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未动》 《旗未动》正文 生门正南 太阳照的明媚,时至惊蛰,谈家宅子的正堂里,八仙桌边两人对峙,看二人装扮,坐在左边的人身着混元服,身背八卦阵,衣襟下绣着一个阴阳太极,手上拿着白色的拂尘。显然是一个道士,模样油腻,四五十岁左右。道士开口道:“猪日冲蛇、亥巳相冲,煞西。凶神重日、元武,吉神临日、不将。五星尽出,大利东方,生门在正南。谈庄主,姓名跟孩子一生,老道说这么多却都是白费口舌,这得取决与您。” 老道对面坐的人年龄不过而立,他眉清目秀,十分俊朗,这便是谈家家主谈青龙,青竹庄庄主,今日是他得子之日,这是第二个儿子,生辰短他长兄五年。俗话说天下爹娘疼儿。这第二个儿子的出世,好似一个受了潮未炸的炮仗,大儿子谈行歌今年不过五岁,还不知道世道险恶,只道以后自己多了一个弟弟,对今后要面对的日子还是一无所知。 只见谈青龙左手撑着下巴,做思考状,略一思忖,并口中默念:“吉神临日,五星尽出,大利东方,”,他思索的时间很长,终于,他右手拍在桌子上,浑厚有力的出声道:“既然生门居正南,那这孩子叫谈正南便好了。”说罢,充满疼惜和怜爱地望了卧室一眼,孩子还在净身,家里的丫鬟下人个个忙的摩肩接踵。“我只希望这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只求生门大开,魑魅魍魉能敬他远之。”谈青龙继续说。 “好名字啊谈庄主,这孩子将来必定能继承您的衣钵,谈家香火旺盛啊!”这句话本是奉承之辞,但谈青龙的大太太伊如婉却脸色阴晴不定:谈庄主有两房老婆,伊如婉大房,王却淑二房。这谈正南便是二房王却淑所生。这下可好,自己不是谈家唯一正统的女主人了,这算命的却也不识好歹,在这节骨眼上信口雌黄。 道士察觉出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起身,拍了拍道袍。向谈青龙道:“那么老道今日先行告退,等满月宴上再来一醉方休。”谈青龙也站起身来,送道士出了门。出门后,道士神神秘秘地对他说:“谈庄主,您这二少爷生下来眼里带煞,命里定有血光之灾,刚才在庄内,我说这句话不太好。现在我告诉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谈正南眼睛哪里带什么煞,刚生下来的孩子能看出来什么,老道这番话是在暗度陈仓,他见伊如婉嫉妒得紧,担心谈正南的安危,但又不好明说,只得想出个理由来哄骗谈青龙,希望他可以提高警惕。 谈青龙生平最信奇门八卦,他的时候家境清寒,被逼做了绿林好汉,投奔黑云寨,寨主每次行动都要问过山下的道士,那一日,黑云寨寨主没有请示道士,便带着人马向山下去,结果留守的人遭到一武功高强男子袭击,全寨子七十二男男女女死于非命。就连出征的人运气也不太好,先是发现了寨子处升起火焰,料是总舵被袭,前方战况又吃力的紧。寨主下令谈青龙回寨去勘查,结果回去的路上谈青龙被击晕,不省人事。待他睁开眼往回赶才发现寨子里的人都死的一干二净了。他急忙搜刮些金银细软往别处躲,可明朝天下偌大,他一边跑一边躲,终于在西域置办了一处宅子,号青竹庄主,从此再也不问江湖事非。现在眼看自己的孩子就要面对相同的命运,谈青龙急忙应付下来,并暗下决定要多多呵护这个二子。 正堂左边是画室,画室不是很大,却十分整洁,黄花梨的桌子上面摆着文房四宝:规矩的湖笔、黑亮的徽墨、嫩白的宣纸、端正的歙砚。两边的白墙不加粉刷,挂上了几张字画:轩静的山水、绝伦的美人、亮节的竹子。谈青龙很喜欢竹子,在院后开辟了一块荒地,种上了顶尖好的竹子。春天到了,竹子越发的挺拔修直了,谈青龙每天晚饭后要么在画室里钻研字画,要么在院内赏赏竹子,倒也过的惬意。 正堂右边是卧室,一张大床顶墙放,上面铺着鸳鸯戏水绸,两卷花好月圆褥。床上躺着一个女人,模样秀丽非凡,黑发散乱的铺在床上,她面无血色,脖颈上还带着汗珠。嘴唇惨白,气若游丝。这便是谈青龙的二太太王却淑了。虽然刚生育完孩子面色憔悴,但也难掩她秀丽芳华。 “妹子,你可有甚么想吃的东西,我去吩咐伙房安置一点?”床上除了躺着的王却淑,还有一个女人,她坐在床的左侧,正对正堂,模样雍容华贵、不怒自威两条绝情眉、风情万种一对桃花眼,乌黑的头发盘成发髻,上面插着一根金钗。桃红的腮、粉白的颊。妆容施得恰如其分。多一分太贵气,少一分太浅薄。身条顺溜又挺拔,好似谈青龙种的那些竹子,这般的美貌,别说是绿柳庄无出其右,就连整个大明国翻个底朝天,也难有二般绝色。只有这样的美人,才能担当得起谈家大太太、谈家长子谈行歌生母的位置。 王却淑浅浅笑了一下,轻声道:“劳你费心了伊姊姊,我只晓喝碗补汤就好了。”伊如婉点点头,伸出手指,嘱托一个下人:“你给霍老四说一声,让他拿枸杞、党参、藏红花熬碗汤来,搁银耳和冰糖,多加点。”下人领命去了,伊如婉又对王却淑道:“姊妹啊,辛苦你了,这以后啊,行歌就有个伴了,他二人相扶持。定能让老爷的庄子有着落。” 王却淑笑着道:“姊姊说的是,不知老爷给他取了个什么名?”“取名为谈正南。”说话的人声音浑厚有力,此人正是谈青龙,伊如婉见样忙起身行礼,却被谈青龙摆摆手示意坐下。谈青龙笑着说:“却淑啊,生的好啊!生的好!我谈家又添新丁!我让算命先生来庄上看了一眼,今日生门在正南,这孩子我取名为正南。你觉得如何?”王却淑虚弱无力,但依然挣扎的说:“好名儿啊!谢老爷恩赐。”谈青龙仍然笑着说:“你身子虚,我不多说了,我去叫伙房给你熬碗汤来。”伊如婉接话道:“我已经叫霍老四去了,约莫再过会儿就要来了吧。”谈青龙笑着点点头,道:“你们两个互尊互爱,我这个当老爷的看了心里舒服,那我不便插手了,却淑,你且让如婉陪你。我先出去了。”说罢,又走了出去。 伊如婉点点头,又伸手叫:“行歌!快来抱抱你弟弟!”随着一声脆生生的“娘”谈行歌连跑带跳的来到卧室,王却淑见样也道:“如婉姊姊行歌看着就机灵将来还得请他多扶持正南”伊如婉笑道:“那是自然。”便把孩子从下人手里接过来,递给谈行歌。 谈行歌今年不过五岁,模样如王却淑所道,十分机灵,皮肤白皙。他心翼翼地接过襁褓里的谈行歌,打量几眼,然后撅起嘴道:“娘,弟弟好丑啊!”这本是无忌童言,但王却淑听了心里却泛起波澜,伊如婉站起身来直接抽了谈行歌一个大耳刮子,道:“再这么没教养,我拿你喂狼去!”谈行歌吃了巴掌,十分委屈,大哭起来。双手不由得的去擦眼泪,这双手一抽,好似房梁被打折,千里马尥蹶子,谈正南向地上坠去。霎时间,谈行歌还在哭泣、王却淑瞳孔放大、伊如婉表情震惊,但眼里却闪过一丝光芒、下人李妈惊的伸手去接,在这一刻,时间好像死了,呼吸还没有死,倒吸凉气的声音有如蓝天里的一道闪电、竹子上的一朵花朵、和谐均衡的撕裂。这呼吸声不该存在,打破如此的寂静。但寂静很快又随之被再次打破。 “啪!”婴儿柔软的头颅结结实实的向地上摔去,鲜血缓慢的溢出,王却淑见到如此却是直接晕了过去。谈行歌吓得懵在原地,伊如婉急忙大喊道:“李妈!快去找老爷!”李妈本愣着,被这么一喊急忙撒丫子跑去找谈青龙。见谈行歌还在懵着,伊如婉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道:“等会无论爸爸说什么,只要说是就好了。”又拍拍他的肩。 谈青龙迅速赶来,见到此景,他瞠目结舌,五官无一不透出震惊,他急忙大吼:“叫郎中!”又抱起孩子,颤抖着问伊如婉:“这怎怎么回事?”伊如婉不知何时流出了眼泪,她凄怯道:“本来妹子正抱着二弟,结果行歌说要抱抱弟弟,接过去后不知怎的。许是突然感觉身子不舒服,手上卸了点机警,孩子一不留神就”说到这里,她已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了。谈青龙神情暴怒,他咬牙道:“这孩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突然,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叹一口气,看了看王却淑和伊如婉还有他怀里那个孩子。道:“孩子,原本在李妈手里,李妈可是在却淑床边?”伊如婉道:“正是。”谈青龙又想了想,仰天长叹一声:“天要亡我谈家子嗣!”原来,谈正南在李妈手里,他在李妈怀里,头向左,今日运势却煞西。谈行歌接过谈正南是在卧室里,脸对正南,刚才却被伊如婉拉到身边,脸对正北。可谈青龙却不知道。他只晓得这样一来,谈正南位处许西北,煞西犯北。逆运势撞生门。大忌皆犯。伊如婉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正是了解谈青龙的透彻。才会行此举。这女人城府极深、竭尽算计,很是阴毒。 郎中匆忙赶来,谈青龙急忙把孩子递给他,道:“快去看看!好好看!”郎中忙不迭地接过孩子,就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子。接着便关上了门,这一关关了半天时间。 晚上,王却淑醒了过来,眼睛刚睁开,嘴就喊道:“我的孩子在哪里?!”声音带着哭腔。谈青龙本在郎中屋子门口踱步,一听这句话急忙赶过来。见她刚生育完神色憔悴,又经此一大变,面黄肌瘦。心底更是难受不已,拉住她的手,道:“却淑,没事的。正南他命硬,他一定可以扛过去的。”王却淑这才停止抽泣,只道:“只怪我没用,生下的孩子命数不硬。” 话音刚落,伊如婉就走了进来,她关切的摸着王却淑的手,道:“姊妹,你可好了些许?正南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王却淑远不如伊如婉心思慎密,她强挤着笑道:“谢谢姊姊,借你吉言,希望如此吧。” 有门响动的声音,是从郎中那边传来的,谈青龙心一下悬到嗓子眼上,向那边跑去。他一见郎中,便急切地问:“我儿子怎么样了?”郎中吃吃的开口道:“老老爷,我尽力了,二少爷命是保住了只可惜”谈青龙急切的问:“怎么样了?你快说!”郎中道:“老爷恕罪,公子虽性命无忧,却伤到了脑子,怕是今后半生只能做个痴人了。”听到这番话,谈青龙眼前一黑,几欲晕厥过去,郎中忙来扶他。 谈青龙哭着说:“想我谈青龙也算的一代枭雄,儿子却是个傻子,这怎的不比让他死了更令我难过?!”说罢,又独自哭了一会儿。然后道:“你去把他抱出来罢。”郎中领命,向屋里走去,这会功夫,谈青龙喊来了李妈,对她说:“庄主我今天虽然没有经历刻骨之痛,却也经历了妇人之苦。你今天那番表现,漂亮的紧呐。”李妈听闻只道他是在夸自己拯救二少爷的及时,却不知道二少爷已经傻了。道:“老爷言过了,我也是生过孩子的,知道天底下当娘的都是一个心思。” 谈青龙接着道:“你好像有一个满月的孩子是吧。”李妈接着道:“是,不好意思,这孩子排老二,只是未曾见过庄中各位。可惜这孩子的爹,在他出世不久后就死了。”谈青龙道:“那样更好,你去,从我的马厩里把我的那匹黑色的马牵出来,然后到后门等我。”李妈不明所以,但还是去了。谈青龙随之往正堂里走,看见王却淑,一股心酸涌上心头,王却淑见他来了,问道:“正南可还好吗?”谈青龙笑着道:“好的很呐,白白胖胖的,一看就像我。”王却淑听了这番话,才终于笑逐颜开。 谈青龙从正堂里拿出一个盒子,接着往门外走,看到郎中抱着孩子过来,向他点点头,把孩子接过来,便往后门走。等他到那里时,李妈已经牵着他的那匹马在等着了。 谈青龙伸出手指,示意她凑近点,待李妈凑近后,他缓慢开口:“庄主有一个巨大的任务交付给你。”李妈在谈家做了十年的下人,今年也不过四十五岁,但却因每天的操劳,已是疲态尽露了。双鬓生白,苍老的厉害。大活活都做过,却从来没什么“巨大的任务”,这让她不禁犯起了嘀咕。 谈青龙见她神情犹豫,道:“绝不勉强。”李妈连忙点头,谈青龙轻哼一声,道:“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给你说说也无妨。”李妈听到心里一惊,忙说:“老奴实不知道有何过错,还请老爷点明!” 谈青龙接着道:“你并无过错,相反,你如果帮我把这件事干的漂亮,我还会好好的奖赏。”李妈一听,道:“那还请老爷明说。”谈青龙这才缓缓开口:“实不相瞒,今日道行顶撞。我二子虽然保住性命,却是个傻子,我好歹青竹庄庄主,名声在外,旁人指指点点,定是难免的了。”李妈听到,又想起来之前谈青龙问她是否有个满月的孩子。心里一惊。道:“老爷,您莫非”再要说,却被谈青龙捂住了嘴巴,他叹了一口气,道:“你聪明的紧,你放心,你带着正南,我不会亏待你,更会把你的孩子当成自己的抚养。从今晚过后,你不再是谈家下人,你的二孩子也得姓谈。”李妈急道:“少爷” 谈青龙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她嘘声,又道:“从今天起,谈家少爷谈正南就是你的孩子,至于这孩子的名号叫李绝情罢。”李妈听到这番话,心里不由得感伤,可她也听到了老爷给这孩子取的名字,正是要让他绝情忘情,从此忘了青竹庄,忘了亲父母。她顿了顿,道:“那我儿谈家二少爷,就有劳您多担待了。” 谈青龙挥挥手,把他扶上马,又把那个盒子和婴儿交给她,道:“从这儿出去,到苏杭或燕赵都可去的,只是此生再也不要回来。”李妈擦擦眼泪,道:“我王李氏发誓,亡夫在上,我此生不复青竹庄,若有违背,则教我千刀万剐,死无棺埻。”谈青龙点点头,从身上拿出一支笛子,交给她,道:“我也没什么可以留给他的,盒子里是一万两银子,这支笛子,你就留给他玩罢。”说完,抹了一下脸,转身欲走。却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道:“终究是没有做父子的福分,都怪我年轻时造了许多孽罢了罢了,你带他走吧。” 李妈接过笛子看了一眼,发现笛子是竹子制成,通体青绿。这是谈家信物。她清楚这对于谈青龙的意义。对他说一声:“老庄主,我先去了。”说着,缓缓地掉转马头,驾马扬鞭,向远方扬长而去。 李妈没有回头看,谈青龙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马的影子,听不见马的啼声,才失魂落魄的往庄里走。 月亮照耀在泥土地上,马蹄声源源不绝地响起,星星挂在天空,离月亮那么近,也那么远。 是啊,月亮身边总有星星环绕,相交辉映。可总有那么一两颗星星,孤独的照耀着,不需皎月的陪衬。只是潇潇笛声,再也没法响彻在李绝情的心里。就像星光璀璨,再也不能有月亮相伴。正如温飞卿的那首《清平乐》: “愁杀平原年少,回首挥泪千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黑白无常 天气有如微醺的酒,浅浅的去喝几杯,前后心有如被火浇灌了,熨的舒畅。痛痛快快。当今正是春光好时节,一路上虽不见万紫千红,但也是有许许许多的莺歌燕舞。草草的看上两眼:西域的奇花异草,高耸入云的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太阳照着,显出一片盈盈的葱绿。扫上一眼,心里内外长出一口气,十分的透彻。 这匹马脚力惊人,李妈带着李绝情已经奔赴了整整一日了,现在两边已经看不见奇异的西域植物,料是已经快到了中土。李妈毕竟是个妇道人家,这一天的奔波劳碌,她有些累了。并且尚没法在夜晚赶路,只担心急于求成,遇见个山林野盗什么的,她们娘俩无法自保,功亏一篑。 天色渐黑,李妈终于看见了一点微弱的灯光,便到前方去投宿。走到客栈前,才看清了店家的装潢:这间客栈共有两层,装修简单,旁边插着一杆旗。旗面上绣着“江河客栈”李妈没多想,带着孩子就进去了。 掌柜的正在柜台后低着头算账,他看起来体态丰腴,皮肤粗糙,脸上有些许雀斑。他听见声音,忙抬起头来招呼:“客官,您几位?”这一抬头,即使凭着昏暗的灯光,李妈也能看清他的样貌,那人长相平平无奇,只是脸上有好长的一道刀疤。李妈一见,心里咯噔一下:只想着这地方自己从未涉足,现在天色已黑。她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婴孩,如果掌柜的图谋不轨,她又有什么能力去反抗呢,正当着是羊入虎口了。 看来,这一趟旅途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万分啊,她心里自叹一口气,强打精神对掌柜的说:“两位,麻烦您帮我开间客房,再让伙计把我的马牵到马厩里去。”她说这一番话时候镇定自若,但声调还是有些颤抖。店里还有两个人,此时纷纷转过头来。李妈用余光扫量一下二人:一个中年汉子头戴斗笠,身着粗布短衣,粗眉大眼。肤色黝黑。脸四方四正。背着两柄斧头。坐他对面的那个人年轻许多,打扮也体面得当,肤色白皙,眉目隽秀,只是没有兵器。李妈暗自猜测,这应该是主仆二人。结伴出来的,但目的为何,尚不可知。 掌柜的一听便招呼二:“哎!你过来!引这位客人上楼去挑间她住的客间。”二诺了一声,带着李妈往楼上去。 李妈胡乱选了一间客房,她在上楼时,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强作镇定,走进客房便把门一掩,至少这扇门,能给她带来一丝丝的安全感。 李妈关上了门,强忍着恐惧的心态,作了会儿深呼吸。把包袱放到客床上。包袱里只卷着几件旧衣服,和谈青龙给的那一笔钱。李妈知道这笔钱无论如何也不可以丢,便想了个主意把它藏起来。四周环顾一下后,她决定把包袱藏在 突然,门被推开了,李妈吓得大惊失色,来人是那个二,他双手拿着一个木盆,肩头搭着一条雪白的毛巾。他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我给您打好洗脚水了,刚才没给您在门外请示,多有得罪,实在抱歉。” 李妈虚惊一场,长出一口气,强颜欢笑道:“没事,劳烦你辛苦一趟。”二点点头:“这都是分内之事。”随即把木盆放在地上,转身下楼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带上。李妈见他下楼去,这才脱下草鞋,挽起裤腿。把两只脚放进木盆里。刚放进去时只感觉这水真是烫脚。便又把两只脚搭在木盆边上,待水温降下一点,再把脚放下去。 再一碰,脚却又似触电一样,感到一阵酥麻,李妈叫了一声:“好烈!”但这次没有再抽出脚,而是任它侵泡。李妈趁着泡脚这会,扫视了一道房子的布置:梁上生出尘灰,犄角旮旯里有着蛛。除了一只破烂的桌子外,就只有她坐着的这张还算整洁的床了。 李妈轻叹一口气,自己以前虽然在青竹庄做下人,可也是自己的房间的,虽然只能穿些旧衣服,可一天三顿饭却从来也不会少。今天带着孩子奔波一日,已是整日的水米不打牙了。想到这,李妈又轻轻的自责:连绝情这么个年幼的孩子一路上都没有哭喊,他还是个襁褓婴儿,连一口娘的奶都吃不到。我作为一个大人又似乎太矫情了。于是她回过头去看身后的李绝情,却发现不知何时,身后的孩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李妈急的忙站起身来,却发现腿筋酸软,好像被抽筋一般。头也晕晕沉沉的,她眼前一黑,便已不省人事。 待她睁开眼睛时,却发现眼前是一片陌生,她好似被人绑到了一个山谷边,手脚都已被人绑住,眼前是一轮皓月。她心里慌乱,张口大喊:“哪位英雄好汉,盯上了我们孤儿寡母!”一声刚下,两个人便走了过来,李妈见他们眼熟,又一仔细端详。发现他们二人就是之前客栈里的主仆二人。 李妈怒道:“你们二人” 那肤色白皙的一位笑嘻嘻地道:“阿姨,这迷药放洗脚水里,觉睡得很香吧?”李妈这才反应过来上了黑店的当,心里叫苦不迭,但还是镇定开口道:“你要什么,我给你便是了,只求你放过我的孩子。”那白皙笑嘻嘻地道:“你的孩子?”话音刚落,就粗暴的被黝黑汉子打断:“你的孩子?!那这是怎么一回事?”说着伸出一只手,手上握的正是谈青龙给李绝情留的笛子,李妈顿时面如土色。 白皙男子伸出手抽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响亮清脆,李妈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他又笑嘻嘻地问道:“你是说还是不说?你和谈青龙什么关系?。”李妈闭紧嘴巴,一个字也不肯说。白皙男子笑着,道:“这还是个忠臣。”又伸出手结结实实的抡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李妈鼻子口里直冒血。李妈却仍是双唇紧闭,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 白皙男子站起身来冷笑道:“真是一只护主的好狗啊,看来还是对谈青龙一无所知啊!”说着,吐了口唾沫,接着说道:“谈青龙本是我寨子上的一个卒,那天兄弟们一起下山,留我驻守,他却半路返回来使奸计让我昏迷,又放火烧寨。等当家的半路折回,却发现寨子里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当家的急火攻心,吐血辞世了。剩下的兄弟群龙无首,逃的逃,死的死。要不是寨子里的同伴救我,我怕是早就做了白骨。我们二人兜兜转转十余年,终于打听到他的消息了,却是叫了个青竹庄庄主?!今日却又看见这孩子怀里抱着这根竹笛子。真是天助我也。” 李妈听到这些仍然面不改色,但心里却已经山崩海啸:想不到老爷年少有为,大难不死竟然是谎言?可她却也保持冷静。她一时半会儿无法分辨谁对谁错。可白皙男子目光刁钻,已看出她有所动摇。 白皙男子又笑嘻嘻地道:“实话说了,我们今天呢,不要你的命,也不要这孩子的命,但是,他的那支笛子,你可要交给我了。”李妈怒道:“谁不知你的那些花花肠子,要拿我家老爷的信物,假借他的名义做些不光彩的事,这绝不可能!”说这些话时,李妈大义凛然,但心里也犯了嘀咕:这二人手段高明,要拿走笛子实属不费吹灰之力。可又为什么要特地禀告呢? “,果然盗亦有道,在下实属佩服。”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三人皆转移目光望去,月光下,那人面容模糊,但却可以看个大概,见他身背一把朴刀,穿一身粗布麻衣。白皙男子站起身来,对远方作揖,高喊一声:“远方英雄,在下白无常孔轻义,斗胆向英雄讨要个名号!”声音洪亮,那人却冷哼一声,道:“既然是斗胆,又怎敢拿这母子开刀?怕不是说一套做一套,出招罢!”言罢,飞身跃下,动作轻盈飘逸,李妈虽不明所以,但也可以看出这人身手不凡。 只见那人拔刀相斩,孔轻义侧身躲过,从衣袖里飞出几根绣花针来。李妈恍然大悟,原来这人的武器,竟是藏在衣袖里的。黝黑汉子抡斧向那人砍去。那人只是右脚定住,左脚一转,带着身体微微一侧。便让黝黑汉子扑了个空。这身法和孔轻义相比,多了三分淡泊和潇洒。又显得十分自在。孔轻义见他躲过,挥脚踢来,手上也带着几根飞针。那人好似没看见一样,拔刀向那汉子怒砍,汉子急忙运斧格挡,但这一击力拔千钧,斧子居然被打脱手了,黝黑汉子只觉手腕酸痛,虎口发麻。孔轻义也越来越近,李妈看得心急如焚,忙大喊道:“身后!身后!” 那人战胜黝黑汉子后,轻描淡写地回身将朴刀一挥。孔轻义大惊失色,急忙停下,被震的后退几步。李妈看得模糊,只道是这人功力深厚,吓退了孔轻义。心里不由得佩服又感激。转念一想,如果这人也是图谋不轨,那我们岂不是离狼口而入虎爪了?心里又慌乱起来。 孔轻义踉跄停下,那人击败二人却仍然轻描淡写,孔轻义运功调匀气息,吐出一口瘀血,拿出一张白手帕,擦了擦嘴边的血,对那人抱拳作揖道:“我们兄弟二人不知礼数,得罪了大侠,既然大侠要保护这对孤儿寡母,我们退去便是了。”说罢,招呼来那黝黑汉子。转身就要走。 却见那人施展轻功,好似瞬移一般的出现在二人中间,两手各搭一肩,缓缓开口道:“我只道是什么大英雄,原来只是一对不足挂齿的贼,却不见你刚才那么威风?既然如此,冤有头债有主,你刚才抽那女人两巴掌。现在你们跪下各挨我两巴掌,我放你们轻便。”黝黑汉子怒道:“你这厮欺人太”孔轻义伸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他陪着笑道:“大侠所言极是,我们照办。”说着便拉着那黝黑汉子一起跪了下去。 李妈在一旁看着,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这孔轻义下手没轻没重,笑的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只见那人抬起手来,作势要打,并且手臂打开,似用力极大,孔轻义和那黝黑汉子闭上双眼。那人却只是拿手在他们头顶拂过。轻飘飘的。二人双目紧闭,那人却在拂过后收手,只是蹲着看着。 终于,孔轻义睁眼了:“英雄若不”没等他说完,那人手重重的甩在他脸上,孔轻义被打的神情恍惚,眼冒金星。黝黑汉子怒道:“你这狗贼”那人只是一笑,道:“你顶撞了我,我却不生气,由你兄弟来替你受你的罪罢!”说完,不等孔轻义回神,他将左手高高的举起,作势要打,右手却直接一掌平扫,“啪!”打在脸上响亮清脆,孔轻义又吃了一掌,显得十分虚弱。 那人继续道:“你的两掌已经受完,接下来就替你兄弟受这两掌吧。”孔轻义大惊失色,道:“大侠,我们兄弟二人功力远不如你,今日受你两掌,已是气血大损,若要再接两掌,只怕要暴毙此地,还请高抬贵手,放过我吧。”那人怒道:“我生平最讨厌言行不一的伪君子。”说着,挥手要打。黝黑汉子却双手成拳,挡住了这一掌。 黝黑汉子怒道:“二弟,咱们与其在这受这等委屈,倒不如站起来痛痛快快的和他大战一场,这魔头心狠手辣,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孔轻义却忙道:“不可不可”黝黑汉子却不听他劝,捡起一边的斧子冲了上去。 那人冷笑一声:“蚍蜉撼树。”连朴刀也没有抽,以极快轻功施展到黝黑汉子身后,对着他的腘窝便是一脚,黝黑汉子踉踉跄跄的跪了下去。那人说道:“这才是好样的,继续跪着。”黝黑汉子恼羞成怒,捡起斧向身后砍去,同时大喊:“二弟!快来助我一臂之力!”那人笑道:“你可看看这周围除了我和你和那妇人可还有其他人?你的那个二弟早就已经逃了,行走江湖,你这等拙劣武功,就要点脑子吧。”汉子四处慌忙一打量,见果真如此。叹了一口气,卸下了斧头。 那人眉毛挑起来道:“怎么?不打了?”黝黑汉子道:“今日一战,我黑无常孟勉仁心服口服,败军之将不可言勇,要杀要剐随你便罢。”那人笑了,道:“你这汉子倒也爽快,好,我今日不杀你也不剐你,却要你从此和那孔轻离分家,江湖从此只有黑无常。”孟勉仁本来想当机立断的拒绝,可转念一想,孔轻义今日弃他而去,已是先行违背了兄弟之誓。他思索再三,咬咬牙,道:“好吧,你且吩咐便是。” 那人点头,道:“真当是个侠义之士,你今日不死,往后要护送这对母子到京城。”说着指了指李妈。李妈不明所以,那人却径直往下讲:“你要保证这婴儿健康成长到十岁,却绝对不要教他武功。”孟勉仁本已服他,对于这十年之誓,爽快答应了。那人高兴道:“真是一条好汉子,往后你若有所难处,在这家江河客栈要间客房,在这里住上三天三夜,我自会来帮你。”孟勉仁今日看清了人心,但却交到一个这么好的朋友,他开心道:“孟勉仁今日有幸离开了狐朋狗友,更能结交大侠这样的英雄,真是平生一大快事。” 那人点点头,道:“好,那我们先向那去吧。”说罢,便向李妈走了过来,李妈此时也只是镜里看花,水中望月,不明白的紧。只看着孟勉仁向她走来,心里慌乱起来。 那人走过来解开了李妈手脚上的绳子,李妈见他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楚。那人说道:“今日,我和孟勉仁兄弟过招比武,分出了高下,他已改过自新。我见你们母子两个无依无靠,一路上风餐露宿,今日又被孔轻义之辈迫害,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便让孟勉仁兄弟和你同行,护送你们到京城,再守护你的孩子到十岁,你看是行也不行?”嘴上虽然好像是在商量,可口气却不容置疑。 李妈想起了老爷的话,又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情,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实在难以把李绝情安稳带大,有个人防着,总是好的,便点头道:“大侠英明神武,就按着您说的办吧。” 那人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轻巧的掰成两半,将一半递给李妈,道:“我今日以此物为誓,你我二人各持一半。若这孩子平安成长到十岁,便让他拿着玉佩来找我,山高路远,我们江湖再见。”说罢,施展轻功飞走。 李妈急忙站起身来,拿着玉佩冲他喊道:“大侠,讨要个名号可否?”声音渐远,可却没有回复。 孟勉仁愧疚向她说道:“姊姊,我带你去找孩子罢。”李妈点点头,和他一起向着李绝情走去。只留下身后的一轮明月,洒在地上,几根被斩断的针映射出光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枕戈待旦 孟勉仁和李妈赶到山后的一个岩洞口。二人四处打量却不见李绝情的踪影,李妈急道:“孟兄弟,我家绝情在哪里?”孟勉仁沉思一下,道:“以我对孔轻义的理解,他正忙着逃跑,应该不会有工夫,八成是他人所为。”李妈心急如焚,她是个极其刚烈的女人,此时心里想的是:“如果谈少爷消失不见了,我就自尽,反正我也没活头了。” 孟勉仁人粗心细,他一眼看出了李妈的心思,对他说:“姊姊,你放心,我孟勉仁起誓,我若找不到绝情兄弟,我自己也不活了。”李妈看到他这模样总算安下心了,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信你。咱们分头找找?”孟勉仁点点头,道:“你多加心。”说罢,二人分手,进行巡查。 孟勉仁武功不算顶尖但人很忠义,他选择身先士卒,探查岩洞深处,而让李妈去那边有月光的路看看有没有脚印或其它遗留的痕迹。他这头来到岩洞门口,见里面幽暗深邃,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可他又想起了对那人发过的誓,他咬咬牙闯了进去。 洞穴里一片黑暗,潮湿狭,可以听见有滴滴水声,水碰落在岩石上,寂静中一丝律动,简直能把人逼疯。孟勉仁牙齿打战,说不上是冷还是害怕,亦或者兼而有之。他虽然心在抖,脚却没有停。 终于,孟勉仁走到了一块蛮大的地域,月光能照耀到此处,这里相较于之前走过的羊肠道已是宽阔许多,孟勉仁决定在此处找拨一下,孟勉仁先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乱翻,但他什么也没有搜到,孟勉仁本还想更深入地检查一下,但发现已经走到洞穴尽头了,他只好把目标改为其他的路线。 孟勉仁泄气的往洞外走,突然他感觉脚下踩着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孟勉仁当即弯下腰去检查,发现那是一张羊皮卷,破破烂烂,上面有血迹斑斑和泥泞污点。孟勉仁好奇的把它拿回洞里。对着月光检查,上面写的文字潦草轻飘,显出力道之,这好似是笔者绝笔。孟勉仁当下思索了片刻,决定在这儿逗留巡查一下,说不定这张羊皮卷的主人身上会有李绝情的线索。 孟勉仁检查的很仔细,但仍然一无所获,他一只手摸着岩壁,失落的往洞外走,心里默念:“这誓言看来是无法完成的了。”突然,他感觉到手掌触感有些不对,又将手慢慢的回摸过去,果不其然,岩壁上有一块与众不同的地方,孟勉仁张开眼睛费力地分辨出,这触感好似一个按钮,他想也不想的按了下去,接着,洞穴开始猛烈的震动,水滴开始激烈的下落,好似一场洞内的雨。接着,一声巨响,几乎要轰聋孟勉仁的耳朵,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接着便张大嘴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现在天色黑的浓,月亮倒是很亮,李妈在路上四处巡查,却仍然一无所获,她急的眼泪也要掉下来,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如果不是她毫无戒心,李绝情又怎么会被抢走?正当她焦头烂额之时,她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这一下着实让李妈肝胆俱裂。她只道是孔轻义折返过来来取她性命了,她声音颤抖,道:“大侠,你如果要我的命拿去便是了,但请放我孩儿一马。” “不是,我只是想问,你是否见过一个使朴刀的刀客?”这声音轻柔动人,竟是个女子,李妈放下心来,道:“确实有,我被奸人袭击,是他拔刀相助,救我一命。” “哦,原来如此,那你可知道他往哪边去了?” “不敢,大侠来无影去也无踪,连名号也没有留下,我又怎敢问他前路何方?”女子听了后“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道:“既然如此,夏师哥要帮的人,便也是我要帮的人,这样吧,你转过来,我带你去找你的孩子。”李妈这才缓缓转过脸来,却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的姑娘肤白胜雪、冰肌玉骨、朱唇皓齿,月光照在她身上也好像轻纱一般,李妈不自觉看得呆了,随后又自惭形秽:她虽然在青竹庄做了多年下人,家里又有伊、王两大美人,可她也并不是崇脂尚粉之流,但眼前这姑娘真个是美若天仙,不可方物。那姑娘见她如此却也笑了,这一笑更好看了,李妈心里竟然忘了不明生死的李绝情。 姑娘见李妈这样也只是笑着道:“在下王愈,是南柯派大弟子,刚才帮你的人是我们南柯派掌门夏逍遥。”李妈这才反应过来,忙点头回应,竟然没有注意到王愈前后话语的不搭边。对王愈开口道:“我姓李,夏掌门武功高强,王姑娘身为他的弟子,定也非等闲之辈,今日真个是有劳你们南柯派了。”王愈只是嫣然一笑,便带着李妈四处寻找起来。王愈身手敏捷,不出一会儿便已在一片竹林里找到了李绝情。 见李绝情安然无恙,李妈激动的感激涕零,抱着李绝情对王愈道:“真是倚仗你了姑娘,你真是女菩萨在世。”李妈是一介白丁,这就是她对一个女人最大的夸奖了。李绝情也睁大眼睛,伸出手咿咿呀呀的晃动,李妈不明所以,王愈却笑着把脸贴了上去。她只觉得李绝情的手掌绵绵的,上面还有些汗。李妈笑道:“王姑娘的美丽把我们家绝情都迷住了啊。”王愈却疑惑的睁大眼睛,道:“为什么给孩子取个这样的名字?” 李妈一时语噎,但她灵机一动,马上岔开话题道:“王姑娘,我本不是一个人,和我同行的还有一位孟兄弟,他也是一条好汉子。他和我在岩洞分手,现在绝情已经找到,我现在应该去找他会合了。”王愈点点头,道:“好,可请允我陪你同行,既然绝情才被找到,那么就代表歹人仍在附近。我夏师哥一向是来无影去无踪,今日我要替他把这善事做圆满了!”李妈听了,心里欣喜,却耐不住疑惑,道:“王姑娘,有件事我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你口中自称夏兄弟是你的师哥,和我介绍时却说他是你门派的掌门呢?” 王愈听到这句话顿了一顿,脸上显出极大的难言之隐,李妈也是个聪明人,道:“我随口一问,姑娘不要当真。”王愈这才愁眉舒展开来,笑吟吟地道:“那我们赶快去找孟大哥吧!”李妈携着她的手,二人像姊妹一般地往岩洞走去。 路程不远,走到一半时却能听到兵戈碰撞和厮杀打骂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粗犷豪放,显是孟勉仁的,李妈心里“咯噔”一声,忙对身旁的王愈道:“妹子,咱们得快些走了,我担心孟兄弟遭遇不测了。”王愈点点头。二人急忙向岩洞赶去。 “好一个江湖野夫,今天找到爷我祖卑荣的头上了,不让你见识一下我的高深武功,我妄活二十有一!”这声音不大,也生硬涩晦。但在空无一人的荒郊野岭却听的清清楚楚。李妈向声音处望去,发现一个模样古怪,青衣青袍的男子,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楚,手上拿的兵器也是见所未见。王愈却低声道:“不好,这是个扶桑狗。” 李妈听的新奇,问道:“扶桑是哪门哪派?”眼见孟勉仁和他打得不可开交,王愈对李妈道:“我先和他交手,回头再说!”说罢挺剑而出。 祖卑荣见腹背受敌,骂着咕哩哇啦的听不懂的话语,“哭扫八嘎西内”之类,李妈听了只觉新奇好玩。 但这扶桑人着实有两下子,他那头左手握刀和孟勉仁厮杀正酣,右手从腰里摸出三发手里剑,夹在食指和中指间,向王愈掷过去,王愈忙挥剑抵挡,将三发镖纷纷打落,重整阵势,挺剑刺来。祖卑荣打得吃力,从腰里摸出一颗烟雾弹,扔在地上。霎时间一大片烟雾弥漫。孟勉仁本欲追杀,却也被迷雾刺眼,闭眼咳嗽起来。王愈也闭上眼,却不停手。径直刺去。可剑直贯入木。看来这祖卑荣已是逃跑了。 大战过后,孟勉仁睁开眼,却看见一个漂亮的姑娘,他一愣,随即脸也红了。王愈见样先拱手道:“在下南柯派王愈,想必您就是黑无常孟勉仁了吧。”孟勉仁忙拱手回礼,道:“虚名而已,多亏姑娘伸手相救,这人古里古怪,我孟勉仁混迹江湖十五载,西域中原勉强算得上了如指掌,可这人武功陌生,兵刃似刀非刀,实在稀奇。” 此时李妈抱着李绝情喊道:“孟兄弟!”向他赶来,孟勉仁见她们母子平安,喜出望外,忙问:“姊姊,在哪边找到的绝情?”李妈道:“多亏这位女侠伸手相援,之前和你交手的那位是她的师傅。” 孟勉仁显出不可思议状,道:“我只道姑娘人美心善,想不到尊师更是武功高深,今日多亏你们搭救。我们才能化险为夷。”王愈笑道:“孟大哥客气了,我今年也不过一十六,您长我十七八岁。叫我妹妹得了。”孟勉仁平生最喜欢和爽快之人打交道,不禁道:“好!我孟勉仁武功不精,人亦普通,今日有幸和姑娘相识,不如我们义结金兰,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叫你妹如何?” 王愈当即回答:“那想必甚好,我王愈家中只有姊妹三名,我排老幺,自幼有姊姊关照,却从未有兄长关怀,今日却能和孟大哥这样的江湖好汉结拜,实在痛快!” 孟勉仁道:“好!我们今日便歃血为盟!天地在上!明月为鉴!”听到“明月”时,李妈分明看见王愈的嘴角抽了一下,但只道是她触景生情,没有多想。 二人磕了三个头,结拜完毕。孟勉仁这才开口道:“妹子,刚才那人你可识得?”王愈道:“刚才那人应该是扶桑人,扶桑是临海一国。却不知他是怎么到中原来的。”孟勉仁茅塞顿开,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羊皮卷和一枚飞镖。把这些交给王愈,道:“我适才在岩洞里找到这张羊皮卷,然后又误打误撞开启了里面的机关,发现那扶桑人正躺在棺木板上呼呼大睡。这枚镖是从他身上搜来的。” 王愈接过一看,先是惊恐地脱口而出:“这不可能!”又仔细端详半天,面色凝重地道:“事关重要,大哥、李姨,妹有事先走一步,灵峰乃本派重地,非本派弟子不得入内,下回若有机会再请二位把酒言欢。” 孟勉仁点点头,道:“妹子去便是了。”王愈应了一声,施展轻功走开了。李妈看她远去,对孟勉仁道:“他们师徒二人行事风格简直是一模一样啊。”孟勉仁爽朗地笑道:“江湖上闲人无数,最忌讳办事拖泥带水,风风火火有甚么不好!” 现在天色几近破晓,三人经历这一番生离死别都已是疲惫不堪,决定就在此地休憩一会儿再赶路。李妈弯腰探手把地上的碎石子扫开,缓缓地躺了下去,怀里抱着已经熟睡的李绝情。而孟勉仁则粗犷的多,直接侧身躺下,也不顾石子会不会硌着,不一会儿就响起如雷鼾声。 一会儿过去,李妈突然惊叫一声,吓醒了睡梦里的孟勉仁,他张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姊姊?”李妈急道:“咱们得回客栈一趟,我有个东西落在那了。”孟勉仁虽然瞌睡,却时刻不忘誓言。他一个鲤鱼打挺,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起身便往客栈赶。 二人动作极快,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江河客栈”的旗子便已可见,李妈急忙推开门对掌柜的说:“掌柜的,我是刚才的客人,我来客房取个东西。”掌柜的眼神有些闪躲,道:“客人,您的房子已经被一位客官占了,现在天色已晚,我不方便去”孟勉仁将手拍到桌子上,大吼:“掌柜的!我看你开店不易,处处给你行个方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掌柜的忙道:“这位爷,您不是和那位白衣公子一起的吗,怎么”孟勉仁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你别说那么多了,我和他散伙了!这房子你是开也不开?”掌柜的见这人神情可怖,来者不善。又担心自己的店铺安全,急忙大喊道:“二!引这两位爷上楼去找那个鞑子的房子去!” 二人到了门口,李妈对孟勉仁说:“孟兄弟,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去便来。”便敲了敲门,清了清嗓子,道:“有劳您开个门!我进来拿个东西!”房子里头的声音不耐烦的传来:“谁呀!”孟勉仁一听这声音熟悉得紧,大喝一声:“扶桑狗休走!”便抬起脚踹开房门。果不其然,床上坐着的正是祖卑荣,他正在洗脚。原来扶桑人和鞑子的话语都说不清楚,老板把他当成了一个鞑子。 祖卑荣一见是这个人倒也一愣,随后骂出一长串叽里咕噜的话,李妈听不懂,但也能感受到其中恶毒。祖卑荣抬起脚来把一盆洗脚水向孟勉仁踢去,孟勉仁躲过,笑着骂道:“你别再使什么阴谋诡计了,鞋子穿上出来和你爷爷再打过。”祖卑荣果然穿鞋,骂道:“真是鸡醺骑鹿。” 李妈听的好笑,知道他是在说“自寻死路”却也难忍脾气,喝道:“你这夷狗,死到临头还有这么多屁好放!”祖卑荣怒道:“无礼!”拿武士刀向李妈冲来。却被孟勉仁挥斧挡住。的一个客栈顿时充斥刀光剑影,热闹了起来。 只见祖卑荣刀法古怪,上斩下扫,但这次孟勉仁却不受干扰,他狂野的挥动斧头向祖卑荣砍去,祖卑荣见计策没有成效,也急忙低下头,掣过剑一个前滚翻,躲开了横扫。这一躲不要紧,躲到了李妈面前,李妈抬起脚来往祖卑荣屁股上狠狠一下,祖卑荣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 祖卑荣受此奇耻大辱,转身对李妈怒目而视,突然他两眼放光,料是盯上了李妈怀里的李绝情。他大吼一声,伸手要抢婴儿。孟勉仁却看准这个机会,在他马上要触碰到襁褓时手起斧落。随着祖卑荣一声惨叫,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落在地板上。李妈吓得一只手捂住了嘴,而怀里的李绝情也是哇哇大哭。祖卑荣跪在地上,刀也被抛弃在地上。放声大哭。 孟勉仁见样满怀歉疚地蹲下去对他说:“不好意思,我孟勉仁今日废你一只手,来日如果我们再遇见,我单臂和你打便是了。”说着又对李妈说:“姊姊,快去拿你要的东西吧。”李妈点点头,把孩子递给他,去床上摸索摸索,拿出一个大盒子。 就在孟勉仁左手抱着李绝情,右手拿着双板斧的这会功夫,祖卑荣突然用另一只手拿起武士刀,孟勉仁以为他要暗算,却不料他的刀刃对的是自己的肚子。孟勉仁正不解时只看他惨烈的大吼一声,拿起那把刀做势要捅。孟勉仁欲伸脚去拦,可他的刀很快。 突然,刀被一个东西弹开了,这一下不是孟勉仁所为,力道大的惊人,刀被打飞,祖卑荣的虎口震的发麻,孟勉仁知道不是这屋里人所为,转头向窗户看去,却见在窗户上站立一个人: 这人身材高大,双手垂下,左手拿着一把剑。身着粗布短衣,看面相年龄不过二十七八。可浑身气场强大,压制的众人面面相觑。 李妈突然想起夏逍遥也是一身粗布短衣,忙道:“夏大侠?是你吗?” 那人抖了两抖,似在冷笑,他开口道:“我不是什么夏大侠,你的夏大侠在我这里不如一只蚂蚁,哼!竹下,你是走也不走?”祖卑荣忙道:“好的!”便爬上窗户,那人施展轻功,带着祖卑荣扬长而去。一瞬功夫已然没影。 见他们远走,孟勉仁自言自语:“带着一个人还能有这般神速,这人武功在夏大侠之上。”李妈听了也很是吃惊:“在夏大侠之上?那得多难对付啊。” 孟勉仁点点头,道:“姊姊,此地不宜久留,你收拾一下,我们连夜启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三人成师 天气暖和,阳光晴朗,又是惊蛰,私塾门外蹲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子着一身蓝布绸袍,脸上稚气未脱,不过五六岁,女孩子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这女孩子眼珠黑溜溜的,看着十分机灵,讨人喜欢。她也不过五六岁年纪。这两个孩子,正相对玩着泥巴。 玩着玩着。女孩子高兴地叫道:“绝情哥哥,我捏了个泥人出来。”原来这男童正是李绝情,自上次离开青竹庄,已经是五年岁月。他现在看着十分正常,只是眼神有点无神迷离。 李绝情浅笑道:“是啊,姬妍妹子真厉害。”这女孩名叫姬妍,是李绝情的私塾同窗,二人关系很好。姬妍听她夸奖自己,开心地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干什么在这玩?不回去听先生教书?”这声音听的耳熟,李绝情回头一看,果然是他孟叔叔发现他旷课逃学了。过了五年,孟勉仁已是双鬓斑白,但不变的仍是一身横练的筋骨和粗犷的嗓音。 李绝情撅起嘴,道:“仁叔,我不想去。”孟勉仁横眉,但语气仍然平和,道:“怎地?不想学书?”李绝情点点头,随即两眼放光道:“孟叔,你教我武功吧。”随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把嘴捂住。 孟勉仁仍然缓声道:“绝情啊,你长到十岁,叔叔自会送你去学武,但现在好好回到私塾里听先生讲书好不好?”李绝情虽然不开心,但仍道:“好罢,我去就是了。”说罢,拉着姬妍回私塾里了。孟勉仁见他远去,心里也是感慨万千。想到自己曾经“黑无常”威名远扬,今日竟然跟在一个孩子后面拍拖不清。他长叹:“半点不由人!”随即也扬长而去。 书房先生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唇上两撇胡须,眼皮总是耷拉着,好似睡不醒的样子,李绝情不喜欢他,天天给娘告状,但娘却只说:“读书人都是圣贤,好好听。”李绝情虽然有的时候调皮捣蛋,但从来不会顶撞母亲和孟叔叔。 先生见他来迟了,却不生气,只是缓缓开口道:“我出一上联,对的上的,就可以回家了。”李绝情一听回家,不由自主的竖起了耳朵,要听个一清二楚。只见先生缓缓开口道:“三尺龙泉剑。” 李绝情迫不及待地道:“一把牛尾草!”先生听到并没有评论,只是睁开眼睛,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这眼神颇有含义,但李绝情只觉得先生是在轻蔑他。心里暗自不爽,嘟囔道:“我对的明明也不错。” 先生清了清嗓子,扫了一眼李绝情因为玩泥巴脏的手,又启声道:“孩童,正手黄泥反手捏,座上大放厥词。”李绝情略一沉思,朗声道:“高高先生,上边眼皮下边盖,堂前误人子弟。”这一对可谓是十分工整。李绝情本以为先生会大怒,却不料他只是淡淡一笑,随后伸手一扫,道:“除李绝情外,所有人回家。”李绝情知道他是在报复自己,回头一看姬妍,见她也向自己这边望来,二人双目相对,姬妍吐了吐舌头,就出去了。 先生又道:“看来这女娃娃挺中意你的。”只是声音不再懒散,格外清润,好像一个朋友在开着玩笑,李绝情也一愣,道:“子虚乌有。”先生又抬起眉毛,恢复以前的那一副懒散声调,并且带上了三分严厉:“读书人不是像你这般卖弄的!”并伸手一把抓过李绝情,李绝情只觉得他手劲惊人,自己的胳膊都被捏出了五个红印子。 李绝情疼坏了,问道:“先生,弟子可有没什么错事啊!”先生却不管他,一手抓着他,一手拿起讲台上的书卷,读了起来。李绝情见他神采飞扬,双眼放光,声如磬钟,顿觉他威严。也不再挣扎,认真听了起来。 一柱香过去了,先生合上书卷,转头过去看他,问道:“我刚才读的,可记得多少?”李绝情挠挠头,道:“弟子愚钝,只记得十分有三。”先生点点头,继续念了起来,还是刚才的内容,每当他念完一遍后,都要顿顿问一下李绝情,当李绝情回答:“弟子已是了然于胸了。”他才放开了李绝情,脸上显出欣慰的神情。李绝情心里感激他,一看自己的胳膊,红印子显出紫色来。 先生摆了摆手,道:“走吧,明天早点到。”李绝情应了一声,他直到今日,才懂书卷的好。先生刚才所读的是几首词。李绝情听的混沌,可凭死记硬背也能对答如流。出了门去,李绝情发现门口边坐着一个模样可爱的女孩子,正是姬妍,她睡的正熟,李绝情有心逗她一逗,将手放到她肩上方,突然使劲的拍下去,只听的一声“啊”姬妍醒过来了。她起身拍打李绝情,道:“你干甚么?!”李绝情笑道:“看你睡熟逗逗你。”姬妍转过身去,嘟囔道:“还不是你,让我等这么长时间。”这一句话让听者说者的脸都不自觉红了。李绝情偷偷去瞧她,见她也偷偷的瞧着自己。李绝情心里暗想:“我爹从就不在我身边,除了孟伯伯和娘以外,姬妍妹子是我最亲的人了。”他这么想,悄悄伸手拉她的手。触感有如电击,姬妍不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她这一退李绝情倒更大胆了,直接去抓住了她的手。 姬妍两眼放光,道:“你手软绵绵的,好多汗。”随即又大叫道:“这是什么?”显然她是发现了李绝情手臂上的紫印子,李绝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我没好好背书,先生抓我抓的。”姬妍也忍俊不禁,道:“你永远也没个正形。”二人相顾一笑,良久无言。 突然,姬妍轻飘飘地道:“绝情哥哥,长大后我给你做老婆你觉得好不好?”李绝情一愣,但童心稚嫩,他只以为做老婆就是姬妍能永远在私塾门口等他,这样抓着他的手。于是激动地道:“好,姬妍妹子给我做老婆。”“真的?!”姬妍开心极了,扑到他怀里,李绝情只觉得她身子的,令人怜爱,不由得加大了胳膊上的力道,把姬妍抱得紧紧的。他什么也不去想了。 之后几日,李绝情天天早上都要早到私塾,而先生总会睁开眼睛让他背几首诗,而等他背完,差不多别的孩子也到了。先生再把眼睛闭上。 一日放课后,李绝情往家里走,走到门外时只听的妈妈和孟伯伯正在聊些什么,李绝情便藏的隐匿,窃听他们。 李妈叹道:“这孩子既然安然无恙。就不应在我身边久留。”孟勉仁也道:“姊姊说的对,等绝情长到十岁,我便送他去学武。什么事都在这之后说吧。”说罢就往门外走。李绝情听到忙屏住呼吸,待他目送孟勉仁远去,他才蹑手蹑脚的走到街上。 李绝情只觉得忧愁万分,他只晓得自己十岁后就要离开家,离开先生,离开姬妍。这样想着,他的脚步一步重似一步。正当李绝情在这魂不守舍的行当上,突然有人在背后叫他。李绝情回头一看,发现一个老乞丐。 老乞丐白发苍苍,脸生的狰狞,一只腿有点跛。李绝情见他这样吓了一跳,老乞丐嘿嘿笑道:“少年郎,我看你生的标致,今日和你有缘,施舍几分如何,回头给你排忧解难。”李绝情本来也不太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但本着善心,李绝情还是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交给了他。 李绝情本以为他会很感激自己,谁知他却看也不看,一把打翻,呵呵笑道:“少年郎,老朽不要你一毫一厘,只求你给老朽看看你身上那半块玉。”李绝情吃了一惊,暗自思忖:“这老乞丐怎的知道我有半块玉。”心下正犯着嘀咕,还是鼓起勇气问他:“你要我半块玉做什么?” 老乞丐笑起来,道:“少年郎,老朽不敢说手段通天,简简单单的事情却不敢有差池,你可是姓李?家里可有个叔叔叫孟勉仁?”李绝情见他说的毫厘不差,更吃惊了,他疑惑问道:“是敢问您是” 老乞丐还是笑着道:“哪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名号,江湖上人叫我张瘸子,你叫我瘸子就好了。”李绝情摇摇头:“娘说,不能随便叫人瘸子瞎子哑子,我叫你张爷爷可好?” 张瘸子愣了一愣,随即摸着白胡子,笑呵呵道:“很好很好,可你叫我张爷爷,却是差了辈分。”说罢,伸手到后脑勺上,鼓捣一会,把脸上的假皮面具摘了。漏出一张细皮嫩肉的脸来,但却显得饱经风霜,李绝情这时细细打量了一下他,发现他除了脚有点跛和破布烂衫以外,整个样子简直是富家子弟。年龄也不过二十五六。 李绝情两眼放光道:“这次我得叫你张大哥了。”张瘸子又是大笑,道:“你这娃娃讨人喜欢的紧,对了,你把玉能借我看看不?”李绝情见这人古里古怪,心里踌躇不决,却见张瘸子笑着道:“我张瘸子放个屁都能听个响,江湖上一诺千金,我是不会拿你一个娃娃的东西的。”李绝情被他说的半信半疑,但还是从衣服里取出玉给了他。 只见张瘸子接过玉,把它放在太阳下照了一照,然后自言自语道:“南柯派掌门果然不错。”随后又笑着把玉还给他,道:“你家里人是不是不让你学武?”李绝情见他真的信守诺言,对他疑心大大降低,点了点头。 张瘸子又笑了笑,道:“你想学吗?”李绝情不敢撒谎,思索再三,还是勇敢的点了点头。张瘸子笑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你这娃娃我喜欢,我给你教几招,每天你放课后来这里找我。但记住,别空手来,老朽也是要吃饭的。”李绝情见他年纪轻轻自称老朽不禁暗自好笑,随后又点点头。张瘸子伸出手拍了他屁股一下,说道:“回家去吧!”李绝情随后就往家跑,他跑出不到五步,回头看了一看,发现张瘸子就坐在那里,笑着向他招手。李绝情也招招手,随后继续往前跑,待他跑出十步,回头一看,已是空无一人。 第二天,上完课后,李绝情就原路找寻,结果果然发现一个模样白皙的叫花子,李绝情笑着和他摇手,张瘸子也笑嘻嘻地问:“钱带够了吗。”李绝情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张瘸子迅雷手夺,速度极快,没等李绝情反应过来,他已经笑呵呵地把银子放进口袋了。李绝情只惊叹于他的敏捷,张瘸子又眯着眼睛,道:“今天我们学的东西很简单,就是扎马步,你双腿分开,重心放低,双手水平。”张瘸子一边指导,李绝情一边照做。 待李绝情摆出一个标准的姿势时,张瘸子拍拍手,道:“行了,扎着吧。我说停再停。”然后就找了片树荫,舒舒服服的躺下去了。李绝情起初只觉得新鲜,双腿也有劲。可后来越来越累,双腿也疲软无力。李绝情把期盼的目光投向张瘸子,却发现他正在呼呼大睡,但李绝情可真是毅力过人,他硬是坚持了下去。 一柱香功夫后,张瘸子打着哈欠醒了过来,他揉揉眼睛,发现李绝情仍然纹丝不动,喜道:“你这娃娃真是天资过人,好了,停吧。”这一声令下,李绝情双腿已经没有知觉,他直直的倒了下去。张瘸子见样急忙过来扶起了他,同时笑呵呵地说:“好的很好的很,娃娃,我给你揉揉腿。” 只见他坐到地上,把李绝情的双腿放在自己的双腿上,使双手揉捏,李绝情只觉得双腿僵硬,被他这么一按感觉活血通络起来,腿热乎乎的。十分舒服。他不禁赞叹道:“张大哥,你这手可真有劲。”张瘸子呵呵笑了笑,起身道:“可以走了。” 李绝情诧异地道:“哪有这么短时间就能走的道理况且”话音未落,张瘸子两胳膊架在他腋下,使劲向上一提,李绝情已是站立起来了,但张瘸子马上又撤手,李绝情闭上眼睛,以为自己的腿还是会没有力气,谁知他的双腿竟稳稳当当的立在地上。李绝情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道:“太神了,真有你的,张大哥。”张瘸子呵呵笑着,挥了挥手,道:“今天先练到这儿吧,我累了。”说罢又找了个树荫躺下。 李绝情只得往家赶,回去路上,他只觉得脚底生风,双腿有力,他不禁喜道:“这马步看来没白扎。”回到家里,孟勉仁问他:“你去干什么了?”李绝情道:“我和姬妍出去玩了会。”李绝情是个不会撒谎的孩子,他一说起谎话来言语吞吐、眼神闪躲。但孟勉仁只道是他有什么心事,便不再追问。 李绝情早上去私塾听先生讲书,放课后去找张瘸子学习武功,张瘸子教的也都是一些和武功只挨着皮毛的东西,什么翻筋斗,扎马步,但是这样李绝情拿钱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这使孟勉仁起了疑心。 这日,李绝情从私塾出来后径直往街上走去,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孟勉仁。 李绝情远远就看见了张瘸子。冲着张瘸子摇手,但奇怪的是张瘸子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也给他摇摇手,李绝情走近了,对张瘸子说道:“怎么了张大哥?”张瘸子摇摇头,道:“不,你应该称我为师傅。”李绝情不明所以,道:“可之前”“之前不一样,”张瘸子说道,“之前收你银子,谈不上师徒,但我今日教你的东西不受一分钱。”李绝情忙道:“那是什么?” “大胆狗贼,一个乞丐也在这边装神作鬼!”这声音熟悉,正是孟勉仁,李绝情回头果然看见了他,李绝情忙道:“孟叔” “别叫我孟叔,我是不是嘱托过你十岁之前不得习武?你可曾听进去过?”李绝情惭愧的低下了头,却见张瘸子笑呵呵地道:“孟老哥,学武这东西本就是多多益善,绝情天资很好,是练武的一块料。” 孟勉仁却直接骂道:“是么,我倒要看看你这叫花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罢,使斧冲上去,张瘸子呵呵一笑,并不闪躲,李绝情忙喊:“张大哥心!”张瘸子高呼一声:“绝情!好好看看这套“水月拳”!”说罢,伸手抓住了孟勉仁的一柄板斧,另一只手变拳,柔柔的打在孟勉仁背上,李绝情只觉得着急,张大哥生死关头却还嬉皮笑脸,刀剑无眼,孟伯伯如若伤着他,又该怎么办呢。 却只见孟勉仁中了这一拳后,既然重心不稳,趔趄着倒了下去,李绝情急忙过去扶起他,孟勉仁甩开他,对张瘸子道:“阁下是何人,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何要明知故犯?”张瘸子笑着道:“黑无常,你这十年誓言可艰难的很啊。” 孟勉仁脸色一变,他抱拳作揖道:“在下黑无常孟勉仁,斗胆向大侠讨要个名号!”张瘸子爽朗地笑道:“东柳派掌门,外号“若水”的张鸿辉!”孟勉仁则立马鞠躬,起身后道:“原来是张大侠,敢问您和夏大侠什么关系?”张鸿辉摆摆手,道:“我是他师弟,不过现在说这么多都没有什么用了,我东柳派座下弟子百余号人,我为了完成师兄的委托。落下我那一票弟子这么长时间不顾,就是为了过来查看一下你们是否信守承诺。不过,虽然违约了,但我很喜欢绝情这个孩子,人有天分,又努力,还行正道。有的人啊,有这些东西不行正道,反去哎,罢了罢了,多说无益。”说毕,他怜惜地摸摸李绝情的头,对孟勉仁道:“我会给师兄禀报你们的情况的,孟大哥,刚才多有得罪,请你见谅,黑无常仁义果然名不虚传,我张鸿辉佩服的紧。” 孟勉仁也深有同感的说:“谁说不是呢,我五年前和孔轻义大战夏大侠,却被他一一摆平,他不仅赦免了我,还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只可惜,黑白无常,从此只有仁没有义了,我多希望他也能重修正道啊,现如今天涯两茫茫,不知何时能和他再见了。”张鸿辉也点了点头,道:“孟大哥,还请答应我一件事。”孟勉仁忙道:“但说无妨。”张鸿辉道:“我今天要给绝情教一招“皎澈生辉”,之前给绝情传授武功没有经过您的允许,请您以后不要怪罪绝情,他以后就有两个师傅了。”孟勉仁也只是笑着,道:“我只是气他不讲实话而已,至于这约定的份量,还是我来承担罢。”说着,摸了摸了李绝情的头。 李绝情只觉羞愧万分,他道:“孟伯伯,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孟勉仁笑了笑,道:“你年纪尚,不懂得许多事非,我不怪你。”说罢就捡起板斧,一人走开了。 张鸿辉当即把自己那套“水月拳”里的“皎澈生辉”鼎力传授给李绝情,李绝情前几日的马步筋斗,和之后张鸿辉给他做的按摩,其实都是在给他暗中打通穴道,现如今他学起这招来便已不再那么难,在几日里,李绝情的武功已是大有长进。更何况这几日里天天去私塾听先生讲书,儒学也是进步神速。同样,在以后那么多日子里,李绝情永远不会忘孟勉仁今日对他说的话,这一个黝黑的大汉,教会了李绝情,什么是忠义,而这份教导,也和儒学武功一样,甚至更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故人重逢 李绝情资质算不上聪颖,可他是个好强的人,其实就张鸿辉教他的那招“皎澈生辉”他只能打个大概,武功虽说不算太差,可单说这一招,他一个人反复练习,却始终不得要领,水月不能相融,而只是水上月,一碰就散。终于,在先生讲到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时,李绝情突然恍然大悟,将诗歌儒学和武功结合运用,几招几式竟也算耍的有模有样。男儿难负气盛,李绝情学了点本事后,也喜欢出风头。孟勉仁早已注意到,私下里也说过他几句,李绝情铭记的时间不长,回头就全部忘了。 这日,私塾放课后,先生留他背书,李绝情难免有些不耐烦,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背,先生注意到他态度不端,便眯上眼睛道:“今天讲的词是《满江红》,你可知道?”李绝情有意显露一下自己,忙道:“我知道,岳飞是抗金英雄,他武功高强他智术过人”李绝情欲再说,却被先生伸手示意停止,只见先生慢慢睁开眼睛道:“岳飞,有一个好娘亲,她的事你知道多少?”李绝情道:“当然,岳飞的娘在他临行前给他背上刻“精忠报国”四个字,希望岳飞见字明志。”先生点点头,道:“还有吗?”李绝情搔了搔脑袋,摇了摇头。 先生又把眼睛闭上,斜靠在太师椅上,道:“岳飞啊,在很的时候家里很穷,没有机会练字,结果呢,岳母就给岳飞想了个好办法。你猜一猜?”李绝情沉思一下,道:“他让岳飞去弃笔从戎,像班超一样?”先生摇了摇头,道:“非也,岳母让岳飞用树枝在沙地上练字,就这样,岳飞即使做了大将,也留下了数篇脍炙人口的诗歌。”李绝情听着听着,脸不由得一红,道:“先生,弟子知错了,弟子也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先生这才把眼睛睁开,两道赞赏的目光投来,他道:“孺子可教也!”随后给李绝情教起诗歌来。 先生讲罢诗,摆摆手放李绝情自由,李绝情一出门,又看见了在等他的姬妍,只见姬妍对他吐舌头做了张鬼脸,二人相视一笑,李绝情牵起她的手,二人上街去了。 街上并不是很热闹,偶尔可以看见些抛头露面街头卖艺的,孟勉仁总是告诉他这些人没有什么真功夫,但眼前的这个好像不一样: 姬妍和李绝情二人眼前是一个白衣男子,他看起来年龄三十多岁,只见他手上拿起一块石子,向一块金磬掷去,那金磬被打的声音嘹亮,但却没有任何凹陷或破损,眼见有人喝起了倒采,男子只是微微一笑,随后拿起第二块石子,向金磬击去,金磬这此一点声音也没有,众人正面面相觑时,他走上前去,打开金磬里面:第一块石子已经被打成了粉末。众人忍不住大声叫起好来,他也只是浅浅鞠了一躬,随后又说道:“我还有位兄弟,他的手艺更是了得,各位请看。”说罢退下场去,不一会儿,从人群里走出一个矮胖矮胖的男子。身材敦实,头发硬而短,嘴唇很厚,显然不如前者潇洒,但众人都看了方才白衣男子的表演,都忍不住瞧一瞧这个人又有什么真的本事。 矮胖男子站在台上,微微一笑,深鞠一躬,道:“在下姓岳名靖悟,方才表演的是我兄弟,我岳靖悟要给大家表演的,很简单,就是蒸馒头!”他这一番话刚毕,人群中就有一片嘈杂声响起: “蒸馒头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谁家还不会蒸个馒头了?” “是不是没什么东西演了?那也别搁这儿碍我们老少爷们的眼呐!” 待这一番嘈杂声过去,岳靖悟微微一笑,抱拳作揖道:“在下是西北人氏,初踏燕赵大地,有什么不对的请各位多多担待。”随后,立刻奔赴到台下,左右手各抓起一个刚才起哄的人,又迅速回到台上,朗声道:“老少爷们静一静!这两位大爷就是蒸笼!”被他这么一吓。所有人都不敢乱动了,都只是听着他讲话。 只见他从腰间里掏出两个雪白的球状物,又向台下的观众借了两张纸,裹上白球,强迫被抓二人张开嘴巴,各塞一个。塞完后,他拍拍手,大喝道:“诸位爷!您瞧好吧!”观众也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见他左手竖起三根指头,道:“一” 李绝情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他问姬妍:“你看这戏法好看吗?”姬妍摇了摇头,道:“我不喜欢,咱们还是走吧。”李绝情又道:“等会,等我把一场看完。” 岳靖悟大声道:“二” 所有人都紧张却又期盼,只是等着他数三。 “三!”说毕,他左右手在二人背上各拍一下,吼道:“走!”只见二人各吐出一口鲜血,又吐出了那个被纸包过的白球。李绝情正要凑过去看个究竟时,却发现他被人抱了起来,他急忙回头,却发现是孟勉仁。 孟勉仁道:“绝情,我不是告诉你放课后就回家吗,为甚么跑到外面乱耍?”李绝情不满地道:“整天除了背书就是背书,我也得开心一下自己吗。”却听的一串脚步声越来越近,孟勉仁回头一瞧,暗骂道:“该死,怎么是他?”随后又对李绝情说:“绝情,你身法快些,你快带着姬妍妹妹去家里,现在去,可别耽误了!”说罢,孟勉仁把他二人放在地上,转身去和追兵缠斗。 李绝情在这种关头,倒是显得镇定自若,他选择先听孟勉仁的话,先保证自己和姬妍的安全,回头自己再去找救兵。这样想着,他拉起姬妍的手,往家里赶,走了没多久,后方的一个人已追了上来,挡在前路,这人正是岳靖悟。 只见岳靖悟道:“兄弟,叔叔不会害你,只是我们掌门要见你一面,我向来说话算话。”李绝情“呸”地向他吐了口唾沫,道:“你是个骗子,我宁死不屈!”岳靖悟心里想:“这子还真有点风骨,只是和姓夏的扯上关系未必太可惜了。”道:“好罢兄弟,你既然坚持,我只能动武了!”说罢,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李绝情肩膀,李绝情武功尚还稚嫩,他赶忙躲开,又对着姬妍说:“姬妍妹妹,你快去找我娘,让他找官府去!”姬妍听了他的话,走出几步,道:“你要心啊!”说罢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岳靖悟笑着说:“年纪就有如此仁厚宅心,你讨人喜欢的紧呐,兄弟。”李绝情记得先生给他说过一句话:“不要轻信他人的奉承,不要当真别人的攻击。”想到这,他摆出一个姿势,正是“水月拳”里的“皎澈生辉”的预备式,岳靖悟叹了口气,道:“兄弟,我岳靖悟人走江湖最重情义,你年龄尚,武功又稚嫩,我对你下不了手。”李绝情一愣,抱拳作揖道:“那您是要放我走吗?” 岳靖悟又摇了摇头,道:“我不和你打,和你做一个游戏,你若过了,我岳靖悟放你轻便。”李绝情想了一想,自己武功不高,和他打起来的确只是有输无赢,这关头也只能相信他了,他鼓起勇气道:“好罢,那你且说便是。” 岳靖悟赞许的看了看他,道:“这个游戏,很简单,我们去打苍蝇,眼下是春天,蚊虫复生,你我二人比比谁能打更多苍蝇。”李绝情瞠目结舌,道:“就打苍蝇?”岳靖悟点点头,道:“正是。” 李绝情也道:“好罢,但你得让我几只。”岳靖悟哈哈大笑,道:“这不用你说我也会的,这样,你打的苍蝇,额外加上我的十只,这么一来此消彼长,你觉得如何?”李绝情道:“那就按您说的办罢。” 二人站在这里就打起了苍蝇,李绝情左抓右拍,老大一会终于弄到十几只苍蝇,他回头一看,岳靖悟却还悠哉悠哉的冥想,他心里暗道:“你这人太狂妄了,非得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不可。”说着长吸一口气,摆出了“皎澈生辉”的姿势,拳法刚柔并济,时急时缓,水月相融。在这打苍蝇的关口,李绝情的“皎澈生辉”竟无意间大成。几下拳风掠过,苍蝇死亡数目瞬间增长到二十只。李绝情得意的想:“这一块苍蝇本就稀少,你又那么刚愎自用,就好好看看你失败的窘相罢。” 岳靖悟赞叹:“真是英雄出少年!”随后又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球状物,向黑暗处扔了过去,却再也没有后来的动作,李绝情看的一头雾水,却见一会儿功夫,岳靖悟悠然自得的站起,向黑暗处走去,捡起了那个白色的球状物,待他拿近点让李绝情看清时,李绝情不由得长大了嘴巴: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苍蝇,少说也有五十只。李绝情泄了气,知道自己是没机会了,道:“好吧,岳靖悟,我跟你走,但你要确保姬妍和孟叔叔他们安然无恙。”岳靖悟一听,不禁哑然失笑,道:“你自己要羊入虎口了,却还在关注别人的生死?”李绝情点点头,道:“先生曾经讲过岳飞的故事,我不能像他一样精忠报国,只因为我年龄太,但也总是要护身边人周全。尤其是孟叔叔,他一直在保护我。”岳靖悟听了,更是对这孩子暗加赞赏,道:“姓夏的没选错人啊!”随后又对身后吼了一声:“孔轻义!差不多行了!” 这头和孟勉仁厮打的白衣男子原来正是孔轻义,孟勉仁见老友平安,却是在自己的对立面,又喜又怒,抡斧砍向他,喝道:“孔轻义!为何总是要行为人所不齿之事!”孔轻义一个侧身避开,却只是冷笑,道:“倒是要问问你呢,黑云寨黑无常竟然对反贼的孩子呵护有加?孟勉仁,你是不是岁数大了脑子也不好了?!”说罢,从衣袖里发针出来。 孟勉仁急忙格挡,可这厮武功已是吴下阿蒙,大不相同,孟勉仁费了好大劲把针全部打落在地,怒道:“这是孟某为人的信誉!孔轻义,你五年前遭夏大侠挫败,今日这孩子已被夏大侠答应五年后收入师门,你可还敢放肆?”孔轻义这厢左手衣袖里又飞出几根飞针,右手变掌向孟勉仁拍去,同时冷笑道:“夏逍遥之辈,可敢有胆在我师面前大放厥词?!”孟勉仁急忙运斧格挡飞针,却暴露出了弱点,孔轻义一掌拍上,孟勉仁竟被击退几尺。 “孔轻义!差不多行了!”这一声传来,孔轻义施展轻功远走,末了,在分离之际,他回头看了看孟勉仁,道:“孟兄,我五年前弃你而去,今日又把你打伤,我你多多保重罢。” “对不住”三个字好像如鲠在喉,孔轻义怎么也说不出,孟勉仁见他远去,吐了口唾沫,骂道:“呸!猫哭耗子假慈悲!”说罢,他忍痛去察看被打伤的地方,发现掌印黑紫,有寒气溢出,孟勉仁骂道:“竟然还练这等阴毒武功,孔轻义,你真是个人!”说罢,却站起身来,大喊:“绝情——!”他喊得又长又亮,却没有人回复他。孟勉仁只觉得这掌内力深厚,自己的武功都已尽失,只怕再耽误,自己的命也要不保了,孟勉仁却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他现在早已把李绝情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他向前跑,发现空无一人,又向人打听,终于,他得知,岳靖悟已带着李绝情和孔轻义走了。 他再也忍耐不住,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可却没有哭,他自己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即使是面对这般大的事非他也只是难以承受,却没有流一滴眼泪,真当是个草莽英雄,他就那么一直蹲着,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往家里赶。 走到半路上和李妈姬妍等人撞了个对脸,李妈急道:“勉仁,我家绝情呢?”孟勉仁道:“姊姊,绝情绝情被抓走了。”李妈听到这句话,眼前一黑身上一软就要往下倒。姬妍忙去扶她,哭着道:“没事的李姨,绝情哥哥他武功那么好,又会背书,一定可以化险为夷。”孟勉仁蹲下,道:“姊姊,你可相信做兄弟的么。”李妈睁开红了的眼,道:“勉仁,我信你,我除了你,我还能再依靠谁呢。”孟勉仁却忙道:“夏大侠五年前曾经告诉过我,让我如果有事的话,就去江河客栈里住上三天三夜,现在我们能倚仗的人就只有他了。”李妈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先回去罢,我为你备马。” 二人回到家里,李妈从马厩里牵出了那匹黑色的骏马,时过境迁,岁月虽然不饶人可却饶了这匹马,五年时光好似流水一样在它身上划过,通体的皮毛变得更加油光水滑,牙口好的更甚,速度也是只增不减,这匹从青竹庄牵出的马,见证了谈正南到李绝情,见证了黑无常到孟兄弟。 “江湖恩怨两相弃,长待离人无归期。”李绝情的安危,压在孟勉仁肩头上,这个汉子刚过了不惑之年。因为操劳和忧愁,原本斑驳的双鬓,刹那间又生出许多白发。可转眼间,他已坐在马上了。 “姊姊,我去了,你多保重身体,我把绝情给你一根毛也不少的带回来。”说罢,夹了一下马肚,“驾!”黑马驮着黑汉子,向黑暗的未来驶去。李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酸楚不已。对身边的姬妍道:“姬妍,你觉得你觉得怎么样?”姬妍也是红了眼眶,道:“我相信孟伯伯,我也相信绝情哥哥。”李妈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抱着姬妍大哭起来,姬妍起初还会安慰她,到后面也和她一起哭。来来往往的行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一家人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岳靖悟和孔轻义带着李绝情已经坐上了返回的马车,孔轻义问岳靖悟:“刚才为甚么拦我?”岳靖悟看了看车里的李绝情,道:“我答应过人家的,我不能言而无信。”孔轻义冷笑一声,道:“一个叛徒的儿子,生下来又有多大的义气可言。”李绝情从未被灌输过任何有关“父亲”的概念,他只道孔轻义在说李妈,于是怒道:“你不要胡说,我娘才不是叛徒。”孔轻义欲再说,却被岳靖悟示意停下,孔轻义只好换个话题,和岳靖悟说:“竹下会来接我们罢。”岳靖悟摇摇头,道:“竹下那个人行事古怪,我不信他。”孔轻义见此也只得作罢。 马车往前一直开,直到发现前面站着一个人,这人青衣青袍,模样古怪,正是五年前被孟勉仁斩下右手的祖卑荣,他是扶桑浪人,原名竹下峻彦,在天朝漂泊时被他的师父发现,他自称祖卑荣,但是认识他的人都叫他竹下。 见二人过来,祖卑荣问道:“车上装的可是那个人的孩?!”岳靖悟道:“正是。”祖卑荣狞笑道:“孟勉仁五年前废我一只手,我本以为五年里有机会和他再次交手,却想不到他的孩子竟然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五年时间,祖卑荣的腔调已和中国人无异。 岳靖悟摇了摇头,道:“竹下,我们是奉师傅的命令才押他上山的,眼下即将完成,你不要让我们功亏一篑。”说着,示意他让开。祖卑荣被这么一说,悻悻地走开了。 马车向山上走,祖卑荣吐了口唾沫,骂道:“此仇不报非君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投石报海 不知奔波了多长时间,终于,马车停了,孔轻义骂道:“鬼,下车罢。”李绝情下车,发现眼前是一片偌大的庭院,青砖白瓦、院中一口泉水清澈的流着,院子门口两棵巨大的杨树,遮天蔽日,把整个庭院遮的阴压压的。 李绝情跟着他们走,问岳靖悟:“是真的只见你们掌门一面吗?你们是哪门哪派?”岳靖悟搔了搔头,道:“我们是北杨派,掌门就说见你一面,我按原话向你转达。”李绝情心里暗暗称奇,道:“我也认识一个叫花子哥哥,他说他是东柳派的掌门,东柳北杨可有甚么关系吗?”岳靖悟道:“现江湖四大派:北杨南柯西栀东柳,北杨是最大一派,不过我派掌门和其他掌门的恩怨,我就不知道了。”李绝情又问:“那你们掌门人是谁?” “鬼快走,话那么多。”孔轻义从背后踢了李绝情屁股一脚,李绝情转过去瞪了他一眼。心里恨恨的想:“有朝一日,我也一定要这样踹你一脚。”孔轻义看了看他,心里暗自嘀咕一句:“这子这眼神真像他老子。”不再看他。 三人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岳靖悟道:“兄弟,进去时说话放尊敬点。”然后推开门,大喊:“应天大人在上,弟子岳靖悟带着李绝情来了!”屋内坐着一个人,年龄三十左右,长发飘飘、双目锐利、面庞棱角分明。李绝情看这人风度不凡,问道:“你就是北杨派掌门?”孔轻义喝道:“子,注意分寸!” 那人也横眉怒道:“不错,在下北柳派掌门,江湖上号称“应天”的梁忘天!你可认识夏逍遥吗?”李绝情的确不知道夏逍遥是谁,他摇摇头,道:“我不认识。”梁忘天怒道:“子,你别在这给我打诳语,你不说,总有办法让你说的!把他和那个老疯子关一起!”岳靖悟显出无奈的神色,道:“掌门息怒,孩子不懂事,我去劝劝他。”说着,走到李绝情旁边,在他耳朵上悄悄说:“你这孩子这么笨呢,你就不能说你认识?再随便指个地方?”李绝情摇摇头,道:“我孟叔最讨厌我撒谎,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岳靖悟更加赞赏这孩子,但却不好表露的太明显。他站起来怒喝道:“好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和我走!”说罢,拉起了李绝情便往门外走。 岳靖悟领李绝情来到了一间黑乎乎的土房子门口,道:“这是柴房,里面有一个老疯子,脾气古怪,你不要和他说话。”李绝情点点头,岳靖悟推开门,大喊:“老马头!给你找了个伴儿!”同时手上使了点巧劲,把李绝情轻轻的推了进去。又掩上了门,上了门闩。 屋子里头只有一扇窗户,但院子里没有光线,整个柴房都是暗的,李绝情打量一下周围,找了块干草席坐,待坐定后他才发现对面坐着一个老头,不过好像已经睡着了,老头白须白眉,一头白发,皮肤呈白,气色也挺好。但李绝情记着岳靖悟给他说的话,躺下去翻过身去睡觉了。 一会儿后,李绝情睡醒了,听得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忙回头看,发现老头子不知道何时何地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老头笑呵呵地说:“年青人,你在这干嘛呢?”李绝情心里忌惮,却也不敢不说,他道:“我被梁忘天关在这里,因为我说我不认识夏逍遥。”老头又问:“那为什么不告诉他呢?”李绝情摇摇头,道:“我真的不认识夏逍遥是谁,我孟叔给我说我不能撒谎。”老头又好奇地问:“你孟叔又是姓甚名谁?”李绝情得意的说:“我孟叔江湖人称黑无常,他名作勉仁。你应该听过罢。“老头摇摇头,道:“没听过,你往过去挪挪,让我也坐会。”李绝情应了一声,就往过去移了移。 老头坐下,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诶呦,岁数大了筋骨也不行了,疼疼疼。”李绝情一听,忙问道:“我会武功,我给你揉揉吧。”老头斜眼看他,道:“你可真的不认识夏逍遥啊,他生平最讨厌别人学二样武功。”李绝情嘟囔道:“我就是不认识他,再说了,这个夏逍遥,还要管别人武功学几门,一听就知道很讨厌。”老头笑道:“对对对,哎哟我的腰”李绝情忙道,老爷爷,你躺下,我给你按上一按。老头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在说你个娃娃会什么武功,但还是道:“那就有劳你了。”说罢,躺了下去。 李绝情学得了水月拳里的“皎澈生辉”,虽然才五六岁,可拳力脚劲已经像一个十几岁年轻力壮的少年。他摸遍了老头的腰,在摸到“腰阳关”时,老头惨嚎一声:“哎哟喂!”李绝情见他如此,有心放弃,可又想起了先生教给他的那句:“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于是咬咬牙,对奇经八脉一窍不通的李绝情,正在救他的第一个病人。 只见李绝情闭上双眼,调匀气息,深深吐纳,双手逐渐温暖。李绝情又是在救人的危难时候,无师自通了内力的转移。但他却仍不停止,待双手滚烫的像开水一样,他大喊一声:“老爷爷,你挺住了!”双手贴在他腰阳关上,只见老头大叫一声,又晕了过去,而刚才被李绝情所按的地方,竟然生出了大片黑紫。李绝情一看也是一头雾水,他忙叫道:“爷爷,爷爷,您快起来啊,我只是一个孩子,懂不得你的病症!”但老头却没有反应,无奈之下,他只得大声拍门,叫道:“来人呐来人呐!”但喊了好大一会,一个回复也没有。 李绝情转过来,看看地上的老头,狠下心,暗自想:“我这一趟被这些坏人抓来,却能保我娘和孟叔叔的安全,既然如此,多救一个是一个,只可惜,我不知能不能再见到姬妍了。”这样想着,他又调整呼吸,继续转移内功,待双手滚烫后,他又把双手贴了上去。这下死马当活马医,反而起了奇效,黑紫被这么一烫,竟然逐渐消退了下去。李绝情显出欣喜的神色,忙收回内力,摇摇老头,道:“老爷爷,你快醒醒。” 老头终于睁开眼睛,看见了李绝情,缓缓问道:“我还没死罢?”李绝情高兴极了,他道:“哪有甚么死不死,你现在起身走走,你病好的大了。”老头犹豫一会,道:“我信你。”便双手撑地,两脚慢慢站起,待他站直后,他惊奇道:“好的多了!你真有几下子。”李绝情比他还要高兴,道:“看来这武功总是没有白学的。”老头却笑着道:“世上有多少人会武功,又有多少人有你这般菩萨心肠?这北杨派掌门梁忘天号“应天”,武功算得高强,但却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李绝情道:“我第一次见他,我觉得他如果脾气好一点就好了。”老头顿了一下,呆呆地道:“是啊,如果脾气好一点,也许江湖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恩恩怨怨了。”过了好长一会时间,老头又问李绝情,道:“娃娃,你刚才为甚么救我?” 李绝情认真的想了想,道:“我妈说读书人是圣贤,先生教我医者仁心,孟叔怪我年少无知,张大哥也告诉过我武功用在正道上”说着说着,他竟然独自抽噎起来,见他一哭,老头乱了阵脚,轻轻的拍了拍他,笑呵呵地道:“娃娃,别哭了,等会吃完饭我带你去玩去。”李绝情是思念难熬,他毕竟是一个孩子,离开了家里被陌生人绑到这里全靠着一股英雄气支撑,方才老头问他一句,他回忆起来,又看看自己现状,忍不住潸然泪下。不过孩子情绪来时快去时快,老头这么一说,他又不哭了。只是问:“玩什么。”老头神秘的笑笑,道:“你等会就知道了。现在先睡一会罢。” 李绝情不明所以,可他也正被悲伤囚禁,眼下除了相信这个老头以外没有别的方法,于是他也躺下去,睡了个三分醒的囫囵巨觉。梦里,他正在私塾里听先生讲书,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坐着姬妍,她笑盈盈地转过来,弯着脑袋看着他,道:“绝情哥,你回来了?”李绝情道:“是,我回来了。”姬妍笑嘻嘻地过来抱他,说道:“那你有没有认识别的女孩?”李绝情忙道:“我没有的,没有的。”姬妍却红了脸,撅起嘴道:“一定是,你不喜欢我了。” 正当李绝情要说出:“哪有的事。”却突然听的一阵敲门声,这声音引他醒来,他昏昏沉沉地前去开门,门打开,发现来人是岳靖悟,他手里提了一个饭盒,香味四溢。 岳靖悟又大声说:“老头,起来吃饭啦!”不知是闻到香味还是被声音叫醒,反正老头是咕咕噜噜的爬起来,盘腿坐下,笑盈盈地看着岳靖悟。嘴里不住地吞咽着口水。岳靖悟见他这幅样子笑着骂道:“你别这么看着我了,我只送饭不做饭,这里面有两份饭,不一样啊。”说着,打开了饭盒,香味一下冲了出来,里面果然有两个盘子,一个盘子上盛着三碗粒粒分明雪花白米饭,一碗青翠欲滴熟春绿青菜,一碗外焦里嫩大漠黄鸡腿。老头伸手就要夺,却被岳靖悟伸手拦住,他道:“这一盘是这位李绝情兄弟的。”老头听到这句话却也哈哈大笑起来,他问道:“你怎么叫了个这样的名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边捧腹大笑,李绝情羞的脸红,他也高声问:“那你叫什么名字?”不待老头回答,岳靖悟就已抢先一步说:“他没有名字,我们叫他老疯怪。”听到这句话李绝情却已不忍继续调笑。他心里想:“一个连名字也没有的人,说我几句又有什么打紧?”不再继续和老头理论。 这时岳靖悟又拿出了另一个盘子,这一盘上倒清淡许多,一碗杂糠混煮饭、一碗清汤寡水粥,两个煎的焦黑的鸡蛋。岳靖悟嘴努努,示意老头:这就是你的饭。老头大失所望。发起了脾气,“为什么他就能吃鸡腿白饭,我就只能吃这些残羹剩饭?”岳靖悟不理他,兀自道:“有给你吃的就不错了。”说罢,收起饭盒走了出去。 李绝情见他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的盘子,有些于心不忍,他拿起一碗白饭,放了一个鸡腿,夹了几根青菜,递给了老头。老头急忙接过来,连感谢的话都来不及说,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地吞咽起来。只见他咬一口鸡腿,赞道:“这鸡腿烤的外焦里嫩,好吃极了!”一边大吃大嚼,一边还要抽嘴说上几句。只吃的满嘴流油,碗里空空如也。 李绝情见他吃完了饭才开始吃自己的,不料老头却还是眼巴巴的看着他,料是肚子还没有饱。李绝情倒也不在乎自己吃不吃得饱,又拿过了自己的一碗米饭,盛了一个鸡腿,夹了几筷青菜,像上次一样给老头递过去。 老头挠挠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却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接过,大快朵颐起来,这次他吃了几根青菜,赞叹道:“这青菜也吵的有滋有味,不清不淡。”又是片刻功夫,一碗饭已经下肚了。 李绝情见他如此吃手,料自己的第三碗饭是保不住的了,便在他看之前,拿自己的白饭盛了最后的一个鸡腿,把青菜连汤带汁的全部倒入。又递给了他。老头估计也是脸上挂不住,他也回头把自己的盘子递给了李绝情。接过碗后老头又在那大吃大喝,还要说一句:“腰疼好了后,吃什么都香!”又吃了一会,他道:“这白饭润滑无瑕,足见厨子手艺好的到家。”说罢,他又呆呆的看了一会窗子,道:“这派掌门作威作福,却养了一个这么好的厨子。”李绝情不去管他,他早已饿的饥肠辘辘,扒了几口糠饭稀粥,却也吃不下鸡蛋。把他和老头吃过的餐具草草收拾了一下。老头看着他忙活的背影,道:“咱们吃完了,等会出去玩吧。”李绝情点了点头,他这会倒也不在意玩不玩了,眼瞅着用完晚饭,夕阳金照,整个阴郁的院子,也剪出一丝阳光给这俩人,的柴房变得明亮起来。 过了一会,果然有人拉开了门,孔轻义不耐烦地道:“要走自己走去啊,爷没功夫搭理。”接着扬长而去。老头站起身来,拉着李绝情道:“咱们走,去河边玩。”李绝情应了一声,终于可以出去见见光了,他心里也是有点开心的。 二人相伴走到了河边,老头看着河,道:“我们就来比赛吧!比比打水漂!”李绝情点了点头,他心里想:我会武功,老爷爷不会,我是稳稳的赢得了。接着他们二人各捡起一块鹅卵石。向河扔去。 老头扔的很短很急,只激起一个水花,扔罢,他笑嘻嘻地看着李绝情,只见李绝情将内力集中到右手,将胳膊抡了两圈,接着抛石击水,又远又大,激起了三个水花。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真似“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老头张大了嘴巴,显出惊叹的表情,李绝情不由得意,老头又说:“咱们再比两场,你先来。”李绝情心想就是再比十场也无妨。便又捡起了一块鹅卵石,运了运气,全力掷出。这次比上次扔的还要好。扔罢,他得意的看着老头,仿佛要等着他夸自己。 老头微微一笑,道:“很好很好。”接着捡起一块鹅卵石,将右手中指大拇指搭弓,三根指头向前,中指食指撑着鹅卵石。李绝情只觉得他这手势十分怪异,世上哪有人这么打水漂,这么弹只得把中指弹坏了。却见老头蓄了蓄力,接着弹手石出。又远又快,百步穿杨,距离比李绝情的稍远一些。但入水后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李绝情吓得心惊肉跳,回头又暗自说道:“你中指的力气,又怎能和我五根手指相比。” 谁知,话音刚落,水面突然一声爆响,几根高高的水柱涌起,又慢慢的回到河里。李绝情看呆了,他问老头:“老爷爷,您是怎么做到的呢?”老头笑呵呵地对他说:“你也改改你弹石头的手势,弹一下试试。” 李绝情将信将疑,但还是像他一样,右手做出阵势,中指弹石,不过,指甲弹到石头上的时候真是疼坏他了。他疼的倒吸凉气,石头却也只是从他手掌滑落,落在地上而已。这一下让李绝情气馁无比,不过他从来也不是个善于放弃的人。他询问老头:“老爷爷,这怎么回事啊。” 老头笑呵呵地摸着自己的胡须,道:“石坚在外皮,手力游斥于指,指不能摧坚而力可。”李绝情一听,先是一愣,随后又悟出来了:老头是让他不要用指头去弹石头,而是用内力去触碰它,再用内力把它击飞。老头笑着道:“你再试试?” 李绝情点点头,试着把内力集中在中指,但中指好像无法承担,只是吸取了全身一点的内力,李绝情深吸一口气,发力击石。手指却也做出了弹的手势,可这次不同的是,手指没有感觉到任何痛,石头也飞了出去,无奈距离很短,只是李绝情第二次扔的三分之一。老头笑呵呵地道:“没事,熟能生巧,今天先到这吧,咱们回去吧。”随后就和李绝情一起回到了那又黑又矮的柴房。 李绝情之后每天都和老头吃完饭来这里打水漂,他的内力逐渐变得可以调控了。起初石子只飞到第二次的三分之一,后来可以有一半,再到后来,已经有了反超之势,再到后来,已经是一倍的长度了,水花也能激起四五个。真是具备了力量和距离。李绝情的内功也在这弹指一挥间逐渐增强,而时间只不过一周而已。 一天下午,二人在打水漂时候,李绝情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老头一个问题:“老爷爷,您这弹石头的功夫可有个什么名号?”这句话问到点子上了,老头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要不,你替我起一个?”李绝情稍微一思量,问他: “您觉得,“”这名怎么样?” “好,好名啊,哈哈哈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应天守地 “天冲地雷袭六合,风卷水云震八方。” 老头在柴房望了好长一会儿窗户,突然没头绪也没来由的冒出这么一句,李绝情正在吃饭,今天老头难得没有和他抢食吃,可却又在窗户那伤春悲秋,李绝情不由的担心起老头的精神状况来,他道:“老爷爷,您来吃啊。”老头仍然没有反应,李绝情走进点靠近一看,吓坏了他: 老头一脸的痴笑,看着窗外,好似在偷窥美女,李绝情拍了拍他,道:“老爷爷,您干嘛呢?”老头只是摇摇头,笑着道:“有人要来了。”李绝情只道是他犯了心癫,却也不忍直言,只道:“您是怎么知道的呢?”老头留出一脸陶醉的表情,道:“香味。”李绝情也使劲擤了擤鼻子,却什么也闻不到,他轻叹一声,坐了回去。心里想:“不知姬妍妹妹可好,仁叔娘她们可好?”心里这样想着,李绝情又吃了几口饭,接着合衣躺下了。 好梦不久存,只一会儿功夫,只听得马蹄声连绵不绝,吵醒了李绝情,李绝情连忙起身。见老头笑着对他说:“你看,我没骗你吧。”李绝情心里很是好奇,为何他会预料到这一步,可后来也没有多想,只暗自揣测应许是歪打正着。只听得一阵声音大作,又是一片寂静,突然,柴房的门被打开了,门口站着的人是岳靖悟。 他道:“绝情兄弟,出来说话罢。”李绝情刚要跟他走却又回头看了一看老头,他道:“老爷爷我走了,你一个人多多保重啊。”老头笑嘻嘻地挥挥手,道:“你去吧,不必管我。”李绝情和老头相处一周之久,在这分别的当口竟生出些许不舍来。 岳靖悟领着李绝情走到庭院间:“只见两队人马针锋相对,右边的是梁忘天和孔轻义以及祖卑荣。还有北杨派的许多弟子,看向左边时,李绝情高兴地叫道:“仁叔!你来救我了!”孟勉仁见李绝情安然无恙,更是开心地道:“绝情!快来叔叔身边!”李绝情喏了一声,向那边跑去,两对人马中间是那口泉水。树荫遮下来,整个院子都是阴的。 孟勉仁一把抱住了李绝情,他问道:“你身体可好,这些人有哪个欺负你了?”李绝情摇摇头,哽咽道:“孟叔,你终于来了!”再也忍耐不住思念之情,伏在他肩上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却听得对面的孔轻义冷冷道:“亲人相见的戏码还是待会上演吧,孟勉仁,你莫不是在用这招拖延时间!”孟勉仁横眉怒道:“无义儿,死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看招!”说罢,安顿好李绝情就要上前厮杀,却被一个男子拦住了,孟勉仁急道:“夏大侠,这” 原来这队人马便是南柯派,孟勉仁到江湖客栈住了三天后,果然有一个南柯派弟子来问他是不是来找夏逍遥的,随后南柯派弟子引他去见了夏逍遥,孟勉仁将情况禀报后,夏逍遥察觉出他伤势不对,急忙给他疗伤。总算是保住了他的武功,只是孟勉仁过于担心李绝情,伤势未好便南柯派众人马不停蹄的赶到此处。 只看南柯派众人一袭布衣,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掌门夏逍遥和他的座下大弟子王愈,李绝情一个孩童见到王愈这般绝色美人竟也会看呆,脸不由得红了。王愈也看见了李绝情,嫣然一笑,众人倾倒。上次他们分别时王愈还只有一十六岁,李绝情只是嗷嗷待哺的婴儿,现在却都大不相同。 却见梁忘天站出来道:“南柯派众人和我派向来无冤无仇,今日上我派临天顶到底干甚么!”夏逍遥冷笑道:“你个忘恩负义的狗贼,我何必多费口舌,纳命来罢!”说罢,拔出朴刀,一马当先向前斩去,梁忘天也急忙抽剑应战,二人交锋激烈,众人却都犯了嘀咕:只听说北杨派是天下第一大派,梁忘天是天下第一绝顶高手,可这番比试中,占尽风头的怎么是夏逍遥?难道南柯派掌门这短短几年间武功已更上一层楼? 终于,随着夏逍遥的一声怒喝:“去!”奋力用朴刀一斩,梁忘天急忙后退,夏逍遥见已分出胜负,也撤步,回到了己方阵营。孟勉仁此时哈哈大笑,道:“还说什么“天下第一”,我看梁忘天还是早早的把武功给废了,退隐江湖罢!哈哈哈哈!”王愈悄声问夏逍遥:“师傅,您却是背着我们练了什么神功?”夏逍遥眉头一皱,道:“你别胡说,我看八成有诈。” 祖卑荣破口骂道:“孟勉仁,今日总算是让我见到你了,好啊,冤有头债有主!出来痛痛快快的打一场罢!”孟勉仁一见是祖卑荣,也笑道:“好啊!我孟勉仁说出做到!”说罢,对夏逍遥说:“夏大侠,贵派弟子可有身上带麻绳的,借一根给我。”夏逍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找出一根麻绳给了他,孟勉仁拿起绳子,递给李绝情,道:“绝情,你帮叔叔把右手绑起来。”李绝情吃惊道:“这样不行的孟叔叔,你可是要去比武,生死”“好了。”不待他说完,孟勉仁便道:“这是约定,誓人不破誓,人守一生誓。”接着又对祖卑荣喊道:“扶桑人狗!我来了!”说罢左手携斧冲上。 祖卑荣健康时武功本就和孟勉仁不相上下,再加上他已拜入北杨派师门,左手也已使用的炉火纯青。这一交战,他是胜券在握了。孟勉仁又怎会不知道胜负谁主,可他前半生做过绿林大盗,后半生便恪尽忠义,是死也不惧了。 祖卑荣拿刀一斜,一刺。这一招不是中原剑招数,孟勉仁也拿斧挡下,可当剑锋碰撞到斧面时,孟勉仁还是暗自惊道:“想不到这扶桑狗五年不见武功已经达到如此境界,可看那梁忘天的武力并不足以教出这样的弟子啊?”但又按住疑惑,喝道:“扶桑狗,吃你爷爷这招!”又全身发力,击开刀刃,抡斧砍向祖卑荣的头。扶桑剑剑法横却也绝,只要一剑不中便要做好赴死准备。实不如中华剑连绵不绝,有攻有守般全面。刚这一剑很大力道,孟勉仁有把握他不会格挡。 谁知传来了凌厉的斧斩风声,孟勉仁吃惊地抬头看去,发现祖卑荣正右脚站立,左脚一转。正是五年前江河客栈外夏逍遥使得那一招,孟勉仁又是一惊,想:“这扶桑狗现在又学会了几招中原武术,我要对付起来更是吃力的紧。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般运气。”祖卑荣躲开后,猖狂笑道:“今非昔比了孟勉仁,你好好吃了我这招罢!”说着挥刀欲刺,孟勉仁暗自叫苦,嘴上却不吃亏,骂道:“什么今非昔比,应该是“鸡醺骑鹿”呢!”祖卑荣恼羞成怒,刀刺的更快了。 眼看就要捅上,王愈忍耐不住,飞身应战,喝道:“扶桑人,你伤害我却和伤害我大哥是同一理由,来战罢!”祖卑荣道:“那就先杀了你!”变剑砍向。王愈一边格挡,一边却不知为何把目光投向梁忘天,好似在抱怨或疑惑。梁忘天看见她却只是无动于衷。 突然,趁着王愈分心的行当,祖卑荣找准了一个破绽,掣剑重整形势,又拔刀刺来,这次可真是又快又准。王愈来不及格挡,眼看要被捅伤了。 突然,“哐”的一声,祖卑荣的刀被弹开了,两边人无不目瞪口呆。孔轻义站起来质问道:“两边交战竟然还使什么暗器,真是卑鄙!”孟勉仁直接骂道:“论暗器,还得看你白无常的袖针啊!”孔轻义喝道:“你就厉害一张嘴!”飞身参战。泉水边,刀光剑影,四人缠斗在一起。斧声霸道,针声偏激,剑声锋芒,刀声凌厉。战斗的难解难分。 一旁观看的岳靖悟也按耐不住了,高声道:“南柯派大弟子果然武功高强,北杨派岳靖悟请赐教!”说罢,也加入战斗。两两相对一下变成了五人决斗。只不过两边人却都看得仔细,除孟勉仁外,南柯派弟子均是一袭布衣。北杨派弟子却都是各不相同,有的看似是长衫鸿儒,有的是短衣白丁,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百人百面。 南柯派这边孤掌难鸣,孟勉仁王愈渐落下风,夏逍遥咬咬牙,始终不肯出手,见二人逐渐招架不住,便对身边的一个弟子耳语几句。弟子听后,抱拳道:“是!”然后加入战斗。本来渐渐明朗的形势再次变得混沌起来。 只见王愈剑时急时缓,和那弟子二人合作无间,这剑阵正是“摘花问叶”。是南柯派当家剑法。孔轻义早已观察入微,他发现这二人南柯派剑法猛而不精,只是徒求气势凶猛而已,想到这,孔轻义突然撤了几步,接着双袖飞出二根飞针,目标直向王愈和那弟子,目的就是破掉他们的南柯剑阵,此时南柯三人正在打得酣畅,没有看到暗器。 眼看飞针就要碰上,突然又是“哐”的一声,另一弟子当场毙命,王愈却安然无恙,孔轻义怒道:“退下!”听到他这一吼,众人却都不自觉的倒退几步,孔轻义怒道:“夏逍遥,你身为一派掌门,接二连三的干涉比武,真是羞耻!”夏逍遥也怒道:“我敬你是孟大哥的朋友,你若再继续信口开河,我先拿刀砍了你的舌头!”孔轻义现在有梁忘天撑腰,可不再会像当年那样点头哈腰了,他冷笑道:“既然不是你,那为何我发两根针却只死一个人?” 夏逍遥怒道:“你北杨派暗器最为有名,你现在贼喊捉贼起来了?”孔轻义也继续道:“真是可笑,难道我自己打自己的暗器?却道是只要天下有人死于暗器,便一定是北杨派所为?”夏逍遥忍不住了,道:“真是岂有此理了,我死了一个弟子,你反而在这教训我?南柯派掌门夏逍遥请赐教罢!”说着一个箭步上前和孔轻义打了起来。 岳靖悟祖卑荣见孔轻义抵挡不住也纷纷喝道:“守地,北杨派弟子前来领教!”三人打一也只能是平分秋色。见久久僵持不下,孔轻义又飞出一根飞针,夏逍遥刀光一闪,将针斩为两半,却没有顾得上身后的祖卑荣,祖卑荣狞笑道:“西内!”(西内在日语里为“去死”的意思,作者力求真实情景)说罢,拔刀便捅向夏逍遥,夏逍遥急忙躲开,这边却又被岳靖悟两掌打中。原本不分高下的局面一下便把局势倾向了北杨三人。 王愈见夏逍遥渐渐不敌,她便急道:“师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李绝情奇道:“为什么这个姊姊要管夏叔叔叫师哥啊,他不是”李绝情还没有说出下一句,就被孟勉仁捂住了嘴巴。孟勉仁低声道:“绝情,暂且不要和说话。”李绝情点点头,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 南柯派剑法真是变化莫测,只一人参战便已扭转了局势,又是“摘花问叶”。只不过这套剑阵在夏逍遥的剑下威力更是大增,顷刻之间,北杨三子就已经是吃力的紧了。孔轻义一急,欲故技重施,又是一个后撤,双袖一挥,却见夏逍遥怒吼道:“贼子,还要这般猖狂?”持刀斩下孔轻义的衣袖,孔轻义大惊失色,夏逍遥喝道:“跪下!”孔轻义只觉得这情景熟悉万分。可这一次,他已不愿做白无常,而是要做孔轻义。他也回道:“你杀便是!你还嫌侮辱的我不够吗!”夏逍遥冷笑,道:“那我便成全你了!” 岳靖悟见孔轻义性命不保,急忙大喊:“掌门!出手罢!”夏逍遥一听这句话也连忙挥刀格挡,谁知片刻后,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掌门大战,众人皆皆向梁忘天处看去,却发现梁忘天头垂手低,鼾声如雷,竟在这两派决战的时刻,睡着了。 这一下原本紧张的气氛却变得滑稽起来,无论是南柯还是北杨,两边弟子都有低下头偷笑的,夏逍遥怒喝道:“梁忘天,多年不见,你是又在使什么诈?”岳靖悟也悄悄走过去,道:“教主,咱们搁这儿打仗呢,您能不能严肃一点。”梁忘天被岳靖悟这一叫,也醒了过来,睡眼惺忪,还打了一个哈欠。 王愈见到梁忘天这样,却也是嗤笑一声,声音好似风铃一般。李绝情又拉拉孟勉仁的衣袖,道:“那个姊姊好像和那个梁忘天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啊。”王愈一听俏脸微红,孟勉仁怒道:“你这娃娃信口雌黄,你王姊姊和夏大侠两情相悦。”王愈却目光黯然,道:“我夏师哥都有孩子了。”孟勉仁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道:“怎么会?夏”不待他说完,夏逍遥就怒道:“这节骨眼上了,就别说什么风凉话了!”王愈一听这句话,羞愧的低下了头。 夏逍遥高声道:“梁忘天,你今天装神弄鬼,究竟是打还是不打?如若要打,却又何必这么拖泥带水,如若不是,又为甚么把李绝情抓上临天顶?” 梁忘天冷笑一声,道:“我为甚么与你有何干系?出招罢!孔轻义、竹下、岳靖悟,你们三个和我一起上!”三人纷纷响应,四人向夏逍遥冲去,夏逍遥也道:“王愈,孟兄弟,你们过来助我一臂之力!”孟勉仁应了一声,对李绝情说:“叔叔先去和坏人们比武去,你在这好好呆着。”李绝情点点头,孟勉仁抄起斧头,喝道:“孔轻义,今天和你做个决断!妹子,咱们上罢!”二人一起向前,做夏逍遥的左膀右臂。这次情况不同,所有人都觉得北杨派会完胜,毕竟只梁忘天一人,就够对付这三人了,现在加上北杨三子。可称锐不可当。 谁知当开打后,南柯三人简直所向披靡,予取予求,北杨四人节节败退,梁忘天更是笑料百出:先是被夏逍遥砍下胡须,又是被王愈刺中左肩。几回合下来身上便已挂了彩。取胜无望,三人急忙拥着梁忘天退回到原地。孟勉仁大笑嘲讽,道:梁忘天居然还敢恬不知耻的称自己是第一高手,别让人取笑了!”梁忘天也只是捂着伤口,恨恨的看着三人。 夏逍遥却只是向前一步,道:“梁忘天,你又在使什么狡猾奸计?!”岳靖悟也高声道:“听闻夏掌门素来行侠仗义,今日却紧紧相逼,又是何苦?”夏逍遥冷笑道:“我和他的事,用不着你管!”二人唇枪舌剑,激烈对峙时,祖卑荣抄起刀便向王愈刺去,王愈正在观夏岳二人对骂,没有注意祖卑荣的动静,李绝情大叫道:“王姊姊心!”王愈一听到这句话也是转移视线,却发现祖卑荣的刀离自己近在咫尺。此时要格挡显然是不行的了。 突然,又是“哐”的一声,祖卑荣直接被击退数步,他知道夏逍遥和岳靖悟骂得正酣。是无暇顾及自己的。他气极了,骂道:“究竟是谁!” 却只听得哐啷一声,柴房的门被打开了,所有人不由得停止了正在做的事,齐齐向柴房望去。 李绝情开心地道:“老爷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月残月圆 众人齐齐诧异地向那望去,发现一个白发白须,破布烂衫的一个老头子,又听的李绝情这一声叫的格外亲切,孟勉仁问道:“绝情,你认识他?“李绝情点点头,道:“他和我一起被关,我们俩人关系可好了!”夏逍遥问道:“老英雄!过来说话可否?” 老头摇摇头,笑嘻嘻地道:“你夏掌门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横行霸道,我老头子就偏不服。”夏逍遥挑起眉毛,抑住怒火,道:“今日我是来找梁忘天算账,和他恶言相向是自然,我们之间有切骨之恨。不过这不兴谈笑给外人。”老头听了也仍是笑呵呵地道:“听闻南柯派武功盖世,糟老头子早有领教之意,可不知道夏大侠愿意赐教?”李绝情急道:“别啊老爷爷,夏大侠武功高深,你打不过他的!”夏逍遥听到这句话,心里也不由得飘飘然起来,于是道:“好罢,我就如你所愿,不过正如这位兄弟所说,你一把年纪,和你动手已是不对,无论胜负我都是胜之不武,王愈,你出去和他打过。”王愈抱拳道:“弟子遵命。”于是走出了人阵,对着老头子也行礼道:“在下南柯派王愈,多有得罪!” 老头子咂巴咂巴嘴,道:“好漂亮的女娃子呀,我舍不得打你,你给我做媳妇罢。”王愈只觉得眼前这人轻浮又狂妄,她嘴上骂道:“真是为老不尊!接招吧!”心里却道:“这老头子的狂妄倒颇像他。”飞剑过去,老头只是微微笑着,却不作势。 众人心里都犯了嘀咕,岳靖悟道:“这老头子莫不是疯病犯了?这南柯派的人也真是,连一个老头子也不肯放过。”王愈出招第一式便是直接向老头子脖子刺去,只见她身姿优美,动作舒展,一招一式好像女子翩翩起舞,但想到这美丽的动作都是杀人计。众人不由得心里生寒。 孔轻义摇摇头,道:“真是个女土匪啊。”这话声音不大也不,就像是说给南柯派众人听的,孟勉仁马上怒道:“你说我妹子甚么?”夏逍遥也挑起了眉。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就在这时只听得李绝情惊叫一声:“好厉害!”原来刚才只有他一个在注意老头和王愈的比武,众人不禁看去。却发现令人诧异的一幕: 王愈的兵刃不知为何不见了,现在她正在赤手空拳的和老头作战,可笑的也是,老头一动不动,就那么站着一下下地挨着王愈的打。夏逍遥急道:“王愈!够了!打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这种事说出去只怕让别人戳脊梁骨!”也急忙向那边飞去。 当他拦下二人时,只见的老人仍是笑嘻嘻的,王愈却是哭的梨花带雨,他诧异道:“王愈,你怎么了?”王愈只是哭着道:“他他把我的剑给我折断了,还说什么‘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动武’,我打他,却发现他简直是铜皮铁骨,打不疼他,这打了这么长时间倒把我自己打疼了。”夏逍遥去察看她手,果然发现她双手显出青紫,手背上也有几处被擦破的皮。他抬起头,对老头怒道:“老人家,之前看您年老体弱,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出招罢!”说罢,拔刀要砍,在前冲之时他却觉得衣袖被拉住了,他一看,却发现是李绝情,李绝情可怜巴巴地道:“夏大侠,你别欺负他,他腰上有伤。”这句话十分可爱,孟勉仁脸上虽无表情,嘴上也道:“绝情,这个老头欺负你王姊姊,夏大侠理应教训他。”心里却暗自赞赏李绝情的仁义。夏逍遥也颇受感动,道:“绝情,你年纪有如此胸襟,真是难得,好,我答应你,只和他过三招。”李绝情这才点点头,放开手。 老头也道:“我算是看来了,今日到场的这么多人,只有这个王姑娘和我的绝情是好人,剩下的,你们都是些插标卖首之辈,尤其是这个什么南柯派掌门,你还叫夏逍遥?你可逍遥得起来?我看你叫夏烦恼罢!”这一段话如同连珠炮一般,直说的夏逍遥脸色铁青,他碍着一派之掌门的面子,不好发作,缓缓道:“废话少说了,吃我三招便是。”抽出朴刀,迎面欲斩。 老人冷冷一笑道:“看来这‘守地’也真的是勤勉克己啊!”没有躲也没有避,兀自运转气功,夏逍遥刀还没有砍到,却只觉得他身上有一层气罩护着,夏逍遥一惊,心里揣测到:“这人的内功真是好的非比寻常呐,算是平生第一强敌了!”于是夸赞道:“老人家,这第一招躲得真好,看我第二招!”说罢,刀法一阵强袭一阵防御,直觉得变化莫测。老头吸了一口真气,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言罢,双手合十,竟然直直地使了一招“空手接白刃”,夏逍遥大惊,忙抽刀后撤。这次撤退后,夏逍遥端自定了定神,好好观望了这老头,只见他笑嘻嘻的,那模样好似在说:“我还有好多招数没有使呢。”夏逍遥深呼吸几下,旁边的两派弟子只看的心惊肉跳:“北杨三子还要暗器才能压制夏逍遥,眼前的这个老头竟然轻轻松松的和夏逍遥拆了两招。这武功绝非我等可比,只怕是只要他愿意,杀尽两派弟子也不是问题。”夏逍遥做完深呼吸,道:“老人家,晚辈刚才颇有不敬,这厢得罪了,您再接我一招罢!”说罢,又拔刀出鞘,这次他剑法左偏右拐,好似醉汉喝醉了酒,众人看的都是一头雾水,只有王愈暗自惊道:“这老头来头不师哥使出了‘阴晴圆缺’,这可怎么办呢。” 却见老头赞叹一声,道:“好刀法!”施展自身内功,闭上眼睛,好像没有看到迎面攻来的夏逍遥,只见他突然大喝一声:“剑出!”老头手做握剑状,只挥舞手腕,有些人看的不明所以,这一个人耍剑好像喝醉了,另一个连剑也没有。却打的难分难舍。 老头挥舞着手腕,二人越打越急,已经拆了数百招,突然,老头一声怒喝,道:“不玩了!”手一挥,夏逍遥急忙在摔倒之前站住,众人皆被这无形剑气击得后退几步。这一下,所有人的心里都是充满了焦虑和疑惑。老头却也没有说话,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死寂。 “他娘的,看来今天是活不了了,老子临死也拿个人当陪死鬼!”声音传来了,是从北杨派众人传来的。果然是祖卑荣,见他施展轻功,向着王愈飞去,夏逍遥来不及帮忙,只得惊呼:“师妹心!”王愈也急忙抽剑格挡。可毕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渐渐不支。这时,只见老头踏脚过来,一脚踢开了祖卑荣,又从梁忘天怀里夺来了那把剑。接着他笑盈盈的道:“妹子,这剑给你。”王愈一看,惊道:“这是残月剑!”老头点点头,转身要走。王愈却已观察出他的不对,在他脖子上使劲一揪。一张面具又被扯下,众人哗然。 “老头”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面庞刚硬,棱角分明,一对浓眉。众人竟然惊讶的发现,他和梁忘天长得一模一样!“老头”转过去对王愈笑着道:“师妹,你看出来了,你欢喜不?”王愈已是俏脸飞红,怒嗔道:“你这臭流氓,我欢喜个屁!”“老头”又笑嘻嘻问道:“你还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吗,你什么时候答应我?”王愈怒道:“这辈子也不会!” “老头”转过去,叹了一声,道:“我练这半生绝世武功,却不能得你芳心,又有何用!”北杨派众人认出了他,结结巴巴的道:“掌门您是梁忘天吗?”“老头”爽朗一笑,大声道:“临天顶众人听好了,我便是‘应天’梁忘天!北杨派的掌门!求月派的大师兄!”夏逍遥怒道:“你这畜生还有脸说你是求月派大师兄?你要脸不要?” 梁忘天转过去,笑道:“师弟,这么长时间,还对我心存芥蒂呢?如今我已经不需要残月剑了,我知道辉鸿和轩辕都和你走得近,师兄弟四个里我也最喜欢俞儿。只好把剑送给她了。”说到这不由得向王愈看去,王愈仍是晕红着脸,啐了一声。夏逍遥仍怒道:“灭师之仇,我永生不忘,我不在乎你练了什么绝世神功,你今日尽以亮相,便总要决出个生死!”梁忘天只是笑笑,道:“我可答应了绝情,只和你分三招啊。”夏逍遥这下一愣,梁忘天又大声说道:“绝情!你觉得我怎么样?!” 李绝情震惊无比,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欺骗,吃吃地道:“你怎么和张大哥一样喜欢带面具?!”孟勉仁打断李绝情,怒道:“绝情!他不配和你张大哥相提并论,和他划清界限!”李绝情还得很,并不懂得什么恩怨情仇,他仍是怯怯地道:“他吃我好几个鸡腿呢。”梁忘天武功高深,听得清楚,哈哈大笑道:“没错!我吃这位绝情兄弟好几个鸡腿,今日,谁敢动他一指头,我把他剁了给绝情兄弟烧着吃了!”他这一番话狂妄无比,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出,岳靖悟此时抱拳向前一步道:“掌门,前些日子对您多有不敬,请您恕罪。”梁忘天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也不过是练武练得入迷了。清净一下,成德,你也甭演了!” 只见那个假“梁忘天”也从后脑勺鼓捣鼓捣,扯下一张人皮面具来,露出一个年轻人的脸出来,梁忘天指了指他,道:“这是我在山下收的徒弟,姓邱名成德,见他有一门绝技又没有饭吃,就收入门下了。”这时,夏逍遥冷冷地道:“梁忘天,你倒真的是个菩萨心肠啊?” 无论夏逍遥怎么冷嘲热讽,梁忘天始终笑着,终于,夏逍遥挥刀出鞘,道:“我本武人一介,自然要遵守江湖道义,但现在复仇心切,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众弟子,给我上!”他这一声令下,所有南柯弟子都纷纷向前一步,作势要打。岳靖悟见样,也忙道:“北杨派”梁忘天不等他说完,打断他道:“南柯派,今日不怕被灭门就上罢。”说完,运转气功,武力在他全身游走。相当富有震慑力。南柯派众人见样,愣是不敢拔剑向前。夏逍遥面如土色,道:“师妹,你我二人今日联手,让这叛徒血溅当场!”说罢,又拔刀向前砍去,王愈也拿着剑,直直刺去。 梁忘天笑道:“你拿愈儿来威胁我啊。”夏逍遥喝道:“和你这般狗贼,谈什么江湖情义!看招!”挥刀成圆月形,那边王愈也舞剑作月钩状,院子里犹如一下出现了两轮新月。十分吸引人。岳靖悟暗自赞叹道:“南柯派武功果然深不可测,万万料不到武功竟然如此讲究。”梁忘天微微一笑,道:“残圆月同一出世,真的是罕见呐,不拿‘乾坤掌’好好料理一下,似乎是我招待不周啊。”说着一边躲开王愈剑法阴柔,转而去攻夏逍遥。只见他两掌合十,似是在酝酿内力,果不其然,他双手散开,左手拍向夏逍遥,右掌打向王愈的手上剑。王愈只是被打退,夏逍遥却是被震出数尺开外。 南柯派北杨派众人无不震惊,原先只道梁忘天武功天下第一,现在这般看来,只怕梁忘天之后的第二第三第四第五联合起来也未必能胜得过他。李绝情看的不由自主的呆了,他对孟勉仁说:“他前几天还在跟我抢鸡腿吃,说他腰疼呢。” 李绝情这一句话点醒了夏逍遥,他想是发现了梁忘天的罩门,忙道:“孟大哥!师妹!齐齐向我身边靠来!”孟勉仁点点头,拿起斧头,二人缓缓走到夏逍遥身边。孟勉仁夏逍遥王愈站在一起,梁忘天只是望着他们,道:“你们是一起上吗?那出招罢。”言语之间放满了不羁和轻蔑。夏逍遥和二人耳语几句后,先抽出朴刀,一马当先道:“先由我来受受你的乾坤掌!” 梁忘天嘿嘿一笑,道:“我这儿不仅有乾坤掌,还有伏魔拳呢,阴毒武功也多得很,我教你几招?”夏逍遥这次受他挑衅,却不动摇,只是认认真真的挥舞朴刀。梁忘天见他不搭理自己,也正色道:“师弟,师兄这厢手下不留情了!”徒手作战起来,可他内力雄厚,夏逍遥吃力的紧。几回合后,梁忘天已经是占尽上风了。 王愈见样也抽剑出阵,向梁忘天杀去,梁忘天见王愈过来,暗自叹一口气,道:“你算了,打罢。”然后放弃攻击夏逍遥,应付起王愈来。他不愿伤着王愈,一招一式都是在防守,即使略有进攻,也是几招花拳绣腿功夫,好躲的紧。 夏逍遥重振局势后也大喝一声,道:“梁忘天,你别太猖狂了!”急忙拔剑来解王愈的围。梁忘天苦于应付王愈,眼下夏逍遥一来,却好打的许多,夏逍遥做对手不需处处谦让,和王愈打既要顾及她,又要保护自己。对梁忘天简直强人所难。 可夏逍遥却不来抢王愈的风头,他原先和王孟二人已商量好,把握好梁忘天不对王愈下手的特点,由王愈主攻,夏逍遥辅助她,孟勉仁瞅准机会攻他腰部。这一招可算是大获全胜。王愈一下下地攻击着,梁忘天唯恐避之不及,夏逍遥一刀快过一刀,明剑易躲,暗刀也难防。梁忘天这会儿功夫竟然落入了下风。 北杨派众人看的心急,孔轻义道:“我去助他。”说着欲走,却被一旁的岳靖悟拦下,斥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掌门的脾气,他先前说不让我们帮,你别自作多情了。”话虽如此,可梁忘天招架起来还是颇有吃力。岳靖悟也克制住自己的想法。静观其变。 梁忘天不由得被缠斗的有些心烦意乱,见他阵脚乱了,夏逍遥喜道:“孟大哥!快上!”孟勉仁早已等待多时,他抄起板斧就要攻梁忘天腰部,梁忘天正忙着应付夏、王二人。没有时机去管孟勉仁,眼看大计将成,夏逍遥不由得喜上心头,心里默道:“师傅,徒儿今天为你报仇了!” 孟勉仁即将砍到梁忘天时,突然飞来一颗石子,这石子不是很大,却击中了孟勉仁的斧柄。孟勉仁一不心脱了手来。梁忘天忙趁着这个空档,迅速的移动开,他喜出望外,高声道:“这招‘投石报海’使得真是漂亮!”夏逍遥眼见将要告捷的复仇被打乱,怒喝道:“是谁?!” “是我。”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正是李绝情。夏逍遥愣了一愣,随即怒道:“是你扔的这石子?”李绝情不会撒谎,他点点头。孟勉仁也怒道:“绝情!你可是跟了这奸诈之徒吗?”夏逍遥万万想不到自己苦其一生的复仇大计会被一个孩子破坏,而且还是自己搭救过的孩子,他仰天苦笑,道:“都怪我五年前救你一命,是我自己饶了梁忘天啊,是我自己饶了他啊!”说罢,弃刀跑出。李绝情只道是自己救了那个和他一起打水漂的老头子一命,对他是谁却不甚了解。 梁忘天高声道:“今日夏逍遥带人上我临天顶,被李少侠击败了!从此以后,李绝情便为北杨派弟子!”王愈捡起刀,道:“大哥,你和绝情跟我一起来吧。我绝不允许他成为北杨派弟子。”随即高喊:“南柯派众弟子听令!撤回灵峰!今日之耻,永世不忘!”梁忘天看着她远去的倩影,叹道:“夏逍遥,你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让俞儿这么爱你?” 路上,王愈叹口气,道:“事到如今,看来不说是不行的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回忆往昔 前朝元人未灭时,中原武林一片混沌,元人砍的砍杀的杀,大多武林高手或隐居江湖,或客死异乡。至今也不过一百来年而已。可如同平地起惊雷,江湖上突然冒出一个闻所未闻的人物,这人自称无忽名,武功高强,侠肝义胆,和元人四大高手比武论剑,打了三天三夜决出胜负。他杀了元人四大高手,又遂即从当地的几个汉人家庭里挑选四名孩,各自传授武功。随后给四个孩子起名:应天、守地、霆风、若水。这次序不过是按生辰八字排的,可江湖上许多人还是以为这是武功高低的排名。 无忽名死后,这四个得他衣钵的孩子便是江湖最强。许许多多的人慕名前来挑战,都是为了一争天地风水的名号。起先四人还能应付,到后来渐渐的力不从心,再到后来,应天在一此比武中被一个叫做牟斩功的年轻人击败。又过了几年,剩下的三人也分别被击败,江湖上诞生了新的最强四人。他们分别是: “应天”牟斩功、“守地”李桂月、“霆风”十方昌、“若水”乔景。四人身为最强四人,来来往往也会比武论剑,日子久了,难免互相看不顺眼或者看对眼。牟斩功就喜欢上了李桂月,李桂月也觉得牟斩功武学高深,二人情投意合,郎情妾意。互授武功。后来一次比武中,李桂月被十方昌击败,比武讲究点到为止,可十方昌下了死手。牟斩功所爱被杀,怒从心起,一夜杀尽十方昌全家老。之后退隐江湖。江湖四大高手片刻之间只留一人。又是多少年惨淡的光景。 等后来,江湖上又有三人横空出世,新代最强四人便是:“应天”乔景、“守地”钱尚志、“霆风”伊牧甘、“若水”纤纤手。这算是在位时间最长的天地风水了。但一个叫牟求月的人出现又改变了这一切,这人正是牟斩功,他闭关修炼武功整整三十年。这期间他又创建“求月派”,并收了四个弟子。 大弟子梁忘天,得牟求月传授“拂月弹”。 二弟子夏逍遥,得牟求月传授“定月掌”。 三弟子田轩辕,得牟求月传授“破月指”。 四弟子张鸿辉,得牟求月传授“水月拳”。 四弟子本来相敬如宾,牟求月也有两把兵器,一把是他使用的残月剑,另一把是亡妻李桂月使用的圆月刀。依武功高低分别给了梁忘天和夏逍遥。但谁都没有不服。那时的四弟子都谈笑着,将来夺得天地风水的名号,要留在求月派辅佐师傅。四人永远一条心。 好景不长,有一天,田轩辕下山采药,捡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带上山来,女孩子脸色苍白,但是颇为俏丽,梁忘天一眼就相中了她,那时他便对着三兄弟和师傅说:“我一定要娶这姑娘为妻。”那时梁忘天也不过二十出头,一直在山上练武,突然看见一个这么美丽的姑娘难免会动心。 姑娘醒了后,说自己姓王名愈,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家里所有人都遭杀害,自己捡的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梁忘天见样起了些不仁之喜,觉得这样就可以让她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了。事后果然劝诫师傅,牟求月考虑再三,还是逐了大弟子的心意。从此求月派多了一个师妹。她经常笑嘻嘻地和师哥们打闹,不过四个人里面,她和夏逍遥走的最近。梁忘天看了心生嫉妒。这之后偷偷摸摸的练了许多禁忌武功,他只道自己练成天下第一王愈就不会拒绝他了。和夏逍遥比武从平分秋色到胜多败少再到后来独占鳌头。 牟求月知道梁忘天违抗师门,教的同样的武功,怎么可能会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只是装着看不见罢了,直到一次比武,梁忘天居然使出了“乾坤掌”,这是当年杀妻仇人十方昌的武功,牟求月再也无法忍受,喝止了他,但梁忘天被爱蒙蔽了双眼,他只以为牟求月偏袒夏逍遥,心生出怨恨。待晚上熄灯后,他溜进牟求月的房间欲行刺,却被牟求月发现。师徒二人交手一番,牟求月处处留情,最后梁忘天极其恶毒的使出一招改造过的“拂月弹”,以牟求月自己的武功杀死了他。这武功便是李绝情口中的“投石报海”。 杀死师傅后,梁忘天匆忙逃跑,击败了乔景,夺得了“应天”之位,又建立北杨派,一时风头无两。夏逍遥悲痛欲绝,带着圆月刀四处追杀梁忘天,同样击败了号为“守地”的钱尚志。建立南柯派遥相呼应。田轩辕本就性情孤僻,经此大变后,更是不喜言谈,击败了伊牧甘,成为新的“霆风”。建立西栀派独霸一方。张鸿辉是富家子弟,但此事一出后却甘愿化丐协助夏逍遥追杀梁忘天。他的脚就是在追杀梁忘天时被打跛的。他也击败了纤纤手,成为了“若水”,建立了东柳派。 待着一大段讲完,李绝情迫不及待的问:“王姊姊,你为什么拒绝梁忘天啊。”孟勉仁皱眉,心想:“这孩子说话怎么嘴上没个把门的。”王愈俏脸一红,道:“他阴毒凶狠,我怎能看得上他。”李绝情摇摇头,道:“那你为什么不和夏大哥在一起?”王愈这时黯然了,道:“师哥从来都不喜欢我,他已经是有妇之夫了,我们不合适。”孟勉仁瞪着李绝情,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要再多嘴我就打你的意思。李绝情嘟起了嘴。问王愈道:“姊姊,咱们去哪里?”王愈道:“去灵峰,你妈妈已经在那等着你们了。”李绝情高兴极了,问道:“那我们是不是要搬家啦?” 王愈点点头,独自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看来是这样的,至少现在,你们得和我们住一段时间了。”李绝情也痴痴地看着窗外,他想起了那个和他打水漂的梁忘天,想起了教他武功的张鸿辉,想起了先生、想起了姬妍。他只觉得时间好长又好短,一月前,他还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吵着要叔叔教武功的屁孩,现在他却已经掌握了求月派两大绝学。内力虽不及孟勉仁,但已经能和许多初出茅庐的杀手相提并论。最关键的是,他还不到六岁。 马车一路颠簸,车上三人谁也不再说话,三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的走了一路。每个人都有想法,各不相同。武功五花八门,却无一样可以洞察人心,倘若有这门武功,梁忘天早早练了,是不是也能看出来王愈的心思?或许牟求月不必死,或许孟勉仁不会弃暗投明。只赞叹因果造化,真个是博大精深。 随着车夫的一下收鞭,马车总算是到了,李绝情只觉得好玩,他原来被一群人压上临天顶,又被一群人送上灵峰。孰好孰坏还真的是难说呢。三人下了车,只见一座高耸入云的独峰伫立在庭院旁,庭院和梁忘天的庭院相比,少了很多贵气,装修和一般人家无异,让人不由得怀疑南柯派是否名副其实,待深入了解后却要赞一句夏逍遥为人朴实无华。 夏逍遥早就气冲冲的站在门口了,李绝情在车上听的王愈这么一说,唯恐碰着夏逍遥,这一下来却和他撞了个正面,他见夏逍遥神情暴怒,忙怯生生地拉住孟勉仁,道:“孟叔,我不想去了,咱们回家罢。”孟勉仁也面露难色,他虽然不想得罪恩人,却也不愿意让李绝情去挨骂。在这两难的境地,王愈瞧出来了二人的难过,轻声道:“我去和我师哥说罢。”说罢,向夏逍遥走去。 只见他附耳给夏逍遥说了几句。夏逍遥怒气不减反增,直直的向孟李二人走来。李绝情道:“孟叔,我怕。”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孟勉仁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没有过多地表示。却已经显示出了孟勉仁的立场和态度。 夏逍遥走了过来,怒道:“儿,你今天放掉我的杀师仇人,你欠我一条命,这条命你自己去赎罢,倘若你是个普通儿,也还罢了。偏偏你是我看上的徒儿。杀贼大业,我就托付给你了!你可千万别不认账!”语气甚是愤怒,意思却是要收他为徒,让李绝情代自己报仇。孟勉仁这样听着,心头大喜。他只道李绝情和自己都少不了一顿打,最次唾沫星子总是要挨的,不料夏逍遥直接免了。孟勉仁忙拉着李绝情的手,道:“绝情,快点,磕头拜师。” 李绝情眼睛放着光,道:“弟子李绝情拜见师傅。”说着叩下头去。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夏逍遥怒气倒也消了,拉他起身,道:“很好,你既学了我恩师两大绝学,从此便留在我身边,学第三门罢。”李绝情点点头,问道:“师傅,我要在这里住多久啊?”夏逍遥略一思索,道:“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罢,你放心,我灵峰地方虽然不算太大,要容得下你总还可以的。” 李绝情惊道:“那我就要十年见不到姬妍妹妹?夏大侠,我不学了!”夏逍遥见他突然反悔,奇道:“为什么?”孟勉仁眼看李绝情要断送他自己的前程,忙拉着他说:“你瞎说什么呢?快点给夏大侠道歉。”李绝情却坚定的摇摇头,道:“孟叔,你说过,人不能撒谎,我想见姬妍妹妹,我不想学武。” 夏逍遥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都是为了女人啊哈哈哈哈,你和那梁忘天颇有几分相似。”孟勉仁眼看他把李绝情和孟勉仁相提并论,料是李绝情这一番话碰到了他的敏感点。急忙道:“绝情年幼,教育不佳,孟勉仁愿替他受罚。”夏逍遥却眯起了眼,奇道:“为什么受罚?有这么个不卑不亢的好徒儿,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接着又蹲了下去,笑眯眯道:“绝情啊,只要练完功,你就可以下山去见你姬妍妹妹了,你看如何?”李绝情这厢才点点头,显出开心来。 孟勉仁也是大惑不解,夏逍遥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今日李绝情先坏他好事,又顶撞他,怎地他还宠辱不惊?这样想着更是费解。不过江湖行走最重义字,想必夏逍遥不会轻举妄动。这样想着,孟勉仁还是带上了三分戒心。 夏逍遥笑道:“我还得去检阅弟子们练武,就失陪了,让我师妹陪你们到处走走吧。”孟勉仁双手一拱,道:“请。”夏逍遥点点头,不再客气,自己径自向里院走去。留下一旁的王愈,她道:“那就让我带着二位去见李姨罢。”说着,带二人出院门,走正路,打弯子,到了一间不大不的阁房前。这房子虽然不如以前的大,但比起柴房舒适了不知多少。王愈帮二人推开门,屋子的布置十分简单,但麻雀虽五脏却俱全。桌子旁边的一张床上,上面坐的人正是李妈。 李绝情李妈二人母子重逢,此时情难自已,李妈张开怀抱拥住了李绝情,李绝情也双手发力,紧紧箍住了李妈。李妈又激又悲,流出了眼泪,只是一个劲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勉仁,谢谢你了。”孟勉仁摆摆手,示意这无足挂齿,李绝情之前练武,内力早已是今非昔比,他发力抱住李妈时,李妈也暗自道:“绝情如今好深厚的力气。”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竟然有着和自己完全不匹配的武功,说不上是欢喜还是忧愁。一朝为江湖人,无论隐瞒多久都是没有用的。自己千方百计让他弃武学文,却着了一道,这孩子前脚还在私塾里诵书,如今已经在灵峰要拜师学武了。 李妈长叹一口气,李绝情忙问:“怎么了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李妈强颜欢笑道:“没什么,你王姊姊备了些酒菜。勉仁,你辛苦了,快垫垫肚子。绝情,和你孟叔叔一起去吃吧。”李绝情很长时间没吃得一顿饱饭,当下听得喜欢,忙跑到木桌边,上边荤素冷热八大碗碟,蓝花白瓷盛的酥皮五花肉,肥三层瘦三层,放到嘴里只觉得入口即化,棕色深厚的榆木大碗,盛着一碗五味俱全的怪味汤。青玉盘的素什锦、紫云盘的荤搭拼。一坛甘醇美酒。李绝情看了食指大动,菜也没看全就开始动筷子。他胃口当真的好,吃起饭来犹如狂风卷残云,孟勉仁一旁看着,并不和他争抢,只喝着闷酒。菜也不过象征性的夹了几筷头。 李绝情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嘴里塞满了食物,问孟勉仁道:“孟叔,你怎地不吃?”孟勉仁摇摇头,问道:“绝情啊,如果有一天叔叔和夏大侠起了什么争执,无论我后果如何,你都不要管我。”李绝情听的云里雾里,道:“孟叔你什么意思,夏大侠怎么了?”孟勉仁摇摇头,似乎意识给李绝情说这些还太早,尴尬笑笑,道:“没什么,这酒烈的很,叔叔抢你个鸡腿吃。”说着作势要抢,李绝情毕竟是个孩子性格,大叫一声和孟勉仁又打闹起来。 灵峰四季如春,当下天马上要黑了,李绝情今天一天也没跟着王愈转多少地方,他现在精神头十足,便在大家都准备熄灯睡觉时悄悄出去,一出门一见面便是直直的通里院的圆形弧门。王愈好像给他说过这是个什么进不得的地方。但他忘光了。孩童的童心大发,眼下只想进去赏赏光。再说了,这是南柯派重地,哪像寻常百姓家一样随意进出。再可怕又能可怕到哪里?这样想着,李绝情悄悄溜了进去。 进来不一会儿,李绝情听得有脚步声轻轻,黑暗中分辨不清人形,恍惚间听得一男一女的声音。看来是南柯派还没有休息的弟子出来查夜了。如果让他们发现,自己被抓事,孟叔数落事大,这样想着他急忙藏起来。窸窣声中听得二人闲言碎语: “诶,师哥,你说,师傅今天为什么收这个娃娃啊。他想报仇那么长时间了,整整十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念叨这件事。现在这孩子坏了他的好事,怎的,以德报怨?” “师傅那点意思你还不明白?这孩子得了张师叔和梁忘天的传授,学起定月掌和沧月剑不是更简单?他是想在十年后的武林大会,让他南柯派威名远扬。” “只可惜王愈师姐去年六月输那田轩辕的大弟子白贡一招。破月指好霸道的内功,只恐定月掌也比及不上。” “是啊,希望这孩子自求多福吧。”待二人远去,李绝情心里泛起了嘀咕:武林大会?什么地方?”一边这样想,一边向前走,发现前面一间好大的房子。门口蹲着一个女孩,正在哭泣,李绝情走上去,拍了拍他,女孩抬起头来,李绝情不由得呆了: 眼前这姑娘肤白胜雪、楚楚可怜。李绝情再看一眼只怕要醉了。姑娘抬起头,怯生生地道:“你就是爹爹今日收的徒儿?”李绝情忙点点头,道:“是,我叫李绝情,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夏候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再赴西域 李绝情道:“你可是夏大侠的孩子?那为什么又告诉我你姓夏侯?” 夏候雪摇摇头,道:“我是姓夏,我名候雪。” 李绝情奇道:“你的名字意思是夏天等候下雪吗?好可爱的名字啊。”他这一夸本是无心快语,夏候雪一听却羞红了脸,摇摇头,道:“不是的,我的名字是夏氏等待报仇雪恨的意思。”李绝情这一听才明白,不禁脱口而出道:“你爹爹好狠呐,拿你的名字做文章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夏候雪嗔道:“你别说我爹爹,还没说你呢,你一个好端端的皮娃娃,叫什么绝情?看你这样子多情又善感,哪像什么绝情之人呐?”李绝情听他叫自己“皮娃娃”,又气又羞,不知道为何只觉得自己听了很欢喜。和她玩闹起来,他道:“你叫我皮娃娃,我好生气。” 夏候雪却把乌溜溜的黑眼珠一转,显得狡黠又可爱,道:“我就是欢喜看你生气,看你皮娃娃也说不上甚么绝情吗。”李绝情一听她又叫自己皮娃娃不由得心花怒放。欲要再说,却听得屋子里传来一个声音:“雪儿?怎么还在外面?快回来。”夏候雪眨巴眨巴眼睛,道:“我要回去了,明天再找你玩。”李绝情忙道:“明天再见。”说罢看着夏候雪回到屋子里去。他才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简单梳洗了一下,合衣睡下了。他只觉得这一个晚上过得好长,简直比得上柴房里的黑暗的七天七夜。 第二天一早,孟勉仁起床,习惯性叫道:“绝情啊,起床练功了!”叫了一声没有回复,连续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复。孟勉仁有些气恼,走近一看却发现李绝情的床上空空荡荡。原来这子今天起的居然比自己早。孟勉仁不由得笑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绝情已是早早的站在夏宅门口,只等着夏逍遥起床,孟勉仁见这情景不由得哑然失笑。想说他叨扰了夏逍遥,但念他学武之心可表可彰。也不再多说。 过了一会,门帘被掀开了,夏逍遥穿着布衣走出来,初见李绝情,他也是吃了一惊,问道:“绝情,在等我吗?”李绝情摇摇头,道:“我是在等夏候雪妹妹。”孟勉仁一直在窃听,听到这儿不由得心中一凛,急忙凑近了,想听的清楚些。 却见夏逍遥笑道:“好哇,我去叫她罢。”接着进阁屋去,也不过一会儿就领出一个雪白可爱的女孩,他笑着道:“绝情啊,你可真是不一般,我刚进去,却发现雪儿已经在穿靴子了。哈哈哈哈哈,也罢,这是你初到灵峰第一天,我给你放一天假,明天可要好好练武了。李绝情点点头,拉起夏候雪的手,笑眯眯的道:“雪儿,皮娃娃来找你玩了。”夏候雪也是羞红了脸,拉着他跑开了。 二人到了后花园,躲在一片花丛后,夏候雪嗔道:“你这皮娃娃真是不够乖,当着我爹爹面瞎说些有的没的。”李绝情摇摇头,道:“我就是为了见雪儿妹子你来的,我就实话实说咯。”夏候雪问道:“你不会说个谎呀?”李绝情摇摇头,道:“我不会说谎。” 夏候雪睁大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道:“你还说你不会说谎,你刚才就在说谎。”李绝情不解,道:“我确实不会说谎,为甚么骗你?”夏候雪道:“人人都会说谎,只是有的人选择不说而已,你吗,看这样子,是最狡诈的一个贼了!”李绝情急了,忙道:“你怎么这么胡搅蛮缠,我说不会就不会,我,又何苦骗你一个我师傅的女儿呢?”他其实后半句想说“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但没有说出来,这样一想,心里不由得一震,暗自道:“女孩子好可怕,只是和她说几句话,我居然已经口是心非了。看来雪儿妹子果然没有说错,这是我的第二个谎言。看来我听了伯伯教诲后,仍是会说谎的。” 夏候雪没有想到他的心理活动,继续道:“装着不会骗人的人,最会骗人了,你说你是不是这样的人?”李绝情觉得她批评得并没什么错,低下头去听她数落。夏候雪见他不理自己,以为自己让他不开心了,于是一双大眼睛又眨巴眨巴,道:“你生气啦?” 李绝情摇摇头,道:“我没生气,我觉得雪儿批评的是。”夏候雪见样只道是他在说反话,于是也耍了孩脾气,站起来指着他道:“你故意欺负我,我不要和你这狗娃娃玩了。” 李绝情道:“我不是狗娃娃。” 夏候雪道:“你就是狗娃娃。”说着作势要走,摆出了一幅你不来讨好我我就走了的模样,倒真管用,李绝情拉着他,笑嘻嘻地道:“我是狗娃娃。”夏候雪这才露出笑颜,不过待他刚坐下,李绝情却突然道:“我不是狗娃娃。”夏候雪怒道:“你好呀你!你在这消遣我,我再也不要和你玩了!”说着就走。 李绝情忙起身追她,却不心踩到一块石子,磕了一跤,直直向前摔去。由于人之惯性,他在胡乱挥手时不心抓住了夏候雪道的草鞋,夏候雪也惊叫一声。二人齐齐摔在地上。 夏候雪一边吸气,一边因为疼骂道:“李绝情你这个皮娃娃这么欺负我,我找我爹去!”李绝情忙拉他起来,陪着笑道:“你叫我皮娃娃啦。”夏候雪见他这么狼狈都是为了讨自己欢心忍不住笑了,道:“皮娃娃快坐下吧,看你一身土,多脏啊,我给你拍拍。”说着伸手拍了拍李绝情的衣服,李绝情愣住,遂即脸红了,他道:“雪儿姑娘,你真是天上的仙女,就像《诗经》里的伊人和淑女。”夏候雪眼睛又睁圆了,问道:“那是什么啊?” 李绝情说:“那是美女的意思啊。”这话直接说出来颇显轻浮,但借由夏候雪自己之口这么一问,他再以解释的方式说出来,似乎就少了许多的轻浮。尽管如此,夏候雪脸还是红了。 李绝情道:“我我随口说说的。”欲要为自己申辩,夏候雪听到却直接生气了,她道:“怎么了?我不是美女吗?”李绝情忙摇摇头,万万想不到女孩思想如此怪异,道:“雪儿自然是美女,可是我担心你以为我轻浮,登时就不敢说了。” 夏候雪轻笑一声,得意的说:“你还说你不会骗人,我明明是美女,你还不承认,瞧你那脸,羞成红灯笼啦哈哈哈哈。”李绝情只觉得夏候雪真个是天性外放,原来在山下时,姬妍妹妹也和他青梅竹马,自己还答应要娶她做老婆。啊?!那自己现在这样岂不算是不忠了?李绝情想到这儿,忙不迭地退了几步,夏候雪问道:“你怎么了?”李绝情涨红了脸,道:“你真是个妖精,今天见你一面,孟叔和先生非得说我不可。” 夏候雪奇道:“为什么?你叔叔和你先生为什么说你?”李绝情吃吃地道:“我我在山下也有我先走了!”他实不愿意和夏候雪说这件事,自己一个人往门外跑去,也不愿回屋,就只是往院外走。 起初还能听到夏候雪焦急的呼唤他,跑开后却是什么也听不见了,跑出好远后,李绝情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发现,他已经跑到了一片溪附近,李绝情刚从紧张的情绪中出来,现在只觉得又羞又气,脸上烫烫的,便去接水洗脸。水又清又凉,李绝情的躁热被洗去了。他淡淡的叹一口气,又想起了姬妍。不由得的感觉羞愧。他此时望着这万里青山和绿水。想起了先生的教诲,直觉得自己就是那贪得无厌的奸人,这样想着,他不由得出了神。 李绝情思考的太认真,以至于完全忽视了草边的声响,待注意到时,他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是一条青色花纹的蛇,直勾勾的盯着李绝情,吐着殷红的信子,仿佛随时都会张口咬他。李绝情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动,常言道:“打草惊蛇”。气氛顿时森然又肃杀。李绝情一动也不动,好像一尊石像。蛇盘游了一会发现他没有什么危险,可这时从远处传来一声:“皮娃娃!”蛇毫不犹豫的咬向李绝情胳臂,李绝情疼的大叫一声,连忙捡起一块石子,打死了那蛇。只是自己被蛇咬了,如果不经救只怕也要去陪那条蛇。于是大喊:“雪儿!我被蛇咬了!快来救我!” 随着一阵轻盈的步伐,夏候雪果然踏着碎风而来了,她一见李绝情这样忙惊呼:“你怎么了皮娃娃!”李绝情忍痛道:“我被蛇咬了。”夏候雪当真是个聪明女孩,只晓得听了这一句话就蹲了下去,替李绝情吸出了毒液。奇怪的是,李绝情被蛇咬过的地方原来是一片紫,脓血被吸出后,这块地方仍然没有消下来。夏候雪见没有成效,急道:“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找我爹爹去!”说罢头也不回的跑了。 李绝情只觉得头晕脑胀,一切回忆都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放映过,他觉得自己和蛇勇敢搏斗了,自己不算懦夫。那些英雄们临死以前会不会也和他一样迷迷瞪瞪的?这样想着,他昏睡过去 “大夫,真的没得救了?” “这蛇是五花青口蛇,毒性万蛇之祖。可这蛇向来不生活在高山峭壁啊,夏大侠,您八成是惹到了什么人。” “这不打紧,你却告诉我怎么治?” “普天之下,能解此毒的人在西域。” “你快别吞吞吐吐的了,快告诉我他姓甚名谁?” “呃,这人脾气古怪,从不出诊。他姓詹名宇益,具体些的我却也不知道了,我给兄弟调了碗药,这药路上吃却可以抑制毒性” “绝情?绝情?你醒醒!”李绝情被一阵猛烈的摇晃惊醒了,他睁开眼,发现孟勉仁坐在他的眼前,李绝情虚弱的问道:“仁叔我还活着?”孟勉仁惊喜过望,忙道:“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夏大侠!绝情还活着!” 循声而来的夏逍遥见了他面,也是难掩喜悦之情,他点点头,道:“那就好啊,那就好啊,孟大哥,事不宜迟,你们就动身吧。”孟勉仁应了一下,抱起李绝情,道:“夏大侠,我走了,此去经年无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倘若我或绝情有一个能活下来,等会回到灵峰来见你的。” 夏逍遥皱皱眉,道:“孟兄不要胡说,你武功高强,绝情机智勇敢,你们二人定能平安归来的。绝情啊,你要听你孟叔叔的话哦。” 李绝情点点头,看见了一边涕流满面的夏候雪,道:“雪儿,我走了!”此去一别甚是不舍,即使他和雪儿相见不过两天。可已经把她当成了仁叔、先生、娘亲一样的存在了。 夏候雪揩掉眼泪,抽噎道:“皮皮娃娃你一定要给我安全回来!”孟勉仁没有听他们说话,心里兀自想:“五年前,我在西域的江河客栈遇见了绝情,五年后,我却又要带着他往西域去。只感慨年纪大多忘事。之前的一切真如一场大梦一般啊。” 夏逍遥道:“孟大哥,事不宜迟,动身吧。”孟勉仁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往门外走了,发现李妈正站在门口,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们。孟勉仁走过去,道“姊姊,我走了,只怕是很长时间不能见面,你一定记得照顾好自己。”李妈流着泪,道:“勉仁,绝情这孩子从出生一直受你照顾,你三番五次的救他于水火,和你这个当叔叔的比,我这个妈当的可真是不称职啊。” 孟勉仁拱拱手,道:“姊姊是一介女子,不会武功。这许多事还是让我们来办,姊姊,这么长时间来,都是你照顾我和绝情的衣食住行,孟勉仁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敢说别的话?” 这毕竟是奉承之辞,李妈不再多说。而孟勉仁去喂了马,换了鞋。希望可以跑得快一点,争取早一点到达西域。他牵着马走出院子后,李绝情在他宽阔的背上睡着了。 二人日夜不分的赶了两天路,除了给李绝情喂药和吃干粮外,孟勉仁愣是一口饭也没动。这日行到晌午,孟勉仁简直饿的要前胸贴后背了,便留下李绝情在马上,自己独自走进了一家饭铺,要了两斤肉,三斤酒。楼上讨了个好位置,坐喝起来。 这家客栈里面龙蛇混杂,有不少人盯上了孟勉仁,孟勉仁和孔轻义合伙干的时候,好歹算得上中原里名头硬的人物,现在他已不混迹江湖,在旁人眼里自然就算不上什么狠角色。孟勉仁心里清楚得很,他深知,这些外人见他面生,定是把他当成了雏。搁以往,孟勉仁不仅要一人赏一顿巴掌,更要抢走他们的财物当酒钱。可眼下李绝情的病为重,自己一分一秒的耽搁,都可能会酿成大祸。所以,他只装作熟视无睹,吃喝的速度也很快。这在旁人眼里可是犯了怯的表现。 孟勉仁自不管那许多,可一会儿功夫,从旁边桌子上来了一个穿蓝衣服的醉醺醺的男人,孟勉仁一直在观察,他发现这酒楼大少说也有十来个身着这样的蓝色衣服的人,看来今日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只见那人醉醺醺地道:“你瞅着面生啊”孟勉仁抱拳道:“是,我有一位朋友要见,是从中原来的。”那人笑道:“你瞅着这么大一副个子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孟勉仁笑道:“兄弟,在下今日忙的紧,不便奉陪了,二,结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作势欲走。却被另一个人拦住了,那人同样的身着蓝衣服,他挑衅道:“不是我们不让你走,把盘缠都留下来罢,兄弟们今日开张了。” 孟勉仁冷笑道:“好大胆的贼,抢到我头上来了。”那人一听也怒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十几个兄弟不是同你闹着玩的!识相的,拿钱来买命罢!”孟勉仁也怒道:“修要这般啰唣!”抬手一掌向那人下颚击去,那人来不及避,下巴被孟勉仁打碎了。醉汉一看这般情景酒却是消了大半,忙喊道:“这家伙打死人啦!快上来呀!”此言一出,酒楼上上下下只听得一阵脚踏木板声。 孟勉仁一脚踢翻桌子,喝道:“你爷爷我来个先发制人!”接着上去一阵拳脚打死了那个醉汉,蓝衣剩下众人见他这么凶狠倒也怕了。急忙躲开。孟勉仁见剩下的人已经没有胆量,便抬手作揖道:“各位,多有得罪,今天是贵帮这两位兄弟主动寻衅,孟某只是以牙还牙罢了,其中多有不便,诸位兄弟多谅解。”说罢跨脚便走。只听得一声苍凛的声音传来:“黑无常,今日你杀我蓝衣帮两位兄弟,只要你在西域一天,你便永远别想安生!” 孟勉仁冷笑道:“笑话,你爷爷我孟勉仁叱咤西域时,可从来没听过有什么蓝衣帮,一群打家劫舍的马粪狗尿。也自称什么帮?笑死人了!”说罢,扬长而去。那头气得声音发抖,却也说不出话,暗暗咒骂这野汉子好生不懂礼数。 孟勉仁下楼,见老板瑟瑟发抖,便道:“老板,我今日多有得罪,抱歉了。”老板忙摇摇头,道:“不抱歉不抱歉你快走罢,恕不远送!” 孟勉仁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出门跨上了马带着李绝情远去了,只留得一阵尘土飞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失手酿劫 孟勉仁击退了蓝衣帮众人后,一路快马加鞭,又是白夜兼程的一天。路上有行人便打听,终于是得知了詹宇益的住处:他正是住在西域昆仑山脚下,可昆仑山离此地还有几天路程。只怕绝情身子骨挺不住,这样想着,他向马旁的李绝情看了一眼,发现他脸色青紫,显是已经病入膏肓了,更加深了孟勉仁的顾虑。他忙停下马,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粒丸药,喂于李绝情,又慌忙的拿来一个水袋,喂了些水给李绝情下药。李绝情吞服了丸药后,脸色渐有好转,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道:“孟叔,咱咱们这是在哪?”孟勉仁也缓缓地道:“咱们啊,现在在西域,马上呢,我就能给你找到大夫了。治好你的病,你就能和姬妍妹子玩了。”李绝情已是虚弱不堪,可他却还是摇了摇头,孟勉仁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问道:“怎么了?不愿意吗?”李绝情摇摇头,不再说话。 一个时辰后,李绝情突然说道:“孟叔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坏人?”孟勉仁奇道:“绝情?何出此言呐?”李绝情缓缓道:“我我我想和雪儿玩”孟勉仁道:“就是夏大侠的孩子吗?”李绝情点了点头,想是气力透支,不便说话。这可激起了了孟勉仁的兴趣,他问道:“你可是喜欢上了人家?”李绝情点点头,孟勉仁又笑道:“年纪就是个情种,想是和你爹一模一样。”李绝情突然问道:“我爹生前也喜欢过娘以外的女人吗?” 这一问问住了孟勉仁,孟勉仁那句话完全是本着“子如父”的一句无心之语。他吞吞吐吐道:“不,你爹生前,是个十分忠义的人,没有的,没有的。”李绝情也是个直肠子,他并未听出这话语中的弯子。孟勉仁暗叹一口气,他对李绝情的身世本就隐瞒了许多,如果在这西域之行里抖露什么秘密,自己就是大罪人了。可孟勉仁自己是个不会藏话的人,心直口快直性子,于是他暗暗决定:这一路上和李绝情尽量少说些话。 上一次离开西域,还是西域的春季。那时花开得正野,这次故地重游,虽然景色仍然是姹紫嫣红,可孟勉仁已是无心欣赏。这一日从早上行到下午,太阳毒辣得紧,二人被晒得口干舌燥。水袋里留有一些水,不过那些水是要留给李绝情的。孟勉仁骑了一会儿马,心里想着:“假如前方有个驿站,我就进去打个尖去,再带点吃的备下。”这样行了一会儿,孟勉仁发现眼前出现了一杆酒旗。当下心中一喜。行到地方后孟勉仁下了马,把李绝情留在马身上。嘱托二看好把马看好。接着就走进酒馆了。 酒馆里不大的布置,孟勉仁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四周没有蓝衣帮的人,当即向二要了一张桌子,点了些酒菜坐喝起来,又吩咐二打包些熟肉烧鸡什么的。吃罢,他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高声道:“二!结账!”然后起身欲走,二这时却过来,道:“这位爷,您的账已经被付过了。”孟勉仁很是奇怪,问道:“是哪位英雄给我垫的钱呐?”二向正东向指了一下,孟勉仁随他的手指望去。发现正东座坐着一个女郎,风姿绰约、妩媚动人。孟勉仁当下心头一凛,抱拳道:“这位姑娘,好生豪爽呐!孟某在此谢过了!”姑娘只是浅浅一笑,道:“哪里哪里,孟大哥初到西域,就大大的灭了蓝衣帮的威风,我们一众痛恨蓝衣帮的人呐,都是感激不尽呢!” 孟勉仁见眼前女郎人也漂亮,说话中听,开心道:“孟某也非姑娘说的那样,不过是他们自己找上来的。”女郎笑着点了点头,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孟勉仁也觉得寒暄到头了,拱手道:“这位姑娘,孟某要务在身,不能久伴了,告辞!”姑娘仍是面带微笑,道:“随大侠欢喜。”就不再说话。孟勉仁拿起那锭银子和打包的酒肉熟食,从酒馆走了出去。走到马厩,看见马的时候浑身一惊: 李绝情不见了! 孟勉仁怒喝:“二!”声音震耳欲聋,二慌慌张张的跑来,道:“爷你有什么吩咐?”孟勉仁抓住他的衣领,横眉怒道:“我放在马上的那个孩子呢!到哪里去了!”二面如土色,忙道:“人也不知道。”孟勉仁眼神吐露出杀气,另一只手也要举起来了。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只听得一个淡淡的女声传来:“孟大哥定是被蓝衣帮众人暗算,二,你说是不是?”二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点头如捣蒜,道:“是是是,这位姑娘说的对啊。”孟勉仁循声看去,只发现那女郎在桌子边喝着酒吃着肉,好不舒服。 孟勉仁继续问二:“你可知道蓝衣帮总舵在哪里吗?敢说不知道撕烂你的嘴啊!”二吞吞吐吐,眼泪也要流下来,他道:“我我真的。”话没说完,吓得已经晕了过去。孟勉仁咬咬牙,放开他,恨恨的道:“倘若绝情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回来一把火烧了你的店!”那屋里女郎又说话了:“孟大侠,蓝衣帮的总舵,我是知道的。我带你去吧。”孟勉仁一听她这句话喜出望外,忙道:“姑娘可不要与孟某戏弄,此话当真?”姑娘淡淡的笑道:“倘若我有一言欺骗,只怕也要和这二一样了,我可不敢呐。”这话用淡淡的口气说出来。孟勉仁听到不由得脸红了,他道:“姑娘何出此言,你这般天仙美貌,孟某又怎忍心辣手摧花呢?”此言一出,二人都笑了。 姑娘随即起身走出酒店,道:“我们走罢。”随即很自然的挽上了孟勉仁的手臂,孟勉仁虽是个粗糙汉子,可对这情爱之事是一窍不通,这姑娘一挽他的胳膊,他好似被电击一般,嗫嚅道:“姑娘这”姑娘倒很大方地笑了,道:“走罢!我还指望你这两条胳膊扶我上马呢!”孟勉仁不由得向她看去,只见她眼梢含笑,眼里宛如一潭秋水一般,孟勉仁暗自想:“这姑娘虽不及我那妹子,但这般美貌也真是少见了。” 二人走到马旁,孟勉仁先跨身上马,低头一看,发现她真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孟勉仁脸一红,伸出两条胳膊,女郎挽住他的胳膊,轻轻一跨上马来了,体态轻盈苗条。孟勉仁见她坐端后问她:“怎么走?”女郎道:“先直走吧,怎么走我会给你指的,现在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孟勉仁点点头,突然声问了一句:“姑娘你贵姓芳名?”女郎笑道:“我叫何禾,孟大哥叫我禾儿就好了。”孟勉仁点点头,道:“这是个好名字啊。”何禾两眼放光,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呢。”孟勉仁没有说话,这话乍一听平淡无常,可再一细听简直有如姑娘对自己的情郎那般说话,何禾说这句话时候语气软绵绵的。简直能把孟勉仁骨头给泡酥了。 孟勉仁强行定了定神,将心思全部集中在路上,不和何禾说一句话。走到一个岔路口时,他问何禾道:“何禾姑娘,咱们往哪边走呢?”何禾伸出手来向左一指,手指如白玉般雕刻。孟勉仁不由得看出神了,何禾也注意到他在看自己的手,羞嗔道:“孟大哥,却是叫女子好生羞涩!”孟勉仁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脸也一红,将脸别过去不再说话。何禾这时却把头轻轻伏在他肩膀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柔声道:“孟大哥,咱们赶路罢!”孟勉仁这下脸简直红的像猴屁股一样,他点点头。驱马向左边去。 这一路上都是何禾主动在和孟勉仁说话,孟勉仁起初还会搭话,到后来直接一言不发。这一厢路走到黄昏,眼看着要熄灯了,孟勉仁更加心急,李绝情身边没有丸药,倘若自己不动作快一点想必会酿成大错。终于,在一个破旧的野店。何禾摆了摆手,示意下马。孟勉仁下马后直接往野店走,他见门口有两个把门的,便喝道:“蓝衣帮狗贼,放我绝情孩儿出来!”左边的一个见有人寻衅滋事,直接不客气地骂道:“你给老子滚!再停留别怪刀剑无眼!”孟勉仁挨了这句骂反而冷静下来,他道:“蓝衣帮两个人是我杀的,和我那绝情孩儿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们放了他。”右边的人直接伸手欲打,孟勉仁躲开后,叹了一声:“这梁子看来是越结越大了。”两手摆出虎鹤双形,将那右边动手的一顿暴打,左边的喝道:“你这汉子,从来都是我们蓝衣帮欺负人,没人敢欺负我们!”抬脚欲踢。但孟勉仁和蓝衣帮三人交过手后,已经明白了这就是个江湖底部的帮派,没有人会武功,大都是因为赋役繁重。走了弯路的年轻人。想到这儿他于心不忍,没有下死手,松开右边的,躲开左边的那一脚,只是上去施了个擒拿,便把左边的控制得死死的。孟勉仁问道:“兄弟,你们蓝衣帮最近可是劫持了一个孩子?” 那人点点头,道:“他就在这里面。” 孟勉仁也点点头,道:“多谢了。”接着把他一拳打晕。松开了他。 野店里面听得外面一片喧哗,有个粗野的人骂道:“谁他妈的敢来蓝衣帮闹?孟勉仁火爆脾气,一脚踢开门,赫然发现李绝情在一张桌子上,桌子上四个酒碗残缺不全,四个人里三个人喝的七荤八素。孟勉仁见李绝情平安,心里总算是长出一口气。又恶狠狠地看向那个穿蓝衣的汉子,二话不说上去便打,那汉子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就被孟勉仁踢倒在地,三拳两脚打晕了。孟勉仁赶忙抱起李绝情,见他面色铁青,急忙拿出丸药给他服下。抱他出来到马边。 李绝情服下丸药后,慢慢睁开了眼睛,可是这次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孟勉仁见他没事,长出一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一旁的何禾道:“何姑娘,谢谢你了,孟某治得我绝情孩儿的病,你当记头功。日后必得重谢。”何禾含笑颔首,道:“孟大哥,这里离詹神医的草屋还有一日脚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找家客店休息一下吧。”孟勉仁点点头,道:“是,前几日黑白不分的赶路,已是身心俱疲,这最后一段路我可不希望出任何岔子。就按姑娘说的办吧。”何禾笑道:“还请由妹来领路。”孟勉仁心里虽然有些不大舒服,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客栈离这儿不是很远,从外面看整个客栈年久失修,感觉坐在凳子上放个屁也能崩的摇摇欲坠。二人带着李绝情走进去,掌柜的花白胡子,年龄五六十左右,见有客人来急忙满脸堆笑道:“客官,您住几间房?”孟勉仁刚要说:“两间。”却看何禾伸出一个指头,道:“一间。”老板愣一愣,随即心领神会。招招手,叫来一个二,说:“快去把客人领到客房去。”二点点头,道:“两位客官,请随我来。”说着引着二人上了楼。 孟勉仁在身后低声问她:“为什么只开一间?咱们好歹是江湖儿女,非亲非故的开上一间只怕让人说风凉话。”何禾撇撇嘴,道:“说就说咯,我一个女子都不怕被说风凉话,难道你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害怕?”孟勉仁听出来她是在强词夺理,自己一个武夫,混迹江湖,这件事传开到哪都要被戳脊梁骨。何禾一介女流,她只要狡辩几分再嫁祸于自己。那时间长了自己难保不被安上个“强暴民女”之名。孟勉仁在以前是当过江洋大盗,可这种事情他一向敬而远之。 这样想着,不自觉地来到了客房门口,二推开门,道:“客官,这就是您二人住的房间了。”孟勉仁扫了一下屋子的布置,发现客栈外面虽然破破旧旧,可这里面布置得可真算是舒适体面了。孟勉仁把李绝情放在床上,道:“今天你和我孩儿李绝情睡罢,我不瞌睡。”何禾奇道:“怎么了孟大哥,是我长得不好看吗?” 孟勉仁挠挠头,道:“不是你长得好看不好看的事,你还没过门,我今日如果和你行些男女之事必然要对你负责,但孟勉仁已经有了绝情孩儿,自然是不能再传宗接代的了。”何禾头低下去,脸色羞红。眼前这个黑汉子居然真的把“男女之事”挂在嘴边直接说了,又为自己想。可她还是好奇道:“孟大哥,你既然说这是你孩子,可这孩子为什么不姓孟而要姓李呢?”孟勉仁不愿多说。道:“你不要多管闲事。”然后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双目有神,若有所思地思考些什么。 孟勉仁双目正痴痴地盯着前方,显出极专注的样子,突然,何禾伸出手打了他一下。孟勉仁向何禾看去,只见她手里端着一杯水。笑盈盈道:“孟大哥,今日旅途劳顿,喝了这杯水罢。”孟勉仁没有犹豫,拿过了一饮而尽。何禾笑着见他喝下,又见他说:“我好困你这是什么”接着呼呼睡去。这时,却见何禾冷笑道: “杀我蓝衣帮两名弟子,今日总算大仇得报了!”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把刀,挥刀向孟勉仁刺去。 何禾只觉得好大一股气力在阻碍自己,正是孟勉仁的铁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她大惊道:“你还没有睡着!”孟勉仁此时双目精光,杀意涌动,他道:“我孟某如果是贪财好色之徒,只怕尸骨如今都够堆积成昆仑山了!”说罢,爆发出力,将何禾手臂控制,又手指发力捏她手腕。何禾直叫:“痛痛痛”孟勉仁冷笑道:“现在知道痛了,那会千方百计想暗算孟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下场呢!我早就怀疑你了,这一杯水也是将戏就戏。”何禾也冷笑道:“哼,想不到你这样一个人居然也哎呦!痛痛痛!孟大哥,孟大哥,我错了!”孟勉仁刚才见她言语轻蔑,发了点力捏她手腕。现在却见她给自己求饶,当下动了恻隐之心,把她的刀夺过后放开了她,道:“死鸭子嘴硬啊,那日你那两个同伴如果能稍微客气些说话,我自然就放过了。”又见她被自己捏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心下生过一丝歉疚。道:“何姑娘,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真姓。虽然你今天企图杀我,可也是为了给兄弟报仇,我生平最敬重忠义之人,我今天放你一马,你走吧。”何禾也万万想不到他会这样做,愣了一愣,冷冷道:“好,你可别后悔!”说着跑了出去。 老板见这姑娘这么快就跑出来了,而且衣衫不整,眼中带泪。于是道:“姑娘” “姑个屁!滚!”何禾怒骂一句,渐渐跑远了。不过老板的脸上并未显出什么荣辱之色,他向身边的二道:“看见了吗,就是壮实的和这位爷一样,也讨不到女人的欢心呐!”二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我看这位爷雄壮威武,应该不会行这等苟且之事吧。” “行了别放屁了赶紧擦桌子去。” “得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龙潭虎穴 一夜过后,孟勉仁已忘记了许多的不快,简单梳洗整顿一下。给李绝情喂了些药就出发了。孟勉仁依旧是边走边打听,这样日夜不分的赶了两天路,终于,一个行人告诉他,再有一天的路程就可以到昆仑山了。他听到这消息时喜出望外,告诉李绝情:“咱们还有一天就可以给你找到大夫治病了,病好后你就可以和雪儿妹子玩了。”之前他一路和李绝情说了许多话,李绝情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表现,唯有这句。李绝情轻轻的点了点头,真的很轻,可还是逃不过孟勉仁的眼睛。他一边欣慰一边也愁苦,欣慰的是李绝情的病有救了,愁苦的是,如果李绝情不能太好的把握感情,这样只会害了他,昨天的一幕,如果是夏候雪要暗算李绝情,他又会不会有任何的戒备。想是不会吧? 早上出发,这厢行到晌午,前方是一条笔直的黄泥道,隐隐约约地看见有三个人影,其中有一个女声好像还在大喊呼救。孟勉仁本想绕路,但无法容忍自己作出见死不救之事,想到这儿,他驾马直驱,在行到一半时高呼:“给你爷爷停手!”他这一声如霹雳过长空,前方两人不由得停下驻足观看。另一个女人连忙向他们相反的方向跑,二人看清楚孟勉仁的脸庞后才发现女人已经要跑了,急忙上去要追,这时他们离女人不过七尺距离。两个踏步就可以追上。 眼看就要抓到女人的衣服,孟勉仁宛如神兵天降,从一侧径直冲过,一把拉那女人上马,女人急忙坐稳,孟勉仁带着女人扬长而去。留下两个人目送。 在马上,脱离了生死,女人喘着气道:“谢谢孟大哥。”孟勉仁只觉得这声音熟悉的紧,他回头一看,那人正是何禾。他怒道:“好呀,你故意用这招让我带着你这个炸药包走,早知道我就让那两人欺负你好了!”何禾笑嘻嘻道:“不会的,你是个那么好的人,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我。”孟勉仁“哼”了一声,不再回答。 没一会儿,他只觉得两条细细软软的胳膊缠住了自己的腰,他怒道:“快松开!”那头回答:“我不。”孟勉仁停下马,道:“你要是再不松手,就给我滚。”他这句话说得很重,但是有了效果,何禾撅起嘴,道:“松开就松开。”双手迅速抽回。孟勉仁道:“这还差不多。”说罢继续赶路了。 走到一半时,孟勉仁突然停下来,道:“蓝衣帮快跟上来了吧。”何禾奇道:“你为什么这么说?”随即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道:“你你怀疑我是来害你的?!”孟勉仁虽然没有直说,但表情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何禾怒道:“好吧,孟大爷,女子多有得罪了。”然后一个箭步撤下去,转身就走。孟勉仁本想去阻拦他,但后来一想,她诡计多端,根本不需要保护。眼下还是以李绝情的病为重好了。便又策马扬鞭,向远方行去。 太阳渐渐的没有中午那样毒辣,马也好赶路,一路行程,喂了李绝情一次丸药。终于是到了昆仑山脚下。只见昆仑山山势峻峭,整座山白雪皑皑,好似一条银色的巨蟒。离昆仑山越近,越能感觉到它的寒气。孟勉仁不禁想:“本事多大的的神医,赶在这山下安家。”就算是名不副实,光是这吹牛的代价也太大了。孟勉仁四周徘徊一下,终于是看到了一间破矮的茅草屋,他停下马,抱着李绝情。走到门口,伸出食指叩了三下门。 “谁呀?”屋子里传来一个朝气满满的声音,孟勉仁忍不住奇想:“难道这名满天下的神医,竟然会是个孩子?”这样想着,他清了清嗓子,道:“在下是从中原来的,我孩子中了五花青口蛇的毒!” “吱啦~”木门被打开了,屋子里面露出一张白净的脸,他四周看看,对孟勉仁道:“没有人跟着你吧?”孟勉仁摇摇头。那少年这才打开木门,放二人进来。 屋子不大不,中间烤着火,但整体室温还是很冷,李绝情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家师为明医者德志,特地将住所迁到此处,为的是保持清醒和警惕。”孟勉仁道:“你是詹神医的徒弟?”说这四下打量了一下少年,少年面容清秀,只是身上衣物实在寒碜。 少年面露出喜悦之色,道:“正是,在下田林。”孟勉仁道:“那詹神医呢?”田林面露难言之隐,道:“家师前几日在接待一个赤衣帮的人时,不心说错了话,现在被赤衣帮的人抓去严刑拷打了。”孟勉仁听了相当的失望,可他又转念一想,这少年是詹宇益的弟子,说不定这五花青口蛇的蛇毒他可以解的。便问道:“兄弟,那这五花青口蛇的蛇毒,你可知道怎么解吗?” 田林摇摇头,道:“这普天之下,能解得五花青口蛇蛇毒的只有我师傅一人。”孟勉仁一听这话,全身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顿时垂头丧气起来。“不过”田林这么一说,孟勉仁忙起身道:“怎么了,有什么好办法吗?”田林道:“我可以帮这位兄弟先逼逼蛇毒,看看能不能让它慢下来。”孟勉仁大喜过望,抱拳道:“有劳兄弟了。”说着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看到这个田林却摇摇头,道:“家师教诲,医者仁心,我们受不得的。”孟勉仁一听就愣下来了。 只见田林先把李绝情抱到床上,又给他裹上被褥,后从里屋里忙活一阵,取出来一碗药,正放在火炉子上煎。煎药的这会儿功夫,田林道:“伯伯,我有一事相求,这事不仅为我,更是为您。”孟勉仁忙道:“你说你说,只要救得我绝情孩儿,天大的事我给你想法子去弄。”田林道:“是这样的,我虽然能保住您孩子性命,可蛇毒每年都会复发,且时间不定,周期不定。若要是想彻彻底底地根除蛇毒,您还得去赤衣帮那儿将我师傅救回来。”孟勉仁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承接了下来。他道:“没问题,我现在就去,田林兄弟,有劳你了。”田林点点头,道:“我全力以赴。”见他保证,孟勉仁才松了一口气,问道:“兄弟,赤衣帮怎么走。”田林道:“您出门一直向东行,什么时候见到一杆红色的旗子,那就是赤衣帮的总舵了。”孟勉仁道:“好!兄弟,我去了!”田林点点头,道:“您一路多保重。” 孟勉仁走出门去,好大的昆仑山,可太阳下他伸出一只手,影子便可以抓住昆仑峰顶。孟勉仁自嘲笑道:“他娘的,我活到这个岁数还没活明白,到现在还以为人能和天斗。”他翻身上马,向东边去,渐渐的,他和马的影子从昆仑山影子里分了出来,在天上俯瞰,好似一个人在背着一座山行走。 孟勉仁一边骑马,一边不忘着扫视两旁的景物,生怕漏了什么,可西域蛮荒,两边只有大而圆的巨石和干枯的草。以及荒凉无垠的土地。孟勉仁骑得越深入,心情就越是不稳定,终于他发现了一座山包,上面插着一杆殷红的旗子。旗面上绣着一只蝎子。在这枯寥而干白的山包上,突然出现一只鲜红似血的蝎子。直叫人感觉到说不出的诡异。 孟勉仁观察了下地形,发现一条山路,心里想道:“可从此地进入。”便停下马,将板斧背在背上,谨慎的上山了。孟勉仁走到上边一点的一个拐角处。只听得两人窃窃私语道: “那娘们长得是真骚啊。” “你别他妈想了,那是帮主的!” “我知道啊,他妈的,他都有三四个老婆了,还他妈不允许我想想?” 这两个人言语粗鄙又下流,孟勉仁这么暗骂,可转念一想自己也总是一个爷爷长一个爷爷短的。和这些人好像也并无太大的区别。 “操他妈的,那个老头子一个屁也不肯放,张口医者闭口天下,真的是铮铮铁骨了。” “那是打得还不够恨,副帮主在寨子里说了,要拿“刺钉”来折磨这老家伙。” “嗯嗯” 孟勉仁奈着性子听这两人说话,他为的是悄悄地上山,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看来这两个人嘴里的“一个屁也不肯放的”的便应该是詹宇益了。这姑且算得上有用的情报。其他的却都是一些粗俗露骨的事。一个孟勉仁有些不耐烦了。可二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另一个还侃侃而谈起了自己是如何强奸了一个农家女。自己如何和她相遇,她和自己说的情话,自己是如何解开了她的衣裳。整个过程添油加醋。终于,孟勉仁爆发了。 “那个娘们” “操你妈的给老子闭嘴!”孟勉仁从拐角处一个翻腾,打了二人一个措手不及。一个还没张口就被孟勉仁两拳打翻了,另一个刚把拳头递过来就被孟勉仁制住,那人哆嗦道:“好汉我我可跟你有什么过节吗?”孟勉仁冷冷地道:“没有,但听你刚才那番轻浮的话,你好像很是风流啊?!”这人正是刚才说自己强奸了一位农家女那位。 听孟勉仁这一番话,他只胆战心惊,汗流浃背。结巴着道:“我我都是说着玩的。”孟勉仁抬起眉毛,道:“哦?是吗?我还以为你还想睡你们老大的婆娘呢!”这句话一出那人直接面如土色,跪在地上不断磕头,道:“大爷你行行好吧,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啊,说出去的话我死也无全尸啊。”孟勉仁冷冷地道:“我可以不说,但要你给我说一件事,如实禀报,不得有半分作假。”那人急忙点头道:“行行行,您只管吩咐,孟勉仁道:“我要你告诉我,那个被你们绑来的那个老头子可是姓詹?”那人道:“是,他住在昆”“这些我都知道,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那人咽了口唾沫,继续用哆哆嗦嗦的声调讲:“他他现在在勾司堂。”孟勉仁低声骂道:“一个由乌合之众组成的只会欺凌弱的帮派,也敢自称阎王爷?还设什么勾司堂?”那人由于迫切想活命,点头道:“大爷说的是,大爷说的是。”孟勉仁继续问道:“那这勾司堂在哪?”那人道:“你从这儿上去往西走一百步,往北走一百步。看见那个门上雕刻着牛头马面的就是了。” 孟勉仁道:“谢谢你了,兄弟,你先睡一觉吧。”那人惊恐道:“不,不,大爷手下留情”孟勉仁已经抬手两拳打晕了他,他自己在心里默念:“勾司堂?我黑无常今日就来会一会你!”当即使出一串迅雷无影腿。赶上前去,发现五个赤衣帮弟子,都是身着一袭红衣。喝道:“贼们,过来和你爷爷过几招!”他动作敏捷迅速,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打倒两个了。 余下的三个人又惊又怒,其中一个个子比较高的怒喝一声:“哪来的好汉,请赐两招!”跳过来展脚向孟勉仁身上踹去,孟勉仁一把捞住了他的腿筋,发力捏他。高个子疼的直接晕了过去。他刚才那番话显出气魄来,孟勉仁以为他是个高手,于是下手重了点,谁知这人根本不禁打。当下心头涌上一阵歉疚。剩下二人见他轻而易举打倒了高个子,也惊呼逃散了。 孟勉仁没有去追,尽管这根本不费力气,他迅速赶到了勾司堂前,见铁门上画着两只青面獠牙的怪兽,这便是牛头马面了。他推开了门,见里面有两根木柱子,绑了两个人,一个体型偏胖,青白胡子。身着一身布衣,眼睛鼻子都被蒙上,另一个一头长发,要较很多。似乎是一个女子。她的眼睛鼻子也都被蒙上。孟勉仁见他们身侧无人,急忙上去。正欲动手解开男子的蒙眼布和蒙口布。他道:“詹神医,我是来救你的。”突然一把冷冷的刀刃搭在他的脖子上,孟勉仁这时才想起来那被打晕的弟子之前和另一人谈话时曾经无意说过“副帮主”。想来这就是赤衣帮的副帮主了。 孟勉仁知道这种时刻一定不可以惊慌,否则他一刀砍下来,不仅自己命不保,连绝情也要受牵连。想到这儿,他定了定神,道:“副帮主果然武功过人,在下佩服佩服。”那头一个冷冷的声音:“你这番是怎么上山来的?” 孟勉仁道:“禀帮主,在下是打翻了贵帮的弟子上来的。”那人声音带上了几分饶有兴趣的意味,道:“就算那几个人疏忽职守,也不至于让你这么轻松的上来呀。”孟勉仁带着讨好的笑,道:“是是是,我练了一些皮毛武功,勉强过了贵帮兄弟几关,还请帮主高抬贵手,让我把这个老头子带走。”那人冷笑道:“既然会武功,又何必在这儿阿谀奉承,爽爽快快的打一架罢!”说罢扔掉刀刃,孟勉仁这才回过头去,看清了他的长相:这人体格魁伟,头发粗短,看面相应该不过四十左右。孟勉仁心中暗赞:“真个是一条好汉子。”随即又喝道:“交手前,在下斗胆讨要帮主一个名号!” 那人挑起了眉,道:“在讨要别人的名号前,难道不该自报家门吗?”孟勉仁心想:“反正我复来西域先打死了两个蓝衣帮弟子,后又进攻他们的野店,今天又打上赤衣帮总舵,真个是臭名远扬了,说出来也无妨。”便拱拱手道:“在下孟勉仁!敢问阁下?” “韩尚武。” “好!孟勉仁这厢领教了!”说罢,孟勉仁使了一招迅雷无影腿,意欲速战速决。哪知对面也非凡夫俗子之辈。一个闪身避开了,未待孟勉仁反击,双拳律动,破出“簌簌”的拳风,孟勉仁急忙格挡,嘴上称赞道:“好拳法!”发力推开,欲再次抢得先机。韩尚武不待招用老,使了一招燕子三抄水,挥拳作掌,狠狠发力打来。孟勉仁来不及躲,忙格挡,却被震得退后几步。孟勉仁心里起了嘀咕,问道:“你这招是谁教你的?”韩尚武冷笑道:“我为何要说?”又施脚踢来。孟勉仁只觉得他这一招一式万分熟悉,可自己就是想不起来。急忙又躲开。这下孟勉仁落入了下风,这也是他重返西域,第一次落入下风。 二人缠斗了半个时辰,孟勉仁一直使的是以退为进。观察他的功夫,只觉得他的拳脚真的一般,差强人意而已。可这掌又准又快,力道还十分大。终于,孟勉仁瞅准了一个机会。双手发力作势要打,韩尚武将拳变掌,孟勉仁一个虚晃闪开,撤到韩尚武背后,双手发力往他背心上两拳。韩尚武中了拳,一个趔趄就要倒下。这时孟勉仁上去制住了他。冷冷道:“你跟那梁忘天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他的乾坤掌?”韩尚武冷笑道:“切,我以为是个什么高手,连我武功也认不出来,罢了。让我哥告诉你罢,我先走了!”说罢,双颚一紧。嘴唇里渗出一丝黑血。孟勉仁见样,放开了他,叹道:“何苦在这儿自己作践,人命真就如草芥吗?”他没有在韩尚武的尸首边停留太久。片刻后,他便起身去解詹宇益的绑带。 詹宇益被释放后,孟勉仁才见他相貌,只见他面庞浮肿,伤横累累,他睁开眼睛,见到孟勉仁,道:“大大侠救命之恩,永永世不忘。”孟勉仁点点头,道:“神医,咱们先走罢,此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神医点点头,走了出去。孟勉仁刚要走,突然想到了旁边的木桩上还有一个女人。又折返过去解开她的带子。 解罢绑嘴带,只听得一声熟悉的“多谢大侠营救。”孟勉仁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反复道:“千万不是千万不是。”就这样耽误了一会儿,又听得女人说道:“大侠!动作快点罢!”孟勉仁咬咬牙,解开了绑眼带。却见一双顽皮清澈的眸子。 “孟大哥!” 孟勉仁瘫坐在地上,张大了嘴巴,指着那人,一句话也说不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何为正邪 却见少女眼波流转,笑意盈盈。正是被他抛弃的何禾,孟勉仁只觉得这姑娘阴魂不散,他站起口吃道:“你你”何禾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孟大哥,开始我是想加害于你,可过去了这几天,我现在只觉得你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孟大哥,如果你知道被蒙住的人是我,你还会救我吗?” 孟勉仁叹口气,道:“你只是个走错路的姑娘罢了,我岂能袖手旁观?”何禾笑道:“孟大哥最好了!咱们走吧。”说着拉起孟勉仁的手就要往前走。孟勉仁却甩开了他,道:“你是蓝衣帮的人,詹神医是被赤衣帮所劫,你们两帮的事我不想多参与,我只求他不会看见你心里生厌,拒绝给我绝情孩儿治病。”这话着实伤人,何禾顿住,道:“你你看见我心里生厌?”孟勉仁见她已带着哭腔,叹了口气,道:“不是,只是我”何禾不听他讲,抢在他前跑出去,临走前定定的看着他,道:“孟勉仁,你总会亲自来找我的!”接着就跑了,跑的无影无踪。 不知为何,自己说的确实是自己心里的想法,但何禾这一走,孟勉仁只觉得心里空空的,大有怅然若失的感觉。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直到听到詹宇益的呼喊,才跑了出去。 只见詹宇益一脸的疲倦,他道:“大侠!咱们走吧!”孟勉仁心里牵挂着这件事,急忙跑了过去,詹宇益见他动作敏捷身材高大,不禁问道:“这位大侠,是谁让您来救詹某的?敢问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孟勉仁道:“客气话就免了,我叫孟勉仁。我其实也不是无偿求您的,詹神医,我有一事相求,您务必要应允我。”詹宇益点点头,道:“大侠是我的恩人,无论是上刀山下油锅我詹宇益也没二话。” 孟勉仁见他答应的爽快,心中的这一块大石头终于也落了地,道:“我孩儿中了五花青口蛇之毒,若再耽误只怕性命有危。”不料,詹宇益突然皱了一下眉,这一下速度很快,不易被人发现,随后换上一副笑脸,道:“那咱们可得抓紧了。”孟勉仁观察力又相当入微,可他没有多说,只是领着他往马匹处走。 一路上都是被孟勉仁打伤的赤衣帮弟子,或在流血、或在呻吟。詹宇益这样边走边看,露出一丝于心不忍的表情,当他们走到一个被孟勉仁打伤胳膊的赤衣帮弟子处,詹宇益再也忍不住了,道:“孟大侠,你帮我把他带回去吧,他这胳膊被你打伤,再不治疗下半辈子连筷子也拿不动了。”这句话让孟勉仁着实意外,他愣了一会儿,甚至笑了出来,道:“你可真是个烂好人,他们商量着怎么欺负你,你却要以德报怨?”詹宇益正色道:“我是医生,行侠仗义就靠我的妙手回春,你是大侠,你有你的拳脚功夫。你是愿意杀了一百个坏人呢?还是愿意杀一个好人?”他说这句话时义正严辞,孟勉仁也被问住了,他顿一顿,道:“我杀坏人是为了行侠仗义,坏人行了恶事,死也有余辜。” 詹宇益摇了摇头,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只打伤这些你口中所说的“坏人”?现在快上去一个个斩草除根,绝了后患呐。”孟勉仁不知怎么做答,詹宇益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大侠”,有的行的事和这些“坏人”没什么区别,你话语前后冲突,尚且不能自圆其说。行侠仗义这一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能让别人心服口服呢?再者说,你们有些所谓大侠,心狠手辣,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作威作福。别人早都看不过眼了!”孟勉仁一直在听他数落,这时也觉得有些生气,冷嘲热讽道:“好罢,那你就好好地当你的华佗!”说罢,孟勉仁去把那人扛在肩上,因为被碰后苏醒,疼感再度袭来。那人不断呻吟。孟勉仁一肚子无名业火无处发泄,正好来个挨骂的,孟勉仁直接骂道:“叫什么叫?!悄悄闭上嘴!”那人被孟勉仁这一吼,倒真的睡着了。不过好像是被吓晕了。 二人走到马旁,孟勉仁把肩上那人绑在自己的马上,詹宇益从另一处牵了一匹马过来。二人上路了。 路上,孟勉仁忍不住道:“詹神医,你如果对我有意见,大可直说,何必含沙射影,让孟某心生芥蒂?”詹宇益叹道:“孟大侠,你会错意了。你我二人素未谋面,你今日搭救我一命,我又对你有什么意见?唉,罢了罢了,越描越黑。”闭紧嘴巴,不再说话。二人相对无言。马一直在跑。 “在西域,如果有人在这里做买卖,回去一定会对西域念念不忘,流连忘返。他们记住的初遇西域时的,那奇异的叫不出名字的植物,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和人。从西域远远看,能看见昆仑山就在那里,你感受不到寒冷,只能看见白雪和山峰。你会觉得西域简直是人间仙境,等你转行做了镖局,需要神州大地遍地跑的时候,你会觉得西域其实蛮一般的,干冷的天气,再往深入走,大部分都是贫瘠的黄土上生着片片枯败野草,昆仑山寒气逼人。所谓的特色的风土人情有褒有贬。整体更是不如中原富裕。等你做生意赔了钱,不得不迁家到这里,你会觉得这简直是地狱,这里的人暴躁又易怒,贪财怕事,一切一切的弊处都长在了这里。生根发芽了。”詹神医在马上,突然停了下来,说了一大段很长很长的话。孟勉仁愣住了,道:“神医,咱们” “其实看人也是一样的,我起初看大侠,觉得他们武艺高强,行侠仗义。后来和他们交道打的多了些,便发现其实大侠也是人,也有不少缺点,等我和他们有了恩怨后,我才理解到大侠里面也有顽劣不化的败类,也有伤风败节的畜生。”孟勉仁听到这一段话,不知为何,先想到了自己,后又想到了何禾,自己是不是也只是了解了她一点,就要妄下定论呢?“后来啊,我再看见大侠,想起来的不是他们的武功有多好,而是永远记着那几个特别的异类。孟大侠,你说说,谁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孟勉仁真个愣住了,他只觉得何禾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他眼前俏皮的闪现,他不由得痴痴地道:“唉,真个是如此,看来,孟某以后,要长长久久的看看这昆仑山了。” 二人相伴而行,说起了话,马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人一开口,马蹄声就会慢下来。你看相识的人赶路,永远要赶很久。而两个素未谋面的人骑马,说不上一句话,马就会跑的飞快。孟勉仁在马上,回头审视了自己的一生,早期,在寨子里打下的金银财宝,要全部交给当家,后来他和孔轻义合伙,二人处处惹是生非,提心吊胆。时至今日,李绝情不见了,他飞快的去找,李绝情被绑走了,他急忙的去寻,李绝情中毒了,他日夜兼程的逐。只是,孟勉仁这一生里,好像从来也没有一段时间是给自己的。 孟勉仁恍然大悟:“我只顾着探索别人,忘了审视自己。我都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昆仑山是什么样子,又怎能去评判别人呢?”他当时非常想调转马头去找何禾,可是他忍住了,想想自己马匹上的被自己打伤的伙子,又想想在詹神医家里的李绝情。他好不容易打开的心扉,又深深的关上了。他对詹宇益道:“詹神医,这伙子刚刚被我吓了一下,身体肯定更不舒服了,事不宜迟,咱们走吧!”詹神医点点头,孟勉仁又恢复到了往日的紧张中。二人夹夹马肚,马像一支飞箭渐渐地远了。 渐渐又感觉到了昆仑山的冷,低矮的草屋已经渐渐地可视了,孟勉仁喜道:“詹神医,我从来没觉得这冷气这么讨人喜欢。”詹宇益也笑道:“我也是啊,哈哈哈哈哈。”到那里时,孟勉仁急忙把马停下拴住。去马背上抗那人下来。詹宇益推开木门,道:“林儿!我回来了!” 屋里相较外面而言还算温暖,中间生起了一些柴火,李绝情正躺在那张床上,裹着厚厚的被子,田林正在里屋煎药,清苦的味道卷着蒸气袭满了草屋,孟勉仁把肩上的伙子放下,急忙走近去观看李绝情的伤势,他面色已略有好转,只是嘴唇还紫的发乌。田林听到师傅的声音,急忙端着药出来,见詹宇益平安无事,大喜过望,道:“师傅,你还平安就好啊。”詹宇益道:“还死不了。”又问:“这孩子毒势如何?”田林道:“师傅,这孩子命真大,我帮他把毒逼到经络处了,您若再耽误个一两天,这孩子就算天王老子来也救不得了。” 詹宇益点点头,显是对田林的做法表示认可,转过身去对孟勉仁说一声:“孟兄弟,你快把那伙子放到床上去,林儿,你去给我拿止血露和我配的化瘀散。”田林应了一声,进屋忙活一阵,不过一会儿,拿出一个蓝瓶子和一个纸包。詹宇益把那伙子上身衣服扒光,道:“孟大侠,请你帮我按着点他。”孟勉仁照做了。只见詹宇益左手拿药,右手在那人骨折处搓了又搓,揉了又揉,突然发力。那人疼的惨叫起来,声音如同杀猪一般,随后又晕厥了过去。詹宇益这时将瓶子打开,滴了几滴在伤口处,又对孟勉仁道:“你去扶他起来。”孟勉仁去拉他,詹宇益右手掰开他的嘴,左手将纸包里的颗粒倒入些许。又拿来一杯热水,服药喝下了。 见孟勉仁一头雾水,詹宇益笑着解释道:“内服外用,过不了一个月他就行动自如了,来,咱们看看这孩子的病。”二人走到床边,詹宇益伸手去搭了一下他的脉象,持续了一会儿,表情越发的凝重。孟勉仁见他这表情不由得芒刺在背,忙道:“神医,我绝情孩儿怎么样?”詹宇益没有回答他,孟勉仁正要再次发问,田林向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孟勉仁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什么缘由或讲究,便也不再多说,只是看詹宇益把脉。 过了一会儿,詹宇益沉重地道:“这毒蛇毒性乃我平生未见,孟大侠,在下定当全力以赴,林儿,你们二人出去吧。” 二人相伴走了出去,孟勉仁蹲在外面,气氛有些尴尬,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最后孟勉仁还是没有说。还是田林开口了: “大侠是哪里人?” “燕赵人氏,本家姓孟。” “哦,那您孩儿为何要起个‘绝情’这般的名字?” “那不是我的孩儿,我是他叔叔,他姓李。至于你的问题,我也想不出来。” 二人每说一句话都感觉好像在比武,不肯多说一句话,好像会因为这样暴露了自己的实力一般,孟勉仁心里想:“人果然有求于他人的时候,是最有勇气开口的。”突然,他好像记起了什么,问道:“兄弟,这蓝衣帮和赤衣帮之间的来龙去脉,能劳烦你讲讲吗?” 田林想了想,道:“反正这会儿也没事做,那我便说了,你好好听着些。”孟勉仁点点头,田林开始了讲述: “昔日天下,中原富足,西域贫瘠。西域的百姓吃不着饭,喝不到汤。没有人愿意生孩子,生下来养活不了,所以很多生下来的男婴,就被父母带到中原去。过继到生不出孩子的富裕人家去当养子。女婴有的被卖到店铺里做伙计,有的被卖到青楼去。” “啊?!女婴?” “嗯,老鸨先养女婴到十岁,十岁后就要开始接客,接客的钱要给老鸨赚够十年的赡养费,不过老鸨狡猾得很,信口开河一顿乱说,就要让姑娘们赔掉多少年的青春。据我所知,卖到青楼去的女娃子们,没一个交够这笔空口无凭的钱的。” 孟勉仁愤愤道:“太可恶了,朝廷不整治吗?”田林摇摇头,道:“西域山高路远,几个在西域的现成官都没人肯做,不是有那句话吗:‘宁在京城做知府,不去西域当宰相。’”孟勉仁叹了一口气,道:“你继续说罢。” 田林继续讲:“久而久之,西域百姓受不了了,要搞起义,成立了一支‘冰火天军’。声势浩浩荡荡,朝廷那面只是派了几个高手,一人带了些金子。让他们去找到冰火天军的高层,先予以利诱,不行的再威逼。冰火天军说白了就是些吃苦受罪的老百姓。高层也都没什么大仁大义,见有金子送上门,忙不迭地接过,谢谢还来不及还搞什么反抗?人人都想着自己。几个高手一挑拨,冰火天军就起了内讧,一方主战,穿红衣,另一方主和,穿蓝衣。分别是冰火天军的火与冰。结果意见不同,就只能分家了。主战派的自称赤衣帮,主和派的自称蓝衣帮。两个帮都是以打劫偷盗为生,他们的目标也大都是中原来的客商。劫他们的钱,救济西域百姓。说也奇怪,这几年来,当时主战的忠义赤衣帮越发的无耻,先是正副帮主韩姓兄弟二人主动侵略蓝衣帮,蓝衣帮的何帮主被坑杀,蓝衣帮现任帮主,是他的女儿。” 孟勉仁不由得砰砰心跳,他知道田林口中的“蓝衣帮现任帮主”,正是何禾。他以前只觉得何禾是个拖油瓶,现在却无比的挂恋她,人的七情六欲,真个是善变啊。 “赤衣帮主动发难后,蓝衣帮一退再退。现在赤衣帮的势力是越来越大,几乎有两个蓝衣帮那样。” 孟勉仁听完这些,才知道,那日蓝衣帮的人是把他当成中原的客商了,而自己误杀了两个蓝衣帮弟子,正是羞愧难当。可他转念又想起了可爱的何禾,仿佛都能想到她在蓝衣帮众弟子面前,骄傲的拍拍胸脯,道:“诸位弟子放心吧,我来解决这家伙!”独身一人,就敢和老江湖孟勉仁作对,真是傻气的极致,勇敢的极致。“唉!孟勉仁!这都是因为你啊!”孟勉仁这样想着,心里百感交集。 孟勉仁回头看了一看,发现木门仍然是紧闭着的,心想:“不知我那绝情孩儿怎么了?”又觉得现在无聊,不如再让田林讲个故事来杀杀闷。便道:“田林兄弟,讲讲你们师徒二人的故事怎么样?” 田林挑眉,展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他说道:“嗯孟大侠倒真是那我先从家师说起吧。” “恩师不是西域人,他是苏杭人氏。原本是宫廷御医,可恩师心系百姓,从京城一路下西域。在西域悬壶济世。搭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孟勉仁只知道詹宇益性情古怪,万万想不到他竟然有这样的来历。他又继续问道:“那阁下” “哗啦”一声,门打开了,詹宇益站在门口,道: “大侠,请进屋里一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万全之策 孟勉仁突然就变的忐忑起来,他见詹宇益一脸凝重地转身进屋,他赶紧跟上,生怕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噩耗,待二人都进屋后,詹宇益反手就把木门掩了。朗声道:“大侠,这孩子早赶晚赶,却也错过了最好的时候,现在要根除蛇毒难如登天,要您采摘些草药。先让他喝上七八日,之后还得看着孩子的造化了。” 孟勉仁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但男儿血气与担当支撑。他还是站定,缓缓地道:“神医吩咐的是,孟某定当照办。”詹宇益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我开了张方子,劳烦大侠和林儿去采去,第一日让他教你些药理性子,往后便由你一个人去吧。”孟勉仁点点头,好像有什么话想说,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鼓起勇气道:“詹神医,可否让我看一眼我家绝情?”詹宇益点点头,道:“大侠自便。” 孟勉仁随后便进入内屋,只见李绝情躺在一张床上,嘴唇紧闭,面色发紫。孟勉仁看看兀自想:“我这绝情孩儿真是可怜,不知还有几天好活了”詹宇益站在他身后,道:“他已经算命大的了,一般人中了五花青口蛇之毒赶不到这儿来就准备料理后事了。”孟勉仁这样听着,更觉得李绝情命运多舛。他叹道:“既然他还有一口气,我累断气也没什么,神医,我走了,耽搁不得!”詹宇益点点头,给他一张处方。 孟勉仁接过一看,这张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药草的名称,他粗略数了数,竟然高达一十八种。还都记载了它们的样子和生长环境。孟勉仁将处方收入怀中,冲詹宇益抱拳行礼,道:“神医,有劳您了!”詹宇益伸出手来捋了捋自己的青白胡子。点点头。 孟勉仁走出木屋,田林还在外面等待,见孟勉仁出来,他也走上前问:“兄弟的病好了几分?”孟勉仁摇了摇头,他只觉得心浮气躁,不愿和别人多费口舌。他没有回答田林的问题,转而道:“兄弟,你师傅让你和我去采摘些草药,给了我一张处方单子。你过个目,看看我们从哪里先开始?”田林愕然,接过单子粗略扫了几眼,脸色也由和转忧,孟勉仁见样忙问道:“兄弟,怎么了?” 田林忧心忡忡地道:“这些草药都是大寒之物,青口蛇蛇毒又是极致寒物,师父莫不是慌了神?还是另有打算?我也真的不得而知了。”孟勉仁对药理知识一窍不通,门外汉难窥门中理。他虽听不懂田林是所说,可凭着“慌了神”已经对詹宇益生出几分怀疑。心想:“西域蛮子向来狡猾,这詹宇益可千万别是个徒有虚名的骗子。”这样想着,却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打算,对田林道:“兴许詹神医他神通广大,自有打算。我们照办罢。” 田林不予置评,牵了马来。孟勉仁翻身上马,问道:“咱们先去哪儿?”田林道:“沙梅坡。那儿树木茂盛,许多野兽猛禽以此为居。我们得万分心啊。”孟勉仁倒也真的没把什么野兽放在心上。只是顺承道:“那就得我们相互照应了。” 田林指路,孟勉仁跟随,沙梅坡是一片好大的平原。树木茂盛,野草繁杂,棕色的泥土上还有很多低矮的灌木丛。二人赶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孟勉仁问道:“兄弟,这儿的药草有个什么名号?”田林道:“这儿长着的是明花,性寒,生长于阳光猛烈之处。西域天气两极分化,极热极寒。众人在秋冬采下明花,于春夏熬汤喂服,可败火气,祛风热。西域流传一句谚语:‘谷雨满明花汤,白露大寒杀牛芒。”孟勉仁提了兴趣,问道:“那这杀牛芒是什么东西?”田林道:“这杀牛芒是一种吞食虫蝇的草本植物,性大热,在西域也有个名号叫‘风寒公’。春天虫子多,但却不采它,等到了冬天,它吃些牛身上的虫蝇。也能开得,但牛什么时候身上虫蝇最多呢?快咽气的时候。” 孟勉仁听得暗呼奇妙,他之前虽然也来过西域,自认为比中原大多数人都要了解,可这般的蛮夷凶险,却也是闻所未闻,天方夜谭了。田林没有注意到他的表现,道:“那我们分头去找吧,明花多是紫色,生在树底下。咱们找的时候可要心一点。”孟勉仁点点头,道:“兄弟,你多加心。”田林道:“自然,孟大哥也要多加心。” 他们二人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去找明花了,孟勉仁一边观察附近的树木,一边又警惕着田林那边的动静,这样持续了好长时间,搞得他精神紧绷,一朵明花也没有找到,孟勉仁不由得心浮气躁,逐渐把要互相照应的话抛在了脑后,而只是全神贯注在明花的寻找上。 不知过了多久,孟勉仁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一朵紫花。孟勉仁喜出望外,忙采下一朵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又紧接着去寻找下一朵,不一会儿,紫花就装满了口袋。可孟勉仁的速度却没有慢下来,仿佛在他的心里,每摘一朵明花,李绝情的病就能好上一分。他聚精会神的采着自己的明花。将别的事情尽尽抛在脑后,不去理睬了。 却看的身旁不远的草丛里,一条黑影掠过,速度极快。分不清是人是兽。孟勉仁一下子如临大敌,将口袋立即塞紧,拿出身后背的板斧,也顾不得黑影的庐山真面目,喝道:“来者是谁?找到你爷爷头上来了?” 只听一个声音冷笑道:“哼,好汉,你杀我赤衣帮副帮主,我不仗着人多欺负你已经是尽够了江湖道义。你一个中原野汉子,来我西域杀我兄弟,真是狂妄的很呐。现在帮主发话了,要取你狗命,你觉悟罢!”说罢,从草丛里冲出来一条黑影,身着一身黑衣。直直向着孟勉仁的后背袭去,孟勉仁早有防备,感觉到后方凌风袭来,一记平扫,欲赶开那人攻势,谁知那黑衣人灵巧非凡,速度一步快似一步,躲开斧刃,一拳伸出去直直打向孟勉仁的面门。孟勉仁见样如此也顾不得兵器宝贵,急忙弃斧拦拳,欲格挡住黑衣人的直拳,黑衣人见他双臂成斜十字,挡住自己的拳头。立即换手变掌,一掌打向孟勉仁。孟勉仁见这掌来势汹汹,料到不能硬吃。想要撤步躲开。 黑衣人直接跨前一步,延伸了掌的距离,孟勉仁胸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这一掌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孟勉仁还是吐出了几口血。这人的掌法竟然和韩尚武的一模一样,看来梁忘天的魔爪已经伸向了西域啊。 孟勉仁吃了一掌后连连倒退,坐在地上。黑衣人见他攻势已破,便开口道:“原来黑无常的武功,竟也是难负盛名啊,”孟勉仁摇了摇头,道:“我只以为西域普遍素质低劣,学武不精。那日和韩兄弟交了一番手,却也是让我大为改观,今日一战,孟勉仁只怪自己技不如人,对西域的武林高手们,之前心存偏见,现在看来,是我眼界狭隘了。” 黑衣人笑道:“死到临头,倒是嘴甜了很多,和你今天一道来的,还有个少年郎吧?”孟勉仁脸色一变,道:“孟某恳求你放他一马,我那绝情孩儿等着治病,耽误不得的。”黑衣人狞笑道:“真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呐,现在你是手下败将,还敢提什么堂而皇之的要求?”话毕,将他一只手放倒,一脚踏在他胸脯上,道:“叫三声爷爷,我就饶那少年和你不死。” 孟勉仁一凛,道:“士可杀不可辱,孟勉仁除了那南柯派掌门谁也不服,你现在却要孟勉仁苟且偷生?哼哼,你未免有些看人太低了罢!” 那黑衣人脸色一变,接着又恢复正常,骂道:“好,你要做英雄,我就成全你!接”不待他话说完,他的表情突然定格在一瞬间,刚才还在大放厥词,此刻的嘴角缓慢渗出鲜血,看起来十分诡异。又重重地倒下,登时气绝。孟勉仁原还十分诧异,可那黑衣人倒下,却正好暴露出身后的田林,田林道:“孟大哥,你没事罢!”孟勉仁摆摆手,左手撑地支撑着起来,连忙走到那人身边。右手伸去探他鼻息,却发现早已没有呼吸了。孟勉仁惊道:“这人定是中了什么暗器。”将他翻身过来,检查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孟勉仁心中疑惑重重。问田林:“兄弟,你可看见了什么可疑的人或事吗?”田林摇摇头,道:“说不来呢,八成是现世报来了罢?”又道:“孟大哥,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罢。”孟勉仁点点头,心里已种下了许许多多的疑窦。对眼前这个少年,也不禁多警惕了几分。 二人又是一路奔波,终于是到了茅屋,孟勉仁下了马,还没来得及拴。便已跑进茅屋,从衣服里摸出口袋,张开大口喘着粗气道:“神神医我明明花”詹宇益的脸色有些别扭,道:“啊这么快好好得很。”说着接过了那袋草药。转身回屋忙活去了。没一会儿,田林也进来了,手里拿着一袋草药,看上去五颜六色,比孟勉仁的一袋明花多出了七八个品种。他将这袋草药放在桌子上,道:“师傅,弟子有一言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詹宇益道:“你何时这般婆婆妈妈,有话就说便是了?难道对我有什么意见不成?” 田林不语,思考了老大一段时间,道:“师傅绝情兄弟中的是五花青口蛇之毒,往日里命弟子采的是那杀牛芒和避月春。今日采的却都是大寒之物。弟子斗胆请教。”詹宇益不禁笑道:“林儿啊林儿啊,你最近真是愚蠢的紧了,我问你,绝情兄弟的蛇毒已经逼近五脏六腑,再用往常的法子医治,又会有什么用呢?须得以毒攻毒,才能报他性命。”田林茅塞顿开道:“徒儿愚钝了,请师傅恕罪。”詹宇益摆摆手,不再多说。 半个时辰后,草药总算是熬好了,詹宇益端着出来。田林在身后跟着。二人到了李绝情旁,詹宇益道:“林儿,扶他起来。”田林照做了,李绝情好似没有骨头一般,又是要倒。田林急忙加了点劲。李绝情总算是坐了起来,至于别的要求,似乎都不必提了。 詹宇益一手掰开他的嘴巴,另一手要给他喂草药。正待焦黑的药汤要源源流入李绝情的口中时,田林突然抬起一脚踢翻了药碗。药汤溅的到处都是。詹宇益怒道:“林儿!你这是干什么?!” 田林冷笑道:“师傅,您这一十八种草药里无一不是大寒,常人喝上都会难受十天半月,绝情兄弟这么虚弱,他怕是连一天也捱不过去吧。更何况您还命我采摘竹连蓉,竹连蓉本就是大毒之物,您应该比我清楚吧?!既然命都保不住了,攻不攻这蛇毒又有什么分别?”詹宇益顿了一下,也换上一副极其骇人的面孔,森然道:“你怀疑我咯” 田林道:“正是,师傅,您和这孩子有什么过节,却也不必使如此手段罢?!”詹宇益冷笑道:“你可真是冰雪聪明啊,我捡你时候,你才五岁,过了六年,我却养出一条白眼狼来?”田林深鞠一躬道:“师傅,弟子感谢您的养育之恩,也正因为如此,弟子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傅您误了医道。” 詹宇益仿佛被打醒一般,倒退几步,神情惊恐,只一个劲的念叨:“医道何之谓医道?”田林见样,只道是师傅悬崖勒马了。上前欲扶起他,不料当他走近时,詹宇益突然一个翻腾,一脚踢向田林,这脚内力充足,田林一时之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几步。 孟勉仁听到响声,却忍不住来看一眼,见田林被踢倒在地上,詹宇益恶狠狠的瞪着他,这师徒反目的戏码一时还让孟勉仁来不及确认情况,他指着在地上的田林道:“兄弟你”詹宇益此时又摆出一副受了欺负的表情,道:“孟兄弟,你来的及时,田林这个不肖徒,要袭击他的恩师!”孟勉仁听闻,向田林看去,问道:“田兄弟,是这样的吗?”田林嘴角流着血,他开口道:“孟大哥,你别忘了沙梅坡,我救过你一命。” 孟勉仁听到这句话,一下受了触动,问道:“是是你?”詹宇益忙喊道:“孟兄弟,别听他瞎说,他一个孩子,能帮你什么忙?说不定,那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也未可知!”孟勉仁点点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即摇摇头,向田林道:“田兄弟,我绝情孩儿的命,还得倚仗詹神医,更何况我得罪了!”说罢,举起斧头。 田林此时已是无力反抗,他惨笑道:“不必客套了,动手罢。”只见他闭上眼睛,等待死期的降临。孟勉仁手中斧光一现。从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田林睁开眼睛看去,发现孟勉仁手中斧子少了一把,自己却什么感觉也没有。随着视线望去,詹宇益的右臂被斧子狠狠的嵌了一道。鲜血直流。詹宇益举起左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孟勉仁,道:“你你孩儿”孟勉仁过去拔出斧子。问道:“詹神医,何故对我儿痛下毒手?”詹宇益面色惨白,伸出一根指头,示意他附耳过来。 孟勉仁仍然警惕不减,一脸怀疑,詹宇益叹道:“我中了你这一斧子,已经是快死的人了。难道还有其他非分之想?”孟勉仁想了想,这才缓缓地凑近。当二人之间距离不过半尺时。詹宇益突然左手一挥,风驰电掣般的在孟勉仁胳膊上的的青灵穴和腕骨穴上各点一下,孟勉仁的身子被锁住了。他一边暗中埋怨自己鲁莽大意,一边又破口骂道:“狗东西,使这些为人所不齿的伎俩!” 詹宇益冷笑道:“兵不厌诈啊,孟大侠,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的绝情孩儿拜错师傅了吧!”说着抬起手来,欲给孟勉仁一个了结。这时,田林却已经恢复好了,他急忙上去一脚踢开詹宇益,詹宇益被踹开后,怒道:“你今日死不悔改!要犯下那欺师灭祖的大错吗?!” 田林摆出招架格式,并没有在詹宇益身体失衡这会儿乘人之危。他待詹宇益缓缓站起身,才道:“您交代过我,做医生的要先天下之忧,后天下之乐。弟子怎敢忘记您的教诲?今日您嘱托弟子抓药,弟子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却不忍看见您误了仁心。”詹宇益却突然放缓语气道:“林儿,你说的对,为师错了,为师这里有一本药经。你拿去罢,就当是补偿。”说罢,从兜里慢慢掏出一本书。 田林一脸将信将疑的神色,但还是靠近了些。孟勉仁在一旁观察,发现詹宇益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仿佛胜券在握。便大喊道:“兄弟!心!”田林一听孟勉仁这句话急忙后撤,詹宇益脸色一变,手中的药经里飞出几根飞镖。田林经过孟勉仁一提醒,早有防备,侧身躲开。随即怒道:“身为人师,如此卑鄙!”詹宇益也挑起眉毛道:“哼,你又好到哪里去了?师徒六年,我还浑不知你武功这么好,每次面对赤衣帮的那些卒要演的浑然不知,真是苦了你啊。” 田林仿佛被说破了一般,也吞吐道:“我”詹宇益此时占据了心理战的堡垒,不给田林喘息的机会。一个踏步上去,手成鹰钩,目标正是田林的上三路。田林下蹲躲过。又集中气力于手掌向前拍去,詹宇益也动手前拍。二人手掌对上,爆发出极大的内力。孟勉仁都感受到了震动。终于,田林还是稍逊一筹。被打的退了几步。詹宇益一脚蜻蜓点水欲直扼田林咽喉。田林一招扫堂腿,化解了詹宇益的进攻。 二人交手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詹宇益越打越顺,田林越来越吃力。终于,詹宇益一个假摔,骗到了田林的一拳。一个侧翻,双手就像铁爪一样控制住了他的胳膊。詹宇益阴沉沉的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话还未说完,孟勉仁不知何时解开了身上的穴,乘着詹宇益一门心思全在田林身时。早早埋伏着了。现在,他正牢牢的控制住了詹宇益的双手。同时喝道:“田兄弟!搭把手!”田林这才反应过来,一手食指中指分开,戳向詹宇益的眼睛。 一声惨叫后。田林收回了手,冷冷道:“詹宇益,我今日费你一对招子,这是你作孽的报应,其余的我也不说了,饶你一命,希望你好自为之。”随着他话语刚落,孟勉仁放开了詹宇益。詹宇益的双眼此时变成了两个血洞,孟勉仁一松手他便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摸着爬了出去。临走不忘回头说一句:“我詹宇益此仇必报不可”接着,摸着地上的黄土,弯弯曲曲的爬远了。 孟勉仁见他远去,问道:“要不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田林摇摇头,道:“他毕竟是我师傅。”说罢独自回屋去了。 孟勉仁一个人见詹宇益慢慢的远,慢慢的看不见,心里想的全是那天自己从赤衣帮那救他出来,二人在路上所说的话,詹宇益说人像西域一样,需要慢慢的了解。现在看来,真是如此。 “自作孽不可活啊!”孟勉仁这样说着,摇摇头回茅屋里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不速之客 孟勉仁进屋后有满腹的疑问,他对詹宇益的身份做了很多种猜想,为了猜测出来。他不得不一次次的反复品味詹宇益的一举一动。 “要怪就怪你孩儿拜错了师。” 时至今日,李绝情总共学过两门武功,正式的师傅只有一个。一个夏逍遥,一个梁忘天,一个张鸿辉。他来西域时候匆忙,什么信物也没带。而夏逍遥还没有给李绝情传授过一招一式,詹宇益自然是不能和夏逍遥为敌的了。而梁忘天的拂月弹是外家功夫,内力不用不显。这就更奇怪,难道詹宇益还能和张鸿辉有什么冤仇不成? 电光火石间。人的思维只在那一刹那。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孟勉仁的脑中诞生了: 神医詹宇益,是多年前被张鸿辉击败的“若水”纤纤手!这样一来什么也都说得清了,水月拳内力浑厚,不用也显。詹宇益定是在伸手搭脉时感受到了。所以才会痛下杀手。再加上他那双灵巧绝伦的手,既可以作为看病的良药。也可作为杀人的利器。也只有这样卓绝的武功,才会配得上“纤纤手”三字。 这样想着,事情总算是水落石出了,当这件事过去后。孟勉仁却不得不把心思全倾注在还在重病的李绝情身上。他进里屋,见田林同样一筹莫展,问道:“兄弟绝情他”田林一直在拄着下巴思考,听到孟勉仁提问。不禁脱口而出:“那看来我只有放手一搏了,孟大侠,请你帮我。”孟勉仁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何须你说。”田林道:“那就请先扶起绝情兄弟罢,我给他分担些。”孟勉仁不禁诧异,问道:“兄弟,你要” 田林一言不发,只是缓缓地走上床,盘腿坐下,道:“孟大侠,请你帮我把绝情扶起来。”孟勉仁按吩咐照做了,田林伸出手将李绝情的衣服卷起来,露出一个的脊背。感觉随时会被风吹倒。孟勉仁急忙搭住李绝情的胳膊。却见田林运功调气,吐纳一番。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向李绝情背后的神堂穴。触碰到时,二人都是不自觉的一抖。孟勉仁不明所以,但仍然聚精会神。 渐渐的,田林额头上、鬓角上,生出豆大的的汗珠,他的呼吸也越来越粗。孟勉仁随便瞟了一眼,却惊讶的发现:田林搭在李绝情背上的二指。变成了紫色。整条胳膊都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李绝情的脸色也由土黄转变为紫色。孟勉仁不敢出声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田林长出一口气,松开了手,孟勉仁向手看去,发现田林的整条胳膊都已经是紫色。再看向李绝情,却发现李绝情的表情又变成了苍白,仿佛还在出汗。孟勉仁急道:“兄弟”田林喘着粗气道:“我我把他的蛇毒吸过来了一半一个人只有只有性命无忧才会出汗的。”孟勉仁这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急忙也扶他躺下,田林盘坐着调匀了气息,终于恢复了正常,道:“孟大哥先采些草药来按我的方子去采”说着伸手向桌子上指去,孟勉仁凑近一看果然发现一张单子。他把单子揣进了怀里,独自采药去了。 这么过了一个月,孟勉仁天天采药,并学着煎药。日积月累的他也无师自通了。不用田林写单子他也可以抓来需要的药。田李二人的情况日有好转,李绝情渐渐地可以睁开眼睛说一些话。这让孟勉仁大喜过望。药采的也更加勤。而且詹宇益之前搭救的赤衣帮弟子也醒了过来。他自称姓祝名战。并感谢了孟勉仁的救命之恩。从此后,孟勉仁便和祝战一起采药,孟勉仁并不指望祝战能帮上什么忙,只希望他可以和自己无聊的时候搭几句话。杀杀烦闷。 这日晌午,孟勉仁正在和祝战采药。二人破晓时分就已出门,祝战胳膊仍是个隐患,无法劳作太长时间。孟勉仁精神头倒很足,他还在不知疲倦的采摘草药。祝战靠在一棵树边,道:“孟大哥,你也别累了,过来休息会罢。”孟勉仁只自顾自的采他的草药,嘴里也念叨着:“我哪有你这么有福气,你先休息罢。”祝战也不再劝说,只是抬头仰着天。 春季未过,在采摘草药时,也可以看见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孟勉仁习惯了刀尖上讨生活,先体验了一把樵夫巡山的乐趣。他一边采摘,一边哼起了山歌。好不惬意。正在这无忧无虑的时段,突然听到一串马蹄声,孟勉仁起初以为是幻觉。可后来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谈话声。是从东边传来的。孟勉仁不得不把自己藏在草里,集中注意力在人声上。 “掌门遣咱们这么远来找少主,估计也是受够了吧。” “谁知道呢,他这个人脾气怪得很,咱们照做就是,找不到就如实禀报,先在这儿住他个天的,这西域风光还不错啊!” “嗯,我饿了老久了,走,咱们找个酒馆歇歇脚去。”孟勉仁听到这几句话不禁对这“掌门人”起了好奇之心。他从草里探出头来,看见两个远去的背影,一高一矮,都身着灰色的布衣。瞧他们的打扮不像是西域人,却像是本地来的。但眼下不是管闲事的时候,孟勉仁如此想。走到树下拍了拍祝战。道:“该启程了。”祝战还是困乏的厉害,他无力的站起来,伸个懒腰,打着哈欠道:“这这么快?” 孟勉仁道:“你跟我来采了这一个月草药,每天都要睡这么一觉,真的这么累吗?想必也不见得罢?”祝战摇摇头,道:“孟大哥,你一向强悍惯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老家有人干农活扭了脚,十天半个月都要床上过呢!讲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里人给备的黄牛肉和水果酒。我去他家吃过一回。哎呀,我这算得了什么呀?”孟勉仁一听也是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西域生人?”祝战道:“当然不是,我老家云南的,前朝大理国。” 孟勉仁觉得很有意思,继续盘问道:“你在南边呆着,跑西边来干什么?”祝战撇撇嘴,道:“我做败了生意,被要债的追的到处跑,没法子只好来这儿了。”孟勉仁只觉得天下苍生一个疾苦法子,他叹了口气。再没说话。看了看袋子里的草药,道:“那咱们也早点打道回府罢。”祝战点点头,拍了拍衣服上的土。二人起身出发了。 路途不远,但孟勉仁心里念着人,他的马自然走的也很慢。孟勉仁个子生的粗壮,在马上一言不发,双眼飘渺,显然是为为情所困。不过这样一条汉子,说起儿女情长的事,只感觉十分别扭和滑稽啦。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祝战在马上突然胡头巴脑的来了这一句,孟勉仁一怔,问道:“这是哪个诗人写的?”祝战解开马上衣袋,从里面取出一壶酒。解开塞子,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只觉得烈劲从头走到脚。大着舌头道:“这是李李商隐写的诗写给一个姑娘。”语气里已带上了三分醺意。 孟勉仁心想:“也不知这姑娘和我那何禾的容貌有几分相似?”嘴上道:“这酒这么烈?给我来一口!”祝战笑着将塞子封住,将酒壶向孟勉仁掷过去。孟勉仁接过,开启盖子,只觉得一股奇异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他赞道:“我孟勉仁混迹江湖三十余载,万万想不到能在这蛮夷之地喝到这等美酒!好事!好事啊哈哈哈哈哈哈!”随着仰起脖子,咕嘟咕嘟的连喝了几大口。只觉得这酒入肚能解情殇。霎时,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孟勉仁。 祝战赞道:“孟大哥这等豪迈气概,心上人可有福了。”孟勉仁本醉的正酣,一听祝战这番话突然醒酒了。红着脸,吞吞吐吐的道:“我江湖野汉一条哪有这等厚福。”他说这句话时神色奇妙,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思潮翻涌。祝战哈哈大笑,当即又引了那李太白的《将进酒》: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孟勉仁不太懂诗词歌赋,但他觉得这个诗人如果喜欢喝酒的话,他写的诗一定文采飞扬。他也摇摇晃晃的,学着祝战的样子,颠三倒四的在马上吟诗。 二人这番走马饮酒,不长的路走了一个时辰。祝战喝得烂醉如泥,孟勉仁倒还清醒一点,感觉到一阵刀子一般的凉风拂过。果然是昆仑山下的寒气。马再复行几步,已经可以看见低矮的茅草屋逐渐的露出来了。孟勉仁喜道:“祝兄弟,咱们快到了。”祝战睡的正香,口水都流了出来,一点反应也没有。孟勉仁无奈的摇摇头。 距离慢慢的近了,孟勉仁突然发现草屋门口停了两匹马,不知为何,这两匹马给了孟勉仁一种不祥的征兆。他对祝战道:“祝兄弟,你且赶你的,姓孟的先行一步去前面探探路。”说罢,扬起马鞭,喝道:“驾!”马的速度瞬时提了起来,孟勉仁的酒也醒了大半。不一会儿,只留下祝战一个人在马上四仰八叉。 孟勉仁很快就到了,他来不及拴马,屋里传来阵阵交谈声,其中一个声音分明是田林。 “少主,我们可算找到你了,您快跟我们回去吧。” “哼,那老头子天天研究他的武功,我早已不是他的儿子了,他心里可有我一分?” “少主,也不能这么说” 孟勉仁听到这番话,不免一惊,这声音正是他在采草药时听见的,自称是来西域找少主的二人。似乎他们嘴里的“少主”就是田林了。既然这样,看来田林的来头也是非同可。可他为何要隐藏这么久。想到这儿,他竖起耳朵,听得更仔细了。 “世上不乏武学好手,北边的梁忘天,南边的夏逍遥,东边的张鸿辉,偏他生出这许多事端?可到今日仍是‘霆风’?” 这一番话实在是出人意料,谁能想到,和孟勉仁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一个多月的穷酸少年,竟然是西栀派掌门田轩辕的爱子?可孟勉仁细细一想,这结识田林前前后后,从到他隐瞒身份,再到他用二指废了詹宇益的招子,最后到他运功为李绝情疗伤。无不透露着可疑。只怪自己粗心大意了。当下这样想着。突然听到茅屋里传来一阵叮铃哐啷声。孟勉仁担心田林安危,急忙过来一脚踹开了门,吼道:“你们二人,欺负一个少年郎,不算得好汉!和你爷爷我过得几招!” 二人听得孟勉仁喊叫,都诧异的回过头来。田林急道:“孟大哥!你不是他们对手!快走!”孟勉仁坚定的摇摇头,道:“田兄弟,你我二人知遇一场。你在沙梅坡救我一命,你今日有难,我孟勉仁又非薄情寡义之人,怎可袖手旁观!”说着,握着板斧的手更加大了劲道,直将指节捏的发白。以示自己赴死决心。 那二人中个子较高的一位站前一步,孟勉仁以为他要出招,当即将板斧架起,那人见孟勉仁这样却不禁笑道:“孟大哥,您会错意了,我们是西栀派门下弟子。这位是我们少主,他二人已有六年时光未见了,掌门他思子心切。这段日子里承蒙您的照顾了。”说罢,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向孟勉仁示意一下,扔了过去。孟勉仁没有接,他想:“这人说这番话得体大方,滴水不漏。我就这样和他们兵戎相见似乎也显得有些鲁莽。” 正当孟勉仁犹豫这会功夫,田林突然大叫道:“孟大哥!你别听他瞎扯!那老头如果想念我,又怎么会拖了整整六年才来接我?!更何况,他为什么自己不来呢?!”孟勉仁听到这儿顿时心如明镜,他暗自骂道:“孟勉仁啊孟勉仁,你之前做过江湖大盗的秉性是一点也没变啊,看见金子就走不动道,怎能担当得起夏大侠和李姊姊的期望?又怎么能给绝情做个好榜样?倘若绝情把你这番表现都看下去,你怎么再好意思假仁假义?”这样想着,眼睛也往屋内不自觉地瞟去,仿佛正在担心李绝情醒着。 那矮个子见他眼神飘渺,又没有接下那金子。只道他是轻蔑于自己一行。当即不客气的开口道:“孟大侠好生傲气,连我们西栀派的弟子也不放在眼里?”他只以为搬出师门的名号,能杀杀孟勉仁的威风。孟勉仁却哈哈大笑道:“老子和南柯派掌门有交情,你拿出西栀派来压我,却不是巫见大巫?哈哈哈哈哈!”那二人一听孟勉仁如此言论。都是面露惊异,道:“阁下阁下和那‘守地’有交情?” 听他二人言辞里无不讶异,孟勉仁得意之情油然而生,道:“何止交情?我的孩子还是他的徒儿呢!”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高个子随即收起了之前那一副讨好的表情,变得凶神恶煞的,道:“我们只道孟大侠是打抱不平,只想客客气气的把少主借走。谁知你竟然和那夏逍遥有联系?西栀派门规向来是不姑息养奸的,孟大侠,这厢得罪了!”说罢,高个子竖起二指,点向孟勉仁,孟勉仁一惊,见他手势和田林一样。便知道这就是声名在外的“破月指”了。当即欲运斧劈砍吓退他,不料高个子面无惧色,浑像没看见似的。孟勉仁忌惮那招数,他本不愿伤人,可万般无奈下,他只得损人以求自保。一斧劈将下去。却感到一股极强的劲力外泄出来。简直要把斧子震开,他大惊失色。急忙收斧,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一斧子所幸没下重手。如若不然,斧头劈的就是自己了。 只这一招,高个子占到了便宜,退下几步,双手合十作揖道:“孟大侠胆气过人,鄙派武功,还望多加指摘。”孟勉仁知道他这是谦辞,可却忍不住气受,道:“你别和我说这有的没的,既然不能姑息养奸,那你索性来斩草除根啊!”高个子深鞠一躬,道:“得罪了!”随即二手食中并指,挟着两股极强大的指风袭来。孟勉仁方才细细观察,发现到了他“破月指”的漏洞,这武功刚猛异常,当世单论以力打力,恐怕没武功能出其右。可这武功一味只求搏杀,既然没有丝毫的精准。孟勉仁心生一计,当下先以左手斧砍向高个子,果不其然,高个子一指拦下了攻击。孟勉仁当机立断,使了一个转身,将右手斧掷将过去。高个子也没有料到,急忙再分一手去抵御。这时孟勉仁却伸出一拳,直勾勾的向着他的丹田。高个子显然慌了神,“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丹田处对于常人来说都是大忌。更何况“破月指”全靠浑厚的内力引导。若被孟勉仁攻到,定是凶多吉少。想到这,他不由得分开手,去抵御孟勉仁的奇手。可终究是慢了一步。眼看下一秒,孟勉仁就要攻上他的丹田,高个子心潮翻涌,暗叫:“我命休矣!” 接下来,孟勉仁轻轻的碰了一下高个子的丹田穴。随即撤招。众人无不奇怪,高个子甚至直接开口问道:“孟大哥要杀便杀,这是什么手段?”孟勉仁只是笑笑,不去理睬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瓮中之鳖 昆仑山下,茅草屋外,三人对峙。 矮个子沉不住气,先开了口:“孟大侠武功过人,能一眼洞穿我派武功的漏洞,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领教领教您的豪气万丈!”说罢,使开轻功,向着孟勉仁来了。 孟勉仁忍不住骂道:“他饶我一条命,我还他一条命,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嘴上骂着,双腿成马步,双臂十字形护住胸脯。见这人来势汹汹,和高个子使得似一招功夫,又有些大同异的地方,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现下关头避其锋芒才是重点。这样想着,孟勉仁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欲拦截下这一招。 矮个子一指点到,孟勉仁本以为自己会被极大的气力震退。谁知自己没有移动分毫,只觉得胳膊一阵奇异的酥麻。孟勉仁立即抽开手,骂道:“直娘贼!你这使得什么暗器!“矮个子早已收招回撤,淡淡道:“孟大侠对我西栀派武功不甚熟悉,破月指坚可破石,柔可融江。我师弟他资历尚浅,不懂得三两拨千斤的道理,让您见笑了。”孟勉仁知道他这番话是在为自己师弟开脱,更有意显显本门威风。忍不住骂道:“操你奶奶的,我笑甚么?再和我打个痛快!”说着欲取身后双斧,只觉得胳膊一阵酸软,麻意再度袭来。孟勉仁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但他见那矮个子耀武扬威的神情,自然气不过。硬是咬牙挺着,将双斧拿在手里。 矮个子深鞠一躬,道:“我派门规本是诛邪除魔,可孟大侠今日如此风骨,我们也懂得怜惜人才。动手之事,就此翻篇,我现在要去接我家少主,往您不要阻拦。”说着就要往里屋走。孟勉仁一急,急忙从高个子身边绕过去,到了矮个子面前,双臂撑墙,显是不可经过的架势。骂道:“你们西栀派也算的江湖大派了,嘴上说和夏大侠有关系的人是什么妖魔,听你这口风你派算是名门正派了,可临天顶上围攻奸人梁忘天却不见得你们到场啊?!” 矮个子一直在听他说话,听到这儿,他道:“孟大侠,梁忘天自然是奸人,可那夏逍遥又何尝不是?您今日堕入邪魔歪道,我们接完少主,也可接您和贵公子到门上一叙,住几日。现在还请让路。”说罢就推孟勉仁。他手上没有用内力,为的是检查孟勉仁的心意。谁知道孟勉仁纹丝不动。见情景如此,矮个子沉下脸,道:“看来孟大侠,今日是一定要行侠仗义了?” 孟勉仁从来也没想过这个词能和自己挨上边。他微微一愣后吞吞吐吐道:“我不是为了行侠仗义,是给我孩儿治病。”这句话半真半假,孟勉仁的确是为了李绝情才会出手相救田林,另一头,他这人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一有恩情定要相报。可是,谁又能否认他一时的血气,不是鬼使神差的受了“行侠仗义”这四个字的鼓动? 高矮二人见劝说无果,矮个子道:“有悖武德!孟大侠,冒犯了!”接着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向孟勉仁指去。孟勉仁一时慌了神,不知该躲哪头。突然,他急中生智,不去防守,而是右脚先踏后,矮个子反应极快,他见孟勉仁意欲避战。也调整了攻势,原本他一指点向孟勉仁中部,可这么一改攻势,攻面变成了右臂。孟勉仁见计谋得逞。左脚收了一步子。矮个子扑了个空,孟勉仁正是利用了“破月指”缓慢和一旦出招便难以更改的特性。又避开了一轮攻击。 矮个子急忙一个滚翻,站起身来,道:“孟大侠机智过人,我派门人佩服的紧。”孟勉仁刚欲回话,忽然听的屋外一阵叫骂。便又走出了门,想看看是谁。 只见门外一个面红耳赤的男子正站在高个子面前,大着舌头说着话,高个子皱起眉头。孟勉仁认了出来,喊道:“祝战!”那人转过脸来,看见孟勉仁,迟疑了几秒,突然又哈哈大笑,拍着自己的脑袋,道:“哦!你你是孟大哥!”孟勉仁站他几步开外,却已经能闻到他身上那股酒气。也难怪高个子会皱眉了。他伸手道:“祝战,你快进屋去,别在外面呆着了!”谁知祝战浑像没听见一般,继续对着高个子,说着些听不懂的话。孟勉仁虽然听不清楚,但瞧那高个子脸上的表情,那绝不仅仅是因为嫌恶酒气。八成是祝战酒后乱性,在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语。 孟勉仁眼见高个子的表情就快忍不住了,想上去拉开祝战,不料高个子突然暴起,一指点向祝战额头。孟勉仁急忙上去一把推开祝战。自己却不幸中了这内力浑厚的一指。孟勉仁摔趴在地上,吐出几口鲜血来。祝战眼见如此吓的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战战兢兢的直流汗。抽搐几下也晕了过去。孟勉仁见祝战这么不争气,直在背地里暗骂。接着,听到田林的挣扎声。不一会儿,又听到矮个子道:“孟大侠,多有得罪,哪日烦请上岛来。我们向您赔罪。”说着又听到田林的哭喊。孟勉仁心中无比歉疚,心想:“田兄弟,我本事低微,救不了你了,都怪这祝战,半路来插一脚” 孟勉仁中了一指,四肢不能动弹。在地上躺了一会,突然听到一串脚步声越来越近,孟勉仁心不由得揪了起来。他暗自想:“不会是那两人来杀人灭口了吧?哼,这样也好,我今天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接着他感觉到有个人贴近了他的耳朵,又听那人道:“孟大哥,要救绝情兄弟的命,得去采祛毒雪莲。”孟勉仁只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他惊喜道:“田兄弟!你没走!”却听得田林道:“我还是要走的,我支开他们两来和你说这句话,我医术卑微,救不了绝情兄弟。不过好在我分担了些许他的蛇毒,应该不会在这几日内再发作了。你得去找昆仑山上的祛毒雪莲。这花一年只开一次,可解百毒。”孟勉仁直听得一阵温暖和内疚,他道:“田兄弟,你为绝情耗心耗力。我感谢得很,今日你有求于我,我却不能完成,我真的对你不起啊。”田林道:“孟大哥,我不怪你,绝情兄弟我六岁,我把他当亲弟弟看,说这些话却见外了。”接着,又道:“孟大哥,时间赶得紧,我先走了。你和绝情兄弟多保重。”说着,渐渐跑远了。 孟勉仁伏在地上,感到深深的无力感,他从中原跋山涉水的来到西域,为的就是找詹宇益帮忙,现在詹宇益下落不明,田林也要回家,自己倒反客为主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躺在这地上,一辈子都不走动,别人不来打扰。每天都来送饭这么想了会儿,感觉身上稍微来了气力,孟勉仁随即又想到了那“祛毒雪莲”。偌大一个昆仑山,又不知得找多长多久?正当思绪翻涌这会儿,孟勉仁又无意间瞥见了祝战的脸,见他睡得正香。心里愤愤的道:“要不是你这家伙半路添乱,我哪至于这么麻烦?”接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想道:“孟勉仁,是你自己要做这善事,怪不得人的。”这样想着,孟勉仁只觉得一阵乏力。打了个哈欠,在这苍凉的地上睡起了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勉仁终于是醒了,一个翻身起来,睡意仍然浓烈,但克制一番。也清醒了过来,见祝战依然睡得舒服。又想到生死未卜的李绝情和田林。怒从心头起,踢了他一脚。祝战挨了一脚也是又惊又怒,“操你奶奶。”四个字本欲脱口而出,但在眼睛看清了孟勉仁那幅凶相后,硬生生的把四个字吞进肚子里。他吞着口水,一脸茫然,显是对之前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了。孟勉仁本欲再教训他一顿,突然看到他无力垂下的胳膊和手足无措的神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道:“起来了就快收拾一下,我们一起走。”祝战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孟大哥?你要去哪?” 孟勉仁本想说:“都是因为你,我才要辛苦这一趟。”但想了一下,叹了口气,道:“田林兄弟是名门正派的后人,刚才他的师兄们来接他回了家。”对祝战喝酒误事,却是一字也不提。接着又道:“田林兄弟走之前,告诉我过我一个治绝情病的秘诀。便是到那昆仑山上去采那祛毒雪莲。可听说这祛毒雪莲能解百毒,一年只开一次,不知道被人摘走没有?” 祝战刚才一直在仔细听孟勉仁讲话,可当他听到“祛毒雪莲”时,却皱了一下眉头。孟勉仁察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问道:“怎么了祝兄弟,有甚么问题吗?”祝战眉头紧锁,道:“孟大哥,儿说话嘴上没把门的,我觉得这祛毒雪莲并非真的存在。” 孟勉仁倒显得很坚定,道:“无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也只能一试了。祝兄弟,你去把马牵来吧。我去进屋里把绝情抱出来。”祝战点点头,向马厩去了。孟勉仁径直到屋里去。见李绝情在内屋里睡着了。他轻轻地把李绝情抱起。他使得劲很。生怕打扰他醒来。孟勉仁的每一步走得也很轻。他见祝战已经把马牵来了。就轻轻的将李绝情放在马上,自己坐在他背后,双手护着他不让他摔下。拉上马鞍道:“咱们先上山罢。”祝战附和。二人带了些干粮就出发了。 一路上,祝战不断的和孟勉仁搭着话,可他心乱如麻,和祝战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祝战先是道:“孟大哥,你来西域之前,学过甚么功夫?” “先前拜在西北曲沙帮下,学过年粗俗的外家功夫。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值一提。” “别呀,孟大哥武功过人,义气千秋。我祝某佩服得很,一定要多说几句。” 孟勉仁勒了一下马,若有所思的道:“反正这一路上无聊,说来当当笑料也无妨。”说罢,清清喉咙,道: “我,原本是燕赵街头的一个弃婴。正统二年,被水云斋的掌柜所救。四年后,西北马贼和白莲教串通一气,反上朝廷。谋划叛乱游行,其中必有他人指使。只可惜我大明国朝政中尽有反贼逆臣,否则,以他二百余人的马贼,怎能坦然无阻的进我紫禁城,在天子脚下作乱呢!” 祝战听到这些,喉头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孟勉仁没有看到,自顾自讲他自己的。 “那时我年纪尚,正在门口坐着避暑,突然听的一阵呐喊马蹄声。我时候戒心不足,只看得满街的人乱跑,震杀冲天。还以为是什么节日庆典,他妈的。” 他前面在一本正经的讲述,突然插上一句脏话。祝战不由得笑了。可孟勉仁粗野性子,正常说话简直比让他登天还难。孟勉仁见祝战忍俊不禁,自己也挠挠头。道:“你那酒还有没,给我喝几口。” 祝战笑着道:“没问题,这长路漫漫,自当得饮酒寻欢,放歌作乐了。有言道是:‘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只可惜没有牛羊肉做来下酒,也只得和孟大哥插科打诨,聊天谈笑了。”说罢,从腰间取下酒壶。扔给孟勉仁,孟勉仁接过,痛饮一口,刹那间只觉得酸甜苦辣、人生百味尽在舌尖。脑子里往事一幕幕闪过,眼泪似乎就要流出,可他将头仰一仰,硬是没有让眼泪流出来。他缓了一缓,继续道: “我只顾得逮人就刨根问底的问,起初就遭到别人推搡和打骂。可我天性倔强,一个搡开就去找另一个。终于,我盘制住了一个教书先生。他两条鼠须,在人流中被拥挤夹带的是摔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我刚抓到他的衣袖,就问道:“先生,这是在过什么节呀?” 他呆呆地突然站住,随后用一种极其悲怆的腔调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好!今日反贼兵临城下,火烧眉毛。我徒学一生痴傻孔孟,满口仁义。勉强算得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今日却在这黄发儿这当口,痴呆枉不知所措。也罢,我既自命不凡,自当求一完人!”说罢,他踉踉跄跄的转身,向马贼奔去。那马贼只一刀,就把他的头颅割了下来。热血溅到了我的嘴里。我吓得不敢说话。”说到这儿,孟勉仁脸上显出极大的痛苦,料是往事不堪回首。祝战见样,也只得劝道:“孟大哥,喝点酒罢。”孟勉仁一句暴喝:“你他妈好啰嗦!”祝战知道这会他听不进话,也忌惮他脾气火爆。当即不再言语。 孟勉仁解开塞子,道:“我自从当上这什么狗屁不通的大侠后,没痛快喝过一场酒!今日,非得浮上他一大白!”随即痛饮几口,道:“痛快!”接着,伸手揩去唇边酒渍。 祝战笑着看他喝完酒,道:“好啊孟大哥,这酒,是一口也没有给我留哇!”孟勉仁摆摆手。道:“之后还你一顿。”然后停了停,扶扶脑袋,骂:“这酒烈的劲大,头晕了。”祝战笑着道:“这酒不醉人人自醉,孟大哥,你且说你的故事罢。”孟勉仁点点头,继续道: “我当时吓得肝胆俱裂,赶忙伏在地上,马贼只是烧杀抢掠。血流成河,官兵的血、马贼的血、妇人儿童的血、青壮男子的血。操他奶奶,我孟勉仁这辈子也没再见过那场面。不知过了多久,我总算是起来了。只看整条街残尸断骸,马贼已经不见了。我浑身说不出的战栗恐惧。再到后来,我的义父母自觉京城待不下去了,要带着我回江南老家去。可惜半路上又被马贼劫了,我父母惨遭毒手。多亏曲沙帮帮主孔承义气相救,收我为义子,和他的孩子孔学极义结金兰。我即为孔承义子,自当投入曲沙帮帮下,学习他门下的武功。如此过了几年安定日子。曲沙帮招惹到了朝廷,锦衣卫暗中勾结帮中内奸,串通一气,害死了老帮主。我年少力微。只得带着我义兄四处奔波。四处招摇撞骗,于无意间入了黑云寨。当家的要求我们报上姓名。可当时曲沙帮已经和我们反目成仇,全天下的追杀我们,结果我想到了那个教书先生。易名为孟勉仁,孔轻义。后来闯出了一些名堂,自称什么‘黑白无常’。哼,真他妈的不知天高地厚啊,我童年受马贼迫害,杀我义父母,万万不曾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也会做勾当。此中玄机,真他娘的是造化弄人。从养父母被杀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人,再强也和天斗不得。再直的脊梁骨,也会被命运压塌的。” 这一番话出自肺腑,情真意切。孟勉仁说完后,如卸重担。长舒一口气。突然感觉到胸里气短了一口,头也晕晕沉沉的,他不由得道:“你这什么酒?”祝战笑呵呵的道:“孟大哥,好好睡吧!”孟勉仁本欲骂道:“狗东西。”可气力全无,眼前一黑。他暗自骂道: “这回可真是乌龟脱鳖壳——王八当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爱恨交加 孟勉仁再有知觉时,自己正躺在一张草席上,浑身无力,他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布置: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屋子里。四周都垫着草席。孟勉仁暗骂道:“狗日的祝贼,我救你一命,你发咬我一口,我出去后,一定要把你打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接着,他运了运功,气血稍微恢复了些。悄悄地打开门,发现两个蓝衣帮的人正背对站在门口几丈远的地方,孟勉仁心想:“祝战是赤衣帮弟子,可门口监视的二人却是蓝衣帮,其中必有阴谋。罢了,我先杀出一条血路再说。”这样想着,他悄悄的屈躬身子,屏息走到二人背后,正欲动手,突然听到二人谈论: “帮主何故对这野汉子这么痴情?依我看,他也不过是个草包罢了,那么大一副个子,竟然会中赤衣帮计策,只可惜帮主人美心善,要是我也能讨个这样的老婆就好了。” “什么!”孟勉仁大吃一惊,可旋即心里又想吃了蜜一般甜,想不到自己遭到祝战暗算后,竟然阴差阳错的被何禾救起了。这祝战虽然是个人,拜他所赐,自己有福气得见朝思暮想的何禾。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这样想着,孟勉仁不由得就减轻了许多祝战的罪孽。 “你知道什么呀,依我看,帮主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这什么孟什么。是中原人,大有来头。倘若被赤衣帮的人所劫,我们以后哪还有资本相抗衡?只有先把这个对赤衣帮很重要的人控制住,我们才能慢慢的要挟,把我们蓝衣帮的失地,一寸一寸的收复回来。” 孟勉仁向来就不擅长于揣摩女人心,刚才还在飘飘然,听了这一番话又心痛起来,想:“我若是找不到祛毒雪莲,入她蓝衣帮,当个卒。只守我那何禾一辈子,也是心甘情愿的。可她兴许真的只是把我当资本”如此想着。孟勉仁不禁心碎怅然,身体本来就虚弱,一来气血翻涌。眼前一黑,又是不省人事。 合眼前只听得面前二人大呼叫。但孟勉仁心思全部都浇灌在他的何禾姑娘身上,哪里管的上他们到底说什么。就一闭眼,沉沉睡去。 “孟大哥,你好点了吗?”这声音熟悉万分,孟勉仁无力的将眼睛睁个缝,只看得自己躺在床上,床边守着的人正是何禾。孟勉仁见她双目含情脉脉的凝视着自己,想到自己先前还怀疑她救人动机是否纯粹,更是羞愧难当。重逢和关心让孟勉仁的眼泪几乎就在眼圈里打转。他道:“何何姑娘,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何禾嫣然一笑,道:“你呀你,总是当人一套,背后一套的。可你离开后总是很挂念我,我”话已至此,俏脸一红,玉颈微侧,让孟勉仁看不见她的脸。说不下去了。孟勉仁见她说破了自己的心思,也不由得红着脸挠挠头,心想:“女人好害怕,什么事也瞒不过她们。” 过了一会儿,二人仍然是一言不发,孟勉仁有心说个什么,可又找不到话题,他想了很久,终于红着脸嘟囔道:“你那个最近还好吗?”何禾转过来,笑着道:“我当然好啦,不用整天想着你个冤家,我好得很呐!”这句话让孟勉仁正是羞红了脸。他一生豪气冲天,这番话他是根本想不出来,就算想到了,也没有胆子说。过一会儿,他嗫嚅道:“我我也挺想你的。” 这句话普通至极,可对于孟勉仁来说,却已是最难说出口的话。何禾听了,眼前也不禁一亮,道:“我原来知道你想我,也就够了,可现在听到你说出口,也算是我得偿所愿了。”这句情话,在何禾耳里,如此缠绵,如此悦耳,情郎向自己表白心意。自己此时却也情意满满,缠绵悱恻了。 二人相顾无言,只是都红着脸。孟勉仁心里美滋滋的。什么李绝情,什么大仁大义。全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过了会,孟勉仁才突然想到自己有要事在身,不禁惊呼一声。何禾秀眉微蹙,道:“怎么了?”孟勉仁道:“何姑娘,我家绝情呢?”何禾气的道:“好不容易见面了,你又想着你的绝情,哼!我这辈子永远也不要理你!”孟勉仁听她这番话俏皮甜美,忍不住心神大乱,竟然翻身下床,拉她起来。握着她的手,道:“何姑娘,我对你是情之所至,一片痴心。可对绝情也是时刻挂念,实不相瞒。我这趟去,是要给绝情采摘那‘祛毒雪莲’。待他病好后,我立马找人送他回京城,我要和你过日子。” 孟勉仁抓住何禾双手说的这一番话情深意重,何禾不自觉地螓首低垂,脸色红润。模样妩媚羞涩,道:“孟大哥,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绝无半点虚假!” “那你立个誓吧。” 孟勉仁觉得女子好奇怪,自己七尺男儿,敢作敢当。何必多此一举,但还是举起手,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孟勉仁日后定待何禾一片真情,若我变心,则教我天诛地灭。”发完誓,孟勉仁笑着道:“这下可以了吧?”何禾这才笑着道:“可以了!进来吧!” 孟勉仁正诧异道:“怎么”门“哗啦”一下被打开了,来人正是祝战,他怀里抱着李绝情,笑着道:“孟大哥,别来无恙啊?”孟勉仁怒道:“竟然是你!”欲上前动手,可浑身没力气,向后踉跄几步后瘫坐在床上。他见祝战和何禾二人面色得意,仿佛早有预谋,不由得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祝战笑了一下,道:“孟大哥,实不相瞒,我原本就是蓝衣帮长老。那日帮主被绑架上山,我本是要易容前去营救的。结果被你给打伤。后来又被詹宇益搭救回去。我本想养好伤后即可返程,结果帮主派人告诉我,要我在暗中监视帮助你。所以我和你喝酒,问的那些问题,都是在套话而已。为的,就是检测你到底爱不爱我帮帮主。我看时机也成熟了,就把你药倒绑来了,孟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孟勉仁呆呆的问:“可门口那”祝战挑起眉毛,笑着道:“孟大哥,我是蓝衣帮‘神算子’,有什么是我想不到的,你性情鲁莽,那两个人,本就是我帮中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视线。那两句话也是逢场作戏而已,谁知你竟然”说到这儿,见何禾脸色飞红。便住了嘴。 孟勉仁顿了顿,冷冷道:“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计策喽。”何禾见他表情严峻,定是生了自己的气,当即拉着他的手,道:“孟大哥,你别这样。我也都是为你好吗!” “为我好,就把我药晕,绑我和我绝情孩儿?!” 何禾见他语气生硬如铁,当即撒娇道:“孟大哥,你刚才还说要爱我一生一世的,你都发下誓来,岂能悔改啊?”孟勉仁一时无言以对,只道:“你你”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爱我,所以才这么做。我千防万防,还是着了你这妖女的当呀!”何禾听他叫自己为“妖女”,羞涩万分。孟勉仁却不去顾她,道:“唉!我只担心,如果我绝情孩儿长大后,也被女人这么骗,怎么办啊!” 何禾道:“绝情兄弟武功好,人长的又俊朗。人家就算是被骗啊,也是心甘情愿的,哪像你,板着个脸。”说完后,还要绷起脸来学孟勉仁,道:“那个什么何姑娘啊,你很好啊你很好!”学的生动有趣,活灵活现。孟勉仁也忍俊不禁,一张板着的脸舒展开来。 祝战随即道:“帮主,孟大哥,绝情兄弟刚才吃了点饭,好很多了。我看啊,事不宜迟。咱们收拾下。一起走吧!”何禾点点头,道:“没问题。”随即转身就要走。孟勉仁只听得云里雾里,抓住何禾的胳膊,道:“你”何禾笑着道:“我啊,陪你去采那祛毒雪莲,给绝情兄弟治病解毒!不用谢我!”孟勉仁见他一个姑娘说起话来古灵精怪,但又处处为自己着想,大受感动。握住她的手,道:“何姑娘,你对我一片真情,我先前却对你粗暴冷淡,姓孟的当真是对你不住啊。”何禾也笑着道:“还叫何姑娘呢?”孟勉仁才反应过来,叫道: “禾儿!” “诶!” 二人一问一答倒是把祝战怀里的李绝情惊醒了,他毒性减半,再加上有身体里的武功抵御。他现在脸色好的多了,他睁开眼睛道:“孟叔!”孟勉仁见他醒了过来,当真是觉得好事成双,老天待自己不薄。笑着道:“绝情!你醒啦?”李绝情点点头,问道:“孟叔,咱们现在在哪啊?”孟勉仁笑着道:“咱们呀,现在马上要去昆仑山,摘那祛毒雪莲,给你治好病后啊!你就能和雪儿姑娘一起玩了!”李绝情也羞红了脸,不再说话。 四人简简单单的吃了些饭,饭毕后,何禾将筷子摆在碗上,道:“都吃饱了,那我叫人去把马也喂一下,做好准备,咱们就出发了。”孟勉仁道:“禾儿,咱们从这儿到昆仑山脚要赶几日路?”何禾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想了想,道:“少说也得两日吧,再不要说上山路程险阻,加起来七八天。”孟勉仁听到后吃惊的张大嘴,旋即摇头道:“那不必了,你们还是留守在这儿吧,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怎么能劳烦你们呢?” 不料,何禾却伸手抓过他一只手,放在自己脸上。道:“你已经起誓了,要一直对我好。既然这样,那么你和我,又有什么分别呢?”孟勉仁大受感动,道:“何禾,一下山,无论怎样结果。我都要娶你,在这西域陪你度过余生,不过现在重担在身,我得专心致志。”何禾点点头,道:“孟大哥只要一心一意,我又能奢求什么呢?” 这时,一直沉默的李绝情突然道:“孟叔,你和何姑姑在一起,是不是就不要我和我娘了?”这句话硬生生的将孟勉仁从甜蜜美好的梦里拉出来,他显得十分少见的失魂落魄,可又振作道:“啊不会的,孟叔和你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这句话,也并非孟勉仁本心想说的话。他不禁暗自骂道:“好乱的世道,我连表率也不能给绝情做了。” 李绝情毕竟是孩,在他心里,孟勉仁早已取代了“父亲”的角色,父亲,是要和母亲在一起的,刚才他听孟勉仁和何禾说的那些话。已经是误解极深了。不过又被孟勉仁安慰了一下,支开跑出去玩了。 孟勉仁支开李绝情后,连忙看向何禾,见她一张俏脸冷若冰霜。忙道:“禾儿,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何禾伸出手,打断了他,道:“别叫我禾儿,孟大侠,我先前三番五次的缠着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敢作敢当的好汉子。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现在看来,你却真的是不把和我一介女流的誓言放在心上,那何必再多说呢?孟大侠,失陪了!”接着起身开门走了出去。只留一个背影。同时喊道:“把那匹马牵出去!留在这儿脏了我的马厩!”声音很大,是故意喊给孟勉仁听的。 孟勉仁此时纵使心如刀割,却也不能在李绝情面前表露半分。他支撑着强站起来,只觉得自己伤还没养好,本身是个拖累。又没有了何禾这个向导,昆仑山之行,看来自己得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碰壁个十天半个月了。可他走了两步,又心想:“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既已在她面前酿下言语轻薄之罪,万万不可一错再错了。”这样想着,他挣扎着走到李绝情身前,道:“绝情啊,咱们得走了。”李绝情道:“孟叔,你不会走的,对不对?” 孟勉仁知道,他倘若说不,李绝情定会心神大乱,何况有毒在身,万一神诱毒发,自己岂不成了害死李绝情的千古罪人?可自己又向何禾发下誓。自己无论干什么,总是要得罪一个的,孟勉仁叹了一口气,道:“绝情啊,我不会走的,你以后也记得,千万不要给雪儿姑娘说太多话哟。” 李绝情点点头,笑逐颜开道:“孟叔,你最好了,我们病好后,一起去找雪儿玩好不好?”孟勉仁苦笑道:“好,好。”心里想:“你有你的雪儿,我却永远不能和我的禾儿相守了。”今天这一番变故,来得快去得也快,孟勉仁本春风得意,突然,他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那种苦哈哈的模样。 蓝衣帮的人牵马来了,道:“喂!这是你的马,赶紧骑上它滚出去!别在这儿晃晃悠悠,碍我们帮主的眼!”这人言辞好生无礼,孟勉仁本欲大发雷霆。可转念一想:“我打伤打死他蓝衣帮不少弟子,今日又对他帮主犯下无礼轻薄之罪,是我孟勉仁欠的。”于是换上一副恭恭敬敬的笑脸,道:“好的,有劳您了。”这样说着,牵过马来,先扶李绝情上去。自己才要缓慢上马,孟勉仁想着:“我孟勉仁徒活四十余年,从未像今日这么窝囊,先是被当面羞辱,随后又被扫地出门。”他这样想了好久,以至于忘了上马,直到李绝情提醒他。他们才上路。 驶出去好远,一路走一路问。眼看天就要黑了,二人行到一片还算开阔的田旁。孟勉仁道:“绝情,我们在这儿歇歇脚吧。”李绝情点点头,孟勉仁扶他下来,二人坐在地上,拿出干粮和水。欲解决晚饭。吃着吃着,李绝情突然问道:“孟叔,你是不是想要何姑姑给你做老婆?”孟勉仁原本正抓着一个馒头往嘴里塞,一听李绝情这么一问。也把手放下,问道:“嗯?怎么了?你知道做老婆什么意思嘛?” 李绝情认真严肃的道:“孟叔,做老婆就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意思,你怎么这也不知道?”孟勉仁哭笑不得,正要说些什么,李绝情突然说:“孟叔,你看那边,有人来了。”说着将手向来时相反的方向指去。孟勉仁顺着他的指的方向这么一看,果然发现一行人骑着马向蓝衣帮总舵赶路,他们大都身着蓝衣,领头的那个还向他点头微笑,孟勉仁也作出回应。他想这些人可能是奉命出去巡查的蓝衣帮弟子。 一个两个这批人足足有二十个,其中有一个人的神色孟勉仁万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可就是想不出来。这样想了一会儿,孟勉仁自嘲笑道:“可能是我记错了,再说了,蓝衣帮的事情。我还是少掺和比较好。”说罢,就坐下继续吃起没吃完的馒头。 一口馒头下肚,孟勉仁惊叫道:“竟然是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蓝衣帮主 孟勉仁目送一行人离开后,缓缓站起身。脑子里一直反复播放那人的面容,不错。这等奸淫之徒,孟勉仁一辈子也不会忘:那一行蓝衣帮弟子里,其中有一个正是在赤衣帮总舵,吹嘘自己强迫一个农家女行了苟且之事的赤衣帮弟子。他们竟然都换上蓝衣帮的服装,是想干什么?不过,这和自己都没有什么关系。这样想着,孟勉仁对李绝情道:“绝情,咱们该出发了。” 二人夜里赶路,西域蛮荒的紧,见不到客栈。孟勉仁奔出几十里地,此期间一直在踌躇该不该回去勘察,孟勉仁一边担心的是自己如果不去,蓝衣帮遭遇灭帮之灾,另一边如果自己去了。蓝衣帮却何事没有,自己白跑一趟不说,在旁人眼里难免有“倒贴”之嫌。可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脑海里又浮现出何禾那一抹动人的微笑,孟勉仁心神微微一荡。心想:“如果我不去救,那这抹微笑,只能来生再看了。”想到这儿,孟勉仁调转马头,向回奔去。李绝情疑惑道:“孟叔,咱们为什么要回去啊?” 孟勉仁一时说不出真正缘由,只得吞吞吐吐道:“咱们去帮去帮你何姑姑。”李绝情问道:“何姑姑怎么了?那咱们快点走吧!”说罢也用双腿夹了一下马,此举让孟勉仁既感动又惭愧,李绝情身为一个孩子,尚且能在仁侠道前摒弃偏见。自己又在担心什么呢?他用两条铁棍般的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马驮着他们,箭一般的去了。 孟勉仁选择了绕另一条路,因此要多走许多路。孟勉仁马不停蹄的赶。生怕有一分一秒的耽搁,马的气越喘越粗,到后来只剩沙哑的嘶叫。当蓝衣帮的旗子终于映入眼帘,马再也无力支撑,一个倒地,将孟勉仁和李绝情摔下来,孟勉仁恼火不已,正欲发作,突然听到李绝情哭着喊:“孟叔,你看他的眼睛。”孟勉仁看去,果真发现马的眼睛还是睁的大大的,里面蕴藏着纯洁的忧伤。仿佛在对自己的年老力微,向主人表示歉意。可身体再也无力支撑,只在不停抽搐。孟勉仁不由得心里一酸,伸手去合上它的眼皮。道:“你也真的够累的,下辈子投胎做个人就好了,实在不济,当匹富贵人家的马,别再跟着我风雨奔波了。”马仿佛听到了孟勉仁的话,真的就闭上了双眼,身体一软,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孟勉仁看了看远方的旗子,道:“还有一段路呢,咱们可别迟了。”说罢,拉起李绝情的手,二人奔向蓝衣帮总舵 路上,李绝情还是没有从离别的情绪里摆脱开来,孟勉仁见他一言不发,只道他有心事,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李绝情摇摇头,道:“孟叔,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人也和这马一样,奔波一辈子后为别人而死,死后它会有福报吗?”孟勉仁一怔,一时竟答不上来。他只得岔开话题道:“先别管那许多了,咱们马上快到了。”见孟勉仁不再多说,李绝情也只得作罢。 到了门口,两个把守的人分立左右两侧,见孟勉仁神色焦急,又忌讳他对同伴曾经下过毒手,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竟然谁也不敢上前阻拦。孟勉仁就这样带着李绝情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到了里面,他直接向何禾接待他们的房子撒丫跑去,毛毛躁躁间连门也顾不得敲,直接撞开了门,道:“何姑娘” 话语到此却停止了。 只见何禾坐在床上,身上只着一条肚兜,漏出胳臂、大腿、脖颈细嫩雪白的肌肤。见孟勉仁突然破门而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忙抓过床上的被子遮住身体,气道:“你这淫贼骗我真心不说,还想对我对我图谋不轨。”说到这儿已是羞愤难当。孟勉仁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如此尴尬,又见她误会自己意思。他连忙把头别过去,红着脸道:“何姑娘,你误会了,我我是担心你帮中众兄弟的安危,好心伸援手,孟勉仁虽然是个江洋大盗,可倘若我对你有他心我来日自刎谢罪。” 何禾只是气不过孟勉仁的三心二意,见他又回过头来找自己自然很高兴,可听他话里没有一句对自己不敬,显然真的是仗义相助的意思。内心却不自觉地掠过一丝失落感。可回过头又抱怨自己:“孟大哥那日在客栈,我百般挑逗他仍不轻薄于我,今日他拔刀相助,我却在思考什么儿女情长,何禾啊何禾,你真是鬼迷了心窍。”想到这儿,她掀开被子,大大方方的道:“孟大哥,你坐。” 孟勉仁应了一声,刚把脸转过去却又立马折回,他红脸道:“何姑娘你把衣服穿上吧,这有损你的清白。”何禾很平静的道:“我本来就将终身托付于你,夫妻之间哪讲什么清白不清白,我不管你是谁的爹还是谁的叔,我爱你就爱了,只要你还在这西域,你总是我的人。”孟勉仁听到这番话内心意乱情迷,只想抓住她的手,和她促膝长谈三天三夜。可眼下大敌当头,总是要割舍这些的,孟勉仁也不再推托,坐在何禾边,道:“何姑娘”话还没说完,何禾道:“叫我禾儿。” 孟勉仁顿了一顿,随即笑道:“禾儿,赤衣帮有几个人换上了你蓝衣帮的衣服,向你们这儿来了,我担心你们警惕不高,被那些贼人乘了个措手不及。就来相报一声。既然说完了,那我也走了。”说着正欲起身,却被何禾强行按下,她道:“你要去哪啊?”孟勉仁道:“我带着绝情去昆仑山上找那‘祛毒雪莲’。”何禾点点头,道:“好吧,你不识路,我和你一起走。”说着就拿起衣服穿上。孟勉仁忙道:“禾儿,你是蓝衣帮帮主,怎可在这当口弃兄弟们于不顾呢?” 何禾微微弯弯头,笑着道:“嗯!果然不错,你很好!”孟勉仁恍然大悟,装作生气道:“哇!原来你诈我!”何禾眉眼含笑,道:“孟大哥,我一个弱女子,早已不堪这帮主重任,你和我在一起,我的就是你的,这蓝衣帮帮主之位,是非你莫属了。”这番话出自孟勉仁意料之外,他忙起身道:“不可的,我伤过蓝衣帮几名弟子,你帮我化解这梁子,我已是感激不尽了,又怎么可以涉那帮主之位呢?”此言一出,何禾螓首微垂,显出极大的失落之色,道:“孟大哥我这位子,是继承家父而来的,我当时年仅一十五岁,亲眼看见父亲死在赤衣帮的人刀下。之后被迫继位,可我少不经事,哪担得起这番美意,我这几年,不仅在找自己的夫婿,更在找一个人,替我分担这副担子。”孟勉仁听了这番话,也不由得生出心疼之情,抚摸着何禾的头。心里暗想:“我有心替你分担,可我哪来的精力?”道:“禾儿啊这事万万不可啊” 一听这句话,何禾猛然抬起头,一双泪眼婆娑的大眼睛看得孟勉仁不自觉地心疼。何禾道:“你你是不肯当得了?”孟勉仁一言不发,显是默许。何禾凄然笑道:“罢了,你我二人阳世不成夫妻,我只得地府再续阴德!”说罢,突然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剪子,做势欲刺,孟勉仁一把夺下,不顾那刀锋锋利,手掌被刺的直流血。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何禾道:“我难堪大任终究徒手葬送蓝衣帮,要做那赤衣帮阶下囚,与其这样,倒不如我玉碎瓦全!”说罢伸手又要夺那剪刀,孟勉仁忙把手伸远,焦头烂额之际,被逼无奈道:“好吧好吧!我答应你!”这句话一下可就和变戏法一样,何禾瞬时就破涕为笑,道:“孟大哥最好啦,哈哈哈哈!”孟勉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上了他的当,不禁气道:“好哇你,前前后后骗我三次!”何禾吐了个舌头,做个鬼脸,笑嘻嘻道:“古有孔明七擒孟获,今有何禾三骗郎君。”语气俏皮可爱,孟勉仁摇摇头,道:“罢了罢了,算我输给你了,你个妮子,鬼点子多得紧呐。”何禾笑道:“黑无常有勇有谋,义薄云天,女也是打心底里佩服呢。” 正当二人调情时分,突然跑进来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蓝衣帮弟子,道:“帮主!有一批弟子来了,祝长老把他们关在门外,要我先向您禀报一声。”多亏孟勉仁的禀报,二人早有准备。何孟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何禾轻声道:“帮主,叫您呢。”孟勉仁定了定神,道:“传我口谕,告诉祝长老,这是一批‘贵客’,我要和夫人亲自迎接。”说到这儿,二人又相视一笑,那弟子早已是目瞪口呆,见此窘相,何禾嗔道:“干什么?!还不快去!帮主发话了!”那弟子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又走了。 孟勉仁带着何禾往门外走,李绝情在后面跟着。三人不像是一帮之首,倒像是一家三口。祝战在远处也看见了,与其他弟子满脸诧异的神情不同的是,他露出一丝微笑,心想:“帮主的计划总算是达成了。”这样想着。他上去直接对孟勉仁拱手行礼,道:“帮主,有劳您今夜不寐来办理这公事。这几名弟子是您亲自要接见的。”这番话原意是在向帮主禀报,实则在给新帮主立威。这话一出,帮里就像炸开了锅般热火,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突听一个苍凛的声音道:“孟勉仁杀我帮两名弟子,这行径本是不可饶恕,可我史老四总是要给帮主三分薄面的,今日要他做那帮主,哼!却是万万不可!”这声音和孟勉仁大闹酒馆时,末了提醒那人一模一样。 祝战皱皱眉头,道:“史长老,前任帮主亲下口令,你却公然抗命,有什么理由大可说来听听。”一旁的何禾在孟勉仁的耳边轻声道:“我帮两位长老,祝长老年纪,但计谋很多,史长老资历老,是帮里说一不二的人。”孟勉仁心里愁烦,自己当这帮主第一天起就遇上这么一块硬骨头,见祝史二人争执不停,他心想:“这二人再这么拖下去,赤衣帮恐怕就没那么好骗了。”咬咬牙道:“二位长老听我号令!打开大门,放那批兄弟进来!”史长老轻蔑的“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祝战只得自己命人打开了大门,放那批弟子进来。 为首的那人早就在路上见过孟勉仁的面,一见帮主尊容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急忙拜倒在地道:“参见帮主!”身后的人一一照做,整个蓝衣帮里,为了不露出破绽,知道他们来历的只有孟何祝三人。其他弟子脸上或喜或怒或忧,就是没有一个人露出严肃的事情,为首的那人心里暗想:“虽然在路上碰到了你,可我表现的不露马脚,你蓝衣帮本就支离破碎,帮中弟子逃伤流亡。我这么一巧扮,你还能看出丝毫破绽?” 孟勉仁果然亲自扶他起来,道:“诸位兄弟都辛苦了,且回到房中安睡吧!”说罢和祝战二人交换一个眼神,祝战遂即心领神会,通过刚才那弟子的转达,祝战已经对事情猜到了十之八九。他知道孟勉仁是要采取先下手为强,让那些人睡倒,在他们准备夜袭的时候先埋伏好。他人称“诸葛”,和他交谈,简简单单的几条线索他也能给你推敲出全局,蓝衣帮若没有他把持着,恐怕已是覆灭了。他道:“来人啊!把这几位兄弟带到住宿的地方!”那赤衣帮人也没有识破局中局,道:“多谢帮主。”他不知道祝战姓甚名谁,所以对“多谢长老”这五个字是闭口不提的,免的祸从口出。 眼看大计将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史长老却开口道:“你是哪里来的?怎么如此轻妄?” 史长老是何禾父亲时的顶力干将,他生平最重礼法,年轻时武功高超,可惜现在已经花甲之年,年老力薄。帮中辞旧迎新的换了一批批弟子,有不少年轻弟子不知道这位长老的来历,自然更服祝战,史长老在蓝衣帮鼎盛时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现在实力不足,心气却依然很高,他嫉妒祝战,所以只能在很多时候强调“礼法”来彰显自己作为一个长老的资历和权力。刚才这赤衣帮弟子没有开口谢过祝史二位长老就敢起身,在他看来是对自己和整个蓝衣帮的挑衅。 此言一出,那赤衣帮弟子微微一愣,眼看计划要失败了,祝战连忙辩解道:“史长老,这群弟子是新来的,或许不必如此拘泥礼节吧?”史长老却将手中棍棒狠狠的往地上一杵,道:“我蓝衣帮虽然今日是强弩之末,但昔日我们可不是什么江湖帮派,而是替天行道为国为民的起义军!礼法是立帮之本,无论人多人少都要实行,帮中礼法向来是我说了算,由前前任帮主开始便已敲定,难道你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要烧到我史老四的头上吗?”说着看了一眼孟勉仁。 史长老人迂腐又固执,祝战眼看他要把对孟勉仁的芥蒂放大,平日里闹闹也就罢了,眼下真是生死存亡的关头,怎么能让他坏事?便道:“史长老,今日还请您通融,来日方长,您再弘扬帮中礼法也不是不可。”史长老坚定的摇摇头,二人陷入僵局。 他二人这么一争执,倒让赤衣帮弟子犯了嘀咕:“难道他们早已识破,在这里演双簧来拖延时间?”这样想着,突然抽刀向史长老砍去,孟勉仁看的清楚,连忙抡出身后斧子挡开,碰出火花。 这时赤衣帮为首那人也大喊道:“兄弟们!别装了!”说罢那批赤衣帮弟子也纷纷抽出刀,砍倒了身边的数名蓝衣帮弟子。孟勉仁看的大怒,道:“休伤我帮弟子!”接着开始和那几人同时交手。 这些人的武功普遍要比在那日孟勉仁营救詹宇益遇到的对手好,人数本只有十几个,但他们突然动手,打了蓝衣帮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众弟子竟然都沦为了刀下鬼,惨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祝战看不下去,也抽出佩剑,投入战斗,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史长老还瞪圆双眼,难以置信。 何禾也拿出软鞭,投入战斗,蓝衣帮诸弟子胆气皆失。忌惮赤衣帮诸人武功高强,迟迟不敢向前。一时间战力只有这三个人,双拳难敌四脚,祝战衣襟被撕开了一条口子。孟勉仁也中了一刀。何禾被两人围攻,就在这生死关头,史长老也颤颤巍巍的提起棍棒,来解了何禾的围。 孟勉仁这头要对付多个敌人,难免会顾此失彼。眼看这几人心狠手辣,其中以那个无耻淫徒最甚。孟勉仁骂道:“当时我在赤衣帮总舵放你一马,你今日恩将仇报,真是个白眼狼!”那人不露出窘迫的神色,反而更加凶恶,道:“我就送你去阴间,你个黑无常,去给鬼阎王行侠仗义吧!”与此同时,四人的刀一起砍下,孟勉仁急忙格挡,但留出了脊背,那人狞笑,举刀欲捅。眼看刀要洞穿孟勉仁的身体,何禾花容失色,道:“不要啊!”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石子应声先到,力道之大,弹开了那人手里的刀。震的他连忙抽回手,孟勉仁此时也急忙挡开四把刀,使了一个“猛虎下山”,杀出了重围,性命得救,孟勉仁向石子打出来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孩童站立在房梁上,不是李绝情又是谁? 孟勉仁也无暇顾及这武功是不是奸邪人物所教,只喝彩道:“真是好功夫!”李绝情也道:“孟叔!我来救你了!”那被打伤的赤衣帮弟子向身边人怒道:“这鬼武功不低,先杀了他!”说罢五个人施展轻功要往房梁上飞,孟勉仁大喝道:“想跑?”上去抡斧砍伤了三个人。眼看另外两个要加害蛇毒在身的李绝情,孟勉仁连忙拔出一把斧子,扔了过去,正中一人背心。这下只剩一人,孟勉仁拔出另一把斧子,扔了出去,不料那人却避开了。孟勉仁急忙施展轻功,以赤手空拳上去相救李绝情。 那人挥刀横砍李绝情,李绝情先下了个腰,正正的躲过了,接着又起身,柔柔的打了他一拳,那人却连退三步,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这招正是“水月拳”中的“皎澈生辉”!房子下诸多弟子看见李绝情先是打脱一人的刀,又是一拳打出一人的鲜血,不由得士气大振,喊道:“他们不过是纸老虎!”他们哪里知道,李绝情的武功,得到两位宗师的传授,现在虽还不及孟勉仁,可再过几年,武功定是可以轻松与“北杨三杰”三人平分秋色的,甚至胜过也未可知。 李绝情这么一出风头,诸位弟子好像吃了定心丸一般,一拥而上,赤衣帮的人武功再高也难敌人多势众,很快被打倒。一旁的祝战目睹了整个过程,心下惊道:“真是后生可畏,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赤衣帮的弟子终于不敌,死的死逃的逃,总算是走了。祝战笑道:“虽然计划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如果没有史长老和这位李兄弟配合我演的这出好戏,恐怕我们今日真的要被灭帮了。”这句话不仅赞赏了李绝情,更为史长老开脱,何禾笑盈盈的看向史长老,见他面色凝重,突然跪在孟勉仁前,孟勉仁一惊,连忙去扶他。史长老却摇摇头,道:“帮主,我史老四老糊涂了,猪油蒙心,不懂您和祝长老的一番苦心,德不配位。徒害死了众多兄弟,我史老四无颜立于天地间,请帮主执行法规,赐我一死!” 孟勉仁大受感动,他没有想到,这个和他处处做对的老人,竟然是如此的敢作敢当,他也随之跪下,史长老一脸惊愕,忙道:“帮主,您这是?”孟勉仁道:“史长老,您所言非虚,我此前确实是和咱帮兄弟有许多过节,论德论武,我都配不上这个帮主之位。而您,为蓝衣帮立下汗马功劳。忠义无比,是我帮脊梁,今日的事情怪我一时没有把话说清,不过好在诸弟子也都击败了赤衣奸人,如果没有您来主持我帮礼法,从今往后,只怕蓝衣帮也要成一盘散沙了。” 史长老感激涕零,他道:“谢帮主不杀之恩,今日恩德,我史老四永生不忘。”孟勉仁站起,也将他扶起。见帮里最顽固的一个人也被孟勉仁折服,何禾开心极了,拉过他。娇媚的道:“孟大哥,啊不对,应该叫孟帮主才对。”孟勉仁无奈又好笑的道:“这位子本来就是你强加给我,我一个游侠,哪能担得起这位子,所幸祝史长老二人,一人机智过人,一人义气千秋。”何禾眨巴眨巴眼睛,笑着道:“你将来如果做了汉中王,我是弓腰姬,祝长老就是卧龙,史长老就是汉寿亭侯。”孟勉仁笑着道:“我还是喜欢项羽。”二人甜言蜜语,你侬我侬。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面色惨白的李绝情。 “噗”的一声,声音是身后传来的,孟勉仁回头一看,却发现李绝情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孟勉仁大惊失色,忙抱起他,道:“这孩子的病看来是不能再拖了,刚才为了救我,又是耗费元气,我得加快速度了。”何禾点点头,道:“我和你一起去。”孟勉仁抱着李绝情起身道:“祝长老,史长老,我绝情孩儿身中五花青口蛇蛇毒,现在要去找祛毒雪莲,这帮中事务,就先交由你们打理了。”祝长老道:“帮主大可放心。”史长老道:“为帮主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孟勉仁和何禾随即牵了马走了,孟勉仁的一颗心思绪杂乱,他现在身为蓝衣帮帮主,诸多弟子都指望他,何禾也为了他能接过帮主之位巧计百出。李绝情也要他一直伴着自己。这之后的选择,到底该怎么做呢? 孟勉仁心乱如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古墓奇遇 佛曰:“一念离真,皆为妄想。” 此时月亮高悬,天黑的不彻底。孟勉仁骑着一匹快马赶在前,马背上驮着李绝情,后面跟着同样骑着马的何禾。 孟勉仁方才对付那些赤衣帮弟子身中了一刀,虽然没有波及到脏腑,可单纯的皮肉伤加之以马的颠簸,孟勉仁骑着马,只感觉伤口被撕裂的越来越大了,身下的衣服也已被血染红。他终于支撑不住,骂一句,停下马。 何禾见他停马下来,却不知道为何。却见他撕下左臂的一条袖子,何禾这时才发现他背部伤口血流不止,急忙给他包扎,急切的道:“你也真是的,伤成这样还不肯休息,你现在回去,我叫人上山去给你采那雪莲。”孟勉仁摇摇头,道:“我不碍事,这件事还是我亲手去办,我放心点。”说着,关切地看了看马上的李绝情,待伤口包扎好,急忙翻身上马。出发了,马直逾箭速。何禾紧随其后,可还是落后几丈的距离。 这一番波折,二人总算是上了昆仑山,天下起了雪。孟勉仁看着一望无际的昆仑山,叹道:“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祛毒雪莲啊。”何禾道:“这雪莲生长在昆仑山巅,一年只开一朵,孟大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孟勉仁心想起昔日在李妈和夏逍遥面前许诺过的誓言,默然道:“如果绝情命遭不测,我又有何脸面再回中原?”不料何禾听到这话却是笑逐颜开,道:“那太好了,你去不了中原,就可以在这儿陪我一辈子了。”孟勉仁道:“禾儿,我已发过了誓,无论绝情病好还是坏,我总要带你一起的。大不了,我舍弃这帮主之位,你和我一起去中原,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何禾只听得心头一热。扑倒他怀里。孟勉仁就这样搂着何禾,二人良久无言。 约莫过了半柱香功夫,孟勉仁不得不轻轻抽回手,道:“我们该走了,我只害怕绝情出什么变故。”何禾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落寞。二人把马留在山底,孟勉仁把李绝情背在背上。一步步的上去,留一串脚印在白雪里。 风寒气冷,孟勉仁本就裸露着半只胳膊,这上山的路更是难熬。孟勉仁直冻得满脸通红,何禾穿的一身长袍,还算一般,他见孟勉仁冻得不行,生怕他没找到那祛毒雪莲,自己反而冻坏身体。急忙脱下身上袍子,要向他身上披去,孟勉仁却伸出手制止了她,轻声道:“我不碍事的,我练过功夫,你穿上吧。”说罢将李绝情从背上轻轻的挪下来,他扒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何禾直看得满脸通红,转过脸去,孟勉仁却并不在意,只是将衣服裹在李绝情身上,又把他放在背上,道:“我们走吧。”何禾在一旁,直是自责又惭愧。 路途坎坷,天气险恶,赶路是难如登天。走了约莫十几里路,何禾终于坚持不住了,腿上一软,跪倒在白雪皑皑上,孟勉仁本来走到前头,可他牵挂何禾,总会时不时的掉转头过来看一眼。这下看见她摔倒,急忙折返过扶她起来,道:“禾儿,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儿?”何禾看着肩头臂膀上都是白雪的孟勉仁,怎么好意思开口说“好”?她疼惜的摸着孟勉仁的脸,只觉得在摸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她忍不住落下热泪,道:“孟大哥,我好得很,你还好吧?”孟勉仁想笑一笑,可是脸已经要冻僵了,他急忙双手抓了些雪糊在脸上,不一会儿黑黑的脸透出红润来,他笑着道:“我好得很,越走越精神呢!”何禾心下一热,抱住孟勉仁,只感受到一股凉气从头袭到脚。 孟勉仁急道:“你干什么?!会冻坏你的!”说着要取开她环绕在自己脖子上的双臂。但何禾坚决无比,她道:“孟大哥,你为绝情兄弟受这罪,我为你分担!”孟勉仁大受感动,他也不再说话,只觉得一股股热意从那温香玉软的娇躯里传来,不仅暖身更是暖心。他突然浑身发烫,一股奇异的感觉袭来。何禾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面色娇红,一对媚眼看向孟勉仁的脸,此时风雪连天,二人却是情欲似火。孟勉仁看着何禾那娇艳欲滴的脸,再也按耐不住,将她横抱在双臂上,低头向那樱桃玉唇吻去 何禾只紧闭双眼,承受着孟勉仁这粗糙又野蛮的亲吻。她说不上来感觉,只知道自己是心甘情愿让他这么做的。一时间被孟勉仁吻的骨头酥软,连这满天飞雪也顾不得了。 雪飘飘,情绵绵。二人就这样吻着,似乎谁也不肯停下。孟勉仁不舍的将头抬起,见她千娇百媚,道:“禾儿我终究还是破誓了。”何禾浅笑道:“你我虽然还没有拜过堂,但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丈夫了,夫妻之间迟早要破掉这什么誓的,怎么?你难道耍无赖不想取我啊?”这句话前半段像是个温柔贤惠的少妇所言,后半段却完完全全的是出自少女之口了。孟勉仁也笑了起来,正欲说些什么,无意间听到李绝情呻吟了一下,于是叹一口气。去扶何禾起身,道:“咱们走吧。”何禾心有遗憾,在她心里,孟勉仁似乎应该多说几句话,可他没有。 三人冒雪前行,突然发现一堆被雪覆盖的土包映入眼帘,孟勉仁道:“禾儿,那前面是什么?”何禾凑近看了几眼,道:“兴许是乱葬岗吧。”孟勉仁不禁哑然失笑,道:“这昆仑山危难险阻,根本住不得人。哪还会有人把坟墓选在这儿?”何禾也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向前多走了几步,这次她回来,脸上却带着肯定的神色,她道:“孟大哥,那的确是一片乱葬岗,江湖上不求活人结怨,只怕死人寻仇,图个心安,咱们还是快点赶路吧。”孟勉仁却爽朗的笑起来,道:“禾儿,我外号‘黑无常’,我只担心那些鬼找不到我头上,你放心好了。”何禾点点头。三人向前走去。 到了这片乱葬岗,只发现这里仿佛另一个世界,不禁不冷,甚至还有一丝暖意。孟勉仁四处打量一下,发现几张草席。伸手拿过来,道:“反正今天晚上是到不了了,所幸和这些孤魂野鬼睡一觉得了。”说着,将李绝情放在一旁,给二人各盖一张草席,躺在地上道:“禾儿,你也快睡吧。”何禾咬着嘴唇道:“孟大哥这是死者的东西,我们拿它总是不好的吧?”孟勉仁摇摇头,道:“禾儿,他们用不着,我们用得着。再说了,我看这雪下的程度,只怕我们再不和他们抢席子盖,就要和他们睡一个地方了。你也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说罢,他一个翻身,睡了起来。 何禾睡意全无,她做不到孟勉仁一样的洒脱大胆,她四下来回踱步,突然发现一个和四周浑然不同的坟包,这座坟包是由石头堆砌而成,前面还有一座大大的墓碑,上面刻着死者生前的墓志铭: “人不审武,武才误人,文武一合,难企义德。” 何禾睁大眼睛,这几个刻在墓碑上的字笔力绝顶,显是出自文武双全的能人异士之手。她不由得伸出手在墓碑上轻轻抚摸,当摸到那个“合”字时,突然坟开始剧烈的晃动。何禾吓了一跳,这巨大的声响把孟勉仁也给吵醒了,他睁开眼,正欲看个一清二楚,突然,墓碑缓缓下降。在墓碑前一格的土地坍塌进去,露出一个阶梯,是通入坟墓里的,何禾见这样子,只道是死人复生,吓得花容失色,孟勉仁虽然见多识广,可也被眼前这景象吓了一跳,他绕个弯子到阶梯前,发现里面通道里燃着火把,是一条羊肠径。孟勉仁鼓起勇气,道:“禾儿,你在外面看着绝情,我先去探一探。”何禾急忙拉住他的手,道:“不行,万一里面有机关,你怎么办?我怎么办?”孟勉仁笑着勾了一下何禾的下巴,道:“那你只能做个寡妇咯。”何禾似有怒容,娇嗔道:“你真是没个正形,你不许去!” 孟勉仁笑着道:“如果我偏要去呢?”何禾涨红了脸,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孟勉仁拉过她的手,情真意切的道:“那我们就生老病死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何禾低下头去,道:“你总是说这些话来讨我欢心。”随即又笑着昂起头,道:“我很开心!我们走吧!”说着,倒是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孟勉仁无奈的摇摇头,心想:“我这一路上哪是照顾一个孩子啊。”紧随她的脚步,跟在她背后。 墓穴里十分狭窄,一次只能容一人先行,孟勉仁又是虎背熊腰,他跟在后面,只觉得自己要被挤扁了。二人走了一段时间,发现还是见不到墓部,何禾本就是害怕这些神鬼古怪,这一来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也被耗尽了。她畏畏缩缩的道:“孟孟大哥,咱们回去吧。”孟勉仁还曾想要再进去看看,但他见何禾面色惊恐,只好答允下来。二人转过去,这下变成了孟勉仁在前,何禾在后。走了一阵,孟勉仁突然嘟囔了一句:“奇怪。”何禾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孟大哥?” 孟勉仁疑惑的道:“我们进这墓穴,从开始到你说回头,我一直在数我们走的步子,进来时,总共走了一百零八步,现在要出去,已经走了一百二十多步了。” 何禾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上,她强颜欢笑道:“孟大哥,你别吓我了,会不会是你前后的步幅不对,或者你前面多数了几步,后面少数了几步?”孟勉仁略一思忖,道:“我也这么想过,可再错总不至于错出十来步吧?这墓穴古怪得紧。”何禾心一急,就要晕将过去,她毕竟是个年轻姑娘,这节骨眼上哪能想孟勉仁这么沉得住气。孟勉仁见她不对,心想总得想个办法脱身,可这墓穴纵横交错,他们只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孟勉仁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自己越要冷静。他环顾一下四周,听到后面的何禾低声啜泣,便想先转移她的注意力,否则她这般沉溺,别说要找什么祛毒雪莲,他二人命也不保。便故意提高声调,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道:“禾儿,今天咱们如果出不去了,就在这儿配个冥婚吧。” 孟勉仁本就不擅长与和姑娘打交道,更不必说这种情况,纵使他生死看淡,却也难保不受影响,他能说出几句人话而不破口骂娘就已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了,要他甜言蜜语哄哄姑娘,还不如求菩萨显灵来得实际,果不其然,他这几句“轻松愉快”的话一出来,何禾从声啜泣直接到泪如雨下。 孟勉仁一下乱了阵脚,他忙道:“禾儿,你怎么了?我哪里又惹到你了?”何禾含泪道:“你不许这么说,咱们一定会走出去的,我不配什么冥婚。要和你正正经经的拜堂,给你生几个肥肥白白的大胖子。”孟勉仁一听这句话也是大受触动,伸出一根手指去勾了勾后面人儿的手指。轻声道:“禾儿,我们一定得走出去,咱先四处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 他这句话倒是点醒了迷途中的何禾,二人转头一看,墙上竟然真的刻着些密密麻麻的字符,只不过这墓穴底层里星火黯淡。再加上二人起初下楼时粗心大意,竟然将这么一条重要的线索视而不见,孟勉仁也转过头去,详细看着: 只见这墙壁上的字符像晦涩难懂的咒语,孟勉仁看了半天,仍然看不出头绪,他轻叹一声,道:“这字符我也识不得,罢了罢了。咱还是迈开步子先走他一走吧。”说着就要向前走去,突然,何禾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孟勉仁,道:“孟大哥,这些字,应该是蒙语,我爷爷曾经会教我识一些蒙古字。”孟勉仁心头大喜,道:“禾儿,那赶快给咱们译一下吧。”何禾看了片刻,迟疑道:“我也不确定对或错,这些字里面我只识得这么几个意思:‘颠倒’、‘重新’、‘自由’。” 何禾虽然认得这些字,可也只能说上似是而非,孟勉仁又陷入了烦恼。突然,他灵机一动,急切的道:“禾儿,快点往那边走。”手指着何禾身后。何禾不明所以,孟勉仁道:“这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你先去吧,走到一百零八步时停下。”眼下里也只能相信孟勉仁了,何禾向那边走去。孟勉仁也调转过头,向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二人很快就拉开了距离,何禾先走够了一百零八步,她因为无事可做,也只得看看墙上的文字,只见上面诸多词语,何禾只认得出什么“孩子”、“希望”什么的。当她把注意力转到这上面不过一晌,突然听到墓穴开始剧烈颤动,何禾不禁害怕起来,喊道:“孟大哥!你在哪!这儿好像要塌了!”话音刚落,手边的石壁突然倒下,漏出向上的一列阶梯。何禾大喜过望,喊道:“孟大哥!这儿有出口!”那边传来孟勉仁的声音:“你先上去吧,我随后就到!” 这郎君虽然看着五大三粗,可也是粗中有细,这出口定是他想办法搞出来的了。想着嫁了这么一位文武双全、情深意重的好儿郎。何禾心里泛起一阵甜蜜,这样想着,上了几步,来到了地上,虽然只是一会不见,可这一会,雪山上稀薄干冷的空气变得犹如珍宝一般。 何禾在原地等一会,孟勉仁从另一头跑来,原来这墓穴竟然有两条出口,孟勉仁让何禾重新回到撤退的地方,而他也回到了墓穴入口。欲出必进,原路复行。这样一来就触发了墓穴里的颠倒机关。出口被打开了。二人生死重逢,此时犹为重视这一会儿。不过很快孟勉仁就反应过来不对,照理说自己那么上去应该是能见到什么的,突然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气血一阵翻涌: 李绝情不见了! 孟勉仁登时变得六神无主,不过好在这只是一刻的事,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并隐约听到动物的啼哭声从坟包的另一头传来。孟勉仁道:“禾儿,咱们先过去看一眼,我有点担心绝情。”何禾拉住他的手,二人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跑过去。果然在那片坟包后看见了一片雪地,二人寻声觅迹,果然在一块巨石后看见了李绝情,他倚着石头,膝上镇着一只通体雪白的母豹子,同时还在低声呜咽着。再仔细打量一下,发现豹子的腿骨上被布包裹上了,但细细一看。有一片暗红的血污。李绝情的袖子上少了一块布,看来豹子的伤口是李绝情包扎的。但止不住豹子的伤口上鲜血汩汩流淌。 见孟勉仁来了,李绝情忙抬起头,带着泪水道:“孟叔,它被捕兽夹夹伤了,我给它把夹子去了,给它做了包扎,可伤口上的血还是一直流,怎么办啊?”说到急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流淌。语境激烈处,脸色又变得铁青,孟勉仁担心他情绪激动,再让蛇毒加剧。急忙安抚他道:“没事,绝情。孟叔有办法。”说着从衣袋里掏出几根飞镖。孟勉仁一生自负,从来不肯使暗器,但这些飞镖关键时刻却又要另作他用。只见他将豹腿上的布解开,将一枚飞镖在石头上磨了又磨。接着左手抓住豹腿,右手拿起飞镖,割去了豹子腿上坏死的肉。豹子疼的不住低声吼叫。孟勉仁随即又拿起飞镖从自己的衣服上割下一块布。在豹腿上包扎好。过了一会儿,豹子果然可以站立起来了。只见它皮毛雪白,眼睛却是蓝色的。孟勉仁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豹子,豹子低声呜咽几句,似乎是在表达谢意。接着一瘸一拐的远了。 孟勉仁望着豹子远去的身影,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绝情笑着道:“孟孟叔,你真好。”声音一低,孟勉仁急忙将头转过去,只见李绝情头微微垂下,孟勉仁急忙将手伸到李绝情人中处,直觉他呼吸微弱,已是命悬一线。何禾也表情凝重,二人交换一个眼神。意思分明是:“耽搁不得了。”孟勉仁随即将李绝情背负在自己的背上。 夜里的昆仑山风雪连天,白色的山上走着两个黑点,仿佛是这天在与人对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刑天舞戚 孟勉仁背着李绝情已走了一夜半天,这日正午,他见前方的白雪茫茫。想想身后的李绝情从离开中原到今天,已是一月有余,可病情只是一拖再拖,终不能得到解决。于是燃起斗志,今日定要找到祛毒雪莲。还李绝情一个健康的身体。这样想着,双腿都似被激活了,有力了许多。可毕竟是望梅止渴,没过多久,热情又被旅途劳顿给腐蚀空了。 昆仑山山势起伏不定,前一段路是坦荡的雪地,后一段就是峻险的峭壁。路越走越窄,天越走越冷。孟勉仁背上还背负着一个李绝情。这也导致了他想登峰,必须得撑住受冻和力竭两座鬼门关。相对应的,孟勉仁如果挺不住,李绝情和何禾也是撑不下来的。 眼看顶峰映入眼帘了,孟勉仁原本疲惫不堪的精神和体力一下受到了鼓舞,变得充裕起来,孟勉仁一下变得容光焕发,好似才开始攀登。 像孟勉仁这样的人,世间是很多的的,无论是学武修文,很多人起初都是一腔热忱,到后来需要时刻激励,再到后来索然无味,到麻木不仁。并不是他练过武功就比别人耐力强出多少。而是因为孟勉仁对李绝情,总是很上心的,所以,这时他的一股血气,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又走了一会儿,孟勉仁在这疲倦时候,听到了一阵箫声。他也无力去挂牵何人在此故弄玄虚,箫声就毫无阻碍的灌进了他耳朵里,这箫声悲凉断肠,余音萦绕。他这么听着,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碌碌无为又平平淡淡的前半辈子,想想童年青年都靠坑蒙拐骗为生,只有在黑云寨里做那江湖大盗时,是最痛快的。可这唯一一段美好的记忆,终结在了寨子里叛徒谈青龙手里。而他的孩子现在正在自己的手上。自己此仇不报,更待何时?接着,好似受了蛊惑一般的,将在背上的李绝情抓起来,一只手就欲往他脖子伸去。 何禾对这箫声没多大感触,可她一见孟勉仁脸色骤变,就知事情不对,眼下他又欲掐死李绝情,何禾急忙一只手拉过孩子,另一只手啪啪啪的抽了孟勉仁三个耳光,孟勉仁中了三记耳光后,显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何禾忙伸出手塞住他耳朵,待箫声逐渐平静下来才敢将手收走。 见箫声平息,何禾总算是长舒一口气,道:“你刚才好像失心疯一样,要掐死绝情兄弟,我见事情不对连忙阻止。”孟勉仁显出极大的不可思议,震惊道:“此言非虚?”何禾见他不肯相信,道:“你看看,原本绝情兄弟好端端在你背上趴着,如果不是你自己取下来的,又会是谁呢?” 这句话提醒了孟勉仁,他向来是视李绝情的命甚于自己的,除了他自己,是不会让人轻易动李绝情的,何禾也不例外。 孟勉仁脸上显出极大的痛苦,用手一直捶打自己的头,道:“我真他娘的是畜生,不是人!不是人!”说着又抽了自己两个巴掌,这两个巴掌力道之大远胜于何禾所打,何禾扇他巴掌的本意是出于唤醒,孟勉仁这两巴掌纯属为了惩戒。 何禾见他面色发红,料是忏悔自惭。当下又暗暗后悔起刚才自己说他似乎太重了些。见他表情茫然,好似又是神游九天。忍不住道:“孟大哥,咱们走吧!还得给绝情找那雪莲呢。”孟勉仁一听这话好像反应过来,恍惚的道:“对,对。”何禾见他表情不对,心又变得惴惴不安起来,对那虚幻的箫声,徒增了几分警惕和畏惧。 二人又走了一个时辰,箫声渐渐的听不见了。离那昆仑之巅,也只有几丈路了。二人相视一笑,这一路他们历经波折,这雪莲拿到,孟勉仁就可以做他的蓝衣帮主,独自在西域逍遥快活了。两人心里都这么想,甚至都规划好了下山后的婚礼怎么布置。不过谁也没有说,都把这心思放在心里。 二人来到山顶上,终于见到了这祛毒雪莲,这雪莲青绿色的杆子,上面盛着一朵雪白色的花。再相顾四周,果然是没有一朵花和它一样,孟勉仁大喜,正欲上前几步将花朵摘下。突然一个黑影一闪,速度极快。孟勉仁惊呼一声,再看那雪莲,已经只留一条杆子了。旁边还有一条通体雪白的豹子,伸出舌头去舔舐掉了嘴边的花瓣。瞳仁碧蓝。正是昨晚李绝情搭救的那一只母豹子。 何禾见孟勉仁面色呆滞,担心这一变故来得太快会把他击垮,急忙挥出软鞭,要抓住那豹子,豹子速度却如电闪雷鸣,只一瞬就不见了。何禾扑了空,她和人交手无数次,失败是家常便饭,可她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担心失败,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孟勉仁的脸。她一直背对这孟勉仁站着,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过了一会,却听见孟勉仁大笑起来,他哭实属人之常情,但笑起来却不得不让何禾牵挂了,她回过头来,道:“孟大哥”随即惊呼一声,剩下的半句话还没有出来,就已经咽在肚子里了: 只见孟勉仁双眼不住的流泪,嘴上却还在放声大笑,嘴上不住念叨着:“赢不了你啊!赢不了你啊!哈哈哈哈哈!”表情扭曲,声音似凄似厉,笑里也杂着七分悲怆。这一幕诡异可怖,何禾见他如此,忙道:“孟大哥没事的,绝情一定会没事的,你想开点。”孟勉仁哭笑着看了她一眼,何禾只觉得这眼神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沉默无声。看的自己心里直发毛,忙把头低下。 何禾不懂孟勉仁,他一生颠沛流离,却是个刚强性子,从来也不会落泪。他为了李绝情,和好友恩断义绝,和第一门派做对,先后得罪赤衣帮和蓝衣帮,又大战前任“若水”纤纤手。他这一辈子,可曾有一天为自己而活?他嘴上总说“斗不过天”,可他心里又何尝不是藏了一口气,要将自己活出个人样来?今日满盘皆输,却是他自己,亲手作的因果业! 他笑,笑自己“生为人间黑无常。” 他哭,哭自己“死也不能败阎王。” 这年少的两句打油诗,本是他一生格言,无论什么时候,面对多大的苦难,他总是这样告诫自己,可现在,他好像是老了。又好像是闷了。又或许只是累了。这两句诗很少再提起。正当孟勉仁思绪如水一般流动的时候,突然又传来一阵箫声,何禾急忙伸手,欲堵住孟勉仁的耳朵,孟勉仁却只是大哭大笑,竟然丝毫不受影响,过一会,突然从上山的路角后转出来一个人,他手里带着一只箫,拱手合十,道:“孟大侠真不愧是一帮之主,定力竟然如此惊人!” 何禾心惊道:“孟大哥继承帮主之事只有我帮弟子知晓,这人难道从一开始就在监视我们?”急忙转过头去,发现那人面容清瘦,须发乌黑,两鬓星点。看样子应该五十左右。何禾道:“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 那人道:“我的弟弟您二位也许都识得,我是他哥哥。”说着,挽一挽袖子,露出一只血红的蝎子出来。何禾诧异的道:“你莫非是” 那人冷笑一声,道:“不错!在下赤衣帮帮主韩崇文!孟大侠,可谓贵人多忘事!”孟勉仁这厢才缓缓的转过头来,冷冷道:“你今天上山来,是为你弟弟报仇的,是也不是?” 韩崇文摇摇头,用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口吻道:“实不相瞒,我们赤衣帮是给北杨派掌门梁忘天做事的,而尚武技不如人,又有什么仇可报了?我是来善后的。”孟勉仁正欲说,何禾却先一步抢过话头道:“你这人啊真的会故弄玄虚,横竖都是个打,你交手便是了!我们两个还怕你不成?” 韩崇文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何禾,接着道:“素闻帮主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今日看来果真如此。”何禾俏脸一红,但这关头,谁也不会去关注女儿家的心事。孟勉仁道:“这般无聊的奉承越少越好,你若是找架打的,出手便是了。”说着,两拳做了个格挡式。 韩崇文又是摇摇头,道:“又错了又错了!我是来善后,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我把你们都杀了,绑那孩子去见梁忘天,第二种,只要你乖乖告诉我你们在那座古墓里发现了什么,并且带我去一睹究竟,我自然会放你们走。” 孟勉仁心头一凛,心道:“这古墓果然大有名堂。”又看了看地上的李绝情,想:“梁忘天竟然要这孩子,就代表他肯定有法子治他的病。”但仍然不放心,开口道:“这孩子身中剧毒,已是无药可救,他对你来说只是徒增负担而已!”其意本是试探。不料韩崇文笑着道:“詹宇益治不了的病不代表我们治不了,这些你大可放心。” 孟勉仁见他不受试探,又回过头看了看身中剧毒的李绝情,刹那间心念一动,想:“我若将这孩子交给梁忘天,那么他即可得以活命,我也能从此逍遥快活。不再受许多规矩束缚了。”可立马反应过来这举动不妥帖,他想了想,抬起头朗声道:“我答允过夏大侠,要把这孩子平安无事的带回到他身边,你放弃吧!”韩崇文嘴动一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又是叹一口气,道:“那夏逍遥倘若知道你是如此忠肝义胆,想必也很欣慰。好,你要做英雄。那我今日就成全你!”说着将箫拿在右手,左手成一掌拍打过来。 这掌风熟悉无比,正是那日和韩尚武交手时使用之招数,只可惜孟勉仁手边并无板斧,许多招数使不出来。“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见招拆招,借力打力了!”孟勉仁这样想,急忙躲开,避开了这一记迅猛无论的掌法。韩崇文扑了个空,笑道:“这一掌只用了五分力,为的是探探你的虚实,看来,黑无常孟勉仁是难负盛名啊?”接着,又调整阵势,喝道:“瞧好了!还没完!”使轻功向孟勉仁扑去。 孟勉仁深知自己必须得掌握先机。再看韩崇文这一掌发出去时动如雷霆,看来是避无可避了,于是他调整气息,将内力集于两掌伸出去,心想:“这一掌我若接不住,一切可都是玩完了。”又竭尽所有内力。将生死皆系于这一招间。何禾见他显出吃力来,急忙抽出软鞭,踏将过去,意欲骚扰韩崇文。但何禾武功实在平庸之极,韩崇文只一招拂袖,便打得她接连退步。见二人马上就要天雷勾地火。何禾忍不住叹道:“我还是帮不了他。” 但韩崇文可不这么想,高手过招,讲究的是全神贯注。一丝一毫的分心都不许有,南柯派的练武口诀向来是:“习武先修神,神散而力微,神聚而力博。”何禾这一下骚扰虽然伤不到他,却也让他的掌力下降三分。既然如此,须得在速度上多动动心思了。韩崇文双腿向后一蹬,徒吃了三分风力。这下直接就要碰上。 一掌打上去,二人竟都是丝毫不动,脸上也都显出极大的不可思议。二人力大浑厚,徒交于掌心上,这一点便是整场比武的胜负手。韩崇文有内力也不能在这关头使将出来。武功修为不高的人,是不可随心所欲的耗费内力的,一来内力是脏腑之精,二来是元气之本。如若不然,轻者筋脉逆行,气血失衡。重者走火入魔,筋脉尽断而死。到这时候,韩崇文迟迟不能取胜,也就生了退意,大喝一声。运转掌上所有内力。把自己击退出几丈路。 何禾不明所以,只道是孟勉仁技高一筹,压倒了对方。欣喜的道:“孟大哥!你赢了!”孟勉仁却全无她那般自在,他眉头紧锁,知道这人武功不浅,能在不胜不败里抽身出来,无论怎样都不容觑。这样想着,又运转气力,防止他突然出手。 韩崇文知道,刚才一番如果没有何禾骚扰,自己必定会以内力压倒孟勉仁,他生平为人狡黠,犯过的错误不会再犯,便笑着道:“孟大侠,还须指点指点我的兵器。”何禾忍不住了,骂道:“你个老狐狸,见我孟大哥没有板斧,就要比兵器,真不愧是赤衣帮这种烂帮的头子!”韩崇文微微一笑,并不生气,道:“帮主夫人此言差矣,韩某身为一帮之主,便当为帮内万千弟子抛头洒血,而孟大侠担任蓝衣帮总帮主,那也是风头无两,威震西域啊。今日在此比武,即分高下,也决生死。赤衣蓝衣向来不睦,我和孟大侠也有着新仇旧恨,不如趁今日,一起清算了吧!” 何禾气不过他油嘴滑舌,只把鞭子往孟勉仁手里一递,随即对这韩崇文道:“都拿兵器,打得才能公平!”韩崇文只是微笑的看着,并不加以阻止。待孟勉仁拿起鞭子站定后,他道:“多多赐教!请了!”接着便运起右手洞箫,作剑势般刺来,孟勉仁则抡起鞭子,但他使得向来是些刚猛兵器,这软鞭什么以柔克刚的道理他是一窍不通,只是胡乱和韩崇文的箫剑纠缠不清。眼看韩崇文的剑势力沉似钟。孟勉仁手上的软鞭却还是软软绵绵。何禾忍不住想要出手搭救,却碍于韩崇文箫剑的威力,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眼看箫剑畅行无阻的要取孟勉仁性命,突然飞过一个石子,不偏不倚的砸在韩崇文手上,韩崇文大叫一声,箫剑脱手了。孟勉仁急忙挥起鞭子,连抽了韩崇文几下。其中一鞭子抽向他的面门,一道鲜红的血印子登时出现在他的脸上。韩崇文又惊又怒,后撤几步。喊道:“孟勉仁,我只道你工于心计,却没想到如此狠辣,佯装不敌后暗器伤人!你这使得是什么功夫?” 孟勉仁并不急着回答,只是看了一眼生命垂危的李绝情,知道他是在用生命为自己出力,而自己竟然还想要弃他不顾。真的是自私不已。心里一片歉疚涌起,想:“绝情,无论是天涯海角,孟叔定会护你周全,大不了今日我陪你一起死。”接着才缓缓开口道:“你是北杨派的人,却不知本家功夫?”话音一出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何韩崇文竟然不识得梁忘天的功夫? 韩崇文一愣,阴沉道:“原来梁忘天还有这么多武功没有教授我,日后必把他千刀万剐。”这话一出来更是惹笑话了,梁忘天那日在临天顶,若不是有王愈在场,恐怕江湖上已经没有南柯派了,他打韩崇文不过像捏死一只苍蝇一般,他竟然敢说出“千刀万剐”这样的话,真是胆子大的过分。 韩崇文又“哼”了一声,道:“孟勉仁,你武功高深,我敌不过,你今日下山去吧。”孟勉仁见他竟然放自己离开,不禁愕然,何禾欢喜的牵起他的手,道:“别等了孟大哥,咱们快下山去吧。”孟勉仁点点头,抱起李绝情,临走前道一声:“多谢。”韩崇文却不做反应。 三人走到半山腰,孟勉仁一直担心韩崇文变卦反悔或者节外生枝,走的额外快。李绝情渐渐睁开眼道:“孟叔”孟勉仁见他气若游丝,肝肠寸断,忍住悲痛道:“孟叔在呢,你千万别睡着啊!你答应孟叔好不好?!” 李绝情浅浅笑了一下,道:“我我答应你。”何禾见他二人虽然不是父子,但却犹甚,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不由得黯然神伤。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从山顶传来,二人都回过头看去,只见山顶突然出现了许多黑点。过了一会,漫天的黑把天空笼罩了。待看清后,孟勉仁惊呼道:“箭雨!”立马把李绝情放在自己胸前,拉着何禾向山下跑去。心里一边痛骂韩崇文阴险恶毒,一边又抱怨自己警惕不高。突然一箭射到孟勉仁脊背上,鲜血淋淋。何禾惊呼一声,随即也被孟勉仁拉到了自己身前。箭如雨下,孟勉仁宽厚的背上千疮百孔,每一箭射到他身上,他都只忍痛轻哼一声,不让何禾知晓。可是何禾,早已泪流满面。 到了山下,孟勉仁已身中数箭,再一看两匹马都已经被杀死。何禾哭着道:“你快让我看看!”孟勉仁轻声道:“我好得很。”接着又听到东边一阵马蹄声。放眼望去,每个人都身着红衣。孟勉仁看看山上,看看东边,自知是活不了了,但他心里暗想:“我一定得让禾儿和绝情走。”随后便从马鞍袋里掏出双板斧,在这赴死的时候,他异常冷静。他蹲下去用一只粗糙的手摸摸李绝情的脸,道:“绝情啊,你之前问过孟叔一个问题:‘倘若人和马操劳一生后为别人而死,死后会有福报吗?’孟叔今天告诉你,会的。”李绝情双目紧闭,嘴唇发乌,对孟勉仁说的话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见。何禾哭泣着道:“孟大哥” 孟勉仁平静的道:“禾儿,我先走一步了,你带着绝情,离这儿远远的。如果绝情死了,你就回到蓝衣帮去,仍是帮主。”何禾搂住他的臂膀,道:“我要和你一起死!”孟勉仁淡淡的把她胳膊取下来,含情脉脉的看着她,道:“禾儿,我这一生很欢喜了。”语毕,嘴唇颤抖不止。何禾伏在他的胸膛。真是悲怆难过。 东方骑兵已近,孟勉仁瞄准其中一个,掷斧扔去,那人应声倒地。接着他又一手拿一板斧。一手抱着何禾和李绝情,向那无主一路砍杀过去,但毕竟背部中箭。等把何禾和李绝情放在马上时,身上也是鲜血淋漓。但他斗志勇猛又凶悍。一时间竟然无人敢上前。 孟勉仁将他们放在马上,道:“赶紧走。”何禾伸手拉过他,抽泣道:“一起走。”孟勉仁淡淡的笑了笑,道:“我身子太重,马跑不快的。”接着顿了顿,喉头上下动了一下,突然拿起斧子在马屁股上砍了一下。马吃了痛,连忙跑开了。何禾惊呼道:“孟大哥!”声音渐渐远了。 孟勉仁用一种平和的神态看二人远去,直到看不见背影,才转过头来。众人见他浑身上下皮肉尽烂,但却硬撑着站在自己一行人的面前。心里不禁有一些害怕。 只见孟勉仁用那种相当平淡的表情面对了他们足足有一盏茶功夫。突然,他大笑起来,身上的箭伤崩开流血。他大喝道: “我既自命不凡,自当求一完人!”说罢,抡起板斧,做势欲冲,众人皆被吓得后退一步,谁知他只是走了两步,手中板斧便已掉落。众人再去看时,已经气绝,只是那一双眼睛还在怒目圆瞪着,无论怎样也合不上 何禾带着李绝情跑了一段距离,不知为何,在一瞬间,她突然毫无征兆的大哭起来,随即又把马停到一片荒野上,把李绝情也放在地上,接着痴痴的凝望远去的昆仑山良久。又看了看李绝情,叹道:“兄弟,对不住了!”接着从衣服里摸出一把匕首,喊道:“郎君!我来随你!”插入了自己的心窝。李绝情刚才是睁着眼的,他清楚目睹了何禾自杀。本欲阻止,却也只能说出:“何姑姑”然后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在失去知觉的前一秒,李绝情只感受到了衣领在给别人揪住,拖着自己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将门虎女 春风杨柳四月天,一潭清澈见底的湖水上,有一座白板石铺垫成的弯拱桥,桥两岸地势高耸,阳光正好,泥土芬芳。种着白杨树,枫树,柳树。绿过百年不遇祖母绿,红甚千磨万研朱砂红。花是无味的海棠、娇艳的玫瑰、清雅的茉莉、华贵的金菊、粉嫩的夹竹桃。闻一闻花香,便都好像是进了少女的闺房,使人不愿再走,久久驻足停留 白鸽从栖息的枝头飞下,突然传来一阵婉约动人的歌声,唱: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循声望去,白石桥洞下突然行出一只画舫,在水面留下涟漪。船头上站立一个美貌少妇,姿态绰约动人,她手边还牵着一个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姑娘。容貌秀丽,一眼就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她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着,突然拉了一下身边少妇的手指,开口道:“妈妈?你这唱的什么歌啊?” 那少妇表情似是很欢喜,又似很悲伤,她摇摇头,道:“娟,你长大后自然会懂的。”那被叫做娟的姑娘撅起嘴来,道:“船夫爷爷,你给咱们唱个歌吧!”那船夫应了一声,拉起号子来,声音悠扬,好一曲信天游。就这样,船在艄公的歌声里渐渐的远去了,水面不复一丝涟漪。这春光里只留一只振翅的白鸽。 这少女本家姓田,名是上下娟。她和她母亲这厢乘游船从广东要往西栀岛走(现我国中沙群岛一带),西栀岛岛主田轩辕是当世第三大高手“霆风”,也是田娟的父亲。田轩辕生性孤僻,在田娟出世两年时,突然将她和妻子赶走。过了六年,他才派人传讯要让二人回岛上去。 田夫人秀眉深蹙,望着水面,水面上也倒映出一张美丽但忧愁的人脸来。田夫人长叹一声,道:“娟,你过来。”田娟蹦蹦跳跳道就过去了,问道:“娘,什么事啊?”田夫人坐下拉过田娟的手,道:“娟,你你等会见到爸爸的时候不要紧张,就正常一点自然一点就好了。”田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又拿出一只编过的花环,笑嘻嘻的道:“娘,等见到爹的时候,我就把这花环带他头上!”田夫人哑然失笑,她只道娟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不曾想她也为了这一次相遇备下“大礼”。这般看来,倒是显得自己紧张了。 又行了一个时辰,田夫人忍不住问道:“大哥?咱们还有多长时间到西栀岛?”船夫笑着道:“快了快了,你看西栀岛的龙虎台都看得见了。“田夫人想起过去的景物,不由得感慨。忍不住四下张望,看看这附近是否有所变化。却在水上看见了另一只画舫,上面坐着两个灰衣人,个子一高一矮。田夫人看清他们二人的面容后急忙把头转过来,心怦怦直跳,想:“莫非是不不不,绝不可能。”但却难耐心中情绪,浅笑出声。露出一排整洁的贝齿,好看极了。 经过了又一会儿的行驶,终于靠岸了,田夫人付了船钱,当脚一踏上这片土地,就开始深深的呼吸。只觉得空气清新,仿佛能润肺,之所以这样,一半是因为田夫人触景生情,不自觉间做了夸大,另一半则是因为西栀岛上树木繁多,四季如春。田娟也睁大眼睛道:“这就是爹爹住的地方吗?好漂亮啊,他为什么不早接我们过来呢。”田夫人听前半段话还是笑盈盈的,听到“他为什么不早接我们过来”却是心头一绞,不知道该怎么说。 田娟自幼便聪慧过人,什么事也瞒不住她,只是她懂得多了,待人还是那般诚恳。这就更难以可贵,无奈田轩辕好似没有情感,对待子女都是冷冷淡淡。娟自幼没有父爱,全靠母亲拉扯大,而田轩辕就在他的西栀岛上潜心钻研他的武学。“这一别也是五年,说不定,他会回心转意呢?”在去轩辕塔的路上,田夫人这么安慰自己。 眼看一所气派轩昂的高塔耸立在眼前,这便是轩辕塔了。田轩辕以其名命名。第一次武林大会,他的大弟子白贡获得了武林第一的称号。这也让他颇感自足,田轩辕一生痴迷武功,苦在始终不能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号。便于轩辕塔上潜心钻研武功,现在他神功已经大成,虽不及梁忘天。但如果向夏逍遥挑战的话,恐怕也是能够有来有回的。 田夫人牵着田娟,思绪万千,不自觉间已经走到轩辕塔下了。塔口有两个灰衣弟子,见师母来了。都露出喜悦的神色,左边的一个弟子道:“师母!你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田夫人看着他,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捂住嘴巴,道:“啊你就是宇!你都长这么大了!快过来让我瞧瞧!”那叫做宇的青年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田夫人一边看着他一边感慨道:“真是日月如梭啊,六年前我离岛的时候”话到这儿却停了,宇看出师娘神色不对,忙道:“师娘,这些不痛快的事还是莫要再提了,我赶紧上去叫师傅去。”说着转身欲走,却被田夫人拦下了,她摇摇头,道:“你师傅不喜欢练功的时候外人打扰,我还是等等吧。” 话音刚落,塔上突然传出一个声音,问道:“宇!是谁在外面?”声音刚劲,显是浑厚内力的体现。田夫人也微微一惊,想不到田轩辕的武功已经今非昔比了,千里传音,声音却还能如此中气充沛。宇扯开嗓子道:“师傅!是师娘来了!” 那头冷哼一声,突然从塔上飞下来。这人施展起轻功有条不紊,显得自在万分。落地更是身轻如燕,混似蜻蜓点水。一身灰袍,年龄二三十岁,模样丰神俊朗,气宇轩昂。田夫人一见其面,便微微颔首,脸上已是飞起了红霞。 这灰袍客自然便是田轩辕了,他潜心钻研“破月指”,六年来足不出岛,今日神功大成。破月指本来就是一门刚猛至极的功夫,田轩辕现在的内力境界已臻化境。可随心所欲,时快时慢的操纵指上力量。 他看到多年不见的爱侣仍然健康美丽,心里也是出了一口气,但嘴上总是不肯说。他只是凝视了一会田夫人,开口道:“很好,很好。”接着又看了看她身边的田娟。田夫人随即心领神会,开口道:“娟,这是你爹,快磕头。”说着就要扶田娟下去。谁知田娟只是那么站立着,一动也不动。 田轩辕横眉道:“你见你爹,为什么不下跪?”田娟道:“我不愿意下跪,再说了,你六年不见我,一见我就要我下跪。哪有这个理。”田轩辕面色铁青。田夫人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一旁的两个弟子也纷纷劝说田娟。谁知田娟这姑娘真是执拗的不行,无论是谁把她强行按下去,她总是挣扎着要起来。然后和田轩辕怒目相对。 田轩辕看了一会,突然道:“我看你是该挨打了!”说着一把抱起田娟,把她扛在肩上,不管她如何挣扎也不为所动,施展轻功去了。田夫人见远去的二人生怕田轩辕这五年来性情大变,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认了,忙抓住宇的手,道:“宇,你可快得带师娘去找他啊!”宇脸上显出极大的难色,但终于咬咬牙,道:“好吧师娘,您跟着我来。”田夫人急忙随着宇,前去找寻自己的女儿。 田夫人这一路上心急如焚,两名弟子引她到了一个庭院门口,道:“师傅一般就在这里休息和会客。”田夫人迈步进去,见庭院里还有一间房子。她上前去推开门,却见: 正面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些茶水点心,左边坐着田轩辕,右边坐着田娟,她正双手拿着一块绿豆糕吃着,衣服下巴上全都是糕饼渣。见她进来,田轩辕并不惊讶,只是指了一把椅子。田夫人见他并没有管教女儿,不由得也羞红了脸。当即落座。期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待她坐定,田轩辕才冷冷道:“以为我会对你的女儿做什么?哼,我田某人要惩戒,何需寻屋觅所?当你面做就是了!”这一番话冷冰冰的,连田夫人也不禁反驳道:“我以为六年不见你能成长一点,可惜你还是这样子!林儿什么时候到?”田轩辕似乎并不是多介意别人的看法,道:“他在西域遇上了詹宇益,恐怕凶多吉少了。” 这话一丝情感也不带,田夫人再也忍耐不住,道:“你对娟是个女孩看不过眼我不怪你,可林儿可是你田家正经八百的后裔!你你怎也这么无情!?”声音带上了几丝悲凉,田轩辕抬起头来,双目炯炯有神,审视的田夫人不禁浑身上下发毛。他冷冷的道:“六年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田夫人这才想起:田轩辕在田林和田娟出世后,对待二人一视同仁,从未有过一丝的偏心。自己这番话似乎确实是有些有失偏颇。 田轩辕又道:“话不投机半句多,送客!”手一扬,过来了两个弟子要接他们出去,田夫人的心如坠冰窖。她凄然笑道:“是我错了,一直盼你能回心转意。你总是这么无情的!”田轩辕道:“你既知道,不必再说。”两名弟子已经架起了她们,就要往外面走。突然田娟挣开了束缚,道:“我有话要和爹爹说!”田轩辕脸色微微一变,但仍坐立不动。 田娟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一个花环,放在桌子上,道:“爹爹,这是我一路上给你编的。”田轩辕只是撇了一眼,道:“你和你妈一样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田娟只是笑着,突然,她吐了一口口水在田轩辕的脸上。田轩辕大怒,起身御指,指头马上就要点在田娟的额头上了。田娟丝毫不惧,骂道:“你欺负我娘,你是坏人。你不是我爹!”此话一出,田夫人不由得大受感动,也挣开束缚。过去抱住了田娟,对田轩辕道:“你动手吧!反正你也根本不在乎!” 田轩辕凝视田娟好久。终究没有落指,摆摆手,骂道:“我只担心脏了我的手。”回身落座。这时两名弟子走上前去又把二人架走了。临走前,田轩辕还不忘把她编的花环扯烂。田娟也并不在乎,吐了个舌头,做了个鬼脸。 田夫人思绪紊乱,这第一次的会见算是结束了,那自己又要带着孩子回广东去?还是继续在岛上待着?正当踌躇这会儿,田娟道:“娘,依我看,这爹咱们不要也罢,大不了原回广东去。”田夫人苦笑,心想:“我可以不要他这个丈夫,但你不能不要这么个爹啊。”正欲阐明,突然看到在海上所见的两个高矮灰袍人。中间还并行一个少年,和那矮灰袍人差不了多少,三人越走越近。 见此情景,她突然激动起来,牵了田娟的手,到一旁的草丛里藏了起来。兀自去观察那三人,田娟则要在心里反复的把田轩辕骂上几遍。并没有注意到那三人和母亲有什么关系。待三人走近后,田娟只觉得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突然紧了一下,直捏得自己指节疼痛吸口凉气,道:“娘”话还没完。却又感觉到田夫人起身站立,抓住自己的手,牵自己从草丛里走出来,这样一来。母子二人便和灰袍三人面对面了。 个子较高的那人先是有些疑惑,他见田夫人已经盘起头发来,便道:“夫人看着眼生,西栀岛上向来是不接待外人的。如若不是客,烦请速速离去。”田夫人却浑似没听见,只是用一种疼爱怜惜的目光看着中间的少年。少年和她目光相接,却是一怔。过了半晌田夫人仍未答话。高个子有些恼怒,上前一步正欲动手,突然听的矮个子一声惊呼:“拜见师母!”说着就屈下膝去,这一变故来得措不及防,高个子也是愣住了,他是四年前拜入的田轩辕门下,不认识这个师母,也实属正常。男孩也是一愣,六年不见生母,竟然已是如此陌生。 这男孩正是被高矮二人从西域捉来的田林,六年前,田轩辕宣布要闭关修炼。而六年前田轩辕定力尚浅,做不到割舍情感,终于为了天下无双的名号,将当时不过两岁的田娟和五岁的田林逐出岛去。田轩辕有意打磨打磨田林的个性,将母子三人分开,这六年来田夫人无时不刻不在牵挂大儿子的安危,今年收到讯号,不仅仅代表着她们重返西栀岛,更代表这也是母子团聚之时。现如今母子重逢,儿子竟然已经认不出母亲的样子。真是可悲可叹。 田夫人嘴唇颤动,道:“林林儿!”田林只觉得这声音熟悉万分,不由得激动起来,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道:“你你真是”不待他说完,田娟就道:“你放开我妈!”田林转过头去,看了看田娟的面容,道:“妹子你可是叫娟?”可能是因为激动过度,他的声音此时有些哽咽。 田娟不由得诧异,道:“是,你怎么知道?”田林再也抑制不住,抱住她大哭起来,田娟一时显得手忙脚乱,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田夫人,却见田夫人道:“娟,这便是你的林哥哥。”原来田娟幼时对身边人都无太大印象,田林时候常抱着她,又听妈妈称他为“林儿”。便以为自己的哥哥姓林。田娟出岛后,仍然时时刻刻念叨这个林哥哥,田夫人多次想要告诉她实情,又担心孩儿好奇心重,问到一些不太好回答的问题。自己没法作答,如若禀报实情,那田娟和田轩辕的父女情,当真是无法挽救的了。 田娟果然惊喜起来,道:“你可真是我那林哥哥吗?”田林不住点头,难掩心中欣喜,道:“好妹子,我就是你的林哥哥。”田夫人见兄妹终于相认。心中也是说不出的舒泰和兴奋。眼睛一晃,这时才注意到在地下跪着的灰矮客,忙扶起他,道:“扬子,你快起来。”那被叫做扬子的灰袍人感激的站起来,道:“师母,一别六年,师兄弟上下无不挂念你的。”田夫人浅浅一笑,道:“你们的好意,师娘都知道了。”扬子看看身旁那高个子目瞪口呆,显是对眼前情景吃惊不已。便道:“师弟,这是咱们师娘,你愣着干嘛,还不快行礼。”那高个子微微一愣,马上就要下跪,却被田夫人止住了,她微笑道:“不必了,起来吧。”高个子脸红窘迫的站起,自己竟然对师娘如此无礼,还敢起和她动手的念头。真是畜生不如,伸出手来,重重打了自己两耳光。 田夫人也是一愣,随即笑道:“你肯定也是近几年才拜师的,自然不识得我。你叫什么名字?”高个子忙行礼道:“弟子项广平,师娘所言一点不假。弟子正是四年前拜入恩师门下。” 三人随便寒暄几句,扬子道:“师娘这趟回岛想必是终身不走的了吧。”田夫人露出及其惋惜和遗憾的神色,道:“不了,我们马上就要走了。”扬子显得很吃惊,道:“师娘何出此言,师傅他六年来独善其身,如今派我们接回了少主。应该也是要过日子了。”田夫人一阵苦笑,欲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只轻轻的摇摇头。 这时,田林牵着田娟来到了田夫人旁边,愤愤的道:“娘,这老东西是不是不让你们待了?我去找他去!”田夫人柳眉微蹙,道:“不许这么说你爹爹。”但听到孩子这句话,心下却是很欣慰的,想道:“六年没见,这孩子和我却一点也没生疏。”田娟也起哄着道:“哥!我和你一起去!”田林也道:“好!好妹子!我们一起去和这老家伙对质!”说罢,牵着田娟向轩辕塔跑去。 少年郎腿脚快些,跑在前了,田夫人急忙追上,跑出几丈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道:“扬子”扬子连忙先作了个揖,道:“师娘放心,我绝对不加以阻拦。”田夫人这才感激的点点头,转身去追田娟与扬子。 待田夫人隐没了踪影,一直没说话的项广平才开口道:“师哥,为什么不去拦他们?”扬子摇了摇头,道:“之前师娘在的时候,对我们总是很照顾和关心的。你是新来的,你去问问你的师兄们,哪一个不感恩师娘的呵护?连报答也来不及,又敢谈什么阻拦?”项广平这才恍然大悟,看着三人远去的路,道:“我们也走吧!” 扬子点点头,二人跟在三人后面,往轩辕塔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西栀门人 轩辕塔上,田轩辕正在练功。 “破月指”是一门极其仰仗内力的功夫,讲的是全神贯注。而田轩辕的内力至深,当世武林也许只有梁忘天能称敌手。为此,他闭关修炼整整六年,甚至连去年的武林大会都没有出席。不过好在大弟子白贡够争气,终于是胜了那王愈一招。话说回来,世上,能将一招功夫练到田轩辕这个境界的,也可称一句凤毛麟角了。 武林大会,是天下武人比武论剑的场合,弟子与弟子切磋,师傅与师傅较量,而上次由于田轩辕没有出席,所以师傅们的较量只得停手。而弟子里的天下第一终于是归了西栀派。 “等我神功大成,定要在九年后的武林大会上击败梁忘天,那家伙生性放荡不羁,不会把练武太当一回事的。只可惜贡儿”这样想着,突然听到塔下传来一片稚嫩的叫骂声。 “老田头你给我下来!” 这声音熟悉万分,田轩辕不仅心神一颤,竟然是林儿回来了!但随即他又意识这会导致中断练功,于是心定神凝,练起功来。时至今日,他已经到了可以随心所欲的掌控内力与情绪的境界。喜嗔怒哀已经不再算是难题。他接着紧闭双眼。不再去理会塔下的呼喊。 田林和田娟只是望着那座高高的塔,见田轩辕没有任何的反应。田林恨恨的道:“这家伙现在看来真的不要我们了,娟,哥跟你们一起走。”田娟也十分开心她多了个哥哥,忙拍手称赞。道:“那太好了,以后我们一起在广东。我们一起吃好多好多好吃的”田林今日与母亲和妹妹重逢,已是开心不已。二人见田轩辕足不出塔,便萌生了去意。 突然听得一声清啸,田轩辕闲庭信步的施展轻功下来。已站在二人面前,兄妹俩见他面有怒色,不仅也胆怯了几分。只见他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下田林,道:“你子竟然还没死在詹宇益的手下,很好很好。”田林惊道:“你怎么知道?”田轩辕冷笑一声,道:“我是你爹,哪有自己家孩子在外面待着不管的?詹宇益若不是忌惮我三分,早就动手了!”田林撇撇嘴,道:“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这几年只好装的什么也不会!看来你的威慑也没多大用。” 田轩辕挑起眉毛,道:“怎么?我说的有问题?”田林想起那日昆仑山下九死一生的经历。不禁怒道:“当然有了!就在你派人接我的一个月前,他就准备加害于我了!若不是若不是孟大哥” “等一下,孟大哥是谁?”田轩辕打断了田林,抛出一个问题。田林只好回答:“他是带了个孩子来找师詹宇益治病的。结果后来詹宇益想要加害于孟大哥的孩子,被我揭穿了。后来他恼羞成怒,要杀了我,孟大哥及时出手,我废了他一对招子。” 田轩辕嘴角上扬,但又很快沉下脸道:“你别多管闲事我没给你说过你太师傅”“好啦知道啦,梁忘天多管闲事,捡了个姑娘。结果误入歧途,杀了太师傅。”田轩辕轻轻叹息,道:“就是因为当时梁忘天太爱随心所欲,才酿成了今日的恶果。”说罢,他扫视了一下兄妹俩,随后开口道:“你们都跟我来!”随后伸出手揽住他俩,施展轻功飞走了。 田娟性子倔,越勉强她越不从,在田轩辕臂弯里就开始挣扎,田轩辕皱一皱眉,用内力点了她的上心穴。田娟果真是晕了过去。田林目睹,不禁道:“你对女儿也这样,你真是”话没说完,田轩辕故技重施,田林也失去知觉。田轩辕道:“省的说我偏心。”接着给脚上加了些劲力。往龙虎台飞去。 路上,他突然感觉到怀里的田林微微打颤,田轩辕不禁瞥了眼他,却发现他脸色苍白,嘴唇发乌。他当即心下一惊,立即断定田林是中毒所致。到地方后马上解了二人穴道。扶起田林,为他运气祛毒。只见他调匀气息,将一指指向田林背后的神堂穴,这一指乍一看并无太大力道。但田林疼的直接喊了出来。田娟在一旁看着,不禁心里暗暗称奇。 片刻过后,田林的头上冒出滴滴汗珠。田娟担心哥哥安全,刚想上前一步却被田轩辕喝止了:“别来打扰!”田娟不禁心里赌气道:“不打扰就不打扰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心里是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驻足观看。田轩辕不去理会,终于,他大喝一声。指头向前一送。田林吐出一口黑血。再看田轩辕,也就手指有些微微发紫的迹象。田娟此时对这个父亲仍无多大的感情,但却多了几分敬畏。 渐渐的,田林缓缓张开眼睛,却看见田轩辕盘着腿,对坐在他面前,两道目光电一样的看得他直发慌。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道:“你要骂我打我做就是了,别这么看着我。”但田轩辕的目光仍然像游龙一样在他身上游走。过了片刻,他才冷冷道:“好本事啊你,中了蛇毒也不说话,自以为很光荣是吧?”言语虽尽是责备之意,但本心却还是担心孩子安危。田林六年后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的关爱。难免有些开心,但按着田公子的秉性,他也只是心里美滋滋。嘴上是不会输给自己的爹的。便道:“你六年不见我,我又有什么值得你挂牵的了?” 田娟也插话道:“就是,你一见我便要我给你磕头,世上哪个当爹是这样的?你又凶横又霸道,肯定不是个好爹!”田轩辕听言只顿住了,怔怔的看着田娟。看得她心里发毛。但是这姑娘人鬼大,她一直在和田轩辕对视,竟然没有丝毫的胆怯之感。田轩辕这么看着看着,突然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心里生根发芽。接着他清清嗓子,道:“林儿,过来给我看看你的功夫到什么境界了。” 田林一听,这是庄家要验货了,当时又紧张又期待。运转内力,左臂打开,右手二指在前,胳膊贴在身侧,做了个起势。田轩辕细细看着,点评道:“你这劲太松了,不够刚猛。两腿也没力气,跟柴火棒子一样。也罢,来招‘指点江山’。”话音刚落,田林心中就存下来一个念头:“我倒要让你瞠目结舌,好好的出这一口气!” 接着,双手打直,端正向前。对着龙虎台两侧的旌旗出招。左手欲狂欲放,右手寒芒先到。接着一个疾身侧避,一指点向旌旗旗面。旗面如同海上过惊鸿。只浅浅的一欠。便又恢复原样。这正是最纯正的破月指功夫。田林虽然年纪尚,可心中抱负颇大,他的武学医术造诣匪浅。年幼时得了父亲传了童子功。又在拜詹宇益为师后将指上功夫打磨历练。那詹宇益号称“纤纤手”,就是因为他的手上功夫高深莫测,已达到了以雄克雌的地步。田林家传功夫和他的功夫原就是以手为本,万变不离其宗。他自己又聪明机智,将父亲的武功和詹宇益在行医时的手法融会贯通,竟然练成了变化莫测的“青囊济心指”。这武功本也是没有的,但少年郎胆识过人,抱负齐天。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倒也真像那么回事。 一招打完,他见父亲一言不发,心中得意之情简直难以言表,人之常情就是喜欢看威风的人变得灰头土脸。只盼父亲夸奖自己几句,那便是再好也没有了。谁知田轩辕脸色却是波澜不惊。他继续道:“再来一招‘吴刚伐桂’。” 田林虽然有些不开心,但还是照做了,较之之前的劲头却弱了三分。他踏步向后,将二指并拢,跳将起来,直直的点了一下旗面。旗面这次晃动的频率却是比较大了。田娟开心的拍起手道:“哥哥真棒!有进步!”但田轩辕却皱起了眉头。田林脸上也有一红,他自然知道妹子不懂武功。但自己这一招“吴刚伐桂”比起“指点江山”却的确是有些差池了,劲力漏了一处。外泄出来晃动了旗子。 田林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看见了父亲脸上一瞬即逝的责备,更是羞愧不已。哪里还敢说什么奖赏,只待父亲的批评了。却不料田轩辕既不夸奖也不批评,只淡淡地道:“那就来个‘指月摘星’吧。”一听这句话,田林心中一凛,转过去道:“爹,我还没练到这一招呢。”这一招乃是“破月指”神功精髓之所在,势大力沉、举重若轻。西栀派上上下下只有田轩辕领悟了全招,他已故的大弟子白贡,也不过领略到一成,却能凭借这一成,在上届武林大会击败王愈。夺得第一的位子。上游弟子以大师哥为榜样,潜心钻研这一招,中游弟子还没学到。下游弟子更是连听也没听过。谈何练习呢? 田轩辕眉毛一抬,道:“你这六年,练了什么花架子?!莫非你也要放着西栀派的掌门人不当,去悬壶济世?”田林涨红了脸,道:“你六年不传我武功,今日却要我出来显摆,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田轩辕又道:“我叫你们来岛上,是因为你白贡师哥走在我头里了,要不是因为担心九年后的武林大会。我西栀派威风扫地,我才不会让你们再上岛一步!” 这句话说出来极其寒心,田林张了张口,好似有话要说。但他最后还是把话吞在肚子里了。眼窝里涌起两大股清泪。他咬紧牙关,不让眼泪落下。口中也道:“所以你叫我回来就是为了为了你的西栀派?”声调颤抖起来。田轩辕瞥了他一眼,道:“你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就这怂样子,我还能指望你什么?赶紧爽爽快快的给我滚出去吧!我田轩辕大不了落个虎毒食子的罪名!”话说完,转身就走。田林木木的站在那里,他原本以为父亲这趟来让自己回岛,自己以后也可以和家人一起过幸福的生活。谁知一切不过都是泡影,自己不过是亲生父亲的野心的牺牲品而已。想到这儿他情难自已。终于伏在地上大哭起来。田娟见哥哥如此也赶忙上前安慰。她脑海里回放着自从自己上岛来田轩辕的一举一动。越想越气不过。上前去,挡在他面前,要和他理论。 田轩辕愣了一下,接着笑道:“你也要挡我的路吗?”田娟毅然决然的点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迷惘。田轩辕见她一副大无畏的表情。心里突然犯起了嘀咕:“难道这妮子在岛外这六年已经学过武功了,孩生性狂妄些,莫非她觉得自己是有胜过我的把握?”这样想着,他一言不发的凝视了田娟良久,田娟却再也没有躲闪。而是和他直直对视,二人良久无言。突然,田轩辕暴喝一声,左脚蹬地腾空飞起。右手一指就要点向田娟。他这一指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力。使用的招式也是最稀松平常的。但凡有一点武功底子的人都知道怎么避开。可田娟却不躲也不闪,眼看手指离田娟的印堂穴只有寸许之差。田轩辕急忙收力后撤。总算是没有伤到田娟。 这印堂穴乃是武林中人身上最重要的一个穴位,如果被内力所震,则会导致武功尽废。想当年全真派王重阳祖师,就是料到那西毒欧阳锋野心勃勃,定要来抢夺九阴真经。所以带着九阴真经卧棺下葬。欧阳锋当真前来偷袭。眼看棺材被打开时,重阳祖师从棺里一跃而起,用“一阳指”点向欧阳锋的印堂穴。欧阳锋吓破了胆,后十年不复中原。为的就是将武功重新练起。 可田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然而什么也不知道。田轩辕微微有些吃惊,再次审视她,眼里已带上三分期许。道:“你没习过武?”田娟摇摇头。田林也从后面赶来挡在田娟前面,道:“妹子没学过武,你不要伤她。”田轩辕摇摇头,无奈的道:“嘿!真是兄妹情深啊。臭子,我要传你们二人几招。好好看着。” 当天田轩辕共教授了兄妹俩三招,都是基础的功夫。而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以后。田轩辕似乎并不打算现在逐客出门。而是将妻儿女都安置在一间厢房里。每天早晨就传授他们武功,这样一直持续了四天。 这天早晨,田轩辕把二人叫到龙虎台,郑重其事的道:“九年后的武林大会,我西栀派只能一人参加,我不拘于男女之别。这才传授了你们各四招功夫。你们二人谁想把握这个机会,为我西栀派长脸面,助威风。自己也能名扬武林的?”田林被他说的心痒了,他随即道:“爹,我去吧。这对妹子不公平,我学武资历高出她许多,再加上我是男儿身,也比她大三岁。我应该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其实这番话并不只为自己说,田娟也早就悄悄告诉过哥哥,自己不喜欢练武。而田林这一番话,可谓是两全其美。田娟也转过头去用感激的眼光看了他一眼。田轩辕何等样人,什么东西也藏不住。他冷笑一声,道:“那就来比一场吧!胜者才可以去!”田林大喜,心想:“妹子武功不如我,岁数也没我大。看来这场比试我是胜券在握的了。” 二人开始比武,先互鞠一躬。田林运起内力,向田娟连戳四指。田娟一一化解。田林和田娟交换一个眼神。二人随即心领神会。当下先拆了数十招,数十招过后,田娟卖了个破绽。田林一指点去。震的田娟连连后退。随即他得意地笑起来,心里想:“爹这次不会再看出破绽了吧。”这样想着,转身望向他。 田轩辕面色铁青,道:“你们把那孩子的伎俩用在我的身上,是不是有些材大用?”这一句话出来,便知事情已经暴露。二人都不由得红着脸低下头去。田轩辕哼一声,道:“继续来。” 二人被逼无奈,只好都使出真本事。不过就算如此,田林依然胜算较大。他不相信这妹子几天的功夫竟能和他年的成果相媲美。于是又提起干劲来。 比武开始,田林武功较高,招式更是繁多。这是一招“嫦娥奔月”,又接一招“广寒仙子”。而田娟则只是倚仗那几招浅薄的紧的功夫,东挡西拆。虽然不能获胜,但也不会马上落败。田林见不能立即取胜,当即心急起来,想:“我这妹子四天之功逾我百倍,真是可称一句练武奇才。”连忙用出来许多招式。但田娟依然是以不变应万变。约莫有了一盏茶的功夫,田林还是没能取胜,当下心急如焚。使出一招自己的“青囊济心指”。一个虚晃,点到田娟的胸口。总算是将她击败了。二人都连退几步,大口喘气。看来这场比武都是累坏了。 田林总算是取胜了,他心里暗爽。只候田轩辕的评判。出他所料的是,田轩辕面色凝重的起身,道:“那么娟,就替我西栀派出席九年后的武林大会,明天起,你们两个就和你们的师哥师姐们一起练吧。”此话一出,二人都有些不太乐意。田林道:“爹,明明是我赢了!”田轩辕瞥他一眼,道:“用歪门邪道赢一个刚练武不久的姑娘,你好威风么?”田林哑口无言,只得自己生闷气。 田娟也道:“我不想去!让哥哥去吧!”田轩辕冷笑道:“我田轩辕说过的话从来就没有收过成命的时候,你就好好的在九年后大放异彩吧!”接着他突然皱了皱眉,用鼻子嗅了嗅,道:“有客人来了。” 接着只听见一阵狂笑声,田轩辕微微一笑,道:“还是没个正形。”这样想着,施展开轻功向声音的源头赶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以武会友 田轩辕脚力快些,此刻他已经是能看见碧澈的海岸线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岸边,果然见到一个身着破布烂衫的一个叫花子。这叫花子模样年轻,双眼清亮。左手持一根破木杖是右手提溜一个酒葫芦。见田轩辕下来喜不自禁的开口道:“师哥!” 这叫花子便是张鸿辉了,今日不知因为何事才上岛来。田轩辕见到他,难得的开怀大笑起来,道:“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吧。”张鸿辉将木杖往地上一杵,佯怒道:“我就是来找你喝酒,怎么?不欢迎啊?不欢迎那我走了。”说着转身欲走,走出几步路后,见田轩辕还不来挽留,又笑嘻嘻的转过去道:“你倒是来劝劝我呀。”田轩辕微微一笑,道:“你行止由心,放着万贯家财不要,要做一个叫花子,我真是服了你,又怎么敢多加阻拦呢?”张鸿辉哈哈笑道:“这帮叫花子硬是不让我入丐帮,气死我了,我这叫花子做的无名无份,有什么意思啊?只得东家讨口吃的,西家要碗汤,这不,今天就找到西栀岛岛主的头上来了,你是让我入座呢,还是我自己找座呢?”言语尽是玩世不恭之意。 田轩辕和这个师弟的性子很合得来,但要说最契合的,还是得属梁忘天,无奈他欺师灭祖,二人早已恩断义绝。而和二师哥夏逍遥,关系也只是不浅不深的一层。既然最好的故人来访,自当要美酒佳肴款待了。田轩辕微笑的道:“这儿里府上还有一段路咱们乘这个机会,比试比试如何?”田轩辕一方面的确是想赶路,一方面也有意检测一下自己的武功。 张鸿辉笑道:“美得很,我飘在空中闻着肉味就找去了。”说罢独腿踩地,蹬了起来,身姿有如轻燕。他笑嘻嘻道:“师哥,我折了条腿,你须得让我一着。”田轩辕笑骂道:“行!且随你!”张鸿辉哈哈笑着,双腿大摇大摆的飞走了。只一会儿便已看不见他的影子。田轩辕这时也施展开轻功,争先恐后的向张鸿辉飞去了。 二人在空中犹如两只鹰在争食,张鸿辉虽然瘸了一条腿,但轻功却没受丝毫影响。田轩辕在背后跟着,既追不上也甩不开。过了片刻,张鸿辉逐渐落地。他已经是在田轩辕的待客厅门口站着了。他刚落地,连拍打一下衣服上的灰尘的功夫也没有,田轩辕就迈着步子缓缓降落。张鸿辉见他到最后和自己只差一两步,不由得衷心佩服,道:“师哥,这几年不见,你武功远胜于我了。” 田轩辕淡淡一笑,道:“无非是多下点苦功,来,咱们进屋说。”说罢,长袍一抖,做了个“请”的姿势。张鸿辉笑嘻嘻道:“对,不吃饱我没心思说话。”说罢就走进去了。 屋子中央是一张不大不的圆桌,田轩辕先是吹了个哨子,不一会儿,果然跑来一个下人,田轩辕吩咐几句,那人领命去了。张鸿辉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圆凳上,将葫芦放在桌子上,四下打量一下,道:“嫂子和孩子们呢?还没来?”田轩辕没好气的说:“已经到了,可是太也不争气,不及你收的那个叫李绝情的孩子。” 张鸿辉心里爽快,飘飘然起来,道:“那当然,我张瘸子东柳派那么多弟子,我最喜欢这个孩子。只可惜他被师哥挑中了,不然啊,这么好的苗子,我才不愿意放过呢。”田轩辕淡淡的笑道:“也不尽然,说不定这孩子资质平平,只是你教的好呢。”张鸿辉笑了一下,拿起葫芦喝了几口,道:“师哥,这是当日拜师之日,师傅请咱们喝的西湖酒,我托人找了几个地方,终于讨到这方子了。”话毕,显得十分落寞,仰起脖子来,将酒猛灌几口,道:“只不过没有当日那么清冽甘甜了。” 田轩辕沉默的听完,道:“我为了练武,已经不喝酒了。”张鸿辉收起葫芦,不屑的道:“如果哪一天老子不能喝酒吃肉,那索性把这一身武功废掉好了,上大街去做个真叫花子倒也舒坦。”田轩辕冷冷的道:“人如果都活成你这般没心没肺,那天下还有什么恩怨纷争?”气氛突然僵硬起来,不过好在张鸿辉不计较这些。他道:“我不和你扯了,我也不管你要练什么绝世武功,今天你必须陪我好好的饮几杯。”田轩辕语气也有所缓和,道:“那是自然,老友重逢。权且放纵一日。” 张鸿辉吐吐舌头,道:“你把你杯子拿出来,我给你倒点。”田轩辕笑道:“你我二人师兄弟一场,还要管忌口不忌口吗?”张鸿辉这才拍了下桌子,道:“痛快!这才是我师哥!”说着将葫芦扔了过去,田轩辕接过葫芦,也喝起来,喝了几口。他道:“这酒好是好,就是太伤人了。” 张鸿辉刚要笑着道:“哪有的事”突然就不作声了,他知道,师傅的死亡在三师哥的心里一直是一个过不去的坎。他练武收徒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和大师哥决一死战。为师傅报仇雪恨。想到这儿,也不敢再劝他饮酒,他知道三师哥是个闷葫芦,灌多了酒说不定会干出什么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出来。相反,他和大师哥都是性情中人,早年间二人偷溜下山,喝酒寻欢,尽情笑骂。肆意畅快。回山后,大师哥还要替自己分担罪责。那时的大师哥是多么可敬可爱啊。可如今已经变成了臭名昭著人人畏惧的“应天魔王”。江湖上相传他喜怒无常,天生神力,并且极尽奢靡。每当这样的话传到张鸿辉耳朵里,他总是忍不住笑。可转念想想,自那日山上一别,自己和大师哥已经是多年不见了,而自己现在身居东柳派掌门,倘若自己和大师哥不是兵戎相见,那传出去,岂不是“若水”连着整个东柳派都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回想起梁忘天昔日里的所作所为。张鸿辉忍不住叹一口气,心里想: “大师哥,我还是没办法像你那么潇洒,弃名声面子于不顾。” 二人都触了情,不过想的东西有所不同。没一会儿,下人就端着一张大盘子来了,上面摆的是四荤四素。张鸿辉闻见肉味当真是垂涎三尺,食指大动了。四品荤菜有口蘑鸡汤、桂花鱼、八宝烤鸭、里脊肉。张鸿辉眼睛直放光,他道:“师哥,你这排场不啊。”说着伸出一只手撕下一只鸭腿,大嚼起来。田轩辕也并不心急,只是先喝了几口。才动起筷子来。张鸿辉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点评道: “鸭子嫩了点,肥点就好了。” “鸡汤应该再熬会。” “这鱼简直绝了。” 田轩辕一边看他大吃大嚼,自己这个当主人的脸上不禁也添了几分光。道:“多吃点啊,师哥管你个饱。”张鸿辉哈哈大笑起来,又埋下头吃起来。 又吃到肚胀腰圆,桌上只剩些残羹剩饭,张鸿辉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道:“师哥呀,我是酒喝得差不多了,饭也吃得饱饱的了。我觉得,是有必要和你说正事了。” 田轩辕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来,道:“我早料到你上岛来肯定不是为了吃饭来的,说吧。谁派你来的?”张鸿辉笑道:“师哥真是料事如神。”旋即正色道:“三师哥,是二师哥派我来的,他要让你在一个月后,和他带人再上临天顶。”田轩辕轻哼一声,站起来轻拂袖子,道:“梁忘天迟早要死,不过,我也不屑于和夏逍遥这样的人同流合污,我自有定夺,师弟,麻烦你回去转告他吧。”张鸿辉仍然笑着道:“二师哥这次很认真,他说如果师哥你不回去,便要” “便要怎地?”田轩辕道。语气里已带上了三分敌意。张鸿辉道:“便要我按照违背师门的规矩处置。”田轩辕笑起来,道:“他夏逍遥有什么脸皮来指点我?有什么资格搬动我师的教诲?” 张鸿辉现出极大的不情愿,道:“话虽如此可”田轩辕不客气地打断道:“够了,不必多说,师弟,你今日倘若是来做客的,我好酒好菜款待。倘若你是来给那夏逍遥做说客的。还请立即离岛,恕不远送!”说罢拂衣欲走。 张鸿辉无奈的摇摇头道:”事到如今,我不能空手回去。也只能这样了。师哥!来交手吧!”说罢一只手在桌子上一拍。所有菜碟应声而起,又挥动拳风,将几个碗筷盘碟全部向前击飞。田轩辕侧身避过。筷子在墙上戳出几个洞来,而汤汁竟然没有一滴沾在田轩辕衣服上。 张鸿辉笑道:“师哥,你的武功又精进不少哇!”田轩辕又气又笑,道:“我对你生不起来气了,反正多年不见了,今日师哥就同你比比,不过咱得去龙虎台上打。免得打坏我的房子。”张鸿辉大笑道:“好!咱们!”说罢施展个蜻蜓点水,从窗外飞出去。田轩辕紧随其后。 终于,张鸿辉双脚一挨地,就赶紧转过头去看田轩辕,只看他在空中便牟足了劲。一指头带着极其强力的指风向他袭来。张鸿辉来不及称赞就连忙将拳头掉转,试了一招水月拳的“碧海见月”。拳风和指风针锋相对。渐渐的破月指的力量发挥出来。张鸿辉知道吃不消的紧。连忙收步回撤,尽管如此还是被震的连连后退几步。张鸿辉一边惊叹于师哥的武功竟已是至臻化境。一边急忙提了口气,将充沛的内力倾注于双拳上。显然已是把这场比武当成了生死之斗。 水月拳是极其灵活的武功,其拳势犹如水之无形,以大海之惊涛骇浪,以涓流之源远流长。上可无招胜有招,下可以柔克刚。田轩辕一指点到,便已感受到了对方那源远流长的内力。知道再紧逼下去也不会有优势。便隐了锋头。胡乱的指了几下就收步回撤了,站稳后笑着道:“师弟,你这武功仍然厉害的紧呐。” 张鸿辉忍不住大笑起来,道:“你别说这种话了,刚才要不是你手下留情,我只能去找阴曹地府的鬼们喝酒了。”田轩辕知道他说话永远喜欢夸大其词,于是不加以干涉,而是又端自站定,双指汲取内力。张鸿辉一见这样便已知道:“这场架无论如何都得分出胜负,而自己希望很渺茫。”俗话说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张鸿辉直接摆出了水月拳中的最后一招“皎澈生辉”,准备迎敌。 与借力打力、刚猛无伦的破月指不同,水月拳共有七十二招,以“皎澈生辉”起,以“皎澈生辉”终,中间的拳招变化犹如月之无形,最终拳招返璞归真又好像水的不定,无论是多大的江河湖泊,最后都要投入沧海,而无论是多强的高招,最后都要回到这一式上来。出奇制胜,这也是许多张鸿辉的弟子不能悟到的,大繁为简,乃是水月拳之精髓,亦是所有武学的法门。 田轩辕身为武学宗师,见状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提了一口真气置于丹田中。将一只手变指放在身后,左手两指置于身前。为的是前有牵附,后有退路。张鸿辉终于爆发。暴喝一声,向前连冲数步,电光火石间竟打出数十拳,田轩辕左手应付的吃力,但仍不肯把右手拿出来,只是兀自吃了许多老拳。拳拳到肉。张鸿辉见师哥不肯出手,也连忙停下了拳。问道:“师哥,比武之事本就生死难定,你不出手,岂不是要陷我与不仁不义之地?”田轩辕白了他一眼,调匀气息,吐出一口淤血来,然后才缓缓道:“我方才只是为了检测一下你的成果,这下师兄放心不会打伤你了。” 这番话听着好笑,被打伤吐血的人又不是自己,张鸿辉这样想着。他虽然知道田轩辕武功高深莫测,但也一直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师哥,方才那段拳法,他只用了七成力。便道:“师哥,我知道你武功高深,可也没必要说出这种儿戏人的话吧?”田轩辕微微一笑道:“怎么?你不信?” 这番话十分有底气,张鸿辉不禁也起了戒心。道:“那就再来几招吧!看好了师兄!”说着左拳使出“猴子捞月”右拳使出“大浪淘沙”飘忽不定的向田轩辕攻来,田轩辕这时拿出右手,一指向前点去,不同的是,不再像往常那样挟着一股劲风。而是极其的轻巧,但张鸿辉却脸色一变,霎时间反主为客,将偌大的攻势全部转化为守势。双拳对着田轩辕的两根指头是又打又锤,拳势有如急风骤雨,但令人称奇的却是那田轩辕二指纹丝不动,照理说张鸿辉这一套拳法下去,铜皮铁骨也得打成粉末。可田轩辕仍旧往前逼近,眼看张鸿辉要被逼到龙虎台的边上了。张鸿辉急忙一个跃升,抓住田轩辕的肩膀,把自己移到身后,而田轩辕却也没有理睬,向前一指。点在龙虎台边上。 刹那间,那栏杆竟然化为了石粉,张鸿辉站在后面暗自心惊,这两指头要是点在自己身上,自己不死也得伤筋动骨。想不到师哥的武功已然是一骑绝尘,自己难以望其项背了。现在,他才相信田轩辕的话,道:“师哥,你这么俊的功夫,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讨伐梁忘天呐!”田轩辕冷冷道:“我说了,我自有办法惩戒那家伙。”刚一指过去,现在田轩辕说什么张鸿辉都深信不疑,他心想:“也许三师哥真的有办法呢,现在他的武功应该犹在二师哥之上了。”又道:“师哥?你这招可是师傅说的‘指月摘星’吗?”田轩辕笑道:“你还挺识货,冲这句话,我只留一条腿了。” 张鸿辉脸色一变,心想:“原以为是比武会友,今日我师哥竟然起了杀心,看来我张瘸子要一命呜呼了!哀哉!哀哉!”赔笑道:“师哥,我先走一步了,我肚子有些疼”田轩辕心里哈哈大笑,脸上却仍面不改色的道:“你当我西栀岛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也把话说明白了,我龙虎台是决生死之地,龙虎相争,非死即伤!你以为我在跟你逗闷子吗!”随即顿了顿,道:“接招吧!” 张鸿辉暗暗叫苦,但见来者气势非凡,比刚才多了许多霸气。竟然喜出望外,他知道,师哥现在使的都是破月指的刚猛功夫,不如那一招云淡风轻的“指星摘月”强悍。于是也喜滋滋的道:“师哥!我来了!”使出一招“碧海见月”和田轩辕战斗的难解难分。二人拆了数十招,田轩辕突然一声暴喝,道:“滚吧!”抓住张鸿辉肩头上的衣物,把他甩了出去。张鸿辉被甩出数丈开外,他此时心里已是喜不自胜了,他知道师哥不愿打破自己的戒律,所以只好佯装出错了招数,从而放自己轻便。他用跛腿使了招轻功,已然是在空中漂浮着的了。他大喊道:“师哥!我走了!”然后一个冲刺,逐渐消失在海岸线上。 龙虎台上,田轩辕眺望着远去的身影,默默道:“再见了,师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旗未动》正文 江溯轻舟 自田娟上岛来已经是一月有余了。 她觉得岛上的人很好,习武的哥哥姐姐们对她很好,妈妈哥哥对自己也很好。只是和父亲一天只能见一次面。那时候是每天早上:他在教自己练武的时候。二人很少说话,田轩辕经常一直强调什么练武口诀,如果不是田娟主动提问,他可以一句闲话也不聊。而田娟很简单纯良,见父亲不再欺负母亲哥哥。逐渐的也就抛下了对他起初的成见,只是自己每天练完武后,只能空落落的待在房子里,很孤独寂寞。她也曾给母亲说过想回广东,但这总是不可能的。母亲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她的脑袋,心里感慨她的命运多舛。 这天天还没亮,残星笼月,薄雾未消。西栀岛地势奇特。整个气候也和岛外完全不同,是四季如春、冬暖夏凉。田娟在竹席上翻了个身。似乎睡的正香,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田娟睁开一双大眼睛,原来她并没有睡着。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去管那敲门声。敲门声又持续了须臾,一个低沉男声响起: “娟,别装了,快开门。” 这声音正是田轩辕,今日自然是要练武,田娟不高兴的应了一声,踩上绣花鞋,走到门前。除下了门闩,将门往里拉开,田轩辕正站在门外,一身灰袍,目光炯炯有神,好不威风。见田娟如此,他淡淡的道:“穿衣服去,马上跟我走了。”田娟不满的嘟囔道:“这天还没亮呢。”接着又去把衣服穿好,月光透射进窗棂,打在田娟的侧脸上,又多添了几分秀丽。在田娟换衣服这行当,田轩辕背过身去,道:“下次你睁眼,就穿好衣服,别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田娟没有回答,只是吐了下舌头,随即穿戴好衣服,走到门口。 田轩辕正欲要走,突然被田娟拉住了手,田轩辕一下仿佛触电一般,转过头去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田娟见他表情惊讶,只道是自己有什么不对,连忙松开了他的手,跑去院中心的井水处,对着水面看了半晌,才道:“根本没什么呀。” 与此同时,田轩辕不禁握紧了那只田娟抓过的手,仿佛还能感觉到她的手上的体温,一股奇妙的感觉逐渐在心里绽放开来。田轩辕看着女儿不远处那的背影,心头突然生出一丝丝歉疚,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他随即又将其克制住,换上了一贯的冷冷的语调,道:“看完了吗,看完了就走。”田娟这才一蹦一跳的过来,随即又很自然而然的去牵起了田轩辕的手。田轩辕眉头一皱,微微挣脱开,道:“没事干别离我太近。”田娟不满的哦了一声,道:“妈都让我牵她的手。”仿佛在她世界里,孩子牵父母手,一起结伴出行是很正常的事。但还是跟在父亲身后,一对父女踏着温柔的风丝,借着零碎的星光,向龙虎台走去。 路途算不得远,走路要走半个时辰。但即使田娟学会了轻功,田轩辕也从来不会取缔掉这段走路的环节。他为此给出的理由是:“要耐得住心浮气躁,才能海阔天空。”田娟不懂什么是心浮气躁,什么是海阔天空。她在广东是野惯了的,从来也没有上过私塾。人间烟火气才是她最喜欢的一切,上岛以来,她已经很久没吃过糖葫芦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对于田娟来说,那应该是“路不在远,能聊就行。”偏偏自己的父亲是个闷葫芦,而自己却是个正值贪玩时期的姑娘,她也不知道这每天的练武为的是什么,不过每次自己照父亲做的练完,看看他脸上那百年不遇的笑,似乎也就不觉得累了。 龙虎台已是依稀可见了,田娟不禁问道:“爹,那天来找你的那个叫花子叔叔是谁,我问你好多次你也不肯说。”田轩辕本想再推搪,但一听她后半句话,就知道孩子是避不过的,这次不说还会有下次。于是轻轻的道:“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田娟一听,显出极大的不可思议,同时脸上又挂上了一抹贱贱的微笑,那样子仿佛是在说:“你还能有好朋友?!”田轩辕也瞥了她一眼,脸红到了脖子根里,不再多说了。 田娟自己不知道,她是很有武学天赋的,甚至可以和田轩辕昔日的大弟子白贡相提并论。按照田轩辕自己对武学的经验和对人的观察评断:他将手下的弟子大大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百炼成钢型,这种弟子天赋极低,往往要花费比常人多出数倍的时间去练习,但田轩辕从来不会放弃自己的弟子。所以在常人眼里被视作“呆子”的人,也能在田轩辕手下多多少少的学到一些武功。 第二种是勤能补拙型。这一般就是普通人,他们学习简单的武功可以很快上手,复杂的武功需要反复练习。不过事在人为,田轩辕的管教下,这批弟子也是“勤能补拙”了。 第三种是过目不忘型,这种弟子天资聪颖,简单的武功可以无师自通,复杂的武功可以举一反三。田轩辕自开设西栀岛数年以来,也只有这么一个弟子,那便是在去年击败了王愈的白贡。不过武林大会后,白贡离奇消失,全西栀派上下,没有人知道这位大师兄去了哪里,而田轩辕也只是说白贡去世了。此种缘由,不便多问,田轩辕也一直沉溺在失去爱徒的悲伤里,为此他迎回了自己给予厚望的儿子,却不想到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田林多年来疏忽了武功。而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女儿却天分不浅,而且能说会道,不惧强权。田轩辕真是越看越喜欢。 正因为越喜欢,田轩辕才对这个女异常苛刻,为了避免伤仲永的情况出现,田娟每天要赶在头里练,甚至连师兄师姐们都在休息,田娟已经开始了,等他们练完,田娟才可以休息,几乎一练就是一个早上和中午,田轩辕有时也会歉疚,但随即又把“光耀师祖”、“扬名立万”云云想在心里。 上了龙虎台,田轩辕道:“今天就来检测一下你的程度。”说着伸出两根指头,道:“我如果这么直戳过来变手,该怎么办?”说着将手指往前送了送,又伸出右手,做了个手势。这招是破月指里的“指点江山”。田娟道:“那我便右手虚晃,左手后行,攻他华盖穴。”这一番话显然没有让田轩辕满意,正确答案应该是使一招轻功避其锋芒。他正欲发作,却在脑中也模拟了一下田娟的所说,还煞有其事的伸出双手比对了一下。田娟见他神情专注,不知自己是对是错。也不敢说句话,只是看他反复模拟。 过了一会儿,田轩辕诧异的道:“这次算你过关,那倘若我要后撤一步,使一招‘广寒仙子’你怎么说?”田娟思考了一下,道:“这个简单,直接用‘指点江山’打回去就好。”田轩辕惊怒无比,这丫头学了几招几式,既然妄想一招鲜吃遍天,但他转念一想。方才这丫头化解“指点江山”的所说,虽然是一招极险的险手,但如果照做,确实是可以将化解攻势和进攻逼迫兼顾之。他又伸出双手比对了一下,过了半晌,一言也不发。田娟见他沉默不语,唯恐自己又说错了话。怯生生的点了点他,却发现他面色严肃起来,眼中的诧异比刚才又多了几分。 随后田轩辕又出了种种难题,田娟一一走奇招化解,田轩辕竟然不由得汗流浃背:田娟所行的每一步武功,都是在以进攻招打之,有些招数在他看来属实稀松平常,但田娟却能凭借它们化解诸多森罗万象的高深武功,真是艺高人胆大。眼前这个妮子真是不一般。又回想起当时她与田林交手,也是凭着四招死守到最后,自己这个武学宗师都无法想象的东西,在田娟眼里仿佛如家常便饭,想到这儿他不由得自惭形秽了,出完最后一道题,他怅然若失的背过身去,盯着远方的星斗一言也不发。想不到自己闭关练武这么多年的令自己自傲的所学,竟在今日化为泡影。什么独步武林,称霸江湖的美梦变得如此荒谬。 田娟见父亲今天表现不对,不由得担心起来。刚要走近几步,突然听得田轩辕一声长啸,调转了身子,以一招平移的指法向田娟攻来,这便是“指月摘星”。这招武功田娟听都没听过,更别提化解了。田轩辕此举,为的是检测自己武功的不足,他要看看,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田娟这一招生死手能有多大的效果。 果不其然,田娟慌了阵脚,她左顾右盼,似乎要找个什么地方去躲避,可田轩辕越来越近,她突然就停了下来。一动也不动的凝视着田轩辕,田轩辕没想到她会什么也不做,这招“指月摘星”本就一分力也没用到。这下她放弃抵抗,田轩辕更是直接收了力气。责备她不懂随机应变的同时又有些飘飘然,心想:“这招武功,就算是聪明如你也无法看破。” 田娟长出一口气,道:“爹,你刚才动作好快呀。”田轩辕微微一笑,正欲说点什么,田娟又接着道:“可惜你最后害怕了。”田轩辕正欲大怒,可随机又把这种想法强压了下去。不客气地想:“我这招‘指月摘星’击败过多少高手,有多少人参悟不透它,你却在这信口开河,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耐着性子道:“那你会怎么做呢?”田娟闪过一丝神秘的微笑,道:“你再试试刚才那招。”田轩辕觉得这女子真是难以揣测,尽管如此。他还是使出一招“指月摘星”向田娟攻去。田娟这次没有左顾右盼,而是正正的凝视着他,田轩辕手上卸了几分劲。但这次却没有停,眼看就要碰到田娟了。她却突然避身下腰,以一招生涩至极的指法点向田轩辕,那位置正是右心房的天池穴。这一指没有多大力气,但田轩辕却如同石头一样的僵在原地了。这对他来说是个巨大打击,连唯一一招得意绝学也被田娟给破了。他泄气般的呆呆立着,问道:“这招是谁教你的?” 田娟得意的说:“我不告诉你。”突然,田轩辕像被打醒一般,抓住了田娟的肩膀,疯狂的摇动,问道:“谁?谁教的你武功?”田娟的肩膀被弄的脱臼了,她咬着嘴唇,流下眼泪来。田轩辕这才正常过来,连忙向田娟道歉。田娟哭着甩开他,自己跑走了。留他一个人呆呆伫立痴想。 田轩辕苦思冥想,反复的想:“娟的这一招出招如此生硬诡异,这一定是哪个大师所做的武功,为的就是迷惑别人。”疑惑得不到排解,田轩辕无法忍受,赶紧跑下龙虎台,向田娟所去的方向跑去。他的心里充满了对未知武功的探索,而忽略了女儿的伤势。这厢跑到半路,东厢房处传来叫喊声,凑近一看,原来是田林在练武。 田轩辕本来不愿意多看,可田林接下来做的这几个动作简直要让他瞠目结舌了:只见他先右脚后撤,接着一个下腰,以一记极其诡异生硬的指法点了一下。 这动作正是田娟所用的!田轩辕反应过来,急忙施展轻功飞到田林面前,田林见他神色焦急,突然羞惭的将手背过去,道:“我错了爹。”田轩辕无暇顾及种种原因,急忙问道:“林儿,你这招是什么功夫?”田林头低的更严重了,嗫嚅道:“您何必这么挖苦我”田轩辕暴怒道:“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此言一出,田林也确实看了看他,发现父亲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结结巴巴的道:“您您说我这武功是歪门邪道” 这话真如晴天霹雳一般,田轩辕呆呆的回想起,原来所谓大师之招不过是自己孩子的打闹。这般生硬的指法,不正是田林独创的“青囊济心指”吗?想到昔日自己还在对这武功嗤之以鼻,今日这些武功就被拿来毁了自己的半生苦学!田轩辕再也无法抑制情感,时而大哭,时而大笑。看得田林心里直发毛。 田轩辕这么折腾了半个时辰,终于笑僵了脸颊,哭哑了嗓子。他缓缓地站起来,要去找田娟,他要向娟道歉,一旁的田林见他状态不佳,想过来搀扶,却被他甩开,田林也只能默默的目送他远去。直到看不见他的影子。田林才继续练起武来。 田轩辕走得很慢,往日里风华绝代的他此刻好似风烛残年。月光稀疏,星光凉薄。从龙虎台到田娟厢房这一条路只有半个时辰的路,而田轩辕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她的门前,他刚将手抬起,好似要敲门,但又随即停了下来。他只是缓慢的背靠门坐下,眼前是一片浑浊。田轩辕第一次感觉,这世间的情感和羁绊,远比各种武功都要珍贵。他低头看向那只女儿握住的手,不自觉地又把它握紧了。直到指节发白。另一只手同时蒙住双眼,两行清泪从缝隙里流出。这样过了不知多久,门终于开了。 田轩辕连忙站起,见田娟站在屋里。田娟一看是田轩辕,也不再理他。穿上鞋从他身边跑走了,田轩辕想说几句话为自己辩解,终究是开不了口。田娟见他眼睛红红的,有哭过的痕迹,也有些担心他。但她,终究也没有开口。 经过一天后,田娟的心情如何尚不可知,田轩辕倒是真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竟然将田娟的应对武功一一传授给弟子们。一时间内西栀派上下见招拆招,闹的热火朝天。扬子和项广平也将这套应对的武功抄成经注。在弟子之间传阅观看。田轩辕也因为此,研发出了更精妙的武功。 田娟和田轩辕的关系并没有好转,自那天后,每天不用田轩辕亲自去登门。太阳还没出来就穿着绣花鞋,站在龙虎台等着练习了。二人的交流也只限于场上,上了龙虎台,田轩辕不耻下问,将自己改造过的武功一招一式全部打出来给田娟看,以便她挑出毛病,自己再精益求精。一边又旁敲侧击的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直到田娟再也挑不出毛病。可下了龙虎台,田娟一个字儿也不愿意多说,而田轩辕也一直不肯道歉。不知是碍于做父亲的面子,还是羞于承认自己犯的低级错误。 不过这几天,田娟总算是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糖葫芦,是练武的哥哥姐姐给他的。这几天西栀岛的天气很暖,太阳的光像糖葫芦的甜浆一样令人愉悦。逐渐的,田娟也就慢慢的接受了西栀岛的生活,不再去提回广东的事情。 有的时候,田娟这样想:“吃糖葫芦,会先感觉到它表面的甜,后来才会吃到山楂的酸。” 时至春意浓烈,草长莺飞,人间大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长生内经 天高风寒,西域昆仑山山脚下的一片森林里寂静无声。不久前还可以从这儿听到厮杀声和马蹄声,现在却什么也不剩。只留一片孤独的枯黄草地,上面种着众多的树木,这草地下通引一条昆仑山融雪的地下水。所以树木大都生长的高大挺拔,直耸入云。旁边也都生着一丛丛的灌木,这儿简直是为隐匿而生的。突然一条白影闪过,从上往下看,可以发现白影在灌木丛中奔跃着,在一个山洞口消失不见了。 山洞深处躺着一个身着布衣的孩童,正是李绝情,他面色惨白。蛇毒和悲伤已是愈发的猖狂了。白影走到他跟前,用舌头去舔舐他的脸庞,这白影竟然是那只吃了祛毒雪莲的母豹。是他见李绝情晕倒后将李绝情救走,又将他带到了这山洞来。李绝情慢慢的苏醒过来,见是这豹子,气不打一处来。他想:“我杀了这豹子取血喝,或许可以抑制体内的蛇毒。”说着伸出拳头,作势欲砸。那母豹却混不知情,仍旧那般舔舐,仿佛把李绝情当成了它自己的豹子一般。李绝情心也软了,他想:“豹子也是有妈妈的。”这样的念头一出现便是无法抑制,他想起了李妈和姬妍,想起了雪儿和夏伯伯,又想起了去世的孟伯伯和何姑姑。尤其是孟伯伯,他当时明明说要带自己看完病就回去,去找雪儿一起玩。想到这儿他忍受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李绝情毕竟是个孩子,就算他再果敢,再勇猛,也不过是个胆子大点的孩子罢了。他现在身中蛇毒,寸步难行。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他又想起来夏候雪给他说过的那句话: “皮娃娃,你一定要给我安全回来!” 李绝情悲痛的想:“我这辈子可能也无法和雪儿重逢了。我今日竟然真的就要死在这山洞里,我不想死”正当他发呆时,豹子突然过来用肉掌将他扳倒,李绝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联想到刚才它舔舐自己。李绝情瞬间明白:“原来是这豹子要吃自己啊。”他原本还以为这豹子母性大发,谁知它终究不过是畜生而已。 李绝情感觉受到了背叛,他当时帮这豹子解除枷锁,这豹子却反过头来吃掉自己的救命解药,现在连自己也要吃掉。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真想发一招打碎这豹子的脑壳,可惜自己没有力气。挣扎一会儿后,他索性躺倒,心想:“反正我身上有剧毒,不如就让它吃了,我在它肚子里再和它同归于尽。”于是将眼睛闭上。努力的不去管豹子。 谁知,过了一会儿,他的嘴被肉掌掰开了,嘴里被塞进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李绝情不由得诧异的睁开眼,却发现豹子将伸进自己嘴里,李绝情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豹子突然将肉掌扇在他的脸上。李绝情愤怒至极,狠狠的咬住了豹子的,豹子呻吟一声,几滴液体到了李绝情喉中,李绝情反应过来:“这是豹子的奶。”他没有停嘴,而是仍然使劲的咬,过了一会儿又落下几滴液体。李绝情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支撑不住。仰倒在地,想起刚刚自己报复豹子。豹子一定会将自己吃的只剩骨架,来弥补几滴豹奶。李绝情苦笑,心想:“这真是任人宰割了。”见豹子离的越来越近,李绝情体力透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过了两个时辰,李绝情睁开双眼,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死,又觉得体内的蛇毒仿佛痊愈了些,再在山洞内找寻豹子的身影却不得,只发现它留在山洞里的一块肉。此时也顾不得茹毛饮血了,李绝情伸手抓过,大吃大嚼起来。一直反复的思考自己的蛇毒为何被治疗了。突然想到豹子曾给他哺乳,那豹子是吃了祛毒雪莲的,他留下来的奶自然也有祛毒雪莲的功效。如此一想,李绝情恍然大悟,随即又深感羞愧。他道:“豹子对我仁至义尽,我却还在盘算着怎么杀死他,真是畜生也不如啊。”这样想着,他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虽然蛇毒痊愈了些,但体力仍然空乏。李绝情只好坐在原地,等豹子回来。 过了一会儿,豹子衔着一只鸡进来了,豹子见他苏醒过来,欢喜的摇起了尾巴,它奔跑过来,将鸡放在李绝情面前,仿佛是在示意他。李绝情却不好意思,道:“豹子,我喝了你的奶,又吃了你留下的肉。我已经饱了,你吃吧。”说着将那鸡往前递了递。豹子仿佛心领神会,抓起那鸡就吃起来。李绝情病好些了,自然也就有了希望,不禁想着早些回复中原。又想起孟叔被赤衣帮奸人残害致死。不由得怒火中烧。他心想:“我一定要先诛灭了这赤衣帮,才有脸回中原去。但眼下说这些都太早了。” 过了一会儿,豹子吃完了,又过来将李绝情扳倒,李绝情知道它是又要给自己哺乳了,看见它上被自己咬的鲜血淋漓的伤痕,李绝情不由得惭愧起来,这次吮吸时很轻柔。豹子吃了鸡,奶水充沛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有几滴。李绝情吃完奶,又躺下了,望着黑漆漆的岩壁,心里想:“我现在这般,好似一个废人一样,定得先将身体养好,才能给孟叔报仇。”这样想着,他抱着复仇的信念沉沉睡去了。 过了几天,李绝情喝豹子奶,身体的蛇毒已经痊愈,他每日和豹子出去打猎,晚上将食物炙烤吃下,有的时候很幸运,能收获几只肉质鲜嫩的雪鸡。可以一连几天不用出洞,有的时候只能打到些山雀。连塞牙缝都不够,谈何吃饱呢。 一人一豹相处的过程中,李绝情也慢慢的发现,这只豹子似乎是通人性的,有的时候李绝情打到一只老乌鸦,觉得肉质干柴,实在是难以下咽。只是在脸上表现出来,豹子就能去捉一只雪鸡回来,给李绝情改善伙食。李绝情有的时候凝视它蓝色的眸子,觉得甚是好看,不由得说了一句:“你若下辈子转世投胎当姑娘,绝对是极美的。”这句话不知道豹子听得懂不,反正它一听到这句话,就开始摇起尾巴,嗷叫起来。 一天晚上,李绝情和豹子打到一只雪鸡,他喜滋滋的提了,回山洞来,将鸡放在地下,对豹子说:“你去找些柴火来。”豹子随即转身出了门,李绝情则将鸡掏空处理干净了。没一会儿,豹子衔了些柴火来。而那只鸡也被李绝情一分为二,他将一半放在地上,另一半找根木枝串了。将木头堆积在一起,用木头窜起火苗来。不一会儿大火燃起,豹子因为害怕躲出洞外去,李绝情将雪白的肥鸡放在火上烤,不一会儿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破,肥鸡身上烤出了油脂。李绝情将肥鸡三下五除二的吃了,完事后又将嘴角舔舔,显出意犹未尽的滋味。不知为何,李绝情吃完这半鸡后,非常的思念孟勉仁,孟勉仁在李绝情时候,也经常带他去打猎,也会像现在这样烤一只鸡,将大的那半给李绝情,也不管他能否吃完,待李绝情吃饱,孟勉仁才抓过李绝情吃剩的,吞咽起来。那时的鸡肉,滋味是多么香甜啊!今日触景伤情,思念油然而生,李绝情不禁呜咽道:“孟叔,绝情一定为你报仇,只希望你九泉之下能得知,我的病已经好了,你不用为我操心了。” 李绝情就这样对着火光发呆,过了一会儿,豹子衔着另一半鸡走进了。它好似很害怕火。李绝情见它将鸡肉放在地上,又用肉掌指了指火堆,似乎是要尝尝烤肉。李绝情哑然失笑,将鸡肉串着烤了,然后给豹子,豹子将鸡肉按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待豹子吃完,李绝情大为感慨,站起身来两脚踩灭了火堆。道:“出去透透气吧。”然后往洞外走,豹子紧随在他身后。 走出一段路,天空已是明月高悬,森林里只有一人一豹,李绝情看着这片森林,望着昆仑山。心里突然萌生了想回山上看看的念头。他对豹子说:“豹子,我去山上转转,你在这里等我。”豹子低吼一声,李绝情蹲下去抚摸它的脖颈和脑袋。然后恋恋不舍的起身走了。临走时也回头看了看豹子,这几天的相处让它们已产生了感情。李绝情又回头看了几眼,然后渐渐隐没,直到站在森林里最高的树上也看不见他。 李绝情走了一段路,想找找孟勉仁和何禾的尸体,将他们安葬,谁知上下求索而不得。整个昆仑山一场大雪将一切都覆盖了。淹没了生者的痕迹。李绝情四下找找,仍然是无功而返。他瘫坐在地上,努力的回想孟叔生前做过的事,在这昆仑山上,孟叔发现了什么呢?李绝情绞尽脑汁的开始回想。突然回忆起当日他解救豹子时,何姑姑和孟叔曾经去过一个古墓。说不定古墓会和孟叔的死有线索。这样想着,李绝情迈着的步子,一步一步地上了山。 当日里孟勉仁毕竟是背着个婴孩,加以没有衣物遮体。李绝情今日上赴昆仑山,速度竟然还要比孟勉仁快出些许。赶了两个时辰就已经到半山腰了。李绝情有些累,坐在地上,俯瞰着地下的一切。心里想着:“当时,孟叔也是这样歇脚的吧。”调匀了气息,李绝情又往山上赶,这次不过一会儿,就看见了几个土包。但是上面没有雪,土也很新,似乎是不久前才来人走动过。李绝情心生疑惑,隐隐约约的决得这几个坟包下可能别有洞天,突然,他发现了一座石头堆砌成的坟包,前面有一所巨大的墓碑。上面刻着: “人不审武,武才误人,文武一合,难企义德。” 李绝情念了出来,但就算如此。这座坟包也只是看着庄重,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线索,李绝情不由得大失所望,他蹲下去,将脑袋靠在石碑上,竟然鬼使神差的碰到了“合”字,突然坟包开始剧烈地颤动,李绝情吓了一跳。连忙撤开几步,正欲看个仔细,只发现墓碑消失不见了,前方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条通往坟部的道,李绝情看了看里面。虽然忌惮妖魔鬼怪,但还是鼓起勇气的走了进去 墓穴里一股血腥味蔓延开来,味道还很新鲜,李绝情更加的害怕了,转过身想要离开。又偶然听到古墓深处传来人的声音,那声音似在求饶,又似在寻求怜悯。李绝情动了恻隐之心,忍不住循声匿迹。往墓穴深处越走越近。走了好长一段路,却没有发现任何人,李绝情抱怨自己可能是幻听了。于是转个身要往洞穴外走,一个不留神。摔了一跤,却突然发现这块地是活动的。又发现。声音的来源仿佛就在这地下。他鼓起勇气,踩了踩脚下的土地。突然一声巨响,李绝情由高处坠落而下。 被摔得鼻青脸肿,灰头土脸。李绝情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周围,竟然发现——这墓穴地下还有一个暗室! 与此同时,声音也越来越近,李绝情连忙走过去,发现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几乎已经是半只脚在阎王殿了。李绝情见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拍了拍他,那人转过身来。李绝情看清楚了,他是一个年龄在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相貌奇丑无比。 那中年人道:“兄弟快快救我出去。”李绝情挠了挠头,道:“叔叔,我不懂你说什么。”中年人突然怒道:“你就是在装蒜你你和那是一伙的。”话没说完,就倒了下去,李绝情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已经气绝。李绝情也没明白,他口中的“那”到底是谁。却好好的从上到下审视了他一把。发现此人胸口略有鼓涨。李绝情心里纳闷,扯开衣服,发现一本破旧不堪的古籍。取开古籍,登时发现一只血红的蝎子。李绝情大吃一惊,原来这人竟然是赤衣帮的,想到这儿,李绝情忍不住愤愤的想:“还好没救你。”于是把他转过身去。让他脸对着土地,后来想了想颇觉不妥。又挖了个坑把他埋了。 李绝情这时接过古籍,四处打量了一下暗室,发现这暗室四周,都摆满了烛台,做工怎么看也不像汉人建筑。于是东跑西撞,想要找退路出去。可也只是无头苍蝇,手忙脚乱就是了。 一阵时间过去,李绝情见出去仍是可望而不可及,不由得破罐子破摔起来。他想,反正也是个死。先看看这秘籍里写的是什么好了。于是拿出秘籍,审视一下,发现古籍封面由羊皮制成,上书瘦金体四个字,按竖列撰写: 其中“长生”二字中间有一块不大不的撕裂,李绝情看了看,这撕裂的好不巧妙,按理说这书的题目应该是五个字。可能中间那块就是失去的残页了。李绝情也没多在意,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习武先散魄,武魄不散,武根不净,武业难成。” 李绝情把这几句极度拗口的话反复的读了几遍,才明白原来这段话的意思是,若想习武,就要舍弃之前练过的武功。李绝情这时也才知晓原来这什么竟然是一本武学书籍。 李绝情大失所望,他以为这会表里如一,记载些治病救人的方法,再不济记载些草药和毒物的性子。自己已经身兼水月拳第一式和拂月弹这样的上乘武功,再去学武功有什么用呢?真是令人扫兴。于是将书扔在地上,转而去寻找暗室出口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李绝情仍然受困于这暗室之中,他有些绝望,坐在那人坟边,看了看被扔在地上那本,兀自拾了起来,看了看它,道:“喏,你最好能把我救出去啊。”又看了看那坟包,道:“我今天要是能出去,那便是倚仗你在地府给我说的好话了,回头少杀一些赤衣帮的人给你赔罪,如果我出不去,给你做陪葬。到了下面再和你慢慢玩!”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绝情翻开了这本书,将它放置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则按照它所说的做。 李绝情并不明白怎么散去全身武功,他也只是瞎子摸象,一步一步来。他先是装模作样的聚集全身内力于一处,接着怒吼一声。将内力全部发泄出去,李绝情以为废除武功真的就这么简单,还在沾沾自喜。接着翻下一页,上书: “引七股气力于七窍,逼通浑身经络,气血逆行。” 这句话吓了李绝情一跳,他嘟囔道:“我孩子家家的哪有这么多气力。”但还是照做,无奈浑身上下竭尽全力,也只通出三处经络,李绝情深知这天堑若自己不能跨过,便要死在此处了。他愤愤想:“我李绝情岂能暴尸荒野?我不求做岳飞那样的大英雄,可至少也要像孟叔一样死得其所!”说着逼紧全身力气,终于是打通了其它四处经络。紧接着一股澎湃的内力直线上升,李绝情承受不住,开始吐血。过了一会儿,他只觉得浑身如蚂蚁噬骨一般奇痒难忍,又像烈火焚烧一般滚烫痛苦。这种折磨持续了一个时辰。李绝情内伤外伤兼而有之,他痛骂这所谓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它撕了,然后只觉得浑身无力。他看了看旁边的坟包,自嘲道:“你果然还是想让我陪你死啊”接着躺在了那座坟包的旁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红颜知己 第二天。李绝情醒来。他见自己没少胳膊没少腿,不禁自嘲道:“爷的命真是挺大的,蛇毒和这什么狗屁内经都要不了我的命。”接着站起身来,突然觉得浑身有些不一样,说不出的舒泰畅美。他随即觉得浑身上下的内力源源不断,这突如起来的变故让他有些惊喜。他随即打出一招“皎澈生辉”,更惊喜的发现自己的拳招刚猛至极,竟是可以断石。李绝情又试了试“拂月弹”,石子百步穿杨,简直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 李绝情大喜,心想:“这次报仇有望了。”随即又想起自己昨天撕烂的《长生内经》,急忙将它重新拼凑。 李绝情在这墓穴地下待了整整五天,他将《长生内经》的武功全部练习完毕,起初书中讲授的都是一些气功,后面讲的是一些闭息和冥想的方法。全书没有一处讲授武功,但却处处体现武功。李绝情现在已经能口鼻隐息支撑一个时辰,而冥想也是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将武功温故知新。气功更是可以保证他不进食不饮水的过活,虽然无法长久。但也是紧急时分的救命稻草了。李绝情现在的武功境界已是在孟勉仁之上,倘若长到一二十岁。真是不敢想象了。 到了第五天,李绝情将那坟包挖开,将那本《长生内经》放在那尸体的胸口,道:“我借了你的书活命了,现在物归原主。无论你替我说好话与否,我都尽量不牵扯你们赤衣帮的弟兄,只是要那老贼韩崇文的命。”随即把坟包重新堆上。开始找起出口来。 李绝情四处找找,发现了一块土质较旁边的冻土稍微有点松软的地方,搁到以前,他是对这地方束手无策的。现在早已是不一样了,李绝情两拳打出了一个洞口,大刚好容纳自己度过,李绝情站在洞口上往下一瞧,发现此地地势不算太高。这样想着,他又捡起土,将洞口堵住了。完事后随即跳下。落到一片雪地上。 李绝情现在急切的想去找到豹子,他记挂它的安危。于是施展开轻功,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山脚下。 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个人的哭声。李绝情刚想去看看是什么,随后想起了在古墓里的遭遇,自嘲道:“我还是少管闲事,明哲保身吧。”于是又朝林子的方向走了几步,哭声愈发严重,李绝情被哭得有些慌,但心里想起了先生的教诲。嘴上道:“我去看看这个哭得这么瘆人的家伙到底是谁。”走了几步,又开始踌躇: “这去还是不去呢?我要是去了,对方如果使奸计阴我,我保不齐就死了。是再也见不到雪儿的。我如果不去,将来我出了名。这个人难免会说我闲话,对我名声有损,这名声比命还是重要的。”于是施展开轻功,向那边走去。 这一来来到了一片空地,哭声是在这里停止的,李绝情看了看,眼前果真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岁数的男孩。李绝情走上前去拍了拍他,道:“刚才是你在哭吗?别哭了,哭得人心烦。”男孩转过头来,李绝情这才发现这男孩面容清秀像个女子,于是不由得开口调笑道:“你看你长的像个姑娘,性子也像个姑娘,不如”后来自觉到下面的话太龌龊,便住了口,暗骂自己道:“李绝情啊李绝情,这会儿到了西域,你就这么轻薄,如果这个样子,怎么给孟叔沉冤昭雪,怎么去找雪儿玩?” 男孩揉了揉眼睛,道:“你敢骂我,操你妈的我打死你!”说着站起身来向李绝情打去,李绝情不自主的一挡,竟把男孩震飞到数丈外。李绝情心惊道:“下手有点重了。”于是过去去扶那男孩,男孩吭吭哧哧的道:“哎哟你把我骨头打断了诶呦”李绝情一听他这话不由得也气笑了,道:“明明是你先打得我,反倒我成了罪魁祸首?好俊的指鹿为马功夫呀。”话虽如此,男孩确实是被李绝情打得站不起来。李绝情见他浑身上下像棉花一样,不由得歉疚起来。 男孩虽然疼,但是忍住了没有说话,他问李绝情: “你会武功吗?” “嗯,你干嘛问这个?” “那你送我回家吧。” “你家在哪?” “我家在骆漠原。” 啪——李绝情把男孩摔在地上,男孩疼的直哼哼,却又骂道:“你干什么!”李绝情冷笑道:“你现在在哪里,你可知道?”男孩撇撇嘴,道:“不就是昆仑山咯,有什么好稀奇的。”李绝情道:“竟然如此,那你告诉我骆漠原在哪?” “” “说话啊!” 骆漠原是一片西北大漠,距昆仑山至少有一月路程。气候恶劣,常年的风沙暂且不提。骆漠原的居民就是中原人口中的“鞑子”,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骆漠原的名声在京城简直可比没人要的老婊子了。 李绝情见他一言不发,又想起面前这个鞑子是被自己伤到的。顿觉他的可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蔚成风。” “你倒是起了个好名字,怎么到这儿的?” “我爹来昆仑山说是要进货,遣我和城来了。” 李绝情听了来了兴致,问道:“那是不是把你交给那个什么城就可以了?”蔚成风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的。” 李绝情道:“行,那我扶你起来吧。”说着过去扶起了蔚成风。问道:“你的那个城兄弟” “妹子” “哦哦哦,行。城妹子在哪里?”话刚说完,李绝情又奇道:“妹子,他还比你咯?”蔚成风点点头,脸红了,道:“城妹子也会武功而且而且比你好得多!” 李绝情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蔚成风恼怒起来,道:“你不信,你不信就算了!”说着甩开李绝情,没了支撑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软绵绵的像一滩烂泥,李绝情心想:“我本来还美滋滋的盘算着把这当成我成为大侠的第一步呢,怎么能让这子半途而废呢?”只好服个软道:”好好好,我比不过她,我比不过她你满意了吧?” 蔚成风不服气,又要打李绝情,对他来说这口恶气是非出不可的,李绝情这次有了防备,只是运起气功,登时浑身上下的筋骨好似铜浇铁铸。蔚成风一拳打上去,只觉得好像打到了岩石上,疼的他直抽抽,他又好好看了看李绝情。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李绝情见他低下头怯生生的样子,本就像女子,这样一来,真像是先生说的“犹抱琵琶半遮面”那般让人怜爱,忍不住上去亲了他一口,蔚成风惊讶的抬起头来,发现眼前这个坏人一脸无辜。气的嘟起嘴,双眼也是要落下泪来。李绝情倒也不在乎,他觉得这一个亲吻只是像长辈对后辈的关爱一样。就好像孟叔经常拿胡茬子硌他的脸蛋。 想到孟叔,李绝情原本良好的心情又黯然起来。蔚成风见他换了表情,忍不住心中窃喜,想到:“原来你这么个坏人也会心情不好。” 蔚成风一路指引李绝情,说是那个什么城在昆仑港。两个孩子走了一路,心思到底浅薄,你一句我一句,二人竟然成了好朋友。眼瞧着昆仑港越来越近。 李绝情道:“那你去吧,我不送了。”说着刚要抽手,蔚成风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这时李绝情才意识到这点。急忙又将他扶起,道:“我还是把你送到那个城妹子的手里吧。”蔚成风轻哼一声,道:“你不要叫她城妹子。” 李绝情是个土匪性子,这是无论读多少书都改变不了的,他立即开始顶撞道:“凭什么?全天下就你能叫她城妹子?” 蔚成风道:“我打死”话没说完又想起李绝情的武功,低下头去一言不发了。李绝情看着旁边这个年龄相仿的男孩,性子是如此的古怪有趣。便存心调戏他一下,蹲下身去,将他背了起来,道:“猪八戒背媳妇!走咯!找城去咯!”蔚成风脸红了,恨恨的道:“我有朝一日,练好武功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以报今日之仇!”李绝情满不在乎的道:“那你就好好练吧。”一句话让蔚成风无言以对,自己深知武功还疏松的紧,别说是比这孩了,就是比城妹子也是不够的。于是剩下的路里一句话也不说。 到了昆仑港,李绝情看见一个的背影立在港口上,那背影面前就停泊着一艘游船,船上放着大包包的货物。李绝情问趴在肩上的蔚成风: “那就是城吗?” 蔚成风揉了揉眼睛,突然兴奋的道:“没错!就是城,城妹子!”那背影听到喊声后转过来,李绝情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这“城妹子”肤色白嫩,眼睛有神。算得上是一枚美人胚子了。城看见了伏在李绝情肩头的蔚成风,也招了招手,向这边走来。 待她一靠近,蔚成风就哭了出来,道:“城妹子我可算见到你了这个家伙他欺负我!”说着指了指李绝情,李绝情刚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后来想想也没这个必要,就将蔚成风往城的怀里一扔,城果然接住。李绝情拱了个手,道:“我今天算是做了个好事,山水有相逢,我大名李绝情,将来江湖上万人知晓。再见!”说着转身离去。 身后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做了坏事就要走?你这大侠当的好不清闲!”话音刚落,李绝情只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凌厉的爪风。他不慌不忙的蹲下,捡了个石子,回身一记“拂月弹”打得城口吐鲜血。他无奈的摇摇头,道:“你们这是何苦呢?” “哈哈哈哈哈!”草丛里传来一串凌厉的笑声,李绝情急忙将城移到自己身后。接着是两条红色的影子从草里出来,李绝情定晴一看,发现两个人身着红色衣服,同时胸口上的蝎子隐约可见。“真是冤家路窄。”李绝情这样想,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 “哈哈哈哈,咱早就盯着这批货了,可惜这妞武功还怪高的。今天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哈哈哈哈哈!”其中一个正猖狂的笑着,另一个接过话头道:“子,这多亏了你啊!”与此同时,草里仿佛又有动静。李绝情心里一揪,看来他们远不止两个人。原本准备强袭将这些人击退。现在看来只能再思考一下了。 电光火石间,一条计策在李绝情心底闪过,他随即脸上带着笑道:“是,两位大爷,这姑娘不懂事,我斗胆请两位大爷把这妞让给我,我去和她配个婚约去。至于那子和船上的货我一分不取。”此言刚落,蔚成风怒然骂道:“李绝情你这个”不待说完,其中一个赤衣帮弟子就给他捂上了嘴。而被李绝情藏在身后的城也伸出手,狠狠的掐了李绝情的屁股一把。李绝情来不及防备,疼的不行,脸上却没有表情。 另一个赤衣帮弟子笑道:“没问题,这姑娘也看不上眼,不过倘若她再长些岁数是指定不能给你的了。”说着嘿嘿的笑起来,李绝情心里恶心。但也只是陪着笑。突然,身后的城站起来,指着那人骂道:“你这样的淫贼,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那人脸色一拉,阴沉如水。道:“丫头你说什么?” 李绝情眼看大好计划要功亏一篑了,也是十分的慌神,见那人越来越近。李绝情赶快将城拉到自己背后。同时也突然听见一声低吼。 这声音万分熟悉,李绝情高兴极了,喊道:“豹子!快出来救驾!”一声令下,一只身姿矫健、皮肤雪白的豹子从草里冲出来,直扑那人面门。这一变故来得太快,那人来不及反应便被雪豹扑倒在地,与他相伴的那人忙不迭的摇摇手,另一边草里出来一大帮赤衣帮弟子,数量少说也有二十个。李绝情急忙捡起一把沙土,撒向那帮人。同时背起城,急忙的跑了。豹子见他撤退,也是迅速跟随上来。李绝情背着城,急忙的往高森林跑,那里树木茂盛,李绝情又对地势十分熟悉。没有比那更好的藏匿地点了。 李绝情练成了神功,轻功早已是今非昔比,他背着个城跑在头里,竟然没有丝毫被追上的意思。眼看着森林越来越近,李绝情回头看看,见那些人还没有追上,急忙将城放在一边的草里,道:“在这儿等着,哪也别去。”城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绝情急忙往前跑,跑过了森林,在一个叉口掉头折返。慢慢的往回走,赤衣帮好不容易追了上来,李绝情听到他们的声音就在旁边,心里十分紧张,当下施展闭气屏息的功夫,将自己隐藏起来。听得草外的赤衣帮众人众说纷纭,各执一词。有的提议往回看看,有的提议左右搜搜。这时一个人突然大声道: “你们看看这地上的脚印!这孩子明显是往前跑了,赶紧追!”众人附和,向前跑去,脚步声渐渐的听不见了。李绝情这才松了一口气,往回走了。 走到城所藏身的草丛边,拨开看看,城果真就在这儿藏着,哪里也没有去。李绝情乐了,道:“你还挺听话,走吧。”城轻哼一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道:“我不和你走,成风被抓了,我要去救他。”李绝情笑着摇摇头道:“赤衣帮心狠手辣,你要去就给你的成风做鬼新娘子吧。”然后吹个哨子,没一会儿豹子就跑来了。李绝情抚摸着它,道:“豹子,我想你想的好苦。”又看见城眼里害怕,存心逗他,就将豹子拍拍,调转过头去,面对城。见城果然更害怕了。于是让豹子漏出獠牙。城害怕的快哭了起来,道:“你你快把它移开。” 李绝情笑着照做,对豹子道:“我下山以来,一口还没吃呢,抓只鸡来吧。”豹子点点头,转身走了。城见这豹子竟然听得懂人话,不禁大为称奇,李绝情心里好笑,道:“我要走了,你要是想去做鬼新娘子呢,就请便好了。”说着转身要走,城跪下伸手抓住了他,眼巴巴地瞧着,道:“我我求你救救他。” 李绝情见她神色可怜,惹人喜爱。将她扶起来,道:“行,我答应你,把他一根毛都不少的带回来,但是有条件的。先生讲的那些自古以来的大侠,人家都是要有一个的。我长大娶两房老婆就够了。你当我好了。”城听他这番话里显然是有轻薄之意,不禁恼怒,甩开他的手臂。李绝情吐了吐舌头,道:“我开玩笑的,你就跟着我走吧城。” 城这才站起来,跟在他背后,两个人往山洞走了。走了一会儿,李绝情突然问了一句:“哎,你姓什么啊?你不能姓吧?” 城勾着手指,犹豫一会儿才道:“我姓杨,我叫杨玉城。” 李绝情拍着手道:“杨玉城你要改叫杨玉环多好,回头我就是唐明皇呀。” 杨玉城没有读过书,不明所以,只看着他疯疯癫癫,觉得有趣,一直绷着的脸也缓和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少年英雄 李绝情当时满口答应杨玉城的话,也不过是孩童的一时口快。扪心自问,他对穷凶极恶的赤衣帮又有什么办法呢?李绝情面子上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每天等杨玉城睡觉后,一个人冥思苦想,想救蔚成风出来的办法。可是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每当他束手无策、愁眉紧锁时,豹子仿佛知晓他心意一般,踱步过来舔舐他的手,李绝情有时不以为恼反以为乐,被豹子给逗笑了。就摩挲它的脑袋,看着远方的星斗,呆呆的道:“你才是我的红颜知己啊。” 李绝情和杨玉城这么毫无头绪的过了几日,李绝情白天强颜欢笑,但杨玉城却不知道李绝情心中所想,只道他真的是个处处轻薄的人。处处说些风凉话来激他,李绝情为人大度,不往心里去而已。这日,二人在森林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游玩,杨玉城虽然和李绝情一样都背负着压力,但她显然是更不会伪装的那一个。李绝情一路上有说有笑,逗她开心。为的是遣排她的忧愁,也遣排自己的忧愁。杨玉城只是坐在一个树桩边。兀自的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李绝情兴奋的向她跑来,道:“城,你看我的手!。”杨玉城没有搭理他,李绝情也不生气,只是打开了手,杨玉城顺势看去,这才发现他的掌心上,停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李绝情得意的道:“我花了老大功夫抓到的,怎么样?”杨玉城忍不住了,怒道:“亏你还有心思抓蝴蝶?我现在都不知道成风是生是死!”话毕,低下头去哭了起来。 李绝情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好言好语”的劝她:“别哭了,说不定成风兄弟到地府过得也很快乐呢?”李绝情这安慰人的功夫可谓是继承了孟勉仁个十足十,前有古墓配冥婚,后有地府开心颜。但确实都是出于好心,可杨玉城听了哭的声音却更响亮了,并骂道:“你个杂种!给我滚一边去!” 李绝情这下可真是气炸了,他有意抽杨玉城几个巴掌,终究是回嘴道:“你个娘们不识好歹,爷们不和你一般见识。”随后一个转身回山洞去了。 李绝情到山洞没多久,杨玉城就跟在他屁股后面来了。二人谁也不理谁,李绝情想起早上碰的一鼻子灰,又想起自己平白无故揽的这一茬子事。回头落个里外不是人,心生去意,还是安慰自己说:“我既然要帮她,索性帮到底好了,大不了下次不趟这样的浑水。”话虽如此,到底是个孩子。对杨玉城的话难免记恨于心,又想起了孟勉仁当日里对生父状况的隐瞒。越想越气,仿佛自己真的就如杨玉城所骂是个杂种。最后横下心来,决定离开了。当然,这个想法也是隐藏在心里的。 李绝情夜里溜了出去,临走时,他亲吻了一下熟睡的豹子。就当作饯别礼,心里默念:“豹子,此去经年,有缘再见吧。” 他在路上不敢回头,生怕被看到。就这样走出十几里。走到天渐渐的亮了。李绝情眼看这四周都是自己不认识的陌生土地,知道自己是成功甩掉那杨玉城了。忍不住仰天大笑道:“爷我解放了!” 他四周勘察一下,发现一片躺着还算舒服的土地,于是毫不犹豫的躺了下去,心想:“先美美的睡一觉,醒来后再去找点吃的。” 好梦留人迟,李绝情睡到日上三竿时才醒来。他揉揉眼睛,肚子“咕~”的发出叫声,李绝情笑着拍拍肚子,道:“先把你填饱了吧。”于是站起身来,准备打些野味享用。不一会儿,两只野兔已经在手里了。他见两只野兔相依相偎,似是配偶。不由得想起先生讲过的: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李绝情口中默默念着,竟真的煞有其事的将两只兔子放在地上,折根木枝拱拱它们的屁股。看看哪个是扑朔,又将兔耳朵揪住,提溜起来,看看哪个是迷离。 他大费周折的折腾一番,还是没有分辨出谁雄谁雌。索性将兔子都放了,见它们一蹦一跳远去的样子,李绝情默念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我今日不散你们的鸳鸯谱,也不拉你们到我的五脏庙团聚,快快的去了吧。”这样念叨着,突然又想起了昨日初见蔚成风时他的一举一动,又联想到杨玉城的所作所为,这难道不是一对青梅竹马,两无猜的璧人?他一下反应过来,拍着自己脑袋道: “哎呀!李绝情!你这是棒打鸳鸯散啦!” 随即立刻调转过身子,去找来时的路了。 托孟勉仁的念叨和私塾先生的讲书,李绝情是个恩怨分明、敢爱敢恨的人。他既知杨玉城担心蔚成风心情激动,就不会再怪她对自己出言不逊了。于是快快活活的去找杨玉城,可来时容易去时难。李绝情当时单纯的和杨玉城赌气,也不在乎所向何方,现如今要回到原地,又总不能糊里糊涂的瞎走一气了。 正纠结不定时,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那味道一言难尽。李绝情闻了一会,突然觉得头晕晕沉沉的。当下暗叫道:“不好,这是迷药!”立即施展闭气屏息之功,权将这味道不存在。李绝情正纳闷来源,突然又听得一串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立即随机应变,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仿佛已经昏迷不醒。 李绝情这么做,为的是诱敌深入,可他又心下紧张,抓起一块石子捏在手里,以便打来人个措手不及。这么持续了一会,耳听得脚步声渐近,但并不繁杂,来人应该只有一两个。李绝情暗暗宽心,心道:“看来爷我今日也能全身而退啊。” 来人终于到了,“这家伙看来不错啊,长的还挺秀气!”这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听着粗犷,似乎不好对付,李绝情暗暗想:“先拿你开刀!” “嗯,把他和昨天那子绑一块,嘿嘿,银子离咱哥俩又近了一步!”李绝情心中一凛,“昨天那子”莫非就是蔚成风?但李绝情不敢轻举妄动,眼睛微眯一条缝,看了看其中一人,果然是身着红衣。 “操他奶奶的,又是你们。看来我这尽量少杀的誓言是保不住的了。”手中一紧,石子几乎要呼之欲出。但又忍不住听听二人还会再说出什么。只听那个粗犷的声音道: “老子有钱了,先到扬州去把烟花柳巷逛个底儿掉!到时候吃一个,搂一个,亲嘴的一个,别提有多美了。” 李绝情听他言语猥亵,可毕竟是童子之身。难耐心中欲火,反对他们口中这事儿来了兴趣。只听另一个道: “诶,我可认识一个倍儿有料的婊子,明面儿上正儿八经,背地里骚的简直要人命了!” “要命?恐怕要的不是命吧?哈哈哈哈哈” 二人污言秽语,极其肮脏。李绝情却听得津津有味,年少轻狂,难免缺乏自制,他便情不自禁的幻想着自己和雪儿,行那二人口中之事。 二人正谈笑着,突然其中一个惊讶的道:“娘的,这子真的血气方刚啊!年轻就是好啊!操他妈的!”这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李绝情却羞红了脸,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会露馅,于是睁开眼睛。瞄准左边就是一记石子。劲道十足。而右边那人注意力还没及时转移,李绝情已是一记重拳锤晕过去了。 李绝情见二人都倒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愁苦起来,如果真是按照那人所说,蔚成风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想到回去又要面对杨玉城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念叨,心情更加的烦躁了。心里怒道:“这赤衣帮事情好多,新仇旧恨一起算好了!坟里的兄弟,我李绝情对不住了!” 李绝情随即收拾一下,正准备走,又听到脚步越来越近。李绝情暗骂一声,环顾一下四周没有树可上,索性躺下,来招偏向虎山行了。 来人渐渐的近了,李绝情眼睛又眯了一条缝,见来人又是身着红衣。便继续使招闭气屏息。那人来到李绝情身边,却没有说些粗俗的话,他只是蹲了下去,摇摇李绝情,道:“兄弟,你还醒着吗?”李绝情心生疑惑,想:“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打什么算盘。”那人将手伸到李绝情鼻下,为的是探他气息。但李绝情神功在身,他又怎能看得出?过了一会,那人收手回去,喊道:“都死了!快来”话没说完,已被李绝情一招阴拳偷袭了。李绝情自言自语道:“英雄要光明正大,那也只是对英雄,对你们赤衣帮这种败类畜生,何须讲什么手段!”接着愤怒的踹了那人一脚。这一脚略微的将那人不加束收的衣服踢开了一些,漏出了雪白的胸膛。 李绝情起初并不以为意,走出两步后才猛然想起什么。又回过来扯开另外两人衣服,胸膛上却都是盘踞了一只血红的蝎子。联想到他刚才的所作所为,难道是自己错伤了好人?这样想着,他不禁呆了。这时,又有两个人走了过来,见这里一个男孩站立,也怔了一下,突然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颤抖道:“你你不会是”李绝情转过脸去,发现了两人,二人都身着蓝色衣服,一个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一个是岁数很多的青年人。 李绝情不明就里,眼看着二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激动,老人更是哭出了声。见他缓缓靠近,用粗糙的手抚摸着李绝情的脸颊,颤抖着道:“你你可认识”话还没说完,就已是哽咽住,李绝情只觉得他看着亲切,手虽粗糙但传来阵阵暖意,直到李绝情的心里。李绝情握住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道:“爷爷,您别哭了。”那个青年人虽没有老者这么激动,但也是满脸的惊喜和难以置信。他清了清嗓子,道:“孩子,你可是姓李名绝情?” 李绝情见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些吃惊。疑惑道:“是请问您”话音刚落,就被老人抱了起来,道:“终于终于找到了,帮主可以合眼了!” 这二人,正是祝战与史老四。 话说孟勉仁和何禾战死昆仑山下后,蓝衣帮登时树倒猢狲散。有的倒戈进赤衣帮,有的回家种地,有的去中原闯荡,也有的无法摒弃忠义,却又无颜面对家人,索性一死了之。蓝衣帮本就不壮大的队伍更是元气大伤。现在算上祝史二人,蓝衣帮只有不到一百人了。表面上挂了个“帮”的名号,实际上实力不及赤衣帮的一个分支。这段时间内,真的艰难。祝战曾想过重推帮主,无奈没有合适的人选,有的功劳虽厚,但德不配位。有的空有仁义,绣花枕头。 祝战和史老四深知,只有找到李绝情,二人尽力辅佐,帮里上下一心。才能止住颓势。碰巧近日里赤衣帮大肆追捕童男童女,祝史二人带了几个心腹。希望能在这些人中找到李绝情,皇天不负有心人。果真是让他二人找到了。 祝战和史老四将事情讲述的清清楚楚,李绝情大一开始并不相信,但听到二人讲道自己在孟叔背上如何如何,二人又说当日自己天外飞石,振奋蓝衣帮众人人心。李绝情随即深信不疑,又听到他们讲起孟勉仁的豪气千秋和义薄云天。李绝情不由得红了眼眶,他想:“这个史爷爷和祝叔叔是我唯一的亲人了。”祝战见他神情悲伤,随即和史老四交换个眼神。齐齐跪下道: “属下祝战。” “属下史老四。” “叩见帮主!”话说完,二人齐齐向地下磕头,李绝情连忙扶二人起来,道:“祝叔叔,史爷爷,这又何必呢?快快请起。”祝战被他扶了起来,笑道:“帮主,往后当着弟子,可不敢叫我叔叔了,我是蓝衣帮祝长老,今后是您最忠心的部下,这口若不改,显得您和我亲近了,那帮中兄弟难免要有微词。”史老四也道:“是呀帮主,属下不才,蓝衣帮史老四,承蒙兄弟抬爱,做到了长老的位置,今后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史老四洒血断头也绝无二话!” 李绝情年少的心被二人说的热烘烘的,他不由得觉得浑身热血燃烧,先生曾经说过的英雄豪杰,想必就是如此吧。他也激动的道:“多谢二位了!” 过了一会儿,祝战开口道:“帮主,时至赤衣帮风头正劲时,我等诚不可与其争锋,今日与您得遇,实是蓝衣帮之幸,还请随我和史长老,接您去和众兄弟一见。”说罢深深做了个揖。李绝情刚想答应,突然想到自己有约在身。表情又凝重起来。 祝战十分擅长察言观色,他温和的道:“帮主若有什么不便明言之事,只管唤属下过去便是了。”李绝情惆怅的道:“倒也没什么不能明言只是这事说来话长”祝战缓缓垂下身子,道:“斗胆请帮主明示。” 李绝情便把自己吃豹子奶治病,溜进古墓练功和偶遇蔚成风的事全盘托出。祝战先是不为所动,随后吃惊的张大嘴巴道:“帮主果然。”史老四附和道:“那当然,也不看看咱帮主的叔叔又是怎样一位英雄人物?”祝战接着正色道:“既然如此,那便将这姑娘接回,奇计的事吗,交给在下好了。”李绝情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可那狗贼韩崇文,又该如何处置呢?”祝战皱了皱眉,道:“帮主,切不可意气用事,我帮人才稀稀,现在去惹事生非无疑是自寻死路。”李绝情咬咬牙,恨恨的道:“那也罢了,权当阎王爷让这老儿多活些时分了。”史老四听他这一番义愤填膺的话语,不禁拍手叫好,一旁的祝战脸上却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失落。 过了一会儿,李绝情救治了那个被误伤的蓝衣帮弟子。四人一同向山洞找去,此处地域辽阔,一时难辨方向,四人约定好分头寻找,因为李绝情清楚的记得他是由浅入深的,所以西边暂且按下不提。李绝情和祝战向北,史老四向南,那弟子往东。商议敲定了,四人便各自散去。 路上,李绝情行在头里,祝战尾随其后。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一声野兽嗥叫,祝战一皱眉,将李绝情拉在身后,道:“帮主心。”李绝情却开心无比,他吹个哨子,只听得脚踏落叶簌簌声。声音越来越近,李绝情却望声音传来的方向张开怀抱,祝战一头雾水,突然从草里蹿出一只雪豹,一把将李绝情扑倒在地,舔舐着他,李绝情被逗得格格直笑,见祝战一脸不可思议。便解释道:“祝长老,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只豹子。”祝战笑道:“帮主果然胆识过人,属下打心眼里佩服。”李绝情和豹子玩耍一会儿,突然想到:“如果豹子在附近,那么说不定能在附近找到城。”于是将额头贴在豹子额头上,道:“豹子,快领我们去找城吧。”豹子低哮一声,随即跑远了。李绝情忙拉着祝战,道:“祝长老,咱们可不能落后了!”祝战一脸的难以置信,但还是和李绝情施展开轻功,跟在豹子后面。 一路上,李绝情紧随豹子身后,不赶不落,气息平缓,脚力惊人。祝战在一旁,被拉开好大一截,暗自心惊,想:“帮主的武功比起前帮主来说简直是青出于蓝呢。” 豹子到地方就不跑了,李绝情下来一看,果然是自己朝夕相伴的山洞,不禁拉过了祝战,喜道:“祝长老,这就是我之前住的地方。”祝战皱了皱眉,道:“帮主,帮中麻雀虽,但五脏俱全。给您安排个妥帖的住处是再容易不过的。”李绝情吐了吐舌头,随即走到洞口喊:“城!城!” 没有人应答。 李绝情正自纳闷,突然感到耳朵被揪住了,他疼的倒吸凉气,直道:“好姐姐,你放我走吧好姐姐。”那人正是杨玉城,却听她怒道:“杂种,你一走了之,好不潇洒?留我一人在这洞里?你你不知我害怕豹子吗呜呜呜。”语气越来越委屈,到后来直接哭了起来,手也慢慢的松了。 她下的手好狠,疼的李绝情半天说不出话来。祝战冷冷道:“妮子,不可如此放纵。”杨玉城抬起头来,柳眉微蹙,语气刁钻中透着三分可爱,道:“你是谁呀?凭什么管我?”祝战抬起眉毛,道:“就凭你言语冒犯我帮帮主。”杨玉城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捧腹大笑,指着李绝情道:“你你说这杂种是你的帮主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祝战怒道:“得罪了!”上午左右开弓,啪啪啪啪连抽了杨玉城四个巴掌,杨玉城捂着红肿的脸,大哭起来,李绝情也惊道:“祝长老!手下留情!”祝战抽完巴掌后跪在一边,道:“请帮主降罪。”李绝情心想:“你这先斩后奏倒熟练的很。”道:“罢了罢了,请起。”随即扶起被打疼的杨玉城,道:“疼不疼?”杨玉城抽泣着,双颊粉嘟嘟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听李绝情问她,只是点了点头。 李绝情又温和的道:“城,我现在是帮主了,我要先找兄弟们们商议一下,我一定帮你救回成风。”听到这句话,杨玉城才哭得没那么厉害了。只是贴着李绝情的耳朵,道:“那个人是坏人,你帮我打他。”说着指了指一边的祝战。李绝情无奈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了。 李绝情、祝战、杨玉城、豹子一行又找到史老四和弟子。接着由史长老领路,众人往蓝衣帮总舵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血债血偿 李绝情浪子性格,向来是独行惯了的。 几个人一路走,史老四和祝战一个给队伍打头,一个给队伍殿后。中间走着杨玉城和那弟子。李绝情和豹子跑在前方,一人一豹,都十分的欢脱。此时天气转暖,纵是昆仑山脚下。也已觉得寒气不再刺骨。 走了没一会儿,走在第二位的杨玉城拍拍史老四的肩膀,道:“老爷爷,咱们这要去哪啊?”史老四道:“先回我们蓝衣帮的总舵,带弟子们见过新帮主,至于你的事,再从长计议吧。”杨玉城有些不大乐意,道:“凭什么就要从长计议?我就要现在去救成风!” 史老四刚想说什么,队伍后面的祝战却先行一步,冷冷道:“要去便去,恕不挽留。”杨玉城刚要发作,又想起刚刚他扇自己耳光,想到这儿,她情不自禁的摸摸脸。似乎是心有余悸。她在心里恨恨的道:“哼,来日救出成风,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杨玉城没有再说话,因此众人赶剩下的半路时速度是格外的快。李绝情老早在前面就发现了一道大门,周围围着一圈栅栏。门前是有两个人在把守的。李绝情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前去,见那两人自顾自的站岗,仿佛对他这个大活人熟视无睹。李绝情也不在意,笑嘻嘻的道:“大哥们,你们好!” 那两人仍不做答,眼睛是如铜铃一般圆亮的瞪着,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和睡着有一丝一缕的关系。李绝情有些生气,更多的是警惕。他跟着孟勉仁,江湖中的险恶和阴谋,他可是颇有了解。见状如此,又回头看看还未赶上来的队伍,他心里一横,想:“反正大家上来也无非是再谋他法,倒不如我先去探探底细。”他的心中所想既已敲定,那是绝不可能再更改的了。李绝情蹲下去抚摸身边的豹子,道:“豹子,待会这两个人要是动弹,你就咬他们。”做完嘱托,他才鼓起勇气挪近几步,同时左手从地上抓起一颗石子握在手里。右手伸指碰了碰那人。那人竟浑似没有骨头一样,摇摇晃晃的就倒了下去。李绝情心中一沉,蹲下去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果然已是气绝。 李绝情心中愤怒,喊道:“却究竟是谁!下手如此狠毒!直叫人死不瞑目!”这时,队伍也靠近了,史老四见此惨状,心中一揪。随即道:“不好,来客人了。”杨玉城没见过如此惨状,吓得捂住了嘴巴,只是一个劲吃吃的道:“他他”祝战不知何时也站立在史老四身后,他不住的四下查看,突然眼前一亮,俯下身去,捡起一根细细的银针。李绝情佩服他的细心入微,问道:“祝长老,这东西是什么?”祝战反手拈针,将其送到自己鼻下,另一只手罩住袍袖,将面前挡住,以方便闻清气味。 史老四火爆性子,已是拄着棍棒守在附近。片刻过后,祝战撤开二手,道:“淬火针,上面的血味很新鲜,凶手应该还没走远。”李绝情心想:“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内力浑厚,啸声竟然是绵绵不绝。众人无不吃惊。齐齐向那边看去,只见栅栏边的石岗上站立一人,三十多岁,作儒生打扮。生的娟秀。他见祝战说出了他的境况,心里既惊且喜,惊的是行踪暴露,难以得手,喜的是名声在外,家喻户晓。这人吸足一口真气于丹田中,道:“看来这偏僻蛮夷之地,竟也是有识货的人,凭你这番话,我今日不杀你,你走吧。” 李绝情对面前这人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他想起那日在临天顶,这人曾踹自己屁股一脚。而且又是梁忘天的手下。想起赤衣帮和梁忘天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李绝情不由得恨极生变。骂道:“你这贼人!你杀我孟叔,我今日非杀了你不可!”反正在李绝情的心里,面前这人和韩崇文都是为梁忘天做事,实属一丘之貉。将坏事按在他头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妥帖的。 那人吃了一惊,诧异的道:“毛孩,你说什么?孟勉仁死了?!”李绝情见他神色吃惊,又联想到他为人处事狡诈阴险,不由得恨恨的道:“孟叔被你们赤衣帮的人千里追杀,难道还活得成吗?!”这人仍是一副愕然的表情,道:“你你说什么赤衣帮?孟勉仁武功不算低,又怎会被这群西域蛮子杀害了?” 这人便是白无常——孔轻义了,他奉了梁忘天之命,来西域勘察昆仑古墓,也正是他在墓中杀死了那一赤衣帮弟子。却没有来得及搜身便匆匆离开了,当然,他是走暗道的,临走前也不忘把暗道堵住,好让别人找不到出去的路。 李绝情见他面色不像有诈,心里暗自盘算道:“难道孟叔认错了人,赤衣帮实际并不是为梁忘天做事的?”孔轻义此时又问:“谁杀了孟勉仁?”李绝情见他接二连三地发问,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情急之下只好转移话题,道:“那你为何又杀我蓝衣帮两名弟子?你居心何在?”孔轻义这时听他问话,又换上了往日那张不可一世的表情,道:“我到这儿来本是来问路的,结果他们呆头呆脑,对我出言不逊,我只好将他们都杀了,送去拔舌地狱。” 这时,祝战道:“这位朋友,你和我帮之间素无交情,在下更是初见你面,你却杀我帮里两名弟子,这账该怎么算,你给笔谱吧!”史老四也怒道:“你没听到帮主说吗,正是他害死的咱前帮主,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纳命来吧!”说罢撑起地上棍棒,向前杀去。 孔轻义淡淡的道:“报仇之前,也得掂量下自己够不够斤两。”接着衣袖一甩,从里面飞出三道飞针,说时迟,那时快。飞针直冲史老四面门,史老四心下一惊,连忙挥动棍棒,格挡掉两枚飞针,却还是百密一疏,一枚飞针直划过史老四的脸,史老四大叫一声,撤退几步,落到地上。 孔轻义的暗器功夫现在虽没到独步武林的境界,却也是难逢敌手了。那日江湖客栈一别后,拜入梁忘天门下,将普通的银针改为旋尖的淬火针,撕烂皮肤,二次重创都是淬火针的得意绝活。 史老四被重创,脸上血流不止。孔轻义又淡淡的道:“方才是拿你的命拜的码头,再出手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把淬火针,针尾隐隐约约的泛着青光,明显是喂过毒的。众人想起那两个弟子死的不明不白的惨状,立时都泄了一口气。就连足智多谋的祝战,一时之间也是双目黯淡,不敢上前。 孔轻义微笑一下,道:“众位果然好手段,改日再来拜访。”那意思大有鄙夷不屑之情。李绝情却突然喝道:“直娘贼,你今天试试!”说罢一个踩地,施展轻功向孔轻义撞去。孔轻义见来人不过是当日被自己欺负过的孩,首先就卸了三分警惕。正懒洋洋的准备出招,突然见到这孩身如环电,实是迅捷至极。心中一凛,刚要甩袖抛针,却发现李绝情已是近在咫尺,用暗器偷袭实在是天方夜谭的了。 李绝情伸出一拳,做“皎澈生辉”,那头见来势汹汹,也是不敢怠慢,挥出一掌,和李绝情的拳势来个硬碰硬。李绝情单论内力此时已是在孔轻义之上,但要论起招式的多样,只怕凭自己的一拳一弹,定是要相形见绌的了。然李绝情起势迅速,内力又浑厚至极。孔轻义这一交手便已觉出了大有不同,不由得吃惊道:“臭子,从哪学来的武功!” 远处的战况激烈,几人议论纷纷。 祝战搀扶着史老四,道:“帮主果然是年纪轻轻便已身手不凡。”又想起那日在总舵,他一记石子击破敌方大将,那时祝战便已暗暗佩服,又见他今日出手相救,那一举一动竟颇有大将之风。“实在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祝战这样想着,不由得汗颜。杨玉城见李绝情竟有如此胆略和功夫,又见他在酣战时威武神耀,哪里有平常说起话和逗闷子时的嬉皮笑脸的样子,这样看着,心神不宁,脸竟不由得红了。 孔轻义这厢和李绝情还没在这第一招上决出胜负来,但已是难阻颓势了。孔轻义咬咬牙,抬另一只手在李绝情面前虚晃一下,实际纯无半分内力。但李绝情交武经验浅薄,再加上懂的招式也不是很多。一慌神间竟撤了内力。孔轻义趁着他分心这空当大喝一声,一掌击出。内力迸发激荡。李绝情来不及使气功格挡,被击出数丈外,内脏好像被揉挤压扁一样。面如金纸,吐出一口鲜血。 远处众人虽然看的不是多清楚,但都可以看到李绝情被孔轻义打飞。祝战见此情景,也只是深叹一口气,大有哀怨可惜之意。杨玉城见李绝情受伤,忙不迭的摇着祝战的胳膊,道:“他受伤了!快去看看他呀!”语气焦急担忧,祝战诧异的瞥了她一眼,心思被看穿。杨玉城忙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背过手,低下头去。颊上已是一片的火烧云了。尽管如此还是不自觉的抬抬眼,目光里全是李绝情。 史老四虽身受重伤,但身为性情中人,看见如此至情之景也忍不住打趣道:“丫头呀,瞧你之前目中无人的样子,现在是不是后悔了?我们帮主和那什么成风比起来,可要好多少倍了吧?要不要做帮主夫人呐?”这一番话将杨玉城的心思全部点破,她又羞又恼,道:“谁要做帮主夫人了?这子这子哪里及得上成风了?你不要信口开河!” 李绝情被击到一边后,一时无法起身,口中鲜血直流,孔轻义冷笑着慢慢靠近道:“子,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就去陪你的孟叔吧!”接着袍袖一甩,三枚毒针飞出。祝战暗叫不好,急忙踏起步子,往李绝情身边赶。杨玉城也气得不行,施展轻功向李绝情去。李绝情心里骂道:“难道我今日要命丧于此?那些大英雄们活着得多累啊!不行,我李绝情是命大的,蛇毒内功都要不了我的命,怎么可能在此失手!”眼看旁边有一块石子,慌不择手的运气抓着掷出。 孔轻义的三枚针是没有施加内力的,李绝情这一石子这么一冲。三枚针立刻被打到地上,石子落在地上翻了个面儿,另一面三个洞,这针毒强竟可化石。李绝情暗暗心惊,又庆幸自己急中生智。孔轻义见状如此,也是微微一怔,赞道:“好功夫!” 祝战和杨玉城也已匆匆赶到,杨玉城急忙上前抱住李绝情,抽泣着道:“我我以为”李绝情微微一愣,随即脸也红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看见祝战那不怀好意的笑时,才反应过来,将杨玉城轻轻扶起来。道:“我没事,别担心了。” 孔轻义啧啧称道:“好一对亡命鸳鸯,一齐上路吧!”袍袖一甩,又是三根毒针。祝战怒道:“你以为只有你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吗?”说着从腰间摸出一个黑色的圆坨子,向孔轻义扔去。两方暗器碰在一起,圆坨子却好像有机关似的,从坨子里伸出四道尖刺齿轮,在空中旋转了一圈,然后落下。 李绝情不明所以,孔轻义却睁圆了眼睛。过了须臾,他仍是难掩惊奇,道:“想不到多年不见,西域竟有这多奇人异士!”杨玉城拉拉祝战的袖子,道:“叔叔,这是什么呀?”祝战缓缓开口道:“这是我的独门暗器——铁轮镖。” 这黑坨子原来是祝战的发明,据他所言,他曾在数年前和一个扶桑浪人交过手,那人武功奇特,使的暗器也十分好玩,祝战拾了数枚。研究后发现这扶桑暗器,论刚猛不如飞刀,论迅捷不如铁藜、论巧又不及袖针。实是鸡肋,祝战冥思苦想,将其扩大了一点,又在里面安置了弹簧机关。只要遇到暗器就自动弹出藏于里面的轮刃。将其绞碎,是以不为攻却为防,来克制普天下的所有暗器。 这样说来,那孔轻义的淬火毒针,自然是给绞碎了的。杨玉城一下有谱起来,站在石岗上,大声喝骂道:“你除了这什么针,再没有别的伎俩了吧?还不快点给绝情哥哥讨饶!”李绝情听她称呼自己为“绝情哥哥”,当下生起一股不可言说的感觉。孔轻义在另一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过了一会,又缓缓道:“讨饶便是了,讨饶便是了。”说着缓缓作揖,祝战见他作揖速度缓慢,眼神闪过凶光。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拳。 果不其然,还未一揖到底,孔轻义两步踏上,双手成掌,两掌拍向祝战腹,祝战双手架直,但孔轻义双掌拍的纷飞,掌风乱作、虚虚实实、虚实相生。祝战避之不及,连中数掌,杨玉城惊呼一声,道:“休伤他!”左手一挥成爪,上盖下扫中擒拿。爪风虽然算不上致命,但也是不能不避其锋芒。于是孔轻义稍一疏忽,松懈了对祝战的压制,祝战立即凭借着这片刻休憩重整阵势,他见杨玉城上盘攻势猛烈,就用起旋风腿袭击孔轻义的下盘。 孔轻义腹背受敌,十分的难受,以他的武功,单打独斗这两个间的任何一个都不是问题。但他武功多的是攻击,极少护体型内功。被杨玉城抢占了攻击的先机,偏偏这姑娘爪子持续骚扰,找不到空隙来还手。再加上被逼的紧,暗器无法施展。所以显得很被动。但孔轻义也绝非凡夫俗子,他沉下心来,终于是发现了杨玉城爪法中的纰漏,当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刷刷刷连出三掌,其中一掌更是直接拍到了杨玉城的心口。所幸杨玉城躲的及时,尽管如此还是被打的连连后退,口吐鲜血。少了杨玉城的骚扰,祝战自然也就不算是问题,孔轻义故伎重施,祝战抢先一步避开,以重伤之躯,挡在两个孩子身前。仿佛在说:“要杀这两个孩子,从我身上跨过去好了!” 大敌得败,面前这一个人自然不会是自己的对手,孔轻义这样想着。突然站住了,冷冷问道:“臭子,我有话问你。” 李绝情心想:“反正我也活不长了,索性看看你耍些什么阴谋诡计。”便道:“有话快说,有屁别放。”语气诙谐幽默,杨玉城躺在他身边,觉得他在生死关头也能开得出玩笑,实在是潇洒至极。 孔轻义道:“哼,你就会逞这一时口舌之快,和你的孟叔一模一样,你告诉我,他是否真的死了!”李绝情大声道:“干嘛骗你?难道骗你我还能活命吗?”孔轻义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喃喃地说:“死了,死了,终于是死了。”随即又抬起脸来,表情阴森恐怖,狞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束手束脚的了。”说着举起手,作势就要往李绝情天灵盖拍落。 杨玉城抽泣着道:“看来咱们不仅救不到成风,连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李绝情没有回答,杨玉城见他眼中光烁闪闪,不禁怒道:“你在这种时候也不肯和我多说一句话。” 孔轻义的掌就要拍落的时候,李绝情突然跳起来,左手上抓着一块石子,右手成拳,打向他的面门,孔轻义吃了一惊,李绝情拳未发,石先至。孔轻义中了这一颗暗器,掌势不由得的撤了。李绝情连忙击出一拳,将孔轻义也打飞到数丈外。 孔轻义连忙站稳脚跟,现在他和李绝情之间的距离是数丈开外,孔轻义笑道:“你真是和你孟叔一样笨,你把我打飞,我不是刚好能使暗器了?”接着又道:“人家说什么就做什么,真把什么仁义当成什么风雅的东西了?屁!” 李绝情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坚定的道:“善恶有报,毫厘不爽!”孔轻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好好好,真不愧是孟勉仁带大的,好一个‘善恶有报,毫厘不爽!’”随即脸色一变,飞出三根毒针,并施加上了内力,心想:“凭你子天赋过人,最终还是不敌我暗器以多敌一。” 李绝情又何尝不知?他在拾起那块石子前,用诀别的眼神看了祝战和杨玉城一眼,心中默念道:“娘、雪儿、姬妍、夏大侠、成风、城、祝长老、史长老再见了。”李绝情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孟勉仁带他第一次打猎时,他被吓得浑身颤抖,问孟勉仁:“你不怕吗?”孟勉仁语重心长的告诉他: “不怕,很厉害。怕,也要上,才更值得钦佩!” 李绝情心想:“这下死了,恐怕真的就是舍生取义了。” 杨玉城哭泣着喊道:“绝情哥!你不要去!不要去!” 毒针眼看已经走到一半,李绝情掷出手中石子,石子与毒针半路上针锋相对。可李绝情大伤未愈,内力已经不及孔轻义,更说不上压他一头。 最终,石子化为粉末,一根毒针从中穿过,孔轻义不住狞笑。李绝情眼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毒针,突然狠下心,使招闭气屏息,将气息都隔绝了,双目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针,心中默念:“岳爷爷助我!”在快要接触到自己时张开嘴,漏出一排牙齿,将针咬住了! 咬住了! 孔轻义也是一愣,李绝情此时用气功深吸一口气,将针直线射出,喊道:“物归原主!” 针速快得出奇,立是命中了孔轻义的印堂,只见他惊恐不已,慌乱的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他面色变得血红,明明是喘不上气却用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眼睛也像鱼泡那样突出。没一会儿就软软的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 李绝情站在石岗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回过头对看呆了的二人道: “赢赢了” 接着倒头躺下,晕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九死一生 李绝情身受重伤,又大损元气,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悠悠的醒转。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边坐着杨玉城,床下伏着豹子。李绝情睁开双眼,目视着灰色的墙壁,口中道:“我这是在哪?” 杨玉城见他醒来,转过身来,分外惊喜的道:“你终于醒了,咱们现在是到了蓝衣帮的总舵了。你都睡了足足一天一夜了。”李绝情闻言如此,顿时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忍不住坐起来,用手拍着自己的脑袋。道:“史长老和祝长老呢?他们可安好?史长老的脸怎么样了?”杨玉城扑哧一笑道:“早已平安无事了,倒是你,身受重伤还能还能挺身而出,真厉害”这时的声音已是低的像蚊子一样了。李绝情见她脸上似乎有泪痕,目光又是殷切热烈。又想起之前在石岗上她的表现。李绝情心中不禁想入非非,脸上一红。过了片刻又触念一惊,想起了蔚成风,心想:“我不能夺他人之爱,这绝非英雄所为。”于是挣扎着翻身下床,杨玉城忙道:“你干什么啊?” 李绝情强作淡淡的道:“和你有什么关系?走远点!”接着穿上衣服走了出去,走的路上忍不住心想:“城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走出门口,发现门口的一个守卫在打盹。李绝情见他破布烂衫、面色暗黄。应该是好久没有好吃穿了。李绝情想:“蓝衣帮的命数一衰,众弟子的命运同理啊。”这样想着脱下自己身上的袍子,盖在那弟子身上。哆哆嗦嗦的走了出去。 走了没一会儿,突然感到被拍了一下,回头看去,来人是杨玉城。她气呼呼的看着李绝情,一张脸蛋粉嘟嘟的。面色潮红,眼睛里似有怨言。李绝情不由得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觉得她倒是个美人胚子,不过不及夏候雪万分之一。 其实又哪里会有如此大的差距,一部分在于杨玉城后来居下,一部分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总而言之,见到如此可爱的杨玉城,李绝情是波澜不惊的。 杨玉城嗔道:“为什么不理我!” 李绝情冷冷的道:“干嘛要理你?” 他的言语之间颇具锋利,为的就是刺伤杨玉城,好让她知难而退。杨玉城果然不知如何作答,气得连连跺脚。李绝情浅笑一声,自己循声问路去了。 李绝情走到一个弟子旁边,向他做了个揖,然后道:“兄弟,请问史长老和祝长老在何处?”那弟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口中连连称道:“您就是帮主?哎呀,参见帮主!”说着就要跪下去,李绝情忙将他扶起,道:“正是区区在下,不必多礼。”身后突然有人道:“哼,装什么大尾巴狼。”不用想也知道是杨玉城,李绝情不理他。只是笑着向那弟子道:“您请慢慢道来。” 那弟子站起来,指着不远处的一座茅草房道:“就是那,那就是史长老和祝长老的会所。”李绝情点点头,感激的道:“有劳您了。”然后向那边走去。 走了几步,杨玉城又上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喂,你刚才为什么不问我啊?”李绝情淡淡的道:“我为什么要问你?”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孩脾气真是蛮横,显是被家里宠惯坏的了。杨玉城气不过,道:“你你”然后居然气极生怨,两只眼睛又不知何时盈满了泪水。李绝情最见不得别人伤心流泪,伸出手在他脸上把泪水擦掉,又心想:“这都是因我而起的呀。”便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安慰的话语,摇摇头,径自走了。 到了木屋,推开门,见史长老脸上已经包扎过了,坐在床上,闭目凝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祝战则走来走去,同时不住的点头又摇头。李绝情见他们二人都平安无恙,喜道:“祝长老、史长老,见你们都没事真是太高兴了!” 祝战惊喜的侧头,见李绝情平安无事,连连拍桌,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帮主!”在床上的史老四也睁开眼睛,道:“帮主,我们方才在议论如何打上赤衣帮总舵。”李绝情道:“那依二位看法” 祝战接过话道:“依我之所见,我们最好是智取。” “这还用你说,怎么智取?”李绝情皱了皱眉,看向身后的杨玉城,仿佛是在责备她没大没。杨玉城面露羞愧,但也只是稍纵即逝,随后又抬起头来作无事状,好像也并不是很在意。 祝战继续道:“据探子的消息,今日下午,赤衣帮捉到了最后一批童男童女,要从聚宝街扣押回赤衣帮总舵,我的想法是,我和史长老打扮做赤衣帮模样,再将帮主你装成被扣押的孩童,和那批弟子交接。回头把你送上总舵,凭你的武功,定能救出成风兄弟,事成之后,我们就悄无声息的离去。”李绝情思考良久,道:“就按您说的办。” 杨玉城急道:“诶诶诶,我呢?我也要去,我也要救成风!”李绝情道:“城,你不要去,女孩子家家的,你等我们将成风救出,你就可以带他回骆漠原去了。”杨玉城道:“谁说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能去了?再说了,你说不定还需要个帮手呢!”祝战为她辩解道:“是啊帮主,若不是那天玉城姑娘挡在你面前,可真的难说了!”李绝情见杨玉城一脸执拗,想是对蔚成风一往情深。又想起她武功的确不低,点点头道:“好吧,但你不可无理取闹,这是生死大事,不得儿戏。” 杨玉城一拍胸脯,娇俏的道:“那当然了,谁儿戏了?”祝战道:“那我们即可动身吧,万万不要延误了!”说完将两套破破烂烂的衣衫递了过去,李绝情点点头,接过要换下穿上,杨玉城突然娇嗔道:“哎呀。”然后跑了出去,李绝情这下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了,急忙换上后,跑出去对杨玉城打趣道:“你看我,像不像乞丐?”杨玉城也笑出声,道:“真像,真像。” 李绝情点点头,接着又整理起了自己的衣服,没一会儿,祝战和史老四也都换了衣服走了出来。李绝情见他们二人一身红衣,竖起大拇指,道:“咱这场狸猫换太子可要唱稳了。”祝战点点头,又看了看一边扭扭捏捏的杨玉城,她手里还提溜着衣服。祝战道:“你哦对!”然后从门口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杨玉城这才羞答答的带着衣服跑了进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趁着杨玉城不在,三个男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闲话。 史老四:“帮主,真的不考虑把城姑娘留在身边?以后可有个人陪啊。” 李绝情突然陷入了沉思,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以后”,他不知道自己救出蔚成风,为孟叔报完仇后要怎么样,是继续待在西域做他的帮主,还是回中原去找娘和夏大侠,李绝情想:“我倒不是多稀罕这个帮主的位子,我还是将事情做完后,将帮主之位传掉。回中原去。”李绝情这样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便道:“嗯不了,城姑娘已经是别人的心上人了,祝长老、史长老,以后这种话休要再说。”他原本想将自己准备离开的话语如实相告,后来一想,在这大战前夕说这些话难免会让所有人有所触动,为了顺利的完成,还是不提的好。 几个人没有再说话,眼看着气氛要变得尴尬起来,门却被打开了:站着的人正是杨玉城。棕布破帽不束三千青丝、旧衣陋衫更显苗条匀称、容貌姣好、气质娟秀。眼睛好像昆仑山上的融掉的雪水那般清澈。李绝情不由得看的呆了,杨玉城以前穿着正常的衣服时李绝情觉不出她有多惊艳,现在在这身乞丐服的衬映下,直觉得她真是好看,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你哪里像乞丐啊?” 杨玉城眼睛发亮,又紧张的咬着嘴唇道:“不像吗?” 李绝情道:“简直像天上的仙女。” 杨玉城羞红了脸,此前没人这么直截了当的称赞过她的美丽。她被李绝情这一称赞,顿觉一股奇异的感受,用手反复的捏着衣角,眼神不知有意无意,反正总是时不时的瞟向李绝情,再迅速的收回。 李绝情这话刚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心想:“要是关公和我一样贪恋这一时美色,那哪能离开曹营呢?”便想起先生所讲的那些“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反复的告诫自己千万不可如何轻薄,为了达到目的,索性把女子都想象成洪水猛兽,这样才排遣掉了心中的不合时宜的念头。 祝战见一个心不在焉,另一个苦大仇深。知道是时候出发了,便道:“我们出发吧,动作快点。”便和史老四先行一步李绝情急忙跟上,杨玉城好像有些不乐意,但依然随了上去。 几人来到一条荒凉的古径上,杨玉城和李绝情都换上了乞丐的衣服,而祝战和史老四则打扮成赤衣帮弟子模样。四人站在路上开始等候。 过了一盏茶功夫,远处走来了一行人,两个赤衣帮弟子,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押着一群衣着破烂的孩子。祝战低声道:“准备好了。要开始了。”随即换了一种语调和表情大声的说:“喂!兄弟!”那两人似乎听见,向这边摇了摇手。待他们走进些,祝战充满热切的上去打了个招呼,道:“兄弟,这一路过来,累坏了吧?” 那人点点头,道:“可不是咋的,他妈的,这群鬼真够烦人的。”身后孩子仿佛听见一般,有的抽泣,有的叫骂。李绝情将眼睛擦的雪亮,想在这帮人里看看有没有蔚成风的存在,结果反复的勘察几遍也没有发现。不禁有些失落,同时暗暗的戳了一下祝战的背,低声道:“没有。” 那人指了指李绝情和杨玉城,颇有兴致的道:“你就抓这么两个啊?”祝战摇摇头,道:“不是,我是总舵派来接替你的,这两个孩子是我在路上顺手抓的。”那人摆摆手,道:“别闹了,我交给你,我怎么办?帮主不得宰了我?不可能的。”见他语气生硬如铁,李绝情握紧了拳头,准备不成功就强逼。结果却被祝战一个眼神示意:“万万不可。” 祝战没有气馁,他早有准备,换上了一番奉承的嘴脸,好话多说,以帮主心腹的身份做出了许多承诺。那人虽然依旧不准备让步,但相比刚才却又是缓和了些许,祝战见有机会。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摸出二十两银子,塞到那人手里,陪笑道:“这些钱,拿去喝茶,事成之后,我另有一份心等着您。”那人登时眉花眼笑,喜不自胜。也没多客套几句就收了下来。接着把银子往兜里一揣,道:“走了,记得在帮主身边给我多多美言几句。”祝战点头哈腰道:“那是自然,您慢走。”那人拿了银子便和同伴走了。留下一批怯生生的孩子。 祝战看了他们几眼,知道孩子们绷不住,便又吼道:“史老四!干嘛呢!给我把那两个家伙押进去!”史老四立刻心领神会,也叫骂着。把李绝情和杨玉城安插在了队伍的最里头。二人知道是在演戏,也不生气,反而是有说有笑的走进队伍尾部,引得前面几个孩子诧异的眼神。 祝战深知孩子毕竟是孩子,演的不好容易穿帮,省的夜长梦多。便吆喝一声,站在后方的史老四赶起了队伍。祝战引着他们一路往赤衣帮总舵走。几个人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走了几十里路,终于看见了一个被白雪覆盖的山包上插着一杆旗子,旗面上画着一只血红的蝎子。祝战喃喃自语的道:“终于到了。”随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恶狠狠的道:“快走!” 到了门前,两个守门的赤衣帮弟子见他身后跟着一批孩子,也只是点点头。祝战从地上抓起一捧土抹在自己脸上。随后看着偌大的山头,不知哪一间才是关押孩子们的。 眼看着集中在自己身上疑惑的目光越来越多,祝战知道必须做些什么来摆脱嫌疑,于是恶狠狠的走到了队伍后头,抽了李绝情两个巴掌,怒道:“臭子,把你和你的相好一起献给帮主!”说完后立即低声道:“打我。”李绝情好反应,立刻使出了两分内力,打了祝战一拳,将祝战击得连连后退。趴在地上,佯装受了重伤。 身边的赤衣帮弟子哪知道真相,一个个又惊又怒,上来擒住了李绝情。带着孩童们往西北不远处的一间房子过去。祝战在后面暗暗记住。然后目送他们远去 李绝情和其他孩子都被带到了一间黑屋子里囚禁起来。眼看着赤衣帮的人骂骂咧咧地走远了,李绝情连忙在屋子里找寻起蔚成风的踪迹来。他低声喊:“成风,成风!” “李绝情,是你吗?城妹子呢?” 李绝情和杨玉城听到这句话都大喜过望,忙道:“你等一下,我马上来救你。”接着顺着声音找去,果然发现了躺在地上的蔚成风,蔚成风见到杨玉城,激动的道:“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杨玉城倒显得要淡定些许,她道:“我这不是来了吗,快走吧。”蔚成风点点头,李绝情运气,两拳打歪了门,蔚成风和杨玉城先走了出去。李绝情刚要脱身,突然想起屋子里还有一堆孩子。于是把门打碎,冲着孩子们喊:“快逃出去,我掩护你们!”孩子们一个个的吓得呆了,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出来。李绝情环顾四周,发现赤衣帮弟子越来越近,便知道是一会儿也不能耽搁的了。就抱起一个孩子往门外走,把他放在外面,道:“快去,跟着那两个人走!” 屋里的孩子也开始慢慢的出来了,但赤衣帮的人也到了。来人不多,李绝情急忙掩护孩子们撤退,杨玉城搀扶着蔚成风走出几里,回头看看还在战斗的李绝情。终究是不忍心,放开他的手,道:“你快去昆仑港,别耽搁了。”然后看也不看蔚成风一眼,直直的奔向李绝情。 李绝情正在拼命掩护,看着杨玉城突然上来,急道:“你干嘛?我没功夫再照顾你了!”杨玉城帮他驱逐背后的威胁,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这句话宛如涓涓细流一般流入了李绝情的心田。一霎那,拼杀流血,生死相搏似乎都不再重要。李绝情愈战愈勇,直到孩子们都跑的差不多,这时,最后一个孩子,他转过头来看了看李绝情,道: “谢谢。”然后迅速地跑开了。 李绝情急忙和杨玉城撤退,武功再高也难奈对方人多势众。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悠远的箫声。一个圆圆的东西从高处坠落,等到那东西落地时,李绝情才看清楚,但随即就忍不住要吐。 那是一颗头,是史长老的头。 与此同时,一个人站在高处,饶有兴致的看着李绝情和杨玉城。他双手背过,左手持箫。道:“绝情公子,别来无恙啊?” 这人,便是韩崇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绝命逃亡 韩崇文居高临下的道:“那天我和你孟叔两个人相谈甚欢,结果他有事先走了,怎么样,他身体还好吗?” 杨玉城呆呆的望着大地,想是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李绝情看着史老四的头颅,又听到他无耻至极的话语。一时难以自己,悲愤地流出泪水,冲着韩崇文喊道:“你这狗贼,我必定取你性命!给孟叔、何姑姑、史长老,还有所有被你残害的人报仇!”接着,施展轻功向高处去。手中作“皎澈生辉”式。 韩崇文颇有鄙夷的笑着道:“你还挺侠义,别人的仇你也要报?那就来吧!”舞起洞箫做剑,和李绝情打起来。 二人交手没一会儿,李绝情发现这韩崇文每一招都是恰到好处,攻时不守,守时不攻。仿佛对自己的招数了然于胸,这让李绝情不禁佩服,想:“韩崇文武功高强,才能败我孟叔。今日我与他交手,也是死而无憾了。”又有些疑惑,想:“我虽然只会一招水月拳,但其中也蕴藏着三七二十一种变化。怎么也不至于一招也使将不出来吧?”韩崇文好想看破了他的想法,嘲讽道:“你学的这些不上道的武功,也想报仇?别笑死人了!”李绝情被他这么一激,更加生气,出招变得鲁莽了起来。 韩崇文的箫剑空灵飘逸、招招致命,而且变化多样,李绝情和他过了二十次手,他居然没有一路剑法使重,就连有相似的都没有。李绝情凭借着自己的一招一式,一时不能奈何他。但少年人难沉的住气,何况是李绝情这么一个洋溢的性子。此时他一心只想着复仇,招数打出来完全只求勇猛,将防守和回避全部抛到脑后了。韩崇文见样,也只是冷笑,心想:“暴虎冯河。” 过去了不长的一段时间,二人还是平分秋色,李绝情有些心急,他不由得加紧了手上力道,左拳撕风横扫向韩崇文的头,右手弹石打向他的穴道,韩崇文挥起洞箫,挽个剑花逼开拳头,右手做掌,拍飞石子。然后瞅准李绝情在背心的一个破绽,挥掌击出,李绝情来不及防御,立刻觉得气血一凝,脊椎如同一阵电流爬过。被打得面色惨白。 韩崇文微笑的挽着手臂,道:“还打吗?”李绝情咬咬牙道:“打!岂有不打的理由!”韩崇文道:“你不怕死?” “怕!” “怕还要上?” “怕也要上!” 韩崇文挑起眉毛,道:“果然是个少年英雄,你何不入我赤衣帮?我封你做长老。”李绝情恨恨的吐了口带血的唾沫,道:“老子好好的帮主不做,去你那做长老?别做梦了!”韩崇文大笑道:“好!好觉悟!冲你这风骨,我收回刚才的话。”李绝情一拳捶地,激起浑身气力,拳势如同急风骤雨般袭来。 韩崇文赞道:“好家伙!战个痛快!”立即舞起洞箫,化解了李绝情许多的进攻。李绝情打着打着,突然觉得有力使不出。胳膊也软绵绵的,李绝情惊怒道:“你这是什么吸人内力的邪恶掌法!”韩崇文早已察觉,冷笑道:“哼,将死之人还有这么多话,接我三招!”然后挥舞洞箫,李绝情无力格挡,只得以血肉之躯扛下了三下劲断石木的洞箫。 第一下,伤透骨裂、伤在外皮。 第二下,力散气破、伤在丹田。 第三下,摧心裂肺、伤在脏腑。 李绝情已是无力抵抗了,他一口气只有进的没有出的。他被击出数丈外。蹲在地上,他已是站不起来,但仍然不肯跪下。 韩崇文赞许的看着他,道:“虎父无犬子,好一个李绝情,好一个李绝情!” 韩崇文无意间说出这句话,但李绝情却听者有心,他气若游丝,惨然地笑了,心想:“我李绝情活了不多岁数,临死前连自己爹是谁也不知道” 韩崇文举起手掌,道:“我给你一个痛快吧,你可以早日和你的孟叔相会。”然后一股强烈的掌风袭到,李绝情紧紧的闭上双眼。他仿佛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不过不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李绝情睁开眼睛,发现一个和他岁数差不多大的孩子挡在自己面前,李绝情大惊,忙把他身子掰过来,却看这孩子的眉眼越来越熟悉,到后来甚至掉下了眼泪。 这孩子不久前还曾经给自己说过“谢谢”呢! 李绝情悲从中来,怒火中烧,他想:“我今日若死,那须是两手空空,什么也不剩的。这兄弟挡在我面前,想来是我命不该绝,我绝对不能辜负兄弟这一番美意。”然后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远处爬,可惜没几步就被一只大脚踩住。韩崇文哈哈大笑道:“继续爬,我看你能爬多远!”众弟子也都哈哈大笑起来。李绝情倍感羞耻,他有心放弃等死,可又随即想起韩信受过的胯下之辱。那种耻辱又岂是自己所受的耻辱能相比的?于是咬咬牙,继续一步步的往外爬。 爬出数丈外,李绝情胳膊、膝盖上的衣服都已磨的不成样子。但他的胳膊从来没有一刻放弃抓地。众人的笑声渐渐的平息了。相反的,脸上都带上了一种敬佩的表情。人群里有一些声音在喊: “放了这孩儿吧!” “是啊,恳求您放了他吧!” 见人群中的异议声越来越大,韩崇文脸色渐渐的凝重起来。到最后,他一把提溜起李绝情,恶狠狠的道:“鬼头,我今天非得杀了你不可。” 人群中声音更嘈杂了: “想我们赤衣帮,和蓝衣帮没分家以前,那也是受人敬爱的起义军,不知什么时候,就被百姓们视为打家劫舍的野盗和草寇了!” “是啊,帮主,前人打下的基业,容不得你这般糟践啊!” 说这些话的大都是在帮中身居要位,资历较高的老一辈人,他们是亲身经历过赤衣帮和蓝衣帮都被称为“冰火天军”的时代的。 韩崇文怒道:“王富德,我上任后可没亏欠过你吧?何出此言呢?” 那名为王富德的老者摇摇头,道:“是没有亏欠我,可勾结朝廷,做些龌龊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可谋害少帮主和辱没这孩子,却绝对是背弃道义之行径!你悔改吧!” 这时人群里传来一句浑厚有力的声音,道:“王长老,凭你这句话,待会我清理门户时,便可饶你一命。” 众人脸上都是一副奇异的神情,很多人议论纷纷:“王富德早已退居执法大使之位,王长老又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却也只有王富德面如土色,恐惧的道:“是少帮主,少帮主回来了。” 这句话声音不大,人群中却如炸开了锅一般。 “少帮主是谁?” “王大使莫不是老昏花了?” 只那批帮中上了岁数的弟子知道事情的原委,而韩崇文也是面色铁青,众弟子一言不发,只看着他。 其实,韩崇文在若干年前,的确不是赤衣帮帮主。他和胞弟是帮主手下的得力干将,无奈做人有些心术不正,一直得不到帮主的赏识。终于一天,他得到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的赏识,那人表示,自己可以帮韩崇文夺取帮主之位,但要让他做了帮主后,一心一意的为自己做事。韩崇文咬咬牙答应了。 果不其然,没有几日,帮主就在外出时被歹人袭击。而少帮主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韩崇文便和早就串通好的弟子们搞了一场夺权,废除少帮主,将他杀害后抛尸荒野,便在当日的饭菜里下毒,可是不知谁走漏风声,将这事告诉给了少帮主,少帮主连夜逃离,韩崇文大怒,将那日负责做饭的厨子和巡逻的守卫全部抓来,一一砍了脑袋。 他上任后,凭借着铁腕手段将赤衣帮在短短几年内治理的风生水起,但同样是以牺牲名声为代价。 此后的多少年间,韩崇文和自己的赤衣帮为那人做事,那人见他们武功不高,索性传了他们兄弟几招。韩崇文能成为西域一流高手,靠的也全是这几招。不过那人从来也不肯让韩崇文说出自己的名字。 韩崇文对于权力的渴望也越来越大,和那人的交流也越来越密切,心性更是判若两人。受了蛊惑后变得阴毒和自私,甚至可以连胞弟的生死也不顾 正当他恍惚的这会儿,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人,这人身着红袍,头裹毡巾,将整张脸包的严严实实,众人齐齐向他看去。这人压低了嗓子,道: “众位弟子,我想请问,烧杀掳掠、横行乡里、绑架孩童。这些行为,可是你们自愿做的?” 众人一下子一言不发,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大都是些没有文化的乡野村夫,落草为寇实非本意。眼下听面前这个赤衣蒙面客数落起来,竟无颜反驳。李绝情只觉得这人身形熟悉得紧,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他是谁。 王富德却脸色大变,他拄了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到那人面前,随即将拐杖一丢,随即双膝跪地。道:“不肖身王富德,叩见少帮主!”随后一头磕到底,众人骇然。 那蒙面客扶他起来,道:“王长老,不必多礼,如今在虎豹豺狼前敢称呼我如旧,仍为猛士之所为。”众人见他言语得体,风度不凡,一下子就对王富德的那番话信了几分。便看向一边的韩崇文,只见他面色苍白,喉头上下不住的动,浑身颤抖。 蒙面客摇摇头道:“帮众面前栗栗危惧,没有一点帮主的样子,这么多年不见了,你仍然是个奸诈人啊。”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和鄙视。 随即,他伸出手,解开了包在脸上的毡巾,露出一张饱受沧桑的年轻人的脸。帮中许多老弟子失声叫道:“真的是少帮主!”李绝情看的也呆了: 蓝衣帮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老,人称“诸葛”的祝战竟然是赤衣帮的少帮主! 祝战冷笑道:“韩崇文,今日我卷土重来,你想必是出乎意料吧?” 韩崇文伸出一只指头,颤抖的道:“众弟子给我拿下了!” “我看谁敢!”祝战厉声喊道,随后怒目而视躁动的人群,那气势宛如天神下凡,众人无人敢上前。韩崇文气得跺脚咬牙道:“快上啊!干什么呢!杀了他后我重重有赏!”这话果然果然奏效。几个身手不凡的年轻拿出兵器,蠢蠢欲动的靠近。 没一会儿,帮里走出一批上了年纪的弟子,拿着兵器挡在祝战身边。王富德占据最中央,喊道:“谁不怕死,就上来吧!” 祝战抬抬手,示意不必。道:“众弟子,先祖不才,大理祝氏生人,大理灭国后投奔西域,筹划起义。这“冰火天军”的名讳,冰是西域昆仑,火是大理祝氏。这起义虽然沦落,但解散后起的赤蓝二帮,也一直是帮助百姓、雪中送炭,做了不少大好事,可惜家道中落,不幸遭奸人加害,失了帮主之位。”说到这儿,瞟了韩崇文一眼。见韩崇文依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去管他,自顾自的往下说了。 “现在,我再问一句,有愿意跟着我祝战的,站到这边来。要随那韩崇文的,我也不怪。”他这句话说得诚恳之极。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弟子果真分为两波,祝战这边人多势众,韩崇文那边却只有稀稀拉拉一片。 韩崇文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白眼狼,我对你们素来不薄,今天却只听信了这鬼一通挑拨就走了?背信弃义的狗杂种!”有的弟子听到他这番话也低下头去,也有的皱了皱眉头。紧了紧手上的兵器。 李绝情躺在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番情形,他纵使知道江湖险恶,却也从未想到对自己相敬如宾的最信任的长老,竟会是赤衣帮的少帮主。也更不会想到,他为了有一招一日重返故地,竟在蓝衣帮做了这么久时间的间谍。 “这和卧薪尝胆相比,只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李绝情这样想。 韩崇文见情形对自己无利,甩甩袍袖,转身欲走,突然见祝战一声慑人心魄的吼叫。当即展开轻功追上,速度如电如箭,身姿似鬼似魅。连李绝情都不由得脱口叫道:“好俊的轻功。” 又见祝战在空中就运足气力,靠近韩崇文时连拍三掌。李绝情虽然不知道掌力如何,但光看韩崇文那避之不及的样子也能猜测个十之八九了。在赞叹他功夫了得的同时,又想起他此前所表现出的那副武功平常的样子,自己竟然是看不出丝毫破绽。心想:“这种人若是作英雄,天下的坏人便都死无葬身之地了。”可转念一想: “他若是作坏人呢?我有把握胜他吗?”这样想着,竟不由得胆战心惊,汗流浃背了。 正当众人都被那两人吸引了注意力这会儿,杨玉城突然俯身过来,将李绝情架起来。李绝情惊道:“你干什” “么”字没有出口,就被杨玉城示意住口。她压低了声音道:“我早就看那个祝战不像是好人了,阳奉阴违,阿谀奉承的家伙,你却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呢?” 李绝情呆了,他想:“我现在浑身武功尽失,举目无亲也无故,还在这里干什么呢?”可又想起娘,便道:“我去灵峰找我娘吧。”杨玉城气急,跺一跺脚,娇嗔道:“你那家伙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现在上灵峰,岂不是自寻死路?” 李绝情道:“那也未必,我夏伯伯武功高强,座下弟子千千万。他定会护我周全的。” 杨玉城一听他这句话,好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失落,随即又生气的嘟起嘴巴道:“好吧!你就找你的夏伯伯去吧!”然后甩开了他,任凭他大喊大叫。她仍是头也不回的跑了。 李绝情喊道:“喂!我现在武功尽失,你可不能抛下我啊!喂!”但见她的影子逐渐消失。李绝情气馁的道:“姑娘真是可怕,我救他心上人一命,她却如此狠心。”又想起那日和雪儿在灵峰一别前,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过去了这么久,不知她怎么样了,有没有记挂着我?是否也有了心上人?”这样想着,竟不由得痴了。 直到众人惊呼,他才醒过神来,又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祝战和韩崇文: 只见韩崇文已是不敌祝战,节节败退。眼瞅着祝战的掌就要向自己膻中穴打去,急忙飞出几把飞刀,欲脱身逃走。不料祝战却摸出铁轮镖,将飞刀绞得稀碎。韩崇文面如土色,双手垂下,只待一死了。 祝战却收回了手掌,转而从衣服里拿出两包药粉,一包黄,一包白。他喃喃自语的道:“黄牛肉,水果酒,今日祝某全番奉还。”然后将纸包打开,韩崇文立刻跪下,不住的叩头。道:“人错了,人深知难逃一死,只求帮主免去这彻骨之痛。” 祝战脸色一变,道:“我免你这一遭,你当时面对年少的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说着,捏开他的嘴巴,将两包药粉全部倒了进去。韩崇文瘫坐在地上,没一会儿只觉得肠穿肚烂。不住的在地上打滚求饶。再一看连气也没有了,整个人七窍流血,死相极为可怖。 见韩崇文死在自己面前,祝战出了口气,随即又把目光投向了身受重伤的李绝情。李绝情被他这冷硬似刀、阴毒似蛇的目光这么一剜。也是胆怯起来,道:“你你要干什么?” 祝战慢慢的靠近,俯下身去在他的耳边道:“我自然不会杀你,那样对我的仁义有损,我会换个人动手。”李绝情气愤的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祝战道:“我此前在蓝衣帮做事,手上沾了那么多本帮弟子的鲜血,这件事如果被你说出去,我在弟子心中的形象岂不是要倒塌?” 李绝情怒道:“所以你就要杀我灭口?” 祝战悠悠然道:“正是,不过可惜了你,你豪气干云、年少有为,我祝某是佩服得紧的。” 李绝情想想自己不久后就要消失于人世,悲伤的想:“我可能来不及杀身成仁就要英年早逝了。”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豹啸,这声音他是无比熟悉的,他喜道:“是豹子吗?” 果然不错,方才杨玉城一去,原来是搬救兵去了。她此刻正骑在豹子上,不知哪来的力气伸出手来将李绝情一拉,道:“快走!” 豹子驮稳了二人,祝战急忙拍掌袭来。却被杨玉城手中撒出的沙子迷了双眼。李绝情也伸出手来在豹子上拍一下,道:“快走!”豹子转身奔跑,箭一般的去了。 众人忙问:“帮主,要不要追?”祝战却知道李绝情这一去,是不会在西域再逗留久的了。更何况他也忌惮那丫头手段多多,只得摆摆手,道:“随他去吧。” 却在心里愤愤的想:“李绝情,你最好不要撞在我手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凶多吉少 一个大大的沙漠里,有一个的酒馆。 酒馆陈设古旧,门外一块漆过的匾,上书“有间酒馆”四个字,旁边立着一杆长约七尺的乌黑旗杆,上面绑着一条青布幔子。 内部的布置简单,一个柜台,四张桌子,八张长凳子。掌柜的名叫赵大海,年龄四十出头,头发花白了。他做人抠门的紧,常常为了一点酒钱掰扯一天。现在他正躺在摇椅上午睡,柜台上摆着算盘和账本,不同于别的中年人,他一不赌二不淫。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躺在摇椅里,将脚搭在柜台上午睡。 穿过酒馆,里面还有一处内院,是他休息的地方。被一张遮布隔绝了。现在透过遮布,可以看见一对青年男女在练剑。姑娘一对绣眉,一双水灵的眼睛。身着一件翠绿的褂子,头发披散下来,左手持剑,右手二指紧贴剑面。兀自站立,似乎正准备交手。 那公子气度不凡,面皮白净。倒是有五分秀气。头上是紫金冠,腰上是碧玉带,脚下踏一双登云靴。端的是温润如玉,鲜衣怒马的好儿郎。 姑娘道:“成风,我不客气了!”接着挽起剑花,登时戳出三剑。剑锋锐利无比,那公子也笑着挥剑抵御,道:“城,你的武功精进不少啊!”同时不忘虚晃一下,随即立刻横劈纵砍。二人针尖对麦芒,斗得难分难舍。 二人一招一式,没有殊死一拼的决绝,只有神仙眷侣的柔情。姑娘剑势缓急有序,少年剑法大开大合。这正是二人自发研究出的“狂沙剑法”。而这二人,一个是杨玉城,一个是蔚成风。自上次的大战,已经过去了有九年了。 蔚成风一剑直纵,却见姑娘没有防御,急忙收力回撤。轻声道:“你分心了。” “嗯。” “又在想他” “不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他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蔚成风突然的收起剑,显得十分懊恼,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挂记他?那我呢?我到底算什么?!”说着将剑一抖收回鞘里。转身跑出了酒馆。 姑娘刚想出言挽留,可又低下头去,自言自语道:“是啊,我何必挂念他呢就算他在人世,想必也已经是和自己的心上人团聚了吧” 九年前,三人从西域逃出,在骆漠原遇到了风沙,马贼掳走了李绝情。三人就此分别。现如今生死两茫茫,其中杨玉城的牵肠挂肚自然不必多言。自分别后,她每年也要去大漠一趟,守着那片古老神秘的沙漠,这片自己和心上人最后团聚的沙漠。痴痴的望着它一天一夜。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也许明天回来。” 杨玉城也到了挑夫君的时候了,凭着她的美貌和武功,来提亲的人把门槛都快踏破了,东边大药房的少东家、西边知府的公子爷、南边船商的掌柜,北边马帮的大当家。其中自然也有和她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蔚成了。但杨玉城谁也不肯答应,她道: “我心中已经有一个夫君了。” 她常常对着铜镜梳妆,引一句李清照的《一剪梅》: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终日里害了相思病的杨玉城,逐渐的消瘦。渐渐的也不那么漂亮了,来提亲的人也逐渐变少。到最后,只有蔚成风一个人愿意陪在她身边。 正当杨玉城望着柳树发呆的时候,赵大海卷着帘子过来了。他道:“我看蔚公子刚走” “嗯。” “你想吃什么?” “不必了,谢谢爹。” 一阵春风吹来,吹得柳飘,杨玉城看着柳树,呆呆的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旗未动而心难静。” “你要是真的不想吃点什么的话就去镇子上看看吧,据说今日里有比武招亲的” “谢谢爹。” 赵大海无奈的卷下遮帘,背过手走了。杨玉城虽然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但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现如今她害了相思病,真让人头疼。赵大海看看外面天气炎热,狗的舌头长长的吐着。便知道今天已经是没有生意的,便把门关住闩上。回到摇椅里继续睡觉了。 大漠狂沙里,一个人拄着手杖走着,他的脸上包着衣服,看不清他的脸。这个人一边走,一边看向不远处的镇子,喃喃道:“终于找到了。”竟是个少年人的声音。随后又强打起精神,拄着手杖,在沙漠里走起来。 一个时辰后,少年到了镇子,迎接他的是一个巨大的弯型拱门,他见门口无人把守。犹豫几下走了进去。 迎面是一群喧哗的人群,时不时有喝彩和叫骂声,少年觉得好玩,凑近看了几眼。发现人群中间搭建着一个平台,台下上两人打得热闹,一个是身着白衣的姑娘,她楚楚动人、容颜娟好。动作英姿飒爽、十分的漂亮。那汉子手持一柄流星锤,打砸挥抡,但都被那姑娘一一挡开了。又是几轮,姑娘一记扫堂腿直取那人下盘,汉子连忙躲开,不料却中了姑娘的计谋,她一个转身,白衣飘飘,右手以一记无比狠辣凌厉的招式直取那汉子咽喉。汉子果然来不及反应,顷刻间那只白玉般的手已逼到。 汉子长叹一声:“我输了!”然后搭起流星锤,背在背上灰溜溜的走了。少年这时看去,却发现台上红事布置,竟是在比武招亲。少年叹道:“若我的武功没有丢,这姑娘我一定是胜的过的。”然后转身向外走。不料却被挤进来的人碰掉了用来包脸的衣服。登时,出现一张极俊的脸。 少年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唇若涂丹。他抱怨的回头看看,俯身捡起了那条衣服。突然听到一个人颤抖的道:“你你可是”少年疑惑的四处看看,确定那人是在说自己。才抬起头来,和那人看了个正脸,不过这下,他也愣了。 杨玉城激动的简直不能相信,她道:“你真的是” 少年也同样激动的道:“你” “绝情哥!” “城妹子!” 杨玉城上前几步扑倒他怀里,哭哭啼啼的道:“我我还以为永远也见不到你了。”李绝情同样激动万分,拍拍她的背,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这少年正是李绝情,九年过去,他早已从当日的无知孩童成长为了今天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少年。 杨玉城伏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然后面色娇羞的抬起头,道:“你你现在长得真是好看我就知道。”李绝情笑着道:“怎么?我若长得不好看,你便也不认我这个哥了?”笑容仍然动人,只是多了些沧桑。 杨玉城听见这话,渐渐的也不笑了,只是在李绝情怀里。李绝情奇道:“怎么不说话了?”杨玉城才慢慢的道:“没没什么,咱们久别重逢,当妹妹的给你接风洗尘。”然后从他怀里抽身出来,低着头一个人往前走了。李绝情觉得她有些奇怪,但想想姑娘都是这性子,也不再多想。跟在她后面往前走了。 一路上,李绝情讲明了自己是如何逃出马贼的魔爪,又是如何度过的这九年。杨玉城问道:“绝情哥,这九年,你的武功” “荒废了,那天从山上下来,再也没练回去过。”李绝情说这话时,笑的有些牵强,杨玉城深知,学武之人一刻不得闲。倘若整整九年不练武,那武功是大有荒废的,何况李绝情本就武功全失,若不拼尽全力将武功练回,那便是再也没有机会的了。 杨玉城怅然的道:“这样啊”心里却美滋滋的想:“绝情哥不会武功,我岂不是可以一直留他在我身边?哎呀,这真是天助我也。”然后又开心的道:“走吧绝情哥!”然后拉着他的手,穿过嘈杂的人群,穿过集市。二人眼看着就到了有间酒馆门口,李绝情指着那匾道:“这名字十分的有意思!” 杨玉城喜道:“是吧!”然后伸出手,在木门上用力的拍着,喊道:“爹!” 赵大海睡的正沉,突然听到门外喊声,慢慢的从摇椅上下来,心里奇怪:“这姑娘今天怎么这么有劲了?明明刚才还病怏怏的来着。”嘴上道:“来了!”然后走上去把门打开,见门外赫然站立着一个面生的少年。疑惑道:“这是” 杨玉城道:“爹爹,这是我一直给您提的那个我的大哥。”赵大海见杨玉城喜上眉梢,知道面前这少年就是女儿的解药。李绝情深深鞠了一躬,道:“伯父,您好!” 赵大海细细的审视了面前这少年一番,发现他果然是一表人才。也来了兴致,看了杨玉城一眼,发现她脸色绯红。便向李绝情道:“好俊的后生,哪边来的?”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李绝情一一作答。 赵大海见这后生模样俊俏,性情平和。谈话间神情尽是恭敬,也心生喜欢。心想:“这子虽然样子瞧着穷酸,但和我的玉城也算是郎才女貌,不失为一对璧人。”他是个豪爽的人,道:“那既然如此,准备什么时候向我提亲呐?” 李绝情一愣,道:“什么?”赵大海见他模样笨笨傻傻,有些不满意,但想到他是女儿的心上人,也耐着性子道:“我是问你”话还没说完,便被杨玉城打断道:“爹,绝情哥旅途劳顿,身子有些乏了。你先别打扰他。”然后从推着李绝情,穿过遮布,到了后院。 李绝情道:“伯父”杨玉城面色羞红,道:“我爸他说些没来由的疯话,你别在意啊。”李绝情默默的点了点头,他虽然算不上聪明,但杨玉城对自己的一番情意,他已经了解了。 过了半晌,他突然道:“城” 杨玉城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无言的看着李绝情。李绝情看着这双眼睛,心里暗骂道:“李绝情啊李绝情,你怎能如此耽误人家一个好姑娘。”当下决定说清自己的想法,道:“我”嗫嚅着低下头去,下面的话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知道的。” 李绝情诧异的抬起头来,见她眼睛里盈满泪水。却还在故作坚强的道:“我知道的,好哥哥。”然后冲着李绝情笑了,笑的无比凄婉动人。 李绝情顿时觉得心如刀割,他慢慢地伸出手将她抱住,道:“谢谢你。”杨玉城伏在他宽阔的胸脯上,抽泣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早些遇到你为什么。” 李绝情抱着她,一直道:“对不起,对不起。” 当天晚上,李绝情被安置在客房里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玉城拿着一个盘子敲他的房门,道:“绝情哥,起来吃饭啦!”过了一会儿竟是无人作答,杨玉城心下奇怪,推开了门,却发现床铺早已被叠的整整齐齐的。人却是已经不见。桌子上有一张字条,上书: “卿本九天仙,何必惹尘缘。” 她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将盘子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在凳子上。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就哭了。她不准备去找,她知道,他是不会让自己找到的。 李绝情早在前一天晚上,就翻墙离开了。 他披星戴月,连夜的走,为的只是不要让杨玉城找到自己,他一天不吃不喝,也没有武功护体,走了整整一晚上,终于支持不住,脚一软,便晕了过去。 再有知觉,只觉得太阳灼热。睁开眼便口干舌燥,迫切的想喝点水。但他四下一打量,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羊肠径上。周围并无人烟,倒是生着许许多多的杂草。无奈,只得抱着试试的想法,继续按径走了。 又走了几十步路,发现前方矗立着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李绝情抱着试试的想法,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却发现这门上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八个大字: “有求不应,另寻高明。” 李绝情心想:“这八个字写得好,在这乱世中明哲保身已是不易,又哪里有精力帮助别人呢?”这样想着,便收回了手。准备走了。 谁知,门上突然打开一扇暗窗,从里面伸出一只干枯瘦弱的手,青筋暴露,倒颇像鸡爪子。李绝情愣住了,却听的里面传来声音道:“快点吧,咱们这儿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既然找上门来,想必也做好准备了。” 李绝情直听的云里雾里,但他见那只手五指摊开,似乎在要些什么。李绝情将手放了上去,握了握那只手。却突然被那只手握住了,与此同时觉得一股强大的劲力袭来,李绝情惊叹于这只瘦弱的手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劲力,竟好像要把自己的手捏断。李绝情忙不迭的抽手出来,听见里面那人用愤怒的语调道:“哪来的雏?竟敢在这儿消遣洒家?” 接着门被推开了,门口竟然站着一个模样奇丑无比、身着黑衣的瘦子,个子不高,他的两道眉毛好像是毛毛虫一样,胡子十分浓重,竟然从头直垂到脚。看了让人发笑。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不住的用蒲扇扇风的胖子,肥肉随着他的蒲扇摆动一颤一颤的。那胖子问道:“三弟,什么事情这么生气?”那黑衣瘦子一把将李绝情像提鸡那样提起来。李绝情这时才意识到这人武功不凡,却见他咬牙道:“这娃娃无故上门来,两手空空,消遣洒家!” 李绝情欲为自己辩解几句,突然听到另一个声音道:“见你面生,哪里来的?”李绝情四周看了看,问道:“屋子里还有人吗?”那黑衣瘦子又加紧了手上力度,道:“我掐死你” 李绝情只觉得这个人实在蛮横的紧,便双手箍住他的手掌,道:“你放我下来。”那黑衣瘦子却仍然怒目而视,里屋的胖子也道:“三弟,你就放他下来吗,这相公怪秀气的,且听听他要说什么。”黑衣瘦子恨恨的看了李绝情一眼,铁一样的手收回了。李绝情直被掐的面色紫青,呼吸不畅。跪在地上好久才恢复过来。 见李绝情面色缓和过来,那胖子问道:“相公,何事叨扰我们?”李绝情恨恨的看了黑衣瘦子一眼,道:“我只是口渴了,想要碗水喝罢了。哪知道这家伙这么蛮横,先是说了一段我听不懂的话,然后又把手伸出来。我哪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将手放上握了一下。结果结果就被他捏的上不来气呗!” 那大胖子哈哈大笑,道:“竟然如此,那你快走吧。别耽误行程了。”李绝情心里不平起来,怒道:“他先对我动手,连我的手差点被他捏断,然后你们居然叫我走?!” 又是那个声音道:“相公,我们看你初来乍到,才放你走,难道我们‘鬼见愁’三兄弟的门是随便开的吗?”李绝情一听又是那人,四下察看,却不见。向下一看,却发现一个,个子只有李绝情脚根到膝盖那么高的人,李绝情不禁哑然失笑,道:“你是” 胖子摇摇蒲扇,道:“西北三怪之一,鬼见愁三兄弟,你现在识得了?” 李绝情摇摇头,道:“我自然是识不得的,你们到底是谁?” 那矮子道:“你不需了解,既然敲开了我们的门,便是有求于我们。” 李绝情又道:“可你们门上不是写着‘有求不应,另寻高明’吗?怎的又” 胖子接过话道:“我们向来是没钱不办事,有钱鬼推磨。没有个百八十两银子是请不动我们的。” 李绝情又审视了一下三人,发现三人虽模样古怪,但都像是身怀绝技之人。于是拱拱手,道:“在下李绝情。” 胖子摆摆手,道:“帮不愁。” 瘦子翻个白眼,道:“愁不帮。” 最后是那矮子道:“不帮愁。” 李绝情摇摇头道:“兄弟仨人,没一个肯帮愁的,却不知道锦上添花有何意义,雪中送炭才是英雄之所为,晚辈今日不知规矩,若有得罪之处,烦请谅解。”接着转身要走。 谁知那瘦子却以极其快的身法闪至李绝情面前,阴沉着脸道:“相公今日上门来,两手空空不提也罢,竟然反过来教训我们兄弟三个,不知道是何居心!” 李绝情这时才看清他的脸,他虽然身矮似孩童,脸却是耄耋之形。李绝情道:“看来今日是不让我过了。” “是。” 的茅屋瞬时间满溢杀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断眉狮子 李绝情握紧拳头,他十分的紧张。他既已武功尽失,那是自然不能和这三个高手相提并论的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性子倔,道:“要打,放马过来吧!”语气里满是视死如归之意。然后胡乱的摆个姿势,也不管是否符合章法。 愁不帮冷笑道:“好说了!”两脚向前大踏一步。那双铁手顷刻间就已经到了李绝情的面前。李绝情知道自己只有一死,也并不闪躲,只是长吸一口气后乖乖的站着。等待结局的降临。 谁知,愁不帮的手到了半空中却停下了。李绝情看看他,发现他面色很是难看,眉毛和胡子一颤一颤的。李绝情不明所以,问道:“你怎么不动手?”愁不帮却极其恼怒的看了他一眼,喝道:“赔本的生意洒家向来是不做的!”然后双手背到身后,蹭着胡子走了。 那帮不愁也诧异的看看三弟,然后向李绝情一拱手,道:“相公,我再问一句,您是何方神圣,上我们‘鬼见愁’三兄弟的门干嘛?”李绝情觉得这胖子并不很凶恶,对他的耐心和好感自然比那二人多些。便也恭恭敬敬的行个礼,道:“大叔言过了,晚辈真的只是想讨碗水喝罢了。” 那三人面面相觑,似乎都不相信他的话,又是过了片刻。愁不帮向帮不愁低声耳语几句,说完他的话,转而站在一边。而帮不愁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慢慢开口道:“渴了想讨水喝,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我们三兄弟从来是‘没有银子别开口的’,所以要让我们给一口水也不是不行,你得先替我们办一件事。” 李绝情忿忿的想:“这群家伙忒也势利,我不过是喝口水,便要我去给他们办事唉,我现在武功尽失,在这险恶的江湖里竟连口水也讨不到” 帮不愁见李绝情神情之间颇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还以为是他不愿意,便摇摇蒲扇,悠然自得地道:“相公,现如今方圆几十里你是找不到第二家给你喝水的了,你看你细皮嫩肉的,要是没水喝渴死在这沙漠里,晾成一具干尸,岂不可惜?” 李绝情心念一动,转而又想:“要是正如这家伙所说,我便是千古以来第一个渴死的英雄了,这也太过分。”便点点头,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道:“你要我做什么?”帮不愁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道:“不急,不急”然后走进屋内,盛出一瓢水。端给李绝情,道:“相公,来把它喝了吧。” 李绝情实在口渴,他连句谢谢的话也来不及说,接过来便痛痛快快的喝了个干净。愁不帮冷冷的看着他,两只宛如盘龙虬结的手随意的夹在腋下,毛毛虫一样的眉毛耷拉着,看得李绝情很不舒服。他喝完了水还不止的咂巴,仿佛在回味。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猛的抬起头来直视着帮不愁。其中什么意思真个是显而易见。 愁不帮气得吹胡子瞪眼,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既然已经答应帮我们做一件事,我们何必给你下迷药?”李绝情才放下心来。随后又倍感不够喝,又自己喝了两瓢。 喝完了水,李绝情坐正呼吸,张开嘴吸气,顿时觉得一股清爽的空气直通入肺。再呼一口,浑身上下的筋骨宛如不存在一般。整个人说不出来的轻松安逸。 一直没有说话的不帮愁开口道:“既然喝了水,权且听听你的活计吧?” 李绝情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你只管说。” 不帮愁眼睛吐露出悍杀的凶光,这眼神毒辣犀利,再想想这么个畸形古怪的童形老汉,竟然是“鬼见愁”三兄弟之首。李绝情细细想了想其中见解,只觉得一股畏惧在心里油然而生。 不帮愁自顾自的道:“这活呢,说大也不大,说也不,只是让你去芦苇荡里,找一个屠夫,向他称一斤肉。” 李绝情心想这简直易如反掌,见不帮愁没有下文,便有些讶异的道:“就这?” “嗯。” 李绝情有些哭笑不得,道:“你们三兄弟真是够懒的,连趟路也不肯跑。”话音甫落,兄弟三人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李绝情觉得这三个人简直古怪的要命,也不愿和他们掰扯,伸出一只手,道:“我没银子,给些钱才行啊。” 愁不帮和帮不愁又是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李绝情被他们笑的有些生气,道:“干什么?”过了一会儿,愁不帮站起身来,恶狠狠的道:“臭子,我们兄弟三个的兜子向来是只进不出。你今日大斧抡到鲁班门口了,还不自知?还敢有胆量要钱?!” 帮不愁又摇着蒲扇道:“再说了,那位老兄的肉,不用钱买。” 李绝情又是糊里糊涂的,问道:“怎么?他做人很好嘛?” 帮不愁简直要笑的站不起来了,扶着膝盖道:“好,好,岂止是好呢!” 李绝情倍感无趣,转身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帮不愁笑着道:“相公,一个上午之内,拿着肉回来。我有办法帮你去除体内的‘断肠散’。” 听着这话,李绝情猛的一回头,怒道:“你说什么?” 帮不愁笑着道:“毕竟,你红口白牙一张嘴,我们兄弟三人不能全信,给你身上留个标记。我们才好安心。” 李绝情愤怒的看看帮不愁,转而又看看愁不帮,道:“你不是说不会给我下迷药吗?” 帮不愁又换回了之前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道:“我是说过不会给你下迷药,可断肠散也不是毒药啊。” 李绝情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心中想:“我要是武功还在定将你们打的落花流水。”不帮愁冷冷的道:“请便吧。”然后跳起来,双手在李绝情肩膀上一搭,发力一送。李绝情就被推出好远好远。摔了个灰头土脸。愁不帮哈哈笑着,关上了那扇门。 李绝情从地上爬起来,他倍感沮丧。他拍拍身上的土,也并不感到压力有多大,相反,他十分的释然,心想:“这三人卑鄙无耻,给我的差事也定无那么简单。就算我拿回那东西,想来他们也未必会给我解药。索性我也别去找那个屠夫了,到处转转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李绝情走出了十几里地,现在太阳虽然毒辣。但李绝情肚子里已灌饱了水。所以走了这么长的路并不会觉得口渴。 李绝情没有方向,他随心而行。眼看着来到一片树木茂盛的丛林前,他抬头看看,突然心中一酸。想起了童年时和陪伴自己的那只豹子。“它还好吗?不知过得怎样?”李绝情这样想,又抬头看了看,喃喃自语道:“我就把墓地选在这儿吧。”然后慢慢的走了进去。 这森林和当年山脚下的森林比起来,却又是大同异了,骆漠原是大漠,铁打不动的热。昆仑山是雪山;从一而终的冷。上次那片森林有遮风挡雪的山洞,这地方简直是个避暑圣地。李绝情慢慢的走进丛林深处,选了个树桩子靠。 他就这样靠了一会儿,神游九天。一时想起了许多故人,一边又忍不住幻想未来。却又心灰意冷道:“我哪里有未来呢,我的未来不就是死在土里,养分被大地吸收。来年开出的花和结的果子都是我的孩子。” 这话本也没错,从另一角度看,这确实是一件造福自然、千秋万代的事情。至于他怎么想到的。少年喜怒无常、性子飘忽不定也实属正常。由花想到果,由生想到死。李绝情靠在这树桩上,幻想自己死后,这片森林是如何的茂盛繁荣、鸟儿的歌声是多么的清脆悦耳。树上结下来的果子有多么香甜可口: “鸟儿得会说话,这样我死之后你们就可以把我的故事叽叽喳喳的说给别人听。我有多么多么的伟大。是如何在苟且偷生和从容就义间作出选择,我死之后又是如何化作春泥来护花男女老少听闻我的故事皆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大家都竖起大拇指夸赞:‘李大侠,大英雄!’” 李绝情正天马行空的想着,突然头感到被砸了一下,李绝情十分的生气,捂着头向上看去,却发现树上只有几颗果子。李绝情这才反应过来,目光向地上扫去,果然发现了一颗红黄相间、模样平整的果子。正所谓不见不想。李绝情一看见果子就觉得肚子饿了起来。他倒也不在意这果子是否有毒,反正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李绝情抓起果子,吹了吹上面的泥土,然后张开嘴咬了下去。 他吃得很快,还没来得及细细的品尝,就将整个果子连核带皮的吞了下去。以前他曾听娘亲说过吃果子不吐核,果子会在肚子里生根发芽。不过将死之人,哪里会在乎这些东西,李绝情把果子吃完,又靠回到树桩上,他的心也真是够大的。竟然打起了盹 李绝情睡了没一会儿,突然听到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四处瞧瞧,不瞧还好,这一瞧就让他吓破了胆,李绝情竟然发现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虫正舔舐着舌头向自己走来。 不过李绝情慌了没一会儿,便又释怀的想:“反正都要死了,死在老虎的嘴里也算是一种挺英雄的死法,那就这样吧。”这样想着,李绝情不再挣扎,安然的靠在树桩上,闭上双眼。静待老虎的利齿咬破自己的喉咙,再痛饮自己滚烫咸腥的鲜血。 片刻间,耳又听取落叶声潇潇,睁眼再看落花影飘飘。一道白光闪过,一个巨大人影在树杈间来去自如。老虎看见那人好像看了瘟神一般。慌乱的反身而逃。李绝情看不太清那人身影,只见他在一处树杈上纵身一跃、轻舒猿臂,将一柄长约四尺、宽略六寸的大屠刀捅入老虎的要害,老虎登时毙命,雪花染红了虎皮。好像是在大漠里,下了一场血雨。 李绝情在一旁看的入迷了,心中暗自揣测:“这人兵器虽短,但杀虎的手法极其纯熟,轻功也算得上百里挑一了。”那人转过身来,看见李绝情目瞪口呆的。便向他摇了摇手,李绝情也反应过来,这下打量了一下那人。 只见那人估摸三四十岁,两条眉毛又粗又黑,右边的断了一处。鼻子又大又高。身材魁梧高大,身长八尺,肩宽胸阔。衣服是由许许多多不同颜色的的野兽皮混上粗布编织成的,腰带由于不常清洗,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是用什么染的也可想而知了。 “这人身材如此高大,竟然还有如此了得的轻功!”又看看他手上的那柄似剑非剑,似刃非刃的兵器。联想到鬼见愁三兄弟说的话,莫非这人就是他们口中的屠夫? 李绝情不由得起了几分提防的心思。那人却自来熟的向他靠近,李绝情见他刚才杀虎不眨眼,又能被鬼见愁三兄弟避之不及,想必他的可怕是更甚一筹的了。 “竟然如此,我便绝不能死在这人手里!”李绝情坚信这世间邪不胜正,所以在他的心里,他哪怕是死无全尸,也要让这个家伙尝到些苦头后知难而退,从此再也不敢欺害忠良。 李绝情表面上安之若素,心里已是草木皆兵了。 那人走近,似笑非笑的审视了一下李绝情,道:“你喝酒吗?” 李绝情没想到这个人会问出这么个不相关的问题出来,也有些懵,不待他作答。那人已经豪迈的坐在他的旁边,从腰带里拿出一个葫芦喝了起来。几口酒下肚,那人把刀插在一旁,把葫芦拿在手里,问李绝情:“你为什么来这儿?” “” “不说?不说也无妨,人这一辈子能说多少话?能喝多少酒?!”那人拿起手中葫芦,咕嘟咕嘟的直往肚子里灌。 李绝情被他说的热血沸腾,又看他是个十分豪爽的人,也忍不住道:“给我来一口!” 那人愣了愣,道:“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然后将手中葫芦递过,李绝情也效仿他那样仰头牛饮。无奈酒味辛辣,李绝情被呛得鼻子口里全是酒。不住的咳嗽,那人放声大笑,不知为何,这笑声在李绝情听来十分的亲切,于是他也笑,两个人笑声惊天动地,惊散了一片在枝头栖息的鸟儿。 那人又道:“你既然会说话,就应该回答我的问题,你来这儿干什么的?”李绝情一口酒下肚,面红耳赤的道:“我我当然是为了活命才来的。” “活命?”那人来了兴趣,取走李绝情手中的葫芦。分明是要他讲了。李绝情拍拍手,道:“好吧!讲也无妨!操他妈的!”李绝情就把自己口干舌燥、上门讨水,误入贼窟的故事统统讲了。完事后大笑道:“你说说,这还有什么活头呢!”接着突然感觉到肚子一阵奇痛袭来。李绝情看看远处被染成金色的西山。知道这是药效发作了。李绝情痴痴的道:“我这一辈子,也想这夕阳一般啊” 那人面色却完全不如之前那么轻松,他缓缓开口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李绝情点点头,指着他插在地上的那把刀,道:“看看你这把刀,我就知道你就是他们嘴里的屠夫了。” 那人突然激昂起来,站起身抽出刀,骂道:“我平生从未错杀一个坏人,死在我手下的强盗山贼不知多少。那鬼见愁兄弟也是我的手下败将,他们一直记恨于我。便让你来我这儿对暗号!”又转过身将刀指着李绝情,问道:“你为什么不说?” 李绝情惨笑道:“我都是快死的人了,哪能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呢?” 那人仿佛大受感触,便从怀里掏出一颗黑黑的干枯掉的东西,十分的恶臭。他把这东西递到李绝情面前,道:“这是蛇胆,我一直留一颗在身边,你吃了它吧,能止住你的毒发。” 李绝情看看那蛇胆,又看看那人,拱手作揖道:“敢问英雄” “西北三怪之首,,宇文一刀。” 李绝情只觉得这人从行头到办事再到名号,没有一处不豪气。他接过蛇胆,将它囫囵吞咽着吃了,然后道:“在下李绝情。” 那人又把刀插在地上,坐在他旁边,道:“兄弟,我佩服你的很,你年纪,就有如此的深明大义。”接着顿了顿,又道:“我宇文一刀杀野兽,杀奸寇,自以为已经算得上侠义,但现在看来,和兄弟相比,却是远远不及了。” 李绝情吃了蛇胆,感觉好了些,他激动的道:“宇文大哥千万别这么说,晚辈向来是拿您这样的人当榜样的。” 宇文一刀看了看身边这个少年,他也激动的道:“好得很,绝情兄弟,你若看得上我这个大哥,我们歃血为盟,结拜如何?!” 李绝情忙道:“求之不得!” 二人在地上刨拉两个土堆,各自洒了几滴血进去。宇文一刀抱拳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宇文一刀和李绝情结拜为义兄弟!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二人齐齐叩了三个头。 李绝情激动的想:“大哥算是我第一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了!有这样的朋友相助,杀上临天顶,直取梁忘天的人头,又有何难!” 宇文一刀扶他起来,道:“义弟,你先歇着,大哥随后就替你出头!”然后将李绝情安置好,坐在他旁边。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大哥,你这口宝刀真是威猛啊!” “哈哈,贤弟说笑了,大哥身子大,这刀自然也要大上些许,此乃精钢所铸,由于大哥所杀的尽是些畜人,这刀的名讳叫‘杀猪刀’。贤弟若喜欢的话,尽管拿去把玩好了。” 李绝情见宇文一刀如此不爽利,甚至敢将自己的吃饭家伙转手让给见面不足一天的义弟,对他的敬佩之情更加深了。但是心中又有一个埋藏很久的想法不得不说,思考半晌后还是说了出来: “大哥,为何那鬼见愁三兄弟势利非凡,却能和你相提并论呢?” 宇文一刀叹了口气,道:“其实,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数年前,我们五个人也不被叫做‘西北三怪’,而是‘西北三杰’。那时候的鬼见愁兄弟三个是人不符其名,出了名的热心肠。直到后来搭救了一个过路人,那过路人晚上就盗去了鬼见愁三兄弟所有的积蓄,将他们的父母也残忍杀死。那之后,鬼见愁三兄弟心性大变,我也被跟着叫‘西北三怪’了。” 李绝情颇有感慨,心想:“原来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一味的善和恶,像鬼见愁三兄弟,以前也是很好的人啊。” 之后二人又聊了许多许多,当李绝情害羞的把自己对雪儿的倾慕之情如实相告时,宇文一刀突然红了脸,急道:“你千万别和女儿家家的走太近,她们表面上好,心地可坏的很呢!” 李绝情奇道:“怎么了大哥,你是”宇文一刀见说错了话,忙岔开话题,过了一会儿,看夕阳落山,月朦胧。宇文一刀拔起插在地上的刀,扛在肩上。抬头看看月亮,道:“是时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意乱情迷 蛇胆虽然可以镇住毒发,但毕竟不是解药。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解毒,还是得从鬼见愁三兄弟手里把解药拿回来。 二人从树林里往鬼见愁三兄弟的住处走,宇文一刀行在前,李绝情行在后。李绝情一边走,一边惊叹于宇文一刀的轻功,他身体如此巨大,但动作又是如此敏捷。李绝情若脚底稍微泄点力气,宇文一刀就已经在两三丈开外了。 二人于黄昏处动身,快到地方时已经入夜。宇文一刀见茅屋已经可见,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斤肉,交到李绝情手里。让李绝情打头先行,等他们放松警惕后自己再动手。李绝情照办了他的嘱托,自己动身去敲了敲鬼见愁三兄弟的门。 过了一会儿,上面果然开出一扇窗子,愁不帮又把自己的那只手放在窗台上,李绝情这次没有犹豫,将肉放在了他的手上。那手一拿到东西就如闪电般迅速的抽回了,过了一会儿屋内传来一片议论声,愁不帮过来打开了门,道:“好子,看不出来,有点本事!” 李绝情没有再管他,径直走进了屋内,坐在椅子上。帮不愁见他颇有不满,忙摇着蒲扇讨好的道:“我就说相公是武曲星下凡你们还不相信,这事非他莫属,没有个两三百的道行哪能打败那头狮子呢?相公,你把他怎么样了?” 李绝情点点头,这才缓缓开口道:“不急,从狮子嘴里叼肉自然是极难的事但是爷我办到了你们是不是该把解药拿出来了?” 帮不愁笑嘻嘻地摇着蒲扇道:“相公,蛇胆好吃不?” 李绝情闻言一惊,站起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愁不帮冷笑道:“你也忒把我们瞧的了,断肠散原本在黄昏时就会发作,你现在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声称自己打败了断眉狮子。把我们当两三岁的孩儿哄骗呢?” 不帮愁缓缓的道:“孩儿,你这肉是从哪里来的不说的话”说着慢慢靠近,举起一只手,不知为何,他那的身躯竟颇有威慑力。但李绝情也不是吃素的,他反而正襟危坐,双眼直视不帮愁,道:“你来吧,爷我坐这儿不走了!” “好后生,别了!”不帮愁一个踩地便跳的老高,几乎有房子那么高。然后双手挥舞,身倾前扑,那姿态宛如一头饿虎正在扑食。正当李绝情准备从容就义的时候。突然从房梁上传来一声: “手下留人!” 这声音传出去的众生百态:李绝情大喜过望,大喊:“大哥!”鬼见愁三兄弟则像见了鬼一样。不帮愁将几乎要碰到的手收了回去。这时,从梁上下来一个人。正是宇文一刀。 宇文一刀挡在李绝情面前,像一座山一样。手持着杀猪刀,环顾四周,雄狮般的双目圆瞪。将目光一一从鬼见愁三兄弟身上扫过:愁不帮低下了脑袋、帮不愁用蒲扇挡住了脸,不帮愁站在一边,十分机警。他个子十分的矮,宇文一刀整整有五六个他那么高。 李绝情喜道:“大哥,你来了!”宇文一刀也关切的道:“贤弟,做哥哥的刚才在梁上,一直在听你们的对话和观察你的表现,很不错。生死关头仍能恪守道者,大丈夫也。”李绝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您过奖了。”又心想:“大哥的动作真是敏捷,在梁上以如此大的身躯活动竟然还能不被发现。” 帮不愁见气氛剑拔弩张,似乎马上就要动手,忙陪着笑道:“原来相公和一刀大爷是兄弟呀,真巧真巧。”宇文一刀轻哼一声,左手一转,李绝情只觉得一把白光在眼前闪过,顿时杀猪刀就已经搭在了帮不愁的肥肥的脖子上。 愁不帮急道:“你”说着摩拳擦掌欲上前动手,却被帮不愁示意万万不可。只好气呼呼的在旁边一站,眼睛死盯着那把刀。宇文一刀冷笑道:“你是我这口刀下最肥的猪了。”帮不愁也并不很生气,仍然笑嘻嘻的道:“是,今日若有幸在宇文大爷的手里活过,我也算不枉此生了。”不帮愁作为大哥业也发话了,他道:“宇文一刀,大家同是西北三怪,你何必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后生伤了和气呢?” 宇文一刀不屑的道:“这是侠义道!”李绝情在一旁听着,睁大了眼睛: 这是侠义道! 宇文一刀又接着道:“原本你们鬼见愁三兄弟只是有些势利,倒也罢了,今日竟然对一个后生下毒。我就忍不了,想活命的,速速拿解药来!” 不帮愁冷笑道:“宇文一刀,我们鬼见愁三兄弟能和你相提并论,靠的也不是见风使舵和趋炎附势啊” 宇文一刀大怒,道:“你是不肯的了!” 愁不帮也道:“我们兄弟三人自知不是你的对手,索性来个鱼死破吧!”然后架起铁一般的双手,冷冷的注视着宇文一刀。这倒出乎了宇文一刀的意料,他看看被自己要挟的帮不愁,他那张嬉皮笑脸的脸上竟然也有一股视死如归的凛然正气。宇文一刀大怒,道:“好,我就如你们所愿!”接着正欲调转杀猪刀,突然感到被拦住了。而这股力气,是从背后的传来的。 众人无不诧异,就连平日里波澜不惊的不帮愁也是微微的睁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的样子。 李绝情结结巴巴的道:“大哥,贤弟请你饶他们一命。” 这话一出口,鬼见愁三兄弟哗然,宇文一刀更是气极反笑,心想:“我这个兄弟脑子糊涂了。”道:“义弟,他们可都是恶人啊!” 李绝情又道:“是啊可是你也曾经跟我说过他们原来都是很好的人” 此言一出,愁不帮微微一怔,手也慢慢的垂下,却被一旁的不帮愁冷冷的提醒一句:“三弟,别放松警惕。” 宇文一刀道:“可他们要杀了你啊!” 李绝情毅然决然的道:“只要他们能改邪归正,一心向善,我一个人的死,又算得了什么呢?大哥,您相信我一次,就这一次,给他们三人一个机会吧!” 宇文一刀低下头去,略一思忖。随即冷冷的道:“你要做圣人,那就做吧!”然后抽回杀猪刀,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门外。李绝情忙追了上去,道:“大哥!你去哪!”只听得那头道: “贤弟!山高路远!咱们江湖再见!” 李绝情看着那个背影,有怅然若失的神情,他随后又走回茅屋。将鬼见愁三兄弟挨个看了看,道:“以后好好做人吧”然后转身欲走,突然,一道黑影闪过,一只铁手对准了他的面门,正是愁不帮。他冷笑道:“你放过我们,以为我们会领情放过你是吗!” 李绝情淡淡的道:“我说了,你们以后好好做人吧”此言一出,愁不帮愣住了。 李绝情走了,这次,没有人拦他。 他走出十几里外,突感肚子一阵绞痛,他疼的冷汗出来了,抬头看看朗月繁星,轻叹一声,正欲继续赶路。突然听的后面有人喊: “少侠留步!” 李绝情十分诧异的回头看看,这声音果然是帮不愁发出来的,只见他肥肥大大的身躯坐在一匹马上,那马仿佛要被压扁了。话音甫落,马已经载着帮不愁到了李绝情面前了。帮不愁一下马,李绝情才发现,他的身后坐着不帮愁。 李绝情问道:“是来看看我有没有死透吗?”帮不愁摇摇头,从马鞍包里取出一个葫芦和一包药粉,将药粉倒进葫芦里,上摇下晃的搅匀了。然后递给李绝情。 李绝情一愣,道:“这是”帮不愁正欲回答,不帮愁突然道: “毒药。” 声音冷冷的,帮不愁无奈的笑笑,耸了耸肩。李绝情发现,他这次挂在脸上的笑容,十分的温暖真诚。于是心头一热,接过葫芦喝了个干净。 待他喝完,不帮愁依旧用那冷冷的声音道:“我们鬼见愁三兄弟虽然不想领你的救命之情,但毕竟是受了。老祖宗向来说拿钱办事” “一命千金。”这声音不是帮不愁说的,李绝情回头一看,愁不帮不知何时也站在了身后,他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十分的滑稽有趣。 不帮愁翻翻白眼,继续道:“对一命千金,三条命呢,就是三千金。你给了我们三千金,我们帮你三千个忙。” 李绝情哈哈大笑道:“可真是生意人,罢了罢了,我救你们从来也没有贪图过别的什么。你们不必这样。” 不帮愁却坚定不移的道:“这是规矩,无功不受禄,你若是不接”说着将手指指节捏的嘎吱作响。 李绝情哭笑不得,道:“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不接受帮助就要被打。罢了罢了,也别帮我三千个忙,你们这份心是千金不换的。既然三个人都有三颗心,也就是三千两黄金,那就帮我一个忙就好了!” 不帮愁微微一怔,喃喃自语道:“千金不换” 李绝情摆摆手,道:“那我走了,你们多保重!” 帮不愁也摇着蒲扇道:“少侠保重!” 李绝情从愁不帮身边走过时,突然被他伸出的胳膊挡住了,李绝情看看他,却发现他伸出了一只手,李绝情随即心领神会,哈哈大笑。握了握他的手。愁不帮那张脸上,也出现了一抹久违的笑容。 星光明月,清风许许,路虽泥泞,心至赤诚。 帮不愁摇着蒲扇喃喃的道:“不知何时再见呐”不帮愁冷冷的道:“他都不一定活到明天,先回家吧。” 愁不帮牵来了马,三人返程回去了。 江湖非常的有意思,地主老财往往最吝啬。家徒四壁最仗义。武功好的越隐姓埋名,武功差的越喜欢抛头露面。 那些循规蹈矩、本本分分的俊美少年,偏偏没有一个四处留情、神经大条的浪荡子更讨女人喜欢。 蔚成风回去后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个流里流气、无礼莽撞的李绝情,竟然是杨玉城的心上人。 他知道,但是不敢相信。二者并不冲突。 其实蔚成风真的是个蛮讨女人喜欢的公子哥,他读过的书要比李绝情多,他的教书先生也是前任探花。他家景殷实,父母是做生意的。再说武功,李绝情那子武功尽废,又怎么及得上自己的狂沙剑法?“我方方面都胜过了那子,何至于此?”蔚成风愤愤不平的想。 蔚成风也是一个很偏激的人,他越得不到什么,越要发狂的去追求,剑同理、酒同理、女人同理。 他长得秀气,对女人笑笑能笑红她们的脸,在他很的时候,他的身边就全是女孩子了。男孩们也许是鄙视,但更多的也许是嫉妒。总是要嘲笑他长得像个女孩子,蔚成风从就因为这事叫苦不迭。所以他总是想找一个武功好的女孩子,也许是为了弥补自己这张脸给自己带来的缺憾吧。 他和“有间酒馆”的老板的千金很快就耍到了一起,毕竟看着这张脸,你已经没法拒绝他了。 蔚成风故意的骂脏话,走路像那些醉汉们一样疯疯癫癫,动手做事也要努力的效仿在家里打杂的伙计。吃饭也是赤膊露脚,蹲在门槛上,和那些泥腿子一起吃。 他以为这样自己就可以和男孩子们一起玩了,谁知他们还是把自己排斥在外,而且看他的目光更厌恶了,有一天那里面一个最大的孩子指着蔚成风道:“你是个混混,我们不和你一起玩。”然后哄笑着四散跑开了。 年幼的蔚成风就愣在原地,好像三九天被人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 他在那之后才知道,有些人是没办法被讨好的。如嫉妒你的男人,如移情别恋的女人。 现在他正站在码头上,耳畔不断回响着杨玉城曾经说过每一句话。童年的记忆又回到了脑海,他生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低头看看,水深不见底。恍惚间,他生出放弃的念头。 “我累了。”这个念头电一般闪过,他也电一般的直坠入水 “水很凉很刺骨。”这是蔚成风在有知觉前唯一的想法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被晃醒了,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船上,而面前,是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姑娘。 她的眼睛又大又好看,好像大漠的天空中划过的一道春雷,鼻子巧可爱,便是无锡最好的匠人,也捏不出这般精致的鼻子。她的嘴也很妩媚,现在,她正吃惊的用那双眼睛看着蔚成风。 “城!你是城吗?你是天上的仙女!是不是?”蔚成风情绪激动,握住了姑娘那条柔若无骨、白白嫩嫩的手臂。姑娘的脸顿时红了,她螓首微垂,摇摇头道:“不是的,你认错人了。” 蔚成风顿时怔住,随后像瘫倒一般的靠过去,喃喃自语道:“是,你终究不是她”然后又从捧了一捧水,打在自己脸上。呆呆地望着远处,过了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叨饶了姑娘,麻烦停一下船。我要走了。” 姑娘问道:“你要去哪里?” 蔚成风顿了顿,道:“哪里都好吧。” 姑娘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你现在受了寒气,万万不可再多活动了,还是赶快跟我回家。我让爹爹为你治伤。” 蔚成风大受感动,转过来看看这个美貌的姑娘,一激动便握住了她的手。道:“姑娘,你人真好。” 姑娘很害羞的低下了头,道:“先不说那么多了,你为什么要跳河呢?” 蔚成风摇摇头道:“我钟情于一个姑娘,可她却另有了意中人,我心里难受。便想一死了之。” 姑娘突然也像被电击一样的抽搐了一下。蔚成风忙道:“你怎么了姑娘?” 那姑娘不知何时就变得泪眼婆娑,她道:“我我也不知道我等的人什么时候才出现” 蔚成风颇有同感,道:“等一个人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那姑娘抽泣着想了半晌,才道:“也许会很迷惘吧。” “像喝酒忘了付酒钱,既担惊受怕又不知道在期盼什么吧。” 那姑娘“噗嗤”的破涕为笑了,道:“你说话和那个家伙很像。” 蔚成风笑着拍拍手,道:“能有姑娘心中人的万分之一,我也算是有福气了。” 话刚说完,就意识到有些不对,二人都有些害羞的红着脸低下头去。结果发现彼此都在偷偷的看着对方。不禁又放声大笑。 那姑娘兀自抿嘴笑个不停。蔚成风已经不笑了,在月下欣赏她惊艳的侧颜。不知何故,一种奇异的感觉升上心头。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那姑娘发现蔚成风还在看自己。不由得嗔道:“你到底在看什么呢?” 蔚成风脱口而出道:“我看姑娘长得真好看。” 姑娘脸又羞红了,道:“瞧你那样子,肯定经常给女孩子说这话!” 蔚成风急忙辩解道:“我不是,我没有。”此言却真的非虚,蔚成风很少向女孩子说这么直白的话。 姑娘这才抬起头来,一对眸子在星光下闪闪发光,道:“好吧,权且信你一次!” 蔚成风看了看那姑娘,终于鼓起勇气道:“姑娘,在下想讨要个你的芳名。” 姑娘没有回答,蔚成风连忙道:“在下在下西北蔚成风!” 姑娘这才莞尔一笑,道:“我是灵峰夏候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寂寞梧桐 你问李绝情知道怎么走吗?他不知道。 李绝情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与生俱来的乐观,最大的缺点是盲目的乐观。 别了鬼见愁三兄弟后,李绝情到处瞎走,也不知道路。走到一会儿他感觉有些困了。就躺在路边睡了一觉。心里什么也不去想。 到了次日清晨,李绝情醒了过来。他睡眼惺忪、鬓发散乱、蓬头垢面。看起来好像一个乞丐。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起身拍了拍屁股上面的土。四周环顾了一下,见天高日远,路长脚短。实在是迷惘。 为了避免上次喝水的情形再发生,李绝情决定先到镇上去,看看有没有哪家饭铺的老板招帮手,自己刚好可以胜任,这样一来,肚子和资金问题都解决了。李绝情自信道: “只要这样,我只需要两三年,定能重返中原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绝情开始寻找村子或镇子。但西北贫瘠,官道甚少,乡间路更是阡陌纵横,一不心就迷路了。李绝情一通瞎走,勉强算是走出了死胡同。但是走着走着,突然看见了了一块很大的空地。说来奇怪,这空地上只有沙石,而空地周围却都生着一大片杂草,将它包围了起来,好像一个人的头发:中间秃着,周围却都长着毛。 李绝情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走他的路,走了几里,看见了前方有一个村子。李绝情开心道:“真是心想事成啊。”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村子门口。 奇怪的是,这村子门口居然没有人把守,李绝情觉得奇怪,往里再走几步,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突然发现一个神情慌张的农妇抱着婴儿从一间茅屋出来了,李绝情喜出望外,刚想上前打个招呼,谁知那农妇一见到李绝情便吓得面色苍白,跪在地上,怀中紧抱着婴儿。颤抖着道: “家里没东西了” 李绝情又奇怪又纳闷,欲走近点问个所以然出来,那农妇见他靠近便吓得哭出了声,道:“大爷你你放过我的孩子吧”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是泪水涟涟。声音哽咽。 李绝情看得心中如刀割一般难受,他扶起那农妇,道:“大婶,我是来村子里找活计干的,这儿怎么了?” 在此之前,农妇将头埋得很低,仿佛是故意不让李绝情看见她的脸。待李绝情说出这句话后,她才犹犹豫豫的将头微微抬起,见面前的人虽然脏兮兮的,但是个很俊秀的少年。这才放心下来,长出一口气,又顿了一会儿。仿佛是仍有心悸。 过了须臾,她才伸手抹掉泪水,结结巴巴地讲了起来:“我们这儿因为村里人惹了一个匪帮的大姐所以马贼放话,要在今天下午屠村。乡亲们都已经跑了。你也赶紧跑吧伙子。” 李绝情怒火中烧,道:“这些马贼忒也猖狂!青天白日下,哪容得如此胡作非为!” 农妇道:“是啊,但我们贫贱,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知晓的”李绝情直听的心酸不已,他道:“大婶,您快带着孩子走吧,我保护您。” 农妇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似乎并不相信他的实力。但眼下自己带着个孩子,是走不远的,除了相信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她点点头,道:“兄弟有劳你了” 李绝情问道:“大娘,咱们要去哪儿?” 农妇道:“先回我娘家吧,在几十里外的青水坝。” 李绝情应了。几人立刻就动身。由于农妇看着累,李绝情主动提出要替她抱孩子。但农妇却显得极为反抗,甚至道:“你要是替我抱孩子,那我就死了算了。” 李绝情当时便理解,农妇还是不完全的信任自己,把自己当成了偷奸耍滑、作奸犯科之人。他有些生气,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这也怨不得这位大婶,她每天打交道的,可能都是些坏人,日子一长难免会被偷会被骗,久而久之便对所有人都有提防的心理。这样看来。我这个好人,被冤枉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又走了一会儿路,不知是因为心里担心还是眼下无神。农妇竟然踩到一颗石子,把脚崴了,但是怀里的孩子还是被她紧紧的搂着。一点声音也没有出。 李绝情忙把她扶起来,道:“大婶,我来背你吧。”那农妇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咬着嘴唇道:“不了你是个这么俊的后生,传出去” 李绝情却不管那么多,他蹲下身子将农妇的身子贴在自己的背上,又将农妇的两条胳膊放在自己的胸前。然后两条笔直有力的腿一蹬地。轻轻松松的就把农妇背了起来。 跑出几里地,李绝情才有些累了。他脚下的速度也变慢了。同时他也感到了奇怪,照理说做粗活的农妇都会比普通的女子结实些,但自己背上的这个农妇和婴儿加在一起好像也不是多重。 正当恍惚间,农妇突然伸出一只手,指指前面的一片村子,道:“那就是青水坝了。”李绝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却无意瞥见了她的手: 这根本不是一只农妇的手,它看起来肤白凝脂,指节纤细修长。没有半点因劳作而产生的痕迹,更没有老茧。李绝情一惊,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陷阱。发力想把背上的人甩出去,却发现背上的人好像是吸盘一样紧紧贴附在背上。 那人感觉到了李绝情的举动,咯咯的笑了,像一串风铃。这和之前农妇那沙哑疲倦的嗓音截然不同。她笑着用手摩挲着李绝情的脸颊,风情万种的道:“可惜了,这么俊俏的后生,还是个热心肠。”然后往李绝情耳边吹了口气,李绝情随即感觉头沉沉的,腿也没了力气,他道:“你这” “人”二字没说出来,李绝情就失去了知觉。 李绝情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张椅子上。四周都是灰墙,上面挂着些野兽的毛皮。他首先先使了使劲,想把绳子扯断。 “别费力气了,这绳子啊,是我拿麻油泡过的。” 李绝情循声望去,来人是一个体态窈窕的半老徐娘,她浅笑着款步走来,坐在李绝情对面的那张椅子上。道:“少侠真是胆识齐天,一般人啊,也就不会中我的这计了,怎么样,我打扮的像吗?”然后顺手拿起一旁桌子上的那个“婴儿”,竟然是襁褓包了个木块。随即又向李绝情侧首顺眉,频送秋波,十分的风骚。 李绝情哭笑不得,他道:“你们骆漠原真有意思,我刚来不到两天已经被绑了两次了。”那女人眨巴眨巴眼睛道:“我看啊,你今天这叫周瑜打黄盖,我愿打,你愿挨。”然后伸出手指,在李绝情下巴上轻轻一勾。 李绝情到底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让她这么一调笑,也有了些非分之想。但他随即又想起来先生曾向他说过的那些红颜祸水的故事。于是又克制着偏过头去,努力的不去看那女人。 那女人好像一只轻盈的燕子,她见李绝情转过去,就故意的走到他眼前,李绝情又转了另一个方向,女人也随之移动。到后来李绝情索性不动了,把双眼紧紧的闭上,不去看那女人。 女人冷笑道:“你以为这样我就没手段了吗?”然后将指头轻轻的点在李绝情的心口,娇嗔道:“你眼睛虽然不看我,但心里在看。” 这句话还真是说对了,李绝情不由得惊讶的睁开眼,看看面前这女人,然后长叹一口气道:“女人果然不好惹呀大哥说的没错。” 那女人轻笑道:“你那个大哥,想必是没有见过我吧女人是这凡人堆里最清丽,最出尘脱俗的东西了” 李绝情不由得笑笑,道:“不,他见过你,你也认识他。” 女人微微一怔,但随后又恢复到了以前那副表情,笑道:“我认识的人有那么多,一两个认识你不足为奇。”然后又轻轻的抚摸着李绝情的下巴,道:“这么俊的后生啊就这么杀了好像有些亏呢” 李绝情直听的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道:“你绑我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那女人摆摆手,道:“不为什么,看中了你,想杀了你,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李绝情愣了,随即又怒道:“尘世正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只是以作恶为乐!所以才四处动荡,民不聊生!” 女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反正迟早都要死,现在死和迟些日子死没什么区别,我心情不好,杀几个人自然就心情好了。那个谁不是说过吗,“宁让天下人负我,休教我负天下人。” 李绝情不屑的道:“那是曹操说的,而且你也背错了。” 女人道:“不打紧,感谢你的教导,就凭你这一字之师,我就少砍你两刀,让你死的痛快些。” 李绝情笑着道:“我教你一句话,怎么的也得少来二十八刀吧?” 女人噗嗤笑了,拿柳叶刀刀面在李绝情的脖子上慢慢的抚来抚去,道:“你这子,油腔滑调,还蛮精明的。”随后又突然道:“那就先割你的舌头,看看是不是真的会泡出油。”然后慢慢举刀。 李绝情眼看自己就要做哑巴了,连忙道:“这话还是从鬼见愁三兄弟那儿学来的。”他突作此举,意欲搬出鬼见愁三兄弟的大名,好让眼前这个女人知难而退。 果不其然,那女人一副来了兴致的样子,将柳叶刀往桌子上一放,双手抱在一起,道:“你还认识他们?” “岂止认识,熟的很呢。” 女人又笑着看了看李绝情,随后把刀拿起来,道:“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先割一条胳膊吧。”然后将手高举,眼看就要斩落时,李绝情大叫道:“我知道你被负过!” 女人的刀似乎略有迟疑,到后来缓缓落下。她问道:“你知道什么?”李绝情长吸一口气,道:“我说,我知道你被负过。”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道:“你觉得我被负过?像我这样的人,像是被负过的样子吗?” 李绝情摇摇头道:“做戏谁不会呢,你满腔的情思,无处倾诉。装作一副人尽可夫的轻薄样子。因为你在心底早就已经恨透了那个人,所以要把怒火宣泄给天底下所有的男人,甚至是我。” 那女人渐渐的不笑了,她把柳叶刀扔在一旁,面露愠色的道:“你很聪明,比很多男人都聪明。” 李绝情笑道:“过奖了,这点聪明也全是拾人牙慧的东西,不足为道。” 女人渐渐的背过身去,再转过来的时候,双眼已经是带上了凶光。她道:“天下男人都是负心汉,所以要把他们都杀干净!” 李绝情苦笑道:“即使是我吗?” 女人道:“你长大了后也会如此,所以现在动手以便你早死早超生,来世投胎做女儿吧!” 李绝情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道:“我有三个遗愿想说,可以吗?”女人愣了愣,随即恨恨的道:“只是多事!”李绝情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然后清清嗓子,道:“我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女人一愣,但没有说话。 李绝情又道:“我还算了,动手吧!” 女人表情平和,缓缓的道:“你是我见过第二好的男人。”说着捡起柳叶刀。 李绝情道:“第一好的男人没给你说过少说话多喝酒吗?” 刀锋在离李绝情脖颈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女人又惊又急,连话语的语调都变了,道:“这这句话你是听谁说的?!” 李绝情暗笑,存心逗她一逗,便装作悲伤的样子道:“我是我是在咦,我忘了。” 那女人一副期望落空的样子,她急道:“你你快想想。” 李绝情道:“嗯那日在清扫被马贼袭击的村庄时,听到了有个人在这么说。” 女人急不可捺的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有印象么?” 李绝情道:“嗯又高又大,很魁梧,刀也很长”他说到这儿就不再说了,因为他见那女人面如土色,神情惊愕又悲伤,仿佛不敢相信刚才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柳叶刀摔落在地上,她连连后退几步,坐在身后那张凳子上。道:“他他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他”,李绝情强忍,但最后还是笑出了声。 女人见李绝情笑了,便知道他是在和自己逗乐子。又想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又羞又怒,急道:“你别开玩笑了,快如实交代。” 李绝情这时才得意的道:“我被你绑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你挂在墙上的兽皮,那工艺和我大哥身上穿的一模一样。但是墙上挂的明显干净的多,想来也正常,一个八尺来高的男人。怎么有功夫梳洗衣服呢?” 女人见他全部点破,脸色登时羞红,那是一种只有对情郎才会有的表情。李绝情又道:“我大哥断眉狮子,宇文一刀,嫂子想必是” 李绝情这一招着实妙的紧,将称呼换了。女人嗔道:“什么嫂子,我我是西北三怪之一的锁清秋。” 李绝情哈哈大笑道:“那你是怎么和我大哥结识的?” 锁清秋垂下脑袋,道:“我在十几年前时候,曾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老爷是一个性子很怪的人,有两房姨太太。两个儿子,照理说,这应该是人人都艳羡的了,但他却时常里闷闷不乐,有脾气就往我们丫鬟身上撒,后来有一天,你大哥来盗了几幅字画,碰巧那天我是守夜的。” 李绝情抢过话头道:“他就把你的心也盗走了。” 锁清秋翻个白眼,伸出食指在李绝情额头上点了一下,道:“你真是个风流胚子。” 李绝情吐了吐舌头,锁清秋继续讲了: “我一看一个这么大的影子从梁上下来,吓坏了。当时我左手油灯右手刀。就在他旁边,我吓坏了,拿着刀乱划,结果划到了他的眉毛,他气急败坏的,就把我也抗在肩膀上带走了。” 李绝情道:“字画配佳人,妙呀!我看我大哥就是看中了你,才借着偷字画的名义,把你掳走了!” 锁清秋面色羞红,不肯承认但又不愿意否认,继续道: “之后他一直对我很好,问我想不想回去了,我想想老爷天天喜怒无常的脾气。也就不回去了。他本来想把我甩了,或者找另个好人家,但我一直粘着他。这么一粘,就随着他来到了骆漠原。他给我教武功,给我换衣服。我至今都记着他第一次带我猎老虎的样子”说到这儿,锁清秋一副沉醉的神情。 李绝情吐吐舌头,道:“怪不得大哥说女人都是表里不一。” 锁清秋秀眉微蹙,道:“他真这么说的?他现在在哪里?” 李绝情摇摇头道:“大哥做事独行惯了,上次和我分手,也只是留了句‘江湖再见’而已。诶,嫂子,上次大哥为什么离开你呀?” 锁清秋叹道:“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总之骆漠原最近是越来越险了,你呢?你准备去哪?” 李绝情道:“我就准备找家酒馆,先攒点钱,再回中原去。” 锁清秋一拍手道:“我认识一个老板!包在我身上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古道热肠 缘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不可言说。 二人当天吃了中饭,锁清秋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两匹马,李绝情正在喂它们,发现其中一匹无论是体态还是样貌,都颇像九年前孟勉仁为了赶路而累死的那匹马。一时间触景生情。感伤一发而不可收拾,心中默念道:“孟叔,这已经是你走的第九个年头了。”又想到血海深仇未报,他咬咬牙,心中返回中的想法愈加的肯定了。 锁清秋倒很清闲,她吃了饭后就在马上憩。美其名曰:“男人安家立业,女人织布缝衣。”李绝情虽然很难理解为什么喂马这样的东西也会被划分到安家立业这一块儿来,但他也不生气,反正他也不在乎这点活计。 草料喂完了,李绝情拍拍手,把马牵出来。锁清秋听见动静,从马上一跃而起,在空中如同仙子下凡,轻灵飘逸。整个人又像风吹落叶一般缓缓落下,脚步平稳不乱。坐在马上也是稳稳当当,如同蜻蜓点水。李绝情见她身材环肥燕瘦,风姿绰约。虽然青涩不再但却丝毫不减魅力。一时难以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心想:“怪不得大哥会看上她,也只有我大哥才配得上她。”而李绝情亮清身份后。锁清秋便收敛了许多,徒添几分长辈的稳重。看她这样,不知为何,李绝情居然有些失落。 锁清秋道:“完事了?快点动身吧!”然后不等李绝情坐好,已是十分迅捷的赶马跑了。 李绝情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摇摇头道:“看来,织布缝衣也不简单呐。”然后双腿一跨,骑马随在其后。 二人的马体格相近,速度则是李绝情这匹较快些,骑了十几里,二人已经是并驾齐驱了。 如果你看过锁清秋骑马,你一定不会知道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她先是把一头的黑发散开,又是将踝上的衣服挽上去。露出雪白紧致的肌肤。骑马时的神情很专注,像一个女将军在带兵驰骋。李绝情时不时会不由自主的看她一两眼,只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神秘的感觉:她既不是女孩,也不是老妪,既不是婊子,也不是巾帼。 “她是三十多岁的女人,而这时候的女人往往是对男子最有吸引力的。”李绝情这样想着,脸在红,心在扑通扑通的跳。 他虽然读过不少书,但毕竟是个人,七情六欲难以斩断。 女人最好也最恶,她们和你相濡以沫、同甘共苦。她们对你口蜜腹剑、绵里藏针。她们自己有时工于心计,有时彷徨无助。她们像囊中羞涩时无中生有的酒钱,像拔出来疼不拔也疼的入肉钢刀。 李绝情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因为眼看着镇要到了,他又激动又疑惑。激动的是自己离活计是越来越近了,疑惑的是他觉得这镇十分的熟悉。 锁清秋看他一路都没怎么说过话,不知他心中所想,问道:“你心里想哪个姑娘呢?” 李绝情猛的一醒,是了。朋友妻怎可欺?我把城给了成风,我已经有我的雪儿了。怎么还敢对嫂子起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 李绝情越想越悲,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但他的书毕竟还是读少了,“君子论迹不论心。”一个伪君子,他如果能装一辈子的君子,他便是真君子。 这个道理,李绝情显然是不懂的。 锁清秋见他猛抽自己耳光,还以为是他在想什么不如意的事,便转过去不再打扰他。 骑马行至镇子深处,在一块空地上,二人下马,李绝情想找根桩子把马栓了。锁清秋却制止了他。她在马上坐着,道:“你再往深走五里,就到了。”李绝情问道:“你不去吗?” 锁清秋微微的摇摇头,笑道:“打工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先去了。”李绝情一怔,也是笑道:“挺好的,你去吧。”锁清秋点点头,然后身下坐着一匹马,手上赶着另一匹马,慢慢的去了。 李绝情就站在那里,只觉得别离来得好突然,目送到她和马的背影都消失,李绝情有些恍惚。抬头看看猛烈的太阳,自言自语道: “原来已经是正午了。” 然后缓缓地挪动脚步,往镇子深处走。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从孟勉仁到锁清秋,李绝情经历了很多次同伴的更换,他甚至还和一只豹子做过挚友。 李绝情早已习惯孤独,但他内心深处,仍然是希望有一个人能陪伴在自己身边。但这些人不是和伦理义道相悖就是缘分太浅。李绝情每次在难遣寂寞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夏候雪:这个只有一面之缘却让李绝情为之痴心数年的姑娘。 他心里乱,而脚步在不觉间就停住了。原来竟然是到了酒馆门口,他抬头一看,匾上四个大字“有间酒馆”熠熠生辉。李绝情愣了,这竟然就是锁清秋说认识的酒馆? 李绝情不禁大笑道:“兜兜转转还是你啊!早知道爷不走了!”然后大步流星的走进酒馆。 今日里酒馆没有一个客人,掌柜的赵大海正躺在摇椅里打盹儿。李绝情四处一看,见无人看见他的样子。心想:“好生冷清”但他眼珠一转,顿时一个奇妙的主意想了出来: 只见他从衣服上撕下半块破布,把嘴和鼻子包住了。又在那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好半天,等他觉得时机成熟后。他将桌子一拍,用一种中年男人的声音喊道:“掌柜的!有什么好酒好菜都给我上来!” 他这动静不说惊天动地,但也是震如雷霆了,照理说唤醒一个睡着的人绰绰有余了。但赵大海却丝毫不受影响,打了个盹儿,睡得更香了。 李绝情听他呼吸平稳,气息不乱。心中正感疑惑,突然听到一句: “来啦。”一个少女从遮步后面走出,她看着漂亮,脸色却苍白憔悴。正是杨玉城。她好像没有认出李绝情,道:“不好意思客官,家父睡着了,您要什么东西给我说也是一样的。” 李绝情嘴上胡乱应着,但目光却不住的在她身上游走,心中悲伤,想:“城已经是因为我消瘦成这样了。”本来心里想的是胡吃海塞一顿,添添长久以来空虚的肚子。但他如今却再也不忍心,只能开口道:“我想喝几杯酒。” 杨玉城领了,转身进遮布里,过了一会儿,拿了一个托盘,上面呈着一坛酒和一个杯子,她轻轻的将盘子放在桌子上,道:“客官慢用。”然后转身欲走,李绝情再也忍耐不住,伸出左手一把抓过她的胳膊,又伸右手同时摘掉脸上的面具。 杨玉城惊呼:“你绝情哥,真的是你?” 李绝情也激动地抱住她,道:“城,正是我,我那天不辞而别。想来十分的对你不住。” 杨玉城痛苦的摇摇头,扑入李绝情的怀中,李绝情顿觉怀中满是她温香软玉的娇躯,顿时心神大乱,将胳膊收的更紧了些。道:“城,我十分的对你不住,但是希望你能原谅我。” 杨玉城凄然笑道:“我又怎么会记怪你呢?你这次,又要很快的走了吧?” 李绝情却信誓旦旦的说:“城,不会了,我这次,至少也能待个两三年,短期内,应该是不会走了。” 杨玉城转悲为喜,道:“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你只要在我眼前一个时辰,我便欢喜一个时辰。” 这时却突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少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酒馆的门不是随便你进的,我的千金也不是你想搂就搂的。”李绝情忙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打盹儿的赵大海不知在何时醒了过来,像一根柱子一般立着,双眼冷冷的直视着李绝情。 李绝情倍感窘迫,他将手缓缓的收回,然后鼓足勇气道:“伯父,我想请您收留我。” 赵大海并不是多在意他,冷笑道:“以前我放着现成的上门女婿给你你不做,现在反过来求我收留你?”杨玉城急忙袒护李绝情,道:“爹,绝情绝情哥他是有要事” 赵大海十分不爽,骂道:“他有个屁要事!他就是个靠不住的废物脓包!” 李绝情也不是菩萨脾气,挨了这句骂也有些气愤,但转念一想是自己有求于人。不得不先忍气吞声,将姿态放低点。只好深深作揖道:“伯父,绝情深知自己以前对您和城多有得罪,但现在是归心似箭却身无分文,只求您收留我。我什么活都能干,洗碗刷碟子跑堂打杂,不在话下的。” 赵大海见他宠辱不惊,又听他言辞诚恳,有些犹豫。杨玉城也急忙为李绝情求情道:“爹,你就大发慈悲把他收下吧!”赵大海听闻此言,倒是没给出答复,而是先看了看杨玉城,又看了看李绝情。过了良久,才道:“好吧。” 杨李二人十分高兴,赵大海却挑起眉毛,道:“别急呀,我话还没说完呢。”眼看着二人疑惑的神情,赵大海缓缓道:“收留他,可以。但是我不招长工,我只招姑爷。”话音刚落,杨玉城羞涩的背过脸去。 李绝情吃了一惊,想不到收留的条件竟然是为此。他踌躇片刻,毅然决然的道:“我不能娶城!” 杨玉城低下头,赵大海又是诧异又是恼火,问道:“怎么?我的城配不上你吗?” “绰绰有余。” “她是相貌不佳?” “惊为天人。” “还是性格不合?” “温柔贤惠。” 赵大海冷笑道:“好呀,那就是有其他的心上人了?” 李绝情毅然决然的道:“正是如此,所以我不能负了城。” 赵大海袍袖一甩,道:“送客。”然后弯腰走过了遮布。酒馆只剩李绝情和杨玉城两人。 李绝情十分懊丧,他对杨玉城道:“城,你” “不用说了。” 杨玉城抬起头来,那是一张精致的脸。她咬着嘴唇道:“没事的你不”到这儿再也说不下去了。眼窝里涌起一股泪水。李绝情知道,说再多也于事无补了。他慢慢的抱住了杨玉城,在她耳边说:“城成风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儿郎” 不料此话一出,杨玉城却把他一把推开,正当李绝情愕然这会儿,杨玉城用一种不可言说的眼光看着他,悲愤的道:“我以为你会懂的结果”话已至此,她伤心的掩面跑出。李绝情急忙追赶,却被她反手一掌打翻在地。等再站起来时。已经失去了杨玉城的位置了。 李绝情本就懊恼的心情又添了几分烦闷,自己还没有找到下脚的地方。又要去找杨玉城回来。 突然,他心念一动,想:“我把这事情给他爹一说,自有人寻他回来。”这种想法持续了没多久,每当李绝情想一走了之的时候,他总会被自己时刻变化的想法给绊住脚。今天也不理外: “城如此也是因我而起,我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为,不管是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找回来!”这样想着,李绝情抓起桌上那坛酒,仰头一饮而尽,随后一抹嘴,风风火火的跑出了酒馆 “大爷你好,有没有见过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个子大概这么高。”李绝情一边用手煞有其事的比划了下,一边问道。 “没啊没啊,没见过的。”缺了一根指头的老大爷摇摇手,这么说。 “大娘你好,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哭着走的。”李绝情问。 “阿巴阿巴。”大娘指着自己没有牙齿的嘴,表明自己并不会说话。李绝情略带遗憾的拱手行个礼,继续问人了。 “大伯” “兄弟” “大婶” 李绝情问了几乎不下五十个人,但给他的回复无外乎是不知道或者没看见。 李绝情累的靠着墙休息,他看看天上的太阳,又把身子收了收。好让整个人都能享受这不大不的唯一一块阴影。 突然,一个摇着蒲扇的胖子,袒胸露乳、大摇大摆的走过街头,不惧男人们的指指点点,不嫌媳妇们的闲言碎语。他走到了李绝情旁边,道:“兄弟,往过去挪点呗?”听语气,似乎是带着笑的。 李绝情抬头一看,发现这人古怪的紧,这么毒辣的太阳下还要找条围巾把自己的头包住。不过李绝情自幼混迹江湖,早已习惯了这些古里古怪的人。于是往左边移移,露出半个身子在太阳下。 胖子比划了一下那块地方,又比划一下自己的粗腰,似乎在说不够他坐。李绝情只好把那半身子也移出去。胖子这才舒舒服服的坐下。 胖子一坐下,就开始主动和李绝情搭话,问道:“少侠,你这么问人是不行的。”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元宝,拿在手上高声喊道:“今日,我要向乡亲们打听一个人!谁说对了,那这东西就是他的了!” 元宝在太阳的照射下更加的熠熠生辉,比这更亮的却是众人的眼睛。胖子一句话还没说完,众人便像饿虎扑食一般的蜂拥而上。其中更有不少是刚刚拒绝过李绝情的人。 李绝情看着这一幕正是哭笑不得,见人群中的“哑巴”开口说话了、“瞎子”睁眼看人了、不出门的开始行千里了,这一切的变化开得实在是意料之外,但仔细想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果然是没说错的,李绝情刚把杨玉城的样子外貌一阐述,就听得人群中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这姑娘我眼熟!刚在菜市口见过!” “诶,这姑娘前不久还和我说过话呢!” “别放屁了,这明明是老子没过门的媳妇!” “你他妈的才放屁,这是你亲娘舅!” “女的怎么当娘舅?” “光棍怎么可能娶媳妇?”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这个无理却声高,那个脸红脖子粗。男人们纷纷挽起袖子,女人们则是指着对方的脸骂,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抓头发、撕耳朵了。 李绝情皱皱眉,道:“这些人没一个靠谱的。” 胖子随即喝道:“谁再吵闹,给我滚出去!”声音如同洪钟巨鼓。震的众人纷纷捂耳。人群也被他这一声暴喝给压制住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突然,人群里有一个声音喃喃的道:“十两金子就是一人一份也够吃好久了” 这话刚一出,就有人问了起来: “咱们几个人啊?” “刚好五十个” 旋即,众人的目光变得贪婪起来,好像饿狼见了血肉,他们的眼瞳好像幽冥中恐怖的鬼火。那架势,竟然是无法智取,要靠明抢了。 李绝情吓得直往后退,面前这一副场景让他毛骨悚然,说不出话来,他虽然见过许多可怕的情景,但这太阳底下的人世间,竟好像炼狱一般。 胖子摇摇头道:“行吧,这是你们惹事生非了。”然后将蒲扇放在地上,众人一齐上前,李绝情担心他有危险,刚想过来助他一臂之力。却被他示意不必,只见胖子深吸一口气,那脸顿时变得鼓起来。李绝情心惊道:“蛤蟆功!” 胖子一下顶撞出去,在空中撞倒数十人。其他没有被撞到的人早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各自逃命去了,哪有时间顾及同伴。 胖子摇摇头,从一片狼藉中跨步过来,将那枚金元宝放在李绝情的手里。道:“看到了吗,这就是钱的力量。”李绝情心情沉重,生在人世间,李绝情觉得,有许多东西是凌驾于钱财之上的,比如说侠义和爱情。 “如果是你自己的话,你肚子饿着,能保证不这样吗?”李绝情扪心自问。 街的不远方,一个老头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道:“李兄弟,是在找杨姐吗?” 李绝情眼睛放亮,忙应:“是是是!” “那么便请随老朽来。”老头随即转过身去,悠悠的走了。 李绝情刚要跟上,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把那枚元宝放在那人手里,拱手作礼道:“承蒙兄台今天照顾,敢问尊姓大名?” 胖子笑着将面罩摘下,道:“少侠可忘了我吗?” 李绝情张大了嘴,道:“帮不愁!” 帮不愁果然笑嘻嘻的道:“我今天本来是出来买东西,看见你寻三问四的,想着帮你一下,谁知道这些人都是草包。”说着踢了身边那人一脚,他疼得直哼哼。 李绝情笑道:“真是,替我向大哥和三弟问好,从此往后咱们之间的往事一笔勾销。” 帮不愁沉下脸道:“少侠,帮你不是为了那个痴愿,而是我们兄弟三个欣赏你,觉得你是个好人,你要是把鬼见愁这点的好意也视作是有目的的话,就太瞧我们了。” 李绝情羞愧的拱手道:“能结识三位这样的英雄,真是我之幸事了。” 那头老头子的声音又传来,李绝情已来不及揣测老头的身份,眼下只有这一根救命稻草了。于是向帮不愁道:“帮大哥,我有事先走一步,来日请你们喝酒!”然后迈开双腿,向老头子的声音追了出去。 帮不愁喃喃自语道:“我等必扫榻以迎啊,少侠多保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再练武功 那老头走的慢吞吞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在故意等待李绝情跟上来。李绝情心想:“倒要看看你个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三步并作两步跟上。 老头子头发花白,瘦骨嶙峋。像一具干尸一样。李绝情第一次看见他也倒吸一口凉气。老头子似乎是注意到了,笑呵呵地问道:“李兄弟,我认识你,知道你是谁,你不认识我。这不公平,我呢姓司空,名无骇。别人都叫我司空老头。” 李绝情其实并无心思去管他姓甚名谁,他只是想尽快的把杨玉城救出来。但听他这么说了,自己不能失了礼。于是拱手行礼道:“晚辈李绝情,见过司空前辈。” 司空无骇笑嘻嘻的道:“你这娃子有礼貌,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身。” 李绝情不愿再客套,便问道:“司空前辈,您说让我跟着您,便能指引我找到城,那么她到底在哪里呢?” 司空无骇笑道:“再等会儿,没到时候。” 二人走出十几里路,到一个破旧的客栈不远处停下了。司空无骇摸着白须,自顾自的道:“你听过曲沙帮吗?” 李绝情并无闲心逸志去了解曲沙帮,更不用说他曾经受过祝战的暗算,对于帮派之间的争斗是早已厌烦的了。于是十分耿直又不加掩饰的道:“前辈,晚辈现在武功尽失,已是废人。曲沙帮无论好坏,我都不能帮上忙了。” 司空无骇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个好子!我司空老头没有看错!”说着将手拍拍,客栈里突然出来一群人,约莫七八个,一水儿的黑衣黑裤。分两侧站开,中间夹着一个姑娘,正是杨玉城。 杨玉城急道:“绝情哥!” 李绝情又惊又怒,质问司空无骇道:“司空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贼喊捉贼!” 司空无骇笑着摇摇头道:“李兄弟,你不认识我,但我对你的底细知道的是一清二楚。孟勉仁,是你的叔叔,是也不是?” 李绝情极其震惊,道:“你究竟是” 司空无骇摆摆手,道:“陈年旧事,却也不必再提。你要知道,我们今天抓住杨姑娘为的是什么?” 李绝情摇摇头。 司空无骇笑了,道:“各取所需了,我们想你做一个线人,回头去和她爹赵大海不,赵明耻说一声,让他带着要的东西来救自己的女儿,我们自然保她周全,可要是不来的话哼哼,就只能便宜这群还没开过荤的狼崽子了”那意思,竟然是要行苟且之事,李绝情义愤填膺,怒斥道:“今天谁敢逼迫城,我就杀了他!” 司空无骇摇摇头,冷笑道:“你真的是贵人多忘事,不应该把秘密泄漏出去的,现在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废物了。” 李绝情心中一惊,但又急中生智。心想:“此人工于心计,我要是努力辩驳反而正中他下怀。”于是他摇摇头,露出一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表情,朗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呢?” 司空无骇一愣,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李绝情也在心里暗暗祈祷他不要动手,最好是真的被唬住了。司空无骇的表情阴晴不定,好像一只被人不断扯着的黑白绸子。终于,他露出比哭还丑的笑颜道:“那是自然,绝情兄弟的武功,我们都是很佩服的。”然后大声道:“把杨姑娘送过来吧!” 两个黑衣人押着杨玉城过来了。李绝情深知司马无骇老奸巨猾,必定会搞什么出尔反尔的为人不齿的动作。于是他便在心里早早的起下戒心。等城那白藕一般的胳膊向李绝情递过去时,李绝情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拉在自己身后。强颜欢笑道:“司空前辈,告辞了。”然后就要带着城离开。 司空无骇面色阴沉似水,在李绝情转过去的那一刹那。瞬间使出“曲沙拳”中的一招,但是还没有碰到李绝情便在离他三四寸的时候停手了,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李绝情转过去笑道:“后会有期。” 司马无骇忙赔笑道:“有期、有期。” 一个黑衣人见李绝情渐渐远去,不禁问道:“帮主,为何放他们走?” “你懂个屁!”司马无骇在说话的同时,已经赏了那黑衣人一个巴掌。而后愤愤的道:“这家伙的内功实在深厚,祝战这子果然不靠谱,以后和他相处得多长几个心眼子。” 杨玉城死里逃生,李绝情察觉出她身体虚弱,于是俯下身去将她背起。杨玉城趴在他的肩膀上,感到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息。不禁心神俱醉。脱口而出:“你要能这样背我一辈子就好了。” 李绝情不禁为之动容,但他却没有回答,脚下的速度更快了。杨玉城意识到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于是也垂下头去,一言不发,偷偷的哭了起来。 跑了一路,李绝情已是累的精疲力尽,眼看着到了“有间酒馆”的门口,李绝情慢慢的蹲下去,道:“你下来吧。”杨玉城只好从他背上轻轻的下来。李绝情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道:“你快进去” 话还没说完,赵大海已经从门口出来了,他看看女儿梨花带雨,面色憔悴。又看李绝情在一旁,于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将责任推给李绝情,对他怒目而视道:“子” 杨玉城见赵大海迁怒错人,忙道:“不是这样的,爹。是曲沙曲沙帮他们来了!” 赵大海的表情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他后退两步,过了好半天,才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调喃喃道:“是啊终于来了”又过了会儿,才问杨玉城道:“你现在练到第几级别了?” 杨玉城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道:“女儿愚钝,目前还在第二层,无法突破” 赵大海仰天长叹,过了半晌,他见李绝情还在这里,怒道:“你在这儿干嘛?还不快滚!”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李绝情做了好事没有褒奖也就罢了。他实在受不了赵大海对他天天的吆五喝六。顶撞道:“爷平生头回见你这样的榆木脑袋!真是大开眼界!”话语很冲,针锋相对。 赵大海森然道:“子,你别以为我不敢杀女儿的心上人” 李绝情骂道:“龟孙子,你今天不杀老子你跟老子姓!” 赵大海大怒,抬手欲劈,杨玉城忙站出来挡在李绝情面前,大声道:“爹!是他救了女儿的命!你要杀了女儿的救命恩人吗?” 赵大海微微一愣,随即收手。冷冷的道:“这子看来武功还不错,能把你从曲沙帮手里救出来。” 杨玉城摇摇头,羞涩的说:“他没有武功了但他以前武功是很好的,很好很好的。” 赵大海有些吃惊,但仍然冷冷的道:“不会武功?那倒真的是胆大啊。”虽然语气仍然生疏,但相较之前已经缓和了许多。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冷笑道:“你和曲沙帮演的好一出双簧啊,他们绑走我的女儿,你又见义勇为。目的是为了诓我的武功出来吧!”李绝情气的简直要昏过去,他咬着牙,恨恨的道:“你的什么武功,我一点也不稀罕,你薄情寡义,不代表世人与你一样!”说着转身要走。 赵大海怒道:“哪里走!”接着一个白鹤亮翅,刹那间已在李绝情上空。杨玉城见父亲顽固不化,几次冤枉李绝情,而自己又被他救了一命。一时间说不清楚又侃不明白。气得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赵大海大惊失色,从空中落下。急忙的把杨玉城抱进屋里。李绝情觉得这人实在是无趣,意欲先走。赵大海却以很快的速度又折返回来,在空中喊道:“臭子,去死吧!” 赵大海一拳直坠,但是却在李绝情头顶几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一个抽身。落在李绝情身前,诧异问道:“你是哪个部落的?” 李绝情也一愣,道:“什么部落?你在说什么?” 赵大海恨恨的道:“我最恨你们这种背信弃义又胆怕事的鼠辈了,我再问一次,你是哪个部落的?” 李绝情气急败坏,他觉得这个人好像是听不懂人话。他一字一句的道:“我——不——知——道!” 赵大海冷笑道:“好,好得很,你就去死吧!”然后一掌拍出,这掌掌力巨大无比,震得李绝情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赵大海又缓缓走近,举起拳头对着李绝情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元人?” 李绝情从地上爬起来,用微弱的气息骂道:“说不是就不是” 赵大海凝视着面前这个少年,突然笑了出来。道:“你不是元人?” 李绝情不明所以,道:“你是元人?” 赵大海笑着背过手去,道:“事到如今,说破也无妨了。你身上的武功仍然在,而且是我们的元人的武功。我原名斯日波,赵明耻是我给自己取的第一个汉名,我早些日子,曾在各地举办反明复元的活动。后来事情暴露,只能沦落到这里。改名换姓,总算是过了几年安生日子,结果还是被这些人追上了。他们表面上说是要铲除我这个反贼,其实只不过是为了套我的武功出来。” 李绝情初听有些疑惑,后来见他人高马大,体型和大哥比也算不分伯仲,也就相信了。他又差异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说我也是元人呢?” 赵大海笑着道:“你身上仍然有元人的武功,又想到你之前骁勇善战,不惧强权。和我见过的那些汉人都不一样,理解错,似乎也说得通吧?” 李绝情有些不乐意,道:“汉人怎么了?汉人就不许有顶天立地的英雄了?” 赵大海注视了他好久,缓缓道:“你知道你们中原武林有四大高手对吧。” 李绝情点点头,道:“当然是啊。” 赵大海又道:“你也知道他们的由来对吧?” 李绝情道:“我了解。” 赵大海笑道:“那这样就好了,你猜猜,无忽名当时是用什么打败的四大高手?” 李绝情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他既然有本事打败四个人,本事一定了得。” 赵大海愤怒的道:“当然了得,他用我们元人的武功打败我们,你说说这是多大的本事!” 李绝情大吃一惊,道:“你说他是用元人的武功才打败的” 赵大海冷笑道:“你以为呢?我是当时那被打败的四人其中一个的后代,像这种欺世盗名之辈,竟然还被你们中原武林奉为什么狗屁武学宗师?荒唐!” 李绝情不说话了,他简直不敢相信。 赵大海悠然道:“他打败了我们四位高手,又收了四个弟子做徒弟。再将元人的武功传授给他们。在他死后,四位弟子决定尘封这段回忆,却哪里堵得住悠悠众口呢?!” 见李绝情不说话,赵大海继续道:“你们汉人十分奇怪,四位弟子用着元人的武功故意放水,被四个汉人击败。意欲让四个汉人子弟接过衣钵。期盼他们能去芜存青,重振中原武林,有朝一日可以将这骗来的四个名号坐的稳稳当当的。却失算了,之后的“天地风水”一代又一代,一直都在明争暗斗,自相残杀,为的却只是把那些尘封的元人武功找回来,前人费尽心血埋葬的东西。后人却又要拼尽全力挖出来,你们说,你们汉人是不是自相矛盾!” 李绝情说不出话来,想不到这背后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的荒唐。赵大海长叹一口气,道:“你身上背负着的武功,是《长生天内经》里的,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李绝情眼睛一亮,心想:“我说当日这书上怎么少了一个角,原来那个字是‘天’字。”老实回答:“我是在西域昆仑山上的一座古墓捡到的。” 赵大海思考一下,道:“那儿便是无忽名的墓,你是怎么找到的?”李绝情便把自己误入古墓,练功逃跑等等奇遇给赵大海说了。赵大海沉思道:“你是说,你武功尽失,是不是?”李绝情不置可否。赵大海伸出手指在李绝情的穴上探了探。突然,赵大海在李绝情背上的某处穴道点了一下,李绝情直觉的疼的要命,差点喊出声来。 赵大海又道:“你武功仍然在,但只是奇经八脉被封,无法施展。”赵大海伸出手在他身上找了几个穴位,沉吟半天,以极快手速挨个点了一下。李绝情顿时觉得气息畅通,一股热流缓缓回升。流遍全身。竟然是武功又回到了体内,他喜出望外道:“真的有用了,谢谢你伯父!” 赵大海抬头看看天,叹道:“曲沙帮勾结东厂,要来取我的命了。我死不足惜。但我希望。你能接下我的武功,你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汉人,是我见过最有义气的汉人,有你在。我想我们元人武功不至于沦为恶人的工具,你有长生天内功在身,学起来很快,你意下如何?” 李绝情忙拱手道:“谢谢伯父,李绝情感激不尽!” 赵大海道:“你身上所修炼的,已经是上乘内功了。没有必要重新筑基,我就将我的“元纯阳功”传授与你,你若能全部学会,那定是如虎添翼,武功指日便可大进了。” 李绝情点点头,他热血沸腾,感到自己贯彻的侠义精神正在体现。道:“恳请伯父赐教!” “元纯阳功”和“大元纯阳功”都是蒙古的上乘武功,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功夫。“元纯阳功”是助力外功,增强已学的各种招数。“大元纯阳功”则是筑本内功,是没有武功根基的人所习的。 元纯阳功上记载的“擒鹰手”、“搏牛功”都是蒙古人捕猎时的动作,经过改进后。招式独成一派,变化多端。时而强硬有力,无坚不摧,时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中原武林没有人见过。 李绝情因为习得了《长生天内经》里的气功,所以练起来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他已经将前五招学会了。赵大海认真教导,一边让李绝情抬腿,一边又让他沉腰。过了两个多时辰,李绝情已经是全部学会。只感觉浑身热流涌动,力量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赵大海见他神功大成,也很欣慰的道:“这样就好了,曲沙帮应该快要来了。你快带着城走。”说罢,又看了看门外的那杆旗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绝情坚定的摇摇头,道:“伯父,你就在这儿,谁也把你赶不走。” 赵大海诧异问道:“为什么这样做?东厂有多少高手你知不知道?” “知道。” “曲沙帮的人有多阴险你知不知道?” “知道。” “你不怕?” “怕。” “怕了还要上?” “怕了才要上!” “嘘,他们来了,你听。” 二人连忙退回客栈里,闩上了门。 李绝情紧了紧拳头,四周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先如雨打芭蕉,后似急风骤雨,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过后却重归平静,甚至比往常还要平静。扔根针也听得见。 李绝情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了。 “有人吗?” 门咚咚咚的被敲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刀剑如梦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二人齐齐向那边望去。来者身形佝偻,干瘦似柴。果真就是司空无骇。 赵大海愤愤的道:“狗东西,你来干什么?” 司空无骇笑着道:“赵兄弟,别那么大火气,我此番来,是带着平公公的命令来的。你就不想听一听?” 李绝情道:“你若是要讲,我们又不会捂住耳朵,你要是不讲。我们谁又会逼你开口了?” 司空无骇大笑,他的笑声尖厉刺耳。好像是生铁放在一起摩擦。末了,他终于缓缓的开口道:“平公公有意:反贼赵明耻四处作乱毁我大明江山。但念在其近年来有意悔改。现命其交出秘籍。东厂大可从轻发落。”念毕,他抬起头来,笑盈盈的看着司空无骇。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的笑挂在脸上就是很恶心,就比如这个什么司空无骇,李绝情自他进门后从未放下一丝警惕。 赵大海狂笑道:“归降?你要我归降?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只恨自己没有长出三头六臂来,将你们这些狼心狗肺、指鹿为马的汉人全部诛杀掉!”李绝情虽然听着耳朵里很不舒服,但想到这是他无意为之也就释然了。 司空无骇却依旧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缓缓开口道:“既然赵兄弟不愿意投降,那老夫只好动用些手段了。”说罢,手一招,就从窗户外跃进几个人。他们无不是身着黑衣,腰间配着兵刃。 司空无骇看看四周,装作惋惜的道:“这么好的地方,砸坏了还能在哪里买到呢?” 李绝情气不过他出言讥讽,当即跃起,于空中使了一招擒鹰手,二手成鹰钩形。向司空无骇抓去,黑衣人纷纷想上前帮助但却被司空无骇示意停下,他冷笑道:“让我来领略一下少侠的一身功夫。”然后左臂直夺,右手抢过身来。欲先避开李绝情的这一招。 李绝情武功大进,不但恢复了往日神通,更是练习了元纯阳功,如今已是登泰山而天下。觉得自己昔日的武艺也不过云云。 司空无骇哪里知道,他避开的时间早了些,李绝情瞅准机会,在未落地时一招豹子摆尾,左腿以极迅捷之速横扫司空无骇下盘。司空无骇大惊,被摔了个狗吃屎。他趔趄着爬起来,骂道:“臭子,你这是什么功夫?” 过了一会儿,他才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又恶狠狠的冲着黑衣人们喊:“把那子抓过来,他是一本活经!”黑衣人们果真动身,纷纷跃向李绝情。 赵大海见状,急道:“我去打左边的,你顾好你自己!”然后挥斥着拳风,去交手了。 在那边,黑衣人首先从腰里掏出佩刀,当头向李绝情斩去,李绝情急忙避身,只在耳畔听的刀锋凌厉。随后又使出了水月拳的第一招“皎澈生辉”和其中一个黑衣人交手。另外两个黑衣人在旁边骚扰,李绝情苦不堪言。只好趁“皎澈生辉”未用老时变招为封虎拳,刹那间虎虎生风,将那人击飞出几丈外。 那二人见李绝情的拳式本来是柔畅空空,如水之无形,谁知突然变得凶横凌厉,招招致命。唯恐避之不及,哪敢争其风头? 李绝情就这样打倒了下一个黑衣人,司空无骇见情况不妙,从怀里掏出一枚流星,跑到屋外放了。然后他长出一口气,似乎是找到了什么解决的方法,又呵呵笑着道:“对不起,老夫的手段还是不够,还得请平公公他老人家再指点一二。” 话音刚落,几个黑衣人破门而入,他们同样是一袭黑衣。李绝情一掌打向最后一个的心口,道:“废物叫再多也不过是废物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却冷笑道:“让你看看废物的本事。”突然踏前一步,一串风雷无影腿,顷刻间便到了李绝情眼前,马上就要踢到了,李绝情一惊。忙使出气功加以玄武步。总算是抵御了这次攻击。黑衣人有些生气,对李绝情又是一顿大打出手。左拳直捣黄龙,右手飞花拈叶。速度极快又极为狠辣。一时间李绝情只能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 李绝情一边防守,一边暗自心惊:“刚才我以一敌三尚且能行,这时单打独斗却只能被牵着鼻子走,这人莫不是东厂高手?” 李绝情的猜测虽中了个八九,但又棋差一着,这人是六扇门的第一捕头,今日是奉命来帮平公公抓捕赵大海来的。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赵大海的酒馆里突然多出个谁也不曾见过的臭子。眼下只有把他先打发了。 李绝情发现这黑衣人动作凌厉,精准不足却犀利有余。于是便安下心来,一个多余的动作也不肯做,只是重复着气功和玄武步,黑衣人见这人迟迟不肯动手,有些恼羞成怒,骂道:“臭子,你只会这一招了吗!” 李绝情不受嘲讽,依然稳稳当当的做着防御,同时他也明显感到对手的出招更加的杂乱无章了。又过了会儿,李绝情瞅准那人脚下一个破绽,当机立断的使一招搏牛功。击向那里。那人来不及反应,脚下一打滑。身体竟然直直的向后靠去,正好倒在李绝情怀里。 李绝情一愣,他只感觉怀里这人皮肤滑腻似是女人。再看向那没有被黑衣面具遮挡的一双眼睛,也是美丽动人。李绝情脸上有些发烧,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另一只手,想去揭开面具看看。那人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动作,想挣扎却挣扎不开,又发现这少年面如朗月,一时之间又羞又怒,骨头都软了。 就在李绝情要动手揭下面具的时候,突然听得怀里那人抽噎道:“你你别动我。”声音居然完全是个女子。 以司空无骇为首的一帮人也是目瞪口呆,司空无骇气得吹胡子瞪眼,道:“平公公好本事,连他的相好也拉来打架了!” 李绝情最受不了女人撒娇,他的手只得慢慢放下,道:“你别哭,我放你就是了。”谁知这一放不要紧。怀里那人以极快的速度用指头在李绝情身上点了一点。随即脱身出来,得意笑道:“流氓,连毛也没长齐就想动姐姐我?有些太轻敌了吧?” 李绝情有些恼怒,但他穴位被点,却是动也动不了。那人慢慢的走进,举起手中钢刀,喃喃自语道:“看来得给你治治着看见姑娘就走不动道的病了。” 钢刀举起,却被弹落。门居然被满满的推开了。司空无骇大为诧异,道:“我没有叫支援啊?” 众人齐齐看去,来者是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她像是喝醉了酒,身上穿着一袭极其明艳的衣服。眼睛似乎一潭春水,能把直视的人拖入万丈深渊。过了半天,她才轻巧笑道:“嗯各位还有酒吗?” 司空无骇摸了摸腰间的暗器,似乎准备随时动手,那女人却直直的跑了过来,冲进他怀里。呼气如兰、媚眼如丝。娇嗔道:“好爷爷为什么不看看我?难道我生的不标致么?” 司空无骇也是被激的心神颠倒,他不禁痴痴的道:“好看,你长得真好看。” 那黑衣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喝道:“哪来的狐狸精,在这里叫春?”然后抬起刀向那女人砍去。 那女人咯咯矫笑着,一个轻巧的避身避开,又抬起一脚踢飞那黑衣人手中钢刀,笑道:“女孩子家成天打打杀杀,这样不好。”一个掠身过去,左手一带,将那黑衣人的面具带了下来。 那真是一张美丽的脸,倾国倾城形容毫不过分,十七八岁便能出落得这么一张标致的脸蛋:杏眉黛眼、唇红齿白,身段匀称。李绝情虽然心里在骂,但是眼睛却已经看的直了。 女人看看那女子,又看看李绝情。笑道:“年轻真好啊。”说罢挥手点开了李绝情的穴道。李绝情一口粗气没传上来就惊讶的道:“锁锁清秋?” 锁清秋笑着道:“冤家,我是来解你的围的,怎么?我不可以来吗?”李绝情摇摇头道:“不是只是奇怪。”锁清秋此时背对着那姑娘,突然她眼波流动。用一种娇滴滴的声调大声道:“哎呀~绝情~你个负心汉,让我找的好苦哟”又用余光瞥了一下身后的姑娘,发现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禁浅笑,附在李绝情耳朵边悄悄道:“她喜欢你。”李绝情一脸茫然。 果不其然,那姑娘大声咳嗽两下,道:“要相好别来这儿啊?这架还打不打了?”锁清秋转过去,俏皮的道:“你吃醋啦?” 姑娘的脸顿时像熟透的苹果一样,大声道:“谁吃醋啦?你别乱说!” 锁清秋皱皱眉,道:“谁打翻了醋坛子,好酸好酸啊。” 李绝情也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看那姑娘,却发现她也在装作无意的瞥自己几眼。二人心中意思通达,脸都不由得红了。 锁清秋大笑道:“我看啊,你们两个彼此挺有意思的,为什么不一起过日子呢?” 那姑娘涨红了脸,辩解道:“他是和赵大海串通一气,要毁我大明江山的恶人!我是官,他是贼。我们怎么能在一起呢!”说着抽出钢刀,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一心报国,砍向了李绝情。 李绝情就算再笨再傻也可以看出这刀软绵绵的,只是外强中干,徒有其表而已。立刻将刀拦下,道:“我不是恶人,伯父也不是。倒是你们这些人,为虎作伥,是非不分。为了修饰自己的一己之欲,就要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着一发力,将钢刀折断了。 这时传来一个熟悉声音,笑着道:“说的好呀少侠!” 司空无骇惊道:“难道还有人!” 话音未落,一个黑衣人突然大叫:“手!”接着一个髯长须多的瘦子从天而降。一只干瘦的手抓向黑衣人的天灵盖。同时又不知从哪飞来一只铁蒲扇,割开了另一人的喉咙。只剩那姑娘和司空无骇两人,就在这时,一个胖胖的身影和一个矮子从阴影里走出来。 李绝情大喜道:“鬼见愁!你们来了!” 愁不帮向他摇摇手,帮不愁笑着拱了拱手,不帮愁却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锁清秋笑道:“哟,这不鬼见愁么?你们也在?” 不帮愁微微一睁眼,淡淡的道:“竟然是锁清秋啊,你来这儿干吗?这伙子是你新相好的?” 锁清秋咯咯笑道:“不是,人家有相好的,我搅什么局啊?”说着又看了李绝情和那姑娘一眼。二人同时脸红的低下头去。 司空无骇冷笑道:“西北二怪都来了,也好。今天就乘这个机会把你们一打尽吧!” “恐怕不是二怪吧!” 这声音浑厚嘹亮,不是从众人中发出的。司空无骇一脸诧异,李绝情却显得十分开心。锁清秋面色激动。只有那姑娘不知是谁,一脸的疑惑。 一个影子从屋顶刷的落下,这人慢慢的抬起头来,只见他体格魁伟、狮鼻海口、威武雄壮,双眼炯炯有神,相当的气派。美中不足就是眉毛上断了一处。尽管如此,那未曾谋面的姑娘站在一旁仍然能感觉到这不凡的气势。 这人自然就是断眉狮子——宇文一刀了。 宇文一刀抬起那双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锁清秋。锁清秋直视着他,面有怒色。宇文一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锁清秋直接走过来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疼的宇文一刀直叫道: “你这个疯婆子!” “我就是疯婆子,我就是疯婆子。你个老光棍,跟谁耍二杆子呢?一走走这么长时间一点音讯也没有呜呜呜”骂着骂着,锁清秋竟然伏在宇文一刀肩膀上哭了起来。 众人架也不打了,饶有兴致的在一旁看着,李绝情心里感慨,锁清秋这样一个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女人,竟然也会在大哥这儿动真心,看来无论是再豁达或是成熟的女人,总会有一个让她回归真我的男人。 宇文一刀面红耳赤,道:“快起来,大家都看着呢。” 锁清秋摇摇头。道:“我才不管,他们爱怎么看怎么看,你不许再走了。” 众人见宇文一刀英雄一世,而今却被一个女人缠着脱不了身,都不禁暗自好笑。不帮愁也是久违的牵动一下嘴角,对他来说这就是哈哈大笑了。 宇文一刀只得应付着道:“好好好,不走了不走了。”锁清秋这才不再吵闹。 李绝情激动的道:“大哥,你也来了!” 宇文一刀笑道:“义弟有难,当哥的不能袖手旁观啊。”然后拿出杀猪刀,指着司空无骇道:“司空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说罢抽刀砍向。司空无骇夺门而出。 众人一齐追上,李绝情还在找那个姑娘的影子,但她好像察觉到事情不对,早已不见了。李绝情的心头,竟然有一丝失魂落魄的感觉。 众人追了出去,这才发现酒馆已经被包围了: 密密麻麻的人群矗立着,全部向着酒馆看。气氛是如此的肃杀,以至于令人窒息。 大漠狂沙里,斜日照金刀。 部队排列的森然有序、整整齐齐。中间有一只装扮的豪华的马车,那车里的人想必就是平公公了。李绝情粗略一数,总共是三百铁骑,这中间又不知道有多少高手。他倒吸一口凉气,道:“今天看来真的要埋骨于此了。各位,待会他们若是进攻,伯父,你我分别对付南北。大哥,你和嫂子守住西东。鬼见愁,你们三个负责游走,看哪边支撑不住了就上去帮忙。”全部嘱托完,他长舒一口气,排解心中的紧张。 赵大海感激涕零的道:“感谢各位相助,赵某此恩永记不忘!” 愁不帮双手凌厉,道:“今天就算这么死了,那也挺值得的了。” 帮不愁摇摇头,道:“我还不想死,你别说丧气话了。”说着拿出铁蒲扇。立在大哥身侧。 不帮愁咳嗽一声,道:“舍身,取义。” 锁清秋靠在宇文一刀身边,道:“你以后要去哪我都随你,你不许丢下我了。” 宇文一刀面色凝重,道:“不会了,以后无论我去哪里都带着你。” 李绝情看着他们,又看着远处的三百兵马。他突然涌上一股少年人的血气和生命力。在夕阳大漠里来一场生死决战。这样的场景他在梦里不知道勾画了多少次。 他心想:“我今天要是战死沙场,那定是会被传为佳话,人人瞻仰的了。” 这时,远处的马车帘子被卷了起来。旁边立刻有一个太监过去附耳听命。片刻后,太监清清嗓子,道:“众将士听令!叛贼背信弃义,卖国求荣。罪该万死,现在平公公下令动手!” 李绝情心想:“我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今日却被指控为叛贼,真是可笑可笑,也罢,只希望来生,我能投个好胎。” 马蹄开始奔跑,人群开始嘶喊。三百铁骑踏着黄沙向酒馆急袭下来。 李绝情看着他们如潮水一般来势汹涌,自己也是浑身热血沸腾。待马蹄离他们只有几丈时。李绝情气贯长虹,大喊: “杀!!!” 众人一齐按照原定的阵位,向那铁蹄搏杀过去。阳光照耀下: 这正是生死一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分道扬镳 人在做正事的时候,是很容易被别的东西绊住手脚的。 李绝情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却想起了那个消失的黑衣少女。 他心里咚咚跳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和往常不同的是,他这次居然没有想起来雪儿的存在。 他拳脚如风,纵使如此。在分心的情况下还是难免露出破绽。眼看着一把钢刀就要剁下他的手腕。不帮愁过来一脚踢飞了那人,冷冷道:“下次没命的就是你了!”说罢一个腾挪,去助那边的赵大海了。 李绝情素知他嘴硬心软,饶是如此。还是有些羞愧。连忙将注意力集中在战斗上。结果发现以他现在的实力,应付一面是绰绰有余的。李绝情顿时无地自容,自己若是打不过或平局,勉强还能给分心找个理由。但现在自己的实力已是远在这些人之上。却还要连累伙伴。 李绝情这样想着有些羞愤,又把这种情绪全部转移到战场上,使出一套自己也不知道的招数,招式威猛刚毅又变化莫测,算来算去竟然是将搏牛功、擒鹰手、封虎拳。以及那一招“皎澈生辉”全部融合进去。再加以自己浑厚的内力,打出来的招数实在看不明白,却又抵挡不住。 李绝情这招使将出来,他这边北方战场顷刻间飞沙又走石,李绝情在沙尘里拳脚并用,他这边的骑兵很快便已死伤无数,他见自己完成的早,又急忙到了对付起来吃力的锁清秋这边。 锁清秋正下腰躲过刀砍,看见是李绝情来了,惊奇道:“臭子!你来干嘛!快去对付你的去!” 李绝情不说话,只是往北方随手一指。锁清秋顺着看去也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那边的敌势竟然是已被化解。她又看向李绝情,发现他一拳一脚都和以前大不相同,她在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担心,道:“你别把自己累死了!打不过就撤!” 李绝情浑像没听到那样,仍然是对骑兵们拳打脚踢,不一会儿又只剩了七八人,剩下那些人忌讳李绝情武功高强,互相搀扶着逃命去了。 锁清秋走过来,诧异的看看李绝情。道:“臭子,那天要剁你的时候我就察觉出来你有武功,但没想到这么强,你那天是在故意让着我?” 她当然不会知道李绝情这一茬子又一茬子难懂的经历,李绝情不愿给她说。只含糊其辞的道:“也没有那天有些” 锁清秋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你是见了那姑娘,有意显摆几招?哎呀呀,那是不是那天见了我也这样啊?” 李绝情脸立刻红了,他想不懂女人为什么能把子虚乌有的事情说的有模有样,关键还能从别的地方找来论据自圆其说。 心里这么想,手却没有停。又是三招两式助锁清秋击退敌军。锁清秋一个轻松的后跃。飞出几枚暗器道:“我行了,快去看看你大哥!” 李绝情心里暗笑:“无论你是个多么名声在外的女魔头,这情关你始终是闯不过的。”然后几个大步,立刻就到了宇文一刀背后。 宇文一刀武功实在了得,这里的敌军虽然没有全歼,但也只剩寥寥几人。宇文一刀已是杀红了眼,手中杀猪刀白刃带血。李绝情靠在他背后那一刹那,宇文一刀以为是腹背受敌。待转眼一看却发现竟是义弟。 李绝情道:“大哥,我来帮你!” 宇文一刀十分惊喜,道:“义弟,大哥正准备杀了这些人去帮你呢,你好些了么?” 李绝情自孟勉仁去世后,再也没有被长辈这样关怀过,大哥的一句肺腑之言,李绝情竟然要落下泪来。 宇文一刀听见义弟竟然有抽泣的声音,忙转过头道:“义弟,你怎的了?” 李绝情抹一把眼泪,道:“弟弟只是想起了家中的长辈,一时之间有些难以自己,想来,他也是死在阴狠之人的暗算中。” 宇文一刀是个性情中人,热血沸腾的道:“那我们今日就荡寇证道,替你出了这口恶气!”说着紧了紧手中那口杀猪刀,咆哮着向敌军冲去。李绝情也施展开武功,悲愤长啸贯彻天地,二人如同天神下凡般威风。 夫战,勇气也。那几名骑兵本就知道不是他们的对手,眼看他们不可一世的冲击过来,纷纷作鸟兽散。有的心急打马狠了,马一声长嘶先尥蹶子跑了。把那人摔在地上。 李绝情看着好笑,喝问道:“臭家伙,你这练的什么功夫?” 那骑兵吓得面如土色,只是一个劲的磕头,嘴上喃喃道:“的不敢练功夫,少侠饶命!”李绝情觉得这人倒也无趣,伸出一脚把他轻轻踢远了,喊道:“快滚吧!”那人手脚并用,身体不住的趔趄打滑。终于挣扎着站起,慢慢的跑远了。 李绝情见对方已是不战而退。心里安分下来,道:“大哥,弟弟去看看赵伯父怎么样了。” 宇文一刀点点头,道:“你不要勉强,记得尽力而为。”李绝情心田流过一股暖流,心想:“大哥果然在乎我这个做弟弟的。”然后道:“谢谢大哥,弟去了!”然后迈开大步子,向赵大海处赶去。 李绝情武力惊人,来犯众人见这个少年武力惊人又颇具震慑力。一下卸了奋战之意,赵大海基本也没怎么动手一帮人就已经各自逃命去了。所以这头他刚赶到,敌人已经走得干干净净了。 李绝情总算长舒了一口气,道:“看来是赢了。” 赵大海却不这么认为,他伸出手指在那边的高坡上指了一下。喃喃自语道:“那贼头子还没走。”李绝情看去,果然发现平公公的马车停在上面。赵大海不说则已,这么一说,众人本来清澈的心又变得迷雾重重,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绝情思索道:“这太监现在不跑,不是在唱空城计就是还有准备,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宇文一刀拍拍胸脯道:“朝廷鹰犬再多,一一杀了就是!” 锁清秋白他一眼,道:“你那把老骨头就别拿出来显了,担心闪到腰。” 宇文一刀涨红了脸,张张嘴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无奈不善言辞。只得气鼓鼓的抱臂立了。 帮不愁笑道:“你们两口子可别在这时候吵架了啊,有架回炕上吵去。”此言一出众人齐皆笑了,宇文一刀和锁清秋都是脸红耳热。 寒暄几句后,李绝情正色道:“虽然敌军已退。但主谋仍在,各位先稍作歇息。我上去看个明白。”说罢施展轻功,没一会儿就到了马车附近。 李绝情看看那马车外无人把守,而帘子也是没有丝毫起伏。应该不会是有诈。但又忧心起来,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昔日被骗的场景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李绝情鼓起勇气,伸出手掀起帘子,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这时才稍有宽心,转身欲走。 突然听取喀拉拉一片声音。李绝情大惊,忙回头察看,却发现那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分为了两半,一只惨白干瘦的手握成拳状向他直直冲击过来。 生死之余,不容片刻。李绝情连忙运转体内气功,双手向前直推,一招浑厚刚劲的搏牛功和来者碰了个十足十。对决之余,李绝情分出心来,定睛一看。只见那人头顶黑纱帽,身着飞鱼服。赫然是宦官打扮。 看来,来者就是所谓的平公公了。李绝情提一口真气置于丹田,同时开口问道:“你为何要谋害忠良?!那赵明耻虽然作乱,却未曾胁迫害人。莫不是为了那武功秘籍来的吧?” 平公公不予置评,他见眼前少年竟然还分出气来说话。练武之人心知肚明,在比拼内力的时候必定要全神贯注,这子居然还敢分力质问,那体内必定没有功夫用以护体了。当即不假思索的拍掌过去,谁知李绝情那屏息换气的功夫十分高明,平公公一掌打上只觉得手臂酸麻。 李绝情微微一笑,道:“真是心思歹毒!”随后浑身气力爆发,以搏牛功将那平公公撞倒在地。 不远处,宇文一刀看着李绝情似乎交起了手,急道:“我去助他。”说着刚要上去,却被锁清秋拦下,她缓缓开口道:“少年人心气高,你切莫不可帮的太多了,在一旁观战,随时准备着就好了。” 宇文一刀仔细一想,颇觉得这话中有理,便道:“还是你明白的多,我到底还是不懂这些东西。”说完,两脚前蹬,身姿轻盈如水上漂,不一会儿就到了附近。 平公公虽然不是朝廷里的最强,但也是东厂一等一的高手了,他闭门造车,在宫殿里参练武功,今日是他第一次实战。本自以为武功已是不在天地风水之下,谁知却被这个不知来历的少年打了个一败涂地。平公公有些羞愤的道:“臭子,你武功修为不浅呐!” 平公公倒是无意间一语点破,李绝情的武功修为已确实非常高了。但他说出此话可不是为了夸赞,其用心良苦,实在罕见。 李绝情也愣了一下,就在这瞬间。平公公双手直取他的面门。那正是东厂最纯正的外家功夫。李绝情来不及思考,急忙使出玄武步和气功防守,坚硬如壁,铁桶江山。平公公的双手果然只感觉到如触无物,随后又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反推力在把自己往后推。 这便是李绝情武功精妙之所在了,长生天内功是用以防守的磅礴内力,但元纯阳功又是记载了各种乘胜追击、逢凶化吉的外家手段。所以他这一步玄武步走得看似是防守,实则是进攻。以防为攻,以进为退。平公公只觉得双手打在了棉花上。 李绝情觉得内力以积攒的差不多,便大喝一声。道:“还给你!”说罢将平公公的那股气力反推回去,他这下可是出洋相了,往后直坐到摔了个屁股蹲儿。 平公公有些恼羞成怒的站起来,使出一套“慈悲手”,这武功是东厂武功之精妙所在。阴阳贯通,花哨至极,基础九招,进阶九招,各种组合的变动高达九九八十一种。他左手一记横扫,右手一记直劈的向李绝情攻来,李绝情只看的傻了,晾他再聪明也没办法立刻想出应对之策,只好先避其锋芒。一招白鹤亮翅,刹那间已在几尺外了。 平公公喝道:“想走?!”马上踏起大步子,紧随其后。宇文一刀见情况不妙,也施展轻功,意欲制止平公公。 平公公见腹背受敌,深知慈悲手无法压制太久。于是回头放出一包迷眼药粉。宇文一刀正全神贯注的追击,见他突施辣手也有些来不及避。顿时一股刺鼻干燥的气味冲入鼻子。沙尘颗粒又扑入眼睛。只得先闭眼闭口。 李绝情听见动静,回头发现大哥正中平公公之计谋。联想到大哥在后面紧紧跟随,定是见自己打不过才上前帮忙的,于是无比自责。回手使擒鹰手迅速靠近。 平公公本要下毒手残害宇文一刀,见李绝情回身来救只得暗骂一声就此作罢。立刻迅速的走了。 李绝情到了宇文一刀身边,道:“大哥?没事吧!” 宇文一刀摇摇头,道:“咱们得先去找他们了,我那太监身上掉下一卷字条。到了仔细审阅。” 李绝情扶着他,二人来到伙伴处。锁清秋一件宇文一刀被搀扶着,急忙上前关怀问道:“怎么了,受伤了吗?” 宇文一刀摇摇头,道:“不碍事。”随后从怀里拿出一卷字条,递给李绝情。道:“贤弟,你来念吧。” 李绝情应了,拿过字条,粗略审视了一下字条上的内容,只见字迹工工整整、群蚁排衙,想必那写信人平日里做事也必定是工于心计、谨慎不已的。检查一遍后,李绝情念了起来: “平公公,近来身体可好?想起你对本派的匡扶,我心里总是很感激的。本月十五日,武林大会要在华山举办了,我和众弟子商议,意欲给这场大会加些彩头:谁若是最后赢家,谁就能统帅武林,成为武林盟主。这不也正符合你的愿望吗?你放心,我派上下一心,定为你那手下田姑娘铺好路,想来是少年英雄,就算没有帮助,普天下也难找出可望其项背的人吧?” 李绝情读完,心中的愤怒难以平息,想到武林大会这样一个天下群雄齐聚、豪气千秋的盛大之事,竟然要因为一个人的野心,而变成名利场。这对那些一心练武、胸怀报负的人一点也不公平。 锁清秋有些震惊的道:“能够参加武林大会的,那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名门正派。想不到竟然也会有人行这般苟且之事?” 愁不帮摇摇头,道:“非也非也,武林大会的一贯宗旨便是强者为上,只要身负绝技。不管是你是什么三教九流,都能奉为上宾。” 宇文一刀缓缓道:“这武林大会,我十年前也去过一次,可惜败给了西栀派的大弟子白贡。” 李绝情隐隐觉得这名字熟悉的紧,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又想不起来了。 不帮愁也冷冷的道:“十年前我们兄弟三人还未成名,武林大会没有去成,但这白贡自从夺得擂主之位后可谓是名声大噪,所有人都恨不得和他扯上些关系。赶车的和他拜过把子,卖大力丸的说和他管鲍之交,就连他妈的叫花子也得说和他萍水相逢才有钱收,只可惜天妒英才,好像没多长时间就死了。” 李绝情这样听着,一边回想着几人说过的话,突然。他惊道:“各位!绝情想讨教个问题,武林大会一般出席的都有哪些好汉?” 帮不愁摇着蒲扇,悠悠的道:“多了去啦峨眉、武当、华山、少林,这些都要去。哦,还有那什么东柳南柯。就是那师兄弟四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绝情暗自思索:“看来夏大侠和梁忘天他们到时候也会出席,真是天助我也,我正好可以抓住机会为孟叔报仇。对了,还要搞清楚和朝廷勾搭,背后操纵大会的人究竟是谁!” 想到这儿,他向众人一一作揖行礼道:“诸位多保重,绝情现在要去一趟华山了。” 宇文一刀脸上现出惊讶的神情,道:“贤弟这儿距华山,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少说还有五天的路呢!你确定赶得上吧?” 李绝情坚定的点点头,道:“赶不上也得赶,别说五天了。就算是十天八天我也照去不误!” 锁清秋轻言细语的劝他,道:“你不用去那么远的,江湖上有些事是我们不用管,也不能管的。” 李绝情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绝情自幼无父,是无数个有名或无名的侠客养大了我:我孟叔千里护送,只为我蛇毒能解。夏大侠救我水火,把我从临天顶救出,我不分黑白混淆善恶。他仍要收我为徒,史长老以死明志,为蓝衣帮鞠躬尽瘁。大哥侠肝义胆,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是江湖养育了我,如今有人妄想荼毒,我决不允许!” 宇文一刀一直在听他说,到最后大为感动,热泪盈眶。他从怀里摸出一壶酒和两锭银子,递给李绝情,道:“义弟,你不愧为侠!大哥没什么好给你的,这壶酒你带着路上喝,银子拿着随便花。你还嫌不够,大哥还有。” 李绝情也是泪流满面,他心想:“孟叔如果九泉下有知,想必也是开心我能结交到大哥这样的英雄了。”激动的道:“大哥!”上去紧紧的抱住了他。 锁清秋笑着道:“哎快放开,你们再这样我就要吃醋了。” 李绝情这才和宇文一刀分开,二人本来都是性情中人,原本涕泗横流,这被锁清秋调笑着说了句后也破涕为笑  愁不帮走上前去,道:“我不会给你钱的,你别指望了。” 李绝情笑逐颜开,道:“不用了,我也不指望。” 愁不帮却道:“慢着!哪有家里孩子空手出门的?”随即从腰带上拿出一包东西,递给李绝情。道:“这是断骨针,见血封喉,我一辈子就攒了这么一包,省这些用!” 李绝情大为感动的接过了那包暗器。愁不帮刚走,锁清秋又轻巧地走了过来,她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道:“这是蚀肉腐皮散,每次只要带出指甲盖这么多,下到水里给人喝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一个时辰内毙命,你看见谁不爽就给他下药,千万别受欺负了。” 李绝情哑然失笑道:“嫂子,这” 锁清秋打断了他,道:“我就知道你这么个宅心仁厚的人不肯这么毒。”然后又变戏法般的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玉瓶,递给他道:“这是解药,你要是想吓唬吓唬人,那也随你。” 李绝情这才双手接过,道:“谢谢嫂子。” 锁清秋摆摆手走了,帮不愁又笑嘻嘻的走过来,道:“少侠,没什么东西给你,这柄铁蒲扇你拿去扇风。” 李绝情定睛一看,发现那蒲扇款式平常,并无奇特之处。还以为是帮不愁在玩笑,接过来时却发比普通蒲扇重了七八倍。再伸出手敲打敲打。发现那扇子果然是由铁所铸。 李绝情感动的接过,道:“多谢了。” 不帮愁也慢慢过来,掏出一副手套递给他,冷冷道:“这手套乃是软金打造,刀枪不入,不要给我们丢脸。” 李绝情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冷冷的腔调此时听来竟然是温暖无比。 赵大海走来,将一把佩在腰上的宝剑递给他,道:“这是我们元人的宝剑,原本是要跟我进棺材的,送给你这个我最佩服的汉人也无妨。” 李绝情向那剑看去,发现其造型古朴,长约三尺,剑鞘虽合着,仍挡不住寒气四溢。果真是一把砍金断玉、无坚不摧的好剑。 李绝情满含泪水的接过了。 赵大海笑着道:“不要哭,出征的勇士不要流泪。这剑名叫巴特尔,在我们的语言里是“勇士”的意思。好剑赠英雄。你可要好好的匡扶正义哦。” 不知何时,泪水又占据了李绝情的眼睛。他看着眼前这些人,他们虽然或多或少有一些毛病,但相处这么一段日子,他们却给李绝情带来久违的关爱和呵护,要分别竟也是如此难以割舍。在他眼里,他们已经是最可爱的人了。 李绝情把东西一一收下,正欲答谢告辞。众人却听见一阵马蹄声,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循声望去,却发现竟然是一个少女,坐在马上来了。 李绝情心里一怔,这少女不是杨玉城又是谁? 却见杨玉城在离他们两丈左右慢慢的速度放慢,跳下来牵着马来了。 她慢慢的走近,先是十分有礼的向各位前辈深鞠一躬,道:“女子杨玉城,见过各位。” 众人自然知道她是为何人所来,都默默的一言不发。杨玉城果然牵着马慢慢走近,看着低头不语的李绝情,轻声道:“绝情哥,妹子来给你践行了。” 李绝情不敢直视她,杨玉城浅笑着把缰绳塞给他,道:“曹操送给了关羽一匹马,你知道是哪一匹马吗?” “赤兔。” “嗯,是了,曹操对关羽说:‘云长,望你早日找到玄德啊。’” “” “绝情哥,你对别人都是很好的,只有对我很绝情。” “” “绝情哥,我也望你早日找到雪儿姑娘啊。” 李绝情猛一抬头,发现她虽然笑着,但语调已是在哽咽着的了。李绝情心如刀割,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牵过了马,背对着他们走出几步,翻身上马,拱手道:“各位,此番多有叨扰!李绝情去了!”接着策马扬鞭,向远方奔去。 锁清秋轻叹一声,把手搭在杨玉城肩上。道:“走定了的人,你是留不住的。” 杨玉城没有说话,谁也不会看到。她那一对清澈的眸子里,李绝情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不见,她恨李绝情,恨他随心所欲,来去不定。留下海市蜃楼,打碎琉璃冰心。现在没有风,但她直觉得全天下的风都在往这边吹,刀一般冷,逆着吹过远去的人,顺着飘进守候的心。 她很想大声喊:“你不要走,留下来陪我!”或者说些其他来挽留的句子,但她如鲠在喉,说不出口。 缘无定,情是因。昆仑雪寒,大漠风烈,离人心肠。错相识,藏真心。误断终身,纸难瞒火,痴心何处。 太阳是如此的猛烈,姑娘的眼泪都被晒干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针锋相对 当大侠的条件是很严苛的。 大侠就是把无数个自相矛盾的词组合在一起。 喝酒千碗不醉,武功万人莫敌。 为义两肋插刀,为情一怒红颜。 既能奏琴弄瑟,又能引经据典。 太平不问生杀,乱世保家卫国。 李绝情当然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身边的人都开始夸赞你,那么这个人离奔波劳碌、风餐露宿的生活也不远了。 李绝情不知道时间,他只得以最坏的打算准备,下午离开,到了晚上,已是在几百里开外了。 李绝情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他总喜欢把生死置之度外, 每次打架,都不知道能不能下比武场。 每次喝酒,都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碗。 每次行侠,就可能是要舍生取义。 他当时话说得太满,既然要去华山,那就必须到华山,不准错,不准误。 孟勉仁教过李绝情这样一句话:“誓人不破誓,人守一生誓。” 我既然说了要到华山,就是累死也得把白骨埋在镇岳宫! 现在到了晚上,李绝情身上树影层叠,几道稀疏又懒散的星光穿过空隙找在他身上,今夜没有明月,只能以斗志为罗盘。 李绝情又骑出几十里地,马是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李绝情见速度越来越慢,只得喃喃的道:“算了马儿,你先走吧。”说罢一跃下马,将行囊背在自己身上,又把马鞍扒下来扔到一边,拍拍它的屁股,道:“快走吧。”马果然转过去,飞一般的去了。 李绝情施展开轻功,又开始依仗自己的内力赶路。又是几里地,李绝情突然心惊道:“那匹马是城给我的。”于是又赶紧回过头去,不顾一切的寻找,终于在一条清水溪边再次逢它。 李绝情这次可是有些沮丧,看来真的要错过了,他牵过马,失魂落魄的往前走。走了不知多久,突然闻到了一股煮肉的味道。那味道混着柴火味别提有多香了,李绝情食指大动,口齿生津。他心想:“爷做的是行侠仗义的大事,这肚子可不能空了。”又摸摸衣襟里紧贴着皮肤的被熨热的两锭银子。思忖道:“我就是拿着买些肉吃,那也是绰绰有余的。”接着又扬起缰绳,带着马去找伙食了。 不到一会儿,李绝情果然发现了一间低矮的茅草房,肉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他把马牵在一旁,下去的时候听见屋里的人在激烈的争吵,李绝情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夫妻纠结。于是敲了敲门,喊道:“这位乡亲!我是路过的!能垫垫肚子吗?”屋里谈话声戛然而止。 又敲了几下,门被打开了,来开门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李绝情见他模样凶神恶煞,不由得在心里多加了几丝提防。 李绝情掩饰住心中所想,笑着道:“大哥,我是路过的,闻着你这儿在煮肉,就想上门来讨些饭吃。” 那人顿了顿,好像有什么话想说。这时屋里突然又迎出来一个人,模样獐头鼠目、贼光四射。李绝情大概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第二个人却不同于之前一个,他一见到来者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立刻喜上眉梢,满面春风道:“兄弟,快进来。”然后十分热情的拉他进去。 屋里潮湿昏暗,并没有光。也没有太多的摆设,仅仅有两条凳子,而中间还摆着一个大锅,正在煮着肉,味道喷香。李绝情何等样人,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二人的不对,但仍是一言不发的坐下,笑嘻嘻地拿了个碗,舀了两块肉吃起来。 李绝情一边吃,其中一个人坐在他对面,眼光不经意的往他身后瞟,李绝情有意逗逗二人。于是暗中运气,屏息,但吃肉却没有停。 身后的人果然从李绝情背后拿起了一柄斧头,李绝情以极快手法撂碗反身,立刻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人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少年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忙喊道:“老三!快帮忙!” 那被称作老三的人也拿着刀上来,李绝情一只手控制住那人,另一只手在老三面前变戏法般虚晃一圈,转手又把他的脉门扣住了。 那人开始还怒道:“你这后生我们好心款待,你却恩将仇报!” 李绝情笑道:“哼,把我当成雏儿可就错了,爷懂得不比你们少,说吧,是干嘛的!” 二人才低下头去,将事情如实相告。 原来二人是打家劫舍的山贼,刚抢了一户大户人家,刚才正在为如何分账而起争执。李绝情偏偏敲门,那老三本想赶走李绝情,但另一人却想杀人灭口。 李绝情冷笑着发力按了按二人的脉门,道:“真是如此?” 那人疼的直抽抽,一个劲的道:“绝无半点虚言,如果我撒谎我我丈母娘天诛地灭。” 李绝情忍不住笑了出来,后来又觉得这人忒也轻佻,喝道:“你既然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后这种勾当少做点,下次被我逮到非教训一顿不可。滚吧!”说罢松开了二人,二人急忙带起钱和兵器,转身离开了。李绝情一个人把那锅肉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饱饭后,李绝情找些草料来给马喂了。稍作休息后就又上路了。 李绝情走出没几步,迎面走来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模样俊朗,玉树临风,看起来和李绝情差不多大,女的楚楚动人,巧可爱,只是一直在哭泣。他们二人走来的时候,李绝情心想:“这二人真是般配,却不知黑灯瞎火的要去干嘛?” 那少年首先发现了李绝情,他站在原地,仿佛有什么话想说。李绝情觉得这人奇怪,但是并不理睬。自己径直的从他身边走过。却听得那少年冷冷的道: “好兄弟,就算你没钱使,也不应该这般的卑鄙,去偷一个姑娘的嫁妆!”说罢挺拳击出。李绝情可真的是毫无防备,被击出几丈,他强忍怒火着站起,喝问道:“你干什么?” 那少年朗声道:“你做下偷鸡摸狗的龌龊事,竟然来问我?”随后一记重拳向李绝情击去。 李绝情这才明白这人是把他当成了偷东西的贼,看来那两人偷的就是眼前这姑娘的嫁妆了。却还张冠李戴,说是生计所迫,才偷了大户人家的一点钱。 李绝情虽然想解释,但他见那少年盛气凌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自己倘若不出这口气。是难以平息怒火的。 他冷笑道:“哼,是我偷的?那便来拿好了,看看你有几斤几两!”随后少年拳风先至,李绝情后撤一步,双臂曲弓,拳头紧握,待少年接近些时挥拳打出。赫然是一招“封虎拳”。 少年感受到李绝情那浑厚刚劲的内力和虎虎生威的拳风也惊了一惊,他明显轻敌了。于是连忙虚晃一招,退开几步。喝道:“你这山贼武功这么高,干些什么不好!” 李绝情不屑道:“爷不需要你教训。”随后左手搏牛功右手封虎拳,打得那少年节节败退。 少年恼羞成怒,道:“看来得拿些本事出来了!”然后左手一掣,右手直挺。竟然是一招“皎澈生辉”。 李绝情心下一凛,想先看看这人来历,于是吸气吐纳,全身立刻如铁一般。又使玄武步,想看看这少年到底是不是东柳门人。 少年一招“皎澈生辉”打他不得,又将拳毫无章法的打出,这招数正是水月拳中的“碧海见月”。李绝情虽然不曾见过,但他深谙万变不离其宗的道理,见少年拳势犹如观海听涛。便知道这人便是东柳派下了。 少年拳如雨点般砸在李绝情身上,李绝情也只好避免伤到他,一边格挡一边察觉他拳风里的空隙,找个机会逃走了。 少年见两招交手都不能胜,羞愤之情溢于言表。拳法逐渐的变的一板一眼了起来。 张鸿辉天性潇洒风流,武功自然也是不受拘泥。水银泻地,随心所欲。将招数尽情结合搭配。这才是东柳派取胜之道,打要打得潇洒,赢要赢的漂亮。想面前这少年一般出招,那估计就是呆若木鸡,作茧自缚了。 李绝情见他打出来的武功既无水之灵动也无月之善变。真个是越打越笨。李绝情忍不住道:“你看我的!”随即一招前蹬,双手成鹰爪向少年直扑。有如雄鹰在蓝天掠食。 少年急忙翻滚躲过,李绝情也随机应变,擒鹰手立刻变成搏牛功。雄鹰落地则为公牛,这下可真让人头疼。少年躲也不是挡也不是,索性向死而生,当场又打出几招水月拳的招数。 一力降十会,李绝情这搏牛功本就是坚如磐石,少年斗志丧尽,水月拳也稀松平常,简直是像在以螳臂当车。李绝情也不想着还手,权当看看这人的武功。少年一边打,一边心惊:“这山贼的武功竟然如此了得!” 他本名蓝古肖,是东柳派参加武林大会的四人之一。他的武功排行老三,饶是如此,也是年轻一代里的人杰了。 谁知出师不利,路上一个山贼竟然都如此厉害!蓝古肖这样沮丧地想着。 “我还参加什么武林大会,别给师傅丢人了。” 蓝古肖绝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比他还一些的“山贼”,武功能夸张到如此地步。 李绝情觉得他打在身上的力道也越来越轻,也颇觉无聊。意欲激起他的斗志,便喝道:“来吃我几招!”接着双臂一振,巨大的气力把蓝古肖震出四五尺。距离不够他跑,只够他打。蓝古肖看那样子,知道这个山贼要来反客为主了。只得硬起头皮,运起东柳派内功。双臂摆出格挡式,显是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李绝情单出一脚,在空中一记白鹤亮翅,极快的逼近。落地后先是一招封虎拳晃眼,接着打出的招式着实让蓝古肖吃了一惊。 这个山贼竟然会使水月拳! 而且他的水月拳招式奇特,一招一式都带着些“皎澈生辉”的影子。却又不是“皎澈生辉”。 面前这个少年的身份一下让蓝古肖浮想联翩:他是谁?他为什么会使水月拳?他是因为做山贼被师傅逐出了师门?还是学成武功后落草为寇了? 在看他年纪轻轻却长相俊美,若不是这锦衣华服,恐怕自己也不及他。 蓝古肖开始极大的怀疑这个人是比大师兄入门还要早的弟子,说不定是师傅座下的第一批弟子。 然而,李绝情不过是在“皎澈生辉”的招式里,揉杂了些封虎拳进去,这样居然还歪打正着的唬到了人。你就不得不佩服李绝情。 这人真的敢想,这人真的敢做。 几招打完,蓝古肖面色凝重。李绝情正欲笑着奚落他一番。却见他突然作揖道:“晚辈蓝古肖,见过师哥。” 李绝情一愣,也回了个揖。道:“我姓李,草字绝情。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师哥。” 蓝古肖一愣,道:“那” 李绝情见样解释道:“张大哥确实教过我一招功夫,但他不让我认他做师傅。刚才那招是我胡乱打出来的。” 蓝古肖有些失落,随即正色道:“这么说来,便依然是你拿了这姑娘的钱?请了!这事没完。” 李绝情哑然失笑道:“我若是你师哥,你是不是就不动手了?” 蓝古肖坚定的摇摇头,道:“英雄若是在下师哥,那也只好先礼后兵了。” 李绝情这样一听,对眼前这人肃然起敬。道:“我只道阁下是个盛气凌人之徒,这样看来却是我看走眼了。实不相瞒,我在来路上也遇见了两个山贼,但他们自述是家境清寒,生计所迫才偷了大户人家的一点钱。我便让他们过了。” 蓝古肖恍然大悟,道:“是我心急了。” 李绝情笑道:“那也无妨,我有忙不帮,乱定善恶。这笔钱确实也可以看作是我拿的了。”旋即拿出两锭银子,一并交给那少女。道:“够了吗?” 少女眼睛都直了,不住点头道:“够的够的。” 李绝情笑着道:“夜深人静,你快回家吧。这点钱多出来的就当我和这位蓝兄弟给你的贺礼。” 蓝古肖也笑道:“快去吧,百年好合啊!” 少女随即转身跑了,蓝古肖对李绝情道:“李兄,不知这趟所去何处?” 李绝情道:“此趟去的,自然是华山了。” 蓝古肖显然来了兴趣,道:“李兄是哪门哪派?” 李绝情愣了一下,过了半晌。苦笑着道:“无门无派,江湖浪子一介。” 蓝古肖吃惊的道:“李兄这一身横练筋骨,竟然是自己磨砺出来的!” 李绝情摇摇头,道:“一身三脚猫功夫,没什么好说的。” 蓝古肖打趣道:“李兄这武功若是三脚猫,只怕我的武功连一只脚也不能算有了。” 李绝情道:“言过了,若没什么事,李某还要赶路,失陪了。” 蓝古肖却拉住了他,道:“李兄,我大师兄马上到了,你一定要见他一面。” 李绝情盛情难却,又看看天上的稀月残星,道:“好吧,就等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一阵马蹄声逐渐靠近。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从来路上赶来。 待那人慢慢靠近,李绝情才看清他的容貌,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真当是气宇轩昂、身姿挺拔。仿佛生下就带着贵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李绝情看着这人,不由得自惭形秽。 那人看着李绝情,疑惑的道:“这位是” 蓝古肖道:“师哥,这位应该就是你一直说的敌手了吧!这位兄弟可也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的!” 那人不屑的扫视了一眼李绝情。李绝情心里很不舒服。他觉得这人实在是太傲气,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那人笑着伸出手,道:“在下东柳派谈行歌,不知” “李绝情。”李绝情只说了这一句话,却没有去握那谈行歌的手。 谈行歌有些尴尬的收回手,道:“敢问李兄弟,师从何派啊?” “无门无派,蓝兄弟。李某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李绝情转身欲走,却被谈行歌拉住了。 李绝情疑惑的看看他,谈行歌淡淡笑道:“李兄弟,此去何处?” “华山。” “巧了,我们也去的是华山。我们不如结伴同行?” “不了,李某行事独来独往惯了。”李绝情说着又要走,谈行歌却突然伸出一条胳膊挡住他。笑道:“李兄弟,请示两招?”神情里颇示轻蔑。 李绝情冷笑道:“今日这武不比,看来是不让我过的了?” “正是。” 李绝情只觉得这人真是蛮横无礼,同时,他不知为何,他在见到谈行歌的第一眼就想和他较量一场,此前多少年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于是他松松筋骨,又从怀里把那酒拿出来喝了。 谈行歌笑道:“李兄弟果然豪迈。” 接着吐纳气功,有意显摆显摆自己。道:“这一回合,咱们比空手。” “还有第二回合?” “第二回合比兵刃。” “随你。”李绝情看看腰间佩着的巴特尔,心想:“看来今天就要靠你了。” “李兄弟,得罪了!” “出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单刀赴会 谈行歌运足体内气力,一记月云掌向前拍出。 谈行歌本是西域一霸的谈青龙之子,在八岁时送入东柳派门下学艺,谈行歌天资聪颖也肯下苦功。果真没用几年就成长为了东柳派年轻人中的佼佼者。也正因此,他心高气傲。在出发前就夸下海口:“这次武林大会势在必得。”师兄弟们也以他为榜样,谁知这个打扮褴褛的穷光蛋竟然被蓝古肖推崇备至。 “今天必要灭灭你的威风。”谈行歌这么想。 一个门派会有很多种武功,但最经典的永远是那一种。水月拳无孔不入、以四两拨千斤,实乃克敌妙招。但不知为何,谈行歌却选择了普通很多的“月云掌”。这是东柳派的入门所学,基本上连在东柳派烧饭的大师傅也能有模有样的来几招。谈行歌这么打,是根本没把李绝情放在眼里。 李绝情见对手来势汹汹,也不敢怠慢。后退使了个玄武步。又以气功护体。谈行歌冷笑道:“缩头乌龟。”然后上去风风火火的在李绝情的胸膛拍了一掌。这一掌下去没有带多少力道,但李绝情可是十足十的纯厚真力。刹那间内力喷薄而出,谈行歌竟然被震飞了出去,而且是屁股先找地。 蓝古肖在一边脸都憋红了,他早就有心让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大师兄出出洋相。却还要在他摔倒的时候去假惺惺的搀扶他。道:“师兄,没事吧?” “滚开!”谈行歌推开他,自己慢慢的爬了起来。对李绝情怒目而视道:“臭子,这还没完!”随即拔出所佩长剑,喝道:“这一次谁也别留情了!”挽个剑花,使了套东柳剑法的预备式,向李绝情攻去。 蓝古肖在一边看着,知道师兄是羞极生怒了。但自己的本意却不是让这少年为自己徒劳送命,眼看他的拳脚功夫不错,但兵刃功夫又怎么样呢?情急之下,他大喊道:“李兄弟,快防守!” 谈行歌瞪了他一眼,随即抖抖手腕,剑法又变得诡异莫测,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谈行歌拳脚功夫也许不能和李绝情相比,但是兵刃,对付李绝情这个第一次用剑的家伙却是有点杀鸡牛刀、大材用了。 李绝情眼看他身形越逼越急,如雁点青天,风卷白浪。一时之间慌了心神,糊里糊涂的拔剑出鞘。 三尺青锋照明月,月光剑影相映之。 谈行歌看到巴特尔,心里一震。心想:“这竟然是一把绝世神兵,这穷光蛋从哪里搞来的?”他不知人不可貌相之理,只是越想越气。觉得这穷光蛋命忒也好,于是加重手上劲道,逼到近身处唰唰唰连斩三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真的是漂亮至极。 李绝情剑法是一窍不通,只不过之前二人对峙时自己血气作祟。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只得咬牙坚持了。又想到蓝古肖喊:“防守”。于是就不去反击,而是用剑一直在格挡谈行歌的攻击。 谈行歌打了半晌,他实在心疼不已,他深知李绝情剑法平庸得紧。能防住只是因为这把剑好。看着本应杀敌取血的宝剑在李绝情手里像一块乌龟壳。他忍不住喝道:“臭子,你真的埋汰这把剑!” 李绝情羞红了脸,他自然知道剑法不行,但事到如今自己又如何能低头服输呢?只得朗声道:“这剑是故人所赠,否则我就不带它了。” 谈行歌打着打着,突然起了一个诡计在心里。他先是佯装错砍,随即又将劲力传至剑的薄弱处,只是一发力。那剑立刻断为两截。 谈行歌惊呼道:“你怎么把我的剑震断了?不是说只比兵刃吗?” 李绝情一头雾水,他本身就不通晓剑术。他只道真的是自己错发了内力将谈行歌剑震断了。 谈行歌也不急着逼问,只是蹲在地上,作痛哭状,抽泣道:“这剑是我们祖上三代的传家宝我这下该怎么去华山啊呜呜呜呜。”他一句话也不去提断剑赔偿之事,只一个劲的在这儿强调剑的价值。好让李绝情惭愧从而把剑给他。 其实这剑是他在铁匠铺打的,还不如一顿酒席贵。 李绝情见样果真惭愧起来,也无暇去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本想会钞了事,但想想银子已经进了那农家女的口袋。眼下没有东西可以赔偿,李绝情只得无奈的调转剑锋,递给他道:“这把剑你拿去使吧。” 谈行歌装作惊讶道:“不可以,我怎么能收下你的剑呢?”他越是这样做,李绝情反悔的余地就越。 李绝情果然犯了牛脾气,把剑塞他手里,道:“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谈行歌大喜,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着实笨的要命。随即拜谢:“多谢英雄美意。”对他来说,区区逢场作戏,算得了什么呢?这把剑真是自己荣华富贵、名扬天下的敲门砖。想必好剑配英雄,那是无往而不利了。 李绝情走出几步,翻身上马。挥手道:“我先走了,华山见!”随即扬起缰绳,激起一路尘土消失了。 蓝古肖竖个大拇指,道:“师兄,妙极!妙极!”谈行歌哈哈大笑。道:“还要华山见呢,且看看我谈行歌如何威风吧!哈哈哈哈哈哈!” 此后的几天里,李绝情只有在疲惫至极时才肯憩。除此之外,他真的是马不停蹄的在追赶了。 这日行到正午,太阳温和了许多。李绝情觉得口干舌燥,于是拿出宇文一刀给他的那壶酒喝了起来。 其实,很多时候喝酒不是为了解渴,只是因为人喜欢醉的感觉。醉,可以想起自己脑海深处记忆最清晰的场面。 李绝情喝了几口,那天的大漠,那天的酒家,那天的三百铁骑,那天的生离死别。 还有那天的黑衣少女。 李绝情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仿佛觉得心底一个魔鬼在逼着他就范,他的意识一边在喊:“美人相伴,江湖快活,多潇洒!”另一个是:“从一而终,切忌风流。” 他痛苦的想:“那些大侠都是怎么过的美人关呢?” 思绪突然被一声“施主”打断了,李绝情循声望去,发现几个黄袍僧人正站在他的马下。李绝情顿觉骑马喝酒这种行为有些失礼,收酒入囊,翻身下马,拱手行礼道:“晚辈李绝情,见过大师。” 那为首的僧人白须白眉,一手掣念珠,一手拄金杖。见李绝情给他行礼,也回个礼。十分慈祥的笑道:“老衲法号明通。施主可是全真派门下?” 李绝情心想:“这老爷爷把我当成道士了。”便道:“晚辈并非全真派门下。” 明通依然笑道:“那想必施主必定是东柳派门下了?” 李绝情仍然摇摇头,道:“晚辈无门无派大师,怎么了?” 明通表情凝重起来,道:“施主,此地不可久留。你快快地去吧!” 李绝情奇道:“大师何出此言?晚辈此去华山,是要参加武林大会的。” 明通叹道:“施主,此地就是华山你还在找什么呢?” 李绝情喜道:“如此甚好,我还在骑驴找驴呢?多谢大师!” 明通叹口气道:“阿弥陀佛,施主,此去万万不可啊!” 李绝情执拗道:“大师若不点破天机,晚辈怎知此中缘由呢?还请大师明示!”说罢又拱手行礼。 明通道:“华山乃是非之地,众人明面上都在说什么以武会友。实际上,是准备推举出一个武林盟主啊!” 李绝情哑然失笑,道:“大师,晚辈自然知道这些事,可这也并无怎样。难道有了武林盟主,权能让晚辈不吃不喝了?” 明通看看他的表情,叹道:“施主,既有业因,便有业果。你在大漠里犯下的事,朝廷已经知道了,重金悬赏,无论死活。现在全天下都在找你!” 李绝情一听,热腾腾的心直直坠入冰窟。他后退两步,难以置信的道:“真真的?” 明通惋惜道:“施主,老衲本来是奉命追捕你的。但老衲见你本就一表人才又忠肝义胆,今日只能劝你好自为之!” 李绝情蹲在地上,苦笑了半晌。喃喃自语道:“自投罗自投罗”此时悲痛欲绝,李绝情思绪混乱如丝: “我今日上华山,华山却是众人为了捉我所设的局,哈哈哈,我李绝情有朝一日竟然也能混到这地步” 又过了会儿,他又想:“今日我若走,大可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受我牵连的人,我又怎么忍心看他们受朝廷的逼供!” “那些大英雄们,从来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李绝情今日就来一招!” 随即猛的抬头,向明通行礼道:“明通大师,晚辈今日不能走。” 明通诧异道:“此番为何?” 李绝情深吸一口气,道:“倘若天下都要与我李绝情为敌,朝廷必要我死,难免牵连到我的朋友们,晚辈也不求苟活雪耻那天了。只求朝廷能开一面,放我朋友们自由。” 明通脸上先是惊愕,后是惋惜,到后来成了敬佩。他合什行礼道:“英雄出少年,老衲佩服得紧。” 李绝情长叹一声,拍拍马的屁股赶他走了,随即又走出几步。将酒喝了个干净。脸红红的。转过头去对明通道:“大师,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明通道:“老衲定当全力以赴。” 李绝情从地上找了些尘土和泥巴抹在自己脸上。向明通道:“大师,晚辈今日乔装打扮,与您混进去。待到时机成熟,晚辈再昭告天下。” 明通大为感动也大为敬佩,眼前这个少年明明可以剃度受戒,假扮为僧。但他一不肯给少林寺带来麻烦,二也不肯苟且偷生。他要轰轰烈烈的活,坦坦荡荡的死。 明海行礼道:“阿弥陀佛,施主且跟我来吧。” 李绝情便跟在明海后面,被一堆僧人包围着,一行人就此上了华山。 华山难,宋人寇准有诗《咏华山》: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 “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行到半山腰,听得人声喧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料是已经到了比武场。 众人穿过山的拐角,就见一座长十丈宽十丈的比武台。比武台上下群雄聚集。崆峒、华山、峨眉、武当、全真、东柳、西栀、南柯,齐齐到了。李绝情跟随少林派入座,在人群中扫视一下,并未见到梁忘天。应该是做贼心虚,不敢出来露面吧。李绝情恨恨的想。 比武台上站立一人,这人粗布袍子,须发皆乌,手长臂长,气度不凡。李绝情虽离他很远,但依然可依稀辩得那便是夏逍遥。 十年不见,李绝情心里生出一阵酸楚。他多想上前问问:“夏大侠你身体可好?”“我母亲这怎样了?”“雪儿还好吗?”许多话想说,但是不能说。 夏逍遥一声清啸,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夏逍遥朗声道:“今日群雄云集,在此华山之上以武会友,把酒言欢。本应是极大的幸事,只可惜朝廷涉事,今日的比武,既要先决出武林盟主,后要缉我那绝情孩儿。”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李绝情在人群里留下眼泪,听见夏大侠称呼自己为绝情孩儿,便知道他仍然是在挂念着自己的。 峨眉派掌门烟罗师太先迈一步,道:“夏大侠,你那绝情孩儿为非作歹,助纣为虐,练习元人武功,杀我汉人铁骑!今日你却叫他绝情孩儿?其以为何?” 李绝情苦笑心想:“元人也是有好人的,难道鞑子就该死吗?” 夏逍遥叹道:“我也不知为何,一去十年,他怎么会如此心性!” 一个灰袍客朗声道:“夏逍遥,你在这儿演什么好戏!” 夏逍遥欲语还休,半晌叹道:“师弟,何至于此?” 华山派掌门向无家喝道:“你西栀派什么狗屁!胆敢在夏大侠面前放肆!” 原来那灰袍客便是田轩辕。他冷冷道:“你们华山派今日是不想下山了?”向无家立刻顶撞道:“我们华山派源远流长,人杰地灵,人才辈出。今日到了我们地界,难道还会怕你个没几年的东西?” 向无家也许本心是好的,但这句话却着实把东西南三家给得罪遍了,夏逍遥碍于身份不好说话。张鸿辉可就不允许了,直接喝问道:“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就你这嘴上没毛的样子,华山派迟早得在你手里玩完!” 向无家脸涨得通红,但是也不想过多树敌,其本意在讨好拉拢夏逍遥,哪知马屁没拍对,拍在了马脚上。 全真教掌门酉阳真人朗声道:“不必吵,能文争就不需武斗了。今日豪杰云集,一为决出武功高低,二为解决社稷危难。武功高低事,社稷危难为大。” 夏逍遥道:“不错,酉阳真人所说,完全是在下所想。” 又顿了顿,他笑道:“各位,今日夏某,还有一个的私心。有一杯喜酒请大家喝。” 田轩辕冷冷道:“你还没办正事,先说起你的私心来了?” 张鸿辉无奈道:“三师哥,你消停会儿行不行?” 烟罗师太道:“夏大侠但说无妨。” 夏逍遥笑道:“如此夏某便放心了。”随后拍了拍手,喊道:“雪儿!成风!出来吧!” 李绝情听闻此言心里一惊,他急忙向前眺望,见一对俊秀的青年男女牵手走了出来。男的依稀可见是蔚成风,女的眉目含笑、倾国倾城。却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雪儿。李绝情肝肠寸断,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 明通忙把他扶住,低声道:“施主,情丝不断,方寸自乱!” 李绝情痛苦着站起,他怎么也没想到,雪儿竟然已经要嫁作他人妻,他在心里悲愤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要等我平安回来吗?!你怎的不守诺言?!” 明通低声劝道:“施主,姻缘佛定,是不可勉强的。” 李绝情坚持着站起,自言自语道:“是啊,是不可勉强的,我我又何必再牵挂呢?眼下还是有事情要办的,就算没了你,我也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好事好人值得我珍惜。” 想到此处,李绝情揩掉眼角泪水。又想起孟叔和大哥,他心想:“女人啊,你到底是什么啊?” 台上喜气洋洋,台下心情薄凉。 蔚成风笑道:“多谢师傅哦不岳父成全!”夏候雪羞涩的靠在他的肩头,神情娇艳欲滴。李绝情看了更是心如刀绞。 向无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拉拢的好机会,拱手道:“恭喜夏大侠!贺喜夏大侠!” 众人也随着他一起喊,喊声震天动地。李绝情也跟着他们一起喊,喊的撕心裂肺。笑泪共流。 你的眼睛,简直比华山还要险。 喧闹结束后,田轩辕冷冷道:“夏大侠,可以比武了吧?” 酉阳真人道:“却不知道这时候,谁有勇气来头阵呢?” 众人都心知肚明,第一个上台的如果实力不济,会给门派丢人,就算实力高超,也难免在车轮战里精疲力竭,丧失追逐冠军的资格。各派掌门谁也不愿自己丢脸,也都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 烟罗师太道:“试问当今武林,名声最高,资质最好的弟子。必定是在南柯派门下。不如请夏大侠派个得意门生。让我们开开眼?”峨眉派众人附和。 夏逍遥摇摇头,道:“武林万武之本还在,我这点伎俩又怎么好施展呢?贻笑大方了。” “武林万武之本”自然指的是少林寺,明通微微一笑,道:“夏大侠言过了,我少林一行早已皈依三宝,一心只求佛法,武功已是生疏的紧了。” 向无家双手一摊,道:“你们这也不去,那也不去。到底要如何是好呢?” 张鸿辉嘻嘻笑道:“向掌门,身为东道主,做个表率呗?” 向无家却连忙摇手,道:“不可不可” 众人一下又变得嘈杂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李绝情看着这些言行不一的名门正派。心里一股无名业火燃起。 突然一个想法在他脑子里迸发。李绝情看看周围,横下心来。使一招白鹤亮翅,顷刻间到达擂台中央,大声喊道: “今日我李绝情,敢为天下先!” 如雷激荡,气贯长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以战止战 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时,是来不及做出反应的。 夏候雪颤抖着指着李绝情,另一只手捂住了嘴。不可置信的道:“皮娃娃你回来了!”李绝情也是又悲又喜的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是皮娃娃。”夏候雪看看李绝情,想想他和自己久别重逢不久后却要死在别人手下。情绪激动过度,竟然晕了过去。 蔚成风急忙伸手托住她,气愤的指着宛如天外来客的李绝情,道:“你你和我有什么过节三番两次的伤害我心爱的女人!”李绝情冷冷的道:“我从来也没有,城还在大漠,我从来也没有和她在一起。”蔚成风也愣了,手慢慢地垂下。不知该说什么。 李绝情转而向夏逍遥跪下,道:“夏大侠!绝情来了!” 夏逍遥看着这个早已判若两人的少年也是泪流满面,他扶李绝情起来,道:“绝情,你过得好吗?当时走的时候那么现在成伙子了。” 二人正在这重逢的时刻,田轩辕不屑的道:“夏逍遥!那么你是要和这子一行喽?” 夏逍遥原本喜悦的脸上又露难色,李绝情暗道:“夏大侠,绝情一人做事一人挡。”随后走开几步,高声道:“各位既然都是江湖儿女,那捉拿我李绝情,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说这番话目的就是为了和群雄比武,江山代有才人出,他真的有这个本事吗?一旁的夏逍遥和台下的明通都不禁为李绝情捏一把汗。但是同时又忍不住揣测一下:这个少年到底有什么本事?敢让他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蔚成风恶狠狠的白了李绝情一眼,抱着夏候雪下台去了。李绝情仍然面不改色又视死如归的站在那儿,仿佛他现在就是天下无双,以一当百了。 华山派掌门向无家是个急功近利的酒色的之徒,他自从当上华山掌门以来,华山派威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落西山。但所幸历代掌门都为了本派呕心沥血,每人留下了一招华山剑法,向无家所做的唯一一点贡献就是把前辈们的华山剑法编辑成一本剑谱,督促弟子每天反复的练。 向无家见这孩儿衣衫褴褛,脸上黑漆漆的。想来也不会是个什么厉害角色,建名立业,光复华山。就在此刻决断了!击败这个朝廷要犯,从此华山威名远扬! 这样想着,他咬咬牙,道:“乐无进,你去和他比试比试!”此言一出,除华山派以外的门派都捂嘴笑了起来。 乐无进本是他师弟,向无家虽然靠权术混上了掌门,但江湖上仍是视为平辈,武林大会的规矩,想来是老对老,新对新。做出跨级挑战这样的举动,想必除了向无家这等居功自傲之徒以外,江湖也绝无二人了。 乐无进也有些无奈,但他不好说什么。随机抽了把长剑,飞奔到擂台上。道:“子!华山派乐无进!” 李绝情拱手作揖,冷冷道:“李绝情。” 乐无进喝道:“领教了!”随即踏起一步,双手握住剑柄向前直刺。正是华山剑法里的“风平浪静”。可乐无进本身天资不高,加以华山派里好拉帮结派之风,年长的欺负年幼的,年幼的总要想办法欺负回来。天长日久疏于练武。这一招刺出去是无力也无锋。 李绝情只是在乐无进快到的时候,双手一合。顿时乐无进面色铁青,其他派的弟子无不是开怀大笑: 李绝情竟然使了一招空手接白刃! 李绝情微微一笑,双手暗中引力与剑刃处。乐无进想抽剑出去,哪知李绝情双手合密的稳定牢固。剑被卡在里面,拔出来不是捅进去也不是。场面极其尴尬,向无家的脸就如打翻了染料铺子一般,又红又紫。众弟子见师叔出糗,既想强忍不笑却又抑制不住。有的弟子只是出了一点细微的声响,就被向无家恶狠狠的剜了一眼。立刻低头闭嘴,连动也不敢动。 乐无进急火攻心,如果现在不脱身出去,华山派定是要成为众人笑料了。李绝情见他面色急惶,动了恻隐之心。双手慢慢卸力。乐无进随即抽剑出去。李绝情本打算用此举给他留足面子,谁知乐无进脱身后反而面露凶光,竟然是要恩将仇报了。 乐无进大喝一声,气冲斗牛。手中剑横劈纵砍,剑势变得横霸起来。向无家在下面坐着,脸色也慢慢的由阴转晴。群雄的笑声也渐渐地了。 李绝情深知来者不善,此番交手必定是要超越点到为止的范畴了,但也不急着马上还手。他要让乐无进败得心服口服。 乐无进左腿下蹲,挽个剑花。赫然是华山剑法绝学中的“猛龙过江。李绝情避开,左手一记擒鹰手划过乐无进眼眶,乐无进忙不迭的去避,可李绝情这招已经是运用的炉火纯青,熟能生巧了。那手真如雄鹰扑食,速直逾箭。乐无进的眼角被迅速的划破了,他大叫着捂住面庞。 向无家的脸色已是阴沉似水,但不同的是,群雄也是面色凝重。并无嘻声。 武当派掌门松全获沉不住气,喝问道:“臭子!你这是哪里学来的阴毒功夫!” 烟罗师太缓缓道:“中原武林,从来也没有如此狠毒致命的功夫,子。你如实招来。” 李绝情冷笑着注视他们,他知道,自己只要说出这些人口中不值一提,卑若尘土的武功下落。江湖上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李绝情道:“无论什么功夫,用途好,自然就是好功夫。而像有的人表面上大义凛然内心却毒若蛇蝎嘿嘿,这样的人,哪怕学到再好的武功也是徒劳!” 烟罗师太气的发抖,道:“子你在说我吗?” 李绝情道:“非也,师太。后生只是在说那些心术不正的伪君子。” 烟罗师太气极反笑,道:“好子!你这招指桑骂槐用的不错!曲玲珑!出去应战!”师太旁边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弟子拱手领命道:“是!”随即飞步入台。 李绝情见来人是个女子,而且长相不俗,起了调戏之心,道:“尼姑,你长得好俊呐!还俗给我当老婆吧!” 一旁醒来的夏候雪听见这话,又垂下头去,无声的哭了起来。一旁的蔚成风连忙安慰,那目光看着台上的李绝情,都是怨毒的。 曲玲珑是峨眉大弟子,平时也颇喜欢梳妆打扮,但峨眉门规严厉,若无大事,众弟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接触过红尘喧嚣。但女人天性爱面子,听别人说几句好话总是很入耳的,何况说这话的似乎还是个蛮俊的子。 这样想着,曲玲珑的脸不禁红了。烟罗师太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喝道:“玲珑!快动手!”曲玲珑这才如梦初醒,操剑向李绝情攻来。 峨眉虽然都是女弟子,但其能和少林武当等大派平分秋色,靠的也并不只是胭脂俗粉。这曲玲珑身姿曼妙,剑势相较于乐无进也是难对付许多。但见美人舞剑如拈花弄英、翩翩起舞。李绝情竟然看得痴了,舍不得动手。只用玄武步加以气功周旋。 田轩辕在台下观战,冷笑道:“师太,你看看你这女弟子,看来我们今天兵不血刃就能赢了这贼,你峨眉也能讨个乘龙快婿啊。” 峨眉派向来是厌倦被说些风言风语的,此言一出,烟罗师太面色铁青,又看见擂台上二人斗的难分难舍,而李绝情却好像根本也不愿还手。不禁对田轩辕所说的话信了三分,喝道:“玲珑!你在干什么!快动手!” 曲玲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李绝情身如负甲,剑锋根本无从施展。只得干着急。李绝情也不急躁,慢慢的和她游戏,那情景不像是生死比武,倒像是一对恋人在以武诉情。 烟罗师太也不是愚人,见这子方寸不乱,便已知晓三分。大喊道:“玲珑,用峨眉神掌拍他!” 曲玲珑随即心领神会,将剑丢在一边,一记峨眉神掌拍去。李绝情这才收气,引少许内力置左手,拍将出去。正是一招千斤重的搏牛功。 二人手掌拍在一起的瞬间,田轩辕目光有些吃惊。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势均力敌,但曲玲珑已是强弩之末,而李绝情还随心所欲,游刃有余。 “峨眉派怎么说也是武学大派看家本领也可算是可圈可点,但这子居然只发一招就挡住了,看来不是个狂妄自大之徒。”田轩辕想,对这个少年的兴趣越来越高了。 果不其然,曲玲珑的脸上现出难色,过了半晌终于抵挡不住,力量爆破一刹那。曲玲珑只感重心不稳,踉跄后退,李绝情急忙上前,将其拦腰抱住。曲玲珑面色羞红。不敢抬头看他,李绝情慢慢扶她站起来,拱手道:“姑娘,得罪了。” 一旁的向无家早已看呆,心想:“我原先以为这子武功最多能胜过乐无进,谁知现在看来,他对付我们竟然不费吹灰之力!” 曲玲珑低头走下擂台,对烟罗师太嗫嚅道:“师傅我” “不怪你。”烟罗师太叹道,她看看擂台上的李绝情,道:“这子的武功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只盼着那几位手下有能干的青年才俊,杀杀他的威风。也好过让我们名门正派颜面扫地了。” 此时的李绝情已经连败两名强敌,各大派里排面较低,人数较少的已是不敢再叫嚣。过了会儿,武当派掌门松全获上前迈一步,喝道:“臭子,我亲自接你几招!” 这事情本来是极大的违规,但现在同仇敌忾,已经没有什么条条框框了。见群雄都默不作声,松全获抄起流星锤,上了比武台。 向无家见松全获身为一派掌门竟然亲自上台比武,对着身旁弟子嘻嘻笑道:“看来咱们也不算多丢人。”谁料这话却被张鸿辉听见了,他摇头晃脑的道:“五十步笑百步!不要脸神功!妙极!妙极!”向无家一张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但想到东柳派名望地位都已不是自己今日可比,也只得心有不甘的忍气吞声了。 松全获不愧是一派掌门,势如破竹,一柄流星锤抡得是攻守齐全。李绝情暂时还看不出他的破绽,一记白鹤亮翅躲开,欲先观摩观摩,再细思破解之法。 松全获见李绝情上蹿下跳,硬是不肯交手。有些失去耐心了,喝问道:“你躲躲藏藏的,打算避到什么时候?!” 李绝情想了想,笑道:“就是现在!”然后一记擒鹰手向下掏去,松全获反应极快,立即抡圆了流星锤,欲挡掉那记擒鹰手。谁知李绝情突然一个坏笑,鹰爪握拳,竟然是兽形相变,表面上是鹰冲落田,其实是猛虎下山。松全获一下子慌了阵脚,扔了流星锤。用太极绵掌去接那封虎拳。 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短胜长,以慢击快、以意运气,以气运身。是为太极。 刚猛犹忌阴柔,封虎拳凶狠,太极绵掌刚好破解。李绝情以无匹巨力打在松全获一堆肉掌上。直觉得如同打在了棉花上。劲力泄失的无影无踪。李绝情暗叫不好。正欲脱身,却被松全获一记绵掌打到心窝。李绝情登时口吐鲜血,在空中翻了几弯,摔了下去。 夏候雪顿时露出关切的神情,似乎颇想去看看他的伤势,蔚成风嫉妒极了。道:“你的心上人被摔了,很心疼吧?”夏候雪红脸嗔道:“没有的事。”随即调转过头,努力不去看李绝情一眼。 李绝情晃晃悠悠地站起,长吸一口气,运功疗伤。松全获神情得意,道:“子,还打吗?”李绝情道:“打,当然要打。”话语中气十足,竟然没有丝毫虚弱无力的感觉。 田轩辕在台下看着,目光里流露出一丝赞许之意,指着李绝情道:“这子不错。是个可造的材料。” 张鸿辉得意的道:“是吧,我就是这子的师傅!” 田轩辕侧目看去,见他表情里十分里倒有九分像真的。朗声道:“这样的子,教授几个,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 “谁说不是呢?” 李绝情心想:“他的武功,刚好是破解我的武功的法门。看来只能另寻他策了。”过了半会儿,李绝情眼睛一亮,仿佛又想到了破解之法。道:“前辈,请赐教!” 松全获点点头,运起一套太极绵掌打去,他方才在这上面占到了便宜,自然以为李绝情的武功都是刚猛一类。几掌拍出,李绝情用一套拳法接应。居然还能打成平手,二人又开始缓慢交手。 烟罗师太眼睛雪亮,看着看着,突然疑惑的“咦”了一声。 向无家问道:“师太怎么了?” 烟罗师太道:“我只觉得这套拳法越看越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酉阳真人也道:“对,而且这武功显然是经过了修饰的,你看他的拳势,表面上是刚猛无匹,实际走的却是以柔克刚的路子。看来这子的来头,可是大的很呐。” 田轩辕也绷不住了,笑道:“是啊,大的很呐。”旁人齐齐向他看去,只有张鸿辉脸色通红。 向无家问道:“张掌门,你是喝了酒吗?” 张鸿辉忙抬起头笑道:“啊,是,你瞧我这酒瘾,真误事啊。” 其实,田轩辕刚才那句重读,也是颇有心机的,从到大交过手的武功,无论再怎么修饰,自然是瞒不过田轩辕的。 不错,这套被称为“大有来头”的拳法,正是张鸿辉的水月拳,加以李绝情自己的封虎拳。这招他不是第一次用了,打起来比上次更加的娴熟,招招让人难以捉摸,分不清下一拳是石破天惊还是举重若轻。松全获用太极绵掌一招招的接着,逐渐陷入了被动的境地,额头也冒出了涔涔汗珠。 在松全获逐渐失去局势掌握的时候,李绝情鼓足血气,一招强大的封虎拳夹着力拔千钧的内劲打向松全获,松全获来不及格挡,眼看着令人致死的一拳就要打在松全获的心口,李绝情连忙调转方向,打到了松全获的肋骨上。 李绝情这一变,已在有意无意间收敛了许多内力。打在松全获身上,也只是折断了几根肋骨。松全获被打趴下,又站起来。拱手作揖道:“多谢多谢少侠仁心!” 李绝情微微一笑,回礼道:“前辈言过了。”松全获随即转过身,在两个武当弟子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李绝情连败三名高手!其中一个还是武当派的掌门人! 向无家见松全获败下阵来,反而长出一口气。烟罗师太瞪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他是怕武当赢了李绝情,从此压着华山一头。在这关头上,他竟然还在想着自己,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李绝情环顾周围,见人群嘈杂,风清气正。坐下来调气用功,突然,听得一声鹰啸,众人齐齐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屋檐上站了一个人。 这人笑道:“项羽过乌江吗。有趣有趣。”这熟悉的声音直让李绝情心中一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人慢慢伸手,将面具摘下,刹那间,长发飘扬,露出一张艳美无瑕的脸庞。竟然是个姑娘,而且是极美的姑娘。 李绝情屏住了气,那姑娘对他笑笑道:“怎么?不认得了?” “认得,忘不了。”李绝情自言自语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千夫所指 那人从屋檐上下来,正是前几日大漠见过的黑衣少女。 田轩辕有些无措的道:“娟你来干嘛?” 姑娘笑盈盈的抬起头看了李绝情一眼,道:“我当然是来看看这人准备什么时候把刀赔给我的?”话虽如此,她的突然到来还是让李绝情有些不寒而栗。 田轩辕命两名弟子端来一张椅子,让田娟就坐在他的旁边。田娟有意显显武功,浅笑一声,独腿跳起,在空中转了个圈。身姿曼妙迷人,随即十分轻巧的坐下,坐相姿势,竟然还是二郎腿。 原来前几日里在骆漠原交手的少女,正是田娟。 她在西栀岛上一直练武,后来有一天跑了出去。因为“田轩辕之女”这个不错的头衔,她入了六扇门。加以田娟确实也聪明伶俐。仕途是走的越来越顺,逐渐就混到了第一捕头的位置。上次骆漠原决战,便是她和平公公二人策划的。谁知半路杀出个李绝情,把她的计划给搅乱了,致使她怀恨在心。这样看来,这趟赴会,是冲着李绝情来的了。 酉阳真人道:“比武还是得继续”松全获捂着胸口,道:“今日非得分出个胜负不可。” 众人皆附和,向无家道:“却不知下一个,谁敢上场?” 酉阳真人慢慢抬起头,看着李绝情道:“就让贫道来接你几招!”说着左臂独贯长剑,跨脚抢上台去。众人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对手竟然要在同一天内逼两位掌门出手。张鸿辉向田轩辕道:“是不是有些题大做了?” “不,一点也没有。”这话却是田娟说的,她看看擂台,意犹未尽的道:“反而有些大材用呢。” 李绝情见对手是全真教掌门,心里也丝毫不敢马虎。使出一招玄武步加以气功。欲先和其周旋。 不料酉阳真人根本不吃这套,左手长剑、右手成掌,竟然是一心二用。李绝情叫苦不迭,一招招的拆解着,田娟看着不禁莞尔。高声道:“臭子,先把那牛鼻子的兵刃下了!”李绝情脸一红,随即去用擒鹰手争夺酉阳真人手上的兵器。 众人听她称呼酉阳真人为牛鼻子都有些面露不悦,烟罗师太更是直言不讳道:“姑娘人品才貌双全,但何至于向着贼说话?莫非你也和我这不成器的女弟子一样?” 曲玲珑垂下头去,田娟俏笑道:“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个人只有我处置的了,你们其他人都没这个本事和资格。”听她这一番狂话,烟罗师太气的直瞪眼,就连田轩辕也皱眉道:“娟,不可无礼。” 田娟满不在乎的转过头去。在远方的蔚成风看到了这幅情景,对夏候雪道:“看来,你的皮娃娃也已经有人爱了啊?”夏候雪又羞又怒,白了他一眼。气呼呼的道:“你再这么瞎说,我不理你了啊?”蔚成风吓得吐吐舌头,又指着舌头摇摇手,意思是“不敢再犯”了。夏候雪见他模样滑稽可笑,也不禁笑逐颜开。不去生他的气了。 酉阳真人剑法精湛,拳脚功夫也是有模有样。比起松全获更有许多得体之处,只见他剑拳一体,剑法若是横砍,那拳法势必是直纵。李绝情要么躲开剑气森森,要么去顾那拳风桀桀。总之无论怎的,必定要顾己失彼,现在听得田娟在一旁指导。茅塞顿开的同时又有些心神不宁,心想:“难道她竟然是和我因恨生爱?否则何必要在此指点于我呢?” 酉阳真人一剑直刺过来,李绝情也不去避了。径自发力,两道肉掌拍住了剑锋,将它夹在了中间。全真派不愧是武学大派。兵器被夺。酉阳真人竟然不气不躁。心平气和道:“你既然喜欢,送你便是。”随即双手脱开,又突然发力推了剑柄,整把剑立刻往前送递了几分。李绝情连忙下腰,剑锋此时距他不过一寸距离。酉阳真人暴喝一声,欲再下一城。李绝情却慌乱的无以复加,把剑扔出场外,自己以徒手接下了酉阳真人一拳。 二人纷纷后退几步,李绝情因为没来得及调匀气功,只用了些许真劲。导致酉阳真人内力穿过肌肉,直接震伤了李绝情的脏腑。果不其然,李绝情由于疼痛,脸色难看的很。慢慢的蹲了下去。 酉阳真人以为已经大获全胜,这才笑了起来,拱手向众人示意。诸座皆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田轩辕有些幸灾乐祸的对女儿道:“看来,这家伙也并不是只有你能处置。”田娟有些不敢相信,站起身来往前走几步,冲着擂台上喊道:“诶!快起来啊,臭子!” 烟罗师太摇摇头,笑道:“姑娘,再怎么叫他也是无法再打的了因为”话语到这儿戛然而止,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 李绝情又站起来了。 酉阳真人也颇感意料之外,照理说自己刚才那招虽不至死,但伤他不发武功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李绝情站起来,长吸一口气,运气疗伤。吐出一口鲜血。过了良久,他坚持着站起,道:“继续打。” 酉阳真人不知道,李绝情刚才所接他的一招,只是徒拍了一记掌。步法和内力却分别在做玄武步和护体气功。那一掌根本没有多少力度,酉阳真人却以为自己的内力穿过了李绝情的皮肉,谁知李绝情使了招暗度陈仓之法。表面上是在以掌力对掌力,实际上是李绝情在以自己的气功对掌力。所以掌力只波及到了内脏一点。饶是如此,李绝情还是被打的口吐鲜血,全真派武功高深也由此可见一斑了。 李绝情挣扎着站起来,道:“前辈,进招吧!” 酉阳真人十分敬佩的看着他,道:“好!”随后俯身捡起长剑,直贯过来,李绝情后撤一步。从怀里摸出一双手套带上。见酉阳真人剑锋渐近,竟然是面无惧色的伸出一只手。攥住了长剑,酉阳真人一愣,李绝情咬牙发力,搏牛功千斤巨力通通传递到剑刃上,长剑竟然被折断了。 酉阳真人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道:“少侠本事过人,贫道佩服得紧。”随即行礼,闲庭信步的下台去了。 田娟在一旁看着,心里佩服这酉阳真人,胜不骄败不馁。真是云淡风轻的境界。 李绝情在原地休息一会儿,感觉已无大碍了,便道:“还有哪位英雄!愿和绝情交手!” 现在几大派里还没有出场的只有东柳、此时、南柯、少林了。 烟罗师太和松全获在台下,见这少年英姿,不禁也为之动容。甚至在心里希望他赢下剩下的四轮。 酉阳真人刚落座,就听得向无家道:“既然我们四大派都不敌他李绝情,那就只有再请明通大师,为我们上场降妖伏魔了。” 明通果然是一代宗师,也不拒绝。只是微微一笑,把手中念珠停了。道:“既然是向掌门引荐,老衲也不好拒绝。”说吧将金杖交给身边弟子。自己则赤手空拳的走上台。 李绝情见是明通来了,微微一怔。后又作揖行礼,明通还礼,并且低声道:“台下忠义心,台上见分晓。”李绝情大为感动,道:“大师,请了!”明通微微一笑,道:“施主,得罪了!” 这二人的比武十分的郑重,明通大师不论李绝情是戴罪之身,仍宽厚以礼相待。这虽然可说是佛家道语,但更无妨将其看成是明通自己的豁达心肠。就冲这份宗师之心,田轩辕也敬佩明通三分。 明通是少林寺的执法方丈,武功佛法都是最佳。他不仅长年累月的练习少林寺内功,更是身体力行,作为本派弟子楷模,将打坐、冥想、吃斋一项也不落下。淡泊名利、赤子之心。是在天地风水后的第一高手,不过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相当的超脱。佛法已达“无我”之界。 正是因此,他的武功,也像他的心肠那般的纯净。 明通调整了姿势,一记“金刚般若掌”直直拍向李绝情,李绝情急忙用玄武步抵御。一掌的力道打在胳膊上变成了空空如也,明通赞道:“好功夫。”随后又立即变招,臂肘微曲,握手成拳打去。正是“大伏魔拳”,李绝情见来势汹汹不可挡,一招白鹤亮翅,瞬时间已在数尺之外。 见此情景,烟罗师太却是松了口气,酉阳真人转过头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也”烟罗师太见他额头有汗,也知他是在为李绝情而担心。 原来二人方才见识了李绝情的神勇,已是在无意间起了爱才之心。又看向旁边的向无家,见他表情激动,骂骂咧咧。仔细听,话语却全都是在指导李绝情,不管是对是错的先说一番。烟罗酉阳二人是爱才如命,而向无家则纯粹是因为不想看到李绝情被任何一个和自己平起平坐的门派打败。从而做出一点看似徒劳的努力,希望能保住自己的一丝近乎于无的脸面。 只见明通一招一式,都带着佛陀普度众生的慈悲,勇猛却不鲁莽,犀利却不狠毒。李绝情一招招的接着,只觉得这人真是难以对付。 明通一记重拳从李绝情耳边擦过,低声道:“施主,佛陀也是泥塑的,只有人心才是金身。”李绝情一愣,不知道明通何出此言,正欲讨教。又见明通一记“十八铜人腿”直踹向自己。李绝情连忙接住,耳边却还在回想明通那句话: “佛陀本罗刹,人心为菩提。” 其实,世上的所有神明都是凡人对自己愿望的折射,而这就导致了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顿悟,参透了佛法真章。想要普度众生。而世人却只对着一个泥木疙瘩叩头拜首,烧香祈福。此种缘由,人曰叶公好龙,不知叶公是我。 真正的信徒,不是为庙里多添几文香油钱,而是将自己当作佛陀,一心向善。一个恶人,哪怕他再怎么吃斋入定,也只是流于形式,舍本而逐末了。 一念佛陀,一念饿鬼。 再德高望重的人,也会因为自己对功名利禄的狂热而成为饿鬼,少林寺有不少僧人,还俗出寺后重续发,就连各种禁戒,也如同头发一样的重新续回,偷鸡摸狗、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这些人即使在寺里居住一生,心始终还是饿鬼。 他们为了自己心里的欲念,将一切托付给虚无的神明,随即继续心安理得的作恶。这样的人所上贡的香火钱,都是沾着铜臭的。 昔日少林僧人如此,今日名门正派亦如此。 这些有头有脸的人来到此地都是各怀鬼胎,却还要粉刷成“惩恶扬善”。峨眉武当全真为了李绝情所背负着的高深武功,其他派与华山为了那笔报酬颇丰的赏金。东柳西栀又想见识见识朝廷重犯到底有几斤几两。 不明事情缘由,只凭自己一己私欲就要张冠李戴,对一个无辜的生命做出评判。 何等狂妄!何等虚伪! 李绝情大彻大悟,明通见他已心如明镜,连功夫都已不再迷惘,笑着收回力道。合十行礼低声道:“阿弥陀佛,施主既已顿悟,老衲不再嗔言。”随即向台下众人行礼道:“各位施主,这一轮,是李少侠赢了。我少林不再打扰,众弟子,且随我下山去。”随后收拾禅杖念珠,匆匆下了华山。 众人无不讶异的看着远去的少林,田轩辕摸着下巴,对这少年的兴趣越发浓厚了。 向无家对李绝情恶狠狠的喝道:“臭子!你用了什么把戏?” 李绝情不予置评,只是伸出手来,将二指弯曲,指了指自己。那意思分明是在说“放马过来吧!” 张鸿辉见其他门派无一不是败下阵来,心想:“难道就真放这子当武林盟主了?嘿嘿,那也得让张瘸子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随即想动身上去,却被一旁的大弟子谈行歌伸手拦住了。他道:“师傅,这等欺世盗名之辈不值得您出手,让弟子先去会一会他。”随即抽出巴特尔,飞身进擂台。 李绝情见是他,先是一愣,随后又笑道:“那就看看你的武功到哪一步了。”随即紧了紧手上手套。也期盼这场对决里,将这最强的矛和最强的盾决出个胜负。 谈行歌舞剑杀来,一手前探,一手持剑在后,是东柳剑法中的“白水洗月”。李绝情一手握住巴特尔,一只手做封虎拳打向谈行歌。谈行歌不愿放下手中剑,更不愿被打一拳。但关键时刻不得不做出选择,只好咬咬牙放剑撤手,李绝情立刻就把那剑夺了回来。 谈行歌一脱离危险就急切喝道:“喂,把剑还我!” 李绝情冷笑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剑,我何必还你?”说着将剑正置在手。 谈行歌本欲继续讨要,结果李绝情的举动不仅让他大跌眼镜,更是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了。 只见李绝情身子蹲下,将宝剑放在膝盖上,隔着手套,发力掰断。谈行歌大呼可惜,道:“你为了不让我拿这把剑,竟然就要毁了它吗?” 李绝情冷笑道:“正是!”居然又把手套摘下,用断剑把手套撕裂扯断了。这个举动可谓是十分的哗众取宠了。酉阳真人摇摇头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田轩辕却道:“我觉得这反而是至情至性,是英雄所为。”田娟一边看着,一边脸却突然红了,轻声道:“傻子。” 李绝情随即又将这两堆垃圾踢到一边。道:“这些东西本就是身外之物,我没有剑,一样可以赢你。” 夏逍遥看着这一切,默念道:“竟然是和那梁忘天越来越像了啊” 谈行歌恼羞成怒,伸出一只手,喊道:“来把剑!”蓝古肖随即把自己的佩剑解下,扔给他。谈行歌接过剑就引它出鞘,将剑鞘扔在一边。道:“好子,你会付出代价的!” 先被夺下兵刃,后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放言羞辱,常人也无法接受,更何况谈行歌这种被娇生惯养大的阔少爷。他立刻连出四剑,无一不是致死招数。李绝情却都极其灵巧的避过。 谈行歌喝道:“别玩这种把戏了!”随即毫无章法的胡捅乱刺。无意间竟打出了东柳剑法中的“万物归宗”。李绝情避开,见他剑法虽然乱七八糟,但剑气却是越啸越重,李绝情无奈,一时间突然发现地上有一颗石子,灵机一动,将其攥在右手心,左手一记封虎拳打了出去,谈行歌的剑法果然变得有条理起来,一剑直捣过,李绝情却不慌不忙的将石子弹飞出去,正中谈行歌的穴位。谈行歌被点了后动弹不得,李绝情大声道:“诸位英雄,这一回,又是晚辈侥幸赢了!”随即解开谈行歌的穴道。 谈行歌正欲破口大骂,却听见张鸿辉恨恨道:“快下来,别给我丢人了!”谈行歌只得带着一肚子气的下了台。 李绝情环顾四周,似乎没有交手的帮派只剩西栀南柯了。 他刚要发问,却听见一声冷冷的“我来进招。”从背后响起。 李绝情回转过头,看见那人是蔚成风。于是也点头道:“该了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浪子何处 在场所有人,包括蔚成风自己,对李绝情的实力都是心知肚明的,晓得如果不是张田夏三人出手,李绝情是再也不会败的了。 夏逍遥劝诫蔚成风道:“成风,算了吧,实不必逞一时之勇!” 蔚成风有些犹豫,神情之间也颇有些踌躇不定的意思。 夏候雪也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道:“别去,成风,不要去,他武功太好了。” 但蔚成风对李绝情怨气颇深,夏候雪的这番话在他听来竟然是相当的刺耳,他甩开夏候雪,大声道:“你是觉得我不如他!是不是!”夏候雪眼睛里盈满泪水,连连摇头,咬着嘴唇道:“不是这样的只是” “只是因为我是一个鞑子,品相武功都不如他好!没有像他那样在万人瞩目下出尽风头来给你争气!对吧!我给你丢人了!” 李绝情淡淡道:“蔚成风,爷贱命一条,能死在酒楼里,死在仇杀里,死在温柔乡里。就是不能死在你这样恩将仇报的奸诈人手里。要算账?我劝你还是歇歇吧。” 蔚成风大怒,他挺剑而出,道:“我今天就要杀了你来雪耻!”说着一个侧身,举手落剑,李绝情左手一抛,抓住了蔚成风的手腕,刚要动手,却心想:“他是雪儿的心上人,我的仇人那么多,但雪儿的心上人却只有一个,罢了!”然后轻轻运力,把他推出几尺。淡然道:“今日我只和各派高手过招,你的武功实在是稀松平常,不够看的,速速的去吧。”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等一等。” 李绝情诧异的回头看看,夏候雪竟然拔起宝剑,向前一步,将宝剑对准了李绝情心口,颤抖着道:“你辱我夫君,我今日必” 她举起剑的那一刻,李绝情是真正的心碎了。 他苦笑着掩面而泣,笑声也是呜咽的。他道:“好啊,实在是好啊,蔚成风,好一招借刀杀人啊!” 夏候雪见他这样也是心痛不已,手缓缓的垂下。心道:“你以为我就不痛苦吗?你为什么不早些回来?!一别十年,我每天盼星盼月,就等着你回来的一天。可我现在已嫁作人妻,我们是不能再续前缘了。” 过了半会儿,脸上残留着泪痕的李绝情缓缓道:“雪蔚夫人,我若能死在你的剑下,想必也是无憾了。”然后撕开衣服,道:“你要动手,就请吧。” 夏候雪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悲戚,尽管她一直反复地告诉自己:“李绝情那个家伙根本也不爱你,他说不定早就已经和哪个姑娘双宿双飞了!你何必苦苦守着他?!”但面对能有机会一剑杀了这个十年杳无音信的负心汉时,她竟然还是下不去手,而且竟然还有随他去的想法,她又警告自己:“你是名门正派之后,怎能做出这种水性杨花、红杏出墙的事!” 她一直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田轩辕也一直在观看女儿的动静:她神情焦急、坐立难安。眼睛时不时的往擂台上瞟。 “莫非娟竟然是喜欢上这子了?”田轩辕正在猜测,又看看田娟那急切的样子,已是对心中的猜想又加了三分把握。“看看那子,似乎长得也蛮俊朗,武功更是不必说。但是他是朝廷要犯,娟却是捕头。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吧。”田轩辕这样想。 过了半晌,田娟突然惊呼一声,田轩辕忙看向擂台,却发现那把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插在了李绝情的胸口上。 夏候雪面色惨白,一个劲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李绝情给她插了不深不浅的一剑。惨笑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田娟一个“燕登楼阁”纵身到了李绝情身边,将他扶起来。质问夏候雪道:“你为什么伤他?!”那语气娇蛮任性,仿佛是一个火辣辣的川妹子在为他的窝囊丈夫出气。 夏候雪不住的摇头,害怕的道:“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李绝情,你别恨我!” 田娟夺词道:“他当然要恨你啦,他不仅恨你,还要等你给你的好郎君生下孩子后再把他掳走,让他从没爹没娘!” 蔚成风也耐不住火气,上前抱住了夏候雪,指着田娟骂道:“臭婆娘,他和你什么关系你对他这般拥簇!你是他的相好么?!” 田娟脸一红,但嘴仍不消停道:“他是我的人了!你老婆不要他!别人不要的东西就可以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李绝情一直听着,这会儿也觉出不对来,他拍拍田娟,道:“你这个” “闭嘴,看姐姐救你出去。” “好嘞。” 夏候雪见她处处拥护李绝情,不知为何竟然心起妒意,道:“你你可要想清楚了,他是朝廷要犯!你和他在一起,不仅他身首异处,你也要性命不保!” 田娟大方落落的笑道:“是吗?我是官,他是贼,你以为我为什么救他?我是不想看他被你们杀了,到时候我一个子儿也落不着,我要是把他交给朝廷,嘿嘿,那我可是平步青云,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啊!”李绝情一听这番话就信以为真,刚要挣扎逃走却被田娟点了周身穴道,动弹不得了。 夏候雪听着,脸上现出将信将疑的神色。道:“你救他就是为了升官发财?” 田娟点点头道:“那还有假?这种男人遍地都是,我是要和那些王孙公子们交朋友的。这种又穷酸又好多管闲事的男人,我才看不上眼呢。” 李绝情动弹不得,但此刻他眼神怨毒,心里已经把田娟骂了个狗血淋头。 夏候雪点点头,道:“那你就去吧但是请对他轻松点!也不要让他死了” 李绝情这样听着,心里生出一丝温暖。安慰自己道:“雪儿对我还是很好的。” 蔚成风醋意大发,喝道:“我最烦见到这子,你却还要让他不要死了?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这个丈夫!” 夏候雪白他一眼,道:“你胸襟也太窄了些。我既然嫁给你,是绝对不会再移情别恋的,你这么管着我,究竟是怀疑我还是怀疑自己?”说罢撩衣便走。 蔚成风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只得在后面跟着,同时不忘恶狠狠的回头瞪李绝情一眼。 李绝情心里苦笑道:“你不必瞪我,我落到这女魔头手里,活不过些许时日了。” 田娟见二人已走,清清嗓子,喊道:“各位!今日朝廷要犯李绝情已被捉拿归案,方才多有打扰了,得罪了!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众人都被她这一番话说的又激动了起来,田娟这番话的意思是。刚才只算是开头,真正的好戏这才上演。群雄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仍可调整状态,再试一次。也不必奉那孩儿为武林盟主了。 向无家激动的道:“真是妙极!我华山看来有希望了。” 田轩辕淡淡的道:“你觉得,走了那孩,你就能胜过老尼和臭道士?别闹了!” 向无家低下头去。烟罗师太和酉阳真人本欲发作,却听田轩辕说话欲扬先抑。又想起他说话向来语不惊人死不休。也只得把这句话当成赞辞,来聊以了。 田娟看着讨论的正火热的群雄,突然冲着田轩辕笑了一下,道:“爹,我先走了!”然后施展开“燕登楼阁”的轻功,飞檐走壁的去了。田轩辕看她远去的身影,急忙翻身追上,喝道:“臭丫头,我为这一场大会培养你九年,你说不参加就不参加了!” 田娟笑嘻嘻的道:“爹,这些都是虚名而已,在女儿的心中,您已是天下无双啦!” 田轩辕冷笑道:“嘴还挺甜,你爹我偏要争这个虚名!” 田娟回过头,似笑非笑的道:“我偏不呢?” 田轩辕冷笑道:“哼,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只好杀了那子来泄愤!”说着运起指功,田娟明显慌神了,道:“我去就是了,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武林大会后,我要带他上西栀岛。” “西栀岛向来不让外” “我喜欢他。” 李绝情的眼睛突然地瞪大,脸也羞红了。他万万想不到这个黑衣少女竟然是田轩辕的女儿,也不会想到她对自己如此中意。心里回放着她的轻言细语,顿觉快美难言。刚才失恋的阴霾一扫而空。转而替之的是难以言说的喜悦。 田轩辕本来对李绝情做女婿还是持开放态度的,但这丫头竟然为了他来威胁自己。他顿觉生厌,顺带着连李绝情也一起讨厌了。但目前形势所迫,他只得妥协,道:“罢了,我答应你,快跟我回去!”田娟点点头,解了李绝情的穴位。附耳道:“你在这里等我,哪儿也不要去。” 她在耳边说话,无意间呼出热气。让李绝情心痒痒的,道:“好,我就在这儿。”田娟这才笑着牵了田轩辕的手,二人回擂台去了。 李绝情坐在原地兴奋的呆了一会儿,接着就变得闷起来。 他来回的踱步,不知道前路何方。突然一个想法在他脑子里电一般的闪过,他猛然惊呼道:“是了!” 田轩辕自然是对武功无比痴迷,既然如此,便不会放过李绝情和他身负的武功。田娟若是真的把自己带上西栀岛,那可真是羊入虎口了。 “原来这是他父女二人演的一出双簧,亏我还以为是哎,天底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李绝情心灰意冷的慢慢走出几步。只觉得失血越来越多,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醒来时只觉得身体颠簸,似乎在一艘船上。他挣扎着坐起来,发现果然身处船舱内部,而且伤口也被包扎好了。种种疑惑得不到解答,他掀开黄帘子走了出去,发现船头独坐一个女郎。女郎身着粗布衣服,头戴着草笠,手拈一朵白花把玩着。两只白玉般的脚在摇晃着扑打水花。清风拂过她的发梢,留下一抹醉香。 李绝情不由得看呆了,姑娘坐了一会儿才察觉出身后有人,她笑吟吟的转过头去,道:“你醒啦?不是说哪里也不去的吗?” 竟然就是田娟!她一改华丽的打扮,穿上了船家女的衣服更显她容颜美艳动人。李绝情本想说:“我哪也不去,和你一同走。”但想起田娟这些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诓骗自己的武功,冷冷的背过脸去坐下,一眼也不发。 田娟笑着坐在他身边。问道:“你怎么啦?想你的雪儿姑娘啦? 李绝情赌气般答道:“不是!我只是恨。” 田娟眨巴着玻璃珠一样明亮的眼睛,问道:“你恨谁啊?恨我吗?” 李绝情没有说话,但那神情显然就是了。田娟吐吐舌头,道:“那好吧,让我猜猜,你是觉得,我带你上西栀岛是为了诓骗你的武功,是不是啊?” 李绝情见深埋的心思被她给一语点破,又急又气。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怅然的道:“你们女人真可怕。” 田娟捂嘴偷笑,道:“你看看这周围,哪里有多余的一艘船?” 李绝情按言照做,四处环顾。果然发现水面上风平浪静,一艘船也没有。这就令人称奇了。 田娟道:“我啊,说那些话是为了稳住我爸,他素知我的脾气性子。知道我总要提几个条件。我就胡乱说要带你去西栀岛。我害怕他追上来。我把衣服都脱掉换了,你看。”说着指着自己的斗笠。 李绝情又奇道:“那你是” “我啊,我根本不想争什么武林盟主,但我爸非逼着我练武修行。他让我比武,我找个机会,就溜出来找你了。否则啊,你以为照你那个失血速度,还能活着见到我这么好看的姑娘吗?” 李绝情见眼前这个少女一举一动都十分的古灵精怪,又想起二人虽已暗生情愫,但自己还从未知晓她的名字,眼珠一转。不禁起了童心,拱手笑道:“敢问官爷尊姓大名?” 田娟果然也来了性子,清清嗓子,故意学着大官的腔调道:“好你个李绝情!连本官田娟也不认识了!你可知罪?!” 李绝情低下头去,装作惶恐的道:“人知罪,人错了。”话音一落,二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李绝情和田娟呆在一起,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田娟问他道:“哎,你哪来的胆子和他们打啊?” 李绝情一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道:“我就是气不过他们口是心非。明明是觊觎我的武功,非要把我说成什么十恶不赦的恶棍。”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看了看田娟。 田娟眼珠一转,已经通晓。她故作遗憾的叹道:“哎,真是瞒不过你。”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上面写着“田娟”三个字。她指指它,然后道:“这是六扇门的令牌。”然后一记挥手,把令牌抛进了大海里。 李绝情万万没有想到她会为了自己一时的念头就将象征着锦衣玉食、大好前程的物件扔了。不禁大为感动,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她的肩头,田娟的脸瞬间就红了。李绝情也顿觉窘迫,手像闪电一般的收回了。 田娟却轻笑着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肩头上。道:“你有什么话给我说吗?” 李绝情深吸一口气,道:“娟,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对我第二好的人。” 田娟奇道:“那第一个是谁?” 李绝情默然道:“是我孟叔,他对我最好了。”随即就将自己如何身中蛇毒,孟勉仁又是如何在一路上照顾自己以至于殒命的故事向她说了,这是李绝情第一次对别人敞开心扉,说完话后他直觉无比的开心和爽快。 田娟听完后面露钦佩之色道:“你孟叔对你真好,要是我是他,一定和何姑姑过日子去了,旁人死活与我何干?” 李绝情有些生气,在他看来这正是孟勉仁以生作则的最好例子。他用生命在贯彻侠义道。但到了田娟这里却被说的不值一提,他道:“怎么能这么说,做大侠的,心中就是要有国有民,要有为了他人准备牺牲的信念。” 田娟拄着脑袋道:“我觉得你们这些什么侠活得太累了,所以我不是做大侠的料,我只是个动了春心的姑娘而已,倘若像你口中所说,我也成大侠,那我就只能“为国为民”的把你抓起来送向朝廷了,大侠兄弟。” 李绝情哑口无言,顿觉她说话强词夺理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又转念一想她的确是救了自己性命,也不再多言。 过了会儿,田娟突然道:“哎,我一件事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从骆漠原逃出来后又往华山走?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李绝情气鼓鼓答道:“我本来是为了不让朋友们受牵连,但你不喜欢侠义道。所以我说我是为了报仇。” 田娟噗嗤笑了,道:“你去找梁忘天报仇啊?” “嗯!” “你打得过吗?” “打不过。” “打不过还打?” “打不过也要打!” 田娟愣住了,她仿佛也没有想到竟然从李绝情嘴里听到这个答案。她饶有兴趣的审视着少年。道:“看来你还是个挺难琢磨的人呢!” 李绝情睁大眼睛看看她。 田娟笑着道:“不如这样,你呢,陪我到广东玩一圈,然后我就陪你去找那梁忘天?” “玩多长时间?” “玩到我开心为止。” 李绝情本有心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开心。”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这句话似乎有些不妥。 田娟一双妙目凝视着李绝情,笑道:“答应了?” “嗯。” “那拉个钩儿?” “你怎么像个孩一样。” “哼!不拉算了!” “哎别别别,我拉,拉还不行吗?哎,真是怕了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旗未动》正文 何以报德 二人在船上行了数日,终于通过田娟的良好记忆,在一个岸边停泊了。 李绝情有些担心的问她:“你确定这儿就是广东?” 田娟颇有把握的道:“肯定是啦,当日我妈领我出来去找我爹,我们就是在这儿上船的。”李绝情点点头,田娟忽然捂嘴偷笑道:“你快去找个地方洗洗你的脸去,你看看你,都成花脸猴儿了!我自己看倒还行,舍不得让别人看。” 李绝情奇道:“舍不得让别人看我这个花脸猴儿?” 田娟脸红到脖子跟,道:“我欢喜你,不想让别人以为你有多邋遢,你洗的漂漂亮亮的,我也好带着你去逛街啊?” 李绝情笑着逗她:“你就不怕我被别人抢走了?” 田娟气得跺一跺脚,但随后转念一想又笑道:“我不怕,除了我,你看看还有谁敢和朝廷要犯一起玩?” 李绝情点点头,笑着跑去洗脸去了。 田娟在原地等他回来,闲暇之余顾盼周围的景色,只觉得这比自己当年离开有已些许不同,她慢慢伸出手,一片火红的枫叶落到手里。她把它放在鼻子下嗅闻。只觉得一股泥土芬芳混着雨水清新袭击了感官。远处山像一条起伏不定的水袖,再往前走几步,似乎能听见贩的吆喝声混合着糖葫芦的味道,丝丝线线,甜香蜜醉。 正当田娟看得出神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看去,发现李绝情已经洗好了脸,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英俊潇洒、宛若天人的脸。她怔了一怔,脸红道:“想不到你还挺” 李绝情不知,还道是自己没洗干净,忙伸出手在脸上抹来抹去,然后问道:“洗干净了吗?”田娟噗嗤笑道:“早就洗干净了,我是说想不到你还挺算了。” 李绝情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夸自己俊朗,忍不住打趣道:“我怎么了?好看是吗?”田娟呸的一声,道:“自己夸自己,也不嫌羞!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丑最丑的丑八怪!” 李绝情见她容颜姣好、婉约动人,不由得心神大荡,笑着上前抱住了她,顿觉她娇躯乱颤,不住的挣扎。道:“李绝情,你这个流氓快放开我!”李绝情没有搭理她,只是抱的更紧了。又在她耳边轻声道:“那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妖精。” 田娟又气又羞,带着哭腔恼怒的道:“你肯定是熟练惯了现在就轻薄于我”李绝情听她哭了,忙放开她,一个劲儿的道歉:“对不起娟,我不是故意的” 田娟看见这个比自己还些岁数的男儿手足无措的样子,也破涕为笑了。道:“好吧,那就先原谅你这次。”李绝情笑道:“那咱们要去哪儿?” 田娟道:“先去看看我住的村子,然后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说。”李绝情道:“正是如此,我也饿坏了。”田娟捂嘴笑道:“正好让你看看广东的美食。”说罢便走到前面,身如轻燕。柳腰纤纤,李绝情连忙随后。不由得吞咽一口口水。也不知道他是在眼馋美食还是美人。 又走出几里,二人发现一个低矮的村庄,田娟指着它兴奋的道:“那就是我以前住过的地方!”李绝情见她神情动态无不像一个女孩儿那般可爱。,不由得中心栗六,又想到之前自己心怀不轨,更加羞愧。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田娟注意到他的不对,关切问道:“你怎么啦?”李绝情只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狡辩道:“没什么可能是坐船有些颠簸”田娟极为认真的想了想,道:“你这是水土不服。呐,跟我来吧,吃点东西就好了!”说罢牵起他的手就要走,李绝情如被电击,脸红着嗫嚅道:“这这个。”田娟佯装薄怒,娇嗔道:“干嘛?你轻薄我一次,我也轻薄你一次,这叫礼尚往来。”风光美丽更增她三分明媚。李绝情不由得看呆了,心里只盼着这种轻薄越多越好。 走了没一会儿,李绝情不由得问道:“哎,你好像不是那么喜欢你爹爹啊?”田娟撅起嘴道:“其实还好啦,他虽然顽固不化脾气恶劣不近人意,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计功谋利。又想扬名天下又不屑于旁门左道,自相矛盾这样的事情做了不知道有多少,但他毕竟是我爹。” 李绝情目瞪口呆,道:“那接你回岛又是怎么回事?” 田娟面露不悦,道:“我不想说了,喂,你到底是谁?这么关心他?” 李绝情吐吐舌头,道:“我是看你和他关系似乎不怎么样” 田娟气的甩开他手,道:“你好烦人!”李绝情已领教了几番女儿家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脾气。心想:“管她是对是错,我先服个软再说。”于是抓起她胳膊,道:“我错了,你别气了。”心里默默期望这招能有用,果不其然,田娟道:“嗯那就先原谅你吧。”神态虽仍然傲娇,但语气里已敛了些怒气。李绝情暗暗偷笑,心想原来女人如此容易对付,不过三七二十一,先低头认个错就好了。 二人又走了会儿,田娟想起华山武林大会,自觉有些东西不得不提。便开口问道:“哎,那你还没有说起你和那个谁的故事呢?”语境意思自然是指夏候雪,但李绝情却一脸茫然道:“谁?” 田娟见李绝情不肯说,醋意大发。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在华山上和夏候雪的任何交集。由于先入为主,原来的正常动作也被她曲解为了别有用心。二人哪怕是无心之举,此时也是欲语还休和藕断丝连。 田娟气鼓鼓的道:“你不说算啦,没必要这样。”然后转过身去不去理他,李绝情这次是真的一头雾水,道:“你肯问,我一定说,但那是谁啊?”田娟见他神情真诚,又转念一想,琢磨:“这家伙笨笨傻傻,搞不好是真的不知。倘若他稍微有点聪明脑子,估计也不会去华山啦。”于是叹口气,道:“罢了罢了,我估计你也真的不知,我不问了。”说着走出两步。 李绝情却十分认真的抓起她手道:“你要问我什么,就一定给我说。我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田娟见他神情认真,言语间也尽是毫无隐瞒、以诚相待的意思。也是心头一暖,道:“那我就问了,你真的不悔?” 李绝情坚定的摇摇头道:“娟,你对我这么好,我没什么可悔的。再说了,你应允我帮我复仇,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有什么秘密重要的大过你了?” 田娟开心的道:“那你就告诉我,你和夏姑娘有什么干系?“李绝情顿时面露难色,田娟更生气了,道:“亏你刚才花言巧语,说得好动听,真要问起来,却又推三阻四,满不情愿!”李绝情忙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说就是了。” 见田娟逐渐安定下来,李绝情道:“我本来和娘和孟叔居住在京城,后来有一日被梁忘天所擒获,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伤我,反而传了我一招绝学,之后我被夏大侠救到灵峰,就见到雪夏姑娘了,然后就被蛇咬中毒了。” 田娟皱眉道:“你说话乱乱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罢了,你告诉我,你被什么蛇给咬了?” 李绝情道:“正是五花青口蛇了。” 田娟有些吃惊的强笑道:“五花青口蛇毒性虽烈,但是从来也没有在中原成活的,大部分都是生长在昆仑西域,会不会是夏大侠得罪了什么人?而这个人偏偏会养蛇?” 李绝情一惊,他的确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昆仑西域和夏大侠敌对”突然,他惊呼出来:“梁忘天!” 是,在西域手下众多,有这个能力和夏大侠敌对的人,也只有梁忘天了。 “亏我还以为他是个坦荡的人,谁成想竟然如此卑鄙!”李绝情怒道。 田娟淡淡道:“江湖人心险恶,你早就该知道了。“ 走到一片低矮的房屋,那儿正有个孩童嬉戏,岁数五六岁至多。田娟笑着道:“你看,我当时离家的时候,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现在我再回来,已经够当这些孩子的姐姐了。”李绝情一言不发,他见孩子们分别堆着泥娃娃,触景伤情。想到了下落不明的姬妍,又是感慨万分。 田娟注意到了,道:“你好像不是很开心?”李绝情强打精神道:“没有,只是有些累了。”田娟嘟囔道:“我知道你还是有些事情瞒我,不过也罢,谁还没点儿秘密呢?” 二人正对答时,临近的一座茅屋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结实的庄稼汉。他神情疲倦,愁容满面。由于过多的操劳,皱纹也长了出来。真是未老先衰,唏嘘得很。 庄稼汉道:“阿钱,回家吃饭了。”其中一个穿着开襟褂子的孩子“嗯”的应了一声,呲溜一下鼻涕,爬起来向屋里走去,他站起来,李绝情才发现他的褂子是被缝制过的,明显可以想象到是家里大人穿完再改给他穿的。上面两块巨大的补丁,看来家庭情况也可见一斑了。李绝情这样看着,怜惜之心顿起。 田娟拉话道:“大哥,这孩子好可爱啊。”庄稼汉辛苦的挤出一个笑容道:“多谢姑娘夸奖。”李绝情问道:“没上私塾吗?”庄稼汉神情落寞的道:“没有,我的阿钱大字不识一个。再过几年也要下地耕作了。”李绝情忍不住道:“他还这么,身体会累坏的!” 庄稼汉苦笑道:“大爷,你可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殊不知我们这样的贱骨头,能填饱肚子都已是老天开恩了。”李绝情见他神情愁苦,又想起此前在昆仑山所见到的蓝赤二帮。心想:“百姓吃不饱肚子,就开始犯上作乱,朝廷宁肯花大批人力财力镇压,也不肯花些心思解决问题。” 田娟自刚才碰面以来,一直在盯着庄稼汉看。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笑了出来,道:“这不是‘平广州’吗?怎么混成这样了?” 那庄稼汉脸色涨红,结结巴巴道:“姑娘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田娟却变戏法般的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子放在手心,弯下腰去,对那被称作阿钱的孩儿笑眯眯的道:“阿钱,想要这钱!就去那边拿!”然后轻巧的往远处一扔,阿钱果然跑去了。 田娟笑嘻嘻的道:“接下来该算算总帐了。”上前一脚踢中了庄稼汉的肚子,庄稼汉立时跪倒。李绝情见样忙拦住她,急切的道:“你干什么?!”田娟恨恨的看着庄稼汉,道:“他在我时候欺负过我,那时我没能力,现在我要还回来了!”然后踏前一步就要动手,李绝情忙闪身过去,挡在庄稼汉面前,质问道:“他今日已经这么可怜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就饶过他吧!” 田娟冷冰冰的道:“欺负和伤害我的人,不论他是谁,活的怎样,我都要讨还回来!”接着瞪了李绝情一眼,补充道:“哪怕天王老子也一样!”然后乘李绝情不备,上去一脚踢到庄稼汉的肺,他吐出血来,但仍虚弱的道:“我我不是有意欺负你的我向你道歉” 田娟冷冷道:“现在道歉太晚了!”然后抬起一掌就要拍下去。李绝情见那庄稼汉有危险,急忙一个擒鹰手抓住田娟肩膀,把她往后抓了几步。随即一个白鹤亮翅,挡住了庄稼汉,大喊道:“他罪不致死啊!你放了他吧!你难道忍心见那孩子没有爹吗?”李绝情自己就不明生父身份,从来都是把孟勉仁当作父亲,这番话说出去。其实部分也是他自己的心里话。 田娟却不这么想,她和田轩辕关系紧张,对“父亲”这个词的反应,从来也是冷冰冰的。李绝情一番话点中她心伤处,她气愤道:“那倒也好了!最起码他不会再给人家逼着练武!当成自己欲望的牺牲品!” 气氛正如水沸,突然听见阿钱远远就兴奋叫道:“姐姐!我拿到啦!”田娟往那边看一眼,看着庄稼汉,忿忿的留下一句话道:“我今日看在你孩子的面子上不杀你,你最好好好待他。”说完这句话飞身而去。 庄稼汉不住的磕头,一边咳嗽一边道:“多谢多谢女侠不杀之恩。”李绝情忙扶他起来,道:“大哥,我和那位姑娘是同路的。”话还没说完,庄稼汉也像见了瘟神一般,又跪下磕起头来,道:“也多谢大爷救命之恩。”李绝情颇觉无奈,扶他起来道:“大哥言过了。” 庄稼汉喘着粗气道:“怪怪人人有眼不识泰山。时候误伤了田女侠,罪该万死” 李绝情凄然,想不到和他相伴多日的田娟,竟然也和祝战一道,是睚眦必报之辈。但想想她和田轩辕关系紧张,又在六扇门当差,见惯了阳奉阴违和表里不一。心狠手辣可能才是最好的防卫手段,这样想想,也就释怀了。 庄稼汉奄奄一息道:“大爷我我是快没命的了,麻烦你帮我转告我的孩子。让他拿钱赶紧走心杨九日”话语甫毕,已经气绝。 李绝情感到悲愤难耐,自己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死在眼前,罪名竟然只是时候的一次无心之过。这般荒谬,自己倘若什么都不做,枉谓侠! 耳听孩子的脚步渐渐近了,李绝情慌张起来,自己如何能够告诉孩子真相?又如何能弃之不理?一时间只得走出去,将门关着,靠在门上。 孩子兴冲冲的跑来了,他看见李绝情靠在门上,开心的举起手上的碎银子,道:“大哥哥,你看,我把姐姐给我的银子找到了!”李绝情强忍情绪,笑着道:“是啊,阿钱真棒!阿钱啊,你有没有什么别的家人?类似于爷爷奶奶?” 阿钱睁大眼睛道:“有是有,但是他们在妈妈死后就都没见过了?” 李绝情只得道:“阿钱,你知道什么是死了吗?” 阿钱得意的道:“我知道!死了就是被埋在土里,起不来了!” 李绝情一听他这无忌童言,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但他却清楚:自己暂时不能甩下阿钱了,只有带着他走了。 李绝情整理一下情绪,道:“阿钱,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哥哥给你买啊?” 阿钱眨巴眨巴眼睛,道:“我想吃白斩鸡!” 李绝情疑惑道:“为什么想吃白斩鸡?” 阿钱笑道:“我在妈妈的灵堂上吃过一次,特别鲜嫩,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李绝情道:“那哥哥带你去吃白斩鸡好不好啊?” 阿钱拍手笑道:“好好好!但是”他看了茅屋一眼,道:“爸爸不去吗?” 李绝情眼泪就要下来,他急忙笑着道:“爸爸累了,要休息一会儿,你跟哥哥来吧!”说罢牵起阿钱的手,往市集走了。 一路上,李绝情心里一直回旋着一个名字:“杨九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