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佛剑》 《问佛剑》正文 第一章 渔歌唱晚 朝代兴亡更替,崖山宋亡至今六十五载,中原百姓渐渐习惯金元统治,食能果腹的情况下,也算能安居乐业。 武昌长江畔,芦苇茂密,渔村林立,波光粼粼的江面渔舟交错,一片繁荣景象。 “长江千里,烟淡水云阔。歌沈玉树,古寺空有疏钟发。六代兴亡如梦,苒苒惊时月。兵戈凌灭。豪华销尽,几见银蟾自圆缺。 潮落潮生波渺,江树森如发。谁念迁客归来,老大伤名节。纵使岁寒途远,此志应难夺。高楼谁设。倚阑凝望,独立渔翁满江雪。”一阵吟诗声至江畔芦苇荡传来,荡漾在长江畔,诗句出自一名元人打扮的长须男子,所吟诗词却是前宋诗人李纲的《六幺令》,这时节近中秋,水美鱼肥。正是捕鱼的好时节,江面上传来阵阵高亢民歌传入江畔男人耳中,更泛起他思绪中的一波涟漪,晚风江景最是惹人愁思:“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一副好景象,可惜了。” 男人在芦苇荡旁已经悄立许久,江风拂动他黑色锦袍的下摆,撩起他散落的披肩长发,只傍出一声长叹,风中隐隐飘荡着萧愁味,以及烈烈的江湖气。 江风吹动着长发,任由它迷了双眼,男人慢慢地提起右手,瞧着稍微弹动的手指,忽然用力抓住,紧握成拳,口中低喃自语:“可惜了,这样暖日下的闲情刺眼的疼啊!”说罢又朝身后摆了下手,肃声道:“酉时出发,戌时回。一个不留。” 只见那男人身后十余丈处,不知何时出现一列青袍人,正齐身单膝下跪应诺,而后又齐齐消失在芦苇荡中,彷佛从不曾出现过般。 只留下男人的长叹道:“江湖人就要有江湖人的归宿。” 一艘小船在江中滑过,船中有名男子正拽着渔网,沉甸的感觉表示收获颇丰,男子中还混杂着一个小孩,看年纪十三四岁上下,姓傅,名彦生。是旁边渔村中的一位顽童,见几个男子拉网没空暇,一个猛子就扎入江中,找鱼虾嬉戏去了。男子们见状也不甚在意,渔村中的人又有几个不会水的?且又以靠近江边,只是大声喊那孩子记得早些回家中吃饭。 傅彦生游的欢快,不知觉间已经靠向岸边朝路上走去,随便抖擞一番,也不再顾一身湿淋,不大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提溜了一条肥硕的草鱼,就这么哼着不着边际的小调,蹦跶地朝渔村走去。 “嘿,那小子,把手上的鱼给洒家尝尝。”一句沉浊厚重的叫唤,把他拉回神来。寻声望去,岸边一棵老树下,正靠坐着一个中年和尚,满脸的胡渣子,一身破旧僧袍,也不着内里,就这么亮堂着胸。不知怎地,彷佛就像是根枯木搭在树旁,要不是这一声喊,估计他从一旁走过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和尚。 傅彦生从小顽劣也不怕生,这番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一番,举起那条肥鱼,在和尚面前晃了晃,学着老大人的口气调侃道:“秃那和尚,不修边幅,还要吃肉,佛主他老人家可是会生气的。” “哈,哈,哈……”和尚声音沉中又带有些沙哑,时而模糊时而清楚,似乎被眼前的小孩的话呛到了,一愣神,才又道:“小子,看来读过书,牙尖嘴利的,洒家最怕的就是你们这些读过书的了。洒家自吃自己的酒肉关佛主鸟事,瞧你小家子气的模样,洒家又不白吃你的。咯,瞧洒家的宝贝。”说着从身后掏出了一个酒葫芦。 阵阵酒香伴随着塞子一起离开葫芦嘴,往外飘,瞬间弥漫在两人之间,原来这个和尚却是要拿酒水来诓骗眼前的小孩。只见他嬉笑道:“小子,没喝过吧。洒家这个可是从佛主边上偷来的好东西。”说话间响起了两个吞咽声,一是那和尚闻着酒香自个犯了瘾,另一声却是傅彦生的。原来打渔结束后村里的男人们总会聚一块喝酒,他五岁那会就已经偷尝了其间滋味,只是家里管的严,每每总是只能舔舔酒杯过过干瘾,这一会见了一大葫芦酒竟跟和尚一样咽起了口水。 “那个,大和尚。你得用一葫芦子酒拿来换。”傅彦生受不住馋劲,说着话的当下已经伸手过去,就要掏那葫芦。 和尚忙把葫芦收回怀里,笑骂道:“你这小子,鸡贼。这一葫芦酒要都给了你,洒家喝什么。” “哼,没酒就没鱼。”傅彦生见一手捞了个空,也学和尚把草鱼藏在了怀里,一对大眼贼溜溜盯着和尚的葫芦不放,有模有样地说道:“一葫芦换一条真正好的。” 瞧这小孩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和尚好气又好笑,道:“你这小子,打个商量,洒家跟你换半壶怎样?你看这可是好酒。”说罢和尚又拿出葫芦晃了晃。 “你这和尚,一葫芦酒就换一条鱼,你看这可是好鱼。”说着学和尚的模样,傅彦生也晃了晃那条没多少进气的草鱼。 此时天色向晚,江上已笼上一层淡淡的薄雾,远处江面已然泛着渔村点点晚灯。和尚似乎被浦彦生呛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才冒了一句:“有意思,小子,你到是和洒家的心思。洒家今天就循回酒戒,来!拿去。” 和尚痛快了,傅彦生反而没有去接他递过来的酒葫芦,提溜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小孩没了动静,和尚不舍地嗅了嗅酒葫芦口,缓了缓馋瘾,又道:“怎么,一葫芦换一条,不想要了?趁洒家还忍的住馋虫,赶紧拿去。” “那个,和尚,我看你也很和我的心思,这么着,鱼你我一半,这酒也一人一半怎么样?”傅彦生将鱼递上前去说道:“不过和尚你得跟我说说外面的世界。” 和尚一听随即大笑道:“好小子,来来来,洒家给你做鱼。边吃边与你细说。有酒,有鱼,还有个小兄弟,快活,快活,真真的快活。佛主也不过如此呀。” 不提一大一小两人在江畔喝酒吃鱼,这边一众渔夫乘着晚霞,高声喝曲就这么三三两两往自家走去,只是临近渔村时歌声乍然而止,只因渔村中间的那名男子。说是渔村,其实也就是两三户人家的邻里,男人就这么站在几家的中间,显得极为突兀。 “啪。”随着一声响动,五人手中的渔具却是从手中滑落,斜照的一丝残阳透过男人打在几人身前的地上,只有那吐着气泡,逐渐翻白的大鱼儿,还在无力地拍打地面,慢慢地,慢慢地直到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几家屋内的灯不知何时已经点起了,几人竟是对视而立半响也不自知,终究是那男子打破了沉默。 “故人相见,怎么着,青江五鲤不请杯酒?李江痕?莫不是认不得我了?多年不见,你的变化都是蛮大的。”男人说得随意,却透着一股冷意。正是说着故人相见的话,但却应着仇人相遇的景。 “你倒是没变。”一人应道,正是男人口中的李江痕,只见他紧握双拳,青筋暴起,喝道:“徐道凌!十三载了,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找到了。这么大老远的过来,怕不是就喝杯酒吧!” 徐道凌冷笑道:“知道就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李江痕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跟我回去向主上请罪吧。怎么着,还要我亲自请你们么?” “徐道凌,莫要欺人太甚。大主子吩咐的事我们早已办妥,如今我们五兄弟已立誓退出江湖,携家小隐居在此,从此不问世事十三载了,难道还要赶尽杀绝?”李江痕踏步而出,双眼瞪大,紧盯着男子言道。 徐道凌却正是刚刚矗立江畔的男子,拾了拾散落在胸前的长发,依旧自顾自的言语:“十三载了呀,竟仿佛是隔日。”头几句还是轻声细语,末了突然肃声道:“当日既然早已成事,为何不早早来报,却偏又躲来甘心做个打渔的赤脚夫,你们倒真不枉对自己的名号。” “别废话了,当年若不是我们早知内中辛密,成事后连夜携妻儿渡船远走,只怕早已是坟下枯骨了。如今既然被你们寻着了,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都说你徐道凌乃天元府第一人,我李江痕就来领教下你的高招。”说罢飞身一跃,出手就是一招鲤鱼跃龙门,双掌携风朝徐道凌拍去。其余四人,或飞鱼镖,或长短棍也纷纷朝徐道凌招呼而去。但瞧那徐道凌轻身后撤三步许,刚刚让过李江痕双掌,又一跃而起踏其双肩,接力而上,落在了身后屋顶也不再与五人纠缠,只将腰间的长箫拔出吹奏起来,随着箫声响起,随即从四方涌出十数名青衣大汉,团团围住五人,还有数名闪入几间房屋内开始屠戮妇孺。 空气中弥漫出血腥的气息,屋内很快又恢复了死寂,静的都能听到刀抽离血与空气喷溅出的响声,像地狱的悲鸣。 “你们这群畜生。”五人怒吼着,拼力朝屋子方向突围,奈何十数名青衣大汉功夫显然不弱,又经过长久的训练,合击之术早已融会贯通,配合着徐道凌扰人心神的萧声,五人虽是名震一时的江湖高手,此刻也渐露弱势。 待屋上徐道凌一曲终了,青江五鲤就只剩翻江鲤李江痕一人尚留性命做垂死挣扎,场内的青衣大汉也只剩寥寥数人,想来也被那四鲤拉了不少做垫背。 “李江痕,不用挣扎了。”徐道凌凌厉道:“从你十三年前叛离天元府那一刻,你就应该想到如今这个结局。” “咳,咳……”将夺来的长刀伫立在身前,李江痕一把扯下黏糊在伤口口上的衣物,显然已经支持不了多久,此刻听徐道凌声声斥问,已经灰暗死寂的双眼却又忽然焕发出色彩,笑道:“呵呵,背叛,我青江五鲤虽不是什么江湖侠士之辈,却也晓得忠义二字怎写,咳……咳,我们兄弟五人上对的起天地良心,下对的起元将军厚爱……” “够了!”徐道凌怒道:“竟然自称自己是忠义之士,又为何执行完任务,却迟迟不前来复命。大主子说的果然不错,你们这些入府的汉人都是二心之辈。必是盗了将军府的机密匆忙逃走。” 李江痕闻言耻笑道:“大主子?果然,徐道凌你不也是只做了元狗的汉人吗?妄你自称天元府第一人,也……” “爹!江那边有一个有趣的和尚……”远处的一声童声打断了李江痕的话语,随即惊恐朝孩童喊道:“彦生,快跑!” 只是话音刚落,屋上的徐道凌已经掠出数丈,一把将傅彦生掳在腰间,瞧了瞧模样道:“你儿子?长的倒是蛮清秀的。” 李江痕双目圆睁,脸上暴起一道道青筋,愤怒道:“徐道凌,你放了他,要命,我李江痕给你,不要为难一个孩子。” “哦?我为难了又怎样?”徐道凌作势手中运劲,顿时勒得傅彦生大喊:“啊!坏蛋,放开我,爹爹我疼……” 见孩儿在徐道凌手中挣扎,李江痕怒火攻心,几欲冲上前去将孩儿夺回,却不得不顾忌徐道凌的手段,以及他手中的傅彦生,思绪片刻竟是将手中的长刀弃于一旁,朝眼前的这个屠戮至亲的男人跪下乞求道:“是,是我背信弃义,你不过要杀我们兄弟五人,与旁人无关,放了那孩子吧。” “爹,你怎么了。我不疼了,爹爹不要跪。”傅彦生被徐道凌拦腰横掳着,急起来胡乱拍打,夹在身上的手臂却纹丝不动,只好嘴上喊骂道:“你这个大胡子,大坏蛋,为什么欺负我爹。” 徐道凌也不理傅彦生的挣扎,踏步走到李江痕身前,冷眼朝向这个屈膝下跪的江湖汉子,笑道:“真是,父子情深呀。可惜了,你的命我要,他的命我也要。”说罢,运功抬手向李江痕天灵劈去,眼看李江痕将要立毙于掌下,异变突起,一道杀气从旁袭来,却是青江五鲤的老四尚存一息的绝命飞鱼镖。徐道凌不得不回手击落要命暗器。突然间的变故,让李江痕回过神在绝死之镜暴起,一把抓住傅彦生,将他从徐道凌的手中夺了过来,硬生生抗住徐道凌回手的一掌,强压着内伤运劲,成名绝技过江无痕顺势而出,竟生生在青衣大汉的包围中撕出一条生路,朝江面疾驰而去。几个呼吸起落,已经把青衣大汉远远甩在身后,只剩徐道凌一人紧追不舍。 “爹,你怎么样了?爹……”小彦生趴在父亲的怀里,任由尚存温迹的血液糊了双眼,急切地问道。 听闻儿子的呼唤声,李江痕伸手掏出一个香囊,塞入儿子的怀中道:“爹没事,别哭。咳…咳…收好这个香囊,一会爹再与来人大战三百回合,咳…咳…你不可在边上碍事,带着这个香囊先走。” “我知道了。”自母亲去世再也不曾哭过的傅彦生含着泪应下父亲的话。年少早成的他知道父亲这番话背后意味着什么,知道现下自己只会成为父亲的累赘,“父亲,我会等你的,你一定要来。” 静默许久,耳边是儿子的声声哽咽,伴着奔袭下的裂风之声,身后传来的追喊声,一素悲情丛生,饶是这个飘摇江湖数十载的坚韧汉子,也不免一行长泪落霜鬓。头是答应的轻许一点,心里却是知道,这一别,怕是天人永别了。留下一句未出口的道歉“对不起了,孩子。” 念罢,李江痕手中劲力一提,竟是更不顾伤重,散去护心内力,全力施展轻功,势要把唯一亲人带离险境。 不过终究伤重在身,几刻后李江痕已经后力不支,被追上的徐道凌凌空一掌拍在后心,强挣扎着落在江中的一片小舟上。 徐道凌落在小舟上,看了一眼即将绝命的李江痕,终究叹了口气,朝同样摔落在舟上的傅彦生走去,准备最后结束这场杀戮,回去复命。 “你……你不能杀他。”身后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话语,让徐道凌抬起的手又缓缓落下。“你徐道凌,难道也要做个不忠不义的小人呀。” “哦?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这孩子一马?”徐道凌转过身看向这个垂死的汉子。 “呵呵,你想知道十三年前,我在将军府盗走了什么机密么?”眼看徐道凌被自己的话语吸引过来,李江痕忽然吼道:“傅彦生,跑……” 一声“跑!”徐道凌惊觉之余回过身,发现那男孩已然跃起,眼见就要钻入江中,匆忙中起手运劲,正欲一掌了结这个男孩,掌风凌厉,撕风裂衣,傅彦生残破的单衣下,后背隐露出一对幽深的兽瞳。 兽瞳!傅彦生!徐道凌心中惊诧,在间缝之中,隐现出的这双纹身,却如同一道惊雷般击中徐道凌,天元府第一人的筹谋,瞬间忆起这双兽瞳背后的故事,还有孩子如此巧合的傅姓,十几年前的记忆如同电光闪过,更思及此次围杀令的深意。奈何江岸边,数名青衣人也已追击到此。心有疑虑,当下收劲提气,该劈为送,生生助傅彦生逃入江中。远处看来就像他已一掌击毙了这个孩童。只有同在舟上的李江痕看的真切,一时间放声大笑,直至数息后乍然而止,徐道凌叹息之余,不待他问清事情的真相,其已然伤重离世。 徐道凌伫立舟中许久不动,任小舟虽波飘荡,道思情难舍,十三载。恩怨情仇,今生已了。唯叹:“奈何一路不独行。” 真是醉起思愁,秋瑟瑟,不知寒意已绵绸。西风去,几经波折,黄花树下恩怨情仇!说是仇来,说是愁,不如瑟瑟秋风往西走,江上折波过行舟,徒留一地黄花望孤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二章 佛渡 “阿弥陀佛!小兄弟你终于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胡白须慈眉善目的大和尚,傅彦生稍一愣,即想起小舟上的父亲还有满目疮痍的小渔村。悲由心起,破喉而出,大叫一声“爹爹……”便要起身回去,只是刚站起身来,还未迈出一步,一阵眩晕冲上脑门,就又跌回草席上,却是再无力气爬起来,只能强撑着靠坐在墙沿。 “莫急,莫急,小兄弟你已经昏睡三日了,期间滴水未进,颗米不沾。”说着和尚便递上来一碗米粥,隐约还飘散出阵阵肉香。“来先吃点东西,再说不迟。” “谢…谢谢大师傅了。”许是真的饿急了,又或心急老父安危,傅彦生三两下就扒拉完了米粥,又要起身,这回却是被和尚给按坐下来。 “莫急,莫急,小兄弟你可是忧心山下边的那个小渔村?”大和尚一脸笑意地安慰道:“小兄弟且放心下来,不比着急,那里有老僧的祖师爷照看,不用担心。” 傅彦生这边心系着亲人,哪里能因和尚的三言两语就静下心来,连忙道:“可是,那天村里跑来一群坏人杀了叔叔伯伯们,还要害我爹爹的性命,大和尚您快帮忙小子我报官吧。” “报官?不用,不用。这山下渔村引火不当,致夜里走水,全村一十六口无一幸存,官府榜文昨日就已经贴满乡里了。老僧包烧…呃,老僧去城里化缘时也顺手带了一张回来。你瞧瞧。”说罢和尚从怀里扒拉扒拉半天掏了一个纸团递了过去。 榜文破破烂烂,傅彦生着急榜上的内容,却是越看越心痛,不待看完,一口鲜血已然喷吐而出,喷溅在榜文上星星点点,如腊月寒梅,美又让人心痛。哪怕是冥冥中已了然,自己亲人们恐是凶多吉少,却总有些许期盼,盼的这只是一场噩梦,待梦醒,玩伴依在,亲人依在,父亲依在。但这一刻,榜文上无情的现实埋葬掉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身心力憔悴的身躯,再也禁受不住打击,一口心血昭见着这无家的孤儿就要随风而去。一旁和尚见状,惊觉不妙,忙上前来,一身混元佛功乍提,只见脚生朵朵金莲,身显微微金光,好似佛陀降世,单掌托出,生生以浑厚内力隔空护住了傅彦生心脉。又在一番佛力的滋润下,傅彦生连日虚弱苍白的脸颊竟也慢慢起了红润之色。 和尚一脸急切之色,道:“阿弥陀佛,小兄弟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老僧可还有事询你。” “大师,为什么不让小子就这么去了。反正这世上小子已经了无牵挂了。”一生一死,走了个来回,傅彦生也稍稍缓了下心神,只是依旧难掩一脸的悲痛。甫又问道:“大师先前又为何骗小子我说有老祖师照看?”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和尚双手合十道:“老僧可不曾骗过你,老僧是和尚,老僧的祖师爷自然是佛祖了。人去西天即安乐,自然就有佛祖来照看了。小兄弟是了无牵挂了,老僧我的牵挂可还应在你的身上。” 傅彦生一时语塞:“大师…” “怎么?小兄弟你可还有其他事?”和尚依然笑脸盈盈。傅彦生暗道这和尚可比之前那个差劲透了,不过心里有求于人,只好赔笑道:“可否麻烦大师您带小子前去料理下亲人的后事?” 闻言,和尚颔首笑言:“自无不可,老僧还能帮忙诵念一段超度经文,保佑他们升的西天极乐界。老僧的超度经还是挺熟练的。” 翌日傅彦生跟随和尚前去认领收拢完亲人遗骸,便在渔村边上的山坡上立了一十六座山坟。“爹爹,二叔,三叔……你们且安心休息吧,彦生定会为你们报仇。”傅彦生在父亲叔伯婶婶们坟前重重磕了数个响头,直到磕得满额通红,血丝隐露,方才停下起身,生死离别令人动容。和尚一旁诵完往生经,惋惜道:“阿弥陀佛!老僧身为出家人本该劝诫你放下仇恨,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过老僧自己修行已然不够,心有执念,以己度人,就不多言语了,只希望你能好自为之吧。”说完长叹一口气,转身朝山下走去。“小兄弟,走吧!”傅彦生这才毅然决然地跟随老和尚离开了渔村。 祭拜完父亲以及其它叔伯亲人后,傅彦生跟这个貌似慈悲的高僧游荡在山林里已经数天了。为什么要说貌似慈悲,因为几天前正是这个和尚满脸笑容,一嘴“阿弥陀佛!”一手拍烂了几个打劫的大汉的脑袋,害的傅彦生连豆腐都不吃了。至于为什么要跟着这个和尚,也是因为拍烂了几个大汉脑袋的那一手功夫深深把他吸引住了。 原本在渔村时总觉的江湖很远很新奇,但怎么没想到江湖就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的父亲,叔叔们也都是那书中说的江湖高手,不过这一次傅彦生对自己曾经憧憬的江湖产生了厌恶,他宁愿那江湖真的只是书本中的传说。不过第一次就领悟到江湖的残酷,傅彦生饱含仇恨的心里,有一丝兴奋也悄然而生,也许他骨子里生来就是江湖客的宿命。傅彦生心里明白不仅要报仇雪恨,就单单闯荡江湖,一定需要一身绝顶功夫。 他看不出和尚武功高低,只觉的对付几个穷凶极恶的贼人,和尚也不过轻挥几掌,想来也应该算是个高手吧,而且现在他除了和尚之外也别无选择,所以这边身体恢复后还一直缠着和尚要拜师学艺。 “大师,您看佛主也说佛渡有缘人,大师您能在这茫茫大江边上那么巧救了小子,也就是跟小子有缘。您就收下我这个徒弟吧。”说着傅彦生还把手中的烧鸡递上前去,一脸讨好的神情。 和尚也不客气,一手抓着烧鸡,一手还不忘行佛礼:“阿弥陀佛!有劳了,不过佛渡有缘人不假,不过那是渡你去当和尚的,可不是渡你去学武功。佛还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老僧怎能教你拿起屠刀呢。”和尚顿了顿撕下口鸡肉,也不细嚼三两下就胡乱吞咽了下去,又道:“还有老僧我可不是那么巧救的你。老僧本是来寻人的,那晚正好看那江边火光烧的漂亮,就去瞧瞧,这不,就捡到你了。本以为能瞧见什么有趣的事情,没想到捡了个根烦恼丝。既然你身体已经好了,这边上不远处就是一座山城,想是也不会有什么贼人之忧,你且自去吧。老僧就先走了。阿弥陀佛!十丈红尘外,断去烦恼三千丝……” 只见和尚边说边走,边走还边吃,却越行越远,傅彦生赶紧追上前去,只不过和尚看上悠闲漫步,却是像使的缩地成寸之法,一步就跨出数丈远,几息之间就不见了踪影。眼见已经追不上了,傅彦生扶蹲在山道旁喘气道:“这几天就碰到两和尚,一个比一个怪。难道脑袋剃光了,人也会变的古怪?” 身后忽然一道郎声传来:“阿弥陀佛,小兄弟怎可在被后道人长短呢?” “大师?”傅彦生猛一回头,可不正是刚刚已经走远的和尚么。“大师,您刚刚不是往那边去了吗?” 和尚还是一脸笑意:“老僧可是一直未动过呀,小兄弟你一定是心中着相了。” 傅彦生疑惑地看看了前头,绕了绕头嘀咕道:“不可能,我明明看见…” “小兄弟你是被红尘迷了眼罢了。”和尚把手上吃完的烧鸡丢到路,“老僧忧思许久,忽然觉的或许小兄弟你却是与佛有缘。” “您刚才不还说小子是那烦恼丝么。”傅彦生一脸鄙夷,跟和尚待久了,自然知道要是信了这一副弥勒相就要吃大亏了。 “阿弥陀佛,老僧参罗汉道,最是缺的这红尘历练,小兄弟这根烦恼丝老僧带带也是不错。”说着和尚还不忘亲切地拍了拍傅彦生的肩膀,“不过渡你入佛门可以,但学武之事,未得方丈师傅应允,不能私传。” 你那手刚抓过烧,傅彦生看着肩膀上明晃晃的黄色油渍瞠目道:“那老方丈现在哪里呢?小子跟大师一块前去拜师。”大和尚这么厉害了,那大和尚的师傅不是更厉害。心里这么想嘴上傅彦生可不敢这么说:“老方丈,年龄一定很大了,小子也可以侍奉左右。” “那到不用,方丈师傅有祖师爷照看,想来过得挺好。”和尚看样子是吃饱了,往山道旁的大石倚靠着,敞开大半个肚皮,圆鼓鼓的活生生一副弥勒佛再世。 傅彦生见状也顺势靠在和尚边上揶揄道:“大师,您这回说的祖师爷不会又是佛祖他老人家吧?” “阿弥陀佛,小兄弟果然与佛有缘,开悟的很快。方丈大师两年前已经圆寂了。不过…” 开悟个鬼,要不是被你骗过一次,谁会知道,傅彦生一心学武报仇急道:“那你不是永远不能传授我武功?” “莫急,莫急,老僧还未说完。方丈大师虽然圆寂了,但老僧还有一个师兄,长兄如父,师傅不在了,师兄说的自然也作数。” 傅彦生生怕和尚一句祖师爷照看的很好又冒出来,忙问道“那大师的师兄在哪里?没有被祖师爷照看了吧。” “那倒是没有,不过师兄在哪,就得问小兄弟你了。”和尚笑起来差点就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傅彦生,“老僧前面说过是来寻人的,寻得就是老僧的师兄。他也同老僧一般无二,原先在河畔见着小兄弟时,老僧就隐隐从你身上瞧着他的气息,刚才听小兄弟提到说还见过一个怪和尚,想来就是他无疑。” “那个喝酒的怪和尚是你师兄?”傅彦生猛然想起出事前遇到的那个枯树下的怪和尚,拿了半壶酒跟他换了半条鱼,还给他讲了许多江湖的趣事。但随即又想到死去的亲人,眼眶就又不由自主的红了。“那晚他和我喝完酒就走了,我…我不知道他去哪了。后来…后来爹爹又被坏人追杀,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和尚转过头双眼紧盯着傅彦生,像一个庄严慈悲的佛陀,慢慢平复他的思绪,缓缓说道:“莫急,莫急,老僧说过,你与佛有缘,自然是会有缘相见的。你细想下,他可曾提过要去往何方?” 在和尚的注视下,傅彦生像是要昏睡一般,睁眼一看,竟然是几天前的那个傍晚,还是那根枯木,还是那个和尚,还是那个提着鱼的自己,他就这么愣神着听着和尚讲着故事,忆起了和尚说他的法号叫净明,但见净明和尚说到畅快之处时,突然抬头一眼就盯住了呆在一旁的傅彦生,好似可以看得到他一样,忽然莫名的笑了下。傅彦生眼前一黑,再一睁眼,已然回到了山道边,大和尚正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嘴里念着不甘:“他竟然在你脑中种下了佛意。” “大师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看到另外一个我,还有净明大师。”一瞬间,傅彦生就想到这是和尚搞的鬼,最后净明的那一抹笑意,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印在他的脑海里。 收起那一丝的不甘,和尚也不做隐瞒,笑道:“那是老僧我用佛力帮你回溯记忆的一门功法。不必担心,与你无害。你先前遇到正是我净明大师兄,只不过大师兄在你的脑海中种下了一种佛意,所以老僧的功法无法完全奏效。” “佛意?”莫不是就是净明和尚的那一抹笑意? 和尚解释道:“那是本门的一门功法,佛主拈花一笑,笑意中意的是众生意,众生何止千千万。所以这一门功法不同人用出,效果也不同。净明师兄参悟的是菩萨道,所以他的佛意以守心净思为主。小兄弟你果然是佛缘不浅呀。” “这么说,是好东西咯?”傅彦生忽然觉的那个净明大师是个好人,自己还只给他半条鱼实在不应该。 和尚似有憾意:“往后你就会知道了,现下只能靠你自己回忆了。” “我不知道,刚才在那个梦里净明大师只说到帮故人寻了一样事物,然后好像能见到我一般,冲我一笑,我就醒了。” “故人?事物?”听到故人二字和尚似是想到了什么,起身拍拍了尘土道:“佛缘佛缘,走吧,天色已晚,无酒无肉了,老僧可不想连个卧榻之处都没有。” 和尚不待说完,就已快步向前行去,吓得傅彦生赶忙窜起身来追去,生怕又如刚刚一般不见了和尚的踪影,嘴里还不忘喊道:“呃,大师,等等我,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了,我们要往哪里去呀?” “江陵。”和尚虽是走的飞快,但这回或是有意等着,总是隐隐吊着三丈远的距离,不增也不减。只是累的傅彦生气喘连连,也多亏从小在江河中打杀的气力,才不至于落下太远。 “那个大师,您慢点。”…… “大师,您的法号到底是什么呀!”…… “大师……” 洛阳,天元府,无字楼。楼高一十三层,传闻楼内收集了中原天下武学秘籍,各种神兵利器。而管理无字楼的就是天元府第一人徐道凌。天元府创立之初徐道凌便追随元天痕至今,也已一十三载。有人说他是府主元天痕的同门师兄弟,也有人说元天痕初入中原时救了徐道凌一命,故而徐道凌誓死追随其麾下。传说各不一,但有一样是无可否认的,徐道凌功夫之高是当之无愧的天元府第一人,就连闯下刀无痕威名的天元府主元天痕也只不过与他伯仲之间。在中原江湖上也是位居一流高手之列。 不过此刻的天元第一人却眉头紧锁立于无字楼顶,自鲤江畔回府复命之后徐道凌就一直矗立于此。脑中所思不过那一双兽瞳,那日扁舟上那惊鸿一瞥令他耿耿于怀。跟随元天痕重返中原这么久,徐道凌是唯一知道那双兽瞳由来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在电光火石间选择手下留情,在没查明真相前,这个孩童的命他得保着。不过这一刻“或许现在还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口中自语,十三年前他奉元天痕之命前去找的一个女人,途中却因种种变故未果。回府后就收到长江五鲤叛逃的消息,现在看来,却不是如当初所想的那般巧合。不管是何人,作出欺瞒主上的事都不可饶恕。徐道凌名是天元第一人,但他效忠的只有那个男人。 “人都杀了?” “一十七口,无一存活。”幽静长廊内空无一人,几名青衣大汉依旧紧紧趴伏在地上,不敢有丝毫的不敬。赫然就是当日追杀青江五鲤剩余的几名青衣人。 但听长廊深处冷声传来,“一十七口?可本主子听说只有十六具尸首呢。” “大主子容禀。”生怕声音的主人下一刻就要自己自裁谢罪,一名青衣大汉赶忙解释道:“全村一十七口人,十五人当场格杀,只余李江痕携幼子逃出,不过也已被徐大人追上,击杀在江中扁舟之上,其幼子被徐大人一掌击入江中,故而尸首难寻。” “徐道凌,亲手杀的那个叛徒?” “是的,属下几人亲眼所见。” “很好,都下去吧。”待青衣人全部离开后,幽廊深处的门才缓缓推开,从里走出一名头顶金摇,身披锦缎的艳丽贵妇。身后三步远紧跟着一名环抱长剑的男子。“徐道凌亲自动的手,此事总算有了个了解。不过终归少了一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我有些忧心,怕又会再起什么变故。” 见妇人忧心,男子赶忙出言安慰道:“虽然徐道凌平日气势凌人,大主子几番招揽也都视而不见,但其一身锦环抱犀的功力却也称得上当今江湖一流高手,一般武者,受其一掌,也该是筋脉尽断而完,何况是个孩童,大主子你是多心了。” “哈哈哈哈,所言甚是,很好。”放下了一桩多年心事,贵妇这才长笑出声:“说到一流高手,‘子’你自比徐道凌又如何呢。” 男子俯首道:“子自是不会令大主子失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三章 行云 行云步云台,天下尽凡胎。高寒自独酌,一醉又五载。——齐行云。 云台镇,匡山下的一座小镇,本是一个小小的渡口驿馆,因地势便利,于是过往行脚商人、当地山民倚山而建,傍水而居,慢慢聚居成一个小镇。镇名云台,渡名行云,渡口边上有家小酒肆,就取了个行台之名,想来主人家也是个秒人。 “行台酒肆,虽说破旧了点,也算是雅致了。是吧冬至。”说话的是一名俊朗的青年,身后跟着一名少女,梳着包子头,身背长剑,手中抱着把琵琶,小巧玲珑端是可爱。似对青年的称呼不喜,少女嘟着粉嫩的小嘴娇嗔道:“少爷,能不能给人家换个称呼呢。冬至,冬至的生生把人家叫冷了。” “冬至不好听么?记得本少爷第一次带你回家就是冬至,长的也像汤圆,你瞧多应景。”说着青年好似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既然你不喜欢,要不就叫冬虫吧。也是很应景的哟,你就是条小懒虫。” 眼瞅着自家少爷的恶趣味被勾起来了,为了避免从冬至到冬虫这个更恶俗的转变,少女赶忙改口:“冬至挺好听的,冬至挺好听的,不用改了,那个少爷冬至饿了,我们就别在门口站着了,赶紧进去吧。” “真无趣,本少爷难得来了兴致。”青年宠溺地抓了抓少女的包子头,“算了,走吧。待少爷尝尝这家的美味如何。” “哎呀,少爷别抓人家的脑袋,都是被你抓圆的,搞得姐姐们老叫人家汤圆。啊,少爷等等我…” 酒肆不大,许是人不大多的关系,倒也不觉的拥挤,只是觥错间人声鼎沸。青年和少女刚一步入店内,原本吵闹喧杂的酒肆顿时间安静了许多。这乡野的酒肆内多是些江湖客聚集,更有甚者还兼着打家劫舍的行当。青年锦衣玉服还带着名侍女,在这些人眼里已经是打上了肥羊的标签。至于少女背后的那把精美异常的长剑,多半是富家子弟的玩具罢了。众人似是有默契一般,直溜溜地盯着青年入座,按捺着等别人先出头。 “少爷,那些人的眼神好可怕呀。”嘴上说着可怕,冬至脸上却透着一股兴奋,就像瞧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放下手中的琵琶,就抓着青年的胳膊撒娇起来,“冬至害怕,一会可不可以喝点酒压压惊呢,就一点点。” 听到喝酒二字,青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严声拒绝:“不行。” “就一点点嘛。” “不行。”不论冬至怎么撒娇,青年始终就是不允。 主仆二人正胶着,一旁一个刀疤大脸的壮汉却插进话来,“小姑娘,想喝酒可以找大爷呀。喝完大爷还可以带你乐呵乐呵。”一句调笑,引的酒肆内众人相继起哄。 “对头,这么粉嫩的姑娘,看着就让人怜惜。” “跟着个银样镴枪头的小白脸着实可惜咯。” … “就是,就是,不如就跟了老刀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老刀也就是那名刀疤汉子,原是官门中人,只因嗜赌成性,一次盗了同班衙役的饷银被发现,索性宰了那名衙役,远逃山林间,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搭。脸上的刀疤也是那次被衙役砍伤的。靠祖上传下的刀法,仗着拼狠斗命,在云台一带也是闯下了一番名头。 冬至哪里听的下这种调戏,正欲拔剑教训下这些匪人,手还未搭上剑就被身旁的青年按了下去,“涵养,涵养,带你出门这么久了。冬至你的修行还未到呀。” “可是,少爷。”见青年不喜,冬至也只能作罢,鼓鼓的嘟着嘴。堂内的众人见少女要拔剑,正要高兴,眼见被青年按了下来,竟是一同失望地叹了口气。老刀见状正要继续挑衅,堂内却响起了老掌柜的声音,“诸位要是喝多了,就请离开吧。老朽年纪大了,听不得吵闹。”说话间老掌柜已经步入堂中,双眼一扫,原本还是穷凶极恶的众人,瞬间仿佛听话的孩童一般,一个个竟然都自觉站起身,结了酒账,鱼贯离开。刀疤自见到老掌柜出来,又是作揖又是赔笑,赶忙留下酒钱,往外跑去。 一时间,酒肆内竟只剩掌柜和青年、少女三人。 “两位,要点些什么菜呢?”见众人都走光了,老掌柜才笑着转向青年问道。 “一盘河鱼,两碟素菜,三斤烧牛肉。”青年顿了顿笑道:“外加一壶醉云台。” 见青年竟然点出了醉云台,老掌柜的笑意又加了三分:“看来客官也是故旧呀,且稍后,酒菜马上就好。”说完重新作揖向堂后走去。 一旁嘟着嘴的冬至早就忍不住了,等老掌柜一走已经不耐烦地拉住青年的衣袖好奇地问道:“少爷,少爷。这掌柜是谁呀,看起来不像是个武功高强的人呀,为什么他一句话那些家伙就全跑了,江湖上好像也没有名号响亮的前辈是当掌柜的呀。还有,还有…那个醉什么来着…”冬至像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问了一堆。青年也不恼,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小侍女倒了杯茶,笑道:“是醉云台,本少爷的耳朵听不累,你这小嘴也该讲累了吧。先来喝口茶。” “醉云台?是酒吗?一定是酒对吧。听起来就很好喝的样子。少爷我能不能也喝一杯呢?”有酒当前,冬至早就把其它事情都丢到脑后了,一心只想从青年那讨一杯酒喝。“我保证,就一小杯,不会有事的。我最近都有练习,酒量已经很好了。” “不行。你要是醉了,少爷我可就有麻烦咯。”青年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还有,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喝酒了?” “啊!”冬至捂着小嘴,小声嘀咕,“没,没有。人家这几天不是都很正常么。而且我哪有机会喝酒呀。你还没跟我说呢,那个掌柜很厉害吗?可我好像都没听过他的名号。” “掌柜并不会武功。而且也不是江湖中人。嗯,这茶虽不是上品,不过也别有一番风味。”青年细细品了口茶,感叹道:“有趣的名字,有味道的茶,还有那难得的美酒,我突然有些明白有些人为什么每年都要光顾了。” 冬至被青年自言自语的话说的迷糊,“掌柜的不会武功,为什么刚刚那些笨蛋那么怕他呀。” “你错了,那些笨蛋怕的不是掌柜,是喝酒的人。” “喝酒的人?那是谁…” “酒来咯。”冬至正欲追根问底,后堂突然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一道清素靓丽的身影伴随酒菜香味自后堂走出,却是手捧托盘的一名少女,模样也是十六七岁上下,不同于冬至的乖巧可爱,少女身着一身素衣,长发不做细绑披落在腰间,尤为精致白皙的脸颊上透着粉红,好一副倾国佳人。“客官,您点的醉云台?”话语之间仿佛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花香,宛若空谷幽兰。 还不等青年答话,冬至已经迫不及待地接过托盘,一双大眼直溜溜地大量着少女,“姐姐,好美。对吧少爷,我是第一次见到比大小姐还漂亮的人。哎哟,少爷你干嘛打我。” 青年不待冬至说完,就抽起扇子冲自己这个小侍女的小脑袋上敲了下去,“这是替铭心打的,你这话要说让她听到了,小心她让你去给小黄金洗澡。那时候,少爷也帮不了你了。” 一听青年提到小黄金,冬至就打了个寒颤,大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有个坏毛病,喜欢养猛兽,特别是小黄金,就是少爷送的一只金毛大狮子。站起来个头比她还高,之前就有个家仆给它洗澡,不小心就给咬断了条胳膊。摸了摸自己的小胳膊,冬至觉得自己还是闭嘴的好。 “噗嗤!”站在一旁的少女被冬至的模样逗笑了,“客官你也很漂亮呀。” 少女轻笑的模样,连冬至这样的女生都被迷住了,唯独青年反而视若无睹,依旧一脸玩味的神色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客官叫小女子小霖就好了。”少女微微欠身说道:“菜已经上齐了,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忙着走,小霖姑娘,在下跟你打听个人。”说着把桌上的酒壶拿了起来,“一个喝酒的人。” “喝酒的人?客官不是认识吗?不然怎么点的了这醉云台。”少女好奇地看着青年,这酒其实没有多大特别,只是用山泉自家酿制的,因为数量稀少,都是自家吃用,并不对外出售,直到那一年…似是起了思绪,少女低头回忆了许久,青年也不急,给自己满满倒上一杯就这么慢慢品着,独留冬至一个人嘟着嘴对着桌上的一盘鱼撒气。 细雨下的云台蒙蒙迷雾逐渐消散,踏着落雨,沿小路行来一大一小两人,年长的长须白眉,却并不显老态,反倒像中年人一般,筋骨壮硕,光着脑袋,披着一件僧袍,卷着袖口的双手,一手缠着佛珠,一手却提溜着一个人头,端是慈眉赛弥勒,举手是金刚。一旁的少年则一脸嫌恶的远远跟着和尚,还时不时避开从人头上滴落汇聚成的血流。 “和尚,人也杀了,为什么还提着他的脑袋,看得瘆的慌。”傅彦生别开双眼,尽量不让自己注意到面朝自己的那对泛白的死人眼,还有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虽说刚刚和尚生生拧下这家伙的脑袋的时候他已经吐过一回了,不过这么看久了依旧觉的恶心难受,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和尚除了一脑袋光头,时不时念两句阿弥陀佛之外,没有一处是大师的模样,“和尚,佛祖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这家伙刚刚明明已经吓尿了,把刀都扔了,和尚竟然还一副高僧度化的模样,一边念着经文,一边把他脑袋给拧了下来。不过后半句傅彦生很识相的没说出口。 “阿弥陀佛,老僧一时间嫉恶如仇,相信佛祖会原谅老僧的。” 鬼信。刚刚路过渡口的时候,傅彦生就瞧见一旁柱子上贴着的榜文了,这个脑袋值五百两银子。“那个和尚,你就不能先教一两招简单给小子呀,你看,其实我跟您师兄也算是熟人了,想来他也不会介意的吧。” 破天荒这次和尚没有拒绝,反倒问道:“那你想学哪一招呢?” “真的,你真的肯教我?”这一路走下来,他总是时不时找机会问和尚学武的事,但和尚每次总是拒绝,或者干脆不理他,本是顺嘴唠叨一句,哪成想这一次突然间有总幸福来的太快的感觉,竟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老僧我今天心情好,传你一招半式的也不是不可以。说吧,想学哪一招,只要你喊的出名号,老僧就教你。” 傅彦生哪知道什么武功名号,这一路上他瞧见的和尚杀人,都是随手一挥那人就死了。想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刚刚和尚你眼睛一闭一睁,那群大汉一个个就吓的屁滚尿流了,是什么招?我就要学它。” 一听傅彦生想学的招式,和尚就乐了,笑道:“你想学怒目金刚?也好,以你的资质有个十年八载也能有所小成。” “啊!十年八载?和尚,你不会诓骗我吧。”傅彦生扒拉着手指,划算着自个要几岁才能出师。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怒目金刚非寻常武学,需要的不仅是武学修为,还要有心性的磨练。寻常人等无不需要三十岁以上心性磨练方可习得。你这小子不过十三四岁出头,可以习得已经是当世罕见了。”有些话和尚没说出口,当年他三十起练此招至今四十八有余方有所成,练足了整整一十八年。 “这么说我还是个天才呀。不过和尚还有没更简单些的武功呀,不要这种动不动就要学个十年八载的,最好是那种速成的。”听到和尚肯教他武功,傅彦生哪还顾及和尚手上的人头,三两步就窜到和尚身旁问道:“最好是那种又好学,又厉害的。” 听见傅彦生竟然不想学怒目金刚,和尚不气反乐笑道:“你可想清楚,这门功夫放在江湖中也是一流武学了,江湖里多少人挣破脑袋想学都没机会。” “不学,不学。我觉得自己刚刚习武,还是从简单的学起,打好基础先。”能学到一招,还怕谁不到第二招吗。“所以师傅还是先教徒弟我一招简单又有点厉害的就好。” “老僧可没收你做徒弟,你还是叫老僧和尚来的顺耳。”和尚顿了顿说道:“既然这样,老僧就传你一手罗汉散手,接着。” 一声“接着”,和尚把手中人头丢向一旁的傅彦生,没待傅彦生反应过来已然瞬身立在了他身后,一掌拍在他的右肩上,口念佛号。傅彦生就感到一阵暖流从肩上贯穿自己的整个手臂之中,还未细细品觉,和尚已然收手,暖流也随之消失不见了。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慌乱之中已然抓着那个大汉的头颅,正要把它丢掉,耳边传来和尚的声音。 “老僧已经把罗汉散手的招式运力都印入了你的右臂之中,什么时候将他化为己有,运用自如了,就算是功成了。”说完和尚踏着大步继续前行。 “和尚你莫不是骗我呀,哪有这么学功夫的。”傅彦生提着人头赶忙小跑追上前去,“诶,和尚,这个人头…” “老僧手酸了。” “那我能不能把他给丢了?” “不能。” “那和尚,下雨了,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歇再走?” “无妨。” 眼瞧着雨越下越大,和尚似乎不在意,傅彦生可受不了了,“啊,!!!怯”打了个喷嚏,眼瞅着前面出现了一个酒肆,傅彦生赶忙拉住和尚说道:“和尚,你看这雨越下越大,咱们先去前面那家酒肆避避雨怎么样。”生怕和尚不同意,赶忙又补上一句,“正好喝口酒去去寒。” 一听到有酒,和尚也不着急赶路了,说了句“甚好。既然小兄弟需要酒水驱寒,老僧我只能再入地狱走一番了。”说完扭头就往酒肆走去。 又被这和尚耍了,傅彦生一机灵立马想到,这和尚就等着自己先开口呢,难怪前面走那么快,到这里就慢慢溜达了。连忙喊道:“唉,和尚,我们可没多少钱了。” 可哪等他喊完,和尚早已一脚步入了酒肆内,傅彦生紧跟在后,站在了门前,酒肆的招牌顿时映入眼帘。 “好名字。” “好香的酒。” 店内店外,一大一小,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四章 和尚 “好名字。” “好香的酒。” 两人一出声,引得堂内三人侧目。就见和尚与傅彦生一前一后进了酒肆内。顿时打断了少女的思绪。冲青年一个欠身告退,就朝和尚走去,瞥了一眼一旁傅彦生手上提溜着的人头,也不甚在意,冲和尚笑道:“大师,要吃点什么。” “一壶老酒。”和尚大撇叉一下坐在长凳上点了壶酒,就不做声了。少女只得转过头来,询声问傅彦生道:“客官,您还要什么吗?” 傅彦生正尴尬地扯着袍子去包那个人头,冷不丁听见少女问他话,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下少女,这一瞧不要紧,就觉得心里砰砰直跳,打小就没接触过几个女人,傅彦生一下子就被少女的倾城容貌给迷住了,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那个,再…再…来盘肉,一些素菜米…米饭就好了。” “好咧,您稍等。”说完少女就转身步入后堂之中,傅彦生还盯着少女的背影恋恋不舍,直到少女的身影没入了门帘后,才回过神来。刚一转头,就瞧见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正凑近盯着他看,一个惊声就“啪嚓”一声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女孩正是边上的冬至,这会又蹲地上,打量起那个人头来。“咦,真的是那个坏蛋耶,你杀的?”说着话冬至的大眼睛又溜溜盯着傅彦生,似乎想瞧出什么与众不同来。 “不,不是。” “那你把它送给我吧。”冬至饶有兴致地还拿了跟筷子去捅了捅人头。 刚爬起来的傅彦生一个踉跄,差点又一屁股坐地上了。“你要这人头做什么?”要不是因为五百两估摸着和尚也没兴趣留着它吧。还没等傅彦生喊不,冬至就已经抓起人头往回走。嘴里还念叨着,“大哥哥果然是个好人。” “哎,我没答应呀。”转眼一瞧,一旁的和尚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傅彦生一急伸手就要去抓这个奇怪的女孩,不过冬至就像背后长了对眼睛一样,一个侧身就闪开来。傅彦生一下没抓着,就想着超过前去拦着女孩。 “啪”一个重重的狗吃屎,傅彦生捂着鼻子看着冬至伸出来的小脚。被一个小女孩给绊倒了,让他有些不甘心,一时情急下起身,左手朝冬至抓去,一股熟悉的热流忽然贯穿手臂,左手竟然画出了一道残影。 “咦?”轻咦一声,眼见对方就要抓住自己的肩头,冬至下意识一个侧身,左手单掌劈出,拍在傅彦生胸口,竟生生将他退出了数米,瞧了眼右肩被掌风撕开一道小口的衣服,说道:“你竟然会武功?看上去不像呀!” 自己刚才那一下就是功夫?傅彦生端着左手一下愣住了。和尚只不过往自己肩膀上搭一下自己就学会了?又看了看一掌将自己推开的冬至,傅彦生一股蛮劲上来,几步跨前单掌推出,只不过这次却什么都没发生,依然是平凡的伸手,那股熟悉的感觉没有出来,反倒是,被冬至一把捏住了手腕,稍一用力,一阵疼痛就传到脑门。 “啊!!!疼……疼疼。” “好了,冬至,别欺负小兄弟了。”一旁的青年终于是看不下去,出声制止了自己胡闹的侍女。“抱歉了,是在下管教无方,让小兄弟你受伤了。” “冬至,把东西还给人家,道歉,然后回来。”青年的声音不复刚才的情感,服侍多年的冬至知道自家少爷是生气了,也不敢再胡闹纠缠,把手中的人头塞到傅彦生手里,嘟着嘴喃喃了声“对不起。”就乖乖地坐回青年旁边。 这下傅彦生反而不好意思了,他只是一时兴奋想试试功夫的,没想到,功夫没耍出来,却被一个小女孩给制服了。抓了抓头发连声说道:“没关系。” 赶忙包好了人头,回到和尚的边上。“和尚,和尚,你看到没,我刚刚那个是不是你说的罗汉散手?” 和尚微微睁了睁眼说道:“对也不对。” “什么对也不对?为什么我后来又使不出来了。”傅彦生挥了挥手臂,试图找出点自己使出武功的迹象。不过依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过和尚却再也没出声,自顾斟起酒来,傅彦生刚刚的那一掌他自然已经看在眼里。罗汉散手也是他唯一由师傅亲自传授给他的武功,就像他传授给傅彦生的方法一样。罗汉一百单八个,个个神力不同,罗汉散手也有一百单八种,传授时候以高深佛力注入对方体内,种下因果,至于悟出什么罗汉,就看个人佛缘造化了。会则一刻变通,无缘也许一辈子也使不出来。和尚本不想传授傅彦生武学的,不过傅彦生能在怒目金刚之下一点退缩之意也没有,又有师兄的那一抹佛意,就想着许了他这一门武学,有缘则会一招半式,无缘也就与他无关了。 不过傅彦生刚刚无意中使出的罗汉散手足以宁他侧目了,深谐佛力的他自然看的出招式间隐隐透出的伏虎之威。一个没有半点武学根基的小孩,不曾读过一本佛经,不名一丝佛理,却能在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内,身体本能领悟到伏虎罗汉散手,想起那个素一谋面就在其心中种下佛意的师兄,暗叹道:“师兄啊,老僧果然还差你许多。” “你叫冬至吗?”青年的温文尔雅令傅彦生顿生亲近之意,只是一旁嘟着嘴生气的少女令气氛有些尴尬。 “哼。”别过脑袋的冬至假装着生气。 青年尴尬的笑了笑拱手言道:“在下齐道远,这是在下的侍女冬至。她被我惯坏了,有些调皮,请小兄弟不要见笑。” “啊!我…我叫傅彦生。”第一次见到这么江湖似的打招呼,傅彦生一顿手忙脚乱,撇了眼另一桌自顾吃喝的和尚,结巴道:“那边的是大和尚,他叫…呃,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你们不是一起的吗?哪有不知道名字的。我看你一定是看不起我家少爷,不想说。”冬至也不过小孩子脾性,哪里会真生气,见傅彦生傻里傻气的,一时又出言逗弄起来。 虽然年纪相仿,不过从未与女生打过交道的傅彦生哪是冬至这个古灵精怪的对手,这一问立马又慌乱起来,忙道:“不……不是的,我真不知道大和尚叫什么,我平时也都叫他大和尚。” “哪有姓大名和尚的,你分明就是不想说……” “好了,冬至不要为难小兄弟了。”齐道远哪里不知自己这个小侍女爱玩的性子,心知再不出言就要没完没了了。而且他对初次相见的少年也有种莫名的好感,这边转过头对傅彦生笑道:“傅兄请不要在意,冬至她没有恶意。” “不会不会。冬至她……她很可爱。” “大师傅,您的酒。”那一边少女带着桂花香气,端着酒壶款款而至,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和尚不待倒酒,闻了下酒香就言道:“这酒,味道不对。” “不对?”少女端起酒壶轻嗅一番“老酒一壶,没错呀。小店从不以假乱真,大师傅尽可放心。” 和尚皱了皱眉,指着三人桌上的酒壶,“那一壶为何不一样。” “那是小店自家酿制的小酒,不对外售卖的。”顿了顿,少女偏过头像是想到什么,笑道:“只送有缘人。” 傅彦生一路随着和尚,知道他的脾气,生怕和尚动怒伤了这个像是仙女一般的少女,忙出言问道:“什么是有缘人?” 少女转头微微一笑:“知道名字的人咯。”说完就转身就往后堂而去。 和尚虽性质火爆,但也都只对恶人,更何况面对一个小女子,故而就算酒不对味,也只好苦闷地独饮了。 “大师何不过来同饮呢?”齐道远家世渊博,这次初入江湖,本是想着奉父命寻回二叔,也顺道在江湖中历练一番。一路上也是结交了不少英雄豪杰,见识了许多江湖险恶。不过如这么一般作态的和尚却从未见过,再加上一旁这位自己颇有好感的少年,这才出言相邀:“相见也是有缘,大师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请饮一杯薄酒……” 话声未落,只见和尚已经落座在桌旁,一杯醉云台已然下肚,品鉴滋味之间满足道:“好酒。” 饶是齐道远涵养过人,一时半张着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傅彦生早就别过头,一脸我不认识他的表情。 一连三杯酒下肚,和尚这才想起请自己喝酒的青年,“请老僧喝酒,不用这样文绉绉的,有好酒就成。” “大师真是直爽,江湖儿女理该如此,理该如此。”齐道远忙敬了杯酒,平缓下尴尬的表情,随即又问道:“不知大师法号?” “阿弥陀佛,老僧法号净悟。” 一语谛出,三人三思,傅彦生不免心中牢骚,这和尚一路上给他打水装饭,斥候周到的,连个法号都不肯告诉自己,说什么缘法未到,结果别人几杯酒就把他收买了。齐道远和冬至可不是傅彦生这种初出茅庐的少年,净悟或许不出名,但江湖天地二僧的地僧之号,却足以如雷惊耳了。 齐道远还在细细思量……一旁的冬至早已凑上前去,满脸星星的崇拜起自己的大偶像了。 “咧,大师,江湖传言你一人单手灭了覆海帮一高手是不是真的呀?用的哪只手?左手还是右手?那个你与魔门四王大战三天三夜最后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喜、怒、噌、痴四王最后全都隐匿江湖?还有……还有,哎哟。少爷你干嘛又打我的头呀。” “收声。”齐道远一扇柄敲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小侍女头上的脑袋上,随后拱手道:“大师千万莫见怪。” “呵呵,不怪不怪,有好酒就好。”说话间净悟已经半壶酒下肚了,还不忘打了个嗝,“小子你是江南齐家的,齐行云是你什么人?” “大师认识我二叔?”齐道远闻言喜上眉梢,苦寻二叔多月,无奈齐行云行踪飘忽不定,居无定所一直未得音讯,原成想来这二叔常去行云酒肆碰碰运气,没想到不止遇上地僧,还与二叔相熟,“不过大师怎知我是江南齐家呢?” 净悟指了指齐道远手上的乌木骨的纸扇言道:“天下除了你们江南齐家,还有哪个姓齐的出门带这玩意。” “大师见过我们二爷吗?”冬至的小圆脑袋又从边上凑了过来。 “何止见过,北地刀狂齐行云,老僧叹服。”说罢净悟扯开偌大僧袍露出一道横贯胸口的刀疤,一股不适佛家慈悲的霸气骤然隐现,言道:“老僧尚输他一刀。” 完蛋,这是出门遇见仇人了。少爷我们是不是要跑呀?江湖高手榜第五耶,冬至我打不过呀。少女冬至闻言拼命冲齐道远使眼色。 齐道远哪还管的上自家小侍女的独角戏,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和尚胸膛的那道刀疤,狰狞却是透着狂放不羁,好像这刀使下要的不是人命,不由出口叹道:“果然是三叔的狂刀,不愧是三叔的狂刀。”随即抬头望向和尚问道:“敢问净悟大师可只我三叔现在何处” 合上衣襟,净悟又变成了那个贪酒的和尚,旁人只觉的刚一乍泄的凌厉霸气只是一份错觉。“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僧犯嗔了,齐施主与老僧比试是一年有余了,老僧不知他现在下落何处。” “如此呀,哎,三叔离家多年,闯下了不小的名堂,却始终行踪不定。”轻嘬一口美酒,齐道远叹道:“不瞒大师,小子寻了三月有余,却连个与三叔相识的人都不得见,世人传言北地刀狂独爱醉云台,不得已只好来这行云酒肆碰碰运气。” “齐施主确是难得一见的豪迈之人。行踪漂浮不定也是自然,小子你若没有跟脚的随便寻找,估计是难咯。太过执着反倒是着相了。”似是想到了什么,净悟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家讲究缘一字,不成想,老僧确也是犯了痴字一戒,执着不可自拔了。” 见此模样,齐道远反问道:“大师也是寻人?” 不过净悟确没再答应,而是自顾起身,往店外离去,临了才说道:“有痴心,就有不可得;痴心一起,万事休已。傅小子,了账上路了。” “诶,诶,和尚,你怎么说走就走呀。诶等等我呀。”眼瞅着和尚推帘而出,傅彦生赶忙起身冲齐道远作揖道别,抓起一旁的人头就往外赶,“和尚,钱呀,我可是身无分文了。” “无妨,这账我来付,小兄弟,你且去吧。” 傅彦生一手抓了抓脑袋,颇为尴尬,只是身上实在无钱,和尚又要走远了,只好苦笑道:“那就谢谢了。他日傅彦生一定还请兄台一桌好酒菜。”说罢,转身追净悟而去。 “切,谁还缺他一顿酒菜了。”酒家瞬间又冷清下来,没有热闹的冬至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看着自家嘟着嘴的小侍女,齐道远笑言:“你呀你,刚刚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现在人家都走了,又不舍得了。” “哎呀,谁不舍得了,那个呆瓜。”少女天性,难得有年纪相仿的少年性格又对自己胃口,只是还没多玩耍呢,就又马上分别了。冬至倒是有点唏嘘,“人家只是难得看到地僧有点激动。” “好好好,你是激动。走吧,收拾收拾,我们也该走了。” “哦,好的,少爷接下来我要去哪里呢?” “回家。” “回家!真的?少爷我们不找三老爷了吗?” “不找了,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大师说的对,一切随个缘字。三叔他要是想回家了,自然就会回去了。” “哦,冬至不懂,不过冬至也很想姐妹们了。对了,到家冬至是不是就可以喝酒啦。” “不行。” “啊!为什么呀,不嘛,少爷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在外面我不能喝。” “对呀,我也没说回家你就可以喝了。” “啊!少爷你这个骗子。” 洛阳,天元府,无字楼三楼。 “无香你入无字楼几年了。” “一十三载。”答话的少女一身红衣跪伏在锦毯上,话音无波无澜似是没有生命般。 徐道凌转过身来,叹道:“一十三载了呀,老夫当初带你入天元府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半大的女娃。不成想转眼一十三载你已经是无字楼三楼楼主了,起来吧,老夫说过你不必如此。” “无香自小无父无母,如果不是大人带我入天元府亲授剑法,无香早已不存于世。”少女依旧跪伏不做它举。 “你呀,性质又冷又倔,不过这偌大的天元府,老夫又只有你可信了。”徐道凌顿了顿沉声道:“无字楼虽是无痕一手创办,能人异士无数,不过多为听调不听宣,无痕要事在即,又不在府中,恐有心人留意,所以老夫这事只能由你亲自来办了。” “无香但凭大人驱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五章 孽 一路南下,已是秋末时节,四处一片萧瑟景象,枯叶落枯林,自那次酒馆离去后,净悟就寡言少语,不过傅彦生也乐的清闲,一路上勤学苦练,耍着时灵时不灵的罗汉散手,许是他佛缘深厚,又或是净明在他身上埋下的佛意起了作用,罗汉散手竟也被他月余练就七八分熟。净悟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不免惊叹,或许这小子真是某个佛陀转世不成。 跟随时间久了,了解了净悟的为人性格,傅彦生对他却越发随性起来,见其席地而歇就凑上身前问道:“和尚,你一直说出门找师兄,为什么要找他呢?难不成你师兄欠你酒钱没还?” 净悟仰头许久,难得回道:“欠了一桩缘吧,阿弥陀佛。” 肯定是欠了很多钱,傅彦生心里腹诽,嘴上却笑道:“什么缘呀?” “孽!”话音刚落净悟忽然睁开双眼,右手扫出,下手利落,掌风带着落叶袭向不远处的大树,一人粗细的树干竟然迎风而断,随即树上落下一身青衣的蒙面人,随着青衣人的出现,四周又同样闪出十数人相着装的蒙面人,团团围住净悟与傅彦生二人。 “被发现了,并肩上!先杀了这和尚。”显然这些人也被刚刚净悟一手劈树给惊到了,不过任务还要执行,话音刚落十数人结阵而上,带头之人显然武功不弱,十数人配合,一时竟与净悟斗了个不相上下。傅彦生早在青衣人冲上前来之时闪作一旁,没人理会反倒是看一众打斗喝彩连连。他可一点也不当心和尚会打不过他们,这些时日他算看明白了,江湖第五是就是属螃蟹的,真的可以横着走。 净悟无愧江湖第五地僧之名,一身佛力深厚,至阳至刚,每每一掌打出,都是劈山裂石之力。但看青衣人一面,也都是个个晋升准一流高手之列,虽然单人还不是净悟一合之敌,但配合阵法围攻下,往往总能躲过净悟的夺命掌力,让其一时也奈何不得,看来这群青衣人是想靠阵法消耗净悟功力,以求最后夺命一击。一众人在林间交错闪躲,带起地上落叶翩翩,写意着一番江湖厮杀长卷。 眼看僵持不下,活络了筋骨的净悟也不再玩耍,猛地停身提气,脚踩金莲,身上冒起一阵金光,不闪不躲,任由几人长刀落在身上,响起阵阵“当,当……”声。好似长刀不是砍在而是击于钢铁之上,更有使力者,虎口隐约已有血液溢出。 “度佛金身!地僧!?”江湖上横练肉身的功法不胜繁多,但一身佛力具现成的金光,江湖之大只一人使用。带头的青衣人显然也认出了眼前围攻的和尚是江湖排行第五的地僧。果决的他毅然退出战圈。 “小心。”正待提醒同伴,不过一声更大的狮吼马上掩盖住了他。金光过后,净悟再度提气,佛门狮吼紧随而出。身前首当其冲的四人直接七窍流血而亡,四周众人也都是双耳流血,捂住胸口向后撤去,显然均受了不小的内伤。随着四人倒地,围困之阵法也随之破去。“撤!”几人见状也不做停留,顺势朝四面散去,净悟哪能让这些人这么轻易逃去,双脚踏前,脚踩莲花,落地千斤重,使劲又似轻拂柳,“砰、砰、砰、砰”四声,倒地四人的长刀就如同射出去的箭矢般相继没入四散的众人背上,又是四人当即毙命。转眼间围攻的众人,只剩下三人。净悟随即欺身迎上,无视迎面砍来的长刀,刚猛掌力应势而出,顿时刀碎人亡。 “和尚留个活口呀。”眼见净悟杀的兴起,傅彦生匆忙喊道,只不过话音刚落,最后一名青衣人依然被一掌劈中心脉,眼见活不成了。 “哇,和尚,你仇家好多。怎么不留个活口,好问问是谁派他们来的呀。”见几人全部死去,危机已经解除,傅彦生无奈,只有走上前头嘲讽一二。 净悟轻摆衣袖,抖去尘土后才缓缓道来:“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杀伐果决,显是不认得老僧。倒是小兄弟你,连日来,老僧已经感觉到不下数十次窥视了。莫不是老僧还需要你寻找师兄,这世俗尘事老僧也不会多加理会的。” 见净悟一眼就戳穿了自己的小心思,傅彦生也不甚在意。其实青衣人一出现,他就认出其打扮与当日渔村中的杀手一模一样,一定是来找自己的,他打着小算盘,想借净悟的手替自己抓几个来,好追问仇家的详细。 “佛主不是要普渡众生吗?小子觉的就很需要大师你普渡一下。” “老僧觉得,这几位施主更需要老僧普渡一下。” “诶诶,和尚,哦不,大师,不要这么见外嘛。你看小子我还能帮你找师兄不是……” 两人渐行渐远,却没注意到树林里除了十数具青衣尸体,慢慢又从地下钻出一人,头戴兔形面具身形娇小的女人,十二生肖——卯,原来她才是这一群人真正的头领,从战斗一开始她就躲藏于地下,原本打算暗中偷袭一击毙命,没想到那个和尚竟然是地僧净悟,明知自己定然不是净悟的对手,便按耐不动等二人离去,这才现身。满地死人,徒留卯一人喃喃自语:“地僧呢,这么厉害哦,不好办呀,不好办…” 天元府后花园,小路幽静,四处种满了芙蓉花,花开正盛,却传来一声轻叹,“又到一年花开季,你依旧没回来。现在的你连这芙蓉花也留不住了吗?”只见一名身着长袍,金绣云肩翠玉缨,头顶珠冠,华丽非常的贵妇立于花丛中。听见身后动静也不回头,即问道:“怎样,探清楚了吗?” “根据卯传回的消息,那条小鱼确实还活着。看来十三楼那边的消息是真的,徐道凌果然有问题,想来是开始怀疑了。”子平静地立于华衣女子身后,“不过刺杀行动失败了,没想到那小子身边跟着天地二僧之中的地僧,事情有点棘手。” 华衣贵妇转过身来,朱唇轻启:“哦,地僧?是徐道凌安排的?” 子言道:“应该不是,天地二僧向来都是独来独往,徐道凌毕竟背靠天元府,是请不来这些江湖高手的,子想来二人在一起应该有其他缘故。” 贵妇静静地盯着手中的芙蓉花,看着花瓣在微风中消散凋离,“花落旖旎催晚秋,风丝丝,伴孤叶。芳华期许莫长求。临江畔,多少圆月夜,青丝独饮酒,但是离人愁……伴花一旦离开了根就脆弱无比,哪怕是再小的风也能让它纷纷离析。人也一样,一旦离开了自己的根,终究也只会沉浸在飘零离愁中。祁连山这会应该下雪了吧…”贵妇不再言他,摆了摆手,独自一人走入幽幽花径。子不敢做声,独自作揖退下,出得内府来,便来到一间密室,只见密室屋内摆着十三把椅子,子于上首位坐下后,便吩咐道:“寻酉与戌来见我。” 也不见有人答应,只是不消片刻,便来了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平平无奇,如图路人,唯有左腿短了一节,竟是个瘸子。女的一脸风尘味,浓妆艳抹,刚一入房内,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脂粉味。二人来到房内,随意同子作揖便自找位子坐下。 “任务诸多波折,大主子很生气,决定派你们两个往江南一趟,协助卯解决了那条漏网的小鱼带回来,这次死要见尸,就算把他化成了灰,也要把灰带回来。” 瘸腿男不出声,反而女子摆弄罢从怀中掏出来的镜子,闻言笑道:“哟,看来小兔子是把事情办砸了呀。怎么得,要我们兄妹二人去收烂摊子?” “去与不去随你。”嘴上这么说,子却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丢向女子。十二生肖,其实是大主子使脾气,为对付十三楼的产物,结果成立后连运行方式也如图十三楼一般,里面生肖十二人都为武艺高强的奇人异士,但也大都听调不听宣。十二人并未分明主次,子要想让其服从听管,也只得动用生肖令,见令如见人,这是大主子给他便宜行事的。 女子一手折柳接过令牌,看清令牌上的“壹拾贰”三字后,面色微变,转瞬间又恢复过来,笑道:“去,怎么会不去呢。知道您心疼卯妹子,奴家自然也是心疼的紧。放心奴家一定把那只小鱼儿给您提溜回来。”说罢喊上男子就离去准备了,留下子一人摩挲着手中不为人见的一块玉佩,陷入了沉思。 “包子耶,包子,新鲜出炉的包子耶!” “冰糖葫芦……” 江陵城内的早市叫卖声迭起。元灭宋至今已八十载,老百姓们早已习惯了朝廷交替更新,但凡太平日子,就又是一番欣欣向荣。江陵朝花巷,因巷口朝阳花多,当地人顺口长叫,原本官名反倒是没人记得,只知道朝花二字了。朝花巷本也不是个巷子,只是前后楼房背屋间的小路,当得稀奇的是,巷子一面是花楼后院,一面却是书院后门。也不知是哪个生意灵通的鸨妈突发奇想,把前门改后院,后门改入厅,就这么做起了书生们的生意。不成想生意竟做地更加红火,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结果巷子里所有的花楼全部掉了个头,让多少书生都变成了“铜豌豆”,一时也为人津津乐道,让朝花二字变的更加雅趣。真是“朝日书谈夕落花,一墙离愁望红倌。只恨身不缠万贯,夜夜朝花夜夜欢。”莫不说这群“铜豌豆”里也有个妙人,别人都唤他高老,不过背地里却有个诨号“高白嫖”,正是前头明前书院的山长。是个敢半夜来花楼抓嫖的主,单单这样他也只是个道德清高的文人雅士,如果不算上他赶走学生后继续霸着享用学生花钱的美酒、美曲、美人的话。不过老高在江陵城里面子里子还是有的,也是桃李满园的主,传闻祖上也是宋朝的大家,故而虽然行为下作些,倒也当得文人雅士的趣谈,是故也没什么人给他套个麻袋什么的。 这日清晨,朝花巷内,花楼的行当刚刚歇业,只有三两个夜不归宿又没银两的醉鬼被杂役从楼内丢出来,也不多气恼,待杂役离去后,就爬起身来,骂骂咧咧地就摇晃着离去。 “和尚,你说咋们找的就是这个糟老头?”傅彦生看着衣衫褴褛手里还抱着个酒葫芦,就这么倚着门根呼呼大睡的高老道:“这是个山长?” 净悟难得收起笑容,端正地双手合十作揖道:“阿弥陀佛,高施主,老僧有礼了。” “是净悟呀。”一声阿弥陀佛,把高老从睡梦中惊醒,抹了抹嘴巴,从地板上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傅彦生生见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生怕他再摔着了,赶忙上前搀扶着。 “谢了,小兄弟倒是好模样,净悟你这是哪里蒙骗来的小娃子呀。得了,先进家来说话吧。”高老说着转身就推开门进了院子,原来他就在自家门根睡了一宿。 “你要问什么事,我知道。”院内石桌前,刚一落座,不待净悟开口,高老就说道:“他前几日确实来过,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未放下吗?” 净悟答道:“阿弥陀佛,这是老僧的障,障不除,不成佛。还请高施主告知师兄的下落。” 高老沉思片刻道:“你们师兄弟二人远走他乡,一个躲,一个找,明明都深研佛法之人,却又都放不下执念,是真的看不透?还是不想看透?哎,都是孽呀。”望着院内的落叶,高老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多年前,三十而立的他刚有些许名望,人都说习得一身艺,货与帝王家。但一路走来见到在金元的统治下,汉人被分为三六九等,人命贵贱尚不如一头驴,也就息了出堂入相的心思,只好把这满腹的经纶埋葬在乡野之间。直到一日,“小孩,偷东西是不对的。”高文渊一把抓抓住,探往自己腰间的小手。小手的主人是一个岁大的男孩,一脸污垢,见被人发现,也不挣扎,就这么麻木的看着高文渊。正是这双如同死水般沉寂的双眼,让高文渊最定把他带回家去。 “为什么偷东西?” “饿。” “偷东西是不对的。” “饿。”……那日不管高文渊问什么,抱着半个烧饼拼命往嘴里塞的男孩都只是回答他这个字。 “我教你读书习字吧。”一日看着因为长虱子被剃光头发的男孩,高文渊又再次问道。这已经是他连日来,问的第九遍了。 男孩想都不想就回答:“不要。我要学武。” “为什么要学武?”高文渊很诧异男孩的想法,不能理解一个八岁大的男孩为何对习武有这么深的执念。 “我要做天下第一,那样就没人能欺负我了,就能每天都吃饱了。”还略带稚气的娃娃脸上,透出一股连大人都没有的坚毅。高文渊认得这表情,他当年一门心思读书做学问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想了想高文渊道:“你有自己的志向,我也不勉强你,但我只会做学问,武学一道一无所知。不过我有个老友是个得道高僧,佛法精湛武艺非凡,你就跟着他做个和尚吧。” “只要能学武,和尚也做得。”…… 高老抬头看了看净悟,依然是那时候的坚毅,“一晃四十年了。你没变,他也没变。却是我变了。罢了,罢了。这个你拿去吧。”高老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牌递给净悟。“前几日,他来这边寻我时,给你留下的,说你要是还记得自然知道去哪里寻他。” 净悟接过木牌,牌子上只是画着三条横线,只是看了一眼,他就真气外涌,僧袍舞动,立地一跃,笔直向墙外射去,空留一声,“谢了,劳烦高老替老僧照顾下这个小兄弟,老僧,去了。” “喂!和尚,你别走呀,等我。”傅彦生正待要出门追赶,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摁住他的肩膀,说道:“孩子,你还是在老夫这等吧。有些事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单独谈谈。” 山颜犹在,黄花依旧,朝花昔处寻故友。独无眠情忧长叹,辗转还留杯中酒。 几载恩仇,似水长流,长恨交叠又几秋。青灯佛语渡长岸,痴人噌念离人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六章 前尘往事 千尺近在方寸间,落凡银雾漫满天。俗世不染俗世尘,不是神来也是仙。——高文渊 青山峻岭之中,有瀑布飞流直下,百兽灵动,忽见一人沿水边青苔一路飞岩直上如履平地,惊起群鸟四散,不过三四息的功夫此人已然临立于瀑布之上。只见来人身着僧衣长袍,脚踩罗汉鞋,赫然是一路赶来的地僧净悟,瀑布之上往前二三十步,杂草丛生中竟显出一条石阶幽径。行已至此,净悟反而缓下脚步,慢慢拾阶而上。石阶的尽头是一座木亭,矗立在山巅,亭旁数丈内无花无草无树,颇显落败,四根立柱均已斑痕累累,柱上的红漆也早已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枯黄与大小不一的裂痕。亭内的石凳上坐有一人,同样的僧衣长袍,同样的罗汉鞋。傅彦生如果在此的话一定会认出这个与他谈笑喝酒吃鱼的老和尚。和尚正是净明,江湖第四,天地二僧中天僧。 “饮!”见来者,净明睁眼只一字。才见石桌前已然摆着一壶二酒杯,杯中盛满。净悟一脸严肃走进亭内,把木牌放在石桌上,也坐于一旁石凳上,举杯一饮而尽,说道:“你果然在这,二十载了。你倒是都不曾变化。” “山不变,亭也不变,你我都老了。”净明观望着来者,这个自己二十年未见的师弟,身形依然健硕,只是脸上布满皱纹略显老态。见其举手投足间煞气浓重,净明摇头道:“你已经许久不诵经礼佛了?一身煞气怕是也杀人无数了。” “诵经?老僧常诵,不过都是诵给别的超度经。”提壶再给自己满上,净悟又一杯酒下肚说道:“放心,到时候老僧一定给你诵足三天三夜。” 净明道:“那我先谢过师弟了。待百年后就拜托你了。” 净悟道:“不用百年,今天就给你一并诵了。”说完便要提气运功,单手伸出,“来吧。别废话了,这一天我等很久了。” 话音刚落,似多年怒气一朝出,净悟周身附着真气磅礴而出,僧衣无风而动。 “你这样是打不过我。”那边净悟气劲外放,震得桌上木牌哒哒作响,这边净明依旧不为所动,也不提功,也不纳气,浅饮一杯缓缓道来:“二十载,我避开你来,就是不愿直面此事。没想到我们两念了一辈子佛经,还不如高先生看的透彻。他说的对,要想大彻大悟就应该直面地狱,看来我的菩萨道修行也还不够。” “那你就应该学菩萨去地狱看看。可惜师傅他老人家在西天极乐,你没机会向他认罪了。”元功乍提,净悟欺身向前,一掌拍在石桌上,登时石桌四分五裂,像是开战的信号,随即另一掌朝净明拍去。 “阿弥陀佛。”佛号响起,不退不让,净明身受一掌,嘴角隐有血迹。 “为什么不躲?”净悟怒目狰狞,犹如除魔金刚,声如铜钟。 一掌后平复内息,净明这才提功运气,佛光乍现,那边是除魔金刚,斗焰无双,这边则是弥勒菩提,宁静祥和。摆开架势净明开口道:“师兄让师弟一掌也是应该。来吧,看看你的转世罗汉功修到几层了。” 二人江湖排名四五,但就掌法而言,足称的上江湖一二,都是掌法高手,掌力相交无不惊天动地,掌风掠过之处草木皆折,流水横断。二人均在伯仲之间,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只是这边净悟招招不留情,净明反而处处留有生机,逐渐落入下风。 “一十七转罗汉功,差一转就功德圆满了,师弟可称的上是半山寺第一人了。”二人错身而过,各自立于山石之上。见净悟身后隐有罗汉相,净明难免动容。转世罗汉功一转即是一生死,待在十八层无间地狱走一回,既得功果。 “哼,多亏年前一人一刀所赐,在地狱轮回走了一遭,终于踏过一十六转生死境,堪堪悟得罗汉境。师兄你今天要是不使出真本事,就只得也去地狱走一遭了。今天就看看是你的自在菩提厉害,还是我的降魔罗汉更胜一筹。”净悟自突破一十六转生死境,练成一十七转罗汉境后,今日对上净明方才真正使出全力。只见其脚踏山石,飞射而出,改拳为掌,单掌寄出,携降魔伏妖之势,人未至掌风已到,吹拂着净明僧衣摆动。罗汉功搭配罗汉拳,相得益彰,气势刚猛,净明出掌相接,肉掌相交间现金石击打声。净明登时一惊,不成想师弟已将肉身修炼至极,不再硬接,出手力留三分,一分缠,一分引,一分卸,正是菩萨杨柳垂金台,莲花池畔戏金鲤之势。 净悟一拳击出,总是力携千斤,非血肉之躯所能挡,见与净明拳掌交接间,只觉如入泥海,拳劲无法自如,或左偏,或下移,心下惊诧,真气再提,势要一力降十会。净明已知他劲力极大,未成想几番下来,对方气力再次见涨,渐感吃力,暗下惊叹,罗汉功果然了得,不知待十八转圆满后又当如何威力。如非自在菩提的特质,今天怕讨不了好。 净悟几番提劲出招,竟落不到对方实处。苦练数十载,几番生死轮回路,依然奈何不了对方,更是气恼,真气带着怒气涌上头来,额头青筋暴露,满面通红,罗汉相顿时狰狞如罗刹,出招见无见章法。却是突显奇效,净明招架之间本已颇为吃力,对上这如孩童打架般无章法之拳,竟一时应对不暇。几次失误,已经身中数掌。见招式建功,净悟心喜,出手更快。 “师弟,这又是修的什么功,一百单八罗汉里,可没这号拳法。”净明一边问道,一边跃开,正待调整气息,不想净悟瞬间又欺身压上,嘴中还吼道:“管他什么罗汉拳,能打你的都是好拳。”净明只得边打边退,二人缠斗其中好不精彩。 罗汉功由外修至内,至此肉身如金石,净悟出招又多为直来直往,无多精妙招式可言,只讲究刚猛果决,肉身不破则力不竭,势要除妖降魔。反观净明的大自在菩提心面带慈悲相,修心为上,拳走柔劲,由内至外,以气运劲,以缠为主,时发时收,多是借力打力的法门。 二人缠斗多时,眼见净明落于下风,但见净悟一招降龙踏山归,双膝半屈,改掌为爪,右手以擒龙之势直取净明,后者提肘架挡,二人双手交错之际,净悟又化爪为拳,攻势更猛,竟避开净明的手肘,直取要害,显然是要以伤换伤。眼见重拳长驱而入,净明收手回撤,索性也不避不挡,敞开胸膛,气提于胸,双脚深扎马步,呈项王抱鼎之姿,使出一招弥勒纳海川,内气为引,将净悟的长拳收入怀内,泻力到双脚上,顿时双脚着地处崩分龟裂。同时双手内合纠缠直上,如游蛇绕树紧紧抓住净悟右手,吸而不发,猛一用力竟然将其托举半空。净悟的罗汉劲顿时如水流大海,脚不着地又无处借力,眼看就要败下,无奈间只得硬提真气,佛门狮吼脱口而出,不为建功,只为脱困。果然,净明虽紧守丹田,闭眼耳鼻舌身意,不受音扰,却也不免运劲顿挫,让净悟乘机抽身而去。见状,净明再提真气攻上前去,柔忽转刚,顿时攻守颠倒。 但见净悟之前攻势凶猛,现在守势也非凡,真气由攻转守,脚踩金莲,身体隐约透出金光,度佛金身再现。净明见状眉头微皱,手上也不见停留,只是周身白气渐现,隐约如蒸笼,折射着光线,咋一见犹如神佛下凡,显然也已是全力以赴了。 净悟仗着肉身强悍,也不闪躲,见招拆招间出拳往往钢而有力不留余地,然尔对手掌如灵蛇,总是避其锋芒,在他身上一拍即走,他也不甚在意,“华盖穴”、“上、下血海”……几息下来,已然十数掌有余,遍布周身各大穴位。感觉其掌力微薄,犹如蚊虫叮咬无关痛痒,好似奈何不了他,净悟笑道:“师兄,多年未见,看来是老啦,拳脚如孩童一般不甚给力呀。” 闻言净明也笑道:“师弟度佛金身自然厉害,不过需知修佛不止修身还需修心,心不净百法难明。” 净悟冷哼一声,欲提息转守为攻,然尔运转周身,发觉真气受挫,这才发现不妥,自己周身经络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住。“四陀心咒!”一身功力十不出其一,净悟这才恍然大悟,连退数步,道出半山寺绝学之名,“这咒不是已经失传了?” 净明也不追赶,立于原地说道:“认输吧,咒非咒,我从菩萨道中重新领悟的咒法。四陀罗尼,闻、思、修、证非心净不可破,祈净罪障皈依您,以猛悔心发露忏,后遇命难守誓言,于您心间明月上……”净明颂的是百字明咒,净悟听闻得不净反而怒气更甚,怒道:“我念的经不比你少,不用你来教。能从经文中,自行领悟失传绝学,却是令人佩服,不过想让我认输,没门!今日你我二人上分生死,下论轮回。心不净又如何,就算一身功力全无,我照样能打你。”说罢,反而舍去一身功力,全靠肉身搏杀,攻势竟更甚一筹。然而二人功夫相差无几,如今净悟一时大意,失去全身内力,如同猛虎去了爪牙一般,无功力相持的罗汉拳,更是只能如雨点般打在净明周身,也如雨点般散去,难以建功,甚至连其护身真气都不曾破去。 “阿弥陀佛。”见大局已定,不再拖延,净明佛号一出,护身真气四荡,净悟被震出数米。没有内力加持,顿时伤及内腹,一口鲜血涌上喉来。 “师弟,放下吧,没用的,你我本就伯仲之间,现在你内力全无,断无可能打得赢的。人人皆有如来智慧德能,但以妄想执著不能证得。放下执著了,但还有妄想分别,就成阿罗汉;放下执著和分别,但还有妄想,是菩萨的境界;妄想分别执著全都放下了,就成佛了。我们都应该放下。这里,一切由此起,也由此终,因果循环。可好?”净明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师弟。眼前这个半跪的老僧,眉眼之间依稀有了银丝,自己也是如此吧。只是这景一如四十年前那样,那时自己还只是个小沙弥,而他才刚刚被师傅的故人引进门来—— “师弟,你又输了。”对这个刚进门来的小师弟,净明满心欢迎,半山寺上下师兄弟全部都是严谨刻板,是故刚入寺的调皮小师弟也令他欣喜不已,也有人来分担师傅的唠叨,虽然小师弟对武学太过执着,时常缠着他比试武功,总是输了再来,来了再输乐此不疲,净明也是高兴应对。 “哼,别高兴太早,你比我早入门,打赢我是应该的。”虽然只有八岁,净悟却异常倔强,几次偷偷比试被都打倒在地上依然不服输,再一次输给师兄,依然抓着小拳头比划着,“只要我勤加练习,将来总有一天我会打赢你的。” “你说这是第几次被我打败啦。”年长三岁的净明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见净悟一副不认输的模样,笑着从怀里掏出块木牌,正待往上面再画一横。净悟见状,哪还顾着逞能,连忙扑了上去,嘴里喃喃道:“别别别,师兄,别划,这次不算。” 闪过扑来的净悟,净明言道:“说好比武,输一次划一道,等回到寺里替我挑水洗衣服。每次输了你都赖账,这么多次了才划了三道。下次可不跟你比试了。”嘴上虽是抱怨,不过净明还是收起手中的牌子,也不真与小师弟计较。 净悟见状也不顾一身的尘土,趴搭在净明肩上,嬉笑道:“别生气啦,师兄。最后一次,就这一次,以后我一定愿赌服输。”嘴上说着,心里却想以后自己一定不会再输了,自然也没关系啦。 净明哪能与他真计较,见净悟一脸嬉笑,也只好无奈道:“你呀你,古灵精怪。” “哈哈!师兄最棒了。等过几天我伏明掌练好后,我们再来比试一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七章 往事如烟 “哼,别高兴太早,师傅的仇我一定会报的。你修的是菩萨,说放下就放下,我只会做降妖除魔的罗汉。你现在不杀我,我还会再来找你,咳……”一口鲜血再也隐忍不住,喷吐而出,净悟也终于跌坐在地上。 “唉!”净明也从短暂的回忆中被拉了回来,叹了口气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切表象,如是我闻,非从他闻。我与你定一约如何。” “什么约定?” 净明缓缓道来:“来时,受佛缘指引,我于一少年心中种下佛意,想来你也已经见过了。” “那小子?”净悟顿时想起傅彦生种种表现,“也算是与佛有点缘分吧。我们之事与他什么关系。” “我要你教导他,不论经文还是武功,一如师傅教导你一般。待功成之时,他心中的佛意自然会解开一切的真相。届时你若还想杀我,我束手待毙如何?” 闻言净悟匆忙道:“功成之时?那要个十载怎的?你莫不是框我。” 净明笑道:“不用,无须功力高强,可讽经诵偈,佛法达成也可算功成,待他自成明悟,我的佛意自会解开。以他的佛性,载足以,如何?” 净悟思绪一番道:“好,载老僧自是等得。届时再来取你性命,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便在半山寺等你。”净明闻言高声诵偈,随即拂手转身离去。 待净明逐渐消失在眼帘,净悟周身禁锢的经脉也逐一解开。真气游走全身,这才缓缓站起来,正要离去,扫眼望去,许是二人特意留手,来时的木亭还依然耸立山间,斑驳依然,只见亭檐不知何时挂着那块木牌正随风摇曳……只道是二人一战山颜改,徒留长亭孤独在。 江陵,朝花巷一小院。傅彦生正在高老书房内看书解闷。一进入屋内,他就被高老这半间屋子的书本所吸引,见和尚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左右无事便一头扎了进去。 “小孩,你识字?”缓过酒劲的高老靠坐在太师椅上看了已经翻看了好几本古籍的小孩好奇地问道。金元世道汉人读书习字颇是不宜,就如今他的山院内也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居多,没想到这个跟净悟同行的小孩却识的不少字。 傅彦生头也不抬答道:“我叫傅彦生,自然识字。” 高老点点头:“彦,好名字,倒是老夫小瞧了你。”不知怎的高老忽然起了惜才之心又问道:“彦生,你都读过哪些书呀。” 傅彦生道:“以前家里母亲留下的书颇多,也叫不上什么名字,小的时候父亲出门打渔不让我去,我嫌村子里的孩子都太笨,不乐意与他们玩耍,就只好读书解闷咯。” 闻言高老更加高兴了,笑道:“你可愿意随老夫一同读书?你看老夫这书都随意你翻看,不够的话书院还有。” 傅彦生猛一抬头,双眼盯着高老:“这世道读书有什么用?” “读书可明事理,可修身,达则兼济天下……”高老正欲辩解,话刚起,看着小孩熟悉的眼神,而后的话又不知怎么解答。 傅彦生又道:“穷则独善其身是吧,《孟子》说得,我读过。老先生,听说您是这里书院的山长,那应该算是读书人里的武林高手了吧。啧啧啧,我可不想读书读着像您这付模样。”喝的烂醉衣衫不整到处瞎睡,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读书人,当然顾忌高老的身份,后半句傅彦生没说出口。不过突然变得鄙夷的眼神,也让高老别过头来干咳几声掩饰尴尬。 安静了许久,高老忽又问道:“不读书,那你想做什么?” “学武呀!”傅彦生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跟着和尚学武,那你也得做和尚。”这一次,高老没问为什么,见他是跟着净悟一块,以为他已经拜了净悟为师,便俏皮打趣道,“以后可娶不了媳妇咯。” 傅彦生坚定道:“不娶媳妇,只要能学武,和尚也做得。” “你确定?”这边高老问道,那边就听见又传来声相同的话语。 “你确定!”净悟刚跨进屋内就听见这一句,想起与净明的约定,随开口问道。 “咦,和尚你回来啦。”傅彦生瞧见净悟归来,放下书籍惊喜道:“和尚你找着你师兄了吗?” “阿弥陀佛,多谢高先生成全。”净悟冲高老作揖道。 高老笑道:“看来你们师兄弟二人的事已了。” “虽未放下,却也应许了一半了。”净悟转头冲傅彦生问道:“老僧问你,你刚刚说的,能学武,和尚也做得可当真。” “当然。”傅彦生这才反应过来,“和尚,你愿意教我武功啦?” 净悟点头应道:“入半山一门,武为辅,佛为主,修习不可拉下。以后早晚功课,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只要能学武怎么都愿意。”几月江湖行走,傅彦生已然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多次听过和尚在江湖上的名号,寻思如此高手教导,自己苦心修炼,将来定能大仇得报,再说和尚那喝酒吃肉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修行艰苦,思及至此,赶忙跪地伏拜,口中言道:“师傅在上,受徒弟一拜。” 净悟伸手虚托道:“莫急,你还是叫老僧和尚来着舒坦。老僧可先收你为记名弟子,你且随同我一路修行。若无犯过错,待回到半山寺,老僧再替你剃度出家。” “一切听您的吩咐。”见和尚愿意收自己为徒,傅彦生自然万般愿意。 见二人事了,高老一旁笑道:“哈哈,好事,好事。走走走,老夫请你们喝酒。” “老先生,您不是昨夜刚醉酒?”刚才还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瘫在太师椅上。这身子骨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呀,傅彦生揶揄中顿时尊敬许多。 “昨日有酒昨日醉,今朝还饮三百杯。”嘴里念叨着打油诗,不似古稀老人的腿脚,三两步就已经拉着净悟二人朝屋外走去,“对了,你们今天化缘了吗?” “啊!!!” 数日后,两人于高老处作别,净悟准备带着傅彦生准备离去,继续江湖的修行。 这边门口处,净悟冲高老道:“多载不见,一来就叨扰麻烦您实数不该,您请回屋吧。” 高老道:“无妨,无妨,这几年老友们,死的死,散的散。也只剩下你们这些小友咯。有空常来请老人家我喝酒就好。”又道:“现一事已了,你又准备去何处?不若再多留几日。” 净悟道:“老僧游历惯了,这双腿脚是站不住的,就不多打扰了。还望老先生多保重!”说罢作揖,便领着傅彦生离去。 “老先生,再见啦。有空我会回来看您的。”耽搁数日,傅彦生对高老的印象颇佳,觉的老先生谈吐风趣,不像一般读书那边古板,当然主要是还请他喝酒来着。 高老摆摆手,目送着两人消失在巷口,轻叹一声,也不关屋门,径直朝对面百花处走去,转眼间又变成了那一个醉酒寻花的老汉,嘴里念叨着:“酒色才气俱风骚,三十载愁望芳华。七十年许醉梦间,空把年华负群花。鲜花们老夫来啦!” 待三人相继离去,拐角处却悄然走出一白衣女子。细绒狐裘,面颊白皙,一双大眼闪闪灵动,右眼下的泪痣勾人心动,正是换了常装的卯,见和尚功夫了得,她就一路追踪,尾随至此。 “谁?!”感觉两道气息锁定自己,卯惊而转身,抽剑同时,两道银芒已然脱手而出。 “叮,叮。”来人挥手间,就将银针扫落,两手见短匕一闪而过,显然又收于袖内。 “是你。”看清来人,卯收起手中的短剑,不过依然保持警惕,也不上前,就地问道:“既然戌在这,酉呢?也出来见见吧。” 话音未落,从阴影处又走出一浓妆艳抹的女子,花衣长裙,随着走动摇摆,瞧着薄纱中亵衣隐现,视深秋的寒风如无物,正是十二生肖中的酉,她笑道:“啧啧,小兔子,越长越水灵了,难怪那只老鼠那么恋恋不忘,处处维护。” “哼,妖鸡。”酉的冷嘲热讽,卯也不甘示弱开口道:“呵呵,你们也不差。从来都是鸡犬不宁,你们倒是天天形影不离。令人好生羡慕。” 酉娇笑地纤手半掩道:“妹妹,莫要羡慕,要是喜欢姐姐让于你也成呀。” “谁稀罕,留着你这妖鸡自己用吧。”卯一脸不屑,十二生肖中,大都与自己亲近,不相熟的也都算点头之交,独独酉处处与自己作对,每次相见免不了一番针锋相对,“说吧,妖鸡,没事跑这做什么来了。” 酉耻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办事不力,害的老娘大老远的赶过来。” “你!” 眼瞧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戌连忙一手拦住酉,一手掏出一枚令牌丢向卯。 “壹拾贰”令牌只有三字,不过卯见后瞬间严肃起来,也顾不上再争吵,问道:“大主子什么吩咐?” “哼。”酉见状冷哼一声说道,“事情没办稳妥,大主子很生气。不过你有那只老鼠护着,自然没事,大主子命我们二人来这协助你。快快杀了那条小鱼了事。” “属下惶恐!”卯冲北面虚行一礼,逐言道:“快快杀了?你要是真能从地僧手里全身而退,卯叫你声大姐又何妨。” “地僧?”酉转头看了看戌,见后者摇摇头,问道:“这和尚怎么跟那条小鱼搅到一块了?不过也不难办,杀人未必要惊动那个和尚。我们二人虽然功夫不是上乘,不过寻踪暗杀本事自认江湖中还排的上些名号,子让我们兄妹过来想来也是这样打算。” “呵呵,不巧,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地僧准备收那小子为徒,入半山寺。现在杀与不杀我可不敢做主了。” 酉闻言惊道:“那小子进半山寺了?”不知不觉间连称呼也变了,半山寺在江湖中甚至朝廷中的分量,由不得她不慎重,同行与师徒关系二者截然不同。得罪半山寺,王爷要是怪罪,大主子担的起,她可担不起,这件事看来还得报给大主子,由她定夺。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尾随到现在。杀人是有很多种方法,也不必惊动地僧那和尚。怎么,你想试试干掉半山寺入门弟子,江湖名榜第五地僧的首徒?”卯若有所思地望着巷口,传闻地僧向来喜怒无常,虽是个高僧,但出手狠辣,遇见恶人往往除恶务尽,武功高强,一身度佛金身无人可破,江湖上令恶人闻风丧胆的威名足可与北地狂刀齐行云并肩。“更不论,半山寺还有个天僧。论辈分,那小子以后该叫他师叔?呵呵,他们二人联手,我们生肖十二人一起上怕也讨不了好去。” 三人均不是尽忠竭力的主,顿时一时语塞。 翌日,洛阳天元府。 “情况有异,半山寺!”子将密信呈于大主子,静等示下,殿堂内一片寂静,殿上贵人看着纸上的短短七字,面沉如水久久无语。 子低头问道:“主子,你看是不是缓缓?王爷不日也将从大都回府了。” “怎么,你怕了?”贵人冷笑道:“那个薄情郎也知道回来?” “皇上亲政之心日久,然伯颜死后,余孽众多,诸王也蠢蠢欲动,急招元王爷相助也是难免的。如今时局平稳,王爷才受准回府,王爷许是也记挂着主子您,特才匆忙赶回府。”子解释道。 贵人叹息:“自从他当上这王爷后,整天东奔西跑,还不若当初在祁连山下,牧马放羊泊万里,炊烟烧酒淡千年,过着自在逍遥。至少我还能每日见着他。”随即话锋一转,语气狰狞,“那个贱人既然死了也罢,小贱种休想让他回来。徐道凌那个老匹夫既然知道了,想必他也知道了。赶回来?哼,怕是赶回来见儿子。我不想见到那个贱种。” “属下知道了。”子转身缓缓退下,独留殿中贵人时而叹息,时而愤怒。 “急,十二生肖!”这边十三楼处徐道凌手握传书面目凝重。一切都朝他推断的方向发展,而这恰恰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多日前他已经传信大都,元无痕知晓后连夜向皇上请辞回洛阳,想必已经在路上了。眉头紧锁,徐道凌提笔回函:“暗中跟随,保!” “伺机而动,杀!” 同一时间,两封截然不同的密令,由北向南,朝相同一方向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八章 行路难 不日,两人出了江陵一路东去,金元统治下,汉人行路颇有不便,时有兵痞盗人讹诈抢夺。是故傅彦生也换了身沙弥打扮,身上穿了件破旧僧袍,虽未剃度只是收拢收拢头发在头上缠了快破布包头,不过行礼诵经却已经有模有样。金元统治下,僧人地位颇高,所以一路跟着净悟这个老和尚倒也免去不少盘查纠缠的麻烦。不过净悟一路吃用化缘全由傅彦生一人打理,也把他累的够呛。 这一日到了池州境内,前宋贾似道就在此被迫督精兵抵御元军,后葬送十数万宋军将士于此。这里山林茂密,江流环绕,也是九华山所在,佛道兴盛地,一路走来多见道士僧人,唐李太白作秋浦歌十七首,其一就言“桃波一步地,了了语声闻。黯与山僧别,低头礼白云。”此间百姓也多善男信女,让傅彦生化缘也轻松了许多。 傅彦生一路受净悟传道诵经,见其丝毫不提习武之事,心中难免失落,这一日行于山路上,终于忍不住问道:“和尚,这一路上你老是让我诵经化缘,要不就是无聊的打坐。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呀。”净悟一路走,头也不撇,道:“诵经时候不要开小差,金刚经背熟没?”傅彦生赶忙道:“早背熟啦。……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菩萨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只见其随口便诵了几段句,声而悠长,口吐莲花,就连熟知经文的净悟也自感不如。傅彦生从小聪慧,见经文更莫名显亲切,经文如同他生而带来般,多少都是一看即熟,一熟即懂,偶尔碰上些生涩难言的字段,净悟讲解一遍后,他也能马上牢记于心。是故没几日,净悟教于他的经文都已经被他熟悉贯通。几日下来不见再有新的经文传授,这才心急询问习武之事。 师兄的佛缘可不一般,净悟心中感叹傅彦生悟性了得,然而他一心复仇除恶二十载,懈怠功课,诸多经文他也已生疏模糊,不得不重新温习后再传与傅彦生,心中郁闷,脸上却不动声色道:“虽然诸多经文,你均已经牢记于心,但你这只是熟记,还没有修行出道。”傅彦生道:“那和尚你也不要整天都让我诵经诵经,偶尔也传几招功夫呀,难不成你是怕我天资聪颖,学会后乱拳打死老师傅?” 净悟停下脚步解释道:“阿弥陀佛,半山寺的武学,全由佛学中领悟,又以除魔卫道居多,秉承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先入魔再成佛,所以半山武学说是佛功,也是魔功。祖师有命,凡修半山绝学者均要通熟经文,修心礼佛。待你熟诵经文,深明佛理,以佛力运功,届时自然事半功倍。” “真的?和尚你莫不是诓我?”傅彦生一脸狐疑地望着净悟,试图从他那满脸的褶子中看出点端倪。“如果没有通熟经文就修炼会怎么样?” 净悟道:“没有修心礼佛,净心养气,必受功法魔气所染,轻则前功尽弃,重则走火入魔,到时候做妖还是做魔就由不得你了。所以你要练功还是以修心为主,修身为辅。将来如果你入魔不可自拔,老僧一定一巴掌拍碎你的脑瓜子。”说罢顺手往一旁的大石上就是一掌,击的碎石四溅。 傅彦生见状忙低头道:“是是是,我一定好好诵经打坐,做个一代高僧。” 净悟见傅彦生言语轻飘,心知其不信,道:“阿弥陀佛,你莫要不信,出家人不打妄语!各种好处你已然受用,只是你一时感受不到而已。” “呵呵。”傅彦生现在还记得自己那个被佛主照顾的祖师爷,哪能轻信净悟之言。 净悟见状,也不多言语,忽然伸手抓向傅彦生肩膀。似是下意识的反应,只见傅彦生肩膀猛然间下沉,将净悟的劲力卸掉,又从下而上,抵住袭来的手肘。净悟肘上使力下压,竟隐感吃力,稍用上真气才将其震退。傅彦生招式之间无不透着伏虎之威,赫然就是和尚授予他的罗汉散手——伏虎罗汉。傅彦生被净悟震得四脚朝天,也顾不上磕绊得疼痛,连忙兴奋的跳起来,惊到:“咦?我变厉害了?”以往练习他使这罗汉散手,多有形而无神。今天却能招架开和尚的抓手,而且竟然还让和尚用上了内息真气才将自己震开来,“我有内力了?” “现在明白了?”净悟甩了甩衣袖也不理他继续前行。半晌,傅彦生才反应过来,连忙一路追上问道:“明白什么?和尚,哦不,师傅……您快说说我怎么突然有内力了?”感受着流动在自身手臂里的那一股暖流,傅彦生一脸狐疑。 “不明白就继续诵经。”说罢净悟伸手拍了拍傅彦生脑门。 “唉哟,和尚你干嘛又打我。这跟诵经有什么关系?啊!”傅彦生猛得反应过来,“你是说平日里那些打坐诵经就可以修炼内力?” “还不算傻,你每日诵经吐纳,是半山寺的独有法门。日久天长,内息自然而生。你已经熟知诸多经文,行气运功已经初带佛性,罗汉散手这类入门武学,自然手到擒来。”净悟顿了顿道:“怎样,现在还念不念经了?” “念,念,我马上念,身受行佛……”尝到甜头的傅彦生哪用净悟催促,当下眼观鼻鼻观心,低声暗诵,脚步不慢反快紧跟净悟身后。连日练习,他已经可以做到像净悟一样一心念经也能如常行路的地步。 “呔,那和尚,站住!”二人还未走两步,从声后突然传来叫停声。 傅彦生转头一看,是一群江湖厮汉,约莫人,个个提刀带棒。喊话的正是为首之人,只见其身材魁梧,一身青衣紧打,浓眉大眼。只是一嘴浓须上沾满了尘土,脸上又一块块青红,看起来颇为狼狈。见净悟未打理他们,傅彦生摇摇头只得自己上前问道:“不知道几位大叔叫住我们何事呀?”其实大汉不说,傅彦生心中也明了,肯定是刚刚和尚劈石头时,碎片砸到山路下方这家伙,现在这是找上门来算账了。傅彦生看似孩童模样,实则鬼灵机巧,顿时摆出一副天真无邪模样,准备来个死不承认。 大汉扶着脸颊怒道:“什么事,刚刚是不是你们拿石头砸的老子?” 感情是没瞧见和尚刚才单手劈石的模样,难怪敢上前来呱噪。傅彦生继续装傻道:“没有哇,哪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扔了?” 大汉怒道:“这方圆数丈,除了你们就没别人了。不是你们扔的又是谁?” 傅彦生两眼朝天道:“谁知道呢,也许就是你自己拿石头往脸上拍的,现在跑来讹钱了。” 大汉怒道:“哈,竟然敢说我青面虎徐彪讹钱。小子你怕不是皮痒了吧。”说着话还伸出拳头比划比划。 “竟然是青面虎大哥当面,这模样倒贴切,果然威猛庄严。”原来这大汉脸上红肿退下后,变得青一块紫一块,还真应了他青面之名。傅彦生强忍笑意,双手作揖,人小鬼大的假装敬仰。 “你这小子倒是识趣。打和尚晦气,老子又从不打小孩,算了今个就……”大汉未说完,边上的一瘦个小弟忽叫道:“大哥。” “干啥?”大汉回头道,“没瞧见我在讲话吗?” 小弟道:“大哥,这小子是在讽刺你呢。”说着还顺势指了指已经捂着肚子大笑的傅彦生。 大汉见状登时怒气冲天,也不抓刀,朝傅彦生跑去,就要揍他,嘴里还怒道:“臭小子,竟敢嘲笑你徐大爷,看我今天打得你屁股开花。” 傅彦生见状赶忙躲到净悟身后,嘴里嚷嚷着:“你不是从不打小孩吗?” 大汉叫道:“那是从前。今天老子就开始打小孩了。” 藏在净悟身后,傅彦生有恃无恐,从一旁伸出半个脑袋喊道:“哼,打就打怕你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和尚打他。” 不成想话音刚落,净悟忽然一跃而起,闪向一旁,一副老神在在地闭目诵经。 “哇,和尚你不道义,这么卖徒弟。”眼瞅着大汉的拳头就要落到自己身上,傅彦生连忙一个驴打滚躲了过去。大汉虽然粗鲁,手上功夫却不弱。见这半大的小子还会些功夫,也认真起来。一招饿虎扑食一把就搭在傅彦生的后肩上,辅一用力,抓的其哇哇大叫。“疼疼疼,断啦,手要断啦!”傅彦生哭喊着,想着净悟会出手帮忙,结果扭头一看,这和尚干脆席地而坐,打开葫芦喝起酒来。见净悟是打定注意不插手了,傅彦生只得试着提息运气,只见他肩膀左右晃动,如泥鳅摆尾,一瞬间竟从大汉虎爪中逃脱出来。一招得手,傅彦生出招更加得心应手,丹生气,气引力,力从招,招式仿佛是在脑海中刻印出来一般,傅彦生回身横掌,单臂擒虎式,一手抓搭在大汉堪堪抵挡的手臂上,使力一压,竟生生把一个八尺大汉推后丈余才堪堪立住。大汉紧紧憋着一口气,满脸涨红,心中大惊,没想到眼前这小子个子不大气力却不小。二人僵持片刻,大汉才寻得机会抽身退去,捏了捏被傅彦生压的通红的手臂。见边上几个小弟还在一旁观望,恶恨恨道:“别光看着,这小子气力有古怪,给老子一起上,好好教训教训他。”一群人原见傅彦生只是个半大小子,料想老大一个人就可以料理了,傅彦生压着大汉时,还只当是自家老大逗孩子玩乐呢。这回听大汉气恼声,才惊觉状况不对,不过几人还算自诩江湖侠士,都纷纷收了手中的刀兵,这才三三两两地把傅彦生团团围住。 傅彦生打的正兴起,见自己轻轻松松就压得大汉不得动弹,这会几人将围上来,也不感害怕,隐约还有些兴奋。心道:“来的正好,自己功夫初成,刚好给自己练练手。”当下摆出架势等众人攻上前来。 “没想到还是个少年英豪。”几人嘴上称赞,或鹰爪,或扫堂的却不见手软,纷纷朝傅彦生招呼过来。 傅彦生随心而动,一边单脚提膝摆出“金鸡独立”,堪堪避过扫堂腿,之后再往后一招“蝎摆尾”,同时一手扫左,一手挡前。正好解了前后左右夹击之危。身后一人被“蝎摆尾”一脚踹中胸膛,退出数丈,肋骨虽未折断,却已经痛得站不起身,正倒地呻吟。余下三人见状大吼一声,再次联手攻来。不远大汉也加入战团。傅彦生还是个孩童一般,个子娇小,配合身法灵便自如,总是能左右闪避开来。四人一时也奈何不了他。不过双拳总难敌四手,傅彦生初试功法,虽然都是随心而走,招式使出自然流畅,但少了灵性,又没有啥打斗经验,又哪有这些江湖厮杀汉滑头。一时大意后背就中了一掌,顷刻间便惊险连连,正待方阵打乱。 “体若太虚,无内无外,非来非去,不以有行,亦不以无行。”一旁净悟忽然脱口而出一句禅语。傅彦生顿时惊醒,平心静气,元功自提。几人虽看似招式凶猛,但都是普通大汉,有招无气,傅彦生一身真气运转开来,竟觉几人如隔靴搔痒般,拳脚落于身上也不痛不痒,顿时信心大振。出招更加写意,拳来掌往间初俱罗汉伏虎之威。五人几番缠斗下来,见自家拳脚打在小子身上,如入棉絮,全无感觉,登时惊骇色变,反观这小子越斗越勇猛,一股莫名气息压着几人喘不过起来,仿佛被一头猛虎注视着。几人欲退,无奈此刻已由不得他们。傅彦生掌掌到肉,几人也只能使劲硬接。几招下来,一个个都已浑身青肿叫苦不迭。 傅彦生这下得了便宜卖乖嬉笑道:“青面虎大哥?不知道小子我这手伏虎罗汉使得可好。”可真是虎啸山林间,才道几分威武。一朝落尘埃,才知罗汉下凡来。大汉有苦自知,没想到平日里嬉笑斗骂总说游荡江湖,今天碰上个真正江湖高手,碍于面子又不愿意跟一个半大小子求饶,只能苦苦硬撑。 几个来回,傅彦生玩得尽兴,收得手来。再瞧几人早已倒得倒,趴得趴,在地上呻吟打滚。这才跑到净悟身边炫耀道:“哈哈,和尚,我厉害吧。”边说还边比划着。 净悟笑道:“还算过得去。不过经不通,意不明,心不静。看来老僧教你经文还不够,早晚功课还需加倍。” “啊!”傅彦生顿时兴致全无,垮下脸来。嘴里嘟嘟囔囔着:“又要念经呀,都怪这些家伙。”正想着回头再踹上两脚出出气,结果一看哪还寻的见人,几人早就四散跑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九章 夜归路 长路长漫漫,月夜惜万分。银霞泻幽径,游子夜孤灯。 黑鸦哭啼鸣,看荒冢孤坟。寒蝉秋瑟瑟,谁是篱下人? ——元无尘 “他在哪?” 天元府十三楼前湖畔,只见徐道凌立于一男子下首,不应也不答,静望问话的男子。男子三十来岁的年纪,一身锦袍,上锈团云有蛟龙隐现,上有剑眉星目,下高鼻阔口,细型长耳,有权兵百万的威赫,也有侠义云天的英武,当真人中龙凤。正是天元府的主人,金元唯一赐姓的汉人王爷元王元无痕。此刻他正眉头紧皱,见徐道凌默不作声,提声再道:“他在哪里?” 徐道凌这才悠悠道来:“前日无香传信,眼下应该在池州一带。” “事情可否属实?他真的是……?”元无痕二问。 徐道凌点头答道:“当日回府,我便暗中查探府中行文卷宗。当年我欲前往柳溪村时,接报村中瘟疫爆发,待我赶到时,全村已无一幸存,并焚烧殆尽。但此事路府一级以上竟然全无行文报备,显然另有隐情,瘟疫是假,杀人灭口是真。而后回府又听闻五鲤一行叛逃,直至数月我见到了那一双兽瞳……” 徐道凌话音未落,元无痕一把扯下胸口衣襟,露出胸膛上一对青眼兽瞳栩栩如生,元无痕激动之下,气血上涌,兽眼也随之由青转红,直视之下好似它可以在九幽之下看透人心,令人心里发麻,说道:“你可看清?” “自然不会错,虽是电光火石之间,不过我瞧的真切,心中有疑,为瞒住随行众人,我不得不假戏一番。现在想来,王妃亲自下令追杀叛徒,一为斩草除根,二为设计于我。”于元无痕同处十五载,徐道凌怎可能认错,又言道:“无香传书在他身边发现了卯、酉、戌三人踪迹,看来王妃已然知道了他还未死。” 元无痕当下转身欲走,徐道凌忙问道:“主上要去找他?” 元无痕道:“自然。十三年前我错过了她们,现在我无须再做选择,这次我一定要护好他。不管谁阻拦,我都要把他带回来。谁敢拦我,我就杀了谁。”一股凛冽杀气油然而生。 “凌以为,主上还是先去见见王妃为好。”徐道凌不为所动,道:“主上三载未归,初回府还是须与王妃小叙一番方较为妥当,想来王妃还是万分思恋主上的。” “完颜敏赫?”元无痕头也不回道:“你以为我现在还有心思见她,我现在恨不得杀了她。” 见元无痕杀气再起,徐道凌一手按住元无痕肩头,用力道:“主上!请三思。” “徐道凌!”见其一再阻拦自己离去,元无痕转身暴怒道:“你想死吗!” 徐道凌不为所动,收回手来,恭立于前,缓缓道:“主上如此动怒,乱了方寸,实为不智。道凌同主上一路行来多年,风霜露雪,披荆斩棘,如今大业可期,主上莫不是要为了儿女私情前功尽弃?” 果然只元无痕者,徐道凌也,短短大业二字如同一盆冰水瞬间就浇熄了元无痕的怒火,徐道凌又道:“元帝新登不过四年,拓托已然权倾朝野,主上虽然也有从龙之功,但终归是个汉人,受元人忌讳提防,行事多有阻扰。拓托这个义兄素来亲近王妃,主上欲成大业,还需与王妃多加周旋,让其从旁助力。” 元无痕紧握长拳,似苦苦挣扎许久,这才长叹道:“道凌,你我认识十五余载,这条路也一并走了十五载,人生又有几个十五载?为了它你我背信弃义,受千夫指,可后悔?” 徐道凌坚定道:“道凌既然认为这条路是对的,自然无怨无悔。” “是呀,路是对的。但人心会累。这辈子我对不起的人许许多多,我都不在意。但唯独她,我已经负过一次,我不想负第二次,你明白?” 徐道凌道:“主上大可放心,无香已一路暗中跟随保护,定能保其周全。况且小主子自有机缘,无香传信其以入半山寺门下。” “半山寺,天地僧?”听闻小子有如此奇遇,元无痕才露出久违的笑意,道:“倒是机缘深厚。既如此,不回来也好,此间之地如泥潭深渊,如非万不得已,我一人在此挣扎就好。只望此番一切顺利,将来我父子二人得以一见即好。” 徐道凌安慰道:“万事宽心,一切由我,待大业得成之日,就是你们父子相聚之时,届时你就可以好好享享天伦之乐了。” 元无痕拍了拍徐道凌转身离去,“呵呵,天伦之乐,就不该是我们这种人所奢求的。走吧,让府中厨子备桌好菜,去看看我们的王妃。” 这边傅彦生与净悟两人一路行上岗,傍晚时分来到九华山一峰顶庙宇。但瞧寺庙周围青松环绕,在这秋过冬至中也绿意盎然,庙前横额写着“舍生寺”三个大字,大门两边石狮伫立,刹是威武不凡。只是庙门紧闭,也不见周围有僧人或香客,傅彦生只好上前叫门,准备化缘留宿。 “啪啪啪!”三声门响,不见动静,傅彦生加大力气又是“啪啪啪!”大门这才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从里边露出一个小沙弥的小光头。左右观望,瞧见门前站着的净悟与傅彦生,赶忙现身施礼道:“阿弥陀佛,小僧有礼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净悟点头示意,傅彦生也跟着似模似样地还礼,丝毫没在意自己现在还只是个假和尚。 小沙弥人虽小,却言行得体,细问道:“敢问大师与小施主来鄙寺有何事?” 傅彦生赶忙道:“我与师傅二人一路修行至此,眼见天色昏暗,特来贵寺化缘借宿一晚。” “阿弥陀佛,施主稍等片刻。”说罢不等二人反应,小沙弥又吱吱呀呀地把大门合上。等了许久傅彦生正欲再上前拍打,寺门才又慢慢打开来,仍旧是那个小沙弥,只见他抱着个大盂盆,里面盛满白饭,米饭上还细心搭配了几样素菜。出得门来,把手中的盂盆递于傅彦生后便准备关上门。这回傅彦生连忙放下手中的盂盆,上前拦住小沙弥,问道:“诶,小和尚,别走,回来。” “施主还有什么事情吗?”小沙弥转过身一脸狐疑地问道,似是不解傅彦生为何拦住自己。 傅彦生叫道:“我刚才可说的是化缘借宿一晚,难道小和尚你没听清么?” 小沙弥指了指盂盆道:“听清了,难道是饭菜不够?那容小僧再去取些来。” 傅彦生急道:“什么饭菜,我说的是留宿,留宿!这荒山野外的,出家人慈悲为怀,你看我们和尚本是一家,你莫不是想要我们睡在外头吧,这初入冬山风冷冽,一夜过去我们怕是要成山中寒骨了。” 小沙弥这才恍然大悟般,道:“哦,是小僧疏忽了,施主稍等,小僧再进去于二位拿两床被褥。”傅彦生又好气又好笑,当下也不管小沙弥,正要往门内闯。小沙弥见状赶忙伸手拦住他,嘴里喊道:“啊,不,不能进。”眼见傅彦生正要生气,连忙解释道:“施主莫急,小僧忘记跟你细说了,且听小僧解释。”小沙弥缓了缓神,先是施礼赔罪:“小僧自小有隐疾,事有俱细却常常忘记一二,刚刚未曾与你们细说清楚,施主请务怪罪。”而后又娓娓道来:“近日舍生寺内将有祸事发生,寺内外都不太平。未免过往行人香客受牵连,方丈大师下令闭寺封门,外人不得入内,所以小僧非是不愿,而是不敢让施主留宿。适才小僧私自取饭菜已经是瞒着戒律师兄们,如果被发现了,小僧就该受罚了。大师和小施主还是快些离去吧,免的招祸事牵连。” 小沙弥说完就要回去,傅彦生哪肯这么放他走,也不知净悟为何非要来这九华山上,眼下这方圆百里就此一间寺庙,他可不想夜宿荒野,赶忙一把按住小沙弥,笑道:“小和尚,莫要当心,什么祸事说与我们听听。瞧见我身后这位大师没有,江湖名榜第五地僧是也。”说着还伸出五指比划一番,继续道:“有他老人家在,什么祸事都可以帮你们平了。不管是什么江洋大盗,还是妖魔鬼怪,大师都可以帮你们料理了。” 傅彦生这边正扯虎皮拉大旗,忽然从门内传来一声尖酸的责骂声:“谁在门外吵吵囔囔,大门怎么开了?海尘你是不是又给人偷偷开门了?好大的胆子,看我不禀报戒律首座罚你挑水百担。” “啊!是如真师兄。施主你们快些离去吧,被师兄发现了就糟了。”小沙弥闻声连忙推着傅彦生往外,正要回身关上寺门,只见从门内慢慢挤出了一个和尚。瞧模样二十七八上下,却吃得的一身赘肉,圆滚滚的身子,配着一颗圆滚滚的脑袋,脸上的眼睛被挤进了肥肉里,眯着一条小小的缝,正上下打量着傅彦生和净悟,见傅彦生和净悟身上衣袍破旧,多是补丁,傅彦生又是一身尘土,一脸嫌弃,开口就是一嘴的尖嗓道:“这又是哪来的要饭的,跑这打食来了?”正说着,一眼瞧见一旁地上盂盆里的饭菜,仿佛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呀地一声怪叫起来,骂道:“海尘你又偷寺里的饭菜给要饭的啦。寺内正是要紧时刻,方丈严令不得出入寺内,你竟然还偷偷打开寺门,要是跑进贼人怎么办?”小沙弥连忙小声辩解道:“他们看起来不像坏人,而且也都是出家的僧人……”不等说完,如真一掌拍在小沙弥头上,骂道:“不像坏人?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不是坏人啦。瞧这付乞丐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就算不是贼人,也是山里的野和尚。平时师傅就是太宠你,看看这回你往哪里跑。走跟我去戒律堂领罚。”说着伸手就去拽小沙弥的耳朵,囔囔的要拉他去戒律堂。 傅彦生听胖和尚尖酸刻薄地说话早已气愤不已,又见他拉扯小沙弥更是气不过,哪还能忍住,几步冲上前去一把就抓住如真的大胳膊,稍一使劲,一招“投箭入壶”竟直接把如真摔了个狗啃屎。硕大的身子砰的一声,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击起尘土一片。这下连傅彦生自己都惊呆了,哪里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个胖和尚给抓起来丢出去了,还待出手的后招也生生停住。再瞧如真趴在地上,哎哟呻吟着,他自小投靠叔父,占着叔父是寺内戒律堂的长老,早已酒肉戒律犯尽,肠胃又大,平时不勤于修炼,养得一身脑满肠肥,看似身材肥大壮硕,却无半点功夫在身,是故被傅彦生轻轻松松抓摔在地上。 如真哪受过这种委屈,往常寺内哪个不让他一二,缓过神来,登时大喊大叫:“贼人来啦,贼人来啦。” 话音落下,不到片刻寺内人声鼎沸,寺门大开,从内鱼贯而出一群武僧,高矮胖瘦都有,步履盘稳不像如真那般脚步虚浮,个个手持一人高棍棒,摆好阵便将净悟与傅彦生团团围住,而后中间两位僧人让开一边道来,从寺门内又走出一名中年僧人,浓眉大眼,黑脸虬髯。来人缓缓走到阵前,正是如真的叔父,戒律堂长老真广。如真趴在地上,见自家叔父来到,一个轱辘就从地上爬起来,全然不见刚才呻吟卖惨的模样,刚刚见这个小胳膊小腿的小子这么轻松就把自己撂倒了,怕起来再被打,所以就趴在地上呻吟卖惨。原来这家伙虽然生的一身肥肉,却也并不是全无好处,常人这么一摔早就已经七荤八素,他却像没事人一般。这会见叔父和寺内武僧将这二人都围住了,便恶恨恨瞪着傅彦生,叫道:“叔父,就是这两个贼人。还有海尘,给他们开门来着。”真广转头看了眼躲在大柱后面悄悄观望的海尘,又看了看小子模样的傅彦生,冲净悟怒道:“佛门败类,竟然助纣为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十章 舍生寺 上文道真广出的寺门来,张口便对净悟吼道:“佛门败类,竟然助纣为虐。” 净悟见傅彦生闹出了误会,不得不走上前来,张口道:“阿弥陀佛!老僧法号净悟,路过九华山界内,特来拜访清原大师,非是什么贼人。” 舍生寺在池州一地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寺,清原方丈一代高僧,佛法精湛,九华山众峰大小寺庙也都以其为主,也不时有云游僧人慕名拜访,不过来访之人无不恭敬送礼,久而久之,让寺内诸多僧众变得嫌贫爱富。真广自恃舍生寺戒律堂长老,更是向来远高于顶,先前见净悟二人衣裳破旧就多为不屑,言语不善,当下听闻净悟说是来拜访清原方丈自是不信,逐踏前一步,冷笑道:“方丈大师德高望重,哪是你这个山野和尚想见就见的。” 心知对方不明真相,虽然言语不善,净悟也不生气,笑道:“不知这位大师法号怎么称呼?” 真广一脸不屑,不过仍答道:“听好了,老衲乃舍生寺戒律堂长老,法号真广。” 净悟又道:“原来是戒律堂高座,出家人不打妄语,老僧与清原大师乃旧识,只是多年未见,劳烦真广师弟代为转达,清原大师必会相见。” 真广听闻这个乡野和尚竟然喊其师弟,更是气恼,也不便真假,直骂道:“你这贼和尚,不知哪里剃头的山野莽夫,就来冒充老衲师兄,真是可恶。你二人倒是大胆,竟敢行骗到舍生寺,不过休想诓骗老衲。劝你等速速束手就擒,免的一会白得一顿打。”一旁如真也帮腔道:“没错,敢来舍生寺恃强逞能,当真是不怕死。叔……真广长老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还有那海尘,也是这两个贼人帮凶,定要拿下好好责问一番。”说话间竟然还不忘牵连上海尘一同受罚。 傅彦生心里来气,闻言哪还憋的住,叫道:“你们才野和尚呢。不问青红皂白,胡说八道,我看你们一个个念经都念傻了才是。告诉你们,听清楚了,我们可是半山寺门下,边上这位是我师傅,地僧净悟大师,还不快好好迎接。” 真广只当他孩子胡言,冷哼道:“天地二僧乃神僧一样的人物,哪能像你们这般破衣邋遢,一看就是招摇撞骗之辈。定是听了江湖谣言,前来偷盗经书的。待拿下你们再好好审问。” 净悟心道:“什么江湖谣言?”正待辩解一二,那边真广猛的一掌袭来,全然不顾江湖规矩。净悟心中暗叹,当下侧身让开,单手招架,出手快速,仿佛未卜先知一般。真广或拳或脚往往还未施展开来,就被净悟挡在半途,十几招下来,竟全无奈何。周围众僧乍一看真广好似一个提线木偶,随着净悟的手势摆动着。真广冷汗直流,哪还不知此人武功高强,心想这下脸面尽丢,原本就颇黑的脸庞更黑上三分。见净悟只守不攻,只道是他怕了舍生寺的威名,不敢对自己如何,当下抽身而出,指挥着周围的一众僧人布阵围攻,嘴里叫道:“这贼人还会些功夫,众僧听命,四象结象阵制敌。” 周围武僧长喝一声,左右走动,由慢渐快,交错乱人心神。众僧围绕片刻,瞧着时机纷纷出手。长棍有交击借力的,有声东击西的,有风封退路的朝净悟施展开来。只见几人棍法各有章法,却又相得益彰,配合无间。每每四人一结,再四四相交,环环相扣,再一细数不多不少正好一十六僧人。正是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又复生八卦,此阵又为四象阵法的变化,名曰“四象结象阵”。 净悟翻身避过长棍,见解释不通,也不再多言,心想等破了他们的阵法再细说一二也不迟。不过几人也算得上自己同门晚辈,虽说是破阵,出手总是留有余地,力不出其三,也与众僧斗的有来有回。 寺门外空地宽广,净悟一时还折腾的开,不过却渐感吃力。原来四象结象阵精妙非常,僧人又配合无间,净悟招架间隐隐觉察手脚施展不开,左右观望便知这棍阵正不断收缩,见自己双掌前挡一寸,身后棍僧便进二寸,后劈二寸,左右又近了三寸,如此反复,已然贴身而战。僧人们交替穿梭,正是此阵法中的困阵“游龙困兽”。净悟见避无可避,便翻身跃上,不料外阵四人也借力而上,以泰山压顶之势,四棍封堵,由上至下压来。上有险境,下又长棍交加,净悟不畏反赞,心叹:“设计此棍阵者当真奇才,不知是清原大师门下哪位高僧所创?不过如此也甚为有趣,待老僧以力破阵,再去一会。”思及至此,净悟长啸一声,猛地单手撑起,一招只手遮天,便稳稳接住四棍,再顺势下坠,却使上了千斤坠的功夫,将下方长棍踩压在脚下,无论几人如何使劲都无法抽出。再瞧空中四人四棍,被净悟单手半托于半空,脚踏底下众人肩膀,一时也僵持不下。阵外又四人见净悟上挡四棍,下扎鞍马,中堂大开,便改棍为枪使,突刺而入。“砰”的一声,四人默契非凡,棍尖竟同时点在净悟周身四处。不过却未见立功,长棍如图击在顽石上一般,坚硬无比。净悟忽然“哈哈”大笑,道:“娃娃们,这点力气,是给老僧骚痒的么?”净悟一向武痴,虽然未出全力,不过难得瞧见棍阵精妙,倒也玩的有趣,也不急于破阵,故要激上一激,好让众人再使些气力,让他舒坦舒坦筋骨。 果然四人闻言,心中带气,收棍再刺,手上力道不免加上三分,只听“咔嚓……”四棍竟然齐齐崩裂,四人更是被力道反震,纷纷向来处退去,连踏数步才停下脚步,再细一瞧,四人双手颤抖,虎口崩裂显已失去再战之力。空中那四人见状纷纷收棍改劈为扫,顺时而来上下交错,将净悟夹锁在内,这招叫“夹妖锁”,凡被长棍夹住,顶住关节处,非十倍于四僧之力不可开。净悟却不为所动,也不挣扎,只见他双手反夹,脚下使劲,震退底下众人,再踏“众星拱绕”的步法,带着四僧顺势旋转开来。净悟玩心忽起,一下转右,一下又转左,四人不得不跟其步伐转动,暗惧这个野和尚力气了得,有心抽棍,手中的长棍却犹如镔铁粘于磁石上一般,纹丝不动,眼见净悟越转越快,四人只得加大脚力,跟上净悟的步伐。边上几人有心相助,但净悟于四人合为一体,如同一个大轮盘吗,让几人无从下手。 交转片刻,净悟刹觉无聊,手中气力忽止,四人一时收不住脚步纷纷摔趴在地上,已然摔得七荤八素不省人事。净悟见状将手中长棍丢还几人,道:“阵法倒是精妙,不过使阵的人太差。现在阵已去八人,四象成了四不像了,还要再斗过吗?” 余下八人听他口有嘲讽之言,人人怒恼。相视一看,再结一阵朝净悟攻去。但见八人两两相合,使得四手八脚金刚相,从四面夹击而上,少了七分守势,多了三分攻势。 “金刚阵?来的好!”此阵净悟倒是识得,却又是是而非,显然也被人做了高明的变动,攻势更加凌厉。净悟有心试探,侧身右移数步,脚踩天门位,摆好架势,立等八人攻来。阵中僧暗自惊诧,这个野和尚竟然知道阵眼所在,犹如蛇之七寸被拿捏住,立于不败之地,一下就失了方寸,只好围而不攻。净悟见状,暗道果然是金刚阵,不过阵眼却是不变,只是几人不知变通,不懂得颠倒天门位,待自己引他们一引。打定主意,也不再做守,提步攻去。果然,几人见净悟竟然自己离开阵眼,心中大喜。连忙起阵,先占了天门,再转而攻向净悟。 金刚四位,交叠攻来,乍一看是一人对敌,偏打斗中又有四手四脚,好不诡异。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初见阵法者,见此状多已惊乱阵脚,败下阵来。净悟手上招架,眼中暗暗观察阵法变化,心叹,这齐眉棍不似短兵,两人相合间还能舞得大开大合互不相扰,实数不易,还是有可取之处。净悟心里暗赞,身法却不慢,一招靠山帖就顶在其一人胸膛,被撞之人无事,身后相合之人却飞出丈余,正是隔山打牛的施力技法。一击得手,净悟也不离去,就这么贴着身后的僧人,当了回阵中的假金刚,再瞧那僧人,被净悟顶住各个关节处,随其使力而出招,力卸而移动,竟好似手脚长在净悟身上一般,使得一手好棍法与其余几人打的不亦热乎。 几人欲哭无泪,无奈也只能占着阵法于净悟继续缠斗,初时还能勉力与净悟交斗几个来回,但净悟却是越斗越勇猛,几人则功力浅薄,渐感体力不支。时候一长,阵法漏洞百出,心知几人多撑无益,净悟一把震开身后僧人,再提身法,出手更快,似有残影留于半空,“千手如来”!又一门半山绝学顺势而出,虽不带多少内力,然而千手对四手,不到片刻,几人长棍俱断,纷纷中掌倒地。净悟这才收了功力,朝倒地众人行礼道:“阿弥陀佛,老僧得罪了。待老僧见了清原大师,解了误会,再与众位师弟赔罪。傅小子,走了,进寺。”半响却不见回应,转身再一瞧,哪还有傅彦生的踪影,只留下盂盆倒扣在原地,饭菜散落四处。一边的真广、如真和小沙弥海尘也不见影踪。心下明了,想来真广见阵法困不住自己,便掳走了一旁观望的傅彦生。净悟也不急,舍生寺乃佛门之地,清原大师又是得道高僧,定不至于太过为难一个孩童。望了眼紧闭的寺门,脚下使力,立地而起,好一个“纵云功”,直翻过三丈来高的寺庙门楼,向寺庙内疾驰而去。 转过头来,话说傅彦生在一旁瞧净悟打的精彩,料知这些僧人不是净悟的对手,心中大定,一时腹中饥饿,便端起盂盆席地而坐,一边喝彩,一边大口吃用起来。那边如真正准备找躲回寺里海尘算账,一转头瞧见傅彦生还在吃喝受用,气的咬牙切齿,不过自己又打不过傅彦生,于是便偷偷跑到真广身边,小声说道:“那小子与这个贼和尚是一伙,叔父把他一并抓了吧。” 真广哪能不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的心思,他本不愿与一个小子计较,怕传到江湖上,坏了自己的威名。原料想拿下这个大和尚即可,没成想师父传下的无往不利的棍阵一时奈何不了净悟,又隐现败相,心中也寻摸着:“这贼和尚看起来着实厉害,那小子既然于他同行,定关系非凡。不若先抓了他去,届时如若贼人势大,也好做一番谈判的筹码。”当下打定主意,一个纵身落于傅彦生身旁。傅彦生吃得正香,哪能防备真广的偷袭,“啊!和……”呼救声还未喊出,就被真广捂了口鼻,夹于腋下,跃回寺内。如真见状也顾不上抓海尘了,连忙关了寺门向真广追去。 “啊!快放开我,你这个臭和尚、破和尚、烂和尚,脑袋长疮,吃肉放屁……有本事放我下来呀,小爷与你大战三百回合。”寺庙长廊内,傅彦生被夹着使不上劲来,又打不过真广,变各种恶言泼语如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得脱口而出,难得他一轮下来还不带重样的,引得一路僧人观望。傅彦生见有人围观,叫骂的更大声,“呱噪!”真广被吵的不耐烦,正瞧见一旁有一僧人正擦拭栏柱,便一把夺过抹布,塞到傅彦生的口中,顿时耳根清净许多。傅彦生只感一阵恶臭,口中呜呜做声,对真广心中更恶,只想着待脱困,定要好好捉弄他一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十一章 入寺 净悟跃过门楼,只听闻寺内钟鼓大响,早已乱做一团,心有疑虑:“我不过一人到此,何故如此劳师动众?”又见七八名武僧朝他围来,当下脚也不停,不做理会,速度再提,一路摆脱众僧纠缠,直朝主殿奔去。众僧见状更是激动异常,大小僧人或长棍,或扫帚都拿了当做武器紧追不舍。 只见净悟在前头跑,引得身后一众僧人围堵追赶。净悟暗自无奈:“这下误会闹大了,这些僧人定把老僧当成那所谓的贼人了,见老僧直奔主殿,怕是个个都要来拼命阻拦,一会见着清原老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舍生寺依山而建,峰势险峻,寺内屋舍十余幢沿山势蜿蜒直上,主殿则立于峰顶。净悟全力展开身法,轻功了得,边跑边喊:“清原大师,净悟来访。”几个起落已跃过数个偏殿,不到片刻就已落到主殿石阶前。正待再喊,殿内忽然传来斥骂声:“何方贼子,竟敢擅闯舍生寺?” 话音刚落,从殿内呼啦啦涌出数十名僧人。为首的一名僧人,身着茶褐色袈裟,方脸细眉,脸上收拾利落,好生俊气。出得门来见净悟只身一人,又问道:“是这僧人破得我的阵法?”净悟这才注意到真广也紧随僧人其后。见僧人问话真广赶忙上前答道:“禀师傅,正是此贼。” 净悟暗暗叫奇,这僧一副白净模样,初看好似三十出头年纪,怎当得了真广的师傅,又闻先前高明的阵法也是这僧所创,不由惊叹人不可貌相。当下施礼道:“老僧法号净悟,路过贵宝刹特来拜访清原大师,还望代为转达。” 那僧道:“贫僧净禅,如此一瞧也算的上是大师一脉师兄弟了。” 净悟奇道:“不成想大师也是净字辈,不知师从何人门下?” 净禅道:“正是清原方丈门下。大师既然也是方外之人,为又何擅闯本寺,打伤寺内僧人?” 净悟苦笑道:“全乃一番误会。”当下把傅彦生叫门直到真广带人相围,如此这般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老僧出手稍重了些,在此赔罪了。” “无妨,他们学艺不精,全当大师代为管教了。不过”净禅话峰一转,道:“舍生寺毕竟是九华山寺首,大师随随便便伤人入寺,如无一番交代,恐也不妥吧?”随即又言:“大师既说自己乃净悟神僧,在下便出手讨教一番,不论输赢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净悟也是痴武成性,对净禅又颇为好奇,闻得言哪有不应。当下立于石阶上便摆开架势,道:“请!” “得罪了。”一声得罪了,净禅如离弦利箭,直射净悟。净悟见势衣摆后撇,忽踏前一步,竟是乘净禅蓄势待发之前挥掌截断。净禅蓄力未成仓促架挡,只一触手便落入下风。净悟有心留手,未乘胜而击,不然只要他再稍提功力,净禅必受内力反噬。只见净悟稍退两步,待其运气顺畅,才复又出手攻上。净禅师门虽然与半山寺关系匪浅,不过武学功夫却渊源有自来,取自大地藏,乃清原结合半山寺心法与自身禅修所得独创的内功心法。运气法门全与净悟不相同,讲究水滴成河,汇流如海,内功一旦顺利运转开来,则越聚越多,越战越勇,端得奥妙非常。净悟初一开始不敢托大,便出其不意一击试探出其功力深浅,见自己足以应对,这才让其顺利运功。 净禅辅一受挫,便知此僧功力远在自己之上,本想借势认输,不料对方竟撤手回退,放由自己运功出招,只道他不知自己功法奥妙煞是蠢笨,当下心里冷笑:“和尚呀,和尚,这可怨不得我了。”待体内真气运转一个大周天越积越多,净禅心中大定,再次使招攻上。 二人拳脚相交,砰砰作响,真气厚积的净禅在气力上竟与净悟斗了个不相上下。净悟微微颔首,心赞:“清原大师当真厉害,这一法门精妙以不在自己‘一十八转罗汉功’之下了。”见猎心喜的净悟使力收劲,他提一分劲,自己则加一分,如此放任净禅功力不断增涨,有心探知对方极限所在。二人相斗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已然交手近百招,只见净禅已面无常色,双颊通红,紫气上涌,显然功力已运转到极限。净悟知他丹田气海已满,再强行运功内腹非受重伤不可,既是同门师兄弟,自然不可太过,微微一笑劲提数倍,与净禅相对一掌,两人手掌相对,比拼内力,净禅只觉得对方掌中内力源源不断涌来,不得不使力相迎,丹田气海的真气源源不断抵消对方浑厚的内力,眼见自己丹田气海干涸殆尽,对方内力依旧源源不断涌来,净禅心呼:“吾命休矣!”正要闭目等死,就觉的全身暖洋洋的。原来净悟内力从掌上传入净禅体内,游走一圈,却是起到了滋润修养之用。不仅温润了干涸的丹田,还修补了猛然拓宽的筋脉,让净禅好不舒服。又闻净悟言道:“净禅师兄果然功力深厚,老僧佩服。”净禅心下明白,对方武功远超自己,又亲善有加保全自己的颜面,当下撤手后退,满脸通红,施礼道:“阿弥陀佛!大师武功高强,贫僧略差一筹。” 周围众僧见净禅也不是来人对手顿时骇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待人声嘈杂之际,大殿之门再开。从里面踏出一位银须白眉的老和尚,见来人,众人齐声喊道:“方丈大师!” “师叔!”净悟也惊呼,“师叔可安好!” 来人正是舍生寺方丈清原大师,说来他与净悟也渊源深厚,早年间他与净悟的师傅同拜在半山寺祖善大师门下,算得上同门师兄弟,是故净悟也喊得上他一声师叔。清原修佛有成,四十有几拜别了师门,来到这舍生寺,做了一寺方丈。 清原颔首微笑道:“多年未见,净悟小子你的武学修为更进一步了。不过禅心不稳,你还是应多多静心礼佛才是。”见清原一语就点出自己懈怠修炼,净悟一时尴尬,忙开口称是。 清原转而又对场上众僧道:“晚课时间,怎么都还在殿外胡闹。”说完就让监院领着一众僧人回殿做功课去了,只留下净禅、真广等几人。 待殿门前清净下来,清原才再道:“你小子,真是到哪里都不得安静,怎么都打闹到老衲的门上了?。”清原嘴上责备,语气却是甚为亲切,净悟心知他没真生气,笑道:“都是一场误会。”接着又把刚说与净禅的话,又通清原解释了一通。 清原闻言,道:“如此说来,倒是寺内僧人不对了。”随即又严声喝道:“真广!你身为戒律堂长老,敌友不分,当真胡闹。老衲还道怎么传言刚起,贼人这么快就攻进寺来。”说着须眉怒张,当即要责罚真广。 真广赶紧下拜,惶恐道:“冤枉呀,方丈。弟子听闻寺内不日将有歹人为祸,日夜带领戒律堂一众弟子值守山门。今日忽闻门下僧人如真嘶喊‘贼人来了。’弟子闻听赶忙带人出门查看,便见如真摔趴在地上,这才误会这位净悟是贼人同党,才带人围斗大师。” 净悟闻言也道:“也是老僧见奇手痒,才与众僧缠斗,还因此打伤诸位师兄弟,实属不该。” 清原道:“可真是凑巧了,既如此,责罚就免了吧。按辈分净悟当得上你一声师伯,还不速速赔罪!” “啊!师……师伯!”真广哭丧难言,半响才断断续续说道:“还请师……师伯恕罪。” 净悟不以为意,摆了摆手,又疑问道:“适才就听闻说江湖谣言,又有贼人来犯之事。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清原长叹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且随老衲入殿来。”说着带着一众人往大殿走去,只见穿过大殿,有一幽径直上,又有一处偏殿隐于云间。众人拾阶而上,来到殿内,只见偏殿内供着一尊地藏菩萨相,庄严威武。净悟见状心中怪异,总觉得这尊菩萨相似于常的不大一样,当下又说不上来。只见清原拜过菩萨相,伸手至菩萨手中拿下一卷经书,这才恍然大悟,这尊地藏菩萨左手托的不是明珠,竟是一卷经文。清原将经文递与净悟,旁边众僧似有默契,齐齐回避数步。 “三生真经?”经文不厚大概十数页,净悟草草翻看完,抬头道:“这是佛经?” 清原摇摇头,道:“于方外之人来说,它就是本佛经,于尘途中人它就是本绝世秘籍。” 净悟再细一翻看,见卷内经文写到:“万物有始,方有终。道有轮回,路尽依始,复又一生,一又生二,复又生三,始有万物……”反复细读,不得其解。又问道:“像是道家经文?不过说是绝世秘籍,怕是无稽之谈吧。” 清原道:“佛道本殊途同归,这本三生真经于舍生寺创寺之初便收藏于寺内。乃舍生寺历任方丈同门下弟子研习的经文法典,并无奇异之处。不想月前,忽然有江湖传闻,三生真经乃绝世内功心法,传言百年前玄同祖师就是习得真经内武学冠绝江湖,最后创立了舍生寺,这才引的江湖众人纷纷来寺欲借经书一阅。仅仅如此也就罢了,日前更有镇阙宫派人送信,直言要本寺将经书双手奉上,如若不然将带人攻上山门,到时候舍生寺将不得安宁。” 净悟惊道:“镇阙宫?六寅银枪耿千秋?他不是在湖广行省一带,怎得跑到九华山来逞强?” 清原点头道:“正是,有江湖义士传信,说其联合了池州境内的沙江帮,也不知许了那马风华马帮主什么好处,沙江帮一众也倾巢而出。其实一本经书而已,给了也就给了,佛门清净之地,无心争这事端。不过一来这本经书毕竟是师祖遗物,断不能给了邪门外道之人。二来就算将此经交于对方,对方怕是也不信经书为真。是故,老衲便让人封了山门准备迎敌。” 净悟这才将前因后果贯通起来,苦笑道:“看来老僧来的还真是时候。” 清原笑道:“倒是真是时候,有你在此,老衲也就放心许多了。” 当下清原收起经书,再将它至于菩萨手中,一众人出得偏殿又拾阶而下。待行至正殿之中,净悟忽转身望向身后的真广,问道:“于我同来的那小子在哪?师侄将他带去了哪里?可曾伤着他?”清原未想还有此事,问道:“谁家的小子?真广,还不速速将人带来。” 真广今日真是欲哭无泪,心思好好的拦这和尚做什么,这下野和尚变成了师伯,还要处处受方丈责备。真广哭丧着脸正要答应,忽从殿外闯进一个人影,边跑边喊:“和尚,我在这。”一下就给他撞了个踉跄。净悟一瞧正是傅彦生,只见他灰头土脸地,正欲再扑打真广,赶忙喝止道:“还不停下。过来拜见师叔祖。” 傅彦生一听是净悟的声音,这才不甘愿地从真广身上爬下来,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给清原方丈行礼:“师叔祖好!”又待净悟引荐净禅几位,喊道:“师叔好!”见真广从地上爬起身来,嘴巴一撇嘟囔道:“这位就便不是什么长辈了吧,就不行礼了。”净悟见状也不勉强,对清原道:“老僧刚收的徒弟,傅彦生,还未正式出家,所以还未有法名。” 清原上下打量了一番,似笑非笑道:“灵性非常,倒是佛缘深厚。净悟小子你也是缘福不浅。” “和尚,瞧见没,师叔祖都夸我呢。”傅彦生心喜,顿时觉得眼前这个白须白眉的师叔祖亲近许多。这边正说着,打门外又跑进来一个小沙弥,正是刚刚于傅彦生一同被带走的海尘,只见他急急忙忙跑进殿来,喊着:“不好啦。不好啦,方丈大师傅,如真被驴牵跑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十二章 牵驴得驴 “不好啦。不好啦,方丈大师傅,如真被驴牵跑啦!”这边海尘也是一头钻进殿来,大喊大叫着,殿内众人听的一头雾水。 “放肆!当着各位师叔伯的面,怎能如此无礼!”真广踏前一步喝住海尘,逐又问:“如真把驴牵跑做什么?” 海尘喘了口气才道:“不……不是师兄把驴牵跑了,是驴把师兄牵跑了。” “啊!你莫不是无言乱语?”真广心想这海尘平日里脑子就不灵光,也不知又在胡说些什么,问道:“细细说道,别胡说妄语。” 海尘急忙道:“不行,不行,细说就来不及了。师兄被绑在驴子身后拽跑啦!” “什么?!”真广心细侄子安危忙,急问:“在哪里?快说。”海尘指了指跑来的方向,说道:“在柴房那边的院子里。” 真广急忙朝柴房奔去,一众人闻言面面相窥也一并跟出了大殿。来到柴院前,只听见院内不时传来“嗯昂嗯昂”的驴叫声,还夹杂着“呜呜”的细微呻吟声。真广一把踹开院门,众人这才瞧得仔细,只见院内一头大驴蒙着双眼正满院子乱窜。驴子身后拽着一个大麻布袋子,不知被什么人绑在了驴尾根处,袋子里像是装着一个人,正疼地不断挣扎。不过他一挣扎,扯痛了驴尾,驴子便又拽着他乱窜,柱子、石凳满院子到处磕碰,如此周而复始,眼瞅着袋子里面慢慢就要没了动静。真广当即冲上前去,使力牵住驴子,才解了绳索,放下了麻袋。没想麻袋口子被人拿绳子绑了个大死结,真广又废了好大力气,这才把人从麻布袋子里放了出来。一瞧正是胖和尚如真,只是鼻青脸肿,嘴里塞了快破布,本就肥大的身躯又浮肿了一圈,险些让人辨认不出。此时刚一得救,一把就扑抱在真广身上,鼻涕眼泪齐飞,抽掉口中的布团,嘶喊道:“哇,叔父!呜…呜…痛死我了。”真广眼见亲侄子变成这副模样,登时大怒,咬牙道:“是谁把你绑上的。”可如真这会只顾得疼痛了,哪还能言语其他。真广转睛又瞪向了来报信的海尘,海尘吓的连忙躲到清原方丈身后,不敢言语。 傅彦生见状嬉笑道:“别找啦,大丈夫敢作敢当,就是小爷我绑的。” 真广大怒,纵身朝傅彦生扑去,口中喊道:“小贼,我打死你!”傅彦生做了一个鬼脸,躲在了净悟身后。真广盛怒之下,也不做分辨,伸手便打,不料这一掌由如排在了坚石上,真广一呆,这才发现自己一掌竟然拍在净悟身上。清原方丈一旁喝道:“真广,你做什么?”真广一时怒火攻心才失了方寸,听清原方丈一声呵斥,惊出一身冷汗,这才回神冷静下来,不过仍旧怒意不止,双手紧握说道:“这个小……师弟,害得门下弟子如此惨状,小僧一时气愤不过,这才……”清原眉头微皱,转身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海尘你细细说来。”见方丈大师问话,海尘这才低头解释道:“弟子同如真师兄带着这位师……”他一时不知怎么称呼傅彦生,一想真广也喊他师弟,忙改口道:“……师叔,一起来到柴院。后来如真师兄让弟子去前头拿斋饭。弟子回来的时候就见师……师叔从院子里跑出来。再进门一瞧,没看见如真师兄,只见一个大麻袋像是装着个人,绑在驴子身后。料想必是如真师兄被绑在里面,正要去帮忙解开,袋子突然有了动静,扯疼了驴子,驴子就到处乱跑,弟子气力不够,拉不住驴子,这才跑到大殿求救。” 原来,先前真广抓住傅彦生后,就把他绑在柴院,让如真好生看管,自己跑去大殿请师傅净禅。如真在寺门外被傅彦生摔了个狗啃屎,见傅彦生被绑置于石磨边上,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哪还不好好报复一番。上来一脚就把傅彦生踹倒在地上,正复再出脚,却被一旁的海尘给拉住了,喊道:“师兄怎么能随便出手打人呢!”如真两眼一瞪,骂道:“让开,我要好好审问审问这个小贼,看看他还有没有同党。怎么着?难道你也是他的同党!”海尘生来胆小,被如真一瞪就吓的瑟瑟发抖,不过双手还是拉着如真的僧衣不放,口中弱弱地说道:“方丈大师傅常说十恶中身有三恶‘杀、盗、淫’,师傅说打人也是杀生,师兄犯了戒律的,会被师傅责罚的。”如真半路出家,占着叔父本就守不住佛门清规戒律,哪还听的进海尘这番经文道理的念叨,正不耐烦,忽转念一想,海尘素来得清原方丈的亲近,自己要当着他的面再动手,日后他要是在方丈面前提起,就算叔父宠他,也免不得一番皮肉惩罚。得想个法支开他,思及此,如真眼珠一转溜就说道:“阿弥陀佛,师弟教训的是。师兄也是一时心急,无非是想抓紧审问下这小贼来历,师兄保证不会再动手。” 海尘慢慢松开双手,狐疑道:“真的?” “自然,出家人不打妄语。”动脚就不算了,如真暗笑道:“那个海尘呀,你看折腾这半天了,师兄晚膳还未用,师傅让师兄我守着这小贼不方便离开,你去给师兄打份斋饭来,你看就算师兄不吃,这个小贼想必也饿坏了,你也一并打一份来,出家人慈悲为怀嘛。” 海尘闻言这才放心,又想起傅彦生刚刚在寺外狼吞虎咽的模样,天真无邪地笑道:“好的,我这就给你们拿饭去。”说着一溜烟往院外跑去。 傅彦生手脚被困动弹不得,心里暗暗叫苦,小沙弥不知是天真还是傻,还真是好骗,这胖和尚一脸坏笑,一看就憋着一肚子坏水。傅彦生心想这下要遭罪了,正转着脑筋想注意。那边如真见碍事的海尘不在了,抬腿又是一脚,正踹得傅彦生在地上打了个滚。嘴里还碎碎骂道:“让你摔我,敢打你佛爷,看佛爷如来神脚……”说着又连踹两脚。只见这次傅彦生翻了个身,仰趟着,两眼翻白,一下没了动静。这一下可把如真吓坏了,虽说他为人下作些,也常犯些清规戒条,但那都是小打小闹,本就不是个大恶之人,更不用说犯杀戒了,这要打出了人命来该如何是好。 “喂…喂,小贼,起…起来,别装了。小…小贼?”如真颤颤栗栗地慢慢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探向傅彦生的鼻孔,结果这一探却探出了祸事来了,眼见傅彦生没了鼻息,吓得如真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上,嘴里胡乱念叨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来找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傅彦生哪是真死了过去,只不过使计屏住呼息吓他一吓。见一计得成,又假装发出呻吟。 “呜…呜…”如真一听傅彦生有了动静,如劫后余生一般,心中一喜连忙爬上前去,见傅彦生表情痛苦地两眼不断翻白,嘴里含着破布发不出声,不住同他点头示意,如真忙把破布团抽了出来,傅彦生才大口喘气道:“我……我要死了。等…等我到了佛主面前,一定禀报他老人家,是你把我活活打死的。到时候佛主一定罚你下十八层地狱,将你拔舌!抽筋!下油锅!……。”傅彦生每说一词,如真心里就咯噔一下,圆脸瞬间煞白,忙辩道:“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胡乱踢两脚,怎么可能就把你踢死了。一定是你在骗我。” 傅彦生假装咳嗽两声又胡乱编道:“一定是你那两脚胡乱踢,不小心踢到我的死穴了,让我全身经脉逆转,气血逆流,马上就要爆炸而亡,呜……我死的好惨,我一定会来找你的。除非……” “除非什么?”如真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急忙问道。 傅彦生道:“除非,你马上帮我把死穴解了,我还有救,不然我死定了。到时候就是你犯了杀戒,一定会下地狱的!”心里暗想,解穴自己都不曾学会,料这个胖和尚草包一个,也一定不会。果然,如真闻言手足无措:“解穴?我不会呀,怎么办……”傅彦生又道:“那你帮我把绳子解开来,我可以自己解,这样我就死不了啦。”“哦,好…好。”如真手伸到半空中又停下来:“不行,帮你解开了,你就跑了。”傅彦生顿时大叫:“我就要死了,怎么跑得掉?佛主呀您老人家看清楚,就是这个死胖和尚害死我的,我要死啦,要死啦!”说着说着竟然满脸抽搐,开始口吐白沫。如真见状哪还疑有假,急急忙忙帮傅彦生解了手脚的绳索,道:“快,块,你赶紧给自己解穴。” “好,好,好,我这就解。嘻嘻。叫你刚刚踹我!”说话见,只觉一道脚影袭来,如真已经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再看傅彦生哪还有刚刚那副立死将亡的模样,正松动着双手,一脸笑嘻嘻地望着他。如真才惊呼上当,不过为时已晚,连忙爬起身来要往外面跑。却被傅彦生一把按住肩膀,无论他怎么使劲也动弹不得。“‘佛爷’?哪去呀。”傅彦生嬉笑着,将如真扳过身来,问道:“小子给佛爷松松筋骨可好?”如真哭丧着脸挤出一丝丝笑容:“佛,您是佛爷,您是佛爷。不用松,不用松,小僧的筋骨很软。”傅彦生笑道:“那不成,刚刚你踹我踹的很舒坦,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子也侍候侍候您。不过您这身福气,小子的腿脚怕是使不上劲,等我给你找个好家伙。”说着他四处寻摸着,要找根称手棍棒。眼瞅这顿打跑不掉,如真称傅彦生一不留神,赶忙大叫:“来人啦,贼人跑了!来……呜呜呜。”话音刚要响亮,就被傅彦生拿布团一把塞住了嘴巴,说道:“老实点,要再乱动就揍你。”接着再顺势扳过如真的手脚,要将他绑起来。没想到,如真当真是身宽体胖,刚刚那一圈的绳索竟然还不够绑上他。傅彦生正愁着呢,忽然见驴圈旁散落着几个装草料的大麻布袋子,嘻嘻一笑,抓起一个麻袋就把如真给套了进去,塞的满满当当,临了还打了个死结,也亏如真害怕被打,老老实实地配合,不然那么大个块头,傅彦生还要废不少力气。完事后傅彦生拍着手正要回头找净悟呢,“嗯昂嗯昂”一声驴叫又把他拉了回来,瞧见那头大驴不停甩动的大尾巴,傅彦生恶搞的心思又起,拉起袋口的绳头就在驴子的尾巴根处绑了个结实。 没想到,刚一绑上,驴子就疼得跑起来,见闹出这么大动静,傅彦生心虚,慌忙跑出门来,见寺内屋舍林立,又不识来路,胡乱跑动生怕再被僧人抓了去,只瞧见一条石径直通那最大的一座庙楼,心想净悟一定进得寺来,爬到那楼上也好找寻净悟的踪迹,寻思着就一路朝大殿跑去。刚好海尘端着斋饭一路小跑过来,看见傅彦生向外跑去,再进柴院一瞧,不见了如真的身影,四下无人,只瞧见院内一个大麻布袋子鼓鼓囊囊被绑在驴子身后,刚一动静,驴子就被扯得生疼,满院子乱窜。海尘心惊:“莫不是如真师兄被装在里边了?”有心想帮忙解开,但海尘不过是岁的半大小子,又不曾习武,哪有力气拉住疼痛撒泼的驴子。当下急忙关了院门,免得驴跑到外边去,才又匆忙追着傅彦生跑去大殿求救。 这才有了先前的那一幕。也亏得如真体重非常人,驴子跑几圈便累的歇息好一会,换做常人这不停歇的跑下来,估计早魂归西天极乐了。一众人等听完前因后果,看了看古灵精怪抓耳饶腮的傅彦生,再一瞧浑身青肿的如真。有忍俊不禁的僧人,都捂着嘴巴窃笑不已。也不知谁先笑出声来,渐渐得众人一个个都捧腹大笑,身后有不知缘故者见状也纷纷跟着大笑不已。唯独真广看了看一旁呻吟不止的如真,又气又恨又想笑,气傅彦生的可恶,又恨自家子侄的蠢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十三章 夜游舍生 不提真广带着自家子侄回屋疗伤。清原散退众人,领着净悟与傅彦生又回到地藏偏殿旁。此时天已昏暗,寺中灯火阑珊,点点好似星河,傅彦生折腾半天,跟在两人身后慢慢走着,哈气连连,觉得困顿,见他们走到崖边,也不管在青松下相谈二人,自己径直走到殿门槛背风处,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收拢收拢外袍,蜷缩地靠坐在门槛,才闭上眼不一会便呼呼大睡起来。 这边二人相视一笑,净悟开口道:“清原大师,适才在偏殿大师话留半分,可是还有话与老僧细说?” 清原颔首微笑,踏上松旁青石,立于清风之间,指了指半山上寺内这众多殿宇,忽开口道:“峰峦开一掌,朱槛几环延。佛地花分界,僧房竹引泉。五更楼下月,十里郭中烟。后塔耸亭后,前山横阁前。溪沙涵水静,涧石点苔鲜。好是呼猿久,西岩深响连。净悟可知道舍生寺三字的由来?” 净悟知道清原念的是唐代诗人张祜的《题杭州灵隐寺》,想来是有感舍生寺此景与灵隐寺颇为相似,后不知为何又问起舍生寺名字缘由,思索片刻答道:“传言是百年前玄同神僧游尽江湖,在这九华山上有所感悟,这才建寺立庙,但其名因何由来就不大清楚了。” 清原再道:“江湖传言并不全对,其实并无百年之久,只是约莫六七十年前。时值前朝末年间,金元大军入境,各地战火连连,民不聊生。那时祖师还是个未弃尘俗入空门的尘世人,俗家姓王,邓州人氏,其父为前朝名将。人都说将门虎子,他自幼拜访名师习武,又融汇军中武技,十六岁时已然自创拳法打遍军中无敌手,二十岁闯荡江湖挑战各大高手未缝敌手,如无这场灭国战事,将来也定是个朝廷将首。奈何国破山河碎,祖师心有不甘后又组织前朝抗元义士转战中原各地,誓要复还汉人河山,却始终寡不敌众,祖师占着一身武功高强带着残兵逃过一役,辗转流离。早年间的这些经历让他见惯了兵祸横行惨事,百姓生离死别的悲情,而后金元一统,同袍义士也已百不存一,虽然武功绝顶,然而也挡不住大势所趋,最后散了伙伴,孤身一人行至九华山,就在这山崖边上。”清原指了指二人脚下的山石,又道:“万念俱灰之际,一跃而下,幸得半山崖边上的青松所救。祖师天赐生机,感慨万分,就在这青松上枯坐了三日,在这生死轮回间,思及世间百姓离散,多少忠魂烈骨舍生取义,又见这日出日落,生生不息,大彻大悟。而后又遍访名寺高僧修行悟道,受地藏菩萨所感出家修行,法名玄同,复又回到了此大彻大悟处,创立了地藏菩萨道场,取舍生二字,这才有了舍生寺,时年三十有五。后又修行五十载有所得,临终之际才以毕生所学所悟创出了三生真经。江湖传闻多有不实,是以先有玄同祖师后才有三生真经。” 净悟感叹道:“看透生死,又于生死之间大彻大悟。玄同大师,当真称得上一代高僧。不过如此说来,三生真经确是一本绝世秘籍?”细细回想一番又道:“不对,老僧适才读阅几回,也未曾察觉出有何异处,只是感到禅语精妙,行间透着大道理、大智慧,并无行功法门,难道此经还有其他缘故?” 清原摇了摇头道:“此经分上下两卷,上卷为佛经禅理名三生,下卷才是内功心法名三真,二卷合一故叫三生真经。祖师有遗训本寺僧人非道德高僧不可修,且习此经后卷功法者必先修禅理,后学心法,方可悟得三生真意,如若不然三真也只是门较为高明的内功武学而已。无奈此经传于老衲手上之时已只余真经上卷,下卷心法篇被贼人盗取,早已不知所踪。这次江湖谣言四起,老衲忧心经书有失,本来佛经禅理,老衲习得,你习得,众僧习得,常人自然也可习得,如若邪魔外道习此经能成得正果,也是无上功德。只是老衲代故人主持舍生寺,断不能让玄同祖师唯一遗物再流落旁人。只是没想到老衲修行一生,还是功德不够,不妄想能普渡众生,却没成想连门下弟子也度化不了。” 净悟疑道:“难道寺内……” 清原道:“真经之事,向来只有老衲与一众净、真字辈弟子知晓。且真经绝学一事更只有其中少数几人知道。老衲受故人所托暂代这方丈一职,自觉并非舍生寺传人,无意研修真经,原想在众多弟子中寻一佛法高深之人,再将方丈一职与这三生真经一并转授于他。没想到门下净字辈弟子各个醉心武学,无心修佛,实谈不上什么佛法高深,老衲心有所虑,这方丈便一当就是十几载,更禁止寺内僧人修行真经,怕是因此结下了此番因果。唉!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阿弥陀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净悟闻听也不好多言,也只叹:“阿弥陀佛!如是因果循环。师叔放心,有净悟在此,定能安然无恙。” 傅彦生一觉睡的舒坦,刚一睁眼醒来伸了个懒腰,发现夜色还正浓,耳边传来二鼓声,想来才到二更天。自己似乎睡在了一间寮房内,心中琢磨:“定是和尚见自己睡的香甜没忍叫醒,才将自己抱来此处。”暗道这和尚虽然平时粗鲁不着边际,不过却是个外冷心热之人,心中暗暗感动。借窗外月色,又四处查看一番才发现净悟不在屋内,心想他应该在其它寮房。“算了,我还是再趟下睡会吧。”又打了个哈气,傅彦生正寻思着再躺下睡会,忽然听见肚子“咕噜”作响,这才觉得腹中饥饿难耐,一想傍晚那盆米饭自己才吃了几口就被真广掳走关进寺来,随后又一番折腾,到现在早已饥肠辘辘。眼见床边小桌上有个水壶,忙抓起壶子连灌了几口,只听得“咕噜咕噜”声变成了“咕咚咕咚”。只是刚饱腹片刻,肚子又闹腾开来。 “不行,得去找点吃的。”近水解不了长饿,傅彦生实在饿得难受,连忙起身下床,乘着月色偷摸着就来到了寮房外。初入冬,山中寒风阵阵,刚出得门外,他便打了个冷颤随即就呆立住了。只见夜幕下寺内屋舍林立,禅院繁多,期间偶有灯火闪烁,顺着月光照应处,便见廊道幽径交错。 “这寺好大呀!被抓进来的时候光顾着骂人来了,竟也没注意。”抓着脑袋他这才记起自己初来乍到,完全不知道该往哪边去寻那吃喝。“不如喊个人带带路?”傅彦生心里想着,悄摸摸地走到隔壁刚要打门,手身在半空又停住了,心想:“这寺里自己又没有相熟之人,大和尚又不知在哪间寮房,这大半夜的吵醒他人,一来惹人厌烦,二来这借宿人家,半夜还找食的怕是丢人的紧。”他大感丢脸忙,收手回走,摇头嘀咕道:“不行,不能喊人,得偷偷地去,不然被这些个和尚知晓自己半夜饿得爬起来找吃的,不得被嘲笑死。”想到傍晚那会自己难得威风,断不能在这丢了面子,傅彦生索性头皮一硬,随便寻着一个方向,借着月光偷偷摸摸地就往廊道猫腰走去。 “该死,这间又不是,这破庙真大!”出门寻了半天,也未找着斋堂,傅彦生按着肚皮,靠在一座弥勒殿的门柱边,细数一路找来三四间禅房偏殿,有气无力地念道:“佛主啊,佛主,求求您老人家赏个馒头吧。您看,您老人家是吃好的喝好的了,也是心宽体胖。弟子们这边上供也……”正念叨着上供,他忽又卡住,转头瞧了瞧殿上弥勒像,注意到佛像前的供桌上,不正摆放着几盘蔬果吗。暗骂了自己一句“真笨!”,顿时扑上前去,嘴里喊着:“哈,佛主您老人家慈悲为怀,想必不会介意我吃几个吧。你看,弟子就要饿死了,您这是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呃虽然您老人家可能看不上这些浮屠。呐,您要是不同意呢,就说一声。”说着傅彦生抬头望了望弥勒佛像,还是特意伸了伸耳朵,细数三声,马上又道:“嘻嘻,您不说话,那一定是答应了,那弟子我就不客气了。”还未待说完,就急急忙忙抓起一个苹果,也不擦拭就往嘴里塞。 “啊!!!呸!呸!呸!您老人家要是不乐意,也放不着拿这些坏果子来调戏弟子吧。”傅彦生哭丧地抱怨道。原来这果子才咬了一口就全都吐出来了,细一瞧,只见牙口边上都是生了白毛了,往桌上果盘上再看,一个个梨子苹果都是白毛丛生,有的更是乌黑发烂了,明显坏了有些时日了。这偏殿的供品平日应是少有人打理,蔬果都已摆放多日无人更换。他有气无力地靠在供桌旁正郁闷呢,忽然听见门外有僧人交谈声传来,连忙小跑过去掩了殿门,就贴着门缝细听到。 “海明,今晚怎么没在大殿值更呢?”说话声模糊不清,像是刚睡醒不久,还在迷糊中。 一人答道:“哦,师叔说是近日寺内将不太平,海字辈的师兄弟们就不安排值更了,都由如字辈的师兄们轮流值守。这不做完晚课,刚打扫完毕就让我们赶紧回房休息,说是近来夜里不要随意出门。师兄你这是去哪?” 闻听不用值夜,那人高兴道:“哦,我刚从茅房回来,屋内的恭桶都满了。听你这么一说,那真太好了,不然每日值更完,早课打瞌睡,也照样要挨罚,戒律堂的真广长老一点也不讲情面。” “就是,真广长老平日里就喜欢到处抓人过错,如真师兄犯戒都不见他惩罚,我还瞧见师兄好几次偷吃酒呢。” 似乎是想到不平处,说话声不免大了几声,那人赶紧小声道:“嘘!小点声,你不知道吧,如真那可是真广长老的亲侄子,前年家里遭了灾,这才跑来投奔长老的。你瞧他来的时候,都瘦的不成人样了,在看看现在那模样,驴子都拖累了。” “还有这事?我入门晚都还不知道,你快跟我细说细说。” “嘻嘻,听说傍晚那会寺里来了两个贵客,如真那可叫惨呀,还有真广长老那脸黑的。” “真广长老不是本来就脸黑么?” “别急,听我说……” 两人边走边说,渐行渐远,傅彦生门后听得灵光乍起,心道:“对呀,可以去大殿。傍晚那会虽未细看,不过也能扫见那供桌上琳琅满目摆了一大堆供品,那总不会也全都是坏的吧。”想到此处,他咽了咽口水,嫌弃地丢下手中的烂果子就往外跑去。 虽是夜里,但立于石径上就能瞧见大殿殿阁嵯峨,坐落在顶峰前,高耸于一众偏殿之间,虽无多少灯火,但鎏金的铜瓦在月光下闪着莹莹白光,煞是醒目,倒省去了不少寻路的烦恼。傅彦生也不走大道,认准方向就顺着一条幽径一路连爬代跑,不到片刻就来到大殿前,轻声细喊:“有人吗?”连喊几声也无人答应,便推门进来,只见大殿内长明灯倒闪着莹莹火光,左右查看四周却空无一人,心中正纳闷,怎一路都不见有值更的僧人?不过腹中早已饥饿难耐,他也管不得许多,见供桌上果品繁多,还有馒头层叠,一把就扑上前去,用僧袍兜着,连抓带拿地抱了一袍吃的。他也是机灵知道这么吃着要是被人瞧见要糟,四周溜达一圈,见佛像背后莲花台上有一夹缝,约莫一尺有余,他身形还算娇小,正好钻了进去,就这么席台而坐将就地吃用起来。刚进去一会,吃得正欢呢,忽然就听见有一丝细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吓得他赶忙屏住呼吸,细听这脚步声慢慢由远至近,又渐渐由近至远,听声音显然是要穿过大殿朝后山上走去。傅彦生小心翼翼地透过幔帐窥探,就瞧见来人一身黑衣黑裤夜行打扮,头上更绑着黑巾蒙着面具,遮挡着看不到容貌,那人就这么一路慢行,从容不迫地走远去。 贼?傅彦生心中大惊,回想起傍晚那场误会,料想这必定就是僧人们所说的贼人,心道:“没想到吃个东西还让我逮到个贼,感情自己就是被这家伙害得白挨几脚。这样子像是要来偷东西呀,我倒要跟上去看看这家伙准备偷什么宝物。到时候等他拿着东西出了大殿,自己再后头大喊大叫一番,引和尚们来个捉贼拿赃,报那几脚之仇。”打定注意,把如真那几脚再算到贼人头上,傅彦生也顾不上吃用了,猫腰从佛像后钻了出来,一路悄悄尾随僧人向后殿走去。 怕贼人听见动静,他只是远远地吊着,只见这贼人虽是步行,却越走越快,拐过石阶就不见了身影。傅彦生躲在石后,偷偷地伸头探看,见石阶尽头的偏殿殿门大开,正是自己前头睡着的那个地藏殿。心想这贼人该是进到殿里去了,这才连忙偷偷跑到殿旁,趴着一尺见宽的窗沿朝殿内窥看。只见殿内无灯火,那贼人也不点火烛,就借着浓浓月色,小心查看着地藏菩萨四周,而后立于地藏菩萨像前许久,复又行了一礼,这才伸手将菩萨手上一卷经书慢慢取下,不料经书刚一取下,惊变突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十四章 真假经书 只见那贼慢慢将经书取下,不料经书刚一离开地藏菩萨佛手,菩萨像便开始幽幽转动起来,显然是触动了机关,贼人见状,似早有准备,飞快从怀中掏出一本一模一样的经卷塞入佛像手中,出手迅速都在一眨眼间,机关立时停止了转动。傅彦生在窗外将这一切看得真切,见贼人四处整理妥当就要出来,连忙跑下石阶,复又钻到大殿的佛像背后。心想,自己等那贼人出得大殿,再大叫一番,引来寺僧,正好来个人赃并获。 但闻殿后脚步匆忙,傅彦生眼见其从佛像旁一闪而过,就要出得门外,又停住了脚步,傅彦生透过幔帐隐约见着一个黑影在一旁的罗汉像旁隐匿着。正纳闷,忽然听得门外二僧言语,“如广,怎得不见前夜值更的僧人?” “好生奇怪,师叔不是说近日与海字辈弟子调换班,子时到大殿替换海明师弟他们吗?你我二人这都早到半个时辰了,怎不见人在这。” “定是他们偷懒,提前先跑了呗。都是如真那家伙,一整晚哼哼唧唧的,吵的人不得安宁,害得你我不得不跑来大殿躲个清净。”说话之人满嘴抱怨,不时数落着如真。 旁人忙安慰道:“好啦,好啦,别气了。那家伙也是够惨的了。刚抬回来那会,我都没认出他那张脸,你是没看见,肿的这么大。” “哈哈,他那是活该,平日里占着真广长老偏袒到处占人便宜,连斋饭都要先挑着菜,我早想揍他一顿了。” “你得了吧……” “吱呀”只听大殿门慢慢地打开,大殿内也突然明亮了起来,显然两人进得殿来点了灯火。 佛像后面傅彦生闻言心中一喜,道来得正好,正要大声呼贼。忽然一个布包从佛像上头被抛了进来,直直砸在他脑袋上。再一听殿中,两个僧人打招呼道:“师叔祖好!” “嗯。你们来了。”傅彦生听这声音耳熟,一时又想不起谁来。又细一听,两个僧人问道:“师叔祖,您还未休息呀,为何深夜还来这大殿里?” 那人声音端重,道“哦,近日寺内恐不大太平,我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 两人忙答师叔祖辛苦,又问道:“师叔祖可曾看见海明师弟他们呢?弟子二人好来接班。” 那人又道:“适才,我叫海明他们先回房了。既然你们来了,我这便回去,你们且认真值更,不可怠慢,听到没?” 二人恭敬地答道:“是,师叔祖。” 复又听见一声关门声,显然那人出得门外去了,留下二僧人面面相窥。 傅彦生心里正纳闷,贼人哪去了,怎么多了个师叔祖?那两个僧人莫不是瞎了眼了?又听两人在门处交谈道:“师叔祖好生奇怪,怎穿身内衣就来巡夜了。” “许是当心,走的又过匆忙给忘了吧。别管他了,走吧进去查看一下。”说罢正要去往后殿好好探查,把傅彦生吓的冷汗直冒。 还好另一人拦住道:“还查什么,没见师叔祖刚刚查了一圈出来了。再说这大殿内外有甚好偷了,也就那镀金的佛像值点钱,那也要贼人能搬得走呀。我看呀,师傅师叔祖他们都是大惊小怪。你我还不如抓紧再睡一会,今天就没睡好,明天早课别再被真广长老抓到了。” “也是。”…… 许久两人渐渐没了交谈,显然是靠着门根睡着了,只传来一阵阵的呼噜声。傅彦生这才敢细看之前砸在自己脑袋上那个包袱。借着微弱地光线,这么一看不得了,这哪是什么包袱呀,分明就是刚刚那贼人的那身夜行衣。再用力一捏,发现里面还包裹着什么东西。傅彦生掏开来一看,赫然就是刚刚贼人盗取的那本经书。 “我得看看,这是什么宝贝,遭人惦记!”傅彦生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借着灯火细细翻。 “万物有始,方有终。道有轮回,路尽依始,复又一生,一又生二,复又生三,始有万物……”看着看着傅彦生不知不觉就小声念出来,虽然经文全都生涩难懂,不过只读过一遍就被他熟记于心。一卷经书不过十余页,不一会便被他翻看完了,见经书无其他特别,嘟囔道:“什么呀,就是本破经书,我当是什么宝贝。和尚嘴里那一大堆我都念不完了,也不知道这贼人稀罕什么。啊!”正嫌弃着,傅彦生忽然想起了要紧的事,刚要惊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里暗叫糟糕:“这贼人竟然也是寺里的僧人,还是他们的什么鸟师叔!这下遭了。现在这经书在自己手上,衣服也在自己手上。这要是被人看到真是百口莫辩了,抓贼要变成真贼了。这贼人真是可恶,糊里糊涂又被他害了一次。”越想越遭,傅彦生赶忙丢下经书就要找机会开溜。只见他蹑手蹑脚地慢慢爬出夹缝,探头一看,两个僧人依靠着门沿睡得正香,正是好时机。刚往前走两步,心里又寻思:“不对,这样不是便宜了那贼人?他到时候定会再来寻这本经书。不行,不能就这么让他得去了。”随即眼珠子一提溜就想着个好主意,“他既然拿了本假经书换真经书,我再给他换回去。他是真真假假,我就给他来个假假真真。”思及至此,他也不急着走了,掉过头来,抱起经书,就往后殿摸去,不消片刻便上得偏殿来。正要踮起脚伸手去抽佛手上的经书,一下又停住了,叫道:“不对。差点忘了,佛手上还有个机关。”刚刚那贼人一动经书便触动了机关,自己可没他那般速度把经书换上,得想个法子。 “有了。”只见他慢慢爬上了供桌,撅着屁股,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拿手上的真经书对准假经书的屁股,瞅准时机,这么一捅,真经书顺利地把假经书捅了出去,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佛手里,再细一瞧,地藏菩萨纹丝不动。“搞定。” 随后,傅彦生便拿着假经书又塞回黑衣里面包裹好,又把夹缝里收拾妥当,这才小心敬慎地打开大殿的窗户,翻身出去。出得殿来又一路慌慌张张地跑回了自己的寮屋,直到躺到自个床上,这才长舒一口气,感觉后背冰凉,才后怕道:“这晚上真是惊险刺激。” 翌日天甫黎明,傅彦生睡得正香,门外忽有人叫道:“小师叔!小师叔!快醒醒,净悟大师叫我来喊你。” “谁呀!”昨夜他兴奋到天将大亮才睡着。迷迷糊糊地被人吵醒,不舒服地拉了把被子复又盖到了头上,嘴里念叨着:“让我再睡会。” “砰!砰!砰!”见屋内答应声越来越小,来人便凑上前拍起了房门,边拍边喊:“小师叔!快起来,不然大师该生气了!” 傅彦生被嘈吵得受不了,只得下床“哐当”一声就把门给打开了,半眯着双眼,正要开骂呢,一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小沙弥海尘,刚要吐口而出脏话又给咽了回去,笑道:“是你呀,小和尚。” 海尘还是那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眨巴着眼睛说道:“贫僧法号海尘,小师叔莫要老叫贫僧小和尚了。” “哦,好的,小和尚。”傅彦生故意逗他,打了个哈气又笑问道:“这一大早的,找师叔什么事呀,你师叔我昨晚可一宿都没睡好。” 海尘被这么一问又楞住了,饶了好一会头皮这才想起来:“哦哦哦,是净悟大师让我来找你,让你去大殿做功课。瞧我这脑子,快,快,快走……”说着一把拉起傅彦生就要往大殿跑去。 “诶,等会,慢点,我衣服都还没穿好呢。对了早饭呢,啥时候吃早饭。” 两人急急忙忙地来到大殿内,见一众寺僧早已列作完整诵念经文,净悟坐于上首,自己的老仇人真广也在一旁,见他刚从殿外进来,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地,恶恨恨地直瞪着他。傅彦生也不怵他,回眼瞪去,又见净悟似乎也注视过来,连忙拉着海尘蹑手蹑脚地寻了个僻静的角落跟着盘坐着诵起经来。 不过端坐在这大殿内,傅彦生心中有事哪有心思念经,嘴巴上念着,眼睛却时不时瞟一下大殿中的佛像,心里想着也不知那贼僧人倒地是谁,把经书取走没有,又瞧清原方丈边上盘坐三四名老态僧人,想来就是几位辈分高超之人,昨夜那贼师叔祖想必就在这几人之间。 傅彦生正寻思着,嘴里跟着众人念念有词,忽从殿外跑进一个灰衣小僧,口中喊道:“方丈大师,不好了。寺外来了好多人,都争地想要入寺来。”殿内众生闻言互相低头窃语,偌大宝殿顿时声色吵杂起来。净禅身兼维那,见状出声严喝道:“慌什么!继续做早课。”净禅平日在寺里多有威严,此时出声严喝,殿内顿时又恢复安静。随即他又转身向清原方丈请示道:“方丈,净禅出去看看。”清原点点头,又道:“嗯,去看看吧,切记不可鲁莽行事。”这时净悟忽然在旁跟道:“清原大师,老僧也跟着出去一番吧,在江湖上老僧多少还有些薄面。”清原自然万无不可,谢道:“那多劳烦净悟你了。” 二人随即领着前来报信的小僧一同出了大殿,眼见有热闹可以看,傅彦生哪还能坐的住,见三人还未走远,连忙悄悄起身跟了出去,还未走两步便被海尘一把拽住了衣角,细声问道:“小师叔,你去哪呀,早课还未做完呢。”傅彦生怕被殿上真广看到,净悟又不在,要是被他寻着由头挨个罚就只能自认倒霉了,连忙蹲坐下来小声道:“你小师叔这是要出去帮忙呢?要是打起来,我也好搭把手。”海尘一脸认真地说:“胡说,我经念得多你骗不到我,师叔祖和净悟大师都在,拿用得着你帮忙。”傅彦生继续胡扯道:“那些个江湖小辈,要是真打起来,哪能随随便便就让你师叔祖和净悟大师出手,自然需要由我这个弟子效劳了,是吧。”“可是你武功打的过他们吗?”海尘还记得他被真广一把掳进寺里来,小师叔虽然辈分高,不过也只是比自己大几岁,怎么可能是那些江湖高手的对手。“什么可是,你没瞧见昨天你那个如真师兄被我揍成猪头了吗。”傅彦生一脸自得,直接就忽略如真是个连功夫不都会大胖子。不过海尘却被蒙的一愣一愣的,马上就换成了一副崇拜的眼神。寺里,如真在他眼里就是个绝世高手了,小师叔能打的过如真师兄自然也是个绝世高手。傅彦生骗过海尘后,就一出溜地跑向寺门。 待他来到门后处向外看去,见门口空地上密密麻麻地站着一众江湖客,还有得高举旗帜,有书“铁枪派”,有书“长刀门”等等,武林大小门派十数,正吵吵囔囔地喊着要入寺。 “大家静一静!”净禅单手行礼,面露笑意,待众人静下声来,才缓缓道来:“诸位,舍生寺近日闭寺封门,实难接待诸位,诸位还是请回吧。待寺门大开之日,诸位前来,届时净禅定扫殿相迎。” 净禅话还未落地,江湖众人吵闹的更厉害了,只听人群中有人喊道:“我们听闻有邪道之人要对贵寺不轨,不远千里特来相助,舍生寺倒是好大的架子呀。”顿时跟言者无数。纷纷责骂舍生寺不把江湖同道放在眼里,喊着要清原方丈出来给个说法。“就是,我们素问清原大师道德高尚,德被四方,不成想今日所见所闻,也是个欺世盗名之徒。” 净禅依旧笑脸盈盈,赔礼道:“真是万分抱歉。不过本寺自能应对,就不劳烦诸位了,如果因本寺的缘故让诸位受伤,那真是百罪难赎了。” “我等自然不是怕死之徒,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敢来犯舍生寺我海鲨帮第一个说不。”说话的是个络腮大汉,身后站着一众绿衣弟子也是一个个出声应喝。 这边海鲨帮起了头,在场各帮派也纷纷囔道:“就是,我们长刀门也不答应。”“若要进犯,先从铁枪派身上踏过。”“我们紫衣楼也不是胆小之辈。”…… 眼见场面再次失控,净悟一步踏出,落地处溅起尘土四散,沉吸一口气而后喝道:“够了!”。这一声“够了”用上了狮子吼的功法,只听得二字飘飘荡荡,传到半山间依旧可见,顿时阵得众人鸦雀无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十五章 群熊汇聚 场上一众人等,均被净悟的浑厚内力所震慑,一时间全部雅雀无声。甫又见净悟沉气说道:“舍生寺乃佛门清净地,不是你们的江湖地。再吵闹,老僧把你们全都踢下山去。”这次没有狮吼,不过说话声及重,这一句话说出来,把刚从狮吼中缓过神来的众,再压的难受不已。 好半响,才又人生嘈杂起来。刚一声狮吼,众人深知这个突然出头的老和尚功力深厚,心有余悸,不过余悸过后,又愤愤不平。就见这时人群中又有好事者高声叫道:“这位大师,不知怎么称呼,要把我们全踢下山,舍生寺口气未免也太大了吧。”一句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空地上的,山道上的复又纷纷热闹起来,附和着:“没错,就算你武功高强,也太不把我们江湖英豪放在眼里了吧。”“就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真把自己当得道高僧了。”一众江湖客,心思各异,不过都是打着前来相助的旗帜,行觊觎寺内的那卷三生真经的行当,现在目的未达,怎可能就被净悟的几句话就随随便便地喝走。人群中刚有人出言带头,众人马上就随言附和。 舍生寺一边只有三两僧众在门外候着,自然声势不如,被众人一阵高喝震慑,不由自主地都往后退了一步。不过众僧人退,净悟却往前再踏一步,气势如虹,说道:“老僧自然谈不上什么得道高僧,小小法号净悟,这几日正好在寺里挂个单。” “净悟?”“地……地僧!!!”有反应快的立时想到了净悟的名号,只见净悟向前踏一步,一群人竟然齐齐往后退一步,更有些胆小的宵小之徒已经从人群中悄悄溜走了。无怪乎,净悟至成名以来都是除恶务尽,遇见恶人重没有出家人的慈悲为怀,心慈手软,真是遇寨拔寨,遇贼灭根,当是声名如雷贯耳。 傅彦生蹲在门后,从门缝里看得真切,心暗想:“和尚当真厉害,自己要是有此等功夫,闯下这般威名,在这江湖中游走又有谁能欺得了我的。将来遇见那般仇人,也不用躲躲闪闪,定仗剑除恶,快意恩仇,好不潇洒。”他心生羡慕,再一想:“何必羡慕,自己现在不已经是和尚的徒弟了,只要自己能勤于苦练,将来也定能如和尚一样,一语震群雄,威名传四海。” 门外,见是地僧当面,江湖众人先畏怯三分了,话语间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不过向来都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江湖中人个个都是刀口舔血之辈,绝世秘籍的诱惑,如饿狼之香肉,色鬼之美女,足以让这群人赔上身家性命来争夺了。所以哪怕声名远播的地僧也无法让众人轻易放手离去,总有侥幸心想:“地僧武功再高强,也不过一人而已,不管单打独斗车轮战,还是群殴大家一起上,我们这上千人就不信打不过他一个。” 这时有长刀门门主关长河从人群中走出来,对净悟拱手道:“在下长刀门关长河,承蒙江湖中朋友看得起,送号‘小关爷’,见过净悟神僧。适才不知神僧在此,门下几人孟浪了,多有得罪,还望神僧不要见怪。”说话条理明顺,语声甫歇,其身后长刀门众人纷纷行礼,高喝:“给神僧赔礼!” 周遭门派掌门都是微感诧异,这长刀门声明不显,没想到门主却是个人物,见门下举止动态都规划统一,想来也是领导有方,当下心中都暗自警惕。 净禅也伏上前来,在净悟耳边低声说道:“长刀门近两年在池州一带颇有威名。关长河自称关二爷后人,一手二爷刀法据说就是由关二爷的青龙刀法改良而来,刚猛凌厉,暗含军阵之气势,在池州一带少有敌手。不过有传闻长刀门与沙江帮关系匪浅,关长河与马风华乃结拜兄弟。沙江帮为助镇阙宫,已然倾巢出动。今天他在此,想必图谋不轨,师兄须当心。” 净悟颔首,对关长河道:“老僧云游天下多年,还真不曾听过什么‘小关子’的名号,哦,抱歉,不要见怪,老僧年岁大称你声小子,还是当得吧。”只听得“小关子”三个字一出口,场上众人都纷纷大笑,更有胆大的已直接喊上了关长河的新诨号。净悟顿首又道:“不过见你还算有些礼貌,对老僧颇为尊敬。既然你说让我不要见怪,那就是带人下山去吧,老僧自然就不见怪了。” 话语一出,众人都面面相窥,地僧虽然只是江湖名榜第五,但其威名更是盖过了其他诸位榜上高手,直于齐行云齐名。没成想,如此前辈言语却如此难以捉摸。关长河见净悟完这边直接来个倚老卖老,顿时面有愠色,道:“此间大家盛意拳拳,要助舍生寺斩妖除魔,大师这般强拒,怕是会寒了江湖好汉们的心,怕是不妥吧。”说话间,还不忘带上众人乘机要势。 净悟笑道:“几个小贼也能称的上妖魔?耿千秋那小子也不过老僧手下败将,何须你们来凑热闹。说老僧寒了你们的心,来来来,哪位寒心了,出来念叨一下。”说话间,净悟铜目横扫,众人纷纷避目不敢相视,更无人敢言语一二。“看来,老僧单单是寒了‘小关子’你的心。需要老僧赔礼道歉不?” 原来众人各自打着小算盘,刚才关长河出头威风心有不喜,现下都有心看他出丑,所以一个个都默不作声,齐齐往向他。 关长河一时失算也不气馁,冷哼道:“诸位这是一个个想要置身事外了?难不成我关某退走了,诸位就能进得了舍生寺?取得了三生真经?既然话已至此,关某就明说了吧。”随即又转过头来冲净悟郎声说道:“关某与诸位来此,一是为了正道同谊与舍生寺共抗邪魔,二来听闻得舍生寺三生真经大名,有感百年前玄同神僧威名,颇为神往,有心前来一睹真容,还往贵寺不吝借阅。当然如果说这只是我关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话,那在场诸位立个誓,绝不为经书而来,将来也不看经书一个字的。如若这样,我关某立马掉头下山。怎样!” 关长河讲的是掷地有声,问得众人是哑口无言。半响才有细声言道:“这,这个,大家都是有好奇之心的嘛,玄同神僧来当世传说,他所著之书,如果方便的话,自然就都想看看。当然只是借阅,只是借阅。” 净悟双面微张,是笑非笑地看着关长河的独角戏,心道:“此人虽目的不纯。但言行举止不凡,又字字珠玑,当得上是个枭雄之辈,可惜不为正途。”甫又听其说道:“大师固然是江湖前辈,武功卓绝乃天下人敬仰。晚辈斗胆请教一番,自然是必输无疑,不过大师纵横江湖,如若晚辈可以侥幸撑住三两招来,可见晚辈这身微薄功夫还能帮上一点忙,大师就应允晚辈入寺如何?当然如若撑不住,晚辈自当掉头下山。大师可否赐教?” “听此言,这人倒也算是名好汉。”傅彦生躲在门后听关长河讲的慷慨激昂,嘴里正嘀咕着,后脑勺忽然就挨了糖炒栗子。“哎哟,谁偷袭小爷,敲我脑袋?”揉着后脑,正要转头,就感觉有一人在自己身旁也蹲坐下来,仔细一看,竟然是清原方丈。只见他也学着自己半蹲着,眼睛贴着门缝往外瞧得津津有味。心想,听和尚说这大师早年也是半山寺出生,难道半山寺的和尚都这么不正经?堂堂一介大寺方丈,看这年岁也有八十有余了吧,怎么行驶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傅彦生忽然对自己往后的生活充满了担忧。不过净悟都对他尊敬有加,他自然不敢有半点不满,撇了撇嘴不再理睬,继续偷看起来。 清原看了一会,忽然说道:“小娃子,你刚刚说外面这个算是英雄豪杰?” 知道他是问自己,傅彦生脆声答道:“是呀。你看这一众人都打着幌子想来偷书,就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偷偷摸摸,说的光明磊落。而且他明知道打不过和尚师傅,也还敢出手挑战,自然也算是英雄豪杰。” “哎哟,大师,你为什么又打我。”傅彦生话音未落,清原又一个脑崩儿就过来了,说道:“这是罚你太笨的,就你这样行走江湖,回头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傅彦生满脸不服,揉着脑袋道:“我哪里笨了。” 清原转过头来说道:“大家是不是都知道他们上来是为了经书的?” 傅彦生一脸懵懂,顺话说道:“嗯,是。明眼人都能瞧的出来。” 清原道:“既然都知道了,何必他废话。” 傅彦生不是愚钝之人,被清原一提醒,瞬间明悟,叫道:“啊!……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说与不说都没差,但是这样子直接说出来又能博得和尚师傅的好感!没废什么事,好处全让他占了。” 孺子可教也,清原微笑点头,又道:“那他本来就打不过你师傅,想进寺又绕不开你师傅怎么办?” 傅彦生激动道:“总要跟师傅打上一架。对了,他是想在众人面前激一激师傅,而且把自己说的大义凛然,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讨那三招之约?” 清原摇头道:“不全对。你师傅威名显赫,门外群雄在池州一代或算的上豪门大派,但在江湖上也不过是小家小户。慑于你师傅的武功,无人敢动手,最终就只能不了了之。不过被这个长刀门的门主一挑唆,自然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他们都会想,自己打不过,但撑个两三招总没问题吧,这场上门派众多,到时候轮番上阵,总有侥幸之人心想你师傅打累了呢。而且你师傅碍于这个场面定不会下死手,各派届时还不争相上阵。只要如此,哪怕他最后输了,目的也就达到了。这是阳谋,此人虽算不上什么英雄豪杰,但也当得上枭雄一个了。江湖真是人才辈出呀。” 傅彦生深受复仇影响,崇尚武学修为,认为武功强大了,就什么都可以解决,叫道:“管他什么阴谋阳谋,一拳撂倒才是正理。” 果然如清原所言,门外众人个个兴奋不已,喊道:“这家伙太狂妄了,大师赶紧出手教训教训他。只是晚辈们也素来敬仰大师,近日难得一见,还请大师指点指点武功不足才好。” 傅彦生在门后一听,一下蹦了起来,就要跑出门去,提醒净悟不要答应,却被清原一把按住了,只听其说道:“小娃子,你乖乖在这里看戏吧。你师傅行走江湖数十载,这点阴谋诡计可瞒不住他。再说,以你师傅那性格,可能还乐意上这个当呢。”傅彦生虽不大信,无奈清原看似老态龙钟,但那一双手着实有力,不论自己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只好乖乖地继续蹲在门后偷看。 正如清原所言,净悟哈哈大笑道:“‘小关子’你这点小心思还挺活跃,若是往常老僧自是没心思搭理你。不过今天你运气好,老僧许久不曾活动筋骨了,倒是有点手痒,就遂了你心意。来吧,比划比划,试试你的斤两。你要是能在老僧底下走过三招,老僧做主让你进寺逛逛。如果撑不住,也不用你走,老僧一脚就把你踹下山去。”身旁净禅闻言面露不满,连忙小声拦道:“师兄,这恐怕不妥吧。”有心想讲这是舍生寺之事,虽说自己喊的上师兄,但你这外来的和尚怎么可擅自做主。不过碍于净悟的威名,自己又新败于他,便没敢言明。净悟不知他心里所想,摆摆手道:“无妨,这些个四流高手,再来个一倍,老僧也只当饭后消食。今天这些个麻烦一并帮你们解决了。”当下摆下架势,道了一声:“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十六章 威名震群“熊” 净悟一声“来吧!”气场大开,身子前探,粗脖处肌肉虬扎,额头青筋鼓起,脸涨通红,目成双圆,须眉皆张,绝技“怒目金刚”即出。目之所及处,众人宛若被庙中狰狞金刚瞪视,无不颤栗不安,胆战心惊,众人这才真切地感受到名榜第五的恐怖威势。旁人如果说仅仅是感受到净悟迫人的气势,直面他的关长河更是被怒目金刚的煞气锁住全身,运气不能,动弹不得。 名榜第五果然厉害,关长河眼前忽现一片幻想,如置身于翻滚血海泽泥中,全身上下如同铅注一般,力不从心不断的下沉,眼见就要自己就要被淹没,心里暗自叫苦:“好在自己一身功夫都改至军阵武技之中,本就是杀气深重,对这煞气尚能抵抗一二,不至于失去理智,否则不说动弹不得,只怕早已昏倒在地。不行,这样下去连动一下都难,更妄谈三招胜负之约。看来只好用那招了。”没想到一上来就要用上保命绝招,关长河长叹一口气,横下心来,强用力咬破舌尖,等这一口舌尖热血咽下喉去,关长河昂天长啸一声,强行运功提气,显然是秘法起了作用,这才解开净悟的束缚,抬起脚来,终向前踏出一步。 见其不借外力就自行解了怒目金刚威慑,净悟微微点头,心道“此人虽心性不端,但意志坚韧尚有可取之处。”也不吝啬夸赞一句:“不错。再来。”索性也收了怒目金刚,有心来个见招拆招。 关长河以血破煞,无奈被迫使用秘法,虽暂时提升功力得以脱困,却也已伤了本源,就一招已然落了下峰。不过见净悟未言明他也就祥装不知,强忍秘法带来的剧痛,有心乘功力尚在巅峰之时,手中长刀抽出呈刀指苍穹之姿,出手便是杀招。 “大师,这招‘刀过山河’请指教。”话落人动,众人人只觉眼前人影闪过,如白驹过缝,此招乃取刘备骑的卢越檀溪寓意为名,以速度见长,常人直觉刀光闪过,再次见到长刀踪影,已经在净悟左臂之上。只见吹毛断发的利刃落在净悟左手臂的菩提子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显然这菩提子也不是寻常之物。见长刀无法伤敌,关长河顺势左膝上提,如骏马跃起,直袭净悟下腹,武技深得军中武技精髓,招招直击敌人要害,端得干净利落,少了许多江湖招式的花俏。净悟身不为所动左手挡刀,右手下劈掌阻膝,令关长河不得寸进。“大师,第二招了。”但其见刀过山河后关长河再接一招回马刀,脚踩弓步,右手后甩,掌中长刀忽离手绕身后一圈,由右手换左持,再顺势从左至右横扫。刀势迅速,均在电光火石之间,意在乘敌收招不及,无力架挡。转瞬间刀将至脖颈,净悟右手再挡已然太迟,踏步顶膝借力,俯身头锤冲顶,一招“睡罗汉倒金钟”不但破了这招回马刀,也将关长河顶飞数丈远,还未落地,鲜血就已喷吐而出,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 “施主,你败了。”关长河虽心怀不轨,但于武学一道却有不凡见解,净悟也改了称呼,不再戏谑与他。见他倒地不起,正要收起架势结束比试。不料关长河长刀拄地,又强撑地站了起来,道:“大师,不急,关某还能一战,还剩一招了。”显然是想借秘法之力强战到最后一刻。净悟对真正的武者向来尊重,见状也不多阻,赞道:“好,前两招都是施主出招,这最后一招就由老僧送你一程,施主接好了,‘罗汉渡江’。”见关长河前有“刀过山河”意境十足一招,净悟也取过江罗汉拳中涉水过江普渡众生之意的“罗汉渡江”一招。关长河的刀法如马跃大江,招速度非凡,众人少有能见其踪影,取招之快。同样过江之意,净悟招式浑厚,用气淳厚中正,前踏步伐不紧不慢,大跨步踏出,每踏一步气势就更进半分。脚落之处渐行渐重,待跃至关长河身前,前脚踏下,气力之大已能裂石破地。关长河受气势所引,竟突破气机,功力再提三分,双脚伫立直插入土半分,又将长刀横挡推至身前,全身功力强注于手上,竟是要硬抗此招。净悟微微一惊,他原见关长河招式精妙干净利落,颇有好感,这才有意放其一手,使出这招浑厚却出手稍慢的对峙之招,想以关长河的速度定能回身避开,这样也算其过了三招之约。没想到对方竟然迎而不避,强提功力要硬接重拳。暗赞,此人还有些许血性,倒不全是个奸诈小人。力到极点,不得不发,净悟长拳直出,撕风裂气,击打在长刀上。肉拳与利刃相交,发出金石碰撞声,长刀发出吱吖声,生生弯成了一个弧度。关长河顶着长刀被生生推后数丈,地上犁出两条长横,甫又稳稳立住。见净悟攻势停歇,心中一喜,兴奋喊道:“哈哈哈,我挡住了,我挡住了。”关长河脸上笑意正浓,只听“咔嚓”一声,手中长刀竟寸寸碎裂,净悟重拳长驱直入,一拳击打在他的胸口处。断刃碎片在空中旋转半天尽数插在地上,关长河才悠悠倒下。关键时刻,净悟收了气力,拳劲朝四方散去,未全落在他身上。 “门主!”身后长刀门众各个惊呼,手中长刀抽现,眼看就要冲上前来与净悟拼命,为自家门主报仇。只听闻净悟说道:“倒也是一群忠义之辈,关施主并无大碍,不过他擅用秘法提升功力,伤了根本,现在力竭晕了过去,要修养些时日了,诸位还是快些带他下山吧。”长刀门人这才发现关长河只是昏阙过去,心中大定,既然门主无碍,也纷纷抱拳道:“谢过大师手下留情。既然门主事前有约,长刀门这就下山去。”说罢几个弟子出列抬着关长河默默地转身离开空地,向山下走去。场中众人纷纷自动避让,关长河也是虽败犹荣了。 待场面再次平静下来,净悟才开口道:“接下来还有谁!” 众人面面相窥,无一人敢言语。大家都心知肚明,众派高手,有武功高强者也不过超关长河一二,强行出头也是自讨没趣,不过就此作罢,又心有不甘。所以一个个沉默不语,也不想离去。净悟连问三声,见无人敢回,众人又不愿意离去,暗骂无趣。甫又道:“怎么,你们几位当掌门的,没一个敢出手的?刚刚不是还喊的挺热闹的吗?既然如此,那你们都自行下山去吧。老僧就不送了。”人前几人被问的羞愧难当,个个满脸涨红,却也一个个伫立不动,不想当那出头鸟。 “打又不敢打,退又不想退。”净悟习武成痴,也最烦如此不干脆之人。这边他刚打出兴致,有心不想如此结束。环视一圈众人,只见他伸出右脚,以左为轴在地上划了个圈。随后郎声道:“罢了,别说老僧不给你们机会。看到这圈没,你们几个一起上吧,一炷香时间,让老僧出得了这个圈,就算你们胜了,否则诸位还是各自散去吧。” 几位掌门虽是心喜却依旧谨慎道:“素闻地僧绝学度佛金身,金刚不坏,刀枪不入。如若大师使用此功,我等自是无人能破大师神功,只好甘拜下风。” 净悟不甚在意言道:“你们倒是机灵。老僧玩的正尽兴,如此便不用此招。还是这般条件,如何!” 几人又道“大师的怒目金刚也是横惯江湖,晚辈们实不敢对视。” “啰说。”净悟道“这招老僧也不用,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几人一听,喜上心头,相视而望,心想去了两大神功,如此地僧也就是一般高手,自己这边十余人定能轻松取胜,纷纷拱手道:“铁枪派!顾春!”,“紫衣楼!廖不凡!”,“飞鹰门!林长啸!”……“得罪了!” 一连十三人踏步而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虽有不同,但个个都是龙精虎步显然都是功夫不弱于关长河之辈,净悟微微点头,道:“不错,还有些看头。来个人,立香。”当下脚踩伏虎势,双手虚摆,如山岩迎客松纹丝不动。寺外众僧早已被他武功折服,闻言赶紧跑进寺内,不一会便拿了一柱香点起插在门前。 十三人分而围立,站于净悟前后左右四面。见得香起,当下也不再浪费时间,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前跃,显然想要打净悟一个措手不及。这边净悟立于圈内,身形虽慢,手脚却一点可不慢,挡,抓,提,挪,引,跃,吸,拿…转瞬间十余招尽出,且招招不同。好似游龙戏珠,好不精彩。看得门后的傅彦生是叫好连连,不知不觉也跟着净悟的招式随之比划起来,清原在旁看的真切,只感叹师傅是个武痴,收的徒弟更上一层楼,不过天赋却极佳,不由也为净悟感到高兴。 几人虽初次合作对敌,不过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几轮相视出招之间已然明了各自意图动作,开始有所配合,内力高强者正面牵制,速度非凡者者围而佯攻,善使暗器者伺机而动。只是几轮攻势下来,只见净悟辗转腾挪间始终未踏出脚下圆圈半步。 “还不够呀。”净悟闲庭信步之间还有心出言戏谑众派掌门。几人心中愤恨,却又无可奈何,功力已然全部提到极致,却依旧撼动不了对方,看其模样甚至还未动全力。眼见那香已经烧至一半,顾春喊到“诸位掌门,别再留手了,出绝招吧。”几人一番思量,微微点头,纷纷使出傍身绝学。 只见顾春带头出招,手中长枪抖动之间忽长三尺,变成一把军阵中的刺马枪,手臂虬筋凸起,挥舞间刺马枪虎虎生风,少了灵动,却多了力道,朝净悟直刺过去,绝技“有死无生”顿出。 紫衣楼顾春一身紫衣神功运到极致,脸透紫气,手中利剑也隐约闪耀紫光,可惜无法再进一步形成剑芒,不过即使如此,没有金身傍身的净悟也不得不小心应对,不再硬接其长剑。 飞鹰门林长啸轻功与爪功卓绝,见几人都已经绝技尽出,长声嘶啸,如雄鹰啼鸣,再见其人攻势之间宛若有四只鹰爪上下配合,让人难以招架。原来他竟将爪也练到了脚上,真正是四爪其出。 宛山派张鹤一手飞鹤针踪迹难寻,往往出其不意。只见其双手频出,一息之间连出七七四十九枚长针,仅仅这一手已然可以步入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奈何其功力尚浅,一套飞针下来便只能在一旁运功调息。 余下几人也是绝学尽显。这会净悟才稍稍认真应付。双手双脚竟同使四套罗汉拳,比林长啸是更胜一筹。原来净悟打定注意只以十八罗汉拳退敌,不然已他功力深厚,全力施展狮吼功等,几人焉能幸免,不过如此就失了乐趣了。 几个招式轮回后寺门前,长香将尽,但见场中几人,已有数人跌坐于一旁,显然已经败下阵来,余下几人失了助力更显艰难。 净悟打的尽兴,长笑一声,道“真舒坦,好了,早饭消化完了,到此为止,诸位请回吧。”说完请回,速度再提,只听“砰”“砰”“砰”几声,身旁再无一人可立者,门前香灰也正好消散。 “哇,和尚,你真是太棒。”门后傅彦生哪还蹲着住,一把挤出门缝,兴奋道“你快教我,这招,这招,还有这招。”只见他一边说一边比划。净悟看得暗自心惊,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只看一遍就把这些招式记住大半,只要再熟练几次,学其心法,已然是大功告成。一想到自己收了个如此天赋的徒弟,净悟暗自欣喜,却不露声色,一脸严肃地说道“想学,你还早着呢。再去念百边伽楞经。”“又念经呀。不念经行不行呀。”“可以,那就誊抄百遍。”“啊!”…… 场上众派虽心有不甘,奈何实在难以敌手,只好灰溜溜地散下山去,不过也并未走远,就在山脚小镇驻扎,显然对经书还念念不忘,抱有侥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十七章 烧鸡奇遇计 各门派纷纷退去,寺内众僧甫又恢复宁静。,傅彦生见在净悟那讨不到好,正在偏院禅房内缠着清原大师,鞍前马后地伺候:“师叔祖您喝茶,师叔祖您用糕点,师叔祖要不要小子给您捏捏肩膀?” 清原手上盘着佛珠,一段经文诵毕,这才笑盈盈地睁开眼睛看着他,说道:“人都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老衲这大雄宝殿,小娃子,你这门殷勤孝顺,可是有所求呀。” 傅彦生笑道:“大师,呃不,师叔祖。您是我的师叔祖,小子孝顺您这不是应该的嘛。” 清原道:“如此说,老衲倒是误解了。既然无事便下去吧,老衲有些乏盹了。”说着说着还打了个哈气,摆手示意傅彦生先退下。 “诶诶诶,别别别,有事,有事。”傅彦生半跪在蒲团上,双手搭在清原手上紧紧拉着,嬉笑道:“师叔祖,据说我那受佛主老人家照顾的师祖武功当时是天下无双,您与我师祖曾是同门师兄,想必也是绝顶高手吧?”说完一脸希翼地望着清原,一双大眼就快瞪出眼框来了。 清原故作高深道:“老僧倒会些养生的拳脚功夫常人不可学,小娃子你想跟老僧学功夫?” 傅彦生高兴道:“师叔祖要是肯,小子自然是万般愿意。”甫又想道:“不过师叔祖,这个养生功又是什么绝世武功?是不是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那种?” 清原见傅彦生一副猴急的模样,有心逗他一逗笑道“老衲少与人交手,能不能天下无敌手是不知道,不过倒是可以益寿延年。如何,想学不?寻常人老衲可不会教他的,既然你都叫老衲师叔祖了,老衲可就破例一回。” “自然……呃不对。”傅彦生忽然反应过来,“益寿延年的养生拳?那不是老人拳吗,大师您可不地道,小子都急死了,您老人家还这么逗我。” 清原顿时乐了:“我一个老和尚自然打的是老人拳,怎么听见只有老人拳,师叔祖又改大师了。再说你这偷偷地跟老衲学武,就不怕你师傅不高兴吗?” “小气大师。”傅彦生小声嘀咕着,又道:“您是我师叔祖,又不是外人,教的也是半山寺的功夫,师傅他又怎么会有意见,是吧。哎哟师叔祖,你们怎么都爱打我头。”正说着,傅彦生脑袋上忽然就挨了清原一巴掌。 清原收回手来继续盘着佛珠,道:“这一下是教训你要懂得尊师重道,我是你师叔祖,也就是你师傅的师叔,现在你又想拜我学功夫,你是想翻身做你师傅的师弟吗?老衲可知道,净悟那小子的脾气有时候可不好。而且你师傅武功高强,你不认真请教,跑来老衲这缘木求鱼,不是傻子吗。” 傅彦生忙道:“没有没有,师傅自然是我师傅。我只是来找师叔祖请教武功,这可不算拜师,做不得数的。而且我师傅武功高强那是当然的,不过师叔祖你一定也不差吧。啊!师叔祖,你怎么又打我?” 清原打着顺手,又拍了一下,道:“这两下是罚你愚笨的,谁告诉你老衲我会武功的?老衲一不出寺门,二又无甚名号。” “啊!”傅彦生目瞪口呆道:“师叔祖你怎么能不会武功,莫不是不想教我,诓骗我?” 清原乐道:“傻小娃子,我又不是你师傅那般,出家人不打妄语。老衲一生偏爱佛法禅经,对武学一道无甚兴趣,自然也就无心学武了。” 傅彦生不甘心问道:“江湖险恶,大师您不会武功不怕受人欺负?而且怎做得了这么大寺院的方丈?” “不怕,老衲有师侄。而且还有两个。”说着清原还顺手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二字,一点也不像个高僧老持稳重,“至于方丈,比的是修行德性,又不是武林盟主,谁武功高谁当。” 一巴掌自己拍在额头上,傅彦生暗骂自己愚笨,心道:“是呀,就自己这个便宜和尚师傅的名头,还有那个一面之缘的师伯,江湖中应该鲜有人那么不开眼的去得罪这个老方丈。” “所以说学武那么累,你练个一年也是打败别人,练个七八十年也还是打败别人,练得高深又何苦呢。不如来老衲寺里诵经如何,反正你也有两个便宜师傅,也不用怕被人欺负。”清原言语中暗含深意,只是傅彦生这会哪还有心思在意,连忙摆手,生怕这个不靠谱的师叔祖真让自己留在寺里念经,到时候自己那个也不怎么靠谱的师傅没准还真同意了,那就完蛋了。连忙说道:“还是算了,谢谢大师,小子从小爱动,叫我坐下来打坐念经比杀了我还难受,小子我还是继续跟着师傅老老实实学功夫来得好。” 见偷师不成,傅彦生大眼珠子提溜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师叔祖与我师傅关系如何?” 清原颔首道:“净悟那小子虽噬武成痴,不过待长辈还是恭敬孝顺。” 傅彦生赞同地点点头,跟和尚一路走来,不论是江湖豪客又或是豪门富商,净悟从来都是不假以颜色,嬉笑怒骂自如,唯独对两人是恭敬有加,言语端正,一个就是之前江陵的那个老不正经的书院山长,还有一个便是眼前这位不怎么靠谱的寺院方丈了。甫又问道:“那师叔祖一定知道很多和尚师傅的事情了,能跟小子说说吗。”每次傅彦生问净悟他的一些往事,净悟总是满嘴不可说,不可说。要是问得急又是罚抄经文伺候。 清原道:“这老衲倒是知道些。与你说说也无妨,小娃子你想知道什么呢?” 傅彦生顿时情绪高涨,连忙又倒了杯茶水给清原递去,笑道:“太棒了,师叔祖,一会小子也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您就跟小子说说和尚师傅和我师伯的事吧。” 清原深思片刻,缓缓道来:“他们两个人的事,那要从几十年前说起了。净明自小就随我师兄身边修行。有一年前某天,师兄带他去江陵拜访故交,也就是那次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个小男孩跟在净明身边,他就是净悟。净悟这小子在寺里从来就表现的与众不同,所以寺里僧人们与他亲近的不多,唯独净明时常照顾他,也会代师兄教导他武功。不过这些倒是与你有些相似,他自幼父母遭灾离去,便独自游荡江湖,一个孩童想来也是诸多不易,见惯了江湖残酷受尽欺负,这也成了他的执念,所以入半山寺后便醉心武学,不参禅不理佛。如若不是半山寺的武学特别,非禅意不可修成,这小子恐怕是一本佛经都不会看咯。他们师兄二人,一个为了修行而习武,一个为了习武而修行,却也能相互亲近,实属难得。” 傅彦生疑道:“他们关系很好吗?我怎么老觉得和尚每次提到师伯都不大高兴,总说师伯欠了什么孽缘。” 清原叹息道“唉,或许这就是半山寺的因果孽障吧。半山半山,‘沧林得空寺,零落半山石,众生修佛理,唯独留一子。’这人的因果也如寺名,留单,留不了双,有你就没了他。半山寺立寺之初,不知何故,每代师傅收徒便从来都是入室弟子两人,每代却又都逢遭因果报应。如我与师兄,又如他们师兄弟二人。”清原说到情动处,禅心隐动,神情没落,仿佛苍老了数岁,拉着傅彦生的双手久久不语。 见清原方丈神色有异,傅彦生素来对情绪很敏感,也被清原情绪感染,一时不知所措。他虽机灵精巧,但始终还是个孩童,不懂如何安慰只能细声问道:“大师你怎么了?” 清原长叹一声,道:“无妨,老衲这是修行还不够呀。老衲离开半山寺多年,便听闻他们师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净明离寺远走,净悟则苦苦追寻,誓要斗个你死我活。” “这又是为什么?”原以为和尚只是与师伯有些隔阂,没想到二人之间恶劣至此,傅彦生忙又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清原刚要答道,偏殿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来,净悟大跨步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嘴里喊着:“大师,寻老僧我何事?”见傅彦生也在微微一愣,甫又说道:“你小子怎么也在?” 傅彦生见是净悟来了,知道今天是听不成了,撇嘴道:“小子来听师叔祖参禅的。”又偷偷细声对清原说道:“师叔祖,刚才的事千万不要跟和尚说,不然我又该倒霉了。”而后才起身,对净悟比了个鬼脸跑了出去。 刚从方丈禅院跑出来,傅彦生猛地挺住脚步,想道:“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说?怎么想不起来了?都怪和尚,早不进来晚不进来,偏偏这个时候进来。算了,想不起来啦,看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以后再说。”把烦恼往脑后一丢,傅彦生顿时脚步轻盈起来,正准备去后山的田地里找海尘那个小沙弥逗逗乐。 “好香!”正行至半山腰,忽然一股肉香飘飘荡荡地钻进鼻子,傅彦生一个不由打了个激灵。诧异道:“这寺里面怎么会有肉香?”正寻摸着,发现小树林后面冒出阵阵青烟。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舌头,傅彦生一出溜地就朝青烟处跑去。越走近香味是越浓烈,不过却一直找寻不见,好似近在咫尺,却始终不见踪影。傅彦生心中暗暗惊奇,这佛门圣地难道还闹起鬼了?小爷就不信邪了!用力嗅了嗅空中的香气,索性把双眼闭了起来。这下空气飘荡的气味更浓烈了,他就这么闭着眼睛,顺着香味一路慢慢摸索前行,约莫走了半里地,正感觉香味就在眼前,猛一睁眼,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青松林立遮挡了视线,望山不见山,连来时的舍生寺也瞧不见踪影。再往前一看,只见一个怪石下面,一只料理好的野鸡正插在一堆篝火便烘烤着,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烧鸡!”左右查看,发现四下无人,也不知是谁在这里烤着野鸡,人又上哪去。 被鸡肉的香气不断诱惑着,傅彦生当下哪还管得许多,一跃扑在了火堆旁,撕下一片鸡腿就大口吃用起来。不到半响功夫,整只鸡就被他消灭干净了。吃饱用足,傅彦生半拉拉地斜靠在怪石边上,抓着根鸡骨头正剔牙,忽然从石头后面传来奇怪的响动。就觉察一道黑影忽然笼罩了下来,傅彦生顺势一抬头,就瞧见怪石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个人脑袋。说是人脑袋,其实也就能看见一双眼睛,鼻子和嘴巴都被浓密的胡须给遮挡住了,满脸黝黑,头发稀松散落着,活脱脱一个野人的形象,正冲着傅彦生咧嘴嬉笑,洁白的牙齿上还沾着些许野菜沫。 傅彦生被这怪脸吓的一阵尖叫,没想到那野人也跟着一阵怪叫。两人大叫一会,又开始大眼瞪小眼。过了好一会,傅彦生才缓过神来,正打算怕上怪石好看得真切,那野人视乎有觉察,脑袋忽的一声,又消失在了怪石之上。待傅彦生爬上石头,只看见一个人隐转进了林间,在树林里忽闪忽现,眼见就要没了踪迹,他赶紧跳下怪石,朝野人追去。边追边喊:“别跑。” 没想到前头的野人也开始学他说话,边跑也边喊着:“别跑!”野人声音浑厚,带着点奇怪的口音。让傅彦生听起来特别别扭,好像他不是在喊“别跑!”,而是在说:“撇炮!” 野人跑的飞快,傅彦生追的也不慢,每每就要失去踪迹的时候,他总能在下个拐角处找到他。眼见就要追上他了,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山洞,洞口杂草茂密,如若不是野人一头撞了进去,常人也无法轻易发现。傅彦生被勾了兴致,也不疑有他,跟着野人的脚步也一头撞了进去。没想到,刚破开草丛,就觉的脚下一轻,一脚踏空,路面顿时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重重地摔在了一个大坑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十八章 怪人 傅彦生急急忙忙地追着那野人跑进山洞,没想到刚一进洞,就一脚落到了一个大坑里。好在坑底并未安置坚韧利器,就觉得屁股摔的生疼。心知不妙,这是中计了。果然他这边正揉着屁股,大坑上头就露出了那个野人的大脑袋,就跟刚刚在怪石那边一样,咧着嘴对他傻笑。 傅彦生摔得疼了,也不顾三七二一,开口便骂道:“板马日的,搞么斯唦。哎哟,摔得小爷我疼死了。” 那野人见傅彦生骂骂咧咧的甚是有趣,围着坑边手舞足蹈地直打转。感情把自己当猴看了,傅彦生心中苦闷,四周查看,发现这坑挖得又深又大,想来原本是用来捕捉山豚之类的大型野兽的。大坑上窄下宽,呈倒瓶口状,摩挲着壁面,发现竟然也被打磨的异常光滑,他围着周围环绕一圈发现根本无从借力上去。正苦恼着,边上的野人见坑里这家伙没了动静,顿觉无聊,抓起一个石子就砸在了傅彦生脑壳上。“哎哟!”傅彦生捂住脑袋大叫,那野人见状又兴奋地蹦来跳去。 “小爷出去,一定揍得你满地找牙!”无奈现在人为刀具我为鱼肉,他只好叫骂几句,解解气闷,后又躲到角落想办法去了。野人玩的兴起,不知何处找了一大把石子,抱在怀里,傅彦生刚一停下动静,就往他身上丢一个。傅彦生有心想闪躲,但见野人双手挥动越来越快,石子下得密集,好似落于一般,噼里啪啦全砸在了身上。不过时间久了,他也躲出了心得,舞动着双手,施展着罗汉拳,在石雨里或挡或闪,渐渐地在石雨中也能应付自如,少有能打中他的,身法与拳法均觉颇有增进。他心中渐喜:“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让武功还有了精进,不行,我得再熟练一下。”想到此处,他躲闪的更卖力了。 只见一个坑外一个坑里,一个往里面丢石头,一个拼命躲闪,足足丢了有一炷香时间,坑底下都以铺上了厚厚一层的石子。傅彦生正练着起劲,忽然就停了下来,再看,坑边上哪还有野人的踪迹。这是丢的累了离开了?等了半响,仍无动静,大坑就在洞口处,却一片寂静,飞虫鸟兽声全无,只有从草丛缝隙中透进来的阳光打在坑底,傅彦生暗自心急:“这可不是办法,这野人看起来稀奇古怪的,他要是跑掉了,这山洞偏僻,自己虽暂时无性命之忧,只怕不出几日也要被活活饿死了。”连忙大声喊道:“有人吗?来人呀!救命!!!” 如此呼喊半天,也不见有人答应,傅彦生只感口干舌燥,眼冒金星。正绝望之时,只听闻有细小的脚步声由远往近走来。还没等他高兴片刻,只看见那坑口探出来的依旧是那张黝黑的脸和满脸的胡毛,正是那野人去而复返。 傅彦生忙大叫:“你这个怪家伙,快放我出去。”野人也不答应,在身后摸索半天,忽然抽出了一柄长枪,由上而下向他刺来。他连忙翻身躲闪,这才细看,哪是什么长枪,分明就是根大树叉子,枝干上的树叶分枝被清理干净,光秃秃的,只在前头留了两个跟鱼叉一样的分叉,猛然一瞧还真像柄长枪。野人见一击不成,抽手再刺,这下速度更快,傅彦生连番闪躲后劲不足,眼见就要被插到心窝。 “疼疼!咦?怎么没事?”低头看了看胸口上的枝杈,傅彦生发现它只是点在自己的胸口,并未寸进,只是被重重的撞击一下,顶着胸口疼痛不已,显然对方不是想杀死自己。再瞧那野人,见自己终于终于扎到了傅彦生,更兴奋了,手中胡乱舞动,树杈也跟着在坑里胡乱搅动着,抽得傅彦生上蹿下跳,一个站不稳档就趴在了石子上,磕得浑身疼痛。眼见那树杈子再一次扫来,他忽然计上心头,欺身上前,不退不避任由那树杈子狠狠地抽在自己身上,强忍着疼痛,乘机一把抓在树杈上,二人一时僵持在那。野人气力十足,奈何傅彦生整个人拽挂在树杈上,不论他怎么甩动,都抽不出来,急的哇哇大叫。 僵持片刻,乘着野人喘息的瞬间,傅彦生双手同时使力,配合脚下使劲一跃,竟然抓着树杈一下就爬出了大坑。傅彦生想到刚刚被这家伙拿石子胡乱痛砸,而后又拿个大树叉子又刺又扫,现在脱困而出,哪还忍得住先前的怒火。刚一踏上地面,只听啊的一声,就朝野人扑过去,只见那野人不动声色地往旁后撤一步,轻松闪过他的拳脚,然后背心一股极大的劲力就推上来,借势又加势,傅彦生立马踉踉跄跄地朝前冲了出去,两脚一打拌,一下就趴在了地上。 这家伙会武功?傅彦生心生疑虑,甫又觉的不可思议。这山林里一个邋里邋遢如同野人一般的怪人怎么会武功? 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这下他也不急着攻上前去,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怪人。先前几番追逐,又或是困在大坑里,都不曾把他看的真切。这么一细看,傅彦生才发现这怪人竟然还穿着件僧袍,虽然破旧不堪,说是僧袍也只是几根布条相连在一起,但他还是认出了布条上模糊的八宝图案以及他挂在脖子上的那串佛珠。 怪人大概七尺有余,许是野人当久了,身上无半点赘肉,显的精壮非常,把傅彦生一把推开后,显然是又找到好玩的东西了,不停比划着朝他招手,像是要他再攻过去。“原来不是个野人,只是个怪人,还是个怪和尚!你想打就打呀,小爷还不乐意呢!”嘴上抱怨着不想动手,心中抑郁之气可难消,想着这家伙甚是古怪,也看不出武功深浅。不过这家伙看来脑子不大好使,傅彦生用狡黠的目光瞧见那野人还在那里瞎比划,偷偷笑了笑,忽然举起手来指着怪人背后大叫:“啊!和尚,你怎么来了。” 那怪人果然不知有诈,跟着转过头四处张望。见一计成,傅彦生压低身子,脚下猛使力,如离弦的利箭,冲怪人直飞过去。眼见就要一拳打在他背上,嘴里笑道:“这下看你往哪跑!”只听砰的一声,一道人影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不是傅彦生是谁。原来那怪人虽然脑子愚笨,功夫却是高强,傅彦生的拳刚要打在他背上,就被他察觉到了,简单的俯身弯腰,傅彦生一拳打空,整个人收不住攻势紧紧贴在怪人背上,好像趴在他身上一样。那怪人再顶身使劲,傅彦生就感觉一股巨力从他的背上传来,再重重地顶在自己胸前,只感觉胸口一痛,他就倒飞了出去。 一击得手怪人这才转过身来,笑意更浓了,指着傅彦生一个劲的摇头。傅彦生气的三尸神蹦起,就觉得怪人的笑容更刺眼了,恶狠狠地道:“小爷今天就不信打不到你。”当下提气运功,手上由拳改爪,竟使出前日净悟单挑众派掌门的招式“罗汉醉卧禅台”。不过二人招同意不同,净悟使出,透着是罗汉醉酒后自省意境,招留三分退路,他不过新学,只习得形,未习得意。是故行招只见醉意十足,罗汉醉酒被他生生打成了醉汉拳,颠颠倒倒绕着怪人转圈,寻找出手时机。不过落在怪人眼里,竟觉的煞是精彩,似是等得不耐烦了,大踏步朝他冲来,行走之间竟然踩出了轰隆声,如千军万马同行。转瞬来到傅彦生身前,傅彦生见状寻得机会,左手出虚拳“献酒”,不料怪人右手同样虚拳伸出,二人招式相交间,他冲头前顶“敬酒”,只听“砰”的一声,那怪人竟然也是冲头前顶。强忍着头痛,傅彦生顺势翻身右脚后跟劈向怪人,正是一招“三倒”,那怪人竟也一样翻身后劈,两人左右脚相交,各自摔躺在地上。二人竟然是同使“罗汉醉卧禅台”。只是两人躺在地上是一个咧嘴怪笑,一个愁眉苦脸。 见新学招式不管用,傅彦生又连换几招,那怪人复又以相同招式还击,总能先他一步。所以步步落后,招招被制。几招下来,他累的够呛,那怪人却毫无疲惫,兴致还越高,时不时怪叫几声:“哇,哇,哇……” 越打越是心惊,傅彦生现在心中满是端疑:“这怪人怎么会净悟的罗汉拳,这不是半山寺的武学吗?难道这家伙也是半山寺的和尚?当真奇怪,不行我得再试他一试。”思及至此,甩了甩头,重新打起精神,傅彦生又扑上前去,只见他冲上前来,双手由下往上高举出爪,正是一招“罗汉举钵”,这是招对付跃起的敌人的招式,本不该此时使用,不过他懂得变通,心想自己还是个小子,个头稍矮,使出这招,双手正好朝怪人胸前打去,看他怎么用同样的招式再打回来。那怪人反应极快,这回果然不再是相同的一招,只见他双手回压内收,收手出肘,再用力一压,正好按在傅彦生的手爪上,待卸去力道后,甫又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令他动弹不得。只见那怪人忽然深吸一口气,肚子鼓的飞涨,手上的力道更大,竟然慢慢地把傅彦生缓缓举起。 没想到一招失手就被擒住,傅彦生吓的手舞足蹈,大声尖叫。不过不管他怎么挣扎,怪人的双手都是纹丝不动。直到举到最高处,还没等他喘息,忽然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只见怪人手中用力,将他一把向上抛起,在空中翻覆而后落下,翻覆空隙间,怪人连连出手拍在他的左肩、手肘、膝盖等关节处,听得一声清脆的骨头错位声,甫又抓住他再一把抛起、落下、拍击,如此周而复始。傅彦生起初还疼的大叫,渐渐的不再感到疼痛,忽觉浑身瘙痒难奈,没一会又觉的如火烧般炙热,接着是同寒冰一样刺骨。待到他全无感觉之后,怪人才收手,由他直接摔落到地上。 没有防备,傅彦生一下子就被摔的七荤八素,但是却又感到奇怪,自己浑身上下竟然没觉的疼痛,联想到刚才怪人奇怪的举动,心道定是这怪人动的手脚,爬起身来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不过怪人似乎不会说话,始终都是“哇,哇,哇”地怪叫,激动之时还一把一把地扯自己头发。见傅彦生又站了起来,又开始比划。只见他指了指傅彦生,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双手又交叉打斗,显然是想要他再与自己打过。 几招下来,傅彦生心知自己不是这怪人的对手,哪还肯再上前挨揍。见怪人也没伤害自己的意思,连连摆手道:“不来,不来。又打不过你,我可不想自讨没趣,屁股都快摔成两半了。我得回去了。拜拜!”说着说着就要往洞外走去。 怪人见傅彦生要走,顿时就急了,大叫一声,突然挥掌向他扫去。紧急之间,傅彦生急忙伸手还击。“嘭”,二人双手一触即分,没等他反应,怪人的下招又至,左右手互出,招式连绵不绝,竟是把刚刚二人所斗之招又复使了一遍。傅彦生下意识地出手相挡,不知觉间也用上了相同的招式。这次几招下来,两人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没想到自己竟然跟的上这怪人的速度了!刚刚还明明招招受制,只觉得现在出招更加流顺,变招之间少了初时的那种莫名的束缚。见自己武功更上一层楼,傅彦生又是高兴,又是惊奇,暗想:“定是刚刚这怪人搞的鬼。让我出手行招之间少了束缚,更加自然如意,当真是厉害。就是不知他为何变成这幅模样,又为何要帮自己。”有心想问,只是那怪人似有口疾张嘴只会一个“哇”字,行事又疯疯癫癫,就知道缠着自己打架,真不知该何从问起,无奈只好继续与之比试。 两人就这样一直从洞里又打到了洞外,招式使完了又从头来过,傅彦生招式是越用越顺手,不过也越打越累。再瞧那怪人,依旧龙精虎猛,心里暗暗称奇:“这怪人虽然疯癫,但功夫着实厉害。”又是一轮比试下来,傅彦生实在是打不动了,干脆收招不动,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任由那怪人怎么吵叫也不理他。嘴里念叨着:“不打了,不打了,打不动了。要打,要杀就随你了。”说着就闭上双眼,就算对方出招袭来,也一动不动,一副要打要杀随你的模样,其实傅彦生心里笃定这怪人无心害己。 果然那怪人招行一半,眼瞅就要落到他身上了,见他不为所动,只好半途收招,见比试不成了,更是急得在一旁上蹿下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十九章 无题 舍生寺后山密林丛生,云雾缭绕之地,因常有虎豹野兽出没,寺内僧人也就少有人去后山走动,造就了一番人迹罕至景象。后山一处溪流怪石边上一阵烟雾徐徐飘起,一堆篝火边上一大一小围坐着两人,正是傅彦生正与一个衣着破烂的怪人两人并肩而坐。此刻两人正望着眼前的烤鱼,齐齐流着口水,眼见鱼皮焦黄,鱼肉的香气伴着青烟飘飘荡荡升起,傅彦生强咽下口水暗道:“熟了。”只这一瞬间就见两人同时伸手,一大一小两手几乎是同时抓到叉鱼的树枝上。傅彦生笑道:“嘻嘻,看我上天入地绝世无双黑虎掏心。”手随声动,另一只手抓成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攻向怪人胸口试图迫其松手回挡。这怪人也不后撤也不收手,另一只手始终背于身后,显然有意让傅彦生一手,见他长拳袭来,高提左膝,竟然异于常人地生生把自己的膝盖折至心口处,再用力前顶。“砰”的一声,拳膝相撞,二人是同退一步,不过树杈上的双手都还牢牢抓住不放。两人看似僵持不相上下,不过这边傅彦生使力满脸涨的通红,一手死死抓住树杈,手上青筋凸起。再看怪人,虽说也退后一步,却一脸嬉笑,手掐莲花指,轻轻地捏着树枝,时不时一收一放,让对手前冲后拽地疲于应付。傅彦生暗恼无奈气力不足只好任其施为。拉扯片刻,两人由上转下,开始腿上功夫较量,傅彦生身形小巧,气力上吃了些亏,不过胜在灵活,两人近身相斗,他总是贴身上前,双脚总是粘着怪人的双脚,踢扫勾踹。两人双脚纠缠空间腾挪狭小,令怪人长脚发挥不了优势,气的哇哇大叫。傅彦生一招奏效,嬉笑道:“嘻嘻,怎么样,厉害吧,这是我自创的缠丝腿。”怪人见讨不着便宜,忽然提膝,一下顶在两人手中的树枝根部,一下就把鱼顶飞到半空中。二人这才松开手来,齐齐盯着空中的烤鱼落下,双脚使力几乎同时跃到半空,傅彦生使得是一招“猴上树”,怪人则是一招“虎跃山林”,一个上窜一个人则是飞扑,只这一下,上下立分。傅彦生虽直窜而上,却落下一截,不过那怪人明显有意让他一筹,半空中身形稍顿,让他乘机一把抓住树杈。正要欣喜,忽然腹部一股巨力传来,原来这怪人也不用手脚,就拿头锤一下就顶在他腹部上。傅彦生瞬间就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不过他倒是坚强,这般还不松手,忍着疼痛,死死拽着树杈。 飞落半空中,傅彦生一个后翻平稳落地,甫又兴奋道:“嘻嘻,我抓到了。”笑的正乐呵,手中高举着树杈,忽然觉得份量不对,再一看树杈上的鱼早已不见踪迹。又瞧怪人正咧嘴大笑,手上正抓着那只烤鱼左右挥舞。 “再来!”丢掉手中的树杈,傅彦生又飞射出去。口中喊到:“看我的伏虎罗汉。”众多拳法中,唯独伏虎罗汉散手他最早学会,而净悟也只指导他这套拳法,是故这招他也用的最熟练。 怪人虽然疯癫,却是识得他这套拳法。感觉傅彦生的伏虎之姿,顿觉有趣,只见他干脆一手抓鱼,一手着地,趴伏在地上,沉腰抬胸提头,一阵嘶声长啸,神态表情浑然一只下山猛虎。这怪人竟是要拿猛虎拳对付伏虎罗汉散手。“装老虎打罗汉,你这也太瞧不起我了吧,看打。”傅彦生被怪人的表情气乐了,不过还是不敢大意,驱身贴近怪人。伏虎罗汉散手讲究贴身擒拿,以伏虎技降伏敌人,专克如虎拳一类形意拳法。不过怪人这只“老虎”显然另类,比之寻常更胜一筹。原本精瘦的双臂虬筋凸出如虎脚,虎爪掏出携裂空声,抓向他的腹部。傅彦生见状手缠如蛇,顺抓缠上,再后跃一步,想要借势要带倒怪人。不想怪人虽说是被傅彦生拿关节技缠住手臂,却宛如无物一般,举手连同他紧扣的双手一起抓向他的腹部,吓的他赶紧撒手,由手肘复抓向怪人的手腕,乘其前势将尽后力未发之际,拉着他的手后跃下压。怪人一手还抓着鱼,这边无处借力,被拉了一个踉跄,眼见就要摔倒,一把将烤鱼向傅彦生的脸上甩去,还顺势在他僧袍上抹了抹满是油腻的手爪。 傅彦生就见一道黑影袭来,下意识地避开头来,待闻着鱼香,才发现是那怪人将手中的鱼甩了过来。“啊,鱼!”连忙丢下怪人向后仰躺去,眼见就要抓到,那鱼复又飞了回去,怪人又落井下石伸出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傅彦生一屁股重重地摔坐在了地上,揉着屁股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怪人,那鱼竟然又回到他手上了。 傅彦生遭此重击,差点没把苦胆呕出来,捂着肚子半蹲在地上。连忙摆手道:“不来了,不来了。你耍赖,痛死我了,你怎么就不懂的让让我。” 好一会才缓过疼痛,傅彦生大叹一声,双手一摊,一把坐在地上,苦笑道:“果然还是你厉害。不过下次我可一定会抢到。” 怪人高兴一会也坐了过来,把手中的鱼递了过来,示意傅彦生一起吃。傅彦生接过鱼来,怪人一个劲的比划手势催促他快些吃。抓着鱼,再一瞧怪人杂乱的脸庞,他心里微微感动,心思:“怪人虽然疯疯癫癫,却比许许多多心怀不轨的奸诈小人好上千百万倍。”当下撕了一半鱼来,复递回去,说道:“你也吃。”怪人高兴地接过鱼,就往嘴里塞去,二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凑着脸吃鱼,时不时传出一阵笑声。 怪人时不时比划着手势,傅彦生应和着答应着,他现在已经能看懂怪人的手势一二。这要说到那日比试结束后,傅彦生回到寺里发现自己武功精进不少,兴奋不已,心思与这怪人打上一架竟然让自己武功有所增进,果真神奇。于是第二日便又寻到后山去,只是却怎也寻不得那日的山洞,也找不见那怪人的踪迹,正失望之极,忽然又听到“哇,哇,哇”的怪叫声,心中欢喜,知这定是那怪人的声音。当下便闻声望去,见那怪人爬在一棵高树之上,正朝他招手大叫。而后傅彦生随着怪人左拐右绕才又回到昨日山洞处。傅彦生暗暗惊奇:“没想到这后山之中怪石繁多,又与灌木丛等形成五行方位,竟碰巧形成一座天然的障目阵法,让人路不识路,林又不成林。如此浑然天成,自然之力果真神奇。”二人来到山洞处,怪人便迫不及待与他比试一番,如此这般。之后傅彦生每日清晨诵完经,就带着饭菜到后山寻那怪人,从日刚上岗头直到日头将落才返回寺内,一连数日,怪人时常帮他打通经脉,又出招喂招,让他的武功越发精进。二人就这样日渐熟悉,不过傅彦生始终不知这怪人到底是何人,为什么会一直留在这片树林里。只知道这怪人武功高强怕不弱于净悟,而且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这后山里。他每天总是疯半天癫半天的,只有见到傅彦生时候才会稍稍正常些。傅彦生见他嘴里只懂喊着:“哇,哇,哇。”跟青蛙一样,平常便喊他哇哇。 二人这边吃完鱼,歇息片刻,就见日头西落,傅彦生眯着双眼看余辉透过树林照射在落叶上,少了许多刺眼,多了一丝暮气,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一边怪人,不舍道:“哇哇,我又要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说完起身要走,却发现怪人忽然抓住自己的手不放,还道他不舍得自己,满心感动,说道:“好啦,天要黑了,再不回去,我那个和尚师傅该寻来了,明天我还会回来的。”不过怪人还是紧拉着不放,另一只手比划着自己与傅彦生,又指了指山洞里。 “你是让我跟你进山洞里面?”傅彦生疑道:“这洞内四处无光,哪怕日当正午,里面也是漆黑一片,自己从来只在洞口附近活动,倒从未深入查看过。” 怪人兴奋地点头,又比划了几下,就强拉着傅彦生往洞内走去。刚走几步,就已经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是怪人好像并不受影响般,依然拉着他快步前进。拐过几个弯,约莫行了三四丈的距离,眼前忽然明亮开来。一道余辉透过山石间的间缝照射进来,打在洞内尽头山壁上竟然泛出耀眼的白光,傅彦生走到近处细瞧,才发现那山壁虽只是一大块凸出的巨石却光滑如镜,把那阳光反射照在洞里,让人能看的真切。见到了地方,怪人这才放开他的手臂,跑到其中一面山壁上用力擦拭着。随着尘土落下,傅彦生这才发现山壁上似乎有什么图案隐约可见。不到片刻,山壁上的图案便完全显现出来。他凑近细看,发现这些图案都是被人拿坚石刻画在石壁上的,画中的人像歪歪斜斜,或盘坐,或倒立摆成各式各样的姿势形态,在画首隐约还能辨认出三个大字“三真经”。 傅彦生见这三字眼熟,想起前几日那晚贼人偷的那本“三生真经”,心里寻思,二者就一字之差,不知道,这两个之间有什么关系?又从头至尾地细看了一遍,发现壁上再无其它文字说明,又细数那形态怪异的人像,发现一共有一十八副,从左至右循序渐进,动作也从简单到复杂。见状疑问道:“这石壁上没有经文,那就不是经书了,不过如果说是武功秘籍也不像,只有几张怪图。”甫又转身问怪人:“哇哇这图是你画的吗?”那怪人指了指壁上的图形,又指着自己,点点头。傅彦生瞧着好奇,学着图上的人形试着摆起动作来。不过那图上的人形总是把身体扭曲到极致,或手绕背,又有脚缠脖。他试过几次便放弃不再尝试,念叨着:“这东西真不是人摆弄的。哇哇,这该不会是你胡乱画的吧?我也真是傻,竟然会觉得一个怪人胡乱涂鸦的图形会是武功秘籍。算了,先回去了,明天再见。”见傅彦生转身又要走,怪人左脚伸出,踢飞一块石子,一下就砸在傅彦生的腘窝处。把他砸得半跪在地上。 甫又冲上前去拉起傅彦生摆弄着他的手脚,显然是要帮他摆出图上的那动作。 “你是要我练吗?诶诶诶,停下,停下。”傅彦生抵不过怪人的气力,被怪人掰手,拉脚地上下摆弄着。只听“咔嚓”一声,他就被怪人扯着双腿生生拉成了一字形,“啊!哇哇,轻点,轻点,要断了要断了……” 转眼,月上寺西,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从后院围墙悄悄溜进寺来。正是匆忙赶回来的傅彦生。这日被怪人强留下来练那墙壁上的武功,不知不觉就练到月色初升。 “哪去了呀?”一个低沉地声音猛地从背后传来。傅彦生猫伏的身躯一下僵住,转过身苦笑道:“和尚是你呀,吓我一跳,你还没睡呀?” 正是净悟从石柱后慢慢步出,笑道:“老僧,夜诵长经典故,读到佛前偷油老鼠的故事。就想着出来晒晒这月色,没想到也学了一会佛主,抓了只小老鼠。” 傅彦生赔笑道:“和尚,你这逗乐了,我哪是什么老鼠呀,怎么说也是只猴子不是,你就是那如来佛祖。” 净悟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哦,跟佛主说说,你这只猴子这几日都溜去哪里了,老僧是有些时日没瞧见你了。” “那啥,上后山溜达溜达。”傅彦生谎道:“在这寺里待着苦闷,所以出去透透气。”他正说着净悟忽然欺身贴上前来,双手在他身上一阵摸索,引得他怪叫连连:“和尚你做什么呢。” 净悟收回双手笑道:“老僧从不知道,溜达溜达也能溜得八脉贯通,关锁全开。小子你机缘不浅呀。” 傅彦生心中惊恐,又见净悟没有深问的意思,尴尬地打着哈哈:“没啥,我这是天资聪颖,自学成才哈。” 净悟若有深意地笑道:“阿弥陀佛!如此就甚好,既然夜深了,赶紧回屋去吧。” 傅彦生见净悟转身要走,忙喊道:“和尚,等等,有事跟你说下。”净悟宛若未听见一般,自顾自地离去。留下他一人嘀咕:“和尚真是的,完全没听自己说话。还想告诉他那晚贼人的事情呢。顺便还可以找他打听打听三真经的事。”被怪人鼓捣半天,傅彦生只觉得自己浑身舒坦,也不知这三真经是什么名堂,没没练到痛楚处,总是让他莫名地又想起了那晚的三生真经的经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二十章 舍生往事 “万物有始,方有终。道有轮回,路尽依始,复又一生,一又生二,复又生三,始有万物……”寮房木榻上,傅彦生沉睡中,嘴中梦呓不停,反复吟诵着三生真经上的经文,随着经文变化,他的手脚也开始慢慢摆放动作,跟梦游一般。一十八个动作一个轮回,随着动作越来越深入,他全身慢慢散发出热气,渐渐形成白雾,如同被蒸汽所包围。 原来那怪人在石壁上所画的正是三生真经的下卷,那本遗失的三真经,而怪人原也是舍生寺的一个负责打扫经楼的小沙弥。舍生寺与半山寺殊途同源,渊源深厚,寺内经楼也收有半山寺的经书武学众多,小沙弥打扫之余也时常翻看。这日夜晚,他正收拾经楼内因为太困竟不知不觉睡在了经楼里,深夜一个蒙面贼人忽然闯入经楼。 贼人先是在一二楼摸索了一阵,见寻不着自己想要的,便又悄悄摸上经楼三楼,夜里黑暗,贼人借着经楼里微弱的烛光慢慢摸索,不巧正好撞到正躺在经书过道间呼呼大睡的小沙弥,顿时将他惊醒,想要躲藏已经来不及,便一个赶紧抓过小沙弥,紧紧捂住他的口鼻,将他拖到角落边,威胁道:“别出声,不然杀了你。”小沙弥不过岁,惊恐万分,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直打转,小脑袋又是摇头又是点头。贼人又道:“我松手,你不准叫,不然就送你去见你的佛祖,知道就点头。”小沙弥慌忙点头,贼人这才松了手,眼睛死死盯着他,问道:“我问你句,你打一句,听到没?”小沙弥早就吓的六神无主,想哭又不敢哭出声,怕被贼人加害,只是麻木的一直点头。贼人又问道:“你在这寺里做什么的?”小沙弥结巴地说道:“扫……扫经楼的。”贼人闻言,心中一喜,又道:“这经楼里的经书你都知道在哪吗?”小沙弥害怕地望着贼人,匆忙点头。又听贼人问道:“那你知道三真经在哪吗?”小沙弥刚点头,才反应过来贼人竟然要找三真经,连忙又摇头。贼人诱惑道:“你要是帮我找到三真经,我就放了你。”话音一转又一把掐住小沙弥的脖子,恶狠狠道:“不然杀了你。”小沙弥被掐的疼痛,结巴道:“不,不行。跟你说了,方丈大师会生气的。”“你现在应该当心的是我会不会生气,快说不然掐死你,你也就没机会见你的方丈大师了。”说着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三分,掐得小沙弥喘不过气来。小沙弥不得不答应道:“我喘不过气来了,松,松手,我跟你说。”这才带着贼人往深处走去。 小沙弥带着贼人来到经楼里一处端坐在佛龛里的佛像前,指了指佛像头顶道:“经书在那儿。” 贼人上前细看,发现佛像头顶上,在佛龛里用红绳绑着一卷经书,连忙伸手将它扯下,一看正自己苦苦寻找的三真经,顿时欣喜若狂。小沙弥见贼人沉迷于经书,无暇顾及自己,赶忙连滚带爬跑下经楼,冲出门就大喊:“来人呀,抓贼了。来人呀,有人偷经书了!”那贼人这才反应过来,已然太迟,赶忙收了手中的经书,从窗户一跃而出。正巧被闻声赶来的僧人们看见,然后团团围住。小沙弥也混在人群中,跟师兄们哭诉着。 见贼人已经无处可逃,为首的僧人厉声道:“大胆贼人,竟然跑到舍生寺盗取经书,还不快快把经书交出来。” 贼人环顾四周,见寺内已经灯火通明,自己前后也已没了退路,反而不着急,道:“老夫有心修佛,特来你们舍生寺借本经书看看。素问出家人慈悲为怀,想来你们也不介意才是。” “阿弥陀佛!施主,如若想修佛,老衲可替你剃度出家,届时这寺内的经书随你观看。”说话声传来,只见众僧人让开一道,从外面踱步走来个身披锦环袈裟白须慈目的老和尚,他正是舍生寺的方丈清熹大师。那小沙弥见清熹来到,哇的一声便扑到他身上,哽咽道:“方丈,那……那个坏人,逼我找经书。我,我一害怕,便告诉他了。” 清熹伸手拍了拍小沙弥的脑袋,细声安抚道:“无妨,不碍事的。”随后将小沙弥交于身后的僧人看护,又转过身来对贼人道:“施主,回头是岸!将经书交于老衲,老衲便允你自行离去,可好。” 只见那贼人笑道:“老夫我既不想当出家当和尚,也不想回头上岸,你这老家伙又奈我何?” “大胆,竟敢对方丈大师如此无礼。小贼拿住了你,看你还敢不敢大言不惭。”有性情火爆的僧人早已按捺不住,见贼人口出狂言,对方丈不敬,哪还能容忍住,一个个挥舞着长棍就冲向贼人。那贼人也不慌张,施展开脚步,在僧人夹击间闲庭信步,偶有还击,就将几名僧人打伤在地。几回下来,已然折损十数名僧人,而他却分毫未伤。眼见贼人就要破围离去,清熹长叹一声:“施主竟然冥顽不灵,那老衲就得罪了。”说罢运气提功,身上袈裟被内气鼓的飞涨,无风自动。只听得一字真言“呐!”老方丈一步十丈,瞬间来到贼人身前,单掌祭出,贼人也是厉害,仓促之间也出掌招架。 “砰!”二人内力相交,清熹方丈小退一步,再瞧贼人,踉跄后撤丈余,明显功力不足清熹深厚。贼人也是血性非常,深咽下喉中的暗血,出拳冲向清熹,打定主意,内力不足,要与老方丈比试招式。 贼人出拳霸道,一股军伍气,拳拳杀气十足,反观清熹使得佛门掌法,招招有余,掌掌留三分,二人也僵持缠斗许久。不过贼人渐渐出拳乏力又落到下风,清熹大师依旧轻松自如,口诵禅语:“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禅语声声回响,贼人只觉得仿佛有十几名僧人在自己耳边不断诵念一般,心烦意燥,招式更不流畅,被清熹一掌打飞出去。没成想正好落在了刚才的小沙弥身边,贼人心道:“天助我也。”翻身一把就将小沙弥拽在怀里。随之而来的清熹,掌风将至,眼见贼人将小沙弥挡在身前,连忙强行收掌回身,那贼人恶从心起,功力运至拳上,只见内力将双拳涨的通红,喊道:“老家伙,去死吧!”说着,一招密宗三阳拳乘机打在了清熹方丈的心口上。小沙弥大叫:“方丈大师!”只见清熹身收重拳,顿时倒飞出去,血液吐口而出,一众僧人慌道:“大师!” “方丈大师!”…… 贼人一击得手,乘寺内僧众慌神之机,一把抱起小沙弥充当人质,跳上庙檐,又是几个起落向舍生寺后山跑去。僧人们静随其后追了出去。 贼人掳着小沙弥,却跑的飞快,一众僧人被远远地掉在后面,始终也跟不上,有携弓箭者,顾忌其手中的小沙弥不敢出手。眼见贼人带着小沙弥几息之间就消失在了树林里。几人一直寻找,却依然不见踪影。 山林溪流边,一处怪石旁,贼人见身后未有僧人追来,放下手中的小沙弥,靠坐在石边休憩。小沙弥被点了穴道,只能在一旁哭叫:“呜呜呜……你这坏人,等方丈大师来了,你就跑不掉了!” 贼人冷哼道:“哼!你那方丈大师被老夫的三阳拳一拳打中心脉,眼见就活不成了,还想来抓老夫。” 小沙弥不信道:“不会的,方丈大师那么好的人,佛祖一定会保佑他的。你这个坏,一定是骗我。”贼人也不理会,从怀里掏出了刚刚偷来的经书,只见封皮上三个大字“三真经”,暗道:“传闻三真经是舍生寺创寺祖师玄同大师绝学。那玄同百年前便是凭此功冠绝天下。”又狂声大笑道:“哈哈哈,待老夫学了此功,就天下无敌了。哈哈哈……”笑罢他便迫不及待地翻开经书,就见经书首页书道:“非修心者不可练,非言佛者不可练,非三生者不可练。”一连三个不可练,贼人不屑道:“切,故弄玄虚,练个武功哪那么多讲究。”复又后翻,一下傻了眼,只见经书每一页上都画着一个奇怪姿势的小人,但小人底下密密麻麻的经文,他却一字都不认识,原来经书正文竟全是用梵文书写。玄同神僧煞费苦心,心思用梵文书写,能看懂着也应是诵经礼佛之辈,真是用心良苦。贼人正苦闷:“这般难道还得再找个和尚帮忙翻译。”刚寻思和尚,复又想起,自己不正好抓了个小和尚吗。又抬头看着小沙弥,问道:“小和尚,懂的诵经吗?”小沙弥正哭着,忽然听到问话,下意识答道:“当然会,小僧我自幼在寺内长在,师傅很早就教我经……”说道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一脸警惕地盯着贼人道:“你想干什么?我不会再被你骗了。”贼人扬了扬手中的经书,笑道:“你告诉老夫这经书的内容,老夫便放你回去怎么样?”小沙弥扫了眼经书,心道:“这贼竟然不会梵文,我也不教他,看他盗这经书怎么办。”打定主意,小沙弥索性闭眼不答。贼人见这小和尚默不作声,气恼又不敢言语,怕到时候这小和尚胡乱翻译,自己又不识,届时练功出了岔子就不妙了。就陪笑道:“小和尚,你看老夫也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所以想诚心礼佛。佛祖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小和尚你怎么能不开方便之门,普度众生,助老夫诵经修佛呢?” 小沙弥不经世事,又不知这是本武功秘籍,还道说只是本珍贵的经书,被贼人三言两语便骗住了,小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是真心修行?” 贼人发誓道:“肯定,如若有假,便让你那佛祖惩罚我。”心道:“自己又不是和尚,这如来佛祖管不着自己。等骗了这小家伙,翻译完今晚再杀了,干净利索。”想着便出手将小沙弥的穴道解了,又道:“你看,老夫已经解了你的穴道了。等你教会老夫这上面的经文,老夫便亲自送你回寺里,向老方丈赔礼谢罪。” “真哒?!”小沙弥信了贼人的话,瞬间由悲转喜,“那好吧,我教你经文。” 那边清熹方丈被贼人一拳打中心口,三阳拳劲道霸烈,一拳就已经将他的心脉震碎。清熹受此重创,已然奄奄一息,只是强行用内力护住心脉,喊来门下弟子,交代诸多后事,只待内力耗尽,他便会圆寂升天。 清熹靠坐在石阶前,气息如丝,时有时无,轻声安抚一众哭泣的弟子道:“莫伤心,出家人,生死之事,不过佛前轮回,香烛终有尽时。”缓了片刻又道:“净思,你且上前来。” “净思在,方丈!您说!”僧人回道。 清熹抓着僧人的手,道:“你修行尚浅,老衲这一去,无道德高僧坐阵,舍生寺怕要受刀兵劫难。” 僧人忙道:“方丈您放心,净思誓死也会维护好寺里上下,定不会让师兄弟们有所损害。” 清熹摇摇头道:“江湖多纷争,寺庙虽说是佛门清净地,但也身在江湖地,就难以逃得了这江湖事。老衲圆寂后,你可派人去半山寺,寻清原大师,定要请他来舍生寺当这住持,看护寺里上下。” “是,净思定会请到清原大师。” 清熹又道:“那贼人是盗走了三真经?” 僧人道:“是的,僧人们追至后山便失了其踪迹,小师弟也被贼人掳走。不过方丈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寻回经书与小师弟的。” 清熹点点头道:“寻回净仁就好,经书丢了便丢了吧。你上前来,老衲与你说。”说着示意僧人附耳上前道:“三真经原是三生真经下卷,二者从来分开存放,上卷经书正放在后殿菩萨手中,待清原大师来后,也一并交于他看管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二十一章 恶鬼 清熹气若悬丝,一话三顿首,又言道:“祖师曾遗训两本经书不可合,舍生寺弟子只准修习上卷,不可修下卷,如今下卷遗失,也许就是天意,你们也不必苦寻了。只是苦了净仁,希望他能平安归来就好。阿弥陀佛……” 说话间,清熹身形缓缓端正,双手合十,声渐弱,慢慢就没了气息,众弟子再一探,已经是圆寂了,寺内上下一并悲哭哀嚎。真是:“金烛禅阁,映孤山岩,寄语难解。阶台涅槃归去,离别处,目泪满袈。高诵相念法言,竟无有语别。见祛祛,风云突变,银霜落落琉璃错。出尘辟俗话离别,情无伤,空净千悲切!路人借问何故?渡彼岸,梵音佛乐。此升极乐,数载缘法天感其泽。只叹惜天道轮回,诵阿弥陀佛!” 舍生寺内佛音高诵,日夜灯火通明,连续数日,僧人愁绪满腔,往来香客也无不动容,传至江湖上,无不有高门大派前来吊唁。而后山林深处,贼人被困迷阵,夜里苦练三真经,白日则在林里寻找出路,不过几番寻找依旧无果,不管他如何兜兜转转总是会回到山洞处,心思:“难道这辈子就只能困在这小小山林之中?那样就算天下无敌又有何用?”正心灰意冷之时,见那沙弥还是盘坐在石旁诵念经文,更是气道:“小和尚,诵经又有何用,你家佛主也不见来救你。”小沙弥净仁稚声言道:“天下苦难人众多,佛主他老人家自先去救他们才是。小僧我不过是茫茫星河中一砂砾,生则礼佛修行,普度众生。死则化作泥沙,一样普度众生,并无何区别。不知施主姓甚名甚,可否告诉小僧,小僧诵读经文时,也会让佛祖保佑你的。”贼人语塞不接话,思想半天后甫又道:“那你就不想去见见你的方丈师傅,现在被困在此处,你们这辈子怕无缘相见了。”贼人心里明白,那老和尚心口中自己一掌全力的三阳掌,定是回天乏力,此刻只怕早就魂归西天了,不过为了哄骗净仁为自己译经解理,他也不明说。净仁不知真相,言道:“既然施主不愿告诉小僧真名,小僧就喊你小偷施主了。小偷施主那夜凶神恶煞,让小僧惊恐万分,忘记了方丈师傅的教诲,真是不该。小僧几日来不断自省,不应该被恐怖吓倒,也不应该执念妄求,往后定加倍修行。阿弥陀佛!” “最烦你们这些念经的和尚。”贼人见净仁油盐不进,无奈只好安心修习真经功法。让净仁则一字一句将经文认真翻译给他听,正说道:“无身故,心明净亦明悟……” 贼人不修心,不礼佛,哪能听的懂这些禅意,几句下来就已经满心不耐烦:“这无身故又是什么东西。” 净仁耐心解释道:“无身故就是无疾无病,是心灵上的无疾病,要求去除杂思,菩萨有言……”正说着那贼人又不耐烦挥手打断他的话语,道:“你只要直接告诉老夫到底什么意思就行了,不要说这些虚头巴脑的。” 净仁细心道:“佛经要从浅慢慢入深解起,最好能言明深意,不然一切都是空妄。”贼人不在乎道:“老夫才不管空不空妄的,小和尚你只管一字一句译给老夫听就好。”净仁倔强道:“那可不行,没有典故明晰,会让人曲解经意的,方丈师傅就说过,经不读其表,要读通,读懂。要以菩萨心才能明菩萨理,如果不知道菩萨说这些话的缘故,又如何知道菩萨心呢,那又怎能明白菩萨的道理呢?”贼人就听净仁不断地在旁呱噪,心烦气躁,一掌拍裂身旁的怪石,一手将净仁拽起来,怒喊道:“够了。小和尚你再啰七八嗦地,小心老夫这巴掌拍在你的光头上,顺便看看你这脑子里的菩萨长什么模样。”有心吓吓小和尚,不想净仁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抬起头盯着这贼人,狡黠道:“那施主倒是动手快些,小僧也想瞧瞧菩萨他老人家在小僧脑海里是什么个模样?”几日相处下来,那贼人也已是取了蒙面,一张国字脸,两颊是密密的胡渣子,长发披散着,一道刀疤斜贯全脸,贼人笑起来时就显得狰狞可怕,平时倒是无碍。两人相处数日,日渐相熟,净仁早就全无当初那般害怕,毕竟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无忧无虑,又激灵聪颖,早就猜到这贼人似乎很在乎经文解意,自己没帮他学完上面的经文前,他一定不会拿自己如何。果然,贼人手举半空,做势半天,最后还是放下手来,将他丢回地上,口中说道:“哼,老夫不跟你个小娃子计较。老夫去抓些晚饭来,你就待在这好好想想怎么教会老夫。”说罢扭头朝林间走去,也不当心净仁乘机跑掉,也不管净仁在身后大呼:“小偷施主,帮小僧摘取些野菜可好!” 深夜,火堆旁。净仁呆呆地望着火堆上的无辜的兔子,心中默念超度经文,而后细声问道:“小偷施主,小僧的野菜呢?” 贼人沉声道:“野菜?没有。要吃你自己去摘。” 净仁望了望兔子,又四周瞅了瞅黝黑的树林,怪树林立,月下倒影如同鬼怪一般,时不时还传来几声狼嚎。净仁虽然害怕,不过几日前采摘的野果子早已经吃完了,他已经一天未果腹了,见贼人似乎故意要看自己出丑。听着肚子里的咕噜声,他也只好强忍饿意,起身颤颤悠悠地就要往林子里去找野菜。贼人见状又道:“小和尚,你晓得野菜长啥样?” 净仁犹豫道:“应该是懂的吧。”从小在寺庙里长大,师兄们都是对他爱护有加,净仁哪里见过野菜。不过现在骑虎难下,他也不想被这贼人嘲笑。心思:“这野菜应该也很好辨认才是。” 又听贼人在身后冷笑道:“老夫可告诉你,这林子里毒虫毒草甚多,你要是被咬了,或是吃了毒物,老夫可救不了你,你虽不怕死,但那毒物可会让你痛不欲生,有些还会让你的皮肤一寸寸烂掉。”贼人一边吓唬净仁,一边还故意撕下一段兔腿,在净仁身后大口吃起来,又说道:“你还是乖乖待这吃肉吧,你闻闻这肉多香!” “不,不用,小……小僧不能吃肉。”净仁默念佛经抵挡心里的恐惧,随着着肚子里的咕噜声不断,他心思:“自己哪怕饿死也不能犯戒,不然今后见了方丈师傅,方丈师傅会生气的。”想着想着也不知是饥饿难耐,还是经文鼓舞,他总算鼓足勇气朝林中继续走去,嘴里还念叨着:“我不怕,我不怕……” “所以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念经的和尚。”贼人上前一把将净仁拽了回来,说道:“别找了,周遭一片,老夫这几日早就翻看遍了,别说野菜,毒蘑菇都没瞧见。” “啊!真的?那小僧可怎么办?”净仁腹中饥饿,又听闻说附近无野菜可寻,一时竟不知所措。 贼人顺手将手里的兔腿塞到他手中,说道:“自然是真的,老夫可不屑骗你这小娃子。所以说,要不想饿死,就乖乖地吃肉吧,别到时候真成泥土了。” “不行,不行,不能吃!”净仁吓的连忙松手,双手合十不停念叨:“罪过,罪过……”贼人拾起肉,又拿到他脸前,说道:“你偷偷的吃肉,佛主他老人家是不会看到的,哪来的罪过”见贼人又把肉凑到近处来,净仁就连忙转身别过脸去,肉到左边他就朝右,肉到前边,他就躲到后边。几次三番下来,贼人顿时怒火中烧,破口道:“老夫今天还非让你吃这肉了,看看是你家的佛祖厉害,还是老夫更厉害。”说罢抓过净仁,强掐着他的嘴巴就把兔肉往里塞。 净仁不断挣扎,但他一个小孩子,哪抵的过一个江湖高手,贼人强抓由着他把肉一点一点塞到自己的嘴里,再被他点住脖颈穴位,几下便将肉顺到腹中。那贼人边塞边顺,不消片刻,手上的肉就全部塞到了净仁肚子里,这才松手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小和尚,现在你是肉也吃,戒也犯了,怎么样这肉的滋味如何!”再瞧净仁趴在一旁,使劲抠喉干呕,想要将腹中的肉吐出,贼人又笑道:“别白费气力了。就算你全吐出来,又如何,你始终是吃过肉,犯过戒了。你怕是做不成这和尚了。”净仁闻声如同失魂了般,瘫坐在地上,哽咽哭泣,他是断断续续不停歇,还越哭越大声。贼人被哭的烦了,也无心再吃用,无奈安慰道:“好啦,别哭了。烦死了,我就说你们这些念经的最烦了。哎,算老夫不对行了吧,别哭了。不就吃个肉吗?你们和尚不是老念那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吗?你看你要是不吃这肉,就会饿死自己,那你一样是犯了杀戒,孰轻孰重?你那佛祖必定不会为难你的。”净仁也是孩子心性,见贼人肯认错,小声道:“你莫瞎说,那后面还有两句‘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小僧怕是要远堕阿鼻地狱了,阿弥陀佛!”“魔道有啥不好,乐的逍遥自在。”见净仁不再哭泣了,贼人复又坐回去吃用起兔肉来,口中含糊道:“你们这些个念经的规矩就是多,老夫才不管什么阿鼻地狱,你若是想去,也得等帮老夫翻译完经文再去,到时候不管什么阿鼻地狱还是大鼻地狱的都随你。”这边说着说着,也不见有答应,再一转头见净仁已经靠在石旁呼呼睡去。 净仁终是哭累了,腹中又有了兔肉果腹不再饥饿,靠在一旁渐渐地睡去。见他睡去,贼人便继续在火边专研辛苦盗来的三真经。这几日,净仁已经将前面几幅图中经文稍微讲解清楚,他只是大概了解后,便迫不及待地修炼起来。 “这武功练起来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胸腹吸气,掌纳月华?”贼人学着图解,摆弄着相同的姿势,虽有不解,但也摆得有模有样的,不过几招下来,心中便心存疑虑,这经文招式只是胡乱摆放些动作,却感觉一点作用也没有,复又摆了一遍,依然无异。心道:“难道自己练错了?还是要全部图像一起练完才有用?等明天小和尚起来,再问问。” 贼人摆弄一整觉的无趣,正要收功,忽然一道巨大的阴影印在他眼前。贼人忙转过身,惊道:“谁?”这一看,连常年闯荡江湖的他也吓了一跳,这哪是什么人呀!身长丈余,全身黝黑,无衣物遮体,健硕非常,脸上更是青面獠牙,头顶还顶着根独角,分明就是头恶鬼!鬼爪伸出足有一尺长,眼见它朝自己劈下,贼人连忙一个驴打滚向后翻去。那恶鬼见一击不中,恼羞成怒,嘶吼一声,声音沉重低寒,如同索命幽声,扰人心神。贼人当真艺高人胆大,用力摇了摇头,将鬼声甩出,握起拳头,提气运劲顿时拳生炙炎,出手就是绝学“三阳拳”就朝恶鬼打去。 只听“砰”的一声,贼人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金石上,坚硬无比,往日能开山裂石的拳头,打在恶鬼身上竟然连痕迹都不曾留下,心道不妙!恶鬼努力更甚,勇猛异常,长爪过处都是石碎树断,好在速度却不快,贼人总能顺利躲开。几招过后,贼人便心生退意,几招虚招晃过,跃至一旁,有心想带净仁一块走,细一瞧,这地上哪还有净仁的踪迹,空荡荡的地上只有篝火摇曳。眼见恶鬼大跨步地追来,贼人也顾不得许多,跃上石头就要逃开,异变突起,只见那恶鬼长爪飞出,手臂竟然见风就长,一伸数丈长,一爪就拍碎了贼人脚下的石头。那贼人一个措手不及,脚下无处借力,重重地摔在地上。眼见鬼爪再举,朝自己袭来,贼人心道:“吾命休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二十二章 因果 那恶鬼利爪将至,贼人眼见躲闪不及,就要命丧爪下,耳边忽然传来净仁稚嫩童音:“小偷施主,你在做什么呢?”贼人下意识喊道:“快跑!”又寻声望去,只见净仁呆萌萌地在一旁盯着他看,全无害怕的样子,再往前看去,一阵刺眼的晨光透过林间缝隙射来,竟然是已过了一夜,左右环顾哪还有恶鬼的踪影,再看身后应该被恶鬼拍碎的大石也完好无缺。 贼人试探道:“你昨夜去哪了?”净仁指了指篝火余烬回道:“我在一边一直睡到了天亮啦!小偷施主,你怎么了,从刚从开始就怪怪的?” “噩梦?”贼人满心疑虑,站起身来,一阵虚脱袭来,赶紧扶住身后的大石,才感到后背一片冰凉,全身上下冷汗涔涔,心道:“这片树林古怪异常,莫不是真有鬼怪?”转而问道:“昨夜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净仁饶了下脑袋,郎声道:“有呀!” 贼人急道:“什么事?” 净仁指了指他道:“不就是你咯,小偷施主你最怪了。小僧一早醒来就看见你在那里乱蹦乱跳的,一直喊你也不答应。后来见你玩累了躺那石头边上,这才唤你答应。小偷施主你是在练功吗?”贼人听得心惊:“自己还不仅仅是做了噩梦,竟然还梦游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道:“正是,老夫夜来无事,便练习下武功,你不要少见多怪。” “哦,知道了。”净仁狐疑地答道,心中疑虑重重,心道:“这小偷施主,昨夜还古怪地大喊大叫,寺里师兄们练功时候都没这样子。”不过见贼人不说,也不敢细问,只是奇道:“小偷施主,练功有什么用呢。师兄他也很爱练功,经常误功课,方丈师傅都说过他好几次,也不改。小僧觉得练功一定也不好玩,还不如经文有趣,里面还有好多菩萨们的故事。” 贼人笑道:“你这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在江湖是行走,你要是功夫不如别人就要受欺负,甚至被人杀掉。” 净仁懵懂道:“可是小僧又不去江湖走动呀。”他是清熹在山道边捡来的婴儿,据说父母都被山贼杀害了,可能他实在太小,山贼们也难得动了恻隐之心,便留他在路边自生自灭,正好清熹路过,将他带回了寺里,收了他做入门弟子。清熹也曾问他是否愿意习武报仇,他答道:“从小便在寺里长大,懂事起就没见过父母,没有感同身受的痛苦与愤怒,便没有复仇之心,这也是自己的过罪。山贼为世道所迫,自己固然可以复仇杀了他们。但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已经在这世道尘俗受苦了。所以复不复仇不重要,习不习武也无所谓。”清熹听后沉默不语,后给他取了法号为净仁,取仁字寓意。净仁从小就喜欢看书,不论是经书还是武学秘籍,但他向来只看不练,清熹也不强求他,便让人安排他打扫经阁,也方便他随时翻阅经书。只待他什么时候起了兴趣,自己会练习。净仁又道:“小僧见师兄们习武,寒暑不停,那么累,还经文轻松有趣的多。” 贼人道:“习武也是有诸多乐趣的。”说着一下跃上树梢,又翻身而下,道:“你看,如果你会功夫,就可以这样上天入地逍遥自在。” 净仁心有所动,抓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倒是有些乐趣。” 贼人又道:“你若想学,我可以叫你些功夫。这山林里着实无聊,待你学会好,也可以与我切磋解闷。”他心道自己几日修炼三真经,未见寸进,不知是修炼法门有问题,还是有其他缘故。心想这三真经就是和尚创的武功秘籍,或许就需要和尚才能修炼?自己先教于这小和尚一二,待看看结果如何,自己也好借鉴一番。 净仁思考片刻摇头道:“小僧不用你教,舍生寺也有武学,小僧从见见过许多,记得大半,小僧自己会学。不过不是现在,方丈师傅说过,小僧哪天想学武了,定要等诵完地藏经六千三百七十一遍才可以。小僧早晚一遍功课,现在还差着远得呢。等小僧诵完经文,自己会练。” 贼人不过突发奇想,也不强求,闻言笑道:“你可知江湖中有多少人想学老夫的功夫的?算了,随便你,你们和尚都是榆木脑袋。所以老夫最讨厌你们这些念经的了。”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净仁与贼人被困在这山林里不知几载。他只知道进来的时候他还不到贼人胸腹,如今已经能与贼人相视而望,身上的僧袍早已经穿不下了,被他撕开口来,随意地绑在身上,在这山林里跑动玩耍也是自在无忧。贼人则日夜修炼三真经,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变得是越来越古怪,这几年来,夜夜梦游,时而说是恶鬼,时而又是仙人,前头还是红粉佳人,后面就惊叫白骨骷髅。天长日久下来,渐渐变得萎靡不振,原本健硕的身躯现在也变得枯瘦如柴。净仁原也觉得是这片密林有古怪,自己二人多年都未寻得出路,后来见自己并无此恼,就觉的是这本经书有古怪,也曾奉劝贼人莫再修炼,但他入魔已深,哪听的进劝,真是越练越疯,越疯越练,好在大半时间还算是正常,在这山林深处,也能照顾净仁一二。经书上的经文净仁早就翻译完全教于贼人了,不过山中岁月苦闷,恐无人作伴,贼人也就没了杀人的心思,之后更是日夜沉迷修炼无心理会他,二人倒也相安无事生活到现在。净仁每日除了诵念经文,无事可做之余,也开始修行往日在经阁内翻看过的一些武功,或许是天赋异禀,几年来他自学自练,竟也有所小成。 这日贼人一如往常那般打坐修炼,内息运行之间浑身涨红,泛起白气环绕,慢慢地脸上也一片通红,而后忽然睁眼怒吼道:“齐小子,今天看你往哪跑!如今老夫修成绝世神功,定报这一刀之仇。”说话间脸上的刀疤更显狰狞。一旁的净仁听得模糊,只道他练功又开始犯疯病,无意理会。又见贼人白气外散,双脚使力,也不见站起便直接一跃腾空,扑向前面的巨石,手脚交替并出,拳如重锤,一拳拳向巨石砸去,脚如钢鞭交替扫过。待砸到得第十拳,扫过得第九腿时,那巨石不堪重负顿时碎成数块。只见贼人双手已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却浑然不知,口中仍喝道:“你怎得不还手,你不还手我练这绝世武功有何用?”气愤之下又接连踢飞几块碎石,吓得净仁赶紧躲到树后观望。复又见他呆立在原地重复喃喃的道:“我练这绝世武功有何用!”说着说着忽然从怀里掏出那本真经,却见他高举经书在空中稍作停留,终于运劲抓下,只见经书在手中爆裂成纸碎,四散飞舞,才又昂天长啸。 净仁见他连平日最宝贝的经书都毁了,心觉不对,知他入魔更深,但他这般疯狂,自己一时也无能为力。这贼人日夜修炼真经,虽然走火入魔,但功力却不减反增。自己这一身功夫,有心舍身度魔,怕也是不够。心想便在一旁等他平复些后再做打算,可贼人这边震碎经书后,手举半空,掌中力道不停,做势就要向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净仁眼睛瞪圆,顿时惊呼:“不要!”急忙跨步上前,伸手出掌,要拦下贼人自裁。 净仁掌力带起劲风,横在贼人掌间,被他的掌力连带着一起拍在了额头上。总算是卸掉了大半力道,贼人身体微颤,却并无大碍。不过被净仁这么一挡,他怒目圆睁,瞪着净仁,吼道:“齐小子!来得正好,老夫今天要杀了你。”说着握拳挥出,也不讲章法。净仁一愣,暗道不好:“他是把自己误认成仇人了,这下要糟!”忙边躲闪,边叫道:“小偷施主,是我,净仁和尚呀!停手!” 净仁这几句,不但没让贼人停下,反而疯症更重,脚成弓形,双拳前推,净仁匆忙抵挡,身子一阵摇晃,便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喷出,溅得贼人脸上和衣袍上全部染满了。闻着血腥味,眼睛被猩红迷离,贼人狂意又加三分,脚下迈着大跨步,朝净仁冲来。全身衣裳鼓动吹涨,面露狰狞,血液顺着脸上的刀疤流淌滴下,让他更像是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不过好在疯狂异常,无意识态,都是一阵横冲直撞,也不见使什么招式,全靠一身功力直来直往,尚能应付。只见净仁在他拳下狼狈躲闪,每每不小心被拳劲擦到,都犹如被巨石撞击一般,疼痛不已,没一会,身上就已经青紫一片了。 正直正午,山林茂密,阳光也只能斑驳地印在地上。两人纠缠间林中狂风大作,落叶纷飞。贼人神志不清,招招全力挥拳,打得兴起便吼上一声,净仁初时还能劝上几声,到后来逐渐招架不住,已经无力分心劝说,只能苦苦闪躲,只见贼人拳脚所到之处,断树裂石,净仁惊险连连。二人如此拆到百余招,就在净仁将要力竭之时,眼前贼人忽然停下脚步,手中举拳,呆立在原地。风停,人止!净仁还道这贼人终于清醒过来了,细声喊道:“小偷施主?”一连几声,也不见答应。小心翼翼靠前,伸手轻轻在贼人身上拍了拍。刚一碰触,贼人就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净仁惊诧,俯身一看,只见他面部涨红,七窍流血,已然死去,显然是体内魔气肆虐,早就败溃的身体不堪重负,最终经脉寸碎而亡。 净仁呆立许久,长叹一声:“阿弥陀佛!”对方虽是贼人,盗经掳人。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两人被困在这山林中,相互扶持,相互照料,长年累月之下,也渐生亲情。如今贼人咋然离去,他孑然一身伫立山林间,一阵孤寞惆怅情升。 “小偷施主,你安心去吧,虽然小僧一直不知你真名,但佛主应该能听到小僧为你的祈祷。”净仁将其尸身安葬完毕,站在坟前说道:“哪怕你讨厌,小僧也会为你诵经三日,脱离地狱苦海,超脱凡尘俗世。”念到此处,心中苦笑,眼前仿佛又浮现贼人那句:“所以老夫最讨厌你们这些念经的了。”又思其往日种种,想到他一心为执念所困,少有笑颜,苦修武功数载,最终又因为习武走火入魔而亡,到头来终是一场空,因由此,果也至此,当真因果循环。 净仁三日诵念完往生经,逾感心中苦闷,独自回山洞中,时常想到贼人往事,又思及三真经被贼人毁去,心道:“这本害人真经毁了也好,免得以后再被别人学去,又害人命。”复又想道:“也不妥,这本经书本就是舍生寺的秘籍,当年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经书遗失在外,如今若损毁失传,自己就罪孽深重了。自己还是得把它记画下,有朝一日再还于寺里”于是便拾起石块,在山洞的一面石壁上将真经中的一十八幅画像一一刻画上去。就在他要将经文也一并写上时,又犹豫不决了,这画像形态各异,自己怕是遗忘才将其刻画出来,但经文早已牢记于心了,又想此经终究害人,还是不能让二者合在一处,也就不再将它刻上,心想待将来见了方丈师傅,再亲口诵念于他听便好了。于是他只在这石壁上留下了画像与经名,未留详解经文。 净仁独自一人在山中又至十二载,与野兽为伴,修佛法,习武功,感受天地,但无人对语,也渐渐变得口不能言。十载孤独,他变的性情怪癖,不敢与人接触,哪怕后来感悟自然大阵的奥秘可以进出自如,也不敢踏出山林,渐渐迷失了心性,整日疯疯癫癫,直至那日一个如同自己小时候的少年儿误入迷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失火 “走水啦!!!”舍生寺内钟鼓大震,僧人呼叫声四起。将傅彦生从梦中习武意境里惊醒。他丝毫未察觉自己刚刚已经开始修炼三生真经了,迷蒙双眼从床上惊坐起来。趴在寮房窗沿向外看去,就见到寺内各处火光冲天,将黑夜照得通明,僧人们人影窜动都敢往着火处,见状他赶忙也起身出门帮忙。 在门外,朝四处望去,就发现僧人寮房处并无大碍,只是一些菩萨偏殿起火,时至秋冬季,草木干燥,山风狂乱,虽然僧人多前去救火,火势还是越来越大,不过好在风向朝下,火势并未波及山顶大殿。傅彦生跟随僧人们提着水桶赶去救火,才来到一座偏殿不远处,就听见有打斗声传来,只见殿外有几名武僧正缠着几名黑衣人交斗中,连忙跃入阵中帮忙擒敌,瞧见一名黑衣人落单,傅彦生手持水桶就朝他抡去,力大势沉,只见那人只听耳边有风声袭来,还未来得及阻挡,便被水桶砸飞了出去,直挺挺地落在石阶上。 眼见那人直接昏阙过去,再瞧了瞧完好无损的木桶,傅彦生微微咋舌:“这木桶真是结实!”又叹:“不过最近自己力气好像真的大了不少呀,多亏那位怪人,明天一定多给他带点吃的去。喂,喂,喂,干嘛全盯着我呀,那边那边,打架别分心……”忽然觉的四面安静下来,他抬头一看,场中连僧人在内数人都呆呆地望着他,剩下几个黑衣人更是见同伴被砸晕,竟然默契地丢下其他僧人,都朝他冲来,吓的他丢下手里的木桶就朝僧人堆里跑去,边跑边喊:“别楞着呀,打他们……”。没想到僧人们竟然齐齐退到两边,假装没看见,气的他哇哇大叫:“你们这群和尚,不道义!搞什么呢?”左右张望间,又见一个人影在僧人间躲躲闪闪,傅彦生定睛一看,那肥胖的大家伙,不是如真是谁,“好哇,是你小子搞得鬼。”他一下子就猜到定是如真为报私仇,故意让僧人们不上前帮忙,准备借黑衣人之手教训他一顿。眼见躲闪不过,他索性不跑了,猛得转身掉头就朝几人冲去。 几人起初还防备周围僧人偷袭,见众人都没有出手的意思,心中大定正追着,没想到傅彦生忽然回头,倒把他们吓了一跳。微微楞神的功夫,傅彦生已然拳到面前。“啪!”的一声,一个黑衣人被打的正着,细看鼻血都浸湿了面巾。一个照面又失了一个帮手,几人心里暗道:“这小娃子竟然还是个硬茬。”“喂,回神了!都说了打架不要分心。”几人正寻思如何应对,没想到傅彦生的童音就在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他的扫腿。“好快!”几人心惊,只见遇袭男人匆忙抬手招架,那腿竟然在半路生变,改扫为踹,一下就蹬在黑衣人胸口。后又借势,翻身劈向另一个人,“砰,砰!”又是两声,只余下一名黑衣人呆滞地站在原地不敢妄动。傅彦生作势正要再打,只见人扑通一声,竟然下跪投降了。“无聊!”几日来都与后山那怪人连招,不知不觉间,武功高了,他的眼界也高了起来,见众僧总算反应过来,一起上前困了那黑衣人,傅彦生便在人群中,寻起那胖子来。 如真哪想到才几日未见,傅彦生变的这般厉害,众僧围困几个黑衣人半天没拿下,竟被他三两下就解决了,哪还敢再待在这里,乘他不注意,早就溜走了。 傅彦生左右查看,寻不着如真的身影,气道:“这胖子,溜得倒快。”正想质问周边一众僧人,又见到这些黑衣人暗道:“糟糕,那晚的贼人!回来再找你们算账!”傅彦生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偷经书的贼人,这几日晚上回寺时,他时常回去留意佛像背后的经书,都未发现动静,难道是要乘今夜大乱来取书?傅彦生心中暗道不好,也没有心思跟这帮僧人理论,拔腿就朝大殿跑去。一路跑来僧人越来越少,到了大殿外面更是空无一人。他小心翼翼地朝殿内佛像走去,伸手掏进后面的缝隙,“东西还在?!”左手在缝隙里抓摸一番,感觉经书还在,他心中大定,看来贼人还没来,暗道自己大惊小怪了。正想松口气,忽然听见后山隐约传来打斗声。 石阶拐角处,傅彦生悄悄摸摸地伸出脑袋向偏殿那边望去,只见殿前空地净悟正与一名手持银枪的黑衣人交斗中。一旁清原方丈正与另一位不认识的年长和尚照顾受伤的净禅。 净悟与银枪人交斗片刻,分开两处,大笑道:“六寅银枪耿千秋!你也是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人物,何必做这蒙头遮脸的勾当,也不怕江湖人耻笑。” 黑衣人大笑道:“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你这个老地虫。”说着一把撤掉脸上的蒙巾,露出一张瘦脸,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下巴上蓄着一撮山羊胡,远看活脱脱的一副山羊脸。话音也由沉浊变得尖锐,笑言道:“秋山一别,已有数载,今天正好在比划比划,看看到底是你的转世罗汉功厉害,还是我的银枪更胜一筹。”说罢手中银枪一分为二,由长变短,使出双枪技双手耍了个枪花就俯身冲向净悟。 净悟大喝一声:“来得好!”取下胳膊上的菩提子抓于双手,摆开合气式迎敌。双枪如毒蛇吐信,角度刁钻,直封净悟眉胸两心要害处,逼得他不得不上撇下挡双手成倒十字破其攻势。 耿千秋来势汹汹,双枪被阻,身子却毫无停顿,扭腰使劲,双腿如鞭,“砰,砰”两声,横扫对手左臂,力大势沉强如地僧也不得不踉跄侧退数步。双腿立功,只见他人在半空,双枪又合二为一,由短变长,单手扫除,幸得净悟收腰躲闪,堪堪划破腹部僧袍,一道血痕也若隐若现。见银枪收效甚微,他也不乘胜追击,停下脚步,嬉笑道:“怎么样,老地虫,老夫这招‘双蛟腾云式’请指教。” 净悟低头扫了一眼腹部伤口,颔首道:“倒是有些进步,虽说有些大材小用,不过老僧就用这降龙罗汉拳会会你的双蛇。”只见他弓步朝前,手摆擒龙爪,长喝一声,气圈散出,飞沙走砾。耿千秋感受其功力突升,面色凝重,银枪横举至齐肩,身子慢慢下压,显然也是蓄势待发。 “方丈大师,您说他们二人,谁更胜一筹?”清原身旁无名僧人转而问道,许是感受阵上两人散发出来的气势,额上隐隐有冷汗溢出。“耿千秋不过江湖名榜第七,想来不是净悟大师的对手吧?” 清原眉眼紧皱脸色严肃,摇摇头道:“江湖名榜看似前后分明,但前十的几位高手,其实就武功高强而言也都在伯仲之间。老衲曾听净明师侄言明,除了已经退隐的名榜第一金广書,以及那个成天四处飘荡的齐行云,余下八人武功其实相差无几。所以他们二人实是胜负未知。”又见山下火光烛天,叹道:“哎,这是舍生寺的劫数。” 一旁那僧人忙安慰道:“方丈大师莫当心,上有净悟大师相助,下有寺内众弟子齐心切力,定能共度难关的。” 清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言语。 场上二人也都是沉默不语,僵持片刻,双方气势均升至顶点,同时踏地前扑。这边耿千秋是蛟龙出海,银枪笔直贯出,未之将至之际,手中忽使暗劲,顿时游龙摆头,方向飘忽不定,令人难以捉摸。净悟则视而不见,一手踏云擒龙式,伸手前探,拦枪七寸处,但见枪尖紧贴其胸膛,却不得寸进。见自己绝招被破,银枪被擒,耿千秋似是早有准备,卸后枪转身就是一招蛟龙摆尾,直刺对手太阳穴。净悟脚踩莲步身不动,运转法门,全身一阵金光闪过,正是成名绝学度佛金身,耿千秋见状,面露冷笑,视金身无睹,手中速度反而更快三分。银枪乘势袭来,净悟眼角忽然撇见一点银芒在枪尖闪过,暗道不妙,急忙后仰闪躲。一道血光闪过,虽然躲过要害,终究慢上半分,银枪竟视金身如无物,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长横,顿时血滴四溅。 见净悟关键时刻竟然仰身躲开,耿千秋心中懊恼,脸上却笑道:“哈哈哈,怎样,老夫这银枪集气一点,专破你的这鬼金身的,如何?厉害吧。就是可惜了,让你躲过一劫,不过下次你可没这么好运了。” 净悟冷哼道:“堂堂中正王道兵器能被你使的如此诡诈奸行也是实属不易。耿千秋,以你的武功已经是江湖绝顶高手了,为何还能听信江湖谣言,来这舍生寺?” 耿千秋甩掉枪尖上的血液,视乎对这三生真经势在必得,兴奋道:“能做第一,谁想当那第二?什么江湖谣言,管它是真是假,老夫向来是先抢来再说。奉劝你一句,老地虫,别多管闲事,你的鸟金身今天可保不了你,识相的赶紧回你的半山寺好好的吃斋念经,老夫念你我同为名榜高手,也不与你为难,不然今天就送你去那西天极乐界。” 净悟大笑:“哈哈哈,老僧我这个和尚什么都会,唯独不会吃斋念经,耿老贼不若你同老僧一起回寺里教教老僧如何。”转而金光退去,竟是散去度佛金身,厉声道:“没了这金身,老僧依然能揍你,别忘了你还排在我之后,连白老头都打不过,哪来的自信在老僧面前猖狂。” “别提白老鬼那奸诈小人。”似乎是刺到了他的痛处,耿千秋怒发冲张:“老夫如今枪术大成,就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六寅银枪。”说罢,气走臂中穴,脚踏辰参步,化双枪为,游动间呈六种姿态,围而待发。 银枪虚实变化,幻像非常,净悟招架起来颇为狼狈,匆忙阻挡间,僧袍已经被划破数道口子。石头后面傅彦生看着也是心急连连,几欲冲上前帮忙。耿千秋则是越战越勇,枪速飞快,笑道:“老地虫,今天老夫就送你一程。”说话间双枪齐出,六影全至,净悟慌乱间,只挡住要害一击,左臂却被另一枪刺入,好在手上菩提子死死抵住枪杆,不至于刺个通透。傅彦生见状嘶声喊道:“和尚!”跃出巨石,就要上前帮忙,被净悟一声喝止,“待着!”不想到石边竟然还有人,又一见傅彦生不过小小子的模样,耿千秋笑道:“哟,这是你徒弟?无妨一起上,去西天也好有个伴。” 净悟冷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的枪法,瞧你自鸣得意的,耿老贼你真是越练越差劲了,你这枪法老僧闭着眼睛就能破了。”说罢竟真的闭上双目,只凭双耳听银枪破空声,以声辨位。见净悟如此轻视自己,比试间还敢闭上双眼耿千秋怒气更盛,咬牙道:“老夫就看你怎么挡!”气运十足,手中出枪更快,银枪未至,枪风已经袭来。净悟笑意更盛,只听“左!”“右!”声中,银枪行至半路就被他拳掌格挡在身外,架挡之余还口口念出对方下一步枪路走势,好像使枪的是他而不是对方一样。 耿千秋越出招越心惊,这老地虫招式有古怪,自己像是被他操控般,明明想出招攻右,不自觉地就往左攻去。原来净悟使的这两招一是“听禅”,二是“劝人为善”,听声变位可不受幻像所迷,再以特定角度架挡对方,脚下方位变换,乱其步伐,让对方下一招自热而然地随身体的动作暗自己的预想使出,专破向六寅银枪这样繁杂凌乱的鬼变之招。耿千秋气急攻心,又全无奈何,眼看今天又要败下阵来,忽听场外一人喊道:“净悟大师,贫僧来助你一臂之力。” 众人寻声望去,说话的正是清原方丈身旁那名不知名的年长僧人。 耿千秋顾及颜面正愁没有借口抽身,闻言心中大喜,忙叫道:“此地鼠辈吵杂,不如你我换个地方再打个痛快!”说罢,收枪后撤,复又转身向山下跃去,空中传音道:“老地虫,可敢单打独斗,来再战个三百回合!” 净悟转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说话的那名僧人,才追下山去道:“耿老贼,别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二十四章 调虎离山 净悟跃身而起直追耿千秋,两人在大殿屋檐上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之中。“等我一下呀!”傅彦生看得正精彩,连忙返身准备追上前去。没跑几步就听石阶下方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夜色中火把晃动,异常醒目,傅彦生连忙退回到空地上。不消片刻一群人便来到偏殿前,竟然又来了七个黑衣人。只见为首步出一个彪形大汉,近八尺的大高个,手持一把鬼头大刀,腰缠金钱镖,环眉豹眼,一对招风耳,蒜头鼻下咧着张大嘴,火光下映出一副匪相,正嘻嘻怪笑,张口间还能见到几颗金牙镶嵌其中。 “长得可真俗。”傅彦生心里嘀咕,见来人一脸不怀好意的怪笑,慌忙跑到清原方丈身旁站定,一脸警惕地盯着来人。 那人在殿前站住,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清原方丈,有打量了一番其余三人,怪笑道:“哈哈哈!人都说清原和尚是得道高僧,老子还道这和尚莫不是生的菩萨相?今天一看,也不过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嘴的,也没啥稀奇的嘛。” 他声音极其洪亮,这句话如同吼出来一般,震得殿前四人身子微颤。还未待回应,又听道:“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下,在下沙江帮马风华,江湖人送沙江恶霸,说的就是老子。” 清原笑道:“老衲也不过凡世俗人一个,自然与常人无异。倒是马施主,人都道沙江帮帮主身高八尺,腰围八尺,身壮如蛮牛,面丑如恶来,是个可止小儿夜啼之人。今天一见果然骨骼惊奇,长相怪异,颇有修罗相,真是实属少见。” 傅彦生站在清原身旁听的仔细,暗笑道:“不亏是方丈大师,这嘴上功夫果然厉害。三言两语就拿对方的话语又嘲讽回去,还字字珠玑,又令人生不起一丝反感。” 见嘴上功夫讨不着便宜,马风华甫又喝道:“你这天天念经的和尚,老子粗人一个,说不过你,不过劝你赶紧把绝世秘籍‘三生真经’交出来吧,免得一会动起手来,老子这些手下不知道轻重的,要是伤了你老人家就不好了。” 傅彦生闻言心中暗自焦急,也不知场上几位大师能否应对。回首望了望昏迷在一旁的净禅大师,再看看只会老人拳的清原方丈,只有身边这位年长的和尚他不曾认识,也不知功夫如何,自己虽说功夫进步非常,但应也不是这个大汉的对手。 但见清原双手合十,镇定道:“舍生寺乃佛门净地,经文众多,独独没有甚绝世秘籍。诸位若是想听经,老衲自当欢迎。如若是来抢甚秘籍的,怕是令诸位失望了,还是请离去吧。” 马风华仰天长笑,手中的大刀用力拄地,激起尘土飞扬,高声道:“是不是绝世秘籍的,你说了可不算,得老子自己看。既然你们这么不识相,别怪老子不客气。” 傅彦生见其实在嚣张,难忍怒气,叫道:“贼人,这里可是舍生寺,你带着这三两个喽啰,就来逞凶。你怕是不知道我师傅地僧的名号吧,小心他回来,马风华就变成马上完。”临了还不忘扯上净悟的名号,指望能吓退这群贼人。 “哟哟哟,我说怎么有声没人,老子低个头才瞧见,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小鬼,倒是牙尖嘴利的。”马风华假装左右环顾一番,甫又低头戏谑地盯着傅彦生,调笑道:“这寺里的那群笨和尚都忙着救火,顺便和我的那群小弟们玩玩,没空理你们了。至于地僧,哈哈哈,怕,老子当然害怕。不过这会他正跟耿兄玩捉迷藏,一时半会可赶不回来咯。小娃别怕,一会叫声爷爷,爷爷自然不会打你屁股,说不定还能给你根糖葫芦解解馋。哈哈哈!”他这么一笑,周围几个也纷纷起哄,喊着让傅彦生赶紧回家吃奶。 这番市井之言,气得傅彦生是咬牙切齿,哪还忍的住,当下挽起袖子,就打算冲上前去与他们拼命,却被清原一把拦下。只听到:“莫急,稍安勿躁。吾自摄心,以忍为宝。恣心履恶,犹自投火,贡高自见,愚者谓健,不计殃祸,当还害已。”甫又转身对马风华几人说道:“阿弥陀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既然诸位施主执迷不悟,老衲这舍生寺就降妖除魔一回。净思,你且上前去度他们一度。” “是,方丈大师。”答话的正是傅彦生不相熟的那位年长僧人。只见他缓缓步向马风华几人,弯腰行了个双手合十礼,说道:“诸位请吧。” 马风华上下打量了一番,见这和尚不过四十岁左右,不见高明处,再寻常不过,横眉冷笑道:“和尚,既然你想找死,老子就成全了你。”手中鬼头刀随话音提起复又劈下,竟然偷袭出手,全然不讲江湖道义。净思好似早有预见一般,轻松侧身避过,甫出掌拍击在刀身上,看似轻飘飘一掌,竟将大刀连同马风华这个彪形大汉横推了十尺有余。 这家伙是个硬茬!感受到刀身上传来的巨力,手中微微颤抖,马风华心中惊诧,顿时收起戏谑,改换双手持刀,这才稳住刀势,谨慎对待。 “啊!……”只听他忽高声大叫做势,平举大刀横扫而来,没想到这个看似五大三粗的大汉,速度灵巧竟一点也不差,刀行半路,又改扫为挑。角度刁钻直逼净思腋下,出手就要卸掉对手的一只胳膊。 一切都在一瞬间,傅彦生在旁观战,心惊之余呼道:“小心!”话刚出口才想起大师正专心对敌,甫又捂上嘴,怕自己高声惊扰到大师。 净思轻松应对,只一招“铁板桥”,身向后趟,便躲过这刀。一击再不中,马风华不急反喜,原来他使得这几招颇有名堂。与他那结拜兄弟相同,他使得这套刀法也取至军中,是得那唐朝名将程咬金的三板斧,他自创刀法称三鬼刀。杀招便在这第三招,但凡对手使得“铁板桥”一类身法闪躲前招,第三招使出来对方就必死无疑,在这池州一带只凭这三招就已经闯下不小的名头,也不知多少好汉死于他的鬼头刀下。就见其腰身扭转,强行停住挑势,大刀再次转向由挑变劈,竟是拦腰斩去,要把净思劈成两半。 眼见刀将落下,净思气沉丹田腰腹使劲,双脚收至胸前,蓄力上蹬,一下抵住对手的手腕处。那刀瞬间停住,不得寸进。着地的双手甫又上撑,双脚朝上,腰身使劲,将双臂之力转至脚底,一招双脚朝上的“冲天窜”,整个人旋转着窜起,直接蹬飞了鬼头刀,还顺势一脚蹬在了马风华下巴上,将他蹬了个四脚朝天。那大刀在空中旋转几圈,竟直直地朝他身上落下。吓得他赶紧一个驴打滚,才躲过一劫。 “呸!”狼狈地爬起身,吐了口碎金牙,马风华怒道:“你这个和尚,有两哈子,再来。”一句再来,拔出地上的大刀,甫又屈身冲来。每一步都重踏地面,如同奔牛来袭,手中大刀抡的飞起。让净思无从招架,只好侧身回闪。不想这个大块头刀中使计,鬼头刀拖地而行,上撩起尘土一片,令他不得不伸手遮挡。马风华正好乘势贴上前,手腕使劲,刀把如重锤撞向净思腹部,净思单手难以招架,被重击连退数步。 一击得手,马风华乘胜追击,跳至半空中,以身为轴,大刀旋如风车,一招“回风斩”力劈而下。刀成劈山之势,还未落下,刀压以至敌人身前。没想到这个家伙看上去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却不是个有勇无谋之辈,武功也着实不弱,这一刀势大力沉,刀芒隐现,避又不及。净思紧锁眉头,心稍有计较,马步深扎,深吸提气,手上青筋臌胀,大喝一声一字真言:“吽!”双手高举竟是空手接白刃!这一切都只在一息间,只见对方脚已落地,刀却还在半空,被净思双手稳稳夹住,不得寸进。净思的双脚却也被巨大的力道压得陷地半分,手掌间隐有鲜血流出,已然是被刀气所伤。 不过马风华招行末路,手有力,刀无势,眼见这刀是劈也不下,抽也不成,忽然心生一计,对手下几人喊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老子上,你们几个去殿里,把经书抢过来。” 几个黑衣人赶忙应是,纷纷朝地藏殿跑去。 “站住!”眼看几人手持火把就要冲进殿内,傅彦生一下跃到门前,将他们拦厉声道:“要想进去,先问问小爷我答不答应。”几人见是个还未及胸的小小子,相视一眼,反而哈哈大笑,心道这是谁家的黄毛小子,人不大,胆子倒不小。只见一人伸手就向他拨去,没想到却拨了个空,“咦?”那人心生疑虑,再看身前,那小子已经不见了身影。傅彦生身轻脚快,早就乘机绕到他身后,冲着他的右腘窝就是一脚,只听“啪”的一声,那人猝不及防膝盖重重砸到了地板上,一下也爬不起来了,捂着膝盖在地上翻滚哀嚎,显然是膝盖骨被砸碎了。旁边同伴这才反应过来,叫骂着,手中火把纷纷朝傅彦生当头劈来。傅彦生这几日常与怪人耍乐练功,如果只是闪躲他是绰绰有余,不过这几人显然是马风华的心腹之人,颇有些武功,也能算得上江湖二三流,单打独斗他或许还能稳胜一二,现在五人同上,就抵挡不过了。就地驴打滚,躲过火把,傅彦生占着身形矮小,正穿梭在几人之间,连踹带打一时也占了不少便宜,不过总是险象环生。这时只听闻清原郎声喊道:“不可硬敌,快快进殿躲避。”循声望去见清原已经将净禅扶入偏殿内,傅彦生见状闪躲间寻了个机会就抽身而出,一招“燕子投林”,飞扑入殿内。 傅彦生匆忙入内,清原便关上殿门,落下门框,呼他来背靠大门死死抵住殿门。门外几人正轮流撞门,只听得殿门被撞得“哐哐”作响。傅彦生后背被磕得生疼,心道:“这样下去迟早抵挡不住。”眼见门栓出现裂痕,贼人就要破门而入,清原指着地藏菩萨像旁道:“可请真俗二谛帮忙。”傅彦生顺指看去,发现菩萨像旁站着老少两位尊者的铜像不过一人高,正是闵公与道明法师的铜像,顿时喜上心头,连忙跑上前,拜道:“尊者莫见怪,小子借您金身一用。”说着就要起身去推,不料铜像竟然纹丝不动,“这么重?!”傅彦生暗自心惊,原来这地藏偏殿虽说都是小佛像,但都是以纯铜浇筑,不过一人高的铜像也不下数百斤。“咔嚓!”眼见门栓开裂声不停,傅彦生慌忙运劲,使出浑身力气这才慢慢地将铜像推至门后,依法炮制将另一个铜像也推到一边,结结实实地堵住大门,傅彦生这才背靠铜像松了一口气。 门外几人几番撞击,见大门纹丝不动,见殿墙上有几扇小窗,便又绕到窗子处,想要探身入内,无奈这偏殿窗门窄小,只能容一人脑袋探入,才刚一伸头查探便被傅彦生一脚丫子给踹了出来。 那边马风华抓刀与净思比拼内劲僵持不下,原想叫手下抢夺经书,设计让对方分神乘机抽刀,没想到净思头也不转面色如常,丝毫不受影响。反观自己几个手下,竟然被一个孩童耍弄,殿门都进不去,气到大骂:“一群笨蛋玩意,连个小娃都搞不定。给老子把这房子烧了,看他们出不出来。” 马风华声音洪亮,傅彦生在门后也听的真切,门缝中瞧去,外面几人将大门团团围住,这下真是躲也躲不住,出也出不去,正左右为难,一股浓烟已经从门缝钻了进来,显然几人已经点了偏殿大门,顿时吓道:“这不是要被活活烧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业火 地藏殿门被大火烧的噼啪作响,黑衣人甫又燃了窗子,待火势起来后才退后丈余,围住殿门出口,静等殿内三人受不住烟火自行出来。 一阵热浪袭来,大火渐渐升高,傅彦生在殿匆忙转了一圈,想找寻其他出入,才发现这地藏菩萨殿方方正正一进一出,看来除了大门再无别处出入,顿时不知所措,呆立在殿中。一旁清原见状,轻声唤他:“小兄弟,莫慌。”傅彦生这才回过神来,见清原方丈盘坐在净禅大师边上,这大火烧的飞快,他竟然面无惧色,一脸平淡。傅彦生心道:“火势凶猛,方丈大师竟然一点也不紧张,定是有办法脱困。”赶忙问道:“方丈大师,现在外边贼人环顾,出去是死,留下来也是死,可算是前有恶虎,后有追兵。大师又为何这么镇定自如?肯定是这屋里还有其它出入密道可以逃出生天,快些告诉小子吧。” 清原笑着摇头道:“并无其它出入,这处偏殿入门即是出门。至于生死轮回,在老衲看来不过寻常事,既然是寻常事,自然寻常心看待即可。不过你也还只是半大的孩子,害怕也是理所当然。” 清原说的平静,好像困于火中的不是他一样。傅彦生不免心生佩服,甫又想,方丈大师都不怕,自己又怕什么?不过一死,天上地下走一遭罢了,今生无望报仇,早日与家人团聚也好,可不能让人轻视了,想到此处他心思豁然开朗,忙道:“谁说我怕了,小子自是不怕的。”后又打趣道:“不过方丈大师,这下我们真的是要一起圆寂啦。您是德道高僧,必定会上西天极乐,到时候不要忘记拉小子我一下,我也好跟去逛逛,看看佛主他长什么模样。” 清原笑道:“老衲修行多载才敢言看淡生死轮回,小兄弟年纪轻轻,都可以放下生死,这人生最大执着,真是大慧根,善哉!善哉!” 傅彦生胡扯大话强壮胆,这时候听方丈大师的夸奖,顿觉满脸愧红,连忙摆手苦笑道:“没有,没有!小子我其实也是怕的要命的。只不过家中亲人被仇家杀尽,自己也差点魂归天地,也算是在生死间徘徊过的人,知道生死天注定,万事不由人,强求不得。就是可惜大仇未报,小子怕也是死不瞑目了,只希望九泉下的跟亲人们能过原谅。” “你也是难得了。”清原看着周围大火熊熊,想到今夜寺内业火四起,众僧人疲于奔波,又有贼人窥视,不知又要死伤几人,悲悯叹息道:“唉……舍生寺祥和宁静数十载,没想到今天竟遭此大劫,有负故人所托,真是老衲的罪过!百年后不知给被清熹那家伙怎么念叨了,也是有愧于舍生寺玄同祖师。”清原声声叹息,脸上笑容渐逝,字里行间的苦涩自知。就见这个本就年过古稀的老人,在这一瞬间腰背伛偻仿佛苍老更多。 受清原情绪所染,傅彦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安慰老方丈。 “咳…咳…方丈千万不要如此!”一旁净禅悠悠转醒,听清原苦涩之言,心里难受强撑起身来,忙自责道:“都是净禅护寺不力,让贼人乘虚而入,令舍生寺遭此大劫,还望方丈责罚!” 清原忙上前帮扶住,摇头道:“不怪你,这是舍生寺的定数,也是老衲的劫数,只是牵连了小兄弟,属实不该。” 看得透彻,傅彦生倒放松下来,调侃道:“方丈大师您这么说就不该了,也许这也是小子的劫数呢,哪能都往您自个身上揽。而且也是这般贼人可恶,为了本经书竟然就敢放火行凶。”说道气愤处又心有不甘道:“这样烧死也太憋屈了,左右不过个死,小子冲出去跟他们拼了,也不能让这般贼人好过。” “莫说气话。”清原摆手道:“其实,小兄弟你大可自行离去,他们志在经书不在你,慑于半山寺威名定然不敢加害你的。” 傅彦生向来机灵,听清原如此一说,顿时计上心头,忙道:“他们为这劳子经书而来,不如方丈大师将经书交与小子,小子去引开他们注意力,您再带着净禅大师随后出来想必他们也不会为难你们。” 清原还未答应,净禅惊道:“方丈不可,咳…咳…万万不可,祖师传下的经书怎可交与外人之手!何况此事本就与傅小兄弟无关,怎还能让小兄弟涉险,还是由我出门引开他们吧。咳…咳…” 傅彦生见净禅一话三咳得模样,忙叫道:“停停停,什么外人,小子我怎么说也是净悟大师的准弟子,要什么经书没有,难道还能窥视你们这破书不成。”心中却道:“小爷我早就看过了,有啥好稀罕。”甫又不如声色道:“净禅大师您身受重伤,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是安心歇着吧。方丈大师都说了,他们顾忌半山寺的威名,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再不济我把经书一丢不就安全了?我们这命都快没了,还宝贝什么经书。” “净禅没想到你我竟还不如一个小孩看得透彻,拘泥一本经书,差点毁了舍生寺半甲子传承,老衲还是不如清熹豁达。”心念通达清原顿时明悟,颔首道:“小兄弟说的是,经书乃身外之物,丢了也就丢了。”说罢不顾净禅劝阻取了经书,将它递于傅彦生,交代道:“事不可为,这经书给了他们也就是了,小兄弟万不可逞强丢了性命。” 傅彦生接过经书,点头道:“大师放心,小子知道了。” 殿门被大火烧的摇摇欲坠,傅彦生把经书往怀中一塞,整了整衣裳,将衣摆在腰上,深吸一口气,连跃带踢,踹在铜像边上的门框上,就听“啪嚓!”木门应声而倒,重重拍在地上,溅起火焰四散。门外几名黑衣人惊诧还未回神,就见火光中忽然窜出一个人影,口中大喊道:“经书在此!”几人闻言果然慌忙围上,也不顾随后出来的清原二人。 就见傅彦生从怀里掏出一本经书高举在手上,嘴里呥嚷:“经书在小爷这,想要就来拿。”细看封面果然隐约可见三生真经四字,几人顿时眼冒金光,口中叫喊道:“快把经书交出来!”说着轮番扑向他。 只见傅彦生双脚用力跃起到半空,落下又踩踏在一人肩上,借力再起,才一个鸽子翻身落到人群外,就在空地上穿梭游走开来。 傅彦生抓着经书与几人周旋,如若以前定是无能为力,不过自从被怪人打通关锁后,行功运气更加顺畅,又连日与那怪人追逐玩耍,现在灵活非常,打斗或许是抵不过几人联手,不过一心只是闪躲逃跑,傅彦生暂时还能应付一二。只见他忽上忽下,在几人之间钻来钻去,几个黑衣大汉都是身强体壮之辈,少有会轻功身法之人,一下竟拿他也无可奈何,只好被傅彦生带着团团转。 这边对峙二人,净思似乎丝毫不当心三人安危,是打定注意消磨时间,等净悟回援,双手夹刀功力运转,内力源源不断经过大刀袭向对手,迫使对方也只能以内力抵抗,二人功力伯仲之间,谁先收手必然会被对方内劲重伤。马风华无法半途收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手下被一个小娃耍的团团转。 游转几圈,毕竟空地狭小,几个黑衣人渐渐围困上来,傅彦生见方丈与净禅已经从火殿内钻出,脱离了险境,心中大定,甫又想如此下去,待自己力竭之时必定会被抓到,况且几人几番抓拿不到,定是会恼羞成怒去寻方丈大师的麻烦,好让自己投鼠忌器,到时就遭了,得想办法把他们引到远处去,到时候再引来寺内僧人搭救,方丈大师他们就有安全了。想到如此,他边跑边卯足了劲大喊一声:“师傅!您回来啦!”吓得场上几个贼人伫下脚步四处张望,就连马风华也差点被这一嗓子吓得收功受伤。几人左右一看,四周一片宁静,哪里有那地僧的身影,心知中计,再回头,傅彦生已经钻出几人的包围,拔腿就要朝山下跑去,手里还摇摆着经书,哈哈大笑道:“笨贼们,经书小爷我带走咯!” 眼看傅彦生就要跃过僵持中的两人奔石阶而下,马风华心道不妙,这要是让这小娃将经书带走再引来寺内的僧人,此次怕是要前功尽弃,届时如何向耿魔头交代!思及至此,他不由一阵冷颤。虽然自己也是恶名远播,不过如何能及魔教出生的耿千秋,一想到经书从自己手中溜走,耿千秋那魔头又不知会如何对付自己,辛苦创立起来的沙江帮怕也难逃毒手,他心里就一阵胆寒,咬牙道:“不行,不能让这小子把经书带走,哪怕拼了重伤也要把他留下来。” 打定主意,做好重伤的准备,马风华正要收功弃刀去抓傅彦生,忽然手中的压力骤减,却是对手先收了劲力,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心中诧异,不过当下也管不了许多,正好抓刀向傅彦生拍去。 傅彦生跑的正欢快,哪想一瞬间变故突生,刚从两人身旁经过,只听耳边传来:“小俺,看你还蹦跶!”就觉得眼前一道黑影袭来,腹部一阵剧痛,整个人就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殿前地上,竟是被鬼头刀狠狠砸了出去,所幸是刀背,不然他就该被活活砍成两截了。 一刀拍飞傅彦生,马风华急忙跨步上前,伸手去拽他手中的经书。没成想一下竟然没扯下来,只见傅彦生虽然疼得浑身打颤,不过两手还死死抓着经书不放,暗赞:“小子倒还硬气”,随即大声喝道:“松手!” “就不放!”虽说方丈有言在先,不可强求,不过傅彦生生来要强,心想老方丈信任自己,这经书万万不能在自己手上丢失了,于是强咬着压根,死死抓住经书不放。 “松手,不然老子宰了你。”马风华心有顾及,一时不敢用强,只好出言恐吓道:“死在老子刀下可不缺一个半个的娃子。” 傅彦生倔脾气上来,双手抓的更紧了,干脆两眼一闭,叫喊着:“就不放,有本事杀了我。不敢动手是乌龟王八蛋。” 马风华强拽不下,又被他言语一激,顿时怒上心头,也不顾及对方什么半山门人,另一手持刀就要往傅彦生手上砍去。 “好胆!”一声暴喝由远及近传来,震慑心神,马风华顿时愣在当场,回头一看,净悟使着罗汉腾云身法,踩树梢如实地,正从远处跃来,双眼怒目而视,瞪得他手中刀举半空不敢落下。傅彦生躺在地上正闭眼赴死,一下认出是净悟的声音,心喜:“和尚终于赶回来了,这下安全了。”甫睁眼见那大汉一手还抓着经书,又感腹部被抽的疼痛,只觉怒气丛生,张口就朝那只大手上咬去。 马风华被净悟瞪得正愣神,手上一阵剧痛传来,猛得大叫:“痛死老子了!”再低头一看,地上那小子紧紧咬着自己的左手,自己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正往外流。吃痛之下,使出浑身力气,将左手从傅彦生口中抽了出来,没想到连带着也将经书抽出来甩到了半空。 “经书!!!”场中众人眼巴巴地看着经书从空中划过,一道黑影跃出,直追经书而去,正是又随着净悟返回来的耿千秋。不过他轻功虽强,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见经书跃过指尖直接掉到了偏殿的熊熊大火里,瞬间就燃烧起来了“不!!!”耿千秋立在火焰前,高声嚎叫,眼见经书就要烧掉大半,手中银枪突然脱手而出,穿过烈焰,直直钉在经书上,身也虽枪动,双脚使劲,竟然也往火里扑去。不过一息间,又见一道人影从大火中跃出,只见耿千秋一手提枪,一手抓着烧得只剩半本的经书,满脸阴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二十六章 入魔 耿千秋满脸阴沉环视场上众人,眼见到手的经书烧的只剩一半,怒气难收,想要发难,又顾忌净悟在场,只得阴冷冷地留下一句:“后会无期!”说完便纵身跃起,踏树而行,向山下奔去。 净悟见其带走那半本经书,高声喝道:“老魔,把经书留下!”起身便要追去,身后清原方丈忽然制止道:“算了,让他离去吧。” “可是!”净悟转过身来,不解道:“大师!经书还在他手上。老僧定能帮你追回。” 清原摇头道:“经书掷入火中那一刻就已经断了云烟尘土相依,既然因耿施主的执念残存,就让它随耿施主去吧。经书之事如此结束最好了,莫再妄造杀孽。” 见清原执意如此,净悟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耿千秋消失在夜色中,不过一想自己有负先前许诺就心生怒气。傅彦生斜趟在地上,见净悟面有愠色,眼珠子一转,就一脸坏笑地指着马风华几人叫道:“和尚,别恼呀,这不还有几个家伙可以给你收拾。咯,就那大家伙,打得你徒弟现在还爬不起来,你要替徒弟我报仇呀。” 那边一干黑衣人一怔,耿千秋走的干脆,却把他们给留了下来,见净悟注视过来,慌忙缩成一团,警惕地看着他。一干人被净悟盯着可怕,马风华捂着流血的左手大声喊道:“你待怎样?老子自认不是你地僧的对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绝不皱下眉头。”他明知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倒是光棍,把手中大刀一丢,就别过脑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净悟最痴迷武功,如果几人硬气点,说不定他还有兴趣出手教训一番。几人却是摸准了他的脾气,如此这般,净悟顿觉没劲,索性推给老方丈问道:“大师,您看如何处置才好?” 清原站在这山顶上一览全寺,见寺内大火都已扑灭,各处殿宇因为扑灭及时也均无大碍,独独这山顶的地藏菩萨殿付诸一炬,只留下殿中央的地藏王菩萨像还屹立不倒,仿佛不曾受烟火所扰。他双手合十,立于远处拜见一番菩萨,甫又道:“阿弥陀佛!因果,因果,这因却不在他们处,这果也随云烟去了。” “难道就这么放他们走?”净悟不解道,这些人来寺内纵火行凶,如何也该受到惩罚才是。 清原道:“你可只地藏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老衲又怎能在这地藏道场再造杀孽,为菩萨再增业果呢。” 净悟闻听,明白方丈这是打定主意又要放了他们下山,又气又无奈,伸手一摆,气道:“罢了,罢了。大师慈悲!算你们命大,还不快滚蛋,站这碍眼。以后要是再敢来舍生寺,看老僧揪了你们的脑袋垒石阶。” 马风华一听,喜上心头,脸上却还不动声色,装着硬气地拱手抱拳,拾起刀来准备下山。傅彦生见清原方丈要放了几人,又想起自己先前被人追打,被火烧,还被大汉拿大刀狠狠地砸了一下,现在要放了这几人,偏偏又无能为力,气就不打一处来。此刻见那大汉要拾刀离开,突然大叫道:“等下!把刀放下!” 马风华一楞,寻声望去,见是刚刚坏事的小子,有心不理会,带着几人掉头就要走。傅彦生哪能就此罢休,他向来机敏急智,忙对清原道:“方丈大师,您慈悲为怀,不与这般贼人计较,定也是想要度他们从善。不过佛祖都说要放下屠刀才立地成佛,如他这般拿了刀再走,也不知这刀下又会害了多少人性命,那才是再造杀孽因果。依小子看,如果这贼人有心悔改,就让他弃刀再走,不然定也是个执迷不悟的恶人,将来不知还会做多少恶事,还不如让和尚将他们都打死了事的好。” 清原知他是强词夺理,不过见他适才拼死相助,脸上被烟火熏的乌黑,又一身僧袍破破烂烂地,俱显狼狈,也有心助他撒气,便点头道:“善哉!善哉!” “听到没,方丈大师都说有理,还不快把刀放下。”有机会出气,他一下也忘了疼痛,双手叉腰,一脸挑衅地盯着对方。 马风华两步未毕,就听到身后那小子叫的欢快,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瞅了瞅手上了大刀,犹豫片刻嘀咕了句:“你个献世宝的小俺。”头也不回,用力把刀往地上一插,也不慢走了,连忙招呼着手下连跑带爬的往山下奔去,生怕傅彦生再出什么幺蛾子。 待贼人都走光了,净悟走到清原身旁道:“大师受了惊扰,可还好?”清原先有净禅、净思二人相护,后又有傅彦生相助,虽有贼人相扰,又有烈火相威,却总是有惊无险,此刻反倒是他最为清爽,见净悟问话,摇头答道:“老衲无碍。倒是小兄弟和净禅、净思都被贼人所伤,不知怎样了。” 傅彦生不过被马风华用蛮力劈砸了一下,只是当下疼痛不已,这会已然无碍,正抱着鬼头刀玩耍,忽闻老方丈关心,笑道:“小子皮肉结实着呢,没什么事。” 一旁净思也已起身,答道:“弟子功力不及,被内力反噬,也无碍。倒是净禅师弟,先前为阻那魔头抢经,连中数掌,伤及内腹,还请净悟大师为师弟疗伤。” 清原也拜托道:“有劳净悟你了。” 净悟上前查看了一番净禅的伤势,见其伤势着实严重,也不推脱,忙道:“放心,有老僧在无碍。”说罢伸手摁在其心口,行功运气,他虽不如师兄修行菩萨道那般善于救人功法,不过总归功力深厚,半山武学又多转以佛力,中正祥和,一时间身漫白气,有莲花灿烂隐现其中,一股平和佛力源源不断从手中灌入净禅身体,游走其周身,缓缓修复损伤的内腹。只见净禅从气若游丝,渐渐恢复红润,这才收了功力,复息收气道:“好了,待明日老僧再为他运功治疗一番,再静养半月即可。” 傅彦生见净悟疗伤完毕,这才扛着那把大刀,摇摇晃晃地跑到他跟前邀功,道:“和尚,小子可没给你丢脸吧。”净悟见他满脸乌黑,时不时又拿手胡抓乱摸的,如同叫花子一般,就抓着自己的衣袖帮他仔细擦拭一番,待他恢复白净后,才点头道:“不错,算是半山弟子了。” 自从江陵拜师后,一路走来,净悟从来都是严行管教,责备居多,动不动总是罚抄经书,这般称赞从未有过,傅彦生一下便呆住了,好半响才悄声问道:“和尚,你这是运功过度了么?”莫不是晕了头了吧,他心里嘀咕着又不好明说,只道是净悟替人疗伤运功过度了。 几人相言几句都道无事,这才搀了净禅向山下禅房行去。傅彦生贪玩,抓着鬼头刀不放,这大刀乃纯钢打造,刀头宽大,不下十数斤重,使在马风华那大汉手里自然轻如无物,他连耍带舞的不到半路就气喘吁吁,又不愿意丢,不一会便落在众人身后。等他拖着大刀下到大殿里,才发现殿里已经候着一众僧人清原正站在上首问话。只是不见净悟和净禅他们,想必是先行回屋休息了。他耍得累了,就拉了个蒲团在墙角找一地,靠坐下来,细听殿上众人答话。 清原站在上首环视一周,见诸多僧人都是黑头垢面,身上衣袍也多有焦渍,苦涩道:“诸位今夜受苦了,可有弟子受伤?” 殿下真广顶着一身污渍上前答道:“禀方丈,只有几名弟子与贼人打斗时受伤,不过并无大碍,现都已安排妥当,回房疗伤去了。” 清原当下心才稍安,点点头又问:“寺里走水,烧坏了几处殿宇?” 真广又道:“僧人们多齐心救火,只是烧坏了几根立柱,与几扇门窗,稍作整改就好。只是山顶的地藏菩萨殿?”真广说道一半抬头看了下清原,见其未有他意,才继续说道:“山顶的地藏菩萨殿则完全烧毁了,只有菩萨像完好无损。您放心,弟子不日就安排工匠上山重建。” “无妨,不破不立,舍生寺修的就是这轮回道。”清原顿了顿续道:“今日大家都累了,都一并回去休息吧,待明日再打扫休整。” “是方丈!”众人这才行礼各自散去。傅彦生见僧人们都走光了,正要跟回寮房休息,忽然瞥见大殿佛像,顿时想起假经书一事,赶忙一路小跑拉住清原。 清原疑惑地看着抓着自己袈裟的小小子,问道:“小兄弟,这么急急忙忙地何事?” 傅彦生见周遭僧人陆续走过,拉着清原走到大殿一角,悄声说道:“方丈大师,小子有一事要与你说。” “何事?”…… 更鼓四响,舍生寺内今夜大敌已退,一片宁静,只有空气中还飘荡着薪火味,以及余烬后的一丝丝青烟。“吱呀!”大殿木门缓缓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口子,只见一道人影从中钻了进来,轻手轻脚地朝佛像走去。那人来到供桌前,取了桌上一盏灯烛,又绕到佛像背后去。借着烛光在夹缝中摸索着,不一会便从缝隙中掏出了一团黑布。就着烛光三两下就解开了黑布,从中拿出了一本经书,人影当下心中大定,正要收了经书。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你不打开来看看?” “谁!?”那人心中有鬼,寂静中忽闻人声,如同炸了毛的兔子般,眼睛瞪圆,手中的烛火左右晃动,试图照亮四周,好看个清楚。 只见阴影中缓缓踱出一人,在烛火中渐渐露出了面容。那人惊诧道:“方!方丈!” 声刚落下,四周突然亮堂起来,就见净悟也从另一边显现出来,还有个四处跑动点亮烛火的小子,不是傅彦生是谁。 清原横眉紧皱,一脸失望,一步一步慢慢朝那人走去,口中厉声道:“净思!真的是你?!” 烛火下净思先是惊诧,而后又复于平静,说道:“是我。” 清原又踏前一步,净思便跟着退一步,直到退至莲台再无可退之处,才听他又问道:“真经谣言也是你传出去的?” 净思点点头道:“是的。是我三月前下山做的。”他心有愧疚,无法直视清原,低着头缓缓道来:“我在山下寻几个信夫将经书之事以书信寄给了池州境内的大小门派,只是没想到竟然引来了耿千秋这个魔头。” 净悟寻思道:“你自己先盗了真经书,然后再引得众人来寺夺取假经书。好让别人替你背这盗经之名?”后又恍然大悟:“果然之前与耿老魔交手时你是故意要出言相助的!” 净思道:“大师果然厉害,没错,与你猜的相差无几。我没想到耿千秋会来,更没想到地僧也会到寺里。好在我一早便知晓了耿千秋他们的计策,便顺水推舟帮他们一把,让他把你引走,才好让他们顺利夺走假经书。只是没想到一切差点被这小子给破坏了。”说着指了指回到净悟身旁的傅彦生,甫又道:“不过还好,最后还是顺利让耿千秋把经书抢走了。只是我想不通,方丈又是怎么知道我换了经书藏于佛后?” “自然又是我啦!”傅彦生兴奋地跳了出来,乐道:“你那晚偷经书被我瞧的一清二楚,自然也是我偷偷告诉方丈大师的。只不过大师真是厉害,竟然会猜到你今晚就会来取经书。” “那是因为明日寺内上上下下估计都要清扫整理,届时这佛像背后的经书一定会被发现。”净思反倒是自顾自说帮傅彦生解释了。 清原不解道:“阿弥陀佛!你又何必执着于这本经书呢?” “执着?是的,就是执着,你这个整天守着经书,又不懂珍惜的人,怎会理解?师傅他就应该把它传给我!”净思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忽然像是被刺激到一般,狂躁起来叫道:“因为它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在十几年前它就该是我的了。”他咧嘴大声喊叫着,脸上涨得通红,青筋凸显,又渐渐小声下来,只剩下嘴里碎碎念叨:“它是我的,它是我的……” 净悟惊觉有异喝道:“小心,他走火入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二十七章 执着 大殿内,冷风掠过,吹动烛火晃动,殿内四人直言相对。火光下,受言语刺激,思及往事,净思神态扭曲,渐渐癫狂异常。见其神色有异,净悟怕其突然出手伤了清原方丈,急忙上前抓住他的肩膀,想拿下他。这时净思已然神志混乱,感觉背后有人抓他,嘶吼着反手就朝净悟扫去,如此一发不可收拾。只见他拳爪并用,如疯如癫,招招力破千钧不遗余力,瞬间连出数招。净悟早有防备,更是不惧反喜,接连架挡开对手,笑道:“好!够力道!”复也大开拳脚。二人堪堪拆了十余招,就已经把殿内供桌烛架扫的一片狼藉。 傅彦生惊吓道:“这两个家伙一起发疯癫了吗?”不过却也看得津津有味,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看净悟与高手对招,边看还边默记二人往来招式。初时还欢喜激动,不过净悟打的兴起拳脚大开,也顾不上旁人,时有掌风拳劲从脸庞掠过。傅彦生怕被二人招式波及,吓得赶忙拉着清原方丈退到一边。 清原观二人打斗忧心忡忡,净思发狂他是始料未及,有心劝说又不知该如何阻拦,只得作罢,由着二人施为,只是交代净悟道:“万不得已不要伤了他性命。” 净悟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头前几招他都以试探为主,交手间都是触之即走,毫不拖泥带水。只几招下来他已经惊异连连,对方招式诡异,自己从未见过,不得不小心应付,寻思招式之间反倒跟前几日那长刀门的刀法气势有些许相识处,心下笃定必定又是门军伍功夫,感叹池州一代果然军武盛行。 原来净思与净禅不同,自小专修舍生寺武学,不杂一丝外招。舍生寺武学讲究舍己舍生,一往无前,不同一般佛家武学,透着阵阵萧瑟之气。玄同法师半生军阵杀敌,从来是有死无生冲锋陷阵,而后大彻大悟,所创功法虽为佛家功法,却无一不夹带着这种悲情。临阵对敌间的开合气势倒是与净悟的除魔罗汉有异曲同工之处。所以二人对招均是直来直往,招式无精妙处,都讲究一个“势”字。 只见净思虽然名不见经传,对阵净悟其也丝毫不弱下风,较之前与马风华僵持时完全判若两人。其实净思苦修数十载,武功也不弱净悟几分了,只是他从来守在寺里,不曾在江湖上闯荡,未有甚名号,所以才籍籍无名。 清原也不知净思竟然有如此身手,原先还以为他只与净禅不相上下,当下心道:“净思有如此武功,怕是也能在江湖名榜上占一席之位。难怪,夜里耿千秋偷取经书触发佛像机关,他们师兄弟二人同时赶去阻拦,净禅身受重伤,他却安然无恙。”心念至此又想到净思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家师弟身受重伤,也不搭救,心性堕落怕是无药可救了。见他所使的武功并不是存于经阁内的半山寺武学,反倒是同故友清熹大师的武功招式如出一辙,顿时心中有数,提醒道:“净悟小子,他使得是玄同法师传下的舍生寺独门招式。” 净悟闻言,再瞧他武功路数,心中也惊诧,道:“舍生寺武学果然令人大开眼界,没想到师弟你武功高强,也不在老僧之下。正好今夜与那耿老魔打的不过瘾,没想到还能在此找补回来,痛快!痛快!”话音甫落,拳劲已提,使得一招“晨钟暮鼓”,腰马合一,拳如钟杵先拉后冲,撞向净思,气势非凡,力道却稍弱,显然第一招是问礼于人。 净思虽然心神狂乱,出招运劲全凭本能使出,反而更是反应迅速。眼见拳来不避不让,长爪快速抓出,半途扣住重拳,顶着拳劲一路缓冲至身前,另一边则出拳反攻,俱显舍生绝学“以伤换伤”的精髓所在。傅彦生在旁看得惊奇,又觉的招式之间是曾相识,自己模仿间也自然娴熟,仿佛以前就练过,但又实在想不起再何处所见,只是懊恼地连连拍打自己的脑子,嘀咕道:“在哪见过呢?我这脑子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那边净悟武功虽然还是略胜一筹,但是受清原方丈所托心存顾忌,招式间威力先少了三成,反观净思癫狂至极,招招用尽全力,一个是越战越勇,一个则逐渐退让,局势渐转。不过净悟肉身横练,冠绝武林,最受得了的就是这拳脚钝器击打,所以哪怕净思一时占了上风,却也伤不得对方。就见长拳重击在净悟身上就如同敲钟打鼓般,发出一声闷响,荡起一道金光,施拳之人反倒自己连退几步。净悟不痛不痒地拍了拍衣袍,笑道:“师弟,你这力道可不够,需再加把力!否则可打不破老僧这金身的。”此言一出,净思癫狂下再加盛怒,长啸一声,飞扑上前,跨步间双拳舞动,拳路缭乱迷眼,每每一个跨步两手间就摆动一番,去势并不迅速,但拳未至,疾风已然袭去,一拳更复一拳。净悟掌上功夫了得,自然看出对手摆动间,劲力渐蓄,三步跨完,正好势达巅峰,与一鼓作气相反,讲究的是一而再再而涨三而盛,正是舍生绝学“一气呵成”。 有感对方神力愈增,净悟兴致愈盛,双手交叉胸前,落后半步。刚站定,拳招至,只听长喝中伴着一声闷响,净思再被反震一步,未见停歇,二拳又出,力再强三分,接着三拳,四拳……拳速渐快,力道也不断加强,逐渐得由反退到前压,二人逐渐颠倒。净悟初时还无痛痒,而后渐感吃力,再至后来,竟被他一拳拳逼退,心中诧异:“这内力有古怪!?”寻常武者全力施招,或配合招式,或使用兵器,让招式威提几分已是极限,净思使拳,力道一提再提,好似无穷尽。眼见他再挥一拳,净悟已不敢再硬挡,当下让过身来,那长拳从他身旁掠过,打在空气中,隐约能听见“砰”的声响传出。见对手躲开,净思戾色更重,又是一拳使出,横扫而来,净悟见他势道大的异常,无意架挡,只得以绝顶轻功向旁跃开躲避。当的一声,净思长拳没扫到对手,却正好打在其身后的罗汉铜像上,把重达百十斤的铜像生生移了半寸,还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拳印,这力道端得霸道无比。 净悟疑虑在心,施展开轻功围着净思打转,故意躲而不攻,细细观察他的神色。见他每挥一拳,气色就差上一分,几拳下来,竟能肉眼可见地感受到他逐渐变的苍老。想来这门功夫就是通过透支使用者的精气化为内力再施展出来,难怪能一再突破极限,只是这般下去待无气可化身心力竭时,也就是施招者魂消云散时。 “如此邪门的功夫定然不是舍生寺武学。”净悟转而问道:“清原大师你可知?” 清原摇摇头道:“老衲也是初见。想来净思也是受此功法影响才神志不清,癫狂发作。” “哪怕是外域魔教,老僧也不曾见过有如此歹毒的功夫。”净悟脸色凝重,当下喊道:“你练的是什么魔功!” 无奈净思此刻已经狂躁至极,只知乱吼乱叫,一心只想把眼前烦躁之人打倒,当真全无顾忌,一招狠似一招,一拳强过一拳。如此拼命招式,就连净悟也有些吃不消,也不再硬接死挡,招式变换,就连脸上也是罗汉法相变幻,拳风也由钢转柔,是罗汉散手中少有的柔拳——长眉罗汉手。只见他步转轻灵,双手轻拂,袖随手动,好似长眉拂动,这本是柔美非常的拳法,净悟使出少了柔美,反倒多了洒脱随性,叫围观的傅彦生看得心生艳羡又暗骂和尚小气,只道这和尚尽是教自己一些刚猛非常的武功,如此潇洒美妙的拳招都不曾教于自己。 这边净思双眼通红,可不分招式美丑,使得都是豁出性命不要的杀招。不过每每就要打中净悟时,总被他的手袖带偏,全身气力都打在空气中。几招无效,反倒是让他稍稍冷静些,看来他虽然发狂,但还有些意识思想,见拳招无效,转而换招,改拳为爪要去抓对方。适才一番交手,他见净悟脚步也由稳转灵巧,料对方也有绝妙身法搭配拳招,便双爪齐出,行路刁钻变换多端,只一照面就封了净悟上中下左右各个退路,不论对手是左避还是后撤,又或右闪还是前突,都难逃他的长爪。哪知净悟根本不在意他的爪功,欺身上前任由他拿捏住“右肩井穴”和“左尺泽穴”,占着金身无敌,区区爪功,一时半会全凭肉身阻挡自然不在话下。 傅彦生与清原在一旁观战,眼见他被净思抓住了要穴,看似落了下风,都紧张非常。清原还道因为自己缘故,让净悟畏手畏脚,施展不开,更加愧疚难受,口中反复吟诵经文。傅彦生则更是紧张得难受,一路上遇到的敌手净悟无不是干净利落地解决,何曾有这般狼狈过,当心焦急下忙开口喊叫为净悟助威起来:“和尚,使劲呀,打他,狠狠打他……” 这边净思被吵的烦躁,手抓两大关节要穴更大力,发觉如同掐在两块钢铁上一般,正要运气凝爪,制住对手。净悟却已经乘势贴近,双手不能用,就使头槌用力甩出,大光脑袋就像百十斤重的铁锤一样,狠狠地顶在净思的胸口,撞得他就快岔过气去,也不喊疼,心气刚顺,手掌翻转,双爪又要转攻腹部柔软处,还未触及衣袍,反再被净悟提左脚顶开自己的腹部,支架在一旁。净思招式变换奇快,翻转间又向他小腿处抓去。净悟凌空转身,小腿收起,另一条腿横扫出,逼迫净思不得不收招抵挡,不过这次却是换了招式。就见他抵挡瞬间,硬顶住净悟的劲力不退,双手连挡带抓,一把抱住袭来的鞭腿。大吼一声,重心为轴竟抓着净悟的右腿,带起身子抡转起来。 净悟单脚着地,使力不便,冷不防被对方使蛮力抓起转在半空,当下弓起后背,双手抱胸头微缩护住要害。由他带着自己扫过长桌,又用力甩出重重砸在殿柱上,只听“咔嚓”一声,双人合抱的殿柱竟然裂开一道细痕,净悟从上面滑落下来没了声响。傅彦生看得真切惊道:“和尚!”正欲冲上前去查看,就见净悟有了动静缓缓站起身来,才心喜道:“和尚你没事呀!?吓死我了。” “无妨。”净悟爬起身,甩了甩发晕的脑袋,好在他及时护住了周身要害,这一下并未伤及筋骨,不过他嘴上说无妨,心里却暗自计较,没想到对方越发的神勇了,这魔功当真可怕,现在是要败他简单,要想不伤他性命却是难了。眼见时间越拖越久,也不知这魔功已经消耗了他多少精气,细看下只见净思额头已然皱纹丛生,已然变得如同清原方丈一般苍老容貌,只怕再交斗下去魔功随时会抽干他的精气,让他力竭而亡。转头看了眼一旁满面愁容的清原方丈,无奈道:“罢了,不过是豁出一回性命。”大定主意要保净思一命。 此时净思已经极不耐烦了,只觉得眼前这个令他烦躁的人,打来打去怎么打也打不倒。口中含糊不清嘶吼出发狂后的第一句话:“杀了你!”一股气血冲上脑门,七窍中隐隐有血丝流出,随着功力运转,空气中好似忽然飘荡出一股淡淡清香,只见他周身上下散出阵阵血色蒸汽,扭曲了空气,令周遭景象异常诡异。清原知道这招底细,蒸汽一出便惊呼道:“兰艾同焚!净思快住手!” 蒸汽由虚凝实,这绝招显然出乎净悟意料之外,听到清原方丈警醒,凝神贯注,功力运转到极致,也是朵朵金莲升起,将金身提到极致,摆好架势,长喝一声:“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二十八章 尽散 血气最浓时,净思已经没了嘶吼,那边净悟也是神情凝重,严阵以待。傅彦生清原二人在边上旁观也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整改大殿一片寂静,只有幔帐随风拂动声。傅彦生最受不得这压抑的气氛,只觉得周遭空气好像都凝固了般,就连温度都降了好些,被冷风一吹,身上不由自主地打了冷颤。 “阿嚏!”一声喷嚏声突兀地响起,傅彦生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暗想完蛋了。再看净思随声而动,脚下使劲,整个人飞射而出,还是那招“一气呵成”,只是这次却迅猛异常,不过眨眼功夫拳已经到净悟身前。净悟瞳孔乍收,仰身后摆,左手挥挡,不料净思前招未完,跟着“兵贵神速”、“勇往直前”、“冲锋陷阵”……后招接连而至,招式愈出愈快,往往都是前招未毕后招先至,净悟只守不攻,挡到最后,渐渐开始应接不暇。被净思寻了个破绽,跟着一招“气冠三军”,重膝前顶,他收招不及,哪还能避得开,“砰”的一声,胸腹被顶了个正着。只听净悟大叫一声,被顶至半空,一口鲜血喷出。 傅彦生和清原同时惊道:“净悟小子!”“和尚!”眼见净思又要追招上前,傅彦生慌忙跑到一旁抓起地上的烛台朝他砸去。感觉身后有异物袭来,净思稍稍侧身伸手抓出,将烛台稳稳拿在手中,甫一用力,那铜制的烛台竟被他捏的扭曲,眼中怒意更盛,却不再盯着净悟,显然直觉眼前的男人没有了威胁,又被这烛台所激怒,转而盯向傅彦生。 净悟被他伤了丹田,气息紊乱,只好躺在地上慢慢调息,一时动弹不得,双眼却看得真切,见净思动怒,忙喊道:“快跑!”话音未落,净思双脚使劲蹬地,已经冲了过去,好在傅彦生机灵,早就翻身上了佛前莲台。净思扑了个空,狂吼一声,复又往莲台跃去。净悟在远处叫道:“他那血气有古怪,不要被他碰到。”只见他周身上下,刚刚与净思碰触的地方如同被沸腾的热水浇烫一般,饶是他金身护体也是一片通红,胸腹被重击处更是烫起了一片水泡。 傅彦生见他冲过来模样恐怖诡异狰狞如鬼怪,早就吓住了,哪还敢跟他碰触。一溜烟又从莲台爬上了佛肩,嘴里不住念叨着:“佛祖您老人家莫怪,莫怪。借您肩膀救命一用。”净思武功虽高,但轻功是他的弱项,又似乎对殿上佛像还心存敬畏,不敢像傅彦生一般攀爬着佛身借力跃上佛肩,只好围着佛像抬头冲着他吼叫。 只这一瞬间就险象环生,清原一旁看得焦急,忙喊道:“傅小子,你当心。” 大殿佛像宝相庄严,高近六丈,傅彦生趴在上面往下瞧,见他不知为何不敢上来,心中稍定,回道:“方丈大师,没事,别管我,这上面安稳得很。”说完又冲下面的净思摆着鬼脸,嬉笑道:“小爷我就不下来,有本事你上来呀!” 两人就这么消磨了片刻,净思早已心生不耐,左右扫见一旁的立柱,忽然飞踏而去,一脚踩立柱中间,再借力纵身一跃,如恶虎捕食扑向佛肩,吓的傅彦生惊叫连连,慌忙绕过佛首又趴到另一边。那净思还在半空中,只见下方已经没了人影,眼看就要落在佛肩上,竟然收腰使劲强行变换方向,在空中翻了个身又落在地上。不料这么一翻转,先前收在怀中的经书却滑落出来,正好落在佛手上。傅彦生眼尖,赶忙顺着佛像肩膀轻跃而过,使了招“蜻蜓点水”,拾了经书,甫又跃了回来。待净思反应过来,傅彦生已经抓着经书朝他摆弄调戏道:“大师,你掉东西啦。”见他眼睛直盯在经书上,显然非常在意。傅彦生狡黠地观察了一番,玩心渐起,抓着经书晃了晃,作势要朝他左边丢去,嘴里说道:“我丢还给你呀。”显然是有意乱他心神 净思闻声,见他手上动作,连忙朝左边扑去,不过傅彦生怎会将经书真丢下来,自然是扑了个空。抬头看去,那经书还好端端在那小子手里摆弄。又听傅彦生叫道:“哎呀,哎呀!扑那么快做什么,我要丢的是右边。右边!”说着抓着经书又作势往右边丢去。净思癫狂下早就失了判断,忙又往右边扑去,又是扑了个空。净思已然癫狂,如此这般被戏弄,如同火上浇油,只见他怒气难泄,胡抓乱拍,一掌拍在佛前供桌上,竟然一下将桌子拍的四碎,吓得傅彦生直咋舌。拍散长桌,他又四下围着佛像转了几圈,越走越急,许是怒火攻心,见他长吼一声,也不管敬畏,一跃而起双手攀着佛身借力,就朝佛肩上的傅彦生抓去。 傅彦生在佛肩趴得正安稳,冷不防见净思攀着佛身直冲上来,吓得他脚底打滑,瞬间失了重心从佛像上跌落下来,两人却也正好交错而过,让他躲过一劫。 “哎哟!”这一下摔得结实,好在经书还紧抓在手中,傅彦生揉着屁股,小心地盯着落佛像上的净思,眼见他又要从上面飞扑下来,忽然瞥见散落在地上地半截蜡烛,连忙一个驴打滚,躲了过去,顺势将蜡烛抓在手中。只见蜡烛上闪着幽幽火光,还不曾熄灭。 傅彦生一手抓着蜡烛蜡烛,一手抓着经书,作势要殿,嘴里喊着:“嘻嘻,你站那别动,你敢靠近一下,我就烧了它。”净思投鼠忌器不敢上前,嘴中不断嘶吼着,似乎在警告傅彦生不要乱来。见一下子又把这癫狂发作的大师给拿捏住了,他顿时欢快得意,又想起净悟还伤重在地,连忙转头问道:“和尚,你怎么样了?” 正问着,只听净悟忽然警示道:“小心!”就觉一股热浪迫近,原来净思乘其转头分神,想要偷袭夺经。傅彦生在后山与怪人常玩这样的把戏,头还未回,就下意识地往一旁闪去,就见净思又扑了个空,正要再冲将过来,他赶忙将手中的烛火又举了起来,口中喝道:“停下!再过来,我要烧了啊!”净思不得不再定下步伐, “怎么样,和尚,我厉害吧!”傅彦生慢慢地朝净悟身边退去,不无得意地炫耀着,手中烛火晃动着,吓得净思不敢靠近。只是还未等他走近净悟身旁,突然一阵冷风从大殿的门缝吹来,那风说来也巧了,不偏不倚正好吹在他手中的蜡烛上,本就微弱的烛火顿时就被冷风熄灭了。净思见状哪还止的住,又狂性大发,几步就冲到他身前,身手就朝经书抓去。傅彦生这会哪还敢强留,连忙撒手跑开。只是收手稍慢,还是被净悟的手爪碰到,如同腊月天突然将手插入热水中一般,疼得他直叫唤:“烫!烫!疼死了。”待定下心神细看,只见虎口处烫起一片水泡,气愤道:“你自己都不烫的么?”却不知净思癫狂下,哪还有痛觉。舍生寺的“兰艾同焚”本是促血沸腾的功法,转自军中一种秘法,多为刺激血液,起到振奋人心的作用。被玄同法师改进后,能够使血液燥热,让习武者处于亢奋状态,后常有武僧因为用法不当,力度把握不住导致血液沸腾干涸殆尽而完,被封禁于经阁,禁止寺僧修习。此招本无其他特效,此刻净思使出,能以血气伤人,只怕还他那一身怪异的魔功所致。 傅彦生警惕地盯着净思,始终保持距离,生怕他又狂性大发攻过来。两人相隔三四丈远,傅彦生瞧见他一心全盯在经书上,无心理会他人,便壮了下胆子又往前迈了数步,见他宝贝似得拿了经书前后擦拭了一遍,才要细心收入怀里。傅彦生见他时而癫狂时而又像小女儿家,顿觉好笑,乐道:“大师,不过是本假经书,用不着这么宝贝。”清原在一旁看了许久,就听他说出假经书三字,心中暗叫:“糟糕!”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果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净思虽然发狂,执念却全在这本经书上,忽然闻听经书有假,慌忙打开一看!果然,除了封面三生真经四个大字外,内里一片空白,竟然就是自己当日偷偷换掉的那本假经书,一下如被雷霆劈中呆立当场,脸上忽红忽紫,神态诡异变化,就连身子也不住抖动。 傅彦生还没察觉他有异,依旧自顾自说道:“你猜对咯,被人拿走的那本才是真的。”又懊恼道:“早知道我就不把它换回来了。”只是他每说一分,那边净思表情就痛苦一分,想到自己苦苦设计助人盗取的经书竟然是真的,发狂地把手中的假经书撕得稀烂,顿时精神溃散,就连身上的功力也无法维持运转,血气四处散去,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恍惚失神间,忽然一阵痛楚至丹田处发起,沿着奇经八脉在周身游走一圈,又直窜入脑,令他痛不欲生。 “哇!你又疯啦!”傅彦生惊叫,刚说完又伸伸舌头,道:“我傻了,你本来就是疯了。疯子怎么能再疯一遍?那不成疯疯子了?” 一旁净悟调息理气恢复妥当,刚一起身就见净思双手抓着脑袋跪坐在地上,嘶声嚎叫,痛苦异常。再细看,他面庞狰狞,眼珠翻白,额头有股气流将皮肤顶起凸出,正四处乱窜,好像要破体而出。“这是魔功反噬了?”净悟一时拿不定主意,他行走江湖从未见过如此邪门的武功,自是不知该如何破解。清原更是着急要上前去搀扶,差点就被痛苦抓狂地净思伤到,好在傅彦生在一旁拉得快。 魔功在净思体内横冲直撞,见头上寻不得出路,复又回到身上,操纵四肢百骸,时而跳起,时而撞向门柱,时而在地上翻滚,眼见愈演愈烈,就要暴毙当场。净悟忆起一丝端倪,想到:“适才交手魔功便是借助净思的内力才能游走周身,又或者令他入魔的就是这一身功力?!不管了,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只能试上一试了。”眼见净思动静慢慢变小,七窍中隐有血丝渗出,他赶忙冲上前去,将净思提起身来,运功镇压住周身血脉,化气为指连点,“气海”、“关元”、“中极”三大穴,就听得一身爆喝,净思身旁白气四散,被他生生散去了一身功力,武功尽废,这才渐渐平息下来,气息恢复平稳。净悟见此法有效,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没有再辜负清原所托。回身来到清原身旁,施礼道:“大师,无事了。只是老僧擅作主张废去了净思师弟的毕生功力,而且此翻筋脉大伤,师弟怕是以后也不能习武了,还望大师莫怪罪。” 清原回礼道:“阿弥陀佛!不必自责,如此也好,净思他执念在武功,彻底了断,方可大彻大悟,无法习武,方能修佛,将来潜心修佛必能得道。”清原知刚才凶险,此刻净思能保住性命,心下感慨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边傅彦生耷拉着脑袋,心知刚才自己说错话,差点闯了大祸,见两人言语无碍,才畏手畏脚地踱步到净悟身旁,低声道:“和尚,我刚刚说错话啦。” 净悟还未答话,反倒清原有意他开脱,接话道:“刚刚险象环生,不愧是少年英雄。虽说差点酿成大祸,也算是错有错着。” “嘻嘻,那就算有功咯!”傅彦生顿时乐了,希翼地望向净悟,说道:“和尚,你看我又立功了,你怎么也得再教我一招半式的,奖励一番吧。” 净悟心有打算,冷哼道:“大师说的是错有错着,就算你将功补过了。” “啊!”傅彦生小嘴大张,呆道:“怎么就是将功补过了?那武功呢?” “难道你还想抄经书?”净悟冷眼瞪来,吓得他只好闭上嘴,缩到清原方丈身后,心道:“不教便不教,反正我还有哇哇。” 三人在这边正说着,净思悠悠醒来,无力道:“方丈大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二十九章 梦幻泡影 净思悠悠转醒,无力唤道:“方丈大师……” 三人闻听,赶忙走上前来。清原蹲下身子,搀扶起他,见他面色苍白,关心道:“净思,可还好?哪里还有不妥?” “我又发癫狂了?”虽然癫狂不受控制,但他却依然可以清楚感受和看见到自己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就好像在睡梦中看到另一个自己,“差点伤到方丈大师,请方丈责罚。” 清原摇头道:“无事,你只是受癫狂影响,非你本意。只是难为了净悟和傅小兄弟。” “没事,没事。”想起净思刚才的模样,傅彦生心有余悸,说道:“不过,大师你刚刚真的好吓人,小子我差点就被你打死啦。”说着摆出一副劫后余生可怜兮兮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他刚刚一定是死里逃生。 “自己好像并没碰到他吧?”净思心中疑惑道,他虽然癫狂,却还是能记得清楚,想起刚刚似乎是自己被傅彦生来回戏耍,尴尬道:“贫僧发了癫狂,差点伤了小兄弟,真是罪过。” “没事啦,江湖儿女不拘……哎,哎,和尚你拽我脖子做什么。”傅彦生正摆着架势充大侠,被净悟一把提溜起来,丢到了后头,耳边听到:“闭嘴!”只好乖乖地呆在二人身后,默不作声。 净悟这才合十双手道:“阿弥陀佛!劣徒顽皮,还望师弟莫怪。”净思摆手道:“不会,小兄弟很可爱。倒是贫僧要跟大师赔礼,适才大师一再退让,贫僧却招招重手,还差点害了大师的性命……”说了一半正欲起身请罪,忽觉浑身无力又靠坐在了在清原身上,刚要运功却无无半点功力,再感受丹田内空空如也,心下明白自己怕是武功全废了,仍心有不甘地问道:“我的武功?我的功力全没了?” 清原不忍心答他,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净悟道:“适才形势危急,老衲无奈下只好出此下策,哎,令师弟你武功全废,老衲之过!” “如此呀,没了也好,没了也好。也少了个念想。先谢过净悟大师的救命之恩。”失落过后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过和懊恼,净思只是静静地叙说着:“大家都以为我痴迷武功,不喜经文。却不知我是为习武而习武。小时候的一年冬天家里遭了灾,没有了吃食,实在熬不下去的父母便把我丢在了寺门口自身自灭。好在佛祖保佑,师傅他看到了我,但是时逢灾年,寺里也没有多少粮食,僧人们也常常饿着肚子,师傅不顾众人的反对收留了我,还将自己的饭食分了大半给我,就这样我在寺里出了家,师傅亲自给我剃度赐了法名。那时师傅已经有了个入寺弟子,还是个婴孩,我占着年岁大做了师兄。后来我才知道师傅那剩下的饭食也都拿去山下给了一个农妇,换了师弟的口食。结果那年冬天,师傅都是靠自己去后山挖的野菜度过的。”记忆到伤心处,他停顿了一下,双眼湿润。三人听得唏嘘不已,傅彦生更是被勾起回忆,想到了逝去的双亲,哭的稀里哗啦,直道清熹大师是个老大老大的好人。 净思又道:“那时候小,总觉得师傅偏心。师弟他从小聪明伶俐,喜读经书,却独独不爱习武,师傅每每有意传他武功,却总被他所拒。可是师傅却从来不曾想教我习武,于是我便缠着师傅,让他教我。也许是被我缠的厌烦了,又或许是对师弟失望了,师傅终于愿意教我武功了。从那时我就暗暗立誓不让师傅失望,我一心习武,无时无刻不停歇,不是因为喜欢武功,而是想让师傅知道,他教我习武是对的。” “你还执着偏见,还是执着能成就的只有自己一人,佛说八万四千法门门门都要无所执着。”清原禅诵佛理,甫又道:“清熹师兄他从未拾起,你却已经放不下,何苦这般,终归是你心性难修,我想清熹师兄他一开始不愿意教你习武,也是因为如此吧。不过既然一心一念全在武学,你为什么又执着于三生真经呢?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现在也不过是本经书。” 净思回道:“我第一次见到这本经书就是在师傅愿意传功那一天……” 二十二年前,秋。 方丈禅院内,小净思端着茶水小心翼翼地靠近熟睡中的清熹方丈,刚放下茶壶正要转身出去,就听身后传来老方丈的叫唤:“净思呀。” “师傅您醒啦!”净思连忙回头,帮清熹搀扶着起床,一脸笑意:“徒儿给您换茶水呢。” 清熹笑盈盈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你个小鬼头。老衲可以还没老到要你扶着起床呢。” 净思笑道:“徒儿这不是孝顺您么。来师傅,您喝茶。”顺手帮清熹把新茶沏上,端到跟前。 就见清熹接过茶杯“哧溜哧溜”细品着,好半响一杯茶才下肚,甫问道:“你师弟呢?” 一听师傅老惦记着师弟,净思顿时嘟噜起嘴来,胡乱说道:“除了经阁还会在哪呢,估计又躲那看书呢,师傅您干脆让他在那安个床得了。” “胡说什么呢。”话还没说完,净思头上又挨了一脑崩儿,清熹道:“说吧,找师傅我什么事。” 净思犹豫片刻,猛地跪拜在地上,朗声道:“请师傅传授弟子武功。” 清熹心知比是此事,叹道:“为何执于习武呢?在这寺内青灯古佛,诵经长伴不好?” “还请师傅成全!”净思再一叩首,坚定道:“弟子定勤修苦练,定不会让师傅失望。” 清熹见他一脸坚毅,再叹道:“此事你求了为师两载,为师拒了你两载。你可曾怪过师傅?”净思已然趴伏在地上,脸上平静,说道:“弟子不敢。弟子只是觉得既然师弟他无心学武,师傅何必勉强,弟子也可为师傅分忧,传承舍生武学。” 清熹道:“罢了,罢了,你心性未修,本不适合修行舍生武学。不过你这执念不除,恐也难以再修心性了。既然这样为师便传你舍生绝学,不过你需应承为师一事。” 净思苦求两载,见清熹终于肯答应传授自己武功,自然千肯万肯,答道:“师傅吩咐,弟子定无不听,何须单单应承一事。” “无妨,你且听好了,自你习武之日起,每日必先随为师诵经百便,如有一日未诵完,便一日不可习武。”清熹严肃地盯着地上的净思问道:“你可答应?” 净思想也不想答道:“弟子愿意!” 清熹这才点点头,将他扶起,领着他一块走出禅院,“你且随为师来。” 二人一路来到山顶地藏菩萨殿,并肩站在殿前,清熹指着地藏菩萨像说道:“你先去拜了地藏菩萨。”净思从未来过这山殿,见殿内菩萨庄严肃穆,直道拜了菩萨就可习武,当下不遑多想,跪下就向神像磕头倒拜。 清熹待他站起身来,才又说道:“今日为师就先与你说说舍生武学的由来……而后创派祖师便根据过往武学招式,又以佛学禅理为辅,自创了舍生武学。乃至临终之际后又创了三生真经。” 净思听的心念飘飞,幻想着祖师爷横贯江湖,会当凌绝顶的威武身姿,只恨不得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此,当下纳拜道:“弟子一定不负师傅所托,勤于修炼,将舍生武学发扬光大,让天下都知三生绝学……” “真经之事不可提!”净思还未说完,清熹便喝声止道:“祖师有令,舍生寺内僧人,非有缘者,非德道者不可习,你莫要再提真经一事。” 净思还当这是清熹推脱之言,疑问道:“师傅您修习了吗?”清熹摇头道:“为师也不曾修习过。”净思顿时惊道:“啊!那不是这寺内无人可习此绝学?”抬头又见清熹欲言又止的模样,净思探道:“师傅原想传给师弟?”见清熹默不作声,心中更加笃定,直怪师傅偏心,大声喊道:“为什么?凭什么师弟就可以学,我不行?”。 “够了。”清熹闻听净思越说越激动,高声喝止,甫又说道:“好了,莫要多言,你先下去吧。明日起便随为师念经习武。” “是。”净思心中有气,见清熹不愿多说,只好转身出门,临门口一刻突然喊道:“师傅!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也有资格学那真经上的武功。” 见净思怒气冲冲地跑下石阶去,清熹转身看着菩萨手中的那一卷经书,细不可闻叹道:“执不可修,非执才可。祖师这缘法如何能破?” 说道此处,殿中三人也已明白缘起何处,清原唯有长叹,告慰师兄的难处,说道:“当年经书被盗,清熹师兄怕是觉的这才是祖师指引的最好的破解之法,也是最好的结果。所以也无心追查经书下落,只是一心牵挂着小师侄下落,可惜我那师侄至今下落不明,怕早已被贼人所害。”三人听得感叹之余,唯有傅彦生暗自心惊,思量起后山那个诡异的三真经图像,还有怪人哇哇,心道:“三真经莫不是这劳子经书的下卷!?那怪人不就是自己师叔?!不会如此巧合吧?”正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净悟和清原方丈。 净思忽然道:“其实我看到师弟了。” “什么?!”三人俱惊,又听净思缓缓道来:“其实师弟被贼人掳走消失在后山,每年我都会去后山那替师傅祭拜师弟。几月前,忽然天降大雨,我慌忙回寺间竟不小心误入了一个山洞,正在洞内避雨之时,又窜进一个怪人,我只当他是山里的野人。却发现他脖子上竟然挂着师弟的佛珠,刚要拦他,只是他一见我在洞里,就慌乱地跑出洞外消失在雨中。”顿了顿他又接道:“待我要寻路回寺时才发现四周密林自成迷阵,难怪往日都不曾发现此处密林山洞。好在大雨路面泥泞,我走来时的脚印还未被全部冲散,后才又顺着脚印走出迷林,沿途又做了记号。随后几日我又回到密林,寻见过几回那怪人,追赶中见他使的是舍生寺的功夫,越发肯定他就是师弟。” 清原喜道:“果真如此,那真是可喜可贺。听闻清熹师兄临走之际还依然挂念着净仁师侄的安危。不过你又为何不告诉寺里,让僧人们一同寻找?” “因为我还看到了三真经!”净思说的平静,三人却大为吃惊,傅彦生更是呆立在一旁,满脸惊吓,神情激动,好在几人都无心注意他,才由他慢慢平复心境,继续听道。“在那洞里深处,我见到石壁上刻画的三真经。我认出那是师弟的笔记,想来这定是师弟记下经书的内容,刻画上去的。我……我原想回寺告诉方丈您的。”说道愧疚处,净思停顿了好一会,才又道:“我原想回寺告诉方丈您的,只是我实在忍不住,忍不住……” “忍不住学了那石壁上的武功?”净悟提他接下话,说道:“然后越陷越深,就杀了你师弟,想要独占经书,又设计谋取经书的上卷?”净悟说到最后已是怒吼出来,净思一楞神,慌忙喊道:“没有,没有。我没杀师弟,我只是偷偷学了经上的武功,后来我再也没看见过师弟出现了。我还在洞口挖了个大坑想要困住他,也从未有什么发现。我以为是那迷阵有古怪,迷人心神,所以记住石壁上的内容后,我就不再去后山,而是开始认真修炼,慢慢得我就时常癫狂,以为之前一切只是我的幻觉,然后有个声音就告诉我,去拿了上卷,拿了上卷你才能真正学会真经绝学,你才是有资格学习三生绝学之人。之后就如同你们所见,我盗换了经书,又怕寺里追查,便设计让江湖人士来寺里抢夺经书,我原想在慌乱中不论假经书当众被人抢走还是烧毁,就都没人知道真的在我手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三十章 伤离别 净思细说到修习经书后种种怪异,净悟细心道:“自从你修习完石壁上的武功后,就有了癔症,看来问题就出现在这门武功上,你身上的诡异魔功怕就是这门三真经的功法造成的。” “不可能,祖师传下的武功怎么可能是魔功?”见净悟诋毁真经武学,净思激动地挣扎站起来,辩解道:“没可能的。师傅怎么可能想要传授魔功给师弟!?你莫要胡乱猜测,方丈大师您说说,三生真经怎么可能是魔功!” 净悟转头见清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笑道:“恐怕清原大师早就心中有数了,是吧大师?” 清原叹道:“清熹师兄曾与老衲提过这门奇功,虽未能详述,老衲却也能猜到一二了。恐怕这也是玄同法师严禁寺僧学习此功的缘故。” 净思不信道:“难道这是真的?可是为什么?既然是如此魔功祖师又为何将它创出并流传下来?” 清原道:“想来答案都在舍生寺祖师遗训上,非道德高深者不可练,清熹师兄也说这经非不可练,而是非常人练。老衲思来想去缘由也应是出在此,不过总归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正原因恐怕只有玄同法师自己知道了。”说完见净思不可置信失落的样子,又安慰道:“不过想来清熹师兄当初本也应是有意将经书传与你,奈何造化弄人。” 净思闻言先是大喜,后又想这定是方丈安慰自己的话,又再慢慢低沉下来,苦涩说道:“方丈大师不用安慰我,这事我早已看开了。师傅一心想讲真经传给师弟,又怎会交于我?” 清原又气又好笑,道:“你哪是看开了,你这是从眼中放下,却又把它放到心里上了。”又道:“老衲何须安慰你。清熹师兄不已经都告诉你了不是?” 净思听了,仍觉疑惑,道:“师傅都告诉我了?” 净悟有心提点道:“清熹大师不是让你随他每日诵经百遍吗?如若习武何用诵经,又不是老僧半山寺的武学。定是打算让你用心修佛,待他百年后你修行有成,也可安心将经书传于你。”净悟嘴上提点,心里却想道:“这玄同法师当初莫不是就是在半山寺悟道的吧,为何所创武学限制与半山寺如出一辙,复又想,半山与舍生向来渊源深厚,只怕还真有此可能。” 那边净思闻听其言,深思细想,如遭惊雷,口中细声断断续续道:“师傅……”只听越念越大声,最后竟然嚎啕大哭,真是往日恩情种种,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清原见净思哭的伤心,反倒心下宽慰,由着他哭了许久,正所谓不破不立,待哭声渐没,清原伸出手来搭在他肩上,说道:“菩提洗净铅华梦,世间万象本为空。莫伤心了。” “是,方丈大师。”悲伤过后净思像是换了一个人,虽头无发丝,但眉眼间尽显苍华,他武功尽废,又经历过大悲伤,身体精气不足,说话声沙哑无力,“贫僧愿往面壁禅楼修禅十载,以赎罪恶,还请方丈大师成全。” 清原点头应道:“去吧。” 见净思已然大彻大悟,清原与净悟二人无不由衷心喜,只是谈及后山怪人时又疑惑丛丛,二人只道:“这或许真是净思日夜挂怀,受魔功所影响,产生癔症所见吧。只是那洞中的真经壁画却又无从解释,只待明日天明便一同去探个究竟。” 三人谈罢正要离去,傅彦生突然小声说了一句:“其实我见过哇哇。” “哇哇?”见三人都转过头,不解地看向自己,他又低头细声道:“就是大师口中说的后山那个怪人。” 清原喜道“真的?你在什么地方见到他的?” 傅彦生道“就是在那后山密林里。前几日我无意间窜入密林,就是哇哇带我出来的。”见几人将经书说的如此恐怖,他心中害怕,耍了个小心思,瞒下了自己在山洞里被迫学习三真经的事情,只道在后山见过那怪人,并且每天都有去一起玩耍。 “难怪这几日你总是早出晚归,老僧还以为你跟寺里的小和尚去玩耍了。”净悟想起傅彦生几日行为怪异,当下才恍然大悟,“如此你明日随我们一起去寻人。” 几人各自回屋休息不提。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傅彦生便被迫不及待的清原方丈三人叫起,拉着朝后山行去。 “和尚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吗?”傅彦生一路上揉搓着双眼,嘴里嘀咕着。只是三人都心有所思,一路上默不作声,他一个人念叨无趣,也只好默默地跟着三人在山林中前行。净思身体虚弱,步行缓慢,三人只得迁就他慢行,待日头升起,林间迷雾散去,几人在一条溪流边站定。傅彦生这才跃上一块大石,大声呼喊道:“哇哇!我又来啦。你在哪?”往常他只需呼个一二遍,那怪人便会出现在树梢喊叫引他进去。只是今日一连呼喊了遍,也不见动静。他心急道:“平日我只需这么呼喊他便会出来接我,今天怎么都没动静了。会不会是因为你们跟着,他不敢出来了?”净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转头对清原说道:“还是请净思师弟带路吧。”清原点点头道:“也好,净思那就劳烦你先行了。” “是,方丈大师。”当下跃过溪流,由东向西走去,虽然多日未来,但周围一切变动不大,净思还是顺利地领着三人来到山洞处。 “就是这了。”指着幽黑的洞口,净思说道:“那刻着经书图像的石壁就在这山洞深处。”还没等三人驱身查看,傅彦生已经迫不及待地叫喊着跑进洞里。 “哇哇!你在哪?”三人随后鱼贯而入,洞内随暗,但行走几步,渐有光线透出,借着维光,洞内大小一切一目了然。显然并没有怪人的身影,就见到傅彦生手中抓着一串佛珠,失落地蹲在一旁哽咽道:“哇哇,你去哪里了呀。你出来见我呀。”见到净悟进来,就哇的一声扑到他身上哭泣道:“呜……和尚,哇哇他不见了,他不见了。”净悟轻拍他的后背安慰道:“也许他只是看到我们,躲起来了。”“不是的,这是他的佛珠,他以前一直带在身上的。”傅彦生一边说道,一边眼泪又止不住地往外流,手中紧紧抓着佛珠串,他有种直觉,自己恐怕再也见不到哇哇了。 净思上前缓缓伸出手,轻轻触摸着傅彦生手上的佛珠,口中呢喃道:“是他的,是师弟的。‘仁者已弃家,至此无眷属,诸仙人之法,忧死非善哉。’这二十粒佛珠上的二十字正是师傅亲手刻上去。原来一切并不是幻觉,师弟他还在,就在这咫尺之遥。” 清原听他言语思愁,但不似昨日那般苦闷,明白他心境已转,大感安慰,说道:“古语咫尺天涯,说的就是这般。”三人闻言均感慨万分,四下又细细寻了一番,想找找看是否还有什么蛛丝马迹。正寻着,就听净思忽然惊道:“方丈大师!”几人寻声跑去,就见在山洞深处,净思呆立在一面石壁前,几人再看石壁,只见上面像是被人拿硬物胡砍乱划,痕迹交纵,隐隐还能在下面看到原先刻画在上面的人形画像,边上原先刻着得三真经三字早已被划的模糊不清了。 清原细细观看,定神片刻,才叹了口气道:“怕是在我们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迫使净仁师侄把这片壁画给毁掉了。” “师弟,是遭遇不测了?”净思惊恐道:“不行,我得去找他。” 清原忙伸手拽住他说道:“急什么,也许他就是不想让我们看到,才毁掉的呢。师侄的佛珠就落在洞里,如果他遭遇了不测,也应当就在附近,我们刚刚一路走来也没瞧见异样。傅小兄弟也说了他神志不清,行为古怪,估计害怕了我们这一群人也未必。” 净思盯着佛珠,又听闻方丈所言,一时间心慌意乱,实是不知该作何想,有心道师弟定是平安无事,又惶惶不安,觉得师弟是遭遇了不测,又不愿相信。苦恼道:“我与师弟二人一别十几载,那夜匆匆一面,只以为是在幻境中,难道又再分离十几载不成?”他越想心越乱,双眼迷茫,眼见又要沉迷。清原见他两眼呆滞无神,怕他难得大悟,又再沉沦难自拔,眉头紧皱,对净悟道:“只怕还得劳烦你了。”净悟点头道:“是,且看老僧的。”说完站于清原身前,忽然吼道:“痴儿!”一声夹杂精纯佛力的狮吼由丹田而出,一语惊醒梦中人。净思眼神又恢复清明,笑道:“谢过大师。”又转头道:“方丈大师,贫僧着相了,师弟定还是安然无恙,既然如此见又或不见又如何。只望佛祖保佑师弟平安无事。走吧,我们回去吧。” “阿弥陀佛!”清原率先踱步而出,口中言道:“该见时,自会见到,该去去,可留留,莫强求。” “和尚?”傅彦生两眼通红抬头望着净悟,就见净悟伸手抓了抓他头发,说道:“走吧,方丈说得对,有缘自会相见。”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三人离开了山洞。 那日密林寻人无果后,净悟与傅彦生又在舍生寺盘桓多日。这日师徒二人收拾行囊准备上路。净悟在门口与清原辞别。傅彦生站在门槛处四下查望,见寺内众僧人来了许多随方丈送行,净字辈独缺了净思和尚,记起那日回寺后,他便独自前往面壁禅楼闭门思罪去了。再望后看,就瞧见真广和尚冷眼瞪着他,显然是记恨许久了。傅彦生讪讪地别过头,不去看他,心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原来这些时日在寺里,他动不动就寻个机会找他那胖侄儿的麻烦,累得他这戒律堂长老也脸面无光,威严尽失,偏偏又发作不得,今日只道这祸害总算要走了,自然会给他好脸色看。 傅彦生正张望着,一眼就瞅见躲在一堆僧人里的小和尚,欢喜道:“小海尘,别躲啦,看到你了。”忙跑过去,把他从人堆里拉了出来,问道:“干嘛躲着呢。” “没,没躲呀。”海尘诺诺地细声说道:“我个子小,被挡着了。” 傅彦生道:“这样呀,对了你那胖师兄呢。”见海尘好玩,傅彦生故意逗弄他道:“是不是又跑到哪里偷吃东西了?也不来送送我师傅,太不尊重长辈了吧,定要让方丈大师好好罚他。” 虽然如真老欺负海尘,不过这小和尚心地善良,见傅彦生胡说,忙维护道:“没有没有,如真师兄前日不是偷吃斋饭,被你抓住了吗,现在还被师傅罚挑水呢。” 傅彦生颇为尴尬,打着哈哈道:“哦,我给忘记了,既然这样就算了。”微一想,又道:“对了,你可别再迷糊啦,不然老被人欺负。还有那胖子要是再欺负,你记得告诉我,等我回来帮你揍他。”说着还比划了下拳头,吓得海尘忙道:“你可别胡说,方丈师傅说了,打人也是犯杀戒的,你可别再打如真师兄了。不然你要是犯了戒律,会被师傅罚的。”海尘心性纯洁,只道打人不对,深怕傅彦生因为自己犯了戒条,紧紧抓着他得胳膊不放手,傅彦生只得点头应承,心里却想:“那胖子不来惹我便罢,否则还是要打他个屁股开花。” “走了,还想什么呢?”净悟一把将他从意想里拉了出来,待他回过神,净悟已然步下石阶了。连忙拔腿追上,口中喊道:“大师,海尘我走啦,你们保重!和尚你等等我!”惹得海尘也哭喊道:“你要时常回来看我呀!” 离别语在山中回荡,只有石阶条条,条条道:“一路一僧一少年,少年高声僧慢行,暖风相送话与别,相逢又在岁容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三十一章 雨夜 离开池州境内,一路沿江继续朝金陵方向赶路,两人徒行多日,傅彦生始终心事重重,默不作声。“小子,你有心事?”净悟忽然停下脚步,问道:“往日你就如同那猴行者一般,上蹿下跳,嘴上话不停,怎得自舍生寺出来到现在半点生气全无?”傅彦生这边正愣神,前头净悟冷不防停下脚步,他就一头转了上去,正回神就听见净悟出声询问,他也不细答,只敷衍道:“没有。”净悟也不戳穿他,指着远处天空说道:“你看那边的白云,聚散无常,其实尘俗与这白云一样,你如果做不了这了无牵挂的风,就没办法让那白云以自己的想法凝聚。老僧以为,你早已苦经离散,应该更看的开才是。” 傅彦生小声道:“我只是觉的哇哇好苦,明明是个好人,为何要受这么多苦难。独自一人困守在林中,好不容易就可以与师兄重聚,却又消失无踪,心里难受。” 净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道:“每人有每人的修行,有无、聚散、起止,念念相续,循环往复,种种取舍,皆是轮回。” “和尚,我不明白。”他修行尚浅,虽习读经文,却还无法明了其中深意。 净悟笑道:“不明白就忘了它,等有朝一日你再记起它时,自然会明白。走吧,该赶路了。”他心中混乱,一时想不通,索性不想,随着净悟胡乱赶路。 是夜,二人途经一处破庙,见天色昏暗,便决定在此留宿,谁知刚一收拾妥当,外面就雷声大作,不一会大雨就倾盆而下。 “都入冬了,还能遇上这雷雨。还好运气,有屋子挡雨,看来我与庙宇果然有缘,真是佛祖保佑。”从院落四周拾了些干柴,傅彦生麻利地摆弄着柴火,待火烧的更旺盛,驱除了些许初冬的寒意。他才四处打量着这个破庙。庙不大,一院一殿别无其它,似乎是个菩萨庙,不过荒废许久,早已经枯草丛生。殿中正中间的菩萨早已经破旧不堪,只留下半个身子盘坐在莲花上,玉净瓶早已不知所踪,唯独朝天一指点悟人心。殿四周立着四大金刚反倒是整整齐齐,只是漆面斑驳,显着有些狰狞。 “和尚,我们什么时候才回寺里呀?也不知道半山寺的庙宇比舍生寺怎么样。”傅彦生自语一会,一直未见净悟答应,回过头才发现他盘坐在殿中已经入定禅修了。至舍生寺出来,他就时常入定,每次总要静坐上一两个时辰,说是要勘破十八转罗汉关。 傅彦生心思:“只怕他这一坐又要到天亮了。”也不再去理会他,将干粮馒头插在火堆边上温烤后,便又四下打量起来,许是在舍生寺多日,早晚功课,他莫名得对院内的菩萨金刚亲近,左右无事,见金刚身上蛛丝缠绕,心有不忍,便起身上前拂扫。正清理着,望着半身的菩萨与威严的金刚,屋顶窟洞处,雷光闪闪,殿外雷声轰鸣,傅彦生却莫名燥热起来,身体内的三生功法无心自动。自幼模糊的母亲的身影,叔父同伴们的欢笑,父亲温热的胸怀,仇人们狰狞的面目,可怕的恶鬼,还有那威耸的金刚一幕幕从眼前闪过,如临幻境……就在他被幻境缠绕,额头大汗淋漓,即将癫狂之际。“阿弥陀佛!”一声佛偈忽然自脑海中响起,傅彦生再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菩萨庙内,那亲人、仇人、恶鬼、菩萨金刚什么统统都消失不见了。在眼前的还是那棵老树,还有老树下那个喝着酒烤着鱼的老和尚,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大和尚?这是梦?”傅彦生惊呼,心想自己这是进梦境了,又觉不像,出声试探道:“你的好酒?” “所以知者,凡夫之人,未合真谛,当取梦相,若见一梦,即灭一逆……”和尚喃语声,灌入耳中,语毕相视一笑,指了指身旁,示意他坐下,又言道:“哈哈,你的好鱼,小兄弟,你却是来早了,时候未到啊……” 不是梦!傅彦生心中惊诧,赶忙上前来,紧挨着和尚席地而坐,当下问道:“大和尚,这是到底是梦境吗?我明明还在庙里面……” “阿弥陀佛,是梦也非梦。你与佛有缘,洒家见你亲近,借你了结一桩往事,至于这梦算是答谢你的机缘。”说罢,不待傅彦生反应,就单手至于其额前,一股浓厚庄严的佛力源源不断涌入傅彦生的眉心,竟无形中化解了三真经中戾气,免他堕癫狂之苦。 这边大殿内,外有电闪雷鸣,傅彦生依旧伫立在菩萨相前一动不动,身上隐隐闪现着金光,与殿外的雷电照相辉映。身后禅坐中的净悟却缓缓睁开双眼。 “师傅?!”净悟望着眼前仿佛闪着佛光的背影,忽然头痛欲裂,恍惚之间似看到故人。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惊雷划过,竟然透过屋顶上的窟窿击中菩萨相的手指上,火光四射。立时惊醒了梦境中的傅彦生,随着他醒来,周身佛光四散,化作莹莹星光散漫在殿内,不过这些星光在净悟眼中却如同支离的碎片,印透着一幕幕记忆划过眼前。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不可能!……错了,错了,都错了。”只见净悟忽然狂性大发,嘴中呢喃大叫着,而后一口鲜血喷出,也不顾身后傅彦生的喊叫,劲直冲出殿外,殿门敞开,登时狂风大雨一拥而入。 “和尚!和尚,你怎么了?”傅彦生突闻变化,惊吓过后,连忙追赶出去。不过净悟嘴中不断念叨着不可能,身下全力狂奔,只用几息功夫,就已经消失在茫茫雨夜中,只剩下傅彦生一脸茫然地伫立在雨中。 大雨依旧,傅彦生四下叫喊寻觅无果,只得重新返回殿内。关上殿门,但篝火已然被袭入的风雨浇灭,反倒是被雷电击中的菩萨相透着隐隐火光。 “菩萨呀菩萨,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和尚这是怎么了?”望着菩萨相指尖的隐隐火光,净悟走的突然,傅彦生独自一人间有点不知所措。忽然一道冷风袭来,火光瞬间熄灭,他心生警觉,不由自主地闪躲一旁。 “撕拉。”左臂上一道口子应声而开,空气中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啧啧啧,竟然躲开了。”傅彦生转过身来,寻声望去,只见一名男子站在身后,狐疑地比划着手里的犬牙型短匕,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没刺中要害,匕首上的血液顺着刃尖滴落在地上。显然之前出手伤人的就是此人,不对,说话的不是他!傅彦生惊觉,说话的明明是女声,刚要闪避,只见男子身后忽然又闪现出一道人影,伸手成爪,朝自己抓来。他连忙伸手架住,那手爪却行如游蛇,贴手缠上,让他不知往何处使力招架,眼见长爪临身,他连忙后跃步上身后石台,又是一声“撕拉”,就觉腹部一阵刺痛,低头一下小腹上已然被抓出三道血痕,皮肉外翻,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心想:“这要是被抓结实了,还不得把肠子都给抓出来!” “小家伙身手不错嘛!难怪能躲过老狗的夺命刀。”那人慢慢朝他走近,嘴里还调笑着:“别怕嘛,过来,到姐姐这,姐姐好好疼你。”她每走一步,傅彦生便退后一步,直到来到石台边,他已经被逼至菩萨脚下,退无可退。 傅彦生强忍惧意,大声喊道:“你是谁?” “嘻嘻,这问题留着你下去问你的死鬼老爹吧。”说完,纵身跃上石台,长爪再出,直奔喉咙要害而去,出手迅猛,竟比刚刚还要快上数分,显然是全力以赴,力求一击毙命。眼见长爪就要落在喉间,一道银光闪过,一柄长剑忽然横在傅彦生脖前。长爪要打在实处,势必会落在剑上,来袭之人不得不收爪后退,立于男子边上。借着微光,二人警惕的看着长剑的主人,朦胧可见一名身着红衣的蒙面女子。 “碍事的,你是谁?”问话的还是那个女人。 蒙面女子看了看傅彦生,见他并无大碍,才转过头盯着身前的两人:“鸡、犬?十二生肖!”显然是认得二人。 鸡犬?一道惊雷闪过,顺着雷光,傅彦生细看之下,这才发现先前两人头上,一个鸡首面具,一个犬首面具,颇为怪异。 “你认识我们?”二人就是一路尾随伺机刺杀傅彦生的酉和戌。戌善追踪,酉善盯梢,二人远远跟着傅彦生已经多日,就连净悟也不曾察觉。今夜,见净悟忽然癫狂离去,虽然不知道是何缘故,但二人合计这是个下手的好机会。见净悟不再回来便果断出手。不成想一击不成,又冒出一个陌生女子。对方剑术不弱,而且显然也已跟踪自己许久,就连戌也没发现,酉警惕言道:“既然知道我们,还敢出手碍事,好胆!” 红衣女子长巾覆面,看不清表情,不过眯着双眼,想来是不大在意酉的警告:“不过两只走狗,谈什么胆不胆。”声似黄莺,不过听在酉耳中,却是刺耳难忍。 “胆敢与我们十二生肖作对?可敢报上名来。”酉向来牙尖嘴利,在十二人中也少有人与她计较斗嘴,哪受过这般屈辱,不过她向来行事谨慎,不明对方跟脚,她还是小心打探。 红衣女子倒是不紧不慢,把玩着手中的长剑,也不正眼看她,笑道:“笑话,就是看你们不顺眼,要打便打,不打赶紧滚蛋。十二生肖都是嘴上功夫厉害么。” “哼,先拿了你,再宰了那小子,看一会你还有没这么嘴硬。”酉气的胸口欲裂,恶狠狠地说罢,从怀中掏出金丝缠手,欺身而上,双手朝女子肩头抓去。 “来的好!先削了你的鸡爪子。”红衣女子长剑轻抖,一阵龙吟声起,长剑直削酉的长爪,攻势猛烈,但不知那金丝是何物,如细绳缠绕竟也不惧利剑,二者交错,发出金银砰撞声。“叮叮!”爪剑几番相交,二人互不占便宜,只是红衣女子剑法飘逸,游刃有余,显然武功更胜一筹。酉应付不过,转过头来冲身后男子喊道:“别看了。一起出手把她拿下。老娘倒要看看这是哪个骚狐狸精。” 闻声,戌短匕飞出,直取女子双眼。女子长剑飞荡,扫飞匕首,又画一圆劈向酉,招法俊美,以一敌二丝毫不见慌乱。酉向来自诩速度一流,十二生肖中也少有能在出手速度上赢过她的,没想到今日这女子剑速步法更是一流,游走在二人之间,衬着一身红衣,好似鬼魅隐现。 “这骚狐狸精竟然比老娘还快上一筹!”酉暗自心惊,不过她也是走这快攻一路,自然一下便知其弱点所在。只见手中金丝忽然射出,女子挥剑斩去,竟被金丝团团缠在剑上,越是拉扯那金丝缠得越紧。 酉见状笑道:“抓着你了,看你还往哪跑。”那边戌则手持双匕朝女子剪去。手中长剑被困,红衣女子不敢小觑,秀眉微皱,腕使寸劲,一拉一牵之间就令酉失了平衡,脚下则不退反前,裙里脚蝎子摆尾击飞匕首。戌一击不成,辅一使力,短匕后隐约有丝线连接,顺手又收回手中。而后俯身下压,如饿犬出笼,直扑女子下盘。红衣女子随即顺势单掌撑地,一招游龙绕柱,旋而直上。避开戌的犬牙,长剑竟连着金丝再次刺向酉的面首。酉嘶叫一声,竟然干脆双手直抓剑刃,占着金丝坚韧,要夺了女子的长剑。二人僵持不下,戌那方又围而攻守,让女子疲于应对,不下几息,身上已经多处受伤。眼见就要落败,女子持剑手中忽然使一巧劲,一道机括声起,“仓啷”,一声,剑柄与剑身脱离,竟是又从中抽出一把细剑。转而刺向戌。 “子母剑!”寒芒袭来,意想不到的变故让戌无妨提防,只能勉强躲过要害处,让细剑贯穿肩膀。 “老狗!”酉瞳孔收缩,弃剑出爪,一下抓在女子后背,竟生生撕下一块血肉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三十二章 相斗 “老狗!”酉瞳孔收缩,弃剑出爪,一下抓在女子后背,含愤之下竟生生从女子后背撕下一块血肉来。 一旁傅彦生看的眼花缭乱,三人缠斗看似繁杂,却均在几息间起落。眼见红衣被鸡首女人偷袭受伤,一时气血上涌,也顾不上害怕。提气运劲,伏虎罗汉手顺势而出,隐带啸声击向酉。酉回身出掌,二人双掌相抵,傅彦生毕竟新学,功力浅薄,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金刚像上,一口鲜血喷吐出来。见傅彦生伤重,红衣女子也顾不上背伤,细剑飞出,纤足轻踏掠出紧随其后,直取酉身后。 酉正欲追击上前结果了傅彦生,忽然全身汗毛竖起,一道杀气从身后袭来,连忙折手回转,就见银芒袭来,立时两手上下一交合,堪堪锁住细剑,将它停在半空。“啊!”一旁戌口不能言,只发出一道惊呼,只是声未至那女子人已到,只觉眼前红纱晃过,酉还未反应过来,那女子竟也随之袭到身前,见其玉手凝功狠狠拍在剑柄末端,细剑“噗呲”一声应声入体,好在酉手上金丝缠绕,缓了入势,那细剑并未插个通透,不过已然伤了内腹。 “啊!……”眼见酉中剑,戌肝胆欲裂,嘶声长吼,不顾肩头剑伤,抓起短匕,奋力飞扑过来。那边酉腰腹中剑,忍着疼痛双手死死紧扣住细剑,不让女子抽剑抵挡。无奈之下女子只得弃剑徒手招架。 只见那女子袖手翻转,少了剑招的凌厉,却多了女子的柔美,红纱扬动极是迷人。戌一肩被贯穿手不得举,只能单手持匕与她交斗,使得辗转间颇为不便,瞬间失了灵活。女子手中无兵刃,显然是拳交功夫略显不足,从来一触及走,偏偏戌短匕贴身缠上,又摆脱不得。酉见女子被缠住,一时无法抽身,便慢慢抽出腹部上的细剑。就这么一手提剑,一手捂着伤口朝一旁的傅彦生缓缓步去,想要先了结了这个任务目标。 傅彦生被酉一掌击飞,身后又撞到金刚像上,一时侧瘫在地上,双眼迷离,朦胧间只见一双脚步慢慢靠近,还有那滴着血液的剑尖一晃一晃地摆动着。 酉站定在他身前,道:“小子,要怪就怪你父母惹恼了大主子,来生换个人家投胎,别再做个江湖人了。”说着举剑就要刺下。 “爹爹是你们杀的?”傅彦生耳听闻父母二字,想要撑起身子,奈何伤重无力,几度强撑不起,只能抬头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头带鸡首面具的女人。 酉冷笑道:“是又如何,要不是漏了你这条小鱼,也不至于让老娘挨上一剑。”想起腹间伤口又是一阵剧痛,咬牙道:“早早跟你爹爹团聚去吧。”细剑再举。 身下傅彦生见仇人当前,顿时气血沸腾,竟一下从地上窜起,脑袋学着净悟,一招“罗汉顶钟”,不偏不倚顶在了酉腹部的伤口上,让她连退数步差点痛昏过去。再看傅彦生,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就要摔到,嘴里不断沙哑嘶喊道:“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只是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失了意识。酉好不容易缓过疼痛来,气道:“老娘才要杀了你。”手中细剑直刺向傅彦生心口。就在利剑临身之际,他的双眼却忽然再睁开来,满眼充血,猩红如恶鬼。两眼对视,竟然让这杀人如麻的女刺客被生生呆在原地。只见他慢慢摆动脑袋,又摇晃了下手臂,口中呢喃道:“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还未待立稳,便蹒跚地朝酉走去。 酉定了定神,暗道自己怎么突然胆小了,左右不过是个重伤的小子,又有何可怕。瞧他摇摇晃晃地模样,只怕站都站不稳。当下手中细剑再次递出,哪知傅彦生已经发了癫狂,竟然直接伸手以血肉之躯抓住剑刃,任由利剑割破手掌,紧紧握住剑刃,无论酉如何使劲,都抽拔不出,这边左手握拳凝掌拍出。酉无奈只得出手相挡,两掌相对,竟是酉细剑脱手向后退去,再看傅彦生随意将长剑抓在左手上,右手血肉模糊也不在意,再次步上前来。她又惊又恐,虽然武功高出对方不少,但遇上这般拼命的打法,她不由心生惧意,暗道:“这小子怕是疯了?”。 傅彦生不容她多想,手持剑,露出伏虎之势,全身透着诡异红光,全无佛门庄严中正之气。酉见他气息诡异,不敢轻视,又退两步,稍定下心神,心道:“这小子透着古怪,刚才那一掌与先前判若两人,功力竟暴涨数倍,只怕得小心应付。” 傅彦生癫狂之症与当日净思如出一辙,也是神智全尸,如行尸走肉。只是他毕竟习了三生上卷,初明其佛理,不似净思那般贪嗔痴恶念俱临身狂躁易怒,但也静得可怕。真经功法自行运转下,功力暴增却也渐渐开始透支精力,全凭一丝执念支撑。就见傅彦生猛然间,脚踩罡步,左手持剑下横,右手凝爪横空,摆出擒虎招式,横空跃起飞扑上前。他无意识间以剑代爪,使出伏虎罗汉散手。虽然怪异,却也凌厉三分。 酉初时对招,凭借经验丰富初时还能应对一二。只是傅彦生混乱中掌法剑代看似无章法,却又有行招套路在其间。酉爪功对敌,从不曾见过如此怪异的剑招,有时该上挑,他又变为直刺,该直刺,他又横扫,全以剑使掌招。只不过数招之间她便被细剑逼住双手,半点都施展不开。 红衣女子与戌缠斗间,见傅彦生突发神勇,压的酉节节败退,虽觉怪异,但也安下心来,认真与人交斗。 酉原意早点结果了这小子,好过去帮忙。没想到不只被傅彦生拖入缠斗,脱不开身,还被步步紧逼,眼见落了下风。心中暗暗焦急,正所谓忙中出错,正在他晃神之际,“杀了你们!”如恶鬼索命声,忽然至耳边响起。“糟糕!”酉惊呼,自己不知何时竟被傅彦生贴身近前,只见他手持细剑横扫而过,她慌忙中手爪斜上挥去,拦腰击在剑刃上,“当”的一声,细剑荡开。不料剑后藏有伏虎爪,长爪忽现,直取她受伤腹部,若要被击实,非肠穿肚烂不可,面具中双目圆瞪,酉几近魂飞,慌忙后跃,不过还是被虎爪扫中,顿时伤上加伤。 自己常使爪功,如今竟然被个小子使爪重伤,酉登时瞋目切齿,又感受腹部剧痛,口中不由怒骂:“小崽子,老娘杀了你!”嘴上逞强,却再已无心念战。傅彦生得势不饶人,见对方伤重,在血腥味刺激下狂性更盛,手中细剑抖动,也不管是刃还是面,直抽向对方,让酉左接右挡,顿时狼狈不堪。 傅彦生正癫狂中,忽觉脖间好似被蚊虫叮咬样,只是他此时狂性大发,不甚在意,紧接着只感脖间又是两下,这时才觉四肢渐感酥麻,整个人开始迷糊起来,眼中血丝慢慢褪去,竟然从癫狂中冷静下来。他尚存一丝清明,伸手一摸竟从脖上拔下三根毫毛粗细的银针,上面莹莹泛着青光,显然是喂了毒。 又听耳后传来女声诧异道:“厉害!连中三针都还没倒?”傅彦生回身望去,只见庙顶窟窿处飘落下一个白袍女子,脖间围着白巾,一手撑着纸伞,头戴兔首面具,显然与鸡犬二人是一伙的。 傅彦生警惕道:“你们是一伙的?” 白袍女子娇笑道:“几月不见,倒是又俊俏了许多,小哥哥你好呀。”女子声似银铃,落入耳中煞是好听。 傅彦生可无心倾听,随着三生功法缓缓退去,他只觉眼皮越来越重,摇摇欲坠。 “卯!”与戌交斗的红衣女子显然也认出她来,暗道:“没想到十二生肖一下来了三个,此地不能久留!”回身跃起,玉足轻点戌的短匕,借力在空中翻身落到傅彦生身旁。 红衣女子一把扶住傅彦生,娇喝道:“不过是对付个小孩,你们十二生肖好大阵仗!” 卯不曾见过她,惊道:“你认识我们?” 一旁酉捂着伤口,咬牙切齿道:“不知哪来的骚狐狸,武功不弱,还知道你我的名号。”说话间,戌也从旁过来,三人成品字形将红衣女子围住。 卯笑道:“这位姐姐,小妹无意与你为敌,何必多管闲事呢?放下这小子,你可自去,如何?” 女子冷笑道:“如果我说不呢?今天我心情好,这闲事还就管定了。” “那就别怪小妹出手留人了。”卯左右看了下酉与戌二人,又道:“你武功再高,也绝打不过我们三人联手。” 女子早有定计,说道:“那要打过才知道。”刚说完突然从怀中掏出三个铁丸,分别击向戌酉卯三人。 “霹雳弹?!”三人惊惧,连忙转身闪躲,只是一阵烟雾过后,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三人顿时心知中计,赶忙四处查看,可大殿内哪还有红衣女子和傅彦生的身影。 酉恶狠狠道:“该死,让他们跑了。”就见卯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丝毫无意要去追赶,急忙喊道:“你怎么不追?”又要咒骂,身后戌上前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摇了摇头。只见他半拉着身子,左肩已然被血液染红,那一剑显然也是伤的极深。 卯围着二人转了一圈,轻笑道:“啧啧,瞧姐姐你们狼狈的样子。不过看姐姐叫的这么大声,伤得不是很重嘛,姐姐你都打不过她,小妹我自然不是对手,如何去追?” “哼!”任务失败,又身受重伤,酉一时无心与卯争吵,只是冷哼道:“半路杀出个碍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那小子的功夫虽然古怪的紧,不过要不是老娘先中了一剑,哪论到那小子嚣张。丝……”说话间又扯动了伤口,顿时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 卯虽常与她争吵,不过毕竟算是同门,见状从怀中掏出一瓶金疮药丢了过去,嘴上却不忘挖苦道:“咯,少说点话,擦擦吧。可别这么疼死了,那可就丢人了。” 酉接过药瓶,也不忘还嘴道:“别以为我会谢你。”说完倒了一把在手上,直接往伤口摁去,强忍着剧痛,甫又把药瓶递给了戌,示意他也赶紧上药,这才又说道:“我迟早会还你的。” “那你要还的可就多咯。”卯暗指刚刚及时赶到救她一命,又笑道:“走吧,你们两伤成这样,怕是一时半会找不着那小子了。也不知大主子那怎么交代是好。”说是交代,她却一点也不当心,子向来疼她,有他在旁周旋大主子自然不会多怪罪她,何况这回又多了两个一起受罪的,想到这她不由“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见状酉就算心中有气,也无能为力,暗自咒骂道:“可恶,算他们走运。这下让这死兔子占了上风了。”再一看到卯在旁笑的轻快,酉就是一阵不甘心。 “你这老狗关键的时候这么不顶用。”嘴上念叨,见正在给她包扎伤口的戌左肩还在不断渗血,还是细心地又撕了块衣角帮他缠好。正缠着,戌忽然抬头傻笑地望着她,而后又从怀里掏出了的铜牌递过去。“这是什么?”酉狐疑地接过铜牌,只见上面刻着“无叁”字样。“那个女人身上的?” 戌点了点头。都说鸡鸣狗盗,顺手牵羊的功夫他也是一流的。刚才打斗中,虽然身中一剑,他的短匕也顺势划过女子的腰间,见被一硬物阻挡,也没细看他就顺手掏了过来。 卯早有留意,连忙上前夺过牌子,细一看,惊道:“无字楼的牌子!叁?三楼?她是元无香!” 酉低头思量着:“是她!难道是主上派来的?”无字楼武功最高强者或许不知是谁,但要论最受主上喜爱的,就一定是这三楼楼主元无香,她也是唯一由主上赐姓的楼主。 惊现无字楼,三人一时间各有心思,都低头不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三十三章 前路莫问 “一句句,一念念,心落苦处更难言。此刻恨无眠。 人两难,事无常,幽幽细雨述衷肠。执伞渡无岸。” ——元无香 冬雷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大雨骤停歇,红衣女子一路携傅彦生行至一处茅屋处,见身后没人追来,便把昏迷的傅彦生放于一旁的草堆上。细心查看,发现他只是昏睡,并无大碍,想来那暗器上抹得多为蒙汗药,心下松了口气,这才感后背疼痛。她后背适才被酉生抓一爪,虽未伤及内腹,但背后伤口太深,血流不止,她不得不先包扎好伤口。 山风吹拂,许久傅彦生自昏迷中悠悠转醒过来,两眼朦胧处,在火光中隐隐看到一副洁白如玉的背影,背影的主人,将长衣红纱卸至腰间处,露出白皙美背,只是在肩胛骨处四道抓痕深入露骨狰狞刺眼,血液顺着纤细的腰背细流而下,在一片白雪中描下了一抹朱红画卷。一只玉手绕过肩头,正仔细擦拭伤口四周,每每触碰总是被刺痛,泛起一阵微微颤动,晕开朵朵红渍。真是“白雪腰束惊鸿艳,红梅带血朵朵开。” “咳,咳。”傅彦生哪曾见过这么般景象,竟忘了自己身受内伤,强行的撑起身子,不免牵动了五脏六腑,不由引起一阵咳嗽声。 女子闻声也不在意,头也不回,只是放下手中的湿巾,口中言道:“醒了?你伤了内腹,还是乖乖躺着,不要乱动的好。” 偷看被人发现,傅彦生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赶忙扭过头去趟好,也不敢再偷看。只听身后悉悉窣窣着衣声,好一会女子才又开口:“好了,转过来吧。小孩子家家的哪来那么多想法。” 傅彦生这才缓缓地扭过头来,发现女子果然已经穿戴整齐,只是肩膀上隐隐还有血迹渗出,把原本鲜红的衣裳衬更加红颜。强起身来,傅彦生赶忙朝女子行礼答谢:“小子傅彦生,谢谢姐姐搭救。” 女子带着面纱,看不出喜怒,只是语气冷淡道:“受人所托,谢就不必了。” 没想到女子穿的红艳,性子却冷如冰块,说话平淡无褶,傅彦生讪讪一笑道:“总归还是要谢谢姐姐的,累姐姐受伤小子心生愧疚。”心中却暗自惊疑:“自从家中叔父被仇人杀害,独留自己一人,这一路上随和尚行来,也不曾认识些人,怎得就有熟人相救?更不会是舍生寺的僧人们,难道是齐公子?”左右想不起其他人,当下出口问道:“可是齐公子相托?我可还欠他一桌好酒菜,不想今天又欠他一命。” “什么齐公子?莫公子的,不是,别瞎猜了。你伤不重,不过还是好好躺着别动。免得到时候留下隐疾。”女子生性淡漠少与人交谈,目光注视处透着幽冷,这个幽静的红衣女子便是无字楼三楼楼主元无香,受义父徐道陵所托一路护着傅彦生,同时探明真相。元无香自舍生寺起就暗中跟随傅彦生已经多日,本不欲露面,不成想今日突发变故,危急之时,不得不蒙面出手相救。心想还好对手是十二生肖中武功较弱的卯,酉和戌,不然三人联手,绝无逃命的机会,今日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失了性命是小,误了义父的托付就万死不辞了。不过傅彦生还是个孩童摸样,又生来乖巧伶俐,也让她有些许喜欢,出手相搏也带了些真情感。 傅彦生哪还安心的住,双眼滴溜一转,假意言道:“姐姐要是不说清楚,我可安心不住,你看安心不住就没法好好养伤了,我恐怕是要伤重而亡,活不过今晚了,呜呜呜!咳咳,姐姐你要是不告诉我,我要活活痛死啦。”说罢还嚎啕大哭起来。 元无香也不过桃李年华,那经历过这般软磨,一下慌了神,神态虽冷,语气却软道:”别哭,别哭。我真不能告诉你是谁。你且当那人是你父亲的的故友吧。见你家中变故,特托付我一路寻你,这几日也才刚刚找着你,见你有危险才出手相助的。”许是怕傅彦生瞧出端疑,说罢元无香赶忙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傅彦生见状,想来也问不出其它,这才止了哭叫,缓缓爬起身来,靠坐在草垛上,他本伤势不重,半山寺的内息法门带着佛家的祥和生机,现在已无大碍,见女子不搭理他了,便又出口问道:“那敢问我要怎么称呼姐姐好呢?” 元无香平复心神,有恢复冷淡,拨弄着柴火也不回头道:“姐姐就挺好的,就叫姐姐吧。” 傅彦生一愣,和尚看似喜怒无常,但也是面冷心热又善言语,不成想这个搭救他的女子如冰块般,坚冰似壁,虽听她声音温柔,气语中竟似不带任何情感,一时间也呆住不知说什么是好。 倒是元无香转首间忽然瞧见他这般呆滞的摸样,忽觉好笑,不想一阵清风徐来,带起了她的面巾一角也不自知,竟让傅彦生看的更痴了,就觉的眼前这个女子好似自己梦中的母亲一般,看得他泪珠莹然,却又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发出阵阵梗咽声。 “你又怎么了?”见傅彦生又待哭起来,元无香赶忙上前问道:“可是伤势严重了?” 傅彦生胡乱抹了抹眼泪梗咽道:“不,不是。姐姐你好美,又这么关心我,就跟我妈妈一样!我想起妈妈了。” “妈妈?”元无香沉默不言,自记事起,她就已经在乞儿堆里挣扎生存了,直到被徐道陵带回天元府,见透了世间残酷的她从来一副冷若冰雪的模样,除了徐道陵更没有对亲人的记忆了,见傅彦生如此伤感,心绪受其感染,低落地问道:“那妈妈是什么样的呢?” “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我只记得她的笑容很美很美,比山里开的杜鹃花还美,还会给我唱歌儿,她唱的可好听了。‘牡丹半坼初经雨,雕槛翠幕朝阳。娇困倚东风,羞谢了群芳……’”忆到相思处,傅彦生轻轻地哼起了儿时的母亲常常吟唱的歌曲,忽抬头望来,与女子目光相对,见她正静心倾听,只觉得神色间的冰冷少了许多,好似冰雪遇到春日的阳光,慢慢地融化了。傅彦生动容道:“姐姐,既然我叫你姐姐了,不如你就做我亲姐姐吧。” “姐姐?”元无香哑然失笑,忽觉得这孩子与自己也算亲近,想来这孩子与义父也应该颇有渊源,想了想便点头道:“好罢,我认你这个弟弟便是。” “太好了,我有姐姐了,我有姐姐了。哎呀……”傅彦生闻言高兴的一跃而起,却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当下有疼的大叫。 元无香见他高兴的模样,感受他的情感,虽然还是孩子气十足,也不禁动容。 傅彦生缓过劲,爬起身来,满脸的喜悦之色。元无香道:“有这么高兴吗?我没当过姐姐,真不知怎么做个好姐姐。” 傅彦生道:“自然是高兴,除了和尚师傅,我又有个亲人了。彦生一定会好好保护姐姐,决不让人欺负姐姐。” 元无香笑道:“你呀,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好好保护好自己吧。” 傅彦生脸红道:“姐姐,莫要小看我。待我勤加苦练,一定会更厉害的。对了,姐姐你功夫那么厉害,也可以教我功夫,等我学好了,就可以帮姐姐你打坏人了。” 元无香只当他在说孩子话言道:“其实我的武功也没什么。更比不上你的和尚师傅。你既然已经拜入地僧门下,还是不要学他人的功夫为好,江湖忌讳。” 傅彦生道:“不怕,和尚说要到半山寺才准我正式剃度入门,我现在还不算他徒弟,自然也就不怕江湖忌讳啦。再说姐姐教弟弟武功,和尚想来不会生气的。姐姐你就教我剑法吧,和尚他就不会剑法。以后要是再碰上坏人,我也可以帮忙。” 傅彦生滑头的模样,元无香见着好气又好笑,无奈道:“好吧你要真是想学,我教你也无妨。” “太好了。”傅彦生高兴道:“不过姐姐现在我都是你弟弟了,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吗?” 元无香道:“你这个鬼机灵,其实我的名字也没什么,本来也没人给我取的,不过后来义父都喊我无香,你就叫我无香好了。好了你赶紧休息了吧。看来那两个是没有追来了,明天一早我们再离开吧。” “哦,我还得去找和尚师傅。不知道他怎么了。”思及和尚离去时的异样,傅彦生当心道。 “是要找他,今天只卯酉戌三人,我善能全身而退,怕是他们再来些帮手。要早日找到你师傅才安全。”元无香心中苦恼,身上的腰牌不见了,定是被那三人取走了,眼下只怕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义父该如何应对。王府内斗已然坏了规矩,更不能动用无字楼的力量来保护傅彦生。 傅彦生闻言,握着拳头,恶狠狠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还有我爹爹、叔父也是他们一伙杀害的,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们。为爹爹他们报仇。” 自己其实也算是他们一伙的吧?元无香心事重重,无心再说,摆了摆手道:“好了赶紧休息吧。”说罢,和衣靠坐在傅彦生边上,便不再说话。傅彦生见元无香不再言语,也只好收拢衣袖,仅挨着元无香也静静睡去了。只留下篝火噼里啪啦的作响。 这边卯、酉与戌三人回到据点,就见卯似笑非笑地盯着两人道:“哟哟,你们两人想来于那小子大战了三百回合,也是累了。妹妹我可就不打扰姐姐你休息了。” 酉伤口才刚刚稳当,闻言脾气蹭得一下又上来了,冷笑道:“哼,小兔子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回自个洞里继续窝着吧。” “你!你也就是躲在男人后面啼叫的老母鸡。”说着还瞟了下戌,又一脸挑衅地看着酉。 “你个骚兔子,你说什么!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就和那只死老鼠不清不楚,占着男人撑腰才爬上来的。”轮吵架酉自认还没怕过谁,叉着腰挺着胸,一副市井泼妇的模样就要开吵,全然不像身受重伤的样子。 那边戌眼见二人又要开始吵起来,赶忙从怀里掏出那块铜牌重重丢在桌面上。 铜牌“啪”的一声,把争吵的二人又拉回安静中。 卯看了看桌面上的铜牌冷哼一声道:“说吧,现下怎么办。” 酉别过头语气不善道:“既然是三楼那丫头到那小子身边帮手,想来一定是徐老头的意思了,那自然也一定是主上的意思。”无字十三楼是王府支撑所在,不像他们生肖,只能算是大主子的私兵。而元无香又是十三楼里最特殊的,因为只有她是无字楼里唯一被人所知的楼主。其余几楼除了王府的真正主人元无痕以及大主子外,无人可知。甚至有人猜测徐道陵监管无字人,可能也是其中一位楼主。元无香自幼跟随徐道陵进府,连同徐道陵都深得元无痕信任,更是被元无痕认做义妹,所以虽然年纪轻轻武功修为还未够,却依然成为十三楼中的一员。 卯桀骜道:“你们莫不是怕了?不管什么主上,你们要记得我们只有一个大主子。” 酉嬉笑道:“小兔子你果然忠心耿耿,既如此,那条小鱼就交给你解决了。” 卯见她二人想要置身事外,冷眉紧皱,道:“你们莫忘了大主子的命令。”说罢从怀中掏出那十二生肖令,又道:“还是说你们忘了那十二令罚了?” 酉道:“姐姐,怎么会忘呢。大主子叫我们兄妹二人前来助妹妹你一臂之力,自然以妹妹马首是瞻,你放心,届时我们二人定帮你缠住元无香,好让你亲自立功。” “你!……” “好啦,姐姐二人伤势严重,就先行告退了。”不等卯多做言语,酉就拉着戌离席而去,留下卯一人独自气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三十四章 情怨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贵妇轻转凤头,看着身后身着锦袍的英武男子,眼中说不出的幽怨,轻启朱唇道:“王爷,这首蝶恋花,可动听否?” 男子正是元无痕,只见他闻言剑眉微皱,冷声道:“你何时学得这般伤春悲秋的小女子姿态,可不像祁连山下策马扬鞭的金元公主。”贵妇沉浸于回忆,柔声自语道:“你倒还记得祁连山下,那时的你可真是英俊偏偏的少年郎啊!奴家可是一眼就被你迷住了。哪怕你是个汉人,奴家也觉得你就是奴家的长生天,那时的你,是那般的温暖。”许是想到幸福处,贵妇一脸柔情,突然又声色俱厉道:“现在却变的这般冰冷,冷过祁连山的雪,这江南杲杲冬日光,本该如诗句中那般明暖可爱。奴家却只能在这空花幽静里,感受你带来的刺骨寒意。” “你怎么变得如此可怕。”元无痕别过头不去看她的忽然扭曲的脸庞,惹得贵妇忽然又捂嘴咯咯嗤笑,道:“人都是会变。不过王爷您真是变的令奴家认不出来了!”说话间伸出手来,想要轻抚元无痕的脸庞,被他侧身避开,遂噌道:“脸还是那张俊武的脸,心却冷的让人不敢相识。既如此,奴家也只能让自己变得跟你一样了,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元无痕怒问道:“不要再胡言乱语,你懂得我要说什么,你待怎样才能收手?莫逼我不念夫妻情!” “夫妻情?我们之间还有么?奴家还有,您呢?奴家既然跟了您自然是生死相随了。还要说什么呢?”贵妇萍眉笑颜道:“说你四处留情呢?还是说你忘恩负义?又或者是你这万种风流的,桃花千里呢?至于那条小鱼儿?哈哈哈……”她愈说愈笑,笑声妖冶随风潜入花丛幽径中。 “完颜敏赫!”元无痕怒气愈盛,望着消失在花径中的女子,却只留下一声长叹。 荒野小径旁,偶有枯木耸立,落鸦三两只。一阵寒风掠过,带走了冬日留下的少有的暖意。 “阿姐,你伤口怎样了?”几日相处下来,傅彦生与元无香虽是初见,却宛若多年亲人一样,愈显亲密。元无香从小无亲人,义父虽然待她很好,不过多少恩情居多,忽然有了个弟弟关心自己,又见他情感真挚,心中也是欢喜,言语也少了冷意,轻声笑道:“伤口已经结痂,无大碍了。”后又出手指点道:“手高些,脚步小而美,这招‘分花拂柳’步法要轻柔。”那日应允傅彦生教他学剑后,每日午间她便会教导傅彦生一番。 只见傅彦生手中舞着一根枝条充当长剑,一会小跳,一会扭转,别扭地摆着腰肢好似秀女起舞,脸上刹红,尴尬道:“阿姐你这剑法怎么像是女人家的剑法。” 元无香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就是女人,自然练的是女人剑法了。” 一套招式结束,傅彦生连忙收起枝条回道:“可我是男生呀,纤手扭腰不觉得怪异吗?”说罢还摆了个莲花指学着女子发出一声娇喝。往日和尚对敌一些招式他都是一眼便记住,稍加练习便能运用自如,只是这套剑法却让他尴尬不已。 “噗呲!”元无香被他的神情给逗乐了,笑道:“可我也只会这‘絮柳白飞春南剑’,别的也不会了。”她往日冰冷,不苟言笑,忽然间回眸一笑百媚生。 傅彦生一下就看呆了,痴痴道:“阿姐你笑起来好美,应该多笑。”元无香伸手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说道:“竟然调戏阿姐,该打!”“啊,我说真的。不过为什么要叫‘絮柳白飞春南剑’?这剑法名字好怪呀。”傅彦生默念几句,恍然大悟道:“倒过来不就是‘剑南春飞白柳絮’吗?” 元无香道:“你倒是聪明,当初义父去也这般说,说是以诗为名,剑意秀美,他那一众武学秘籍也就这本适合女子修炼,剑法轻扬飘逸,招式全以柳为名,配合飞花乱步法更是相得益彰。我再给你舞一遍你看好了,第一招‘寻花问柳’……” 这春南剑只九式,“柳暗花明”,“移花换柳”……一套招式下,元无香犹如柳絮漫天飘舞,配合上独有的步法,美如诗境。其实傅彦生几日下来反复练习,招式早已熟练,只是这剑招重意不重形,他总不得其意,舞动起来少了女子的柔美,多了许多僵硬不自然,好似西颦东效,招式间有形无神。 元无香见他愁眉不展,出言点道:“男子修此剑法是不大妥当。你既然身具半山武学了,也无须避执着于定要修习这剑法。想那半山寺内名家绝学甚多,你苦心修习定有成就。义父也常说贪多嚼不烂,所以我也只一心修剑法与步法,才有所小成。” 傅彦生苦闷道:“这番道理我知道。只是拳脚功夫上自知一般,不知为何莫名对长剑兵刃有好感,和尚武功虽高,却是尚使拳脚功夫,无一门剑法招式可教我的。那夜癫狂之中,使这长剑,我只觉的出奇顺手,所以才一心想要学门剑法。” 元无香忆起那夜傅彦生癫狂中持剑逼退酉的招式,说道:“我见那夜你使的剑法颇为怪异,虽然杂乱无章,却隐隐有招式套路在其中,不知是何故。” 傅彦生摇头道:“我只记得那时癫狂中胡乱以剑代掌,使得拳法招式。”他自和尚那所学掌法甚多,多为罗汉掌法套路,又在林间与哇哇玩耍学了些奇奇怪怪的招式,也都以身法为主,还有那莫名其妙学会的诡异三生真经,林林种种竟然也学了个七八门,不知是不是因为半山寺心法神异,他不过修行数月就犹如别人修行二三年一般,只是遇上一般高手,还是内力初浅,招式使出来无有多少威力,在江湖也只属三四流之列。这些功夫由强到弱都各有各奥妙,哪怕取最弱者也足以让他深研探究数年,亦不过熟练耳。偏偏和尚至今也没正儿八经地教他一门武学功法,全凭他这样东取西摘,自悟自得,杂而不精,固然他聪慧于人,都只知其皮毛,算来也只是个会些功夫的江湖汉子。就像那晚对上酉,如果不是因为癫狂中功力突涨,酉又先受一剑,只怕他早就是剑下亡魂了。 他心中暗想:“自己从来都是胡来瞎练,没练出个毛病也是幸运了。本来要练功,在情在理,自己都应修半山武学为上,只是和尚功夫虽强,但对自己总说半山武功要先修佛学,从不肯认真教导一门高深功夫。现下他又不知去向,不知回半山寺能否寻到他,如若不然,自己独自上门,无人相识,岂不惹人嗤笑。”又想:“此去半山路途遥遥,还是应当选门功夫修行才是。自己心怀复仇之愿,定不能有片刻懈怠。”转头望向一旁休憩的元无香,又暗自惋惜:“可惜阿姐的剑法实是过于女子柔美,配合自己的佛门心法真是左右冲突,怪异非常。”他走在荒野旁,一跃上石顶,伫立半晌,甚为苦恼,想了好半天,忽然心头一亮,思道:“我既喜剑法,何不自改之?天下武学无不互有共通处,手为人延伸,剑即为手延伸,掌劈可为剑斩,拳出可为剑刺……”想到此处,兴奋道:“哈哈,没错,阿姐,我可以把拳法改成剑法,如同那夜对敌那般。”说着不由挥舞起手中的枝条,想象着心中的拳法招式,一招一式一一演练变化。 “不行,这样不行……这里不能劈……”日头由东向西,又到月上西头,他在这大石上如入忘我境,口中自言自语,手随心动,一招复一招,每到不顺畅处,便在脑海中回想如何转折,如何使力,又如何运功。他一路多见和尚与人比试,总觉他拳出自然,从不拘泥于招式,往往上招还是举钵罗汉,后招又是长眉罗汉,刚柔交换也如行云流水,毫不突兀。到了他这边,哪怕同为伏虎罗汉手,上下招用枝条代替使出,总是头尾难衔,心下焦急,眼见又有癫狂之相,早在一旁观察许久的元无香及时出手,一掌拍在他的“风府穴”上,立时晕倒过去。 傅彦生昏了一夜,晨时醒又待想,被元无香拦下,道:“一门武功创立,无不是集宗师毕生心血,想要改拳为剑,谈何容易,心急不得。” 傅彦生答道:“知道了,阿姐。我只是想到关键之处觉得混乱非常,难以找到头绪,总觉得就差那么一点,有点心急焦躁。” 元无香皱眉道:“只是你身子是怎么回事,之前与人交手时就觉得怪异,昨日我见你在苦思时,忽然又有发了癫狂迹象,好在我及时出手将你击晕。” “什么!?”傅彦生还只当自己是睡了一觉,没想到竟然又是要发癫狂,当下后怕不已,心想:“定又是三生真经搞的鬼,这劳子破经书,还那么多人当宝。哇哇你可害惨我了。早知道就应该早些跟和尚说,他一定有办法,现在他不知道上哪去了。”想到净思和尚癫狂的那般模样,心有余悸,想要告诉元无香,让她帮忙想想办法,又怕她担心,只好谎道:“不碍事的,前些日子读了一本经书,总让人心烦意乱,狂躁不安。” “怕也不是本好书,你莫要再读了。”元无香担忧道:“地僧前辈,怎让你看这般魔书?” 傅彦生忙摆手说道:“与和尚无关,是我偷偷看到的。早就丢了,和尚说那是高僧修习心性的经文,我修行尚浅容易受其影响,疯癫致狂。只要我多净心诵经礼佛,癫狂之症自会痊愈。” “那就好。”元无香看了看日头,收拾收拾起身道:“走吧,我们已经逗留多日了,可别再让那三人跟上。你那武功留着路上慢慢想吧。” 傅彦生点头道:“嗯,听阿姐的。”又见乡野小路条条,问道:“阿姐,我们要去哪边?阿姐?” 元无香见他忽起身,破旧的僧袍上下沾满了尘土,回想起自己小时四处乞讨的日子,一时心疼,就听傅彦生喊她,这才回神,替傅彦生轻轻拍打掉尘土,整理好衣袍,说道:“你呀,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邋遢。”哪还有初时那会的冰山冷艳。 傅彦生见她这般关心自己,心生感动,呆笑道:“嘻嘻,谢谢阿姐。”甫又问道:“对了阿姐,我们要去哪呢?”元无香笑道:“去哪,得问你呀。”他疑惑道:“问我?” 元无香道:“是呀,你不是要去找你师傅?可知道他应该会去哪吗?”傅彦生思来想去,只道:“和尚先前有说过要去金陵访友,然后再回半山寺。”元无香道:“那我们就先去金陵,寻不着人,再顺道送你往半山寺。” “只是我们这般步行,不知要走到何时。”与净悟在一起时,不得已只好跟着他苦修徒行,傅彦生着实有些走怕了,苦着脸道:“实在是不想走动了。” 元无香笑道:“怎么?难道要姐姐背你不成?”傅彦生忙道:“啊!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走。”转而一想,又嬉笑道:“要不我背阿姐走吧。哎哟!阿姐你怎么打我呀。”“你该打!”…… 两人正嬉笑着,忽然一阵银铃声传入耳畔。傅彦生急忙寻声望去,只见一对人马缓缓从远处走来,头前大马上有人高举旗帜,上书一个“镖”字。 元无香显然也瞧见了来人,只是还未反应过来,傅彦生便激动地叫道:“这下咱们可以不用走路了。阿姐走,咱们去借车一用。”就这么得便被他拉着朝镖队走去。 “那啥,借个车用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三十五章 遇 傅彦生拉着元无香上前,两方相遇,才看清镖字旗后还有杆大旗,上面写着“陆丰镖局”四字。领头的是个老者,见路间突然出现两个人影正冲镖队走来,大老远就出声喊道:“不知是哪路的朋友,陆丰镖局陈丰在此见礼了。”说着拱手作揖,只是虽然话语和气,身后的一众镖师却都个个刀剑出鞘,警惕四周。待两人行至近头,老者见只是一个衣着破旧的男孩和一个蒙面的红衣女子,当下才落了手势,命镖师们将刀剑收起,笑道:“两位从何处来,为何无故拦住本镖队?” 傅彦生个头还小,老者骑在高头大马上,他不得不抬起头,笑道:“来顺个路借个道,敢问老先生这是去往何处。” 老者低头见眼前的小小子昂着脑袋,笑出一嘴白牙,出奇好笑,也是被逗乐了,道:“我们往金陵方向。小兄弟还请让个路?” 傅彦生一听,笑的更欢了,乐道:“不用让,不用让。正好顺路,老先生能否帮个忙,让小子和家姐顺个车。”说着还歪头撇了撇镖队中的那辆马车,只见那马车四周挂满了铜铃铛,他刚刚就是被这铃铛声吸引过来的。 老者眉头微皱,走镖人最忌讳半路带上陌生人,不待思虑出声拒绝道:“镖队有任务在身,怕是不便,抱歉。”说完便喊上镖师准备绕过两人启程上路。傅彦生连忙拦住喊道:“唉唉唉,等下。老先生您就帮帮忙吧,小子和阿姐走了好几天了,实在是走不动了。”他还待装可怜,身后听元无香冷声道:“阿弟回来吧,莫为难人家。”傅彦生不懂江湖规矩,她却是清楚这走镖的诸多禁忌,眼前这老者已算是非常客气了,换做他人,怕早就刀剑相向了。 老者拱手谢道:“多谢姑娘理解,改日若有空到金陵府上,陈某必亲自赔礼谢罪。”说话间俨然是个老江湖,不卑不亢有理有据。见元无香发话,傅彦生只好让到一边。 镖队正要挪动,忽然从车里探出了个小女孩的脑袋,看模样与傅彦生同岁上下,小脸蛋红扑扑的,透着白嫩,小鼻子小嘴巴无不显示着小巧玲珑,头后梳着两个小马尾,随着她探头,左右摇摆,煞是可爱。那女孩伸出头来一眼就看到傅彦生两人,上下打量一番,问道:“陈叔,怎么了?”老者回首答道:“哦,无事。两个路过的行人问个路。”女孩声也如轻铃,说道:“我听到他们要搭车?”傅彦生闻听连忙叫道:“是是是,妹妹你帮帮忙。”小女孩笑道:“谁是你妹妹呢,指不定我还比你大呢。瞧你小小个的,看样子还没我高呢。”又转头冲老者说道:“陈叔,让他们搭一段吧。这一路上闷的慌,正好有人陪我聊聊天。” 老者道:“小姐,怕是不合适,镖局规矩,行镖路上不能带陌生人。”小女孩不在意道:“没事的,陈叔。我们这不是已经押完镖回府吗,不算行镖了。再说出门在外多交朋友少结怨,这还是您教的呢。”又转而问道:“姐姐你们是汉人吗?”元无香见小女孩亲切,轻轻点头示意。“既然都是汉人,那更应该相互帮助了。陈叔是吧。”“这?……”见自家小姐打定主意要带上这两人,老者拗不过她只好点头应允,只是暗声交代镖师们小心戒备。小女孩见老者不反对了,拍着手掌笑道:“嘻嘻,陈叔答应了,太好了,这下有人陪我聊天了,你们快上来,姐姐快进来。” 傅彦生见老者答应了,连忙扶着元无香进到车里。他正要也跟着往里钻,那小女孩突然拦在门帘处,差点吓得他摔下马车去,好不容易扶好车辕,气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差点摔下去。”小女孩反倒气嘟嘟地说道:“什么做什么,你怎么随便就往里钻呀。不知道这是女孩子家的车子么?”傅彦生被她这么一唬,愣住了,道:“不是你让我们上车的吗?”小女孩道:“是让你们上车,可没让你进车呀。我只是让你家姐姐进来,你凑什么热闹?”傅彦生左右一看,问道:“那我坐哪?”小女孩指了指车辕上的横板,笑道:“小弟弟,你就坐前头呗。”说完就缩回帘子内,与元无香聊天去了。 只见那块板子不过自己小腿宽,说是坐不如说是搭着,傅彦生别扭地寻好了姿势,喊道:“可我不会驾车呀。”轻铃声又从车内传来,“不用你驾车,小红很乖的,它自己会走。”正说着,镖队已经开始缓慢向前行去,那车前的枣红马果真乖巧,也不用人驾驭就这么跟着大队伍不紧不慢地慢慢挪着。随着它的移动,车上的铃铛又开始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让傅彦生想听车内两人聊天都不成。只好靠着车子,跟着晃动有一搭没一搭地眯眼休息,他这正无聊地打盹,只觉得脸上忽然发痒,睁眼一看,小女孩不知何时又把脑袋探出了帘子,凑近打量着自己,那双马尾随着车子颠簸,不停摇摆着扫过自己的脸庞。见他醒来,就咯咯笑道:“你叫傅彦生?” 将身子往后挪了挪,离开了那双大扫把扫动的范围,傅彦生才看清楚小女孩的脸,点头说道:“是呀,你又叫什么?” “我呀!嘻嘻就不告诉你。”小女孩古灵精怪,逗他道:“要不你猜猜看。” “这哪猜得到。”傅彦生心道:“这女孩有心逗我,自己越是着急知道,越是知不道,且看我激她一激。”逐笑道:“定是名字不好听,叫什么阿猫阿狗阿花的,说出来怕丢人。”还摆出一副果然如此大表情。 小女孩初涉江湖,被他一激顿时急喊道:“谁叫阿猫阿狗了,听好了,我叫陆瑶箐。这可是我娘给我取的,好听吧。” 傅彦生有心逗她,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道:“是比阿猫阿狗好一点。不过还是我们家村口小黄的大名好听。”“小黄是谁?”小女孩陆瑶箐歪头疑惑道:“她是不是也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像我一样可爱呢?”傅彦生见她认真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抿着嘴点头。车内元无香却突然说道:“瑶箐妹子,你莫被他骗了。他在捉弄你呢。我想这小黄不是小猫就是小狗。”“啊!坏家伙,竟然捉弄我,说我比不上小猫小狗。哼,我不跟你玩了。”陆瑶箐别过脑袋,长嘟起嘴。 傅彦生苦笑道:“阿姐,不带你这样的。我才是你弟弟,你怎么帮着外人呢。”元无香笑道:“可是我刚刚也认了瑶箐做妹妹呀。”再看陆瑶箐不知从哪里抓了包干果,一把一把塞到嘴里,好像在拿它撒气,边塞边说:“唔,没错,无香姐姐,你那么美,咋们还是不要认这个坏家伙弟弟。唔,有我这个可爱的妹妹就好啦。” 你怎么知道阿姐美的?傅彦生闻言探头到车里一看,疑惑道:“阿姐,你怎么把面纱摘了。”元无香道:“只是平日在外人面前为了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才带的。”陆瑶箐在一旁喊道:“无香姐姐,这么漂亮,还带着面纱多可惜呀。倒是你,长得那么丑,还是带上面纱免得吓到别人。”其实傅彦生也算俊美,只是还没成年,脸上多了些孩子气。陆瑶箐偏要故意反着说,存心想要气气他。 “那你不是得带个面具才能遮住了。”吵架他从来不甘示弱,正说着,掰着手指一算,一惊一乍道:“不对,那她不就成我妹妹了?”“谁要做你妹妹了,我可是有个高大威武的哥哥了,他可疼我了。”陆瑶箐手里抓着一把干果比划着,又把它们都塞嘴里后,两只手指抓了个小果子在傅彦生面前晃了晃,嫌弃道:“哪像你,这么小只。当我弟弟还差不多。”正说着,手上的果子冷不丁被傅彦生一口咬住,吓得她赶紧松手,使劲在衣服上搓着,口中大叫:“哎呀!脏死了。不跟你玩了。你快出去。”说完赌气又把傅彦生推出帘外。 “不玩就不玩,乐得清静。”傅彦生把身子一趟,竟然能在小腿宽的横板上睡得稳当。只是刚趟下没一会,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差点滚到车子低下去。他抬头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镖队忽然被一队兵马拦住,看模样是金元的骑兵。前头老者陈丰慌忙下马正与对方领头的打着招呼,陪笑道:“军爷,有事吗?这边是金陵陆丰镖局的镖车,刚押完镖正回呢。”说话间不着痕迹从手中将一叠宝钞塞到了那人手里。 领头的大汉抓了抓手中的宝钞,满意地点点头,逐问道:“路上可曾遇见一男一女呀!男的约莫十三四岁,女的着一身红衣,他们可是逃命的通缉犯。” “阿姐,有队官兵好像是来寻咱们的。”傅彦生从横板上吓的滚到了车子里,小声问道:“阿姐,为什么官兵会来找咱们?他们和那些人一伙的?”陆瑶箐正与元无香说笑,忽见一个人滚了进来,吓了一跳,叫道:“啊!你进来做什么!”后又反应过来,叫道:“什么官兵?你们难道是通缉犯?”说着还把头伸出外面张望。傅彦生担忧地望着元无香小声道:“阿姐,怎么办?”元无香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细声道:“不用担心。”口中安慰着,心里暗想:“定是那三人寻不着自己,就借着大主子的名头,调动了当地的官兵帮忙寻找。得想个法子躲过去,不然走漏了风声就麻烦了。”正想着,陆瑶箐又把头缩了回来,满脸兴奋,激动道:“哇,你们真是通缉犯呀!好刺激。” 傅彦生伸手搭了下她额头,疑惑道:“没烧呀?我们是通缉犯,你不害怕?不是应该去举报我们?”陆瑶箐一把拍掉他的手,振振有词道:“我陆瑶箐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可不是出卖朋友的小人,而且哥哥常说金元奴役汉人,残害同胞,都是坏人。既然是坏人要抓你们,那你们一定就是好人了。”她说到激动处,伸手拍着胸口,道:“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不会让你们被抓走的。”傅彦生讪讪地笑了笑,显然没把她的话当回事,转头对元无香道:“阿姐,要不我们打出去吧,不过几个官兵而已。”元无香摇头道:“不行,金元巡查的官兵派出都是有记录的,如果他们没有回去报道的话,自然就会有人知道他们在哪出事了,到时候会有更多的官兵过来。我们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只是定会连累瑶箐妹子和这一众镖师的。” 傅彦生不过一时冲动,听元无香细说,也点头,心道:“阿姐说的没错,这些镖局的朋友们好心让自己搭车,绝不能连累了他们。”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焦急道:“那可怎么办呢?” 一旁陆瑶箐忽然狡黠一笑:“嘻嘻,我有个好注意!” “什么注意?”傅彦生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她从马车里推了出来。随声听到“不准进来。”就听见车内窸窸窣窣地换衣声。 那领头大汉被车后的动静吸引,驱马来到车前,厉声喝道:“你这小孩是谁?这车上还有什么人?”陈丰赶忙赔笑道:“我家大小姐和……” “还有家里的表姐和表弟。”陆瑶箐一把挑开帘子走了出来,和傅彦生并肩站着,笑道:“军爷这是寻人?” 大汉上下打量了她和傅彦生一番,见是两个年级相仿的少年女娃,又狐疑地望向车里,陆瑶箐连忙按住车帘子说道:“表姐有孕在身,不方便见生人。”傅彦生也赶忙在一旁帮腔道:“是的,是的,官爷,家姐身子弱,受不得惊吓。”大汉转头看向傅彦生问道:“小子你多大了。”傅彦生打了个激灵,傻笑道:“小子今年八岁啦!”“八岁?爷爷看你十八都有了,想骗爷爷我,活腻味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三十六章 散 一声喝,大汉身后的兵卒们都手按刀柄,就要拔刀相向。陆瑶箐忙解释道:“官爷,家弟八岁时候犯脑疾,虽说请乡里的大夫治好了,但也变得呆呆傻傻的,心智不长,一直都以为自己只有八岁。你瞧他今年其实都十七了,因为这病,看起来还瘦瘦小小的。”说着还暗暗捅了捅傅彦生,示意他装傻。傅彦生眉头一撇,暗想:“刚才自己拿她逗乐,没想到这小妮子在这报复自己呢。”不过形势逼人,他只好嘻嘻傻笑起来,嘴里还趟着口水,傻乐道:“胡说,我就是八岁,就是八岁。爹爹说等我长大了你就是我的媳妇。还要给我洗脚脚,睡觉觉!”说着还不忘牵着陆瑶箐的手左右晃。小坏蛋,还敢占自己便宜,陆瑶箐气的直咬牙,偷偷伸手往傅彦生腰上扭去,顿时惊叫连连,大汉只当这傻小子与小媳妇嬉闹,也不去理他,就要上前挑起帘子一探究竟。 两人正闹着一时阻拦不住,刚要出声警示,帘子自己从里面打开了,探出个惨白的脸庞,正是元无香。只见她无力道:“你们俩吵吵闹闹的做什么,我好不容易睡着。发生什么事了?”大汉透着帘缝窥见,元无香裹着大袄子,腹部微微隆起,再仔细一看里面再无别人,又见其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嫌弃地挥手:“没事了,晦气。”说着跳下马车,又四下看了一圈,见再无可疑,便上马领着一众兵卒离去。临走前还不忘交代陈丰道:“要是见着可疑的人,记得去府衙通报。”陈丰忙点头笑道:“一定,一定,军爷您慢走。”待目送官兵远去,这才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转身冲傅彦生二人拱手严声说道:“二位好汉这是哪一路的?”心道,这元兵显然是冲这二位而来,没想到自己竟然看走眼了,还只当他们是普通人家的姐弟。 元无香道:“差点累及诸位真是抱歉,先生放心,我们二人自当速速离去。”陈丰道:“恕陈某不得已。二位一路走好。”语气冷淡,说话间已然与傅彦生二人划清界限。“啊!无香姐,你干嘛要走呀。现在不是没事了吗?陈叔……”陆瑶箐正撒娇,转眼陈丰就严肃地瞪了过来,心知他是真生气了,当下不敢再说话,只好嘟着嘴巴撒气。 元无香笑道:“好了,瑶箐妹子,老先生做得对,我和家弟就此别过了。有缘再见。”陆瑶箐难过道:“可我们才刚认识半天就要分开了。”元无香道:“你呀,不要难过了。等姐姐到了金陵就去看你。”“真的?”陆瑶箐这才破涕为笑,高兴道:“那说好了,无香姐你一定要来呀。”头一转又冲傅彦生道:“还有你这个小坏蛋,也一定要来呀,我介绍我哥给你认识。” 傅彦生道:“我当然会去找你呀。”还没等陆瑶箐高兴,又嬉笑道:“因为你是我的童养媳呀,我还等着你给我洗脚脚呢,哈哈哈……”说完立马躲到元无香身后,还等她来打,不成想这回陆瑶箐却全无动静,眼眶通红,显然是要哭。傅彦生赶忙上前安慰道:“诶,你别哭呀,我开玩笑的。都怪我,胡说八道。你瞧我给你扮个鬼脸。”见他两手抓着脸皮使劲扯,嘴巴嘟起,瞬间就让陆瑶箐破涕为笑,嘴里嘀咕了句“小坏蛋。”一抹眼泪就翻身上车去,只留下莫名其妙的傅彦生。 “二位,就此告辞了。”陈丰拱手上马,这才领着镖队继续上路。傅彦生才转头问道:“老先生为什么生气呢?”元无香道:“他是以镖局为重,怕牵连了他们。我们有干系在身,又没与他明说,是我们有错在先。”傅彦生这才恍然大悟,眼睛一转又想到,“不对,阿姐你刚刚怎么会大着肚子呢?”上下打量一番,又看不出端疑。元无香将抓在身后的包袱递上前,笑道:“咯,这个。瑶箐妹子出的主意。”“那个古灵精怪。”摇了摇头,将那张笑脸甩出脑袋,傅彦生苦笑道:“这是这样我们又要走路了。哎,好不容易搭上车。” 这日二人又行了三十余里,靠近城关,附近渐渐开始有了人烟,路旁左右偶尔有房屋错落。见不远处有个茶寮。傅彦生说道:“阿姐,这一路走了许久,不如我们先去那边摊上歇息片刻,喝口茶再走吧。”元无香在生人面前又把面纱挂上了,少了言语,只是点头同意。 “小二,来壶热茶。”傅彦生在寮外寻了个干净的角落,仔细地替元无香擦拭干净凳子,等她坐下,自己才大大咧咧地跟坐在一旁。又喊道:“再来两馒头,一碟咸菜。” “好咧,来了,热茶一壶,馒头两个,咸菜一碟。”午后寮里客人稀少,不一会店小二便提着壶热茶,端着碗馒头送上桌来,“客官您慢用。”替两人倒好了茶水便屈身告退。 傅彦生腹中饥饿,胡乱塞了几口馒头,胸中难受,竟是被馒头噎住了,赶忙抓起茶碗往嘴里灌。元无香见状伸手替他轻轻拍着后背,等他理顺气了,才轻声道:“慢点,瞧你狼吞虎咽的。”傅彦生心中感动,道:“阿姐待自己如亲弟一般,以后定要好好报答。”又见她只是喝茶也不动食,还道她不喜这些吃食,忙道:“阿姐,你先坐着,我进店看看还有啥好吃的。”说完不等元无香出声阻拦,便钻到店里。 店里不大,却空无一人,想来小二还在后堂。他才刚要喊小二,就听身后一阵动静,怕又是官兵追来,忙掩面找了张小桌坐下,就听一个粗嗓子叫唤道:“小二,赶紧给爷爷们上菜。”他抬头放眼瞧去,只见从店门外稀稀拉拉走进来四个大汉,身上都背着刀剑,寻了张桌子,正好围桌坐下。才刚坐下,小二哥出来斥候完毕,刚回后堂准备,只见其中一人又放声催喊道:“小二快点,误了爷爷的好事,要你好看。”就听另一个浓眉大汉说道:“老三,你说这事咋办呢?就哥几个这事怕是办不成吧?这一路走来也没见几个好货色。”那老三也就是头前说话的那位,嗓门颇大,粗声说道:“也是,不知二爷他们怎么想的。非要给老大找门亲,前几回咱们弄上山的那几个都不满意。非说什么,那词是什么来着?歪什么枣来着。”“歪瓜裂枣。”一旁一个细脸汉子提醒道。老三继续说道:“对对对,老六,没错就是歪瓜裂枣。读书人就是要咬文嚼字。非说咱们找的都是歪瓜裂枣。这不又打发咱们下山来找。”…… 傅彦生耳边初听,这几人交谈什么掳人上山,竟像是做着掳人的买卖,心道:“莫不是一群拐子?”忙挪动身子,背靠几人坐着,打算细细探听一番。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破僧袍,本就打满了补丁,这几日又是风尘仆仆,就同乡下顽童无异,那几人听到响动,只是抬头瞄一眼,便不去在意他,继续自行说话。 只听那老三又道:“这年头哪去找那么多模样好的,还要知书达理。那些读过书的哪个不是大家子弟。你说二爷他这不是为难我们么?”一旁细脸的老六帮腔道:“就是。依我看,再随便抓一个交差了事得了,四哥您说呢。”说着头转向一旁坐下便一直不言语的络腮汉子也就是他口中四哥。只见那四哥点点头,说道:“早上我们不是瞧见一队押镖的么?我瞅着上面有几个就不错,到时候瞅个机会将他们掳了上山……”老三跟道:“对对对,那队人我也瞅见了。只是他们人数众多,个个也都带着家伙,不大好办呀,不如再去喊些弟兄?……”那四哥忙道:“吃饭,别说这个。小二赶紧上菜。” 傅彦生听几人讨论热切,心中大惊:“这几人说的镖队,怕不就是陆丰镖局的!几人这是要掳人上山给那什么劳子的老大做压寨夫人。不好,他们一定是奔着那古灵精怪的丫头去的。”那镖队就陆瑶箐一个女孩,这几人十之是冲她去的,想到此处,他心中又惊又怒,只道这群贼人,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又见店小二端着大盘酒菜从后堂出来,连忙偷偷上前拦住,小声道:“小哥,我帮你端过去吧。”店小二忙拒绝道:“客官,那怎么能行呢。”他笑道:“那几位是我的叔父,不巧在这遇上了,我想给他们个惊喜。”店小二狐疑道:“真的?”他假装生气道:“怎么?你莫不是想让我喊叔父们过来?还不快拿过来。”一想到几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店小二双腿就直哆嗦,赶忙将食盘递给傅彦生。 傅彦生见小二还呆呆楞在一边,忙胡言吓唬道:“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去?我跟你说,我这几个叔父,喝完酒脾气都不好,动不动就爱打人。”等小二吓得钻回后堂,他才悄悄从身上掏出三枚银针。正是那夜兔首女子射在他脖颈上那三枚,那晚他拔出针后不一会便昏睡过去,那针却是紧紧握在手中,也被他留了下来。这针虽说已经发了一次,不过针上依然泛着青光,显然还带着药力,也不知那兔子是如何调配的。 傅彦生见四人还在交谈,不曾注意这边,连忙将银针伸到酒壶里快速地搅拌了一番,这才不紧不慢地将酒菜端了过去,嘴里喊着:“客官,您的酒菜。” 四人抬头见是刚刚坐在一旁的小子,也不疑有他,只当是店家的小子,嘴里叫着:“还不快给爷爷摆上。”“是是是。”说着手脚麻利地将酒菜摆好,就躲到一旁细细观察,心道:“这几个贼人,看不出深浅,待一会药效发作了,再出手,才稳妥些。” 就见四人几杯酒下肚,就觉的晕乎乎的,一时间这店内,屋顶、桌椅全都在摇动。老六嘴里还嘀咕着:“今个怎么这么快就醉啦?这才喝几杯呢。”老三忽然惊觉不对,喊道:“不对,这酒有问题。”刚要起身,就觉的脑袋发晕,站立不稳。剩下三人也都摇摇晃晃,站不直身子。那银针乃卯的独门暗器“兔毫针”,上面专喂她独门配置的迷药,药力非常,寻常高手中一枚足以昏睡过去。只是这针已经用过一次,药力少了大半,又是四人分饮,这才只是昏昏沉沉却不曾倒下。 傅彦生见四人趔趔趄趄搀扶着桌子,心知这是药效发了,大声嘲笑道:“嘻嘻,小爷我的上的酒好喝不!”四人也是钻研此道之辈,哪还不知是中了这小子的暗算了,那老三叹道:“没想到爷爷我终日打雁今天被雁啄瞎了眼。”他嘴中泛麻,口角不利索,顿了会才又道:“小子,你哪条道上的,爷爷们与你往日无缘近日无仇,为什么下药害我们。” 傅彦生刚要答话,甫一想:“不行,要是实话实说,见不得他们去暗算镖队,那不是又给陆丫头惹麻烦了!”当下学着他们适才的匪气一脚踩着凳子,一手插着腰,拍拍胸脯,嘴里胡乱编了个名号,喊道:“小爷我就是这条山道上的。江湖人送外号辣手小郎君。” 老三笑道:“什么辣手小郎君,爷爷从不曾听过。你这小子怕不是毛都还没长齐,就敢学人家出来劫道。”停了片刻又重声道:“听好咯,爷爷我们可溪头山莲花寨方大王的人。这一片可都是方大王的地头,不想死的速速滚蛋。” 傅彦生大声唬道:“你们可是中了小爷我的绝世秘毒。不想死的就赶紧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统统交出来。不然过不了三刻你们就会肠穿肚烂而亡。” 不料四人不惧反笑,那浓眉大汉笑道:“小子,年纪不大就敢出来坑蒙拐骗,拦路劫道,你胆子倒是不小呀。你以为这点蒙汗药能迷得倒我们?”说罢,只见四人突然抓起桌上的刀剑,齐齐往自己大腿划去,只听几声大喝,顿时都在自己的大腿上拉了个大口子,伤口不深,却剧痛不已。这几人也是常用迷药之辈,自然知道如何破解,让自己暂时保持清醒。 傅彦生见状不妙,赶忙跑出店外,口中大呼;“阿姐,救命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三十七章 新娘 元无香在店外久候傅彦生不出,刚要起身寻去,就听见傅彦生大叫:“阿姐,救命呀。”只见他迎面从店里跑了出来,身后跟着四个大汉紧追不舍。 元无香眉头微皱道:“你又惹什么麻烦了。”傅彦生气喘吁吁地说道:“阿姐,那几个不是什么好人。”就见几人吵吵嚷嚷地从店内冲了出来,见傅彦生身旁站着一个女子,叫嚣道:“小子还有帮手,一并给办了。” 四人药力未散步伐虚浮,元无香一眼见出高低,心中有数,笑道:“你招惹出来的,自己解决吧。”说罢走到一旁继续喝茶。 傅彦生眉头一挑,笑道:“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阿姐且看好吧。”他本就是有意将几人引出店外,避免打杂了店家。只见他借凳上桌,再凌空跃起,自树梢摘取一截树枝充做长剑,便向几人攻去。竟是对剑法念念不忘,有心就借敌领悟。 四人见那女子并不上前帮手,心想:“如此正好,先解决了这小子再说。”霎时之间,四人齐齐围向傅彦生。几人身中迷药,虽一时无碍,可行功运力,药随气血奔走,总是后患无穷,眼见他不过一个小子,手中以树为刃,要拿下还不是易如反掌,于是招招快攻,力求速战速决。 傅彦生见几人全然不顾及自己手中的树枝,心道:“正合我意,先试试阿姐的剑法。”顿时手中枝条化作细杨柳,一招“寻花问柳”试探四人,只见他俯身下腰,枝条轻点四人腋下、手肘等穴道,但听“叮叮铮铮”声响起,枝条虽轻盈,也点得四人穴位酥麻使力不均,手中兵刃竟都失了方向,相互交击在一起。傅彦生已经乘机从几人缝隙中滑步而出。 “小子哪里跑!”老六落于四人身后,现反倒离傅彦生最近,见他窜出,回身举刀下劈,嘴中叫道:“吃爷爷一刀!” 傅彦生手中不过树枝,哪能硬接,右手一撑身向左转,偏身避开。不料这老六看起来细脸尖腮贼人相,刀法却不弱,长刀如风中落叶,飘忽不定,寒光闪过,不知何时已然转至他面门处。傅彦生枝条侧偏打在刀身上,甫又跃起长甩枝条,狠狠地抽在那老六脸上,惊得他怒目撑张,吓道:“好在是树枝,这要是真的兵刃,爷爷还不满脸开花!”当下也顾不上疼痛,回头逃去,喊着:“三哥,点子扎手。” 老三几人也才刚转身冲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子,骂道:“跑你个软蛋,一起上。”说着又是四把刀剑齐出,上下左右封住傅彦生周身要害。老三使得一手长剑,剑刺要害速度飞快,四人同出,他却抢先攻到。虽说是老三,傅彦生只觉还弱于前头那老六刀法,只是剑速飞快,他心神即定,口道:“看这边。”引得老三分神望去,手中不停,紧使一招“攀花折柳”,稍稍让过长剑,左手凝指轻弹剑身,枝条点向对方手腕处。“仓啷”长剑落地,又被他欺身贴上,剑指点腹上“梁门穴”,老三半身蜷曲靠在他肩上不住干呕,让身后三人投鼠忌器,砍又砍不下,刺又刺不得,只好回身收刀。 傅彦生乘势扭身踩住老三的后背,将他压的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又是凌空扫腿,分扫三人兵刃,三人本就中毒在先,手中无力,这一下差点就抓不住手中的刀剑,就见傅彦生手中枝条不停,或刺或甩,分别招呼在三人肩颈上,使得是春南剑中的“分花拂柳”。三人终是无力相持,又是三声刀剑落地声。他又是连出三脚,将三人踹飞出去,完了还不忘冲远处的元无香笑道:“阿姐,我这招使的如何?”元无香一旁暗自点头,傅彦生使得这套剑法,虽少了女子的妩媚柔美,却是干净利落,招式更是简单直接,难以想象他只是新学剑招,只叹道自家新认的这个弟弟果然天赋非凡,可算上是武学奇才了。 “这小子好生厉害!”场上四人兵刃齐落,相视一眼,早已心生退意,见傅彦生分神言语,赶忙扶上老三拔腿就跑。待傅彦生转过头来,四人早就往马厩牵马而上,临走之际还不忘放狠话道:“小子,要不是先前着了你的道,爷爷定将你脑瓜子劈下来当球踢。” “哼,小子半夜莫行道,出门要挨刀!”见傅彦生做势要追,赶紧拍马狂奔。 见四人跑远了,傅彦生才悠悠回到桌前,将几人如何策划掳人,又如何想打镖队注意,一一细说在元无香听。 只听得元无香眉头紧皱,怒气腾升,冷声道:“这群贼人,你刚刚就应该都给杀了。怎还放他们去害人。”原来她从小流落江湖也是险先被贼人掳去,所以最恨的就是这些拐卖人口勾搭的贼人。 傅彦生一路行来,虽也有遇恶人相斗,却从未伤过人性命,适才几人出言欲害陆瑶箐,这才一心要教训他们,但也从未想要伤他们性命,此刻见元无香生气,忙道:“我知道了,阿姐莫生气。”又从怀里掏出那三枚银针,对她笑道:“瞧,他们被我下了药,想来一时半会也使不了坏了,这里离金陵不远,陆丫头她应该也能安全返回镖局了。” “你倒是机灵。”元无香细瞧那三枚银针,认出是卯的银针,虽是对手,却不得不承认其暗器所喂之药有独到之处,点头道:“难怪我见他们脚步虚浮,四人都说招式无力,原来是中了这毒,短时间里应该也做不了恶了,不过下次再见着他们,定要一并杀了。”傅彦生忙点头称是,一时无言。 这边四人驾马狂奔,只一会纷纷难受落地。他们先是中了迷药,又强行刺激自己提神,这会在马上颠簸,早就头昏脑涨,就觉一阵恶心从喉咙涌出,那酒菜在肚内翻滚一圈喷口而出,却也吐出了不少毒酒,一下清醒许多。那老三恶恨恨道:“他奶奶的,没想到爷爷在阴沟里翻了船,被一个小子给暗算了。”老六附和道:“现在毒酒解了不少,不如咱们再杀回去?要不是刚刚手脚无力,哪那么容易让那小子得逞。”老三叫道:“没错,跟我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他们,爷爷我非宰了那兔崽子不可。”说着就要拉上两人上马回身。就见一旁老四不动声色,逐问道:“咋的,老四你怎么不跟上,莫不是怕了那小子?” 那老四笑道:“你呀,总是毛毛躁躁,你没瞧见那小子身边的女子么?” “女子?”老三这才想起店外那名蒙面女子,虽看不清样貌,但体态婀娜,声如黄莺,想必也应是个大美女,叫道:“女子咋了,老四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女人呀。” 老四道:“我瞧那女子步伐稳健,眼光锐利,见我们四人冲出也不慌乱,那小子武功已经不弱,依我看,那女子定也是个高手。” 老三拍着胸脯叫道:“那又有什么可怕,我们四个并肩上,一并把她解决了就是了。”身上药力退去,令他信心大增。 老四摇头笑道:“急什么,你莫忘记了我们这次下山来干什么的?” “你是说他们?”老三虽然粗犷却也非全是无脑之辈,被老四一提醒,大悟笑道:“不错,不错。那话怎么说来着?就是踏……踏破什么来着?对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六忙应声接上,顿时四人凑在一起哈哈大笑。 傅彦生与元无香又行半日,在一家客栈草草度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才又出道城来。傅彦生原想在城里买两匹劣马,无奈他与元无香同行,不便一路化缘,是以身上银两所剩不多,买不得好马,只是买了两只老驴,各自骑了一只慢慢在道上行走。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只听前头吹吹打打声声响,这小道上迎面抬来一乘花轿,前后七八人簇拥着,想来是乡下百姓嫁娶新娘。虽人不多,但鼓乐敲打,也热闹非凡,一片喜气洋洋。小路狭窄,两人只得避让至一旁,让迎亲人众先行过去。傅彦生这才细瞧,只见那新郎官矮矮胖胖的长得极为敦实,全身红袍新衣,头戴高冠,骑在一匹大马上,缓缓领在前头走过。路过二人时还冲他们拱手示意,就见身后老妈子模样的媒婆连忙上前往傅彦生手里塞了两枚喜钱,笑道:“方府新喜!”然后又领着一队人敲敲打打往远去走去。 傅彦生颠了颠手里的两枚铜板,笑道:“出门遇喜,真是吉利呀,阿姐。”就见元无香没有答应,才发现她还盯着那队人马,不解地问道:“怎么了阿姐?阿姐没见过迎亲吗?” 元无香收回目光,摇头道:“只是觉得那婆子古怪。或许是我多心了吧。” 二人还在聊着,忽听身后呼救声传来,“救命呀!来人啊……”二人转身望去,只见远处早已乱成一团,花轿跌落在路旁,媒婆正扶着摔下马的新郎大声呼救。而一众轿夫与锣鼓手早就四散跑开。二人连忙下驴跑上前去。才发现轿里空无一人,媒婆哭喊着:“天杀的贼人啊!” 傅彦生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一听有人过来,媒婆一把就紧紧抱住他的大腿,哭道:“大侠救命呀,刚刚来了几个强人,打跑了轿夫,抢走了新娘子。”说着还不忘伸手指了指路,就见不远处一阵尘土飞扬,想是那贼人正驾马奔跑。“是昨日那群贼人?”傅彦生立马想起昨日教训的那几人,没想到今日又出来作恶,心中懊悔:“阿姐说的对,昨日就应该为民除害。”逐惊喊道:“阿姐!”,一旁元无香见状,扯开新郎,就一跃而起翻身上马追去。 傅彦生也待要一同追去帮忙,无奈那媒婆紧紧抱住他哭喊,令他行动不得,只好定在原地望着元无香渐渐远去。 这边元无香骑马直追,不过片刻就见前方有两人驾马逃窜,其中一人马背上隐约可见挂着一个新娘打扮的人。心想:“定是这两贼人没错了。”就见一人忽然回身,手中持着一弩朝她射来。元无香一声娇喝,踏马跃起,避过弩箭,双脚在空中虚踏数步,朝前方两人掠去,冷喝道:“哪里跑!” 眼见就要抓到那掳人的贼人,那人突然抓起身前的新娘朝她掷来。元无香身在半空中,连忙伸手接住新娘翻身落定。还未松口气,忽然惊觉手感不对,低头细瞧,这哪是什么新娘,只不过是个套着凤冠霞帔的稻草人,再要去追,就见身后大马已经被弩箭射跑了,远远望着那两人消失在路尽头,一想刚刚那古怪的婆子,忽然惊道:“不好!中计了。” 话分两头,傅彦生见元无香驾马追去,又被媒婆死死抱住,只得在原地等候。见新郎官趴在路旁呻吟,反倒是这婆子哭的哭天喊地的,便出声安慰道:“阿婆,别难过了,我阿姐追去了,一定会帮你把人带回来的。”那婆子闻言,哭声渐弱,说道:“我这不是难过,我这是高兴的。”说着说着,前边还是老妈子那般沙哑声,后头竟忽响起厚重的男声。傅彦生惊诧,低头一看,这哪还是什么阿婆,只见身下那人连假发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消瘦细长的脸来,“是你!”见那细脸尖腮的模样,傅彦生惊道:“怎么会是你?”“嘻嘻,就是爷爷我。”这人正是前日被傅彦生抽了一脸的老六,不待傅彦生反应过来,右手一扬,就见一阵迷烟挥过,便将他迷晕在地上,笑道:“敢给爷爷下药,今儿也让你尝尝爷爷我的‘牛翻天’。”说完一吹口哨,刚刚四散的轿夫人等竟纷纷又从草丛中钻了出来,领头的一个大汉正是那老四,引着元无香远去的自然就是那日的老三和那浓眉大汉。那老四来到轿前伸脚踢了踢昏迷的傅彦生,问道:“药倒了?可别出了纰漏,这小子功夫可不弱。” 老六笑道:“自然,我那‘牛翻天’,甭说一个小子,哪怕是一头牛也是一药即倒。” 老四又使劲推了推傅彦生,见他果然全无反应,这才喊道:“来人,把这小子抬上轿,回山了。” 老六在一旁拍手起哄道:“起轿,送夫人回山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三十八章 我姓朱 “你醒了!”傅彦生缓缓睁开双眼,入眼就是一片红帐,就听耳边又传来一句,“要不要吃点东西?”只觉自己得头昏脑涨,忽然惊起身,忆起:“自己中了那细脸汉子的迷烟了!”口中大喊道:“贼人!”话音刚起,只听身旁一阵动静,才转头就看见一个长着寸发的青年正手忙脚乱地收拾散落一地的白粥。左右瞧不见其他人,傅彦生慢慢地落地下床,发现自己并没有束缚住,只是不知为何运不起半点气力。 “你吓我一跳。”那青年见傅彦生谨慎地望着他,又笑道:“小兄弟,不用费力运功了,你被那金线鼠迷药药倒,没有他的独门解药,你是运不出半点气力的。” “金线鼠?是不是那个细脸尖腮的家伙?”听这名号,那贼汉子的脸庞瞬间就浮现在眼前,傅彦生紧紧盯着他,问道:“你是谁?这又是哪里?” “就是那家伙。”青年收拾完毕,搬了张凳子往他边上坐下,还不忘给自己盛了一碗粥,说道:“这里是溪头山。至于我?跟你一样也是被他们掳上上来的。” 傅彦生上下细细打量他,只见他约莫二十岁上下,下巴略长,看起来有些怪异,脸上应该有些时日没有打理了,胡须稀稀拉拉显得邋遢,只是那一身僧袍,让傅彦生倍感亲切,语气稍缓道:“你也是和尚?” 青年道:“我还称不上正式和尚,家里过不下去了,就跑去寺里做小沙弥混口饭吃,连个正式的法号都没有。前段时日,寺里也快过不下去,便打发我们几个去其他寺里挂单。没想到刚到这地界,就被他们掳上山来了。” “这群贼人真是无法无天了。”傅彦生怒道:“竟做这些掳人害命的勾当。如阿姐说的那般,就应该统统都杀了。”又想,不知阿姐怎么样了,她武功高强,定是无碍,只怕她四处寻自己,令人难安。 青年马不在乎道:“他们倒没有胡乱害人性命,比起山下的那些军爷已经是好多了。这溪头山的匪盗也算是义贼,平日都只劫些过路的贪官壕绅,在这一带也算颇有名声。这被掳上山来的人们,像我这般不如他们意的,也都一一放下山去了。”傅彦生疑道:“都放了?那你怎么没走呢?”他扒拉了两口粥,笑道:“下山做什么,我本来就是从山里的寺下来要去寻吃食的,这里有吃有喝,还有片瓦遮头,还费力气下什么山呢。”大有吃完这家吃别家的气势,一番怪论说的傅彦生是哑口无言,一时语塞。又听道:“嘻嘻,不过小兄弟你可就不同了。听送你来的几人说道,看来这里的那位二爷很满意你,可得恭喜你了。将来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照顾照顾兄弟我。来来来,吃粥,这可是我特地去厨子那给要来的。”再看除了那锅就他手上一副碗筷了,就拿袖子胡乱抹下筷子,连同手里就剩几口白粥的粥碗给傅彦生推去。 “我哪还吃得下,你还是自己吃吧。”傅彦生愁眉道:“我这番模样有什么好恭喜的。”心想:“这群贼人下山不是为了掳那女子上山,做那什么劳子大王的夫人么?自己还当心他们去找陆瑶箐那丫头。”思及至此,当下心中大惊道:“这群贼人不是为了他那大王找夫人么?” 青年哈哈大笑道:“是呀,不就是你咯!”说罢又示意他四处瞅瞅。傅彦生这才细看屋内,红绸幔帐,就连窗子也贴上了大大喜字,活生生的新房囍居,再一瞅自己的衣服,轻叹一口气:“好在不是凤冠霞帔,还是自己那身看不出模样的破旧僧袍。”不过依旧吓得他嘴唇颤抖,微微道:“这,这,这不是真的吧?我是男子呀!这大王还有如此变态的怪癖!?不行,我得赶紧跑。”说完就要往门外冲去,青年也不拦他,坐在桌边细细喝粥,只见他刚开了门缝,又赶忙掩上退了回来,青年笑道:“跑不掉吧,跟你说,别废力气了,这溪头山百十号人,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纵然你轻功卓绝,也难能悄无声息地从这跑掉的,更何况你身上余毒未清,气力全无。”指了指床边示意他坐下,又道:“还是过来,安心在这边坐,先吃点东西吧。瞧把你吓的,那大王也不会吃了你。” 傅彦生哪还有心思喝粥,慌道:“他一个男人,要娶个男人做夫人,还不可怕?”青年乐道:“谁告诉你,溪头山上的大王是个男的了?可惜他嫌弃我是个和尚,不然哪轮得到你?”“你确定不是因为自己那张马脸?”傅彦生心里扉腹,口中却呼道:“大王是个女的?可我也是个和尚呀,断不能娶亲。”他就当心,万一犯了清规戒律,那和尚要逐他出师门可怎么办。自己可还等着习武复仇呢。 “你也是和尚?”青年见他一头长发,笑道:“这身衣服看起来倒像是件和尚衣服,不过你起码也先剃个光头吧,不然可骗不过他们。” 见青年不信,傅彦生叫道:“谁骗了,我真是和尚。只是师傅还没来得及给我剃度。” 青年满脸不信,嘻嘻笑着,嘴里敷衍道:“好啦,你是和尚,你是和尚。跟我说可没用。”转头又道:“不过这是好事呀,这年头白娶一门媳妇的事哪找去?你怎么还推三阻四的。虽然那方大王是比你大了点,不过那模样也算说的过去。我都后悔我的头剃早了。对了,你今天几岁了?”青年一脸懊悔,末了不忘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十五,怎么了。”傅彦生一脸鄙夷地望着他,“那大王应该看不上我这小小子吧。” 青年却拍手乐道:“十五好呀,你看呀,那方大王年芳二十一,正所谓女大三,抱金砖,你这都可以抱俩了,十五好,十五好。” “你这家伙,满嘴胡说。”傅彦生正待反驳,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来。就见陆陆续续进来三四个人。领头的是一个长须白发的老汉,只见他虽一脸老态,但身形健硕,步伐平稳,踏步无声,显然身负十分高明的轻功。他身后跟着的三人却是傅彦生的老熟人了,正是那日被他教训的老三、老四以及细脸尖腮的老六。 “贼人!”一见到三人,傅彦生就怒从心起,起身就要扑去,被一旁青年死死拽住,不住在耳边轻声规劝着:“别冲动,好汉不吃眼前亏。”甫又大声喊道:“还不快见过二爷。二爷您来啦。” 那老汉也不去看青年,只是细细打量傅彦生,边看还边不住地点头,嘴里赞道:“不错,不错。”边上三人见老汉满意,纷纷附和,老六一脸谄媚道:“二爷,您看不错吧。这可是我和三哥好不容易寻到的。”老三跟道:“是的,二爷,您可不知道,这小家伙还是个练家子,我们哥四个可废了好大力气才掳了他。” 老汉笑道:“练家子好,不是练家子还经不起青子那娃折腾。”甫又冲傅彦生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呀。” 傅彦生也是倔脾气,见左右打不过也跑不掉,冷哼一声,干脆脑袋一别,闷不做声,心想:“我就是不说话,也做做高老头那书里的无言傲骨。”。老三见状吼道:“小子,路上敢给爷爷我下药,要不是二爷的面子,爷爷我早撕碎了你,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二爷问你话呢,老实点回答,小心爷让你吃瓜捞。” 老汉却不气反乐道:“瞧这小脾气,跟青子小时候还真像。”只听他话未落二人连同那青年也忙附和道:“没错,就跟大王一模一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末了老汉又点头道:“好吧,就他了,等青子那娃回来,就让他们入洞房,老汉我可等不及抱孙子了。”说完就要出屋。 傅彦生一听顿时急了,也不管什么无言傲骨了,连忙呼道:“我不能入洞房,我是个和尚!” “和尚?”老汉驻足回首望来。傅彦生忙接道:“对,我是个和尚,肯定不如您意,您还是把我放了吧。” 老汉还没说话,那老三的大嗓门就响起来了:“二爷您别被他骗了,您瞧这一脑袋头发,哪像个和尚。”老六跟着帮腔道:“他还有个同伙是个女的,哪有和尚跟女人一起厮混的。二爷我跟您说,这小子贼的很,那日我们哥四个就是着了他的道,中了他的迷药,才被他撂倒的。”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四难得赞同道:“没错,二爷,这小子是天生做山贼的料。” 老汉沉思片刻,点头道:“就算是和尚也无妨,还俗就是了。”几人还未反应,那青年答得倒快:“我也可以还俗,二爷,我也可以还俗。”老六一脚踹过去,没想到竟被他闪过,也不追,只是嘴里骂骂咧咧:“你这小子,也不瞅瞅自己那模样,还是好好当你的和尚吧。一天到晚好吃懒做,也不知道二爷为什么还留你在山上。”那青年也不气恼,闪躲在床边,笑道:“那是二爷心善。”又冲傅彦生叫道:“傻小子,还不快答应,做和尚有什么好的。还不如留在这山上,大鱼大肉,还有娇妻美妾,呃,呸呸呸,只有娇妻,没有妾。” 傅彦生可没心思听他胡扯,眼见就要被人逼良为“郎”,急忙拉出净悟,大声道:“贼人,我可是半山寺地僧门下。我劝你赶紧把我放了,我师傅一向嫉恶如仇,要是被他知道了他徒弟被你们掳到这里,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不想老汉闻言更高兴了,笑道:“是净悟那小子的徒弟呀。” “您认识和尚?”傅彦生心喜道:“这下好了,和尚的名头果然管用。” 老汉笑道:“认识,怎么不认识。小时候还被老汉我揍过。那小子皮实的很,老汉就说他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果不其然,如今已然是江湖名榜第四了,还混了个地僧的名号。” 傅彦生赔笑道:“既然大家都是熟人,可以换了我吧,实不相瞒,我这一路与阿姐同行,现在我突然不见了,她一定会当心的,小子还是赶紧下山寻她才是。” “急什么。回头老汉让人给你那阿姐带个口信。”老汉又道:“熟人更好,这不亲上加亲,半山寺的名头,还算配的上青子那娃,老汉我更满意了,就这么决定了。今天高兴,三儿走吧,喝酒去。” “好嘞,二爷。”进人簇拥着老汉出门,留下傅彦生傻眼待在原定,那青年见几人都走了,小跑过去把门掩上,又一脸笑嘻嘻地冲他小声问道:“小兄弟你也是半山寺的?” “是呀。”傅彦生一时没反应过来,纳闷道:“你也是?”就见青年在怀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来,递给傅彦生说道:“寺里原本就是让我去那半山寺挂单的,呐,这还有寺里老方丈写给半山寺净明大师的信,不信你看。” 傅彦生结果信来仔细一瞧,信上果然写着“有净明小友……劣徒拜于贵寺门下云云……”这才信了青年的话。苦笑道:“没想到,你我还算是同门师兄弟了。” 青年拿过信来,仔细折好,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到怀里,又笑道:“这下可好了,师弟你以后可得照顾师兄呀。”傅彦生道:“为何,你是师兄?我是师弟?明明我入门比你早。”青年掰着指头算道:“你看,我师傅是你师傅的师兄,我年纪又比你大。再说,你刚不还说未来得及剃度吗,这么算自然我是师兄了。”傅彦生被他绕迷糊了,小声道:“可你不也还到半山寺吗?”青年笑着指了指自己头发,说道:“可我已经剃过度了,已经是和尚啦。对了,师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姓傅名彦生。”傅彦生被他说晕了头,只好默认了他的说法,转头问道:“师兄,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 “我呀!”就见那青年一脚踩在凳上,一手拍着胸脯郎声道:“我姓朱,朱重八的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三十九章 溪头山 青年又道:“家里我爹行二,我行四,我大伯也是儿子四个,所以就给我取名重八。跟你说,别看我这名字土,但师兄我可是要做大事的人。”瞧了瞧那一大锅见底的白粥,傅彦生冲他比了比大拇指,叹道:“你可真是个做大事的人。” “你可别不信,小时候村里有个算命的跟我说,我这命是天定富贵。”朱重八颇为自豪地说道:“所以万事我都可以顺风顺水,去寺里有老和尚接济,上了这溪头山又多了你这个师弟相助……诶,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出去了?” “饿了,出去溜达溜达,找点吃的。”…… 一晃在这山寨里过了五日,傅彦生蹲在山顶望着底下的房舍林立的寨子,心道:“虽然这寨子不错,自己还是得赶紧想法子溜走才是,好在那什么方大王迟迟未归。”连日相处,他对莲花寨也大为改观,那便宜师兄,虽然满嘴胡话,不过在这上面倒是没骗自己。寨里虽干的多为山贼的勾当,但也绝不滥杀无辜,这山上收留的一些女人和孩童,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倒算得上是义贼。见这山下炊烟缭绕,他不由又泛了思念:“自己跟着和尚走来真是精彩连连,哎……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半山寺了。不过这一路可认识了不少朋友。”伴着晨光,手里摆弄着石子,每放一个便念叨一个人名:“这是齐公子,这是冬至的,这个小个的是海尘……这是阿姐。”口中念叨着阿姐,他心思再难静下,直忧心道:“也不知阿姐怎么样了,回来没见到自己,她一定当心死了。” “我一猜你就在这。”光听声音傅彦生就知道一定是自己那便宜师兄来,还没转过头去,就被他一把搭在肩头上,那张长脸凑上前头笑道:“又在这发呆,想什么呢?还想着跑呢?” 傅彦生嫌弃地拨开他的胳膊,说道:“我倒是想,可要怎么跑?”虽然前日在那二爷面前讨了个便宜,骗他先将自己身上的迷药解了,恢复了功力。不过这寨子前后守卫森严,寨里的人也着实恐怖,虽都不是什么绝顶高手,但却人人习武,个个舞刀弄棒,就连那六岁的孩童也都勤学苦练。他自问不是什么绝顶高手,当下也暂时熄了逃跑的心思,只盼那大王晚些回来。 胳膊被拨开,朱重八也毫不在意,他向来心大,也习惯了别人脸色,此刻依然笑脸盈盈,一屁股坐在傅彦生边上,说道:“既然左右跑不掉,还不如高高兴兴地不更好,正是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何苦委屈了自己。” 一番话说得傅彦生惊奇连连,说道:“你这性子真是乐观,不过真能如你这般,倒也活得洒脱。”难得他高看一眼,朱重八顿时乐了,在一边哈哈大笑。傅彦生又道:“你总说自己是要做大事的人,一直在这山寨中,能做什么大事?也当那打家劫舍的山匪?”这句话说得甚是突兀,朱重八前头还哈哈大笑,闻言笑声渐熄,只见他突然站起身来,手指这一片山景说道:“大丈夫自然志在四方,走路要比别人迈的大步,哪怕喝粥也要比别人喝的响亮……”他这边正发着豪言,忽然从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声,连忙又道:“哎哟,快走,再不去用饭,都被那般饿死鬼吃光了……”话未说毕就一溜烟往饭堂跑去。 傅彦生好笑地摇摇头,拍打拍打身子,正准备一同跟去,就见寨子屋舍顶上一个老汉忽上忽下,在屋顶飞奔而来,只几息功夫便到了这山顶上。刚一落地,瞧见顶上还有一人,略微愣神,甫又道:“小家伙,你也在呀。” “是二爷呀。”虽被强掳至此,不过这老汉待自己友善,傅彦生也是报以尊敬,只是现下心中暗自惊诧道:“初见面时,只觉得老汉年岁虽大,但身形健硕,应该也是个习武之人。今天一见,只这轻功竟就与和尚不相上下了,在江湖上定也排的上名号才是,没想到这小小的莲花寨真是藏龙卧虎。只是一直都以二爷称呼,不知这老汉到底叫什么。”当下试探道:“二爷,没想到您轻功这么厉害呀!” 老汉久经江湖,见惯了阿谀奉承,不过这话至傅彦生口里说出来,他却非常受用,笑道:“老咯,不行了,这么几下都有些气喘。说到轻功,你师傅的‘纵云功’也算精妙。”见他又提到净悟,傅彦生好奇道:“您果真认识和尚?”老汉笑道:“何止是认得,你那师傅见了二爷我也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二爷,跟你说,认了二爷这个爹爹,你不亏。” 傅彦生心道:“真能吹牛,就和尚那臭脾气,还能喊你二爷?”心里不信,嘴上却应承道:“那是,二爷您在江湖上也定是德高望重了,瞧您刚刚只那么一下就忽然跃到这山顶来了,定也是绝顶武功。不知二爷您冠绝江湖的名号是?” “名号呀,名号自然响亮,想当年……”正说着,老汉忽然狡黠一笑,道:“小家伙,想套你二爷的话?” “哪有。”被人一语戳穿,傅彦生讪笑道:“我这不是好奇吗。” 老汉笑道:“老四说的对,你这古灵精怪的家伙做和尚真是可惜了。天生就是个做山贼的料。”说完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又道:“想知道老汉的名号呀,告诉你也行。不单告诉你,只要回头你跟青子结了婚,老汉我把这一身绝学教给你都行。” “真的!?”傅彦生心中惊喜,甫又想,自己已然拜了和尚为师,怎么还能有这种朝三暮四的想法,真是不该,连忙摇头道:“不行,我已经拜了和尚师傅,打定主意出家当和尚了。不能再跟大王结婚,更不能学你的功夫了。” 老汉道:“真不学,老汉真身功夫也算是独步武林了。看好了……”说着忽然瞬身闪过,再一看已经出现在一丈开外的树旁,只见他一掌拍下,那大树瞬间四分五裂,霸道异常。 老汉转过身来,见傅彦生呆立在一边,得意道:“如何,不比你那师傅弱吧。” 傅彦生呆滞地点点头,又立马摇头道:“不行,不行。”又连忙默念了遍心经。生怕老汉又使出什么令人馋涎的武功招式,傅彦生连忙出言告退。一路小跑下山顶,心暗叫道:“和尚呀,和尚,你到底在哪,你徒弟就要被人勾去,再不来救我,怕是就见不到你徒弟了。”念完一遍,又道:“阿姐呀,阿姐,你到底在哪,你阿弟就要娶媳妇了,再不来救我,怕是你就要当阿姑了。” 这天夜里,刚用完晚饭,傅彦生悄摸摸地就钻到朱重八的房里。“师兄,问你个事。”他已经四五八叉地躺床上了,被这么一叫,差点没吓地滚下床来。转头一看,傅彦生已经坐到床边,正挨着自己嬉笑。忙回声道:“不知道。” 傅彦生疑道:“我还没问你怎么就说不知道呢?” 朱重八翻身换了个姿势,说道:“这几天下来,我叫你师弟十回,你就叫了这么第二回,准没好事。”顿了顿又问道:“还没死心,又想下山?” 把屁股往他那边有挪了挪,傅彦生笑道:“师兄果然聪明。” “少来,跟你说了,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山上,等大王回来顺利完婚,到时候记得帮衬帮衬师兄我就好。你怎么就那么想不透呢?”朱重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教训道:“再说,当和尚有什么好的,一天到晚念经,念经的。以前还能混口饭吃,现在呀,连和尚都快吃不饱了。听师兄劝,在这边富贵荣华娇妻美妾有什么不好的。师兄可是想求都求不来呢。”接着又细声道:“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哦,有一回我在后山偷偷瞧见过那大王换着女装,那样貌真是绝了,比村里那阿花可美多了。” 还能有我阿姐美不成,傅彦生心里不屑道,眼睛一转,嘴胡说道:“既然那大王这么美丽,你看呀,我要是跑了,那什么大王回来,一看没人了,师兄你不就有机会了?” “咦!”闻言朱重八忽然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若有所思道:“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呀。”甫一想又道:“不对,她要是看上我早看上了,哪还能轮到你。” 傅彦生继续胡说道:“二爷成天派人下山招姑爷,想来这大王年纪也是不小了,定是怕嫁不出去。我要是一走,你再努努力,说不定就成了。再说你不信我,也应该相信自己,怎么也算是英俊潇洒。” 平日里少有人对他说着奉承话,被傅彦生马屁一拍,顿时乐得找不着北了,连声笑道:“什么叫也算,就是了。” 傅彦生见他上钩,忙赔笑道:“是是是,师弟我口误,就是就是。怎么样,帮帮师弟我?” “嗯哼,说好咯,这是师兄帮师弟,师兄我可不是想抢你媳妇当新郎啊。”朱重八整了整衣裳,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又四处张望一番,才示意傅彦生附耳过来,轻声说道:“其实要出去,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你取得一样东西。” 傅彦生疑道:“什么东西?”“令牌!”朱重八道:“二爷的随身令牌。”傅彦生一听顿时失望道:“既然是随身令牌,定是随身携带的,那二爷武功高强,我怎么能取到?你这不是在逗我吗?” 朱重八故作高深道:“师兄我自然有办法。那二爷每日戌时必到刀堂取刀练功,自戌时到亥时,整整一个时辰他都会把令牌放在刀堂,你只要事先躲在刀堂等他练功之时偷偷取了那令牌,自然就可以顺利下山去了。” 傅彦生心中大喜,立马起身出门,还不忘回身笑道:“谢过师兄了,也祝师兄早日成婚。” 这边出得门外,看了看月头,眼见马上就要到戌时候,傅彦生一路小跑,来到寨中刀堂石阶下。就见石阶两旁立着两个守卫,他一下没收住脚步,就听守卫厉声喝道:“谁?!站住。” 傅彦生见两旁守卫齐齐望过来,伸手指了指自己出声询问道:“我可以上去吧。”一见是傅彦生,守卫郎声道:“二爷吩咐过,只要不出寨门,姑爷哪里都去得。”说完还不忘询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傅彦生做贼心虚,哪还敢久留,一溜烟跑上石阶,钻到刀堂内。 “这鬼地方,怎么连个蜡烛也没有。”傅彦生正慢慢在刀堂里摸索着,一道寒光闪过,他抬头一看,发现是刀堂中央摆放着一把钢刀,正印着月色莹莹发光,透着莫名寒气。走到近处一看,发现这刀自半腰处被利刃拦腰斩断,刀身只剩二尺来长,刀刃处豁口遍布,整刀连柄都为一体灌注,青绿幽幽,全身是凹凸不平,刀面三分之二止菱棱凸起。 伸手试着要将刀抓起来,就觉得力沉千斤,单手竟是怎么也抓不起来。“这么重!”傅彦生惊道,“那日在舍生寺中那把完整的鬼头刀也不过二三十斤,这把断刀竟然不下百斤!”只见他两手齐握,使出浑身力气,这才堪堪将断刀抬离刀架,只是还未举高,便又重重砸道地板上。竟深深嵌入其中,是怎么使劲也再难拔出刀来。 “糟糕!这刀就这么插在地上,自己还如何躲藏。”傅彦生正着急使劲拔刀,刀堂忽然明亮起来,再看门外一个人影衬着烛光走了进来。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突然齐声喝道:“你是谁!?” “哪来的贼子!”虽着男装,言语之间却透着女声,只见那人轻喝道:“把百里放下!”惊的傅彦生连忙松手,辩解道:“我可不是贼。”甫一想:“不对,这山上除了自己和便宜师兄外,不都是山贼么。这不是贼喊捉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四十章 方大王 “你贵姓?” “你贵姓?” “你哪来的?” “你哪来的?” 两人相视而望,异口同声道。 “小子你学我说话?”那人噘嘴气道:“胆子不小。”傅彦生也有样学道“小子你也学我说话?胆子挺肥!” “有趣。”那人小声嘀咕道,又见傅彦生抓着断刀刀柄,料想是他将断刀拿了下来,惊到:“一个小娃子竟然能抓的动百里刀!小子你哪家的?” “你才小娃呢,瞧着模样也没比我大多少。”傅彦生正扶着刀柄,一听那人喊他小娃,顿时炸了毛,见他明明身着男装,举止神态却是一副女子模样,就连说话声音也阴柔许多,就嘲讽道:“阴阳怪气的。也不知是男是女。”话一出,空气中霎时冷了三分,仿佛就要凝固一般。眼见那人双拳紧握,手上青筋暴起,烛台应声而断,显然是愤怒到极致。 “小子,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那人声音低到极致,还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傅彦生虽察觉到他神情有异,不过他向来胆壮气粗,倔着脖子又复述了一遍:“说的就是你,不男不阳怪气。” “找死。”半截烛火在地上摇曳隐隐欲熄,人影已经冲在半路。傅彦生眼尖,就见他半途在一旁刀架上抓了把长刀,直直劈将过来,心惊道:“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刀剑相向?”,吓得额头冷汗直流,慌忙喊道:“大哥,大姐,大哥姐,别冲动,我开玩笑的。” 那人脚步不停,手中刀举半空,语气阴冷道:“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长刀如风席卷而来,一道寒光闪过,紧要关头,傅彦生卯足气力,长喝一声,将手中的断刀从地上拔出,朝来人挥去。只听“当”的一声,半截刀刃在半空中旋转,再没入一旁立柱中。傅彦生吃力地举着手中的重刃,就见对方的长刀自腰身处被切断,心中暗惊:“这把断刀这么锋利?!”。 手中长刀被削,那人不惧更怒,喝道:“放下百里。”飞腿直踢,一下就把傅彦生踹了个踉跄,手中重刃再也抓不住哐当掉到地上。就见那人手腕一甩就将手中半截刀身飞出,傅彦生此时重刃脱手,无兵器可挡,只好就地“驴打滚”,堪堪避过断刃。那断刃射了个空,直透砖石地面,傅彦生扫了点还在晃动的刀柄,吓得直拍心口,后怕道:“好家伙,险些将自己扎了个通透,这真是要人命呀,杀父之仇莫不过如此。”惧极生怒,气道:“你再不停手,莫怪我不客气了。”但那家伙却充耳不闻,手中没了兵器,便抱拳攻来。傅彦生见他毫无道理可言,依旧不依不饶,就是泥人也升起几分火来了。横眉冷竖,双手撑地,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身来飞扑过去,叫道:“看小爷我的伏虎罗汉!”那人眼中一凝,好似知道其路数一般,一步侧滑轻松避开来。一击扑了个空,傅彦生复又矮身回扫,竟又扫了个空。抬头一看,那人正轻点在一旁长凳上,戏谑地盯着他,伸手勾指,说道:“小娃子,你这是在地上打滚哭闹吗。” “哼。”傅彦生闭口不言,起身踹飞长凳,突然间溜溜转身,闪到那人身后,使出一招罗汉渡海中的“千涛拍岸”,凝掌聚力,只拍那人后背,只见其人在半空,仿佛后背长眼,腾众挪移,在不可借力处借力,生生偏了尺余,让傅彦生双掌擦身而过。二人如此交手一二十招,那人似乎玩的兴起,也不出招,任由傅彦生如何施为,总是能轻身避过,不论他打左还是扫右,总是慢上一拍,越完后越是心惊,傅彦生不由得暗暗嘀咕:“这家伙难道也会罗汉拳?”转念一想又觉察不对。有心探他一探,傅彦生双手同出,胡乱搭招,一手“罗汉盘龙”,一手“风卷残云”,分工对手上下两路,心道:“就算你知道伏虎罗汉手的套路,自己这般胡乱搭招,攻你个出其不意,量你也猜不出来。就不信还打你不到。”就见拳招还未攻到那人身前,他好似早就料到一般,身旁微侧,驱身直入,又是避开袭来的双掌,直接一拳打出。傅彦生刚道:“不好!”就觉有一股大力向腹部撞来,竟生生将他击飞出去,耳听那人冷笑道:“这点三脚猫功夫也好意思出来逞强。” 傅彦生扶在桌旁干呕不止,那一拳好似要把他五脏六腑都要从肚子里打出一般。那人显然是出了气了,也不急得攻来,只是不住嘲讽道:“你这小娃子,在那大放厥词,还道是个英雄好汉,没想到使得一手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 傅彦生半响才晃过神来,气道:“你才是花拳绣腿。小爷使的正宗的罗汉拳。”那人交叉着双臂笑道:“什么罗汉拳,怕是懒汉拳吧。” 傅彦生见今天没等来老汉,半路却杀出了个程咬金,眼见逃跑的计划落空,久留无益,心里直道:“倒霉。”所以口中撑着场面话,心里计较这人武功高明,怕不是他的对手。心中便开始思量着怎么离去才好,又不能失了面子。那人见傅彦生不敢攻来,也倚靠着柱子盯着他冷笑,两人都迟迟不见动静,眼见地上的烛火渐熄,两人视线开始渐渐模糊起来。突然一阵微风掠过,烛火忽熄,视线暗下的瞬间,傅彦生抬头冲那人身后喊道:“二爷,您怎么在这?”那人不知有计,果然回身望去,只见身后空无一人,再回头,傅彦生已然跑门口处,借着月光,只留下个背影,眼见就要拉开房门出得门外。 “小子敢戏弄我!哪里跑。”说话间,只见那人三步并两步,飞掠向傅彦生。将抓未抓之际,忽然间脚下一滑,竟踩到了那半截蜡烛,身子腾空飞起,直直向前扑去。 傅彦生正跑着,忽觉一阵风从身后袭来,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一团黑影越变越大。 “啪!”只见那人重重地把傅彦生砸倒在地上,两人脑袋这么一磕,就这么摔在了一起。 “哎哟喂!”随着一声开门声,屋内顿时亮堂起来。傅彦生捂着磕痛的后脑勺,睁眼往上一瞧,就见老汉领着一众人等,举着火把齐刷刷地望着他,眼神暧昧。刚要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还压着一个人。“你小子,竟然糊弄我,害我摔了一跤。”那人趴在他身上,摔的晕头转向,怒气正盛,一心只想报仇,并未注意屋内已经呼啦啦地围上一群。只见他抓着傅彦生的衣领,气道:“看你往哪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眼瞅着就要挨打,傅彦生连忙向老汉求救,大声呼道:“二爷,救命呀,这不知道哪里的贼偷,见人就打。”“哼,还想骗我!看拳。”那人上过一次当,只当他还是在蒙骗自己,举起拳头就要打。 好在老汉及时出声道:“咳咳,看来老汉来的不是时候。”顿时四周众人纷纷起哄大笑。那人闻声这才抬头,发现屋内乌拉拉围满了一堆人,惊羞道:“老头,你怎么来了。”见老汉似笑非笑,眼中一片戏谑,才发现两人姿势实在暧昧,连忙丢下傅彦生,站起身来,朝四周扫了一眼,羞喝道:“笑什么笑,大晚上的一个个到处乱跑。还不快给我都滚回去睡觉。”众人见他羞怒,也不走,就一个个都紧捂着嘴巴,想笑又不敢笑。只有那老汉嬉笑道:“青娃子,啥时候回来的呀,这大半夜的赶回来,也不跟爹爹说一声,吃了没呀,要不要让罗胖子给你准备点宵夜。”老汉这一通说着,傅彦生也被赶来看热闹地朱重八给扶了起来,见他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奇道:“你又是怎么了?” 朱重八冷笑道:“师弟这么做未免太不地道了吧。你口口声声说想要跑下山去,我还道你真心实意想帮衬师兄一把。没想到转眼你跑来跟大王厮混,果真无耻。” 傅彦生忙叫停道:“等等,你说什么来着。”朱重八气道:“果真无耻。”“不是,上一句。”又道:“太不地道。”“不对,后两句。”再道:“跟大王厮混。” 傅彦生被一言惊醒,忐忑道:“你说他是大王?!”朱重八重重地点点头道:“自然,她就是这莲花寨当家的方青方大王。”“等等,你不是说她是女的吗?”傅彦生惊呼道,此刻屋内火把丛立,他这才看清那人长相,只见其虽着男装,身形却略显娇小,面庞清秀,非一般男子所能及,说话间脖上也不见有喉结耸动,果真是女扮男装。 “二爷,这就是您家闺女?”傅彦生颤悠悠地指着那人,问老汉道:“这山寨的大王?”那人同时问道:“老头,他是谁?” 老汉两只食指交点,指着二人分别介绍道:“方青傅彦生。”逐又笑道:“你们不是认识了吗?” “哼,谁跟他认识了。”方青脸色一沉拉着老汉走到一边,低声问道:“老头,你是不是又到处给我张罗对象了?”老汉笑道:“怎么样?这回这个不错吧,模样俊俏。虽然年龄小了点,不过他小你也不吃亏。”方青顿时急道:“老头,我告诉你多少次,别再给我瞎张罗,你再给我去山下胡乱掳人上山,我就把你逐出山寨。”说罢,回头瞪了傅彦生一眼,冷哼一声,就挤开人群走了出去。之待她一离开刀堂,众人再也憋不住,爆出大笑声,一瞬间堂内人声鼎沸。老汉目送女儿离开后,转过头来吹胡瞪眼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一个个,需要你们的时候都指不上,这么大个寨子连个像样的男人都没有。”金线鼠老六向来钻营,知道老汉只是说的气话,发发牢骚,赔笑道:“山鸡哪能配凤凰,我们这些个落草为寇的哪个配的上大王的?二爷您说是吧。”边说边还摆了个丑脸,把老汉瞧得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敲了他一脑袋瓜子,道:“就你激灵。” “是二爷您教的好。二爷六子我先送您回屋歇着呗。”老六说着上前扶着老汉要回屋歇息,还不忘对一屋人等说道:“都散了,散了。大伙都回吧。”堂内众人见老汉和当家的都走了,也没了兴致,顿时一哄而散,独留傅彦生和朱重八两人干瞪眼。 “那啥,师兄我困了,先回去睡了哈。”朱重八刚要开溜,只是却怎么也走不动,“等等。”傅彦生按着他的肩膀道:“我怎么总觉得不对劲,你们这一大群人怎么突然间都来了?还有你是怎么回事,你平时这个点不都睡死过去了么?”他越想越不对劲,狐疑地盯着朱重八, 朱重八做贼心虚,哪敢跟他对视,嘴里打着哈哈道:“师兄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就想着跟过来看看,哪里能帮上忙,这不碰巧遇见他们就跟着他们一块来了,嗯,就是碰巧的。”傅彦生又问道:“你刚刚不还是一副被人夺了妻女的愤恨吗?怎么现在就跟没事人似的?” “什么?有吗?”朱重八眼神飘忽不定:“咱两师兄弟谁跟谁呀,不要说女人了,哪怕将来我做了皇帝,这江山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分你一半。”余音未尽,忽然一道惊雷,吓得两人脑袋都一阵哆嗦,“梦不可乱做,话不能乱说,小心遭雷劈。你那江山还是留给自己享用吧,我可是无福消受咯。”被惊雷一吓,傅彦生也无心计较他们使得什么勾当,摆手道:“走了,回屋睡觉。大梦一觉醒,烦恼统统去。” “大晴天的哪来的惊雷。”朱重八撇了眼窗外的星空,嘀咕着,甫又想道:“切,以后的事谁说得定。皇帝轮流做,今天到别家,也许哪天一不小心就轮到我了咧。怎么走了,等等我呀,给我留盏灯也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四十一章 逗你的 “流年行百里。 惆怅酒、扁舟夜渡,今醉人离。 长刀遥指空明月,长笑江湖青史。 问英雄、能有几时? 我拄青风舞长空, 离人苦,几朝风雨述无衣。 思长路,生如戏。”——方无通 那方大王回寨两日了,也不见老汉再提婚事,傅彦生心稍安。这日正与朱重八两人坐在门槛上扒饭。 “我说师弟,别整日愁眉苦脸的,按师兄的想法,你既然一心想下山,跟方大王先接了婚,了了二爷一番心愿,再走也不迟。”托傅彦生的福,这几日顿顿带肉,朱重八吃的满嘴流油,扎巴着嘴,口次不清又道:“反正你也还没真的出家,不用去守那戒律清规。” 他在那边呱唧说个不停,傅彦生却无心理会,眼睛顺着门前的小石路,直溜溜地望向尽头,长叹一口气,端起饭碗,就准备起身回屋。 朱重八说得正起劲,转头一看人都回屋了,叫道:“你不再多吃点?我说你可不敢把自己饿瘦了,不然他们肯定以为我抢你吃的了。到时候你可得帮我作证,可是你自己不吃的。”正说着,就觉眼前突然暗了下来,才觉察有人站在身前,昂头看见方青一身劲装立在自己身前,冷哼道:“那小子呢?” 朱重八不习惯别人站着往下看他,刷地站起身来,吓得方青慌退两步,差点一脚崴到石梯下,剑眉惊竖起,这才认真看向朱重八,见是一个长脸留着寸头和尚,只觉得看着眼熟,问道:“你是哪位?” 朱重八嬉皮笑脸道:“我重八呀,我们之前见过的,是二爷带我上山的。”不提他倒好,一提到老头,方青脸瞬间垮下来。语气顿时又冷了许多,也不应他,直接问道:“那小子人呢。” “你说我师弟呀,他在里屋。”朱重八依然笑脸盈盈,将门推到最大,就要帮她引路。见方青也不理他,仍自顾站那一动不动,他那手举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连忙大声招呼道:“师弟,师弟快出来,大王来了。” “囔囔什么呢!”傅彦生懒洋洋声从屋内传出来,缓了好半晌才见他慢慢探出个头,只当没瞧见方青,怪声问道:“你家来妖怪了?” “傅彦生!”厉声当头盖脸劈来,方青也不知为何一见傅彦生她就收不住脾气,气道:“你这是没打够?”跟着净悟久了,他不免沾上些傲气,自认不能给和尚丢脸,打架可以输,气势绝不能输,大声回嘴道:“打就打,怕你。” “你!”强压下怒气,方青冷声道:“你跟我来,有事同你说。”傅彦生道:“干嘛?有事直说,别拐弯抹角。”见方青扫了一眼自己,朱重八连忙道:“那啥,我回避一下。”方青冷声道:“不用了,傅彦生你要是怕就别跟来。”说完,转身出了院子,朝后山走去。傅彦生被她一激,叫道:“谁怕了,怕你是乌龟。” 二人这么一前一后上了山顶,眼见再无路可上,方青来到岩壁前,伸手从茂密绿叶丛中拉下一条藤蔓,回头问道:“你这三脚猫功夫,要不要我带你上去?”傅彦生硬气道:“不用。”“那我在上面等你。”说完方青右手使力一拽,整个人腾空而起,待到半空余劲将竭之际,复又伸手再借力往上。如此反复三四回,便消失在岩壁顶。 “这女人轻功一定是二爷教的,果然不凡。”傅彦生抬头望去,涯壁高耸入云,咬咬牙,双手抓住藤蔓,无法像方青那般借力腾空,却也灵活似猴子,飞窜而上。只一息功夫便立于岩尖上,只见方青早已候在一旁。只是这岩顶上空间狭小,两人紧挨着站在岩顶上已然刚刚好,不再有多余的地方可以落脚。 往日他来这山顶,也是行至下方,从不曾上这岩顶,当下没了岩石的遮挡一眼望去只觉得漫漫山谷,景色宜人,令人心旷神怡。 傅彦生见方青久久不做声,开口问道:“把我拉这来,什么事?”“我不会嫁给你的。”方青冷不丁冒出一句,吓得他差点失足滑下山崖,叫道:“喂!吓死我了,差点掉下去。你以为我喜欢娶你呀。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这样正好,说清楚,赶紧放我下山去。” 方青淡淡道:“可老头非让我嫁给你。”傅彦生疑道:“你不是大王吗?这上上下下不是都得听你的?”来莲花寨数日,他深切感受到这个方大王在莲花寨里威信有多高,深的人心,哪怕是金线鼠那般阿谀奉承之人,在她面前都能展现出真情实意,她要是不乐意,二爷应也不会逼迫过剩。 方青转过头冷笑道:“有些事你不明白。不过你这话里的意思,你就那么害怕娶我?”她心里气愤:“在莲花寨里哪个不是顺自己心意,就连老头也都是把自己捧在手心当宝,你个毛头小子却视自己如敝帚,避之不及,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 傅彦生不知其所思,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当然,我还要下山找阿姐和师傅呢。” 方青当下面无表情,冷冷道:“你很想下山?不如我俩打个赌,你要是赢了我,我就让人放你下山。”傅彦生飞快道:“真的?”方青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都还不是男子,说什么君子。”傅彦生小声嘀咕着,见她两眼瞪来,赶紧正色朗声道:“小爷我天不怕地不怕,有什么招尽管放马过来。”话音未落,就觉得有人搭在自己后背上,说道:“那就跟我从这跳下去,你要是敢跳就算你赢。”“跳就……”他伸头瞧了瞧岩石下方山涧,就觉头脑晕眩,不由自主想要后退,却被人死死抵住。口中结结巴巴道:“你……你开玩笑的吧。有……有本事你先跳。” “还是一起跳吧。”方青纤手猛得用力,将傅彦生推出了山崖,自己紧跟着飞身而下,伴着爽朗的笑声自崖顶直冲而下,在半空中一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手抓住旁边伸出的青松枝杈,二人荡在崖边的青松上,复又落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啊!!!”傅彦生吓的闭眼哇哇大叫,心道:“我这是要到了地府了么?这心肠歹毒的女人,爹爹……我来见你了。”方青回首之间见他呆滞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噗呲一声笑出,又赶忙捂住嘴,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不仅带他来平日隐秘的去处,现在还露出小女人的姿态。”当即收住笑容,冷声道:“好了,别叫了,好大一个男人,胆子还这么小。” 傅彦生闻声缓缓睁开双眼,就见脚下岩石镶嵌在山崖边上,伸出五六尺,约莫有十尺来宽,头上正好一棵青松遮挡,从这望向漫漫山谷有感自己如同天地一粟。莲花寨依山而建,不想山后也是绵延数百里的群山峻岭。不同于山顶,这半山涧岩石上僻静无人扰,仿佛与世隔绝。傅彦生暗自点头:“竟还有这种好地方。亏自己来山顶多次都未曾发现。” 只见方青坐在岩石边缘双脚放在外面一晃一晃,丝毫不惧这百丈高的悬崖,顺手解了头巾,任长发随山风飘荡,口中自语道:“从小我母亲就把我当个男孩养。她总告诉我,我父亲是个大英雄,说你绝不能丢他的脸。我外公是个山贼,他死后我母亲也接了他的山寨也做起了山贼,她从小教我习武,十六岁前我都从未见过我父亲。直到我母亲病故,我才偷偷带着母亲手中的定情信物去寻他。倒不是想让他认我,只是想让他在母亲的坟前好好磕个头,也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能让母亲念念不忘,却又从来不曾去找他。我更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狠心丢下自己的妻女不闻不问十几年。” 傅彦生被刚才那一吓,还有些惊魂未定,实在不敢靠近这断崖边,只是小心翼翼地蹲在身后听她述说。实是无法将她口中父亲与那个宝贝自己女儿不得了的老头对在一起,小声好奇道:“你确定说的是二爷?那个老头?” 方青抿嘴笑道:“是呀,谁能想到是这么个他呢。后来我才知道,见到我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趣事,方青嘴角微微上扬,又笑道:“因为我母亲从来都不曾告诉他自己怀了他的孩子。母亲认为父亲就应该做个无拘无束的大英雄,而不该被儿女私情所束缚,那样就不是她所爱的那个人了。你知道他对我说的第一句是什么吗?‘走,爹陪你回去当山贼。’”方青捂着笑脸,眼睛里却有泪珠打转,又慢慢叙述道:“我只当他是说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丢下一切,随我一同隐居在这莲花寨。”正说着,她突然转过头来问道:“你觉得我美吗?” 傅彦生被问得瞠目结舌,好容易平缓下来答道:“呃。还,还行吧。”其实方青并不丑,甚至还称得上秀丽,只是她脸随老头长相,样貌中多了丝俊朗,不似一般女子的柔美。 方青忽然又道:“那你愿意娶我吗?” 这一问,傅彦生刚平复的心情又泛起波折,还未想起如何回答,只听她又道:“老头为了我丢掉了许多东西,也做了许多。他不欠我的,是我欠他的,我觉得我也应该为他做些什么。” 傅彦生结巴道:“那个,你应该多考虑下吧,你不是说我还是个小娃子吗。”这一刻他宁愿自己被人当个小娃子了,大人的世界太可怕了。 “少了牙尖嘴利,你果然可爱多了。”木讷的傅彦生令方青顺眼多,笑道:“我很少见老头那么中意一个人的。既然他喜欢你,那我也会试着喜欢你。”傅彦生此时就觉得脑袋中如同撒了一把面粉又灌了一碗水,搅拌搅拌,全成糊糊了,拨浪鼓似得死命摇头。 方青见了他这呆状,似笑非笑,朗声道:“笨蛋,逗你玩呢。”便起身拍拍身子,张开双臂,高声长啸,直到一口气再也不剩才停歇下来,说道:“每次这样把心里话吐出来,再大喊一番,把烦心事赶得远远的就好多了。走吧,回去吧。” 方青拉着傅彦生飞上崖顶,又落下崖壁,回到山顶平缓处,方青又恢复峻冷,道:“对了,警告你,这里的事你要是敢传出去,我就真把你丢下去。”傅彦生忙摇头道:“自然不会。”见她大步向下走,又追问道:“你刚刚说的是真吗?”方青回道:“什么?哦,你说逗你那事呀。你真这么不愿意呆在莲花寨吗?我看你那个师兄就呆的停欢心。”傅彦生道:“朱师兄他想法有些特别。我真的是要赶下山去,我还有好多事要做。而且我答应了和尚回到半山寺就剃度出家,人不能言而无信,况且和尚待我很好,还有阿……” 方青突然出言打断道:“你说你不想娶我是因为要去当和尚?你竟然宁愿去当和尚也……哼。”方青又气又笑,剑眉微挑,狡黠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忽然改注意了。” 傅彦生紧张道:“什么改主意了?”方青道:“刚刚在崖上,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我现在突然觉的,要是和你在一起也不是那么无趣。” “啊!”傅彦生吓道:“你不会是又想嫁给我了吧。你不是说是开玩笑的吗?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不可能的。” 方青笑道:“是呀,要我嫁给你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决定娶你。”傅彦生呆道:“娶我!喂,你明明也不大喜欢二爷给你瞎牵线的不是?况且我男的呀。” 傅彦生却是焦急,方青笑的越开心,乐道:“我是这寨里的大王,我方大王娶个男人咋的了。” 末了又在傅彦生耳边细声道:“而且我忽然觉的你很讨厌,所以你越是想下山,我就偏偏不让。”说罢丢下呆若木鸡的傅彦生心情愉快地朝山下走去,一路上笑声不停,盘桓在山寨上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四十二章 洞房花烛夜 情有离散时 声声爆竹响起,莲花寨张灯结彩。自从那日回来,方青亲自去答应二爷所许这门婚事后,寨里上下连日欢天喜地,一片祥和热闹景象,都为自己家大王婚事热心筹备中。 这日农历冬月十九,宜嫁娶。随着夜幕降临,今年第一场大雪也飘然而下。红艳艳的灯笼上渐渐盖上一层白帽,喜气中透着点素雅,莲花寨也变成名副其实的白雪红莲。不过大雪可挡不住寨子里的欢庆热情,今日自家大王出阁,莲花寨上上下下都卯足了劲要热闹一番。四处都能见到劝酒的人影,还有那没到夜深就已经醉趴在雪地里的人,身上已然覆盖了层薄雪,如果不是口鼻处还有白气呼出,只当是个死人去了。这时立马就有三两人将他扶到屋内,不然这一夜冻下来,明日可就真去了。 就连寨门处,两名守卫也特例分到了两壶小酒,一高一胖两人在旁就着几碟小菜对浊。高个守卫感慨道:“大王终于要嫁出去了。”“错了,错了,是要娶丈夫了。”胖子伸脚轻踢他提醒道:“小心让大王听到,罚你扫茅厕。”高个慌忙张望道:“是是是,是娶丈夫了,我口误口误,我自罚一杯。”说着举杯饮下,后又感慨道:“老大王要是还在就好了,她就盼着这一天。”胖子也跟着唏嘘道:“是呀,大王那么好的人,我们兄弟也多亏她才有这些个好日子过。不过大王终于盼来如意郎君,可喜可贺。来来,虽然不曾到场,咱们兄弟在这也为大王干一杯。”“对,走一个。哈哈哈”。 二人靠在岗哨上喝酒作乐,没注意寨门下阴影处一个黑影慢慢沿门边摸索,寻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后,手中飞出一段长绸,顺着寨门顶上木桩缠绕结实后,人影飞身跃起,手中紧拽长绸借力翻过三丈高的寨门,悄悄潜入寨里。 人影沿着小路慢慢摸索,偶有遇上巡逻的人众,便隐入一旁阴影中。她正是来寻傅彦生的元无香。那日中计后,她沿路打探,碰巧遇上一个刚被莲花寨放回来的农夫,这才知晓,方圆百里内只有个莲花寨,近日不知为何下山四处掳人,只是被掳去之人都也一一放了回来,还赠了一些银两,附近村民们不惧反喜,纷纷效仿他人独行山道间,只盼也被那贼人掳去一番。见元无香打探,还只道这姑娘感觉年纪轻轻,没想到也是贪财之人。随后她又四处打探莲花寨消息,知晓它非什么大奸大恶的匪众,当下才心稍安,细细思量如何救人。其实前日她便寻到此处,只是寨内实是看守严密,令她无法擅入。直到今日,不知是何喜事,防守松懈,这才乘机潜来。 这莲花寨,占了整座溪头山,寨里房屋林立,又呈特定方位排布,远看就如同莲花绽开在山涧里。进到寨内自然四通八达,不要说元无香初次潜入,哪怕是住上几日,也是无法完全清楚这其间方位。几番收寻下来她就已迷了去路,正暗自焦急:“也不知阿弟被关在何处,想必吃了不少苦。不行,这般胡乱找下去,只怕天明也寻不得,得抓个人问问路。”就见小路忽然拐出个人影来,顶着寸头,口中哼着小曲。 朱重八今夜是吃的爽快了,大鱼大肉任他享用,只不过他顶着傅彦生师兄的名号被灌了太多酒,一时尿急,醉醺醺地寻不到茅房,便拐到僻静的小路,想来个就地解决。 “俏冤家,想杀我今日……方来到。喜孜孜,连衣儿搂抱着,你……浑身上下都堆俏。搂一搂,愁都散。抱一抱,闷都消。便不得共枕同床也。我跟前站站儿也是好。”他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哆哆嗦嗦解决完,刚绑上裤带子,忽闻一阵幽香传来,紧接着被人拽着衣领子,给拉到一旁的林子里去了,口中刚要呼救,就被人点了穴道,半张着嘴巴,一动不动。 林子里黑乎乎的不见一丝光亮,朱重八就觉有人影在眼前晃动,那阵幽香也是从此人身上散发出来。是个女子!他此刻醉意早已没了九分,心中暗想:“自个并不曾得罪什么女人,这是谁家来寻仇的?”只听那人幽幽说道:“有事问你,你老实回答,要是敢乱叫,第一个杀了你。”就听“刷”的一声,长剑出鞘,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只觉的脖子上一阵凉意,那尿意又至。 那女子伸手轻点,瞬间松了他的穴道,朱重八小心翼翼地问道:“女侠,有,有什么事吗?您尽管问,我什么都说。” 女子正是元无香,前方正好撞见落单的朱重八,就将他抓进林子里来,当下轻声问道:“这寨子里前些日子掳了个人,叫傅彦生的可认识?” 师弟?!朱重八心下大惊,暗道:“这女人找师弟做什么?寻仇的还是?”后又一想,他往日时常提起有一位阿姐,莫非就是她?当下出口试探道:“你是她阿姐?!” 元无香疑道:“你知道我?”朱重八长舒一口气,笑道:“阿姐,自己人。”“谁是你阿姐。”朱重八刚要异动,元无香的长剑使了个巧劲将他压住动弹不得,口中喝道:“别乱喊,小心脑袋不保。”她本就冰冷,出府后也只对傅彦生感到亲近,如今被一个陌生男子喊阿姐,自是怒气腾升。 见自己说错话了,朱重八连忙改口喊道:“阿……女侠,我是彦生的师兄呀,我们是自己人。” 元无香奇怪道:“师兄?我怎么从没听他提过?”朱重八道:“山上才相见的,刚认的。我也是半山寺的弟子。”见她还心疑又道:“真的,女侠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寻他,自然就明白了,快跟我来。” 屋外喜气腾腾,屋内不时传出一阵唉声叹气。自打婚事确定后,傅彦生便被二爷软禁在这房内,派人连日看守,不得出入,说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要等完婚后再放他出去。 听得屋外爆竹声声,傅彦生又长叹一口气,心道:“这次是真得躲不掉了。和尚啊,和尚,弟子怕是当不成你徒弟了。”正感慨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倒地声,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进来,却是朱重八走了进来。 傅彦生疑道:“师兄,你这是做什么?你不会是要来放我走的吧?”正奇怪朱重八怎么默不作声,就听见从他身后传来自己想念至极的声音,“我还当心你受了不少苦难,这么一看,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元无香缓缓地从后边走出来,亲眼见他无事,眼中还是隐藏不住的高兴。 傅彦生惊道:“阿姐!”日日念叨,夜夜思及,今日真的出现在眼前,一声阿姐道不尽思念。只见他含泪飞扑过去,元无香也不闪躲,任由他紧紧住自己,只觉的自己日夜担忧也是值得的。不过口中却是笑骂道:“你还记得阿姐?怕是早忘了吧。我在山下寻你多日,你倒好,在这山上做起新郎官来了。”傅彦生才站好,又苦笑道:“阿姐,你别取笑我了,这哪是我自愿的呀。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呀。”朱重八在一旁被凉了多时,这会连忙邀功道:“还不快来谢谢你师兄我。这次多亏了师兄我那一泡……呃,多亏师兄神机妙算。”傅彦生疑惑地看了看元无香,只听她说道:“是得谢谢这位……师兄。”又将如何寻来山上,如何遇到朱重八,又在他领路下寻到这里一一述说了一番。傅彦生这才知道,平日里满口胡言,说话不着边际的朱重八这次真的帮了大忙,连忙郑重朝他道了声谢。 朱重八摆手道:“谢就不用了,将来有好处想着师兄我就行了。你不是一直想走吗?现在你阿姐来了,赶紧跟他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傅彦生拱手告辞道:“那师兄多保重。”二人刚要走,就听朱重八又喊道:“慢着慢着。把我敲晕再走。诶,轻点,轻……”元无香会意,举手就往下敲去,声音戛然而止,后才拉着傅彦生冲进夜色中。 只是刚开了院门,二人就愣在原定,门外的方青一身锦绣红袍,眉修弦月,粉上腮间,一双朱唇染丝红,好一位红粉俏娘子,二人不由又退到院内。 方青刚要进门寻傅彦生上酒宴,就看见他拉着一位女子的手出来。虽然元无香蒙着面纱,她依然能感觉到这应是个绝色女子,不知为何怒上心头,当下冷声道:“她是谁?” 傅彦生正待逃走,被抓了正着,慌乱中口不择言,只能结巴道:“方,方大王,我不是要走,不不,我是要走,她是我,我的……”只是不待他说完,方青就纤拳挥出,口中喊道:“跟我抢男人。”元无香只道是这女子强迫傅彦生成亲,也是心中有气,当下长剑出鞘,向她刺去。 傅彦生在一旁大声喊劝阻,只是二人显然已经动了真火,充耳不闻。元无香剑术高明,又有利器在手,那方青只是徒手对战,瞬间落了下风,只是她的身法实在高明,就连元无香的“飞花乱”都略显不足,失了灵动,“春南剑”就失了五分威力。 方青也不与她正面相对,总是占着步法之利每每触之及走,二人如此过了三四十招。元无香被她扰烦气急,娇喝下杀招尽出。傅彦生学过“春南剑”,知其中凶险,眼见二人再斗下去,定要出了人命。连忙跃起闯入其中,张手将两人拦住,口中道:“你们别打了,你们二人都是我相近之人,要是伤了谁,我都会难过。” 元无香见状急收长剑,心道:“阿弟这般维护,想来这婚事也不全是逼迫,莫不是另有隐情?”当下驻足观望。那边方青只听到他口中的“你们二人都是我相近之人”,心中一片火热,脸上霎红,也收起拳头,问道:“你当真要走?” 傅彦生点头道:“是的,我说过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留在这山上。” 方青又不死心问道:“不能留下来?”傅彦生默默摇摇头。 院中忽然一片寂静,冬夜仿佛将此地二人凝固住一般,一阵山风滚着大雪呼呼卷来,带起锦袍四荡,方青看了看身下红艳艳的衣袍,思绪半天,忽然抬头笑道:“那你们走吧!” “真的?”傅彦生疑道:“你要放我们下山?” 方青道:“我说过,这只是个玩笑,我现在玩累了,既然你一心只想下山,强留不住,便放你走了。难道你还真以为我会嫁给你呀?我可是这莲花寨的方大王。” 傅彦生连忙摆手尴尬道:“不是,不是。真是太好了。呃,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不嫁给我太好了,也不对,我不是想……”见傅彦生语无伦次,方青轻笑道:“好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快些走吧。等会老头过来,你就真走不了了。” “呃,好的。我马上就走。”傅彦生再道谢后,招呼身后的元无香离去。 雪夜里的地上踩起来嘎吱作响,只是傅彦生每走一步,方青心突然就刺痛一下,直到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慌忙转过身去,看到得只是傅彦生的背影,而元无香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匆匆跟去。一时间这孤院白雪夜只剩一抹红艳。 方青久久伫立在院中不动,呆呆地望着那道人影消失在雪白之中,路上那一排足印,由深到浅,又有浅渐没,直到被大雪覆盖。她还依旧望着这白茫茫的一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觉脸颊一丝冰凉,也分不清是风吹雪寒还是泪满千行。 “我可不会流泪。”她小声嘀咕着,又慢慢哼起了曲子:“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四十三章 方无通 “恭喜二爷,喜得佳婿。”“恭喜二爷!小的敬您一杯。”…… “哈哈哈,好,喝酒喝酒,用什么杯子,拿碗来,满上……”刀堂里,老汉满脸通红,怀里抱着个酒坛,一桌桌来回敬酒。逢人道喜便豪饮一番,已经换掉不下三大坛。身后老三、老四几人更是早就被他灌的不省人事,横七竖八或躺着或趴着呼呼大睡。老汉则是越喝兴致越高,抱着个酒坛子,直到再也寻不到一个清醒之人,也不见方青与傅彦生的身影,心里正泛嘀咕:“青娃子咋去了这么久还没来,别是迫不及待的入了洞房吧,不行,老汉得去看看。”这边打着酒嗝就要去偏院,撇见堂中的那把断刃,喃喃自语:“百里啊,百里,你随我征战几十载,却落了个刀毁封禁的地步,是老汉对不住你。我半辈子争勇斗胜,本以为能带着你会凌江湖,不过……唉!是老汉不争气了,委屈了你。”伸手自刀身上轻抚过,引出一阵清鸣声,好似断刃在回应倾述,老汉乐道:“你也别生气,今天老汉喜得佳婿,我观他筋骨奇佳,必定能传我衣钵,你跟着他比跟我好,走,随老汉去看新姑爷。” 这边老汉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抓着断刃来到偏院,大嗓门道“傅小子,来,老汉今天就传你这把百里刀。”只是刚迈步进到院子里,就见院中只方青一人,锦袍红艳,伫立雪中,眼眶红润。疑道“傅小子呢?”方青淡淡道“他走了。”老汉两眼瞪大道:“什么意思?大伙还等你们拜堂呢。”方青依旧冷淡道:“什么拜堂,没了,让大伙散了吧。”老汉不知缘由,左右瞧不见傅彦生急了,喝道:“什么就没了,那小子到底去哪了?”方青似是不愿多言,只道:“走了,便是走了。人没了,婚礼自然也没了。” “啪”手中的酒坛重重摔落到地上,老汉怒目圆撑,怒气节节高升,直到须眉皆张,长发飘起,一道道内气外放,飞雪落于他身上瞬间消散无踪,整个人仿佛换了一张神情,喝道:“那小子敢负你?!我去杀了他。”一句杀了他,老汉拔地而起,转身往山下追去,就见他遇林踏林,遇水飞掠,怒气驱使下,一身绝顶轻功使得淋漓尽致,飞快朝山下射去。 方青感受浓烈杀气,惊道糟糕,老汉定是误会了,连忙也起身追去,口中呼道:“老头,你回来!”。 风雪长夜,山路条条,元无香与傅彦生二人在林间疾行,身后山寨愈行愈模糊,元无香忽回头道:“阿弟,你伤了一个女子的心了。”傅彦生疑道:“你说方姑娘?怎么会!阿姐你莫取笑我了。”心中想二人初次见面相斗,又到崖前相述,他马上摇头散去疑惑。前行中,元无香犹豫片刻甫道:“那个姑娘喜欢你。”傅彦生惊道:“不可能,她那是开玩笑的。我年纪还小呢。”元无香小声问道:“是吗?也许是吧。”复又逗道:“过了年就十四了吧,也不小了。”傅彦生默默道:“阿姐,大仇未报,我还不想考虑这些。”仇字刚出,元无香脸色煞变,低头不语,傅彦生跟在身后,也不觉有异,二人又复于平静。 正行路中,元无香突然停下脚步,傅彦生才道何事,就见路前方伫立着一个人影。 “二爷您怎么在这!”山道上,傅彦生紧张地看着立在前方的老汉,竟是轻功卓绝后发先至,已经在此必经之路等候多时。老汉看了看傅彦生,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元无香,怒气更省胜,冷声道:“小子,跟我回去。”傅彦生摇头道:“二爷,小子还有诸多事要做,不能随你回去。” 老汉冷眼转向元无香,语带杀气,冷声指道:“因为她?”“啊?!”不等傅彦生解释,老汉就打断道:“我杀了她。”手中断刃握起,单单杀气放出,就压得对面两人动弹不得。傅彦生心惧道:“平日里这个老头和蔼可亲,自己还只道他不过轻功一流,没想到只杀气就恐怖如斯。这老头到底杀过多少人!”只好心中默念心经抵御杀气,随着梵音响起,他周身犹如佛国降临,一片祥和,竟隐隐抵消老汉的杀气。 老汉惊道:“天僧那小子的佛意!傅小子,你机缘不浅呀。不过就算解了老汉的杀气又如何,还是乖乖同我回去吧。”他将杀气复又尽收体内,提刀一步步迈前来。 随着杀气退去,元无香长舒一口,额头上香汗淋漓,显然刚刚也在费力支撑,见老汉一步步靠近,她双眼警惕地盯着其手中的半截坑坑洼洼的断刃,忽然惊呼道:“天坠异星,锻百日不可融其形,人血祭之方才功成,刀面嶙峋如石刃,行百里无人活。你手上的是百里刀!”十三楼记录天下名器凶刃,附有详解细图,其中就有魔刀百里的记载。 老汉脚步稍停冷笑道“女娃,好眼力。”元无香又试探道“您是百里刀方无通?”十三楼凶刃录记载,魔刀百里的拥有者江湖名榜第二——百里路无通的方无通,只是江湖传闻五年前他与齐行云一战后留下一截断刃便消失无踪,江湖中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已经隐退江湖,也有人说他被齐行云杀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遇上。 老汉道:“没想到我退隐江湖多年,还能有个女娃子认得出我。只是可惜,我封刀多年,今天就让你再做这个百里刀魂。报上名来吧,百里刀下不收无名鬼。” 元无香也不示弱,娇喝道:“晚辈元无香讨教前辈高招。”说罢,长剑出鞘,一出手便是 攀花折柳,绝招尽出。对上曾经的江湖名榜第二百里方无通,由不得她托大。 “絮柳白飞春南剑”刚摆个架势,方无通一语就道出元无香所使剑法,手上舞了个刀花,随意道:“倒也是门高强剑术,来吧,让我看看你有当初柳千冷几分功力,既然是故人之徒,老汉让你一十八招。” “什么柳千冷,我不认识。”元无香袖舞长剑,身轻如燕,在这雪地间如同飞花乱舞,却无声无息,只是这百花尽落处,时不时暗藏杀机,长剑如细柳拂动,游走对手要害之间伺机而动。只是方无通看似随意,全身破绽百出,却又让元无香无从下手,只觉处处都是险境。每每长剑所到之处,总有断刃先封其去路,连攻十余招,方无通都是只守不攻,元无香却是都不能触及周身分毫。 眼见招招不能伤敌,元无香甫又变招,手中剑更如枝上柳,如果刚才她是雪中的偏偏仙子,现在却带着丝丝暮气。 “柳老悲桓!”方无通双目凝神,出声赞道:“女娃好胆气。”只见元无香长剑递出间,划过他手中断刃,眼中带着悲壮神色,竟然紧贴着断刃游走,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断刃一刀两断,只是哪怕如此险招,方无通都是游刃有余,与元无香周旋其中。 傅彦生看得着急,大喊一声,刚欲上前帮忙,就见方无通闪躲间脚下随意踢出,两粒石子飞射而出,接连击中他的穴道,一下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元无香一个人迎战。方无通果真守过整整一十八招,就见元无香最后一招势弱之际,他长喝一声,刀随手动,元无香堪堪避过,就见雪地上留下一条长长刀气贯横,再一定睛,方无通已经消失在眼前。“小心身后!”傅彦生刚出声警示,一道杀气便袭来,元无香匆忙回身架挡,手中一阵巨力传来,只觉得虎口开裂,却是被断刃荡飞了长剑。 长剑在半空旋转,最后直插在傅彦生身前,剑柄还要“吱吖”摇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老汉的刀法,也就是元无香口中方无通的百里刀。只有一个感觉“凶”,出刀时,断刃就宛如是凶兽的獠牙,而方无通整个人就是那只凶兽。不过收招之时却出奇的平静,没有狂怒没有嘶吼,凶势回收入体。每一刀只在最后一瞬间爆发出绚丽的狂暴之气。配合那绝世身法,只一合,方无通的断刃已经架在了元无香脖颈上,脸上的面纱也不知何时被刀气掀飞。 方无通赞道:“难怪这小子一心想跟你跑,长的这般美丽,可惜了。”正欲痛下杀手,眼见元无香玉颈上印出一道血线,傅彦生嘶声咆哮道:“住手!”身上的穴道竟然被强行冲开,抓起身前长剑,脚下使力蹬出,整个人如箭般射向方无通。方无通不欲伤他性命,只是收刀轻架,刀剑相击间,方无通游身后退,口中道:“果然有血性,难得又根骨奇佳。你小子还是乖乖跟我回山寨,与青娃子完婚。届时我将百里刀法传于你,以你悟性,定能得我真传。还不比你跟群和尚出家来的好?” 傅彦生道:“母亲说过,人不可无信,我既然答应了和尚做他徒弟,自然不能反悔。而且,你伤我阿姐,我更无可能同你学武。”方无通诧异道:“你说她是你阿姐?”傅彦生手中剑不停,道:“在我眼里她就是我亲人。” 方无通闻言脱身后撤,收刀冲元无香笑道,“没想到是亲家姐姐,老头我失礼了。”神貌和蔼,与刚才判若两人,见他又转头说道:“不过老头我好好的将闺女许给你,你小子竟然连夜跑走,不应该吧。” 傅彦生气道:“还不都是你强迫的?又不是我自愿的,你这是逼婚。” 方无通反驳道:“谁强迫你了,青娃子长得不差吧,老汉我的绝世武功又有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倒好,不甘不愿,推三阻四的。我跟你说,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又笑道:“正好亲家姐姐在,可以一同上山做个见证。” “老头,你放他们下山吧”方无通说得兴起,远处突然传来方青的声音,她一路追来,只是轻功实在不及方无通,直到现在才追上,眼见傅彦生二人还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复又见元无香真容,也不由惊叹:“她果然比自己美,难怪……哎!”见方无通无所动静,又朗声道:“我说了,放他们下山,老头你这是不听我话了?” “闺女!”方无通为难地望着她。方青气哭道:“我说了让你放他们下山。不然我再也不认你了。” 眼见自己闺女双眼红润,方无通顿时手足无措,慌忙道:“闺女你别哭,别哭,我放我放还不成吗。”后又冲傅彦生喊道:“小子,听见没,赶紧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见方青亲身解围,傅彦生心生感激,谢道:“多谢方大王。”方青招手道:“你过来。”说着招呼傅彦生往一旁走去,行了几步,才轻声道:“以后不准叫我方大王。”傅彦生疑道:“那叫什么?”方青道:“不管,就是不准叫我方大王就是了。”傅彦生不知女儿家心思,只道方青不喜这称呼,说道:“那叫你方姑娘吧。”又道:“今晚多谢方姑娘出言相助。否则我和阿姐怕是难以脱身了。”方青假装不在意道:“好了,啰里啰嗦的,快走吧。看见你就烦。” 傅彦生再次谢过,便于元无香一同离去,只留下方无通父女二人。 方无通扫了眼自己女儿,又看了看前方突然说道:“闺女你动心了。” 方青淡淡道:“没有。”她只是觉得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方无通笑道:“放心,闺女,有爹爹在,不管你要什么,爹爹都帮你夺过来。” “我都说没有了。”方青长袖一甩,便转身回山。所谓知女莫若父,方无通见状跟在身后,大声喊道:“爹爹我一定让他娶你,哈哈哈!不过名榜第四的和尚,我就不信了,你爹爹堂堂百里方无通还争不过一个和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四十四章 客店 傅彦生与元无香二人从溪头山下来,继续赶路,途经一座江边小市镇。此刻时值冬月二三,深冬已至,越往北上越是白雪纷飞,到处是白茫茫一片。附近江河湖泊稍缓者均已凝结成冰。 这水不能行船,路上又是白雪皑皑难以跋涉,沿路客店都已被往来客商塞的满满的。二人一路找来,好不容易在一家“承运客店”寻了个大堂角落空处落座。掌柜的也是精明,眼见客房再也塞不下了,干脆在大堂中摆上铺盖,四处升起了炉子,招呼众人吃住一应解决。 众人聚在大堂中,听着门外寒风烈烈,酒过三巡后反而热闹起来。只听一个糙脸汉子说道:“这鬼天气,让我们这些个行商走马的人没个活头了,我这货再耽搁了个把月就全糟蹋了,贼老天真可恶。”一个方脸浓须的汉子大嗓门接声道:“何止是这贼老天,那些个贼官兵才真是可恶,一路走一路孝敬,一年下来就落个三瓜两子的,老子这一趟下全给他们白干了。”他愈说愈大声,一旁一个高个同伴扯着他,提醒道:“嘘,小点声,别乱说。”那大汉许是喝了酒上了兴头,甩开同伴,大声嚷嚷着:“怕他个鸟,这种鬼天气,那些个官老爷们早躲在窝里睡大觉了。老子这一路上是受够了。爷爷只恨没早生了几十年,也在崖山边上多杀几个元狗,也好过在这世道做了缩头乌龟。”一人举杯喝道:“好,说得好。大哥,我敬你一杯。我等往日都是敢怒不敢言,大哥放心,谁要是把大哥今日所言传出个只言片语,小弟我第一个不饶他,定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大汉豪言一出,一时间堂内众人纷纷起哄叫好。 傅彦生在一旁只听的热血辉腾,低声问元无香道:“阿姐,这些元人真的那么坏吗?”他从小生活在渔村不曾接触这些蝇营狗苟。金元统治下,僧人地位颇高,所以跟净悟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多深体会,甫又想到自己父亲叔伯之死也与那元人挂钩一二,出口道:“那元人却是不是好人。”元无香神色一动,摇头轻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是吧。”她被王府收留,又该如何去评论好坏,或许自己就是那些人嘴里的坏人吧。她心烦自己隐瞒傅彦生一事,也不知他若知道自己也是这些元人一伙又当如何,还有义父所言之事,也令她忧愁不已。 这时一个陕西口音的住客杯酒下肚,说道:“这些个糟心的事不提也罢,不如谈谈江湖趣事,解解苦闷。”那浓须汉子又道:“听说月前池州境内沙江帮上下千余帮众被屠杀殆尽,那尸首都堵满了沙江流域。”汉子细说惨状,听得众人一阵干咽口水声,复又有一人搭声道:“没错,我家兄弟就是沙江边打渔营生的,往日都要交不菲银钱给沙江帮的人,据说那沙江帮驻地内一夜之间就没了声响,整个江面染的通红,官府请人清理尸体都用了三天。”众人哗然,一个东北山客问道:“俺那山货也常走水路,往日里见过沙江帮那是人多势重,是何人能够一夜间将他屠帮灭派的?”一个池州来客煞有介事地说道:“哪是什么一个人能做到的。我听说他们是惹怒了镇阙宫宫主耿千秋,这才被镇阙宫屠尽满门,连他那两个异性兄弟也都下落不明,帮派倒的倒散的散。”堂内众人一听镇阙宫三个字,都纷纷收声不做声,只有几个胆大之人还在那侃侃而谈。 傅彦生耳听耿千秋三字,来了兴趣,他听和尚细说过此人,只是心中疑道:“沙江帮那使大刀的和他不是一伙的吗?” 又听一人神秘兮兮道:“我听说这事与数月前江湖传闻的三生真经有关,那镇阙宫伙同沙江帮在那地僧净悟手中夺了经书,此番定是分账不均,那耿魔头恼羞成怒一把屠了沙江帮满门。”那浓须大汉颇是敢说,又听他骂道:“这些江湖魔头个个都投了金元做走狗,行事也同那些鞑子般。”骂道气愤处,还时不时拍桌泄愤。又道:“这些个走狗,残害自己同胞,取乐于鞑子,真是当不得人子。”一人忽提道:“据说金元就有位汉人的异姓王爷,必定是个数典忘祖之辈。”一个洛阳来客道:“这个我知道,那元王府就在洛阳城内。说是娶了金元的郡主,还护驾有功被封了异姓王。呸,助纣为孽,丢光了汉人的脸面,定是个猪狗不如的家伙。” 众人也纷纷同骂这些个江湖魔头还有那汉人王爷,有凶者更是将其咒骂至极,把他们贬的猪狗不如。元无香正饮酒,听闻有人如此咒骂王爷,一时气愤不过,纤掌用力拍下,竟把桌角拍到折断,发出巨响。堂内众人被声响吸引,纷纷转头望来,傅彦生也被元无香吓道,见状忙起身道歉:“抱歉各位,家姐听到这些贼人恶行,一时气愤不过,实在抱歉。”众人见是一个蒙面女子单掌就拍断了桌角,只是惊诧这女子气力非常,料想也是位嫉恶如仇的女侠,口中纷纷道:“无妨,无妨,就是我等听了也是气愤不过。”“女侠高义,自是听不得这番恶人行径。”…… 傅彦生见众人复又继续高谈阔论,这才落座,低声问道:“阿姐,你这是怎么啦。”元无香有气说不得,只是独独喝着闷酒,也不打理他,傅彦生还只道她心情不好,也就随她去,自己凑近人群中继续细听众人谈天。 就听一人忽然感叹道:“有邪就有正,难道江湖中就没些个正义之士?任由这些个魔头作威作福?”那东北山客朗声道:“谁说没有,那北地刀狂齐行云便是一代豪杰。当年奔袭千里诛杀塞外四魔,刀斩鞑子无数,杀得鞑子闻风丧胆,更是一人一刀喝退千军救下边地百姓无数,谁敢说他不是侠义之士。”“没错,传闻说齐大侠武功高强,隐有天下第一高手之势,就是不知与那仁义无双的金大侠何时分个上下。”又有人附和道:“还有那天地二僧,真乃得道高僧,天僧慈悲为怀,地僧嫉恶如仇,救济百姓无数,斩杀恶人也无数,也当的上江湖侠僧。”池州客补充道:“金大侠,齐大侠还有二僧等,都是我等高山仰止之士,江湖中还有那亲近之士,如那江南杨女侠夫妇也常行侠仗义,为名请命。”再有人附道:“没错,河北小刀侠也是劫富济贫的侠士。”众人赞声不绝,当真是咒骂恶人多深,赞誉侠士就有多浓。 傅彦生听的津津有味,见众人赞到和尚义举,如同称赞他一般,浑身舒坦,正想为和尚插上几句称赞,元无香忽然淡淡道:“有些正非正,有些恶也非恶。这些个江湖侠士你们都亲眼见过吗?” 那浓须大汉访问道:“我等都是些粗鄙商人,自然是没那幸运得见几位大侠真面,不知姑娘你又见过几个大侠?”元无香虽语气不善,只是她刚刚无意间露了手力气,几位大汉以为她是江湖人士,不敢轻易得罪,所以都还是语带恭敬。元无香轻纱蒙面看不出神色,只见其剑眉轻挑,冷声道:“见过不敢当,倒也败过不少那些所谓江湖侠士。”大汉喝道:“姑娘,你说话怎生如此无礼。”元无香道:“我不过说的实话,哪来的无礼。”她心中本就有气,自然说话冲人。众人被她呛的哑口无声,又寻思她武功高强,当下是个个默不作声,大堂突然间静了下来,一个个都闷声喝酒。 屋外风雪愈大,天色更暗了,就在这时,客店大门突然被人从外一脚踹开,风雪从门处席卷而入,吹得屋内众人直达哆嗦,门口处几人刚要叫骂,只见鱼贯冲进几名元兵,又伏身不言。客店掌柜连忙上前接待道:“军爷,您们是打尖还是住店?不巧这大雪封路,店里都满人了。”那领头将领人高马大一把将掌柜的衣领拽住提到身前,口中嚷嚷道:“爷爷来寻汉人乱党,没功夫给你住店,这两个人瞧见没?。”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张画像顶到掌柜额头,掌柜的小心翼翼地接过画像仔细翻看。旁边有眼尖的住客一眼就认出画上两人一个蒙面女子和一个半大小子,不就是在角落旁喝酒吃饭的傅彦生和元无香,刚要惊呼,被一旁同伴伸手拽住,摇头示意。底下又暗自传信给堂内一众人等,元无香忙拉着傅彦生伏身低头。 那掌柜细细看了一遍也摇头道:“军爷,小的没瞧见过,许是来往客人太多了没记住,小的叫小二过来认认?阿福,阿福。”掌柜正开口唤着小二,那将领不劳烦地推搡开他来,走上前在往四处扫去。只是这堂内乌压压也挤了三十四号人,四边炉子烟火又浓,每当他扫到傅彦生那桌时总有人有意无意地侧身遮挡。匆匆扫了一圈后,将领大声冲掌柜喝道:“记住这两个人,要是见到了,赶紧到尉府报告。”掌柜满脸笑成朵花,乐道:“自然,应该的应该的,这是小民的职责。” “收队!”将领刚要领人出去。门外又步进一个女子,身着白裘,头戴兔首面具,正式十二生肖中的卯。只见她先是往堂内扫了一眼,再慢慢踱步来到将领面前,递出一面令牌,那将领见后,连忙领着一众兵卒单膝下跪口称听命。卯扫了眼堂内,示意他们起身,又开口问道:“这里都查过了?”将领回道:“卑职已经查过,并未发现通缉之人。”卯再道:“查清楚了?”将领听她语气严厉,一时支吾不清。卯瞪了他一眼,严声道:“给我仔细查验清楚,谁敢阻拦格杀勿论。”将领连忙称是,甫又转身下令道:“都给我进屋仔细搜。”众兵卒齐称偌。 见官兵去而复返,傅彦生低声紧张道:“阿姐怎么办?我们打出去?”元无香伸手拉住他摇头示意他别冲动,轻声说道:“这市镇内,官兵众多,怕是引来一群,强弓劲弩齐上,到时就再难脱身。何况有那卯在,想必那酉和戌也在附近,他们三人都尚于寻人踪迹,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影踪,只怕是会跟至天涯海角。”傅彦生吓道:“那该怎么办?这官兵马上就过来了。”眼见兵卒一个个自门外往屋内寻找进来。 元无香心定一计道:“你藏好别动,我去引开他们。”傅彦生慌道:“不行,阿姐,我不能让你一人涉险。”元无香笑道:“别担心,我轻功好,更在那三人之上,如果带着你才是无法走脱。放心,他们目标主要是你,不至追我太紧。你要记住,一会我出门把他们往南引,你就立即北上去金陵寻你师傅。”“可是……”傅彦生还待道可是,元无香就将他推到一旁人堆中,自己立起身来,抓起桌上竹筷向兵卒射去,乘机慌乱间撞破一旁的木窗飞身离去。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间,卯一眼就认出离去的背影就是那晚红衣女子,也就是十三楼的元无香。见她破窗而去,连忙回身上马追去。那将领也高声喝道:“追!”一众兵卒搀扶起身,随后追去。待堂内兵卒走光,掌柜连忙将大门掩上,堂内众人熙熙攘攘都往傅彦生围去,口中赞道:“不成想是,小英雄当面。”傅彦生应接不暇,慌忙拱手谢道:“适才多谢各位相助,小子彦生在这有礼了。”浓须大汉笑道:“大家都是汉人,自当互相帮助,如若不然,与那些奸狗又有何异。”“没错,凡是那元狗要抓的汉人,定是侠义之士。”“对,也叫人知道,我等行商之辈也绝非见利忘义之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四十五章 郭县 卯正驾马追赶着元无香,无奈出了城郭道路上积雪更厚,马儿迈不开长蹄,竟还不如双足奔跑来的快速,就见前方元无香施展轻功,踏于林木的积雪之上,宛如仙人踏云而行,好不飘逸自如。卯越追越觉的不对劲,元无香明明能轻松离去,自己却总能在将丢未丢之际赶上。就见前方一席红衣在白雪中掠过,卯越想越不对劲,忽然勒马惊呼道:“不好,调虎离山!”刚欲回头,复又想道:“不若这样将计就计也好,那小子身边没了她就更好对付了。”当下唤来一个兵丁,小声吩咐一番,便领着余下兵卒继续追赶。 这边傅彦生道别众人冒着大雪继续行路,沿途见兵卒众多纷纷往南城调派,心想定是阿姐已经引着官兵往南行去,只好心中祈祷保佑阿姐平安。正要继续赶路,身后忽然有元兵喝道:“那边那小子,过来,说的就是你。”傅彦生紧握双拳,心思如何应对,就见身旁与自己形态仿佛的男子不情愿地朝兵卒走去,他连忙闪身躲入一旁的巷子中,探头观望。只见那兵卒拿着画像仔细与那男子比对一番,才挥手让他离去,复又继续沿途查看。他心中大惊:“阿姐的计策怕是已被识破。”发现市镇街道上兵卒逐渐多了起来,一个个拦着路人盘问。他心下焦急,不知如何是好。忽然瞥见巷内一户人家院子里晒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衣裳,顿时心生一计。 城门关卡处,一众兵丁正在盘查过完人群,就见迎面走来一个小伙子,牵着头毛驴,驴上坐着个蒙着半张脸的小媳妇。兵丁甲喝道:“站住。去哪的?”小伙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军,军爷,家,家媳妇有孕想娘了,要xi回乡下。”兵丁抓着小伙子的脸颊仔细端详,只见其还算是个半大孩子,脸上冬的红扑扑的,比对了一番画像感觉不像,嘴里骂骂咧咧道:“这穷娃子都有媳妇了,老子还得一个人睡冷炕,他娘的。”旁边的兵丁乙嬉笑道:“得了吧,你要是少上几次红楼,把银钱省下来,不早娶上媳妇了。哟,这小娘子还挺白净的。”那兵丁乙掀开驴上的女子脸上的布巾,就见其脸上白粉粉的,挺着个大肚子,端坐在驴上。那兵丁伸手揩了点油,调戏道:“小娘子挺俊俏,怎么就跟了个傻小子呢。”女子张着嘴巴:“啊吧,啊吧!”地叫唤着,小伙子忙解释道:“军爷,阿花她,她从小就是个哑巴。”说着话从兜里掏了几个铜钱,塞到兵丁手里,苦笑道:“家里穷,就这些个小子,请军爷喝口热茶。”那兵丁掂了掂手里的铜子,见其实在没有什么油水,嫌弃道:“走吧,走吧,尽是些穷鬼。”一边催促着小伙子赶紧拉着驴滚蛋,一边继续喊住往来的商客。 那小伙子牵着驴走到人烟稀少处,这才停下脚步。就见驴子上的小媳妇忽然哈哈一笑,翻身下来,取下脸上的布巾随手将脸上的面粉抹去,露出傅彦生狡黠的笑容,又脱了那一身花衣裳,从肚子里掏出个小包袱,对小伙子谢道:“小兄弟,多谢了!这驴就归你了,快些走吧。”原来适才在城里,他往人家院子偷了几件衣裳,伴成一个小媳妇的模样,学着先前元无香的办法,往肚子里塞了个小包袱,装成孕妇模样。就在集市处买了头老驴,又在路边请了个穷小子,许诺他如果成功出城,驴就归他了。看着穷小子高兴地牵着老驴蹦跶地走远,傅彦生转眼望向远处城郭,直望到白茫茫一片,仿佛天地之间就只他一人而已。 傅彦生高声长笑,心思:“现在又是孑然一身,阿姐为自己一人引敌,我可不能令她失望。还是抓紧上路,早日赶完金陵,找到和尚。”心中主意已定,登时精神大增,将花布衣裳胡乱一丢,背起小包袱,大步朝远处走去。 这场大雪断断续续连下了三天,傅彦生轻装上路,一路跋涉这日又来到一座城郭,城关处大大石碑处刻有“郭县”二字。这郭县临近金陵城,却又不属金陵管辖,是即偏僻又安稳的地方,上无上峰管辖,下又无匪徒作乱,这边的县令好色贪财,全无心管事,只想着一心捞钱克扣粮饷,所以兵丁懒散无心做事,什么指令到此都是敷衍了事。傅彦生远远见到门口处贴着他与阿姐两人的画像,还在盘算着要如何才能混入城中,就见守城的兵丁懒懒散散缩在路旁喝酒聊天,也不管来往人员。心道:“看来,这里的元兵并未为仔细检查,偷偷摸摸的反倒可以,不如就光明正大的走进去。”当下拉了拉面巾,稍作蒙面,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往城内走去。 傅彦生就这么明晃晃地走到城内,才发现四处竟也都张贴着他与阿姐的画像,只是这里街面上也无多少兵丁巡察,偶有一两位当面而过,也全不在意他,依旧自顾自打闹聊天。几番下来,也不见有人认真查看,傅彦生才放下心来,索性也不遮遮掩掩,沿路寻了个客栈,准备住店,刚要迈进去,就见一人匆匆忙忙地从身后冲进店里,喊着:“陈叔,找到小姐了。”傅彦生只觉得眼熟,跟进屋一看,见大堂里已经围着一圈人,坐在首上的正是前几日路上偶遇的陆丰镖局的陈丰。他刚要上前打招呼,又想起这陈丰先前就不喜自己,怕自己与阿姐两人连累镖队,现在自己更是被四处张贴榜文,还是不要上去自讨没趣了。便悄悄寻了个角落坐下,听他们几人交谈。 只见刚刚冲进大堂里的小哥,喘着粗气喊道:“陈叔,我找到小姐了。我刚刚在街上,小姐早上去的那些地方,统统使了些银钱问那街上的商贩,有个本地人偷偷跟我说,是那日看见府衙的人将小姐给绑走了。”陈丰惊立起道:“什么!怎么会是府衙的人?”他还只以为是这地界道上的人干的,没想到竟然是官府中人。一个镖师忽然说道:“会不会是那日入城时没使够银钱?”镖局规矩每过一处,都会缴纳过路费,不论黑白两道都有一份礼奉上,这样虽然少赚了不少银两,但省去不少麻烦。陆丰镖局向来规矩,使得银钱也是同行中最多的,按理说不该还有这事发生。陈丰摇头道:“镖局规矩像是去交两分,归纳一分,我们向来归去都是交两分礼。在这江南地界多少也是有些名头。”又听那手下道:“听地方上的人说,这郭县县令是个元人,没读过什么书,却又喜爱汉人的学识,所以也取了个汉人名字叫朱大常,底下人人都称他是猪大肠。此人刚上任没两日,就已经弄的地方上怨声哀悼了。听说他十分贪财好色,不仅私下里将朝廷的各种税又提了两成,还……还听说……”那人说到一半突然又结巴起来,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陈丰急道:“还听说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呀。怕什么?”那人顿了顿,缓过神才道:“还听说他喜好童色。刚上任没几日就已经各家各户搜刮十三四岁的美女,说是要招女纳妾。弄的附近百姓都连夜把闺女送出城去了。”陈丰气的直摔杯骂道:“狗官!”底下众人纷纷道:“陈叔这可怎么办?小姐不得有失呀。”陈丰低头长思沉声道:“小四,你送镖局的拜贴去县府走一趟。等下,再带一份大礼一起带去。”一清秀汉子呐道:“是。陈叔,我这就去。” 傅彦生在不远处听得心惊:“陆丫头竟然被人抓了!?想到陆丫头古灵精怪,虽然老是与自己斗嘴,但为人仗义,还是个小女孩,就不输一般男子气魄。自己对她也如妹妹一般亲近疼爱,又听几人说是本地府衙县令搞得鬼,当下心中大怒。这一路上他被元兵追赶,阿姐也因此与自己分开,心里本就有气,现下又听陆瑶箐被元人县令掳走,更是怒从心中起,见陈丰几人还守在原地,就悄悄跑出门外,一路尾随那小四来到府衙门口,乘小四正与衙役沟通之时,就悄悄绕到院后,稍一使力便翻身落到院子内,四处摸索开。 此刻天色渐暗,傅彦生绕了几圈,实在分不清去路,便随手敲晕一个落单的衙役,将他拖到假山中,再换上他的衣服,正准备继续寻找陆丫头,就听有衙役走来,他刚要转身避开,只听身后喊到:“那谁,你,过来。”傅彦生听他唤自己,不得已只好转过身来,双拳紧握,随时准备反击。只是还未开口,对方就塞了个盘子过来,口中说道:“你帮我把晚饭送给那疯婆娘一下。兄弟我,可是被闹怕……哦不是,兄弟我突然肚子不舒服,要去解个手。”见傅彦生一脸呆滞还傻愣在原地,又道:“怎么,还不快去?。你跟谁的这么不懂规矩。”傅彦生转眼赔笑道:“大哥,小弟我这不是刚来吗,不知道您说的那什么婆娘在哪呀。” 那兵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也不疑有他,反而笑道:“新来的呀,那更好。兄弟我这是便宜你。”说着伸手搭在傅彦生肩上,假装近乎道:“那婆娘就是猪大肠早上刚刚弄进府的那女人。跟你说,猪大肠是看上这姑娘了,说是今晚就要入洞房,哥可是好事便宜你了。你呢把饭给她送去,伺候好了,兴许猪大肠高兴了,还能赏你不少银子。”傅彦生哪能相信他的胡话,只是一听他说是那缺德县令刚抓进府里女子,就心想莫不是就是陆瑶箐那丫头,那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假装感激装傻道:“真得?哥哥你人真好,小弟初来乍到,还望你多多关照呢。”兵丁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笑道:“嗯,不错,快去吧,送到西厢房那边去。”说着还伸手指了指方向,心道:“总算骗了个傻子送饭。那疯婆娘可真可怕,年纪看着不大,闹起来真凶,那猪大肠又不让碰她,中午一起送饭的那兄弟就被砸的头破血流了,搞得晚上都没人敢一起去了。”嘴上却笑嘻嘻道:“要不是兄弟我闹肚子,这好事可轮不到你。”傅彦生也跟着傻笑道:“是是是,小弟一定不会忘记哥哥的好的。”说完端着胖子一溜烟就往西厢房那边跑去。 才到西厢房附近,还想着怎么去寻陆瑶箐,就听见一间厢房附近传来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还伴着陆瑶箐的大嗓门:“狗官,快放我出去。……” 傅彦生轻轻地刚推开房门,就见一道黑影袭来,连忙侧身闪开,只听“啪嚓”一声,竟是一张方凳,被摔的粉碎。再看陆瑶箐又四处寻摸东西,准备继续砸过来。傅彦生连忙喊道:“丫头,别丢了,是我。” 陆瑶箐又举起个盆子正要丢,一听傅彦生熟悉的声音,顿时呆住了。丢了手上的盆,揉揉眼睛,这才看清楚,傅彦生打扮的衙役。这下再也控制不住,哇得一声哭出声来,“傅小子,你怎么在这。”飞身就朝傅彦生扑去。只是跑到一半就被一道铁链扯住再也进不了一步。 傅彦生走近一看,才发现陆瑶箐脚上栓着挑铁链,一直绑到柱子上。难怪四下无人看守,陆丫头也没跑掉。陆瑶箐待傅彦生走近了,一把紧紧抱住他不放,嘴里叫着:“傅小子,我怕……”傅彦生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慰道:“不怕,不怕,有我在,我这就救你出去,别哭了。”陆瑶箐哽咽道:“你怎么会在这。”傅彦生一边摆弄着她脚上的锁链一边答道:“我路过客栈,碰巧遇上你们镖局的人,正说你被人绑走的事情呢,就一路跟人过来,想着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没想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找到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四十六章 县令 傅彦生见铁索实在打不开,只好作罢,蹲在一旁与她聊天问道:“对了,你怎么会被人绑到府衙来的。” 陆瑶箐刚风停雨歇收好泪珠,听他问起又气的大叫:“还不是那头死肥猪,我们镖队刚进城的时候碰上他,他就色咪咪的看着我,这几天大雪,我们不得已只好在城内逗留。”说着说着她忽然脸红起来:“那个陈叔不让我乱跑,可人家关在客栈实在关腻了,所以雪刚停就悄悄地跑出去了。没想到刚上街没一会,就被几个陌生人给架着给关到这了。”又气愤道:“后来那头大肥猪就进来了,说要娶我当老婆。那死肥猪也不看看他什么模样,竟然要娶本小姐,哼。”顿了顿又说道:“他说晚上要来,要来……” “要来做什么?”傅彦生逗她道:“要来跟你入洞房咯,哈哈哈!”陆瑶箐娇羞地握着小拳死劲锤他,口中念叨:“锤死你,你个坏家伙,跟那个死肥猪一样坏。” “既然嫌我坏,那我可走咯。”傅彦生有心逗她,说着做势要走。陆瑶箐果然害怕道:“哎,别别别,别走,我怕。”傅彦生道:“那叫我好哥哥。”陆瑶箐嘟噜着嘴不情愿地嘀咕一声:“好哥哥。”“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楚。”陆瑶箐拗不过他,大张小嘴喊道:“好哥哥,求求你不要走,帮帮我!” “嘘,小点声。”傅彦生四下看了看屋内,小声说道:“现在这链子没钥匙打不开,我躲在一旁,你先在这乖乖呆着,等那狗官来,先骗他帮你把锁打开了。到时候再好好收拾他。”陆瑶箐没了开始的害怕,听他说的有趣,顿时眼冒精光,骨子里调皮捣蛋的性子又冒了出来,小脑袋点的飞快:“对对对,看本姑娘怎么骗他。”两人这么聊着,大概有半个时辰,就听门外有声响传来。 一人道:“大人还请三思!陆丰镖局在道上名声不错,您这般实在不妥,怕是会惹上麻烦。”显然是朱县令带着衙役一同过来,傅彦生赶紧翻上房梁藏好细细窥听。就听他不耐烦地说道:“本府晓的了,你下去吧。”那人显然不想放弃又道:“可是大人……”还未说完便被朱大常打断道:“本府已经说了知道了,你还有完没完。不就是个镖局吗,难道他在朝里有人?本府要和他结姻亲是看得起他,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呢,麻烦?本府最不怕的就是麻烦,惹得我不高兴了,就给他定个谋反的罪名,统统抓起来。”冲身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高兴道:“你,你,你们两个留下看着,其余的都给我退下吧,别打扰本府的雅兴。”说着不理身后衙役,推门进入厢房,嘴里嬉笑道:“小美人,哥哥来啦。” 再看陆瑶箐见傅彦生在梁上给她使眼色,连忙装出一副娇羞地模样,细声细语地说道:“好哥哥,你怎么才来呀。”还不忘抛送一番秋波,看得梁上的傅彦生目瞪口呆,不由打了个哆嗦,心道:“这小丫头,从哪里学得这些东西,有模有样的,看得自己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那胖县令猪大肠更不堪,一脸淫笑道:“小美人,怎么变了?”陆瑶箐解释道:“人家那还不是被你吓到的吗!突然被人给绑来,人家一个小女生自然会害怕的。”猪大肠疑道:“现在怎么又不怕了?”陆瑶箐羞道:“人家这不是知道你是县令大人了吗?是我们百姓都父母官了。”猪大肠兴奋道:“没错,没错。大人会好好疼你的。来来,先给大人亲一个。”肥胖的身子竟然出奇的灵活,绕过桌子就朝她扑来,陆瑶箐轻身闪到一边,埋怨道:“你还说要疼人家,却还锁着人家。”陆瑶箐假装生气别过脸去,偷偷朝梁上的傅彦生使了个鬼脸,古灵精怪的样子差点没把他给逗得摔下梁来。 猪大肠这会早就被迷的神魂颠倒了,连忙哄道:“好美人,小美人,谁那么大胆子敢锁你,大人回头重重罚他,来,大人给你解开。”说着用胖爪子在怀里掏了半天,这才掏了一大串钥匙,吃力地趴下身给陆瑶箐解锁,还不忘抓着她的玉足上下摸索。陆瑶箐只觉得恶心,却又只能强忍不适,不停向梁上的傅彦生使脸色,让他赶快动手。 傅彦生趴在梁上耐心等着,见那胖县令翘着屁股蹲在地上帮陆瑶箐开锁,看准了方位一跃而下,冲他脖颈处重重一击,就听啪的一声,猪大肠庞大的身躯重重地摔趴在地上。门外衙役听到动静,大声问道:“大人?大人你没事吧。”陆瑶箐赶忙大声假装呼救道:“大人不要呀!……”这才骗过衙役,只当猪大肠兴致正高,不敢打扰。那边傅彦生早就捂着肚子缩在一旁偷笑。陆瑶箐开了锁,恢复了自由,与他打闹:“还笑,还笑。人家都怕死了。”说完又使劲踹了猪大肠几脚。傅彦生强忍笑意道:“好好,不笑了。你去把门口那几个衙役引进来,我再把他们打晕掉。”陆瑶箐呆道:“要怎么引呀?”傅彦生捏着手指学着她娇羞道:“大人不要呀!”又笑道:“就这么引。”陆瑶箐脸霎红,锤了他一下道:“讨厌。”也不拒绝,蹑手蹑脚来到门后,傅彦生赶紧也跑到另一边藏好。 只听她捏了捏嗓子,忽然大叫道:“啊!大人,你怎么了,来人呀,来人呀,大人晕倒了。”说完假装摔在地上,靠在桌角哭泣。门外两个衙役闻声大惊,连忙推门冲进来,就见陆瑶箐缩在地上哭哭啼啼,再看猪大肠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正要上前查看,傅彦生故技重施跳起来一个手刀就击晕一个衙役,另一人惊觉不对,转身欲叫就感到后脑勺巨痛袭来,扭过脑袋就见刚刚还娇滴滴的小女孩正举着拍烂掉的凳子冲他吐舌头,随即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傅彦生见撂倒了两个衙役,拉过陆瑶箐的手赶紧往外跑,却又迎来个方脸衙役,口中喊着:“大人,卑职还是觉的不妥,大……”见傅彦生二人从房里跑出来,惊道:“你们?!”透过两人缝隙,就见房内趴着三人,生死不知。喝道:“大胆贼人!”话毕腰刀在手,冲着傅彦生招呼过来。 傅彦生双瞳缩紧,凝神贯注脚踩廊旁立柱,高高跃起,避过腰刀翻身至衙役身后,单掌拍出,将衙役推了个踉跄,口中喝道:“丫头快跑!”陆瑶箐机敏过人,早在二人交手间,闪到前头,听傅彦生招呼,连忙跟着他拔腿就跑。 那衙役踉跄几步,也不着急追赶,进屋查看三人情形。正好猪大肠悠悠醒来,朦胧间见衙役进来,口中大呼:“卫成救命,赶紧去追,别让小美人给跑了。”那衙役迈步上前,半蹲下盯着猪大肠说道:“大人可还好?”猪大肠着急忙慌道:“我没事,别管我,赶紧追,一定要把那小美人抓回来。”衙役冷笑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会为大人报仇的。”猪大肠正疑惑:“你说什么?!”就觉后背一凉,剧痛袭来,那衙役手中腰刀竟直直插入后背,直末刀柄又从胸口透出,猪大肠顿时一命呜呼。衙役确认猪大肠死透后,才将腰刀抽出,又往地上两名晕倒的衙役背上补上几刀,待三人全部死后,才随意将腰刀一丢,又从其中一人身上抽出刀来插到自己鞘里,这才冲出门来大喊:“来人!来人!大人遇害了,抓刺客呀。” 傅彦生与陆瑶箐两人从后墙翻出,正奇怪为何没有人追来,就听到府衙里锣鼓响动,人声混杂,有人高呼抓刺客!当下大惊,拉着陆瑶箐一路狂奔。正跑着就见前面一队元兵拦住去路,领头的将领不会汉话,从怀里掏出张画像,与傅彦生比对一番,就叽里呱啦地指着他说了一通,傅彦生正糊涂,陆瑶箐轻声解释道:“他说你是王爷通缉的犯人,前几日让你跑了,命你束手就擒!”他顿时明白,这群人正是前几日搜索和追击自己与阿姐的元兵,又听身后有人追赶声,心下大惊,这下真是前有恶虎拦道后有群狼追击。 身前元兵还未动作,身后的衙役已经驱马赶到将他们二人围在其中,领头的正是刚刚那方脸衙役,看那架势想来也有官职在身。见傅彦生二人前面还有七八名元兵,便打马领着几名衙役来到那将领面前,问候道:“军爷,不知您这是?”那将领又叽里咕噜说了一遍,身后有兵卒用汉语回道:“这是王将军,特来抓拿逃犯的,就是前面这人。”方脸衙役转头看了看被围困其中的傅彦生,才道:“不巧,县令大人也刚刚被此人刺杀,卑职也要抓拿他归案。”兵卒附耳对将领说了一通,就听将领大怒,胡乱骂了一通,才又听兵卒翻译道:“果然是大胆贼子。将军说了,这人是王府的通缉命犯,不论死活。”冷眼扫了场上数十名衙役,又道:“既然他又犯了事,你们也不用费心抓了,就地格杀了吧,尸首我们带走。”说完指示身后元兵收了刀兵,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那方脸衙役与手下对视一眼,缓缓抽出腰刀,转身像是要朝傅彦生二人围来。忽然寒光一闪,异变突起,就见那翻译的兵卒脖间一道红线隐现,接着血涌如柱,喷洒而出,喷溅了那衙役一脸。出刀之快,众人现在才反应过来,竟是那衙役回身将这兵卒直接抹了脖子。又听他高声喝道:“杀元狗!”身后亲信衙役竟纷纷驾马冲撞过来,并朝马上的元兵扑去。 事发突然,元兵刀还未出鞘,便被人从马上扑下,在地上扭打起来。这些衙役显然非普通差人。知元兵马上功夫厉害,也不给他们施展的机会,一个个地将他们拖到地上,拼命相搏。 元人将领稍不留神也被人从马上抱下,当下大怒。他力气非常,将环抱自己的衙役重重举起,摔在地上,就要举刀砍杀,方脸衙役已然抽刀挡上。 原本还待拼个鱼死网破的傅彦生和陆瑶箐现下反而没人注意,陆瑶箐摇着傅彦生胳膊,害怕道:“现在怎么办?”她虽从小调皮胆大,但哪里见过杀人,行镖时也有杀些匪贼,但家里哥哥宠爱非常,也都是刻意避开她来。现在这场上活生生的厮杀场面,着实是把她吓到了,话语中都带上了哭声,握着傅彦生的手紧紧抓着不放。 傅彦生轻轻拍着她手背安慰:“别怕。你到边上乖乖躲好,我去帮忙。”“可是!”陆瑶箐抓着傅彦生的手不放,不让他去,说道:“你别去,我们跑吧。”傅彦生摇头道:“不行,这些人竟然敢砍杀元兵,定也是侠义之士,何况,如此也算是为我解围之举,我断不能束手旁观。”“可是,可是……”陆瑶箐咬着嘴唇纠结半晌,傅彦生又道:“你不是说从来敬重杀元人的英雄吗?怎么今天反倒让我做临阵脱逃的懦夫呢?”陆瑶箐见他说的坚定,也不再拦他,松开手来,小声嘱咐道:“那你小心点。” 傅彦生点点头,回身冲进乱斗中,顺手捡了把元人的兵器就同其厮杀起来。这边衙役本就不如这些训练有素的元兵厉害,不过占着人多还可以与元兵纠缠苦斗一番,渐渐得双方也互有伤亡。不过有傅彦生加入他们顿时压力大减,只见他左突右砍,这些军阵杀敌的普通兵卒哪是对手,又有衙役牵制,没一会就受伤倒地,又被后围上的衙役补刀杀死。 不到一时三刻,街面上就只剩那元兵将领和寥寥一二名元兵,那将领眼见形式不对,奋力砍翻一名衙役,就再翻身上马,冲出包围向外跑去。 方脸衙役顺势砍下最后一名元兵,见将领策马狂奔,大呼:“不好,别让他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四十七章 双刀 方脸衙役连忙跃上一匹战马奔袭追去。 一切只在瞬间,傅彦生闻听衙役惊呼,也快步向将领追去,手中长刀用力甩出,朝那将领射去,只是距远势弱,长刀远远飞去,只是扎在了马屁股上,不过也让战马吃痛跃起不受控制,那将领正握紧缰绳,努力控制身下战马,方脸衙役已然驾马赶到。只见他飞身跃起,手上腰刀凌空劈下,元兵将领本使的是一柄长矛,不过已经在刚刚搏斗中丢失,这会只得抽中腰上长剑招架。不过他虽嘴上嗷嗷乱叫,让人听不懂,身手却着实不错,显然也是个久经沙场的战将。只见其一手紧握缰绳,一手长剑上挡,架住衙役的腰刀同时,急甩马头朝他撞去。 衙役身在半空无处借势,也不慌乱,一手按在马头上借力,又轻身翻过将领堪堪避过刺来的长剑,将要落下之际正好抽出插在马后的那柄腰刀,一时双刀在手落在地上。再看那战马,身上刀口没了阻拦顿时血流如注。战马吃痛再也不受控制,将身上人甩下就一路奔走。将领被战马甩到地上,还未等站稳,衙役手持双刀复又攻到。就见双刀在手的衙役仿佛换一人般,攻势如疾风骤雨连绵不断,一刀复一刀,一刀狠过一刀。那将领初时还能反手一二,渐渐的力不从心,只剩下招架之力,被逼的节节后退。 傅彦生在远处看得暗自心惊:“初时没察觉出,这衙役双刀刀法竟如此精妙,也不知师从何人。自己在县令府上与之相斗,能轻松逃掉,显然也是他故意放水了,只是不知他为何这么做。”他细数着衙役刀法变化,只见不过几息已经落下整整二十余刀,看似简单从上往下劈,每刀的行刀轨迹却都略有不同,忽左忽右,显是刻意为之,旁人看来方觉明显,那将领却全无觉察,只是双手握剑慌忙抵挡。二十八!傅彦生刚数到二十八道刀光,就见那将领长剑脱手而出,双手不住颤抖,竟连握起都不能,眼见刀光再闪,再欲闪躲已经不及,被一刀劈在面门上,发出一声惨叫当场毙命。杀完将领后才衙役才缓缓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地盯着傅彦生看。一脸血渍露出怪笑,看着傅彦生浑身发毛,身边的衙役也都逐渐围了上来,将他再次围困在其中。 陆瑶箐连忙一路小跑钻进来,紧紧抱着傅彦生胳膊,警惕地盯着四面的衙役。死人、战马还有一群手握腰刀的衙役,场上气氛一时萧肃,只有血液顺着一把把刀刃滴答落下的声响。 方脸衙役忽然挑起将领的长剑,飞向傅彦生示意他接住。口中道:“兄台,再领教你的高招!” 傅彦生接过长剑,就觉得寒光闪至,竟然同刚刚劈砍将领的刀法一般,只见刀始出就不再停歇。适才旁观就觉得其双刀刀法精妙,这会直面刀锋更觉心惊。那双刀,刀刀仿佛都劈砍在同一位置上,如若不是刚刚见过他以此招斩杀那将领,傅彦生一定也会上当,只觉的此招平平无奇。 心知此人刀法古怪,傅彦生边退边观察,感受手上传来的力道忽大忽小,手心只见对剑柄的握力却逐渐减弱,心道:“不好!对方施力有古怪,如此下去,定也如那将领一般剑飞人亡。”当下当机立断,竟撤了长剑架挡,一招“暗柳扶风”,长剑由下往上斜斜撩去,如果那腰刀依然往下劈来,那衙役势必也会被长剑挑成两半,竟是个同归于尽的招法。 傅彦生暗赌他不敢冒险,果然,腰刀过半,在他面前停下,而傅彦生长剑也才堪堪划过他的胸口,将他的皂衣划裂开来,露出精壮的胸膛。 只见那方脸衙役回身后跃,又站于将领尸首边上,咧开嘴笑道:“这位兄弟好身手,好胆识。”傅彦生道:“彼此彼此。”望了望周边散落一地的元兵和衙役的尸体又道:“在下半山寺地僧弟子傅彦生,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原来是半山寺高徒,难怪年纪轻轻就武功高强。在下卫成,不过是郭县一届府衙衙役。怕是入不了傅兄弟法眼。”卫成说得客气,傅彦生可不敢放松,眼下自己和陆丫头还未脱困,这个叫卫成的衙役又不知好坏,不敢大意,试探道:“卫兄弟看起来可不像一般当差的呀。”说着有意无意瞟了眼周围的衙役,只见他们个个带伤,面露凶相,绝不是街上那些懒散的一般衙役的样子,而且身为金元官府衙役竟然敢围杀元人兵丁,说是反贼也不为过了。卫成笑道:“这世道,谁都得有点安身立命的本事。不然说不定哪天就身首异处了,你说是吧傅兄弟?”随即转而对一众衙役喊到:“好了刀都收起来吧,傅兄弟想来也是个抗元的汉子,大家都是自家人。”复又转身朝那将领脸上乱刀剁去,直到剁了个稀烂。才又举刀大声喊道:“一伙贼人假冒元卒夜袭县衙,与内应里应外合刺杀县令,朱县令奋勇杀敌不幸阵亡,我等兄弟拼死杀敌,终斩敌于南街,敌首余众七人全部浮诛。”底下衙役也有样学样,在各元兵脸上乱刀飞砍,好半晌才收刀,纷纷附和道:“诛杀反贼,大人英勇!” 傅彦生见状才稍安心,拱手谢道:“多谢了,卫兄高义。”卫成笑道:“不必谢我,你反而应该谢谢他们。”说着拿刀尖指向地上的元兵尸首,若有所指。傅彦生心领神会笑道:“还是要多谢卫兄。这里我们就不便就留,在下与家妹就先走了,后会有期!”说完拉着愣神的陆瑶箐穿过人群向小巷跑去。 一切变化突然,陆瑶箐还未反应过来,呆呆地被傅彦生牵着一路小跑。一直到一个僻静的小巷才停下歇息,陆瑶箐问道:“刚刚那人的样子好可怕,比那肥猪县令还可怕,不过还好是个好人。”陆瑶箐虽人小鬼大,但还是涉世未深,不知江湖险恶,傅彦生淡淡道:“好人?也许吧。”却也不告诉她刚刚真是凶险万分,他心想若不是刚好那队元兵出现,自己又急忙道出半山寺的身份,现在只怕早就被杀人灭口了。拍拍她的丸子头,笑道:“走吧,现在没事了,我送你回客栈。”正拉着陆瑶箐要走,巷子头忽然一阵嘈杂,隐约可见一群蒙面客从那头钻出来。他心下大惊:“不会吧!这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刚要防备,身旁的陆瑶箐却如乳燕投林般飞扑向领头的蒙面人。口中哭喊到:“陈叔。”只见那蒙面人脱下面巾,赫然就是陆丰镖局的大管家陈丰。 他一把抱住陆瑶箐惊道:“丫头,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被那狗官抓走了吗?”原来小四傍晚去府衙送拜贴,却被百般推脱,还将他软禁在值房处,他惊觉情况不妙,借口如厕寻了个机会就偷跑回客栈保险。陈丰听他所言,深知此事怕不能善了,不过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被县令糟蹋,遇上连夜喊上一众镖师准备去县衙劫人,不成想刚出得客栈没多久,就在此处遇上一路跑回来的傅彦生和陆瑶箐两人,连忙询问。陆瑶箐这才将傅彦生如何在县衙救了自己,又如何遇上元兵,拼死相斗等等一一细说与陈丰。 陈丰这才迈步上前,拱手道:“傅兄弟大恩,我陆丰镖局上下拜谢了。”说着就要单膝下拜,傅彦生哪能受此重礼,连忙伸手扶住他道:“老先生可别吓我,跪不得。我初见陆丫头就觉亲切,况且她与我那阿姐也互称姐妹,自然也就是我妹妹,哥哥救妹妹天经地义。”好说歹说才把陈丰扶起来。又道:“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傅彦生不知猪大肠已经被卫成杀了,还当心他醒来后会再派人来抓陆瑶箐。当下镖局众人回客栈收拾完行李,连夜赶路,贿赂了守城的兵卒就离开了郭县县城,朝金陵飞奔而去。 一路上一群人提心吊胆,好在大雪停歇,暖阳高照,路上的积雪也开化的差不多了,镖队一路前行顺利,直到三四日后不见有追兵赶来,一群人这才心神稍定,待出了郭县边界,来到金陵境内,才稍缓行程,慢慢悠悠踱行。陆瑶箐被陈丰狠狠地训斥了一番。这几日都躲在马车里,不敢出来。还好有傅彦生坐在车头帮她解闷。 “傅彦生,无香姐姐哪去了?”陆瑶箐从帘后钻出她的小脑袋瓜子,转头问道:“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傅彦生好气道:“那日也不知谁喊我好哥哥的,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陆瑶箐装傻道:“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你不是叫傅彦生么,我喊你名字没错呀。”傅彦生拿她没办法,也不多计较:“算了,你个鬼丫头。下回再让我帮忙,叫好哥哥都没用了。” “嘻嘻。”陆瑶箐赶忙转移话题道:“你倒是快说呀,无香姐姐哪去了。人家想她了。”傅彦生道:“来郭县前,阿姐就与我分开啦。她独自一人引着追兵往南去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了。”陆瑶箐惊道:“啊!那她不是不能来金陵看我了。”…… 郭县县衙内,酉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一排元兵的尸体,只见个个都是刀砍斧劈,砍的稀烂,领头将领打扮的尸首更是面目全非,冷声道:“你说他们假冒兵卒夜袭府衙?”卫成目不转睛淡淡回道:“是的,县令朱大人更被这些人刺杀。卑职属下拼死反抗,诸多人也身受重伤。”酉冷笑道:“可我怎么看他们就是元兵呢?”卫成道:“卑职以为他们就是反贼。特使大人莫不是认错人了?还是说特使大人与这伙反贼相熟?” “你!大胆。”酉没想到这一个县衙的小小衙役班头敢这么同他说话,怒气攻心正要训骂,却被身后的戌拉住,就见他摇头示意自己先离开,不明所以只有冷哼一身,愤愤不平转身离开县衙。 待出得门来,酉才骂道:“老狗,你刚刚拦我做什么,这群衙役简直胆大包天,竟敢这么同我说话。”戌摇摇头,指了下自己,又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番,再摆手示意。酉在一旁愈看愈心惊,道:“你说他们还想杀我们?怎么可能,他们不过是一群县衙衙役。”又想到:“不对,这么说,那队先锋也是他们杀的?他们这是要干嘛!造反吗?” “造反我看未必,杀人灭口倒是可能。”身后忽然传来卯的声音,酉猛回头看去只见卯正骑马慢慢悠悠地过来,气道:“你这骚兔子不是去追那狐狸精吗?怎么又回来了?”卯勒马伫定,笑道:“那不过是她的调虎离山计。我陪她玩两日便罢,怎会一直跟她下去。”话锋又转道:“不过倒是你们,现在没了那女人了,怎么还没搞定那小子?” 酉不习惯昂头看着她,气着转过头说道:“一队先锋得到消息跟踪至此处,本想手到擒来,却无缘无故丢了性命。我看县衙这群衙役就十分古怪。不若派人将他们统统抓来,审问一番一定知道那小子的下落。” 卯冷笑道:“抓起来?谁去抓,你去吗?还是叫那个死掉的废物县令?”酉道:“可以调派驻地的军队来。你不是有大主子赐的令牌吗?那般将领不敢不听。” “调兵?怎么说?说来抓这些奋勇击杀反贼为县令报仇的衙役?”卯从怀里掏出令牌,丢向酉道:“咯,令牌给你,你去调吧。”酉接过令牌,怒道:“死兔子,你什么意思?”卯打马前行,声音悠悠传来:“我没什么意思,你还是想想怎么跟王将军解释,他儿子怎么就被人当反贼乱刀给砍死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四十八章 金陵 金陵历来朝代的大都市,更作为前朝古都,历史悠久地位特殊,自古常有文人骚客诗文相颂,如北宋王安石有诗《金陵》一首道:“金陵陈迹老莓苔,南北游人自往来。最忆春风石城坞,家家桃杏过墙开。”述说着它的别样情怀。 傅彦生与陆瑶箐一路打闹,终于来到金陵城。傅彦生是第一次到此,一时被城景吸引,此时正直上午,街市热闹非常,非一半城镇所能比拟,他看得是眼花缭乱。陆丰镖局作为行武行当立于城北,一众人穿街过巷这才来到镖局前。 此刻门前早有一群人在那等候,陆瑶箐自打入了城就不再缩在车里,同傅彦生一起坐在车前头赶着马此刻一见镖局门前等候的人影,高兴呼道:“哥!”傅彦生就觉人影闪出,再细看,陆瑶箐已经飞扑在迎面走来的青年身上。正亲昵地抓着他的胳膊左右摇摆,嘟着嘴撒娇:“哥,我的好哥哥,有没想我呀。”青年宠溺地拍了拍她的丸子头,牵着她来到陈丰面前,施礼道:“陈叔幸苦了。”陈丰回道:“无妨,老夫该做的。只是路上差点出了差池老夫羞愧!”还未等陈丰细说,陆瑶箐急道:“哥,来给我你介绍一个新朋友,我在路上认识的。”拉着青年来到傅彦生面前说道:“哥你看,就是他,我的新朋友,傅彦生。”那青年警惕地盯着傅彦生拱手道:“在下陆阳。” “傅彦生。”他回礼道:“路上一直听陆丫头念叨她的哥哥,初次见面,幸会。”陆阳转头看向陈丰,后者颔首道:“这一路上多亏了傅小兄弟。”接着就把偶遇傅彦生姐弟,陆瑶箐在郭县又是如何被县令抓走,接着又被傅彦生相救一一与陆阳细说。这边越说陆瑶箐脸越垮,果然等他说完,陆阳脸上早就寒霜一片,冲她斥道:“临出门前我怎么说的?”陆瑶箐耷拉着脑袋小声道:“要听陈叔的话,可……”陆阳喝道:“那你还敢闯祸,赶快跟陈叔道歉,还有以后不许你再跟镖了。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守在家里好。”“啊!”陆瑶箐刚想反驳,就见哥哥怒目直视,吓得收声细语道:“对不起,陈叔。” 陆阳复又回过身对傅彦生激动道:“傅兄弟,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驱使。”陆瑶箐插嘴道:“哥,他是来金陵找师傅,你可以让家里的人帮忙一起寻找呀。” 傅彦生纠结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陆阳道:“小妹说得对,就这么办。这偌大金陵城你一个人要寻到何时。我这镖局不说多大,在金陵城这一亩三分地内,道上也有些脸面,寻个把人不在话下,不知尊师是哪位?” 傅彦生道:“和尚是,哦不,我师傅是半山寺的净悟大师。”镖局行当与江湖联系密切,陆阳闻听净悟名号惊道:“可是那天地二僧中的地僧。”傅彦生应道:“正式师傅日前与师傅走散,只知他可能来这金陵城内,其实我也不大确定。所以也不便劳烦陆兄费心,我一人慢慢打听即可。” 陆阳心热哪容他拒绝,说道:“这又有何关系,左右不过寻个人,况且我素来敬仰大师,也希望能亲自拜见。这样吧,你现在镖局住下,我且遣人去城里打听一番,有无消息到时再说,也好过你一人在这城里瞎找,你看如何?傅兄弟这你可别推脱了,也让我报答你救舍妹的恩情。” 傅彦生推脱不够,只好应下,不过他心思自己被元人通缉,怕连累镖局,说什么也不愿意在这住下,约好如何联系后,便告别了陆阳等人,准备一人先在金陵城里寻个客栈住下。 金陵城里行人熙熙攘攘,甚是繁华,入城是在马车上还未有如此感触。信步行走间,忽闻阵阵菜香飘荡,细嗅下有热肉,有鲜菜还伴着丝丝酒香。清晨赶路他就未吃过东西,这会早已经饥饿难耐,当下嗅着香气寻去。在人群间挤挤转转,只见一座二层高的酒楼立于街市拐角处,地处繁华,一个老大的金字招牌写着“千风楼”三字。招牌陈旧,早已漆面斑驳,独留三个烫金大字在暖阳下闪烁发光,阵阵香气就从楼间飘荡出,只见行人出入,觥筹交错声和跑堂掌柜喝声响成一片。 他轻抚肚皮,进得楼来,径直朝楼上行去,跑堂刚要阻拦,见他腰间挂着柄长剑连忙转口招呼。傅彦生要了壶老酒,又让跑堂配了些下酒菜,便倚着楼边栏杆自斟自饮,赏金陵城景。 他一路行来先有净悟,后有元无香,这几日也都有陆瑶箐与镖局众人相伴,少有一人饮酒时。这一刻突然僻静下来,蓦地一股悲思之一冲上心头间,忍不住唏嘘。这冬日午后乍冷还暖,少了许多雪白,却多了份生气。望着楼下人来人往,忽听到楼道口一阵响动。 傅彦生才回神望去,原先就怪异这酒楼大堂拥挤热闹,独独二楼僻静非常,他还道这酒楼莫不是生意一般不成?这才又见一人从楼下上来,踏步间趁着稳重,将木梯踩得砰砰作响。待来人踏上楼板,傅彦生才瞧清,见这人身材魁梧非常,来人约莫三十不到年纪,披散着头发间绑着数条细辫,身着宽大袍子,上锈锦绣条纹,华而不奢,不似中原人打扮,再看方脸上,刀眉下大眼透着凌冽气,高鼻阔口,往长凳上一坐,颇有权威之仪,双眼旁扫间,极有威势。见到楼上傅彦生一人,目光霍地在他脸上留转一番,傅彦生只感一道寒意从尾椎骨深起,心道此人当真不凡,光眼神就能让人坐立不安,不知又是哪位英雄人物,不由喝彩道:“常听人说什么江湖侠士英气勃勃,气概不凡等等,想来也不出其左右了吧。哪怕齐公子飒爽俊朗,也输了此人三分。” 不多时,两人的酒菜也同时备上,只见那大汉桌上除了两大坛子酒,便是一大盆熟肉,便再无其它,傅彦生瞧瞧自己桌上这些精细菜色,赞道这汉子吃喝也是豪迈不同常人。 那大汉向傅彦生瞧了几眼便自顾大口吃喝,傅彦生一人大感无聊,正想上前结交,就听“砰砰砰”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又一群人从楼下跑上来,看打扮模样与那英雄汉子相仿。来到楼上径直朝汉子走去,齐齐下跪,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蛮语,傅彦生停下脚步,只是好奇,却也听不懂他们说得啥,见这几人也是身材魁梧,一副练家子模样想来武功也不弱,竟对汉子恭敬有加,叹道这汉子果然是一方首领,难怪不由自主透露出一身威严。 几人见完礼,那大汉招呼他们分桌坐下,那几人这才发现二楼还有个傅彦生立于窗台边,分出一人过来,厉声道:“汉人?你在这做什么?”傅彦生见他说话不客气,也顶嘴回道:“这是酒楼,在这自然是吃饭咯!蛮人?你在这又是做什么?”那人喝道:“这二楼今天已经被我们包下了,你怎得上来的?”说罢正要喊跑堂的上来。那边大汉忽然喊道:“哈尔,回来,这里是中原,没那些讲究。”又冲傅彦生笑道:“小兄弟抱歉,下人唐突了,你且自便。”大汉如此客气,傅彦生反倒不好意思:“没,没事,是我冒昧了。”两人交谈一番,就自行吃用,只是那哈尔也不回去了,就在他身后直直坐下。傅彦生初时还当他护主提防自己,也不甚在意,一杯杯斟酒自饮。 酒过三巡,长长打了个饱嗝,再看一旁,大汉桌上两坛酒早已饮尽,那些下人又抱了几坛正待开封。本事无意一撇,傅彦生就见其一人,撕开酒封瞬间,将一包白色粉末倒入其中,又递于大汉。他心下大惊!正要出言警示,就感到身后冰凉,一把刀尖顶在自己后背,正是那哈尔贴身过来,小声在他耳边说道:“莫做声,不然要了你的小命。” 傅彦生一时冷汗冒出,不敢言语,眼见大汉端起酒坛就要豪饮,心道:“这群小人定是计划好要谋害此人,傅彦生呀,傅彦生,你什么时候成了贪生怕死之辈?刚还道此翻英雄人物要结交一番,现在难道眼睁睁看如此英雄遭小人暗算?”心中既定,也不顾尖刀抵身,单手拍桌立起,喊道:“不能喝!他们在酒里下药了!”哈尔没想到他如此大胆,敢为了个陌生人连命都不要。尖刀欲捅,只是这一愣神见,傅彦生已然向前翻滚去,让他捅了个空。 再看大汉那边,酒到嘴边,听傅彦生警示,身旁下属顿时紧握刀剑冷汗直流,紧紧盯着大汉,正准备拼死一击,不料那大汉冷笑一声道:“如此兄弟赠美酒,也别糟蹋了,且让我饮完再说。”说完立起身来,高举酒坛,只听“咕咚,咕咚”,一顿豪饮,竟然将一坛子酒一饮而尽,实在好酒量。身旁下属见他将酒饮完,都放下心来,其一人冷声道:“南玄铖,你统领无方,为一己私欲,置八荒百姓与不顾,不配当那八荒镇主,今日我等就要替八荒百姓除了你这昏主。” 南玄铖闻言,哈哈大笑道:“为八荒百姓?我八荒汉子敢做敢当,莫编这些个笑话。且直说吧,是为了我那二弟,还是三叔。”停了片刻又道:“你们五人均是我心腹之人,我南玄铖自认没有亏待过你们,说说看,什么条件让你们做出这背主弃义之事。” 一番话说的几人羞愧难当,一人刚支吾道:“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王爷他抓了……”刚刚领头那位便喝道:“哈奇,别说了。他说的对,八荒汉子敢作敢当,既然做了就没有什么理由可言了。”又转头冲南玄铖道:“南玄铖,如今你镇府不在身边,刚刚还喝下了我掺了‘鬼祭花’的毒酒,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得好,属下定给你个痛快。” 傅彦生在旁听的明白,嬉笑道:“如此小人行径,也能如此冠冕堂皇,实在少见,你们蛮人果真是‘敢作敢当’之辈呀。”语中带着讥讽之意,那领头汉子喝道:“汉人,不要多管闲事,赶紧滚,不然连你一块杀了。”他笑道:“我长这么大,会走会跑会飞,就是没学会怎么滚,要不你教教我?”汉子已然不耐烦了,未免夜长梦多,闻言心一横,喝道:“动手,连他一块杀了。”那边哈尔听令跨过桌来,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让你走你不走,现在想走,晚了。”只是长刀还未劈下。只听“哈!”那边南玄铖爆喝一声,身上竟然漫出酒气散向四方,周身雾气呈出诡异青色,竟是生生将那毒酒运功散出。几人连忙紧捂口鼻向后退去,生怕吸了这毒雾。只听南玄铖大笑道:“这‘鬼祭花’下酒果然美味,你们倒也是不容易,能取得禁地中的毒花,可惜只有这区区一坛,还不够我喝饱。” 领头汉子见状,厉声喝道:“左右不过是死,拼了,他剑不在身,我们几人联手未必杀不了他。”四人对视一眼,纷纷抽出刀剑攻去。 再看那南玄铖舞动袖摆,运劲于周身,下盘定步扎实,视那刀剑如无物,竟是赤手向袭来的兵刃抓去,一时间血雾蓬飞,听得“乒铃乓啷”声,几人刀剑被他徒手抓住,复又出手拍几人胸口,四人连同自己兵刃齐齐倒飞出去,跌落地上生死不知。 傅彦生惊道:“厉害!”没想到这大汉武功如此之高,以一敌四竟也只用一招败敌。这边独剩与他对峙的哈尔一人,见同伴只一招就败下阵来,吓得丢了刀兵跃下酒楼一路狂奔跑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四十九章 对酒 第四十九章对酒 傅彦生见那人跃窗跑去,不消片刻就消失在人群中,手中长剑当的一声归鞘,冲大汉点头示意。大汉怕了怕袍子上尘土,笑道:“刚才多谢小兄弟仗义提醒。” “阁下武功高强,小子的那声提醒其实也是多余的了,也没帮上什么。”傅彦生瞅了瞅一片狼藉,心想那么大坛子毒酒下去都奈何不了你,有没自己的提醒都无关紧要了吧,这真是多管闲事了。 南玄铖哈哈大笑,刚刚情形他看得真切,哈尔尖刀威胁下,这人还能仗义提醒自己,定是心怀磊落之人,怎么能不结交一番,当下拱手笑道:“有小兄弟那一声足矣。江湖上能像小兄弟这般不顾安危,路见不平之人已经太少了,倒是让小兄弟你见了家丑,着实笑话了。在下八荒镇府南玄铖,敢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傅彦生有样学样也拱手回道:“小子中原傅彦生,适才第一眼见南大哥你,就觉得你豪气冲云,心生敬意。” 南玄铖道:“傅兄弟你也爽气,不用称什么个南大哥,有幸相识,我称你声傅兄弟,你喊我声南兄,岂不更显亲近。来傅兄弟何不过来与我同饮一番。”说罢,喊跑堂上来收拾妥当,只是那四人尸首横躺一旁无能敢动,那跑堂的不免害怕,南玄铖喝道:“怕什么,他们你就别管了,一会于你抬走,你只管把这桌椅收拾妥当,酒菜再上一桌,快些,别耽搁我们喝酒。”好似刚刚那场背叛刺杀还不如他喝酒来的重要。跑堂的连连称是,快速打扫完毕,便慌忙下楼备酒备菜。他则抓起剩下的那一坛子叫道:“来,傅兄弟,你我且先饮上一坛。” 傅彦生看了看那足有一二十斤的酒坛,心生怯意,又想傅彦生你怕个什么,不过是喝酒,左右醉倒了事,这个时候绝不能让人小瞧了去。当下咬牙道:“好,南兄,我们喝个痛快。” 桌上两大海碗摆齐,南玄铖单手抓着坛沿,一二十斤视若无物,往海碗中满满一斟。登时酒香四溢。傅彦生也是好酒之人,只是从未有这般豪饮过,口中是馋涎三尺,心中却惴惴不安。南玄铖笑道:“来,傅兄弟初次见面咱两先走上几碗。” 傅彦生依言端上一碗酒,还未凑到嘴边,那酒气就从鼻孔中钻上脑门,火辣辣一般,竟不似自己先前所饮清甜果酒,而是北方的高粱烈酒。有心小茗而尽,双眼瞥见那南玄铖早就一干而尽,又给自己斟满,心想:“这位南兄,适才已经饮了不下三坛,依然豪迈非常,自己可不能显得小家子气了。”当即脖子一昂,端起手中酒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这碗烈酒下去,好似火烧一般,从喉咙直烧到肚中,他强忍腹中不适,也学着南玄铖抱起酒坛又给自己斟满一碗。 南玄铖见状哈哈一笑,说道:“爽快,我果然没看错,傅兄弟同那一些扭扭捏捏的中原人果然不同,再来。”说着端起碗来,又是一干而净,跟着又与自己斟满。 傅彦生酒气上来,只觉得肚中火辣之后竟是出奇的舒服,当下全无顾忌,又是一碗酒下肚,一抹嘴角,笑道:“痛快,痛快啊!”二人如此你来我往,那跑堂的新酒未上,这一坛子酒就已经斟饮殆尽。 南玄铖大叫:“小二!酒呢?快些给我上来。再给我来上个一二十坛!”酒保刚上得楼来,一听“一二十坛”吓了一跳,陪笑道:“客官,这一二十坛,我这小店现下也没那么多了呀。”往日这等烈酒少有人喝,一天能卖掉一坛就算不错了,这店家也不过存货七八坛,一听这大汉张口就要一二十坛,心惊之下也是暗自惋惜,咋就不多备几坛。南玄铖皱眉道:“难得我与傅兄弟喝得痛快,怎么这般扫兴。算了,你这边有多少就上多少吧。统统给我搬上来。”酒保讪讪笑道:“客官,别怪小的多事,这店里也还是有个七八坛子烈酒,只是您这喝的完吗?”南玄铖笑道:“刚够填肚,你这鬼灵精,莫不是怕我喝醉了不给钱不成,来拿好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金灿灿的金子丢了过去。那跑堂的接过金子,拿手一掂量,顿时眉开眼笑,乐道:“爷,您请好了,小的这就给你上酒。”那跑堂的一路小跑嘴上呼着:“烈酒八坛,好菜管上……”不过片刻,两人身旁都被那酒坛子给围上了,桌上酒菜又换了一番。 傅彦生几碗烈酒下肚,仍未觉有恙,只感到腹中暖洋洋得,心下想到:“没想到自己这酒量也是厉害,平时未曾这般饮过,竟然全然不知。” 南玄铖见他全无醉态,心中暗赞,没成想这新识的小兄弟也是酒量非凡,更是高兴。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南玄铖心里高兴,言语间更显亲近,抓起一坛子酒递给傅彦生,笑道:“傅兄弟,这般一碗一碗的喝太过麻烦,不如我们就以坛代碗如何?” 傅彦生喝得痛快自无不可,撕开酒封与南玄铖对饮开来。二人这边吃喝的痛快,一直从午后用到了傍晚,期间南玄铖又呼来几名下属将那四人尸首收拾妥当,与傅彦生侃侃聊开。 “傅兄弟是金陵人士?”南玄铖见傅彦生独自一人在这酒楼吃用,只当他是本地人士,便又开口询道:“不知家在何方?” 傅彦生摆手道:“小子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金陵,家中长辈走失,来此寻人。” 南玄铖闻言大笑,直言真巧,说道:“你我二人果真是缘分,其实我这次来到中原是为寻女而来。小女从八荒逃婚出来,随商队一路来到中原,日前又属下传来消息,报称在金陵城见着她了,我便带了几名亲信和一些下属赶来,却没想到却遇到今日之事。倒让傅兄弟见笑了。” 南玄铖说的傥荡,傅彦生却是有些尴尬,心道:“自己这番出门,好似时常遇人窘境,也不知是别个不幸还是自己不幸了。和尚虽粗俗,也算是得道高僧,不知对相面是否研究,改天寻到他,得找他瞧瞧才是。”口中笑道:“如此能识得南兄是小子的幸事。不知南兄寻女之事可有眉目了?” “还未见着那臭丫头。不过她喜欢热闹,上元节将近,届时金陵城内灯火阑珊热闹非凡,说不定能寻着她。”南玄铖笑道:“不说这些了。傅兄弟你说得对,你我二人相识这是幸事,其他的都不值一提了,来继续喝。”又往桌下寻摸一番,见余下酒坛早就空空如也,笑骂道:“真是扫兴,喝得不够痛快,不若我们再寻家酒楼喝个痛快?” 傅彦生三四坛烈酒下肚,已是略有醉态,心知自己这酒量也就到此为止了。但瞧南玄铖却真是佩服不已,连上这几坛,前前后后他起码独饮了五六坛子烈酒,依旧面不改色,毫无半分酒意,寻思:“如此再喝下去,自己定是大醉。不过与南兄实是相谈甚欢,一解自己多日苦闷,且醉也好。”随即说道:“赶不请所愿,咱们来个不醉不归。” “哈哈,好个不醉不归。”两人下得楼来,正欲同行,忽然远处跑来一个下属,纳头拜道:“皇…南公子,寻到小姐了下落了。”南玄铖惊道:“真的!她在哪?快带我去。”那人答道:“城南庙口!”,南玄铖闻听,刚要同属下离去,又想起身旁傅彦生还在等候,回身歉意道:“傅兄弟,这……” 他笑道:“南兄,你且快去吧。喝酒也不急于一时,待你寻着了女人,我们再一醉方休。”南玄铖拱手拜别:“好,他日再喝个痛快,告辞了。”说完与属下几人没入人群中,没了踪影。 傅彦生顶着微醉的脑袋,晃了几步路,忽闻一股子异香钻进怀中,足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再低头细看,并无任何踪影,还道自己醉酒出了幻境,又一思不对!他满衣兜拍打,才发现银两袋子早不见了踪影。“遭贼了!”心中大惊,顿时酒也醒了几分,他连忙回头瞭望,只见一个娇小的人影飞快在人群中穿梭,眼瞅就要不见了,连忙拔腿追上。 “小贼哪里跑!”傅彦生运着元无香所传授的步伐,在这人群中穿梭自如,尤为迅速,再看那贼偷占着个子小巧,在街摊巷头转着圈圈,每每要被抓住时总能正好避开,追得街道上一阵鸡飞狗跳。 两人就这么一个在前头跑一个在后头追,傅彦生越追越清醒,酒意早就褪的一干二净,眼见那小贼体力不支,被逼到死胡同里进退不得。 傅彦生笑嘻嘻地向小贼走去,乐道:“这下看你往哪里跑去?”再看那小贼堪堪到自己并肩高,竟一身锦绣华袍,头上却戴着顶破布帽子,遮着半张脸,看不清样貌。这小贼身上散发出一股异香,煞是好闻。傅彦生鼻子轻嗅,肯定道:“就是这个味道。小贼,快把钱袋还给我。” 那小贼开口笑道:“谁偷你钱袋了,你们中原人就爱胡乱冤枉人。”声音清脆如夜莺,竟是个女声。傅彦生狐疑道:“女孩?”又道:“女孩也别想赖,你身上那味道可骗不了人,我可是闻的清清楚楚。”说着眼尖一眼就瞅见她腰上别着的钱袋子,突然伸手拽下,笑道:“还不承认,这是什么?还敢说不是你偷的?”小贼装糊涂道:“谁偷啦,明明是我捡得。好啦现在还给你了,也不用谢了,我先走了。”低着脑袋正要从傅彦生身旁溜走。却被他一把抓住胳膊,“哪里去?你这小贼,差点被你蒙混过去。” “啊!你放手,流氓。”胳膊被傅彦生紧紧抓着,小贼挣脱不掉,大叫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然抓我的手!让我爹知道了,他肯定会剁了你的手。” 傅彦生笑道:“那倒要请教了,瞧你这一身装扮,也不像是穷人孩子,我倒要看看哪个富家小姐跑出当贼偷了。”他将长剑别在腰间,伸手一把掀掉她的帽子。只这一眼惊艳千年。就见她粉白玲珑,头上散着小碎辫,嘟囔着小嘴,细眉凤眼,如玉雕的俏鼻上因为冷风,透出一点红晕,煞是可爱。看年岁还比自己小些,却已经透出一股难言的异域之美,蛊惑动人。见帽子被摘掉,她一时吓呆住,有心想报上家门唬住对方,又想自己这是偷跑出来的,可不能让家里知道了。 傅彦生见她呆呆地愣神,觉得好玩,有心逗她一逗,调笑道:“怎么了,刚刚不是很大声吗?瞧你这模样,也不像是中原人,也不像是元人,让我仔细瞅瞅。”傅彦生说着就将脸凑上前去,忽然挡在她眼前,她正好要抬头说话,两人就这么双唇相触,“啊……你干嘛。变态,色狼。”吓得她一边尖叫,一边拳脚乱舞。 傅彦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吓呆了,任由她踢打半天,才回过神来,假装气道:“好了,别叫了,看来你也是哪家的丫鬟偷了自家主子的衣服,偷跑出来的。” 一语被傅彦生点中心事,她一时也忘了刚刚那一吻,停下哭闹,吓道:“谁偷跑了,你才要偷跑呢。” 傅彦生瞧她神情心下有所计较,坏笑道:“既然不是偷跑出来的,那就叫你家大人来接你吧,如若不然。”他故作停顿又道:“要是没人来接你,我就把你卖掉。哈哈哈!” “啊!你不能卖掉我,我爹可是八荒镇府南玄铖。”她嘴上说得盛气却带着哭声,心中更是直怕道:“怎么办?怎么办?被他看到了。阿宝他们常说原来都是真的,中原人果然都非常可怕,见到可爱的小孩子就会抓起来卖掉。哇!怎么办,我要被卖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五十章 夜 女孩不住重复道:“我爹是南玄铖,整个八荒都是他的,你要是敢卖了我,他一定会打死你的。”还不忘在傅彦生面前晃晃自己的小拳头,以增加点威势。 “南大哥是你爹?!”傅彦生惊呆了,心道:“虽说无巧不成书,只是这也太巧了吧。”逐问道:“那你叫什么?” 女孩道:“南玲珑呀。怎么样,我名字好听吧。呃不对,你认识我爹?” 傅彦生乐道:“原来你就是那逃婚的小公主呀,南玲珑?果然是玲珑透彻呀。南大哥还说苦寻你不着,没想到反而让我遇上了。正好我现在就带你一同去找他,他一定很高兴。” 南玲珑愣神片刻,眼中带着惧色,挣扎更盛,大叫道:“啊不对,不对,我爹不是南玄铖,我说错了,我爹是南大瓜。你还是把我卖掉吧,记得要卖的远远的。” 傅彦生见她满脸祈求讨饶之色,也是好奇,暗想:“这小丫头当真奇怪,去见她爹比卖了她还可怕。难怪南大哥每每提道自己女儿时都是一脸无奈,古灵精怪的劲头倒是跟陆丫头有的一拼,她俩要是湊一起肯定能成为好朋友。”当即笑道:“南大哥要是知道你称他作南大瓜估计会很有趣的吧。好了,好了,别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跟我说说吧为什么要逃婚偷跑出来呢?” “和你说了,就不带我去找他么?”南玲珑希翼地望着傅彦生,好像只要不去找南玄铖,让她做什么都行似的。 傅彦生笑道:“当然不行,不管你说不说,都得乖乖跟我去找他。”不说自己与南玄铖相熟,他也不放心让这小女孩一个人在江湖上晃悠。南玲珑见状又嘟起小嘴,别过脑袋,说道:“哼,那我才不告诉你,你也是个大坏蛋。”见自己胳膊还被抓着,使劲抽不出来,又不满道:“既然你认识我爹,干嘛还抓着我?快松手,阿妈说过女孩不能让陌生男孩碰到的。”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再说我与南大哥相熟,算不得陌生人。这按这辈分算,做你叔伯还是够的。”傅彦生哪敢松手,这丫头大眼睛直转溜,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心想:“自己要是敢松手,下一刻她就敢溜进人群,消失的无影无踪。”逐换只手抓紧她的手腕,牵着她一路往酒楼走去,一路大笑:“哈哈,叔伯牵侄女天经地义。” 南玲珑见他不上当,不甘愿地被他拖拉着慢慢磨蹭,嘴里嘀咕着:“不要脸,也没比我大几岁,还想当我叔叔伯。”被傅彦生拽着一路走,南玲珑从后方盯着他的侧脸不住打量,念叨着:“不过长得还挺俊朗的,中原人还真是秀气,不像阿宝他们,红黑红黑的,跟红薯似一样,看着就饱。” “你在嘀咕什么?”傅彦生猛的回头,吓了她一跳,忙避开眼神,胡乱道:“没,没什么呀。”又叫道:“喂,大坏蛋,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我跟你说,我可不会去见他的,打死也不去。你要敢拉我去见他,我就大喊大叫。” 傅彦生笑道:“别喂喂的叫大坏蛋了,我叫傅彦生,你可以喊我哥,当然非要喊我叔叔伯伯什么的也是可以的。跟你说可别再闹腾了,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都开始偷东西了,没钱吃饭饿坏了吧。”怕她再闹腾,这街面上人来人往的,在惹出什么误会,引起注意就不好了,傅彦生决定先哄着她,找个机会再带她去寻南玄铖。 “谁要喊你叔叔伯伯的,也不害臊,就喊你大坏蛋,大坏蛋。”南玲珑叫了几声,才又说道:“我才不是偷东西呢,我那是看你傻傻的,耍着玩呢。”心里嘀咕着:“哪知道好不容易碰上个感觉好下手的对象,转身就被逮住了。最惨的是这家伙竟然还认识南大瓜。玲珑你真是倒霉死了。” “我傻傻的?”傅彦生哑然失笑,想到自己刚出酒楼时候醉醺醺得模样,可不就像只肥羊么,难怪这小丫头会盯上自己,“好好好,你不是偷东西,现在老老实实地跟我去吃饭,行吧。” 行了几步,“千风楼”又映入眼帘,傅彦生笑道:“得,还是这家,走吧,叔伯先请你吃点东西。” “大坏蛋,你才不是我叔伯呢。说好了,只是吃饭,可不许带我找他。”南玲珑嘴上气愤,不过还是很老实地跟他进到酒楼。她只是嘴硬,不过肚子是真得饿坏了。自从跟着商队到金陵后,害怕商队里的人认出自己,跑去通风报信让爹爹找着,她早早地就从商队溜了出来,这几天占着自己激灵和一身三脚猫的功夫也算平安无事,只是身上从家里偷跑时带出来的银两早就用光了。今天晚上也是饿得不行了,正在酒楼外面晃悠的时候,就见到傅彦生醉醺醺地在那晃步,才有了后面的偷钱被抓。 “哟,客官,您又来啦。”跑堂的一眼就认出傅彦生,赔笑道:“小店这可真的再没酒了,您看……”下午他与南玄铖二人把这店里的烈酒喝了个精光,着实惊动了千风楼楼上楼下,不管掌柜伙计,就连厨子都躲在一旁观看,这会见他又回过头来,还道他没喝够,暗暗可惜这烈酒咋不多进一些。自古开店从来不怕肚量大,只不过他二人的酒量确实让跑堂的心惊。 傅彦生摆手笑道:“不喝酒,给上点热饭热菜,至于上什么菜,问这位。”又转头问南玲珑道:“要吃些什么自己点。” 南玲珑迫不及待地喊道:“我要烧鸡,烧肉,烧鱼,酱肘子……”一连七八道,全是大荤菜。他暗想:“得,不愧是父女,一桌子全是肉,跟南大哥还真像。”见跑堂听得愣神,他笑道:“先照着上几道菜,后面的再说。”有傅彦生做主,跑堂才松口气,眉开眼笑道:“好咧,您坐好,小的给您上菜去。” “小气。”南玲珑坐凳子上,一只手戳着筷子玩,见另一只手还被他拉着,脸红道:“你怎么还抓着呀。” 见周围时不时又食客望过来,总这么抓着也不是办法,他想了片刻,犹豫道:“那你得保证不准跑了。”南玲珑不耐烦道:“知道啦,有的吃我才不跑呢。”又在心里加了一句:“嘻嘻,等我吃完再跑,大坏蛋。”等跑堂的摆下四荤菜色,他这才放开手来,容她吃喝。就见她一顿狼吞虎咽,怕她噎着,连忙提醒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南玲珑一嘴使劲咽下一块肉,才拍着胸脯说道:“真好吃。”见他一动不动只顾着看自己吃饭,好奇地问道:“大坏蛋,你怎么不吃?不饿吗?”傅彦生笑道:“中午刚跟南大哥,也就是你爹在这喝酒吃饭,现在可还吃不下。”“啊!他也在这?你这大坏蛋果然骗我。”一听南玄铖像是也在酒楼,她吓的丢下手中的鸡腿就要往外跑,被傅彦生一把拉住,喊道:“跑什么,他早就吃完走了。” 南玲珑狐疑地盯着傅彦生脸庞仔细打量,想要瞧出些端疑,不过显然还是腹中的饥饿占了上风,抓起那半根鸡腿继续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道:“呜跟你说,你苦不许骗呜。” 傅彦生笑道:“骗你做什么。听说你是逃婚出来的,为什么?”提道自己的气事,她连鸡腿也忘了啃了,愤愤道:“还不是那个南大瓜,非让我嫁给阿宝那呆子,人家才十二岁,才不要嫁人呢,所以就让阿宝帮忙偷偷跑出来了。”傅彦生一时听糊涂了,“你说的这个阿宝,和那个阿宝是同一个人吗?”她眨巴着眼睛点头道:“是呀,大坏蛋你很奇怪耶,都叫阿宝当然是同一个人呢,难道你们中原这有好多人叫阿宝吗?他是我三叔伯的儿子,傻傻呆呆的,虽然人家不讨厌他,不过想让我嫁给他,门都没有。” “哪有逃婚对象帮忙逃婚,他果然是傻傻呆呆的。”傅彦生心里都忍不住要刻画这个阿宝的木头形象,又道:“你就准备这么一直不回去呀,我看南大哥很担心你呀,都自己亲自跑来找你了。”南玲珑气道:“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他要是还敢让我嫁给那呆子,我就一辈子不回去,气死他。” 见她态度这么坚决,傅彦生一时也想不出好法子哄她去找南玄铖,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着,又说道:“那你准备去哪?跟你说这江湖上人心险恶,到处都是骗子坏人,你一个小姑娘很容易被坏人盯上的。”南玲珑却笑道:“我才不怕呢。跟你说个秘密,我从小就可以看出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像那商队老板就是个老好人,不过也是个胆小鬼,我怕他又偷偷跟我爹报信就又跑了。”傅彦生见她人小鬼大,只当她说胡说,不过看来带她去见南玄铖是不容易了,心想:“自己不如先安顿好她,找个机会再通知南大哥来接她不就好了!”当即笑道:“玲珑啊,那你这几天住哪呢?” 南玲珑从菜盘中抬起脑袋,说道:“不知道呀。我从商队溜出来,身上的银两用光了,刚被客栈老板赶出来,今天都在这附近转悠,还不知道要住哪。” 傅彦生叹道:“你胆子还真大。”随即又觉得不对,“你说你今天都在这附近?” “对呀,我这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哪还有心思乱跑。”南玲珑说道:“而且整个金陵城就属这边最热闹了。” 傅彦生听得心惊,寻思道:“不对呀,南大哥的属下明明报说在城南庙口见到了他女儿。那这边这个是谁?”又想:“这丫头没可能骗自己骗的这么巧,那就是说报信的人骗了南大哥!”再一联想到中午那场刺杀。 “不好!”傅彦生惊立起身,把南玲珑吓了一大跳,问道:“大坏蛋你做什么呀,一惊一乍,吓死我了。诶诶,你拉我去去哪里?我还没吃完呢。” “快走,你爹有危险!”傅彦生不由分说拉起南玲珑就往城南赶去。 城南郊外城隍庙口,南玄铖冷眼直视眼前三老,身后一众手下早已中了暗算成了死人,四周只有一群黑衣兵士将他团团围住。 身处陷阱,但见他开口笑道:“八荒贪嗔痴三魔齐出,他们两还真够下本的。”冷眼望去,庙口空地上围着不下二三十名黑衣兵士,高墙上还有弓弩手在望,他哈哈大笑,“先是收买我心腹五人,又请动你们三魔,摆下这天罗地网,看来你们这是势在必得,定是要杀了我呀。不过就算杀了我,这八荒的王也轮不到他来当。” 只见其中高眉竖鼻一老说道:“北王爷他雄才大略,在他的带领下,八荒入住中原才是指日可待。”另一人说道:“没错,今天只要杀了你,神不知鬼不觉,八荒群龙无首,到时候只要王爷振臂一呼,定能一统八荒。” 南玄铖冷笑道:“就凭你们,以为能杀的了我?”说罢高举双拳,眼望四周冲黑衣兵士吼道:“你们也都是八荒的子民,难道也要做那犯上作乱之辈?还是说你们也认为我南玄铖也是昏庸无道?还是那权势富贵比起你们心中八荒男儿的气概更雄魄?”一连三问,声沉着雄壮,响彻四面,场中黑衣兵士面面相窥,手中刀收弩松,沉默无声。 那三老见状,气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动手,杀了他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你们。”尽管三老气愤,却无一人出列,南玄铖笑道:“他们才是我八荒堂堂汉子,哪是你们三只老魔所能明白的。”顿了顿又道:“老北他想当王,很简单,用我们八荒的规矩,人斗天命定,谁活着,谁就是八荒的王。不过想来他是没那个胆子来了。不如由你们三个代他与我做过一场,如何?”说罢右拳高举耸天,复又重重拍向胸口,吼道:“阿发库!” 再看四周兵士也放下兵刃,同举右臂拍击自己胸口,高呼:“库!”声浪阵阵,响彻云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五十一章 “镇府” “库!”整齐划一的拍击声,配合响亮的高呼,魄人心弦。四周黑衣兵士齐齐后撤一步,让出场上空地,在等待着什么仪式降临。 南玄铖迎风而立,伴着四周高呼声,大张怀抱笑道:“来吧,你们三位,是一个个车轮战呢,还是干脆些一起上。”三人互相对视,中间领头那位高声喝道:“南玄铖你莫得意,没了这些乌合之众,我们三人照样要你的命。”这位声音浑浊,顶着高颧骨,两眼塌陷正是三魔中的老大贪魔朱嗜,左边高眉竖鼻之辈正是老二嗔魔刘垢,剩下那位自然就是痴魔侯宁儿。只听嗔魔笑道:“没错,南玄铖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老子第一个就不服你,看刀!” 嗔魔刘垢使得一把长柄大刀,徒然向前斩去,直劈南玄铖面门。 这大刀刀身宽厚,刀后接有近三尺长,鹅蛋粗细的刀柄,劈下时势挟烈风,声带呼啸,甚是威猛。南玄铖手无兵刃,赤手握双拳猱身直上,重拳朝重刃刀身砸去。顿时刀偏数寸,刘垢只感虎口巨震,眼看刀柄就要脱手而出,干脆收手至柄末,顺势拉着大刀回身再扫过。 大刀势沉,南玄铖双脚轻点收腰后撤一步,避过刀锋,再飞身扑到刘垢身前,一手压在其横挡的刀柄上,竟生生将他连同大刀合近三百斤压退丈余,贪魔痴魔二人联手在其身后托住才堪堪止住退步。 老大贪魔沉声道:“一起上。”再一闪身,已经是三人同出,只见老大使得钢叉,老三使得镔铁杖,三人呈品字型围上南玄铖。三魔武功各有套路,却配有合击之技,显然非一般三人合力所能及。行的是刀劈上路,叉刺中路,杖扫下三路的套路。老大贪魔功力最深,他那钢叉倒刺丛生,是勾人肠道的阴险兵器,钢叉刺出,左掌再拍末端,又生生刺长数寸,讲究个出其不意。南玄铖叫道:“好个“魇花刺”,都说贪魔阴险狡诈,连使个功夫也走这歪门邪道。”左掌凝指成剑,使巧劲点在叉尖带着它偏起挡向大刀。足下使劲压住镔铁杖。 南玄铖笑道:“三老何不再加把力气?莫不是真老了?”右脚向痴魔踢出,逼着他松手连退几步,复又将镔铁杖一脚踢回,口中喝道:“还你。” 痴魔怪叫一声,再退数步,却不是惊的,乃是被镔铁杖上传来的劲道给生生逼退的,奋力将杖尖压在地上,才平复颤抖的双手。贪魔的钢叉与嗔魔的大刀交击,将大刀偏向一旁石台,这一刀本是奋力而出,锵的一声,竟将石台劈成两半,也震得他虎口撕裂。 一个回合下来,三人联手竟然都没讨得便宜。南玄铖不退更进,见嗔魔最为笨重,双拳直取其面门,眼看他反应不及,就要被打中要害,无奈贪魔在其身旁,钢叉扫出,让南玄铖不得不退。这一退那二魔也就紧追出招,丝毫不给他喘息时间。两魔配合多年,招式变换间心意共通,见大刀横扫南玄铖腰间,痴魔的镔铁杖也变换了招式直取他上路。那老大钢叉也随即跟上,口中笑道:“哈哈哈,八荒镇府?哼,没有了镇府剑在手,你南玄铖也不过如此。”南玄铖在八荒盛名已久,他这几句明为刺激南玄铖,实则为自己三人壮胆。就见话音甫落三人攻势更烈,各自绝学尽出。 大刀是“怒马刀”舞的虎虎生风,三人配合全由他开路向前。南玄铖毕竟手无兵刃,招架之间略显颓势。这边刚避开大刀,那头钢叉与镔铁杖又同至,如两道离弦的利箭,一上一下刺来,威力非同小可。钢叉走下,如钻地龙,带着倒刺,但凡被刮到,都是连筋带骨之伤。镔铁杖行上,像撞钟铜杵,任你铜头铁骨,也要敲个头开脑裂。他单手伸出,竟是抓住镔铁杖,引它挡住刀锋,脚下步伐不乱,踏四方位,在毫厘之间避开钢叉利刃。 痴魔手拽铁杖,气力却不足,无论如何使劲总是纹丝不动,被南玄铖引着力道左右摇摆,架刀挡叉。心中一急,喊道:“老二!”嗔魔会意,大刀搭在铁杖之上,使一削字诀,沿杖身向南玄铖削去,迫其松手。就见刀杖相交之处,火花四射,哗啦作响。眼见刀锋将至,南玄铖无奈只得松手,下压刀身,两脚跃起,从二人身上翻过。 贪魔似早知其意,钢叉也随后跟上,口中喝道:“送你一程。”身后寒意袭来,南玄铖立地转身,蹬腿直退,复又被刀杖缠上,三人合击叠叠不休,环环相扣。 饶是南玄铖应对非凡,一个失神也被蹭了个边,痴魔一招“回身扣”一杖捅在了其肩骨上,登时踉跄倒退。三人见状更不饶人,又复攻上。眼见即将败退,就在此时,只听庙内冲出一人,大喊道:“主上,接剑!”三魔闻声大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三人策动叛主的哈尔,不知为何又带剑来助南玄铖。贪魔心急之下手中钢叉飞掷出,想要阻止他递剑。就见那钢叉势猛,从那人胸口贯透,又带着他飞插入身后的门柱,将他死死钉在了门柱上,只是终究是晚了一步。 南玄铖双眼望去,就见一柄粗厚重剑在半空中划向自己。一时心喜,双脚踏地跃起,再踩余下二人兵刃间借力,一把抓住半空中的重剑,重踏于地,激起一阵尘土。待尘土散去,就见他伫剑而立,那是一柄怪异非常的重剑,其剑刃宽六寸六,剑身厚六分六,柄长一尺有余,那剑身上阴阳暗刻有不明纹路,断续间还有红渍隐现,在剑柄末端系有两条铁链,一直绕剑身相互交缠而下,正是八荒魔剑“镇府”。 “糟糕!!!”三魔同声,却夹带着一声轻灵,原来傅彦生拉着南玲珑也刚刚赶到。南玲珑见场中紧握重剑的男人,也不由自主大喊糟糕。傅彦生只当她忧心父亲,轻声道:“别当心,一会我拼死也会助南大哥突围。”南玲珑却道:“我才不当心这些人会伤着他呢,你可别上去添乱。”像是验证她的话一般,只见周围兵士不知何故又齐齐后退数丈远,反倒把他们二人纳入了圈中。 场中南玄铖“镇府”在手,双目紧闭,散发出的气场却与初时截然不同,恍如他人。三魔警慎地盯着他不敢轻举妄动。就见他忽然睁开双目,露出通红瞳孔,脸上肌肉抽搐,开口道来,声音嘶哑模糊,“终于又醒来了,呵呵,哈哈哈。”见其眼光扫过,见对面三魔,眼神藐视,如同见猪狗一般,又轻笑道:“还是老熟人呀,你们三只小虫子还活着哟。” 贪魔闻声,颤抖道:“你,你不是南玄铖,你是南重景?!你到底是谁?”南玄铖一手扶着脑袋似乎在回忆什么头疼的事情,半刻才又道:“让我想想,你叫什么来着,笨,傻,呆,哦是贪魔。我说,你称自己为魔,问过我了吗?”吼声忽重,气息乍泄,重剑上的铁链随气息飞舞,啪啦作响。“我答应了吗!” 那边嗔魔痴魔二人受不住气势所引,大喝道:“老子受不了,管你是谁,劈了你。”踏步冲上前去。“不要!”贪魔话音未落,二人已冲至南玄铖身前。同是一招,刀砍杖扫,只见南玄铖一动不动,眼看刀杖临身,手中重剑忽抬,口中嘶啸道:“杀!”重剑上无锋无刃,竟将二人兵器整齐切开,随着断刃落下,南玄铖已然欺身上前,一掌掏心拍嗔魔胸口,一剑横拍打在痴魔腰间。二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划过半空,重重落在地上,横贯八荒十几载的二魔,只一招就气绝身亡。 “老二老三!”贪魔怒目圆睁,有心为兄弟报仇,又见南玄铖血目望来,心中一横,有话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当下转身跃起,踏过屋檐就要逃走。南玄铖见状也不追赶,重剑轻磕,生生在砖石地面上敲出一块裂石,用力击出,只听“啪”的一声,裂石狠狠砸在贪魔后背,就要将他从空中击下,这贪魔也着实硬气,竟强着借势飞快向远处射去,消失在夜色中。 一时间三魔二死一伤,南玄铖手抓重剑,环视四周,昂天长啸,那些黑衣兵士猛地齐齐下跪,随着啸声,口中高呼:“王……”声浪起伏。 只听一声“南大瓜!”叫起,场上一时寂静。南玄铖双目才逐渐恢复清明,将手中重剑直插地上,松手望去,就见那边南玲珑飞奔而来,拽着他衣袖就骂道:“死南大瓜,臭南大瓜,你疯啦,为什么又用它。”南玄铖眼露温柔,在她脑袋上抓了抓,笑道:“无事。”南玲珑可不罢休,继续道:“我跟你说,以后你不许用它。”说着就要去把重剑拔出,只是拽了半天也没拽出来,只得护着重剑,拦在它与南玄铖中间。 南玄铖笑道:“好了,我让人带着它不就行了。”随即又抓着她的双肩,上下打量道:“丫头,总算是找到你了,让爹爹看看你瘦了没,有没被人欺负呀,告诉爹爹,爹爹帮你揍他。” 南玲珑嘟着嘴道:“有,还不就是你。对了还有那边个家伙。”说着手指傅彦生叫道:“就是那个大坏蛋。”南玄铖抬头顺着望去,见是午时与自己饮酒那个小兄弟,心知她不过说气话,拉着她来到傅彦生面前,笑道:“傅兄弟,刚一别,不想这么快又见了。”傅彦生道:“南兄,客气了。有幸遇上玲珑,总算是将她安稳送来。”便把如何遇上南玲珑,又如何将她带至于此细说一遍。 南玄铖心生感激道:“前有警示之义,后有寻女之恩,我这是欠了傅兄弟你两次情义了。日后但凡有所差遣,我必全力以报。”傅彦生忙摆手道:“南兄客气了,你我知己之交,想要谢我,请我喝酒就好了。”南玄铖笑道:“好,前头说过,寻着玲珑,定与傅兄弟你再一醉方休,走我们喝酒去。”见两人相谈甚欢,南玄铖无碍,南玲珑又起了心思想要逃走,正猫着腰准备偷偷向暗处溜去,还未走到一半,只听南玄铖喝道:“哪去?” 她转头咧嘴笑道:“你们喝酒,我去逛逛。”只是衣领被南玄铖伸手拽住,又将她拉回身旁,说道:“乖乖跟着,明天就跟我回八荒。”她气道:“我才不回去。我才不要嫁给那呆子。”眉头一转,忽然指着傅彦生道:“要嫁,我宁愿嫁给这个大坏蛋。” 傅彦生一愣神,就见南玄铖盯着他看了半响,点头道:“傅兄弟这般倒是不错。”吓得他赶紧回道:“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胡说八道呢,南兄你可不能当真。小弟还有事为办,先告辞了,这酒改日再喝。”在溪头山差点就被人当了姑爷,他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深怕这南玄铖同那老汉一样,一时兴起,真招了自己那可就惨了。连忙转身告辞,连头也不回一路小跑地离开。 “胆小鬼。”南玲珑噘着嘴巴,满脸不高兴,又冲南玄铖说道:“既然被你找到了,要我回去也行,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南玄铖自然千肯万肯,她又道:“第一,我打死也不嫁给那个呆子。”南玄铖思虑半天,点头道:“也好,既然你不喜欢阿宝,那爹爹再给你寻个如意郎君。”“啊!你能不能别瞎操心这事。”见南玄铖让步,虽不如意她也只好拍拍额头认道:“算了算了,只要不嫁给那呆子就行。第二,我难得出来一趟,让我玩个痛快再回去。”中原这花花世界自然是比八荒那蛮荒之地好玩的多,她可舍不得这么快就回去。南玄铖点头道:“可以,我就在金陵多陪你几日也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五十二章 灯会 一晃正月春节过,时值上元佳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热心肠的客店老板还给每位住客都送了盘饺子,以表喜庆之谊。傅彦生这边吃过饺子,思乡之情渐起,心道:“不若上街走走,透透气,兴趣还能遇上师傅和阿姐。” 他逗留金陵城多日,一直未有净悟的行踪,只得依约在此守候元无香,再做打算。天色渐暗,他独自溜达在街头,被人群拱簇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花灯街面。就见四处花灯林立,有男男女女围着各个花灯摊位,猜着灯谜玩。 傅彦生一路观赏下去,来到一处二层高点楼阁前,只见这处最是热闹,里三层外三层把楼阁围的满满的,他好不容易挤到前头,才看到楼阁不大的招牌上书着“风露阁”三字,取自苏轼的“对酒卷帘邀明月,风露透窗纱。”中的风露之意。颇招文人雅士喜欢。此刻“风露阁”自二楼上垂下大大小小花灯数盏,旁边立柱上书有“凡猜中灯谜者,小灯者奖纹银五两,大灯者可随意上楼吃用。”这“风露阁”是金陵有名的销金窟,非腰缠万贯不可入。难怪一众男女老少围在此处。 时不时有人答对小花灯上的灯谜,到一旁领走五两纹银,让人们兴致更高,阵阵喝彩。只见楼上垂下的小灯笼越来越少,独独那四盏大灯,还未有人答对上门谜题。 傅彦生看着兴起,也朗声读起大灯上的谜面:“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谜面后写“猜八字诗言”。他念得大声,不想楼上一个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真是穷疯多作怪,连个野和尚也想占这便宜,来烟花地鬼混,也不看看自己德性。” 傅彦生眉头微皱,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公子哥从二楼探头出来,看着底下热闹。那轻佻言语就是出于他口。他为怕麻烦,出门都以僧袍打扮,头缠布巾,也都以和尚自居。见只是个花花公子哥,傅彦生不欲与他多计较,正准备转身离去,那青年反倒得志不饶人了,又出口道:“你这和尚可会念经文?莫不是以为自己懂些经文,就学人家吟诗猜迷?”那青年言语藐视,正说着,忽然一个女子呛声道:“李大公子难道就饱读诗书了?”女子显然认识说话的青年,说话间也毫不客气,楼下人群见状,主动让出个道来,想让女子进到楼下。 就见这女子身着绿裳,上绣彩丝,笑脸俏鼻,柳眉大眼,是个美少女,一时引众人侧目。在女子身后又跟着一名身着红衣,头戴面纱的女子,款款而来。 “阿姐!”傅彦生刚要招呼,又觉不对,这女子虽也是一身红衣红纱,但身形举止与元无香全然不同,而且见身形娇小,更像少女。 楼上青年见到红衣女子步上前来,连忙一路小跑下楼,来到女子面前,笑意更甚,言道:“没想到金小姐驾到,小生这厢有礼了。” 红衣女子还未说话,头前出生的那位美少女又叫道:“李大公子不去花船上饮酒作乐,跑到这风露阁来装风流才子呀。” 青年尴尬道:“采莲姑娘笑话了。小生听说你家小姐今夜有兴夜游金陵,心知她必来风露阁吃这鼎鼎有名的松花糕,特地在此恭候多时了。还请金小姐移驾上楼吧。莫与这穷酸和尚一般见识。”有熟悉的看客纷纷惊叹交语,“莫不是,城南金家的千金大小姐!金老板号称金半城,手底下酒楼,布装遍布全国,船马更是无数,没想到就连个丫鬟也是大美女。” 傅彦生暗探,没想到这位说话的美少女竟只是个侍女丫鬟,他本无心在此徒留,见众人目光都在红衣女子身上,正准备转身离开。不想那金小姐却开口道:“这位小师傅,刚刚不是要解这灯谜吗,小女初觉与小师傅似有缘丝细牵,何不与我同上这风露阁细品清茶,慢慢猜谜呢?”说罢丝巾外乌黑的大眼轻眨,露出万种风情,倒是把一旁的李公子看痴了。傅彦生却无心理会,只回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只识得念经诵佛,对猜谜一道不甚了解,贫僧这就告退了。” 采莲见有人敢回自家小姐,瞪着大眼睛扫了眼傅彦生,见他身着破布僧袍,头上包着破布巾,隐约还可以见到青丝几许,腰里还不伦不类别了把剑,真是道不像道,僧不像僧,出口刺道:“哪来的野和尚,我家小姐好心请你上楼品茶,你倒拿捏上了。” 李公子连忙齐声道:“我就说这穷酸和尚,哪懂得品茶,采莲姑娘何必于这种人动气呢。他定是自觉学识浅薄,答不上这高深的灯谜,到时候无地自容。” 傅彦生虽佛性通透,毕竟不过十四岁少年,哪里经住三番两次的嘲讽,语带怒意道:“灯谜不过儿戏,不过三岁小儿的玩乐,几位老大不小了,却多费心思其上,还深引已为傲,不如贫僧多诵经文来的畅快。” 李公子道:“人看着不大,话倒挺大,和尚有本事你猜呀,这样,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要猜出来,本公子另奉银百两。要猜不出来,嘻嘻,也简单给本公子学三声狗吠如何。”傅彦生戏谑地盯着他,笑道:“何须一柱香,听好了。这八字谜底是‘情投意合地久天长’,可对!”有两字是对着酒楼边负责的小二说的。就见小二仔细比对了一番手上的谜底,大喊道:“对了,对了,一字不差。”接着拿起桌上的小锤往一旁响锣上敲去,只听“当当”声响起,阁楼内掌柜的也来到楼外。 “哪位贵客答上大灯谜了?”掌柜是个胖胖的山西汉,说话间略带口音,出得门来一眼就瞧见了红衣的金小姐和一旁的李公子,反倒全无注意到傅彦生。 只见他快步走上前问道:“可是金家小姐?”金小姐摇头道:“吴掌柜的,这次可不是小女哦。”掌柜再转头问道:“那定是李公子咯。”这本是平常问话,只是李公子刚与傅彦生打赌,输了脸面,听问话更觉刺耳,满脸通红,索性头一扭钻出人群,就要离开。 没想到那边采莲忽然淡淡飘来句:“李公子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人群中轰然起哄道:“对的,说好了输了赔一百两白银,李家公子要赖账呀。”李公子是气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一吼身后小厮道:“还不快帮本公子给钱,笨死了。”说完快步钻进人群。 这边小二才小声提醒掌柜道:“掌柜的,是这位小师傅猜中的。”掌柜转眼往傅彦生瞧去,心中暗道:“自己真是人老眼花,竟然看走了眼。”逐对他笑道:“小师傅大才,还请上楼吃用吧。”那边金小姐也笑道:“我果然没瞧错,小师傅刚刚可是差点骗煞我了。这下可与我一同上楼细品珍馐佳肴了吧。” 傅彦生笑问道:“掌柜的这可有好酒?”掌柜笑道:“自然,风露阁要是没有好酒,吴某赶说全金陵都没好久了。小师傅赶紧请吧。”傅彦生摆手道:“吃用贫僧就不用了,不如劳烦掌柜的打壶好酒与小僧带走即可。”掌柜一听,这小和尚竟然不愿意上楼吃用,虽不解但也笑道:“既然小师傅坚持,吴某就不勉强了。阿财,给这位小师傅打壶‘春花露’。” 不多时,小二提着一壶酒就小跑出来,傅彦生接过酒来,小茗一口,只觉的酒淡,尝不出酒劲,眉头紧皱。掌柜的看人面色最在行,见状小声问道:“小师傅,可是不满意?这‘春花露’可是我们风露阁镇阁美酒,这往来的文人雅士都盛赞的。”傅彦生摇头道:“这酒倒是甜美,就是不够烈,掌柜的你这可有烈酒再打一壶?” 掌柜一听,暗想:“这小和尚,看起来岁数不大,却是颇为好酒呀。”脸上笑容依旧,说道:“有的,有的,店里的‘烈风饮’最为浓烈,常人不过三杯即倒。阿财再去沽一壶‘烈风饮’给小师傅送来。” “好咧!”小二跑的飞快,片刻不到新酒就已经到傅彦生手中。只见他拉开壶塞,一股浓烈的酒气喷鼻而来,轻抿一口,如一道烈火从喉间烧到肚内。这下笑道:“不错。”当下也不顾一旁气的直跺脚的丫鬟采莲,钻出人群,独自一人继续在街上游走起来。 一路走着,夜渐深,傅彦生见街市上依旧热闹非凡,心绪难言,别行至一路僻静处,就听一人吟道:“何处从头说。但倾尊、淋漓醉墨,疏疏密密。看取两轮东西者,也是樊笼中物。这光景、年来都别。白发道人隆中像,笑相逢、对拥炉边雪。又过了,上元节。纸窗旋补寒穿穴。柳黏窗、青青过雨,劝君休折。睡不成酣酒先醒,花底东风又别。夜复夜、吟魂飞越。典却西湖东湖住,十三年不出今朝出。容易得,二三月。”那人念得是南宋刘辰翁的《金缕曲》,听的他心中忆起儿时景,思亲之情油生。拍打着竹曲阵阵,他提着壶酒就着诗曲不紧不慢地走着。 不知觉中但听那思乡之曲又换成了思情之曲,抬头远望竟是来到了十里秦淮畔。但见河上红楼船泛,声声歌舞入耳来。他不由想起朝花巷中酷爱曲色的有趣的高老,苦笑一番学着高老吟起一首打油诗道:“相思曲来相思客,楼船一曲寻情和。杯酒欢盏与君饮,千金难换刻。”就这么腰缠宝剑,手提酒壶晃悠悠地要踏桥过河去。许是愁情难了,今夜酒更醉人,他走着半截脚底一滑竟摔坐在桥上,索性也不再起,就这么靠坐在栏杆边,就着夜色听着远处传来的花曲,半睡半醉半梦,打起呼噜来。 不知过了多时,不远处一顶红轿慢慢朝桥这边抬过,刚上桥之际,从石桥那头的巷子中窜出几个痞子混混,流里流气的,轿夫刚要回头,身后桥边又出现几人,将其堵在了石桥中间。 带头的是这一带的混混头姓刘单名垢字,有个人憎鬼恶的诨名叫破户太岁。他原本不过是街面上偷奸耍滑的破落户,只是家中有一姐姐和驻守城边的元人将领好上了,登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占着他那便宜姐夫的关系,整日里游手好闲,霸人妻女。这日听闻说金府姑娘出府,与几个狐朋狗友喝酒打闹间,一时酒劲上头,竟带着人要来劫这金府小姐。 几个混混瞅见了正在桥上压着宝剑酣睡的傅彦生,也不甚在意,江湖上哪还没一两个失意落魄的剑客不是。 就见几人前后压上,抬轿的轿夫也是金府下人,还算忠心,不过终究不是这些成日打架厮混的流氓汉子对手,三两下便被打倒在地上。只剩荷香和采莲两丫鬟守着3轿门。采莲惊叫道:“你们想干什么,知不知道轿里的可金家府上的大小姐,得罪了金家有你们好果子吃。” 那刘垢身边有一跟班也是金陵城班头的儿子叫xx,插着腰喊道:“嘻嘻,小丫头长的也水灵,我哥哥刘爷看上你家小姐,是她的福气,今天要娶她做个妾,还不快让你家小姐下轿迎接新姑爷。”逐又转头谄媚道:“刘哥,这两丫鬟看上去也是水灵,您娶了小姐,我们兄弟娶丫鬟也是美谈,哈哈哈。” 刘垢一巴掌摔过去,骂道:“你小子也敢抢,知道啥叫陪嫁丫鬟吗?老子娶了她们小姐,她们自然也要跟着陪嫁过来。”眼睛在两女身上扫了一圈,又淫笑道:“不过,等老子享用完,再送给兄弟们乐呵乐呵。”一边众人顿时哄笑起来,淫声秽语一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五十三章 “假”和尚救“真”美人 两个丫鬟气得满脸涨红,又惊怕不知所措。一群混混越围越近,只是一阵呼噜声,不适时宜地响起来。荷香忽然捅了下身旁采莲腰间,采莲以为她害怕,出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她自己也声音颤抖,不知该言何物,荷香却轻声道:“不,不是,你看那个像不像你刚刚说得的那野和尚?”采莲陪同小姐去了趟“风露阁”,回来后一路上就各种说在“风露阁”遇上了个野和尚当事,把傅彦生描述得是惟妙惟肖,荷香这才一眼就认出来。采莲顺指望去,果然见在众人后边打着瞌睡的傅彦生,顿时欣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就要呼救,才记起自己都不知他姓甚名谁,张口半天只好叫道:“野和尚,救命呀!” 这一呼没喊醒傅彦生,倒是把一群混混吓了一跳,还道是她的帮手到了。刘垢转身看去,见不过刚刚在桥上酣睡的小和尚,才仔细打量起傅彦生,见他满身补丁的僧袍,头上包着个破布巾,就是那俊朗的样貌让他看着很不顺眼,这刘垢虽是混混,他姐姿色不差,偏偏自己就长的有些寒碜,现在姐姐富贵了,他最讨厌听别人说自己是捡来的磕碜货,也见不得别人长的俊帅。 心里不爽快,他存心想教训下这和尚一番。刘垢走上前头喝道:“你这酸和尚,是这小妞的帮手?”一声没应,傅彦生好似睡得正香,只是轻轻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刘垢又喊了一声:“小爷叫你呢,赶紧起来,招打了。”又是没有反应,反而呼噜声更大了,刘垢登时就急了,抬起脚来就要朝傅彦生身上踹过去,只听“啪”得一声,脚下空无一人,他一脚踹在了石头柱子上,疼得他哎哟直叫。抬头一看,刚刚还烂醉的江湖落魄客正靠在一边的栏杆上,一脸狡黠地看着他。 其实自打他们金府的轿子刚上桥来傅彦生就醒了,只是认出了刚刚无理取闹的采莲,知道轿里坐着应该是那金小姐,有心避开她们就不作声色,蜷缩一边装睡。直到后来这一群混混围上来,他正寻思着要起身帮忙呢,就被眼尖的荷香给认出来了。 只见他抱着长剑,笑着扫了一众混混一眼,说道:“哪个吵了贫僧睡觉呀。”刘垢虽然混账,但也有他的小聪明。知道自己占着便宜姐夫的威名,可以夺人妻女,可以敲诈富商,却绝不敢惹那些刀头添血的江湖客。这些人可不管你是元人还是官兵,一言不合就取人性命。刘垢见傅彦生道模样,猜测他也是个江湖侠客,本不欲招惹,正要放些软话让他识趣点离开。却一下盯上了他手中抱着的那把宝剑,这一看就再也摞不开眼。 那把宝剑正是郭县那位被卫成杀掉的那名元将的,那元将家事非同小可,身上宝剑自然也非凡品。那日与卫成比试,傅彦生只觉得用的顺手也就一直带在身边了。宝剑是乌木做的剑鞘,纹着一些花纹看起来平凡无奇,只是在剑格处镶嵌了一颗硕大的宝石,在月光下泛着莹光。 刘垢苦愁不知要送什么礼物给他那个便宜姐夫,一眼就瞧中了这把宝剑。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傅彦生年级也不过十几,料想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张口便道:“小子,你刚刚在这睡觉了?交钱了吗?” 傅彦生好笑道:“睡觉还要交什么钱。”刘垢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道:“自然是睡觉保护费。小子我告诉你,这一带都是爷爷我罩得,甭管你吃喝拉撒睡,统统都要交钱。”傅彦生环保着宝剑,笑道:“没钱怎么办?”“没钱?没钱好呀。”刘垢两眼贼溜溜地盯着那把宝剑不放,贪婪道:“没钱,就拿剑来抵。” 傅彦生心道:“感情是看上自己手里的宝剑了。这家伙还真是胆大包天,头钱还劫色,现在还想顺带劫个财。”他抓着宝剑递过去道:“想要这剑呀,早说呀。自己来拿。”刘垢见他识相,笑嘻嘻地伸手去抓剑,手刚抓上剑鞘要使劲拽过来。 “咦?”刘垢甫一使劲,就觉得拽不动,紧咬牙根两手一起抓上。傅彦生微笑地瞧着他满脸涨红地撅着屁股往后拽,暗中用巧劲,让他怎么也拉不动宝剑,连剑鞘也抽不出。眼见他力气越来越大,整个人都渐渐后仰,突然手劲一松,再看混混刘垢,抓着剑鞘连退数步,一屁股就坐在了桥上。 “哎哟喂,摔死老子了。”正要张口开骂,刚抬头就见一道寒光闪到眼前,就感到一阵凉意从头贯到脚底,傅彦生正举着长剑,剑锋直指他面前。他吓到:“和尚,你做什么?别乱来啊。” 一群混混也都是大声喊到:“和尚,快把剑放下。你活得不耐烦啦,知道刘哥是谁吗?”刘垢一下有了底气,也吼道:“没错,你知道老子姐夫是谁吗?他可是金陵城驻城的将军。” 傅彦生冷声道:“元人?”刘垢还当他害怕了,连忙道:“自然是元人老爷。怎么样怕了吧,我劝你乖乖把剑放下,不然要你好看。”他不答还好,一说元人,傅彦生冷意更盛,:“元人,那你就该死。”长剑猛的拍下,刘垢吓到哇哇大叫,连爬带滚往后跑去,就觉屁股一凉,裤子上被他划了道大口子,露出两个白屁股蛋子,跑回去的时候一闪一现的。荷香和采莲两人见那刘垢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待经过两人身旁,就瞧见他身后春光乍泄,两人顿时尖叫地捂上双眼。 刘垢跑到一众混混身后,停下身来,两只手抓着裤子,大叫道:“和尚,你死定了,竟敢谋害将军家的亲戚。”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身旁的混混也跟着起哄,却畏于他手上的宝剑,一个个都不敢上前。刘垢一看急了,叫道:“你们愣着做什么,给我上呀,狠狠揍他。不过是个小和尚,怕什么,难道他还敢杀人不成?”后又叫道:“谁给我抢了那把宝剑,我就赏他这两丫鬟。” 众人一听,情绪高涨,围住傅彦生。 傅彦生见状,将手中长剑往桥面上一插,直入木三分。又将酒壶绑在剑柄上,空处手来,摆好架势,说道:“来吧。贫僧我热热身。” 混混们见他手上没了兵器,胆子瞬间就大起来了。三个两个的都朝他冲去。只见他双脚交替跃起,蓦地闪止半空,就听二个人“啊”的一声前后倒飞出去,是被他凌空前后双腿踢飞。两脚踢得极重,二人落在桥面上,“哇”的一下,连吐几口鲜血,便犹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只这一下,剩下几人大惊,只是现在进退两难,那刘垢大喝道:“和尚,你好大胆子,竟敢杀人,定是乱党,大伙快合力将他绑了,送到府衙领赏银。”其实那二人只是被踢伤昏过去,刘垢唯恐手下害怕不敢出手,索性给傅彦生套了个乱党的帽子,拿银钱给几人壮胆。往日里,他敲诈那些商户不成,也都是使的这套,胡乱给人套上个乱党的帽子,压到府衙,他那便宜姐夫抄家赚大头,他就领些赏钱赚小头,着实害了不少人。 果然几人一听还有赏银可以拿,大喊道:“大家一起上呀,他只有一个人,抓了领钱喝小酒去。” 傅彦生笑道:“且来一个给我垫垫屁股。”一手抓出,拽过一人将他用力拉倒在地上,一脚将他踩压住,这些街面上的混子,如何能是他这个习过高明武功的江湖人的对手,那混混使出浑身力气也没从地上爬起来,被他踩的死死的。他又依法炮制,两只手左右开弓,一抓一个准,不到一炷香功夫,地上已经叠其高高的人山,他一屁股坐上去,压得底下人“哇哇”大叫。桥面上瞬间只剩下捂着屁股的刘垢一人。 傅彦生一脚搭在剑柄上,戏谑地盯着刘垢,冲他勾了勾手指,笑道:“刘狗是吧。来吧,就差你了,打完贫僧好继续喝酒。”刘垢叫道:“和尚,别以为我怕你,小爷突然想起家中母鸡生蛋了,要回去伺候。”他说边叫边退后,还没说完,就撒丫子完桥下跑,不知何处伸出来的一只小脚,一下就摔了个狗啃屎,就这么打着滚从桥上一路往下滚去。到了桥下,刚稳住身子,就立马起身狂奔,远处望去,两个已经被冻的发红的屁股蛋,就像红白相间的大丸子,上上下下地晃动着。桥上,刚刚伸出小脚的荷香,吐着小舌头可爱非常,嘴里还嘀咕着:“摔死你个坏蛋。”。 傅彦生见带头的刘垢都跑远了,就从人山上一跃而下,顺便一脚将几人踢翻,喊道:“你们头都跑,赶紧滚蛋吧。”待几人相互搀扶着落荒而逃,他捡起刘垢丢下的剑鞘收起长剑,抓起酒壶狠狠灌了一口,又哼起小曲,准备离开。 “大师,请留步!”尘埃落定,轿内的金小姐才拉开帘子,款款步出,此刻她却是没带面巾,傅彦生借着月光烛火瞧的清楚。见她大眼含笑带俏,眼间有蒙雾遮绕,小巧朱唇微微翘起,一边嘴角向上挑高。这笑容勾人心魄,这位金小姐,美或许比不上元无香,但美中带媚,却有异样风情。只见她披着锦袍,双手抓着衣摆,身旁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慢步走到傅彦生面前,欠身道:“小女金奕裳见过大师。” 傅彦生笑道:“贫僧不过野和尚,当不得大师。”金奕裳笑意依然:“大师救了小女,自然就是大师。”他又道:“如你这么说街上随便一个乞丐救了你,也算大师咯?”“当然。如果他救的了的话,自然也是小女的大师。”金奕裳双眼蒙雾,情愫流露道,“赶问大师名讳?”如果让他对上一二十个恶人,或许还不害怕,只是金奕裳盯着他的眼神,令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实在不明白,这小姑娘瞧着岁数同自己一般大,言语间却总能拨动心弦。他好不容易定下神来,说道:“你看起来也没比我小,不用大师大师的叫。你我萍水相逢,也不知明日各在何方,名字什么的不说也罢。”金奕裳娇笑道:“明日各在何方?自然是在金府了。咯咯,大师真会说笑,你救小女一命,小女怎能不做报答就让大师离去,改日岂不是被人说小女忘恩负义?” 傅彦生回道:“贫僧不过是自救,与你无关。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贫僧告辞了。”转身就要离去,金奕裳忽然伸出纤手玉指就要去拉他的衣袖,他早有所感,侧身巧妙的避开,金奕裳有意无意间,身子就向前倾倒,眼见她就要摔到地上,他连忙伸手将她拉起来。金奕裳却顺势偎依到他怀里去,美人回眸,两眼娇媚地盯着他,轻笑道:“大师你又救了小女一次,这下可不能再推脱了吧。” 一股子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悠悠飘进傅彦生鼻中,刺激着他心中忽生悸动,一时他只觉得脑袋胀大。心想:“这女子死缠烂打,自己又打不得骂不得。”手上又不敢大力,怕伤到她,想把她先拉开,却被她紧紧抱住不放。一旁荷香与采莲很有默契地转过身,正捂着嘴偷笑。 金奕裳又道:“大师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夜深人静的,你怎忍心让我们三个女子独自行路回家呢。万一那般贼人并未走远,小女子可怎么办才好?” 傅彦生往桥面上扫去,只见那些轿夫早已不知踪影,转念心想:“这女子虽然难缠,不过说得也不无道理,我且将她们送回家,那时再离去,她也留不住。”随即点头道:“也好,我就送你们一程。”见金奕裳依旧抱着自己不放,又道:“你还不快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五十四章 金府 金陵金府,位于城南边上湖畔,连着湖心岛好大一片楼阁连绵,全是金府家院。家主金世昌号称金半城,为人仗义疏财,手下车马走船行当颇多,所以与江湖人士也关系密切。听手下家丁来报说是自己宝贝女人被难缠的“破户太岁”刘垢围住了,正想法派人去搭救,就听到门外禀报小姐回来了。 身材矮胖地金世昌着急忙慌地从大堂跑到门口,见宝贝女儿金奕裳正领着一个陌生男人进得门来,连忙跑过去,拉着她上下打量,念叨道:“诶哟,我的宝贝女儿,你可算回来了。吓死爹爹了。那些个该死的混混没为难你吧?你跟爹爹说说,是谁欺负你,爹爹让人灭了他。” 金奕裳推开他,笑道:“好啦,阿爹,女儿还不了解你吗?一天到晚和气生财,哪敢惹别人。”金世昌道:“那不一样,敢欺负我宝贝女儿,爹爹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帮你教训他。” 她笑道:“好呀,那谁谁你一定都知道了,去吧,那个破落户现在也算是将军府内的八竿子亲戚,我亲爱的阿爹,去帮女儿报仇吧。”金世昌笑道:“他要是敢伤你,爹爹自然为你作主,你这不没事么。就别跟那种破落户计较了,白白失去了脸面不是。”知父莫若女,她早有所料金世昌所言,笑道:“你这德行,我三岁时候就知道了,要你硬气点比杀了你还难难怪是个人都可以欺负上家来。”金世昌不好意思地抓着大光脑袋,赔笑道:“和气生财嘛,和气生财。我们做生意的,更不能光逞一时义气,你说是吧女儿。”大脑袋一转瞧见立于一旁默不作声的傅彦生,连忙转移话题道:“这位小师傅是?” 听阿爹问起傅彦生,金奕裳瞬间阴转晴,欢笑道:“对了,就是这位大师打跑了刘垢那个破落户,救了女儿,不然女儿可就活不下去了,阿爹你一定要好好报答他呀。”傅彦生一心想走,忙接话道:“不过顺路举手之忙,金先生不用记挂心上,贫僧还有事在身就先告辞了。”此刻临近二更天,金世昌说道:“小师傅打跑了刘垢?这……你看天色已晚,小师傅还有何要事非办不可呢,还是先在府上住一晚,明日再去?也好让我好好感谢救女之情?”他刚要回绝,金世昌又道:“对小师傅来说或许只是小事,不过奕裳可是我的宝贝闺女,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怕也是不想活了。”又看了看傅彦生一身装扮问道:“小师傅是僧人?” 他回道:“阿弥陀佛!贫僧虽尚未剃度,不过已经拜高僧为师,故都以僧人自居。”金世昌问听更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也一心向佛,也识得不少高僧名家。不知小师傅师从哪位高僧呀?”傅彦生见其言语诚恳心道说说也无妨,说不定他还能知晓和尚的下落,随即笑道:“家师半山寺净悟大师。不知金先生可认识我师傅?”不料金世昌先是一惊,他与江湖人士交往深厚,知许多江湖事,自然笑晓得天地二僧的名号,观傅彦生神情自然,不似说谎,当下笑意更盛,说道:“净悟大师在江湖中鼎鼎有名,哪个不知,谁人不识?”傅彦生激动道:“金先生近来可见过我师傅?”金世昌假装思考片刻,说道:“到是不曾见过。”他沉声片刻,见傅彦生神情低落,又道:“不过每年春开之际,大师都会来府上相聚,估计也就在月余内了。”就见傅彦生喜出望外,惊道:“当真!” 金世昌笑道:“自然,小师傅何不在府上住下。一来金府上下定要好好报答一番,二来也可在此等候大师到来。你看如何?”傅彦生闻言,心思道:“世上竟有如此巧妙的事情?和尚曾说要来金陵寻一故人,怕不是就是这位金先生?如此先在金府住下也好。”当下拱手谢道:“那在下就叨扰了,谢过金先生。” “客气,客气。应该是金府上下谢过小师傅才是。”金世昌笑容满面,问道:“还未请教小师傅姓名?”傅彦生拱手答道:“小子姓傅名彦生,还未正式入得师傅名下,还未剃度,是故也未有法号。”金世昌转手喊道:“刘管家,帮我招呼好傅小师傅。”随即唤管家安排妥当领着傅彦生去厢房歇息。 见傅彦生走远了,金奕裳窜出脑袋,狐疑地问道:“阿爹,你什么时候认识什么高僧了,我怎么都不知道。”金世昌胖脸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道:“你爹爹我从来不拜佛,哪里去认识高僧?”“那你刚刚还?”她忽然恍然大悟,叫道:“哦!你都刚刚在骗他?阿爹你为什么要骗他呢?”金世昌说道:“你这小妮子,别以为阿爹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那眼珠子一直盯着人家看,看上这小子了吧。我这不是想办法帮你留下他吗?不然他不早就走了。” “啊!阿爹,我爱死你了。”金奕裳抱着金世昌在他胖胖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又问道:“不过,要是那个大师一直不来,不就露馅了?”金世昌笑道:“露什么馅,我可从没说过他师傅一定会来的,都是他自己想的。况且,凭我女儿的美貌,几天之内你还拿不下他吗?我的乖女儿。” 金奕裳娇羞道:“讨厌,哪有当爹的这么消遣女儿的。哼,我不理你了。”抓着衣袍一路小跑,朝傅彦生追去。 金世昌看着自己女儿的背影,自叹道:“乖女儿呀,爹爹做事你哪能懂哟。现在要是让这小子走了,回头慰府的将军真的找上门来,咱们拿什么给人家交代呢。”转头冲身旁的一个仆人说道:“去吧,准备好礼物,天一亮咱们就去拜访拜访我们的父母官,还有派人去刘垢那边打听打听消息,这个破户太岁可不好伺候。”停顿片刻,又想到:“对了,吩咐下去,看好小姐,最近别让她出门了,有什么事速来报我。” “彦生哥哥?你睡了吗?小女我给你送来点宵夜来。”屋内灯烛通亮,傅彦生正做着晚课,刚诵到:“色即是空。”就听窗外娇声传进来,又在心头补上一句:“空即是色。”随即说道:“睡着了。” 金奕裳笑道:“哥哥这是说笑吗?”只是推门不进,傅彦生又不再搭理她,就凑见一旁窗子半掩着,她轻悄悄走到窗边,“吱呀”一声推开窗子,探头进去,笑盈盈地看着傅彦生,说道:“哥哥,这是躲着小女么?” 傅彦生刚抬头,就不得不连声暗念几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就见金奕裳半个身子探进窗子,身上裘袍里,只着一件单衣,探着身子挤得酥胸半露,单衣上绣一对鸳鸯戏水。伴着夜色,在冷冬好似春意盎然。平缓心神,他抬头说道:“抱歉,贫僧正做晚课,不方便见客。” 此刻的傅彦生头巾已经去了,披散着头发,金奕裳望向他两眼冒光,将食盘放到窗下的桌几上,双手托腮,说道:“哥哥,明明还未剃度出家,为何老以和尚自居呢?岂不是无趣的紧?” 傅彦生把经书放下,平淡道:“贫僧身未出家,心已出尘。”金奕裳掩嘴笑道:“这红尘滚滚,有的是精彩,哥哥你年级尚轻,不觉得可惜吗?”他大笑道:“贫僧躲得就是红尘!”心却想到:“再不躲,自个就要被红尘淹死了。”他掰着手指数到,加上这个“裸”的金小姐,这已经是第三朵艳桃花了,佛主您老人家这是要给我渡情劫了,他其实玩心未死,只是这几日被一连串的逼婚给吓怕了,所以干脆先当个和尚,好让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知难而退,没想到又引来个金奕裳。 见她趴在窗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傅彦生只得走上前去,说道:“金小姐,你的好意贫僧收到了,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伸手就要关窗,就觉一只柔荑搭上胳膊,只见金奕裳纤手抓着他的胳膊,借力将自己拉近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幽兰香气,无时不刻不在刺激着他的感官。“哥哥,再陪小女聊会吧。”金奕裳抬头间,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细声说道:“人家今晚被吓得不轻,一个人睡不着觉呢。” 轻轻拍掉她的手,傅彦生笑道:“贫僧觉得金先生看起来更有安全感些。好了,夜深了,贫僧要去休息了,你要是睡不着就继续在这赏月吧。”说完就将她连人带窗推了出去。 “不解风情的家伙。”金奕裳气得直跺脚,“本小姐这么美,我就不信你爱不上我。” 郭县尉府。堂首坐着浓须白发,却身形壮硕的金元将领,一脸狰怒,眼扫堂下一众人。见底下人都默不作声,一拍堂桌,吼道:“我儿子怎么死的?你们一个个都哑了?还是都聋了?”将领喊到大声,堂下众人都吓得低头不语,生怕触了他的虎须,引祸上身。眼见将领愈来愈不耐烦了,身旁一侍卫紧张道:“禀将军,小将军他,他是接了一份密令,带着兵马来到郭县的,属下等人着实不知道他去做什么。” “密令?谁的密令,能调动我手下的兵?哪怕是皇上的指令,也要经我王保点头才行。”将领一把拽过侍卫,轮盘大脸贴上侍卫,直直瞪着他,又吼道:“说,谁的密令?”那侍卫支支吾吾一时答不上来,王保登时怒火攻心,一手将侍卫甩在地上,接着抓起身旁的弯刀,起身就是一个狠劈,竟将侍卫的脑袋直接削了下来,那侍卫连哼声都没有,脑袋就一路滚动,到了堂口又顺着石阶往外滚动。直到一只脚将它死死踩住。这只脚的主人就是十二生肖里的酉,只见她将脑袋用力踢到一旁,便领着戌,一步步迈进大堂,郎声道:“王将军,心情不佳呀。” 将领皱眉喝道:“你们是谁?”酉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抛上大堂,将领伸手使得一手猴子探月,一下夹住令牌,眼扫过,冷哼道:“王妃,哼,是你们给我儿传的令?”声音都后面已经略带杀意。行军将人尸山血海里走来,杀气非一般江湖人士所能比。酉被气势威压下,不自觉后退,身后戌身后挡在她背上,才停下步伐。 将领始动,手中弯刀寒光一闪,堪堪停在酉额前。就见她头上一缕青丝飘落,额前一道细痕隐现,血滴从额间流下,口中微颤:“王将军可还满意?”“小儿的账先给你们记上。”将领腰刀收鞘,又闻道:“告诉我,谁干的。” 酉颤颤与戌相视,不敢擦拭额上的血渍,任由它淌下脸颊,细声道来:“那日小将军发现目标,独自领人追赶,便无音讯,直到郭县县衙衙役,报称击杀了一伙叛党,才知小将军已经遇害。” 将领独自坐在椅上,沉声道:“郭县的衙役?你是说我儿领着一众悍卒,被一伙衙役给杀了?”酉解释道:“那伙衙役个个眼带凶光,并不一般,还请王将军莫轻视。”将领喝道:“管他是谁,敢杀我儿,定将他们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去。” 一旁文士出声提醒道:“将军此举怕是不妥,那些衙役虽是汉人,也是造册在案的府兵,将军万万不可鲁莽行事。” 将领不耐烦道:“不过低贱之人,我杀他们如猪狗,何人敢责问我。”又冲堂下一众兵将喝道:“去,带上兵卒,不论是谁,将那郭县的衙役全杀了,一个不留,我要血洗郭县。” 酉低着头,脸上暗笑,见将领望来,连忙又恢复平静,淡淡道:“那些衙役是该死,不过我们追查的那小子,武功不弱,与小将军的死定也难脱干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五十五章 “仗义疏财”金世昌 酉说的飞快,不觉堂上气氛越来越凝重,一旁戌拉了她一下,才警醒,连忙收声不语。堂首那将领眉头紧皱,怒视眼前男女,堂上气氛压抑地令人窒息,就在酉就要忍受不住低头躲闪时,大堂上才响起将领厚重的声音,说道:“好一个借刀杀人,你们回去告诉完颜敏赫,本将军这把刀最后借她一次,从此我们之间的恩情两清了。” “那我等先行告退了,静候将军佳音。”酉如蒙大赦,赶紧拉着戌拜谢告退。 等二人离开大堂,将领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在堂上在怀中掏出一块丝帕静思不语,此刻的他平静而忧愁。(将领就是十二生肖中的寅虎。) 金府湖心花园。 “彦生哥哥,吃饭了。”金奕裳一大早就领着两荷香采莲和一众丫鬟,端着大盘小盘的饭食,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穿廊过道,跑来敲傅彦生的房门门,只是连敲几响也不见人应声。又唤了几声没人开门,她小声x道:“哥哥我进来了?”轻轻推门入内,发现房门并未锁上,房内里面空无一人。 金奕裳四下扫看,登时着急了,纳闷道:“他人呢?”荷香和采莲相对视,摆着拨浪鼓似的脑袋,也不知所措。这边三人正愣神,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隐约有傅彦生与金世昌的交谈声。 “哈哈,小师傅你喊我金伯父就好,不要叫的那么见外。”金世昌声音高尖,配合他那胖墩墩的身子,很有喜感,开口间总是大气:“伯父我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承蒙江湖中兄弟看得起,夸大一句‘仗义疏财’金世昌,哈哈哈……” 傅彦生笑道:“金伯父客气了,您唤我彦生就好……”二人聊得开心,他就见一道人影闪过,连忙回身闪到一旁。 原来金奕裳听道门外他们二人的声响,连忙飞奔出去,只是出来的凑巧,一下就撞在来人的身上。她撞得晕乎乎的,就听见傅彦生出声问道:“金小姐,你没事吧?”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干脆紧紧抱住来人不放手,娇羞道:“人家疼!”,话音未落,耳边忽然响起金世昌的声音:“我的宝贝规律,哪里疼呀,来爹爹看看。”才觉不对,手上的尺寸也是大了一圈的感觉,忙推开来一看,哪里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傅哥哥,果然自己父亲金世昌笑眯眯地盯着她,正关心地左右看,“是不是爹爹撞疼你了,来人啦,赶紧喊黄大夫,老刘,老刘。”、 这边金世昌大声叫着刘管家,金奕裳抬脚用力跺下去,怄气道:“哼!不疼了。”随即转身笑盈盈地抓住傅彦生的胳膊,说道:“彦生哥哥,你去哪了呀,我特别给你准备了早饭。” “什么早饭?在哪呢?爹爹我正好也还没吃。”金世昌也顾不上刚刚跑来的刘管家了,推开几人刚冲进屋里,就听一声尖叫就传出来:“诶哟喂!我的乖女儿咧,你这是把全府的早餐都搬来了吗?我的乖乖,这得够老爷我吃上十天了。” 傅彦生拖着金奕裳跟着进屋一看,只见不大的圆桌上满满当当地摆齐各大大小小吃食,一盘侍女们手上还端着些。金世昌正指着一盘酱肘子,冲自家女儿喊道:“大早上的,吃什么酱肘子呀。你个败家女儿。”金奕裳脾气也不小,吼道:“凶什么凶,人家这不是刚认识彦生哥哥,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吗?所以就让家里的厨子每样拿手的好菜都给他做一道咯。反正你请到那些厨子平时也不见你用。” “你,你……”金世昌半晌说出两个你,只是抱着大碗不放,又道:“小师傅是出家人,你怎么可以请他吃荤菜呢?你说是吧,彦生。快快,都给老爷端走,回头热一热,中午晚上一起吃。” “本小姐看谁敢搬?”金奕裳凶道:“你怎么知道他不吃的,人家又还没真出家。”转而又细声问道:“是吧,彦生哥哥。” 见她又要缠上来,傅彦生连忙道:“我早上吃的不多,稍微用点就好,不用这么麻烦。”金奕裳拉过凳子请他坐下,道:“那我陪哥哥一起吃点。”抬头瞥见见金世昌也一屁股坐下来准备用饭,她连忙瞪过去,一边打着眼色,一边说道:“爹爹,您不是说约了人谈事情吗?怎么还不去。”金世昌佯装不知,塞得满嘴流油,囫囵地说道:“什么事情,不急,等爹爹吃完再说,你这边这么多两个人也吃不完,太心……太浪费了,爹爹帮你们吃点。你还别说,一大早吃酱肘子味道还不错。” “哼!一大早吃肘子,你就吃吧,肥死你。”金世昌吃的吧唧作响,见他死赖着不走,眼见没法与傅彦生单独待着了,她也没心情继续坐下去,细声对傅彦生说道:“彦生哥哥你慢慢吃。”那边又冲着金世昌一拍桌子,气道:“哼,荷香、采莲我们走。”转身甩门而去,两丫鬟又领着一群侍女紧跟着鱼贯离去。金世昌咬着口肉大喊着:“那些东西回头没人吃,可千万别丢,留着热一热老爷我中午晚上一块吃。”转而又笑道:“彦生呀,坐坐坐,快吃,别客气,吃不完就浪费了,来吃个窝头。” 金陵城西,一座大宅院墙外,刘垢鬼鬼祟祟地沿着墙根寻了柴火堆,麻利地拨开柴火露出个小洞。他左右看没人,一猫腰就从小洞口飞快地钻了进去,动作利索,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进到院子里,熟门熟路地绕了几个廊道,来到一个厢房前,拍门轻声喊道:“姐,开门。是我,小狗子。” 屋内传来懒洋洋地声音:“自己进来吧,门没锁。”刘垢闻声推门进去,就见屋内矮桌旁坐着一个颇有些姿色的浓妆女子,正是他姐姐刘琳。见他进来,冷声道:“你还舍得来看姐姐我?” 他满脸堆笑,凑上前去,说道:“怎么会呢,阿姐,小狗子这不来看你了。你瞅瞅,给你带了最爱吃的,‘风露阁’的花糕子。” 刚过去,就被刘琳一把拽住了耳朵,笑骂道:“好你个小狗子,还晓得来看你姐我。你可是把姐姐姐我卖了个好价呀……”“唉哟,疼……姐你撒手,耳朵要掉啦。”刘垢被揪着耳朵只好侧着头,不敢使劲躲,低声出言讨饶,“小狗子哪敢呢,从小你就最疼我了不是。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阿姐别气,来吃糕,吃糕,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刘琳这才稍稍消了点气,接过一块花糕,还没动口,又想起什么,随即骂道:“少来,说吧,是不是又闯祸了?我说你,整天也没个正行,啥时候能正经讨了媳妇,让咱爸咱妈在底下也能高兴高兴。”刘垢笑道:“没有,没闯祸,我是谁,这金陵城里谁还不知道咱姐夫乌大将军,从来都是我欺负别人,哪个不长眼的敢惹我。”顿了顿又道:“阿姐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么,你瞧瞧,我还特地给咱姐夫送礼来了。”他小心翼翼地在腰兜里扒拉半天,掏出一断金穗,连着金穗末挂着一枚玉佩,看质地显然十分名贵。 刘琳接过玉佩,入手温润,心知价格不菲,惊道:“玉佩?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哪里来的?是不是又去哪里讹人家了?”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什么德行,心想他定是又去哪里敲诈商人了。气道:“收回去,姐姐和你说过多少回了,少占着将军的名头做这些事。”见刘垢失落的神色又不忍心,解释道:“别看你姐姐我入了这将军府里,不过终究只是个妾侍。我在这府里也说不上话,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可怎么办。现在姐姐还有些姿色,将军或许还能惦念一二,等到人老珠黄了,没人理会了,姐姐可全靠你养活了。”她愈说愈伤心,眼眶红润润,泪珠一粒粒往下掉。刘垢虽然是混子,但从小被刘琳带大,最怕也最疼他这个姐姐,此刻见刘琳伤心的厉害,也慌了神,安慰道:“阿姐,你别哭呀,你一哭我就没辙了。你看我这不也想着上进么,就特地给姐夫寻了个礼物,想让他做主安排个好差事不是。”见刘琳不信,他连忙又道:“这玉佩真不是讹得,也不偷不抢,你弟弟你还不清楚,虽然混蛋了点,但也没本事偷到这么名贵的玉佩不是?”其实这玉佩是那晚从傅彦生的剑鞘上拽下来的,傅彦生喜欢那把宝剑,却从不在意剑上这些名贵佩饰,丢了也不在意。 刘琳疑道:“那你哪来的钱买这玉佩?”他胡说道:“最近手气好,赢了些钱。”刘琳这才松了口气,她也不指望自己这弟弟能有什么正当营生,赢来的钱,也好过去偷去抢的好。 姐弟两在屋里正说着话,房门被人从屋外推了进来。走进一个一脸胡渣子的头上戴着笠子帽大汉,一进屋来就大叫:“哪来的奸夫,老子杀了他。”却是刘垢那便宜姐夫,元人驻守金陵的偏将乌哈塔,只见他一手提刀,一脚跨将进屋,就郎声喝道:“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偷人偷到我头上来了。” 刘垢吓得从凳子上跌坐到地上,忙叫道:“姐……姐夫,是我,刘垢。”乌哈塔人高马大,本来站着就比刘垢高一个头,这会从上往下俯视,就见一个人蜷缩在自己脚下发抖,他拿着弯刀在那人脸前比划了两下,问道:“刘垢,又是谁。谁是你姐夫了。” 一旁刘琳才缓过神来,连忙拉住他持刀的手,喊道:“将军,小心刀,他是我弟弟呀,你见过的,就是小狗子。” “狗子?”乌哈塔仔细瞧了片刻,才唤起一丝印象,道:“是你小子呀,果然还是像条狗一样。吓老子一跳,还以为老子几天没来,哪里跑进个野男人来。”说完,大马金刀地往凳子上一坐,拉过刘琳狠狠地亲了一口子,才道:“我的心肝小宝贝,有没想老子呀。” 刘琳一拍他的胸口,埋怨道:“人家才不要想你呢,一连几天都不来,刚来就欺负人家的弟弟。”乌哈塔赔笑道:“这不是家里母老虎看得紧吗?老子刚一来就听见你房里有动静,还以为你这骚蹄子耐不住寂寞,去找野男人了。”刘琳气道:“就算人家有这心,也没哪个男人有那个胆不是,谁不知道我是大将军的女人。” 乌哈塔听刘琳唤自己大将军,高兴道:“对对对,是我不该,胡乱怀疑夫人你。”刘垢见他心情渐好,小心翼翼地讨好道:“姐夫,刘垢给你请安了。” 乌哈塔扫了一眼刘垢,不耐烦道:“知道了,你回去吧。”做势就要赶人,刘琳赶忙道:“你个没良心的,你看看,我家弟弟还一心想给你送个宝贝来呢,一张嘴就知道赶人。”她顺手将刘垢带来的玉佩递了过去,才又道:“奴家跟了你这么久,也求不上其他的什么了,只期望自家兄弟能有些出息。” 乌哈塔接过玉佩两眼突然瞪起,郎声问道:“这玉佩哪来的。”刘垢被他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是我买,买来的。”乌哈塔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才收起玉佩淡淡地说道:“嗯,既然宝贝儿给你求情,明日你就去巡检司做个巡检吧。” 一听竟然捞了个一官半职,刘垢喜出望外,慌忙道谢:“谢谢姐夫,谢谢姐夫。你们忙你忙,狗子我先走了。” 乌哈塔道:“赶紧滚蛋吧,别碍着老子办事。”见刘垢正要走,又喝道:“慢着,哪里进来的,就哪里滚出去,别给老子往大门口丢人现眼。” “诶,是是是,狗子我就走。”说完他连滚带爬,就跑出屋外,还顺带关上了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五十六章 痴情女 一月初,天气依然寒冷,江南一地时不时还能飘下朵朵雪花。金陵城南的金府内,湖心岛在冬意下,流露出素白景致。 金府校场上,傅彦生穿着单衣伴着晚霞之色舞剑,时而如柳絮偏偏飘舞,时而如猛虎下山林,凶恶慎人。招式变幻之间,俊朗的面庞下透出一股刚毅神情。 校场上萧瑟舞剑人,边上的凉亭内,却是佳人绕轻丝。只见金奕裳双手托腮,趴靠在凉亭栏杆边上,眼睛随同场上的人影晃动,是一刻也不离傅彦生的身子,嘴里自言自语念道:“真是江湖英杰。”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看着身旁的荷香采莲不住咋舌,暗道自家小姐这是魔怔了。 采莲大惑不解:“小姐,论样貌小师傅看起来也就中上之姿,但金陵城里那些个爱慕你的富家公子,也有许多英俊不凡的,你向来不假以颜色,怎么如今独独对他就这么入迷呢?” 只见金奕裳目不转睛,眼不斜视,嘴角微微上扬,笑道:“不知道,就是第一眼就被他迷住了,他的一举一动,都散发出莫名的吸引力。再说彦生哥哥这样的江湖英杰,哪是那些流连于花街柳巷的纨绔子弟,富家公子能比的,那些个家伙本小姐多看一刻都觉得难受。” 采莲瞧着校场上僧衣打扮的傅彦生,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特别之处,心道不解暗暗称奇:“我怎么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小姐这是发了癔症了吧。横竖不过是个长的俊朗点的江湖野和尚,还是个不剃头的野和尚。”口中淡淡说道:“我怎么没瞧出他有什么稀奇的。”刚说完,就被金奕裳赏了一脑蹦,“你个小妮子,懂什么。”采莲捂着脑子,缩在一旁委屈,心中更愤愤道:“小姐你自己都还没我大呢。”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小哥哥你怎生得如此无情呢?”又听金奕裳忧愁道:“你们说我该怎么做好呢?” 采莲猛摇头,她也不过是个黄花丫头,哪能懂得这些男女的情情爱爱之事。小声道来:“要不让老爷去说说看。不都说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么钱。”金奕裳直摇头,“你就不能想点其它靠谱的?” “小姐不如给他下药?”荷香语不惊人死不休,羞俏俏地立于身后突然淡淡出声提醒道。采莲霎时间脸都红了,平日都是她大大咧咧的,荷香从来都是害羞内敛样子,没想到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语,伸手往她额头上一搭,呆道:“荷香这是你吗?你该不会发热了吧,说这些疯话?” 金奕裳也惊叫道:“下药,下什么药?”她想了片刻,忽然大悟:“喔,你是说那种药呀,那怎么可以,传出去本小姐还要不要颜面了。”采莲配合着点头,“没错,小姐可是堂堂金家大小姐,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没人知道还好,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天啊,太可怕了,荷香你可别出这……”还没说完,那边金奕裳停顿一会又道:“嗯,没错,没人知道就好,你们记住谁要给本小姐传出去了,本小姐就把她的嘴缝上。”采莲点头道:“是,绝对不能传出去,啊!不是,小姐,你该不会真要下药吧?” 她指着采莲摇头道:“不是我,是你!”采莲一头雾水,惊道:“我?为什么是我呀,这主意也是荷香出的呀?要去当然也是让她去。” 金奕裳点头道:“当然是你了,荷香看上去笨笨的,一定会被发现的,还是你机灵,你去的好。快点,去老神医那边弄点药来。” “她还笨笨的?她要是笨笨得哪能出这种注意?小姐你不要被她呆呆的外表给蒙骗了呀。”采莲百般不愿意,“还有这种药,你让我怎么说得出口,老神医怎么可能给我?”金奕裳说道:“你就跟他说你自己用呗,老神医一定会给你的。”见她还要拒绝,金奕裳板起脸来,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家丁丫鬟,没少去他那弄这些个药来。这一到大半夜的指不定都窝到那个犄角旮旯,行那些下作的勾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顺便叫厨子再备做好酒好菜。”想了想又道:“彦生哥哥好酒,你去把我爹的‘三月春’给拿上,把药下进去,这回,嘻嘻!本小姐一定要马到功成。”说完挥手让她赶紧去准备,自己则拉着荷香朝傅彦生走去。 没了净悟在一旁叮嘱,傅彦生反而习武更勤,早晚不断,他于拳术一道领悟不深,不过剑术却与日俱进,元无香的“春南剑”早已融会贯通,被他舞出了别样的钢柔之姿。 他一心思及要融汇自身所学半山学拳脚功夫,化成新的剑术武学,却总不得新悟。索性也不去讲究,是拳还是剑,平日里使出,用剑顺畅处便用剑,使拳舒服时便打拳,无特别套路可言,却也是行招自如,已经隐隐触及无招胜有招的境界。剑随心走,这边他练的正起劲,耳边听闻脚步声,心知又是金府的大小姐来了。这几日,自己每日练武她总会在一旁逗留,还时常上前来各种闲聊。心道今天又只能到此为止了,怕长剑伤人当下收剑归鞘,回身说道:“金小姐,你又来了。” 金奕裳步上前来,见傅彦生猛然转身,一脸娇羞笑道:“那个,好巧呀,你练完了?。” 他点头道:“嗯,今天就到此。金小姐你自便。”双手一搭,就跨步与她擦肩而过,金奕裳慌忙喊道:“诶等一下。”他回头道:“金小姐还有什么事?” 金奕裳脸红了半天,不知如何开口,反倒荷香一旁答道:“晚上小姐特地准备了一桌酒菜,想于小师傅共用。还望小师傅赏脸。”“对对对,彦生哥哥可一定要来呀。”金奕裳希翼地望着傅彦生,他有心不去,却又不知如何拒绝,是故开口推脱道:“贫僧出家为僧,当严守清规戒律,与金小姐共餐实在多有不便,阿弥陀佛。” “你骗人,那天晚上明明见你还喝酒来着。”金奕裳气鼓鼓地说道:“喝酒的和尚,小女都还没见过呢?” 他淡淡道:“因为我还没剃度。”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气得金奕裳叫道:“那请哥哥共进晚餐,我爹有美酒‘三月春’,我特定让采莲去取了,想来彦生哥哥一定会喜欢。到时候我俩饮酒赏月如何?” 傅彦生静静看着她片刻,见她双目怀春,双眼避至一旁,又行礼道:“阿弥陀佛,对不起贫僧是个和尚,不便犯色戒。” 金奕裳将脸凑上前去,让他的双眼避无可避,问道:“你不是已经犯了酒戒了?” “因为贫僧还没剃度,抱歉贫僧需要洗漱一番,先行告辞了。”说完丢下目瞪口呆的二人,快步离去。 “气死我啦。”金奕裳从小娇生惯养,金府内外上至金世昌,下到家丁马夫,个个都是处处顺她心意,她哪里受过这般三番五次的拒绝,更气得胡乱踢打,荷香小心伺候道:“小姐既然他不喜欢你,何必强求呢。”她摔打一通后,缓下心神,狠狠道:“我偏不,本小姐就要他了,我就不信了,他刚刚说要去哪?”“说是去洗漱,应该去了浴房那边了吧。”荷香指了指西厢房那边的浴房,问道:“小姐你要做什么?诶,小姐,等等我呀。” 采莲偷偷摸摸地从酒窖抱了坛“三月春”,碎碎念叨地往傅彦生的厢房走去。“小姐真是疯了,让我去找老神医拿药,还拿老爷‘三月春’,老爷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正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采莲,你不陪着小姐,在这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什么疯了,谁疯了?” “啊!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她一听,竟是老爷金世昌道的声音,吓得浑身发抖,差点就没抱住手里的酒坛子。背着身子也不敢转过身。金世昌迈步上前,狐疑道:“什么不关你的事?你怀里抱着什么?”走到她面前,一眼就瞧见了她手里的大酒坛子。 “这不是‘三月春’,不关我的事,小姐要的。”金世昌刚转到她身下,她就已经被吓到语无伦次。 金世昌一听‘三月春’三字,再往她手上细看,胡子都气飞了,大叫道:“好你个采莲,好大的胆子呀,这酒是你能拿到吗?老爷我可就剩这么一坛了,都没舍得喝,你还敢偷它?”说着一把抢过酒坛子,只见上面的酒封都已经被开启了,更气的直跳脚,“今天老爷非的得好好教训你一下。” 采莲一听连忙跪下道:“啊,老爷,不关我的事呀。这酒是小姐让拿的,奴婢可不敢自作主张。” 金世昌疑道:“那丫头,她又不喝酒,拿老爷的‘三月春’做什么?”采莲小声地支支吾吾:“小,小姐她说,要,要请小师傅喝酒。所以,所以……”金世昌接声道:“所以就拿老爷我的心肝宝贝?”后又大骂道:“这个败家女儿,怎么就被一个小子给迷得神魂颠倒,请人喝酒,随便拿一坛不就好了。老爷我平时都不舍得喝呢,就敢请外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一边说着,一边抱着酒坛子慢慢走远。采莲跪在地上,直到没了脚步声,才敢抬起头来,四处张望,见没了金世昌的身影,瞬间瘫坐在地上,拍着小胸口大喘气。心道:“吓死我,好险。还好没把下药的事说出来。”想着想着就在身上摸索起来,“咦,我那包药哪去了?怎么找不到了?”她上上下下,浑身仔仔细细地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从老神医那边要来的媚药。登时急了,心想:“完蛋了,酒也没了,现在药也没了,小姐不得打死我啦。”正哭着,走廊那头金奕裳气呼呼地正走来,身后急急忙忙地跟着荷香。 采莲低着头,小声道:“小姐。” 金奕裳一路正往西厢房走去,见她杵在廊上,问道:“你怎么还在这?” “我,那,酒……老爷他……”采莲支支吾吾不敢应声,心里寻思着怎么跟她解释,就被金奕裳拉着胳膊往前走,边走边说道:“采莲,来得正好,别管那酒了,快给我想想办法?”采莲不解地看向荷香,荷香道:“小师傅没答应赴宴。”“那太好……”她心中侥幸,刚惊呼见金奕裳怒目瞪来,连忙改口道:“那太可惜了。”又问道:“那小姐,你这是要去干嘛?” “偷衣服!”金奕裳语出惊人,两个小丫鬟吓到道:“偷……偷衣服?小姐你该不会要去男浴场吧?” 她气道:“干嘛?不行么,整个金府都是我爹的,我要去哪里谁敢管?” 金陵西郊大营,乌哈塔端坐在营房内,手持刘垢的那枚玉佩仔细端详。正在眉头紧缩之际,忽然营房门帘从外打开,走进两名兵卒,刚一进房内便单膝跪下。他头也不回,询问道:“查清楚了?”其中一名兵卒说道:“卑职连夜查访,刘垢虽然多占着将军您的名号弄了不少钱财,不过他嗜赌如命,银钱在他手里从来不过夜,更不可能买什么珠宝玉佩。”另一名兵卒补充道:“听说最近看上了那个金半城的女儿,上元夜那晚还带着几个人,半夜欲劫了金世昌女儿的轿子,后来却被一个江湖人打跑了。” “金世昌的女儿,这家伙倒也敢想。”乌哈塔朗声问道:“那这枚玉佩哪里来的,查到没有?”那兵卒忙低头道:“还未查明,属下询问过他的那些朋友,没有一人知道他手上有这么一枚玉佩。”见乌哈塔眉头紧皱,感觉他心境不佳,兵卒赶紧又说道:“属下斗胆猜测,这玉佩与那金府脱不了干系,这等名贵的玉佩,想来也只有金府才会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五十七章 学猫叫 傅彦生正在浴房内洗澡,他整个人泡在大木桶子里,心情正舒畅着,全然没注意一道人影从窗边闪过。 “小姐这样不好吧?”荷香猫着要跟着金奕裳身后小声说道:“要是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金奕裳眉头一转,不悦道:“怕什么,那些人本小姐都让他们走的远远的了,还有谁能看见。”她趴着窗台,从缝隙里往房内看去,又道:“一会本小姐就悄悄地把他衣服全拿了去,再给他来个开门见客,看看他还守不守什么清规戒律了。” “可是小姐……”荷香心里嘀咕着:“刚刚那些人下人看你的眼睛就怪怪的,明天估计整个金府都能传遍了,金家大小姐夜上男浴房了。” “没什么好可是。我进去了,你和采莲把好门。”金奕裳从来我行我素,她可不在乎那些下人们说什么,这边瞧了瞧屋内情况,便悄摸摸地,、推开窗子,从窗台慢慢爬了进去。 她小心翼翼地进到屋内,就见偌大的房间里隔着几道屏风,屋子尽头,最里间的屏风上披挂着傅彦生那件破旧的僧衣,一旁的矮几上放着长剑,隔着道屏风隐约还可以看见他洗漱的影子。她说话大胆,这一刻,真亲临其境,却紧张的浑身发颤,踮起脚尖慢慢往里间挪动,迈步如龟行,生怕发出半点声音来。屋内烛火不亮,除了里间一盏灯火,便再无其它,所以她只能摸着黑,一点一点往前走去。 她身上披着锦裘,虽行的小心,只是浴房内四面摆放不少椅凳和浴盆杂物,走动间难免拉挂上东西。索性心一横将这外袍脱在一旁,这浴房内四处都是水渍洒满了一地,她正脱着外袍,一不小心踩到一滩水渍上,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摔趴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傅彦生正躺在木桶里小憩,听到声响哗地站起身来,在屏风后警觉道:“谁?!”金奕裳磕着生疼,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好在窗外的荷香采莲机灵,纷纷学着猫“喵喵”叫唤,一下惊醒她也跟着叫唤道:“喵……”只是声音里面透着痛楚,听起来古怪非常。 傅彦生听到一阵猫叫声,嘀咕道:“这金府里,怎么这么多野猫?还有只叫的这么凄惨,听着像叫春的母猫。”仔细一听又没了动静,还当是几只野猫在打架,又松了心神,坐下身子来继续闭目养神。 “你才是叫春的母猫呢,丑和尚,亏本小姐那么喜欢你,等会拿了你的衣服,看你怎么办。”金奕裳只听到他竟然说自己像只叫春的母猫,气的咬牙切齿,忍着疼痛,趴在地上也不站起来了,就慢慢地往前爬动。 她一步一步从地上慢慢爬到屏风下。隔着屏风透过缝隙,隐约能看见傅彦生的身影。就这么趴在地上,昂起头,撅着屁股,屏着呼吸一下竟看得入迷了,心道:“小哥哥,身子也俊俏得很呀。呸呸,金奕裳想什么呢,你是来偷衣服的。”缓下心神,又小心翼翼地伸手要去拉屏风上面的衣服。 只是她手刚离衣角近一寸,那衣服又慢慢往上挪了一寸,她不得不跟着衣服慢慢地站起身来。反复几回,眼见衣服就要从屏风上滑到另一边了,她登时急了,忘记了身下的大屏风,直接飞扑上去。 就听啪嚓一声,那屏风的木架子哪受得住一人重量,就连人带着屏风一起压倒在木桶上,打翻了大木桶,从头到尾被淋了个通透。 “啊!”金奕裳大声惊叫,顶着湿漉漉的乱发,抬头看去,却不见傅彦生的身影,只听另一边窗口处传来他的微笑声,一看他已经披着僧衣抱着长剑从窗口跃出,远远传来,“金小姐,没想到你平时也习惯用男浴房。贫僧已经用完了,你自便吧。”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还有,下次可别再学猫叫了,学豚叫可能像一些。” “豚?你竟然说我像猪?”这边金奕裳气得趴在桶上胡乱拍打,想要站起来,又因为地面湿滑,再次趴在了翻倒的木桶上。门外的荷香采莲听到惊叫声,连忙推门冲进屋来,见自家小姐浑身狼狈地趴坐在地上,赶忙上前将她扶起身来。 采莲扯了快巾布给她擦拭着,问道:“小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左右看也没瞧见傅彦生的身影,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野……小师傅呢?” “什么小师傅,就是个木头,呆子,笨蛋!别提他,气,气死我了。”金奕裳裹着毛巾浑身发抖,“我哪里像猪了……阿嚏……” “啊!小姐,你着凉了。”荷香连忙将外袍拿来给她披上,“快穿上,回头得了伤寒,可就糟糕了。” “我没……没事……阿嚏……” 逗完金奕裳,心想这下这位大小姐可会消停一阵子了,傅彦生心情愉快,晃晃悠悠出了浴房,沿着廊道往厢房走去。忽然听到房顶瓦檐有响动,心暗道:“看来,这金府不止野猫多,老鼠也多。”当即顺廊柱翻身上了屋顶。他趴伏着身子,借着夜色,隐隐见连绵的屋顶上,有两人正在轻踏驰行。 “这两人鬼鬼祟祟的,不知有什么企图,我且跟上去看看。”他使着飞花乱步法,轻身尾随其后。只见那二人几个起落,下了房檐。前后观望着向金世昌的房间摸去。 傅彦生趴在房檐上看得清楚,二人在窗外观察片刻,见屋内没有动静,便来到房门处,拿出匕首插进缝隙中,稍稍一捅,再一提,将门栓剥落,吱呀一声,就见房门被两人推开来。一人转身留守,一人就要进去,高个留守那位见同伴一动不动,轻声道:“进去呀,你发什么呆。”矮个扳过他身子指着屋内道:“你自己看。” 傅彦生见二人打开了房门又不进去,正觉得奇怪,就见门内胖乎乎的金世昌光着身子,迷迷糊糊地抱着个酒坛子,正一摇一摆地从屋里走出来。不见他害怕,走到二人面前,狐疑片刻,忽然就丢了酒坛子,抱住矮个那个黑衣蒙面客,嘴巴贴上去就是一顿猛亲,嘴里还说着胡话:“翠儿,你可来了,快让老爷亲亲。……你咋胖了?” 矮子猝不及防,被抱了正着,就感觉眼前一张大胖脸突然凑上前来,冲着自己就是猛亲。他顿时气急败坏,抽出腰刀就要把眼前这个胖子扎个穿心透。却被一旁的高个拦住了,“他是金世昌,将军吩咐不能杀。” 矮子被拦住,无奈只好伸手抵着金世昌,一边吐口水,一边大骂:“呸呸,倒了血霉了,这就是个老疯子。不知道吃了什么药,还不快帮忙拉开他。”只见金世昌满脸涨红,青筋凸起,眼睛也是通红,又体型庞大,使起蛮劲来,矮子一时半会也推不开他,忙喊高个帮忙。 三人正在拉扯间,傅彦生拾起一块瓦砾,手腕一翻,以“飞花追柳”的手法掷向高个。原来他在屋顶上,见矮子拔出腰刀,以为他就要行凶,连忙出手相助。 瓦砾在高个背后砸了个正着,他一个踉跄没站稳,好在扯住了矮子没摔倒。大惊道:“不好,有人!”矮子心急下,一脚踹出去,终于将金世昌踹开自己身体。抓着刀将高个护在身后,问道:“没事吧?”高个伸手抚过后背,发现被瓦砾砸中的地方,已经肿了一个大包,见脚下碎掉的瓦砾,心下大骇:“好在不是兵器,不然自己焉有命在。”当下也抽出腰刀,警惕地望向,屋顶上的傅彦生。见他一手握剑,立于屋檐之上,背着月光看不清样貌,出声问道:“阁下何人,要多管闲事?不怕惹祸上身?” 傅彦生笑道:“笑话,你们两个黑衣蒙面的,溜到别人家里来,也会是做什么好事吧。惹祸上身?你们还是先躲躲自己的祸事吧,看剑。”说声看剑,只见他手腕一抖,剑鞘飞射而出,直插二人身前地上,自己飞身跃起,好似踏月行来,长剑飞刺,先攻高个黑衣人。正是春南剑中的“攀花拂柳”,左手不停,伏虎式同出,压向那矮个男子的刀身处。他出剑时,与二人相距三四丈远,但自上而下,瞬息便到。 高个男子大惊,他与矮个男子,本为兄弟二人,号称“苏江二怪圣”,高的是老大苏大,矮个的是老二苏三,二人使的家传刀法,非正非邪,在江湖中也有些名号。只是几年前犯了事,被官府缉拿,索性就投靠了金元为鹰犬。 苏大初感瓦砾力道强劲,又见剑鞘飞射间招式精妙,以无半点小觑之心,然见他出剑间瞬息而至,竟又是针对自己而发,警惕又甚三分。只是“攀花拂柳”原为轻柔试探之招,在傅彦生手中一改面目,全无轻柔之意,如大风骤雨下的飞花扬柳。改试探为直击,虚虚实实间令人防不胜防。 苏大二人能游走江湖数载,刀法也是不弱,挥刀上提,意在荡开长剑。一旁苏三默契非常,横刀扫过,取傅彦生下盘,令他无立足之地。这才有了头前攀花拂柳剑缠刀,伏虎威势压敌手。三人交手架刀之间,苏大方才细看来人与来剑,惊到:“这剑!”只是不待他再说,傅彦生下招已至。 这边傅彦生甫一交手,有感二人招式功力平平,顿时心中大定,身回剑转,脚踩乱花步,又是一招“移花换柳”转攻向苏三,而左手拿捏住苏大的虎口处,同出一招“勒虎式”缠住敌手,令其无法挥刀。 苏三见长剑挥来间,飘忽不定,忽上忽下,如杨柳枝条随风动,大惊失色,腰刀在身前连划三个圆圈,护住上下,同时足尖用力,急促后退。不料傅彦生长剑半空转劈为刺,复又“换柳移花”直刺回苏大。 “大哥,小心!”苏三大叫,急忙收住退势,回身扑来。那边苏大见状,抓刀手被人制住,眼见寒刃将至,顿时如同三魂丢了七魄,冷汗直流。心急之下,连忙撒手中刀,连翻带滚,终是避过这一剑。苏三上前护在他身前,警惕地盯着对手。 傅彦生还当他们只是窥视金世昌钱财的贼人,本就无心伤这二人,刚想询问,那边金世昌正悠悠转醒。他从采莲手中抱回那坛“三月春”回到自己屋里,正想将酒收好,闻见那开封的酒坛传出悠悠酒香,心想:“反正都已经开封了,自己不如先喝一些,不然不知什么时候又被那败家丫头给偷了去。”他是越想越觉得心疼,当下喊人摆了些小菜,就一个人独饮起来。不想越饮越多,一股酒气忽然涌上脑门,他只觉的浑身燥热难耐,难止,便喊了刘管家去叫花船的头牌前来陪酒,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见管家带人前来,不消片刻整坛酒就已经被他喝了个精光。 他不知那采莲从老神医那里拿了一包媚药,全数都倒进了酒里,他一人饮了这么多烈酒,哪抵得住媚药发作,只觉得面红耳赤,眼花缭乱,一个人脱光了衣服在房间里折腾。不知多久,听见房门处有动静,还以为管家叫的花魁到了,心中大喜,抱着坛子,就这么光着身子就跑出来了。 这时候他已然是药力发作,双眼迷蒙,只当眼前那高个是刘管家,身旁的矮个子的就是花魁翠儿。一把就抱了上去,之后便被矮个的苏三一脚踹飞在了墙边。这正月时节,天寒地冻的,他又光着身子,就这么一冻,反倒是把媚药解了几分,这才悠悠醒来。 他就觉冻得难受,睁眼一瞧,见傅彦生正与两个黑衣蒙面人对峙,心下大惊:“这是府上来了贼人了。”连忙大喊:“来人啊!抓贼了!”他一连几声高呼,金府上下,灯火明亮起来。不消片刻就听见人员吵杂声,有家丁护院赶来,将傅彦生与苏大二人团团围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五十八章 英雄大宴 见一群金府家丁将自己二人围住,苏大苏三反而心神镇定,大松一口气。冷眼扫视周围一圈,苏大示意苏三将腰刀收起,自己朝金世昌缓缓走去。 “站住!”护院领着家丁挡在他身前,喝道:“大胆贼人,竟敢来金府捣乱,看我将你拿办送官。” 苏大站定在几人面前,不惧反笑,轻蔑道:“送官?呵呵,在下便是官!看你们谁敢?”说罢,自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单手高举,郎声道:“他们这些小家伙不识泰山,金老爷总该认识吧。” 金世昌这边正包着厚毯直打摆子,闻言望去,只见火光之中,那黑衣人高举一块铁令牌,令牌上隐约刻着蒙古文,他不由凑近细瞧,惊道:“保义校尉!”他在这金元治下经商为生,自然识得蒙文,也知得这保义校尉是何官何职,虽是散职,但却是都指挥使乌哈塔账下,这金陵城内属他这个元人最大,当下不敢大意,忙推开人群,来到苏大身前,定睛观看。苏大笑道:“金老爷果然好眼力。怎得,还要拿我兄弟俩去见官么?” “看来是那夜丫头惹的祸事,想来是那破户太岁使得鬼,现在找上门来了。”金世昌误以为是那日刘垢使的坏,心道:“金陵城里那汉人知府见到乌哈塔就跟见到爷爷似的,我还拉着你们见什么官,你们自己就是官了,我不是自己找不自在么。”脸上神色一连三变,几息之后又换上笑脸,连忙上前赔笑道:“小民不敢,小民哪敢。不知这位校尉大人大驾光临金府,有何贵干?可是小民有何错误之处?”又见家丁们个个严阵以待,假意喝道:“你们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棍棒都收了?” 苏大郎声道:“本校尉收到消息,一伙贼人夜入金陵城图谋不轨,金府作为金陵城最大的商家,指挥使大人当心贼人会对金老爷你不利,特派我俩来贵府上探查一番,又说如有意外让我们兄弟二人护上一二。”他转眼看了看一旁拾鞘归剑的傅彦生,后怕之余又说道:“没想到贵府已有高手在侧,倒是我兄弟俩瞎操心了,金老爷果真是广结天下英豪。” 金世昌连忙拱手作揖,谢道:“哪里哪里,只是江湖中人抬爱。多谢指挥使大人关心,更有劳二位费心了。这天寒地冻的不如请入府上用些酒菜。刘管家,刘管家!快备菜。”苏大摆手说道:“不用了。既然无事,金老爷又有高手在侧,我们兄弟二人便赶回去复命了。山水有相逢,告辞!对了你那管家正在柴房绑着呢。”说罢回身冲傅彦生拱手,冷眼一扫,领着苏三就在众人目视之下离去。 金世昌见二人离去,匆忙跑到傅彦生面前,谢道:“多谢贤侄出手相助。”心思:“看来那太岁是盯上自己了,光弃车是保不了帅了。这小子功夫高强,还是当多倚仗才好。”傅彦生不知他心里所思,点头客气道:“金先生是客气了,贫僧在贵府叨扰多日,理当也要维护周全,这是应该做的。天色已晚,在下就先告辞了。”他心中还是有些疑问,却一时想不明白,索性不想,说罢就告辞回房歇息。 这边刘管家被下人解救出来,一路小跑而来,还未到金世昌跟前就大哭大喊道:“呜……老爷,小心有贼人。”金世昌今晚被折腾惨了,心中有气,更见不得人哭丧,骂道:“哭什么哭。什么贼人,早走了。老爷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一个个的,平日里,吹牛在行。人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结果呢?现在都被人摸上门来了,今晚要不是傅小子,老爷我都要被人掳了去。”他还只道苏大二人是冲自己来的,心中后怕不已,这要是让两人掳了去可如何是好。 刘管家哭得稀里哗啦,见金世昌脸上带气,忙收了愁容,上前问道:“老爷,这是伙什么贼人,这么大胆子,竟然敢上咱们金府闹事?” 金世昌冷哼道:“什么贼人?呵,这是伙阎王老子。”他为商多年,心知官府难缠,这元人的官府更难缠,一个弄不好就是家破人亡,叹道:“祸事了。”说罢屏退家丁,拉着管家便进屋商讨。 刘管家在金府几十载,他自然信得过,进屋来,便一五一十地把心中担忧与他细说,还望他能拿些注意。刘管家眉头紧皱,问道:“这么说是冲小姐来的?”见他点头又说道:“听说指挥使颇为中意那破户太岁的姐姐,还专门在西郊大营附近安置了套宅子,如果真是指挥使从中安排的,老爷……这事怕是难办了。老爷为何刚刚不直接……”他在脖子上比划一下,示意为何不杀人灭口。 “不行,全府上下那么多家丁看着,刚刚他就是故意喊给这些人听的。要是哪个传出只言片语,金府就真的完了。”金世昌转而又道:“刘垢那破落户,老爷倒是不怕,只是那指挥使也是个贪财好色之辈,怕就怕是他看上丫头了。” “不如就将小姐许给他?”刘管家还未讲完,他一脚踹过去,骂道:“说什么呢,老爷我踢死你个老奴才。”刘管家自知不该,站在让他撒完气又道:“老奴多嘴,只是现下该如何是好?不如老爷多送些金银?” 金世昌沉声道:“只怕这硕大的金府都填补不下他的胃口。那指挥使自打来金陵起,就对我们金家心存觊觎。”刘管家忽然道:“老爷在江湖同道之间从来不吝啬钱财,江湖人士但有周转不济,老爷都倾囊相助,那乌哈塔忌讳老爷在江湖上的声望。老爷何不广纳英雄贴,同邀天下豪杰,办一个英雄宴呢?” “英雄宴?”金世昌细思之间,刘管家又道:“对,英雄宴,这一来嘛也可以震慑下那乌将军,二来,小姐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何不乘此机会,寻一个英雄佳婿呢?也绝了那乌将军的心思,实在一举两得。”金世昌闻听,大善,笑道:“妙,果然妙,就这么办,你赶紧派人连夜制那拜帖,送往各大门派。” “是!老爷。” 不提刘管家抓紧使人派送英雄帖,这边苏大苏三利用校尉令牌从容离去,一路直奔西郊大营。却不知金世昌误会乌哈塔要对付他,便决定开个英雄大宴。二人入大营军帐,见乌哈塔等候已久,忙下拜道:“给将军请安。”乌哈塔示意二人免礼,说道:“怎么样,查探如何?” 苏大上前一步,回禀道:“属下幸不辱命,应是见到了将军所述的那柄宝剑。”“当真!”他激动地站起身,问道:“可看清楚了?”苏大答道:“乌木剑鞘,属下看得真切,还与持剑之人交上了手,此人功夫不弱。”他点点头,高兴道:“很好,看来王将军所寻那人就是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只要把这消息传过去,王将军定有重赏。”这乌哈塔虽然已经是正四品的兵马都指挥使,却还一心想往上爬,只愁朝中无人,这会有机会与自己上司搭上关系,自然兴奋不已。连忙吩咐道:“你们两个赶紧连夜将这消息送道郭县,王将军正在那里暂留。放心,事成之后,本将军定好好赏你们。”“谢将军栽培。”…… 二月二龙抬头,金陵金府召开英雄大宴,为女招亲,一时间群英汇聚,各路豪杰来了六百余人,大小门派三四十家,各地青年才俊更是数不胜数,只为能拔得头筹,赢得美人归。 金府这日张灯结彩,这些江湖豪客大多都是喜闹饮酒之辈,大宴期间个个拼酒对饮,待酒酣处,便寻一两位熟悉之人讨教武功,热闹非凡。 金世昌独有一女,江湖中人所皆知,待他百年之后,这偌大的金家也尽数归金奕裳所有。娶了金家大小姐,就等于娶了万贯家财,哪怕是母夜叉也是要硬得头皮迎回家中供着,更何况金奕裳姿色不凡,是故群雄纷纷意动,不请自来者繁多。 金奕裳自从知道自己爹爹,要办英雄宴,实则是想把自己许出去,就生气至今,赌气不出。独自一个人所在房中,连荷香采莲也不许进,只道让金世昌自己去嫁给这些英雄客,说是反正他们这些人娶的也不是人,只是贪图金府富贵,是男是女无所谓。 金世昌这边一连三日在府门外迎陆续到来的江湖客,回头对刘管家说道:“丫头还是不愿出来?你再去叫叫?”刘管家道:“喊过了,大小姐正在气头上,所什么也不愿意出来。”他气道:“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刘管家道:“大小姐只是一时没想清楚,老爷多去劝劝就好了,这两日已经好了许多了,也让荷香与采莲进房相陪了,老奴已经交代她二人,多劝劝大小姐。” “不行,我还是亲自去看看的好,你且在这好生招呼着。”金世昌正要离去,忽然听到下人远处跑来,口中高声喊道:“洛神剑庄少庄主到!”这洛神剑庄是金陵境内第一大门派,庄主李永年一手洛神剑法闻名江湖,他儿子李毅深的他的真传,在江湖中也有小洛神之名。往日也多有帮衬金府,没想到李毅也会亲自登门参宴,此等人物金世昌自然要亲自接待。 不到片刻只见不远处行来一众紫衣客,为首一青年头顶金冠,五官清秀,剑眉上扬,身披锦绣紫袍,左右有抱剑侍童两名,怀抱黑白两柄长剑紧随。李毅见金世昌在府门处候着,老远处便拱手郎声道:“洛神剑庄李毅代父前来拜会金伯父。” 金世昌笑面迎上,笑道:“快快请进,贤侄太客气了,怎么不遣人来知会一声,我也好亲自去迎接。”李毅吩咐属下将礼物献上,随同金世昌一起入府,问道:“怎不见奕裳妹子?”洛神剑庄与金府关系不错,金奕裳从小就爱缠他,只是那时候她不过三四岁,一脸的鼻涕邋遢,李毅自然看不上,不怎么理会,没想到不过几年,就出落的亭亭玉立,反倒是李毅一心想追求金奕裳却频遭冷落,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所以这次一听说金府设宴要给金奕裳招亲,他连忙领人赶来。 金世昌脸红道:“丫头最近在闹脾气,实在是金某教女无方。”李毅笑道:“无妨,奕裳妹子她是青春灿烂,哄哄就好。伯父你且忙你的,待我去看看她。”拱手与金世昌告离,便独自一人穿过长廊往金奕裳厢房走去,他自小在金府中借宿几回,熟门熟路,不过一会便来到金奕裳厢房前,离门丈许,便听到金奕裳道:“荷香,叫人再送几坛子酒来,本小姐要喝它个天荒地老。”荷香正劝着,只听她又道:“怕什么,反正那老家伙一心只想把我送出去,本小姐喝死自己,看他送什么。” 李毅来到门前,往门缝中张去,只见金奕裳闺房中酒菜满桌,四处碎瓶破烂一地,想是她使脾气摔碎的,弄得屋内一片狼藉。那金奕裳也不坐椅上,直接盘坐在绣毯上,抱着坛子说着胡话,两丫鬟立于两边,采莲实是看不下去,又出声劝道:“小姐何苦如此糟蹋自己呢?那和尚看不上你,是他眼瞎……”还未说完,金奕裳就嚷嚷道:“谁说本小姐是因为他了,我才不喜欢他。”只是说话间又把手中的坛子重重摔向一旁,一时酒水四溅。 采莲又道:“那小姐何不出去看看,跟你说这两天咱们府上可热闹了,小姐不是最喜欢热闹嘛?”见金奕裳有点意动,采莲连忙示意荷香接话道:“是是,采莲姐说的对,而且还有好多青年才俊,一个个看上去聪悟俊朗,天才英发。这可都是为了小姐你来的呢。”她二人都是金奕裳贴身丫鬟,自然自己到自家小姐喜好什么,一言一语间让金奕裳渐渐心动,眼见就要息了怒气,出门寻那热闹,忽听门外拍门声响起,“奕裳妹子,开门,是我李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五十九章 双剑无双李公子 李毅在门外拍门,金奕裳大惊:“他怎么来了!”采莲笑道:“李公子向来喜欢小姐你,今天这种日子他怎么可能不来。”边说边踱步走到门边把房门打开来。荷香想拦都拦不住, 李毅这才瞧的更真切,心思:“这小丫头几年不见长的更漂亮了,也不知在床上又是何等丰韵,这次一定要把她拿下。”思及至此,他心中躁动,脸上却还是堆笑道:“奕裳妹子,哥哥来看你了。瞧我给你带什么礼物了。”边走边将怀里的金雀钗递了过去。 “哇!小姐,好漂亮的金钗,李公子可真是心疼你。”采莲见自家小姐不接受也不拒绝,心中明了,忙伸手将金钗接过来,帮忙插在她头上,又赞到:“这钗跟小姐你真配。你说是吧荷香。” 荷香撇嘴不语,只是帮金奕裳打理好衣摆才说道:“小姐大宴就要开始,还是赶紧去吧,不然老爷真该生气了。”金奕裳点点头,由她扶起,冲李毅欠身道:“李公子,奴家就先去大堂了,公子还请自便。”李毅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同去同去。”只是他还未说完,金奕裳已经自顾自地朝门外走去,落下他与采莲二人。 “诶,小姐怎么走了,等等我呀。”采莲正要追,被李毅拉住身子,疑道:“李公子?有事?” 李毅笑盈盈地又从怀中掏出个金雀钗塞到她手里,道:“正好多了个金钗,见采莲姑娘你刚刚也看着欢喜,这个就送于采莲你了。”她乍一见,顿时眼都直了,呆滞道:“这……这太贵重了,我可不敢收。”李毅将她手按住不让她收回,笑道:“恰好多了一个,采莲你要是不要,也在没人衬得上它了,本公子也只好把它丢咯。”说着作势要拿回金钗丢掉。她连忙抽手退后,说道:“啊,怎么能丢掉呢?这么贵重的东西,丢掉太可惜了。我还是先帮公子保管着吧。待公子找着合适的人后,再还给公子。” 李毅笑道:“这就对了。收好。对了本公子有一事想请教采莲姑娘,还望姑娘不吝赐教。”采莲眉头一皱,佯装不悦道:“李公子这怕是要问小姐的事吧。”假装生气道:“我还道公子大气,这叫我怎么能替公子你保管这金钗,感情有事相求。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怎能将她的事告诉给外人?看来这金钗我还是还于公子吧。”将手中的金钗又要递回李毅手上。 李毅笑道:“采莲这话说得可大大冤枉在下了。这钗子自是专门送于姑娘的礼物。再说等我与你家小姐成了亲,我就是你们都姑爷,何来外人一说。采莲你可是你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到时候不也是自家人么!”他伸手将采莲拿金钗的手合十,又紧紧握住,双手慢慢摩挲,口中调笑道:“细看之下采莲也是美艳动人呀。”他身为洛神剑庄大公子,也是花间老手,哪是采莲这种小姑娘能抵抗的了的。三两句就被哄的脸红耳赤,低头娇羞不语。他又道:“哪位要是娶了采莲姑娘也是福气。” 采莲羞道:“你个坏家伙,尽骗人。奴家不过是个丫鬟,哪能自己做主。”李毅道:“我做了你的姑爷,不就可以帮你作主啦。”“讨厌!”采莲别过脑袋,手却依旧伸着,任由他抓着摩挲。又道:“问吧,想听些啥呢?” 李毅道:“我是关心关心你家小姐,最近可是有啥烦心事。”采莲眉头一挑,替金奕裳打抱不平道:“还不是那个野和尚惹得,亏得小姐那么喜……呃,不是反正都是那个野和尚惹得祸。”惊觉自己说错话了,采莲急忙改口道:“你是不知道,那野和尚多讨厌。” 他疑道:“野和尚?这金府内哪来的野和尚?”随即采莲将前几日上元节金奕裳遇险,被傅彦生相救,又带回家中如何如何说了个详细,有意避开了金奕裳心怡傅彦生之事。 “野和尚?”李毅沉思道:“不知是哪来的家伙,看来是需要见见。”采莲却道:“哎,快点走吧。宴会都要开始了。”说罢拉着李毅便往宴厅跑去。 傅彦生在堂上随意找了个角落落座,他本不欲参加宴会,只想拿了酒菜在房内自己吃喝。却被金世昌劝说道,也许净悟也会来参会等,便应下声赴宴。 “咯,就是那个野和尚!”李毅顺着采莲手指看去,就见在大堂角落处一个身穿破旧僧袍的青年,长发披肩散落,疑道:“他是和尚?”采莲气道:“是呀,就说是个野和尚呗,说是还未正式剃度出家,所以还留个长发。也不知是真是假。” 李毅点点头,信步上前,说道:“在下洛神剑庄李毅。” “傅彦生”。他稍稍抬头示意,又埋头吃喝起来。李毅走到哪都是众星拱月,哪受过这般轻视,拿手一拉,就跨马坐下,问道:“不知傅兄弟师出何处?” “庙里。” “哪里的庙。” “山上的庙。” 见他有心不说,李毅又转问道:“这江湖豪杰齐聚,傅兄弟怎得一人坐在此处独饮,这是看不起天下英豪吗?”他这话故意说的极大声,喧闹的大堂顿时静下来。众人齐齐往这边看过来。江湖中人最好面子,从来都是宁丢性命,不输面子,他这么一说,自然引群雄怒视。 傅彦生不怒不惧,淡道:“贫僧是方外之人,不论是妨夫走卒,富商豪绅,又或是这些个江湖义士在贫僧眼里都一视同仁。”朝四面看了看,又缓缓说道:“却不知这位李公子什么意思?贫僧不愿同你这红尘滚夫沾染,怎得就变成瞧不起江湖英豪了?难道说李公子你自己就代表所有江湖英豪了?”一番话说得调理明顺,一众江湖客纷纷叫好,又起哄道:“李大公子,你也太托大了吧。令父要是说这番话来,我等自然敬重他老人家。你的话,还是再长两年吧。”说话的是一个须眉浓厚的汉子,一旁长须道人跟着起哄道:“哈哈,刘屠子,说得好。不过人家洛神剑庄弟子众多,个个武功高强,擅长已二敌一,你平日走夜路的时候,可得小心些,哈哈哈。”洛神剑法使得是双剑剑法,被这道人口中说出来,好像他们都是以多欺少之辈。堂中一众江湖客意会也不点破,纷纷嬉笑喧嚷。 李毅满脸涨的通红,怒喝道:“多拐道人,你胡说什么,你这一把年纪的出家人,怎么的,瘸了一条腿了,也想觊觎金家大小姐,也不知羞臊。” 那道人哈哈大笑道:“笑话,金老爷高风亮节,与我辈江湖中人多有帮助,今日他发帖开英雄宴,李某我不才,却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自然要前来捧老爷子的场。至于金大小姐喜欢与否,也不是你个黄毛小子说的算的。”顿了顿又笑道:“也许金小姐更钟意老道几分呢。”“你个不知羞的老贼,有本事手下见真章,你可敢与我比试一番。”多拐道人应道:“比就比,当老道怕了你们洛神剑庄不成。”刘屠子也不忘嬉笑道:“李道长,你可得手下留情,别把人家李大公子打坏了,一会老刘我也还想请教一二。” 李毅同多拐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堂外校场,身后乌压压跟着一众人,傅彦生也揣了个鸡腿拧着一坛子酒跟出门外,也想瞧瞧这些江湖人功夫粗浅。他出得堂外离了众人,直接翻身上了屋檐,居高临下,看得真切。 场中李毅两个抱剑侍童已经将双剑递上,他手持黑白双剑,小心谨慎地盯着对面拄着双拐的道人。他言语虽强,但也不敢小觑对手。多拐道人人如其名,使得一双镔铁拐,他看似瘦小,但每支都重达百十斤,两拐在手足有两百多斤重,端得是力大无穷。 多拐道人常自诩“铁拐李”在世,使得拐功出神入化,他腿脚不便,功法多为以静制动。二人在场上站定多时,李毅见对方迟迟不攻来,双剑一抖便轻掠而去。他一手黑剑钢硬曲直,一手白剑却软如缠蛇,讲究的是双剑刚柔并济。只见其黑剑直劈道人门面,白剑则拐了道诡异的弧线刺向对手腰间。 道人一拐挥上,一拐杵地。只听“当”得一声,二人力道上不相上下,只是那白剑击打在拐上,怪异地弯曲折绕,剑尖依旧朝他腰间点去。道人不慌不忙,以拐为点撑起上身,避开剑锋,一招“独上青天”独腿顺势扫向李毅,逼得李毅不得不收剑回避。众人见他第一招就落下风头,纷纷大喊:“好!”唯独洛神剑庄一众弟子个个怒目相对。 傅彦生在房檐上看得舒坦,也出声叫道:“李公子也是谦让道德之士呀。”他虽修佛,可却不是个任人欺负之人。李毅一开始就对他言语讥讽,他自不会还好言相送。见李毅吃瘪更乐得调笑:“对对,屁股再歪一下。哎呀,那拐差点就扎上了,可惜……” 场上李毅二人还在缠斗,听到他在屋檐上戏弄言语,一句句飘进耳来。气得心烦意乱,手上招式章法全无。那道人见状心中更喜,也调笑道:“李公子,可要回去歇歇脚?怕不是昨夜两位侍童伺候的太周到了,累着了吧。怎么这剑使得如此无力,就跟花船上的那些花妓耍舞一般。” 李毅闻言大怒,他使得这套剑法为阴阳双剑,阴阳交合刚柔并济,颇有道家意境。他这一手使刚一手使柔需一心二用,最忌心烦意燥。如此盛怒之下功力大打折扣。不过阴阳双剑毕竟是门高深的剑法武学,哪怕如此,他行招使劲间也剑锋凌冽,一时间场上只剩黑白两色。黑色猎猎生风,白色丝舞绸动。 傅彦生在檐上看得津津有味,心道:“这个洛神剑庄的大公子,人品不行,剑法却着实不错。”他于剑法一道实是无师自通,李毅在场中几招下来,他已经知其剑法精髓。一眼瞧出深浅,“这李公子心浮气躁还是要略逊一筹。” 果然他话未说尽,多拐道人双拐连番甩出,穿过剑影值透其胸。李毅大惊失色,双剑慌忙交而抵触。只是那拐棒为重器,力透剑身,只见双剑被压出一个大大的弧形,被拐尖连带重重击在胸口处,一时间他连人带剑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校场上,没想到却引起一阵喝彩声。 剑庄弟子连忙围上前去,纷纷拔剑怒视道人。 道人也不怵,笑道:“怎得,人都是打的小的引出老的,贵剑庄果真与众不同呀,打了大的引出小的。”李毅强咽下一口内血,拦住一众弟子,说道:“老道士好功夫,在下日后定再讨教。” “喝酒呢,怎么人都在堂外围着。”金世昌引着一人刚从门外进来,见众人正围在校场,也不吃喝,忙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道人笑道:“哈哈,金老爷,没事没事,老道我与小辈切磋一下武艺。”他一张嘴就把李毅的辈分喊低了一份。“哼,老道士,不过侥幸赢过在下,不要太嚣张。”李毅输阵不输人,气愤道:“等过两人我们再做过一场。”刘屠子抢话道:“还是老刘我陪李公子先走上几招吧。李道长德高望重可没功夫陪公子你瞎胡闹。” 金世昌听得云里雾里,听下人报上究竟,这才明白,连忙打圆场道:“几位给金某一个面子,大家别伤了和气。” 道人与刘屠子拱手道:“自然应该,金老爷客气。”李毅有气难出,只能生生咽下,道:“待离了金府再与你们计较。”金世昌胖脸笑得挤到一块,拉着他往堂里引去,“来来来,贤侄快进屋上坐,诸位也快上坐。”又见傅彦生还在屋檐独饮,喊道:“傅小师傅,快快下来,一同入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六十章 比武招亲 金世昌引着众人回到堂内,金府宴开六七十桌,从屋内一直延伸到屋外,好不热闹。他拉着李毅往上座行去,口中热切道:“不知永年兄近况如何,我已经许久为见过他了,本想接此次机会与他好好聚聚。”李毅道:“家父早前应了青城凃掌门之约,是故无法来赴宴,这才命小子前来与伯父详细解释,他日定亲自上门看完金伯父你。”他闻听,笑的乐切,说道:“无妨无妨,他有要事在身派人说一声就好,不用这么客气,来来,贤侄快上坐。”拉着李毅在主桌坐下,又喊着金奕裳:“丫头,快过来,替爹爹好好招待李毅。”又见傅彦生跟着几人转到偏桌去,忙叫道:“小师傅,快来,这边上桌。” 傅彦生转头一看,笑道:“贫僧喜静,有这一角足矣,谢过金老爷了。”说罢落坐在角落一桌,与几个江湖客相互敬酒一番,便独自吃用。 金奕裳见状,端起酒杯就往那边走去,也自顾搬了张凳子挤在他身旁,说道:“彦生哥哥,我陪你喝一杯。”水落听流音,闻香花无意。傅彦生草草应付一杯,李毅早就怒从心中起,有酸有愤,刚上得堂来,他就将傅彦生当做自己的敌手,多番言语针对,刚才比试又被傅彦生言语奚落,让自己败下阵来,真是旧恨加新愁,一时怒盛,手上用力。 “啪!”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也端着杯酒来到偏桌,桌上几人见状,纷纷离席避开来,登时就剩他们三人围坐。 李毅冷笑道:“傅兄弟?我敬你一杯?” 傅彦生转首看了看身旁的金奕裳,见她脸色娇红,眉眼无意间在自己与对方之间扫动。再瞧李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心中明了:“这家伙打一来就处处针对自己,原来是红颜惹的祸。”虽说一直有意避着金奕裳,但不耽误他教训李毅。傅彦生伸出一根手指左右轻摆,笑道:“贫僧是出家人,不便饮酒。” “信你有鬼!”李毅见他一杯杯自斟自饮,说道:“傅兄弟,这是瞧不上在下?”金奕裳伸手搭着面庞,星眸闪动,嘴角蕴笑,道:“李毅,洛神剑庄虽大,也不过金陵一地的名气。听过半山寺吧?彦生哥哥,可是半山寺地僧名下弟子,自然不用瞧得上你。” 李毅心中大惊,又细看只觉得傅彦生一身破布僧衣,也不像名门之徒,心想江湖中多有,冒名顶替之辈,认定他只是个招摇撞骗之人,冷笑道:“半山寺是我等敬仰之地,那地僧何等绝顶高手,可不是哪个阿猫阿狗嘴巴上说说,就是半山弟子了。” 傅彦生闻言不怒反笑,说道:“佛都说人身难得如大海盲龟,李公子这是一心想做一个屠龟之人呀。”李毅道:“什么龟不龟的,我不懂。少在那装神弄鬼,你这种在江湖上招摇撞骗的人本少爷我见多了。我劝你还是乖乖地自己离开为好。”他笑道:“是真是假有什么重要的吗?想必金老爷留我也不会因为我是谁的弟子吧?” 他话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金世昌闻听,尴尬一笑,说道:“自然不是,凡江湖中看得起在下的,都是在下的朋友。”金世昌说话圆滑,既避开了二人之间的交锋,又为自己的当初留人的举动打了掩护,还引得堂中众人一阵叫好。 傅彦生酒杯虚托,轻笑一声,一饮而尽,当是应了金世昌的话语。堂中有人忽问道:“听闻金老爷此次宴请众英雄豪杰,是为嫁女招亲?”此言一次,堂中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都屏息等金世昌答话。就连李毅也全神贯注地望了过来。 金世昌先是举杯敬道:“金某先在此敬诸位一杯,感谢诸位江湖朋友不远千里前来赴宴。”一杯酒下肚,又道:“没错,此次设宴邀请诸位前来,一是感谢诸位江湖朋友这些年来,对金某生意上的众多帮助,二来就是为小女奕裳招一个如意郎君。”他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金奕裳身上,再道:“诸位都知道,金某膝下无子,独有一女,如今年芳十四,金某虽不是江湖中人,却喜欢江湖中事,独爱众江湖杰俊。正好借今日之机,替小女纳个好夫婿,待金某百年后,也好继承打理这金家上下家业。” 人生在世,闯荡江湖不外乎财色二字。众江湖客闻听金世昌所言,再看那边金奕裳含眉娇羞,妩媚动人,个个都圆眼直瞪,更有粗鲁不堪者已经喘起了粗气,人人幻想着自己已经抱得美人归,不喜美人者也都想着百万家财已经入怀来。 那边金世昌还未说完,一青衣劲装汉子忽然起身问道:“陈某想请问金老爷,这赴宴英雄豪杰少说也有五六百人,除去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也有不下三百余人,赶问金老爷该如何选这佳婿呢?哪怕让金小姐自己来挑选,也要看个天,怕是挑花了眼也挑不出个意中人吧。”汉子说得公道,其实自有打算,眼见金奕裳在偏桌上与两人眉来眼去,李毅又是个中翘楚,届时真让金大小姐自己选,哪还有他们这些无跟脚的江湖客的份。 堂上众人也是看的明白,青衣汉子一言既出,都纷纷响应。刘屠子嗓门最大,喊道:“没错,我们都是大老远赶过来的,想必金老爷也不会随随便便就选个男的凑合。”“对,我看金老爷干脆就来个比武招亲得人,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就用江湖中的方法来解决最好。”“好注意!大家比试一番,输了得话自然心服口服,无话可说,也没人会说金老爷你的闲话。”……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众人说得热切,金世昌脑门上虚汗直流,他本就有意将金奕裳许配给李毅,只是如今骑虎难下,一旁刘管家俯身上前小声说道:“老爷,如今不如就依他们所言来个比武招亲,老奴认为这样也好。”金世昌道:“这可怎么行,我本意想把丫头许给李毅的,想那洛神剑庄在金陵一带赫赫有名,在朝中也多有关系,定能保全金府上下。”刘管家道:“老爷大可不必担心,既然是比武招亲,自是需要立些规矩的。老奴想,以李公子的实力,堂上年岁相仿的众人中,应该无人是其对手才是。”金世昌细听后转念一想,心中大喜,笑道:“是是是,我怎么没想到。我看那李毅对丫头颇有想法,来个比武招亲,将来有事求到他剑庄也不至于气短。”哈哈一笑,郎声道:“诸位所言极是,我正准备来个比武招亲,选个武功高强的青年才俊,将来也好保护小女一二。”稍顿首,又道:“不过,虽说是比武招亲,我也不想委屈了小女,还是需要立些规矩在先。” 堂上众人齐道:“金老爷请讲!”金世昌点点头道:“这一嘛,小女芳龄不过十四,这年岁过大的也就不便为夫了,都说青年才俊青年才俊,就以弱冠为佳,而立为限吧,如何?”众人虽有年岁大者不甘心,却也不好意思反驳,也都纷纷应承,只恨自己没少长几岁。金世昌又道:“这其二呢,品貌上自然也不能委屈了小女,小女不说美艳绝伦,样貌在金陵城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金某不求能有俊朗非凡之人,但求五官端正之辈即可。还请诸位自行斟酌,以免闹了笑话。”此言一出,堂上顿时哈哈大笑,众人都相互取乐。金世昌见状才稍稍安心道:“如此这般,那就定于明日,正是开始比武招亲,且看诸位龙争虎斗,谁是英豪了。” 次日金府校场布置妥当,校场正中间巍巍搭起一座高台,红布缠幔高挂,有高牌立在高台上,书“比武招亲”四个烫金大字,红花绣球随风摆动。台四周满满当当整齐排列着数百张椅子板凳,也亏金府湖心校场占地广阔,才能在府上齐纳数百人。 不过晌午,台周围已经聚齐了五六百人,隐隐竟比昨日还多出数十人,想是新到之人。这些江湖客排位坐定,有门有派的聚堆而围,无门无派的江湖散人们,也三三两两寻着新朋旧友相聚一坐。唯有台前正中坐着金世昌与金奕裳几人,以及自觉武功高强,又样貌不差的江湖后辈青年围后而坐。 李毅自诩身份不凡,挤在了金奕裳身边坐下,笑道:“奕裳妹子,一会待看为兄一展风采,横扫群雄,定让你做成剑庄少夫人。”金奕裳嘴一扁,应付道:“此间青年才俊繁多,公子还是莫要夸大的好。”李毅眉头微皱,见她无心理会自己,却紧盯别处,顺着她目光望去,果然,见不远处大树旁,昨日那个野和尚正靠着大树呼呼大睡。心中暗恼:“这小骚蹄子,待本少爷拿下群雄,赢了这比武招亲,到时候定要好好调教调教你。” 只听一阵锣鼓响动,咚咚锵锵地敲打了一阵。金世昌这才缓缓走上台去,向台下众人行礼,郎声说道:“今日金府比武招亲,承蒙诸位英雄抬爱,各少年豪杰恭维,金某真是倍感荣幸,在这先谢过诸位了。”说着又鞠腰行了一礼,台下众人纷纷站起还礼。 金世昌又道:“小女受金某宠爱,娇生惯养,也不知将来那位如意郎君是否如意,也还请诸位多多关照……”说到这,台下金奕裳忆起往日爹爹的关爱,鼻子一酸,竟然哽咽出声,又少了许多被迫比武招亲的怨气。 金世昌也是性情人,说道此处也是满眼红润,缓下心神续道:“闲话不多说了,今日比武招亲,非生死决斗,还望诸位点到即止,莫伤了和气。” 台下众人轰然叫好,都说自然如此,定不会有伤了性命之事,冲了金老爷的大喜事。 金世昌再道:“金某不才,昨夜与几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商量半宿,定了这么些规矩。”说着拱手冲台边一行白须银发的几人行礼致谢,其余豪杰也纷纷问好。又再道:“一会这擂台之上众英雄各显神通,自然是武功高强者得胜,但还需立一规矩,头前说了,今日比武务必点到为止,切勿伤人性命,否则金某可就罪孽深重了。各位江湖行走,难免有甚么梁子,今日还望给金某及诸位前辈面子,莫在这台上了断。”他说完这几句话,台下一老者立起身来,郎声喝道:“老夫金雀手童超,想来在这江湖上还有些名号,应金老爷子所请,与几位同辈做个见证,如若有人违了金老爷所立的规矩,就是跟我们几位有意过不去,届时就莫怪我们得罪了。”他说完这几句,身旁几名老者也一一站起,目光扫视场上众人,神色凌然,想以几人身份压下场中众人的小心思,以免到时候乱了规矩。 场上众人听言,暗自计较,各自盘算。这些老者无不是江湖中名望之辈,江湖中以信意当先,自然不敢再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恐怕再无立足之地。 金世昌待台下静下声来,才又道:“如此那比武招亲正式开始,以一日为限,诸位轮番上阵,最后留在台上者即视为金家女婿。”说罢转身下台,静坐观望。 其实这番比试多为不妥,明白都是车轮战,先上者自然吃亏。不过参加比武招亲者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没那么许多顾虑,个个怦然心动,跃跃欲试。还未几息,就见一壮汉腾的一声跃到了台上。定下身形一看,竟然是那刘屠子,台下众人顿时勃然大笑,调侃道:“刘屠子,你这都一把年纪了,还上得台去,也不嫌害臊。” 刘屠子脸不红心不跳,敞着胸膛,手提把阔刀,笑道:“凭甚我不能上了,昨日说的清楚明白,而立为限,别看刘屠子我长的老态,今年年岁刚好三十,自然上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六十一章 台上论英雄 刘屠子在台上抱拳环视一圈,口中叫道:“哪位江湖朋友上来与我切磋一下?”见台下无人答应又笑道:“别不是怕了我刘屠子的名号了吧?如此我可要抱得美人归了。”又乐呵呵地对金世昌说道:“金老爷子,你看,这要是没人敢上台来与我比划,我可就冒昧喊您一声泰山大人啦。” 他正说着乐呵,台上突然飘落一白衣青年,看样貌不过二十出头,一双凤目清澈见底,环顾只见英气逼人。众人均是一整恍惚,都不知此人何时何处上的台去,这一落更显轻功了得,人人登时喝起彩来,一时声音雷动,如阵阵轰雷。 白衣青年拱手报礼,冲台下左右转过一圈,自报家门道:“秦山无名小子林淮领教刘大哥高招,还望赐教。”声音清而洪亮,令人舒坦。 “不用大哥大哥地叫唤,你这么骏俏的小子,老刘我看着就不爽快,一会可别被打哭了找妈妈。哈哈……看招。”刘屠子使得阔刀形似杀猪尖刀,宽阔刀背又像斩骨刀。是他打造的独门兵器。说声看招,手中阔刀就舞得水泄不通,踏步朝对方逼近。再看白衣青年林淮,使把三尺青峰长剑,剑锋轻抖如灵蛇,脚下踏步无声,轻掠而去,直刺刘屠子心口。 “来的好。”刘屠子一声来的好,停刀成盾使,挡住来剑,只听得清脆的叮当声。剑尖点在刀面上,甫一使力剑身弯成月牙状,他用劲法门颇为古怪,只听得剑身不住颤动轻响,如铃铛声,煞是悦耳动听。“堂前燕归,请指教!”说话声毕,剑身颤动更烈,连带着刘屠子手中的阔刀也跟着晃动。 刘屠子心中暗惊,这小子看着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这劲道也确实古怪。他向来自诩气力非凡,遇见棋逢对手之人,更加兴奋,口中道:“小子,功夫不弱呀,待老刘我与你比比力气。”顿时丹田运气,内息流转向双手,手上虬肌鼓起,大喝一声,另一只手也搭在刀身上,脚下使蛮劲往前踏上几步。阔刀压着长剑向前,长剑吃不住力道,又往后折了几分,就快折成满月,剑身也没了轻铃声,变得吱呀作响。林淮眉头微皱,心道:“此人一看就是练得外家硬功夫,自己与他比试力道实为不智。”当下收劲借力后跃,落在台边,右足在台缘一点,复又折返回来。一招“海燕归翔”,将整个身子伸展开来,就在临近刘屠子之际,左手点地,堪堪又绕至他身后。 那刘屠子原本手上力道忽空,身子不免前冲,就惊觉身后青峰袭来,慌忙转身回扫,却又扫了个空,忽觉腰间抽痛,低头一看,腰上已经被长剑开了道口子,好在青年使得是剑身而非剑刃,只在腰上留下了道红印子。再看青年人影,早立于一丈之外,正报剑笑盈盈地看着他。 只这一手精妙的剑法,看得台下一众人等喝彩连连。 刘屠子大脸涨红,说道:“小子,这擂台算是你赢了,不过我刘屠子不服,再领教你高招。小子看好了,这招老刘劝你还是躲上一躲,免得白白丢了性命。”说罢举刀飞出,阔刀如扇片在空中旋转飞向林淮。他也身如炮弹飞射而出,来势竟比那阔刀还快上几分。只见他挥拳击向林淮面门,逼着他持剑相挡,眼见长剑就要削掉他的胳膊,那柄阔刀飞至,他张拳正好握住刀柄。 “不妙!”傅彦生睁开微眯着的双眼,惊道:“这一不小心是要伤人性命!”那边一列童超等老者们也纷纷立起身来,准备随时出手拦下。 再看台上,刘屠子抓刀瞬间,连带着阔刀飞来的刀势,狠狠劈向青年,口中叫道:“小子,小心了。”林淮笑道:“多谢提醒!”依旧持剑挡去,只刀剑相抵瞬间,长剑上就被磕出个口子,眼见就要剑断人亡,电光火石间,他脚下画个半圆,手腕使巧劲剑引刀去,竟将阔刀引向地上。“砰”的一声,就见阔刀已然没入地面,四周砖石开裂,力道恐怖如斯。林淮将长剑则抵在刘屠子脖领上,淡淡道:“这招叫燕衔食,如何?”刘屠子讪讪笑道:“小兄弟厉害,刘屠子我是心服口服。” “不想这秦山之中还有这等青年高手,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昨日与刘屠子相好的多拐道人也不经感叹,也是手痒,只可惜自己一把年纪了,不然定要上去切磋一番。 “没见过的剑法!”李毅更是警惕,洛神剑庄号称剑庄,自是有它独到之处。不说天下武学,只剑法收集就以不下百种,集合了江湖中各上乘剑法。开庄祖师更借鉴这些剑法去其精髓去其糟粕,自创了阴阳双剑。是故他自诩知天下剑法,向来不惧对手使剑。只是如今见这自称林淮的青年竟使出一套不知名的高深剑法,心中暗自计较,对手剑法精妙,只怕自己对上他一时也难分胜负。 这边刘屠子认输下得台来,一时竟无一人上台比试,独留林淮在台上抱剑微笑。金奕裳心烦李毅在一盘纠缠,假笑道:“李公子,你不是说要横扫群雄,娶人家过门么,怎么不上台去比试比试?”李毅笑道:“我要上去岂不是灭了这些江湖小辈的威风,他们闯荡江湖不易,且先让他们展露下头角。”“公子真是大义。”金奕裳口中称赞,心中鄙夷道:“堂堂洛神剑庄大公子也不过是如此。” 两人说话间,又有一青年跃上台去,口称道:“虎啸门段意!”话音未落,抱拳的双手张开成爪,扑向林淮。傅彦生初学便是伏虎罗汉手,要学伏虎必先悟虎拳,一眼就认出此人使的是虎形拳,“不过却不算高深。”他随净悟习武,净悟也曾使过虎形拳为他喂过招。二者相较之下,这台上青年使得便好像是只未长牙的幼虎。“看来又是那使剑的青年赢了。”他话不过三息,那段意果然已经被一脚踢落台下。 如此这般三两人轮番上阵,均败下阵来。不知不觉那林淮竟守下了五六场场。此刻天色转暗,他立在台上已经气喘嘘嘘,持剑之手也在微微颤抖,显然几番交战下来费力颇多。待了良久,却再已无人上得台去了,一来众人摄于他剑法高超,不愿上去丢人,二来武功稍高者也多好面子,不愿乘人之危,不论输赢都落人口舌。 金奕裳笑道:“看来我是要嫁给这个白衣公子了,模样也是俊俏,想来也不错。”李毅冷笑道:“奕裳妹子莫急,看本公子力挽狂澜,剑来。”一声剑来,左右二剑童持剑递上,他抽出双剑飞身上台,口道:“本公子教你使上几招剑法。”说罢不顾场下一众唏嘘声,也不给林淮休息机会双剑交错就攻上前去。 “这个李毅忒不要脸了。”台下议论纷纷,傅彦生听在耳中,也觉得不耻,心道:“自己入江湖时间不长,也算见多了恶人,大恶不过那耿千秋,如这般面似君子,行小人恶行之人还是首见。” 眼观场上局势,李毅双剑紧逼,林淮步步后退,二人本就伯仲之间,无奈林淮比试多场,显然已经力不从心,剑招之间隐见颓势。 “咦”傅彦生还叹林淮就要败下阵来,就见李毅似有留手,又觉奇怪,再细看,瞧出一丝端疑,只见李毅出剑间,双剑竟全数击在林淮长剑一处,就算林淮无力还击,露出破绽也依旧不紧不慢出着剑。 傅彦生定睛细看,发现双剑全数挥在了林淮的长剑豁口处,每一击之下,豁口就大几毫。傅彦生暗道不妙,果然又是十几下,随着黑剑用力挥来,林淮的长剑应声而断。台下众人面面相窥,还不知这是何故,只当李毅双剑锋利,替青年可惜。 见那断刃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插在了擂台上,林淮眼前一惊,叹了口气,正想拱手认输,不料李毅双剑不停,依旧朝他双手挥去,竟是要毁了他这双用剑的手。 “无耻!”众人纷纷吵骂,李毅手却不停,眼见林淮双手就要毁于剑下,就听一道“龙吟”剑声。寒芒乍现,“危险!”李毅心中警铃大响,连忙回身闪避,刚转过身来,就见一道人影冲他掠来。 “李公子,下手这么狠辣,将来可是渡不了彼岸的。”傅彦生随剑而来,第一次含怒出手,用的是春南剑中的一招“换柳移花”,运得却是降龙伏虎的气劲,一时间原来暖阳春风的招式变成狂风暴雨。 李毅只听人声,还未看清人影,白剑抖出,要缠住来剑,黑剑随之刺向来人腰间。傅彦生手腕轻扭,逆向白剑之势,脚踩乱花步,避开黑剑。他本意是为救林淮,倒不为与李毅交手。只是李毅看清来人是他后,心中怒意更盛,一想到傅彦生再三坏自己好事,又见台下金奕裳眉目含春,紧盯着他不放,口中冷笑道:“傅兄弟,你不是出家人吗?这是红尘不断,也要来比武招亲?就不怕佛祖怪罪。” “贫僧不过见不贯有人以阴险狡诈只为,害人性命。”傅彦生说着冲林淮拱手致意,林淮也搭手谢道:“谢过,这位小兄弟。我既然败了,就先行告退了。”说罢转身下台去,傅彦生见人已救下,也无心多做纠缠,便要收剑离开。 李毅见他要走,哪会让他轻易离开,说道:“都说你是半山地僧门下,我也领教领教神僧的功夫。”也不等他答应,双剑又缠上前来,出手便是杀招。 傅彦生不敢怠慢,长剑一拨,还了一招“分花拂柳”,用的忍是春南剑中招数。两人剑来剑往,交起手来。是愈斗愈快,台下众人瞧的清楚,多是赞叹声。都知洛神剑庄李毅剑法高超,不想前有白衣林淮,现在又上一僧衣打扮的少年,也不落下风,众人是喝彩连连。 李毅接了十余招,见自己丝毫未占上风,又觉得傅彦生剑法是曾相识,却又似是而非,试探道:“絮柳白飞春南剑?” 傅彦生手中剑不停,开口道:“没想到你人性不行,眼神却还不错。见识这招杨柳依依”剑舞轻柔,似送非送,递剑之间依依惜别之意淋漓尽致。 李毅又道:“柳千冷是你什么人?你不是半山弟子吗?怎么会使她的剑法?”一连三问,问得他一头雾水。心道:“这柳千冷又是何人?自己这剑法传至阿姐,难道她是阿姐亲人?”李毅见他默不作声,更是笃定他与自己心中所想之人关系非常,心思:“这剑法已经失传,就连剑庄中也不过收入直言片语,一招半式。也是正好对上,自己方才猜出。除去那人亲近之人,这世上应无人再会此剑法了。”思及至此,言语反客气几分,又道:“傅兄弟既是故人之后,你我自当多多交际才是。” 傅彦生冷哼道:“要打就好好打,别套近乎。贫僧的长辈都由祖师爷照顾着,你要想寻故人,自好请你自个走一趟了。”当下剑走上峰,徒然间一改剑法,又使出他自创的伏虎剑法,劲行抢攻。登时轻柔全无,只剩刚烈。伏虎罗汉手是佛门正宗武功,本多留有余地,他改拳为剑,却更多了几分金刚罗汉斩妖除魔的决心。 见他又使出一套奇怪剑法竟也不弱于春南剑,李毅惊道:“你这又是何剑法。” 他笑道:“伏犬剑法,正好打你。” “你敢骂我是狗?”李毅大怒,还未待反嘴,傅彦生已经新招再至,就见一招“罗汉落凡”改虎爪下压变利剑下劈,踏步间窜入李毅双剑的空隙之中,利剑左右叮当一拨,震开双剑。李毅一时间中门大开。 傅彦生也不使剑刺他,左手收掌握拳,重重地朝李毅腹部打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六十二章 出阁 拳出化掌,非生死相搏,傅彦生还是手下留情几分。左掌按在李毅腹上,稍一运劲,就将他远远推出。复又要欺身追上,忽然扫见台下含情脉脉的金奕裳,他顿时醒悟,惊到:“差点犯了大错。”收身停住要上前的趋势,反而往台下落去。空中淡淡留下一句,“你胜了!” 一切不过几息之间,众群雄还未反应过来,二人一个交错就已经尘埃落定。只是不知后上的小子明明占了上风,为何又要自动认输。 “啊!!!傅彦生!”台上李毅怒吼着,“你给我回来,我们再打过!”他自视甚高,傅彦生如此做法,比杀了他还难受,一时怒意难收,竟将手上黑白剑,双双掷向台下的傅彦生。一切发生的突然,傅彦生背向而行,浑然不知双剑将至,李毅这一掷含怒而出,将身上力气一点不留地使了出来,待他感到身后风声袭来,转身回避已不及。 只听得嗖嗖两声,又伴着铛铛声两响,半空中前后飞来两块石头,分别打中了黑白两剑,将其击落在地。 傅彦生惊愕之下,朝石头飞来之处望去,但见一片人影耸动,火烛莹莹,石头似乎从人群中发出,也分不清是何人所为。只是观这飞石力道,内力修为显然不弱,怕是场中哪位武林前辈相助,傅彦生见那人不愿出现相见,拱手报礼,朗声道:“谢过前辈仗义相救。” “你敢羞辱我!”李毅站在台缘,怒目自上向下盯着傅彦生,喊道:“有胆就再上来打过。”傅彦生淡淡道:“你已经胜了。”说罢,也不管他在台上歇斯底里怒吼,就要径直离开。 金奕裳从一旁窜出,拦住他道:“你就这么看不上我?甘愿认输,也不想娶我?” 傅彦生拉开她的手,侧身走过,声音平淡决绝:“贫僧是个出家人,你我注定无缘。金小姐莫要执着。”溪头山虽是被逼婚,他对方青还隐有情愫,只是金奕裳却是心无好感,说得决绝也是为了断了两人之间的纠缠。 “别以为本小姐非你不可,你要是再走一步,我就真嫁给他了。”一指台上的李毅,金奕裳气道:“我恨你一辈子。”他摇头道:“金小姐你着相了,不可得而怨,你我本就没有挂碍,何来的恨。” 这边金世昌见状生怕再出什么意外,连忙喊人拉住金奕裳,自己跑上台去,大声宣布道:“这太阳也落下山去了,如再无人上挑应战,那么今日胜者就是洛神剑庄李毅。”说完就要去拉李毅一同饮宴。 “抱歉,金伯父,小侄我身体不适,婚礼之事明日再相商量,先行告退了。”李毅今日被傅彦生落了好大的面子,此刻正在气头,无心欢喜,别过金世昌就领着洛神剑庄一众弟子先行离去。 弄得金世昌好不尴尬,他一心要与洛神剑庄结亲,不敢怠慢李毅,连忙随后追上。好在此刻,校场上贺喜声一片,也无人去在意。刘管家赶紧招呼一众人入堂继续饮宴,又招呼起锣鼓场面,就用这擂台当做戏台,就见有人身着戏袍上台,唱一出《西厢记》,讲得是张生与崔莺莺姻缘故事。顷刻间,又有花炮响动,满场热绕非凡,全身喜庆祝贺之声。 傅彦生离了校场,愈走愈静,径直回到屋内,心想这金府怕是待不住了,和尚也一直没有消息。正思量着,忽听窗门处有响动,叫道:“谁?” 只听一阵风声从身后袭来,他回身伸手接去,抓到手中一看,竟是块石头,上面包着张纸。再看来处,窗子上下摆动,却空无一人。 他掏开纸来,只见上面写着:“万事小心!”心下大惊,见石块又想起刚才在校场搭救自己的两枚石子,心道:“莫不是同一人?可这人又是谁?难道是阿姐?只是她又为何不现身相见?”趴在窗台唤了几声阿姐,也不听有人回话,他心中疑问连连,不得其解。 “还是早些离去为好,免得拖累金老爷子。”不知此人是敌是友,为什么要提醒自己万事小心,他心道左右在金府也待不住了,不如早走也好,于是草草收拾了行礼,早早地上床歇去,准备明日一早就去辞行。 翌日用过早饭后,便前去堂前请辞,一路遇见江湖人士,认出是昨日败了李毅,却又认输的傅彦生,都纷纷见礼招呼。 “你倒是威风。”李毅对面而来,又见金奕裳一脸冷淡地跟在他身后。傅彦生微微一愣,招呼道:“李公子,金小姐安好。”金奕裳沉默不语,冷眼转向别处,李毅则是眼里充满敌意,冷笑道:“不亏是名师高徒,傅兄弟现在是名声大噪。”傅彦生也不惧,说道:“出家人没有威风而言。”李毅道:“你倒是世外高人,踩着本公子往上爬,也是本事。”他笑道:“李公子多心了。贫僧将要远行,正要去找金老爷辞行。”穿过两人往大堂而去,李毅拦住他,说道:“巧了,我与奕裳婚事将近,也有要事同伯父相商,我们一同去吧。”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就带着金奕裳随后跟上。 堂上听闻来意,金世昌惊疑道:“可是府上招待不周?”他一开始一心留傅彦生是为应付刘垢,之后今见他武功高强,就有心拉拢结交。听闻他要走,神情恳切,询问道:“小女婚事将近,为何不多住几日?府上江湖人士众多,也方便寻你师傅。”傅彦生摆手道:“叨扰多日,实为不便,连日未闻师傅音讯,想来他也未来金陵城,贫僧准备回半山寺寻他。” 金世昌见他去意已决,又想已经与洛神剑庄搭上关系,也不再强留,正要出言相送。一旁李毅突然轻咳一声,使他惊忆起一事,改口道:“傅小师傅,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说不当说?” 傅彦生不觉有异,说道:“金老爷但说无妨,你与尊师是旧友,又招待贫僧多日,但凡贫僧帮得上忙,定竭尽所能。” 金世昌哈哈大笑道:“帮得上,帮得上。这个忙你一定帮得上。”眼睛转向李毅那边看了看,又续道:“这个你竟然去意已决,我本也不该强留你。只是这小女初嫁,洛神剑庄又是江湖中名门旺派,金某自诩还有些钱财,但总是生意人,这小女远嫁斗胆劳烦小师傅护送一程。” “护送?”傅彦生疑道:“这洛神剑庄来府上的弟子也不少,李公子本身也是高手,哪还用得着贫僧?”金世昌将他拉到一旁,小声说道:“金府这家丁武师虽多,但哪里比得上江湖门派弟子。请傅兄弟帮忙,一是为在江湖门派中不失了颜面,二也是劳烦小师傅帮忙照看小女一二。不让她受了欺负,待她拜完堂,正式入了洛神剑庄,小师傅即可自去。还望小师傅帮忙。”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叠交子,粗看不下一二十万两,塞到傅彦生手中。 他连忙摆手回拒,说道:“万万不可,贫僧方外之人,要这些银钱也无多用处。”他一路行来,有钱了花些银钱,没钱了自是化缘解决,也是潇洒自在,反倒不看重银钱。见金世昌神情怯怯,他一时心软,应下道:“如此举手之劳,我自当尽力而为。” 李毅见傅彦生答应下来,大笑道:“那就多劳烦傅兄弟走一趟了,届时也可饮一杯我与奕裳妹子的喜酒再走不迟。”傅彦生猜不透其中用意,索性不想,只当是还了几日招待的情谊。心道:“金老爷是和尚旧故,应不会害自己,就当顺路去去。” 金府热闹了三日,一众群雄吃喝尽兴,这日二月初七,宜嫁娶。金府一大早就锣鼓喧天,花炮爆竹响动。 金府小姐出阁,不仅府上留下的江湖人士津津乐道,就连整个金陵城也议论纷纷。有茶馆小肆说书人早将金府比武招亲的由来经过编辑成书,说的绘声绘色,精彩连连。 府门外,车马准备妥当,金奕裳一身霞帔,在荷香的搀扶下宽宽而来,经过傅彦生身旁,不行礼也不应声,与往日相比仿佛判若两人。只有那荷香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正想说什么,见李毅从府门与金世昌一同联觉出来,又低头与金奕裳一同上了马车。傅彦生正疑还有一位丫鬟采莲这几日不见了踪影,就听李毅道:“傅兄弟,听府上人说这几日奕裳妹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他说话面带笑意,傅彦生总觉得他笑里隐隐藏着杀意。只是一晃而过,又被笑容所遮挡。 “傅小师傅,这一路就拜托你了。”金世昌走上前来,在府门外送别,待李毅打马上了前头开道慢慢离去,还拉着傅彦生细细嘱咐。傅彦生说道:“金老爷莫担心,贫僧一定将金小姐平安送到。”二人来回客气半天,待到前头车马队行到远处,他才离了金世昌,上马追去。只留下金世昌一人默默自语道:“希望我没做错,丫头不要怪爹爹。” 傅彦生今日骑在马上一改僧衣打扮,身穿华衣锦袍,直追到车队,紧跟在送亲队后面,不紧不慢前行。 城西街道内,慢慢行来一队人马,看打扮多是元人将兵。几人骑马游在街上,路上行人都纷纷躲避开,生怕得罪了他们,扰了元兵惹祸上身。 几人走在前头,为首的是一位青年将军,毡帽打扮,身着元人兵甲,看起来却更像汉人,鹰眼阔鼻,煞是英武。他就是元将收留的汉人养子王保保,这次奉养父之命前来金陵寻杀兄仇人。 “我那阿哥就没这福气享受这热闹的景致了。”他骑马在前感叹道:“阿爹这回是气坏了身子骨了。” 金陵校尉乌哈塔笑盈盈跟着道:“老将军老当益壮,定无大碍,小将军不用太当心。”他一脸谄媚,小心伺候着,那日他派人往郭县送信,结果没迎来自己上峰,却把他的养子等来了,但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亲自来迎,这才跟着王保保一同游街。 王保保听城南边不时传来花炮声,就连西城这边也挂着红灯红布,有酒楼吆喝今日免赢钱,疑道:“这金陵城往日都是这般热闹?是有甚节日?”乌哈塔闻声忙回道:“小将军,今日非什么节日,是城南金府小姐出阁。”“一介商人家小姐出阁也这么大动静?”他抓了抓鼻尖,面无表情,令人看不出是喜是怒。转过话峰又道:“我记得你报信给我阿爸,说是我阿哥那把剑就在金府出现的?” 乌哈塔连声应是,说道:“那金世昌号称金半城,这金陵城里大多产业都是他的名下,府里小姐出阁自然装扮得喜气,一连三日免银钱。对了这个……”说着又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递过去,说道:“末将得了这玉佩后连夜派人去探查。下人无意间在金府一青年身上看见了将军的宝剑。”王保保勒马停下,接过玉佩细看,点头道:“是阿爸送给阿哥的那枚玉佩。”乌哈塔勒马落于他半步,听他说完,搭声道:“是的,末将年前有幸见过一回。这次意外得到,赶紧派人探明真相报于老将军。” “走吧,咱们也去见识见识汉人家的小姐出阁。”他欲打马向前,乌哈塔忙喊道:“小将军万万不可亲去。” 他转头疑道:“怎么,一介商人,还能杀官造反了不成?”他话一出,身后四名亲卫怒目而视紧盯乌哈塔。吓得他赶紧回话道:“不不是,这金世昌不是一般商人。他广交江湖人士,就前几日比武招亲聚集江湖人士不下600余人。今日还依旧在其府上参宴。末将当心……”说到一半,见王保保脸色不悦,赶忙又道:“末将这就去召集部署前去。”赶紧吩咐手下亲信前往大营调派兵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六十三章 恭贺 金府小姐出阁连摆三日流水席,是金陵一带武林少有盛事,津津乐道之余也多有武林人士来捧场,金世昌是来者不拒,不管你三教九流,只要是来祝贺的统统迎进门来任其吃用,仗义疏财之名传得更盛。 今日金奕裳刚刚离去,才是开宴头一天,金世昌与众人共凑交错间,有家丁来报,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事不好了老爷,那乌将军领了几个人来了,怎么办?”金世昌心想好在把女儿送走了,如今府上一众江湖朋友,凉那乌哈塔也耍不出什么花样,低声问道:“慌什么,他带了多少人马来?”家丁道:“到没有多少人马,只是奇怪,打头的不是那乌将军,而是另一个年轻人,看模样打扮还是了青年将军。连手下一起,他们一共不过七八人。”金世昌疑道:“带头的不是乌哈塔?怪事,这金陵城里还有谁比他大的?” 家丁还未回答,只听大门处门房传号,高声叫道:“有贵客到!”语声甫歇,从影壁后拐出七八个元兵打扮的人来。 堂上一众江湖豪客正饮得兴起,突然见这许多元兵进来,都感诧异,堂中一时寂静无声,又一想或许是金老爷宴请的宾客,也不以为意。元人虽惹人不喜,但他们这些江湖客独来独往惯了,向来快意恩仇,管他是汉人元人,却也不甚在意。 金世昌低声喊来刘管家,吩咐安排妥当,便站起身来,迎了出去。他身子矮胖,行动不便,还未走两步,那群人就已经进得大堂来到跟前。眯眼瞧去,就见来人为首在前的是一位容貌英武、似将军更似贵公子的青年,那乌哈塔果然立在其身后以其为马首的姿态。心中诧异道:“莫不是金元的王公贵族?只是为何看起来像汉人居多。这金陵城里何时又来了此等人物,连平日不可一世的乌哈塔都俯首帖耳。”想到这他面带笑脸,同时躬身施礼,为不落人话柄,金世昌笑着招呼道:“各位将军远道而来,金府蓬荜生辉,快请上座喝上几杯。” 那边刘管家眼疾手快,早就指挥家丁恭恭敬敬地请一些江湖客挪到了别桌,又清理干净,这才安排妥当,又赶紧让厨子备了一桌新酒席,自己则已经立在一旁等候听用。 王保保不为所动,扫视一番大堂内外,见在做吃用的有银须白眉的道人,也有袒胸露乳的厮汉,有邋遢不堪的乞丐,也有身着锦绣衣袍的富家公子。真是高矮胖瘦,有男有女,果然是江湖三六九流人齐聚,粗粗一看不下两三百人,把这大堂内外挤的满满当当,听远处院落高呼声,想来偏院也是江湖客齐聚,心中暗道:“此番看来不宜轻举妄动,这些江湖客出得门面就是行侠义士,换个头脸就是草莽英雄,不尊令法,不惧官府。如果起了冲突,怕是难以善了。”他寻思自己所寻人要是在这一众江湖客中,这些人虽不堪,但个个习武,人人耍得了刀剑的,要是派兵来剿一时半会也讨不得好,到时候打草惊蛇,让那人给跑了,误了义父大事。 他正思量着,乌哈塔站前一大步,冲金世昌喝道:“金世昌,这是怀远王将军,还不快快来拜见。”他声音极大,虽是对这金世昌所说,但意在对在场江湖人所言。这些江湖客,哪个是受得了这些官府规矩之人,闻听者无不侧目,眉头紧锁,隐有动怒之色,碍于金世昌在前隐忍不发。金世昌生怕节外生枝,慌忙上前拜道:“草民见过王将军。”他身子肥胖,这一拜,一时竟弯不下腰身,就这么杵着,像个弯了的大墩子。 王保保冷眉瞪了乌哈塔一眼,上前稍稍扶了他下,冲他笑道:“不用多礼,本将军闻听贵府嫁女,热闹非凡,连这金陵城内都一片喜色,感到好奇,便来凑凑热闹。”金世昌低眉弯腰,连忙说道:“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捧场,草民薄有些资产,自是希望大家同喜同乐一番。”王保保又道:“本将军来得突然,未带什么礼物,小小玉佩不成敬意。”从怀中将乌哈塔交于他的那枚玉佩又掏了出来递了过去。 金世昌大惊连忙推辞道:“不敢,不敢,草民拿敢收将军的礼物,将军能赏脸就是金府莫大荣幸。可万万不敢再收您的礼物了。”他不知玉佩隐情,猜不透这王将军是何用意,心里惴惴不安道:“莫非乌哈塔那厮百般纠缠,是这个王将军看上了那丫头?” “金老爷这是嫌弃本将军打扰了?”他神情忽转,似是怪责,身后侍卫也手按刀柄,似乎等他一声令下就要杀了这个冒犯自家将军的家伙。金世昌见他喜怒无常,吓得冷汗直流,眼见堂上的江湖客有人开始注意过来,连忙说道:“不不,草民怎敢嫌弃将军,实是礼物贵重,草民不敢贪心。” 王保保本意为试探,见他不收,也顺势将玉佩收回怀中,紧盯金世昌脸上神情变化,见他无惊惧神色,心中断道:“看来他并不知这玉佩之事。”就又变幻了神色,转脸笑道:“既然是贵府小姐出阁,怎不见新娘子和新郎官?” 金世昌闻言心道一句:“果然!来了。”不知他深浅,又不敢得罪他,只好脸上笑容不变,说道:“将军来的不巧,怕误了吉时,一早小女就跟着新郎官启程出发了。”见他神色不变,又说道:“还未与将军细说,小女嫁给了洛神剑庄少庄主李毅,往那洛神剑庄去了。” “洛神剑庄?”王保保初来乍到,对金陵一带江湖门派不甚了解,那乌哈塔不同,听闻金世昌之女嫁往了洛神剑庄,大惊失色,低声对他解释道:“这洛神剑庄是金陵一带第一大派,庄主李永年更是数一数二的用剑高手,交友广阔,就连朝中的左相大人跟他也关系匪浅。小将军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为好。” 王保保点头暗想:“这金老爷倒是找了个好靠山。左相如今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阿爹也要让他三分,确实不宜得罪。”大笑道:“听闻这洛神剑庄是名门旺派,金老爷真是好福气呀,找了个好女婿。”金世昌无不有得意之色,想起自己的亲家李永年,腰板也硬了几分,笑道:“是小女的福气,将军快别站着了,赶紧落座,快快,老刘让厨子再上几盘好菜招待着。” 王保保却之不恭,落座之际朝身后几个手下打了个隐秘的手势,让他们暗中查探,又小声吩咐乌哈塔道:“让你的人追上车马细细查看,切记不要起了冲突。”自己则落座与金世昌对饮起来。 城内热闹非凡,百姓纷纷前来围观金大小姐出阁,是故剑庄车马一行走得缓慢,好长时间这才缓缓出了城门,上了官道往洛神剑庄而去。 出了城后,傅彦生嫌车队行的缓慢,索性弃马不骑,自己躺在后方马车的箱柜上,让马儿跟着慢慢走。 “傅兄弟倒是悠闲。”李毅话音从边上传来,他躺在箱柜上,也不起身,只是微微转头,笑道:“李公子大喜,贫僧沾沾喜气偷个闲。” “倒是要谢谢傅兄弟你相让呀。”听不出谢意的感谢,李毅言语阴阳怪气。傅彦生也只平淡道:“贫僧出家人,不敢染红尘,何来相让一说,自是李公子赢的佳人归。”李毅冷笑道:“你一不剃度,二不吃斋,算哪门子的出家人?”傅彦生笑道:“自然因为尊师未正式与我受戒。”心中却道:“和尚自个也喝酒吃肉,想来他的戒条里也没这两条。”李毅呵呵冷笑,又道:“既然为受戒,就算不得和尚,就不用以贫僧自居了。”傅彦生转过头去,哈哈一笑道:“不以贫僧自居容易惹红尘上身,这不差点就沦落咯。哈哈……李公子还是赶紧去陪你的红尘了。”说罢将斗笠一扣,不再搭理他。 李毅听出他暗指金奕裳,有气又无处撒,见他不甚理睬,只好自顾自地回马车上找金奕裳去了,一直不再露面。傅彦生乐得清闲,正默念经文做着功课,忽听一阵喧哗声传来,起开斗笠一看见车队后方烟尘四起,有一队兵马自远处追来。 车队行得缓慢,不一会就被兵马围住。车队中的弟子纷纷拔剑警惕。 李毅忽觉车队停了下来,这才从马车中出来,一见四周兵马围困,怒喝道:“你们做什么,知不知道这是洛神剑庄的车队……”他骄横惯了,刚刚又被傅彦生气得无处放,这会一股脑的将气全撒在了元兵身上。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这是打元人中骑马步出一位将领,看样子是这对兵马领头的。看起来不像是元兵将领,却是一个汉人模样的江湖客。此人就是那晚打探金府的苏大,因为只有他与苏三见过持剑的傅彦生,所以乌哈塔就命他前来追击搜查,苏三责留在身边搜查金府听用。 只见他打马上前笑道:“自是知晓,只是乌将军听闻少庄主大喜,命在下特来相送。并有大礼奉上。” 李毅冷笑道:“倒是有劳乌将军费心了。”苏大不知他心中所想,原来前日金世昌就将乌哈塔一心想打金奕裳的事情同他说了,如今见状还以为乌哈塔未死心,还惦记着金奕裳,哪里还有好脸色给他看。乌哈塔虽说是都指挥使,不过他身为洛神剑庄少庄主,可一点也不惧,跟不说家里有一层左相的关系,自是不怵。见他竟然还敢派人来拦自己,登时面寒如霜,冷声道:“既然送过了,那请回吧。本公子还要赶路,就不奉陪了。” 苏大也不恼也不气,依然陪笑道:“公子不急着走,将军特别还为您准备了一些礼物,以贺公子新婚大喜。来人呀,快帮忙把礼物装上车子。”也不等李毅拒绝,就吩咐下属搬来大包小包的礼物往车队里装。只是瞧那些兵丁东张西望的模样,怕是装东西是假,寻人是真。 李毅不明所以,傅彦生却看得明白。又想起那传书的纸条,心下明了:“这些人果然是冲自己来的。”他遮着斗笠,从笠沿下偷偷翘去,见领头的那位江湖客,显然就是那晚来金府的贼人之一,当时还当他是寻金府麻烦的,现在想来一开始就是冲自己来的了。他本在车队最后面,那元兵打前头一辆辆往后看来,时不时还故意拉下车帘子瞧瞧里面的人,又或者盯着一个剑庄弟子猛瞧。就要来到他这边,突然前头吵了起来,一众兵丁又聚回到前头车边。 就听荷香嚷嚷道:“嘿,你们干什么呢?还不快关上,吓着我家小姐了。”荷香叫声一起,李毅急忙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兵丁正掀着车帘子往里面瞅。大声喝道:“找死!”剑庄弟子纷纷抽出手中宝剑,怒目相视。那边元兵也个个腰刀出鞘,长槊举平。苏大出声喝道:“做什么呢,都把刀收起来。”连忙对李毅赔不是道:“少庄主,真是对不住,惊扰了贵夫人了,实在抱歉。” 李毅心中思量,也不愿多与官兵发生冲突,借坡下驴,冷声道:“你们这是送礼的?本少爷怎么感觉是来找事的?” 苏大道:“当兵的粗俗,不懂礼数,还望少庄主莫在意。”李毅道:“怎么得,现在礼送完了,本少爷可以走了吗?”苏大转头看了看手下兵丁,见他们摇头示意未见可疑之人。再转首道:“自然可以,少庄主请。” “哼,回去告诉乌哈塔,洛神剑庄记住他的情份了,来日定报。”说完李毅甩头上了马车,招呼着车队继续上路。 苏大领着兵丁注目遥望车马远去,没在意货箱上躺着个头戴斗笠的傅彦生,就这么将他从眼前放走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六十四章 洛神剑庄 不提王保保在金府一无所获,悻悻离开。 这边车队一路行来,还算顺当,除却樵夫三两名,再也没遇什么意外之人。有了元兵打扰,李毅也不再慢行,催促弟子加快脚步。车队转过一道山路,出了一排垂柳林,江畔就映入眼帘,远远望去波光粼粼,有稀疏小舟在江中漂荡。傅彦生霍得坐起身,痴痴望着眼前江畔,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江南江畔俱相同,乍暖还寒时候最易生情愫,他深吸一口江风吹来的温湿空气,口中自言语念叨:“爹爹,你在下面可还好,与娘亲团聚了没。彦生多么想再回到从前,我一定好好听话,不惹你生气,也不调皮捣蛋,好好陪你打渔,再也不去听什么江湖故事。爹爹,这个江湖没有书里的那么好,很冷,我想家里了,也想你……” 车马匆匆,又转过弯来,江上有渔民高歌传来,只听歌声高坎,气劲昂扬,一瞬间就扫除了萧瑟气,傅彦生登时也为之精神一震,甫又坚定道:“傅彦生,你可不能就此颓废,定要勤练武功,为父亲叔伯报仇雪恨。”他心神既定,百念通达,长啸一声,又坐定开始功课。 这一行人晨时出发,行到午间便来到了钟山,洛神剑庄就位于钟山山脚下,这钟山又名紫金山,乃江南四大名山之一,堪称金陵毓秀。傅彦生睁眼抬头望去见,只见山脉绵长,蜿蜒如龙,好不秀丽壮阔,再看不远处就见山脚下有一处庄园,白墙绵延不下百丈,其内有越过高墙的房屋间,其余屋舍不知几数。 车队这时转入一条石板大道,一路伸到庄园入口处,见车队缓了速度,傅彦生干脆跃下马车,抱着长剑一步步随着车队之后走在石道上,见石道四周种着一片桃林,桃树上此刻已经密密遍布着花骨朵,就等花开之日,争相斗艳。忽见桃林中一席白衣闪过,回眸刹那间他宛若失神,差点惊呼道:“阿娘!”正要去追,身后车马响动,才一分神那抹桃白已经消无踪迹。 顿时六神无主,随着车队来到庄门前,待一声中气洪亮声响:“听说小兄弟是地僧高徒?”将他从失神中惊醒。抬头看去,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随众进到门里,说话的是一身青袍,锦环豹眼的中年人,脸上不蓄长须,收拾得利落,粗一看与李毅有七分相似。此人正是江湖人称阴阳双剑的洛神剑庄庄主李永年。此刻正面带笑意与他打招呼道:“多谢小兄弟一路相送!” 傅彦生回礼道:“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不见金奕裳踪影,心想应是先回避到屋内去,只有李毅立在李永年身旁,语气不善道:“傅兄弟可不得了,儿子我还不是他一合之敌。”又指了指李永年说道:“傅小子,你可看好了,这是我爹,江湖中响当当的名号阴阳双剑。” “哦!”此言一出,李永年惊诧道:“这般年岁,竟有人能胜过我儿?”上下打量傅彦生一番,叹道:“人都说名师出高徒,我原先还不信,现在看来所言果然在理。小兄弟看起来不及弱冠之年,就有如此功夫,窥一斑可见全豹,地僧之名果然非凡。” “前辈过誉了。”虽然与李毅有过节,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永年身为江湖前辈,如此恭维,让傅彦生顿生好感,也有亲近之意,神情缓和许多,笑道:“只是侥幸,李公子武功也是不差。” 李毅怪声道:“可不是运气,我还多谢傅兄弟你手下留情。不然还娶不得娇妻美妾。”说的谢字,意带怨恨。 知子莫若父,李永年怕他再乱说,一声重咳,拦住他,又冲傅彦生说道:“小儿大喜,小兄弟可得多住上几天。” 傅彦生双手合十道:“多谢前辈好意,只是贫僧还有要事在身,不敢叨唠太久,待金小姐正式入府后,贫僧自当告辞。” 李永年笑道:“不急不急,过几日再说。”转身又吩咐弟子安排妥当,领着一众人进到庄里。 傅彦生心思不在此间,一心想着刚刚在桃林中的那抹桃白,有心想问李永年,又不知如何开口,直到入了安排好的厢房,也没问出口。 休息一夜,翌日,洛神剑庄已经红灯高挂了,管事弟子们行色匆匆,来来往往在前前后后布置着。 “奕裳妹子,我给你送饭菜来了。”李毅笑容满面提着一篮子饭菜进到屋内,围着圆桌子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在转头寻去,见金奕裳正坐在窗沿边上,又笑道:“来,快吃些,一天没吃饿坏了吧,我陪你一同用些。” 金奕裳也不回头,淡淡道:“李公子,我身体有些不适,吃不下东西。”李毅闻听,紧张道:“身体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喊医生来看看。”她又道:“不用了,想来是舟车劳顿,歇歇就好,你还是先去忙吧,我想静静歇一会。” 李毅张口欲言,话将出口又改口道:“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前头了。有事你喊丫鬟叫我。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可别病坏了身子,误了吉时。” “知道了。”金奕裳轻轻摆手,清纱袖摆随着飘动,说道:“荷香送下公子。” 待荷香送着李毅出了房门,插上门栓回来就听见。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荷香,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金奕裳趴在窗沿上,听前院喧闹声,熟悉又陌生,那一夜的邂逅,到后来一连串的事情,自己竟不知不觉嫁到了剑庄成了少庄主夫人。别人艳羡,可她却丝毫没有半点高兴。复又想起那夜阿爹恳求的话语,为了金府上下,自己不得不应了这门亲事,心中那个身影却不曾忘记。 荷香走过来替她梳理着发梢,替自家小姐心疼道:“小姐可千万别这么想,这婚事哪是我们女孩子家家能做的了主的,还不得老爷拿主意。”金奕裳盯着远处灯火目光呆滞,像是陷入沉思,好办晌长叹道:“哎,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又悠悠吟道:“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荷香不知她吟的是前朝才女李清照的《武陵春·春晚》,只觉得好听,一时也听醉了,自言自语感叹道:“小姐这是头次离家出远门。”“离家?怕也是没有下次了。”金奕裳苦笑难言,又道:“荷香,你怨不怨恨小姐把你一起带上了。” 荷香闻言吓得手中木梳失手落地,忙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怨。奴婢大小跟小姐一起长大,自打阿娘将奴婢卖给了小姐您,奴婢这一生就是小姐的人了。小姐去哪,奴婢就跟去哪,小姐可千万别赶奴婢走。”俯身拾起木梳,又说道:“只是可惜采莲没有一起来,奴婢少了说话的伴。” 只听采莲二字,金奕裳忽然声色俱厉,骂道:“别提那贱婢。”吓得荷香连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奴婢该死,奴婢说错话了。” 她缓复心神,伸手将荷香扶起身来,安慰道:“莫怕,以后就是我们主仆两相依为命了,莫再把该死挂在嘴上了。”又掏出手绢替荷香擦拭湿润的双眼。 荷香见她不再生气,才又颤颤道:“怎么会呢,小姐不是还有姑爷吗?” “他?”金奕裳冷笑道:“我与李毅自小认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不求他一心一意,但求以后咱们主仆自在安好就好了。” 荷香左右看了下,见四面无人,小声问道:“小姐是还在想那傅……小师傅?” 金奕裳脸色连连变幻,有喜有思有仇有怒,喜怒哀乐俱换一遍,才悠悠道:“我也不知怎的,明明人家就不喜欢我,我偏偏就在意得紧。他自说是出家人,或许这也是我的劫。我愿意嫁给李毅,一是阿爹所求,为保金家家业,二也是怨他,一时赌气。现如今,我已成人妻,不管是恨是爱也只能藏风随去了。” 荷香道:“那小姐就随着姑爷好好过日子呗。”她天真烂漫,不知金奕裳心中相思之苦。听她悠悠道来:“怕是心中再无处放下别人了。” 主仆二人在屋内吐露真言,不知屋外窗台边上,一人立于那边听得真切。原来那李毅出了门并未走远,心想还有话要嘱咐一番,又转身回来,正巧听见金奕裳吟诗,就站在窗台偷听了许久。只是听到后头,是愈听愈怒,想到自己未婚妻心中竟然还有别人,一时怒火攻心,就见他一手抓住屋旁小树上,气上心头手甫使力,竟然五指没入树干,在一用力生生扯下一块树皮。 “谁在外面?”屋内两人只听屋外“啪嚓”声响动,慌忙出门,只见半截树干耷拉在那摇晃着,一时不知所措,心中隐隐不安。 傅彦生正在剑庄校场舞剑,边舞边想道:“今夜金奕裳正式过门,也算完成了金老爷嘱托,到时候脱了这些俗事,好好寻了和尚,练好功夫,为阿爹报仇。”想到此处心绪高涨,剑舞成花。忽听一句“傅小子,你拿命来。”只见李毅手提双剑,从后方掠来。双剑一上一下直取他的面门与心口,竟是下的狠手,取命而来。 他这边剑挑上峰,忽觉身后寒意袭来,杀意凛凛,他也不惧,剑再回身下压,当,当两声,将双剑挡开。 李毅含怒出手,剑上毫无章法,被他轻易挑去。却是更加气愤,大吼一声,阴阳剑法使出,黑剑直刺,白剑走灵蛇路。 傅彦生瞳孔极缩,他在金府见过李毅使此招与那多拐道人对过手,知其凶险。那日道人占着兵器之利,破了这招。如今自己单剑在手,使拂柳之势挡开黑剑,头偏三寸堪堪闪开白剑。一招落空,李毅下招又至,傅彦生连退数步,口说道:“李公子,这是何意?” 李毅冷声道:“何意?就是要你命。”双手互交,白剑先行,黑剑后指长天势。傅彦生严声道:“在不住手,贫僧也不留手了。”虽是如此一说,他还是招招留手几分,反观李毅招招致命,全数奔要害而去。如此二人在场中来回斗了三四百招,渐渐有剑庄弟子围过来,那李永年听弟子报说李毅与傅彦生在校场比斗也匆忙赶来。 二人斗得凶险,也精彩万分。一众弟子只当他们正在比试,却不知二人正在生死相搏,还在那喝彩连连。 过了四百五六十招后,李毅依然咄咄逼人,哪怕傅彦生修身养性诵经多时,也动力肝火。长喝一声,身如柳树随风摆,剑如细柳飘摇不定,叮叮当当,荡开左右双剑。身子一个翻滚,忽又改劲势,落地站定像青松,改剑锋为劈虎式,迎面朝李毅劈下。 眼见就要伤及性命,李永年大喊道:“快快住手,剑下留人。” “嗡嗡……”,那长剑稳稳停在李毅脸上,剑身紧停下,嗡嗡响动。再看剑刃与面前只差分毫,许久,一撮发丝从他额头断落飘下。 傅彦生冷目扫过全场,见李永年急冲冲从远处跑来,当下收剑言道:“到此为止吧。”说罢转身离去。 再看李毅伫立在场中,双手抓着双剑不足颤动,手上青筋鼓起,低下的双目中红丝遍布,又听李永年骂道:“丢人现眼,快跟我回去。” “我杀了他。”一把扯开李永年按在肩膀上的手,提剑又朝傅彦生背后刺去。 傅彦生刚转身没走几步,听身后一众弟子高呼,又感寒风袭来,刚要转身,就觉背后一凉,一把黑剑透胸而出。 他低头看向胸口,只见剑尖血流滴滴答答往下流,再转头见到李毅涨红的双眼盯着他,嘴里喘着粗气,不远处李永年手举半空登时呆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六十五章 如梦似幻 听见血液从剑刃上流下滴落到地上的滴答声,傅彦生感觉身体的凉意,没有恐惧,只是有些失神。他眼前渐渐迷蒙起来,冰冷的感觉自胸口扩散到周身,待流至丹田处,感到一股热流从丹田复又返回全身。只觉得浑身又开始燥热起来,只见剑刃上的血液由快转慢滴落,直到慢慢干涸,后脑一阵佛光闪过,脑中有梵音响起,试图让他平静下来,只是胸口的痛楚令他一直不得平静,迷蒙双眼又蒙上一层通红,佛光渐渐被诡异的红色气息替代,隐没。“又发癔症了?”心中闪过疑问,他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李毅一剑刺入眼前这位令自己妒恨的男人后背,狂声大笑:“哈哈哈,死吧。让你还敢赢我,还敢抢我的女人。我杀了你这个野和尚。”他宣泄心中的怒意,胡言乱语道:“我可是洛神剑庄的少庄主,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山里的野和尚,左右不过野种一个。”他越叫越大声,掩饰不住心里的畅快。只是得意一会,又觉疑惑,明明自己将他刺了通透,为何还未倒下。 李毅正疑惑中,就听见身前本已经虚弱不堪的傅彦生发出嘻嘻嘻笑声。笑声渐渐变大,也变成了如他一般狂笑,又有呢喃声传来,“你要杀谁?”傅彦生又转首双眼通红盯着李毅,带着戏谑的笑意,看得李毅又惧又怒,吼道:“我就是要你死。”手上使劲要将黑剑从傅彦生后背拔出再刺,只是不论他怎么使劲黑剑纹丝不动。傅彦生竟只靠内息调动肌肉的力量,就黑剑死死夹住,令他抽不出来,就感觉剑柄越来越炽热,令他不得不松手。 只见自己手掌中隐隐有水泡冒出,疼痛非常,李毅恼羞成怒,举起白剑朝傅彦生脖颈砍去,只是剑行半空,傅彦生转手握拳,一拳打在他的腹上。 “哇……哗”一口鲜血伴着残羹菜渍从口中喷吐出,李毅捂着腹部连退数步,蹲在地上不住干呕。 “毅儿,没事吧。”李永年连忙上前扶住自己儿子,抬头盯着傅彦生,喝道:“小兄弟,出手太重了吧。”只是眼前的镜像也令他胆寒,“你疯了!这样血止不住,你会死的……”话音落半,就卡在喉中说不出来,就见傅彦生自己伸手从后背将黑剑缓缓拔出,预想中的血液狂喷的镜像却未出现,胸口触目惊心的伤口竟然如被灼烧一般缓缓合上,流出的血液被蒸发成了蒸汽,挥散在周身,与一层红色蒸汽融合在一起,诡异异常。 李永年惊道:“这是什么魔功!?” 傅彦生咯咯地怪笑,也不回话,一步步向父子两人走来。越走越快,瞬息及至,手抓双剑,那把黑剑上流淌的血渍已经干涸,与剑身颜色融为一体,分辨不出。 李永年自他拔剑起,就警盯他的动作颇为忌惮。行走江湖多年,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武功,更没听过被利剑穿透还能瞬息自愈的内功。只是忌惮之余他心中也狂喜,“要是自己得到这门功夫,不就天下无敌了?”左右扫过一圈,见场上全是自家弟子,李永年心中大定。口称道:“小兄弟你练的是什么魔功,竟让自己走火入魔?还不快醒悟,不然休怪李某手下不留情了。” 李永年贪念刚起,傅彦生的长剑已经杀到,双手交错,竟是使得同样的阴阳剑法,李永年瞳孔紧缩,将身旁还在疼痛中的李毅一掌推开数丈。双手在腰间一抽,竟是两把柔如绸带的软剑从腰间抽出。世人都只知阴阳双剑一阴一阳,一刚一柔,却不知这李永年所用双剑全为软剑,显然已将近双剑大成,至刚至柔境中的至柔。 双柔剑瞬间缠上傅彦生手中的双钢剑,如灵蛇缠绕,他这柔剑比寻常利剑长了半分,剑锋缠上对手利剑之下,竟还有余势刺向傅彦生双手虎口。 校场上风云突变,峰回路转,一众围观弟子还沉浸在李毅出剑偷袭,刺伤傅彦生的变故中。不想自家庄子竟然也亲自出马与傅彦生交手。“灵蛇吐信!”有识得剑招着不自觉喊出招式,无不惊叹李永年出手便是杀招。 再看傅彦生双剑被插,剑锋直逼自己虎口,只是他已经入了魔怔,面无惧色,见抽剑不成,手中送力,由脚至腰再到手中剑,旋起身子,竟然将长剑生生往前送了半分,避开虎口要害,任由剑锋划破双臂。观长剑劲势,竟是要两败俱伤,将李永年扎个通透。 “好胆!”李永年惊叫,手腕使巧劲,撤了缠剑力道,抽身而退,一退二退三退,双脚轻踏连退三回。傅彦生是劲道不收,双剑交叠在半空中旋着身子朝他射来。 李永年见他来势凶狠,不敢硬撼,一直退到影壁墙边,实在退无可退,只好贴着墙向一旁翻滚偏开。 “锵……”双剑顶在墙上,傅彦生终于收住前势,转而抓着长剑向李永年扫去,双剑剑锋在墙上划起阵阵火花,游走出两条火龙。 李永年哪有像今天这般狼狈的时刻,在墙上翻滚避让。每每出剑抵挡,总是被傅彦生长剑荡开。心下是又惊又怒,“这小子,功力怎变得越来越深厚!也好,他越厉害,这门武功就越有价值,它是我的了。”贪婪之心更烈。李永年身形矫捷,翻出隐蔽墙后,飞身跃起,翻到傅彦生身后,见隐蔽墙上两道深透墙内的划痕,心下暗惊:“好生厉害,不能与他硬碰。”他一眼就瞧出傅彦生虽功力诡异深厚,但灵动不足,只一瞬间就想出应对法门。 柔剑游走在傅彦生四周,时不时划过他的身子,留下一道道口子。他剑势虽猛烈,却怎么也抓不住李永年的身影,此消彼长,令他暴躁不安。忽然昂天长啸一声,功力竟又提升起来。红目一转盯向不远处的李毅。 这边李毅正被几名弟子搀扶着,看着自己父亲对付傅彦生,心中畅快,只盼父亲抓住这小子,自己再好好教训他一番,出口恶气。猛然间见傅彦生红目盯向自己,就好像被猛兽盯上一般,凛凛杀意锁着自己,竟然动弹不得,再看傅彦生身形一闪,竟然冲着自己直冲过来,登时一股冷汗从额头淌下,就连后背都感到一阵冰凉。 “不好!”李永年见状,叫道:“毅儿,快躲开,危险。”自己则飞身追去。速度飞快,赶在傅彦生前面拦在了李毅身前,就见傅彦生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他心惊道:“上当了。”只是这下避不能避,他只好硬着头皮,架住劈过来的双剑,二人四剑相抵,对峙而立。 虽然挡住双剑,李永年心中却暗自叫苦,自己一身功夫全在灵巧多变上,如今被人逼入绝境,用自身短处相搏,实为不智,无奈身后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杀了。好在这小子武功虽然诡异,但毕竟是用异法提升的功力,一时强,定不能长久,如此耗下去,赢的总归是自己。他想到此处,心中稍定,紧咬牙关,丹田处内力不断朝双臂涌去。 他想法虽好,身后的李毅却不知,见傅彦生被自己父亲招架住,两人对峙拼斗内力中,心下一横,抓起白剑,就绕到二人身旁,朝傅彦生刺去。 “危险!” “不要!”…… “小姐,不好啦,小师傅和姑爷打起来了。”荷香清脆的声音在后院廊道中响起,只见她飞奔入金奕裳的厢房,喘着娇气,断断续续道:“小……小姐,不好了,小师傅被姑爷刺伤了。”她正在庄中行走,忽然听到有弟子陆续往校场聚去,口中隐约说道:“少庄主与昨日那少年打起来。”的话语,疑心与自家小姐思思念念的傅彦生有关,便随众人一同往校场跑去。刚一入校场就见到李毅一剑刺穿傅彦生后背那一幕,当时就不敢再看,连忙跑到后院通知自家小姐。 院后琴声阵阵,伴着思乡情愫,惹人孤愁,是金奕裳正在房内抚琴。听见荷香叫喊,闻言、弦断、声停,她一拍竹案,急立起身来,惊道:“你说什么?他受伤了?在哪里?”荷香急忙回道:“校场。小师傅被姑爷一剑刺中了后背……”不等她说完,金奕裳已经穿出了屋门,往校场跑去,竟连外袍都顾不上披穿。 万物有始,方有终。道有轮回,路尽依始,复又一生,一又生二,复又生三,始有万物…… 黑暗中,傅彦生只感觉到自己在潮湿的水路上缓缓淌行,耳畔不断响起经文声,他分辨声响竟有净悟话音、有净仁话音,有清原大师话音,还有父亲的话音……吵杂的声响不断在自己耳边重复着三生真经的经文。他大声喊着:“和尚!是你吗?哇哇……大师……父亲……”只是依旧没有人答应,他只得不断踏着水路向前,渐渐的眼见有了光点,随着他走近,光点越来越大,便得夺目刺眼,让他不得不伸手遮住眼帘,待适应后,豁然开朗。 “咦!这不是舍生寺山顶吗?”眼前景色熟悉,他转身望去刚才出来的黑暗处,竟是那地藏菩萨的偏殿大门内。只见那偏殿依然是被大火烧毁的模样,里面漆黑一片,再望向山下,也是朦胧不清,看不见山腰中的舍生寺全貌,只是崖边的那棵青松,与天边即将升起的朝阳异常清晰夺目。 这是梦境?傅彦生感受空气中的气息,惊疑不定,试探地喊道:“净明大师,是你吗?”上次他也是这般入了梦境见到净明大师,心道:“莫不是又是净明大师留下的佛意的缘故?” “净明大师?净字辈,已有百年了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吓得的他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白须慈目的陌生老和尚站在自己身后,他惊道:“大师,您是谁?” “我吗?是张是李,有悲有喜,无张无李,红尘无洗。执念姓名称呼,红尘因果关系其中。”老和尚手持禅珠笑道:“你若果非要一个称呼的话,可以唤老衲玄同!” “玄同!呃,不是,玄同大师!”傅彦生惊呼,在舍生寺,他就听清原大师说过创寺祖师的法号,就叫玄同,登时结巴道:“不……不是,大师您说您叫玄同,是这舍生寺的祖师爷?” 老和尚似乎在回想往事,闻声等了许久才点头道:“老衲生前倒确实立过一个叫舍生寺的寺庙,小兄弟如果说的是这个的话,那便是。” “生……生前!你是鬼?不是你是神仙?”傅彦生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心想:“这玄同大师近百年前创立的舍生寺,搁现在可不就是鬼吗!”复又摇头,“傅彦生,你自己吓自己,大师是得道高僧,怎么能是鬼呢,一定是神仙了。” 玄同见他在那一会惊,一会儿笑,一会又愁眉苦脸,抓耳饶腮的模样,也觉得好笑,出声解释道:“老衲非人非鬼,也不是神仙。” 傅彦生疑道:“那大师您是?”玄同笑道:“老衲不过是暂住在经文中的一段过往而已。老衲于执念处创立了这三生真经,也将执念留在了这经文内。”他说话间望向远处那个一直半升不变的朝阳又道:“老衲一直在等这朝阳升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了,你是第一个见到老衲并同老衲说话的人。” 傅彦生道:“怕是得快一百年了,我听清原大师说您的故事,都说什么一百年前,一百年前的,好久远的感觉。这么多年,除了我以外就没一个人来过这吗?”他心中思量:“怕是要习了三生真经的人才能来这,难道这么多年就再没其他人练过?”他却不知自己刚刚是凶险万分,如果不是熟读经文,又身具佛缘,由经文引路,他就只能远远在黑暗中徘徊,直到本体气力耗尽,力竭而亡。 玄同摇头道:“倒是还有个小和尚来过,不过他没见过老衲就又转身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六十六章 一花一世界 小和尚?傅彦生心存疑虑,有心想问,又听玄同说道:“红尘万丈,你我能在此中相见也是佛缘。”他抬头看看朦朦发亮的天空,呢喃道:“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又低头笑道:“你我这是一人一和尚也。” “大师你玩笑了。”傅彦生讪讪道:“哪来那么多佛缘,说得好像我天生要做和尚似的。”心思:“自己遇上的几个大师可真的都是超凡脱俗。”又说道:“您是这样,净明大师也这样,你们这些高僧动不动就把人拉到幻境来。”一想到净明大师也总说到自己与他有佛缘,他就心有嫣嫣。 玄同捻着胡须笑道:“老衲观你脑内有一抹佛意,想来就是你所说的净明大师的。这位大师不下老衲几分,小兄弟你可是修佛不久?” 傅彦生点头道:“大师您说的是,小子家里遭了变故,才跟了师傅,这前后修行才不过数月。”玄同颔首道:“呵呵,也是难得。数月就有如此机缘,说明你确实与佛有缘,老衲观你面相,就同你自己所说,天生就是个做和尚的。” 他心思其中微妙,想到自己同和尚修行以来,也只是死背佛经,明其意却不得其神,当自己是假冒和尚的时候居多,逐问道:“大师,小子身负血海深仇,怕是做不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与佛有缘一说只是说笑吧。” 玄同笑道:“什么血海深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放心老衲不劝你放下屠刀,因为你手中的刀老衲管得住,你心中刀老衲却劝不上,有朝一日,你自然就会自己放下。” 傅彦生想想道:“大师,我听清原老方丈说过您的故事,您自己的屠刀又是怎么放下的呢?” 玄同笑而不语,忽然掠近,拍过他的肩膀,竟然拉着他的衣领跃下山崖,又稳稳落在一棵青松上,随着松枝上下起伏摆动。见他全无惧意笑道:“小兄弟胆子倒挺大。”傅彦生心中扉腹:“被方大王踹下过一次,你这样的自然不在话下。”口中应承道:“还好,小子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玄同点头道:“好久以前,老衲就是在此处悟道,那时候的朝阳同今日一样,朦胧未升,老衲自那时生也自那时亡。” “小子不懂。”他奇道:“大师为何说自己那时生,也在那时亡?”玄同没有答应,依旧自顾自说:“那一刻起,这朝阳就没变过,老衲悟道数十载,今日终得……”傅彦生听着他述说故事,只是愈听愈觉得怪异!他口中所述之事就像倒叙一般,又听身旁的声音也从苍老嘶哑渐渐变得低沉厚重,宛若换了一人般。 傅彦生猛地转头看去,就见身旁的老和尚渐渐发生了变化,就连发丝都从头上长出,银白的长须慢慢地变短,变黑,脸上的褶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玄同瞬间返老还童,变成一个中年大汉。只听他操着浓厚的嗓音,继续道:“国碎山河破,叹江山易手,忧百姓兴亡,英雄落重楼……朝日初生,万物伊始,复又衰弱,循环不止,生生不息。恩怨情仇也不过红尘轮回,国仇,家恨,一抹云烟,风吹而散……” 傅彦生听着他缓缓道来,从国恨家仇到悟道出家,玄同大师的故事他听清原方丈说过,现在又听故事的本人说一遍,心里只觉得奇异,又听他说着悟道的经历,句句珠玑,隐隐有悟。刚要出声询问,又听玄同道:“朝悟道,夕可死,小兄弟,多谢你了,王某悟了。”一句悟了,突然天光大亮,就见那朝日旭旭升起。暖阳照在身上,驱散一身寒意。等他再转头看去,玄同早已消失无踪影,天空卓然大亮。又逐渐变得刺眼,到最后就见白光一闪,什么青松庙宇全数消失不见,忽听见耳畔传来两声“危险!” 他刚恢复知觉,身前李永年就映入眼帘,耳边风声伴着两声“危险”传来,隐感危机袭来,眼角瞥见人影贴近,当机立断,直接将手中气劲道分开二路,竟然直接撤了右手力道,将其尽数转到左手上,将李永年右手之剑直接磕飞到半空,这边任意他的左手一剑划开他的右胸。李永年右手失了平衡,这一剑却是划的不深。 再看傅彦生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一下荡开李毅刺向要害的软剑,趁机脱身,只觉得自己丹田充盈,力气用之不竭,狂笑一声,脚踩乱花步伐,避开李永年宛如灵蛇的软剑,欺身攻向李毅。 李永年少了一剑在手,剑法顿失威力,而他三生真气不再是单纯地透支生气来补足内力,而是生生相息,循环不止。双剑在他手中更是无师自通,舞出了阴阳双剑中的极刚之境。 傅彦生愈战愈勇,李毅则早已失了胆魄,手中单剑胡乱架挡,不过几招就被傅彦生夹杂着的春南剑法,一招攀花扶柳一剑划伤手臂,“当啷。”只听李毅手中白剑滑落地上,傅彦生却顺势手起剑出,口中笑道:“李公子,这一剑贫僧还你的。”噗呲一声长剑入体,那把黑剑直没李毅胸口,只是他还是手下留情,避开了李毅心口要害,让他从鬼门关中躲过一劫。 “毅儿!”见独子被傅彦生刺伤,李永年怒目通红,口中大喝:“竖子,好胆!”伸脚踹开傅彦生,连忙托住倒下的李毅。 傅彦生刺中李毅瞬间便收了招式,任由胸口中了李永年愤怒的一脚,倒飞了出去数丈,狠狠地撞在了影壁墙上,一口鲜血吐口而出。先前透支了功力,又受此重击,他一时也爬不起身,只能强撑着手臂,看着不远处晕倒在地的李毅,冷笑道:“李施主,这下我们扯平了,阿弥陀佛!” 这边李永年扶着李毅仔细检查,发现长剑并没有刺中要害,他只是昏迷过去,顿时安下心来,见倒在远处的傅彦生,朝弟子们喝道:“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他抓起来,关到地牢去。” 傅彦生早就丢了手中长剑,抚着胸口半咳半笑,任由着一群剑庄弟子将自己架起带走。 一切就在瞬间,金奕裳那声“危险”之后,就呆立在一旁欲言又止,望着他被人带走,转首又见李永年望来,连忙敛住心神,碎步小跑来到李毅身旁,关切地问道:“毅哥他怎么样了?”李永年见她面露紧张,只当他关心相公,不疑有他,还安慰道:“无妨,只是晕过去而已,歇息一阵就好了,只是现在这般你们两的婚礼怕是要延期了。”她面露担忧道:“自然是毅哥的身子要紧,待我书信一封与阿爹说明情况,想来他也不会怪罪的。”李永年见她一脸关切,心下宽慰,点头道:“毅儿娶了个好媳妇,李家有福了。”逐又道:“你先扶他回房歇息吧。”不提金奕裳唤人抬着李毅回房歇息,李永年信步就往地牢走去。 剑庄私牢深入底下数丈,阴暗潮湿,傅彦生被剑庄弟子架着随意丢进一间牢房内,给他手脚上了锁铐后,就锁了牢门离去,也不见有人看管。他不过力竭,伤势最重只是胸口被李永年斜砍那一刀。他只知自己入了幻境,却不知自己因祸得福,在幻境中得玄同法师感悟真言,真正修得了三生真经,此刻体内真经内功运转伤势已然恢复了大半,伤口早已结痂止血。 身上拷着锁铐,锁链一头栓在石壁上,起身不便,只好靠坐在地牢墙角观察四处情况。这时就听见牢门响动,见李永年站在门外,命人打开来,背着手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上下打量他一番,屏退弟子,李永年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呀。小兄弟令老夫惊叹,比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强多了。”傅彦生抬头说道:“李庄主客气了,贫僧不过侥幸。”自从幻境中醒悟过来后,他受益匪浅,心性修行变得更加沉着冷静,待停顿片刻又缓缓道:“不知庄主准备怎么处置贫僧呢?” 李永年笑道:“小儿技不如人,被你打伤理所应当。只是坏了我洛神剑庄的名声小兄弟也该有个交代吧。”傅彦生冷笑道:“剑庄的名声就是背后偷袭么?还是打了小的,就来个大的?” 听他言语嘲讽,李永年也不动怒,依旧笑道:“小兄弟,老夫观你适才功夫诡异非常,看似走火入魔,同那番外魔教武功相当。” 傅彦生也不答话,呵呵轻笑,就听他话锋一转又说道:“邪魔外道也人人得而诛之,老夫且问你,是修了什么魔功,为什么要假冒地僧之徒混入我洛神剑庄打伤我儿,到底有何目的?” 李永年一顿颠倒黑白,只听得傅彦生哈哈大笑,那笑声在地牢内回荡,久久不息,“贫僧自然是大师的弟子,就跟和尚常说的,出家人不打妄语,孰是孰非李庄主心里清楚,贫僧无需多言。” 李永年闻声眉头紧皱,喝道:“胡说,地僧是得道高僧,怎会有你这种修炼魔功弟子。你还是把自己练的魔功老实交代出来,老夫念你年纪尚轻,知错能改,只要你自废武功,便放你出去。否则老夫就只好做回恶人,关你一辈子,免得你出去祸害武林。” 听他所言,傅彦生心中明了:“原来是觊觎我的三生真经,这李永年果然也是个道貌岸然之辈。如果将真经告诉与他,只怕自己前头刚说完,后面就被杀人灭口了。”他伸了个懒腰,只是被锁链拷着,身子骨缩着,动作有些怪异,干脆半躺在地上,笑道:“何处不修佛,贫僧倒觉得此处清净,在此静心研修佛法也是不错。只是当心师傅挂念来着寻我,又要劳烦李庄主照顾我们师徒二人了。”稍顿片刻,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气,又说道:“贫僧只是诧异,从不曾想过,这世上竟然有人能把这肮脏龌龊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今天倒是增长见识了。初见李庄主,贫僧就想李庄主这般正气凛然之人怎会生出个阴险小人,如今看来倒是贫僧年纪轻轻,看不透人性了。” “你!!!”李永年抽出腰间利剑,思及地僧大名,心有顾忌,又回剑归鞘,冷冷道:“你且嘴硬,等关上你几天,到时候看你说不说。”说罢一甩衣袖,就出了地牢。 牢内阴暗,只有一小盏烛火摇曳,傅彦生躺在地上,记不得李永年走了多久,只感觉牢里寂静无声,慢慢地就连那盏小灯也没了蜡烛熄了灯火,牢内瞬间就变的漆黑一片。他静静寻思道:“这李永年一心想要自己的武功心法,一时半会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只是不知该如何从这里逃出去。这里暗无天日的,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佛祖啊佛祖,您老人家给个明示,搭救搭救您的徒子徒孙?”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脚步声走过,只是他离着远,看不真切,只感觉一抹烛光晃过,渐行渐远又消失在远处。 “这里还有别人?”他听脚步声不似李永年,只觉得步伐轻盈像是个女子,来剑庄不过几日,却在剑庄中少有见到女弟子,就连女眷也不曾见到一位,除了那日的一抹桃白倩影。心思登时活络起来,撑起身子慢慢爬到门边,靠在铁门柱上,往里间瞅去,只见一片漆黑的地牢深处,有一处烛火灯光忽明忽暗,想来刚刚那女子就是进了那间。 傅彦生斜靠着栏杆处等了许久,终于那烛光又慢慢悠悠地从里间飘出。“真是个女子!”借着微弱烛光,他依稀看见一身桃白长裙的女子款款走来。等来到近处,他刚要唤女子,见着烛光下的女子面庞,忽然愣神呆住了。 “阿妈!”等他回过神,刚唤出声,那女子早已出了地牢,心中思道:“不对,她不是母亲,只是长的相像,母亲的眼角有颗痣,她没有。这是自己在桃林见到的那名女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六十七章 可怜人 寒酥映桃白,林中繁落千红。春风难渡佳人,一抹相思情。 霞帔泪雨忘君来,情根深种。一跃长崖空许盼,几度难眠。 ——李曼卿 傅彦生关在这牢里不知天日,那李永年几问无果后,也仿佛忘记了他,就丢他在这黑牢里,除过偶尔有一位哑巴送来一日两餐外,再也没有人来到这地牢之内。而自那日之后再也没有见到那位姑娘出现,就像一切只是他的幻象一样。 “小伙子,别傻等了。”傅彦生正靠坐在栏杆处,痴痴往尽头石阶处,突然听到黑暗中有人对他说道:“那丫头每逢初一十五才会来一次,这才过去几天,还没到时候呢。” 他登时大惊,吓道:“谁?谁在那!”寻声望去,也只是漆黑一片,那声音是从他对面的牢房中传来的,沙哑无力。“这地方竟然还有别人?!!莫不是鬼魂?”他心中害怕,连日来这牢房内无一声响动,只有流水滴答声。 “我是谁?”声音停顿许久,仿佛正在回忆中,又续道:“我是老头子。” 老头子?哪有人叫这名字的,傅彦生心疑又颤颤问道:“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心道:“难道真是鬼?是了是了,这里是地牢监狱,李永年父子都是道貌岸然之辈,那还不是害人无数?有个把冤魂野鬼也是正常。”口中忙吟诵经文,一时梵音阵阵。 对面那声音又响起,“没想到你还是个小和尚,怪哉明明不是个光头?小和尚你害怕?”大笑道:“老头子我是人,还是鬼有甚要紧,这世上,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千倍万倍,人都说鬼话连篇,我看呀,都是人说鬼话。” 对面人生飘忽不定,在牢房中回荡,有时竟又像是从身后传来,他反而少了几分惧意,心中想道:“对呀,我怕什么?鬼有甚好怕的,论阴险害人,那李永年可不遑鬼怪几分。老先生你要是鬼的话就好了。”此刻他反而笃定对面是人非鬼,长叹道:“你说的对,人确实是比鬼怪可怕。”又惊觉不对,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贫僧不是光头了?”这地牢里连个火烛都没有,四处都是阴暗漆黑,不说是看清对面情形,就连自己身前也瞧不出轮廓,真可谓伸手不见五指。“这里漆黑一片,你怎么看得见贫僧?”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道:“有时候看人不一定要用眼睛的。”后又喃喃自语道:“可惜,老头子明白的太晚了。” “不用眼睛看?那还能用哪里看?”他心中正纳闷,对面又问道:“小和尚,你练得是什么剑法?” “絮柳白飞春南剑。”傅彦生回道,又问道:“你怎么知道贫僧习剑?” 那人笑道:“能进这地牢的,哪个不是剑术高手,春南剑,也算是门高深剑法了。不过柳夫人的剑法,向来宜女,不宜男,这剑法洛神剑庄早有收录。”又问道:“你还会什么剑法?” 傅彦生摇头道:“没了,贫僧会的剑术只有这春南剑。” “怪哉,那李永年又怎么会把你关进这地牢来。”那人口中碎碎念叨,突然厉声喝道:“小和尚,你不老实,说是不是李永年那家伙派你来的?”他话音突变,从沙哑渐渐变的尖锐,如同幽冥鬼地里的游魂,地牢里登时寒意四漫,骤冷许多。 那话语似能慑人心神,傅彦生只感脑袋沉重,昏昏欲睡,将睡将醒之际,“唵嘛呢叭……”脑中有梵音响起,真言绕耳。他顿时清醒过来,连退数步,想要远离这鬼音,喊道:“你做什么?贫僧自是被抓来这里的又与你何干。” “佛意禅心!”那人见状收了鬼音,又沙哑道:“看来是个真和尚,李永年那家伙可转不了性吃斋念佛的,果真不是他派来的?” “贫僧倒觉的,你像是他派来,另有图谋的。还是少于贫僧说话的好。”说罢转过身,自顾诵经打坐。 那人却是被他勾起了兴致,笑道:“小和尚还真是牙尖嘴利,老头子喜欢。在这地牢里一个人呆得时间长了,也着实寂寞,这下终于有人来陪老头子了,还不是个食古不化的闷人,真是余生不孤呀,哈哈哈。小和尚,陪老头子说说话,我可是闷死了。”见傅彦生不理睬他,那人嘻嘻一笑,又说道:“你想不想出去?只要你能都乐老头子,我就放你出去。” 傅彦生冷声道:“要是有办法放贫僧出去,老前辈你怎么还关在这牢里。说妄语是要下拔舌地狱的,阿弥陀佛。老前辈还是莫要再胡说了,打扰贫僧作功课了。”说罢口中长诵经文。 “你怎么就不以为这是老头子我自己想呆在这呢。”那人说道,“老头子我就不相信勾不起你的心思。”听傅彦生诵经声愈来愈洪亮,那人悠悠说道:“小和尚,你想不想知道那丫头是谁呀。” “……须菩提!于意云何?”牢中经文骤停。那人笑道:“怎么样,老头子就说勾得住你的心思吧。嘻嘻,老头子我一眼就能瞧出来,小和尚你这是动了凡心咯。”他急急辩道:“你不要胡说,我……贫僧只是看她与亲人相似。” “不用多解释,那就与老头子我无关了。怎么样,想不想知道她是谁?”那人也不屑吊他胃口,自行说道:“她可是那李永年的小女儿,李曼卿,如何名字好听吧,她小的时候老头子还亲手抱过她。可以说是这劳子剑庄里唯一的好人了,也是个傻丫头。”那人絮絮叨叨,说起李曼卿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似的,没注意道傅彦生神情呆滞,“曼卿!曼卿……长卿牢落悲空舍,曼倩诙谐取自容。”他低声呢喃,那人闻听笑道:“你也知道这首诗,老头子读书不多,就知道这两句,没想到你也会,真是太巧了。” 傅彦生闻听,只觉得眼眶湿润。那人不知这曼卿二字正是傅彦生母亲名字,他思绪之间仿若又回到儿时。 “阿妈,阿妈,快来看,我在书里找到你的名字啦,嘻嘻我会写啦。”稚幼同音遥遥唤着,不多时一位挽着高髻的清艳少妇,拉开帘子走进屋来,笑盈盈地对男孩说道:“好了别看了,该吃饭了。”小男孩见少妇进屋来,举着手中的书本从榻上跃下,一头扎进妇人的怀中,奶声奶气道:“真哒,我看到了,阿妈你看,这里这里。”男孩费力地掂起脚尖,将书页举给妇人看,用短小的胖手指书页上的内容念道:“长卿…落悲…舍,曼……取自容。”他年纪尚有,一句诗词十四字,只是磕磕碰碰地念出了九字,倒是将母亲的名字记得清楚。少妇半蹲着身子,细心地提他整理好衣摆,拢了拢散乱的头发,笑道:“小彦生真聪明。这个字念牢,还有这个……来,跟着妈妈念,长卿牢落悲空舍,曼倩诙谐取自容。”“长卿……”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牢内顿时明亮起来,傅彦生知道那个聋哑的老仆又来送饭了。果然,灯烛照亮处,一个驼背的老仆蹒跚走来,将手中的食盘放下,收走之前的空盘又转身慢慢离去,傅彦生乘着烛光赶紧朝对面瞧去,看见对面铁栏杆内瘫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头发遮挡着看不清模样,只在发须缝隙见透出一颗惨白的眼珠,果真是形如鬼怪,吓得他缩退了几步。再看他身上骨架缩如嶙峋,当真骨瘦形消,枯木一般的双手被铁链锁在石壁上,下身双腿诡异地曲折,显然已经折断。见他望来,咧嘴怪笑。 烛火瞬息而逝,牢里又恢复了黑暗。 傅彦生被他的样貌惊得说不出话来,老头子嬉笑道:“嘻嘻,怎么了,吓到了?别担心,以后你也会跟我一样,慢慢习惯就好啦,哈哈哈。”他断断续续说道:“前……前辈,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头笑道:“等你关上几年也会变成这样的了。你是这牢里第一百三十六个客人了。” “一百三十六个!你……你是说……”傅彦生心有所思,却不敢说出来,就怕自己所想猜中了真相,当真恐怖如斯。 老头子道:“没错,就是想的那样,不然你以为这洛神剑庄历代收集的剑法剑招是怎么来的。就是这么一个一个抓进牢里逼问而来的。” 他颤颤地问道:“那他们人都?都去哪了?”老头子冷笑道:“都去哪了?一般江湖剑客经受不住这黑牢折磨的,不过三两天就把剑法奉上了,领了个痛快了结。骨头硬的,最后也是疯死在了这牢里。小和尚,你是个聪明人,看来也没将武功告诉李永年,就是不知道你的骨头硬不硬了,嘻嘻嘻……” 傅彦生早有所料,只是真正从老头子口中说出来,心中又是愤愤不已,暗骂李永年:“真是恶贯满盈,死不足惜。”口中诵念:“阿弥陀佛!”为这些枉死的冤魂超度。待一遍往生经诵毕,又问道:“老前辈你也是被李永年关进这牢里的,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老头大笑道:“因为我就是你心中所想那恶贯满盈之人,因为前面那一百三十三个是老头子我抓进来的,而后也是老头子我在这牢里一个个看着他们死去的,你说我清不清楚?” “什么!”傅彦生大惊失色,叫道:“你……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形同废人的老头,竟然也是如此恶人。心道:“莫不是他诓骗吓唬自己?”逐又问道:“你说那一百多个是你抓进来的,那为什么你又会被关在这?” 话音落下许久,也不见老头动静,正当傅彦生以为被自己猜中这老头不过吓唬自己时,对面忽然发出一声长叹:“因果报应啊!果真是因果报应。老头子我这是罪有应得。”唏嘘半晌才又道:“不说也罢,如今老头子已经变成了废人,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傅彦生听他语气激动,不似做假,当下才信他所言非虚,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是令人又痛恨又可怜,真应了那句“可怜人必有可恨处”,只是老头子如今这模样,如他所言也是生不如死,罪有应得,他唯有长叹惋惜。又问道:“你说我是第一百三六位,加上你,不是还有一位?”他忆其话语所言,细算,这牢里应还有一位被李永年关在此处之人,转念又惊道:“那姑娘来探望之人!” “也是个可怜人。”老头本来在这牢里关的疯疯癫癫,一个人苦闷的久,自遇上傅彦生就语不停歇,只是这会突然话语出奇变少,似乎不愿言谈此人,只是淡淡带过。忽然又鼻子一吸,乐道:“烧鸡!老头子我十几年没吃过烧鸡了。难得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永年那家伙竟然会给你送烧鸡。” 傅彦生看不见,只是伸手向盘子摸去,果然摸到一只烧鸡,旁边一摸竟然还有一壶子酒和几碟小菜。那老头笑道:“小和尚,既然你说自己是出家人,那这只烧鸡就孝敬老头子我吧。”说着还未等他答应,只听“呼”的一声,盘子里的烧鸡已然消失不见了,接着就听见对面传来狼吞虎咽的啃嚼声,显然烧鸡已经被老头拿走了。 傅彦生大惊,这烧鸡离那老头数丈远,他是怎么拿到的?以前只听和尚说过一门“摘仙手”练到极致可隔空取物厉害无比,没想到这老头子竟也会这门功夫,问道:“你是怎么拿到的?难道你也会摘仙手?” 老头三下五除二便把半只烧鸡啃得赶紧,贪婪地舔了舔手指,满足道:“果然美味。”又说道:“摘仙手?你说的是半山寺的功夫,虽然也算厉害,不过老头子这招‘举手摘星’可比它更厉害百倍千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六十八章 老头落神剑,举手可摘星 “吹牛!”傅彦生见过净悟的武功高强,更知道他地僧名号,料定眼前这个籍籍无名的老头也不过江湖二三流角色,说得甚么“举手摘星”不过是自己吹嘘,朗声说道:“你知道一个故事讲井里的青蛙的吗?” “你想说老头子是井底之蛙吗?”老头也不气恼,笑道:“老头子我痴迷剑法,就连洛神剑庄都交给他人打理,整日闭关修炼,也不在江湖走动,自然内声名不显。但身集百家剑法,剑术一道这江湖之中绝无有人能胜过老头子我。”话音甫落,一股威势自发,黑牢内竟平地起风,呼呼吹荡。 傅彦生按住心神说道:“既然你说自己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会被人打断了双腿关在这地牢里。”老头恶狠狠说道:“要不是老头子我一心沉迷剑法,让李永年那家伙有机可乘,笼络了剑庄上下,还使计下药,将我迷倒,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哼。他处心积虑想要学老头子我的‘太上摘星剑’,却不知这个剑法全在老头子我的脑中,并未记录成册。” “所以他就把你关在这里,逼你交出剑法?”傅彦生倒是好奇,老头这样的恶人,李永年使的什么计谋能将他药倒,只是他不愿细说,也不便揭人短处,又问道:“你被关了多久了?” 老头沉声许久,说道:“不记得了,老头子只知道刚进来的时候,那丫头才刚刚出生,如今都已经这么大了。”语声轻柔,话语中带着绵绵深情。令傅彦生不禁疑道:“你不是说她是李永年的女儿吗?怎么却一点也不记恨她?” 老头哈哈大笑:“老头子我连李永年都不恨,为什么要恨她,成王败寇,技不如人,活该受罪不是。老头子这话当年也经常同被我抓在这牢里的人说,如今同自己说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呀。” “你倒是看得开。”傅彦生靠墙昂头,拎起酒壶,掰开壶塞,刚要往嘴里倒,就觉手中有股牵扯之力,像是要把酒壶夺去,又听老头叫道:“竟然还有酒,真是太好了。小和尚,快撒手,让老头子我尝尝。” “又是这老头的什么摘星手。”他索性转过身去,背向牢门,果然手中牵拉之力消失全无。听见傅彦生咕嘟咕嘟地独自饮起就来,;老头登时就急了,叫道:“别别别,给老头子我剩点。” “不给。”他自叹自饮,“有只烧鸡你该知足了。哈,真是好酒。” 老头吞咽着口水哀求道:“就给一点,就一点。老头子我已经好就没尝过酒味了。这样你给老头子我酒喝,我拿这手‘举手摘星’跟你换。”两人牢房正对面,浓烈的酒香在此间飘荡,勾着老头肚中的馋虫直往外爬。傅彦生就听见叮叮当当声响,又听老头声音愈来愈近,心道:“这老头果真是给馋坏了,竟然拖着断腿爬到了门栏边。”心有不忍,便转身将酒壶放在了门外,口说道:“免了,你的摘星手就留着自己用吧。看你可怜,这酒就送你喝吧。”就听“嗖”的一声,酒壶刚放下,就被老头给吸了过去,又是一阵咕嘟咕嘟声,老头饮了好大一口,才畅快道:“哈……好香,好香。” 傅彦生问道:“他怎么没给你送酒菜?”他心中怪异,一连几日也不见有人给他送饭菜,还不得活活饿死。老头喝了酒心中畅快,话语又多了起来,“李永年怕老头子我吃饱了关不住,让人三日送一顿吃食,每次只让我吃个半饱。”他大惊道:“是人三日不进食,不得饿死了。”老头呵呵笑道:“小和尚,一看你就没挨过饿,这你就不懂了吧。三天不吃东西是饿不死人的,只会让你乏力无劲,老头子我内力深厚自然更是无忧,只是这饭菜平淡无味,令人难生胃口。”又喝了一大口,老头续道:“难道今天吃喝痛快,小和尚,老头子我高兴,这就教你一招。” “不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一想到老头一身武功都是害人性命得来的,傅彦生就一心嫌弃看不上眼,将剩下的碗筷一收,别过身准备小憩。 老头突然问道:“小和尚,老头子问你件事。”他道:“有事快说,我准备睡觉了。”“你是不是喜欢那丫头。”老头忽然提道那位姑娘,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谁?老头你别胡说,我都说了,只是见她像逝去的亲人,感到亲切而已。”又听道老头笑道:“老头子我别的不会,最识人心,瞧你一提到那丫头就一副炸了毛的猫的模样,莫要自己骗自己。”他有心反驳,却又隐隐希望老头说的是对的,心虚道:“小子我身负血海深仇,断无心思考虑这些儿女私情。况且贫僧已经出家为僧,入半山门下,绝无可能破戒犯律。”老头笑道:“事无绝对,你反应这么强烈,可是心里有鬼,相信我,老头子是过来人,看得明白。”不待他反驳,又道:“你们念佛的总说缘法缘法,老头子从来不信,不过临了也不得不信服。在这弥留之际能遇上你……” 愈说声音愈小,傅彦生正好奇后面说的什么,附耳贴在栏杆上,忽然一股吸力将他拉到门边,就听老头说道:“小和尚,告诉你,老头子有个坏毛病,就是你要的我不给,你不要的我偏要给你。”说着,几道气劲从指尖接连射出,点在傅彦生周身穴位上,贯通脉络,在用摘星手控制他四肢走向,竟如提线木偶般控制傅彦生修炼起了他的‘举手摘星’。口中还盈盈笑道:“老头子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觉得我这身功夫都是别人那里抢来的,不屑与我为伍。呵呵,老头子我就是抢来的如何,以前都是做强抢武功的买卖,今天做起了强送武功生意,痛快痛快……”一连几声痛快,老头双手挥舞更快。傅彦生只觉得身体里涌入了一股莫名气劲,凌厉异常,引得三生真气与它相互抗衡,交互缠绕,如同双龙游走,一路从气海经过天门一直升到风府,又四散成数股气流分散流入周身大位,最后汇聚双手太渊穴隐隐待发。 他四肢被控,无法自主,感到体内气息流动快速,大惊道:“老头,你对我做了什么?”老头大笑道:“老头子分了一道剑气在你体力,再一路引走穴道,如今它已经能自行运转,就算你想忘掉老夫的‘举手摘星’也做不到了,它会自行修炼使出。”老头运功到后来气力逐渐不支,口中喘着粗气,却未把话说尽。他没有告诉傅彦生这是自己的本命剑气,这是他集一身功力汇聚其上,注入傅彦生体内之时,同时也将太上摘星剑的运功法门一同注入进去。 又过半晌,傅彦生才恢复四肢,连忙检查周身,引导真气巡视一遍,刚刚还藏于太渊穴的怪异真气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又在身上各大位寻了一遍依然无踪影,怏怏道:“大不了我不用就好了,看你奈我何。”听对面一时声响全无,大声叫道:“老头?老头?” 连叫几声,老头终于应声道:“嚷嚷什么,老头子又没死。”只是说话间更显沙哑,像是大病未愈一般,又听他声音微弱道:“老头子我困了,要睡觉,别吵我。” 洛神剑庄宾客繁多,人来人往间热闹非凡。李毅昏迷一日后就醒来了,又休憩了几日,这才又开始准备大婚之事,得知傅彦生已经被自己父亲关入地牢,他心里大喜,正笑容满面在堂前迎接宾客。 见李永年走来,忙上前问道:“阿爹,我想去见见那小子。” 李永年眉头紧皱,严声喝道:“怎么?单打独斗技不如人,现在还想去牢里杀了他?胡闹,你还嫌不够丢人?”知子莫若父,以李毅的心胸,真要让他见着那小子,还不得要了他的命,李永年一心想要谋夺傅彦生的武功心法,又怎会让自己儿子去坏了他的好事。 被父亲一语道破心机,李毅也不狡辩,大声叫道:“他让我落了那么大面子,我只是想好好教训他一番,出了这一口恶气。”李永年见四周宾客都注意过来,寒着脸说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有什么事情等以后再说。”说完甩手迎向一众宾客,留下李毅一人站在原地,生气自语道:“臭小子算你命大,不过你等着,早晚我要杀了你。” 待一众宾客坐定,司仪高喊:“吉时已到,迎新娘!” 话音甫落爆竹声四起,噼里啪啦好不热闹,在一众宾客的起哄下,金奕裳头戴凤冠身着霞帔盖着红罩头被荷香领着缓缓走来。来到堂前,李永年笑呵呵地坐在堂首,见李毅没有动静,喝道:“楞着做什么,赶紧领过来呀。” 李毅笑脸中闪过一丝阴霾,马上又恢复笑容,快步迈向金奕裳,从荷香手中接过她的纤手,感觉到她微微颤抖。他冷笑一声,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跑不掉了。”接着大笑一声拉着金奕裳快步往李永年走去,在司仪朗声下拜了天地高堂不提。 后夜李毅还在前头与宾客饮酒,金奕裳在喜房内蒙着头盖静候,忽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连忙把头盖掀开,见荷香从外面进来,急忙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了吗?”荷香点头说道:“奴婢问得厨房的小厮,小师傅应该还被关在地牢里,生命无碍。”金奕裳心喜道:“怎么能见到他?”荷香愁着脸摇头道:“怕是不行。地牢是禁地没有李庄主的同意谁都不能进去,平日只有一个哑巴仆人送饭菜。”她愁道:“李叔……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只是见一面也没办法?”荷香犹豫片刻开口道:“奴婢听那小厮说,这牢里还有一人可以进去。”“谁?”金奕裳激动道,“是李毅?”荷香说道:“不是,姑爷要去也要庄主同意。这庄里除了庄主还有一人可以自由出入。”顿了顿又说道:“听说李毅还有个妹妹,只有她可以出入地牢。” 金奕裳闻言疑问道:“李毅还有妹妹?我自小也没有少来剑庄,怎么都不知道?”两家交好,她小时候也常来洛神剑庄,从不知道李毅竟然还有个妹子,阿爹也没说过李伯父还有个女儿。乍从荷香口中听到,她心中生疑:“怕不是下人胡说?” 荷香笃定道:“奴婢起先也不信,我又听厨子说这个李小姐平日里都只呆在后山独院里,少有在剑庄中出现。就特意跟着厨子去送饭食,结果真让奴婢见着了这位李小姐。” “真的?”金奕裳站起身来,在房内来回踱步自言自语说道:“看来得找她想想办法。” 荷香见她神情激动兴奋小声道:“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金奕裳驻足疑道:“什么事?快说无妨。”荷香颤颤道:“小姐,今晚你就与姑爷成婚了,奴婢觉得小姐,这事是不是要与姑爷商量一下?”金奕裳冷声道:“与他说做什么,我可告诉你这事你要是敢说出去,本小姐撕烂你的嘴。”“可是,可是小姐现在毕竟是是剑庄的少夫人了。还记挂着别人是不是……”荷香见金奕裳脸色骤变,话音渐弱。 金奕裳冷哼一声,说道:“少主夫人又怎样,我金奕裳喜欢谁就是谁。李毅又怎么了,就算他娶了我的人,也娶不了我的心。”“嘘,小姐,你可小点声,别让人听到。要是让姑爷知道可不得了。”荷香闻声,吓的脸都白了。“怕他做什么,我才不怕呢。”金奕裳嘴上说的干脆,也收声细细说道:“总之你先帮小姐我去套套这位小姐的底细,我们再想办法。”荷香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天气语,连忙点头应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六十九章 兄妹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剑庄后山独院四面桃林浓密,有一白衣女子正扶花而立,双目闪动凝视花骨朵,轻启朱唇吟着唐崔护的《题都城南庄》。看的出女子很喜桃花,吟着桃花诗语,一身白色锦袍上印着稀稀桃花,就连耳上珠饰也是桃花样式。廖廖二十八字,诗词吟的是离别意,在女子口中却多思愁。 诗末,便是一阵轻轻叹息声。 女子长叹之下,手中不注意猛地使劲,将桃枝折在手中,瞧着手中尚未开花的骨朵,喃喃自语:“桃花开时话离别,花却未开时,人已去。” 在女子身后不远桃树下,一身绿影闪过,犹豫片刻忽然说道:“姑娘可是李家小姐?”正是荷香从一棵桃树后探出头来怯怯问道。 女子稍稍惊奇,向荷香看去,见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微笑道:“是的。”女子正式李永年的小女李曼卿,见荷香从未某面,又问道:“剑庄什么时候还有别的女眷了?”她心中诧异,洛神剑庄除她之外竟还有其他女眷,只是转念又记起一事,不待荷香回答,又说道:“哦,是了,哥哥昨日娶嫂嫂了,你是嫂嫂的丫鬟?”荷香连连点头,忙道:“是是是,我家小姐让我向李家小姐问好。”李曼卿闻言稍稍欠身,说道:“该是我向嫂嫂请安才是,只是我自幼体弱独居在此,少有去庄内走动,未去拜访嫂嫂,还望嫂嫂见谅。”见荷香手上提着一个篮子,逐又道:“荷香姑娘这是还有事?” 荷香这才记起手上的食物,连忙说道:“啊,差点忘记了,这是我家小姐让我给您带的点心。”说着上前将篮子递给李曼卿,笑道:“这是我家小姐一早亲手做的花糕。”掀开布盖,一股花香从篮里飘出,李曼卿挡不住她的热情,只好收下点心,点头道:“那我就收下了,替我谢谢嫂嫂,改日我去庄里拜访她。” 地牢里老头一觉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给他送饭菜的哑仆到来这才悠悠转醒。如果不是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傅彦生还当心他身死过去。“老头子我睡了几日了。”老头声音还有些虚弱,许是不想让傅彦生觉察出来,强装兴奋道:“小和尚,老头子我的摘星手可好用?” 傅彦生嘴巴一撇,说道:“我就是不用,你有能怎样?”心道,你能强迫我学武功,还能强迫我用它么。老头不以为意,笑道:“世事无常,有时候可由不得你。”二人正说着,石阶尽头传来脚步声。 “啧啧啧,傅兄弟果然是个有道出家人。”一道光源打通道口处射来,李毅阴阳怪气的声音自通道那头传来,“就算被关在地牢里也惬意自如,我还以为你在这里面能吃点苦长长记性。”老头见有外人到来,又恢复成枯木自坐的状态,悄无声息。傅彦生见是李毅到来也背靠牢壁不去搭理他。 李毅没几步就来到牢门外,他前几日好事刚过,乘着李永年迎送宾客之际,便迫不及待地偷偷来到这地牢。现在自己妒恨之人又被关在眼前,正是春风得意,见傅彦生眯眼假寐也不气。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抓着剑鞘,敲着栏杆丁当作响,自顾说道:“瞧瞧这地牢,真不像个人住的,跟个畜牲窝似的。看你住得也舒坦,依我看呀,你也不用做和尚了,干脆趴在这地牢做只畜牲,连窝棚都给你省了。” 傅彦生看着朦胧灯光上李毅扭曲的嘴脸,摇摇头,可怜道:“苦肉身,贪妄欲,妒忌恨,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人生六欲在贫僧这你独占了五,何必这么幸苦。言语上的痛快只会令你苦不堪言,贫僧看来,还是你更适合进这牢里酣睡,可省去不少烦恼。”对牢老头子问声忍不住嬉笑:“小和尚你这个忒不像个出家人的模样,真是瑕疵必报,转头就说人是个畜牲。笑死老头子我了。” 李毅听两人调侃自己更怒,他知道老头底细,不敢朝他发火,只得冲傅彦生冷笑道:“你就嘴硬,现在你的性命抓在我的手上,我随时可以杀了你。”他说话间,手中黑剑缓缓拔出,又道:“你要是肯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傅彦生仿佛对他手中的利刃视若无睹,伸出手指掏掏耳朵,笑道:“怕是由不得你吧。我怎么觉得李庄主他老人家还舍不得杀我。”他知李永年一心贪图自己的三生真经,不可能由着他胡来。忽然惊呼道:“李庄主你也来啦。”李毅闻声吓得手中利刃滑落在地上,连忙转头:“阿爹你……”只见身后空无一人,傅彦生登时哈哈大笑道:“李公子你这是专程来给贫僧逗乐的吗?” “你,你敢耍我!”李毅大怒,一脚踹在牢门上,大叫:“冯全,滚进来开门。”不多时一个个头矮小脑袋也小小的中年人连滚带爬从石阶拐角处跑过来,显然刚刚一直躲在那边偷听。 只见他来到李毅跟前,脑袋左右张望一番,紧张地说道:“少……少公子,可不敢,您刚刚只说进来看看就好,可没说要开牢门。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小的死定了。”傅彦生这才看清他的长相,只见他留着一撇小胡子,小眼睛眯眯着,浑身上下体现出一个小字。李毅见他敢忤逆自己意思,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手中剑刃直指向他,喝道:“你当少爷我就不敢杀你么?”冯全登时吓道:“少公子,你可别吓……吓唬小的。老爷特别交代,牢里谁都不能进来,连小的也不行,今天让公子您进来,小的已经冒了大风险了。”他也不起身,趴在地上爬到李毅身下,继续道:“公子您可不敢乱来,回头老爷知道,小的固然难逃一死,公子您,公子……” 李毅冷笑道:“公子什么,想说公子我也会倒霉是吧。告诉你洛神剑庄是我们李家的,庄主是我爹,也可以是我李毅。你真当本少爷不敢么。”见冯全只知道摇头,也不敢开门,他心中一急,伸手就从他腰间将钥匙拽了下来,三两下就开了牢门。冯全见状,感到大事不妙,转身就要出牢去报信,只听李毅冷声道:“哪去?想去跟我爹报信?别忘了,让我爹知道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冯全闻言,双脚好像失了气力般瘫软了下来,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只有口中麻木不断说道:“我不知道……” 李毅见状满意地朝牢内走去,见傅彦生神情自若地靠在墙边,冷笑道:“你当真都不怕?” 傅彦生笑道:“有甚好怕?怎么的,难道几日未见李公子的剑术有长进?” 李毅大笑出声,说道:“你就嘴硬吧,一会这剑扎在你身上,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本少爷的剑硬。”眼睛上下扫量着傅彦生,又道:“我看还是先削了你这使剑的胳膊。”话落剑出,黑剑在灯火中划过一道黑影直削向他的右手。 “当”,长剑没有预料中砍下傅彦生的胳膊,反倒是被他甩动锁链给挡下,又顺势荡向对手。李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连退几步,闪开锁链的攻击。 锁住傅彦生四肢的铁链都有一丈多长,正好方便他在牢里走动。李毅一时不察,差点就被他用手中的铁链缠住。一连退出牢门外,这才躲闪开来。想到自己接二连三地败在傅彦生手上,就连他被困在牢中也奈何不了对方,李毅心中怒火愈盛。见他突然伸手拍向牢门边的一个石块机关,只听得一阵机栝响动。那铁链竟慢慢往墙里收缩回去。不出片刻,傅彦生四肢就被牢牢锁定在石壁上。 李毅这才又慢慢步入牢内,冷笑道:“这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放心本少爷不会杀你,今天要先废了你的武功,让你变成一个废人。”他拾起刚刚被击飞在地的黑剑,就要朝傅彦生走去。 见李毅带着扭曲的面容,傅彦生心中暗叹:“今天怕是难逃一劫。”身上功力运转,却始终无法挣脱开四肢的铁链。这地牢本就是为锁住武林高手而设计的,所用锁链无不是玄铁所造,哪怕是江湖第一高手,也断无徒手分金的可能。 眼见李毅越走越近,突然地牢内又一声突兀的声音传来。 “哥,你怎么在这?”却是李曼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李毅转身一看,果然,牢门处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孩,一旁冯全毕恭毕敬地候在其身后,只听她又说道:“难怪冯全没在入口处候着,原来是跟你一起进来了。你私自进地牢,阿爹知道吗?” 李毅喝道:“你都能进得,我为什么不能来。少拿阿爹吓唬我。李曼卿,告诉你,我的事不用你少管。”他话语强硬,也不免冷汗从额头滴落。李永年向来管教严厉,对他稍加不满意就打骂教训,特别今次傅彦生让他颜面尽失,李永年对他就更不悦了。反倒自己这个妹妹,深受李永年疼爱,无论她想要什么都答应,就连这剑庄禁地大牢她也能随意出入。所以哪怕李曼卿不会半点武功,李毅见着她也都不自觉势弱半分,总觉得她的眼神能看透自己的一切。 李曼卿对他的剑锋视若未见,只是看着墙上傅彦生,见他也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眼神中透着亲切,她自幼就能熟读人心,见惯了人心险恶,就连她的父亲李永年也不例外,今天却是第一次见到令自己心情舒坦的人,额头轻点,将手中的灯笼挂在牢门边,朝牢里进了几步,又说道:“怎么,哥哥,你还不走吗?真要等阿爹来请你?” 见今日事不可为,李毅心中愤愤,又无可奈何,这剑庄里能管的住他的除了李永年,也就剩下李曼卿了,转头一口唾沫就吐在傅彦生身上,狠狠道:“算你运气,你等着,我迟早要找回来的。”说罢也不敢再看李曼卿,转身就离开了地牢,剩下冯全胆战心惊地立在牢门外,想走又不敢走。 李曼卿回首轻笑道:“你先出去吧,今天这事阿爹不会知道的。以后可得管好这差事,莫再让他进来了,有事可以去找庄主,你要知道真有事,他可保不住,也不会保你。”她心里明白,就算李永年知道,李毅无非就是受顿责骂,冯全可能就性命难保了。 冯全闻言登时惊醒,连忙趴跪在地上连声道:“冯全明白,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救命之恩……”一连磕了几个响头这才慌慌张张地退出牢外。 “谢过姑娘搭救。”见四处人都走光了,傅彦生这才开口道谢,李曼卿点点头,慢慢走到他跟前,掏出一块手绢,细细地替他将脸上擦尽,口中轻声细语道:“你是被我阿爹关进来的,我可搭救不了你。” 傅彦生本就比她高半个头,又被锁在石壁上,低不得身,李曼卿抬着胳膊替他擦拭,见她与母亲十分相似的脸庞凑近自己,一时看得呆住了。李曼卿身上散发出的幽香淡淡地钻进他的鼻子,更是勾起他心中一阵躁动不安,连忙闭上双眼吟诵经文,才缓缓平复内心的悸动。 李曼卿见他紧闭双目,听他口中吟诵经文,觉的有趣,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傅彦生悄悄摸摸地透着眼逢偷看,见昏暗的灯火下,李曼卿捂着嘴轻笑,登时看痴了,不自觉又睁大了双眼。 “你这和尚怪怪的。”李曼卿替他擦拭完脸庞,才发现自己竟然离一个陌生人如此近,心中暗惊:“自己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连阿爹,自己都不愿意靠近,竟然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这么亲近。”她只能安慰自己,也许对方是个和尚才让自己无所防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七十章 牢中之事 “你这和尚怪怪的,学着和尚念经又不剃度。自称贫僧,却又心有欲念。”李曼卿心眼将傅彦生心中的波动感受得真切,隐隐绝查他对自己心思有异,却不气恼,笑道:“我还在想嫂嫂怎么还会关心其它男子。” 傅彦生还被锁在墙上,见她退后走去,还有些不舍,又听她所言心中疑道:“嫂嫂?”李曼卿点头道:“是呀,你不知道么?”他稍一迟钝便记起来金奕裳,说道:“哦,是金家小姐。贫僧倒是认得,正是我护送她来剑庄成婚的。” 李曼卿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一直挂念你的安危,还托我来看看你。你怎么被阿爹关进来了?”傅彦生有心瞒她,只说道:“前几日与李公子切磋,失手打伤了他,庄主一怒之下便将我关进这地牢里了,想来等他气消便会放我出去吧。” 李曼卿闻言,眉头微皱一下,朱唇轻撇,说道:“你骗人。”见傅彦生欲言又止,后又说道:“不过你要是不想说也别说了,我只是受人之托来这看看你,现在看完了,我要走了。”说罢转身款款离去,临在牢门处,纤手按动开关,只听铁链又哗啦啦从墙里伸出来,将傅彦生从墙上又给放了下来,这才关了牢门,提着灯笼往外走去。 傅彦生刚从墙上掉下来,连忙扑到牢门处,只瞧见李曼卿的背影即将消失在石阶处,忽然又见她回头说道:“不过被阿爹关在这牢里的人,从没有出去过。”说完这话,她得身影也消失在了石阶处。 “别看了,人都走了。”对面老头不知何时也趴在牢门处往石阶张望,见傅彦生一脸痴迷的模样,笑道:“小和尚,你还说自己没动凡心?瞧你那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人家不放,连贫僧都忘记了,哈哈,怕是早把佛主忘在脑后咯。” 被人一语戳中心景,他登时就急道:“你胡说。” “我胡说?”老头躺在地上,双手交叉枕地,翘着脚乐道:“老头子我是过来人,看得明白咧,你还是跟地僧那老家伙告个罪,就不要出家当和尚了,老老实实留在这剑庄当个入赘姑爷,说不定李永年一时心软还会放了你。”他闻声言道:“你不要再胡说了,我是不会背叛师门的。娘亲说过,答应过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况且我说过,我还有血海深仇要报,容不得有半点他念浪费时间。” 老头笑道:“血海深仇?哈哈,你现在关在这地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还去哪报仇?老头子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老头这地牢关了这么多人,从没一个跑得出去的。” “事无绝对。” “那你且等着吧,过几天那丫头又要来了,老头子觉的你还是等她靠谱些。”牢内一时无声…… “气死我了。我一定要杀了他,迟早有一天我一定要杀了他。”李毅回屋就是一顿噼里啪啦乱摔,金奕裳远远地看着他发怒,默不作声。胡乱摔了一顿后,他又转头紧盯金奕裳,冷声道:“这下你舒心了,那小子活着自在得很。” 金奕裳面无表情,平淡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毅冷声道:“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女人,一心只想跟那小子欢好。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可以心里还有其他男人。”他越说越大声,越是激动,砰的一声又是一件物什被砸到了地上。金奕裳远远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那盏琉璃灯座是我从金家带来的……”话未说完,被刺激到的李毅猛地冲过去,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怒喝道:“你别忘了,你现在都是我的,我的!” 金奕裳被掐得满脸通红,眼见瞪着大大的,半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一丝丝空气从口中喝出,带起阵阵嘶嘶声。眼见她就要以为缺氧昏阙过去,李毅忽然又收手,宛若他人,满脸紧张地抱着她,嘴里念叨着:“你没事吧,奕裳妹子。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你,你别怪我……” 金奕裳一把撇开他的胳膊,冷冷道:“懦夫。”她对李毅的反常也不觉怪异,自小她就知道李毅有这怪毛病,一会温润似玉,一会又暴躁如火。所以她才从原先亲近李毅,变得慢慢疏远。 李毅低语一会又恶狠狠说道:“都是那个贱种,坏我好事,早晚有一天我要将她赶出洛神剑庄。” “你说的是曼卿妹子?”金奕裳这几日几番打探接触,才知这剑庄里,除了庄主李永年,最受他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女儿李曼卿,李毅空有一身长子之名,却一直不受关注。要不是李曼卿是女儿身,只怕这洛神剑庄也轮不到李毅来继承。她出声问道:“她今天也去牢里了?” 李毅阴冷道:“不是他,你这小情人早死了。”金奕裳道:“李毅我告诉你,既然如今我已经嫁给你了,你就应该自己先尊重自己,别张口闭口都是我的小情人。我最好说一遍,就算我喜欢他,也是在几日之前,如今我是你的妻子,断不会再喜欢别人。” “哼,希望你说到做到。”李毅闻言站起身,一甩袖子就往屋外走去。金奕裳忙喊道:“你又上哪去?爹爹晚上便回来了。” 李毅头也不回冷笑道:“不要拿我爹吓我,放心,不是去找那小子麻烦。”待李毅走远,荷香这才从门外走了进来,拍着胸脯说道:“吓死我了,小姐。姑爷只是怎么了。” 金奕裳笑道:“别管他,他们李家都是一个毛病。”荷香狐疑道:“什么毛病呀?我就觉得姑爷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会一个样。”抬头见金奕裳一脸严肃,赶忙闭上嘴,嘟嚷一会,又忽然道:“对啦,小姐,我从李小姐那回来,她让我转告你,小师傅很好,暂时无碍。” 金奕裳点头道:“这事我知道了,不然那李毅也不会发那么大脾气,好在我们提前让她去牢里帮忙探视,不然就糟糕了。”她顿了顿又问道:“对了,她有没告诉你,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牢里探视?” “这个……恐怕……”荷香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小姐的脸色,结结巴巴地说道:“恐怕不行。” 金奕裳急道:“你结巴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荷香又说道:“李家小姐说,剑庄地牢是剑庄的禁地所在,只有李庄主可以自由出入,她也是因为有特殊原因,李庄主才特别允许她出入地牢,为免别人非议,平日她也少有踏足。” “禁地?!”金奕裳疑道,“我竟从来不知,剑庄还有地牢禁地一说。”荷香讷讷道:“小姐,不如给老爷送个信,让他帮忙。李庄主应该会给老爷一个面子吧?”金奕裳摇头道:“不行,千万不能让我爹知道。这里面透着古怪,说是把李毅打伤,庄主暴怒将彦生哥哥关进了地牢。但现在李毅活蹦乱跳,无半点异样,李庄主哪怕是给我爹面子三分薄面也早讲哥哥放出来了。”她望向窗外,盯着窗外隐隐发着嫩芽的树枝,沉思道:“这事,只怕还要另想他法。”说罢起身,领着荷香就往外走去,口中道:“走吧,和小姐我一起去拜访拜访我这个小姑子。” 一晃多天,又到了初一之日,李曼卿果然如老头所言又出现在了牢里。提着份食盒,从傅彦生牢前匆匆经过,宛若未见到他一般,径直就往地牢深处而去。 “你就别费劲了,这一日,她是不会说话的。”老头老神在在地靠在牢房边也跟着傅彦生一样,盯着地牢尽头处。借着尽头灯笼残留的一些火光,傅彦生隐隐觉得老头神情有异,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在其双眼间徘徊。二人就这么呆坐半天,见李曼卿依旧未从牢房深处出来,傅彦生疑问道:“那里面关着谁?为什么你说她每月初一十五都要来一趟?” 老头紧靠在牢门处,在傅彦生就要失去耐心之时,才长叹一口气,慢慢说道:“是一个女人。” 傅彦生疑道:“女人?”老头点点头:“是的,一个女人。”“她又是有什么绝世武功被李永年瞧上了?”他记得老头跟自己说过,这牢里关过一百三十六人,有一百三十三人是他抓的,那还剩下的三人自然就是自己、老头还有这个神秘女人了。只是不知她与李曼卿又有什么关系。 就听老头笑道:“绝世武功?是的,她就有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功。”他似乎陷入了记忆中,仿佛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物,嘴角带笑,许久才又道:“只可惜也是这世上最恶毒的武功。” 傅彦生好奇道:“什么武功这么厉害?”在他看来,这老头虽恶行满满,也是古里古怪的,但武功绝对不弱,能被他称做世上最厉害也最恶毒的武功,又不知是何等威力。 老头冷笑道:“什么武功?呵呵,那是一个绝世美女的外貌,上可以倾国倾城,下可以迷惑众生,你说是不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功了?”见傅彦生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又说道:“小和尚,老头子收回之前与你说的话,做和尚挺好,不会被美色迷惑的和尚最好,少了这诸多烦恼。” 傅彦生有心不听他胡言乱语,却又着实好奇,不得不耐下心来,又问道:“那李姑娘和她……为什么要来给她送饭菜?” “她是那丫头的亲娘,你说要不要给她送吃的?”老头说道:“可怜了这丫头,打出生下来亲娘就被关在这地牢里。” “啊!!!”傅彦生惊道:“你说里面关着得是李姑娘的亲娘?那不就是李永年的妻子?”说到此处,不由狠狠道:“这李永年当真如此禽兽不如,竟将自己妻子关在这地牢内,永不见天日?!”他心中有怒,手上也不由得用劲,一手抓在门栏上攥成拳形,是青筋暴露。 “小和尚呀,你气什么呢,人家亲闺女都不气。”老头笑道:“你还不是人家姑爷呢,用不着这么上心。” 傅彦生气道:“我这是见不管不平事,你就不要再胡说了。只是你说的这各中原由又是什么呢?” 老头说道:“说来话长咯,你就只当她是得了怪病,疯疯癫癫却不能言语,还见不得太阳,所以李永年没办法就把她关在了这牢里。” 两人说着话,李曼卿已经提着灯笼从牢内深处走了回来,路过傅彦生牢门处时,特意停了下,转身半蹲着将食盒打开来,只见最底层还剩有一碟小菜和一小壶子酒。只见她一边往他牢里摆好酒菜,一边轻声道:“你这小和尚当真有趣,被困在这地牢里还有心思八卦他人。” 傅彦生脸一红,尴尬道:“抱歉,贫僧失礼了。”李曼卿眉头轻挑,笑道:“别贫僧贫僧,明明又不是个和尚的心思。来吃吧,给你带了些酒菜。”他连忙回道:“谢……谢过李小姐。” 李曼卿摆好酒菜,收拾收拾长裙,这才站起身来,说道:“不必谢我,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傅彦生一听,心知这又是金家小姐所托,神情略有些不自然,见李曼卿还在看他,讪讪一笑,说道:“还是要多谢李小姐费心替我送来。” 李曼卿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行到半途又回过身来,俏皮地笑了笑,说道:“看你有趣,下次喊我名字吧,我叫李曼卿,别李家小姐的,叫的奇怪。” 待她离开地牢,老头又嬉笑道:“小和尚,这丫头对你有好感呀。”傅彦生对他的胡言乱语已经习以为常,不甚在意,只是将地上的酒菜往前一推说道:“咯,请你吃吧,也封封你的嘴。”老头也不客气,一手吸过酒壶,一手抓住小菜,大口吃用起来,口词不清道:“小和尚,老头劝你,用情还是专一的好,不然落不下好下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七十一章 封脉针 “你误会了,这饭菜是……是……”傅彦生发现一时也无法解释金奕裳的事情,“唉,总之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老头正喝着酒吃着菜,说道:“不是老头想的那样?那是哪样?难道是跟你有仇要来毒害你的?”他说着说着,一愣看看自己正往嘴里塞的饭菜,叫道:“好哇,该不会真跟你又仇的吧?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自己不吃,让给老头子我,原来是想毒害老头子呀。呃……呃,我要死了。”老头躺在地上左右摆,只是手上还紧紧抓着酒菜不放,假装着痛苦不堪。 没理会他在一边嚷嚷,傅彦生说道:“好了,别装了。没仇也没毒,说不清道不明,不如不说。” “嘻嘻,其实就算有毒也不怕,老头子这把年纪了,早死早解脱。”说着又从地上翻起身,大口吃用起来,边吃边又说道:“小和尚,老头子拜托你一件事,你们和尚头子总是渡人为乐,总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看老头子子我现在不要说放下了,连刀都提不动了,哪天我要是死了,你帮我念念那甚么经,让老头子我走的舒坦些可好,也不算死后无人送终了。” 傅彦生只当他说胡话,满口答应道:“佛家有好生之德,你既然已经痛改前非,虽有大恶,死后是非因果自有天断。贫僧渡不了你往西天极乐,帮你诵一诵往生经还是应当的。” 老头细声自语道:“那便好,那便好,足矣。” 傅彦生见老头感慨万千,疑问道:“贫僧以为你在这牢里关了许多年了,早就看淡生死了。”老头长叹道:“生早已看淡,只是这死却还是恐怖如斯,姑且就临时抱佛脚了,求个心安。”“你若真情实意,知错悔改一心向佛,佛祖是会原谅你的。”傅彦生双手合十说的认真,老头却哈哈大笑,道:“好啦,小和尚,你也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莫说这些大道理啦。只怕是你自己现在都不信几分,如何让老头子我信?等到你真成了得道高僧再与人说道这些大道理吧。” 二人说得兴致正高,幽黑的地牢里突然传来一阵掌声。伴随而来的话语说道:“不愧是举手摘心的李永成,擅摄人心魄。这么快就与小师傅搭得亲切。”随着牢内火光大亮,李永年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 “要不是听冯全来报,我差点都忘记了你。厉害呀,你竟然还没死。”李永年站在牢门口望着里面的老头,冷声唤道:“哥哥” 老头笑道:“我只是睡了个长觉,不劳你惦记。你若还是想问摘星剑法,还是打哪来回哪去吧。老头子我睡死在这黑牢中,也不会交与你的。” 李永年说道:“我既已修炼了阴阳双剑这么多年,自是早就死心了,你就抱着你的绝世武功长埋在这黑牢里吧。”说着转头撇了一眼傅彦生又笑道:“如今我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哈哈哈哈。” “你是说那小子?”老头伸手指了指傅彦生,说道:“老头子我可看不出他有什么好功夫值得你惦记的。还有,你就这么自信,自己能得到?老头子看他年纪轻轻,却是一个少有的少年侠士,可不会轻易被你折服。” 李永年嘴角扬起,面露古怪笑容,在灯笼的应承下,却显得恐怖异常,只听他说道:“我的好哥哥哟,他可不是你这个阴险毒辣的老头子,你看着吧,再多等几日,自会有分晓。你弟弟我别的没有,就是耐性特别好。”老头嘲讽说道:“是了,你也就剩下耐性了,谁能想到当初在老头子我身边一忍就是十几年,你不去当王八真是可惜了,老头子我自诩看懂人心,独独看不清身边这只千年王八的心。”李永年听他讽刺自己是千年王八,也不生气仍旧笑道:“你且说的高兴,我是不会生气的,如今站在外面的是我,关在里面的是你。让你笑笑,就当做弟弟的体恤哥哥这几十年的辛苦了。”他笑着摊着双手又道:“这偌大的剑庄,还有你的弟子,你的女人,真是谢谢你了,哥哥。” 傅彦生在这边听的惊诧,没想到老头竟然是李永年的哥哥,又见他撇下老头朝自己这边走来, “听说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前几日来找过你?”李永年似笑非笑,言语之间看不出真假。 傅彦生笑道:“李公子倒是关心贫僧,心急来看望过,怎么的,李庄主也是心系贫僧夜不能寐?还是说这是特地来放贫僧出去的?” 李永年笑道:“放你出去?可以,只要你交出身上的武功心法马上就可以出去。”见他连假惺惺的面具也不带了,傅彦生皱眉说道:“只怕贫僧前手刚交出武功心法后脚就要去见佛祖他老人家了。” “你会想清楚的。”李永年指了指对面的老头,“想来你们已经认识过了。这偌大的洛神剑庄,我虽然没学到他的绝世武功,不过他的其他武功心法都以被我学了个全。其中就一个独门技法,之前缺了一味独门秘药,无法使用。不过这几日我遇上几位朋友,却不小心让我找到了这味主药。想来当年我这可爱的哥哥能凭此招让无数剑道高手‘心悦折服’,心甘情愿献上手中剑法。必有此招打独到之处。” “封脉针!”老头突然扑到门栏处,惊道:“不可能,我明明……” 李永年大笑打断他道:“没错,就是封脉针,想来哥哥你也知道这门针法的威力。何不帮弟我劝劝这位小兄弟,免受皮肉之苦。”他说着,至怀中缓缓抽出十数根一寸来长的金针。 “此针最为阴毒,中针者被封住奇筋八脉,内息不通,再辅以秘药,让其内息躁动却无处流转,每逢正午十分,令中针者奇痒难耐,痛不欲生,非独门解药不可解。”老头缓缓道来,“你怎能用此阴邪的针法!” “你能用得,为何我就用不得?要说阴邪,哥哥你才是比我恶上万千吧。”李永年举着金针阴笑道:“怎么样小师傅,你也听到了,若不是想吃这皮肉之苦,劝你还是趁早将武功心法奉上。” 傅彦生面无惧色,冷笑道:“贫僧往日听师傅言僧人苦修之法,一直未有机会尝试,颇为神往,望也能得悟一个戒字,难得李庄主成全。” 老头喝道:“小和尚,此苦非一般苦可言,宛若十八层地狱全走上一遭,万万不可轻视。” 傅彦生双手合十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李永年大笑:“好,难得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识,我就成全你。”说罢手中金针相继飞出,朝傅彦生射去。 牢室狭小又光线昏暗,他又被铁链锁住,闪躲不便。一时不查已经连中数针,而后再想去躲避,却发现周身经脉运功不畅,双脚如陷泥潭无力行走,顿时又再中几针。细数之下,周身十五大穴位均被金针封住,只感内力全无,却也无李永年所说的那般痛快症状,他伸手将金针抽出拔掉,正疑惑中。 只听李永年笑道:“此药入穴即发,就算你将金针拔掉也无济于事。如今你穴位被封,内力全无,断无可能自行将毒药逼出。”见傅彦生全无异状,还面带嘲讽,他又笑道:“不急,现在还不到一日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候,再等片刻,小师傅你就可以感受到那来自体内的痛苦。” “你是从哪里弄到鬼祭花这味主药的?老头子我记得明明已经将它们都烧了。”老头见傅彦生已经中针,顿感无力靠坐在牢门处疑问道:“中原之内已经不能再有别处有这种花的。” 李永年大笑道:“没错,中原却是是不可能再有这种花了。不巧,前几日我遇上几位从南边来的朋友,他们正好有这味花制成的毒药。我便许了他们一些条件换了一些,虽不多,但制成几枚封脉针却是绰绰有余了。只是可惜了,还是数量太少,不然我一定也让哥哥你试试,感受一番你自己所创的封脉针的滋味。” 老头冷笑道:“使用此针伤阴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今天的我,也将是明天的你。”李永年笑脸突然凝固,厉声道:“阴德?哈哈哈,这全是你教好。等我学了他的武功心法,到时候天下无敌,天大地大我都去的。是了,你还不知道这位小师傅的绝世武功是什么。” 老头道:“你既已修了剑庄的另一门绝学阴阳双剑,又有什么武功是你可以看得上的?我看他身无剑气,绝不是有绝世剑法之人。”李永年说道:“他的剑法虽高明,但也不是什么绝世剑法。不过他有一门极阳的内功心法,与我这阴阳双剑却相得益彰,正好补上被你毁掉的那半本剑法秘籍中的极阳功法。”停顿片刻又大笑道:“你没想到吧,当年你处心积虑骗我毁掉了秘籍后半卷,让我的剑法一直停留在极阴不得寸进,如今却让我遇到一个更好的,你说妙不妙。” 李永年是心情大好,那边傅彦生正平静感受周身异样,忽然一股麻痒在身体中各大穴位泛起,起初只是各穴位点点瘙痒,慢慢如同虫添蚁噬,爬满全身,用手绕抓也不济于是。李永年声音从一旁响起,说道:“没有用的,这种瘙痒附入骨髓,散于周身,一旦发作足足要持续一个时辰才渐渐平息,哪怕你将一身皮肤全都饶下来,也不能阻止这种痒痛。从此每日周而复始,日久天长,到时候就算我给你解药,只怕你筋脉也早已支离破碎了。届时武功全废生不如死,这滋味可不好受。如何?只要你将身上那门奇异的武功心法交与我,我马上就给你解药。” “休想……”傅彦生蜷缩在地上抽搐着,强忍着痒痛,断断续续道:“贫……贫僧,感觉……正……正好。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好骨气。”李永年见傅彦生不但没有求饶,反而还诵起经文来,也不气恼,笑道:“你就慢慢拜你的佛祖,等哪天考虑清楚了,就告诉哑仆,他自会通知我。”说完长袖一甩就离开了地牢。 老头半靠在牢门处,昂头看着漆黑的牢顶,耳边听傅彦生颤抖地吟诵经文,这一念就是正正一个时辰,从头到尾竟未发出一声痛喊。 傅彦生一连吟诵了好几篇经文,只感身上堵塞的筋脉被内力不断冲击,又细小者已经出现破痕,只是随后又被三生真气独有的修复力影响开始自己愈合,如此破裂愈合反复,虽身体无大碍,却更痛苦上万分。不知过了多久才感到身上的痛楚渐渐平复。感受到身体渐渐恢复知觉,他无力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全身如同刚从水里打捞上来一般,从头湿到脚。 “忍受不住就寻个解脱吧。”老头无力地说道,往日他看被自己抓住的人禁受不住痒痛,痛苦哀嚎声,觉得畅快。如今听傅彦生强忍疼痛的诵经声,是既钦佩又有不忍。他叹息一声又续道:“这痒痛非一般人能忍受住,如果没有解药你将每日都要忍受上这一番。” 傅彦生声如蜉蝣,缓了半晌才徐徐道:“贫僧既然能忍的过这一次,也能忍过往后的千次百次。”老头道:“你把封脉针想的太简单了。随着你内力被封堵的越久,反应会越激烈。这般痒痛会一日胜过一日,却又让你无力自尽,直到你忍受不住,苦苦求饶。”傅彦生冷声道:“贫僧会求神拜佛,独独不会求饶。” “你倒真是硬气,要是撑不住了,跟老头子说,虽然解不了你的毒,缓解缓解你的痛楚还是可以的。” 傅彦生大笑道:“哈哈,那贫僧先谢过了,只怕你用不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七十二章 以剑破脉 “这是第十五日了。”傅彦生又一次从冷汗中挣扎坐起。这十五日里,每天麻痒痛楚都准时到来,随后一个时辰里,就算痛得昏迷过去,它也能叫你再痛醒过来,偏偏又浑身无力,让你想死都死不成。一轮疼痛后,周身上下竟有血丝自肤下渗出,嗅着身上淡淡血腥味,他心中暗叹:“果然如那老头所说,此毒当真霸道,一日更厉过一日,也不知自己还能经受几次。”他心有所思,没注意一人正蹲在牢门处好奇地看着他。 “你在想什么呢?”李曼卿突然出声说道,把他吓了一跳,只见牢里不知何时已经火光明亮,李曼卿就像上次那般正往自己牢门处摆放酒菜,他慌忙说道:“没,没想什么。你怎么来了?你来多久了?” 李曼卿笑道:“一口气问两个问题呀,第一呢,来送饭。第二嘛,在你发呆那会就来了。”随即鼻头一皱,问道:“我怎么闻到有股血腥味。你受伤了?” 傅彦生连忙将袖口往下扯了扯,不让她看到自己身体的异样,说道:“没有,一定是你感觉错了。”“哦?”不疑有他,李曼卿又问道:“我说你每天都在牢里絮絮念那什么佛经吗?” 牢里漆黑,她来时正是傅彦生剧毒发作之时。不过傅彦生每每总是吟诵经文强撑而过,没让她觉察出有异,就先去了尽头送饭,待返回来才又见傅彦生坐在那边发呆。“你念的经文倒蛮好听的,就连她听了也安静许多。我先前见你那番模样,还不信你是个和尚,现在看来倒是像了。” 傅彦生登时急了,说道:“我本来就是,哪里像不像的,只是暂未剃度出家而已。”老头不适时宜地嬉笑道:“小和尚,你可想清楚了,做和尚是娶不了媳妇的,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地出家的好。”李曼卿闻声,转过头凤目扫了眼老头,吓得老头急忙收声,又缩回牢房一角默不作声。 傅彦生一见乐了,心道:“这老头整日天大地大他最大,哪怕被关在地牢里也不见他对人服软,怎得李家姑娘只是拿眼神一扫就乖乖地不做声了,实在有趣。”他也心感好奇,不过又不好当面问。见李曼卿摆好饭菜就要走,忙又道:“李姑……呃,曼卿姑娘。”他刚喊出口,见李曼卿眉头一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曼卿姑娘。” 李曼卿这才眉头舒展,回身问道:“何事?” 傅彦生用手指了指地上的饭菜道:“这酒菜,能劳烦你转告下金家小姐,以后还是莫送了。” 李曼卿眉头一挑笑道:“可是你说的那金小姐,也就是我家嫂嫂可是说,你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可是无以为报呢。” 他闻言慌忙解释道:“我救她一事不过顺手而为,再说救命情义,金老爷府上款待多日,在我看来俱已还清,还请转告她,不要再记挂在心上了,她既已成亲,自当要做到久要不忘平生之言。” “孔夫子的话呀,看不出你这小和尚,平时看着木讷,说教起来却妙语连珠。”李曼卿笑了笑,指指饭菜又说道:“那这酒菜你不吃了?” 他坚定地点点头,说道:“不用了,劳烦代我谢过。”李曼卿随即又走了回来,蹲下身子,做势要收酒菜,口中还自言自语道:“可惜了,我还道你诵经能让她心静,特意剩了些酒菜过来谢你。既然你不想吃,怕是要丢了浪费了。” 傅彦生本来神情坚决,一听这饭菜不是金奕裳交代所送,登时惊跳起身来,问道:“什么!这饭菜不是金家小姐交代的?”李曼卿狡黠一笑,说道:“不是呀,我何时说过是她人交代的了?”见她眼眸俏皮地一眨一眨,面带黠笑,傅彦生脸一红,说道:“那个,曼卿姑娘,你一番好意,这些个酒菜丢了也实在浪费,我觉的还是留给我吃吧。” “你不是不喜欢么?”李曼卿故作听不懂,说道:“再说我也可以给别人呀,我看对面这位老先生应该挺乐意的。”老头听到她唤他连忙爬起身,趴在牢门叫道:“没错没错,小和尚你要不吃就给我,保管不浪费,老头子我肚子正好饿的慌,这饭菜看起来就美味得很。” 傅彦生见状,哪还管其他,连忙伸手将地上酒菜抓紧牢房内,双手紧紧护住,说道:“哪里不要啦,我正好也饿了,还是留给我吧。”他刚抓的匆忙,竟不小心碰到了李曼卿的双手,李曼卿好似触了雷电一般,瞬间就将手缩了回来,满脸通红,好在灯光昏暗,一时不让人容易看清。 她心中泛起异样,正是娇羞不已,又见傅彦生似乎没有察觉,还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样,心里是又气又好笑,撇着嘴憋了会闷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趣事,就再也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可把傅彦生惊到,猛得抬头一看,是看痴了。他二人都半蹲相视,双面相聚不过一二尺,灯光虽昏暗,也相互看得真切。李曼卿这一笑,伴着她刚刚娇羞透红的脸庞,好似桃花盛开,泛点点桃红,一时就迷住了傅彦生,就像一道惊雷击中他心头,心跳猛地剧烈起来,就连手中的酒壶掉落地上潵了一地,都没察觉,口中不由自主痴道:“姑娘,你……你笑起来真……真美。” 李曼卿闻声,连忙收住笑容,假装咳嗽两声,后又板起脸,说道:“难道,我不笑的时候就丑吗,哼,登徒子。”而后也不给傅彦生说话的机会,立起身来就走,只是嘴角却依旧挂着笑意,显然心情极佳。 “哈哈,小和尚,说错话了吧。丫头还真有我……”老头似乎也是心情不错,说话不经考虑,只是话说一半,意识到差点说漏了嘴,又急忙停住,见傅彦生还抱着酒菜不放,改口说道:“傻家伙,别护着了呀,老头子今天又不抢你吃的。” 这边傅彦生没有搭理他,眼睁睁见李曼卿消失在尽头,地牢又恢复了漆黑。这才放松下来,一阵虚脱无力感涌上心头,双手一松,整个人又瘫靠在石壁上,缓了好久才抓过酒壶狠狠灌了一口酒,先是一阵“咕嘟咕嘟”声,后又从喉中发出一声嘶吼,大叫道:“啊啊啊!痛快,真痛快。”他喊的惨烈,那边老头不知内情,以为他深受经脉破损之苦,心想自己传他剑气也前功尽废,不由长叹道:“老头子还道你是那一丝希望,没成想竟让那家伙寻得了封脉针秘药,真是命呀。”许久又道:“小和尚,你已经苦撑十几日,实属罕见了。往日老头子手上中针者,多也是武林名宿,却也无一人能撑过三日者。如若实在撑不住了,还是服个软吧,有这十几日,已不至让人小看。” “我没事。”一连十几日,毒药发作后他总是细细查看自己周身经脉,发现有三生真经的修复作用下,并未出现破损,反倒因祸得福,经脉隐隐被拓宽许多,竟能容许有丝丝内力游走其间。这才有恃无恐,尽管痛苦却又并不是全无希望,思及至此傅彦生又连灌几口酒,缓了缓经脉的疼痛感,他本就不是娇惯之人,前有破家之恨,后有习武之苦,全靠一股子不服输的劲支撑着,是个宁死不屈的性子,只见他撑着身子,反而惨笑道:“这点痛算的了什么,皮肉之苦,哪抵得上心头之恨。佛家有八戒,有时候我却恨不得饲身为魔,和尚师傅和几个大师却都说我与佛有缘,至今我都猜不透缘由,我倒觉的自己跟魔更有缘。” 老头闻言自嘲道:“小和尚,魔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老头子我曾经也算是个大魔头,结果现在呢,老头子现在算做什么?不人不鬼?甚是煎熬。”似乎不想再提起过往,他转而又问道:“你为何不让丫头知道你身中剧毒之事?老头子和你说,虽然李永年与我一样也是个阴险狡诈之徒,但那丫头绝对是心地纯良之人。我看她对你颇有好感,要是知道你中毒一事,说不定会为你讨取到解药。” 傅彦生黑暗中自顾摇头道:“贫僧自有打算,这件事还是不要让李姑娘知道为好,老头,你也不能说,不然以后这酒菜可没你的份了。”说罢将手中的酒壶抛向老头。老头闻声,忙伸手接住酒壶,笑道:“老头子可不爱管你们都闲事,你们那……”话说一半,感觉了下自己手中的酒壶,忽又觉不对,猛然惊道:“你不是中了封脉针了?怎么……”身中封脉针与普通人无异,他刚刚伸手接酒壶时,却在其上隐隐感到自己的摘星剑气。登时又大叫道:“你没中毒?!” 傅彦生笑道:“中毒也不代表运不了内力,也许贫僧我天赋异禀呢。”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对老头以往的做法,心有芥蒂,也没有将三生真经奇妙功效细说,打了个哈哈,又道:“也许李庄主没将你这什么封脉针学全,这毒用的不够呢,正好让贫僧有一丝侥幸。” “这不可能,封脉针之毒见血封脉,绝无侥幸,如无独门解药,中毒者终日经脉封堵深受其害,直到经脉寸断而亡。除非……”老头大惊失色,愣神苦思半晌,突然出手,一股剑气由手心而出,直射入傅彦生体内,刺得他大叫道:“你做什么!快住手。” 感觉剑气在其体内游走不畅,老头才收了功力,瞬间又癫狂大笑道:“哈哈哈,原来如此。难怪他看上了你的内功心法。好好,好!老头子我的心血也没白费,至少还有希望在,哈哈哈……”老头隐约猜到他身上内力功用,没有再深究细问傅彦生内功之事,只是兴奋说道:“小和尚,老头子现在有法子可以解你身上剧毒,只是不知你敢不敢一试?” “什么法子?”傅彦生奇怪道:“你不是说只有独门解药可以解吗?”老头笑道:“如果老头子所料不错,想来你这独特内力可以修复你受损的经脉吧。”见他迟疑不做声,老头也不在意又道:“你不说老头子我也猜得到一二了。能让李永年连我的摘星剑都不想要的内功心法,必定是一门能刺激生机的极阳心法,才能辅以他的极阴双剑。你现在能使得出一丝内劲,就是靠这修复之力强撑开来的缝隙流转的吧。” 傅彦生见老头已经猜对十之,这才说道:“你既然已经猜到,也应该知道,只要我能忍受这经脉破损重生之痛,早晚有一天也能自行冲破这封脉之毒,到不用你费心了。” 老头冷笑道:“那是要多久?十年!八年!造脉重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却少有成功者。就在于经脉乃人体内要道,不过血肉之躯,更有纤纤细脉一触及溃,何谈造脉重生。就算你天资卓越,靠你自身内力慢慢拓宽经脉,要想冲破封脉针的剧毒,至少也要五年时间,你难道真甘心在这黑牢里呆上五年?” “五年?”傅彦生感受下自身经脉情况,知道他所言非虚,只怕还要更长时间,才问道:“你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 “以剑破脉!” “以剑破脉?” “没错,以剑破脉,运用老头子我独有剑气,内外相辅,冲破你堵塞经脉。”老头停顿片刻又道:“只是剑气凌厉,非血肉之躯能承受,更不用说你体内细小经脉,届时势必将经脉刺的支离破碎,如果是寻常人,只怕经脉未通,人已经经脉碎裂而亡了。”又续道:“不过你就不怕了。有你的内力滋养修复。只要我们徐徐图之,配合你独特的内功,就无生命之忧。如此只要不到半年,定能将你周身十五处大穴全数贯通。只是其中痛楚怕也要百倍与现在,个中分寸,你自己考虑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七十三章 破脉之日,命亡之时 “第十八日。”傅彦生心里数着日子自嘲道,“如此,倒方便记日子了,真是暗不见天日,身不知何时啊!”他发着感叹,老头悠悠声忽从对面传来:“怎样?你说考虑三日,有决定了吗?老头子劝你,早做打算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傅彦生盘坐平息,查看自身经脉,见其还是依旧保持三日前的那一丝丝间缝,再毫无进展,内息依旧堵塞难进,心中知道仅靠自身怕是要等上许久才能冲破这封脉毒药,思绪万分,心道:“这经脉真如老头所说,怕是要等上个七八年才能拓宽通顺,期间又不知有何变故。现下自己身陷囹圄,得早点恢复功力,借机逃出去才是。”又想:“这老头虽说以前是十恶不赦之人,但几日相处下来,却对自己并无恶意,或是真的诚心改善,不管如何只能赌上一赌了。”随即点头道:“好吧,就有劳你了。来吧,我要怎么做?” 老头闻听大喜,笑道:“好,答应就好,不急,需等今夜子时,我们再开始。”这边傅彦生正扳直身子,随时准备开始,听老头所言,心中不解疑道:“为何解脉非要等今夜子时?” 老头说道:“封脉针霸道,能引得你体内气息狂躁,所以才会在这一天中阳气最盛的午时,气息最燥热的时辰发作,而后蛰伏蓄势。相对一日中阴气最盛的子时,就是毒性最弱的时候,那是你才能对内息控制自如。以剑气破脉非同小可,虽然你有神功护体,不惧损伤,决不能分神,但稍有差池也会落得脉毁人亡的地步,所以出不得一丝差错,需在你最为平心静气时开始。所以今日起每当子时,等你平心静气之时我们再开始,运功一个时辰,直到你气脉贯通为之。” 他听的明白,又问道:“只是这地牢中又该如何分辨时辰?”地牢内暗无天日,莫说时辰,连日月星辰都不可见,哪里能分辨得出子丑寅卯,要不是一日一次的毒性大作,他都记不得过去几日了,如此情形要想知得时辰完全不可能,又问道:“难道你知道时辰?” 老头哈哈大笑言有他意说道:“老头子我更不知了,不过现下这牢中要说谁能知晓子午时辰,那非你莫属。” “我?”他疑道:“我怎么会知?我与你一样关在这地牢里,又不是天上的神仙,去哪里知道时辰?”老头笑道:“问不到神仙,你可以问问你自己呀。这封脉针霸道,无时不刻都在蠢蠢欲动,但只有子时蛰而不发,当你感受到身体内气息最为平静,控制自如时,那就是一日中的子时。” “感受自身?”傅彦生平静下身心,感受奇经八脉中内力因为堵塞而滞留在周身各处。此时离午时发作刚过没多久,内力逐渐平息,他却能感受到这份平静之下的隐隐躁动不安,好似波涛暗涌,等待下一次的爆发…… 李毅一如往常深夜才回屋,见金奕裳正坐在窗前赏月,冷笑道:“你是沉的住气,怎么的,难道就不想去看看那小子怎样了。”嫁入剑庄月余,金奕裳不是守在房内,就是去李永年处请安,少有出去走动。一副贤妻做派,深得李永年满意,却让李毅更不满,见她仍不为所动,怒道:“你我本就是同样的人,怎得,在我面前还装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金奕裳头也不会,开口反问道:“那敢问夫君希望我是什么模样呢?看不惯娇小可人,那是喜欢撒泼恶妇?你要是喜欢,我倒是可以扮上一扮。”李毅自顾斟了杯茶,坐在圆几上,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的小动作,瞒着我偷偷去见了几回李曼卿了?怎么想指望我那妹子去搭救那小子?”金奕裳身子微颤,说道:“我既然嫁与你为妻,自然要去给小姑子请个安,你自己疑神疑鬼。” “啪!”手中茶杯重重摔在桌上,碎成了几瓣,李毅冷哼一声,刚要发火,突然又冷静下来,反而笑道:“既然如此,那是我多心了。我原先还想,那小子果然魅力非常,竟连我那生人勿近的妹子,也被他迷的神魂颠倒,倒是替你不值,总为她人做嫁衣了。”他有心刺激金奕裳,言语轻浮,见金奕裳果然转过身来,欲言又止神情不自然,就继续说道:“我那妹子,往日照顾那疯病的母亲,也不过每月初一十五往地牢探视。现在被那小子迷的,三天两头就往地牢跑上一次,同样是女人,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又道:“不过她年岁也不小了,是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她又深受我父亲的宠爱,也许还真能让我父亲放那小子一马,收进门你,给你做个小姑父也是不错。” 金奕裳被他说的心绪不宁,本来了她就另有打算,先是隐忍暂时放下对傅彦生的相思之情,如今被李毅又挑起,女子的那股妒火无薪自燃。不欲被李毅看破,她按下烦躁,强装平淡说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小师傅与我有救命之恩,品性端正,如果小姑子心系于他,也不算所托非人,想来庄主也是乐意之至。” 李毅认真看了看金奕裳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道:“呵呵,你这个贱人,还想骗我。”不动声色道:“平日里看你挺关心那小子的,这不为夫的,就跟你说说,解解闷也好呀,免得你一个人在这剑庄中待得久了,闷的慌。哈哈哈。” “说完了?”金奕裳面目一寒,甩了甩衣袖往床榻而去,便出声逐客,“说完了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李毅闻声,反而起身往床边走去,口中轻浮道:“出去?我为何要出去,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一起就寝不是应该的吗?怎么,一起歇息吧,媳妇,嘻嘻。”边说边要更衣,一边拉过金奕裳,做势要上床一起就寝。 金奕裳为之一愣,不惧反笑,胸一挺,起身顺势就迎上前去,说道“好呀,你是我夫君,一同就寝自然是应该。公公前几日还问我,说我们已经成亲多时,为何你都不在房内歇息,颇有怪罪之意。今夜正好,夫君,我们一起就寝吧。”说着伸手就要帮李毅脱衣服,还笑脸盈盈,“来吧,夫君,妾身服侍你更衣。” “哼!”李毅挥手将她的胳膊挡开,冷声道:“免了,我还怕一睡不醒。算你厉害。”将半解的衣服又合十上,转身就往屋外走去。 金奕裳被李毅这一挥,不知所措双手停在半空中,见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反而略感失落,出声问道:“你又要去哪?” “你管不着吧。”李毅冷笑道:“怎么的,独守空房,寂寞难耐了?等我哪天心情好了,再来找你,你要记住,叫得好听点,你是少庄主夫人,终究也不过只是我的女人,哈哈哈。”又道:“对了,这偌大剑庄,该守的规矩就要守好,哪里可以去,哪里不可以去,不懂就多问。不然哪天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就算你是少庄主夫人,我也保不住你。” “砰”的一声,大门被用力甩上。 “洛神剑庄少庄主?我可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丢掉的那种傻女人。”金奕裳自言自语道:“没有人可以这么羞辱我金奕裳,呵,总有一天,我要你跪地求饶……” 金奕裳越想越气,双眼狠狠地盯着木门,仿佛要喷出火来,将它烧尽,口中唤着丫鬟:“荷香!荷香!”只见大门又“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来,荷香毛毛躁躁地冲了进来,叫着:“在呢,小姐。招奴婢什么事?”伺候金奕裳多年,知道她这会心情不佳,更是小心应对,低着头说话,生怕又触了霉头。 金奕裳可不管自家丫鬟的小心思,冷声问道:“刚刚的话都听见了?”她有吩咐只要李毅来,荷香就要去门外候着。 荷香低声回到:“听着了小姐。你要去李家小姐那边看看?” “不是我,是你。”金奕裳始终对李毅所说的话耿耿于怀,从来她看的东西,自己得不到,她也不想让别人得到,哪怕自己亲手将他毁了,她一把推倒床边的小桌,堆积的怒火瞬间爆发出来。 “啊!我……又是我去呀。”荷香小声嘀咕着,却不免被金奕裳听到,喝声道:“难不成还要你家小姐亲自去?还不快走。” 荷香转头望了望屋外漆黑一片,呆滞道:“啊!小……小姐,这大晚上的?” 这边地牢中,傅彦生隐隐感觉自己内息平顺许多,又细细探查一番,见再无明显波澜,冲对面说道:“老头,我感觉自己的内息已经平稳了许多了,应该到子时了吧。” 老头单掌伸出,一股无形剑气探向傅彦生,静静探查,说道:“嗯,内息平稳有序,看来是到子时了。小和尚正对牢门盘坐好。老头子我发功,先破你的气海穴,气海一通,万息流源。”说着摘星手出,用力将傅彦生摆着正,又费力将他双手举起。 傅彦生也不抵抗,任由他施为,双脚盘膝,双手高举呈朝天式,问道:“我要怎么做?”他只觉得一股气息正慢慢从腹间钻入自己体内,试图在穴脉间游动,随着气息愈来愈多,隐约觉得腹间正慢慢鼓胀起来,不一会便如同女子三月怀胎一般。吓得他叫道:“老头,我肚子鼓起来了,怎么办?” 老头双手也是微微颤抖,显然如此运功也破费气力,口中说道:“无妨,你经脉被封,老头子我的剑气入你体力全都聚集在你体内一处,无处游走,自然将腹部鼓胀开”顿了顿又道:“一会我引气从阴交入你气海,你由石门引气向上,你体内有我的剑气内息,形同本源,二者可以相互吸引,届时我们内外夹击,连同一气,气海自通。”说话间,老头功力再提,额头冷汗淋漓,犹如三伏天被酷日暴晒。顾不上些许,老头奋力双手再推向前方,一股内力由掌中出,又没入对面傅彦生腹间。隔空传功,非一流高手不可为,更不用说如此精细微妙的操作运转。若不是他习的举手摘星,有内气外放之能为,断做不到如此轻松,替人输功破脉。只是就算如此,也大为损耗内力修为,他只能靠不断的剑气刺激,来激起傅彦生体内自己预留的同源剑气的呼应,老头功传一半,已显疲态,瞬间苍老许多,就连说话的气力也弱下来,“坚持住,千万不能昏睡过去,断了内力。” 那边傅彦生感觉到体内剑气越来越浓烈,自腹上阴交穴不断涌入,剑气凛冽,所过之处经脉撕裂,只觉得一阵剧痛传至脑门,双眼圆瞪,口中将吼却又无力嘶吼出,高举的双手瞬间握拳,指甲深深掐入手掌之中,血液从掌中溢出自手臂流淌下来,一直到胸膛,在空气中凝固后,一阵冰凉刺激着他,将他从半步昏迷中拉醒过来,咬紧牙关,运气再冲。 老头也不好受,他虽功力深厚,但多年困锁在黑牢内,早以将他的精气神消磨殆尽,他没有告诉傅彦生的是,将封脉之毒拔除之时,只怕也是他归西之日。手中功力不停,老头缓缓说道:“这只是第一步,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封脉针霸道无比,你要用老夫留在你体内的剑气,不断冲击穴位,直到封脉毒药完全消耗殆尽。期间疼痛是你所能想象的千百倍,你千万要撑住,否则前功尽弃。” 傅彦生强忍住剧痛,渐渐缓过劲来,虚弱道:“我……知……道……了。”控制着体力剑气与老头的剑气交汇在气海穴,二者如同拉锯一般,透过那一丝丝的间隙,交叉割裂被剧毒封堵住的穴脉,每每隔开一丝,那边又被补上几分,经脉被狠狠地撕裂开,又被真经奇妙修补恢复,三者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如此一直反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七十四章 青城人士 “小和尚,我又来看你啦。”李曼卿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牢间,自她与傅彦生相识,二人在这黑牢之中,是愈发熟识,不过几月就已经如同数载挚友,无话不谈,一个是身负仇恨的入世小沙弥,一个是无依的凡尘悲苦孤独女。 两人相对着蹲在牢门前,李曼卿上下打量地看着傅彦生,见他面色苍白,担忧地问道:“怎么你的脸色越来越差了。不应该呀,前些日子你说你只是偶感风寒,怎么我让老神医开的药不管用?”傅彦生每日午时忍受封脉之苦,子时又深受破脉之痛,身子早就虚弱不堪,不想让李曼卿知道,只能骗她自己染了风寒。 这会又正值午时毒发之时,傅彦生正强忍耐着剧痛,一句一顿缓缓说道:“没事,可能,是这地牢,晒不见日头的缘故,无碍的。你还是先去看看伯母吧。”李曼卿歪着脑袋狐疑地盯着他看来半天,问道:“真没事?” “没事。你快去吧,一会伯母等急了。”他强挤出一丝笑容,好在灯火总是昏暗,李曼卿没再细看,起身道:“那我先去啦,一会再来看你。” 目送李曼卿往里头走去直到消失在尽头,傅彦生这才松了一口气,一下子瘫靠在牢门上,大口喘气。黑暗中才传来老头低声道:“再忍耐些时日,你全身经脉已经贯通大半,比老头子所想的快了许多了。待你解了封脉之毒,不止经脉贯通,更是比他人宽阔一倍有余,单内力施为上,就与一流高手无差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老头没告诉他的事,没此破脉之时,将自己内力顺着剑气一点一点输到他丹田之中,一连数月已经与自身内息融为一体,等解毒之日将平白多出几十载内力修为。老头低喃道:“只希望老头子我没有所托非人吧。” “凃兄真是客气了,大老远赶来庄上,还待这么贵重礼物。”李毅一边命弟子们将礼物带到库房,领着一众人安排妥当,一边拉着一个青年往迎客大厅行去。 那青年俊眉硬朗,身穿一件深紫色织锦袄子,腰间绑着一根玄青色祥云纹绅带,上别离别剑,一头飘逸的发丝,身躯结实,当真是英姿勃勃,只见他拱手笑道:“李兄大婚之日,小弟正逢闭关紧要关头,无法前来祝贺,以属不该。自当亲自前来赔罪才是,小小礼品一是贺李兄大喜,二就是赔礼谢罪之仪。”又左右看道:“嫂夫人呢?怎么还藏着掖着,不让小弟我见见?听说可是金陵第一美女呀,李兄好福气。”青年正是青城山派掌门凃通之子凃鸿。他说得兴起,却没留意到李毅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 “见过凃兄弟。”金奕裳从旁厅步出,无视李毅温怒的面孔,款款而行来到凃鸿身前,笑道:“常听夫君念叨凃兄弟来少有的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真英武不凡。” 为见来客,金奕裳特意梳妆打扮,粉红胭脂半朱唇,柳眉凤眼欲勾魂,涂鸿瞬时被她惊艳,许久才说道:“这便是嫂夫人了?果真美艳动人,不愧为金陵第一美女,李兄真是好福气。”说着冲她拱手又说道:“小弟拜见过嫂夫人,大婚之日为亲自到贺,还请嫂夫人体谅。” 金奕裳捂嘴轻笑:“凃兄弟,可真会说话,想来是深得女孩子欢心的。” “嫂夫人说笑了。”凃鸿拍拍身旁李毅的肩膀,笑道:“我可没李兄这么大魅力,有女子心仪,更不奢求有嫂夫人这般美艳的女子为妻了,至今还是形单影只。”见有外人在前,李毅不好动怒,只得赔笑道:“你小子,我还不知道,青城山下,多少女子投怀送抱的,莫在为兄府上说惨。” “那些个女子,哪是看中小弟的,全都是冲我爹的名头去的,当不得真。”凃鸿是有苦自知,也是被烦惨了,这才闭关一结束就带人来洛神剑庄躲个清净。“不说这些个烦心事,不知李兄的阴阳双剑可有长进,且与小弟我切磋切磋。” 李毅一听切磋不由想起自己惨败傅彦生手上羞辱之事,脸上一僵,说道:“自然无法与你们青城山四十七觉明剑相比,江湖人都知道凃掌门剑法绝顶,无人可以在其手下走完四十七路剑法。” 凃鸿听他恭维自己父亲,笑道:“都是江湖人抬爱,之事我爹本事是我爹的,我还差得远了,李兄莫自谦了。” 三人分别落座,凃鸿才又道:“敢问李伯父人?” 李毅笑道:“家父几日前闭关修炼,还未出关,故不能亲自接待凃兄弟你了,他收到凃掌门来信,得知你要来,特意让我好好接待,待三日后,家父出关定亲自宴请凃兄弟。”凃鸿点头道:“李伯父太客气了,那就有劳李兄了。”说着他又在两人之间扫看一番,问道:“二位这,可是小弟在此,才显得如此生分?”就见进得厅来,夫妇二人却在大堂中左右对坐,形同陌路人,他感觉微妙,不免说的直接。只是话甫出,再看李毅两人表情却各不相同。 李毅讪讪笑道:“这个……内人性格内向,在外人面前难免害羞。”正说着,就见金奕裳已经起身走到他边上坐下,低头娇羞说道:“让您见笑了。” “大家闺秀就是不同,不像我们这些江湖中的粗人,行事不拘小节。小弟唐突了,唐突了。”凃鸿连忙摆手,忽又假装小声冲李毅问道:“不知李兄有甚秘籍,传授给小弟一下?”他说的神神秘秘,把李毅听的一愣,回道:“凃掌门的四十七路觉明剑,威震江湖,怎还需到我这小小的洛神剑庄寻秘籍呢。” 凃鸿哈哈大笑道:“李兄误会了,小弟说的不是武功秘籍,小弟是想让李兄传授一二寻妻的秘诀,也让小弟早日寻得佳偶,哈哈哈。”李毅听得一愣,笑道:“这为兄可教不了你,不过哪天要是遇着个与你相称的姑娘,为兄一定替你介绍介绍。”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一旁金奕裳想起荷香探得的消息,心中灵光一闪,登时一计上心头,脸上神色不变,仍旧笑道:“你们兄弟二人先聊着,我去看看门下弟子们准备妥当没,顺便吩咐厨子置办一桌好酒好菜,你们边用边聊。” “那就有劳嫂夫人了。”凃鸿拱手谢道。 “牡丹半坼初经雨,雕槛翠幕朝阳。娇困倚东风,羞谢了群芳。洗烟凝露向清晓,步瑶台、月底霓裳。轻笑淡拂宫黄。浅拟飞燕新妆。……”黑牢中傅彦生轻声吟唱着“舞扬花”,面前李曼卿也跪坐在门边细细听着。他唱的是宋康与之的词,小时候母亲改词为曲唱来,多有女子柔美,词曲辗转间略显不足,经他口中唱出,柔中带了阳刚气,反而更美,像是此曲本就应是男子口中出。一曲唱毕,李曼卿早已红了眼眶,他还未细看只匆匆问道:“怎么样,好听吗?小时候我睡不着的时候,阿娘总是唱这首歌给我听。”只听李曼卿一声哽咽,又看她泪流满面,连忙又关心道:“怎么哭了?你怎么了,是我唱的不好听吗?”他哪应付过这般状况,登时手忙脚乱,双手想要给对方擦拭,临近又不敢触碰。 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颇为逗笑,李曼卿“噗呲”一声,破涕为笑,说道:“不,不是。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母亲小时候也给我唱的歌了。”卷着衣袖擦拭了一番眼角,又道:“只是现在她有话说不出,每次见到她就像个孩童一样……”说着说着,有感心伤,泪珠瞬间又夺眶而出。 “别,别哭了。”傅彦生刚平静下的心又揣起来了,慌乱道:“你这一哭,我心里也跟着难受了,别伤心了,要不……要不我给你变个鬼脸。”说着一手扯自己的脸庞一手捏着鼻子,摆了个古怪的表情。 “哈哈……”猛的见这一幕,李曼卿一下子就忘记了哭泣,呆呆地盯着看了半天,才大笑起来,感觉自己失态,连忙捂上嘴巴,许久才缓过来,慢慢说道:“我其实不应该难过的。或许这才是她一生中最安宁的时候。”望来了望牢尽头,又说道:“我只是希望有一天她的怪病能好一些,让我带她再去看看她种的那一片桃林花开,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她以前最喜欢桃花的。” 傅彦生听她说的美好,情绪也受感染,安慰道:“会好的,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他说的没落,也不由想起自己逝去的母亲、父亲还有一众亲人。只是忆起父亲被杀那一刻,心头刚刚萌动的情愫又被这股仇恨的冰冷给强压了下去,伸出去的手又停在了半空中,许久默默又收了回来,只有心道:“抱歉了。” 李曼卿含着泪笑着点头道:“嗯。我也一直相信,会有这一天的。母亲半生辛苦,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守着她。”看着牢门里的傅彦生,又说道:“你也一样呀,我会想办法让爹爹放你出去的。” 他摇头道:“万万不可强求,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出去的,千万别因此坏了你们父女的关系。”他不想让李曼卿知道自己父亲的真面目伤心,更可能因此身陷险境。 凃鸿与李毅两人喝得尽兴,李毅唤道:“今日饮的高兴,比武切磋一事咱们明日再说。”凃鸿不胜酒力,喝得迷糊,一味点头应承:“那说好了,明日咱们好好练练。”说罢跟着剑庄弟子欲回厢房歇息。刚刚步入长廊中,弟子忽然行礼道:“少夫人!” 金奕裳从对面走来,看了二人一样,笑道:“你先下去吧,我送凃公子回房。”待弟子拱手离去,她才又笑盈盈说道:“凃公子,这边请。”说着一手将他贴着自己身子紧紧搀扶住,一手行了个请势。就要扶着凃鸿往后院走去。 凃鸿喝得迷糊,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去,就觉得一股香气不断从身旁的美人儿身上飘来,钻进自己的心坎,再感受手臂上传来的柔软。他使劲摇摇头,迷迷糊糊说道:“嫂夫人,小弟我自己走就行了,可不敢劳烦您扶着了,男女授受不亲……兄弟妻不可欺……君子不行苟且之事……”他醉的厉害,说话也胡乱,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将胳膊从对方手里抽出来。再看金奕裳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不放,登时笑得花枝招展,说道:“凃兄弟刚刚还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怎得现下又这么见外。您是夫君的好友,我自然要好生招待了。”说着双手抱得更紧了,更是将脸也贴了上去,吓得凃鸿一个激灵,酒都醒了三分,使劲抽出胳膊,连退几步,一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还请嫂夫人告诉厢房在何处,小弟自行前去就好了。” 金奕裳假装生气松了胳膊,摇摇一指后院一处桃林说道:“既然如此,那凃公子就自个去吧,妾身就不相送了,免得招人口舌。”凃鸿也顾不上得罪失礼,只想快快离开,生怕晚上一步,被谁瞧了去,届时有口难辨可就不妙了。金奕裳在他身后喊着:“凃公子,剑庄屋院繁多可别走错地了,要不还是妾身送送你吧。”越说凃鸿却是行的越快,逃也似的向远处走去,边走还边喊:“不用不用,我自己会走了。”却不知他刚行离长廊,金奕裳嘴叫一撇,就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口中自语道:“我这也算是牵线搭桥的好事一桩了,你说是吧,荷香。”适才躲在拐角望风的荷香闻声赶忙小跑过来,怯生回道:“是,是的小姐。”金奕裳冷眼一撇又问道:“你都打听清楚了?可别出了纰漏,要是坏了我的好事……”“奴婢不敢。”荷香吓得赶紧低下头去,回道:“奴婢再三确认过了,肯定没错。” “那就好。”金奕裳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来一副贵太太作派,让荷香牵扶着手回屋,说道:“走吧,送本少庄主夫人回屋吧,咯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七十五章 求亲 凃鸿一路迷迷糊糊地走来,绕过一圈小路,远远望见桃林处有一栋小屋,心道:“屋子呀屋子,你在这呀,害的我找的幸苦。”嘴里念叨着,双手扶着一旁的桃树往小屋挪去。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桃林里。”李曼卿从地牢送饭菜回来,就见到一个浑身酒气的陌生男子正要往自己屋子里摸去,眉头一皱便大声喝道:“哪来的醉酒狂徒?”她抓着手上的食盒就往对方头上招呼。 这边凃鸿正摸索着要把屋门打开,就听身后一声娇喝,紧接着就是一阵风声袭来,他虽有心躲开,但手脚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只是单单转过了身来,就见一个黑影在眼前不断放大,只听“砰”的一声。食盒在他脑袋上摔了个稀烂,可见李曼卿当是用尽了全力。 凃鸿只觉得眼冒金星,一阵迷糊中就看见身前一身桃白长衣的美妙女子立在近处,只是女子一脸怒容张着嘴说些什么他已经听不清楚了,只是嘴巴低声赞了一句:“好美的女子。”随后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悠悠醒来,就觉得自己正躺在一间厢房内,四周一看,李毅正围着床边关切地看着自己。刚要起身就觉得头痛欲裂,他一手扶床一手扶着额头,强挣扎做起来,问道:“我这是怎么了?好像被人偷袭了。”脑中女子青素绝美的脸庞一闪而过,“对了,那女子!” 李毅一脸歉意地望着他说道:“实在抱歉,凃兄。舍妹将你误认成了坏人,这才让你受伤了。”原来李曼卿一食盒砸下去,凃鸿当场就晕了过去,直挺挺往地上一倒,反而她吓了一跳,连忙喊来庄上弟子。等来人一看才知道这是庄里的客人,与李毅一同醉了酒这才寻错了路。只是不知为何会走了那么远,来到庄后桃林边,这才让两人闹了误会。她不善与外人交流,确认其无事后便先行回桃林小筑了。李毅也是刚接到消息,急忙赶来探视。 “舍妹?”凃鸿摸了下额头,感受上面瘀肿未消,苦笑说道:“李兄莫要诓骗我,你我相交多年,我怎么不知你竟还有个妹子?定是哪个女弟子,你怕我怪罪与她,才这般袒护,你就不怕嫂夫人吃醋?”一说到金奕裳,就想起自己醉酒时候她古怪的举动,现在当人家夫君面前,不免神情古怪。李毅还以为他伤处疼痛,没在意,又说道:“实不相瞒,此事少有人知,舍妹从小孤僻不与外人接触,庄内又多少男弟子,自从家母病故后她就独居在庄后桃林小筑,父亲有令,所有弟子不得擅闯,这才将凃兄误会成贼人,将你打伤了。” 凃鸿听着一脸尴尬,他可以感觉出那女子并不会武功,自己竟然被人一下给打晕了,实在丢人了,口中讪笑道:“如此说是在下有错在先,惊扰佳人,对不住,对不住。真是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呀。”又连忙翻身下床,李毅急忙问道:“凃兄这是做什么去?”“去给令妹道歉。”凃鸿说得理所当然,却是被李曼卿一眼惊鸿,念念不忘。心道:“真是喝酒误事,自己喝那么多做什么,连人家长相也都看得模糊。”也不想自己若不是醉酒,如何能错路碰见对方。 他正往还走,被李毅一把拉住,说道:“凃兄别急,那后方桃林你实乃不便前去,还是安心在此修养吧。”被他这么一说,凃鸿也怕唐突了佳人,点头道:“李兄说的在理,今日这么模样实在有失瞻观,等明日我准备些赔罪礼物再上门赔罪。” “凃……算了,随你吧,你先好好歇息。” 翌日,凃鸿起了个大早,就要去桃林寻李曼卿。在她桃林小筑外踌躇了许久,就听见屋内李曼卿的话声传来,“是谁在屋外?” 凃鸿一听吓一跳,好像做贼被抓住似的,转身欲走,就听“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李曼卿从屋内迈步而出,就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正迈向竹林。听见开门声,这才停下脚步,慢慢转过声,支支吾吾问候道:“你,你好。” “是你?”李曼卿一眼就认出他是昨日被自己敲晕的客人,不好意思地欠身抱歉道:“昨日真是对不起,不知公子伤势好些了吗?” 二人面对面,凃鸿此刻才真是瞧的清清楚楚,已然被她的美貌吸引住,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庞一动不动,眼见李曼卿脸露愠色,才紧张道:“没,没事了,我是习武之人,向来皮糙肉厚的,这点疼痛算不得什么。”平复许多后才又问道:“敢问小姐芳名?” “既然已经没事了,公子还请回吧。”见他心无恶意,却瞧出一丝莫名情愫,李曼卿心头一紧,想要赶紧回避开来。便出声催促他赶紧离开,说完便转身要回屋去。就听见身后脚步声,转头一看,凃鸿正亦步亦趋地紧紧跟着自己慢慢走着,见自己转头又呆立在那里,她眉头紧皱,问道:“怎么还跟着我?你这人好生失礼。” 凃鸿结巴道:“我…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姑娘。”她随手抓起掉落一旁的一根桃树枝干,作势要打,厉声喝道:“这桃林本就不许庄内男子随意出入,见你是来客,本不好意逐你。你要是再冒犯,我就喊人了!登徒……” 凃鸿登时止住脚步,大叫道:“别!别!别!别喊,我,我不是登徒子,我这就走。”说完连忙转身往剑庄跑去,只是一步三回头的,别显不舍。 一口气从桃林跑回剑庄,他正别头朝后看得依依不舍,不想正好撞上迎面而来的金奕裳。 “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从哪回来呀?”金奕裳逗趣道:“听说你昨日被人给打伤了?不知伤势如何?是谁胆子这么大连庄上的客人都敢打了。” “嫂夫人好。”凃鸿边施礼边退后几步,待离了距离才又说道:“不,不是,我在下唐突了佳人,与人无关。”见他害怕的退避三舍样子,登时把金奕裳逗乐了,虚掩口鼻娇声道:“瞧把你吓的,你可真是有趣的紧,这是要去见梦中情人?”听她揶揄自己,凃鸿也不气,只想早早避开她,免得徒惹误会。说道:“没,小弟还要去寻李兄,告辞了,嫂夫人。” 金奕裳娇笑道:“别着走呀。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曼卿妹子的事情?我可是她嫂夫人,所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说得话她也能听听不是。更何况……”故作玄虚一番又笑道:“更何况,凃公子你这门的姻缘可还是我给牵的线,怎生得如此绝情。” 凃鸿痴痴道:“曼卿,那姑娘叫曼卿?婀娜曼妙之卿,真是好名字。”听他痴迷夸赞李曼卿,金奕裳心中不喜,小声嘀咕:“有什么好听的,哼,男人都是一个模样。”脸色微笑道:“难道我的名字就不美吗?”凃鸿吓道:“不……不是,小弟不敢妄语。”“咯咯。”金奕裳捂最笑了一会,眼见他不耐烦就要离去,才又说道:“好了,不逗你了。你喜欢我家妹子?” 她问得直白,倒是把凃鸿问住了,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看来是我猜错了。你是不喜欢她呀。得,我还寻思当回红娘给你牵绳拉线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是另给妹子找一门亲吧。你说吧,她年岁也不小了,是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级了是吧。你说是在庄里找个年轻弟子好呢,还是广发江湖贴寻个青年才俊来的秒呢。”说着正欲要走, “啊,不……” “不?不什么?”金奕裳笑道:“哦,是说庄里的弟子不合适?也对,这些个弟子一个个都没几个成才的,我看还是广发武林贴吧,江湖上侠义之士虽不多,总归能找着一两个如公子你这般俊俏潇洒的。你说是泰山剑派的三公子好呢,还是江南齐家公子好呢,哦对了还有塞北莫家公子,听说也是人中之龙,只是塞外还是远了点,就怕小妹嫁过去受苦了。” “不,不是。”凃鸿张嘴又羞与言语,好半天才下定决心似的,坚定说道:“我喜欢曼卿妹子,还请嫂夫人帮忙!”说着拱手俯身施礼。“只是那曼卿妹子她会喜欢上我吗?” “没想到也是个痴情郎呀。”金奕裳掩面故作伤心道:“真替妹子高兴,能有如此英俊少年郎痴情与她。”见凃鸿忐忑不安,她又安慰道:“人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曼卿妹子还待嫁闺中,你为何不向李伯父下聘求亲呢?” 凃鸿闻言犹豫道:“这样合适吗?她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我可不能害了她。”“瞧你说的,就凭你说得这话,你还能害了她?”金奕裳说道:“难道你就放心将她让给别人?”她从小跟着金世昌经商,耳读目染最懂得如何直击别人内心的,不出三言两语就将凃鸿这个涉世未深的青城门派首席弟子兼掌门公子给牵在手掌心。 李永年坐在上首,盯着凃鸿细看看,直到看得他头皮发麻,就要站立不住,颤颤道:“伯…伯父?” “你说要娶小女?”不待凃鸿回话,他又问道:“凃掌门近日可好?” 凃鸿嘴张一半,才听他再问连忙道:“家父一切安好。晚辈来时,还托晚辈向您问好。说是过段时日青城大典,还望伯父能够赏脸前往一观。” “嗯,好的。我与凃兄也多年未见了,届时一定登门拜访。你许久没来庄上了,让毅儿多多陪你,多尽尽地主之谊。”李永年转首对李毅说道:“听到没,断不可怠慢了客人。” 李毅应声答是,正要带凃鸿下去,就听他急忙问道:“伯父,这,这门亲事?”凃鸿希翼地望着李永年,见他一直不做声,又说道:“还望伯父成全。” 李永年缓缓点头道:“我与凃兄是世交,也是见你从小长大的,要说般配,与小女确实般配,本不应拒绝。只是……”凃鸿紧张地从座位上站起,听他又续道:“只是,虽说子女婚事都是父母直言媒妁之约,但小女情况有些特殊,许多事情,还是得问问她本人意思才是。” 凃鸿闻言刚要出声,就听一旁已经候了许久的金奕裳说道:“公公此言差矣。”见堂上几人都被自己言语吸引,她才又笑道:“曼卿妹子自小在这庄里,从未见过什么外人,更不知江湖险恶,又哪会分辨好人坏人,更不谈寻得如意郎君了。这是只怕还是要公公您亲自把关,才能为她寻个可靠郎君不是?”李毅听言,慢慢靠向她,小声问道:“金奕裳,你说这些什么意思?又想搞什么鬼?” 金奕裳呵呵笑道:“妾身哪里搞鬼了,妾身入得你府里,自然就是一家人了。见曼卿妹子年岁渐长,还形单影只,自然得为她着想,我这做嫂嫂的,为小姑子寻个如意郎君,这不是天经地义之事么?”又轻声细言,在他耳边道:“你不是嫌她一直深受父亲宠爱,让你愤愤不平吗,我这不是在帮你吗?早早地把她嫁了出去,公公又年岁已高,这剑庄上下不就迟早都是你的吗?”见他沉声细量,又补道:“难不成你想她留在剑庄与你同分这偌大的洛神剑庄?哦,不可能你还没资格与她争。” 李毅闻言不再思虑,踏步而出,说道:“爹爹,奕裳说的是,阿妹也已经到了婚嫁年纪了,只是她生性淡薄,少与人亲近,如果要让她自己寻个郎君,只怕寻到天荒地老,也寻不得来来来,许多事还是得由阿爹为她做主才是,我想阿妹不会怪罪爹爹的。” 李永年点点头,却又摇头,说道:“嗯,说的是。不过为父答应过你阿妹,与她有关的所有事都得与她商量,更不能替她做主意。这事还是容为父想想,等问过你阿妹再做答复吧。贤侄,你也别急,先在府上稍住几日,待我问过小女后再与你答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七十六章 说客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说什么为了我。怕是你当心自己的心上人被我那妹子勾了魂去吧。告诉你,别拿我当傻子。”李毅刚进门就重重地将房门摔了个正当,吓的一旁荷香默默退出房外。留下金奕裳一人静静坐在桌前饮着茶,凉了他好一会,才抬头缓缓说道:“那你可以不帮忙呀,等到时候公公将剑庄全数交给你家妹子,你就好好做个聪明人吧,尝尝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真是妙哉,哈哈哈。” 李毅一巴掌拍在圆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掌印,从腰间抽出长剑指向金奕裳,没想到她不惧反笑,反而将脸凑上前头,额头紧紧顶着剑尖,印出一道红印,目光冷淡,笑道:“刺呀,就从这里狠狠刺进来,到时候也让江湖上热闹热闹,说说,洛神剑庄少庄主愤而杀妻的段子,想来不错。” 见长剑抖动,却始终未进一步,她又笑道:“怎么?不敢了?我这是说道你的痛处了?不高兴了?懦夫,虚伪,我算是看清楚了,什么洛神剑庄,全都是懦夫,干脆叫懦夫剑庄好了,哈哈哈。”金奕裳笑得狂妄,李毅一气之下,又不敢真杀了她,只得狠狠将长剑劈在一旁的桌子上,直接将圆桌劈成了两半。 金奕裳见李毅收着手在一旁生闷气,又笑道:“李毅我就明白告诉你,你什么样的人我也一清二楚,你我夫妻二人无需装模作样地,你娶我也无非为了我父亲的万贯家财,也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以后你要你的剑庄权势,武林地位还有我金家的钱财,而我就守着我的日子过,你我各取所需。” “够了。”李毅闻言,沉思片刻,才心不甘情不愿皱着眉头说道:“你说,你想怎么办?” 金奕裳见他服软,笑着凑上前头低声说道:“简单……” 李毅站在李永年身前,小声试探道:“爹爹,不知小妹那什么意思?”他从金奕裳那出来,有心前来一探究竟,便直接往李永年处而来。 李永年认真地看着他,也不知在想什么,狐疑的眼神不断地在李毅脸上扫过,半晌听到他言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你妹妹了?” “爹爹说笑了。”李毅稍稍愣神,连忙说道:“当哥哥的再怎么也不能害妹妹的呀,只是凃兄与我相交多年,不论人品武功,家世地位都尚佳,怎么也配的上她。况且……” “况且什么?”李永年厉声道,李毅又说道:“况且如果因此事恶了青城山派,只怕实在不智。” 李永年点点头:“青城山派也是名门正派,我与涂兄相交多年,也是见着这小家伙长大的,他品性却是不错,我对他自然放心。只是……”他长吟片刻,凝眉说道:“只是,曼卿从小就倔,她要是不同意的事,谁说都没用,这婚事只怕还是成不了了。” 李毅听他说得宠溺,心中不悦,只是仍然笑道:“爹爹那不如让我去劝劝她吧?” “你?!”李永年疑道:“你妹妹从小就不喜欢你,你能与她说的上话?没用的,我刚从她那回来,她说什么也不同意。”他笑脸冷嘲,让李毅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就听见门口处突然传来金奕裳的声音,说道:“公公,不如让妾身去试上一试吧。”二人转头看去,就见她提着外袍,脸上带笑缓缓步进屋里来。 “你来这做什么?”李毅一见金奕裳急忙叫道:“快些回去,这是我们家里事。” “难道,我就不是一家人了?你说的让妾身好生难过呀。”金奕裳转头笑着对李永年说道:“公公还是让我去劝劝曼卿妹子吧,毕竟同是女子,也更能说上些话。” “嫂夫人你来这里做什么?”李曼卿诧异地望着门外的女子,自从这个女子嫁进剑庄以来从未亲自来桃林拜访她,平日都是她的丫鬟荷香前来与自己述事,今天不知怎得今日会亲自上门。 金奕裳自顾进得屋来,拉了张圆凳便坐在了她跟前,笑道:“嫂嫂来看小姑子有什么奇怪的?我进府多日,都不曾亲自上门来拜访小姑子真是失礼了。”说着又伸手要拉她的双手,被她缩了回去,也不尴尬仍旧笑道:“都听说庄里还有为美人儿,今日一见,果然美丽动人,令人艳羡,嫂嫂我自认为也是金陵美女子,却也被你比了下去了。” “嫂夫人谬赞了。”她自幼识人心,知其话语多虚言,不过江湖中寻常人间相处多是如此,所以也不甚在意,只是笑笑道:“不知嫂夫人今日专程来桃林有什么要紧的事?” 金奕裳摆手道:“我哪有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在庄内闷的慌,过来看看你。毕竟这庄子里无其他女子,我也多有些苦闷。”她点头道:“剑庄自多年前就已经不再收女弟子,就连一些女仆也都遣散回家去了,嫂嫂你过的不习惯也是正常。” 又听金奕裳笑道:“我只不过是几月就已经苦闷得紧,真难为妹子,对了,我喊你妹子可以吧,显的亲切些。”又道:“真是难为妹子你,一人在这庄子里生活的十几年。” 她淡淡道:“让嫂嫂费心了,只是我自小喜静,不觉得辛苦。如此生活也是悠然自得。” 金奕裳单手扶着脸颊,笑道:“我和你哥从小相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我们都长大了,那怕我与你哥不对付,最终我也嫁给了他,所以女人啊,不管怎么样,都要长大嫁人的,可不是一味的什么情情爱爱的能够决定的。” 金奕裳拐弯抹角地说半天,李曼卿这才明白过来,语气突地变冷,说道:“你这是来当说客的?” 金奕裳笑道:“当然不是,只是当嫂嫂的来关心下小姑姑,而且你也不想小妈过的不如意吧。”她猛地提起小妈二字,李曼卿声音更冷了,颇有逐客之意,冷声说道:“那是我阿妈,不需你这么称呼。我有些乏了,嫂嫂还是回去吧。” “别呀。”金奕裳缠着她继续说道:“我既然是你嫂嫂了,当然也是我小妈。再怎么说我也是李家的新媳妇了。”顿了顿又续道:“别怪嫂嫂多嘴,我这也是为你好。公公怎么也是一庄之主,虽说他总是宠你,但你总是违背他的意思,难免会惹他不高兴。”说完认真看了看李曼卿,见她神色无异,又说道:“我听李毅说过,小妈病了那么多年了,也总不见好,总是靠着老神医的药物支撑着。还听说是不能见阳光才把她一直关在地下。”她说着说着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才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么多年来你都被公公给骗了。” 李曼卿惊道:“你说什么?” 金奕裳神情自若,再说道:“呵,什么怪病,什么不能言语,全是为了隐藏,这整个剑庄都是虚伪的存在,她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才被公公给药哑了,并关进了这黑牢里。” “你骗人!”李曼卿大叫道:“不要以为你这么胡说,我就会信。爹爹虽然对娘亲不是很好,但觉不会害她的。” 金奕裳冷声道:“我骗人?我为什么要骗你,告诉你这些都是一次李毅醉酒后胡言说的。”又道:“于是我便让荷香去老神医那偷偷调查。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他给你母亲开的药,可不是什么修养身心的妙药,全是害人的毒药。不过你放心,这药吃不死人,只是会让用药之人会失去自我,整日迷迷糊糊,受不得刺激,而且一见到阳光就疯疯癫癫的。” 见李曼卿迟疑,她又说道:“要是不信呢,等下次给小妈送药的时候,自己可以留点去试试看,就知道我有没骗你。”…… “小子,你这全身经脉解封到最后,是越发的容易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全部打通周身被封经脉,届时你经脉扩张,武学一道必定是事半功倍,成为江湖一流高手也不过举手。”地牢中老头子再一次帮傅彦生冲开一处经脉穴位,靠在墙边调息片刻又说道:“等到那时候,再配合老头子我的剑气,这小小的地牢也拦不住你了。” 傅彦生从汗水沉浸中爬坐起来,虚弱道:“多谢老先生了。” “别,你还是喊我老头来的顺耳点。老先生,听着古怪。老头子我不舒服。”老头说道:“不用谢,只要你答应老头子一件事就好。” 他问道:“何事?” 老头冷笑道:“简单,等你出去了,把这洛神剑庄上上下下杀个干干净净,就不枉老头子我费这么大力气救你。” 傅彦生惊道:“不行。这万万不可,虽说李庄主为人险恶,但诸多弟子又是何辜。你还是换一件事吧。” “哈哈哈,就知道小和尚你不会答应,放心,逗你玩的。老头子我还能有什么要求,人死如灯灭,轻松去轮回挺好,这辈子罪孽已经背得够多的了……”老头越说越小声,到了后来就已经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呢喃着令人听不清,许久才又大声道:“你还是抓紧调理身体吧,切记,不要强行运功,越是最后关头,越要沉住气。老头以此凶险方法替你解脉,虽说成功达成,但老头子我留在你体内的剑气也是愈积愈多,导致你体内现在是剑气纵横,稍有不慎就会落了个万剑穿身的下场,还是需要靠你自己的内力压制住它。等到你周身经脉全部贯通了,就可以运转周身,将其融汇一身,转化成你自己的内息。” 傅彦生点头应是,说道:“等到时候,你我一起出去,好好喝上一杯,你就不用整天跟我抢一壶子酒来了。” 老头听他所言,情绪却有些低落,淡淡道:“再说吧。外面的世界呀……” 桃林小筑之中,李曼卿一脸寒霜,说道:“就算我阿娘真是他害的,那我更不能应下他这门婚事了。你还是请回吧。”说罢,便起身送客。 金奕裳笑道:“啧啧啧,小姑子就不想知道我是为谁牵线拉煤来的么?” “你不是?……”李曼卿疑道:“你不是为他来当说客的吗?” 金奕裳说道:“说客是说客,但不是为他,而是为你来的。” “我?” “没错,我可是听说你最近可比以前常跑地牢呀!”她笑眯眯地盯着李曼卿又道:“你不会忘记了当初是谁拜托你去的。” “刘通该罚!”李曼卿一下便想到守牢门的弟子,不想这嫂子竟有如此手段,才入府几月就能收买人心。 金奕裳大笑道:“哈哈,刘通是该罚,不过我却觉得他做的挺好。告诉你,我是喜欢小师傅,不过怎么说他也救过我的命,如今他深陷囵圄,我自然想救他。如今也有如此美女喜欢他,我虽说有些不舍,但也想真心成全。” “你想说什么?”被人挑明了心事,李曼卿不羞不恼,反而平淡道:“就算如此又能怎么样呢?” “你只需应嫂子一句话,你是不是喜欢小师傅?”金奕裳面带笑意,却心似寒霜,又缓缓道:“只要你说是,嫂嫂就想办法成全你。”…… “恭喜爹爹了,曼卿妹子她答应了。”大堂中金奕裳笑吟吟地对李永年说道:“妾身我总算是幸不辱命。” 李永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哦?你倒是真本事,连我都劝不动你却能让她答应?” “不敢,只是女人更知道女人罢了。妾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为妹子设身处地着想。再说凃公子他也是难得一表人才,曼卿妹子她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金奕裳说着抬起头,冲一旁的李毅笑道:“妾身为夫君着想,缓和兄妹二人关系,特地还答应,妹子出嫁当日由夫君为她牵马扶轿,亲自送她往青城山。” “好!很好。”李永年闻听大喜,笑道:“我儿有个好媳妇啦。哈哈哈哈,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七十七章 往生 “荷香姑娘,你怎么来了?”傅彦生奇怪地看着荷香,见她提着食篮,心想又是金奕裳让她为自己送吃食的来了,有心拒绝,连忙说道:“劳烦告诉你家小姐,不用如此费心,贫僧消受不起。” 荷香撅着嘴巴说道:“也不知道你哪里好,我家小姐还整日挂记着你,想着帮你出去。你倒好,一点也不念她的好。”“阿弥陀佛,贫僧确实一无是处,还望荷香姑娘多劝劝你家小姐。”傅彦生合十拜道,“还望无缘莫强求。” 荷香说道:“我才不想管你们这些闲事呢。回头你要是有机会自己跟他说吧。”傅彦生无奈地举了举绑在手上的锁链说道:“贫僧要是能出去定解释清楚。” 荷香忽然叫道:“啊!被你打岔下差点忘记了。小姐说想到办法救你出去了,到时候你自己跟他说吧。这里我还是偷偷溜进来的,不能久留,先走了。”说罢,丢下食篮就离去了。留下傅彦生一人盯着牢门发呆,许久才缓缓道:“老先生,既然如此,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吧。” 老头懒洋洋说道:“再说吧。老头子我困了,先歇息了。” 凃鸿听李毅说道,李曼卿答应了自己的婚事,喜出望外,叫道:“真的?!太好了,李兄真是多谢你了,日后但凡有差遣小弟我在所不辞。”说着就要往外跑,李毅连忙拦住说道:“诶,你这是跑去哪呀。” 凃鸿抓着后脑勺,呵呵笑道:“我这不是心急吗,想去见见曼卿姑娘。”李毅一拍他脑袋说道:“你傻呀,不知道规矩了,婚礼前哪能见新娘,放心,是你的跑不掉的。”他呆道:“哦,哦,是小弟我失礼了,抱歉抱歉。”“你呀,爹爹让我问你,是否与凃伯父沟通过了?”李毅问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凃鸿闻言,正身拜道:“不敢欺瞒,几日前去信,收到家父回信道,此事全凭小弟我自己做主即可,并说如果赶的上吉时,正好与青山派的掌门大会一同举行,与江湖人士同庆。” 李毅低头思量片刻道:“如此正好了,届时真是双喜临门。” 后院荷香报金奕裳道:“小姐,一切都搞定了。”金奕裳说道:“你见到他了?他过的怎么样?有没受伤?身体如何?……” “好啦好啦,小姐,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可答不上来,你慢点,我一个一个说。他呀,好得很呢,能吃能喝,看起来白白净净的……”荷香说着,又替她打抱不平起来,说道:“小姐,你为什么就那么惦记他呢,我看他一点都不在乎你,小姐你又何必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呢?” 金奕裳摇头,似乎陷入了思绪,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看对眼了吧。等你哪天要是看对眼了一个人,也会想这样奋不顾身的,哪怕知道自己就不是个纯情的人,也想保有一段纯洁的感情,当做这污秽的人生中的一点记挂吧。” 荷香迷茫道:“小姐,我不懂。” 金奕裳笑着摸了摸自己丫鬟的头,说道:“不用懂,总有一天你自己会遇上,就明白了。”又严肃道:“这事不能出半点纰漏知道吗?” 荷香笑道:“放心吧小姐,我已经搞定了厨房帮工的弟子,他从小就暗恋李家姑娘,一听说是要帮姑娘逃婚,连命都不要了,也要帮忙,真是个大傻子。”金奕裳点头笑道:“傻子好,多些这样的傻子,这剑庄早晚就是我们主仆二人的了。”她紧紧握住自己拳头,冷笑着,看得一旁荷香打了个激灵,连忙再说到:“老神医那拿里最烈的迷药也搞到手了,保管一包下去,看门的刘通得睡上一整宿。我今天就拿了一点试了试,估计他现在还在睡着呢。”又问道:“不过,小姐,你为什么让我多拿一份呢?还有要想放走小师傅,今天就可以了,何必等到李家姑娘大婚呢?” 金奕裳说道:“今天如果就放走了他,不用多久就会查到我们头上,只有大婚当日……你不用管这些,认真做事,这回要是出了纰漏,别说我能饶你,只怕庄主老爷都要你的命,听明白了吗?” 荷香被她阴冷的表情吓得连忙点头道:“明白了,小姐,您放心,奴婢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 金奕裳伸出手来说道:“拿来吧。”见她还在愣神,又厉声说道:“愣着干什么快点,多的那份迷药,快给我。” “哦。”荷香连忙在怀里掏了个纸包来,递上前去,怯怯问道:“小姐,你拿这个干什么?” 金奕裳冷哼一声, 六月六,烟火高照,地牢内,傅彦生二人正在生死紧要关头,老头如风中飘叶摇摇欲坠,却还一直支撑着内力的输出,他正将自己体内最后一丝剑气强行灌入傅彦生华盖穴,这是人体一大死穴,稍有不慎,傅彦生就即刻血迷心窍毙命当场。在看傅彦生也不好受,全身浸湿,浸透的竟不是汗水,而是从皮肤中渗出的血液,华盖阻心脉之路,二人强破之间他全身血脉逆流,再由皮下渗出,整个人宛如一个血人一般。如果牢内有光的话,又能看到渗出的血液被莫名的蒸发,形成诡异的红色蒸汽,傅彦生整个人就沉浸在这蒸汽中,搭配着被剧痛扭曲的脸庞,就如同除魔金刚般狰狞。 “啊!”随着一声长长嘶吼结束,两人同时瘫倒在地上,老头嘴里絮絮念叨着:“成了,成了。”傅彦生察觉自己周身经脉已经全部贯通,道谢道:“多谢老先生相助。”老头虚弱地说道:“不用,你剧毒初解,经脉损伤还未完全恢复,十二个时辰内切记不可强行运功。”老头嘱咐完,又说道:“老头心愿已了,记住你答应过我的。李永年……哈哈哈……”声音愈喊愈弱,直到悄无声息。老头往日助他破脉之后,也时常如此,傅彦生只当他运功过度,在静心修养,也就自顾打坐调息去了。 烟火闪耀了一夜,清晨才刚刚平息,剑庄小姐出阁,弟子上下竟闹腾了一夜,直到天边刚刚泛白。金奕裳一早便在桃林小筑为李曼卿梳妆打扮。木梳划过及腰长发,金奕裳笑道:“姑娘真美,连嫂嫂我都逊色几分,要是让江湖上那些个浪荡子看见了,不知道得迷成什么样。” 李曼卿红着脸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头上凤冠珠簪磷光隐动,衬着自己绝美脸庞,轻启朱唇说道:“嫂嫂说笑了。”随又转过头来期盼地问道:“他那边可好?” 金奕裳脸上一僵,随即又恢复笑容,说道:“包在嫂嫂身上,你不用当心,安安心心地做个美新娘,保管你掀开头盖第一刻见到就是小师傅和你小娘。” 李曼卿羞红着脸又说道:“只是如此,对凃公子是不是不大好?”她说着不免露出担忧的神情,金奕裳笑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如果不依靠送亲的队伍,又如何能让你们顺利逃离剑庄?你放心,凃公子那我都已经替你安排好了。到时候由荷香假扮你上了花轿,你随他们二人混在送亲队伍中,出了剑庄远走高飞,到时候江湖之大,又有谁能寻得着你们。双宿双栖,嫂嫂我可是羡慕的紧呀。”她说得笑意盈盈,嘴角却透出一股诡异的笑容,转过身去,自桌上端过一杯茶水,递上前去,笑道:“来,喝口茶润润嗓子,今天,可是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谢谢嫂子。”…… “吱呀”一声牢门被人缓缓打开,傅彦生睁眼一瞧,发现竟是荷香打开了牢门,惊到:“你怎么会……”荷香赶忙跑进牢房内,又拿出一串钥匙来,将他四肢的铁索统统打开,口中说道:“小姐特意偷来了庄主的钥匙,快些跟奴婢离开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傅彦生迟疑道:“我要是走了,你家小姐怎么办?让李永年知道了,她就危险了。”荷香解释道:“小师傅莫担心,小姐自有安排,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快跟我走吧,时间来不及了。”傅彦生见她已然解了自己手上的铁链,也不再迟疑,跟着她走出牢门,正见到对面紧锁的牢房,就见老头闭着眼睛,靠坐在墙边,连忙说道:“老先生,快醒醒,跟我一起离开不吧。”又转头对荷香说道:“快些帮忙,将他的牢房也打开了。” “这?!”荷香迟疑着,似乎拿不定注意要不要帮忙,就听傅彦生说道:“快些呀,而且如果你单单放走了你家小姐嫌疑才大,只有将牢里的人一起放了,才不容易怀疑到她头上。” 荷香听他所言,心想:“小姐她虽然已经有了主意安排,不过这个小师傅说的也没错,多道保险也好。”想到此处,连忙掏了钥匙将对面的牢门一起打开了。 傅彦生连忙冲进牢房内,口中喊着:“老先生,快点,我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只是不论他怎么喊叫,老头总是闭着眼睛,没有回应。急得他快步上前,就要去推搡醒他,只见他手上刚一使劲,老头失去依靠就朝一边倒去,手脚卷曲着。惊觉不妙,他连忙俯身上前一探,老头哪还有气息,分明已经死去了多时,早已浑身僵硬冰凉透底。 傅彦生一时愣在当场,心中忆道老头之前的怪异,想来在帮自己冲开最后一道穴脉之后,他便已经散尽功力而亡。他心中暗暗自责,口中不由暗念往生经文,心道:“老先生,你身前虽作恶多端,却也身受了十几载的牢狱惩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今天你以自身性命相助,傅彦生我实在无以为报,只能为你诵了一遍往生经文,愿你真的能得偿所愿,做那放下屠刀之人,阿弥陀佛!” 荷香见他一人守在老头尸体前吟诵着经文。漆黑的地牢中,霎时响起阵阵梵音,只是毕竟是往生经文,句句中透着悲凉,字字里泛出孤寂。忽然一阵阴风拂过,手中烛火漂浮不定,映着两人的灯影也扭曲变动起来,荷香毕竟还只是个小丫鬟,先是瞅了瞅地上老头的尸体,再感受一番身上的寒意,在这只有一丈见宽的光亮中,她直打哆嗦,颤抖道:“小师傅,我们还是快些离去吧。我怕……” 傅彦生一段经文诵毕,有心想去见见地牢深处李曼卿的母亲,听她害怕得紧,正要出声安慰,忽然听见通道口处传来一人疑语说道:“奇怪,地牢大门怎么打开了,我不过是喝了几杯,就醉迷糊了?”傅彦生连忙吹熄了烛火,拉着荷香躲到牢房墙后,顿时牢里寂静无声,就听那边声音伴着脚步声“啪嗒,啪嗒”渐渐从拐角处传来。隐约见到一道人影出现在拐角石阶处,正是看守牢房的刘通,此刻正扶着脑袋慢慢走下来,只见他举着灯笼在通道口中查看着,刚要迈步向前,又想起李永年之前的禁令,又连忙将脚收了回去,不敢再迈前一步,口中自言自语道:“许是自己喝多了,不小心就把地牢给打开了。”正要回头,又惊道:“咦,那牢门钥匙哪去了!” 见他站在通道那头上下摸索,傅彦生借着细微光亮顺着荷香眼神看去,只见那钥匙正丢在牢门口处。眼见刘通就要警觉起来,危急关头,他也顾不上许多,丹田强行运气,手凝成爪,一道内气顺指尖射出,就见那串钥匙突然动了一下,然后随着他手腕推动,“唰”的一声飞射而出,一下就砸在了刘通脑门上。再看刘通,本就刚从迷药中苏醒过来,脑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再被一串大铁钥匙狠狠施力砸在脑门上,登时眼冒金星,恍惚之间就见到两个人影朝自己跑来,举着手指了半天,再也撑不住,直直摔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七十八章 送亲 洛神剑庄后院桃林处,荷香指着一条小路对傅彦生说道:“小师傅,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穿过这片桃林,翻过山就能离开剑庄范畴了。” 傅彦生双手合十谢道:“多谢荷香姑娘相助。”荷香道:“别,要谢就谢我们家小姐,希望你别忘了她就好。” 傅彦生别过脑袋,小声叹息道:“万法随缘,缘不可强求。”荷香突然拉住他的衣袖,将他合十的手扯了下来,大声说道:“我只是个小丫鬟,我不懂这些缘不缘法不法,我知道小姐为了你,费劲了心思,冒了多大的险,我只求你别忘了她。你不知道她的苦楚,你们这些和尚都是这样,自以为是的什么红尘说放下就放下,说无缘就无缘,你们才是生冷冷的鬼怪妖魔。”她说的狰狞,只是胸中一口怨气吐出后,又平静下来,松开拉扯的手,低头细声说道:“小姐没让奴婢说这些,是我自作主张了,还求小师傅莫怪罪。” 傅彦生静静地看着她,叹道:“是我的不对了。”说话间又是一阵爆竹烟火声从剑庄内传来。他疑道:“这庄内是何事这么热闹?”荷香随口说道:“哦,没什么事情,剑庄这几日有喜事。” 傅彦生又说道:“正好,荷香姑娘,贫僧有一事想询问下。”他顿了顿才又说道:“姑娘可知这庄内的小姐李姑娘在何处?贫僧想与她话别。”荷香奇怪地看着他,惊道:“李家小姐?我知……”后又说道:“只怕是不合适,小师傅你还是快走吧,一会让你发现了就走不了了。” “太好了,你果然知道。”傅彦生先是心喜,后又坚决道:“承蒙李姑娘多次照顾,贫僧自当要与她道别,荷香姑娘不用当心,李姑娘是不会害了我的。你只需将她在何处告知贫僧,贫僧自去即可,断不会连累姑娘你的。” “哎呀,跟这个没关系。只是,只是……”荷香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口,让傅彦生误以为李曼卿出事了,急忙追问道:“只是什么?她是不是出事情了?姑娘快说呀。”荷香摇头道:“我不能说,你还是别问了,快些走吧。” 见荷香始终不愿意回答,他越发着急,眉头紧皱,突然出声说道:“如果姑娘不说,贫僧就亲自回剑庄当面问李永年去。”说罢甩袖做势要返回剑庄。 吓得荷香连忙叫道:“唉!你可不能回去,小姐好不容易才想办法救你出来的,如果让人发现了,不当是你,小姐估计也要受罚了。”荷香追着傅彦生,见他越走越快,只好喊道:“好好好,我说,你别回去了。” 傅彦生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她,静静等着,荷香喘口气慢慢说道:“其实今天是李小姐大喜的日子,所以我才不告诉你她在哪里的,而且看时辰这会她也应该上了花轿了吧。” 傅彦生大惊失色,叫道:“你说什么?!她要嫁人了?”又低落下来,断断续续道:“她要嫁人了……”荷香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小声回道:“是的,说是与青城凃公子一见倾心。” “青城凃公子!”傅彦生口中念叨着,突然拔足狂奔,丢下荷香在原定叫道:“诶……小师傅,你跑去哪里,你走错啦,那是回庄子的路,快些回来。” 洛神剑庄内,堂上李永年神采奕奕,端坐着等凃鸿奉完茶嘱咐道:“贤侄呀……”“爹爹应该叫女婿了。”一旁李毅笑着提醒到。 “对对对,贤婿,贤婿。瞧我这嘴。”他拉着凃鸿的手笑道:“老夫这女儿可就交给你了,你要是敢欺负她,就算凃老头觉明剑厉害,老夫也不饶你。”凃鸿应声道:“泰山大人请放心,此生定不负她,曼卿要是在我那受了半点委屈,不用您来,小婿自刎以谢罪。以此为誓!”他说得坚毅,话音甫落,抽出腰间长剑,右手抓住剑刃,用力一时鲜血直流,他握紧拳头,重重地捶在心口,只见血液顺着心口的衣袍滴落下来,立誓道:“如违此誓,利剑穿心!” 李永年惊到:“唉,贤婿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快来人,将伤口包扎一下。”拉着他的手,看到手掌心处,被利刃划出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又点头说道:“凃老头虽古板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没想到真是虎父无犬子,贤婿也是个重情之人,老夫这下就真的放心了,你果真是个磊落才俊,曼卿真是好福气啊。对了曼卿呢?怎么还没见出来?”说着转头问李毅道:“这都什么时候怎么还不见她出来?快让人去催催,别误了吉时。” 李毅说道:“奕裳已经安排好了,她说金陵女子出嫁的规矩,要出门了,就不要见长辈了,不吉利。她出嫁那会也没见金伯父。”又指了指殿外,“说是已经先让阿妹进了花轿了。” “哦?有这规矩?”李永年疑惑道:“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就是多,不如我们这些江湖人大气。走吧去看看,整年见不到人,总不能临了要出嫁了,也不让我这个当父亲的见一面。” 三人一同出了大堂来到庄外,就见金奕裳已经在指挥弟子在搬运嫁妆了,见三人从里头出来,连忙上前欠身说道:“爹爹,夫君还有凃……哦不是现在应该叫小姑父了。” “嫂夫人好。” “好啦,奕裳呀,曼卿丫头在哪呢?”李永年说着就往队伍前头的花车走去,眼见他伸手掀开了车帘一角,就见李曼卿盖着红盖头,端坐在车子内,正要开口询问。金奕裳已经赶上前来拦住,说道:“爹爹,不行呀。现在还不能跟新娘子说话,要坏了规矩的。”李永年转头温怒道:“女儿都快出嫁了,我这父亲还不能看的?”金奕裳解释道:“按规矩是不行的,新妇出嫁,出门前可不能再见娘家人,会不吉利的。爹爹你也不想让曼卿妹子她日后不幸福,还常常跑回娘家来吧。”她说的严肃,让李永年颇为顾忌,脚下步伐将迈未迈。一旁李毅连忙说道:“爹爹,既然规矩如此,我们还是遵照的好。凡是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爹爹要是想看小妹了,等过几日青城山派掌门大典了,再一同去看看就是。” 凃鸿也说道:“伯父要是想念曼卿了,随时可以去青城看望她。”李永年无奈,不舍地看了看一动不动地李曼卿慢慢将车帘放下。金奕裳长舒一口气,笑道:“爹爹放心,我知道妹子一个人去青城多有不便,于是特意让荷香一同前往,一路上也好照料。相信有夫君相伴左右,又有荷香一路照看,定能顺利抵达青城山派的。” “希望如此。” “小姐,小姐。”荷香忽然闯进队伍,拽着金奕裳衣袖往外拉扯,小声唤着:“不好了。”。金奕裳郎声说道:“荷香,正找你呢,车队马上就要出发了,你跑哪去了,还不快去车上服侍好姑娘。”待稍稍走远,这才低声问道:“事情办成了?”荷香着急忙慌地回道:“救,救出来了。”金奕裳松了口气说道:“救出来就好,就出来就好。你慌什么?”荷香结结巴巴说道:“小师傅,小师傅他不见了。”“什么!”金奕裳惊叫道,又见众人转头往来,连忙收声,问道:“什么叫不见了,我不是让你送他出庄吗?” 荷香怯怯道:“奴婢本来是要送小师傅出庄的,可是,可是……”她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金奕裳的眼神,才继续说道:“小师傅一听说李家小姐大婚,就……”见金奕裳面沉如水双手紧握发着颤,明显是气急,她登时不敢再说下去,小声唤着:“小,小姐,现在怎么办?” 金奕裳好久才缓了心神,一时却冷静的可怕,嘴角上扬似笑非笑道:“随他吧,你先上车吧。今天这事不得再出半点纰漏了。一路上记得我跟你说的吗?”荷香连忙点头道:“知道的小姐,您放心,荷香这就去。”说完三步并做两步就跑过去,钻进了花车里。 李毅狐疑地望着两人,也不挑明,转身对李永年说道:“那爹爹,我们就出发了,以免误了吉时。”纵有万般不舍,李永年也只好,点头说道:“去吧,一路上小心。”凃鸿也道:“伯父,小婿就此告辞了!” 傅彦生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冒险混进接亲的队伍中来,“我这是做什么,我真是疯了。”他心中暗嘲自己,不肯承认是自己心乱了,只能自我安慰道:“自己只是受人恩惠,如今只是离去之前见上一面而已。”转头盯着不远处的花车,想上前一见,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长叹:“唉,算了吧。”他步伐渐缓,慢慢落下车队。当花车从身旁经过时,一阵清风袭来,正好掀起车帘一角,傅彦生转头之下惊鸿一瞥,就见车里红盖批头,霞帔锦袍,半截红盖头下微露出李曼卿的嫣红瓷白。他就觉得心中咯噔一下,伸手半空,他只稍一愣神,花车已经从身旁错身而过,只留下愈来愈大的风,吹拂着的车帘布哗哗作响。 车窗外一阵清风迎面吹来,拂动着盖头轻抚脸庞,李曼卿从昏睡中悠悠醒来,迷糊中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张口欲言,就听见耳边有人说道:“李家姑娘,这往青城一路,路途遥远,你还是在睡着歇歇吧。”话未听清,就觉察一阵幽香随着一股青烟飘进鼻中,顿时觉头昏脑涨,又开始昏昏欲睡。再听耳边人声说道:“这老神医的散还真好用,难怪小姐要多拿一大包。” 傅彦生放慢脚步,远远地落开车队,趁一群人不注意钻到一旁树林中,望着车队远去,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见身后有人说道:“我就觉得不对劲,那个贱人突然这么热心,果然瞒着我偷偷放你出来。” 傅彦生转身一看,就见李毅抱着双剑一脸藐视地盯着他,冷笑道:“李公子,大老远还来相送。贫僧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 李毅冷声道:“拿你的命谢就好。现在这里可没人能救的了你了。”“呵呵,同样这里可没有你爹给你撑腰了。李公子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看来上次贫僧没给你扎的透彻。怎么的,今天还想试试?”说着,傅彦生反而踏步迈向前一步,“再试试贫僧的武功?” 李毅被他气势所压,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甫又冷笑道:“差点被你唬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中了我爹的封脉针,现在只怕半点内力都使不出来吧。”说着又左右扫视一番笑道:“这里山清水秀的,做你的葬身之处也不算亏待你。”傅彦生心中大惊:“虽说封脉针之毒已解,但体内经脉尚在恢复之中,只怕勉强能用三成功力,不然则有经脉寸断的危险。” 见傅彦生立在原地默不作声,李毅大笑道:“哈哈哈,害怕了吧,你要是能跪地求饶,说不定我看在我那妹子大婚的面子上饶你一命。”忽又笑道:“对了,好像我那亲爱的妹妹与你还有些私情,怎么今日见她大婚有什么感想,自己喜欢的女人却嫁给了别人,这滋味不好受吧。”傅彦生强平心境说道:“曼卿姑娘与贫僧虽相识,却是清清白白毫无营苟私情,算是难得的好友。今天她新婚大喜,贫僧自然是诚心为她祝福,李公子可是误会了什么,何必如此言语污及亲妹?” “哈哈哈,误会?小子既然今日你难逃一死,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希望你听了不会太介怀。”李毅笑里带嘲,指着傅彦生冷声道:“你可知她为何会远嫁到青城?”傅彦生说道:“自然是两情相悦,终成眷属。” 李毅闻言忽然大笑起来,许久才平复道:“两情相悦?终成眷属?哈哈哈,其实她就是被那个一直心心念念想着你的金奕裳,也就是我那个可爱的夫人设计蒙骗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七十九章 凶险 “你说什么?!”乍一听真相,再看渐行渐远的车队,忆起刚刚那惊鸿一瞥,傅彦生顿时气血上涌,怒不可歇,内息因怒自行运起,只是刚一运转,就觉得心口一阵剧痛泛起,喉间腥甜涌上,一口鲜血吐出,他登时捂住心口半蹲在地上,再一运功发现体内内息静如死水,周身几处经脉再次破损开来,显然如同老头所言,刚刚愈合的经脉,经受不住如此猛烈的内息运转,瞬间崩溃。 那边李毅见状,还以为他受封脉针所制,强行运功被反噬,便缓步上前,冷笑道:“怎么样,无能为力的滋味不好受吧?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跟别人成婚是不是很痛苦?那也不及你给我带来的羞辱的痛苦。哈哈,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就是也要让你尝尝这种撕心的苦。你放心不会轻易杀了你的。我要先斩了你的四肢,彻底废了你的武功,让你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哈哈哈哈。”忽然长剑出鞘,一道血痕就出现在傅彦生右肩上,强忍着疼痛,他运劲闪躲到一旁,无奈体力经脉受损,累及周身,一时四肢无力,还未侧开两步便又跌到在地上。 在李毅眼中他此刻似乎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反而刺激着他兴奋的神经。就见他一步一不上,戏谑地舞动着手中的长剑,嘲笑道:“什么地僧之徒,招摇撞骗之辈。你现在就像一只丧家之犬,你以为你是谁,瞅瞅自己,不过是一个野和尚,也敢跟我抢女人,还能惦记洛神剑庄的大小姐,简直是痴心妄想。”他说着手中长剑不停,胡乱挥砍,口中喊叫着:“我是谁,我可是洛神剑庄的少庄主,怎么会比不过你这个野和尚,我才是……” 傅彦生不得不勉力避开要害处,让长剑在身上划下一道道口子,一边等待经脉恢复。 眼看李毅愈来愈疯狂,手中双剑齐出如风乱作,傅彦生暗道不好,体内经脉受损,内息紊乱,实无力抵挡,勉强挡下对手致命一剑,他又被踢飞数丈,身上伤势更重。 李毅显然已经失去耐性,陷入疯狂,冲上前来,双剑不再留情,更为致命,剑剑直指要害处,好在胡乱出剑间全无套路,他似乎也很享受这种追逐感,才让傅彦生有机会拖着重伤一再闪躲。 傅彦生被他一路追袭,直到背靠大树避无可避,眼见长剑刺来,只能闭目等死之际。就觉得耳边寒意掠过,紧接着嗡嗡作响,只见李毅一剑贴着他的耳旁刺入树干中,脸上带着戏谑,说道:“我说过不会这么轻易让你死掉的。你说先废了你哪只胳膊好呢。左手还是右手?”他抽出剑锋,双剑在手中舞了个剑花,冷笑道:“还是双手一起来吧,哈哈哈哈……”话未毕双剑左右划出两道弧线分别砍向傅彦生双手。 就在此时,一道破空声起,却听得“当当”的两声响起,李毅手中一剑被击飞,一剑被荡得左右摇摆,好不容易才双手把持住。傅彦生定睛一看,竟是两枚枚石子,击飞长剑后,一枚贯入不远处树干内,一枚则反弹射入地上。再看李毅正左右张望,试图想要找到偷袭之人。 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正是一人至上而下扑向李毅。待落到近前,只见来人一身黑衣打扮,头蒙黑巾,就连手上也套着手套,看不清面貌,只觉得应该是一个精壮的男子,出手招式甚是凶狠,落下之际,双手就如双龙探海之势左右扣向李毅脑门左右太阳穴,惊得他连忙左右挥剑阻挡。 那人视利剑如无物,攻势不停,双手与长剑交错之际竟然击发金石交击声来,不知是手套有异,还是练得高强爪功。但见双爪舞动下,如游龙出海,又似猛虎入林,灵巧而又凶狠,招招直取李毅上三路。 李毅被双爪逼得节节败退,就听那人忽然一声爆喝,该爪为掌,一掌推出,虽然还未中及其身,仅外放之气,就将李毅震飞数丈,跌躺在地上,再看手中长剑竟然节节寸断。李毅当下骇然,再无反抗之心,只是捂着胸口,等一口鲜血吐完,小心问道:“在下洛神剑庄少庄主李毅,家父阴阳双剑李永年,敢问前辈何人,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日后必定登门道歉。”他心中思量清楚,此人不过三两招便断剑击飞自己,功夫只怕还在自己父亲之上,不过也只好先搬出家世背景来,希望他能有所顾忌,否则今日只怕难以善了。 “阴阳双剑?”蒙面客声音沙哑,听不出年纪,倒能听出语气颇为轻蔑,又听道:“没听说过。什么洛神剑庄,是哪里的山野农庄吗?”形势比人强,听蒙面客污蔑剑庄李毅也不敢反驳,只是说道:“前辈玩笑了,或是剑庄往日有得罪前辈之处,还望指明,剑庄上下定赔礼谢罪。”他实在想不起自己有得罪过如此高手,也只得服软认输。 蒙面客转头看看身后靠坐在树干上的傅彦生,又看向躺在地上的李毅,冷笑道:“老夫刚刚在上头,看你打人打的过瘾,一时手痒,也想打人而已,怎么的,你打得,老夫我打不得?”李毅闻言,差点又一口血喷出,苦笑道:“打得,打得。”后又道:“不知前辈打的尽兴没?在下可否告辞了?”蒙面客那一掌差点就打的他丹田溃散,他哪还敢就留,至于杀不杀傅彦生早就被他置之脑后了。 蒙面客冷笑道:“老夫倒觉得你刚刚说的挺有趣,也想玩玩试试,你说是先折了你左手呢,还是先折了你的右手?”顿了顿又玩味地看着他说道:“还是两只手一起折了有趣。” “这是哪来的疯子!”李毅闻言心中一紧,暗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竟然碰上一个武功高强的疯子,难道这就是江湖中盛传的武疯子?他生怕这个疯子真的把自己双手都折断了,那还沉得住气,连忙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蒙面客点头道:“算了算了,你小子武功太差,又没甚骨气,再怎么打也不尽兴了。”李毅闻言心中一喜,连忙应承道:“是是是,前辈说的是,小的从小贪生怕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当小的是一个屁给放了吧。”边说还边往后撤,眼见就要道谢离去,又听蒙面客冷声道:“不过老夫最喜欢杀你这样的软骨头了。”说罢手中内力再提,只见一股黑光隐现,又没入手中,这一刻手还是那双手,但此刻却泛冷冷杀气。李毅一听直接就三魂丢了七魄,哪还敢再留在原处,将断剑朝蒙面客一丢,双手一撑连滚带爬回头就跑。 蒙面客把头一偏,躲过断剑,也不着急,看着他在地上爬爬滚滚,只是双脚信步迈出,就见他步伐越走越快,双手划出两道黑龙,没三两步就赶上李毅,眼见就要袭向其背处。就听傅彦生突然喊道:“前辈手下留情!”那蒙面客闻声果然收手停住,也不管跑远的李毅,回头看着他轻笑说道:“小子,老夫为什么要听你的。”傅彦生话中带咳说道:“前辈这不是听了吗?”平复下胸中气息,又说道:“小子还要谢过前辈提醒之恩。”“哦?”蒙面客笑道:“你怎么知道那日金府中是我提醒你的?” 傅彦生指了指一旁没入树干的石子,笑道:“前辈投掷的指法如此高明,小子怎么能认错呢,只是本来还只有七层把握,不过现在出前辈之口,就是十层十了。”蒙面客一愣,反而大笑起来,说道:“聪明,小家伙果然虎父无犬子。” 傅彦生听他所言心中一紧,连忙问道:“你认识家父?不知前辈是?”蒙面客说道:“何止认识。”又摆摆手说道:“至于我是谁,日后你自会知晓。”又转开话题问道:“那小子如此害你,为何要饶他性命?”傅彦生说道:“如此肮脏之人,不敢脏了前辈的手。而且再怎么说他也算是李姑娘的亲哥哥。”扶着树干强撑起身子,看看自己一身剑伤,又道:“报仇一事就不劳烦别人代劳,待日后小子伤愈自会亲自上门讨回。” 蒙面客赞赏地点点头,说道:“好小子,像我有志气。”又见他一身伤,问道:“你这伤的不轻,需要老夫帮你一把吗?”傅彦生笑道:“不用了,小子自己搞得定。” “那老夫就先告辞了,小子青山无痕处便是你我再会时。”声还在林间回转,人已踏叶而去不知踪迹。留下傅彦生隔空拜谢道:“再次谢过前辈。”虽然隐隐觉得此人与自己有种难言的熟悉感,却又实在记不起还有哪个熟识之人,心想既然前辈说日后还有再相会之时,到时定要问个清楚,再当面道谢。 这边李毅一路跌跌撞撞头也不敢回,好不容易才追上车队,惊魂未定时正遇上凃鸿寻他,问道:“李兄刚刚哪里去了,为何如此狼狈?”李毅慌乱地往身后张望一番,见无人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没事没事,为兄去解手,不小心滑倒了。”凃鸿狐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见也无异样,又着实想不出原因也不去深究,想起自己挂念的事情,连忙说道道:“被你一打岔,差点就忘记了正事了。此去路途遥远,也不知曼卿姑娘是否会有不适,不如李兄同我一同去看望一番?”说罢也不得李毅答应就拉着他的手往前头花车走去。李毅刚刚死里逃生,还未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拉到了车前,听他唤道:“李姑娘,一路劳顿不知可有不适?”一连几声也不见有应声,李毅原本也只知金奕裳哄骗李曼卿出嫁,却不知具体如何施为,也正好奇,见迟迟不见有人应声,心中疑惑正起。那边凃鸿连问几声,心急正要伸手去拉车帘子,就见车帘从内被人掀开来,荷香从车内探出头来,一脸埋怨道:“凃公子连番喊叫,可有要紧的事?” 凃鸿张望着从缝隙中间李曼卿斜靠在车坐上,脸上还遮着盖头一动不动,关心道:“没,没啥要紧的事。我只是当心李姑娘,特地来看看她,不知道姑娘她一路上可好?” 荷香埋怨道:“不好!而且被你这么一吵更不好了。” “啊!”他惊道:“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我去请医生。”又见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山野岭,也不知何处去请,一时手足无措。 又听荷香说道:“是病了,不过是女儿家的病,加上一路颠簸,好容易奴婢才斥候李姑娘睡下,凃公子可别再把姑娘给吵醒了。” 凃鸿一听,连忙点头:“哦哦哦,我不吵,我不吵。”说着连忙退几步,生怕连这点声音也吵着李曼卿,又吩咐下去全队缓行慢走,禁止大声喧哗。 见凃鸿离去,荷香才长长松了口气,正要回到车内,见自家公子还狐疑地盯着他,连忙笑问道:“姑爷可还有吩咐?” 李毅若有深意地笑了笑,说道:“你家小姐可真是好手段,连我也差点蒙在谷里。”荷香装傻道:“奴婢愚钝,不知姑爷说的什么意思。如果没有其它吩咐奴婢就先去照顾李姑娘了。”李毅冷笑道:“放心,我已经被你家小姐骗上了这条贼船了,自是不会拆穿你们。”顿了顿又说道:“只是我很好奇,纸包不住火,最后你们又该如何圆这个谎呢?”说着指了指车内还在昏睡的李曼卿,哈哈大笑一声,转身离去。留下荷香独自说道:“姑爷你又怎及小姐了解女人的心思呢。”说着又转头看看李曼卿,长叹一口气说道:“实在抱歉了李姑娘,不过你放心,看来这个凃公子也是个真心爱你之人,也不算让你委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八十章 情跃 青城天下幽,丹梯千级,曲径通幽,可是诸峰环峙,状若城廓。这里可算是四季常青,四处幽幽绿意盎然。迎亲队伍一行人不出月余便来到青城山下,昂望山峰,凃鸿笑意盎然,对骑马并行的李毅说道:“李兄这回到了青城山地界,该是我好好招待你了,千万别客气。” 李毅笑道:“那是自然,我这个大舅兄这回可是受得。”凃鸿一愣,哈哈大笑:“大舅兄,没错没错,是大舅兄,请受妹夫这一拜。”手上做势假装要拜,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二人正玩笑,前头一人打马而来,正是青城山派管事陈莫求。只见他勒马在前,郎声笑道:“可算是等到你们了,你爹已经让我下山三回了。”说罢又冲李毅拱手道:“李毅也来啦,真是多年未见,也长成了翩翩少年郎了。” 二人纷纷见礼,凃鸿才又说道:“真是麻烦陈叔了。”后又小声询问道:“我爹没生我气吧?” “你说呢?”陈莫求故作严肃板着脸说道:“自己偷偷跑下山就算了,还瞒着掌门私定终身,这回你可惨了。” 凃鸿惊吓道:“啊!”忙慌慌张张说道:“我爹真生气啦?不行,陈叔你可得帮帮我,说说好话,我爹最听你的了,求求你了帮帮忙,不然我这回死定了,我爹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的。” “你忘记了我叫什么名字了,陈莫求,陈莫求,就是万事千万不要来求我……”他见凃鸿紧张兮兮的模样,登时没憋住笑,乐出来了:“哈哈,实在憋不住了。” 凃鸿愣神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了,叫道:“陈叔你又骗我。” 陈莫求笑道:“我可没骗你,你爹本来很生气的。不过嘛。”他故作神秘逗弄凃鸿一番才又说道:“不过,你小子好生厉害,才出门一趟就拐了人家剑庄大小姐回来,这可把你爹高兴坏了。怎么样听说新娘子漂亮的很,让你陈叔瞅瞅?” 凃鸿听他夸李曼卿,愣着脸傻笑,说道:“嘻嘻,是漂亮。不过陈叔现在可不能看,连我也只能等拜堂后掀盖头呢,说是什么金陵城的规矩。” 陈莫求本就是玩笑话,也不在意,笑道:“瞧你紧张的,你呀,将来跟你爹一个德行,都是怕老婆的主。”说罢,打马扭头,高声喊道:“跟着我,上山咯,莫误了时辰。”一时青城弟子照相呼应,高喝:“上山咯!” 青城山路幽且陡,旁多是赤壁岩崖,一行人小心翼翼盘桓入了半山处,在千石阶前停下马步。荷香从车内探出头来,见旁边悬崖峭壁,看着头晕,连忙往后缩了缩,又疑声问道:“怎么不走了。” 凃鸿回身来到车前解惑道:“山上路途陡峭,之后多是石阶,马车无法上前,还请李姑娘下车移步上山吧。”荷香一听着急道:“这怎么行,姑娘出嫁,入门前可是脚不能着地的。”凃鸿一听愣住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那边陈莫求大笑道:“这有何难的。你家媳妇你给背上山不就得了。” 凃鸿一听大喜道:“对,还请李姑娘下车我背她上山去。放心我保证不偷看一眼。”临了还不忘了那不能偷看的规矩。 荷香见他已然转过去,半俯身做势要背人,一时不知所措。转念又一想:“不管了,反正都已经到了青城山了,赌一赌吧。”才又笑道:“那就麻烦凃公子了,只是李姑娘路上劳顿,身体也还有些不适,昏沉无力,还请凃公子背紧了,莫让姑娘摔着了。” 凃鸿一拍胸口,说道:“放心,就算是我摔下这山崖去,也定保姑娘无忧。” 荷香这才回身进了马车内,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掰开木塞子,将她放在李曼卿鼻下来回轻摇一番。就见李曼卿手指隐动,有些悠悠转醒,才又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姑娘莫急,且安心休息,姑娘莫急,一会即可上的青山,姑娘莫急,一会便见得傅公子。”一连几声循循诱导,还在迷药作用下的李曼卿不由自主地点头,任由荷香摆弄,扶出车厢。 凃鸿连忙俯身弯腰将李曼卿接到背上,说道:“李姑娘莫怕。”见她迷迷糊糊,口中不知呓语什么,还以为真如荷香所说身体不适,双手又用力拢了拢,生怕她掉下去了,嘴上念叨着:“莫怕,莫怕,我在。”他双手抱着李曼卿的双腿,感觉到心爱之人趴伏在自己背上,呼吸之间飘来阵阵桃花的幽香,心中荡起异样情愫。只是怕李曼卿生气,又不敢再有越举行为,就这么小心翼翼地背负着,一步一阶向山顶而去,甘之如饴。 身后队伍一行,见他打头起步,也纷纷跟着向山顶爬去。山路险峻,漫长绵延,纵使凃鸿这样习武之人,背负一人又不敢大胆施为行路,约莫行了半程便已经气喘吁吁,脚步渐渐慢下来。 这时正行到山崖险峻处,凃鸿忽然觉察到背后动静,正欲开口询问,就听耳听传来惊诧声,“你是谁?!”又感觉身后之人就要挣脱自己双手,眼见山崖在旁,他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哪敢乱动,连忙说道:“李姑娘,是我,凃鸿,你莫不是噩梦惊到了?” 李曼卿闻声,呆滞当场,口中问道:“这是哪?”凃鸿虽隐隐觉察不对,还是认真说道:“我们已经到青城山了,等上了这石阶就到青城山派了。” 她心中大惊,如被雷击,瞬间明白过来,只是掀开头盖回望去,果然青山叠嶂,身后还有一群青城弟子随行,而自己身下却是当日误伤的公子。她登时激动道:“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怎么了?李姑娘别激动,危险!我这就放你下来。”凃鸿见她挣扎不断,眼见两人就要失了稳当跌落山崖,连忙将她放在阶梯上。 再看李曼卿刚一恢复自由便回身沿石阶往山下跑去,一路上青城弟子纷纷侧目相看,只见一个凤冠霞帔的女子从上跑下来,不正是将要过门的小公子夫人么?顿时个个不知所措呆立在原地。 李曼卿踩着阶梯一路飞奔,凃鸿紧跟在身后追来,边跑边喊着:“李姑娘慢点,危险!”正在这时,一道人影闪出,一把拉住李曼卿,口中直喝道:“够了,李曼卿,别胡闹了。”喊话之人正是跟在队伍后面的李毅,只见他紧紧拉住李曼卿,任由她怎么挣扎也不松手。 “放手!快放开我!”李曼卿转过头来,两眼通红瞪着李毅,冷声质问道:“李毅?!这是你搞得鬼?”李毅被她一瞪,目光闪躲,手中不由一松,不敢回话,见她转身又要走。连忙喊道:“今天就是你过门的日子,你要去哪里?难道你要置洛神剑庄的脸面于不顾,让武林同道贻笑大方吗?” 李曼卿踏出去的脚步停在半空,甫又说道:“剑庄的脸面不用靠我一个女人来挣,何况这样的剑庄也不需要什么脸面了。”脚下步伐更坚决,只是还未走出几步,李毅说说道:“那小妈呢?你也不管不顾了?”见李曼卿果然停住了脚步,李毅又笑道:“你说说,要是让咱爹爹丢了脸面,他会不会迁怒给小妈呢?”他一言一步,紧逼到李曼卿跟前,居高临下抓起她的手腕,俯身在她耳畔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心里惦记着牢房里的那个姓傅的野和尚。”在李曼卿惊变的瞳孔中,李毅笑容渐渐扭曲,冷笑道:“告诉你,那小子已经被我给杀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如同一道惊雷响起,李曼卿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李毅刚刚的话语,目光呆滞,口中默念道:“不可能,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她慢步向后撤去,眼见她就要踏到崖边,李毅突然松了手,还顺势往前一送,却做出李曼卿挣脱的模样,口中大喊:“快回来,小心!” 李毅话音刚落,李曼卿已然一脚踩空,滑落到山崖下。石阶上一众弟子惊呆之际,一道人影飞身扑下。 傅彦生一路追着车队向青城山方向而来,只是他外伤初愈,经脉又因强行运功而多处受损,还在缓慢复原中,一路行的缓慢,这日来到一处小镇,想来离青城已不远,四处都能瞧见青城山派的标志与产业。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寻了件长披风,将整个人都隐藏在披风之中。 这是青城山脚下的城镇,不知似有大事而聚,镇中往来的都是刺刀佩剑的江湖人士,有着各种奇形怪状打扮,他这身蜀地山野猎夫的打扮也不显突兀。 一路都是青城山派独有的草木标志,里面个个都客满人聚,傅彦生无奈只好随意寻了家看似还有些宽松的苍蝇小馆。 “小二,随意来点馒头小菜。”他进店随意寻了个空坐,唤过店小二,正点菜,就听小二笑盈盈地说道:“这位客官,您一看就是北方来的客人吧。我们这可不时兴馒头小菜,而且你要点些个别的,现下店里也都没有了,莫说是小店没有,这镇上那些个大店家只怕也少有吃食了,要不小的给你上碗面条可行?”见傅彦生皱眉不语,以为他不喜面条,连忙解释道:“也就是这几日,青城大典,往来的江湖客众多,一连几日下来整个小镇上的吃喝用度都剧增,好在小店还有些个准备,不然连个面条都没有呢,客官您还是将下吧。” 傅彦生点头道:“面条也行,快些个上,吃完我好赶路。”小二又笑道:“客官莫急,瞧您这模样也是去参加青城大典的吧。您放心大典时间延到后日了,您定是赶得及。”傅彦生奇道:“你如何看出我是来参加那什么大典的?还有这个大典是什么跟我说道说道?” “您不知道?真不是来参加青城大典的?”小二好似看到奇物一般,后又笑道:“客官,您定是又取笑小的了不是。这几日聚到青城山脚下的江湖人士,有哪个不是来参加这青城大典的,就算是没有资格的江湖散人,也有心要上山一观,一来可以在一众江湖前辈前露露脸面,二来呢也可以交流切磋一番,给自己闯下一番威名。”见傅彦生听得一头雾水,小二才道:“客官真不是来参加这大典的?”见傅彦生肯定的点头,又惊奇道:“真是怪哉,这些时日带着刀剑上山的江湖客,不是来参加大典的您是头一个。不过客官您可算是来着了,这掌门大典,可是五年才召开一次,都在各个名门大派中举行,听说北方金人势重,为免麻烦,青城山派已经连续两年主持大典,届时各大门派掌门,各大家族甚至一些江湖隐士均会到场,端的热闹非凡。” “热闹?还行吧,也无非是一些江湖客相聚,饮酒做乱罢了。”傅彦生在金府见识过江湖客相聚的场景,只当这与金府中那江湖宴一般无二,笑道:“再说这有甚奇怪的。这偌大青城山,就不许别人来看看风景的不成?莫不是这门派霸道,不让人观光了?”他从李毅处得知李曼卿被骗婚一事,只当那青城山派也难脱干系,是故心有芥蒂,此刻话语之中难免尖酸为难。只是话甫落,小二却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客官可不敢胡言,这要是让山上那些青城弟子们听了去,客官少不得惹祸上身,慎言慎言呀。”说着不再敢搭理傅彦生,连忙退下继续招呼其它客人去了。 傅彦生被凉在一旁,也不以为意,拿起桌上的茶水自斟自饮起来。不多时,本来还尚有余地的小店就挤的满满当当,正如小二所言全都是前来观礼的江湖人士。许是青城山派还有些威名,明言禁止大典期间山下私斗,所以这些江湖客还算自律,不敢太过造次,哪怕往日有些恩怨之人相见,也不过瞪眼怒视,少有拔刀相向者。 傅彦生看着暗自点头,心道:“想来青城山派应算是江湖上的大门派了,当这份威名隐慑就令一些独门小派望尘莫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八十一章 痴情汉落魄子 小馆子内一时热闹非凡,天南地北的江湖客相聚一堂,真是有数不清的话可以说,又有数不清的趣事可聊。一顿饭下来听一旁江湖散人调侃江湖趣闻,也是有趣,若是往日他定会驻足长留,细听一番,只是现在心有牵挂,也无心听言,就连面食也如同嚼蜡,草草用过后便要继续上路。 “小二结账!”掏出一把散碎银两,傅彦生朗声喊道:“顺便再给打壶酒,我带走路上喝。” “好咧,好酒一壶。”店小二笑盈盈地凑上来收拾桌子,说道:“客官您稍等,好酒就来。”说着又将银两推向他说道:“这银两,客官还请收回去,这饭钱酒钱,不用客官您来付。” “为何?”傅彦生疑道:“竟然还有吃饭不用付钱的馆子,难道是你家老板有喜事了要做免费买卖答谢客人?还是说你家老板是要做善人善行。” “我家老板可爱钱的很呢。”小二嘀咕一句,又笑道:“客官误会了,这馆子吃饭自然是要付钱的,不然我家老板可不就得哭死?”说着左右张望,见老板不在附近小声说道:“您是不知道,要是没赚到钱上交给老板娘,老板他可是连床都上不了。”话甫落,身旁有耳尖的食客都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傅彦生还一头雾水,问道:“那又为何不收银钱?” ”客官您不知吗?”小二奇道:“看来客官真不是来参加大典的呀,我还以为您刚刚说取笑小的呢。”后又解释道:“这喜事是有,只是不是我们家老板的喜事。而是这大典之日,也是青城山派掌门公子大婚之日,可谓双喜临门,山上凃老掌门可是发话了,山下一应往来宾客日常吃用均有青城山派来报销。客官您自可离去,小的这边回头与青城山派报账即可。” “是呀是呀,这青城山就是大气。小二也给我们来壶好酒。”旁边江湖客也是附和道:“我跟你们絮叨絮叨,听说每日往来这青城山下的江湖客不下千人,这每日用度就不下万两呀,啧啧啧,这花钱如流水,可真心疼死人了。”说得一旁不知明细的人倒吸一口冷气,感叹道:“那这么几日下来,可不得十万两之多?” 有明白底细的人说道:“是十五万两白银,人家是名门大派,自然是财大气粗。” “十万两,我地乖乖,得装多少辆大马车咧。”这是一位河南口音的背刀客惊叹道,还一边掰着手指头算着,似乎在幻想这银两摆在自己跟前什么模样。 “我可是听说,那凃通可是为了冲喜才舍得这十几万两。”也有与青城山不对付之辈在一旁酸溜溜地吱声,“哼,也不过是假惺惺收买人的花招,还不是为了在掌门大典上多捞点江湖朋友们的支持,最见不得这些个小人行经。” 不过总是被一众人鄙夷,吃人喝人还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怕才是真正的小人行径吧。 又一浓眉大汉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那凃公子是娶了洛神剑庄大小姐,结果迎亲路上那新娘子却失足跌落了山崖,真是哎……” “按你这么说,那新娘都跌落山崖了,哪来的大喜之日?”他身旁搭伙同伴问道:“哪还有娶死人的?那不成冥婚了?” 此言一出店里一阵喧哗,都纷纷惊奇道:“真的假的?堂堂青城掌门公子要娶个死人为妻?那真是大事件,不行改日我们也得上山去观上一观。” 傅彦生听过到此处早已一股心血涌上脑门,一时失魂落魄,再听不尽其他的话音。这是那浓眉大汉又道:“你急什么,冥婚还用冲喜吗?”只见他皱眉道:“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吗。听说那凃公子当时就飞扑下山崖,堪堪抓住李家大小姐,也是凃公子武功高强,硬是抓住崖边岩石这才救了自己二人性命。” 门口坐着的长脸汉子也加入了进来,说道:“我也听说了,只是可惜那李家小姐还是磕着了脑袋。听说至今昏迷不醒,只怕是这辈子都要躺在床上了!” 一个尖嘴猴腮,看起来就是沉迷于渔色之徒笑嘻嘻道:“是是,我有青城的朋友说新娘子可真是个绝色美女,真是可惜了。”那浓眉大汉怼道:“你这个花蛾子,可惜个甚,人家大小姐就是没摔着也看不上你这么个破户。”那尖嘴汉也不气恼,反倒笑道:“那是自然,不过也不妨碍我花蝴蝶欣赏一番不是。” 都是江湖人,少不了这些荤腥话语,大家听过后也都是莞尔一笑,当不得真,又继续攀谈道:“不过,就算是这样那凃公子还依然决议要娶她为妻,看来那李家小姐真是有倾国倾城之姿。” “再美也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换老子还不如去红楼找小姐自在,丑是丑了点,至少还能吱一声。”众人喧哗,有人问道:“真的假的,那跟娶个死人有什么区别?这凃公子还真是个痴情种呀。” 浓眉大汉也不由打趣道:“是极是极,没想到也是个情痴。听说那凃掌门也是出了名的怕老婆。” “哈哈哈,兄台这你也知道。”话甫落,一时店内江湖客纷纷附和笑道:“还真是,凃掌门怕老婆江湖中那是谁能不知谁能不晓。”“我还听说有一年凃掌门去参看狂刀与人比试,忘记了老婆生日,结果误了时辰,你猜怎么的,青城弟子传出说自家掌门睡了一个月大堂。”…… “咦?那位,客官哪去了?您的酒。”…… 店里说的热闹,傅彦生早已经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小馆。随着喧杂的生声音渐渐远去,他心里总还回荡刚刚的话语“跌落山崖……”“昏迷不醒……”望着那巍巍青山,他忽然昂天长啸一声,脚下奋力朝青城山派狂奔而去。 “你想好了?”青城山派首殿大堂之上,凃通屏退了弟子,留下凃鸿一人,一脸严肃,本就白须参半的他,近日更显几分老态,“不用逞强,万事有爹爹替你做主。李永年那老家伙,你爹爹还不放在眼里,我已经让李毅滚回去了,这门破亲事不要也罢。” 凃鸿抬起头,坚定地望着自己的父亲说道:“儿子决意已定,父亲不要再劝了。” 凃通看着好似陌生的儿子,奇道:“难得你这么有主见。莫不是为了青城山派声誉着想?其实青城山派是江湖上的名门大派,自然做不得这始乱终弃之事,可你们毕竟还未完婚,这其中更有许多隐情,我也已知晓,错自然不在我们,你大可不必如此,我还得找李永年好好说道说道呢。” “不必了,这婚事孩儿认了。”凃鸿突然跪地说道:“父亲大人,儿子喜欢她。不论好坏,不论生死,不论前因后果,儿子喜欢她,这就够了。” “你!”凃通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上下扫量着凃鸿,见他双眼坚毅,对上自己的目光毫不退缩,又叹息道:“罢了罢了,随你去吧。” 凃鸿闻言,喜出望外,跳起身来,喊道:“谢父亲大人成全。”却被他一把按住,“别忙着谢,你还需答应我一事。” 这会只要父亲能答应,他自然是千肯万肯,哪还顾虑其他,连忙点头说道:“父亲但说无妨,莫说一事,十事百事儿子都应。” 凃通认真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只要记住凃家不可无后。”话甫落,凃鸿却愣住了,不知如何答应,只好默默答道:“儿子知道了。” 见他这幅模样,凃通也只能摇头,摆手道:“下去吧。”又见他低着头落寞地往殿外走去,突然出声闻了句:“你就这么喜欢她?” 凃鸿站住身,头也不回,说道:“是的,一见扰心弦,终生不相忘。”说完正要走出殿外,就听过凃通朗声说道:“既然是我们凃家娶媳妇,就办的热闹点,高兴起来。” “嗯。”…… 得道父亲的认可,凃鸿一路高兴地来到后厢房,见到正跪在房门外的荷香,怒目瞪视一眼,也不再理他,径直走进房内。 就看到床上佳人睁着眼睛盯着床帐毫无生气,紧张地小跑上前去,跪坐在床前,关心道:“曼……李姑娘,你醒了?” 李曼卿微微转了个头看了看他,又转回去,沉默不语,凃鸿见她目光一片死寂,连忙紧张道:“你别乱动,医生说你伤了经脉需要静养,乱动不得。你躺这么久了,是不是口渴了,我去给你倒水。”凃鸿手忙脚乱地替她拉好被子,又准备转身去帮忙倒水。 李曼卿这才缓缓说道:“你不用骗我,我站不起来了是吧。” “……”被一语道出真相,凃鸿一时语塞。又听李曼卿说道:“我常为母亲送药,也多受庄里老神医指点,一些病理隐情我自己还是能感觉的出来的。”又说道:“不过这样也好,我累了,这样也就不用再被人赶来赶去的了。” 凃鸿连忙说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访遍天下名医也会治好你的。” “你?”李曼卿转过头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跳下来救我?我好像连你叫什么都没记住。” “我叫凃鸿,青城山派掌门独子,武功一般,今年十七有余……”见他呆板地一字一句如数家珍地介绍着自己,甚是逗人,李曼卿不知不觉嘴角微微上扬,却又把凃鸿刚给看痴了,顿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曼卿瞬时又恢复冷漠,说道:“这里是青城山?为什么我还在这里?如今我下身残废,应该是配不上青城山掌门公子的了。” “不不,不是的,是我配不上你。”凃鸿脱口而出,生怕她误会自己心意,“是我自作主张,让你留下的,我……我……我想娶你为妻。”见他突然表明心志李曼卿突然愣住了,缓过神来才缓缓说道:“我不喜欢你,而且我也有喜欢的人了,虽然他已经死了。”说道后面,两行清泪从无神的眼眶中漫出,虽是难过,不过却也让死寂的双眸恢复了些许生气。 就听凃鸿说道:“我,我知道。你的事金小姐的丫鬟都告诉我来了。没关系的,我不会勉强你的,只是你现在有伤在身,我不放心让你走,你且安心在青城山养伤。”见李曼卿不答话,他又紧张道:“你,你要是想回家,那我这就派人安排好,送你回去。” “家?哪里又是家了。”李曼卿转过头,听门外喜气热闹的声响,转言说道:“他们是在准备你和我的婚事?” “啊!”凃鸿吓的跳起身来,连忙解释道:“没,不是的,我这就去让他们停下来。”说着就往门外走去安排弟子们停下手中的活计。 “你真的那么喜欢我?要娶我为妻。”她突然问道,凃鸿头也不回点头道:“是的。比任何人都想。” “如此……”却听身后李曼卿淡淡说道:“为什么让他们停下,就让他们继续准备吧。”宛若惊雷,一下子打着凃鸿措手不及,待许久,才瞬间醒悟,回头结结巴巴问道:“李,李姑娘,你是说继,继续准备?你愿意嫁给我了?可你不是说……” 李曼卿转头望着床帐,缓缓说道:“是的,我不喜欢你,而且就算真的结婚,我们也只会有夫妻之名,做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如果你介意的话,就把我送回剑庄,不论是休,还是说我悔婚都可以,这样对你们门派声誉也无碍。” 凃鸿听着又是摇头,又是点头,说道:“我不介意,只要每天能看到你就可以,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李曼卿见他真情流露,心中叹息道:“可惜落梅身负皑雪,只好空花负流水。”又说道:“既然如此,你还需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去剑庄接我阿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八十二章 山路故人行 傅彦生一人独行于山路上,青山曼影,陡路绵长,他心有所思,总是低头前行。忽觉身后有异物袭来,急忙伸手抓挡,再一看竟然是一枚松子。才要细看,又是一道风声袭来,眼角瞥见一道靓影掠过,他下意识地侧身避过,伸手击向来人后肩,只见那人腰身轻扭,柔若绸带,灵动似飞燕,回身与他对击一掌。傅彦生早就发觉她是个女子,顺手收了力道,就见她借势向后飞去,又要折身扑来。 “好了,冬至,还不快停手。”俊朗声喝止住了蠢蠢欲动的身姿。就听那女子嘻嘻笑道:“真是呆子,好久不见,身手倒是厉害不少。” 傅彦生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又跟上了一男子,却是在行台酒肆遇见的齐道远,再看前面与自己交手之人,可不就是他那个古灵精怪的侍女冬至。看冬至调皮的样子,他连日忧郁的心情也为之一松。见齐道远正环手抱扇笑看自己,傅彦生连忙上前招呼道:“齐公子,好久不见。” “傅兄弟,真是好久不见。”齐道远施礼,在上下一打量笑道:“傅兄弟真是变化颇多,要不是冬至这丫头机灵,我都没认出你来。”他武功修为颇高,齐家更是名门大派,齐家人更是个个在江湖中排的上名号,身为齐家大少爷,他自然是眼界不俗,一眼就瞧出傅彦生如今身怀高深武功,心道:“这小兄弟初见时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孩子,没想到多日不见,如今却已经身怀高深武功,当真是奇也。”说道:“想来傅兄弟一路上奇遇不少。”看见他手中松子,又歉意道:“冬至调皮,还望傅兄弟不要见怪才是。”一旁冬至见自家公子说着说着,又开始数落自己,嘟噜着嘴巴嘀咕道:“明明是这家伙一直不应声,哼,看上去一直就是呆呆的。哦不,什么变化,明明就是更呆了。就知道问候我家公子,也不来问候我。”她在一边边嘀咕边踢着小草。 傅彦生反倒不好意思,连忙丢了手中的松果,说道:“不是,是我在想事情没在意,不好意思,冬至姑娘近来可好。”冬至闻声小脸蛋立马阴转晴天,笑道:“好好,可好了,小呆子,我跟你说,我家公子这回带我玩的可痛快了。” “你可以叫我名字。”傅彦生一时有些受不住冬至的热情劲连忙又问道:“哦,对了。齐公子你怎么在这里?”齐道远笑道:“我还想问你呢,傅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也是来参加这掌门大典的?”他还没说完,一旁冬至就插嘴道:“他又不是掌门,参加什么大典?可肯定是陪神僧来的。”说着还四处张望,要寻地僧的踪迹,左右不见其人,才又奇道:“咦,地僧前辈哪去了?”傅彦生低落地说道:“我与师傅分开已经大半年了,也正在寻他的下落,并不知道他的下落。”冬至笑道:“没想到你看起来呆呆的,倒是蛮聪明嘛,你可是来对了,知道来掌门大典寻你师傅的下落。” 傅彦生闻听,高兴道:“真的?!我师父也会参加这大典?”冬至说道:“神僧会不会来,我不敢肯定,不过每年大典也都会邀请江湖榜上之人前来。”冬至说着说着,大眼睛提溜直转,疑道:“你看起来都不知道?怎么会想着来青城山寻人?” 傅彦生连忙摆手道:“哦,不,不是的。我来这里是有其他事……”说道此处不由声音低落,一时无声。齐道远见状,拉过正要细问的冬至,示意她少说话,上前拍了拍傅彦生肩膀笑道:“不管什么事情,我们一同上山吧,路上再与我好好说道说道你的奇遇。” 三人于是结伴上山,山路陡峭绵长,三人身怀高深武学,一路疾行也一直行了半个时辰才堪堪抵达山顶大殿。齐道远转头看了看面不改色的傅彦生,心中又是一惊,暗叹道:“这位小兄弟奇遇可不凡啊,一身内力修为竟然已经不下于我。”他却不知道,傅彦生身居三生真经绝学,又有破脉再生之遇,再是老头倾注一身剑气的施为,与体内三生真气向融合,壮大,早已令他洗髓伐脉,体貌一新,当内力而言早已不落一流武者。 山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青城山派里更是各大门派齐聚。傅彦生随齐道远进得山门才发现,这里外还是有区别,山门外多是江湖散客,或无门无派,或是一些自立山头插旗挂户的小团伙。有资格进这山门内的无不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大派,只有这些青城山派亲自发送请帖的门派才有资格进青城大典一观。进得山门内是一个更大的广场,青石为地,三面楼阁围立,好不壮阔。傅彦生这才知道,原来山门处还不是山顶处,入的门内依然是耸立高峰,广场后主殿围山盘建,高耸入云间,竟是一眼望不到顶。校场上人影攒动,已经立起了许多门派大旗,各自围聚,自成一区。 冬至见傅彦生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嘲笑道:“没见识过吧。青城山派身居江湖各大门派前列,自是气派非常。瞧你大惊小怪的模样,要是将来到我们齐家来,还不吓掉你的下巴来。”冬至一副自家最棒的自满笑容,接着又自吹道:“跟你说,能有资格参加这大典的,哪个不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而我们江南齐家更是这些大门派中的数一数二,厉害吧。你可得跟紧点,别走丢了,一会让人给丢出去可别说是跟我们一起进来的。” 傅彦生对冬至的古灵精怪也已习惯,这个丫头其实心地善良,只是喜爱言语抓弄人,苦笑地点点头,可冬至调皮的兴致一起来哪那么容易安静下来,小脑袋凑上前来,拦着傅彦生,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一番,“小和尚?你说你现在是和尚了吧。是不是变成和尚后都变得无聊了。我觉得还是以前那个你好玩。要不你先还俗一段时日,等陪我玩过几天后,再出家当和尚?” 被她一打搅,傅彦生也没心思观察这山门内外,后退一步,定定神双手,故作严肃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男女授受不亲,贫僧乃出家人还请自重。” “切……”听得冬至打了个哆嗦,连忙回道齐道远身边,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说道:“鸡皮疙瘩掉一地,一点都不好玩,小和尚你还是正常说话吧。”心中扉腹道:“难怪要当和尚,就这样子哪有女子能看的上。对一定是没人要了才去当和尚的。”冬至这边心中消遣。冷不防被齐道远拍了下脑袋,就听他说:“你呀你,又瞎想些什么,一会就要去见凃掌门了,你要是在这么调皮,失了齐家的脸面,看回去就让你去伺候小黄金。” “人家才不会呢。少爷你也太小瞧我。”冬至抓着齐道远的胳膊撒娇,“我都跟你出来多少回了,你看我有给你丢过脸吗?”齐道远没好气道:“哦,是吗,那是谁上次打闹书山派的,你把人家掌门的胡子都给烧断了,还有上次的云南苗寨,把别人都幼蛊炒了下酒……”“诶诶,少爷你别说了。”冬至连忙叫道:“您不是答应我不说出去吗?而且我也保证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您放心,只要不碰酒我一定乖乖的,比家里的香猪还乖。”任由她左右摆动自己的胳膊,齐道远宠溺地看着自家侍女笑道:“你呀你。” 转而又对傅彦生道:“不过这大典还要等些时日,听闻这次正赶上青城山掌门公子大婚,所以凃老掌门有意喜上加喜。只是可惜了……”齐道远停顿片刻,才小声说道:“只可惜听说新娘子在迎亲之日不小心失足跌落山谷,虽生命无忧,却落得瘫痪在床的境遇,让人唏嘘呀,新娘据说可是少有的美女子啊,只能说天妒红颜。” 齐道远正说着,就见傅彦生脸上霎时惨白,站立不稳,连忙关心道:“哎,傅兄弟,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怎么了?” 傅彦生心绪不宁,强咽下心口涌上的热血,黯淡道:“没,没事。只是前些日子受了伤,还未大好,不小心又发作了而已,无大碍。” “你受伤了?”齐道远猛得贴上前来,伸手抓起傅彦生一只胳膊,细细检查,说道:“脉象稳中带涩,似有外泄,你经脉受损过?” 傅彦生点头道:“前几日中人暗算,中了毒,不过现在毒药已解,已经没事了。” 齐道远惊道:“竟还有害人经脉的恶毒之药!”他又细细探查一番,见傅彦生确实无事,这才松手说道:“不过好在毒药已解,傅兄弟已无大碍,如此静心修养几日即可恢复,只是还需要注意,这几日莫要运功动气了,否者初愈的经脉怕是经不住傅兄弟如今这凌厉的内息真气。”他刚要运气入丹田查探,就被傅彦生体内的凌厉剑气反击,吓的他不敢再深入探究,只得稍稍沿经脉探查一番便收功撤回。又转身对冬至说道:“冬至,把家里带的百灵散拿出来让傅兄弟服用。” 将小瓷瓶塞到傅彦生手中,细细说道:“傅兄弟,这是我们齐家的百灵散。是专治内伤的灵药,拿去服下,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啊,不不用了,我这伤不重了。”傅彦生正要推辞,就听一旁有人打招呼道:“这不是齐兄吗?”转见一人身着锦绣红袍从大殿走出,沿阶而下朝三人走来。齐道远更是笑脸上迎,说道“凃公子,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身穿着可是喜气。”二人笑意相迎,显然非常熟悉,待那人来到跟前,笑意更甚,一把就拉住齐道远叙起旧来。又转首招呼道:“冬至,你又跟着你家少爷偷溜出来玩啦。” “你可别瞎说,这次我可是光明正大地出来的,太老爷可是让我看好少爷的。”冬至嘟噜着嘴巴,假装生气道:“哼,也是个呆子。只不过你比某人好,懂得娶老婆了。”被她调侃,凃鸿抓着脑袋憨笑,又见二人身旁站着的傅彦生,有点陌生,好奇问道:“这位是?” 齐道远指着傅彦生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傅彦生傅兄弟,他可是地僧高徒。”转身又对傅彦生说道:“傅兄弟,这位就是青城山派的掌门公子,也是今天的主角新郎官,哈哈哈……” “地僧高徒!”凃鸿敬仰道:“那肯定是少年英雄,傅兄弟,你好。”他双手抱拳行礼,就见傅彦生面色僵硬,硬声声回了句:“不好意思,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告辞了。”便转身离去。 令凃鸿愣在当场,转头看向齐道远,不解道:“这?齐兄是不是我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得罪了傅兄?” 齐道远也颇为不解,他与傅彦生再遇之时,就觉得他心事重重,又不便询问,此刻也只好替他圆话道:“哦,傅兄弟前些日子受了伤,还未痊愈,凃公子别介意。”又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不知凃公子可有见到我二叔?” “行云前辈?”凃鸿性子单纯,也未在计较傅彦生失礼之事,听他询问齐行云消息,便摇头道:“并未见到,家父也一直想给他发请帖,只是他行踪不定,实在是寻不着人,也只好作罢。齐公子怎也寻不到他吗?”他心中对齐行云也十分敬仰与好奇,只是刀狂向来飘忽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未得一见。 齐行云叹息道:“实不相瞒,齐家家主自太爷退下来之后,一直悬而未定,大家一致希望请我二叔回来担任家主之位,可是他似乎有意回避,我们已经寻了他一年有余了。”二人这边正唏嘘不已,忽然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 “你小子怎么走路的,长眼了吗?没长眼大爷好好给你松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八十三章 冲突 “你小子怎么走路的,长眼了吗?没长眼大爷好好给你松松!”说话的是以个方脸大汉,扯着大嗓子,光看体型说是屠夫都有人信,只是奇怪的是身穿道袍,一副道士模样,令人咄咄称奇。此刻正拦住一人,大声吼着,被拦住的正是刚刚离去的傅彦生。 他斜眼扫了一下大汉按在自己肩头的右手,冷眼瞪去,淡淡说道:“滚!”这几日心绪压抑,无处宣泄,他早已到了极限,此刻双目充血紧盯着壮汉,竟将对方吓出一身冷汗,手也不由得一松,连退几步。 “这小子真邪乎!”壮汉心中寻思,又想:“自己怎么就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吓跑了,面子往哪放。”又冲到傅彦生身前,喊道:“哎哟,还敢瞪我,哪来的野小子,你哪个门派的?知不知道大爷我可是天童观的。”说完正要伸手再去拽傅彦生,身后一个年轻小子连忙上前拉住他,劝道:“师哥,算了吧。让师傅知道你欺负人又该生气了。”小子也是一身道袍,只是年纪看上去比傅彦生小了不少,说是小子,更像个小孩。被那壮汉用力一甩,接连踉跄了好几步,只听壮汉大骂道:“庆云,你小子滚一边去,少拿师傅压我。这回出门师傅可交代一切都得听我的,别以为他疼你,你就可以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将袖口挽了几圈,壮汉步到傅彦生身前,居高临下怒视着他,冷笑道:“今天师兄我就给你上一课,行走江湖客不能这么软弱,一切都用拳头讲道理。”又说道:“小子,今天算你倒霉,大爷我心情不好,你可记住了揍你的是天童观的松木大爷。” 校场本就热闹,这边吵闹声刚响起,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了一圈。想这松木道长应该也有些名气,周围有认识的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交眉低耳,不认识的也凑上头来细细听他们唏嘘八卦。 有与天童观相熟的江湖客笃定地说道:“完了,这小子倒霉了,碰上这么个躁油汉子。” “这松木很有名气?”在场虽多是名门正派之徒,但也是少有在江湖上走动的居多,一些一流高手的名号自然是听说过,但松木之流却显然够不上一流高手。 那江湖客怪笑道:“名气倒谈不上,只是为人暴躁,占着一身功夫不弱,总是欺负一些江湖新人。”他语气不善,显然也是吃过松木的亏,只是在场人数众多,又不好意思直说,平白落了自己面子。 正好有搭腔者继续说道:“没错,就是个只敢捏软柿子的主,也不知道天童观怎么就招了这么个诨货,真是有辱天目道长名声。” 人群中又有搭话者说道:“嘻嘻,我可是听说是天童观的天目道长,早年间行走江湖,遇上个恶人,被他所感化,就带回观中收为弟子,那个恶人就是这个松木。” “没错没错,我也听说过,这松木毕竟是匪类出声,恶习难改,天目道长见他无非是一些小打小闹,不伤人性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依我看,那小子也未必是个软柿子。” “哦,此话怎讲?” “你们不知道吧,上山的时候,我可是见他跟齐道远一同进得山门。”故作高深 倒吸一口冷气,“齐道远?江南齐家?难道这小子也是齐家的人,那可有好戏看了。” “那也未必,不过这小子就算不是齐家人,看他与齐公子也是交情匪浅,想来齐公子也不会做壁上观的。” 正说着,众人人齐齐望去,果然不远处,齐道远与凃鸿三人已经快步赶过来。人群中不由自主分开,齐齐让出一条小道,让三人步到了圈中。 “没听说过,要打就快动手,不打就滚蛋。”傅彦生心中默念心经,双手握拳,强行克制自己的怒火,口中冷声说道:“不想死就快走。” “嘿哟,小子,你这是活腻味了吧。你爹妈好好教育你在江湖上不要随意得罪人么。”向来只有他欺负人的松木伸手就是一招虎口夺心,还不待齐道远与凃鸿出口叫住,就已经按在了傅彦生胸口上,正笑的得意,寻思自己对这么个小子何必这么认真,还是适当收点力的好。却不想,一股巨力自手掌传来,将他的大掌震得发麻。“什么!”心中警铃大起,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松木马上稳住心神,连退数步,立在丈余之外,才正要小心应敌。 他不提傅彦生父母还好,只见他话音还未落,傅彦生再隐忍不住心中怒气,就见其脚下始动,三步并两步,又像是只一步,步伐优雅中暗藏狂风的凌厉,正是乱花步,“花随风间舞,无根无归宿。”只是眨眼间已经欺至松木身前,也是深受探出,同样一招虎口夺心,也是重重按在了松木胸口。 不料松木却大喜,心道:“看这小子内功与步伐皆非下层,如若其他我还需怕上几分,可竟然要同我近身搭招,却不知大爷我精通的就是这个肉身的硬功夫。”想罢,脸带狡黠,也不闪躲,反而挺起胸膛顶上。围观江湖人有知晓的都道:“不好,这小子要吃亏。那松木半路出家的功夫,习不得高深内功,却是把天童观的金刚铁木功学的十足,非高深内功不可破。”又见傅彦生不到双十年华的样貌,都齐齐摇头,都暗道:“只怕是又让松木这诨货得胜了,只是不知那齐道远会不会出手相助了。” 就听“砰”的一声,二人同退了数步。松木心中是大惊,说道:“竟然能深深将大爷逼退,小子厉害呀。不过也就如此了,只怕刚刚也是你全部的功力了吧,大爷我可还气力十足无处发泄呢。”说着用力锤了锤自己胸膛,发出“砰砰砰”的硬响。 傅彦生心道:“没想到这个壮汉也修的一身外家硬功夫,自己适才不过稍稍动用些内力,经脉就隐有撕裂剧痛,今日只怕不好收场了。”忽又想道:“管他那些,傅彦生啊,傅彦生,你啥时候变成个瞻前顾后之辈了。就是一味退缩才有如今这境地,管他那许多,今天且战个痛快,要死了便死了罢,就不用受这些个苦累了。”想着就要踏前一步,身上内力混合着凌厉剑气运转开来,只一步,周身地面青石板上竟隐隐有细微的剑气划痕散开,只是微不可查,一众围观江湖客,只是觉的山风不知为何忽然变的凌冽起来。 “这是什么功夫,厉害如斯。”在众人惊叹中,傅彦生出手了。一双肉掌如双剑,拍击在躲闪不及的松木身上,发出如同金石敲击的声响。只是这一下,松木上身道袍一道道口子寸裂开来,就连金刚铁木之躯也是一道道红痕以掌心为中心是散开来,竟还有血珠凝出,形成蛛网细痕。 “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感到身上犹如利刃划身的撕裂痛楚,松木大惊失色,不敢再用肉身硬撼傅彦生的双手。口中大叫,“庆云快把我兵器拿来。”人群边上,小道士庆云虽说不大认同他一直欺负人的性子,但毕竟是自家师兄,听他叫唤,连忙将手中的黄铜棒抛了过去。 “好小子,看大爷怎么揍你。”接过棍棒,松木信心大增。双手持棒舞了个棍花,左右呼啸间有撕风裂吼声,虽话音落下,松木一跃而起,黄铜棒印着日光,泛着金光在空中划过,劈向傅彦生。 在看傅彦生一手搭上如缠蛇,缠上了铜棒,待落势减弱又一手握上,竟然抓着铜棒的另一头甩动起来。他身形纤弱,被他甩在空中另一头的松木又体型壮硕,看得场上众人啧啧称奇。 松木在半空中无处借力,被他甩动着飞起,上下颠倒一番,肚内如翻江倒海一般,竟然“哇”的一声竟然就在半空中直接吐了出来。 这一吐反而帮了他,傅彦生见状眉头微皱,手上用力将他远远甩了出去。就见他跌落的地方众人纷纷闪开来,身怕沾染了一身污秽,登时空处了一块空地,饶是松木钢筋铁骨,这一摔也摔的他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一手扶着脑袋,一手还死死抓着黄铜棒不放,瘫在地上一下子也起不了身。 傅彦生慢慢向他踱去,每走一步,身旁众人不由自主都向后撤一步,待站定松木身前,只是外人看不出他其实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唯有齐道远眉头紧皱,又想傅彦生一身经脉薄若残纸,如此任性施为只怕要落个脉毁人亡的下场,正要上前帮忙。忽然一旁的小道士庆元飞扑过来,拦在松木身前,跪求道:“还望这位哥哥手下留情,庆云替师兄赔罪!”说完,跪在地上竟然“砰砰砰”地磕起头来。一番打斗,松木被摔的不轻,傅彦生怒气早已消了许多,见小道士跪地求情,于心不忍,正要摆手示意作罢。忽见一道人影从众人头顶掠过,有形却无声,待飘落立在傅彦生与松木中间,才听他郎声说道:“不过些口角之争,小兄弟何必动杀心呢,要知道杀心这东西,能杀的了别人,也能杀了自己,于人于己都不是好事。” 带那人落定,一句劝声落地,周遭众人才看清来人,原本被傅彦生的武功惊的无声的校场,登时沸腾起来,无不拱手招呼道:“凃掌门,有礼了。” 傅彦生细看来人,只见其一身紫锦掌门长袍,头顶芙蓉冠,一脸正气,听众人称呼猜测其应该就是青城山派的凃通凃掌门。江湖传闻凃通一手四十七觉明剑独步武林。在看自己手势,心中明白,这是被人误会了,还以为自己仍要下杀手。 凃鸿朝周身众人拱手还礼,才又回身面对傅彦生道:“大殿之中觉明剑颤动,老夫探息细查,隐感有剑气冲天之息,还以为是位老朋友来了,没想到竟是位小友。”又皱眉道:“如老夫所望不错,你这一身经脉受损,如此强行运功,只怕后患无穷。你二人不过是口角之争何必动如此杀意?”后又转身对松木道:“老夫做个和事老,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 松木好容易才缓过神来,见凃通亲自出面,让自己保得性命,哪有不肯,连忙点头笑道:“凃掌门客气了。”说罢在小道士搀扶下慌忙窜入人群中。 凃通转身再看傅彦生,笑道:“小兄弟,如此可好?就当卖老夫一个面子?” 傅彦生对青城山派心有芥蒂,自然没好气,见松木早已经走远,又有凃鸿拦在身前,只好作罢,也不解释回答,转身朝另一头离去。 这一下众人登时吵杂起来,“这小子太无礼了!”“没错,凃掌门好声好气,竟然连话都不回一个。”“阿弥陀佛!老衲观这小施主杀意如此之重,将来恐难行正道啊!” 众人话语响亮,傅彦生却好似没听见一般,走到一处阴影自顾坐下调息。凃通依旧是那副笑脸盈盈,朝众人说道:“无事,是老夫唐突了。”稍顿片刻又说道:“今日还是小儿的大喜日子,还望诸位能卖凃某一个面子,私人恩怨今日还请都先放上一放,待离了我这青城山一派再做决断如何!”虽是问话,但凃通言语间洪亮厚重,言语之间不容他人反驳。 “公子,刚刚那呆子并不是……”冬至话未说完就被齐道远拦下,抬头见自家公子面色平淡道:“你这丫头能看出来,那凃掌门又怎么会不知。” 冬至登时一头雾水,纳闷道:“那他为何又?” 齐道远似笑非笑道:“这就是江湖。”说着丢下冬至向凃通迎去,只见后者已然看见他,朝他走来,一脸笑意:“齐家大公子,果然英俊不凡。” “凃掌门客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八十四章 相负 悲忘离,爱情愁,人相思空谱曲。恨此多,唏命运蹉跎难聚。桃林方缠红线,燕双飞两去。空幽境,亦是苦时欢,两相轻负。 空窗冷风寄语。抿嫣红、断魂难续。墨画眉、思绪几回难顾。泪目凝睫相怵。铜镜花落处,红烛摇曳,望凤冠锦服。 ——李曼卿 他身旁跟着凃鸿一脸惊诧呼道:“没想到傅兄弟功夫竟如此之高。”一旁江湖门派众人口中骂的痛快,心中却早已惊呆,有羡慕暗叹者:“这江湖中又要出现一位少年高手了。”也有惋惜嫉妒者自诩:“为何这高手不是自己。” 齐道远满脸笑意,心中也寻思道:“我知他武功已经不弱,却不想竟已高至如此,半山寺果然了得。”他不知因由,只道傅彦生一身武功全来自半山寺绝学。来到凃通身前说道:“凃掌门大喜。” 凃通说道:“听小儿说,此少年是与齐公子一同前来的?” 齐道远笑道:“与傅兄弟有过一面之缘,与在下颇为投机。没想到日前山道上又再次相遇,便一道上山来了。” “哦!”凃通说道:“原来如此。”抬头看了下日头,才有朗声道:“各位同道、江湖朋友,吉时要到了,还望进殿观礼。”转身对凃鸿说道:“还不快些去请新娘子出来。” “是,父亲。”凃鸿答应下来便欢天喜地朝后殿厢房跑去。 一下子校场上的人群门三三两都随凃通朝殿中走去。傅彦生也随着人群进得殿内,才发现里面两旁正座上早已坐满了各大门派掌门。就连在舍生寺抢夺经书的耿千秋也在其列。 “耿魔头,你也敢来这里,正当武林正道无人了么!”爆喝的是一位千书院的弟子,千书院与镇阙宫同在南面,摩擦不断,已有不少弟子死于镇阙宫人之手,是以此刻见镇阙宫宫主耿千秋这个魔头竟然敢只身出现在群雄正道的集会大典上,更是怒不可歇,口中喝着:“拿命来!”手上的剑不停,只听齐刷刷一片,其身后名千书院弟子也都纷纷拔剑,就要朝耿千秋刺去。再看耿千秋,镇定自若,视长剑如无物,不闪不躲,端坐在椅子上慢慢品茶。 “住手!”坐在堂上一名灰袍老者突然出声,登时几名千书院弟子都止住脚步,一脸惊愕的看向老者,只听他再喊道:“还不快退下!”几人虽不甘,却也只能一个个将长剑归鞘。 傅彦生在人群之中惊惊奇地看向老者,心道:“这名前辈不知是何人竟然能令这些武林人士止戈作罢。”正想着,耿千秋倒是发话了,笑道:“陈掌门莫要动气,贵院弟子不过一时不知耿某已经改邪归正了,才有所误会。” 老者冷声道:“没有误会,若不是凃掌门替你说情,第一个拔剑的就是老夫。”说罢把头一别不再理会他。耿千秋吃了个憋,也不气恼,和声说道:“以前都是耿某的不是,还未诸位给在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在下定洗心革面,与邪魔外道划清界线。”凃通帮声道:“是呀,佛家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难得耿宫主能够弃暗投明,我们大家自然该给他一个机会。” 见青城山派掌门都已经发话了,众人这才讪讪冲耿千秋随意拱了拱手,便往自家掌门身后站去。傅彦生一时无处可去,正好冬至将他拉到齐道远身后站定。 这是凃通才又朗声道:“各位武林前辈,正道朋友们,今天本是几年一度的武林掌门大典,大家一同齐聚一堂商讨武林大事。不过在此之前容凃某带一点点的小私心。”他停顿片刻,环视大堂四方,才又说道:“想必大家都知道凃某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原本前几日就是他成亲的大好日子,不过天有不测风云,我凃家的新媳妇在迎亲路上出了点意外。”又续道:“在老夫看来,这本是无缘之婚,奈何犬子是个痴情子,一心一意要娶新媳妇过门,老夫实在抝不过他,只好随了他的心意。也请各位江湖同道们一起做个见证,希望他们二人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还有早生贵子!哈哈。”不知谁起的头,堂上登时纷纷起哄笑起来,又听有人道:“凃掌门,凃公子这是随你呀。”“是呀,江湖人谁不知凃掌门第一痴情人的雅号。想当年为了追求尊夫人可是连皇帝老儿的封昭都敢拒绝了,可是传为一段佳话了。”“哈哈,没错,老凃啊,你还是莫要说你儿子了,这是虎父无犬子,深情父亲痴情儿呀。”大堂中一时间笑声不断。 众人正欢谈着,就听门外有弟子高声喊道:“吉时到!迎公子小姐上殿。” 众人顿时朝门外看去,只见凃鸿一身新郎袍,绣百花添锦衫,好生俊朗。再看新娘子头盖红盖头,金丝锁边,绣鸳鸯于上,霞帔覆身,体态娇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不能独行,正是坐在木轮椅上由凃鸿慢慢推进殿内。 待二人来到堂上,凃通端坐在堂首,等二人上前叩首奉茶。 堂前有弟子高和:“一叩首!……” “慢!”一声慢突兀地自人群中响起,众人纷纷朝声响处看去。冬至也是两眼冒星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傅彦生,只见他话音未落,就快步分开人群,走到二人身前。 凃鸿登时呆住不知何故,凃通语带冷意,说道:“小兄弟,这是做什么?有事可请等犬子完成大礼后再做商讨。” “那就太迟了。”傅彦生也不退后,反而一把抓住新粮的胳膊,坚定说道:“曼卿你不能嫁给他。” 李曼卿早在他刚刚那一声高和就已经认出傅彦生来,她缓缓摘下自己的盖头,顿时绝世美艳惊现在一众江湖人前,就连不少僧人也不禁默念:“阿弥陀佛!”平复心境。 场间更是哗然,有弟子更是直叹:“好美!!!”、“这凃公子好福气呀。”、“难怪就算身子残废了也要娶进门,换成我每天伺候着都愿意。” 不过更有好事之徒一副置身事外,听曲看戏的模样,调侃道:“这小子又是什么情况!”、“怕是来夺亲的吧,这下有好戏看了。”、“什么好戏,我看这小子是自不量力,也不瞅瞅自己什么身份,竟然想跟青城山派的公子抢媳妇。”、“话可不是这么说,诗经都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看这新娘子的面情,别不是青城山派做着强买强娶的买卖,这回正主找上门来了。”、“这么看之前新娘子落崖怕也是另有隐情咯”…… 听众人议论纷纷,是越描越黑,再看凃鸿也是一脸呆滞立于一旁,恨其不争的同时,凃通更是坐不住了,一声“放肆!”,袖中手出,竟不顾江湖地位,猛然间出手,一掌重重拍在傅彦生胸前。堂中议论之声也随着这一声“放肆!”乍然而止。 一口鲜血喷出,傅彦生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摔落在地上,吓的李曼卿失声惊叫,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一涌而出,只是身不能动,手不能捂,由着那泪水如雨帘划过面颊。这一幕落入一旁凃鸿眼中,不由增添了一丝没落,“原来她的心上人就是他!” 凃通一掌得手,不做停留,飞身掠出,又要一击拿下傅彦生,就见人群中窜出两道身影,竟齐齐拦住他的去路。 一人白扇轻摆,正是齐道远。他眼中带惊,望向出手的另一人,却是“改邪归正”的耿千秋。对方见他望来,饱含深意一笑,才转头对凃通说道:“凃掌门何必动怒。” “耿千秋?!”凃通心中也是一惊,齐道远会出手自不再意料之外,“你这是刚刚改邪归正,就想来路见不平了?”又转头对齐道远说道:“齐公子,别说凃某我不给你面子,这小子竟然在我儿大喜之日如此胡闹,就算他是你齐家人,也说不过这天大的理字,还请齐公子,不要管我凃某的家事。” 齐道远轻摆折扇笑道:“傅兄弟所为虽有不妥,但男女情爱之事,本就是两情相悦。”转而又道:“大家都知道凃掌门年轻时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想必青年男女此中情之事,凃掌门也应能理解一二才是,还望掌门能手下留情。” “哼。”凃通甩掉齐道远阻挡的手,冷声道:“看在你齐家的面子上,我可以留他一条性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夫我今日断那双多事的胳膊,让他知道我凃家的女人可不是他随便抓得的。”他迈向前一步,却见耿千秋还在身前,怒道:“怎得,耿老魔,你还真打算替这野小子出头不成?” 耿千秋笑道:“犯错了自然该罚,既然凃掌门无意伤他性命,千秋我自然不多干涉你。”又续道:“不过,这小子可不是什么野小子,千秋我也是为凃掌门你着想。据我所知,他可是半山寺地僧的亲传弟子,凃掌门你可得三思啊,那地僧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今日你断他弟子双手,明日只怕他打上你这山门了。” 凃通一下愣住,不信道:“你说他是地僧那老家伙的弟子?莫不是胡说八道。”耿千秋两手一摊退到后边说道:“齐公子想来也是知晓的,凃掌门不凡一问。千秋我言尽于此,凃掌门请便。” 见凃通望过来,齐道远点点头道:“傅兄弟是与神僧同行。还望凃掌门看在神僧面子上,饶过他一回。” 凃通脸上阴晴不定,堂上一众江湖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只见他猛地向前,口中道:“地僧弟子又何妨,今日便是地僧亲自在此,凃某也要当面与他对质一番,何以教出这等徒弟。今日我就替他好好管教管教。”他早已怒上心头,心知今日若处理不当,必将颜面尽失,手中纳气,口喝:“剑来。”有持剑弟子,连忙将手中长剑抛与自家掌门。 利剑在手,凃通面若寒霜口中道:“今日先废你双手……” 傅彦生被凃通一掌拍在胸前,一时岔过气去,好在齐道远与耿千秋阻拦一二,才让他缓过劲来。见凃通又攻来,连忙单掌拍地,一下又后掠丈余,躲过凃通手中的长剑,一个翻身站立起来。一字一顿道:“我与曼卿两情相悦,还望凃掌门成全。” 那边李曼卿早已泣不成声,却强忍着转过头不去看傅彦生,紧握颤抖的双手忽然覆上一只温热的手掌,紧紧将双手包裹住,她抬头看去,却是凃鸿半蹲着伸手抓住自己,眼神中透着心疼。她有心想要说些什么,转头看了看傅彦生,再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话未出口却已哽咽。 “还能躲的开我的长剑,总算还有些个名师高徒的味道。你今天若能多的开我这六十四路觉明剑,老夫就放你一马,不然就留下你的双手赔罪吧。”凃通怒眉横竖,发须皆张,手中长剑一道流光划过。 “公子!”冬至当心地拽着齐道远的衣袖。齐道远也只得伸手轻拍以作安慰,心中暗惊:“凃通竟然出手就是杀招!傅兄弟这下有难了,可惜自己却碍于齐家身份,不能随意相助。”又想到齐行云但凭自己,快意恩仇,逍遥自在,“或许这就是二叔不愿意回齐家的原因吧,这个家说是权势、财富、名望,却更是枷锁。”眼见凃通剑招蓄势待发,他突然朗声喊道:“凃掌门这手六十四路觉明剑直来直去,剑气纵横,当真杀伐决断,更显凌厉非凡了,看来掌门最近功力又增进不少。”他说的隐秘,短短几句却把凃通剑法的路数说了个透彻。 “齐公子为友可真是费劲心思了,当真是重情重义。”耿千秋不知何时凑到他身旁,阴阳怪气地说道:“不知耿某有没机会做齐公子的朋友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八十五章 情断 长剑飞霜,血嫣红,堂上一时剑影寒光。看得众人是惊叹连连,无不赞称觉明剑真来当世绝学。不过有武功高强者更关注这不知名的青年剑客,能与凃通交手而一时不落下风者江湖中可是袅袅无几。更不用说还是如此年轻的武者,无不在相互探听此人是谁? 凃通六十四路觉明剑,正如齐道远所言,招招凌厉,看似路路不同,却条条道终途,杀意盎然,剑来剑去都是直来直往,负死而往。就算对付傅彦生这样江湖晚辈也不留余力。只三剑,身负内伤,经脉未愈的傅彦生已经三处伤痕在身,道道露深可见骨。 “好直白的杀意,好凌厉的剑招。”傅彦生眼神凝重地盯着持剑飞刺的而来的凃通。强忍经脉刺骨疼痛,长喝一声,单手凌空而抓,只见场中一未名弟子手中剑鞘颤动,利刃“仓啷”一声凭空出鞘,掠过众人,抓在傅彦生手中,“借剑一用!”话音落,乱花步出,使得依旧是《春南剑》。 “寻花问柳。”只是剑势刚展,那边凃通竟已道出招式之名:“柳夫人的剑法,老夫倒是好久没有领教了。”说话间,手中利刃横削,快准之间已经一招直取傅彦生剑招弱势所在。 “不对!”两剑交击间,凃通只觉胸口处一阵寒意,连退数步,低头一看,只见长袍已不知何时被割裂出一道长口,如若不是自己退的快,现在只怕破的不当当只是胸前的衣物。 他收起轻视之心,目光凝重,口中说道:“刚刚校场上老夫就觉的似有故人剑气,果不其然,你不是净悟的弟子么,怎么又会李老头的剑气。” 原来傅彦生使得是春南剑,在剑上却带上了老头子赋予他的剑气,以求出其不意,一招制胜,没想到凃通在紧要关头竟然警觉避开要害一击,没想到竟被凃通避开来,听他言语之间却是认识老头子的故人。“什么李老头,王老头,看招!”既然出其不意已然不奏效,他也不再隐藏,手中长剑再出时,已然是寒光四射,剑气附于其上,破空只见带着锐利的蜂鸣声。同样是春南剑,此刻已经完全没了女子剑舞的柔美,只剩下寒空之中孤柳随狂风甩动的凌冽。 凃通不敢小觑,六十四路觉明剑已使出地三十二路,冷声道:“年纪轻轻,竟然能逼老夫使出过半剑路,小伙子你当自傲了。”剑出时空气中仿佛只剩一道寒芒。 “公子,好快的剑!”冬至抓着自家公子衣袖紧张地盯着场中二人缠斗。齐道远拍了拍她越抓越紧的手,小声说道:“六十四路觉明剑,路路上青云,就连二叔也说过,如果让凃掌门一路使到地六十四剑,就连他也难以抵挡。” 冬至大叫道:“那傅呆子不是输定了。公子你可得帮帮他。那呆子虽然人呆了点,但冬至觉的他是个好人。” 齐道远点点头,说道:“我不便出手,不过既然凃掌门说不伤傅兄弟性命,众目睽睽之下想必不会食言,你我到时候见机行事。” 凃通的剑是越来越快,快到傅彦生刚见到寒光一闪,身上已添一处新伤。若不是凃通顾忌他的剑气,不敢太过施为,只怕他现在已经倒在剑下。 眼看他就要节节落败,大堂上突然传来:“你快走吧,我是不能和你一起走的。”傅彦生心中如遭雷劈,望眼看去,果然是李曼卿双目含泪望着他,似乎是这一句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气力,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小心!” 傅彦生失神之间又倒退几步,就连凃通利刃临身也不在意。“对阵临敌还敢分神,你是找死。”凃通长剑狠狠扎在他的右肩,正要使劲废了他的右手,却发现长剑竟然进退不得,再看傅彦生的左手竟紧紧抓着剑刃,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将长剑缓缓地从身体里抽出来。就连凃通也被他缓缓扯退,一脸惊惧地看着他。 “三生三灭,身灭,识灭,情灭。得三灭方得三生……”只见傅彦生身上的泛出诡异的红色气息,就连瞪着他的双眼也渐渐染上猩红,再看他身上的那些伤口竟然也肉眼可见的恢复。 场中唯有一人惊悉傅彦生此刻的状态,却是归坐的耿千秋,只见他又猛然惊立起身,口中默念道:“三生真经!” “什么邪魔功夫。”凃鸿长剑再出,却不再只为废其双手,而是直奔要害而去。但剑行半空,又强行折转回身,原来那傅彦生竟然不闪不避,只是手握利剑同样朝他削去,要来个以伤博伤,以命换命招数。 见凃鸿退去,傅彦生反持剑压上前去,竟然招招都是“柳老悲桓”之意,全无守势,出剑之间只为伤敌。“装神弄鬼,别以为老夫就怕了你,当论舍命以击之道,老夫的觉明剑可不弱于你这等邪魔功夫。”说罢,凃通竟也无视傅彦生换命的长剑,抛却一切惧意,六十四路剑招不知不觉已经使到了第四十七路“无相忘我”! 二人均是搏命相攻,看得堂中一众江湖豪客各派掌门无不惊叹不已。青城山派掌门剑法早已是名冠江湖,只是如今又出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剑客,竟能与江湖名榜第九的凃通斗个不相上下,今日过后他若能活下来,定是能名动江湖。 众人看不透,但是场上诸多掌门却了然于心,都是摇头轻笑。在旁观战准备随时出手相救的冬至更是眉头紧皱,担忧地说道:“公子,傅呆子可是撑不了许久?”齐道远点头道:“那凃掌门功力深厚,傅兄弟又有内伤在身,如今能迫使凃掌门使出无相忘我,已然是极限了。不出三招,怕就要败于剑下。” 正如同齐道远所说,堂上二人交斗,看似搏命之间双双都互有伤害,只是傅彦生每中一剑都是深可见骨,反观凃通,却仅仅只是长袍上留下几道破口而已。二人同门口处交手至堂首,只见傅彦生一声爆喝,眼见就要一举拿下他的凃通只感到冰冷杀意袭来,警觉之余一直只攻不守的剑招终于有了缓顿,剑舞成屏。下一刻,就见傅彦生身上突然爆射出数十道红色剑气。 “当当当……”连挡带削,凃通是边守边退,一直又从堂首退至门口才堪堪挡住数十道剑气的攻击。只见长剑上裂痕累累,稍一运劲,竟是寸寸碎断。“好胆!”见爱剑被毁,凃通怒起,更要反攻回来,就觉得气息运转一时阻塞。“什么时候!”他低头看去,只见腹上丹田处锦袍一道裂口若隐若现,刚刚阻挡之间竟是被一道剑气侵入丹田之中,登时安耐心神运功疗伤。 傅彦生却没有乘胜追击,一身剑气全出之后,本就残破不堪的经脉再也承受不住内息的运转,一口鲜血喷吐出来,双眼也渐渐恢复清明,只见他转身朝堂上丽人走去。 蹒跚之间缓慢却又坚定。眼见来到李曼卿身前,一道身影却挡在眼前。凃鸿冷声道:“这里不欢迎你,你还是快快离去吧。不然等我爹爹恢复过来,你只怕就走不了了。” “让开!”傅彦生气若悬丝,却无比坚定,见凃鸿挡在跟前,持剑的右手又缓缓举起,哪怕好像下一刻就再无力抓住剑柄,也要挥剑把前路的荆棘劈砍开来。 李曼卿突然说道:“鸿,让开吧。有些事只当我跟他亲口解决。” 凃鸿侧身当心地看着也已虚弱不堪的李曼卿,欲言又止,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退到一旁。傅彦生这才丢了长剑,伸手抓向李曼卿,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跟我走!” 李曼卿含泪摇着头,说道:“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傅彦生大声叫着,又低声沉重说道:“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不再迟疑,跟我走,我可以照顾你一生一世。” 李曼卿哭笑道:“是吗?那你的仇恨呢?你可以放下它吗?你可以跟我一起远走他乡归隐江湖吗?” “我……”傅彦生一时语塞,李曼卿又说道:“你放不下它,我们都有放不下的东西。”她感觉到傅彦生抓住自己的手在不住颤抖,缓缓地举起自己的手臂,又伸出另一只手轻抚着他的手背,猛然又用力将他的手掌掰开来,说道:“所以,离开吧。去完成你最想要做的事情,不要白白死在这种地方。” 傅彦生有些无力,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掌甩开来,默默问道:“你没喜欢过我吗?”他紧紧盯着李曼卿的双眸,等待着答案。李曼卿也注视着他许久,才说道:“喜欢过。”还未等他高兴,又继续说道:“但现在不喜欢了。”说罢俯过身,伸手拉过一旁凃鸿的手来,看着他说道:“请你离开吧,我要和我的夫君完成婚礼了。” 傅彦生如遭重击,又是一口鲜血从喉间涌上,在嘴角溢出,却见他渐渐发笑,越笑越大,犹如癫狂状。 “我不信!”伸手又再去抓向李曼卿的手臂,这一次却被她闪开,只是扯住了她的衣袖。凃鸿上前挥手拍向他的胸膛,将他震退去。 “撕拉”,李曼卿的衣袖经不住拉扯,被撕断成一截,紧紧地握在傅彦生手中。就听见李曼卿狠狠说道:“袖断!恩断!情断!现在你我两清了,你走吧。” “他今天哪也走不了,留命下来!”身后是已经调息完好的凃通,只见他怒不可歇,又从弟子处取来一剑,就朝傅彦生背后刺来。 “凃掌门,手下留情。”齐道远见状不妙,飞身拦去,只是凃通盛怒下的一击,他哪里拦的住。只觉一道寒光闪过,凃通已经将他甩在了身后,再看傅彦生还抓着红袖段呆立在远处毫无反应,眼见就要长剑贯身。 大堂外一声洪亮笑声传来,“凃掌门好生威风!”一道黑影随声而至,插在了傅彦生身后的石板上,正好拦住凃通的致命一剑,两者交击间发出清脆的金鸣声。此刻众人才看清,那是一柄全身缠着铁链的巨剑,随着剑身颤动哗啦作响。 “八荒镇府!南重景!”凃通大惊,回头朝门外看去,果然一个髯须大汉大步从门外跨进来。随他而入的还有数个南域打扮的侍卫以及一个俏丽的姑娘。 随着他的步入堂上一众江湖门派掌门、弟子个个如临大敌,一时间个个都是刀剑出鞘。各派掌门齐声问道:“南重景,你来这做什么!” 南玄铖冷眼横扫一圈,盯着人群中眼神躲闪的耿千秋,大笑道:“不成想我这名头,比耿老魔更令诸位忌惮呀。你们中原人士果然令我大开眼界。耿千秋这个邪魔外道都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嵩山掌门左向成迈步出来,冷声道:“这里是中原各大门派掌门大典,不欢迎你,还请你离开。” 南玄铖冷笑道:“我如果说不呢?你又拿我怎么样?是要比过一场吗?来来,南某可不像有人以大欺小,先让你三招,哈哈哈哈……” “你……”左向成张口欲骂,可又实在技不如人,长袖狠狠一甩退回人群中。耿千秋见状连忙叫道:“南重景别以为你武功高强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可是中原,更是高手辈出,今天各大门派掌门俱在此,你武功再高,也不过一人,由不得你猖狂。” 南玄铖冷哼道:“这是要一起上?那倒痛快,来来,省得一个个打还麻烦。”他狂笑一阵,又道:“南某可没心情参加你们这什么掌门大典。我只是来寻一个人麻烦的。”说着盯着耿千秋道:“耿老魔,你跑的倒快,我宰光了你镇阙宫上下,才得知你竟然跑来投靠中原武林正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两眼又在堂上扫过,轻笑道:“难道你们正道武林,还要维护这邪魔外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八十六章 乱斗 “不过既然是在中原,还请府主遵循下中原的礼数。来者都是客,这大典之上你与耿宫主都是我青城山派的客人,还望莫生事端。出了青城山派,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可自行解决,我敢担保绝无人插手。如何?”凃通说完地看着南玄铖,见他面无异色,甫又道:“可还请南府主就坐观礼,凃某现下有一番家事需要处理。来人呀,给南府主看座,不可怠慢了。”说完就要转身再朝堂首走去。 冷不防身后南玄铖忽然又出声道:“凃掌门不是说今日是掌门大典之日么,怎的还顺便处理起来家事了?你们中原人的大典都如此随意么?”字里行间透着冷嘲热讽。 凃通不愿多生事端,只好强忍怒意,收拾好表情,转头强装笑意说道:“那是各位江湖同道给凃某面子,让犬子的婚事一并举行了,好让江湖同道们一同喜庆一番。” “哦!”南玄铖笑道:“可我怎么看着,这不像桩喜事呀。要说令公子跟这位女子也算得上是男才女貌……”听他突然夸奖,凃通反倒不适应,不过总归松了口气,没有节外生枝最好,正欲道谢,只听南玄铖话锋又转:“不过要说佳偶天成,我怎么觉得这位兄弟更胜一筹。”说着伸手指了指傅彦生,笑道:“凃掌门不若行个善事,偶成他二位?也算一段佳话不是。” 不用凃通本人,堂上一众围观人等这下哪还不明白,这南玄铖就是寻晦气来的,只是他武功实在高强,既然没有干系到自身,众人也都个个充若未闻,三三两两低头私语。 冬至早就安耐不住性子,拉扯着齐道远低声问道:“公子,公子,这个就是武功江湖第三,使剑江湖第一的南重景吗?” 齐道远此刻也无暇在顾忌傅彦生,转而凝重地望着场中的南玄铖与凃通,点头道:“是的。虽素未蒙面,但那柄剑绝对错不了,齐家就没有一柄神兵有如此戾气。” “这个南重景真这么厉害?”冬至不信道,在她心里,齐家才是武林中的用剑大家,其他不过三教九流尔尔。哪怕是改剑习刀的二爷,也是以齐家剑法改创出绝世的刀法,独步武林的。“他是江湖名榜第三,二爷是第二,一定比他厉害吧。”在冬至心里,自家的二爷可是天上的神明一般的存在,齐府上下都留传着齐行云各种传说,唯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他的武功,江湖名榜第一的金广書已经销声匿迹数十载了,如今江湖中人早已默认他就是如今的天下第一,也是齐家人心中的天下第一。 齐道远思索片刻,说道:“就连二叔也不敢言,定能胜过他手中的镇府魔剑。”冬至听到此处,望着南玄铖的双眼更是闪亮了,眼睛圆滚滚地瞪得老大,生怕错过这江湖第一剑的风采,口中敬仰羡慕念叨着:“江湖第一剑……啊!”念着念着,忽然又尖叫起来,问道:“不对呀,公子,那江湖第一剑不是八荒镇府南重景吗?可为什么他却说自己叫南玄铖?” 齐道远嫌弃地将自己这个好奇傻丫鬟往边上推了推,甫又淡淡说道:“使剑的才是南重景,那个江湖中谈其色变的八荒镇府,平日里他只是八荒的主人南玄铖。这其中具体缘由我也不大清楚,只是江湖人向来都只惧怕他的剑,所以大都喊他南重景,也渐渐忘记了他的真名其实是叫南玄铖。” “那他为什么要帮傅呆子出头呢?”冬至好奇道,心想:“这呆子动不动就有个地僧的师傅,现在竟然又来个天下第一剑帮他抢媳妇。”顿时令她好奇满满:“没想到这呆子看起来傻头傻脑的,人缘还挺好。对了少爷你说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一个人叫两个名字呢?还有,还有你说的那把大剑叫八荒镇府,它真的比我们齐家丛云剑更厉害吗?……” 那边齐道远应付着自家丫鬟的喋喋不休地问题,这边凃通已然是忍耐到了极限,声音阴冷道:“南重景你这是什么意思?莫真当老夫怕了你。” 南玄铖还未说话,他身后的南玲珑大声道:“老头,你没听明白么,我爹觉得你儿子配不上人家姑娘呢。再说,我爹用得着你怕吗?不过区区第九,哼!”说完还冲凃通扮了个鬼脸。 “哪来的疯丫头,南蛮子就是南蛮子,一点礼数都没有。”凃通还不至于与一个姑娘多计较,却已经气的胡子发颤,抓剑的手紧紧捏着泛白,转而又问道:“南府主这是打定主意要多管闲事了?” 南玄铖悠悠地说道:“我这闺女虽是顽皮些。”说着伸手宠溺地抓了抓南玲珑的脑袋,又道:“但她说的话有时候可比一些自恃礼仪的老顽固在理多了。”他说着又顿了顿,松动了一番身上筋骨,笑道:“再说,我便是要管了,你又当如何?要与我比试一番吗?还是说,几年未见,你自视颇高的那几路子的破剑法有所长进了,便要来夺夺这天下第一剑的名头?” 话道末了,他语气突然加重,竟压得凃通一时语塞,脸上阴晴不定,不知是顾虑还是思量得失,张口一个:“你……”字,再无下文,只听南玄铖又道:“所以凃掌门,我觉的辈的事就让辈自行解决才是。在我们南域八荒,要想讨老婆,就得打倒其他追求的男人,要是没本事老婆被人抢了那是顺应天意,一个软蛋就活该被人抢。怎得,难道你们中原时兴老爹替儿子抢老婆的?”他说得大声,惹得身后八荒侍卫个个哄堂大笑,连带着堂上其他中原武林众人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让凃通原本盛怒的脸庞又染上通红。 堂上变故种种,那边傅彦生丝毫不受影响,仍然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李曼卿,却只能从她的双眼中看出坚定。这个女人无比坚强地隐藏了自己的内心,毫无表情地冷淡地看着傅彦生,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决不能退缩,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该再犹豫,不仅是为自己,为母亲,也为了他。二人正四目相对,突然一道身影插了进来,凃鸿拦在傅彦生身前,冷声道:“曼卿,已经说了,不想跟你走,你还是快快离开,若再纠缠,休怪我手中的剑不讲情面。” “你爱她?”不想,望着李曼卿这股陌生的冷漠,傅彦生却突然微笑起来,对凃鸿手中剑视若无睹,竟又往前迈了一步,逼得凃鸿生生退了一步,只听他口中又慢慢说道:“你能保护的了她吗?一生一世?” “这用不着你管。”凃鸿也是怒急,他性子敦厚,为人总是先礼让人三分,一直隐忍,此刻是再也忍受不住,见他脸上的笑颜扎眼,手中利剑微颤,剑花闪动,随即寒光刺出,口中道:“找死!”二字刚落下,剑已经刺到傅彦生面前。 只是凃鸿盛怒下无招式,这一剑也不过只是用力的一刺。傅彦生轻抬手中长剑,便将它荡到一旁。凃鸿复而再刺,只听得“当……”两剑再分,两人瞬息间交手不下十数招,均是凃鸿攻,傅彦生守,却高下立判。只见傅彦生一手持剑,一手紧握那半截红袖不放,守势之下,挪移之间,双脚却丝毫未动,始终立在原处不曾有移动,闪躲也都在分寸之间,利刃甚至贴过脸庞的皮肤,寒光中映射出他莫名的笑意。 几息下来,凃鸿也逐渐冷静,运功起势,招起招落间,吐息纳气渐显章法,正是其父真传的六十四路觉明剑,只不过显然还是火候尚缺,有形少神。傅彦生尚能在凃通手上走过数十路剑招,与他交手自然游刃有余。所以凃鸿虽攻势渐猛烈,却依旧占不到丝毫便宜,傅彦生不过是应对的更加烦动些,双脚依然站于原地不动。 但见一轮招式过后,不等凃鸿使出来下一路剑法,傅彦生就寻了个破绽,身子微微一侧,长剑横扫,一式移花换柳,剑身横拍在凃鸿手腕处,登时令他吃力不起,长剑随即脱手而出,落在了地上。 “铛啷啷!”落剑声令凃通侧目,就见傅彦生已然持剑向凃鸿逼去,哪还能站得住,大吼一声:“好胆!”双脚跃出,就要前去相助。只是他快,一道人影比他更快。南玄铖也是飞身跃出,直直拦在他的去路上。 “让开。”话落手未落,长剑是指削向南玄铖,盛怒下凃通全然无了顾忌,剑上十层功力祭出,出手便是绝式。就听到一阵链条“铃铛”作响,不知何时南玄铖已然镇府剑在手,大剑无有多余动作,只是简单一立,便挡住了凃通的觉明剑。南玄铖笑道:“几年不见,凃掌门这天下第一的快剑怎的慢了许多,怕真是老了。”转又回头大笑道:“傅兄弟莫担心,安心抢你的媳妇,这老头我帮你挡着,老哥我今天帮你抢一门媳妇回家也是秒事,哈哈哈。” “哼,不知廉耻蛮夷。南重景你不要太嚣张,虽然你武功高强,凃某这把年纪还是能与你战上几回合。”凃通手中不停,剑速再提几分,殿中只剩寒光闪烁。一时间场上两人双觉明,再观其对手二人,傅彦生先前是站立不动,挥剑架挡,南玄铖也是身不动剑动,轻挪大剑顺势挡住道道寒光,以静制动端得是妙。 凃通心挂儿子安危,一剑快过一剑,却还是久攻不下,不由大怒道:“南玄铖,老子处理自己家事,你凭甚的在这多管闲事?” 南玄铖笑道:“这位兄弟也是南某认下的兄弟,兄弟即是家人,如此说来这也是我南某的家事,凃掌门还是不要插手多管闲事的好。” 见南玄铖在这胡搅蛮缠,自己又不敌他,凃通眉头一转,忽又高喝道:“你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你武功虽高,但也不是可轻易胜了我,难道真要与我拼了两败俱伤?你想清楚,这里可是中原,纵然我身死,想来正道朋友们也定不会袖手旁观,届时你南玄铖只怕是也难以活着离开中原。”又道:“都说你那一身绝世武功都来自你手上的宝剑,你那八荒镇府可还是个宝贝,要知道虽然在场的都是正道人士,但难免走漏了风声,中原之大保不齐有哪个害群之马觊觎你的宝剑。”一番话说的堂上江湖中人眼睛一亮,更有不加掩饰的已经开始上下扫动南玄铖手中的镇府魔剑。 南玄铖左右看了一番,昂天大笑道:“哈哈,好个借刀杀人的妙法。我们南域人,可不像你们中原人假惺惺,为兄弟两肋插刀是在所不惜。”又掂了掂手上大剑道:“至于我这柄剑,我们八荒连老婆都要凭本事抢,更何况手中剑。来,谁有本事谁抢去好了。”说罢手上用力将大剑往地上一拄,登时青石俱裂,碎石四处飞射,端得霸气非凡,引得堂上随行侍卫一阵叫好。 再看傅彦生一步步走近李曼卿,凃鸿哪怕是失了长剑,也是拦在他身前。傅彦生冷声道:“让开,不然杀了你。” “曼卿说了,不想再见你,我就绝不让一步。”凃鸿话语坚定,脚步更是踏前将胸膛抵在傅彦生的剑锋上,说道:“除非你杀了我。” “你真的愿意为她去死?”傅彦生长剑搭在凃鸿肩上,一字一顿道,每说一字手上劲道就加重一分,凃鸿肩膀上血红渐出。此刻殿外青城山派弟子早已涌入殿内,见此情景无不怒喊:“贼子,还不快快放下剑来。”一群人纷纷上前将傅彦生围困其中。 傅彦生冷眼过处,一众弟子都被他眼中的寒意震慑,不由自主后退数步。再看他单手执剑,剑锋扫动一圈,似乎一众弟子要敢再向前一步,就要让命断当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八十七章 下山 山高曲别,奏欢颜喜,锦帕初揭。长殿叩首无绪,心念念处,红棉难系。两相对目无言,语未半情切。道无情,泪目粼波,命多舛舛两相错。 伤情不出深情别,道有情,冷眼不相结。劝君相忘他处。江湖路,红袖伴月蝉鸣。应许否?今生不归望夫石。便有三生世,千山万水,更与君相续。 ——李曼卿 大殿堂首,傅彦生长剑搭在凃鸿肩上,令一众围上来的青城山派弟子投鼠忌器,都只能口出厉声警告,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他一个使劲,自家掌门公子人头就落了地。见众人慢慢地叫骂围靠上来,傅彦生猛地转头扫过身旁弟子一圈,登时三生真经里残留地杀伐戾气余势下,眼带冷光寒意,好似被一头凶兽注视,有胆小者已经不自觉向后退去。 此刻唯独凃鸿依旧面色无改,顶着剑锋虽然手中不住颤抖,但硬是忍住怯意一动不动,他身后的李曼卿见状,正要出声劝说,刚一抬头就瞧见傅彦生突然带着笑意投来的目光,那么一瞬间二人仿佛心意相通,从互相的眼中看出了相互的心意。李曼卿登时也嫣然一笑,收回伸出的纤手,静不做声。 见到李曼卿的笑意,傅彦生更是放肆大笑,说道:“好!既然你要做个痴情人,那便先做成痴情鬼吧。”话说中断,手中长剑更是举起便要劈向凃鸿。 凃鸿见状双目紧闭,竟是要站立等死。只觉等寒风袭来,就觉发梢有剑锋掠过,之后耳畔一阵凉意,许久再无动静。凃鸿睁眼一看,傅彦生的长剑已经劈下,再看自己全身上下却还安然无恙。伸手一摸耳畔,感到长发无遮,当下明了,对方仅仅是削断了他耳畔的头发。正待他疑问,就听他用两人才听的见的声音低沉说道:“好好照顾他。”凃鸿惊诧间下意识说道:“我会的,……小心!” “你敢!”凃通声色俱厉,手中寒光连闪数道,已然是六十四路觉明剑中的杀招,“一剑耀九州”,只见其寒光分八面,众人视线中只见几道快闪,已经是叮叮当当声起,南玄铖手中八荒镇府剑身上已经留下八道白痕。再看凃通,八剑过后,丢下南玄铖,直奔傅彦生而去,竟是将最后杀招留给了他。 凃鸿一声“小心!”,警兆邹生的傅彦生,下意识地身子一偏,只觉得一阵剧痛从手臂上传来。低头一看一柄利剑从身后透过自己左臂刺出,要不是那下意识的一偏,它就是穿透心口的一剑。 凃通见一剑未中要害,握着剑柄的手使劲一搅,又将长剑抽中,准备再刺。傅彦生抓着断袖的左手不断颤抖着,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昏阙,他的左手已经被血红染满,右手长剑向后扫去,却扫了个空。凃通一跃而起,双脚蜻蜓点水,轻点他的剑尖,又悬空刺下,眼见他避无可避,忽然身后一道拉力,将他扯退,一道身影闪到身前。 “爹爹剑下留情!”只见凃鸿双手大开,挡在了傅彦生与自己父亲之间,凃通见状只好强行收势将杀招收回,身子在空中一个扭转落在他身前,惊道:“鸿儿!你做什么?快让开,为父替你杀了这家伙。” “孩儿不让!”凃鸿大声说道:“爹爹,这是孩儿的事,就让孩儿自己去解决吧。”又道:“难道你想让孩儿永远被人看不起吗?” 凃鸿惊愕道:“鸿儿!你……”扫看一圈大殿中武林同道,还有在身后幸灾乐祸看戏的南玄铖等南域之人,后面那句他们谁敢又生生咽了回去。手中高举的长剑也缓缓落下,侧过身去不再说话。 凃鸿转过身对傅彦生说道:“你走吧。” 傅彦生将长剑一抛与李曼卿相视一笑,二人心中同是一句:“忘于江湖吧,珍重。”随即转身,高举手中红断袖使劲挥了挥手,带着满身伤痕,缓缓向下山而去。 凃鸿望着他的背影甫又喊道:“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就听身后李曼卿轻声说道:“谢谢。” “我只是不想你伤心。”凃鸿语气温柔,再看李曼卿眼眶依旧红润,面已然带笑,轻轻地将他拉下身,掏出红帕轻拭他肩脖上的伤口,轻声道:“好了,我们成亲吧。夫君。” 这一声“夫君”让凃鸿顿时眉开眼笑,所有伤痛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傻笑道:“嗯,我们成亲。”随即起身,郎声道:“抱歉,我与内人的婚事出了点意外,让各位掌门看笑话了,还望诸位多多体谅,现在婚礼继续,还望各位掌门、江湖朋友们稍请入座。”又转而说到:“爹爹,你也快上坐吧。曼卿还等着给你奉茶呢。” 凃通看了看正幸灾乐祸倚着门框看热闹的南玄铖,心知今日之事只好作罢,只怪自己生了个心软的儿子。再转头看着一身狼狈,却依旧与李曼卿傻笑对视的儿子,心中长叹:“罢了,罢了,鸿儿高兴就好。”苦笑一番,就大步走回堂首坐下。旁边有机灵的弟子,连忙大声高喝:“新人叩首!”…… 不提那边青城山上重点喜竹,热闹非凡,这边傅彦生一人搀着石壁拾级而下。山林茂密,路幽草木丛生,他内伤未愈又强行运功与人交手,内腹伤重,经脉也早已残破不堪了。在人前他强装无碍,不让人瞧出端疑,此刻幽径上四下无人,是再也强撑不住。随着一声干呕,大口大口鲜血从口中涌出,在石阶上留下一道嫣红。 “出来吧。”来到一处空地处,傅彦生突然停下脚步,艰难地回过身去,只见身后空无一人,不过他扶好身子,半靠在石壁上,盯着幽径处,静静候着。许久才听丛中一片动静,一道斑斓从幽径中窜出来。“一点都不好玩!”声如黄莺,由耳入心,令人心生愉悦,就连伤痛仿佛都少了几分。 傅彦生认真一看,却是那个离家逃婚精怪的丫头,南玲珑。逐又伸头探了探,见她身后再无他人,疑道:“南大哥呢?你不会又偷偷溜下山来了吧。”一语说中南玲珑的心思,一阵心虚后,插腰叫道:“哪有,告诉你我爹可疼了我,我要走要跑他可管不了我,你管我?”眼睛瞪得老大,好像要用气势吓倒傅彦生。“跟你说,不要多管闲事,上次就是你多事,哼,怎么看都是呆和尚模样,也就抢老婆时候帅一点。呆和尚!”她说到最后就变成了自己嘀咕,末了还忘从傅彦生吐了个舌头扮鬼脸。 见识过南玲珑的古灵精怪,傅彦生身心俱惫没心情与她多纠缠,转身摆手道:“得,那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说着拖着蹒跚地步伐继续往山下走去,只是他刚一走南玲珑就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一起,他迈一步跟一步,他停下也跟着停下来。 傅彦生实在没辙,走了几步猛的一回头。“哎哟!”没反应过来的南玲珑一个脑袋就跟他撞了个满怀。叫道:“你干嘛停下来呀。”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南玲珑撞得凶狠,牵扯到他的伤口,也引得他一阵疼痛,嘶声中带气,语气不免严肃。 “凶什么凶呀。谁跟着你呀?这下山的路就一条,你下山我也下山不行呀?”南玲珑理直气壮地回瞪着他,张牙舞爪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叫道:“难道说这条路是你家的么?要也是那什么青城山派的。”见傅彦生捂着胸口半天没说话,又紧张道:“你没事吧。我……我就是撞了你一下,再说也是你自己突然转身才让人家撞上去的。” 傅彦生缓了半晌才摆手说道:“与你无关,你离我远点就好。”说着忍着疼痛,侧开身子又道:“走吧,让你你先走。”只见南玲珑一动不动还是站在那里盯着他,甫又道:“怎么又不走了?” 南玲珑狡黠地看着他,语气古怪道:“不要,你这和尚怪怪的,要是在我身后做什么苟且之事怎么办。”说着还往前后看了看又道:“这山路又偏僻,前后无人的……” “停停停!”傅彦生赶紧拦住她胡说八道,他心中苦闷,却偏又生不出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的气来,只得说道:“你爹是我大哥,别乱说。快些走吧,我在这边不动便是,等你走远了我再下山。” 谁知南玲珑似乎是玩到兴头上了,故作精怪,双手抱胸尖叫道:“啊,你个丑流氓,还想对侄女有非分之想。” “既然你不想走,那就别再跟着我了。”傅彦生把头一扭,索性不理会他,自顾往山下走去,也由着她跟在自己身后,心想这丫头玩腻了自己就会离开了。 “诶,诶,你别走那么快呀。”南玲珑提着小锦袍在身后追赶着,“等等我。”见傅彦生在前头越走越快,嘟着嘴巴气道:“哼,真是个呆和尚,难怪娶不着媳妇。呃,中原的和尚不是不能娶媳妇的吗?果然是个花和尚。”正想着,突然计上心头,大叫道:“啊哟,疼死我了。” 傅彦生正在前面走着,忽然听到身后的惨叫呻吟声,连忙回过头,问道:“又怎么了?”只见身后南玲珑半蹲在石阶上,抓着脚腕好似十分疼痛一般,叫着:“我滑了一跤,脚崴了。疼死我啦。”边说还边掉着眼泪。傅彦生急忙回身查看,刚来到她身旁,蹲下身子查看她的伤势,问道:“哪只脚崴了?”“左,左脚。”南玲珑低着脑袋偷偷摸摸时不时瞄一眼傅彦生,还时不时哼一声表示自己疼得难受。 傅彦生伸手就要抓起她的脚腕,吓得她连忙将脚说了回去,叫道:“你做什么?” “帮你看看,你不是给崴到脚了?要不认真处理小心以后变瘸子。”说着又要伸手去抓,被南玲珑拿手胡乱拍掉,说道:“啊,不行。”随即又说道:“我阿妈说过,女孩子的脚不可以让陌生男人看到。不然,不然……” “不然怎么样?”傅彦生好笑地问道。 “哼,不告诉你。”南玲珑别过脑袋嘟着嘴。傅彦生一巴掌轻轻拍在她的脑门上,“哪那么奇奇怪怪地想法。”乘她没反应过来,一把就抓起她的左脚,小心翼翼地脱去短靴,认真查看。却没注意到被抓住脚踝的南玲珑面颊一下子红了个通透,低着脑袋,时不时偷瞄下傅彦生,见他一脸认真地替自己查看脚踝,又想起刚刚在山上傅彦生为了心爱的女人独自一人闯山门的英气,登时心如小鹿乱撞,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心道:“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傅彦生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她的脚踝并无大碍,说道:“你的脚没事。”说罢替她穿好短靴,就要起身,南玲珑连忙叫道:“诶诶,等下,人家还是觉得很疼呀,你会不会看错了。嗯也许是右脚,你再帮我看看右脚呀。”说着抬起自己的右脚搭在着自己的左腿上下晃动。 傅彦生这下哪还不知自己被她抓弄了,在看她俏皮的模样,是好气又好笑。不过被她这么一打岔,不知不觉中心境也有了些好转。只是口中佯装生气道:“真是胡闹。” “谁胡闹了,人家在八荒可是人见人爱的小郡主。”南玲珑见他没再上当,一个蹦哒起身,哼道:“他们都可喜欢我了,哪像你,还一脸嫌弃。哼,不理你了。”只是还没假装一会,便又说道:“我可是好心,就当心你不高兴,一个想不开就从这山崖上跳下去,你都不懂得谢谢本姑娘,亏我这么关心你。” 傅彦生起先还是好气,只是听到最后那句“亏我这么关心你时。”又触景生情,想到李曼卿的决绝,又想到地僧的不告而别,阿姐又无音讯……竟一时无言难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八十八章 突变 “喂,呆和尚,你怎么了?别吓我呀。”见傅彦生一下子愣住,南玲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吓道:“不会真变成呆子了吧?我只是说说而已的呀……”她俏皮地凑到傅彦生跟前,低着头往上望去,故作调皮地说道:“看起来更呆了。”还不忘扮了个鬼脸,企图逗乐他。 傅彦生触景生情,心中没落难言,无心与她玩乐,摆手平淡道:“我没事,你还是快些回去吧,江湖险恶,南大哥要是寻不到你,不免又要担心了。” 南玲珑听他提到自己父亲,嘟噜着嘴说道:“我才不回去呢,那个大南瓜明明说要陪我玩,结果都是骗人的,明明是他自己想办事,才借口留在中原的,整天这不许,那部许,这几天我都快无聊死了。”她提着小脚丫来回踢路边的小草,一脸不高兴,忽然又兴奋道:“不如你陪我玩吧。你看我还能给你解闷。” 傅彦生摇头苦笑道:“我这闷你可解不掉,只有我自己能解,不过我也不想解,且让心受着吧。真是爱恨由心生,诸般皆自造……” “不懂,你明明也没比我大多少,为什么说话就跟老祭师一样,那老头说话就经常云里雾里的。”南玲珑只是个涉世未深的浪漫少女,只是回味一次傅彦生的话语后,发现生涩难明了,也就甩到了脑后了,见他情绪不高,又上前安慰道:“不过我知道你心情一定很不好,因为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跟你一样,什么都不想搭理。”小姑娘紧紧跟着傅彦生步伐一路下山,嘴上却不停歇,一直说道:“我上次这么难过的时候,还是我家阿瓜死掉的时候。我都哭了好几天呢。后来大南瓜告诉我,阿瓜它去了天神的国度,在那里它就不会生病,也不会痛苦,还有许许多多的玩伴。等我以后也去了天神那就可以看到它了,所以我就又不难过了。只是后来大南瓜要再送我狗狗,我就不要了,如果它也去了天神那里,我一定又回难过好几天的。” 山路上伴随着少女黄莺般的笑语,傅彦生一路前行,一路听着身后述说着的生活往事,听她时而嬉笑欢乐,时而难过低落,自己都没觉察得慢慢扬起了嘴角。 “啊!坏人,你是谁,快放开我。”身后南玲珑突然尖叫起来。 傅彦生正要回头,又想起适才南玲珑只当她又在糊弄自己,继续前行,头也不会,口中悠悠说道:“丫头别喊了,我可不会再上当的。” “呆子,别走呀!快来救我,我没骗你,真有坏人!”只是身后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声,“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他可是南玄铖。要是让他知道你欺负我,他一定会打死你的。” 傅彦生一听身后动静越闹越大,觉察到不对劲,连忙回头,只见一个粗壮的男子正抓着南玲珑的胳膊,不让她动弹,见傅彦生转过头来,反而笑眯眯地对他说道:“好久不见,小兄弟!老夫等你许久了。” “耿……”傅彦生一时没记起此人姓名,只觉得眼熟。 “耿千秋,小兄弟真是贵人多忘事呀。”男子正是镇阙宫宫主耿千秋,在大殿中见南玄铖找上门来,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就乘着他与青城山派掌门纠缠之际,偷偷溜下了山来,没想到却在这里候着傅彦生,别有所图。“老夫刚刚在山上还为小兄弟仗义执言来着,小兄弟未免太过让人寒心了。” 傅彦生自然已经记起此人是谁,当初在舍生寺夜色之下不曾清楚地看见他的样貌,此刻却近在咫尺,才看得清楚,此人脸庞着实怪异,不似一般中原人样貌,鼻梁塌陷,鼻尖却勾尖翘起,头发微微卷翘,一副异域人风貌。早已从和尚处知道此人恶行的傅彦生,自不会被几句花言巧语所蒙蔽,他一脸警惕地盯着耿千秋,说道:“前辈为难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耿千秋好似没听他问话般,贪婪地盯着傅彦生上下扫看,口中自说自话道:“舍生寺一别,老夫我竟然没看出来你的不凡,这把年岁真是活到狗身上了。不过现在发现也不迟,哈哈哈,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是来找我的?”傅彦生心中不解,自己与这老头甚无恩怨,要说得罪,那也是净悟招惹的事了,他倒不担心这老头能拿自己怎么样,只是决不能让南大哥的女儿在这出事,连忙道:“前辈既然是来找我的,还请快放了那丫头吧,他父亲想来前辈也已经知道,还是不要多寻麻烦才是。” “南重景?!他倒是是个麻烦,不过老夫要是怕了他,也不会卖药给那些个傻子了。真可惜,这样都没要了他的命,果然是一群成不了气候的家伙。”耿千秋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好像在说就算南玄铖在跟前,他也照样不怕,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惹得南玲珑哇哇大叫,甫又说道:“再说这会他估计正忙着和青城山派上面那些个老家伙纠缠,可没空管你们。” 傅彦生见唬不住他,又说道:“前辈既然是来找晚辈的,有何事与晚辈说就好了,何苦为难一个小丫头呢,这传出去,对前辈你的声誉也不好。” 耿千秋闻言,哈哈大笑,说道:“你们不都称老夫为耿魔头吗?还计较什么声誉。你知道为什么江湖人都喊老夫作耿魔头吗?”见傅彦生不解,他又说道:“就是你那个便宜师傅,净悟老秃驴给取的名号,我还得谢谢他来着。” 果然是和尚惹的祸事,傅彦生还以为耿千秋是因为师傅来寻自己麻烦出气的,赔笑道:“耿前辈,你这是要让我替师傅给你陪个不是吗?小子也觉得如此诋毁你着实不应该。”顿首片刻又道:“况且你现在已经弃暗投明了,佛主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前辈能迷途知返实在是大智慧,大义啊。想来我师傅再遇见你也不会喊你魔头这一称呼了。” 耿千秋冷笑道:“哼,你不说,老夫倒忘记了,老夫现在也是江湖正道了,哈哈哈,真是可笑。” “那前辈你?”傅彦生抬手指了指他手中的南玲珑,说道:“可还请前辈松松手?要是一会让我师傅看见了,不免产生误会。他老人家一会可就上山来接我了。” 耿千秋老奸巨猾又怎会轻易信了傅彦生瞎说,冷笑道:“净悟那老家伙?小子还想诈我,他要是在……”又指了指傅彦生落魄的模样,嘲笑道:“以他那护短的德性,你还会变成这副样子?” “不过你要我松手?”耿千秋又道:“说真的,要是没见着小兄弟你,老夫发现自己还挺适合做个正道人士的,不过现在嘛。”他拉了拉身旁挣扎的南玲珑,又说道:“有了你,老夫还走什么正道,还是邪魔外道逍遥自在,哈哈……”见傅彦生不解,他又续道:“不过你要老夫放了她,也不是不可,只要……” “只要什么?”骗不过他。傅彦生又顾忌南玲珑的安危,迫不及待问道:“前辈只管说。” 耿千秋勾勾手指说道:“只要你乖乖跟老夫走,老夫就放了这个小丫头。” 傅彦生一心只想先救了南玲珑,想也不想答应道:“好,我跟你走。你放了她。” “呆子,你别答应呀。”南玲珑大叫道:“我爹说了,所有坏蛋的话都不能信。他一定是在骗你的。” “小丫头倒是聪明。”耿千秋大笑道:“不过你家这个小情郎可没得选择,怎样?小子,乖乖跟我走,免得这丫头受皮肉之苦。”说罢,手上加重了力道,抓得南玲珑哇哇大叫,眼泪都出来了。 “你这个老坏蛋,我一定让我爹打死你。”南玲珑拼命挣扎,无奈抓住她的手似铁钳一般,纹丝未动。 耿千秋冲傅彦生勾勾手指,说道:“小子,你乖乖过来,待老夫点了你的穴道,自然就放了这个丫头。” “希望你言而有信。”傅彦生无奈,只好慢慢朝这个老魔头走去。只是乘对方一个不注意就朝南玲珑使了个眼色。南玲珑聪敏机灵,登时就明白傅彦生用意。就在他来到跟前之时,突然张口朝耿千秋的胳膊咬了下去。傅彦生也同时发难,仅余的内力全力施展,双掌朝耿千秋拍去。 “砰!”的一声响动,再看耿千秋纹丝未动,站在原处,先是闭着双眼,感受体内真气运转,才又睁眼,一脸笑意地盯着双掌印在自己胸膛的傅彦生,说道:“果然是三生真经的气息,如果你不是已经身受重伤,老夫或许还要避上一避,现在嘛……”傅彦生闻听“三生真经”四字心中一惊,心道:“这老魔头是冲自己身上的真经来的。”一想在大殿之中,耿千秋的突然出言相助,这下明了,只怕自己正是在殿中与凃通相斗时,使了真经的功夫,让他瞧出了来。 傅彦生还在思量,那边话音还未落,耿千秋突然出手,傅彦生堪堪反应过来,想收手抵挡,无奈内伤未愈,终究慢上一拍,被对方一掌拍在肩头,倒飞出去。 显然对方已经收了手,这一掌并未出全力,傅彦生只是一个翻身,又欺上前来。 耿千秋大笑道:“来来来,看看老夫的三生真气与你如何。”说罢右手一阵朦胧红气翻腾,傅彦生认出这是三生真气特有的气息,只是耿千秋使出有些古怪,与自己差异甚大,倒是与那日舍生寺中入魔的净思和尚颇为相似,只其厉害,傅彦生不敢与他硬碰,一个闪身避开来。 那耿千秋笑道:“你不上?那换我来。”话落掌出,掌风凌利,破空而来,只是略有些迟缓,让傅彦生轻松躲过,再看耿千秋皱眉回头望去,原来那南玲珑为助傅彦生,索性坐在地上,死死拖住抓着自己的胳膊,让他行动迟碍。 “麻烦!”耿千秋咒骂一句,还未有对策,傅彦生已经又欺身攻上前来,掌中同样红气朦胧,只是比之少了戾气,多了些祥和之气。耿千秋被南玲珑拖拽着,有些投鼠忌器,无法全力施展内力,只是一个转身便被对方绕到身后打在了右背上,打了一个踉跄。 傅彦生一击即走,在耿千秋身旁不断游走,时不时挥出一掌,反让对方一时疲于应付。 “哈哈,呆子,对打他,打他头……”南玲珑见自己成功拖住这个大魔头,兴奋地大叫,还不忘骂上耿千秋几句,“大坏蛋,臭坏蛋,打死你。” “呱噪!”耿千秋咒骂一句,突然抬起右手,竟然就要朝南玲珑拍去。 傅彦生见状,圆目怒睁大叫道:“不要!”连忙冲上前去,就要拦住对方。只是还未靠近,那举在半空的手掌,忽然转过方向,朝他抓来。糟糕!中计了。傅彦生心中寒意骤升,再要躲闪已经来不及。 “抓到你了!”耿千秋一把抓住傅彦生的胳膊,笑道:“看你往哪跑。” 傅彦生被他抓住手中要害处,动弹不得,骂道:“老魔头你使诈!” 耿千秋大笑道:“你既然叫我老魔头,老魔头使诈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小子你还是乖乖就范,随老夫走上一趟。” 傅彦生说道:“好吧,既然被你抓住了,跟你走便是,你快快把南姑娘放了吧。” “放?”耿千秋笑道:“当然会放,但不是现在,这丫头老夫还有些用处。” 傅彦生惊道:“你不守信用?!” 耿千秋道:“那又如何。”后又大笑:“今天真是老夫的幸运日。不但暗疾可解,就连老对手的女儿也落到了老夫手里,哈哈哈!” “耿老魔,你果然还是那副德性,就知道欺软怕硬。”耿千秋正笑的欢喜,突然从林子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耿千秋闻声惊道:“谁?!谁在那边,出来。” 林中那人又说道:“这么快就不认识老僧的声音了?” “净悟?!”“师傅!”耿千秋一惊,登时觉得声音似像不像,警惕地盯着树林处,傅彦生也是惊喜异常,只是心中还有些疑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八十九章 前虎后狼 “跑!” 耿千秋被林中净悟的话音声所震慑,一时愣神,忽觉手中一轻,等惊过神来,再一看,傅彦生已经拉着南玲珑往远处跑去。碍于林中令自己忌惮的净悟,却不敢马上追去。 “不对!中计了!”耿千秋始终戒备,眼见傅彦生二人已经消失在拐角处,林中却始终不见净悟出现,他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心道:“如果是那老秃驴,见着自己又怎么会连脸都不敢露,没想到自己自称邪魔外道,今天竟然也着了别人的道……”也不管林中人,脚下运功,几步飞掠朝傅彦生离去的方向追去。 “呆子,我们干嘛要跑呀,不是说你师傅来了吗?还用怕他?”南玲珑被傅彦生拉着手一路跑下山,心中不解,她在南玄铖口中听过天地二僧的传说,心想那耿魔头虽然厉害,但一定打不过地僧的吧。 傅彦生头也不会,说道:“那不是我师傅。”声音虽像,但相处许久,他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不是出自净悟之口。也只有本就心有忌惮的耿千秋才会上当,等他细想起来一定会瞧出破绽。 “那是谁呀?”南玲珑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动静,奔跑中回头一看,差点吓的魂飞,那耿千秋轻功跃起,十步并一步,不一会竟然已经追至数步之遥,如恶鬼般的面容,伸出的长爪眼看下一刻就要抓住自己,她登时尖叫出声:“啊!他又追上来了,快跑呀……”只是他二人一个有伤在身,一个武功初浅,哪能跑得过耿千秋这个成名十数年的老魔头。只见又一个起落,眼见耿千秋的长爪就要搭在南玲珑的肩膀上了。 “耿老魔,你且回头看看我是谁!”千钧一发之际,净悟的声音又从后边传来,伴随着一阵清风袭来还有一句威赫“看掌,万佛朝宗”。把耿千秋吓的一个激灵,连忙回身挥掌相迎。只是全力而出的双掌却劈了个空,身后有哪有净悟的影子。只觉察眼角处一道红光闪过,他再回身,却见一道寒光袭来,那是利器透着凌冽杀气,不得已脚随身动,踏游蛇式连退数步,同时抽出背后银枪,连舞枪花,将寒光拦于身前。 傅彦生与南玲珑也被眼前的变故吸引停下脚步,待看清来人后,傅彦生不由欢喜地喊道:“阿姐!你怎么来了。” 来人红衣红纱,双手子母剑舞动间如细柳飘扬,可不正是他日夜挂念的阿姐元无香。原来她收到消息傅彦生在青城山派出现,更得知大主子也已派人前来,为赶在十二生肖前找到傅彦生,她甩掉跟踪的王府暗哨,连夜兼程一路北上,却没想到在上山的半路上就遇见了傅彦生及与之纠缠的耿千秋。 眼见傅彦生有难,元无香心知斗不过这个赫赫有名的老魔头,这才在山林中假扮地僧净悟的声音,企图吓退他,让傅彦生能有机会逃走,只是没想到这老魔头果然奸猾,马上就识破了她的计策,不得已才再现身相救。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跑,这家伙武功太高,我拖不住多久!”元无香手中剑不停,占着身法灵动与耿千秋周旋,见傅彦生还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声唤他快跑。 傅彦生急道:“阿姐,我留下来助你一臂之力!”元无香闻听,更急道:“你一身伤势未愈,留下来只会碍手碍脚,快走。” 耿千秋单手舞枪,大笑道:“跑?你们今天谁也走不掉,统统都得给我留下。”说话间手中功力再提,银枪上瞬间缠绕上红色朦胧蒸汽,只是一招“横扫千军”,就将持剑抵挡的元无香扫飞出去。 “阿姐!”傅彦生惊道,就要上前帮忙,就见她一个鸽子翻身稳稳落在身前拦住他,低声重语道:“走!”便又欺身掠向耿千秋,半空中又传来一句,“你大仇还未报,难道甘心在此丢了性命?” 一句话让傅彦生就要迈出去的脚悬在了半空中,看着不远处与耿千秋费力周旋的元无香,一番犹豫后,狠狠道:“丫头,你先走。”甫又冲向耿千秋。 “傻弟弟。”元无香听到身后动静,心中感动,这个自己初的识傻弟弟竟然能为自己的安危而放下一心的仇恨,义父说的没错,他真的像主人。如此更是下定决心,不能让他遇险。 元无香奋力一剑封退耿千秋的银枪,怒喝道:“快走,你若是再往前一步,也不过自投罗网,反正都要死,我便自尽在你面前。”让傅彦生硬生生停下脚步,“阿姐……” 元无香又道:“傻弟弟,没你在一旁,姐姐我才能心无顾忌,放心等你脱了险境,阿姐自会离去,这个老魔头可追不上你阿姐我。”见傅彦生犹豫不定,她又安慰道:“放心你且在前头等我,这老魔轻功不如我。快走,你若不走想来你身后那位小姑娘也不会走了,你也为她着想才是。” 傅彦生回头一看,果然南玲珑还是一脸倔强地站在原地,大有一同生死的气势。他衡量一番,见元无香说的决绝,只好答应道:“那我就先带丫头走,阿姐你可一定要来呀,你若不来,我便回头找你。”说罢毅然决然地回头拉过南玲珑就往山道下跑去。 山林中草木丛生,只有一条常有人踩踏留出的小路,似乎受傅彦生情绪影响,南玲珑少见的一路上默不作声,眼见就要出了山林处,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位大姐姐她不会有事吧?”她年纪虽小,却也早已经历多了江湖争斗,生死如常。傅彦生强忍生死离愁的担忧苦楚,默默点头道:“阿姐一定会没事的。”二人一路再无言语。 穿林过径,一道白光炸在眼前,二人眼前豁然开朗,显然已经来到了山下平地处。南玲珑紧紧跟着傅彦生脚步,一边回头张望,一边跑着,猛然一头撞在了傅彦生后背上,抚着脑袋,奇怪道:“呆,呆子,怎么不跑了。”感觉到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在微微颤抖,抬头往向他。 只见傅彦生正一脸凝重地盯着前方空地处。顺目光而去,空地上直立着一人,看身形壮硕非常,脸上带着一副狰狞猛虎面具,可以看到此人发丝皆白,显然年岁已经不低,但看其手拄一柄长刀,站立之下,纹丝不动,宛若一尊雕塑。 “你是谁?!”一个虎面人立于半路中,手握大刀显然来者不善。其实傅彦生看他打扮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心下不由慌乱,心中愁道:“真是后有恶狼追赶,前有猛虎挡道。” 那人见到傅彦生穿出密林,注视一番笑道:“你就是杀害我那傻娃娃的帮凶之一?赫敏要处理的那只漏网小鱼?老夫可是等了你许久了。”他笑声粗矿,傅彦生却从笑意中感受到深深杀意…… 那边耿千秋见傅彦生已经跑得没了踪影,心中更是急躁,奈何他武功虽高,但身法着实不灵动,对手纠缠为主从不正面交锋,每次都是沾之即走,碰之击退,一时半会儿竟僵持不下,实在烦躁。 “当”的一声,元无香再次被耿千秋一枪扫退,刚平复完内息躁动,一个翻身又粘了上前去,她身法灵动,每次总能避开要害,或挡住杀招,但与耿千秋相比还是内力差上了许多,每次相击之下,总是令内息沸腾,每次又强压再战,只求再拖上一会,好让自己那个傻弟弟能逃得远一些。 “呱噪!!!”耿千秋见无法拿下此人,心道:“再被如此纠缠下去,只怕就再也找不到那小子了。看来只好冒险一次了。到时候只要抓到那小子,一切隐疾自然而解。”似下定决心,只见他一声长啸,身上肌肉突然臌胀开来,那银枪上的红色气息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涨,随即遍布周身上下,本就狰狞的脸颊更显恐怖,整个人如同步入凡间的恶鬼,怒吼地就朝元无香扑去。 耿千秋长枪高举,不见招式,只是重重朝元无香劈下。危险!心中警铃大起,看着落在半空中诡异得红色长枪,挟着可怕地气息朝自己劈来,她不敢硬接这一枪,乱花步频出,连跳数步闪到一旁。只见她刚刚跳开,便只听“轰隆”声起,这一枪重重砸在了站立处,竟将地上的一整块青石板连带底下的石块劈了个一分为二,飞溅起的碎片射向四处,让她避之不及,“噗呲!……”数声入体,元无香登时倒地不起。眼见耿千秋红着双眼冲过来,她强撑不起,只好认命地闭上双眼,心中叹道:“来世再见了,傻弟弟。”…… 空地上,傅彦生警惕地盯着眼前的虎面人,试探道:“虎头面具,你是十二生肖的寅?!” “哈哈,小娃娃知道的倒是不少。也好,不至于做个糊涂鬼。”寅大步跨前,手中大刀拖地,瞅了眼他身旁的南玲珑,笑道:“还有个小丫头同你作伴,想来黄泉路上不至太孤单。来吧,痛快点上路,解决了你,老夫还得再找另外一个家伙算账。” 傅彦生心中大骇,这次只怕在劫难逃,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南玲珑,歉意道:“丫头,看来我今日是难逃一死了,只是可惜连累你了,不知该如何面对南大哥了。” 南玲珑紧紧抓住傅彦生的手掌,俏声说道:“我才不怕呢。我爹爹说,我们死后都是去了天神的怀抱,不会有痛苦,呆子你也别怕。” “小丫头看得倒透彻,放心,老夫的刀一向很快,不会疼的。”寅一步步慢慢逼近,不急不躁任由两人向后撤去,好似在享受追击猎物的快感。傅彦生拉着南玲珑则一边退一边计较,思量退敌之计。突然身后一身怒吼传来,登时让他心生绝望,转头看去,果不其然,那耿千秋正抓着银枪朝他冲来。 绝望之际,耿千秋越来越近,傅彦生猛然间瞧见他双眼腥红,忆起舍生寺净思大师发狂的那一幕,登时心生一计,突然拉着南玲珑朝耿千秋跑去,边跑边喊,“耿老魔,快救我,他要杀我。” 耿千秋来到跟前,见傅彦生竟然主动跑上门来,还未等心喜,就听道他呼救声,冷笑道:“小子,想要诓骗老夫,这又是你哪里找来的帮手?”竟停下脚步,警惕地盯着一步步走来的拖刀大汉。 傅彦生急道:“耿老魔,他真的要杀我。”话音未落,只觉得脑海中佛光乍现,全身毛孔竖起,隐隐觉察到身后冷风袭来,他连忙推开南玲珑,自己一个驴打滚,躲开了突然劈来的长刀。 “咦?!”寅一刀劈空,却没有乘势追击,而是疑惑地盯着手中的长刀,似乎在诧异,对方为什么能躲开这一刀。 傅彦生狼狈之下,大喊道:“耿老魔,如果我死了,就没人能解的了你的疯病了……”刚刚见到耿千秋异状那一刻,他瞬间就明白耿老魔找上自己的目的为何了。只是话音未落,寅的长刀已然再次挥下,眼见避无可避,他闭目等死之间,只听得“当”的一声,再睁眼,一把银枪正挡在长刀之下,提他拦下了这致命一击。 自己果然猜对了,傅彦生暗松一口气,躺在地上正好可以看到耿千秋本那腥红不定的双目,面目扭曲狰狞,见二人正僵持角力,连忙翻身跑到一边。 “你是谁?”寅显然不认识常年在域外的耿千秋,只是惊讶此人功力竟不再自己之下,只是回应他的只有耿千秋的低吼嘶声。心知此战难免,收起轻视之心,收刀旋身再出。 “好快!”傅彦生在南玲珑的搀扶下在一旁树下休憩,只见空地上两人战成一团,那寅的长刀竟然比那青城凃通的觉明剑还要快上三分,只是少了觉明剑的诡异,端是简单路数。那长刀在半空中留下银色刀痕,由于刀速飞快,竟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只有横竖撇揦四道刀痕。 反观耿千秋,似已经受残缺的三生真气影响逐渐入魔,手中银枪早已没了六寅银枪的奸猾诡异,也是直来直往,枪成棍棒,横扫竖劈简单至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九十章 初始 二人直来直往叮叮当当不一会便过了百招,观战的傅彦生心中也是一颤,这耿千秋虽说不是和尚的对手,但常听和尚提说,他也是江湖名榜上进的了前十的人物,没成想这十二生肖中的虎面怪人,竟然也能跟他斗得不相上下,真是可怕,不知又是名榜上的哪位人物。他却不知道,这江湖名榜也只是中原江湖人士们自己评论标榜的,多以名声震天下,那寅是金元王府的杀手,名不彰显,又怎会排入这名榜之中。 那边耿千秋人已入魔正是不知疲惫越战越勇,寅却是越战越心惊,虽并未落下风,但已萌生退意。他不入江湖,故少知江湖中高手名号,总以为自己武学已然绝顶,没想到今日竟遇上一位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江湖客,不甘地说道:“阁下好功夫,老夫佩服,只是老夫与你并无宿怨何必以命相搏,不如各自收手各退一步可好?” 只是耿千秋此刻既已魔性大发,又如何能听的进去他的劝说,反而狂吼一声,身上泛得红气更浓厚,手中银枪已经被笼罩着看不清形体,出枪如狂风暴雨,仿佛一吸一纳之间就已经连刺出十余枪,斑斑点点散落寅的周身,再看那寅也端是了得,如秋风送雨般,刀锋所过之处一一接下利刃枪锋,乍看之下好似那枪尖就是朝刀锋处送去一般。“当!”一声巨响炸开,明明是挡了多刀,但只是在一瞬间就结束了,让人只觉得这一声响连绵悠长。 “莫不,真是个疯子?”寅一边抵挡一边后退,交手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连退数丈,往日对敌哪有如此经历,他心中诧异:“此人癫狂,招式无章法,但全身一副搏命的攻势,内功怪异,竟能越战越深厚!如此下去只怕真要落了个两败俱伤,只会白白便宜了他人。”他眼观扫向一旁树下休憩的傅彦生二人。心中有了计较,“看来今日是讨不着好了,先行离去,日后再做打算不迟。” 心下思定,寅收步沉膝,忽然虎啸一声,引得耿千秋分神防备,然后手中长刀横甩,只见刀式“尾岚”顺势而出,刀身横拍在银枪上,坚硬无比的长刀竟然诡异地出现弯折,刀尖直冲耿千秋太阳穴而去。 “啊,那大魔头危险!”还在一旁观战的南玲珑叫道:“好奇怪,那个虎面怪人的刀为什么还会弯折?明明是那么硬的钢刀。”刚刚差点被寅的长刀劈中,她可是记忆尤深。 傅彦生本就伤重,几番折腾下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早就动弹不得,也没法趁机逃走,只能靠坐在大树下,细细观察二人打斗形势。他天赋极高,又是旁观,只一眼就瞧出寅这招“尾岚”机巧所在。那不是钢刀弯折,只是寅持刀的手臂陡然间暴涨寸余,如长臂猿猴,长手弯折,甩动着刀锋,令对阵者产生钢刀弯折的错觉。常人想不到,难免中招。 南玲珑听他解释完惊叹连连,甩着自己的胳膊比划着,想着怎么能让它也长长个寸余。傅彦生好笑道:“别折腾了丫头,这定是那怪人天赋异禀或者练过脱骨的功夫,否则寻常人可做不到这个的。”想来是天生的功夫,才更令人防不胜防。 好在耿千秋已经入魔,未被双眼所见迷惑,只是感应要害的危机,疯癫如魔的他凭借本能的反应,脸往一侧避开。刀锋印着寒光从眼前掠过,只是带走几缕发丝,令他更加愤怒。敌人业已贴身,手中的长枪失了作用,疯狂如他索性弃了长枪,双手大开,就要锁住对方。 再看那寅,似乎也不为建功,脚下蓄劲猛然前冲跃起,再借耿千秋肩膀一踏便破空掠去,如猛虎纵身一跃,没入山林之中,待耿千秋再回过身来回望去,他早已不知去向,留下一声长长虎啸慑人心神。 这场打斗来的快,去的也快,耿千秋眼前瞬间没了对手,也就逐渐恢复清明,慢慢平静体内狂意翻腾的三生真气,用自身内力将它逼入丹田内压制,等内力收息,耿千秋心道:“入魔时间越来越长,以自己现在的内力修为只怕压制不了多久体内这股古怪的真气了,必须尽快让那小子交出真经秘法。”思及此,他喊道:“小子,老夫可救了你一命,你……”话未说完,他回身找去时,那大树下早就空空如也,哪还有傅彦生与南玲珑的身影。原来二人乘耿千秋平息魔气之时早就又跑的不知去向。 “该死!”耿千秋怒意狂升,寻不着二人踪影,眼见三生真气在怒火之下又要复燃,他不得不再强压下怒火,手脚舞动,一套拳打脚踢下来,才将狂怒泄愤一番,一旁大小树枝都被扫的稀烂,这才平息了三生真气,拾起地上的银枪,讪讪寻了一个方向追去。 过了许久许久,树林恢复了平静,才见从一棵大树上慢慢顺下两个人影。南玲珑拍着胸口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被发现了。”随即又兴奋道:“呆子没想到你能想出这么个好法子,看来也不呆嘛。” 傅彦生扶着树干拉着她胳膊,虚弱地说道:“快走吧。这里不安全,你还是快些回山上找南大哥去吧。” “为什么?那个老魔头不是走了吗?”南玲珑不解道:“我才不回去找大南瓜呢。” 傅彦生说道:“他刚从入魔中清醒过来,一时神志还不清晰,自然被我们蒙骗过去,待他冷静下来,肯定会再回来寻我们。所以此地不宜久留了。你快些上山去吧,有南大哥在无人可以伤你。”说完就要朝路的另一边离去。 南玲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说道:“那你也一起回山上呀,这样就不用当心那个家伙再找来了。” 傅彦生停住脚步,说道:“我?……回不去了。你自己去吧。”说完撒开她的手,继续前行。 “你不当心那位姐姐吗?”南玲珑提起刚刚搭救自己的元无香,试图让傅彦生也一起回头,“难道不回去看看?” 傅彦生头也不回说道:“不用了,那老魔头刚才疯癫,阿姐定能安然逃脱的。”他已经肯定耿千秋定是学错了三生真经,与那净思长老一样一运功便犯病。疯疯癫癫,虽厉害却呆木,当初自己都能躲的过净思长老,以阿姐的身手定能安然逃掉。 南玲珑连忙又追了上去,又道:“那我也不回去了,我就跟着你,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傅彦生回头就见南玲珑一脸倔强的神情,大眼睛死死盯着他不放,无奈道:“别胡闹,我这一路危险重重,你跟我也会被拖累的,快些回去,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南大哥交代。” “我不!”南玲珑倔强说道:“我们八荒人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你是我爹爹的朋友,就是我们的亲人,亲人有难,我们自然要赴同生共死之义。”说着还举起自己的小拳头晃了晃,“我才不会丢下你的,大南瓜要是知道了,也会支持我的。” “你这丫头!”拿她没办法,傅彦生也只好让她随行跟着,“你要跟着也行,必须得答应这一路上得听我,不可胡闹惹事。”心道:“这丫头倔强的要命,竟能不远千里离家出走来中原,如果不答应她,又不知道会瞎跑到哪里去,还不如先让她待在身边,也好替南大哥照看一二,待过些时日,寻个机会再给南大哥送回去。” 南玲珑一听他同意自己一路随行,早就高兴的不得了,自然什么条件都答应,点头如捣蒜。又听傅彦生说道:“还有如果遇上危险,不可逞强,别做什么同生共死的傻事……还有……” “哎哟,你好啰嗦,知道啦,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南玲珑听得不耐烦,拽着傅彦生的胳膊就走,边走边念叨:“怎么跟大南瓜一样啰嗦,快点走啦,一会那个大魔头就回来了。” 青城山派下五百多里处,有一座小镇名南息。这是一座少见的石头镇,镇中多以山石为基,所以家家户户石墙上都蔓着青苔,令人一眼望去都心旷神怡。 南玲珑兴奋地在街道上左瞅瞅右瞧瞧,一连几日不见耿千秋追来,想是已经甩开了对方追赶,少了危机,她立马又恢复成天真烂漫的模样,哪还记得答应的这一些,一路上更是像游山玩水。就连一心担忧元无香安危的傅彦生也被她的纯真感染,多了些许笑容。 镇中小酒肆,玩了一路的南玲珑嚷嚷着肚子饿,傅彦生只得领着她找了家酒肆找点吃食。 “店家,来两碗面,一壶酒。”傅彦生拉着南玲珑在一个角落入了坐,便朝酒保喊道。 南玲珑一脸不高兴,嘟噜着嘴巴说道:“怎么又是面条。呆子,我们能不能吃点其他的呀。”边说边掰着手指,“我想吃你们中原的烤鸭,还有酱肉,还有大鱼……” “叫哥哥。没大没小的。你忘记了答应过我什么的?”傅彦生一巴掌拍在她额头上,说道:“我们的盘缠不多了,得省得点花。” “哥哥就哥哥,小气鬼,就这样还想当人家哥哥。哼。”南玲珑噘着嘴巴,可爱地模样,令傅彦生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忽然又想到男女有别,自己这个动作不妥当,连忙收手,好在南玲珑没有觉得有异,仍然自顾自说道:“没有盘缠,我们可以找人借呀,我一个人偷跑出来的时候就经常找人借一下,可厉害了。”见她比划了下自己偷钱的动作。傅彦生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借就是偷,一想到当初偷自己钱袋子的模样,他是又好气又好笑,心道:“南大哥要是知道自己女儿变成了一个偷儿不知会怎么想。”不知不觉又伸手拍了下她脑门。 “哎哟,你怎么又打我。”南玲珑揉着自己的小脑袋,生气地盯着他。 傅彦生好笑道:“这一巴掌是替南大哥打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偷鸡摸狗,哪天被人抓了看你怎么办。” “怎么会,我这么厉害,从没……”南玲珑张嘴就要辩说,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借”钱就是眼前这位,还被他当场抓住。再看傅彦生一脸笑容,就像嘲讽一般,当即脑袋一扭,嘴巴吐出个“哼”字,便没了声音。 傅彦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笑道:“怎么不说了?”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脸颊,说道:“好啦,赶紧填饱肚子,一会还要赶路。”说着将刚刚摆上桌的面碗朝她面前推去,还替她将筷子塞到手里。 南玲珑抓着筷子,朝碗里的面条胡乱搅拌撒气,口中念叨着:“傻呆子,坏呆子,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下山,气死我了……”不过许是真的饿坏了,胡搅了一会,等那面香一古脑涌进鼻子里,她就再也顾不上撒气了,趴着脑袋就凑在桌前吸溜起来。 两人在一旁吃用,酒肆里突然热闹起来,呼啦啦来了一堆客人,看穿着打扮像是些行镖的镖师。七八人进得店里先是环顾一圈,见只有角落里的傅彦生与南玲珑,一个是半大小子,一个是小姑娘,当下也放下心防,一群人三三两两围了两桌坐定,喊了小二上些茶水饭菜,便开始互相打趣聊天。 只听一个瘦高个故作神秘地说道:“你们听说没,青城山派大典发生了大事。” “什么大事?不就是举行掌门大典吗?”一群人应声道:“往年又不是没办过,有什么好稀奇的。” 瘦高个又说道:“那你知道青城山派的掌门公子也在那天大婚吗?” 只听他身旁的一个方脸大汉许是与他关系不佳,鄙夷道:“这个谁不知道。你这老头子,消息都过时了吧,还来显摆。” 瘦高个倒是不气,又说道:“那你又知道,那日有人在众掌门面前当众抢亲吗?” “真的假的?!”一语惊起众人高呼,那边正在呼呼吃面条的南玲珑也被他说的话语吸引,又捅了捅身旁的傅彦生,兴奋道:“喂,呆子,他们在说你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佛剑》正文 第九十一章 小镇危机 “嗯。”傅彦生心不在焉地应声,几人在谈论时,他就已听到,只是被他们所谈论之事又勾起了内心涟漪。他现在的思绪早就飞到了青城山上的凤冠霞帔的女子身上。口间吟诵:“两袖两无依,人至茫茫路无期。” 南玲珑听不懂他口中的诗句,觉得无聊,又听那几人聊的火热,随口一招呼,见傅彦生此刻也不管自己,再听到几人讲到处,干脆搬了张凳子挤到了几人边上,认真凑起热闹来。 几个大汉听到身旁有响动,一开始还防备一二,转头见只是刚刚那边的小丫头,长的甚是乖巧可爱,就随她听去,几人又喝酒调侃聊的热乎起来。 瘦高个接着说道:“我跟你们说,你们是不知道,那场面,简直就是热闹。”他连说带比划,还不忘饮上一杯,酒花四溅,撒到一旁,南玲珑双手托腮听得入迷,也不甚在意,还嫌他喝慢了说词,催促道:“快些快些,下面呢?” 几人不约而同看了她一眼,见这个小姑娘眨着大眼睛盯着自己几人,那方脸大汉摆手说道:“小姑娘哪家的呀,去去,大人们聊天别插嘴。”又转身冲瘦高个不屑道:“说的好像你亲眼见过似的。” 见方脸大汉质疑自己,瘦高个顿时急了,叫道:“怎么没见过。” 方脸笑道:“得了吧,人家那是武林正道的掌门大典,能请你进去看?八成又是在哪里瞎听途说的吧。” 瘦高个一口酒下肚,满脸涨红,冲方脸喊道:“那可是我大哥亲眼所见,亲口所说。怎么会是道听途说呢。” “你大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大哥。”方脸大汉满脸疑惑,“你不是家里的独苗吗?” “唉,青疤,你不知道,瘦子进镖局之前认过一位大哥,听说家里有些钱路,给捐了些钱,进了青城山派做个正派弟子,前些日子还穿着青城山派的弟子服归乡好是威风。”有知道的一人出声替瘦高个圆说道,“怎么说瘦子也是有些关系的人物。” “真的假的,瘦子,那你可要照顾照顾兄弟。”方脸一听,语气顿时收敛了许多,却不再针锋相对。 只是他话音未落,就有人嘻笑语中泛酸道:“听他胡说,他那大哥我知道,就是个青城外门的杂役弟子。哪来的威风可言。”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正派门下。”二人不由地吵了起来。 就有人出面充当和事佬,说道:“好啦,好啦,别吵了,瘦子快继续说说。后来怎么了?” “我跟你们说……”瘦子说得天花乱坠,只不过他毕竟是没有亲眼所见,他那位大哥本就是青城山派的弟子,自然只为山派说话,傅彦生一时间变成一位遭人拒绝,心生怨恨,大闹婚礼的又不入流勾结魔教的卑鄙小人。 “竟然还有如此不识时务的家伙,那凃掌门果然大人有大量,如此小人也能一笑放过,真令我们敬仰。”几人谈论间还不忘共同举杯一敬远处的凃大掌门。 南玲珑起先还听的津津有味,只是后来谈论到傅彦生之处时候,见他们不明真相,却又刻意诋毁他,早就气的面红耳赤,现在又要举酒敬那劳子的青城山派掌门,是再也忍不住了,小手一拍桌子,娇喝道:“你们这群乱说话的坏蛋。” 几人正喝得高兴,冷不丁被南玲珑这么一拍,都吓了一跳,纷纷怒视道:“哟哪来的黄毛丫头,在这捣乱。” 那边傅彦生原还沉寂在思忆之中,听到一旁骚动,抬头一看,南玲珑正跟几人争吵着,赶紧叫道:“丫头快回来,别到处惹事。” 南玲珑急着争辩道:“可是他们那样说你。” “回来坐下,你忘记了要听我的话了。”见傅彦生唤她语气又重了几分,她虽不情愿,也只好往回走。 这下那几个汉子可不干了,又是酒过三巡,一个个满脸酒气,拦着南玲珑就不让她走,还有人伸手要扯她胳膊,“姑娘,骂完人就走不合适吧。” “啊!你们松手,呆子救命呀。”见几人就要伸手抓他,南玲珑吓得双手乱舞,大声尖叫起来。 傅彦生见状一拍桌子立起身来,几人听到巨响,先是呆了片刻,见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复又哄堂大笑,“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得小小年纪也学人家英雄救美?” 几人附和调侃道:“许是自家媳妇呢?” 那方脸大笑道:“小子,那你可得管好你家小媳妇,乱说话是要遭罪了。不如就让我们兄弟几个帮你教训教训,哈哈……” 傅彦生冷笑道:“乱嚼舌根,是要遭口舌业的。”这几人打进来,他就注意到了,脚步轻浮,就算他如今身负重伤,对付他们也绰绰有余。 几人见傅彦生一脸惨白,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年纪也不大,自不把他放在眼里,纷纷抓起自己的家伙事,大笑道:“兄弟们,这小子还想学人英雄救美呢!”“哈哈哈……”“还口舌业,大爷先将你的舌头打个结。” 傅彦生轻笑着,上前抓了南玲珑衣领,将她拉回身边。松了松筋骨,双方眼见就要开打。就听酒肆外一阵喧闹声响传来。 “快,官爷,榜上的那小子在那边店里,身边也是跟着个丫头。” 傅彦生一听,心中暗暗叫糟,定是来寻自己与南玲珑的元兵。还未多想,酒肆的店门已经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来,鱼贯冲进来十余名元兵卒,将本就不大的酒肆挤得满满当当。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几个大汉,吓得赶忙丢了手中的兵器。 “官爷,就是他们!”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进屋就伸手指向了傅彦生与南玲珑两人,一脸奸笑道:“小的一早就见他们鬼鬼祟祟地进了镇子。” 带头的元兵掏出一张图卷对着傅彦生比对起来,乞丐在一旁谄媚道:“错不了,错不了,小的我看得真真的。”见元兵点点头,又小心翼翼说道:“官爷,不知那赏……赏银?” “少不了你的,一边去。”元兵不耐烦地挥退他,又上前上下打量了傅彦生一番,说道:“没错,是将军要找的人。”甫厉声喝道:“小子,乖乖地束手就擒,免得受皮肉之苦。”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那几名大汉,说道:“这是找了帮手了?来呀,一块拿下带走。” 话音刚落,吓得那几个大汉连忙下跪求饶道:“啊!官爷,可不关我们事,我们不认识他。” 这边傅彦生冲南玲珑使了使眼色,她狡黠一笑,忽然大声喊道:“张大哥,李大哥看来是骗不过,快些拿兵器打他们呀。” 元兵一听,扫了眼散落在地上的刀枪棍棒,大声喊道:“好些个贼子。给我上,拿下他们!”几名大汉,登时大叫:“臭丫头,诓我们!?”刚要辩解,见元兵已经逼近身来,只好又拾起自己的兵器匆忙架挡,酒肆内顿时乱成一团。 傅彦生瞅准机会,一掌拍翻领头过来拿他的那位元兵首领,拉着南玲珑就朝酒肆外跑去。 “快别让将军通缉的犯人跑了!”那首领摔倒在地上,见傅彦生二人已然夺门而出,连忙唤手下兵丁去追赶,“快去兵营叫人来。” 傅彦生拉着南玲珑冲出了门外,见刚刚还喧闹的街市此刻已经寂静无比,摆摊叫卖的的人失了踪影,大街上也是一片狼藉,想来已经被刚刚到来的兵丁吓跑了。他不由恶骂一句:“可恶的元狗。”又随手拍飞几名从店里追出来的元兵,拉着南玲珑边跑边想:“如此逃跑不是办法,这元兵定是会越来越多,自己身上带伤,怕被他们围上。”跑了一阵后,回头扫视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街道,听见不远处越来越近的兵卒脚步声,登时计上心头,拉着南玲珑又往回折返。 “唉,呆子,你是不是跑错了。”南玲珑被傅彦生拉着一路奔跑,见他突然又往回跑去,心道他定是跑昏了头,连忙大叫:“跑错啦,那边又回去了。” “丫头看没看过中原的大戏?”趴在酒肆窗边,傅彦生查探着屋内的情况,突然出声问道。 南玲珑不明所以,怵着脑袋,好奇道:“大戏?!什么是大戏?”又兴奋道:“好玩吗?刺激吗?” “嘘!”傅彦生示意她小声说话,“你在这等着,不要乱动。”随即从窗口慢慢爬了进去。 酒肆内,那名受伤的元兵首领正坐在长凳上,审问着那几名大汉,四边只留下三四名守卫。 那几个大汉一个个被捆绑在地上唉声呻吟,想来是被打惨了。他小心翼翼地从后面靠近侍卫,突然出手,不过三两招就将几个元兵拍倒在地上。 “你!!!”等几名元兵全倒下后,长凳上的首领才惊坐起来,“你怎么会在这,好大的胆子,来人啊!来人……”不等他再喊出声,傅彦生猛地踏向前,不给他还手的机会,就一掌拍在他额上,登时毙命了去。 突然的变故把瘫坐在地上了几人吓傻了,立刻没了声音。一个个瞪着大眼睛,盯的傅彦生,似乎不明白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怎会这么厉害,一想到适才在店里,自己几人还想要威胁吓唬他,顿时吓的冷汗直流,点头如捣蒜,连声说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嘻嘻,叫你们刚刚吓我,现在害怕了吧。”南玲珑不知何时也从窗子爬了进来,小脚丫冲他们几个屁股胡乱踢着,口中还念念有词:“踢死你们这些大坏蛋。” 可怜几个大汉被一个小姑娘踢得哇哇大叫,纷纷又改口道:“女侠饶命……” 傅彦生嫌他们呱噪随后捞起地上一把弯刀,劈断了他们的绳索,喝道:“想活命快走。” 几人解了手脚,顿时连滚带爬往酒肆外跑去。留下南玲珑嘀咕着:“没劲,你干嘛放走他们?要是他们去喊人怎么办?” “无妨。”傅彦生摇摇头,说道:“总归是汉人,也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该有一条生路。”说罢,解了一名元兵的兵服就往身上套去。 南玲珑看着眼睛一亮,叫道:“啊!你这是要假扮他们?这就是你说的唱大戏!好玩,我也要试试。”说着就要去拔另一个兵卒的衣物。被傅彦生一把拉住,“你做什么呢?” “装大兵呀,呆子跟着你果然没错,还能有这么好玩的事。”边说边扒拉着地上的元兵,身后一阵力道传来,将她拽了过去,急道:“哎呀,呆子,你干什么!” 傅彦生说道:“谁说你要假扮了。” 南玲珑转过头,双手叉腰,嘟嘴气道:“凭什么你就可以玩。哼,这就是你们中原人说的只许大官吃饭,不让我们烧火。哎哟,你为什么又打我。” 傅彦生又气又笑道:“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又伸手按着她的脑瓜子,说道:“还有,你哪里见过这么矮小的兵卒的。” “哼,你才矮小呢。”虽然不高兴,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这身子板穿这一身兵服出去,估计一眼就被人认出来了,南玲珑委屈道:“那我怎么办?” 傅彦生指这地上的绳索笑道:“只好委屈下你了。” “啊,我不要当俘虏。”…… 这座石头小镇内,元兵越来越多,人们都被赶回住所,原本是镇上一日中最热闹的时候,此刻变得寂静无比,只有街道上兵卒巡逻走步的声音。 酒肆之中,早就空无一人,看着一地的元兵尸体,为首的将领面沉如水,脸上白须隐隐颤动,紧握刀鞘的手青筋凸起,跟在将领身后的一众兵将都默不作声,生怕触了霉头。 这时小镇的街道上,一个兵丁压着一个姑娘正小心行走着,正是乔装打扮的傅彦生和南玲珑。两人小心翼翼地向着城门走去。 “站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