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世奇缘》 正文 第一章 赶路夜行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农历四月十六日这晚,一望无际的天幕上,只有几颗病恹恹的星光忽明忽灭,衬得那轮圆月比往常的更大更圆,几乎连上面的纹理都能被人瞧得一清二楚。诡异的是,它像是被谁覆上了一层樱红的纱布,周身散发出不同往日的红晕,如少女般娇羞,如绽樱般热情。 月光不再是纯粹的皎洁,亮度暗淡,但透着樱粉的光芒,显得魅惑又诡秘。 许是春风不解风情,依旧凉意如初,但这凉风习习中间花草香气掺杂,吹拂在脸上也是说不尽的舒服。 但莫苏却觉得这风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每一把都在割着他的血肉。 一匹毛色黝黑发亮的骏马从林间路夺路蹿出,疾驰而去,快得像一抹黑色的闪电,瞬间消失在黑夜中,只留下一串踏踏的马蹄声,和路上剧烈晃动的草木。 穿过这片树林,穿过这一片平原,趟过一条溪,穿过桃花峡谷,就是桃源山庄。不消几个时辰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这条最短,最近,最便捷的路径在莫苏脑海中规划了数十遍。 但即使不规划,他的马也能清楚地知道他的去处。 因为这条路,它已经驮着他跑了十来个来回。 因为,那个名叫花满楼的人葬在那里,桃花峡谷里。 莫苏抬眼望了一眼天上那轮不同平常的圆月,双手抖动着缰绳,顾不上身心疲惫,他只能马不停蹄地赶路,但这路途实在是太遥远,太漫长,他不但觉得疲倦,而且觉得很厌恶,他平生厌恶的就是黑暗,但他却偏偏时常在黑暗中穿梭。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在他的世界里,连夜赶路,不是为了逃命,就是为了夺命,而现在却是为了救命。只不过,终究离不开一个‘命’字。 也许,这也是上天注定的,是他的宿命。 只是,救命谈何容易。 他的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目光如钩子般死死地盯着前方,又好似冰冷的刀剑,直要把前方的黑暗刺穿。 马背上,莫苏双手紧紧地攥着缰绳,双腿紧紧地夹在马肚上,屈身向前。为了快马加鞭,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娴熟到位。 淡淡的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但却令他那高挺笔直的鼻梁愈加分明,看起来十分冰冷严厉。纵使他黑曜石的眸子闪动着微弱的光,但那没入黑暗的半张脸和咬牙紧闭的嘴,依旧散发着浓浓的阴沉又焦躁的气息。 他在心里默念了不下一百遍,祈祷着早些赶到桃源山庄。 莫苏从不相信什么神佛渡世,老天爷庇佑,但是今天,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内心深处祈求上天的恩赐与垂爱。但他求的不是名利和美女,也不是财富和地位,更不是自己的命。 此刻,他只希望自己能赶在血盟三大护法前赶到桃源山庄。 太上,野鬼,孤魂,这三个男人是恶名昭彰的血盟三大护法,武功高强,功力深不可测。每人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态势,这三人联手,一个的桃源山庄,定是不费一炷香的功夫,便可夷为平地。 这希望是多么的渺茫,渺茫到几乎令他窒息。且不说,路途遥远,时间紧迫。莫苏和这三人路不同,更可恨的是他们几乎是从相对的方向赶往桃源山庄。血盟的本家伏魔堂距离桃源山庄虽有千余公里,但莫苏距离桃源山庄更远,足有两千公里。更何况,三大护法的高深武功和心狠手辣名响武林十余载,要从他们手中救人谈何容易,哪怕只是三两个。 但即使飞蛾扑火,莫苏也不能放弃。他不能停,马也不能停,因为一旦停下,那停下的就是桃源山庄的一百多条人命。 莫苏突然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凉薄之人,这样他就不必招这等劳心劳力的罪受了。 其实,桃源山庄并不是个值得他留恋的地方,因为在他记忆中,苦痛与不幸几乎把那1年的记忆塞满。 莫苏与桃源山庄的花家并无血缘关系,他是桃源山庄庄主花满楼外出参加潮生阁阁主寿辰宴会归途中捡拾而来的弃婴。莫苏自幼便时常遭到夫人叶寒和下人们的白眼和嘲讽戏弄,但也算衣食无忧c性命无碍,因为花满楼保护伞一般将他庇佑其下,那些不喜欢他的人就算再怎么排挤他不给他好脸色看,也得顾忌花满楼的脸色。只是好景不长在,莫苏7岁那年,花满楼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卧病在床不足两月便撒手人寰了。自然而然的,对于桃源山庄而言,莫苏成了名副其实的外人,受尽叶寒及其手下人的冷眼相待,屈辱与折磨,从来都是旧伤未好添新伤,尝遍酸甜苦辣。终于,十三岁那年,他得到了解脱。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莫苏永远也忘不了,长他一个月大的少庄主花辰阳偷偷让下人把遍体鳞伤的他送出桃源山庄,还给了他一些盘缠和粮食,以及治伤的膏药。“你走吧,别回来了,娘不喜欢你。” 那日花辰阳唯唯诺诺的样子和花满楼慈爱的面容突然同时在脑海中浮现,莫苏忽然释怀了很多东西,只是,眉头的褶子更深了几分。 黑色的长发和玄色的衣袂随风剧烈的飞扬,不一会又消失在黑暗中。 说起来,他又是喜欢黑色的,所以他喜欢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剑,黑色的长鞭,黑色的马,喜欢能配合他刺杀任务的任何道具。 没错,莫苏是个杀手,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顶级杀手。江湖中人对他是谈虎色变,但却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人见过他本人,因为见过他庐山真面目的人没有一个能活到第二天的天明。 他就像活着的人的梦魇。 人们对他唯一的了解就是,杀人要价最高,而且从不亲自与买家接头。 杀手,最忌讳的就是恻隐之心。 但现在他却要去救人,没有任何报酬,更没有求救信。 出道十年,莫苏从未失手,也从未食言。但这次他破例了。 这次终止任务完全只是因为在客栈歇脚时,不经意听到几个血盟弟子的低声交谈,一下子没忍住便抓住他们逼问了一番。 幸亏莫苏是个杀手,逼问人的手段直接又狠辣,不费吹灰之力便得知血盟即将血洗将桃源山庄的事。 一条胳膊,换一个惊天秘密。 太值了。 莫苏忽然庆幸自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作为一个职业杀手,莫苏相信自己的洞悉能力,他敢断言那几个血盟弟子不敢有半句谎言。 马上,几个昼夜的劳碌奔波,即将迎来终结。 天边樱红的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朦胧模糊,褪去了前半夜的光彩。 启明星越发明亮,仿佛在努力唤醒沉睡的大地。 启明星的下方,是红墙绿瓦,依山而建的桃源山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灭门惨案 东方未晞。 但桃源山庄门前那晚上从未断过的灯火却没有燃起,院内也没有一丁点光芒。 这个时辰,下人们也该起床忙碌了,更何况,即使是晚上,桃源山庄院内的路灯和门前的大灯笼也不会熄灭。 这不符合常理啊! 想着想着,莫苏的心凉了半截,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事情也许已经朝着最不幸的方向发展了。 看来,他也没有偷偷摸摸溜进山庄的必要了。 远方的天际像被谁用刀割破了一样,渐渐褪去墨色,露出鱼肚白,让那萦绕在山间c庭院c花枝间的淡淡薄雾也逐渐清晰起来。 走近一看,莫苏那双好看的桃花终于红了,他倒吸一口凉气,强忍住眼中呼之欲出的情感。他是孤独的,寂寞的,且这多年的杀手生涯令他杀人如麻,双手更是沾满鲜血,他以为他早已变得冷酷c残酷c无情c麻木,强大到能冷眼旁观任何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终结,何况是这些曾经欺压凌辱过他的人,因此,这样的情绪波动出现在身上,令他有些惊愕。 桃源山庄的门匾歪斜悬挂着,其下的大门荡然无存。 只见朱色大门已经残破不堪,完全脱离了门框,残破c杂乱地躺在院子里,朱红色的粉末末像血泪一样在哭诉着它的不幸。 空荡荡的大门前,莫苏轻轻跳下马背,爱惜地抚摸黑马的头,告诉它做得很好,然后轻轻挠了挠它的下颚,示意它可以到门旁稍作休息。接着,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院子里。 黑马眨巴着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原地轻踏了两脚,黑色的尾巴一甩,鼻子喷出热扑扑的鼻息,好似在说遵命,接着就转头走到不远处的绿草边上,低头贪婪地拉扯着嫩草,却又优雅地咀嚼起来。 莫苏竖起耳朵,调动全身细胞集中精神,在门口驻足观望了会,确定院子里没有传来任何声响,这才心翼翼地踩着步子,屏气踏入大理石砌成的门槛,进入山庄院子里。 地上散落着的只有大门的残骸。两扇门页均是从中折断,明显的大片凹痕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被人用又重又大的武器猛力砸击而形成的。 这根本就无须多想,莫苏能猜到这是谁。 孤魂使枪,野鬼操刀,只有太上用的黄金锤是硕大厚重的武器。 一阵凉飕飕的山风吹过,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莫苏不禁胃里反酸,想吐,但他却不能逃离这浓重c令人作呕的气味。 即使是杀人无数的他,也从未闻过如此浓重的血腥味。他只觉身体出现了不适。 显然,桃源山庄遭受到了灭顶之灾。 四周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唯有不谙世事的山间鹰鸟和花草丛中虫儿在低声呜鸣,好似在共同演奏一曲低沉悲壮的协奏曲,娓娓诉说着桃源山庄的不幸。 莫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手中的剑,大步地跑到大门正对的那堵石墙后,想探一探是否有人。 人是有的,只不过是死人,一双睁着惊恐大眼的死人。 虽然十几年不见,但莫苏一眼就认出他俩来了。地上那两人,分明就是专门负责大门闭合的仆人。 莫苏伸手探了探两人的鼻息,脉搏,只是,身体都已经冰凉的人,哪里还有一点生者该有的脉动和呼吸。 莫苏立马扫视了两人及其周身,发现的他们嘴角和衣裳上的血渍已然干了,而石墙上赫然染上的两大片血渍还未干透,凝结成软糊糊的血蜡。他随即在他们身上四下按了按,发现两人的肋骨几乎全断,肚子也已然是软乎乎的像是融化了一般。他们显然是有着和大门一模一样的遭遇。 看来事发应该有一两个时辰了。 莫苏在心里嘀咕着,虽然心里料想着凶手应该已离去,但总不免还是有些顾虑与警惕。 他起身靠着墙壁,快速转入石墙后的一条走廊,而前方刺鼻的气味也越来越浓。 他的剑眉几乎要拧成一条线。 他在走廊的尽头停下,警惕地观察着内庭,通向四处的走廊c厢房,以及大厅堂。 目之所及,满目疮痍。 地上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乎要血流成河。男男女女无一不是面目狰狞,死相惨不忍睹,许是事发突然,大部分人的衣裳鞋袜还未完整穿戴。 莫苏看了看,没有叶寒和花辰阳他们的身影,于是莫苏挑着还算干净的空地落脚,快速转入内庭一角的走廊,从那里深入山庄后院。 地上依旧是死人,零散的肢体,四处飞溅的血渍,整个山庄活脱脱的像个人间炼狱,令人汗毛竖起。 莫苏一路探寻,终于在花辰阳卧室门前找到他冰冷的尸体。 一片殷红的血泊中,宽大的软烟罗轻纱外罩下,他像一朵绽开的红玫瑰,直挺挺地躺着,又像一条任人宰割的锦鲤。只见地上数十条血淋淋的红印子,他面朝着卧室怒目而视,满目的悲愤与无助,双手同样也是朝着卧室呈抓挠状,仿佛在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但血肉模糊的指尖碰到的只有冰冷坚硬的石板。 虽然他现在的相貌和时候的差距甚远,但他和花满楼实在是太像了,像到只须一眼莫苏便可认出他来。那秀挺的鼻子,细剑一般的眉毛,细长的丹凤眼,薄薄的嘴唇色淡如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倘若花满楼不是已经入土十几年,只怕莫苏也会将他误认作花满楼。 他的身体被利器贯穿,身上有两个血窟窿,较c不完整的一个落在右边身体,另一个完整地落在腰部正中,露出森森白骨,脊骨赫然已经缺了两节。看得莫苏心里是一阵难受,胃里一阵翻涌。他强咽了一口口水,压住嗓子眼的那股冲动别过脸,不再看那血淋淋的伤口。 那直勾勾的眼神,是说不完的无助,诉不完的愤怒。顺着他的目光,莫苏望向那扇虚掩的房门。 花辰阳的房门。 花辰阳这般神态,想必他的妻儿应该在屋子里。 带着疑惑,莫苏心谨慎地推开花辰阳的房门。 映入眼帘的也是一片狼藉,令人悲愤的光景。 地上尽是粉身碎骨的桌凳c妆台c盆架c衣架,破烂的衣物c纱帘c床幔,而凌乱的床上,赤条条的躺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赫然一看那竟是花辰阳的妻子云曦。 只见她头发凌乱不堪,双手被床幔紧紧勒住别在头的上方,勒住她的人仿佛是要把她的手勒断才肯,没留一丝丝缝隙,所以那缠绕在她手腕上的白色床幔像刀一样吃进她白皙的肌肤里,任凭渗出的鲜血把它染得玫红。 分外刺眼的是她白皙身子上的红痕,她白花花的身子就好像被人用鞭子狠狠地抽打过,一道道,一痕痕,像极了一条条行走的青红毒蜈蚣,就连那精致的脸蛋也没能幸免于难。 这副景象,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她面朝着莫苏,怒目圆睁,空洞的眼神透露出无尽的绝望,又仿佛在咒骂。 莫苏心头一颤,快速收回目光,转移看向别处,搜寻着婴儿的踪影。 然而,倒塌的婴儿床上,并没有婴儿。 莫苏大步走了进去,顺手拾起破烂的衣物扔到云曦身上,然后又仔细地在屋子里查看了一番,仍旧不见其踪影。 “他们的孩子哪儿去了。”莫苏望着遍地的尸体,喃喃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揣测 正午。 暖阳下,山谷中十里桃花,灼灼其华,金色的阳光洒在花瓣上与桃色交融,泛起淡淡的金粉光晕,彰显出美丽又强烈的生机,使得桃源山庄的悲惨光景与这绝美的地段格格不入。 莫苏已经将山庄又转了三圈,还是没找到婴儿。他开始怀疑,怀疑他是不是被凶手带走了。 只是他那么,还在襁褓中嗷嗷待哺,带走也不过是平添麻烦。 突然心生怜悯更是不可能。 莫苏想不到凶手将婴儿带走的任何理由。 他慢慢地走回花辰阳的身边,思绪却极快。 二月下旬,他接了个南下的活一一一刺杀壶城城主。 壶城城主龙傲天是皇帝指派驻守南疆要塞的大将军,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武士。杀他,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可以算得上轰动官场和江湖的大事。 买家开出的条件:“武动人生”比赛结束当晚,龙傲天的头落地。 每年的三月三,龙傲天会在壶城城中央的大广场上举办“武动人生”的选拔大赛,以招募江湖中的勇士为国效力。比赛时间共三天,在此期间,全城的酒楼饭馆均会免费提供精品酒水一一一桃花酿,来自桃源山庄的桃花酿,以供武林侠士畅饮。 于是,每年的三月三,莫苏必定会用不同的名字来壶城,只因他喜欢桃花酿,桃源山庄的桃花酿。其实,莫苏不喜欢喝酒,即使是陈年老酒女儿红他都很少碰,但却偏爱桃花酿。 桃花酿的酒味不浓,但每次喝桃花酿,他那关于幸福洋溢的童年记忆就会更浓。 孩提时,他哼着不着调的曲子,跟着花满楼爬树采花,跟花辰阳比谁采的花多,比谁拎得多,他还带着花辰阳在草丛里追过野兔c打过滚,到花涧溪里蹚过水c抓过鱼,和花辰阳结伴把花篮里的花倒到酿酒池里每次喝到血热心暖三分醉时,那些天真c不能提及的回忆就可以穿越时光的隧道,浮现在脑海里。 他也会想到六岁那年,他带着花辰阳偷偷喝了三壶桃花酿,两人晕睡了三天四夜。醒来时,花满楼紧紧地抱着他,又哭又笑,不轻不重地拍打着他的屁股教训他,拦下了叶寒所有的愤怒与责罚。 也许,他爱上的不是桃花酿,而是那种感觉一一一端起酒杯,将心事一点一滴融入到酒中,慢慢饮尽。 毕竟,他也不想成为一个杀手。 谁不想过那种有人疼有人爱有肉吃的轻松又幸福的日子。 但其实,除了桃花酿,他来壶城的原因还有一个一一一了解江湖趣事,收集情报。 江湖,什么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和情报。 像“武动人生”这样的盛大赛事,唯一不缺的就是人,四面八方的人,各式各样的人。 “武动人生”自然而然也就成了莫苏耳听八方,了解江湖的有效途径。 少林主持得道高僧悟空圆寂,少林闭山一年;武当新秀云逍出类拔萃,有幸成了武当掌门吕轻侯的关门弟子;逍遥派掌门闭关修炼,副掌门管事不力,门内混乱;峨眉山镇山之宝玉莲灯失窃,掌门大怒,命二十余人出山追寻;苗疆五毒派现身中原,暗中追杀昆仑派首席大弟子何明坤;木槿c沈悦两大家族联姻,成立新门派翠烟;血盟教主杨钧的新欢慕烟成功逼死原配,成功上位;神箭玄都官场受人排挤,弃官为民,开设箭场,授人箭术;罗生门白二二调戏忘忧酒馆驻唱冷妙妙,被她师兄陈冰打得半身不遂;扬州知府知法犯法贩卖私盐,被满门抄斩;以及壶城城主龙傲天混迹江湖,明面上给皇帝招兵买马,暗地里私收超额门客,野心勃勃诸如此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有时莫苏也会听到关于自己的事迹与传言。比如,他从龙门镖局手中轻松杀掉大商贩姑苏锦,闯入机关重重的藏剑山庄杀掉林颖,有时他也会变成酒楼里说书人口中好坏不一的故事角色。 在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任你什么大事事家事国事或是闲事,不管真假都会被人拿出来细细咀嚼一番。 而且大多时候,莫苏对桃源山庄的了解大多也靠着这种茶余饭后的话题。 譬如,壶城提供的桃花酿全是来自桃源山庄,桃花酿已经销向五湖四海,甚至成为上贡皇帝的贡酒;花辰阳与云曦的婚事;还有花辰阳在长安街预定了忘忧酒馆五月十五的全场桌席,为爱子摆百日宴,宴请四方朋友 如果可以选择,莫苏也不想杀龙傲天。 可是他别无选择。 “武动人生”的第二天,龙傲天遇刺的消息像一声惊雷,又像闪电,迅速传遍天下。 但这次却没人知道杀害这个在江湖和官场中德高望重的凶手是谁。 这是个秘密。 那天,全城戒严,追捕凶手,他若无其事地在城中喝得欢畅淋漓,又仿佛是在不舍地告别一位老友。 倘若婴儿被带走了,茫茫人海中,他又该如何追寻? 倘若婴儿被带到血盟本家,他又能否安然无恙地将人救出来? 人也不可能是孩子的奶奶叶寒带走的,因为她死了,就惨死在自己房中。 目瞪口呆,死不瞑目。 倘若没有被带走,那婴儿又将被藏在何处,何处是他不知道的地方? 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在莫苏脑中萦绕,转得他有点头疼,但思路却愈加清晰。 莫苏忽然定住,朝着叶寒的方向望去。 叶寒的睡眠向来很浅,庄内出了那么大的事,她却穿着睡袍死在自己的房间中。 这太奇怪了。 而且她眼神中几乎看不到恐惧与绝望,似乎是什么都没有,似乎又有些忧虑。 就好像她知道死亡的降临,甘心接受死神的召唤,但却有什么放不下。 忽然,他恍然大悟,黑曜石般的眼眸透出丝丝微光,坚定又敏锐。 自记事起,花满楼和叶寒二人的卧室几乎是禁止入内的,花辰阳和他也不例外,进去的次数寥寥无几。 即使是进去了,也是跟在花满楼身后,得规规矩矩地,绝不能东摸西动。 花满楼的卧室很大,被用珠帘和纱帘双重隔开,分成内外两间。外侧摆着书桌书架,还有一个收藏着珍贵古玩名画的大格子柜,里屋则是夫妻俩睡觉的地方。 莫不是,那房间别有洞天。 这么一想,莫苏有些欣喜,抬脚便大步流星转入走廊,朝着花满楼和叶寒的房间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密室 书柜c珍品柜c挂画c地毯,几乎所有能隐藏密室入口和开关的地方,莫苏都查看过了。 但一无所获。 他拍拍沾染在掌上和指尖的灰尘,站在外室中央,不放弃地用目光再次扫视,最终定格在红木拔步床上。 这大概是唯一的希望了。 他不禁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配在腰间的那把黑剑。 那把漆黑的剑,刺破所有黑暗的剑,似乎是他力量和勇气的源泉。 那是一张巧夺天工的千工拔步床。体型庞大c结构精巧c雕工繁复,造型奇特得就像一间独立的屋子,其豪华富贵的程度丝毫不逊色于追求穷奢极欲的达官贵族。虽然床沿没有完全着地,但那一指宽的缝隙也看不透漆黑的床底究竟隐藏着什么。 莫苏略有思索,走过去便一把扯掉被子扔在踏板上,于是整个床板瞬间就暴露在空气中。 床板也是光滑的红木,共两块,恍若两扇门般无缝地紧紧贴合着。莫苏敲了敲,床板发出沉闷的声响,显然这床板比普通的要厚上好几倍。床板结结实实的嵌在床架上,怎么都掰不开c撬不动,就连那雕刻精湛,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的腾云神兽仿佛都在骄傲地宣布着他的失败。 不经意间,发现床边的扶手可以转动,他大为惊喜,于是便双手并用快速旋转了两圈。 两个扶手双双转毕,床板哐当一声陷了下去,悬在两侧,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床头整正下方是一个及腰的石板坑,床尾处则是一条砌石的阶梯向地下更深处徐徐延伸,延伸向逐渐暗淡至漆黑如墨的洞。 果然别有洞天,莫苏喜不自胜。他把旁边的烛台点燃,放置在床沿,然后纵身跳入坑中,再探身拿过烛台。他把烛台向洞里伸了伸,探探情况。 没有一丝风吹,没有一丝光亮,这口地洞很深,不大不刚好能容得下一人进入,一直延伸到到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莫苏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剑,屈身走了下去。的火苗兴奋地跳跃着,映红了他俊逸的脸,却赶不走他脸上的阴霾。 洞壁是由麻石砌成,密不透风,密不见光,也绝不会有谁能透过这厚实的壁垒窥探这方寸黑暗中到底隐藏了些什么。 慢慢地,洞越来越宽,越来越暗,越来越阴凉,直到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堪比秋日的凉,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口洞比墨还黑,甚至已经不能用墨来形容,仿佛稍不注意就会有什么妖魔鬼怪蹿出来咬人或是失足坠入无尽的深渊。 莫苏的每一根神经都不敢放松,保不定突然触碰到什么机关暗器,或是杀出来个人,这都是要命的节奏。 松懈即是死亡。这样活生生的例子不胜枚举。 走了一会,路慢慢变得平缓向上,并且没有了阶梯,另外他惊喜地发现洞壁两侧上嵌有烛台,烛台上面的乳白色蜡泪新鲜不染尘土,显然是刚被人用过不久。他大喜,于是一路上点燃了所有烛台。 灯光渐渐充满这口黑不见底的地洞,黑暗再也无处躲藏。 最终,路被一堵石门严严实实的堵死了。 莫苏沿着门上下四周又是一阵摸索,很快就按下了开关。 伴着轰轰声和飞扬的尘土,石门打开了。 石门后是间宽大的石窟,光线虽然昏暗,但也还算看得清楚,壁上潮湿的地方已长满苍苔,四面燃着四盏长明灯。 这石窟宽敞是宽敞,却没有藏人的地方。但他也不能放松警惕,因为这石门的对角处还有一道狭的门洞,昏暗c静谧,并且它右边的武器架子上空了一处,明明其他的位置上都放有武器。 灯光昏暗,也还算清晰映照出有些脱漆斑驳的四面本架上各式各样的兵刃利器,有些甚至连莫苏都没见过,也不知是花家祖先们用的,还是他们仇家所用的,只不过现在这些兵器犹在,而他们的尸骨却早已腐朽。 一把黑色的长剑单独被供在正中央,显得庄严又独特。昏暗的灯光让它身上的花纹变得朦胧c神秘,莫苏甚至觉得它身上缠绕着一股黑气,在缓缓流动c旋转,他身体倏然涌出一股莫名的冲动,就好像在应承那把剑的呼唤。 虽然内心对它充满好奇,但他的目标不是它。 至少,现在不是。 他屏主呼吸,心翼翼地挪脚,慢慢迈步穿过石门。 大致是因为石窟内久年不曾有人踏足,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土灰,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来这里必定有人,而且是个女人,带着婴儿的女人。地上依稀可见轻轻浅浅的脚印,那么巧并且带有花朵图案,不是女人那也绝不可能是男人。 墙角赫然被丢弃的一片散发着臭味的屎尿布让莫苏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他走到门洞前,侧身倚靠着石壁,试探性地宣布:“我是来救你们的,我知道你在那边,出来吧。”说话间,他已经悄悄用拇指提起黑剑的剑柄。 笃定c低沉c温柔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快速地穿过混暗的门洞,尔后返回一阵回音。就好像门洞的那边一个人也没有。 门洞的那边并不黑,甚至很明亮,是通天白日的光线。 “你不过来,那我过去你可别动手,心我伤到你。”莫苏虽然是个杀手,但他也从未杀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何况还是一个姑娘家。 况且,她若是死了,他还得再找别人照顾那屁孩。 门洞的那边依旧没有回应。 他踌躇了一会,举着灯缓缓走了过去。 忽然,婴儿尖锐的啼哭声骤然响起,余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山洞里,宛如轰隆巨雷,直要劈开这山洞与石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僵持 随后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在这宽阔c空洞的山洞里被无限放大。 脚步声的主人从门洞边跑开了。 孩子洪亮的哭声中,有唏唏嘘嘘的细声,那是女人的声音。 莫苏趁机借力门洞里凸起的石壁,起步几个飞速跳跃,顷刻间就穿过了门洞,全身暴露在光线明亮的地方。 剑早已在手,只是还未出鞘。 这是一种本能,防御的本能。 这个山洞足有石窟的五倍大,高四丈有余,长十余丈,宽八丈有余,地上随处可见山鸟粪便。山洞出口不大,宽二丈,高一丈,其上有几条像麻绳般缠绕的苍青色藤蔓弯弯曲曲自上而下垂挂,手腕般大,郁郁苍苍,勉强挡下些明晃晃的光线,还有一根沿着凹凸不平的地面爬进山洞,像极了苍青的青蟒。 山风飒飒,青蟒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扭动爬行起来。 透过山洞,远处矮山的山峰蜿蜒连绵,此起披伏,就像是瘦骨如柴的巨兽的脊背。 那个神色慌张的女人就搂着孩子站在离洞口不到一丈地方,目光在莫苏和洞口之间来回切换,在纠结着是以卵击石,还是跳离这个位居山体高位的山洞。洞口所在的这面山体垂直于地,距离地面得有近百丈高,要是跳下去,指定摔得稀巴烂,要想活着,除非突发奇迹。 “你别过来!”看到莫苏出现并缓缓靠近,她带着哭腔喊道,眼里噙着泪水,无处安放的脚不停地晃动,踩下一个个破碎的脚印子。“再过来我就跳下去。”既然都是死,比起惨死他人手下,她宁愿跳下去。 她桃色的百褶长儒罗裙加身,前额附有细薄的拱门刘海,扎着个两股青丝结成两鬟垂挂于头顶两侧的双环髻,上头插着桃源山庄特有的桃花簪,眉目秀丽,水灵的眼睛里透露出慌张与惊恐,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应该是桃源山庄内地位较高的丫鬟。她一手紧紧抱着啼哭的婴儿,一手持着三寸青蛇长剑直指莫苏,胆战心惊地看着他,仔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剧烈抖动的剑,将她的恐惧毫无遗漏的暴露出来。显然,她不是江湖中人,更不会擅舞刀弄枪。 她真的就只是个丫鬟而已,手中的三寸青蛇只不过是她伪装成纸老虎的道具。“好我不过去,别害怕,我是来救你们的。”莫苏静静站着不动,解释道。 宛如惊弓之鸟,她的眼里满是惶恐与质疑,目光在他手中的黑剑上顿了顿,冷冷一笑打断他的话:“哼,救我们,是杀我们吧,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吗!” 她带着少爷躲进密道还不足一天,这人就跟着跑进来,还说是来救他们的,这简直荒谬! “我要真想杀你们,你还能安然无恙地站着问我话吗。”莫苏也不想多做解释,干脆把手中的黑剑直接收回至腰间。 没有一点情感波动的声音,却是在讲述着一个事实。 “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我见都没见过你。”他一身黑衣,就算身上满是血渍也是瞧不见的。 黑色,总是能轻易地隐藏和吞噬所有色彩,管你是青红还是皂白。所以,她就是不信:“况且,庄内昨晚迎来灭顶之灾,我和少爷躲进密道不足一天,你就寻来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那我问你,昨晚屠庄的是几个人?” “三个。” “很好,倘若我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你觉得我们三个会分开行动吗。” 她没有回答,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思考着信或不信。选择的权利在她自己手上。 生或死也在她的一念之差间。 孩子还在哭,撕心裂肺地哭。 莫苏见她还在迟疑,索性后退两步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你还是先想个办法给他喊停吧,炸耳朵。” 他有的是时间等她相信。 静儿忽然脸上一红,嗫嚅道:“少爷这是在闹吃奶,他已经快一天没吃过奶了,我也没办法。”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声音不大,莫苏听得真切,他起身道:“那就别墨迹了,出去给他找吃的啊。” “不!你别动!” 静儿朝着莫苏喊道,吓得怀中婴儿声音又洪亮了几分。见状,她轻轻晃晃怀中的婴儿,身上的罗裙也跟着摆动起来,但她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剑。虽然不会舞剑,但拿着沉沉的剑总让她惶惶不安的心稍稍镇定下来。 “好我不动,你别激动,心又把他吓着了。”说着,他故意揉了揉耳朵,晃晃脑袋,佯装好像快要受不了。他皱皱眉头,心想真是麻烦透了。 “文儿少爷乖乖”静儿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许是哭累了,不点没过多久就又痴痴地睡着了。 静儿看着花瀚文脸上的两行清泪,又腾不出手来给他擦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干心疼。 时间在呼呼山风中静静地流逝,悄无声息。 良久,静儿稍稍放松了警惕,提问道:“那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为什么救我们?”语气中的敌意几乎已经被疑惑完全代替。 莫苏沉默了会,神色复杂,反道:“至于我是谁,为什么救你们,你不必知道,我看你是陪嫁丫鬟吧,叫什么名字?” “你们江湖中人不是都喜欢自报家门吗?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知道我名字,对你没有一点好处,甚至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莫苏云淡风轻的说道,声音很轻,就像一缕轻柔的白雾,只要风轻轻一吹便会销声匿迹。 静儿咽了咽口水,识趣地闭了嘴。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不再发抖,只是她自己不曾觉察,但她依旧站在原地,未曾挪步。 两人僵持了半晌,不知不觉中山洞里已经染上了夕阳的红晕,暗淡了下来。 静儿站了好几个时辰,纤细的双腿早就酸胀c麻木,渐渐不听使唤地颤抖。 而莫苏依旧面朝着洞口,像尊雕塑般坐着,纹丝不动。夕阳给他的脸镀上一层红黄色,也照亮了他的虔诚。 冰冷的黑色上裹了一层暖暖的红色,那剑眉下的眸中一片祥和,脸上平静的神色仿佛遗世独立,俊朗的鼻梁更是如远山般拔卓挺立,英气一览无遗,合身的黑色锦衣上若隐若现的金丝像星星又像宝石般闪闪发光,让他通身透露出不凡与高贵,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静儿看得有些晃神,忽然觉得这人的神韵跟云逍少爷的有几分相似,不禁双颊泛起一片红晕。 她决定赌一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鸿鸣刀 几只归巢鸟儿从开阔的天幕中掠过,留下一串串喧闹的呼唤。 山洞外,红彤彤的夕阳在天边一点点沉落,流连于连绵不绝的山顶,把山洞的空气都染成了金红色。定眼细看,空气里浮动的尘埃也被照得闪闪发光,它们在半空中自由c无声地缓缓游曳,美得像是精灵路过时撒下的点点光芒。 夕阳的颜色是如此动人,可惜终究不能长久。莫苏忽然百感茫茫,一时交集,万千思绪只道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生风风光光得像夕阳般充满绚丽的男人,那个名唤夕颜的男人。 襄阳,是个偌大的城市。城里住着各种各样的人,有英雄豪杰,有骚人墨客,有王侯将相,还有行商巨贾,有的富庶,有的贫穷,另外还有一个帮派的帮主,一个门派的两个掌门,然而,却没人的名声在夕颜之上,也没人的产业能达到夕颜的二分之一,更没人能抵挡夕颜的无影腿。 虽然年逾半百,却鹤发童颜,身材魁梧,体格健壮,有着山间高松的傲人之姿,况且他还有着傲人的名声和财富,因此他也从不缺女人,各式各样的女人。女人喜欢他,也恨他,;男人羡慕他,也嫉妒他。 但他的名声和财富并不是从天而降的,而且为人狂妄自大,所以他也有很多仇人,多得数不胜数。然而,却没人敢动他,更没人敢杀他。 终究,树大招风撼,人为名高丧。 有人想到了莫苏。 “不知道还能看多少次这么美的夕阳。”莫苏淡淡的笑,透着一种酸楚的无奈。 这边处理完毕后,又是一次生死的赌博一一一不是夕颜死,就是他莫苏亡。 即使以前未失手,并不能代表这次不会失手,更不能代表以后也不会。毕竟,常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 要知道,夕颜手下有黑白双煞,四大金刚,六大太保,他们每个人都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顶级高手,武功高强,万夫莫敌。他们寸步不离地跟在夕颜左右,像最忠实的狗那样保护他,恨不得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杀他,即使是莫苏,也没那么简单。 “常静,我的名字,常在的常,安静的静,平时老爷夫人他们都唤我作静儿。”静儿长长地吁了口气,缓缓说道,打断了莫苏的思绪,“我决定相信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显而易见的处境,静儿别无选择。 “说。”莫苏干脆地接话,算是答应了。 杀人他都敢做,他怕什么。 “你能打得过苍山的强盗和雁荡山的土匪吗?” “问这个干吗?” “别问那么多,先说能不能带着我们平安路过那两个地方。” “这不是去扬州的路。”莫苏突然觉得好奇起来,这姑娘打什么算盘。云曦的娘家在扬州,去扬州根本不会经过这两个地方。 静儿有点着急,赶紧摇头道:“你先回答我。” “能啊。” “带我们去武当山。”这次她倒是回答得很干脆。 莫苏立刻明白了。她这是要去武当山找云逍,云曦的亲哥哥云逍,武当派掌门的关门弟子。 刚好路过襄阳,夕颜所在的地方。莫苏想了想,道:“没问题。” “那个能不能过来抱一下少爷,然后到那边等一下,内急”静儿支支吾吾,脸发烫,她快忍不住了,难道他就没有三急吗。 莫苏嘴角一斜,露出一抹邪魅的坏笑,狡黠道:“没人跟你说过,屎尿是废物,可泄不可忍。以后别憋着,对身体不好。” 静儿又气又恼,脸是一阵青一阵红,埋怨道:“还不是因为你!”但她也不敢乱动,就怕稍稍一动,便会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猛兽,破牢而出,那可就羞耻欲死了。“你不也憋着,祝你憋出肾病。” 这丫头,嘴巴倒是挺厉害的。莫苏一挑眉,接过孩,道:“好了过来换人。” 两人的动作很轻,许是没有惊到孩,他没有哭,也没有动,要不是的粉色嘴巴还在吮吸,莫苏都要怀疑他已经饿死了。 莫苏用手压了压挡住盖上家伙下巴的襁褓布子。那是张白净的脸,上面干裂的泪痕,像是蜗牛爬过的痕迹。莫苏轻叹口气,好像在感叹他悲惨的人生,也在感慨自己。 真可怜,的就家破人亡。 伤心是种说不出的痛。 好在他还有认识自己,爱自己的人在。 “而我呢?”莫苏在心底里苦涩地吐槽自己。“连我是哪里来的都没人知道。” 他垂下眼帘,缓缓走进昏暗的门洞。昏暗笼罩了他脸,将他的阴晴不定统统埋没掉,静儿看不见,他自己更看不见。 他把手停顿在胸口,隔着黑色的锦布感受那片玉的温度,吸收了他体温的红玉。那是块白玉中带一丝丝红色地脉络的玉器,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殷红如血的颜色似在流动c在循游,仿佛是个有生命的个体。花满楼说过,这是块价值连城的玉璧,叫红沁,玉璧上刻着两个篆字一一一莫苏,他抱回他的时候,它就安安静静的隐蔽的挂在他脖子上了,所以给他取名莫苏。 这些年来,他未尝不想弄清身世,但奈何他的玉见不得光,因为他是个杀手,知名度很高的杀手,别人认不出他真实面容的杀手,所以他只能暗中调查。不然,一旦他的真实面容被揭晓,只怕普天之下再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因为,要杀他的人只怕不比夕颜的少。 只可惜,没有查到一丝蛛丝马迹。 莫苏的目光再次落在石窟中央的那把剑上。不知不觉中,他又被吸引住了,已经缓缓走到它跟前。 供剑的木料是紫檀,其上已经落了层厚厚的灰,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触碰它了。 莫苏拂走上面的尘土,黑剑的真面目呈现出来。黑色的龙纹剑首,玄色的剑柄,黑色缠丝下鎏金的金文若隐若现,剑格上雕的是山川大海,剑鞘则是黑漆漆的黑檀木,其上有云纹凸花,别具特色。 莫苏被它深深的吸引住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伸手握住剑柄,将剑缓缓抽出。 只见这把剑剑身修长,两侧出刃,中间为脊,在光线暗淡的石窟中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寒光。剑身轻薄而坚韧,其剖面形状是常见的菖蒲形,剑身上还常镂刻着铭文,和剑柄上一模一样的铭文。 “这是什么字呢?”莫苏像捡了宝似的,眼中闪着兴奋。 他仔细地端详着把剑,经久多年,拔剑依旧那么流畅,定是锋利异常,宝剑无疑了。 莫苏拂了拂供台上的尘土,供台上果然刻有浅浅的字一一一鸿鸣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噩耗 鸿鸣刀,是刀,亦是剑,只比莫苏腰间的佩剑长一寸,宽不足一尺。 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里见到传说中的名剑,莫苏心中不禁一震,惊呼道:“鸿鸣刀!”师傅说过,百年前,名刀鸿鸣刀现世人间,引起武林轰动,万人争夺,江湖掀起一场悲烈的腥风血雨,甚至引起三国反目,导致三军兵戎相见,三大军队,各大门派,各大帮派,各大教派,死伤无数,损失惨重。 只是,这鸿鸣刀是真是假。 莫苏重新细细端详着这把剑。两刃薄如丝,细如蛛丝,刀刃上没有一丁点缺口,甚至连一丝摩擦的痕迹都没有,这宛如刚刚从铸剑师手里接过的新剑,细腻的金属质地,一丝丝,一缕缕的纹理,皆透着浅绿的微光。昏暗的灯光和寒气逼人的剑光交相辉映,打在莫苏白皙的脸上,显得他的脸是那么的阴晴不定,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静儿过来刚好看到莫苏痴痴地看剑,吓得她花容失色,但她没有大声呼喊,极力压住颤抖的声音低声问:“你在干嘛?少爷给我!”说话间,她快速从门洞里走向莫苏。 “我看看,摸不准这把剑是真的。” 这男人,怎么能在抱着孩的时候玩剑呢?!“管你什么真的假的,没人告诉你不能在抱着孩的时候玩剑,伤到你没事,别伤到我们少爷。”静儿轻哼一声,宣示着自己的不满。 她是个门外汉,是不会理解一个剑士对剑的痴狂。莫苏挑挑眉,不理会她。 他一边把手中的鸿鸣刀移开,一边把怀中熟睡的婴儿轻轻送还给她。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顺手把鸿鸣刀搭在台子上时,只听到一丝细微的声音,台子竟被破了个洞。 见状,莫苏和静儿都极为震惊,怔怔地看着那把鸿鸣刀。 莫苏把剑鞘拿起来观看,黑檀木的鞘身里是鎏铁的内胆,和鸿鸣刀剑身一样的材质。他眼里闪烁着兴奋,自言自语道:“看来是真的无疑了。” 面对如此锋利的刀刃,夕颜的保护盾能招架得了吗。 莫苏恨不得立刻c马上揭晓这答案。 虽然在出洞的路上莫苏就再三告诉静儿外面人都死光了,让她控制好情绪,但出洞后静儿看到遍地冰凉的尸体,凝结的血泊,还是冷静不了,跪在云曦床边哭到几近晕厥。莫苏抱着孩子站在院子里默默注视着她,一言不发,任由她发泄。 不知是饿了,还是感受到这庄内的悲情,花瀚文也是哭得歇斯底里,声音嘶哑。 静儿是个坚强的姑娘,很快就被花瀚文的哭声拉回到现实状态。她极力压抑着悲痛的心情,抽噎着把莫苏领到羊圈,然后挑了只满奶的母羊,让莫苏捉住它并牵出来拴在饲草边上。将母羊安抚好,她就开始挤羊奶,不仅让瀚文喝了个饱,而且还用水壶装了两壶。 瀚文吃饱喝足后,静儿麻利地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接着还利落地收拾好出远门的行囊和干粮。 莫苏站在身后看着她,觉得她厉害极了。她就像个女侠,不仅能牢牢扼住名为悲痛的野兽的脖颈,还能保持清晰的头脑和麻利的动作。 这大概就是外柔内刚吧。 夜,月明星稀,没有一丝风。 山谷今天出奇的静,虫鸟都屏气不出声,只有溪流潮水一层层拍在岸边的哗哗声,潺潺流水声。 月亮如白色的蜡烛,惨白色的月光像白布,笼罩着整个桃源山庄,凄凉c悲惨。 冰凉的月光照在身上,是那么的寒冷c肃杀。 马车已经备好,停留在黑灯瞎火的桃源山庄门前。马车是莫苏从桃源山庄的后院赶过来的。 莫苏和静儿站在了无生机的大门前,久久没有上车,伫立着,在默哀,在吊念,也在道别。瀚文躺在静儿怀中满足地睡着了,粉色的嘴时不时就会像在吃奶般吮吸着。 马儿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它轻轻地蹄蹄子,踏踏地,还摇着头喷气,似乎在催促着他们快上车。 他们的首站是庐州。 扬州城,云府,高墙内,后院花园中。 今天阳光旖旎,云奇心情非常好。布庄的总掌柜告诉他,布庄上季度的销售总额跟去年的同期比高了一倍,而且扬州知府那边透露消息说,宫里的娘娘宫女们对他们布庄的桃花布匹赞赏有加,内务府有追加订购的意愿,马上他就又可以大赚一笔了。 云奇和夫人闲庭信步,欣赏着这十几棵绽放得如火如荼的桃花,频频含笑点头,甚是自在和满意,就好像他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桃花是他们的女婿花辰阳从桃源山庄移植过来的,他怕府内的园丁不熟悉桃花的种植,还特意派了山庄里的两个园丁到云府照看桃树。 云奇的人生是何等得意。自己家财万贯,儿子文韬武略,当上了武当掌门的关门弟子,这是何等光耀门楣的事。女儿又嫁了个那么好的夫家,还给他生了个白胖的外孙子。 “夫人,五月十五,你可得给我挑件上等的衣裳。”云奇开心地嘱咐自己的夫人。 云夫人咯咯的笑:“老爷,上等的衣服你多着呢,随便一套都行,哪里用得着我给你挑,你还是想想该送什么给咱们的宝贝外孙才是。”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 云奇一脸神秘,正当他打算继续往下说的时候,管家急匆匆从厅堂跑过来,带着哭腔大呼道:“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许是跑得太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老白自幼就跟在云奇身边,从书童到管家,如今已然白了半个头。“老白,别着急,慢些,到底什么事啊。”活了一大把年纪,云奇也没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老白,他不禁有些心惊。 “姐,姑爷他们出事啦!”说话间,老白已经泪流满面,云曦姐是他从看到大的,他早就把她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布庄的庐州分店冯掌柜刚刚快马加鞭送来信,说桃源山庄被血盟屠庄啦,只有少爷和静儿逃出生天。”老白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一双老眼被眼泪盖得浑浊。 宛如一个晴天霹雳,云奇夫妇惊吓得几乎站不住脚,方才的幸福与笑容都被吓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是静儿托冯掌柜捎来的信。”老白颤颤巍巍地将信递给云奇。 这巨大的打击让云奇哑口,一个字都说不出,唯有脸上两行老泪在止不住地纵横,哗哗地悲鸣。他手忙脚乱地接过信,打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迎宾酒楼 信封里有三样东西:两朵桃花,一支步摇,一张信纸。 桃花,是缺瓣的桃花。 步摇,是支黄金凤栖花枝,其上缀以珠玉点缀的步摇,是云奇令人到金玉店找人专门定制的。 信纸,也是云家特有的信纸,上面印有云字的印花。 “若是遇上紧急事态,传信的信封里这三样东西缺一不可。”这是云曦出嫁至桃源山庄前,云奇对静儿亲口交代的话。现在信封里这三样东西无一不备,即使万般不愿,云奇也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这是静儿的字迹。”他猛吸了口气,强做镇静,逐字逐句读了起来。 信纸上这样写道: 老爷夫人: 除了少爷和我,桃源山庄一百多号人全被血盟屠了,很痛心姐和姑爷都没能幸免于难。我已经让冯掌柜找人到山庄收拾尸体,老爷夫人这边还须再带些人过去为妥。血盟的人将庄内一双佣人的孩子误当作少爷,已经带走了。大难前,姐嘱咐我带少爷上武当山,现在我已经出发前往,路上有个侠士护着我们,他说他是少爷的叔,请老爷夫人放心。切记,不声张,不追讨,只求剩下的人安好,一切保密。最后,还望老爷夫人保重身体,别让少爷失去更多的亲人。 ——静儿 静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云奇怎会不明白。他紧紧地抱紧自己的夫人,双双埋头而泣,只能怨天不公,怨地不灵。 一片不知名的树林中,潺潺流水,溪旁两侧和天空的倒影被冲得一波一波,像是加了不同染料的染缸在被人轻轻搅拌,略微有些模糊不成形。倒影中有车,有马,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一黑一粉,女的怀中还抱着个婴儿。 中午了,莫苏和静儿驾车到这片林中,寻思着这有溪流,便停下马车歇歇脚,进食补充体力。正好也可以让马歇息歇息,喝喝水,吃吃草。 暂时离开车架子的束缚,马儿欢愉地蹦到水边,贪婪地咕咕喝着水。 莫苏从马车里把干粮拿出来,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山庄里除了这子,还有一个婴儿?” 静儿点点头,说:“吴嫂的孩子比少爷几天,庄内既然没有他的尸体,说明他被人抱走了。” 简直离谱!莫苏觉得她可能是糊弄人的,不可置信地摊手:“这,怎么会抱错孩?” “怎么说呢,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姐的善良导致了这阴差阳错的事。”静儿拔开装了羊奶的水壶塞子,将水壶缓缓凑到瀚文嘴边,心翼翼地口喂他,“我们家老爷送来了十几套孩的衣物,多得穿不完。姐看吴嫂平时挺辛苦的,就送了她几套,她自是很欢喜,天天给她家孩子换着穿。” 乳白色的奶汁从瀚文嘴边流下,静儿掏出手绢熟练地给他擦干净,然后把手绢围在他短短c细c稚嫩的脖子上,以防奶汁再次流下而浸湿衣裳。然后她继续说道:“我看她死在少爷不远的地方,想来是被当成少爷的奶妈了。她本来就住在少爷屋子后侧的屋子里,估计血盟的人杀进庄来的时候她刚好抱着孩子跑到少爷这面。” 莫苏安静地听着,咀嚼干粮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思考着静儿的话。静儿又继续说道:“血盟的三人在山庄前庭杀人的时候,姑爷和姐就让我抱着少爷跑去找老夫人。若不是老夫人把我们藏起来,只怕少爷和我也躺在冰冷的地上了。”说着说着,静儿又开始泪眼婆娑,艰难地吸鼻子。“只是我想不通,他们若是把吴嫂的孩子当做少爷,为什么没有铲草除根,反而带走了。” 莫苏听得一脸凝重,只道:“怕是另有阴谋。” 洛阳多牡丹,风起洛阳东,香过洛阳西。 洛阳牡丹誉满天下,花开之时,争艳斗丽,云蒸霞蔚。欧阳修曾在《洛阳牡丹记》记载了牡丹花会的盛况:“花开时,土庶竟为了遨游,往往于古寺,废宅有池台处为市,并张幄帘,笙歌之声相闻,最盛于月陂堤c张家园,棠棣场c长寿寺东街与郭令宅,至花落乃罢。” 每年花期,洛阳会举办赏花大会c花市c花舞。届时,五湖四海的人都会来赏花,不论富贵贫贱,都徜徉于鲜花之间,流连观赏。同时,会期中还会举办盛大的商品交易会,商人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有西域的,大光的,百济都的,东瀛的,暹罗国的,满刺加的,婆利的,大食的,寮国的,爪哇国的,红毛夷的所售之物,皆是珍奇异兽,金银珠宝,各域特产,商品琳琅满目,屯街塞巷,堆积如山,令人眼花缭乱。 有明面上的买卖,也有地下的交易,见不得光c见不得人的交易,比如贩卖人口。管你是壮大如牛的男人,还是娇娇欲滴的少女,抑或是不谙世事的孩童c婴儿,只要被贴上了出售的标签,就如同羔羊鱼肉般的商品,失去了做人的权利,只剩单纯的货物交换价值。 泱泱大国,竟还有如此龌龊的勾当,何其可悲c可恨! 洛阳城,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四面八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粮店c布庄c金玉坊c医馆c茶坊c酒肆c肉铺c庙宇c公廨等等,各行各业,应有尽有。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唯一安静的只剩城中随处可见的牡丹,各色各样的牡丹。 迎宾酒楼那褪色的红色旗帜随风轻扬,悠哉地看着涌动的人流,懒洋洋地招揽生意。然而,这丝毫不影响它的魅力,它的生意依旧是百年如一日的好,高朋满座。 不多会,酒楼内的人越来越多,因为再过一炷香的时间,迎宾酒楼今天的花舞和商品拍卖会就要揭开帷幕。酒楼内,人多得项背相望,连端酒送菜的二几乎都找不到地下脚。 但一楼中央方台的正前桌周围却空出来一块很大的空地。只见三个男人围桌而坐,桌上摆着一对硕大得几乎要滚下桌子的黄金锤,三人周身都透着种令人畏惧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桌子的左边,是个鸢肩豺目,面目狰狞的中年男人,脸上一道深长的伤疤像条狠毒的蜈蚣,一动不动,仿佛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猎物,只见他在心无旁骛地擦着自己的大刀,哪怕刀上看不见一丝尘土和锈迹。 桌子的右边,是个鸱目虎吻,长相凶狠的中年男人,他的细长银枪斜斜的抱在胸前,枪头尖细,铮亮如新,不知道穿膛破肚了多少次,现在他只是在静静地喝着酒,耐心地等着台子上的花舞以及花舞后的拍卖会。 而正对着台子的那个,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他怀中搂着一个婴儿,婴儿是懵懵懂懂刚刚睡醒的样子,脸皱成苦瓜状,眼氤氲似乎开嗓就要哭闹,见状,他笨拙地摇晃怀中的爱哭鬼,嘴里还叫着“不哭不哭”,看起来很是滑稽。 奈何不点不领情,他的啼哭声很快就盖过了所有的声音,绕梁不停,几乎要穿破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但却没人敢上前言论一句,或靠近一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为老不尊 酒楼里的人就算不认得这三人,就算有眼无珠,也不会不认识这三件武器一一一一龙胆亮银枪,紫金龙雀刀,霹雳黄金锤。 这三件武器的确不是普通的武器,不仅价值不菲,分量也极重,不是有身价的人用不起这些武器,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也用不了这些武器,不是武功极高的人更用不了这些武器。 江湖中只有血盟三大护法用这三件武器,这是妇孺皆知的常识。 “二,没听到娃儿闹吗!奶汁拿来!” 粗狂的声音响起,呵斥的口吻。 众人目光齐齐转向声源处。 酒楼里一个胆大点的二艰难地挤过人群,来到太上跟前,哈腰唯唯诺诺地回道:“对不起啊这位客官,我们这,这没有奶汁。” 太上一听就不开心了,冷呵一声:“没有?我看你们是不想做生意哈。”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拽住二的衣领,狠狠一甩,让二的脸面砸在他的霹雳黄金锤上。 别的店二见状,飞也似的跑到酒楼后厨给老板娘报信。 一声沉沉的闷响,像是击在人的心尖尖上。 二抬起头时,已是鼻梁坍塌,门牙掉落,血流不止地往外涌。周遭众人吓得是倒抽一口寒气,不敢喘粗气。 剧烈的疼痛让二暂时变得有些麻木,他颤抖着摸了摸软乎乎的嘴巴和鼻子,吓得瘫坐在地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看着手上黏糊糊的猩红色,张口却说不出话,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暴躁的男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遇上这种不可理喻的客官。 桌边另外两个男人却还是一如之前的神情和动作,习以为常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把你们老板给我叫出来!”太上又嗔目狂喊道。 “来啦来啦,谁叫我呢!”略带些娇嗔与性感的声音响起,这是老板娘出来救场了。只见她拨开人群,轻而易举地大步走到太上c孤魂和野鬼三人的桌子旁,身后还跟着两个畏畏缩缩的伙计。 她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凹凸有致,轻纱罗裙轻轻盖在两枚瘦白的肩头上,仿佛风一吹就会掉落;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一颦一笑动人心魂;一双狡黠的眼睛自信又灵动,透着种不怒自威c精明能干的光芒。 二看到老板娘,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含糊不清地叫着老板娘。 老板娘拍拍他的肩头,像是在安慰他。 她扯了扯方才从人群中挤过时滑下的衣带,盖住如瓷白的香肩,用目光快速地扫了一眼太上三人和他们的武器,目光最后落在太上怀中哇哇大哭的婴儿身上,轻扯嗓音赔笑道:“奶汁我们有。客官海涵,这伙计是新来的不懂事,您们莫要见怪。给我们半刻钟时间,奶妈马上就到。”说完她赶紧示意身后的两伙计把被吓得瘫软的二架走。 孤魂c野鬼两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老板娘,接着还是该擦刀的擦刀,该喝酒的继续喝酒。太上则不同,见到老板娘的一瞬间眼睛都开始放绿光,目光中透露着轻浮。 他直勾勾地盯着老板娘胸前那若隐若现,彭亨饱满而颤颤耸耸的高峰。太上笑的时候,粗重的一字眉就仿佛一起笑了起来:“要什么奶妈,我看你就行。” 老板娘一听,脸上的笑僵了一瞬,随即立马换上更夸张地笑:“客官真会说笑,我家宝贝儿子都上私塾了,哪来的奶水!” 太上一挑粗眉,似乎不太相信,不甘地笑道:“看不出来啊。” 老板娘不理会太上下流的目光,礼貌性地笑笑:“三位客官要不要来点下酒菜?” 孤魂淡漠地开口:“随意。” 老板娘报以一笑,抬手招呼伙计:“这里来一桌上好的酒菜,算我的!”随后朝着他们三人点头示意,算是告诉他们她要上台了。 什么人她没见过,什么武器她没见过,不打听打听也敢来惹她夕柔。洛阳城里,谁不知道媚魂销骨的她是迎宾酒楼的老板娘,巨鲸帮的帮主夫人,襄阳城夕颜的亲妹妹。 她缓缓走上酒楼台子上,身子曼妙,步子轻盈。在这黑压压的一片男人堆里,她像一只美丽的仙鹤,步步生花,从容c优雅c高贵。她厌恶太上的轻薄,眼中的凶狠却又在媚眼柔波中悄悄地躲藏起来,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傻子才会跟钱过不去。 清脆的掌声自她掌中流出。她清了清嗓子,绕着台子四周缓缓走动,高声喊道:“感谢各位赏光,来到我们迎宾酒楼。我是迎宾酒楼的老板娘夕柔,很荣幸为各位主持今天的拍卖会。昨天的拍卖会很成功,今天也依旧会为大家献上罕见的稀世珍宝。” 看着满场期待的宾客,夕柔得意地笑了。虽然有些是穿着布衣的看客,但其中不乏官宦商贾和江湖中的名人,且这些金主多半是她熟知的,也是愿意花和拿得出大价钱的人。 她继续游走于台子边缘,介绍今天的拍卖物品:“南海夜明珠,施库白玉象牙,印加黑豹,苗疆三生草,天山雪莲,铁布衫,青龙偃月刀本次拍卖会共计五十件拍卖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老规矩,价高者得。” “老板娘,你的起拍价是多少啊?”太上大声打趣道。 周围的人突然一阵唏嘘,有跟着打趣的,有看热闹的,有静观其变的。 老板娘眸中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就像蘸了毒药的针。她微微眯着好看又危险的丹凤眼,脸上的笑依旧从容地挂着:“至少,得两座洛阳城。” “嚯,一座洛阳城的价值尚不可估量,何况两座。天价,拍不起拍不起。”太上嬉笑道,“能不能降点价啊不然当我情人也行,我最会哄女人开心了。”不要脸的劲头愈发膨胀。 坐在太上左边的野鬼倏然站起,一脚踢开凳子,操刀一甩,空中划过一道明晃晃的寒光。 当的一声响,夕柔也跟着起身向后飞起。她宽大的轻纱袖像蝴蝶的翅膀,轻盈c剔透。 酒楼里顿时寂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都充满着震惊。 只见一把短匕首赫然插入夕柔方才所站之地的木板中。若非她弹跳得及时,只怕现在脚上已经鲜血淋漓。 “为老不尊。”一声鄙夷不屑的斥责声响起,如从天而降。 声音洋洋盈耳,宛如,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找死 话音未落,有三人自二楼雅间一跃而下,稳当落在夕柔身前。 只见为前的翩翩公子,分明是青衫折扇,相貌俊美异常,那双目尤为引人注意,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冷酷又妩媚,可却体态婀娜,体带馨香,吐气如兰,有着和夕柔如出一辙的娇媚,这分明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娃娃。 她身后的两人是一黑一白,一女一男。 女的银发束着黑色丝带,一袭黑衣外罩银丝勾烟罗轻纱,冷酷的眉宇间透着毫不孙色于男子的英气,只见她手紧握住腰间的白玉剑柄,但凡一点风吹草动她就会把剑而舞,那握着剑柄的手白得和剑柄竟毫无分别。 男的则是银带束乌发,一身如雪的绸缎外罩墨丝勾竹罗轻纱,背后背着一把漆黑的长剑。他朱唇轻抿,似笑非笑,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黑旋涡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邪魅。 若非眼角隐约可见的细纹暴露了那双黑白配的年纪,众人怕是会认为他们三人是一般的年纪,而实则是这一黑一白与夕柔一般大,已然三十七c三十八岁。 “黑白双煞!”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呼。酒楼内一片哗然。 黑白双煞,便是鼎鼎大名的夕颜的贴身护卫之二,白烟c墨竹夫妻俩。夫妻俩剑法虽算不上精湛绝顶,但也还属高超行列,更令人不敢觑的是两人那一阴一阳的寒冰掌和烈火掌,宛如一颗定时炸弹,中掌之人必死无疑。夫妻俩联手而战,一冰一火,自是难逢棋手。 “呦,又来两个妞,是不是想来争宠啊。”太上看到又跑出来两个美人,不禁心中荡起一阵狂浪,若不是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怕是早就跃上台去。 夕柔白了太上一眼,走到那女扮男装的女娃儿身边,抓住她刚欲打开的折扇,柔声低声劝道:“夕瑶,你退下,那三人是血盟三大护法。”男扮女装的是夕瑶,是她哥哥夕颜的女儿,也是她唯一的侄女。夕柔自然得护着她。 墨竹翩翩上前,将嵌在木板中的匕首取出来,送还给夕瑶。 “姑姑,我知道,我还知道他们恬不知耻,待我割掉太上的舌头,看他还敢不敢满口下流无耻的话。”夕瑶拿开姑姑夕柔的手,收回匕首。 夕柔自知夕瑶的犟脾气,只能随了她。她提桑朝酒楼四面宾客喊道:“各位客官,方才之事,大伙有目共睹。我忍得下这口气,我侄女忍不下。今天的花舞即将换成武斗,惜命的各位请到楼外稍候片刻,拍卖会顺延。” 人头攒动,却无人跨出迎宾酒楼的门槛。难得一遇的大侠决斗即将在眼前展开,众人怎会轻易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野鬼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仰头大笑,说:“笑话,一旦动手,你觉得你的拍卖会还能进行得下去吗?”这分明就是看不起他们血盟三大护法,野鬼心里很不爽快。他提刀一蹬就飞落在台上。 他已然发动内力,浑身围绕着凌厉之气,头也不回地对台下的孤魂和太上说:“我们都被人看扁了,你们俩还不上来。” 孤魂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咔的一声,他已然将杯中的酒杯捏碎,变成了粉末。随后纵身一跃,站到野鬼身边,银枪直指对方:“谁来当我的对手,你,还是你,抑或是你。”平缓的声线,淡漠且冰冷,杀气毫不掩饰。 太上依旧很是从容:“等等,奶妈怎么还没来,这娃都要哭成哑巴了,我这早上才决定收他当义子呢。” “你们能养出什么好东西,养得出来也是财狼虎豹。”夕瑶看着那哭得已经困倦的娃,在艰难地抽噎,心中不忍一动,“这孩子怕是被你们劫来的吧。” 太上厚颜无耻道:“捡来的,他爹娘都死了。要不,我劫你给他当娘吧。”孩子的爹娘是死了,但他没说是他杀死的。说话间,他挪下桌上的黄金锤,把婴儿放在桌子中央,便跃上台去。台子是木板搭建的,太上健壮的身体和硕大笨重的霹雳黄金锤一经落地,台子咯吱作响,有些晃动,几欲散架。 杀气愈发浓烈,压得空气沉重如铅,让人呼吸困难。 夕瑶的折扇忽然伸了出去,体内真气凝结为一线,涌附于折扇上。那一瞬,折扇即是长剑,破空向太上的咽喉刺了过去。这一刺看似漫不经心,因为夕瑶只用了体内三层真气,初遇强敌,万不可轻易亮出底牌。 太上也不躲,扎着马步敞开胸怀,仿佛在等着夕瑶柔软的身体,而非杀气凛冽的折扇。 夕瑶见他如此猖狂,冷眸中戾气更浓,道:“找死。” 太上依旧是笑嘻嘻的嘴脸:“我死了怎么去找你爹爹提亲,况且你也打不过我,想当年你爹爹夕颜也不过是勉强跟我打了个平手而已。” “好汉尚不提当年勇,你一个恶汉。”夕瑶冷哼一声,手中的折扇上又增了两分真气的劲道。 他的手一扬,手中的大锤忽然就脱离了地面,成了铜墙铁壁般的盾牌一样横在胸前,只露出两只冒着幽幽绿光的眼睛。 折扇与大锤触碰的一瞬间,两股真气猛然碰撞,缠卷着空气,发出一连串的震响。 太上这招以守为攻,真气和力道都强悍至极,夕瑶的纤手不禁一阵酥麻,其间还似有针刺般疼痛,只得及时收手,旋身后退了几步。 她盯着太上的霹雳黄金锤,那锤子上依旧光亮圆润如初,丝毫不曾被她体内的真气撼动,更别提破了它。她脸色变了变。 太上慢慢放下手中的大锤子,落在脚跟前:“丫头,我就不跟你打了,一会若是伤到你,岳父大人问起罪来,可如何是好。” 夕瑶美眸一瞪,太上个老不羞还是嬉皮笑脸。夕瑶更气了,咬牙嗤之以鼻:“少揣着人皮当禽兽,腆着脸皮耍流氓,一般禽兽流氓的下场都很惨。” 太上不以为然,反道:“丫头你怕是不知道,有种女人越烈,男人越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激战「求点击,求收藏,求支持」 看夕瑶怒得是粉面泛白,太上继续得意地补充道:“所以,当男人想要征服这个女人时,就如同征服一匹烈马,这匹烈马蹬他的次数越多,这男人就越想征服!” “是可忍孰不可忍。”夕柔也咽不下这口气,大怒,扬起玉藕般的手,喊道,“钱叔,把我的琴拿来。各位客官你们快些出去。否则伤及无辜,我迎宾酒楼概不负责。”这的木台,岂能承载叱咤风云的几人来一场酣战?一旦激战,修罗场甚至可能扩大至楼外的马路上。 紧张的气场,硝烟弥散。只需一星之火,便会全面爆炸。 众人面面相觑,没过几分钟,原本塞不下脚的酒楼内便空出了一大半的空间。 酒楼里留下的人,若不是看热闹c嫌命大之人,就是武功了得之人。他们很有默契地退到了角落里,等待着大侠的决斗。 一个留着八字胡,手拨算盘的干瘦老头儿气喘吁吁地跑来,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盘算着或是清点着什么款项。他把七彩琉璃琴颤颤巍巍地递给夕柔:“夫人,老朽我也来玩一玩?” 夕柔摆摆手,哭笑不得地说:“得嘞,您别介,一会给您折了腰我还得出钱给您治,您还是乖乖坐一边,给我盯着看看一会丢多大损失。” 本想教训这调戏姑姑的老不羞,不料还被他一番语言戏弄,夕瑶气得牙痒痒,嗔怒道:“本就只是想教训一下你,可你死性不改,我看还是送你到地府好好改造一番。”夕瑶霍然回首道:“白烟墨竹,血盟向来多行不义,今天我们就替天行道。” 孤魂冷笑一声:“我们多行不义,你以为你们夕家就多行义了?我们坏,我们好歹坏得光明磊落,你们家呢坏得暗搓搓,别在那自恃清高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老爹他们做的什么事,还不都是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 野鬼目光突然变得锐利,挑着眉看夕瑶,阴阳怪气道:“非也,孤魂啊,我们大名鼎鼎的夕颜大人并非都是暗度陈仓,隔三差五地换女人这可是人尽皆知的啊。” 除了换女人如换衣服这点,夕颜几乎能算得上是个完美的父亲。他向来把夕瑶保护得很好,放在外面怕被抢了,放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摔了,活生生把她宠成一个公主。 她的父亲,即使要被问罪,那也轮不到这三人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夕瑶脸色更沉了,美眸的冷傲全然尽是怒火,她现在想要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这三人的人头。体内各处真气霍然翻涌,随着她举过头顶那打开的折扇猛然冲出,在她头顶缠卷着空气,凌空结成一个雾白的手掌形状,宛若一尊白色巨鼎,压得空气发出阵阵嘶鸣。 发动这一招,夕瑶已然是用了八层的功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咬着牙勉强支配着还在撕咬空气的巨手,脸色霎时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 折扇凌空一压,直指太上,巨手随即便向他疾舞而去。白烟墨竹立即拔剑出鞘,人影闪动,分别向孤魂和野鬼逼了过去。他们身法敏捷,但兵器还需兵器对抗,掌法须得瞅准时机,趁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能克敌制胜。 与此同时,一挑琴声骤然响起,拨得人心尖颤颤。只见夕柔玉指轻扬,琴音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着酒楼内的每一处空间,每一寸空气。娓娓连绵,有如山间泉水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又恍若风拂松涛,舒软安逸。忽而,琴音高亢激昂,像涨潮时的海水拍打着海岸,又似千军万马奔腾驰骋而过。玉指一度回转,琴声又是低沉哀怨,如泣如诉,阴郁得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不知何时起,琴音已化作一串串音符,缓缓升起,缥缈如烟,似有似无。它们在空中缓缓飘浮晃荡,看似乱无章法,又似被无形的丝线连成串在规律地旋转。 看那巨手冲击而至,太上冷笑:“花拳绣腿。我和你爹大战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没动静呢。”他手上青筋暴起,调动全身天王真气,把力量全然聚集到握着锤子的手上,打算正面迎接夕瑶的一击。他料想,这丫头年纪轻轻,道行自是不会太深,这招对他构不成太大威胁,故他只需将六分功力运用在锤子上做防御,即可把这大巴掌挡下并击溃。 孤魂和野鬼见巨手将至,纷纷将自己的战地移至两侧,以免卷入那凌厉的杀气中。即使只是轻微擦伤也是不甚光彩的。 巨手就这么不偏不倚从太上头顶拍了下来。同时,太上的两只锤子夺地而起,奋起抵抗。木台承重力太弱,在刹那间便被开了个大窟窿,因此灾难正中央的太上也随着断裂粉碎的木板一齐陷入窟窿中。他半截身体被埋入窟中,像座的墓碑。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太上一时乱了阵脚,脚重重地杵在地上,脚板已然麻木。加之那自下而上的撞击让他双手一抖,差点没撒开他引以为傲的霹雳黄金锤。 两股强劲的真气强烈碰撞。顷刻间,空气,似一头被人刺了咽喉的巨兽,愤怒而狂暴,竭力哀嚎。气浪迅速向四面扑开涌去,宛如有质有形,拍得门窗嘎吱作响,楼柱晃动。 角落里的人几乎被那股气浪冲得睁不开眼。 太上狠狠咽下那已经涌至嗓子眼的腥味,强作镇定:“有两下子嘛,算我低估你了。” 淡金色c淡雾色两股真气间迸发出滋滋电光,如一龙一虎,在缠咬,在搏斗。太上意识到自己低估夕瑶已然晚矣,但他脱不开身,也不能退,只能正面刚,否则他颜面何存。他忽然觉得那巨手像头猛狮,在把玩他的黄金锤。 孤魂野鬼两人看太上被困在木窟之中,意欲搭手,却也无能为力。一时半会,他们也脱不开身,因为对手没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 倏然,琴音徒然变化,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珠落玉盘,令闻者心愤气躁。只听夕柔呼道:“瑶儿,起。”就见几连串忽现忽隐的音符如丝带,如长鞭,迅捷地袭向太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闻言,夕瑶脚尖稍一用力,翻旋倒挂于巨手之上,把身上仅剩的两分真气也尽数倾注其中。霎时间,夕瑶面上渗出细细汗珠,薄唇也失去原有的樱红,纸片般惨白。 《蚀骨》,此曲乃巨鲸帮帮主所创的独门秘曲《天涯录》的第三曲。它的音律抑扬顿挫,最能扰人心智,所化音符更是极具攻击性,一旦发动攻击,将如狼似虎,毒如蛇蝎,直至把猎物撕碎吞噬殆尽。 几年前,七星灯就是被这首曲子团灭的。七星灯,逍遥派七大高手,曾仗着武功高强,四处耀武扬威,寻人比武,几乎把江湖中有名气的人挑出来较量个遍,稍微习武之人对他们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他们百战百胜,却只因这一曲,而将脚步永远停留在洞庭湖畔一一一一巨鲸帮的驻地。当时,夕瑶就在现场,所以此曲的威力,她再清楚不过。 太上奋力咆哮,硬是撑住这千万斤重的压力。他面上露出痛楚之色,还未来得及想出什么对策,就看到数条浅绿的玉带飞射而来,似蛇,又似箭,短短一瞬,这些便玉带径直穿过他的胸膛,双腿,双手。是蚁噬一般的痛,然而,却没有一个伤口,更未流下半滴血。 太上觉察不出此招的要点,惊魂未定道:“不痛不痒啊,敢不敢”只是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鲜血便夺了他的喉道,片刻间化成血雾飘在空中。 他体内的真气瞬间溃散,随着琴音的律动,又紊乱若沸,再也提聚不上。只见他登时失去了所有力量,被巨手和自己的锤子重重地砸在地上,卧地不起,一动不动。 气浪似凶兽,木台似牢笼。它似受了虐,愤怒c剧烈地冲撞,转眼便破牢而出。 木台,塌了。短板被震飞,碎屑也四处飞扬。 白手随尘雾散去,露出败北的太上,和沾了他鲜血的黄金锤。 数十年的骄傲毁于一旦,他不甘心,目中满是错愕与质疑。 他不信自己也会死,也不信自己会死在两个女人手上。对他而言,女人如衣服,只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罢了,然而如今他却要死在这些附属品手中。说起来,让他认定女人如衣服的缘由是什么呢?他瞧不起女人,玩弄女人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忽然想不起来了。 恍惚间,他想起了时候。那天,瓢泼大雨,道路泥泞,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一条狭的窄巷子中,不知该去往何处。那条曲折幽深地巷子,是条通往乐园的路,也是通往噩梦般炼狱的路。巷子的一端,是他支离破碎的家,他的赌鬼老爹在那耍着酒疯;巷子的另一端,她娘笑靥如花,挽着一个财大气粗的陌生男人走了。那天,他在大雨中等了一天,直至昏迷,她也没有回来,她彻底把他抛弃了。 他恨他,但更恨她。为什么她生下他,却又抛弃他。 他明明已经深深地把她刻进脑髓里,而现在,她的模样却渐渐模糊了。 他的嘴变了形,不停地呕出鲜血。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字音,教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耳朵阵阵轰鸣,自然也听不到孤魂和野鬼叫唤他。 “这一招叫飞星传恨。”夕柔玉手仍在琴弦上灵巧地起舞,似一只玉白的画笔,画出串串灵动的音符。她仍在操纵着这些音符,以它们作拳脚,以它们作刀剑,以它们作索命符,逼向孤魂c野鬼。 夕瑶回旋正身退至钱叔跟前,勉强支撑身体安然落地。此时,她已耗尽全部真气,体弱气虚,若是这时有歹人靠近,她的摧心掌也已然无法发动了。钱叔,全名钱千蛛,巨鲸帮的元老级长老。虽说如今身体已经老朽,但内力深厚至纯,功力远在夕瑶之上。待在钱叔身边,他定会护她周全。 钱叔看出夕瑶耗尽功力,随脚踢了张凳子,凳子不偏不倚地停在夕瑶脚后两寸远的地方:“夕瑶姐,坐,剩下的交给他们就行了。” “这一招,叫纤云弄巧。”夕柔玉指快速滑过琴弦,技能已然催动。只见数十串青蛇般的音符分别向孤魂和野鬼两人飞游而去。“白烟墨竹,你们退下。” 白烟墨竹自是配合地跳离夕柔的琴音阵。 忽然,几星寒光自门外急速坠入,径直打在太上身上。夕柔不禁一怔,琴音缓和了一下,不再咄咄逼人。她也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在暗中助她。琴音忽而变得淡然婉约,如凤鸟清歌,萦绕娇啭,音符也如随风飘丝,轻柔丝滑,酥软无力。 那是罕见的七星镖。脑门c咽喉c心脏c下档,无一处不是太上的命门。下手如此毒辣,无非是怨恨太深所致。太上早已失去还手之力,只能像只蛆虫般抽搐了几下,表露这突如其来的锥心之痛。 众人皆是一愣,循着门口望去,可黑压压的人头,哪一个才是掷镖之人呢? 没有人站出来,也没有人被看出破绽。 孤魂c野鬼很是愤怒,破口大骂:“是谁!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王八羔子,敢不敢给我站出来。”孤魂c野鬼出口成章,把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饶是如此,还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看热闹的众人交头接耳,没人敢出来说一句他们的不是。 琴音忽而又变得高亢激昂,夕柔又开始朝七彩琉璃琴注入真气,操纵着绿色的音符。有句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战友,她何必去理会掷镖的人是谁呢。她只需确认,在场有的是同仇敌忾的友人,只要这三人气数将近,便会有人跳出来送他们一程。 毕竟,多行不义必自毙。 琴音俨然绕成两个漩涡,把孤魂c野鬼封在其中。有了太上这鲜活的例子,他两轻易不敢试探这忽远忽近的音符,动起手来束手束脚,无法酣畅。显然,从气势上,他们已是输家。 但,畏畏缩缩并不是他们的本性,他们断然不会坐以待毙。四目相望,是战士的决然。只听闻霹雳般的怒喝响起,两人挥舞着武器,奋力与琴音火拼。 琴音越发激昂,忽然变成了巨大如雷的咆哮。 铿锵声中,火星四现。 乍然,琴音忽地停了。夕柔指尖顿在弦上,全身静止,再也不动分毫。 孤魂c野鬼料想着老板娘定是在做其他盘算,打算扫除些这空中游蛇便岿然不动地等待她出招。殊不知,他们背后两掌暗生,一阴一阳。一冰一火。 同一瞬,两人身子一晃,鲜血激飞,在地上绽开两朵殷红的血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因 两人只觉背后一阵痛楚,寒冰之气与烈火之气便在两人体内兀自蔓延开去。孤魂c野鬼暗自怒骂自己轻敌,欲提聚真气进行反击,只可惜已经为时晚矣。两人的真气一为寒气固住,一为火气煮沸,已然不能再让他们随心所欲。往日拿在手里轻如鸿毛的大刀与银枪,如今却重似千钧,沉如巨石。他们不禁心烦意燥,但还是不肯认输,强行提聚真气,只是真气哪里还会听凭使唤。两人只觉心慌气短,脸色变了变,便双双喷出鲜血。 钱叔捋了捋他的八字胡,云淡风轻道:“你们中了寒冰掌与烈火掌,体内真气已然涣散,此时强行运气,只会适得其反,令寒冰之气和至阳之气更早直逼肺腑心脏,气血逆行,届时,只怕活不过三个时辰。” 他们的血影无情刀c问天枪决怕是再难亮出。倘若一开始就出的这两最强招式,局面是否会是另一番景象?看着地上妖艳的图案,孤魂c野鬼嘴上泛起浅浅的苦笑。昔日的辉煌已如明日黄花,不复再现。此刻的他们,功力被封,与废人无异。在这众多习武之人的包围圈中,他们就是赤身无能的婴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放眼望去,只有彼此才是对方唯一的救命稻草,两人慢慢挪步靠到一起,慢慢坐下,打坐调息。 只是,浩瀚大海中的两根草,如何才能互救。 然而,连最基础的调息都运行不得,孤魂无力地握着膝盖,偏头问野鬼:“不行吧?”野鬼摇摇头,没有说话。孤魂忽然就笑了,只是笑容中满是无奈,没有了往日的得意。片刻间,他看见自己吐出的气已如深冬的白雾,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打寒栗,他知道寒气已经侵蚀到身体深处。 孤魂克制不住地哆嗦:“老鬼头,你像个火炉,好暖。” 野鬼勉强控制发晕的脑袋:“你像块冰,凉快。” 寒冰掌,可以产生极大的推力,而被击中之人,就如同置身冰山雪地之中,全身真气会顷刻间被寒气冰冻凝固,无法运转。倘若体内的寒冰真气无法得到化解,那中掌之人不仅会武功尽失,还要饱受冰寒之冻,直至身体冻僵致死。而中了烈火掌之人,会恍若置身熊熊烈火之中,全身真气会瞬间暴沸,在体内乱无杂章乱窜,无法聚集。倘若体内烈焰真气无法得到化解,那中掌之人不仅会真气涣散,还要饱受烈焰焚烧之痛,直至七窍流血暴毙。 寒冰掌c烈火掌,果然名不虚传。 黑白双煞,果然实至名归。 野鬼也忽然大笑起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剐,诸位来便是,我野鬼绝不眨一下眼。” 孤魂也缓缓地闭眼,他脸上的那条蜈蚣也失去了活力,无比惨白:“动手吧,是我们输了。” 平日里两人打打杀杀惯了,倒也真蕴有些骨气,有几分侠士的高风亮节与爽快,一时间,令人无法将他们与作威作福c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联系起来,让人心底不禁升了几分敬意。 冷艳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夕柔抱着七彩琉璃琴款款走向孤魂与野鬼,缓缓说道:“只要你们答应我们两个条件,放了你们,并解了你们中的掌法倒也是可以。你们也知道,就算我们现在不杀你们,掌法不解,不出三日,你们也会暴毙。” 快意江湖数十载,突然这么潦草结束,料是谁都会不甘心。孤魂疑信参半,要知道方才可都是拼了命地致对方于死地,现在他们胜了,却要开一面,他忽然想要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使然。他狐疑不定:“什么条件?” “其一,修书一封,脱离血盟。其二,废去武功,从此隐去。若是满足了这两个条件,我们便解了你们身上的掌法,并护你们离开。” 野鬼忽然仰天大笑,目光紧紧盯着夕柔,灼灼且锐利,毫不隐晦道:“果然是老板娘,这算盘打得铛铛作响。老板娘莫非不知我们血盟有条血规,一旦进入血盟,无论主动被动,只要脱离血盟,都将被视为叛徒,会遭受全教的追杀。再者,废去武功,你们放过我们,其他人可不会,我们的仇家只怕加起来比你们夕家人口还要多,天涯何处可容身。只怕老板娘的算盘要一场空了。” 孤魂安静地听着,深感赞同:“老板娘果然厉害。我们若是先修书一封,就是你们杀了我们也不会挑起血盟和巨鲸帮及夕家的战争,说不定还能捞个帮助血盟清理门户的好名声。废去武功,那跟自杀更无区别,没有武功,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咬我们一口。这两个条件,哪一个不是要我们的命。你们还不如现在就动手把我们杀了!” 夕柔脸色变了变,缄默不语。想不到这两看起来四肢发达c粗犷野蛮的男人,头脑还挺灵光,竟然能一眼看穿她的计谋。 魔教终究是魔教,众矢之的。 众人饶有兴趣地看着,等着夕柔的判决书。众目睽睽之中,尽是快意与急促。几乎人人都盼着夕柔一伙人出手杀了这三个大魔头。 然而,夕柔却迟迟未出手。她抱着琴站如松,沉默得像个死人。 血盟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但教员甚多,人数比夕家多,比巨鲸帮多,比昆仑派多,比峨眉派,甚至比任何一个帮派都多。虽然这几年血盟因为内斗实力削弱了不少,但其声势实力仍不可觑,依旧是个卧虎藏龙的教派。倘若此时杀了血盟这三大护法,必定会挑起巨鲸帮c夕家与血盟的战争。 杀或不杀,一念之差,是战火或和平的因。 因,很重要,因为这涉及到成百上千的性命。 她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终于有人等不住了,一个沧桑有力的声音响起:“老板娘,等那么久还不敢动手?莫非打算出钱雇杀手除之而后快?杀手排行榜上的你想请谁,第三名秦尤,还是第二名齐旭菊,抑或说第一名莫苏呢?” 说话的人是个一身白色布衣像是在披麻戴孝,白发苍苍的老头,只见他拄着根鹰头拐杖以支撑形容枯槁c佝偻的身躯,摇摇晃晃地站在角落人群前,仿佛随便一个大风便可将他刮跑。他脸上挂着笑,但脸上深深的沟壑有些狰狞,眯成细缝的双眼深深隐藏了所有的锐利与锋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来的人是沈飞。 夕柔当然认识他。他是巨鲸帮的死对头,神鹰门的元老级人物,最拿手的一招一一一一飞鹰夺命,实乃响彻武林的绝技。这人素来随身带着一只金雕,立于肩头,但今日,肩头空荡荡,她不免有些疑惑,目光在酒楼里搜寻一番,果真在横梁上发现一只目光锐利的金雕,它正直死死盯着地面,微微侧着脑袋,不知是盯着她,还是盯着孤魂野鬼。 夕柔不以为意,脸上忽然有了笑意:“要杀他们,只怕秦尤和齐旭菊不够稳妥,但莫苏我可请不来,要不沈老接了这单,您看如何。” 夕柔不傻。她知道神鹰门和血盟素不往来,所以谈不上有何恩怨。沈飞故意出言相激,不过是想让她惹怒血盟,给巨鲸帮竖一个大敌。 沈飞仍旧眯着眼,似乎永远睡不醒。“老朽一把老骨头,走路都得拄拐杖,老板娘莫要取笑老朽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沈飞还敢大摇大摆地在酒楼里挑衅夕柔,钱千蛛可就按捺不住了,勃然大怒:“老头子,不在高山玩你的大雕,跑这里撩什么火,你是撩火棍吗?” 看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沈飞故意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颇为伤感叹气道:“哎呀,钱子啊,你还是那么莽撞,有你这么说老人家的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沈老所言甚是,老板娘若是怕死,就让我昆仑虚弟子杨晴来收了他们。”话未毕,此人已从人群中冲出,只见他落雪白的雪清裳合身的贴在身上,显得有些清瘦,手中的玄铁重剑渐渐显出轻卷剑气。他的身后,是几个和他一样装扮的青年男女,皆是昆仑派弟子,只见他们的手如一置于剑柄上,只待一声令下,便齐齐拔剑。 杨晴毕竟入门不久,功夫略显青涩笨拙,昆仑重剑还没碰到孤魂野鬼便被墨竹一剑拦下。他咬牙切齿道:“前些时日,我们昆仑派六名下山历练的弟子在晋城郊外受血盟残害,这笔账还没找他们算呢,且让我杀了这几个魔头先。”被害的六人里,其中有一个是他自到大的玩伴一一一一王辉,他们情同手足,亦师亦友。可是他却死了,被血盟的门徒杀死了。杨晴愤怒,悲痛,因为他找不到杀害王辉的人,但现在天赐良机,让他可以趁机杀掉血盟这使不出武功的三大魔头。但墨竹却拦下了他的剑,他悲愤至极,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几欲哭泣。 “不如让我五虎来动手吧。”门外忽然飞进来一抹黑影,爪利如鹰,直直逼向地上生不如死的两人。 五虎自是也未得逞,他的勾爪被白烟拦下。五虎怒发冲冠,大吼道:“他们杀了我全家,不共戴天之仇,你们拦我作甚!你们怕惹怒血盟,我不怕!”说着,他又起势欲出招。 酒楼里忽然就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巨鲸帮帮主夫人这不是有两把刷子嘛,竟如此惧怕血盟,空有一身本事,巨鲸帮莫不是一帮胆鼠辈?” “这三魔头作恶多端,今天必须死在这。可是老板娘打都打了,居然不敢痛下杀手,太令人失望了。” “老板娘打都打了,放了他们就是放虎归山。” 更多的人站出来,他们齐齐围堵上前,咄咄逼人,口径达成一致,这三人必须全死在这里。 夕瑶看着失控的场面,如坐针毡,不由得紧张地抓住腰间的匕首。现如今的场面,起因便是她那冲动的一掷。冲动是魔鬼。她狠狠地揪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十分懊恼。 舆论压力重如泰山。 巨鲸帮向来以水为生,外至沿海,内延内陆,有水的地方,就有巨鲸帮。巨鲸帮属于行商帮派,因为巨鲸帮是靠水从事运输管理的帮派,明面上的业务是运输货物,暗地里也会走私货物,谋取暴利,偶尔还会劫取来路不明的船只。不过,在江湖中,巨鲸帮从来都是仁义的代表,树立正面的形象。 夕柔脸色凝重,因为众人把她当作巨鲸帮的面门。杀,招祸;不杀,难立威。 巨鲸帮中,善武的人并不少,但总的来说,质量和数量终究敌不过血盟。 牵挂一多,包袱也就越沉。 夕柔忽然有些羡慕杀手,也有些好奇莫苏他们是不是真的了无牵挂。 她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眸子一亮,轻扣一指,琴声泠泠,酒楼内又恢复了安静。 “既然各位都这般豪言壮语,何不结成同盟,让这两人带路,一同杀到血盟老窝去。” 霎时间,众人是面面相觑,倒是没几个人敢应和。 钱千蛛忽然大笑起来:“怎么,诸位是怕了吗?”他给了夕柔一个赞许的目光,帮主夫人真是聪明伶俐。 孤魂野鬼两人被困在冰与火的煎熬中,早已顾不上这些旁人,只是他们又忍不住苦笑。当初的威风凛凛,春风得意,现在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何其戏剧性。 忽然,门外空中寒星闪闪。 无数的飞镖撕破了空气,如梨花暴雨般袭来,黑压压一片,疾速飞向地上坐着的两人。 “暗器,躲!”夕柔大喊一声。她一跃而起,向上空飞了出去,挂在从梁上垂下的结彩红纱上。 随着她的一声大叫,众人也纷纷往酒楼角落里退去。 就连白烟与墨竹都退了去。 以地为砧板,以飞镖为刀,孤魂野鬼当真就成了鱼肉。 最后的三镖,落在婴儿身上,结束了他短暂又悲苦的人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贫苦村庄 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徐徐划落到路面上的一滩清水里,纹起一波细的涟漪。 杂草嚣张地爬上马路,显然这条路已许久未有人踏足,而现在,路的那头传来了咕咕的声响。 不知从何时起,太阳被云深深地藏起来,天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天空一改从前的蔚蓝,变成了像是被浸过水似的脏抹布,仿佛轻轻一拧,便可拧出灰黑的脏水。 一辆马车自东方而来,滚动的车轮激起低洼里的泥水,却激不起天地间的喧嚣。 前方几缕炊烟袅袅升起,不时传来几声似有似无的狗吠。 路面上半湿不干,显然上场雨刚过不久。 莫苏抬眼看了看黑压压的乌云,偏头向马车里的人说:“这眼看就要下雨了,前面好像有村庄,我们先到那里避避雨,住一晚再赶路。” “也好,我们的干粮和水也快见底了。”静儿的声音传出来。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马车里,导致她的手脚都已经有些麻木,少爷枕着的那只手也早被汗水浸湿,所以她给他换另一只手枕着。“这什么鬼天气,太闷了,少爷居然还能睡得那么酣。” 爬过土坡,眼前果然有座村庄。十几户人家零零散散坐落在土坡下的开阔平原上,而这条坑坑洼洼,歪歪扭扭的路正是通向那村庄。 “前面真的有村庄,不过路面坑洼,你坐稳了。”莫苏一手握着缰绳,轻轻抖动着,轻斥,“驾~” 速度放缓,莫苏的黑马无需慌忙赶路,当即便开始悠然地跟在后面一面吃草一面走。 莫苏看着这片开阔c绿油油的平原,眉头却是皱了起来。大片的农田连成块,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处田地种了庄稼,而且庄稼长势不比荒地里的杂草茂盛肥高,令人担忧。 少时,马车慢慢驶入村口。 方才在村外,明明看到村子里有人影,可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甚至连一条狗都没有。莫苏轻盈地跳下马车,心中冒出一大堆问号。 同时,惨不忍睹的景象冲击着他的眼睛。 没有篱笆,没有院门,这是一座极为贫穷c简陋的村子。一座座泥土房皆是残破不堪,有些屋子墙塌了半边,赤裸裸露出里面破旧的陈设,有些屋顶是用干草搭盖的,被大风刮开了,正随着屋子边缘沉沉垂着,就连那瓦片做的屋顶也顶不住风吹日晒和常年不加修葺,露出大大的天窗。三三两两处传来的一声声狗吠连绵起伏,堪比轰雷,几欲将这村庄的屋顶都轰炸开去。 四处没有一个人影,各门各户门窗紧闭,只有树枝上不停喧闹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除了贯通村子的路稍大些,其他穿过房子旁边的都是羊肠路,它们似树叶上的叶脉向四处延展开去,把零零散散的十几户人家连成一片。由于无人打理,路边上满是郁郁葱葱的树和野草,在疯狂地汲取养分,似乎要把这座摇摇欲坠的村庄榨干才肯罢休。 莫苏顺着路,挑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大的瓦片屋子,把马车停下。这瓦片屋子门前,柴草c杂物c简单的农具堆在一起。他告诉静儿先待在马车里,自己先下车打探情况。 为何见到村外来客村民纷纷躲进屋子里不出来呢? 为何丢弃了那么多肥沃的田地? 为什么他们过得那么贫苦不堪? 难道他们甘心住在这么贫苦不堪的房子里,过着冬冷夏热,饱受风吹雨打,而不渴望改变吗? 当今的皇帝老儿提倡轻徭薄赋,积极减轻民间税务负担,在这和平的时代,没有战火,没有敌袭,没有厚重的赋税,他们为何会过得如此清苦潦倒,畏畏缩缩。莫苏困惑,他想不到原因。 厚厚的褪色大门门缝里有人影晃动,他知道门后有人,而且是个老人,腿脚似乎不太方便,正骨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的手随意的搭在腰间的剑柄上,步子轻盈地走过去,生怕踩重了会吓到门后攒动的身影。他摆出一副开朗的笑,轻声探问道:“老伯,方才我看到你进去了,能否开门让我们歇个脚,喝口水。” 门里的人没有回答。 他就站在门前,也不上前。门缝不算大,但也有半指宽,足以让他透过门缝看到那晃动的灰色布衣。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莫苏知道,里面应当是三人。 屋子里确实有三人,老头,他的老伴,以及他十岁的孙子。老媪抱着孙子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雾花让她老眼更加浑浊。她实在害怕,害怕那些人又要来带走她的孙子,儿子被带走了没有办法,但这孙子是万万不能再让他们带走,就算拼了这条老命,她也要护着他。这虎子是八脉单传,若是再被他们带走,那他老蒋家就要绝后了,每每想到这,她就吓得汗毛都竖竖起来。 虎子也紧紧抱着奶奶,清澈的眼睛也被恐惧牢牢地笼罩,他害怕门外的人是来掠财的,也怕是来拐卖孩的。印象中,那些人都是龇牙咧嘴,穷凶极恶之人。这一紧张,他忽地又想起一年前强盗当着他的面把隔壁团子的肠子一枪挑了出来的那个场景一一一一噗嗤一声,血淋淋的肠子哗啦啦全部滑落在地上,像一个个软乎乎的大虫子,又像放大版的鱼脑,裹在肠子的尘土,像是厨师随意撒上的花生碎c芝麻,密密麻麻的,教人恶心反胃。他禁不住不停地干呕起来。 老媪手忙脚乱地抚着他快喘不过气的胸口,脸上的沟壑里灌满了泪水,眼中的苦痛无处述说。 老汉苦皱着眉,无论生活对他多残酷,他还是得坚强地站着,因为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必须临危不惧,站在危难的最前端。他没有动,但是在不停地跟妻子比划着,让她引导虎子不去回想团子的事。这样的呕吐,已非一次两次,老汉知道,团子的死,是孙子的阴影。 莫苏见门口迟迟不肯打开,又想了想:“人家不肯开门定是害怕我是坏人,武当是众所周知的名门正派,借用一下他们的名号试试,说不定能行。” 于是他又补充道:“老伯,我不是坏人,我是武当山的弟子,您就行行好,眼看马上就要下大雨了,还望老人家行个方便,让我们避避雨。”适时,天空应景地响起沉闷的雷声,似远在天边,又似在头顶。 不知这闷雷是救场呢,还是在责骂他撒谎。总之,这一声闷雷,打得莫苏一阵哆嗦。 门后的老头一听武当山,浑浊的老眼多了一分明亮,心想:“武当山?,莫非是襄阳边上的那个武当派的弟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求救 “武当派,扶正却邪。” 这句口耳相传的话,老头自然是听过。 他想:“倘若,他真是武当派的,那我们的村子一定有救了。” “你当真是武当派的?”老头的声音怯生生从门缝里飘出来,似有些激动,又似有些质疑。眼前这青年虽玉树临风,却是玄衣黑剑,目利如鹰,不免让人望而生畏。何况,这和他心中的武当派弟子出入甚大,早四十年前,他有幸于江城一睹武当风派,皆是青玉道服,青带束发,仙风道骨的模样。“武当派穿的都是你这样的衣服吗?不都是白的吗?” 莫苏一听,自是喜上眉梢,计上心头,道:“武当派可不止有白玉道服的,还有青玉c劲松c绫波玉带c鹤绡等道袍。老伯您应该知道,无论是官场还是江湖,地位越重,一般衣着越是不凡,那青玉白玉道服都是初入武当和修为尚浅的人穿的,我不穿那玩意儿快十年了。” 十年? 闻言,老头耳朵都竖了起来,偷偷透过门缝打量他:“这么说你武功一定很好?” 莫苏面露难色道:“这个不好说。掌门我是铁定打不过的,不过,我师傅还有几个师应该是没问题,但是他们联手的话我可能也疲于招架打不过。” 适时,闪电像一把利剑,从云间一路划下,远处天空忽然就裂开了一道口子。 紧接而来的,是“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一一一一一一打雷了。 抬眼望了望天,就见暗沉沉的天空像是包公发怒的黑脸,莫苏心间又一阵哆嗦,心想:大白天瞎说不会被雷劈吧。 忽地,豆大的雨点吧嗒吧嗒落下,翻卷着地上的细微尘土。 莫苏迫不及待道:“老伯,下雨了,开开门吧,车里还有一个婴儿和姑娘呢。” 他话未毕,老头已经抽去了门栓,打开屋门,急切道:“房子左边有个棚子,把马车赶过去,然后就进来吧。” 莫苏感激地道了个谢。不经意间,他瞥见了角落里那瑟瑟发抖的一老一少,眼中惊恐之色犹在,他们像两只弱又无助的青蛙,惶恐地等待毒蛇的巨口,等待死亡的降临。 莫苏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就先去把一旁的马车赶过来,让静儿抱着花瀚文下车进屋。 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压塌下来,倾盆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从房檐上流下来的雨水在地上汇成一条溪,向院中的方菜地流去。 屋外下暴雨,屋内下雨,所幸老头夫妻俩摸来锅碗瓢盆,不然定会水漫金山。 外面打着雷,花瀚文也不睡了,哭闹不停。静儿虽从未待过如此破旧的屋子,但似乎也不嫌弃,也不害怕,抱着哭包走来走去,欲给他晃睡着去。 门外的滂沱大雨开始肆虐起来,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莫苏心里正酝酿着该如何让这老伯收留他们一宿,老伯便拉着他的老婆子和孙子齐齐跪在他跟前,苦苦哀求道:“少侠,倘若你真是武当派弟子,救救我们吧?” 莫苏一惊,赶忙伸手去扶老伯,问道:“老伯,你先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救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这一出是什么戏码,他一头雾水。静儿也是一阵惶恐,赶紧走到莫苏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们,就连花瀚文似乎也听懂了,不再哭闹。 老头紧紧抓着他的手:“你要答应我们,我就起来。” 以前,也有很多人跪过他,不过大多是为了求饶,求他不杀。现在,还是第一次有人向他下跪求救。他忽然有点不适应,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他手上多了一分力道,道:“老伯请起,起来说话。” 老头执拗:“少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了。” 莫苏无法,又去扶老媪。可老头不起,老媪和孩也跟着跪着,谁也不起来。 静儿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见到老人这般凄苦模样,心不禁就软了下来,但她也没有吱声,因为万一老人提出什么奇怪的理由,耽搁他们的行程,那可就麻烦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 老头喜极而泣:“谢谢少侠。” 莫苏终究还是答应了,静儿暗暗舒了一口气,不觉向莫苏投去赞许的目光,但又暗暗担心起他们的行程来。 莫苏扶着他起来,这才发现老人的手每一根指头都伸不直,里外都是皮茧,整个看上去就像用树枝做成的耙子。他好奇道:“老伯,你先讲讲,为何要求救?” 老头用干裂的手拭了拭泪水,深深叹了口气,道:“三年前,北边来了一伙强盗,烧杀抢夺,无恶不作。连续来了两年,把村子里稍微值点钱的东西一件不落地夺走了。去年,他们拿不到值钱的东西,把鸡鸭牛羊都赶走了,还杀了几个人,临走时放话说,今年要是拿不出值钱的东西,就把村子烧了。明天,明天就是一年的期限日,他们一定会来的。” 虎子在一旁听着,又是一阵干呕,老头让老媪把他带到里屋去。 没等莫苏发问,老头接着解释道:“虎子的干呕是心病。去年,他亲眼目睹他的伙伴团子被强盗一枪挑破了肚皮,肠子全部掉在地上,最后还被他们拿来喂狗。所以每次紧张害怕,或是想到c听到关于强盗的事,他都会呕吐不止。” 莫苏和静儿听着,脸色异常沉重,不由感叹:“这些人太狠毒了。” 静儿愤然:“那官老爷们不管吗?” 老头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愤愤然冷笑道:“官老爷?要是他们管我们,我们怕是不至于那么惨。你们来时定是未曾看到村外三个方向的石碑,我们这个村叫涂家山,地处三省交界,你说这要是出了名倒还可能让官老爷们来争着抢着要,这烫手的山芋,谁乐意管。” 莫苏没有说话,他心明如镜一一一一官场中踢皮球的现象是常有的,这些人跟强盗土匪的唯一区别就是一一一一穿着官服,戴着官帽,领取国家俸禄。 “那你们为什么不逃呢?”可是这话,一说出口,莫苏就后悔了,他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如果一个地方的人世代扎根于此,是很难让他们离开的,这是多么简单的道理啊。对于这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这是他们的根,而且,对于生在这种穷乡僻野的人,离了家乡,多半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何况,年老体弱的他们,能走到哪。 “逃,逃哪去。”老头饮着泪,看向门外白茫茫的那片雨,隔断世界的雨,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儿子还没回来,我儿媳没回来,村里的伙子,姑娘们都没回来,我们这些老弱病残,逃哪去?” 莫苏一惊:“他们去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穷苦的原因 老汉苦涩一笑,脸上的条条皱纹刻得更深了,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他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浑浊的眼眸,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尘世的无助与迷茫。 莫苏更讶异了,低声反问:“不知道?” 老汉朝莫苏徐徐点了点头,又转眼愣愣看着外面的雨。良久,他道:“八年前,跟现在一样的天气,差不多的时候,十来个人驾着一队车队急匆匆从东边而来,就是你们方才来的那条路。当时,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于是他们就这样被困在我们涂家山了。他们本想借宿一宿,然后接着赶路,可谁曾料想这雨一下就是好几天,他们没办法,便也在这住了四五天。” 老头的脸色变了变,思绪似乎飞得更远了。“我们这都是家户,房间不多。村里人都比较热情,就让他们十几个人分开到各家各户借住,好声好气招待着。他们领头也很大方,送了一些布匹器皿给我们当谢礼,并告诉我们他们是与西域通商的商人,车上的货物是从洛阳拉来的,运往西域去。” 静儿听得入迷,见老头又是一顿,忍不住急急发问:“然后呢?”她怀中的花瀚文也眨巴眼睛痴痴地吮吸着,仿佛听得正起劲。 “他们当真是见多识广的人啊,说了很多有趣好玩的事,再然后,他们说去西域行商很赚钱,只要跟他们干,准能赚大钱,还说我们村民朴实心诚,年轻人只要有心去他们一律接收,说的大伙心驰神往,年轻男女个个欲欲跃试。就在他们走的那天,村子里几乎所有年轻人都去了,包括虎子的爹娘,我的儿子儿媳。可谁知,他们这一去就是八年,别说没一个人回来,直接杳无音信了,都不知道他们在外面是死是活!村子里留下的只有我们一帮老弱病残,世界之大,人海茫茫,教我们哪里去寻,如何去寻!”老汉说得激动,一拳重重地锤在自己的大腿上,震得眼眶里的泪花吧嗒吧嗒往下掉,个中滋味,唯有自己知道。 村中劳动力丢失,难怪此处良田荒废。莫苏终于知道此村清苦贫穷的原因了。 可是,洛阳花会来的商人,只怕也是些人贩子,而那些怀揣发财梦的村民怕是已经变成了仆人c奴隶,卖命劳作且惶惶不得终日,甚至很可能已经受虐致死,葬尸荒野。 幸福的人有相似的幸福,不幸的人却有各自的不幸一一一一一一一他,花瀚文,老头千千万万个人,千千万万种不幸。 莫苏脸色凝重,依旧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即使是千万句安慰的话语,也抚平不了老人的伤痛,改变不了村子的荒凉。 静儿愁肠百结,愁眉锁眼:“老伯,可还记得那些商人的模样,他们可都是本土人,还是西域人?” 见静儿问,老头认真地回答:“都是本国的,我对领头印象比较深。他身形彪悍,右鼻翼上还有一颗苍蝇大的黑肉痣,说话口音像是晋阳一带的。” 彪悍,黑肉痣,晋阳口音,这样三个特征结合在一起,莫苏立马想到一个人一一一毒手赵西七,夕颜的六大太保之一。他问:“这个人会武功吗?” 老汉不假思索:“会。有次喝酒时,他说他是练家子,路上遇到土匪强盗都不用怕,他一个人就能把土匪强盗打跑,为了让我们信服,他还特地一拳将地锤出个坑来,当时我们就震惊了。” 毒手赵西七,体型彪悍,力大无穷,赤手空拳也能将一头壮牛一拳打死。他在六太保中排第三,左手戴浸毒紫软手套,右手使铜铁手套,最善近战,而且也一直在替夕颜管理一些产业。因此,这些村民十有八九是中了赵西七的算计。莫苏这么想着,但他没有说出来。有些事情,多说无益,不如绝口不提。 夜幕降临时,雨停了。 夜色连天,暗黑在无垠的广野里悄悄流淌,淹没在一阵阵,此起彼伏,忽近忽远的虫鸣蛙叫声中,细细听来,还很有些规律。一阵风习习而过,空气中似乎掺杂有各种花香,有青草的香味,其中还夹杂着春雨浸润泥土的欢悦,好不清新。若是能安逸静享,岂不十分惬意?可莫苏却享受不得,他被一大堆老人孩围堵在屋子里,出不去。 原来,雨歇了之后,两个村民偷偷来老汉这探村外来客,老媪和老头便向他们说这村外来客乃是武功高强的武当派少侠,愿意留下来为他们驱赶强盗。两人一听,这下可激动坏了,纷纷奔走相告,所以才出现整个村子的人将老汉家围得水泄不通这一情况。 村民们似乎生怕这天降救星见死不救,纷纷拿来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要送给莫苏,而这些极为珍贵的东西,无非是些五谷杂粮,鸡鸭牛羊,几两银子,几款压箱底的布匹。也许这些东西在常人眼里极为普通,在富人眼里一文不值,但在他们眼中,这些都是他们拼命留下来,用来养命的珍贵物品。他们真的是把自己最贵重的东西都搬来了! 莫苏看着那一双双期盼又无助的眼,只觉痛心疾首。这村子里可都是些老人孩子啊!那些强盗难道就不是父母生养的,怎能对如此命苦,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下得去手?用猪狗不如比喻他们,那都会玷污了猪狗! 对于那些赠品,莫苏自然是不会要的,不过,他替静儿向他们讨了些羊奶喂花瀚文。 众人这才知道,静儿和莫苏并非两口,婴儿也非他们的孩子,皆是大为震惊,却也不敢多问。 直到夜深,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回家,重新燃起了对生和活的欲望。 第二天,春风和煦,阳光旖旎。莫苏吃过午饭后,便来到北村口的大树上,躺着等强盗的大驾光临。按照老汉说的,这伙强盗前两次都是晌午才从北边的路到涂家山,从北村口进村,所以莫苏让村民们聚在村子西南方向的老汉家,不要随处走动。 莫苏叼着根草,百无聊赖咬了许久,终于感觉到从树干传来的震感,看来马的数量还真不少,这伙强盗养的挺肥壮啊。 少时,北边路的尽头真的响起一阵嘈杂声,十几二十匹马驮着人风旋电掣般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强盗头目范华赤 细致一数,居然有二十五个人,二十五匹马。只怕岌岌可危的,不止这座风烛残年般的山村。 莫苏吐掉口中打发时间的那根草,起身便运气驭着轻功落在北村口的路中央,想着是不是该把他们引到土坡后再大开杀戒。 那伙强盗如狼似虎般来势汹汹,咆哮着,欢呼着,好似大胜在望,提前庆祝。 莫苏漠然地看着他们,站在马路中央,目中杀气蹭蹭往上涨。 一身玄色如夜的他,轻纱乌发轻飘,站在这宽阔的绿色乡间田野前,是如此的抢眼,强盗们一眼便锁在他身上,再也挪不开。 “停!” 为首的男人举手骄横一喝,所有马匹齐齐停下,所有人趾高气扬地看着莫苏。 为首的男人光着膀子,臂上刺着一条青龙,古铜色皮肤下,每一块肌肉都强健有力,宛若铜浇铁铸,铜筋铁骨的钢铁人。他细细打量着莫苏,只见他玄衣亮发,肤白如玉,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块无暇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面无惧色,雄姿英发,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恍若是名门望族里的贵公子。 “这哥身上的衣服和两把剑看起来都很值钱啊。” “看他那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娘们似的,估计是哪家有钱人公子,要是绑了他,估计够我们大家伙快活好一阵子。” 强盗团中议论纷纷。 “你不是这里的人,你是谁?”为首的冷冷问道,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腰鞘口紧闭的两把佩剑上。两把精美的剑,价值一定不菲,周身透着贵气,又没有随从,说明他武功一定是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境界。 莫苏阴恻恻一笑道:“没错,我只是个路人,但我也是个杀手。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人群中传来一声大笑:“我们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呢!” 一句话,引得一众人等哄然大笑。 莫苏不理会他们的笑声,只是定定地盯着为首的男人,淡淡问了句:“若是现在弃暗投明,把之前掠走的钱财尽数还回来,我便放了你们一条生路。肯或是不肯?” 男人被他瞧得心里发毛,手臂上的青龙也恼怒起来,只见他扬起马鞭,朝地上狠狠一抽,雨后酥软的泥地忽地就被割出一道深沟来。他神气十足嘶喊道:“兄弟们,你们肯不肯啊!” 嘴上虽跟弟兄们说着话,可他的眼睛却一直瞪着莫苏。他的目光恶毒且锐利,就像是眼镜王蛇的眼睛,他的声音雄厚c急促,而且呼吸一深一浅极为喧响,也就好像眼镜王蛇发出来的声音。 莫苏无谓地挑了挑眉,反正他也认为这些强盗不可能改过自新。他忽然就笑了,嘲讽道:“想不到,堂堂龙门镖局二把手范华赤竟然沦为匪帮头目,真是出乎意料。” 听闻说出自己的名字,范华赤十分震惊,微眯双眼,透着浓浓的杀意,于是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他的脚一蹬,马忽地就朝莫苏冲了过去,掌中还多了一把明晃晃的九环大刀,凌空一抖,九圈银环叮当作响,他用刀锋直指莫苏,一字字道:“说也得死,不说也得死。” 莫苏自是不会畏惧于他,从容站着,哪壶不开提哪壶:“范华赤,你在这里当的几把手?” 范华赤怒不可遏,只想赶快杀人灭口,明晃晃的大刀砍断阳光,迅猛劈向莫苏。 看他这火冒三丈,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莫苏心底升起一股快意,反手抽出鸿鸣刀,向旁退了两步,只稍用力一挥,范华赤的大刀竟便变成了两段,一段在他手上,一段斜斜插入软泥地中。 范华赤望着手中的断刀,瞠目结舌。 没等他反应过来,调转马头,莫苏已然冲向马群去,只见他脚尖轻点一下,如弩箭离弦,迅速地在马群里来回穿梭,快得让人捕捉不到他的身影,恍如鬼魅魍魉般。剑柄轻轻一带,像刀剑划过水面般轻盈,那二十几个人的人头就忽地凭空跳了起来。 而他,却早已从马群里蹿出,从容淡定地走在马路上。 接着,他的身后,无数鲜血如旗花般自猩红的脖子里冲出来,冲得这人头在半空中胡乱飞舞。鲜血如雨点般密密麻麻落下,但却没有一点一滴洒在他身上。惊得马匹一阵嘶鸣乱跳,甩下背上的尸体,胡乱奔跑。 莫苏瞥了一眼身后的情景,指尖轻轻摩挲着剑柄,喃喃赞道:“果然是把宝剑,今天就当开光了。” 范华赤惊得惊心骇目,身体不寒而栗。 但他范华赤还活着,毕竟他武功比身后的那些喽啰不知要强多少倍,腰间还有一把奇软无比的剑,他不仅精通十八般武艺,而且他还有金钟罩,因此,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一把扔掉手中的断刀,拽住缰绳勒马停下便一跃而下。 他把手置于腹上,青龙一甩,手中忽地又生出柄铮亮细长的狮头软剑,只见他迎面一抖,这藏在腰带里的软剑已抖得笔直。他狞笑道:“你可知这把软剑的来历?” 莫苏轻笑道:“知道,狮吼剑,可软可硬,像一条毒蛇,杀人于无形。” 范华赤洋洋自得:“这把剑,我看你怎么砍得断,这可是一把无坚不摧的杀人利器,出自龙泉铸剑名师周瑞生之手。” “我还知道,这把剑是你偷来的。”莫苏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坏笑,目光如炬,仿佛一眼就能把范华赤的前尘往事全部看穿。 范华赤又是一阵惊怵,剑确实是偷来的,而且可以算是监守自盗。 莫苏道:“女人多爱金银珠宝,但也有例外,比如相府的二姐,专爱舞刀弄枪。” 闻言,范华赤的脸色暗了暗,往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莫苏继续道,“五年前,相府的二姑爷华笙跟周瑞生订了一把剑,打算在爱妻的生辰之日送上,也就是相府二姐。剑如期铸成,周瑞生便按照与华笙的约定,把剑送到你们龙门镖局,让你们总镖头押镖保送。但是,这把狮吼剑却在护送途中丢了。” 范华赤脸色越来越难看。 “华笙很是生气,跟你们龙门镖局逼要狮吼剑,可大镖头雷贺连盗剑之人都不得知晓,哪里交得出剑。华笙三番五次讨要未果,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并且最终此事传入了相爷的耳朵。相爷震怒,给了七日时限,拿不出剑便以命相赔。所以,雷贺最后死在了莫苏手中,一剑封喉的死法,因为他不仅没有交出狮吼剑,而且还逃匿了。只是,我想不到,这把剑竟会在你身上。难怪这几年你也销声匿迹了,放弃龙门总镖头的一把椅。”莫苏摇头轻叹,仿佛有些痛心。 所以,雷贺最后死在了莫苏手中? 范华赤骇然一怔,雷贺死在莫苏手中虽是众所周知的,但却没人知道莫苏是为何人所刃。良久,他面如死灰,讷讷道:“所以,你是莫苏?”他不敢相信当下的耳闻目睹,惊恐得目光几乎呆滞,因为他也知道,知道莫苏真面目的人都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范华赤的往事 莫苏笑而不语,答案昭然若揭。 当一个人迫于无奈,走投无路的时候,要么会变得极其极端,要么从此心态变得平和。莫苏不知道范华赤属于哪一类,但他确信的是,范华赤一定会使尽浑身解数,接下来出的招更会招招毒辣致命,而他只需要见招拆招。 谁知,范华赤却没有冲上前。 他沉默了很久,喃喃道:“知道我为什么盗走狮吼剑,让雷贺背负骂名吗?” 莫苏道:“难道不是因为你觊觎这把狮吼剑?” 范华赤道:“你以为我盗走这把剑是单纯地想把它占为己有?” 莫苏道:“难道不是?” 范华赤叹道:“其实,我只是为了报复。我精通十八般武艺,什么武器不行,并不是非它不可。” 传闻中,范华赤和雷贺的关系情同手足,同患难,共富贵。莫苏讶异:“那你为什么要报复他,你们不是像亲兄弟一样?” 范华赤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咬着牙笑道:“亲兄弟?亲兄弟会不择手段和我抢巧蓉,争总镖头的位置吗?要知道,比武功,雷贺斗不过我;论对三师妹的真心,我也不比他差毫厘。师傅会把三师妹嫁给他,还把总镖头的位置让给他,还不是因为他玩阴的!” 严巧蓉是龙门镖局第五代总镖头严哲的独女,下嫁于雷贺,育有一儿一女。雷贺是个孤儿,自幼被严哲收养,并收为徒弟,而范华赤则是寻常人家的儿子,十二岁时被送至严哲门下,学习武艺。按年纪,雷贺当了大师兄,范华赤是二师兄,严巧蓉则为三师妹。 范华赤不动手,莫苏也不动,就那么静静站着听他说。 “师傅之前说过,谁当上总镖头,就把巧蓉嫁给他。我当真是傻,竟然想着跟他公平竞争。有次在运镖途中,遇到劫镖的,他只和劫匪过了几招,便让我断后打掩护,他自己则带着东西逃之夭夭,但回去后他却臭不要脸地跑去跟师傅和三师妹邀功,说他和我一起把劫匪打得落花流水。后来我才知道,劫匪马杰是他安排的,他告诉劫匪马杰一定要把我命根子废了,失败之后,他竟然杀人灭口。他万万想不到,被他杀死的马杰早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另一个人同伙赵峰,而赵峰最后却向我告密。” 莫苏道:“哦?原来还有这种故事。” 范华赤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地洞,恨不得将心中压抑已久的怨恨如倒豆子般如数倒出。他瞋目切齿道:“还有一次,他故意受伤,其实伤口本不太严重,而他为了博取三师妹的同情,竟又狠心将伤口刺深,回到镖局后便请求三师妹照顾他,并在一次高烧迷糊中,把师妹睡了!高烧烧糊涂了能把人睡了?去他娘的苦肉计。” 莫苏很是吃惊,道:“那你为什么不揭发他?” 范华赤苦笑道:“赵峰来告诉我的时候,雷贺已经当上总镖头,还跟师妹生了一双娃娃,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我再揭发他也回不去从前了。” 莫苏道:“那为什么赵峰会来告诉你?” 范华赤道:“因为雷贺想要故技重施,想在押镖途中废了我的武功,最好能取我性命,所以他找到了赵峰,但他并不知道马杰把秘密告诉于他。更可笑的是,赵峰怕技不如我。” 莫苏道:“所以,他跑来向你告密。” 范华赤道:“没错,杀不了我他也活不久。既然没有把握杀我,那告诉我,他还有条活路,所以我们来了个将计就计,在押送狮吼剑的时候,将狮吼剑盗走,让别人找他的茬。” 莫苏道:“那他为什么要故技重施?” 范华赤沉吟良久道:“我武艺超过他,苦劳盖过他,门内好评高过他。纵观历史,功高盖主,可不是件好事,所以祸降到我头上。” 莫苏没有说话,点点头聊表听懂。 而范华赤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仍旧喋喋不休说道:“我没想到,丢失狮吼剑竟能让你出动要了雷贺的命,简直大快人心!只可惜” 莫苏道:“可惜严巧蓉却不会再跟你好?” 范华赤叹了口气,无奈道:“有次我喝醉时找到巧蓉房间,让她改嫁跟我,她不肯,我当时气上心头,便将雷贺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可她非但不信,还说什么人都死了,死无对证,总之,一口咬定是我血口喷人。” 他歇了口气,又道:“后来,我又找了她一次,可她还是不听我解释,不仅把我拒之门外,还叫我离开龙门镖局,走得越远越好。我一怒,便讲出了盗走狮吼剑的事。谁知她听完后竟要与我拼命她竟为了那个伪君子要与我拼命!” 范华赤神色一暗,痴痴地看着手臂上的青龙,揪着那条龙头,似乎想要把它整个扒下来。他道:“这里,以前纹的并不是这条龙,而是她的名字。我确实不该,不该没有耐心,不该在雷贺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告诉她,至少,应该等她守孝三年。” 莫苏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范华赤道:“我心一冷,就离开了龙门镖局。” 莫苏道:“所以宁愿堕落为匪。” 范华赤闭着嘴不说话,好一会而才缓缓开口:“当匪头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恣意妄为,想抢谁抢谁,黄花大闺女也一大把你可知道当强盗土匪最有趣的事什么” 莫苏道:“我又不是强盗土匪。” 范华赤大笑:“当然是自由咯。你当杀手就做不到像做土匪般轻松。” 莫苏点点头:“倒也不错,杀手永远只能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但强盗土匪却可以在青天白日下生存。” 范华赤道:“要不,你别当杀手了,我们重新组合,让你当老大。” 莫苏饶有兴趣道:“哦?重新组合?” 范华赤苦笑:“不然呢?我的兄弟们都被你杀了。”说着,他用下巴指了指莫苏身后那滩血泊。 莫苏摇摇头,悠悠道:“我这手上还有两单没完成,而且,这单的对象是你。” 范华赤一怔,道:“买家是谁?” 莫苏也不避讳:“涂家山的村民。” 范华赤不可置信地笑笑,道:“涂家山的村民!他们还能拿得出什么东西来驱使你?要钱的话,我可以给高出他们十倍,百倍的给你,要多少给多少,你去杀了他们!” 莫苏依旧是摇摇头,一字一顿道:“并不是钱的问题,我没有拿他们一针一线。” 杀手杀人不为钱财,简直是莫名其妙!范华赤刨根问底:“那是为何?” 莫苏笑道:“我看不惯你们的行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出绝招吧 提议不成,范华赤脸色一沉,目中戾气顿生,道:“你能杀得了雷贺,却未必能杀得了我。” 莫苏只是淡淡一笑:“未必。”他微微一笑,仿佛牵动了春末的热情,吹起阵阵清新又温暖的风,吹得他衣袂飘飘,发也飘扬。 淡金色的光线如云雾般氤氲在他一身玄衣上,模糊了黑,恍惚间,让他有种错觉一一一一向来与黑暗常伴的他似乎也能与光明和睦共处。 范华赤手脚果真利索,转眼间,他便已执剑而至,剑光闪闪,如毒蛇,如游龙,软硬兼具,闪电般击向莫苏,眨眼间,已攻出七招。那诡异的招式,迅速地手法,来回穿梭,正如游走蛇形一般,沿着莫苏的眉心c咽喉c心脏c手足等部位,一路咬了下去。 莫苏平地而起,凌空一个翻身,轻松避过了一阵乱咬,但刚稳住脚时,却又有四双飞刀如蛇毒喷射般连续吹来。 莫苏自然不是等闲辈,又是几个翻跃,虽然惊险地躲过飞刀,可那只游蛇又吐舌而至,缠得人分身乏术。 范华赤出手之快,让人眼花缭乱。他仅凭一人之力,连续发动兵器,招式衔接得滴水不漏,宛如他一人生得个三头六臂,让人无法应付自如。而此时,莫苏只守不攻,颇为吃力,但仍目光闪动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等着他露出破绽。 范华赤嘻嘻笑道:“只守不攻,这单可就是你的最后一单咯。”说话间,他的身子突然箭一般飞了过来。 只见眼前剑光一闪,莫苏胸前又出现了范华赤掌中扭动的游蛇,这次他不避反迎,搅动着手中的鸿鸣刀,自游蛇的獠牙中穿了过去,一扭一拧,再咬牙一甩。一只游蛇已然被卡在鸿鸣刀上,恍若一只长蛇缠上大树,在嘶嘶鸣吼,然而却也上前不得,就连范华赤都被他的狮吼剑拖着甩了半个圆圈。 范华赤的脸突然变得扭曲,他飞起一脚,踢向莫苏的下腹,反手一抖,那游蛇竟又将鸿鸣刀散开,恢复成一柄直挺挺的剑,继续向莫苏亮出锋利的大獠牙。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当真如行云流水般,挥洒自如,又快又准,又狠又毒,只可惜,所有招式无一式不是擦着莫苏的衣缘而过。 莫苏虽拧身避过范华赤的攻击,但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手足,把鸿鸣刀斜在身前,亮出细薄如丝的剑刃,大喊道:“还有什么兵器c招数,全使出来吧,证明你是值得死在我刀下的。” 剑身细薄,比狮吼剑厚不了几分,却坚挺如山,不可撼动,范华赤看着斜在莫苏胸前的剑,突然起了兴致,问:“你这是什么剑?” “看你有没有资格知道。”莫苏洋洋得意,把鸿鸣刀刀身一斜,将映照到的阳光全盘反射出去,不遗一缕打向范华赤的眼睛,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范华赤微微一侧,眯眼看着莫苏,诡笑道:“等我给它抢过来,你莫要求我还给你。” 莫苏也咯咯地笑,道:“只怕你没有那个本事。” 范华赤再次冲了过来,游蛇如一化十,吐着毒液,雨点般击下。 莫苏手拂过刀身,淡绿色的寒光瞬间便盈满镂刻铭文的地方,漫上刀身各处,顷刻间在刀身上形成淡绿色的护剑剑气。他动作也极快,快得连范华赤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手势,那一捆三寸银针俨然已经纷纷偏离轨迹,整齐划一地打入土地中,竟皆不露针尾。 毒液解决后,莫苏迎面而上。 游蛇再一次缠上莫苏这如山般不可撼动的鸿鸣刀。 正当范华赤打算再使之前狮吼剑被卡时的招数,脚方才一抬,就被莫苏反踢了回去。就在这时,他只觉莫苏使劲一拧,突然“喀喀喀”响了几声,他的游蛇竟在半空中生生被切成好几段,如花开落瓣般残落而下! 范华赤大惊之下,连退数十步,痛呼道:“我的剑!” 看着地上断成几段的狮吼剑,范华赤心痛不已。在那把剑前,他的狮吼剑竟如毫无杀伤力的丝带,他愤怒,羡慕,嫉妒,恨。他脸上的戾气更沉了:“用你的剑赔!”说着,他将手中的断剑当作飞刀,又是一掷。 莫苏只轻轻一偏身,便让那断剑错肩而过,他挑眉笑道:“不赔。” 范华赤见他嬉皮笑脸,一脸轻松,气不打一处来,扯出别在身后的长鞭,便挥舞过来。 没有呼吸的长鞭,到了范华赤的手里,竟然似乎有了生命,又变成了一只游蛇。 长鞭打在空中,地面,啪啪作响,却连莫苏的衣缘都碰不到。范华赤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紫,突然他大吼一声:“快射他后脑勺!” 闻声,莫苏一惊,心中暗叫不好。他全身心精力都放在对付范华赤这边,倘若身后真埋伏有人,那这个亏可就吃大发了。于是,不免分心偏头往后一瞧。只是这一瞧,却让范华赤钻了空子一一一一如蛇的长鞭缠上了他挥剑的手。 身后哪里有一个人影,连鬼影都没有! 而当莫苏意识到上当的时候,已然晚矣! 范华赤猛地一扯,莫苏只觉手几乎被勒断,身体也控不住往前靠了几步,只得抽出另一只手赶紧握住鞭子的这端,以便减轻范华赤的拉力。 范华赤得意地笑了,一面两手使劲拉扯着鞭子,一面冲向莫苏,使用踢技。莫苏双手被困无法,只得以脚还脚。 莫苏道:“太卑鄙了,你居然还玩三岁孩的伎俩。” 范华赤笑道:“可你还是上当了!” 四足之间,你来我往,两人竟从地面踢到了半空中。 背上剑鞘来回抖动,磨着莫苏的背,他灵光一闪,将身子前倾。顷刻之间,范华赤踢空,而他趁机向后一踢,将他原本的黑剑蹬出剑鞘,并且在手上往回拉扯长鞭的瞬间,用另一只手迅速抓住黑剑,斩断长鞭。 一连串动作,也似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两人纷纷散开落下,拉开安全距离。 范华赤看着自己又一折损的兵器,气得眼冒金星,握着拳头的的骨骼咯咯作响,指节泛白。莫苏则晃了晃被勒得红了一片的手腕,只觉一阵的火烧火燎,只得猛吹着气,看着十分滑稽。 莫苏吃痛道:“出绝招吧,我不想再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你这金钟罩,是假的 哐当一声,黑剑入鞘。完全不需耳目视听,仅凭习惯便可分毫不差的把剑送入鞘口,如此娴熟的动作,莫苏送剑入鞘的次数可见一斑啊。 此刻,莫苏淡漠的眼波中,不仅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冷酷之光,而且还涌出了许多的稚气,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稚气。无论是谁,只稍瞧上一眼,便会知道这是个性格极为复杂的人,谁也休想猜得到他的的一丁点想法。 范华赤横行野山已久,虽料想莫苏功力深厚,但对自己的武功也颇有成就感,想不到他居然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毁掉大刀c狮吼剑c飞刀c银针c长鞭,且不受伤,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畏惧。 他身上的兵器已全部折损,就算有心跑进死人堆里捡兵器,那也得莫苏同意才行啊,何况,那些弟们用的武器基本没一件上得了台面。范华赤悻悻地想:“看来只有拿出杀手锏了。” 莫苏的轻蔑也着实让他愤怒。他两腿跨开,两手瞬间举过头顶,摆出螃蟹横行的姿态,只见随着一声暴喝,全身青筋暴起,肌肉隆起,一抹淡金色自他体内迸发而出,瞬间扩成铁塔般,将他罩在其中,而须臾之后,那金色罩罩便迅猛收紧,如衣服,如皮肤般,紧紧地裹在他的身上,如水般静静循环流转。 接着,他也不必再掏出任何武器,因为这铁搭般的身体便是他的武器。脚一使力便直冲了过来,地上赫然显出被塔脚蹬出的深坑,两只拳头便如疾风暴雨般击下。 莫苏心头一紧,惊呼:“金钟罩?” 范华赤的双拳已然卷着猛烈恶风冲到了面前,莫苏心中警惕,脚尖一点,身子便拔空而起,往后退了出去。 范华赤见莫苏脸色变了变,便冷笑道:“没错,算你识相!看你怎么伤我的金刚不坏之身!” 莫苏也冷笑道:“这不是少林功夫吗?你怎么会?偷学的吧。” “我师傅是少林俗家弟子,你不知道吧。”范华赤也拔腿跟上,双手勾成爪形,左右手分别一高一低往前抓出,尔后他仿佛又变成了三头六臂的神人,爪抓c掌击层见叠出,窜空向着莫苏追击而去。“尝一尝这招降龙伏虎!” 莫苏凌空翻身,鸿鸣刀已然剑气满盈,万般淡绿色的剑光宛如密密麻麻的荷尖尖角,铺天盖地,当头罩下。“但我却知道,少林的金钟罩可以用金刚石做尖头的兵器破解。那你可知道,我这把剑非剑,刀非刀的东西却是比金刚石更坚硬锐利。” “那你便来试试!” 范华赤不避不闪,掌爪冲天,莫苏的剑光虽几乎尽数落在他身上和掌爪之上,但却仿佛刺到了极为坚韧的盾牌上,竟毫发无损。 莫苏心惊道:“这鸿鸣刀竟伤不了他?我不信!” 范华赤目光一扫身前臂上,见无一伤缺,便得意洋洋地盯着莫苏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就问你服不服!” 莫苏嘴角微斜,露出不屑地表情,闭着嘴不说话。陡然间,绿光一闪,他的剑间陡然挑起,直逼范华赤的眼睛。 范华赤反身一扶地,躲开莫苏的鸿鸣刀,一只粗腿宛如巨蟒横扫地面般扫向莫苏的双腿:“青龙摆尾!” 说时迟,那时快,莫苏双腿一蹬,跳开蛇尾。 而那范华赤收回腿时,却又生出一技“霸王敬酒”。只见他双拳互击,劲气却毫无半点冲撞,反而合为一股,随着他双拳一推,那团金色当真宛如酒水般喷向莫苏。 这次,莫苏不躲也不闪,而是往手上运了一股厚重的真气,剑柄一挥,硬是将那樽金酒打入地中,扬起一阵尘土。 莫苏忽然仰天长啸,他竟然忘了那么重要的一件事。 一把刀破不了一个鸡蛋,这是什么原因?答案很明显一一一一刀力不足! 倘若范华赤真将金钟罩练到无上境界,他还用得着落草为寇吗?显然他没有! 范华赤被他这一笑打乱了阵脚,怔怔看着那闪烁着智慧之光的清澈眼眸,他无法料想,这个性格复杂的男子在想些什么。 莫苏道:“说实话,我方才并没有用全力。” 范华赤眉头一皱:“那你用了多少” “两层。” “两层!”范华赤脑袋一阵轰响,为了保命,他已经使尽浑身解数,发动全部力量,而对方只是用了两层功力。虽然现在胜负未见分晓,但实力悬殊想着想着,范华赤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莫苏对范华赤使了个眼色,坏笑道:“信不信,你这金钟罩,是假的。” 范华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雷罚 莫苏的笑很诡异,又很调皮,连范华赤自己都不由得怀疑这金钟罩的真假。 对杀手而言,给敌人时间,就是在自掘坟墓,难道不是吗? 范华赤忽然觉得前的这个人不像个杀手,或者说,这个人既不是莫苏,也不是个杀手,只是个秉性古怪的侠客。 自大,嚣张,孩子气,傲骨,侠义,坦率一时间,他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这个相貌清奇的男子。 看似高贵文雅的公子哥,居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纵使是范华赤也不愿相信,问:“有没有人说你这个人很奇怪?” 莫苏笑答:“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范华赤又问:“那些人可都是和我一样的?” 莫苏道:“不全是。” 范华赤冷冷地看着他,又觉不可思议:“第一杀手也会有朋友。” 莫苏又笑:“杀手也是人,为什么不能有朋友?” 范华赤道:“想不到你的话这般多。” “我喜欢和死人说话,”莫苏目光忽然明亮了,杀气森森:“因为死人不会走漏风声。” 剑光如飞虹掣电,忽然间就从范华赤眼前闪过。范华赤自是运气而上,双拳封住,挡下莫苏。而莫苏自是不会善罢甘休,已然纵身掠起,凌空击下。 剑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凝聚了莫苏至上的纯阳真气,结成一个钉子形状,刹那间,整柄鸿鸣刀宛如一片叶子,翠绿欲滴,似乎整个春天的绿色都被吸了去,四处变得黯淡,失去颜色。 这招“雷罚”,是莫苏的常用一击必杀的之一,以高击下,以强凌弱,以重压轻,晃如雷劈。这一击,他运足了内力,压在剑锋的力已不止万钧。 这一击,他志在必得。 范华赤也果然没能打破莫苏这招一击必杀的规律。 范华赤虽在霎时间击出双掌,但也于事无补,只听到喀的一声,他的金钟罩转瞬一僵,裂痕自鸿鸣刀剑锋钉入的地方像盘根错杂的树根般延伸而下,瞬间崩裂散开回归虚无。他怔了怔,然后听到了一个可怕的声音一一一一刀切入面团的声音。 接着,血如泉水般涌出,瀑布般挡住了范华赤的眼。剧痛和黑暗几乎是同瞬而至,他连莫苏是如何落地的都没看清,便已倒下。 莫苏看着目光渐渐暗淡的范华赤,长长地舒了口气,轻轻地说道:“金钟罩还是挺厉害的,只是你还没连到家。” 强盗已除,涂家山终于迎来了安宁。虎子瘫坐在地上,任凭泪水肆意流淌。 其实,虎子躲在北村口的草丛中已久。虽然他很惧怕强盗,但他却更想一睹这武当派大哥哥是如何解决强盗的。他摸着平缓的胸口,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呕吐。 这时,虎子的爷爷偷摸来找虎子,并发现莫苏已经力战群魔,旗开得胜,跑到莫苏跟前磕磕拜拜,感激涕零。 任务完成,自是无需过多逗留,所以莫苏婉拒了村民们的盛情挽留,拿起了马鞭便再次踏上旅程。 残阳如血,映得万里山河一片暗红。 虎子在家门前扎着马步,嘿呀嘿呀用力挥着树枝,打出一套叫不出名的剑术,的眼睛里闪着坚毅的光。 老汉抱了一大团杂草喂马,说道:“虎子,你也要学武吗?”这马原本就是他们家的马,只是去年被强盗夺了去,没想到今年托这少侠拿了回来,老汉心中甚是欣喜,恨不得将院子里的草全部搬来喂它,以庆祝它的回归。 “对,我要像大哥哥一样,去武当山学艺。三年后,我一定要让他教我武功。”虎子挥汗如雨,却也不肯放下手中的树枝。 老汉掏出烟杆,慢慢垒上烟丝,点燃,一缕白烟徐徐而上,问:“他告诉你他叫什么了?” 虎子往前一步,朝着天边的残阳对空一砍,道:“云逍!”仿佛天边的残阳当真是被他砍断的一般,自信升自心底。 夜深了,麻城长街上行人寥寥无几,道路两侧的店铺几乎都已经关门打烊,只有几个摊贩还在望穿秋水地等着吃夜宵的客人。 一辆马车疾驰而过,碾碎了这长街的沉静,也碾碎了摊贩们揽客的热情。 忽然马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在凤来客栈门前。 灯光把门影拉得很长,几乎要横过马路,像一个路闸,卡住所有来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绝代美人 就连莫苏也被拦住了去路,只因凤来客栈是麻城镇唯一的一座客栈。 然而奇怪的是,常年站在门外迎客和管马的厮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门外空无一人,门内却人声嘈杂。 莫苏料想厮是忙得不可开交,于是只好把他的黑马叫上前,让它咬着马车马匹的缰绳耐心等厮来领。 莫苏将静儿扶下车,拎起包裹就往门口走。 客栈还算挺大的,旅客也不算太多,但也有二三十个,他们围在一个角落,显得分外拥挤,分外热闹。 就在莫苏抬脚欲跨过门槛的瞬间,一道人影砸了过来,直挺挺地横在门口的地上,就像一具死猪肉,纹丝不动,喉咙的血窟窿还在哧哧冒着鲜血,染红了脖子上的大粗黄金链子。 他看起来就像是个肉球,腹大如鼓,就连腰间裹着的那条虎皮宽腰带都被肥肉盖了一半,头发也像浸了油般油光发亮,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油锅里爬出来的一样,远远就可以闻到一阵阵油腻腻的味道。 他手上还戴着绚丽的嵌玉护腕和护臂,双拳上的虎刺也被打磨得铮亮,一看就是极爱出风头的人。 莫苏皱了皱眉,很快地收回脚,默默带着静儿从那人脚的方向进门。 江湖中,客栈比武切磋丧命的人多的是,眼前这种情况,莫苏早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但静儿不是,打打杀杀对她来说还是难以接受的,所以只是瞧着地上的人一眼,她的脸儿就已吓得煞白,机械般地跟在莫苏的身后。 在这种尚武的时代,客栈出人命是常有的事,自是没有哪个客栈因为一两条人命就关门不做生意的。 掌柜的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抬眼冷冷看了眼门口的尸体,又继续打着他的算盘继续算账,同时他也看到门外来客,于是赶紧呼来伙计:“赵二,还不快去招呼客人!来客人了!” “来啦!”围在人群后面的一个伙计立即跑向莫苏,点头哈腰地堆笑道:“客官,房间就剩一间上房啦。您们要先吃点什么?”他偏身探头看了眼门外,又问道:“客官,门外的马车马匹可是您的?” 莫苏道:“是。先来几份你们这的招牌好菜,再来一坛桃女儿红。”桃花酿差点脱口而出。说着,他领着静儿坐到远离人群的一个角落里坐下。 伙计赵二点点头,道:“好嘞!客官您先稍等片刻,我这就叫人把您的马车置到后院中好生照顾。”这伙计招呼完莫苏,又跑到人群后一把揪出一个看热闹的伙子,揪着他耳朵训道:“好子,还不快去干活,客人的马还在外面呢。” 伙子极为不情愿地跟着他走,眼神却还不停地在人群里打转。 “就他这样的脓包,竟敢妄称天下第一拳,简直令人笑掉大牙。”一个尖细的男音自人群中响起,刺得人耳膜生疼,极为难听。“还有谁不要命的尽管来!” 天下第一拳? 莫苏不禁又看向地上的那堆肥肉,在脑中搜索着信息,当代天下第一拳不是少林的罗汉神拳吗?俗家弟子中能将少林的罗汉神拳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一共有三,分别是金陵的唐家三公子唐龙,锦城的大亨白浮,兴庆府的龙马帮帮主莫冉成,而这三个人莫苏都见过,他们皆是身形精悍,没有一人是这样的一身肥肉。莫苏不禁摇头,觉得滑稽透了。 江湖趣事就是多。 莫苏顺着声音看向人群,透过人群的缝隙,他看到一张桌子,几碟菜,一只火红的云雀,和一个身着雪白衣裳的人。灰的,黄的,褐色的,棕色的,杂色的云雀,他见过不知多少只,这火红的云雀倒是头一次见,心中不觉惊叹。只可惜,人群遮挡了他的视线,他瞧不见那人完整地身段和脸。 但他却瞧见了那双美丽动人的手。 那是一双洁白无瑕的手,纯净得仿佛一件绝美的艺术品,有着令人心动的魔力,令所有人见了都忍不住赞叹,甚至出现将它占为己有的念头。 莫苏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手。踏入江湖数十载,他不知见过多少绝色美人,掌中没有黑刀的时候,也不知握过多少双青葱般的柔荑,但这双纤细又毫无杂质的手就像一块精心雕琢成的美玉,微泛寒意,似乎没有一丝温度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给它温暖。 美人的手,大多都是美丽的。 莫苏恍然大悟,这些人聚在一起,比武切磋,你争我抢,不过只是为了搏得美人一眸或是一笑。 “那就让我黑面郎君来会一会你,你叫什么名字?”一个低沉的男音响起,伴着铁链子的声响,男子已经亮出来武器了。这声音莫苏听过,这人的脸他也见过,因为三月三在壶城的时候,和他拼桌喝了一宿的正是这个黑面郎君。 那个尖细的声音傲慢地说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鄙人正是‘急剑’李落。” 黑面郎君冷哼一声:“原来是养了好几个老婆的极贱李落啊,听说你上次又看上一位美人,然后被贵夫人教训得挺惨的,现在又看上这位美人,你就不怕她当真把你第三条腿打断。” 没等黑面郎君说完,剑光就已到他喉前。 李落脸色一沉:“闭上你的狗嘴,瞎说什么,我家婆娘哪里敢跟我说一个不字。” 黑面郎君却笑了:“妻管严,可从来不敢说自己是妻管严。” 长剑,链子枪,来回交错,须臾之间,已然过了十招。那片的空间显然太过狭窄,十招之后众人也纷纷从扇形里撤走,退到一旁,把客栈最广阔的空间留给他们俩。 因此,莫苏也看到了那人的脸,只不过是侧脸。 然而,这半张脸却足以迷倒天下任何男人。眉黛春山秀,横波剪秋水,精致的侧脸弧度宛如雕刻打磨过般精巧,俏皮而弯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如蝶羽般煽动人心,鼻子和嘴巴也都是巧玲珑,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这张脸实在是美得令人窒息,令人无法保持冷静,莫苏不禁看痴了。 忽然间,那火红的云雀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叫掠过空中,悠悠降到了莫苏的桌上,歪着脑袋看着他。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不停地转动,又似乎在看着他背后凸出的剑柄。 那人也忽地开口柔声道:“你们不用争了,我男人来了。”她的声音如银铃般娇美,吐字娇媚,就算用“出谷黄莺”c“呵气如兰”这些字眼儿来形容,也实为太侮辱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快剑不快 李落和黑面郎君当真就住了手,大为震惊地看着那美人。众人也是一阵唏嘘,猜测到底是哪个男人能有这般福气,铁定是祖坟冒了青烟的。 那火红的云雀又是几声清脆啁啾,轻跳到莫苏跟前,见他面上无怖色便羽翼一张,扑腾几下停在他肩上,又是几声啁啾,好似在宣布这就是它的男主人。那美人便也转过头来看着莫苏,媚眼含春。 众人望向面生的莫苏,不由噤声。黑面郎君倒是很快认出这个面孔,欣欣然大喊一声:“徐三!壶城一别,想不到竟在这镇又碰上你!”见到这风流倜傥的白面生,他已顾不得李落,手臂一抖,链子枪便放开李落的长剑,对李落说道:“今夕遇上熟人,我便不与你斗了,见血会煞了喝酒的兴致。” 他思忖着再跟着徐三这兄弟一醉方休,一道这一路来的奇闻异事。莫苏有意瞒他,他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心中挂记的徐三竟是杀手莫苏。 黑面郎君倒也算个性情中人,豪爽大方,说不斗就当真收起链子枪,把李落晾在一旁。 他抢步来到徐三桌边,一脚踏上长凳,凑上莫苏面前,又瞧了一眼静儿跟她怀中熟睡的娃儿,冁然而笑:“好子,艳福不浅啊,教哥哥好生嫉妒!今晚非得把你干趴了!”然后拍桌喊道:“掌柜的,先来二十坛桃花酿,我这兄弟最爱桃花酿!”说完才意识到娃儿还在熟睡,赶忙瞧瞧娃儿的动静,见他没动静这才舒了口气,自顾自坐下。 莫苏摇头苦笑:“哥哥莫要记仇,壶城那晚若非你先醉了三分,我怎能喝赢你。”静儿已是被黑面郎君吓得身子向后靠了靠,但看他好似跟这叔还挺熟络,便稍微沉了沉心,心道:“徐三?怕是化名吧。” 那李落望望那美人,望望黑面郎君与他叫的徐三,再望望众人,直觉面红耳臊,似受了极大的侮辱,心中大恼,掠起剑向黑面郎君的后心刺去,怒叱道:“你说不斗便不斗了,你把我当是什么人了?” 他的剑很急,劲道也猛,黑面郎君却是性子耿直爽快,素来自行其是,说不斗了便收手,未曾想过李落愿不愿意就此打住,自然没有一点点防备。 眼看这一剑即将刺穿他的心窝,可谁知就在这时,李落的长剑却在黑面郎君衣裳的毫厘之处顿了下来。李落忽然狂吼一声,瞬间向跳出三尺高,随后撞到桌边瘫坐在地上,而他的剑也早已脱手飞去,插在柱子上,剑身及剑柄上嫣红色丝穗还在剧烈地摆动。 只见李落双手紧紧掩住了自己的喉咙,眼睛狠狠地瞪着莫苏,眼珠布满血丝,几乎要爆出来,而莫苏此刻正缓缓地送黑剑入鞘,剑上却是滴血未沾,寒气凛凛。 鲜血一丝丝自李落手指缝间流了出来,他恨恨地瞪着莫苏,咽喉也在汩汩地响。 众人皆是睁大了眼睛,这时才发现是莫苏刺穿了李落的喉咙,但却没瞧见他这剑是怎么刺到他的咽喉上的,也没瞧见他是怎么收回手的。 只见李落蹬着两条腿痛苦地挣扎着,满头大汗,脸也已痛得扭曲变形,惨白无色。他目露凶光,喷着血含糊不清地喊道:“你竟敢你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莫苏长叹道:“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他这句话,李落已是听得模糊,哪里还有还嘴的气力。 黑面郎君目瞪口呆地望着莫苏,面上露出惊奇之色,赞道:“真人不露相啊,兄弟竟有这般身手,难怪抱得美人归,今天若不是兄弟你,我黑面郎君可就真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催情水 莫苏瞥了一眼静儿和那白衣女子,哭笑不得道:“哥哥莫要取笑我,我可并未有相好的,更未曾娶妻生子。”但看那白衣女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心中又不由得泛起丝丝涟漪。 黑面郎君一惊,狐疑道:“那她,她,他,你什么关系,都给我弄糊涂了。”他依次点了白衣女子,静儿,婴儿,面露诧异地等着这兄弟回答。 众人听莫苏方才的话语,早已耸动议论纷纷。黑面郎君这一问,同样也问出了他们的疑惑。堂内登时又安静下来,皆是竖着耳朵等莫苏的解释说明。 莫苏又瞅了瞅那白衣女子,她还在看着自己,似笑非笑。那火红的云雀已然停在她腕上的白袖上,用黄喙悠哉地梳理羽毛。 他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打量她全身,心想:“她的浮光服装款式并非中原常见的,衣料质感雅致细腻,竟比云奇家布庄送进宫中的上等布匹还要好上几倍。她衣衫齐整,面色安然自若,自然也不会是流落民间的官宦贵族。一个样貌如此醉美的女子,身边竟不带一件兵器,委实不可觑。” 莫苏苦笑:“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关系,不信你自己问她们。” 何况,她只不过说了句‘你们不用争了,我男人来了’,并未多说什么。莫苏断然不会听她一言,受她一眼便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毕竟不受美色诱惑,是杀手必修课程之一,而他作为第一杀手,对美色的定力自是收放自如。 莫苏的回答,令众人桥舌不下。黑面郎君也大惑不解,摇头笑道:“我不信,没关系你们会一道前来,还坐同一桌。”同时,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莫苏的脸,欲从他细微的面部表情看出点说谎的痕迹,可莫苏那笃定的眼神,一脸的无辜,又令他半信半疑。因此,他将目光转向静儿,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静儿点了点头,但一想万一这黑面郎君要加害于少爷和她自己可怎么办,于是又赶紧摇摇头,补充道:“他是我们少爷的叔。”这一句话,把三个人的关系道得明明白白的。 黑面郎君点点头,似乎对静儿的回答很是满意。继而,他又转头对白衣女子问道:“姑娘你男人可是我这兄弟?” 白衣女子仍是眉目含笑,目光越过黑面郎君,温柔地看着莫苏,缓缓挪步走向他,不紧不慢道:“不错。”她微微瞟了一眼莫苏背后的两把剑柄,目光收回之快,让人察觉不到。 莫苏一挑眉梢,笑道:“有趣。姑娘确有沉鱼落雁c闭月羞花之貌,可自作主张说是我的女人,也未必太过自信了些。” 那女子的纤手自耳根下捏了缕秀发,缓缓贴着饱满的胸膛滑落自腰间,带着诱人的媚笑道:“难道我不该有自信吗?” 莫苏悠然地摊摊手:“也许你的媚术对我并无用处呢?” 她愣了愣,轻笑道:“你是在拒绝我吗?”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具魅惑力,也越是危险,譬如齐旭菊,她就是一枚典型的带刺玫瑰,不知刺破了多少男人的心口和喉咙。莫苏心绪一转,心想道:“这白衣姑娘样貌不知胜过齐旭菊多少倍,却敢空手游走江湖,十有八九也是个习武之人,且定是身手了得之人。不知她是为何要对我投怀送抱,莫非是知道了我的名字?但倘若是知道了名字,更该敬而远之才对。” 莫苏想不明白,所以决定配合她演一场戏,看看她耍的什么把戏,是何目的。他也轻轻笑道:“当然不是,我说的是也许。试问天底下有几个男人不爱美人,我求之不得呢。” “菜来咯!”随着店二的一声高喝,两二已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摆上莫苏的桌上。 白衣女子款款走至莫苏的桌边,兀自坐下,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便坐下了。” “原来你们根本就不认识啊!”黑面郎君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般拍了拍额头。 这时,被名叫赵二的伙计揪着耳朵的伙子从大门回来,看到李落已经气绝,痛快地拍手叫好。他扫了一眼白衣女子原先的饭桌,看到筷子有动过的痕迹,脸色一变,紧张地跑到白衣女子身旁,瞅了瞅她的脸,急切地问道:“姑娘,您原先的饭菜可有动过?” 她一愣,但随即便将惊讶压在眸瞳最底下,换上一副淡然的神情道:“怎的?” “因为你的饭菜被人下过药了,姑娘!咳咳~”另一个男音忽地高声响起,抢在伙子回话之前答话。只见一个身子孱弱,形销骨立的青衣男子缓步走出人群,时不时用手中的手帕捂嘴轻咳。 来人号称风流浪子胡莱。 传闻胡莱是个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风流浪子,靠着一种秘药,猎艳江湖,尝遍各色美女,且被他睡过的女人,胸前均会被他印上残花烙印,故而又被人称辣手摧花。莫苏一惊,心道:“他竟然在这!” 白衣女子怔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缓缓抬手放置在桌面上。那火红的云雀很乖巧地跳到桌面上,歪着头看着她,时不时眨巴眼睛。 伙子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青衣男子又道:“那是无色无味的催~情~水~。”他刻意将‘催情水’拉得老长,似是生怕别人听不清,听不进。 莫苏听到这,移目盯着白衣女子姣好的脸庞,当真发现她面颊已染上微微绯红。莫苏心道:“难怪她看来药效是开始起作用了。”莫苏心意稍动,转面向青衣男子问道:“阁下,莫非有解药?” 青衣男子摇摇头,笃定道:“没有。此药并非毒药,何来的解药。” 莫苏狡黠笑道:“阁下似乎对此药甚是了解?莫非?” 莫苏的话虽未说完,但眼睛却似乎在说‘莫非是你下的药?’青衣男子又轻咳了两声,赶忙撇清罪责,道:“药是李落下的,跟我毫无干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冯李 莫苏道:“当真?”语气里充斥着怀疑。他心想,这绝品美色,胡莱会眼巴巴地拱手让给李落?那他还是辣手摧花的胡莱吗? 伙子道:“他说的确是实话,我可以作证,我看见李落用一锭银子收买了送菜的厮。”方才恰巧碰到李落收买厮下药,欲迷倒堂中这歇脚的美人儿,他的侠义之心就按捺不住了,然而又恐于李落的手段,是以围在人群后愁着该如何从李落这禽兽手下救人。现下李落已死,他自然敢公然发声。 掌柜听到这,显然就不开心了,赶紧使了个眼神给赵二。赵二受了掌柜的眼色,赶忙来到伙子身边,然后给莫苏等人赔笑,道:“这想必有什么误会。”继而偷偷在伙子背后掐了他一把,道:“钟意,你肯定是看错了,我们店里厮怎么会被客官收买呢。掌柜给的工钱可不少啊,你看都够你爹娘买保命药了啊。你肯定是看错啦,对吧?”接着,又朝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赵二根本就不打算给他回嘴的空档,拽着他就往门撵:“这里没你的事,别瞎掺和,去门外守着看看有没有来客才是!”他心中忐忑,想道:“这子,哪都好,就是爱管闲事这毛病,早晚得让他吃大亏。”赵二比伙子长二十余岁,家在他家隔壁,可谓是看着他长大的,自是知道这伙的尿性。他知道伙子句句属实,但这毕竟跟客栈的荣誉和他的命挂钩,江湖向来是刀剑无情,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伙子涨红了脸,撅着个嘴,低声道:“我没说谎。”虽然很是不情愿,但他也不敢忤逆赵二叔,悻悻而去,就因为他尊称他一声‘赵二叔’。 莫苏本就善于察言观色,自是了解这伙子的难处,是以未强行留下他,况且,看他那诚恳的样子也不似在说假话,但胡莱也站出来告密,这可就引人深思了。莫苏向青衣男子问道:“敢问阁下也是目睹李落收买送菜厮?” 胡莱又咳了两声,竟在白色方帕上咳出一口血,霎时脸色变了变。他手抖了一抖,将方帕叠好收入怀中,这才缓缓吐出两个字:“非也。” 莫苏道:“哦?那是何故?” 胡莱的眼睛凹陷,眼珠骨碌一转,看得十分骇人。他心中沉吟道:“黑面郎君为人颇为仗义,是个有恩必报的正人君子。这黑衣男子和他本就相识,且方才他还救了他一命,倘若他能开口,黑面必当有求必应。天下没有食素的狼,像白衣女子这样的尤物,这黑衣男子定然也会心动。我若和他做个交易,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黑面郎君性子急,眼巴巴看着这病夫不吐一字,等得干着急,急躁道:“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嘛,‘非也’后半天吐不出个字,你是要嗝屁吗?” 胡莱微微一笑,朝黑面郎君拱了拱手,道:“黑面郎君莫急,在下确实身体抱恙,快要嗝屁,但倘若能有幸得到令姑妈李医仙的救治,说不定还能再活个几十年。不知李公子能否给在下带带路,引荐引荐。” 闻言,黑面郎君一怔,心道:“这人什么来历,竟知道姑妈是李医仙。”他道:“那你应该知道李医仙有六不治。讳疾忌医,不治;忘恩负义之徒,不治;广行杀戮,不治;操欲慆淫,不治;不自珍重者,不治;男子非金刀门门徒,不治。你自己算算,你能跨过几道槛。”黑面郎君说得口干舌燥,话毕便兀自满上一碗桃花酿,一口闷了。 这‘六不治’彰明较著,哪一条满足不了,胡莱自是心如明镜。他道:“所以,在下才冒昧请求李大公子。” 黑面郎君道:“我劝你乘早死了这条心,另觅良医为妙。” 胡莱却摇了摇头,道:“除了身病,我还有心病,须得李仙医瞧瞧。” 黑面郎君惊奇道:“哦?心病?什么心病?” 胡莱却闭口不再说了。 但黑面郎君的好奇心已被勾起,作势打破砂锅问到底,道:“你怎知李医仙是我姑妈?” 黑面郎君,真名李子毅,乃金刀门门主李逵的独子,衡山派掌门的首席大弟子兼准女婿。这莫苏是知道的。莫苏打算静静听着,权当收集江湖情报。 胡莱沉默片刻,道:“传言道,衡山派掌门冯玉书还未当上掌门时,下山历练,因难与金刀门少门主李逵结缘,随后结伴闯荡江湖。后来,衡山派内乱,副掌门风清扬勾结邪教五毒教,引门下众弟子围攻衡山,逼掌门冯文荣交出衡山派掌门之位,冯玉书得知此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衡山。李逵与冯玉书感情甚笃,自是不忍看他以身犯险,于是李逵便召集金刀门门内诸多高手一同赶往衡山相助。” 他说的这是众所周知之事,李子毅闻言于此,又见胡莱顿了下来,便皱着浓眉催促道:“继续说。” 胡莱道:“双方高手云集,衡山山顶一战便是三天三夜。后来,接到冯玉书和李逵求助的书信,五岳剑派中的华山派c泰山派c嵩山派c恒山派四大派,及白马门的门徒相继赶往衡山相助,这才大败风清扬和五毒教一干人等。在这一战中,衡山派虽保住了,但也可以说是没保住,因为敌我双方两败俱伤,冯文荣身中五毒教秘毒,救治无效,而风清扬和五毒教领事携伤逃走,至今杳无消息。掌门之位以及衡山派剑术c秘籍悉数自当也就由冯文荣的儿子冯玉书来接手掌管了。此后,冯玉书便常年坐镇衡山山顶。” 李子毅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接话道:“再后来,冯玉书和李逵更是情同手足,将对方孩儿视为己出。十岁时,我爹把我送上衡山拜师学艺,冯叔叔把二师妹许配与我,冯李两家亲上加亲,我说不定以后既要继承衡山派,又要继承金刀门,对不对?”他端起酒杯,又是一碗酒下肚,冷笑一声:“江湖上不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我就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了,那么多空闲时间侃八卦,就不会多做点有意义的事。”又是几碗酒下肚,他脸已微醺。 恍惚间,李子毅只觉脑袋一阵嗡响,脑海里又闪过旁人的片言碎语:“李家把儿子送上衡山,不就是觊觎人家的那套雾里看花三十六式”c“李逵就是想让儿子来接手衡山派”c“李子毅当真娶了衡山掌门之女冯依琳,那以后他金刀门可就可以作威作福了”。 胡莱微微一笑,道:“要是放在以前,我定会给你端酒赔罪,只可惜现下我沾不得酒。对,你说得没错,这些陈年往事大家都知道。但是又有几人熟知这其中细枝末节,甚至于,连冯文荣遇何难,李逵为何出游江湖都不知,只道是冯文荣是为风清扬派人追杀,李逵是增加江湖历练。哼~”他哼笑一声,似在嘲笑众人的愚昧。 李子毅听到‘连冯文荣遇何难,李逵为何出游江湖’,心中一震,道:“你知道?”这真正缘由确实鲜少有人知道,倘若不是听父亲亲口所言,他想必也和众人一道的想法。 胡莱道:“我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龙千婳 声实如缶,双目如鹰。这两者出自胡莱的蒲柳之质,虽显得十分突兀,但确实为他的回答增上几分底气。众人听到这皆甚是惊诧,窃窃私议:“莫非冯文书和李逵出游江湖当真另有隐情?” 李子毅用手指默默地摩挲着空酒碗边缘,若有所思。他想:“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是,姑妈三十余载从未踏出百花谷,也不许陌生男子进谷,他们又怎会有什么交集,还制出心病。他信誓旦旦说知道师傅和爹爹出游江湖的缘由,这多半也是胡诌乱扯。大淫贼张渝自从师傅和爹爹手中逃走那一晚便销声匿迹,连同那些隐讳不光彩的事也一并隐于虚无,他又不是当事人,又怎会真的知道。”他思来想去,认定胡莱是信口开河。 白衣女子忽然轻颤了一下,桌下的双足也稍微并了并。她双眉微蹙,但随即便化开,看莫苏的眼神也越加迷离,粉唇轻启,欲言又止。莫苏心中一颤,心知催情水正在她体内作祟,心中复杂。 而白衣女子的动作,自是也逃不过胡莱的锐眼,他眯着眼阴恻恻道:“药效已起五分,最多一炷香时间,这位姑娘便会丧失神智,变成一个骚浪蹄子。届时,她体内真气必会混乱不堪,就算有绝世武功也决计使不出,也就是说,只要是男人,随便一个都可以让她乖乖束手就擒。”抑扬顿挫的声调,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巡回扫动,摆明了故意说与众人,煽动众人。 男欢女爱,本该是你情我愿的事,怎能施药胁迫诱导他人。胡莱作为制药人,说出这番话不仅没有半点愧悔之意,反而还略有得意,煽风点火之意,这令莫苏心里极为不舒坦,差点大喝他的名讳制止。 胡莱的话一出,围观的男人们便静不了了,个个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客栈里,除了这白衣姑娘和静儿,都是六脉调和c情欲满载的男人。莫苏看着屋里兽性涌动的男人,胸中升起一股怒火,再望着她绯红的花容,心想:“这些人模狗样的衣冠禽兽定会不择手段来争抢这姑娘,我决计要保护好她。” 李子毅望了一眼莫苏,发现他的脸阴沉得骇人,当下便知他定会舍身护她周全,于是便冷哼道:“姑娘,放心吧,谁敢动你,谁就是第二个李落。”话不止是说与白衣女子的,还是警示众男人的。 手里又多了张牌,胡莱眼中掠过一丝喜悦。他抬手打开手中久握的一把折扇,遮住嘴上的笑意,道:“江湖上都说黑面郎君为人正直,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果然不假。”随后,目光落在莫苏身上时,他又收起折扇,恭敬地朝莫苏拱了拱手,道:“只不过,这位相貌清雅的徐三公子,武功了得,江湖上却鲜有耳闻,恕在下斗胆,敢问公子师出何门,家在何方。” 李子毅虽然也对此甚是好奇,但话自这人口中问出,他心有不畅,便出言怒怼:“既知是斗胆,何必又问。是不是编不下去了,所以转移话题。” 胡莱粲然一笑,病瘦的脸显得更加丑陋。他道:“李大公子,我觉得在这大堂之中不宜扯开那些隐讳的过往,于你我都不利。” 胡莱说得虽含糊,可李子毅却是陷入深思,正色道:“你姓什么?你说个时间和地点。” 看李子毅如此严肃,胡莱思量片刻,也跟着一本正经地一一回答道:“张。八月十五。太湖湖畔。” 这三个看似平淡无奇的词,连在一起,却是关乎姑妈李医仙人生转折大事的关键词。李子毅惊得大骇,气得浑身发抖,双目爆红,却也不发一言了。 莫苏不看他们,也不答话,只是若无其事地满上一碗桃花酿,径自喝了,然后开始吃菜。他淡然道:“静儿,姑娘,快快吃些菜,不然一会洒了可就吃不上了。”静儿本就机灵,自是明了当前的情势,拿起筷子便飞快的给自己加菜。 白衣女子却不动碗筷,霍然起身欺到莫苏耳畔,开口低声说道:“你若能护我周全,明日我便告诉你鸿鸣刀的秘密。”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温热的气息不仅吹得莫苏耳根泛红,而且吹得他心波荡漾。只不过,‘鸿鸣刀的秘密’,这几个字如雷贯耳,瞬间便将他心中的悸动震飞。 莫苏扭头怔怔地看着她,将心头的疑惑压了下去,低声问道:“姑娘芳名?”只是这一瞧,便挪不开眼,她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异色眼瞳的人。左眼是淡淡的琥珀色,右眼是浅浅的天蓝色,两只大眼睛清澈明亮,同时闪烁着些许魅惑性感,令人着迷。她的睫毛c眉毛c头发皆是红栗色的,整个人看起来似个充满神秘感的异域少女。 她轻轻抬起一手,抚上莫苏的脸,将他的脸稍稍偏了偏,这才又欺到他耳边低语道:“龙千婳。《广雅》中道‘婳,好也’。我来自琉球岛。” 莫苏大为震惊,鸿鸣刀与琉球岛渊源极深。百年前,一个来自琉球岛的龙姓男人携鸿鸣刀进入中原,意欲称霸武林,不料出师未捷身先死,还令这块大陆掀起一场夺刀的腥风血雨。那男人死前曾说这鸿鸣刀实为从琉球岛龙家盗窃而来,可令人大惑不解的是,既说鸿鸣刀是龙家家传之宝,它现身中原许久至杳无音讯,竟不见琉球岛龙家人前来寻宝。 眼前忽地就出现了旧主,莫苏不得不思索起来,心想:“既是龙姓,又是来自琉球岛,且能一眼认出鸿鸣刀,若这龙姑娘真是鸿鸣刀之主,她向我索刀可如何是好。倘若真向我索刀,不知能否商榷一番,待我手刃夕颜之后再行物归原主。”刚吃进嘴里的东西教人让吐出来,这滋味真是不好受。 龙千婳声音甚轻,静儿和李子毅都未曾听清,别的旁人自是也听不到半个字。不过众人看着美貌绝伦的姑娘主动靠近莫苏,心中不免有些嫉妒和羡慕,纷纷暗自叫嚣不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催情水无法解 龙千婳见莫苏还是未给出口头答应,心里总是不放心的,于是问道:“你应是不应?” 莫苏答道:“龙姑娘宽心。”这句话算是应承了。堂中除了李子毅和胡莱,其他的皆是名不见经传之人,对他构不成威胁。 静儿一面看戏,一面狼吞虎咽,不多时就已草草果腹。少爷仍安静地躺在怀中熟睡,她满足地舒了口气,对莫苏道:“公子,少爷怕是快要醒了,要闹吃喝的,快给我拿些银两,叫伙计请个奶妈过来喂喂。今晚让奶妈与我一同照顾少爷,你就你就照顾这位姑娘,刚刚好。”静儿狡黠一笑,朝他挤眉弄眼,也不害臊。 莫苏哭笑不得:“我说静儿,你跟着闹什么。”他从包袱中取出一锭银子,戳她手臂,略施惩。静儿吃痛地哎呦一声,连声求饶。 龙千婳的呼吸已渐渐急促,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免心急,抓着莫苏的手臂道:“吃好了吗?吃饱跟我走。” 莫苏一怔,目中闪过一丝羞涩,身体很诚实,悸动油然而生,紧张地问:“去哪?”她身上的气味甚是清淡,可却似有股魔力,能紧紧钳住他的嗅觉,直灌入身体深处,令他忍不住悄悄深吸了一口。 龙千婳快速将手抵在他的双唇之上,羞涩道:“我房间,今晚你得守着我,我怕”她目光紧盯着莫苏,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有说不出的魅惑与不安。 莫苏点点头聊表理解。只是,他发觉自己的身体已发生微妙的变化,脸上似乎微热,口干舌燥,于是赶紧咽了口口水,取过桃花酿,满口灌入。甘酒入喉,香气在齿间萦绕,四目对视,莫苏心尖一颤,心跳漏了一拍。这双眼实在是太过绝美,既有琥珀的晶莹剔透,又有蓝天的湛蓝纯净,实在是美得令人窒息。一张一合,竟也似在悄悄倾诉着甜蜜情话。 莫苏别过脸,避免与龙千婳对视。那双眼是一望无际沙漠里的两汪浅水沼泽,一旦陷入,便再也无法自拔。屁股往长凳一端挪了挪,他拍了拍长凳,对龙千婳道:“坐下吧,你忍忍再等会。”为了掩盖尴尬,莫苏目光扫视着菜,话没说完便开始给自己加菜。龙千婳俏眉微蹙,默然坐下。 李子毅坐在莫苏的对面,两双的指尖合拢着抵住下巴,似陷入沉思。这是他沉浸于思考问题时的习惯。 莫苏起身,拿过一坛桃花酿,递送至李子毅眼前道:“李兄,何须苦恼,干了这坛桃花酿,今晚可不能不醉不休了。”李子毅一愣,伸手抓住坛嘴。莫苏也抓了一坛。两人对碰一下酒坛,皆是痛快一饮。 莫苏朝胡莱招招手,道:“姓张是吗?来坐下,说说怎么减轻这位姑娘身上的药效,我帮你求求情,让李兄带你去百花谷。”莫苏洞察力敏锐,看李子毅的反应,料想他十有八九会带胡莱前往百花谷,于是便打算顺水推舟,抵个人情。 胡莱摇摇头,脚不动,道:“兄弟真是不死心。你可知,这催情水,是李落从胡莱那里得来的,药效劲猛,一滴药水便可药十名女子,那李落倒了一瓶,你自己想想那威力。”轻咳两声,他挺起胸膛,苍白的脸色得意c自豪之色溢于言表。“要真不择鱼水之欢,那便只有放血一条路。” 莫苏与龙千婳对视一眼,又继续望向胡莱,欣喜道:“放多少?” “全部。”胡莱淡然说道。 没了血,那便是死。莫苏忽然怒上心头,喝道:“你耍我。”说着,便伸手拔剑。 方才已见识过莫苏出手的速度,李子毅不能继续沉默。他起身伸手挡在胡莱身前,对莫苏道:“兄弟稍安勿躁,剑下留人。”李逵和冯文书秘密苦寻张渝十几年,连点线索都没有,终得放弃找寻,现下这姓张的说不准就是张渝的后人。李子毅见莫苏住手,便问胡莱:“姓张的,你认识张渝?”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李逵和冯文书向来是暗中追查张渝,没想到李子毅竟会开门见山问他,胡莱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认识,且关系不一般。” “他在哪?你是他的谁?你叫什么名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眼看张渝的踪迹有迹可寻,李子毅心中忽而无比轻松,又无比急切,一下子抛出一连串问题。 “在下张志华,其他的无可奉告。等见到了百花谷主,我自会一一道来。” 李子毅心急求解,却被胡莱泼了一盆凉水,顿时火冒金星,气得发抖。他迅速地抓住胡莱的衣领,狠狠一揪,勒得他几欲喘不过气来。李子毅一字一顿,用低沉c沙哑的声音恐吓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莫苏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但脸上的表情没有露出任何惊异之色,因为他自己就不知有多少个化名,因此他认为胡莱是为了让李子毅带去百花谷,胡编了个假名。可李子毅却不同,他脸上阴云密布,阴沉得骇人。莫苏没有见过李子毅这样的阴沉的脸,不禁竟惊悸:素来爽朗直率的人一旦沉下脸,着实怕人。 胡莱惨然一笑:“反正我死期将至,要杀要剐,你尽管动手便是。”说着,便闭眼把头稍稍一仰,露出干瘦的脖子,显得那凸出的喉结,恍若一座山丘。实际上,胡莱就是赌定李子毅不会真的要他性命,故才敢如此嚣张。 闻言,李子毅咬着牙闷声不响地一把推开胡莱,愤然而视。 忽然,一个络腮胡子c脸颊红肿c腹大如桶c破烂衣服的邋遢醉汉搂着肚子绕过门口的尸体,摇摇晃晃走进来,烦躁地大喊大叫道:“酒,掌柜的,我要喝酒。”铃铛的声音随着他的步子丁零当啷脆响不歇,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便聚焦到他身上。 醉汉面容憔悴,双目布满血丝,有浓重的黑眼圈,看似有些时日不曾睡过好觉。 这男人脚锁两只大铜铃,肩披铆钉护肩,手戴双头刺尖护腕。护腕刺尖一端与中指齐长,一端长过手肘。这样的装束,江湖中有一人,名为丁珰。传言丁珰身形颀长,不胖不瘦,且素来与罗铜形影不离,见其一,必见其二。 莫苏把目光移向大门口,门口依旧没有人走进来。他收回目光,看着醉汉桶大的腹部,心中不免疑惑:这人是丁珰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蛊毒 “天哪,是丁珰,他怎生这副模样了,险些教人认不出来。罗铜怎么不在这里。” “你不知道吗,听说罗铜一个月前害了疯癫症,自己跳下断崖摔得粉身碎骨。” “听说丁珰肝脏不佳,从不饮酒啊,现在怎的好生生的一个铁血男儿成了一个醉鬼。” 众人盯了醉汉良久,传出一阵唏嘘。 江湖之中,自有众多规矩,其一:不得以武欺人,不能用武艺攻击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进了客栈也不能白吃白住不付钱。 凡不守江湖规矩之人,会遭到整个行内人士的蔑视,共同抵制,若是犯众怒,更会导致共同击之的后果。这规矩,江湖中人尽皆知,专做这旅人生意的客栈自然也是通晓的,是以一般习武之人,身上没点银两或值钱的东西是决计不会踏入客栈讨酒喝,店家也不会莽撞驱赶习武之人。 醉汉身上虽然邋遢,但不难看出其衣服质地上乘,且是习武之人,赵二只消扫上一眼,便知这人值得招待。他殷勤地上前招呼,道:“客官要什么酒,本店有当地的黄酒,陈年老酒女儿红,桃源山庄的桃花酿,壶城的糯米酒,域外的葡萄酿,下酒菜要不要来点”赵二一边把人往里带,一边向醉汉报菜单。 醉汉急急道:“哪个最烈,我便要哪个,先来五坛!” 正当所有人目光聚集在醉汉身上时,龙千婳却别过脸,似有意避开醉汉,莫苏正觉怪异,就听到咚的一声,循声望去,醉汉已然瘫坐在地上。只见他脸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蹬着腿子往后退,惊怖大喊道:“妖女,女巫。”此时,他腹中咕咕作响,声如远雷,伴着腹肠绞痛,脸已扭曲。 不知丁珰何以露出这般反应,这般神态,众人甚惊。 丁珰怖骇的目光盯在龙千婳身上,显然他口中的‘妖女c女巫’指的便是她。莫苏惊奇,却也是静静观察这突发状况,寻思:“这人怎地骂她‘妖女c女巫’,莫非她会什么奇门异术?”旋即一又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算她会什么秘术也不足为奇。中土与琉球岛自始至终是不相闻问,唯百年前携鸿鸣刀入中原那名唤龙轩的男子提到龙家,至此,江湖中对龙家的猜测兴起,说法斑驳陆离,高唱入云,可惜皆是不着边际,更无从考究,最终又随着鸿鸣刀再次销声匿迹又归于平静。” 丁珰惊惧地扫视四周,发现堂中人甚多,心方才定下一定,但仍双腿仍不住发抖,靠着赵二的搀扶才勉强站立起来。方才他腹痛发作,只想快些寻来烈酒,以抚腹痛,并未注意到地上两具尸体死状,现下见地上的两具尸体皆是见血外伤,且有一人是好色的李落,他当即便明白李落多半也是栽在这白衣女子手中。 她美若天仙,却毒如蛇蝎,怖似鬼神。丁珰当然认识这绝美的白衣女子,因为告诉他止住腹痛的良方便是烈酒之人即是她,让罗铜痛不欲生,最终选择自我了断之人也是她。 丁珰道:“妖女,你给我下了什么药,烈酒不过止住一时之痛,如今我腹越大,痛楚一发也越厉,是何道理。先前罗铜虽对姑娘多有冒犯,可罪不至死,姑娘却给他下了什么药,令他额焦神昏c口腥性躁c目见鬼神形c耳闻邪鬼声,病状一犯,如犯滔天大罪,似见恶役持连锁至,刀兵健卒追赶,常思自尽,终于挨不过足月,跳崖而亡。” 他声音微微发颤,显然当时情势骇人之极,此刻回顾,犹有余悸。众人眼见他现下身形大变,那么痛楚折磨之后,只怕也会走向死亡,但想丁珰与罗铜竟双双遭这白衣女子下药,不禁骇然:“他们究竟是怎么冒犯的这位姑娘才招致死亡?这娇滴滴的美人又会什么心狠毒辣的手段?” 龙千婳终于扭过脸来,漠然地望着他,沉默不语。神情淡漠冷酷,眼神也极尽寒冷如冰。 只听他继续说道:“我已觅了数十名良医,皆束手无策,有一位先生疑我是中了蛊毒,当时我告知先生与你相遇的种种,以及罗铜的病症及死因,他便一口断定我们乃是中了你的蛊毒。” 他说到这里,人群中发出一阵唏嘘,相顾变色,各人心情不禁为之一紧。蛊有千种,每一种都有不同之处,医学方剂固然很多,但医师不能全部学习,且药剂难寻,故医师也不能一一概述与解蛊。众人均知这点,虽心有同情于丁珰,但皆吓得心惊肉跳,连连避退,生怕沾染蛊毒。 莫苏也不免为之一震,愣愣看着龙千婳。他知道,如果她真的会蛊毒,对自己下蛊毒,那么自己便难逃一死。 龙千婳漠然一笑,冷冷说道:“怎么,敢做不敢当了?你们若不犯贱,会落得如此境地吗?”这两句反问句,解开了丁珰身心上所有的疑惑。 被她一语道破,丁珰脸上一窘,反问道:“那是不是我们从地痞流氓手中救了你,是不是我们解囊相助,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反而恩将仇报!”他做贼心虚,越说越窘,声音也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听他言辞凿凿,龙千婳又是一声冷笑,道:“救我?难道那些地痞流氓不是你们安排的吗?我的银两不是被他们偷走的吗?好一出英雄救美,不过你们的阴谋诡计罢了。” 想不到这白衣女子竟看破他们泡妞的把戏,丁珰一怔,脸上又是一窘。他辩解道:“那只是,我们欲与姑娘搭讪,不知作何开口,才想出这么一出。可我们无意冒犯,姑娘却痛下杀手,是否太过残忍了些。” 龙千婳默默看着他,许久才道:“那你现在想怎样?是杀我?还是求解药?” 丁珰被她这么一问,一时间语塞,答不出来。杀她,怕不是对手,终是一死;求她赐解药,未免大失颜面,解药求不求得来是个问题,解药的真假也是个问题。他望着堂中众人,难以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媚姐姐? 龙千婳道:“你还犹豫什么,我可没那么大耐心。哦~顺便知会你一声,蛊若不解,不出三日,你便可见到罗铜。” 她淡漠地轻笑着,丁珰却感到背后一阵恶寒。忽然间,他又想到远在日照的未婚妻,初春时已约定年底娶她,此刻不禁心中一阵惘然。近段时间来,他对她的思念愈加的频繁,次数甚至比这十年来的还要多。死亡面前,他惧怕了。若是能有条退路,何不快哉? 略加思索,他试探性问道:“你愿意给我解蛊?” 无语片刻,龙千婳凛若冰霜道:“也不是不行,只要你给我磕三个响头,自掴六掌,学九声狗叫,说十二声自己禽兽不如,那我便饶了你。”冰冷生硬的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众人无一不为这践踏尊严的条件咋舌,也不知她这般刁难后是否真的会放他一条生路,唯有丁珰心知肚明。丁珰心想:“这妮子心狠手辣,既出此主意侮辱我,也定然不会就此饶过我。我好歹也是振远镖局日照分局的镖头,若是今日受了这般辱而苟活,也不免辱没振远名声,为天下人耻笑,在她面前更是抬不起头。” 不知是因为腹痛,还是因为龙千婳辱人的条件,丁珰脸色渐渐失去颜色,煞白如纸。他勃然大怒,道:“你这般辱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气得发抖,拂去赵二扶着他的手,双手握成拳,拉开架势。“既然都是死,还不如拉你做个伴,黄泉路上笑着走。” 只是话语才毕,他忽然胸口一阵滚烫c抽搐,随后吐出一大口黑血。宽厚的大手掌竟盈不住那口黑血,丁珰抖得脸上的汗珠一阵乱跑。显然,他受到了惊吓。 腹痛如绞,令丁珰早就顾不上颜面,蜷抱肚子成一团在地上来回打滚,肚子胀鼓鼓的他极像了鼓气的蛤蟆。 龙千婳说过,唯有烈酒能镇住这剧痛。丁珰当然没有忘记,这段时间,他几乎恨不得泡在酒缸里。他朝掌柜的一阵狂吼:“酒,酒,酒!给我拿最烈的酒!马上!”说着,他掏出一大锭银子扔向掌柜的柜台。 莫苏扯了扯龙千婳的素衣雪袖,淡淡说道:“凡事不做绝,做事留余地。教训也教训了,罗铜也死了,姑娘放了这丁珰也好,不然,振远镖局怕是要来找姑娘晦气。”莫苏倒不是畏惧丁珰和振远镖局,只觉龙千婳手段毒辣了些,看丁珰这般痛苦狼狈委实难以不动容。 龙千婳微微一笑,伸手到腰间摸出一把短匕首横在胸前,两手稍稍用力,缓缓亮出匕身,银色的匕首亦如她的眼神,散发出幽幽寒光。她道:“放了他也不是不行,除非让我割了他的舌头,剜了他的双眼。” 莫苏睁大眼睛看着她,很是惊讶:“龙姑娘”莫苏本欲为他求情,却不知作何说辞,不想竟语塞了。 忽而,一声“婳婳”伴着飒飒风声,钻入众人耳中。那是一声极为轻魅的呼唤,温柔且甜美,自蕴有千万般风情。一听便知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果不其然,一抹琉璃色疾速一闪而入驻在堂中,随之而来的还有四处飘散的淡淡香气。来人原地转了一圈方才停下,轻亮的衣裙如花儿绽放般旋摆,煞是好看,但比这更好看的是她的人。细长的柳叶眉下,眸波流转,媚眼如丝,只当是随便往哪一瞧,便能撒下一张情。 莫苏瞧着她,总觉得这女子虽身材极致婀娜,有着沉鱼落雁之貌,但在龙千婳面前还是稍逊些许。 “婳婳,我可算找着你了。”女子喜眉笑眼,迤迤然走向龙千婳,但看着面色绯红的她和站在她身边的莫苏,脸色忽然一变,眸子中寒意陡增,迅速将龙千婳一把揽在怀中,退离几步。“婳婳,这些臭男人对你做了什么?是不是刚刚你身后那个臭子?”说话间,她已将别在腰间的玉笛握在手中,直指莫苏。 莫苏看了眼龙千婳,目光再次落在来人这琉璃色衣裳的姑娘身上,心想:“这姑娘看起来二十三c四岁的样子,既是和龙千婳一道的,怕也是个施蛊的高手。不过这般成熟妖媚的女子,为什么那么讨厌男的呢,开口就骂臭男人。莫非是被男人伤透了心。” 龙千婳自是知晓龙媚儿这玉笛非普通玉笛,这是能操纵万千蛊虫的厉害武器,倘若一曲起,现满堂怡人的香气便可成为夺命的毒气。她也知媚儿姐姐爱她护她,见不得她受一丁点伤害,况且,媚儿姐姐讨厌男人。按照媚儿姐姐的禀性,若不及时说清误会,她定会痛下杀手。 “不,不是的,媚姐姐莫要冲动。”龙千婳用手抓住龙媚儿的手臂,揽下玉笛,继续解释道,“姐姐,是这位少侠救了我,给我下药的人已经死了,就躺在那里。”龙千婳纤纤玉指指向气绝身凉的李落。 “哦。”龙媚儿脸色笑逐颜开,上下打量了莫苏一番,道,“多谢公子。”莫苏笑道:“姑娘礼重了,在下本意是救我的兄弟,只是顺道”说着说着,莫苏就闭嘴了,因为他发现眼前这姑娘根本就不听他说话,只关心龙千婳是否受伤,被哪个臭男人轻薄。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丁珰不知何时早已站起,握紧拳头,急吼吼刺向龙媚儿两人。堂中人的注意力仍停留在新来美人这方,而他的举动甚快,甚至没人想到他竟会不声不响地发动攻击。眼看快要得手了,他又抑制不住胸中怒火,赫然大怒斥道:“妖女,拿命来!”圆鼓鼓的肚子分毫不妨碍丁珰的动作,他的动作依旧快捷迅猛,眨眼间便已来到龙媚儿身后,拳头前的尖尖锐刺只差毫厘便可刺破她的衣裳,再慢一秒,便可刺穿她的心脏。 说时迟,那时快,一霎间龙媚儿便已携着龙千婳向旁闪避,惊险地避开丁珰的拳刺,然后又顺手将龙千婳推给莫苏。她手上劲道稍大,推得龙千婳踉跄得几欲摔跌。瞧着这情景,莫苏反应倒也迅速,迅速张开手臂,伸手一把拉过龙千婳,结结实实地接在怀中。那一瞬间,龙千婳也因事出突然,一把抱住了莫苏的腰。 龙千婳的腰比眼见的细,身体也极为香软。就在触碰的一瞬间,莫苏的身体里便腾地升起一股莫名的燥热,令他呼吸的节奏变得有些紊乱。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她,问:“你没事吧?” 龙千婳的耳根都红了:“我,我没事。”这是她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男子如此亲密接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揭露 龙媚儿晃了一眼两人,分明看到两人眼中情愫暗生,顿时柳眉微蹙,心里烦躁,可她暂时也不能将那暧昧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因为丁珰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时间。丁珰方才那一拳刺落了空,自是不肯放弃,继续紧逼而去,双拳之上的两根尖刺,恍若凶兽口中的大獠牙,去势汹汹。 额头c咽喉c心脏c腹部,丁珰的拳刺无一不是打向龙媚儿的要害。然,令他惊恐不已的是,这妖女竟能从容不迫地用这玉笛将他的拳刺一一拨开,十几招下来,竟不能伤她毫发。丁珰这一慌,便自乱了阵脚,猝不及防,腹部痛痛地吃了龙媚儿玉笛的一棒子。 口中喷出一大口血,他弓着背像河虾后退般被迫退了好几步。实际上,这一棒子的威力并没有多大,只不过丁珰的腹内本就有恙,受这一棒,令他腹内伤上加伤,是以如此狼狈。 龙媚儿淡淡地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道:“按照我的推算,罗铜,应当已经死了。念在你们兄弟情深,我今天把你也送过去陪他吧,不然他一个人偷看女鬼洗澡,多没意思啊。”弯弯的睫毛轻轻一扬,魅惑的眼波不断自目中流出,似乎从她口中说出的是情话,而非骇人的恐吓。 丁珰一听,恼羞成怒,但他摸不清龙媚儿功力深厚程度,又恐再乱阵脚吃亏,于是极力掩藏自己的慌张,作势喝道:“妖女,你害死罗铜,又害得我尝尽痛楚,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天就让你尝尝我们丁家的五行拳!” 生怕这女人再提那日之事,毁自己与罗铜的名声,所以丁珰当即便不留余力地出拳,使出一招饿虎扑食。可刚猛姿态扑过去的他,在龙媚儿眼里,却似一只发怒的黑山猫,手只随意一旋转,便轻松揽下他的双拳,连同他的人一同拨推开去。 第一招讨不着好处,丁珰心中不快,又当即回身委下身使出一招虎尾扫林,扫向龙媚儿的双腿。龙媚儿顺势一跃,跃向二楼,稳当立在二楼的围栏上。 丁珰心中更恼了,脚下一蹬,欲追上前去,使出一招鹰击长空。怎料,一阵靡靡之音自龙媚儿的玉笛传出,丁珰便腹痛得嗷嗷叫,身体也当即失去控制,嘭地摔将在地,不住地翻腾。 看丁珰又吐了几口黑血,龙媚儿这才略为满意的收手,高高傲睨着他,冷冷说道:“知道我最记恨什么男人吗?”她本就无意真的问他,遂自答道,“就是你们这种举止下流,道德沦丧,还自诩风流潇洒的男人。落到今日这步田地,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众人听得龙媚儿这般数落丁珰,不知所以然,莫苏悄声向龙千婳问道:“是不是,其中还另有纠葛,与他们。”莫苏用眼神示意,他们即是丁珰与罗铜。 龙千婳点点:“嗯。”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她显得有些为难。 丁珰咽喉已然腥辣,不能言语,身体自是更不必说,实则,他对任何反击都已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艰难地朝龙媚儿翻了翻白眼。看丁珰仍是不服气,龙媚儿冷哼一声,随即便痴痴地笑着轻缓落下,并故意放缓语速道:“白我,等会你死了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来喂我的宝贝儿。”众人皆被她阴阳怪气的话语吓得寒毛都竖了起来。 龙媚儿瞧着众人眼神不对劲,敢情大家对丁珰都心存同情,心里一咯噔,便话锋一转,道:“丁珰,听说你与罗铜在江湖中风评不错,我看啊,是大家都不识得你们的下流行径。”说着,龙媚儿故意调高音调喊道,“你们收买地痞流氓上演一出英雄救美,这委实是江湖中惯用的搭讪手法,我也不多做评价。可你等送我们姐妹到客栈后的那番举动,可谓是败德辱行,有伤风化。” 龙媚儿顿了顿,锐利的眼神扫过众人,见众人脸上布满了好奇之色,遂满意地继续说道:“当时婳婳在修养调息,我在沐浴。”满意瞬间转换成恼羞,她气恼恼地指着丁珰,朝着众人说道,“谁曾料,丁珰与罗铜竟无耻地趴在屋顶偷看我洗澡,还吹入迷烟。想我们都是待字闺中的女儿家家,若不是我能解那迷烟,那我们的一世清白定会,定会被这两个臭男人毁了。他们不是臭男人是什么,丁珰有未婚妻,罗铜都有妻儿了!” 说道激愤处,她眼中竟闪着些许泪花,她深吸了一口气,平息胸中的怒气,道:“或许,三妻四妾之于你们,实在太正常不过了,但在我们琉球岛龙家,却是禁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想我琉球岛龙家家训里载有:第三条,须知男女终有别,一夫一妻,坚守道德莫超越。第九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虽远必诛。” 众人一听琉球岛,不禁你瞧我,我看你,疑惑起来。一直缄默不言的掌柜眼中却有光芒乍现,直瞪瞪地看着龙媚儿的脸,惊讶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忐忑又激动。嗜钱如命的他终于舍得跨出柜台,走上前问道:“姑娘说的琉球岛,可是东海东边外围的琉球群岛?” 龙媚儿见眯着眼看了一眼这目光犀利的中年男人,点点头:“不错。” 掌柜喜上眉梢,又问:“那姑娘说的龙家?可是百年前龙轩提的龙家?” 一霎间,龙媚儿突然一个激灵,全身的细胞都精神抖擞起来,笑道:“你既知龙轩,那你可知那刀?”她的目光也极为锐利,恍若一把看不见的利刃,直逼掌柜的脑袋。 掌柜摸了摸他的山羊胡子,嘻嘻笑道:“鄙人曾听老前辈们提过龙轩携刀闯中原一事,且那时还,全当故事听听,说出来怕吓着你,我听过的版本都不低于十个,至于那传说中的鸿鸣刀嘛,也是数十几个描述,真假都无从考究。姑娘既是龙家人,那必然知龙轩携刀闯中原的原委,及鸿鸣刀的庐山真面目。” 龙媚儿一脸的遗憾与惋惜,叹道:“我们辈也是一概不知的。”此时,龙千婳忽然腿脚一软,幸得莫苏及时揽住,不然定会摔跌在地。掌柜的仍想继续发问,龙媚儿自是不再理会了。只见她飞也似的跑到龙千婳跟前,双手快速的在她的手腕c腹c心口c耳后探了探,道:“催情水,药效已经发作了。”说着,她掏出一个瓷盒子。 龙千婳轻咬着嘴唇,点点头。莫苏也“嗯”了一声,补充道:“这是一种药效极重的药。” 龙媚儿将盒子打开,盒子中的两只米白色虫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焦躁地爬来爬去。她道:“走,我给你解去。”说着她便自顾自扶过龙千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白玉簪 “哈哈哈”丁珰沙哑的笑声响了起来,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常走山路必遇虎。你们两个姑娘不好好待字闺中,跑出来闯什么江湖,栽跟头了吧!你们这是自作自受” 丁珰的话实在是恶语相加,龙媚儿最后一点慈心与耐心都被消弭殆尽,遂反手再次取出玉笛。一段激扬音律流出,丁珰腹部胸腔内部有如翻江倒海,瞬间被搅得稀碎,当即惨叫一声便气绝身死。 众人惊魂甫定,别说靠近,无一不是恨不得夺门逃灾躲难。 龙媚儿冷眸朝丁珰血糊糊的嘴脸一甩,冷笑道:“振远的公主要是嫁给这种禽兽败类也只能是遇人不淑了!”她收回目光,换上一副怜爱地表情,问:“婳婳,房间在哪,我扶你过去。咦,你包裹呢?” 龙千婳恍然大悟般,道:“包裹,在那儿呢!”她伸手指了指原先吃饭的那张桌子。靠墙的长凳上,天蓝色的布包裹静默如山地搁置在上面,那正是她的包裹。“房间在后院二楼走廊尽头。媚儿姐,我自己能走。你帮我拿包裹。” 龙媚儿道“好”,便迈步向原先龙千婳吃饭的饭桌。 可龙千婳没走两步,两根纤纤玉足便已控制不住地打抖,摇摇晃晃又欲摔跌,脸上也是极力压制才能勉强展现出的淡定与冷静。 莫苏心意一动,道:“静儿,你也该上去休息了。管事的,我们的房间在哪?”静儿看着他,痴痴地笑:“哦哦,遵命,公子。” 赵二一个激灵迅速反应过来,道:“客官,你们的房间在后院二楼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白衣姑娘的隔壁。奇奇,还不快出来给客人带路。”随着他的叫喊,一个伙计便唯唯诺诺从人群中走出来领路。 莫苏一挑眉,道:“如此甚好。”他快步走上跟前,拦腰抱起龙千婳,道:“顺路,送送你。”话与动作同时进行,不容他人置喙。龙千婳当然也不推辞,乖乖窝在怀中,因为她知道自己只稍一动便心意荡漾,现在寸步难行。此情此景,龙千婳的心不免又是一动:“好臂力。” 隔着薄裳轻纱,莫苏都能感受她体重的燥热,躁痒也自两股间油然而生。他微微蹙眉,幸好身下之袍宽盈,不至于被他人识破自己已然心猿意马。他暗自思量道:“我自制力有那么差吗?”但一想,也觉实属正常,毕竟他也是个热血方刚的男人,只消脑子一热,身体便行动起来了。 龙千婳扭头看了一眼龙媚儿,发现龙媚儿正怒睁着双大眼睛,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目中灵光一闪,她心生一计,只见她取下头顶一枚白玉簪,朝龙媚儿微微一笑,便把它插入莫苏头顶束发处,附在莫苏耳边,柔声细语道:“我送你的簪子,要好生保管。” 清香温热的气息,像是最沁人心脾的甘泉,滋养着宛如干涸河流中的鱼儿的心。莫苏的心如鱼得水般欢腾跳跃起来。他眸中星光闪动,嘴角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意:“龙姑娘与我的,可是定情信物?” 龙千婳笑而不语,目中竟泛着一丝丝狡黠。 莫苏见她这般神情,心中自然轻松愉快,道:“那我便留下了。”可话还未说完,他心头却忽地一阵绞痛。虽然痛感稍纵即逝,但他本能的反应还是被龙千婳察觉到了,她问:“你怎么了?”刚刚他整个人显然僵了一下,剑眉微蹙,手上的力道也不禁重了些许。 莫苏耸耸肩道:“确认过眼神,是心动的人。” 龙媚儿面色铁青地跟上莫苏,冷不丁冒出一句:“子,你敢毛手毛脚你就死定了!”她的目光就像一道冰冷的月光,射在谁脸上,谁脸上的笑容都会消失,可当这冷酷的目光落在莫苏背上的黑剑上,却又充斥了更多的惊异与欣悦。 莫苏泰然自若地走着,道:“在下可不想落得像丁珰的那般下场。” 龙媚儿道:“你识数最好。” 这客栈环境还算不错。前屋与后屋相隔近七丈,与两侧客房结成一个回字,院中置有假山池,更有花簇与绿竹,清芬四溢,沁人心脾。 伙计奇奇战战兢兢地走在前头领路,大气不敢喘,生怕得罪了这几位恐怖的客官,毕恭毕敬好生招待着。他带着几人踏入庭中,指着后楼道:“几位客官跟的来,房间就在前方后楼二层。心台阶。” 静儿见龙媚儿面目凶煞,自是不敢靠近,只得让他们先走,而与黑面郎君一道并排跟在她身后。黑面郎君见胡莱也跟在后面,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也来了?”胡莱道:“我也回房间,在你隔壁啊。”黑面郎君无语,白了他一眼。静儿一笑:“你两跟我们一栋楼啊?” 胡莱道:“可巧了,我们不仅同一栋楼,而且还同一层楼,隔廊相望。” 两侧住房一二楼几乎不见一星光亮,左侧一楼处还有打鼾声断断续续传来。莫苏问:“奇奇,这些屋子都住满人了?” 奇奇低声道:“住满了。商队,壶城龙二爷的商队。他们要赶早南下,早早便休息了。”龙二爷的商队,个个身手不凡,且仗着龙傲天的权势,黑白两道见了都会礼让三分,这是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壶城龙二爷,那岂不是龙傲天的胞弟龙骄棣。龙骄棣能文善武,才能并不在龙傲天之下,他所领导的商队,队员若非绿林好汉就是军官出身,没一个无用的草包。莫苏道:“龙二爷没来吧,商队走的是什么东西?” 奇奇忽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降低声音道:“听说,龙大爷刚下葬不久,龙二爷抽不开身出来走货,是雷爷领的队。”他怕莫苏不识得雷爷,又补充道,“雷爷是龙二爷心腹,你听,这呼噜声,就是雷爷熟睡了在打鼾。” 莫苏道:“商队走的是什么?” 奇奇:“还能是什么?桃花酿c布匹c陶瓷c珠宝什么的。” 莫苏道:“真的是这些?” 受到质疑,奇奇一下子显得有些着急,急忙解释道:“真的,我都看见了。有辆马车上绳子松了,摔下来一坛酒。然后他们把车上盖布打开重新整理,我看见的。”激动归激动,奇奇仍心翼翼地,不敢大声嚷嚷。 静儿道:“如果是雷爷的话,确实可能。十天前他在酒庄拉了好些酒。” 胡莱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好奇地问:“哎,姑娘,你这是要用蛊虫解?” 龙媚儿置若罔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雪蚕 听说自己秘制的催情水可解,胡莱自是好奇心起,哪肯死心,只当是龙媚儿未听到他的问题,遂继续问:“姑娘,到底有何法解这药水嘛,是不是用蛊虫嘛?有何副作用?你就说出来让大伙听听嘛,让大家伙开开眼嘛。”询问的语气透着股讶异和兴致勃勃的感觉,显然已经相信蛊虫解药效的可能性。 龙媚儿:“” 一长串喋喋不休地询问,胡莱竟也不咳嗽了。龙媚儿也终于听不下去,双眸一瞪,恶声恶气道:“你要是想和丁珰做个伴,我现在就成全你。” “姑娘勿恼,在下不问便是。”胡莱被龙媚儿这凶神恶煞的回应惊得寒毛直竖,这才怏怏闭了嘴。好不容易能托李子毅带他去见李医仙,怎可折在此处。 “各位客官,客房到了。”奇奇领着众人来到后楼二楼走廊尽头,依次为他们打开了四个房门。 客房装饰并不算华丽,甚至可以说很简单,但却很洁净c雅致。门边是衣架c脸盆架c储物柜。一张大床摆在紧贴墙边,上边盖着浅蓝色c边上绣着花的床罩。床尾那边是墨竹屏障与镜花澡盆,浴盆横杆上悬挂着几张不同颜色与大的干巾。房子中央是一套墨香圆桌椅。桌子与床之间的墙边则是一台梳妆台。屋中四处有铜制灯架,点着高大的蜡烛,把全屋子照得通明,是以能清楚地看清这些装饰。 静儿道:“屋子不错,今晚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连续几天的劳累奔波,静儿早就累得腰酸背痛,此时见到如此舒适的屋子,不禁感动得两眼汪汪,抱着花瀚文便往里冲,好似有人跟她抢房间似的。 莫苏朝着静儿的背影喊道:“静儿,明儿赶早起,我们既跟雷爷同一道,便跟在他们商队后面走,安全些。”静儿听他故意把‘安全些’咬得更重,知他有意为之,也不问为何,只隔空喊道:“知道啦!” 莫苏心不由得赞道:“静儿果然伶俐。”他又问奇奇:“奇奇,雷爷定的什么时辰?”奇奇道:“五更。” 李子毅朝胡莱使了个眼神,胡莱便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两人站在走廊中,目送莫苏把龙千婳送入房中才各自入房。 莫苏把龙千婳送到床上,抽身离开之际,他低声道:“既是杀了人,此地便不可久留,劝两位赶早出镇。”龙千婳点点头,羞红一脸。 看莫苏磨磨蹭蹭的,龙媚儿心中不悦,啐道:“还不走,你还想留下来当药引子啊!”虽看不惯莫苏,可也瞧见他的真心实意,不妄加无礼之举,是以她心里对他尚存一丝欣赏。然,这一丝欣赏也捱不过心底里对男性的抵触心理和稍显刻薄的嘴。 莫苏不睬她的嘲讽,转身便走向屋外,边走边说:“我去守着静儿,有事可以来喊我。”说完顺手带上门走了。 龙媚儿脑子一热,朝着紧闭的房门气急败坏地瞅了一眼,摇头走近龙千婳,嗔怒道:“婳婳!就算剑在他手上,可他有女人有孩子!你,你怎可还把白玉簪赠予他,那可是龙家的我不同意你这样做。剑和白玉簪我都会给你要回来,别的你就别管了!” 龙千婳脑子一阵眩晕,但她尚存丝丝理智,生怕龙媚儿找他们晦气,赶紧摇摇头解释道:“媚姐姐,静儿不会武功,也不是他的妻子,孩子也不是他的。”经过堂中那番打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静儿根本就不会武功,而且自己离她那么近,更不可能看错。“姐姐快快给我解了这苦人的玩意儿,明儿跟他们一块走。” 龙媚儿还想说些什么,想到龙千婳体内有药水作祟,只怕她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便只能叹口气,闭口不说了,默默再次掏出那个装着两条米白色虫子的瓷盒子。不需抖动,不需撩拨,只盒身一斜,一条虫子便自己快速爬进龙千婳掌中,眼见另一只己爬出半身,龙媚儿赶紧正盒一收,又将它倒入盒中盖好。这两虫子乃一雌一雄,先出盒的为雄,盒中剩的为雌。 这指般大的米白色虫子正是令千万药师梦寐以求的雪蚕,可它又与天山雪蚕有所不同,因为它不仅没有雪白浓厚的雪花绒裹住全身,还拥有比天山雪蚕厉害数倍的冰寒之毒。 只见雪蚕在龙千婳掌中左右摆头探了探,细腻柔软的背涌动成层层波浪,径直爬向她的手腕,最后对准动脉便咬了下去。龙千婳虽身娇体柔,在养蛊与习武过程中也多次受伤,但这雪蚕的冰寒之毒却是头一次碰上,登时觉得被咬处似被冰寒利器穿手而过,疼痛c麻木c冰寒之感也随即让她头疼脑胀,头皮发麻,虚汗直生。她身子忍不住一颤,倒吸了一口凉气。随着凉气直逼肺腑,她的意识似是又清醒了几分,只是那手已如木棍般没了知觉。 素来下手狠准的龙媚儿此时也有些慌了阵脚,指尖已然发凉,微微震颤。她用一双探索c恐惧的目光,望着龙千婳,汗不敢出,张皇问道:“怎么样?能扛得住吗?”催情水多是用多种虫草花秘制而成,而雪蚕天生喜虫草,人若食了催情药水,用这一公一母在左右手前后汲取便可,但同时雪蚕会吐出冰寒之毒,若不化之,人便会饱受冰寒之苦,最后冰冻僵化,也必死无疑。 冰寒之毒如春天的种子落入雨后之地般,迅速在龙千婳体内落地生根,令她的体温迅速降到人体常温水平以下,口鼻呼出之气也已成白雾,但她仍坚强地说道:“无妨,我相信姐姐,姐姐的医术可比蛊术更精妙。”见状如此,龙媚儿鼻尖一酸,险些哭出来,婳婳虽非亲妹妹,却比她亲妹妹还亲。“就你嘴甜!” 随后,她又将另一只雌雪蚕按同样的方法放了出来。这只雌雪蚕几乎重复了雄雪蚕的所有动作,在龙千婳另一只手相同的地方咬了下去。 两只雪蚕卖力汲取着,身体也逐渐从米白色变成雪白色,直至变得像晶莹剔透的晶体,才慢慢松口。这极致的猛药,对雪蚕而言,实乃不可多得的美餐,只是这一顿吸食之后,体力几乎耗丧殆尽,寒毒也尽数流失,所以这时便表现得笨脚晃脑。龙媚儿瞅准时机,又将它们装回瓶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 渡真气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而龙千婳的嘴脸,竟经历了由红润转成苍白,苍白而转紫红这一过程,此时她已全身僵硬且寒气逼人,甚至失去人体发颤的本能,欲话不能语,目光呆滞且昏昏欲睡,可以说是奄奄一息,游走在冻死边缘。 “婳婳,千万别睡啊” 困意如夜幕降临,不可阻挡。龙千婳只觉眼前被黑暗笼罩了,听不到龙媚儿的声音,就仿佛坠入了一个深入地底的地窖中。 解寒毒,刻不容缓。龙媚儿又掏出一个跟瓷盒子配套的瓷瓶,倒出一粒黑豆大的黑丸,道:“婳婳,别睡,坚持住,我马上给你服药。”刺激的气味令她不禁皱了皱眉头。药送至龙千婳嘴边,但一想到她肌肉僵硬,已然吞咽困难,遂决定将它溶于温水,再予她喂服。此药遇水则化,为龙媚儿省去了好些功夫。 此药乃逆阴补阳之物,是龙烨赠予她的。龙媚儿望着手中带有体温的瓷瓶,面色痛苦,似是想起什么痛苦的往事,不禁自哽咽起来。忽然,她又苦笑起来,眼里氤氲:“五年了,你的的药终于派上用场了,不枉我随身携带这么久,龙烨。”龙烨,便是那个令她日思夜想又肝肠寸断的人。即使一别五年,一旦想起,泪水与思绪便如山洪猛兽,变得不可控。 龙千婳被喂了解药,登时有了起色,轻轻咳了咳。龙媚儿知道此药效劲猛,便将情绪与瓷瓶一同收入怀中,手指连伸,点了她身上十八处大穴。随后,当下除去她身上的外衣,扶正其坐姿,双掌贴在她背上,慢慢将真气渡予她。 隔着衣物,龙媚儿还不禁打了个冷战,似是双掌贴在了一块寒冰上似的,冷得难以忍耐。不过一阵热茶的功夫,龙媚儿便觉支持不住了,因寒气侵袭而上,令她额上汗珠涔涔,手掌与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她不得不停止渡真气。 龙媚儿虽自幼习武,但身手却是远不及其蛊术,实打实的修为不过五载,所运储的真气尚不够醇厚,渡予龙千婳的真气无疑是杯水车薪。不过,有龙烨的秘制解药做主攻,她的真气不至如石沉大海,全然无用。眼看龙千婳僵硬的身体得到舒缓,紫红色也在渐渐消退,她一颗紧揪的心得以缓解。 要想快速祛除寒毒寒气,还需要更多真气,可这莽莽大陆,她去寻谁帮忙?神奇的是,她脑子里闪过了莫苏的脸,不过她摇了摇头,断了那个想法。现在想来,用雪蚕解催情水这一做法,简直是太残暴了。她不禁又惊出一身冷汗。扶着龙千婳躺下,掖好被子,龙媚儿心想:“须得想个法子给她取暖才行。” 龙媚儿打开房门,发现莫苏倚在廊中,心中一惊:“他在这干嘛?”于是问出了心中所惑。其实,莫苏从龙千婳房中出来,便一直守在门外,一直听着房中的动静,特别是当龙媚儿一直喊着婳婳,而婳婳不回的时候,他万分心急,因此此时龙媚儿一开门,他便走上前问:“她怎么样了?” 他眼中的肃穆,让龙媚儿心头一颤。这样的眼神,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圆溜溜的大乌眼睛一转,面色阴沉道:“不好。你先帮我叫二去生盆火来,越旺越好。” 莫苏点点头,二话不说便下楼去了。不久,他便端着盆旺火上来,门开着,他就站在门口,道:“火来了,我进来了啊。”得到龙媚儿的应允,这才进去。 龙媚儿道:“放到床边去。”仍是冷言冷语,不过,谨慎提防转成仔细观察。果然,当莫苏看到脸色惨白,处于昏迷状态的龙千婳,脸色沉了下来,目中透着担忧。龙媚儿暗暗窃喜,静不露机,待莫苏询问什么情况时,这才愁眉苦脸地解释:“婳婳身中雪蚕的冰寒之毒,晕了过去。” 莫苏惊道:“你用雪蚕给她解催情水,你疯了!”赶紧走上前探了探她额头,肌肤相贴之际不禁让他心尖一颤,赶忙收回手,道:“你那药有用吗?”莫苏一直在门外静默,全神贯注地听着房间里的动静,自是将龙媚儿的话悉数灌进耳中。 龙媚儿应道:“有。”“可是她身体冰寒,药水还不能完全发挥作用。方才我渡以真气以辅之,只可惜”莫苏道:“可惜什么?”莫苏的反应令她很是满意,她继续道:“可惜我能渡给她的真气微乎其微,不足以催出她胸中那口淤血。” 莫苏望着龙千婳,她安详的闭着眼,仿佛死了一般。他想了想,道:“我可以将真气渡给她,但我有一个条件。”龙媚儿大眼微眯,目光紧紧锁定莫苏的眼睛,欲探一探那黑潭般眼眸底的计谋,冷冷说道:“什么条件?”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中原,”莫苏指了指背后漆黑的剑,那把黑檀剑鞘的鸿鸣刀,道,“十天,给我十天时间,必定双手奉上。”龙媚儿看他背后黑剑的目光,莫苏早已看穿。 龙媚儿一怔,没想到莫苏竟主动说奉还鸿鸣刀,心中拿不定主意,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你的人品可不可信,我更无从考究。” 莫苏直言正色道:“名字不过一个代号,你们只要看着我这个人就行。若还是信不过,便可一直跟着我。其实,完璧归赵之际,在下还有一个疑惑求解答,因为我的救命恩人早年间也因它丧命。” 龙媚儿定定看着她,看他目不斜视,言辞恳恳,并不像说谎的样子,但仍不愿相信他,道:“你要是死了呢?” 莫苏淡漠一笑:“倘若我死了,我相信你们也会有办法把它拿回来,据我所知,碰过它的,全死了。届时,我的名字也就更不重要了。”那是一种视死如归的淡然,就仿佛他在说着别人的事,与己无关。 龙媚儿斩钉截铁道:“成交。”遂拉开被褥,扶起龙千婳,聊是如此,她仍不忘提醒莫苏,“别对婳婳动歪脑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夜 龙千婳安静地坐着,昏迷了,就好像睡着了一般。但即使她一动不动,那卓约多姿的体态依旧优美得令人窒息。一身素白的她,恍若黑夜里的夜明珠,散发着莹莹的光;又好似皑皑一片雪,散发着清新幽香的寒香。 莫苏道:“你脱还是我脱?” 龙媚儿迅速摆出一张臭脸,瞪着他,又微微眯眼,凶煞愤怒说道:“你莫是要找死!” 莫苏哭笑不得,道:“她穿那么多,你不觉得会影响效果?又不是要给她脱完,脱个外套而已,那么激动?” “你”龙媚儿咋舌,轻哼一声,幽幽说道:“别动歪心思,我盯着你呢。”尔后,给龙千婳脱掉了外装。 莫苏望着她,直觉脑仁疼,无奈的摇摇头。他坐到龙千婳背后,快速运气,手掌推贴上龙千婳背后。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她体上的冰寒,他不禁哆嗦了一下,指尖微微一收,对龙媚儿说道:“火盆要一直保持最旺,炭火若是不够,让二送来便是。”一股温热的气,自掌中源源不断传出,运送到那片雪白之上。 他黑眸眼底似有微光颤动。那轻盈跳动的光芒,就仿佛一个羞涩闪躲的精灵,看到了心动的人一般,悸动,不安,焦灼。一切的神伤都从这眼神中倾泻而下,触人心弦。龙媚儿心中忽然一阵怅惘,沉默下来,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陷入沉思。 慢慢地,龙千婳的头顶渐渐冒出白汽,乃至肩上c身上,全身都冒出白汽,体温也有所回升,不似初触时那般冰寒。莫苏脸上渐渐冒出汗珠,但他仍咬着牙坚持。十多年潜心研习武艺的时光,沉淀了他醇厚至纯的修为,也锻炼出他的坚毅与自信。 这种以内力,靠修为疗伤的方法,功力深浅,立刻显现出来,可谓锋芒毕现。莫苏坚持了两炷香的工夫。龙媚儿的修为与他的相比,实在是相形见绌。 但,莫苏的修为并非如浩瀚大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滑下,若将他的真气喻成一缸水,那缸便也算是要见底了。龙千婳体寒已除大半,却仍不见有什么动静,莫苏的眉头不禁又紧了紧。只得运足剩下的可用真气,一鼓而运,做冲脉之法。 可喜的是,他的努力终于显现出卓越的成效。 “噗~”龙千婳身子向前一倾,喷出一口黑血,但人仍未醒来,眼看她软绵绵的即将倒下,莫苏当即伸手抓住她的双肩扶稳。龙媚儿看着那滩黑红的血,松了口气,道:“淤血逼出来了。”但看莫苏手在婳婳肩上,‘谢谢’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掌中传来丝丝体温,莫苏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看着龙媚儿走上前,他很自觉地松开手,让她扶着龙千婳躺下。 这一阵坐,让莫苏浑身酸疼有些麻木,难以控制。缓缓下床,他道:“她得好生休息一段时间。真佩服你们,对自己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龙媚儿不语,默默为龙千婳掖好被角,静静看着她精致的脸庞出神。的确,此番雪蚕疗法,稍有不慎,龙千婳便会香消玉损。可不用雪蚕,难道就只能让臭男人毁了婳婳的清白吗? 清白与命,何为最重?人命关天,可没了清白,若变成行尸走肉,那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这一晚,龙媚儿心里极为矛盾。 莫苏离开龙千婳的房间,敲开了李子毅的房门。原来李子毅也一直未睡,全身穿戴整齐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李子毅关上门便问道:“兄弟,那姑娘怎样了?” 莫苏道:“已无生命危险。”方才的汗如雨下,早就令他唇干舌燥,于是便走至桌边坐下,倒了杯茶,不顾茶水已凉,一饮而尽。李子毅也跟着坐了下来,将桌上的酒壶一往前一摆,诧异道:“不来一壶?茶水已经凉了。” 莫苏目光如炬地看着他,道:“你应该知道,我来这不是为了喝酒。”李子毅大嘴一咧,笑着探身上前,低声问道:“那你想干嘛?” 莫苏道:“我就是借个地方睡觉,顺便让大哥你守下夜。”李子毅爽快道:“那好吧,反正我也睡不着,我出去晃荡一圈。” 李子毅出去后,莫苏便倒头就睡,迷糊中,又听到了胡莱的咳嗽声,便伴着这咳嗽声熟睡了过去。胡莱的咳嗽声时不时响起,贯穿整个夜晚。 寂静的长街上,睡眼惺忪的更夫一步一步缓缓移动着,敲锣报时:“子时三更,平安无事!”他几乎把所有力气都放在敲锣与呐喊上,好让那锣声与喊声穿过黑暗,穿过围墙,传达到这长街的各个地方。 胡莱睡不着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烦躁不安地听着更夫的叫唤,那一下一下的梆声更是仿佛敲到了他的心脏上。他睡意全无,因为他的病又犯了。每到午夜子时,他性瘾的劲便如夜里的浪潮,一潮更比一潮高。 长期的奸淫掳掠,让他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性瘾者。身体的亢奋,让他渐渐失去理智,控制不了,但身体得不到满足,只能焦虑不安c痛苦地蜷缩在床上。最后,他不得不咬伤自己的手臂,来转移注意力。 “咚一一一一咚!咚!咚!”一慢三快的打更声再次响彻长街时,莫苏便醒来了。更夫一路上都在重复“寒潮来临,关灯关门!” 房间里只有莫苏一人,李子毅不知在何处溜达。他起来后去看了一眼静儿,静儿睡得正香,而龙千婳的屋子中仍灯火明亮,红云雀在屋内环绕扑腾,发出清脆悦耳的叫声。 莫苏找了一圈,最终在屋顶发现了李子毅。他慵懒地侧卧在屋顶上,旁边乱七八糟的摆放了十来壶精品桃花酿,正对月举着一壶桃花酿,似在邀明月。咯咯几声笑,他打了个酒嗝,爽快地朝月亮喊道:“干!” 莫苏轻功极好,脚尖点地,便跃到李子毅后方。李子毅虽已喝了不少酒,但欲醉不醉更精神,他不需扭头回看便知来人是谁,只道:“人生难得觅知音,把酒言欢邀明月,醉里论道,醒时折花。”说完,酒壶一抛,扔向脑后。 莫苏手一伸,酒壶竟似长了眼似的,壶颈稳当窝在他手中。他慢慢走了过去,道:“知音难觅,知己难求,酒友却易得。不过,我们需得明日换个地方喝。”说罢,便托着酒壶一饮而尽。“李兄既在此处饮酒,想必已打探清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朋友 李子毅忽地一怔,如鲠在喉,随即便苦笑一声,伸手拿酒,拿到的却是一个个空瓶子。他叹了声气,嘿然不语,朝莫苏招招手,示意他靠近,然后便痴痴地看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似乎想把心净空。 氛变得有些微妙,莫苏似踩在镜子上般心翼翼,步子也极为轻慢,以免破了气氛,还扰醒别的客人。他想,是不是自己多言了,可若李子毅已验证那消息的虚实,自己便可不必以身涉险,即使那或许并不难办。 虽然李子毅一声不响,但你只要看了他的眼睛定能感觉到,他的眼神里藏着说不出的忧伤。莫苏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正脊上,李子毅旁,然后顺着他的目光,一同望着天上那轮圆月。那轮亮堂堂的月亮那么圆满,那么晴朗,就连上面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莫苏也不禁看得入迷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两人还是未动声色,分别沉浸在自己的感伤里,就仿佛这是一个人的夜晚。 夜里望月,心也会随着月的升落而起伏,自己也会觉得越来越孤单,就像站在地平线上,目中唯有长长的,远远的,没有尽头的孤独寂寞一样。莫苏也不记得这是第几个夜晚了,也不记得这是多少次陷入孤独的旋涡了,但从这孤独的旋涡中,他体会到:在无奈的寂寞中,同样有种令人莫名的安全感。这令他对孤独与寂寞渐渐地都习惯了。 良久,李子毅率先打破沉寂,问道:“你喜欢这圆圆的月亮吗?”莫苏收回目光,也收回飘远的思绪,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喜欢它,是因为它有阴晴圆缺,而现在恰巧是它圆圆亮亮的时候。月的阴晴圆缺,不正如人的悲欢离合,必然中有偶然,偶然的次数多了就又变成必然。” 李子毅一怔,道:“那你一定很喜欢黑夜。” 黑夜,他当然喜欢黑夜。夜,给人无限的自由。不知从哪天起,他开始喜欢上了黑夜,黑夜不仅能隐藏他所有的不安与罪行,还能任由他放任自流,不必顾忌他人的目光。莫苏不知李子毅为何会探讨这番问题,心中不解,警觉心便提了起来,道:“不管白天黑夜,活着,我就都喜欢。” 李子毅终于扭过头来,问道:“陈三,这不是你的真名吧?” 被问名的场景,莫苏已进行过多次的反复模拟与练习,但这次他却无法做到心中波澜不惊,因为李子毅眉间那挥不散的愁怨,哀伤,清晰可见,仿佛在苦苦诉求一一一一你不要说谎,这分明是真心相待之人才有的姿态。莫苏心不由主地欣喜,却又莫名有种心酸的感觉,万般新愁旧憾一起涌上心头,一时竟想告知与他,可一想到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便打消了那个念头。 千般心思愁情的涌动也不过须臾之间,莫苏面上依旧那么淡然。他轻描淡写地反问道:“李兄怎地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李子毅:“直觉。”当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脱出时,目中的哀伤平添了不少敏锐。 说是直觉,其实并不全是。其实,早在壶城,李子毅就注意到莫苏了,因为他当真奇怪,行为举止与正常人的格格不入。一个看起来超凡脱俗的雅士,却喜欢呆在人群吵杂的地方喝酒;一个人独来独往,向酒馆厮c摊贩老板打听的,也尽是武林中的人与事;拼酒都拼不趴的人,却在龙傲天死后的第二天独自一人喝得酩酊大醉;一个能秒杀李落,渡真气救人能撑过两炷香的人,不仅相貌堂堂,而且功力如此深厚,江湖中竟没有关于他的一点风声,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淡笑一声,莫苏忽然又看向了天上的月亮,眉头微微一挑,“直觉,内心的呼声?”此时的月亮已离得很远,没了前半夜浓亮的光芒,甚至不知何时起已散发着丝丝微凉。月光打在脸上,寒凉便渗入肌肤,莫苏顿觉神经一紧。“不可否认,很多时候,跟着自己的直觉走,是对的,至少大多数是的。” “所以呢?”李子毅道,“我的直觉是对的吗?” 莫苏心中一凛,点点头嗯了声,神色旋即也变得颇为凝重。 闻言,李子毅面色更沉,愤慨,心中又不免有些欣慰,至少他愿意承认,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蓦然起身,双目如电,炯炯有神,向莫苏看去之时,自有一股凌人的威严:“所以,你还是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莫苏那一双黑潭般沉寂的眸子忽然暗潮涌动,直视李子毅的眼睛,不骄不躁,缓缓问道:“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知道我的名字?” “我以为我们不只是酒友,”李子毅顿了顿,继续道,“是朋友,就在你为我拔剑的时候。现在,说不定我们可以当知己。” 莫苏的目光忽然黯淡了下去,轻声道:“了解我以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人常说,打死一个杀手容易,打动一个杀手却极难,而像他这样成名已久的老杀手,杀死本就不易,打动更是天方夜谭。 李子毅却不以为然,一拳轻落在莫苏的胸口,付之一笑:“怎么想,是我决定的事,我现在认的是你这个人!名字,就等你愿意说的那天再说吧。” 莫苏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但心中一暖,幸运也似挂在微微上扬的嘴角上。在任务中,他会用尽一切手段去完成身负的任务,在此之外,他也是个平凡的人,能感受别人心意的人。他嬉笑一声,回推了一下李子毅的胸口,道:“李兄,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 “找到了,江昭君果真在他们手上。”李子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被激怒的狮子,“想不到,龙二爷的商队还做人口买卖,三十六口箱子里装的,都是人,男的女的,大的的,全都是样貌俊俏的。” 莫苏道:“看来,龙家用人拉拢人心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啊。” 忽然,左侧楼后院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快起来,怎么能睡着了?’似有人在叫醒看守马车和箱子的人。 莫苏朝那嘈杂处望去,问道:“你干的?那你师弟是救出来了?” 李子毅望着那右侧楼后院,目光如炬:“没有,还不是时候。”随后,右面也嘈杂起来了。“好人做到底,明天你可得再帮我一把。”月光映射在他脸上,眼里反射出闪闪的亮光,就连笑都透着丝丝诡异和狡猾。 “我是坏蛋,你非要拉着我积德干嘛。”话虽如此,莫苏却笑了,笑得无奈又淡然,面容显得那么自然c那么舒坦,仿佛是开在月色里的一朵玉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混淆视听 可是,杀掉一拨人,拯救另一拨人,这算是在积德吗? 不管怎样,他都坐实了刽子手这一罪名。 意识到这个问题,莫苏的心又沉了下去,笑容也渐渐褪去,目中掠过一种令人难以察觉的郁结与苦痛。 李子毅自是不知道莫苏的心理变化,完全沉浸在他方才的笑容中,呵呵傻乐道:“不,你是个好蛋!” “好蛋?”看着眼前这个逗趣的男人,莫苏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嘴边生出一抹自嘲。 这时,李子毅看着莫苏的装束,不禁又捏着下巴c皱起了眉头,频频摇头,随后摆出一副庄重严肃的态度,老成持重道:“不过,你这生得一副好皮囊,天天穿得黑不溜秋做什么,改天穿一套浅色的衣服,当一枚玉面郎君比较符合你的气质。” 莫苏不置可否反观他,啧啧笑道:“那你一个黑面郎君,穿这身黄橙橙的外装,既不符合你黑面郎君的人设,也不符合衡山派的人设啊,你想怎样?不过嘛,倒是很符合你金刀门少门主的风格嘛?” 李子毅苦涩一笑,脑中忽然浮现金刀门那金灿灿c豪气冲天的门牌,以及高高挂起,随风肆扬,象征威严与地位的锦旗。当初的金刀门,高手云集,团结统一,名震江湖,不知让多少人对其肃然生敬,当然,李子毅亦是如此。然而,一个门派的发展,似乎总是要要经历团结与分裂的过程。当初团结的金刀门已然不复存在,现在的金刀门,长老们结党营私,勾心斗角,人心涣散,不过一盘散沙。 莫苏对金刀门门内之事略有耳闻,看李子毅落寞的眼神,便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听说,现在金刀门里也极不太平,平日里你只身在外,还需多加心。”哪怕是躲在衡山上,只要他还是金刀门门主的大少爷,便逃不过长老们的算计。 面对莫苏的嘱咐,李子毅浓黑的眉毛皱了皱眉,认真的点点头,又挤出一抹苦涩的笑,道:“何止是现在,早就不太平了,只不过现在他们都按捺不住,欲将暗斗变成明争而已。”话到此处,他顿了顿,露出洁白的皓齿,呲着牙凑近莫苏的脸,显得略微尴尬,道:“算你子讲义气,还会关心我。” “咳,咳,咳”胡莱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但听得出来那是咳得极厉害的。 莫苏忽然想起什么,面孔转瞬便严肃起来,像是刷了层浆糊般地紧绷,道:“这个咳嗽的男人,你可知他的来历,就答应带他去百花谷?” “呃”李子毅一愣,略微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轻笑道:“其实不知,待明天到树林我再好好问他一问。”若那人是满口胡诌,还好处理;但若他当真了解父亲与师父浪迹天涯是为了寻那张大淫贼,那便留他不得。 遮遮掩掩,说没有惊天秘密都没人相信,莫苏点了点头,将这事不关己的问题抛向脑后,略微沉吟后,只道:“静儿,婴儿,还有那两姑娘怎么办?把他们跟那个男人放一起,我不放心。” 闻言,李子毅朝莫苏挑挑眉,诡秘一笑。“我都想好了。” 天微微亮,雷爷的商队便已装备齐整,分列两队整齐划一地走在路上,足有三十六辆马车,一百二十人之多,踢踢踏踏,浩浩荡荡。 赵二站在店门口,望着绝尘而去的商队,满意地推算这个月的高业绩,沾沾自喜。随后,他想到昨晚搬运到黑屋里的三具尸体,便伸手招来钟意,从怀中掏出三封白色信件,道:“早上也没啥客人来投宿,钟意你先去找人把这三封信加急带出去,气温上升,尸身不易保存。” “好。”只见钟意娴熟c淡定地接过信封,转头便走向大街中去。 白色信件,代表着丧信。在这客栈当伙计这几年,像这样的信件,钟意委实已见过不少,就算没有上百封,那也有几十。他像往常一样,翻看信封面上的收信地址和收件人,心念道:“日照振远镖局,怀宁李府以及锦城白府。” 万万没想到,那个肥肠满肚的人竟是锦城白府的人,钟意大为吃惊:那他和天下第一拳什么关系? 看钟意拐入巷子中,赵二便回到店内吆喝伙计们去收拾房间,刚巧碰上莫苏从后楼下来,便堆笑道:“公子,早饭需要什么?厨房马上c立马做。雷爷的大队人马刚走,厨房正闲着呢。”说着,目中流露出机警闪动之色,观察莫苏的反应。 莫苏看了一眼殷切热情的赵二,又环顾四周,没有尸体,没有血迹,更没有衙役,客栈也照常营业,昨晚那三个死人就好像没有出现过一般,杀戮仇怨更是无迹可寻。他想:“报官是不可能的,尸体定是被店家转移了。” 死人如落叶,落叶归根。 无论是谁,终究还是有亲人,或是朋友。死讯传开去,终会有人上门认领。 通常,客栈c酒店内但凡死的是武林中人,店家都会暂行保管尸体,待有人前来认领死者,顺便再向他们讨些打理钱。若是遇上富贵,出手大方的人家,便是赚了;若是遇上寻常家境的,打理钱无论多少,总算还能拿得出些许,不至于太亏;但若真真是倒霉的,真碰上无亲无故,又无人认领的尸体,那便只能自己掏钱找个地给他埋了。因为武林中的打打杀杀,官府一般是不会插手介入的,报官也是白搭。 那个自诩天下第一拳的人穿金戴银,富得流油,一看便是阔绰人家的子弟,不可能会无人认领;李落有三妻四妾,老家是怀宁一处的员外,也不可能无人认领;丁珰则更不可能,他是振远镖局日照分局的镖头,日照分局总镖头的女儿的对象,家中也尚有父母弟兄。 既然有人认领,那便是借下仇怨了。 没有厮杀,没有仇恨,那便不是江湖了! 莫苏淡淡一笑,道:“家常菜就好。此番去江城,需得一日,所以另外帮我们准备一桌六人份午饭外带,昨晚的菜式便可。还有,再准备一碗三鲜粥。” 赵二目光闪动,态度更恭谨,垂首道:“好嘞。”赵二确实聪明,只可惜他想不到这里还有一个比他更聪明的人。他心里的九九,莫苏看得明明白白。 莫苏道:“要是饭菜有问题,我会回来的。” ” 他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底早已波澜翻腾,充满了悲伤和痛苦。因为这双手昨晚又夺走了一条性命,而今天,不知又要沾上多少血腥。 赵二猛然一怔,背后渗出密密细汗,笑容有些僵硬,却似乎笑得更愉快了,道:“不敢不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埋伏 出发之时,龙千婳依旧处在晕迷中,没有苏醒的迹象。马车均速平稳地走在街道上,随着马蹄声声起声落,她细长微翘的睫毛也微微动了起来,好似马上就要醒来一般。静儿声尝试叫唤她:“龙姑娘?” 龙千婳没反应,眼睫毛也依旧晃动着,和熟睡中的花瀚文一样。静儿轻叹了口气,然后细细观察起龙千婳来。她情不自禁摸摸自己的脸颊,声嘀咕道:“虽然看着略显苍白,但是皮肤是真的好啊,看起来比少爷的还细腻公子叔艳福不浅啊”静儿之所以敢这么评论,当然是因为马车里只有她c花瀚文和龙千婳。 正当她为自己的高见暗喜时,车帘前方忽然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龙媚儿的声音。 “姑娘,你是不是也想睡了~啊。”一个简单的‘啊’字,蕴含着满满的怒与警告。 静儿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抱紧怀中婴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帘赔笑道:“媚姐姐息怒息怒,公子叔没那福气,一副傲娇冰冷的臭嘴脸,配不上貌塞天仙的婳姐姐。” “嘴巴是个好东西,以后注意点。” 听龙媚儿的语气缓和了不少,静儿这才舒了口气,乖巧恭敬道:“是,媚姐姐说的对,静儿记住了。”但话刚说完却又不服气地努了努嘴,吐了吐舌头。她不放心,于是脑袋瓜转了转,然后往车门口处挪了挪,压低声音道:“媚姐姐,你开车技术可比公子叔好多了,稳稳当当,靠谱!不像公子叔,平地他都能开出颠簸山路的感觉,这几天给我折腾得,骨架都快散架了。” 说着,她还扭动身体,松了松筋骨,但是她的声音越变越,因为事情也没她说的那么夸张。 但这在龙媚儿看来,权当是因为静儿畏惧那个白面生而已,于是她将目光瞟向马车一旁的莫苏,轻哼了一声,目中尽是优越感。而莫苏,则仿佛什么都没听到,淡然地坐在他的黑马上,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 胡莱在马车正前方,莫苏和李子毅分别在马车两侧,一行人朝着城镇南方驶去。 看他们完全消失在视线中,赵二这才舒了口气,抹掉额头的细汗,转身回到酒楼中。 按照雷爷回壶城的线路,下一站则是江城。按商队的速度,从麻城到江城,至少需一个白日。 从麻城南下壶城的路面上几乎没有杂草,坚韧c光滑得像一具蛇皮,足以见得昔日有多少人马车辆行过。而今天,路面上远远看不到一个人,只有沿途绿色春蝉此起彼伏的聒噪,令人难以揣测其实。 约摸一个时后,宽敞的马路犹如一只甩尾的巨蟒,蜿蜒深入一片茂盛的树林中。若说这条路是条巨蟒,那树林对另外三个方向,包括西北c正西c西南从树林曲折伸展出去的c略为窄的马路则像是遇到天敌,慌忙逃生的蟒蛇。 这枝繁叶茂c古树森森的森林,一根根树枝左伸右揽,把日光筛得像稀稀疏疏的晨星,仅仅是站在树林入口,便能感受到其迎面扑来的阴凉寒气,诡秘得很。 看着消失在树林深处的马路,胡莱勒住了缰绳,扭头对身后的几人说道:“我们要进去啦,可是我方向感不好!怕带偏了,你们谁跟我换一下好不好?而且感觉我的马很胆,万一突然跑出个什么东西来,马受惊了再给我摔下来跑了,那可就耽误行程了!” “也难怪了,某人要是胆大,早就自己去找李医仙了,哪里还需要我带去。”李子毅阴阳怪气地说道,并没有策马上前,“放心吧,啥都耽误不了,你指定能如愿见到想见的人。” 胡莱没辙,只能咂咂嘴硬着头皮上了。他不是怕死,就是怕寒惧阴,每次到这种阴凉c寒气逼人的地方,他就背脊发凉c脑壳疼,身体不听使唤。 莫苏耳朵动了动,往扫树枝繁茂处扫了一眼,淡淡道:“前有埋伏,后有恶狼。”身后几里外的道路上,三匹骏马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一直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马背上坐着的三个男人,莫苏前不久在壶城那边见过。就在他杀掉龙傲天的那晚,雷爷带着他们一行人来到他喝酒的酒楼,搜寻刺客,而这三个男人刚好站在队伍前端。 这三人不跟在雷爷队伍里,而是等我们出发就跟上,不是别有用心那又是什么? 莫苏道:“一会我可不管你们死活,我的任务是保护她们。” 龙媚儿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她毕竟只是个女人,很多时候做事只能智取,不能蛮拼,比如现在,她就需要一个强大的人合作,不然她带着昏迷的龙千婳将寸步难行,迟早会落入人手里。 茂密森林里,没有一丝风,只有阴森瘆人的寒气。 长长的一段路,胡莱一路上都弯腰弓背,环抱手臂搂着自己,显得极为不安。 虽说森林里寒气逼人,但在这五月天,一个大男人怎会抵挡不住?对比自己c李子毅,胡莱的表现无法令人忽视,以至于令莫苏不由地想起被赶出桃源山庄后,被人贩子关在冰冷漆黑地窖里的自己一一一一蜷缩在漆黑冰冷的角落里,不住地打颤c发抖,心里害怕c恐惧c绝望c无奈,又渴望被救赎,但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紧紧地抱住自己,祈求上苍的恩惠一助。 也许,他也曾一路泥泞地走来,最终失足在泥泞中。 莫苏不禁揣摩起胡莱的过往。 随着莫苏等人一步步深入丛林,一张埋伏大也渐渐收紧,罩在森林中央地带,将他们围将其中。 森林中央,脚下的路一分为三,向三个方向延伸开去,当然,路上没有一条人影。胡莱伸手一比,“你们说这分叉路像不像三叉戟,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没路了。” “路是走出来的。”李子毅淡淡道,那语气仿佛是在回应一个老友。 胡莱又道:“可是没有路标,鬼影都没有,我们走哪边?” 隐蔽处,雷爷的商队已然褪去商人的身份,化身隐秘部队,拉开弓弦,齐齐瞄准岔路口停顿的几人,只待一声令下,便可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静谧的树林里,除了虫鸣鸟叫的声音,只有莫苏等人发出的声响。但莫苏听到了,听到那弓弦绷紧的声音,手中的缰绳不由得攥紧了点,低声道:“要来了。” 龙媚儿急速敲了两下坐板,静儿便弓着身子将花瀚文护在怀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商人非商 “静儿坐稳咯!”话音未落,莫苏已将套马车的绳索切断,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黑剑已出鞘。漆黑如墨的黑剑,在荫蔽的森林之中,隐隐泛着锋利的寒光,似鹰盯住猎物时眼中的寒光。 “咻咻咻”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骤然响起。整个林子嘈杂得失去了原来的那份静谧,变得冰冷而无情,活生生成了一个射击场。箭从四面八方而来,朝着中央点的莫苏等人而去,急急如闪电。他们即成了活靶子。 车厢倾斜程度不大,加之静儿本就机警,是以安然应对。 龙媚儿一跃而起,立于车顶之上,手袖之中两股红缎有如游龙走蛇,运转于梨花暴雨般的空隙之中,一把包揽后方来箭,猛然一甩,又将卷起的利箭尽数送还回去。 而另外三侧自是分别由莫苏c李子毅c胡莱三人防守。只见几人左边一兜,后边一甩,跃上忽下,行左忽右,近用剑击,远捕箭施,迅如灵猴,快如脱兔,防守极为严密,箭尖尖碰不到马车里的人儿的半根汗毛。 一时间,箭射在树上c地上c人身上,枝断叶破,人身倒地,马儿嘶鸣,噪杂不已。 纵然四人技艺不凡,可马儿终是兽,受了惊总是要跑的。四匹马儿惊嘶着从不同方向跑了,但莫苏并不担心,因为他的黑驹只需一声哨便会出现在他眼前。 静儿瑟瑟发抖地抱着花瀚文,捂住他的耳朵,生怕把熟睡的他吵醒。被围将于此,敌人都处在暗处,听这动静,定是敌人众多,本就属困兽犹斗,万一少爷醒来嚎啕大哭的一顿嘈闹,杀身之祸怕是更疾如旋踵。 雷震宇手下的人虽都个个算得上是军中猛汉,但皆不过一介莽夫,在莫苏几人跟前,技艺不免显得拙劣。箭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只不过没伤到人。 眼瞧长箭一发未中,偷鸡不成蚀把米,雷震宇心有不甘,于是抱着马头琴急急拉了几下,其部下便将长箭换成了喂毒的暗器。事前雷震宇便嘱咐了部下,出手避开头脑和脸,这几皮相都是上等佳品,弄花皮相可就不值价,弄死了更是讨白活的亏本买卖。 长箭伤不到,暗器终是如了雷震宇的愿,中伤了李子毅和胡莱。就在部下们群攻莫苏几人时,他瞅准空隙,忽从侧面连发了几把短刀,不料莫苏武功极深,竟被他轻松躲开,还径自手腕一旋,用剑把那两柄短剑格挡开,一柄直钉树干,一柄爆了一个射手的头。 雷震宇这才又拉了几声缓调,让部下停止攻击,但人就是不出来,躲在暗处观察。“好身手!”他满眼惊诧,只是不知这人姓甚名谁,师承何处,竟有如此身手。“只些普通的招数,便能刀剑不沾身,倘若他使出更高c更厉害的招数,突出重围也不是痴人说梦。”他也微微有点胆惊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啊”c“呀”。听到胡莱和李子毅同时发出惊呼,莫苏扭头一看,发现两人均被暗器所伤,心中不免有些着急,拔出背后所背的鸿鸣刀,与手中的黑剑相格搭在一起,侧颜问道:“你们怎么样?” 胡莱哭丧着:“疼啊,不然你试试!”李子毅白了胡来一眼,不屑道:“离心脏头颅远着哩!”两人拔出短刀。登时血流如注,但幸好不是伤在要害,还能勉强支撑,无生命之忧。 莫苏收回目光,心想这太不像自己了,竟为了守护身后,让自己曝光在危险之中如此之久,而且这种只守不攻的方法实在是太愚蠢了,简直是坐以待毙。他眉头一皱,便蹬脚跃起,使出上乘轻功,如弩箭般向埋伏在枝繁叶茂处飞去。只见他手中两把长剑似携风雷之声,运剑如风,身影似鬼如魅,转瞬间已是三起三落,长剑吞吐抽撤,一连击倒了十几个彪头大汉。 他落身于地,双剑斜指地面,剑身上鲜血汇聚成滴,吧嗒吧嗒地缓缓落下,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慢得心跳c呼吸都似停止了一般。 雷震宇横眉大怒,心想:“老子养的都他娘的什么人秧,一个个虎背熊腰c人模狗样的,抓几个人费半天劲捞不到一点好。”他心中又气又恼,若非方才不亲自动手,真是伤不到一个人,现在又折兵损将,于是喝道:“众人退后,待我来会一会这位少侠。” 雷震宇携着马头琴忽地从远处的树干上乘风而下,落地之时气势如虹,震得周身卷起一阵风土,崩飞了残枝落叶。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此人矮矮胖胖,肥头大耳,穿金戴银,财大气粗的模样,很有富商巨贾的派头,可瞧他眼神,却是目光冷冷c凶狠逼人,绝非善类。不了解他的人,看他带着把精致的马头琴,定会认为他是附庸风雅,自诩雅士;而认识他的人,一定不会轻易靠近他的马头琴,因为这便是他扬名江湖的利器,一把能杀人的乐器c冷兵器。这人便是雷震宇,给龙二爷卖命的死士。 雷震宇回顾了一眼身后倒下的十几具尸体,面上一抽,但旋即眼珠一转,一扯嘴皮,竟然大笑起来。末了他半眯着只眼睛叫道:“所谓不打不相识,少侠武功了得,我家二爷又是个爱才惜才的官人,现下正需要少侠这般好身手的能人,不知少侠可愿意助我家二爷?若是少侠愿意,今天这场相识便是个好开端,那些条命也可既往不咎,”他抬手淡漠一指身后的死人。 看莫苏没什么反应,继而诡笑道:“至于少侠那两位朋友嘛,我也可双手奉上解药。” 闻言,李子毅与胡莱面面相觑,又瞅了瞅伤口,果然发现伤口及鲜血颜色不对,登时面色大变。胡莱骂道:“想不到你个损色儿竟给暗器喂毒。”李子毅怒目圆睁,喊道:“雷震宇,你喂的什么毒?” 雷震宇听到有人直呼他的名讳,竟沾沾自喜,满面风光,权当自己名气大,受人敬仰,道:“各位既认识敝人,敝人就开门见山说吧。我看呐两位武功也不错,若肯与那位少侠一并跟我回去复命,那我便解了两位身上的十虫十花散。十虫十花散呢,是我师妹精心研制的毒药,药效不快,像这种时候用呢,就是恰到好处。如若没有解药,不消十日”他不再往下说,只呵呵笑了两声,但在场无人不知其意。 不同意,那便是死路一条。 这十虫十花散,果真是一种牵制人的好毒药。 李子毅大笑:“真是天大的笑话,你连我们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就敢做生意,该说你艺高人胆大,还是说狂妄自大呢?你看我们是贪生怕死之辈吗?啊!”胡莱唉声叹气,道:“我是挺怕死的,但是我更怕去不了百花谷。” 莫苏一向欣赏与敬佩气节高尚,意志坚定,虚怀如谷之人。听他们这么一说,心中不由一动,不觉呆呆看着他们,生起敬佩之意。他右手伸出长剑,直指雷震宇,淡然道:“雷爷,出招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替人办事 雷震宇瞧着形势,多说无益,对方如此不识抬举,他觉面上不光彩,被杀了锐气,便忍耐不住,决计要教训他们一番,再将他们捉了去,像他们这种皮相,定有人稀罕,愿意出高价。只是,他摸不清这年轻男子武功门路,心中有些胆怯,若是打得过他自是美事一桩,但若打不过,那可就不止一句“我输了”那么简单。他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让你五招,不然日后有人议论起来,说我欺负了你这后辈。” 雷震宇是只老狐狸,面上说让招,实则是想探一探他武功高低,即便是打输了也能落个承让晚辈的好名声。埋伏c暗箭伤人c喂毒暗器偷袭,现在拿声誉说事,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莫苏微微勾起嘴角,将黑剑横于胸前,微微倾斜的黑剑似一面镜子映出他淡漠的脸,“雷爷真会说笑,你和你的人,一个都走不出去,又怎会有人出去议论。” 这黑剑,正是一剑挑了龙傲天头颅的黑剑,此刻它好似已饮血而饱,剑身上沾染的血正从剑锋缓缓堆滑,似有些沉重。而那把鸿鸣刀却不同,轻盈而单薄,铮亮的浅绿仿佛一尘不染般,此刻正泛着幽幽的寒光,杀意盈盈。 “好大的口气!有什么本事尽管试使出来吧!看我不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看着那两把砍掉自己左臂右膀的剑,雷震宇虽气得牙根痒痒,心中却仍持有一份冷静与警惕。他心想:“他身手不凡,来路不明,方才虽看他露了几手,但并非什么绝学,眼下只知道的是对方是个耍双剑的,而且耍得极好,几乎看不出破绽。现在能做的只怕是得等他露出破绽。” 莫苏摇摇头,觉得这是一个冷笑话。“不是年纪大,本事就大的。” 雷震宇甚是得意地捋着长髯,沉声道:“树越老越坚韧,酒越久越香醇。” 莫苏目光清澈如水,慢条斯理道:“可惜那都不是你。他双腿划开,微微弯曲下压,已然做好了进攻之势。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便问道:“雷爷,可还记得炎陵城郊的王琨一家?” 这一问,使得雷震宇身躯一震,心中惶恐不安,目光却是换上了骇人的凶恶与戾气,紧紧地注视着莫苏,低声放狠话:“我不管你是谁,今天,你们出不去这林子了!”说话间,他身体已行动起来。别看他是个圆不隆冬的胖子,身手却似乎很是轻盈,敏捷之极,转瞬间,他已似滚到莫苏眼前,迅捷下蹲反仰,一手撑地,伸脚便是一招扫堂腿,那用力之猛,满地的尘土落叶尽起,颇有秋风扫落叶之势。 莫苏足间一蹬,一跃而起,燕子般冲天而上,以抱天的橫树干为支撑点,向背后退了十几米。方才站稳,雷震宇已抽出嵌放在马头琴中的长剑,一口气冲向莫苏。见莫苏执剑相指而迎,一番格挡之后,他便又旋即下腰仰滑而过,随后一掌击地反弹而起,剑锋直指莫苏后心。 雷震宇身手虽迅捷,但莫苏应对也很自如。只见莫苏霍然转身,跑向身旁一棵大树,御上轻功顺着树干跑了几步,又一脚蹬着树干,如剑弩般朝雷震宇飞将而去。 兵刃相撞,铿锵有力,阴暗的森林里,星星闪闪的火花如同夜间的萤火虫,在各处明明灭灭。 十几招对付下来,雷震宇心中的不祥之兆已从产生阶段到了疯狂生长的阶段,因为他脸上c臂膀c腰身,已有多处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划伤,更令他扼腕的是,他并未伤到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分一毫,至始至终受伤的只有他自己。他伸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放到眼前搓搓,一面欢颜强笑,一面说道:“后生可畏啊!” 莫苏笑道:“过奖过奖,后生还想领教领教前辈的连环腿和马头琴。” 雷震宇吃了一惊,稍有踌躇,似有些忌惮,问道:“你是我仇家吗?”连环腿他确实会,连同他与炎陵城郊的王琨一家的关系始终是讳莫如深的,且这些都是他年少改名之前的陈年旧事。而这些陈年旧事串联在一起,他就会想起自己内心最阴暗的一面,想起自己背负着背师弃义c恩将仇报的累累血债。一旦那些陈年旧事被公之于众,那他苦心经营的名誉将瞬间崩塌,受尽世人唾弃,到时候只怕连龙二爷这也待不下去。一念至此,雷震宇只觉心胸处有千万斤石头死死地压着,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莫苏道:“倒也不是,我只是替人办事。” “替人办事?”雷震宇顿时呆住,吓得面都白了,咬牙问道:“你都知道了?他给你多少钱,我出十倍!一百倍也行!”他紧紧握着马头琴与剑柄,掌心早已沁出惶惶冷汗,心中暗自思忖道:“我更名改姓二十余载,苦心经营侠道,如今这子要给我闷头一棒,要将我打回原形,我岂能任他宰割?须得揪出他背后的所有人,除之而后快!” 龙媚儿c李子毅c胡莱这一干人等自是不明雷震宇与莫苏对话中的缘由,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露疑惑。 莫苏不答,只是静静看着他,露出诡秘的笑。 雷震宇望着他的笑,心似乎沉入了万丈深渊,又仿佛喉咙被锁了一根夺命锁,长长锁链的尽头,是他脸上狰狞的笑。 雷震宇沉下脸来,要么鱼死,要么破。 忽然间,他变得无比地冷静,烂熟于心的连环腿招式,一遍遍地在脑海里演练,复制般地运用起来。只见他迅速收起马头琴,抬脚冲向莫苏,使出了王家绝学连环腿。这连环腿招招通顺自然,落腿如钉,劲力遒实,准确凶狠。这连环腿中,既有凌空飞腿,又有地躺奇腿,还有站立快腿,彼此相互组合连环踢出,几乎使众人眼花缭乱。 雷震宇这一踢,让他的属下们震惊不已,惊叹他暗藏一手,个个惊得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同样令他们震惊不已的人还有莫苏。莫苏竟也收起双剑,使出了和雷震宇一样的连环腿,以手还手,以脚还脚,寸步不让。两人打了半晌,也分不出个胜负来。 在最后一踢中,两人被弹出十来米。雷震宇背撞到一棵树上,震得枝叶沙沙作响,而莫苏在空中翻了几斗,稳当地落地而立。 斗腿的结果很明显,莫苏略胜一筹。 对于这个结果,雷震宇心中有数。倘若眼前的这个男人拼尽全力,那他可就是躺着的,而不是站着的。他不由得敬佩起这个对手:“不得不承认你的力度控制得很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