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血》 《山河血》正文 第一章 交锋 一 二十世纪初,东京都一望无际的贫民棚户区之内,十几名拎着刷着红白油漆警棍,头戴黑色圆顶帽的警察如狼似虎的驱散着路边的行人。 一时间,狭窄的街道上鸡飞狗跳泥浆四溅,几名来不及躲避的菜贩连同菜摊被推倒在地,青菜顷刻间被踩烂,一名身穿破旧多有补丁和服用白色手巾包裹头部的妇女拉扯着两个孩子在一旁低声哭泣。 年纪较大的小男孩一下扑到了一名警察的身旁狠狠的咬了下去,吃痛的警察甩了一下没有甩开,于是高高的举起了警棍。 “住手!”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喝止了警察的举动。 警察见状立即放下了警棍,弯腰行礼退到一旁,跌坐在地的小男孩瞪着大眼睛望着一身黑色西装,面容清瘦,神色有些黯然,留着工整胡子的老者发呆! 突然,小男孩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抓起了一把泥丢了过去,老者的裤子上顿时溅满了一片泥点,一旁众人连声惊呼不已! 一旁的东京都知事高桥次郎急忙惶恐不安的上前施礼道:“对不起首相大人,还是请前往别处视察吧!” 被小男孩丢了一裤子泥的正是日本帝国现任政府首相的若槻礼次郎,号克堂,乃是岛根县人,当年帝国大学法科毕业的高材生。 若槻礼次郎环顾左右,冷着脸质问道:“你是再替打人的警察说对不起?还是因为治下的国民受苦向我抱歉?” 高桥知事的脸顿时涨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若槻礼次郎正色对知事道:“你我薪俸皆来源税款,税款皆国民所纳,如此对待国民于心何忍?穷困就是穷困,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欺上瞒下能瞒得了天皇陛下,难道能瞒得了国民吗?” 妇女快步来到男孩身旁,拉着孩子跪在了若槻礼次郎面前祈求原谅,若槻礼次郎则微微一笑一边搀扶一边道:“不要紧,你不会以为首相大人只有一条裤子吧?” 若槻礼次郎望着小女孩手里的一个黑乎乎的团子微微一愣,伸手接了过来闻了闻,脸色十分难看道:“这就是孩子的午饭吗?孩子的父亲那?” 妇女为难道:“参加开拓团去了满洲,家中只有我与孩子,等那边环境好了,站住脚了,我们也要一同过去,在家里活得真的很艰辛。” 若槻礼次郎转过身托着黑色的团子对一干陪同的官员道:“孩子是大日本帝国的未来,而我们的孩子竟然在吃这种东西?糠!而且已经发馊的糠团子,我们都应该惭愧啊!” 说完若槻礼次郎大口吃起了团子,哽咽着艰难的咽下,小女孩发觉自己的午饭被吃掉,一下哭了起来! 若槻礼次郎从自己的秘书手中接过一个饭盒递给了妇女,将其中的一个苹果递给了一旁一名满脸诧异衣衫褴褛的小男孩道:“苹果想吃吗?”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若槻礼次郎又道:“知道苹果是哪里来的吗?” 小男孩有些彷徨的摇了摇头,若槻礼次郎再次举起手中的苹果让围观的众人看大声道:“大家有知道苹果是哪里来的吗?” 围观的民众纷纷摇头表示不知,若槻礼次郎深深的吸了口气道:“这个苹果来自满洲,那里的土地广阔肥沃,物产丰富,去满洲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让家人吃上白米饭,过上富足的好日子。” 若槻礼次郎的话尤其是白米饭让围观的日本人跃跃欲试,其中一名车夫踮着脚询问道:“首相大人,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若槻礼次郎一笑道:“我为什么要骗你?我会联系满洲方面让孩子的父亲来回探家,大家自然就清楚了。” 若槻礼次郎蹲下将苹果递给了小男孩,男孩转身给了自己胆怯的妹妹,若槻礼次郎微微一愣对男孩道:“难道你自己不吃不吗?” 小男孩彷佛鼓起了勇气一般,挺着瘦弱的胸膛道:“我长大的也要当兵去满洲为天皇陛下效力,到时候妈妈和妹妹就都有白米饭吃了!” 若槻礼次郎满意的摸了摸孩子的头顶,回程的车中,若槻礼次郎交待秘书道:“立即派人联络孩子的父亲,让他衣锦还乡明白吗?向满蒙移民是既定的国策也是趋势。” 秘书有些无奈道:“毕竟故土难离啊!加之国内爱国热潮涌动,国民对政府意见非常大。” 若槻礼次郎面无表情道:“难离也是没办法的,自昭和恐慌后,帝国经济就一直徘徊在危机之中,在世界经济如此不景气的时候还拥有如此庞大的海陆军,只会让帝国的负担越来越沉重,这样下去唯一解决办法就是发动战争,但帝国的财政连三个月的军费都筹措不出啊!只有利用舆论导向,将国内民众的不满宣泄情绪引向支那!” 若槻礼次郎揉了揉头,神态疲惫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秘书整理了一下文件道:“外务省报告,奉城总领事馆方面频繁发现关东军有异动,前几天奉城特务机关的花谷正少佐在东京一家料理亭大放厥词,说什么要干惊天动地的大事。” 若槻礼次郎摆了下手道:“这种捕风捉影的东西实在数不胜数,不必理会!” 秘书一笑道:“如果军部真的能够一鼓作气拿下蒙满,帝国经济的困窘局面就会立即得到解决。” 若槻礼次郎不屑道:“就算占领了蒙满,利益也早被军部背后的财阀瓜分得一干二净,军部现在摸准了政府的软肋,只要他们不派出陆军大臣,内阁就要倒台,军人的意志凌驾于政府与法律之上,实在不是国家之福。” 若槻礼次郎闭目养神几秒后,突然睁开眼睛对司机道:“直接去军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河血》正文 第一章 交锋 二 民国二十年九月,虽已秋意甚浓,正午时分却依然炎炎烈日当空,炙热的阳光彷佛要将大地烤熟一般,金黄的麦浪伴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田野间农夫不经意间展露的质朴笑容,似乎在憧憬着对好年景的渴望! 一辆满是尘土泥巴的福特牌黑色轿车颠簸行驶在奉城郊外的土路上,车内二名边防军军官正坐其中。 一名早以过了而立之年佩戴着宪兵袖标,满脸褶皱沧桑的少校敞着领口,不断的用帽子扇风,边扇边气愤不已的骂道:“我马德财最近就是走背运,赶上介个倒霉差事,又遇上该死的鬼天气,眼见的入秋了,还热得人恨不能扒层皮下来,这破路老弟你说说,多少年了也不说修一修?灰土暴尘的害得老子连车窗也不敢开!看看咱们哥俩遭得这洋罪呦!” 马德财望了一眼身旁的上尉好奇道:“我说楚成文?你是真不热还是在硬挺?” 一脸英气,两道虎眉鼻正口方的楚成文浑然不在意的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焦躁不安的马德财,楚成文听说这位马少校有位混得不错的表兄马旅长在龙江省防步兵第三旅任旅长!所以马德财一直疏通打点想下部队搞个肥缺,经过多日的相处,楚成文自然清楚马德财不是什么心胸宽阔的主,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自己心中即便再不待见此人,也不能太直白的表露出来,于是冷言道:“是你老兄心不静,少一些欲望,心静自然凉!” 马德财看了楚成文一眼嘟嘟囔囔不满道:“这话让兄弟你说的,敢情老弟你不食五谷杂粮?没了七情六欲?人活一世,得对得起自己,要我说趁着年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说着马德财得意洋洋拍了一下腰间的枪套,看不惯马德财这一副兵痞模样的楚成文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马德财举止轻浮的弹了下自己军帽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嘿嘿一笑,探着身子跟楚成文套近乎道:“兄弟我干的就是宪兵这差事,得罪人习惯了,经常拿哥哥我这老脸颠吧、颠吧的去贴冷屁股,楚参谋你可是长官公署派下来的啊!你看看那帮小子什么个意思?拿豆包不当干粮?回去一定要好好整治整治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皇爷长了几只眼睛!” 马德财见楚成文不搭茬,犹豫了一下继续道:“这次咱们没抓住关玉衡,回去怎么交代?现在这个中村事件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了,听说不满足日本人的要求他们就要出兵开战了?” 楚成文用手指拨了一下车窗纱帘眼望窗外,表情显得有些厌恶略显不屑道:“日本人那是在虚张声势,副司令现在坐镇平津,虽然咱们边防军主力入关讨石,就日本人关东军那万把人还想把东北搞个天翻地覆?咱们这次没遇到关团长是件好事,就算遇见了也要当没看见处理!据说关团长此事呈报过副司令,副司令有过具体指示,荣参谋长方面不过是做样子给日本人看罢了,中东路事件之后,咱们与俄国人交恶,也让日本人少了几分顾忌,所以现在不好再激化与日本人之间的矛盾了。” 马德财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惊觉,心有余悸的看了楚成文一眼,已然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四十岁的老少校与二十三岁的上尉相比,各种滋味也就算齐了。 车子还没进城,却在南城门外缓缓的停了下来,马德财降下车窗探头瞅了一眼惊呼道:“不好!前面好像出什么事了?有日本人的宪兵在那里!” 楚成文皱了皱眉头询问道:“什么事情?” 马德财耸了耸肩膀一撇嘴道:“谁晓得!反正不关咱们的事,现在和日本人的关系紧张,凡是与日本人挨边的事情咱们还是少沾为妙!” 正说着,楚成文却推开车门大步流星走了过去,由于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大群老百姓,楚成文根本看不见里面发生的什么事,想往里面硬挤竟然没挤进去?帽子都被挤歪了的楚成文连续大吼了几声见无人理睬自己。 远处一队至少六、七十人的日军正跑步向这里赶来,楚成文无奈之下拔出了腰间的配枪,对空手指一动,砰呴!勃朗宁手枪清脆的枪声回荡在城门附近,吵杂一片拥堵的人群顿时肃静了下来,惶恐不安的情绪开始在围观的人群中漫延。 楚成文挥舞了一下手枪道:“扰乱治安拥堵街道,当以聚众作乱论处!” 顿时男人喊、女人哭、孩子叫,围观的人群鸟兽四散,地面上只剩下一片狼藉,几只被踩掉的鞋子孤零零的留在原地,彷佛是在等待它的主人重拾旧欢。 人群散去后,一名满脸是汗的少尉跑步过来,给正将手枪插回枪套的楚成文和一脸腻歪千百个不情愿的马德财,啪的一个立正敬礼后道:“感谢二位长官!卑职也没遇见过这么大的事,事情一出老百姓呼啦一下围了过来,也就乱了套了。” 马德财挺胸踱步微微向前了小半步,然后咳嗽了一下,好似在提醒那名少尉自己的军衔是少校! 突然,马德财发觉在十几名边防军士兵身后的地上竟然躺着一个人?走近几步一看竟然是名日本兵?日本兵的胸前已经被鲜血染红,脸色青白嘴唇发黑明显没了生机! 马德财立即意识到了这将是个多大的麻烦,难怪南门这种地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半天都没人过来,大家都怕沾边,马德财不自觉的悄悄向后退了半步,胸脯自然的也没刚刚那么挺了,最重要的是马德财发现这名少尉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军衔,面对气势汹汹已经列队开过来的大队日本兵,马德财心虚道:“那个…那个!这位是司令长官公署的楚参谋!” 有些六神无主的少尉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立即靠了上来道:“楚参谋怎么办?” 还不清楚事情起因的楚成文只好对少尉道:“你叫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少尉立即讨好道:“卑职李文东,七旅620团一营二连的,这个月轮到我们营南门布哨!今个中午几个日本兵砸了一个卖馒头大饼的摊子,多亏巡警来的及时,否则差点把老板的闺女给祸害了,这个该死的倒霉催的日本兵,可能是喝多了猫尿,跑咱们站岗的兵面前咋咋呼呼,在刺刀上划了根火柴点烟,这倒霉事都是赶的巧,二虎子的妹妹就是在吉林让日本浪人给糟蹋了,至今没个说法,日本兵今天又恰好在他的刺刀上划的火柴,这瘪独子玩意一个屁不放,卸下刺刀反手就是一刀,日本兵就歇菜了!” 知道了原委,楚成文望着逼近的日军宪兵,点了点道:“王团长,王团长的部队,你们连长哪?连里在南门的其他部队那?” 李文东有些汗颜道:“连长可能去相好的家了吧?其他人都在街角休息!” 楚成文深深的吸了口气,顿时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大胆的决定! “你立即去把部队集合起来拉过来,气势上咱们不能弱了日本人,明白吗?”楚成文拍了拍李文东的肩膀,其中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楚成文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大拇指不经意间挑开了枪套上的皮扣,来势汹汹的日本人见到边防军这边镇定自若,也没敢当场施暴,带队的日本军官犹豫了一下,一挥手,行军队列的日本宪兵立即成散兵队形散开。 楚成文暗自感叹,日军的战术基础训练确实有一套,尤其这些服役多年的关东军老兵,据说其中最低的文化水平都是初中毕业,相比自己这边连名字都不会写的士兵,日本兵的综合素质确实不敢让人轻视,而且几乎每一个日本兵都为自己在不经意间寻找到了掩体,如果一旦爆发冲突,楚成文相信第一轮对射过后,自己这边的十几个人恐怕全部难以幸免。 见此情景楚成文的手掌心也不由得捏了一把汗,正在这时,620团一营二连的二个排从街道的左右两翼也包抄了上来,几乎与日军枪口对枪口的距离内顶上了火,现场的局势似乎大有一触即发的摸样。 领队的日军宪兵大尉浅野太郎见此情景知道一旦爆发冲突,己方丝毫占不到便宜,一个换一个的亏本买卖他是绝对不干,于是面带微笑一伸手,日军宪兵当即停止了敌对,将步枪上肩,楚成文见状也示意李文东命令部下收起武器。 身高足足有一百七十五公分的浅野大尉是日军中少见的高个子军官,不同于一般的关东军军官不修边幅,浅野的军装异常的笔挺,脚上的皮靴光亮的几乎可以照人,不过脸上的一道疤痕却凭添了几分凶狠。 楚成文知道浅野是个地道的中国通,一口流利的京片子让楚成文自愧不如,据说浅野能够流利的说多种国内的方言!因为楚成文在警备司令部任职的关系,与其打过几次交道,浅野给他的印象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家伙! 同样在浅野大尉的眼中,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作战室的上尉参谋楚成文也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家伙,尤其楚成文一口带有京都方言口音的日语,在一次双方的会晤中几乎让浅野出了大丑,为此浅野对楚成文记忆犹新,今天正所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浅野拽了拽自己的白手套,微笑用日语道:“楚桑!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你我之间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今天我们是用日语交谈还是用中国话?” 楚成文微微一笑,用汉语道:“这里是中国的领土,自然要用中国话交流,这是做人起码的常识和礼貌!”楚成文刻意加重了“做人”两个字的语气。 浅野面带微笑却好似充耳不闻一般,依然用日语夸张的故作惊讶道:“那太奇怪了,为何我们大日本的国旗高高的飘扬在满洲各地哪?满铁沿线皆为我大日本帝国关东军驻守?对于满洲我有一种无法言表的亲切感,满洲就是我的第二故乡啊!所以我认为在满洲我们今天还是用日语交流更为妥当不是吗?” 楚成文神色一正,讥笑其道:“见过无耻的,不过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把赖在别人家里当做一种光荣?自己家里没有,就要去抢夺别人的还说得如此义正言辞天经地义?你们日本人也算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了!奉劝你一句,家里穷地方小就更应该老实一点,别老把心眼用到歪门邪道上去,否则个子永远长不高!” “八噶!”浅野身后一名略懂汉语的日军宪兵少尉威胁的将其的武士刀抽出了一半! 浅野冷哼一声,瞪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宪兵少尉,宪兵少尉知道自己失态急忙脚跟靠拢向浅野打了个立正退到一旁。 浅野不但不怒反而莞尔一笑道:“楚桑还是这么牙尖嘴利,想在你口下讨到便宜看来很不容易啊!不过什么时候你们中国军队的战斗力也能跟楚桑的嘴一样厉害,那该有多好啊?不是吗楚桑?” 楚成文当即不屑的回应道:“想知道我们的战斗力非常简单,只要你敢放马过来就成,免费送你个木头盒子装骨灰回日本,你别说咱们中国人小气,送你棺材怕你们没那么多船运!” 浅野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日军尸体道:“楚桑!这件事情并非你我所能处置得了的,我们还是莫逞一时口舌之快吧!为了避免事态扩大,还是请将肇事的士兵交给我!” 楚成文冷哼一声道:“事情原委还没查清,即便肇事者有罪,也应该由我边防军依法惩治,请你不要忘记这里是中国的土地。” 一名日本军官说日语,一名中国军官说中国话,两个人在一起竟然交流得毫无障碍?不过在旁人眼中这一幕却显得十分的诡异。 突然,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急驰而来,车辆停稳后,前排的卫士打开车门,一名上校从车内探身而出,楚成文与马德财急忙上前,敬礼后马德财一脸谦恭的表情道:“怎么连徐主任您都亲自前来了?” 徐敬斌看了楚成文与马德财一眼,脸色一沉冷言道:“中村的事情还没个结果,这边又捅了这么大的娄子?听说一个醉酒的日本兵在刺刀上划跟火柴点烟?结果划出了人命,这小日本真他妈的够得瑟的,你们两个也别在这边耽搁了,赶快回司令长官公署吧!荣参谋长还等着你们的汇报那!” 楚成文遥望了一下也正在向这边张望的浅野,与马德财登上汽车,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司机一边发动一边对楚成文叨咕道:“楚参谋你这浑水趟的多不值得?日本人干的缺德事就是三天三夜都念叨不完,遇到这种事别人都远远的躲一边,您老人家可好,就怕躲不开,吓得我现在腿肚子还发软!” 马德财用帽子抽了司机的脑袋一下训斥道:“就你小子话多,欠收拾了?一会送我和楚参谋去司令长官公署之后别走,别告诉你表姐我回奉城了,晚上也别回家,跟我去栓马胡同乐呵乐呵去,压压惊!” 司机转过头一咧嘴露出满口歪七列八的黄牙嘿嘿一笑道:“表姐夫,够意思!” 马德财又用帽子抽了司机的脑袋一下道:“用心开车!” 随即转头对楚成文道:“知道你不好这口,我就不假客气了!” 楚成文点了点头,车窗外街道景色向后飞倒,眉头紧锁的楚成文在为那名叫做二虎的士兵的命运担忧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河血》正文 第一章 交锋 三 与奉城兵临城下紧张气氛有所不同的日本东京,被经济危机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大和民族从天皇到平民依然在勒紧裤腰带穷兵黩武!一辆挂有日本国旗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陆军省的门前。 车门打开之后,一身着黑色日式西装的若槻礼次郎驻足车前,仰望了一眼陆军省大楼顶端的那面迎风舞动的朝日军旗! 对于第二次奉御诏组阁的若槻礼次郎来说,似乎前途依旧是遍地荆棘,日本的政治体制在世界上来说可谓是绝无仅有的,作为政府行使权力的最高机构内阁竟然管不了军队?如果陆相辞职就会连带内阁倒台?过分泛滥的狭隘爱国主义已经让日本陷入了一个怪圈。 近几日,一直被国内风起云涌的爱国浪潮搞得头昏脑胀的若槻礼次郎终于证实了自己不安的来由,之前有奉城特务机关的花谷正少佐在东京的料理亭中大放厥词,声称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不过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也是见多了,听多了! 但是,如今外相币原喜重郎转来了一封奉城日本总领事林久治郎的电报,虽然此次之前,林久治郎多次拍发电报报告关东军的“异动”,比如第二守备队多了二门大口径要塞重炮,关东军私下进行针对性极强的演习等等。 这一次确是关东军驻奉城的步兵第二十九联队正在集结兵力运输弹药?结合之前花谷正之前的狂言,若槻礼次郎可谓吓出了一身冷汗!帝国的经济自昭和恐慌之后一直处于危机之中,失业率暴增,小产业主纷纷破产,国民都在为了温饱在拼命挣扎,各地饿死人的消息已经不算什么新闻了。 现在,政府恐怕连三个月的军费都拿不出来,军人的事情自然要军队来管,所以若槻礼次郎不惜屈尊亲自来到陆军省拜会陆相南次郎大将。 对于首相亲自拜访南次郎还是有些诧异的,在南次郎的办公室内,若槻礼次郎将关东军的“异动”全部告知了南次郎,希望陆相南次郎能够出面阻止关东军的异动,摸着自己光头的南次郎十分慎重的承诺立即调查,达成了目的的若槻礼次郎随即也匆忙离开陆军省。 南次郎站在窗户前望着若槻礼次郎的坐车缓缓驶离,深深的呼了口气踱步回到座椅前。 独自一人端坐在办公室内的南次郎此时可谓有些心潮澎湃,不过同样亦是思绪难安,事实上早在一年前参谋本部就已经采纳关东军参谋主任石原的意见,制订了一个三步军事行动方案:第一步事实占领,第二步“建国”,第三步吞并,最终实现把满蒙纳入帝国版图的计划,只有这样,“满洲权益”才不会被中国所收回,如果“满洲权益”被收回的话,那么对于经济处以崩溃边缘的日本帝国来说,将会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为了慎重起见,南次郎拨通了参谋本部参谋总长的电话,忙于茶道的金谷范三失手打破了一把价格不菲的中国紫砂壶,与陆相南次郎一般,金谷范三也不同意支持关东军的急进躁动。 金谷范三在电话中极为深沉对南次郎道:“南次君,我认为不是不能打,而是不能今年打,如果贸然发动以关东军现有的兵力难以稳操胜券,帝国军部方面准备亦不充足,最好等待明年时机成熟再发动!” 既然参谋总长金谷范三与自己意见相同,南次郎也长长的松了口气道:“那这件事情就拜托总长您了!” 放下电话之后,金谷范三犹豫再三,决定派遣平日稳重有加,与关东军高级参谋板垣等人关系密切的作战部部长建川部长前往奉城劝说关东军方面暂时停止行动。 从总长办公室受命离开的建川部长却并未直接起程,反而十分悠闲的先来到军务局长小矶少将的办公室内告别,不经意间将自己的使命透露给了正在请示小矶少将批复文件的参谋本部俄国班班长桥本欣五郎。 参谋总长金谷范三哪里晓得自己千挑万选之下竟然所托非人?素有“挺进将军”之称的建川部长与石原等人皆联系密切,不过醉心于仕途的建川部长不同于板垣、石原等人,他的义无反顾是有底线的,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自己搭进去! 对于板垣与石原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利用自己给他们争取的这几天时间! 带着副官森田次郎离开参谋本部之后,建川部长点燃了一支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转身对副官森田次郎道:“森田!去订二张前往朝鲜的船票,我们抵达朝鲜之后乘火车前往奉城。” “啊?”森田次郎微微一愣,迷惑不解道:“阁下,为什么我们不乘坐飞机前往满洲那?不是有紧急公务吗?” 建川部长微微一笑,轻轻的拍了拍森田次郎的肩膀道:“因为有人比我们更加需要宝贵的时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河血》正文 第二章 阴云密布 芝麻卷糕!驴打滚呦!老张家秘方芝麻卷糕,滋阴补气啦! 驴板肠!驴板肠!香得忘了爹和娘啊!在北平的胡同里面,经常有结帮搭伴的小贩走街窜巷,你卖烧饼?我挑豆腐花!吃烧饼干了自然要来碗豆腐花润润口,这是生意人的小算盘。 几个走街窜巷挑小吃担子的小贩才走出胡同,就被几名凶神恶煞一般腰间别着双料匣子枪的士兵拦住,皇城根底下的老百姓别的不行,眼力见个顶个的好使,一见几位军爷穿的是马靴,身上军装的布料也是一水平纹的洋布所制,平日油嘴滑舌的小贩老老实实的放下担子站在胡同里面一动不敢动。 不过一会儿,三辆黑色的梅赛德斯轿车风驰电掣般驶过,远远的停在了顺承王府的门前,几名怒马鲜衣的达官贵人鱼贯而入。 一名挂着中尉军衔的警卫摆了摆手对几名小贩,用浓重的东北腔道:“咋地啊!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下次再敢跑附近吆喝,直接收了你的摊子,记住没?” 记住了!记住了!几名小贩一溜烟的挑着挑子穿了几条胡同才敢放下歇歇,一名带有保定口音的商贩擦了擦汗道:“这北平真是太霸道了,吆喝都不让,在我们老家可大街吆喝都没人管!” 卖驴板肠的小贩一嘴京片子不屑道:“没见识了吧?那是什么地儿?那是老顺承王府,前清的时候八大铁帽子王的府邸,知道嘛!奉军入关那会让张大帅用七万五千块奉票给买去了,跟白捡一样!” 一旁满脸麻子正在压烟袋的小贩疑惑道:“张大帅前几年不是让炸死了吗?” 卖驴板肠的小贩得意洋洋的卖弄道:“老帅是没了,但是少帅还在啊!人家现在是什么副司令啦!节制奉、吉、黑、晋、察、热、绥、鲁八省!老天爷啊!谁见过这么大的封疆大吏?” 卖驴板肠的小贩侃得是吐沫星子横飞,在场的众人也都听入了迷,连买卖都忘了吆喝。 绿荫遮蔽雕梁洞亭的顺承郡王府内院,一身戎装英气勃发的张副司令怒气冲冲的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最后狠狠的一拍桌子怒斥道:“胡闹!我之前是怎么交待的?是怎么回事?王旅长还能不能干了?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省省心?这下好了,中村事件还没解决,又捅死了一个日本曹长,而且还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真是按下了葫芦又起了瓢啊!” 张副司令来回踱步道:“我在石家庄与总司令密会之后,已经命令奉城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吉林副司令长官公署、龙江副司令长官公署明令,对待日本人要懂得忍辱负重,要加以忍让!什么是忍让,忍让就是人家给你一刀,你不能立马就还回去一枪!” 站在一旁的于军长犹豫片刻道:“这也不能都怪咱们,第七旅乃我边防军之精锐,王以哲治军严明,这几年日本人在东北可谓是横行无忌,出了案子地方政府不敢管,老百姓给他们霍祸的够呛,相信此番如果不是日本人太过嚣张挑衅,咱们的兵是不会出手料理了他的!” 张副司令看了于军长一眼道:“孝侯!听你言下之意难道这日本人还杀对了不成?” 于军长微微一笑道:“副司令,这二年我们对日本人越是忍让他们就越是挑衅,下面的人一提到日本人都恐怕避之不及,现在日本人驻奉城的特务机关都快变成公开的办公场所了!不就是死了个日本兵嘛!起码证明咱们的兵不怕日本人,这事毕竟和中村事件的性质不同,日本人不是总和您提老帅时候这个、那个事情是如何如何按例办理吗?大不了参照老帅当年的做法处理。” 张副司令诧异的一拍脑门兴奋道:“好你个孝侯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好!好!就按当年的章程办,给他们五百大洋!” 于军长见张副司令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也不由自主的悄悄松了口气,闯祸的兵的这条命眼下是保住了一大半,自己对王以哲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于军长刚刚走出书房,就遇见了一袭淡蓝色旗袍雍容典雅的张夫人,于军长急忙侧身点头致意道:“夫人!” 张夫人微微一笑道:“都饷午了,于将军就留下吃过饭在走吧!” 于军长急忙客气道:“在下军务在身,不敢叨扰!” 张夫人点了点头道:“副司令现在肩头的胆子越来越重了,平日里还要靠你们多多分担才是,你是副司令器重之人,又独自一人在北平,生活也没个照料,在北平就是想吃口地道的辽菜都难,没事多过府里来,把这当你的家,要不显得多生分!” 于军长顿时微微一愣,感激涕零道:“多谢夫人!” 于军长与张夫人两人在门口的谈话张副司令在书房内听得一字不露,张夫人是自己的原配夫人,赵小姐则是自己的红颜知己,眼下同住于顺承郡王府内,一个有名份,一个没名份,一个识大体操持内外,一个陪伴自己身旁左右无怨无悔!两相虽然相敬如宾,但是私底下女人毕竟还是女人,凡事总想不显山不露水的争个高低,这一点天性是谁也无法抹杀掉的。 恍然间,张副司令想起了自己盟兄语重心长的那番话,都是民国了,下面的官员、将领都不让纳妾了,你堂堂陆海空军副司令能开这个先例?再联想到赵小姐父亲赵庆华当年在报上发表的那份声明,一时间,张副司令思绪万千。 相比之下日本人在东北咄咄逼人的态势更加令得他忧心忡忡,现在日本人进一步他就得退一步,曾几何时作为中国最大的地方实力派,边防军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他的一念之间就能决定国家的命运前途。 有心倾力一搏,无奈关东军身后是整个日本帝国的军力,东北一偶岂能与之抗衡?前两年中东路事件还历历在目,国人总是轻视日本,在其之前喜欢加上个小字,殊不知这日本国虽然小,日本人个子不高,但是他们却拥坚韧的意志与团结协作的精神,民族主义意识极强,又拥有世界上超一流的舰队,什么是列强?什么是帝国主义?坚船利炮就是话语权。 而且,从日俄战争之后,光绪三十一年日本人就开始不断的以试点的模式向东北移民,这几年日本人开拓团移民的速度一年比一年快,加上满铁的数万日本籍员工和家属,不算关东军所部的第二师团与独立守备队,日本人能够动员的在乡军人不下二万多人,一口吃下三万日军?即便将边防军的全部主力压上去也很难一时奏效。 让张副司令心有余悸的“同江战役”,他引以为傲的边防军从头到尾都被俄国人压着打,江防舰队几乎全灭,就连韩光弟那样的劲旅也落得全军覆灭,日俄大战的时候日本人可是杀得俄国人尸横遍野,老帅当年对付日本人的办法就是至少集中七比一的兵力,堵住旅顺、大连所有出路,关门打狗!看来对付日本人还要三思而后定,夹在金城和日本人之间想独善其身可实在太难,贸然行事吃亏的最终还是自己。 实际上,日本人也好!俄国人也罢!都是在中国人的地盘杀来杀去,到现在日本人依仗的还不是袁世凯的二十一条?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大不了咱们跟他拼了!谁也不是吓唬大的!老帅的血海深仇时刻铭记在心日夜煎熬着他,当初决定易帜,就与日本方面断了最后斡旋的余地,日本人想扶植他做东北王?说得好听!那是什么?那是汉奸卖国贼!是要被老百姓戳脊梁骨的。 张副司令可以卖大烟,军阀混战,国内诸多派系谁人没卖过烟土以充财政军饷?但这个“国”可是万万卖不得的,落得个汉奸罪名,就算是死,被人挖坟鞭尸、挫骨扬灰都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以地方对抗一个国家,张副司令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望了一眼书房南墙上的“难得糊度”四个蛇行龙舞的大字,张副司令来到了书房北墙的地图前驻足凝视,仿佛好似要看穿这地图一般? 一路风尘不辞辛苦赶回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的楚成文并没有见到军事厅厅长,兼边防军参谋长、代司令荣参谋长,而是机要处的一个中尉秘书就将他与马德财打发了,荣参谋长参谋长的老爷子要过大寿,没时间处理,让马德财与楚成文把报告交到机要处即可。 马德财自然乐得如此,于是对楚成文拱了拱手道:“楚老弟,来日方长啊!” 楚成文则客气的伸出了右手,马德财一见微微一愣,随即将大手往楚成文手上一握道:“你们喝过墨水的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大老爷们的手又粗又厚有什么摸头?改天我带你去摸点细皮嫩肉的。” 楚成文微微一笑道:“论年龄你是我前辈,论军衔你是我长官,这么说可就过了,你我都是军人,不适宜江湖习气太重的举动。” 马德财一笑道:“楚老弟你这人我还真的没看透,常言道好人不当兵、好铁不打钉,都是走投无路之人才会投身行伍当这丘八领着四斤半拼命,你是大学生又跑来当兵,说你不图点什么谁能信?平素你比谁都冷静,一遇到小日本怎么就跟点燃的火药桶一般?说炸就炸?” 楚成文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日本人图谋我东北已经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了,我们身为军人让异国的军队驻扎在国土之上,让异国的公民享受法外治权的超国民待遇?不论什么理由和借口,都是军人的耻辱与悲哀,如果这样还不秣兵厉马,那么死期也就不远了,生于忧患必死于安逸。” 一听楚成文的长篇爱国大论,马德财只好苦着脸无奈道:“好!好!你楚大参谋说什么是什么!我这少陪了啊!” 马德财离开后,楚成文提着公文包返回位于二楼的作战室,一进房间就看见作战室主任赵春来中校与副主任钱利生中校正在小声交谈什么?虽然,这两人都是中校,但是有着天壤之别,赵春来是年轻气盛前途无量,钱利生则是经验丰富为人圆滑的老油条。 两人一见楚成文满身征尘顿时微微一愣,赵春来急忙热情道:“继武兄才回来?怎么没休息几天?事情办得怎么样?” 楚成文摇了摇头道:“上下都不配合,人生地不熟的,没个结果,只能如实写份报告递交荣参谋长了!” 赵春来轻轻的哦了一声道:“唉!这也难为你了,报告直接交给荣参谋长了?” 楚成文点了点头道:“没!荣参谋长不在,我交给机要处洪秘书了!” 赵春来向钱利生使了个眼色,钱利生急忙找了个借口离开,赵春来关切的望着楚成文道:“怪辛苦的,这都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荣参谋长家老爷子正在办大寿,开三天的流水大宴,你回去好好洗洗,休息一下!” 楚成文站起身道:“我不累,走了这么多天,工作一定都压了下来,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日本人似乎在调动部队?又要演习了吗?” 赵春来恍然大悟一般道:“还真有个事情要你去办,日本人这几天因为中村事件施压在频繁调动军队,日军此番部署针对性非常之强,你跑下北大营和机场还有东陵兵工厂,做个应对预案。” 楚成文点了点头答应后离去,在门口与神情有点慌张的钱利生打了个照面,钱利生将左手一下背到了身后,对楚成文笑得非常不自然?楚成文也未多想随即离去。 钱利生将卷宗交到了赵春来的手中愤慨道:“姓洪也太他娘的黑了,就这东西要了老子五十大洋!要我说主任你跟楚成文这小子客气什么,直接要过来完事!” 赵春来瞪了钱利生一眼道:“那可是个撞破天的主,徐副师长打点这一千大洋原本就是给他的,他不要,便宜你我兄弟了!咱们只要把这报告微微改上一改,换上个全力协查几个字,这钱就算到手了。” 钱利生撇了撇嘴道:“我说这小子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度?连副司令都头疼事情,派他一个小参谋下去,还不明白上面的意思吗?他们要真抓了关玉衡那才热闹那!” 赵春来将卷宗递给钱利生道:“你去办一下,完事给洪秘书送回去,给他一百大洋,封住他的嘴,我们对徐副师长那边也算有个交待。” 与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气派的大楼相比,边防军的军官宿舍就显得无比简陋,而楚成文的房间则称得上寒酸二字,刚刚返回宿舍的楚成文打了一盆水,才洗了把脸就听见了敲门声? “谁啊?”一边擦脸一边开门的楚成文见到门外来人顿时一愣道:“怎么是你?什么时候来奉城的?”楚成文兴奋的拍了拍来人的肩膀,用力的拥抱了一下! 一身淡青色条西服带着金丝边眼镜,衣冠楚楚,书卷气十足的谭伟微微一笑道:“来了十多天了,一直找你,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那边说你有军务外出了!” 楚成文呵呵一笑道:“不愧是干记者的,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在谭伟背后,一个宛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道:“我给了下面值班的二块大洋,告诉他如果你回来了让他打电话去中央日报社驻奉城分社。” 这时楚成文才恍然发现谭伟身后竟然还有一个人? 谭伟微微一笑道:“这是我师妹任雪莹,是跟我过来实习的,最近奉城时局紧张,上面让我们过来注意点别错过了什么大新闻!” 快请进、请进!楚成文尴尬的急忙招呼着,但是房间内满是尘土,一身白色衣裙清新脱俗的女孩微微皱了皱眉头! 谭伟拍了下楚成文的肩膀道:“看你这猪窝,连个座的地方都没有,走吧!惠德楼我做东给你洗尘!” 任雪莹在一旁不满道:“咱们都专程来了几次了,应该让他请客才是!” 谭伟哈哈一笑道:“我的大小姐,我猜咱们当年的高材生现在的楚大参谋口袋里的钱也就够吃碗面的,你要是坐路边的面摊能吃得下去就行?” 任雪莹彷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的望着楚成文道:“我爸爸说现在除了官僚买办就属当兵的最富了,喝兵血、吃空饷、刮地皮、明火执仗,肥得流油!怎么可能会没钱?” 楚成文顿时不悦道:“你说的是土匪胡子,我是军人,视保境安民为己任,只有军饷补贴,任小姐所言其他的不曾见过。” 谭伟拍了下楚成文的肩膀道:“小女孩道听途说罢了!” 随即谭伟压低嗓音道:“任大小姐的父亲是中央的任副教育长,蒋总司令面前都能说得上话的主。” “走!今天非跟你好好喝上几杯!”楚成文换了件军服拿起了武装带,边走边扣上了武装带正了正枪套。 谭伟在旁打趣道:“我说你除了军装就没别的衣服了?吃个饭还要带枪?” 楚成文微微一笑道:“干什么吆喝什么嘛!你不是也带着采访本和相机吗?我是军人,对于军人来说只有两种状态,一种是戒备状态,一种是战争状态,我的枪就相当于你的相机,你的相机和笔的责任就是还原公众真像,而我的枪则是捍卫你报道真像的权力!” 任雪莹不满道:“报道事实真相,捍卫新闻自由是每一名记者的义务与权力,如果一味的趋炎附势就丧失了一个新闻工作者的职业道德!” 楚成文望了无可奈何的谭伟一眼道:“我说你们师兄妹怎么从金城给发配出来了!” 谭伟苦笑一下,招呼两人上车,才拐过一个街口,就遇到了警备司令部的哨卡,一名背着步枪手拿红绿色小旗的士兵在拦截过往的车辆,路边由沙袋垒成的工事中坐着的一名上尉看见了坐在前排的楚成文,急忙将烟头一丢,正了正军帽笑呵呵的跑步过来道:“楚参谋什么时候回来的?” 楚成文点了点道:“今天才回来,这不与老同学吃点饭嘛!前面怎么了?” 上尉转头看了一眼前方道:“日本人的卡车这二天跟疯了一样,不光夜里面跑,现在白天也开始拉东西了,全都用帆布扣着,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前面街口日本人设了卡子检查,他们查中国车,我们就在这查他日本车!楚参谋您穿这身最好还是绕路,免得日本人给您添堵!” 楚成文微微一笑道:“谢了老兄,这是咱们中国人的地头,还轮不到我们绕路。” 谭伟发动车后感慨道:“还是听老三你说话来劲,想当年咱们三剑客那也是风靡全校少女的心扉啊!” 呸!拿不要脸当荣耀!任雪莹的泼冷水让谭伟与楚成文会意的一笑。 转过街角,十几名日本宪兵将来往通行的车辆全部截停,几辆日军卡车风驰电掣般的驶过,卡车后箱覆盖的帆布一角的绑绳突然断裂,呼呼啦啦的帆布下竟然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绿色弹药箱? 楚成文望了一眼空旷大街的另外一端,他知道那里是日军驻奉城步兵第二十九联队所在地,日本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运输如此之多的弹药军需想干什么?一丝阴霾爬上了楚成文的心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河血》正文 第三章 自食其果 惠德楼的二楼今天由于日本宪兵封路的缘故一个人都没有,一楼几个老茶客在聊着一些有的没的,一边抹着透明清亮已经泡得没了颜色的茶根子,悄悄的聊着那些或者干脆是他们自己杜撰臆想出的国家大事,来证明自己也知道点什么?奉军进了二次北平城,皇城根下面,别的没学会,倒是把泡茶根子扯闲嗑学了个全传回了东北,墙上贴着莫谈国事。 楚成文、谭伟、任雪莹一行三人一进来就直奔二楼的雅间而去,恰好这会不是饭点,几个正闲得膀子疼的店小二齐声吆喝跑前跑后! 您几位?您当心楼梯,小姐您慢着点! 先生左转,军爷里面请啰!热毛巾您小心烫!您三位来点什么? 面对店小二的殷勤,谭伟微微一笑,丢出一块光洋道:“挑你们家最拿手的,不要多,四、五道菜,配个羹,菜走上三路的,清谈为主,陈酿的桂花酒来一壶,烧刀子来一壶,另外给这位小姐一壶龙井!” 店二小媚笑着贪婪的从桌子上摸起大洋,没敢当面咬一下辨别真假,毕竟旁边那位军爷“腰里硬”啊!但是依旧高声喊道:“兰花阁大爷赏钱大洋一块,谢您啦!您老平安万代!添福添寿!” 楼下的几个店小二也齐声答谢,一个尖嘴猴腮的店小二望着几个喝茶的老茶客酸溜溜道:“看见没?看见没?” 随后用力一抖自己的搭肩手巾,一股尘土飞扬,几位老茶客急忙伸手盖茶碗,站在柜台里面的掌柜斜了一下眼睛,无奈的笑了笑道:“猴三小人一个,不是个玩意,您几位别见怪!” 一会工夫,菜齐了!谭伟一举酒杯道:“继武!满饮此杯,俗话说话重逢,道重逢,重逢之时反无语啊!你我加上大哥李伦也可谓是天各一方,我此番也是来奉城避避风头的!” “避避风头?”楚成文不解的望着谭伟! 谭伟苦笑一下道:“现在国民政府内部还在闹个不停,我把广州弊案的事情在报纸上捅破了天,无论胡还是汪,以及那些改组派,口口声声救国救民,实际是无非是争权夺利尔虞我诈,那边传话过来要三千块大洋买我人头,大哥李伦从中周旋力保我,原本安排我去西南,我力争来了东边,这才有机会见见你!” 楚成文一口干下大半杯烧刀子,憋住了一口气,让辛辣彷佛流动的火焰一般的酒水顺着喉咙慢慢往下滑,这种感受对于楚成文来说似乎是一种享受,一杯酒下肚长长的出了口气,认真的望着谭伟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没想到你们干记者的竟然也如此凶险?大哥李伦现在何处供职?” 谭伟微微一笑道:“在汪身旁,不远也不近的一个角色,尚且还能透个信什么的!” 楚成文惊讶道:“大哥毕业之后不是在南边谋了个差事吗?怎么这会就成了汪身边的红人了?” 谭伟一边为自己将酒杯斟满一边道:“大哥的为人你还不了解?他是一心要青云直上做人上人的主,比起你我二人的抱负可远大得多哦!大哥风流潇洒仪表堂堂,现在身边全都是名媛和千金小姐,选个好泰山少奋斗二十年!” 谭伟打趣的话让任雪莹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然后紧紧的盯着谭伟道:“师哥!那就不是爱情,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苍白的、垂死的!为了自己的前途甚至连纯洁高尚的爱情都能够牺牲,这种人实在太可怕了!” 谭伟尴尬的看了一眼楚成文道:“我又失言了,罚酒一杯!我这个小师妹啊!过几年也许就是咱们未来新一代的鸳鸯蝴蝶派啦!” 任雪莹当即不满道:“一杯不行!最少三杯!” 楚成文自然乐得看谭伟困窘的摸样,忽然,楚成文发觉任雪莹虽然貌似柔静似水?但是骨子里面很有一股豁朗的英气!同时楚成文也发觉谭伟似乎对他的这位小师妹很是照顾有佳? 一个握笔成剑,至个人安危于不顾,导报一针见血震惊大半个中国的大记者,竟然在小女子面前畏首畏尾?不能说不令人叹为,真可谓是一物降一物啊! 接下来几个人山南海北的从国际外交聊到国内诸事,任雪莹突然发觉自己师哥的这个三弟似乎很有见地,谭伟了解楚成文的个性,知道他任职作战参谋,所以话题尽量少牵扯到楚成文日常的工作,尽拣些轻松的话题,比如某某要人的绯闻和龌龊事等等! 任雪莹开始还嫌两个人庸俗,不过一会也笑得前仰后合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楚成文与谭伟、任雪莹道别,谭伟因为要陪任雪莹给家里买点东北特产,很自然的把车钥匙递给了楚成文道:“我陪师妹去买点土特产,车子你开吧!路上小心点。” 楚成文自然看出了谭伟想陪任雪莹走一会的意图!索性接过车钥匙道:“那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这几天办事恰好需要辆车,你要用车到我宿舍去拿好了!” 两相告别之后,楚成文驾车从南门往城西绕了一圈,经过日本关东军驻奉城特务机关的时候,楚成文不禁放慢了速度,位于林荫之间的这栋二层小楼的大门前,有日军的武装岗哨在执勤,小楼左边树丛中竟然还有用沙包垒砌的机枪阵地?大门前日军军官川流不息,而且军衔皆不低于大尉。 日军武装哨兵显然发现了楚成文的坐车,车内的边防军军官让日军哨兵顿时警觉起来,一名哨兵甚至将步枪从肩头卸下旋后拉枪机推弹上膛,而且树丛内的机枪阵地也似乎人影憧憧。 楚成文见状急忙一脚油门驶离了特务机关的大门,出了一身冷汗的楚成文此刻的酒意早以全散,让他纳闷的是日本人何以如此紧张提防?难道仅仅是为了中村事件?楚成文知道贼喊捉贼和此地无银三百两都是日本人惯用的伎俩,日本人的反常行径让楚成文顿生警觉。 楚成文还不清楚,他刚刚的行径也将日本人吓了一大跳! 在奉城特务机关的二楼南侧的一间房间内,一名留着寸头脸刮得发青的日军大佐正怒视着一名少尉,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关东军高级参谋板垣大佐。 此刻,被板垣怒视的日军少尉有些无可奈何解释道:“报告板垣大佐阁下,事情发生的特别突然,等哨兵发现缓行的车内坐的是一名边防军军官的时候,对方立即加油离去了!” 板垣犹豫了一下道:“那你们可曾注意对方的车牌是哪里的?是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的吗?” 日军少尉回想了一下道:“据哨兵说不是边防军的车用,奉城城内的轿车不多,只要让庶务科查证一下便知!” 板垣回到办公桌前用手指敲打着办公桌道:“这很不符合常理!” 犹豫了片刻后板垣对日军少尉道:“去请花谷少佐过来,说我有事找他!” 不过一会,关东军特务机关代机关长花谷正敲门报告而入,一身笔挺军装,笔力并拢的双腿配上崭亮马靴,花谷正非常利落的立正敬了一个军礼,如果不是其脸上的横肉的煞气破坏了整体形象,花谷正也算得上仪表堂堂了,这在日本军官中是不多见的! 板垣望了花谷正一眼道:“刚刚发生的事情你清楚吗?” 花谷正羡慕的看了一眼板垣的军衔以及其肩膀上的参谋绦,点了点头道:“知道一些,已经派人去调查车子的情况了,来人据说开着并非边防军的车辆,却又穿着军装?如果是带有监视侦查意图的行为,就太不符合常理了,据我判断很可能是路过,我们大可以不必草木皆兵!” 板垣嗯了一声后道:“现在我们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了,花谷君请你记住,细节决定成败!另外桥本大佐已经连续发来了五封电报,催促我们尽快行动!明天参谋本部作战部长建川部长中午会抵达奉城火车站,你派人赶在旅顺来人之前将建川部长接走,明白吗?” 花谷正当即立正嗨了一声,但是花谷正并没有立即离开,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板垣发觉花谷正并未立即去执行自己的命令?于是不悦的微微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卷宗道:“花谷君,你还有事情吗?” 花谷正犹豫了一下道:“将行动日期提前,下面的部队被迫连白天都要运输弹药物资,尤其铁岭等地独立守备队的调动,很容易引起边防军的怀疑,这几天第二十九联队驻地附近的便衣探子与日俱增,建川部长部长阁下不是支满蒙生命线一说的吗?如果我们擅自做主接走部长阁下,本庄司令官司令官与三宅参谋长那里会不会不妥?” 板垣摇了摇头道:“建川部长支持满蒙生命线之说,但是未必会支持我们的行动,即便在我们关东军内部也不是所有人都赞同我们的行动,那些保守的家伙只能坐等丧失良机!” “我已经把明晚行动的第一套计划方案和备用方案都整理完毕了,你一会找一个信得过的自己人,将计划书送到旅顺关东军司令部去,交给参谋主任石原中佐,切记,一定要亲手交给石原中佐。” 花谷正有些迷惑不解道:“如此重要的文件为何不用密电发给石原君?” 板垣略微有些无奈道:“如果使用密码电报的话,那么最先看到这份计划的恐怕就是三宅参谋长了!” 恍然大悟的花谷正立即感到了责任的重大,手中的文件袋彷佛大有越来越重的架势,于是急忙立正道:“请大佐阁下放下,我亲自去一趟!” 板垣摆了摆手道:“那不需要,派一个得力的人去就可以了,明天你还要前往奉城车站接建川部长部长,驻虎石台第三中队川岛大尉那里还需要你今晚去一趟布置妥当才行,我们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尤其对南满铁路线的爆破一定要精确,不能真正的伤害到铁路,因为前往北大营助战的装甲列车还要从此通过。” “事关帝国蒙满生命线,拜托了花谷君!”板垣郑重的向花谷正点头致谢,花谷正脸色潮红有些微微道:“请阁下放心!我已经做好了九段坂(靖国神社所在地)相见的准备!” 板垣诧异的摇了摇头,郑重其事道:“不要胡说,要说武运长久才是!” 花谷正有些汗颜的连连称是…… 就在花谷正准备离开之际,板垣突然道:“花谷君是大正十一年陆军大学三十四期的吧?” 花谷正顿时微微一愣,随即略微带点尴尬道:“是的,我记得大佐阁下是我的学长第二十八期的吧?” 板垣踱步回到桌子前,双手拄在桌子上点了点头道:“都说陆大毕业后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十年稳稳当当就是大佐,其实也不尽其然啊!如果没有日俄战争的经历,我现在恐怕也就是个中佐,除了那些在参谋本部的家伙们,下面的人想获得晋升机会太难了!花谷君,机会是要自己去创造的!” 板垣拍了拍花谷正的肩膀,离开板垣的办公室之后,花谷正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的军衔,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在日本驻奉城特务机关二楼的西侧的拐角处的房间中,就山岛军曹毙命一事,完成事件记录的浅野太郎合上了卷宗,捏了捏鼻梁舒缓了一下眼部神经之后,发觉水杯内无水,提起水壶发觉也是空的,无奈之下提着水壶走向二楼拐角的开水房。 在水房之内浅野太郎遇到了身穿便服的宪兵少尉佐佐木一男,佐佐木见附近无人,于是小声对浅野太郎道:“浅野君,难道你不知道要出大事情了吗?” 浅野太郎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一向不喜欢佐佐木故弄玄虚的模样,于是不屑道:“能出什么大事情?中村大尉的事情现在也没个具体答复,山岛军曹的事件更是无人问津。” 佐佐木探身看了看走廊转过身,神神秘秘小声道:“你不感觉奇怪吗?中村大尉的事情都能借机搞的外交紧张,山岛军曹中国军哨兵杀死在城内却无人问津?这难道不奇怪吗?这说明上面已经不需要借口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准备好了?”浅野太郎的神经顿时猛的一紧,这二天来他就感觉到特务机关的气氛很是不错,片仓、小野他们几个看着自己总是刻意的回避?言辞中闪烁不定?他们想干什么? 佐佐木十分认真道:“我听说步兵第二十九联队已经开始分发实弹了,听说板垣征大佐、石原中佐、花谷正少佐他们计划的那件事情马上就要发动了!” 浅野太郎立即警觉道:“是谁告诉你的?” 佐佐木略微有些得意道:“总来宪兵队找我的那个河本末守工兵中尉您还记得吧?他奉了板垣大佐的命令准备实施对南满铁路的爆破,他也想说服我参加,但是我告诉他我们宪兵只听从关东军司令部的指挥,没有正式的命令,我们是不会妄动的。” 浅野太郎感觉自己的背后直冒凉气,警惕的看了看走廊对佐佐木道:“还有什么人知道这件事情?” 佐佐木摇了摇头道:“恐怕只有一部分人知道,大多数人都还蒙在鼓里,恐怕板垣征大佐他们打的就是欺上瞒下的主意,等事件爆发就算木已成舟了。” 浅野太郎知道此刻板垣就在特务机关二楼东侧的情报室内,深深的吸了口气双手按住佐佐木的肩膀道:“记住,你今天没听到过河本末守说过的任何话,也没有见过我,记住千万不要对其他人在谈起,明白吗?” 感觉到问题严重性的佐佐木一男惊愕之间微微的点了点头! 微风徐徐,风和日丽的九月十八日对于谭伟来说并不算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一大早他就穿戴整齐,一套道地的英国绅士猎装,在加上一支崭新的温切斯顿猎枪,昨天任雪莹心血来潮购买了一支古董猎枪作为送父亲的生日礼物,所以就急不可耐的让谭伟陪她去打猎试枪,既然是佳人有约谭伟自然不敢怠慢。 谭伟清楚,如果让楚成文知道他带着小师妹在奉城城边上打猎的话,一定会笑掉大牙的! 为此,谭伟可谓是早有准备,在一家谈好的农庄内,主人允诺给他们找十只野鸡和野兔供他们狩猎之用,不过以谭伟对小师妹的了解,这次狩猎很可能到最后演变成一场大放生,一会工夫,谭伟接上任雪莹后直接驾车出城,直奔旅顺方向的农庄而去。 与此同时,在奉城特务机关花谷正的办公室内,花谷正将一个文件包交给带着厚厚的高度近视镜的平田三郎大尉道:“平田君!这份计划事关重大,务必要亲手交给石原主任,你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文件明白吗?绝对不能让这份文件落入其他人的手中。” 平田三郎立正点头嗨了一声,随即接过文件包转身离去,花谷正站在二楼的窗口望着换上了一身西装的平田三郎的驾车离去。 不知是怎么的?从昨天开始花谷正就有点寝食难安,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的花谷正丝毫感觉不到饥饿和乏力,总感觉自己好象忘记了什么似地?或者说是一种莫名的躁动更为贴切。 对于一个出身卑微,没有任何背景渔夫的儿子来说,花谷正能够从陆军军官学校毕业,进入陆大深造,以至于晋升少佐,每一次成功都是他自己不懈努力争取来的,近乎狂热的渴望改变自己命运的花谷正深深的知道,如果不干出点什么惊天地动的大事情来,在这样碌碌无为下去,即便是陆大最寻常的十年大佐对他来说也是遥不可及。 为了安全起见平田三郎将一把南部式手枪检查了一下放进文件包内,为了避免走大路暴露行踪,平田三郎选择了一条城西的捷径,他记得只要通过一座木桥,至少可以节约近半个小时的车程。 在通往旅顺的便道上,一名日军曹站在一座木桥上,望着垫桥支撑木柱下面的枕木张牙舞爪的大吼道:“该死的支那猪,我就知道是他们干的!如果被我抓住我一定剥了他们的皮!” 军曹望着通行的几名士兵道:“嘿!水木伍长,带着你的人去把枕木搬回去!” 个头不高的水木看了看河床上的淤泥,有些不情愿道:“大友君,就是几块报废的枕木而已嘛!反正我们也要丢掉,如果把枕木搬走桥就会变得不安全了?” 一旁几名正在脱鞋的新兵听见伍长的话纷纷停下了手,望着大友军曹。 大友军曹一听水木竟然在新兵面前质疑自己的命令,当即涨红着脸大吼道:“混蛋!你敢质疑我的命令?就是这枕木烂成了片,也是帝国的财产,绝对不能让支那人占一丁点的便宜!” 水木无奈立正答是之后,带来几名士兵一会工夫就将四块枕木全部撬了出来,一人一块扛上肩头沿着河床离开了,大友军曹则哼着老家北海道的捕鱼小调,一脸轻松的走在最前面。 平田三郎驾驶着花谷正少佐借来的汽车,平稳的行驶在乡村的道路上,平日这条路只有马车和牛车通行,几乎看不见汽车这种稀罕玩意的乡村土路,平田三郎按着喇叭强行超过了谭伟的车,多亏谭伟反应灵敏,车子才没冲下路,飞扬起的尘土呛得谭伟与任雪莹一阵猛烈的咳嗽,谭伟愤怒的向前面的车子挥舞了一下手臂。 任雪莹也柳眉倒立愤怒道:“这人是怎么开的车?多危险啊?” 谭伟也忿忿道:“这么开车早晚出事!” 记忆中的木桥似乎就在前方,平田三郎的嘴角出现了一丝笑容,刚刚捉弄了两个支那人,这一路可谓是顺风顺水,平田三郎不自觉的加大了油门车子驶上了木桥…… 当大友军曹一行人走出一里多后,就听见身后一声闷哑的响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跌落的撞击声?水木拿出望远镜转身望去,发现之前的木桥似乎垮塌了半边,一辆黑色的轿车四轮朝天翻下了桥下。 大友军曹拿过望远镜幸灾乐祸的望着了一会儿笑道:“哈哈哈!用支那人的话说这叫自食其果啊!” 水木却一脸担忧道:“军曹,我们不返回去看看吗?” 大友军曹眼睛一瞪道:“多事!我们去干什么?车子翻下桥只能说是司机的驾驶技术不行,或者是支那人的桥偷工减料修得不合格。” 水木望着出事的方向道:“那条路是通往旅顺的捷径,很少有中国人的车辆从那里通过,反而是咱们关东军的车子经常路过,翻下去的又是一辆少见的轿车!” 水木的自言自语吓得大友顿时脸色发白,急忙大吼命令士兵丢弃枕木返回。 发现前方车辆发生了意外,一个人似乎挣扎着要从车里面往外爬?任雪莹此刻似乎忘记了刚刚她还愤愤不平的挥舞粉拳,要教训那个危险驾驶的司机,谭伟则和几个路过的农民跳下没膝深的水中去抢救伤员。 当把受伤者拖到岸边,谭伟检查了一下伤势,在翻动受伤者口袋寻找身份证明文件的时候,谭伟却意外的掏出了一本日本军官证,几个之前热心救人的农民一见自己救的竟然是日本人?其中一个甚至狠狠的呸了一声! 一名满脸褶皱的老者见谭伟一副关切的摸样于是提醒道:“后生娃,赶快走,日本人这帮鳖犊子玩意不讲理的,别惹上什么麻烦!” 随即,救人的几个人全部离开了,谭伟刚准备离开,却发现受伤者一直紧紧握在手中的公文包竟然敞开了?里面一把手枪和一枚手雷都露出了大半?手雷下似乎压着一份标注着机密的文件? 作为新闻记者职业带有的强烈好奇心,粗通日文的谭伟抽出了文件逐一翻开,而此刻头疼欲裂的平田三郎眼前还是一片的模糊,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人影,他挣扎着一把抓住谭伟的手有气无力道:“不能动,那是机密文件!” 被吓了一大跳的谭伟用力甩了一下竟然没能甩掉平田三郎抓住袖口的手,这时沿着河堤赶过来的大友军曹也大吼大叫的惊动了河堤上的任雪莹。 脸色有些苍白的任雪莹急忙呼唤谭伟道:“快上来!日本人来了!” 谭伟心中一惊,于是用力的甩开平田三郎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河堤,与任雪莹跑向车子方向,大友军曹见之前一个男人在河堤下似乎在抢夺什么?但是还从来没遇到过他喊站住敢跑的人?于是从一旁士兵手中接过三八式步枪直接就是一枪。 这一枪的弹道由于大友军曹一路奔跑剧烈呼吸略微的高了些,子弹破空的声音让谭伟与任雪莹跌倒在地,随即第二枪就打在了他们的身边,日本人不问是非毫无顾忌的野蛮行径激起了任雪莹的愤怒,不过这种愤怒还没等任雪莹发泄出来,就被谭伟一把将她塞入了车中。 谭伟刚刚发动起车辆,日军的一粒子弹就击破了后车窗的玻璃,性格倔强脾气火爆的任雪莹当即操起了车内的猎枪,顺着被子弹击破的后车窗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猎枪特有的射击声,虽然这一枪被任雪莹打得不知去向,但是却结结实实的吓了大友军曹一大跳,急忙纵身跳下路边的排水沟,等他在探头观察的时候,停在路边的车子早已扬尘而去。 没等大友军曹发作,脸色苍白的水木跌跌撞撞的跑到他面前,急切的甚至连嗓音都变了调大喊道:“大友君,出大事情了!” 经过了一系列的惊心动魄之后,依然十分紧张的谭伟不时的望向后面,担心会有日本追兵跟上来,而任雪莹却气鼓鼓道:“我回去一定要告诉我爸爸,告诉荣叔叔,日本人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进行枪击,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如此算了!” 一听任雪莹的话,谭伟才恍然想起事件的起因,自己拿了一份被水泡过的日军机密文件,犹豫了一下将随手放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文件转身递给了精通日语的小师妹道:“喏!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翻车的是个日本奉城特务机关的大尉,我顺手拿了一份文件,谁晓得日本人还真敢开枪?” “你拿了人家的文件?给我看看!”任雪莹一听说师兄拿到了日本人的机密文件,好奇心顿起,从谭伟手中接过文件翻看起来,虽然任雪莹精通英语、日语、俄语,但是日本人的军令大多是采用军事术语书写而成,尤其又被河水浸泡过,很多字迹都有些模糊不清。 任雪莹皱着眉头翻了翻几页见多是些所谓的图纸一类的东西,于是兴趣大减道:“很多地方都模糊不清了,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好象是日本人准备进攻什么地方吧?” 觉得事关重大的谭伟一下想起了楚成文,于是急忙道:“我带你去找继武,他是作战参谋,他一定能看明白日本人的这份东西,你坐稳了!” 谭伟驱车奔驰在乡间直奔奉城城而去的时候,刚刚通知边防军司令公署明天要对中村事件给出确切答复的板垣接到了一个对他来说等同于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平田三郎在前往旅顺的途中遭遇了袭击,所携带的文件被抢走,在附近巡逻的桥本中队的大友军曹等人与对方进行了交火,对方乘坐一辆黑色的轿车逃向奉城方向。 有些心神不稳的板垣将花谷正招到了自己办公室内,深深的吸了口气故作镇定道:“花谷君,平田三郎在前往旅顺的途中遭到了不明身份武装分子的袭击,文件丢失,立即出动特务机关的便衣队,无论如何也要将文件拦截回来或者销毁,只要过了今晚二十二点,那份文件就是废纸一张了!你要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包括特务机关在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里面的关系。” 感觉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花谷正离开的板垣办公室后,头脑里面依旧没有丝毫头绪,派遣平田三郎的过程是绝对秘密的,除了板垣大佐自己与平田之外不可能再有第三人清楚,根本没有泄密的可能?什么人胆大包天在奉城城边郊区敢去袭击关东军特务机关的用车? 花谷正手头掌握的唯一线索就是对方开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从事特务情报工作多年的花谷正清楚这样的所谓线索基本等于没有线索,奉城城说大不大,但是说小却也绝对不小,对方只有弃车而去,他就等于是在大海捞针。 对方到底是有备而来还是无意所为?花谷正知道他已经没有时间在去分析事件的前因后果了,别说大海捞针了,此刻就是一片火海,他也得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跳下去。 花谷正派出了全部的人手之后,亲自换好了便衣来到了迎春茶楼的二楼雅间之中,丢给二小一块大洋,用流利的汉语道:“我喜欢静,没招呼不要打扰我!” 得了赏钱的小二满脸堆笑的退去了,不过一会儿,一名身着边防军军服的中校,压低着帽檐神情紧张的环顾左右发觉没人注意,径直推门而入,随即反手关上门。 花谷正客气的一伸手示意对方请用茶,边防军中校压低嗓音非常不满道:“搞什么鬼?大白天的连换衣服的空都不给?你想害死我吗?” 花谷正有些无奈道:“事关重大非常紧急,所以请您给予谅解了,帝国关东军参谋机关制定过一份对针对你们边防军的军事打击行动计划,你也是从事参谋工作的,相信边防军也有针对帝国关东军的类似计划方案吧?” 边防军中校点了点头道:“这没什么稀奇的,假想敌的使用在参谋军事图上作业是很正常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河血》正文 第四章 危城危局 花谷正此刻深深的吸了口气正色凝神道:“如果这样的一份计划被盗,而被当做帝国关东军准备袭击边防军的情报递交上去的话,双方都缺乏一定的冷静和克制的话,你说会不会引发大规模的战争?此刻虽然关东军兵力薄弱,但是关东军身后是整个大日本帝国,一场全面足以毁灭整个满州的战争就将彻底爆发。” 边防军中校顿时大惊失色道:“这怎么可能?你们的文件怎么会跑到我们这里?如果有相关的情报第一个也要送来作战室进行甄别,或者是直接送交机要处转递代司令官秘书处,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花谷正一听急忙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和小布包放在边防军中校面前道:“事关重大,就请多多包涵、多多帮忙,让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成之后我另有重谢。” 边防军中校微微一愣,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随即呵呵一笑端起茶杯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大家都是朋友嘛!这就太外道了,以后可不能老这样啊!” 边防军中校一边说着一边急不可耐的将信封收进了口袋之中,然后一拱手道:“我这就回去多注意,你听信吧!” 花谷正送走了边防军中校之后,看了看手表,于是急忙驾车前往车站,他还要赶在旅顺关东军司令部来人之前接走参谋本部,第一部长建川部长少将,建川部长对于今晚的行动可谓是至关重要,按照板垣的话说就是要将更多的人都卷进来,影响越大成功的机会就会越高。 在花谷正看来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符合逻辑,支那人的中央军在忙着剿共,张副司令的边防军在忙着平津稳固地盘,应对任何能够威胁到他利益的敌人,面对防御空虚松弛到了不可思议的满州,帝国还在等待什么? 谭伟与任雪莹的好运在城外就用光了,遥望并不算远的奉城,两人只好丢弃了故障车辆,徒步进城去寻找楚成文。 满脸灰尘疲惫不堪的谭伟与任雪莹找到楚成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14点了,在边防军长官司令公署门口,楚成文一见两人这副狼狈不堪的摸样顿时失声笑道:“两位大记者该不是遇见胡子了吧?” 谭伟神色紧张的将楚成文拉到一旁道:“长话短说,今天我们遇到了一起车祸,一辆前往旅顺方向的轿车翻下了木桥,翻车的是日本奉城特务机关的一名大尉,在救助的时候发现了一份其携带的文件,附近的日军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们进行射击,我们俩个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啊!” 楚成文立即收敛起了笑意,有些紧张道:“什么样的文件值得日本人大动肝火?你们没有表明身份吗?” 谭伟一边从公事包中抽出文件一边道:“那些混账日本兵不由分说就开枪,当时的形势哪里还容我们表面身份?” 楚成文一见文件抬头的机密两字,立即一把将文件塞回了谭伟的公文包内,警惕的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他们三人,才紧张的询问道:“还有谁知道你们拿了这份文件?” 谭伟看了任雪莹一眼道:“没有人了,事发之后我们就急着来见你!” 楚成文点了点头道:“我说日本便衣和宪兵疯狗一般的在城内乱窜,这是日军的机密文件,属于军事机密,你们的行为等同于间谍盗窃军事机密,把东西交给我吧!这是我宿舍的钥匙,那里是军官宿舍日本人不敢搜查,你们先去歇歇,明天带你师妹去北平散散心避避风头!切记!无论对谁都不能谈及此事。” 谭伟在楚成文的眼中看见了一丝忧虑和紧张,于是慎重的点了点头,带着任雪莹转身离开。楚成文看了一眼手中的公文包,他知道眼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将这份机密文件毁尸灭迹,即便让日本人查到了蛛丝马迹,没有证据日本人奈何不了他。 楚成文万万没有想到一向稳重思密的谭伟竟然能够干出此等惊天动地之事?要知道日本人可并非善类,机密文件被劫又岂能善罢甘休? 提着彷佛千钧之重的公文包,楚成文有些紧张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将公文包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下面,锁上门拿来了一个废纸桶,掏出了当年步校教官送给他的意大利明朗火机,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将文件掏了出来。 面对文件封页上的机密以及断裂开的火漆,楚成文微微的犹豫了一下,他清楚这份文件将是一个多么大的麻烦,这个麻烦就在于根本无法说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最为关键的这份文件就是铁证,相比之下中村事件又算得了什么?公然劫掠对方军事机密,这就等同于战争行为了! 不过强烈的好奇心趋势下,楚成文翻开了文件,虽然文件被水浸泡过很多地方模糊不清,但是楚成文凭着他的参谋经验可以断定这就是一份日军标准行文格式的作战指令。 后续的多份为参谋图上作业,其标识均为边防军要害所在,楚成文将一份份单个攻击预案串联起来,惊讶的发现日军的这个计划是沿着南满铁路沿线制订的,而且间隔的时间非常有序,其主战场竟然就设在了奉城城?王一哲的国防军第七旅成为了日军所打击的主要目标,看着这份连火力支援炮兵密位都计算好的图上作业预案,楚成文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让楚成文顿感惊奇的是日本人此番为何没有大张旗鼓的借机生事?反而是十分低调的四处寻找,完全是一副病急乱投医的摸样?正所谓反常必有妖,日本人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何必要遮遮掩掩的那? 楚成文顿时深感肩负责任之重大,将文件递上去?让边防军这边提早有防范?楚成文整理好文件刚要出门,当手握着房门的把手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届时自己如何说明这份文件的来历?他不能将谭伟牵扯进来,而且这份情报获得的途径绝非正途,长官们会相信一份说不清楚来历的文件? 楚成文将自己整理出的日军近期的调动情况与文件上的作战攻击预案进行了比对,比对的结果让楚成文下定了决心,他甚至可以确定日军的进攻很可能就在近几日之内实施,于是将文件收进了公文包中。随即打开房门,迈着坚定的步伐直奔作战室主任赵春来的办公室而去。 站在门外定了一下心神,楚成文敲了敲门,房间内一个微微有些嘶哑的声音道:“请进!” 楚成文推门而入发现主任赵春来不在,只有副主任钱利生在,翻看报纸的钱利生抬头一见是楚成文,放下报纸微微一笑热情道:“继武有什么事情吗?” 楚成文一见主任不在,而他又一向不屑钱利生随风倒如同商人一般唯利是图的性格,于是淡淡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主任之前让我调查关于日本关东军近期频繁调动事情,想向主任汇报一下。” “噢!荣参谋长老太爷过大寿,赵主任这几天都在荣参谋府上帮忙,他恐怕没时间见你。”钱利生望着楚成文手上提着的黄色公文包,将刚刚拿起的报纸又放回了桌子上道:“如果你有急事可以告诉我,现在这长官公署之内都已经唱了空城计了,人都在荣府,等过了这几天一切就恢复正常了!” 楚成文一听立即决定前往城南荣府,钱利生一见楚成文急着离开,于是悠然自得的一笑道:“荣参谋长这几天应酬颇多,除了北平方面的电话与各部处长官之外,白天一律不见客不办公,你要想见荣参谋长就晚上酒会再去。” 钱利生的话让楚成文停住了脚步,已经有些心急如焚的楚成文把心一横道:“钱副主任你能带我去趟荣参谋长家吗?我有要事要当面向赵主任和荣参谋长汇报!” 钱利生呵呵一笑道:“我是可以带你过去,但是你是不是得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否则我如何带你去?” 楚成文一见钱利生又拿起了报纸,犹豫了一下道:“我这里有一份日军的机密文件,根据文件显示日军在近几日内很可能会沿南满铁路沿线对我发动进攻!” “什么?你有一份日本人的机密文件?”钱利生皱着眉头站了起来,一伸手道:“能给我看看吗?” 楚成文打开文件包将文件递给了钱利生,钱利生皱着眉头翻开了几页之后深深的吸了口气道:“继武啊!你知道你这要惹多大的祸吗?这东西即便递上去了,你的前程也就全毁了。” 楚成文从钱利生手中拿过文件装回文件包内道:“身为军人如果过多的考虑个人的得失,他就不是一名真正的军人,军人这个职业就注定了他的全部将是属于国家的,为此当不计个人荣辱。” 钱利生无奈的点了点头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看似是正确的,实际上却起到了相反的效果,你看见的未必都是真实的,你所坚信的正义也未必是正确的,很多事情和人一样,都是徒有其表,我带你去可以,但是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知道吗?” 楚成文嗯了一声,钱利生在拿衣服的时候微微犹豫了一下,将抽屉里面的一把勃朗宁马牌撸子掖到了裤子口袋里面。 荣参谋长的府邸位于奉城城东南口二十六号的一栋欧式的小楼之中,这里原本是民国初年大买办张闻天的宅子,几经转手最后落到了荣参谋长手中。 这里距离边防军长官司令公署不过几个街口的距离,一座欧式的三层小楼隐约显现在树荫之内,楼内虽然没装饰得金碧辉煌,但是大量的古董、古籍也将小楼映衬出了几分书香门第的韵味,身为边防军参谋长兼边防军代司令官的荣参谋长此刻满面红光意气风发的坐在客厅之内。 副司令不在奉城,张总指挥又赶回锦州奔丧,可以说整个奉城城内荣参谋长这位代司令官算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了,要知道在边防军的体系内,按照惯例参谋长也就是个看堆的主,开军事会议的时候基本都是主官一句话得事情,很少有人会咨询参谋长的意见,即便荣参谋长这位边防军参谋长也不例外,下面的旅长们与他这位参谋长大多也就是表面含糊过得去罢了。 不过自从张副司令长官在荣参谋长的参谋长职务后面加上了代司令官几个字后,荣参谋长就开始风生水起了,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别小看了代司令官这几个字,这就等于执掌了东四省的军政人事大权,尤其又正逢老太爷整八十的大寿,不看僧面看佛面,各路神仙妖魔鬼怪也都得也烧上一柱香不是? 虽然,中村事件一直没个定音,前几天南门捅死的日本兵也没个说法,但是这依然不耽误荣参谋长操办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尽孝是真,这借机敛财更是真的,不过有些话不能说在明面上。 一脸笑意的荣参谋长身着宝蓝色的长袍马褂正坐厅堂正中,作战室主任赵春来正嬉笑着劝道:“荣代司令长官,寿宴开三天流水席是咱们东北的老规矩,就是普通老百姓庆个八十大寿还不得摆上几桌热闹几天?更何况您乃是我边防军的代司令长官,而且前来登门道贺的人络绎不绝,把人硬生生的拒之门外也不好吧?” 荣参谋长犹豫了一下环顾在场的众人道:“现在时局紧张,我这边大操大办恐怕影响不好吧?又有借机敛财的嫌疑不是?我看明天就不要了,今晚在张罗一晚算逑了!” 赵春来等人自然明白荣参谋长的心思,这是想当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仅仅这二天荣参谋长收到的真金白银的贺礼就够在奉城城里买下二条街了。 赵春来眯着眼睛微微一笑道:“您这就多心了,那些都是给老太爷的孝敬,也不是给您的,再说宴开三天也是老规矩,民俗嘛!汤军长在热河一年自己要过八个生日,之后十几房小妾的生日也都一个不落,前几天听说他们家的狗都要过生日了?那个才叫过分,况且日本人那边板垣大佐也派人送来了贺礼,指不定今晚或者是明晚就要过来道贺,这也是缓和的好机会不是?” 荣参谋长点了点头对赵春来道:“字生啊!就你鬼主意多,你这中校也挂了几年了,你们作战室也是机要部门,堂堂主任挂个中校也有失体面不是?十月份我给你报上去,上校主任没跑!” 一旁的众人急忙恭喜赵春来,可谓是春风得意的赵春来拱了拱手对众人道:“忙完了这几天,兄弟红灯楼摆上一桌,诸位听者有份啊!” 正说着话,外面一名副官进入大厅对荣参谋长道:“参座,作战室副主任钱利生与楚参谋在门外,说有要事向您汇报。” 荣参谋长的脸上显现出了一丝的不愉快,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将公事追到家中,更何况这几天他家老太爷大寿人尽皆知,这钱利生与楚成文是想给他诚心添堵怎么着? 荣参谋长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赵春来道:“赵主任知道钱副主任和楚参谋有什么紧急公务吗?” 赵春来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屑道:“这个楚成文啊!仗着自己是高等军学研究班毕业,得到副司令的赏识,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危言耸听,钱利生一向老成持重,今天怎么也犯了邪?两个人凑到了一块?” 荣参谋长是经历过风雨的过来人,赵春来话中的酸气嫉妒之意自然能够听得出来,他记得这个楚成文是东北高等军学研究班第二期唯一的一个尉官,看上去挺精灵的一个人?怎么会如此不识时务? 犹豫了一下,荣参谋长一摆手冷言道:“让他们进来吧!我今天也破一回例!在家办公!” 众人一听荣参谋长的口气不善,于是都沉默不语替钱利生和楚成文担忧,只有赵春来面无表情心中暗喜。 进入客厅的钱利生与楚成文一见赵春来竟然站在了荣参谋长的背后,两人相视一了眼后立正敬礼,荣参谋长并没穿着军服,所以淡淡的又似乎有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又什么事情你们就直接说吧!” 钱利生环顾客厅内的众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荣参谋长当即不悦道:“我这里都是咱们自己人,虽然不敢自称是铜墙铁壁,绝对不会有外头的各路坐探的,你就直接说吧!” 钱利生尴尬的搓了搓手道:“荣长官,不是我信不着各位同僚,只不过这事有点麻烦,我是怕给诸位添麻烦啊!” 在座的众人当然清楚作战室是个什么部门了,行伍多年保密守则那点东西早就烂熟于心了,钱利生与赵春来一个是作战室副主任,一个是主任,两个人资历相仿现在又都是中校,如果不是赵春来借着荣参谋长老太爷过大寿的机会抱住了荣参谋长的大腿,这谁上谁下原本还是个未知数。 作战室无小事,在座的众人纷纷起身推脱自己还有事需要处理,一个个告辞离开。 见客厅内只剩下了荣参谋长与赵春来、钱利生,楚成文从公文包中拿出了日军的机密文件递给了荣参谋长,一见这份文件,荣参谋长顿时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连翻动的意思都没有,径直将文件往桌子上一摔怒道:“楚成文你好大胆子!这份文件是怎么来的?副司令的教导你们都忘记了吗?平日我反复的说身为军人勿逞一时之忿,致误大局!” 楚成文自然不能连累谭伟,于是偷梁换柱将谭伟换成了自己,自己驱车出游途遇前方车辆车祸,自己前往救助,结果发现了受伤的是日本特务机关的一名大尉,文件从其身旁的公事包内掉落而出,结果附近的日军不问青红皂白就进行射击。 楚成文大体的还原了事情的经过,荣参谋长不满的哼了一声拿起了文件细细的翻看起来,荣参谋长能够坐上边防军参谋长兼代司令官的位置,对于参谋业务自然也是精通一二,仅仅看到日军作战计划中出动的部队番号和所进攻的方向,以及火力的配属和火炮的预设密位标尺,荣参谋长就知道这份文件的真实性。 将文件随手递给了身旁的赵春来,荣参谋长对钱利生与楚成文招了招手道:“坐!你们怎么看这份文件?” 楚成文看了一眼钱利生担忧道:“我认为这份文件是真的,上峰的意思是在清楚不过了,一旦日本人有所挑衅行动我们必须忍辱负重不能扩大事端,但是我们也不能硬挺着挨打陷入完全被动之中,这样不符合我边防军的防务本质,卑职以为我们可以不动声色的让日本人知道我们已经有所察觉,以达到恫吓日本人的不轨企图的目的!” 荣参谋长听罢若有所思道:“不错!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上策啊!” 荣参谋长随即将目光转向了他一直寄予厚望的赵春来,一旁不甘示弱急于表现的赵春来微微一笑道:“我则认为钱兄与楚老弟是杞人忧天了!” “哦?”荣参谋长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道:“如何一个杞人忧天?你讲来听听?” 赵春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钱利生与楚成文,不慌不忙的从自己放在一旁的公事包内拿出几份文件道:“诸位请过过目,这是之前日军制定过的一些作战计划,日本关东军将我边防军视为假想敌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了,这种所谓的参谋图上作业不但日本人经常做,我们自己也做过,我记得楚参谋似乎也做过几份吧?” 楚成文一见荣参谋长一副恍然大悟的摸样望向自己,心知要不好,但是也只能无奈的慎重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钱利生则一歪头紧皱眉毛质问赵春来道:“那我请问主任,既然不重要为何日军护路巡逻队要枪击楚参谋?以至于日军在奉城城内翻江倒海折腾得好一个不亦乐乎?” 赵春来得意的微微一笑,用手弹了弹自己面前的卷宗道:“日本人一样也怕,别看他们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诈唬得挺欢的架势,实际上那就是心里没底的具体表现,他日本人的关东军在咱们东北有多少兵力?加上那个满铁独立守备大队恐怕也就不过一万二千上下的战斗员,咱们边防军有多少人马?飞机?坦克?就是装甲列车也比日本人多几倍,说句笑话,咱们一人一泡尿能把他们冲回日本岛去。” 哈哈哈!客厅内的众人因为赵春来的几句粗话爆发出了一阵笑声,边防军在国内无论是兵力、武器、还是待遇,全部都是首屈一指的老大,当初中原大战的时候,国内各路军阀也唯有奉军可以自己造大炮制炮弹,冯玉祥、阎锡山都是领教过奉军大炮的厉害。 边防军怕过谁?不过自从中东路事件之后,边防军的上上下下才意识到,以地方之力对抗一国之威,无异于是螳臂挡车自寻死路,而这万把日本关东军身后是谁?是日本军部和整个日本帝国的战争机器,边防军能够对抗整个日本?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上峰一直在要求各部切勿造次忍辱负重。 荣参谋长笑过之后脸色一沉道:“现在无论是金城方面还是副司令,都在反复强调勿逞一时之忿,致误大局,钱副主任和楚参谋,无论你们的出发点如何,你们必须为自己的危险行为接受惩戒以儆效尤!” 荣参谋长说着站起身,反复踱步道:“我荣某人治军讲的就是公正两字,今日之事你二人是罪无可恕但情有可原,钱副主任记过一次,反省三天,楚参谋记过一次禁闭七天,为了你们两人的面子考虑,别在长官公署执行了,交给第七旅在北大营惩戒即可。” 楚成文一听荣参谋长竟然没有提到对日本人的措施,情急之下不顾钱利生连拽了自己袖子几下道:“荣参谋长,我个人荣辱事小,近日日军各部调动频繁,大量补充弹药,事关重大!我们是不是上报北平方面请示定夺?” 荣参谋长身为边防军参谋长代司令官,最烦的就是请示北平方面讨扰张副司令,一则显得自己应对无方,二则荣参谋长对于手中的权力也是十分迷恋,见楚成文十分不上路,荣参谋长当即怒道:“这也是你一个小小参谋该操心的事情吗?你给我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就算让你人头落地也不为过!我看关你七天时间太短,你就在北大营反省吧!什么时候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 荣参谋长狠狠的一摔那份情报卷宗转身离去,赵春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用手虚点了点钱利生与楚成文,随即急忙拿起荣参谋长丢下的卷宗追赶进了荣参谋长的书房。 这时在一旁等候的李副官对钱利生和楚成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钱副主任、楚参谋得罪了,二位请吧!” 楚成文望着荣参谋长离去的方向无奈的微微叹了口气,交出了腰间的佩枪对钱利生道:“副主任,你说赵主任能不能劝动荣参谋长?” 钱利生莞尔一笑道:“我的老弟啊!这工夫姓赵那小子不落井下石咱们兄弟就已经烧高香了!还能指望他?” 钱利生与楚成文坐上了警备司令部的英国大吉普,在李副官的陪同下直奔北大营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在奉城特务机关二楼焦急等候的花谷正在接到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后花谷正急忙来到了板垣的房间内,对着闭目养神刚刚睁开眼睛的板垣点了点头道:“大佐阁下,请您放心,已经寻回了文件正本,尽可能的将影响消除了!” 板垣轻声的嗯了一声道:“花谷君,建川部长方面就拜托你了!” 花谷正啪的一个立正朗声道:“请您放心!” 花谷正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之后,板垣十分悠然的拿起面前一本日文版的孙子兵法细细的读了起来,一阵秋风吹过,窗台上一盆正目菊随风摆动,稚嫩的枝干彷佛随时都有断掉的危险,而在旁注视的板垣却丝毫没有半点行动的意思?任凭秋风肆虐!彷佛在欣赏正目菊不屈的抗争一般。 一会儿工夫,风停了,正目菊又恢复了常态,板垣莞尔一笑继续看书。 肩膀上挂着参谋绦的关东军作战参谋,片仓和小岛在行驶的车内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前来奉城车站迎接中央军部第一部长建川部长前往旅顺关东军司令部。 望着奉城街头的萧条和神色紧张匆匆的路人,片仓有些担忧道:“最近石原主任与板垣大佐总是神神秘秘的,好像瞒着三宅参谋长在策划什么?你说建川部长此番会不会就是为他们来的?难道我们关东军还要再出一个河本大作?” 稳坐一旁手拄指挥刀的小岛面无表情道:“据说奉城特务机关与他们走得非常近,他们的做法虽然在下面有很多少壮派支持,但是中央军部并不看好,中央军部有中央军部的计划安排,有些事情对我们来说不知道并不是一件坏事,相反的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片仓点了点头道:“现在关东军内,肆意妄为已经形成了一股风气,抗上被看做了一种荣誉,对于军人来说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小岛认同的点了点头,看了看表,焦急的拍了拍司机的肩膀道:“怎么这么久?部长阁下的车就快到站了!” 司机十分无奈的微微偏了一下头道:“抱歉!好几个地方都在修路,只能选择绕路?” “修路?”小岛望了车外一眼,发觉站在路障旁指挥的人非常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奉城特务机关的小林中尉? 小岛落下车窗对小林大声道:“喂!小林君?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让小岛大吃一惊的是小林竟然一声不吭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小岛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片仓,时间已经不足以让他们继续在这里纠缠了,绕路而行成了唯一的选择。 在熙熙攘攘的奉城车站的站台上,一身戎装礼服佩戴着勋章的建川部长十分不悦的看了看表,对副官森田次郎道:“关东军太不像话了,一点时间观念也没有,竟然让我们在这里等待?” 森田次郎放下手中的行李箱左右张望了一下微笑道:“阁下,旅顺距离奉城路途并不算近,或许途中被稍微耽搁了,我去车站打个电话催促一下吧!” 建川部长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抚平了军服上不曾有了折皱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时,一辆黑色的汽车直接开上了站台,一脸笑容的花谷正下车后快步来到建川部长的面前立正敬礼道:“部长阁下,让您久等实在抱歉了,刚刚接到旅顺关东军司令部的电话,他们的车途中抛锚了,所以由我前来接您!” 建川部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表示知道了,花谷正拉开车门建川部长上车后,副官森田次郎坐在了司机的副驾驶位置上,花谷正与森田次郎同为陆大的第34期毕业,不过眼前这个当初各项成绩皆不如自己森田次郎已然是中佐了。 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花谷正依旧面带笑容亲切的拍了拍森田次郎的肩膀热情道:“哇!森田君了不得啊!恭喜贵官晋升啊!用支那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怕是从今天开始以后在见面我就得先向你敬礼啰!” 作为中央军部第一部长的随行副官,森田次郎总是摆出一副谦恭的摸样,无论是对上官还是下官都能亲切待人,在官阶等级制度森严的陆军内这也是相当不容易的,对于自己的这个陆大的当年同窗,森田次郎始终怀着几分戒心。 不过森田次郎干的就是迎来送往琢磨上官心态的工作,自然一番奉承的话将花谷正捧了个滴水不漏。 与森田次郎拉了拉近乎的花谷正清楚自己要进入正题了,于是满脸殷勤笑容对建川部长道:“部长阁下一路疲惫,请到菊文高级酒店下榻,让我们略表心意才好!” 建川部长摇了摇头道:“本官有要务在身,请立即送本官前往旅顺关东军司令部。” 花谷正一听顿时苦着脸表情显得十分为难道:“阁下,现在赶往旅顺即便抵达也是深夜了,您抵达之前,土肥原机关长阁下特意交代给您准备最高级的威士忌,并且美智子小姐也在酒店恭候多时了,您如果不去美智子小姐恐怕是会很失望的。” 建川部长微微皱了皱眉头一笑道:“土肥原这家伙,总是那么直接,难怪支那人叫他土匪原,难道连婉转点都不会吗?一点也不像搞情报工作的!另外你刚刚说的美智子小姐可是土肥原君倍为推崇的那位?茶道、琴、棋师承正宗三绝的美智子小姐?” 花谷正微笑着点了点道:“难得有您这样的大人物来奉城,美智子小姐可是恭候已久了!” 坐在前排的副官森田次郎转头望了一眼花谷正,在看看兴致高昂的建川部长,似乎欲言又止。 建川部长搓了搓手呵呵一笑道:“美酒、美女都是我的软肋啊!真是不争气啊!那么本官可就叨扰了,也不好辜负你们的一番美意不是嘛?” 在花谷正附和的笑声中,汽车缓缓的开出了站台,之前那些整修的路段已经恢复了正常,修路的工人也不知去向?仿佛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河血》正文 第五章 千钧一发 上 坐落于旅顺旧城的日本关东军司令部是一栋带有浓厚俄式欧洲风格的小楼,这里原本是俄军的海军司令部临时所在,日俄战争之后被日军作为了关东军督府所在,沿革成为了现在的关东军司令部! 在司令部周围一百公尺外,日军动用了大量的劳工将附近地形认为的进行的改造,为了扫清射界视线,将俄国人种植的柏树等植被全部拔除,只留有一条弯曲的迂回路通往司令部正门,黑色的关防铁门和两旁的机枪堡垒,使得关东军司令部成为了一个鬼气森森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特殊所在。 关东军参谋长三宅此刻正在办公室内精心的擦拭他那支与众不同的手枪,奥地利斯太尔公司生产的1912嵌银珍珠母贝手柄的高档礼品手枪,这支手枪是他在担任奥地利使馆武官离任时收到的珍贵礼物,多年以来一直随身携带。 一阵纷扰的电话铃让三宅不得不轻轻放下手中1912手枪的套筒,接起电话之后三宅面部的表情骤然急变,放下听筒之后,三宅又拿起听筒犹豫了一下,走到衣帽架旁边拿起军服和军帽,穿戴整齐后步伐匆匆的来到了走廊的尽头,轻轻的敲了敲门口挂有司令官办公室门牌的黑色木门。 正在为本庄司令官司令官研磨的副官长高桥放下手中的墨块,来到门前打开房门一见是三宅参谋长,于是急忙侧身问候道:“参谋长阁下!” 正在兴致勃勃刚刚挥毫泼墨的本庄司令官抬头一笑道:“三宅君,请快来看看,看看我的汉字书法有没有进步?” 三宅望了一眼兴致盎然的本庄司令官,有些焦躁道:“难得司令官阁下还有这种雅致?我这个参谋长已经是形同虚设了,板垣与石原现在眼睛里面已经没有我这个参谋长了!” 本庄司令官微微皱了下眉头,对高桥挥了下手,高桥急忙识趣的离开轻轻将门关上。 本庄司令官望着火气十足的三宅呵呵一笑道:“我记得前几天还有人对我说板垣大佐与石原中佐都是帝国的栋梁来着?” 三宅赌气的一哼道:“他们竟然私自做主从车站接走了建川部长部长,其中还耍了一些小花招,可恶至极!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要撇开我们这些上官单干吗?” 本庄司令官收起了笑容严肃的望着三宅道:“满蒙是帝国的生命线,这一点无论是在中央军部还是参谋本部都是不容质疑的,此番我就任之前接受天皇陛下的垂询,本官就直言不讳的指出,帝国应趁世界金融凋落,俄国五年计划为完成,中国统一未达成以前之良机,确实占领我三十年经营之满蒙,并达成大正八年出兵西伯利亚之目的,使上述之各地与我朝鲜连成一片,实为帝国之国基所在!” 本庄司令官用力的挥舞了一下拳头,三宅微微一愣随即好奇道:“既然如此,为何司令官阁下显得如此悠闲?对板垣大佐与石原中佐进行之事很少过问?” 本庄司令官无可奈何的一笑道:“其实我的参谋长阁下,板垣与石原是为了我们好!” “为了我们好?”三宅被本庄司令官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推到了云雾之中,三宅将迷惑的目光投向本庄司令官。 本庄司令官来回踱步边走边道:“建川部长作为中央军部的第一部长,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抵达满洲,建川部长身上会不会带有天皇的旨意?如果没有还好办一些,如果一旦有天皇的旨意,那么板垣大佐与石原中佐他们就会成为乱臣贼子,他们是在为我们这些上官在担待啊!可不要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意才是。” 听了本庄司令官的话,三宅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件事这些天也没什么动静,道是本官有些急躁了!” 本庄司令官对三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茶几上的茶,然后自己悠然的端起一杯闻了闻微微一笑道:“中国有句古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在我的老家兵库县,一般情况下,暴风雨来的前夕会格外的宁静!” 身为关东军信任的司令官,本庄司令官在就任之前得到了裕仁天皇的御前召见,按照惯例历任关东军司令官就任之前都要被天皇所召见,但是这次不同寻常的召见却让本庄司令官记忆犹新,关东军司令官直接隶属于天皇,有帷幄上奏之权,尤其此番裕仁天皇刻意叮嘱本庄司令官如遇非常事件可当机立断。 夺取满蒙是帝国既定的国策,当以最小的代价确实占领满蒙,只不过在这盘棋中有后方运筹帷幄的将帅,也有舍身浴血的马前卒,本庄司令官十分清楚,恐怕在这盘棋中自己也只是一枚马前卒,人的命运与波澜壮阔的大时代相比实在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在菊文高级酒店的一间榻榻米房间内,建川部长与美智子频频举杯,而端坐在一旁的森田次郎对身旁的艺妓却显得有些腼腆。 建川部长见此情景顿时哈哈大笑道:“森田!你要向你花谷多学习学习,既然是放松,就要彻底的放松嘛!帝国军人就该有一个帝国军人的样子,酒场亦是战场!”说罢,建川部长拉起一旁的咯咯直笑的美智子手舞足蹈的与两个正在表演的艺妓跳了起来。 花谷正之前曾经听土肥原机关长提起过中央军部第一部长建川部长少将,为人十分豪放,很有当年幕府武士的浪荡和洒脱,是一个我行我素丝毫不在意别人眼光的人,今天一见花谷正也算是常常的松了口气,板垣大佐交待给自己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于是,花谷正悄悄的给美智子递了几个颜色,美智子非常配合的倒在了建川部长的怀中,美智子敞开的和服领口露出的雪白胸部让建川部长的喉咙为之一动。 不过花谷正的这些小动作全部都落入了森田次郎的眼中,建川部长佯作酒意上头搂着美智子离开之后,森田次郎沉着脸赶走了身旁的艺妓,自己端起面前的清酒闻了闻,一口喝下对花谷正认真道:“花谷君,建川部长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他如果认真起来非同小可哦!” 花谷正有些尴尬的微微一笑道:“说得是啊!森田君这些年在中央军部恐怕早就将斗志磨灭干净了吧?” 森田次郎没想到身为少佐的花谷正对自己竟然没有半分尊敬之意,顶撞同时还讥讽自己?森田次郎起身冷哼一声道:“在满蒙问题上中央军部早就有指示,南次郎阁下也有训示,如果一意孤行肆意妄为会给帝国的整体布局带来相当大的困扰!这次建川部长一路颠簸而来的良苦用心你们也要用心体恤才是!要怀着一颗感激的心明白吗?” 森田次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花谷正起身离去,望着森田次郎离去的背影,花谷正心中几经挣扎最后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有咽了回去。 北大营于前清光绪三十三年也就是1907年,当时的东三省总督徐世昌有感于奉城乃大清朝“肇兴之地”,为加强对奉城的防务,倡导督建了北大营。 北大营南距奉城城约十华里,东距东大营约二十华里,西距南满铁路约三百公尺,距文官屯车站稍南的柳条湖村不足五百公尺。 南北大门外各有家属住宅区及营市街,有饭馆、杂货铺、理发店,定期有集市。营内中间是大操场,为各团、营、连每日操练的场所。北面一列营房中间是旅司令部,东侧是旅直属连队,西侧是六二一团,东面四座营房,六二零团占三座,东南角一座由军士队所占用。 在东围墙外有同样的四座营房是六一九团占三座,东南角一座由步兵研究班临时占用!旅部后面的一列营舍为修械所、弹药库、马厩、草垛、厕所等等。 东西营房外面到围墙边除厕所外,都是菜地,大操场边缘和营舍前有马蹄形的林荫路,古木参天,枝繁叶茂,路宽约三公尺,可畅行四路纵队,唯有南大门通旅部门前的大路,因为有影壁墙,没有栽树。 如果从空中鸟瞰就会发现北大营的整个营垣是成正方形的,边长大约二干多公尺左右,营垣的四周筑有两公尺高的土围子,夏季长满蒿草,上这可并行两人。 土围子两侧有约一公尺深、三公尺宽的干壕沟,围墙每边中间各有一个用于通行的哨卡,大门附近设有岗哨。 作为北大营主要通路的南门建有卫兵室,这里日常驻守着一个排的兵力,门外有相对的两个岗亭,昼夜分班站岗、巡逻。 北大营驻扎着边防军留在东北,为数不多的国防旅中的精锐第七步兵旅,钱利生与楚成文被带到了第七旅的旅部,第七旅参谋长赵镇藩上校与六二零团团长王团长正在旅部研究王以哲的布防调整方案。 一见钱利生和楚成文被押解进来,问明缘故后赵镇藩立即绷着脸对李副官道:“请转告荣参谋长,请他放心,我一定让钱副主任和楚参谋待得舒舒服服的!” 李副官听着赵镇藩最后一句话的舒舒服服四个字几乎是恶狠狠的说出口,在回想起荣参谋长为何不将钱利生、楚成文押解警备司令部,而是送押北大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钱利生与赵镇藩之间有梁子啊! 李副官离开之后,楚成文的心犹如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赵镇藩与钱利生不对付,再回想荣参谋长那副关切为自己两人着想的摸样?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 钱利生看了赵镇藩一眼,悠然自得的从怀中掏出了烟盒拿出了一支在烟盒上磕打了几下,赵镇藩面无表情的掏出火机啪的一声给钱利生将香烟点燃道:“我说你什么意思?要是今天不被人押过来,如果我赵某人在,恐怕你是准备今生都不进北大营的院子了?” 钱利生淡然一笑,用手比划着赵镇藩又指了指自己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之间来往过于密切对你有影响。” 赵镇藩当即不悦道:“我真不愿意看你就这样堕落颓废下去,你自己听听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和赵春来的?说你们狼狈为奸勾搭连环!当年……” 钱利生把手一摆道:“不要跟我提什么当年,当年的钱利生早死了!” 站在一旁的王团长一见场面尴尬,灵机一动一把拉住楚成文的手热情道:“楚参谋,那天南门的事情我一直想找机会谢谢你,最近时局紧张兄弟又军务繁忙,没倒出时间你可别见外啊!” 楚成文爽朗的一笑道:“王团长你太客气,举手之援不足挂齿,相信那天即便不是我楚成文,换做任何一个边防军官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王团长亲切的拍了拍楚成文的肩膀不住点头道:“好样的!有担待是个爷们,就冲着这一点你楚参谋并非池中之物。” 楚成文与王团长闲谈间不住的回头观望房间内的赵镇藩与钱利生,王团长见状会意道:“不用担心他们,国屏兄他们都是龙江肇东老乡,又是同窗!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王团长说着拉了拉衣领望着西洋最后一缕余辉道:“前几天还热的发慌,看今晚的这架势天渐凉啊!” 楚成文微微的点了点头,他已经感觉到了一丝的寒意,黑暗正在随着阳光的消失吞噬着大地。 王团长不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有些奇怪道:“今天可真的怪了?日本人通过南满铁路掠夺咱们东北的矿产资源,平时不到三十分钟就会经过一列火车,每次经过这帮狗日的日本货车司机就猛拉汽笛,扰得西面营房的官兵睡不踏实,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从下午到现在一列火车都没见着?” 楚成文望着满铁方向若有所思道:“也许是沿线什么地方出了事故了吧?” 王团长望了一眼夜空道:“老天爷保佑啊!最好是一列运兵和一列军火列车迎面顶上,崩得漫天都是小日本那才过瘾!” 望着彷佛亲眼看见了日本列车相撞的王团长,楚成文也会意的一笑。 无论是王团长还是楚成文都清楚,这不过是他们的臆想罢了,日本人是谨慎出了名的,满铁沿线稍微重要一点的岗位都是日本人亲自管理,中国人只能打打杂,日本人是不会把真正的重要岗位交给中国人的。 在斜下的夕阳最后一缕余辉之下,站在奉城特务机关二楼阳台上披着军服的板垣为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忽明忽暗的烟火闪现下,板垣就如同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一般在喘着粗气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在距离柳条沟不远的铁架桥下的一块农田中,满铁独立守备队第二大队第三中队长川岛正大尉与担负着爆破南满铁路重任的河本末守中尉相视道别。 个子不高但是却显得身体异常结实的河本末守将军服穿得紧绷绷的,出于作战的需要两个人都剃了光头,河本末守将军帽带回到了头上之后郑重道:“川岛君,一切可都要看你的了!” 川岛正给河本末守弹了弹军服上原本并不存在的灰尘道:“河本君你过谦了,你的爆破才是重头戏,即要达到爆破的规模和目的,又不能真正的伤害到南满铁路的通行,板垣大佐阁下答应我的装甲列车支援可全靠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河血》正文 第六章 千钧一发 下 作为进攻进攻北大营的第一攻击梯队,独立守备队第二大队第三中队的全部战斗员虽然经过临时抽调加强,但是依然尚不足三百人,以区区二百余人去进攻驻守有八千余众精锐边防军的营地,单纯的从军事角度看这就是在自杀。 不过在川岛正看来,这是一次伟大的让军人热血在关东州又一次沸腾的行动,大日本皇军历来都是以寡击众,无论任何敌人都难当帝国皇军的锋芒,为了天皇陛下千秋万世的伟业,大日本帝国军人已经准备好了泼洒一腔热血。 虽然,川岛正一再告诫部队要肃静迅速,不过士兵脚上的翻毛皮鞋踩在铁路路基的石子上依然发出了很大的动静,川岛正不时的趴在铁路线上警惕的观望一下北大营方向,还好中国军队从来不主动接近满铁,这让川岛正着实的出了一口气。 晚上的北平城华灯初上,人流如潮,车流如织,作为明清两朝的古都,北平最不缺乏的就是达官贵人,节制八省的中华民国陆海空军副司令张副司令就在北平坐镇,作为中国最大的地方势力,张副司令的一举一动自然少不了有心人的关注。 广州国民政府、金城国民政府、各地军阀势力、日本人、英国人、美国人,驻扎北平的各方势力更是相互渗透较逐,表面上北平城是风平浪静一片祥和,暗底下却是波涛汹涌暗流涌动。 今晚的中和戏院门前可谓是达官显贵,这里正在上演梅兰芳的《宇宙锋》,张副司令邀请了北平的各界代表前来看戏,一则是为庆祝中原大战一周年,二则是募集善款,所以近期一直多在北平协和医院养病的张副司令,也携张夫人与红颜赵小姐前来看戏。 气色尚佳但是略显偏瘦的张副司令身着戎装站在中和戏院的大厅处向等候多时的报社记者微笑摆手致意,身着一袭宝蓝色旗袍端庄秀丽的夫人张夫人双手轻搭站在张副司令的左侧,而一身水粉色洋装的赵小姐则略带羞涩的站在张副司令的右侧,在夫人与红颜知己的辉映下,张副司令显得容光焕发。 面对诸多记者的提问,张副司令犹豫了一下道:“诸位新闻界的朋友,今天副司令此行可是来听戏的,如果我不接受采访难免有些不近人情又要受到大家的口伐笔诛了,所以我破例让大家提问,但是只能回答二个问题!请大家谅解。” 一听副司令准备回答提问,在场的记者都兴奋了起来,起码这几个小时没白等,之前买消息的钱也没白花,由于张副司令只回答两个问题,所以现场显得有些混乱,一名身材娇小的女记者奋力挤到张副司令面前大声道:“张副司令我能提一个问题吗?” 出于一种怜惜,张副司令对于这个让自己眼睛一亮的小女子淡然一笑道:“请讲!” 女记者玩味的一笑彷佛什么事情得逞了一般道:“张副司令,请问你为何拒绝日本方面的满蒙经济提携互助开发,这样一个双赢的提议?中日共同开发满蒙好过您的部下在热河种植贩卖鸦片。” 站在张副司令身旁的副官一听问题当即严厉询问道:“你是哪家报社的记者?” 女记者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卷发妩媚的一笑道:“高桥樱子,读卖新闻驻北平分社记者!” 张副司令强忍住心中的不快,刚刚这个女人给他的印象可以说非常不错,原本还想安排人留下其的联系方式,但是此刻一听此女竟然是日本人?张副司令心底顿生厌恶之情。 日本人与张副司令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这股仇恨一直在日日夜夜的煎熬着张副司令。 既然话以出口,张副司令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风趣道:“在我们中国大体上有三种人,一种人是吃硬的,就是东北话讲的混人,整日无事生非,你跟他讲理他跟你耍无赖,你就得用拳头跟他说话,打到他服为止,这种人就很象你们日本人!在旅顺制毒利用满铁贩卖查毒东北四省和小半个中国的正是你们日本人所为!我奉劝高桥樱子小姐不要贼喊捉贼了!” 在一阵哄堂大笑之后,高桥樱子的面色有点难看,不过依然硬挺着道:“请张副司令不要转移话题避重就轻!” 张副司令无视高桥樱子继续道:“第二种人就是吃软的,哪怕骨头打断了也要硬挨,但是受不了诱惑和人情,咱们再说这第三种人,就是我这样软硬不吃的人,我什么都卖,什么都敢卖,但是我就是不卖国!我不能让全中国的老百姓戳我脊梁骨!” 在场的众多记者爆发出了一阵掌声,随即张副司令携夫人转身进入戏院,这一场提问风波才算平息下来,但是没有人注意,之前那个读卖新闻的高桥樱子却早已没有了踪影? 此时此刻,在位于城内的边防军参谋长代司令官荣参谋长府邸大门前,十几名穿着整齐的佣人在管家的招呼下迎来送往,荣参谋长则一改往日戎装,身着一身藏蓝的长袍马褂,站在硕大的寿字下面频频拱手与前来道贺的众人寒暄。 宴开三日,今晚是第二天,头一天多是亲朋旧戚,今天才是酬谢各方来宾,身为边防军参谋长代司令官的荣参谋长自然少不了部下们的捧场,为了将自己的部下与前来道贺的领事、商会各界人士区分开,以免相互影响,荣参谋长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 在后院和厢房摆上了流水宴,以供自己那些部下们吆五喝六痛饮一番,而在正厅则请来了西洋乐队,摆得是各色烤肉、西点、水果的欧式冷餐舞会。 望着忙着招呼客人的作战室主任赵春来,荣参谋长满意的一笑,赵春来这小子鬼点子还真不少,本职的参谋业务虽然并不出众,但是这八面玲珑劲可是非同一般,这个宴会就是赵春来一手操持的,从今天的效果来看各方来宾均表示非常满意。 从大都会请来的西洋乐队在卖力的演奏着曲子,临时布置的舞池内依然有人偏偏起舞了,西洋交际舞对于奉城城内的上流绅士们并不陌生。 在一片欢歌燕舞推杯换盏之间,荣参谋长已然有些飘飘然了,账房内堆积如山的礼物和礼金,摆在自己书房案头的礼单。 “荣代司令长官,我敬您的这杯酒您可必须要喝!”一声轻柔的娇呼将荣参谋长拉回到现实中,一只白嫩的小手将酒杯推到了荣参谋长的面前,在一片恭贺声中,荣参谋长举杯微笑连道:“好说!好说!”随即一饮而进。 卧倒在满铁路基北侧的川岛中队的日军官兵在静静的等待着,川岛正大尉几乎每隔几分钟都要焦躁不安的看一看手表,手表上的夜光指针已然指到了二十二点,这是之前与河本中尉约定的起爆时间?难道河本中尉出了什么差池? 轰!一声巨响让川岛正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爆炸的方向正是奉城车站东北方的柳条沟,看来是河本君成功了! 川岛正从地上爬起改为跪姿缓缓抽出武士刀,第三中队的日军官兵也纷纷由卧倒改为跪姿等待,川岛正环顾左右下达命令道:“全体注意!上刺刀,拉枪击向后!填装特别弹!” 日军士兵没从自己腰间的三个弹药盒中拿出弹药,反而都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排川岛正所说的特别弹,这特别弹实际上就是空炮弹,俗称的空子!多是用于发射枪榴弹或者演习之用的。 川岛正用武士刀一指北大营方向,对身后二门迫击炮道:“发射三轮无引信炮弹进行试探!” 随即,川岛正站起身一挥武士刀大吼道:“天皇陛下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关东军万岁!前进!” 日军士兵排着整齐的散兵线开始跨越满铁沿线,并不时的举枪射击,明治三八式步枪特有的射击声回荡在夜空中。 遭遇突然袭击的北大营顿时乱成了一团,楚成文此刻正在跟钱利生与赵镇藩在旅部值班室内闲聊,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后,仅仅几分钟后,北大营的西侧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似乎其中还夹杂着迫击炮的发射声? 神情凝重的赵镇藩、楚成文等人立即冲出了营房,一名中尉拿着一枚迫击炮弹来到赵镇藩面前啪的一个立正敬礼,双手将炮弹呈上道:“参谋长,日本人从西面打过来的,我检查了一下,是没装引信,日本人打的也都是空炮壳,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赵镇藩与楚成文、钱利生交换了一下目光,几乎异口同声道:“坏了!” 随即,赵镇藩急忙转身返回旅部,拿起电话大吼道:“给我接荣参谋长家,快!” 遭遇袭击的北大营依然处于一片沉寂之中,一些官兵在探头探脑的相互打听,碍于纪律大多数官兵依然在营房中等待,虽然近来与日本人的关系十分紧张,但是日本人敢直接打上门来却没人相信! 这里是北大营,边防军精锐第七旅的驻地,营房内的第七旅官兵们显得十分镇静,见到北大营对火力试探毫无反应的川岛正面目狰狞的将武士刀一挥大吼道:“换装实弹!上刺刀!突击!突击!” 在川岛正声嘶力竭的喊声中,日军士兵开始逐渐加快脚步,不断在行进间采用立姿或跪姿进行射击。 一直站在营房边开热闹的中国士兵中不断有人中弹倒地,有人大喊道:“不好啦!小日本动真格玩阴的了!” 顿时赤手空拳的中国士兵乱成了一团,日军士兵则将闪着寒光的刺刀捅进了几名受伤倒地的中国士兵的身体内,伤员甚至连惨嚎都没能发出,只是轻微的抽搐了几下,鲜血流淌在青白色的石板路上。 一群叫嚷着砸开武器库的中国士兵被一名挥舞着手枪的军官拦在了武器库门口,为首的一名士兵与中尉争夺起了武器库的钥匙,全然没注意一个日军的机枪组已经逼近了他们,当日军机枪射手调整完毕之后,大正十一年式机枪发射出的曳光弹如同一条鞭子一般的抽向拥挤在武器库门口的中国士兵。 一时间,中国士兵纷纷中弹倒地,之前阻挡打开武器的中尉满身鲜血背靠在武器库的大门上,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颤颤巍巍的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将钥匙插向锁孔,当钥匙被插进锁孔之后,中尉已然没有了转动的力气,身子一歪,倒在了布满弹孔和鲜血的门前。 一身戎装满头大汗的王团长前脚刚刚迈进旅部,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王团长一个趔趄,房间的玻璃全部被震破,就连房顶也掉落下一些沙土,赵镇藩面不改色的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抖了一下地图上的沙土,头也不抬道:“是大口径的要塞炮,这种家伙射速慢精度低,没什么可怕的,王团长!现在还没跟荣代司令官联系上,你先回去掌握部队,与旅部随时保持联系!” 北大营方面的枪炮声让表面上从容淡定的荣参谋长如坐针毡,尤其是那一声巨响,让荣参谋长将一杯红酒都洒在了自己的白皮鞋上,发现荣公馆的电话已然联系不上外界的时候,荣参谋长立即丢下惊慌失措的来宾更衣赶往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 被要塞炮巨大爆炸声惊醒的建川部长在副官森田的帮助下忍着欲裂的头疼,将军服穿戴整齐,望着窗外传来枪声的方向,建川部长竟然有些亢奋道:“快!立即前往奉城特务机关找板垣大佐。” 刚刚赶到边防军长官公署的荣参谋长就接到了第七旅参谋长赵镇藩的电话,赵镇藩急切的询问道:“荣长官,日本人打进来了,现在是见人就杀啊!” 面对赵镇藩的请示,荣参谋长没有丝毫犹豫道:“我命令,不准抵抗,不准动,把枪放到库房里,挺着死,大家成仁,为国牺牲!” 面对荣参谋长的命令赵镇藩一时气结道:“荣长官!日本人可都打上门来了!这让兄弟们怎么忍?现在日本人在进攻营房,部队已经失去了控制。” 荣参谋长知道赵镇藩是在说气话,一旦部队与日军发生大规模冲突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当前他只能好生安抚赵镇藩,于是荣参谋长手扶桌子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国屏老弟!我正与北平方面联系,眼前当按金城方面铣电指示应对,你我皆为军人,军人当以服从为最高天职,这并非你我个人之荣辱得失,乃是家国大事,万望慎重决断,切不可逞匹夫之勇误己误国啊!” 荣参谋长还没说完电话就断掉了!赵镇藩十分无奈的放下了电话,随即几次尝试拨通六二零团电话,但是话筒中始终都是忙音,赵镇藩知道很可能电话线已经被日军切断了,回头寻找通讯兵的工夫,赵镇藩发现了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楚成文,于是急忙对楚成文道:“继武,六二零团那边就麻烦你去跑一趟了,通知王团长荣长官的命令,如果日军进攻营房则立即撤退不允交战。” 赵镇藩转身对钱利生道:“长官公署那边就麻烦你老兄了,荣长官那边有什么消息随时通知我们,部队在城外东山嘴子集结待命。” 入夜的奉城城秋冷凝霜,日本关东军驻奉城步兵第二十九联队分兵两路,逼近边防军驻地北大营,支援作为先头部队进攻北大营的川岛中队。 与此同时,北平中和戏院之内可谓座无虚席,然而就在梅兰芳演出高潮迭起之时,副官处谭处长悄悄来到包厢之内在悠然自得的张副司令耳边小声耳语几句,张副司令摆了摆手道:“你代我接听好了!” 好一会工夫,谭处长又返回包厢十分谨慎道:“副司令,荣参谋长让您亲自接电话!” 张副司令轻轻的哦了一声,有些不悦的站起身来,台上宇宙锋刚好唱到高潮,赵高指鹿为马,张副司令有些惋惜的看了一眼戏台,转身离开。 面色潮红的张副司令来到协和医院内与荣参谋长通话,荣参谋长的反常举动已经让张副司令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一定又是日本人在鼓捣事情,虽然近来关东军经常挑衅生事,但是此番却让他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张副司令稳了稳心神拿起了话筒,轻轻的喂了一声,电话另外一端的荣参谋长好象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急切道:“日军袭击北大营,进攻奉城,我方以遵照蒋主席铣电指示,不予抵抗!但是日军来势汹汹,部分部队已经失去控制。” 张副司令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做得很好,对日军绝对不准抵抗,缴械任其缴械,占领营房任其占领营房。” 张副司令话刚说完,电话就断掉了,随即张副司令用电话向金城方面请示,军事委员会办公厅主任熊斌告知其在前往南昌途中,正通过电台呼叫,皱着眉头的张副司令在房间内反复踱步。 自己曾经多次表示听从中央安排,拥护中央决意,眼下事到临头,是战是和一切皆取决于中央,张副司令相信既然自己真心诚意的,那么上面那位也一定会责无旁贷的助他抵抗日本人,以东北一地之力对抗一个国家,中东路事件张副司令就已经吃了一个大亏!几乎一面倒的战役中边防军精锐如数折损殆尽,尤其龙江韩光第旅那样的边防军少有的精锐劲旅也全军覆没,对张副司令的打击尤其之大。 望着窗外满天的繁星张副司令叹了口气,心中无奈的悲腔我的结义大哥你到底在哪里啊? 与此同时,在茫茫星河夜幕之下,滚滚浪涛的长江之上,身着褐色杭绸睡衣眉头紧锁的总司令还在为前方剿共战事失利而头疼不已,身着睡衣的他摊开日记写下:对当前战事当采取分进合击之策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河血》正文 第七章 山河变色 上 或许历史真的存在惊人的巧合,就在一年前的今天,山河易帜!十万精兵以摧枯拉朽 之势横扫中原腹地,一年后的今天却被区区万余日本关东军打得措手不及落花流水。 密集的枪炮声激荡在古老的奉城城的上空,惊恐不安的气氛开始在城中快速的漫延着,由城西入城的日军在向警察局射击投弹,尤其是北大营方向枪声急如暴风骤雨。 城内一些消息灵通的达官显贵们开始携家带口的前往北宁铁路搭乘火车逃往北平,击毙了二名日军士兵成功抵达六二零团驻地的楚成文找到了王团长,王团长望着气喘吁吁却又欲言又止的楚成文一摆手道:“楚参谋,你是带着命令来的吧?” 楚成文点了点头,王团长环顾房间内的众多军官对楚成文道:“辛苦你了楚参谋,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命令的内容,楚参谋,就当我没见过你,日本人现在不是要缴械,也不是要占领营房,他们是过来要咱们的命的,这会就是兄弟我想撤恐怕也撤不下去了!” 王团长看了一眼身边的一名少校道:“张营长,咱们团现在还有多少人?六一九团和六二一团情况怎么样?” 张营长皱着眉头道:“现在咱们手头掌握的部队只有不到一个营和团部警卫连,六一九团和六二一团包括旅部现在都失去了联系,日军的兵力现在还不清楚,情况对我军非常不利。” 王团长点了点头用手一拍桌子道:“身为军人守土为民,责无旁贷,听我命令利用营房阻击日军,给我狠狠的打,出了问题我兜着。” 说完王团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跃跃欲试的楚成文笑道:“步枪还是冲锋枪?” 楚成文顿时微微一愣,随即爽快道:“只要能打小日本什么家伙都行!” 王团长从一旁警卫手中接过一支p-1八俗称的花机关丢给楚成文道:“这可是好东西,走!让小日本知道知道咱们边防军的厉害!” 日军所谓的进攻在一阵密集的射击中被打得七零八落,肆意横飞的曳光弹让日军的散兵线顿时溃散,短暂激烈的交火过后,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毙在操场上,一脸硝烟的楚成文望着逃遁无踪的日军打趣道:“原来这大日本皇军不过如此罢了,这撤退的速度比起进攻可是快得多啊!” 在一阵爽朗的笑声中,团部黄参谋突然前来告知王团长荣参谋长亲自打来了电话?王团长吩咐张营长注意观察敌情,楚成文也随同王团长返回了团部。 刚刚拿起电话的王团长就被荣参谋长劈头盖脸的训斥道:“是谁让你开火的?你负得了这个责吗?” 憋了一肚子气的王团长一听也顿时火冒三丈道:“我团乃自卫行径,是日本人进攻在先!” 荣参谋长没想到王团长竟然敢顶撞自己,气结之下猛的一拍桌子道:“我重复一遍命令,不许抵抗!619团和621团早就撤退了,你们团为什么不撤?” 王团长双目一瞪,握住电话柄的手绷起了一道道的青筋,铿锵有力道:“日本人入侵我国土,攻我军营,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团官兵绝不能持枪待毙,全体官兵愿依托营房抗敌,誓与大营共存亡!” 荣参谋长一听王团长竟然要与大营共存亡,顿时心中一惊,不抵抗是金城方面与副司令达成的共识,目的就在于不给日本人趁机无礼取闹扩大事端的借口,如果王团长所部620团在北大营大打出手,一旦局势失控恐怕他这个参谋长代司令一样难逃干系,想到这里荣参谋长当即训斥道:“胡闹!我命令立即将武器收缴入库!” 轰!一枚迫击炮弹在团部门前爆炸,气浪将门窗的玻璃全部冲破,闪身蹲在桌子一旁躲避的王团长抖掉身上的碎玻璃,浑然不顾脸上被划出的一道血口道:“日军正在炮击进攻,无法执行命令!” 荣参谋长在话筒里面听到了一声爆炸,急忙连续喂了几声,听到王团长还在电话旁,已经意识到通话可能会随时中断的荣参谋长于是急忙道:“为什么不撤退?” 王团长环顾身旁的众人朗声道:“身为军人守土有责,未奉撤退命令不敢轻弃寸土!” 荣参谋长深深的吸了口气有些咬牙切齿道:“好!我现在就给你下命令,命令你撤出北大营,否则,你要负一切责任!” 电话一端的王团长犹豫了一下,艰难道:“我执行命令!” 松了一口气的荣参谋长将话机手柄狠狠的按回了机座之上,一旁的赵春来等人见荣参谋长脸色铁青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也都噤声不敢言语。 如芒被刺一般的王团长缓缓转身望着自己的部下道:“刚刚荣参谋长的命令大家都听见了?我等身为军人服从即为天职,执行命令吧!” 王团长转身看了一眼楚成文道:“楚参谋跟我一同撤退吧!我这还缺个副参谋长,只要老弟你肯来,我这随时虚席以待!” 楚成文感激的望了一眼王团长道:“王团长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要赶回作战室,事发突然,那里肯定还有大量的机密文件没有做应急处理,第七旅一旦撤出了奉城,这事态的发展恐怕也就不受到控制了。” 王团长犹豫了一下对王副官道:“去把虎子放出来,让他跟着楚参谋走吧!多少也是个照应,也能给他条活路。” 不过一会儿工夫,王副官带来了一名表情有点木讷相貌憨厚的青年,王团长看了一眼随即对楚成文道:“这就是前几天在南门惹祸捅死日本兵的倔驴,是个好兵,除了他娘的不会做人之外,其余的什么都行!” 王团长瞪了一眼虎子道:“今天我也徇私枉法一次,放了你!你跟着楚参谋一定要护卫他周全,楚参谋要是少了跟汗毛我都唯你是问,等形势稳定了,楚参谋自然会放你回家照看老娘,明白了吗?” 虎子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楚成文,又看了看王团长,轻轻的哦了一声!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王团长将自己的大吉普也给了楚成文,楚成文看了一眼做在自己旁边搂着一支辽十三老爷枪,手里摆弄着一支德国进口的毛瑟手枪的虎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挂挡、点油门、踩离合、转向、换挡、加油门松离合。 虎子在一旁羡慕的看着手脚并用倒车的楚成文,这年头开洋车是个十分洋气体面的活,一般人是绝对做不来的,楚成文微微一笑对虎子道:“想学开车?等有时间我教你!” 虎子憨厚的一笑点了点头,楚成文自己也不知道,等他在一次摸到方向盘已经是六年之后的事情了,而虎子这辈子也没学会开车,其中的原因非常简单,因为虎子发现坐车比开车要更舒服体面。 冒着奉城城内纷乱的枪声,日本外务省驻奉城领事森岛的座车终于来到了奉城特务机关所在地,留着小胡子身着一身黑色西服有些惊慌的森岛在忙乱的特务机关二楼作战室内找到了板垣。 忐忑不安森岛一见板垣长长松了口气,急切道:“为什么要进攻奉城的边防军?是谁下的进攻命令?” 板垣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森岛道:“因为张副司令的边防军破坏了南满铁路!至于进攻命令嘛!是我替司令官本庄司令官阁下下达的。” 森岛一听顿时明白的问题的所在,于是耐着性子哀求道:“板垣君,请务必克制,立即命令部队停止一切军事行动,以便政府通过外交途径解决事端。” 板垣呲之以鼻转身从一旁的一名少尉手中接过一份电文提笔签字,森岛见状不甘的向前一步似乎还想规劝板垣,接过一旁的一名日军大尉刷的一下将指挥刀拔出了一半压在森岛的肩膀上瞪着眼睛大吼道:“你这个国贼,到底想干什么?” 森岛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日军大尉不屑的收回了指挥刀,此刻的森岛已经明白了一切,十分沮丧的转身离开,在众多军人的黄色呢子军服中,他的黑色日式西服的背影显得十分的乍眼。 与此同时,旅顺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宿舍内,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略带着酒意已经睡眼朦胧的片仓参谋,这时小西大尉衣衫不整的跑来通知道:“片仓君,不好了,中国军队突然炸毁了南满铁路,已经与守备队交上了火了!” 片仓大惊失色:“什么?” 焦急的片仓顾不上换衣服,急忙与同样衣衫不整的小西跑向司令部,一边跑一边吩咐小西:“立即通报三宅参谋长阁下,并通知参谋主任石原中佐来司令部作战室。” 当片仓衣衫不整的进入司令部的时候,赫然发现石原一身戎装手拄武士刀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石原用目光审视了二人一会儿道:“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你们就打算这个样子去参加会议吗?” 片仓与小西急忙低头道歉,石原手按武士刀一副雄赳赳的摸样上楼而去,留下片仓与小西惊异的互视不语,难道石原主任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还是之前相关的传言就是真的? 赶到作战室的三宅冷眼看了一眼正在地图前给本庄司令官讲解的石原,对本庄司令官道:“阁下,请这边说话!” 石原看了看三宅,又看了看本庄司令官,本庄司令官对三宅点了下头,两人来到走廊之上,三宅怒气冲冲道:“司令官阁下,您不感觉事件爆发得十分蹊跷吗?这根本不是什么中国军队蓄意袭击,而是板垣和石原这两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在下面私自策动的,我这个参谋长事先竟然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本庄司令官皱了皱眉头道:“不仅是你,我这个司令官此刻也是震惊得很!” 三宅将二封电文递给本庄司令官道:“请看看这个吧!请您注意发报的时间。” 本庄司令官看过电文后怒道:“这个板垣太不像话了,竟然在请示司令部之前就以代司令官的名义直接向第二师团下达作战命令?” 三宅怒斥道:“这是欺上瞒下,我请求严惩板垣与石原!” 对于三宅的怒不可遏本庄司令官可谓是一清二楚,占领满蒙是帝国军部的既定战略也是国策,如果关东军能够独自执行并获得成功的话,这将是一份天大的功劳,三宅是怕自己被排除在这个圈子之外,对此本庄司令官也十分理解。 本庄司令官在走廊上来回踱步,随后对三宅道:“真的很让人头痛啊!怎么处置他们两人?当年私自行动炸死张作霖的河间大佐也不过是暂时转入了预备役而已,现在既然事件已经发生,关键时刻我们关东军要上下保持团结一心才对。” 本庄司令官望着仍然怒气冲冲的三宅微微一笑道:“三宅君,苹果好吃吗?” 三宅惊愕的一愣,不明白本庄司令官所言何意? 本庄司令官寓意深长轻声道:“你在吃苹果的时候会去想是谁种的苹果树吗?” 本庄司令官微笑着拍了拍三宅肩膀的军衔,然后刻意的整理了一下军装风纪扣,三宅望着本庄司令官肩膀上的中将军衔似乎明白了什么! 返回作战室后,本庄司令官站在地图前犹豫片刻道:“我军与东北驻扎的中国军队相比兵力相差悬殊,如果敌人全力反扑,我关东军将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而且陆军省、中央军部还不知道我们的决心,这都是很麻烦的事情!” 石原环顾众人,沉声道:“司令官阁下,东北中国军队的精锐主力都已经抽调平津一线作战,所剩大多为其省防军队,战斗力完全可以忽略,只要我们击溃北大营之敌占领奉城城,我们就赢得了全面的主动,请下令全面进攻吧!” 本庄司令官用指挥棒敲了敲沙盘道:“我军现在军力不足,龙江尚不在本官权限之内,进攻只能限制于大连、旅顺、铁岭、奉城、长春的满铁沿线!” 站在一旁的石原微微有些激动道:“司令官阁下,我们必须将事态扩大,以保护满铁沿线为借口,相信中央军部也会支持我们的,只有将事件扩大,我们才不会重蹈覆辙。” 本庄司令官深深的吸了口气,石原所言的覆辙就是当年河间大佐炸死张作霖,准备趁乱占领满蒙,但是最终中央军部认为时机尚未成熟而选择做了旁观者,这次又会如何那? 思前想后本庄司令官忽然发觉自己是否是顾滤太多?于是斩钉截铁道:“命令多门二郎师团长第二师团所部与独立守备队司令官森连所部,沿满铁沿线出击,夺取沿线城市,司令部、宪兵队将搭乘装甲列车由旅顺前往奉城助战!” 深夜,在旅顺车站的站台上,得知消息的日本桥民群情鼓舞高喊口号为列车送行,整个关东军如同一部开足了马力的机器一般的疯狂运作了起来。 匆匆赶回司令长官公署的楚成文在奉城城内已经和到处乱窜的日军小队交过了几次手,崭新的吉普车上也布满的弹孔,满身硝烟的楚成文一进司令长官公署,就见荣参谋长被一伙群情激奋的青年军官围在了楼梯上,几名宪兵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 钱利生见楚成文赶了回来,于是一把拉住楚成文道:“北大营方面怎么样了?” 楚成文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损失惨重啊!不少部队撤退的时候连建制都乱了,本来就没准备打,在加上上面不抵抗的命令,人心都散了!” 钱利生痛心疾首一跺脚道:“这帮素食餐位的王八蛋,日本人从一开始进攻就是在不断试探我们的反应,如果我军当即给予猛烈还击,日本人就不敢得寸进尺了,何至于到这步田地啊?” 楚成文不清楚钱利生所骂的素食餐位的都是什么人?对他来说此刻最为关注的是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钱利生望了一眼被围在楼梯上的荣参谋长十分不屑道:“现在与北平的联系已经中断了,能做主的都不在奉城,也许明天司令长官公署就会撤往锦州,日本人来势汹汹,吃到嘴里的东西还能吐出来?金城老蒋指望什么国联调停纯属扯淡,老蒋有他的小算盘,如果国联调解成功这东北是还给他张副司令还是还给中华民国政府?失去了东北的边防军就有如无根之萍一般,痛失东北三省之地,国内声望如日中天的张副司令将以何面目再见国人?老蒋这一手上房抽梯可是绝户计太狠了!” 被众多手握武器的青年军官围在楼梯上的荣参谋长不停的用手绢擦着汗水,望着拒绝撤退,要求与日军决一死战的青年军官,荣参谋长的那套不予抵抗的说法已经失去了效力,从事件爆发到此刻凌晨,荣参谋长已经将不予抵抗的命令传达了无数次了,以至于在无形中荣参谋长本身的威信也丧失殆尽。 望着挥舞着手中武器请战的青年军官,荣参谋长无奈之下灵机一动道:“这样!我以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代司令官的名义任命你们前往吉林、龙江等地省防部队充当联络官,协助掌握部队,你们这些联络官下去之后要时刻注意底下人的异动,要给上面充当眼睛、嘴巴和耳朵的作用,多与锦州、北平联系、请示、报告!我们都是军人,要懂得服从命令!牺牲个人之小我,成就国家民族之大我,我对天发誓如果副司令下命令反击,我荣某人第一个冲在最前面!” 在场的青年军官们见把荣参谋长都逼得对天起誓了,也知道不能太过分,于是纷纷点头同意,荣参谋长至此暗自松了口气。 刚刚走下台阶,荣参谋长见到了楚成文顿时微微一愣,楚成文急忙立正敬礼道:“荣参谋长,北大营620团部队已经全部撤退,职部赶回报到!” 荣参谋长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楚成文道:“正好你与钱副主任都在,立即派人给军工厂、军需库、武器库都贴上司令长官公署的封条,一切武器物资就地封存,然后收拾一下原地待命等候撤退吧!” 楚成文一听让自己撤退,看了一眼跟随秘书处陈副处在去开委任状的青年军官们,下决心道:“荣长官!” 荣参谋长微微一愣,望着楚成文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你也想留下?” 楚成文郑重的点了点头,荣参谋长犹豫了一下道:“那你多保重吧!” 楚成文顿时兴奋的啪的一个立正,转身提着冲锋枪三步并做二步跑上了楼,钱利生望着楚成文的背影目光有些复杂似乎欲言又止。 一夜未眠的张副司令神情疲惫,满脸焦虑的守在电话旁边,夫人张夫人与赵小姐也守候 在一旁,劝他多少吃点东西,张副司令焦虑的摇了摇头。 突然,电话响了,张副司令一个箭步起身,一把抢过电话,一听是由于是与奉城方向联络中断,锦州方面请示向大虎山方向派出警戒部队向奉城搜索前进,张副司令同意了,随即无力的挂上电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河血》正文 第八章 山河变色 中 冲啊!板载!一队全副武装的日军士兵在浅野太郎的指挥下冲入了张副司令的帅府,门口的几名边防军士兵不是中弹倒在血泊之中,就是丢弃了武器逃得无影无踪,偌大的一个帅府竟然显得格外的冷清孤寂。 不停叫嚷的日军士兵冲入帅府之后也被眼前奢华的一切惊呆了,金漆流光,宝器辉映!或许在日本人的眼中只有天皇的皇宫才能有如此的奢华?天皇在日军士兵的眼中无疑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张副司令的这座帅府却远远要比东瀛岛上的那座皇宫富丽堂皇得多,带头勒紧裤腰带穷兵黩武的日本天皇也确实没钱将其的宫殿布置得如此这般。 望着被随意丢弃的武器,浅野太郎惊叹之余也万分的庆幸,如果这座官邸的守卫者们拿出一点点的勇气,他们也无法攻入这座东北王的官邸。 当一个个的金库被连续打开,钱野太郎由惊讶已经变得麻木了起来,大日本帝国的国库也许不过如此,堆积如山的大洋、金条以及那些无法估价的古董字画,日军大尉已经意识到必须立即封存这些属于大日本皇军的财物。 当张副司令书房的保险柜被日军士兵强行砸开之后,一摞日文收条被一名宪兵递交给了浅野太郎手中,微微皱了皱眉头的浅野太郎翻看了一下这些收条,竟然连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了? 浅野太郎数了数收条,又粗陋的估计了一下总数,这五十三张收条竟然近千万的巨额,尤其一张署名为床次竹二郎的收条竟然整整五十万之多,床次竹二郎可是日本国内赫赫有名的政治人物,五十三张收条上几乎全部是日本国内的政要人名。 冷汗顺着浅野额角顿时流淌了下来,浅野太郎冷眼严肃的望着宪兵军曹道:“这些收条还有其他人看过吗?” 宪兵军曹微微一愣,摇了摇头道:“只有我看过,发觉事态严重就给您送过来了!” 浅野太郎将收条收好点了点头道:“不错,高桥君你办事很慎重,去吧!喜欢什么就拿些做纪念吧!” 高桥军曹顿时面露喜色啪的一个立正,转身离开几步!啪!啪!二声枪响过后,浅野太郎拿着南部式手枪对着一旁的阳台落地门连续击发,将玻璃几乎全部打破,几名听到枪声的日军宪兵怀抱着各种物品冲了进来。 气急败坏的浅野太郎扬手就给了几名宪兵一顿耳光,大吼道:“八嘎!你们这群混蛋,蠢猪!立即警戒,全面封锁!清查边防军残余。” “嗨!”几名日军宪兵追出门外之后,浅野太郎将手枪收回枪套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抱歉了高桥君!”随即转身昂首阔步离去。 清晨时分,奉城火车站的站台上,建川部长、板垣携花谷正等人在站台上列队迎接,本庄司令官下车后将候车室作为了临时指挥部。 建川部长上前一步敬礼道:“欢迎您!” 本庄司令官对于建川部长不敢托大,十分客气道:“辛苦您了!建川君,说实话有你建川部长在我可放心了许多啊!” 面无表情的板垣啪的向前一步,立正敬礼道:“欢迎司令官阁下,奉城已经成为了我们关东军的囊中之物了!” 本庄司令官微微不悦道:“不是我们关东军,而是大日本帝国!这样的话以后再公开的场合不要讲了,被那些政客听见会因此做文章的。” 板垣双脚一磕点头致意道:“我明白!” 随即,板垣一伸手道:“请各位长官进站内,这附近还有中国军队的散兵流勇尚未肃清。” 在候车室内,板垣指着铺在弹药箱上的地图道:“经过彻夜激战,我军现已攻占安东、本溪、盖平、鞍山、奉城、营口、开原、四平街、长春、抚顺、海城、辽阳、铁岭、昌图、公主岭等满铁沿线城市,现在急需增援!” 本庄司令官望了一眼板垣一摆手道:“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在列车上给驻朝鲜军司令官林铣十郎发去了请求增援的电报。” 板垣、石原等人面色为之一喜,只要将驻朝鲜军也卷进来,那么他们才能有更大的筹码与中央军部叫板,毕竟他们在下面的私自行动会让参谋本部和中央军部的很多人感到不愉快。 以谨慎著称的板垣犹豫了一下道:“那林铣十郎阁下是怎么答复的?” 本庄司令官微微一笑:“还能怎么答复?他比我们还急切,兴奋的不行!” 板垣也好像松了口气喃喃道:“那太好了!” 随即,参谋小岛在板垣的暗示下向本庄司令官出示了一张缴获边防军第七旅的作战命令,命令显示边防军实施对关东军的进攻,但是本庄司令官看后却没有任何表示?一旁的参谋片仓惊讶的发现了倪端,原来小岛出示的文件的日期竟然是今天? 片仓用目光示意小岛到自己这边来,两人来到拐角处,片仓拿过小岛准备收入卷宗的证据道:“小岛君,你看看这日期是否有什么问题?” 小岛仔细的看了一遍后惊讶道:“日期是今天的?难怪司令官阁下没表态,片仓君这该怎么办?在重新搞一份吗?” 片仓摇了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把日期烧掉就行,也符合交战缴获的来历!” 小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道:“太感激您了,片仓君,您真是帮了大忙了!” 于是小岛找来火柴,两人小心翼翼的将日期烧掉,随后小岛又将证据在此呈报给本庄司令官,本庄司令官看了一眼后道:“这样重要的证据一定要保存好!马虎不得!” 很快外面的后勤人员送来了餐盒,候车室内的军官们捧着餐盒在小声的交谈,本庄司令官手拄武士刀坐在弹药箱上闭目养神,板垣亲自拿过一个饭盒道:“阁下条件实在简陋,请您将就一下吧!” 本庄司令官望着一脸兴奋却有些疲惫的板垣道:“艰苦的环境是对人意志的一种磨练,我们在这里能吃上米饭要怀着一颗感激的心,国内的民众连掺黑豆的粗米都吃不饱,作为军人我们惭愧啊!有了满洲的千里沃土,帝国在战略上就不会再受制于英美诸国了。” 本庄司令官打开餐盒一看里面是米饭和几个红绿颜色的泡椒,于是闻了一下笑道:“还真是饿了!” 刚刚拿起筷子的本庄司令官突然对板垣道:“士兵们都吃过了吗?” 板垣微微一愣道:“我们连后勤人员都投入了战斗,所以现在正在派人收集干粮,饭会分批送来的,司令官阁下,请用吧!” 本庄司令官微微叹了口气合上了餐盒,走出车站,第一批进攻北大营的川岛中队正在站台附近休整,本庄司令官笑着走到一名头部受伤裹着绷带的士兵面前亲切道:“还没吃吧!” 士兵微微一愣,随即将目光转向中队长川岛,川岛见这么多高级军官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 本庄司令官将饭盒塞进士兵的手中道:“辛苦了,趁热吃吧!” 板垣等人随即也把饭盒让给了川岛中队的士兵,一旁的随军记者在拼命的拍照,川岛与他的士兵们激动得是热泪盈眶。 而在边防军东陵军火库门前,几具倒毙的边防军军人尸体旁边丢着一些沾有血迹封条,日军宪兵望着边防军的封条哈哈大笑,将封条扯下,将他们的封条贴了上去,一阵秋风吹过,散落在地的残破封条随风飞舞。 经过一夜纷乱的奉城在清晨已经完全易主了,东北银行、火车站、警察局、电站都挂起了日本国旗,城内心惊胆战了一夜的达官显贵们开始携家带口的从日军尚未布哨的城南逃出城去,实际上这是日军的战术安排,日军因为兵力有限,也不想同城内残余的边防军或警察队发生冲突交火,于是刻意城围三面。 拿到了前往龙江省防步兵第三旅马旅长部充当联络官的委任状后,忙了小半夜销毁作战室机密档案的楚成文刚刚准备离开司令长官公署,发现几名宪兵在大门附近徘徊,喊过领头的少尉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几个人是负责销毁秘书处文件的,等他们销毁完了却发现整个司令长官公署已经人去楼空?出于宪兵的本能没敢脱去军装自顾逃命,只好在司令长官公署附近徘徊。 楚成文当即招呼几人上车道:“司令长官公署这边已经开始撤退了,你们几个可能被人忘记了,这么办吧!先跟我走,去宿舍接上我的两个朋友,你们开车从南门出去绕路直奔锦州方向,怎么样?” 宪兵少尉认为楚成文是作战室的参谋,感激的点了点头道:“还是楚长官仗义啊!哥几个谢谢了!” 在军官宿舍,楚成文找到了担惊受怕了一夜的谭伟与任雪莹,二话不说将两人送上了车,临了楚成文给任雪莹找了件军服穿在身上,把自己的军帽戴在她头上,又不知从哪里摸了一手的油灰给任雪莹的小脸蛋抹得跟只小花猫一般。 完全不理会又喊又叫的任雪莹,楚成文与谭伟用力的握了一下手道:“注意安全,奉城城的达官贵人们都忙着逃命,沿途的胡子、兵痞肯定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虽然有宪兵押车,也要注意安全。” 望着离去的吉普车,虎子看了看楚成文道:“楚参谋,车给人家了,咱们怎么办啊?” 楚成文微微一笑道:“怎么办?想办法呗!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换了便衣深藏手枪的楚成文带着虎子准备从日军布了哨的西门出城,缓步走来,楚成文发现日军只对进城的人进行例行公事一般的检查,对于出城的人几乎是不管不问,一名日军军曹懒洋洋的坐在城门旁的沙包上得意洋洋的抽着香烟。 楚成文带着虎子坦然自若的从日军军曹面前经过的时候,日军军曹突然招手并用日语对楚成文道:“干什么的?过来这边接受检查!” 楚成文环顾左右一见日本人招呼的是自己,当即就意识到了,一定是自己的墨镜招惹了麻烦,这年头墨镜可算是个稀罕玩意。 示意虎子不要动,楚成文信步走到刚刚站起来的日军军曹面前,抬手啪啪反正就是两个耳光,被莫名其妙打得眼冒金星的日军军曹还没等暴怒,楚成文就用带有东京腔的日语大骂道:“混蛋!我已经注意你好一会了,你是哪个部队的?竟然如此松懈?” 日军军曹当即一愣,急忙立正敬礼道:“独立守备第五大第二中队军曹藤田次郎!” 藤田次郎望着气势汹汹的对方有些胆怯的询问道:“请问上官是?” 楚成文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奉城特务机关平田一郎大尉,化装出城秘密侦查!” 藤田次郎几乎一翻白眼,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随便拦一个都是特务机关的大尉!既然被指责松懈,藤田次郎只好壮着胆子小心翼翼道:“请您出示一下证件吧!” 啪、啪!又是两个响亮的耳光,楚成文怒目瞪着藤田次郎道:“你这个白痴!化装秘密侦查怎么可能携带证件?” 捂着红肿脸颊的藤田次郎望着悠然出城的两人,简直是欲哭无泪,暗骂特务机关的这群混蛋实在太蛮横不讲理,最好出城被土匪打黑枪。 由于日军对满铁沿线控制得非常严,所以楚成文带着虎子只能重金雇用了一辆日本石井商行的货车,扮成赶脚买皮货的商人,等他们赶到吉林路过长春的时候已经是22号了,刚进长春,楚成文就听说驻吉林省边防军副司令长官公署参谋长熙洽投敌了? 熙洽是什么人?楚成文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熙洽姓爱新觉罗,号葛民,是正儿八经的满洲正蓝旗的旗人宗室,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八期骑兵科,执教过保定军官学校,曾任东北讲武堂教育长,楚成文很难想象对于熙洽这么一个既无戎马生涯,更无累累战功之人,依然能够官居显赫,到头来却第一个卖国求荣?真是一个绝大的讽刺。 熙洽投靠日本人顿时让整个吉林的局势为之一变,虽然熙洽手中没有部队,但是毕竟熙洽依旧挂着边防军副司令长官公署参谋长的名头,看到了复辟希望的熙洽穿着边防军的军服替日本人上蹦下跳忙得不亦乐乎,楚成文有些为来吉林各部担任联络官的同僚担忧起来了。 日本侵占东三省的野蛮行径在全国上下掀起了一轮反日浪潮,迫于社会各界的舆论压力之下,国民政府于日发布了《告全国同胞书》,总司令那带有奉化口音朗读的《告全国同胞书》通过电波传遍全国,政府现时既以此次案件诉之于国联行政会,以待公理之解决,故已严格命令全国军队对日军避免冲突,对于国民亦一致诰诫,务必维持严肃镇静之态度……然为维持吾国家之独立,政府已有最后之决心,为自卫之准备,决不辜负国民之期望。 在金城官邸的二楼阳台之上,一袭湖蓝色长袍的总司令独自望着斜去的夕阳,神情显得略微有些疲惫,房间内的落地式自走钟,极有规律的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虽然,今天国民政府发布了《告全国同胞书》,但是相比中共的行动似乎慢了一拍,对此总司令大光其火。 自从九一八事变之后,总司令突然发觉一夜之间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孤家寡人的境地?无论是地方派系势力还是胡汉民、汪精卫,所有的对手都在利用九一八事变大做文章,一时间金城国民政府以至于他蒋某人成为了众矢之的,归根结底无非为了一个权字! 东北的失陷让总司令陷入了一场空前的危机之中,从外交方面来看总司令没料到日本军方竟然能够抛开政府?而且有如此大的胃口竟然要鲸吞东北三省? 在这点上总司令承认自己与张副司令均判断失误,但是阴错阳差却使得中国最大的地方势力边防军的几十万精锐大军成为了无根之萍,对于他蒋某人来说却是一件因祸得福的好事。 “内乱未靖何谈抵御外辱啊!”总司令自言自语微微的叹了口气。 望着站在阳台上那孤单寂寥的背影,身着一身暗红色调旗袍的夫人缓步走了过去,轻轻的扶住总司令的肩膀,总司令微微动意的一笑道:“这里风大,回去吧!” 夫人却执意道:“达令,还在为了上午的行政院会议不开心吗?汪兆铭与胡汉民不同,汪兆铭缺乏根基,你只要给他一个空头行政院长既可!他们逼你抗日无非就是想让你倾注了一腔心血的中央军去和日本人较力,以削弱中央对地方的影响力。” 总司令对于夫人的见地竟然与自己不谋而合,于是兴奋的挥动了一下手臂悻悻道:“难道我蒋某人愿意受日本人的窝囊气?眼看着国土被强占?难道我不想砺马竖戈,横扫六合?战争是什么?战争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整体意识!现在地方势力割据一方,共党内乱尚未堪平,让我如何去与日本较量?战争打得是国家的整体经济和工业实力,这两项我们远远不及日本,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通过外交途径请求国联干涉,韬光养晦!” 夫人见总司令说得义正言辞,微微一笑巧妙的转换话题道:“前番你被迫下野,大哥为你可是跑前跑后运筹帷幄其中,现在看来中国不需要孙科那样的书生,需要的是你这样俾斯麦式的领导者!明天大哥与二姐全家都过来吃晚饭,二姐想为二姐夫谋个好差事,我提前与你打个招呼。” 总司令一听爱妻将自己比喻成了普鲁士的铁血宰相俾斯麦一样的人物,心中顿感高兴,但是口中却依然免不了还要谦让几句,宋部长在前番下野前后可谓是鞍前马后为自己奔波布局,这份恩情他自然记下,他蒋某人也不是寡恩薄情之人,现在宋部长就任行政院副院长与财长就是一个最好的说明,不过宋部长本人的特立独行总司令并不喜欢,总司令喜欢为我所用听话之人,显然宋部长不算很听话。 不过在孔祥熙与宋霭龄的问题上,对于那个温情似水很懂得照顾人的二姐他还是有相当的好感的,这位二姐不喜欢被人直呼其名,喜欢别人尊称她一声宋先生,但是对于孔祥熙总司令就有些不大满意了?他感觉孔祥熙似乎有些得寸进尺。 与孔祥熙打交道,总司令总是弄不明白到底那句话是孔自己的本意,那句话是他们家宋先生的话? 不过既然爱妻发了话,即是公事亦是家事,所以总司令即便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不好当面发作,只好哼哈的含糊过去。 相比身在金城的苦于应付的总司令,近来倍感煎熬的张副司令几乎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了,与其尚有私交的本庄司令官用了整整一列火车将他的私产送来北平,这是一个什么信号?其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了,那就是日本人根本不打算交还东北了! 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的张副司令此刻也只能将错就错下去了,无疑,在这场日本人蓄谋已久的事变当做,无论是边防军的实力还是他个人的政治声望,都受到了极大的削弱,国内一些报纸甚至公开称他为不抵抗将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河血》正文 第九章 山河变色 下 在书房内反复踱步的张副司令久思无果,正准备离开书房,副官来报道:“于军长、王以哲求见!” 这几天度日如年的张副司令最怕的就是见自己的部下,因为感觉自己无颜以对,更主要的是面对这些群情激愤前来请战的部下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尤其是张总指挥这些天频繁致电询问何时反击,对于别人张副司令可以严声厉喝,对于至今还时不时叫自己小六子的这位,他不能也不敢,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对外称身体不适,一切决断皆听从金城政府方面安排。 犹豫了一下,张副司令点了点头对副官道:“让他们直接来书房好了!” 不过一会工夫,于军长、王以哲来到书房门前齐声报告,垮步进入书房后立正敬礼,张副司令很随意的伸了下手示意两人坐下。 于军长与王以哲交换了一下目光,对张副司令道:“副司令,我们必须要有所行动才行!如此下去我们恐为千夫所指实在太被动了,哪怕牺牲三、四个团的兵力,打他一下子!对民众和各界也是一个交待。” 张副司令缓缓从椅子上站立起来,看了一眼于军长和王以哲道:“大家的心情我非常能够理解,现在各部队已经向锦州方向集结了,此刻制订反击计划恐怕为时已晚,还要平添事端,我既然已经答应蒋公将争端交由国联解决,就不能失信于蒋公,我还是那句话,东北一偶之地断无力抗一国之能,如为国战,我边防军三十万将士披肝沥胆马革裹尸,誓死收复东北失地。” 于军长犹豫了一下道:“驻吉林省的边防军副司令长官公署参谋长熙洽现在投靠了日本人,据说洮南镇守使张海鹏也和日本人勾勾搭搭的,如果我们在不采取行动的话,恐怕用不多长时间,就会出现我边防军成建制的倒向日本人,现在辽宁、吉林已经大半都在日本人的掌控之中了,当务之急是选派得力人手稳定住龙江的局势。” 张副司令并不认为于军长是在危言耸听,这些天来他已经被全国上上下下各界的舆论淹了个半死,懊恼不已的张副司令已然是作茧自缚,可以说“中东路事件”带给他的影响实在太深了。 王以哲手握着军帽望着沉思中的张副司令,此番第七旅在北大营遭到日军袭击,因执行荣参谋长参谋长的不予抵抗,部队人员出现了一定的伤亡,轻重武器几乎损失殆尽,更为主要的是部队的士气低迷不振。 撤退途中于芷山旅竟然称怕日本人空袭拒绝第七旅进入山城镇?这也算是让王以哲大开了眼界,日本人竟然能够区分于芷山旅和王以哲旅的不同?现在全旅的官兵现在心里头都憋着一把火,就等副司令一声令下,杀他小日本一个人仰马翻。 今天随于军长前来请战,见副司令的态度,王以哲才明白旅参谋长赵镇藩那句“走得容易,唯恐回来就难了”的真正含义,王以哲此刻有些后悔,自己为何当初不听赵镇藩的,组织部队在奉城附近打游击,策应反攻。 王以哲突然想起了赵镇藩似乎提过荣参谋长向吉林、龙江边防军各部派遣过一批联络官的事情,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副司令,在事变之后荣参谋长参谋长曾经向吉林、龙江边防军各部派遣过一批联络官,我们是否可以在这批联络官身上做文章?副司令不好直接出面的,可以成立一个相关的民间组织,为尚在辽宁、吉林的我边防军各部提供支援,并给予愿意抗日的人士以名义,让日本人一刻也不得安生,这民众对日本强占我国土自发的抵抗,日本人还能怨到我们头上来?” 张副司令赞赏的看了一眼王以哲,很显然王以哲这个办法非常合符他的心思,不过在自己的地盘上连抵抗侵略都还要斟酌着想方设法,仅仅这一点就让张副司令感觉到无比的憋屈,曾几何时他张副司令看过别人的脸色? 出了顺承王府,王以哲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孝侯兄,副司令现在开口蒋公,闭口国家大义,可是现在咱们被人推上了风头浪尖,架在火上烤,看这架势金城那边可没拿咱们当自己人!” 于军长拍了拍王以哲的肩膀道:“不谈这些晦气的事了,走!去我哪里喝上几杯,正宗的二十年杜康,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王以哲叹了口气自嘲道:“孝侯兄!现在纵使琼浆玉液我也难以下咽啊!兄弟我惭愧啊!身为军人尚不能守土卫国,何以有面目见家乡父老啊?” 一阵秋风吹过,几片凋零的枫树叶飘落在陆军省门前的台阶上,一双崭亮的军靴随即踩在了略微带着几分剔透的枫树叶上,将叶子踩得不成形状。 个子不高但显得很壮硕的南次郎快步走下台阶,紧跟其后的是瘦高个子的中央军部军务局长小矶少将,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前一后,面部表情阴沉的南次郎与小矶少将两个人显得有些滑稽。 副官打开车门,南次郎与小矶少将先后进入车内,满脸横肉暴虐十足的南次郎恶狠狠道:“我真是搞不清楚,币原喜重郎到底是帝国的外相还是支那人的外交部长?若槻礼次郎作为首相实在太软弱了,帝国以经营满蒙三十年之久,满蒙乃是帝国至关重要的生命线,为此当不惜一切代价才是,想得越多胆量就越小!帝国的哪一次胜利不是帝国军人用尸山血海换来的?这些政客只知道想方设法的争权夺利,他们才是危害帝国的蛀虫。” 坐在一旁的军务局长小矶少将知道今天陆相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观点也难免偏激了一些,于是微微一笑开解道:“阁下,实际上无论是若槻礼次郎首相还是币原喜重郎外相,在原则上他们并不反对军部的主张,币原喜重郎外相是担忧关东军在东北的行径会刺激伤害到英美的在华利益,以及可能带来的干涉和影响,他们主张缓进蚕食,而并非是鲸吞。” 南次郎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蚕食?帝国的敌人并非是支那,而是苏俄!帝国应趁苏俄五年计划未完成之前,支那未统一的大好机会迅速占领满蒙,如此大好良机怎么坐以待视?这些政客们是既想吃果子,又怕被人打,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小矶少将微微一笑道:“今天参谋本部方面因为驻朝鲜军暂停越界也显得很激动,实际上我们完全可以利用外交方面去麻痹支那政府方面,为我们增兵、调集物资稳固满蒙争取时间。” 南次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陆军省必须对内阁保持强硬的姿态!” 小矶少将侧着身子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询问道:“那么阁下的意思是?” 南次郎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军部对此的态度必须强硬,帝国的命运不能掌握在一群软弱的政客手中,我们要尽快给予关东有力的支援,稳定住满蒙的局势。” 南次郎用力的挥舞了一下手臂,彷佛在给自己打气一般,车窗外一片萧条的街道让南次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日本实在太小了,经不起任何来自外界的打击,日本可以胜利一千次、一万次,但是日本只要输掉哪怕一次,就将会是万劫不复! 与此同时,在奉城城特务机关的会议室内,与会的板垣、石原、高桥川阶等人都面带笑容,满洲事变的巨大成功让他们的仕途可谓是一片光明,面对天皇陛下的赞许曾黯然落泪的高桥川阶此刻可谓是意气风发,已经4八周岁依然还是大佐军衔的高桥川阶一直认为自己的能力得不到重视与认可。 借着满洲事变的东风,高桥川阶决定大肆施展自己积压多年的抱负!通过满洲赢得了先机的板垣、石原、高桥川阶等人并不满足当前的成果,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实施军事占领,更为关键的就是在法理上将满洲从中国分裂出去,制造一个属于日本帝国的满洲国。 因为疲劳和年纪的关系,高桥川阶的眼角已经有些松弛了,显得原本不大的眼角似乎更小,看人似乎都是眯着眼睛。环顾房间内的二人,刚刚从国内归来的高桥川阶自然当仁不让道:“板垣君,石原君!现在我们的耽误之急就是如何确立满洲的地位和归属,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会招致欧洲势力的联合干涉,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将耀之皇帝接到满洲,成立由我关东军直接掌控的满洲国,以应对国际方面可能潜在的干涉。” 高桥川阶话音刚落,石原皱了皱眉头,口气十分认真道:“土肥原君!你难道认为复辟是可行的吗?要知道满洲有一百二十万平方公里,三千四百万人口,真正的满人支持复辟的会有多少?复辟将是一种体制的倒退!我比认为这只是简单的给满洲换一个管理者那么简单,一旦处理得方式不对,满洲将会发生剧烈的震荡!我认为最好的人选还是张副司令,如果张副司令为了恢复实力而投靠帝国,并承认二十一条,我们关东军就可以支持张副司令做他的东北王。” 板垣看了一眼石原有些不屑道:“怎么可能?张副司令如何打算与帝国合作,早就合作了!河本大作在皇姑屯炸死张作霖之后,张副司令才有机会成为奉系军阀的继承者,可是其一直倒施逆行,处处与帝国作对,视我们为杀父仇人!满洲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军人通过日清战争,日俄战争用鲜血换来的!怎么可以在交到那些军阀手中?满洲应该属于大日本帝国,满洲应该并入大日本帝国才对!” 板垣的观点让高桥川阶微微一愣,他忽然意识到了,满洲事变的尘埃现在已经趋于落定了! 此番他回国感受最深的就是日本国内极不景气的经济,大财阀陷入困境,小手工业者破产,工人失业流离失所,在加上天灾不断,背后有众多财阀支持的军部势力急于打破这种不景气的局面,但是内阁方面的不扩大政策却与军部发生了冲突,此刻帝国继续一场战争来转移国内的焦点和尖锐的矛盾。 所以天皇陛下此番一直在姑息纵容关东军,这很可能会给军部一些头脑发热的家伙一个错误的信号!相对于那些激进大喊政客无用,外交可耻的“樱会”成员来说,高桥川阶认为恰恰相反,很多通过战争无法实现的目的反而可以通过整治渠道外交手段给予解决,用中国人的一句老话来说“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上策也!” 高桥川阶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决定满洲未来整治体制的重要决策上,板垣是完全站在关东军的立场上,石原却是有他的计划,高桥川阶觉得自己必须要说服板垣与石原,请他们支持自己的方案,无疑在高桥川阶看来只有他的方案和计划是最贴近满洲实情的,也是最具可行性的。 高桥川阶郑重的向板垣与石原施礼道:“两位!请先放弃我们之间的不同见解,我相信我们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帝国的利益!” 板垣与石原对视了一眼,慎重的点了点头,高桥川阶若有所思道:“以我个人的角度我恨不得明天就将满洲纳入帝国的版图之内,但是如果那样的话,帝国在国际上就会被完全孤立,为了我们已经到手的利益去触动欧洲那些贪婪的家伙显然很不符合帝国当前的利益。而且如果我们宣布将满洲纳入帝国领土,那么留给金城政府方面就只有战争一条路可以选择了,我们都清楚,中国金城政府方面是一直寄希望于通过外交途径向国联申述解决问题,这正好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契机和缓冲时间,外交谈判让那些政客们去头疼吧!我们则利用这些宝贵时间快速的稳定满洲的局势将消化掉!所以我们必须需要一个名义上的代理人,前清的废帝耀之无疑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石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着道:“关东军方面要将这个代理人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无疑一个被自己人民赶下台的皇帝是再适合不过了,然后在满洲大力推行全盘日化,建设皇道乐土,十年、二十年之后,时机成熟这个满洲国就可以随时并入大日本帝国的版图之内。” 板垣凝思了好一会,才一笑道:“确实如此啊!相比政治人心似乎更加复杂一些啊!我说土肥原君你这次回国明显是受益匪浅啊!不过就是人变得婆婆妈妈不痛快了!” 石原试探道:“那我们就将土肥原君的方案总结一下,上报司令官阁下,等呈报军部批示之后就可以立即实施了!” 高桥川阶摇了摇头道:“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宝贵的,耀之帝在卫城早以被金城政府方面监视起来,一旦对方有所察觉将其转移或者看押起来就坏事了,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即行动让特务机关先将耀之帝秘密接出卫城,将其先运到东北掌握在我们手中即可。” 板垣点了点头道:“既然土肥原君与石原君都同意接废帝耀之回满洲建立满洲国的建议,我也表示支持,我要提醒各位的是我们今日的决定亦将代表关东军乃至军部的态度以及所扮演的角色。” 石原深深的吸口气有所顾虑道:“那么我们眼前的耽误之急就是如何在支那人的眼皮下面将耀之接到满洲来,只要耀之到了满洲是建国还是复辟也就由不得他了,用大日本帝国军人鲜血换来的满洲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国内的政客们都是一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不足以信赖。” 高桥川阶点了点头道:“最终的方针应为在帝国支持下,以满洲四省及蒙古为领域,以耀之皇帝建立由关东军掌控的满洲政权,并使其成为日满蒙五族共荣的王道乐土。” 板垣微微一笑,显然石原的这句话是他最希望听到的,他虽然不在坚持己见,但是也不希望全部由高桥川阶完全主导满洲国的建立,先将耀之这章牌握在手中,似乎更为稳妥一些。 于是,板垣面向高桥川阶郑重其事道:“至于如何与耀之接触,将其接到满洲土肥原君你可是这方面的专家,那就拜托你了!” 石原也侧身向高桥川阶点头致敬,高桥川阶只能回礼道:“请二位放心吧!” 位于卫城“静园”之内的前清废帝耀之听闻关东军占领奉城后,那颗沉寂多时的心又重新死灰复燃,如果说二个月前溥杰带来的消息与水野胜邦子爵来访所送扇子上“天莫空勾践,时非无范螽”的题字让他惊喜不已的话,奉城事变已经让耀之开始变得蠢蠢欲动了。 当年到卫城原本是准备出国,但是没有一个国家愿意这位废帝以中国皇帝的名义进入本国,所以耀之也就在卫城耽搁下来了,而已一住就大有落地生根的架势! 他身旁的郑孝胥、陈宝琛、罗振玉等人更是居中联络各显神通,一时间也都是忙得不亦乐乎,耀之非常清楚这些人之所以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等待的无非就是这一天,回到“兴龙之地”登基大宝,但是这些人也都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为了争宠表功相互拆台的事也是时有发生。 对于在卫城住七年之久的耀之来说,日本人军政之间的摩擦,乃至其军部统治派与皇道派之间的倾轧,陆海军之间的兵种之争,日本人内部的矛盾不比那个经常分裂谁也管不了谁的民国政府少。 但是眼下日本人方面截然不同的意见中隐藏的巨大分歧让耀之开始焦躁不安了,原因非常简单,罗振玉同来的关东军板垣大佐代表上角利一转达了板垣大佐的善意,以及诚心诚意支持耀之帝恢复国土的意愿,并希望耀之能够立即动身前往大连。 不过很快日本驻卫城总领事馆方面的后藤副领事通过陈宝琛转达了总领事馆方面的劝告,强烈建议耀之要慎重从事,不要离开卫城,总领事馆方面负有保护责任。 被泼了一盆冷水的耀之不得不停下了出行的步伐,每天显得忧心忡忡闷闷不乐,这天一早,郑孝胥兴高采烈的告知耀之英国驻卫城军队司令牛湛德准将前来静园拜访! 作为英国驻卫城军队司令的牛湛德准将是一个身份十分敏感之人,他为什么挑选这个十分微妙的时候拜访自己?满腹疑惑的耀之犹豫了好一会,决定讨个好彩头,换上了一身明黄色的长袍马褂,而不是他经常所穿的西装。 果然,耀之的心思没有白花,一身笔挺的英国陆军军服,佩戴着勋章的牛湛德,面带讨好般笑容的他首先对91八事变带给耀之皇帝的新机会表示由衷的欣慰,表示了其的私人诚挚的祝贺,随即牛湛德有模有样的竟然打了一个“千儿”!用右手捂着胸口信誓旦旦说道:“如果陛下能够在满洲重新登基,您的仆人牛湛德,愿意充当龙旗下的一名士兵。” 耀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用惊喜的目光望着身旁的郑孝胥,激动之间竟然连说了朕心甚慰这句许久不说的话! 朕!朕!耀之高兴的如同孩童一般来回踱步重复着那个代表着九五至尊的字眼。 牛湛德的身份以及今天他所说出的这番话让耀之心中的一切阴霾尽去,耀之随即将手边的一件瓷器赏赐给了牛湛德道:“卿亦知朕心,朕心甚慰啊!”把玩着精美御制瓷器的牛湛德眼中闪耀着一丝贪婪的目光,要知道耀之出宫带出的器物用具无一不是中国的国宝精品,卫城古董行早就一句话,败家耀之,犬盆抵金! 牛湛德离开之后,异常兴奋的耀之随即派遣郑垂和郑孝胥分别前往日本驻卫城总领事馆以及各处打探消息,但是两人带回的结果却让耀之目瞪口呆,竟然有中国特务要暗杀于他!耀之顿时脸色苍白,惊魂不定。 经几人分析,日本国军政两界意见摩擦分歧之大难以想象,即便是关东军内部的意见也不尽统一,耀之十分担心自己只是日本人其中一个选择,日本人未必肯支持自己复辟登基,郑孝胥建议耀之给日本有分量的人物各写一封亲笔信,但是耀之却未知可否的失望转身离去,留下郑孝胥和郑垂唉声叹气。 第二天,日本领事馆武官纠森前来拜访,要求耀之给张海鹏、贵福等人下封官的谕旨,同时也给马旅长以及一些不肯投靠日本人的蒙古王公一并下旨意,最后纠森带有了一大堆空白盖好玉玺的谕旨离去,神情激动得耀之则将手中的御笔举起想摔,但是过了好一会,黯然的缓缓放了回去,郑孝胥垂手在旁默默无语。 耀之也终于同意了郑孝胥的建议给日本陆相南次郎和黑龙会首领头山满用黄绢各写了一封亲笔信,但是这些信件无一例外的石沉大海了无音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河血》正文 第十章 哈尔葛桥 上 十月的龙江已经能够让人感觉到一丝的寒意了,一支骑步混编的边防军正由黑河急驰赶往哈尔滨,一名骑在马上精神抖擞的中年少将军官用手捋了下自己修剪得异常整齐的胡子大喊一声道:“传我的命令,官兵一体,每人赏大洋五块,部队加速前进,今晚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赶到齐齐哈尔!” 身为龙江省防步兵第三旅少将旅长的马旅长此刻可谓是意气风发,虽然当前辽宁、吉林业已沦陷,驻吉林边防军副司令公署参谋长熙洽、洮南镇守使张海鹏投敌,不过这一切都无法影响马旅长的好心情! 今天,边防军驻龙江副司令公署参谋长谢珂转来北平方面一封电报,特任命马旅长为龙江省代理主席,军事总指挥,这封电报终于让马旅长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他同苏炳文的省主席之争也算落下了帷幕! 马旅长望了一眼紧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骑在一匹黑鬃马上,背着地图筒的年轻少校,不自觉的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年轻人就是楚成文,奉城边防军司令公署派给他的联络官。 楚成文的身份让马旅长感觉十分的尴尬,此时辽宁、吉林业已沦陷,张副司令、万军长等人皆在北平坐镇指挥,自己有人有枪,现在还有了北平方面的任命,可谓名正言顺,这龙江的一亩三分地以后就要姓马了,他就是不折不扣的龙江土皇帝。 楚成文说是所谓的联络官,但是实际上就等于以前戏文里面唱的两军交战中的监军,楚成文手里有没有尚方宝剑马旅长不清楚,不过他知道即便楚成文有尚方宝剑,也未必能动他马旅长一根毫毛。 不过单单就楚成文可以使用电台与北平联系这一点,就让马旅长十分不舒服,背后打黑枪?派人下个套?马旅长有几十种龌龊手段,但是这些手段都不能用在楚成文身上。 马旅长是个明白人,楚成文再不济也是上面派遣下来了,带着盖有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大印的委任状,虽然说战事凶险,龙江情况复杂胡子匪患严重,但是说破天楚成文也不能在他马旅长的眼皮子底下出问题。 这几天沿途行军,马旅长发现楚成文的一手图上参谋作业简直绝了,跟楚成文一比他手下的几个参谋简直就是土鸡瓦狗一般不堪,这让马旅长又起了爱才之中,一路上琢磨着如何才能将楚成文收为己用。 对此马旅长虽然爱才心切,却也不急于一时,马旅长知道凡事楚成文这样的青年英才大都有些性格和小脾气,他准备在摸清了楚成文的脾气秉性之后在进行有选择的拉拢,以免仓促出手适得其反。 马旅长见楚成文连日行军竟然毫无疲倦怠懈之意,依旧军容严谨,只不过军服上多了些许尘土,马旅长策马来到楚成文身旁,与其并驾齐驱道:“楚参谋可还适应?连日急行军是辛苦了些。” 楚成文一见是马旅长旅长,急忙敬礼道:“劳马主席费心了,我这骑马的都喊辛苦,那靠两条腿赶路的弟兄们该叫屈了!他们才是真正辛苦了,如果要是能够用铁路运输兵力就好了。” 楚成文在不经意间把马代主席的代字去掉了,马旅长就任黑省主席,他这个参谋联络官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这一声马主席叫得马旅长无比舒服。 不过,楚成文一提起铁路马旅长用马鞭狠狠的空抽了一下道:“狗日的小日本,铁路车头都掌握在他们手里了,他们现在占了辽宁、吉林,上面依然没有个准确的态度?到底打还是不打?如果撕破脸开打,老子直接收了他的火车头和车皮,我他娘的就奇怪了,小日本就能蛮不讲理来横的?咱们却偏偏要和他们讲理?你说这人和疯狗有什么理可讲的?讲理的结果就是吭哧被咬一口!” 马旅长一转话题对楚成文呵呵一笑道:“楚老弟,你大哥手下现在就缺你这样参谋,怎么样?撒下心在老哥我这里干,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楚成文从马旅长的言语中听出了一丝别的味道,楚成文坦然的一笑用手托了托自己背后的地图筒道:“马主席,我现在不就是你的参谋吗?” 马旅长微微一愣,随即似乎恍然释解一般道:“叫什么马主席,这么生分,就叫马大哥!” 马旅长看了看怀表道:“楚老弟,张逆海鹏犯黑现在已成定局,我已经拟定将主力布置在江桥北岸凭借嫩江据险以抗张逆海鹏进犯!并在三间房一线构筑防线以防不测。” 马旅长称呼楚成文为楚老弟,但是楚成文可不敢妄自托大称呼马旅长马大哥,边防军的旧军阀习气相当的严重,论资排辈更是理所当然,狂妄骄横不知深浅的主最容易上战场背后挨黑枪。 楚成文听了马旅长的部署微微点了点头,省防旅武器训练皆差,仅凭官兵高涨的爱国热情,据守嫩江北岸有力地形控制江桥已然不易了,但是三间房基本是无险可守,如果一旦江桥失守,在三间房阻敌唯恐将会出现较大的伤亡,不过这会马旅长正在兴头上,楚成文也不好扫了马旅长的兴致。 马旅长彷佛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对楚成文道:“楚老弟,我这有件事情还需要麻烦你走一趟,齐洮铁路局长万国宾手里有一批万军长之前购买的捷克轻机枪,给他搞过来,万国宾是万军长的长子,这件事情我不好出面,我会让谢参谋长与卫队团团长徐宝珍协助你的。” 马旅长所部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齐齐哈尔,主力部队并未停留,而是直奔大兴车站布防而去,马旅长与谢珂碰头之后决定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 由于身份今非昔比,马旅长抵达齐齐哈尔的第一件事情就把身上的军装换掉,一套藏蓝色的礼服呢长袍马褂,一顶黑色礼帽与一根西洋绅士手杖,马旅长满意的站在镜子前面端详了许久,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将一把勃朗宁撸子插在了腰间,抖了抖马褂信步走出房间,两名身着军服配着双毛瑟手枪的卫兵急忙跟了上来。 马旅长一进会议室,房间内的众人急忙起立,坐在左手第一位的一名个头不高黑胖的中年男子坐在原地,一脸毫不在意表情的拱了拱手。 马旅长自然认识万国宾,万国宾在黑省号称四虎之一,可谓是名声狼藉,仗着自己老子万军长是省主席为所欲为,其在黑省身兼十余要职,不看僧面看佛面,马旅长自然不会与万国宾一般见识。 环顾一周之后,马旅长发现今日赴会的不但有省警察厅长梁冲、警务处长窦联芳、民政厅长刘廷选,竟然还有委员李维周、赵仲仁等等,可以说除了马旅长的目光在楚成文的身上微微停留了一下,然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顾叼着烟卷吊儿郎当的万国宾。 马旅长知道眼下的齐齐哈尔早就已经是人心大乱了,窦联芳、万国宾、赵仲仁等人都是被他那封“凡擅离省者以弃职潜逃论罪”的电报给催回来的,为此马旅长今天也不怕跟这些蛇鼠两端的家伙们撕破脸。 望着烟雾缭绕的室内,马旅长用手杖敲了几下桌子,缓缓摘下礼帽面无表情道:“兄弟我承蒙张副司令以及各界抬爱值此危难关头出任代省主席一职,我马旅长是军人,军人是干什么的?军人是吃饷扛枪守境为国的,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无论是张逆海鹏还是日本人,只要我马某人一息尚存,当以马革裹尸之决心誓保我黑省无恙。” 马旅长的到职训示让房间内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谢珂、徐宝珍、楚成文等人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万国宾、窦联芳、赵仲仁等人却大惊失色,连呼马主席千万要慎重万不得轻启战端。 一身米色长袍马褂,长着一张满是麻子马脸的赵仲仁焦急的环顾左右,见万国宾、窦联芳等人都在闷着头抽烟不肯出声,于是急切道:“马主席三思啊!前段日子洮南回来人说,日本人供给了张海鹏整整二万支大盖枪、掷弹筒等一大批武器装备,现在有日本人背后支持的张海鹏可以说是兵强马壮啊!如果真打起来,咱们黑省的这尚不足三万缺枪少弹的人马能是张海鹏的对手?万一我军不敌当陷黑省父老与战火煎熬,为通省民众马主席也要慎而又慎才是!” 马旅长一脸不悦的望着赵仲仁冷哼一声道:“他张逆海鹏不来则已,他若敢来我就把他那点牛黄狗宝给他彻底掏干净,马某身为省主席,守土固防乃当前第一要务。” 身为黑省军事副总指挥兼参谋长的谢珂冷着脸站了起来道:“马主席近日刚刚抵达便召集诸位,已经说明黑省此刻的形势之严峻,强寇伺机之际,我等当团结一心,服从马主席指挥,北平亦有电令如遭遇进犯当给予还击,此士气当鼓不可泄!” 赵仲仁见万国宾与窦联芳都不肯言语,只好微微叹了口气坐回了椅子上,摆出一副忧心重重的模样,好似整个黑省只有他赵某人忧国忧民。 列席会议的楚成文将在场的众人的反应全部看在了眼中,与会的众人泾渭分明的划分成了两个阵营,似乎窦联芳、赵仲仁等人都以万国宾的马首嗜詹,楚成文很不理解,大敌当前,这些本省的官员们却能够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来谈论生死攸关的大事? 万国宾看了一眼身旁的窦联芳,这些天来窦联芳同自己一样都在变卖转移家产,黒省无论军务还是民政都交给了谢珂,今天万国宾过来就是为了看看马旅长的所谓态度,如果马旅长持意与张海鹏和支持其的日本人兵戈相见的话,那么万国宾就要早做准备离开齐齐哈尔前往哈尔滨在寻门路返回北平。 会后,谢珂与徐宝珍留住了万国宾介绍道:“万局长,这位是从奉城派来的参谋联络官楚成文楚参谋!” 楚成文面带微笑给略微有些诧异的万国宾敬了一个礼,寒暄道:“久仰万局长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万局长身兼要职关系黑省之干城,相信有万局长坐镇张逆海鹏断然不敢来犯。” 好话谁都愿意听,只不过万国宾不明白谢珂为何给自己引见一名少校?他也吃不准楚成文的来路,不过这个时候能够派下来充当联络官的肯定都是上面信得过的人,于是一拱手道:“楚参谋年少有为才是真的,别的不当紧!” 楚成文话题一转道:“在下听说万局长尚有一批捷克机枪,眼下各部备战,无奈省防部队大多装备简陋,所以想请拨这批机枪以充急用。” 一听楚成文说到机枪,万国宾的眉毛不自觉的微微皱了皱,徐宝珍站在谢珂身旁他就已经想到了可能事关这批机枪,这些天来谢珂一直在打这批机枪的主意,这年头军火、大烟、金条是三大硬通货,三大硬通货中机枪又是上等货,而捷克造的b26轻机枪更是机枪中的上等货。 当前东北局势混乱不堪,有兵有枪才有话语权,所以这批机枪显得更加宝贵,已经把这批机枪看成是自己财产的万国宾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的将这批机枪拿出来。 不过万国宾也清楚,今天这个架势谢珂、徐宝珍在加上一个联络参谋官楚成文,如果没有一定的理由,这批机枪就很难保住了,万国宾有点犹豫,实在不行就给他们三十挺轻机枪? 微微犹豫了一下,苦无借口理由的万国宾灵机一动道:“这批机枪乃是督办亲自购买的一百挺捷克造的轻机枪,除去一挺逆向分解做仿造样品外,动用其他库存均须向督办请示才行,这一点万望三位包涵。” 万国宾所言的督办乃是其父万军长,万国宾用万军长当挡箭牌也并非一、二天的事情了,对此谢珂与徐宝珍皆为万军长的老部下,无论是强行征用还是死缠烂打都不合适,所以两人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初来乍到的楚成文。 实际上楚成文也明白自己的作用和所处的位置,无论是马旅长还是谢珂,都不想与万国宾将关系搞僵,所以才需要自己这样一个所谓的“中间人”! 楚成文微微一笑对万国宾道:“万局长乃是明理之人,所言请示督办也是情理当中,不过当前局势变化也是极快,辽宁、吉林陷落之时我边防军成箱的军火物资堆满了库房,都直接成了日军的战利品,现今做紧急迎敌之用,如黑省不亡这批武器依然在徐宝珍团长的卫队团,假如黑省沦陷,武器在士兵手中用作坚持抗敌也比被日军成箱缴获要好得多,徐宝珍团长又是万副司令长官的老部下,相信即便万副司令长官在他老人家也会欣然同意的。” 万国宾十分惊讶的望着这位十分年轻的少校参谋联络官,这番话说得可谓是于情于理,不但面子给得足足的,还指明了这武器也是装备给徐宝珍的卫士团的,言下之意如果打胜了仗,这黑省日后还是万家父子掌权,同时也让万国宾理屈词穷。 万国宾无奈之下只得故作爽快道:“既然如此,我当然是支持马代主席的,这批武器我会交给徐宝珍,督办那边我告知即可!” 望着匆忙告辞离开的万国宾,谢珂对楚成文与徐宝珍打趣道:“我敢打赌,万国宾今晚就会连夜逃离齐齐哈尔。” 徐宝珍苦笑一下道:“何止万国宾一人,这几天来万国宾、窦联芳等人都在忙着抢购金票,恐怕明日一早这些人都会踪影皆无。” 谢珂冷哼一声道:“走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咱们也落得一个清静。” 第二天一早,赶到大兴车站的楚成文与徐宝珍就得知了昨晚抢购金票之后,万国宾、窦联芳等人连夜逃亡了哈尔滨。 对于万国宾、窦联芳等人的无耻行径楚成文自然不屑一顾,上午马旅长要在大兴车站研究御敌的对策,徐宝珍的卫队团又是马旅长能够拿得出手的唯一一支劲旅,可以说这铁路桥的正面阵地的布防非徐宝珍的卫队团莫属。 与徐宝珍策马通行,可能是由于多了九十九挺捷克轻机枪,部队火力得到极大加强的徐宝珍显得信心十足的模样。 徐宝珍知道马旅长对于楚成文是极为看重的,边防军的军官基本都是东北讲武堂毕业的,但是以大学生身份从军的却是不多,楚成文恰恰就是这凤毛麟角之一,不过在徐宝珍看来,没带过一天兵的楚成文多多少少有些纸上谈兵之嫌。 对于整天和跟屁虫一般吊在楚成文身后的二虎子,徐宝珍是着实的喜欢,个大力不亏,正儿八经的东北黑土地爷们,提着捷克轻机枪就跟别人拿把步枪一般,往前面一矗就跟一座小山似的,少言寡语,天生当护兵的料。 与楚成文经过一番攀谈,徐宝珍才知道原来二虎子在奉城还捅死过日本兵,如果不是事发突然,这条命基本就算交代了,楚成文这等于是对二虎子有救命之恩,亏他一路还寻思着跟楚成文要人。 来到了一处山坡上,由于马旅长等人还未抵达,楚成文与徐宝珍先行登上了山坡俯瞰铁路桥阵地,徐宝珍用马鞭遥指几个方向给楚成文介绍道:“这江桥得主阵地在距离桥头四百公尺左右,我卫队团在主阵地,左翼是骑兵连侧翼掩护,后面是炮兵第一营的阵地,其中主阵地修建得非常之坚固,使用了大量的枕木、铁轨、钢板,日本人一直向我们施压,让我军放弃江桥阵地后撤二十里。” 楚成文放下望远镜点了点头道:“日本人好算计啊!我军一旦放弃极为有利工事坚固的桥头堡阵地,从这里到三间房我军皆无防御工事体系,而且日本人惯于沿铁路线快速进犯,达成分割包围我军的形势,日本人这是在偷换战术与战略部署的概念,意图麻痹我军,这桥头堡阵地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 见楚成文与自己的意见相同,徐宝珍感到很高兴,楚成文竟然能够通过日军的一个战术安排就能推论出日军的战略企图。 楚成文指着江对岸的一处若隐若现的小山坡道:“徐团长,那边的小山坡可在我炮兵的射程之内?” 徐宝珍端起望远镜看了一眼道:“不在,咱们奉城兵工厂仿的意大利七五炮打不了那么远!” 楚成文点了点头对徐宝珍道:“不知徐团长这里可有地雷?最好是触发的,埋在那面的山坡山,也许能够有意外的收获!” 徐宝珍惊愕的望着楚成文,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那里是对岸俯瞰江桥阵地最好的位置,能端个望远镜跑山头观察阵地布防的官都小不了,炸死这帮鳖犊子,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端个破望远镜到处瞎看了!” 楚成文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德国蔡司望远镜,在看看胸前挂着望远镜的徐宝珍,感情这位徐团长将他们两个也一起骂了! 徐宝珍对楚成文嘿嘿一笑道:“去年万军长从奉城搞了一小批地雷,正好派上用场,我现在就安排工兵连去布雷。” 楚成文知道徐宝珍是个雷厉风行的主,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并未劝他不要急于一时,反而陪同徐宝珍去安排布雷事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河血》正文 第十一章 哈尔葛桥 下 就在楚成文、徐宝珍过桥布雷的工夫,日本关东军代表少佐林义秀、领事馆书记早崎等人与马旅长一同抵达江桥进行会晤,趾高气昂的林义秀与早崎一唱一和,明着是希望关东军方面与马旅长方面黑省军队都不要做过激挑衅,实际上马旅长能够感到这很可能就是日本人的缓兵之计? 对于林义秀所提出的为了避免摩擦事件,关东军与黑省军队各自退后二十里的要求,马旅长嗤鼻以对,如果同意了林义秀的方案,那就等于完全放弃了桥头堡阵地,对于习惯满嘴跑火车的日本人是否有信誉?马旅长表示十分怀疑。 由于北平方面的数封电报多有相互冲突的地方,有点摸不清上面意图的马旅长此刻早以抱定了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不去挑衅日本人,对日本人的各种要求虚与委蛇,能拖一天算一天。 就在马旅长哼哈应付林义秀与早崎的时候,在奉城城内参谋长办公室内,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夹杂着烟草燃烧的味道飘荡在空气中,受本庄司令官的嘱托,板垣、石原、高桥川阶,三人在此召开一个根据关东军方针来收拾满洲局面的重要会议,不过会议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与会的三人各持自见互不相让,这让在一旁担任会议记录员的片仓参谋望着雪白的记录本不知如何是好? 刚刚剃了一个光头的板垣用手反复的摸着脑后勺发青的头皮,仿佛遇到了什么非常棘手的事情一般。 板垣见石原与高桥川阶都不啃声,又不好长时间僵持下去,为了打破僵局只好无奈道:“诸位,我认为我们当趁此机会一举解决南北满洲问题,根据过去研究的占领地维持方案的宗旨,应当将全满洲纳入我国领土,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解决满洲问题!” 留着近卫军式胡子的高桥川阶摘下眼镜哈了口气,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用一小块鹿皮轻轻的擦了擦镜片,随即用十分严厉的口吻道:“板垣君没有考虑满洲中国人的民心的背向和国际上的形势吧?如果我军全面占领满蒙势必将会引发英、美、法等国的紧张与干涉,如果满蒙局势持续动荡下去,将会引发更多的干涉或不确定性,完全是得不偿失的,我认为必须要建立以日本人为主的满蒙五族共和国,循序渐进最后将满洲纳入帝国领土是最符合当前形势与帝国利益的。” 高桥川阶给人的态度一向是平素温和谦卑有加,但是今天高桥川阶几乎是一反常态,不但对板垣横加指责,更是力主坚持自己的方案。 面对高桥川阶的指责板垣有些惊异,瞪大了眼睛望着高桥川阶,彷佛不敢相信刚刚那番话是出自高桥川阶之口。 石原望了一眼有些惊愕的板垣道:“原则上我是同意高桥君的方案,消化满洲与占领满洲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当以最为合适的方案首先就满洲局势稳定下来,能够取得切实成效为原则。” 听了石原的话,板垣知道石原的意见与自己的可谓是格格不入,与高桥川阶的很是接近,虽然微微有点遗憾,但是比较三人中的两人已经等于基本取得了共识,于是板垣也不在坚持己见。 最终在傍晚时分,板垣、高桥川阶、石原三人达成共识,高桥川阶深深的吸了口气,用略微有些激动的声音道:“那就是在我国支持下,以东北四省以及蒙古为领域,以耀之皇帝为首建立依附我国的新政权,并使其成为满蒙各民主的王道乐土。” 就在石原们绞尽脑汁歪曲事实颠倒黑白之际,北平顺承王府南书房内,一脸怒容的张副司令将一份电报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恰好要进书房的张夫人微微一愣道:“这是怎么了?为何生如此大的气?” 张副司令来回踱步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还是我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堂弟,想当年我与他同期就读于东北讲武堂第一期。毕业后,与其弟学文一同被送到日本陆军大学留学深造,回来之后不愿意在我这里干,就去了张宗昌那里,后来又跟了石友三,现在到好了,直接数典忘祖跟了日本人当了汉奸,刚刚收拾了个凌印清,现在他又跳了出来!” 张夫人惊讶道:“他素来与你不和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是你身为一方镇守大员,很多时候家事亦是政事,现在并非你们兄弟小节之争,而是关乎操守,岂能如此糊度不知轻重?” 张副司令忿忿道:“你知道他在日本人面前说我什么吗?” 张夫人微微一愣摇了摇头,张副司令用茶杯在桌子上连续敲打了几下,彷佛有些痛心疾首道:“他说我就是个糊涂虫,他从小与我一起长大,还不知道我?他最不服气的就是我!要为日本人竭尽全力,效犬马之劳,现在本庄司令官已经任命他为什么东北自卫军总司令,他将司令部设在黑山县高山子附近,收编胡匪及凌印清残部,大肆招兵买马,今天黄局长亲赴北平来请示定夺。” 张夫人惊讶的倒吸了口冷气,犹豫了一下道:“再怎么说他也是姓张的,即便有千错万错也不该你副司令去处置他,你若真的为难,不妨将堂弟和二大娘一家人都请过来,看看他们的章程再说吧!” 可以说张学成这件事让张副司令颇感为难,二大爷已经不在了,铸卿是长子又一向与自己不合,一旦贸然被自己处置,二大娘一家人是决不会饶恕自己的。 然而,此刻张副司令却十分痛恨张学成的所作所为,他恨张学成身为张家子弟不思如何为叔叔报仇雪恨,却反而卖身投靠与日寇沆瀣一气、助纣为虐,这又怎能不令张副司令失望和气愤?考虑再三,张副司令听从夫人张夫人建议,决定召开包括张学成弟弟张学文参加的张氏家庭会议,由大家共同决定如何处置张学成。 在张副司令的南书房之内,罕见的召开了一次小规模的张氏家庭会议,身着一身黑色西服头发显得油光水滑的张学文不声不响的坐在最边上,不时的抬眼看看面无表情的母亲,母亲手中的一串水种满绿的翡翠佛珠在缓缓的转动。 这次所谓家庭会议的内容众人可以说心里都十分有数,但是在场有资格能够就此事发表意见人却只有张学文与其母亲。 张副司令见众人都不言语,于是深深的吸口气,心情沉重道:“父亲在世时,曾经多次叮嘱我,一定照顾好铸卿,不能让你二大爷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生。就因为这个原因,他多次反对我,我都没有与他计较。可是,我万万没想到,铸卿竟然越走越远,投到了日本人的怀中,成了民族国家的敌人!今天我请大家过来就是想听听大家的建议。” 沉默了好一会后,张学文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向四方行礼后道:“大哥卖国、叛家、背祖,死有余辜!当请为国为民诛此贼以慰先人在天之灵。” 张学文母亲张葛氏手中的佛珠突然停顿住了,张葛氏双目浑浊的抬起头望着张学文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老二啊!那可是你大哥,你亲大哥啊!他是自家人,怎么地也得给条活路不是?” 张学文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大声道:“娘!你咋就不明白,那是叛国!若是别人也许能偷偷给留条活路,现在国难当头,就是因为他姓张,是咱们老张家人,咱们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张葛氏许久在旁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环顾在座一声不吭的众人叹了口气悲切道:“铸卿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他命好生在了老张家,又有他三叔照顾,现如今他自己走错了路,就怨不得别人了,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肯定已经有了章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那些家国大事,我不问也不管,我回去礼佛了!” 关键的二个人说了话,在场的其余众人也纷纷附和了几句,张副司令深深的吸了口气,向张学文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但是却没得到张学文的回应,张学文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母亲头也不回的走出院门。 此刻,张副司令的心好似被什么揪了一下似的?刚刚的喜悦顿时消散无踪。 10月16日中午,一身硝烟还带有些许血迹的徐宝珍,一手提着一挺机枪,一手拎着一支步枪,一进设在大兴车站的指挥部,就扯着大嗓门对副指挥谢珂嚷道:“谢副指挥,炸到了!炸到了!炸到一个大家伙,我楚成文楚老弟哪?” 见徐宝珍有点语无伦次,知道前方打了个大胜仗的谢珂一笑道:“你慢点说,别着急!” 徐宝珍一转身才发觉楚成文就站在自己身后,于是用力的拍了拍楚成文肩膀道:“之前你建议在对岸埋设的地雷,今天一早炸翻了一伙骑马的,然后对方就自乱了阵脚,我抓住机会先是一顿炮火,然后以主力正面出击,朱凤阳的骑兵团侧翼掩护,打得张逆的三个团屁滚尿流啊!一清点战果才发现,被地雷炸翻的一伙人中竟然有张逆伪军的一个副司令徐景隆,领章上一颗金星,货真价实的少将!” 谢珂微微一笑,用略带责备的口吻道:“就一个伪军少将就把你高兴成这样?什么时候你把多门二郎也干掉,在回来吹嘘也不迟!到时候我向马主席建议保你一个旅长。” 一听副指挥谢珂说干掉什么多门二郎提他一个旅长,立即干劲十足的徐宝珍一拍胸脯道:“副指挥你放一百个心,只要他敢来,定叫那个什么多门什么狼啊、狗啊的有来无回!” 转头工夫徐宝珍对身旁的楚成文小声道:“楚老弟,那个多门是什么来头?” 有点微微忍俊不住的楚成文有些无奈道:“谢副指挥说的应该就是日本关东军编制内的第二师团的师团长多门二郎中将吧!” 谢珂微笑着点了点头,徐宝珍有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嘀咕道:“北平的命令一天三变,对付日本人不许进攻只能防御被动挨打,这打的叫什么仗啊?” 谢珂将手中的红蓝铅笔丢在地图上,忿忿道:“北平也要听金城方面的,金城方面寄希望什么国联,这会已经是不错了,辽宁、吉林沦陷那时候打你连手都不让还,这会好歹挨打可以还手了,不信你问问楚参谋,那会他就在北大营。” 谢珂的话让楚成文感觉非常的压抑和难受,身为一名军人竟然在自己的国土上不能名正言顺的保卫自己的国家?这算是什么道理? 徐宝珍见状急忙转换话题道:“看看缴获的张逆所部的军械,清一水十成新的家伙啊!这小日本也真肯下本钱啊!” 楚成文提起徐宝珍带来的步枪哗啦一声拉开枪膛看了一眼,又看一旁的机枪道:“全新的三八式65毫米步枪,和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一样都是日军步兵的主要装备,日本国家地域狭小资源短缺,他们能够如此卖力的武装张逆的伪军,就说明日本人对我黑省已经势在必得了,我们现在打了他们的看门狗,恐怕狗主人马上也要上门了。” 谢珂来到地图前皱着眉头道:“马主席近期要赶回哈尔滨坐镇稳定局势,如果日本人打过来咱们也不要客气,好好出一口恶气。” 楚成文望着地图犹豫了一下道:“谢副指挥,预计此番张逆所部进犯失利,日军不日将会卷土再来,日军的战术特点与张逆不同,其的步兵有较高的单兵素质,令得士官、军官可以灵活机动的指挥部队,官兵战斗意志极强,而且在进攻中擅于采用小部队穿插分割、步炮协同、空地协同、甚至坦克引导等多种战术,我方应未雨绸缪对现在的布防进行调整。” 楚成文之前建议埋设的地雷炸死了徐景隆,才使得进犯的张逆所部一击即溃,楚成文所言的日军优势也让谢珂有点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日军毕竟不是松松垮垮的张逆之流,中东路的炮声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所以对于楚成文的建议谢珂显得格外重视,谢珂慎重的望着楚成文道:“楚参谋怎么看?何处需要调整部署?” 楚成文对谢珂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感激道:“首先为了防备日军采用空袭战术,我方前敌指挥部应立即搬离大兴车站这类明显的标志性建筑物。第二我军当立即炸断铁路桥,以阻挡日军进犯,把卫队团的主力布防从正面改为两翼,以正面吸引日军火力,以两翼交叉火力封锁日军进攻通路。第三当对三间房原有阵地工事体系进行加强,以备江桥阵地失守阻敌之用。” 楚成文说完后环顾谢珂与徐宝珍二人,谢珂仔细权衡了一下楚成文的部署调整方案,权衡之后立即下命令按此调整。 准备回部队调整布防的徐宝珍对楚成文招了招手道:“楚老弟,部队正在打扫战场,有兴趣过去看一看,干掉了几个日军顾问,有把刀不错,顺便给兄弟搞一把聊表心意。” 这时,门外一名电讯室副官走进指挥部,对谢珂立正敬礼后将一份电报递给了谢珂,谢珂扫了一眼后急忙叫住了正收拾东西准备跟随徐宝珍前往前线的楚成文道:“楚参谋,马主席来电让你去一趟新编一旅,日本人又过来人了,马主席听说你日语不错,他信不着赵仲仁那几个人,让你过去以免赵仲仁几个人搞鬼。” 楚成文来到驻扎在三间房的新编第一旅的见到了神情略显憔悴的马旅长,虽然徐宝珍在江桥痛击了进犯的张逆所部,但是黑省仅有的两旅国防旅此刻却都在关内,国防旅与省防旅之间无论是兵员素质武器装备的差别可谓是天地之别,别的团可没有卫队团那么多的机枪,黑省的省防部队大多数缺枪少弹,一个团往往有七、八种口径的步枪,很多枪都找不到合用的子弹。 仅仅凭借手头三万来人马挡住大举增兵的日本人?马旅长不敢有这样的奢望,边抵抗边谈判,对于马旅长来说他算得上是临危授命,刚开始得知自己就任黑省代主席时候的高兴劲早已烟消云散了。 马旅长轻轻的拍了下楚成文的肩膀道:“继武老弟,这江省步兵第一旅是辽宁兴安屯垦军苑崇谷所部步炮改编而成,你也知道屯垦军的情况,名义上同省防旅都是边防军,实际装备供给比起省防旅还要差上一等,其参谋长因病出缺,你先暂代参谋长一职可好?算是帮老哥一个忙,否则让你当参谋联络官实在太浪费了!” 楚成文望着营房前列队的部队欣然的点了点头,楚成文一直的理想就是有一天领兵持戈纵横沙场,没想到这个理想竟然在龙江成为了现实,只不过眼下的战场却是在自己的国土上。 马旅长见楚成文并未拒绝而且答应的很痛快,也感到十分欣慰,毕竟这屯垦军只能算是三流甚至不入流的部队,在这类部队内的多半是受排挤升迁无望之人,近乎养老的地方,楚成文肯去十分难得,在加上之前楚成文提议埋设地雷炸死了徐景隆,马旅长觉得似乎也应该给楚成文提个中校了,也让楚成文这个代参谋长更名正言顺一些。 在临时的旅部之内,楚成文见到了苑崇谷,由于要陪同马旅长与日本人会谈,所以只是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苑崇谷给楚成文的印象不象一个十足的军人,到好象是邻家的老伯? 很快,日方代表陆军步兵少佐林义秀与赵仲仁一同抵达,马旅长决定就在第一旅的临时旅部内进行会谈。 楚成文不动声色的坐在马旅长的背后,林义秀等几个日本代表坐在了对面,而长着一副马脸一脸麻子的赵仲仁非常奇怪的坐在了桌子的中间,楚成文有点搞不清楚赵仲仁到底是那一边的? 马旅长对于赵仲仁给自己的定位非常不满的哼了一声,林义秀方面也向赵仲仁使眼色,赵仲仁无奈之下只好起身道:“今日之会谈乃是为了黑省通省的民众,绝非为了个人私利,林义秀少佐乃是代表本庄司令官司令官前来,为的就是共谋和平而来,望马主席看在黑省数百万父老的面上以大局为重,切勿妄动干戈啊!” 望着侃侃而言的赵仲仁,马旅长用目光默许了跃跃欲试的楚成文,楚成文当即起身严厉质问赵仲仁道:“我请问赵委员,你是哪国之人?” 赵仲仁见马旅长背后站起一名有些面熟的年轻少校当众质问自己?又见马旅长丝毫全无反应,仓促之间道:“中国人,自然是中国人!” 楚成文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自己是中国人?在自己的国土上抗击侵略,仗还没打你就坐在了中间?你想充当什么?汉奸吗?你的以大局为重就是让黑省数百万父老姐妹当亡国奴吗?你居心何在?” 说着楚成文刷的拔出手枪道:“不战言和即等同汉奸卖国,身为军人当捍卫国家领土之完整,纵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在所不惜!” 赵仲仁被楚成文一连串质问问得是脸色苍白哑口无言,用哆哆嗦嗦的手指着楚成文咆哮道:“放肆!谁允许你说话的?” 马旅长当即冷哼一声道:“你也知道放肆二字?是谁让你说话的?” 被抢白得几乎无地自容的赵仲仁有点受到了惊吓,缓缓的坐回了椅子上,随即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林义秀。 林义秀只好开口转达本庄司令官司令官给马旅长的最后通牒,几乎是林义秀口述一句,赵仲仁所带来的翻译就翻译一句,很快,楚成文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翻译会在一些关键性用语上打模糊,试图在混淆概念? 尤其对于一些有利于美化侵略方面的用词更是不惜余力的掩盖,楚成文非常清楚谈判之后无论结果如何双方的谈判代表均要在谈判记录上签字确认谈判结果,如果翻译失衡就会导致双方的谈判记录严重不符,明明没有确认的条件却在对方的记录上显示以认可并确认,这个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看穿了日本人玩的把戏之后,楚成文低声在马旅长耳边耳语几句,马旅长当即脸色一变道:“岂有此理,今天的谈判到此为止,今后也无需再谈,你们若要进犯我马某人当率黑省全体官兵迎战奉陪到底。” 一脸惊讶表情的林义秀急忙站了起来大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楚成文则冷声用日语道:“通过翻译误导会议记录这么下流龌龊的主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 林义秀望着楚成文冒出的流利日语先是一愣,在转头狠狠的瞪了不知所措的赵仲仁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林义秀大声道:“阁下就是浅野君经常提到的楚成文楚桑吧?浅野君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啊!希望能够与你成为朋友。” 楚成文也停住了脚步微微一笑道:“麻烦你转告浅野太郎,我对他可是恨之入骨,什么时候我们打到日本去,我就和他做朋友。” 望着狂妄的楚成文哈哈大笑离去的背影,林义秀紧握的拳头缓缓的松开了! 已经迁址奉城的关东军宪兵司令部的侦缉科长室内,浅野太郎正在整理文件卷宗,在奉城事变中表现突出被晋升为中尉的佐佐木一男快步走入办公室,拿起浅野太郎的水杯猛的喝了几口水后道:“浅野君,出大事情了!” 浅野太郎并没有因为佐佐木一男的无礼而不悦,相反他对佐佐木一男总是能够及时获得各类消息情报的本领十分佩服,于是一边忙着装订卷宗,一边笑道:“出什么大事情了?” 佐佐木一男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樱会的那帮家伙策划的一次未遂的政变!桥本欣五郎大佐、长勇少佐等一些人准备过武装政变建立军部为主导的军人专政,并一举解决内阁悬而不决的满蒙问题。他们联系了大川周明、西田税等人的协助下,预定于10月21日出动近卫师团的十二个步兵中队和陆海军的十六架飞机袭击首相宫邸和警视厅,计划杀死首相若槻礼次郎、外务大臣币原喜重郎及内大臣牧野伸显,颁布戒严令,推举荒木贞夫阁下就任首相。没想到计划竟然泄露,桥本欣五郎与长勇少主谋者全部被捕!” 浅野太郎无比震惊的望着佐佐木一男道:“这是真的吗?他们竟然要杀死首相和外务大臣?简直是乱来!” 佐佐木一男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听说大川周明、西田税那些人只会出入料理亭,搂着艺妓说些豪气的话,据说就是他们之中有人泄露了消息,虽然桥本欣五郎阁下失败了,但是支持他们的人绝对不在少数,新田、木场、高野他们都是桥本欣五郎阁下的崇拜者,大家都议论说他们是为了国家,想发动一次联名要求天皇陛下赦免他们的罪行。” 浅野太郎无奈的叹息道:“恐怕桥本他们的背后就有军部一些人的影子,否则仅仅凭借他们怎么可能说服近卫师团去做这些以下犯上的事情?内阁太软弱,而军部又太强势,这些都不是国家之福啊!” 浅野太郎将手头的文件推到一旁拉着佐佐木一男道:“佐佐木,走!我们一道去喝几杯吧!” 浅野太郎与佐佐木一男离开之后,留在桌子上的卷宗上赫然写着:奉城共党组织构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河血》正文 第十二章 遭遇胡子 上 作为龙江省步兵第一旅的代参谋长,楚成文换上了簇新的中校军衔,如此年轻的中校,恐怕是整个边防军内也算是屈指可数的人物了,走马上任的第一天,楚成文陪着旅长苑崇谷视察部队,说是楚成文陪同苑崇谷,到不如说是苑崇谷领着楚成文熟悉一下部队更为恰当。 苑崇谷一路走来给楚成文详细介绍,屯垦军的主要职责就是防务与开荒,其后者的任务远超于前者,辽宁的屯垦军情况还算好一些,吉林、龙江的屯垦军只能从副司令长官公署拿到六成左右的给养,其余的部分全部要就地筹集,东北人少地广,屯垦所在之地皆为荒山草甸子,开荒种地也不失为一条出路,不过大多数屯垦军只能自食其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 当看过步兵第一旅的所谓三个团后,楚成文顿时有种想拿头撞墙的感觉,之前的雄心壮志一扫而空,他甚至怀疑马旅长是否在拿他开涮?先抛开士兵手中的汉阳、辽十三、水连珠、夏利曼、金钩甚至还有他不认识的老爷枪不说,每连只有一挺轻机枪?全旅仅有二挺重机枪,火炮全无? 全旅编制三个团,每团下设八个连,每连编制一百八十余人,他只看到了每团只有七个连,每连大约一百五十人上下,一个团甚至连第七旅的一个营都比不了! 苑崇谷见楚成文十分不解的模样急忙解释道:“楚参谋长,你在上面呆得太久了,对下面的情况不了解,一般情况下咱们边防军的国防旅是给全额的饷九成的实额,吃一成空饷,省防旅则是给八成的饷,七成的实额!而咱们这屯垦军则没个定数,几个月不发饷都很正常,发饷少五成是至少的,钱都被层层截留走了。” 苑崇谷停顿了一下感慨道:“我说的这还都是登记在册的数,到了真正大校点兵的时候,恐怕还要再缩水至少一成,这都是老规矩了,早就见怪不怪了!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都他娘的扯淡,平时糊口填饱肚子都是个问题,每天二顿饭,一干一稀,平日里都拿军队当生财的工具,等真打起仗来,兵败如山倒,丧地辱国被老百姓指后背骂娘的也是咱们这帮当兵的,我就是恨啊!日本人给我开的条件是少将,我连合计都没合计就把那汉奸给毙了,当汉奸那是要天打五雷轰死全家挖祖坟的事,我对我的部下说,谁都能当汉奸,唯独咱们这当兵的不能当汉奸,咱们要开了头当汉奸,那没的就不是辽宁、吉林以省一地的事情了,整个国家都得让日本人吞掉。” 听苑崇谷说得怨气冲天,楚成文知道这位苑旅长恐怕此刻也是满腔的怒火无处宣泄。 苑崇谷望着楚成文拱了拱手道:“我这个旅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战斗力楚参谋长你也都看在眼中,对马主席来说我算是个外来户,过来黑省的时候就跟张逆海鹏的人交过火,日后还要劳烦楚参谋长在马主席面前美言几句才好。” 楚成文若有所思道:“武器方面黑省也紧缺,今天卫队团在铁路桥缴获了一批,我去与马主席说说,先补充给咱们,好歹咱们这名头也是黑省步兵第一旅,不能太弱了这个名头才是。” 苑崇谷一听当即感激的一抱拳道:“太感谢了!” 楚成文则怕的一个敬礼道:“事不宜迟,我立即去找马主席!” 苑崇谷犹豫了一下道:“眼下黑省局势不稳,胡子土匪四处活动,日本特务汉奸多有渗透,旅部有一个缺编的骑兵连,咱们旅在三间房驻防打得是防御阵地战,用不上他们,就让他们给老弟你当护卫以策你安全,虽然只有二个排八十多号人,但这也是你老哥我唯一拿得出的家底了。” 楚成文见苑崇谷一番真诚表示,加之自己身边只有二虎子一人,也确实过于少了些,加之可能还要押运军械,所以欣然同意。 骑兵连的连长名叫程天豪,乃至黑省骑兵二旅旅长程志远的远方表弟,标标准准的东北汉子,对人总有那么一股自来熟热乎劲,而且非常健谈,一路策马行军程天豪几乎将黑省上上下下的官员的糗事翻了个遍。尤其是万国宾、窦联芳、赵仲仁等人的,其中更以赵仲仁纳妾娶小老婆生了孩子不象他等之类,让楚成文可谓打开眼界有如听天方夜谭一般。 交谈中程天豪从楚成文口中也得知赵仲仁联合日本人企图欺骗马旅长,被马旅长轰走的事情之后,程天豪撇了撇嘴道:“楚参谋长,你来黑省时间太短,这其中的道道你恐怕就不明白了,按理说马主席今天就算崩了赵仲仁这个狗汉奸都不为过,为什么赵仲仁能在黑省与日本人之间来往自如?这其中的猫腻大去了,现在北平那边的态度让黑省这边很不托底,北平等于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们边防军的主力基本都入了关,军火家底都在辽宁、吉林丢给了日本人?这靠咱们黑省着点人马枪弹?就说这弹药咱们是打一发就少一发,维持的就是个局面,马主席容着赵仲仁这样的人,就是为了留条后路。” 楚成文留心的看了一眼这位三十三多岁的少校骑兵连长,程天豪说得也是实情,从张副司令处决杨宇霆和常荫槐的那时候起,边防军内部就出现了一丝看不见的裂缝,虽然近年来张副司令一直在竭力消除这些影响,对部队内部进行必要的调整,表面上看边防军内部风平浪静,但是从这次事变之后边防军省防各部皆有叛变投敌一点来看,之前张副司令的努力大多收效甚微。 程天豪的话让楚成文的心中产生了一丝忧虑,现在黑省形势还算在控制之中,如果一旦日军重兵压境,黑省武装损失惨重,那么身边一群汉奸的马旅长抗战到底的立场是否会发生动摇? 恍然间,楚成文发觉自己似乎想得太多了,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参谋联络官能管得了的,而且现在他这个联络官也被名正言顺的从指挥部内清理了出来,江桥一线现在中日两军剑拔弩张,自己也只能在三间房干着急无作为。 铁路桥前沿指挥所内,楚成文在马旅长处楚成文见到了一个熟人,那就是看上去又胖了一圈的马德财! 见到了老熟人楚成文,马德财竟然鼻子一酸眼圈一红当即落泪道:“老哥我这一路能活着过来可真不容易啊!熙洽、张海鹏这帮杀千刀的王八蛋,帮着日本人四处设卡盘查巧取豪夺啊!咱们以前借机查没假公肥私货物最多了抽二成,旅客商贩的行李盘缠都不动,狗日的小日本直接抢光不说,你稍有怨言直接砰呴一枪就打过来,我这没到长春就被抢了个精光,这一路都不知道是怎么挨过来的。” 站在一旁的马旅长一听马德财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什么叫咱们那时候借机查没假公肥私?于是咳嗽了一声道:“你一路上也累了,赶快去休息吧!” 马德财一听让自己去休息,顿时有点着急道:“老舅你多少先给我支应个差事是不?你看我这么大老远过来,又遭这么多罪?” 马旅长十分不悦的哼了一声,将目光转向一旁微笑不语的谢珂,毕竟黑省现在的情况是需要大家齐心合力的时候,自己独断专行容易引起大家的不满,不过谢珂也没表态,谢珂认为这是马旅长的个人事情,他一个外人同样不好插手,再者马旅长将楚成文调去苑崇谷的步兵第一旅任代参谋长一事,谢珂认为这绝对是大材小用了,于是两厢就僵在了这里。 楚成文见马德财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毕竟他与马德财还算多少有过些交情,于是楚成文主动开口道:“马主席、谢副指挥,你们看从辽宁、吉林沦陷之后多少咱们边防军的军官叛变投敌?多少人逃职入关?马德财马少校还能不远千里冒着巨大的风险穿越日军的封锁来黑省归队,这本身就是一份难能可贵的功绩啊!相比之下其余的都是小节问题!” 马旅长用微微惊讶的目光望着楚成文点了点头,谢珂也放下手中的卷宗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马德财更是用无比感激的目光望着楚成文。 马旅长犹豫了一下道:“谢副指挥,那就让马德财去任后勤处物资调拨中心的中校主任吧?” 谢珂一听顿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后勤处物资调拨中心这么重要的地方自然要放马自己的亲信,之前万军长任省委主席副司令长官的时候这个职位一直是万国宾兼着的,现在万国宾逃到了哈尔滨,他身上的职务自然需要从新分配一下。 马旅长见楚成文也是一身尘土于是询问道:“继武!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说吧!今天这么急赶过来有什么事?” 楚成文微微一笑道:“还请马主席、谢副指挥能够首肯,将之前卫队团缴获的那批日械补充给第一旅,苑旅长现在人手一枪都做不到,很多枪支甚至连子弹都找不到匹配的。” 马旅长深深的吸了口气对谢珂道:“缴获的大概有三千多支大盖枪和二十多挺机枪,十来门小钢炮,我之前也在考虑拨给第一旅一批,至于拨多少我还与谢副指挥研究一下!” 谢珂望着楚成文又看了一眼马旅长道:“这有什么可研究的?直接都拔给第一旅,壮壮咱们新任参谋长的声威。” 马旅长的脸上浮现起了一丝惊异,但是转瞬之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马旅长哈哈一笑道:“都给第一旅,都给第一旅!” 随即,楚成文就跟着新上任的后勤处物资调拨中心主任马德财与李副官前去领取装备,一出指挥部马德财就对楚成文猛的一抱拳道:“兄弟!日后有用的着哥哥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成文急忙一扶马德财道:“这可就太见外了!” 马德财感叹道:“这也就是兄弟你吧!现在的人都是锦上添花,哪里肯有人雪中送炭啊?这人情世故冷暖老哥我见的太多了!” 有了李副官的帮忙,入库的缴获战利品很快全部被装车,就连原本不在名单内的十几箱东三省兵工厂仿的花机关和德国进口的毛瑟手枪,连同大批的被服也在马德财的坚持下装上了马车,李副官调集来的长长大车队,让楚成文也是连声道谢。 望着一车车的物资,楚成文显得十分的轻松,但是程天豪却显得十分的紧张,没走多远程天豪就驾马来到楚成文身边有些紧张道:“楚参谋长,俗话说富不露财啊!咱们这也太明目张胆了,是不是先派人请示一下旅长?让他派部队来接应一下?免得半路被胡子也劫了!” 楚成文用仿佛不认识程天豪的目光望着自己的这位骑兵连长?从铁路桥到三间房能有多远路?这沿途有多少军队在调动布防?还能有胡子?即便有胡子还敢虎口拔牙?难道自己这一个骑兵连八十几号人是假的不成?这开得是哪门子玩笑? 程天豪一见楚成文不相信,有些焦急道:“是真的,楚参谋长你不了解龙江的胡子,这龙江简直就是藏匪于民,小股部队换防巡逻经常被人扒个精光借去武器,你去围剿他们一哄而散,说句不好听,这就是藏匪于民,什么三江好、穿山甲、云中燕白三娘都是出了名了悍匪,那枪法就说百步穿杨也不为过,这些悍匪就习惯拿咱们或者是警察队打牙祭!” 楚成文见程天豪说得好象有切肤之痛一般,在看看一辆辆车上满载的军火和被服,犹豫了一下道:“程连长,立即把那几箱花机关都打开,都发下去,然后派出通讯兵通知苑旅长派人接应。” 程天豪点了点头,立即安排人分发武器,随后楚成文将八十余名骑兵分成三组,程天豪带领二十人开路,刘副连长带领四十人护卫车队,自己带领二十人断后,这样即便遭遇袭击,也能头尾相顾,因为楚成文相信自己今天运输这批武器也是临时起意,即便胡子得到消息也无法快速集合大批人马,在加上从铁路桥到三间房驻军颇多,胡子也不可能集中大批人马,程天豪对楚成文的分析与安排佩服得几乎是五体投地。 车队经过一片林子,程天豪的先导部队已经过去,六副连长带领的护卫队走在车队的两侧,马上的骑兵端着花机关警惕的观望着四周的环境,枪口一律扇面斜侧,一旦有风声草动直接就可以搂火。 在一堆枯萎的茅草后三个身影小心翼翼的在慢慢后退,退出进了林子中的一道沟坎后,一名尖嘴猴腮模样的男子轻声对身旁的人道:“告诉大当家的,风不正,不是野鸡,盘子太硬踩不动,风紧顺风!” 一旁一个带着毡帽的矮小身影连走带窜就消失在了林子中,尖嘴猴腮模样的男子咬着一根草棍盘算着这百多挂大车上拉的物资,等大车连同后续断后的接应马队过完,尖嘴猴腮模样的男子啪啪反正手抽了自己两个大耳光,气呼呼的自言自语叨咕道:“我这千里望的名头算是毁了,这趟真就奇了怪了?里面连个动静都没就就运输这么大一批红货?真是晦气到家了!” 而在前方几里外走货屯的一家挂着红幌子的大车店的门口,一名大约二十六、七手拿烟袋,相貌娇媚但暗藏冷艳的女子正听着一旁一名头带毡帽的“小打”言语之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知道了!死猴子看他回来老娘不扒他层皮,跟老娘我装千里眼?落风了吧?内挂不顶用了吧?” 白三娘原名姓白单名一个颖字,祖上是闯关东过来的,到了爷爷那一辈俄国人、日本人、土匪胡子、军阀搞得民不聊生,靠手艺活不下去了老哥几个一合计拉起柳子号滚地雷,白家单传到了白颖这,也算是女承父业,凭借着为人仗义从不为恶,左右两手快枪能打穿云燕的绝活,白颖的诨号叫得比她爷爷和爸爸都响,道上人称云中燕白三娘! 白颖用手按了按烟袋锅,一旁的一名老者犹豫了一下道:“大当家的,既然风不正又不是野鸡,咱们就撤吧!天狗食月咱们也得有吞的本事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河血》正文 第十三章 遭遇胡子 下 白颖凤木一瞪道:“按道上的规矩喜丧事、邮差货郎、走村行医的、算命摇卦的、鳏寡孤独、大车店、棺材铺,咱们都不碰,这吃官饷的咱们不能轻易放过,就算是吃不下也见识见识,我白三娘还从来没有肥肉从嘴边过不咬上一口的习惯那! 白颖微微侧了点身,一旁的老者给她点燃了烟袋锅,狠狠的吸了几口道:“不忙着撤,既然来了,就看看情况,能弄点什么就弄点什么!” 楚成文殿后的队伍刚刚走到一处名为走货屯的地方,前方急驰来了一名骑兵,稳住战马之后,在马上一个敬礼道:“报告参谋长,程连长已经和一团会合,派我来通知请您放心!” 楚成文此刻也才算将心真正放回到了肚子里面,这批武器物资事关步兵第一旅的战斗力,日后也将直接影响第一旅参加防御三间房的战斗力,虽然楚成文一直觉得程天豪有点危言耸听了,毕竟程天豪来到黑省时间也并不算长,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正准备出发,忽然一阵异香飘进楚成文的鼻子之中,这股荡人脾肺的香气,肚子不争气的咕咕直叫,楚成文这才想起自己似乎这一天只吃了一顿早饭?在回身看看一个个早已经垂涎欲滴的部下们,楚成文摸了摸口袋道:“今天辛苦大家了,这顿参谋长我请了,但是先说好,酒每人二两,管饱可管不起吃好哦!” “谢参谋长啦!参谋长好样的!够意思!太讲究了!”在一阵乱乱得呼喊后,各自掉转马头向大车店方向疾驰而去。 白颖一见这伙断后的队伍直奔自己的大车店而来,顿时嘴角出现了一丝的笑意,自己的这手香肉三滚是老白家的家传绝技,飘香十里有些虚,顺风二、三里路闻着香味而至却是真的。 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更何况白颖这样妩媚标致的美人,白颖也是道上走男人堆里混过的,虽然不失身份没人敢过分,但是荤段子她也是张口就来,让一帮大兵顿感温馨亲切可人,不过有楚成文在场,没人敢动手动脚的,只能干过眼瘾。 白颖可是从小习武,原本准备好了给几个敢动手动脚的丘八点颜色和暗亏,结果这帮丘八今天如同犯邪了一般,眼睛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了,但是就是没人敢动手动脚?每人面前的一小盆热骨头汤基本都是越喝越多,最后都分不清是汤水还是口水了。 对于这个长相与任雪莹惊人相似的老板娘,楚成文先是一惊,不禁多看了几眼,但是他随即意识到了两者之间绝大的气质差距,任雪莹单纯活泼乐天好动,而眼前的这位老板娘则带有一丝成熟女人的气息。 白颖很快注意到了,这伙丘八似乎有一个头,只不过这个头有点过于年轻了,而且做派也跟他以前见过的那些什么营长、团长都不同?尤其是那身呢子军服和腰间的手枪,白颖不认识军衔甚至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但是她知道当兵背响火的人里面,官越大枪就越小!今天她面前的这位枪就够小了,从进屋走到柜台前放下几块大洋和一叠纸币之后,就在没正眼看自己一眼,吃饭主动给钱的当兵的还真不多,这样的爷们她还真是头一次见。 白颖故意依偎在楚成文的身边带有挑逗性的放肆道:“这位军爷很面生啊?想必不是本地人吧?” 楚成文侧了侧身子望着白颖淡然道:“难不成这附近当兵的老板娘都认识?” 白颖略带骄傲道:“就凭老娘我这香肉滚三滚,七、八成总有了!” 一旁一名士兵嘿嘿一笑道:“老板娘的肉果然是又白、又香、又嫩,还滑的不得了哦!” 白颖可是个不吃亏的主,属于她能跟你来荤段子,但是绝对不允许你拿她轻薄,于是凤目一瞪当即回应道:“滚你娘的,你爹才又白、又香、又嫩!” 白颖的反击又激起了一阵哄堂大笑,楚成文皱了皱眉头有些反感道:“黑省数万将士都集中在这里准备抗击日军侵犯,难不成与老板娘你都有交际?” 楚成文骂人不带脏字,白颖虽然为人粗犷了些,但是仍然还是姑娘家家的,白颖瞪了瞪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整个人连同丰满的身子一下压在了楚成文的身上,顺势坐到了楚成文的怀中。 楚成文心惊顿时一惊!白颖带着一股香风已经靠近的他的耳朵,耳鬓厮磨之间带着阵阵热气在他耳边微声道:“抱住我,不要说话往后院走,否则我给你腰上开几个洞,让你下辈子都当不成男人!” 见美艳略带风骚的老板娘给自己的参谋长主动投怀送抱,在场的官兵都兴奋得开始起哄,完全没注意到任何的异象,白颖与楚成文几乎是鼻子对鼻子,嘴唇贴嘴唇的模样让楚成文将她抱了起来,这样的目的白颖就是为了防备对方打眼色耍花招,因为她清楚当兵的也有很多切口,她现在本身就是在玩火。 感觉到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面,一个不大的东西顶在自己的腰间,在没搞清对方来历和目的之前,楚成文稳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因为楚成文怕这伙人是渗透进来的日伪特务,如果他们是日伪特务,那么楚成文就是拼得一死也不能让这伙人得逞。 白颖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也有些吃不住劲,这帮骑兵都是背着花机关和匣子枪吃饭的主,如果一旦翻脸枪声一响,自己这前前后后的七个人恐怕很难走脱。 于是,白颖动了动手中的枪,继续保持姿势轻声道:“当官的!你就这么的舍命不舍财?姐姐我求财不收人命的,在这么僵持下去对咱们都没好处。” 一听对方是绑票的,楚成文也微微的松了口气,如此明目张胆的绑票行径楚成文还是第一次听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碰上?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今天的遭遇也能成为日后程天豪口中的故事。 楚成文抱起白颖的时候微微有些吃力,于是冷哼一声:“吃什么长大的?这么胖、这么凶日后肯定没人要!” 话音刚落,楚成文腰间一阵巨痛,楚成文知道那是自己怀中女人下的黑手拧的,白颖拽着楚成文的武装带则趁机大声道:“好酒、好肉管够上,招呼好啊!” 深夜时分,在三间房的黑省步兵第一旅的旅部之内,脸色铁青的苑崇谷猛的一拍桌子,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的程天豪等人吓得一激灵。 苑崇谷用手反复指了指程天豪和被扒得只剩下一条短裤,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二十几名官兵道:“你们、你们可真给老子我长脸啊?一帮混蛋玩意,吃顿饭能吃光屁股,能把参谋长吃没了?”你们可知道这楚参谋长是马主席商量来的?他可是司令长官公署派来给马主席的参谋联络官?现在大战在即,楚参谋长要是有了闪失,我扒了你们的皮!” 苑崇谷来回踱步指着程天豪怒道:“你就是个不长记性的玩意,从兴安到这你自己让胡子绑了几次票了?你还不提醒着参谋长点?参谋长是省城里面读大学的,有在司令长官公署任职,他哪里知道咱们底下这些弯弯绕绕?” 苑崇谷一面派人寻找楚成文,一面宣泄着雷霆大怒,正在这时,一名副官手拿一封信走了进来道:“大门口收到一封信,让我交给当家管事的,让我们拿家伙去换人?” 一听换人,苑崇谷几乎是用抢的一把拽过信,没看两眼眉头一皱道:“谁能告诉我这他娘的写的是什么玩意?” 接连几个人接过信看了半天,其中一名参谋摇头晃脑道:“应该是行草,看样子笔力还不错。” 苑崇谷眼睛一瞪道:“赶快麻利的告诉我里面写的是什么?” 那名参谋脸色一变道:“报告旅长,卑职不知!” 苑崇谷一听心中这个气啊!将信往桌子上一拍大声道:“赶快找认识的人来!” 随即瞪了一眼还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程天豪道:“你个兔崽子还等什么那?楚参谋长要是有个差池,我就挖个坑把你直接埋了!” “是!”如蒙大赦一般的程天豪带着一众部下一拥而出,苑崇谷则精疲力竭的摇了摇头,掏出一个精致的鼻烟壶闻了闻,心中的忐忑微微缓解了一点,现在的他只能求老天保佑了,绑票的这伙胡子可千万要讲究一点,参谋长可别有个三长二短。 “就在这,老实点!”几声娇喝之下,在一个黑暗的地窨子中,被扯掉蒙眼布的楚成文费了好大劲才适应了过来。 白颖把玩着一支花机关,笑眯眯的望着楚成文对身边穿着短马褂却戴着一顶呢子礼帽,显得不伦不类的老汉道:“酸秀才怎么样?老娘一出马手到擒来吧?” “我让你写的信派人送去没?”白颖望着酸秀才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模样,酸秀才捋了下自己的山羊胡嘿嘿一笑道:“大当家的吩咐的自然办的妥妥的,我费了好一番心思润色的,给大当家的长长面子。” “嗯!”白颖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一拍桌子好似恍然大悟一般惊讶道:“死秀才!你该不是用你那什么李氏行草写的鬼画符吧?” 酸秀才嘿嘿一笑道:“大当家的果然厉害,一猜就准!” “我准你个头!”白颖随手丢过去一个茶杯,酸秀才虽然躲过了茶杯,但是还是被热茶水烫得嗷嗷直叫。 白颖指着酸秀才的鼻子道:“再去给老娘写一封人都能看得懂的玩意,赶快送去,肉票如果不撕票的话不宜囤在手里,免得夜长什么多的!” “大当家的是夜长梦多!”酸秀才刚说了一句见白颖脸色极为不好,急忙屁滚尿流的闪开了。 楚成文望着眼前的一场闹剧冷哼一声道:“说吧!日本人给你们什么好处了?让我也长长见识!” “你骂谁那?你个小白脸挺阴损啊!拐弯抹角的骂人?骂老娘是汉奸?你才给日本人干事那!你爹才给日本人干事那!”楚成文的言语显然是彻底激怒了白颖,白颖有点歇斯里地的发作了,随手找过一根马鞭就准备爆抽楚成文一顿,一旁众人有幸灾乐祸的,有无奈观望的,还有出面劝阻的,白颖眼睛一瞪道:“说我什么都行,说老娘是汉奸就不行?谁不知道我爷爷和我爹都死在日本人手里面了?我和日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楚成文冷笑一声道:“那你可知道现在日本人和汉奸正在图谋黑省?铁路桥乃是日本人进入黑省的战略要冲毕竟之路,江桥一旦失守我军只能依托三间房迎敌,三间房距龙江不过三十五公里左右,前方将士备战迎敌,你们却在后方大肆劫掠破坏抗日,绑架抗日军人抢劫军械,你们自己说说,你们的行径不是汉奸是什么?” 一旁的酸秀才捏着自己的山羊胡摇头晃脑道:“此言甚是有理啊!” 白颖狠狠的瞪了一眼酸秀才,细细琢磨了一下似乎这个小白脸说得十分有道理,无奈之下白颖转身道:“给这个小白脸解开!我警告你小白脸,你要在一口一个汉奸,小心老娘我凉拌了你。” 话一出口白颖知道自己又失言了,于是急忙对一旁有些目瞪口呆的部下道:“都给我滚出去!”地窨子内如蒙大赦的众人急忙纷纷离开。 被松绑后的楚成文活动了一下手脚道:“算你还有些中国人的良知,外寇当前我们国人只有团结一心,才能够共度难关!” 白颖十分不屑的一挥手道:“少拿那些大话来唬人,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当官的上下勾结鱼肉地方,搞得民不聊生,鬼才愿意当胡子那!就冲着你说的那番话,老娘我原本应该暴修理你一顿,看在你要打小日本的份上今天就放你一马,这些枪就当你们孝敬三娘我的了!” 楚成文见白三娘拍了拍手边的花机关,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顶多二十六、七的女孩总是一口一个老娘的称呼自己?过瘾吗? 既然对方肯释放自己,楚成文自然也不会自掏没趣去讨要武器,不过该要的东西还得要,那就是楚成文的佩枪,一把珍珠母贝手柄镀银的美国勃朗宁马牌撸子,这支手枪是当年他从高等军学研究班毕业的时候,张副司令视察考核参谋图上作业之后,以兹鼓励的奖品,一直以来都是楚成文的心爱之物。 白颖从腰后拔出了手枪在楚成文眼前晃了一圈道:“是这一支吗?” 楚成文点了点头一伸手,白颖不怀好意的微微一笑将手枪掖入了衣服里面裤腰内道:“要吗?自己来拿?”身穿短衣袄裤的白颖让楚成文无从下手,无奈之下楚成文铁青着脸道:“希望你好好保管!” 白颖望着即将离开的楚成文不由自动哎了一声!楚成文一转身道:“怎么后悔了?” 白颖脸微微一红道:“日本人可不好打!你这么年轻一定还没娶婆娘吧?死了怪可惜的!” 楚成文不知道这白三娘这一番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到底是何用意?竟然扯到自己的婚事上去了?于是十分不悦道:“身为军人,外辱寇境,自当死战到底,但求马革裹尸!” 楚成文的话触动了白颖内心中的某根弦,白颖竟然脱口而出道:“当兵的,记住老娘我叫白颖,你放心的上去,你死了我给你披麻戴孝守节,这把撸子就当做信物!” 一声不啃的楚成文从梯子上到了地面,发现高矮胖瘦一群胡子瞪着眼睛,用不可思意的目光望着自己,楚成文也不啰嗦,走到院子里面牵过一匹马翻身上马,身后一名尖嘴猴三模样的男子十分殷勤的替他拉开院门,一口一个姑爷慢走,姑爷走好将他送到了路上。 一直楚成文的背影消失的夜色之间,尖嘴猴三模样的男子在还路中间挥舞着他的破帽子大喊姑爷顺风。 “猴三你他娘的作死啊?”白颖一个飞脚将猴三踹入了路边的水沟里道:“弟兄们操家伙,换营子了!” 我的哥、三经夜!奴家给你留半边门啊! 一阵粗犷豪放的歌声回荡在夜空中,天空中的启明星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到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河血》正文 第十四章 粉墨群丑 上 静园枯等的日子日复一日,每一天对于这位被冯玉祥从紫禁城内赶出来威严扫地的废帝来说,都似漫长的一年,郑孝胥、等人带回的消息一会是好?一会变坏?或者干脆就不知所谓。 这一日,在忐忑不安间的耀之不时的站在二楼望着大门方向,期盼有人前来,一身褐色长袍马褂的郑孝胥来到窗户旁,先是一脸恭敬谦卑的问安致意,随即神神秘秘道:“上头您的机会来了!” 听到郑孝胥这话耀之的神经猛的一紧道:“什么机会?关东军方面的要人高桥川阶要前来拜会您!” 耀之在卫城自然听说过这个高桥川阶的大名,西方报纸称他为“东方的劳伦斯”,置于高桥川阶是不是东方的劳伦斯耀之并不关心,他所关心的是高桥川阶在这么一个敏感的关头来拜访自己的真实目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耀之望着郑孝胥道:“什么时候到?” 郑孝胥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道:“大约下午,所以请上头您先准备一下!” 耀之点了点头道:“那我穿什么衣服合适?长袍还是欧式西装?我记得好象做过几套小圆领的日式西装?” 郑孝胥微微一愣,随即一笑道:“上头您不必过于操心,是关东军有求于您才是,您自当稳如泰山安然处之,穿什么都是您的主意,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耀之微微咬了一下嘴唇点了点头,郑孝胥的话让他稍微找回了一点当年在紫禁城内的感觉。 午后的太阳照在静园的正门上,将阴影直接投到了小楼之上,加上一旁的几颗掉光了叶子的法国梧桐,如同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一般? 可能收到了什么消息,从中午开始静园门口原本冷冷清清的街道忽然热闹了起来,贼眉鼠眼擦鞋的、东张西望买糖炒栗子的、心不在焉卖烟卷的、五大三粗的报童…… 今年已经四十八岁的高桥川阶坐在卫城特务机关的轿车内,按中国人的说法五十知天命,但是他并不是信服命运摆布的人,高桥川阶一直相信人的命运就掌握在自己手中。 对于将要拜会的这位前清废帝爱新觉罗耀之,高桥川阶此刻可谓胸有成竹,为了让对方急不可待,他已经在卫城盘横了数日,如果不是国际压力骤增的话,他还打算在托上几日,让对方耗尽耐心,这是谈判的技巧,曾经有人将他形容为所谓的“东方的劳伦斯”,对此高桥川阶很是不屑,劳伦斯不过是一个英国式的投机者而已,他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可以吹捧的?只不过需要一副赌桌上的面孔,能把谎话当真话说就行! 车子行驶进了静园正门,高桥川阶看了一眼身旁将头发剃得很短一脸横肉的吉田忠太郎道:“静园可是真静啊!看来北平卫城我们的对手学聪明了,他们进步的很快啊!” 吉田忠太郎不屑一顾笑道:“蓝衣社的这些特工还是太稚嫩了些,他们不是帝国特务机关的对手。” 高桥川阶看了一眼吉田忠太郎冷声道:“中国人有句老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事特务情报工作,退一步就是万丈悬崖,事关成败荣辱,如果不懂得去重视你的敌人,那么就证明你还不是一名合格的特务。” 高桥川阶的话让吉田忠太郎顿时心中一惊,急忙点头嗨了一声!表示歉意! 随着车子停稳,高桥川阶微微的整理了一下西服道:“对待有价值的中国人要懂得微笑和尊重,明白吗?冷着脸是交不到朋友的。” 在会客厅的门口,为了表示尊重耀之,吉田忠太郎侧身鞠躬后站立一旁,高桥川阶则面带微笑来到从沙发上站起身的耀之面前鞠躬施礼道:“请允许我代表关东军司令官本庄司令官阁下对您表示由衷的敬意,祝您康健!” 耀之打量着这个神态略显疲惫留着丹仁胡,身着一身灰色小圆领日本式西装的高桥川阶,很显然高桥川阶的中国话并不象传说中的那么高明,刚刚高桥川阶的那番汉语问候似乎练过多次,但是依然走音了。 同样,高桥川阶也在打量这位中国曾经的帝王,消瘦的脸颊带着一丝的红润,单薄的身体和紧张的神态?这就是那个曾经执掌大清帝国的男人吗?那么瘦弱的肩膀能担负起一个国家?难怪他的国家被革命党人推翻了,不过在其中日本政府也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只不过最后的结果在欧洲列强的干预之下脱离了日本预期的目标。 由于高桥川阶的中国话水平一般,所以作为翻译的吉田忠太郎侧立在一旁,脸上始终带着温和恭顺笑意的高桥川阶先对耀之微微点头致意道:“尊敬耀之帝您好!我大日本帝国关东军此番在满洲的军事行动的目的只是针对满洲奉系军阀张副司令,他把满洲三千万人闹得是民不聊生,我大日本帝国公民的生命和财产皆得不到保障,日本帝国逼不得已才出兵,日本帝国对于满洲绝对毫无任何领土野心,是诚心诚意的要帮助满蒙人民建立属于自己的新国家,希望您不要错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尽快返回清帝国的发祥地,亲自领导这个新兴的国家。日本帝国将会同这个国家签订攻守同盟协定,这个国家的主权、领土将受到日本帝国的全力保护,您将作为这个国家的元首,自主的管理这个国家行使您的权力。” 高桥川阶一口气讲完之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有些激动的耀之和郑孝胥。 耀之则激动之余环顾左右,望着同样热切的郑孝胥,耀之强逼自己要冷静下来,高桥川阶不是罗振玉和上角,他之前最大的担忧是二人代表不了关东军,而关东军代表不了日本政府。 于是耀之显得十分谨慎,好似怕触怒对方一般的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请问土肥原先生所言是代表关东军方面还是日本政府方面的意见?” 高桥川阶听了耀之的话微微一笑:“我代表的自然是关东军的意见和决定,而天皇陛下是相信关东军的!” 耀之深深的吸了口气,看了一眼身旁的郑孝胥微微点了点头彷佛得到了鼓励一般,继续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个新国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高桥川阶用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笑着道:“我已经说过了,是独立自主,是由耀之帝完全做主的国家。” 耀之摆了下手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要知道这个国家是共和还是帝制?是不是大清帝国?” 高桥川阶顿时微微一愣,随即道:“这些问题,到了奉城都可以解决。” 耀之当即站立起来十分坚定道:“不!如果是复辟我就去,不然的话我就不去。” 面对耀之的斩钉截铁,高桥川阶也随之站立起来道:“当然是大清帝国,这是没有问题的。” 脸色潮红的耀之略微有些激动道:“如果是大清帝国,我就去!” 高桥川阶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么就请耀之帝早日动身吧!请无论如何也要在16日以前到达满洲,详细的措施办法到了奉城再谈,您动身的事宜全部交由吉田安排吧!” “我告辞了!再次祝您身体康健,预祝大清帝国复辟成功!”高桥川阶对耀之微微弯腰鞠躬致礼。 高桥川阶离开之后,耀之在二楼的走廊中一路小跑高声叫着、呼喊着!郑孝胥则气喘吁吁的跟在身后,耀之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对郑孝胥道:“朕今天兴致很好,想吃谭福源的桂花糕!” 听到耀之口称朕,想吃谭福源的桂花糕?郑孝胥的身躯不禁一振,谭福源的桂花糕老年间可是不多几份能入宫供奉的点心之一,顿时情不自禁老泪纵横的哆哆嗦嗦打了个千道:“皇上您候着,奴才立即派人给您去办!” 神情凝重的高桥川阶稳坐在车内对身旁的吉田忠太郎道:“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供浪费,利用一切我们可以利用的手段,必须尽快让耀之上路,手段甚至可以激烈一些,明白吗?” “嗨!”吉田忠太郎用力点了点头,高桥川阶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李际春、张璧两人训练的便衣特务队伍怎么样了?他们能不能担负起掩护扰乱中国人视线掩护耀之出行作用?” 吉田忠太郎微微一愣道:“他们大致有骨干三百多人,由香椎浩平司令官阁下派出的高野教官在进行训练,据说随时可以扩充成至少二千人的规模,香椎浩平司令官阁下允诺提供他们需要的武器,具体计划便衣队由海光寺等地分别出发,分多路袭击中国的警察行署、保安队驻地、卫城市府及河北省府。同时,日租界的军警宪兵也全体出动,在租界边沿武装掩护便衣队的进攻。” 吉田忠太郎犹豫了一下对高桥川阶道:“阁下,六日总领事馆方面接到了币原外相的一封密电,他们认为过度拘束皇帝自由对内外关系反而不好,如果对于国策的执行没有妨碍听其自然,也无不可。” “嗯!”高桥川阶哼了一声道:“尽快查清密电的全文,明白吗?”然后似乎放松了精神开始闭目养神! 第二天一大清早,耀之被一阵吵嚷声惊醒?询问之下才得知,高桥川阶秘密来访原本是极其保密的事情,没想到却如同长了翅膀一般,消息竟然传得比上次他去日本军营还快?而且报纸还登载了高桥川阶登门拜见满清废帝的险恶用心一篇文章。 这让习惯坐在马桶上看报纸的耀之足足的多座了十几分钟,等他走出之后,伺候的小太监惊讶的发现“出恭之所”里面竟然全部都是报纸的碎片。 让耀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郑孝胥与陈宝琛、袁大化、铁良等人竟然早早的就在会客厅等候自己?这些人的来意耀之自然在清楚不过了,郑孝胥与陈宝琛两人意见相佐也非一、二天的事了,今日估计也少不了一番口水仗,一想到两人争吵耀之就深感头疼,真想将两人都推出去打顿板子,免得他们呱噪个不停。 只不过耀之身旁可用之人不多,亦舍不得打这些大清帝国复辟的铁杆老骨头们! 等耀之来到客厅之时,发现郑孝胥与陈宝琛两人竟然如同斗鸡一般的针锋相对?袁大化木然的坐在一旁,铁良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在吹着茶叶,众人见耀之到来,急忙起身施礼。 耀之点了点头,屁股还没坐稳,陈宝琛就亟不可待道:“上头,当前大局未定,轻举妄动有损无益啊!罗振玉迎驾之举是躁进,现在主张起驾之仪何尝不是躁进?”一身黑色马褂,肥头大耳眯着眼睛,手拄拐杖的陈宝琛说完之后狠狠的瞪了一眼郑孝胥。 身着一身崭新的宝蓝色长袍马褂,浑身干瘦却精神奕奕的郑孝胥涨红着脸立即反击道:“彼一时,此一时,时机错过,外失友邦之热心,内失国人之欢心。这是不识时务,并非持重!”郑孝胥说完之后也毫不示弱的狠狠回瞪了一眼陈宝琛。 陈宝琛不理会郑孝胥,转身向耀之进言道:“日本军部或者颇为热心,无奈日本内阁还无此意。事情不是儿戏,还请上头三思而定!” 郑孝胥胸有成竹的一摆手道:“日本内阁不足道!日本军部有帷帏上奏之权,孝胥再思三思,如此而已!” 郑孝胥话音刚落,陈宝琛满脸涨红用拐杖猛的一点地道:“我说的是请上头三思,不是请你郑孝胥三思!你郑孝胥打的什么主意全当我等不知吗?” 郑孝胥也激动道:“三思三思?等日本人把溥伟扶上去了,我们为臣的将陷上头于何地?我打的什么主意?光复大清!”郑孝胥说着对耀之拱了拱手。 陈宝琛顿时猛的一拍桌子,端着茶碗的袁大化一哆嗦将茶水洒了一身,耀之也惊讶的目瞪口呆的望着陈宝琛,陈宝琛用哆哆嗦嗦的手一指郑孝胥道:“我呸!你个老匹夫,溥伟弄好弄坏,左右不过一个溥伟而已,上头出来只能成不能败。成固然好,倘若不成,更陷上头于何地?更何以对得起列祖列宗?” “等下去只有山穷水尽了!到了关外既恢复了祖业,又不再愁生活,有什么对不起祖宗的?难道就只有你陈宝琛是大清的忠臣义士?你这是不识时务,会误了上头的大业,上头应该敬君子远小人!” 郑孝胥正在喋喋不休之际,陈宝琛一手杖打了过来,铁良的一声惊呼让郑孝胥堪堪躲闪了过去,两人随即扭打成了一团,袁大化等人也无法稳坐钓鱼台了,纷纷劝解“从长计议”之类的话。 耀之望着眼前的这出闹剧阴沉着脸没啃声,他这个皇帝在此刻似乎已经被人刻意的遗忘了?不知不觉间自己似乎成了下面这些人待价而沽的一件商品?是郑孝胥还陈宝琛?他们谁想当吕不韦?还是他们都想当吕不韦?奇货可居四个字出现在耀之的脑海之中。 郑孝胥急功近利,而陈宝琛则迂腐不堪,唯独两人还算是忠心可嘉!去关外?复辟?恢复祖宗基业?一瞬间耀之似乎被这些美好的憧憬所鼓舞,充满自信打定了主意,自己的命运一定要自己掌握,一定要去关外,但是却不能暴露自己的决心,对身边的近臣如此,对外界更是如此! 突然,随从祁继忠惊慌失措的小跑进来惊呼道:“不好了!炸弹!两个炸弹!” 听到炸弹两个字,耀之顿时惊得脸色苍白,连站都站不起来,郑孝胥与陈宝琛也目瞪口呆,这种事情他们也是第一次经历,过了好一会,郑孝胥派出去的人才把事情弄明白,原来刚刚来了一个陌生人送来了一份礼品,附着原东北保安总司令部顾问赵欣伯的名片。来人放下礼物之后就扬长而去,祁继忠按惯例检查了礼品,竟然在水果篮子底下发现了二枚手榴弹,手榴弹已经被赶来的日本宪兵和警察拿走检验去了! 听到炸弹被拿走,耀之微微稳定了一下心神道:“友邦神速,神速啊!好在是虚惊一场!” 陈宝琛则不由自主的微微皱了皱眉头暗自嘀咕了一句,日本人来得可真快啊? 由于,炸弹风波,第二天耀之起得很晚,接近中午才更衣会客,耀之来到小客厅发现祁继忠在与吉田忠太郎小声耳语?耀之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事情瞒着他,吉田忠太郎见耀之到来,连忙行礼鞠躬道:“耀之皇帝陛下,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二枚手榴弹是张学武兵工厂生产的,恐怕是边防军方面有人想对陛下不利啊?还请陛下尽早下定决心前往满洲!” 耀之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我意以决!你们就准备好了!” 吉田忠太郎听耀之答应之后,顿时面露喜色道:“请耀之皇帝陛下放心,我们会尽快准备的!” 吉田忠太郎离开之后,耀之环顾四周后奇怪的对祁继忠道:“我的报纸那?” 祁继忠似乎早有准备道:“发生了昨天得事情,外面已经下令完全盘查可疑人物,您最近也不要会客了,以防那边狗急跳墙。” 对于祁继忠所问非所答的解释耀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相比起看报纸来说还是性命更加重要一些,不过耀之就非常不解?排查可疑人物关自己看报什么事情?望着门外的日本军人和铁甲车,耀之依然感觉不到所谓的安全? 其原因就是因为“静园”被与世隔绝了,能拿到特别通行证的就只有郑孝胥父子二人,陈宝琛等人无一例外的被挡了驾。 即便有日本军人和铁甲车,依然挡不住炸弹、黑信、电话相继而到,那些黑信中毛骨悚然字眼让耀之心神不定,于是派郑孝胥联络吉田忠太郎尽早出发! 日本特务的在耀之身旁频繁的活动行动引起了蓝衣社特务的警觉,于是,加强了对日租界内耀之的监察力度,并且封锁了各个车站港口,严禁耀之出行。 为了达成掩护耀之前往满洲的目的,并转移国际对满洲关注的视线,再次返回卫城的高桥川阶召见了川岛芳子,命令她秘密前往上海,配合上海方面的谍报工作,同时命令今井川一少佐等人准备策动一场大规模的暴乱,将张副司令欲置耀之于死地的消息透露给耀之,驻卫城的日军租界守备队将全力配合李际春、张璧的特务队制造混乱施放烟雾掩护耀之偷渡,高桥川阶计划趁暴乱秘密护送耀之出卫城返回满洲,并指示吉田忠太郎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被中国军队拦截或者发现,就要湮灭一切对帝国不利的证据。 秉承高桥川阶的指示,吉田忠太郎来到了日租界的守备队驻地,身材不高一脸横肉,浑身散发着凶狠气息的日军驻屯军司令香椎浩平中将,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个杀猪的屠夫如此大胆敢穿大日本帝国陆军中将的军服?按理说将官都应该有将官的威严和独特的气质,但是香椎浩平中将可能是其的武士气场过于强烈,所以导致其貌不扬的他与身上的军服极不匹配。 不过香椎浩平向来也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目光,但是有一点却让香椎浩平感到十分无奈,那就是他这位中将司令官只下辖了三百余人的驻屯军,其规模与关东军的加强中队兵力相等,难怪本庄司令官笑话他是“大加强中队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河血》正文 第十五章 粉墨群丑 下 不过显然今天香椎浩平的心情非常不错,吉田忠太郎给他带来了高桥川阶的好消息,发动一场如同奉城一样的事变?或许自己的中将也能提早有机会晋升成大将? 香椎浩平手头的兵力不多,但是卫城也不是奉城,没有边防军步兵第七旅,只有少数保安队,对付那些枪声一响就逃遁无踪的边防军改编成的保安队还有什么问题?训练一些便衣队足以。 今天,便衣队在两位正副队长李际春、张璧的督促下可谓格外卖命,吉田忠太郎又带来的充足的经费,于是香椎浩平命令李际春与张璧开始迅速扩编便衣队,吸纳日本、朝鲜浪人,卫城混混为基干。 说起这卫城混混,似乎在卫城卫的地盘上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卫城混混也是特别有其的敬业精神和职业道德,甭管什么饭他们都敢吃,甭管什么钱他们都敢赚!文的下帖子、拜码头、替人捎话、倒门子,武的是泼大粪、扔破鞋、替人抽大嘴巴,可谓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感情这些都是专业技术极强的工作,一般般的人确实干不来。 高桥川阶与香椎浩平也正是看中了这点,于是将组建便衣队训练的任务交给了李际春与张璧,与李际春相比,张璧不过是个小角色了,身高马大常年剃着泛青光头的李际春当年也是出入四平八稳开府建牙之人,蒙古讨逆受封际威将军,得以晋升总统府武官,如果不是其总兵劫掠东窗事发,其也大有可能坐镇一方。 俗话说好汉不提当年勇,眼前当下这李际春说得好听不过是日本人驱使的一个马前卒,说得难听就是日本人养的一条狗,让他咬谁就得咬谁,不知道是日本人的训练时间太短?还是这群有奶便是娘认贼作父的混混们实在太不提气? 仅仅一个回合就被打得抱头鼠窜,一名保安队的军官提审了几名被抓住的混混,结果几名混混当即反水大骂李际春等人不是个东西骗人,原来日本人是按人头每天给每人一块钱的辛苦费跟着训练,结果被李际春和张璧给截留私吞,到了地下每人每天变成了四毛钱? 这点钱平日吃面汤还得算计着花,卫城卫的混混是以油滑出名,怎么可能到了为了四毛钱肝胆相照义薄云天?所以被击溃的结果也不出意料。 当卫城街头的暴乱已经持续了二天,从日租界秘密出发的特务队遭到了卫城保安队的迎头痛击,大小汉奸被打得是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打疼了儿子引出了老子,日租界的日军守备队撕掉了最后的遮羞布,也顾不上什么说辞了,直接操枪拉炮试图挽救特务队汉奸的覆灭,顺势扩大了戒严区域。 不时响起的枪炮声让躲在静园之内的耀之不但静不下来,一直处在担惊受怕之中,耀之梦到了自己当年被赶出紫禁城的场景?那凄凄惨惨戚戚的一幕让他惊醒之后不禁垂泪。 这天傍晚,祁继忠神神秘秘的来到了耀之的身旁小声道:“已经准备妥当,可以起驾了!” 听到起驾两字耀之顿时心神一震!祁继忠见左右无人,迅速带着耀之来到了一辆敞篷车的行礼箱前道:“请您屈尊一下!” 耀之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所谓的办法竟然是要自己钻行李箱?微微犹豫了一下耀之藏身进去,很快听到一阵脚步响,似乎祁继忠在对一名侍从道:“上头命令你把车子开到敷岛料理亭去接人,明白吗?” 侍从则有些为难道:“我开车可是二把刀啊!要不我去把司机找来?” 祁继忠当即怒斥道:“反了你了!上头让谁开谁就得开,这是恩典,痛快的别磨叽!” 一会跑去开门的侍从气喘吁吁的返回道:“车库门太久不用,被外面的广告给糊上了,这会拽都拽不开了。” 祁继忠当即不耐烦道:“走正门!谁让你走车库门的?” 很快,车子发动起来,耀之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在黑暗之中耀之在幻想着皇袍再度加身万民欢腾的场面,为了列祖列宗的万载基业,眼前的这一切困难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汽车一出正门,一辆汽车从黑暗中行驶出来紧紧的跟在后面,祁继忠回头一看吉田忠太郎坐在车中长长的松了口气,结果开车的侍从微微一紧张,当即撞到了电线杆子上,将行李箱内的耀之震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由于,卫城暴乱的关系,日军守备队借保护侨民财产为借口,封锁了租界附近的区域,几乎每个街口都是日本兵在设卡拦截,不允许任何中国人以及车辆经过,每遇到日军阻拦的时候,吉田忠太郎都会向带队的军官摆手示意方形通过。 很快,车子开到了敷岛料理店门口,祁继忠当即把开车的侍从支到了一旁,吉田忠太郎亲自打开行李箱将耀之扶了出来,并假惺惺的给耀之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随即两人进入了灯火通明却一位食客也没有的敷岛料理店。 耀之一踏入点门,从后厨走出一名日军军官,这名日本人中少见的身材高大魁梧的大尉军官对着耀之啪的一个立正敬礼,一字一句道:“真、方、勋!向耀之皇帝陛下致敬!” 随即吉田忠太郎接过真方勋递来的日军大衣和军帽给耀之换上,两个人左右扶着耀之与祁继忠等人登上了一辆日本卫城守备队司令部卡车,汽车畅行无阻地顺着白河走了一阵来到了一个清静的小码头! 耀之环顾四周顿时有些惊慌道:“这里不是日租界吧?” 吉田忠太郎微笑着点了下头低声安慰道:“请您放心,不要紧,这里是英租界。” 真方勋与吉田忠太郎急切的架着耀之快走了一段路之后,赫然在水面上出现了一艘没有一丝灯光的小汽船。 耀之登上汽船就见到了似乎等候已久的郑孝胥父子,其余的几名日本人耀之也大多熟悉,比如与罗振玉相熟的上角利一,原来在升允手下任职过侍卫官的工藤铁三郎,以及经过真方勋介绍认识了这艘“比治山丸”号的船长西长次郎。 这时耀之才发觉船上竟然堆满的沙包和树立着钢板,随船的十名日军士兵似乎在严阵以待,真方勋与吉田忠太郎离船之后,汽船缓缓开动。 算是长长松了口气的耀之一屁股就坐在了后甲板上用帆布罩着的箱子上面,负责护送之责的日军军曹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吐沫,小心翼翼的紧紧盯着耀之的一举一动,直到耀之起身进入舱内日军军曹才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 趁人不备,日军军曹走到耀之刚刚坐过的地方,拉扯了一下帆布,在整理帆布的瞬间,帆布下面绿色的箱子上赫然涂着炸药字样,箱子一旁的导火索上已经套上了拉火管,后面则是五、六桶汽油,这些能够将小艇炸得片甲不留的危险物品被沙包围在后甲板上。 此刻的耀之已经陷入了一种莫名的亢奋之中,似乎快乐得有些失态一般的手舞足蹈?似乎自己多年的夙愿即将实现?这一切来得是多么的突然啊! 耀之在沉浸在满心的欢喜中,郑孝胥的儿子满脸小麻子的郑垂来到耀之身旁恭敬道:“前面马上就要出租界了,军粮城是中国军队的地界,请您进舱里避一避!” 一听说中国军队,耀之的心就咯噔一下,刚刚的满心欢喜此刻全面都烟消云散,当耀之发觉日本人也十分紧张之后,忐忑不安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冷汗也顺着鬓角流淌下来,一旁的郑孝胥急忙递过手帕道:“皇上莫要惊慌,不会有事情的!不会有事情的!” 耀之发现郑孝胥嘴里虽然说不会有事情,但是他递给自己手帕的手却在不停的颤抖? 过来不知多长时间,就听见岸上黑暗中有人高声吆喝:“停~~~船!” 一瞬间,脸色苍白显得惊恐不安的耀之几乎瘫倒在座位之上,多亏旁边的祁继忠扶住了他,才没算一屁股坐到船舱上,但是一旁疾步而来的日本军曹却一把将耀之按在了地上,用手指了指两侧的窗户。 耀之、郑孝胥、郑垂、祁继忠等人蹲在角落中面面相觑,郑孝胥似乎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是憋了半天连脸都涨红了,愣是一句没说出来。 船舱内的日本兵提着步枪全部跑到了后甲板,围着帆布蹲成了一个圈?船速慢慢下降的同时,航向也偏向岸边,耀之正在惶然不解,突然机舱里面声音大作,同时船上的灯光全熄,船身开始突然加速。 顿时岸上响起了喊叫声和零星的枪声,船身的日军士兵也纷纷还击,渐渐的不知何时岸上的叫喊声与枪声远去全无,耀之才知道自己刚刚是过于担忧了,精于此道的日本人先是装作服从的模样懈怠中国守军,然后趁岸上不被猛攻过关!这难道就是高桥川阶所保证的万无一失的稳妥办法?吉田忠太郎简直是在拿自己冒险! 过了一会,电灯重新亮了起来,在等待“淡路丸”号商船接应的空闲之余,日本兵拿出了酱汤、咸菜和日本酒。 连续与日本兵干了二杯的郑孝胥顿时诗兴大发,献媚一般的跑到耀之面前道:“臣下偶然信手得了一首诗献给您。” 经历了心惊胆战的耀之此刻也饮了几杯心情大好,一挥手道:“准!” 郑孝胥整理了一下衣服,迈着方步似乎要学曹冲七步成诗一般,只不过这个曹冲似乎太老了点?拉足了架势后,郑孝胥不紧不慢摇头晃脑道:“同洲二帝欲同尊,六客同舟试共论,认定胜天非浪语,相看应在不多言。” 好!郑垂第一个带头鼓掌,耀之也随性拍了几下手,一旁的日本兵也懵懵糟糟迷惑不解的跟着鼓掌,一时间郑孝胥似乎醉了?两眼有些朦胧的耀之也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河血》正文 第十六章 江桥遗恨 上 龙江的冬天来得极早,透骨的寒风让人浑身发木反应迟钝,当楚成文顶着寒气返回位于三间房的旅部,已经是天明时分了,一脸焦急表情的苑崇谷身后跟着满脸惭愧的程天豪等人急忙迎出了旅部,这反而让楚成文有些不好意思了,步兵第一旅此次能够得到大批补给,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是沾了楚成文的光,随即楚成文就被胡子绑了票,这怎能不让苑崇谷着急上火? 现在见楚成文平安归来,苑崇谷扶住楚成文上下打量了几遍,才算把心放回到肚子里面去,因为昨晚胡子送来的那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根本没人认识,如果今天中午以前在联系不上对方,苑崇谷就只能硬着头皮上报马旅长了,丢了上面派下来的参谋长,马旅长会怎么想?苑崇谷这个步兵第一旅旅长的日子能好过得了? 就楚成文是如何被掳去,又如何被放了回来一事众人几乎是闭口不谈,不过苑崇谷暗示楚成文如果答应了胡子什么要求,他可以替其出面满足对方,既然对方做事仗义,咱们这边也不能不讲究。 苑崇谷让楚成文回去先休息一下,晚上要摆一桌给他压压惊,不过都被楚成文给推辞了! 楚成文习惯性的看了看手表,已经上午八时了,苑崇谷告诉他日军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铁路桥,企图强行武装掩护修复江桥,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数次交火了,正说着,江桥方面传来了阵阵低沉的爆炸声。 既然江桥方向传来阵阵炮声,就说明双方不在是小规模的摩擦了,在这种时候楚成文怎么可能回去睡觉? 回到旅部,楚成文已经把那个不着调的白三娘彻底的忘得一干二净了,望着地图上的敌我双方态势,楚成文对苑崇谷讯问道:“旅座,现在江桥一线有我卫队团、炮兵一步,二线配属了吴德林团、萨力布骑兵团、炮兵一营驻守随时增援,我军占据有利的地形,以日军现有的兵力很难攻破我军防御,但是日军依托铁路部队集结调动非常之快,我们要做好日军一旦攻击受挫大举增兵的准备,江桥阵地失守,三间房必有一场恶战啊!” 苑崇谷点了点头道:“马主席亲抵大兴前敌指挥所了,此番马主席集中我黑省大部精锐于此一战的目的恐怕更多的是为了震慑日本人,让日本人知难而退,我们也好求其次寻求保境之它途啊!” 楚成文摇了摇头道:“以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既然敢悍然占领辽宁、吉林,他们岂能放任我黑省独存?如果他们在黑省得手,下一步恐怕就是染指蒙古和热河了。” 苑崇谷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日本人的野心会有如此之大?” 楚成文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地图道:“原本日本人未必有这么大的胆量,他们的胆量就是我们纵容出来的,辽宁、吉林日本人到手的太容易,这就好比海中的鲨鱼一般,一旦见了血腥就会蜂拥而至,将猎物撕扯成碎片,事变之前我们的对手可能只有一个关东军,而到了现在,恐怕我们的对手已经是整个日本了。” 很快前方传来消息,日本人的进攻被打退了,日方派代表要求谈判?对于击退日军进攻,旅部内的苑崇谷、楚成文等人皆感到十分振奋,但是让他们不解的是马主席明明知道日本人的所谓谈判劝令两军撤退的把戏实际就是缓兵之计,却还同意停火让日军谈判代表前来。 与此同时,在大兴的前敌指挥所内,谢珂抱着自己的茶杯在望着一言不发的马旅长,他知道这些天来马旅长忙于应付北平与日本人方面,还要警惕黑省内部的一些人,可谓是身心俱疲。 马旅长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韵卿!我看这日本人是不怀好意来势汹汹啊!无奈多方肘制,我们只能在这个守字上面做文章了。” 谢珂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不满道:“战场形势原本就是瞬息万变的,只能防御不能主动进攻?我们这等于是捆住自己的手脚与野兽搏斗。” 马旅长也有些无奈道:“话是这么说,但是看看咱们的武器和兵力,守已经是勉为其难了,如何能够进攻?不过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既然今天早晨日本人吃了大亏,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要做好准备才行。” 谢珂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吩咐徐团长全面加强戒备,不过之前楚成文的一个建议我觉得不错。” “什么建议?”马旅长有些微微一愣! 谢珂与马旅长来到地图前,谢珂指着嫩江沿岸道:“楚成文上次分析日军如果进攻连续失利很可能会连续大规模的增兵,日军现在是骄狂之师,我们就趁他们骄兵自傲疏于防护的机会,派一支小规模的骑兵部队过江,给日本人的指挥系统狠狠的来上一下,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马旅长犹豫了一下对谢珂道:“你认为什么人适合去执行这个任务?” 谢珂从新捧起了茶杯笑而不语,马旅长先是不解?随即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道:“解铃方须系铃人啊!” 顺承王府书房之内,身为边防军司令长官的张副司令已然没有了之前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于军长、万军长、王以哲、鲍文樾、汤军长等人正坐其中,书房内的气氛显得十分压抑,王以哲在其中算是小子辈,自然没有什么话语权,只能左顾右盼。 而作为边防军的少壮派核心之一的鲍文樾,此刻也有自己的打算,虽然他的话对于张副司令有较大的影响力,尤其在当前纷乱的局势下,这才更加让鲍文樾不得不谨慎起来。 万军长最近接到长子万国宾的电报,马旅长任代主席后接连剥夺了他的权力,而且现在黑省局势十分不稳,日本人不但怂恿叛逆张海鹏所部进犯,现在竟然自己也撸胳膊挽袖子跳入了战团。 当万国宾告知老家大部分家产因为时局动乱无法变卖之时,心疼得他几夜都没睡好,即便今日前来开会也是强打精神,万国宾则以汇报黑省形势的名义携带一批硬通货不日将会抵达北平,置于黑省的事情就留给别人去操心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是万军长一向的原则,相比之下,老子的原则就是没原则的汤大虎万军长自认要强上太多。 张副司令深深的吸了口气,往日那一丝不乱的头发今日也显得微微有些凌乱,略显病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的潮红,国之将危,必思良臣;国之将亡,当思良将!张副司令今天才真正体会到墨子这句话的真意。 环顾在座的众多将领,于军长、万军长、王以哲、鲍文樾、汤军长等人,何人又称得上良将?何人能够为自己分忧那?王以哲?于军长?资历太浅恐难服众!鲍文樾书生气颇重无杀伐果断之勇,万军长?恐怕还惦记着他龙江的万贯家产。 汤军长?自己平日背后口中的汤大虎?真是糟蹋了这大虎两字,汤军长的诨号大虎说得并非是其勇猛异常,而是东北话里的混人,不懂事的意思,从192八年12月29日东北易帜后,汤军长任东北政务委员会委员、热河省主席兼中国国民革命军36师师长,其主政热河期间只能用任人唯亲肆意妄为来形容。 见汤军长完全一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模样,张副司令顿时怒起心头,一拍桌子道:“汤主席!汤军长师长!你该醒醒了!” 一听张副司令口气不善,平日里总是托大的汤军长也不敢这个关头去添晦气,当年少帅处决杨宇霆和常荫槐的时候的利落劲至今也让他感觉骨头缝发寒,但是显然张副司令并未打算就此放过汤军长,来回踱步后张副司令厉声道:“你看看一个好好的热河省都给你折腾成什么样了?你大儿子汤佐荣身为热河省禁烟局局长自己种贩大烟?你二儿子汤佐辅为热河省财政厅厅长;你三弟汤玉山当上了5八团团长,四弟汤玉铭当上了炮兵旅长,五弟汤玉书当上了骑兵旅长,侄儿汤保福当上了工兵营长,就连你汤军长的大舅子夏维士也当上了辎重营营长!现在的热河省俨然变成了汤家军的独立王国了?” 张副司令的一番诛心之语让汤军长用微微哆嗦的手拿出手绢擦了擦汗,这里不是热河,如果是在热河张副司令如此怒斥他完全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里是北平,顺承王府的书房内,汤军长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门口不远处的侍卫,他担心的就是下一分钟几个侍卫冲进来将自己拖到院子里直接毙了,那才叫冤枉。 张副司令见汤军长一副担忧受怕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道:“日本人现在不但占据了辽宁和吉林两省,就连龙江都要染指,今天龙江发来了电报,与日军在铁路桥几度摩擦冲突,今日早上击退了日军一次大规模进犯!锦州、热河各部必须做好迎敌的准备。” 一听张副司令下达了备战迎敌的命令,在场的于军长与王以哲顿时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对于北大营之耻多天以来一直在敲打折磨着王以哲。 一旁的鲍文樾犹豫了一下道:“副司令,不知金城政府方面有何指示?” 不提金城政府方面还好,一提张副司令当即不满道:“我边防军自事变以来严守非战公约,可你看看日本人都在干什么?金城政府方面除了让我们忍让等候国联调解别无其他,孙院长无非就是那句着你妥善办理,相应处置,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坐视日本人不断增兵。” 对于张副司令的急躁在座的众人都非常能够理解,眼下不但边防军损失惨重,帅府的六个金库、边业银行的黄金储备、中国银行的四千万两现银,不计其数的武器装备工业设施,就连东三省兵工厂刚刚安装好的造重炮的设备直接落入了日本人手中。 这些损失不过都是物质上的,更为严重的是汪精卫的落井下石,张副司令已然被扣上了一顶不抵抗将军的帽子,现在更是被推上了国人声讨的风头浪尖,这令得张副司令的政治声誉几乎毁于一旦。 张副司令微微的叹了口气,眼下的局势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对于黑省方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望着庭院中不时飘落的秋叶,此刻没人知道张副司令到底在想些什么? 1931年11月4日午后3时左右,正在位于三间房主阵地检查构筑情况的苑崇谷与楚成文正计划着将正面的防御工事利用附近的树木在进行加固,并且在主阵地之后的山坡上在构筑二道居高临下的备用阵地,一做预备队掩体之用,二是一旦主阵地失守反击部队从借助居高临下的火力封锁主阵地,支援反击部队。 轰轰!轰!江桥方面传来隐约的炮声,楚成文与苑崇谷站在半开掘式的机枪掩体上部向江桥方向张望,楚成文看了一下手表计算了一下日军的炮击频率,担忧道:“日军开来是动了真格的了,炮声能够从江桥传到咱们这边,恐怕口径都不会太小,起码是七零、七五、九零,甚至一零五毫米的榴弹炮、野炮、山炮。” 苑崇谷转身对显得有些紧张的士兵们道:“小日本不比咱们多什么,同样两条腿架个脑袋,瞄得准点一枪一样报销,这次我做主了,全旅有一个算一个,谁打死的日本兵的被服武器缴获登记之后发卖的大洋归个人,旅、团、营三级长官不参与,各连阵地前面的自己统计,是全连按人头平摊还是怎么着你们自己订,但是我话先说到前面,这次当官的与当兵的都一样,按人头算!” “好哦!太有样了!旅长真够意思!”在一片欢呼声中,原本一脸担忧的官兵们又开始忙碌了起来,一名歪带帽子满脸大胡子的老兵一边往手心吐了两口吐沫,拿起镐用力的刨着,一面嘿嘿一呲牙笑道:“我日他大爷的,一把七、八成新的三八大盖枪现在外面最少四十多块大洋,小日本穿的都是硬底的翻毛皮鞋,少说也值一块大洋,干死五个日本兵回村里大姑娘挨着排的让你挑啊!这仗打得值啊!” 老兵挖了半天不见身后有人清土,转身一看自己身后那名二十多岁满脸麻子的小兵正一脸憧憬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气愤的用帽子一抽小兵的脑袋道:“想媳妇啦?” 小兵有些羞涩脸一红道:“俺还没成家那!” 老兵顿时为之气结,刚准备给这个做白日梦的小家伙一巴掌,结果突然发觉楚参谋长走了过来,于是急忙给了小兵一脚,原地立正十分夸张的敬了一个军礼道:“参谋长好!” 楚成文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大家加把劲,今晚打牙祭,红烧肉炖粉条,馒头粉条管够造,红烧肉每人五块。” 一听红烧肉附近的士兵顿起干劲,老兵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望着楚成文道:“我说参谋长,我这枪能不能给我换一支啊?跟你护兵用的一样就行。” “徐大壮你个鳖犊子干什么哪?”一名顺着交通壕赶来的中尉啪的一个敬礼后道:“卑职二团一营三连连副李季,给参谋长添麻烦了!” 楚成文晓有兴趣望着徐大壮道:“说说你的理由,如果你的理由充分,我可以给你换一支。” 徐大壮嘿嘿一笑搓了搓手,看了一眼李季一撇嘴道:“看看人家参谋长,你也就是一辈子连副命了!” 李季狠狠的瞪了徐大壮一眼,好象在警告他等参谋长走了看我怎么收拾的意思。 而徐大壮却毫不在意大大咧咧道:“日本人的金钩还是三八大盖,打得是远和准,但是没什么劲,多大洞进去多大洞出去,老早年猎熊,六十块大洋买的金钩步枪七、八多枪愣是没放倒黑熊瞎子,差点把自己都喂了熊瞎子,我不要这三八大盖,就是辽字号的老爷枪也比这玩意强。” 楚成文对日军所使用的武器有些了解,但是却并不清楚三八式步枪的具体杀伤情况,徐大壮所言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经验,楚成文接过徐大壮的三八式步枪熟练的拉开枪击看了看几乎是一尘不染的枪膛,这批三八式步枪正是卫队团挫败伪军张海鹏所部缴获的。 楚成文转身从一脸不高兴的二虎子手中要过了步枪,抛给徐大壮道:“你能说出这是什么枪,这支枪就归你了!” 徐大壮一脸兴奋的接过步枪上下打量一番赞叹道:“道地的德国货啊!就是比小日本的东西强,九成九的新家伙,不是老套筒,也不是长竿子,具体什么名堂我真说不上来了!” 楚成文微微一笑道:“老套筒汉阳造就是毛瑟1八八八式步枪,咱们俗称的长竿子其实是毛瑟1八9八式步枪,简称g9八,你手里的这支步枪是毛瑟g9八的改进型9八,既然这支枪与你有缘就交给你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一听说给自己却还有一个条件,徐大壮苦着脸望着楚成文道:“我说参谋长啊!能不能一次说完啊?俺老徐是粗人,禁不起你这抻来抻去的。” “怎么和参谋长说话哪?”李季从后面给了徐大壮后脑勺一下,这次楚成文并没有阻止,而是微微一笑道:“枪我是给你换了,所以你必须用这枪给我打死十个日本兵,否则这枪我还是要收回来的。” 楚成文起身离开继续视察阵地,撅着嘴的二虎子将弹带丢给了徐大壮恶狠狠道:“精细点,碰坏了老子拆了你骨头!” 楚成文望着追赶上自己闷着头一声不吭的二虎子身挂二支毛瑟手枪,胸前挎着一支花机关,左右斜跨着公文包和水壶挎包饭碗等杂七杂八的一大堆东西,腰后面别着军用毛毯以及四枚手榴弹,似乎二虎子将全部的家当都挂在了身上? 楚成文有点无奈道:“二虎,你带的武器实在太多了,这样不但不能增加你的战斗力,反而会减弱你的战斗力,明白吗?与作战不相干的东西就可以丢一边,不要象搬家一样,把所有的东西都带上。” 视察之后返回旅部指挥所,楚成文望着二虎将全身的武器和装备全部摘了下来,竟然满满的摆了一桌子,显然二虎是听了楚成文的话在进行一次必要的精兵简政!不过望着犹犹豫豫左挑右选,最后一件一件又把东西全部披挂回去,到了最后竟然还添加了二件的二虎,楚成文已经到了无语的境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