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潮梨花》 《千潮梨花》正文 第一章 梨花怒放 明月当空,彩云漫天。 在建州街道上的嘈杂声音外,厅堂里来往的斯文客商以及二楼包间内达官显贵与娇妻美妾之间的暧昧话语,绘成了一副醉秀楼的美图。醉仙楼可是这建州城内的第一大酒楼,前几年蛇鳞帮来找他们的麻烦,最后却被酒楼里的大官常客弄得支离破碎,逐渐淡出了江湖。 醉绣楼里光是大堂就大概有二三十张圆桌,在这大门屏风后还有这一个的戏台,台上只有一个月末二十四五岁的女子在弹古琴。那女子身着雪白长裙,玉指手下弹出的琴音柔曼、舒缓,又有谁忍心将曼妙女子的琴声打消呢?将众人说话的声音顿时压下了四五分。 从大门进来了三两个人,身着一身褐黄色的道袍,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三人倒是默契的很,为首一人朝戏台而坐,其余两人同时坐下。“三位道长,想要吃点什么?今夜碰巧是店的七年店庆。”一个伙计躬着身、谄笑着走了过来。 半晌。 又从大门进来了一男一女,头上别着一对鸳鸯玉簪,皆穿着紫色长袍和一对紫云金履。男人身高七尺半,女子却比他高了半尺多。女子带着面纱,看不清五官,一对眸子上带着柳叶眉,大而清澈。男子却蒙着双眼,两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默契的很。 之后,从大门又进来了一位穿着墨绿道袍的中年女子,她身后跟着三位女子全身穿着青蓝道袍,编着长发。几名女子皮肤白里透红,眼眸水灵灵的。不少其他客商纷纷投来媚眼,但看她们不苟言笑,双唇紧闭,两眼呆滞,便摇了摇头继续吃饭。三组人,紧挨着,凑在入门左边的角落里。一声不吭。醉秀楼内,琴音、人们说话声、以及碗碟的碰撞声仍然不绝于耳。 就这么,三桌子人将茶壶里的金峰绿杨喝完一壶又一壶。九人皆眼帘低垂,相互间也没说过一句话。二每隔一会都会来看看茶喝完没,但却少了之前的躬身谄笑。 银月无华,众云闭之。 第一个客商离开了,掷下几两银子在台面上。 第二个客商也离开了。 第三个······ 第四个······ 直到最后一个。 伙计们将门锁上,留下戏台周边的烛火,走了,留下九人在阴暗的茶楼内。九人慢慢起身,向戏台走去。离台五步远的时候,纷纷停了下来。戏台中,弹古筝的女子旁若无人地继续奏着。突然,停了。眼看众人,朱唇仍挂着一丝微笑。 “你们,怎么才来?” “哼,久等了!”为首的褐色道袍男子说道。 街道上,一片死寂。起初是一缕青烟,慢慢地,醉秀楼变得红彤彤一片。 “快来救火啊!快!快!” 火焰烧起来了,醉秀楼成了一个大火堆。这个大火堆还时不时地掉落些瓦片和墙壁,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这大火将整座建州城的天空都烧红了。 “里面好像有人!冲进去,快救人!” 四邻的街坊纷纷打来井水,宽大的街道却突然变得水泄不通。一片吵闹声,淹没了九匹马跑离酒楼的马蹄声。为首的一匹高头大马上除了一个身高八尺的女子,还包裹着一个不知什么东西。 走了没几里,几人突然拐进了一个巷,八尺女子四处看了看,挥手示意。几人有序地跳下了马匹。任由几匹马跑走。八尺女子将布袋打开,将醉仙楼的奏琴女子放了出来。 巷虽然漆黑异常,但巷子外的天空却是一片通红。不仅如此,城内还传来救火鸣金、人群呐喊之声。 女子穿着粗气,只能借着些远处传来的火光来看清面前九人的轮廓。 “呼—” 一只只火折子闪了起来,照亮了九张冰冷的面孔。熟悉,但又冰冷。 “说,你到底将老五怎么了?” “郑道长、师太、司马夫妇。你们还是找到我了。”尽管云发凌乱,女子嘴边却仍挂着那一丝微笑。 “你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会把你之前和花见子那一点风流事儿给抖出去。” “哼,我早已退隐多年,改名换姓。即便你抖出去了,你能找到你们老五吗?你们当年四大山门,五人结义,自以为天下无敌。如今却连结拜的老五也弄丢了,真是足够让天下人耻笑。”说罢,女子将自己的头发撩好。 墨绿道袍的师太手持一纸扇,蹲下身来”八年了·······旧日恩怨能否就此放下?你看,今晚的月亮早已没了······”师太冷笑了一声。“你这朵梨花,还能怒放否?” 奏琴女子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微微地笑了笑。 “你们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武功高强?还真觉得能将我带走?你以为这条巷子是你们随便选的吗?要不是我一直拿着发簪刺马脖子,还到不了我这条巷子嘞。嘿嘿。” 一声冷笑。 那奏琴女子带着那脸上瘆人的笑容,遁入了巷的深处黑暗之中。九人不敢追,往后推了半步。他们眼眸一紧,皆拉开架势。 一股清风向他们吹来。远处醉仙楼的大火已经扑灭,滚滚浓烟也被秋风吹散。这仿佛在告诉他们:危险,不远了。 明月当空之日,梨花怒放之时。 一挺朱红长枪将黑夜一分为二,扎中了三个褐色道袍的男子,三人捂着腹躺在地上,表情痛苦至极。 那夫妇拉出腰中宝刀,一前一后,两刀一长一短。女子持双手长刀,细则长。朝前攻去,两刀一快一重。枪为百兵之长,刀则是破枪之首。朱红长枪急忙退回阴影。双刀阵急忙追去。不巧,一下追得急了,离火折子远了,陷入了黑暗。夫妇二人闭上双眼,用双耳静静凝听。 一抹朱红再次破空而出,从向男子左后的女子刺去。情急之下,男子以左肩相挡,护住了妻子。长枪一抽,随即接连向前刺去,刺中男子双臂和大腿。“不!”女子尚未反应过来。 男子倒下。 长枪未曾停下,已经接着刺向司马夫人。夫人拼了,一把抓住长枪,将刀向前刺去,却刺了个空,持枪之人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司马夫人连忙丢下长枪,男子右手的刀不知何时不见了。夜色中,随着“刷啦”的一声,长刀阴森的锋芒将司马夫人的腹一刀划开,血流不止。 眼看那白衣女子攻势凌厉,师太暗暗叫苦。“灭了火折子!快!晚了就来不及了!”师太吩咐道。 未等三名女弟子丢掉火折子,她们已经纷纷倒下,皆是腹中枪。师太双目眼力已经大不如前,一双耳朵却是灵得很。那朱红长枪的快速摆动,发出了“嗡嗡”般的风声。此时,师太拔出腰间长剑快步往前跨出,三剑接连向那风声的中心刺出。那长枪上起下落,挡住了师太的尽力一刺。长枪紧接着,接连反攻,不断刺出。师太虽然剑法独步江南,但在这朱红长枪前却也略显疲势。很快,师太也招架不住。身中两枪,鲜血迸出。 众云退去,秋月当空,映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型。 她手挺长枪,回头看了眼被月光照亮的巷。 “别再来找我。这次,我避开了你们的要害。再来,我的长枪可就扎不准了。”众人慢慢扶墙而坐,有的从怀中拿出药物和衣物绑住伤口。巷外,一声哨响,一匹红色骏马,一个挺着朱红长枪的白衣女子。 马蹄声渐渐远去。 天空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巷中只剩九人喘息之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千潮梨花》正文 第二章 花香四溢 江南首府,建城。 艳阳当头之下,一布衣青年迎着这城门走来,满头大汗的他抬头看了看城门上的两个大字,欣慰地笑了笑。他手持一根粗树枝做杖子,背着一个满是补丁的灰色布包。 随即大步向城内走去。 男子刚进城们就看到了繁华的街市。这大街上有弄杂耍的,一个女童在一跳长绳上走着。路人们纷纷围住,拍手叫好。男子左右穿梭,看街市看花了眼,笑得合不拢嘴,想必是从未见过大山外的花花世界。 “北大街······”男子嘟囔着,四处问路。路人打量他一番,抛下之言半语,便带着嫌弃的目光离开了。 男子看着这一幢酒楼,心想应该是这里了,敲了门便推门而进。 酒楼空无一人,只有几个伙计在搬弄桌椅。在进门右侧,有一掌柜的在仔细翻阅书册。 “掌柜的,姓钱,是城外三十里出大田村的村民。有一姓赵的公子请在下来这酒楼帮忙开张。” “书信。”掌柜目不转睛地问道。 “哦,在此!”双手递上。 信上一朱红印,隐隐约约地看得出一个赵字。 “去,那里有几个伙计,问问他们能帮什么忙。” “谢掌柜的!” “诶!我可不是掌柜的,只是个算账的。” “哦?人多嘴,那掌柜的是谁?” “你还真是多嘴,别问那么多。”掌柜翻起了另一本书册,一转眼却又觉得这青年初来乍到,不忍欺负。便说道:“掌柜的姓赵。” 王大厨煮了一顿羊肉犒劳这些个帮忙开张的伙计。“大伙儿辛苦啦!” 二十个伙计坐在长板凳上,在大厅的正中间围坐在一起。 “你是哪里人啊?”一个胖乎乎的伙计在钱旁坐了下来。 “我是大田村的。”钱稍微挪开了一点,给那伙计腾出了点地儿。 “哎,你见过掌柜的吗?我见过,哈哈。那掌柜公子也真是年少有为。来到这建州好像还不到三个月,便自己攒足了银子,买下了这幢酒楼。” 这胖伙计说起话来嗓门儿可大了,大伙儿停了都不由得想凑得近点。要是有机会能在掌柜的面前拍几句马屁,每个月说不定还能多一两银子花花。 “要知道,这个地段的风水其实并不好。前几家酒楼都要关的关,要垮的垮。只有咱家掌柜独具慧眼,认为风水不过是仁者见仁,便散尽银子将这酒楼买了下来。” 其余人边啃着羊肉,边听着。 “诶,你是怎么得知这里在筹备酒楼开张的呢?”钱问道。 “可不就是掌柜的走访了这建州周边的大村落,找寻年轻力壮的男子。” “可是一穿着白衣的公子?原来他就是掌柜的呀!”大伙们一起笑了起来。胖子方才还以为就自己见过掌柜,是掌柜的有意栽培自己,此时神情难看的很。 “更何况,他根本就是女扮男装。”哄堂大笑之声,淹没在市井的喧嚣之中。 夜晚 鞭炮声。 舞狮。 客商和达官显贵都拥挤在醉秀楼前,想要进来一品这新开张的酒楼有什么独特风味。 “牛肉二两! 好酒一坛! 上菜咯!” 伙计们进进出出,一人手端八叠饭菜或抱着五坛佳酿,在桌子之间来回碎步行走。 食客们各个开始欢声笑语。 没过多久,一位穿着黑金长袍的中年男子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那两个随从在大厅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那中年男子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酒楼内顿时鸦雀无声,纷纷投来目光。那算账的师傅急忙作着揖前来招呼:“原来是张大人大驾光临,店蓬荜生辉!未曾远迎,得罪得罪!哈哈哈哈哈,二楼请!” “这张大人怎么也来了?”这位张大人留着一山羊胡,身型瘦长,在悠扬的古琴声中慢步走向二楼包厢。他边走边打量着这全新的酒楼。等那张大人上了楼,地下的食客开始纷纷议论起来:“张大人不仅掌控着这建州城中最大的长兴街,而且听说还跟那城中的蛇鳞帮有来往。” “奇怪的很,他每去一家酒楼,这酒楼最长不过半年也得关门。这扫把张,今天来干嘛了?” ······ 二楼,甲包厢中。 白衣女子推门而入,欠身示礼,面带微笑。 张大人大笑着起身,“旧闻这酒楼的掌柜是一年轻公子,却没曾想,是一女子啊。哈哈哈。” “张大人见笑了,饭菜还可合胃口?”说着,女子上前为张大人斟起了酒,敬起。 张大人却没伸手去拿,油手却摸向那女子的脸颊。女子反应极快,右手放下酒杯,左手腾出擒住张大人的手腕,向下一折。张大人吃痛,马上大喊了出来,跪在地上。“你这泼妇,竟敢向我动手!老子这是赏识你,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 女子笑容已失,冰冷地道:“张全,昔日的市井泼皮。聚齐了一伙喽啰,霸占了长兴街的各个商户。每月压榨各商户,就连官府也有你的人。张全呐张全,你是有多厉害。你以为你真的能呼风唤雨?什么蛇鳞帮,不过一群欺软怕硬的人罢了!”女子冷笑一声,将他手放开。张全趴在地上,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 “哼,我们蛇鳞帮广招江湖高手,莫欺我们无人!本帮主坐下,五位长老,威震江湖,害怕你不成?”张全右腕已然红肿,狰狞地说出这句话也耗费了他不少气力。女子听了,转身离开。 “这顿饭菜就当女子补偿大人,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望大人好自为之。”随即,把身后的门带上。 “这事情没完,我告诉你!这事没完!”见门外没回应,张全起身拍了拍衣服。昂首挺胸,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正欲坐下喝完那杯酒。 箱门忽然大开,一把匕首直接压在了张全的脖颈上。“你们这蛇鳞帮的破事我可不想管,但张大人要是一直自讨无趣,可就别怪女子不客气了。” 张大人没缓过神来,浑身都在抖。 “哎,女子不才,知道张大人两个儿子在何处。大人以后要再敢踏进我家酒楼一步,哪怕是一步——”说时,匕首压得张大人都喘不过气。女子露出一丝微笑,一丝瘆人的微笑。 “那大人就可以去护城河里打捞公子们的尸体了。好吗?您说好不好?” “好······好······好!刚才是在下喝·······喝醉了酒,姑娘切莫介意·······切莫介意。”但看女子没有任何放手的意思,继续陪着笑脸,颤抖地说道:“井水不犯河水,嘿嘿,井水不犯河水。” 女子冷笑,三两步跃出门外,将门带上。楼下,食客们的欢声笑语再次响起。 雪白长裙的女子在戏台中的古琴前坐了下来,嘴上挂着一丝微笑,不急不忙地开始弹奏起来。那玉指手下弹出的琴音柔曼、舒缓,又有谁忍心将曼妙女子的琴声打消呢?将众人说话的声音顿时压下了四五分。过了个把时辰,食客们该醉的醉,该走的走。 伙计们将这些个台子上的残渣剩饭一扫而光,一同将碗碟放回后厨。 不一会,酒楼内空无一人。伙计们将火烛全部吹灭,锁上了大门。门外,夜空中万里无云,露出了漫天的星华璀璨。身穿雪白长裙的女子在这夏夜中仰望星空。 深吸一口气。 闭上眼。 慢慢吐出。 睁开眼。 朝城北方向缓缓走去。 街道两旁的树上传来蝉鸣,一声接一声,传遍全程。 两条街外,忽然传来声狗吠,等狗叫消停了,远处又传来猫头鹰“咕咕”的叫声。 黑夜中,散发着道路两旁的梨花香。 此消彼长。 “花海之内,见吾佳人。” 女子默默说道,眼眶内不由得顿时湿润了。随即,摇摇头,将那些陈年旧事抛在脑后。 白衣女子却不为之所动,继续慢慢走着。 走了有几里,女子一转头进了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巷两侧都是土墙,从街头走到胡同尽头,不过二十步。胡同尽头,是黑布包住的一根长棍,女子黑布拉下,原来是一杆过头朱红长枪。枪头带着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红缨。 枪走游龙,轻盈之至。 女子步伐轻盈,像游龙般在祥云中穿梭。似快却慢,似慢却急。 扎。扎。扎。云龙吐雾。 慢了半拍。 扎、扎、扎。枪出如龙。 进步,进步,快进步。 不可不可,这剑招要是快了半分,死的就是自己了。 进步,退步,大进步。 一拦,一拿,一扎。 最后一枪,刺出,必杀。 一脸微笑,香汗淋漓。 女子已然走到了巷口。回头看了看巷,抹在枪头的梨花油香弥漫开来。她仰望星空,拨云见月,吹了一声口哨。 一匹红马疾驰而至。女子双手抚摸着这红驹的脸颊,笑着说道:“红儿,咱们回家。” 她翻身上马,向城南缓缓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千潮梨花》正文 第三章 繁花似锦 川蜀之地一到夏天便炎热难耐,但在这大山里却因万里翠玉而变得清凉异常。 北山的径远处一瘸一拐地走来一个人,一身黑衣已是血迹斑斑,背上背着一黑布包着的细长之物。在这径的树荫之下,这人走走停停,喘着粗气。将水囊中的最后一口水喝完,继续赶路。忽然,远处传来了水声。那人将背上的细长之物取了下来,满满朝着那水声寻去。 这是一条河,自山上一细长的瀑布流下来。那人饥渴难耐,将面上白纱和斗笠取了下来,原来是一女子,她浑身酸痛,将脸直接沉入水中大口地喝了几口水。直到她喝累了,才躺在了那河滨泥土上,喘着粗气。 她的芊芊玉手向怀中探去,拿出了一只水囊。这水囊已经被鲜血染红,女子放在水中。等水囊装满了水,放回怀中。一股疲倦之意悄悄袭来,女子双眸一合睡着了。 再张眼时已然是傍晚。 远处的林子传来声声野兽的叫声。 她急忙撑着长枪起身,继续朝东快步走去。突然,一朵白芒直刺面门而来,快得惊人。女子急忙闪身,堪堪避过。连忙后退五步,将背上那长物取了下来,一抹朱红破芒而出,破去那先前的攻势。那长物原来是一杆朱红长枪。女子拉开架势,枪头朝地,已经被四人围住。 “四位前辈,不远数十里追着晚辈,令晚辈受宠若惊啊!” “少油嘴滑舌,老五到底被你怎么了?快说!”那褐袍道长质问道。 “大哥,少跟这丑娘们儿废话。看四弟拿他!”那七尺五的男子提着倭刀连着撩击三下,再一刀朝那女子头上劈下,这是十二式雀林双凤的第一式:“百雀齐飞”。 女子的长枪不敢轻易相接,只得一路后退。她双唇紧闭,神色凝重。女子枪头划了一个圈,身向前探出半步,斜刺向男子的大腿。男子不得不抽刀护腿。 那八尺女子从男子身后跳出,以一式“凤自天翥”,朝前劈去。“相公,没事吧?”老四不回话,与妻子继续发招:“白凤展翅!”两把长刀以对角夹击黑衣女子。女子退无可退,以柔克刚,将两把刀卷在一起,扫向右侧。夫妇二人被吸了过去,女子使尽全身气力,伺机进步出枪去攻在右的八尺女子。怎料老四朝自己斜砍过来,自己抽枪一档,竟振得虎口发疼,朝后退了两步。 师太拔出乌金长剑快速攻来,已经近了黑衣女子身。 利剑如凤,上下齐攻。黑衣女子应接不暇,左膝跪地,疲势已现。此时只能以攻为守,奋力刺出一枪至师太腹,师太不得不防。只见褐袍道长举着八棱长棍砸了下来,黑衣女子手臂一软,长枪脱手,趴倒在地。 刀如猛虎棍似蛇,枪走游龙剑如凤。 五人龙争虎斗,蛇凤齐攻。只不过这龙,败了。 半晌,彩云供月,群星璀璨。 四人缓缓走上前来。褐袍道长问道:“说,老五在哪里。不说,就死。” 黑衣女子此时处于神志半清的状态,记忆涌现。 “赵秋,你修为不低······无法击败师兄花见子,并不是因为修为在他之下,输的是什么·······你好好想想,今晚,北山顶见······”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师父又是怎么教我的?我怎么都忘了? “孩子,说吧。说了,可一少受点罪。” 那晚,师父说了什么? “明月当空之时,梨花怒放之日。” 漆黑的深夜,四人之中,忽然绽放出了一朵白茫茫的梨花。 枪芒为瓣,红缨为蕊。 急忙退去的四人不由得神色大变。 “这是······梨花枪之上乘枪法,千潮之枪!” “大哥!怎么办?” 其余三人纷纷看向褐袍道长,但道长也冷汗直冒,说不出话。 不远处,火把闪现,只听到一群人大喊:“别让她跑了!”众人连忙看过去。 趁四人未反应得过来,赵秋率先刺伤师太,再击晕夫妇,只剩道长一人。 火把和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姑娘,你想偷袭,不先偷袭贫道,真是失策。” “下次,我不会让前辈失望!”赵秋穿着粗气,睁出这几个字。紧接着,虚晃一招,朝湖水下的另一条瀑布跃了下去。那是一条百丈瀑布······ ”一名骑着当头大马的男子带着一百人大队来到了四人前。“我当时谁,原来是郑大侠。那么晚了,您从万象山跑来我们骊均山,所谓何事?呀,是哪个人武功那么高,竟将您们几个人都能击败了? “我此行,特地为追寻老五下落。”郑道长背着手,远眺明月,心有不甘。 “哦哈哈,原来如此。”那人脸带面纱哈哈一笑,随即收紧笑容。“但,这毕竟是我们骊均山,不是街市。岂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布阵!” 从这百人大队中,同时跨出了五个人。 梨花有五瓣,骊均有五士。 这五人身披像赵秋般的黑衣,但其衣袖和领口皆绣有金丝。五人侧身扎马枪头对准前方眉头高。 “郑大侠,骊均五士尚未遇到对手。就连武当的谭素离道长来亲自试阵也未能破得了。您是否要试试?”骑马的男子露出了一丝冷笑。 不等郑道长回话,五人一变阵,聚在一起,长枪朝四处指去,宛如一朵盛开的梨花。但这梨花虽美,但暗藏杀机,仿佛即将要吞食这面前的蝇虫。郑道长奔驰了数十里,又刚经历过一场战斗,早已气喘吁吁。更何况这骊均五士天下闻名,就连贵为武当三巨头的谭道长竟然也束手无策。 道长看了看同行三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贫道打扰了,这便离去。”郑道长满脸不情愿地唤醒其他三个人,速速向山下走去。走时还不忘恨恨地瞪向那百丈瀑布之下。 骊均五士回到队伍之中,其中一人问道:“大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骑着当头大马的男子挺起腰杆,回道:“听着,赵秋掳走我派风利子师叔并盗走本门掌门铁梨花指环以及武功秘籍,我派任何门人必得而诛之,清理门户。赤血组弟子负责防卫骊均山,青云组弟子负责刺探消息。赤血组弟子在得到青云组的消息后,立即追杀赵秋。我青藤子作为大师兄,赞摄掌门之位。各位,没有异议吧?” “遵命!”百人齐声,有如洪钟,响彻整座骊均山。一花一草,皆为之所颤抖。 ······ 百丈瀑布下,赵秋坠入被冲上湖边,不省人事。 迷糊中,似有一人将自己拖上一匹马之上。 这是在哪里? 忽然,自己来到了一座海岛上,晴空万里。她走在这海岛的沙滩上,鞋底的细沙十分松软。温暖的海风向自己缓缓吹来。她回头,往岛中央走去。慢慢地,沿着一条路走进了一片树林当中。自己仿佛在找寻什么,但到底是什么? 树林深处传来流水声,树上传来清脆的鸟鸣之音。 一股香味随风飘来。她找到了! 是花香! 她快步跑过去,在树林的另一头原来是一片花海!是被树林隐藏在这岛屿的世外桃源! 她面前有着满山遍野的花。这里有樱花,有丁香,还有一个香味·······那最熟悉的香味,也是她一直以来追寻的味道。她连忙跑过去,投入花海的拥抱。她笑了,那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 太阳准备落山了,一抹斜阳打在花海之中。 一片白色花瓣飘过,赵秋看向那夕阳。 夕阳中站着一个男子,头戴抹额,身着白衣。是他! “花海之中,见吾佳人。” “师兄!师兄!”赵秋急忙跑了过去,两行泪水已然流下。她对这世上的一切都用那微笑来应付。那轻蔑的笑容,正是自己的面具。隐藏的,是内心的恐惧。 泪水流在赵秋的那雪白的脸颊上映着夕阳的光芒。 她投入了师兄的怀抱,她自己一个人奔驰了太久,她太累了。 她,也怕了。 她害怕再也见不到师兄;她害怕四大高手的追杀;她更害怕自己一个人的孤独。 师兄花见子将赵秋那白里透红的脸捧在手心上,微笑着。 “师兄!你到底怎么样了?” 师兄,只是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师兄?你说句话呀!” 师兄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在赵秋耳旁说道:“秋儿,保管好铁梨花。它,以后就是你的了。”说罢,师兄便走下了山去,留下那一个挺拔的背影。 “你要去哪儿?你别走!师兄!” 赵秋猛然坐起······原来是个梦,赵秋躺在一个屋之中。那屋内正煮着茶,传来“咕噜咕噜”的水沸声。 门外进来了一个穿黑衣服的男子,赵秋看不清他的样貌,怕是追捕自己的人,便缩在墙的一角。 “别过来!你别过来!” “师姐,是我。”赵秋定睛一看,原来是同门同为赤血组的跛脚师弟丁凌印。 “我这是在哪里?我只记得被川荆四大高手追杀······之后,我跳下了一个瀑布·······再然后,就不记得了······” “这是项师姐在北山外的落脚屋。湿了的衣服也是她帮你换的。”赵秋这才看到自己已然穿上了一身白衣,而师门送给自己的红缨组黑衣已经晾在火炉旁边,刚才的担忧也放了下去。 “赵师姐,请喝茶。”麦茶的香气扑鼻而来,赵秋缓缓喝下,十分甘甜。 “大师兄呢?师兄弟们呢?还有那······花见师兄呢?” 丁凌印笑了笑,说道:“恐怕你最担心的还是你的花见子吧?哈哈。”赵秋双脸一红,将脸侧像墙侧,支支吾吾地说:“别·······别胡说!” “还别胡说,睡梦中一直叫着二师兄的名字。”丁师弟笑了笑。“项师姐的青云组全部两百来号人全都散出去要找到你的下落。青藤子大师兄说要亲自找到你,为风利子师叔报仇。” 赵秋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的修为与大师兄差距甚远。自己之所以能从川荆四侠的手中逃出来完全是因为他们不留神,被自己的一招打了个措不及防。不说大师兄,就算是青云组五六个人也能将她置于死地。更何况还有凌驾于赤血、青云以及白玉三组之上的骊均五士,其中任何一人也比自己厉害得多。赵秋一个人能跑多远? 瞬间,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望。 “师姐,我们赤血组负责保卫山门才得以留下,但巡逻的同门迟早会寻来——” “我知道。”赵秋十分不耐烦地说道。 “但你在这里先休息两天吧。等身体好了,再离开骊均山。” “·······” “前两天,花见子师兄来找过我一次。说有两个物件要托付给你。”说着,丁凌印从怀中掏出一本卷着的书和掌门铁指环。” 赵秋双眼一睁,是花见子没教完自己的本门最上乘枪法······ 千潮梨花枪。 她直接拍开了这本最珍贵的枪谱和指环,两眼一红。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输给了青藤子!花······花见师兄乃本门百年不遇的天才,多次比武大会上击败青藤子········”赵秋把脸埋在了被子里,但是哭声却是盖不住。 “师姐,你也知道掌门候选人决斗,旁人只能在山下等。东山险峻无比,只有一条山路上下山,其他路都是悬崖峭壁,根本不可能在其他路下来。那日,两人在东山之巅的掌门比试场决斗。两人先后上山,决斗三日。三日后,青藤子瘸着腿,满身是血地下了山,脸上被划开了三两道伤口。” 见赵秋还在哭,丁凌印拾起了地上的枪谱,继续安慰道:“师姐,这枪谱和掌门铁梨花指环是二师兄在上山比试之前托付给我的。他说,没教完你的枪法都在这枪谱上······他还说,四大掌门候选人之中,风利子和青藤子心术不正,意图攻杀其他派系,只有你才有资格光正骊均山门。” “他·····他答应过我的!他答应过我他要亲自回来教完整本枪法。”赵秋撕心裂肺地向丁凌印吼起来。 “师姐,节哀顺变。” 半晌,赵秋双眼已然红肿。“等我能走路了,我会离开,前往荆州。” “师姐,川荆四侠就在那里活动,青云组随随便便都会搜到荆州去。” “那你说,去哪里好?” “依我看,你要不投靠古庭山——” “不可能!师门对我恩深似海,我怎可投奔师门的死敌?况且,古庭山在北海,千里迢迢。他们的剑法阴狠无比,尽是人作风,和川荆四侠没什么两样。” “那要不,前往江南首府:建州?去那里可以从水路去。拿着这些银两,某个营生。”丁凌印从怀中掏出一个圆鼓鼓的袋子,有拳头般大,递给赵秋。 “师弟,你········哪里来那么多银子?怎···怎么能给我?”赵秋震惊地快说不出话了。 “前些年打川西山贼时自己留了一点银两,至今没用。同门一场,师姐请一定收下!”丁凌印语气近乎恳求,真诚的目光使得赵秋不得不收。 “那······多谢师弟了。来日定当报答今日救命之恩。” 丁凌印点了点头,跛着脚地走了出屋子。 外面天色正亮,只剩煮茶的炭火还在“噼啪”作响。 赵秋缓缓躺下,闭上双眼,运气调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千潮梨花》正文 第四章 暴风骤雨 时至今日,赵秋仍然清晰地记得那年师门与川西山贼的一役。那一天,双方杀得天昏地暗。这一切还得从赵秋入门的第七个年头说起。 ······ 三师叔风利子在二月初八就要过生辰了,师父萧闵自掏腰包,买了两车十年川酿给师弟庆寿。真不巧,那城中店家只能卖一车,这第二车则是十天后运的。 那第一车由赤血宗护送到骊均山后,第二车却迟迟未到。等青云宗的搜救队沿着路搜寻时,找到了的却是五个同门的尸体。赤血宗沿着马蹄印,走了两天两夜,百余里路,找到了川西山贼的七星大寨。得知徒弟遭到杀害,风利子师叔震怒,随即以副掌门之位号令本门五百弟子为同门报仇血恨。 “师弟,你怎可让一些辈去抗击山贼?他们有的刚入门不到一年,连基本的枪法都没学会。这岂不是让他们去死吗?”萧闵喝着茶,淡淡地道。 “不上战场可以,但送食物,照顾伤员总行吧?那些个鼠辈山贼,仗着人多势众。今日,还辱我师门。是可忍,孰不可忍!”风利子一屁股坐在了第二把交椅上,他扇着一把檀木扇。他与掌门师兄,两人一胖一瘦,一矮一高,在厅堂上倒是滑稽。萧闵虽然贵为掌门,但却比风利子年轻七年。风利子平时虽然嘴上称他为师兄,但内心却并不在乎这个掌门。“师兄,你莫不是忘了二哥······当年?”风利子向掌门师兄投来带有一责备的目光。 山门的哑侍送来午饭,今天两人各有半只鸡。哑侍以碎步走上厅堂,放在两人面前各自的桌子上。 “这鸡师兄吃吧!我宁愿省着点银子花在抗击山贼上。哼。”风利子说完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厅堂。留下掌门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大厅内叹了口气,他对哑侍说:“先下去吧。“ ······· 骊均山门处于大山之中,宝气屯积,是天然的练功之处。今年冬天已经接近了尾声,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咚——咚——咚——” 铜质大钟的声音洪亮无比,在这四处的悬崖峭壁之中回荡,惊飞了所有的鸟儿。 用过早饭后,赵秋与项影师妹、丁凌印、和二师兄四人听到了钟楼的钟声。拿起自己的长枪便来到了四象道场。赵秋和丁凌印到赤血宗;项影回归白玉宗;二师兄则站到了青云宗的第一列。陆陆续续地,山门五百多弟子陆续都到了四象道场,形成四个纵向的整齐方阵,站在山门正厅外。在这方阵之后的,是入门时日尚浅的辈。 今日,却是风利子师叔发言,掌门则站在风利子身后,一脸无奈。风利子清了清喉咙,说道:“想必赤血宗押送佳酿惨遭不测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此事的罪魁祸首——”风利子故意提高了嗓音。“是川西七星大寨的山贼!” 师兄弟们马上开始议论纷纷。 风利子继续说道:“这伙山贼危害川地多年,就连本门的二师叔也在早年间惨死在他们的围攻下,这番又来劫掠本门财物,实在可恨之至!贫道和掌门要尽起本门弟子,为你们二师叔和同门报仇雪恨!” “遵令!”众弟子齐声喊道。 ······ 南山顶,是云雾道场。 几个赤血宗的弟子正在空旷的道场中练习入门以来学的第二个枪法套路——伏虎枪。赵秋入门七年,丁凌印比她晚了半年,但两人在快速对拆中不分上下。 伏虎枪讲究的是以攻为守,先发制人。其势虽猛,可谓是:连攻带守,刚中带柔。丁凌印身型瘦弱,但气力却不弱。与赵秋对攻,尽显猛势。赵秋却以柔克刚,每一次兵器相击都能卸去对方的力道。慢慢地,赵秋发现了丁凌印招式之间的空隙。几个回合之间,赵秋攻速加快,丁凌印无法招架,败下阵来。 “承让了!”赵秋笑着,拱了拱手。丁凌印则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山路上走来了二师兄和项影师妹以及十几个白玉宗和青云宗的同门。他们各自手举长枪,慢慢走来。平日里,不同宗之间的同门白日里因在不同道场训练所以互相见不到,丁凌印与赵秋此时也是格外的惊喜。 “你们怎么来了?”丁凌印迎了过去。 项影从水囊中喝了口水,道:“风利子师叔将本门分成三十人一宗,要轮流教授战场枪法。嘻嘻,还是我们几个有缘分。” “战场枪法?本门枪法在江湖中已经威名赫赫,为何还需要另习其他枪法?有什么不同吗?”赵秋问道。 “所谓战场枪法······” 话音未落,刚从山路走来的师叔风利子大声回答了赵秋的问题。 “······并非侠士单打独斗之技法,乃是多人宗合战斗之法。” 丁凌印仍然不解:“恕弟子愚钝,七星大寨在山林之间,并无开阔平地。攻杀大寨,真的需要军阵吗?” 风利子慢步走过来,一脸不悦:“你们懂什么,让你们学,你们就给我学。”风利子瞪了丁凌印一眼,随即转向所有弟子。“七星大寨虽然在山林之中,但四处皆是山谷路。狭窄的栈道之间,你们需要进退如一,众志成城。就算前面有金山银山,师长们只要一声令下,你们都得往回跑,明白吗?“ 众弟子拱手答应:“谨遵师叔教诲。” “列队!密集阵型!我每次喊口号,你们都要喊一句’杀’,知道了吗?” 弟子们迅速靠拢在一起,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枪头朝前上方,侧身马步扎下。 “进!” “杀、杀。” “退!” “杀杀!” “进步不够整齐,先喊整齐点!再来,进!” “杀!” 战阵枪法的确不同,其目的不在迅速将对方置于死地,而是以势击溃对方。一群人进退有序,众志成城,众弟子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杀意。弟子们从未感受过真正的战斗,也并未试过并肩作战。瞧他们一个个感到新奇的笑脸,全然不知接下来几个月,将会是颠覆师门的日子。 五个月后,山门弟子共同开拔。此役,由风利子担任总指挥。五百弟子分为“春、夏、秋、冬”四军。由掌门以及一些刚入门不久的弟子镇守山门。 五百弟子,浩浩荡荡,共赴川西。 ······ 川西,七星大寨外二十里的山林里。师叔正与四军为首的弟子等前哨敌人的情报。川西此时十分清凉。在这山林里,众人甚至感到了寒冷。前哨六人已经排出去了一天一夜,但至今未归。风利子心中也是焦急似火。春、夏、冬三个师兄身材十分魁梧,手中长枪比平常人更粗。秋军的领军是二师兄,站在他们的身边更是显得瘦。 突然,身穿白衣的一个白玉宗弟子跑入帐中。 “禀师叔,弟子乃冬军前哨,如今与五位白玉道师兄弟探得七星大寨敌情。” 见前哨回来,风利子喜出望外。 “快说快说!” “七星大寨靠山而立,整座七星山只有正南一条大路上山,两侧全是悬崖峭壁。而山路西南侧则是一条路,布满荆棘,十分难走。而所谓七星大寨,是有七座大寨,六座寨共有三百人把守,扎在山口各处要道。最大的主寨则有二百人,在山顶悬崖边。从山脚到山顶要突破三层山寨才可以到达主寨,擒住贼首。” 众人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七座山寨,每寨三百人······一共两千余人。” 风利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我方只可速战速决,擒贼先擒王。戚执?” “在!” “明日天亮之时,你带春军在正南大路上放火,切记,不可交战!放火后迅速退下山。这里有个锦囊,退下山后,依计行事。” “弟子得令!”说罢,戚执接过锦囊,大步走向帐外。 “王泽马庭,你俩带夏冬二军,从西南路攻下第一寨。记得,要速攻。如果敌方派遣援兵,那便为时晚矣。攻下城时,记得打开这个锦囊。” “得令!” 风利子目送二人离开,回头看了看秋军的领军。他身材远不及其余三人魁梧,差别十分明显。 “此次掌门师兄举荐他的首徒作为一军之首,也不知道你有何过人之处,哼。”说出此话时,从没正眼看这个掌门首徒,但那弟子却笑笑说道:“弟子不才,道号花见,有幸成为掌门的挂牌弟子,得到真传。弟子虽是江湖中人,却也熟读兵书,知道兵贵神速。师叔此时留弟子于此,并不是为了羞辱弟子,而是有要事相托吧?” 风利子投来一丝轻蔑的微笑,但这微笑中却也带有匪夷所思的含义。“心思倒是挺缜密。” 风利子坐下在居中的凳子之上,继续说道:“那你说,本门五百弟子,如何才可以攻破有两千人的七星山?” 花见子拱了拱手,道:”依弟子愚见,擒贼先擒王。师叔让春军佯攻正南大寨,而夏冬两军前去进攻西南寨,用意就是为了引其他山贼去救西南路的山寨。” “嗯,还有呢?” 花见子想了想,顿时下跪:“恕弟子直言。若弟子没猜错,这招,过于狠毒!有损本门名门正派之威名。” “哼,年纪轻轻,懂什么?既然你知道我的用意,那就去办吧,天不亮就给我出发。” 花见子无奈,只得答应了下来。 ······ 七星大寨的寨主名叫贾独霸,此时正在七星大寨的主寨中酣睡,酒坛子撒了一地,将那半大不的房间充满了酒味。睡梦中,忽然有个喽啰匆匆茫茫地跑了过来。 “大当家的!不·····不好了!”那喽啰跪在地上。 “嗯?什么鸟事?”贾独霸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骊均山的人来攻打我们正南大寨和西南寨,西南寨已经失了!” “慌什么?”贾独霸慢慢做了起来,打了一个饱嗝。“我七星山从山脚到这里有三层山寨,每层两寨。他一个山门才多少点人?” “他们趁天没亮就偷袭了我们,西南寨的林寨主提着朴刀在寨门奋勇杀敌,乱箭倒是射死了不少人,但是他们身手终究还是太过高强!” “那正南大寨呢?怎么没丢?” “说来奇怪,他们只在寨前放了大火,便撤退了。” 贾独霸站了起来,身材极其壮实。此时却头重脚轻,晕头转向地去拿了一壶水,大口喝下,略有所思。 “正南大路和西南路之间互不相通,要想走去另外一条路,必须得翻过两座高崖······”贾独霸摸了摸他那络腮胡。 “······放火,是不让正南大寨下山攻其后路。”贾独霸突然想到了什么,把碗一摔。“马上,让正南大路上的三寨灭火开路,下山从山脚包抄西南路。之后,让西南剩余二寨带领人马居高临下,攻杀西南寨,让那伙人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大当家的,妙计啊!人这就去传令。“那喽啰起身,跑了出去。而贾独霸呢?趴在茶桌上,又睡着了。 ······ 夏冬两军上山的时候还有两百余人,为了攻这一寨,竟然损失了四成的弟子。 两军的领军分别是王泽和马庭。经过这一阵,两人皆身中三四箭,军内弟子正在加固寨门,清理尸体,严阵以待。 马庭来到了西南门,找到了寨门上的王泽:“师兄,师叔给我们的锦囊可在你那儿?” “在,我看看。” “夏冬二军,坚守西南寨,等待援军。不得有误。” “竟然不让我等乘胜追击?”马庭倒是意外,同时也有一丝不甘心,将长枪跺入了脚下的木板中。 “你觉得我等还有气力继续追击吗?虽然胜一阵,但伤亡弟子近半。哎。” “王师兄,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王泽望了望山下路上成群的尸体,无神地说:“让弟子们将山贼的木盾和弩箭全部搬过来。会用弩箭的弟子上城楼,拿木盾的弟子守住寨门。”等师叔的援军吧。” 众弟子当中,还有不少的伤员,师门中的辈正在给他们包扎伤口。 惨叫声,不绝于耳。 ······· 贾独霸正在睡梦中,被突然破门而入的黑衣女子惊醒。 “你可是山寨之主?”那女子冷冰冰地说道。 “啊?”贾独霸尚未睡醒。“是啊,你是谁啊?” “我乃骊均山门赤血宗弟子,赵秋!” “啊?哈哈哈哈,你肯定是五当家的给我绑来的压寨夫人吧?哈哈哈——”话音未了,花见子、项影和丁凌印也跟着进了门。 ”寨主,不枉我等从后山悬崖爬上来啊,可是累死人了!”项影擦着汗,大声抱怨道。 “什么?竟然从后山爬上来了?来人啊!快来人!”贾独霸终于意识到自己大祸临头了,开始绝望地寻找帮助。 “不用喊了,你主寨里的喽啰都被我们一扫而光了。该死的死,该降的降······”花见子不耐烦地道。 “嘿嘿,这位师父。你们才几百人,够吗?光我从西南道派下去的喽啰就有六百余人。” 花见子对项影和丁凌印说:“师弟师妹,你们先出去,等我一下。我有话要问这贼头。”不一会儿,房间内只剩赵秋、花见子和贾独霸。 花见子坐在茶桌的另一侧,赵秋首先发话。 “你这贼头。我问你!我们骊均山和你七星山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十五年前,为何要谋害我二师叔?” ”哦?哈哈哈——你果然是个辈,这事情居然都看不透?哈哈哈。”贾独霸倒是清醒了一点,又喝了一口水。“骊均枪法天下无双,又有谁会愿意招惹你们骊均山门?” “那是为了什么?”赵秋不解。 “当年,从我七星山脚下来了一个蒙面人,声称要见我。他单枪匹马从山脚闯到了山顶。各个寨主看他是江湖侠士便与他单挑。他身形虽然矮胖,但枪法绝伦,寨主们纷纷落败。他来到山顶后,拿出了一大块黄金。说要我帮他偷一个东西。”贾独霸清了清嗓子。 “我可不服气。虽然我们七星山寨打家劫舍,但都是明刀明枪地去干,从未干过这偷鸡摸狗的勾当。想那金子,啧啧啧!足有拳头那么大,我心一痒,就答应了。莫不曾想,他却只给我一袋银子,说金子是事成之后再给我的。嘿嘿,这人,真是少见。” 花见子心想这人真的是喝大了,没醒酒:“你这贼头少给我废话,这跟我二师叔又有什么关系?”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懂不懂少安毋躁?哎。他让我偷的不是其他东西,正是骊均山门曲二侠手中的《千潮梨花枪》枪谱。”花见子站了起来,两眼睁的大大的。赵秋的长枪也抖了抖,但二人对视后,随即平静了下来。 “满嘴谎话,我凭什么信你?”花见子问道。 “哼,你也不想想,如果是旁人想偷学你们的枪法,如若不明套路中的种种代称,是决计学不成的。难道你不知道的吗?” 花见子一时语塞,说不出半点话。 “我虽然是师父的入室弟子,但师父却不曾给我看过枪谱。” “口诀总跟你们念过吧?” “就算如此,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花见子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那是因为枪谱真的就给我盗了出来。” “那你承认杀了我的二师叔了?”赵秋追问。 “········若不是那曲悠看出了茶水里有蒙汗药,我们······我们也不会大打出手,并在慌乱中杀死了他······”回想起来,贾独霸双眼中闪过了微微的恐惧。他喝了口水,压惊。 “那到底是谁雇佣的你?”花见子抱着疑虑地问道。 “那人倒也没说名字,就我刚才的话,你们难道还不知道是谁吗?”贾独霸冷笑着。花见子和赵秋心中皆不禁一沉。 “怎么可能是我三师叔?他们同门三十余载,怎么可能······” “嘿嘿。当年,你们的师父萧闵、二师叔曲悠和三师叔风利子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三人中数你二师叔修为最高,甚至就连掌门也有意传位于他。风利子自恃年纪最长,看不惯曲悠,便想给他扣上丢失本门枪谱的罪名,让他不得翻身。估计风利子也是念及同门之情才只让的我们盗取枪谱,而不是杀了师兄。可我们失了手,错杀曲二侠。风利子后来食言了,说我背信弃义,只给了我一袋银子,并把枪谱拿走了。我也拿他没办法。”贾独霸叹了口气。 “师父也曾告诉过我,师祖认为风利子心术不正,狼子野心,不想传位于他。师叔应该也没料到,就算二师叔死了,自己还是没得到掌门之位。是了,那你这次又为什么要偷我们的酒?” “什么酒?” “就是我们师叔庆生的酒啊。” “没有!我发誓,七星山寨没有偷过。又有谁会愿意二次得罪你们?”贾独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反倒是你们。我已经将两千人派下山去了,你们的师兄弟能撑多久?” 山下传来了滚滚浓烟和号箭,看来西南道遭到攻击了。花见子和赵秋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皱起了眉头。花见子早就疑心过师叔要以夏冬二军为诱饵,让春军与自己的秋军用密集枪阵在道两侧将两千余人在西南道中困死,这是唯一一个以少胜多的方式,但此时看来,这应该是真的了。贾独霸,也必须得抓回去。 “娃娃,你们要担心的,是你们的副掌门。”贾独霸笑着说道,让花见子心里一寒。 “赵秋,快带秋军弟子从西南道下山去!”花见子焦急起来大声说话的声音,把门外的项影和丁凌印引了进来。 “师兄,我们刚爬上山,为何此刻又要下去?”赵秋十分不满。 “叫你去你就去!援军一刻不到,夏冬二军全军覆没!”花见子怒喊道,赵秋、项影和丁凌印皆是一怔。赵秋和项影不禁身体发抖,项影的长枪脱出了双手,“咣当”一声。回过神来,赵项二人立刻奔出房外。 “你们来了,还想走?”贾独霸哈哈一笑,抄起了墙边的朴刀。 “花见师兄,你也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花见子看了看信心十足的丁凌印,点了点头,也朝寨门外飞奔而去。 贾独霸把茶桌一刀劈成两半,把房间清干净了,看着对面已经拉开架势的丁凌印,说道:“有好戏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千潮梨花》正文 第五章 燕雀离巢 “师姐?师姐?” 赵秋行走在幽暗的山道上,明月当空,但却是乌云密布,让漫天的星华璀璨都被遮挡了起来。 “师姐?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赵秋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回过头来,看到了一个身穿青衣、披头散发的同门师妹。 “你是青云宗的师妹吗?”对面的师妹点了点头。 “师姐,这里好冷啊。我的肩膀好痛······” 从树林中又钻出个白玉宗的师兄。 “赵秋师妹。是我们啊,你怎么不认得我们了?” “马庭师兄?你怎么不扎起头发?” “师妹,这里太黑,太冰冷了。我这是在哪里啊?”说罢,马庭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火折子。身后的师妹也拿出了火折子。就连树林里也有火光闪现,映出一个个人的脸庞。 “赵秋师妹,你怎么那么晚才来找我们?我们等你等的好苦啊······跟我们走吧?” “不要,不要!不是我,是风利子师叔!他利用了你们····是他!是他!” 赵秋随即听到了花见子熟悉的声音:“秋儿!是我啊。我没死呢。”惊恐的赵秋一回头,看见了师兄花见子红润的脸庞。瞬间,所有其他师兄弟姊妹的身影全散去了,只剩下一片宁静。 “师兄!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花见子没说话,赵秋只发觉手上握了一把匕首,竟然已经插入了师兄的左腹!花见子脸上一脸的困惑和不解:“为什么?为什么?”随即,双手掐住赵秋的脖子,露出狰狞的神情。 “啊!”赵秋猛然从梦中惊醒,发觉是梦。 赵秋回到山门后两个月了,还时常做着噩梦。她忘不了她从七星山顶下到西南寨时看到的成堆尸体,也忘不掉那后来浴血奋战才得以脱身的两百个同门。那场战役,几百人,围着两千人,尸堆成山啊。师兄弟妹们杀地筋疲力尽,瘫坐在地上,满身是血,满身是伤。 就连赵秋的双腿也各中一箭,不能走路。项影左大臂被劈了一刀,腹被插了一剑。 至于花见子嘛,他就没从当日的山谷中回来。 当日身中两剑三刀,筋疲力尽,被几个比他高出数头的大汉给绑了。有了花见子作为人质,剩下的两三百川西山贼才得以脱离死谷。 但丁凌印的伤时一辈子的。他与贾独霸单挑时,遭到暗算,折了左腿。掌门说,他这一辈子恐怕都要跛着左脚了。 七星大寨里的川西山贼全部逃光了,而师叔风利子亲自一把火烧干净了七星山的所有山寨。 赵秋从未见过这等惨景········· ······ 云雾道场处于云雾之中,仙气缭绕但眼前永远是一片模糊。 枪出如龙! 赵秋每日继续和丁凌印在云雾道场练习对拆。 赵秋的枪法以轻盈快速见长,逼得丁凌印快速后退。丁凌印左脚没踩稳,“扑通”一下摔倒了。他两手一撒,将带红缨的长枪重重地扔在了地上,穿着粗气。 “师弟——” “别烦我!”丁凌印重新拿起长枪,撑着站起来了。“我是个瘸子,不需要你同情。”说着,漫步走回刚才的位置。然而,赵秋总能看出师弟的心思。 “丁师弟,这次同门伤亡如此惨重,完全是师叔一意孤行,你又为什么要感到内疚呢?” “你不觉得,我们如果能早点到,山门就能少死些人吗?要不是那姓贾的偷袭我,我岂能受伤?他该天杀的——”再次将长枪扔在地上。 “枪在人在,枪亡人亡。枪人一体,耀世锋芒。丁凌印,方才你如此掷下长枪,你可是忘门规了?”掌门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身边。看到是掌门在,丁凌印马上收起了刚才的话语。 “弟子知错,还请掌门责罚。”丁凌印目视地下,不敢多说。掌门叹了口气。 “责罚谈不上,每日练功前,跪在地上给长枪行跪拜大礼。”看到丁凌印和赵秋两人一头雾水的样子,便继续解释道:“这是为向长枪道歉,真心忏悔。” “是,掌门。”丁凌印转头走了。 “唉,此事发生在任何一个习武之人身上,都难以承受。”看赵秋并未答话,掌门继续问道:“川西一役,秋军众人说你奋勇杀敌,甚至为了同门负了箭伤。你可愿意做贫道的第四个入室挂牌弟子?” 赵秋这两个月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此时脸色虚弱苍白。但当听到掌门的一两句话后,顿时脸色恢复了些许活力与些许惊恐。 “啊?弟子才疏学浅,怕会辱没了师父川地枪王的名声。”赵秋还没反应过来。 “你虽然入门比花见子和青藤子等人晚了些时日,但进步却如此神速,不是武学奇才是什么?莫要推辞了,明日,举行拜师仪式。就这么说定了!”掌门转身便走。 “哎!掌门!”赵秋继续喊道。 “睡个好觉,明日午时拜师。”掌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 赵秋又回到了山门外的树林中。这是她近日来魂牵梦绕的地方;是向川西开拔前一日路过的道;也是他们闲时散步的静僻之处。 云雾遮天,黑暗重重。 “沙沙——沙沙沙——” 赵秋的听力不算差,她立马就听出是草丛中传来的声响。 难道是又一个噩梦?她已经受够了,心中倒数三下,就要张开双眼。 三······ 二······ 一······ “噔——” 居然不是在梦中! 清风飘过,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影出现在草丛中。 “你······是人是鬼?”赵秋没有带任何兵器防身,此时心里暗暗叫苦,冷汗直流。 “花海之中,见吾佳人。额······只不过这好像是条林间道,不是个花海。嘻嘻。” “师······师兄?” 那人取下斗笠,果然就是失踪已久的花见子!赵秋惊讶地说不出话,她未曾想花见子竟然能够活着走出来。 一轮月牙从上而下,像一座仙桥,连接生与死。 “秋儿,你快·······快松开我········我的伤都没好全呢······”赵秋听了之后,双脸一红,挣脱了出去,侧过身去。 “哼,谁是你的秋儿?真不害臊······”假装生气的赵秋又“扑哧”地一下笑了出来。“我问你花见子!我们那天开拔时对我说的话可是真心的?” “我的道号都是为了你取的,还能有假?”花见子一脸幸福的微笑。我之前交给你的枪法还有练吗?” 月光更加明朗了,照亮了花见子的浓眉大眼和高挺的鼻梁。 “每日都有掌门巡视,你让我怎么在大庭广众下练呐?倒是掌门,让我明日拜他为师·····” “你好像不太愿意?” “我练过千潮梨花枪,掌门肯定能看出来我偷学了本门最上乘枪法。到那时,我该怎么说?” “你就说你自己悟出来的,不就得了?师父还会夸你悟性高呢。” “瞧你这嬉皮笑脸的,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那你没办法·····我得先去见师父,他肯定急坏了。枪法,我会继续教你的。”说罢,飞身离开了。 “喂!怎么说走就走啊?” ······ 第二日正午,拜师大典。 赵秋今日早早地就在门外等候大典开始,山门内钟声响起。 咚——咚—— 她今日身着黑红武袍。赤血宗的弟子与其余弟子不同,他们不会洗掉黑衣上的血迹,也不会重制长枪上被鲜血染红的红缨。黑袍上的血,是敌人的血。血越多,这名弟子的修为则越深。这身赤血服,所穿之人是暗夜中无声的杀手。 她看着师叔风利子走上三层石阶,向自己投来一丝异样的眼神。这眼神变得很快,快得让人几乎察觉不到。但赵秋看出来了,她却不以为然。 项影和众弟子慢慢都走进了厅堂,路过时向赵秋笑了笑。只有花见子一个人停在赵秋面前说了几句话。 “掌门乃川地枪王,就算放眼天下,他在枪法上的造诣没有前三也有前五。莫要担——“ 嘭—— 是青云宗的王泽师兄走过,故意撞了花见子,留下一脸的轻蔑,走开了。王泽师兄虽然身高只比花见子高出半个手指头,但却比花见子健硕。 “咦,那不是夏军的领军王泽师兄吗?跟你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赵秋感到无比诧异。 “川西一战,夏冬两军近乎全军覆没,就连冬军的马庭师弟也战死了。他定是觉得我们秋军援救不及时,怕死。哎·······不理他,我们上去吧?“ “好。” ······ 赵秋跪在白色的圆垫上,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众弟子早已经议论纷纷,不知掌门到了何处去。风利子师叔早已经忍耐不住,哑侍跑了过来,只是“呜呜呜呜”地叫着,不知道怎么了。众人担心掌门出了什么事,便一同前往掌门住的阁楼。 ······ 一开门,楼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封书信。 风利子急不可耐地拆了开来。读道: “原乃闲云野鹤,岂可栖于铁笼中?” 鸦雀无声。 楼内原有的吵杂声,如今变得死水一般沉寂。 风利子率先打破了沉默,脸上浮现出了赵秋记忆中最灿烂的笑容:“哼,掌门不顾师门,辞去掌门位。我作为三师叔,今日继任掌门——” “等一下!” 师叔方才的笑容,现在却变成愁容。阁楼外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那人慢步走进阁楼,原来是花见子。 “三师叔,本门早有门规矩,掌门不可在同辈中有两任,就是为了防止弟子们内斗。师叔岂可无视祖师之命?” “花见子,你是在说贫道暗算掌门吗!”煮熟的鸭子,居然自己飞了。 “弟子不敢,但弟子乃掌门长徒。理应继任。” “你不是喜欢提规矩吗?祖师令:师门内,任何掌门的晚辈都有挑战掌门的资格,胜者继任掌门之位。贫道今日虽不能当掌门,但我的入室长弟子王泽,倒是可以挑战你。你们都不知道吧,川西一役,王泽坚守不败,掌门已然赐了他一个道号:青藤。意在坚韧不拔。他入门比你花见子还久,是我派的大师兄。”说出此话时,风利子脸上满是骄傲。 众人却惊讶得发出“啊?”的声音,没想到师叔竟然如此觊觎这掌门之位! 王泽听罢,心知自己修为不及花见子而感到十分心虚,但仍然上前走了两步,向三师叔拱手鞠躬道:“弟子定当尽力!” 远远地,赵秋瞥见花见子回头望自己的那一瞬间。 他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也没有愁容。 没有愁容······ ······ 昨日,花见子已经和青藤子上东山决战。 掌门的突然失踪让师门陷入了人心惶惶的地步,风利子师叔也不出来主持大局,只是让弟子们每日练功。 傍晚,赵秋正在云雾道场与赤血宗的其他同门练习枪法套路。忽然,一个哑侍跑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卷字条。赵秋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展开了字条,读道:“速来见我。风利子。” 赵秋未曾多想,是否是师叔有要事交代,便自己跑了回到山门中。 她将长枪放在门外,自己拍了拍师叔的房门。“弟子赵秋,参见师叔。” 房内静寂无声。 隔了一会,赵秋又拍了拍房门,但仍然没人应答。赵秋便直接推门进去。 “扑通。” 赵秋进房后,立刻大力地把房门关上,呼吸变得极为短促。 “呵—呵—呵······” 风利子暴毙于房中。 怎么办?怎么办! “砰砰砰·····”背后传来拍门声,是一个哑侍。估计是听到了刚才大力关门的声音,所以来探查一下。 “没事,你先退下吧!”赵秋语气中依然发出了强烈的颤抖,但她却故作镇定。 被人看见了,不行,得埋了师叔! 赵秋趁没人看见自己,赵秋取回门外的长枪,将师叔的尸体拿被褥包住,一下跳出床外。她此时心神大乱,走得匆忙,却忘了师叔在地上留了一个“秋”字。 带着师叔的尸体奔驰了几里,赵秋早已经筋疲力尽。她手上没有铲子,只能用手将风利子的尸体拿土盖住。 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回山门,装作没事便可以了吧? 颤抖着,赵秋慢慢跑了起来。 咚——咚——咚—— 山门的钟声响起。而太阳已经下了山,留下暗沉的天空。 完了,完了! 回去就是死·······不能回去啊。 赵秋停了下来,朝山门的方向意味深长地拜了拜。 她留下一脸不舍,朝东边疾驰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千潮梨花》正文 第六章 夜来风雨声 赵秋胯下的骏马“红儿”已经连续奔驰了一周,疲惫不堪。 自建州城出来,她不禁开始回想起之前的往事:当年运送的佳酿到底是被何人所劫,导致师门死伤过半,气息奄奄?掌门为何在答应收我为徒的第二日失踪,他到底去哪儿了?花见子又怎么可能败给青藤子?而风利子师叔又是谁杀死的?川荆四侠是如何如此迅速地知道了他们老五风利子出事的消息?为何所有与掌门之位有关的人都陷入了生死存亡的不确定之中?但让她最困惑的,是川荆四侠如何找到了自己? 种种疑惑都已经被她抛在脑后多年,此时想起,不由得让她感到十分忧郁。 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不让青云宗发现,赵秋八年来没有向师弟丁凌印和师妹项影送过一封书信,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清晨时的阳光,映着被秋风吹起的露水,散发出五色虹光。此时,赵秋换上了一身黑衣,骑着马来到山间的一条溪旁。她停了下来,让红儿饮水。自己也拿起水囊,沉入水中。 赵秋取下了背上的长枪。细细打量那染成红色的枪柄·······红缨和枪头浸泡梨花油的香味······ 她抬头仰望着溪水两侧的高山,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她望向西方,那是家的方向。 是时候不再躲藏、不再逃避了。 自己,是时候回家了········ ········ 川东,三尺村。 深夜,乌云密布。 三尺村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村落,这个富饶的地方居住着上千村民。此处不仅有千亩良田,更有平坦道路,东通荆州,西通成都。来往的客商都愿意在这里歇脚。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一个通商的好地方。 也就是因为这地方富饶,三尺村成了一伙马贼的活靶子。 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有一个火炉子架在屋檐之下,在被夜色笼罩的村落燃起温暖的火光。 “轰——隆隆······” 雷声已至。 忽然,从山路上亮起了一串火光,快速逼向背靠高山的三尺村。凑近一瞧,原来是马贼手上的火把。这一队约莫有百十来人,各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不仅如此,这伙马贼各个虎背熊腰,腰间都挂着一把环首刀,面目凶神恶煞。 “都给老子起来!听到了没有?”其中一人喊道,并拔出腰中环首刀砍烂了些个棚子。许多村民都是妇孺老者,只得乖乖走出来这村中的大空地。马贼们围成了个半圆形,各个举着火把,好似一个刑场。 “林大官人,这个月的银子可为我们凑齐了?”为首的马贼向前走了几步,笑着朝人群喊道。一个身着蚕丝红衣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眼神暗淡,脸色发白。 “凑······凑齐了!”林官人招一招手,两个仆人搬过来一个重重的木箱,里面估计全是一锭锭白银。 “哈哈,好啊好啊!林大官人果然豪爽,但·······就是有个问题。”那马贼故意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让林官人十分不解。 “任大哥,您这话什么意思。”说这话时,林官人还不忘供着双手。 “您看,咱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你们三尺村在我们这一群绿林好汉的保护下,欣欣向荣。就一箱银子,未免太吝啬了吧?起码多给一箱吧!哈哈哈哈哈。”所有马贼都发出了丑恶的笑声。 “啊!这·······这?” 看见林官人犹豫了起来,十分不悦。这一马贼一挥手,一个手下就将一妇女手中的五岁女童一把抢了过来,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那妇女立马跪在泥土中,苦苦哀求:“放过我女儿!大人带我走便是了!” “给我安静点!”另外一个手下将刀脖子架在了这妇女的颈侧。 那任马贼朝前走了两步,问道:“林官人,你给还是不给?你只要给了,这对母女就不用死了。啊?” 滂沱大雨瞬间倾泻下来,浇灭了所有人的火把。 未等林官人答话,那女童反而大声说道:“臭马贼臭马贼!你放过林大人!” 为首的马贼转过头,笑着望向那个女童:“妮子脾气还挺倔啊?哈哈哈。” 马贼们看雨停了,便把身上的斗笠蓑衣都扔在了地上。 “林大官人,快点交了吧?” 嗖——嗖—— 两杆带着白缨的长矛瞬间飞入那两个挟持母女的马贼背心。 “骊均山门青云宗项影在此,臭马贼休要张狂!”只见项影和其余四个身穿青衣的师弟师妹们一起冲入了马贼当中。 鹤战于山! 项影将那龙鹤大枪中最为快速阴柔的杀招使了出来,瞬间将个马贼刺倒在地上。其余的师弟师妹们也使出了最为凶猛的伏虎枪。五人杀入马贼群众犹如虎入羊群,马贼们顿时大乱。不出半刻,已经有二十余人被青云宗五人击倒,血流不止。 眼看苗头不对,一些个马贼急忙骑上自己的坐骑,想逃。 “不能让他们去通风报信!”一个师弟听到师姐的话,掷出手中长枪,洞穿两个逃走的马贼。 项影和师弟师妹们越打越快,眼看着就剩下十几二十人了,那任马贼见大势不好,从箱子里拿了一把白银便上马跑了。“分头走!”他喊道。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林官人见马贼们都跑光了,瞬间跪在泥土中,激动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鄙人无以为报!请收下这箱银两作为报答!” “林大人万万使不得啊!锄强扶弱,乃我骊均山门门风。人没事就好。”项影立马上前扶起了林大人。“大人,我骊均山门在此处不远建立了一个据点,就是为了保卫四邻里的村民不受马贼侵扰。日后马贼再来,只需点燃一个大篝火为号,骊均弟子将即刻到来。” 乡亲们接连向项影五人行跪拜大礼,以谢救命之恩。 ······· 第二日正午。 十里外,青云宗据点。 八年来依然带着面纱的青藤子正站在一悬崖边上,眺望东方。他的师父风利子惨遭赵秋毒手,生死未卜。做了八年掌门的青藤子,此时在骊均山门内颇受弟子们的尊敬。 身后,项影和其他四位弟子前来复命。 “所以?”青藤子头也不回。 “回掌门的话,村民们对我们感恩戴德,还要给我们银子呢。”项影回答道。 “那你收了吗?” 没有回应。 “哼·····假仁假义。等我们收服了川中大村落,届时就连峨眉、青城等川中山门也要向我们俯首称臣。”青藤子说着说着,自己都咧开了嘴,笑了起来。而项影和其他几个人却低着头,从未吭声。 “项师妹,自我继任掌门以来,你便接手了青云宗的一切事物。等我们大业一成,我就会提携你做我的入室师妹,教授你千潮梨花枪法。” “谢掌门!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但项影知道枪谱早已被盗多时,青藤子做风利子师叔的入室弟子也不过一年半载,在这套枪法上的造诣肯定十分有限。“弟子告退。” 项影和其余四位师弟师妹离去后,丁凌印走了过来。他身穿一件已经布满近乎褐红血迹的黑色战服。 “见过掌门。” “说。” “她在回来的路上了。” 寂静。 “掌门?” “啊?”青藤子仿佛走了神。 “叛徒赵秋回来了。” “哦,哦。她现在在何处?” “青云宗的弟子最近在川北见到她。想必是要避开我们,直接回山门。” “让人回山门传令,让骊均五士以及赤血白玉两宗内各二十精锐,共赴成都城。” “为什么是成都城?难道不去川北吗?” 青藤子转过身来,看着丁凌印。“赵秋孩童时,就在成都与亲族生活。她此时估计还有个远方表姐在成都,不去成都去哪里?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遵命。”丁凌印说完,露出了一抹不可察觉的笑容,跛着脚离开了。 ······ 成都城西,金悦客栈“安”子号房。 白玉宗长弟子戚执此时正透过窗户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外接到的车水马龙。他背着一杆白缨燕尾长枪,一身白衣。不一会儿,窗外飞来一只鸽子,戚执将一卷密令塞入脚中的竹桶。手一抖,将鸽子惊飞。 傍晚,夕阳将一幢幢花楼的影子拉得极长,天空中飘着一卷卷红彤彤的火烧云。 “戚师兄,掌门到。”一白玉宗弟子走进房内,拱了拱手。戚执立刻从茶桌起身相迎。青藤子大步走进房内,脸上带着面纱,背后跟着项影和丁凌印二人。 “戚师弟,安排得如何了?” “请掌门放心,叛徒赵秋定然会陷入我们布下的天罗地中。我白玉宗弟子在她表亲院子四周安排了穿上便衣的弟子进行严密监视。五个门由骊均五士分别把守。她只要出现,必备我等所擒。” 项影和丁凌印脸上都渗出了冷汗。 “好!尔等先出去准备,今夜让赤血宗二十弟子行动。项影留下。”众人离去,留下项影一人失神地站在房间中。 青藤子起身,望向窗外天上密布的乌云。项影心中,对一件事情有所怀疑。现如今,其他弟子都离开了,是自己解决这一疑虑最好的时机。 “掌门,为何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项影突然问道。 “贫道当年被花见子扎伤了脸,你不是不知道。” “那掌门的声音为何如此奇怪?仿佛在刻意压低。”项影走进了一步。 “荒唐!贫道声音本就如此。”青藤子说道。 “那——” “不用说了。哎······八年了,终究还是瞒不过你。”青藤子缓缓转过身。将面纱摘掉,露出了被划伤的脸庞。接着,他撕下了一张假的脸皮,露出了久违的浓眉和高挺的鼻梁。 “二······二·······二师兄?”项影悄然留下了两行泪水,单膝跪地,拱手献礼。“二师兄!” “正是贫道。”花见子微笑着说道。 项影拿袖子擦拭快速擦干泪水。 “为什么?八年了······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当日你下东山决斗场,是谁接的你?”泪水难止。 “当日下山,是我在白玉道的戚执师弟一个人接的我。我在他的房内住了半个月才勉强能够走路。我隐藏身份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不然他怎么会吩咐白玉道弟子对赵秋这个叛徒手下留情呢?至于为什么要隐藏身份·····本门,有内鬼。”笑容消散。 “啊?” “你想想,当年风利子师叔生辰,酒水被盗,七星大寨更可能是被栽赃的,他们为何要给自己找麻烦?掌门失踪,风利子师叔暴毙,怎么可能是秋儿做的?我总感觉有人在背后捣鬼,处处引起我和赵秋与风利子、青藤子的矛盾。八年了,赵秋终于回来了······内鬼也该露出马脚了。师妹,我与你同们情深,如果我不向项师妹你隐藏身份,难免会对外露出一些破绽。还请师妹恕罪!”说罢拱手一拜。项影立马扶起师兄。 “师兄折煞师妹了!师兄竟然如此隐忍,师妹佩服!”“你现在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需要师妹出马。” “师兄请讲!” “你千万不能让秋儿走进那陷阱,快去截住她,带她离开成都城。赵秋如果真被抓住了,内鬼可以在混乱中杀了她。你也要记住,不等内鬼出现,就连赵秋也不可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现在要去她表亲家附近督战,你速速出发吧!” “遵命!” ······ 八年了,见到赵师姐该说什么?风利子师叔到底是谁暗算的?赵师姐如今又成什么样子了? 项影快速走在一条条巷中,面对义结金兰的好姐妹,紧张也兴奋。但也有着一丝隐隐的不安。 还有三条街······ 还有两条街······ 还有一条街······ 嗡—— 一杆长枪抵住了项影的后脑勺,枪头迎风发出微微的震动,项影全身僵直,只吸一口凉气。 “果然还是你胆子。”从背后传来甜美而又熟悉的声音,让项影松了一口气。 “胆子还不是时候被你吓出来的?”项影转过身来,看见了师姐美丽的脸庞。 “青云宗项女侠,保卫川中各个村落不被马贼袭扰。佩服佩——”项影一把抱住了师姐。 “师姐,没事就好。”如释重负。 “傻瓜,我能出什么事?”赵秋脱开师妹的怀抱。“此行,师门派出了多少人围剿我?” “掌门赤血白玉两宗内各二十人,丁师弟和骊均五士也来了。你难道没有去你表亲家吗?”项影疑惑地看着赵秋。 “你师姐我有那么蠢吗?会住到表亲家里?哈哈哈我扮成集市的卖菜姑娘,已经在集市见过了我表姐,给她报个平安。”赵秋则是一脸不敢相信。 “我们快点走吧,不能待在成都了,大家都在找你!”项影直接拉着赵秋就想走。 哪知巷两侧突然出现了两个黑衣人,堵住去路。他们手中各持黑色长短双剑。 赵秋两眼一缩,不可思议地道:“古庭山的人?如何从北海来到了西川?” “赵秋,你死期已至,有何遗言?”两个黑衣杀手见赵秋和项影摆出了迎敌的招式,便拔剑袭来。 步如灵煞,剑走偏锋。 古庭山凶灵剑法!是门中高手的压轴剑法。 巷狭窄,长枪倒也有自己的优势,拉开与对手距离。 赵秋和项影八年来各自钻研枪法武功,修为今非昔比。一番刀枪剑影后,赵项二人接连猛攻,逼敌退回巷两端。随即,两人又快速回撤。在两人的背快靠到一起时,枪招一变,回身刺去。 鸣鹤回爪! 两个黑衣人同时中枪。 时间并没有侵蚀两人的默契。 拔出枪后,赵秋第一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疑惑“这里怎么会有古庭山的人?” “我也不知道。”项影抓起嘴角溢血的一个黑衣人。“说!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来干什么?” 嘴中呛出鲜血。 “不说?”项影一枪扎进了他大腿。 一声呻吟。“是我们的岭······岭师弟。”又呛了口血。 “你们所有人······掉进我们的埋伏······全部都······死定了!”说完,那人便咽了气。项影放下那人,转身看向师姐。 “师姐,事不宜迟,我们得快点去通知客栈的白玉宗同门去援救派出去的赤血组弟子!”项影立刻朝赵秋表亲家的呐喊声的方向快步跑去,赵秋立刻跟上。 “他们难道不会疑心是我把古庭山的人带来的吗?”赵秋眉头紧锁。 “师姐,此时有古庭山的人出现,众弟子定然会停止对你的追杀,抵御古庭山的进攻。无论如何,古庭山的杀手似乎是朝你来的,你也一个人待着了。走吧走吧!”尽管赵秋满脸不情愿,项影将赵秋一把拉着,加快了脚步。 ······ 客栈内被街坊们围得铁桶般,这里的伙计和掌柜的竟然全部不见了。一楼的桌椅全部被打烂,地上还有些血迹。 “这位老先生,您知道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吗?”赵秋站在客栈外,不知发生了何事。 “有一些个黑衣人拿这些家伙进来,把伙计都赶走了。从二楼还跳出了些个白衣服的人,乱得很!”赵秋抬头一看,果然有几扇窗破了。 项影推着赵秋穿过人群,奔上二楼,挨个查看房间,看是否还有同门在此。 咚—— 丁凌印的房门被赵秋和项影踢开,两人四处望了望,空无一人。房内桌椅却整齐得很,与其他房间大不相同。赵秋拿起来桌上的一纸书信: “二位师姐, 我的真名不是丁凌印,而是齐岭。不错,就是古庭山门的“齐”。 岭,凌印,连读了而已。 我十二岁被父亲派到骊均山门做卧底,就只有一个目的:粉碎骊均山门。多年来,承蒙花见师兄、赵秋师姐和项影师姐的照顾,让愚弟的武功得以突飞猛进。今日在此书信上,师弟也要坦白隐瞒二位师姐多年的秘密。 当年的送给风利子师叔的酒水是我配合古庭山的师兄们截走,并伪造了领向川西七星大寨的痕迹,引得骊均山门与川西山贼两败俱伤的残局。风利子师叔是我毒杀的,而哑谜送给赵秋的字条也是我模仿师叔的笔迹,就是为了逼走赵秋师姐。后来,也是我将赵师姐的行踪透露给川荆四侠,就是为了要杀人灭口,一了百了。但,这显然失败了。 至于掌门失踪,引起花见子和青藤子决斗的事,跟我等毫无关系。 此时,师弟还有最后一步要完成:刺杀青藤子。 青藤子一死,骊均山门将群龙无首,变成一盘散沙。你们门内再无能与古庭山抗衡的高手,不攻自灭。 愚师弟之罪孽深重,有愧于师门教导,有愧于师兄师姐的厚恩。待事成之后,我将以死谢罪。 齐岭百拜。” 赵秋和项影双手颤颤发抖。 “不可能······不可能,丁师弟为人敦厚老实、心地善良,这······怎么可能?””赵秋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两行泪水已然滑落。 “不行,二师兄不能死!别哭了!快去救人!”项影喊罢,拉着她身后一脸困惑的赵师姐飞身离去。 “二师兄?哪个二师兄?” 有道是:“深夜庭院柳啼鸦,记得那人,和月折梨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千潮梨花》正文 第七章 雨滴石川 今日的云层压得特别低,阴阴暗暗的,真叫人难受。 在这川地的山道上,缓缓来了两人。他们都穿着普通商贩的衣服,一个马车上还装着几大布袋子东西。骑着马的那个男子明显更为年轻,身型也稍微矮一点。另外一人脸上已经长了些许胡须,懒洋洋地躺在马车上,嘴中还不忘叼着一根短短的稻草,哼着曲: “哎——哟—— 天上下起雨哟—— 人们快点躲哟—— 哎哟——哎哟——” “大哥,咱们走的路对吗?”那在前头骑着马的年轻子问道。 “哎我说你这是,在瞎操什么心啊?错不了。继续走就是了。哎——哟——” 过了个把时辰。 “轰——隆隆——” 阴云密布。 “大哥,这快下雨了,咱们要不进这旁边的破寺躲躲雨吧?果子坏了可不行。” “走着——” 二人把马拴好在棚子里,将马车上四袋果子拿下来,一人在两边肩上各扛一袋,来到庙门前。 一脚踢开门。 “哎哟喂,可累死我——” 刷刷刷—— 庙里右侧正坐着的五个人瞬间站了起来,将长枪对准了刚进门的两人。他们人人双唇紧闭,穿着染血的黑色衣服,各拿着一条朱红长枪。杀气瞬间充满了整座庙堂。 轰隆隆—— 傍晚,雷声响起,大雨滂沱。 “什么人?”这群人质问道。 “哦······人是这卖枣子的客商,今日正是要把这果子运到城里去卖掉。”这人不忘陪着笑脸。 “坐那边去!” “哎,多谢几位大侠!哈哈。” 两人在寺庙左侧生起了一个火堆,驱驱寒气和湿气。穿着黑衣服的几人坐回地上的石块上,一言不发,不苟言笑。 ······ 又过了个把时辰。 “这大雨怎么还不停呐?”那客商不忘看着窗外,笑着说。众人的肚子已经在咕噜作响。几人除了喝水和起身活动,在这寺庙中也没事可做。 “好饿啊·······大哥,吃点果子吗?”客商的子问道。 “你吃了还能卖钱吗?不能吃!这雨说不定就要停了。” 商贩确实是饿了:“大哥,我们如果都饿死了,还能把果子拿去卖吗?”见大哥犹豫不决,子就将布袋打开,拿了两个果子。一个自己咬了一口,另一个塞在大哥手里,可爱地笑着说:“吃吧大哥!” 大哥看了看果子,又看了看商贩。 肚子又传来一声“咕噜”。 大商贩拿起果子就咬。“这果子真甜啊!可惜没拿去卖······”大哥还不忘说着。 对面的几个持枪侠士不禁看了看他们的果子。 “荣,拿几个果子,给他们送过去!”商贩大哥说道。 荣拿衣服装了五六个果子放在那几个侠士旁边的地上。其中几人正欲拿起果子,最年长的师兄瞪了他们一眼。其余人虽然不愿意,也不得不放下诱人的果子。 “啊?哈哈哈哈!几位大侠莫不是怕我等下了毒?绝对没有啊。来,我帮你们’试个毒’!”说罢,大商贩走了过来,咬了一口其中的果子。“我说了没事吧?莫担心,莫担心啊!为什么要委屈了肚子呢,对不对?” 看着商贩吃了颗果子,其余几人都露出了放松的笑容。为首师兄首先拿起了一个果子,大口啃了起来,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其余人也自然不客气了。几口吃完后,满口果子地问两个商贩:“这位大哥,请问还有吗?” “有啊,当然有啊!请两位大侠随我来,一起拿一点。”两个弟子跟着两个商贩到了布袋前。商贩从布袋中掏了点东西,两个弟子正欲双手接过—— 刷—— 两把长剑瞬间各贯穿一名弟子。 “师弟!”剩下三个侠客眼看师弟们中剑,瞬间抄起长枪。“竟然偷袭我们,算什么君子?”三人齐攻了过来。 星芒刺目! 三人挥枪便刺。荣拿起了一对双剑,抵御进攻。对面的枪客显然修为更高,荣不断在庙堂中躲闪。 为首师兄和另一个师弟则攻向大商贩。那大商贩从布袋中抽出长短双剑。 大商贩以一敌二,却游刃有余。他的步伐虽然灵活,却十分诡异。每一招都直取要害,不留生机。两把剑使起来,庙堂中仿佛刮起了一场剑影风暴。 叮——叮—— 兵器的不断撞击,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大商贩一脚踢起了地上的石沙。两个枪客反应不及,眼中进了沙子。 “卑鄙人!”眼中虽然进了沙子,两个枪客嘴上却不忘继续骂着。 大商贩随即进步,两把剑,分别刺穿两个枪客的心脏。 噗—— 猩红的鲜血洒落在地砖上。 荣的双剑被打掉,对面那个枪客抓紧时机,直刺荣面门。哪知荣从背后的地上拿起一块木板。长枪刺穿木板,但卡在了里面。商贩顺藤摸瓜,一步近身,将腰间匕首抽出,连扎了枪客的心脏处三下。 噗—— 一口鲜血喷出。 两个商贩喘着粗气。 “······你们,竟敢偷袭!到底是什么人?”为首的枪客师兄尚未断气,嘴角溢血。商贩们带着轻蔑的笑容走了近来,将身上的麻衣和假胡子取了下来,露出一身绣着白丝的湖水蓝衣。 “你们骊均山门的人是君子,但我们不是。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古庭山暴雨仪大弟子——齐维!” 躺在地上的骊均山门弟子顿时露出了狰狞的目光。 “居然是你!” “可不就是我吗?哦对了,这个是我们暴雨仪的荣师弟,今天第一次杀人。你看他,都吓坏了。”果然,那商贩脸色煞白,两眼呆滞。 “我们骊均山·····的同门会为我们····报仇的!别得意······” 雨,停了。 齐维没有再理会地上这人,和师弟转身走向门外的马棚。马棚内是一车子美酒,一坛坛的,十分整齐。 “大师兄,咱们走吧!”师弟荣点了两个火把。 “等等。”一只鸽子飞了过来,停在了齐维的臂上。“去岭弟那里吧,事情办妥了!”齐维对鸽子嘀咕了几句。 手一抖,鸽子振翅飞起。 咕咕—— 扑哧扑哧—— “师兄,这道路如此泥泞,我们的路迹会被追踪到的呀,怎么办?” “放心,这正合我意。”齐维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回,是齐维骑着马走在前面。 黑夜中,两个人,两个火把,朝川西慢慢离去。 身后的寺庙重新被夜晚的黑暗所吞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千潮梨花》正文 第八章 海怒山威 “她们,真的会来吗?” “一定会。” “她们要是没看见你在赵家大门上挂的牌子怎么办?” “她们不可能那么笨。况且我那黑墨写着‘城外东南见’几个字如此醒目,又怎会看不到?” 齐维听了丁凌印的话,心中倒也安定了下来。 “禀大师兄!青藤子尚未找到!”一个古庭山弟子翻身下马,立马禀报道。 “饭桶·······再探!” “遵命!” 那人离去。 齐维从竹椅上站了起来,走了十步,看了看那跪成三排的骊均山门弟子。他们面前,是四十几根长矛。在这山上,四处无树。除了成都城内的火光,只剩他们八十多名弟子举着的火把。 “你们的掌门在这大难之时,怎么自己跑了?”齐维不禁大声笑了出来。他此时身穿暴雨仪的战服,身上还批了一层白银锁子甲。面对这些被五花大绑的骊均山门弟子,齐维心中顿时感到了一丝欣慰。 最前排的一个赤血宗弟子往前挪了几步,怒喊道:“丁凌印!你这个叛徒!枉我们师兄弟一场,你为什么要倒向师门死敌?你对得起我们吗!” 丁凌印的神情十分扭曲,有中说不出的憋屈和惭愧。 “这位大哥,你这就错怪他了。你们的丁师弟,原名就是齐岭。”齐维上前解白道,众人哗然。“他为了古庭山门可谓是呕心沥血,还折了一条腿——” “哥!别说了!”丁凌印满脸不快。 “哦对了,他还是我们掌门的养子呢,是我的义弟——”丁凌印上去,怒气腾腾地抓起齐维的衣领,怒不可竭:“你给我闭嘴!” 盯着齐维黑溜溜的眼中,丁凌印内心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哟,长能耐了嘛!还想跟我动手?上次跟我动手,你好像没好果子吃吧?哼,看你现在残了条腿,我不跟你计较了。”齐维一把推开了丁凌印。 远处,两个影子快步跑了过来。 “这不来了吗?”丁凌印淡淡说道。 两个银子走入了火光周围,映出一个黑衣和一个青衣的女子。青衣女子细细看了看跪着的各个师兄弟。 “我们的掌门何在?”青衣女子问道。 “原来是青云宗的项影女侠,久仰久仰——”齐维笑着迎了上去。 “你别过来!”项影将青缨长枪对准了齐维。“我问你!我们的掌门被抓去哪里了!” “你们的掌门本事挺高,自己跑了。”听到这话,项影倒是松了一口气。身后,赵秋望向丁凌印,平静地说道:“师弟,你过来。” 丁凌印八年未见师姐了,此时见到,有千言万语塞在喉咙中。赵秋一巴掌打在丁凌印的右脸上,问道:“为什么。” “师姐,我——” “我问你为什么!”赵秋撕心裂肺地吼了起来。眼眶中已经有足了泪水在打转。“要不是你,马庭、侯然、魏明这些师兄弟会死吗!就连花见师兄也险些丧命!你要逼我离开山门我不怪你。但你要粉碎我们骊均山门,又为什么要在百丈悬崖下救我?那么多年后,你为什么要将我的行踪透露给他人,让我险些丧命!我既然回来了,又为何要将我置于死地!你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丁凌印鼻子一酸,泪流满面,“扑通”一下,跪在师姐面前:“师姐,我是个没有爹娘的孩子。承蒙古庭山齐掌门收我为义子,我才有片瓦遮头。义父临终前把我送到了骊均山门。赵师姐您对我,如姊如母,在您逃离师门后我才想让您加入古庭山门,换回一条生路。但杀了师姐并不是我的命令,是我义兄的命令。蛇鳞帮的人是我们联络的,是我们委托张全大人获得你的行踪。千错万错,都是师弟我一个人的错。”说罢五体投地,行了跪拜大礼。赵秋闭上双眼,眼泪也流了下来。 “没想到我弟还是个如此重情义的人。”齐维说道。“你们骊均山除了骊均五士、青藤子、项影和赵秋八人,还有几个能打的?如今,都被我们抓住了,我们也将一路攻上骊均山,拔草除根。”齐维不禁打声地笑了起来。“来人啊,乱箭将这些人射死。” “慢!”项影拦在了师兄弟们前。“只要有我项影一口气在,你们休想动我的师兄弟!” 齐维不说话,接过一把弓,拿起一支箭。 拉成满月。 “项影,我数三下,你要么给我滚开,要么死。” 项影不为之所动。 “三······ 二······ 一······” 砰—— 羽箭离弦。 “师妹!” “师姐!”赵秋和丁凌印几乎同时喊道。 叮—— 一杆金头燕领花枪掷在齐维和项影之间,将羽箭一分为二。 “哦?有客人?”齐维不仅看向枪尾的方向,只见一男子,面带面纱,身着青衣缓缓走来。“原来是青藤子掌门,我等找得真辛苦。” 赵秋顿时露出了愤怒的神色。抄起长枪,直接朝“青藤子”刺过来。 枪出如龙! “师姐快住手!花见子,是他——”项影连忙喊道。长枪在“青藤子”喉咙前一寸停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花见师兄是他杀的!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为我师兄报仇!” “秋儿,是我啊。” 声音竟然如此熟悉! “青藤子”取下面纱,他脸上从颧骨到下巴有两条长长的伤疤,但着这两道疤却没阻止赵秋认出这人是谁。赵秋只是淡淡地望着他。那人也十分平静,将最外面的青衣取下,再将几个鼓起来的衣物取下,最后留下了白玉宗的武袍。 “你,怎么老是装死?”赵秋不耐烦地问道。在赵秋心中,花见子就未曾死去。“你难道觉得很好玩吗?” “还不是为了逼我们的丁师兄出现?”说时,花见子可以提高了些嗓门。丁凌印却皱起了眉头,原来花见子对自己早有防备,不惜八年来披着青藤子的皮囊过活。 “在下不才,请问阁下是?”齐维收起了先前的笑容。 “贫道道号花见。” “新世枪王,骊均花见。原来就是足下。”齐维上前问道。 花见子转过身来,拱了拱手。“那么足下定然是古庭山的齐维了?你们此次真的想把我们一打尽么?换言之,你觉得可能吗?积点德,心要善,别老想着杀人。”花见子笑了笑。齐维望向花见子,但见花见子眼中闪过一片阴冷,齐维整个人瞬间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杀气。 “杀啊!救出同门!”远处一片厮杀声,约莫有两百人的呼喊声。 齐维脸上却没有闪过任何恐惧。 泰山压顶色不变。 齐维从腰间“刷——”地一下抽出长短双剑,向花见子攻来。 这是年轻一代中,兵器圣者之间的决战。 有如皓月撞烈日。 凶灵出世! 齐维以最快的速度攻向花见子,卷起一片剑影。花见子不敢轻敌,连忙退去,避其锋芒。齐维虚晃一招,花见子抬枪防御,但齐维转身打晕猝不及防的赵秋,将赵秋拉走。 “放了赵秋!”花见子刚见赵秋不久,现在却又要分离。花见子怒了,有如一头愤怒的麋鹿,凶猛地向前攻去。齐维在密集的攻击之下疲惫地防御,但随机被身后的四个同门救了回去。 “快撤!”齐维和其余古庭山同门翻身上马,杀出重围。 花见子十分不甘心,抢过一匹马,一个人追了上去。 “师兄!快回来!”项影大声说道,但花见子却听不见了。他杀入古庭山的马队中如入无人之境,瞬间将四五个古庭山的弟子刺于马下。眼看着就要杀到挟持赵秋的齐维处了,忽然,齐维回身射了一箭,将花见子的发簪射断,头发散落。花见子披头散发,由神入魔,继续夹紧了马肚子。 第二箭,叮—— 花见子拿长枪劈开。 第三件,哧—— 羽箭射入花见子坐骑的胸口,那马瞬间毙命。 如此残忍的手段! “花见大侠,想赵秋活命就别追过来。后会有期!”齐维的声音在马蹄声中传了过来。 花见子披头散发,将长枪垛在地上,面目狰狞。 “啊!”他怒吼道,从未感受到如此挫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千潮梨花》正文 第九章 山水相邻 从成都城冲出来后,众人马不停蹄地继续奔驰。 毕竟,猛虎难敌地头蛇。 剩下的六十余号古庭山弟子,在这乡村中分了五六个客栈落脚。 “我们现在还剩多少弟子?”齐维和丁凌印两人在一个包厢中坐着。 “我们此行虽然斩杀了三十余名骊均弟子,但我们也在突围的时候折损了二十余名弟子。现在剩暴雨仪弟子三十余名、巨木仪弟子二十余名和徐林仪弟子十人。”丁凌印闭着眼睛念道,他双手不往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 “那增援什么时候到?骊均山的人离我们多远?” “增援的有五十个暴雨仪的弟子。最迟明晚到。骊均弟子离我们村落三十里,我们沿途有哨探,可以提前预知他们的进攻。但我们进来时分头投宿,估计不知道我们在这个村庄,不然早就攻过来了。” 一个暴雨仪的师弟将赵秋押了进来。 “跪下!”那师弟将赵秋压跪在地上。 赵秋此时云发凌乱,脸上也蹭了些灰,但她意志坚定,不屈不挠。 “下去吧。”齐维用那深沉的嗓音吩咐道,那师弟转身离开。“听我义弟说,骊均山门赤血宗赵秋性格坚毅,是个冰山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赵秋不理齐维,两眼看向侧面。“赵秋是我们的贵客,拿铁链锁上手脚便是。” 丁凌印抽出台上的匕首,为赵秋换上铁链。赵秋虽然试图反抗,但丁凌印强行将铁链扣上,瞪了她一眼,仿佛在说:别做傻事。 “你既然是古庭山的人,就别穿我骊均山赤血宗的染血黑袍。”语气中暗藏怨气。 “你先出去吧,让我跟赵女侠聊聊。”丁凌印面带委屈地走了。 齐维看赵秋仍然着,拿手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示意让赵秋坐下。赵秋本不想搭理齐维,但今日连续奔走,双腿也乏了。 齐维从自己的葫芦里往一个茶杯里倒了些酒,放在赵秋旁边的桌子上。 “骊均弟子不得饮酒。”赵秋从来没喝过酒,就算在建州城的醉仙楼时,她也不曾喝过酒。 “怕什么,你的同门又不在?”齐维大口地喝了起来。赵秋口干舌燥,便也抿了一口。这酒在喉咙中,火辣辣的,让赵秋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齐维暗笑。 “你别得意,我师兄武功卓绝,必然会来救我的。” “你师兄要是有这个本事,那刚才怎么救不了你?” “你为了摆脱我师兄,居然杀了自家的马,你难道不感到羞耻吗?卑鄙人。”“可笑!赵女侠岂不闻,兵不厌诈?不管我怎么做到的,我只要成功了,我便胜了。” “你!厚颜无耻······”赵秋竟然说不出话。 “我怎么了?” 赵秋闭上双眼,深呼吸,恢复平静。 “方才看你的剑招,虽然快,但并不是真正的快,而是急。和我师兄差远了。” “花见子的枪法表面看起来虽然阴柔,但却是力道不足,好不到哪里去。” “哼。” “我倒有一事想请教赵女侠。你的师门到底对你有多好?让你死心塌地的?” “我此生武功是师门给的。生是骊均人,死是骊均鬼。” 齐维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傻吗?据我所知,你的师叔风利子就从未给过花见子和你好脸色。师门中唯一对你好的人,只有你的掌门。结果他刚答应要收你做弟子,第二天就跑路了。你说,你的愚忠,难道不可笑吗?” “难道你们古庭山门就不可笑了吗?各个心狠手辣······话说回来,我们掌门突然失踪,难道真的跟你没关系?” “我要说没关系,你会信吗?”齐维冷笑。 “······”赵秋语塞。 “我还真听燎原仪的师弟说过。” “真的?”赵秋满脸疑惑。 “你家掌门最近在川荆一带出现过。” “川荆一带?他去那里干嘛?”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应该没那么快死。” 赵秋先前浮躁的脸庞,顿时放松了一点。 “赵女侠好生歇息,明日我们再说话。”齐维拿起酒葫芦,向赵秋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赵秋并不回礼,目光却落在丁凌印留在台上的匕首。 赵秋虽然身带铁链,但出手十分之快。 刷—— 一堆白色粉末从鞘中散出,盖住了赵秋的脸。 咳——咳——咳—— “你在找这把刀吗?”齐维回身,手上竟然拿了一把一摸一样的匕首。赵秋方才的匕首原来是木头做的,怪不得那么轻。 “卑鄙!咳——” “我卑鄙?还不是为了防止你偷袭我?居然怪我卑鄙,可笑。”齐维不再管赵秋,转身打开门。 “别走!解药何在?” “这只是面粉,怕什么?” 房门关上,从外面锁上。 咚—— ······ 丁凌印换上了一件徐林仪的绿色战袍,拿了一把徐林仪的哑色长剑,正在庭院中演练徐林仪的地脉剑法。 “那么多年了,还会用剑吗?” “兄长。”丁凌印拱了拱手,抬头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齐维。 齐维抬起头,又灌了一口酒。“你看看你,剑法凌乱不堪。肯定没练吧?”齐维醉醺醺地,双脸泛红。 丁凌印背过身去,继续摸索剑法,没有理睬齐维。 “我问你,你该不是喜欢上你师姐来吧?” “齐维!你别胡说!” “你说,你当叛徒什么滋味?一边是家人,一边是师门,你也真的狠心——” 嗖—— 丁凌印一剑向齐维刺了过来,齐维不急不忙地拿酒壶招架。长剑继续上撩下劈,齐维身法有成,又怎么会怕丁凌印?看准破绽,齐维踹了丁凌印的左侧瘸腿。丁凌印吃痛,瘫坐在地上。 “死残废,竟然还想杀了我?得了,别费那闲工夫了。” “要不是我有腿伤,方才必定能取了你性命!” “哟?自从你十二岁离开北海,现在已经十三年过去了,见到兄长就想杀人。我告诉你,跛了脚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懂得如何填补这方面的缺陷。”说罢,齐维又喝了一口酒。“希望到时候,你能伤到我。” 齐维慢步离开,留下陷入沉思的丁凌印。 ······ 第二日,清晨。 太阳刚露出一点点光芒,照耀着万里碧空。 齐维亲自将一碗白粥端到赵秋房间。 “快吃吧。”齐维将白粥放在桌子上,自己也坐在了一张凳子上。 “我可受不起齐大侠这番伺候。不吃。” “你还真以为自己有骨气?你这叫愚蠢。为了所谓的气节而熬坏身子,你说你蠢不蠢?”齐维不禁默默地笑了起来。 “你这厮!” “我又怎么了!”齐维一脸不解。赵秋闭了闭眼,按压住心中的怒火,此时又再赌气:“好,我吃。谁愚蠢了?” 狼吞虎咽。 毕竟是饿了。 “这不就对了?你也不用担心名节。我古庭山的人并不是好色之徒,但你的丁师弟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丁咳——咳——丁凌印不是那种人。” “慢点吃,也不怕噎着?”齐维看着赵秋此时的吃相,不禁笑了起来。 “笑什么?” “我笑你一副正义凛然、无可侵犯的圣贤半,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一个人罢了。做人少一点虚伪,不好吗?” 赵秋双脸一红,埋头继续喝起了粥。齐维起身正准备离开—— “谢谢你。我早就想劝劝丁师弟看开点,但怕戳中他痛处就一直没说。”赵秋说道。 齐维笑了笑,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半刻钟后,齐维跌跌撞撞地闯入赵秋的房间。 “齐维?你怎么了?”赵秋刚吃完粥没多久,正在喝着茶,看书。 “有人偷袭我们!快走!所有人都撤了。” “难道是我师兄?”赵秋喜出望外。 “肯定不是!我们几个弟子都被暗杀了,你们骊均山门难道屑于做偷袭这种事情吗? 赵秋太过失望。 齐维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赵秋扛在身上就走了。 “齐维!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有腿!齐维!” “别嚷嚷!”齐维神色紧张,赵秋见齐维不久,但也没曾想过他这等高深莫测的人也会如此。齐维从后门转过一条巷子,眼看着还有一条巷子就到马棚子了。一个身穿朱红色道袍的中年女子拦住了去路。 齐维将赵秋放下,双眼凝视对面那妇女。 “娘。”齐维拱了拱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千潮梨花》正文 第十章 草木皆兵 “娘,您怎么亲自来这里了?” “要不是我亲自率人赶到,你这痴儿恐怕就要丧命在刚才那村庄中了!” 齐维低着头,继续和古庭山的人骑着马沿着林间道往北赶。赵秋见齐维也有像个孩子被母亲训斥的时候,不禁“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为了让赵秋骑马,齐维方才已经解开了赵秋的脚链。 “哦,母亲,这位是骊均山的赵秋女侠。” 那穿朱红袍的女子看向穿着黑衣的赵秋,从那慈眉善目中,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目光。“原来这位就是赵姑娘,听闻你已经做了萧闵掌门的徒弟了?” “实在不巧,掌门在拜师大典前失踪了。”尽管对方是古庭山的人,但毕竟是前辈,赵秋语气中多带了几分尊敬。 “赵姑娘,你知道川荆五侠中的温师太吗?” “晚辈知道,晚辈也与温师太交过几次手。不知前辈为何突然提起——”赵秋此时认真望向齐夫人的脸庞,整大了双眼,心中止不住的震惊。 “不错,温师太正是我的表妹。”齐夫人自然地说道。 赵秋低着头,继续骑着马。此时三人之间有了阵令人胆寒的寂静,只剩下赵秋的手链在“叮当”作响。 “拜赵姑娘所赐,舍妹在建州城被姑娘所伤,此时,孩子荆州静禅庵卧床不起。”齐夫人语气中却没有怪罪的意思,让赵秋感到一丝不安。见赵秋语塞,齐维率先打破了沉寂。 “娘,刚才偷袭我们的,究竟是什么人?” 齐夫人,递给了齐维一样物件。 “峨眉刺?”齐维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次,骊均山门不简单啊,竟然将峨眉都拉拢了过来。”齐夫人脸上不禁露出愁容,但赵秋却放松的很,甚至有种欣慰。齐夫人继续说道:“放眼天下,主要的门派,不过少林、武当、峨眉、骊均、古庭、万象和青城。华山、崆峒、昆仑几派前些年与西域高手结怨,门内习武弟子死的死、逃的逃。这几大派如今已经弃剑。” “齐夫人,恕晚辈孤陋寡闻,不知为何那三派会得罪西域高手?”赵秋问道。 “西域当中,有个别激进的门派,想当天下第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想起江湖中三十年前的天哭星孟内闻,当年凭着一柄木剑,挑战天下各大派,做了天下第一,又有什么用?”带有一丝愤恨的语气。 对于孟内闻的大名,齐维和赵秋自幼在各自的师门中都有听说过这个神话般的人物。据说,孟内闻就连剑都没拔过一次,已经达到了剑客最高境界:人剑合一。 嗖—— 三个古庭门人应声坠落马下。大队顿时大乱! “快逃啊!我们中埋伏了!”众弟子不禁惊呼。 “不要慌!是峨眉铃弩!快随我走!”齐夫人向众人吼道。 赵秋想让峨眉弟子旧出自己,纵马朝树林处跑。怎料两只弩箭射入马腹之中,自己摔在地上。赵秋穿的是黑色武袍,估计峨眉弟子认错了吧? 嗖嗖—— 两支弩箭朝自己飞来,赵秋身旁没有任何硬物阻挡。万分危急时刻,一双哑色双剑挡住了羽箭。齐维将赵秋一把拉上了自己的马,扬长而去。 “你不要命啦!还想着逃命?”赵秋坐在齐维身后,随着马匹上下颠簸,赵秋频频撞在齐维结实的背上。“赵姑娘,你要么就坐稳搂好,要么就下马,别撞来撞去的行不行?”齐维此时在箭雨中穿行,身后赵秋还不坐稳不禁感到心烦意乱。赵秋却不说话,气得脸都红了,无奈之下,只能搂紧齐维。 古庭山门此时的大队,只有寥寥四十人逃出埋伏。来到一个分叉口,左路是路,通山路。右路是大路,集训深入树林。 “下马,走山路,把马往大路赶。”齐夫人吩咐道。 丁凌印率先跳下马,在马屁股上打了一巴掌,那马带着长啸疾驰而去。 ······ 夜晚,山上的某个山洞中。 齐夫人、齐维、丁凌印和赵秋一起围坐在一个火堆旁。他们刚吃完了一只野兔。 “娘,我们现在走到哪里了?” “估计,是在荆北一带吧。”齐夫人十分地疲倦,毕竟是四十余岁的人了。 “我们行踪如此隐秘,峨眉又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的?”齐维不禁猜疑道。 齐夫人突然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了看正在闲聊的弟子。 “兄长,我们已经失去了马匹。难道要徒步回北海吗?我这腿······”丁凌印神情疲惫,心中忧虑。 “马匹四下跑开,被峨眉和骊均的人发现,他们难道就不会猜疑我们逃来山上了吗?” 众人默然不语。 “我们歇息一晚,天亮启程。”齐夫人安排道。 “敢问夫人,请问你们难道要把我带回北海吗?” 齐夫人闭上了双眼,没有回答。赵秋走出山洞,心想:必定是了。 抬头仰望,明月当空。 “赵姑娘可是有心事?”齐维跟了上来。 赵秋回过头来,露出一脸耐人琢磨的微笑:“我只是在想,你们究竟怎么才能逃出困境。要不这样:你们放了我,我可以帮你们求情,饶你们几个一条命。” “哎······你说得不错。是我们轻敌了,没有料到骊均山门还拉拢了峨眉山。此次为了围剿我们,竟然派出了三百名弟子······等等!骊均山门能追到我们,是不是你报的信?”齐维眼神突变,语气阴沉至极,用着浑浊的双眼盯着赵秋。 “莫名其妙。”赵秋慢慢走开。 “你等会!”齐维一记擒煞指,抓住了赵秋的左手。 “你想干嘛?”赵秋皱起了那一对细长的柳叶眉。 “到底是不是你!” “我被你们拿铁链锁着手脚,又怎会有机会?况且,你不是还一直盯着我吗?” “你别想抵赖!你被我们抓住后,三番五次地要在林子里急,难不成是想留下骊均山门的梨花记号?”齐维抓得更紧了,赵秋虽然忍痛能力极强,此时却也止不住呻吟起来。 “你!别血口喷人!我赵秋行事光明磊落,哪里像你们古庭山的人?” 齐维语塞,愤恨地甩开赵秋的手。 “有毛病·······”赵秋边走开边嘀咕了一句。 齐维在背后,带着忧疑盯着赵秋远去的背影。 东面山脚下发出星点火光,齐维迅速跟齐夫人禀报。 “我们继续朝北撤去!趁着夜色走,五人一队。” “娘,我们今天撤了,能逃得了多远?况且我们队伍之中还有内鬼,行踪恐怕都要被暴露。” 齐夫人拨弄好头发,走到了齐维面前,正色道:“跟娘回娘家。” ······· 天空刚刚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赵秋跟着齐夫人、齐维和丁凌印以及四十弟子开始爬上这座陌生的大山。这座大山从平地隆起,蔚为壮观。 “敢问齐夫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齐夫人回头,看着赵秋,笑了笑:“上去你就知道了。” 赵秋手上仍然戴着铁链,更感沉重。她这一辈子,只有十八岁时逃至建州,并没有见过天下的大山大河。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宫殿前。 “紫霄宫······这里难道是武当山?” 齐维回头看着赵秋,笑了笑。“可不是吗?” “那齐夫人跟武当又有什么关系?” “你看,那是谁?” 远处,一个扎起长发的中年道长和身后几个英俊的武当弟子快步从紫霄宫中走了出来。他门身穿一身绣有太极双鱼图的蓝白道袍,满脸笑容,皆朝齐夫人拱了拱手。 “妹妹!甥儿!”那个为首的道长留着长髯,兴奋地说道。“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都好都好!” “甥儿,让舅舅看看你!”齐维走到那到道长面前。“好!比舅舅都高了!” “舅舅,这是我的义弟,丁凌印。”齐维把丁凌印从后排拉了过来,丁凌印未曾料到齐维会把自己拉上前,连忙拱手:“晚辈丁凌印,参见谭道长!” 他就是武当三巨头之一的谭素离? “哈哈哈,好啊,我也多一个甥儿了!咦?这位姑娘天生丽质,该不会是维的意中人吧?” 赵秋脸颊微微发红,上前一步:“谭道长见笑了!晚辈乃骊均山门赤血宗弟子赵秋,如今被古庭山弟子所擒,是个阶下之囚。”果然,赵秋手上还有明晃晃的锁链。 “甥儿?” 齐维上前一步。 “人家是女儿家,怎可以如此待人家?快开锁!” “这······” “料她也跑不了多远。开了吧。”齐夫人也在劝。 齐维从怀中掏出钥匙,将赵秋的锁链打开了。 “看你们也累了,快进来休息!”众人随着谭道长走向紫霄宫外的阁楼,那将是古庭山弟子度过接下来一个月留宿的地方。 ······ 赵秋随着古庭山的一干人来到了伙房吃斋饭,赵秋吃了几口,就急不可待地跑下太子坡,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仰望星空。武当山当真是座仙山,到了晚上,赵秋仍然能感受到这座大山静谧的美。 铁链解开后,赵秋终于可以开始展开拳脚,想象手中有一杆长枪,通过意念练习枪法。 “要练,就拿真的练嘛。” 赵秋转过身来,只见一杆乌黑长枪像自己抛来,自己连忙接过。 “贫道主练剑法,枪法倒也略知一二。望赵姑娘不要嫌弃。”谭素离道长已经拉开了架势,而赵秋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碰过一杆长枪了,此时手握长枪,竟然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请前辈赐教!”赵秋如箭离弦般向前攻去。她的枪法气势如虹,如千潮万浪般汹涌澎湃。她的枪法也大开大合,有如怒放之梨花,与谭道长对拆十余下,不分胜负。二十招过后,谭道长竟然提快枪速,逼得赵秋连连后退。赵秋开始慌了,自己的长枪仿佛被谭道长的长枪吸着,无法抽离。几个回合之内,谭道长陡然发力,长枪从赵秋手中脱离。 “武当龙门十三枪?果然是‘扎枪如闪电,崩枪能撼山。枪挑千斤重,劈枪似塌天’。”赵秋不禁赞叹。 “赵姑娘过奖了!久闻骊均赤血宗赵秋年轻有为,一人杀败川荆四侠。刚才使的,可是骊均山门的千潮梨花枪?” 赵秋笑了笑:“动如梨花怒放,势如汹涌千潮。” 谭道长向前一步:“恕贫道直言,你方才的枪法有些急躁。其势不足。势者,不在于速,而在于动静相宜。” 赵秋起初脸色泛出了一丝苦涩,但随后转为笑容。 “多谢前辈指点!” 谭素离开始回忆起十年前的往事:“想我当年一人独战骊均五士,贫道输的不是功夫,而是没悟到‘势’究竟为何物。今又得赵姑娘指点,贫道受益匪浅。”一个武林中的前辈向赵秋作揖行礼,让赵秋不胜荣幸。 “道长客气了,要不,我们再战一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千潮梨花》正文 第十一章 风雪欲来 下午的武当山云雾缭绕,一层薄薄的雾浮在山腰间,映着柔弱的阳光,似有似无,美极了。齐维在阴冷的北海也很少见到这般美景。 “舅舅,我和我们的弟子都对过暗号了,没有内鬼。”齐维俯视云海,略有所思。 “如今,骊均山和峨眉两派已到达山脚。他们,是不敢攻上来的。你不如跟他们下去商量,把赵秋还回去,两家暂且罢手言和。” “好吧——” “齐维!”赵秋从远处喊道。 “舅舅,甥儿先行告退。”拱了拱手,慢慢朝赵秋那儿走去。 赵秋今天显得格外的精神,或许是得知了师门派来了援兵。 “项影师姐刚才上山,让我转交你一封书信。”赵秋递了过来,那书信封口蜡是一个梨花的图案。 齐维快速拆开,读到: “齐维兄如晤, 成都一别,甚是挂念。我骊均山门如今与峨眉派联手已经到了武当山脚,为避免生灵涂炭、玉石俱焚、血染武当,还请齐维兄能和在下于武当山紫霄宫一叙,商谈罢手言和之事。 花见子” “你那师兄还真是虚伪,什么挂念不挂念?我把他的意中人都掳走了,只怕他此时恨不得杀了我吧。” “那你还打不打算放我离开?” “当然会放,但是什么时候放就另当别论了。”齐维露出了一丝微笑,但赵秋却翻了个白眼。“赵女侠,帮我个忙:去让我娘、谭道长、丁凌印和荣做好准备。另外,帮我传个信给你的意中人,说我齐维答应了。明日正午,紫霄宫见。” “哟,还想拿我当丫鬟使?美死你了吧?”见齐维转身就要走的样子,丁凌印急忙喊住:“喂!开你个玩笑你还不乐意了?看在你救过我性命的份上,我帮你便是了。”赵秋快步离开,留下道场中齐维自己一个人。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磨人······”齐维突然感到一头雾水。 ······ “请坐!”齐维向齐夫人拱手说道。他和戴着面纱的花见子对着坐。在齐夫人身后,是谭素离、齐维、赵秋、丁凌印和荣。而花见子身后则是项影、戚执、和面带铁甲面具的骊均五士。 紫霄宫内,有一股无形的针锋相对。 齐维率先打破了寂寞:“几位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我等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赵秋,你们可以带走。此后,你们回川地,我等回北海,井水不犯河水。” “哈哈哈,齐兄真会说笑。井水不犯河水?”花见子忽然语气一转,双目狰狞。“那我们五个押送酒水的同门的性命怎么算?我们在川西阵亡的几百弟子又该怎么算!”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们骊均山难道不曾杀过我北海古庭山的弟子?” “要我们和峨眉派撤回川中没问题,但我等只有一个条件。赵秋跟我们走,丁凌印让我们发落。” “没想到花见掌门如此贪心?除了要女意中人,男意中人也不放过?”齐维大笑。 “贫道劝齐兄不要欺人太甚,免得自讨苦吃。”花见子的声音不知何时也变得让人感到阵阵杀气。 “你要来就来!谁怕谁——” “住手!”谭素离道长高声制止了两人。“请二位少侠别忘了,这里是我武当山,不是街市!” 花见子和齐维不语。 “花见掌门想救回同门的心情无可厚非,但如果真的要纠缠到底,就别怪我武当山不容你!如花见掌门一意孤行,武当上下千余弟子定当奉陪到底!”谭素离说话时不温不火,但震慑花见子,足够了。 “晚辈方才语失,多有冒犯,还请道长赎罪。”花见子起身,向宫门走去,但又在宫门前停下。“齐兄如果是条汉子,就别拿赵秋当人质,凭自己的本事杀出重围。”说罢,大步离开。项影看了眼赵秋,但也随即离去。 齐维不再理睬他们,自己走出去道场之中,和一些武当同门练起了剑。其余人也散去,剩下赵秋一人,远远地看着齐维练功。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赵秋走进后问道。 齐维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赵女侠,齐维我有一事不明:你现在已经没了手链脚链,如果自己想逃出去,只需要从兵器房中拿一杆长矛便可以突围,但你为什么迟迟不走?” 赵秋征住了,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古庭山”这三个字,难道不是自己痛恨的?为何此时,自己却不愿意离开了? “花见师兄变了。” “哦?此话怎讲?” “他也变得不择手段。我现在终于明白,所谓名门正派,只不过是虚名罢了。”齐维失声大笑。 “难道,我古庭山在赵女侠眼中难道不是所谓的卑鄙人吗?”齐维反问。 “这段日子中,我看到了你们古庭山的人,也是重情义的······是汉子。”赵秋心中不想承认,但管不了嘴上怎么说的了。 “你说说,我们怎么就从阴险人变成好汉了?” “别以为你装得很好我就看不出来。你虽然会不择手段,但不是残忍,而是敢作敢当。你虽然爱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我仍然看出你照顾师弟们、为古庭山呕心沥血。你虽然经常欺负丁师弟,但你心里却十分在意他的安危。” 齐维此时神色变得异常认真,他那一对浑浊的目光忽然有如拨云见日,透出了一丝埋藏已久的光亮。 这光芒,是自己的,还是面前这位女子投入自己眼中的? 曾几何时,自己开始有了仁慈的一面。齐维摇了摇头,将这一切抛于脑后。 “我陪你,我陪你下山向花见师兄求情。” “明日可好?”齐维此时的语气,有如夕阳般温和。 “正好。” ······ “还请齐少侠卸下兵器再进账。”看管大帐的白玉宗弟子冰冷地要求道。 齐维看了眼赵秋,但见赵秋点了点头,齐维也将自己的哑色双剑递了过去。随后,跟赵秋一同进了大帐。 大帐中,花见子正在写着一封书信,项影身穿青云宗青衣,项影和赵秋互相拱了拱手。花见子站了起来,走到赵秋和齐维面前两步处停了下来。 “你们,来干嘛了?”花见子仍然戴着面纱。 “特来求花见掌门开一面。”齐维拱手说道。 “怎么?齐兄来求情,还要带上敌人的弟子一起吗?” “是我自己要来的。”赵秋为齐维辩护道。 花见子的双眼从赵秋身上转向齐维身上,最后又回到赵秋身上,不禁发出了一声冷笑。“哦?我派赤血宗弟子是铁了心要做叛徒?” “花见掌门,我古庭山和骊均山争执多年,牺牲的弟子已经够多了,为何还要更多无辜的后代承受我们前辈矛盾的后果呢?”齐维把话题转正。 “我已经说过了,害我师门之仇不报,骊均山有何面目见人?”花见子振振有词。 齐维内心不禁感到了一阵寒意。 “就算要付出所有,也要与我们古庭山为敌?” “正是!” “齐维,我们走了!”赵秋转身便要离开。 “秋儿!站下!”花见子颇感意外,就连身边的项影也喊道:“师姐,不可!” 赵秋停下许久,满面是泪地转过身来:“我认识的花见师兄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他不会以报仇为借口去滥杀无辜。” “秋儿!我几次三番死里逃生,还不是为了你才回来师门?你的武艺、我的道号······难道你都忘了吗?”花见子激动起来,声音也开始颤抖了。 “师兄,‘花海之内,见吾佳人’。但如果花都枯萎了,佳人又何在?”赵秋走到师兄面前,托起他的左手,细细观看他掌纹中的生命线。 断断续续,杂乱无章。 “我等你两次。第一次两个月,未睡得安稳。第二次,八年,你一封信都没有。”赵秋抬起头,直视花见子,将右手伸入师兄的面纱之下,抚摸师兄脸上的伤疤。“或许你装成青藤子太久了,也被野心所吞噬······” 赵秋退后几步,拱手躬身:“望花见掌门以后好自为之,师妹告辞。”转身和齐维正欲离去。 “赵秋!”花见子也背过身去。“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就不再是我骊均山门赤血宗的弟子!” 赵秋闭上双眼,擦干泪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帐篷。 “师姐!师兄,这······哎!师姐,师姐·······”项影呼喊赵秋的声音逐渐淡去,大帐中又剩他一个人。 半晌。 “掌门,您找我?”是戚执。 “台上有封书信,交给峨眉派,让他们准备好。成败,在此一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千潮梨花》正文 第十二章 血雨腥风 今晚,磅礴暴雨,我想我终于可以逃出去了! 谢天谢地,他们似乎都喝醉了。 我开始嗷嗷大叫,在房见中的石板上抱着左膝来回翻滚。 “怎么了?吵什么吵?”一个呆头呆脑的贼人走进了牢房,踢了我一脚。“别装死!” 还敢踢我?看我不拿你! 说时迟,那时快。 我一记剪刀腿,将他踢倒在地,一下扭断了他的脖子。 那贼人显然已经喝得半醉,满身酒气。 我夺走了他腰间的佩刀,将他身上的蓑衣和斗笠穿在身上,低着头,往地牢外走。 这里估计是山贼们的一处距点,我在这里两个月,可算是憋屈死我了。我走入雨中,雨水顺着斗笠和蓑衣流淌下来,滴在泥土中。我听见那些贼人在主厅中欢声笑语,估计是喝醉了吧?我立马走向马棚,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正在解开一匹枣红色的马匹时,突然一个贼人出现在我身后。 “这位兄弟。七星在上?” 完蛋,居然要我对暗号? “什么?雨太大,听不见!近来说话!”雨确实挺大的,不是吗?那家伙走了过来,再次问了我一遍,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刀刺过去。 叮—— 我的刀被他挡了下来,完了完了!这个距点起码有上百人,难道我一个人要把他们全部杀掉吗? 那人开始向我反击,我就没练过刀,就凭着感觉在仓促地挡着。 空手入白刃算了! 我找准机会,抓住他手腕的一处经脉,向下翻折。他立刻痛得丢了他手中的兵器。我还是跟着师父练过风柔九掌的,立刻发照把他打趴下了。 跟我玩? 也不知道是有人听到了还是怎么的,那些山贼开始一个个地涌了出来。 我就骑上马,拼命冲啊冲。 为了秋儿,我一定要冲回去! ······ 风雪交加,武当山宛如一块洁白的玉石。 但,玉石上,有猩红的鲜血流淌着。 呜—— 一声号角,千人联动。 此时,徐林仪弟子正以一个九人剑阵拒敌。这九人之后,有上百个雷震仪的双手长剑士,各个虎背熊腰,魁梧无比。此时,已经是第三次冲杀了。 今夜,是一轮血月。 又有一队赤血宗的弟子前来冲杀,一个个挺着朱红长枪快步向前攻来。徐林仪剑阵中,三十人并列,宛如一堵藤蔓墙,将山路隔开。 这些赤血宗弟子被同时攻来的剑花打了个措手不及,各个的颈部迸出鲜血当场毙命。从骊均峨眉的队伍中,冲出来十个持剑的女子。 难道要以阵攻阵? 果不其然,固然失败。 几个峨眉女弟子也惨死在徐林仪剑下,脖颈被利剑划开。 骑着高头大马的花见子面不改色,挥了下手,骊均五士出阵。他们每个人脸上的铁甲面具是鬼怪仙人的面孔,十分吓人。徐林仪弟子不敢轻敌,每个人都做好了一击必杀的准备。 骊均五士以锲形阵进攻,像一支离弦火箭般,射向这堵接近枯萎的藤蔓墙。 徐林仪虽然晓勇,但骊均五士杀入三十人的剑阵中有如摧枯拉朽,有排山倒海之势。赤血宗的弟子紧随其后,将三十人的剑阵击溃。 “终于。”花见子长舒了一口气。率领众弟子缓缓前压。 在山腰了,还差一半路就要攻上紫霄宫了。 那一排雷震仪弟子进退有序,骊均五士一时也无法再前进半步。赤血宗的弟子在前排已经连续冲了几轮,攻势缓慢。 “请峨眉弟子放箭,掩护我们换上白玉宗弟子!” 峨眉弟子分三排,第一排单膝跪地,纷纷从腰间拿出铃弩,准备射击。 “骊均五士和赤血宗弟子听令,你们快速撤退!” 赤血宗弟子立马伏下身子往回撤。 嗖嗖嗖—— 万箭齐发。 古庭山雷震仪弟子当中瞬间倒了一片。 “白玉宗弟子听令,杀无赦!” “得令!杀!” 雷震仪的剑士瞬间溃不成军。 花见子果然熟读兵书,这个关卡终于打了下来。 “上山还有几关?”花见子眉飞色舞地问道。 “禀师兄,还有三关。”戚执在旁边的马上回答道。 “三关······”还要死多少人?“稍作休整,随后继续进攻上山。 ······ “丁师弟,你说,师兄他们能不能攻上来?” 丁凌印双唇紧闭,看向山下硝烟弥漫处,心中忐忑:“除了我们,不还有武当的师兄弟吗?” 赵秋振了振手中的武当黑杆长枪,她这段时间最担心的事情马上要发生了:是一个选择,骊均还是古庭。 “你要为古庭山而战了吗?” “恐怕师姐心中也犹豫不决吧?” 赵秋坐在石阶边,拿起身边的酒葫芦就大喝一口。丁凌印也坐了下来。“我也喝一口。” 赵秋和丁凌印也变成了一路人。 “做叛徒的滋味不好受吧?”丁凌印双眼无神。 赵秋也露出了苦涩的表情,从丁凌印手中抢走了酒葫芦。“我还不是被你陷害的?之后又被你义兄掳走,我又有什么选择?”赵秋面无表情。 丁凌印接着说道:“那你说,凭什么我就要做卧底?就因为我是被捡来的孩子?我义兄脑子比我灵,身手比我好,为什么当卧底的就一定要是我······为什么就我一人变成了瘸子?我为古庭山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又换来了什么呢?”丁凌印将酒葫芦拿起,就往嘴里倒。 一大口。 “你给我留点!”赵秋再次一把抓回来那葫芦。 “为什么我就是那个被利用的?老天爷,对我不公。” “别抱怨了,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吧,我们总不能去杀师兄弟们吧?” 丁凌印叹了一口气。 “那,我们便等着吧。”两人都没了主意。 半晌。 “师姐,师弟有个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但说无妨。” “师姐你······”丁凌印看着赵秋的脸庞。“难道真的跟花见师兄一刀两断了?” “哎。他已经被权利蒙住了心。他并不是块当掌门的料。至于一刀两断嘛,还不是他提出来的?” “那,师姐觉得我义兄如何?”丁凌印的语气突然变得心谨慎,在试探般。 “我尚未认识他很久,你怎么就急着给师姐做媒了?” 丁凌印露出一丝短暂的微笑。 厮杀声逐渐逼近了。 就快到了······ 快到了······ 到了······ 古庭山剩余的弟子都撤上了紫霄宫前,人人负伤。齐维正和他暴雨仪的师弟们在一起,继续后退。花见子、戚执、项影、以及骊均五士也上到了紫霄宫前,身后跟着为数不多的骊均弟子和峨眉弟子。 故人对视,无声胜有声。 “终于来了。”赵秋和丁凌印站起身来。 她从容地看了看项影、又看了看骊均五士。 “各位同门和峨眉派师姐妹。我今日给众位同门说个故事:从前有个山门。这个山门里有一个叛徒,是敌人安插的卧底。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但他的阴谋却被他的师兄看穿了。叛徒为了生存,与这个山门的掌门、山门的二师兄坦白了一切,投诚了。但掌门却有着自己的私心。掌门首先假装他抛弃了掌门之责,让自己的二弟子接任掌门。为的,就是让年轻人积蓄山门的实力。掌门还有另外一个目标:除掉师弟。他再也无法忍受比自己年长的师弟对自己的轻蔑,托这叛徒毒杀了这个师弟。”赵秋顿了顿,望向一头雾水的众人,继续讲述这个故事。 “那掌门安排这个叛徒做了卧底,重新打入他原先的师门,掌握所有的行踪。那表面上这个山门是由二弟子任掌门,其实,这个二弟子只是一个傀儡。”赵秋转了转身,面对骊均五士,深吸了一口气:“我说的对吗,师父?” 众人一片惊呼声,纷纷向骊均五士投来诧异的目光。 那为首的一人向前踏出三四步,摘下了铁甲面具。 骊均的弟子大部分是近年来新招的。只有四分之一认识前任掌门,他们纷纷下跪:“参见掌门。” 萧闵仰天大笑。 他捋了捋胡子,向众弟子说:“免礼。” 众弟子起身。 花见子也起身了,但刚站好—— 哧—— 萧闵将长枪刺入花见子的腹中。 花见子一口鲜红的鲜血吐了出来。 噗—— “师兄!”赵秋和众弟子哗然。 “花见子近年私自拉拢川地四处豪强,让武林为之震动。今日,贫道就要清理门户!”说罢,萧闵面无表情地将手中长枪慢慢搅动。花见子脸上满是惊恐和猜疑,更多的,还是痛苦的挣扎。 哧—— 长枪抽出。 口吐鲜血,坠在地上,神情呆滞。 赵秋立马急忙跑了过来,拿出丝巾压在花见子的腹上。 “师兄!师兄!”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赵秋的泪水都未曾落下,嘴巴不禁颤抖着。 丝巾也染红了。 雪花伤心地落着。 “秋······秋儿。”花见子挣扎着露出最后一丝微笑,双眼未曾闭上。 嗡—— 有一柄长剑向赵秋刺来,赵秋目光呆滞,只是呆呆地看着花见子的尸体。这次,估计是回不来了。 “赵秋,心啊!” 哧—— 长剑刺入。 齐维嘴角溢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是齐维,用自己的右肩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赵秋回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果然是你。”赵秋心中虽然猜疑,但从不希望自己的猜想是真的。 丁凌印拔出长剑,脸上再次显现出了之前那种内心撕裂的痛苦表情。 赵秋和丁凌印四目相视。 他,没有背叛师门,但他背叛了我两次。 嗖—— 哧—— 丁凌印喉咙中枪。 赵秋起身走到丁凌印身边,俯视丁凌印正在大口吐血的惊愕脸庞,自己的内心却平静如水。 回头看向师父,表情呆滞。 “师父果然老谋深算。花见子的逆天的天资让他的修为在近年来大为增进,师父自知没有必胜的把握,便用这背后偷袭的下三滥手段。至于丁师弟,他不过是个弃子······哦不,他们两个都是师父的弃子······被你利用完,就杀了灭口。” “哈哈哈,贫道这只是在清理门户,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丁凌印背叛师门,让本门在川西一役损失如此惨重,后来又杀害骊均副掌门风利子,几年间才慢慢恢复元气。你说,丁凌印,该不该杀?花见子私自攻杀武当和古庭,挑起武林风云,还谋取我的掌门之位。你说,齐维,该不该杀?”萧闵一脸正气,又有谁会不相信他呢?萧闵走到丁凌印身前,将长枪从丁凌印的喉咙中抽出。丁凌印发出了最后呛血的声音,随即断气。 赵秋看着师父,眼中透露出了不同的色彩。 最明显的,是红色。 梨花怒放! 赵秋如凶猛的潮汐向师父攻去,势如猛虎出林。 师父没料到赵秋的修为竟然进步如此之快。 但,师父毕竟是师父,千潮梨花枪毕竟是他传的。 其中的短板和缺陷,自然是师父更清楚。 枪斩梨枝! 赵秋纤细的左腿被刺中,坠倒在地,喘着粗气。 “赵秋,你速速将掌门铁梨花指环交出来,饶你一命。” 赵秋冷笑:“不交又如何?” “那你可以去陪你的师兄和师弟了!” 赵秋闭上了双眼。 这一刻,风雪似乎停了,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一个画面:在骊均山云雾道场练功时;在川西抗击山贼时;还有在成都见到项影。 她准备好了,这一切显得如此平静。 叮—— “武当谭素离在此!纳命来!” “古庭谭氏在此!休要张狂!” 谭素离和齐夫人威风凛凛,他们等待多时,就是要将骊均峨眉弟子在紫霄道场一举歼灭。 在他们身后,一个个身穿蓝白衣的武当弟子从山路上冲了上来。他们人人手持一柄名镇江湖的武当剑。 武当剑法阴柔如水。 千人涌来,宛如惊涛骇浪,吞噬着挡在前方的蝼蚁们。 峨眉弟子和骊均弟子迅速翻过墙壁逃生,乱作一团。 萧闵纵然是武林宗师,但在谭道长和妹妹齐夫人的一同攻袭面前,萧闵也十分被动,勉强招架着这两个武林泰斗的一片银光剑影。 枪走游龙剑如风。 纵然是遨游九天的圣龙,也不敌面前的一对神风。 萧闵心中暗暗叫苦,虚晃一招,自己也仓皇逃离。 “甥儿!” “维儿!赵姑娘!” 谭道长和齐夫人一同过来,一同从怀中拿出金创药倒在两人的伤口上,并用布料扎好两人的伤口。 骊均和峨眉弟子已经渐渐散尽。 紫霄宫前道场上躺着一具具尸体。 武当弟子也四散开来,追击骊均峨眉去了。 空荡荡的道场只剩下四个人。 雪,慢慢停了。 杀声,慢慢止了。 那冬日之风,将腥气吹走。 厚厚的云层散开,露出了一抹夕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千潮梨花》正文 第十三章 群鸦夜啼 北山顶,夏日的夜晚炎热无比。 蝉,在不断叫着。 猫头鹰,也发出“咕咕”的声响。 “赵秋,你学着望着,如何能成大器?” “师父,我、丁凌印、和项影三人同时入门,如今他们已经不是我的对手。而我不能击败花见师兄,还不是因为他悟性高,入门时间又比我长,我又如何可能赢他呢?”赵秋低着头,十分懊恼。 萧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要为师说多少遍你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日后行走江湖,难道靠的是你现在这星点修为吗?” “人不犯人,我不犯人。只要我对人家礼敬有加,人家不会想杀了我吧?” “第一句说得好,怎么接着说了?不说?我替你说。人不犯人,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如果有人向你寻仇,你靠什么保护自己?多说无益,你自己回去闭门思过吧。” 萧闵朝离去,留下赵秋一个人,委屈极了。 “师父!闭门多久啊?师父?师父······” “师父!” 醉仙楼。 “掌柜的,这个月的收入明细,都列在这里了。”算账先生恭恭敬敬地将一本厚厚的册子放在台面上。 “难道还没人来?” “掌柜的,没有啊。” “等了那么多年,总不可能不来了吧······记住,他们什么时候来了,就请他们喝‘金峰绿杨’。要什么好酒好菜,也一并请他们。 “掌柜的,你说了那么多年这些人会来,他们到底是谁啊?” 赵秋笑了笑:“几个老朋友而已。” 七星山。 嗖—— 一支羽箭飞入赵秋的左腿,赵秋顿时跪在地上。挣扎着,拔出羽箭。 “赵师姐!”是侯然师弟。“快起来!心——” 一个八尺山贼一刀划开侯然的肚子,鲜血和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迸了出来。第二刀将侯然的左臂砍伤。 “师弟!”赵秋怒了。 猛虎出林! 三两枪将那山贼刺倒。 赵秋抬头看着这杀声喧天的西南道,有一人被三面围攻!是谁?冬军领军,马庭师兄! 呼—— 其中一个攻击马庭的山贼胸口被长枪透过。 赵秋跑了过去,将长枪抽出,向其余两个山贼攻了过去。 “多谢师妹!”马庭身重三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客气!” 数招之内,赵秋和马庭分别刺倒一个山贼。 两人对视,点头。 “师兄心!” 赵秋将自己挡在一支羽箭前,右腿中箭,跪倒。表情极度扭曲。 “师妹!”马庭回首,不见射那箭的人,却看见两个朴刀的刀影。 刷—— 马庭的头颅滚滚而落! “师兄!” ······ ······ ······ 咚—— 是晨钟。 梦醒。 赵秋左腿传来火辣辣的痛,咳嗽了两声。 这是在哪里?哦,是一间屋子。台上有一个陶瓷脸盆,有一条湿布挂在盆边。坐在床边凳子上的齐维已经三日没合眼,昏昏欲睡。此时赵秋的咳嗽声吵醒了他。 “哦,你终于醒了。”齐维睁着困倦的双眼,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一直都在这里?”赵秋侧头问道。 “嗯,是。” “何必呢?你也受了剑伤,为何不去好好修养?” “啊?哦,我·······不碍事的。”说罢,做出了一个赵秋从来没见过的表情——一丝温暖的微笑。赵秋只觉得心头一热,就连当年在川西抗击山贼负伤时,也未有过朋友在身边照料自己。此时,齐维却愿意挺着伤痛照看自己······ “赵姑娘,我先去通知其他人。”齐维开始往门蹒跚地走去。 “多谢。”赵秋说道。 “怎么?赵姑娘还愿意向卑鄙人言谢?”齐维站在门前,不曾回头。 “之前,是女子言语冒犯,还请齐兄海涵。” 齐兄? “客气了。”齐维推门往外走去,但他脸上却没藏住那淡淡地笑容。 ······ “兄长,此役,我古庭山门损失惨重。原本的两百余号弟子,此时,已经剩下四十五人。” 谭素离道长和齐夫人经历过三日前的血战,十分疲惫。 但,疲惫的身躯并没有阻止他们此时晨练对拆。 叮——叮—— 两人心意相通,边练边聊。 冬天最冷的一场雪已经过去了,等待着古庭和武当的,是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我们武当弟子也折损了上百人。”谭道长无奈地说道。“但还好,峨眉弟子和骊均的人都败逃了。妹妹,你说,温表妹怎么不阻止峨眉弟子攻伐我们呢?” “表妹她并不是掌门,只不过是掌门永慈散人的师妹,管不了。”齐夫人也略有思愁。 “舅舅,娘!赵姑娘醒了。”齐维带着一丝笑容,远远地喊道。 “哦?我们快去看看!”谭道长和齐夫人一同停手,跟齐维跑去。 ······ 走进房门时,赵秋已经穿着一身暴雨仪的湖水蓝衣,坐了起来,左腿上还捆着纱布。 也不知道她怎么换的。 “赵姑娘醒了呀?好啊好啊。”齐夫人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 “赵姑娘,你师父的枪头有奇毒。还好你福大命大,让我们及时发现了对应的解药。”谭道长抚摸着胡须,欣慰地笑着。 赵秋忽然感觉自己得到了一种失去已久的东西。 一种叫做亲情的东西。 失而复得的感觉,很好。 “多谢谭道长和齐夫人关心,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就是伤口还有些许不适。”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托舅舅给你打造了一杆新的兵器。既然已经摆脱前尘往事,就该有个新的开始。”说罢,齐维在房间的一个角落拿起了一杆黑杆长枪,枪头拿布袋套着,露出枪头红缨。齐维双手呈给赵秋。 赵秋掂量了一下,手感果然不错! “道长、齐夫人,这枪虽好,但太过破费了!女子不能收——” “维儿刚才也说了,是我们的心意。祝姑娘早日康复。收下吧。”齐夫人劝道。 见二位长辈如此热情,赵秋便迫不及待地拿下枪套。 是青钢所铸的一杆三棱长枪! 赵姑娘开心地笑了起来。“多谢二位前辈和齐兄了!” “赵姑娘,取个名字吧!这长枪以后就只属于你了。”齐维劝道。 “青钢······三棱善于放血,不如就叫梨花沥血枪吧!”赵秋向三人投来兴奋的神色,迫不及待地想开始拿着新兵器演练一番。但腿上的伤,传来了一阵阵痛。 “梨花······沥血枪?好名字!不至于戾气过重,但又不显得过于温和。”谭道长点了点头。 赵秋还是精神不好,头冒冷汗,面色不甚红润。 “那姑娘好生歇息,我等先行告退了!” “那恕晚辈不能起身相送了。” 谭道长和齐夫人先行出了房门。齐维出门前看了赵秋一眼。 她的眼中,透着太多的情感、复杂的情感。 最明显的,是快乐 两人四目相视,齐维也笑了笑,带着一丝不舍而去。 ······ “哟!这不是赵姑娘吗?”两个在武当山脚的弟子看见迎面走来的黑衣女子,远远地打了声招呼。 赵秋没搭话,一脸平静,径直朝山上走了去。 “奇了怪了去了,赵姑娘什么时候摆起架子了?” 两个弟子继续在割着野草,聊着家常。 齐维正在紫霄道场的暖阳中,和一些武当的弟子切磋着剑法。古庭剑法的诡异凌厉,与阴柔似水的武当剑碰撞在一起,撞出了灿烂的星星之火。 在一个短暂的瞬间,齐维看见赵秋快步往房间走,不免感到诧异:她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齐维收起哑色长短双剑,拜别武当的弟子们,快步跟了上去:“赵秋!你怎么随便出来活动了呢?这次伤如此之重,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 看赵秋不搭理,一记擒煞指抓起她的手。 赵秋一回头,跑来一丝陌生的眼神。 手腕一转,像一条鱼般脱开了手。 齐维傻了,呆在原地。满脸忧郁。 这眼神,为何如此毒辣?赵秋虽然外表高冷,但内心火热,心地善良。之前我的擒煞指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此时却如何挣脱了?刚才,她的袍下怎么还有一柄剑? 齐维跟着赵秋,跑上三层楼梯,见赵秋房门打开。 “你·······”齐维听到赵秋熟悉的话音。 嗖—— 一柄长剑出鞘之音、木凳碎烂之声、花瓶打碎之音。 不好!有刺客! 齐维抽出双剑,闯入房中。见赵秋将长剑极速地劈向赵秋。 不对,赵秋怎么?会使剑? “齐维!你个混蛋别见死不救!”赵秋抄起长枪,但房间太,施展不开,自己也有伤在身。被赵秋继续攻击着。 等等,怎么有两个赵秋? “齐维!还呆着干嘛!”拿着长枪的赵秋撕心裂肺地喊道,脸色苍白。 “哦······哦!”齐维先将两人分开,随后,与拿剑的赵秋大战着。 “赵秋你快走!去通知我舅舅!我来对付这个·······刺客。” 赵秋蹒跚着,满头虚汗,跑下台阶。 拿剑赵秋剑招速度极快,毫厘之间,已经出了四五剑。亏得齐维是反应极快的双剑客,出剑速度也勉强能跟上。 凶灵出世! 齐维抓住机会,立刻反攻。一件划破这个赵秋的黑衣,露出一身黑皮甲。皮甲赵秋毫不在意,一剑震飞了齐维的左手短剑,重新摆出架势,眼神阴冷无比。 齐维喘着粗气,摆出一个迎敌的姿势。眼前这个使剑赵秋功夫似乎比使枪赵秋还高。但,自己好像都没和使枪的赵秋交过几次手。 ······ 门外突然传来许多人的整齐脚步声。使剑赵秋虚晃一个剑招,朝窗户跑去。 “休想走!” 齐维一个翻身,拦在窗口前。 群鸦夜啼! 齐维的长剑飞速施展开来,幻化出七把剑的剑影,传出“呼呼”的风声。赵秋反击,却无从下手,只得俯身刺向齐维的大腿。 咣当—— 几乎是同一毫厘中,齐维的长剑震落了这个赵秋的长剑,也将剑尖抵在了赵秋的喉咙上。 赵秋显然不服气,白了齐维一眼。 齐维变拳为掌,将“赵秋”击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千潮梨花》正文 第十四章 风云惊变 武当山昏暗的斗室中,“赵秋”被铁链固住手脚。 “是谁派你来我武当山的?”这阴森的声音来自斗室深处的黑暗。 “赵秋”不答。 “别以为你不说话就行了。” “赵秋”的双眼凌厉地盯着声音的来源,仿佛想将对方碎尸万段。 牢房门打开了,外面头来一丝月亮的光芒。 那质问的人走了出去。 “还是不肯说吗?”齐维问道,谭素离摇了摇头。“可这都两天了。” “恐怕,只有请赵姑娘来一趟,才能搞清楚了······两人,莫非是失散多年的同胞姐妹?”谭素离不禁感到诧异。 “可能吧······要不是我当时发现她没戴易容面皮······我还真不敢相信呢。”齐维拜别了舅舅,就往自己的屋走去。 虫鸣声,不绝于耳。 走过多个台阶后,一个黑影出现在了齐维身后。 齐维听力极好,缓缓转身。 “原来是武当山爪功第一人,灵虎道长。” 那人拿着两个酒葫芦。白色道袍上,心口处绣了“灵虎”二字。他身型高瘦,留着一脸络腮胡。这人年纪三十五六,是武当山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久闻古庭山齐维也是爱喝酒之人,贫道不才,酿了壶参酒送予贤弟。”两人席地而坐,看着夜空中的洁白月光。 齐维先前也受了伤,元气受挫,喝点药酒确实有助于身体恢复。但此酒绵柔,不够北海的酒烈。 灵虎道长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道:“贤弟年纪轻轻,集古庭山上下数百弟子安危于一身。不容易吧?” 齐维喝了口酒,却忽然想起要给正在养伤的赵秋留点,便不再喝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好!贤弟果然文武双全。但有一点,请贤弟记住。上天劳你筋骨,空乏你身,但请你不要牵扯到我们武当派。为了你们古庭山,有多少武当弟子无辜地战死······这样吧,这壶酒,就当送给贤弟。还请贤弟,早做打算。”灵虎道长起身,深深一拜,转头离去。 齐维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 哼,捻我们走? 罢了,这毕竟不是我们的地头。 ······ 咚咚——咚咚—— “赵秋,睡了吗?” 吱—— 赵秋打开了房门。她换了一身雪白色的武当道袍,煞白的脸色却也显得没那么病态了。经历过一次伤病,又险些丧命。煞白的脸色不是虚的,也是吓的。 “我给你带了一些人参酒,补补身子。” “谢谢齐兄,进来坐吧。” 齐维拿了两个碗,倒满了一碗给赵秋,一碗给自己。 赵秋一饮而尽,手还不禁颤抖。 “她到底是谁?为何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不知道,舅舅都已经问了好几天了······你真的没有个同胞姐妹?” “我没······不知道。自从我记事以来,就是在成都表姐家里长大······但,我出生时,就带了这个东西。”赵秋从脖子上取下来一个吊坠,是半块的玉石。 “明天,我去问问,顺便把玉石给她看看。说不定她就会交代了。” “也只能是这样了。”齐维露出了忧郁的神情,但随即转成了笑容:“她······今天没有伤害到你吧?” 赵秋也放松了下来:“幸亏你及时赶到,不然我说不定就成剑下鬼了······你也是练剑的,有没有看出她剑法中的门路?” 齐维开始思索起来,一双浑浊的眼睛也变得雪亮起来:“嘶——你还真别说,她的剑法至刚至阳。出剑速度极快,但她后来明显体力不支,可见她的剑法在于速胜。她的身法······步法······不好说,有点鱼龙混杂。我刺她时,却不闪不避,衣服被划开了,也在进攻······这种自杀式的剑招在中原武林也十分罕见。她震飞我左手短剑的那一下用的却是柔劲······她的黑皮甲·······对了!她的黑皮甲你没看见,很轻,却很坚韧。皮上有如龙鱼的珠鳞——” “难道是龙鳞甲!”赵秋振大了双眼,嘴巴都合不拢了。 “但是,这龙鳞甲放眼天下只有至多两三副。一副藏于少林。第二副的主人,幽州剑法宗师东方魄在三十年前被杀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第三副嘛······” “第三幅在哪里!”赵秋最讨厌齐维卖关子了。 “嘿嘿,就在武当山藏宝阁。”齐维笑了笑。 赵秋因为兴奋,不由得双颊微微发红。“少林乃千年古刹,高手如云,盗出来太难了吧?武当山也一样。东方魄被杀我早有耳闻,是被天哭星孟内闻杀死的?” “不错。孟内闻一柄木剑劲力贯穿龙鳞甲,东方魄五脏俱损,重伤而亡。” “那龙鳞甲呢?被孟内闻偷走了?” 齐维摇了摇头,放弃了他脑海中的多个猜测。 “罢了,你先睡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问问那人。” “好。” ······ 咚——咚—— 晨钟将齐维吵醒。 两声······是警钟? 齐维拿起兵器就跑向了紫霄宫。 宫内,一位身披袈裟、手持禅杖的方丈身后跟了十余名棍僧正在与谭素离交谈。而齐夫人、灵虎道长、其他的武当弟子、以及一些古庭弟子也在宫内。 宫内虽然只有谭素离和方丈两个人在说话,但其余弟子都挺直了身板,眼神射出凌厉的目光。空气渐渐凝固。 “······武当和古庭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门派,怎可作出如此龌龊之举?” 齐维一头雾水,只见那方丈左手正在拨动着一串佛珠,身体似乎有种发福的胖,脸上长着胡须。“荣,发生什么事了?”齐维悄悄拍了拍荣的肩膀,荣惊恐地回头仰望向齐维。见是大师兄,稍稍松了口气。 “这是少林寺四大方丈之一的缘通方丈。说我们盗取了少林的什么珍宝。”荣声地说道,不忘踮着脚。毕竟大师兄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 “什么珍宝?” “一个叫什么······什么甲。” “龙鳞甲吗?” “对对!龙鳞甲。” 齐维的一颗心仿佛掉进了无底深渊,再也听不到他人的说话,一颗心脏砰砰地在跳。 “······师······师兄?” 齐维回过神来,大步流星地走到谭素离和母亲身旁。“甥儿?你来干什么?”谭素离和齐夫人都皱起了眉头。但齐维不答话,向缘通方丈深深拜了拜。 “久闻少林寺缘通方丈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晚辈不才,古庭山大弟子齐维。” 缘通方丈将两眼微闭,将禅杖杵在地上:“阿弥陀佛,原来是古庭山齐空海掌门的公子齐维。齐公子主动上前,是否是愿意交出敝寺的珍宝龙鳞甲?”齐维方才站在旁边不觉得,但正对着缘通方丈才感受到方丈说话时的洪亮,可见缘通方丈内功深不可测。 “哈哈,非也非也。晚辈只有一事不解,为何方丈一口咬定是武当派偷了贵寺的宝甲呢?各位燎原仪的师弟们,请问你们有探得什么消息吗?”燎原仪的弟子纷纷摇头。 “阿弥陀佛。敝寺弟子明心法师,多年前与骊均山门赤血宗弟子赵秋在江南首府建州城有过一面之缘。赵秋数日前盗走我派宝甲,还残忍刺伤了明心法师······后来,赵秋逃往了武当山。而赵秋与古庭山一同保卫武当山的消息,恐怕已经天下皆知了吧?贫僧还听说,你们近日还抓到了一个‘假赵秋’,可有此事啊?”齐维运气压惊,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 “恕晚辈冒昧。赵姑娘是古庭的朋友,但她一直以来都在武当山还身受重伤,更别说去盗取贵寺的宝甲了。至于假赵秋嘛,她被我们关押在了监牢里。” “那好,不知几位施主是否愿意带贫僧去取回宝甲?” 谭素离笑了笑:“方丈请便,但赵姑娘此时还在养伤。方丈和众弟子都是出家人,真的愿意闯入赵姑娘的闺房吗?” “阿弥陀佛。那么,还请齐夫人代劳。”方丈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齐夫人也作了揖。 “贫僧除了想看看赵姑娘的房间外,还想看看武当监牢,谭道长不介意吧?”缘通方丈说道。 “当然。” ······ 砰——砰—— “赵姑娘,在吗?我们能进来吗?”齐夫人拍着门。 没有回应。 “赵姑娘?” 还是没有回应。 “阿弥陀佛。齐夫人,您瞧瞧进去看一眼就可以了。” 齐夫人无奈,推门进去了。 “赵——”齐夫人看见赵秋还在睡觉,估计养伤需要多睡觉,就没有打扰,退出了房门外。 “缘通大师,赵秋正在睡觉。不如先去监牢看看吧?” 缘通大师点了点头,但吩咐了两个弟子留下来,看住赵秋。 众人走下了几个楼梯,来到了暗无天日的监牢。 吱—— 叮—— 看来犯人还在铁链中挣扎。 那女子身上仍然披着龙鳞甲,看到几人进来忽然开始喊了起来:“你们快放我出去!齐维!” 这个“赵秋”第一次说话,众人都不免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个哑巴。齐维冷笑了一下,不以为然。 “禀大师,这个女子身上披着的应该就是贵寺的龙鳞甲。但这个女子前些天自己闯上山门,被我等擒住。” 缘通大师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好,那还请施主将敝寺的宝甲取下来,归还于我等。” 齐夫人上前,将宝甲解开,谁曾想那假赵秋突然喊了起来。 “齐夫人,您得放了我,我被调包了——真的!” 齐夫人笑了笑:“这位姑娘,省省吧。”回身,双手将宝甲呈给了缘通大师。 缘通大师将手中的禅杖和佛珠交给了一名身边的弟子,同样双手接过宝甲。缘通大师走到监牢外,借着早晨的阳光细细打量着龙鳞甲。前看看,后看看。 “娘,刚才那女子说自己被调包了,还叫着我齐维。您不觉得,这事情有点蹊跷吗?”齐维凑近了,声地问道。 “武当山的监牢岂是能随意进出的?但·······你这么一说也不无道理。那假赵秋高傲无比,确实不太像······难不成,真的掉了包?但如果里面的是真赵秋,刚才在赵秋房间的又是谁?”齐夫人也不禁思索起来。 “娘,您当时看见赵秋的脸了吗?” 齐夫人突然止住,因为缘通方丈转过了身来,怒视他们。 “几位施主心机为何如此歹毒?” 谭素离道长上前一步:“方丈何出此言啊?” “这龙鳞甲根本就是假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千潮梨花》正文 第十五章 雷霆暴雨 “赵秋”待齐夫人离开后,缓缓坐了起来。她拨弄了下头发,倒了四杯茶,一杯给自己,其他三杯是留给即将到来的贵客的。 “赵秋”点上了一些薰香,坐在屋内八仙桌的一个凳子上,闭目养神,静静等待贵客们的到来。 ······ 咚—— 谭素离、和齐维几乎同时闯入,向“赵秋”投来了敌视的眼神。 “二位来啦?让女子好等啊。” “你究竟是什么人!”齐维上前了三两步,睁大了双眼。 “别急啊,二位请坐。”假赵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甥儿,稍安勿躁。”二人双双落座。 齐维双眼不离假赵秋,他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假赵秋的五官。两人虽然长得十分像,但凑近了看,还有些细的差别:假赵秋眼神更为凌厉,头发更直。一对柳叶眉稍稍细一点、鼻子尖一点、嘴唇······ “齐公子如此细细打量女子,女子都不好意思了!”假赵秋故意在拿齐维打趣。齐维脸都红了,幸亏有舅舅打圆场:“姑娘。你姓甚名谁?武功是谁所传授?为何要嫁祸于武当山?又是如何从监牢里逃出来的?” 假赵秋喝了口茶,邪魅一笑:“说起嫁祸,不知谭道长是如何打发缘通方丈的?” “贫道说了,自会给少林一个交代。” “哈哈,好!此时告诉尔等也不怕了。女子复姓慕容,名残空。” 齐维露出了些思索的神色:“慕容一族?你是鲜卑人?” 慕容喝了口茶,似乎并不打算答话,但话题一转:“咦?齐夫人呢?” 吱—— 齐夫人搀扶着赵秋推门而入。赵秋本来伤势未愈,又在监牢中吹了一夜的风,脸色更白了。齐维立刻起身,从昨晚的葫芦中到了点参酒给赵秋喝下,又脱下自己最外层的袍子给赵秋披上。 “齐公子果然怜香惜玉啊······”慕容残空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凳子让给还在瑟瑟发抖的赵秋。赵秋坐下,慢慢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想杀我。” 慕容忽然大笑了起来:“你居然觉得我想杀了你?哈哈哈。要是我想杀你,你还能活着吗?”赵秋又喝了口酒。 “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武当监牢的?又为何要呆在这里?”齐夫人也不禁开始问道。 “武当监牢也没有个人看着,就凭一把锁?”慕容残空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露出一丝阴毒的目光,杀气瞬间布满了整个房间。“至于我留在这里嘛,自然是要将你们全都杀了。” 谭素离道长却微微一笑:“慕容姑娘,不是贫道看不起你。但在座的各位都是江湖上有些名气的人物,你难道就这么有信心?” “易如反掌罢了。”慕容将杯中的茶喝完后,一把摔碎在地上。随后,她将自己的碧紫焰剑放在床上,拉开了一个拳法架势,有如金刚罗汉般。 是少林罗汉拳! “舅舅、娘勿忧,等我先来。”齐维立刻使出擒煞九指,在的屋中极速袭来。慕容残空不慌不忙,右手几记直拳快速迎上去。 齐维出手极快,瞬间擒住慕容手腕处的筋脉。慕容两手忽然一松,宛若游鱼般,脱出了掌控。但随即,又转阴为阳,一记罗汉拳击中了齐维的侧腹。齐维吃痛,立刻反击,但疲势已现。 出手似箭,收手如绵,一招得手,连环进击。 眼看最后一拳就要击在齐维的面门上,突然两道掌力向慕容的侧面袭来。她立刻收手,两记“大力金刚掌”生生抗住了谭素离和齐夫人的掌法。 谭素离一发力,自己突然变掌,使出了武当“追魂霹雳掌”掌法十分迅速,将慕容残空逼退,突然一掌打在慕容的左肩。慕容残空快速出掌,逐渐习惯了谭素离的掌速。运起全身劲力,挥出了最阳刚的一掌。 砰—— 齐夫人从侧面化开,但她却没受助下一掌。心口中掌,吐出一口鲜血。 慕容残空一声冷笑。随即再变掌为拳,攻向谭素离。谭素离立刻避开,忽然运起了武当派镇山绝学—— 太极拳。 二两拨千金······ 白鹤亮翅······ 本来占尽上风的慕容残空突然被阴柔的太极拳吸住,成了个脱线木偶般。不出三招,慕容被击倒在地。谭素离又变拳为掌,朝慕容的天灵盖打去。 但,谭道长却掌下留情。停了掌。 慕容却忽然起身,一记金刚罗汉拳打在了谭素离的心口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 “卑鄙人!”齐维不禁骂道,脸上表情痛苦极了。 慕容残空收功后,轻舒一口气:“这不就好了吗?”随即,拔出长剑。“你们选,谁先死?” 赵秋挡在了三人身前。“要杀,就杀了我吧。放了这他们。” “赵姑娘还想当英雄?免了吧!”慕容残空一把推开了赵秋。“放心吧,我出剑很快的。” 长剑出鞘—— “慢!慕容姑娘,就算是要杀死我等,也要让我等死个明白。你这身功夫集合了少林拳法,甚至还有些峨眉剑法的影子。你到底是谁?武功是谁传授的?”齐维快速说道。 “嘿嘿。你们想死个明白,赵姑娘还不能死呢。我说出来了,被赵姑娘传了出去怎么办?”慕容放下了剑,阴冷地说道。双眼一转,看了眼仍然十分坚毅的赵秋。“罢了,料赵姑娘也没什么机会说。你们难道不觉得我武功的路子包含了各门各派的精髓吗?世上,只有一个学遍武林各派功夫的人吧?” “难道是······”齐夫人突然反应了过来。 “没错,家师就是天哭星孟内闻。” 寂静—— 几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还是慕容残空率先打破了沉静:“你们,明白了吗?” 谭道长平顺了下气息,问道:“三十年前,孟内闻一柄木剑打遍天下各大派,已经夺得了天下第一。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那年,家师最后一个对手是少林寺的净思长老,也就是缘通方丈的师父。净思长老席地而坐,一昧地在跟家师说这一堆堆的大道理。什么高处不胜寒······净思长老后来见我师父听不进去,叹了口气。说要接家师三招。家师三招内无法伤到净思长老,反被净思长老一掌废了武功。净思长老为了保全家师的颜面,对外宣称是自己输了,还希望家师能够什么放下屠刀。家师后来虽然把武功练回来了六成,但全身经脉之伤,注定了他的武功不能全练回来了。家师在一场瘟疫中收养了我,教我武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他一雪前耻。” 齐维笑了笑:“慕容姑娘,原来,你只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啊。真是屈才了。” 慕容残空不以为然:“罢了,你们说说吧,谁先死?” 几人沉默,没有说话。 “那要不这样吧,从最长者开始。谭道长,就是您了!” 嗡—— 碧紫焰剑出鞘,朝谭素离刺去。 砰—— “休伤我师叔!武当灵虎在此!” 灵虎道长从窗中跃入,双手成虎爪,呼呼生风,有如猛虎下山。毫厘之间,已经出了八爪,皆被慕容险险避过。 轰—— 慕容来不及招架,左手被擒住。但在灵虎道长的一双虎爪之下,无法逃脱。 刷——啪—— 灵虎道长两手一紧,将慕容的指骨全部脱臼。慕容脸上稍微抽搐,但随即起腿,踢开了灵虎。 慕容残空冷汗直流,灵虎道长的身上杀气忽然变得更浓。灵虎道长的修为起码是谭素离的八九成,自己已经负伤,无法再战。 “看剑!”慕容虚晃一剑,从窗外逃去。 “哪里跑?”灵虎道长施展出武当轻功“梯云纵”,但立刻被谭素离叫了下来:“别追了!” “师叔!” “追到了,又能如何呢?派些古庭燎原仪的弟子,将她追下来吧。或许还能找到孟内闻本人呢。”谭素离慢慢站了起来,擦干嘴边的鲜血。 齐夫人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等找到孟内闻,我们必须要将他诛杀。竟然危害武林数十年······是可忍,孰不可忍。” “孟内闻武功估计仍然在我等之上。也许,我们还需要一个人,才能合力将他诛杀。”齐维也站了起来。 “哦?还有谁?”赵秋立马过去搀扶着齐维。 齐维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温柔地看向赵秋:“骊均山门第七代掌门,花见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千潮梨花》正文 第十六章 诱虎吞钩 自慕容残空逃离武当山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大地回春,万物复苏,冰雪消融。 一切的一切,焕发着生机。 砰—— 大门打开,一杆三棱青钢长枪刺了出来,呼呼生风。赵秋伤势已经好转,此时正在重新练习自己的千潮梨花枪法。 梨花怒放······ 花香弥漫······ 繁花似锦······ 赵秋将自己的碧潮沥血枪充分施展开来,大开大合。与之前一昧的挥舞不同,经过谭素离道指点后,此时的赵秋已经悟到了“动静相宜”的势。 嗡—— 一杆金头燕领花枪从赵秋的视觉死角处袭来,赵秋回身一记“枪斩梨枝”,向来人的脚踝处刺去。怎料来人回枪一档,再刺,赵秋以然落败。 “师妹,师父教你的东西,怎可生搬硬套?”戴着面纱的花见子重新站好。 “师兄。”赵秋也重新站好。 “哎呀呀,怎么不叫秋儿了呀?”齐维一脸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 “齐维!你别瞎说!”赵秋立马回应。但花见子却是一笑:“此时正是武林安危的时刻,大丈夫怎可贪恋儿女情长呢?” “要不这样,花见兄以后都不要贪恋儿女情长了,如何?习武之人,怎可三心二意?”齐维笑了笑,花见子白了齐维一眼。一拱手,走开了。 眼看着师兄离去,赵秋一拳打在齐维胳膊上,抱怨道:“师兄是来教我枪法的,我的千潮梨花枪都没学完呢!”随即,快步离开,追师兄去了。 齐维陪着笑脸,干瞪着离去的两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 谭素离道长在午饭时,叫了齐夫人、齐维、花见子、赵秋、灵虎道长、和荣。近日,做的是蒜蓉大白菜。 灵虎道长虽然和齐维等古庭山门的人先前有些争执,认为齐维将祸水引来了武当山。但这个月以来,齐维隔三差五地和灵虎道长交流自己的武学心得,让灵虎也看到了齐维内心的善面。此时吃饭,还不忘帮齐维倒酒。而花见子,认清了自己被师父利用的真相,在谭道长的教导下,找回了从前的赤胆本性。荣的剑法在师兄齐维的教导下也突飞猛进了起来,但他却放弃了拿双剑的想法。 “单剑,不是更容易吗?嘻嘻。”荣如此说道。 “少林送信来了,催问龙鳞甲的下落。”谭素离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 “巧了,最近燎原仪的弟子在成都城重新找到了慕容残空。”齐夫人立刻回答道。“依我看,我们要不先把本派龙鳞甲抵押给少林,我们自己去把慕容残雪的那副抢回来。” “如果孟内闻和慕容残空在一起的话,说不准两人都有龙鳞甲。到时候,一箭双雕!”荣说道。 “谈何容易?啊——”齐维和花见子几乎同时反驳了荣。齐维先拱了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花见子先说。但花见子却客气地,回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一旁的赵秋看不惯了:“你们两个,有意思吗?” 齐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不巧一粒米飞到了赵秋的手背上。 “啊!你真恶心!”赵秋突然站了起来,面露恶心的神色。 “我错了我错了!”齐维的眼睛笑成了两道月牙,左手不忘盖住嘴巴。 “好啦,别闹啦。”谭道长正色道。“我等不怡倾巢出动。这样吧,在座各位随同贫道一同前往成都,追寻慕容残空。” “那武当的师兄弟怎么办?”灵虎道长问道。 “让掌门师兄带着就得了。” 七个人,七匹马,一条通往川中的路。 ······ 上次来川地,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但这里的花花草草似乎从未变过。你瞧,成都城的食街还是飘着辣椒的香气。客商从三尺村而来,也往三尺村而走。七人分成了两队。一队,由谭素离、灵虎道长、和花见子一起,投城东的梧桐客栈。另一队,则是齐夫人、齐维、荣、和赵秋,投了城西的意隆客栈。 “赵姑娘,你先去意隆客栈将房钱付好。我们三人要去成都城的燎原仪密探室,打听下此时孟内闻和慕容残空的去向。” 赵秋将碧潮沥血枪那黑布装好,背在身上,进了意隆客栈三楼的七号房。 房内的木具散发着木头的香气。房间不大,一张茶桌,两个板凳,还有一铺床。 赵秋将布包放在丢在床上,长枪靠在门后。自己也躺在了床上,长舒一口气。终于到了!她想到。 “终于到了!”赵秋听到。 嗯?自己没有说话啊?难道幻听了?赵秋慢慢坐了起来。旁边房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赵秋在墙角找到了一个孔。看到隔壁房的那女子身着赤血宗的黑红武袍,背对着自己,看不清容貌。赵秋心中欣喜,不知道是不是赤血宗的故人,但这个背影看起来眼生。 咚——咚——咚—— 那赤血宗弟子立刻跑去开门,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绿色道袍的中年男子,蒙着头和嘴,但已经染白的眉毛却暴露无遗。男子负着手,坐在了房间的一个板凳上。赤血宗的女弟子却毕恭毕敬地站在男子面前。 “刚从骊均山回来?”男子给自己到了点水。 “对。” “掌门现在是谁?白玉宗戚执?” “戚执据说手腕经脉受了重伤,平日里只能料理些事物。现在辈分最高的弟子当属青云宗项影。她已经在同门的一致举荐下成为了骊均山门第八代掌门人。” 男子不由得失笑:“骊均山当真没人了。现有风利子、花见子,再有青藤子和赵秋。项影龙鹤大枪才刚刚练到大成。”男子端起碗,喝了一口水。“骊均山现在还有多少人?” “不足两百人。” 赵秋心头一颤,雄霸一方的当世枪派居然也没落了。但赵秋此时更希望看清隔壁房间两人到底是谁,为何在讨论着骊均山门。男子嗓音低沉,可见早已过了天命之年。女子不苟言笑,冷艳异常。 那中年男子继续问道:“那骊均山门答应帮你了吗?” “掌门挚友的请求,当然水到渠成。”女子答道。赵秋变得更是一头雾水,项影的挚友就三个。除了已故的丁凌印,还有花见子和自己。而花见子上次在川地又是什么时候了?还能有谁? “那峨眉派呢?温师太怎么答复你的?” “温师太一开始不答应,毕竟赵秋在建州城打伤了她和三个她的爱徒。但我一掌将温师太的佩剑披断。她自知不是对手,便无奈答应了。” “好吧。有了这两派,为师已经修过一封书信给少林。三山一起,武当古庭也是凶多极少。”赵秋冷汗直流,一颗心脏止不住地在跳,不巧碰倒了一个茶杯。 叮—— 茶杯落在地上,敲出了清脆之音。赵秋回过神来时,再看向隔壁房,两人已经不知所踪。 是来抓我了吗?不能被抓到啊······· 赵秋拿起长枪和布包,就往窗外轻身一跃。 砰—— 那身穿赤血宗武袍的女子一脚踹开赵秋的房门,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只有衣衫打开的窗户。那女子往窗外探出头,看了看客栈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又回去了。 尽管赵秋偷偷看到了那人的侧脸,但赵秋仍然能像照铜镜般看出那人是慕容残空! 赵秋立刻躲在一条没有人的巷角,左手捂着嘴巴,生怕发出太大的声音。 怎么办?不知道齐夫人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知道燎原仪在成都的密探室在何处,就靠自己,可以吗? 眼下自己好像只有两个个选择:一,躲在墙角,希望不被慕容和她的师父发现。等齐夫人回来。二,立刻跑向意隆客栈,向谭素离道长求助。 躲在这里·······就怕随时会被发现。去找谭道长,又怕路上被慕容追到······· “我说,赵姑娘。来了怎么也不打一声招呼?” 赵秋一回头,慕容残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赵秋牙齿打颤,心跳加快。慢慢转身。 慕容将碧紫焰剑服再身后,继续用她那冰冷的语气道:“轮到你哑巴了?” 赵秋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你师父呢?你怎么穿着赤血宗的衣服?” “你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我师父刚才收到消息,出去了。留我在这里等他回来。”慕容残空叹了口气,将碧紫焰剑拿到眼前细细打量:“我们长得很像,不是吗?但各有各的命。你,就是在各大派中来回求存。而我,则是要成为武林梦魇。”说罢,慕容向赵秋头来了一丝邪魅的微笑。慕容虽然脸上仍然在笑着,但语气中的冷血无情让赵秋感到不寒而栗。自己,也许只有拼死一搏了······ “说,想怎么死?”慕容抽出长剑,将剑鞘丢在墙边。在狭窄的巷子间慢慢逼近。赵秋将布包放在地上,并将长枪从黑布袋中抽了出来。 赵秋拉开龙鹤大枪中的“白鹤饮涧”式,长枪直指慕容残空的面门。慕容手上青筋暴起,凌厉阳刚的剑法顿时袭来。 “峨眉天罡断魂剑?” 赵秋有长兵器的距离优势,在巷中与慕容不分上下。碧潮沥血枪在烈日下反射出了多重光线,将慕容的眼睛刺得难受。赵秋的修为在师兄的指点下也大有进步。此时的枪法扎的是快、准、狠。慕容忽然后退,单脚而立,左手作剑指,在细细观察赵秋招式上的弱点,再忽然转成了个侧身马步。赵秋将长枪往回慢慢抽回。 长枪有着长兵器的优势,应该主动发起进攻! 伏虎枪,敲山震虎! 赵秋一记大进步,长枪从慕容头顶往下劈。慕容被迫拿剑一挡,被压跪在地上,表情狰狞。赵秋也不是柔弱女子,力道十足,有如泰山压顶之势。 武当龙门十三枪中,“劈枪如塌天”的意念被赵秋完美地融入了她此时的枪法之中。 慕容变为双手持剑,将长枪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卸向地上,自己却飞速近身刺向赵秋。 赵秋力道被卸,此时根本无力回防,立刻下蹲才勉强躲过这一剑。慕容随即舞出个剑花,而赵秋也被进巷深处,无路可退。 慕容此时终于占了上风,心血来潮,却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向自己的背后袭来。一回头,一对哑色长短双剑将自己的后背划开一道血痕。慕容虽然吃痛,但仍然十分镇定。一剑回身,刺向齐维心口。齐维左手短剑格开,右手长剑划开慕容的右腿。慕容有如大树断根,跌在地上。 “不枉这些日子的苦练······”齐维收剑入鞘,呼出一口气。齐夫人和荣也一同走进了巷。 “偷袭!卑鄙人!”慕容愤恨道。 “我卑鄙?哈哈哈。比卑鄙,谁又能胜过慕容姑娘呢?”齐维失声大笑,从怀中拿出绳子和绢布,将慕容残空绑了起来、塞住了嘴。“咦,你的龙鳞甲呢?”赵秋不禁问道,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管她呢······我们在密探室得知慕容残空和她师父在意隆客栈后,就立刻赶过来了。”齐维说道,说罢,一把已经五花大绑的慕容推给了身高比比慕容矮了半头的荣。 几人上了房间,将绢布塞进慕容的嘴里,再将慕容绑在房间的床脚,坐在了茶桌旁。房间内比外头凉爽的多,齐维先行盘起腿,运行内功 ······ “大师兄!那人是不是孟内闻?” 齐维立刻起身,远远看见了一个身穿绿色道袍的蒙面人向客栈中缓缓走来。那人步态笨拙,但在拥挤的人流中无碍地走着,不曾被路人碰撞。可见此人的步伐和身法都以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是!错不了。”齐维立刻将慕容残空最外层的赤血宗黑红武袍拉了下来,递给赵秋。 “给我干什么?”赵秋一头雾水。 “孟内闻进了客栈,发现慕容不见了自然心生疑虑。唯有你假扮她了。” 赵秋目光呆滞,半天没回过神。 “发什么呆啊!”齐维直接把黑红武袍套在了赵秋身上。“你去稳住孟内闻,我们几个从侧面袭去,一举将他击杀。” 赵秋心中忐忑,但也一脸无奈。将长枪交给齐维,自己绑好腰带。 上一次穿这身衣服,不知是何时了—— “把脸也蒙上,别让他看出破绽了!”齐夫人从怀中的一块大黑布上撕下一块布料,递给赵秋。“维儿,你在这个厢房埋伏,荣跟我去对面厢房。应该没人。” 赵秋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在隔壁厢房的茶桌旁坐下。 嗒——嗒——嗒—嗒嗒 脚步声慢慢逼近,赵秋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又恢复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色。 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赵秋立刻欠身行礼,叫了声:“师父。”再抬头,男子将蒙在头上的青布拿下,说道:“空儿,为何蒙住头?” 赵秋看着孟内闻的脸庞,非常熟悉,又非常的陌生。赵秋此时假扮成慕容残空,但喊的师父,不知道是孟内闻,还是萧闵。 亦或者,两人本就是同一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千潮梨花》正文 第十七章 席卷八方 谭素离、灵虎道长、和花见子三人在城东的梧桐客栈住下后,便去了一个青云宗的情报站。 “花见师弟,请问你的情报站还有多远啊?”三人已经在成都的大道上走了半个时辰了,竟然还没到。 “请灵虎道长稍安勿躁,就快到了。”花见子一身白面纱和白衣在炙热的午后中走着,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成都的那场风雨。那时候,他还是白玉宗的长弟子,骊均山门新一代的翘楚,意气风发。 此时,双眼中也开始呈现出些许疲惫,但身上仍不失那一身正气。花见子在繁华的街道上突然拐进了一个巷子。巷子两侧都是五层高的花楼,将太阳挡住,留下阴暗潮湿的青石板路。 几个拐角过后,花见子推开了一栋石楼的木门。木门上的牌匾已经开裂,写着“世外桃源”四字。 一推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十分热闹的宽阔酒楼,有三四层高呢。四处摆着靓丽的红地毯,尽是达官显贵和青楼女子在一起饮酒作乐、欢声笑语的场面。 “哟!哪儿来的英俊哥呀?”老鸨已经四十余岁,身体发福,挥着手绢走了过来。 “十姨,您不认得我了?”花见子摘下了面纱。尽管他此时双脸已经布满了伤痕和凹陷,但这都没有阻止十姨认出自己带大的娃。十姨双眼顿时发红,抓住花见子的双臂,喜极而泣。 “少爷!您回来了······回来就好!快,随我来!”老鸨带着几人进了一个房,并吩咐了一个二上最好的红茶。 “这二位是?”十姨问道。 “哦,这二位分别是武当山的谭素离道长和灵虎道长。” “原来是武当的道长们!久仰久仰!几位如何突然到此?也不事先知会一声?” “我等这次来就是想打听一下最近一名叫做慕容残空的女侠。” 十姨稍微顿了一顿:“慕容残空?就是盗出少林宝甲的人?骊均山最近说她好像正在川地游走······少爷,您知道吗?赵姑娘回骊均山了!” “赵秋?她这次一直跟我们一起,怎么可能······” 花见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了双眼看向谭道长和灵虎道长。“难道是慕容假扮的?她去骊均山,干什么了?” “听影说,赵姑娘遇上麻烦了。蛇鳞帮的人死灰复燃,向赵秋寻仇。影带上三四十人,今日应该快到成都了吧?”十姨继续说道。 “这孟内闻,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谭道长不禁感到烦恼。 “那此时,成都还有什么其他武林人士的动向吗?”灵虎道长问道。 “少林派的缘通方丈带着弟子来到成都了。”十姨为几人倒起茶来。“这次好像来了不少人,起码五十来人吧。” “记得慕容残空说过,孟内闻被净思长老打败。此次武林各派都来到了成都······孟内闻难道是想借刀杀人?”谭素离喝了口茶,不禁思索起来。 “依晚辈看,错不了。”花见子刚放下茶杯,就有一个穿着青衣的青云宗弟子推门而入,在十姨耳旁说了几句话,随即离开。 “十姨,出什么事了?”灵虎道长问道。 “没事,意隆客栈有人打了起来。” 花见子胃一阵翻腾,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道:“意隆客栈?谭道长,齐夫人他们不就在意隆客栈吗?” 谭道长站起身来:“多谢十姨款待,日后定当再次拜访。”随后,和灵虎道长走出了房间。花见子本欲跟上去,但被身后的十姨叫住了。 “少爷,万事心。有些时候,人要懂得寻找退路。不见得每件事都要你来牺牲。这个玉坠,是我前些日子去峨嵋山求回来。大日如来,能保你平安。”说罢,将玉坠挂在了花见子的脖子上。 “十姨,保重!”花见子回头,离开了房间。 ······· 一个时辰前,城东意隆客栈。 “空儿?你怎么愣住了?” 赵秋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不知道该叫什么。“回师父的话,外头太热。刚去市集买了个果子吃。” “既然回来了,取了下来吧。”萧闵坐在了茶桌旁,自己倒了杯茶喝。“愣着干什么?” 赵秋低着头,缓缓拉下面纱,生怕被认了出来。一颗心脏止不住地跳,热血在不断往头上涌。眼睛和耳朵都涨得难受。 “空儿,你难道忘了师父是怎么教你的吗?如今师父大仇未报,你竟然如此懈怠。” 赵秋抬起了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镇定。 “枪在人在,枪亡人亡。人枪一体,耀世锋芒。弟子记得。动如梨花怒放,势如千潮涌动。弟子也记得。” 萧闵用那鹰隼般得锐利目光盯着赵秋,让赵秋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但赵秋丝毫没有露出胆怯的神色。 半晌,萧闵长吸一口气。 “看来,慕容残空被你们杀了?不,她的武功在你们几个年轻人之上。肯定是被你们抓住了。” “师父······”赵秋此时叫着师父,心中却不知道有着多大的敌意。 “告诉你也不怕了。那年,我被少林净思长老击败,心中羞愧万分,立志要将这羞耻百倍奉还于武林。我那年二十五岁,比你还一点,已经成为了天下数一数二的剑客。但我为了隐姓埋名,来到了川地,入了骊均山门。枪与剑本就是一路功夫,枪法还稍稍简单点。我上手极快,不到三十岁,已然跻身于骊均山门的顶尖弟子之列。但我为了隐瞒身份,也隐藏了实力。每次比武大会,都不忘刻意输给曲悠和风利子。后来,花见子和丁凌印被我利用。本想着能将峨嵋、武当都个两败俱伤,再挑拨少林。但我的用意却被你察觉到,功亏一篑。但师父我宝刀未老,亲自带着慕容入少林盗出宝甲······” “所以,孟内闻才是师父的真名?” “萧闵本就是我的真名。你看,孟内闻,门内文,不就是个‘闵’字吗?罢了,名字而已,何足道哉。你的帮手们呢?任凭你们一起上,我也不惧!”萧闵侧身而立,两手空空。 砰——砰砰—— 齐夫人、齐维、和荣,五柄剑同时向萧闵攻来。萧闵将双手负在身后,身体微微一侧,将剑招全部躲过去。几人却一时拿萧闵没办法,赵秋从墙中的破洞取回碧潮沥血枪,挥枪便刺。萧闵已经处于被动,赵秋再来,自己更是毫无还击之力。纵身一跳,将慕容的长剑拿了过来。 嗡—— 太快了! 齐维根本应付不了这近乎神般的剑速。好在其他三人总会在危机时刻朝萧闵发出致命的攻击,牵制萧闵。 萧闵左手化作剑指,点到了荣的麻穴。再一剑刺穿他的腿,将荣的剑抢了过来,幻化成双剑战神般。 “啊!”荣酿跄了半步,随即倒在地上,血流不止。齐夫人立刻撤出战斗,将批在最外层的外衣去了下来,死死绑住荣的左大腿。 “荣!” 赵秋却迎难而上:“师父,今日,我等便做个了断吧!” 赵秋与齐维连环进攻,赵秋的枪法如梨花怒放。齐维的枪法如雷霆暴雨。 暴雨,梨花。 萧闵忽然间少了两个敌人,却丝毫没感到轻松。反而被眼前的这对年轻璧人杀得步步后退!两人攻守兼备,默契十足,没有十年八年的并肩战斗,又怎么可能有如此默契? “怎么可能?“ 骊均梨花枪和古庭山暴雨仪弟子联起手来,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萧闵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寻得一个空隙,往窗外跳走了。 “你们追!我看着荣!”齐夫人吩咐道。 齐维朝二人点了点头,也往外跃了出去。 ······ 项影上次来到成都城,是当日在武当山战败后的事了。 那日,师兄弟伤亡大半。就连白玉宗长弟子戚执师兄也受了伤。全山门的大任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月余后的她,此时骑着一批柳叶青马,身后跟着其余三十名弟子,来到了车水马龙的意隆客栈对面。 “掌门,现在该怎么办?”一个白玉宗的师妹问道。 “等。”项影翻身下马,拿起自己的长枪。 骊均的弟子们在一棵大大的枣树下乘凉,席地而坐。 这个队伍之中只有白玉宗的弟子,他们人人都拿着一杆白缨长枪,静静地打量着这街道上的各个来人。 项影忽然见到一个穿青衣的老者从意隆客栈二楼跳了下来,面容竟然如此熟悉。 是师父萧闵! 项影率先站起,朝客栈的十字路口跑去。萧闵起身,看到了集结于此的众人,又看了看从客栈下来的齐维和赵秋。 不远处,一干少林弟子在缘通方丈的带领下跑了过来。缘通方丈一人提着沉重的禅杖,滴汗未落。来到这意隆客栈的十字路口也停了下来。 “阿弥陀佛。贫僧等人受到书信,说少林的龙鳞甲就在此处,不知道各位施主来此,有何贵干?” 齐维挺身向前,没有了之前一切的不正经,已经又了十足的宗师气质。朝少林和骊均拱了拱手。 “各位大师。这位,就是原骊均山门的萧闵掌门。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天哭星孟内闻。” “啊?”众人哗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萧闵却不以为然:“这位少侠,你说出如此大话,可有任何依据吗?” “不说别的,萧闵掌门的功力有多深,试试不就知道了?” 萧闵转头向项影道:“项影,我可是你的师父。此时,他们要杀了我,你难道要隔岸观火吗!” “师父,你杀了丁师弟,又偷袭了花见师兄。我们,早该恩断义绝。此行,我等是为了帮助赵师姐摆脱蛇鳞帮的追杀——”项影嘎然而止,因为客栈中又走出了一名女子。 项影呆住了,她看了看赵秋,又看了看那女子。两人仿佛就是同一人。 赵秋笑了笑:“项师妹,根本就没有什么蛇鳞帮。这一切都不过是师父他老人家摆出来的圈套罢了,想让各大派自相残杀。” 萧闵抖了抖剑,对慕容残空说道:“空儿,到师父这儿。” 慕容不知为何,只是低着头,没说一句话。 萧闵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恐怖至极的笑容:“看来,只有我动手了。你们今日,都得死!” 萧闵一个箭步飞入骊均和少林的人群之中,长剑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在飞速地飞舞着。所到之处,尽是血花纷飞。齐维已经是用剑的高手了,但此时看着这飞快的减速,眼睛也不禁发酸。 缘通方丈挥舞起沉重的禅杖,向萧闵攻去。兵器相交,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咚—— 禅杖力道极强,不是剑可以匹敌的。缘通方丈的功夫也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萧闵试图走阴柔之力。将禅杖的力道卸去,乘虚而入。但缘通方丈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萧闵忽然尽力刺出一剑,又抛弃长剑,得到了徒手近身的机会。缘通方丈的掌法更为恐怖,双掌使出大力金刚掌,与萧闵硬碰硬。此等武林巅峰之间的对决,引得其余人看得出了神。 萧闵突然劲力由刚强转为阴柔,身体下蹲,一记罗汉拳窝进了缘通方丈的心口,方丈顿时口吐鲜血。 “比你的师父净思长老,还差了点!”萧闵一边笑着,一边徒手疯狂地向其他人进攻。 虎入羊群,有如喋血之魔。 不一会,众人皆以附上。项影不知何时吹响了哨子,不出一阵,四个身穿金丝黑衣,面带铁甲面具的枪士从十字路口的四个街道分别袭来。 骊均四士! 他们忽然同时发出一声怒吼,有如天神入魔,席卷太虚。 吼—— 萧闵在私人的长枪之中不断闪躲。刚低头躲过一记横扫,又有一枪朝萧闵的面门撩去。 宛如一条青花大蟒在刀光中游刃有余地闪躲,但却仍然有一枪刺进了萧闵的腹中。萧闵呆呆地看着腹中的长枪,没有一声呻吟。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成功了?项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师父竟然会如此容易地被杀。 但下一秒······ “呵呵,贫道到底是老了。”说罢,萧闵一转身,一身青衣被长枪划落,露出一身黑色的皮甲。 龙鳞甲!刀枪不入······ 原来在他身上! 萧闵空手入白刃,一记罗汉拳后抢过一杆长枪。长枪在萧闵手中使得是变幻莫测,像一条黑龙般,犹如无人之境。 下一刻,所有武林人士都开始后退。 但赵秋没有退······ 齐维没有退······ 项影没有退······ 慕容残空,也没有退······ 七个人,三杆长枪,四把长剑。直对着已经披头散发、双眼发红的萧闵。 赵秋虽然内心恐惧,但方才一战中并没有落入下风,咬了咬牙,率先攻了上去。 两杆长枪碰撞在一起,震惊宏宇。 但,萧闵毕竟是巅峰般的存在,迅速将赵秋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枪影之中。项影见赵秋的处境岌岌可危,进步便刺。 两人联手,围着萧闵打,但也是自身难保。 机会来了!齐维暗暗想道。瞬间拔出长短双剑,加入了这场走马灯式的大战。 慕容残空想帮忙,却又不知道该帮谁。师父赢了,自己恐怕也难逃一死。武林各派赢了,自己难道就会得到饶恕吗? 一闪之间,慕容残空看到萧闵身后闪出了剑影、枪影、和一个爪影。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出长剑就挡下了谭素离、花见子和灵虎道长。 慕容残空尽管武功高强,但她的对手也是名震江湖的侠客,以一对三终究是且战且退,十分吃力。灵虎道长虽然是赤手空拳,但手速极快的他每次都能精确地点到慕容的腕穴,可惜慕容总能在被控住前闪开。随着慕容的体力不支,灵虎道长一记虎爪,将慕容反手压在地上。 且看独战三人的萧闵,更是被动。双方虽然表面持平,但萧闵如果剑速稍慢,自己的颈脉、手脉、和足脉可能被同时劈开。 “等等!”花见子将长枪顿在地上,萧闵和赵秋等人立刻停下。“这是我和我师父之间的恩怨,还请各位不要插手。”说罢,对赵秋、齐维和项影做了个“请”的手势。 花见子望着相隔十步左右的师父,没说一句话。 忽然,枪出如龙! 花见子这一枪奇快,快得让人看不清影子。 大道至简,大巧若拙。单单一个“快”字,远比任何华丽招式管用。 对萧闵来说,这枪还是慢了点,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 “徒儿,为师高估你了啊。” 花见子冷笑,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接连三下刺入萧闵的腋下、颈部、和腿部。 鲜血迸出,龙鳞甲可挡不住那些致命的部位。 一切仿佛都结束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鲜血的流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千潮梨花》正文 第十八章 曲中人不散 七匹马,来到了成都城外的三尺村。 和风日下,清风徐徐。 “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花见子和项影拉起马缰绳,朝众人拱了拱手。“赵师妹,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们回骊均山了?” 赵秋又穿上了她那一身白衣。在葱葱郁郁的山坡上,更显得美丽动人。她望了望西边的大山,又看了看东边的河流。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腥风血雨后,是否也该有雨过天晴,百花怒放之时呢?”赵秋笑了笑。 “那好。别忘了,西川骊均山,永远是你赵秋的家。至于慕容姑娘嘛,不妨和我们先回骊均山暂住。”花见子看了看手上锁着铁链的慕容残空,似乎在等待。 在等点头拿一下。 虽然慕容犹豫了很久,但她还能去哪儿呢?古庭和武当都不留女弟子。 “诸位,赵秋还有几句话想跟慕容姑娘说说。” 其余五人皆拨马朝山坡下缓缓而去。 “我们······各有各的命吗?”赵秋问。 但慕容却并没有回答。 “有一件信物,希望慕容姑娘能够过目。”赵秋从衣服中拿出了半块玉坠,放在慕容面前。慕容缓缓抬起了头,看了看赵秋,笑了笑。“赵姑娘,这是何物?” “怎么?慕容姑娘没见过?” “见过当如何?没见过,又当如何?” 赵秋不语。 “赵姑娘······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再见的。也许是下一个明月当空之时,当秋水共长天一色之日。我们,会再见的。”慕容露出了一丝极为微的笑容,拨马朝山坡下走去,赵秋慢慢跟着。 “就此告别了!”花见子、项影和慕容朝赵秋、齐维、齐夫人、和谭素离微微拱手。掉头离开。 “妹妹,甥儿,赵姑娘,你们也好生珍重。”谭素离夹了夹座下黑驹,朝北飞驰而去。 “维儿,咱们也该回北海了。” “娘,儿不孝,想独自一人再看看江湖。半年后,定当回北海,给娘亲请安。”齐夫人虽然不舍,但终究还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回到了山坡上那一大队的古庭弟子前面。 “赵姑娘,你要去哪儿?” “齐兄,莫非还想跟随我?” “有何不可?暴雨,梨花。在一起不就挺好的吗?” 赵秋双颊突然发红:“好是好。但我要去的地方,你未必去过。” “哦?哪里?” “江南首府,建州城。再开个酒楼,过些轻松日子。” 齐维笑了笑,他明白赵秋的意思。 于是,当赵秋朝长江渡口奔驰而去时,齐维也赶了上去。 脸上笑容,如弯弓般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