处都有人揭竿而起,哪个朝代都有英雄豪杰,都有聪明人,只有聪明人才懂得如何去救赎别人。而生为一个聪明人就像左手跟右手那个故事一般。 我遂释然,我知道左手跟右手的那个故事。右手什么都理所当然的优秀,但却并不能得到夸奖,但是左手哪怕是有了一点小小的进步,也会让主人叹为观止,主人就会无限的夸张跟放大左手的:右手能够成为右手,已经是上帝对右手最好的奖励。 所以,就让我自私一点点,就让梅森成为右手吧。我宁愿看见他成为孤胆英雄,也不愿意他一辈子懵懂的活着,时不常的还要给别人垫底或者拖后腿。 我好长时间不愿去公司,忽然间开始怀疑人生,热衷睡眠。常常梅森已经去上幼儿园,我仍旧赖在床上,有时早餐也不出去吃,叫刀条脸帮我端进卧室里。我不许她拉开窗帘,于是我一整天一整天看不见阳光。人说心有裂缝,那便是阳光照进来的地方,如果没有阳光,我不知我的心是否会发霉,长满绿色的老斑,到最后散发出腐臭的气味。 阿东不强迫我,他好像还真从来没有强迫过我做任何事。苏老太也不来打扰,据说她整日守住那阴森的苏家老宅,有时在客厅或者门口以两支手拄那拐仗,常常一坐就是一天,目光无处安放。 康生常常伴她,跟她说话,但又常常是康生在那儿自说自话。她从不搭言,不过有时她似从时光深处恍然,然后用那双如枯藤一般老手摇晃康生:“快去,快去,白回来了。” 她说的是苏白。这世界剩下给她的仅余温情,她少年嫁与苏云天,没几天苏云天便对她失去兴趣。又不肯跟她提离婚,她一生守望这桩婚姻最终能许给她一直期待的温情,却不想到最终苏云天先她撒手而去,噢不,其实最先倒是苏白先行离开她而去。 她不晓得自己还剩下些什么,好在还有恨,要不然真真人生实在也没什么太大的指望了。 “萧晗那小婊子怎样了?”她有时也问。 却并不真正理康生的回答。 有一次,康生来找阿东,问阿东,说梅子怎么样了? 阿东不答反问她,说老太如何了? 两个大男人倒相顾无语,那时酒便成了最好的伴当。也成了最好的倾诉对象,一腔心事都变作了酒跟着下了肚肠,谁也不知究竟是酒 解了人意,还是人解了酒的愁肠。 “我想回美国了。”康生说。 阿东回说,“那便回。” 于是康生便哭了,泪水在眼前的桌面上积成一小滩,“却又发现我已经回不去了。” 阿东偏过头来看他,“怎么会回不去呢?买张机票就回去,再也别回来。” “男人不要动感情,什么情都不要动,你看过《红楼梦》的啵?到最后贾宝玉出了家作了和尚,六根清净,人为什么要六根清净我到今日才算懂,没有牵绊。现在,人到哪儿心都并没有跟来,牵扯不清,夹陈不清。” 阿东不说话,只举起啤酒瓶子来,两人褐色瓶颈轻声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动人的声响,有如碎玉。 男人之间的心事,何必宣之于口。 有康生坐阵,萧晗一时并不能将苏氏一口吞下,她或许要改变自己的策略,想要蚕食,她原本料那康生是个做生意的半吊子,却谁知那康生却精明得紧,几次她和张若雷想耍点花活。都被康生一眼识穿,康生那人并不好斗,只平息事情,却并不愿意剑拔弩张。 张氏如今有阿东,她更无机可乘,好在那萧晗原本也是个不肯甘于寂寞的主儿,近日倒于政商两界交际场所甚是活跃,这贱人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更从来不做无用功。然而如今她有何企图我却不关心。 人啊,日子若果然想混下去便好过起来,刷个剧,睡一觉,一整天,明天再刷个剧,再睡一觉,再吃几顿饭,又是一整天。日复一日,人都说日子难熬,可真混起来,时光如飞矢,倒也容易过得紧。 一天晚上,梅森已睡,阿东过来敲门,我不应,装睡得熟了,他推门而入,我听见他的脚步声,如今我亦熟悉他的气息,他只要在我面前,不需要睁开眼睛我便知道是他。他轻轻挪动一张椅子在我床畔,然后坐下来,问我,“要到几时呢?” 我不应,窗帘扯得好紧,星月的片刻光辉也挤不进来。我睡着了,其实我想就这样睡过去挺好的,人生再无烦恼。 人生本多烦恼啊,这是人生的本质。 我曾经在心里奉劝过自己无数回,但每一次到最后都是我铩羽而归。我再不愿意去面对那些个烦恼、伤心或者离别。我有无自由或者权利去选择不要面对? 我有的吧?! 我想问阿东。我有的吧?! 却终于不能问出口。我仍旧装睡,哪怕泪已经滚到枕边了,我仍旧试图尽自己最大力量去调匀自己的呼吸,我不想让他看见我活得左绌右出,错漏百现。我实不愿意。 “梅森天天看着呢。”阿东轻声说。 想到梅森,继而又想到淮平,我心如刀搅。人都道先去的那个人可怜可叹可悲,却谁知有时是还 留在世上那一个更加可怜。 他静静坐了好久,到最后只在我房间里留下长长的叹息声。 那以后,夜夜他到我的房间里来。有时说两句话,轻声轻语,有时说说单位里的事儿,今天他签了个大单,或者今天行政部的小王跟业务部的小刘眉来眼去,被他捉住了。再不然也说说梅森的事儿,说他在幼儿园里表现可好,升了官,当了班长了。老师看见他,说梅森这孩子很有领导才能。 “你说他像谁?”阿东问我。“像谁?”阿东重复问我。“像谁呢?”阿东的声音里竟然有了哽咽,“像你?还是像高总?”他说。我拿后背对住他,忍不住哭,我想起了高天成啊,我生命里的第二个男人,我不知我爱不爱他,是否爱过他,我不知他爱不爱我,是否爱过我,好想问他一问,然而他在哪里。 我想起跟他之间最后一面,他匆匆从公司里赶回来接我,后来被撞到腿,然后上了救护车,告诉我他没事,他会回来。 好多人都说话不算话。到最终他们都没有回来,张若雷!高天成!万茜!小叶!苏白!张妈!我想得心缩成一小团。 “怎样都不会像我,永远都不会像我。”他似喃喃自语,我正纳闷他何出此言,他却悄然退出了我的卧室。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14章 心里有鬼 隔一天睡觉前我锁上了门,我睡不着,正一个人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忽然听见门锁响动。我坐起来,阿东就那样站在我面前。我看着他,然后别过身去。 “怎么还不睡?”我问。 身后寂寞,空气易冷。空气无情。我叹口气,那些从我身体里流出的气体不曾温暖每一个冰冷的夜与灵魂。 “走吧!”我在黑暗里轻轻低下下颏,看见自己斑驳的轮廓影影绰绰投在对面墙壁上。 “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就特想有钱。”我抬起头来,目光穿不过黑夜,那狭长而漫长的黑色的夜啊!“现在我有了。”我一低头,眼泪落下来。“可是-----好孤单。”我哽咽。“好孤单。” “有-----” “阿东。”我打断他,“你走吧!去睡觉。什么也别说。” 我并不想听他跟我说:有他,一切还有他。 我不想听。 夜好像走得太快了,快到你听不见它的脚步声。 近几日又睡不大好,据说阿东很忙,两颊陷进去,骨头从皮下面支出来,像要戳破他的皮肤,梅森愈来愈粘他。 转眼苏昊离开已有小半年,苏老太身体依然硬朗,只是现在不大爱说话了,常一个人坐在苏家大宅门口。就坐在门口,也不进花园,就那样坐着,看那条空荡荡的门前的宽阔的而又寂寞无人的马路,那路一整天也没几个人通过。有时天气不好她也那样坐着,但要佣人帮她拿张毯子铺在身上。有一次我去看她,就陪着她在那儿坐着。从前是她一个人看,后来是她和我,我们两代女人并排坐在大门口,像两尊被固定的雕像,眼睛着力于某一点,长时间不肯挪开。 那晚我告辞时,苏老太问我,说如果人生能撤销、能推倒了重来,你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我身体一顿,任傍晚的风掀起我头发来。 我嗫嚅着张张嘴,刚要开口却又笑了,却又不知在笑谁。笑谁呢?笑老太?还是笑我自己?她,又何尝真正在乎我的答案?! 不想次一日凌晨我接到康生的电话,康生说,老太太去了。 我握着听筒,阿东走过来。回过身,阳光穿透落地窗,洒满了大厅。 葬礼不热闹,几个熟识的常来常往的人,灵堂只有她一幅巨大的照片,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照的,好像是艺术照,照中人雍容华贵,目光温柔,平视众生,无喜无悲,好像没什么能真正放进她眼睛里。 也许,她早就看开了。 也许吧。 不管怎样,她现在走了。 她走之前靠那点儿纠缠不清的爱与恨吊着自己的命,如今爱恨终成云烟。可能真正放下了吧。 一切尘埃落定。康生拿出老太的遗嘱来,老太把所有的东西都留了 给我。据康生复述,她说,这一生最对不起梅子了。那时不懂啊,年轻啊,什么都敢干。 她还对康生说,夜里做梦梦见老苏了,老苏问她,跟不跟我走呀?我“啐”了他一口,我才不跟他走呢! 她对康生说。 但是没几天,她手里握着苏云天年轻时的照片,走了。究竟到底是跟了他去,还是自己走自己的路去了,倒没人知晓。 那天葬礼结束,我又来到苏家老宅,那巨大而奢华的宅院空旷而落寞,兀自伫立在夜色中,看起来像个耄耋的孤独老人,向风而泣。 曾经多么繁华!我记起苏白,也想起我上大学那会儿跟苏白闹矛盾,她父亲非要置我于死地,那时苏家在这城里何等风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真是十年人事几番新。 康生极憔悴,人瘦了一圈,变得沉默,话少。阿东邀他过府喝酒,他不说应,也不说不应,但车子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进门梅森跟他招呼,他才勉强露出点儿笑模样来。 两人不再打架了,没再吵得精疲力竭然后彼此老拳相向。期间他们甚至没有交谈,喝酒,只不停的喝酒。酒入愁肠,抽刀断水。我默默把梅森抱进他房间里去,梅森蜷进我怀里,懂事的扑闪着自己也不知有多美的大眼睛。“他们怎么了?他们伤心了?男人伤心了就是喝酒?” 我低下头,把下颏支在他柔软的头发上,闻得见他身上仍旧有好闻的孩子味儿。我贪婪的掀起鼻翼来狠命的深深呼吸,却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才好。 他介意我的答案吗?我很想问。室内静得只剩下夜的声音,夜无声无息铺满整个房间。只有我们两个呼吸清晰可闻。半晌,梅森挣扎着从我怀里离开,蹒跚着小小的脚步爬上自己的小床。 “去洗漱啊!” 梅森已经动手脱衣服。边脱边说。 “妈妈,哪个男人一天整的得喷喷的跟个小姑娘儿似的?那样就没男人味儿了!” 我皱皱鼻子,心里想,看来也不能一味让梅森只跟阿东啊、康生啊这些钢铁直男们在一起玩儿。 “你才多小!要讲卫生。乞丐味儿大,有男人味儿吗?” 梅森脱衣服的小手停在半空中,一双星般漆黑而明亮的眸子看向我,眨啊眨。他似乎没想到什么理由来反驳我,于是跳下床去。 “好吧!妈妈你赢了。阿东爸爸说,任何时间你都是对的。因为你是女人,我们得保护你。” 我瘪瘪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直到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卫生间门口,我才仿佛回过神来一般。 “谁要你保护?我自己能成。女人怎样了?” 卫生间里传出水声,我漫无目的收拾梅森的小床,待整理好了他也洗完,香 喷喷湿辘辘的进来。 我张开双臂,想抱起他,但他像一尾鱼一样从我腋下滑了过去,然后又像一尾鱼一样钻进被子里。 我俯下身,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了一吻。 “妈妈晚安。” 他勾住我的脖子。 “晚安!” 我伸手按熄了灯。在他床头默然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经过客厅时径直朝餐厅走了过去,两个男人听见我的声音却没有抬头,我只听见觥斛交错的声音。 anti。 我决定识趣的隐身。 唉! 我长长叹气,想好多故人,想好多从前的事。想苏白,想苏老太太,想小叶,想苏昊,想张若雷吗?高天成呢? 说真的,认识淮海时我以为我们两个会一辈子,白头偕老,一生一世。那时没一个男人能入得我眼,我眼睛里、心里、整个世界都是他。 他当时跟我提离婚,我是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似走到尽头了,还曾经觉得没有了他全世界都坍塌了。 却不想后来我又遇见张若雷,又遇见高天成。 爱情啊,究竟有没有一生一世? 我有些迷茫。 我忽然间又想起周先生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听说他已经出了狱,但下落不明。是去找人寻仇?还是谋图东山再起?亦或,从此后退隐江湖,再不愿意过这种血雨腥风的日子? 我不知。 人生,真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噢不,在我们不停失去的时候其实我们也会不停的得到,得失间吧,人生哪一瞬其实都有得有失。 光光专注“得”会让人觉得生活太过胜意,难免骄傲;光专注于“失”又难够自寻烦恼。 我觉得疲惫以极,没开灯,就那样在黑暗里安静的躺着,却不知何时睡了过去,阿东进来帮我盖被子,我睁开恍惚的眼睛看他。 “阿东。” 他只剩背影。 “嗯?” 他转身。 我坐起来。 “你们怎么样?康生呢?喝醉了没?喝多了让他睡一间客房,你们俩谁也别着凉。” “你惦记他?”他问我,走过来,坐在床尾凳上,脸朝着我。 我虚弱的笑笑,并不打算在这样的夜里跟一个满嘴酒气的男人讨论这样的问题。 我拉起被子来。 “阿东,我再睡会儿。” 他停半晌,沉默,然后打晃站起来,走到门口他又折回身,我只能在暗夜里看出他大概的轮廊。 “梅子。”他说,“我喜欢你。” “什么?” “我喜欢你。” 他一字一句重复。 “阿东------” 阿东朝我一摆手。 “我只是告诉你一声。” 他仰起头来,后背重重靠在门上,然后转身拉开门把手,开门。 “我也没让你答应。” 门在他身后关紧,厅里的灯光被关在门外。也就两秒,那门又被推开,阿东的身影洒在门口地板上,外面灯光勾勒出来他清晰的轮廓。 “梅子,如果你不讨厌我。我们在一起吧。高天成不会回来了。张若雷,也别去想他了。谁又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呢?我-----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你这么一个女人。从前高先生在,我知不能爱上大嫂。但是感情,又谁能说得清楚!” 我坐起来,几乎严阵以待,刚要说什么,门却又被他砰然关紧。 我长久的坐在黑暗里,奉劝自己说他喝醉了,直到我尽力把自己说服,这才安然复又躺下,却怎样也睡不着。 那晚的梦里繁乱纷复,一会儿是张若雷,一会儿是高天成,后来也不知怎样,变成阿东,他那张脸,一本正经的出现在我梦里,然后一字一顿、字字清晰的对我说:我喜欢你! 我坐起来,惊出一身冷汗。 却见时针已经指向五点一刻,天快亮了,可是出门,就能遇见阿东。会尴尬的吧! 起身,拉开窗帘,这个季节太阳起得也早,晨光微熹,整个人状态都不是特别好,乏,又累,年龄大了,从里到外都开始衰老了,这个年纪再谈爱情还别说,真有些意兴阑珊。 人就是这样,曾经你认为要命的东西终会有一天让你云淡风清。 洗漱毕,出了门,康生、阿东、还有梅森都已经起来了,昨夜一场宿醉,再加上彼此心情都不大好,所以两人脸上也现出颓败,神情异常疲惫。 本以为该不动声色,却不想见到阿东,竟不由自主回避。两人间都刻意装出不在意,其实谁又不心知肚明,这种刻意装出来的不在意反而提示彼此心里都有鬼。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15章 虚实 好在吃早餐时梅森坐在我们中间,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缓解了我跟阿东之间的小尴尬。尽管如此,还是被康生看出端倪来。 康生看看我,又看看阿东,再看看梅森,轻咳一声,我们三个抬起眼皮来同时看他。康生脸一红,隔着桌子伸过手去帮梅森把嘴角擦干净,随后沉默,倒是我和阿东不打自招的彼此对视一眼,又迅速挪开目光,低头扒饭。 梅森说:“妈妈,你怎么了?饿了?” 然后又偏过头去:“阿东爸爸,你怎么了?也饿成这个样子?” 康生噗呲一声笑出来,欺梅林年幼,一语双关:“你阿东叔叔是真的饿了,好久没吃饭了吧?没有对胃口的,有了又不敢吃。” 阿东脸红成一片。 梅森抬起眼睛来疑惑不解的看住阿东:“阿东爸爸,你不敢吃什么?” 阿东一口饭卡在嗓子眼儿,剧烈的咳嗽,憋得脸红脖子粗,眼神怨毒投向康生。 康生嘻嘻笑着不说话,不过又一语双关:“我说当时那么大的反应呢!原来如此。” 阿东的咳嗽已经告了一个段落,他轻轻拍了一下餐桌,心虚的瞅了梅森一眼,对康生说:“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康生并不答腔,只嘻皮笑脸。 我推开碗,“我饱了,你们慢用。” 康生一把拽住我。 “梅子,你多吃点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针对你。” 阿东也站起来,拨开他的手。“那你针对谁?” 康生张嘴刚欲作答,阿东已经按住我肩膀让我坐下,他脸沉得吓人。 “你再吃点儿,我是真吃饱了。”然后他抬起头来看康生,追加了一句:“看他那张脸我就饱了。” 他边走边说,康生唇边勾勒出笑意,并不以为意,反而帮我布了我爱吃的菜。 “他不吃算了,咱们仨吃,啊,梅森。” 梅森一推碗,从餐桌上抽出纸巾来抹干净嘴,说他也饱了。然后像兔子一样从椅子上弹跳下去,径直追过去,抱住阿东的腰。 “阿东爸爸,你怎么了?是要跟妈妈登记了吗?我可以睡在你们中间了吗?妈妈不接受你吗?” 众皆愕然。 我突然间就想起我妈那时说淮平,说现在的小孩子啊,粘上毛都是猴儿。 我走过去,拉住他的手。 “别瞎说。谁教你这些的?你怎么净说这些话?” 梅森倒一脸满不在意。 “妈妈,这有什么呀!阿东爸爸教过我,他说感情没有对错的,真心的就好。我们班大秦就说长大了一定要娶朵朵,他还把自己的棒棒糖给朵朵吃。” 我不由莞尔。 “哪个大秦?”阿东问。“那个挺胖的男孩儿?” 梅森顺势一手牵我们一个,点点头,“是 啊!” “什么眼光啊?朵朵?朵朵可是个小美女。她不会真喜欢上那个小胖墩了吧!” “阿东爸爸,你不是说,真正的爱情什么也不在乎吗?高矮胖瘦年龄都不是问题。” 我心里想,这阿东,还真拿梅森当了倾诉对象了?还是尽早在给他打预防针?梅森倒 那天过后,我重新回公司上班。苏老太临死前把自己手里的所有股份都转了给我,苏昊也是,现在除了张若雷那20股份,我倒一跃成为苏氏的大股东。我想起刚跟淮海离婚那阵儿,饭几乎吃不起,租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房租拿不出,淮平的补习班都去不起。那时好穷,那时也不快乐。可是现在有钱了,我就快乐了吗? 细思量,倒还真快乐不少。 难怪网上有个段子,说你以为有钱就快乐了吗?我告诉你,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可,仍旧每天牛事未了,马事又来。诸多烦心的事儿,当然,独不为钱继续耽心了。但生活中处处都需要钱的啊,所以人离了钱其实真的不成。 钱这种东西是生活的必需品,真搞不懂有些人为什么要将爱钱贴上拜金的标签。钱之于人来说就像空气之于人,谁敢说空气不重要?谁敢说不爱空气?爱钱就是罪过,就俗,说这种话的人简直教坏下一代,其心可诛。 就像犹太人,那个民族的所有人生下来就被教育说钱重要,反而人人发家有道、富得流油,这个民族就因为这一点而在世界上都举足轻重。 假清高、假道学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中国人有时真是虚伪得要命! 我先去了张氏,下午去了苏氏。发现不见张若雷。 我很奇怪,这两口子现在视苏氏为背水一战的重要阵地,一刻不敢疏忽,他们怎么会都没来? 我问康生。 康生说他请假了。 “请假了?”我问。“怎么了?” “说是病了。”康生答。“具体没说什么病。说过几天就能回来上班。” 我低下头沉吟。 “在家休息还是在医院?” “不知道。”康生颇为美式的耸耸肩膀。 “打电话问问。” “打给谁?萧晗?” 我点点头。康生不明就里,但却仍旧愿意选择无条件去执行,他拿出电话来,打算拨给萧晗。我又将他拦下。 “不必了。”我说,“让行政部准备一下,买一束花,再买点水果,我们直奔他们家。公司的人文关怀。” 康生瞪俩大眼珠子惊诧的看着我。 “看什么?”我笑,“快去啊!” 康生眉头展开。“你想去探探虚实?”他面露不解,“难怪中国人都活得这样累!” 我并不想反驳他,反正他说的是事实 。 一应物品很快备齐,我和康生两人驱车直奔萧晗家,那小区门禁森严,我们在小区外找了个地方停好了车。到门口我却又有些心生畏惧,来这里干什么呢?没有任何意义,万一张若雷全部都知情,万一从始至终他就只爱她一个呢?要知道,没有男人能真正抗拒得了萧晗。 我又何苦自讨没趣? 可现在想这些又干嘛呢?我究竟是想搭救张若雷,还只想知道他到底爱谁? 康生看出我的犹豫不决,将自己一条胳膊伸进我手臂:“都来了,你看看你,想那么多干嘛?哪怕什么事都没有,你来看看他也正常。” 我看看他,阳光照在他侧脸,他有魁伟的身材,那一脸络腮胡子被他连根拔除后每天早上都会长出一层青幽幽的胡茬来。经他一说,我倒有些豁然开朗,也是,人简单,世界也会跟着变得简单。 径取萧晗家,有康生陪,我内心倒生安定,更何况他又是我此行最好的掩护。 我打给萧晗,说:“我在门口,听说张总病了。” 对方沉默,后来,有人悄无声息将门自里面打开。是萧晗,她并无太大不妥,甚至妆容仍旧精巧,她眼光直落到我们手里的东西上,嘴角一扯,露出个嘲讽且意味深长的微笑来。 “怎样?还要这些花里胡哨的过场干嘛?你不就是直接来砸场子的么?” 比如我眼下就十分佩服萧晗,她总能一语中的,且一针将你扎出血来,然后目光中还透露出云淡风清。我原先以为她什么都在乎,什么都想牢牢霸在手中,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不是的,可能她才是看得最通透的那一个,这世间于她来讲才真正生无可恋,没人、没事,能入她心、能伤她心,你也不能就说她没有心,她也有过,她一定有过,只不过后来有人无情的把她那颗心也切割凌迟得血肉模糊,从此后,你再说不好她是涅槃重生了还是从此放下了屠刀、立地成佛 我低头一笑,康生让我先进了房。几人并无寒喧,康生把东西放到茶几,萧晗径领我们进入卧室,见张若雷躺在床上,没睡,但整个人像支鬼。 我眼泪一秒飙了下来,我想到刚跟淮平离婚时我那副鬼样子,我又想起张若雷家逢巨变,他一个人远走天涯,又惨被人算计,那段时间他在外面的日子可能还不如现在吧! 他最需要人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然而他走时,把能留给我的东西全部都留了我。 我背过身去,康生翻了半天没翻到纸巾,萧晗根本没那根闲肠子理我在这儿的潸然泪下,我抬起手指,指根沾满泪水。 “他怎么了?”我问萧晗。 “我没事。” 不等她答,床上那人替她回答。 我瞟了一眼张若雷,后者倒心虚的垂下眼睑。也就这样一个细枝末节,我心里已经不想再责备他。人内心,总有一个地方对某个特定的人永远柔软,那人可以在你这儿任性与撒野,干什么都成。 于我和张若雷来说,从前是他任凭我,现在是我任凭他。 也算是因果循环吧! 亏欠。当被亏欠的人有能力偿还时,那人也许会无下限的任凭对方来讨债。 我知道在萧晗这儿永远要不到正确答案。 我返身到了客厅,康生和萧晗尾随而至。 “说吧,”我面对萧晗,“你怎样才可以放过他。” 萧晗翻起眼皮来不屑一顾的瞟了我一眼,慢腾腾拣了个沙发坐下,探身从茶几上拿起细长一根香烟,打火机的火光“啪”的燃起来,把她精巧的五官映得愈加立体。 打火机的火光旋即熄灭,跟硬质茶几碰撞发出清脆的闷哼。长长烟雾从萧晗嘴巴里袅袅婷婷喷出来,遮住她大半张脸。 我冷眼盯她几秒,料今天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抬腿朝门口走去。萧晗没动,康生则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 一路上两人都无话。 康生也不问我怎样了。两个就那样沉默,他专注开车,我则眼望向窗外。但其实我自己也不太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关注外面流动的人群还是在看街边的风景,满眼仿佛都是虚无,漫无目的,走马观花也无外如是。 又想起人真是特别奇怪的生物。我记起刚跟淮海离婚那会儿,恨不得朝全世界倾诉,自己像祥林嫂,逮着谁都想跟人痛陈革命家史,眼下的情况显然比当初糟糕,我却再不觉得有必要要跟谁去倾诉或者跟谁一起去吐槽。 是啊,生活早晚教会我们闭嘴,报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婚爱迷途》正文 第316章 突如其来 而且我发现现在我于结果也不再执着,倒不是佛系,也不是看开了,而是终于明白这世间许多事根本不可能以某个人的个人意志为转移,有时我们无法改变事情结局,尽力就好,真不必为不堪的结果再额外付出更多不堪的情绪。 人活着,真要计算清楚投入产出比。 更何况有时明知道会血本无归! 又何必执着。 人,一辈子,真要失去几次,才真正懂得该怎样面对生活。 谁的一生不是尽人事、听天命的过程呢? 那天晚上我回的晚,一堆报表和其他的文件要看。好在有康生,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把一切都料理得清清楚楚。阿东打来电话,我说在加班,而且发了正在加班的视频给他。 桌子对面的康生就意味深长的笑笑,我抬眼问他:“笑什么?” 他含笑不语。 我不想继续追问。人到某个年龄,突然间就会觉得自己对这世界的疑惑少了许多。 都是过客,把当下顾好就算人中龙凤了。 康生反倒不吐不快的样子。 “情不知所起。” 我知他意有所指,也知他在暗示什么,于是不搭茬。 继续埋头进文件里。 “康生,这段时间若没你,阿东真要忙得脚打后脑勺,非累死他不可。” 康生笑而不语。 好在工作够多,我们倒真没多少多余时间扯闲篇。 “大陆的女孩子好多都只想嫁个好老公,你干嘛要那么辛苦?” “因为我没有老公啊!”我自以为幽默,一边翻文件一边呵呵笑。 “公司业务挺受影响,我看半年来都没什么增幅,还有下滑的趋势。这两年大经济环境不好,再加上公司管理层动荡不安,也影响了公司的士气,我刚才看了一下,进来好多新人,我都不认识,几个有经验的老人都走掉了。” “肯定有原因。”康生答,“说没一点儿影响是假的。当是短时调整吧,总能重新上轨道。” 我放下文件,活动活动脖子。忙了一整天,最关键是长时间没有这么大的工作量,身体还真有些吃不消。 “累了?”他抬起头来,灯光穿过他的瞳孔,让他整张脸看起来熠熠生辉。 我点点头,“还真有点儿!” 康生拿起手机来。 “干嘛?”我作势探头过去,“有相好的了?” “哈哈哈”康生掩住电话,“给心爱的姑娘订点儿吃的。” 康生拿淡褐色的眼珠紧紧盯住我,我坐回自己的位置,有点儿懊恼自己刚刚的举止似乎是有些轻浮,最紧要现在孤男寡女,我本该小心提防不能让两人之间的空气太过暧昧。 康生见我这副样子,倒只笑笑。 “点了你爱吃的----排骨 炖刀鱼。” “排骨炖刀鱼?”我有些吃惊,“我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这道菜了,而且----自从我跟----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道菜?” 我有些语无伦次,说实话,自从跟张若雷分开,我再也没敢吃过这道菜。 他笑笑,你什么我都知道,所以也知道我跟你这辈子都没可能。 “康生----”我嗫嚅。 康生又好看的一笑,“我又不在乎这些,我不执着,对什么都不执着,愿意对一切寄与厚望,但生活若想捉弄我,我也不生气,我不会轻易让它得逞。” 我勾起颈子,觉得自己还真是没有福气,这样好的一个男人,拿来当伴侣该是一件多么美妙和令人艳羡的事儿。 可是不喜欢又没有办法被勉强。所以有时我就会觉得人在爱情里会犯贱,会轴,会不知所云。是没有好的吗?是我们总觉得那好的居然不是我们最想要的。 可又有几个人真正知道自己到底最想要什么呢? 所以好的爱情、好的婚姻从来都不是必然,也不是某某有足够的智慧,我反而觉得好的婚姻、好的爱情真是小概率事件,类似中奖券,买的时候都摩拳擦掌,期待一飞冲天,可现实都往往不过又陪跑了一次罢了。 没一会儿外卖送到,保安送上来。我试图打开餐盒,因为那些餐盒的盖子不好开,我一用力可能会有汤汁溅出来。康生这样一个看起来粗枝大叶的男人竟能留心到这些细节,我刚上手,他便把我手挡开。 “我来!” 这句话真的好爱听啊,感觉自己瞬间变回小女人。女人真的是,女人的爱情也真的是,如果对方不能让女人崇拜,女人也真很难对对方产生感情。可是真有崇拜的感情又真的是爱情么?因为崇拜本身就已经意味着某些不对等。 这世上多少事其实都是互相矛盾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执着。 菜饭都好香,我刚好饥肠正馑。还有汤,我吃饭时很少有不喝汤的。 拿起调羹,我先尝了一口汤。 “怎样?”他眼神中充满期待。 “居然很好喝。谁家的?”我矮下身子探究外卖盒子的出身。“味道挺足,像没放什么调味儿的,你知道,我顶不喜欢喝太多调味品调出来的东西。” 康生神秘一笑,“我特意备注,不允许他们放什么蚝油啊,鸡精啊什么的提鲜。” “真好!” 我说。 康生拿出电话,跟阿东和梅森视频。 “你们来不来?好多好吃的。” 阿东抱着梅森笑,什么也不说。 “着急了吧?”康生挑衅。“这女人今天晚上就是不想回家,飘了、骄傲了、回家得打了。” 梅森在阿东怀里咯咯笑得欢,阿东抱着梅森的姿 势调整了若干回,却始终一言不发。 “着急让这女人回家不啊?不着急的话我可扣住今天晚上不放回去了啊!”康生继续。 我嘴里含着东西笑得前仰后合。梅森不说话,阿东也不说话。 “你看!他们根本不想你。”康生公然挑拨,我们当然都知道他在开玩笑。 “咝。” 我觉得肚子有点儿疼,微拧了一下眉。 “怎么了?”阿东的声音。 康生这才注意到。把电话放下,阿东便只能隔着电话屏幕看到天花板。 不用看我都知道他似乎把梅森放下了。 “梅森,去洗漱,你先上床,我一会儿去接妈妈。” 他说。 “我没”我眉头皱得更加紧,本以为那疼不过偶尔,也许哪根肠子的肌肉抽了一下筋,马上就会好,但没想到,疼得厉害了,像坏了肚子。 好在感觉应该没什么大碍,外卖吃坏肚子也算是份属平常吧。 康生已经过来,“怎样了?你?” 他扶我进椅子,我坐下,康生大声惊呼,“你脸色都白了!走!我带你去医院。” 他弯腰下蹲,两支胳膊在我身下,轻轻一托我便在他怀里。 “不行。”我皱紧眉头,心里暗叫糟糕,怎么会疼得这样厉害?来势汹汹! “什么情况?”我听见阿东在电话里语气已经不淡定。“什么情况?”他隐忍自己的焦躁,“去报警。吃的里面有问题。”他说。 康生汗也下来了。 “你们不要动。”阿东几乎低吼,“我马上到。” 但是鬼知道他怎么可能马上就到?! 我肚子疼得厉害,像有柄刀正无情绞杀我那副肚肠。我想去卫生间,然而,腿连迈开步的力气都没有,但是不去?又怎么可能!我强支撑起身体,阿东说食物有问题,可是,康生也吃了啊! “康生”我问。“你” “我只有一点儿,我也有一点,可能刚刚我吃的少,只顾着” “梅子。”康生竟然哭了,他抱住我,“你怎样?我带你去医院,不能听阿东的,报警也就是食物中毒,商家也就赔我们点钱罢了,我先带你去医院。” “可是”我虚弱的挣扎,“我现在”疼得更甚,喘气像牛。“康生,召救护车吧!我恐怕动不了。再不然”我揪紧肚子,真恨不能揭开肚肠上面那层皮,真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在作怪! “先送我去”我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康生会意,他轻易打横抱起我,但我知他此刻可能也是强撑,因为我感觉他抱起我那刹子身子打晃,一个轻微的 不易被人察觉的趔趄。 “康生”我咬紧下唇,却再也不能完整的吐出下面的句子,他们家这饭里是下了七步断肠散了吗?我真奇怪!可疼痛让我放弃掉了一切警戒,后来想想,还是真的蠢! 那种疼,像利剑穿透了某根神经,一刀斩不断,在不停的切割。我死死抓住康生手臂,感觉到细密的汗珠不知何时濡湿了他手臂上的汗毛,他的皮肤抓起来湿辘辘的。 他也疼吗?但是他不说。因为要照顾我。或者,是对我有错综复杂的谦意? 其实大可不必啊! 谁又真的想?! 喘气声回荡在空气里,无数脚步声纷至沓来在杂乱的在楼间回响,震得我耳朵里鼓膜发疼,仿佛有千军万马在跟着我们在走廊里一齐奔跑。卫生间怎么会那样遥远呢?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好像永远也到不了似的。 “康生!”我低声呢喃。感觉后背粘腻,汗把我身上的衣服穿透了,我觉得如果康生肯在此时把我放下绞一把,一定能拧出水来。 总算到了,康生像一般颠簸的船一样总算是靠了岸。他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在女厕门口。 “能行吗?” “嗯。”我点点头。汗水嘀嗒连声落下,地板像张开了一张巨大的嘴,把它们无声的吞噬。我扶住卫生间隔板,艰难的挪动脚步。 我听得见康生的喘息,清晰得仿佛能感知到它们每一根的来龙去脉。我会死吗? 不! 不会的! 阿东会来。 康生也在。 不会的。 那冰冷的厕间隔板此际倒能让我找回一点儿理智与清醒,我弯着腰,那腰已经被我折叠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进去之前,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康生的呼吸声已经远了,我已经听不到了。他怎么样了?我真想问问他,但是我现在自顾不暇。 肚子仍旧疼,每一下呼吸都能牵扯到肚肠里每一根脆弱的肌肉。 “康生!”我喊,“有没有叫救护车?”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