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土门沟》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一章 路遇土匪 “樱桃好吃者树难栽,心儿里有话者口难开;指甲连肉地离开了,活剜人心上的肉呢!” 虽然小曲《摆嫁妆》优美的旋律在乐工们卖力地吹奏下,从唢呐、叽呐中欢快地流淌出来充斥着整个娶亲的队伍,但耳尖的六月还是在喧嚣中听出了淡淡地忧伤来!她侧耳仔细聆听,最终还是忍不住悄悄地揭开了盖头一角想找寻这唱花儿的人―― “大家看,媳媳妇着急了。”眼睛一直在六月身上打转的马三狗起哄地叫了起来,并不时的挤眉弄眼,“天冠你倒是看啊?”。 “都说‘东牛西马北婆娘,南山出的粗脖项’,我看这话也不准,你看人家这老南山的媳媳妇……” “柱脚儿这狗日的命真大,寻了个这么心疼的婆娘!”说这话的是李双旋。 马三狗接过了话茬,“你看唔一身肉,细白细白地一捏肯定水哗啦啦地淌呢……” “柱脚儿你个狗日的,今晚上我们嚷房揣不够不走,把你个狗日地急死去……” 众人又一次笑了起来。 “人家娃娃还碎,说话嘴上都安上个把门的!”焦彩花坐在架子车上不悦地说道。 “曹庄里好长时间没引过媳媳妇了,今晚上干脆嚷明房大家都沾沾喜气?”几个人跟本不理会彩花继续说道。 “好好好……” “就欺负媳媳妇娘家人没一个,几个越说越没样子了!”焦彩花白了众人一眼。 “彩花,你一个堂嫂子又不是阿家,着气的啥?人家媳媳妇还没说话呢!”霍天冠拉着架子车使劲颠了下一脸的坏笑吆着驴,“嘚!” 焦彩花没提防两手急乱中抓紧了四脚柜骂道,“天冠,你要死呢!说话归说话稀乎把我连喜平颠下去了……” 霍天冠只是笑没说话马三狗接过了话茬,“天冠说得对!再说了,新婚三天没大小!嚷房、嚷房又不是欺负人,要不嚷才不顺境呢!” “彩花,你个骚婆娘猴急,今晚上不连你一达趁了,昨个的驴就白当了,这忙也算白帮了!”霍天冠低头拉车闷声说道。 彩花听天冠这样说面色微红,知道是昨天刚到赵家屲和菊莲姊妹说笑被他听到了,瞬间便强做镇定地说,“哎?天冠,你没得罪我,我可没说你是驴!” “嘚!”霍天冠吆着驴,“你是没指名道姓地说我是驴,你以为都没人听到?” 马三狗听到霍天冠这样说,急忙转过了头问,“天冠,到底是啊门回事?这事我真没听着……” “啊门回事?人家彩花可是坐车去的,驴都是走着去的……” “啊?彩花,你这骚婆娘说大家是驴?我说……” 没等李双旋说完,马三狗说道,“就是,我只说几个骚婆娘连见了嫖客样地笑个没完没了!驴就驴,彩花这驴可不能白当……” “就是,也要叫彩花再当回媳媳妇……” “好好好,彩花有经验,肯定……” 在众人地嬉笑起哄中,安旺德、安旺海兄弟俩吹得更起劲了!新郎柱脚儿反倒像个局外人,插不上嘴又显得局促不安,只是偶尔偷看一眼披红戴花的大叫驴身上坐着的新娘六月。这个女人,从今天起就是他的婆娘了! “呯――” 突然传来的一声枪响让大家停下了脚步―― “听着不大像土枪?” “呯――” 又是一声枪响隐约还有马蹄声、骂声、女人和小孩地哭声! “听声音好像是麻池……”李双旋说着向小山坡跑去了。众人一齐涌上了小山坡,柱脚儿也想去却舍不得六月,顺手牵住了驴缰绳。 “土匪?是土匪!”腿脚快的马三狗第一个惊恐地叫了起来。 “土匪?猛地里啊来的土匪?”彩花明显被吓到了。 就在这时,几匹马冲出麻池村飞奔而来!从麻池村出来的路延着缓坡向上不远,就是柱脚儿娶亲的这条大路。反应过来的一众人从小山坡跑下来四散逃窜―― 柱脚儿使劲拽着驴,不知它受到了惊吓还是怎么了撅着屁股一动不动。 “喜平,你赶紧跑!”彩花对汪喜平说着,拿起驴鞭使劲地抽打着驴,“嘚、嘚、嘚,你个短寿的不走等死呢么?嘚、嘚……”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六月、柱脚儿,赶紧跑来不及了!”彩花说着便朝山沟跑了。 柱脚儿急忙上前拽六月,六月顺势下了驴揭掉了盖头也顾不上矜持了,被柱脚儿拉着趔趔趄趄向前跑。前面有条向山沟去的羊肠小路马是没法子走的,只要向下一跑,借着山坡地掩护就能躲过去了。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几乎能听到马“咴咴”地叫声和喘息声了…… “呯――” 这声枪响吓得六月一阵哆嗦不由停住了,没想被柱脚儿一带冷不防便摔倒在了地上。柱脚儿刚回头都能看清土匪的脸了急转身便向小路跑了。 “呯――”又是一声枪响,身后的土飞溅了柱脚儿一头一身。 “再跑?再跑老子就要杀人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土匪很快来到了六月身边。 十三岁的六月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早已吓得浑身筛糠惊恐地看着一个个赶过来的土匪―― “哟,大哥,还是个新娘子!” “大哥,抓不到男的,就把她带着,做个随军夫人也不……” “放屁,你是猪脑子啊?我们现在走投无路命都不保。等投靠了马爷女人还少吗?”被叫做大哥的土匪骂道。 “是是是,大哥说得对、大哥说得对!”其余三个土匪附和着。 “奶奶的,一个村子就抓到三个男人,好不容易碰到了几个,还跑得只剩个女人了!我他妈嘣了你……”被叫做大哥的土匪说着拉开了保险―― 躲在远处观察着动静的柱脚儿看着这一切几次要站起来,都被彩花按了下去。 “瓜怂,你要啊门呢?唔可都是杀人的土匪!躲都躲不及你要去送死?”彩花死命按着柱脚儿的肩膀说道,“婆娘没了,还能再寻!听嫂子的。” “她是我的婆娘,我不管谁管?”柱脚儿倔强地拔开了彩花的手站了起来。 “你个瓜怂要寻死,我可不陪!”彩花说着猫着腰向山沟下跑去了。 柱脚儿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此时心中全是男人的豪气和少年地冲动,就在刚刚六月摔倒的瞬间,他再一次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婆娘的女人惊恐无助的脸,虽已花容失色但六月还是柱脚儿长这么大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而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即将成为自己的婆娘…他怎能不管? “快上来,再不上来老子就打死她!”站起来的柱脚儿很快被土匪发现了。 “我上来、我上来!”柱脚儿说着急忙向上走来。 “你个狗日的比兔子跑得还快,其他人呢?”一个土匪过来就给了柱脚儿一枪托。 “跑了!”柱脚儿摸着被打的肚子懦懦地说。 “你个狗日的怎么不跑了?” 柱脚儿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六月。 “看不出来,你个杂毛还有情有义!” “小猴子,去看看车上有什么好东西没?”土匪头子说着,看了看柱脚儿又看了看六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着,“‘鲜花插在牛粪上’,还真见识了!” 那个被叫做小猴子的土匪来到架子车旁,蛮横地撬开了四脚柜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让他失望的是里面除了几件粗布衣裤、枕头、绣鞋、肚兜等嫁妆外,也就只有梳头匣子及婚书了。 “大哥,这帮穷鬼没什么值钱东西!”小猴子将六月的嫁妆扔得满地都是,又朝六月走了过来。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小猴子,无助的六月求救地看着柱脚儿,眼前这个不嫌弃自己的丑陋男人,此时此刻却是六月唯一的救星了! “兵爷,饶了她吧!”柱脚儿看着六月怜惜期盼的眼神,走向了那个叫小猴子的土匪,“兵爷,我下话呢放了她!” “滚开,再不滚开老子毙了你!”小猴子怒吼着,用枪指着柱脚儿,柱脚儿无奈地站住了。小猴子作势要开枪吓唬柱脚儿后径直来到了六月身边,她上下大量着脸上都是邪恶的笑一把将六月的簪子拔了下来,没了簪子的束缚六月漂亮的发髻随之散落垂了一肩。小猴子又用手去揪六月的耳环,六月护疼,急忙伸手去挡。没想到却惹恼了小猴子,两个清脆的耳光打在了六月娇嫩的脸上,同时也打在了情窦初开的柱脚儿心里! “小婊子,再动我嘣了你!”在六月连声惨叫中,小猴子又揪下了另一只,乱发下六月那张惨白的脸上,两道鲜红的血印向下漫延,一滴滴地掉在了地上…… “手抬起来!”小猴子吼道,六月强忍着疼痛,急忙将手上的两枚戒指摘了下来,头也没敢抬递给了小猴子。 小猴子接过戒指后,抓住了六月的手,六月惊恐地后退着…… “穷鬼,新媳妇连个镯子都没有!”小猴子骂着将六月一把推倒在地。 “大哥!” “大哥!” 随着一阵凌乱地马蹄声,又一拔土匪上来了。 “大哥,抓住了几个?”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土匪。 “都跑了,就抓住新郎官一个,这小子要不是舍不得女人,一个都没抓住。”土匪头子说道。 “大哥,我们走吧,赶天黑我们还能到洮河边。要不然……” “走!”土匪头子下令道。 “大哥,这个女人怎么办?”小猴子问道。 柱脚儿急忙跪倒在地上,“大爷,求你们放了她吧,只要放了她,我跟你们走,听你们的话!伺候大爷们……” “哟嗬!没看出来,这小子居然为了女人连命都不要了。好吧、好吧!大爷我就成全你,你小子要是给爷我耍花招,爷我赶回来灭了你们全村!”身材魁梧的土匪骂完,回头说道,“大哥,我们现在带着个女人确实不方便,您看?” “去,拉车!”土匪头子不由分说,把自己的一个大包裹丢在了地上,用枪指着柱脚儿的头说道,“你个狗日的,要是耍花招,我让你下辈子都不能超生。走!” 柱脚儿答应着捡起了包裹向架子车跑去了! 身材魁梧的土匪把自己的包裹也丢在了地上,用枪指着背东西的三个人,“去,放车上――”又对柱脚儿喊道,“把那个破柜子给我扔下来!” “吱――” 等柱脚儿他们装好了东西,一个土匪打了个响亮的口哨。随即土匪们押着三个人和柱脚儿向前走了―― 柱脚儿拉着驴车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六月,土匪大声吆喝着,柱脚儿含泪走了―― 柱脚儿走了,六月看着柱脚儿消失的方向眼角湿润了,之前因为怕惹恼了土匪,一直没敢哭。而此时六月对柱脚儿担着心,更为柱脚儿能挺身救自己而感动! 柱脚儿走了,是为了保护六月而被土匪抓走的,六月觉得柱脚儿是除了妈妈以外,这个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了!而就是这个人,在相亲和定亲、甚至来迎娶自己的时候都没拿正眼看过他。现在,六月所有的梦想随着柱脚儿地渐渐远去破灭了,她这个世人眼中的灾星,能离开那个家,是她对生活最大的追求!可是自己还没拜堂,就将男人又一次克走了,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弟弟的手、奶奶还有惨死的七娃,现在柱脚儿也是为了她而被土匪抓走了,要不是这样,她今天就该拜堂成亲了――十三岁的六月觉得很累,这种累是从心底间发出来的,她觉得现在自己就是个死人!目光呆滞一动也不想动,任凭耳朵上的血凝结在脸上,刚才的恐惧和疼痛已毫无知觉了,脑海里全是对自己这短暂人生的不堪回首――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二章 种瓜得瓜 赵俅儿焦急地在院子里吸着旱烟,心中默默地祈祷着。赵家屲三十四户人家,只有赵俅儿一连生了六个女儿,为这赵俅儿可没少受村里人地欺负。 “雪爷老人家啊!可一定要保佑我这回养个后人呀!弟子实心实意会答报你老人家的……”赵俅儿在院中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圈,也不知在心中念叨了多少次这样的话了!为了生儿子,他可是在‘哆啰寺’雪爷面前许下了大愿心的,只要能生出儿子,他就在村子里能抬头挺胸地做人了! “毛家婶,还没出来吗?”赵俅儿焦急地来到了阁房门前问道。 “还没呢!都疼了一晌午应该快了,他赵家爸你放心,冬花养过几个了,前几个都快的。这回肯定是个后人!儿子娃金贵,不像死女子说出来就出来。他赵家爸你慢慢吃烟等着,凭我在镢头山方圆几十里接生的经验,这回保准你养个后人!” 隔门听到毛家婶这样说,赵俅儿觉得心里又亮堂了好多,“唔就好、唔就好,婆烦毛家婶了!养了后人,我叫冬花纳件褂子答报你!我一定一定答报…” 阁房里突然传来了冬花一声惨叫,接着是毛家婶跑开的脚步声。赵俅儿急忙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一个男人家,在血房门跟前也不嫌晦气!走远。”不知什么时间赵王氏来到了身后。 赵俅儿看了母亲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极不情愿到大门后的碌碡上坐了下来,一个劲抽着旱烟。 突然大门“吱扭…吱扭…”地响着慢慢打开了,原来是两岁的老五赵来弟探头探脑地进来了。 赵俅儿猛地跳了起来,冲着门外就叫,“菊莲、桃儿!我把你俩个死不到好处的,死到啊来去了?” 赵来弟一看到凶神恶煞的赵俅儿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急转身朝外跑,迎面跑来了桃儿和菊莲―― “爱大,啊门了?”菊莲说话时身子已经在微微地发抖了。 “我把你俩个短寿的、挨刀子的死女子,我一早啊门说下的?”赵俅儿说着就是俩巴掌打在了两张稚嫩的脸上,“我说的话没当放的屁!啊门不听?” “爱大,老五说她饿了……”菊莲怯生生地回道。 “死了才好呢,饿了?饿上一顿能死人!啊?”菊莲地辩解更加激怒了赵俅儿,“死女子要是冲撞了‘送子娘娘’,把我的后人耽误了,我一个个都把你要送上西天呢!” 盼子心切的赵俅儿几乎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一大早冬花有了阵痛后,就将五个女儿赶出了家门,赵俅儿的说法为的是不让家里的阴气太重,而影响了儿子地降生。因为之前在‘哆啰寺’举行过保子仪式后,他断定是儿子无疑了。 其实大女儿菊莲也只有十岁,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到了中午还滴水未进,可想而知了。赵俅儿在训斥菊莲和桃儿时,老三引弟和老四招弟紧紧地依偎着老五来弟在不远处瑟瑟发抖。 冬花这次生孩子比前几胎疼的时间都长,毛家婶准备好了草木灰、热水、剪刀、破布等,就等着生孩子了。冬花在炕上疼得满头大汗,毛家婶在一旁轻车熟路地指点着。 “冬花,鼓劲再鼓劲!快快,出来了……哎出来了!唉……”毛家婶叹了口气,将孩子放在了一边,然后将脐带剪断后熟练地扎了起来! 有点虚脱的冬花缓过了一口气挣扎着要起来,“毛家婶,娃娃啊门没哭养了个啥?” 毛家婶一边收拾面无表情地说,“一个主贱货,死不了的!”然后熟练地提起婴儿的双脚来,照着后背心就是两巴掌。 毛家婶两巴掌下去婴儿哇一声哭了出来。赵王氏本来要进屋去看看的,当听到毛家婶说“主贱货”时便明白了一切。 赵俅儿听到这声婴儿啼哭声,比之前六个当然除了夭折那个都洪亮,“后人?我的后人!我有后人了……”赵俅儿兴奋得像风一般冲进了院子。进了院子后,看到母亲赵王氏脸色铁青,拐杖杵地有声去了厅房―― 赵俅儿管不了太多急忙来到阁房门前,声音颤抖地隔门问道,“毛家婶?” 没有听到毛家婶的回答,阁房里传出的是婴儿地啼哭声间杂着冬花“嘤嘤”地哭泣声,赵俅儿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推门就要进去。 “俅儿!”赵王氏突然发出了一声威严地怒喝,“你还嫌枉舜地不够吗?”说着就坐在了院子里哭嚎了起来,“我的天老爷、赵家的先人啊!赵家、赵家真要绝后了……” 赵王氏一哭,惹得屋里的冬花也放开了声哭了起来。冬花的哭声让赵王氏突然发怒了,停住哭站了起来,快步来到了阁房门前,那样的速度简直很难让人相信是一个上了年纪裹着小脚的女人。 “你个死,除了会吐捯陪钱货,还能做啥?赵家的香火迟早要断送在你个死身上,哭,哭啥呢?皮脸比鞋底厚,还有皮脸哭!”赵王氏怒气冲冲地骂完冬花,转身去了厅房,随后传来“哐”地关门声!赵俅儿感觉天塌下来了,他不相信这是真的。阁房门“吱”一声响,毛家婶出来了。 “毛家婶?”赵俅儿不甘心地问道,“你看是了没?我可是在雪爷跟前保过的!” 毛家婶没有正面回答,“娃娃大汉都好着呢!我收拾好了。我把这捣到炕眼去……”说着将一包生养用过的东西捣进了阁房的炕洞里。 “毛家婶?”赵俅儿不甘心地追问着。 “还是死女子!” “你说过保准是后人的?” “你养够了七仙女,下一个肯定是后人了!” “九仙女我也不稀罕――呸呸…”赵俅儿觉得这句话说得太不吉利了,急忙向地上淬了口唾沫,“我不稀罕,我就要后人。肯定是你来时没洗手烧香,得罪了‘送子娘娘’!” “你少胡说,镢头山方圆几十里啊一个娃娃不是我接生的?我是靠‘送子娘娘’吃饭的,我屋里供着‘送子娘娘’,早晚烧香!顿顿上贡。我没洗手?”毛家婶一脸的怒气。 毛家婶是苦蕖滩人,因为有接生的手艺,还会一点土医偏方、针灸什么的,在整个镢头山周围群众眼中可是很受人尊敬的数一数二的人物。镢头山的老老小小都尊称她为毛家婶! “一定是这几个死女子冲撞了‘送子娘娘’!”赵俅儿说着就向门外走去。 毛家婶受了赵俅儿的说,气还没消,“怪就怪各家坟荫不好,没葬上后人,少怪娃娃、怪神灵!哼……”毛家婶鼻子里冷哼着蔑视地看了赵俅儿一眼,“你种下了糜还想收谷?” 赵俅儿听到毛家婶这样说,心中一怔停住了脚步。 毛家婶生着气径直走向大门突然回头略带威胁说道,“要是还想养后人的话,早点把‘送子娘娘’的香油钱送着来!”说完转身出了大门嘴里嘀咕道,“各家没本事,还怪娃娃怪神灵地!” 毛家婶这后一句话虽然说得轻,但明显是说给赵俅儿听的,这句话触痛了赵俅儿的神经,他再也站立不住了,蹲下用烟锅敲着头,一手揪着头发,“老天爷啊!雪爷啊!啊门都要哄我呢!” “毛家婶、毛家婶!”赵王氏开了门,掂着小脚撵出了大门,对着走去的毛家婶大声喊道,“毛婶家,你吃上点了再去!” “早吃地饱饱个了!” “毛家婶,你走百家门、吃千家饭的肚量大!千万千万可不敢着气。香油钱一分一厘都不敢少!” “我要去问问雪爷,啊门哄我呢?”院子里的赵俅儿突然站了起来。 “俅儿,你到啊来去呢?”赵王氏看到赵俅儿怒气冲冲的从大门出来问道。 “我去问问雪爷,愿许了又不是不还,啊门要哄我呢?”赵俅儿这个堂堂的男子汉,这时眼中满是委屈的泪水。 “我的瓜娃娃,你可不敢胡来,神灵得罪不得!” 赵俅儿一句话也没说,拧身就走。 “我的瓜娃娃,万万不敢胡来!”赵王氏对着走远了的赵俅儿大声叮嘱,无奈赵俅儿什么也听不进便把气撒在了草垛下躲着的五个孩子身上,“戳着唔达等死呢么?还不死上着到屋里来!” 几个孩子看着走远了的赵俅儿,战战兢兢跟着赵王氏进了家。 赵王氏骂完出去后,王冬花强忍着泪听着身旁啼哭的女儿,伤心地翻过了身。都怪各家肚子不争气,不能给赵家续上个香火,还要我这个女人做啥?冬花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突然觉得身边的女儿没了动静。母亲的天性让她心头一紧,转过了身来,这才发现女儿的小脸被被角堵住了,半边脸已经憋得发紫了,冬花心头一拧,转过了身去任凭泪水往心里流,可终久没能坚持多久抱起了女儿在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女儿总算哭出了声,冬花抹了下脸上的泪,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的啊! “菊莲、菊莲!”冬花看到女儿脱离了危险,这才感觉有点饿了。 菊莲姊妹看着赵俅儿远去的背影,跟随着奶奶怯生生地先后向家中走去,到了母亲的阁房门前,一字排开静静地站着,突然听到母亲在叫,菊莲推开了阁房门走了进去。 “爱妈!啊门了?” “你去厨房看一下,米滚水烧好了吗?我喝点。” 懂事的菊莲连忙说道:“烧好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奶奶叫我烧的,我再去热一下!爱妈…”菊莲说完并没有走开,似乎有话说。 “啊门了?菊莲!”冬花虚弱地问道。 “养了个啥?” 冬花还没说话,眼泪再次流了出来,“我命不好……还连你一样!” “爱妈!我热米滚水去。”说完,菊莲一溜烟向厨房跑去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三章 冤家路窄 赵俅儿心中带着委屈、绝望和怒火一路向镢头山山顶走去,出村后遇到了赵根柱。赵根柱大赵俅儿十岁,若论血缘已出五服,至于辈份,赵根柱还得喊赵俅儿一声叔呢!赵根柱的爷爷是居义乡双轮磨人,来赵家屲做了上门女婿,所以亲情上就又疏远了很多。 当年赵俅儿的爷爷虽然长一辈,可没少欺负赵根柱的爷爷,赵根柱的爷爷还算硬气,总算没被赶走立住了脚。可到了他们这一代,赵根柱一连养了八个儿子,虽然家境不是太好,可因为有了八个儿子,就连走路也是横着的,在赵家屲除了老婆胡桶儿和甲长赵德奎,他谁都不放在眼里,赵俅儿最是看不惯他这副德行。 真是冤家路窄,偏偏在出村的当口碰到了从地里回来的赵根柱。赵俅儿此时心情不好到了极点,装作没看见拐上了另一条小路―― “大大!大大!”赵根柱知道昨天赵俅儿就请来了毛家婶给冬花接生,看到赵俅儿想避开自己,知道又生了个女儿,他可不想放过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老远就叫赵俅儿,赵俅儿不得已又回到了大路上。 “大大,听说我婶婶养下了?这一回总是后人吧!雪爷老人家灵验着呢,只要不是短事做的太多的人,雪爷老人家保的,一保一灵。大大,你这会总算随心了!” 赵俅儿听着这明为关心,实则揭短的话,心中实在不是滋味,可自己的爷爷欺负人家的爷爷在先,自己又一连生的是女儿,腰硬不起来底气也就不足了,乌黑着脸嘴里只能“嗯、嗯”地应承着说道,“我上庙去,你先回、你先回!” 赵根柱可还没说够,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大大,你这个愿心可是个大愿,还的小了雪爷老人家不高兴,还的大了你娃娃还碎——看我,就算大死女子也帮不上忙。大大你看我的唔几个都歹妥得狠,都是一家人,有帮忙的可千万要言传一声呢?” 赵俅儿恨不能有个地洞钻进去,听,不想听;说,说什么?真是矮人一头,气短心虚;一边走一边摆了摆手,“嗯、嗯”的算是回答了。 赵根柱看着越走越远的赵俅儿,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后哼起了秧歌《送女》,“余贤婿下来书‘为非破地’,参不透解不开是何来由……” 赵俅儿本来心情不好,又受了赵根柱这一顿奚落,心中可是五味杂陈,什么都有,可就是感觉不到那怕是一点点的甜来。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回家吃中饭了,赵俅儿加快了步伐,他可不想再碰到什么人了。 赵家屲到‘哆啰寺’少说也有四里地,赵俅儿来到‘哆啰寺’时,远远地看到庙祝张怀仁从另一条路下山回家了,这样最好免得让人又看笑话。 来到寺门前的那段平路时,赵俅儿放慢了脚步―― “坟荫没葬下后人……” “只要不是短事做的太多的人,雪爷跟前一保一灵……” 他耳边响着毛家婶和赵根柱的话,虽然很让人窝火,但冷静地想了想,觉得问题还真出在了坟上,要说这十里八乡雪爷的灵验可是有口皆碑的,也许真是自己做了啥不好的事才遭受报应吧?不能怪神灵赵俅儿这样宽慰着自己,之前的一腔怒火,进了寺门后变成了对神灵的敬畏和祈求。 赵俅儿来到香案前,焚香后虔诚地跪了下去,“雪爷老人家啊!弟子赵俅儿诚心拜上,娃娃养下了,虽然不是儿子娃,我知道、我知道你老人家也尽了心了。愿心我一定还上,还求你老人家指点指点我这个凡人,如果问题确实出在坟上,我寻人再迁;如果是我前世没积阴功,今世该遭报应,请老人家一定明示,求你老人家了――十五了我还愿再添灯油。”说完烧了黄表纸后虔诚地磕起了头。 赵俅儿从‘哆啰寺’回来后,心情平静了好多,和母亲赵王氏在厅房吃过午饭后,抽着烟躺在炕上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睡着了。 隐隐地恐惧感迫使人向前奔跑、奔跑,累到快要虚脱了,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迈一步都让人如负重担,迫在眉睫地恐惧让人停下来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跑、拼命地跑―― 喘口气了再说,实在跑不动了! “爱大?”赵俅儿看到了去逝七年的父亲坐在坟地里晒衣服。“爱大,你啊门着呢?” “太湿了,我晒一下!”父亲面无表情头也没抬说道,可赵俅儿怎么觉得没抬头的父亲活脱脱长着一张赵根柱的脸? “轰隆……”一声雷响,赵俅儿眼前一亮,只见天空一位白发白须、白衣白裤,骑着白鹤慈祥的老人在半云半雾中,对着赵俅儿微微一笑。 “雪爷?”赵俅儿激动的心都快跳出了胸膛,准备下跪行礼时,只见老人右手金光灿灿的一个元宝向离弦的箭一样向着他的面门袭来,就在要砸上额头的一瞬间,赵俅儿清楚地看到那并不是什么元宝,而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孩子,而且是个男孩子。元宝样的孩子猛击额头突然一阵剧烈地疼痛,赵俅儿手捂着头坐了起来。 母亲赵王氏看到赵俅儿满头大汗的突然坐了起来关切地问道,“啊门了?啊达不舒服!” “我梦到我大了,雪爷还托梦呢!” “你大他好着呢么?”赵王氏追问道。 “我大说衣裳太湿了,晒一下。” “你大今年过世都七年了一直没迁,死人不安稳呢!” 赵俅儿点了点头,“雪爷托梦说,只要迁了我大,我就能养后人,还是个金疙瘩一样的宝贝后人!” “雪爷老人家灵验地狠!不过,你大过逝时,牟河的王阴阳说曹没有一点好地方,当时寄的堡子坪还能将就,你要迁,啊来寻地方呢?”赵王氏担忧地说道。 “赵根柱的三媳妇子牡丹是王阴阳的女孩儿,这回迁坟不能寻他,人家是亲家,要是再使上点害――”赵根柱摸了摸额头接着说道,“我想到碧岩史家沟请史阴阳去,听人说史阴阳心术正,他迁我也放心。” “菜子一带都是请王阴阳主事,就怕人家史阴阳不愿意来!” “我请不来他,我也就不来了!”赵俅儿铁了心地说道。 “我的瓜娃娃,他不来还能寻别的人,你不来、你不来,你这不是活要我的老命呢么?”赵王氏说着哭了起来。 赵俅儿替母亲赵王氏擦了擦眼泪,“我想办法把他请来,这回我就是豁上几石粮,也要兑一块好地方把我大的坟迁了!赵家的香火万世万世可不能断送在我的手上。菊莲、菊莲!”赵俅儿朝窗外喊道,“叫半天不理事死到啊来去了?” “唉唉,来了!”赵菊莲姊妹几个正在炕上逗六妹玩呢,听到赵俅儿叫,答应着急忙下炕光脚跑了出来,“啊门了?爱大!” “赶紧准备上点干粮,我出门去!” “唉!”菊莲答应着就向厨房跑去了。 “鸦儿沟的麦黄了,你看这白雨轰隆隆地!万一要下上点冷子,就害死了!冬花还得三天才能下炕,要不你先把麦拔了再去请史阴阳?”赵王氏不无担心地说道。 “打了就打了,迁坟的事不能再耽搁了!先叫菊莲引上桃儿、引弟去拔,拔多少是多少!要是史阴阳在家的话,我明个晌午前能赶回来,也耽搁不了多少,这件大事定下了我也就放心了。” 菊莲来到了厅房,“爱大,我洗了两根萝卜,你路上吃!这是你的草帽。”说着将用头巾包着的馍馍和草帽放在了炕边上。 “去,再舀上五勺油!”赵俅儿又说道。 菊莲答应了一声又出去了。 “舀上十勺!”赵俅儿隔着窗子喊道,他决定带上这十勺胡麻油的礼当,去请史阴阳。 “爱大,油我放槛掖上了!” “我走了,你引上桃儿、引弟到鸦儿沟拔麦去,剪好了我来了垛。几个要是撒懒拔的少了,我来了把你的筋抽下呢!”赵俅儿一边穿鞋,一边给菊莲说道。 菊莲答应着就向母亲的阁房跑去了。 “菊莲,你大啊来去?”冬花问道。 “我大说,要到碧岩请史阴阳去呢!” “唉――菊莲,你把桃儿、引弟引上拔麦去,把狗拉上,小心狼!早点去早点来!我能下炕了……”冬花说着哽咽了。 是啊,孩子是母亲心头的肉,虽说冬花做梦也想给赵家生个儿子,可女儿也是十月怀胎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一个十岁、一个六岁、还有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当个大人一样地独自去地里劳动,怎么能让做母亲的不心酸呢? 赵俅儿提着一瓦罐胡麻油,背着干粮一开门就看到赵八怪慌慌张张地从门前的麦场边跳了下去。肯定是赵根柱打发他来探听我的笑话的,赵俅儿气不打一处来回手将门闭得山响扬长而去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四章 风水轮流转 赵八怪是赵根柱的第八个儿子,今年十三岁,他和七个哥哥不一样,从不跟着父亲说赵俅儿不好,有时还会帮着说两句,赵根柱来气了就说,这老八肯定是赵俅儿生的,不然怎么老帮着赵俅儿和自己作对?惹得胡桶儿跳脚从赵根柱爷爷老家双轮磨的上八辈一直到赵家的下八辈,死的活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部数落一遍才罢休,赵根柱惹不起这个婆娘,所以每次都是‘狗咬锥鞋匠,寻着挨楦头’――落个自讨苦吃的下场。 赵根柱老婆胡桶儿在赵家屲方圆可是个惹不起的人物,谁要是和她结了怨,农闲时她能骂三天三夜,就算是五黄六月的大忙季节,她也会在上屲前、回来后以及睡觉前骂上一顿才作罢的。 再强悍的人也有死穴,胡桶儿也不例外,她的死穴就是这个老八。赵八怪是兄弟八个里长得最漂亮的一个,胡桶儿稀罕得要死,除了放驴、割草,农活没他的份。所以,只要是赵八怪想要的东西,胡桶儿会尽着法子满足他的。 赵根柱除了不喜欢老八帮赵俅儿说话外,也是八个儿子里最喜欢的一个。 赵八怪来赵俅儿家确实不是赵根柱指使的,赵根柱回家后非常开心,吃饭时,时不时的一个人在发呆、失笑。 “不好好个吃饭,啊一根经搭错了?”胡桶儿用筷子戳了戳赵根柱的头问道。 赵根柱没有回答,反倒开心得笑了起来。 “哎?你到刺盖地里看麦,是麦都长了双穗了,还是碰到野狐精了?” “知道我在庄头碰到啊个了?”赵根柱没回答反问道。 “碰到鬼了!脑筋不合适。”胡桶儿骂道。 “你看你,娃娃都这么大了!孙子都叫奶奶的人了……” “哎!啊门?我当奶奶了,你就要反了?”胡桶儿加重了语气,看了看炕上的儿子和地上的儿媳妇,自己先笑了,接着笑容可掬、温柔地放慢了语速说道,“你到底碰到啊个了?” 赵根柱看到老婆突然用这样的语气问自己,感觉浑身不自在,“你还是好好个说,从没听你这么说过话,你这么一说我脊梁骨冷地‘嗖嗖嗖’地!” “主贱!”胡桶儿笑着骂道。 老俩口另类地打情骂俏让吃饭的媳妇们个个想笑,又不敢;几个儿子在炕上臊得只顾低头吃饭。 还是赵八怪毫不顾忌,“你到底碰到谁了吗?” “你个狗日的,我碰到赵俅儿了,还有谁?” “哎哟!我当你碰到县太爷了,原来是大大啊?大大我今日都看到八回了!”胡桶儿夸张地说道。 “你碰到大大八回了,可知道大大养了个女孩儿?” “脬子大点的庄,早都知道了!看你大惊小怪的?” “哈哈哈……”赵根柱又笑了起来,“我来的时候,碰到大大要到庙上去,我一看就知道养下的是陪钱货,好好个整治了一顿,你不知道大大当时的脸色啊!哈哈哈……” “你看你,大大、婶婶其实人都很好,再说了都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你没完没了的!”胡桶儿虽说很是泼辣,但也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只要是没得罪她的人,她还是能明辨是非的。 “谁叫他爷爷整治我爷爷呢,我碎的时候他大也没少整治我大,这都是报应,老天爷还是有眼的!一报一还,这叫啥个啥…哦,对了‘风水轮流转,今日到我家’,谁叫我能养下八个后人呢!我不把爷爷受下的气还回去,我八个枪杆子一样的后人不是白养了?”赵根柱不解恨地说道。 “看把你能的,再好的种子还得有这样的好地,没我、没我你养上一个我看?”胡桶儿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道。 “对对对,是你好地遇上了我的好种子,你要是遇上赵俅儿,种着试一下?”赵根柱真是不长记性地说道。 “啪”一声响,赵八怪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我不吃了!”然后出去了。 “看看看!这个杂种,我一说赵俅儿他就是这个样子、一说赵俅儿就是这个样子,简直就是赵俅儿的种…”赵根柱用手指着赵八怪给胡桶儿说道。 本来赵根柱把自己和赵俅儿扯到一起,胡桶儿就来气了,谁知道不开眼的赵根柱接着又指责起了宝贝疙瘩八怪,惹得胡桶儿的泼辣劲又爆发了。 “日你家八辈子老呢小呢、活呢死呢的先人着,是你妈走错门了,还是门没关好,进去了个啥东西,出来了你这个混账东西?有话好好个不说,偏偏要放屁……” 赵根柱被胡桶儿一通骂,白白的又在儿子、媳妇面前丢了一回人。即便是这样,在这当口,赵根柱最好的办法也就是一言不发,不然,赵家的后八辈又得让胡桶儿排名叫一遍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阵仗,儿子、媳妇早习惯了,真要是哪天胡桶儿不这样了,他们可能还有点不习惯。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赵八怪总算明白了,赵根柱回来这么开心的原因。他知道,赵俅儿生了女儿心情本来就不好,又被无端戳了这么一肚子的气,菊莲姊妹肯定要遭殃了。 赵根柱家在赵俅儿家的上面几台地里,赵八怪从小就看到赵俅儿对菊莲姊妹非打即骂,所以有什么好吃的会悄悄地塞一点给菊莲。正因为这样,就连菊莲家的狗也不咬赵八怪了。慢慢长大了,从小地同情心在这个少年的心中又多了一份异样的情愫! 本来赵八怪吃过饭,来赵俅儿家只是想探听菊莲是不是挨打了。让他意外的是赵俅儿并没打菊莲,反倒知道菊莲姊妹三个要到鸦儿沟拔麦去,他心中有了主意。 “爱妈,我放驴去了!”赵八怪吆着驴,对准备去拔麦的胡桶儿说道。 “还早,又不是赶着拔麦,凉快了再来!” “我不到刺盖地放去,刺盖地前几天放过了,今日到鸦儿沟放去。”赵八怪说道。 “啊达放去也太早了,日头太毒头口也不吃!” “中午头口没喝水,我先到泉下饮一下了再去!” “这娃娃,看你、看你!喝完水的头口可不敢骑上跑,驴跑绞肠了可了不得,还要耕地呢!”胡桶儿说完带领着男人、儿子和儿媳妇声势浩大地到刺盖地拔麦去了。 赵八怪把驴赶到泉坡上凉快了一阵后,估摸着母亲他们走远了,骑着驴就向菊莲拔麦的鸦儿沟跑去了。赵八怪想,这个时候菊莲姊妹应该早到地里了吧? “呜―嗷―” “呜―嗷―” 突然两声狼叫从地头的埂子下传来,菊莲家的狗摇头晃尾地跑了过去。 “姐、姐,是狼!我害怕呢!”引弟听到后跑到了菊莲身边。 “姐,我也害怕呢!”桃儿说道。 “不害怕,不是狼!” “姐,就是狼叫的声音。”桃儿已吓得发抖了。 “不是狼,是狼的话,狗早叫了,再说人都上屲了狼一般也不出来!有姐呢,不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岁的菊莲像个小大人一样地安慰着两个妹妹。 赵引弟吓得瑟瑟发抖,抱着菊莲的胳膊不放,“姐,是狼看到只有三个碎娃娃,才出来的!” “八怪哥你少装了,我早知道不是狼!” “真没劲!”赵八怪从埂子下爬了上来,“菊莲你太历害了,我准备把三个碎娃娃吓一下呢,都哄不上当!” 虽然赵俅儿和赵根柱叔侄相称,可在血缘上又太远了,再加上上一辈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所以当赵根柱这一代人的时候,就不大愿意让儿子管赵俅儿叫爷爷了;后来赵俅儿有了菊莲后,赵根柱也不让菊莲叫自己哥哥。两家其实并没什么来往,但在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虽说大人们心中有那么些疙瘩,但明面上还是一团和气的。两家孩子对双方家长见了面也就是一笑而已,从来没称呼过什么,而在有大人的场合孩子们基本是不会说话的。 事情的发展往往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两家的家长都想撇清两家的关系,孩子们也就真像没有上辈人一样,乱了辈份的以兄妹相称了,这要是让赵俅儿和赵根柱知道了,俩人还不气得吐血啊? “菊莲,我上回在堡子坪学狼叫连马莲都骗过了!你啊门听出来是我?” “八怪哥,你把我吓死了!我还真当是狼呢。”赵桃儿抢着说。 “我都吓哭了,八怪哥!你赔、你赔!”赵引弟接着说道。 “赔?可啊门赔呢!”赵八怪说着,刮了刮赵引弟的鼻子,“好好好,我赔。闭上眼!闭好了、闭好了,来个障眼法。噔噔噔噔!看,这是啥?” “洋糖?洋糖!”桃儿和引弟高兴地跳着,“我的、我的…” “好好好,都有呢!不急,来,你一颗、你一颗!”赵八怪将两颗洋糖分别给了赵桃儿和赵引弟,然后拿着一颗问菊莲,“你还没说啊门听出来的呢!” “我见过狼,也听过狼叫,你一叫,我就觉是奇怪!狗跑过去了,一声也没叫,我再一听,就知道是你了!” “菊莲,你太历害了,耳朵比狗的都历害!嗯?”赵八怪笑着将糖递给了赵菊莲。 赵菊莲假装生气拧过了头,“我不吃,你骂我是狗。狗吃去我不吃。” “菊莲,我的好妹子、亲妹子,八怪哥是耍子的,你这人也太不耐耍子了!” 菊莲噗嗤一声笑了,“谁说我不耐耍子,你叫一声姐姐我就吃!” “你娃娃胡说呢,啊来有大的把碎的叫姐姐的?” “谁胡说了?论辈份,你还要叫我姑姑呢!姑姑可比姐姐还大一辈呢。” “姑姑能叫,姐姐不能叫!” “姑姑就姑姑,你还没叫过呢!” “叫姑姑?你可想得美,我才不叫呢!叫姐姐就姐姐……” “唉――我的这兄弟真乖!哈哈哈……” 菊莲答应了一声,一把抢过了赵八怪手上的洋糖,惹得正拿着糖闻的赵桃儿和赵引弟,“吃吃”地笑了。 “菊莲,你耍赖拾我便宜,不算、不算,这一声不算。我还没正式叫呢!看把你美地。” “不算就不算,唔你正式叫?” “你已经答应了,我不叫了!” “不叫就不叫,反正你叫了,我也答应了,这一辈子你也是我兄弟了!” “哟,真是大汉浑水,养下的娃娃也浑水,侄儿、姑姑的连辈份都不要了!”原来是马莲去看她家的小麦黄了没,从这经过看到赵八怪在赵俅儿的地里,就过来看个究竟。 “真邪气,你说她,她就来了!”菊莲将手中的洋糖又塞到了八怪手中。 马莲是甲长赵德奎大哥赵德发的独生儿子赵鹏的老婆。 赵德发老实巴交命却不好,老婆不是个省油的灯,因为说闲话上吊死了,为了不让儿子受后妈的气,一直未再续妻。而赵鹏因为娇惯养成了吃喝嫖赌,坑蒙拐骗的毛病基本不着家。后来娶了个老婆马莲,模样还算周正在赵家屲也是数一数二的,两条辫子又粗又长,要是不说话,那可是公认的美人儿。可就是这样一个美人儿有一样毛病,就是头发长舌头也长,自打她嫁到赵家屲后,继承了没见过面的婆婆传播闲言碎语的本事。所以,在赵家屲是一个和她婆婆一样不受人待见的人。 “八怪,糖是你的?” 她知道整个赵家屲,赵根柱家虽然不是最富的,但舍得给娃娃买糖吃的也只有赵八怪有这个口福了。 “你管谁的,又不是过你吃!”赵八怪没好气地说道。 “八怪,你把菊莲叫姑姑呢!辈分叫乱了不要紧,可要是做乱了,是要被天收的!” 十三岁的赵八怪已经有点懂事了,他听出了马莲说的“做乱”是什么意思,生气地回道,“马莲,你要是不说话,天不收你、狼也不吃你!”接着压低了声音嘀咕道,“多嘴长!” “哎?八怪,你个毬子子娃娃,不叫我一声婶婶也就算了,还叫我名字,马莲的名字也是你叫的?是你大教的还是你妈教的?”马莲质问着赵八怪。 赵八怪听到马莲骂自己‘毬子子娃娃’耿着勃子在看天,心中说道‘你才是毬子子娃娃’,一想到马莲是个女人自己又乐了! “算了,我连你个毬子子娃娃不一般见识。”马莲见赵八怪没再说话,借坡下驴地说道。 “婶婶,你可不敢着气,你要是说我吃了八怪的糖,我大知道了肯定会把我打死的!”菊莲说着哭了。 “菊莲,我知道你娃娃孽障,不哭了!一庄人都说我舌长是非多,都是大汉们嚼舌根的,你心放宽好了。 “我知道婶婶是个好人!” 马莲自到赵家屲后,人前人后,没人说过她是个好人,今日菊莲说她是好人,突然感动得有了菩萨心肠,关切地说道,“菊莲,拔上点了早点回去,婶婶将将个听到,好像有狼叫呢!” “婶婶真好!” “菊莲,你这个碎嘴真会说话。不过,婶婶爱听!拔上点了早点回去,婶婶先走了!”说着屁股一扭一扭地下地埂去了。 “临走这两句还像人话!”赵八怪冲着马莲的背影骂道,“菊莲,赶紧拔麦,叫这臊婆娘把人耽搁了半天。拔得少了你大可打你呢!”赵八怪说着将洋糖再次递给了菊莲。 “八怪哥,你说马莲婶会说么?”菊莲还是担心地问道。 “她说了,我学狼把她吓死,然后把她舌头割了喂狼。”赵八怪说着又冲马莲的背影喊道,“马莲花儿四棵杈,攀了个媳妇子像阿家!”回过头来学马莲的口吻说道,“菊莲,拔上点了早点回去,婶婶将将个听到,好像有狼叫呢!” 赵八怪学得惟妙惟肖,引得几个孩子大笑了一阵。 菊莲准备将糖装进口袋,看到赵八怪并没吃,问道,“八怪哥,你没有?” “我不吃!” 菊莲听到八怪这么说,将糖一咬两半,递了半块给赵八怪,赵八怪没用手接,而是张着口“啊!”的要菊莲喂他,菊莲一下塞进赵八怪嘴中,两个孩子开心得笑了。 赵八怪毕竟十三岁了,已经懵懵懂懂的知道了点男女之事。被马莲这样一说,就像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一样,才知道他这是喜欢上了赵菊莲,八怪笑着又从怀里掏出一颗糖塞给了菊莲!赵菊莲毕竟只是个十岁多的孩子,赵八怪对她好,有什么好吃的也会留着和她一块吃,只要和赵八怪在一块,她就觉得很开心,虽然脑海里也有过跟了八怪的想法,但这想法往往先把自己吓一跳,所以,也就不敢想了! 有了赵八怪的帮忙,赵菊莲也不怕赵俅儿说拔得少了,更不怕狼了。赵俅儿去请史阴阳,第二天晚上才来,赵八怪不知道,第三天还到鸦儿沟去放驴,老远看到赵俅儿在地里,所以故意大声地吆着驴到石头沟去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五章 出人意料 赵俅儿来到史阴阳家时天快黑了!听人说史阴阳到莲峰汪家衙主丧去了,家里人拔麦还没回来。 赵俅儿今天的心情就像是从天堂到地狱一样起伏跌宕,一下子从生儿子的山峰跌到生了女儿的谷底,心灵地失落和创伤差点没把这个庄稼汉击跨!生儿子现在是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所以他一刻都不能等。史阴阳能答应吗?赵俅儿靠在史阴阳家门前打麦场的草垛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来人了!来人了!有贼娃子……” 不知过了多久,赵俅儿突然被一声女人的尖叫声惊醒了,急忙起来向四处张望着,问道:“贼娃子在啊达呢?” 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听到有人说,“各个路口堵好,不要跑了!” “在啊达呢?在啊达呢?”有人急切地问。 “场来呢!场来呢!快点……” …… 赵俅儿借着暮色这才看清,史家沟的村民们拿着杈耙扫帚,向自己步步逼来。 “我不是贼娃子,我不是贼娃子,我是来请史先生的!”赵俅儿急忙解释着。 “人家史先生没在,你不回去,睡人家场来做啥呢?” “我是镢头山赵家屲人,来请史先生的!真的不是贼娃子……” “镢头山?镢头山听过,在啊来呢!” “好像是菜子镇的。” “对对对,就是菜子镇。”赵俅儿赶紧说道。 “菜子一带不是用的王阴阳吗?你跑这么远来请史先生?” “唉!”赵俅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没法子了的法子啊!” “这不是赵家爸吗?”突然一个女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丑旦,你认得他?” 赵俅儿听到有人叫他,觉得来了大救星,但看着这个女人并不认识疑惑地问道,“你是谁上的女子?” “赵家爸,你认不得我,我认得你。我娘家在野狐湾,我嫂子是赵家屲的王三巧,我年时跟嫂子去赵家屲见过你。你的几个女孩儿一个比一个心疼。我还说叫我嫂子说媒说到史家沟来呢!”这个叫丑旦的女人说着自己先开心地笑了。 “三妈!”丑旦回头叫道,“我三大,明个中午能来吗?” “走时说赶中午就来了!” 原来这个叫丑旦的女人是史阴阳的侄媳妇。 “赵家爸,你今晚缓上一晚,这么远来了吗,总得等到人。”丑旦热情地说着,回头对众村民们道,“大家都回去吃饭,没事情了、没事情了!赵家爸到屋里说话…” “我就在草垛里窝上一晚,我带了干粮。不婆烦你了!” “赵家爸看你说的,我还指望嫂子当媒呢!再说了多一个人也就是加一勺水的事情,炕又压不塌。呵呵呵……”这个快人快语的女人说着自己又笑了,“你连我掌柜地睡,我连我三妈睡去。” 赵俅儿觉得遇到了好人,这个叫丑旦的女人,说不定到时还能帮他说说话呢。赵俅儿哪里知道,丑旦岂止给他说说话哪么简单,要不是碰到她,史阴阳不可能答应去给他看坟的。 原来,丑旦有一个九岁的小叔子,人长得很是精神,婆婆一直想叫她在娘家物色一个合适的姑娘,可丑旦总觉得没有一个能配得上自己小叔子的。去年陪嫂子王三巧转娘家,看到赵桃儿后非常喜欢,撺掇着嫂子要当媒,顾及菊莲还没有婆家,所以一直也没去说过。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居然送上门来了,她当然要好好把握了。 丑旦想着先把三妈给说动了,然后让三妈帮着给史阴阳说说话。她知道,阴阳先生可讲究着呢!你要去人家地盘主丧,当然也没什么问题,但总是抢了人家地盘,也就无意间把人得罪了,史阴阳可不是随便得罪人的人。可要是这个媒有了点眉目,那以后两家就成了亲家,王阴阳就算不高兴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第二天天麻麻亮,赵俅儿起来帮史阴阳老婆拔麦去了,丑旦借口她家的还没黄也去帮忙了。 史阴阳家麦地离家不远,所以中午都赶回家吃饭,当赵俅儿他们从地里回来时,史阴阳和儿子已经到家了,父子俩刚刚煮完罐罐茶躺在炕上抽烟。 “史先生来了!”赵俅儿进屋毕恭毕敬地问道。 史阴阳看到有陌生人进来坐了起来,“啊来的,啥时候的事情?” “三大来了!”还没等赵俅儿说话丑旦进来了,“三大,这是我赵家爸,是我嫂子娘家镢头山赵家屲的,专门来请你的!” “镢头山赵家屲?镢头山一带不是王先生么?” “史先生,我确实是没办法了才来寻你的。”赵俅儿乞求着。 “啊门一回事呢?” “是我大的坟,寄了七年了一直没迁……” “王先生寄的坟,你叫我去迁?这不是要我与人结怨呢么?这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这事我不能应承你,你还是去寻王先生。”史阴阳脸色阴沉地打断了赵俅儿。 赵俅儿哭丧着脸,“史先生,我也是确实没办法……” 正说着史阴阳老婆进屋来了连忙打着圆场,“他大,饭熟了。要不先吃饭?你看他赵家爸为等你也忙了大半天?” 吃完饭,丑旦支开赵俅儿到她家去休息,然后和三妈一块将赵俅儿的事情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又将想把赵俅儿女儿说到史家沟来的想法也说了。 史阴阳对赵俅儿的遭遇也比较同情,加上对这个侄子也很喜欢,所以被说动了。决定去给赵俅儿看坟。 “赵家爸、赵家爸!”赵俅儿在丑旦家焦急地等待的时候,丑旦风风火火地进门就喊,“事情成了、事情总算成了,我三大答应了!” “太好了,史先生答应了我就放心了!亏了女子你帮忙说话,可叫我啊门承谢你呢?你你有空了跟上你嫂子到赵家屲浪来,我叫菊莲妈可一定要好好待承你哩!” “赵家爸放心,只要赵家爸不怕我把你的门槛踏烂…”丑旦说着笑了,“赵家爸我三大还有事交代呢!走…” 赵俅儿脚步轻盈地一路说着感谢的话和丑旦来到了史阴阳家,“史先生,我不知啊门谢你呢!” “没啥!没啥!这个月十五了我就来。” “太好了!史先生,你看这麦黄六月的,我也就不搅扰了。你在着、你在着,我得先回去了!” 赵俅儿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出人意料的顺,一路回家感觉人也轻松了很多,心气也顺多了。回到家时都快交夜了,因为心情好,所以和母亲又说了好多话才睡,一觉下去天大亮了还没醒,赵王氏看到儿子这么累,也没舍得叫醒他。 “菊莲、菊莲!大亮了,起来了拔麦去!” 赵俅儿被冬花吵醒,一翻身坐了起来,这才想起来这两天鸦儿沟的麦不知干成啥样子了,火急火燎地穿起了衣服,朝窗外喊,“菊莲、菊莲!还不起来,等死呢么?” 菊莲在睡梦中听到父亲叫,一翻身坐了起来,“桃儿,引弟,赶紧起,爱大来了!”三个孩子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下了炕。 来到地里,赵俅儿看着立了一地的麦剪儿,疑惑地看了看三个女儿,“菊莲,这是你三个拔下的?” “嗯…”菊莲以为赵俅儿发现了什么,吓得小声答应着。 “没啊门,拔麦!”赵俅儿现在最关心的是迁坟养儿子,哪有时间去想三个女儿是不是真的能拔这么多麦呢? 就在这时,埂子下的路上传来了赵八怪地吆驴声,菊莲、桃儿、引弟姊妹三个相互看了一眼,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六章 我要菊莲 “老八,六月十五了张家岔姨奶叫你到他家浪呢?”吃晚饭时胡桶儿说道。 “张家岔?我不去,不过年不过节的浪啥去呢!张家岔又不是陇西城,我才不稀罕去……” “瓜怂!呵呵呵…”大嫂勺儿笑着,“是要给你说婆娘呢?” “给你说去,我不要!” “看这瓜怂!我要婆娘吃呢还是喝呢?” “看你吃呢喝呢!” “你个狗日的,以为你还三岁着呢?你大哥这么大时,虎虎都有了。再过两年虎虎都要寻婆娘呢!你还碎?”赵根柱骂道。 “爱大说得对。你再不寻,好女子都没了,到最后你就只能寻个麻子、跛子,要不就是瓜子、傻子了!”四嫂莲莲也劝道。 “我不要、我不要,就是不要!谁要谁去,我不去……” “由你了,娃娃惯没样子了,这件事不能由你。你各家看一庄还有几个你这么大的娃娃没定亲?自古儿女的婚姻都是父母做主,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只要人家的娃娃我看着成就成,还真由你了?”胡桶儿明显被儿子气到了。 “都民国了,各家婚姻能各家做主了!你要,你要的话看你,我不管,反正我不要!”赵八怪固执地顶撞道。 “他八大,你说一个不要说一个不要,总不是看上谁上的女子了?如果看上了就说,也不碎了!你说的民国了吗,婚姻自主……”二嫂环儿也劝道。 “放屁,婚姻自主?再自主还得由父母做主,不管民主还是自主,都是人家城里人的事情,不要说镢头山,就是整个菜子镇,有几个是自主的?”胡桶儿对婚姻自主的理解是不让父母做主了,这对她这个一家之主来说,那简直比要了命还让人受不了。 “爱妈,老八如果确实有看上的,你也愿意的话,再央乞人去问,这样还是你做主的!”老大桂蛋打着圆场说道。 “就是,有看上的就说吗?” “说婆娘又不是难搭枕的事情!” “看你没出息的样子,你三哥就比你强。” “老八……” “……” 被家里人这样七嘴八舌的一说,赵八怪突然想到了菊莲,不觉脸上一阵发烫,他对菊莲从小就喜欢。自那天在鸦儿沟被马莲说破了以后,他看到菊莲脸就红,不见又想她。他也说不清,反正就觉得菊莲好,如果真要让他找一个的话,他肯定就要菊莲,他觉得菊莲从小可怜,他想护着她,想天天跟她在一起。 赵八怪脸上的表情变化,没能瞒过胡桶儿,她多了个心,“你有就说是谁!没有的话,十五了就去你姨奶家!这事没商量。你三嫂没说错,你就是没出息不如你三哥……” 赵八怪知道母亲要是真发起彪来,九头牛也拉不住,可自己确实也不想去相亲,要是说他喜欢的是菊莲,以两家这种关系几乎没有可能。既然这样,就说喜欢菊莲,好让他们死了去相亲的心。 “谁没出息?我有!” “啊个?” “……” “是啊个?说啊! “是、是、就是……”赵八怪看了母亲胡桶儿一眼,脸涨的通红又低下了头。 “到底是啊个?你个狗日的夹夹眯眯的……”赵根柱看到八怪这样子恼火地说道。 胡桶儿瞪了赵根柱一眼,回头又温柔的对八怪说道:“我的娃娃你说。只要是你看上的我都要!” 赵八怪乜了胡桶儿一眼,咬着嘴唇轻轻地说道,“我有是有――只怕、只怕你说话不算话!” “呸!我胡家的女孩儿吐一口唾沫能钉一根钉,啥时候说话不算话?你个……”胡桶儿的泼辣劲被儿子这一句话激的又快爆发了。 “娃娃跟前,好好个说话!”赵根柱捅了捅胡桶儿使着眼色。 胡桶儿看着宝贝疙瘩,硬生生将要出口的脏话给咽了回去,缓了口气问道:“到底是谁上的女子?” “我、我、我,就是、就是……”赵八怪突然抬起了头,鼓足了勇气,“就是菊莲!” “菊莲?” 对赵根柱一家来说,八怪这一声‘菊莲’――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谁家的女儿都想到了,可就是没想到赵八怪居然喜欢的是赵菊莲! “谁都能成,菊莲不可能!”赵根柱说得斩钉截铁。 “除了菊莲,我谁都不要,就是打光棍也不要!”这个秘密没揭晓之前,赵八怪还有所顾忌,现在既然都知道了,也就无所谓了,所以倔强地撂下了这句话跑了出去。 “我的塑塔神啊,你说这叫庄里人知道了还不笑死?你前几天把大大整饬的差点没气死,听说寻阴阳着要迁坟呢!你说这事情……”胡桶儿皱着眉头也感到事态的严重。 “真是‘大意失荆州’啊!”赵根柱抹了抹稀疏的胡子,“前两天马莲在外头说,老八在鸦儿沟帮菊莲拔麦呢,还说洋糖都舍不得吃都给菊莲了,说八怪叫菊莲姐姐呢,我都没相信。看来都是有的,这个小杂种一直帮赵俅儿说话,原来是这个原由唉!” “要说菊莲,娃娃倒是个好娃娃,又勤快、又能干,针线又好,可就是这辈分――” “屁的辈分,他连我一根头发丝丝儿的关系都没有,啊来的辈分?”赵根柱一提到辈分,气就不打一处来。 “唉,说是这么说!就怕大大不答应呢!”胡桶儿叹息着。 “呸!他不答应?他答应我还不要呢!我赵根柱的娃娃,打光棍也不要她的女孩儿!”赵根柱坐在炕上气愤地说着,觉得不解气,站起来又蹲在炕上继续说道,“辱人!前几天还为整饬他抠心挖脚的,没想到这短寿的八怪,敢说这么个话,这要叫庄里人知道了,还不用屁脸把人笑话死了?唉!娃娃都是你惯下的,看你啊门做?我不管了。” “你不管?你不管了倒好,大不了我央乞人提亲,能啊门?我枪杆子一样的八怪还配不上他的菊莲?” “你敢?”赵根柱怒道。 胡桶儿哪能受得了赵根柱这样吼,泼辣劲又来了,“日你先人八辈子的了着,这么大声要吃我呢?还是要反呢?” 赵根柱满腔的怒气被老婆胡桶儿一句骂得向丹田沉了下去,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练就的本领。因为他要是敢回一句,胡桶儿十句、甚至二十句更难听的话等着她呢。胡桶儿的泼辣在嫁到赵根柱家后早就领教了,赵根柱和爸爸对这个不听话的媳妇什么刑法都用过了,胡桶儿什么皮肉之苦都能领受,但这张嘴就是一点都不会求饶,赵根柱也早习惯了―― “爱妈、爱大!这么大声,还嫌人辱的不够吗?怕庄里人不知道?”老大赵桂蛋忍不住劝道。 …… 赵根柱家为赵八怪的婚事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赵俅儿也听到了风言风语――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七章 马莲的绣花鞋 早起喝茶时赵王氏说道:“我昨个到涝坝去,听了个闲话。” “啥闲话?”赵俅儿边煮茶边问。 “马莲唔婆娘没一句实话,有的说上没的加上,也不知是虚是实,”赵王氏很响地喝了口茶咂吧着嘴,“说八怪前几天在鸦儿沟帮菊莲拔麦呢!要说别的谁我都信呢,说八怪我就不信。八怪就是拔麦的人?” “马莲真这么说?” “马莲还说,八怪糖都舍不得吃,还把菊莲叫姐姐呢!还说八怪肯定是看上菊莲了,浑水得连辈分都不分了……” “头想破呢,没人要了养成老女子,都不过他。”赵俅儿怒道,“我说拔下的麦唔门多,当时也没多想,看来马莲这回没嚼舌根。我来了好好个问问这个祸害,真有这事看我不把她腿折折呢!” “不是我说你,你是该管了!如不然几个死女子一个个都要骑到你头上去呢!” “十五了烧香的人多,爱妈你也打访着,有人要早点把菊莲出了算了,免得做出辱人的事叫人笑话!后日史阴阳就来了,我到镇上打点酒、再买点好水烟、好茶叶,好好个招呼一下,看能过曹选上个好地方么!” 当赵八怪知道马莲把他帮菊莲拔麦的事在村里乱说时非常气愤!总想找机会报复,早上放驴的时候听脬蛋说马莲吃过中饭要到舅舅家去,赵八怪有了主意―― 赵八怪开心地一路跑回家,想起马莲当时的情形就觉得想笑,太解恨了,总算把这个多嘴长的婆娘整饬了一下,也算出了口气!八怪在门外的路上看到菊莲和桃儿要去抬水,一溜烟跑到泉边去了。 菊莲蹲在泉边舀水,赵八怪在高处丢了块小石子溅了菊莲一脸的水,菊莲知道这个时候来戏耍她的也只有赵八怪,擦了擦水说道:“丢砖撇瓦、装神弄鬼的……”说着突然一勺水泼去,正好泼了站起来的赵八怪一身。 “菊莲,中午人惨鬼惨的,人家好心好意来做伴儿,你还泼了人家一身的水!”赵八怪双手撩着衣襟一脸的委屈。 “我的好兄弟,姐姐知道,我不是泼水是帮你洗衣裳呢!” “八怪哥!” “嗯!桃儿心疼。”赵八怪答应着摸了摸赵桃儿的头,转向了菊莲,“菊莲,你还拾我便宜,马莲在满庄说曹两个呢!” “我的天大大哟!这多婆娘。要是我大知道了,非把我的腿打折不可!” “知道就知道,知道了最好!” “哎?八怪哥,啥意思?你希望我大把我打死?”菊莲白了赵八怪一眼。 赵八怪摸着头傻笑着,“我不是唔意思!不是唔意思……” “不是唔意思,唔是啥意思?” “是……唉!菊莲,你可知道我要定亲了?” “早该定了,庄里你这么大的娃娃谁没定个亲?” “我不要!” “啊来的女子你不要?你不要就打光棍去!” “张家岔我姨奶庄的,菊莲、嗯嗯……”赵八怪吞吞吐吐地看着菊莲脸涨的通红,“我说,我、我、我说我要你呢!” “你少胡说,我是你姑姑呢,我大、你大也不答应。” “我不管,我要你天天洗衣裳!”赵八怪腆着脸。 “主贱!还嫌水泼的少了?”赵菊莲说着笑了,紧接着又沉下了脸,“你再说,我大把我的命就要了!” “如果你大、我大答应下呢,你答不答应?” “你还胡说?不可能的事!你去、你去,我要抬水呢!”菊莲变了脸地赶着八怪。 菊莲虽然也喜欢赵八怪,但从未往这方面想过,赵八怪突然说出来,菊莲不但没觉得高兴,反倒有点害怕,这真要让赵俅儿知道了,不要说打折腿,要了命都是轻的! 赵八怪看到菊莲脸色阴沉了下来连忙说道,“不说了,不说了,先不说了!我说个好事情保准你高兴――我将将个把马莲唔个多婆娘收拾了一顿!”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菊莲疑惑地看了看赵八怪,“啊门收拾下的?你可学狼叫吓她了?” 赵八怪还没说笑得更厉害了,“比、比,哈哈哈……比吓她还过瘾,哈哈哈……今早、今早,哈…笑死我了!嗯、嗯,不笑了、不笑了――今早放驴时脬蛋说他妈中午要到他舅舅家去,哈哈哈……” 还没等赵八怪说完,菊莲、桃儿笑得肚子都疼了! 赵八怪从泉水边回家时,听到马莲在他家哭哭啼啼地告状,悄悄地把驴吆上走了! 原来,中午吃过饭,马莲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上了新做的绣花鞋,正准备提提篮时听到门响,“啊一个?进来!” “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 “门开着呢,进来!”马莲见没有人进来,疑惑地向门外走来,一开门门口一把柴火烧了起来,“这啊一个不是人的冷怂做下的事情!”马莲骂着赶紧去踩,“啊!” 赵德发听到马莲的惊叫声,出来一看马莲的狼狈样,就知道是她又在外面嚼舌头,人家是来报复的!厌恶地瞪了一眼回屋继续睡觉去了。 气急败坏的马莲不经意间看到赵八怪从埂子下猫着腰跑了,就知道肯定是赵八怪使的坏。 “八怪,我把你赵根柱稀松日下的,你妈个……”马莲本来要骂‘婊子’的,虽然气得快要疯了,但还没失去理智。她知道,要是让胡桶儿听到骂她‘婊子’,就算马莲再有理,也绝对占不到便宜。但也不能就这样算了,马莲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气势汹汹的来找赵根柱评理来了―― “哥、嫂子!”马莲一把推开赵八怪家大门就向厅房走去。赵根柱和胡桶儿正在休息,听到马莲哭哭啼啼地来到他家,心中一阵不快! “哎哟!马莲,你身上啊来的屎?臭死了、臭死了,赶紧出去!赶紧出去!”胡桶儿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挥赶着马莲不悦地说道。 “啊来的屎?你还问啊来的屎,我还要问呢?嫂子,你看八怪唔门大的娃娃,是人么不是人!呜呜呜……用麦柴,呜呜呜……包了一泡屎,在我的门道来点着,门砸的……门砸的山响呢!我出去一看,门着火了,着急慌忙地踏灭,呜呜呜……”马莲哭得更加伤心了,“我准备转娘家去将将个换上的新鞋,嫂子你看!呜呜、啊啊啊……” 胡桶儿总算听明白了是这么一回事,再看看马莲脚上的新绣花鞋被屎糊的没样子了觉得好笑,但看到马莲哭的梨花带雨的,硬憋着总算没笑出来!虽然胡桶儿在赵家屲不招人待见,但她同样看不起马莲这个长舌的女人,胡桶儿明白这是八怪在报复她乱说,虽说马莲活该被整,但八怪在人家门上放火还是有点过份了! “八怪、八怪!”胡桶儿拉长了声叫道。 “爱妈,我将到三巧家借了点袼褙子,来的时候老远看到八怪放驴去了!”胡桶儿五媳妇秀秀说道。 “害了人老早倒跑了!看来了啊门收拾他。马莲,你先去,八怪来了我把他好好个收拾一顿。都要寻婆娘的人了还在人家门上放火,气死我了!”胡桶儿说着又看了看马莲的鞋,“马莲!要不我还有双新鞋没穿,你先穿去?” 马莲听到胡桶儿这样说,知道是她护短,自己一对三寸金莲能穿上胡桶儿哪一双男人一样的鞋?可又惹不起胡桶儿,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看我,老糊涂了,我的鞋你可啊门能穿呢,有空了我叫啊一个做一双赔你算了!” “算了嫂子!你真要好好个管教一下八怪了。今日能放火,明日就能杀人了。还好是我换成别的人,非把他皮剥了不成――”马莲说完气呼呼地回去了! “多婆娘,该毬死地,他八大做的对。爱妈,你说这多婆娘看着就看着了,要是说着叫赵俅儿知道了,还不把菊莲的命要了?”秀秀看着远去的马莲对婆婆胡桶儿说道,“爱妈,你真要做鞋赔她?” “呸!把她还等干呢!”胡桶儿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想剥我的八怪的皮毬本事大剥上一个我看!”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八章 怕什么来什么 六月十五一早,赵俅儿和母亲赵王氏在煮罐罐茶。 “爱妈,史阴阳中午才能来我喝完了先去还愿,再帮寺里做点活计了赶中午来!” “甲长写的匾儿我放到经方、往生一达了。” 喝完了茶天麻麻亮了,赵俅儿拿着还愿的经方、往生站在院子里对着阁房门叫了两声,“菊莲、菊莲!” 冬花听到后答应了两声,菊莲在南边的阁房也听到了,打开了窗子问道,“啊门了?爱大!” 赵俅儿没理会菊莲,继续对着阁房里的冬花问道,“你推了几升面?” “十升!做馍馍起了三升――” “把馍馍做好、饭擀好,屋里收拾好了,把几个死女子打发的远一点!”赵俅儿不等冬花答应径自还愿去了! 在赵家屲,虽说像赵俅儿这样家境比较殷实的人家,也就是有几窖的存粮。靠天吃饭的黄土地小麦产量低更不要说山区了,自然种植面积小,一年四季也只有在过年过节时才能吃上一点点白面,而平常时节只能吃糜子、谷子和高粱面了。所以,一旦家里来了尊贵的客人,小孩子很难抵挡对白面饭的诱惑而让客人难堪,就将孩子打发出去了! ‘哆啰寺’正在盖僧房,赵俅儿还完了愿,正在僧房上瓦瓦呢――菊莲跑来了老远就叫,“爱大、爱大!史阴阳来了。” 赵俅儿听说史阴阳来了急忙给庙祝张怀仁道,“他张家爸,我寻了阴阳看坟呢!就先回去了?得空了再来帮忙。” “你先去、你先去,看坟是大事情耽搁不得!” 赵俅儿下了僧房急忙朝家里赶去。刚进大门满脸堆笑叫道,“史先生走乏了吧!我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早知道我就老早的在屋里等你了!” “我昨个就到了簸箕湾,一早就过来了!”史阴阳说道,“你来了,曹早点走!” “哎,唔可能成呢!你大老远的来了,总得先喝顿茶缓过了乏再走!”赵俅儿说着回头冲门外的冬花叫道,“菊莲、菊莲,赶紧烙上两张油饼子史先生喝茶……” “他赵家爸,不了、不了,簸箕湾走的时候喝过了,没走多远的路,曹趁凉走!” “要不吸上一瓶水烟了再走?” “不急,来了再吸、来了再吸,先看走……” “好好好,唔就劳累史先生你了!” 来到堡子坪,史阴阳看了看山形地势说道:“你这地方,临时寄寄确实还成,你看前头的唔山都是破的!” “唉!要说镢头山确实是好地方,可赵家屲没占上,好阳宅、好阴宅太少了!史先生,还得劳累你到其它几块地里看看!” 接连看了几个地方,都不太理想,最后来到了八垧地。史阴阳前后左右地看了半天,又蹲下来看了看对面的山势以及山脚下的菜子河―― “这个地方我看着还有点灵气,好好个看一下!”史阴阳一边说着,拿出了罗盘摆弄着又掐着指头算了算摇了摇头,站起来向右边走了十步开外,又放下了罗盘摆弄了起来。 “我垫一下,垫平了就好了!”赵俅儿说着,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两块银元塞到了罗盘下面。 “好了、好了,他赵家爸平平个了!”史阴阳看到赵俅儿一连塞了两块银元,看来真是下了血本了,连忙客气地说。 “他赵家爸,你看坟呢!我将耕完地,老远看到你在地里,过来瞅一下!” 赵俅儿听出来是赵德发,扭头道,“都寄了七年了,不迁死人不安稳呢!下来吃瓶烟?” 赵德发走下来的时间,史阴阳又站了起来向右走去,赵德发悄悄地问,“你没请王阴阳?” 赵俅儿点了点头,“这是碧岩的史先生!史先生,再过去是旁人的地了!”赵俅儿看到史阴阳朝着隔壁赵根柱的地走去提醒道。 “我看看,你这边字向不是太好!”史阴阳说着来到赵根柱的地里放下了罗盘摆弄着,“好地方、好地方,这个位置连前头的唔个山头对得端端正正的。他赵家爸,想办法把这点地方兑了!”史阴阳说着收起了罗盘。 赵俅儿皱了皱眉无奈得看了赵德发一眼,“史先生,我这边不成吗?” 史阴阳说道,“成倒是也能成,但字向稍微偏了点,总是迎不上!财路上还能成,就是这人丁上不是太好!” 赵俅儿迁坟为的就是能生个儿子,可自己的地方恰恰人丁不旺。这要是旁的人花上点血本还有可能,为什么偏偏是赵根柱的地呢?赵俅儿犯难地看着史先生。 “啊门回事,这地不好兑?” 赵根柱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赵德发。 “史先生,你再仔细看看,各家的地里能不能错腾一下?”赵德发帮着说道。 “他赵家爸的情况我也清楚,最好还是能兑下!这都看了几块地确实没有再好的地方了。” 赵俅儿为难地蹲了下来,“唉!这把人难肠死了!史先生,你不知道。这地就是王阴阳亲家的……” “哦?”史阴阳这才明白了,赵俅儿来找自己,就是怕王阴阳做手脚,现在倒好自己偏偏把坟看在了赵根柱的地里。可确实没有更好的地方了,想了想说道,“我看寻上个人好好个说说!乡里乡亲的,再说一个‘赵’字掰不破。” “这事情确实有点不好办!”赵德发挠了挠头说。 赵俅儿知道,要兑赵根柱的地几乎没有希望,他也不会去低这个头。所以想让史阴阳到别处再看看,只要不是赵根柱的地就有希望,“史先生!劳累你到别的地方再看看?” 又转了几块地,史阴阳说一块不如一块,劝赵俅儿想办法兑了赵根柱的地,赵俅儿愁的是一筹莫展! 史阴阳看完坟来到赵俅儿家吃饭时,赵家屲人都知道了赵俅儿请的阴阳把坟采在了赵根柱的地里,村里人知道这消息的时间甚至比赵根柱他们到家的时间还早―― 原来,赵德发耕完地来到了赵俅儿地里,叫马莲拉头口先回去,马莲将头口拴在路边,一直悄悄地在看,当听到史阴阳说赵根柱的地最好时,像捡了块宝一样兴高采烈地回去了,经过涝坝时刚好碰到了赵八怪。 “八怪!”马莲叫道。 赵八怪像没看到她一样吆着驴往前走。 “哎?八怪,你个娃娃,在我的门道里放火我没着气,看我好心好意问你你脖子倒连翻车打下的一样。算了、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连你娃娃一般见识,我说个好事情。你不是看上菊莲了吗?这下子可好了,连彩礼都不用了!”马莲跟本不理会八怪对她的态度说完得意地笑了。 “谁说我看上菊莲了?好好个走你的路!少胡说八道。还嫌新鞋把屎没踏够么?” “你个毬子子娃娃,害得我娘家都没转成……”八怪一下子说到马莲痛处让她有些光火,但她刚才知道的消息还要去满村宣扬也没时间和八怪计较,“算了,算了,我连你嘴上没毛的不说了。人人说我舌头长、是非多,我说的可都是有的事情!不信你娃娃等着看。嘚――”说完吆着头口回家去了。 “呸!我嘴上没毛,你有?把个婆娘除了嘴多就是多。”赵八怪冲着马莲的背影骂道。 “爱大!听着呢么?”中午吃饭时赵根柱三儿媳妇王牡丹问道,“赵俅儿请碧岩史阴阳来看坟,听说看在八垧地曹的地里了?” “你听谁说的?” “马莲!” “唔个多多嘴的婆娘,各处都有个她呢?”胡桶儿骂道。 “赵俅儿简直不是人,你说我大寄下的坟,他凭啥要请史阴阳来迁呢?这不是给人脸上扇掴子呢么?”王牡丹生气地说道。 “娃娃,你是不知道。赵俅儿是不放心我呢!当初把坟没埋稳当。他就一直心里不爽快,是怕我、你大联手害他呢!这回如果是真的话可倒好。把坟看在我的地里,我看他啊门迁呢!不要说兑,就是金子换我都不换,我就要叫他绝后呢!嘿嘿嘿……” 赵八怪听到三嫂这样说,才知道马莲说的不要彩礼钱是怎么回事了。 “爱妈,史先生来了、史先生来了!”菊莲一溜烟跑进了厨房说道。 “菊莲,桃儿几个走远了么?” “到涝坝耍子去了!” “嗯!菊莲,你赶紧烧火,我拾掇做饭!”吃过饭,冬花炒了盘鸡蛋、拌了盘蕨菜干给史阴阳下酒。 “他赵家爸,听丑旦说你女孩儿心疼地狠,啊门没看着一个?”喝酒间隙史阴阳问道。 赵俅儿满脑子想的是坟地的事,史阴阳却问起了女儿便没好气地说道,“几个死女子打发出去了!” “听丑旦说你的几个女子长得麻利能干的,叫来我看一下!” “麻利能干有啥用?不能顶门立户光是浪费五谷。” “他赵家爸,话可不能这么说,虽说不能顶门立户可都是好劳力啊。” “史先生,山里娃娃没见过世面,怕先生笑话!”赵俅儿说着向窗外叫道,“菊莲、菊莲!” 冬花来到门口问道,“啊门了?” “你把几个死女子叫着来,史先生看一下!”冬花听了有些意外愣了愣神,惹得心情不好的赵俅儿大声叫道,“还不叫去等我请呢么?” 冬花急忙答应着来到厨房打发菊莲出去了。桃儿、引弟、招弟、来弟听到姐姐在叫,开心的叽叽喳喳一路跑来,进了大门后,一个个又鸦雀无声了,一个跟着一个悄悄地向厨房走去。来到厨房,争先恐后的向锅里看去…… “几个听着,人家史先生要看看几个呢!进去学的乖一点,不要叫人笑话,惹你大着气!”冬花有些焦虑地吩咐道。姊妹几个听说史阴阳要看她们,一个个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冬花吩咐完便带着女儿们来到厅房门外,“娃娃来了!” “都进来,我看!” 几个孩子一个推一个的谁都不敢先进去。 “不死上着进来,连鬼样的啊门呢?还要我请呢么?” 听到赵俅儿骂冬花在后面悄悄推了一把菊菊悄声道,“进去千万不敢惹你大着气,都记着?” “看他赵家爸,娃娃害怕呢!你就不骂了。赶紧都进来……” 姊妹几个鱼贯而入,站在了地上。 “这是老大菊莲、老二桃儿、老三引弟、老四招弟、老五来弟!”赵俅儿一一说道,几个孩子拘谨的一个个用手搓着衣角低着头。 “桃儿,头抬起巴巴看看!”史阴阳笑着说道,“嗯,是个好娃娃!是个好娃娃!一个比一个心疼,嗯!好了、好了,都吃饭去。” 听到史阴阳这样说,姊妹们争先恐后的向门外跑去了。赵俅儿送走了史阴阳,虽说坟地看好了,心中的疙瘩还是一直不能解开,明年九月十三是史阴阳选下的迁坟日子,可这坟地的事怎么解决呢?是将就着在自家地里?还是兑赵根柱那几乎没有希望的地?为了儿子,当然希望赵根柱能网开一面,可赵根柱能答应吗?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九章 相亲 七月初,赵家屲人大部分在碾场,小麦打碾入仓后可以为秋粮作物腾出场地来! 赵家屲人延续着传统的碾场方式,一家碾场家家来人帮忙,吃饭时又各回各家! 今天是甲长赵德奎家碾场,男人们吆着头口碾场的间隙,女人们纳着鞋底、做着鞋扇,在拨枷的‘吱扭吱扭’和吆牲口的‘嘚、嘚’声中开着各种荤的、素的玩笑,碾麦场上不时传出一阵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勺儿,八怪的媳媳妇定下了没?” “唉!人家倒是愿意,可八怪死活不成。” “还由娃娃了,过年都十六的人了。早定上个早一点引上算了……” “八怪娃娃碎,辨不来。勺儿,你老手旧胳膊、熟门熟路的,好好个教教小叔子……” “狗儿,你的嘴颌里除了不下猪娃儿,还有啥出不来?你要养娃娃难道要你嫂子教?” “勺儿你要死呢!说我做啥呢?”狗儿嫂子三女嗔怪地打断了勺儿,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我自碎放驴,看驴搭驹早学会了,不要人教。你要不会,我免费教。”狗儿死皮赖脸地将头贴近了勺儿说道。 “死上着边个去!”勺儿拿起鞋底就打,狗儿在闪躲的当口摸了一把,勺儿惊叫着骂道,“哎哟!你个短寿的……”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正说着马莲来了,“狗儿!我说曹庄里的驴啊门都像你呢!”马莲还没说完,众人又是一阵放浪的笑声。 “马莲,脬蛋的嘴脸连我一样,你偏说驴像我!你不是骂娃娃呢么!” “脬蛋?”马莲知道是狗儿想占她便宜不慌不忙地说,“就是,一个奶,头儿上吊大的两个亲兄弟,可啊门不像呢!” 狗儿本来想占便宜,没想到马莲轻飘飘一句‘亲兄弟’,反倒吃了大亏,臊得直挠头‘嘿嘿’傻笑! “‘亲兄弟’,嘿嘿嘿……笑死人了!” “狗儿!赶紧,你妈来了――咂奶去……” “哈哈哈……”在众人的笑声中,狗儿噘着嘴向马莲走去―― “死远点,没看各家的怂样子!”马莲骂着,举起了手中的鞋底子,狗儿笑着躲开了。 “这么大的‘娃娃’了,还要咂奶!真是皮脸都不要……” “哈哈哈……” “嫂子、勺儿!”马莲止住了笑,对冬花和勺儿说道,“八怪一心儿要菊莲呢。以我看八怪就把菊莲攀了算了。两家成了亲,嫂子你再把地一兑!这样两家都好……” 赵德发脸色铁青地瞪了自顾自说话的马莲几眼,马莲没理会气得赵德发“嘚!嘚!”的一连抽了驴好几鞭――对这个多嘴的儿媳妇,老实的赵德发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马莲,你少胡说八道了,乱了辈分的话你也敢说?再说了菊莲人家寻下了!”勺儿说道。 马莲听勺儿这样说轻蔑地笑了,“都出五服了,要不是一个庄里早都认不得了,还辈分呢?” “就算没辈分,人家菊莲也看不上八怪。再说,菊莲人家都寻下了!你就少胡说了……” “勺儿,你看来是真不知道!两家大汉都愿意,可合婚时没合上!不信你问嫂子!”马莲说着看了看冬花。 “就你知道的多!”冬花不高兴地回了一句,黑着脸回家去了。虽然对马莲多嘴乱说不高兴,可要说八怪真娶了菊莲,冬花打心眼里还是愿意的。八怪可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知道是个好娃娃。就连八怪给菊莲留吃留喝的事冬花也是知道的,只是瞒着赵俅儿罢了!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女人,女儿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疼就知足了。虽然想是这样想,可菊莲真要嫁给八怪,冬花还是觉得有点荒唐! 赵俅儿其实也有过将菊莲嫁给八怪,然后顺理成章的把坟地兑过来的想法,可听到赵根柱对人说,就算赵俅儿头上顶着金子再搭上女儿也不可能后,恨不得立马找个人家把菊莲给嫁出去! 前段时间,三女说她昌谷任家门有个堂姐姨娘的孙子,人长得不错年纪也相仿,赵俅儿答应了,后来请人合了婚八字也合,说好了中秋节来相亲―― 八月十五快晌午的时候,三女带着堂姐巧巧一行人来到了菊莲家。 “嫂子、嫂子!” 冬花和婆婆赵王氏急忙走出了屋,“三女来了!赶紧屋里蹴!” “菊莲呢?” “娃娃难搭枕呢,一早就窝在厨房不敢出来!” “菊莲、菊莲!我看你做的啥好吃的待承女婿娃呢!”三女说着拉着巧巧向厨房去了。 “娃娃还辩来难搭枕了!”三女在厨房门口对巧巧说,“姐,你看就这个!” 巧巧看了看低头不语的菊莲便暗自满意,临出门又回头看了看俩人去厅房了。 “我哥呢?”三女一进门发现赵俅儿不在问道。 “出去给头口添草了!就进来了。赶紧上炕、上炕!”赵王氏说道。 正说着赵俅儿进了屋,三女笑着急忙打招呼,“哟,哥来了!” “他爸来了!”巧巧姨表哥恭敬的也对赵俅儿打着招呼。 “嗯!上炕、上炕!”赵俅儿说着指了指炕边上的火炉子,“上炕曹先喝茶!” “都上、都上!婶婶你也上!”巧巧姨表哥对赵王氏说道。 说话间,赵王氏、赵俅儿、巧巧姨表哥都上了炕! “三女,你连他婶,”赵俅儿指着巧巧,“也上来!” “不上来了,我们几个婆娘到阁房去!”三女说着和冬花、巧巧向外走去,回头对站在地上的富生说,“富生,你去厨房端水你大喝茶!” 那个叫富生的少年满脸通地拿了水罐就向厨房走去。 桃儿、引弟、招弟、来弟对姐姐相亲都非常紧张和好奇,一直在厨房门上和窗子上张望着,又没人敢出来看看女婿娃长个什么样,当听到三女叫富生来厨房端水时,慌乱中一窝蜂似地挤在了炕脚边―― 富生来到了厨房门口,将水罐朝厨房门里一伸,“舀点水!” 菊莲姊妹几个在厨房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动。 “娃娃还难搭枕呢!”巧巧对冬花和三女说着隔窗对富生喊道,“富生、富生!你各家舀去!”说完几个女人会心地笑了起来! 富生抬脚进门看到几个女孩子挤在炕脚惊恐地看着自己,慌乱地说,“我、我,我舀点水,我舀点水!”舀了水,头也没敢抬向外急走,一时没注意脚下的门槛,差点被绊倒了,稳了稳身子慌慌张张地端着水向厅房跑去了。富生出去后,几个女孩子长长地舒了口气。 “吓死我了!” “又不是你,害怕啥呢!” “姐,你没害怕?” “我看比八怪哥个子还大!” “不好!八怪哥好!”最小的来弟说道。 “我看着也没八怪哥好!” “我也觉是……” …… 菊莲一句话也没说,听着几个妹妹评头论足的说着富生。虽说自己也没怎么敢看,但也偷偷瞄了一眼觉得人还不错,要是和八怪比起来――菊莲还是觉得没有八怪好!可好有什么用?赵俅儿已经发话了,就是自己老了没人要,也不可能嫁给八怪;就算赵俅儿答应了,赵根柱也不会答应的。所以,对菊莲来说,谁都有可能,唯独对八怪她是不抱有任何幻想的。再说了,她也没有八怪的那胆子敢说敢做,估计不要说,就是有这想法被赵俅儿知道了,有九条命也不够活了! 冬花、三女和巧巧看到富生慌张的样子,在阁房笑个不停。 “菊莲,把馍馍端上点,你大喝茶!”冬花喊道。 “老五,端馍馍去!”菊莲不情愿去,指使最小的老五赵来弟端着馍馍去了厅房。 “我下炕,去个茅坑!”巧巧姨表哥对赵俅儿说着下了炕,来到了院子里―― 巧巧看到姨表哥出来了,也从阁房里出来了,叫上富生去了大门外。 冬花也出了阁房来到厅房里问赵王氏,“爱妈,你看啊门个!” “娃娃、大汉看着都老实,人也长的不错,我看能成!就是地方远了点。”赵王氏说道。 “她大,你看呢?” “只要人家成就成,赶紧出了,免得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情丢人现眼!”赵俅儿还为八怪对菊莲有意思耿耿于怀。 赵王氏和赵俅儿对这门亲事都比较满意,冬花来到了厨房问菊莲。 “嫂子,你看啊门个?”原来三女已经到了厨房。 “娃娃好着呢!她大、她奶奶都愿意!我也没意见!” “菊莲娃娃难搭枕呢,我问了一直没喘!”三女笑着,摸了摸菊莲的头,“嫂子!你再问问?” “菊莲,你也不碎了,曹女人迟早是人家的人。要是愿意等下人家过见面钱你就捉住,不愿意就不捉。” 就在三女和冬花在厨房问菊莲时,巧巧和姨表哥也在门外问着富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十章 六月 “富生,你看好了没?”巧巧问道。 富生脸色通红、低声说道,“我、我,我没敢看!就看到个子大大个……” “没用,看婆娘呢、看婆娘呢!你可倒好,看都没敢看……”巧巧姨表哥怪怨着。 “哥,你不说娃娃了!娃娃还碎,难搭枕呢!等下我过见面钱,看人家娃娃要么!如果要了,富生你也愿意,曹就留下吃饭,你不愿意的话,进去打上个招呼,曹就走?” 富生低着头,斜眼看了巧巧一眼,嘟哝着说道,“唔、唔就吃了饭再走!” 巧巧姨表哥听到儿子这么说,知道是愿意了,“你个哈怂,愿意就说愿意么!” “富生眼光不错,听三女说,菊莲针线好、能干、勤快,我一看人长得也攒劲。老话说,‘拉狗儿子看狗闷子呢’,你看人家两个大汉,菊莲这娃娃一定会是个好媳妇子。哥,真要能成,你就有福享了!”巧巧和姨表哥说着进了院子。姨表哥和富生去了厅房,巧巧去了厨房。 “你就是菊莲?”巧巧问道,菊莲点了点头,“长了个心疼!嗯!”巧巧说着把两个银毫子递给了菊莲。 菊莲看了看巧巧,低下了头,用两只手绞着衣角。 “嗯!捉住。”巧巧说着用手碰了碰菊莲的胳膊,抓住了菊莲的手放在了手心里。菊莲拿着钱没说话,也没退还给巧巧,巧巧知道是有点愿意了,笑嘻嘻地出去了。 巧巧一进厅房门,所有人都期待着,巧巧故弄玄虚看了众人一眼然后笑了,“娃娃、两个娃娃,两个娃娃都愿意呢!” “冬花,赶紧做饭、赶紧做饭!”赵王氏一听这门亲事有了眉目,那就要留人吃饭了。 赵八怪知道菊莲八月十五要相亲,苦于一直没有机会问。当知道相亲的人一直到下午才从菊莲家出来,就知道婚事有了眉目。赵八怪有些焦灼突然恨起了三女为什么要当媒,当她看到三女带着相亲的人出来时,急忙吆着驴也向大路走去。 三女老远就看到了八怪,“哟!八怪!啊门才要去放驴去呢?” 八怪一脸怒气没理会三女,狠狠抽了驴几鞭子,“嘚、嘚!啊来没处来没处去的毛鬼,跑到这达挡路呢!”骂着狠狠地瞪了一眼,又用驴鞭抽打着地面卷起一阵阵尘土从三女、富生身边过去了―― 三女一看赵八怪这样子,就明白是因为她给菊莲当了媒而怀恨在心。想数落两句当着巧巧和姨表哥的面又不知说什么好…… “三女,这娃娃好像在骂曹呢?”巧巧也看出了端倪问道。 “不管他,一个神经病!”三女打着岔说道,几个人疑惑地目送着赵八怪打着响鞭走远了! 第一次相亲双方大人、孩子同意后,还要等过段时间才能确定是否结亲,这段时间只要两家没什么意外发生或者一方有意外的惊喜,就被认为这桩婚事可以举行定亲仪式了,俗称‘志婚’。 半个月后,三女来到赵俅儿家。 “嫂子,我哥没在吗?” “他到镇上赶集去了。” “巧巧我姐带话呢!” “啊来的巧巧带话呢?” “嫂子,你看我!就是菊莲的媒人!”三女解释着继续说道,“她说她哥屋里人都愿意,如果曹这边也愿意的话,就看上个日子去任家门呢!” “哦?你哥来了我说!” “嗯,嫂子我就先回去了!” 农村人干完农活一般回家比较晚,吃过饭如没什么事就早早睡了。 “菊莲!”冬花对赵俅儿说道,“三女赶黑时来过了!” “是任家门的事吗?”看来赵俅儿也是在急切地等待着这桩婚事的消息。 “三女说,任家门人家愿意着呢!叫曹看上个日子!” “要去你去我不去,只要人家要我就愿意。早点把菊莲定了,人家史先生还等着问桃儿呢!” “你不去?也成。唔你定上个日子!” “随便啊一天抽个时间去,糜谷能拔了就顾不上了!” “唔能成,我连爱妈商量下定个日子――”一阵寂静过后冬花又开口了,“菊莲!” 赵俅儿闭着眼问道,“有话说。” “你看,娃娃养下都两个多月了,连个名字都没起?” “一养一个死女子一养一个死女子,还要名字?”赵俅儿没好气地说道。 虽说赵俅儿现在对生了女儿的冬花不待见!但刚生女儿时可不是这样的。生了大女儿起名叫‘菊莲’;生了老二后起名叫‘桃儿’;可当生了三女儿后,赵俅儿开始坐不住了,为了能讨个好彩头,起名引弟,可老三引弟引来的还是女儿;即便是老四叫招弟,可失望的是老五来弟还是如期而至了。 也难怪赵俅儿对生儿子耿耿于怀在农村没什么都可以,可不能没有儿子――没有儿子,就没有了尊严、没有了地位;受人欺负、让人笑话;做农活时没有了好劳力;更没有了传宗接代的后人而成了封门绝户,就连百年后也是不能进祖坟的,对赵俅儿来说没有一样是能让他受得了的! 赵俅儿非常渴望有个儿子的,指望女儿的名字能带来好彩头是没希望了,所以对老六叫什么也无所谓了! 赵俅儿生儿子的希望本来全部寄托在了迁坟上,真是‘走路怕遇到鬼,还是碰到了枉舜,就连迁坟偏偏选在了赵根柱的地里。这要是王阴阳选的,他还有点怀疑是故意的,可这是从碧岩请来的史阴阳选的让赵俅儿觉得丢尽了脸!赵根柱恐怕睡觉都不知笑醒了多少次,赵俅儿越想越窝心。 王冬花知道赵俅儿为没生下儿子耿耿于怀,虽然也会和母亲一样骂她生不出儿子来会让赵家绝后,但相比村子里其他生了女儿的人,冬花还是幸运的――起码赵俅儿没有为此动手打过她,所以冬花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要是赵俅儿也打她倒觉得会好一点! “菊莲,娃娃是六月养的,将好是老六。要不就叫六月你看呢?”冬花还是忍不住地说道。 “六月就六月,过了百天就把奶摘了。我还指望着早点养后人呢!”赵俅儿说着小腹突然滑过蛇游般的燥热―― 虽说一连生了六个女儿给赵俅儿和王冬花带来的都是无尽的痛苦与折磨。可毕竟都是四十不到的年纪,自打生了女儿后,赵俅儿从没碰过冬花,这不经意间的一句话让赵俅儿荷尔蒙瞬间爆发了。他转过了身来抚摸冬花,冬花浑身一阵战栗慢慢地靠了过来――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十一章 这就是缘法 菊莲到任家门相亲回来了,听人说定亲的日子就在十月十八。赵八怪自打任家门富生来菊莲家相亲后,一直想找机会见菊莲,可菊莲总是躲着他! 这天中午赵八怪吃过饭,又爬在门前的树上观察着菊莲家的动静。当看到菊莲在院子里出出进进几趟后,和桃儿抬着衣服出门了。赵八怪知道菊莲要去洗衣服,急忙溜下了树绕开了大路向泉水边跑去―― 赵八怪心急跑得太快了,在泉顶的土坎后感觉等了好长好长时间,才看到菊莲和桃儿来了,俩人放下衣服后菊莲到山泉里打水去了。赵八怪也没有心情再捉弄菊莲,直接从泉顶的土坎后面走了下来。 “菊莲!” 菊莲头也没抬,自顾自地只管打水。 “八怪哥!” “嗯,桃儿心疼。菊莲,你到底啥意思?”赵八怪黑着脸问道,“屋里人一连说了几个我都没要!你不是不知道。你啊门都要装酒哩?” “桃儿,你到泉坡去看着人!”赵菊莲说着站了起来用手撩了撩头发,“你以后不要来寻我了!”菊莲低着头,两手绞着衣角说道,“庄里人看到会说闲话的……” “谁嘴上不怕起疔痂就说!”八怪狠狠地说道,“菊莲,你答应过当我婆娘的?” “八怪哥,都是碎的时候耍子的话,你也当真?你知道曹俩个成不了,我大、你大没一个能答应!我都要装酒了,你再这样的话,我的名声就唱出去了,我大还不要了我的命?” “唱出去了才好呢!除了你,我谁都不要!菊莲,你说你是耍子的,我没耍子,我从小好吃的舍不得吃都过你,你忘了?” 菊莲用手绞着衣角抿着嘴,“我没忘!” “没忘就好,还算你有良心!我就要你当我的婆娘!谁都不要。过年我就十六了,我长大了!我就要你,如果你真要定亲――我、我,我也不活了!”八怪说着拧过了脖子看着泉沟。 菊莲明显的感觉到了赵八怪哭了,只是不想让她看见,“八怪哥,你可不敢胡想!你真要寻了短见,我就罪重了。曹俩个成不了,世上的好女子还多的很……” “我不管,再多我也不稀罕,我就稀罕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赵八怪激动地抓住了菊莲的胳膊,眼中带着泪花神情坚毅地说,“菊莲!你退了任家门,我叫我大来提亲?菊莲我……” “你是要我的命呢!”菊莲推开了赵八怪惊恐地说道,“我大说过,你再寻我,就把我腿打断呢!八怪哥,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舍不得你,可曹俩个、曹俩个今世真没缘法,你还是放了我……” “谁说的曹俩个没缘法?只要你跟了我,就是缘法。说没缘法唔都是大汉家哄娃娃的,你也信?我说过了,这辈子就要你……” “大汉家说的对着呢,老人的话你要听呢!” “你要听就听,我不管。你等着,我一定来提亲!我要叫全镢头山、全菜子镇、全陇西城的人都知道,菊莲你是我的!这就是缘法……”赵八怪霸道地说完,不等赵菊莲再说什么,向泉顶的山路跑去了! 菊莲看着赵八怪跑去的身影,眼角湿润了! 赵八怪的四嫂莲莲转娘家回来了,同时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爱妈,这一回我回娘家,有个女子连八怪蛮配的。我也问了人家大汉,说愿意到陇西来。你看啊门个,能成的话寻上个人说说?要是成了,我回娘家也就有个伴了!”莲莲给胡桶儿说道。 莲莲是漳县三岔镇上窑坡人,是赵根柱几个媳妇里娘家最远的一个。 “八怪过年都十六了,再不定一个,就怕要打光棍了!”胡桶儿思考着,“莲莲,这个事情你先别给人说,我连你大好好个折议折议!” “我知道,爱妈!” 吃过晚饭,胡桶儿给赵根柱说道:“莲莲转娘家回来,说了个事情。” “啥事情?” “莲莲说,上窑坡有个女子人长得不错,问了人家大汉也愿意到陇西来!莲莲想寻一个做伴儿转娘家的――” “你说八怪?” “嗯!” “娃娃惯的没样子了,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的。八怪倒好,说一个不要、说一个不要。魂都叫菊莲唔个死女子迷了!” “我意思是你先到上窑坡去一趟,悄悄个先看一下娃娃啊门个。如果能成,干脆就央乞他姨夫当媒。曹也不要去了,定个日子直接来。” “这样也好,免得这王八蛋再胡跳逞,只要一定亲引上了婆娘,还不信治不了他?” 赵根柱也是个大心肝人,整个赵家屲甚至镢头山,像他这样被老婆拿捏的大气都不敢出的人,掰指头也数不出几个来。胡桶儿一听赵根柱说寻个婆娘就能治得了八怪,鼻子里‘哼’了一下,“我的八怪不是你,叫婆娘骑头上尿尿?我不答应!” “好好好!理都叫你占了,我上辈子欠你的了!我该毬死……” 胡桶儿‘吃吃’地笑着,用手戳了戳赵根柱的额头,“知道就好!” “皮脸都不要!” “没皮脸的是你,不是我!我一婆娘家要啥皮脸?” “连你这不讲理的没法说了!好好好,我明日就去……” 第二天一早,赵根柱去了上窑坡莲莲娘家,事情很是顺利。来相亲的日子也定在了菊莲定亲的十月十八,对于这个日子,赵根柱是相当相当的满意! 进入十月的赵家屲人,地里没有了农活,只等着十一腊月打碾糜、谷了;空闲了的女人们手里做着针线活,串着门子东家长西家短的消磨着时光;男人们吃过饭来到了涝坝边的阳坡屲上,抽烟、谝传、聊女人、摇色子,悠闲的度着冬日的时光―― 菊莲定亲,赵俅儿决定大办一场。他要借这个机会给这个不幸的家去去霉运了!冬花娘家的兄弟姐妹,赵俅儿的舅舅、姨娘,本家的长辈,出嫁的女儿,该请的都请了,就等着十月十八热热闹闹的给菊莲定亲呢!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赵俅儿准备给菊莲定亲的同时,赵根柱也在较着劲悄悄的为八怪相亲的事做着准备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十二章 夜半风波 赵八怪心急如焚的在村口张望着,希望母亲能早点回来。胡桶儿的娘家在黄石坪,四五十里路骑驴也就是大半天的时间。本来说好的送完寒衣就回来的,可今天都十月初八了还不见人! 赵八怪在村口晃悠着,越想越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向父母挑明?为什么不在母亲去舅舅家之前勇敢地提出来?再过十天菊莲都定亲了,一切就都晚了――赵八怪不甘心地一边张望一边向村外走去,太阳落山好久了,看来今天是不会回来了,赵八怪懊恼的一会儿踢踢地埂,一会儿又跺跺脚,不停地回头张望着慢慢向村里走去―― ‘叮当――叮当――’ 一阵风刮过,耳边传来了铃铛声,停住了脚步仔细地听――一切又显得那样的寂静!看来是错觉,赵八怪懊恼地使劲跺了下脚,放开了脚步便向村里走―― ‘叮当――叮当――叮当――’一连串铃铛声有节奏的传来,这回听的清清楚楚是自家老骟驴的铃铛,绝不是错觉了!赵八怪心头一阵激动,转身向前跑去,没跑多远就看到了期盼已久熟悉的身影―― “爱妈、爱妈!”赵八怪大声地叫着开心地跑了上去,“爱妈,你啊门才来?不是说好过了十月一就来的吗?” “哎哎哎!多大的人了,还想咂奶?”赵根柱用驴鞭指着赵八怪的头说道。 “还是我的小小儿心上有我,知道来接我!”胡桶儿在驴背上用手慈爱地抚摸着赵八怪的头。 “爱妈,你不来我都急死了!”赵八怪说着接过了驴缰绳。 “本来送了寒衣就要来的,谁知道你奶奶受了伤寒,就耽搁了几天!” 回到家赵八怪卸了鞍子、圈好了驴,来到了厅房,赵根柱和胡桶儿正在吃七儿媳妇岁岁端来的饭。 “我的娃娃,你吃过了吗?”胡桶儿问道。 “吃过了!” “吃过了我连你大吃,你大走了半天,我也骑了半天的驴,乏死了,吃完了早点睡!” “爱妈!”赵八怪叫道。 “啊门了?”胡桶儿看到赵八怪低着头不说话,放下了筷子问,“啊达不舒服?” “好着呢!爱妈,我……” “啊门了?” “菊莲十八要装酒呢!” “菊莲装酒的事庄里人都知道?还要你说。”赵根柱低头吃着饭。 “我、我――我叫、我叫菊莲退了任家门……” “啥?你叫菊莲退了任家门!你以为你是赵俅儿,啊?”赵根柱‘啪’一声将筷子拍在了炕桌上问道,“你以为菊莲退了任家门就能跟你了?啊?” “我的娃娃,人家菊莲退不退任家门,不关曹的事情,你娃娃可不敢挑拨!” “他赵俅儿的女孩儿有人要,我的后人难道就攀不上媳妇子了还非要他的女孩儿?”赵根柱越说越气。 “爱妈、爱大,可又啊门了?黑漆半夜的把人都吵醒了!”老六双成披着衣服进来了。 “你看、你看,这能不行的人,他说他叫菊莲退了任家门!”赵根柱指着八怪给双成说道。 “老八,你脑筋不合适!人家菊莲都要装酒了,你还想做啥?”赵双成说着瞪了一眼赵八怪,抬手就要打。 “你打、你打!” 双成看了看胡桶儿一眼,放下了手,“我不嫌你娃娃碎,一巴掌搧死你!” “你打死我,我也就要菊莲,菊莲迟早是我的婆娘,我就要菊莲!”赵八怪高声叫嚷了起来。 “一拃长的娃娃,这么大声!哟哟哟……还‘我的婆娘’,难搭枕都不难搭枕!”赵根柱说着,跳下了炕‘啪’一巴掌打在了赵八怪的脸上,“我叫你再要菊莲!我叫你……” “赵根柱,我把你赵旺喜、南寡妇养下的,你敢打我的八怪……” 赵旺喜年轻时长得高大英俊,有次相亲没看上一家南姓姑娘,南姑娘却被赵旺喜勾了魂。后来提亲哪里都不去,非要来赵家屲,自嫁到赵家屲后也算规矩,但只要有机会就会指桑骂槐给赵旺喜难堪,赵旺喜只能躲着她。后来南姑娘的丈夫被马踢了下身死了,成了寡妇的她对赵旺喜更加痴迷了,几次勾搭未能遂愿,渐渐的因爱而生恨――有次赵旺喜酒后回家经过南姑娘家门前,被身强力壮的南姑娘连拖带拽地带进了家,羞愧难当的赵旺喜抵死不从,被惹恼的南姑娘愤怒地撕扯烂赵旺喜和自己的衣裤,把赵旺喜关在了屋里,来到院子里呼天抢地地哭嚎着说,赵旺喜糟蹋了她…… 胡桶儿看到宝贝疙瘩赵八怪被打,不但叫起了公公赵旺喜的大名,还连南寡妇也扯了进来,这让赵根柱脸上很是挂不住。赵旺喜糟蹋南寡妇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是南寡妇栽赃――但村民们关心的不是究竟谁糟蹋了谁,而是这件事给大家带来的能编排的各种各样的笑谈!当然了,对赵旺喜一家来说这些笑谈却是深深地浑之不去的耻辱! 赵八怪长这么大从没挨过打,今天被赵根柱结结实实一巴掌打的半边脸发烫,手捂着脸哭着,“要打就把我打死算了,反正菊莲装酒了,我也就不活了!啊―啊―嗯……” “要死就早点死去,少祸害人!”赵根柱说着上前又要打。 在炕上百般谩骂、哭嚎的胡桶儿看到赵根柱又要打八怪,跳下了炕和赵根柱撕扯在了一起,“我把你寡妇养在血盆里的……” “爱大” “爱妈” …… 赵根柱的儿子、媳妇们都被惊动起来了在一旁劝解拉扯着! “黑漆半夜的,满庄的狗惹得‘汪汪汪’的,我当啊门了!可是你个短寿的八怪,你说你这么大的娃娃到底要啊门呢?”老大桂蛋的院子离的较远,和老婆勺儿是最后到的。 赵八怪不说话,只是在一旁哭个不停! “爱大、爱妈,满庄的人都惊动起来了!一回一回的没完没了,都不怕人笑话啊!” “桂蛋,你说说!就算八怪要菊莲也不辱人,我的八怪还配不上菊莲么?这南寡妇养下的敢打我的八怪,裤裆来有二两肉还当了称砣……”胡桶儿一手拥着八怪,一手指着赵根柱骂。 “爱妈,我下话呢!门外头都是看笑话的庄来人……” 还没等赵桂蛋说完,胡桶儿鞋也没穿向门外跑去,到了院子里开口就骂,“一个个连抢血食的鬼样的,守在人门上等凉浆水呢?还是等麦麸擀杖呢……” 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们听到胡桶儿的脚步声,有的提前开溜了,走的慢的,又被胡桶儿站在门口骂了一通,胡桶儿看着村民们都走了,门闭的山响然后去了厅房―― “爱妈!”莲莲在院子里拦住了胡桶儿,“八怪这样子,十八了可啊门是好?” “莲莲――”胡桶儿思考着,“这事有我呢,我有尺码。” 胡桶儿回到厅房,“八怪,你先睡去。菊莲的事还要折议折议才能定!” “爱妈,除了菊莲,我谁都不要!” “我的娃娃,你先睡去!”胡桶儿看着八怪出门后爬上了炕,瞪了赵根柱一眼,“不是能打的很么!你说啊门做?” 赵根柱用手摸着被胡桶儿抓破的脸,乌黑着脸坐在炕沿上没说一句话。 “尕蛋,你去看一下八怪睡了么?”胡桶儿对老七赵尕蛋说道,赵尕蛋出去后,胡桶儿对儿子、媳妇们说道,“趁大家都在,我说件事情,本……” 正说着,赵尕蛋进来了,“老八在炕上笡着呢,衣裳没脱!” “尕蛋,你在门上看着八怪!”胡桶儿吩咐完,对站了一地的儿子、媳妇说道:“有件事情一直没说,就怕出岔子――莲莲娘家有个女子,你大也去看过了,婚也能合上。说好的这个月十八来的。你说这八怪也真是一根经,这么一闹就怕……” “爱妈,还真由他了!就等着过了十八,看他有啥屁放!”老六双成说道。 勺儿看了看胡桶儿和赵根柱一眼,“老八这么一闹,全庄人都知道了。看来是不怕人笑的,再出点事只怕……” “要不就答应八怪……” “你放屁!答应他,叫赵俅儿拿狗眼看我?我赵根柱攀不上媳妇子了,还得求他?再把地也搭上?”赵根柱一听老三盐换说答应八怪,气愤地指着盐换的鼻子骂道。 “爱大,我话还没说完!”盐换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先答应八怪,十天的时间三拖两拖就到了,到时菊莲装完酒,曹这边也能成的话,他能啊门?”兄弟、妯娌们赞同地点了点头! “爱妈,这几天得想办法把八怪打发远,免得出乱子!”莲莲说道。 胡桶儿想了想说道,“这事有我呢!我明个就进城……” 一家人商量好应对八怪的办法后,夜已经深了,随着赵根柱儿子、媳妇们陆续回家和渐渐平息的狗叫声,赵家屲村慢慢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十三章 垢痂手 姑姑家的每一天都觉得太慢太慢,都怨那个老裁缝,做件衣裳比蜗牛还慢!赵八怪奇怪母亲怎么突然舍得花钱做衣裳了,从小到大里里外外的衣裳哪一件不是奶奶和妈妈一针一线缝制的?就算是为了向菊莲提亲,有必要让人在城里一待就是几天吗?今天都十月十五了,再过三天菊莲就要定亲了,也不知道赵俅儿退了任家门没有? 赵八怪的姑姑赵巧莹嫁到了保昌镇北关张家,张家在头天门旁边有间香火铺子。赵八怪坐在姑姑家香火铺子旁的台阶上看着人来人往的北关大街,心里想的可全是菊莲! “八怪哥!啊来去呢?” 赵八怪知道又是表弟张随喜,“哎哟哟!随喜,你不跟着我能成么!我把个屎也要跟?” “八怪哥,茅坑没在唔达!”张随喜看到八怪朝头天门一直走了进去,撵了上来。 “我到李家茅坑把去,你别来4。” “八怪哥,不是我吓你,不要说保昌,城区算上襄武、南安两镇,北关是最繁华也是最乱的地方了。我妈怕把你走没了,不好给舅舅交待!” 赵八怪用手戳着张随喜的额头,“好好好,这几天我也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我的尾巴!” “随喜,你说好好个的地方明明是庙,啊门要叫个李家茅坑呢?”来到祖祀庙赵八怪问。 “连这都不知道!还不叫我跟着――”张随喜撇着嘴说道,“老汉家都说这是早的李家龙宫,祖祀庙只是以前李家龙宫祭奠先人的地方,李家的唐王朝灭亡了,老百姓就把人家的龙宫叫茅坑了……” “城里人吃饱了没毬事干,就知道欺负人、吹牛皮!还龙宫呢――”赵八怪不屑一顾地说。 张随喜见赵八怪不相信,用手指着赵八怪的头,“你个乡里人没见过世面,说了也不相信。祖祀庙后头就是十几米厚的瓦渣坡,你一看就知道了――” “破瓦渣谁没见过――说不定就是以前的窑场,还龙宫……”赵八怪说着走开了。 张随喜撇了撇嘴,“好好好,相信就相信,不相信算了。不连你说了!” 吃晚饭时,赵八怪说道:“姑姑,我想走了!” “衣裳还没做好呢,没新衣裳啊门看婆娘去呢!” “明日都十六了……”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你妈说了,她会想办法叫菊莲把任家门退了,就算不退也保证你十月十八有婆娘看就成了!” “姑姑,你没哄我?”赵八怪没有听出来赵巧莹的言外之意,高兴地问道。 “姑姑不哄你,不相信打个垢痂手?” “打三个!”赵八怪开心的一连与赵巧莹击了三次掌。 “八怪,你明日了去看一下,衣裳应该做好了,曹十七了回!” “真的?姑姑,你也要回去!” “我的碎侄儿看婆娘,我当然要去呢!”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赵八怪要去看衣服了,对张随喜说道,“随喜,走!看衣裳走!” “你不是嫌我是你的尾巴呢么!你一个去,我不去!” “知道我摸不着,你讹人呢!”赵八怪说着揪住了张随喜的耳朵,“去呢么不去?” “哎哟!哎哟!哥、哥,揪离了、揪离了――哎哟…哥、哥,我去我去!”张随喜讨饶地说着,“哥,我又没说真个不去,你揪了个疼!” “随喜,你到底能摸着吗?走了半天啊门还不到。” “你放心,看见鼓楼就到了。” “就怕你摸不着!” “……” 赵八怪和张随喜来到襄武镇中山街的‘莫记裁缝铺’时,莫裁缝刚好不在。张随喜提议去看威远楼。 “锵锵锵――”一阵锣声传来。 “八怪哥,赶紧走。有耍猴的!”张随喜说着,和赵八怪一路小跑来到了人群里。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我们是从南边来的,今日路过宝地。求点盘缠,各位乡亲父老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一个黑脸壮汉提着勾锣边敲边圆场子,一遍遍地说着那些江湖套话,周围已经聚集了好多看热闹的人。 “光说了个多,不说赶紧演!”有人叫道。 “各位乡亲父老不要急。光说不练是假把式,光练不说是傻把式。我们不是假把式、也不是傻把式,我们可是实打实的真把……” “我看你是个话把式吧!”有人叫道,人群爆发出了一阵阵喝彩声! “锵锵锵――”黑脸壮汉又是一阵锣声过后,“假把式、傻把式还是话把式,各位父老乡亲仔细了――” “锵锵锵――” “下面请看:喉顶双枪推大车――” “随喜、随喜!”赵八怪小声地叫道,“不小心戳穿了可啊门呢!” “这是硬气功,吃这碗饭的人都有尺码的!” “气功我知道,腔子上砸石板见过。一根枪戳脖子也见过,枪顶着脖子推车的还没见……” “好……” “好……” “啪啪啪…” 人群爆发出了叫好声和雷鸣般的掌声。 “锵锵锵――”又一阵锣响过,黑脸壮汉冲人群喊道,“是假把式还是话把式?” “假把式!” “呵呵呵……” “哈哈哈……” 又是一阵锣响,黑脸壮汉冲人群喊道,“假把式?” “真把式!” “真把式!” “哈哈哈……” …… 黑脸壮汉在人群的叫好声中,反拿着铜锣,有人丢出了铜子、铜板、金圆券,随着‘丁丁当当’的响声,人群骚动了起来,“在家样样好、出门一时难。还有更精彩的表演,父老乡亲不要急着走开。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 赵八怪和张随喜听到还有表演,回到了人群中。 “锵锵锵――” “各位父老乡亲,什么叫真把式!今天我来告诉你,真把式就是你活了一辈子零三天都没见过的绝活就是真把式!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下面表演钢针刺喉吊秤砣。绝活可不是绝食,希望各位父老乡亲多多赏脸、多多打赏!” “锵锵锵――” “废话不讲,上演――” “菊莲,你还说我大、你大不答应,看都成亲了!我买了个发卡戴上看看!菊莲,我看了人家耍把戏的,我演一个你看――”赵八怪看到赵菊莲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想着法子逗菊莲开心,“菊莲,你不愿意当我的婆娘吗?算了,我演一个你肯定从没见过的‘钢针吊婆娘’呵呵呵……” 赵八怪将钢针横着插在自己的咽喉,爬在树杆上吊着菊莲,“菊莲,啊门个!打过这样的秋千么?” 赵八怪看着在自己脖子下晃过来又晃过去的赵菊莲笑得像花儿一样,自己也开心地笑了!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赵八怪的命,根子,赵八怪浑身一热,小腹有股暖流难以控制地在涌动,那种美妙的感觉赵八怪已经有过几次了,突然一阵尿意传来――脖子上也像被勒住了一样喘不上气来―― 赵八怪叫了一声,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张随喜手脚全搭在自己身上,睡得死死的,赵八怪照着张随喜的胳膊就是一巴掌―― “哎呀!八怪哥,人家正梦睡梦呢!你打我做啥呢?”被打醒的张随喜摸着打疼的胳膊嘟囔着。 “随喜,睡觉就是个硌窝,压死我了!” “我躲你远一点!”张随喜说着向炕边滚了过去。 赵八怪回味着梦境中被菊莲抓住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妙,可惜被张随喜给打搅了――这什么?赵八怪伸手向下腹摸去,手指沾上了粘粘的东西?赵八怪害臊得脸上一热,赶紧起来去撒尿了! 估摸着应该五更了吧!赵八怪穿好了衣服来到姑姑的门前,“姑姑、姑姑!” “嗯!八怪,我将起了夜才睡下,才五更。你也先睡去,卯时了拾掇,赶黑能到就成了!” “哦!”赵八怪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回到了屋和衣躺下了! 赵八怪就这样躺在炕上听着张随喜均匀地呼吸声,一直等到了东方发白,才和姑妈赵巧莹上路了。来到赵家屲时天已麻麻黑了。 “爱妈、爱大!”赵八怪还没到家门口就大声地叫。 赵根柱一家人涌了出来。 “他姑姑来了!” “要不是忘了点东西,擦黑就到了……” “姑姑” “姑奶” …… “哟!虎虎都成小伙子了。哎哟,凡凡都这么大了!”赵巧莹下了驴抱着凡凡就亲了一下,“我的侄孙子越长越心疼了!” 一家人簇拥着赵巧莹进了屋。 “来!二哥拴去!新衣裳明早还要看婆娘呢,弄脏了!”赵桂桂笑着,从赵八怪手中接过了驴缰绳。 赵八怪本来要问母亲的,听到二哥这样说,知道一切都办妥了!加之赶了一天的路,所以吃过晚饭后,早早地睡去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十四章 又去谁家了 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常的日子,只有三十四户人家的赵家屲,赵俅儿给菊莲定亲、赵根柱给八怪相亲,这两件事对于偏僻的小山村来说可算得上热闹事了!而全村也只有赵八怪一个人以为今天和他相亲的是菊莲,虽说走了一天的路,吃过晚饭早早地就睡了,但赵八怪半夜被尿憋醒后怎么也睡不着了,没想到这件事情这么的顺利!不管怎么样,天一亮,赵俅儿带着菊莲就来相亲了,相亲也就是走个过场,两家人坐下来谈谈彩礼钱和定亲的日子,只要定了亲,菊莲就是自己的婆娘了,赵八怪又想起了‘钢针吊婆娘’的梦来,臊得脸上一阵发烫! 赵八怪就这样想着一直到了鸡叫三遍还睁着眼,在炕上翻过来又滚过去总算看到窗口有了白光――坐了起来打开了窗子,看天色应该早过了五更了,厅房里传来了姑姑和母亲的说话声。赵八怪知道,这个时间应该是父母雷打不动喝早茶的时间了,赵八怪决定不睡了,他要把院里院外打扫干净了迎接菊莲的到来―― ‘咝咝咝……’ 正在喝茶的赵根柱听到扫院声,问胡桶儿,“啊一个起这么早?” “岁岁,还有啊一个!” “哥、嫂子!你两个命好,媳妇子一个赛一个的。你看这老七的婆娘,年纪轻轻懂事的……” “岁岁、岁岁!”胡桶儿叫道,“还早,天亮了再扫。” 赵八怪扫完了门外,刚进大门,听到母亲把自己当成了七嫂,没说话接着扫了起来。 “吱”一声响,胡桶儿没听到岁岁答应,打开了窗子来看,居然是八怪! “八怪?”赵根柱回头问道,“真是‘驴把菜吃了,才把怪出了’,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他扫院,今日倒现眼哩!” “哥,八怪长大了!攀婆娘的人了,你还当他碎娃娃呢!” 胡桶儿听到赵巧莹这样说自己的打心锤儿赵八怪,笑着朝窗外叫道,“八怪、八怪,我的娃娃!还早,先睡去――天亮了再扫!” “嗯,扫完了我就睡去!” “哥!你说八怪要是知道不是菊莲……” “他姑姑,声音小一点!” “人家的女子,个子有个子、样子有样子!啊一点比不上菊莲唔个死女子?我看比她菊莲强十倍、强百倍!” “唔就好!娃娃家么,见到比菊莲心疼的女子就心动了,我再好好个劝一下,肯定就应承了!”赵巧莹自负地说道。 赵八怪扫完了院天还没亮,躺在炕上想着菊莲不知不觉睡着了! “八怪、八怪!你个懒怂,还不起来。”赵八怪听到三嫂牡丹在叫,一骨碌坐了起来,揉着眼在发呆。 昨天走了一天路,晚上又没睡好,早上扫院再一折腾,一觉下去都快中午了!赵八怪赶紧起来洗了脸,穿好了新衣服,拿了半张饼就向门外走去―― 今日相亲,就算人家来的迟了点,又不能到人家门上去叫!所以,赵八怪吃着馍馍朝菊莲家张望着,菊莲家今天亲戚很多,赵八怪看到后有点奇怪!突然,他看到菊莲要去茅房,菊莲也看到了他,赵八怪急忙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自己的新衣服,菊莲像没看到他一样径直走开了! 菊莲看到赵八怪兴高采烈地来炫耀自己相亲的新衣服时,心中很不是滋味!前几天,听人说八怪为了相亲进城做新衣服去了,虽然自己和八怪成不了,但八怪要相亲心中却有些失落!想想十天前还要死要活的说非自己不要呢!这才几天?就要相亲了,要相你就相去,跑来炫耀什么?看来也是和赵鹏一样的货,靠不住―― 赵八怪看到菊莲没理自己,以为是菊莲害羞。美滋滋的正准备回去时,看到三女带着一群人过来了,“哟!这不是八怪么,穿得新女婿样的。婆娘没来等急了吧!呵呵呵……” 八怪听三女这样说,羞得转身就跑。 “哎?三女,这不是上回骂曹的唔个娃娃么?”巧巧问道。 “不是他还有谁。不知道各家的高低贵贱看上菊莲了,人家不愿意。拿曹出气呢!说了个婆娘,今日也看屋来哩!” 八怪跑着跑着突然停住了,三女带的不是上次来菊莲家相亲的人吗?这又去谁家了?赵八怪想看个究竟―― “八怪、八怪――” “来了!”赵八怪刚要折返身,听到四嫂叫道,只得跑回家去了!刚进门看到莲莲的父亲和几个人在家人地簇拥下向厅房走! “看这娃娃,跑了个急!”胡桶儿看到八怪跑了进来,嗔怪着,“上窑坡你姨夫!这娃娃连个人也不会问!” “姨夫!”赵八怪这才看到同来的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和一个女孩子。 “老八、八怪,嗯都长这么大了!成大小伙子了。这是你水家爸,这是灵巧!”莲莲父亲指着那个陌生人和女孩子介绍着。 “水家爸!”一撇眼却看到那个女孩子害羞地向她爸身后躲着。 赵八怪问完话转身就向自己房子走―― “八怪!去,端上点馍馍你姨夫喝茶!”胡桶儿使着眼色。 赵八怪心里想的是菊莲怎么还不来,随口说道,“我嫂子端去!”说着径自走开了! 莲莲父亲皱了皱眉,嘟囔了句,“这娃娃――” “他姨夫!走、走,娃娃难搭枕呢、娃娃难搭枕呢!”赵根柱见八怪不去端馍馍,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说,只能打着岔将莲莲父亲和水灵巧父女向屋里让,“他水家爸,走、走!到屋里先喝茶。” 赵八怪来到阁房站在地上想,就这么一步路,人家远处的都来了,菊莲怎么还不来呢?难道他们在骗我?赵八怪来到了厅房外面叫道,“爱妈、爱妈!” “啊门了?我的娃娃!” 八怪没回答,加重了语气,“爱妈!” “嘿嘿嘿!娃娃还难搭枕呢!”胡桶儿对莲莲父亲说着走了出来。 “爱妈!都中午了,啊门还不来!” 胡桶儿知道赵八怪说的是菊莲,“看这娃娃,不是来了么,你都看到了,可啊门没来!” 母亲胡桶儿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赵八怪着急地说道,“爱妈我说的是……” 赵八怪还没说完,胡桶儿一把拉着就向门外急走,一直拉到了大门外,这才松了手。 “爱妈、爱妈!你拉我做啥呢?”赵八怪甩开了母亲的手。 “唉――”胡桶儿叹着气,“我的娃娃,你不知道!你进城后,你大央乞了甲长去问菊莲,人家娃娃大汉都不答应……” “我不相信!” 胡桶儿抹了一把泪,“你个瓜怂,菊莲是哄你的,你当了个真?人家娃娃大汉不但不答应,还说了一世上你的不好。这不,你四嫂娘家有个女子,就是灵巧,你也看到了……” “灵巧?灵巧!我不要,我不要!”赵八怪总算明白了,原来三女带的人就是去菊莲家定亲的,而水灵巧才是来和自己相亲的,赵八怪当时就气哭了,“啊……我就要菊莲……” “我的先人,你小点声……” “啊…啊…啊…我就要菊莲!”赵八怪哭着转身跑进了大门。 “我的先人,我的先人啊……”胡桶儿一看赵八怪跑了进去,吃了一惊,在后面呼天抢地地叫着,撵了进去――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十五章 赵八怪大闹定亲宴 厅房里几个人正在说着话,突然听到赵八怪在大门外大呼小叫的,都猜测着怎么了!突然跑了进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又哭着跑出去了! “他姨夫!这、这、这到底啊门一回事?”莲莲父亲不悦地问。 “这、这,唉!”八怪这样一闹,赵根柱在外人面前脸上更是挂不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一边下炕一边气愤地冲着老大和老六喊道,“桂蛋、双成!还不死上着看去?” “老八!” “八怪!” 赵八怪哭着跑出了大门,桂蛋和双成在后面叫着,撵了出去! 赵俅儿借给菊莲定亲,想冲冲喜,请来了不少的亲戚!三女和巧巧正带着富生和菊莲给长辈们敬酒呢,突然听到了赵八怪地哭喊声―― “八怪今日也在相亲,听说是莲莲娘家的。可啊门了,鬼个灵精的?” “这一家人没说语,三天的清闲都没有,不是……” “菊莲!菊莲!”众人正说着,八怪闯进了院子,叫着、东张西望地寻找着,看到菊莲在厅房里,跑了进来,“菊莲!你说过当我婆娘的……” 赵八怪这一句话,把院里院外的人都吓了一跳!要知道,说出这样的话,村民们的口水都能把你淹死了! 赵俅儿看到八怪闯了进来,当着这么多亲戚朋友的面说出了这样有辱门风的话来,觉得受到了极大地侮辱,跳下炕就是一巴掌,指着赵八怪的头骂道,“娃娃、大汉都欺负到我的门上来了!” 菊莲看到八怪挨了打,心疼地叫道,“八怪哥!” “不要脸的东西,浑水的不清!啊来的姑姑把侄儿叫哥哥?”赵俅儿听到菊莲把八怪叫哥哥,气愤地回手又给了菊莲一巴掌! “根柱、根柱啊!”赵王氏在炕上气得直叫赵根柱的名字,“辱人啊!辱死人了啊…把赵家的先人都亏死了啊……” “巧巧,到底啊门回事?”巧巧姨表哥满脸不快地问。 “三女?”巧巧无奈地看着三女。 “我、我,唉……”三女见到了这种地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本来当媒也是为了好,谁想到―― “菊莲是我的!除了菊莲,我谁都不要……” “啪”赵俅儿又是一巴掌,“把你头想破呢?除非我死了……” 赵八怪躲也不躲,扬着脸,“只要打不死我,我就要菊莲。菊莲――” “你你你……滚!”赵俅儿气得脸色发青,推搡着八怪来到了院子里,扬着脖子朝上面叫道,“根柱、根柱,你把你这先人管么不管?” “菊莲、菊莲!你不当我婆娘,我也就不活了!”赵八怪不理会赵俅儿地推搡,继续在院子里喊叫着―― “要死死到外头去,看你跳崖呢、还是上吊呢,没人拦你!要是没绳儿的话,我借一根――”赵俅儿骂道。 “太不像话了,各家也在看婆娘,菊莲都装酒了……” “一拃长的娃娃,说话没遮没拦地……” “唉!赵家屲的庄风都瞎了……” “有啊门个的大汉,就有啊门个的娃娃……” “听马莲说,八怪一直在缠菊莲……” “唉!民国了,民国有啥好?娃娃都要上天呢,眼目中都没先人了……” “就是,要是清家时候――哼!” “唉!菊莲也真是,辱女人的脸,不守妇道……” “亏人着,把娃娃都管不住……” “不成就不成、跑到人家屋里撒死拽命的……” …… 院子里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桂蛋和双成拉扯着八怪,往出拽―― “我把你狗日的,辱先人着,扫兴着、也不怕人笑话!”赵根柱怒气冲冲地进来,拨开了桂蛋和双成,给了八怪一巴掌! “还不扽上走!”赵根柱冲桂蛋和双成说着,回头对气得脸色铁青的赵俅儿赔着礼,“大大,大喜的日子你可不敢着气!娃娃是我没管教好,辱死人了着,叫亲戚朋友看笑话――我去了一定好好个管教他、一定管教他……” “我就要菊莲!” “啪”赵根柱又是一巴掌打下去,“我叫你要、我叫你要!还不扽上走――” “等一下!”巧巧姨表哥拉住了赵根柱,“他爸爸,到底啊门回事?” “娃娃胡说的,你不在意,不在意……”赵根柱说着,朝门外走去了。被大哥、二哥拉着的八怪不时地在挣扎、叫喊! 巧巧姨表哥疑惑地转身怒问三女,“三女!到底啊门一回事?曹的娃娃又不是攀不上,你啊门能说一个不干不净的?” 三女被问得干张嘴说不出话来,黑着脸看着地上―― “哎!你这人说的是人话么?”赵俅儿的姑姑听到巧巧姨表哥这样说,气愤地问道,“赵家的女孩儿里出外进的,你打问打问去――不干不净!你说啊一个不干不净?” “姑姑,你就少说两句!”赵俅儿沮丧地劝着姑姑,回头对巧巧姨表哥说道,“他姨夫、他姨夫!碎娃娃耍子的,没有的事情、没有的事情,你不听他胡说!走,曹到屋里喝……” “喝?我还喝个屁呢!没过门就招三惹四的,这要过了门,嫖客还不把门槛踏烂了?”巧巧姨表哥不理会赵俅儿的解释,对同来的人说道,“走,我的娃娃又不是攀不上……”说着就要走,气得赵俅儿蹲在地上唉声叹气地直呻吟! 冬花看到女儿大喜的日子被搅和成这样子了,在一旁哭个不停。赵俅儿家亲戚看到赵俅儿夫妻气得说不出一句话,不依不饶地质问着巧巧姨表哥―― “你这人啊门说话呢?谁招嫖客了……” “谁招三惹四了……” “说话还不如放的屁……” “看是人模狗样的,不说人话……” “去就去,还怕菊莲没人要……” …… 富生看着父亲走了出去,站着没动! “不走,你不走等死呢么?”巧巧姨表哥回头骂道。 “我、我,我不走!”富生倔强地说。 “没出息的东西,这样的婆娘也要?你不嫌辱人,我还嫌辱人呢!”巧巧姨表哥过来一把拉着富生就向门外走去,巧巧和三女以及其他一同来的人都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赵八怪被大哥、二哥拉着,在赵根柱的咒骂声中被带回了家关在了屋里!他在家气走了莲莲父亲和灵巧父女,又到菊莲家气走了富生父子,知道菊莲的婚事肯定被搅黄了,在屋里暗自高兴着!八怪知道,在农村一个人的名声、特别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声可是比性命都重要的东西,他这样一闹,菊莲勾引男人的坏名声就像风一样会传遍镢头山的角角落落,甚至更远――这样菊莲也就没人敢要了! 赵八怪才不管这些呢,他要的就是这结果。现在菊莲的婚事虽然黄了,可怎么才能让两家人答应这门亲事呢?赵八怪犯了难,赵俅儿咽不下这口气,肯定不会轻易答应;父亲同样也不想丢这个人――看来还得自己想办法―― “放我出去,再不放我出去我就把门拆了!我就要菊莲!” 一家人愁眉苦脸地站在院子里,赵根柱坐在台阶上‘叭嗒叭嗒’地抽着烟,听到八怪还说要菊莲,气得将烟瓶在台阶上使劲地磕,“除非我死了…” 死?对啊!以死相逼也许是个办法,母亲心疼自己,只要母亲一心软答应了――赵八怪知道,父亲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和母亲作对的!可怎样才能让母亲认为自己是真要寻死呢?装死也得像个样才好…… “我的大呀!我没脸入祖坟了呀!”门外传来了赵根柱地叹息声! 赵八怪在屋里绞尽脑汁地想着,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突然,‘钢针吊婆娘’的梦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张随喜说过,‘钢针刺喉吊秤砣’那是真功夫,但针是扎在皮上的,并没在要命的地方,就算表演失败也就是受点皮肉伤,不要命的!八怪这样想着用一只手揪起了自己微微凸起的喉结上的皮,用另一只手比划着―― 窗外的房檐上就挂着几把镰刀,八怪伸手取了一把! “哎呀!我的塑塔神,”眼尖的岁岁看到后惊叫了一声,“爱妈!老八要寻短见呢!把镰刀扽进去了……” 胡桶儿心中一惊,边跑边叫,“我的娃娃、我的娃娃啊!可不敢胡来……” “有本事,死一个我看,脬子大点的娃娃,寻死上吊的吓人呢!”赵根柱站起来骂道。 “我的娃娃,可不敢胡来!盐换、盐换,赶紧把门撞开……”胡桶儿也来不及斥责赵根柱了,对跟在身边的老三盐换叫道。 盐换着急中‘老八、老八’地叫着,也忘记了门是从外边关上的,上前就踢门!赵八怪拿着镰刀在脖子上比划着,怕疼怎么也下不了手――‘咔嚓’一声,门关子拉断了,赵八怪手一哆嗦,镰刀划向了脖子――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十六章 逼婚 “哎呀!”赵八怪护疼叫了一声,手捂着脖子,瞬间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有本事死一个我看?”赵根柱站着没动继续骂道。 “赵旺喜、赵旺喜,娃娃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叫你全家不得安然!”胡桶儿见八怪要自杀,赵根柱还骂个不停,回头狠狠地叫着公公的名字! “哎呀!我的天老爷……”胡桶儿进看到赵八怪两手是血地捂着脖子晕了过去―― “爱妈!” “爱妈!” “八怪!” …… 屋子里传出了赵根柱儿子、媳妇们的哭叫声,赵根柱也慌了神,跑了进来。抱起了胡桶儿死劲地掐人中―― “桂桂,赶紧舀碗凉水去!”赵根柱一边掐一边吩咐着。 “老八、老八!”牡丹和岁岁将八怪慢慢放在了炕上,哭叫着,赵八怪闭着眼一声不吭,任由她们摆弄! 俩人手忙脚乱的把八怪的手掰开后,看到一拃长的口子几乎将脖子割断了,血不断地渗出来,岁岁吓得“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嘶声哇泣地,还嫌不够乱么!”赵根柱瞪了一眼岁岁。 岁岁明显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哭着断断续续地说道,“脖子――都――都割断了!我的、我的爱妈――呀!啊……” 胡桶儿刚好缓了过来,听到岁岁说八怪脖子都割断了,惨叫了一声,“哎呀!我的老天爷呀,你可是要我的命……”又晕了过去―― “爱妈!”赵八怪看到自己把母亲吓得不轻,心中着急,但事情已到了这个份上,只能继续演下去了! 胡桶儿听到八怪叫了声‘爱妈’,缓过了神来,猛地里跳了起来,一把推开赵根柱,坐在了炕沿上,“我的娃娃,你个、你个――瓜怂啊…你可、你可啊门――能寻短见呢?你这不是……” “爱妈――” “我在呢!我的娃娃,你说。”胡桶儿泪流满面,强忍着痛问道。 “我、我想见――菊莲!” 赵根柱一听八怪还说要见菊莲,气得上前指着赵八怪,“你……” “赵根柱――”胡桶儿一声怒喝,赵根柱张了张嘴退了几步站住了。 “爱妈!”八怪又叫道。 “我叫去!我叫去!”胡桶儿听到八怪又叫了,收住了即将出口骂赵根柱的话,就向外走。 “嫂子,我叫去!你陪着八怪。”不知什么时间马莲来到了屋子里。 “马莲,你赶紧、赶紧叫去!” 就在八怪气走了富生父子,菊莲家乱成一窝蜂不知如何是好时,胡桶儿一声绝望的哭声传来,赵俅儿家满院、满屋的人都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相互猜测着、打问着!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马莲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八怪寻了短见了!” “出去、出去!他要死就死,你跑到我屋来说啥呢?”赵俅儿没好气的对马莲吼道,“还嫌把我臊的不够么?” “婶婶!”菊莲听到八怪自杀了,焦急地问道,“八怪……” 菊莲对八怪的关心让赵俅儿气不打一处来,“你个不要脸的,还有脸提他?我看谁还敢要你个不要脸的祸害。”说着就要打,被众人拦住了。 “唉!八怪娃娃也孽障,真下得去狠手,把各家的脖子都割断了,只连了一点皮,看样子……”马莲说着抹起了眼泪,“我将去看了,八怪说--说只想见菊莲一……” “妄想!”赵俅儿怒道,“把我害得还不够吗!我都没脸活人了,他要死就死,少祸害人。想见菊莲?等我死了再说!” “八怪哥!”菊莲听到八怪快要死了,想见自己一面,哭了一声就向外跑。 赵俅儿急步上前,一把将菊莲掼倒在地,“你个不要脸的,害得我都没脸活人了。除非我死了……”说着又要打,众人急忙劝解着。 “八怪哥!啊…”菊莲坐在地上哭个不停。 马莲知道赵俅儿不让菊莲去看八怪,悄悄地溜了出去,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八怪家―― “让一下,让一下!”马莲分开了八怪家院子里的众人,“嫂子!” “菊莲来了吗?”胡桶儿焦急地问道,马莲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的娃娃,你、你一定等、等着――我豁上这张老脸,一定要、要把菊莲叫来!”胡桶儿哽咽着分开了众人就出去了。 “大大、大大!”就在赵俅儿训斥菊莲的时候,胡桶儿来到了院子里,叫了两声,‘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院子里,眼泪汪汪地看着赵俅儿! 赵俅儿看到平时彪悍的胡桶儿就这样跪在自己的面前,吃惊地站了起来,“桂蛋,你这是做啥呢!起来、起来……” “大大!娃娃――嗯…嗯…娃娃快、快不――成了――,你就发个――发个善心――嗯…嗯…,叫菊莲、叫菊莲去一趟……啊……”胡桶儿说着,伤心得大哭了起来! “这、这,桂蛋,你、你先起来!” 赵王氏和赵俅儿的姑姑,拄着拐杖颤微微地走了过来,“桶儿,你先起来!” 胡桶儿像见到了救星,跪向了两位老人,“大奶奶、姑奶!看在娃娃要、要咽气的份上…我的老天爷啊……” “唉!这都是前世造下的孽啊!”赵王氏叹息着抹了把眼泪,“俅儿,叫菊莲去吧!” 赵俅儿听到母亲这样说,叹了口气回身进了屋。 “菊莲!”胡桶儿站了起来,走过去拉起了菊莲急忙跑了。 赵八怪躺在炕上,听着村民们窃窃私语地议论,焦急地等待着母亲,也不知赵俅儿让菊莲来看自己吗,如果不让来,自己这苦肉计可就演砸了,只要肯来,这桩婚姻就有了希望! “八怪哥!嗯…”菊莲人还没进八怪家的大门,丢下了胡桶儿哭叫着跑了进来! 赵八怪听到菊莲的哭声,激动地就要坐起来。 “老八,你不敢动。菊莲就进来了!”大嫂勺儿说道。 赵八怪缓缓地又躺了下来,自己是个将要死的人,可不能露出马脚,功亏一篑! “八怪哥!”菊莲叫了一声,站在了炕边只是哭个不停。赵八怪闭着眼一动也不动―― “我的娃娃啊!”胡桶儿没听到八怪作声,哭叫了一声,扑向了炕边。 “爱妈!菊莲!” “唉!” “唉!” “八怪哥!”菊莲抹了把眼泪,也坐在了炕边。 “菊莲――菊莲!”八怪虚弱地叫道。 “八怪哥!我在呢。” “菊莲,我、我就要死了――” “我的娃娃,你可、你可不能啊…” “八怪哥…” “菊莲,我说过――你、你定亲了,我、我就不活了――你说过当我的婆娘的――我、我没当耍子的!”赵八怪努力地睁开了一只眼,“菊莲!” “唉!八怪哥,你说!我、我听着呢。” “我就要死了,你、你说的话还算么?” “八怪哥!我、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十七章 梦寐以求 “菊莲,我知道了。你、你一直是哄我的……”赵八怪有点心酸地地皱了皱眉,显得十分痛苦! “我、我!八怪哥……” “我要死了,就听不到你一句实话么?” “我的娃娃呀,你可、你可不敢啊!你、你……”胡桶儿伤心地哭着,“你这是叫我活呢么死呢?啊…” “菊莲,我、我都要死了。就要、就要你一句话,我、我死也就安、安心了!”八怪期待着菊莲的回答―― 菊莲对八怪的爱,是不敢奢求的!当赵八怪表白之后,虽然内心非常渴望,但她不敢表现出来!直到八怪搅黄了她的亲事,他对八怪地坚持与固执所感动!现在看到心爱的人这样子,对父亲地恐惧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八怪哥!我、我没哄你!只要你好好个,我、我……” “菊莲――”八怪期待着从菊莲口中听到肯定地答复! “只要你,嗯…嗯…只要你好好个,”毕竟是女孩子,菊莲憋的脸通红,声音越来越低,“我、我,愿意侍候你一辈子!” “真的!”赵八怪把自己是个将死之人也忘记了,高兴得一骨碌坐了起来,惊得满屋子的人“呀”地叫出了声! 赵八怪自觉失态,又软软的向枕头上倒了下去,胡桶儿扶着八怪的头缓缓地放了下去。 “菊莲!有你这句话,我死、死也高兴了!” “八怪哥!你不能死,你、你死了,我、我也没脸活了!”菊莲说着伤心地哭了起来。菊莲这话倒是真的,一个勾引男人的女人又害死了人,谁还敢要她? “爱妈!”赵八怪又叫道。 “唉!我听着呢!” “有件事--” “我的娃娃你说,我都答应!” “只怕我大不答应呢!” “你放心,由不得他!”胡桶儿说着,看了一眼赵根柱,“我的娃娃,你、你只要好好个,啥事、啥事我、我都应承呢!” “把八垧地过菊莲上兑了!” “啥?你要死还向着赵俅……” “赵根柱――”胡桶儿使出了全身的劲叫了一声,“日你家先人了着,为了唔点地――娃娃,啊…娃娃――都这样子了。不要说兑,只要我的娃娃、我的娃娃好好个,送过都能成――” 赵根柱被老婆这样一吼,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爱妈!我想见他大,”赵八怪看着菊莲说道,“我有话说!” “我的娃娃!你等着。”胡桶儿话还没说完,下了炕又跑了出去―― 菊莲定亲的事被赵八怪搅黄了,赵俅儿家亲戚走的也差不多了!王冬花虽然也恨八怪搅黄了菊莲的亲事,让赵家丢了脸。可现在八怪为了菊莲寻了短见,这让同是女人的王冬花很是感动!本来也想去看看八怪的,又怕赵俅儿骂,和几个女儿挤在阁房抹着眼泪! 胡桶儿和菊莲走后,赵俅儿窝着火躺在炕上听着姑姑和母亲赵王氏叹息着说:这都是前世的冤孽、今世的因果什么的,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大大!”胡桶儿突然又闯了进来,“大奶奶、姑奶!” “桂蛋,菊莲都去了,你还来做啥?”赵俅儿不悦地坐了起来黑着脸问道。 “大大!娃娃要见你呢!” “见我做啥?有啥好见的!”赵俅儿觉得欺人太甚了,不由得火气又上来了,“还嫌把我辱的不够吗?我在这世上还要活人呢!菊莲去也就去了,还想啊门?” “大大!我知道是娃娃不好……” “知道你还来?你一家人非要把我逼到绝路上么?” “不是的,大大!娃娃说,娃娃说,他、他…”胡桶儿伤心地说不下去了,“大大,娃娃说把八垧地过你兑了,我、我答应啦!” “八垧地?”赵俅儿一听八垧地,这可是他一块心病啊!赵八怪都要死了,居然还替他在着想,这让赵俅儿有点意想不到,明显的态度就软了下来。“娃娃,暂啊门个情况?” 胡桶儿伤心地说不下去了,只是哭! “桶儿!起来!这都是冤孽啊”赵王氏在炕上叹了口气,“俅儿,能解的疙瘩就要解呢?” “唉!走、走,我看一下去!”赵俅儿明白母亲说的话,下了炕和胡桶儿向外走去,冬花也紧跟了去! 胡桶儿只嫌脚短路长,几乎小跑着。围观的村民看到赵俅儿来了,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 胡桶儿心急,丢下了赵俅儿先进了屋,“我的娃娃啊!” “爱妈!我、我好着呢!” 菊莲看到父亲进来了,慌乱地下了炕躲在了一边。 赵根柱尴尬的用手抠着鼻子也退到了房子另一头。 “八怪!”赵俅儿轻轻叫道。 “我大、我妈答应过你兑坟地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好好个缓着!” “如果、如果,我不死,”赵八怪看了赵俅儿一眼,“我、我,我要菊莲,你还答应么?” “这、这,八怪,你好好个缓着,好了再说!”赵俅儿一时抹不开脸,搪塞着。 赵八怪摇了摇头,“我、我恐怕好不了了,只想、只想听你一句话!” “八怪,只要你好好个,我、我答应!”赵俅儿看到八怪都这样子了,不忍地说道。 “爱妈、爱大!”赵八怪叫道。 “唉!” “唉!” “明日、明日了就寻上个人把坟地兑了!我、我就是死了,也就放心了!” “我的娃娃!你、你可不能啊!你、你可是要我的命呢啊!” 菊莲见父亲在一旁,嘤嘤地低声哭泣着。赵俅儿也觉得心中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爱妈!我、我不想死啊!” “我的娃娃,你、你可不――能――啊……” “要不把毛家婶寻一下,试下看能不能救得活?”有人提议。 “双成、尕蛋!”胡桶儿一听像落水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对老六和老七说道,“两个赶紧到苦蕖滩寻毛家婶去!” “嗯!”双成和尕蛋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赵根柱和赵俅儿叔侄最终结成了儿女亲家,赵俅儿也兑到了梦寐以求的坟地,总算是去了一块心病,可这件事让赵根柱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口堵得慌! 毛家婶救活了割断了脖子的赵八怪,被镢头山以及菜子镇,甚至于陇西城的人们传说的神乎其神,都说是华佗再世,扁鹊再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下凡…… 对于这些传言,赵八怪和菊莲清楚,毛家婶也清楚!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父亲的坟迁好了,赵俅儿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可冬花的肚子就是不见鼓起来,就这样过了一年多,赵俅儿心灰意冷的时候,冬花怀孕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十八章 得子 庄稼人对自己辛勤劳作土地上的所有东西,样样都很精贵,没有一样觉得是多余的,秸秆喂牲口、烧饭取暖,胡麻仔壳、洋芋蔓打碾细碎了可以喂猪,可说是物尽其用了! 十一腊月的陇西黄土高原,晴暖的冬日太阳暖暖地!到了晌午,太阳一晒洋芋蔓一抓就碎,不好捆扎了。赵俅儿带着冬花和几个女儿天麻麻亮就出发了,还有一趟刺盖地的洋芋蔓就背完了―― “引弟,”赵俅儿叫道,“取上点化心去,吃了再背!” “唉!”引弟答应着跑开了。 “取上几颗酸梨儿!”冬花对引弟喊了句,回头又对赵俅儿说:“明日菊莲该转十天了,啊一个叫去!” 俗话说:五里一个地方,十里一个乡俗!生活在这里的黄土地人,新媳妇三天回门子,也就是吃顿饭的时间就得回婆家去;要是五天了回门子,在娘家也要待够五天;要是十天了回门子,就在娘家待十天。当然了,是五天回门还是十天回门,一看路途的远近,二还要和婆婆商量。做了人家媳妇的女人,除了这特殊的待遇,以后什么时间回娘家、回娘家待几天,不是自己说了算,那一切都要看婆婆的脸色了! “一步邻近的,各家来了么!叫啥去呢?” “菊莲三天来,一个转身就走了!”冬花说着抹了一把泪,“女人家,出了门就是人家的人了!不自由了。娘家人不去叫娃娃也难来,人家也不抬举……” “好好,唔就叫桃儿去叫!”赵俅儿见冬花抹着眼泪,答应了。说话间引弟来了,赵俅儿看到冬花一个劲儿地吃着酸梨,“吃点化心,你也不嫌酸!” “不酸,我想吃!”冬花狠劲地吃了颗酸梨,咂吧着嘴,“嗯!就是个香!” 赵俅儿看到冬花吃酸梨的样子,心中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菊莲,你?你莫不是?” 赵俅儿这样一说,吃着酸梨的冬花顿了顿、抬头想着,“哎!你这样一说,还真有两个月……难道有了?” “菊莲,缓一下。下午曹到庙上去烧个香!这坟迁了一年多了,雪爷老人家显灵了!酸儿辣女,这一回肯定是后人!”赵俅儿一听冬花可能怀孕了非常激动,“明日了,我叫菊莲去!” 冬花没想到赵俅儿会自己去叫菊莲,但想到赵俅儿真要去了,赵根柱可能会不高兴,就说道,“还是桃儿去!” 赵俅儿看了冬花一眼,沉思着,“还是我去,这回你肚子要是争气,能养个后人!菊莲也算是功臣,虽说八怪稀罕她,毕竟是人家媳妇子了,不比各家屋里,还是我去叫!” 第二天,赵俅儿赶在吃中饭前来到了八怪家,赵俅儿的到来让赵根柱非常意外――自从两家结成了亲家,八怪就喊赵俅儿姨父了,对于这桩婚事赵根柱本来就不大情愿,现在要是还叫赵俅儿叔叔?这一叫和八怪就成了平辈人,觉得低人一头!心中总不是滋味,要是改叫赵俅儿亲家?这叫了大半辈子的叔叔,又实在是叫不出口。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叫了! “哎哟!姨父来了――”八怪刚出门要去茅房,看到赵俅儿后急忙朝家里喊道,“爱妈、爱大!我姨父来了!” 赵根柱正抽着旱烟,胡桶儿捻着麻线听到了八怪在叫,下了炕来迎接亲家,俩人都没想到会是赵俅儿,胡桶儿一急就说,“哎哟!是大……” 赵根柱捣了胡桶儿一把,胡桶儿尴尬地笑着,“唉、唉!唔、唔、唔…你来了!” “我来接菊莲!”赵俅儿没有多余的一个字,说出了他来的目的。 在厨房和岁岁做饭的菊莲听到后跑了出来,看到赵俅儿也很意外,“爱大?” “先喝茶,吃了饭再去?”毕竟以前的长辈、现在的亲家来了,作为一家之主的赵根柱就算再不高兴,也只能客套着把赵俅儿向屋里让了。 胡桶儿满脸堆着笑,“对、对,先喝茶,饭就熟了!吃了再去!” 赵俅儿来的目的就是想告诉赵根柱冬花怀孕的事,听到俩人这样说,“嗯!”了一声,低头就向厅房走。 赵根柱没想到自己一句客套话,赵俅儿还真留了下来吃饭,愣在地上一时没迈开腿,胡桶儿在后面推了一把。赵根柱只得强堆着笑不情愿的把赵俅儿让进了屋―― “你看赵俅儿嚣张的样子,不就是婆娘有娃娃了么?说不定可养个死女子,看把人势耀地!明明个是跑着炫来的,还虚情假意地说叫菊莲来的。要真养个后人――唉!”赵俅儿走后,赵根柱狠狠地说着,叹了口气,“要是真养上个后人,就可惜了我的八垧地了……” 胡桶儿指着赵根柱的头,“唉!你呀你……” 不管赵根柱是一百个、还是一千个不情愿,冬花还是给赵俅儿生了儿子! 当毛家婶从苦蕖滩赶来时,冬花已经生了,是赵王氏接生的,当赵王氏激动地带着哭腔说,赵家有了后时。赵俅儿要不是忌讳血房对男人不利,早都想进去看他金疙瘩一样的后人了! 赵俅儿翻箱倒柜地找着自己悄悄准备好的鞭炮,对毛家婶说,“毛家婶,你真是个活神仙!不但能救命,还能掐会算。你说我养了七仙女,就能养后人了,还真叫你说中了!你放心、你放心,不能叫你白跑的,香油钱一分钱不会少。我先到庙上去,你一定要吃了饭再走、吃了饭再走……”赵俅儿因为生了儿子心情好,话显得也多了! “他赵家爸!你去,过雪爷老人家多磕上几个头!保佑娃娃、大汉顺顺境境地!”毛家婶撩开了阁房门走了出来,继续说道,“他赵家爸,你的好命,娃娃长得虎头虎脑的,好福态!” 赵俅儿听到毛家婶这么说,开心地笑了,“毛家婶,你先在着。我上庙去、我上庙去!”说完拿着准备好的香、蜡、黄表纸和鞭炮,提上了一瓦罐胡麻油,去了‘哆啰寺’―― 今天是八月十五,来‘哆啰寺’上香的人络绎不绝,赵俅儿每见到一个人就说着雪爷的灵验和自己养了儿子!当路人听到后送上恭喜与祝福时,赵俅儿不但觉得人精神了很多,就连腰也硬气多了,甚至连平日讨厌的麻雀看起来也是那么的顺眼! 从‘哆啰寺’回来的路上,赵俅儿除了向碰到的每一个人重复着自己生了儿子的好消息,还为一件事情伤着脑筋,那就是宝贝儿子的名字!儿子不但能延续赵家的香火,也能让他挺直腰杆的做人,当然要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才行。 他想起了那个梦,梦里‘雪爷’手中那个砸向自己金光灿灿的孩子! “金来!” “旺财!” “元宝!” “贵子!” “金娃!” “金贵!” …… 赵俅儿一连在心中想了不知多少个富丽堂皇的名字,最后还是觉得‘赵金贵’最合适,‘雪爷’托梦送我的可是一个金光灿灿的贵人!就这样,赵俅儿的儿子,有了赵金贵这个大名! 八、九月的赵家屲正是苞谷、洋芋、糜谷及药材的收获季节!本来过了三天冬花就要下地的,赵俅儿怕饿着了赵金贵,死活不让。虽然每天早出晚归忙的够呛,但赵俅儿心劲很大,还是忙里偷闲的把桃儿她们睡的南阁房的炕改成了火炕,为的就是能让宝贝儿子赵金贵暖暖和和的过这个冬天! 日子就是这样,冬尽春来、雪融花开,播种希望的季节到了!可六月迎来的却是春寒料峭――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十九章 眼中钉 俗话说,‘紧腊月、慢正月,不紧不慢二、三月’;过了正月,二月里的黄土地还没完全化冻,小扁豆就能下种了,随着小扁豆的下种,一年的春播拉开了序幕! “爱妈,我种麦去了!你叫老五、老六把娃娃看好!”赵俅儿一早和母亲喝茶时说道。 “你放心去好了!”赵王氏说着叹了口气,“唉!盼孙子盼得我头发都白了,冬花总算争气养了个值钱的。要是早几年养了,我还能帮着引大,不中用了连个娃娃都引不成了……” “爱妈!看你说的啥话,只要你好好个能看个门就成!” “不中用了、不中用了!门都指不住看了……” 赵俅儿喝完了早茶,准备停当就要上屲了―― “来弟,娃娃醒了先灌上点面糊糊,再过半个时辰了泡上点馍馍……”王冬花临走时交待着。 “两个死女子不许偷吃娃娃的白面馍馍,要是吃上一点点我要你两个的命呢!”赵俅儿说着扛上犁也走了。 来弟和六月一边答应着,到南阁房的火炕上陪赵金贵去了。庄稼人上屲早,六岁的来弟和四岁的六月上了炕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赵俅儿来到堡子坪的地里时天才麻麻亮。赵俅儿犁地、王冬花溜麦籽,桃儿、引弟、招弟姊妹三个在铺粪。看起来干活的阵势很大,可铺粪这种苦活三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做起还是慢了很多!所以,虽然赵俅儿走的比别人早,种同样多的田回来的却比别人晚! “嘚、嘚!”赵俅儿吆着驴,不时地催促着桃儿姊妹,“几个不说赶紧铺,把我挡住了我就抽一鞭子!” 冬花撒着仔,心疼地不时看看接力铺粪的女儿。 “噢――”赵俅儿来到了地头,长长地叫了一声,将驴回转了过来停住了―― “菊莲!”赵俅儿叫道,“我今日啊门心慌得狠!” 冬花溜完了籽,听到赵俅儿这样说,“你乏了!乏了就缓一缓,娃娃也都铺不动了。稍微一缓,半个时辰就种完了……” 赵金贵早上醒来,一直哭个不停,赵王氏心疼孙子,正抱着哄呢。赵来弟和六月得了空,在院子里改交绳玩呢! “我改个扫帚疙瘩!” “我改个筷子!” “我……” 两个孩子正玩得起劲,赵王氏在厅房轻声叫道,“来弟,来弟!” 来弟听到后急忙答应着,来到了厅房,“啊门了?奶奶!” “娃娃,睡着了!你抱过去了睡好,叫六月看着。你大你妈他们要来了,你拾掇做饭!”赵王氏说着,来弟抱起了金贵去了南阁房。 “抱小心!”赵王氏叮咛着。 “老六,我连奶奶做饭去!你把娃娃看着。”来弟睡好了金贵,给六月指了指,“炉子上烧的水开了叫我!” 六月答应着上炕去了!虽说穷人的娃娃早当家,可毕竟六月才四岁多,早上起得早现在又怕吵醒了金贵也不敢玩,坐着坐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正在厨房指挥着来弟做饭的赵王氏,听到赵金贵哭了两声,站在了厨房门上叫道,“六月!六月!娃娃……”还没等赵王氏说完,突然听到赵金贵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来弟,赶紧!看娃娃啊门了。” 赵来弟正在和面,举着面手就跑了出去,赵王氏挪着小脚在后面―― “啊?奶奶!奶奶!六月……” 赵王氏刚走到门口听到来弟慌乱地叫着,原来六月睡着了,醒来的赵金贵爬到了炕边,一只小手伸进了炉子上烧开的锅里,赵王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炉子旁边,一把抱起了赵金贵。呼天呛地地叫着,惊醒的六月揉着眼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 “我把你短寿的死女子,把你一会儿不睡就能死?啊!娃娃要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个死女子也不得活!”赵王氏抱着金贵不知如何是好咒骂着六月,“来弟,你赶紧、赶紧到你马莲婶上要点蜂蜜去!” 赵来弟答应了一声,到厨房拿了个碗就跑了! 种田回来的赵俅儿老远就听到了宝贝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母亲地叫骂声,犁都没来得及放就跑了过来,“娃娃、娃娃,啊门了?” 赵王氏一听儿子回来了,抱着金贵就出了门,“俅儿!赶紧、赶紧……” “我的天爷!啊门了?” “娃娃的手烫了……” “啊?”赵俅儿心疼地叫了一声,看到儿子的小手和胳膊上,红一块、白一块的,上前就抱了过来,“我的塑塔神啊!这不是要我的命呢么……” 赵俅儿四十岁的年纪,头发己经花白了,生活的不如意和劳作全部写在了脸上。儿子赵金贵身上寄托了他太多的希望,现在看到儿子的手烫伤了,可比割了他自己的肉都疼! 王冬花走得慢,刚进大门就听赵王氏说‘娃娃的手烫了’,迈着小脚一路跑着,“金贵――我的娃娃……”从赵俅儿手中接过了啼哭不止的儿子,慌乱地喂起了奶! 把儿子交给王冬花后,赵俅儿回头就问赵王氏,“爱妈!到底啊门一回事?” “都怪这个死女子,”赵王氏咬着牙指着六月,“我在厨房看着来弟做饭呢,叫她把娃娃看着,这短寿的把夜断了……” 赵王氏还没说完,赵俅儿一把就将炕上吓得发呆的六月摔下了地,六月“哇!”一声便哭了起来。 “死女子!你还哭,我一脚踢死你!”赵俅儿不解恨地上前就是两脚,“叫你看娃娃,这就是你看的娃娃?我把你挨刀子的、短寿的祸害,一会儿不睡觉能死人?”赵俅儿骂着、脚踢着还觉得不解恨,又连拖带拽地撕着六月的头发拖出了门,掼在了院子里,“我把你死女子的皮今日好好个剥一下,看你长不长记性!”赵俅儿骂着寻牛鞭去了―― 六月忍着头皮一阵阵地痛,坐在地上惊惶失措地瑟瑟发抖,紧咬着嘴唇一声也不敢哭,任凭两眼的泪成串地滴在胸前的衣服上慢慢地越洇越大! “菊莲、菊莲!”虽然冬花心疼儿子,可看到失去理智的赵俅儿下狠手地打着六月,不忍地说道,“你下手没轻重,打着娃娃了……” “你悄着!这个祸害把娃娃都害成这样了,你还护着她?把她死了都不解恨……”赵王氏爱抚地摸了吃奶的赵金贵一把,“把她死就死了,十个她也顶不上我的金贵的一只手!哎哟!我的娃娃哟,心疼死奶奶了……” 冬花虽然心疼儿子手被烫,但女儿也是心头肉啊!一个做母亲的怎么能忍心?她不敢顶撞赵王氏,赵俅儿又在气头上,知道也劝不住,只能抱着吃奶的儿子暗自流泪…… 赵桃儿和招弟、引弟在后面玩着走得慢,一进门看到六月坐在地上小声地啜泣着,不知又闯下什么祸了!吓得一个个都不敢吱声,悄悄地去了厨房! “奶奶、奶奶!”来弟人还进门边跑边喊,“蜂蜜要来了……” “我当把你死了?一步路,半天才来……”赵俅儿拿着牛鞭刚巧到了门口,举起就要打来弟。 “啊…啊…爱大、爱大!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赵来弟吓得大声地哭着、乞求着,将蜂蜜伸向了赵俅儿护着自己,跑进了大门! 赵俅儿来到院子里,抬手就抽了六月一鞭子,“我叫你瞌睡、我叫你睡……” 六月疼得“哇……”一声哭了起来!赵俅儿怒吼着又要打,六月止住了哭声啜泣着。 “俅儿、俅儿!”赵王氏在阁房叫道,“赶紧过娃娃抹蜂蜜了!” “等一下,再好好个收拾你这个祸害!”赵俅儿说着狠狠地将牛鞭丢在了六月的头上去了阁房。 来弟来到厨房,桃儿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着案板上的面,吩咐着几个妹妹悄悄地收拾起了午饭! 就在赵俅儿给金贵摸蜂蜜时,六月坐在院子里眼中满是恐惧地听着屋里的动静,刚被鞭子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但六月不敢哭,使劲咬着嘴唇、撇着嘴一阵阵地抽泣着!就在这时,菊莲和八怪听到动静后来了! “大姐!”扑了过去抱着菊莲哭了起来! 赵王氏听到六月的哭声,跑到阁房门上骂道,“你个死女子,皮还嫌松呢!嘶声哇泣地!等着,看你大啊门收拾你呢!” 菊莲看到六月被拔掉的头发,鼻子一酸流着泪说道,“老六!不哭了,你一哭、你、你一哭,爱大就越着气了。听话,先到厨房去!” 赵金贵烫伤后,冬花寸步不离地看护着,要不是八怪和菊莲还有赵德发帮忙,赵俅儿今年的春播肯定要耽搁了! 狗儿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獾子油,赵金贵一个多月后总算痊愈了!但随着慢慢长大,手上的疤痕越来越明显,赵俅儿每每看到宝贝儿子手上的伤疤,对六月就恨得牙根疼!幼小的六月总是小心翼翼的,尽量不招惹赵金贵――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成了赵俅儿的眼中钉!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二十章 玉镯六碗面 六月八岁了,桃儿已嫁给了碧岩史家沟丑旦小叔子史嘉俊;赵引弟也嫁给了昌谷曳山里车玉明;赵招弟找了个好婆家,是赵八怪姑姑赵巧莹介绍的,婆家是襄武镇塔寺巷有名的‘李记烧鸡粉’李家的独生儿子李继宗;引弟的公公也给来弟说了媒,男方是菜子镇苏家坪的,来赵俅儿家相过亲了,婚也合得上,双方家长也愿意,定在了腊月初十去苏家坪男方家! 民间俗语,“腊月八,米饭嚓的喀嗒嗒,有猪的把猪杀,没猪的把娃娃打得嘶哇哇!”过了腊八就算年了,大人们最怕过的年,是小孩子一年里最盼望的日子;年前冬闲时节,也是小货郎走乡串户最为勤快的季节。胭脂水粉、针头线脑、儿童杂耍、衣帽鞋袜。只要你能想到的,小货郎的担挑子里总能找得到。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干燥,自打小雪节气那天下了一场雪,老天爷好像忘记了冬麦和蔓芥还要厚厚的雪做被子才能过得了这个冬天。当温暖的阳光撒满了赵家屲的沟沟岔岔,少雨的黄土地放眼望去,是一片苍茫、寂静、荒凉而壮阔的景象!只有当袅袅的吹烟弥漫开来,拉长了声呼爹喊娘叫孩子的声音此起彼落时,才让人感觉到这其实是一片充满了生机与活力的黄土地,黄土地的山洼洼里到处都是生命力顽强的黄土地人! 腊月初十又是个大晴天,一大早赵俅儿带着来弟相亲去了,招弟和金贵腊月八跟着母亲去了吃羊嘴舅舅家还没回来。 “六月、六月!都午时了,还不起来做饭!”赵王氏坐在窗前叫着,没有听到六月的回答,赵王氏又大声叫道,“六月!起来了!你个死女子不怕睡死么?” 六月睡得正香,听到了奶奶在叫,答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打开了窗子,窗外是一片刺眼的阳光―― 来弟相亲走的早,赵俅儿起来喝茶时,六月就穿好了衣服一直没敢睡踏实,就怕父亲叫她听不到惹他生气!当赵俅儿带着来弟走后六月边脱掉了衣服又睡了过去。 ‘啊――’六月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后穿衣下炕了洗了脸,来到了厅房,“奶奶,你想吃啥?” “馓饭、搅团都成呢!”赵王氏说着又跟了句,“就做成馓饭!洋芋切的大一点。你先拾掇去,洋芋滾绵了叫我,我烧火!” “知道了,奶奶!” 做馓饭可是个技术活,一人烧火、一人搅饭;烧火和搅饭的都得是行家,而且要配合好,火大了会焦、火小了夹生;面要撒得慢、撒得匀,擀面杖不停地搅动,才能做出一锅匀净细腻、香喷喷的馓饭――再配上油泼辣子、葱咸菜调就的苜蓿或者苦苦菜酸菜,一口吃下去,那个酸酸辣辣的香劲啊!一直会从囟门到舌根然后伴随着涎水沉到丹田去,还让人回味悠长―― 六月虽然年纪小,做馓饭可是姊妹几个里做得最好的。 “吃过了,我到三女上浪个门儿去。你把锅洗了、猪的食过了。把门好好个看着,要是死上着浪去,我把你的筋抽下呢!”赵王氏吃饭时给六月说道。 “奶奶,你浪去。我看门!” 吃过了饭赵王氏串门子去了,六月正在厨房洗碗。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突然传来了拨浪鼓有节奏的声音。 “货郎儿!”六月放下了手中的碗跑了出去。 “卖针――卖线――换头发!梳子――篦子――花头绳――” 六月站在门前的路边上,看到涝坝边张货郎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有节奏地吆喝着。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半大小子,听到这熟悉地吆喝声,一个个都从家里跑了出来,向涝坝边聚拢着。要不是赵王氏一再交待,六月也想跑去看热闹了! “张货郎儿,你要再不来,一庄人都要想死你了!”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卖针――卖……”张货郎正在起劲地吆喝着,听到有人说话,回头一看是马莲,“哟!这不是他赵家婶么!” 马莲夸张地扭着屁股,来到了张货郎身边,“死上着到啊来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来赵家屲?我都没线用了……” 马莲正说着,勺儿和几个妇女走了过来,“张货郎儿,他赵家婶都想死你了,你可要多换点东西呢!”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着说,有人开心地笑着。 “勺儿,你要死呢!”马莲说着打了勺儿一巴掌,“你没想?你没想跑着来做啥呢?” “我就没想他,我顶针儿寻不着了,想顶针儿了……” …… 女人们说着、笑着,围着张货郎叽叽喳喳地挑选着自己需用的东西。 涝坝边热闹的人群,各自挑选了自己所需的零零碎碎后,一个个回家去了,六月失落地回家去继续洗碗了――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张货郎的拨浪鼓又一次响了起来,随之传来了张货郎那熟悉地吆喝声,“梳子――篦子――花头绳――”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拨浪鼓的响声越来越近,六月还是忍不住跑出了门,张货郎刚好来到了六月家大门外不远的路上。 “女子,有要的么?”张货郎看到六月后停住了脚步问道。 六月急忙跑了过去,虽然喜欢的东西很多,可没钱买。但货郎挑子里的好东西太多、太多了,就像故事里说的杜十娘的百宝箱。买不起解解眼馋总是好的! 四姐招弟定亲时,李家送了一对玉镯,听说是值好多银子的老物件呢!这在赵家屲甚至镢头山都引起了轰动,都说赵招弟命好,摊上了好人家。赵招弟婆家人走后,菊莲姊妹几个围着赵招弟看玉镯,赵俅儿进来了,拿走交给王冬花收了起来,说是万一弄坏了陪不起! 曾经好几次做梦都梦到了自己未来的婆家也送了玉镯,比四姐的还要好看,六月想到这些就问,“有镯子吗?” “你要银镯子呢还是玉的?” “玉的!” “我放下了寻!”张货郎说着,将货郎担放在了平坦的地方,打开了箱盖。从箱子的一个角落里拿出了一个棉布包裹,打开了,“只有这两对了,你挑一对!” 四姐的玉镯六月连摸都没有摸过,张货郎的虽然没有四姐的那么瓷白细腻、圆润光滑,但实实在在地摆在了自己面前,六月伸手拿了一对,戴在了手上不停地摆弄着! 张货郎看到六月喜欢得不得了,说道,“女子,我不要金圆券!铜板、铜子也成、白元也成,东西换也成!” “啥东西能换?”六月问道。 “头发、粮食、面,都能成!” 六月摸了摸了自己的大辫子,这要在城里,六月真想剪了换玉镯,可这是赵家屲啊!要是剪了辫子,村民们的口水都会淹死自己的,爸爸也不会饶了自己这样给他丢人现眼的―― “面啊门换呢?” “糜、谷面六碗,荞面、杂面三碗,白面一碗半!” 六月一听,很是心动!可又不敢换,万一让奶奶和爸爸知道了,她偷了面换了玉镯,哪还不要了她的命? 张货郎见六月不说换、也不说买,“女子,你要呢么不要?不要我还要赶路呢!” “我……”六月犹豫着,将玉镯退了下来。 “你个碎女子,耽搁我的时间!”张货郎说着伸手来拿玉镯。 六月实在是太喜欢这对镯子了,两手紧紧地纂着舍不得松开! “看这女子,你不买又不换。是要抢呢?还是等我白送过你呢?拿来、拿来!我还要赶路呢……” “巴巴!我换、我换呢!”六月急忙说道。奶奶到三女家寻三女的婆婆说话去了,不到吃晚饭是不会回来的。家里现在没人,只要将玉镯藏好了不要让人发现,没人会知道的。“巴巴,你等着我揽面去。” “啥面?我寻口袋。” “谷面!” 六月接过了张货郎的口袋,四顾无人后急忙向家中跑去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二十一章 祸起芦花鸡 张货郎走了,六月心情无比忐忑,将袖子放了下来又捋上去,六月觉得这对玉镯甚至比四姐的还漂亮!当她陶醉地欣赏着用六碗谷子面换的玉镯时,突然想到柜子里的面还得挖虚点,再弄平了,不然万一被奶奶回来发现了可就糟了!六月感觉周围都是赵家屲人羡慕的目光看着自己以及手上的玉镯,小脸蛋因为激动兴奋而红得像个小苹果;就连走路都不知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哩!六月就这样难掩兴奋地迈着别扭的脚步向家中走去―― 面柜里的面挖虚了,然后刮平,又挖了个小坑,看起来就像平常一样了,六月才想起来猪食和好了还没倒呢! 赵王氏从三女家回来时,赵俅儿已经回家了。 “苏家坪人家啊门个?”吃晚饭时赵王氏问道。 “地方好着呢!离城也近,过段时间没啥破茬的话,就把酒装了!” “也好,女子娃迟早是人家的人,早点定了还省点口粮…”母子俩东拉西扯的说说话准备睡觉了。给驴去添草的赵俅儿看到外面还有只鸡没归圈,进来说道,“来弟!一个鸡儿还在外头没上架乱跑着呢。” “爱大!知道了!”赵来弟答应着下了炕,“六月,你不是把鸡儿圈好了么?你关的时候,没数一下?”。 “我数了够着呢!五姐,我去!你走了一天的路,你先睡。”六月很懂事,但除了关心五姐,还有一个小秘密她不能说,那就是刚好借这个机会偷偷地再去戴戴她的玉镯了。 六月下了炕,悄悄地来到了大门后的洋芋窖边,从洋芋窖里拿出了她心爱的玉镯,戴上后出去了! 六月借着夜色在门外“咕咕咕……”地呼唤着、寻找着!原来是那只芦花鸡,听到六月地呼唤后,在打麦场场边上“咯咯咯”地叫个不停。 六月一边拍着手一边“咕咕咕……”吆喝着芦花鸡向鸡窝走去,好不容易要到鸡窝了,突然一只老鼠从芦花鸡前跑过,受到惊吓的芦花鸡“咯咯咯”地叫着又跑向了打麦场。 “死老鼠!”六月骂着不得已又撵了过去!芦花鸡跑到了草垛后面,六月跟了过去。 草垛后面的缝隙太小,六月过不去,只能“咕咕咕……嘘嘘――”的吆喝着,可芦花鸡就是不肯向前走。 “这死鸡儿,嘘嘘……”六月骂着,“啪”使劲拍了一下手,就听‘叮当’一声脆响,手上的玉镯不见了,六月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向地上摸去―― 赵王氏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肚子一阵疼痛,穿了衣裤下了炕! “哎?这啊一个出去了?门没关!”赵王氏嘀咕着向茅房走去。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草垛后面传来,赵王氏停住了脚步仔细地听,隐约听到有人低泣着。地处深山的赵家屲和其它小山村一样,从来就不缺少离奇古怪的灵异故事,这黑夜里地哭声听起来很是诡异,赵王氏头皮一阵发麻,颤声问道,“有人么?啊一个!” 没听到有人回答,赵王氏感觉空气都凝固了,寂静地夜色里好像什么都没有!虽然年纪大了,但赵王氏耳朵很好。刚才的响声和啜泣声她听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是错觉―― 难道? 赵王氏想到这儿,慌张地四处张望着,突然上面地边上好象有一团鬼火一闪一闪的,赵王氏突然觉得浑身发冷、眼前有黑影不停地晃悠着,“啊!鬼、鬼……”赵王氏惊叫着,只嫌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急转身就跑,边跑边失魂落魄地叫着,“俅儿、俅儿……” 毕竟上了年纪还是小脚,赵王氏使出了浑身的本事!但脚短路长,就算跑得气喘吁吁也没挪开几步路―― 芦花鸡钻到草垛后不出来,六月使劲拍了下手,没想到一不小心把玉镯磕掉了。摸着黑在乱草中找了半天,刚找到了断成两节的一只玉镯,难过地啜泣着,奶奶地问话吓了她一跳,以为知道了自己玉镯的事,所以一时不敢答应,手里拿着两节断了的玉镯,呆呆地站着,本想着奶奶走了再出来的,奶奶突然大叫着说‘有鬼!’吓得六月叫了一声也跑了出来! 赵王氏挪着小脚拼命地跑着、叫着赵俅儿,没提防身后六月一声惊叫,脚底下一个趔趄没站稳,摔倒了! 六月见奶奶摔在了地上,这才明白奶奶原来把自己当成鬼了,急忙跑了过来,“奶奶、奶奶!是我!” “哎哟!”赵王氏呻吟着,“你个死女子,要死呢!哎哟――黑漆半夜地不睡觉,在草垛背后――连毛鬼样的做啥着哩?哎哟一一” “芦花鸡没上架去,钻到草垛后头了……” 六月正说着,赵俅儿和赵来弟跑了出来。 “奶奶……” “爱妈、爱妈!啊门了?”赵俅儿焦急地问着,跑上前来扶赵王氏。 “哎哟!这短寿的六月把我吓死了!我要去茅坑……”赵王氏说着,搭着赵俅儿的胳膊就要站起来―― “哎哟!哎哟!”赵王氏一连声地叫了起来,又慢慢坐了下去。 慌乱中,赵俅儿又要将赵王氏扶起来,“啊门了?爱妈!” “哎哟!哎哟!我的腿……” 六月看到奶奶这个样子,吓得在一旁呆呆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我把你死不到好处的!”赵俅儿骂了一句抬手就给了六月一巴掌,抓住了六月的手,就要掼出去,“说你就是个祸害,你还真是个祸害!你害一个还不……手上是啥?” 六月被奶奶吓得跑出来后,手上还拿着断了的玉镯,被赵俅儿这一拽,刚好抓到了手上的玉镯,不由浑身一阵战栗―― “你手上是啥?”赵俅儿从六月手里拿起了断镯问,“啊来的?” “奶奶!” “姨父!” “可啊门了?” 原来是八怪和菊莲来了。 “说,这是啊来的?”赵俅儿愤怒地质问着六月,赵王氏也不停地呻吟着。 “赵家婶啊门了?”赵德发和几个村民也赶来了。 “说?啊来的镯子!”赵俅儿说着又是‘啪’一巴掌,“是啊来的野男人的?” 赵俅儿训斥六月的话让赵德发听不下去了,“他赵家爸,各家的碎娃娃么,你看你说得难听么!你赶紧看婶婶来,腿好像断了!” “你个死女子!奶奶的腿要是断了,我把你的孤拐也折折呢!”赵俅儿用手狠狠地戳着六月的头,咬着牙去看赵王氏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赵王氏抬到炕上后,这才看清楚赵王氏的左小腿肿得老高,疼得碰都不能碰。赵俅儿看到母亲跌断了腿,气不打一处来,一边安排菊莲用毛巾热敷,就要教训六月! “他赵家爸,人上了年纪,骨头都是酥的。也不能怪娃娃!”赵德发在一旁劝解着。 “要不是这个祸害连鬼样地!啊门能这样呢?”赵俅儿骂道,“我问一下这祸害,镯子到底是啊来的?” 六月低头站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 “他赵家爸,好好个问娃娃!六月,你赶紧说实话!免得惹你大着气!”赵德发说着回头对炕上呻吟的赵王氏说道,“婶婶!你好好个缓着,我先回去了!” “我也去--” “都走、都走!赵家婶你缓着……” “把娃娃好好个问,可不敢打了。” “就是,要寻女婿娃的人了,结仇做啥呢?” …… 村民们走了,赵俅儿对这些劝说根本不理会,不依不饶地继续盘问着六月,“说,镯子到底是啊来的?”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临了的秧歌 “六月,你赶紧说实话!”赵八怪在一旁也焦急地劝着六月―― 六月双手绞着衣角,紧咬着嘴唇低着头。赵俅儿走了过来,“你说还是不说?我一脚踢死你!”被赵八怪拉住了。 “八怪,你拉我、拉我做啥呢?放开我,”赵俅儿说着拨开了赵八怪,回头对站在门口的来弟说道,“去,寻鞭子去!我还不相信了……” 来弟虽然不愿意,但不敢不去;只得跑开找牛鞭去了!六月吓得跪在了地上―― “爱大!我说、我说……啊…啊…” “说,啊来的野男人的?” “我、我……” “啪”赵俅儿见六月吞吞吐吐的,伸手就是一巴掌,“啊来的?” “嗯”六月抽泣着,“货郎儿跟前换下的……” “用啥换下的?”赵俅儿用手戳着六月的头历声盘问着。 “面!”六月小声地说道。 赵俅儿听到六月小声地像是自言自语,骂道,“你个短寿的是没吃饭还是舌霜了?声音大点,啥面?” 六月吓得浑身一阵哆嗦,流着泪懦懦地说道,“谷面!”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大家亲朋们来看一下――你看这赵家的管家女孩儿,我浪了个门儿,就把面偷上着换东西了!”赵王氏在炕上呻吟着,数落着六月,“俅儿,你养下的这管家女孩儿把我不当人也就算了,把你也没当一分钱儿的人。你今日要不好好个管教一下?这祸害迟早还不爬到你的头上把屎、尿尿去?” 赵金贵小时候被水烫伤,赵俅儿一直认为是六月的过错,现在又偷了家里的谷面换了玉镯,还把赵王氏害得摔折了腿,本来就对六月恨得要死,赵王氏火上浇油地又这样一说,赵俅儿彻底坐不住了! “我把你短寿的祸害,今日不把你的命要了,我就不姓赵!”赵俅儿一手揪着六月的头发就扽了出去!赵八怪没来得及拦挡,喊着姨夫急忙跟了出去。 菊莲在炕上给奶奶洗腿,看到六月被父亲拉了出去,知道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但自己从小也没少挨打挨骂,所以根本不敢求情,边给奶奶捂着腿,边暗自流泪! 六月用六碗面换的玉镯还没戴就磕碎了,伤心之余得到的还有一身的鞭伤。真亏了姐夫赵八怪,六月才没被失去理智的赵俅儿打死!六月的鞭伤慢慢好了,赵王氏却感染上了伤寒,腿伤越来越严重了。虽然病急乱投医的赵俅儿在‘哆啰寺’求过神、请了史阴阳来家里驱过邪、甚至退了来弟的婚事,可赵王氏的腿伤还是不见好!后来请来了毛家婶针灸、熏艾草、拔火罐、吃草药!虽然稍有起色,但到了年三十,还是滴水不进了! 过年了! 赵俅儿的这个年因为赵王氏的病过的没有一点喜庆的味道,随着赵王氏的病情越来越重,赵俅儿已经悄悄地着手准备后事了! 正月十三是赵家屲耍秧歌的日子,赵家屲自己没有秧歌,每年都要邀请邻村的秧歌来耍一回。每年耍秧歌,出嫁的女儿、亲戚以及邻近村庄来看秧歌的人,熙熙攘攘地挤在了赵家屲,赵家屲村将迎来一年一度最热闹的日子! 每年耍秧歌可算得是赵家屲人的大事,除了要招待好来看秧歌的亲戚朋友,还得把各秧歌队伺候周到了,这样唱把势才给你卖力地唱,才能让整个秧歌场热闹非凡!当然了,耍火了的秧歌就是一年良好的开端,也就预示着来年的丰收与期盼将能实现! 赵家屲今年请到的是李家坡儿和扁头沟的秧歌,全村人早早地都忙碌了起来,因赵王氏病重村里没安排任何任务给赵俅儿!可赵王氏从小喜欢看秧歌,当听到锣鼓喧天、号角‘呜呜’地鸣叫时,精神突然间好了许多! 赵俅儿陪着病重的母亲,想着也许过了年母样就会好起来。突然赵王氏说话了,“俅儿!我想吃点东西……” 十多天没吃东西的母亲要东西吃,气色看起来也好多了,赵俅儿很是高兴,“爱妈!你想吃点啥?” “唉!”赵王氏叹了口气,“嘴苦巴巴地,吃点啥好呢?……冬花,调上口酸菜,我吃一口馍馍!” 冬花答应着,急忙下了炕,不一会儿冬花把炝好的酸菜调好后,拿着馍馍来到了炕边,轻轻地叫道,“爱妈!先吃点还是喝点?” “我、我――吃一口――馍馍!”赵王氏虚弱地说道。赵俅儿将手中的馍馍掰了一小块放进了赵王氏的口中。赵王氏慢慢咀嚼着,“浆水……” 冬花舀了一勺浆水小心地喂给了赵王氏,赵王氏一连喝了三勺浆水,“唉!馍馍丸在嘴里咽不下去!”说着吐了出来,赵俅儿急忙接住了。 “俅儿!”赵王氏喝了几口浆水后,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我、我――想看――秧歌去!” 赵王氏打小喜欢秧歌,年轻的时候只要邻村有秧歌、皮影,一次也不会落下的―― 赵俅儿见母亲突然好了很多,还想去看秧歌,非常高兴。对冬花说道,“我看爱妈今日精神多了,要不看秧歌走?再过个关,说不定就好起来了!” 当看秧歌的人看到病重的赵王氏半躺在架子车里被赵俅儿拉到了秧歌场热情的打着招呼并让开了路。 打狮子、舞龙灯、跑旱船,两家秧歌队卖力地表演,秧歌场上掀起一阵又一阵的高潮。女人们指指点点,评比着高低、争论着好赖-- 锣鼓一停,架起了弦索就开唱了!先是李家坡儿的《李彦贵卖水》,当到了‘采花’一段时,赵王氏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卖水》一完,两家秧歌队的乐队换场后,扁头沟的《梅降雪》又上场了―― “花艳芳开了口,叫骂哥哥臊如狗!” “臊如狗就臊如狗,打死骂活不丢手!” …… 两个演员惟妙惟肖地表演和搞笑的动作,逗得人群不时发出一阵阵欢快地笑声! 赵王氏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每到正月,几个要好的女孩子吵吵嚷嚷地跑东跑西,秧歌、皮影看不完是不会踏踏实实睡觉的! 唉!人来一世上、草活一春秋!赵王氏叹息着,到头了、到头了―― 赵王氏看着秧歌,想了很多、很多!人,终归要走这一步,可真要到了这个时刻,对人世间的迷恋和依依不舍还是让人很难放下的!让她欣慰的是,赵俅儿生了儿子,就算到了九泉,也有脸面对赵家的列祖列宗了!赵王氏想想,自己也算是了无牵挂了!瞬间,她觉得整个人也轻松了好多――她甚至都觉得自己站了起来,行走在人群中,是这样的轻松自如,就像当年少女时那样地健步如飞、步履轻盈――她看见了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赵俅儿的父母亲以及许许多多逝去的亲人―― 《梅降雪》演完了,赵俅儿俯身叫道,“爱妈!能坐得住吗?”赵王氏没有回答,赵俅儿又叫了一声,“爱妈……” 农村没什么娱乐活动,每年的秧歌和庙会就成了男人们、女人们唯一消遣的乐子了。所以,冬花也是很喜欢看秧歌的,《梅降雪》演完后余兴未消,和几个妇女叽叽喳喳地评论着,听到赵俅儿连叫了两声,赵王氏没有回答,心头一紧,急忙将手伸到了赵王氏的鼻子下,原来赵王氏已经没有了鼻息,“啊!我的爱妈呀――” 赵王氏没能等到秧歌散场后过关驱邪,脸上带着笑死在了秧歌场! 赵王氏死了,六月一时成了方圆几十里的名人!成了人们口中伤害了弟弟又害死了奶奶的一个不详的女人! 一眨眼赵招弟出嫁了,赵来弟也定了亲,婆家是扁头沟罗七十一的儿子闷牛。六月本来也说了一门庙儿岘的亲事,男方要了八字去合婚,说没有合上而作罢!后来慢慢地听人说才知道,原来合婚的阴阳先生说六月的八字克夫,而且命犯三井水!就这样,一晃六月都十岁了,还没有找到婆家!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二十三章 弄人三井水 前几天,赵金贵嚷嚷着要去曳山里三姐家看小外甥,赵俅儿和冬花走不开,就叫六月带着去了! 赵俅儿怕七岁的宝贝儿子赵金贵累着了,临走时一再给六月交待说,去的时候、来的时候都先到吃羊嘴舅舅家缓上一天。六月当然巴不得了!就这样,六月带着金贵在赵引弟家待了三天,又在吃羊嘴舅舅家玩了两天! 六月非常开心,在三姐和舅舅家不但有好吃的,也不怕父亲无端地责骂了! 四月的赵家屲,山变绿了、也变美了!粉红的桃花、杏花,雪白的梨花争相开放,漫山遍野不知名的小花也争先恐后地渐次开了起来,招惹得蝴蝶翩翩起舞、蜜蜂嗡嗡地忙个不停!四月初十,天气格外的好,连空气中都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的花香;要回家了,六月不由得情绪就低落了起来…… “六月、六月,等一下!” 六月和金贵回家途中,刚走过一个岔路口不远,听到有人叫――原来是马莲! 马莲骑着驴,头发抿的一丝不乱,漂亮的发髻上别着一根银簪子,胳膊上挎着一只马头提篮,穿着左衽的大襟上衣,裤脚的裹脚布也缠得一丝不苟,衬托得穿着绣花鞋的三寸金莲更加的精致了! “嘚、嘚!”马莲急促地吆着驴,“六月,啊来浪去了?” “我三姐上。婶婶你转娘家去了?” “嗯!六月,你说啊门还么巧呢?看来是你的缘法到了,呵呵呵……”马莲骑着驴放慢了脚步和六月边走边说,“六月,我当个媒,你看能成么?” 六月听到马莲要给自己当媒,非常高兴!但又不知马莲说的是真是假――再加女孩子的矜持又让她难以启齿。所以,抿着嘴没说话―― 马莲看到六月不说话,笑了起来,“瓜女子,还难搭枕呢!你也不看你这么大的女子,啊一个没有个阿家婶?就算要也没啥么!” 六月自打庙儿岘提过亲后,因传出了三井水克夫命的名声,这一年多来就没人再来提过亲,今天马莲说要给自己当媒,当然很高兴!可一个女孩子又不知如何说才好,低头走着、犹豫着,“婶婶,我、我……”六月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我愿意是愿意,可还得我大做主!” “嘿嘿嘿……唔就好!只要六月你愿意,你大的话我问去!”马莲说着话和六月、赵金贵一路向赵家屲去了―― 赵俅儿和王冬花带着来弟、六月、赵金贵一早到八垧地种洋芋,快到自家地里的时候看到了也来种洋芋的赵德发和马莲、还有赵鹏。赵鹏下地,六月还是第一次看到,听人说在外面赌钱、养女人,被追,债的人剁掉了一根手指,因为没有了钱被那个女人也赶了出来才老老实实地待在了赵家屲的。马莲虽然人前人后会传很多闲话,但对于自己的男人赵鹏心情很矛盾,因为她舍不得、也不敢、更不想说什么! 六月关心的可不是赵鹏。今天都十五了,自打初十碰到马莲都过去十天了,为什么一直没见来给自己提亲?要不来你也就不要提,六月在心里开始对马莲有点憎恨了! “爱大!”缓干粮时,马莲对赵德发说道,“我前几天转娘家,我嫂子娘家一个远房亲戚说不嫌弃六月,叫我去问呢?你看――” 赵德发抽着烟,捋着自己花白的辫子看着一旁垂头丧气的赵鹏,正想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没有了自己将来会怎么样!马莲地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可是你说的?”赵德发头也没回问道。 “好事不出门,歹事千里传!”马莲委屈地撇了撇嘴嘟囔着说,“六月的事情人人都知道、个个连讲戏样地,还要我说--” 马莲这样一说,赵德发想想也对。六月的模样长得不要说在赵家屲、就算整个镢头山也是数一数二的,针线好、人又勤快!可就是命不好,从小没少挨赵俅儿地打骂,现在都十岁了还没个婆家,马莲说的要是真能成的话,也算做了件好事。赵德发这样想着问道,“阿个庄来的?人啊门个?” “徐家岘的,人长得又攒劲、又麻利,个子又大――就是、就是左眼睛有个萝卜花!”马莲说着,看了公公赵德发一眼又说道,“婆娘死了……” “后婚啊!”赵鹏抬眼说道,“可六月人家还是个碎娃娃!马莲亏你也想得出……” “唉!六月三井水的命,谁不忌天?婆娘死了,看来也是个命硬的人,两个命硬的人说不定就能禳解过去呢。他多大年纪?”赵德发磕了下烟锅问道。 “‘十个阴阳定不下个驴橛儿’!阴阳先生放屁的话,我就不相信!”赵鹏接过了话茬,回头不屑地对着马莲猥琐地说,“婆娘,啊门个?要不我攀了算了!” “狗改不了吃屎!”赵德发瞪了一眼赵鹏,气得用烟瓶指着赵鹏的头,“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浑里浑水的。我看只有把你手剁了才能长点记性!” “‘说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我不过说着耍子的……”赵鹏摸着被剁了一节的小拇指嘟囔着。 马莲见赵鹏这样说,厌恶地将头偏向了一边,赵鹏虽然没个正经,在外吃喝嫖赌、养女人,心里也没有马莲,可马莲却一门心思只对赵鹏好。村子里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见赵鹏经常不在家,也对马莲有过非分之想,甚至于动手动脚,都被马莲一个个骂得狗血喷头无趣而回! 马莲知道凭自己在赵家屲的名声,赵俅儿也不会相信她能当成媒,但已经答应嫂子了,只能求找德发了,马莲捋了一把额头的乱发,对赵德发说道,“要说人家七娃,除了后婚、就是眼睛不好。再各方面都没说的,年纪说来也不是太大,才十八!” “十八!六月十岁,男人大八岁倒不算太大!八岁?”赵德发掐着指头口里念着,“鼠大牛二、虎三兔四、龙五蛇六、马七羊八、猴九鸡十、狗十一猪十二。六月属猪的,一、二……大八岁――是属龙的――两个的大相到合着呢!” 本来民国后,赵德奎当了甲长也劝大哥赵德发剪了辫子,可赵德发宁可断了头也不肯剪辫子,就这样成了赵家屲唯一还留着辫子的人!对于此事马莲当然听说过,如此固执的人现在对六月的婚事动了心,便趁机说道,“爱大,你看能成的话。就跑一下路,我一个婆娘家……” “他叫个啥?他的婆娘是啊门回事?” 马莲听到公公问七娃,知道是愿意为这门婚事跑路了,暗自高兴着叹了口气说道,“叫七娃。要说这七娃其实也是个好人,不过命也苦!因为眼睛有毛病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没攀上婆娘。直到十五岁才说了杨家岔的杨凡巧。听说凡巧人确实长得心疼,就是碎的时候害病,腿有点不连杆,走路得用一只手拄着大腿。七娃他大怕再不定个亲七娃就要打光棍了,所以瞒着七娃同意了这门亲事。相亲的唔一天,媒人安排凡巧在麦场上簸粮食,媒人说,就是‘跛’的唔个,七娃你可看好了―― 七娃一看簸粮食的杨凡巧,人长得心疼,头发黑油油的又粗又长,就同意了! 七娃大怕夜长梦多,和媒人、亲家商量好后,连装酒带引一达过了。成亲唔一天,七娃才知道看到的簸粮食的杨凡巧原来是个跛子,知道上了媒人的当了,死活不肯拜天地。可七娃是个孝子,经不住他大、他妈哭喊连天的软磨硬泡还有亲朋们地劝说,想想各家的情况也就勉强答应了! 成亲后,七娃发现杨凡巧除了腿不利索,人倒能干的很,茶饭、针线样样比庄里的其他女人好!真印了那句老话‘跛子不跛上天了,瞎子不瞎成仙了’! 杨凡巧的肚子也争气,没两个月就有娃娃了!唉――七娃前世可能欠下人家的,人家是来要帐的。养娃娃时大出血,娃娃、大汉都没得保住……” “他赵家爸,点完了么!”赵德发听马莲啰啰嗦嗦地说完了七娃的事,来到了地边问八垧地种洋芋的赵俅儿。 “还早呢!你点完了?下来吃瓶烟缓缓――” “不缓了,将将个缓好。我也没点完,你点完了喘一声,曹一达走,我说个事!” 回家的路上,赵德发问赵俅儿,“你八垧地年时是苞谷还是胡麻?” “年时种的胡麻,地薄着呢!刨的时候了再捉点粪――你不是说有事情呢么?”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一见钟情 “哦!有呢,有呢!是这么个事,我想给六月当个媒……” “六月?谁还敢要这个祸害呢!” “他赵家爸,不是我说你。你把娃娃再不敢‘祸害祸害’的叫了!你这样把娃娃咒都咒舜了……” “唉!”赵俅儿叹了口气,“这么大的娃娃,连个问的人都没有,我都辱人死了。唉――都怪我前世没做好事,欠了她的,你看她一回一回地……唉!她就是来寻我报仇的――” “人的命,由天不由人的!六月也是个好娃娃,你就不怨她了。要是六月有个阿家婶了,金贵也不小了,到寻婆娘的时候了……” “你说的是啊个庄的?就怕人家知道了不要唔个祸害呢!” “徐家岘的,六月的事情人家知道,说不嫌弃。是马莲娘家嫂子的远房亲戚,托马莲问呢。要是你连他婶都愿意的话,我就跑跑腿?” “各家的娃娃是这个命,有啥不愿意的呢!我总不能把女孩儿在屋养老吧?只要人家不嫌弃,就婆烦你了……” 六月要去相亲了,男方就是徐家岘的罗七娃。日子定在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是中国三大传统节日之一,生活在这片黄土地上的黄土地人传承了祖先们的习俗,这天都会做这样几件事:女人们一大早外出采摘带着露珠的艾蒿,晒干后以备不时之需;将柳条逐个地插在门楣、窗楣上;然后把早已准备好的五彩花线绑在小孩子的手腕、脚腕上,耳鼻上抹上雄黄药酒,就在家等待上门的女儿和女婿了;而男人们要做的就是独自或带着儿子去给媒人和未过门的媳妇送过节礼,俗称――追节! 六月要去相亲,兴奋、害羞和莫名地恐惧让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天亮时刚要睡过去,听到母亲起来了,突然又没了睡意。便打开了窗子,对院子里的王冬花说道,“爱妈!我要跟你拔艾蒿去!” 王冬花心疼女儿,以为六月要去给她作伴,“你今日要赶路,睡觉去!我一个去,天都快亮了。” “爱妈!我睡不着……”六月一边说着,穿好了衣服跑了出来。 王冬花看到六月出来了,心疼地摸了摸六月的头!母女俩出了大门便向山野走去―― 艾蒿拔了回来,门窗上插好了柳条,天还没大亮。六月又回到炕上想着母亲一路上的唠叨:女人寻男人就是为了过日子,男人寻女人就是为了养娃娃,长相不长相的又不当饭吃―― 六月明白母亲的意思!像自己这样命硬的女人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只要人家不嫌弃自己,过了门不就是养娃娃、过日子吗?后婚不后婚、死不死婆娘的也无所谓了,只要人家不嫌弃自己,总比没人要的好! 六月洗了脸,梳了头发又仔细地辫好了两根粗辫子,抹着胡麻油将头发篦的一丝乱发都没有;手上、脚上绑好了五彩花线,又在耳鼻处抹上雄黄药酒后静静地等着父亲喝完了早茶,一起去相亲呢! 赵德发、赵俅儿和六月来到徐家岘时,在村外老远就看到了马莲的嫂子淑女。 淑女大马莲几岁,人长得可比马莲壮实多了,腰粗的像个水桶,吊裆裤穿在她身上都变成紧身了! 淑女看到了赵德发他们后,笑着迎了上来,“姨父!巴巴!来了。走乏了吧?哟!这就是六月,嗯!长了个心疼!”淑女说着在六月的头上怜爱地抚摸着。 俩人答应着,赵德发问道,“他嫂子你来的早?” “也不早,姨父!我也将到,估摸着你也快到了,就在这达等着呢!”淑女说着,带着赵俅儿他们向七娃家走去。 七娃家在徐家岘村的最下面,从大路上到七娃家要穿过整个村子。死了婆娘三年不到的七娃又要相亲了,相亲的女子听人说是害死了奶奶又差点害死弟弟,命犯三井水的女人,村民们三三两两地等在路口要看看六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你看唔腰身,唔脸蛋儿!啧啧啧……” “你说都是女人,唉!‘人比人没活了,驴比骡子没驮了’!” “人家七娃大就是命好,攀的媳妇子虽说都有缺欠,样子到一个比一个心疼……” “啊门看也是个好娃娃,可啊门偏偏是三井水的命呢?” “心疼是心疼,就看七娃有命押受么……” “要说七娃,婆娘死了还没三年,着急慌忙地就寻婆娘了。唉!女人的命就是养娃娃的命,死了就没人记得了……” “听人说三井水的女人,要死三个男人……” “你要死呢,不能小声点……” “七娃也命硬,婆娘、娃娃都克死了……” “两个都命硬,就看啊一个……” “真应了老话,女人是祸水……” “你才是祸水!你不是女人?” “我倒也想成祸水,可我这样子啊个男人要我祸害呢?” “哈哈哈……” “你个骚,还知道各家的怂样子……” “哈哈哈……” 赵俅儿一路走着,女人们放浪地笑声从身后传来!赵俅儿感觉如芒在背,低着头只顾走路―― 来到了七娃家,赵德发和赵俅儿跟随着七娃爸去了厅房,六月跟着淑女来到了阁房。 “七娃、七娃!去,过阁房端上点馍馍!”七娃爸对七娃说道。 六月跟着淑女和七娃的两个嫂子来到阁房局促不安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听到七娃要来阁房,慌张地看着淑女,“婶婶!” 淑女看到六月害怕的样子,笑个不停,“不害怕、不害怕!你不知道,我头一回看女婿娃比你还胎,以为要杀我呢!吓得我嘶声哇泣地哭――嘿嘿嘿……” “三姑姑,你口没遮没拦地还辨来难搭枕?”七娃的嫂子调侃着淑女。 淑女笑着瞪了一眼,用手夸张地抿了一下鬓角的乱发,“我暂虽连碌碡一样的,女子的时候也是我庄里的一朵花!” “哈哈哈……花倒是一朵花,不过是野狐花……” “两个没大没碎的,要死呢!也不怕人家六月笑话……”淑女说着自己先笑了。 六月听到淑女她们这样说,抿着嘴笑了也没那么紧张了。 “三姑姑,先吃上点馍馍!”几个女人正笑着,七娃进来了。 六月慌忙躲在了淑女的身后,偷眼观察着七娃。七娃看起来比姐夫赵八怪个子还要高,一身蓝布对襟褂子虽然洗得有点发白,但穿在七娃身上还是显得那样的精神,六月不由得脸上发烫,头抵在了淑女的背上。 “看这娃娃!把我苗条的脊梁骨都要抵断呢!来,先吃点馍馍。”淑女说着从身后拉过了六月向炕边走去,“七娃,你把馍馍放炕桌儿上!” 七娃把馍馍放到了炕桌上,回身后退时差点踩到了被淑女拉过来的六月的脚,慌乱中转身却和六月面对面碰了个正着,七娃看到了六月那张几近完美漂亮的脸,瞬间觉得脸上发烫!虽然七娃已是结过婚的人了,可当他看到六月时,还是不由得心跳加速、慌乱不已! 六月抬头只看到了七娃宽阔的胸膛和毛茸茸的下巴,男人的气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拂面而来,这气息让六月觉得有点窒息,瞬间也就脸红、心跳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二十五章 合婚不如志婚 “三姑姑,你、你先吃上点馍馍!”七娃说完逃也似地出去了。 “这七娃――嘿嘿嘿……”淑女笑着看了看六月,“六月,炕上坐!” 赵俅儿和赵德发还有七娃爸在厅房里说着闲话。赵俅儿对七娃还是比较满意的,人看着也较老实。当从窗子里看到七娃端完馍馍从阁房出来后,对赵德发说道,“他赵家爸,我下个炕去!” “六月,人你也看了,啊门个?”淑女在阁房正问着六月。 六月低着头,没说话! “你要说话呢,这是曹女人一辈子的大事情!”淑女继续问着,赵俅儿从厅房里走了出来,淑女对六月说道,“六月,你大出来了!你去看看,看你大啊门说。” 六月随后走出了阁房门,看到赵俅儿走出了大门,急忙跟了出去。 来到大门外,赵俅儿对六月说道,“我看人家七娃人不错,大汉也老实!我看这门亲事能成。只要人家不嫌弃,就定了。你要是不愿意,就怕这辈子都没人要了!没人要了,你要死上着到啊来去就去,我的屋里。可容不下你,我辱不起这个人。听着了没?” 六月点了点头算是答应,赵俅儿看到六月点头答应了转身就要进大门。 “他赵家爸,啊门个?”原来是赵德发出来了。 “我看能成,娃娃也愿意呢!就看人家啊门个意思?” “唔就好!人家的娃娃、大汉也都愿意……” “唉!这还没合过婚,就不知能合上么……” “合婚的事进去了再说……” 赵德发和赵俅儿来到了厅房,七娃爸看着赵德发欲言又止,赵德发说道,“我的媒看来是当成了!他赵家爸连娃娃也都愿意哩……” “太好了、太好了!姨父!看来还是你的媒人大!他赵家爸,赶紧上炕、上炕!”七娃爸高兴地说着回头对院子里的七娃说道,“七娃、七娃,赶紧叫你嫂子做饭!” 七娃爸和淑女到底是什么关系,因为辈分太远了,也搞不大清楚了,反正淑女喊七娃爸哥哥,七娃爸也只能跟着淑女喊赵德发叫姨父了。 七娃爸回头又对准亲家赵俅儿说道,“他赵家爸,看我、看我!该改口叫他姨父了!他姨父,只要两个娃娃都愿意。事情就好办了……”七娃爸犹豫着,“只是……” 赵俅儿见七娃爸犹豫着,知道是为了合婚的事,急忙说道,“我知道,这婚还得合!” 七娃爸听到赵俅儿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摆了摆手说道,“他姨父,你误解了,我说的不是合婚的事。两个娃娃既然都愿意,我看就不要合婚了。两个都是命硬的人,老话说‘合婚不如志婚’!我意思是七娃――七娃!唉!我都说不出口――”七娃爸低着头,“毕竟、毕竟七娃的婆娘还不到三年,我意思是过上一段时间要没啥事情的话,先把酒装了,七娃也不碎了。过了年事情能办了就办――” “他赵家爸!你看呢?”赵德发问赵俅儿。 赵俅儿虽然对六月有成见,也很想把六月这个他眼中的祸害早日打发出去,但当着即将成为亲家的七娃爸,还得顾及点自己的尊严和面子,彩礼都没定,女婿还没追过节呢!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答应把女儿嫁出去呢? “办事情倒还不急!再说娃娃还太碎了,还得在屋好好个调教调教!不然来了啥都不会,叫他巴巴笑话呢!”赵俅儿说着看了眼赵德发,“婚要不合就不合了,他巴巴说的对‘合婚不如志婚’过几天要没啥事,就先把事情定了!” “好,我看就这么办!看来我这媒是当成了,有献饭吃了!呵呵呵……” “献饭少不了姨父的!啊门说也还得给姨父提两瓶好酒呢么。七娃、七娃!”七娃爸叫道,“来,给你姨父连你赵家爷看酒来!” 赵俅儿急忙说道,“还早还早,酒都没装……” “不早、不早,迟早的事情――”赵德发说着,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六月总算找了婆家了,冬花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相亲后的五月十八,七娃家的驴下了一对双胞胎,好多老人都说这是听都没听过的怪事情。七娃爸却非常开心,因为驴对于庄稼人来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七娃爸满世界说自己的媳妇子六月是旺夫命,婚事一成驴就下了双驹了!所以急切地催促着赵俅儿将六月和七娃的亲事定了!六月定亲了,也是有婆家的人了!夏收过后,一晃眼就到了中秋了。中秋节,七娃是要来追节的。六月不知道七娃会给她带什么东西来,但她已悄悄地给七娃纳好了两双花鞋垫,一双鞋垫上绣的是鸳鸯荷花、一双上绣的是喜鹊梅花――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七娃要来追节了!这可是六月的女婿娃第一次追节!六月期待着、赵家屲的女人们也期待着――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二十六章 追节疑云 “八福长寿……” “两亲家好啊……” “一心把你敬……” “全家喜啊……” “三星高照、五魁手啊……” “七巧来财、六六六六六啊……” “呵呵呵……” “哎呀!亲家的好拳,输了、输了!”罗七十一连着喝了两杯,抹了下嘴说道,“亲家的高拳!我干脆划不住。亲家,喝酒归喝酒,有个事情还得对亲家说一下。你看娃娃都大了,这节都追了几回了。我今日一来是看亲家;二来是想和亲家商量商量娃娃的这婚事……” 罗七十一带着儿子闷牛和媒人陈长顺不到晌午就来了,吃过饭喝酒喝到了高潮!趁机提起了儿子的婚事。 “亲家,看你急的!他陈家爸也说过几回了,可娃娃还碎,是啥都不会!我意思是叫她妈再好好调教几年,能指个人用了,我也就放心了。再说你也知道,我屋里也没个好劳力,少一个人活都没法做了,还是再缓一缓、再缓一缓,等娃娃长大一点了再说……”赵俅儿虽然喝得脸红的像只打仗的公鸡,可七娃到现在没来追节心里很是不爽,觉得七娃家没把自己当回事,喝着酒心中却生着闷气!罗七十一提起了来弟的婚事,所以就一口回绝了! “不碎了、不碎了!他赵家婶过门的时候还不到十岁,来弟过了年都十三的人了,闷牛都十六了……”陈长顺在一旁说道。 “就是,他姨父!闷牛就是人老实,做农活可是一把好手。你忙的时候尽管招呼一声,就当你各家的后人一样的使唤,闷牛……”罗七十一对站在门外的闷牛喊道,“你听着,今日你就不回去了,先把你姨父的庄农忙完了再来。他姨父,你放心!娃娃过门了,保准不耽搁你的活计……” 罗闷牛低着头乜斜着眼看着罗七十一,罗七十一狠狠地瞪了一眼,幸亏赵俅儿刚好低头装着烟锅没注意。 “外头晒太阳去!”罗七十一看到儿子不大情愿,支开了。 都过了未时,快到申时了,还没看到七娃的人!六月虽然装做没事人一样,可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如果七娃真要来了,她肯定害羞得不敢出来见他,但现在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见人来――六月越等越急,借上茅坑都到门外看了好几次了。 自打菊莲、桃儿陆续出嫁后,过年过节赵俅儿家就非常热闹!今年的中秋节更是比往年热闹,菊莲、桃儿、引弟、招弟,或自己、或带着孩子头天就来了,姊妹几个挤在一张炕上说着各自开心的、烦心的事,睡觉时都快天亮了! 来弟和六月早早地起来了,打扫了院内、院外,只等着女婿上门追节呢!俩个人扫院时悄悄的相互猜测着,女婿娃除了该带的四色礼当,给自己还带了什么,能给多少见面钱?这些都是村民们谈论和女孩子们相互攀比的重要筹码! 六月定亲时,赵俅儿并没有大办。七娃家就来了七娃和他爸,赵俅儿家也只有菊莲和八怪来帮忙!所以,其他人还没见过七娃呢!新女婿上门,村子里的女人们总是要找借口来围观的。新女婿穿的什么、带的什么礼当,给了多少见面钱?谁家的女婿好看、谁家的女婿老实;哪一家阔气,哪一家吝啬……在女人们眼中都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津津乐道的够讲好一阵子了! “马莲,到底是啊门回事!六月的女婿娃啊门还不来,都申时了?”王牡丹问道。 “七娃路上远,应该就到了!”马莲虽然这样说,但她心中也很焦虑,毕竟六月的这件事还是她牵的线。七娃到现在不来,她觉得脸上也没有光彩! “你没看去,总不会先到你家追节了?” “嗯!我看去,来弟人家都商量婚事了,这人也真是慢性子……”马莲说着赶紧回家去了。 罗七十一和陈长顺回去了,留下了罗闷牛给赵俅儿家干活。赵俅儿一直没有等到七娃来追节! 赵俅儿喝醉了!用赵俅儿自己的话说,一半是喝酒喝醉的,一半是被六月的女婿七娃和七娃爸气醉的―― “七娃、七娃!你狗日的。连你大、连你大,都不是人!耍毬地大,头一年都不来追节。我养了女孩儿是主贱,也不至于这么主贱……”赵俅儿睡在炕上砸着炕叫骂着七娃和七娃爸,骂着骂着又骂起了六月,“老六、老六!你这个祸害!没人要的祸害啊!我、我辱死先人了啊……” 赵俅儿在炕上东拉西扯的发泄着,咒骂着……王冬花在一旁端着水,抹着泪不停地抽泣着。七娃不来追节,村子里的女人们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王冬花各种可能的原因都想到了,最让他不敢想的就是七娃家对这桩婚事反悔了,要真反悔了六月该怎么办啊? 菊莲姊妹在阁房里也为七娃没来追节议论纷纷,因为不管怎么样!新女婿不来追节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除了悔婚还能是什么? 赵俅儿一家人笼罩在悲愤中,猜测着、想像着七娃家不来追节的各种原因时,赵德发来了! “辱死先人了啊!”赵俅儿在炕上叫着,赵德发进去了。 “你下来了!”王冬花借着暮色看到赵德发进来了,擦了擦眼泪,“你坐,我点灯!” “不点了,说两句话点啥灯呢!”赵德发坐在了炕边上。 “菊莲!” 赵德发止住了王冬花说道,“你忙去。我连他巴巴说几句话!” 王冬花抹着泪去了阁房。 “我说你养下的唔――就是个祸、祸害,你还不相信!”赵俅儿将坐在炕边上的赵德发当成了老婆王冬花,“把我的金贵、金贵害成了残废,害死了我妈――”赵俅儿说着突然坐了起来,指着赵德发的鼻子骂道,“还要害得我一回一回的把先人都辱死呢……”赵俅儿骂着骂着,突然“嗷嗷……”地哭了起来,“我的爷、我的大呀,我没脸进祖坟了……” “他赵家爸,是我!”赵德发看到赵俅儿如此伤心,叹了口气说道,“你真喝醉了……” “你?你是啊一个?”赵俅儿强睁着眼看着赵德发,黑夜中没听出来是谁,伸出手来摸。 赵德发推开了赵俅儿伸过来的手,“我是赵鹏大!还啊一个?你真喝醉了,我先回去,明日了再说……” “赵鹏大?”赵俅儿努力地想着、想着,突然一拳砸在了炕上,“他赵家爸啊!你当的好媒、你当的好媒啊!七娃这回可把人辱死了啊!这是打我的脸哩、这是在我脸上搧掴子呢啊……” 赵德发听到赵俅儿这样说,脸上不觉一阵阵的发烫,自己活了这大半辈子,为人处事样样求个踏实。从不会让人说自己半句不是,可今天他当媒的七娃居然没来追节,这要是两家说清道明的悔婚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就这样一点预兆都没有的说不来就不来!这不是明摆着给人难堪吗?这叫当媒的人怎么面对村里人? 来赵俅儿家之前,赵德发就将马莲好一顿数落。马莲虽然也觉得委屈,可要是自己当初不答应嫂子又求着赵德发做媒,也不至于今天这样丢人啊!所以任凭公公怎么说,她没说一句话。心里对嫂子和七娃爸恨的要死,都不知骂了多少难听的话了! 本来好好的中秋节,因为七娃没来追节,搅扰的几家人都不得安宁!个个生着闷气,心里憋得慌! 到了明天,也许到不了明天!六月的女婿八月十五没来追节这件丑事就会像风一样的在镢头山被人当做笑谈传说开来!气疯了的赵俅儿、老实的赵德发、多嘴的马莲、碌碡样的淑女!当然,还有最受伤害的六月,每一个人都觉得这么丢人的事,怎么偏偏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第二天一早,赵德发就去马莲娘家马家沟去寻淑女了,然后俩人怒气冲冲地去徐家岘找七娃爸问个明白了!走到半路上却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二十七章 活阎王 淑女听马莲公公赵德发说,七娃八月十五居然没去给老丈人赵俅儿追节,也很生气!这要是结婚了不去就不去,这不还没结婚吗?而且是定婚后第一次大节,居然就这样慢待人家,这不明摆着是悔婚吗?要悔婚也说清楚,不要把当媒拉线的人都装在闷葫芦里,里外不是人!所以,淑女一刻也没敢耽搁,简单收拾后和赵德发就去了徐家岘! 赵德发迈着大步在前边走,淑女骑着驴在后边紧紧跟着。快到垛子梁时,淑女碰到了尕女和几个女人。尕女小淑女几岁,娘家都在冰凌湾,尕女嫁到了徐家岘。 “这不是淑女姐吗?”尕女看到淑女老远就打着招呼,“淑女姐,你到啊达去呢?” “唉!尕女,啊达去呢?你不问人还不着气!你一问我就想翻先人……” “淑女姐!大清早的,谁招惹你了?” “你庄的七娃、七娃大!还有谁?”淑女余怒未消地继续说道,“你说这父子俩个是人吗不是人!八月十五都……” “淑女姐、淑女姐!”尕女急忙叫着,示意淑女不要说了。 “啊门了?尕女!”淑女看到尕女奇怪的举动,一时疑云四起。 尕女看了看一旁的赵德发,欲言又止!淑女急忙下了驴,拉着尕女的胳膊问道,“尕女,到底啊门了?” “淑女姐!你没听说?” “你要急死姐呢!我知道还问你吗?到底啊门了?” “唉!也不知寻着了没寻着……”尕女犹豫着。 “女子,到底谁寻着了没寻着?”赵德发看到尕女说话吞吞吐吐,着急地问道。 “淑女姐!他是?” “他是我姨父!我小姑子马莲的阿公!”淑女说着接着问尕女,“你说的可是七娃?” “淑女姐!”尕女压低了声音,“你可不敢怨七娃!七娃昨个连他大去追节,在路上遇到了他婆娘凡巧的哥哥!你不知道,唔可是个赌棍、活阎王……” “他赌棍不赌棍我不管,你倒是说七娃到底啊门了!”淑女一脸地焦急追问着。 尕女叹了口气,“这个赌棍,在半路上专门去堵追节的七娃,说他妹子死了还没三年,七娃寻婆娘,没把他这个妻哥放在眼里!说白了不就是想讹七娃点钱儿吗?七娃大可不没答应,这个赌棍要打七娃,拉扯中把七娃掀到老鸹崖下去了!唉!人是死是活,到暂还没寻着呢…” “我的天爷啊!这短寿的――”淑女惊叫着又问尕女,“唔…你、你这是要到啊达去呢?” 尕女叹息着,“能到啊达去呢!庄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庄人昨个寻了半天、半晚上。这不可都出来寻了吗!” 七娃虽说结过婚,但对于六月,七娃从见面的那一刻内心就有种很奇妙地感觉,这种感觉是七娃所有相过亲的女人身上所没有过的,包括为她怀了孩子难产死了的老婆杨凡巧! 八月十五,七娃和他爸一早就起来了。父子俩提着给媒人赵德发和赵俅儿追节的礼当,早早出发了! “七娃!我把你父子俩个没良心的混账……” 七娃和他爸出村后,刚走到垛子梁上,猛地里听到有人骂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原来是活阎王杨根宝,七娃本来对这个妻哥就有点怕,在这节骨眼上偏偏碰到了他,看来杨根宝是有意了! 七娃急忙叫着,“哥,你这么早要到啊达去呢?” 杨根宝瞪着布满血丝的三角眼,“啊达去呢?七娃!你说我到啊达去呢?我是替我唔冤死的妹子报仇来的…”杨根宝说着假惺惺地抹着眼泪,“我冤死的妹子啊!你死的太冤了,要是哥当时在,不叫他七娃披麻戴孝守三年,也得叫他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超度你――妹子啊!哥来的太迟了……” “根宝!你太过分了,人都说你是活阎王,我可不怕你!你妹子是大出血死的,又不是我整饬死的。你没在?你大、你大大可在呢!凡巧死了、凡巧死了,难散的是我的一家人!再说了,凡巧背走的可是我妈的方板,我也对得住她了!”七娃爸见大清早活阎王杨根宝来寻麻烦,满肚子的不高兴。 “你个老怂,嘴硬!”杨根宝骂道,“你睁开你的眼看一下,这世上婆娘死了没三年可攀的还有啊个?” “这都民国了,旧的唔一套吃不开了!”七娃爸争辩着,“再说凡巧过年就三年了,七娃攀婆娘也不为过!你也管不着……” “七娃攀不攀婆娘,我才懒得管呢!我只是心疼我冤死的妹子,三年没到男人就寻了婆娘,鬼魂不安呢――”杨根宝用手捣了下眼窝打了个哈欠。 “鬼魂不安、鬼魂不安你去看好了!”七娃爸没好气地说着,回头对七娃说道,“七娃,走!” “走?老怂你说了个轻巧!”杨根宝横在了路中央,“我是要看我妹子去呢!总得献点东西,祭奠祭奠我妹子?” “要去就去,没人拦你!” “哥,我下话呢!你就放我走……” “走!走能成,”杨根宝伸出了一只手,在七娃面前晃悠着,“过几个白元,我买点祭奠的东西……” 七娃爸见杨根宝总算说出了来堵他父子的目的,气愤地骂道,“根宝,说了半天!你是要讹人钱儿呢?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皮脸的……” “你个老怂!说谁不要皮脸?”杨根宝说着上前来就撕扯七娃爸。 “就你这个活阎王,赌博输疯了打起了死妹子的主意!也不怕遭报应……” “啪”杨根宝出其不意地搧了七娃爸一巴掌,“报应!这就是报应!” 七娃见杨根宝出手打了自己的爸爸,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股怒气从心中生起,一拳向杨根宝的心窝砸去,杨根宝没提防七娃会打自己。护着疼退了一步,摔在了地上―― 杨根宝倒地后,迅速站了起来,冷笑着,“七娃,没看出你这狗日的稀松软蛋,敢打我――”骂着举拳就向七娃奔去。 七娃抬脚就跑,杨根宝在后面骂着,“你是人日的就站住。” “根宝,我把你活阎王!”七娃爸在后面骂着、叫着,“七娃,赶紧跑――” 七娃知道自己胜不过杨根宝,哪里敢停步。眼看着杨根宝就要追上了,急忙转向老鸹崖的一条小路跑去,七娃跑着、跑着,突然停住了。原来这条路不知什么时间被水冲断了―― 向前是悬崖,后面是杨根宝,七娃没有选择。刚回过身来,杨根宝来到了身边,飞脚踢来―― 七娃爸在后面跑着,刚转到了垛子梁最高处,看到杨根宝飞脚将七娃踢下了老鸹崖,急得大叫着在老鸹崖向下张望,下面哪有七娃的影子,七娃爸疯了一样叫着,沿老鸹崖边的小路向沟底跑去了―― 杨根宝看到七娃被自己踢下了老鸹崖,知道下去就算有九条命也活不成了,吓了一跳!本来晚上赌钱输得精光,想讹点钱花花,不想钱没讹到手,反倒惹了人命官司。趁七娃大没注意,跑了―― 过路的人看到了丢在路上的追节礼物,听到了七娃爸撕心裂肺地叫喊声,陆陆续续聚拢了来,一起到老鸹崖的深沟里去找寻。几十人将沟底翻了个遍,一直到天黑就是不见七娃的人。就剩沟底几个深不见底的窟圈没下去寻了。 七娃终于找到了,是在老鸹崖沟底最深的窟圈里找到的,众人将七娃从窟圈里拉上来时,七娃眼睛大睁着,鼻孔、嘴里、耳朵里塞满了土,身子早已僵硬了!但身上却不见一处外伤,村民们都觉得很奇怪! 赵德发回来了,带回来的还有七娃死亡的消息。王冬花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晕了过去,她心疼自己的女儿六月,本以为六月找了七娃苦日子就熬出头了,没想到半路上又闪了这一跤! 六月看着纳好的鞋垫,哭个不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小心翼翼地还是克死了七娃,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七娃死了!是被活阎王杨根宝踢下了老鸹崖摔死的,众人在诅咒杨根宝的同时,也不会忘记另外俩个人,那就是六月和凡巧!有说是六月三井水的命害死了七娃,有说是杨凡巧阴魂不散勾走的七娃,要不然摔死的七娃怎么会是哪样的死相呢? 七娃死了,六月又成了没人要的女人了!一晃两年过去了,来弟都生了儿子了,赵金贵也定了亲了,六月还是没找到婆家!没有婆家的六月成了赵俅儿的主要劳力和眼中的祸害、更是出气筒! 王冬花对六月的命运除了不停地叹气,就是抹眼泪了!腊月八这天一早,冬花还没起床就听到门前白杨树上的喜鹊“喳喳喳”叫个不停!晌午时张货郎来了,张货郎不但带回了赵家屲女人们需要的东西,还给六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二十八章 人言可畏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卖针――卖线――换头发!梳子――篦子――花头绳――” 当张货郎拨浪鼓的声音和招牌式地叫唤声进入赵家屲村的那一刻,满庄的狗就叫了起来,随着狗叫声,女人、孩子们一窝蜂似地向涝坝边聚拢着―― “货郎货郎你猴急,娃娃来了看稀奇!” “货郎货郎你候走,曹两个打个垢痂手――” 几个小孩子一边跑一边喊着顺口溜,女人们三三两两、你针我线叫嚷着将张货郎团团围住―― “他张家爸,有帕子么?我阿家的帕子不能勒了。”三女紧随着孩子们来到了张货郎身边问道。 “有有有,有呢!”张货郎说着指了指货箱,“我取,你各家挑!” “婶婶,换帕子呢!” 三女听到菊莲的声音,头也没抬继续挑着帕子说道,“嗯!菊莲,你要个啥呢!” “我看有碎铜铃儿没,来弟的娃娃我做了个虎头帽,缭两个铃铃儿哄娃娃!” 张货郎听到菊莲要小铜铃,在货箱的一个角落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菊莲,“他姐姐,你随意挑!” “有海蚌油油儿么?” 张货郎一看是马莲调侃道,“有有有,这一山抹油油儿的人也没几个。我来了就算不担别的,他赵家婶的油油儿一定要担的――” “马莲,你看你这个老骚,情。他张家爸还记挂着呢!” 勺儿开着玩笑,马莲回身掐了一把,“死呢!勺儿,脬蛋大听着了把你的嘴撕烂呢!” 马莲怕赵鹏听到,勺儿撇了撇嘴,“他敢?要撕也是你撕他的嘴。还有他说的人,年轻的时候在外头日气溜鬼地,还小气得要死!就算你也寻一个,还怕他休了你?就怕他休了你,人家年轻的也不要他了――” “勺儿,你再说我着气了!”马莲说着变了脸。虽然赵鹏很花心,但马莲还是不能容忍别人说赵鹏的坏话,处处护着他,“他再不好也是我掌柜地,是我娃娃的大!还轮不着你说――” 勺儿看到马莲变了脸没好意思再说,扭过了头问张货郎,“他张家爸,有篦子么?” “有有有……”张货郎说着指了指箱盖上的梳子、篦子和卡子。 勺儿一边挑着一边问菊莲,“菊莲,你要这么多丝线做啥呢?” “六月要呢!” “一步路,各家不来!还要你带?” “唉!自打七娃……”菊莲觉得说一个死人的名字有点晦气,急忙改口道,“自打徐家岘出了事,窝在屋里都不出门,我看着也窝心,唉…” 三女和勺儿也叹了口气,“唉!也是,这么大的事。遇谁身上也不能见人……” 张货郎听到她们说七娃又提到徐家岘,问道,“他赵家婶,你说的可是三井水的唔个女子?” 马莲一脸诧异地问张货郎,“六月克死七娃的事,你也听说了?都怪七娃命不好,不是凡巧显灵勾了命就是六月克死的,都是前世该了人家地,逃不过去的!” “看他赵家婶,各处人连说戏一样地,我一不聋二不哑,可啊门没听说过?” 马莲和张货郎说着六月,菊莲脸上一阵发烫,急忙将几个铜板塞给了张货郎回身走了。 张货郎看到菊莲脸色阴沉着给了钱,一句话没说走了,问勺儿,“这他姐姐,啊门不高兴了?” “马莲,不是我说你!张家爸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你当着菊莲的面说六月,人家菊莲还不难搭枕?再说了,要不是你掖拖牵线,六月也惹不上唔个死鬼,你倒把各家抹了个光。说这话也不怕人笑话--”秀秀没等大嫂勺儿说话抢着说道。 “就是、就是……” “这么说的话,唔娃娃的死也有你马莲的份……” 众人把七娃的死怪到了自己头上马莲不高兴了,翻了脸地说道,“说话都连放屁一样地,七娃是杨根宝掀到崖底下的,又不是我!放屁也不怕打脚后跟……” 马莲被众人和秀秀说了一通,越想越气,不解恨地回头就骂勺儿和秀秀,“你先后两个要吃人呢?一个说我掌柜地,一个说我!我说的是菊莲,又没说你?真是‘挽了个驴笼头,钻了个马嘴巴’,多嘴多!” “菊莲是我弟妇子,我就管一下。你这嚎怂各家多嘴长,谁不知道?还骂人多嘴多!真是‘衩裤儿套头上,颠倒不分’!”勺儿见马莲骂她和秀秀,回骂道。 “就是,一庄人谁不知道你连你阿家一样的嘴长,光在庄里惹是非,还有你说的人?” 勺儿和秀秀妯娌两个回敬着马莲,马莲也不依不挠,“我多嘴多!你见呢、还是你见呢?你先后两个真还要吃人呢?我‘衩裤儿套头上,颠倒不分’!你两个套头上就当帽儿戴了?” “算了、算了,几个越说越难听了……”三女和众人劝着。 “好了,好了!”张货郎也劝道,“一个庄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一句嫌话划不着!” “好好好!算我没说,我连你这嚎怂不一般见识,你去、你去……”勺儿不想惹马莲,顺着张货郎的劝说挥手示意马莲走开。 “谁是嚎怂?你才是嚎怂!你先后俩个才是嚎怂。我去不去,脚长在我腿上,还要你管?管好各家就成了。‘一根筷子吃馓饭,揽了个宽’!”马莲瞪了勺儿和秀秀一眼,转身回家去了。 张货郎看着马莲走了,回头问勺儿,“他婶婶!将将个唔个他姐姐是谁?” “是他八妈!八怪的婆娘,你说的三井水的女子,就是她最小的妹子六月!” “他就是赵俅儿的大女孩儿?我说呢!”张货郎看着赵菊莲走去的背影发着呆,回头问勺儿,“你姨父今日在不在!” “在呢,一早去铲土填炕了,你来的时候也才到屋里!” “哦!”张货郎意味悠长地叹了口气,“大家有要的赶紧,我还要赶路呢!” “卖针――换线呢――”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张货郎再次摇响了他的拨浪鼓,赵家屲人听到寂静过后的这梆当声,就知道张货郎要起身向别村去了,还没来得及换东西的赵家屲人,也会在这当口来买、来换自己所需的! 今天的张货郎有些反常摇着拨浪鼓并没有出村去,径直是来到了赵俅儿家门前,停下了手中的拨浪鼓,在门外张望着,惹得赵俅儿家的狗叫个不停!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二十九章 好消息 “他赵家爸在?” 菊莲在阁房里和六月分着丝线,听到张货郎的拨浪鼓在门外响起,以为是从自家门前经过也没在意,听到张货郎地叫门声后,刚要出阁房门!赵俅儿叫开了-- “六月、六月!狗叫的‘汪汪汪’地,没听到有人叫呢么!” “哎!听着了,爱大!”六月急忙答应着跑出了阁房。 “张家爸!是你叫我大呢么?” “是我,寻你大有点事情呢!你大在么?” “在呢、在呢!”六月急忙出了大门,“走,张家爸屋里走!” “你就是六月?”六月羞涩地笑了笑算是回答。张货郎来到院子里就叫,“他赵家爸!在?” “啊一个?”赵俅儿躺在炕上抽着烟,听到有人叫自己,坐在窗口向外张望着,“哎哟!我的塑塔神!他张家爸,你才是个贵人!赶紧、赶紧到屋里来。” “不怪么,一年都不知跑多少趟呢!把赵家屲的路都蹋平了……”张货郎开着玩笑,将货郎挑子放在了厅房台阶上。赵俅儿也下了炕来到了门上迎接,拉着张货郎的手一同进了屋。 “六月!端上点馍馍,我连你张家爸喝茶!”回头对张货郎说道,“上炕、上炕!曹煮一罐儿。” 俩人上炕的时间,六月端来了馍馍。 “他张家爸,这就是你最碎的女孩儿?” 张货郎提到六月,赵俅儿痛苦地摆了摆手,“他张家爸,吃烟、吃烟!不提了、不提了,我知道世上的人说我就连说戏一样!估计你也听着了,都是这个祸害――唉!不提了、不提了!我还没问他张家爸,你寻我是啥事情?” “他赵家爸!你不知道,我今日就是专门为你这个小女孩儿来的!” “这个祸害?你专门为她来的?” “看他赵家爸说的,娃娃一看就是个好娃娃。看你一口一个祸害多难听?今日我来可是当媒的……” 张货郎还没说完,赵俅儿激动得拉住了张货郎的手说道,“他张家爸!你可真是菩萨爷啊!你真要能当成这个媒,我要好好个承谢你呢?唉!就怕人家……” “他赵家爸!这个你放心,人家也听说了六月的事情,不嫌弃的。只怕你连她婶两个嫌远――” “这个祸害,越远越好!远一点我也少辱人。只要人家要,我还有啥好嫌弃的呢!这祸害一回回的把我真个辱死了,连先人都扫兴死了……”赵俅儿说着无奈地摆了摆手叹着气,“唉!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你说的这人是啊个庄来的?” “也算是菜子镇的,不过是前山梁家坪的!”张货郎说着,挠了挠头,“只是、只是――” “他张家爸,我知道,好人家的娃娃也没人要唔个祸害!” “人倒是一家好人――嗯!这人姓汪,弟兄四个。我说的是老四,今年十五了,这娃娃脾性好,就是人长得稍微丑了点……” “庄农人么,丑不丑的只要有力气!能养活婆娘、娃娃就成。长得心疼又不当饭吃!”赵俅儿说道。 “力气有的是,做庄农可是一把好手。养活婆娘、娃娃就更不在话下了!” 张货郎为了当成这个媒,把汪家老四柱脚儿有狐臭的事没说,现在已经冬天了,如果稍不注意也发现不了,只要这门亲事一成。庄稼人都要面子,不到万不得己是不会悔婚的,更何况以六月这种情况,要是再挑三拣四的,还不叫赵家屲人把赵俅儿的脊梁骨戳折了?张货郎对这一点是清楚的。 “唔就能成!”赵俅儿说道,“唔就婆烦他张家爸你了!” “没婆烦的,我也是为了混桌献饭吃吃!”张货郎玩笑着说,“这么个的话,你看啊一天来方便?” “唉!他张家爸,你看这腊月也没几天了,事情说起来就得催火连天的办,过了年怕又有啥变故,你回去了商量一下就来,如果事情能成的话,年前最好就定了!”赵俅儿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他张家爸,叫你笑话了。这世上的人养儿养女的多,啊一个连我一样?这都是我养女孩儿多的主贱处啊!” “他赵家爸,你看你。这么心疼的女孩儿一个个都是摇钱树,有啥主贱的?到时女婿娃多提上点点心,你可就不这么说了!” “点心不点心的我也不指望,只要人家要这个祸害,就当帮我大忙了!”赵俅儿急着想把六月嫁出去,所以也顾不了哪么多了! “唔能成,我回去了!叫梁家坪选个好日子了过来一趟两家见个面!” 六月内心非常感谢张货郎来给自已说媒,听说梁家坪很远,女婿娃人也有点丑,这些六月都不嫌弃,只要能找个人赶紧嫁了,自己的苦日子也就熬出头了,母亲也就不会为自己没人要而天天伤心了!自己嫁出去,父亲也就不会再看到自己无端地生气了!虽然,父亲对自己就像仇人,但六月却一点也恨不起来。因为,她知道很晚才得子的父亲,又遇到自己这样的女儿,所受的压力和屈辱!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特别是在农村! 张货郎走了,赵俅儿期待着相亲的汪老四早点来,王冬花和六月也期待着――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三十章 尕有红辣椒 腊月十八,张货郎来了,张货郎是来给六月说媒的,同来的还有梁家坪的汪尕有和他的小儿子柱脚儿! 都说养儿像舅舅,养女像姑姑,这句话在汪尕有身上有点不灵验了!汪尕有生了四个儿子,老大栓栓、老二栓柱、老三栓宝,都长得像汪尕有高大魁伟,也算得是一表人才了;可就是这个老四柱脚儿,长得像她妈,除了长相丑陋还又矬又壮,要说一个男人丑点、矮点,也还说得过去,可要命的是柱脚儿腋下还有狐臭,所以都十五岁了还没有婆娘! 汪尕有不嫌弃六月,一是自己的儿子柱脚儿有毛病,二是缘于自己的遭遇,同情六月―― 汪尕有说来也是个苦命人,父亲死的早,母亲带着五岁的他和两岁的妹妹改嫁到了通安驿大回沟!当初汪尕有母亲改嫁时,二叔汪明德就不想让大哥唯一的儿子、汪家的后人改名换姓,想留在自己身边抚养,可老婆死活不想多要个累赘以死相逼!汪明德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汪尕有跟着大嫂走了,这成了汪明德的一块心病! 过了两年,汪尕有受不了后爸的虐待跑回来了,抱着二叔的腿说什么也不回去,汪明德看着侄子身上的新伤旧痕,叔侄俩抱头痛哭,汪明德下了决心要将汪尕有留下来,替大哥抚养成人。他老婆知道,自己再阻拦不但汪明德不答应,村民们的口水也会淹死她的!所以,汪尕有就这样留在了梁家坪! 留在了梁家坪的汪尕有,吃在二叔家,住还是坚持要住到自己家那已塌的不成样子的房子里。二叔和村民们都很不解但又说服不了倔强的汪尕有,只能帮忙将汪尕有家的房子重新上了顶盖!后来汪尕有给人说了为什么小小年纪不住二叔家,偏偏要住自己家破房子的原因―― 原来汪尕有从后爸家出来的那一刻,就下决心要将自己家的门户顶起来,不想再寄人篱下了!‘父母不死儿不大’,小小年纪的汪尕有过早的懂得了这个道理! 就这样,汪尕有在二叔的照料下长大了,因为家里穷又没爸没妈,直到十六岁才娶了一个老婆。要说人的这一生,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不顺,可汪尕有好像生来就是遭受磨难的,娶了老婆才一年,刚觉得家里有了生机时,老婆生孩子难产死了,孩子也得四六风没能活下来!年少的汪尕有承受不了这沉重地打击,病倒了―― 汪明德悉心照料了半年,汪尕有总算从死路上缓了过来!后来又托人说媒,就是现在的老婆红辣椒―― 红辣椒本名石小花,复兴镇巴掌湾人!关于红辣椒,还有一段不知真假的笑谈―― 据说红辣椒姊妹都长得人高马大的,就红辣椒长得即不像哥哥、也不像姐姐,村民们私底下就说红辣椒是她妈和换辣椒的甘谷人生的,因为红辣椒长得确实和换辣椒的甘谷人很像。后来长大了,红辣椒性子也大大咧咧,人们慢慢的就当着她的面叫她红辣椒了,红辣椒不但不生气,而且笑呵呵地答应着!慢慢地人们就只知道红辣椒而不知道石小花了! 汪尕有死了婆娘,介绍了红辣椒,虽然内心不大情愿,可自己这样的人家要找个好点的女人也确实太困难了! “尕有!女人丑不要紧。只要能养娃娃,能传宗接代就是好婆娘……”汪尕有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家的香火。听了二叔的话,答应了! 红辣椒人虽丑,但肚子很争气,嫁过来一连给汪尕有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长得都像汪尕有,汪尕有对这个有点傻的丑婆娘也就越看越顺眼了!可后来生了老四,汪尕有却高兴不起来了――刚生下来接生婆就说接生的娃娃多,还没见过这样让人看着害怕的娃娃! 红辣椒看着这个儿子虽然没有前三个好看,但怎么看怎么像自己,所以对这个小儿子反倒更是稀罕!过了满月红辣椒要汪尕有给小儿子起名字―― “哥哥!娃娃起个啥名字呢?”红辣椒第一次相亲就叫汪尕有哥哥,她爸、她妈虽然脸上臊得慌,但对这个有点弱智的女儿也没一点办法! “一个碎娃娃,长得方墩墩地!叫个啥好呢?”汪尕有念叨着,“栓栓、栓宝、栓柱……” “干脆就叫柱子!”红辣椒开心地笑着。 汪尕有听到红辣椒这样说,“你就连个柱子一样地,娃娃还叫柱子?嘿嘿嘿……亏你也想得出!” “我是柱子,娃娃就是我的柱脚儿!”红辣椒说着又笑了起来,“柱脚儿!就叫柱脚儿,大的三个是你起的名字,这个该我起了!” “柱脚儿!”汪尕有念叨着,“柱脚儿!能成。名字吗,能叫响就成了!” 柱脚儿虽然长得丑!可有红辣椒宠着,还是幸福地长大了!长大了的柱脚儿有了心事,当同龄人前前后后都有了媳妇后,却没人愿意将女儿嫁给自己!汪尕有看到柱脚儿不开心,知道是为什么!其实,汪尕有为了柱脚儿的婚事,可没少求爷爷告奶奶的四处托人打听,可就是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又丑又矮还有狐臭的柱脚儿―― 当七娃被杨根宝踢下了老鸹崖后,六月的故事也越传越远,汪尕有从亲戚那里听说了六月和七娃的事后,觉得柱脚儿的婚事有了眉目!七娃明明是被人踢下了崖摔死的,怎么能赖到六月身上呢?六月没人敢娶,而柱脚儿又没人愿嫁,说不定这俩个人还真有一段姻缘呢?汪尕有决定试一试,可这说媒的人却不好找,自己在镢头山方圆没有亲戚,汪尕有在犯难的时候,想到了一个人―― 腊月初一,汪尕有到‘元君庙’烧香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张货郎,汪尕有觉得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一般地巧! “哎哟!他张家爸,我这几天正准备寻你去呢!你就来了――”汪尕有说着话和张货郎一路向梁家坪走去,“准备到啊达去?” “老路,顺着菜子梁一直到后山,东西完了也就回头了!你寻我有事情?” “你走村串户见识得多!注意谁上有合适的女子,给我的老四说上个?唉――”汪尕有叹了口气,“这老四把我的心都拔干了!娃娃大了,歹呢好呢有个婆娘我也就放心了……” 张货郎听到汪尕有找自己是打听着给自己的丑儿子当媒呢!想到了六月,“还真有一个――” “是啊个庄来的?” “就是远了点。镢头山的!只是、只是唔个女子听说是三井水的命,八月十五女婿死了……” “你说的总不是徐家岘的事情么?” “你也听说了?” “我也是前几天才听亲戚说的。他张家爸!曹的娃娃你也知道,好的曹也不敢想――”汪尕有犹豫着,“是这样的,他张家爸!我知道你常去镢头山,我想央乞你当这个媒,你看?” 张货郎听到汪尕有要自己当媒,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能成,我过几天就转到赵家屲了!当不当媒先不说,顺便问一下,看人家啥意思了再回话!” 张货郎答应了,汪尕有非常高兴!留在家中好好招待了一顿,就天天盼着张货郎能带来好消息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三十一章 无奈的婚姻 张货郎没有让汪尕有失望,很快就带来了好消息。汪尕有着急慌忙地给柱脚儿置办了新衣服,选了腊月十八这个黄道吉日准备去赵俅儿家相亲―― 腊月十八,赵俅儿和王冬花总算等来了张货郎,可当见到柱脚儿后,张货郎口中‘有点丑’的柱脚儿还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像和接受能力――赵俅儿还没什么,冬花明显的就不大愿意! 赵金贵在厨房门上看着,回头对六月悄悄地说道,“六姐!你看来!” “看啥呢!我的命我知道,不是死了婆娘的、就是瞎子、跛子,能攀上婆娘的谁要我呢!”六月无精打采地坐在灶前的马扎上说。 “这个没瞎、没跛,个子矬壮矬壮地,关键是人太丑了!我都看不上。六姐,你过来看一下――” “丑不丑的,只要人家不嫌弃我!我这样子还有啥挑的?”六月在马扎上还是一动也没动―― 赵金贵失落地回身坐在炕边上,看着马扎上坐着的六姐手中摆弄着柴火发着呆! “他张家爸、他汪家爸!冷手寒天的,赶紧上炕!”来到厅房,赵俅儿招呼着回头对冬花说,“菊莲,叫六月端上点馍馍来!” 冬花知道赵俅儿这是要六月来厅房让汪尕有看看!瞥了柱脚儿一眼后去了厨房―― “六月,端上点馍馍去!” “爱妈!叫金贵端去……”六月低声说道。 冬花看到六月坐在马扎上一动也没动,以为是嫌柱脚儿丑,叹了口气对金贵说,“金贵,我的娃娃!你端上点馍馍去,你大问就说你六姐擀饭忙着呢!” 金贵答应着端了馍馍出去了,冬花顺手扽了一个小马扎坐在了门口,,“老六!女人的命是由老天爷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想也是瞎想!人家这个娃娃丑是丑了点,不过看着壮实,只要能务好庄农,把你抬举、当个人!过门了再养上个一男半女的――老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人也就这么点指望了……” 王冬花正在开导着六月,柱脚儿来到了厨房门外叫道,“婶婶!我舀点水!” “各家舀来!”王冬花坐在马扎上回头给柱脚儿说着,指了指炕边的水缸,“水缸在唔达呢!” 六月听到柱脚儿进来了,转过了身背对着柱脚儿!柱脚儿就猜到了是给自己说的婆娘,觉得脸上一阵发烫,急忙舀了水对冬花叫了声,“婶婶!”然后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冬花“嗯!”了一声算是答应,看着出去的柱脚儿,不由叹了口气,“老六,人的姻缘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十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这婚姻也一样!古今说的好‘两个一样娇,活不过明早;一娇一丑,白头到老!’要是你大愿意……” “爱妈!我知道了。只要人家不嫌弃,我、我啊门都能成――”六月低声说着,抬手擦掉了顺着脸颊流下来的泪水-- 冬花看到六月委屈的样子也抹了一把泪,站了起来向厨房外走去,边走边说,“娃娃啊!这都是命、都是命啊!” 六月和柱脚儿的亲事成了,柱脚儿只看到了六月的背影,而六月都不知道柱脚儿长什么样!六月知道不会有好男人要自己,所以跟本就不想知道。赵俅儿对六月这次定亲很是低调,腊月二十四汪尕有送来了定亲的部分彩礼和给六月的梳子、篦子、头巾、头绳、一对银耳环还有一双绣花鞋,这亲事就算定下了。两家商定,过了年就选个日子成亲! 正月初二,汪尕有和张货郎来了,除了给赵俅儿拜年,就是商量六月的婚事了! 六个女婿只有柱脚儿没来拜年,赵俅儿有点不大高兴。成亲后的第一次追节!而且是中国人最重视的年节,那是无论如何也要给老丈人和丈母娘磕几个头来的―― “六月女婿啊门没来!”赵俅儿家在坐纸,汪尕有和张货郎上完香上炕后,赵俅儿不悦地问。 柱脚儿没来追节,是汪尕有的主意。虽然六月根本没看柱脚儿长什么样,但汪尕有知道,要不是六月命运不济,怎么也不可能和柱脚儿成亲的。正月初二,赵俅儿的几个女婿肯定都要来给赵家的先人上香和给赵俅儿夫妻拜年的,自己的儿子柱脚儿是第一次和其他女婿见面,难免会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柱脚儿的丑,估计早已是他们谈论的话题了!所以,汪尕有怕这桩婚事再出岔子,干脆就没让柱脚儿来-- “他姨父,你不知道!”汪尕有说着‘叭哒叭哒’抽了几口烟,“柱脚儿不管啊门也要过你连他姨娘磕几个头来的--可秧歌头人说要进城学秧歌,过秧歌把势拜年――他姨父!你知道这庄事……” 农民对于庄事,特别是祈祀、敬神的秧歌地重视程度,远远超过了其他任何事,每个人心中怀着对神灵的敬畏与祈求,对于和宗教有关的事更是有着至高无尚的尊崇地位!所以,对于头人们的话更是言听计从、不容置疑的!赵俅儿对于汪尕有说的同样也不容置疑,但他对柱脚儿能唱秧歌还是有些怀疑―― “哦!庄事?庄事不能耽搁,唔个叫,六月女婿……”赵俅儿说着突然记不得六月的女婿叫什么名字了! “柱脚儿!”张货郎说道,“他赵家爸到底是明事理的人。不管啊门庄事不敢耽搁!女婿娃磕头的日子可长着呢!” “柱脚儿、柱脚儿!看我这记性,嘿嘿嘿…柱脚儿学的啥?” “老摇婆!” “老摇婆?嘿嘿嘿……”赵俅儿说着又笑了起来,“唱老摇婆衣裳一穿妆都不画了!” 汪尕有知道亲家说的是柱脚儿的丑,难免有点尴尬,陪着笑脸说,“他姨父,你不知道!柱脚儿装的老摇婆怪多的很,方圆几个庄都有名呢!初九秧歌就起来了,你连他姨娘把六月引上看秧歌来!” “初九亲戚还有事情――”六月找了柱脚儿,一个命硬、一个奇丑――赵俅儿知道七娃一死六月就成了人们口中的笑话,对柱脚儿成了六月女婿,实在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所以,根本不想去汪尕有家丢人而随便找了个借口。赵俅儿这样说着回头对金贵说道,“去,叫几个你姐夫去!” 金贵答应着跑了出去! 汪尕有知道赵俅儿打发金贵去叫几个女婿是要来敬酒的,这正事还没办,怎么能喝酒?看着张货郎使了个眼色――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三十二章 单娶双送 张货郎领会了汪尕有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他赵家爸!急着叫娃娃做啥呢?这正事还没办,可不敢喝酒!他赵家爸――” “姨父!” “张家爸!” …… 张货郎正说着,赵俅儿的女婿们进来了,八怪首先端过了酒说道,“给姨父连张家爸端个酒……” “这五个后生,一个个端完!连颠倒都不分了!还办啥正事呢,他赵家爸!你看,娃娃端着来,不喝不好!我看就喝一个,大家的心意就都到了……” “看张家爸说的,前山我姨父头一遭见,不说是你不叫喝,还以为是我后山人毛鬼――说不过去、说不过去!张家爸,曹不喝八福长寿、也不喝六六大顺、更不喝四季平安,一人先敬一个双喜临门总是该的?”八怪说。 “就是!就是!大姐夫说的对……” “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好好好,这个好,这个我喝!”汪尕有说着端起了两杯酒,“他姨父、他张家爸!一达、一达!” “好好好!” “一达来、一达来!” 赵俅儿和张货郎说着每人也端起了两杯酒-- “连亲家碰一个!”汪尕有给赵俅儿说着,又对张货郎道,“他张家爸!来来来――” “好好好!” “碰、碰!” “好酒!好酒!”汪尕有喝完酒,砸巴着嘴连声夸赞着。 八怪敬完酒,将酒碟子交给了二挑担史嘉俊,史嘉俊一边倒酒一边说,“该我了,我过姨父连张家爸也敬个酒!等下了好好个再敬几拳……” “一定、一定!几个他姐夫啊一天到梁家坪来了好好个再喝!”汪尕有端起了酒杯说。 “姨夫!一定、一定!” 紧接着,三女婿车玉明、四女婿李继宗、五女婿罗闷牛相继敬了酒…… “我的塑塔神!这几个娃娃的十杯酒,把人喝热了!”张货郎放下了酒杯,抹了下嘴,“好了,好了!赶紧要把这正事办了!再好好个喝酒,不然把正事都忘到爪哇国去了――他赵家爸!是这样的,梁家坪看了日子,一个在二月十六,还有个日子在后半年的十一月初九。他汪家爸的意思,最好能在二月……你看?” “二月十六?”赵俅儿只想把六月赶紧嫁出去,也管不了成亲时间的短暂和追节次数的少了,“这时间是有点紧――二月十六就二月十六。这娃娃大了,迟早是人家的人,留也留不住,再说兵荒马乱地还是早办早好、早办早好!” 汪尕有见赵俅儿答应了二月十六的日子,非常高兴,柱脚儿的情况汪尕有拖不起,就怕夜长梦多生出什么岔子,选这样的日子也是揣摩赵俅儿的心思精心确定的,现在看来一切都在掌握中,“唔就好,我回去了就准备!来来来,我把他姨父先敬几拳!边喝边说……” “好好好!” “来……” “两亲家好啊……” “全家好啊……” 六月好不容易找了个婆家,赵俅儿也不希望再出什么岔子了,虽然二月十六的日子太赶了,但要等到年底?赵俅儿被六月的婚事搞的有点怕了,所以,只得同意了二月十六结婚的日子! 姐姐们结婚时的红袄、绿裤和盘的漂亮的发髻,六月非常羡慕,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满打满算,还有一个半月,到时自己也会穿上红棉袄、绿棉裤,盘着漂亮的发髻,吹吹打打地骑上大叫驴离开这个家! 姐姐们出嫁时都哭哭啼啼的,母亲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直到看不见了才哭着回家。大姐、二姐结婚时,六月还小,觉得姐姐这一去就永远不会回来了,所以很怕这一天地到来!长大后,一连串的遭遇让六月对这个家充满了恐惧,找个婆家赶紧嫁出去是她唯一的希望,而这样一件平常人再平常不过的平常事,对六月来说是那样的不平常和充满了太多的变数! 三井水、七娃…… 六月不敢想了,心中默默祈祷着、期待着这一天平平安安地到来―― 二月十五下午,汪尕有家娶亲的队伍来到了赵家屲! “啊一个是六月女婿?” “就戴礼帽的唔个!”马莲指着柱脚儿,“看屋里的唔天我见哩!” 三女第一次见柱脚儿,惋惜地说,“我的塑塔神,可惜六月了……” “唉!啧啧啧……”村民菊花也叹息着。 玉玉接着说道,“可惜是可惜,光可惜有啥用?怪只怪各家命不好,摊上三斤水的命……” 三女点头说道,“唉!一个丑、一个命硬,说不定就是老天爷是就的一桩姻缘呢!” “丑就丑一点,可不能再出事……” “马莲,你说话吉利点!” “就是……” “六月娃娃,是个孽障人!可不敢再胡说了……” 马莲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妥,急忙“啊、啊!”地哈着气用手往回搧,打着‘啊吗’,“瞎话叫风刮了,算我没说……” 玉玉见穿戴一新的柱脚儿戴着礼帽显得很是滑稽,说,“你看,新女婿穿得真像个‘壮元’――” “死呢,不能声音小一点……”秀秀瞪了一眼。 “嘿嘿嘿……”女人们还是被玉玉的话逗得笑成了一片―― 女人们不管是去赵俅儿家帮忙的,还是看热闹的,戳戳点点、说说笑笑地跟随着娶亲的队伍向赵俅儿家走去。 按乡俗本来送书和娶亲分开举行,一般在结婚前一、两天选个双日子送书,然后再娶亲!可梁家坪到赵家屲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在当天跟本无法完成所有的嫁娶仪式。所以两家商定,连送带娶――十五送书,过了交夜就算十六,赵俅儿家举办完嫁女仪式后连夜出发,这样就能在十六正午吉时前赶到梁家坪拜堂了! 陪柱脚儿来娶亲的有堂嫂焦彩花、大哥汪栓栓、抬献饭的马三狗和李双旋、赶驴车的霍天冠以及两个乐工,还有送书童儿汪喜平,一共九个人!这人数的安排也是有讲究的,婆家娶亲时去单数,回来算上新人,进门就是双数!这样的‘单娶双送’只是为了博个好彩头、图个吉利!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三十三章 喜相 “爱妈!桃儿她们今日不来么?”菊莲在阁房问王冬花。 “桃儿、招弟带话说明日直接到梁家坪,完了再转娘家……” 菊莲不悦地说,“桃儿、招弟不来就不来么!来弟又不顺路,也不来陪陪老六……” 冬花见菊莲埋怨来弟,解释道,“闷牛他大前一向不舒服,不知道好了没?” 引弟说道,“我倒是听一个亲戚说,闷牛大可能要过世呢!” 菊莲气哼哼地接着说道,“把他死了才好呢,死一个少一个整饬来弟的……” 引弟叹了口气,“唉!老五的好命!男人不打,阿公、阿家打……” 冬花抹了把泪,“谁叫女人是就男人管的命……” “爱妈,过梁家坪说了几个人去送亲?”菊莲看到母亲王冬花伤心,打岔问道。 “兵慌马乱的,大家都不宽裕。你大过媒人说,去几个就成了!会新客了再去几个。”王冬花说着抹了把泪,叹了口气,“唉!老六寻的太远了,我去一趟都没指望了……” “这么说,明日送亲的也就是我、金贵、桃儿、招弟连几个娃娃了,也不知唔几个他姨夫去不去……” 冬花母女正说着,玉玉在门外叫道,“菊莲、菊莲!亲戚来了……” 听到玉玉叫,赵八怪、车玉明和赵金贵跑出了门去迎接,赵德发也要下炕去,被赵俅儿拦住了―― “娃娃去就成了,他赵家爸!曹蹴着!” 赵德发抹了下胡子,笑着说,“这亲戚来了,屁脸不抬一下,不合适?” 赵根柱本来就不想去,借机说道,“来的都是小辈,有啥不合适!今日、明早是娘家人最吃劲的两天,蹴着、蹴着!” “八怪说的对,过了明日,人家可就连狗都不当了……” 赵根柱和赵德发听赵俅儿这样说,都笑了起来! 自打菊莲嫁给了八怪,菊莲的勤快和孝顺赢得了赵根柱和胡桶儿的认可,赵俅儿也因为生了儿子金贵。所以,两家的恩怨早被时间冲刷的无有影踪了! 赵八怪出了门,看到穿戴一新的柱脚儿是这副尊容,不由得皱了皱眉。对汪栓栓说道,“亲戚来了,走乏了吧!曹的这山路可不好走……” “好走着呢!都是山上人,不乏、不乏!” “唔赶紧走、赶紧走,先到屋缓一下……” “你先走、你先……” “都走,都走……” 菊莲和引弟也出门来迎接,看到来娶亲的彩花,菊莲走了过去说道,“这个姐姐,走乏了吧!” 彩花看到菊莲和引弟这么漂亮,不觉得在心里就喜欢上了几分,连眉毛也带着笑说道,“我没乏!我连娃娃坐的车,倒是把驴走乏了!” 菊莲和引弟听彩花这么说,抿着嘴看了其他几个人一眼,引弟说道,“姐姐一看就是个欢乐人!” 彩花看到菊莲和引弟的表情,才反应过来这话说的有点宽了,三个女人相视着大笑了起来…… 男人们相互谦让着刚进了大门,突然听到几个女人的笑声,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去了厅房! 来娶亲的汪栓栓一干人在厅房落座后,赵德发说道,“他赵家爸!你看,要不早点接纸?纸接了就吃饭,亲戚们是从远路上来的,吃过了早点缓,今晚上还得连夜赶路…” “唔能成,他赵家爸!你连八怪把亲戚陪着,我接纸去!”赵俅儿说着回头对院子里的金贵说,“金贵,把纸抱上!接纸走――” 金贵答应着跑了进来,抱着纸钱、香表出去了。 赵俅儿端着香盘儿来到院子里对着阁房里叫道,“菊莲!” “啊门了?爱大!”菊莲答应着在阁房门上问。 “叫你妈拾掇做饭,你过厅房端上点凉浆水,我接纸去!” “嗯!”菊莲答应了一声回头对彩花说,“姐姐,你先蹴着!我接纸去。” “好好!他姨娘,你去。” “走,老三!”菊莲说着和引弟出去了。 赵俅儿带着儿子金贵和两个女儿来到大路边,将纸钱分为两堆并分别划了个圈然后点着了,赵金贵点着了鞭炮,在鞭炮声中赵俅儿端着香盘儿引导着赵家的列祖列宗向家中走去―― 吃过饭,赵德发安排彩花和汪喜平去了南阁房休息,汪栓栓几个男人们去了八怪家。 厅房里,赵德发正翻看着婚书,“喜相是羊、兔,避相是蛇、猪、猴……” “几时上轿?”赵俅儿问道。 “丑时三刻!” “唔几个娃娃有喜相么?”赵根柱问道。 “菊莲属牛的,别的谁记得……”赵俅儿除了知道儿子金贵的生日和属相,六个女儿就只记得菊莲的了。赵俅儿说着回头对着窗子叫道,“金贵、金贵!” 一帮女人们正在阁房陪着六月说着不着四六的话,不时传出一阵阵放浪的笑声!王冬花在炕边上不时地抹着泪―― 赵金贵和三个外甥正站在门槛上听得出神,没有听到赵俅儿叫。玉玉听到后用手戳了戳金贵的头说道,“你个碎娃娃,引婆娘了再听!你大叫着呢!还不赶紧去” 玉玉一说,引得女人们又一阵大笑,赵金贵害羞地转身就跑去了厅房。 “啊门了?爱大!” “你去给你妈说,喜相是羊、兔,避相是蛇、猪、猴;丑时三刻上轿!” “嗯!”金贵答应着跑去了阁房,进了阁房门就说道,“我大说丑时三刻上轿!喜相是猪、羊……” “喜相是猪、羊?”马莲在赵家屲可是谁家的驴什么时间下的驹子都记得的人,她一听金贵说喜相是猪、羊,打断了赵金贵的话,“金贵,要不是你没听是,阴阳就是个半杆子,你六姐就是属猪的……” 马莲这样一说,惹得满屋的人又笑了起来。 “阴阳肯定是个半杆子。金贵都是要引婆娘的人了,还能听错?” “呵呵呵……” “就是猪、羊,我没听错!” “我的娃娃!”王冬花说话了,“你再去问问清楚?” “‘相见相,丁头相’,还没听说过呢!” “这我也辨不来……” “就是猪、羊,我没听错!” “我问去――” 赵引弟说着就要出去,和进来的赵八怪碰了个正着。 “他三姨娘要问啥去呢?”赵八怪问道。 “哦!金贵说喜相是猪、羊,我再问问去,对着呢么不对!”引弟说着就走。 “猪、羊?”赵八怪也觉得奇怪,对引弟说道,“我问去!” 赵八怪去了厅房,女人们七嘴八舌的猜测着阴阳先生是半杆子还是金贵说错了,阁房里乱的像马蜂窝―― “我的妻弟呀!你说你明日送亲去,摸没了可啊门呢?”赵八怪一进门摸了摸金贵的头笑着说,“猪、羊倒是有猪羊,呵呵呵……不过喜相是羊、兔,避相是蛇、猪、猴;丑时三刻上轿!” “呵呵呵……看,把人家阴阳稀乎冤枉死了……” 王冬花一听喜相是羊、兔,避相是蛇、猪、猴;自己的五个女儿没有一个喜相,属猴的招弟是避相,属牛的菊莲、属龙的桃儿、属马的引弟、属鸡的来弟都是散相。引弟还抱着吃奶的孩子,看来也只有菊莲去送亲了!不过这样也好,由老大菊莲给最小的六月送亲,谁也就没亏没欠了! “菊莲,你也稍微眯一下。到时辰了你过六月梳头,送亲!”王冬花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六月安安静静地坐在炕上,看着众人为自己忙碌着――过不了几个时辰,等大姐为自己盘起漂亮的发髻,穿上汪家送来的新婚衣裤后出了这个门就是人家的媳妇了。当女人们对六月的嫁妆和汪家送来的梳头匣子品头论足的做着比较时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三十四章 嫁女 “菊莲!交夜了,你早点拾掇盘头!”王冬花说着,抹了把泪下炕去了,“我到厨房看看去!” 菊莲看着王冬花出去后,‘唏嘘’下了鼻子对六月说,“姐给你上头――老六,女人上了头就成人了!一过门就成了人家的媳妇子了,不像在各家屋里。说话做事都得多长个心眼――姐说的你听着呢么?” “嗯!” “到人家屋里!要晚睡早起,阿公、阿家的尿盆要早放早倒――嗯、嗯……”菊莲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六月见大姐说话有点吞吞吐吐,偏过了头来,“姐,我知道!” “老六!男人寻女人、寻女人就是为了养娃娃――”菊莲说着自己先红了脸,“养娃娃、养娃娃,养娃娃就得做驴才做的事情…… “驴做的事?”六月懵懂地看着大姐菊莲。 “唉!”菊莲脸越发的红了,但母亲一再交代一定要给六月说说,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老六,你总见过驴搭驹?” 菊莲一说驴搭驹,六月可是见了好多次了,不觉得脸红心跳,一脸娇羞地推了菊莲一把,“大姐!” “男人要是做驴做的事情,你、你,你就得做……” 六月娇羞地低下了头,“大姐……” 十三岁的六月对男女之事从没想过,以为做媳妇也就是换个地方吃饭睡觉,哪里想过这些,大姐这样一说,之前急切地期盼瞬间变成了恐惧,“大姐!我、我不去了――” “我的瓜妹子,”菊莲扑哧一声笑了,“女人,这就是女人的命!都得过这一关!” “大姐,我害怕呢!” “不害怕。老六,女人都得过这一关!你看不都好好个么?” “大姐!” “嗯?“ “我姐夫,也、也连你……”六月脸憋得通红,“我姐夫也做驴做的事么?” “老六!”菊莲嗔怪着,脸愈加的红了,“老六!我、我先上头……” “献饭了!”随着一切准备停当,赵德发在厅房门口喊了一声。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随新郎官一同送来的水八碗献饭和点心一一摆放在了赵俅儿家厅房正堂的方桌上,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清香―― 来娶亲的汪栓栓和柱脚儿以及彩花在赵俅儿父子的陪同下给赵家的列祖列宗上香、磕头后,都快丑时了! 吃过了饭,汪栓栓把彩花拉到了院子里问道,“上头的是啊一个,你问了没?” “是老大菊莲,送亲的也是她!” “你早点把梳头钱给她!我叫天冠、双旋也早点拾掇把四脚柜绑好,好早点拾掇……” “规程没行完,人家怕不叫收拾呢?” “都是老实人,还要赶路!应该不会太难为人的。这规程肯定不能少,我估摸意思到了也就成了!你先去催催媳媳妇,我再商量、商量去!”汪栓栓说着去了厅房。 “哎哟!看我的这弟妇子,不打扮就唔么好看,这一打扮越心疼了!“彩花夸张地赞叹着,“他姨娘,看你这一双巧手上的头,啧啧啧……” “姐姐坐!”赵引弟在炕边上站了起来说道。 “哎哟,我的塑塔神!你看我,白长了这么大两个窟窿,嘿嘿嘿……把她姨娘你,这么大个活人没看着!” 油灯影子下的赵引弟笑了笑,没说话! “姐姐你坐!”菊莲在炕上也说道。 “不坐了,将将个才从炕上下来!嗯……”焦彩花说着,从棉袄下肚兜的口袋里摸出了几个铜板塞到了菊莲的手中,“这么巧的手,头可不能白盘了!” 菊莲接过了铜板放在了炕上。 六月坐在炕上,盘着漂亮的发髻,穿着红棉袄、绿棉裤,裹脚布缠得一丝不苟,看着放在炕边上的绣花鞋发着呆―― “姨父、巴巴!”汪栓栓对厅房炕上的赵俅儿和赵根柱说道,“我看这时间也差多不了,把规程行了?也好赶路……” 赵德发看了赵俅儿一眼,点了点头下了炕,站在厅房门口喊道,“拾掇上香!” 王冬花每次嫁女都会哭上一场,一是有这样的风俗,二是她心疼女儿做了人家媳妇受亏待!对于六月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听到赵德发喊,知道女儿上轿的时间到了,抹着泪来到了阁房―― “爱妈!”六月叫了声嘤嘤地哭了,惹得菊莲和彩花也抹起了泪…… 彩花对王冬花说道,“姨娘!你放心,我大大、大妈对媳妇子就像各家的女孩儿,六月去了肯定不受一点点气!你就放心好了……” “女子!我知道、我知道,可这娃娃命苦……”王冬花说着泪直往下淌! “姨娘!你放心好了!我也会照看着她的。” 柱脚儿和六月给赵家的先人们上了香、磕了头,六月在菊莲的陪同下回到了阁房顶上了红盖头准备出发了,赵引弟是避相,陪着母亲王冬花在厨房门口远远地站着―― “新人上轿!蛇、猪、猴避相地躲一下――”赵德发喊了一声,安旺德兄弟俩便起劲地吹了起来! 彩花又从棉袄下肚兜里掏出了几块铜板递给了坐在炕沿上的六月,菊莲见六月没动接过了铜板,“老六,这是上轿的规程钱!” “走,到时辰了!”彩花催促着,柱脚儿和汪栓栓在门口等待着。 六月对未来的婚姻是一脸的茫然,这个家对她的伤害已在心里埋下了恐惧的种子,本指望找个婆家远离这个家是她近几年的愿望,可大姐的一番话让她对未知的婚姻生活又充满了新的恐惧!彩花地催促使六月突然觉得鼻子一阵发酸,泪水不觉地流了下来―― “老六!”菊莲也不由得两眼迷离了,“你放心!姐、姐会经常来看你的……” 本来送新人上轿的一般是女方家的同辈兄弟,可金贵太小,又没有其它直系亲属,按理说应该是赵俅儿送女儿上轿了,偏偏赵俅儿又是避相。所以,商量好赵金贵扶着六月让汪栓栓来背,这意思也就算到了!赵金贵扶着顶起了盖头的六月在菊莲和彩花的陪伴下,被阿伯子汪栓栓背出了阁房,向大门外走去,后面跟着柱脚儿和外甥赵天保! 门外,霍天冠他们早已收拾停当,等着六月出门了。 王冬花手里捏着一把红筷子跟着六月边走边哭边诉说养女的艰难,出了大门就将筷子撒了一地。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撒出去的筷子再一根根捡回来这可是一个母亲期盼女儿能多回娘家看看的美好愿望啊! “六月!啊…我孽障的娃娃…”王冬花在后面哭着、叫着,“你可要多来家啊?不要把妈我忘了……” “爱妈!”六月骑着披红戴花的大叫驴也在嘤嘤地哭泣着,“嗯……” “爱妈!我也要骑驴。”赵天保在门口拦着菊莲说道。 “我的娃娃!你听话,把轿娃娃只能坐媳媳妇的车!”菊莲哄着赵天保,随后拉着儿子到了架子车边,“你连你婶婶和你哥哥坐!听话――” “来,婶婶抱!”彩花接过了天保放在自己怀里,“把轿娃娃就是我抱的,去了还有钱儿、还有好吃的呢!”四岁的天保一听有好吃的,乖乖地坐在了彩花的怀里。 “嗯!把你六姨娘的梳头匣儿也抱上!” 彩花笑着接过了菊莲递过来的梳头匣儿,对天保说道,“抱上!抱好了,这可是你今日的本钱。” “起轿――”赵德发又喊了一声。 虽然随着时代的变迁,娶新娘的轿子早已换成了小毛驴,但受传统影响的黄土地人,还是延续了祖先们的习俗和嫁娶仪式! 娶亲的一行人,在唢呐、叽呐声中起行了! “姨娘!不送了不送了,都回、都回去!”汪栓栓走在最后,对一路送行的王冬花和众村民说着,转身跟了上去!娶亲的队伍越走越远,村民们早都回去了,王冬花直到看不见了,才和引弟回了家! 娶亲的队伍打着灯笼在夜色里来到菜子镇时,天快麻麻亮了,顺着菜子河一路南下,到了高崖村再上山,然后沿着菜子梁一路就到梁家坪了! 当娶亲的队伍快到高崖时,菊莲突然连人带鞍子一起掉了下来。汪栓栓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跑了过来――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三十五章 祸不单行 黄土高原上的黄土地人,办喜事都讲究个顺境,送亲的娘家人菊莲摔了跤,虽然大家嘴上没说什么,但都觉得有些晦气! “等一下、等一下!”随着彩花的叫声,娶亲的队伍停了下来。 柱脚儿拉着六月的大叫驴也停住了,六月回头叫道,“大姐?” “老六!我好着呢、好着呢!” “啊门了?他姨娘!绊着了没!”汪栓栓焦急地问,“啊门就跌下来了?” 菊莲呻吟着,站了起来摸着屁股说道,“我准备下来蹴一下,驴肚带断了!把我屁脸绊了个疼!” “大姐!啊门了?”赵金贵托着睡醒了的赵天保也来到了跟前问道。 菊莲摸着屁股又顿了顿脚,觉得没什么大碍,小妹大喜的日子又怕大家想多了,所以忍着疼笑着说,“嘿嘿嘿……好着呢!好着呢!光把我屁脸绊了个疼。看来这老天爷要下雨呢!” 娶亲的人听到菊莲这样说,才松了口气! “‘绊了女子,下破底子’!这两个月没下了,要真下了,可都是你的功劳,你这一绊可就没白挨!”马三狗说道。 霍天冠接过了话,“就是,娘家人不但送来了媳媳妇,再送场雪!可是个大嫁妆……” “呵呵呵……” “就是、就是……” “彩花,你把他姨娘引一下!我看一下鞍子。”彩花带着菊莲找地方解手去了,汪栓栓翻看着掉在地上的驴鞍子,自言自语着,“哎!看这舜不舜,鞍子坏了!天冠、天冠!” “三狗,拉车来,我看栓栓叫着啊门呢!” 汪栓栓拍了拍手上的土,对走过来的霍天冠说道,“这鞍子不修是不能用了,我到高崖亲戚上借一付去,你引着媳媳妇先走,我借了鞍子就跟上来!” “能成!我走得慢一点。看时辰也就是巳时将过,不耽搁午时拜堂!” 正说着,菊莲和彩花过来了,彩花问道,“他大大!鞍子好了么?” “冒头断了,我到前头高崖亲戚上借一付去!彩花,你连天冠、三狗先走!” “他姨娘,唔我先走了!”彩花给菊莲说着,坐上了架子车,“天保!来,婶婶抱!” “爱妈!”天保叫着挣脱了赵金贵的手跑了过来。 汪栓栓见赵天保不愿意跟着彩花,怕耽搁时间,说道,“好了、好了!彩花,你们先走。娃娃我引――” 娶亲的队伍又出发了,过了高崖,就开始上山了! “天冠、天冠――天冠!” “我听着了!有话不说,吵吵叫个啥?” “嘿嘿嘿……”马三狗狞笑着,“你说,将将个唔一绊,嘿嘿嘿……把他姨娘的屁脸肯定绊成两半个了,嘿嘿嘿……” “三狗!真是‘猪不吃食,狗,操闲心’,就是绊成三半个又不叫你管……”李双旋接过了话说着又叹了口气,“唉!不过便宜栓栓唔龟娃子了……” 汪喜平是汪尕有老二栓宝的儿子,汪栓栓头两胎生的是女儿,所以对喜平这个侄子格外的溺爱!当李双旋说汪栓栓‘龟娃子’时,汪喜平不高兴了,“你骂我大大做啥呢?我给我大大说呢!” “你个碎娃娃,辨来个屁!”李双旋说完,汪喜平不高兴地噘着嘴没再说话,李双旋回头对柱脚儿说道,“媳媳妇这么心疼!柱脚儿你狗日地拾大便宜了……” “你看媳媳妇的唔屁脸!我只想捏一把……” “今晚好好个嚷房!揣个够……” “你几个稀乎等不到人家娘家人不在了?看都说的像样子么!”彩花在架子车上说道。 “彩花!你装正经,大家又不是没揣过你……” “哈哈哈……” “我唱个‘十八,摸’?有人听么?”马三狗越说越来劲了。 彩花厌恶地瞪了一眼,转过了头去。 “唱一个……” “唱一个……” 随着众人的起哄,两个乐工也吹起了《十八,摸》的曲牌来―― 马三狗猥琐地看了看六月和彩花一眼,放开公鸭嗓唱了起来,“王妈十七八呀嘿,又白又细发呀嘿!睡着半夜子呀嘿,想起了他王家爸呀嘿……” “哈哈哈,没尾巴的黄老鼠……” “哈哈哈……” 菊莲在时,三狗他们说话还有所顾忌,现在就金贵一个小孩子,跟本没人放在眼里,一帮人说着不着四六的话! 柱脚儿虽然也不爱听,但农村风俗历来粗放,再个是父亲请来帮忙的,说了怕得罪人也就只能装聋作哑了! 汪栓栓到高崖村借了驴鞍子,一刻也没敢耽搁,一路赶来――走到半山时,突然听到了一声枪响! 驴被枪声吓得摆着头差点把菊莲摔了下来,幸亏汪栓栓及时扶住了! “啊来的枪?”菊莲紧张地问。 汪栓栓听这声枪响应该就在梁顶,不觉得心头一紧,按时间推算,天冠他们应该也到梁顶了! “嘚!嘚!”汪栓栓吆着驴,“他姨娘!你把娃娃抱好,曹赶紧点!” 菊莲抱紧了手中的天保,心中记挂着六月和金贵的安危,焦急地向前赶去,没走多远又听到两声枪响――约半柱香的功夫总算到了梁顶,俩个人急忙向大路上看去――菊莲首先看到了六月的四脚柜,就知道出了大事! “啊!我的爱大呀……” “我的娃娃啊……” “他大啊!你可叫我啊门活呢么……” “老天爷啊、我的老天爷啊……” …… 突然身后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哭叫声――菊莲也管不了是什么人,吆着驴大叫着、哭着,“啊?我的爱妈呀!老六、老六,金贵……” 汪栓栓也看到了,丢开了缰绳、放开脚步向前跑去了―― 六月的嫁妆丢的满地都是,好在四脚柜平平稳稳地立在地上!不远处,六月坐在地上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我的天爷啊?这这……”汪栓栓看到眼前的景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六、老六!”菊莲急切间下了驴,一个趔趄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顾不得儿子天保也顾不得爬起来,就这样跪着爬向了六月,“我的爱妈啊!老六、老六……” 六月一动不动,也不回答,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 “老六、老六!你别吓姐姐……”菊莲跪在地上,双手撩了下六月的乱发,看到她脸上的血,吓得浑身一阵颤栗,“啊?我的爱妈呀!六月、六月……” “栓栓……” “大大、大大……” 就在这时,霍天冠、李双旋、焦彩花和汪喜平陆续上来了―― 汪栓栓迎着霍天冠他们跑去,焦急地问,“天冠、双旋,到底是啊门一会事?” “唉!栓栓,我将走到……” 天冠、双旋和彩花几个人七嘴八舌的给汪栓栓叙述着当时的情形,哭叫着的一群人一路向土匪去的方向奔走了去――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停在了汪栓栓跟前问道,“这个亲戚是啊个庄里的?” “梁家坪的。巴巴!到底是啊门一回事?” “唉!这帮土匪……” …… “大姐!”菊莲听到六月终于说话了,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没看到弟弟金贵,菊莲疯了一般站起来四处张望着、大叫着,“金贵、金贵……” “大姐、六姐!我在这达哩……”菊莲顺着金贵的声音望去,原来马三狗、赵金贵和两个乐工从另一条路上过来了!菊莲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大姐!” “老六,姐在呢!”菊莲蹲了下来怜爱地擦了擦六月早已凝固在脸上的血,“老六!到底啊门一回事?” “大姐!爱大说得对,我就是个祸害――”六月无力地靠着菊莲。 “老六!你别胡说、别胡说……”菊莲说着已泪流满面了。 六月不理会菊莲劝,自顾自地说,“我害死了奶奶、害死了七娃、把金贵的手也害残废了;还没拜堂,就把、把、把人家害得叫土匪拉走了……” “啊!”当菊莲听六月说柱脚儿被土匪抓走了,不觉大吃一惊,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六月,“你说柱脚儿叫土匪拉走了?” 菊莲惊叫着看着六月,六月仿佛又看到了父亲赵俅儿的影子,不觉得浑身一颤,大哭了起来,“大姐!啊……我、我就是――个祸害啊――” “啊!我的爱妈呀!”菊莲也放声大哭了起来,“六月、六月!啊……我的爱妈呀……” 赵金贵在一旁也揉着眼睛,“姐、姐……啊…啊…” 赵天保看到妈妈、六姨和舅舅哭,吓得不知所措“哇”的一声也哭了起来! “这帮土匪说的是官话,好象说是从陕西打散的,要去青海投奔马爷……” 汪栓栓从麻池村杨三木老人和霍天冠他们口中总算听了个大概,可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才好,柱脚儿被土匪抓走了!哪新娘六月怎么办?他觉得这件事他有责任,要是当时都在高崖村等着借好了鞍子再赶路,也不会和土匪撞上?‘前悔容易后悔难’,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汪栓栓着急、后悔的一个劲砸着自己的胸膛,唉声叹气的不知如何是好! “栓栓?你说暂可啊门呢!” “人没了、驴没了、架子车也没了!我、我、我这个老大可啊门有脸去见我大、我妈啊!”汪栓栓这个大男人,为难地蹲在地上哭了。 “他大哥!你别哭了!”杨三木老人说道,“土匪主要是抢的东西太多了才抓的人,说不定东西用的少了,就把人放了!我看你还是……” “对,栓栓!曹要不先把媳媳妇引回去,看你大啊门说?” 汪栓栓一听,也只能这样了!站起身向哭成一团的菊莲姊妹走了过去! “他姨娘!不哭了,曹先回去了再说?” 菊莲这辈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变故,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了,见汪栓栓这样说,忍住了悲伤劝起了六月来! 还好六月骑的大叫驴在一块地里找到了,可架子车和拉车的驴没了,汪栓栓不得已,只得背起了六月的四脚柜――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三十六章 晴天霹雳 娶亲的队伍出发了,行进中的队伍寂静得让人害怕!就连马三狗也没了声音,低着头只顾赶路。大家不约而同想着一件事――没了柱脚儿的喜事该怎么办? 汪栓栓背着四脚柜一路走着、想着,觉得就这样冒然的回去还是有点太唐突,他站住了―― 霍天冠问道,“啊门了?” 汪栓栓没说话,将四脚柜放了下来,对李双旋说道,“双旋!你去拉一下驴……” 霍天冠将驴缰绳交给了李双旋,神情严肃地走了过来,“栓栓?” “这事情――”汪栓栓犹豫着,抚摸着下巴看着霍天冠,“嗯!这事情我总觉是不对劲……” “出了这么大事情,能对劲么!” “不是唔意思!天冠,我是说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回去……”汪栓栓盯着霍天冠,眼神中透着探询! “唉!你说这事――”霍天冠摸着脸思索着,“栓栓,要不先回去一个?” “嗯!我也是这意思!天冠,你先引着喜平回去,看我大是啥意思!我到大墩等着,你快点!” 霍天冠答应着冲汪喜平招了招手,喜平不知所措地看着霍天冠又看着汪栓栓,汪栓栓挥了挥手,喜平跟着霍天冠走了! 六月从遇到土匪时的恐惧再到柱脚儿被抓的绝望以及现在的不知所措,短短的半个时辰,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地漫长!这一切的一切,对六月地打击可说是致命的!小小年纪已经遭受了太多、太多的磨难,本想着今天嫁人成亲开始新的生活!可命运就像和她作对一样,新郎柱脚儿偏偏让土匪抓走了――这没有了新郎,怎么拜堂、和谁成亲?要是汪家人不让自己进门,该去哪里? 回家吗? 家――这个神圣温馨的字眼,对六月来说,是那么的冰凉、冷漠无情和恐惧而又让她难以割舍! 当汪栓栓背起四脚柜的那一刻,六月觉得又有了希望!可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霍天冠带着喜平先走了,茫然的六月又开始胆战心惊了,对自己未来的命运是毫无所知且一筹莫展-- 二月十六的梁家坪村打破了往日的平静,显得热闹异常!梁家坪、临近的安家山以及后沟村历来关系亲密,红白喜事都按一个村来行礼!所以,三个村的老户们不管你请与不请,都是要来随礼的! 汪尕有给最小的儿子柱脚儿娶妻,这也是汪尕有人生的最后一件大事!本来应该大宴宾朋的,可兵慌马乱、时局不稳,再说汪尕有也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柱脚儿结婚只请了两代以内的直系亲属和三代以内的长辈。即便这样精打细算,媳妇的彩礼、嫁妆;男女双方祭奠先人的水八碗献饭;客人们吃的烩菜、攒盘、烟叶以及酒,还有其它的零零碎碎,也要花去这些从土里刨食的庄嫁汉们几年的积蓄! 添丁进口是一个家庭的大喜事,更是一个父亲的责任与义务!用汪尕有自己的话说:柱脚儿一结婚,他和他的瓜婆娘红辣椒也就完成任务了!可现在都快午时了,还不见娶亲的来!汪尕有等的有点心焦了―― “二大,李家爸!”汪尕有对炕上的二叔汪明德和李茂春老汉说道,“你说这都快午时了,啊门还不来?” 汪明德和李茂春两位老汉是梁家坪村最年长的,也是梁家坪人的主心骨,李茂春老汉还懂阴阳、文王八卦什么的,这对于有这方面需求的农村来人说,是更加让人尊重、甚至敬畏的了! 李茂春老汉斜靠在被子上,将嘴里咬着的烟瓶拿在了手里,乜斜着眼笑着,“尕有!你也不是引头一个媳妇子了,啊门还沉不住气?这远路上么……” “媳媳妇来了!”不知门外谁叫了一声。 在院子里玩的几个小孩子们一窝蜂地跑了出去,边跑边喊,“媳媳妇,你不哭!女婿娃来了吃豆腐!媳媳妇你……” 紧随着孩子们出去的男人、女人们并没有看到娶亲队伍,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吹响都没听着,我就说没来、没来!都还不相信……”汪栓栓老婆王岁红怪怨着。 “你这么及古、来头,还出来看?” “就是……” “天冠不是来了么?” “哎?唔不是喜平么……” “啊门就他两个? “莫非出啥事了?” 柱脚儿二哥汪栓宝迎上前去问道,“天冠!媳媳妇呢?啊门就你连喜平两个?” 喜平这个小少年受到惊吓后还没缓过神来,这时看到母亲毛月梅站在门口,瞬间觉得有了靠山,压抑已久的情绪找到了突破口,大哭着扑了过去,“爱妈!爱妈!啊…啊…” 天冠没有回答汪栓宝,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叹着气径直向大门走去,身后留下了出来看热闹的男男女女,胡乱地猜测着,跟着霍天冠进了院子! “喜平!媳媳妇呢,这么大的娃娃你只管哭个啥呢!”众人七嘴八舌地问,喜平没有回答,头抵在毛月梅的怀里哭得更加伤心了―― 霍天冠低头纳闷地来到了厅房,身后跟上来了一帮人都想探听个明白――还没进厅房门,霍天冠就叫道,“汪家爷、李家爷!出大事了……” “出啥大事了?”汪尕有在炕边坐着,一听出事了站起来焦急地问。 “这、这,唉!”霍天冠不知该如何说这天大的祸事才好。 “到底出啥大事了!是赵家屲反悔了?媳媳妇没引来?”汪明德猜测着。 “不是,汪家爷!在路上碰到土匪了……” “土匪?这猛地里啊来的土匪?” 王岁红一听就急了,“啊!土匪?芳芳他大呢?芳芳他大呢……” “双旋人呢……” “彩花、彩花呢?” “三狗……” “……” 去赵家屲娶亲的只要是有家人在场的都焦急地询问着各自家人的情况,打断了霍天冠的话―― 霍天冠举起双手示意大家不要吵了,“都别吵了,听我说……” 所有人瞬间都鸦雀无声地看着霍天冠,“人、人都好着呢!” 霍天冠说‘人都好着呢’,大家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人都好着呢!啊门只有你来了,难道把媳媳妇……” “媳媳妇、娘家人也都好着呢!” 汪尕有彻底松了口气说道,“只要人好就好,‘人在本钱在’。天冠,栓栓他们啥时到?” “这……”霍天冠犹豫着,不敢看汪尕有,一个劲的向炕上的汪明德和李茂春瞟。 李茂春老汉有点明白了,对地上和门口的村民们说道,“大家先出去、先出去!” 当屋里只剩下霍天冠、汪尕有、李茂春、汪明德时,李茂春老汉问道,“天冠,到底啊门回事?” “唉!”霍天冠叹了口气,“汪家爸!你、你可要……” 汪尕有已经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他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天冠!你说,我、我受得住!” “汪家爸!柱脚儿、柱脚儿叫土匪拉走了!”霍天冠说着蹲在了地上。 “啊!”汪明德和李茂春同时叫出了声。 汪尕有觉得犹如晴天霹雳当空炸响,软软地坐了下去――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三十七章 人生三不幸 霍天冠急忙搀扶着、叫着,“汪家爸、汪家爸!” 汪明德看到侄子汪尕有受不了打击,心疼地跪到了炕边上叫着,“尕有、尕有,你可要撑住啊!这屋没你可不成……” “柱脚儿,我的娃娃啊!我可啊门活呢啊……”门外的红辣椒听到了,要死要活的在院子里哭着,向门外跑去了,众人拉着、劝解着! 汪尕有坐在地上,想着幼年母亲改嫁,受尽了后爸的折磨,总算逃回来二叔收留了他才捡了条命;好不容易找了个老婆,还难产死了;现在,本想着柱脚儿成亲了,也就完成了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桩大事,没想到临了、临了,却又遇上了这样的祸事! ‘少年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人们常说的人生三不幸,自己居然就件件摊上了,但汪尕有不是一个容易被不幸击垮的人,这样的性格也不是生来就有的――在后爸家他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只是为了母亲和他少受后爸的打骂,即便这样后爸也从没有改变过。所以,从后爸家出来的那一刻起,汪尕有就慢慢地尝试着改变自己了! 懦弱没有用,人怕鬼是因为怕遇到鬼,如果遇到了鬼就只有打倒鬼,遇事也一样!汪尕有这样想着,推开了霍天冠的手,站了起来! “二大、李家爸!”汪尕有瞬间恢复了信心十足的表情带着笑说道,“我这媳媳妇子还得引、天地还得拜!” “尕有!”汪明德老人被侄子地举动有点吓到了,以为汪尕有急出了什么毛病,“你……” “二大!我好着呢,六月这娃娃也是个孽障娃娃!人家不嫌弃柱脚儿――可遇上这样的事,谁也没办法!柱脚儿要是连他妈还有母子情分、连六月有夫妻缘分的话,我相信有一天――一定、一定能回得来――” “对对对,娃娃肯定能来!”汪明德老汉听侄子这样说,也鼓着劲说道。 “唉!你说这没进门就当寡妇!看来这女子的命还不是一般的硬……” “李家爸,不说这个了!”汪尕有打断了李茂春,“二大,这天地还得拜!” “这、这人都没了,可啊门拜呢?” 李茂春老汉捋着山羊胡子闭着眼说道,“这拜――倒是也能拜……” “唔就好!天冠,你赶紧去!该啊门还啊门,我要热热闹闹地办这桩喜事!”汪尕有一听能拜堂,对天冠吩咐道。 霍天冠连忙“唉、唉!”的答应着,跑出去了! 霍天冠和汪喜平走后,娶亲的队伍慢腾腾地向前移动着;本来怕赶不上吉时拜堂,觉得时间很紧迫,但现在能不能赶上吉时不是大家关心的了。所以,不知不觉过了大墩,来到了大湾,都能看到梁家坪上空袅袅的吹烟了!还没有看到霍天冠的影子―― 所有人都显得心事重重,虽然逃过了一劫值得庆幸!但庄嫁人纯朴、憨厚的本性让他们在庆幸之余又在为柱脚儿的生死和六月的命运担起了心! 到了大湾不久,对面董家沟的山梁上随风飘过来一声响亮的花儿―― “白麻纸糊下的窗亮子,风吹的当啷啷响呢!想起了花儿的模样儿,眼泪就唰啦啦地淌呢……” 六月听着这首花儿,想到了柱脚儿,虽然他对柱脚儿的好感是从救她时才有的!但仅这些也就足够了,一个没人要的女人,柱脚儿却拼了命地护着――六月认了,能为她付出生命代价的男人就是她要托付终生的男人!她要等他,等他一辈子――可没有了柱脚儿,汪家人能原谅她吗?能放自己这个三井水的女人进门吗?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六月来说,都是未知数―― “天冠来了、天冠来了!”跑到了高处一直在观察着的马三狗突然叫了起来,娶亲的队伍瞬间地骚动后,又悄无声息了!大家不知道,天冠带来的到底是什么消息―― 汪栓栓迎了上去,一直走过了一个小缓坡,俩人相遇了!汪栓栓忐忑不安地闭起了眼,深深地吸了口气等待着霍天冠的宣判―― 霍天冠知道汪栓栓作为家中的长子,娶亲路上遇到了这么大的变故,肩上的责任和心中的压力之大!所以,还没等汪栓栓缓过气来就说,“栓栓!你大、你大说要热热闹闹的引进门,照样拜堂成亲!” “啊!喀…喀…”汪栓栓以为听错了,一口气没来得及吸进吐出被惊出了的“啊”声呛得直咳嗽,“天冠!喀…喀…我大说‘热热闹闹’地引进门?你没听错?” “没听错!汪家爸是个攒劲人,这你应该比我清楚……” 汪栓栓点了点头,似乎有点明白了,“走!天冠,曹热热闹闹回!” 菊莲、六月以及所有的人在这边焦急地张望着,只见缓坡后的霍天冠和汪栓栓的上半身一晃一晃地,当看到汪栓栓双手捂着脸身体不停地抖动时,每个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俩个人很快过来了,六月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由于紧张浑身一阵阵的发热,手心里全是汗。当霍天冠和汪栓栓过来后停下了脚步的瞬间,六月不由得浑身一阵哆嗦―― “吹响鼓劲吹,”汪栓栓虽然脸色凝重,但众人都看得出来眉头已舒展多了,“我大说了,要热热闹闹的把媳媳妇引进门!” 六月听到汪栓栓这样说,有点不相信!偏过了头来看着大姐菊莲,菊莲也不知所以地摇了摇头―― “鼓劲吹?” 塄干村的安望德、安望海是亲兄弟,到他们这一代已是三代唢呐了,菜子河沿岸一沟两山的几十个村子红白喜事都有他们的影子!所以,兄弟俩也算是走百家门、吃千家饭,见多识广了。虽然知道汪尕有是个刚强、有个性、轻易不认输的人!但今天汪尕有娶儿媳妇遇到这样大的变故,还要热热闹闹的办婚礼?这让他们还是颇感意外! 汪栓栓笑了笑肯定地说,“嗯!鼓劲吹。我大说了,老四一定能回得来!所以这喜事还得办,一点不能马虎!” “汪家爸到底是汪家爸!”安望海佩服地紧咬着嘴唇点头说道,“这事遇谁身上估计都要垮了……” “老二!曹少说多吹!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给汪家爸鼓劲吹!”老大安望德说着,回头对大家说道,“大家都高兴点,都要给汪家爸鼓劲呢!听着了么?” “听着了!”众人从碰到土匪的那一刻起,情绪一直都很低落。现在被汪尕有的这种气势所感染,又经安望德这样一说,瞬间高涨了起来,异口同声地高声答应着! 虽然不知道回去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六月此时心里已坦然了很多,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家说,吹个啥?” “摆嫁妆!” “十二梅花!” “啥热闹吹啥……” “吹个采花……” “吹啥不好!偏偏吹我……” “哈哈哈……” 焦彩花一说众人都笑了,这是娶亲的队伍自柱脚儿抓走后第一次发出爽朗的笑声!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三十八章 弟媳结婚 阿伯拜堂 “好,老二!曹就吹个‘彩花’!热热闹闹地吹上――走――啊――”随着安望德的叫板声响起,安望海的叽呐‘叽叽’地叫了两声,兄弟俩的唢呐二重奏《采花调》响彻在了大湾上空―― “起――轿――了――”霍天冠拉长了声喊了一句,背起了四脚柜,汪栓栓过来要背,被霍天冠推开了―― 梁家坪本来只有十八户人家,进村的路也没几步。唢呐声越来越近了,听声音应该进村了!汪尕有说要热热闹闹的办这场没有新郎的婚礼,亲戚朋友们也都鼓足了劲,尽着法子想怎么热闹怎么来,朱四喜拿着鞭炮只等着新娘子下轿的那一刻点燃了! 红白喜事,对于缺少娱乐活动的农村孩子来说,那可是难得的机会,不但能混嘴好吃喝,还有好多可看的热闹!孩子们出出进进地找寻着可玩的、可乐的事以及只有他们乐此不彼的游戏,增添了不少的乐趣!朱四喜还觉得不够热闹,对这些已经要反了天的孩子们说道,“娃娃们,媳媳妇来了大声喊、大声叫!谁叫的声音大,好吃的多!听着了么?” “听着了!” “听着了!” “哈哈哈……” 几个孩子听到谁叫的声音大、好吃的多,一个赛一个夸张地笑着,李双旋和汪栓栓学过两年秧歌的儿子全全和喜兵,一唱一和的居然学大人唱起了《十八,摸》来―― “妈!” “哎!” 全全假装张口唱了,说,“该你了……” 喜兵比全全小,没听到全全唱,说,“你还没问呢!” “我问了,该你了!人吵着你没听着!” 喜兵不知是计,张口就唱,“唔是个黄老鼠没了尾巴……” 全全冷不防上前脱下了喜兵的裤子,一帮孩子大笑着,叫着―― “黄老鼠……” “黄老鼠……” “哈哈哈……” 喜兵笑着,手忙脚乱地提起了裤子。 “媳媳妇来了!”不知谁叫了一声,孩子们一窝蜂又跑了! “媳媳妇你不哭,女婿娃来了吃豆腐,媳媳……”当六月的驴停在门口的时候,跟在后面的小孩子们不合时宜地又喊起了顺口溜。 假装高兴的亲戚朋友们听到孩子们的顺口溜,想着女婿娃都没了――有些心软的女人止不住地抹起了眼泪!朱四喜一看急了,拿着鞭炮挥舞着,“好了、好了!媳媳妇要下轿了,这话不能再喊了!谁喊谁就没好吃的了!”孩子们一下子靜悄悄了―― 汪栓栓总算把老四的媳妇六月带到了家门口,虽然父亲汪尕有说要热热闹闹地办这场婚礼,可任谁都能想得出来,汪尕有这‘热热闹闹’的婚礼背后的无奈与心酸! 汪栓栓到了门口正想进去问个明白,被风风火火出来的老婆王岁红一把拉着就向打麦场走―― 汪栓栓被王岁红死死地拉着,几次都没能甩得掉,“你有病呢!拉我做啥呢?” 王岁红没有一点要撒手的意思,一直拉到了草垛后面才松了手,没说一句话倒先抹起了泪! “你不好好个说话,哭个啥?”本来柱脚儿被土匪抓走了,汪栓栓就十分内疚、窝火,再加汪尕有要‘热热闹闹’地办这件婚事,自己作为这个家的长子,好多事要和父亲汪尕有分担!所以,现在自己有好多话要问个明白。可刚要进门,被老婆这样一声不响地拉到了草垛后面,不由得火气就上来了。汪栓栓抬手就给了王岁红一巴掌,“哭、哭!你男人我还没死呢,你急着等不住了?病得不轻――” 王岁红被汪栓栓结结实实一巴掌,打得后退了几步,脸上瞬间红起了指印,哭了起来,“啊…有病!有病的是你屋里人,不是我,啊……” “你还哭,悄着……”汪栓栓怕被人听到了骂着又要打――被王岁红一把抓住了手! 王岁红身高马大的,要是真动手汪栓栓跟本不是对手――王岁红女子的时候看秧歌时看上的汪栓栓,汪栓栓因为家庭条件不好,所以勉强成亲了!王岁红对汪栓栓可是一团烈火,但汪栓栓一直不温不火的就是热不起来。所以,俩个人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充其量也就是打伙过日子罢了! 当霍天冠走后,汪明德、李茂春、马奎和汪尕有商量好六月拜堂的计划时,王岁红的醋坛子彻底打翻了,虽然汪栓栓对她不冷不热的,反正是他男人,谁也抢不走!但现在让自己的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拜堂,即便是权宜之计也让她受不了!他不敢顶撞公公汪尕有,总算窝着一肚子委曲等来了汪栓栓―― “啊……你打我、你还打我!你全家人商量好了,就瞒着我!啊……啊……”王岁红说着将汪栓栓推了个趔趄。 汪栓栓差点被推倒了,站稳了脚骂道,“我两天没在屋里,这才要进门,商量啥了?商量啥了?你要寻病、你就说寻病!” “我寻病、有我寻的病么!”王岁红委曲地说着、哭着,“我主贱!我主贱着看上你,给你养娃娃、伺候小的、伺候老的,你一家人没看到过我的孽障!一个三井水的祸害,一升米、半升面的事都没做,就害死了老四!你也惜她的孽障,就不要我了?啊?”王岁红说着、说着不哭了,质问着汪栓栓。 汪栓栓一听,王岁红这话中有话,“谁惜她的孽障,不要你了?” “就你,还有谁?一进门就要连唔个祸害拜天地了,我辱人着都没法活了!啊……”王岁红说着又哭了。 汪栓栓总算听明白了,原来父亲‘热热闹闹’的办这桩喜事的新郎是自己。也就是说柱脚儿不在了,他这个阿伯子要和弟媳妇拜堂?吃惊地愣在了原地,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汪栓栓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确实冤枉了老婆岁红,但又不想服软认错,只得硬着嘴说道,“我没说不要你――你、你也不说,说清楚!”说完回身就走――王岁红听到汪栓栓语气明显地带着自责说了这样一句,虽然没有认错但已经十分感动了! “芳芳!”王岁红对走开了的汪栓栓背影叫道,“你真不知道?” “我才进门,啊门知道?” “唔你――” 汪栓栓也觉得让自己替四弟柱脚儿拜堂有点荒唐,头也没回边走边说,“这事,我进去了再问!估计你没听是……” 王岁红还想说什么,见汪栓栓走开了,张了张嘴,两手在脸上胡乱地擦了擦快步跟了过去―― “栓栓、栓栓!” 汪栓栓正走着,霍天冠迎了上来叫着,“总理寻你着呢!” “嗯!知道了……” 汪栓栓低头就要进门,和出来的马奎碰了个正着――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三十九章 总理马奎 “栓栓!你这老大啊门当的?新人要下轿呢!看,把我忙得满脸的脚汗漾呢!却寻不着你的人了,赶紧赶紧……” 马奎是马三狗的二叔,自打朱四喜的父亲朱长有干不动后,就接管了梁家坪红白喜事的主事总理一职。总理可是个苦差事,不管是红事还是白事,这一跑就得几天!累还不算,还得替东家精打细算,还要提防厨房里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女人们偷拿、偷吃东西;帮忙的人要是使唤不动了,还得拉下脸去说、去训地得罪人!要是有个不小心、照顾的不周到,还要受东家亲戚的指责!虽说有这么多的苦处,可当总理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当事完结后内心起码有满足与成就感,而且还能得到东家的尊敬与感谢! 这种成就与满足感每个人的表现与感受也不尽相同!但马奎对主事总理这个职位的欲望是非常强烈且隐藏极深的――每个村子一般能当总理的人选也就那么几个,只有十八户人家的梁家坪就更少了。所以,当朱长有干不动要重新寻人时,大家一致都看好马奎,可马奎是千难万难地好一阵子推脱!当马奎最终经不住大家地‘劝’当了主事总理后,处处以盖过朱长有的风头为目标地办理完李茂春老婆的丧事后,梁家坪人才看明白了马奎的真正心思! “马家爸!这……” 马奎知道汪栓栓要问什么,打断了汪栓栓的话,“新人先下轿,进去了再说!总不能把新人在外头等老了?你准备着,我过去安排、安排!”一边走、一边数落着那些乱跑乱窜的孩子们挡了他的路―― “大姐、六月!” 赵金贵听到叫,原来是二姐桃儿和四姐招弟骑着驴过来了,拉驴的是姐夫史嘉俊和李继宗,便跑了过去,“二姐、四姐,姐夫!” “金贵!这都过了午时了,啊门还没进去?”赵桃儿边下驴边问。 桃儿这一问不打紧,金贵“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金贵!啊门了?难道梁家坪人欺侮娘家人了?”桃儿急切地问。 “二姐……”赵金贵抽泣着。 “金贵!”菊莲叫着也走了过来,“桃儿,先别问了!金贵、金贵,可不敢再哭了!听话……” 菊莲姊妹来到六月的叫驴跟前时,刚好马奎也过来了―― “三狗!”马奎急步走着,叫着,“赶紧、赶紧,把亲戚的驴都拴好了――栓柱、栓柱!准备新人下轿――” 马三狗、汪栓柱和朱四喜在大门口不知在说什么,听到总理叫,答应着跑了过来――马三狗去拴桃儿和招弟的驴了,汪栓柱来到了六月跟前,将几个铜板往六月手里塞――六月拢了拢大姐仓促间梳好的头没有接! 新人下轿是要给下轿钱的,除了新人的下轿钱,还有来送亲的娘家人和把轿娃娃都得给!六月的四脚柜应该是最值钱的嫁妆了,这个柜子是属于小舅子赵金贵的,要多少赎钱也是和家里人商量好了的,只有将赎钱给够、给足了,娘家人才让男方将嫁妆往家里搬,这一切如果办不妥当,新人是万万不会下轿的! 菊莲见六月没有动,说道,“六月!这是规程,捉住!” 这娶亲路上没有了新郎,新娘和娘家人也没有底气和心思讨价还价了,但这规程还得走! 就在这时,银喜看到父亲汪栓柱后跑了过来―― 刚好马奎也到了跟前,没注意脚下的银喜,“栓柱!哎哟……看这娃娃,稀乎把我也绊倒了,到边个耍子去。栓柱,把轿娃娃还有他舅舅的规程钱都给了?你大说了,这个钱不能少!” “嗯、嗯!我给……”汪栓柱答应着,给赵金贵和赵天保分别给了赎钱后六月准备下轿了―― “栓栓、栓栓!”马奎东张西望地找寻着,“哎?这人可啊达去了!” “不就在这达呢么!” 马奎听到汪栓栓在自己背后说话回过身来,“看,把我忙得脚后跟转前头了!我脑瓜盖上没眼睛,你藏在我背后做啥呢?赶紧、赶紧,大家都听着,新人下轿呢!有蛇、猪、猴避相地躲一下――四喜、四喜……” “马家爸!我准备好了。”朱四喜说着,将鞭炮提在了手里,就等六月下轿时点燃了―― 本来阿伯子背弟媳妇下轿天经地义,可现在没有了新郎,背进去还得替弟弟拜堂!汪栓栓害臊得都不敢看六月,只觉得脸上烧得慌,可娶都娶回来了,又不能不背进去―― 汪栓栓在众人地围观下走向了六月,王岁红站在人群中脸色非常难看,恶狠狠地盯着六月!菊莲和彩花扶着六月,汪栓栓背了起来――朱四喜提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在前引导着进了大门! 汪栓栓一边走一边想,进去了堂怎么个拜法?本来要问问马奎的,可马奎跟本不给他时间!进了厅房,把六月放在了地上的红铺毡上就要出去―― “栓栓!”二爷汪明德说话了,“事情,估计你也知道了!” 汪栓栓红着脸没说话,马奎过来拍了一把笑着说道,“去,你二爷有话说呢!我把娘家人安顿一下――彩花!你把亲戚先引到新房去。哎?”马奎说着突然发现本应在厨房干活的王岁红也在门口看热闹,“岁红,你不说到厨房忙你的去,在这达看啥呢?去、去,给娘家人端上点吃的!” 王岁红不甘心汪栓栓和六月拜堂!所以,跟了进来一直在门口黑着脸看着。马奎叫她去给娘家人端吃的,王岁红心中不情愿,站着没动! “噢!这各家的人都偷奸耍滑的,我还啊门央乞旁人呢!”马奎见王岁红没理会自己这个总理的安排,怪怨着。 王岁红狠狠地瞪了一眼马奎去了厨房!马奎对女人们的这种态度早已习惯了。只要事情一结束,在东家的答谢宴上向东家诉说主事的艰难与自己的操心以及事情的圆满,东家陪着不是毕恭毕敬地奉上一杯杯水酒时――这些就都是浮云了! 汪栓栓听到门外马奎的埋怨声,本想出去管管自己的老婆岁红,可自己都没想通,何况自己的女人呢?只得转过了身看汪明德怎么吩咐―― “栓栓!你是长子,就得多担点责任――这事情已经出了,总得寻个解决的办法!这不,我连你李家爷、你大商量了下……” “二爷爷!这事情我总觉是不合适,这要是传出去了,我……” “唉!栓栓,”汪尕有叹了口气,“人的舌头是转关子的,能好说能瞎说!这样大的事情,估计世上的人都知道了!也就不怕人说了……” 李茂春在炕上坐起了身子说道,“栓栓,你大说的对,‘虱多不咬人’,人说就叫他说去。你总不能叫你大没了后人,再没了媳妇子吧?” “这?”汪栓栓听李茂春也说得在理,但这件事确实太作难人了。难道就没有其它法子了吗?“李家爷!我听人说,人不在了,连鸡公、连衣赏……” 汪明德在炕上一听栓栓这样说,急忙阻止着说道,“栓栓!你别胡说,只有人死了才连鸡公、连衣裳拜堂呢!柱脚儿娃娃肯定好着呢,不能这么做!你李家爷推算了,说你顶柱脚儿拜堂,就能禳解这场灾难――” “这……”汪明德这样一说,汪栓栓没话说了。自己做为长子为这个家做点牺牲本来是应该的、也是自己分内的事,但这件千古未闻的事还是觉得太过尴尬了! “栓栓!我写了柱脚儿的生年八字放在柱脚儿的旧衣裳里,你背着柱脚儿的衣裳就当是柱脚儿拜堂呢!”李茂春说着,吸了口旱烟,看着汪栓栓―― 汪栓栓觉得这样也还说得过去,但一时下不了决心犹豫地看着汪尕有―― 汪尕有看到栓栓犹豫不决,生气地说,“栓栓!你二爷、李家爷说了半天,难道?还要我下话呢么?”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四十章 婚礼 汪栓栓知道,父亲汪尕有虽然脾气好,但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再加自己是老大、家中的长子,这事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衣裳呢?” 马奎安顿好了菊莲她们,刚走到门口,听到汪栓栓要衣裳,知道要拜堂了,“天冠、天冠!要拜堂了――” “来了!让一下、让一下!”霍天冠拿着衣裳进来了抿着嘴,“来,栓栓!我帮你穿……” 汪栓栓看得出来,霍天冠抿着嘴眼睛带着笑的含义,气得他瞪了霍天冠一眼,一把将衣服扯了过来没好气地说到,“我各家有手呢!” 霍天冠尴尬地挠了挠头转过了脸去。汪栓栓将衣服放到背上绑了起来,马奎看差不多了,就准备拜堂了―― 马奎将点燃的三支香分别交给了汪栓栓和六月,“新人上香――” 马奎喊了‘新人上香’,六月偷眼看去――厅堂的方桌上供奉着汪家的祖宗牌位,左手摆着装满了五谷粮食的升子,升子里插着代表东、西、南、北、中的五方旗和一杆称,升子上面还平放着一张做工粗糙的弓和三支箭以及一面镜子! 两位‘新人’打着揖恭恭敬敬的把香插在香笼里―― “一拜天地!” 彩花扶着六月先跪了下去,汪栓栓脸色通红、将脸偏到一边跪倒了―― “二拜高堂!” 红辣椒站在门后面看着儿子栓栓和六月拜堂,‘嘿嘿嘿……’傻笑着,汪尕有看到后摇了摇头,叹息着! “夫妻对拜!” 汪栓栓表情僵硬地看着马奎,马奎见栓栓没动静,又喊了一声,“夫妻对拜!” 汪尕有在一旁咬着牙,直皱眉头!门口看热闹的人静悄悄地看着一辈子听都没听说过的新鲜事。汪明德见栓栓迟迟不肯跪下去,“栓栓?” 汪栓栓咬咬牙、一狠心‘当’――跪了下去,跪下去时都能听到膝盖接触地面的骨头声了! 新人的这三跪九拜一结束,六月就由一个女孩子成了柱脚儿的婆娘了! 俗话说‘男人不爱婆娘一张纸,婆娘不爱男人等到死!’,虽然都民国了,可这根深蒂固的观念还是左右着这片黄土地人的思想和行为!六月心惊胆战地总算等到拜堂了,虽然不是和自己的女婿柱脚儿,但只要拜下去,生就是汪家的人、死就是汪家的鬼了!除非柱脚儿休了自己! 现在,不管怎么样,就算没有新郎的婚礼以及以后的生活,六月起码有人要了、也是有婆家的人了!人生遇到这样大的变故,实属不幸中的万幸了!六月对公公汪尕有充满了感激之情。 “新人――送入洞房!”马奎喊道。 汪栓栓再也忍不住了,自己一个阿伯子,替弟弟拜堂就够折磨人了,不过这事情说来还能理解,可要是入洞房了,再跑到弟媳妇的新房里?就算大家能理解当时的情况,可要是编排起笑话来那是一点也不含糊的,大家图的只是嘴上痛快、听着开心,才不管你真入洞房还是假入洞房呢!‘话传话,就走样’,真到那时,就好像黄泥巴掉进了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二爷爷、李家爷!这礼成了,叫彩花把衣裳送到新房就成了,我……” 李茂春看到汪栓栓急成了这样子,笑着说道,“看把你急的,这事都商量好了!” 李茂春这样一说,汪栓栓急得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李家爷、二爷爷!这不合适……” “彩花!把柱脚儿的衣裳送到新房去,”李茂春说着回头对汪栓栓说道,“你把箭射了,就完成任务了!” 汪栓栓总算长出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忙脚乱地去解绑在身上的衣服――交给了在门上等着的焦彩花!回头拿起了升子上的弓箭出了厅门房,一支支朝新房的方向射去――彩花拿着柱脚儿的衣服,扶着六月跟在后面去了新房! 菊莲姊妹正在新房里抹着泪,听到六月进来了。着急慌忙地擦了泪迎接六月―― 六月狭小的新房很是简陋,炕上的旧席子上铺着甘谷的李毡匠新擀的黑羊毛毡,炕脚是一床红色的粗布被子!门上的红喜联和房里的‘囍’字,让人才觉得有了婚礼的喜庆气氛! 整个婚礼在压抑的气氛中‘热闹’地进行着! 客人们吃过了烩菜,男人在喝酒,女人们吃着攒盘说着永远说不完的话!汪栓栓和汪栓宝兄弟俩给娘家人敬完酒后,史嘉俊带着赵金贵也回敬了一圈! 红辣椒虽然一时高兴、一时悲伤,但汪尕有说柱脚儿能回来她是绝对相信的。所以,伤心之余也知道她这个婆婆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彩花!”红辣椒来到了六月的新房门口叫道。 “唉!大妈,啊门了?” “到开箱的时候了!” 红辣椒要开箱,就是按照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给客人们‘摆嫁妆’看了,这箱可不是随便开的,先得给小舅子或小姨子‘开箱钱’,顺利地拿到了钥匙后,才能开―― 六月四脚柜上的锁扣被土匪小猴子撬坏了,带着锁耷拉在柜子上,但摆嫁妆的规矩和流程还是不能坏了! 红辣椒打开了四脚柜,一件件地查看着六月的嫁妆及陪嫁!摆嫁妆是有讲究的,不是这么随便一翻就好了的。其实也是婆家查看娘家人是否扣留了送去的嫁妆,还要把娘家人陪嫁的东西一件件的翻出来给大家看看的。女人们对摆嫁妆是很期待的,叽叽喳喳的和某某某的作着比较、论着高低!同时在心中也与自己的做着比较,自然对媳媳妇就有了一个高低贵贱的评价和自己得到失落或者得意! 六月的肚兜里,有王冬花放的压箱钱,娘家妈放的压箱钱,一是为了女儿应急用,二表示进男方家门就有钱显得吉祥喜庆!辛亏小猴子看不起女人的小东西,不然这块银元也难逃厄运了!红辣椒一看是一块银元,去了厅房问汪尕有! “哥哥!压箱钱啊门放呢?” “你看着放,还能啊门放!” “他姨娘放了一个白元……” “一个白元?”汪尕有一听,知道亲家婆娘对这个小女儿的疼爱了,居然放了一块银元的压箱钱。这样一来,婆家起码就要比一块多了,不然传出去也不好听。汪尕有狠了狠心,到高房下窑里的谷仓里摸出了两块银元交给了红辣椒说道,“你再问问彩花!看人家赵家屲给了多少娶亲钱?把送亲钱也早点给了,免得忘!” 当婚礼进行到这里时,本来应该是新人给众亲戚朋友敬酒的时候了,可没有了新郎只能勾起大家的悲伤情绪!所以,汪明德和李茂春征询了汪尕有的意见后没再举行!这让马奎觉得有点失落,每当新人敬酒时,马奎都会找把凳子坐在厅房门口左边的位置,抽着烟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他心里像灌了蜜样的甜,眉眼含着笑,甚至连右眉边的那颗黑痣都泛着红光,不时地指责乱跑的孩子挡了新人的路、帮忙的人不够勤快让客人受了冷落! 吃完烩菜再吃顿臊子面,娘家人和来随礼的客人们就该走了!当臊子面端上炕桌时,菊莲姊妹就已经泪眼婆娑了!六月没有吃饭,菊莲和桃儿劝着! “老六!少吃上点……” “吃了点烩菜,我不饿!” “她姨娘!你放心,有我呢!夜黑了还有安床饭呢,我一定叫六月吃饱了再睡!”彩花在一旁说道。 “唔就婆烦……”菊莲哽咽着,“婆烦――姐姐你了!” “她姨娘!说这话就外道了。进了汪家的门、就是汪家的人,该当该份的,没婆烦的。你放心!” “老六!吃过饭、吃过饭,我就走了!你、你……”菊莲说着,又哽咽了起来,惹得桃儿和金贵也哭了,天保唆着手指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成了人家媳妇子,要瞧脸观色!手脚勤快点……” “姐!我知道了……”六月答应着,突然感觉自己是这样的孤单、无助,“大姐,我、我也要走、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四十一章 闹洞房 “老六!”六月这样一说,惹得菊莲眼中的泪连着线往下淌,“你、你不敢胡说了,这拜了堂就是人家的人了。能说走就走么?”菊莲替六月擦了擦泪继续说道,“明日了,爱妈就来看你了!你、你听话,这、这就是女人的命--” 六月见大姐和二姐哭的伤心,含着泪点了点头! 夜黑了,除了家人、帮忙的和一帮小孩子,客人们都走了!新人安床前的这段时间本来就该闹洞房了,可现在柱脚儿被土匪抓走了,就连马三狗这样的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何况其他人?但农村历来信奉不闹不吉利,所以这洞房还得闹!大家等着汪尕有是什么态度,到底怎么个闹法―― 陪着六月的彩花,跑前跑后地忙了两天,也很累了!可六月的炕还没扫,她这个娶亲人的任务就算没完。以前到了这个时候,新房里哪里会这样的安静,闹洞房的一个接一个、起哄中连伴娘也不会放过,今天这样的事大家都是头一次碰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彩花在炕上听到四喜在门外急忙叫道,“四喜,你去问问我大大,我要扫炕了!” 李茂春和汪明德年纪大了,早早地就走了!马奎安排好了注意的事也回家去了。朱四喜来到了厅房,看到汪尕有靠在被子上睁着眼看着房顶,红辣椒在旁边低头坐着,栓栓和栓宝靠着柜站在地上! 朱四喜轻轻地叫道,“汪家爸、汪家爸,彩花说要扫炕呢?” 汪尕有坐了起来,脸上写满了疲惫,他知道朱四喜问的是什么,叹了口气犹豫着,“四喜!大家都忙了几天了――这、嗯…都去点上个烟了!早点睡――” 朱四喜明白了汪尕有的意思,转身就出来了。一帮人跟在了屁股后面想知道怎样闹洞房,马三狗贴上前压低了声问道,“四喜、四喜!这房到底嚷还是不嚷?” 朱四喜没好气地用手戳着马三狗的头,“嚷个屁!你这猪头不长眼,唔两个瞎窟窿是出气的?进去了点上个烟滚毬蛋――” 众人一听,个个垂头丧气、没精打采地游荡着向新房靠拢―― 六月知道新婚三天是不会让新娘子清闲的,但现在这种情况会怎么样?她一无所知!柱脚儿为了自己被土匪抓走了,只能冷冷清清地陪着柱脚儿的衣服过这新婚第一夜了,无助的六月突然对柱脚儿有了挂念,不知柱脚儿怎么样了?没有了家的依靠,柱脚儿是她唯一的靠山,她期盼着柱脚儿能早点回来――因为六月害怕、只怕那天汪家人不耐烦了赶自己出门。想着、想着――六月哭了! 彩花看到六月哭了,正安慰着!四喜进来了―― “汪家爸说,点上个烟了就睡!” “唔就赶紧,要媳媳妇点烟的进来!我要扫炕了――”彩花催促着。 马三狗首先进来了,后面紧跟着一帮小孩子。这样的闹洞房大家是头一次经历,个个规矩的反倒让彩花有点不适应了!点了烟的人一个个出去了―― 彩花安排六月吃过了安床饭,对小孩子们说道,“娃娃们!等着,扫炕了――” “噢噢噢……”孩子们开心地叫着、笑着,只等彩花撒核桃、枣儿了! 男人们闹洞房是为了在媳媳妇和伴娘身上摸两把占点便宜,小孩子可是为了能抢点核桃、枣儿解解嘴馋! “他三妈,你把核桃、枣儿呢?” “我寻!”汪栓柱老婆鲍五旦在六月的四脚柜上拿过了核桃、枣儿递给了彩花。 “娃娃们!准备抢了――”彩花边说边拿着糜笤帚在炕上扫着、口中念着,“双双核桃、双双枣,养下的娃娃满炕跑;停炕一张席,养下的娃娃像他大;停炕一页瓦,养下的娃娃像他妈……”念一句就将核桃、枣儿向炕上撒一把―― “我的、我的!” “哎哟!我的手……” “我抢了两颗……” “哈哈哈!我也抢了一颗……” “嗯……” “嗯……” 栓柱的二女儿玉芳、儿子银喜、栓宝的女儿玉镯没抢到不情愿地要哭,鲍五旦一把拉过了儿子银喜,悄悄地塞了两颗枣子! 彩花听到了,“都不哭,有呢、有呢!” …… 马三狗点了烟没有出去,混在孩子们当中借抢枣子抓了两把彩花的奶子后才跑了出去! 彩花只顾着扫炕了,被一群孩子吵吵闹闹的也没注意到马三狗,以为是那个小孩子乱摸,等觉得不对劲回头时,马三狗早都没了踪影! 六月呆呆地坐在炕上,旁边放着柱脚儿的衣裳!三尺红布做成的红盖头也在旁边放着。新房里没有枕头,这三尺布的红盖头过了三天六月就会亲手缝制成一对喜庆的枕头!六月看着盖头布,想像着摆放成一对的枕头,枕头上孤单单的就她一个人…… 插有五方旗的升子也放到了炕边上,彩花说要放过三天才能拿掉!六月没问、也不想问为什么。因为自己有太多、太多想知道而不知道的为什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呀!’ 六月还是忍不住的在心里问道,要不是怕惊扰了汪家人,这句‘为什么’肯定是声嘶力竭、催人泪下的――心头瞬间涌上来的阵阵酸楚,让六月啜泣不已…… 突然,门外有脚步声并伴着“咝咝――”的响声,六月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 突然‘欻’的一声―― 黄土地人有新婚夜听房的习俗,据说没人听就会有‘鬼’听,禳解的方法是在新房门外放把扫帚!柱脚儿结婚,梁家坪的年轻后生们憋足了劲要嚷房没嚷成,自然对这没了新郎的听房也就没有了兴趣! 六月听到‘欻’的声音,原来是红辣椒正在新房外放扫帚,没立稳倒地了!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六月便明白了!骑了一天的驴,受了那么大地惊吓,早已身心疲惫了――可作为新娘的她,明天还得早起准备会新客的试手面呢!这可是新娘子第一次在婆家展示一个女人的茶饭水平,得到婆家及亲戚认可和赞许的关键时机―― 媳媳妇的试手面是第二天‘会新客’的主要内容之一,会新客也是男女双方家人的第一次正式认亲。对男方家来说还有另外一重意思:那就是答谢各位帮忙的村人!帮忙的村人要一个个的去请一遍,才显得东家的至真诚意;来会新客的娘家人要不要去接,要看距离的远近!但为了显得亲近与重视,女儿、女婿起码要在半路上迎接的! 汪尕有一晚上基本没睡觉,他不知道柱脚儿这一去吉凶如何!抱着一点点渺茫的希望和对六月的同情完成了这没有新郎的婚礼,他不知道、也不敢想,这万一要是柱脚儿回不来――六月――该怎么办? 过了五更交卯时,汪尕有虽然一夜未曾合眼,但到了喝早茶的时间他就睡不着了!自打八岁从大回沟后爸家逃了回来后,汪尕有就学大人的样喝起了茶!他是个听话的孩子,二叔汪明德没有阻止他喝茶,但坚决不让他从小抽烟。汪尕有学会抽烟是第一个婆娘死了以后的事情! 彩花走后六月很快就睡着了,可毕竟心中有事,迷迷糊糊的一直没敢睡踏实,当听到厅房门“吱!”地响了一声时!六月一咕噜翻身坐了起来―― 看窗外应该早过了五更!她知道,庄嫁人一般都有早起的习惯、就算十一腊月也很少有人睡懒觉的,更何况是开耕种田的二月了!母亲和大姐一再交待,早上要早起,倒公婆的尿盆、打扫院内、院外、处理好与几个嫂子的关系,做好一个妇道人家应尽的本份!别给赵家丢脸…… 对于这些,六月都是知道的,母亲王冬花、几个姐姐以及村子里的其她女人,哪一个不是这样熬过来的?当然,女人们嗤之以鼻的胡桶儿除外! 六月叠好了被子,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来到了厅房门外,怯怯地低声叫着,“爱妈!起来了吗?我倒尿盆。” “门开着呢!你倒去。”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把六月吓了一跳――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四十二章 试手面 六月本来就有点胆怯,汪尕有在背后一说话,吓得六月“呀!”的一声向后退去。靠着墙站稳了脚才看清是公公汪尕有,手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红着脸低头说道,“我倒尿盆!” 汪尕有没听到六月喊‘大’,虽说有点不高兴,并没太在意!“嗯!”了一声率先进了屋,六月随后跟了进去! 倒了尿盆,打扫完了院内院外,天还没大亮!六月回到了自己的新房,打水洗脸、梳头―― 六月的簪子被小猴子抢走了,仓促间菊莲将自己地拔了下来在路上给六月梳了头,她自己用一根野棉花杆拢住了发髻!六月拿着大姐的簪子发着呆,这可是姐夫八怪给姐姐的嫁妆!她不能要,姐姐和姐夫两个能在一块也太不容易了,这根簪子也是他们俩爱情的见证,无论如何也要还给姐姐的!六月梳洗完毕,靠着被子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当山头上刚刚露出太阳时,王岁红早早地来了。她是汪家的长子媳妇,今天会新客的事都得看她安排了,她来到六月新房,推开门看到六月靠着被子还在睡,悄悄地退了出来! 王岁红对汪栓栓替柱脚儿拜堂迁怒于六月,现在太阳都老高了还没醒来,一个毒辣的计谋在心中酝酿着! “爱大、爱妈!”王岁红来到厅房,“六月这娃娃命太苦了,衣裳都没脱一晚上就这么靠着睡了!我没打搅她,我先拾掇去――”说完假惺惺地挤着泪出去了。 汪尕有听到王岁红这样说,很是欣慰,也不想多做解释。回头对老婆红辣椒说道,“岁红到底是大的!” 红辣椒‘嘿嘿嘿’的只是傻笑! “大嫂子!” 王岁红刚出门,毛月梅和鲍五旦进来了! “嘘!”王岁红打着手势,“声音小一点,六月还没醒呢!” 鲍五旦一听不高兴了,小声说道,“媳妇子都连她样的,还不反了天了?太阳都到头顶了还睡觉!” “你要死呢!声音小一点,叫他爷爷听着了,可了不得!”王岁红这一说,鲍五旦越发的不高兴了―― 鲍五旦是大地村人,与汪栓柱定亲后,因鲍五旦父亲鲍全义赌博输了个精光要翻彩礼钱。汪尕有不同意,鲍全义就放出话来说:要不翻彩礼、要不退婚,两条路随便选! 汪尕有受不了被人要挟、咽不下这口气,让媒人回话说:赔了定亲的花费,再退了彩礼钱,亲要退就退,想翻彩礼门都没有!鲍全义本来是为了多要点彩礼钱好还赌债,没想到汪尕有把话一口回绝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这个家不是他说了算,鲍五旦还有个身体硬朗的爷爷。所以,这婚事才没黄掉!虽然这件事的起因是鲍全义不对,可鲍五旦觉得汪尕有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让自已跌了身价!成了人们口中翻礼没翻成的笑话,为此鲍五旦对汪尕有一直心有芥蒂! “大嫂子!你说我就翻了点礼,他爷爷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说她人还没进门,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爷爷不知啊门想的,留着她做啥呢?你说留就留下吧,各家还知足!” 王岁红见鲍五旦被她一句话激了起来,继续说道,“他三妈,谁说不是呢!都说唔是个三井水的女子,偏偏他爷爷不信邪。这事情都摆在眼目前了,还护着她。你能连人家比?你看这都多暂了还不起来?她一个小的,今日的试手面本来是她做的,难道她一个小的不做,还要曹几个大的上手呢么?” 毛月梅听到王岁红这样说,想起昨天的情形和喜平告诉她的话,就猜出了是六月和汪栓栓拜堂让王岁红不高兴了,借着机会挑拨鲍五旦给六月难堪!毛月梅不敢得罪身高马大的王岁红,没说话直接去了厨房! 当马奎的说话声把六月惊醒时,才知道自己睡过头了!六月赶紧下了炕来到了厨房―― “嫂子!”六月进了厨房怯怯地叫道。 王岁红正在洗黄萝卜,听到六月叫立马像变了个人似的,笑容满面地说道,“哎哟!他四妈,你是媳媳妇。没睡醒的话再睡一会儿,厨房也没多少事要做,我连你二嫂子、三嫂子做就成了!” 六月听到王岁红这样讲,感动得鼻子一酸就想哭――总算是忍住了没让泪水流下来。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嫂子!我知道你心疼我,但试手面的规矩不能坏了,要是帮忙的人连试手面都吃不上,会笑话的!” 鲍五旦没想到王岁红突然来这一套,一时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听到六月说‘吃不上试手面人会笑话’,不由得鼻子里就冷哼了一声―― “哼!他四妈人家可是灵巧人,还没进门就惹得阿公喜、阿家疼的。啊来像我,猪嫌狗不爱……” 王岁红一听鲍五旦这话虽然没错,但总觉得对公公、婆婆有点不敬,便打断了说道,“你要死呢!叫他爷爷听着了要你的命呢――” 鲍五旦一时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没理会王岁红继续说道,“不过,依我看,老四叫土匪拉走了。这阿伯子连弟妇子拜堂,估计人就连讲戏一样了,试手面吃不吃、笑话不笑话的有啥两样?” 鲍五旦提到‘阿伯子连弟妇子拜堂’,王岁红心里就像被人戳了刀子一样的难受,阻止着说道,“五旦,好了、好了!赶紧把你的洋芋切,光是话多!”说着拉起了六月的手,“走,他四妈!跟上我揽面去――” 毛月梅见不知情的鲍五旦被王岁红挑拨得晕头转向,王岁红出去后,毛月梅说话了,“五旦,你真是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儿呢!” “二嫂子!你这话啥意思?” “啥意思!你没看出来?” “二嫂子!你说的啥,我真没看出来……” “你可知道,他大妈昨个哭了?” “哭了?看倒是没看到,我估计是心软,见老四叫土匪……” “你来的时间短,不知道他大妈这个人――”毛月梅怕王岁红进来了听到不想细说,直接说道,“你不知道,她是在寻他四妈的病呢!” “寻他四妈的病?她四妈才来,又没得罪她?我看着也不像――” 毛月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他大大对她不对付,她小气得要死。昨个他爷爷商量好叫他大大连他四妈拜堂,为这他大大还打了他大妈!” “有这事?我真的不知道。你看到的?” “不是,是昨个黑了回去喜平说的。” “二嫂子!娃娃家的话,你也相信?” “本来我不信。你想想,昨个本来在厨房做活的她跑到厅房门上做啥去了?你没听到马奎连大炮样的声音?” “听是听到了!”鲍五旦思索着,“我说大嫂子一会儿连变了个人样的,她这个人?” “五旦!你不相信等着看,她肚子里肯定没好水……” “啊达没好水?”正说着,王岁红取了面和六月进来了。 毛月梅没说话,鲍五旦憋不住了,她一时不确定毛月梅说的是不是真的,所以打着岔说道,“锅里没好水,还啊达?赶紧把你的饭擀!” “他四妈!来,曹两个擀饭。我给你说,这后山、前山的庄嫁晒的太阳不一样、水也不一样。你把不住加水,我和好了面你擀!”王岁红关切的给六月说着,把面倒在了案板上―― 六月觉得自己非常幸运,虽说半道被土匪抓走了女婿柱脚儿,是非常不幸的一件事。可万幸的是碰上了汪尕有一家都是好人,公公不但放自己进了门,没想到的是又遇到了大嫂这个好心人!六月含着热泪真心地道着谢。 王岁红见六月已经对自己产生了信任和依赖,暗自高兴――想着会新客时六月及娘家人将在梁家坪人面前丢尽脸面,觉得很解气!你这个三井水的坏女人和谁拜堂不好,偏偏是我男人?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四十三章 女人的心计 娶亲的队伍走远后,引弟扶着王冬花一路哭着,回家去了! 虽说命犯三井水的六月有人要,王冬花应该感到高兴!可黄土地人有‘哭嫁’的习俗――本来王冬花刚开始也想着,叫唤两声就算了的,可当六月骑上了驴的瞬间,王冬花觉得最小的女儿寻女婿寻得太远了,以后想去看看都很难,叫着叫着就动情了,而且越哭越伤心! 六月嫁这么远,女婿柱脚儿也就见了相亲和这次娶亲两次面,甚至连梁家坪也是第一次听说,更不要说在哪、是什么样的地方了!王冬花觉得对不住六月,在娘家当牛做马十三年,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就这样出门了,她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放心!虽然瞒着赵俅儿悄悄地放了一块银元的压箱钱,可总觉得欠缺了六月太多、太多!六月连个镯子都没有――想到这,王冬花又想起了那年六月谷面换玉镯的伤心事来,不知不觉就哭出了声! “爱妈!”引弟睡的迷迷糊糊,听到了母亲地啜泣声,坐了起来,“啊门了?” 王冬花见自己吵醒了引弟,擦了把泪,叹着气说道,“唉――没啊门、没啊门!我梦了个睡梦。早点睡,天亮了还要赶路呢!” 天亮后,王冬花和引弟也没等到赵来弟的人!看来亲家罗七十一的情况不是太妙―― 王冬花母女出发了,准备先到襄武镇塔寺巷招弟婆家歇上一晚,第二天再去梁家坪会新客,这时间上也就宽裕多了!王冬花和引弟带着孩子来到李继宗家时,菊莲他们从梁家坪还没回来!李继宗能说会道的母亲姜翠莲热情地招待了冬花母女! 姜翠莲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但她没有一般城里人的世故!她知道从不下山的王冬花一年也难得吃上几次好东西。所以,除了自家的烧鸡和烧鸡粉,还打发侄子专程去北关买了董家的醪糟、郭家的腊肉以及黑三的荞粉这些陇西能叫得上名号的小吃仅着冬花吃!还给冬花打包了一些走时带的,冬花感叹着自己女儿招弟的命好,能碰到这样的好人――对听说的城里人的种种偏见没有了一点踪影! 王冬花第一次进城也是招弟会新客的时候,她对城里的一切都觉得好奇,专门去看了人们说的‘陇西有个钟鼓楼,一头子戳到天里头’的威远楼,见大街上人来人往,店铺门前有人悠闲的打牌、聊天!就问这些人都不上屲吗?还说这‘戳到天里头的钟鼓楼’怎么看也没有镢头山高!姜翠莲见亲家母王冬花如此可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完又觉得同为女人的王冬花实在太可怜了!所以,能说会道、热情大方又极具同情心的姜翠莲对亲家婆娘王冬花简直就像亲姐妹一样的好了! “大嫂子!”六月擀完了四大张面后,脸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小脸涨得通红问王岁红,“再擀吗?” “差不多了!不够了我再擀一张。说是媳媳妇的试手面,其实意思到了就成!” 鲍五旦听到王岁红这样说,对毛月梅说的话有点相信了。一下子让人家六月擀了四张面,还说是意思到了就成!真不害臊―― “大嫂子!”毛月梅还是那样一幅与世无争的表情,“这汤啥时候滚呢?” “我估摸着应该巳时快过了,你连他三妈抓紧先拾掇!把汤滚了、水烧开等着。我踅么踅么去,这娘家人也该来了!”王岁红说着对六月说道,“他四妈!你把手洗了,曹两个到半路上迎接姨娘去!” “知道了,大嫂子!”六月答应着去洗手了。 王岁红来到了厅房门外叫道,“芳芳、芳芳!” “你不做饭去?嘶哇嘶哇地叫个啥呢!”汪栓栓出来不耐烦地问道。 王岁红不理会汪栓栓的态度,脸上装得像没事人一样,笑着对栓栓说道,“你给爱大说说,汤都滚好了!水也烧开了,就等着娘家人来呢!我引六月迎接姨娘去!” 汪栓栓见昨天还骂六月三井水长、三井水短的老婆王岁红,今天突然就变了这样的态度,觉得自己又误解了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声音绵软了下来,“嗯!知道了,你去!” 王岁红怨恨地看了一眼转身进屋的汪栓栓去了厨房,“他四妈!手洗好了么?走――” “好了!”六月愉快地答应着,一扫昨天的阴霾,脸上也有了些许红光,心情也好了很多,“走,大嫂子!” 王岁红带着六月出了大门上了大路,“哎?大嫂子,你走错了。这不是来的路?” “对着呢!你来的时候是从麻池过来的,你不是说姨娘先到你四姐上去了吗?你四姐在襄武镇,来时要经过安家山的――这就是到安家山的路!” “哦!”六月明白了,原来从这条路经过安家山就可以到襄武镇的四姐家了! “岁红?”担水的霍天冠突然看到王岁红带着六月说说笑笑地过来了――霍天冠也听儿子小宝说了汪栓栓打王岁红的事。所以,有点吃惊! “天冠!”王岁红也看到了,“回去把水放了,就赶紧过来!饭都做好了!我连他四妈去迎接一下亲戚去!” 霍天冠和汪栓栓是从小裤裆里装土时一块玩大的,对于王岁红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是知道的! “嗯!你去,我把水放了就过去!”霍天冠对错身而过的王岁红说着,回头又看着俩人的背影。这个气量小又有心计的女人,现在和六月说说笑笑的,就替六月担心了! 王岁红带着六月走过了梁家坪村前的那段平坦道路,开始要下坡了,六月听到有铃铛声传来,心急是不是母亲和姐姐们到了,一路小跑着―― 六月看到了骑着驴的母亲和大姐、三姐以及四姐及四姐夫李继宗,心中的委屈再也藏不住大哭着跑了过去―― “老六、老六!我苦命的娃娃啊……”王冬花也叫了一声,下了驴。 母女俩抱在一起肆意地哭着! 菊莲和引弟看到一起来的还有柱脚儿的大嫂王岁红,抹着泪劝解着母亲,“爱妈、老六!不哭了,人家亲戚还在呢!” 王岁红在坡顶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心中暗自得意:哭!哭的时候还没到呢! 菊莲和引弟劝解了半天,王冬花总算是止住了哭。王岁红假惺惺地走了下来,“姨娘!大喜的日子。哭了不吉利!” 随后,一众人去了梁家坪。 “他三大!拾掇端饭了!”王岁红在厨房门口叫着,回头对毛月梅和鲍五旦说道,“我把筷子连盐先放阁房去!” “大嫂子!我放去。”六月说道。 “你在厨房忙,我去!”王岁红说着,又拉了一把焦彩花,“走,曹两个过去看亲戚去!” 水开了,毛月梅将切好的细长饭在案板上抖了抖,一把把地放进了锅里,一边放一边夸赞着六月,“他四妈!没看出来你年纪不大,这饭擀得好,切得还又细又长!” 站在一边准备浇汤的六月听到毛月梅夸她,红着脸没说话。 “锅溢了!”烧火的鲍五旦叫道。 毛月梅手忙脚乱的一手揭起了锅盖、一手将马勺里的水就倒了进去,一马勺水加进了热锅里,溢起来的泡沫迅速不见了,飘在水面上的面条根根可见,毛月梅觉得有点不对劲,低头凑近了去看―― “哎呀?我的天爷啊!” 六月和鲍五旦听到毛月梅惊叫着,吓了一跳!同时问道,“啊门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四十四章 伤心会新客 毛月梅脸上阴云密布,紧锁着眉头,“你看这面?好像不合适……” 六月、鲍五旦同时向锅里看去,只见锅里的面条浮了起来,猛一看确实没什么!可凑近了仔细看,原本滑流的面条居然变粗、变虚了!毛月梅捞了几根放在了碗里――六月紧张地看着! “害死了!这面啊门连起面样的?”毛月梅一边嚼着,疑惑地看着六月! 鲍五旦也觉得奇怪,“啊门可能呢?二月的天气又不是五黄六月,再说和面、擀饭也就一会会时间,面也不可能起来的――” “你说这事情――他四妈!你、你赶紧叫大嫂子去!” 好好的面,擀的时候没发现什么问题,下到锅里居然发起来了?六月除了奇怪还有点害怕,怎么自己就都能遇上这种种怪事?毛月梅说去叫王岁红,六月觉得也只有大嫂能救她了,答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六月的新房里,红辣椒陪着王冬花母女,王岁红和彩花站在地上正在聊天,六月跑了进来―― “大嫂子!不好了……” 六月这一声把王冬花吓得不轻,她已经经不起哪怕一点点关于六月的意外打击了。当六月说‘不好了!’王冬花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急忙问道,“老六!啊门了、啊门了?” 王岁红也假装关心地问道,“他四妈!啊门了?慢慢个说,看你吓着姨娘了――” “大嫂子!不好了,饭出事了……” 六月语无伦次地说着,菊莲插话问道,“饭啊门出事了?你把话说清楚,啊?” “饭起来了!” “饭起来了?”除了王岁红,其他人齐声问道。 六月说着委屈地哭了,“爱妈!我擀的试手面,下熟后连起面样的了……” “二月的天气?啊门可能呢?”王冬花疑惑地问着,急忙要下炕去看个究竟。 “姨娘!你坐着、你坐着,我去看一看啊门一回事!”王岁红说着上前扶住了王冬花。 “他大嫂子!我、我去看一下。”王冬花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怪事情,有点不相信,说着下了炕,菊莲和引第也跟了去―― 女人们突然间匆匆忙忙从院里走过,惊动了厅房里的男人门,一个个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汪尕有叫住了走在后头的红辣椒问道,“栓栓、栓栓!可啊门了?” “哥哥!出跷蹊事了,六月的试手面下锅后连起面样的了……” “连起面样的了?” 厅房里的男人们也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纷纷跑了出来! “李家爸!你在迷信上看一下,有各搅么?”汪尕有听红辣椒这样说,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儿子结婚路上被抓,这儿媳妇的试手面又像起面一样了!儿子被抓如果是意外,哪儿媳妇这面就有点怪异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能求助于李茂春,希望从李茂春那里找到答案! 李茂春捋了捋胡子,泰然处之地点着头,“嗯!这事情确实有点说不来处。你打发娃娃到我屋取线书去,我看看!” “喜兵、喜兵!”汪栓栓叫着院子里玩耍的儿子喜兵。 “啊门了爱大?” “你赶紧到……” 汪栓栓正给喜兵说着,汪尕有打断了说道,“栓栓,还是你赶紧取去!” 跑进厨房看希奇的人们对于这二月天气擀的面能发起来,还是第一次听、更是第一次见―― “这要说五、六月面和好了,放的时间长还有可能……” “就是,二月天把现和现擀的面能起来……” “遇上跷蹊了!” “唉!你说这怪事情,啊门一出一出的?” “莫不是……” “不敢胡说!面能起来,说不定就是要发家呢!” “先人死了,酵子起的好说是要发家呢!这媳媳妇的试手面起来还头一回听……” “谁知道这事情是瞎是好?” “唉……” 大家议论纷纷地各自胡乱猜测着!看到汪栓栓拿来了李茂春的老黄历―― “走,听听李家爷啊门说呢!”众人一窝蜂似地来到了厅房门口。 厅房里,李茂春翻着老黄历、不停地掐着手指口中默默念着,“今日的日子倒没问题――嗯!哦……”李茂春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合上了他的老黄历,“也奇怪――好像是家亲不喜!” “家亲不喜?这……”汪尕有不解地看着二叔。 汪明德也觉得奇怪,皱着眉说道,“这昨个才送出去,又是上贡又是烧纸的,不该啊?” “应该是有啥事冲撞了!赶黑了陪劝下、再烧点纸,泼上点浆凉水――没啥大事!” 这样的试手面是没法子吃了,六月只得重新擀了!王岁红借故也来到院子里听李茂春怎么说,当听说是家亲不喜时,心中暗自高兴,‘还算了个准!确实是家亲不喜,不过不是死家亲,而是我这个活家亲!’既然李茂春现在说是‘家亲’不喜,干脆做实了,免得让人怀疑自己,王岁红想到这里分开了众人来到厅房门上―― “芳芳、芳芳!” 汪栓栓见王岁红又来叫自己,来到门口就说,“饭不能吃了!不说赶紧帮着做去,叫我着啊门呢?” 王岁红没理会汪栓栓对自己的不耐烦,笑着说道,“正擀着呢!我将听到李家爷说是家亲不喜!面才起来的?” “你听对着呢!赶紧做饭去!人都饿了……”汪栓栓没好气地说道。 “李家爷说的有因的!我……” 汪栓栓打断了王岁红,“你个婆娘女子知道啥!赶紧做饭去!” 李茂春在炕上听到了王岁红说‘家亲’不喜是有因的,为了进一步验证他的推算是准确的,所以,他想听听王岁红说的是什么,对门口的汪栓栓叫道,“栓栓,你叫岁红进来!我问问……” 汪栓栓瞪了一眼王岁红,“李家爷叫你进来说!” “岁红,到底是啊门一会事?” “李家爷!我将将个要去阁房,听到你说是家亲不喜?” “嗯!我盘算是这样的。” “唔就对了!中午我连他四妈去迎接娘家人,在老坟地碰上的我姨娘她们!我姨娘一看到他四妈,娘儿们就哭了……” 汪栓栓不想听王岁红啰嗦,抢白着道,“各家的娃娃出了这么大的事,是人都会哭!” “哭就哭了,可姨娘还说……”王岁红对汪栓栓抢白自己虽然不高兴,但也不敢顶撞,特别是当着公公和这么多外人的面,“姨娘还说……” “岁红,你不说只管看我做啥呢?”汪尕有见王岁红说话吞吞吐吐的,在炕桌上礚了礚烟锅问道。 “二爷爷、爱大!我说了可都不能着气……” “你说都没说,我着气啥呢?你说――” “我姨娘哭着说,老四要死不早点死,害得她的娃娃却守活寡……” 汪明德一听,就不高兴了,“这婆娘啊门能这么说。她的娃娃是‘三井水’曹没嫌弃,还有她说的人了?” “二大!婆娘女子的话你也别放心上去……”汪尕有劝着二叔,一是他对王岁红多多少少有点了解并不完全相信,二是对于一个女儿新婚时失去丈夫的母亲和他失去儿子的人,有着同病相怜的感受!所以,并不想因为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去指责王冬花。 “这就对了!你们汪家的老坟又不远,阴灵就是一口气!估计是汪家的先人听了这句话不高兴了!”李茂春煞有介事分析着。 王岁红一听,汪家的先人替自己把黑锅背了,心中暗暗得意――谁能想得到她和面时放的不是碱,而是做馍馍的小苏打和浆水?这面下锅里不起来才怪呢! 王冬花看到锅里的面条一根根长的又粗又壮,脸上就像火烧一样的难受,觉得六月和自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这可是女儿会新客的试手面啊!这娘家人的脸还往哪里搁?女婿被土匪抓走了,亲家汪尕有放六月进门,王冬花非常感激!可苦命的六月怎么又会遇上这种奇怪的事情呢?她当时在厨房也问过六月是不是把苏打当碱面放了,六月说是大嫂怕自己把握不了水多少,帮着和的面!让善良的王冬花打消了这个念头!母女几个想不出个头绪来,来到了六月的新房个个心事重重地坐着,没人说一句话! 王岁红非常高兴自己的计谋得逞了,转身又来到六月的新房,“姨娘、姨娘!” 王冬花见王岁红进来了,急忙擦了擦眼泪,“啊门了?她嫂子!” 王岁红进门来显得非常开心,“姨娘!事情搞清楚了――是汪家的家亲不喜!面才起来的――” “家亲不喜?” “姨娘!你不知道汪家的老坟就在老坟地,就是今日我连六月接你的地方!” “他大嫂子!你是说,我、我冲撞了汪家的先人?”王冬花听王岁红这样说,非常歉疚。 “姨娘!你也不要在意。汪家的先人都死得早,把娃娃都掼。你连六月哭,可能、可能汪家的先人就不高兴了!” “唉!阴灵就是一口气。这、这么说,还是我害了娃娃……”王冬花听王岁红这样一说,觉得有道理。自己还没到汪家,在半道上就得罪了汪家的先人,让六月会新客的试手面丢尽了人! “姨娘!说是这么说,谁知道真的假的,看又没看着!”王岁红见王冬花也相信是自已冲撞了汪家的先人,假惺惺地劝着,“姨娘!你先蹴着,我帮他四妈擀面去。” “婆烦你了!他大嫂子,以后娃娃还要你多承歇呢!” “看姨娘说的!就是你不说,我一个大的也是应该的。姨娘,你就放心好了!我先到厨房帮忙去,你先蹴着、先蹴着!”王岁红得意地说着,转身离开了阁房――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四十五章 糊涂还是疯了 虽说汪尕有体谅王冬花,可汪家其他人对娘家人冲撞汪家先人还是颇有言辞的!王冬花一个妇道人家,也明显感觉到了。不要说李继宗了,听着偶尔传来的一言半语指责娘家人的说词,虽然心中很恼火!可自己毕竟是亲戚,再者妻妹新婚没了女婿也就没了靠山,娘家人一闹,怕给六月惹来麻烦,所以只能忍气吞声了! 王冬花带着女儿、女婿走了!虽然汪尕有没有怪怨,但众人异样的眼光和风言风语还是让王冬花不寒而栗!临走时母女们强压着分别的痛苦,咬着牙、泪往肚子里咽――只怕一个不小心又招惹了汪家的家亲,给六月带来不利―― 王冬花母女会新客后忍泪含羞出了梁家坪!王冬花、赵金贵还有菊莲带着天保到李继宗家歇了一晚第二天回了赵家屲,赵引弟直接回了曳山里婆家。本来说好的桃儿、引弟、招弟也要回趟娘家的,六月的婚事遇到了这样的变故,回去也是添乱,所以临时都不去了! 王冬花和菊莲回到赵家屲时,天还没黑。进村时刚好碰到了从地里回来的赵俅儿,菊莲看到赵俅儿心中就有点胆怯。如果赵俅儿知道六月的婚事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还不知会怎么样呢!所以,慌乱的对王冬花说道,“爱妈!这天快黑了,我就不连你到家去了,娃娃也瞌睡了我先回去!” “嗯,你去、你去!”王冬花说着哽咽了。 菊莲骑着驴抱着天保没等赵俅儿到跟前,逃也似地走了! 赵俅儿老远看到菊莲从岔路走开了,和王冬花碰面后有点不高兴地问道,“这菊莲啊门回事?见我就连见了仇人样的!” 王冬花搪塞着,“天保睡着了,菊莲抱不动了。啊个连你是仇人?”说着“嘚嘚”地吆着驴,赵金贵在前面使劲地扯着驴缰绳。 赵俅儿愣了愣,没想到菊莲躲着自己,连平时像小鸡一样胆小温顺的老婆王冬花也不爱搭理自己,心里嘀咕着跟了上去! 王冬花来到门口,叫儿子金贵去拴驴了,一刻也没休息就去了厨房做晚饭! “你今日到底啊门一回事?唔几个不是说要来的么,啊门一个都没来?”赵俅儿跟到了厨房门上问王冬花。 王冬花站在案板前,举着面手擦着泪没有说话。 “到底啊门回事,光哭个啥?”赵俅儿心头略过了一阵不祥的预感,“总不会可出事了?” 赵俅儿这一问,王冬花忍不住哭了起来! 王冬花这一哭,赵俅儿更加焦急了,连声问道,“到底啊门回事?啊?” “菊莲!啊……我的爱妈呀!我苦命的娃娃……” 王冬花这一声,赵俅儿确信肯定是出事了,不由心头一紧,打断了王冬花骂道,“哭、哭、哭!光知道哭――你连咕咕喵样的还嫌臊的人不够么!到底啊门回事?” 王冬花抹着泪止住了哭抽泣着,叹了口气低着头不敢看赵俅儿,“老六去的路上遇到土匪了……” “土匪?哦!金贵、金贵!”赵俅儿一听遇到了土匪,急忙呼唤着自己的宝贝疙瘩赵金贵,赵金贵拴好了驴刚好进来了,赵俅儿快步来到赵金贵跟前,拉着金贵的手、摸着金贵的头,关切地问道,“金贵!你好着呢么?土匪没把你啊门么?” “爱大!我好着呢。”赵金贵说着挣脱了赵俅儿去了阁房,随后传来‘哐’的闭门声! 赵俅儿看着儿子的背影愣了愣,又来到了厨房门口问道,“唔,老六人好着呢么?” “娃娃倒是好着呢!只是、只是……” 赵俅儿疑惑地看着王冬花,皱了皱眉,“到底啊门了?” 王冬花看着案板上的面,长长地叹了口气,“唉!柱脚儿叫土匪拉走了……” “啊?”赵俅儿惊讶地叫了起来,“你说柱脚儿叫土匪拉走了?” “嗯!” “我的爱大呀!我前世做了啥事,一回一回的叫这个祸害在人前辱人呢!”赵俅儿仰天叫着,手指着冬花的脸骂道,“你养下的这个祸害啊!不把我臊死是不一心儿的。你说这人叫土匪拉走了还能有活命?人家梁家坪还能放这个祸害进门?你说这祸害一来,我在镢头山方圆可啊门再活人呢?我活不活人倒还是小事情,要是人家李家沟门知道了,可就了不得了!” 赵俅儿说的李家沟门是赵金贵的丈人家,七娃死后不久赵俅儿定下的这门亲事,定亲前李家沟门就说过,六月不出嫁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过来,赵俅儿拍着胸膛保证过的。本来央乞媒人已多次向李家沟门提过早点成亲的事,赵俅儿为了打动亲家又主动提出追加彩礼,才让亲家稍微松了口,已有意答应了!可在这节骨眼上六月又出了这么大的事,赵俅儿想早抱孙子的希望又破灭了,抱孙子迟一点到不打紧,可要是人家李家沟门一不高兴,悔了这门亲?赵俅儿可就是人财两空了! “菊莲,你别急,人家梁家坪他姨父是个好人!不但放老六进门了,还把喜事办的热热闹闹的……” “啥?‘热热闹闹’――”赵俅儿听冬花这样说,非常意外,“菊莲!是你急糊涂了乱说,还是梁家坪他姨父疯了?” “我没糊涂,梁家坪人家也没疯。你听我说……” 王冬花将事情的前前后后给赵俅儿说了一遍,赵俅儿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总觉得汪尕有退这门亲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姨父能这样做事情,确实是个攒劲人!不过,我明日还得进城去!”赵俅儿低头沉思着。 “进城?”王冬花没明白赵俅儿的意思,抬头问道,“你进城做啥去?” “能做啥去!你不是叫招弟十天了叫唔个祸害转娘家么,都这样子了,还有脸去叫?”赵俅儿说着瞪了王冬花一眼接着说道,“你要是把唔个祸害叫来了,谁送过去?要是人家梁家坪不放进门,我这张脸还要吗?” “这十天啊门能不转……” “你住嘴,不要说转十天,以后不管是过年过节,只要柱脚儿不来,她永远都别想再上我的门,我可不能为她一个祸害,把我的媳妇子也耽搁了!”赵俅儿说完转身走了,王冬花看着赵俅儿的背影只是擦眼泪,手上的面抹花了脸都没察觉―― 王冬花心疼六月,端午节也提过接六月来家转转,可赵俅儿铁了心不答应,王冬花除了抹泪,就是不停地叹息了!心中默默地祈祷着柱脚儿能早点回来!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四十六章 泉沟受辱 会新客的人都走了,厨房里收拾完后,六月放好了公婆的尿盆,回到了自己的新房――坐在炕边上松开了黑缎子般的头发,手里拿着四姐给的牛角梳和牛角簪发着呆――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本来说好的四姐招弟来叫自己转十天的,可六月眼巴巴地盼望着却一直没有等到人―― 两个月后,汪栓柱分家出去另过了!六月除了跟着汪尕有和红辣椒忙地里的活,还承担起了浆洗缝补、人饭猪食、担水饮驴、打扫庭院、开门闭户等一切家务!汪尕有虽然有时也会因儿子柱脚儿的事对六月有点想法,但六月如此勤快,也就于心不忍了! 大姐和弟弟来接自己回家了,六月好开心、好开心!家里的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要看看、摸摸,甚至连茅房和猪圈也不放过;赵家屲的山梁和天空看起来也比梁家坪的亲切得多,父亲也没有骂人,难得地露出了笑脸!六月笑醒了,原来――又是一场梦! 今天是端午了,本该是女儿回家看望父母的日子!六月也很想回家,十天回门子没人来接自己!现在都过了未时到申时了,端午节看来也不会有人来接自己回家了,难道这个家把自己彻底忘记了吗!妈妈也忘记了吗?六月擦干了委屈的泪水,去担水了―― 汪尕有看到六月又去担水了,摇了摇了头又叹了口气回房去了! 梁家坪人吃水要到寿泉去担。寿泉泉水甘洌清甜,旱不枯、涝不灾,泉水从黄土层下的红砂山岩里流出来,取水的人只要拿做好的半管往石缝里一搭,水‘欻欻欻’的响着一会会就是一桶。 六月沿着大路来到了寿泉的岔路口,从岔路口到寿泉的这段路非常陡峭,盘旋的羊肠小道有几段几乎是直立的,担水的人只有一口气走完这段路才能在岔路口歇口气! 六月来到了泉边,看着黄土层下红砂岩上顽强地生长的榆树、椿树和枸杞,听着潺潺的溪水声;头顶不时有红嘴乌鸦和斑鸠飞过,白头翁和麻雀也忽上忽下钻入沟底又飞上树稍!山梁后面也不时传来‘咯咯咯’雉鸡的叫声……六月非常羡慕这些无忧无虑的小生灵,甚至觉得连石缝里游动的小虾米也有人疼、有人爱、也比自己快乐!不由得鼻子就发酸…… 十三岁的六月拼了命也只能担两半桶水,两半桶水虽然不多,但加上两只木桶一口气上这样的陡坡,六月每次都是满头大汗混和着泪水―― 陡坡上到一半时,六月碰到了来担水的马三狗!自打嫁到了梁家坪,六月除了柱脚儿的三个哥哥家,哪里都没去过! “媳媳妇!你也担水呢!”马三狗嬉皮笑脸地问。 六月担着水走路都够呛,根本不想理会马三狗―― “看这媳媳妇,我跑唔么远的路把你引着来,房都没嚷成!见了面好心好意地问你,你连仇人一样的一句话都没有!” 马三狗说话的时间俩人相遇了,六月往旁边让了让,马三狗并没有走开的意思,却堵在了六月面前――六月不知道马三狗要干什么,吓得心‘嗵嗵嗵’跳个不停!两只手死命地把着水担―― 马三狗看到一脸娇羞的六月不说话!前后看看没有人淫,心顿起,“妹子,三哥帮你担上去!这婆娘女子要男人心疼才能长得滋润、水灵。短命的柱脚儿没福消受,三哥心疼你……”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在六月的胸前乱摸―― 六月吓得浑身发抖,想叫都叫不出声来,担着水又是陡坡,一手扶着水担,一手推着马三狗的手,马三狗见六月不喊也不叫更加肆无忌惮了,伸手就向六月的下身摸去―― 六月本能的用双手去护,水担从肩上滑落,马三狗左手扶着自己的水担,抽回乱摸六月的右手急忙去抓,还是晚了一步――桶一落地就倒了,水撒了一路,六月脚底一滑随着水桶就向崖边滑了下去,马三狗看到六月滑了下去,吓了一跳!避开了湿滑的路面向下去看,转身的当口,觉得岔路口好像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王岁红人影一晃不见了!马三狗心里一惊,也顾不了六月的死活了,慌慌张张地去担水了! 六月落地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原来半崖长着颗毛刺划破了她的脸,好在崖不是太高,也就一人多高,下面是一快平地!六月坐在地上连惊带吓,回过神来伤心得大哭了起来…… “六月、六月!是你吗?” 过了一会儿,六月听到彩花的声音,越发的难过了――“啊……嫂子!啊……” 彩花快步走着焦急地问,“啊门了?六月!”当看到路上的水迹,便明白了,“人好着呢么?” “嫂子!啊……马――”六月说着实然停住了改口说道,“我脚崴了!” 彩花也看到了埂子下的六月,关切地问,“能走么!我下来看看?” “能走!嫂子,我各家上来!”六月觉得这么丢人的事还是不能说,‘寡妇门前事非多’的道理她懂,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受伤害和谴责最多的还是女人!所以,彩花一问她就撒谎了。 马三狗看到王岁红的身影一晃不见了,吓得他也顾不了六月的死活慌慌张张地就去担水了!等上来时看到了也来担水的焦彩花却没看到王岁红,稍微松了口气,也许王岁红根本就没看到,只是自己心虚而已!也不知六月给彩花说没说,马三狗这样想着试探着问道,“他汪家婶担水呢?你不走,站在唔达有啥好看的呢?” 彩花听到有人说话就知道是马三狗,头也没回说道,“六月脚崴了,水都倒了,我等一下!” 马三狗听彩花这样说,彻底放心了,又恢复了死皮赖脸的无耻本性,“彩花,要不把我的水给你。我反正吃饱了也没事干,有的是力气、水也多的是。只要你愿意,你的水我包了!我保准把你伺候舒服……” 焦彩花瞪了邪笑的马三狗一眼骂道,“你狗不吃的东西,没镜儿的话撒上一泡驴尿尿,照照各家的怂样子了再说!” 马三狗没皮没脸的‘嘿嘿嘿’笑着,“怂样子好是不好!嘿嘿嘿……不过灯吹了都……” 焦彩花厌恶地打断了马三狗,“你大死得早,怂样子不好你妈也不嫌,寻你妈去!” 马三狗被彩花骂得直挠头,“我连你耍笑的,看你急的。我妈又没得罪你……”焦彩花没理会,马三狗嘟囔着担着水径直走了! 六月擦干了泪去捡滚到不远处的水桶了,好在木桶箍的比较结实,一点没有损伤。六月提着木桶刚要走,听到了马三狗的声音,心里不由得一阵哆嗦――停住了脚步!一直听到马三狗被彩花骂走后才走了上来! “嫂子!” “唉!”彩花答应着,“桶儿好着呢么?” “好着呢!” “六月,将将个你也听着了。以后担水寻上个伴儿了去!离马三狗这种东西远一点,死了婆娘的唔,不定做出啥事情来!”焦彩花关照着六月,六月被彩花这样一说,眼泪差点又要流出来了! “哎哟!”彩花惊叫着,“你脸上啊门了?” “跃下去时,叫毛刺划烂了!” “我看!”彩花关切地查看着,“还好,只是擦了点皮不要紧!收拾好了走。” “嗯!” 六月被马三狗欺侮吓得不轻,更让她感受到了一个没有丈夫的女人的难处,如果柱脚儿在的话,马三狗肯定不会这样大胆的。六月不知道,她这样想着柱脚儿,不久就真有了柱脚儿的消息!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四十七章 痴情柱脚儿 “爱大!”七月十二中午,汪尕有准备去元君庙烧香。老三栓柱跑了进来,“爱大、爱大,汪明全跑回来了!” “你说的是麻池的汪明全?” “就是,我也是将将个听去庙上烧香的后山人说的,说汪明全跑回来了!” “你没问老四来了么?”汪尕有一听被土匪抓走的汪明全回来了,着急地问。 “哥哥!老四回来了,人呢、人呢?我的柱脚儿呢?”红辣椒听到有老四的消息,也焦急地问着汪尕有。 “栓栓!你不急,我……” 汪尕有正安慰着红辣椒,霍天冠也跑了进来,“汪家爸、汪家爸!你听着了么,麻池的汪明全跑回来了!哎?栓柱……” “我也将听着,不知老四跑脱了没?” “爱大、爱大!” 正说着,汪栓栓和汪栓宝也跑了进来,看来大家都听说了汪明全回来的消息,都来报信来了! “尕有!” 大家正议论着汪明全回来的消息是否确切时,汪明德也来了,随后听到消息的梁家坪人陆陆续续都跑了进来报告这个好消息! “人都说是汪明全来了,也不知都跑了!还是只跑脱了汪明全一个,也不知柱脚儿跑了没……” 六月正在厨房里做饭,听众人说被土匪抓走的麻池村的汪明全回来了,心想着柱脚儿应该也会很快回来的,一边擀面一边侧耳听着院子里众人的议论! “尕有!我看你还是先到麻池去,把这个事情问问清楚!” 汪尕有听二叔这样说,抬脚就走―― “爱大!我问去……” 汪尕有一看是老大栓栓,“嗯!唔你赶紧……算了、算了,还是我去!” “爱大!要不我陪你去?”汪栓栓说道。 “我也去……”汪栓宝和汪栓柱也说道。 汪尕有一听几个儿子都要去,觉得不妥,回头说道,“就问句话,又不是打捶,我连老大去就成了!走,老大。”汪尕有说着大步走开了! 汪尕有父子走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麻池村,到了麻池村见人就问,所有人都说汪明全晌午前就回来了,具体情况还不大清楚!汪尕有父子也不用打听,跟着三三两两的人群来到了汪明全家。汪明全家里已聚集了很多人,汪明全老婆脸上的泪痕还未干,被一帮女人围着,激动地讲述着她做的好梦的灵验以及表现出来地毫不掩饰的喜悦! “这不是梁家坪的唔人么!”有人认出了汪尕有,小声议论着。 “让一下,赶紧让一下!”汪尕有心急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分开众人一直来到了汪明全跟前,“他汪家爸,我的老四来了么?” “你是?” “我是梁家坪的……” “哦!”汪明全咽下了口中的饭恍然大悟地叫着,“柱脚儿是你后人?” “就是、就是!柱脚儿跑脱了没?” “他汪家爸!我说一句话你可别不爱听……” “他汪家爸!你说、你说!我不怨你。”汪尕有只想听到柱脚儿的消息,那里管得了这么多。 “你的唔个娃娃就是一根经!”汪明全说着又吃了口饭,“我连岁林、得禄商量好一有机会就跑,叫他也跟着跑。他就是不听……” “你说我的老四不跑?他要当土匪?”汪尕有听汪明全这样说,有点不相信地问道。 “倒不是想当土匪!他说他要报仇……” “报仇?这瓜怂,人能跑脱就跑么,报谁的仇?” “我也是这么劝的,可他就是不听。他说他一定要把婆娘的仇报了再说……” “婆娘的仇?他婆娘好好个,报啥仇?” “就是,他说他就要报了婆娘的仇,把小猴子的命要了才能跑!” “我的天大大哟!难道他也要连土匪一样的杀人了?” “他汪家爸!我就说他是一根经,我也劝他呢。能跑就跑,拾上条命比啥都强,为了个婆娘女子万一把命搭上划不着!他就是不听,说小猴子抢了他婆娘的东西,还打了他婆娘,这个仇他一定要报。说实话,他汪家爸!这么大的娃娃心这么毒的我真还没见过。”汪明全说着环视了众人一眼,“大家说说,为了个婆娘划得来么?” “就是、就是!” “瓜娃娃,真是个瓜娃娃!” “婆娘么,没了可寻呢!先把人来了再说……” 众人附和着。 也难怪汪明全不理解,他婆娘攀的早,等懂得爱情时孩子都大了!情窦初开的柱脚儿十五岁了才找了六月,少年的心早就被六月捕获了,当小猴子一巴掌打在六月的脸上时,柱脚儿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报这个仇,接着小猴子又扯下了六月的耳环,血流在六月的脸颊上时,却痛在了柱脚儿的心里!虽然他长的矮矮墩墩、长相也不打眼,但却是个很有心计的人! 汪尕有虽然不知道儿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让人欣慰的是起码知道儿子在汪明全来之前是完好无损的,那就还有希望回来的! “尕有!”汪尕有回到梁家坪时,大家还没散去,汪明德首先问道,“柱脚儿跑脱了没?” “二大!你不知道,曹的娃娃脑瓜子是一根经!汪明全说土匪打了六月,老四一定要把仇报了才跑!”汪尕有这样说着叹了口气,“唉!这瓜娃娃,土匪都有枪呢!仇就是唔门容易报的?” 正说着,红辣椒进来了,“哥哥、哥哥!老四呢?我的枉脚儿呢?” “你别急,柱脚儿好着呢!过一向就来了。”汪尕有安慰着。 “汪家爸!汪明全在啊来跑脱的,麻池不是还有俩个人呢么!跑脱了没?”朱四喜问道。 “嗯!还有杨岁林、候得禄两个。汪明全说他们跟着土匪像没头的苍蝇一样,过了洮河后一直到了夏河县,穿过了草原进入了青海一个叫多哇的地方,才逮了个机会跑脱的。为了分散土匪的注意力,他们三个是分开跑的,说好的在夏河汇合后一达来的!汪明全在夏河等了三天没等到人,所以就先回来了!” “柱脚儿真的就没跟着跑?”汪明德还是有点不相信地问道。 “唉!”汪尕有叹了口气,“他不但没跑,还带话说,叫我好好个待六月!他报了仇一定会回来的……” “瓜娃娃呀瓜娃娃!真是个瓜娃娃呀!”汪明德用拐棍点着地惋惜地说。 所有人都觉得柱脚儿傻,为了个女人不值得!王岁红也觉得柱脚儿傻,不但傻、脑筋还不够用。虽然想是这样想,心里总感觉有点酸酸的,要是汪栓栓对自己有柱脚儿对六月的一丝丝感情,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人们渐渐散去了,汪栓栓和陈岁红也要走时,汪尕有叫住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四十八章 回娘家 “栓栓!”汪尕有思索着,“你看这老四婆娘过门都五个月了,十天也没转娘家去、五月端午也没去!既然老四说他一定能来,我相信一定能来――所以,我想叫六月转转娘家去……” “这按说,新媳媳妇转娘家,娘家人要来接的!曹送过去,怕人家起意思……”汪栓栓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唉!你姨父没来接六月,也是怕曹这边退婚。既然老四带话说叫我照顾六月,我天天看着这娃娃愁眉苦脸的心里也难受!”汪尕有说着,看了看王岁红,“岁红、栓栓!你俩个是大的,考虑事情要多担待点。我意思是叫栓栓八月十五了送六月去转趟娘家,也把柱脚儿的话带给你姨父听,好叫他放心!” “这?”汪栓栓有点为难地看着王岁红。 王岁红听公公汪尕有居然想出了这样的馊主意,有点不高兴。汪栓栓和六月拜堂的事还让她耿耿于怀呢,现在又要叫栓栓送六月去转娘家,王岁红可是一万个不愿意! 柱脚儿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时间一长要是栓栓和六月万一搞出点什么事情来?王岁红心头突然一阵哆嗦――汪栓栓是她的,她绝不能允许另外一个女人和他有任何瓜葛――六月无意间成了王岁红潜在的情敌,只有柱脚儿回来,或者赶她出门才能让王岁红放下心来;目前看来,柱脚儿回来的可能性也不大,而赶她出门也没有可能? 王岁红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想起了五月端午马三狗在寿泉泉坡上调戏六月的事来!她有了主意―― “爱大!六月确实也孽障!五个月了都没回过娘家。你叫芳芳送她去,就去吧!我也是婆娘女子――”王岁红说着假惺惺地抹了抹泪,“再说了,我一个大的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汪尕有一听平时心小如针眼的王岁红这样说,很是欣慰! “岁红、栓栓!你看我连你妈也老了,曹屋里的事以后还得你俩个多上点心!”汪尕有说着叹了口气,“唉!难为岁红能这么想,我连你妈也就放心了!你俩个说话做事眼光就是要放长远一点,不要只看脚面上的唔点事!” “爱大!”王岁红一听汪尕有夸赞起了自己,脸上不觉一红,佯装镇定地说道,“你放心!” 六月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等到了回娘家的日子,八月十四一早汪栓栓备好了驴和六月出门了! “芳芳!路上小心点,”王岁红一路送着,又对六月说道,“他四妈!这半年没去了,回去了多站上几天!远路上么。要是姨父忙没时间送你的话,你说一声到时叫他大大再来接你。” 六月非常感激公公汪尕有能让自己回娘家,对王岁红这样体贴关照自己更是感激得涕泪涕零,“大嫂子!知道了,你回去。” “嗯!”王岁红答应着又对汪栓栓说道,“芳芳,你早去早回!” 汪栓栓“嗯!”了一声,拉着六月的毛驴向村外走去,王岁红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狠狠地跺了跺脚,又向地上‘呸’啐了一口,回身向马三狗家走去了―― 汪栓栓一路拉着驴很少和六月说话,出村后偶尔遇到人,借故叫六月先走,自己避开人后再撵上去!就这样快到酉时才到了赵家屲,进村时刚巧碰到了马莲。 “六月?”平时能说会道又多嘴的马莲看到六月被梁家坪送了回来,紧张得也只叫了声六月就没话说了。 “婶婶!”六月半年没回过家了,看到赵家屲的一草一木都觉得亲切,不要说人了,“婶婶!你好着呢么?” “好着呢、好着呢!”马莲尴尬的不知说什么,“你先去,我还有点事情呢!” “你忙去,婶婶!” 马莲慌乱地答应着向六月的反方向就走,直到看不见六月了又折返了回来,远远地跟着去了赵俅儿家探听消息了! 家越来越近,六月非常激动!脸红的像颗苹果、心也‘嗵嗵嗵’跳个不停,想像着母亲见到自己该有多高兴!突然,金贵从路上下来了―― “金贵、金贵!”六月看到后大叫着,赵金贵听到有人叫自己,一抬头原来是六姐,愣了愣转身跑了! “爱妈、爱妈!”赵金贵一口气跑进了院子大叫着,“我六姐来了!” 赵俅儿和王冬花听到后从厅房和厨房跑到院子里,齐声问道,“谁来了?” “我六姐来了!” “啊?” 赵俅儿夫妻俩惊得合不拢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娘家人没去叫,没了新郎的女儿回家来了,除了退婚――几乎没有第二种可能! “爱妈!啊……”一愣神的功夫六月来到了家门口下了驴。六月太想家、也太想母亲了,看到了自家的大门,激动得哭着、叫着,向大门就跑―― 一进门六月看到赵俅儿和王冬花站在院子里,金贵在王冬花身后惊恐地看着自己――六月向自己身后看了看,除了门外的汪栓栓,没有别人,自己身上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但父母双亲看到久别的女儿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亲热迎上来抱头痛哭,六月满腔的热情瞬间就像冰块般冰凉!呆在了原地―― “爱妈?”六月试探着叫了声。 时间就像凝固了一般,赵俅儿、王冬花和赵金贵在院子里一动没动,看着同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赵六月,就像从不认识的陌路人!六月一阵心酸,这才出门五个月,自己真的就成了旁人了吗?连自己的父母兄弟也形同路人,突然间觉得是那么的陌生,这种陌生的沉默让六月感到害怕、心酸! “姨父、姨娘!”汪栓栓进来了,打破了这吓人的寂静,“我大叫我送六月来转转娘家!” 赵俅儿和王冬花表情僵硬,甚至连‘嗯’一声也没有!赵俅儿只听到了汪栓栓说‘送六月’,至于后面说了什么他一点都没听清。 “姨父、姨父!”汪栓栓见赵俅儿像雕塑一般没有反应,“我送六月来转娘家!” 赵俅儿突然间醒悟了过来,这次他听清了汪栓栓说是‘送六月来转娘家’而不是‘来送六月’,但还是吃不准,“他大哥!你是送六月转娘家的?” “姨父!我大说六月都半年了没转过娘家,叫我送来转转娘家?” “唔、唔,你意思是还要回去?” “姨父!我大说了,六月进了汪家的门就是汪家的人!再说老四也带话了,叫我大好好个待六月,他一定能来……” “你说柱脚儿有信息了?” “嗯!” “唔他人呢?” “姨父!要不曹先到屋再说?”汪栓栓见赵俅儿问个没完没了,这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自己走了大半天的路,也很累了!所以,直截了当的提醒着赵俅儿。 “看我,”赵俅儿用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回头怪怨着王冬花,“亲戚来了,也不说先到屋里蹴,你立着个院里不动弹!金贵、金贵,赶紧把驴拴好了。他大哥,走、走!” 回到厅房,汪栓栓和赵俅儿先后上了炕,赵俅儿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汪尕有到底是什么态度,“他大哥!你大?” “姨父!我大说……” 赵俅儿总算放心了,六月来只是转转娘家,并不是被退回来!但对汪栓栓说的让六月多待几天没有答应,他怕这是汪尕有退婚的借口。坚持让汪栓栓第二天就把六月带走,汪栓栓无奈只得同意了! 六月回娘家,就缓了一晚上,八月十五一早又跟着汪栓栓回了梁家坪!虽然母亲王冬花左劝右劝说了好多,但六月还是觉得父母亲太绝情了,除了大姐菊莲,其她几个姐姐的面都没得见。六月临走时,堵气说再也不会来了,惹得王冬花和菊莲又泪眼婆娑了!六月哪里知道,回到梁家坪等待她的却是一场阴谋!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四十九章 偷人 王岁红送走了汪栓栓和六月后来到马三狗家门前,马三狗还在睡懒觉,听到有人打门,眯着眼伸了个懒腰骂道,“谁?大清早的寻魂呢!” 王岁红没理会继续打门,马三狗怒气冲冲一翻身坐了起来,“谁?脑经不合适!”没听到有人答应,嘟囔着披了衣服出来了! “吱”一声响门开了!王岁红没等马三狗反应过来,推开了马三狗随手将门关上了! “你?”马三狗也听说了汪尕有让汪栓栓送六月转娘家的事,揉了揉眼狞笑着,“岁红!栓栓今早转‘老丈人’去了?还是你心上有我。走,炕热热个先睡一觉去――” 王岁红打掉了马三狗伸过来的手骂道,“没看各家的怂样子!再骚,情,我把你摔在这门道里,啊门死的都不知道!” 瘦小的马三狗哪里是身高马大的王岁红的对手,不要说一个马三狗,就是再有两个三个,也不够王岁红一只手玩的! “不陪我睡觉,大清早的跑来做啥呢?啊!”马三狗打了个哈欠,“‘鸡的骨头羊的髓,临亮的瞌睡大姑娘的嘴’,我正抱着个大姑娘上劲着呢,你看还连棍样的!美梦叫你打搅了……” 王岁红乜斜了一眼马三狗裤裆鼓起的包,瞪了一眼不屑地说道,“你说的是六月唔个三井水的坏女人吧!” 马三狗一听王岁红这话中有话,试探着说道,“你以为我梦到的是六月?” “说实话,难道你没想?” “天地良心!想是想了,不过想的是你,真没想六月……” “哼!”王岁红又瞪了一眼,鼻子里冷哼着问道,“五月端午泉坡上忘了?” “岁红!你?”马三狗明白了,端午节他在泉坡上调戏六月王岁红看见了,一直闷在肚子里没给人说,现在来找自己,不知这女人要干什么? “哼!”王岁红冷哼着,“以为我没看见……” “你到底想啊门?”马三狗紧张地问道。 “我不想啊门,我只想问你,想睡六月么?” “岁红!你少胡说了,你要说着叫汪家爸听着了,还不把我的命要了?” “她一个三井水的坏女人勾引野男人,要也是要她烂货的命,你的狗命不值钱!说,到底想么不想?不想我走了――” 马三狗明白了,看来人们说的六月和汪栓栓拜堂惹恼了王岁红是真的,她来找自己是想借刀杀人!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不过要是王岁红真能成全他,他倒是乐意的! “这……”马三狗挠着头,“我想不想,有啥用!” “只要你想就好办了,我想办法把你放进门,就看你是叫驴还是骡子了!” “是叫驴、是骡子要不――你先试试?”马三狗坏笑着。 王岁红瞪了一眼马三狗,“你狗胆子大,试试看?” 马三狗嬉笑着收敛了笑容,“岁红!六月不管啊门也是你弟妇子,你做这事情也不怕绝后?” “不要你管。不过,如果事情败露了,你是个男人就各家担了,要是把我供出来,我保证叫你绝后!”王岁红咬着牙冲马三狗的裆部捏紧了拳头,马三狗下意识的伸出了双手来护―― 十一月十三的梁家坪阳光明媚,汪尕有家在打碾糜子。翻完二遍场,汪栓栓换下了赶驴的马三狗!马三狗混在一群做针线的女人们当中,不时的说上两句浑话解解嘴馋!被女人们这个一鞋底、那个一鞋扇地赶着,慢慢晃到了王岁红身边。 “岁红!你说要当个媒呢,这一晃都三个月了,啊门没音信了?” 李双旋老婆安咀蛋捋了下纳鞋底的麻绳,探过了头问道,“岁红!你说的是啊来的?” “我说的是天冠上的草驴……” “哈哈哈……” 霍天冠本来养着一头母驴和一头骟驴,前段时间骟驴卖掉了!王岁红知道马三狗问的是六月,一时不知怎么说好,就开了句玩笑话岔开了话题。 霍天冠老婆李转过止住了笑,嗔怒地看着王岁红,“岁红!你还当家当了个宽!我的唔草驴还指望着下驹呢,三狗顶个屁用!” “呵呵呵……” “哈哈哈……” 安咀蛋笑着用手指着马三狗,“三狗,人家转过怕你不中用……” “哈哈哈……” 李转过笑着说道,“哈哈哈……咀蛋!三狗中用不中用你都知道了?看来……” “转过!你要死呢,”安咀蛋抽了李转过一鞋底,“说的是三狗连你的草驴,你把头口的事,扯人身上做啥呢!” “呵呵呵……” “哈哈哈……” “你一帮骚婆娘,头口做的事,灯吹了啊个没做?就欺负我连六月两个光棍一晚上老老实实地睡觉!”马三狗看了看王岁红又偷眼看着六月。 王岁红知道马三狗是在催促她了,但苦于一直没机会,在众人面前又不能有一点破绽。所以,马三狗一说话就骂道,“三狗!你是个啥东西连他四妈能比,也不看看各家的怂样子!他四妈别理他,今晚我连你睡,”王岁红说着瞪着马三狗,“光棍是光棍你是光棍,人家他四妈不是!” 晚上,碾场的人都走光了!王岁红帮六月收拾完后,说不想回家就留了下来陪六月睡了!六月非常感激王岁红帮自己说话,还帮着自己收拾了麦场上的零碎活,上炕后说了会话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他四妈、他四妈?”王岁红叫了两声,六月没有反应。王岁红悄悄地穿起了衣裤下了炕,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啊一个?”汪尕有听到开大门的声音问道。 “爱大!是我,我肚子不舒服出去下!”王岁红说着开了门出去了。 “岁红、岁红!” “汪汪汪……” 马三狗一叫,惹得汪尕有家的狗叫了起来。 “死呢!各家的人你叫个啥。”王岁红骂着举起了手吓唬着,狗不叫了。王岁红回头对马三狗悄声说道,“你在啊达呢?” 马三狗从化心树后面走了出来! “他爷爷还没睡着,你小心点。六月的阁房门前头有个洋芋窖,如果惊动了他爷爷,你就从唔达赶紧出去!” “知道了!”马三狗因为激动声音都有点颤抖了。王岁红堵着狗不让叫,马三狗蹑手蹑脚地进去了! 来到了六月的阁房,马三狗三把两把退掉了裤子钻进了被窝。双手颤抖着慢慢向六月摸去―― 六月刚好翻了个身,马三狗借着窗口透进来的月光看到了六月白嫩的胳膊和肚兜下鼓起来的两个小点,不觉咽了咽口水,伸手在六月的肚兜上摩挲着! 六月睡得正香,感觉有人在摸自己,以为是王岁红,眯眯糊糊地抓着马三狗的手一边推着,嗔怪地叫道,“大嫂子!” 马三狗再也把持不住了,粗鲁的将手伸进了六月的肚兜,翻身压在了六月身上―― 六月感觉不对劲,一边挣扎、一边叫着,“大嫂子、大嫂子!你啊门呢?” 马三狗没说话,撕扯着六月的衬裤,六月彻底惊醒了,这才发现是一个男人压在自己身上。 “啊!” 六月还没叫出声,就被马三狗一只手捂住了嘴――喊又喊不出,动又动不了!六月害怕、屈辱、伤心又一筹莫展,慌乱中摸到了放在炕头的剪刀,拿起来颤抖着就扎向了马三狗的肩膀,马三狗忍着钻心的疼没敢叫出来,起身跪在了炕上。六月也坐了起来双手把着剪刀浑身在发抖,屈辱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淌在了炕上―― 六月想不明白,自己和王岁红睡觉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一个男人,王岁红又去哪里了?做为一个女人,一个没了男人的女人,这么丢人的事要是张扬出去!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吗?汪尕有能容许败坏门风的自己继续留下来吗? “你再过来,我、我就寻死!”六月看到黑影中的男人跪在炕上,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将剪刀转向了自己的心窝颤声说道――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五十章 抓贼 马三狗只是想偷腥,可不想惹上人命官司,看到六月以死相逼,故意粗着嗓门说道,“好好、我不过来,我走、我走!”一边说着,一边下了炕,拿起了裤子和鞋,慢慢向门口退去没提防半开的门,马三狗直接撞了上去,弄出了很响的声音! “六月!” “岁红!” 陈岁红出去后,汪尕有没睡踏实。听到门‘哐’的响声,觉得有点奇怪,“吱”一声打开了窗子叫着。 马三狗听到后,吓得来不及穿上裤子,跑出门就跳上了洋芋窖―― 陈岁红听到汪尕有叫,从大门外跑了进来,大叫着,“爱大!赶紧,贼娃子、贼娃子!” 马三狗没想到王岁红会来这一手,吓得不轻,洋芋窖距墙顶还要一人高,慌乱中将裤子和鞋扔过了墙,光着屁股就向墙顶爬―― 汪尕有穿了衣裤下了炕,来到院子里顺手就抓起了门口的木杈,“贼娃子呢?” “洋芋窖上呢!” 汪尕有借着月影看到有个人影拼命向墙顶爬,拿着木杈就奔了过去―― 马三狗光着屁股有好几次都要爬上去了,在六月房里还一柱擎天的老二,这会儿像只死鸡儿一样在土墙上蹭得生疼,眼看汪尕有拿着木杈跑了过来,马三狗连冻带吓浑身发抖也顾不了老二疼了,一狠心一口气爬了上去,翻身就跳了下去―― 汪尕有看到贼娃子跳墙出去了,转身向大门跑去―― “爱大!” “汪家爸!” “贼娃子呢?” 原来是汪栓栓、霍天冠、朱四喜等听到后跑来了! “跑到庄背后去了!”众人拿着杈耙扫帚又一窝蜂似的向大门跑去,和进来的栓宝、双旋几个人挤在了门口―― “赶紧出,贼娃子跑庄背后去了!” 马三狗跳下庄墙后,下身一阵热辣辣的痛,摸到裤子胡乱地穿好,提拉着鞋跑了过来,刚转过庄头和众人碰在了一起,假装问道,“贼娃子呢?” “庄背后去了!” 马三狗又折返了身和众人向庄背后跑去! 贼娃子没抓到,梁家坪家家户户都惊动了起来,汪明德和李茂春也来了。 “看来这世道不太平了!”汪明德说道,“前半年猛地里就来了一股土匪,后半年梁家坪几十年没听说过的贼娃子也有了!” “二爷爷、爱大!”王岁红挤在院子里的人群中,“这贼娃子依我看像是熟人……” “你一个婆娘女子胡说的啥!”汪栓栓骂着,胡乱地指着众人,“梁家坪就这么十来户人家,你看啊一个像?是我还是他?” “我起夜进来时,贼娃子好像是他四妈屋出来的……” “没有,大嫂子!你没看是,我也是听到你叫,才知道有贼娃子的。”六月虽然惊魂未定,但知道这件事要是张扬起来,受屈辱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汪尕有。 “看来这贼娃子也是将进来,岁红出去了,门没关,钻了个空子!大家以后都要小心点,今晚上没偷脱,不一定还来的……” 汪明德接过了李茂春的话头,“你李家爷说的对!大家以后都注意点……” “嗯!确实,不成的话――”马奎说话了,“不成的话要轮流巡夜呢!” “总理说的对,这事是该好好个折议折议了……” 王岁红本来想把六月和马三狗的奸情做实了,这样六月也就没脸再待在汪家了,没想到的是马三狗居然跑了,六月又一口否认。王岁红不死心,不久传来的消息却让王岁红又看到了希望―― “大大、大大!” 腊月初三下午,汪尕有正在门外劈柴,焦彩花转娘家回来了老远就叫,“麻池的杨岁林来了!” 杨岁林、候得禄、汪明全三个,自打闹了土匪被抓走后,几乎是人人皆知了! “你听谁说的?” “我来的路上,碰到了我姐夫姨娘的女婿顺顺――就是杨三木的老三,他连杨岁林是堂兄弟,说杨岁林是昨晚后半夜来的……” “你没问老四么?” “大大――”焦彩花犹豫着,“你还是各家再问问去,详细的情况顺顺也不大清楚!” 汪尕有放下了斧子就走,走了几步回头对彩花说道,“你给你大妈连六月说说,我出去了!” “知道了!大大……” 焦彩花说着,骑着驴又去了汪栓栓家,“芳芳、芳芳!你大呢?” “我大在呢!啊门了?大妈!” “没啊门,你把驴拉一下,我寻你大有点事情!” 彩花正说着,栓栓出来了,“寻我有啥事呢?” “他大大!赶紧,”彩花说着把汪栓栓拉到了一边,“杨岁林来了!” “你说的是麻池的杨岁林?” “嗯!听说老四、老四可能不在了!我给大大说了,怕话不确切,只说杨岁林来了,没说老四不在了!大大已经去麻池了,你赶紧也去看看……” “你给岁红说一声――”汪栓栓说着跑开了。 听到消息的梁家坪人都聚拢来了,大家心情沉重地等着汪尕有和栓栓回来!彩花、王岁红妯娌、李转过、安咀蛋一帮女人在六月的阁房里陪着六月和红辣椒。彩花吞吞吐吐的没说透彻,但六月明显地感觉到了这次柱脚儿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要是柱脚儿真回不来――六月不敢想了…… 大家焦急地等待时,汪栓栓搀扶着汪尕有回来了!阁房的女人们除了六月和红辣椒都出来探听消息了! “汪家爸来了!”有人小声说道。 厅房里和台阶上的人自动的给汪尕有和栓栓让出了一条道,汪尕有脸色灰青灰青的没有表情,汪栓栓基本是半架着才和众人把汪尕有送到了炕上―― “尕有!” 汪明德轻轻地叫着,汪尕有睡在炕上闭着眼没说话。汪明德叹了口气,回头问汪栓栓,“栓栓!杨岁林啊门说?” “唉!二爷爷,”汪栓栓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杨岁林说他连候得禄、汪明全跑脱后,说好的在夏河碰面再一达来的。可他跑了没多远腿摔伤了,叫土匪抓住了,回去后听土匪说候得禄死了!柱脚儿趁土匪大乱,杀死了小猴子也跑了……” “曹的唔娃娃真的杀人啦?”汪明德有点不相信。 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 “杨岁林是这么说的,”汪栓栓继续说道,“土匪着气了没处出毒,要杀杨岁林报仇。杨岁林好话说尽才保住了一条命!追老四的土匪回来报告说……老四、老四也打、打死了!” “瓜娃娃、瓜娃娃啊!”汪明德叹息着,“为了个婆娘搭上各家的命,你划着了个啥?” 李茂春捋了捋山羊胡子说话了,“要说柱脚儿这么做,也是由不得他了……” “李家爷!”霍天冠问道,“柱脚儿一根经,非要这么做。啊门由不得他?”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五十一章 伤心年 “你娃娃辩不……” 李茂春正说着,王岁红插嘴道,“李家爷说的我知道了,他四妈、他四妈三井水……” 汪栓栓打断了王岁红的话骂道,“你一个婆娘女子话就是多,男人们说话,掺舌唠嘴的……” “栓栓!岁红说的对。这都是命中注定的,柱脚儿到时候就不由他了,这就是命!不信不由人……” “我的天爷,头一个还没成亲就死了,这第二个将成亲就……谁还敢要?”鲍五旦悄悄地给毛月梅和焦彩花说道。 “他三妈……”毛月梅用手桶了桶鲍五旦示意不要说了。 厅房里的男人们还在谈论着,王岁红来到了六月的阁房―― “爱妈!老四、老四,唉……”王岁红说着嘤嘤地哭了。 “老四人呢?”红辣椒眼巴巴的看着王岁红,“岁红,你说老四到底能来么?” “爱妈!”王岁红抹着泪,“老四、老四怕这辈子都来不了了,啊……” “啊……我的娃娃啊!”红辣椒双手拍着大腿,哭嚎着,“你可叫我啊门活呢啊!啊……” “大嫂子!”六月泪流满面地叫了声,哽咽了!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六月觉得自己如此的孤单无助,柱脚儿死了就没有了依靠、更没了指望,六月愈加伤心了! 自打杨岁林回来后,六月每天都胆战心惊,说不定哪天汪尕有就会赶自己出门了!为了不让这一天到来,六月比以前更加勤快了,汪尕有看在眼里,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但那句话就是说不出口。汪尕有也想过让张货郎去给赵俅儿说,让赵俅儿自己接回六月,但张货郎好久也没有消息了!就这样一晃都过年了! 初一早上,六月天没亮就起来准备好了献饭,汪尕有和儿子、孙子们给汪家的列祖列宗献完了饭。在院子里放起了‘旺火’,六月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汪尕有拿着扁担口中念念有词! 柱脚儿虽然死了,这年还得过,但汪尕有心中堵得慌,打向地面的扁担好像要把全身的劲使完似的,一声比一声响―― 汪尕有绕着火堆走一圈,将扁担狠命地砸向地面,口中念道,“头一扁担,人口满院!” 接着又走了一圈,扁担打向地面,“二一扁担,牛羊满圈!” 走完第三圈,汪尕有将扁担抡圆了狠狠地砸向地面,‘咔嚓’一声,扁担折成了三截,随着扁担的断掉,六月的心猛然一紧,觉得这断了的扁担分明是公公汪尕有打给自己看的,六月突然间呼吸都急促了! 汪尕有看着断了的扁担,愣了愣接着说道,“三一扁担,粮食见的千千万万!”说完看着院中的火发了会呆回厅房去了! 新春第一天的太阳升起来有一杆子高时,梁家坪的男女老少穿戴一新地吆着大小牲畜去迎喜神了!六月不想去,自己这样的人就算去迎,喜神也不会眷顾自己的;汪尕有虽然去迎喜神了,但对失去了儿子的儿媳妇六月到底该怎么办一时下不了决心!所以,也低头纳闷的! 迎了喜神的汪尕有准备到元君庙去烧香,王岁红跟了上来―― “爱大!” 汪尕有听到岁红叫,头也没回,“有事?” “爱大!”王岁红跟在汪尕有身后边走边说,“有个事情,我不知道说好还是不说好……” 汪尕有站住了,回头看着王岁红,沉默着―― 王岁红见公公这样看着自己,有点紧张! 汪尕有说话了,“啥事?” “他四妈、他四妈――”王岁红看了看汪尕有,“我怕做出辱人的事情,叫人笑话――” 汪尕有虽然对王岁红的话不大相信,但王岁红说六月,这也是汪尕有的一块心病,儿子没了,留着儿媳妇迟早是个隐患――他想起了那晚抓贼时王岁红就好像知道点什么―― “你听到啥闲话了?” “爱大!你还记得拉贼娃子么?” 汪尕有没说话,慢慢走着等王岁红继续说下去! “贼娃子确实是他四妈屋出来的!” 汪尕有回过了头皱了皱眉,“你没看错?” “我没看错!”王岁红肯定的说,“除了没看错,人是啊一个我也看清了?” “谁?” “嗯!”王岁红咬着嘴唇,下了决心似地说道,“马三狗!” “马三狗?”汪尕有沉默着,思索着!一个光棍、一个没了男人的女人,要说也合情合理,但总觉得六月不是那样的人! 王岁红见汪尕有没说话,知道是对自己的话并不完全相信,她还得加把火,才能让汪尕有下定决心―― “其实,他俩个的事情我在年时五月端午就察觉了……” 汪尕有一听,王岁红说得有鼻子有眼了,“你为啥不早说?” “我……” “到底啊门回事?” “年时五月端午我转娘家来的时候,在岔路口看到他四妈连三狗,拉拉扯扯的……” “三狗!这个畜牲,欺负我!”汪尕有怒道。 “唉!爱大,也不怪人家三狗――”王岁红偷眼看了看汪尕有,,“我将走到岔路口,听他四妈说、说,爱大!我都学不出口……” “不会是你编的虚话?” 王岁红一听汪尕有怀疑自己急了,“爱大!我没说虚,他四妈说,‘三狗,你没婆娘!我没男人,你敢揣我么’!两个在泉坡上胡弄,我羞人着跑了。你不信问彩花去,要不是彩花,估计辱先人的事都做了!” “这两个畜牲!”汪尕有彻底被激怒了! 王岁红这样一说,汪尕有想起了去年端午节六月担水回来的情形,当时也问过六月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六月说水倒了把她滑到埂子下叫毛刺划的,碰到彩花也说了,唯独没提马三狗,这要是心中没鬼,为什么要隐瞒呢? 再说十一月的贼娃子,汪尕有从小就没听说梁家坪有过!看来是岁红无意间留下来碰巧了,要不然叫这两个不要脸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出了猪狗不如的事,自己还一点都不知情!不能再心软了―― “岁红!你嘴上也紧要点,不要胡说了!叫人听着了,就把汪家的先人都亏死了,我也就辱人着没法活了!”汪尕有停住了脚步,回头继续说道,“你去把栓栓唔几个还有你二爷都叫着来!” “唉!”王岁红愉快地答应着走开了!王岁红非常开心,总算要把这个三井水的女人赶出门了,也算为自己出了口气,王岁红就连走路的脚步也轻盈了好多! 厅房里,汪明德还有汪尕有一家老老小小挤了一屋子! “都来了?”汪明德问道。 汪栓栓看了看,“就他二妈连他四妈两个了!” “啊一个叫去!”汪尕有说道。 “喜兵!去,叫你二妈连你四妈去。” “二妈、四妈!”毛月梅迎完了喜神和六月在说话,喜兵进来叫道,“我爷爷叫着呢!” “清清巴早的,叫着做啥呢?” “我爷爷没说!”喜兵说着出去了。 “走!他四妈,他爷爷说不定要过年钱儿呢!”毛月梅玩笑着,和六月下了炕去了厅房。 六月来汪尕有家第一次过年,不知道要干什么,和毛月梅站在了门口―― “都来了么?”汪明德问道。 “嗯!” 汪栓栓答应着,汪明德说道,“栓栓!先过先人烧香。” 汪栓栓点了香,三鞠躬后插在了香笼里,汪尕有一家齐刷刷跪了一地,汪栓栓化了张黄表纸,大家磕了头起来了! “今日,”汪尕有说话了,“大年初一,本不该说这件事。不过这也是大事情,将好汪家的先人们也在……” 所有人不知道汪尕有要说什么,一个个相互看着、猜测着――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五十二章 泪别梁家坪 “唉!说了也是为娃娃好!”汪明德补了句,大家更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了。 “唉!这老四不在了,”汪尕有看了六月一眼,“六月,我要再不放你走――也说不过去了……” 六月脑袋‘嗡’的一声响,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她明白了,今天这样的阵势全是为自己准备的,汪尕有这是要赶自己出门了,六月最担心、最害怕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不――”六月绝望地叫着,“爱大!我啊来都不去,我死也要死在梁家坪,啊……” 六月一哭,汪尕有就有点心软了。但一想到马三狗,又觉得六月是如此的可憎,强忍着――心平气和地说道,“娃娃啊!日子长的连树叶儿一样的――落了又长、落了又长。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爱大!啊……我啊来、啊来都不去。我不嫌苦,就当是,啊……就当是你的女孩儿,我一辈子伺候你!爱大!别撵我走、我啊来都不去!啊……” “他四妈!”王岁红假惺惺地抹着泪,“虽然你才来一年不到,曹先后就连姊妹样的,这猛地里一说走――唉!我、我真舍不得你……啊、啊……你以后、你以后,可要常来,全当是走亲戚,你可不能忘了嫂子我啊!” “大嫂子!我不走,我死也不走!啊……”六月说着上前扯住了王岁红的衣服,“大嫂子!你是老大,爱大听你的,你过爱大说,别撵我走、别撵我走,我、我,啊……我能去啊来?啊……” “你个祸害、三井水,只要死着出了这个门,有地方没地方我不管。害死了我的柱脚儿,还留着你害人呢么?”红辣椒突然间发怒了,指着六月的鼻子骂着,跑了过来双手乱撕六月的脸和头发。 毛月梅和焦彩花急忙阻拦着,六月的脸还是被抓出了两道血口子,头发也撕乱了! “栓栓、栓栓!你要啊门呢?”汪尕有大声阻止着,红辣椒住了手,汪尕有继续说道,“六月这一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怪只怪、怪只怪曹命都不好……” 王岁红见汪尕有止住了红辣椒,避开了众人的视线给红辣椒使着眼色,红辣椒之前听了王岁红的话,相信是六月三井水的命克死的柱脚儿,手指着六月又骂道,“祸害、三井水,你赔我柱脚儿……” “栓栓!有完没完?”汪尕有瞪着红辣椒,红辣椒总算不吱声了。 “尕有!听我说句话,”汪明德说着看了看六月,“六月,你也别怪怨你大,你大也是为你好!” “二爷爷!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不想走,你劝一下我大,别撵我走……”六月哽咽着说不出话了! “六月,你听话!早点拾掇拾掇,初四纸送了!”汪明德说着眼睛也有点酸,“初五你就回去,好歹寻个人家总比在梁家坪没想望的好!” “二爷爷!”六月跪倒了,“我不走,我啊来都不去。啊……爱大!我扫院、喂猪、做饭,能做的我都做,啊……别撵我走……别撵我走……” 不管六月怎么哀求,汪尕有铁了心没有答应! 正月初五一大早,汪栓栓备好了驴,六月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打了个包背上了,梁家坪人全村一个不落的都在路口来送六月,有人同情、有人看笑话还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些心软的女人们嘤嘤地哭了―― 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的六月,头发蓬乱、脸色憔悴地骑上了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流向胸前。汪栓栓拉着驴,六月不停地回头张望着,希望汪尕有能挽留自己――走过了大湾,又过了大墩,翻过大墩直到看不见梁家坪了也没看到汪尕有的影子,六月委屈、伤心、绝望地擦了擦泪!含着恨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想、一路哭,神情恍惚的一步步向赵家屲走去! 王三巧来转娘家,在村口刚好碰到了六月,“六月!你也来转娘家了?” 六月不由双股的泪又涌了出来没说一句话,汪栓栓拉着驴过去了!王三巧愣了愣走开了! 到了、到了!都能看到自家的大门了。六月每走一步,就觉得心跳得厉害――一个被婆家退回来的女人,是会令娘家人蒙羞的!况且自己已经不止一次的让父亲赵俅儿丢脸了! “他四妈!到了――” 汪栓栓这轻轻的一声,让陷入沉思的六月浑身一阵战栗―― ‘到了!到哪了?家吗?’ 六月觉得心酸!家本来是女儿的依靠、是避风港、是受了委屈能撒娇的母亲温暖的怀抱――可眼前大门后面的那座院子是自己的家吗?六月站在门口举着手迟迟不敢推开那扇门―― “吱”一声响,门开了! 六月吓得退了一步,一个年轻女子出来了,看穿着打扮应该成亲不久! “你寻谁呢?”年轻女子满脸的冷傲与不可一世。 “我寻谁呢!”一个女孩子来到娘家门口,被人问‘你寻谁呢’六月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六月没有回答冷笑着…… “你是谁?到底要寻谁?”年轻女子站在门道里不耐烦地问道。 “我是六月,你……” 六月话还没说完,年轻女子退进了门里,‘哐’一声将门关上了!随着‘哐’地关门声,六月的心也被撞得生疼! “金贵、金贵!”六月听到那个年轻女子在院子里叫着,“拾掇备鞍子,我回娘家!” “岁巧!”是母亲王冬花的声音,“你不是初二才去么!” “我去不去,全看你两个老的了!” “岁巧!自打你过门,样样事情都顺着你。我两个老的一句二话都没说过,可啊门了?” “你各家看去!”年轻女子不依不饶地说道,“只要她进门,我就走!” “岁巧!你年纪轻轻,做事也不能太过份。你大说的事情我样样都答应了,你还要啊门呢?”六月听到赵俅儿的声音从没有过的低声下气! “都答应了?”年轻女子声音又高了一度,“真的都答应了,唔个祸害啊门来了?” “谁来了?”赵俅儿和王冬花同时问道。 “长眼睛的话各家看去!” 院子里传来了急乱的脚步声,门‘吱’一声响再次打开了,六月看到了两张惊讶的脸,两张曾经那么熟悉又陌生的脸! “六月?” “老六?” 六月站着没动,泪水再次成串成串地涌了出来! “老六!你、你啊门来了?”王冬花首先走了出来奇怪地问。 六月再也忍不住了,“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老六、老六!你不哭了,你一哭……”王冬花劝着六月,自己却泪流不止了,只是没出声! 汪栓栓见赵俅儿站在门口,走了过来,“姨父!我……” “哭、哭、哭!”那个叫岁巧的年轻女子突然从院子里冲了出来打断了汪栓栓的问话,“一个三井水的祸害,害死了几家人!上正事月的可来臊我了,还指望我养娃娃呢!就是养上个,臊都臊死了!” 岁巧骂完转身就要进门,看到赵金贵出来了,又指着赵金贵的鼻子骂道,“我把你赵家的稀松,你敢出去……”赵金贵低着头又退了回去。 六月听明白了,这个叫岁巧的女子应该是金贵的婆娘!六月觉得委屈,自己唯一的弟弟成亲,居然没要当姐姐的。不要也就算了,从没见过面的弟媳妇居然把自己当成了仇人?六月更加心酸了―― “老六!”菊莲和八怪也来了,这时赵俅儿家门前已聚集了好多人。 “大姐!”六月嘤嘤地哭着,母女三人抱在了一起伤心地哭泣着。 汪栓栓总算逮了个机会,再次说道,“姨父!唉,柱脚儿、柱脚儿没了!我大叫我把六月送过来,六月还年轻,能寻就寻上一个。今后连汪家就没一点瓜葛了!”汪栓栓没等赵俅儿说话转身拉着驴匆匆走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五十三章 伤心赵家屲 赵俅儿蹲了下来,双手抱着头!两行浑浊的泪顺着脸颊垂在胡子上流向了地面。赵俅儿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担惊受怕地过了年,本想着过了年能安安稳稳的过段时间,谁想得到这才正月初五,六月就被送来了,“六月!你说你来做啥呢?天底下的门都开着呢,啊达不能去?偏偏要回娘家……” 赵俅儿难得的没骂,这让六月很是意外!轻轻地推开了还在伤心哭泣的王冬花和菊莲,来到了赵俅儿跟前‘扑通’一声跪倒了―― “唉!”赵俅儿看着跪在面前的六月,叹着气偏过了脸。 “爱大!是我不好。一回一回的叫你难做人,爱大……”六月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抽泣着又跪前了两步,“爱大!你打我、你骂我!啊……你把我、把我打死算了,我、我……啊……” “菊莲!”赵俅儿站了起来,脸色憔悴地说道,“你、你先把老六引你家去……” 六月跟着菊莲去了八怪家,吃过晚饭就睡了!但两人都没睡着睁着眼看着房顶! “老六?睡着了么?” “大姐!我睡不着――” “唉!柱脚儿――”菊莲叹息着,翻了个身问道,“柱脚儿的事确定么?” “是一达拉去的人说的……” “哦!” “大姐!” “嗯!” “金贵的婆娘?” “唉!爱大、爱妈命苦着,”菊莲说着‘唏嘘’了下鼻子继续说道,“一辈子没受过气,在曹姊妹跟前说话声音从没小过,暂在媳妇子跟前能把气能受完――岁巧是李家沟死女子的女孩儿……” “死女子?” “就是岁巧她大,听说养了几个都没养成,为了好养活就叫死女子的!岁巧她妈听说就厉害得要死,没想到岁巧一点点娃娃,唉!” “爱大就能受得下?” “老六!爱大就养了金贵一个,急着想抱孙子。你不知道,岁巧翻礼都翻了几回了!爱大都答应了。岁巧妈又变卦说她的娃娃太碎了,还要样样事依着岁巧才同意,爱大也答应了,唉!老六!你不知道,岁巧妈的嘴简直就是个转关子,还说你……”菊莲说着沉默了,‘唏嘘’着鼻子! “大姐!说我啊门了?” “老六!岁巧妈不是个东西,一点理都不讲。她还说你是三井水的命,谁遇到谁枉舜。只有爱大答应你永世不进赵家的门,才叫岁巧成亲――” “大姐!看来、看来,还是我、是我害了爱大、爱妈……” “老六!不怨你,只怨爱大、爱妈命不好!” “爱大一辈子没受过气,老了老了――”六月抽泣着,“要不是我、要不是我,爱大也、也不受岁巧的气!” 菊莲和六月说着都哽咽了,姊妹俩哭哭啼啼说了大半夜的话,睡觉时都快天亮了,睡得正香时,突然传来了王冬花的哭声。六月一惊坐了起来,菊莲也醒了,姊妹俩急忙穿好了衣服跑了出去―― “岁巧!我下话呢,你娃娃不能这么做,你要是寻短见了。你娘家问我要人,我、我也就活不成了,啊?” 菊莲和六月来到赵俅儿家门前听到王冬花伤心地哭着、劝阻着。 菊莲推开门,看到岁巧手里拿着一根绳子要回南阁房自己的屋子,赵金贵在前面挡着,王冬花拽着岁巧的后衣襟,赵俅儿黑着脸在厅房门口站着。 岁巧听到门响,回头看见是菊莲和六月,又跳了起来,“答应我大的话,全家人都当放的屁!只要她敢进这个门我就上吊!还指望我养娃娃――哼!就是养下我也就捏死了,反正我不叫你一家人好过……” 菊莲进去了,来到岁巧跟前劝道,“岁巧!都是婆娘女子、都是媳妇子,也都有先人呢么,你……” 岁巧打断了菊莲的话骂道,“菊莲!以为我不知道,你碎的时候就嚎怂着跟人,镢头山啊个人不知道?还说我呢!你有皮脸说我么、你有皮脸说我么?我再不好还没跟人去……” “你、你……”菊莲被岁巧这样一顿抢白,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得脸色铁青。 六月在门外听到岁巧这一出一出的,明明是冲自己来的,虽然很伤心、也很委屈,但为了这个家,她下定了决心―― 六月擦干了泪走了进来,“岁巧!我知道,你这样全是因为我。我就是个祸害,走到啊达害到啊达――我走、我这辈子再、再也不来了,只要你好好个、好好个对我大、我妈还有金贵……”六月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院子里,‘嗵嗵嗵’一连向赵俅儿和王冬花磕了三个响头,“爱大、爱妈!我走了,你连我妈心上拧一把――权当、权当没养我……” 六月说完转身跑出了门,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撒了一路。菊莲‘老六、老六!’地叫着跟了出去! “我的娃娃啊!你、你……” 李岁巧看到王冬花哭着也撵了出去,扬了扬手中的绳子威胁道,“你只要出去,我就上吊!” 王冬花愣在了原地,看着远去的六月只是哭! “老六、老六!”菊莲跑上前扯住了六月的衣襟。 “大姐!你别拉我。我不走,爱大、爱妈没好日子过……” “你、你,能去啊来啊?” “我……”菊莲这一问,六月也很茫然!是啊,一个被婆家赶出来的女人,娘家又容不下能去哪里? “大姐!我想好了,我是梁家坪明媒正娶进门的,我不能就这样叫他放在娘家门口就完事了。不管柱脚儿是死是活,我也是汪家的人,要死、要死也要死在汪家……” “老六!”菊莲除了伤心难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姐!你别哭了,以后你替我多照顾照顾爱大、爱妈……” “老六!要不你先到你三姐……” “我就是一个祸害,我谁上都不去。我不能再去害人了,我就去梁家坪,就是死我也要死在梁家坪!”六月坚定地说道。 六月背着她的包裹走了,沿着结婚时的路来到梁家坪时,都掌灯了!六月在村口犹豫着,不知道汪尕有会不会放自己进门,磨磨蹭蹭地走着,来到了汪尕有家门口―― 突然“吱”一声响,门开了!王岁红走了出来,“哎!啊一个?吓死我了!” “大嫂子!是我。” “他四妈?你、你不是回去了么?” “我、我可来了!”六月低声说着突然跪倒了,“大嫂子……” “他四妈!你、你,你这不是折寿我呢么……” “大嫂子!你进去给爱大说,我活是汪家的人,就是死也要死在汪家!” “他四妈!曹先后就连姊妹样的,你来了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我去说,你等着、你等着……” 王岁红进门去了,六月焦急地等待着,她不知道汪尕有能不能放她再次进这个门! 王岁红进去有一阵子了,还没有出来。又过了约两刻钟,还没有王岁红的影子,六月明白了!汪尕有是不会放自己再进这个门了――她苦涩地摇了摇头,一个娘家都容不下的女人,还能指望死了儿子的婆家收留吗? 六月绝望了,无处可去的六月想到了死,也只有死――这一切就结束了,再也不会有这么多痛苦与无奈了、也能解脱更多的人。六月走出了梁家坪向庙儿屲走去―― 庙儿屲在梁家坪的东边,柱脚儿家在那里有块地,汪尕有曾经说过,庙儿屲不但有狼还有恶鬼,去那附近干活一般都要结伴去的,一俩个人根本没人敢去! 对于一个一心要寻死的人来说,狼和鬼并不可怕,怕的是碰不到。六月伤心、绝望、委屈又满含坚定的向庙儿屲走去,一直到了靠近狼窝的土门沟上面,也没碰到一个恶鬼、一只狼,六月有点失望。她沿着通向土门沟的小路继续前行,前面不远有两条路,一条通向土门沟,一条直通土门沟沟顶,到了沟顶只要眼睛一闭往下一跳―― 六月脑海里奶奶、父母亲、大姐、二姐……七娃、柱脚儿、汪尕有、姐夫八怪,还有小外甥,能想到的亲人和认识的人全都想了一遍,心中默念着,泪水模糊了双眼,虽然走了一天的路,也没吃东西,六月不觉得饿、也不觉得累,就这样一步步、一步步走向了崖顶――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五十四章 狼遇 六月坚定地走着,一步步走向死亡―― 突然‘嗵’一声响,六月吓了一跳,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有个什么东西跳下来挡住了去路――两只阴森森、闪着绿光的眼睛?六月仔细分辨着―― ‘狼!’ 六月脑海里一片空白,虽然是来寻死的,可当看清楚眼前是狼的一瞬间突然萌生了强烈地逃生欲望!六月将包裹从肩上拿在了手里准备防备狼的突然袭击――就这样人和狼僵持着,狼就那样蹲坐着也没有要进攻的意思,一条硕大的尾巴在地上扫过来又扫过去,扬起的阵阵尘土直往六月的鼻子里钻,六月慢慢地后退了两步!狼也起身走了两步又蹲坐了下来,硕大的尾巴继续在地上扫过来又扫过去―― 六月苦笑着擦了擦额头吓出来的汗,一个要寻死的人,一路走来就想着能碰到狼或者鬼也行,省得再受那跳崖的痛苦折磨,既然都碰到了,反正是一死有什么好怕的?都说狼是山神爷家的狗,自己被狼吃了,也好过跳下崖摔得七零八落的。万一要是摔不死,那份煎熬也叫人难以忍受!六月这样想着,勇敢地向前走了两步―― 狼明显被六月地举动吓到了,站了起来也向后退着。六月将包裹一甩背在了背上义无反顾地继续朝狼走去,狼受到了惊吓突然间跑开了,六月苦笑着摇了摇头――婆家不要、娘家难容,就是寻死连狼都躲着自己!人活到这一步还有什么意思? 六月想着、走着心中突然间明朗多了,在这狼串狐跳的荒郊野外也不觉得害怕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狼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鬼也不怕了!六月坚定了一心求死的信念,当然也没什么再能阻挡她了―― 走着、走着!六月突然又站住了,原来那只狼并没跑远,它又出现在了六月的视线里。六月这时已没有了一丝丝地恐惧,对这只狼突然间产生了好奇,慢慢地向前走去,仔细观察着―― 这应该是一匹成年的狼,个头高大、身躯矫健,虽然在黑夜里无法看清毛色但六月凭感觉应该是一匹火红色的狼。六月距那匹狼已经不足一米了,它还是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尾巴还是在地上扫来扫去! “看来你也嫌弃我是祸害,怕吃了我带害你――老人们说你是山神爷家的狗,应该是有灵性的,你也知道我要做啥去!要不你行个善把我吃了?要不你让开,曹各走各的……”六月这样说着,慢慢从那只狼身边走了过去,狼坐着没动转动着脑袋目送着六月从身边过去了。六月突然间一阵心酸袭上了心头,难道狼对自己一点想吃的欲望都没有吗?自己真的就这样不招人待见,甚至不招狼待见吗?六月哭都不想哭了,因为就算哭――也没多少泪可以流了! 突然,那只狼擦着六月的腿跑到了前面,又蹲坐在了地上,还是那样的左右扫着尾巴! 六月突然觉得很是生气,我要寻死!你一不吃我、二不让我走,难道连一只狼也要来欺负自己吗?六月这样想着心中突然一道灵光闪过―― “难道是山神爷派来救我的?”六月这样自言自语着又苦笑了,继续向前走去,‘各家的父母双亲也无力保护自己,难道真的能指望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灵吗?’ 那只狼即不走开,也不攻击六月!看到六月走近了,尾巴扫得更加欢快了,扬起头看着六月。六月这才注意到,从她见到这只狼的那一刻起,它的嘴巴好像一直就这样大张着! 六月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朝那只狼慢慢移动着伸出了手――一尺、半尺、两寸……六月的手指头都能摸到那只狼头顶的毛了,它还是一动不动。六月又向前移了一步,手在狼头上摩挲着,狼慢慢地低下了头,抿起了耳朵,一幅非常驯服的样子,任由六月抚摸。六月觉得奇怪,看到这只狼的口还是大张着,不时有涎水滴落到地上―― “你口合不上?”六月一边抚摸着一边问,“你别乱动,我看看!” 六月慢慢地将手伸进了狼嘴里,左右摸索着,原来是一根骨头卡在了狼的上下颌间,难怪一直张着口呢!六月尝试着拉了拉,骨头卡得死死地一动也不动,看来卡住的时间不短了! “你忍着!我取可能会疼,”六月说着自己又笑了,自言自语着,“它又不会说人话,我说也白说。我就硬扽出来算了,它护疼说不定就能把我吃了!” 六月这样想着,手中一用劲骨头居然被轻易地拉了出来,因为用力过猛,六月后仰着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慌乱中抓住了一把蒿草才没滚下屲去。那只狼口中没有了障碍,连续张合着嘴痛快地甩了甩头,不时地吸吮着舌头来到了六月跟前,六月将头后仰着闭上了眼,心中默默祷告着――就一口咬断我脖子吧,省得我受苦…… 那只狼并没有立即嘶咬六月,而是在六月脸上嗅着、舔着,嘴慢慢向脖子移了去――六月紧紧地闭着双眼、心‘嗵嗵’直跳,只要一口,她细小的脖子就会被咬成两截,一切就都结束了。狼嘴在脖子上并没作多少停留,一直向下到脚嗅了个遍,然后从六月身上跳了过去,又从脚开始慢慢地嗅着,直到头顶,轻轻一跃又从六月身上跳了过去! 六月不知道也从没听人说过,这狼吃人前还有这样冗长的仪式!对于行将就死之人来说,这未免也太恐怖了――恐惧感慢慢地从心底间升起,六月紧张地用双手紧紧抓着路边的蒿草!这只狼就这样嗅了跳了好几次后,没有撕咬六月而是慢慢地走开了,并不时回头看着六月!六月躺在地上看着走远了的狼,明白了狼刚刚做的一切只是对她救它的一种感恩方式,心中感到一阵欣慰!自己临死前还能做件好事,也算积了点阴德吧!虽然救的只是一只狼,但那也是一条命,说不定它家里就有嗷嗷待哺的儿女或者是等待它的父母――想到这,六月又止不住的泪水涟涟了,自己也有兄弟姐妹、也有父母双亲,可在这漆黑的夜晚,走向人生的终点时,为自己送行的却是一只狼!六月擦干了泪,站了起来!一步步又继续着她的死亡之旅、一步步向前走去、走向死亡! 六月每走一步都觉得是那么地沉重,死对她来说现在是最好地解脱,同时也能解脱很多人!六月站在土门沟沟顶的最高点,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只要眼睛一闭,身子向前一扑――六月突然间有点害怕了,双手紧紧地抓着肩上的包裹。当死亡近在眼前时,没有什么时间比此时此刻更加渴望生了―― 如果不是三井水…… 如果柱脚儿不死…… 如果汪尕有不赶自己出门…… 如果父亲多生几个儿子…… 如果岁巧不把自己当成仇人…… …… 这么多的如果,就算有一丝丝可能,也不会走投无路,来到这人迹罕至的庙儿屲来寻短见―― 初春的寒气一阵阵迎面而来,吹在脸上就像针刺一样的疼,脸上的泪早被风吹没了。六月觉得传说中的庙儿屲并没有那么的恐怖,至少到目前为至自己也没见到一个恶鬼,狼倒是见了,让人伤心的是狼居然都不吃自己!六月觉得除了风声,就是自己地呼吸声了,整个世界静得出奇,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怕惊吓到自己,怕她下不了死的决心吗? 这个世界上六月唯一牵挂的就是母亲王冬花,牵挂六月的也许只有母亲了!六月含着恨、带着满腹的委屈,突然间泪流满面的在心中叫了声,‘女儿不孝!’身子向前一扑,一头栽了下去――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五十五章 狼义 急速下坠的六月听到耳边‘猎猎’的风声,黑暗里的风景在四周旋转变化着是那样的恐怖,六月觉得没有了依靠的身体飘浮虚空般地恐惧!想抓住点什么又什么都没有―― ‘咝’‘咔嚓’的声音传来,六月的右腿肚子突然硌得生疼,脸上也被什么抽打得一阵阵刺痛――又是‘咔嚓’一声,六月刚刚稳住的身子向下急坠,这次比刚才下落的时间要短,落地后觉得软绵绵的。六月尝试着动了动,突然右腿肚子一阵剧痛传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不是梁家坪吗?还没到汪尕有家门前,汪尕有拿着牛鞭就跑了出来,从没见过汪尕有如此愤怒过,六月吓得转身便跑――跑啊跑啊!也不知到了哪里、要去哪里――六月站住了,她看到岁巧和金贵说说笑笑的从大门出来了!六月非常开心,笑着、叫着迎了上去,岁巧和金贵像没看到自己一样从身边过去了,六月一阵酸楚袭上了心头。一闪身,从门缝里看到了赵俅儿,赵俅儿也看到了六月,但并没有理会,六月觉得委屈、伤心、愤恨――决然走开了!六月不知道要去哪里,因为哪里都容不下自己!六月只觉得两条腿又酸又累、连再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奶奶、奶奶!’虽然从记事起奶奶对自己就不好,可看到奶奶六月还是觉得那样地亲切! 六月叫着向奶奶赵王氏跑去,赵王氏突然怒气冲冲地指着六月就骂,“祸害、你个祸害!赔我金贵的手……”说着抡起了拐棍就向六月的腿上打来,腿上一阵麻木的痛――六月急忙躲开了! 漫山遍野的山丹花红的似火,在阳光下是一片耀眼的红――红的温暖。母亲、是母亲!六月看得清清楚楚,王冬花就像仙子一般飘行在火红的山丹花之上,微笑着向自己走来!六月觉得浑身热流涌动也慢慢飘了起来去迎接,王冬花温暖的手抚摸着六月的腿,刚才还疼痛难忍的右腿一阵暖意传来――直达心窝!这是母亲温暖的手,也只有母亲的手才能有如此温暖、舒服、神奇的效果!六月慢慢地、努力睁开了双眼―― 目光所及是四面山崖环抱的一片蓝天、耳边传来了山泉叮叮咚咚的流水声!天空中、树梢上――麻雀、黄鹂、白头翁、红嘴乌鸦、斑鸠、杜鹃、喜鹊不时地盘旋飞舞,快乐地歌唱着!这是哪里?六月侧过了头,和一只棕色毛发,漂亮的狼对视着,这哪里是狼该有的眼神,分明是母亲般慈爱的目光! 看来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的惬意、就连阴世间的狼都有母爱般的眼神,比起人世间的冷漠和无情更让人留恋!六月伸出了手抚摸着那只棕色毛发,漂亮的头、微笑着,慢慢地要站起来!右腿一阵钻心的痛让六月叫出了声―― 难道死了的人也会痛吗?六月彻底清醒了,这那里是阴世间,分明是她无处容身的阳世――想起来了,自己跳下来后好像挂在了树上,树枝压断后又掉了下来!六月看见了身边的树枝,原来自己躺在两只死羊身上,难怪觉得软绵绵的,刚才梦里母亲温暖的手原来是那只棕色毛发的狼舌头!此刻,它又在不停地舔着六月受伤的右腿,看来它一直在为受伤昏迷的六月取暖并舔嗜着伤口…… 六月含着热泪抚摸着狼头,坐起了身子察看着――原来树枝把棉裤刮破了,右腿肚子也被树枝扎了个洞,血肉外翻着――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已经不流血了。六月看了看眼前这只棕色毛发的狼――想起来了,凭感觉这应该就是昨天晚上自己救下的那一只,它这是在报恩!对于一个以肉食为主的生灵来说,能抵抗住鲜血的诱惑是要有何等的毅力才能做得到?六月感叹着又仔细地观察着这只狼,这才发现它的左前腿靠上也有伤,看起来应该是新伤!六月四下观望着,想看看还有其它狼没有,刚回头就吓了一跳,原来身后的洞口外蹲坐着一只额头有一撮白毛的狼,眼神中分明充满了敌意!当六月注视着这只狼的时候,它极不友好地喘了口粗气示威般地甩了甩头,六月看到了它脖子上也在流血!旁边还有两只未成年的小狼无拘无束的玩耍着,不时地回头看着六月! 六月回过了头看了看棕色毛发的伤口,便明白了一切――这应该是一家四口,自己寻死跳下来刚巧掉在了狼窝前的死羊身上,一撮白毛看来不想放过这送上门来的美食,而棕色毛发为了报恩,显然与一撮白毛夫妻反目了!六月没想到不能言语的畜牲居然有如此的大义,流着泪抚摸着棕色毛发,它也回应着六月地抚摸,舔着六月的胳膊和脸!六月任由它舔着,心中想着听到的有关庙儿屲的一切―― 在跳下来之前,庙儿屲以及土门沟六月就听了很多次了,每次都伴随着一个个恐怖、耸人听闻的恶狼或者厉鬼的传说!所以,几乎没人来过庙儿屲,更不要说土门沟了,据说来过的人也几乎没听说过有活着出来的!村民们有的是丰富地想象力,附近那个村有英年早逝的男男女女、甚至小孩子,慢慢地就都会有庙儿屲一带显灵的玄妙传说――什么王家姑娘的头颅长发飘飘地游荡在傍晚的庙儿屲、张家的只有五个月大的婴儿在山屲上滑行嘻笑、有人被黑毛口袋迷了魂最后在庙儿屲找到了、半夜红色的火焰跳跃在土门沟、额头有一撮白毛的恶狼会像人立一样的在晚上从背后轻拍人的肩膀,你以为是谁回头时,一口咬断脖子等等,不一而足! 当山头上探出了太阳的半边脸,照耀着土门沟发生的这一切!六月被刺眼的阳光一照,慢慢坐直了身子仔细观察起了土门沟的情形―― 狼窝的对面就是天然形成的土门,狼窝在山崖上一个天然洞穴里,洞前面就是六月现在躺着的平地,约有两丈见方,一条裂隙斜刺里穿过峭壁直通土门前的一片平缓草地!草早已枯萎了,土门沟深处应该有山泉,草地上绺绺划划的结着冰,被太阳一照,冒着阵阵寒气! 虽然没见过神仙住的地方,但六月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就和老人们说的神仙洞府也差不了多少!六月收回了目光又看了看棕色毛发的狼,想不通它是怎样将一只羊从这条仅能容下身子的裂隙上拖上来的? 太阳越来越高了,六月被温暖的太阳一晒,脸色也红润多了!这才想起来昨天一天到现在一口饭也没下咽,肚子也不争气咕咕地叫了,口渴得厉害!六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土门沟的冰,口渴得更加厉害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五十六章 狼恩 棕色毛发似乎明白了六月的意思,嘶咬着一只羊的大腿,没多大功夫,就撕掉了一块血肉模糊的肉放在了六月的眼前,六月看到狼这么轻易地就撕掉了羊肉,这两只羊应该断气也不会太久,不然陇西正月的天气早都冻成冰块了,说不定自己掉下来之前还活着,被自己活活砸死的也不一定呢! 六月虽然很饿,但还不至于吃这带血的羊肉,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喝点水除了解渴可能还能解点饿气吧?六月看了看那条裂隙,自己根本无法走过去,虽然一心求死,可老天爷没让自己死成,受了伤的六月也没有勇气再跳一次了!但如果不走过去找点水喝,在这狼窝里待着?不被饿死,也会被渴死,迟早还是会成为狼食的,六月想到这里不寒而栗地打了个冷颤,死过一次的人,对于生地渴望较之常人更为珍惜了―― “不!”六月内心呐喊着,“我不想死、不想死!老天爷既然不叫我死,我就要坚强地活下去!” 六月忍着右腿的疼痛,挣扎着站了起来,手扶着峭壁慢慢向裂隙走去!一撮白毛也站了起来注视者――棕色毛发摇着尾巴紧跟着六月―― 六月靠着峭壁慢慢移动着,一只脚踩上了裂隙,慢慢移动了两步,突出来的峭壁碰着头,六月不得不低下了头,可这一低头不要紧,整个身子就前倾了,掉下去虽然不至于摔死,但肯定会残废了!六月不得不退了回来,蹲坐在了地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流下了心酸的泪,棕色毛发看了看六月,轻盈跳跃着向裂隙奔去了! 六月不知道它要干嘛!呆呆地看着,突然觉得脑后有温热的气流从脖子上吹了过来,回头一看原来是一撮白毛―― “啊!”六月一声惊叫,急忙向前爬去! “嗷呜!” 就在六月惊叫的同时一声凄惨的叫声从棕色毛发嘴里发出响彻在土门沟上空,它在窄狭的裂隙上轻巧的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地转身,眨眼间来到了六月身边逼退了一撮白毛!一撮白毛眼神中透着冤恨退回了狼窝口,棕色毛发眼神凶狠地一步步继续向前逼去――一撮白毛夹起了尾巴跑进了洞里,棕色毛发紧跟了进去,随即洞里传来“嗷”“呜”地吼叫声和打斗声。不一会儿,一撮白毛灰溜溜的从洞里出来趴在了洞口,六月看到一撮白毛的左前爪上又带着新伤,随后棕色毛发脸上带着怒气也出来了,站在一撮白毛身后又是一声凄厉地“嗷呜!”声,这声渗人地叫令六月浑身一颤!它没有想到,棕色毛发为了她不受伤害会竟有如此激烈地反应,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一撮白毛听到这声吼,极不情愿地站起了身夹着尾巴灰溜溜的从六月身边经边,跳上了裂隙跑下去了!棕色毛发得意地扬着头颅又是“嗷呜!”一声长啸,也跳上了裂隙跑了下去沿着草坡直到看不见了,六月才回过神来! 一撮白毛游荡在草坡上忽隐忽现,不时地朝狼窝方向看着。棕色毛发又出现了,它步履轻盈地踩着裂隙来到了六月跟前,嘴角上滴滴拉拉地淌着水,慢慢将嘴巴朝六月的脸上凑了过来!六月看着从棕色毛发嘴巴里下落的水滴,口渴得更加厉害了,但一想到要去接这样的水来解渴,心口不由涌上来一阵恶心!水现在对于六月地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不管心理上是如何的不能接受,可生理上的需求又是这样难以抗拒的强烈,六月的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喝还是不喝? 喝,心理的障碍实在难以突破;不喝,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很清楚! 六月内心挣扎着闭上了眼,突然脸上一阵冰凉,棕色毛发的嘴凑得更近了,滴拉着的水滴顺着嘴边的毛滴到了六月紧闭着嘴的脸上――慢慢向嘴边流去。六月内心坚持着紧紧地咬着嘴唇,甘甜的水滋润着嘴唇,六月的防线慢慢瓦解了,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对于一个极度渴望水的人来说,这少得可怜的一点点水甚至比一汪清泉更让人觉得弥足珍贵―― 从棕色毛发口中流进嘴里的水不但没有想象中那样让人恶心,六月甚至觉得这是此生喝过的最甘洌清甜的水,丝丝清凉中带着淡淡的甜,六月贪婪地张大了嘴!棕色毛发也将口一张,仅剩的一点水全部撒了六月一脸,六月急乱地喝着,总觉得不能尽兴!睁开了眼看着棕色毛发哈着气看着自己,六月咽了咽唾沫渴望地看着棕色毛发,棕色毛发又转身跑开了! 六月明白棕色毛发为自己又衔水去了,虽然刚喝的连一大口也没有,起码嘴唇不那么干了。要是还这样在狼嘴里一点点地喝太让人难受了,六月看着被撕烂的羊腿,有了主意! 她将羊皮处刚刚翻开,形成了一个凹坑,棕色毛发已来到了跟前。六月示意棕色毛发将水吐出来,棕色毛发没明白六月的用意,径直朝六月的嘴边凑,六月轻轻摁着棕色毛发的头到了羊腿位置,双手提着――棕色毛发似乎明白了六月的用意,口角一松水流进了羊皮形成的凹坑,六月毫不迟疑地低头狂饮了起来! 喝足了水的六月感觉非常的惬意,感激地摸了摸棕色毛发的头,棕色毛发靠着六月慢慢躺了下来,人狼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六月感觉到了棕色毛发身体传递过来的温暖,轻轻地揽起了棕色毛发的脖子!就像小时候用双手环着母亲王冬花撒娇一样,六月幸福地闭起了眼,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幸福时刻! 六月正沉浸在幸福中时,肚子又叫了起来。刚刚喝水缓过来的一点点精神又被饥饿给击垮了!六月睁开了双眼看着身下的死羊,想象着要是能煮上一锅――六月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想吃的欲望更加强烈了,饥饿难以忍受地折磨着六月的神经和味蕾! “不行,得想办法弄点吃的!不然没被渴死也会饿死的,可这在悬崖上,自己又下不去?”六月想着左右搜索着,“柴?” 六月突然来了精神,她看到了狼窝里乱七八糟的枝枝杈杈,慢慢站了起来,忍着右腿的疼一瘸一跛地向狼窝走去――这个洞看起来并不像完全是天然形成的,洞壁已被磨得看不出痕迹了,但洞顶有明显人为的踪迹!六月看着洞里的乱草和树枝,有些是狼用来垫窝的,有些明显是鸟窝,洞里很干燥也比外面暖和多了,六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胡乱地抱起了一抱柴草就出了狼窝――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五十七章 信任危机 将柴草放在狼窝外的一个角落里,六月急忙去摸肚兜里的洋火,好在六月每天必备的东西身上还留存着半盒,六月将鸟窝撕开了、弄虚了些,然后将小树枝也折断了搭在了上面,小心地拿出了一根洋火在大腿上一划――‘哧’一声响!火苗窜了起来,六月的手向鸟窝伸去,干燥的鸟窝很快燃烧了起来,点着了同样干燥的树枝,当一股浓烟徐徐飘起时,棕色毛发“嗷”一声惊叫向狼窝跑去了,在洞口玩耍的两只小狼也紧随其后跑进了洞中! 火对于人类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也是早已驾轻就熟的东西了!可对于这些茹毛饮血的生灵来说,烟火意味着灾难与死亡!六月不明白、也不知道,只是听人说过狼是怕火的,当看到棕色毛发对这再普通不过的火有如此大地反应时,就觉得非常可笑了! 现下最要紧地是填饱肚子,六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拿起了之前棕色毛发丢给自己的那一大块肉,扎在一根树枝上就烤了起来!当羊肉被烤得散发出了一股焦糊难闻的味道时,饿极了的六月还是从这难闻的焦糊味中闻出了羊肉特有的膻膻的、腥腥的肉香味,舌根下不由得渗出了阵阵金津玉液来! 随着不停地翻动,肉香越来越浓,六月再也忍不住拿起来吹着,用一根树枝将烤焦的皮胡乱地刮拉着,狠命地一口咬了下去,大口地咀嚼着,六月来不及慢慢品尝味道就咽了下去!就这样狼吞虎咽的将一块肉吃到中间带出了血来才停住了,打着饱嗝惬意地抬起了头!发现一撮白毛在草坡上慌乱地跑下来、又跑上去,焦急地观望着狼窝的方向,又不敢贸然上来!六月回过了头去找棕色毛发,只见棕色毛发在洞口探了下头又慌乱地退进了洞里,六月将火熄灭后站了起来向狼窝走去,棕色毛发惊恐地“嗷呜!”叫了一声,带着两只小狼一直向后洞躲去,一撮白毛也听到了这声呼唤与求助,但又苦于对火的畏惧,急得在草坡上跑得更加欢快了,不时凄惨地“嗷呜、嗷呜!”叫着回应着自己的妻子! 一撮白毛与棕色毛发这一连串凄凉悲伤的叫声,深深地震撼着六月的心灵!棕色毛发为了报恩宁愿与自己的丈夫反目成仇,可当灾难来临时,夫妻双方这种不离不弃地相互关怀与亲情,与人何其相似?甚至――甚至――更胜于人! 六月试探着,慢慢地再次走进了狼窝。这个洞在进去约两丈左右向右拐弯了,六月闭了闭眼慢慢适应着洞中越来越暗的光线,努力搜寻着棕色毛发母子―― 在拐弯后约两米的洞壁上又有个小洞,两只小狼躲在棕色毛发的身后,六月明显得感觉到母子们在瑟瑟发抖,棕色毛发的眼中也闪现出了敌意与恐慌,戒备地看着六月―― 六月不知如何是好,生怕自己一个不明智地举动惹恼了棕色毛发的兽性和护犊之心,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就在这时,一撮白毛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六月的身后立起了身―― 一撮白毛将一只前爪轻轻地搭在了六月的右肩,六月感觉到的瞬间急回头去看―― “嗷呜!” 棕色毛发突然一声大叫,一撮白毛耷拉着脑袋跳到了地上,六月吓得靠着洞壁手捂着‘嗵嗵’直跳的心,脸色煞白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六月非常后怕,没想到狼对火会有如此的畏惧与反应,一时的无知差点引来了杀身之祸!虽然棕色毛发在紧要关头救了自己,但看得出来对六月的戒备并没有完全解除。六月慢慢蹲坐了下来,一边防备着一撮白毛、一这慢慢向棕色毛发伸出了手,就向昨晚在土门沟顶救它时那样―― 棕色毛发看到六月做出了友好地举动,竖直的耳朵也慢慢放松了警惕。六月见棕色毛发有了回应,就这样蹲着慢慢向前移动,棕色毛发也趴在了地上不停地扫着硕大的尾巴,六月都能触到棕色毛发的嘴巴了,轻轻抚摸着――棕色毛发彻底放松了下来,眼中的敌意和恐惧又慢慢变成了母亲般慈爱的眼神!六月慢慢地坐了下来,轻轻地楼住了棕色毛发的脖子抚摸着! 一撮白毛看到自己的妻子没有了敌意,也趴在了地上看着六月!六月不明白一撮白毛现在是何想法,但她知道如果不取得一撮白毛的信任,她随时随地都会有危险!必须和一撮白毛建立信任才能在狼窝待下去――她亲了一下棕色毛发,又轻轻地抱起了一只小狼――一撮白毛看到后紧张得站了起来注视着,六月亲了亲便放下了!一撮白毛又慢慢地趴在了地上―― 六月决定做个大胆地举动,她蹲坐着慢慢向一撮白毛走去,棕色毛发站直了身防备地看着!六月尽量低着头友好地伸出了一只手,眼光柔和地看着一撮白毛,一撮白毛看到六月向自己走来,抬头看了妻子一眼不停地呲着牙慢慢地向后退着――六月继续向前走去,脸上始终保持着友好的微笑,一撮白毛退着退着站了起来!六月伸着手继续向前靠去,几乎要够到一撮白毛的嘴巴了,一撮白毛略显紧张不停地呲着牙,六月就这样伸着手停住了等待着一撮白毛地回应―― 一撮白毛看着六月,又看了看妻子,嗅着六月的手,六月紧张得手心的汗都出来了。她不知道一撮白毛能不能接受自己,也不知道刚才它和棕色毛发交流的含义,是敌是友全看一撮白毛下一步要干什么了―― 一撮白毛嗅着六月的手,突然伸出了舌头舔了起来!六月非常高兴,任由它舔着慢慢地用手指触摸着一撮白毛的嘴唇,手慢慢向一撮白毛的头上摸去――六月地努力有了回报,一撮白毛趴在了地上,任由六月抚摸着,六月也顺势坐在了地上,慢慢地用手搂住了一撮白毛的脖子,一撮白毛还是一动没动,尾巴欢快地扫起的阵阵尘土直往六月鼻子里钻,六月强忍着向棕色毛发招了招手,棕色毛发跑了过来也趴在了六月的身旁!两只小狼看到后,也一先一后,跑了过来钻进六月和棕色毛发怀里不停地蹭着头!六月非常开心,低头亲吻着一撮白毛和棕色毛发还有两只小狼――就这样一直坐到屁股发凉时,六月才慢慢推了推一撮白毛和棕色毛发,站起来向洞外走去了! 看太阳应该是正午了,三面环山的土门沟太阳升上来的晚、落下去的早!六月刚喝了水又吃了烤羊肉,这会儿又取得了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的信任,觉得精神也好了很多,右腿的伤也没那么疼了!死里逃生地来到狼窝,远离人世的纷争与烦恼,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既然不准备再寻死,就得想法生存下去,刚刚胡乱地解决了吃的问题,晚上的睡觉问题又随之而来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五十八章 家 趁现在阳光明亮、洞里光线好先得把睡觉的地方解决了,以后的日子慢慢再计较吧! 六月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一家四口,蹲了下来摸着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的头笑着说道,“你俩个不知道,我就是一个祸害!一救下我就害得你俩个起家务,收留我还要占地方呢!嘿嘿嘿……好了‘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我先把窝收拾好了,曹就一达好好个过日子!我妈说过‘日子是熬出来的’,慢慢熬吧……” 六月安慰着自己对狼说完怅然若失地回身就向洞里走去,好在洞里有好多废弃的鸟窝,她将鸟窝从地上及墙壁上的小洞里收集了起来――她早就想好了,后面的那个小洞就是她的闺房,虽然有点小,但她瘦小的身子稍微一蜷曲就能容下了! 六月先将小洞的地用较粗的树枝戳松、再整平了,然后将鸟窝一个个撕散了铺在了地上,看着自己辛苦的劳动果实,开心得一屁股坐在了褥子上――“好舒服!”六月赞叹着!从小地劳动锻炼让她对劳动充满了热情,这一阵劳动后人也精神多了,腿也不觉得疼了,毕竟从此她有了自己的――家了! 六月虽然对这个所谓的‘家’有点无奈,但毕竟也算属于自己了! 家――就得有个家的样子,六月看了看,这前面要是再有个屏风,就可以阻挡从洞口吹进来的冷风了!说干就干,六月起身到了前洞,找了两根粗壮点的树枝,用一根在地上‘哼哧、哼哧’挖了两个洞,将树枝栽稳了!又去了洞外,刚干了活洞外又是温暖的阳光,六月觉得浑身舒服、鼻头上都渗出了密密的汗珠来!伸了个懒腰,六月来到掉下来的地方拾起了自己的包裹又进洞去了!包裹里有六月换洗的衣衫和一双绣花鞋,还有三块银元的压箱钱和十几个铜板,这些现在是六月的全部家当了。来到她的闺房,打开包裹取出了两件单衣,挂在了那两根树枝上,简易的屏风做好了,六月满意地看了看然后将包裹放到铺上,躺了上去惬意地闭起了眼睛!六月躺着躺着眼角流出了两滴清泪――只有六月自己明白这两滴泪的真正含义! 就在六月出出进进忙碌的时候,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一直跟出跟进地看着,不知她要干什么!两只小狼早跑到外面晒太阳玩耍去了。六月躺了一会儿翻身坐了起来,外面的两只羊晚上还得拖进来,不然冻僵了可就没法吃了!想到吃,六月又犹豫了,这晚饭该怎么办?再次生火会不会让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对自己又生敌意?可不生火?生羊肉确实是难以下咽的…… 要想办法到草坡上去,这样即能解决饮水又能解决生火问题。六月来到洞外观察着悬崖上的裂隙――裂隙斜着向下直到草坡,也是到达狼窝唯一的路。整个长度看起来不足两丈,只要能安全地走过一丈多就算掉下去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了!之前因为心力憔悴根本没有走过去的力量和勇气,现在吃饱喝足了又有了精神,这点困难对生活在山区的六月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六月来到裂隙前仔细地看着、努力思索着―― 有了―― 来到她掉下来的地方,捡起了两根较粗的榆树枝,三把两把去掉多余的部分变成两根短棍后,再次来到了裂隙前。六月圪蹴着踩了上去,两只手拿着树枝插在裂隙里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慢慢向前移动着,这个效果还不错,六月稳稳地站在了裂隙上就这样两手不停地交换着――一点点、一点点挪动着身体―― 总算安全地来到了草坡上,六月长长地出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时,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以及两只小狼站在平台边上看着六月,六月微笑着招了招手!棕色毛发一家四口也跑了下来,跟随着六月,六月来到了泉眼处,双手掬着泉水又猛喝了几口。虽然是同一眼泉水,可六月怎么也觉得没有棕色毛发衔给自己的水喝起来清甜可口!六月洗了脸又用双手拢了拢散乱的头发,环视着周围―― 从泉眼处可以看到她掉下来的沟顶,应该有十丈左右高,这么高跳下来居然没摔死,多亏了半崖上的那棵榆树,更亏了棕色毛发!想想实在是太庆幸了!虽然腿上受了伤,好在只是外伤并没有伤着骨头。既然寻死都死不成,就得坚强得活下去,六月回过头又向土门看去,土门看来是棕色毛发一家的必经之路,踩踏出来的小路一直通向了外面!六月收回了目光又看向了泉眼,她突然眼前一亮―― 原来六月发现泉眼处有卵石,捡了一块大点的放在了地上,又拿了一块使劲砸了下去,砸了几次后下面的石头破成了两块,六月觉得还不满意,又捡了一块继续砸着!当一块卵石被砸出了锋利的刃口时,六月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捡了一块继续砸了起来―― 原来六月想着将羊皮剥下来做铺盖,在狼窝时虽然也曾想过。可苦于没有锋利的东西利用,现在看到了石头突然萌生出了更加强烈的愿望!六月曾经见过父亲剥羊,他将羊脚处割个口子然后用鼓风皮囊使劲地打气,当整只羊涨鼓鼓的时候,赵俅儿将羊全身一处不落的揉个遍,再剥羊皮时就像脱件衣服一样的顺畅了!六月也尝试着想用这种方法将羊皮剥下来,可鼓着腮帮子吹了半天,两腮吹得都酸痛难忍了,却连一点气都没吹进去―― 当六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石头一点点剥掉了一只羊,手腕都快累断了,人也累得不行!她将剥了皮的羊用树枝架空后放到了狼洞拐角的地方,将另一只没剥地放到了自己‘闺房’屏风的下面来挡风。六月躺下来休息的时候,想着怎样才能不让棕色毛发一家受到惊吓地烤点肉吃,直到洞里的光线慢慢暗了下来,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这时右腿的伤也隐隐作痛了,再不行动今晚得挨饿了!六月起身来到了洞外,太阳已偏过去了。六月拿着两根榆树枝沿着裂隙又下到了草坡上向土门走去,棕色毛发紧紧跟随着! 土门外的山沟比这边更为宽畅、平坦――枯萎了的白蒿、油蒿,早没了叶子的枸杞、沙棘、玛瑙刺等长了一沟,将通向土门的小路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六月看到这一沟的柴草非常高兴,就她一个人烧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出土门左手的山梁向外一突形成一个角落刚好当‘厨房’,即能挡风又远离狼窝可以避免棕色毛发一家受到惊吓!六月现在要做的就是开辟通向‘厨房’的道路,这些粗活对于六月来说小事一桩。说干就干,六月将枸杞、沙棘、玛瑙刺折断码放整齐,又将油蒿、白蒿放为一堆,当一条约三丈长的道路被六月整理出来后,六月的手上被刺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额头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六月顾不了太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头对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从经往后,这就是我的厨房,弄火烧饭也就吓不着你了!好了,我得取点肉做饭了,早点吃了早点睡!” 六月回到狼窝,洞里已经黑乎乎地快看不见了,来到拐角处拿了分割好的肉反身朝洞外就走,一撮白毛跑了过来挡在了前边―― 六月吓了一跳,愣住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五十九章 土门沟之夜 六月就这样站着,一撮白毛看着六月手中的肉闪身去了洞拐角处吃起了羊肉,两只小狼看到后也跑了过去,六月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棕色毛发没有立即去吃肉而是跟着六月来到了洞口站住了――六月将手中的肉晃了晃,“我做饭,你也吃饭!免得吓到你……” 不知是棕色毛发明白了六月的话还是饿了,转身跑了进去。六月来到了她的‘厨房’,准备起了晚饭,傍晚的土门沟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好香啊!” 当土门沟沉浸在暮色中时,六月贪婪地闭着眼闻着肉香中夹杂着的沙棘果酸酸的味道,顿时让人胃口大开,火光照映下的脸也像花儿般娇艳――六月正吃得起劲,感觉有什么在盯着自己,一抬头被几双绿莹莹的光吓了一跳…… 天已经完全黑了,专注地烤着羊肉的六月,没发现棕色毛发一家是何时来到土门的,现在也看不清它们脸上有什么表情!不过,它们没有走开起码说明对火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六月熄了火走了过来。忽闪忽闪的绿光随着六月地走近变换移动着。六月拿着肉在它们眼前晃了晃,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闻了下将头偏向了一边,两只小狼闻了闻、舔了舔也走开了! 六月不解地说道,“我不相信这么香的熟肉没有生肉好吃?唉……”叹息着走进了土门,身后跟着棕色毛发一家四口。六月先来到泉眼处吃了晚饭,然后摸着黑沿着裂隙又进了洞,洞里已伸手不见五指了。六月慢慢地扶着墙向她的‘闺房’摸去―― “哎哟!” 突然,,六月叫了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右腿的伤也蹭得一阵揪心般地痛。六月在地上摸索着,原来是那只没剥皮的死羊,被狼又叨到了洞口不远处了,六月忍着痛将这只羊拖到了她的屏风前放了下来。摸索着上了‘炕’,枕着包裹盖着羊皮还是觉得一阵阵的发冷,她侧着身体尽量蜷曲着以使得羊皮能将她整个盖住,当她睡稳了身子这才看到棕色毛发一家四口盯着自己,六月招了招手,棕色毛发走了过来――六月摸着它的头慢慢摁着示意躺下来,棕色毛发趴在了六月旁边,一撮白毛随后紧挨着妻子也趴下了。两只小狼也在打斗玩耍中慢慢来到了六月身边趴了下来,六月向棕色毛发跟前靠了靠,手伸进了它温暖的腋窝里,慢慢地睡着了―― 好大的火、好暖和―― 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还有金贵围成一圈,无忧无虑地烤着火谈笑着,母亲在一旁做着针线满脸的慈爱!突然一阵风刮过――火灭了!眼前一阵漆黑,六月努力睁开了眼――站在悬崖上的六月看着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冷风‘嗖嗖嗖’地直往领口灌,六月裹了裹衣服准备转身离开,突然脚下一空掉了下去…… 身体在天空中飘舞飞扬着,极度地恐惧让六月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六月想叫,可干张着嘴就是叫不出来,手也被什么死死地压着一动也不能动――“嗵”一声响,六月浑身一震,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 “啊!”手边一只毛茸茸的东西把六月吓了一跳,退到墙边这才想起来自己在狼窝,苦笑着再次用手摸去――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不见了?六月脑袋‘嗡’一声响,恐惧地紧紧靠着墙壁瑟瑟发抖!棕色毛发在时六月不害怕,现在就她和两只小狼,六月孤单无助又异常恐惧,瞪着眼看着黑漆漆的洞口方向―― “嗷呜!” “嗷呜!” 突然两声狼嚎从洞外远远的地方传进了六月的耳朵,是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虽然时间不长,但六月对这声音已非常熟悉了,六月激动得站了起来向洞外摸去―― 夜晚的土门沟清冷寂静,一轮弯月悬在天空伴随着稀疏的星星眨着眼――俯瞰着人间大地!天河也没有了夏秋季节的明亮耀眼,暗淡如一条玉带般漂浮在天空!山崖上的树枝在微风中不时地摇曳着,只有潺潺的流水声不停地欢叫着,流下了山涧又一路流向了山脚下的菜子河! 菜子河河面的冰在月光下像晶莹剔透的玉带般平整光滑,六月看着看着又泪流满面了,沿着菜子河一直向南就能到赵家屲,赵家屲有她的亲人!想到亲人,六月‘唏嘘’着鼻子,咽下了苦涩的泪!一阵风从沟口刮来,六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擦掉了脸上的泪刚要转身回洞―― 突然眼角扫到一个黑影从她掉下来的地方急速下降,六月瞬间觉得头皮发麻愣在了原地!“嗵”的一声响,六月返身就向洞里跑去―― 回到洞里的六月惊魂未定,揽过了两只小狼坐在‘炕’上瑟瑟发抖,她不知道刚才掉下来的是什么,有没有危险?也不知道棕色毛发去了哪里?要是突然钻进来几只陌生的狼?六月紧紧地抱着两只小狼,大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洞口―― “嗷呜!” “嗷呜!” 又是两声狼嚎,听声音应该已到了土门外,六月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是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回来了,刚要起身两个黑影进来了。走在前面的是棕色毛发,六月像见了亲人般激动得热泪盈眶,上前就揽住了棕色毛发的脖子,久久不愿松开! 有了棕色毛发的陪伴,感受着它的温暖,六月很快又沉沉地进入了梦乡!毕竟受了伤,两天又没好好吃过一顿饭,这一觉下去直到洞口透进了亮光才醒了过来! “啊!”六月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自打正月初一汪尕有决定送走自己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狼窝的这一觉是从来没有过的舒服!身旁的棕色毛发一家还在酣睡。六月不想打搅它们,轻轻地坐了起来,地上的柴草发出了轻微的响声,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睁开了眼看着六月,六月歉意地笑着! 清晨的土门沟是鸟儿们的乐园!叽叽喳喳、扑棱棱地在土门沟上下翻飞,相互追逐着!六月看到她掉下来的地方有一只野猪和一只不小的野兔,这才明白了昨晚的黑影是怎么回事――它们可是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一晚上的收获!它们掉下来只能成为狼口中的食,而自己却比它们幸运多了!六月首先来到泉眼边洗了脸,冰凉的泉水让六月清醒多了,她坐在了地上,松开了乌黑如锻的秀发――这头也好几天没梳了,蓬乱的有如被弃的鸟窝,好在四姐给的牛角簪还在,六月蘸着水,用手指梳理着将头发盘了起来! 梳完头六月喝了几口山泉、沉思着。这天天和狼一样的吃生肉,毕竟不是个办法。可到哪里弄点吃的呢?梁家坪吗?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六十章 各怀鬼胎 正月初五一早,汪栓栓送六月去了娘家赵家屲。梁家坪人这天有一项雷打不动的重要活动,那就是开始办秧歌!虽然送走了六月的梁家坪人还沉浸在悲伤与压抑中,但人们很快就会被事关重大的秧歌带动起来的激情所感染,闹新春的欢乐气氛就会冲淡笼罩在梁家坪人心头的阴霾!马奎不但是梁家坪红白喜事的总理,也是每年耍秧歌的大头人,当按捺不住的年轻人抬出了锣鼓,‘嘡嘡、咚咚’的敲响在梁家坪时,秧歌头人们就坐不住了慢慢聚到一块开始商量了―― 从初七开始到初九三天梁家坪全村动员,在马三狗家扎起了龙灯!每年耍秧歌期间是马三狗最受人‘尊敬’、也是马三狗最得意的时间,这段时间马三狗成了村民们口中最幸福、最自由的人,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典型和男人们眼中的羡慕对象――屁事没有就吃现成饭。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占据厅房炕上的一席之地玩命地摇色子! 当然了,马三狗对村民们的恭维话有几分是真的还是清楚明白的,他不去拆穿这些听起来很假地恭维话,一是享受这种虚假抬爱带来的荣耀;还有个主要原因是爹妈死得早又死了老婆的他,一年也难得有女人进他的门,而耍秧歌期间,不但梁家坪的女人们要来他的小院里,后沟村、安家山的女人们也有来看秧歌的,马三狗就会借机缠着女人们给他说媒,也说两句浑话甚至摸上两把女人们的屁股或者奶子过过瘾! 所以,马三狗对秧歌坛选在他家是非常热衷且十分欢迎的! 秧歌一旦结束,不要说女人,就连一只母的鸡、鸭、猫、狗也不会再进马三狗家的院子!渴望女人的马三狗为了让女人们的气息多留几天,秧歌结束后的好多天都舍不得打扫屋里院外。这是马三狗公开的秘密,也是梁家坪方圆男人们茶余饭后经典的笑话!对于这些,马三狗不但没有一丁点的害臊,反而成了他得意之余将无耻进行到底炫耀的资本。 今天初八了,明晚上就要起秧歌了!梁家坪村秧歌的准备工作进入了倒计时,所有人在马三狗家的院子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岁红!人都说六月可来了,真的假的?”李双旋老婆安咀旦一边贴高月上的剪纸一边问道。 “唉!”正在缭龙胡子的王岁红叹了口气,停下了手中的活,“他四妈命苦,娘家去就站了一晚上,初六夜黑时候来的……” “也是的,在没成亲前就克死了男人,还害死了奶奶!来梁家坪又……”鲍五旦叹着气说道。 “你不说,我还真没听着!唔、唔――他四妈人呢?啊门没看着!”焦彩花一听六月回来了急忙打探着问。 “当时就走了!” “当时走了?”霍天冠老婆李转过插嘴说道,“黑漆半夜的,她一个婆娘女子能去啊来,你没留她?” “我啊门没留!”王岁红急忙分辨着,“她一来,我就赶紧去给8他爷爷说了,可我出来就再没看到她的人!” “黑漆半夜,不是狼就是鬼的,她也不害怕?” “就怕这娃娃想不开,走了绝路!” “人到这一步也说不定!活不成,还死不成么?” “命苦的娃娃,可惜了!” “好死不如赖活!命不好,死了也不得好。只不过阴世间多个冤魂……” “说到鬼,我昨个去担水!将到岔路口看到庙儿屲在冒烟,把我都吓死了!大家有看到过的没?”大家见平时从不说笑的毛月梅这么说,相信是真的。 “看倒没看到,不过要说庙儿屲,怪事可多了!今年的这秧歌得好好个耍耍,驱驱邪!这阴阳一理,人世间不太平、阴世间也乱!孤魂野鬼都跑出来了……” “嗯!就是、就是……” “唉!他四妈也不知到啊来去了?叫人操心!”王岁红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他爷爷本来说叫我引去缓上一晚,天亮了再打发走!可我着急慌忙地出来再就没见到她的人……” “好了、好了!”马奎听一帮女人们大过年的说着这些不吉利的话叫道,“上正事月的,不说点好听的,啊来的唔么多鬼话,赶紧把活做!” 马奎一说,女人们悄无声息的各自干起了活。马三狗在院子里晃荡着,不时地给这个女人递递东西、又和那个女人拌拌嘴。本来他的注意力并没放在这些女人们的谈话上,可当听说六月回来时,眼睛里又放出了光来!听王岁红假惺惺地说词就不相信是真的。以汪尕有的为人,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六月连夜独自离开的,王岁红肯定在捣鬼!马三狗不怀好意地晃到了王岁红身边―― “他汪家婶!有帮的么?” “去做你的,有帮的我叫!少在我眼前挡人……” “他汪家婶就是他汪家婶,个子大、脾气也大!”马三狗撇着嘴轻蔑地说着,又压低了声音,“秧歌要起来了,你说鬼话也不怕舌霜了?人在做、天在看!不要说神、就是鬼也不放过你……” 马三狗这不阴不阳的话,让心怀鬼胎的王岁红又惊又怕,阴着脸盯着马三狗走开的背影――初六晚上,六月跪求王岁红后,她假装去给汪尕有求情,进去后一直在门后面偷偷看着,直到六月失望地转身走了,她才跑了进去给汪尕有讲,汪尕有听说六月来了吃了一惊,没想到六月还会来梁家坪!这让他觉得左右为难,一旦放进来,再打发走就没那么简单了。所以,干脆叫王岁红带去缓一晚了直接打发走!王岁红听汪尕有吩咐完赶紧出来,见六月已走出了梁家坪,上了去庙儿屲的小路。王岁红心中一惊,知道六月这是要寻短见了,本想着去阻止的,可一想到她和汪栓栓拜堂的事便让她又打翻了醋坛子,报复心理逐渐战胜了理智,一咬牙回家去了!当第二天给汪尕有说她出来时,六月已经不见了,汪尕有连声怪怨王岁红没早说,可一切都于事无补了。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六月去了庙儿屲的事王岁红对谁都不敢讲,现在马三狗阴阳怪气的话让他更加心虚、害怕了! 见王岁红没说话,马三狗心中暗自得意。王岁红引他去六月的新房成了他要挟王岁红的把柄,好几次调戏她,虽然没能得手,但王岁红也不敢拿他怎么样!马三狗暗下决心一定要将她搞到手睡了才能报胯下老二受伤的仇! 王岁红真后悔为了一时痛快,招惹上了这个瘟神,看来以后只能处处小心了!马三狗可不这么想,他已吃定了王岁红,只是在等待时机――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六十一章 南三娃 想找东西吃的六月虽然想到了近在咫尺的梁家坪,可死过一次的她不想再去受一次被人拒之门外的无奈和委屈了!娘家难容,婆家不要,一个被人视为祸害的三井水的女人是没人可怜的,就是寻死连阎王爷也不收!想想――也实在是悲惨……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也算好心有好报,举手之劳却阴差阳错的让棕色毛发收留了自己!母亲王冬花曾经劝戒自己,女人要认命、没人能争得过命――六月也一直顺从地听着。可即就是认了命,命运也从来没有眷顾过六月、对六月伸出哪怕是同情的幸运之手!六月觉得迷茫,迷茫之余也就相信了母亲所说的,这就是――命! 自己命苦也就认了,可死不了的命苦人也得填饱肚子才能继续受罪啊!六月记得庙儿屲一带有好多人家去年种的是洋芋。经过一个冬天,遗弃的坏洋芋经冻晒都成干饼了,这样的干洋芋饼一般也很少有野物来吃。但六月小时候在三女家吃过一次,干洋芋饼煮熟后吃起来柔柔的、麻麻的、苦苦的,还带着一股洋芋特有的淀粉清香!虽然在土门沟没法煮熟了吃,但六月想,烤熟了应该一样很好吃吧! 当六月猫着腰从土门外的荆棘林中沿着狼路艰难地走上山梁时,衣服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白花花地露出了里面的棉花,就连脸上也被划破了几道口子,刚刚梳好的头发也凌乱不堪了、一幅狼狈样! 庙儿屲就是农忙季节也没几个人敢来,更不要说大过年的了,六月跑了几块地收集了一堆坏洋芋饼,仔细挑拣后用包裹收了起来,准备回‘家’时!突然,一声嘹亮的秧歌小调《点蜡》从身后传来―― “远看南山竹叶青,虎在山中吼一声;有的一日龙出洞,龙虎相聚拜弟兄……” 六月听到这高亢、激昂,又中气十足的秧歌,不觉流下了伤心的泪!今天是正月初八了,从明天起各村的秧歌就热热闹闹地陆续起来了。秧歌可是农村少有的娱乐活动,也是一年最该高高兴兴的日子,可现在这些都和自己没关系了,自己只能孤零零的在土门沟陪伴着狼――消磨着时光! 六月痴痴地望着秧歌传来的方向暗自流泪、发呆时,一个背着猎枪、身材修长的人影出现在了六月的视线里!六月急忙转身向土门沟跑去―― 南三娃一路上了安家山,来到庙儿屲都快申时了!冬天黑得早,再不回去就得摸黑路了,虽然没打到兔子但也打到了五六只野鸡,拿到集镇上又可以换几个铜板花了。就在他放开了嗓子唱起了《点蜡》准备回去时,突然看到山头上有个红衣绿裤的女人呆呆地看着自己,红色的上衣一绺绺的白色斑点看起来很是扎眼!南三娃揉了揉眼的时间,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咦?” 南三娃有点奇怪,这太阳还老高,刚才明明看到有人,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他大步朝六月刚才的地方走去――地里的脚印还是新鲜的,地上还有一些散乱的坏洋芋,南三娃沿着脚印的方向一路跟了过去!脚印走出了洋芋地到屲上后看不见了,南三娃放眼看去,只见山梁陡峭、沟壑深幽,峭壁上偶尔一棵枸杞、榆树亦或是刺槐,斜刺里长出来又顽强的努力向上生长着!虽然山梁上稀稀疏疏长着几棵灌木,但山沟里却是另一番景象――沙棘、白柠条、玛瑙刺等灌木将整个山沟覆盖得严严实实,甚至还有几棵高大的榆树和刺槐以及臭椿树!隔着一道山梁的另一条山沟与这条沟又不相同,沟里除了冻冰就是干枯的青草和一簇长势茂密但早已干枯了的芦子草了!南三娃自打上了安家山一路走来,看到沟、梁、山、峁上到处都有割过柴草的痕迹,唯独这片山梁、山沟的柴草特别茂密,除了野兽踩踏出来的崎岖小路,好象并没有多少人的痕迹,可自己刚才明明看到的是人? 南三娃老家是甘谷卧牛山阴家大地人,因家中遭了雹灾、导致滑坡家也毁了,无奈之下南三娃的父母亲带着幼小的南三娃和妹妹投奔了武山县高楼乡铁笼山石过沟的舅舅。南三娃的父亲来石过沟的第四年因为宅基地与人起纠纷被邻居失手打死了,又过了两年外公也去逝了!势单力薄又懦弱的舅舅无力保护南三娃孤儿寡妇,邻居出狱后就霸占了南三娃的母亲还卖掉了南三娃不到十岁的妹妹!这些在幼小的南三娃心中播下了仇恨的种子,随着年龄的长大,这种仇恨也越来越强烈!十六岁时血气方刚的南三娃不听母亲劝阻杀死了仇人,摊上了人命官司的南三娃为了活命在母亲的泪水中逃离了家园!他先到通渭混迹了半年,然后到了陇西,来到陇西后就被陇西的繁华所吸引决定暂时留下来!好在大山里长大的南三娃有一手好枪法,他在襄武镇买了把猎枪,南山、北山的打猎维生也是绰绰有余了!今天是他来陇西的第二个月,听人说安家山后山野物非常多就来到了庙儿屲,没想到一来就让他碰到了这样奇怪的事! 突然一阵‘嘡嘡、咚咚’的锣鼓声传来,南三娃一听到鼓点子响就有些兴奋不已! ‘吃屎的闻到屁都香!’ 这是外公开玩笑对南三娃经常说的一句话。南三娃还没有鼓高时就对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慢慢地又喜欢上了秧歌,稍大点就开始学唱秧歌了。现在的南三娃不但鼓打得好,也早已成了石过沟唱秧歌的把势了!如今犯了命案的他,是没机会在铁笼山唱秧歌、打鼓过瘾了。这耳朵里听到锣鼓声,就不由得手痒、嗓子也痒,身不由已地向梁家坪走去! 南三娃很快来到了马三狗家,当身材修长、相貌俊朗的他背着猎枪站在马三狗家门上张望时,很快引起了女人们不小地骚动! “不抓紧做!都往门上看啥呢?大门上有金呢还是有银呢?还是多看两眼活计就各家完了?”正在厅房里的马奎看到女人们窃窃私语不停地向门口看,探出了头来怪怨着。 “巴巴!办秧歌呢?” 马奎一听有陌生人问话,走出了厅房来看,“你是?” “巴巴!我是通渭榜罗人,”毕竟南三娃命案在身怕说漏了嘴,所以撒谎道,“来山上打野物换点吃的,听到锣鼓响过来看看!” “哦!榜罗人,你是要借地方缓么?”马奎问道。 “不是,巴巴!”南三娃有点难为情的一只手摸着脖子,看着一群孩子们围着的鼓,“我一听到鼓响,这手就馋……”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六十二章 密集的鼓点热情的人 “哦!看来榜罗亲戚也是个秧歌好家!”马奎一听南三娃想打鼓,心中就乐了!热情地招呼着回头叫道,“天冠、栓栓,来来来!好好个陪下这榜罗亲戚!” “巴巴!”南三娃见马奎这样热情,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就连娃娃家耍子耍子就成了,大家都忙着呢……” “不忙、不忙!大过年的就为了热闹,”马奎说着催促着,“几个还不快点……” “来了、来了!” 霍天冠走了过来捋了捋袖子,“榜罗亲戚难得来一趟,总得陪陪过过瘾!” 院子里的女人们见南三娃要打鼓,对鼓没一点兴趣的人也因着南三娃的缘故,跑了过来围观! 汪栓栓拨开了围观的人群说道,“天冠说得对!榜罗亲戚难得来梁家坪,也算有缘分……” 两队秧歌相见,比的就是锣鼓喧天的气势!当然了,一个好的锣鼓手团队也至关重要。汪栓栓、霍天冠、李双旋的锣、鼓、钹可在菜子梁是打出名了的!现在一个陌生人来到梁家坪居然想打鼓,虽然不是两队秧歌在比拼,但梁家坪人总觉得有点踢场子的味道,心中暗自较着劲同时也想看看这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到底是摆设还是把势! 李双旋提着钹过来了,“榜罗亲戚打个啥呢?‘秧歌铰子’,还是‘四环四’,还是……” 霍天冠打断了李双旋的话,“废话,要打就打‘四环四’――过瘾!你说呢?榜罗亲戚――” “大哥!一看几个大哥的架势就是打锣鼓的好手,这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打法,就怕打不到一达,扫了几个大哥的兴!” “看,榜罗亲戚就是会说话!曹先轻一点把点子合一下,我估计也差不到啊来去……” “对对对!” 南三娃本来也是个干脆人,现在见梁家坪人如此热情,将猎枪从肩上取了下来靠墙立好了,“唔就试一下,打得不好几个大哥别笑。” “都耍子的,有啥笑不笑的!听我的点子――咚咚咚……” 南三娃跟着霍天冠的拍子,拿着鼓锤轻轻地在鼓面上击打着找感觉,霍天冠还没打完,南三娃停了下来说道,“大哥!差不多了,我觉是基本上一样!” “好!准备……” ‘嘡、嘡、嘡、嘡!’ 汪栓栓的四声锣还没停,南三娃密集的鼓点子和李双旋的钹紧跟着欢快地叫了起来! “好!”霍天冠虽然鼓打得好,可和南三娃的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锣鼓一停,霍天冠首先就叫起好来,“没想到这榜罗亲戚人长得麻利,这鼓打得不要说菜子梁,就是全县城也没几个能比得了!到底是年青人,鼓点子连得紧、打得有劲,我甘拜下风!” 南三娃刚才的一通鼓加上听到霍天冠这样说,脸上泛着红光说道,“乱打耍子的,啊来有唔门好!我还没看大哥打鼓呢?” 霍天冠摆着手说道,“连你的没法比、没法比,不打了、不打了!” “我走过的地方多,见过的秧歌也多!”马奎也赞许地点着头说道,“榜罗亲戚!天冠说的可是实话,你确实打得好……” 南三娃越发的脸红了,“巴巴笑话了!大哥的鼓肯定比我的好,我还没学呢……” “榜罗亲戚!你看明晚梁家坪就起秧歌了,要不你就不走了?叫你看个够……” 南三娃见马奎这样说非常高兴,“巴巴说的是真的?” “不是蒸的还是煮的……” “哈哈哈……” 马奎一句玩笑话惹得院子里的女人、孩子们笑成了一团。 “能成!不过巴巴,我今日还得去……” “你是怕梁家坪没地方睡,把你挂房梁上委屈了?” “不是的巴巴,”南三娃急忙说着指了指猎枪上的野鸡,“我得把这拿去换了钱交店钱!就算我来看秧歌,也得先把店退了……” “说得对,店不住不说,还得给房东白上寿。我今日就不留你了!明日了一定要来……” “一定、一定!巴巴放心。”南三娃没地方去,难得马奎发出了邀请哪有不来的道理。况且来梁家坪除了可以打打鼓、还能唱两嗓子过过瘾,他又想起了哪个女人,“巴巴!我打听个事情?” “啥事?你尽管说,只要梁家坪人知道的我都说……” 南三娃的俊郎与一手好鼓已赢得了马奎甚至整个梁家坪人、特别是女人们的喜欢!所以,当南三娃说打听个事,马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也没啥大事!我只想问下,出庄向东去的唔片屲叫啥?” “你说的是庙儿屲?”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南三娃伸出了手朝庙儿屲方向指着,“就是唔一带!” “是庙儿屲!”马奎肯定地说着又疑惑地道,“你问庙儿屲做啥呢?” “哦!是这么回事――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子……” “女子?” 南三娃说在庙儿屲看到了一个女子,人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要说这个时间在庙儿屲看到鬼有人信,可要是看到人真没几个会信的。 “嗯!一个穿红上衣绿裤儿的女子……” “你在啊来看到的,她做啥着呢?” “有多大年纪?” “你确定是人?” …… 南三娃没想到自己一句简单地问话居然引来了梁家坪人这么大的反应,觉得好笑,“嘿嘿嘿……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个女子!” “岁红!你啊门了?”马奎突然看到王岁红脸色惨白,关切地问。 初六晚上六月就是穿着结婚时的红袄绿裤去的庙儿屲,这都两天了没有一点消息,南三娃今天居然看到了她,王岁红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她会不会来寻自己报仇? 王岁红正想着,马奎地问话吓了她一跳。急忙用手撩了下额头上的乱发,掩饰着说道,“突然有点头疼!我好着呢、好着呢!” “马家爸!你说榜罗亲戚看着的总不是六月?”焦彩花问。 “六月?”马奎思索着回头对院子里玩耍的喜兵说道,“喜兵,你跑快点去叫你爷爷,就说有事情商量!” “唉!”喜兵答应着跑了出去。 马奎回头又问南三娃,“你看清楚了是个女子?” “看清楚了,我还一直跟到了屲畔去看,再没看到人!” “唉!到底看到的是人还是……” “谁知道呢?” “亏你没再跟下去,不然……” 南三娃见梁家坪人的反应就猜到了庙儿屲有故事,“巴巴?” “你是远处人,你不知道……” “他马家爸!寻我做啥呢?”马奎正说着,汪尕有进来了。 “这是榜罗亲戚!这是你汪家爸!”马奎介绍着,“他汪家爸,榜罗亲戚说他打庙儿屲过来看着六月了!” “六月?她不是早走了么,啊门能在庙儿屲呢?”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六十三章 初探土门沟 马奎摇了摇头看着汪尕有,“他汪家爸!你看这人不管啊门也算梁家坪人,不管不问也说不过去……” “对!他马家爸你说的对,这人是死是活我也得对人家镢头山有个交待!”汪尕有说着急忙回头对汪栓栓吩咐道,“栓栓!赶紧、你赶紧――趁天还早去寻一下!” “嗯!”汪栓栓答应着回头叫道,“栓宝、天冠,走!” “走、走……” “都走、都走……” 梁家坪办秧歌的男男女女放下了手中的活,都去庙儿屲寻六月了!南三娃也跟着去了,一路上听霍天冠说起了六月的事,渐渐地对六月的遭遇充满了同情也更为好奇了! 众人在庙儿屲没有找到六月,又都忌讳土门沟阴气太重而且有狼没人愿意去! “人能去的地方都寻了,没寻着!就看土门沟了……” “土门沟?我看还是算了就算在,也怕早都……” “依我看,唔地方还是少去的好!” “说得对、说得对,老人的话不能不听……” “就是,除了狼就是鬼!还从没听说土门沟有过活人……” “榜罗亲戚!你到底看是了没,到底是人么?” 南三娃见众人都不愿意去土门沟却怀疑自己,有点不高兴,“我下去看……” “你不能下去!” 霍天冠拦住了南三娃,南三娃疑惑地回头看着,“不就是狼么!我有枪不害怕……” “狼不能乱打,”朱四喜说话了,“你是猎户家不是不知道。要是打不死,狼来报仇倒霉的可是梁家坪人!你个榜罗人一走倒干脆,没一点麻达了!” “我不打狼,就看看总成?” “站着说话不腰疼,”朱四喜瞪了一眼南三娃,“你不打狼跑到狼窝?你以为狼把你当亲戚就不吃你了?你不打……” “四喜!少说两句。”汪栓栓阻止着回头对南三娃道,“榜罗亲戚!我看还是算了,就算人确实在土门沟――估计、估计也……你不知道土门沟有多古。梁家坪的老人们说从记事起就没人敢进去过,老人们也听说有胆大的人进去过,但再也没见过出来……”汪栓栓好心地提醒着南三娃,劝他打消这个念头。 “六月――” “还叫?”王岁红急忙阻止着毛月梅,“这么古的地方你叫,万一他四妈好着呢!不是害了她么?” 毛月梅也是着急忘了老人们说的,晚上和古怪的地方不能乱叫人的名字,怕被恶鬼听到了勾走这个人魂的话! “呸呸呸!看我、看我!”毛月梅自责着。 没找到六月的梁家坪人认定南三娃要不是看错了就是碰到鬼了! “好了!榜罗亲戚,天也不早了你早点去!以后还是离这一带远一点,十九八有你看着的是不干净的东西。今日你没出事,也算命大!”霍天冠拍着南三娃的肩膀说道。 “大哥!我确实没看错,道地是个女子……” 汪栓栓也劝道,“天冠说得没错!你还是最好不要再去庙儿屲一带了,‘瓦罐不离井口破,只要你来的回数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随着对土门沟知道的越多,南三娃的好奇心也越来越重了!他决定先回城将房退了,然后来梁家坪看秧歌,再找机会去土门沟看看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南三娃可不是个迷信的人,他不相信一个鬼会在大白天地来地里找洋芋吃,还能留下那一串清析的脚印! 六月被南三娃一嗓子《点蜡》勾得潸然泪下、伤心不已,看到南三娃后吓得跑回了狼窝。将坏洋芋放到泉水边就进了洞,躺在‘炕’上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睡着了!睡得正香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睡梦中答应了一声居然把自己给吓醒了!哪有什么人?六月这才觉得有点饿了,坐了起来去了洞外―― 土门沟已没有了太阳,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也不知去了哪里!洞口只有两只小狼无忧无虑地玩耍着。六月来到泉水边喝了两口,又洗了几颗洋芋,她洗着洗着犹豫了――这干瘪的洋芋要是放火里一烤,估计就烧成黑炭了还怎么吃?有了,六月起身又去了洞里,拿了一块野猪肉,顺手又拔了些干草来到了泉边――她掰了一块黄土捏碎了和成泥,然后一层层地用草将野猪肉和洋芋包裹了起来,再抹上烂泥后来到了她的‘厨房’! 南三娃回到他租住在南门外的车马店时天刚刚黑!住车马店一是便宜、二是店里就有做买做卖的也图个方便。第二天,南三娃起来喝了早茶,收拾了行李决定先到庙儿屲去一探究竟!当他顺着原路来到六月曾经站过的地方后放下了包裹,拿着装满了火药的猎枪就向土门沟走去!他小心地走着,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四周,全身警惕着耳朵也微微地在动。当他来到了土门上的山梁时看到了墙角烟熏的痕迹!从被清理出来的道路和堆放的柴禾来看,绝对是人的杰作!不要说南三娃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就算是听也没听说过鬼还会做这样的人活? 六月早已醒了,看着棕色毛发一家四口还沉睡着细细回味着昨晚的美餐!虽然烟熏火燎的脸也抹了个花,可干草、泥巴裹着烤出来的猪肉坏洋芋居然比六月长这么大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六月想到这不由得又咂巴着嘴咽了咽唾沫! “哎哟!” 洞外突然传来的一声惊叫把六月吓了一跳,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警觉得一翻身站了起来就跑向了洞外! 六月也急忙起来向洞外跑去―― “嗷呜!” “嗷呜!” 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突然声音低沉、甚至有点恐惧地低呤着退回了洞口,六月看到两只狼身体微微在发抖,探出了头去看―― 原来南三娃在山梁上想看看泉水在哪里,慢慢地走到了山梁尽头刚巧看到了六月放在泉边的包裹!为了看得清楚一点他又向前走了走,没想脚底的土一松,吓得叫出了声! 南三娃从小打猎,知道这狼窝可不是随便能闯的,现在惊动了两只狼他可不敢再做逗留了,看起来这是一公一母,按季节应该有小狼崽了,虽然南三娃将猎枪尽量藏着以免激怒狼,但火药味还是难逃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敏锐的嗅觉――如果再不走,狼感受到了威胁护犊子,攻击自己可就不妙了! 六月看到有人来到了土门沟也吓了一跳,汪尕有说土门沟除了狼就是鬼,这个猎人肯定不是鬼!因为他认识,他就是昨天在庙儿屲梁顶唱秧歌的猎人。六月在洞里偷偷地观察着南三娃,南三娃一边慢慢地向山梁上走,不时地回头观察着狼的动静!六月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南三娃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只有猎人才有的税利眼神,笔挺的鼻梁和刚毅的嘴唇长得都恰到好处!看到南三娃,六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男人柱脚儿来就觉得有点失落,又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臊得脸红心跳,手捂着胸口向洞里退去! “嗷呜!” “嗷呜!” 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见南三娃向山梁上走去了也壮了胆,走出了洞外!得胜般地仰天长啸着跑下裂隙去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六十四章 二月二 土门沟的每一天六月都掐着指头在算,从初六跳下来到今天已经是第二十八天了。正月是大月,算来今天应该二月二了吧? 农历二月的陇西黄土高原,万物复苏、百草待发,正是春雨贵如油的时节。对于靠天吃饭的黄土地人来说,对雨水的渴望只能寄希望于虔诚的各种仪式了!希望老天垂怜能让龙王及时行云布雨,拯救少雨的黄土地以及黄土地上的生灵们! ‘二月二,龙抬头;家家户户炒豌豆!’这是正月的秧歌过后又一个重要节日,同样寄托了黄土地人对美好生活的愿望与祈求! 二月初一,母亲就会将早已准备好的大豆挑拣干净,留下一部分干炒,一部分用含盐碱的湿土泡软了,只等二月二炒了!每当豌豆出锅的时刻也是六月最开心的时候,她会将属于自己的豌豆仔细地串起来,一直等到清明时再拿出来吃,六月觉得这样的等待慢长而神圣!因为母亲说过,串好的豌豆只有等到清明节吃了才会变得更加聪明,为了能使自己变得更加聪明也就只有眼巴巴地等到清明时才能解解馋了! 二月二当天,所有的孩子们都会在脖子里衔上一串串豌豆,有些手脚灵巧的女人会将豌豆串成各种各样的花式,挂在孩子们的脖子上炫耀、比较!虽然母亲的豌豆串的不是最好看的,但却是整个赵家屲炒得最好吃的,到了清明时有些人家的豌豆咬都咬不动,而六月姊妹的豌豆却酥脆得就像刚出锅的一样,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六月坐在狼窝前,想像着母亲的豌豆早都出锅了吧!脸上就露出了温馨的笑容――今年的豌豆六月是不会再奢望了!就着凉水、吃着烤肉、烤野鸡以及捡来的坏洋芋饼过了近一个月,无事时就采摘些干沙棘果在口中嚼嚼,日子过得漫长而无聊! 三女的奶奶真小气,六月想起了小时候在三女家吃坏洋芋饼的事,三女的奶奶说小孩子吃多了会闹死没让六月吃饱,现在自己都吃了一个月了也从没有过什么不适。要不是三女的奶奶骗人就是自己命贱!六月苦笑着。虽然吃了一个月的坏洋芋饼早都没有了胃口,可现在就连这洋芋饼也没法做熟了吃,更不要说棕色毛发带回来的肉了―― 六月想方设法的留着火种,但洋火还是用光了,这两天就靠喝凉水就生洋芋饼了,虽然也尝试过吃点生肉,可六月还没放入口中就觉得恶心要吐!洋芋饼倒还能吃个把月,可没有了火六月还能坚持几天她也不知道――不能再等了,得想办法找点洋火,虽然流落到了如此地步,可六月夹杂着自卑的自尊心却越来越强烈!她不想到附近的安家山或者后沟村去讨要,更不要说让她伤心的梁家坪了。死而复生的六月怕见人,更怕人们异样的眼神和窃窃私语!就这样老死土门沟与狼为伴也好过让人在背后指指戳戳的难受―― 王岁红曾经说过,只要沿着到安家山的路就能进城,六月对土门沟有几条路,每条通向哪里早烂熟于心了!她有三块银元和几枚铜板,洋火、针线这些必要的东西不买不行了,衣襟上虽然衔着漂亮的针插儿,可上面除了插着几根针外,线早已用光了―― 六月翻过了土门沟的山梁一路向寿泉走来,只要过了寿泉就到了翠云峰,过了翠云峰有条下山的小路就能看见县城了!六月之前来翠云峰上坐过,对这条路也很熟悉!就在六月翻过了山梁时,突然听到有人的呻吟声―― 自打去年十一月十三,王岁红放马三狗进六月新房,马三狗人没偷成,翻墙逃跑时在墙头还擦伤了老二,加上天气冷又受了冻,好长时间走路都罗圈着腿,一直到了过年时才好利索!朱四喜就编排说马三狗憋急了去日驴,叫驴踢坏了老二!马三狗又气又恨,觉得这一切都是王岁红给害的,就打起了王岁红的主意―― 王岁红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她非常后悔当初自己的贸然决定,可后悔有什么用?自己对六月所做的一切要是让汪栓栓知道了,肯定会休了自己。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她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小心应付马三狗越来越频繁地骚扰和纠缠了! 二月二中午的时候,王岁红炒好了豌豆,叫女儿芳芳、玉芳和儿子喜兵各自串着,自己去担水了! 马三狗每年的二月二也不用炒豌豆,东家进去西家出来的晃上半天,即便到了清明他家的豌豆比谁家都多。当他从李双旋家出来时看到王岁红去担水,跑回家倒下了豌豆悄悄地跟了上去! 下了岔路口走到泉坡时,王岁红肚子突然‘咕噜噜’一阵响,看看左右没人,两声很响的屁在裤子里响了起来! 马三狗远远地听到了这两声响屁,知道王岁红是豌豆吃多了,撇了撇嘴自言自语着,“马三狗吃了上劲呢,王岁红吃上放屁呢!” 王岁红放了屁感觉舒服多了,刚走了两步肚子又是一阵‘咕噜、咕噜’地响,还伴随着阵阵地疼。她将桶担找了个地方放下来,四下张望着找寻方便的地方!有条羊肠小道通向了山梁,向里一拐有个地方凹了进去,就算有人来担水也看不到!王岁红急忙走了上去―― 马三狗看到王岁红走上了羊肠小道,兴奋得小腹一阵阵地发热!急步小跑着悄悄地跟了过去,心中暗自得意:真是天助我也,今日看你还能跑得脱! 当马三狗蹑手蹑脚地突然出现在王岁红面前时,王岁红吓得“呀!”的一声叫了起来,便意也没有了急忙提裤子―― 马三狗急步上前,一把拽住了王岁红的裤子狞笑着,“他汪家婶就是灵巧,知道我想你了,老早的就寻好地方了!” “三狗、三狗,”王岁红又急又羞,两只手拽着裤子急忙往上提,“栓栓知道了,把你的命要呢!” “真的?”马三狗手上一点都没有松的意思轻蔑地狞笑着,右手在王岁红的胸前乱摸,“栓栓要真知道了,不知道是要你的命还是要我的命呢!” 王岁红身高马大,真动手马三狗哪里是她的对手,可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又怕来人撞见了自己衣衫不整的和马三狗在一起,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三狗、三狗!一个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嫂子下话呢……” 马三狗见王岁红低声下气地求着自己越发来劲了,一手扯着王岁红的裤子,一手在王岁红的胸前乱捏,呼吸急促地说,“嫂子!你知道,我一个光棍!有时候说话没高没低的,就怕阿一天说漏嘴了叫栓栓知道了……” 王岁红顾得了下面,顾不了上面,耳边马三狗又阴魂不散地说着句句惊心又明显威胁的话,手不由得就有点松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六十五章 成奸 马三狗见王岁红有所妥协,放缓了语气祈求着,“嫂子!我的好嫂子!你就惜个我的孽障一回、就一回,就算把我打死也不乱说了――你知道,年时你叫我去寻六月,便宜没占着膀子上还叫唔个骚婆娘扎了一剪子,把我这老二也稀乎报消了。我拼了命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承谢承谢我也该吧?” “嫂子知道,三狗你受苦了。啊一天我做点好吃的好好个承谢你,你……”王岁红说着又要提裤子,马三狗拉着不放。 “我的好嫂子,你知道我一不缺吃、二不少穿;就少个婆娘,你一晚上有栓栓呢,也不嫌我一个人冷清清的孽障?我不吃你好吃的,我就吃你、就一回,曹两个就两清了!只要答应我,你害六月的事我死也不说――不相信我发誓!”马三狗见王岁红迟迟不松手,胡乱撕扯着、又要发誓。 王岁红听马三狗这样说有点心动了,只要马三狗不乱说也不再来纠缠自己,以后也就不用胆战心惊了! “你先发誓?你不是说你发誓么!” 马三狗怕王岁红耍花招,拉着王岁红的裤子没松手,王岁红现在顾及裤子没穿又不能动粗,一旦穿整齐了马三狗知道就没他的戏了!一手拉着王岁红的裤子一手指着天说道,“我马三狗要是说话不算数!喝水呛死、吃饭噎死……” 王岁红瞪了一眼手一甩,马三狗打了个趔趄但并没松手,威胁道,“你再胡跳逞,我就叫了?反正我一个光棍也不害怕……” 王岁红还真怕马三狗乱来,瞪了眼不动了! 马三狗又说道,“好好好!我重发:脚底三尺有黄土、头顶三尺有神灵,连鬼也算上,如果我马三狗说话不算话哄了嫂子,头上害疮、脚底流脓,死了叫野狗吃!永世不得超生,就算养个后人也没屁,眼,门……嫂子,这、这两辈人都搭上了,总够毒了吧?” 王岁红咬了咬牙不情愿地松了手,裤子掉到了脚腕上,雪白的大腿全部暴露在了马三狗面前,马三狗使劲咽了下唾沫淫,,荡地笑着,慌忙退掉自己的裤子就扑倒了王岁红―― 马三狗自打死了婆娘,从没亲近过女人。去年十一月十三在王岁红的唆使下混进了六月的新房刚刚爬上了六月的肚子,被六月扎了一剪刀又差点让汪尕有用木杈给挑了,觉得这狐狸没打着,倒惹了一身的臊。现在骑跨在高大的王岁红身上,玩命似驰骋冲突,报复似地口中不停念着,“我叫你害我――嗯――我叫你害我……” 王岁红热情似火但汪栓栓做这事时纯粹是例行公事般!现在受了要挟极不情愿地让马三狗为所欲为,但当三十岁不到的马三狗像头叫驴一样不停地变换着花样,王岁红也从最初迫切地希望早点完事走人慢慢有了感觉,想用手去搂马三狗的腰又羞于动弹,强烈的生理反应让王岁红脸色绯红,还是不由用手紧紧箍住了马三狗的腰!马三狗被王岁红用手这么一箍,整个人都要酥了,更加猛烈地喘着粗气――王岁红再也不能自己,卯足了劲抬着屁股、仰着头迎合着马三狗一阵猛似一阵的冲击―― 六月刚要翻过山梁时突然听到有人,吓得又退了回去!仔细地听又听不到了,耳朵里传来一声紧过一声的‘啪啪啪’声。六月觉得奇怪!这声音很像小时候杀猪匠在开剥前拿刀在猪身上拍的声音,可这荒山野屲的?六月又探出了头来想看个究竟―― “啊!” “啊!” 仰起头的王岁红和六月对了个正着,俩个人吓得叫了一声,六月连吓带羞转身就朝土门沟跑了! 王岁红在马三狗身下正春,,情荡漾、忘乎所以的时候,头一仰居然在山梁上看到了六月的脸,吓得叫了一声突然间浑身一颤,只觉得心头有丝异样的悸动搅得王岁红不能自己浑身抖个不停,马三狗也感觉到了加快了速度――俩人忘情地死死抱着好久才慢慢松开了―― 王岁红结婚十几年,从没有过这样的快感,紧张、兴奋过后清醒了,想起刚才六月的脸又恐惧得要命! “我将看着六月了!”王岁红擦了擦额头的汗幽幽地说。 “胡说的啥!”马三狗淫笑着,“日受活了,眼花了吧!没想到你这骚婆娘比我还骚,,情,把我的肉都掐烂了……” 王岁红已从刚才肉体带来的迷茫快感中彻底清醒了,瞪了马三狗一眼,“是她,一定是她!她是来报仇的……” 马三狗看王岁红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也有点害怕了,他曾经也做了对不起六月的事,这六月要真死了变成厉鬼,肯定不会放过他的。但他强装镇定安慰着王岁红,“你肯定看眼花了,我去看……” 马三狗穿好裤子走上了山梁,山梁上什么都没有,他放下了心来,“岁红!我说你日受活了眼花了,还不相信。” 俩人刚才因为兴奋没有听到六月地惊叫声,马三狗这样一说,王岁红也不能确定到底是看到了六月还是自己眼花了!宽慰着自己对马三狗说,“就一晃眼,我可能真看眼花了!” 马三狗走了下来,“就是你眼花了!你去担水,我在翠云峰给你做伴儿!” “还算你有良心!”王岁红嗔怪地说着拍了拍身上的土,“记得你赌的咒?” “不忘、不忘!你放心……”马三狗满脸真诚的淫笑点着头、哈着腰,“你赶紧去,要是碰到人就麻烦了!” 六月慌乱的一路走、一路想大姐菊莲曾经说过的话,驴做的事只有两口子才能做,没想到王岁红和马三狗也在做这样的事。六月觉得就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脸红心慌!逃也似的只想早点回到土门沟,她一路跑着又想起了去年十一月十三那晚抓贼的事,觉得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一路跑着总算到土门沟了,六月歇了口气走下了山梁钻进了荆棘林―― “喀咳、喀!” 六月刚进了土门没走几步被一声咳嗽吓得一愣,回头一看南三娃像尊神一样站在土门顶上看着自己在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六十六章 再探土门沟 南三娃自打正月初九去了土门沟,就确信他看到的那个叫六月的女子还活着。在梁家坪耍秧歌期间也曾借口打猎去过几次土门沟,可一直没见到人,但他看到了六月晒在狼窝前的干洋芋饼和洗的衣服。正月十七梁家坪秧歌卸架了,南三娃也不好意思再赖着不走了,但他几乎每天都来庙儿屲附近打猎,希望见到梁家坪人口中三井水的女人,当然了,她现在早已是梁家坪人口中的鬼了! 正月二十傍晚南三娃趁狼外出觅食时也曾摸进了狼窝,可惜六月不在! 二月初二一早,南三娃又上了安家山,一路走来打了两只野兔和三只野鸡,快到庙儿屲时收起了猎枪悄悄来到了土门沟观察动静――好在庙儿屲一般没人来也没人注意到南三娃的行踪!当他刚刚来到土门沟上面的山梁时,看到六月出了土门向山梁走来,南三娃怕吓到她躲了起来远远地跟着!六月沿着庙儿屲山腰的一条小路走着,南三娃在山顶一直注意着六月的行踪―― 六月走着、走着突然站住了向后退了两步,南三娃以为发现了自己急忙趴在了一棵毛刺后面,六月站了一会儿后又向前走去,并小心地探视着――南三娃心里一惊,六月肯定遇到了麻烦。随即将猎枪拿在了手里,就在这时,只见六月在崎岖的山路上回头跑了起来,南三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六月身后的动静,直到六月跑远了也没发现有什么危险,南三娃在山顶也放开了腿向土门沟跑去了―― 自小打猎的南三娃练就了山路上奔跑如飞的本领,他迈着大步很快就来到了土门沟,当跑上土门的那道山梁时,南三娃怕惊动了狼放慢了脚步,他将猎物放在了山顶,拿着猎枪来到了土门顶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等着六月! 六月被王岁红和马三狗着实吓得不轻,都到了土门沟心还是‘嗵嗵嗵’跳个不停,明明是他们俩做了驴才做的事,可六月怎么觉得自己这脸就像做了坏事被人发现一样的烧!六月钻出了荆棘林进了土门,这才觉得跑得口干舌燥,刚走没几步,一声咳嗽声把刚刚缓过神来的六月又吓了一跳! 六月看到南三娃如天神般站在土门顶上,本来修长的身材显得更加魁梧、伟岸了!当看清是南三娃六月羞红了脸转身便走―― 这人也真是奇怪,这段时间老来土门沟,害得自己东躲西藏的,今天居然找上门来了!六月有点不高兴了――虽然这是狼窝不假,可现在也是六月的家,一个陌生人就这样站在人家门上,也太欺负人了吧?六月没有理会南三娃,径直向狼窝走去了! 南三娃找寻了将近二十天,今天好不容易才堵到了六月,本来是出于好奇只想探个究竟。可当六月回过头来的瞬间南三娃惊呆了――虽然头发凌乱,衣服也被荆棘划得破烂不堪,但还是掩饰不住六月那张如花般粉白干净的脸和苗条的身材,南三娃忘情地看着,直到六月羞红了脸要走开了才回过神来! “六月!” 六月愣住了,自打到了狼窝就从来没有人叫过自己的名字,这个陌生的猎人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六月回头疑惑地看了看,南三娃那张俊郎刚毅的脸上堆满了笑,笑得真诚、温馨又似曾相识,六月的心怦然一动! “你叫六月?” “土门沟只有恶狼连厉鬼,不是你来的地方!”六月不清楚南三娃到底要干什么,冷冷地说着便走。 “你就是六月!” “六月早死了……” “你就是六月,我这一向一直在寻你!” 在这人迹罕至的土门沟南三娃说他一直在找自己,六月不由得又想起了刚才的王岁红和马三狗――看来这个年轻猎人也没安什么好心,头也没回地说道,“六月早死了,我不过是土门沟一个没处来没处去的冤鬼。你赶紧走、越远越好,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你能来,我啊门不能来?” 南三娃这一问触及了六月的伤疤,没好气地说道,“我是鬼,你是人,除非你也跳下来当鬼……” “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不怕,可是你叫我下来的……” 六月还没见过这么不要命,也这么不要脸的人,指着狼窝顶的悬崖说道,“你要下来就从唔达下来!要不我叫狼了……” “我是个猎户家,连鬼都不怕还怕狼?不信你叫出来,我一枪一个……” “你?”六月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个鬼不怕、狼不怕,脸皮又厚的人,撵又撵不走,六月一时没了主意! 南三娃见生了气的六月更加的楚楚动人了!不忍再逗她,“你放心,土门沟我保证不放一枪,也不伤害你的狼。不过――你看我不管啊门也来到你门上了,这大半天一口水都没喝……” “要喝水,寿泉有的是!” “寿泉我摸不着,你的水我喝一口就走!”南三娃在土门顶装出了一幅可怜相祈求着。 虽然南三娃一直来骚扰自己,六月觉得有点烦,但心底善良的她很难拒绝南三娃的请求,要给他水就得他自己走下来?六月犹豫着…… “你各家下来喝,喝完就赶紧走!出去了别胡说,不然我就是变成鬼也不饶你!” 南三娃一听六月说出这样的话,开心地笑了起来指着六月,“哈哈哈……你总算承认你不是鬼了!” 六月同意南三娃下来喝水现在又有点后悔了,南三娃要是出去了乱说,自己在土门沟也就很难再待下了,真要是哪样的话,又能去哪里啦? “你要喝就喝,不喝赶紧走人。我是人是鬼不要你操心,我只是不想害你……”六月说着径直去了狼窝。 都快中午了,除了两只小狼在洞口玩耍外,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这个时候还在睡觉。六月现在也掌握了它俩的规律,天黑后它们就会外出一直到天亮前才会回来,早上一直就在洞里睡觉,下午在土门沟附近打斗玩耍一家人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南三娃其实并不渴,他只是找借口想进土门沟,他下了山梁钻过荆棘林走进了土门一直来到了狼窝前的那条裂隙前,对着狼窝喊道,“六月!我喝了水,口不渴了!可又饿了,再把你吃的给上点,我就走……” 六月没想到南三娃没走,居然跑到了狼窝前,心中不由得大惊!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警觉得一咕噜跳起来向洞外跑去,六月慌乱地推开了怀中玩耍的小狼,急忙要站起来,一个趔趄跌倒了! 南三娃在洞外叫六月,没想到跑出来的却是两只狼!自己刚才进来把猎枪立在了土门上,跑已经来不及了――他一跑狼就会从后面将他撕得粉碎,可赤手空拳面对着两只狼又无计可施!就这样对峙着―― “嗷呜!” “嗷呜!” 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看到赤手空拳的南三娃站在下面,两声渗人的仰天长啸后龇牙咧嘴地跳上裂隙就向南三娃扑去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六十七章 狼窝遇袭 南三娃第一次与两只狼这样近距离地遭遇,他为自己一时地冲动感到后悔,可说什么也晚了!他四下张望着搜索――看有什么能防身的东西――突然眼前一亮,不远的草丛里有根手把粗的树枝,南三娃想都没想三步两步跨过去,拿在了手里,他甚至都来不及去掉树枝上多余的枝丫,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就跳了下来―― 南三娃双手握着树枝横在胸前,随时防备狼地突然袭击,一撮白毛和棕色毛发在距南三娃约一丈的地方站住了,眼神凶狠、警惕地盯着南三娃手中的树枝,并不时地互相蹭着头!突然,棕色毛发蹲坐了下来,一撮毛发绕开了南三娃向上跑去了―― 南三娃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这是要前后夹击自己了,南三娃紧张得眼角不停的在一撮白毛和棕色毛发身上瞟,他陷入了绝境――蹲坐着的棕色毛发甚至眯起了眼好像打起了盹!南三娃知道,这是两只经验丰富很难对付的狼,一只在眼前迷惑自己,另一只在身后随时准备发动攻击。更可怕的是,就在南三娃眼睛离开棕色毛发的瞬间,身后的一撮白毛居然不见了?南三娃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这是第二次来土门沟,对这里的情形也不甚了解。一撮白毛突然不见了很可能是隐藏在了有利的位置等待着南三娃的破绽,只要时机成熟它就会发动攻击,而棕色毛发也会随时配合,这是一次计划完美的狩猎!可惜猎物是南三娃自己,要不然他也会为这次狩猎叫好的!南三娃心中快速盘算着并寻找着更为有利的位置,现在是胆量、智慧与心理的较量,对于南三娃这样优秀的猎手和同样经验丰富又老道的狼,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没有胜算!棕色毛发像是睡着了,对南三娃的一举一动好像无动于衷,只是偶尔瞥上一眼――南三娃警觉着眼前的棕色毛发又得防备身后的一撮白毛,他准备向悬崖下靠去,这样背靠悬崖也就不会四面受敌了。他刚走了两步,棕色毛发警惕地睁开了眼好像明白了他的用意,站了起来龇着牙弓着背堵住了他的去路,就像随时要发起攻击一样,南三娃低估了这两只狼的智商,看来是碰到对手了,不觉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来―― 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跑出去后六月非常担心,他即不想南三娃受伤害,更不想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受到伤害!急切间要出去阻止时,不想没站稳跌倒了,当她再一次站起来跑到洞外时,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已跳上了裂隙――更要命的是,上下用的两根木棍又带进了洞里忘了拿出来,六月急返身就向洞里跑去! 再次来到裂隙前,看到南三娃手里拿着一截树枝,棕色毛发蹲坐着并没有攻击南三娃,这才放下了心来,准备要下时突然发现一撮白毛不见了,难道被南三娃打死了?六月又急又恨眼泪都出来了―― 她怕南三娃再伤害棕色毛发,急忙从裂隙上下来,快步来到南三娃跟前,怒视着南三娃,“你……” 南三娃看到六月后放松了戒备,突然,一撮白毛身形一闪,从上面一跃而下直扑南三娃―― “不……” 六月惊叫一声,扑向南三娃伸手一拽,经验丰富的南三娃头也没回顺势侧身一滚抱着六月倒在了草坡上,一撮白毛见到嘴的猎物扑了个空,在草坡打了个滚“嗷呜!”一声长啸回身就向南三娃和六月扑来―― 棕色毛发看着六月和南三娃滚在一起不知如何是好,见一撮白毛又要扑过去,“嗷呜!”叫了一声叉着前腿低着头挡住了一撮白毛的去路,一撮白毛蔫头耷脑不甘心地站住了! 南三娃被六月一拽,一时没控制住身体,怕伤到六月侧身倒地时顺势紧紧地护住了六月,俩个人在草坡上滚着、滚着!南三娃看着怀中的六月是如此得动人,而此时的感觉又是无以言表的美妙,他希望就这样不停地滚下去、滚下去,刚才遇袭时地恐慌都忘记了!美妙的时刻总是太过短暂,南三娃呆呆地看着六月,忘记了一切,就连手背擦伤了也没感觉到疼! 六月没想到南三娃在倒地时会抱住自己,心慌使得她大脑一片空白,几次翻滚后将南三娃压在了身下,六月紧张得都不知道自已该怎么办!就这样呆若木鸡地看着南三娃近在咫尺的脸,这张俊郎的脸让人怜爱、使人温馨,更让六月春心萌动!六月觉得这种感觉是从没有过的奇妙,不由得内心有种冲动――想去亲吻那张脸、那个唇!此刻被南三娃拥抱着,六月觉得比母亲的怀抱更加温暖、更加让人迷恋,她心跳得厉害又神情恍惚,享受这奇妙感觉的同时又害臊得不行,脸红得像娇艳的山丹花! 虽然十六岁的南三娃早到了谈嫁论嫁的年龄,但他心中只有仇恨,母亲拧不过他所以到现在还没说过媳妇。从第一次见到六月时的好奇到对她悲惨身世的同情,现在看着陌生又似曾相识的六月,南三娃年少的心被六月俘获了!被六月压着,心慌与难以言表地兴奋,南三娃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脸上火辣辣的一阵接一阵发烫。更要命的是六月的一条腿刚好压在了南三娃的命,根子上,南三娃看着六月娇艳如花的脸、鼻孔里是六月迷人的气息!少年的心,情不自禁得骚动了起来!南三娃觉得太丢人了,一时间害臊、紧张和莫名的兴奋让他额头上沁出了汗来,浑身燥热又十分享受这奇妙的一刻,小腹有股暖流在涌动,撩拨得南三娃浑身的肌肉一阵阵发紧,不由得抱紧了六月,脸涨得通红努力克制着―― 南三娃想推开六月,可越是这样难以控制的欲望又让手不听使唤,一阵尿意传来――南三娃恢复了理智,羞得都不敢看六月的脸轻轻推了推说道,“你、你压着我了!” 南三娃这轻轻的一声,六月觉得犹如晴天霹雳,猛然间惊醒了!她想到了马三狗和王岁红,虽然现在是自己压在这个年轻猎人身上,但六月感觉到了南三娃的异样,紧张和害怕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现在看着身下的南三娃那张俊郎的脸顷刻间变得和马三狗一样地可憎了,莫大的屈辱感让她挣脱了南三娃的怀抱,跪在地上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拧过了头‘嘤嘤’地哭了―― 南三娃摸着被打得发烫的脸,裤裆里湿漉漉的又让他对六月充满了负罪感,嘴上却说道,“你、你打了我,我没说啥!你、你还有理了――” 六月没说话,站起来就走,一撮白毛见六月要走开,又拉开了架势随时准备袭击南三娃! 南三娃还在地上坐着,手中的树枝也早不见了,彻底没有了防卫能力,不要说两只狼,就是一只突然袭击也只能束手待毙了!急忙叫道,“六月、六月!”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六十八章 我会记着你 六月刚走了两步,听到南三娃地求救声站住了,擦了擦脸上委屈的泪水对着一撮白毛大喊了一声,“狼!”一撮白毛耷拉着脑袋趴在了草坡上,六月头也没回对南三娃说道,“你赶紧走,要寻死别寻个地方去……” “我走、我走,我一定走!”南三娃诚恳地说道,“今日要不是你,我就死定了……” 六月还是没回头说道,“我说过,土门沟不是你来的地方,你各家不想活,要寻死没人拦你!你再不走,我走……” 一撮白毛见六月又要走,轻轻地掂着脚挪动着向南三娃逼近―― “好好好!我走……”南三娃见六月真动怒了,慌忙站了起来。一撮白毛见南三娃有了动静斜刺里跑上去堵住了南三娃的去路―― “狼!”六月大喊了一声,一撮白毛极不情愿地看了看六月又撇了眼棕色毛发回头盯着南三娃退了下来趴在了草地上不动了。六月转过身来冷冷地盯着南三娃,“你想死就等着,不想死的话?赶紧走还来得及……” 南三娃见六月说着绝情的话,却没有立即走开,明白是不放心自己。警惕着一撮白毛来到了六月身边感激地说,“我走、我走,你不着气――这是我带的两个锅盔和半只烧鸡……” 南三娃将锅盔和烧鸡从怀里掏了出来等着六月――六月头也没回!四姐也曾带来过锅盔和烧鸡,那酥酥脆脆的锅盔和可口的烧鸡,让六月久久回味!也曾嚷嚷着母亲做这样的馍馍和烧鸡解解馋,可母亲除做了白面馍馍外,下蛋换钱的母鸡可是打死也不会杀了吃肉的! 南三娃说他带了锅盔和烧鸡时,六月不由得使劲咽了咽口水,她甚至都闻到烧鸡和锅盔的香味了,不要说近一个月没见过面食,就连正经一顿饭也没有吃过。现在,南三娃的锅盔和烧鸡又勾起了她难以拒绝的食欲,肚子也‘咕咕’叫了,舌底的金津玉液不争气一股股直向舌尖涌来!可因对南三娃的戒备和自尊心,六月咬了咬牙努力地咽下了口水,冷冷地说道,“我有吃有喝,不要你惜孽障。你赶紧走,到你该去的地方去――” 南三娃见六月对自己如此冷落戒备,怜惜地叹了口气,“你有吃有喝?就唔坏洋芋么?” 六月觉得南三娃是在嘲笑自己,虽然从小就是人们的笑谈,除了自卑就剩强烈的自尊了,但南三娃提到‘坏洋芋’六月觉得让人揭了伤疤般的疼,“我吃啥,要你管?想死你就等着,不想死早早啦啦走人……” 六月动怒了拧身就回,南三娃怕狼来攻击自己,放下了锅盔急忙说道,“好好好!我走、我走……” 听到南三娃走开的脚步声,六月站在了原地,虽然说是这样说但她还是不放心南三娃,还得阻止棕色毛发和一撮白发对南三娃的攻击! 南三娃很快来到了土门边拿起了猎枪,对六月大声说道,“六月!你听着,你救了我!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一定要报答你的……” “谁要你报答,你走得越远越好!我只想清清静静的地过日子……”可毕竟这样的日子也不是六月向往的,不觉就流下了泪来! 南三娃没有理会六月,坚毅地说道,“我说话算话!” 六月站着没动,等回过头来早已不见了南三娃的踪影,娘家、婆家都容不下,一个陌生人的话有几分可信?她看着放在草地上的锅盔和烧鸡,饥饿让她丧失了最后的坚持――将可怜的自尊也抛在了脑后,再次向土门看了看,拿起烧鸡和锅盔狼吞虎咽地猛吃了起来! 一撮白毛跟着南三娃一直到了土门上,惆怅地观望着―― 南三娃出了土门,来到山梁上并没走开,而是悄悄地观察着六月。当她看到六月狼吞虎咽地吃着烧鸡和锅盔时,眼眶里溢出了同情的泪花――南三娃信守着对六月的承诺,不但在土门沟没放一枪就连在庙儿屲碰到了一群野鸡也没开枪。南三娃今天很开心,虽然在狼窝遇到了危险,但可喜的是她见到了六月还和她说上了话。六月不但救了自己,而且还那么漂亮,这让南三娃很意外,心中多了些少年的憧憬与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他想着和六月滚在一起的那美妙时刻就脸红了!来到翠云峰上时,一枪打到了五只野鸡,南三娃哼着秧歌猎枪上挑着猎物一路向县城赶去了―― 一口气吃完了锅盔和烧鸡,六月肚子胀鼓鼓地都塞不进东西了,可口中觉得还没吃饱,打着饱嗝来到泉边又喝了水回到了狼窝前看着一撮白毛和棕色毛发在草坡上玩耍、追逐!南三娃的影子不时在脑海里闪现!六月觉得害臊不已,努力地不去想,可越是不想南三娃在眼前晃得越厉害,六月心烦地站了起来在狼窝前走来走去―― 刚刚努力忘掉了南三娃,马三狗和王岁红的影子又在眼前直晃悠――这对猪狗不如的东西害得自己没能去成县城,真倒霉。还好碰到了南三娃总算吃饱了一顿,想到刚才在草坡上的一幕就觉得这脸烧得慌! ‘吃饱了事情就是多!’六月心里嘀咕着,是啊!今天是吃饱了可明天又该怎么办呢?六月这样胡思乱想觉得心烦,突然想到了一样东西――地衣! 冬春的黄土地上遍地都是大朵大朵干燥的地衣,晴暖的冬日里女人们就会捡拾回来择净煮熟了包包子!六月想起了母亲做的地衣、胡萝卜和猪油渣馅的包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捡拾些地衣泡软和了起码可以应付一顿半顿了―― 天黑了,一撮白毛和棕色毛发又出去了,洞里就剩两只小狼和六月了!六月在黑暗中搂着两只小狼看着漆黑的洞顶又想起了南三娃,六月觉得奇怪,不就是两只锅盔和半只烧鸡吗?怎么就对他念念不忘呢?南三娃、马三狗和王岁红不时的在脑海里交替出现,让六月一夜辗转反侧,也不知什么时候总算睡着了―― 六月行走在开满了油菜花的庙儿屲,漫无目地走着、走着!有一个人影始终在六月周围晃来晃去,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我会记着你的!” 六月惊醒了,洞外已透进来了些许光亮来!刚才南三娃的一句话让六月陷入了沉思―― 这个年轻猎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来土门沟?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这一切都是迷―― 昨天就吃了南三娃留下的两个锅盔和半只烧鸡,现在一觉醒来又饿了!今天吃什么呢?生洋芋饼就地衣吗?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六十九章 情系土门沟 南三娃回到车马店时天色尚早,他拿着铜板、铜子和几张金元券,这可是他最近攒下的所有积蓄。六月贪婪地吃锅盔和烧鸡的情形还有那掩饰不住俊俏让人怜爱的泪脸,南三娃觉得非常痛心!这样一个身世悲惨、处境艰难的女子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更不要说六月还救了他!况且,情窦初开的南三娃对与六月在土门沟的亲密接触念念不忘,每每想起来都脸红也更加期盼再次见到六月了! 南三娃准备好六月的礼物后,一夜也没怎么睡觉。六月一会儿笑靥如花、一会儿愁容满面又泪眼婆娑,害得南三娃情绪跟着也一阵阵地起起落落!当嘈杂地吆喝声、骡马的嘶鸣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时,南三娃决定不睡了―― 喝完早茶天还没怎么亮,南三娃收拾好了行礼,背起猎枪出发了!南三娃非常开心,他这一大包东西都是精心准备也是六月急需的,他甚至都能想像得到六月会有多开心!上了安家山后,南三娃一路哼起了秧歌来助兴,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寿泉的岔路口――这条路南三娃知道,只是很少走,今天是给六月送东西,所以,南三娃就要抄这条近道了,这样也可以绕开梁家坪,免得让人看到起疑! 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还在沉睡中,六月去了泉水边洗了脸又用手拢了拢头发,呆呆地坐着、想着――今天还得去趟县城,不然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养了一对牛啊,长的是狸花角;吆上着耕地去,一晨两垧多,世上的穷人多,哪一个好象我?种了一垧地……” 六月刚走过了一道山梁,突然听到有人哼着秧歌《牧牛》从前面的山湾里走来了,便急忙向山梁上爬去,刚刚躲进了一棵茂密的毛刺后,南三娃就转上了山梁来―― “穿了个烂皮袄,虱连虮子多;搭在墙上晒,鸽狸豹垒成窝,世上的穷人多,哪一个好象我?牛儿上山了,羊儿进沟了,我不免在这青石板上打盹着一打盹。喀、咳……”南三娃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又唱起了旦角来,“三月里来桃杏花儿红,四月里来水仙花儿开,又只见又只见,芍药牡丹齐开绽……” 南三娃自顾自地唱着向土门沟去了,六月努了努嘴,这个年轻猎人也真是不要命老往庙儿屲来。不管他了,六月走下来就向相反的方向去了,走过了那道湾,上了山梁时南三娃的秧歌又传进了耳朵―― “牧童抬头用目观,那坡下来了两位女天仙,头戴一枝花,身穿一缕纱,杨柳的细腰一恰恰,三寸的金莲半匝匝,口里念的她,心儿里想的她……” 六月听到这儿心里突然一惊,南三娃说过要报答她的,这一大早的来庙儿屲直奔土门沟也不像要打猎的样子?想起来了,南三娃好像背着个好大的包裹,难道他真是去找自己的?不好,这个时间一撮白毛和棕色毛发正在睡觉,要是南三娃不知好歹直闯土门沟?不是人死就是狼亡,六月想到这些额头上不觉惊出了冷汗来,急忙返身就向南三娃追去! 南三娃在山路上走着,口中还在哼着秧歌,“牧童开言道,叫一声女娇娇,我与你东指、南指西指、北指过去,弯弯的九道、九道的门首,挂下了个大大的招牌,你想吃你想喝,好酒一杯杏花村中去……” 六月在后面悄悄地跟着、听着,觉得南三娃的句句秧歌就是冲自己来的,这个鬼不怕、狼不怕,脸皮又厚的人,能再次来庙儿屲,六月心头有了瞬间地感动,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到土门沟去送命,更不希望让他伤害了棕色毛发一家―― 南三娃快到土门沟时不唱了,他知道这个时间六月和她的狼还在睡觉,他不能惊动了狼,不然就有麻烦了!南三娃来到了土门沟山梁上,犹豫着是直接进土门还是先到土门顶上去――进了土门要是先出来的是六月还好可如果先出来的是狼?肯定会有危险,他要接近六月就不能再得罪那两只狼了。南三娃这样想着走上了土门,将包裹放下来张望着―― 六月在山梁上的一棵毛刺后面悄悄看着,发现南三娃不但拿着个包裹猎枪上还挂着两只野鸡,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太阳都晒进土门沟了,除了鸟儿们的鸣叫声就是泉水‘叮叮咚咚’的声音了,狼窝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南三娃清了清嗓子,“喀咳,喀!”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试探着―― 狼没出来,也没看到六月,南三娃突然有点担心,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六月、六月!” 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听到后跑了出来,当看到土门顶上的南三娃后惊觉得在狼窝前走过来又走过去!一撮白毛突然龇牙咧嘴“嗷呜”一声长啸,跳上了裂隙――看来它是要对入侵者采取措施了! 南三娃只身站在土门顶上,伸开了两只手臂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一撮白毛虽然没看到南三娃手中的猎枪但也不敢贸然向前,在草坡上警惕地盯着南三娃不停地跑动着。南三娃是有备而来的,他想接近六月就得取得两只狼的信任,不然根本无法进入土门沟更不要说接近六月了。他慢慢地蹲下来拿起一只野鸡丢向了一撮白毛,一撮白毛“嗷呜”一声惊叫,慌忙跳上了裂隙跑了上去,在狼窝前和棕色毛发慌张地注视着南三娃的一举一动!南三娃微笑着又拿起了一只野鸡向下丢去,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疑惑地看着,几次想下来又有所顾忌,不停的在狼窝前跑过来又跑过去―― “六月、六月!我知道你在呢。我说过要报答你的,你放心――我不进来,也不伤害你的狼。你出来取东西来……” 南三娃边叫边坐了下来,等着六月!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看到南三娃坐了下来,经不住野鸡地诱惑试探着跑了下来,一撮白毛首先来到野鸡旁边,警惕着南三娃迅速叨起一只跑上了裂隙,棕色毛发见南三娃一动不动叨起另一只也跑了! 一撮白毛和棕色毛发跑进洞都好一会儿了,还不见六月的影子,南三娃突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大声叫着,“六月、六月!”没有听到六月的回答,南三娃站了起来,“六月!你在呢么没在――我知道你在呢!你不想见我也不要紧,我也没别的意思,东西一放我就走?” 一撮白毛和棕色毛发一家四口又出来了,摇着尾巴站在狼窝前看着南三娃! “六月、六月!你再不出来,我就进来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七十章 你是我的亲人 南三娃没有听到六月地回答,也没看到人。拿起了包裹和猎枪走下了土门钻进了荆棘林,站在土门上叫道,“六月!你再不出来,我各家进来了……” 六月在山梁上一直观察着南三娃,看到不顾死活的南三娃走进了土门又气又急,跑了下来钻进了荆棘林,来到了南三娃身后,“见过的人多,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命、也不要脸的!” 南三娃在土门上专注地观望着,没想到六月会在自己身后说话吓了一跳,回过头傻笑着,“嘿嘿嘿……不要命倒是真的,不要脸――”南三娃摸了摸自己俊郎的脸,“可真冤枉我了,比窦娥还冤、比苏三还屈……” 南三娃虽然嘴上耍着贫,但六月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红彤彤的,不觉也羞红了脸!南三娃来看自己六月内心非常感动,但女孩子的矜持又让她羞于表达,对南三娃的好感不觉又多了几分,语气也柔和多了,“土门沟不是人来的地方,你不是不知道。可跑来做啥呢?” “我、我……”南三娃突然间有点紧张、激动,说话也结结巴巴了,努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嘴唇翕动了几次,“你、你,你救了我,我说过要报答你的!” 六月背对着南三娃看着草坡上的一撮白毛和棕色毛发说道,“我吃了你的锅盔连烧鸡,曹俩个也算两清了!” “嘿嘿嘿……”南三娃摸着头笑了,“六月!我、我的一条命难道、难道在你心上――就值半只烧鸡两个锅盔么?” 南三娃委屈地说词惹得六月抿嘴笑了,回过头来盯着南三娃,警觉地问,“你啊门知道我名字的?你到底是谁?你说一直在寻我,你到底想啊门?” “我、我,我不想啊门……”南三娃犹豫着,“我说了你可不许着气?” 六月不敢看南三娃的脸,低头踢着脚边的草―― 南三娃痴情地看着低头不语的六月说道,“我正月初八一晃眼看着你,一直跟到屲畔再也没看着你的人。我准备要走的时候听到了锣鼓响就去了梁家坪,梁家坪人都说我、说我……” 六月见南三娃突然吞吞吐吐地怪怨道,“看你身高马大的一个人,说话啊门这么不干脆?” “不是,我……”南三娃咬咬牙,“梁家坪人都说我、说我看到的不是人、是鬼……” “哼……”六月冷笑着,“梁家坪人说得对,我暂连鬼有啥两样?” “我说了你的样子,有人就说可能是你。梁家坪人还到庙儿屲来寻你呢!可没人敢进土门沟,也不叫我进,硬说我遇到枉舜了……” “枉舜、枉舜――”六月口中默念着流下了泪来,“你不知道,我、我就是个枉舜――” 六月这样说南三娃觉得心痛,“六月,你不敢胡说……” “我没胡说。梁家坪人都说你看到的是枉舜,可你啊门还要来呢?”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鬼,都是人吓人编出来的。再说我还没听说过鬼走路留下脚印的,还……”南三娃本来想说那些捡拾的洋芋,怕六月生气打住了。 “照你这么说,我名字也是梁家坪人过你说的?” 南三娃点了点头,“嗯!梁家坪人还劝我也少来土门沟一带,说土门沟除了狼就是鬼,怕……” “怕啥?怕我这个恶鬼把你的魂勾走了?” “不是、不是,其实……”南三娃小声地说着不觉脸更加得红了,偷眼看着六月的反应,“你、你已经勾了我的魂……” “你、你欺负我!”六月听南三娃这样说,眼泪又出来了。 “不是、不是,六月……”南三娃急忙说着,又低声地像是自言自语,“我、我说的是真的……” 六月当然明白南三娃的意思,面对高大俊郎的南三娃她多看一眼都会气喘心慌,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表明了强烈地好感!但自己一个命犯三井水的女人,害死了七娃、害死了柱脚儿,怎么能再害眼前的南三娃呢?所以,冷着脸说道,“我也劝你少来土门沟。不然,你迟早会倒霉的!就算鬼不勾你的魂,狼也会把你吃了……” “我不怕!”南三娃固执地说,“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成狼粪了!我这命是你的,从今后,你、你就是我的亲人……” “你胡说的啥!”六月一脸的娇羞,打断了南三娃,“谁是你的亲人?救你、救你也是不想土门沟再多一个冤魂――你还是赶紧走、赶紧走,越远越好……” 六月虽然说得很决绝,但南三娃听得出来明显的底气不足而且语气中更多的是无奈,“六月,你、你难道要在狼窝一辈子么?” 虽然心灰意冷的时候也曾这样想过,但现实又是那么的残酷,南三娃一问六月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可自己这样的命运根本没有资格再奢望爱情、奢望婚姻!她对南三娃也有好感,南三娃现在明里暗里的隐隐表白,她也有过心动,可正因为这样她更不能害南三娃了,狠了狠心说道,“人好过、歹过都是一辈子,这就是我的命!” “六月,就算你说的对――也要看你各家啊门想的。我就不相信,你、你如果不嫌弃的话,你、你跟我走……” “我跟你走?”六月重复着,南三娃的话让她再次感动!自己三井水的命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好人家、好男人看上自己,而眼前的南三娃说不嫌弃自己,要她跟他走,六月不觉又恨起了自己三井水的命来! “嗯!只要你愿意……”南三娃期待着六月的回答。 “不!”六月流着泪摇了摇头坚定地说,“我啊来都不去,你走、你走!” “六月!”南三娃有点焦急,“难道你嫌弃我?” 南三娃的话句句都打动着六月的心让她很难拒绝,但实在是太怕了、她怕南三娃也遭遇不测,这样她良心会不安的!六月径直向狼走去,头也没回说道,“你走、你走!六月早都死了,心也死了……” “六月!你不能就这么一辈子……”南三娃焦急地叫着,拿着包裹就跟了上去! 六月回过了头看着南三娃真诚的脸,如果不是顾及南三娃的安危,她实在是没有理由更没勇气拒绝他的,“这就是我的命,你走吧!越远越好,忘了土门沟、忘了我!东西我收了,曹俩个也就算两清了,你以后别来了!狼、狼……”六月吆喝着一撮白毛和棕色毛发,上了裂隙去了! “六月、六月!”南三娃不死心,一直来到裂隙前叫着,“你好好个想一下,我还会来的……”南三娃依依不舍地向土门沟走去,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她名字呢,回头大声叫道,“六月、六月!你记着,我叫南三娃――” “南三娃!”六月默念着南三娃的名字,紧紧地抱着包裹站在洞口,南三娃地关怀让她感动而他勇敢地表白更让六月心痛,虽然她渴望被人关怀被人爱,但她害怕、害怕这一切又是一场空――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七十一章 春雪情愁 好久没听到南三娃的动静了,六月跑出了狼窝来到草坡上,南三娃早已没有了踪影,六月突然间很是失落!老天爷好像也配合着六月的心情,一大早太阳明明都晒进了土门沟,可这会儿天空又灰蒙蒙地布满了乌云,从沟口吹进来的风也透着阵阵寒气!六月被风一吹冷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肚子也‘咕咕’叫了,还是昨天吃了南三娃的烧鸡和锅盔,这会儿肚子一叫饿得更加难受了!六月回到了狼窝打开了包裹―― 没看出来南三娃是个如此心细的人,包裹里不但有一摞锅盔和一只烧鸡还有一只带碗的荞粉粉坨,六月一样样地拿出来放在了地上,流着热泪又将一只小铁锅取了出来呆呆地看着,透过铁锅她看到了南三娃俊郎的脸对着她傻笑,脸上就泛起了红晕来!包裹里还有一个小包,六月拿起来慢慢打开了一只角,原来是一方丝织手绢,上面有精美的鸳鸯荷花图案。六月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手绢,爱不释手地放在脸上摩挲着,南三娃的脸又出现在了眼前,六月害羞得放下了手,打开了手绢――手绢里有一把牛角梳和两根红头绳还有一只蝴蝶造型的发卡,六月看着、看着,眼中含着幸福的泪,脸越发的娇艳了! 六月用发卡将荞粉打成了条状,折了两根树枝当筷子,就着荞粉吃着锅盔,这顿饭是六月这么大吃过的最好吃的,咂巴着嘴打着饱嗝伸了个懒腰!吃饱了的六月拿起了手绢把玩着,特别是那只发卡和红头绳她越看越喜欢。六月一骨碌坐了起来,下了裂隙来到泉水边刨了个坑,等水平静下来后,就可以当镜子照了! 自打来到土门沟,就从没正经梳过一次头,水坑里倒映着六月迷人的、让人怜爱的脸还有两条粗辫子,辫稍上的红头绳是那样的鲜艳夺目,那只发卡在水中忽闪忽闪地发着光,六月陶醉地欣赏着想着心事――盘头本来是一个女孩子成长为女人的象征,可现在不知不觉又梳起了辫子来,这要是在村子里,可是要引起女人们不小地非议和指责的!六月虽然意识到了这些,可也不想再将头盘起来,她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难道、难道是南三娃吗?想到南三娃六月就觉得心酸,虽然极度渴望被人关怀、被人爱。但又对南三娃的爱慕之情充满了恐惧,怕灾难再一次降临在自己头上而不敢接受―― 被六月拒绝了的南三娃非常失望,但他不死心,因为从六月的眼神中他看得出来,她并不讨厌自己!他给六月除买了吃的,还特意买了梳子、头绳和发卡,六月凌乱的头发扎上红头绳再别上漂亮的发卡应该很好看吧!南三娃长这么大除了妈妈外从没这样的关心过一个人,但对六月南三娃从见到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放不下了,他觉得六月需要帮助,而他又能提供这样的帮助,虽然六月没有接受他,但南三娃铁了心决不放弃!给六月的吃的起码能坚持个四五天,他得抓紧打猎才能换取更多的钱,才能养活她!最近一个月一直在庙儿屲晃悠,能打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南三娃走出庙儿屲向董家沟去了! 天没亮南三娃就醒来了,前天离开了庙儿屲到董家沟也没打到多少东西,这两天去了火焰山一带收获不少,今天再辛苦一天,明天又得给六月送吃的了!虽然每天打猎很辛苦,但南三娃一想到六月就有用不完的劲,心情也好多了!他打开了门,一股寒风从门外刮进来直往怀里钻,南三娃打了个寒战急忙将门关上了! 初春的陇西乍暖还寒,前天变了天刮起了风,昨天就零零星星飘起了雪花,没想到这一夜间就下了这么厚一场雪!整个冬天没有见过一片雪花,这场春雪对少雨的黄土地来说是非常宝贵的,但南三娃替六月担心便诅咒起了这该死的天气――南三娃在门缝里焦急地看着还在漫天飞舞的雪花,看样子这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怎么办、怎么办?南三娃在房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六月披着羊皮在狼窝口看着漫天的雪花,南三娃说过还会来的,可今天都第四天了,虽然当初是自己撵他走的,可现在又有些后悔了!这雪还不知要下到什么时间才能停,南三娃送来的锅盔也没几个了,虽然有锅可没火也没办法,要是雪下个不停又得吃生洋芋饼了!棕色毛发不知什么时间也来到了六月身边,看着洞外飞舞的雪花发着呆,这都下了两天了,一撮白毛和棕色毛发也很少外出了,这要是下个不停,挨饿的可不止六月一个了―― 棕色毛发突然警觉地竖起了耳朵,六月笑了笑摸了摸棕色毛发的头,“啊门了?” 突然,六月也听到了‘欻、欻、欻……’的声音,仔细地分辨着,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雪一下啊!连你都不出去了,你看――”六月看着被雪花遮掩得白茫茫的天空,“这天上连一只鸟娃儿都没有。唉,要是下着不停就得挨饿了!” ‘欻、欻、欻……’的声音又传进了六月的耳朵,接着是‘咯吱咯吱……”人走在雪地里的声音,六月和棕色毛发都向洞外跑去,只见土门外的荆棘林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人和狼警惕地注视着,一撮白毛也跑了出来―― 这大雪天会有什么东西来到土门沟呢?狼和人死死地盯着土门―― 昨天下了一天的雪,今天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南三娃担心六月,他一刻也不想耽搁了,问店家借了把铁锹,背着给六月准备的半口袋面和锅盔,还有他心爱的猎枪就出发了,虽然从小在大山里生活,走山路如履平地的南三娃在大雪覆盖的庙儿屲还是好几次差点踩空了脚,当来到土门外的荆棘林时,南三娃走得额头上热气腾腾,出了一身的汗! 钻过了荆棘林站在土门上,南三娃惊呆了――大雪纷飞的土门沟白茫茫一片,六月女神般亭亭玉立地站在狼窝前,两根大辫子垂在胸前一直到了膝盖,红头绳在雪影中是那么的耀眼,左右两边是一撮白毛和棕色毛发!南三娃屏住了呼吸,他怕自己稍微一点点地响动都会破坏眼前这美妙的景象―― 六月紧张地注视着土门,当雪人似的南三娃站在土门上的那一刻,六月突然间热泪盈眶了!南三娃一动不动地盯着六月,六月羞得脸上又飞起了红晕来―― “嗷呜!”一撮白毛仰天长啸着,棕色毛发也跟着叫了一声。 “狼!”六月叫了一声,在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的头上摩挲着,两只狼坐了下来。 南三娃回过神来,冲六月笑着说道,“这么大的雪,也不叫人到屋避一下?”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七十二章 仇忆 “哇!” 六月再也抑制不住激动,压抑了一个月的情绪突然间爆发了!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为自己命运多舛、为南三娃的执着!在这大雪纷飞的土门沟,六月顷刻间觉得南三娃就是自己的依靠。她多么想有个人听她倾诉、给她温暖――踏雪而来的南三娃让六月的心已完全融化了,没有了将他拒之门外的勇气和决心,更没有了隔阂。雪人似的南三娃站在土门上,她看在眼中更多的却是心疼! 南三娃没想到六月会被他地到来气哭,急忙说道,“六月!你不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进来了!我把东西放这达,我就走,我走、我走……” 六月不但没止住哭反而更加伤心了,南三娃被六月哭得心酸但也明白了――这歇斯底里的哭声只有受了天大的委屈才能这样肝肠寸断、催人泪下!也只有见到自己可亲、可近、可信赖和能依靠的人,才能哭得这样的肆无忌惮又不加掩饰!南三娃心酸之余感到欣慰,自己地坚持已打开了六月那扇紧锁的心门,而南三娃心中那根柔软的神经也被六月的哭声给挠动了,眼眶里充满了盈盈的泪花!近在咫尺又恍若隔世的俩个人,一个在土门上,一个在狼窝前就这样进行着心灵的沟通与交流――南三娃静静地等待着六月尽情地发泄! “土门沟不是人来的地方――啊……谁叫你来的――啊……”伤心哭泣的六月说话了! “是老天爷!”南三娃用枪指着天空,“六月,你不是相信命么!老天爷叫我来土门沟就是你的命――你可知道?我从武山到通渭,然后到陇西,谁知道我在这活人不敢来的土门沟会碰上一个好女子!六月,虽然我不信命――但我相信这回肯定是老天爷安排好的缘法……” “我是后婚、三井水、是祸害,谁遇着我谁枉舜……”六月仅着嗓门大声地喊叫着又哭了。 “我愿意!六月,我只想好好个对你、对你……”南三娃害臊得直挠头,鼓足了勇气说道,“我只想对你好、好一辈子!” “一辈子、一辈子!”六月念叨着,突然间冷笑道,“哼……你不嫌弃、你不嫌弃!就算我相信,可你大、你妈也不嫌弃么?” “我大、我妈?”六月说到父母家人,触到了南三娃的痛处,想到母亲,南三娃落泪了,他无力地蹲了下来,这跑出来都一个多月了,也不知母亲怎么样了,虽然报了杀父之仇,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可怜的母亲,南三娃就觉得心中有愧! 六月见南三娃蹲坐了下来,没有回答自己,好像还在抽泣!她皱了皱眉走下了裂隙,踏着雪来到了南三娃身边,南三娃背过了身擦掉了泪,回头笑道,“我大肯定是没命嫌弃了,我妈……”虽然南三娃极力克制着不想在六月面前表现出男人柔情的一面,但当面对六月时,他又有了一吐为快地冲动和信任,而六月身上母亲般的味道,让他不由得泪花又在眼中打着转,“看我没出息的样子!嘿……唉!我妈也不知啊门个…” “唔?你大、你妈……”六月关切地问。 “唉!我大死得早,我妈、我妈……”南三娃面对六月根本不忍心骗她,直接说道,“六月,我、我是个杀人犯……” “啊!”六月吃惊得看着眼前的南三娃,“你、你真的是杀人犯?” 南三娃点了点头看着山脚下的菜子河,“我老家是甘谷的,听我妈说下了冷子又发大水,滑坡后家没了,就搬到了武山石过沟舅舅家。我大在我六岁的时候叫张三三打死了――”南三娃说着咬着嘴唇脸上全是仇恨,顿了顿接着说道,“张三三是石过沟的恶霸无赖,我家和他连畔,他欺负我大是外姓人年年削地边,我大气不过连他理论,就把我大打死了――虽然官府也把他关进了班房,可才两年就放了出来。张三三一关进班房,他婆娘就跟上一个货郎跑了!他出来后把气全撒在我妈身上了,他、他霸占了我妈――说我妈要是不跟他就要弄死我连我妹子……” 六月听得泪水涟涟咬牙说道,“这个恶霸!难道你舅舅也不管么?” “我爷爷养得少,就我舅舅一个也惹不起张三三。这个好吃懒做的无赖,全靠我妈一个人苦死苦活养着他、还要挨他的打!我发过誓一定要报这个仇。过了几年,这个无赖说我妹子迟早是人家的人,在家也是吃闲饭,卖给了一个三十岁的老光棍……”南三娃含着泪看着六月,“六月,我妹子当时还十岁都不到啊!这个无赖还指望我妈给他养个一男半女的,也算老天爷有眼,他到死也没得上一个儿女……” “你、你真的杀了他?” 南三娃点了点头,“自打卖了我妹子,我天天想着杀了他报仇。可我力量上又胜不过他,我妈看出了苗头哭哭啼啼劝我要忍!年时十月一送寒衣,他喝了酒说我妈没把他这个男人放眼里就打我妈,还打我――六月,我都十六了,我是个大汉了!杀了我大、霸占了我妈,又卖了我妹子,这天大的仇,他这个无赖不该死吗?” “是早该死了!可、可你杀了他,你也得进班房……” “这个无赖打乏了睡觉去了,我卸下铡刃就进了厅房。人都说包青天的铡刃神鬼难容、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我也要叫他这个无赖下地狱――可当铡刃架在他脖子上时,手抖得厉,我、我真没出息――突然他醒了!六月,如果他当时能下话,可能、可能我也就放过他了!”南三娃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无赖,见我要铡他。不但没下话,还一把扽住铡刃说我是南……他叫着我大的名字骂,说只要我不把他铡了,他就把我、我妈都要弄死,还要把我妹子也弄死呢!我气他叫我大的名字、更害怕他真要了我母子的命,想起这么多年他害得我家破人亡,一狠心两手一用劲――他眼睛睁得大大得再也没说出话来……” “你、你杀了人,官府没拿你么?” “我妈见我杀了张三三,塞了她攒的钱儿叫我跑!我撇不下我妈,死活不愿意,我妈以死逼我,我只得连夜跑了……” “你啊门来的陇西,又跑到了土门沟?” “我从没出过门,连没头的苍蝇样地乱跑,也不知能跑到啊来去。先跑到通渭榜罗混了一段时间才到的陇西。为了活命我买了把猎枪,听人说安家山野物多就来到庙儿屲的,没想到就看到你了!六月你说,这算缘法么?”南三娃深情地看着六月,六月羞红着脸没说话用手掐着衣角―― “难道、难道,你嫌我是杀人犯么?”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七十三章 意合情难投 “不是、嗯,唔个恶霸无赖,早该死了。我、我……”六月看了南三娃一眼低声说道,“你不知道,我、我是三井水的命……” 南三娃激动得抓住了六月的胳膊说道,“我说过,我不怕也不嫌弃!” 六月慌乱地挣脱了南三娃的手喘着粗气,哭着说道,“你不怕,我害怕、我害怕!已经死了两个,我、我不能再害了你!” “死了两个?不就柱脚儿么?” 六月擦了把泪说道,“我头一个寻的是庙儿岘的,人家合婚时说我是三井水的命――直到十岁就再也没人问过。你不知道,叫我把我大的人都在赵家屲臊完咧。后来我庄的马莲说了个徐家岘的叫七娃,人家不嫌弃我三井水,事情就定下了。谁能想得到八月十五追节的路上――他先一个婆娘的哥把他踢到老鸹崖底下去了,一庄人寻了两天总算在窟圈里寻着了死身子,七娃一死两年就没人再敢问过我。后头张货郎当了个媒就是梁家坪的柱脚儿――你说?都不信命能争得过命吗?柱脚儿在引我的路上碰到了土匪,别的人都好好个,他还不是一样没命了么?你说你也不信命,你不信我信,我害怕、我害怕啊……”六月说着、说着,号啕大哭了起来。 “我不信,我就是不信,命由人不由天。张三三杀了我大,我妈劝我说是命、要认命。七娃死了、柱脚儿死了,说是你三井水的命害的,根本都是胡说的!七娃是他妻哥害死的,柱脚儿是土匪害死的,能算到你头上吗?怪只怪一个个都是短命鬼,要说害人倒是他们都害了你,”南三娃义愤填膺地替六月打报不平,“要不是他两个短命鬼,你也不会到这土门沟受苦……哦!对了六月,我说你就是个瓜女子,梁家坪不要,你就回娘家去。啊门要寻短见呢?” “娘家……”六月舔了舔流到嘴角的泪,“我大一连养了我姊妹六个才养了个我兄弟,在庄里没少受人欺负。我大着急想抱孙子,可攀了个媳妇子人家娘家妈说我是三井水的命,怕臊着她的女孩儿,说只有我永世不进赵家的门,才答应我大早点过门――梁家坪正月初五把我送回去,我弟妇子岁巧逼得我连娘家门都没得进……你说,我一个这样的祸害,娘家不容、阿家婶不要,我不寻死、我不寻死能去啊来、我能去啊来?啊……” “六月!” 南三娃轻轻地揽过了哭泣的六月,六月靠着南三娃厚实的肩膀哭得更加伤心了!老天爷好象也怕惊动了这对苦命的年轻人,不知什么时间雪已经停了。雪后的土门沟露出了太阳朦胧的脸,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相偎着蹲在狼窝前看着同样相偎着的南三娃和六月,时间仿佛也停滞了!一切显得那样的温馨、和谐又充满了诗情画意―― 六月一番哭诉后,释放了淤积在内心的不快和委屈,心头也明朗、轻松多了!她羞涩地推开了南三娃看着脚下的草地,南三娃红着脸看着天空―― 瞬间地尴尬让时间凝固了、静得可怕,但粗重地呼吸和紧张地咽唾液的声音又是那样响,俩人听得清清楚楚又都面红耳赤! 南三娃回过头来――只见六月侧身站着,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让他心动不已轻声说道,“嗯、嗯!雪――雪不下了!” 六月从耳根到眼睛觉得像着火一样的发烫,听到南三娃说话,慌乱地回应着,“太阳、太阳也出来了――太阳出来就暖和了!” “暖和是暖和了,嘿嘿嘿……可、可我这肚子却叫开了……”南三娃摸着肚子看着六月。 六月都不敢看南三娃一眼小声说道,“慌山野屲的,要吃也只有坏洋芋连生肉……” “只要你能吃,我就能吃……”南三娃深情地注视着六月。 六月眼角的余光扫了南三娃一眼脸更加得红了,“你上回留下的锅盔还有,我取去!” “六月,这么大的雪我来看你,也不叫人到屋里蹴一下……”南三娃装作委屈地说。 “你不怕狼把你吃了?” “我鬼都不怕,怕狼么!再说、再说,你舍得叫狼把我吃了!” 六月羞得脸色通红小声说道,“谁舍不得!你不怕就跟我走……” 南三娃将猎枪立在了土门上,背起了口袋,随六月来到了裂隙前,六月熟练的三下两下就上去了,将两根短棍丢给了南三娃,南三娃将口袋横着挂在了脖子上,学着六月的样上去了。 “没看出来,你比我还熟练!” “我又不是头一回来……” “你来过狼窝?” “嘿嘿嘿……”南三娃见说漏了嘴,用手挠着头,“我睡梦都来过几回了……” 六月虽然很羞涩,但南三娃说的每句话都觉得是那么的中听!对南三娃的爱接受与拒绝对她来说都是艰难的,六月抚摸着一撮白毛和棕色毛发,“他是好人,不害你,也不害我……”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挥动着硕大的尾巴不停地扫着地面,算是回应。六月咬着嘴唇思索着回头说道,“你、你要不嫌弃的话,就认我当干妹子……” “当干妹子?”南三娃失望地撇着嘴。 “你不愿意?” “不愿意!要当就当我婆娘……” “不愿意算了……”六月打断了南三娃。虽然对他已非常信任和依赖,但三井水的魔咒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南三娃见六月动怒了,急忙说道,“好好好,干妹子就干妹子!不过曹两个可说好了,要当就当一辈子!你不许反悔?” “嗯!” 南三娃撇着嘴,“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你不相信曹两个结拜,老天爷作证!” ‘想得美,要拜也是连你拜天地!’南三娃心中快速盘算着说道,“我相信、我相信!结拜――结拜就算了,唔从暂开始你就得叫我三哥了?” 六月红着脸甜甜地叫了声,“三哥!” “唉!我的好妹子!”南三娃开心地答应着,“六月,我也想摸一下它?”南三娃非常期待与这两只狼尽快建立起信任关系,这样他就可以自由出入土门沟了。他恨起了这天气为什么要下雪,不然也可以为这两只狼准备点礼物了! 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见南三娃走了过来,警惕地站了起来,六月轻轻地抚摸着,“我三哥!他是好人!” 两只狼又坐了下来,南三娃蹲着慢慢来到六月身边,顺着六月的手去抚摸棕色毛发,棕色毛发抿起了耳朵又闭起了眼,六月见棕色毛发接受了南三娃,俩人相视而笑了!南三娃又去抚摸一撮白毛,一撮白毛龇着牙、咧着嘴,‘呜呜’地叫着――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七十四章 我要定亲 六月轻轻地抚摸着,一撮白毛顺从地抿起了耳朵闭起了眼――南三娃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停的用手抚摸着,看来它也接受了自己。但南三娃知道这关系要进一步巩固还是要花点功夫的! “好了!三哥,走!” “走?” “你不是要到屋里去么……” “对对对,我进去浪一下。就算走,也得吃上一口我妹子的热饭了再走……” “要不是三哥你的锅盔,我都没见过面食。还热饭?” “我上回不是买了锅么?” “锅是有了,可、可我没洋火……” “我的妹子哟!我说你就是个瓜女子、你还真是个瓜女子。你啊门不要呢?” “我……” “好好好,不说了!这锅有了、面有了、洋火也有了,妹子你说,你这个东家要做点啥好吃的待承待承你哥我呢?” “我能做啥好吃的――对了,你不是背面了么?我跌懒疙瘩吃……” “懒疙瘩就懒疙瘩,有这没唔的也只能吃懒疙瘩了……”南三娃一脸的笑,“全当是妹子你的试手面!” 一提到试手面,勾起了六月会新客时的伤心往事,泪水不由就又下来了,南三娃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会惹哭六月,急忙说道,“三哥错了、三哥错了!算我没说。妹子你别哭了,全当三哥我放……” “三哥!”六月打断了南三娃,擦了擦泪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不怨你!都是我命不好。你不知道,会新客的唔天……” 南三娃听六月说了会新客试手面的事,也觉得不可思议,“真是怪事情?唉!妹子,曹不说这伤心事了,做饭去!” 雪后的陇西黄土高原天清气爽,阳坡屲上的青草以及不知名的野花也迫不及待地露出了头来,带着泥土清香尽情呼吸着还带着丝丝凉意的清新空气!未及消融的冰雪阻挡不了同样迫不及待勤劳的黄土地人,当太阳升起来时,已劳作了半晌的黄土地人脸上就被贴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春天来了,随着春耕的开始黄土地人也种下了一年的希望! 昨天在土门沟六月听到了公公汪尕有种田时地吆驴声,在土地上劳作虽然辛苦,可当收割时那是庄农人最幸福的时刻――自己就这样窝在土门沟,希望又在哪里?虽然有了南三娃的帮助不再为吃的发愁了,可今后的日子到底该怎么办?自从南三娃走后六月就开始思考了,到现在都没想出个头绪来!认南三娃做干哥,也是不得已的办法。今天他都走了六天了,难道不会再来了吗?这天眼看又要黑了,今天看来是不会来了,失望的六月吃过晚饭坐在狼窝前看着皎洁的月光发着呆――满脑子都是南三娃的影子,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煎熬人了。看月亮应该二月十五了吧!明天他会来吗? 对南三娃的期待与思念让六月一晚上都没睡好,当一撮白毛和棕色毛发回来时,六月还醒着。抱着棕色毛发暖暖的身子,才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六月回到了热闹非凡的赵家屲,今天是自己出嫁的日子,新郎就是南三娃。父亲已请人合过婚,俩人的八字相合而且六月也不是三井水的命,见到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温馨的笑祝福六月――六月又穿上了红袄绿裤绣花鞋,盘起了漂亮的发髻,发髻上有南三娃送给她的银簪子。穿着长袍马褂的南三娃戴着礼帽连赵家的先人都没拜就来到了六月的南阁房―― 南三娃将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戴在了六月的手腕上,这对玉镯比四姐的那一对还好,更不用说她六碗谷子面换的那对了!冷不防南三娃背起了六月便跑,兴奋、羞怯又满含热泪的六月觉得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南三娃在庙儿屲跑啊跑啊……突然一个趔趄跌倒了,南三娃也不见了踪影,六月急得大叫着―― “三哥!”突然叫出声把自己吓醒了,六月一翻身坐了起来想着刚才的梦境看着洞口发着呆,棕色毛发抬了抬头又闭起了眼。从洞口的亮光来看太阳应该老高了吧!三哥今日会来吗?难道、难道,他出什么事了?六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六月、六月!” 是南三娃的声音,六月高兴得站了起来――那里有人叫?迷迷糊糊分明是还没睡醒,六月失望地靠着墙发着呆―― “六月……” 一撮白毛和棕色毛发警觉地抬着头。是南三娃,六月这下听得清清楚楚飞快地跑出了洞,南三娃站在土门上神情严肃地看着六月!六月心中不由得一紧,难道真出什么事了? 走下裂隙,六月很快和南三娃相遇了,“三哥?” “六月,”南三娃面无表情,目光游离地不看六月,“我送东西来了……” “三哥!你、你好着呢么?” “好着呢,妹子!”南三娃说着径直向裂隙走去,“走,我先把东西背上去……” 太阳照进了土门沟,清凉中透着些许暖意!南三娃将面放在了洞里,拿着包裹来到洞外看着土门―― “三哥!你、你啊门了”六月来到南三娃身后,轻轻地问,“遇到事了?” “没事、没事,六月你别瞎想!” 南三娃越说没事,六月越觉得南三娃在隐瞒什么,焦急地问,“三哥!你有事就说,即便我帮不上忙,总、总算有个人听听么?” “我的好妹子,真没事。你看,这是啥?” “豌豆!”六月见南三娃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串豌豆,惊喜地叫了起来,“三哥,你啊来的?” “我姨娘过的。” “你姨娘?这几天你去武山了?” “没、我没去!你看还有呢……”南三娃说着又将一双鞋递给了六月,“你看,也是你的。” “我的?”六月接过了鞋疑惑地看着南三娃。 “嗯!也是我姨娘给你的……” “你姨娘?给我的?” “嗯!还有呢,”南三娃又拿出了一件肚兜,“这是我妻姐给你的。” “你妻姐?” “三哥、三哥!”六月被南三娃搞得一头雾水,“到底是啊门回事?你没去武山,到底是啊来的你姨娘给了这么多东西?” “六月――唉!”南三娃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六月,“这是我买的针线,你收着慢慢个用……” “三哥!”六月心中开始忐忑不安了,两只水汪汪的眼睛企盼着南三娃的回答。 “六月!我说话不算话,你骂我吧!” “看三哥你胡说哩,好好个我骂你做啥呢!” “我说过要一辈子对你好――我、我……妹子!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我以后不能再来土门沟看你了……” “三哥!难道、难道官府寻着你了?” 南三娃摇了摇头,“这世道,官府也顾不上管我……” “唔、唔,你、你要离开陇西?到别的地方去?” 南三娃侧眼看着六月低声说道,“不是――六月,我、我要定亲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七十五章 话假情真 “啊!” 南三娃说要定亲大出六月的意料不由就叫出了声,心里突然间觉得空落落的难受,脸色阴沉着低声絮叨着,“噢――定亲、你要定亲!” “六月,三哥定亲――你、你不高兴么?” “我高兴――高兴――” “高兴就该笑,好好个你哭个啥呢?” “我、我……”六月突然觉得嗓子眼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地难受,哽咽着一转身跑进了狼窝。 南三娃看到六月这样子,知道是对自己有些难以割舍。为了让六月完全接受自已戏还得演下去,随后便跟进了狼窝关切地问,“六月!啊门了?” “我、我,没啊门。”六月背对着南三娃,“说的是啊来的女子?” “哦……”南三娃一愣随即说道,“北门的,是店家婆娘介绍的。这家人没后人,说我愿意的话就当上门女婿去。” “哦!进门啊――这么说你、你相过亲了?” “相过了……六月,三哥对不住你。我说过要对你好一辈子的……” 六月强忍着内心的酸楚说道,“三哥,我相信你!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好三哥……” “唉!六月,你不知道……” 六月张了张口,疑惑地看着南三娃。 “我把你的事情给人家说了,我说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人家说、说……”南三娃看不到六月是什么表情,继续说道,“人家说,毕竟不是嫡亲姊妹如果想成这门亲就得――就得连你断绝来往……” “断绝来往?”六月流着泪神情恍惚地抬起了头,“你答应了?” “唉!六月,你也知道我的情况,不答应恐怕这辈子就得打光棍了,你、你总不希望三哥我打光棍?” “打光棍就打光棍……”情急之下心中想着不觉说出了口,六月突然脸上一阵发烫,好在洞里光线不好,不然南三娃肯定能看到她羞红的脸了。 南三娃听了装作委屈地说道,“六月,你啥意思?你就这么望我打一辈子光棍?” “不、不是,我、我胡说的……”六月慌乱地打着岔引开了话题,“她就是你说的你姨娘?” “唉!六月,是哥对不住你……”南三娃一边说着继续观察着六月,“不过我姨娘也是好人,说曹俩个姊妹一场也不容易!给你做了肚肚儿、鞋,全当是我报答你――但毕竟是干姊妹,怕……” 六月突然站了起来拿着豌豆、肚兜和鞋怒气冲冲就向洞外走去了,从身边过去时南三娃都能感觉到六月心中的怒火了,不禁暗自高兴急忙跟了出去,“六月、六月!你……” “我不要她惜孽障、也不稀罕,也不想叫她看笑话……”南三娃没来得及阻止,六月已将东西撇下了山涧。 南三娃心疼地叫着、怪怨着,“我的好妹子,你这是做啥呢?谁看你笑话了?” “我不稀罕、我不稀罕,谁想要你送谁去……”声嘶力竭的六月回过头来已泣不成声了。 “哎呀呀呀――呀呀呀!我说你就是个瓜女子,东西又没得罪你。你把东西撇了还有理了,真是个稀女子?”南三娃惋惜地说着就向裂隙跑去了。 “你就是、就是拾上来,我也不要,我不稀罕、不稀罕……”六月对着南三娃大声喊道。 南三娃冲失态的六月直笑,“这么好的东西你舍得、我可舍不得。你这个瓜女子!” 南三娃下了裂隙来到悬崖边――要将东西捡上来,就得从那一簇芦子草旁的斜坡上走下去,那片斜坡上的雪虽然溶化了但更加湿滑了而且路又窄,下面是五六米高的悬崖,南三娃捡了一根树枝做为辅助工具,到了芦子草下面仔细观察着―― “三哥、三哥!反正东西我不要,你别下去了……” 六月见南三娃执意要去捡拾她扔下去的东西,不禁替南三娃的安危担起心来随即跑下了裂隙――南三娃已走过了芦子草下到了半坡,六月紧张得在上面大气都不敢出。 钻山沟跑燎屲对南三娃来说小菜一碟,他很快就下到了沟底,肚兜已被水泡湿了半边,南三娃捡了起来,甩了甩朝六月说道,“我的瓜妹子,你看你!新新个的肚肚儿弄累堆了,你说我姨娘知道了还不心疼死?” 一提起他姨娘,六月脸上瞬间又布满了阴云,南三娃觉得即好笑又心疼,继续逗着六月,“你看、你看,我姨娘的豌豆也叫泥糊过了。唉!你呀、你呀!”南三娃一边说着,一边在找鞋,“妹子,你看着鞋在啊达呢么?” “寻着了我也不要……”六月赌气地说道。 “你个瓜女子,这可是我姨娘的一片心。”南三娃冲六月扮着鬼脸,“看着了么,在啊达呢?我寻不着可不上来……” “反正我不要,”六月心疼南三娃努着嘴极不情愿的朝南三娃右边指了指,“唔达不是――” 没想到倔强的六月居然把东西扔下了山涧,害得南三娃只能冒险到去捡,虽然六月一直没答应,但一听说自己要定亲都急成这样子了,南三娃心中暗自高兴,这亲事十九八九有希望了!可鞋子在小溪的那边,只有跨过小溪才能拿得到,他把豌豆和肚兜放在了一棵干草上,拄着树枝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 “三哥!你不取了,取了我也不要。你赶紧上来……” “我的瓜妹子。就算你不要,我也要拾上来,你不知道这双鞋对我有多重要,它不单是我姨娘你对你的一片心,也是我姨娘对我的一片心……” “你姨娘、你姨娘!除了你姨娘你心上还有谁?”六月叫道。 “瓜怂!”南三娃怜爱地说道,“我心上有谁你还不知道?” “你当你的进门女婿去!” “瓜女子!你要不愿意我就不去了,打光棍就打光棍,看你寻下的这麻达……”说着卯足了劲向小溪跳了过去。 六月红着脸低头羞涩地用手把玩着发辫嘟囔道,“啊个不愿意了……” “哎哟!” 突然,南三娃一声惊叫,六月急忙探头去看焦急地叫着,“三哥、三哥……” 原来南三娃仗着艺高人胆大没采取措施就跳过了湿滑的小溪,落脚时踩在了泥泞里整个人倒地后滑向了悬崖,快到悬崖边时他急中生智将手中的树枝扎进了泥土里又拽住了溪边一棵白刺――身子总算是稳住了抬头冲六月直笑,“稀乎把我跌下去了……” 六月双手捂着胸口嗔怪着说道,“把我都吓死了你还笑!赶紧上来,跌下去可就没命了……” 南三娃两手慢慢挪动着,脚终于够到了干燥的地方慢慢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妹子你放心,跌不下去,要是跌下去了谁照顾你呢!唉,可惜了我这棉裤叫泥都糊过了……” 南三娃上来了,拿着东西站在了六月对面动情地说,“妹子!说进门是我耍子的,再说,我、我也舍不得你――这东西是赵家屲我姨娘的……” “赵家屲?”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七十六章 “嗯!”南三娃盯着六月的眼睛,“我去过赵家屲了!” “啊来的赵家屲?” “镢头山赵家屲!” “镢头山赵家屲?”六月惊讶得张大了嘴,“你姨娘在我庄里?谁上?” “赵金贵上……” “三哥,你再这样我就着气了!一会说要进门去、一会又说跑到赵家屲去了。你这话啊一句是真的我都不知道了……” “六月,说进门真的是我耍子的。去赵家屲可是实话,”南三娃看着六月真诚地说,“我说要进门去只是想试一下,看你、看你对我到底有意思么……” “我……”六月眼含热泪、百感交集低声说道,“我是三井水……” 南三娃把豌豆挂在了六月的脖子上,疼爱地掐着六月娇嫩的脸,“我的瓜妹子!我一个杀人犯、你一个死过一回的人,还害怕三井水么?” “我、我,三哥!我怕带害了你!” “三哥不怕。妹子――三哥问你句掏心掏肺的实话,如果不是三井水,你愿意、愿意跟我么?”南三娃期待着六月地回答,六月羞红着脸把玩着豌豆没说话,“三哥知道,你是难搭枕呢!妹子,你要是愿意了就点头、不愿意就摇头也成……” 六月一个劲地摇着头已是泪流满面了,南三娃焦急地问,“六月!你、你真的不愿意?” “三哥……”六月叫了一声点头随即又摇头紧接着“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南三娃明白了,眼含热泪轻轻地揽过了六月,“妹子!你哭、好好个哭一场,把所有的憋屈都哭完。从今向后,只要三哥活一天就再也不叫你受一点点委屈了……” 六月被南三娃的真情瞬间感动得崩溃大哭,“三哥…” 当六月的哭声冲出土门沟响彻在庙儿屲时,惊动了黄土地上劳作的梁家坪人,胆小地吓得扔下了手中的活跑回了家!有些喜欢在人前卖弄的男人、女人们甚至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他或她的所见所闻以及恐怖灵异的经历!当这些骇人的传闻持续扩散时,心中有鬼的马三狗和王岁红天黑后都很少再敢出门了―― 哭累了的六月坐在草坡上依偎着南三娃结实的肩膀,感到心中无比的幸福!南三娃嗅着六月迷人的气息闭起了眼,俩人就这样沉浸在幸福中静静地坐在草坡上――棕色毛发一家四口也出了洞一溜排开站在狼窝前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三哥!”六月地问话打断了这瞬间的平静! “嗯?” “你啊门记起要去赵家屲的?” “六月!我的好妹子,你看这都中午了,也不说先做点好吃的招呼女婿娃,倒问起了这个……” “三哥!”六月嗔怪着推了南三娃一把又紧紧地靠了过去,“能做啥好吃的。也只能跌懒疙瘩……哦!对了三哥!我做猫耳朵……” “猫耳朵?” “嗯!我用锅和面,口袋上搓……” “我妹子就是能干,有肉么?” “还有一只兔儿。” “好,今日曹就吃兔肉猫耳朵,我这回还带了各样的调货。妹子,你和面、我开剥兔儿,吃了这顿饭曹也就算正式定亲了!你说了妹子?” “三哥走!做饭去。”六月脸上飞起了红晕高兴地站了起来。 南三娃坐着没动却伸出了手撒起了娇,“你拉我,将将个稀乎跌沟里去了,我吓失魂了,人软得站不起来了……” “失魂了好,将好我会叫魂,”六月笑着伸出了手,“三哥来、三哥来,别害怕跟上我来……” “唉――”南三娃夸张地答应惹得六月‘咯咯咯’笑个不停,拉着六月的手就站了起来,“三哥来了――” 俩人手拉手笑着向狼窝走去,土门沟上空飞出了六月久违的爽朗笑声! 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对几次进入狼窝的南三娃虽然还没放松警惕但明显没有了敌意!六月和南三娃来到泉水边一个和面一个开剥兔子,棕色毛发一家四口在草坡上追逐嬉戏着,小狼受不了诱惑不时地来到南三娃身边,南三娃将兔子的内脏给了小狼,两只小狼争抢着拖着肠肚跑开了! “这两个饿鬼,”南三娃笑着回头看到六月的脸上有面粉,“哈哈哈……妹子!你要唱秧歌呢么?” “三哥,你笑我?”六月不知南三娃在笑什么,左右张望着在自己身上找寻,“到底啊门了?” “来来来,三哥揩……”南三娃站了起来靠近了六月,伸出了胳膊,“看我的这妹子,人长得心疼,就是面抹脸上也好看……” “三哥!”六月娇羞地笑着挡开了南三娃的胳膊,袖子在脸上胡乱地擦着,“净了么?” “来来来,还是三哥揩!”南三娃再次将胳膊伸了过去,擦干净了六月脸上的面专注地看着。 “揩完了么?”六月被南三娃看得难为情红着脸问道,南三娃痴情地看着没说话,六月叫道,“三哥、三哥!” “唉、唉……”南三娃醒过神来答应着也羞红了脸。 “揩完了么?” “完了、完了……” “完了――完了你不剥你的兔儿,尽管看个啥呢?” “妹子,你今日比天天都好看……” “哎呀!三哥――”六月羞得转过了身又去和面了。 “三哥说的是真的,妹子!今日是曹俩个的好日子,你说,你想听啥秧歌,三哥给你唱!” “我都爱听,你想唱啥就唱啥!” “只要你爱听,我就唱一辈子,一直到唱不动了就不唱了……” “不成、不成――” “不成?” “三哥,唱不动了也要唱……”六月边和面回头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想听了――好好好!我妹子说的话就是皇王爷的圣旨,我的妹子――呀――”南三娃说着叫起了板,惹得和面的六月吃吃地笑了起来。 “十年寒窗,九载熬油念文章。这几天皇王开科选,蔺孝先上京去求官。 读的书文卷,观的古神仙;文官提笔,武将来讨战。一支梅万里江山……” 南三娃的《梅降雪》从泉水边唱到了狼窝前,六月的猫耳朵也搓完了。 “三哥,烧火做饭了!”六月拍了拍手说道。 “好好好,妹子!最后一句了,我唱着走‘喀咳’,”俩人下了裂隙,南三娃接着唱了起来―― “‘一把黄土罩了眼,妹子的方子实高远,慢慢睁、慢慢研,慢慢睁开了三棱子眼,女娃子跑得不见面,要把此事告诉二老听―― 花艳景眯了眼,小丫头诡计多,哪怕你跑到东洋海,我要追你到水晶宫――’妹子!三哥唱得啊门个?” “我还没听够,再唱一个!” “曹边唱秧歌、边做饭。嗯――”南三娃努力想着,“再唱个啥呢?对了,我就唱一个《送王哥》啊门个,妹子?” “三哥,你唱啥我都爱听!” “好!送王哥走――了――”南三娃再次叫板唱了起来,“正月里来是新年,王哥出门头一天;吃过了早饭把水担,我把王哥细细观。二月里来二春风……”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七十七章 音讯 中午的土门沟太阳暖暖的,比阳光更暖和的是六月的心――虽然寒酸的定亲仪式没人送上祝福,见证这一刻的也只有棕色毛发一家,但六月已经很满足了,因为她的三哥――南三娃不嫌弃她!从现在开始她又是有人要、有人疼的女人了。躺在南三娃怀里晒着太阳的六月脸上红彤彤的、眼睛也比平日明亮了很多! “三哥!这是真的么?”六月眼神迷离地看着草坡上的狼,南三娃在六月鼻子上轻轻地弹了一下,六月没提防叫了起来,“哎哟!三哥,你弹我做啥呢?” “疼么?” “啊门不疼,不成、不成我也要弹……”六月撒娇道。 “瓜女子!疼,唔就是真的!嗯――”南三娃将脸凑近了六月,“你不是要弹么――” 六月坐直了身子大拇指压着中指放到了嘴边哈着气,然后笑着在南三娃脸上晃了晃放下了手,“算了,这回先记着。”说着将头慢慢地靠在了南三娃的肩头,“三哥!这要是一场睡梦就好了――这么暖暖和和、舒舒服服地笡着,笡到黑、再笡到亮,一直笡到你头发白了、我头发也白了还笡着……” “三哥答应你,等老了不能动弹了,我还这么天天抱着你――暖暖和和地晒太阳,一直晒到牙脱光了、头发也脱光了,成了两个没牙、没头发的老汉、老婆子了还晒,晒上一辈子――” “三哥!我没牙、没头发,又老又丑的时候――就怕你嫌弃我……” “瓜女子!就算你没牙、没头发,三哥都不嫌弃!我不会说多少好听的,妹子你就慢慢个等着看,等到老了的唔一天你就相信了!”南三娃低头亲了亲六月的秀发,爱怜地抚摸着,想起了前几天去赵家屲求婚的事―― 自打下雪那天从土门沟回来后,南三娃趁着雪天到火焰山打猎收获了不少!虽然换了不少钱但南三娃一点也不开心,和六月结成干兄妹不是南三娃想要的,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六月的娘家――镢头山赵家屲! “这个姐姐,我打听个人!”二月十三,南三娃来到了赵家屲,快进村时刚巧碰到了从地里回来的环儿。 “你打听谁上?” “八怪上,赵八怪!” “八怪?”环儿看着眼前的南三娃好像从没见过,疑惑地问道,“你认得八怪?” “认不得,”南三娃将包裹在肩上稳了稳又说道,“哦!认得、认得!” “看你这人,到底认得认不得?” “认得、认得。我还知道他婆娘叫菊莲,也是赵家屲的……” “环儿,来亲戚了?”正说着马莲走了过来。 “没有,我也认不得。说是来寻八怪的。” “寻八怪?”马莲瞪了一眼环儿,“寻八怪的肯定是亲戚。你认不得?” “婶婶!”南三娃叫道,“你知道八怪上?” “知道、知道!”马莲轻浮地笑着,“这个小伙子是啊个庄里的!听口音不像这一带人,你定亲了没?” 环儿不悦地瞪了马莲一眼,“一见面就给人当媒,你知道人家没定亲?” “我、我,还没呢……”南三娃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脸微红着,“婶婶,婆烦你指一下赵八怪上……” “还指啥呢!”马莲指了指环儿,“他就是八怪的二嫂子,你跟着她就到了。环儿,这么麻利的小伙子我一定要当个媒呢!” 环儿不耐烦地边走边说,“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回去做饭了,去你家的路又没在这达,跟着我做啥呢?” 马莲自嘲地笑着,“看我说话、说话着就忘了,稀乎跟上你走了,嘿嘿嘿……环儿,我真有个亲戚上的女子……” “知道了!你就是个麻烦――”环儿加快了脚步对南三娃说道,“曹走快点,这话多婆娘把人麻烦死了……” 马莲转身走着又回过头来叫道,“环儿,我说的是真的……” 环儿没理会马莲,带着南三娃径直到了八怪家门口,“这就是――”环儿推开了大门,“天保,你大呢?” “爱妈、爱妈!”正在院子里玩耍的赵天保看到二妈带着一个陌生人,吓得就向厨房跑去了。 环儿怪怨着,“看这娃娃……” “二嫂子,啊门了?”菊莲在厨房探出了头问道。 环儿指了指南三娃说道,“这个人说要寻他八大呢!他八大呢?” “二嫂子,寻我啊门呢?”赵八怪从阁房背后过来看到南三娃问道,“这亲戚是?” “说是来寻你的,我也认不得。菊莲,我要做饭就先走了!” “婆烦姐姐了!”南三娃目送着环儿出了门回头问道,“这个大哥就是――” “你要寻谁呢?” “我寻一个叫赵八怪的……” “我就是,你是?” “哦――是六月叫我来的……” “六月?”八怪和菊莲同时叫出了声,菊莲伸着面手就从厨房跑了出来,还没说话就哭了,“你、你说我苦命的妹子有音讯了?” “你是大姐菊莲吧?” 菊莲流着泪连连点头,“我妹子人呢、人呢?她好着呢么?” “大姐!你不急,六月好着呢!” “只要人好着就好、人好就好,我苦命的妹子自打初六一走――人是死是活,就再也――再也没音讯了……”菊莲说着又哽咽了。 “菊莲!看你,”赵八怪心疼地说道,“这亲戚不是带话来了么,人好着呢!你哭个啥呢?” “看把我高兴糊涂了,不哭了、不哭了!”菊莲说着就向大门跑去了。 “菊莲,你做啥去?” “我去给我妈说,我妈都操心死了……” “我说你真是高兴糊涂了,你去说不怕他妗子给姨娘脸色看?”菊莲一听愣住了,八怪又说道,“菊莲,你先做饭,曹先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说――” “爷爷、爷爷!”正说着,赵根柱和胡桶儿进门了,赵天保从厨房跑了出来,赵根柱抱起了孙子亲着,天保两手抱着赵根柱的脸,“爷爷,有杂人!” “来杂人了?”赵根柱抱着天保来到了厅房。 “这是赵家爸么!” “嗯!你是?”赵根柱答应着问八怪,“这是啊来的亲戚?” “这亲戚说他有六月的音讯了?” “六月?”赵根柱皱了皱眉,“六月的音讯去给你姨父说么……” “爱大!”赵八怪急忙给赵根柱使着眼色回头对南三娃说道,“先上炕,上炕了再说。” “赵家爸你先上!”南三娃正说着胡桶儿进来了,又回头打着招呼,“婶婶!” 胡桶儿答应着上了炕对南三娃道,“坐、坐,娃娃你也坐!” 南三娃坐下后赵根柱问道,“六月人暂在啊达呢?” “在梁家坪!” “梁家坪?八怪――”赵根柱疑惑地问,“你不是去过梁家坪问了么?明明说没见过人,这人可啊门在梁家坪呢?”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七十八章 求婚赵家屲 “我去的时候,人家梁家坪明明说自打初五送走就没见过六月。这、这到底啊门一回事么?”赵八怪也是一头雾水。 南三娃沉思着似乎有点明白了,便问赵八怪,“你多暂去的梁家坪?” “正月十八。” “正月十八?六月正月初六就到了梁家坪,我是初八见到她的……” 赵根柱磕了磕旱烟锅,“听你这口音?” “赵家爸,我是通渭榜罗人!”南三娃为了保护自己早就想好了这样说,“我大死得早――我妈、我妈改嫁了,就我一个人过。靠打点野物混日子――” “哦――你叫个?” “我姓南,叫南三娃。赵家爸,你就叫我三娃好了!” “三娃――”赵根柱念叨着,“你说你是初八见到六月的?” “是初八!” 南三娃肯定的回答,赵八怪不高兴了,“爱大!你说这梁家坪人到底是啥意思,六月明明个在梁家坪他哄我做啥呢?” “赵哥!你不知道,六月没在梁家坪……” “哎?看这娃娃,”胡桶儿说话了,“你一会说六月在梁家坪、一会说六月没在梁家坪。在没在,都叫你一个人说了,到底在还是没在?” “婶婶,你听我说,”南三娃急忙解释道,“六月正月初六确实去了梁家坪,唉!可、可梁家坪人家根本就没放进门……” “没放进门?”赵八怪一听更加来气了,“爱大!你说梁家坪是人么不是人,人没放进门就说没放进门么,偏偏说连影子都没见过,你说这不是害人么?要不是三娃报个信,曹啊来知道这些个?” “赵家爸、赵哥!”南三娃说道,“估计梁家坪是怕娘家寻麻烦才没敢说……” “好好个,啊个寻他麻烦?”赵八怪怒道,“再说我姨父、姨娘都是老实人,我妻弟一个窝囊废连婆娘都管不住,能寻他麻烦?” “唉!你不知道,六月跳崖了……” “啪”一声响,菊莲做好了饭刚走到门口,听到南三娃说六月跳崖了,手一哆嗦碗掉到了地上,“哇”一声就哭了起来,“老六、我的爱妈呀……” “大姐、大姐!”南三娃下了炕急忙劝道,“你不急六月好着呢?” “你、你不是说她跳崖了么――啊……”菊莲哽咽着问。 “唉!大姐,也是六月样一顺人一点都没伤着,你放心!”南三娃说着回头又对赵根柱和八怪说道,“赵家爸、赵哥,你不知道――六月跳崖的土门沟古得都没人敢去……” “三娃!就算古,这人跳崖了梁家坪也没去寻过?” “寻是寻了,可没人敢去土门沟,就都说六月肯定死了。” “气死人了,”八怪气得直喘粗气,“这不是欺负赵家屲没人么?就算退婚、就算不要人,你也说句实话么?要是六月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替我姨父出这口气……” 菊莲在门上也焦急地问道,“人到底是死是活,你倒是见了没见?” “人真个好着呢!是狼救了她!” “狼?”菊莲叫道。 “唉!”胡桶儿叹了口气,“都说狼是三神爷家的狗,六月这娃娃也算是有英灵神在暗中保佑呢!” “菊莲,三娃说人好着呢!你也太着急了……”赵根柱吸了口烟说。 “对,菊莲!人只要好着就不急――”八怪接着说道,“你看三娃了走了一天的路,你先端饭去,吃了慢慢个说……” 吃过饭,南三娃除了他认六月干妹子的事没讲外都详细说了一遍。六月地遭遇让胡桶儿一个劲地抹泪不已,菊莲更是哭得如泪人儿一般了! “唉!六月娃娃自小命苦,没想到她走了无常!亏了狼,你说这真要……唉!可叫你姨父、姨娘啊门活呢……”胡桶儿摸了把泪看着南三娃,“也多亏娃娃你了!” “三娃!”六月叫着又哽咽了,“要不是你,我妹子这辈子都没音讯了……” “大姐,”南三娃红着脸低着头轻声说道,“其实,我来赵家屲是想……想叫赵家爸、想叫赵家爸当媒的……” “当媒?你是说六月?”八怪问道。 南三娃点了点头看着赵根柱,“不知道赵家爸愿意么?” “嗯!”赵根柱思索着,“八怪,我看你还是先叫你姨父、姨娘去――” 赵俅儿和王冬花吃饭的时候听到菊莲哭了一嗓子又没了动静,吃过饭躺在炕上猜测着,八怪来了! “姨父、姨娘,吃过了没?” “八怪下来了,也将吃过,进来!”王冬花说道。 “姨父!” 赵俅儿没回答阴着脸问,“将吃饭的时候我听着菊莲在哭,啊门?起家务了?一步临近的就是个臊……” 八怪急忙说道,“没有、没有,姨父、姨娘!是好事情、好事……” “好事情?好事情菊莲高兴得哭了?”赵俅儿白了一眼八怪。 “姨父!六月有音讯了……” “六月?”赵俅儿和王冬花同时叫道。赵八怪简单地叙说完,随后赵俅儿夫妇急急忙忙就去了八怪家。 “爱大、爱妈!我姨父、姨娘来了!” 菊莲从房里跑了出来,“爱妈!” 王冬花一路走一路哭看到菊莲后更是泪流不止,“六月!我的孽障娃娃啊……” “爱妈!老六好着呢……”菊莲抹着泪劝着,扶王冬花随赵俅儿去了厅房。 “姨父、姨娘!”八怪指着站在一旁的南三娃,“这是三娃,就是他报的信……” 南三娃拘谨地叫道,“巴巴、婶婶!” “八怪,先叫你姨父、姨娘上炕来!”赵根柱和胡桶儿移到了炕边上礼让着说道。 坐稳后,赵俅儿这才仔细打量着南三娃随即问道,“听八怪说,最近都是你在照管六月?” “嗯,巴巴、婶婶!六月一个人在土门沟太孽障了,我要不是打野物还碰不到她。我、我……”南三娃犹豫着,“我连六月结拜成干姊妹了,要说我一个当哥的照顾也是该的。” “干姊妹?”八怪没想到南三娃还留了一手居然没讲,意味深长地说道,“当哥的么,是该的、是该的!” “娃娃,亏……”王冬花哽咽着,“亏了你搭救六月了……” “婶婶,要说这也是、也是缘法……”南三娃说着直向赵根柱瞟。 赵根柱明白南三娃的意思“呵呵”干笑了两声看着赵俅儿说道,“三娃,三娃这娃娃想叫我当媒呢?” “当媒?” 赵根柱笑着,“你不知道,这娃娃看上六月了!就不知道你愿意么?”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七十九章 许婚 王冬花和赵俅儿非常诧异,没想到南三娃来赵家屲是求婚的。王冬花问道,“唔,六月她各家啊门没来?” “婶婶,六月不知道我来赵家屲的……” “她不知道?” “巴巴、婶婶!”南三娃鼓足了勇气,“我说了也不怕巴巴、婶婶笑话。我自打正月初八看着六月,一直在寻她,直到二月二才见到她人。原来她一直躲着我――后头我买了吃的连着去了两趟,她才愿意连我说话了,她说她死过一回了不想再见人,我问她、她愿意跟我走么……” 南三娃对爱情的大胆追求与赵八怪倒有几分相像,赵八怪不觉就有了几分喜欢,回头看着菊莲俩人会意地笑了――随即问道,“六月答应了么?” 南三娃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说她阿家婶不要、娘家不要的三井水不想再害人了!” “我苦命的娃娃…啊…”王冬花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婶婶!”南三娃安慰着王冬花继续说道,“就算六月不答应,她已经是我干妹子了,我也要照顾她――巴巴、婶婶……” 胡桶儿笑着打断了南三娃,“这么说的话,你就得叫干大、干妈了!还巴巴、婶婶――” 南三娃是来求婚的才不愿叫干大、干妈呢!所以,脸色微红继续说道,“我来赵家屲一是报信,二是、二是想问一下――巴巴、婶婶对我是啥意思?” 赵俅儿叹了口气,“老六这是叫三井水吓怕了,三娃――你不怕么?” 南三娃急忙说道,“巴巴!我不怕、我不怕,再说我也不相信三井水不三井水的。只要六月愿意,我就照顾她一辈子、再不叫她吃一点点苦,就怕巴巴、婶婶――不愿意呢!” 王冬花抹了把泪,“三娃!你愿意――可你屋里人愿意么?” 胡桶儿说道,“唉!你不知道,这娃娃也是个苦命娃娃。” “婶婶!”南三娃强忍着眼中的泪,“我大死得早,我妈改嫁了,我也一个人!就怕巴巴、婶婶嫌弃…” “哦!”善良的王冬花听南三娃也如此苦命,不禁替他又抹起了泪。要说南三娃与柱脚儿相比,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王冬花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六月能跟了南三娃,但对南三娃了解又太少了,随即问道,“三娃,八怪说你屋是?” “婶婶!我是通渭榜罗人――” “哦!远路上的――”王冬花念叨着回头对赵俅儿说道,“菊莲,这事情还是你做主!” 南三娃没明白王冬花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也不好意思追问,直看赵根柱,赵根柱一边装着旱烟一边问王冬花,“这,你倒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么?” “三娃――娃娃倒是个好娃娃,就是没大汉……”王冬花看了南三娃一眼,犹豫着叹了口气,“唉!只要能把六月当人看,我没意见。就看菊莲的意思……” 赵根柱知道王冬花是愿意了,对赵俅儿说道,“你看这事情啊门个?” 赵俅儿低头沉思着说道,“唉!都是命、都是命啊,要说不是三娃,六月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三娃,六月的情况呢你也清楚,要是你愿意――我连你婶也没意见,不过……” 赵俅儿说没意见了,南三娃非常高兴但不知赵俅儿又要说什么,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巴巴?” 赵俅儿‘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三娃,你对六月有这心!我两个当老的也没二话说,不过――就凭你几句话……” 南三娃明白了赵俅儿这是对自己还不大放心,来赵家屲一是求婚,二来毕竟婚姻大事也想给六月一个交代。所以,诚肯地说道,“巴巴!婚姻大事毕竟不是耍子的,我是真心想对六月好,才来的赵家屲。我要是有害心的话就不来赵家屲了,再说了我来也就是给你六月传个讯息。巴巴你想,我一个外人在赵家屲人生地不熟的,”南三娃说着笑了,“也做不了啥坏事情――” “三娃,你不见怪!我姨父不是唔意思――”赵俅儿被南三娃说得有点尴尬,八怪急忙打着圆场。 赵根柱笑了笑说道,“人说,‘千里婚缘一线牵’。这两个苦命的娃娃能成也是前世的缘分。” “三娃!”赵俅儿说道,“看来是我想多了。只要你不嫌弃、对六月好!六月能有个去处我俩个老的也就放心了。” “三娃是个好娃娃,六月能跟了三娃也是她的命,看来这娃娃的苦日子要熬出头了,”赵根柱说着看着赵俅儿,“你看这事情要成的话总得办一下么?” 赵俅儿叹了口气,“唉!还办啥呢,老六这娃娃一回一回地把人都辱完了!再说岁巧――”赵俅儿说着摆了摆手摇着头,“不说了、不说了,扫兴着说不成。三娃,我看――你给我连你婶磕上两个头,这事情就算定了!你看呢?” 赵俅儿征询赵根柱的意见,赵根柱想都没想说道,“一样、一样!这事情大有大的办法,小有小的办法。娃娃磕上个头也还是过日子,只要两个好好个过日子比啥都强。三娃,赶紧给你姨父、姨娘磕头!” 八怪和菊莲在一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王冬花也舒展了眉头在炕上坐正了身子等待着! “等一下、等一下!” 南三娃心里一惊,难道赵俅儿反悔了吗?八怪和菊莲也疑惑地看着赵俅儿,八怪忍不住问道,“姨父,啊门了!” “下!”赵俅儿对王冬花说道,“我连你姨娘下来,虽说事情简单也不能乱了先人的章法。” “对对对!”赵根柱说着也下了炕,“事情简单不要紧,这规程还是要的。八怪!”赵根柱叫道,“扶你姨父、姨娘坐到后堂上!” 赵俅儿夫妇坐正后,南三娃庄重地站在俩人前面跪了下去,一连叩了三个响头站了起来叫道,“姨父、姨娘!” “唉!” “唉!” 赵俅儿和王冬花答应着,王冬花已泪流满脸了,惹得菊莲也抹泪不止。 南三娃说道,“六月不在,我把六月的也补上!”说着又跪了下去同样叩了三个头!八怪过来扶了起来。 胡桶儿也看得热泪盈眶抹着泪说道,“没看出来,三娃这娃娃还这么懂事!六月的好遇合、好遇合啊!” “三娃――”赵俅儿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南三娃。 “姨父!”南三娃毕恭毕敬地问道,“你有话就说,我听着呢!”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八十章 探亲石过沟 赵俅儿叹着气,“这头也磕了,全当礼成了。穷人家的日子都是熬出来的,你连六月就好好个过日子去!” 南三娃急忙答应着,兴奋得脸色通红,“姨父、姨娘!你就放心好了,我再都不叫六月受一点苦了。我也、也没啥好东西,来的时候扯了两节布,全当孝敬姨父、姨娘!等我连六月安顿好了,再来看姨父、姨娘!” “三娃!只要你两个日子能过,我就放心了――看不看我都能成。”王冬花想到了最现实的问题抹着泪问道,“这,你过日子总得有个地方么――” “姨娘!”南三娃信心十足地说道,“你放心,只要六月答应我!有我这一双手,我一定给六月一个安安稳稳落脚的地方,姨娘、姨父就放心好了!” “嗯、嗯!”王冬花哽咽着,“我苦命的六月就托付与你了!” “你放心,姨娘!”南三娃的应答声将他的思绪拉回了土门沟。 六月靠着南三娃的肩头闭着眼慵懒地问,“你把谁叫姨娘呢?” “我将想起了去赵家屲的事,”南三娃抚摸着六月的秀发,“六月!我答应过姨娘,要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 “三哥!”六月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紧紧地靠着南三娃。 南三娃沉浸在幸福中,他很清楚要是不去打猎换钱就得挨饿了,虽然实在很难丢下六月独自离开,但不得不走了,“六月!三哥得走了!” “将将个还说要照顾我一辈子呢!”六月不情愿地努着嘴、撒着娇,“这话还没凉凉可就要走,我不想叫你走。” “瓜女子!”南三娃爱怜地刮了刮六月的鼻子,“我得抓紧打点野物换钱才能吃饱肚子,再说还得给你准备点嫁妆呢!” 六月一听突然乐了,“三哥,光嫁妆可不成,我还要彩礼呢!” “能成、能成!你要多少就多少,反正人都是你的了,我的就是你的……” 六月咯咯笑着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说道,“三哥!我耍子的,嫁妆不嫁妆、彩礼不彩礼的我不稀罕……” “唔,你稀罕啥?你说――只要三哥能办得到!” “我稀罕……”六月话还没说脸越发得红了。 “稀罕啥?你倒是说,三哥一定想办法?” 六月低着头轻声说道,“我就稀罕――你这个人!” “瓜女子!三哥也稀罕你,稀罕一辈子。”南三娃痴情地看着六月,突然叹了口气,“唉!今年我连我大的坟都没上,三月初十是我大的十年纸我想去,再看看我妈――” “三哥!我都听你的!不过――”六月有些担心地说,“你要是回去叫官府知道了可了不得!” “你放心,悄悄个去夜黑了再进庄。六月,我大死得早――就我妈一个了,婚姻这么大的事情我想叫我妈也高兴高兴!然后曹就成亲,嗯?” “三哥!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孝子。我跟你去,我都听你的!” “你真是个瓜女子!”南三娃笑着,“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卖了我也跟着你!” “瓜女子,我妈见我寻了你这么好的婆娘肯定高兴死了!”南三娃揽紧了六月,俩人静静地坐着―― 一阵沉寂之后六月说话了,“三哥!” “嗯!” “我想给你做双鞋!”六月指着南三娃露出了大拇指的脚,“你看你大舅舅都出来了!” “嘿嘿嘿……”南三娃傻笑着,“大舅舅还不是为了看你才出来的么!” “三哥!你寻上点袼褙子、麻,还有锥儿、绳车儿,我给你做一双!” “一双不成,我得算一下――”南三娃仰着头装作认真思考,“算了、算了,多得我算不来了,反正我这一辈子的鞋都得你包了!” “三哥,你不成我还不成呢!”六月也笑了,“还有下辈子呢!” “对对对!看我把下辈子、还有下下、下下下辈子的都忘了……”南三娃说着,俩人开心得笑了! “唉!我的瓜妹子,你看这下辈子的还早呢曹先不说了!就说这锥儿、绳车儿我花点功夫做一把,麻集上也有卖的――可这袼褙子却不好寻……”南三娃思索着下了决心,“六月!你放心,这活人还能叫尿憋死,办法总是人想的!” “我知道三哥你有办法呢!”六月沉默了一会抬起了头,“三哥!你走了,我一个人害怕呢?” 南三娃心疼地看着六月,“六月,要不你看这样可好?” “你说,三哥!” “我白日出去打猎,夜黑了就来土门沟过你做伴儿?” 六月羞红了脸没说话。 “等曹到武山看过我大、我妈后,再成亲?” “嗯!” 南三娃早出晚归,和六月过着隐居狼窝的生活,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清明过后,南三娃和六月就作好了去石过沟探亲的准备―― 三月初九天快黑时,俩人一路打听走了三天终于来到了铁笼山。快到石过沟时南三娃怕出意外绕道宋家湾辗转来到了村外,看着熟悉的村子眼睛湿润了! “六月,我一路说的你都记住了么?” “记住了,三哥!” “你赶紧去――”南三娃焦急地催促着。 六月答应着走开了。 南三娃期盼着天早点黑下来,这样他就可以见到他朝思暮想的苦命母亲了! “三哥、三哥!” 南三娃藏在一个洞里焦急地等待着,突然听到六月叫急忙跑了出来,压低了声音问道,“六月、六月,是你么?” “是我,三哥!你在啊达呢?” 南三娃从一条埂子下走了上来。 “三哥!” “我叫你在屋等着,你啊门来了?” “三哥――婶婶没在!” “我妈没在?”南三娃焦急地问道,“唔,你没碰到人问问么?” “这个时候都在吃饭呢,路上没人!” “你地方认对着呢么?” “对着呢!门前头一溜五棵白杨树,第三棵上的野雀子窝还在呢!” 整个石过沟也就十二户人家,白杨树也是村子里最多的树,但大门前有五棵白杨树而且还有被乡亲们尊为富贵鸟的喜鹊窝的也只有南三娃家。南三娃一听六月并没摸错,可天黑了他妈又能去哪里了? “六月!”南三娃又说道,“你趁天还没黑,赶紧去寻我舅舅,叫他留着门,我天一黑就来!” “三哥,我去可啊门说呢么?你舅舅可认不得我……” “嗯……”南三娃思索着,“六月,你就这么说……”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八十一章 ‘咕咕喵’ 傍晚的石过沟弥漫着袅袅炊烟、散发出了诱人的饭香,六月贪婪地闻着再次走进了这个小山村! “婶婶!过上点――”六月穿过了村子来到村头的南三娃舅舅家门口,“婶婶!过上点――” “汪汪汪……” 随着狗叫声,“吱!”一声响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探出了头来“哦!”了一声回头叫道,“满仓、满仓!取上个馍馍来!” 六月猜测这应该就是南三娃妗子了,说道,“婶婶!你真是个好人。” “唉!‘好出门不如薄家蹴’,女子你是啊来的?” “陇西的,婶婶!我一个兄弟也叫满仓……” “哦!”南三娃妗子惊奇地叫道,“唔还真是个巧。” “我一共两个兄弟,还有一个叫三娃……” “还有一个也叫三娃?” “嗯!婶婶,啊门了?” “没啊门,没啊门!”南三娃妗子显得有点慌乱,“唔真巧,我一个外甥也叫三娃!” “婶婶!你看――这天都黑了,能要我缓一晚上么?” 山里人本来就淳朴善良,六月一个弱女子天又黑了,更巧的是她两个兄弟名字一个与儿子一样,另一个和外甥一样,这让南三娃妗子觉得又亲近了好多,也没法拒绝六月这样一个弱女子的请求了! “唉!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呢!”南三娃妗子走了出来,拉着六月的手,“走,进屋。将好我饭还没吃完,刮刷刮刷也就够你吃了!” “唔就婆烦婶婶了……” “爱妈!”刚进门,满仓拿着个包谷面滚坨出来了,“馍馍。” “你先放去,这个姐姐要缓一晚上呢!” 满仓去了厨房,南三娃舅舅在厅房炕上问道,“满仓,是啊一个?” “一个要馍馍的陇西女子!”南三娃妗子说着带六月进了厨房,“女子,你等着我舀饭,还算你来得是时候,要是再迟一点,我都打折过了。” “甲长说过了,不能留杂人在庄里…”南三娃舅舅来到了厨房门上说道。 “就你胆小,我留一个要馍馍的孽障女子缓一晚上能啊门,啊一条王法说不成了?” “我没说不成,”南三娃舅舅懦懦地说,“我只是说,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 “好了、好了!”南三娃妗子不悦地打断了说道,“就一个孽障女子,甲长寻麻烦有我呢!你可知道,这孽障女子也有个兄弟叫三娃――”南三娃妗子说着抹了把泪,“她一说,我就想起了我唔孽障的三娃外甥。你说,你要是稍微有点骨气,姐夫、姐姐――还有三娃……” “唉!我不是害怕么……” “害怕、害怕――跟上你,我一辈子也窝囊着活不成!” “巴巴!”六月说话了,“我也认得一个叫三娃的,说是铁笼山人,也不知是你外甥么?” “真的么,唔他人在啊来呢?”南三娃舅舅、妗子焦急地问。 “他说他不敢来,来了怕……” “唉!”南三娃舅舅叹着气,“三娃不来就对了,起码还能留条活命,南家也好留条根苗。” “唉!你这话没错,可姐夫、姐姐坟上的土也没人添了……” “啊!”六月惊得叫出了声,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问道,“三娃他妈不是好着呢么?” “唉!女子,你不知道――”南三娃妗子说着惊觉得盯着六月,“女子!你、你啊门要问这?” 六月失神得自言自语着,“我说我去的时候屋里没人!” “你说谁上没人?”南三娃妗子越发疑惑地看着六月,“看这女子要急死人呢!” “三娃――他来了!” “谁来了?”南三娃妗子再次追问道,“女子,你赶紧说谁来了?” “你的外甥三娃来了!” “女子,你可不敢胡说!你到底是啊一个?” 南三娃焦急地等待着,总感觉这天黑得太慢!农村人家一般都睡得早,当南三娃看到石过沟的灯火渐渐熄灭后,悄悄地向舅舅家摸去了!南三娃小心提防着来到舅舅家门口张望着,没发现什么异常后轻轻地推开了大门,进去后随手把门顶上了! “三娃!”是舅舅的声音,“赶紧、赶紧先进屋。” “舅舅!”南三娃叫着哽咽了,俩人来到厅房,“妗子!” “唉、唉!”南三娃妗子答应着,“三娃,你总算来了!” “妗子!我妈呢?” 黑暗中南三娃妗子慌乱得不知如何说才好,“三娃,我先端饭去!你吃了再说。” “舅舅、妗子!”南三娃虽然很饿,但更关心的是早点见到他的母亲,焦急地问,“我今日冒着风险来,一是想给我大烧十年纸,二是有大事情要给我妈说……” “咚咚咚……”突然一阵紧急地敲门声,“满仓、满仓!” 几个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面面相觑,只有狗‘汪汪汪’叫个不停―― “妗子!”在这紧要关头,南三娃首先想到的是向妗子讨主意,“是甲长张守仁?” 舅舅吓得早都没了主意,在地上不停地跺着脚,“天爷啊天爷!你说这、你说这……” 南三娃妗子黑暗中瞪了丈夫一眼,“你连满仓赶紧睡,三娃你赶紧躲到谷仓后头去。害怕啥呢?有我呢!”说着回头对六月说道,“女子,你跟我走――” “满仓、满仓!这人都睡死了么?” 南三娃妗子引着六月蹑手蹑脚去了阁房,六月进门后,南三娃妗子随即将阁房门拉得‘咯吱’一声响,“谁啊?等着,穿衣裳呢!”随即解开了衣襟来到大门前,取过了顶门棍,“这人都睡了,是啊一个?” ‘吱’的一声门响,张守仁怒气冲冲就进来了,“叫了半天,弄的啥‘咕咕喵’,啊门不开门?” “哦!是甲长啊!”南三娃妗子两手将衣襟裹了裹,“忙了一天,一睡下就睡死了。你这黑漆半夜的有事情呢么?” “这狗叫地‘汪汪汪’的,我怕庄里出事情。听人说,今晚你收留了个要馍馍的?我说过不能留杂人的也忘了?”张守仁不依不饶地质问着。 南三娃妗子低着头,不亢不卑地说道,“甲长的话可敢忘呢!再说我一个婆娘女子也没胆子连官府作对。唉!你说一个孽障女子我可忍心不要?就是甲长你见了也肯定会收留的……” 张守仁对这几句话很是受用,缓和了语气说道,“你叫起来,我看!我这也是为了一庄的平安考虑。” “唉、唉!”南三娃妗子答应着,跑到了阁房门上叫道,“女子、女子,你赶紧起来,甲长看一下。” “哦!是甲长啊――来吃瓶烟么?”南三娃舅舅在厅房门上叫道。 张守仁回头对南三娃妗子说道,“你叫她快点起,我连他巴巴吃瓶烟去。” 南三娃妗子明白,张守仁这哪里是要吃烟,分明是嗅到了什么来查看的!这个坏怂――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八十二章 肠断石过沟 “这黑咕隆咚的也不说点个灯!”张守仁进门说道。 南三娃舅舅急忙点了灯,“甲长,你炕上蹴!” “不蹴了,我看一看唔个女子就走。明日还要做活计呢!” 张守仁四下观望着,南三娃妗子领着六月来到了门外,“甲长!这就是唔个女子。” 张守仁回头盯着门口站着的六月,六月被盯得浑身发毛―― “你是啊来的?”张守仁总算开口了。 “陇西的!” “陇西的?跑石过沟要馍馍了?” 六月没说话只是哭。南三娃妗子说道,“甲长,这是个苦命的娃娃。我问她也光知道哭――甲长,要不是没办法了谁愿意要馍馍呢!我看你也就别为难这娃娃了,她这一哭叫人看着也难受!” 张守仁没看出什么破绽来,再说一个弱女子他也不放在心上,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也不哭了!”说着向外便走。 南三娃舅舅急忙跟了出去,“我送一下!”张守仁头也没回一声不吭走了,“甲长你慢走啊!”南三娃舅舅一直看着张守仁走远了才关门进来了。 “唔个坏怂走了没?”南三娃舅舅一进门南三娃妗子问道。 “走了、走了!是我看着他走远了才进来的。吓死我了――”南三娃舅舅长吁了口气。 “三娃、三娃!”南三娃妗子叫道,“赶紧出来吃饭。叫张家的这坏怂把娃娃的饭都耽搁了!” “妗子!”南三娃从谷仓后面出来问道,“张守仁啊门突然来了呢?” “这坏怂做啥事情都积极得狠,你把张三三唔恶霸弄死了,他一天不拿住你吃饭都不香。这不,满庄的狗一叫他就跑出来了!黑漆半夜的也不怕把他窝死!这一家人死的死、跑的跑都难散了,他还想啊门?”南三娃妗子恶狠狠地说着又心疼南三娃还没吃饭,“三娃,先不说了。你赶紧吃饭,吃完了我有事情要说。”说着‘扑’一声吹灭了灯,房子里瞬间又漆黑一片了。 “娃娃要吃饭呢!你把灯……” 南三娃妗子打断了丈夫的话,“你也不上心上心,万一张家的唔坏怂没走远,看到灯还亮着。还不可寻着来?” “对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 在黑暗中南三娃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还没完全咽下去就焦急地问道,“妗子,你要说啥事情?我妈呢?” “三娃!”南三娃妗子还没说,就抹起了泪。 南三娃越发得困惑了,回头又问舅舅,“舅舅?” “唉!”舅舅也背过了身唏嘘着。 “满仓、满仓!”南三娃一把抱住了表弟问道,“姑姑呢、姑姑呢?” “姑姑她、她……” “三哥!”六月看到南三娃急成这样子,已哭得泪人儿一般,“三哥……” “我的老天爷啊!可都不敢哭,要是惊动了人可就了不得了!”南三娃舅舅见六月哭了,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南三娃妗子唏嘘着,“三娃!妗子知道娃娃你是个刚强娃娃,听你舅舅的,可不敢哭。啊?” “妗子!我不哭。你倒是赶紧说我妈到底啊达去了么?” “唉!自打你走后,你妈天天哭、天天哭,眼睛都哭瞎了!”南三娃妗子又抹起了泪,“我连你舅舅不放心,一晚上我都过去陪她睡。腊月三十唔一天,你妈高高兴兴地来了,衣裳穿得整整齐齐、头也梳得水光明亮的。我连你舅舅高兴啊!你妈说,她想通了,她要好好个过日子等着她的三娃。她说大年三十的我就不要到你家去陪她了,初四过了再来。我想也对,婆娘女子上正事月的去也不合适。谁能想到、谁能想得到,啊……” “我的天大大、地妈妈哟,我下话呢!”南三娃妗子一哭,南三娃舅舅便天一声、地一声的叫了起来,南三娃妗子便轻声啜泣着。 南三娃从妗子口中隐约感觉到了丝丝不安,焦急地问,“妗子,我妈、我妈到底啊门了!” 南三娃妗子强压着心中的悲痛抽泣着,“唉!三娃,你妈、你妈,她、她走了无常了……” 南三娃只觉得天旋地转、心痛气结,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哥、三哥!”六月慌乱地叫着,南三娃妗子抱起了南三娃就掐人中。 南三娃悠悠地醒转了过来听到六月在叫,只觉得头胀得厉害,“六月!你说、你说,妗子说的不是真的?” “三哥……”六月叫着嘤嘤地哭了,“你不吓我!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活不成了……” “三娃,我知道你心上难受,妗子我也难受啊!三娃,起来、起来坐炕上,”将南三娃扶到炕边上坐好后,南三娃妗子又劝解道,“六月是个好女子,两个走得远远个好好个过日子去。你大、你妈,的英灵也会保佑你的!” “妗子!”南三娃强忍着悲痛,“我想到我妈的坟上去磕个头!” “这……” “三娃!你看张守仁今晚肯定是察觉着了啥才来的,依我看你还是早点走的好,我意思……”南三娃舅舅破天慌得有了主意说道,“这一交夜就算初十,你大的十年、你妈,的百天就算一达过了。你去过你大、你妈烧点纸了连夜走,以免夜长梦多!” “三娃,你舅舅说得对!” “舅舅、妗子!我听你的,以后我大、我妈的坟就全靠舅舅、妗子照顾了!”南三娃说着跪在了地上,六月急忙跟着也跪倒了,“我连六月给舅舅、妗子磕个头!” “三娃、六月!起来、起来!就是你不说,我连你舅舅也会管的,就算我两个老了,不还有满仓呢么!三娃,你等着――”南三娃妗子上了炕从炕柜里拿出了一个包裹交给了南三娃,“这是你妈给你留下的!” 南三娃神情严肃又神圣地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咬着牙强忍着,两行泪还是不听话地流了下来!六月在一旁也陪着落泪不已―― “唉!你妈给你做了两双鞋、纳了一件汗禢儿、一件裤儿,”南三娃妗子说着又抹起了泪,“这啥都拾掇好了,就瞒着我。也怨我一时疏忽……” “妗子!不怨你,要不是我一时莽撞,我妈、我妈也不会走这一步……” “三娃!可不敢哭着把人惊动了,”南三娃舅舅不时地劝解着,“等走远了,寻上个地方好好个哭上一场……” “舅舅!我、我――不哭,我妈、我妈她是啊门走的?” “唉!三娃,你妈三十日过来说她想通了要好好个过日子,叫我连你妗子也别操心了。三娃,我姐姐能挺过来我高兴啊!她还说她回去了还要接先人、包饺子、要替你守夜,我连你妗子一时马虎都相信了!正月初一一早起来,我不放心就去看。大门开着,厅房门我死活推不开也叫不喘你妈,我急忙喊了庄里人推开门,原来、原来你妈她――” “舅舅!我妈、我妈到底啊门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八十三章 坟前拜堂 “你妈、你妈!她在门关子上上了吊了。” “啊…爱…” “三娃、三娃!可不敢哭,你可要替六月这女子想呢!” 妗子的一句话让南三娃硬生生将满腔的悲愤强咽下了肚,听着眼前黑夜中啜泣的六月,唏嘘着反倒劝了起来,“六月,你、你也不哭了!” “唉!”六月答应着擦了擦泪,“三哥,你、你不哭我就不哭了!” “对对对!曹都不哭了。三娃,你命大能寻上六月这么好的女子,也算老天爷有眼。你大、你妈知道了也能闭眼了!”南三娃妗子强咽着泪笑着说道,“曹都不哭了、不哭了!你连六月先缓一下,我连你舅舅准备东西去。到时间了我叫!” 南三娃对母亲的突然离去还是很难接受,强忍着悲伤又问道,“妗子!门关子唔门低的,我妈、我妈啊门能……” “唉!谁说不是呢!自打事出了后,人都说是你大见你妈太孽障引去了,如不然门关子上可啊门能把人的命就要了呢?”南三娃妗子说着又哭了起来,“唉!三娃,你也长大了!说话做事可不能再冒冒失失了,你不为你各家想,也得为六月这娃娃想――妗子说的你听着呢么?” “我知道了,妗子!”南三娃咽着泪,“妗子,有拓钱儿的拓拓儿么?” “三娃,纸钱儿妗子拓下的还有呢!你连六月缓一下,连夜还得赶路……” “妗子,我睡不着……”南三娃哽咽着,“我这一走,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来,我想各家拓点纸钱儿……” “唉、唉!”南三娃妗子也哽咽着,“我寻去、我寻去!” 子夜过后,一轮清冷的弯月斜照着匆匆忙忙的夜行人――南三娃、六月跟随舅舅、妗子悄悄出了门向南三娃父母的坟地走去了。山畔上伴随狗叫声不时有狐狸、野兔经过,立起了身子观察着又迅速跑开了―― 南三娃急于见到自己的父母亲,一直在前面快步走着,快到坟地时远远地撇下了众人径直跑了过去,还没进坟院就‘当’一声跪倒在了父母的坟前,头抵在了地上无声而悲痛地哭泣着并不时的用手捶打着地面又揪扯着自己的头发! 六月紧随其后也跪在了坟前,看到南三娃伤痛欲绝的样子,心疼南三娃让她也一阵阵地揪心,泪水早已淌满了胸前,“三哥、三哥!你要不小声地哭出来,你这样我怕、我怕把你憋出毛病来……” “六月!爱――妈、爱大呀――都是我不好…啊…啊…都是我…不好…啊…” 南三娃压抑又绝望地哭声,让一旁的舅舅和妗子心头如刀剜样的难受又无能为力。南三娃哭着一步步向父母的坟前跪去――父亲的坟头早已被青草淹没了,上面溜溜划划有新土的痕迹;而母亲的坟虽然也有新添的土,可光凸凸的让人看了更加伤心。南三娃整个人趴在了母亲的坟头上,像要拥抱自己的母亲,可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抓到手的也只是两把冰冷的黄土――母亲的微笑、母亲的慈爱、母亲的体贴、母亲的责骂,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昨天似的,可现在、此时此刻都不覆存在了,永远的、永远的成了回忆、伤痛的回忆――能看到的只有眼前这堆无言的黄土! 六月一直默默地陪着南三娃落泪、伤心,等着他的三哥从悲痛中走出来!舅舅和妗子在一旁分着纸钱流着泪又不住地叹着气―― “舅舅、妗子!”哭泣的南三娃回过了头叫道,“我想连六月拜堂!” “拜堂?这达?”舅舅和妗子惊讶地看着南三娃。 “嗯!”南三娃坚定地说道,“婚姻大事本来是由父母做主的,我大、我妈不在了!我以后也不知啥时候才能来,我想叫我大、我妈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成亲――” “三哥!”六月心疼地替南三娃擦着泪。 南三娃抓住了六月的手,“六月!连三哥、连三哥,今日拜堂――你、你愿意么?” 六月连连地点着头,“嗯、嗯!三哥,我都听你的!” “这、这,在坟阙来拜堂?”舅舅面露难色地对老婆说道,“满仓,你主意多,你说这能成?” “这……”平常有主见的妗子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先人死了,在丧场办喜事的倒听说过,可在坟阙来拜堂?” “舅舅、妗子!这丧场能办喜事,坟阙就能拜堂。再说我要拜堂得拜双亲,我大、我妈在啊达我就在啊达拜也说得过去!” “嗯!”舅舅思索着回头对老婆说道,“满仓,我看三娃说得也有道理。虽说曹不是大户人家要守三年的大孝,百日的孝期还是要守的,你看过了今日,姐姐也过百天了,按理说两个娃娃也能成亲了!你看?” “唉!三娃――娃娃也是为了尽孝道,两个能在姐夫、姐姐跟前拜堂也算了了娃娃的一片心!这事情都是人做的,要是姐姐活着,肯定、肯定也高兴!我看就依了娃娃――” 南三娃舅舅点了点头,“三娃!抓紧拜了堂,你连六月就趁天没亮赶紧走,天亮了万一碰上认得的人就麻烦了。三娃,两个给你大、你妈烧香,准备拜堂……” “等一下,舅舅!” “啊门了――” 南三娃没说话,起身将母亲留下的包裹拿了过来打开了,从里面一件件地取了出来流着泪亲吻着――穿好了衣裤,又拿过了母亲留下的鞋,“哎?” “三哥!啊门了?” 南三娃没说话手伸进了鞋子里,从里面取出了一包东西打开了,凑在一起观看的几个人瞬间又泪流满面了,原来是一对银镯子、耳环还有戒指。 难掩悲痛的舅舅说话了,“这是你大给你妈,的嫁妆,你妈能在张三三唔土匪手里把这东西保住,也不容易。三娃,唉!这是你妈、你妈留下给你婆娘的……” 六月也轻声啜泣着,南三娃拿起了镯子戴在了六月的手腕上,又将戒指给六月戴在了手上,拿起了耳环,“六月,这本来是我妈、我妈要给你戴的,今日我替我妈给你、给你戴上!” 泪眼纷飞中南三娃给六月戴好了耳环,点了三支香分别插在了父母的坟头,拉着六月的手双双跪在了坟前―― “一拜天地――” “不――我不拜天……”南三娃突然间发怒了,“舅舅、妗子!你说这还有天么?张三三害死了我大,花上点钱儿人就放了,这世道要是有天能这样吗?我不拜……” “好好好,你说不拜曹就不拜。二拜――嗯,一拜父母!” 随着舅舅的吆喝声,南三娃和六月向坟头叩去,一直抵到了坟堆上才抬起了头,又深深地叩了下去! 南三娃舅舅也泪眼蒙眬颤声喊道,“夫妻对拜――礼成!” “汪汪汪……”南三娃舅舅话音刚落,村子里突然传出了杂乱的狗叫声!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八十四章 夜逃 借着清冷的月光,几个人不约而同向村里看去,伴随狗叫的是杂乱的脚步声,“三娃、三娃!赶紧、赶紧……”南三娃舅舅已经慌了神,“有人来了……” “六月,过舅舅、妗子磕头!”南三娃说着和六月跪倒了。 南三娃妗子催促着,“娃娃!好了、好了,俩个不说赶紧跑还磕啥头呢!赶紧跑、越远越好,可不敢再来了――” 南三娃背起猎枪就去拿包裹,六月一转身又跪在了坟前,“爱大、爱妈!可要保佑我俩……” 妗子一把拉起了六月,“你大、你妈会保佑的,瓜娃娃赶紧跑、赶紧跑啊!” “舅舅、妗子!我走了――”南三娃说着,拉起了六月便跑! “我的天爷!你说这、这要是跑不脱天不就塌了么?”南三娃舅舅急得直跺脚。 “慌啥呢!”南三娃妗子倒是临危不乱,一把拉过了丈夫,“烧纸!烧点纸也不犯法!” 俩个人将纸钱拢到坟前刚点着,张守仁带着人喘着粗气就到了坟地边焦急地问,“三娃呢?三娃人呢?” “哎?甲长,”南三娃妗子摆了出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决定先发制人,“这黑漆半夜你犯的啊一门子神经?我还想见三娃呢,你还问我三娃人……” “你婆娘嘴犟,”张守仁说着回头对几个村民吩咐道,“赶紧寻,肯定没走远,就在啊达藏着呢!”几个人分头去找了,张守仁回头说道,“我今日总觉着不对劲。一个陇西的女子跑到石过沟来要馍馍,哼……”张守仁冷笑着,“我看就是来通风报信的。你说,唔女子人呢?” “一个要馍馍的,天没亮人家就走了!我能留得住?” “不过年、不过节也不是纸节,你俩口子犯的啥病,半夜三更跑到坟上烧纸?肯定是三娃――哼……当我三岁的嫩娃娃呢!说,人跑啊达去了?” “谁说不是纸节?今日是三娃大十年纸,明日是三娃妈百日纸。这一家人死的死、跑的跑――我一个亲戚,一天还要忙各家的活计呢!半夜不烧你说啥时候烧?你还口口声声问我人呢,有本事你把人寻出来我看?” “哼……”张守仁再次冷笑着,“等下我把人寻着了,政府治你个窝藏罪,我看你还嘴硬!” “哎?张守仁你这坏怂,”南三娃妗子使出了杀手锏开口便骂,“你仗着当了个死的甲长,欺负我掌柜地老实,啊?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无凭无据就乱定罪,简直是不说人话、满嘴放屁。今日要是不把人寻出来,我连你没完、我连你没完……” 老婆这一通骂,吓得南三娃舅舅战战兢兢急忙阻止着,“看你,好了、好了!”回头又小心地给张守仁赔着不是,“甲长、甲长!你大人大量,连婆娘女子别一般见识……” 张守仁见讨不到什么便宜,赶紧就坡下驴转身便走,“你等着、你等着,人寻着了,我不把你婆娘法办了我不姓张!” 南三娃妗子虚张声势、骂骂咧咧得没完没了,“毬本事大,你寻、你寻,我等着你张家的坏怂把我法办呢!你要是不把我法办了你就是我养下的。我等着、我等着,哼――欺负我……” 几个人在附近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南三娃的影子,一个个围到了张守仁身边,张守仁气得脸色铁青,“纸都没来得及点,这人肯定没跑远,也没几条路黑漆半夜的肯定还没走远,分开追肯定能追上――” 南三娃带着六月一路飞跑,好在都是山里长大的孩子,走山路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六月毕竟是女孩子连惊带吓没跑多远就气喘吁吁了!曲曲弯弯的山路跑了半天也没跑出多远,南三娃都能听到张守仁气急败坏地吆喝声,好在他们只是在坟地周围转悠,并没沿小路而来,这给了他俩喘息的机会! “三哥!稍微缓一下,把我跑没气了!” 南三娃四下张望着没看到有人来,也松了口气!俩人斜靠在埂子上直喘粗气。 “追,肯定没跑远!” 突然传来了张守仁的声音,南三娃心里一惊站了起来,张守仁已到了上面,“六月,赶紧走!”俩人随即又跑了起来。 “甲长!前头好像有人影――”南三娃和六月刚翻上了一道山梁,后面传来了说话声。 “追,人在前头!赶紧把唔几个都喊一下,都到这边来堵!今日非把南家的杂种拿住不可――”是张守仁的声音。 “哎――人在这达呢,赶紧都过来――” “哎――听着了――” “六月,曹不能跑了。再这么跑的话肯定就跑不脱了――”南三娃喘着粗气,思索着,“走,这达有条岔路。回石过沟――” “可回去?” “六月!你跟紧我!”南三娃说着和六月向右一拐跑上了岔道,俩人紧紧地贴着墙壁大气都不敢出。 没一会儿,‘嗵嗵嗵……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沿着小路跑了下来,“甲长!将将个一晃我就在这达看着人影的……” “我看你个杂种今日还飞了!追――”张守仁带着俩个人一路追了下去。南三娃在埂子上掰了块土块,使劲向张守仁追去的山沟扔去,好一会儿后传来了‘唰啦啦’的声音,“快点追,人在前头呢!”随着张守仁的催促声,有人大声喊叫着,“哎――快点下来,人在这达呢!” “走,六月!”南三娃领着六月上了岔路向石过沟跑去了。 “三哥!你真个要回石过沟?” “这天要亮呢,一回石过沟就麻达了!张守仁顺着唔条路追到宋家湾去了,我看曹先到孟家门然后到大大沟。陇西暂时不能回去了,顺着漳河到漳县避一下了再说,”南三娃回过头来深情地注视着六月,“六月!跟上我,你受罪了!” “三哥!看你说的啥话,只要你不嫌我拖累你就成!” “瓜女子!走――” “三哥!你说,张守仁要是寻不着会追着来吗?” “你放心,六月!你没听张守仁在追问你呢么。就算追,他也会追到陇西去,嘿嘿嘿……”南三娃得意地笑着,“打死他也想不到曹跑到了漳县!就是把他寻死也寻不着。” “三哥!你说,他要是去陇西寻呢?” “他去寻好了!陇西唔门大。再说了,就算他打听知道的人也说我是通渭榜罗人,啊一个知道我是武山石过沟人?你放心好了,到了漳县能扎站就扎站,不能扎站躲过风头再说。啊达的黄土不埋人。” “三哥!我听你的,你到啊达去我就到啊达!” 俩人在夜色中一路向前走去,天亮时到了大大沟! “六月,大路上不能走了――” “啊门了?三哥!”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八十九章 ‘回家’ 南三娃回过头来,原来是孙二麻子。孙二麻子是甘谷人,大名叫孙二柱,以贩卖毡子为生,人长得高高大大的,因为小时候出天花脸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坑,但天性乐观的他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给人介绍时总是乐呵呵地说叫自己麻子好记,后来也不知谁第一个喊了他孙二麻子,他便有了孙二麻子这个名号了! “哦!是孙大哥。” “最近都没看到你,你不打猎了么?” “打还是打,不过打得少了!孙大哥生意啊门个?” “凑凑合合,你这是要住店还是?” “不住,我来央乞邵家婶给她,”南三娃指着六月,“绞件衣裳。” “噢!走走走,到我屋煮一罐等着,邵家婶还要一阵才能来呢!” 六月拘谨地坐在炕边上,南三娃和孙二麻子煮着罐罐茶天上地下的谝传聊天,说着各自的近况、谈着听到的趣闻不时地笑成了一团! 孙二麻子喝了口茶问道,“你落脚到啊达了?有时间了我好浪来……” “还没决定呢!等有地方了我来寻你,”南三娃放下了茶杯,“孙大哥,我以前好像听你说起过,你有个亲戚、还是谁?在陇西烧窑……” “哦!”孙二麻子捋了捋袖子,“你说的是我三大……你啊门突然想起来问他?” “你看,我这一成亲两张口等着吃饭呢!总不能再东晃西荡地瞎混了,还是有个正经营生也好养家糊口。” “这倒也是……” 酉时三刻南三娃和六月离开了车马店去了土门沟!这一个多月来六月非常牵挂棕色毛发一家,当过了寿泉岔路口来到庙儿屲时,六月‘回家’地迫切心情让她非常激动,摸着黑在熟悉的山路上快步行进着。 “妹子!你走慢点,三驱两赶的急个啥!再说了,这个时候狼也不在……” 六月没有说话快步走着,刚走到一个山湾时,突然停住了脚步向山梁上张望着,“三哥!你听……” 南三娃竖起了耳朵,山梁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不时有小土块滚落下来,凭借猎人特有的敏锐听觉南三娃意识到了危险,端着猎枪对六月说道,“六月,跟紧我!” “三哥?”六月声音已经有点颤抖了。 “不害怕,你跟着我!”南三娃将肩上的包裹稳了稳向前走去。刚走过这道山湾来到山梁上,两条黑影一闪堵住了去路,绿莹莹的光忽闪忽闪的是那样的诡异! 看到这熟悉的绿光,六月地心跳加速了,试探着叫道,“狼!” “嗷――呜――” “嗷――呜――” 一连串欢快地狼嚎声响彻在黑漆漆的庙儿屲,六月听出了这熟悉又倍感亲切的声音,快步向前跑去,棕色毛发也跑了过来―― “狼!”六月激动得泪流满面,紧紧地抱住了棕色毛发的脖子,棕色毛发也“嗷嗷”回应着,亲昵地舔着六月的脸! “三哥、三哥!它知道我来的、她知道我来的!” “嗯!狼可灵性着呢!” 六月地到来让棕色毛发也非常兴奋,一个多月不见小狼也长大了好多,见到六月时地热情一点不比棕色毛发少!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围着六月久久不肯外出觅食,直到俩人进入了梦乡,才悄无声息地跑向了夜色中! 四月的土门沟到处显得生机勃勃,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将黄土高原上这个不起眼的小山沟装扮得如同仙境般!潺潺的溪水一路欢叫着流下了山涧、流进了山脚下的菜子河又汇入渭河流向了远方!回到狼窝的六月放松了心情,睡了近一个月来最香、最甜、最美的觉。当感受到了温暖的六月睁开双眼时,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依偎着自己睡得正香,南三娃已经不在洞里了。 六月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棕色毛发和一撮白毛微微睁了睁眼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南三娃说好的天亮之前就走的,他得准备些吃喝用度才能安安稳稳地享受二人世界的温馨!六月出了洞,迎面一阵和煦的微风吹了过来,她贪婪地呼吸着,瞬间就觉得神清气爽浑身舒坦,随即走下裂隙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明天就要结婚了,南三娃早出晚归的打猎赚钱,并带来俩人所需的东西。当太阳照进土门沟时,六月坐在狼窝前缝着自己的嫁衣,在这美妙如梦幻般的土门沟,嬉戏玩耍的狼地陪伴下,六月一针针一线线缝进去的都是女孩子美好的愿望与心事!虽说在土门沟结婚显得太过简洁与寒酸,但对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来说这些根本不算什么。心灵手巧的六月的嫁衣快缝好了,她计划着用剩下的红布拼接成一块红盖头,顶着它明天午时前将嫁给南三娃!想到这些六月脸上就布满了幸福的红晕―― 南三娃这两天手气不错,打了好多野物也换了不少钱,明天就是他和六月结婚的日子了,但洞房的寒酸让他觉得对不起六月!不要说被子就是有条毡子也好,所以,他决定去找孙二麻子借。不巧的是,孙二麻子不在车马店,南三娃等到天快黑时还不见孙二麻子的人影。再不回去六月该着急了,南三娃懊恼地走出了车马店大门时,孙二麻子回来了,俩人只顾低头走路在门口撞了个满怀! “哎哟!” 南三娃一抬头便笑了起来,“我的孙大哥呀!总算把你等来了……” “等我?你这风风火火的有急事?” “也算急事也不算急事,不过对我来说却是大事情――我要根毡……” “你要根毡也算大事情?”孙二麻子疑惑地问道。 “孙大哥!你知道,我明日就要成亲了,可我这炕上还光着呢,”南三娃有点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我得买根黑羊毛毡……” “三娃!你也不早说,我当你有呢也就没问,”孙二麻子怪怨着,“曹弟兄两个还说啥买不买的……” “大家都不容易,你也是摊本的生意……” “看兄弟你说这话就外道了,全当大哥我的人情!”俩人说着来到了孙二麻子的房间,孙二麻子取过了一根毡就塞到了南三娃的手中,“这天黑了,我也不留你了!有落脚的地方了还得把这顿酒补上……” “好好好!一定一定。孙大哥,我也就不多说了,先走了!” 南三娃知道这个时间六月肯定在‘家’等着急了,告别了孙二麻子一刻也没敢耽搁向土门沟赶去了。来到庙儿屲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快到土门沟那道山梁时,一个人影迎面而来一闪又不见了,南三娃心中一惊,土门沟除了他和六月就没人,哪刚才的黑影又会是谁呢?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九十四章 南三娃的烦恼 窑生两岁了,要不是摔了一跤小产,六月与南三娃的第二个孩子也快出生了! 今年的春天来得晚,这都交了二月节气了,黄土地还没怎么化冻!六月坐在门前的木桩上抱着窑生,一遍遍唱着母亲从小教给她的儿歌,“香炉香摆四方,四连连憋火闪;一直憋了个大路上,大路上一个大姑娘;大姑娘穿的花花鞋,花花鞋上一对鹅;扑噜噜飞过了淹家河,淹家河上石头多,石头底下女儿多。女儿‘咩咩’地把在门上要馍馍,妈妈说:吃是吃得饱饱个、喝是喝得好好个,再向妈妈要馍馍,打就打得死死个,扔就扔得远远个。一直扔了个县门下,一个白胡子老爷出来看一下――啊个穿白戴孝着呢?野雀子穿白戴孝着呢。啊个念经着呢?老鸹念经着呢!”一直嚷嚷着听儿歌的窑生早已睡熟了六月还在轻轻地、一遍遍地唱。 因为天气冷,砖瓦窑还没开工,南三娃又拿起他的猎枪打猎添补家用了!昨天回来时就好像有心事,话也不怎么说!吃过饭儿子窑生要和他玩也显得有点不耐烦,六月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问他又说没什么事!正胡思乱想着,南三娃回来了―― “三哥,来了!” “嗯!” 南三娃答应着,将野物挂在了墙上,显得有些慵懒、疲惫地拿着猎枪径直去了窑里,六月随即抱着窑生也进去了,睡好窑生后六月坐在了炕边上。 “三哥!我看你这两天有心事?” “没有!”南三娃闭着眼。 “三哥!这两天你跑的地方太多了,一来就没精打采的。明早别去了,在家缓上两天!”六月关切地说道。南三娃没说一句话,睁开了眼直直地盯着窑顶发着呆!六月摸着南三娃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三哥!你到底啊门了?啊达不舒服还是遇到麻烦事情了?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我心上难受……” 南三娃抓着六月的手一翻身坐了起来,“六月!我好着呢、我真的好着呢!这两天我只怕、我只怕啊一天你不管我连窑生了……” “三哥!”六月嗔怪着,“这日子过的好好个,你啊门突然说这话呢?要说怕,开头的时候倒是我一直担心你啊一天厌烦了不要我!自打养了窑生,你对我连娃娃的心我也看得出来――我跟了你跟对了,我这心总算是踏实了,”六月说着抹起了泪,“这才过了两年,你啊门要说这话呢?你这话说得我心上难受……” “妹子!”南三娃心疼得替六月擦了擦泪,“秧歌上唱‘泰山倒了根还在,黄河一去不复返’!就算泰山倒了、黄河干了,三哥对你的心,永世永世都不变。可、可我是真的害怕……” “三哥!曹两个说好的今世在一达、来世还在一达,这话你忘记了么?” “我没忘,我一辈子都不能忘。可世事无常,只怕、只怕……” “三哥!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这辈子我活着是你的人,死、就算死也是你的鬼……” “六月!我不许你胡说……” “三哥!我不胡说。也不许你再胡想了。你知道这两天我见你不高兴我这心上有多难受吗?你要是有事情就说,可不敢瞒着我。俩个人总比一个人有办法!” 南三娃深情地看着六月,犹豫着突然笑了随即说道,“能有啥事情,你多想了。是这两天路跑多了人有点乏,人一乏精神就不好,这精神一不好就容易胡思乱想!好了,你看我这乏气也缓过了,吃饭!” 一夜无话,第二天南三娃又去打猎中午也不回来,六月吃过午饭抱着窑生来到了砖瓦场。 “干大!” “唉!六月来了,”正在刻猫头模子的孙吉仁答应着回过了头,“窑生!看爷爷来了,叫爷爷――” “爷爷、爷爷!” 窑生稚嫩的声音脆生生地接连叫了两声,孙吉仁开心地笑着抱了过来在脸上亲着。 “窑生长大了,会叫爷爷了!走,爷爷寻好吃的去。” “干大,看你把娃娃惯得!岁儿的时候买的糖还没吃完呢!” “远儿亲孙子,”孙吉仁说着进了屋,“这当爷爷的就是连孙子亲!我不惯?我能不惯么。你说呢?窑生!” 小孩子都贪嘴,谁给好吃的就对谁亲,两岁的窑生似懂非懂了,当听到孙吉仁这么说,笑着在孙吉仁的脸上就亲了一口!而窑生带来的欢乐比十个大人都多,也让孙吉仁享尽了这没有血缘的天伦之乐。当然了,孙吉仁对南三娃这个徒弟加干儿子更不用说,就一个字‘好’! “干大!”六月坐在炕边上低着头,用手绞着衣襟。 孙吉仁给窑生从墙上的布袋里摸出了两颗糖,窑生拿着糖在一旁玩耍着,孙吉人坐在了炕边上看着六月,就明白是有什么事了,“六月!啊门了?三娃欺负你了?” “不是,干大!”六月心事重重欲言又止,“干大,他这两天打猎,一来就不高兴、一来就不高兴,我问他也不说。我总觉是他有事情瞒着我呢!干大,这事情你得管管了……” 孙吉仁想不到南三娃会有什么事情瞒着六月,但六月又不是随便说瞎话的人。南三娃可能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又不想让六月担心,孙吉仁埋怨道,“这三娃,两口子过日子,就得商商量量的过,有啥不能说?再说了,不还有我呢么?看我今晚好好个把他说说!” 太阳落山后不久,六月煮了一只兔子,还煮了洋芋,正在炒鸡蛋,南三娃回来了!他老远闻到了肉香就觉得奇怪,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六月怎么了? “六月!” 南三娃进了窑门刚要问六月,窑生在炕上拍着手叫开了,“爱大!爷爷、爷爷!” 南三娃这才看到了孙吉仁,“干大来了!” “这不上工了,你也不说来看我!还不许我来?” “看干大说的,这两天在外头把人都跑瘫了,一上炕再都懒得下了――”南三娃看见了桌子上孙吉仁的酒壶,放下猎枪问道,“干大!今日是啥好日子?又是酒又是肉的……” “过了年,曹父子就没喝过一场!今日喝一场,将好我有话问。” “干大!你有话就问么,你这搞得像有啥大事样的叫我紧张。”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紧张啥呢?你……” “干大,三哥!”六月说着端来了兔肉,“边吃边说,我端洋芋去!” “干大!来、来、来,这兔儿头你老人家在,没人敢吃……” “光嘴上说得好听……” “干大!我孝敬你也不对了?到底啊门了么?” “还啊门了,你说你好好个的日子不过,啊门要欺负六月呢?” “哎哟!我的好干大,你知道我心疼她还心疼不够,舍得欺负?” “唔你啊门有事情瞒着她,她都急哭了。你可知道?” “唉!”南三娃放下了筷子,从孙吉仁腰间抽出了烟瓶装了起来,随后‘吧哒吧哒’地抽着又被呛得咳嗽了起来,“咳咳……干大!这两天我在想,六月虽说跟了我,可一没媒人、二没庚贴。梁家坪也没休书,这万一……” 孙吉仁一听南三娃原来是为了这事就觉得好笑,“三娃,我一直当你是个明白人,你啊门这么糊涂呢?这梁家坪把六月都退到娘家了,你还怕他反悔么?就算反悔能啊门?梁家坪唔死鬼都死了两年多了!” “就是,三哥!我是死是活,都是你的人。你不敢胡想了!” “六月说得对,是你胡想了!看你操的这瞎心把六月都急得!” “干大!我不是操瞎心,柱脚儿来了……” 六月一听柱脚儿来了,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难怪南三娃这两天心神不定的,原来是这样!孙吉仁不知道柱脚儿是谁问道,“谁来了?” “梁家坪的柱脚儿没死,他来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九十八章 受辱赵家屲 赵俅儿正在厅房的台阶上修犁,听到儿子金贵惊慌失措地叫,没好气地说道,“都要给娃娃当大大的人了,大惊小怪地。你六姐夫你认不得?” 赵金贵有点委屈,“他各家说他是我六姐夫。” “姨父!在呢!”柱脚儿见赵金贵没理会自己径直跑了,便跟了进来。 赵俅儿看了柱脚儿一眼也没认出来,放下了手中的活站了起来,“你是?” “姨父!我是柱脚儿……” “柱脚儿?”赵俅儿挠着头就是想不起来这个叫自己姨父的年轻人与自己有什么瓜葛,“你?我一时还真想不起……” 柱脚儿谦恭地笑了笑,“姨父!我是梁家坪的柱脚儿,来接六月!” “梁家坪?接六月?”赵俅儿一时被说得有点蒙,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叫过了金贵耳语了几句,赵金贵跑出门去了。 王冬花正在厨房听到后出来问赵俅儿,“菊莲!他说是梁家坪来接六月的?” “姨娘!我是柱脚儿。” “柱脚儿?”王冬花倒是对梁家坪的女婿柱脚儿印象深刻,但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柱脚儿的人好像与她印象中的差了好多,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人,疑惑地问,“你真是柱脚儿?” 赵俅儿避开了柱脚儿给王冬花使着眼色,“菊莲,你先做饭去!”说着回头对柱脚儿道,“走,先进屋!” 王冬花皱着眉边走边回头看,还没进厨房门,赵八怪带着一帮人跑了进来―― “姨娘!人呢?” “厅房里呢!” 赵八怪问话的时间脚底下并没停歇,直接冲进了厅房! 柱脚儿毕恭毕敬、略显拘谨地跟着赵俅儿进了厅房,手里提的礼当还没来得及放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觉得奇怪回头去看,只听身后的赵俅儿一声厉喊,“八怪!绑了。欺负我养得少,青天白日地骗到我的门上来了。” 柱脚儿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赵八怪一帮人掀翻在地了,柱脚儿挣扎着、分辨着,“姨父、姨父!我是柱脚儿,是你的六女婿……” “呸!”赵俅儿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你也不打听打听?骗到赵家屲,骗到我门上来了!我的女婿我认不得?” 原来赵俅儿把自己当做了骗子,柱脚儿有点哭笑不得,这哪有骗子提着礼当来骗人的?一边挣扎着急忙向赵八怪求助,“大姐夫!我真是柱脚儿,难道你也不相信我?你叫八怪,婆娘叫菊莲,姨父有……” 还没等柱脚儿说完,赵八怪结结实实一拳头砸在了柱脚儿的腮帮子上,“你这不要脸的骗子,知道的还不少。拉紧、绑上!”几个人摁地摁、拉地拉、绑地绑,一会儿工夫就把柱脚儿捆成了粽子,赵八怪站起来踢了一脚说道,“说,到赵家屲来想做啥?” “姨父、大姐夫!”柱脚儿被打气得哭丧着脸,自己来老丈人家接婆娘,婆娘的面没见着,反被人当成了骗子先挨了打,真是委屈,“我真是梁家坪的柱脚儿,是六月的女婿!我来接六月的……” “我叫你再胡说,”赵八怪又踢了一脚,问铁青着脸的赵俅儿,“姨父!这人啊门处理呢?” 赵俅儿向门口张望着叫道,“金贵、金贵!” “唉!来了,”赵金贵刚好跑进了大门,听到赵俅儿叫,答应着分开众人喘着粗气来到了厅房,“爱大!甲长没在――” 狗儿说道,“赵家爸!甲长我今日碰见呢,去镇上了明日才能来。” “八怪!甲长没在,这天也黑了。我看把这个骗子绑在这柱子上,留上几个人轮流看着,等明日甲长来了再说。” 柱脚儿被众人拉起来绑在了柱子上,柱脚儿这次学乖了,为了少挨打没有挣扎,带着哭腔解释着,“姨父!我真的是你的女婿,不是骗子!要不你叫六月出来认呐?” “是骗子不是骗子,明日送到政府把你的皮一剥就清楚了!你少吵吵地叫了,政府一个猴背棍到时你再叫不迟!”赵八怪骂道。 汪栓栓和汪栓柱兄弟两个远远地悄悄跟着柱脚儿一直到了赵家屲村外,看着柱脚儿进了赵俅儿家,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忽然,赵家屲的男男女女急匆匆地都跑去了赵俅儿家,偶尔还听到有人说赵家屲来了骗子,就觉得情况不妙!兄弟俩也顾不了太多,来到了赵俅儿家。 汪栓栓一进院子,有些眼尖的女人就认了出来,低声议论着让开了一条路,汪栓栓觉得脸似着了火般的烫,低头来到了厅房――他都不敢看赵俅儿的脸进门低声叫道,“姨父!” 被绑在柱子上的柱脚儿看到屋里的人让开了一条路,心想是不是六月来了?突然间觉得心跳都加快了――“大哥?”当看到是汪栓栓后有点吃惊,随即便乐了,“大哥、大哥!你赶紧给姨父说,我是柱脚儿不是骗子……” 汪栓栓没理会柱脚儿,尴尬地冲赵八怪点了点头来到了赵俅儿面前,“姨父!” 赵俅儿看到是汪栓栓,也有点吃惊! 汪栓栓说道,“他是柱脚儿……” 赵俅儿脸色铁青,冷冷地盯着汪栓栓,“你不是说他死了么? “姨父……” 赵俅儿挥了挥手打断了汪栓栓,“赵家屲连梁家坪早都没一点瓜葛了,你再叫姨父恐怕不合适,我人贱命薄也承受不起!” 听着当初自己说过的话从赵俅儿嘴里说出来,汪栓栓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到了这种田地也只得腆着脸说下去了,“柱脚儿他命大没死……” “他命大不命大,死不死,连赵家屲有啥关系?跑到赵家屲是来扫兴的?还是要欺负人呢?”赵八怪怒气冲冲地说道。 “不是,大姐夫!”柱脚儿说话了,“我是来接六月的……” “啊个是你姐夫?把人认对,哼…”赵八怪冷笑着,“来接六月?你来接六月?你问你大、问你哥呢么?做的是人做的事情么?你也没问六月活着呢还是死了?哼,还来接六月,皮脸都不要……” “大姐夫,六月她?”柱脚儿没想到历经千辛万苦逃了回来,六月居然……“大哥、大哥,三哥,六月死了啊门不说、啊门不说?把我解开、把我解开……”柱脚儿大叫着、挣扎着。 “八怪!”赵俅儿吩咐道,“把人放了,看还有啥屁放!” 赵俅儿这句话明着是骂柱脚儿,其实暗指汪栓栓甚至汪尕有,汪栓栓兄弟俩简直羞得无地自容。而不知情的柱脚儿摆脱了束缚,也顾不得疼直奔赵俅儿―― “姨父、姨父!六月、六月她啊门就能死呢?” 赵俅儿气得说不出话来,赵八怪冷笑着,“哼…啊门死的?你少装得连好人样的,你去问你大,人是啊门死的?跑到赵家屲讹人呢还是想做啥?” “他姐夫,你听……” “啊个是他姐夫,认错人了吧?” 汪栓栓本来想说是柱脚儿自己来的,被赵八怪打断后害臊得无地自容,走上前拉了拉柱脚儿,“老四,走!” “我不走!”柱脚儿大叫着,“我要见六月……” 兄弟三个拉拉扯扯地惹恼了赵俅儿,“八怪!把人轰出去,欺负上一回就成了,一回一回的真当赵家屲没人了!” 汪栓栓兄弟三个在赵家屲人地讥笑与咒骂中含羞离开了,柱脚儿从大哥口中得知六月并没死。但大哥、三哥都不告诉他六月人在哪里!柱脚儿心急走得很快,因为他要赶回家问汪尕有六月的消息!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春雷惊梦 黄土高原的春天残留着冬的淫威又充满了春的希望与活力!风成了这个季节的常客!而少雨的黄土高原经过冬的洗礼,干涸的黄土地以及黄土地人都在期盼着一场春雨。当狂风卷起的黄尘与枯枝烂叶漫天飞扬时,有经验的黄土地人就能嗅出大风里是否有了雨的味道! 中午刚过就起风了,刮了有一个时辰又风平浪静了,太阳暖暖地照耀着两眼泉、还有六月的窑洞!窑生睡着了,六月来到窑门口晒着太阳纳着鞋底。前天刚装好了一窑砖瓦,点火后孙吉仁去了甘谷,南三娃在看窑,这几天的饭都是六月做好了送到砖瓦场去。一想到南三娃六月突然笑了,她想起了南三娃去赵家屲求婚后来土门沟那天的事――南三娃穿着破了洞的鞋,下沟去捡她扔下去的豌豆、绣鞋和肚兜,上来后的真情表白以及棱角分明永远定格在她脑海里的脸――每每想起来就觉得那一刻是如此的温馨、可人,而让她念念不忘!自那以后他本想着叫南三娃再也不穿烂了洞的鞋,可南三娃脚底重,新鞋上脚没几天就破了。所以,六月一有空闲的时间就得给南三娃做鞋了,即便这样,大多数时间南三娃穿的鞋还是补了又补! 南三娃最近心情不好,六月知道他是为不能在父亲纸节时去父母亲坟头磕头烧纸而情绪低落!为了南三娃能开心,六月决定晚饭做他爱吃的洋芋甜根囷囷[囷囷:陇西传统饭食,由土豆丝、甜菜根丝与面粉拌匀蒸熟而成,也有用苜蓿菜、槐花等的]! 俗话说,‘六月的天、娃娃的脸’。没想到这刚交三月的天气也会变得这样无常,就在六月准备做饭时,又起风了,山头上有大片的乌云孕育、极速翻滚着――当六月再次从窑里出来时,太阳早都躲了起来,风越来越大了! 暴风雨要来了,南三娃在砖瓦场和工友们正忙着给砖坯苫防雨草帘,当乌云布满天空时,眼看着大雨就要来了!突然,‘轰隆隆’一声绵延而悠长的闷雷响起,随即又是一阵大风刮来――乌云便慢慢地散了开来,没一会儿变成了一绺一划稀稀疏疏地挂在了天空――风停了,几缕阳光穿过云隙照耀着三品石! 南三娃说道,“你说这死天爷眼看着要下了,一阵风可吹没了!光把人折腾了个忙……” 工友吴九林说道,“老人说‘二月响雷麦堆堆,三月响雷灰穗多’,今年的头声雷进三月才响,看来今年的庄农可要不行过了!” 南三娃叹着气,“庄农人吃口饭全要看老天爷的呢!” 南三娃在砖瓦场忙碌时,六月正在窑外看着黑压压的天空,猜测着南三娃怎么样了。好在响了一声闷雷后便刮起了风,天空又明亮了起来,六月放下了心来赶紧去做囷囷了! 小麦产量低,种的面积本来就不大,十天的时间梁家坪人的小麦全部种完了。三月初二是个特殊的日子――是李茂春挑选的柱脚儿去两眼泉接回六月的黄道吉日。 柱脚儿每天掐着指头在算,总算熬到了三月初二,他一早在新房里、门上帖上了大大的喜字,窗子上也有三嫂鲍五旦剪的窗花,炕上放着他和六月拜堂的新衣裤和红被子,一切比三年前看起来更加的喜庆。好不容易等到太阳要落山了,柱脚儿来到了厅房问汪尕有,“爱大,太阳要下山呢!接纸么!” 按汪尕有的意思把人接来就行了,什么规程都不要,可柱脚儿坚持要拜堂行礼,便只得妥协了。柱脚儿催促着要接纸,汪尕有这才发现还没看到汪栓栓的影子,便有些不高兴,“老四,你去叫你大哥!这旁人都来了,各家的人还要请呢么?” 柱脚儿在梁家坪接纸的时间,六月带着窑生来给南三娃送饭了。 “窑生!赶紧叫你大……”六月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窑口的南三娃。 窑生叫着撇开了六月就向南三娃跑去了,“爱大、爱大!” “嗯!心疼!来,爱大抱,”南三娃抱起了窑生亲了一口问道,“今日乖着呢么?没害人吧?” “嗯!”窑生使劲地点着头,“爱大!你啊门不来吃饭了?” “来,啊门不来。等过一半天,你干爷来了我就回……” “三哥,饿了么?” “将还不饿,你这一说就饿了!” “唔,赶紧趁热吃,”六月说着把瓦罐递给了南三娃,“我做的囷囷。” “囷囷?”南三娃聞了闻,“嗯!香死了……” 六月看着南三娃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说道,“慢点吃,还有呢!我做的明早还能吃一顿。”六月犹豫着说道,“三哥,爱大的纸节眼看就到了……” 南三娃深深地叹了口气。 “三哥!我知道你心上难受。我明个想进趟城……” “进城?” “嗯!到集上买个拓拓儿、纸凿,我拓点纸钱儿,你再打上点纸……” “六月――”南三娃突然间有些哽咽了。 “三哥!你要想开点,爱大、爱妈的英灵神知道你不高兴,心上也难受!” “嗯!六月,我知道。” “你要照管好各家!” “我知道,你也早点回去。把门关好了早点睡!” 六月手拖着窑生说道,“三哥!走了,明早囷囷热了我给你送!” “嗯!记得把门关好……”南三娃目送着六月母子走远了,便去看窑火了。 太阳落山了,梁家坪的男男女女都聚集在了汪尕有家院子。作为梁家坪人的主心骨,汪明德和李茂春不用做什么,他俩只要在厅房炕上喝茶、吃油饼坐镇――偶尔提个醒就足够了!朱长有、马奎等年长些的在院里院外地招呼着,其实并没有正式娶亲的繁琐流程和许多的杂务,但毕竟是去抢人所有人显得有些慌乱而且忙碌!马奎虽说也忙得不亦乐乎,可在家确实没什么事可做,而去两眼泉是年轻人的事又轮不到他,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总觉得有劲没地方使、不能让他尽力更不能尽兴! 汪栓栓和霍天冠本来不怎么赞成这件事,当然就不大愿意带头去抢人了,汪尕有虽然生气但也不能强求。而这样反倒成全了爱出风头的马虎虎,他就成了去迎接六月的带头人! “我看这时间差不多了,汪家爸、李家爸,叫他们早点去?”马奎在门口说道。 汪明德看着李茂春点了点头,李茂春挥了挥手,马奎刚要转身,李茂春叫住了,“他马家爸,你务必再交代一下,可千万、千万不敢乱来!” 马奎转身出了厅房,对早等得不耐烦的年轻人吩咐道,“你汪家爷、李家爷说的都记住了?” “记住了!马家爸……”大家答应着,朱四喜问道,“天都黑了,还不走么?” “这太阳才下去。柱脚儿没急,看把你急得……”马奎的话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接着说道,“听我再婆烦两句,南三娃万一在――他乖乖个便罢,要是不乖……” “不乖就往死里打……” “哈哈哈……” 朱四喜一句话惹得大家又笑了起来,马奎刚要骂,朱四喜夸张地抢先说道,“马家爸!我李家爷、汪家爷都说了一百八十零一遍了――人没在更好,要在绑了就成了。绝不动他一根汗毛,都记着呢、记着呢!” “记着就好,去吧、去吧!” “走、走……”一众人乱哄哄地转身就走。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泪撒两眼泉 给窑里加完火的南三娃,躺在窑口的炕上抽着烟,突然间一阵莫名地心跳让他觉得心慌!孙吉仁明天就回来了,只要一回来他就可以回家陪六月母子了。幼年丧父的南三娃母亲含恨而死,好在遇到了六月,六月不但尽着一个妻子的责任又充当起了母亲的角色,南三娃觉得满足又幸福!加完了火本来可以睡一个时辰的觉,但躺在炕上想着六月母子却没有了睡意,他坐起来用手按着胸口平静了一会后,下了炕到窑顶去了! 六月被抬上了架子车又堵了嘴,被一帮人拉着很快就将两眼泉的家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愤怒、悲伤、屈辱、无奈一古脑儿地涌上了心头,她在架子车上徒劳地踢打着、挣扎着!当快到砖瓦场时六月发了疯似地挣扎,居然从架子车上折腾了下来,大家又费了好大劲才抬上了车。六月没法说话,刚才掉下车手又被反绑着硬生生的脸就先着了地,急气攻心的六月脸上汗水混合着泪水撒满了衣襟!即便这样当众人要将他抬上架子车时急乱中还是抓伤了马虎虎的脸、柱脚儿的衣服袖子也被撕烂了。 开始上坡了,六月知道这段路的最高点能看到砖瓦窑,她多么希望南三娃此刻就在窑顶上,说不定就能看到她呢!眼看着窑顶的烟囱里不时有火星伴随着轻烟飘起来又熄灭了,可并没有南三娃的影子,过了这道坡就转弯了,六月开始浮躁起来。突然,她眼前一亮――南三娃,是南三娃来到了窑顶,他甚至朝六月望了望,六月心中顿时狂喜了起来!就在这时路却转弯了,一道山梁横在了六月的眼前,将六月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击得粉碎!她再次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马虎虎拦住了众人说道,“这婆娘这么跌绊不是个办法!” “你就叫她跌绊,跌绊乏了――嘿嘿嘿……柱脚儿将好办事……” “四喜说得对。六月,我看你就鼓劲跌绊,不过你细皮嫩肉地要防着磕着、碰着了,柱脚儿心疼不心疼,我看着都心疼!今晚还要嚷房呢……” “三狗,你能少说两句没用地么?”霍天冠打断了马三狗,回头对汪栓栓说道,“栓栓,这要磕着、碰着了确实也是麻烦,你看?” 虽说马虎虎是来抢亲的带头人,但大家遇到事情还是要汪栓栓拿主意的,汪栓栓虽说不大同意抢人,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管了,可怎么管?六月不要说不听他的,要不是嘴给堵了,看她现在的情形估计吃了他的心都有。汪栓栓无奈地叹了口气,狠了狠心说道,“虎虎,把他解了……” “解了?”马虎虎不等汪栓栓说完一脸诧异地叫道,“大哥,你疯了?她这样子解开,谁拉得住?” “你急得啥?我话还没说完。” 众人都看着汪栓栓等着他的答案。 汪栓栓要解开自己,六月心中又划过了一丝希望之火!难道是他良心发现要放了自己?但汪栓栓随后的一句话又让六月跌入了无底深渊―― “我是说,把她先解开。再把手脚绑好连人绑死在架子车上,免得再出破茬。” 夜色中的六月听了这句话恶狠狠地盯着汪栓栓,汪栓栓慌乱地避开了六月的视线挥了挥手。马虎虎便率先动手解了起来,朱四喜、马三狗随即上前钳制住了六月纤细的手臂任凭她挣扎了,其余人围在周围防备着。柱脚儿怕弄疼了六月,不时地提醒着,但根本没人理会他。 自打汪栓栓他们走后,汪尕有就一直定不下心来,生怕弄出什么意外来不好收场!他不停的在门外张望、在院里走动,惹得李茂春都不知怪怨了多少次了! 当汪尕有再次要出去时,李茂春笑着说道,“尕有,你说你屁脸还没踏稳呢!可要出去?” “李家爸!你说这早都过了一个时辰了,啊门还没信息?总没啥事吧?” “尕有!你就听我的,定定心心地等着。梁家坪到两眼泉就算光走路一去一来也要一个时辰呢!这毕竟去了还得耽搁耽搁,你就把心放到腔子里。” “你李家爸说得对。尕有,你就定定心心等。” “汪汪汪……” “来了、来了!” 汪明德接过了李茂春的话头正要劝说,伴随狗叫声霍小宝、李全全、汪喜兵、汪喜平一帮孩子争先恐后地跑了进来,嘴里嚷嚷着,“媳媳妇来了、媳媳妇来了!” 听说六月来了,等着看热闹的女人们一窝蜂地涌出大门顺着大路去了村口迎接!而报完信的孩子们气都没顾上喘一口,又像撒欢的小马驹越过女人们率先跑了! 除了汪明德、李茂春、朱长有、马奎等不多的几个人外,梁家坪人几乎一个不落地来到了村口,就像三年前送走六月时那样―― 被死死得绑在架子车上的六月早已无力折腾了,马三狗和朱四喜趁机乱摸让六月觉得愤怒、屈辱、绝望、后悔,泪都快流干了!她首先看到了毛月梅,也想起了二月二十在回沟掐苜蓿那天碰到她时说的话,明显的毛月梅就是来给自己透口信的,可为什么?偏偏鬼迷心窍地相信汪尕有不会来问南三娃要人呢?可现在一切都晚了,正应了那句老话,‘薄家难舍’!两个从小缺少家庭温暖的人,恰恰是对两眼泉家地牵绊让他们错失了逃走的机会!要是两人都往最坏处想想,哪怕想上一丝丝,半个月的时间哪里不能去?会等着柱脚儿来抢人?六月悔恨交织紧咬着牙关――她想到了两眼泉柴门大开的家、想到了吓得哇哇大哭的儿子窑生和蒙在鼓里的南三娃!突然间一阵揪心地痛,内心有团烈火在燃烧,似脱缰的野马失去控制,再次挣扎了起来―― “不着急、不着急,到了、到了!再跳逞、再跌绊都没用!你就等着当你的媳媳妇。” 马三狗说话的功夫众人拉着六月已经进了村,女人们神情严肃地让开了一条道,又争先恐后地想看看六月到底怎么样了,这些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女人们此刻寂静得都有些让人害怕! 六月仰面躺着被绑在架子车上,看着眼前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脸,虽然黑暗中看不真切但从身形上大部分都分辨得出来谁是谁。前年正月初五被送走时六月也曾在这一张张脸上求助似地掠过,但没有一个人出面挽留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现在想起来心还在滴血。当再次看到这一张张脸时,六月眼中有的只是厌恶与怨恨了!虽然人已经被抢到了梁家坪,但六月心中还抱有一点点希望,那就是乞求汪明德和汪尕有能发发善心放她走!就算不答应,六月也不可能和柱脚儿过日子的,她今生今世认定的人是南三娃,就算是死也要当南三娃的鬼! 架子车一直拉到了柱脚儿家大门口停住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五姊妹兴师梁家坪 菊莲快到坡顶时突然跑了起来大声叫喊着,听不到六月的回答,映入眼帘的是满院的杂草和破败的柴门。 “大姐,这老六难道真搬了?” 菊莲没有说话,踉踉跄跄、步履蹒跚地一步步向窑门走去,窑里还是那样杂乱不堪――扎在案板上的菜刀、地上的酸菜缸,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仓促和突然,“六月、六月、老六,我孽障的妹子啊……” “六月……” “老六……” “你在啊来?你在啊来……” 不管姊妹几个怎么呼唤,始终听不到六月的回声,赵桃儿抹着泪扶起了哭成泪人般的菊莲,“大姐,你先起来……” “大姐、二姐,”赵招弟擦了擦泪说道,“三娃不是在瓦窑上么,曹赶紧去看还在么不在?”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自打南三娃腿被打断后,多亏孙吉仁在窑场悉心照料才有所好转,但南三娃无时无刻不想着搭救六月,所以腿伤是好了又好一直没能痊愈。明天是四月八,一个月前六月还兴奋得念叨着要撇下他们父子去和姐姐们好好浪山的,可现在姐姐们来了问他要人该如何交代呢?南三娃懊恼地一轱辘坐起来拍打着自己受伤的右腿―― 一旁的孙吉仁心疼地急忙阻止道,“三娃,你道地少作贱各家了?你不为各家、不为我想,难道也不为六月、窑生母子想么?” “唉,干大!”南三娃哭丧着脸叹了口气,“你一天要上工还要照管我这个废人……” “干大都说了千百回了,我不想听你这没骨气的话!” “干大!我也实在是心上、心上难受……” “干大知道。你把心放宽、好好把伤养,等伤养好了还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只要你好了,干大就是把这条老命豁上不要了,也要把六月搭救出来送你一家子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南三娃低下了头抚摸着熟睡的窑生,“干大,你得答应我?” “你说!” “要是我、我有个三长两短,窑生就、就全指望你了…” “三娃你可不敢瞎想、胡说,你再瞎想、胡说干大我就着气了!” “唉……” 父子俩生闷气的时间,窑外突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和樊三平的问话声,“是啊个?啊个要寻三娃呢?” “哦,婶婶……” “干大?”南三娃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求助地看着孙吉仁。 “三娃你定定个缓着,我去看……”孙吉仁不止一次听六月和南三娃说过菊莲姊妹四月八要来浪山的,他也猜到了可能是六月的几个姐姐来了,刚出窑门就看到了风风火火赶来的姊妹五个,“哦!这是六月的姐姐们吧?” 菊莲姊妹在门口打听到南三娃在窑场,总算是松了口气,在樊三平地指引下直奔了瓦窑,听到有人问话才看到是孙吉仁,菊莲见来人这样的语气便知道是六月的干大了,不觉亲近了很多,“嗯,巴巴!你是六月的干大?三娃、六月人呢?” 缺少亲情的南三娃视六月的家人为自己的亲人般,对于大姐菊莲有着更甚于亲姐般的爱戴与信任,当他在窑里听到窑外的对话时,刚毅、冷峻但此刻又憔悴的脸上早已是委屈的泪水! “梁家坪太欺负人了……” “谁说不是,当初把人送娘家门上的是他、今日抢人的也是他,难道这尘世上的理都叫他占了?” “大姐,这六妹夫我只认三娃,矬怂的狗屁柱脚儿我不认。你就拿上个主意说这事该啊门做?” 菊莲姊妹听孙吉仁和南三娃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个个义愤填膺,可当来弟说只认南三娃这个妹夫时,刚才还叽叽喳喳的窑里瞬间寂静了下来都看着菊莲,菊莲撩了撩额头的乱发看着南三娃也没了主意,“三娃,你说当时你啊门不赶紧来赵家屲呢?你要是……” “唉,大姐……” 孙吉仁见菊莲怪起了南三娃接过了话头,“他姨娘,三娃啊门能没想到呢!他是太心急、怕六月受苦、吃亏没来得及去……没想到着急慌恾的人没搭救出来却还吃了大亏。你也知道三娃的性子,要不是我拦着还不知要闯多大的麻达呢!娃娃心上比谁都难受,你、你就不怪他了……” “干大,”孙吉仁是六月和南三娃的干大,菊莲自然也得跟着叫了,“我没怪三娃、我也是心急,要怪就怪梁家坪做出的这猪狗不如的事……”菊莲说着说着又被气哭了。 “都是爱大养下的顶门立户的少着,要是、要是多的话我看他梁家坪有、有几个胆子还敢欺负人?” 赵招弟自嫁给了李继宗,有了姜翠莲的宠爱和教导,早已没有了赵家屲时的唯唯诺诺,现在听来弟这么说就气不打一处来,“赵家顶门立户的是少,可出气的不少。大姐,我看曹姊妹五个就该去梁家坪要人看他有啥屁放?” “要人?就曹几个?”桃儿心里也没底,疑惑地看着众人。 “曹几个婆娘女子,只怕人家没打在眼里。要不,曹回去了……” “大姐,还要不啥呢?我不相信他梁家坪还能把曹几个婆娘吃了?” “四姐、大姐……”南三娃因为愧疚、痛苦脸都有些扭曲了,“都怪我没本事……” “三娃,这事要怨就怨梁家坪不怨你。招弟说得对,”菊莲受了招弟的鼓舞话也硬了起来,“不信他梁家坪还吃人呢!走,曹就去要人……” 六月自打回到梁家坪,除了对柱脚儿不冷不热、不大说话外,好像无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态度的突然转变让汪尕有觉得很是纳闷,虽然纳闷但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六月肯定是死心了,这总算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了! “汪汪汪……” 正在厨房做晚饭的六月听到狗叫声,手不由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碗里的面也撒了,她预感到引起狗叫的是她的姐姐们,她多么想撒腿扑到她们怀里把所有的委屈都哭个够,可又觉得无脸再见她们,任由委屈的泪肆意横流她木呐的、机械地给案板上的面加着水―― 狗越叫越凶了,正在院子里收拾驴家当的汪尕有停下了手中的活对阁房的柱脚儿喊道,“老四、老四,你看这狗叫的连天呢!你出去看有人么?” 柱脚儿来到大门外,看到了来势汹汹的赵家姊妹吃了一惊回身就进了门。走在前头的赵来弟喝住了驴,“喔喔……大姐、二姐,将跑进去的可是六月女婿?” “老五你胡说的啥?啊来的六月女婿,不就是唔鳖孙么?”赵招弟白了来弟一眼吆着驴率先走了。 “你多大的人了,着急慌忙地跑啥呢?”汪尕有停下了手中的活回头问道。 “爱大!来了、来了……” 汪尕有站了起来,“啊个来了?榜罗人?” “是六月的娘家人寻上门来了……” “娘家人?”汪尕有也略显吃惊,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六月来梁家坪,赵家屲不可能不闻不问的,这是迟早的事。但人在梁家坪他们还能抢走不成?“老四,娘家人来了你不说赶紧迎,关门做啥?赶紧开门迎接。” “这?” “你放心,赶紧开门。栓栓,”柱脚儿极不情愿地开门去了,汪尕有叫过了红辣椒耳语了几句,红辣椒跑向了大门。 柱脚儿刚开了大门,红辣椒抢先跑了出去,没几步碰上了赵家姊妹,她似笑非笑脸上的表情非常僵硬的像做了错事的孩子般从赵家姊妹身边跑开了!柱脚儿站在门外脸上勉强堆着笑没说话,汪尕有出来急趋步上前笑脸相迎,“哦,他姨娘来了!老四,你愣怔的啥?不说把亲戚赶紧迎……” “亲戚?啊个连你是亲戚,”招弟翻着白眼喊叫了起来,“老六、老六……” “六月正在做黑饭呢我叫。六月、六月,你姐姐们来了,”汪尕有没理会赵招弟,脸上还是堆满了笑,“老四,赶紧把他姨娘的驴拴了迎进去。” “我各家有手有腿呢!”赵桃儿白了眼柱脚儿,姊妹们陆续下驴栓在树上径直进门去了。 “老六……” “六月……” 听着越来越近亲切又焦急地呼唤声六月早已泪流满面,任由水将案板上的面冲的到处都是也不知道! “老六?”菊莲来在门上轻声叫道。 六月背过身咬着牙、强忍着心头的酸楚淡淡地说道,“大姐,你就不该来!” “老六,你胡说的啥?三娃、窑生还等你回去呢!” “三哥?窑生?”六月的嘴唇渗出了血丝,“我、我对不住他,只有、只有下辈子报答了……” “老六,我苦命的妹子啊……”菊莲明白了在六月身上发生了什么,姊妹们抱做一团便哭了起来。 汪明德、汪尕有、李茂春、马奎他们早都商量好,只要不带六月走,不管她们姊妹几个怎么闹、怎么折腾都不去理会!哭累了、也哭够了,天也麻麻黑了,院里院外早都聚满了闻讯而来的梁家坪人。赵招弟擦了把泪拉了拉还在哭泣的菊莲,“大姐、大姐,光哭啥呢?还叫人笑话,老六你把手洗了走……” “走?”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情定土门沟》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浴火重生 “我大不知道,我一个人来的…”窑生怯生生地偷眼瞄了瞄六月,“我大、我大病了…” “你大啊门了?” “他四妈,你吓着娃娃了…”焦采花拍了拍六月,“叫娃娃慢慢个说。” “窑生,我的娃不害怕。你说你大道地啊门了?” “我大病了,几天没吃饭…在睡梦里说胡话叫你呢!” “三哥…三哥…都是我害了你…” 六月时节的土门沟生机盎然,充满了活力,当六月一路小跑来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时却犹豫了!对心爱之人的牵挂让她格外揪心,但三井水的魔咒又似恶魔般在心底徘徊——来到土门外她的脚步也越发沉重… “爱妈!” 窑生小声地叫道,六月的脸抽搐着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窑生用小手拉住了六月的衣角,“爱妈?”六月惊恐地后退着,眼角悄然滑下了晶莹的泪珠,窑生看了看六月又焦急地朝狼窝看,无奈之中撒腿便跑,“爱大、爱大!我爱妈来啦…” 南三娃最近总是做梦,不管什么样的梦里都是六月,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六月的脸是那么模糊总是看不清。早上醒来时没看到窑生,喊了几声也没人应,瞬间觉得口渴得更加厉害了,无端的烦躁让他有些愠怒了,挣扎着坐起来这才看到了窑生放在枕边的水,端起来猛喝了几口又觉得头晕目眩便睡下了。南三娃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一闭眼就做恶梦且大多和六月有关,这不刚合眼似梦非梦看到了被柱脚儿折磨得披头散发的六月叫着三哥,他猛地睁开眼似乎有人影晃动,没看到六月却听到是窑生在叫他。 “爱大、爱大,我爱妈来啦、我爱妈来啦!” “我不舒服,你一大早跑得没影了,”刚刚错眼以为是六月,失望之余便将怨气撒给了窑生,“养你这么大有啥用,就知道扯谎…” “我没扯谎、我没扯谎,”见南三娃不相信,窑生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我爱妈真个就在土门外,她不进来…” “你妈真个来了?”南三娃瞪大了眼期望地看着窑生,窑生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几乎是腾空坐起来跑了出去…不明就里的棕色毛发懒散地乜乜眼继续睡觉了。 六月在土门口踌躇不决,南三娃突然出现让她惊喜之余有些心酸,胡子邋茬、消瘦,这那里还是当初那个充满活力阳光的少年猎人? “三哥…” 果真是朝思暮想的六月,南三娃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初春,他使劲揉揉眼激动得热泪盈眶,没错就是他女神般的六月回来了,“我就知道妹子舍不得撇下我!”说着话人已经跑到了土门口紧紧地抓住了六月的手,“妹子,你总算来了!” “三哥,你瘦了!”六月心疼地摸着南三娃的脸,“就算没我,你也要照顾好各家,可啊门能不管不顾呢?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窑生、窑生可指望谁呢?” “妹子,只要有你我就没事。妹子,”南三娃迫不及待地说道,“听我的,远走高飞?” 六月心疼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了南三娃,“三哥,我熬的药…” “妹子,我的病是心病,灵芝燕窝也治不好,只要有你我就好了!” “只要有你我就好了…”六月低头回味着本该她想说的话,她多么想依偎在他宽阔的肩头永远永远都不离开,可七娃、柱脚儿无不一步步印证着她三井水的命运,她和着血将泪咽了下去推开了南三娃,“三哥,缘份都是老天爷注定的,这辈子我活是柱脚儿婆娘、死是柱脚儿的鬼…”她狠心推开南三娃头也不回快步走开了。 南三娃大叫着,“可柱脚儿死了?你难道要为他守寡么?” 窑生一直趴着窑口看着,六月没有留下来的意思让他着急,他跑出去撵了过去缀住了六月的衣角,“爱妈、爱妈?” 六月蹲下身替窑生擦了擦泪,“窑生听话,爱妈不敢留下是为了你大好,等你长大就知道了。你叫你大把药吃了,过两天你来寻我,来取我做的你连你大的新单褂子。只要你听话我抽空就来土门沟看你。” “真的,爱妈说话算话?” “爱妈不哄窑生!” “我不信,曹两个打个垢痂手?” 六月看着稚嫩的儿子破涕为笑一连与窑生击了三次掌慈爱地摸了摸窑生的头,“爱妈说话算话,你也要说话算话,一定要照顾好你大。” “嗯!”窑生兴奋得回头大叫,“爱大,我妈答应了,我妈答应了!” 六月含泪深情地望了南三娃一眼拧身离开了。南三娃有些失望又不甘心大声叫道,“六月、六月!我一定在土门沟等你来治我的病,一定…”说着两滴泪从他刚毅的脸颊悄然滑落! 六月回到家脑海里全是南三娃憔悴的脸,心情极度低落也无心做针线活,思绪万千的回忆着她与南三娃相识相爱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都日过正午了。她起身准备去做午饭才发现红辣椒和带带还没回来,她来到门外带带、带带地叫了几声便收拾做饭去了。做饭的当口出门看了几次也没看到人,她有些疑惑,虽说自打柱脚儿死后红辣椒更加疯癫了但出去也不会跑远,几乎每次都是不到饭点就回家嚷嚷着要吃饭,今天饭都做好了怎么还不回来?六月突然有些心跳的厉害,她出门叫了几声又一家家去打听,居然没有人知道。倒是李转过说看到奶奶孙子两个朝大湾方向去了,红辣椒之前也经常去大湾,六月也没太在意便一路叫一路寻了过去… 红辣椒和带带的突然失踪惊动了午休的梁家坪人,当然也惊动了近在咫尺的南三娃父子,当全村人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却一无所获后太阳都快落山了,六月失神无望的神情让人看着揪心,南三娃更是无比心痛!他尝试着安慰六月,六月惊恐甚至有些愤怒地拒绝了,她起身驱赶南三娃尽快离开,口中反复说自己就是一个扫把星!眼神看着都让人害怕,女人们窃窃私语说六月估计是急疯了,男人们一个个只是唉声叹气。就这样一直到月起星繁也没有红辣椒和带带的消息,马奎安排毛月梅和焦彩花给六月作伴便都回去了! 红辣椒和带带的失踪让六月无心农事,全靠村民和南三娃帮忙了。她每天在沟沟岔岔寻找着呼唤带带,南三娃怕出岔子只能悄悄地跟着。没过多久一个传言弥漫在了梁家坪,最近人人都说要解放了,可解放是什么六月不懂,马奎说是改朝换代了。六月便明白了原来是变天了要换皇帝了,可即便换了皇帝她的带带能回来吗?她三井水的命运能改变吗?六月望着漫山遍野火红的狗艳艳花思索着,都说狗艳艳花生命力顽强,想想自己充满磨难短暂的人生还不如一株狗艳艳花绽放过六月苦涩的笑了!就这样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六月突然有了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决定,她也要解放也要变天了—— 柱脚儿死了,带带和红辣椒失踪了,六月看着给自己带来希望又葬送了她一生的这座院子,越看越憎恨,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她抱来了所有的柴草放火点了起来,当从梦中惊醒了的梁家坪人赶来救火时,却被六月拦住了,梁家坪人都说六月疯了,六月也不分辨喃喃自语着,“汪尕有死了、红辣椒死了、柱脚儿死了、带带死了、六月死了,都死了、都死绝了,都死绝了…” 当汪尕有一生的辛劳全部化为了灰烬时,地坪线上露出了太阳红彤彤的脸来,六月微笑着转过了身来一个个从众人脸上略过,眼神中充满了坚毅镇定和蔑视,曾经参与抢亲的人突然觉得六月灿烂的笑容是那么的滲人,有意无意地躲闪着,六月撩了撩额前的乱发从容地从人群中走过。梁家坪人如此庄重地为她送行,这是第二次,第一次她不想去、不愿去但还是含恨去了,这次所有人都知道六月要去哪里,也清楚再也不会回来了,目光中反倒多了些许欣慰与祝福! 就这样六月在梁家坪人的夹队目送中,迎着缓缓升起的太阳头顶着神奇的光晕大步走去――向着庙儿屲、向着土门沟—— 完 201839定稿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