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喜欢》 《就喜欢》正文 第一章 《就喜欢》 是篇甜文玉胡芦 女人的拜金遇上男人的薄幸,拆穿后哪个更高级? 钟洲衍说,许鹿鸣就是看上了他的钱,才会水性杨花跟他好。 许鹿鸣一直觉得,钟洲衍是吃惯了盛宴大餐,才找她这种白菜打牙祭。 结局当然不美丽。 只是没想到许多年后,许鹿鸣还能在这样的场合,撞见他和别的女人秀恩爱。 kh购物商厦,下午两点半钟,许鹿鸣对着落地镜整理鬓角发丝,抿了抿口红,准备下楼视察。 电梯一路往下,奢华的装潢流光璀璨。kh的老板资产骇人,这块市中心十字路口黄金地段的四个方向,其中的东和北两条主干道很长一段都是被老板私人买下。 整个kh购物商厦分东楼和北楼,北楼主要针对年轻人与主流时尚消费人群;东楼也就是许鹿鸣所在的这个楼,集世界名品汇聚,专供金字塔上层,里面的一个导购眼界都飘在天上,一般人较少进来逛。 不过以许鹿鸣的职位等级,老板何许人也却并非她所能得知的了。 商场的专柜主理,每天早中晚都要下来巡视一遍导购的仪容仪表和货柜陈列等事宜。许鹿鸣毕业后一直做着销售工作,最开始是在一家法国的化妆品牌,后来转到珠宝业,这次跳槽到dsig(蒂尔瓦昕)算是机缘巧合。 dsig据说是一个家族的自创品牌,设计师是家族中的某个独僻公子。以自然万物的百花百草、风与动物等,独特的微观视觉设计镌刻——太阳将要升起的时候,林中传出野鹿的鸣声,以示自由释放之美。 许鹿鸣经过朋友推介去应聘,主考官看到她的简历会心一笑,“许……鹿鸣,你是为了这场面试而特地改了名字吗?”就这么轻松过了关。也算是她职业台阶上的一个挑战。 电梯下到一楼,就看到一个男人正坐在柜前和一个女人挑选首饰。 她高跟鞋清脆而轻悄地走过去,橙妹贴耳跟她说:“这是那男的未婚妻,挑宝石戒指。” 许鹿鸣点头了然。 她起先未能认出他是谁来,只见男人西装革履,气宇不凡的英贵之气,很是年轻隽逸。低头扫视一周柜台,然后对女人道:“这个稍微欠缺了点,配你还须再精雅些。我记得新出了一款sa,把那个拿来我看看。” 女人身姿窈窕,妆容漂亮精致,在旁边应道:“我觉得这个就可以了,不用多么费心,还没到结婚,只是先戴个应应景。” 她的目光里有柔情,很显然两个人的关系已如鱼得水,缱绻安然。 男人说:“两边家里的长辈都看着,回头又要怪我敷衍,还是不能马虎。” 那个[sa]是预备五月推出的新款,大概导购人员的新品知识还不够扎实,诧了一下:“啊……这样,那先生您稍等,我这里给您电脑查查看。” “唔。”男人并无不可,稍抬起下颌。然后许鹿鸣就看到了一张英俊的脸庞,眉眼有神,高挺的鼻子,连左眼梢旁一道细微的刀痕都忽略不去。 许鹿鸣瞬时就愕了一愕。认出是钟洲衍那张刻骨铭心、化成灰她也忘不了的模样。 [钟洲衍:“许鹿鸣,你不就是为攀慕虚荣么?以后最好离我的世界远点!”] 淡漠的嗓音,符合他一贯自命不凡的冷厉,让人从诧然到瞬间跌落谷底,仿佛先前有过的一点温存都是幻境。就连对他的关切也都像喂了狗。 曾经的一幕不自禁在脑海浮现。许鹿鸣醒了醒神。 但知道他这人难打交道,说话又刻薄,不知等下导购姐会被怎么盘问。许鹿鸣很快就整理好情绪,答道:“这款[sa]是dsig设计师今春的隆重之作,我们预备下个季度初才推出。先生如果需要,我可以帮您申请总部,看是否为您开个特例。” 她自然是深谙他不菲的家世,足够有实力让人行之方便。 娓娓的嗓音穿透过来,钟洲衍顿了顿,抬起头。看到对面立着个主管人员,面容姣好,穿浅粉衬衫与藏青色筒裙,身段有致。他目光略黯,似在她胸牌扫过,但视线漠然。 便温柔地询问身旁女人:“你看呢?”语气里对女人的宠溺丝毫不掩。 他这样一个带-毒的男人,宠起女人来会轻易让人分不清北。 但若翻脸负心,即便漠然也都能捕见一丝轻蔑。 女人笑盈盈的,体贴地说:“那就先不买这个了,我们到别家看看吧。” “好。”钟洲衍又简短利落地回应。握了下女人的手指,然后离开。 从始至终他坐在椅上,目光都没在哪停留,早已不记得她是哪个空气。许鹿鸣凝着他远了的背影,坐姿笔挺,仍旧是那么高贵和迷人。却就觉得几分解气。 想起当年他生人勿近,一米八多的身高,会剑术会跆拳道、成绩和名声都称霸五中的时候,那会儿她蹦起来还不到他下巴。甚至后来在一起的回忆里,她的脚勾着他精悍的身躯颤抖,还听见他说:“呦呦,你躺平更多肉了。” ……到现在,真是坏人自有天收。 “鹿姐,看傻了?是不是你也从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真的好帅啊。”橙妹在旁边晃了晃她的视线,一边说一边啧啧回味方才情景。 许鹿鸣缓过神来,便收起视线道:“帅吗,不觉得。” 走进柜台审查了各处,回过头来嘱咐:“下个季度推出的[ly],也是今年我们推出的重心款,包括[sil]、[sa]、[skyli]三个核心设计,都是限量版。其中[sa]仅有颗,三颗都在我们商场,全品牌亚洲唯一的展售点。如果还有客人过来打听,你就叫他们登记个信息,到时出来了我们给他去电。” [sa]橙妹培训时在册子上见过,用世界名贵的蓝宝石与镶钻,仿佛幽静湖泊闪烁粼光,让人心旷神怡,美轮美奂。方才那位姐真是好命,有男人给她买这样精湛的首饰。 橙妹两眼星星,听完立时点头应道:“好咧,悉听鹿姐大人安排!” 橙妹今年刚满0岁,但已经是专柜的柜长了。她虽来自山里,却一点也不带土气。15岁就出来历练,伶俐聪颖,心巧嘴乖的,平时巴着许鹿鸣“鹿姐长”、“鹿姐短”的叫,倒是挺讨人喜欢。 许鹿鸣嗔她:“别光顾贫嘴,摄像头都盯着呢,注意站班仪容。” 橙妹吐吐舌尖,调整好表情站姿。 正说着,手机铃声响起。许鹿鸣接起,是季萧萧来的电话,季萧萧快要结婚,不知这会儿打电话过来何事,许鹿鸣问:“萧萧,怎么了?” 季萧萧是许鹿鸣的姐姐,比许鹿鸣大两岁,但许鹿鸣互相呼名道姓习惯了。 季萧萧在电话里说:“我和吴泽礼的婚礼定在了五月底,妈妈和可妍他们去普吉岛的机票我提前定了,你看看是和他们一起过来呢还是不过来,提前给我个回音。” 季萧萧这样的口气,许鹿鸣就捉摸不透她到底是想不想叫她去。她就暂且含糊道:“五月不晓得能否走得开,我提前给你电话吧,如果要去,我自己定机票好了。” 那边答好,也没什么可说的,电话就挂断了。 许鹿鸣目光扫了一下,已经看不到钟洲衍的身影了。 往昔回忆因着电话泛起。 这并非一个舒适的偶遇。但反正是偶遇,就无关紧要了不是? 反正从一开始,他们的偶遇就不是太舒适的。一开始,她还是个傻里吧唧连未来该怎么书写都不知道的职高二年级白菜女生。 010年,在许鹿鸣的记忆里,出现最多的一个字,就是大写加粗的:穷。 穷。穷到被他骨子里头看不起。只是在没遇到他以前,她并没生出这样的领悟,直到遇见了他之后,才发现青春里又多了一个词,叫自惭。 ~~ 时光往回走。 [01070]己未月丁亥日暑 宜:修眉、约会、玩游戏、纳财、祈福,忌:理发、惹女友生气。 盛夏的热气灼灼焦烤着大楼,窗外树叶也似闪烁碎金,好像全世界都被金子充满。 金子是个多么讨喜的可爱。 不过在音乐圣洁的世界里,这种庸俗的东西——不存在的。一缕断断续续的提琴声透过窗子和树荫,飘荡在阳光之下消失,拜金的灵魂得以在细腻典雅的琴声中得到短暂的陶醉和洗涤。 “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女老师撩了撩及腰长发,清嗓子道:“半个月的体验课今天结束,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进入正式的学习,还未提交学费的同学请明天下午前在前台缴费。另外,因为免费课程只有两周,所以明天开始大家要自己携琴上课了,都记住了吗?” 说完勾起嘴角微笑,看了眼坐在第三排第四列一个皮肤白皙,理着学生头,像苹果一样生动的女生。 一句话,又回到庸俗的现实。许鹿鸣于是眨了眨眼睛,点头,眼睫毛细密而长。 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是商家熟知的营销定理。因为没有白吃,有人就引出了试吃,试吃完毕,喜欢的人和先前不懂、试吃后发现喜欢的人,就会掏腰包了。 但还有一种是试吃过、也喜欢了,却不会掏腰包的,许鹿鸣就属于这一种。 上个学期期末,她在中盛广场大厦楼乐器培训机构的开业活动中,抽中暑假个星期的免费试听课程,已经在这里上了十多天。类似的体验课抽奖她以前也有过好几次。 许鹿鸣觉得自己在音律方面还是蛮多天赋的,也许还有很多方面都具备天赋,只是尚待挖掘。老师显然喜欢她,不然为何特意看了她一眼。 许鹿鸣抿了抿嘴角。 4点半出来,过斑马线左转,往前,拐进一条僻静的街巷。阳光打着她轻飘的学生头,左右各挑染了一缕,幽蓝色的,编成细细的辫。她的头发天然直,且黑亮,幽蓝便显得十分贴合,如果一个女生可以靠头发给颜值打分,她一定是个中佼佼。 在职高这样的地儿,染几根头发可以让自己获得更好的生存。这是陆陈告诉她的,陆陈是她的男朋友。高一年级有天放学,一群女生围着她准备扯下她书包时,陆陈出现给她解了围,后面她就和陆陈走得近了起来。不过那天就算陆陈没出现,许鹿鸣也准备洒出包里的孜然粉了,她是个轻易不甘陷入困境的女生。 柏油马路热气逼人,许鹿鸣在路边买了瓶冰镇汽水,想了下,又再买了一瓶可口可乐。织衣街是条老街,里面麻雀虽,五脏俱全。灰尘满地的楼道往上,二楼是间黑咖,h市职高的男生最常混迹的地方。 推开门进去,一股烟味、泡面合着热汗味儿迎面而来。三十来平的空间,摆排,每排七、八台液晶电脑,间或几个女生掺杂其中。 靠外墙的第三台座位上,坐着个理板寸的男生,潇洒隽逸的模样,罩着副耳机,手上的鼠标哒哒响,正在全神贯注。 那就是许鹿鸣的男朋友陆陈了,许鹿鸣走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就喜欢》正文 第二章 一张肉脸 许鹿鸣学习成绩从菜鸡,再加上家里的忽视,就一直自甘庸碌。中考只考了00多分,普高都上不了,只能在h市的公立职高挑一个专业。暑假一过,她马上就要二年级,学的是财会。 陆陈是汽修班的,比她高一届,长得高大帅气,学校各年段不少女生爱慕,但陆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偏选择了许鹿鸣。 汽修应该算是较难学的技术性专业,毕竟听说他们毕业出去后,随便在哪一个月都能赚好几千上万,攒几年出师自己开个车行,一辈子不愁吃喝。但陆陈几乎的时间都泡在咖玩游戏。 许鹿鸣走过去,把可乐给他:“陆陈,你玩多久了,该走了吧?” 她自己不玩游戏,也看不懂,但看陆陈操纵着键盘鼠标大开杀戒的样子,觉得十分英雄气概。 旧空调制冷一般,这会儿他大概玩得正火起。仿佛没听到她说话,冲对面喊:“靠,丁丽、张宗,你两个是组队拖油瓶吧?弱鸡,别玩了!” 丁丽在对面娇嗲抱怨:“干嘛这么残忍,人家是女孩子,你大男生多让着一点嘛。” “麻烦精。”陆陈扯了下嘴角,抬头看许鹿鸣:“还是我女朋友可爱,乖,帮我拧一下瓶盖谢谢。” “哧——”许鹿鸣听话一旋,可乐冒出气泡的细细声响。 丁丽是许鹿鸣最好的朋友,她们俩初中就是同学,丁丽是不肯读书,许鹿鸣是天生读不好书,反正每次考试都一起排在倒数十五名左右。 像是突然看见许鹿鸣的出现,丁丽笑着招呼道:“鹿鸣,你上课回来了?” “是啊,太阳真晒。”许鹿鸣点头,丁丽冲她笑笑、眨眼睛。这是个无处不放电的美人。 几个人出去,在附近的冷饮店门口坐下。 许鹿鸣点了杯燕麦烧仙草,又给陆陈点了一份。陆陈他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块鸡肉他妈都给他先把皮去掉,你问他自己想要什么,他肯定说不清楚,不过许鹿鸣帮他要了金砖奶茶,因为知道他喜欢彩色椰果和黑糖。 丁丽和张宗也各点了杯大满贯,坐在陆陈的另一手侧。刚才的游戏劲儿还没过,正在兴致昂然聊着装备和打法,丁丽撞了下陆陈的肩膀:“要不然你在游戏里跟我结婚吧,带我升级了重重有赏。” 许鹿鸣一颗一颗挑着珍珠仁吃掉。张宗“哟嚯”叱了一笑:“什么赏?美人入怀,英雄肝胆?” 陆陈听见了不耐烦道:“有完没完,就你俩这智商带十年都是废。”说完又揽了一下许鹿鸣,勾唇:“你说对吧,鹿鸣?” 丁丽不过瘾地嘟嘟嘴,涂了唇釉的嘴唇莹亮水润:“许鹿鸣你不能重-色轻友,你得站我。” 许鹿鸣抬起头:“我又不玩,谁知道你们在聊什么。” 丁丽就耸肩嘻笑:“吃醋了?我就跟他开个玩笑,瞧把你护的,游戏里又不当真。” 六点钟回到家,这天是司马达发工资的日子,曹冬梅提早关了铺子,通常这一天的菜会别样丰富一些。 一家子围坐在饭桌旁,司马达和曹冬梅坐在宽的两头,四个孩子分坐在长的两面。每人面前一个餐盘,按着各自的食量,一坨米饭,两素一荤,外加一块煎牛肉和一碗虾米紫菜汤。 分餐制是司马达父辈传下来的习惯,听说司马达爷爷的爸爸以前是东南亚移民的商贩。一家六口人,这样一顿下来得洗好多碗,有如开了个食堂。所以洗碗是身为老二的许鹿鸣最虐心的一件事。许鹿鸣因此从来不请同学在家吃饭,生怕这样浩大的场面会让人承受不起。 司马达和曹冬梅是重组家庭,两人在结合前都曾有过一次婚姻。大姐季萧萧是曹冬梅和前夫的女儿,随父姓,现在全市重点高中之一的五中上学,马上要升高三了。 许鹿鸣是司马达和前妻生的,随母姓,排行老二。 妹妹曹可妍,随曹冬梅,今年十岁;幺弟司马益八岁,随父姓。 就跟他们饭桌上的餐盘一样,一家人斑斓地聚在同一张桌子上,却又各自不同的演绎着。 司马达在附当数学老师,是个快50岁的老好人。他有点远视眼,这点让他上课很烦恼,他摘下眼镜可以看到同学们在底下做哪些动作,但是看不见字;戴上眼睛就只能看见跟前的黑板了,所以司马达的课上常常光明正大充斥着各种辣条与薯片的味道。 老司马达月工资到手大约750,他们的房租每月600,大姐季萧萧在五中上学,五中是典型的公立贵族高中,里面的学生出手不是名牌就是进口产品,无形中有一股攀比的力量。所以季萧萧每月零花钱大概有650,许鹿鸣150,曹可妍八0,司马益70,再加上四个孩子的公交卡充值,司马达的月工资到手基本就瞬间光光。 好在他有在外面接一些帮人算账目的活计,每个月还能多余千百块的收入。 曹冬梅在附近的街道开了一家食店,早上卖包子豆浆,店里还放着冰柜、烤热狗机和奶茶桶,这附近好几所学中学,所以每当中午和下午放课后,店铺里生意都不错。 每个月除去昂贵的店租和各种成本,净利润还有6千上下。但要承担日常开销,再加上储备将来的学费,所以过得也是紧凑。 隔着楼下窗外的市井叫嚣,餐桌上叮叮当当的碗勺声响显得别样清脆。曹冬梅的厨艺是众人首肯的好。 季萧萧掂住筷子,说道:“下周要上高三补习班了,大家都有去,上完四周,中间休息几天接着开学。”季萧萧在家里很少开口说话,话里也大多不带主谓宾。 司马达是老好脾气,呵呵应道:“高三补习班挺好的,很有必要性,学费多少和爸爸说。” 季萧萧垂眉:“四个星期是六百,加上书本材料和试卷费,大概八百七十多。” 司马达想也不想点头:“一会爸爸取给你。”又接着道:“高三了,营养要跟上,要不考虑搬回来,你妈妈饭菜做得也可口些。” 季萧萧没应,只看了眼身旁的许鹿鸣和对面。许鹿鸣正低头喝汤,弟弟妹妹边吃饭,边互相为自家的爱豆打着嘴仗,季萧萧就不说话。 曹冬梅反应过来,便接过话道:“我看还是住校吧,在家连个安静复习的地方都没有。” 五中的住校条件很不错,季萧萧成绩佼佼,她上五中学校有优厚政策,免住宿费,每学年还有饭卡补贴。 司马达恍然,连着点头道:“哦,也是,怪我没有想周全。那还是住校好,考上大学了才有更好的人生。” 许鹿鸣耳朵一竖,安静吹着面前的碗,紫菜在汤中泛起涟涟的波纹。她时候一句“鹅鹅鹅,曲项向天空”,她爸爸教她一百遍还是记不住,通常这样的时候一般就是她化身为空气的时候。 关于下午的培训,就更不好意思张口了。 等大家都忙完回了房,打开客厅电脑搜了搜淘宝。 全进口欧料高档演奏级提琴1八7八9元,值哭了! 你买贵,我包退,纯手工制作八八0元双色可选! 提琴初学者入门手工实木专用99元全最低…… 也不是全然买不起嘛。 她关了机,摁掉显示屏回房睡觉。家里就一台电脑,放在客厅里供大家公用,还是司马达学校机房淘汰下来折旧买的。 他们家租住的是70平米的两室一厅半,半间本来是书房,改装给司马益睡。其余两个房间,一间司马达和曹冬梅,一间架了两张上下铺给三姐妹。许鹿鸣和曹可妍睡上下,季萧萧一个人睡下铺,拉了帘子。因为住校,她的床平时大都空着,但虽然空着,许鹿鸣和曹可妍也不敢随便乱动。有一次许鹿鸣抱着故意试探的心,坐了坐大姐的床,周五季萧萧回来,眼睛一瞥就锁定是她了。据说可以根据床单上微微弯曲的尺度判断出是谁的屁股,从此在许鹿鸣的心里留下了可怖的阴影。 总之,多年来他们家里的经济就是一个字,窘。 许鹿鸣曾经有过许多爱好,比如她可以自己勾勒出新颖的时装图样,有几张被服装班的颖0块钱买去使用权,获得了市中高职比赛二等奖;还有她在毫无基础的前提下,参加一个星期的西班牙语体验课,就能够有不错的语感。就像她学三年级的美术老师说的一句话:许鹿鸣你一定是个很有天赋的女孩。 不过天赋也是需要金钱物质来触发的,否则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具备哪些方面的天才。只是她每次都跟鞭炮点火又被水浇了一样,还没触发就蔫了。 一晚上倒是睡得挺香。 她的睡眠是真好,这使得她脸上的胶原蛋白丰富,皮肤白皙,身材也偏肉感。反正陆陈说他喜欢有点肉肉的女生,太瘦不好看。 下午先陪丁丽去超市买了点东西,然后约了陆陈出来逛,总在吧里也是无聊。 树荫下影影绰绰的,蝉鸣声聒噪起伏,陆陈穿着黑色的运动休闲裤,白色宽恤,手上夹着烟,风度酷帅。许鹿鸣走在他身旁十分平凡,她的人生里很多平凡。开学他就职高三年级了,许鹿鸣问他:“陆陈,你是准备去大专还是实习呢?” 陆陈蹙眉:“实个毛线的习,玩游戏。我家里就是开车行的,叫我哥盖个章就完事了。” 那就是准备在家里玩个大半年等毕业了。许鹿鸣知道他家里有钱,他爸爸是典型的暴发户。可是自己什么也没有啊,陆陈也什么都不会,许鹿鸣下意识问:“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她在原生家庭的存在感入微,总是很惦记以后自己的生活。 陆陈没心没肺地掐了一下她的脸蛋,忽然勾开笑颜道:“我妈说了,如果我满0岁有女朋友,想结婚她就同意我结婚。” 那才两年时间呢,许鹿鸣那会儿才刚满1八。许鹿鸣有点不甘心地问:“这么早就结婚,难道你一辈子就都这样吗?” 陆陈反问:“你觉得不好?很多人混个十年八年都没我0岁的样子。”正说着,手机响起来,陆陈看了眼说是丁丽发的,叫他去打怪。 刚才丁丽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可没说她会约陆陈。 许鹿鸣蹙了下眉:“那你不陪我逛了?” 陆陈正要转过身,闻言扭头道:“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吧。丁丽是你的好朋友。”那意思是,因为丁丽是她的好朋友,所以他才会认识。 ……还怪上她了。 一辆摩托车从后面骑过来,许鹿鸣站在路边没动弹,车把手差点擦上她。她咬着唇,风吹着她浅黄色的恤,肩膀圆润。 陆陈连忙揽臂过来,护住她讨好道:“这么可爱的肉脸,笑一个吗。只是去玩一会,昨天绿毛仔杀了我两盘,我今天要去收拾回来。” 许鹿鸣最受不了人哄。 他说着抱了抱她的头,然后就这么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就喜欢》正文 第三章 帮我扔下罐子 许鹿鸣独自往回走,h市地形多起伏,这是一段下坡的路,两旁香樟树郁郁葱葱,墙壁上爬着青苔。她有点不高兴,边走边转着太阳帽,一圈一圈的。 阳光打着柏油马路,像泛出光圈,光圈外逐渐聚拢乌云,视线也显得云里雾里恍惚。 前面的拐角处绕出来一个高挑的男生,身穿着跆拳道服,黑带,腰很细,肩展腿长。许鹿鸣知道这附近有家日本人开的武术馆,不过价格昂贵,他显然临时因着什么事出来,练功服都没换下。 清爽的短发,五官棱角分明,大概得有一米八多,修长的双腿仿佛一个后旋踢,就能够带起一首《龙卷风》。视线却淡漠,清清冷冷的,面目白皙英俊,像存在于许鹿鸣的世界之外,看起来很有身家和品学教养。 他大约目光也顺势往侧后方瞥了一眼,许鹿鸣好巧不巧手上的太阳帽正好转歪,下意识就屈了下膝盖接住。他以为她看自己看到呆,眼里瞬时就不屑,冰冷地转回去。 可她真的不是因为他长得好啊,只是要接帽子。 大概糗事也比较爱光顾在倒霉蛋身上,许鹿鸣已经不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事了。 高一上学期,有一回她在去机房的路上边走边啃玉米,体育班两个男生从她跟前走过,而她恰好因为呛住而没握稳玉米。那两个男生见她在对面张大嘴,跟个玛丽苏傻白甜似的,嘴角瞬时就勾出了自恋的戏谑。 然后隔两天,高二的女生帮就把她堵在了路上。 陆陈就是在那次帮她解了围,放学的道上,陆陈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说:“花痴,身材又不好……长相普通的女生对校草犯花痴就是容易挨打,记住了。” 天晓得,许鹿鸣对杀马特男生根本就没兴趣。总是出这种误会……,真叫人沮丧。 去沈家亭公交车站要路过一个蛋糕屋,透过落地玻璃,里头窗明几净,陈列各种新鲜诱人的蛋糕甜品。 许鹿鸣把帽子牢牢地扣在头顶上,看见门上贴着个,上面写:“招聘工,薪水15元时,包吃午餐。” 她在门前顿了一顿,决定走进去。 收银台前站着个哥,圆脸大壮个的,招财又喜庆,正在结账。许鹿鸣等他忙完,指了下外面的玻璃门:“你好,你们还要招人吗?” 哥睨眼打量她的模样:“不好意思妹妹,我们只招成年人。” “我成年了。”许鹿鸣说。有些国家满16就算成年。 哥也不反驳,笑笑的:“请出示下身份证。” 许鹿鸣拿不出来,却又不想就这么回去。她就挑了个芒果布丁杯,付掉6块钱,坐在窗边一张桌上吃。 她的零花钱每个月150,平均一天只有五块,按说吃个布丁都很费劲,更别说还能屯出钱来染头发了。 不过她有其他的来钱门路,比如替学生抄练习册,帮服装班画图稿,帮人在路口蹲等喜欢的对象,提前短信报信等等,一次也能赚个十块、二三十块钱。 隔壁桌是两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在专注着聊天。 黑衣服的问绿裙子的:“钟太叫你找的伴读找到了没有?” 绿裙子的愁眉:“哪是那么容易。要说找,都找了三四个了,有的一来就走,有的待不住两天也不干了。钟太要找十几岁的,你说男孩子十几岁吧,肯定没耐心;女孩子呢,来了镇不住,家里头也不放心送到这里。” 黑衣服的听完点头:“那倒也是。就钟家少爷那样儿的,换我我也不舍得叫自己孩子去陪读。”又咋舌感慨道:“你说钟太当年多潇洒,多风云?她老公钟先生那么宠她,90年代在澳门豪赌不眨眼,就咱们h市,哪个敢在她眼皮下动土,一块板砖直接给你拍过来。现在为了家和孩子,倒是尽心尽力得什么都收敛了。” 说到了绿裙子的心里,绿裙子的女人附和道:“可不就是。换作别个人家,可能早都放弃了,就她一点一点的,也把那少爷教出来像个人样儿。” 黑衣服的抿了口咖啡:“到底都是自己生下的,怎样能不当成宝?给多少伴读费呢,回头我帮你也问问看。” 绿裙子女人:“五千一个月,就是早上一起学学国画,下午学烘焙,事情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许鹿鸣在旁边吃布丁,差点儿就呛到,听得手抖。白学本事,还给钱,比老司马达一个月的工资还要高。 黑衣服的接着问:“地方在哪里,说一个,我记下。” 绿裙子报了个地址:“如果能问到,你让人直接去就好了,就说是我托你介绍的。” 乔卉区静北路5号门。好的好的,大恩不言谢。 出蛋糕屋,外面的马路洒过一层湿润,空气也别样清新。应该短暂的下过一波太阳雨,天空出彩虹了,许鹿鸣仰头看了看天,准备走去公交车站。 “兰岚,还要过一会……不是,你先别哭。” “一会我就过去,现在等司机开车来。”电线杆下,站着个高挑的男生,正在打电话。冷毅的眉眼,语调低柔,黑色胶底鞋踩着地上砖石,几只蚂蚁爬过来,他轻移脚尖让道。 听见身后走动,便挂断电话,把手上的饮料瓶往后递:“拿去,扔一下。” 碳酸汽水的易拉罐,诧然递到许鹿鸣跟前。许鹿鸣抬头,看到一身亮眼的跆拳道服,记起来是刚才路上鄙视自己的那个男生。 她就顿足:“素不相识,你叫谁呢。”为了显示自己对他其实没有半分想法,她的语气冷冰,甚至带点儿不屑。 男生通身气宇都是高贵,原本听见背后响动,以为是司机陈来了,就依习惯差遣。不料却是个陌生的女孩。 他蹙眉打量了许鹿鸣,一米五八上下,脸蛋白皙圆润,染头发。穿普通的黄色恤,牛仔裤挖洞,腿不长,胸脯胳膊和腰都偏肉,不知道为什么使他想起黄鸭。 他世界里的女孩子,都应该是长发飘飘,肩膀瘦削,身材苗条纤细,像轻轻一摁都能折掉的那种。像她这样的,根本就不在他的视力之内。真正该不屑的是他。 呵,钟洲衍就噙了噙嘴角,缓慢的语气说:“我说,就叫你扔怎么了?” 许鹿鸣受不了他那副浑然天成的傲,简直要把她碾压到尘埃里,然后再中间划开两个等级世界。 这种层次感让她不自在,许鹿鸣就说:“付费吗?没钱你凭什么差遣陌生人。”这是她的习惯性反应与思维。 钟洲衍搜了搜口袋。刚才打电话时眼睛四下看,看见她走进面包屋指着门口,他也没留意。这会儿看她表情丧的,大概就是打工没谈成。 他急着去见人,出来没有背包。清劲的手指从兜里摸出一张五十元,递过去:“够了吧?拿去扔掉。” 许鹿鸣也就随口一说,没真想帮他,下一秒面前就掠过他一阵风,纸币飘去了地上。 她追了两步顿住,只得忿忿地把钱捡起,抓起易拉罐瓶:“资本主义,乱丢垃圾。” “噗通——”投进了垃圾桶。 晚上,季萧萧在整理回学校的行李。其实每周末都回家,统共就几件衣服床单被套,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整理的。 季萧萧个子一米六五,比许鹿鸣大两岁,是属于样貌正、成绩又好,就很有青春朝气的那种主流派女生。曹可妍和司马益在玩跳棋,曹冬梅帮季萧萧叠衣服。 季萧萧的个子已经跟曹冬梅差不多高了,曹冬梅抖着件裙子说:“又该换掉几件,过时了。明天妈妈带你们去买这个季的新衣裳,都不许赖床了啊。” 他们几个孩子,每个人一年可以添次衣裳,春季、夏季和冬季。如果因为长高或者成绩考班级前五名,就可以额外再奖励一次。其中夏季的衣服便宜,遇到曹冬梅店里生意好,有时允许一次买两套。 曹可妍和司马益两个瞬时兴奋得晃荡起来。 许鹿鸣也高兴,她早就看中了一条学院风高腰百褶裙了,就等着这个月买下,然后开学了穿。上次丁丽穿了一条,许鹿鸣发现陆陈那天对她说话都没那么呛。 她正躺在曹可妍的下铺看少女杂志,脑袋枕着一个方块被。下铺光线不那么亮,她眼睛里的光彩倒亮得像水晶。 一个笨到没有目标不知理想的人,眼睛怎能够那么莹润呢,不是只有智慧才能使人散发光芒吗? 季萧萧瞥一眼她的侧颜,就看着自己衣服说:“那这几件淘汰下来的怎么办,可惜了还有9成新,妈妈你说呢?” 许鹿鸣正好看到杂志里男主托起女主的下巴,要吻了!闻言一下子呼啦弹站起来:“季萧萧,你又要耍什么诡计?年年搞这样!” 看吧,在大家都充满欢欣愉悦的时候,“二”姐许鹿鸣总要双目圆睁地跳出来煞煞风景。 弟弟妹妹眼里带了审视。 曹冬梅倒并未察觉,只想了下,对客厅里的司马达道:“老达,你看这几件这么新的扔了也可惜,你们学校高年级有那些贫困生,不然开学你捐出去送爱心算了。” 司马达正坐在客厅书桌前,戴着眼镜帮人算账目,闻言转头看过来。曹冬梅手里抖着两件系腰的连衣裙,这种款式任学生再怎么发育,那也还是穿不了的。 司马达就走过来说:“送什么送呐,就给我们鹿鸣穿好了,这么新,可妍太穿不了,鹿鸣穿正合适,那今年就刚好不要买了。” 说着温和地接过裙子,在许鹿鸣手里放下,笑呵呵的。 许鹿鸣就满腔的不甘愿。看着老司马达鬓角几根头发,嚅着嘴角说不出整句来。 “那我明天是不是可以睡懒觉了?”最后许鹿鸣这样说。 司马达拍拍许鹿鸣的肩膀:“睡,想睡多久都随你意。再过一学年,我们鹿鸣也要职高实习,就可以自己赚钱买东西了。姐姐明年高考上大学,到时候你也可以帮帮家里面。”他眼里带着宽慰与慈祥,对她的期望就是能够谋生自立,今后顺自己的喜好生活就可以了。 弟弟嫌隙地说:“她还染头发呢,染头发的都不是好学生。” 司马达打住话:“益这话就不对了,好学生不染头发,但染头发的未必就全是坏学生。姐姐不抽烟不打架按时上学下课,染几根头发就跟她们女孩子涂唇膏一样,都是爱美的表现。” 许鹿鸣横了一眼,季萧萧脸上便有得逞的快意,挑出几件穿到不喜欢了的,交给曹冬梅处理。 许鹿鸣走过她身旁,看到她嘴角一本正经的笑,许鹿鸣就也一本正经地擦过她。 不买就不买,hars,自己还能弄不到钱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就喜欢》正文 第四章 变成大便炸掉 受热带风暴影响,连下了两天雨,气温凉快许多。清早9点多,许鹿鸣约了丁丽一块出来,在沈家亭转乘了一趟,下公交车两个人沿着路标走,走到静北路外干道。 乔卉区与许鹿鸣住的普宁区昌池街虽然是两个区,但因为都处在交界处,所以公车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走路估计也就一个钟头不到的距离。 这一块离江边近,空气清新,绿化很好,湿润度高,头顶上还能听见鸟鸣声啾啾。 风吹着丁丽飘逸的裙摆,丁丽随在许鹿鸣身后,问道:“喂,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没提她那天私喊陆陈去打游戏的事,许鹿鸣就也没问。 其实许鹿鸣开始是有点介意的——陆陈是自己的男朋友。 后来当天晚上10点,陆陈给她发了短信,问她“宝贝还生气吗?抱抱我乖宝贝。”要跟她电脑视频。陆陈就是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连哄人也哄得这么直男。许鹿鸣虽然没跟他视频,但气也就消了,叫他早点睡觉。 许鹿鸣答说:“面试啊,找份暑期工赚钱,然后换智能手机,还要买新衣服。” 班里同学都换大屏g了,又能上q-q,又能开页、载软件,她的还是老古早的黑白屏单弦音三星摁键。 两个人拐过路口,高楼喧嚣仿佛在身后屏蔽,空气一瞬静旷下来。静北路是条有名的富人区,方砖筑起的围墙与独栋的楼,铜制院门和路边停驻的车,都在彰显着别样的肃穆感。和许鹿鸣住的市井街坊完全不同,叫人一贯无知无畏的心不自觉谨起来。 丁丽走上前,挽过她的手臂:“明年实习后有你打不完的工,现在着急做什么?想要钱不如跟我们玩游戏,玩得好,卖装备和当陪练也赚钱的。” 许鹿鸣说:“那玩游戏的本钱总得先有吧。” ……得,知道你穷成这样。丁丽就吐吐舌头不说了。 岔路口左转弯第二栋,便找到5号门牌前。这是一座三层的建筑,锗红色的铜漆门,介于黑白纯粹间的灰色砖墙,门掩着,给人一种未知根底的隔障。 丁丽有点发虚,扯扯许鹿鸣的袖子:“鹿鸣,你去面试,那我呢?” 许鹿鸣被她扯得也没底,但来都来了,仰望着大铁门道:“如果你不想陪我进去,就在门口等我一会好了。” 深吸一口气,自己摁响门铃。空气似安静了一瞬,很快有个五十多岁的老伯从门探头:“哪位?” 许鹿鸣整了整刘海,自报家门:“您好,我是来面试的,听说你们这里招伴读。” 守门的老伯姓郑,郑伯低头扫了眼许鹿鸣,十几岁女孩,蓝色的校裤,白色短袖恤,是个学生样子。他有些诧异她独个儿应邀,但还是把门打开来,自己在前面带路。 院子不是特别大,但景簇布置得错落有致。两旁绿植和草坪,有个微胖的阿姨在打扫,许鹿鸣躲开窸窣的枯叶。右侧是车库,左侧三层的西式砖房,修筑得庄重精巧。郑伯进去了一下又出来,叫许鹿鸣跟他见太太。 一进去,宽敞、明朗的客厅就映得许鹿鸣睁不开眼。她本来只以为,这样的华贵豪门只存在于霸道总裁说里。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感觉屁股就像被云层托着,特别不真实。许鹿鸣双手搭着膝盖,难得约束。 一个40龄左右的干练女人坐在对面,穿着考究的居家服饰,皮肤光滑,雍雅气质叫人敬慕。 礼貌地把许鹿鸣从头到尾打量了下,些微匀开笑:“怎么是你一个人来的?” 虽语调温柔,但不掩饰诧异——塑胶玻璃面劣质腕表,低仿回力白鞋,空耳洞。毕竟,她所接触的人家都不是这样的。 许鹿鸣来之前已打好腹稿,应道:“听朱阿姨说您这里招伴读,家里大人没空,我就自己来了。” 她把那天听到的绿裙子女人的姓讲出来。 大人没空,自己来——但凡有点讲究的家庭,都不会放心独自遣个女孩来。 谭美欣勾了勾嘴角,目光又在许鹿鸣的校裤上掠过一瞬。她对朱的要求可是说,要有家世、有规范的那一类孩子。 有点压迫感,许鹿鸣尴尬地并拢起脚尖。 是的,她校裤是补上的,但这不怪她,实在校裤太土了,她才把裤腿稍剪短,膝盖勾破几个洞,裤脚开了点叉,这样穿起来时尚多了。昨天为了来面试,她又缝了回去,其实针线隐藏得很好。 想起那天蛋糕屋里的对话,知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是曾经叱咤风云豪掷赌场的钟太。被打量得发窘,她就咧嘴笑一笑。 笑起来倒是挺生动。谭美欣看着她挑染的头发,问:“你今年多大了,在哪所学校上学呢?” 许鹿鸣硬着头皮:“在市职高,上财会班,16岁,开学就二年级。” 职高的名声有多烂,各区最不想上学的、最上不起学的差生都在那里混堆。经常看到学生在抽烟泡吧打架交朋友的,不用疑惑,十个有九个都是职高。 谭美欣了然,于是慢声道:“我儿子脾气不太好,你一定听说过了,之前好几个都坚持不下一天。所以你觉得你怎么能够胜任这份工作,而我又为何要录用你呢?” 许鹿鸣本以为要下逐客令了,可能这个时候就自己找个话头走了最挽尊,没想到钟太太会这样问。 反正老底都被看穿,她便干脆吁口气,坦率道:“因为愿望使人坚定,我想赚一笔暑期工的钱,这会很大程度满足我开销。再有,我父母是再婚家庭,姐姐比我长两岁,我叫她妈妈作妈妈,可她几乎没叫过我爸爸,处处压着我一头,十一年了我没有和她翻过脸,我们是一个和睦的家庭。还比如,没有什么比学习更困难的事情了,但我的成绩排在倒数15名稳定。” 呵,这些理由倒是钻巧。目标、忍耐、毅力和恒力都占全了。 谭美欣等她说完,始才露出几分兴致道:“听起来一份工作对你来说挺重要,那么我先带你去见见人吧。” 言毕起身往后院走。她的个子高,偏匀称型优雅,许鹿鸣跟在身后,只到她耳朵的位置。 原来后面还有个院子,院子中间是个游泳池,阳光打着洁净如洗的瓷砖面,有个男生正独自在池子另一头玩溜溜球。 他侧站在池边上,一米八多的身高,精致的五官如刀削玉凿。球下去、上来,一下一下沙沙响,身后的走动声并没有打搅到他。 谭美欣拍拍手掌,笑唤道:“仔仔,过来,妈妈带你认识一下新朋友。”一下子仿佛从一个干练的女士变成一个娴柔居家的主妇。 男生垂着眼帘,那是一双清冷的瞳孔。许鹿鸣盯着那男生的细腰,莫名心口提了一提。 男生终于转过身来,呆滞的眼神——还好不是,许鹿鸣默默松口气。这是一张更要隽净的脸庞,不过也更要健实一些,还是有差异的。 欸,现在的男生为什么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都长这么好看叫女生哪来的活路。 看见男生几步走过来,抓着球,扳直地站着,等候谭美欣说话。 谭美欣捋了下他的头发,只对许鹿鸣介绍道:“这就是仔仔了,我儿子,他叫钟雁辞,比你大两岁。你跟他自我介绍下吧。” 许鹿鸣应“好”,转而看向钟雁辞。他真高,有点目中无人,剑眉高鼻,唇角精致。这样的男生,如果眼神里含了光,在学校里不晓得多少女生欢迎。 但缺少了光,就叫许鹿鸣微微有些狐疑了。 许鹿鸣仰头对他笑颜:“你好雁辞,我叫许鹿鸣,认识你我很高兴。” 呼噜—— 一对青涩的蹄子在苔原上跑过,雌鹿叩响了森林的寂静,野花在她的蹄下绰绰点缀,没有同行,森林是她的背景。眼睛里带着独自的骄傲,幼鹿浅浅毛色在风中细腻透明,性情机警,行动敏捷。 钟雁辞面向许鹿鸣一侧的耳朵动了动,垂眼斜了一下,即瞬又无动于衷。 谭美欣就笑起来,眼角弯弯的,像月亮一样温柔:“仔仔呢,应该怎么讲?仔仔说,‘我是雁辞,鹿鸣你好。’” 她的鼓励,讲得很慢,这种笑容定在她美丽的脸上,使得她和她的儿子,都像镀上了一层光辉。 许鹿鸣看得一幕不错,独生子就是受宠啊。 男生这才摆了下头,迅速睇了眼身边矮矮的、像个肉精灵一样的女生。木讷重复道:“雁…辞,呢…豪,高兴。”(你好) 他的发音有点不标准,仿佛舌头浮在上下颚之间,声音着不到实处,吃力而混沌,这很为他的颜值打折扣。 忽然又扭向没人的一边,自顾自嘀咕说:“变成个大便,炸掉。” 许鹿鸣回放了两遍,意外懵逼,炸掉谁? 谭美欣倒是讶异,这儿子之前可是谁都不睬不顾的。 便转向许鹿鸣道:“雁辞是阿斯伯格综合征,有时候会不自觉冒出一些奇怪的字眼。阿斯伯格你了解过吗?也就是我们说的自闭症(孤独症)的一种。从三岁起他就被确诊了,所以他并没有上过正常的学校。不过他是自闭症谱系里功能比较高的类型,比如有很强的记忆里和洞察力,但语言一直不主动,脾气也有点强迫症和洁癖。一开始你可能会不习惯,但我认为你慢慢会适应的。既然你并不是普高的学生,没有课业压力,并且兼具你说的‘忍耐与恒力’,我认为可以把这份工作交给你试试。” 她尾音里含着几分笑侃,显然早已把许鹿鸣的真实和伪装洞穿,说起她儿子的时候语气似包罗万有。 又继续道:“如果你决定来,那么就从明天开始,会有上午和下午两堂课,上午国画、下午烘焙。国画就在家里学,烘焙有专门给他准备的烘焙室,司机会带你们过去。每天早上八点45,你过来先和雁辞熟络下,9点正式上课,11点15分结束,中间休息十五分钟。中午你可以回家吃饭,下午1点40分到这里,随仔仔和司机去作烘焙。薪水为五千,上满一个月结算,三天内放弃不计工资,超过天则按实际天数计算,你回去后给我拿张身份证与银行卡复印件,你看这样还有什么问题?” 谭美欣一口气交代得事无巨细。 一个月五千呢,拿到这五千,给司马达两千,剩下的一千五买手机,再买两套衣服,余下的还能存着慢慢用。 为了钱一切的困难都是纸老虎。 “没什么问题,我会努力的,谢谢钟阿姨,哦不,钟太太。”许鹿鸣嘴上这样说。 呵,阿姨。谭美欣琢磨了下这称呼,虽然有点别扭,且生疏,但听起来似乎并不违和。 眼前女孩的风格明显与之前的大家闺秀范儿不同,她倒是也期待会不会有更好的表现。 谭美欣便温和道:“叫阿姨无妨,不过我姓谭,你要叫就叫谭阿姨好了。还有,你可以保持你自己。” 她意味深长地强调。 嗯。许鹿鸣讪笑点点头。 从院子里出来,丁丽正在路边树下发短信,脸颊带着点潮红。听见身后“吱嘎”铁门响,就把屏幕摁黑了,转过来:“鹿鸣,你可算出来了,差点以为你被卖在里面,要叫陆陈来救人。” 许鹿鸣高兴得不得了,挽过她手臂:“瞎想了你,这家女主人很好的,庆祝我顺利过关吧!” 她本来想说这家的儿子看起来像个傻子,五千块应该很好赚,但又觉得这么说太绝了,就没有说出口,转而谈起了钟太太的传奇和美丽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就喜欢》正文 第五章 50块钱子 上天要是想让你认识一个人,一定会安排各种各样的场合让你们遇见,一次遇见不深刻,那就两次三次,直到你对他的出现觉得自然而然了为止。 女生一兴奋就是话多,两个人路上聊不完,公交竟也忘了坐,不知不觉走到了沈家亭站。 沈家亭站虽然处在一段上下坡的中段,临近区政府办,但这里是四中、五中、十九中、附还有职高几个学校的公交乘坐点之一,平时上下学时间人流量济济,周围很多吃店。 这会儿因为是暑假,只有部分升初三和高三的年段要补习,所以人便不多。许鹿鸣和丁丽九点多钟出门,到现在已经十一点半过了,两个人就在路边店里各买了一份关东煮。反正公交车没来,随便择一个阴凉的巷子口慢慢吃着。 青石墙透着湿气,仿佛天然空调,吃辣便吃得给劲。 许鹿鸣坐在花坛边,她买了一串白果、一根香肠,还有一串平菇、海带和牛筋丸,丁丽注重身材,只买了两串花菜还有素鸡。丁丽说她的本命就是花菜和素鸡,每次都点这两样,她的头发柔而长,都到肩胛骨下了,女生还是长头发好看。许鹿鸣就从来留不住头发,每次到肩膀就忍耐不住咔嚓掉。 丁丽说:“陆陈的生日应该快到了,你想好送他什么没?” 许鹿鸣竟忘记陆陈的生日,主要她自己就基本不过生日,所以别人的她也记不住。 马上八月了,陆陈是9月1号,许鹿鸣不由道:“你很过分啊,比我记得都清楚。” 丁丽眼神微闪,耸耸肩:“你的我还不是一样也记很清楚,张宗的我也知道。” 许鹿鸣一时也想不来陆陈喜欢啥,就应道:“暂时没想好,等想到再说吧,反正还有一个月。” 从前边的巷内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他校生,男生单肩搭个书包,腿修长,身高颀健,女生穿着格子裙和日系白色长筒袜,肩膀薄薄的,很苗条,纤细的腰肢仿佛稍微用点力就能折过去。 女生开心地说着话,男生表情温和地回应着。走到一个浅水洼旁,前日下过的雨水还积蓄在内,男生就搀住女生说:“敢不敢跳过去?” 女生踮起脚尖,娇憨怯弱:“不敢,绕着走吧,我怕溅到脚了。” 男生勾了下唇角,淡笑:“有我在,你跳怕什么?”就那种宠溺的表情,手指拨了下她的头发。 大概别人家的爱情,总是像漫画一样充满撩人美感。 丁丽表情发酸道:“你猜他两个等下会不会打kiss?” “谁知道呢。”许鹿鸣讷讷的答,心想那么点水洼,就她的短腿一垫脚都过去了。许鹿鸣说:“……这里又不是没人过路,哪敢。” 她的眼睛很明亮,瞳孔中似有倒影,视力是那种任由糟践,怎样都不会近视。锁着男生硬朗的短发和英隽的侧影,其实认出来,是那天蛋糕屋外面不可一世的“50块钱”子。 他虽穿着随意的衬衫和长裤,可是就如那天巷子口他一闪而过的背影,即便随意中也透着一股清贵的傲气,好像可以想象,他每一个细节的品味讲究。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印象深刻。 真是奇了怪,最近总遇到这一挂的。 巷子里的女生说话间,正试图跃过水洼。男生漠视着,赫然伸手托了下女生的腰肢,女生还不及惊诧,人就已经被他托去了对面。 女生不自觉轻“啊”了一声,扑进他怀里,冷淡的衣香掠过风。其实就相当于被他抱过去的。 五中第一校草,寡言鲜语,两年里女友不断,一般女生能在他身边待两个月就是奇迹。怀抱也冷淡,却令人沉醉,他的冷淡就是他特有的魅力和温柔。 但当喜欢的时候,你会感觉其实你才是那最后值得珍惜的一个。 女生才明白他在逗自己,不禁顺势环住他脖子,脸贴着胸膛说:“洲衍,你怎么对我这样好,上一次也是你来救场。”嘤嘤的眷恋。 这样的女孩最让人动容。 钟洲衍任由搂着,看向对面的砖墙:“不对你,我还能对谁好?” 女生抬头,他俯瞰下来,嘴唇就碰了一碰。女主轻轻地抿了下湿润的唇珠,看着他清俊的脸庞,多有迷醉。然后两个人就顺势拥吻在了一起。 鼻尖对着鼻尖,嘴唇轻轻喘息,下巴随着对方而动。明明听不见,怎么却好像能听见唇齿缠住的轻响。男生清劲的手指托着女生的背,女生双手紧环他的脖颈,皮鞋垫得微微吃力。 许鹿鸣有些烧心,她也许这时就中了情障,但就是收不回目光。真是没想到他会对人这么温柔,“他们是初吻吧。”不自觉地说。 初吻,指人第一次与爱慕者接吻,嘴对嘴的传达感情,是人类主观判断逐渐成熟的一种行为。许鹿鸣的初吻一直还在,虽然她和陆陈男女朋友很自然的交往,但从没往这方面意识过,陆陈竟然也从来没要求,每次他就是手拎着她手,瞎七八的晃悠。她以为每个人可能都是这个样子。 丁丽在旁边提点:“绝不是,初吻一般都比较草率,很少会伸舌头的。我打赌他们至少有过不下十次kiss了,没看到那么熟练?” 是啊,那女生的确被他带动得很沉浸,甚至都看出在迎合。许鹿鸣无话反驳。 那边女生听见响动,惊了一声“有人”,然后推开钟洲衍。 钟洲衍动作收的完美,女生的脸颊被充溢得粉红,向她俩看过来。 许鹿鸣杯子里的关东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串牛筋丸,钟洲衍冷冰冰地睨过来,她嘴里刚好含着一块丸子,正在抿竹签上的汁儿。 放了太多辣,嘴唇红得倒像被人咬了似的,显得两片有点倔犟的厚,眼睛也似汪着水。但绝非侠女昭邱淑贞。 钟洲衍目光充满不屑,只是护住身旁女生低语:“别管她们。” 就一句话,就能把人摒至世界尘埃之外。 许鹿鸣拉了下丁丽说:“走吧,被发现了。” 两个人先到公交车站,随后他两个就到,女生的公车正好开来,连忙掏出卡嘀嗒跑上车。 去到车上还冲他挥手。 钟洲衍独自立在站台上,微仰头,抿着唇,一手挂着书包。 他个子高而瘦,但不是那种瘦,而是健悍,衣饰搭配细致。边上几个补习的初中生,衬托得他生冷孤僻,白皙英俊的模样那样醒目。他却目中无人,并不理睬。 许鹿鸣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余光有一部分扫过自己。她忽然想到那五十块钱,前面驶来一辆公车,看到他预备要下台阶,匆忙间便喊出口:“你,等一下!” 本来以为听不见,脚步竟停下来。 这里这么多人,她没有指名道姓,他竟就停下。 听不见许鹿鸣要糗,停下来许鹿鸣却又慌了。 钟洲衍没转身,只侧过头,长眸微睨,仿佛在问:“有事?” 扫过她的职高校裤,十分看她不入眼。 许鹿鸣说:“你等一下。”然后便低下头掏口袋。她记得她放在左边的口袋的,但掏了好几下都是空,又掏校裤的右边,拉开手袋的拉链,恤胸前还有个兜……都没有。 丁丽在身旁注目,这个男生看着就是附近的高中生,长得如此清贵帅气的,不明白许鹿鸣这类平凡的职高女怎么有交道? 不禁诧异问:“许鹿鸣,你在找什么?你认识他?” 公车已经开走,男生还跟个什么一样站着,许鹿鸣表情逐渐便囧起来。抬头说:“没有了。” 钟洲衍就跟个傻子样,睇着眼前脸蛋懵逼的矮个女生翻来覆去,翻到最后什么也没翻出。他就冷酷地咬了下唇:“发神经。”径自提着书包走去对面马路。 原来他是要去对面坐车。许鹿鸣沮丧,这种屡次被人鄙薄的滋味真不好受。 丁丽依旧满腹狐疑,重复道:“许鹿鸣,你跟他认识?” 许鹿鸣答说:“不认识啊,就莫名其妙。”然后就把那天钟洲衍叫她扔瓶子的事儿复述了一遍。 丁丽听完也觉得气:“神仙给的优越感,凭长得帅就使唤人,那50块你自己花掉得了。” “嗯。”许鹿鸣也觉得甚可。 回去晚饭,季萧萧已经在学校住宿了,三个孩子两个大人围着餐桌用饭。 曹冬梅蒸了大米饭,雪白的大米里掺入嫩黄的米,看着甚养眼,做了一道豆腐花蛤汤,勾芡少许淀粉,撒上几朵葱花,再炒两道菜,各人分在餐盘里。许鹿鸣扒了口饭,看到对面曹可妍和司马益也扒了一大口。 司马达家清贫,但伙食一贯给群孩子搭配得很到位。 晚饭后司马达要和曹冬梅去看电影,他们俩夫妻一个月都会去一次电影院,把孩子丢在家里。 怕下雨,曹冬梅换了双粗跟凉鞋,司马达抓起一把折叠雨伞,便关门出去。碗自然是留给身为老二的许鹿鸣洗。 一大槽,盘盘碟碟。 六点多钟,天黑开了灯,曹可妍趴在房间的桌沿上写作业。曹可妍有强迫症,写生字都是从第一列起写,整整齐齐写到底,再写第二列,稍有点错就不停擦,一不心就把作业本擦坏。 许鹿鸣把搁在椅上的几件衣服抓起来掏了掏,又去翻自己上铺的枕头和凉席,除了日记本有点卷边,其他没动静。她跳下来问:“曹可妍,你是不是拿我钱了?” “我没有!”曹可妍顿住笔,反驳大声又干脆。 许鹿鸣审视猜忌:“别撒谎,骗人你试试?”曹可妍的眉头就逐渐一点点地凝起来,连鬓角的碎散头发都逐渐凝起来。 算了,许鹿鸣就不想去惹恼她,不然会一晚上都纠结不止。 她走出去,司马益正跪在客厅茶几旁拼装城市警车,簇新的拼插积木之前可没看见过。看见她来,本来陶醉的目光就木了木。许鹿鸣走过去,抓起两块拼装器械问道:“她没拿,我五十块钱就是你拿了?” “我才不稀罕。这是爸爸给我买的。”司马益要哭要恨的样子,那是他的宝贝。 许鹿鸣捏紧积木,盯住他看,半天看着不像撒谎了,才扔还给他。 司马益险险松口气,看着许鹿鸣迈向房间的一截光洁腿说:“许鹿鸣,你这样的女生不会有男生长久喜欢的。” 屁嘞,二年级孩说大人话。 许鹿鸣回斥:“要你操心,你知道我没人喜欢?”说完乍听着不对劲,便跳上床翻了翻。 “司马益!!你动我日记——”就说怎么忽然卷边了。 司马益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又不怪我,怪它自己掉下来的,我还给你掖了回去。” 许鹿鸣抬起日记本壳,在他脑袋上拍了拍! 嘤嘤—— “……悸动的牵手……许鹿鸣,陆陈……我要告诉爸爸你早恋,你还说‘为何生在夹缝里’……” “嘶拉——”“嘶拉——”白炽灯下一页一页的纸慢撕着,许鹿鸣心如灰烬,她的那些不愿示人的心情,许愿和迷想。 厨房的水槽里泡沫四溢,两双白手在水里洗擦着,脸蛋也白,好像他几个从基因遗传的就是皮肤白皙。脸上的表情却怨怼,姐弟俩互相对视了一眼,敢怒不敢言。 听见外面许鹿鸣说:“快点洗好了拖地板。” 知道了秘密的都得死。曹可妍巴不得刚才没听见。 许鹿鸣也就只能在司马达夫妇不在的时候,才能发一发虎威,罚他两个洗下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就喜欢》正文 第六章 沙雕芒果 许鹿鸣的衣服多是自己改装的,她除了过年好像不常买衣服。季萧萧长得快,衣服淘汰得也快,每次穿过八、九成新的就推过来让她捡。 有时司马达也会背着家里别人,私下塞钱给她,笑呵呵地说:“鸣鸣,这是爸爸给你的,拿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但许鹿鸣拿了钱后没买衣服,通常就买张门票溜海底世界、坐摩天轮、逛漫展去了,再或者买些她认为可买的,比如她手下正用着的这台家用电动缝纫机。 两百多块,攒了两个月钱,但实在很有可持续经济性。 季萧萧随曹冬梅,个子高,许鹿鸣可能随爸爸,季萧萧给她的衣服,不是显紧就是太长。许鹿鸣拿来后也不照穿,就按着心里想的款式,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比如季萧萧那天晚上甩过来的波西米亚圆点连衣裙,许鹿鸣肩膀比季萧萧肉多,上半身撑得她就显矮了。她便把裙子拦腰剪两截,上半截留着做废料搭配,下半截自己改成了一件娃娃袖的a字衫。 牛仔裤也一样,长就剪掉,裤脚挑毛边,裤腿勾洞洞,再在口袋等位置缝上花样,一套全新的少女装就出来了。 车线嘚嘚响,做好对着镜子一穿,搭配绮丽还新鲜。她虽然有点肉,但绝不是胖的那种,一米五八的身高,体重99斤,属于稍多了点婴儿肥,屁股很翘的其实。 虽然大多数时候许鹿鸣都为自己的平凡而懒得挣扎,但她仍觉得自己长得还是有救的。 至少五官,她眼睛大,嘴唇不是樱桃口,但微微上翘,唇瓣润泽,像90年代的港星邱淑贞。就是金庸武侠剧里面的那个昭,许鹿鸣经常想着想着,就把自己的脸想成了昭的脸。据说她妈妈以前就是个美人,只不过许鹿鸣不记得长什么样了,但许鹿鸣坚信自己总有变美的一天。 说好次日八点45分到,许鹿鸣早早收拾下,八点40分就到钟家大门口了。钟太太说她可以做自己,那么她就按着平时的风格来。 主客厅里,谭美欣正在收拾准备出门的物件,看见她,招呼道:“你来了。” 睇了眼许鹿鸣的装扮,松紧领收腰短袖,七分喇叭裤,色彩明丽,看着却养眼,这女孩的审美倒是挺别样。 许鹿鸣应:“嗯,谭阿姨早。” “早。”谭美欣说:“仔仔在后面玩篮球,你可以过去叫他,先熟悉下感情。” 许鹿鸣问:“他一个人打篮球吗?” 谭美欣把两枚钥匙拾起,点头笑了下:“是啊,他从不跟人接触也没有朋友,6岁上我从英国专门请了感统教练过来,给他辅导运动功能,现在打球很棒的。” 好像讲起自己的儿子,钟太都会有一种别样的温柔和话多,就仿佛儿子是她全世界的美好。又笑道:“他会的东西还有很多,我先带你去看下他的画室,然后你去陪他打会儿球。他喜欢听人夸奖他,但惹着了也很暴躁,所以你最好不要乱掉他的节奏,有事儿就喊门口的郑伯。” 许鹿鸣说好。 绕过主厅,螺旋梯后的一间屋子就是画室了。灰蓝色的墙漆,原木色画架和桌子,墙上画框零零种种,给人一种置若梦幻的感觉。铅笔画,彩笔画,书法,贴的摆的,都注名着“年,钟雁辞”,字体工整遒劲。 “哇,他很厉害呀!” 许鹿鸣不禁目露赞赏,盯着一张图看。谭美欣留意到,便解释:“这些都是他画的,从5岁到现在的都在这,先是临摹,后面就不拘着他,任由随性发挥。他的视觉比较乖刁,大自然、宇宙、街道,都有他发现的点。你看的那张是‘马蜂捕食的黄色鼻子’,他的原话。”又指着另一张抽象的粉色圆团,“这是两只交-媾的火烈鸟,参考加勒比海红鹳,是他16岁画的。” 许鹿鸣脸红下来,点点头。谭美欣便笑笑,叫她出去了。 钟洲衍颀长的身躯从楼梯上走下,斜眼就瞥见一道矮的影子晃过去,黄黄红红的,莫名几分眼熟。 颔首冷淡道:“那是谁?” 谭美欣笑容还绽在脸上,听见大儿子声音,便收敛:“是给你弟弟招的伴读,这次的跟之前很不一样,期待会有顺利的进展。”见他背着书包,又问怎么这会儿才去上课? 呵,钟洲衍讽笑地扯了扯嘴角:“起晚了。”眼眸微阖,弯腰取鞋子。 那是一道少年长成的俊逸身影,已经趋向健挺的体格,穿着考究的立领衬衫,领口肃齐,肩膀平展,仿佛敛着傲慢英气。不怪谭氏和钟氏两面的人,都对她这个儿子的举止行动虎视眈眈。 但不知从何时起,这些年母子间越来越冷淡。 谭美欣脸色黯然下来,嗓音严厉几分:“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弟弟和你一胎分娩,现在你上着重点高中枉费资源,仔仔倒是学的认真,也只能学这些画画扔球的本事。” 钟洲衍低下头,这些已经听到发腻的话。 他问:“是我让他这样的?” 一句噎得谭美欣心梗,如果当年落进水池里发烧生病的是他而不是雁辞,雁辞肯定不会用这种态度对自己。 知道他在外面和女生的那些风云,谭美欣也没说什么,只瞅着他的背影说:“这话你没资格说,管管你自己,每个人拥有的和得到的都是有数的。这周五下午早点到家,你林姨要带你去见个女孩。姥爷要知道你收心归正,会不知多高兴,还有你爸爸那边的老爷子和奶奶,他们最关心的是什么,你心里该明白。” 钟氏长房长孙,自从十七岁开始就不断地见各种女孩,然后钦定一名随同出国留学,继而订婚、婚礼、生子、承家业…… 钟洲衍走到门口,应一声:“知道了。” 前院车库右侧的篮球架下,少见的传来少女的说笑声。 一个胖和丑的女生,怎么配拥有这种银铃的声线。钟洲衍略抬下巴,看到那边许鹿鸣红黄点相间的收腰短袖,屁股圆得像只唐老鸭,两缕挑染的头发醒目。 他默在花坛旁,也不知道在盯些什么。 司机李正在擦车,见他过去,不由招呼道:“衍少又起晚了,今天太太不用车,要不我送你一段?” 钟家一共有四辆车,司机两个,李和老陈,平素李负责为谭美欣开车,老陈负责两位少爷的接送。但今天7号,谭美欣一般每月这个日子会自己开车去办事。 钟洲衍回头瞥了一眼,余光瞥见许鹿鸣正垫着脚尖投球,球没投到,腰后面露出一截雪白的凹际。刺眼睛。他就冷蔑地咬唇:“沙雕。”单手拎起书包上了车。 许鹿鸣到篮球架下和钟雁辞打招呼。 钟雁辞玩着球根本不理人,许鹿鸣在身后叫了他两句都没有回应。但许鹿鸣看他就跟看五千块rb一样讨好,许鹿鸣又晃到他跟前笑:“钟雁辞,你早上好啊。” 红的,黄的,抑着脚尖一垫一垫,眼睛咕灵灵。钟雁辞半张的眼帘一瞥,肩膀就哆了一哆。森林里的那只鹿被吃了,黑暗的女巫施了魔法。 许鹿鸣接过他手中的篮球,自己拍着。在钟雁辞的瞳孔里,就仿佛看到一只菲律宾吕宋岛上的红芒果,掉下来,弹上去。菲律宾吕宋芒,个头甜头足,单果重500克左右,盖色鲜红,底色深黄,呈红黄过渡,果皮明丽动人,果肉细腻,可食率高,果核坚硬…… “变成一只芒果,炸掉……”钟雁辞背诵完垂下头,精致的嘴角嗫嚅着,不断重复。 长得这么好看却是个傻子,真可惜。许鹿鸣在那边拍球,无意去管他嘀咕嘀咕的。 她很少打篮球,主要职高的女生都不爱运动,所以她拍球姿势可能不太标准。垫脚投了一个,差篮筐一尺高,再投一个,直接抛物线飞出去了。 “砰!”正要跑去捡球,听到后方一声摔响,不由转头循声望去。看到车门阖上,似有男生鞋子收起,脚踝骨健劲清晰,便好奇地问身旁钟雁辞:“那是谁?” 钟雁辞目光眷恋地凝着车辆:“是哥哥。衍衍。”看了眼,又抬头看了眼。 许鹿鸣竟不知道他还有个哥哥,便去把球捡回来,笑笑着打圆场:“篮球架有点高了,要是再矮点就好了。” “……”钟雁辞没回应,修长手臂一抛,“咕咚”,一颗球便准准投进了篮筐落下来。 他跟人没有眼神对视,清隽的脸上表情空洞。许鹿鸣自己吐了吐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就喜欢》正文 第七章 租你吃个饭 等到开始上课,许鹿鸣才知道钟雁辞有多难搞。 教国画的老师是个五十岁的半老头儿,吊眼瘦鼻的,甚至举手投足间都感觉有点畏畏缩缩。 ——这当然只是许鹿鸣的角度观察所得。 钟雁辞以前学过铅笔画、彩笔画等等,郑伯进来瞧了一会,跟许鹿鸣说他画画一般先用铅笔在纸上画好,然后再给图片上色,上完色,完成整副图了再把铅笔线条擦掉。 按他的完美主义强迫症,一点点细节都要讲究入微,要是哪里画不到位,一定要一笔一划擦得干干净净重新来。 但现在学国画,墨水在宣纸上轻轻一点就晕开来,更别说擦了。钟雁辞就觉得无比难受,人坐在板凳上,先开始还手持着毛笔不断的尝试,到后面他就感觉世界受到了挑衅,开始一张一张地揉纸团,揉一张掷一处。 那么清俊和纯净的脸,扔起东西却又狠又准,而且面无表情的呆滞,你根本无法预料他下一个纸团要怎么砸向哪处。 “啪——”“噗!” 老头儿脑门左躲又藏,也不敢惹他。这已经是被吓走的第五个老师了,大概钟家的声望在h市十分了得,请到你了不想来也不便推脱。 因为早都听说过这娃的秉性,发起疯来会打人,老头便走过来硬着头皮安抚:“安啦,辞少爷不要着急,我们来慢慢学。” 钟雁辞扔腻了纸团,本来毛笔沾着墨水四面甩,看见老师走近,他就捋了一瓶墨水倒在桌面上:“不要学。” 许鹿鸣正在一旁的桌子上画得陶醉,反正只要不是正经的课业,这些杂七杂八的她都很感兴趣学一学。正点着一朵桃花,只觉膝盖上滴滴答答的,侧头一看,已经被泼开的墨水染黑掉一片。 她的花了两个晚上才改裁好的七分裤! 许鹿鸣就抬起头,按住心疼劝阻道:“雁辞,你要乖,不可以这样对待老师。” “不乖。芒果皮上有黑点能不能吃?水果出现霉菌性病变,表皮发黑,果肉会变酸,产生毒素,易导致胃痛、腹泻、中毒等症状。不建议食用。” 钟雁辞流畅地嘀咕着,凝着眉不痛快。低头瞄了眼许鹿鸣纠结的脸,稍默,就又把已倒的墨水瓶捋到了地上。 呱当,许鹿鸣身上的衣裳被溅黑得更多了。 好容易中午郑伯把他脾气忽悠过去,下午司机老陈开车送他们去做蛋糕。 做蛋糕的地点是在一处私家豪华餐厅的背后,专门为他特设的烘焙室。精湛华贵的装饰,从前厅绕着廊道一路去到后面,随意走过的工作人员都打着领结、身穿精致考究的西装,见到钟雁辞,纷纷退让在旁微欠身:“辞少。” 钟雁辞虽然呆,但生得英隽高挑。因为不理人,显得气定神闲、从容自若的,果然出身的家世风范就是不一般。 许鹿鸣从来没进过这样的场合,跟在高大的钟雁辞身后,不禁打量得谨慎。 但十五分钟后,她就想杀了钟雁辞。 钟太为了给儿子上烘焙课,专门请来香港的糕点师,还在谭氏名下共有的这个餐厅,给他腾出一间烘焙室,就连烤箱都是特意从德国几十万块进口买回来的。 但钟雁辞根本不会做蛋糕,做蛋糕需要打蛋,然后分离,放盐、加糖、撒面粉,搅拌。他的强迫症和洁癖症在这个时候受到了极其的挑战,比上午的国画课更要淋漓尽致。 许鹿鸣和一同陪练的另两个谭家孩子于是就没法做,因为只要桌面上稍微溅出来一点面粉,或者拉出一点儿蛋丝,钟雁辞就要拿着抹布过来,重复地擦掉、拖地,再擦、再拖。 但他根本就不耐烦做这些抹桌子拖地的破活,所以后来他就一气之下撅掉了整张大桌子。 许鹿鸣才去两天,就已经消耗掉了四身衣服,以及两倍的洗发水用量。 四点十五分过,司机开车送他们回钟家。一般下午课结束后,阿姨会准备一些点心,两个人吃完了许鹿鸣就回家。 车停在院子里,许鹿鸣衣服上挂着拭不掉的黄油和面粉屑,钟雁辞则衣冠楚楚地立在树枝下。下午差点把许鹿鸣掀成个雪人,结果他现在还一脸无辜的模样。 许鹿鸣就趁着司机去方便的空档说:“钟雁辞,你再这样我就不来了!” “不要,不来。”钟雁辞竟然快速而简短的回复。 夏日斜阳打照着枝叶,照得许鹿鸣白皙的皮肤上光影绰绰,像一颗滑润的汤圆。钟雁辞隽净地站着,眼皮半张又不张。 许鹿鸣就很气,但她这种女生,就很容易在不该的时候母性泛滥,她对陆陈的照拂就是这样子。 许鹿鸣就做狰狞的样子,哼哼道:“你当然不要,损失的又不是你,再这样下去我就没有衣服可换了。” 钟雁辞闻言往她身上瞥,看到夕阳的光怪陆离下,许鹿鸣打满“补丁”的拼搭袖子。 他就低头重复了一句:“衣服。” 阿姨出来叫他:“仔仔和许同学回来啦,进来吃点心吧。” 一份芒果慕斯和一份草莓芝士,许鹿鸣想吃芒果慕斯,但钟雁辞执意先叉了一角。 阿姨说他这几天专挑黄颜色的吃,“辞少爷吃东西也是一阵儿一阵儿的,”阿姨说。 真的,跟钟雁辞待久了,你也会变成一个傻子蛇精病的。 从钟家出来,许鹿鸣颓丧地在静北路上走着。因为回家要转趟车,她会走几站到沈家亭了再坐,这样可以省下一趟的钱。 但今天却没有力气,衣服上散发着蛋奶和面粉的酸熏,让她自己都无法苟活在人间。 拐角的墙头上伸出一丛枝杈,傍晚微风习习,吹得绿叶轻拂。绕过弯,看到前边走过来一个男生。清冷英俊的五官映入眼帘,低头颔首,笔直修长……不奇怪,像那样讲究的男生住在富人区一点也不意外。 她下意识就想转过身换路走。 钟洲衍也看到许鹿鸣了,这个夏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接连碰见这只丑鸭好几次。 从他一米八五的角度看许鹿鸣,许鹿鸣一米五八微胖的身材在他眼里实在磕巴到不入眼。他的世界里没有这样低级的存在。 瞥见许鹿鸣衣服上的狼狈,知道必是和钟雁辞上课时弄的……打工都打到自己家门口来。钟洲衍嘴角便勾起一丝淡讽,从她身旁蓦然地掠过去。 一缕浅淡好闻的衣香味,仿佛在彰显他的高傲与不同。青春的年代皆易敏感,许鹿鸣自信心顿受到打击,再次不想沾这个男生的任何半点东西。 摸了下口袋,忽然唤他道:“你,等一下!” 又是这一句。 钟洲衍脚步顿住,半侧头。眼神仿佛在讲:“你就不能离老子远点?” 像许鹿鸣故意要找借口接近他似的,许鹿鸣也是恼了,解释不清。其实他长得和钟雁辞真的挺像,但气质完全不一样,大概富人家的少爷们都长差不多吧,比如古言宫斗剧里的皇子王爷们,一个个都“剑眉星目,鼻若悬梁,丰神俊秀”。 许鹿鸣转身,冷冰冰地掏出五十块钱递过去:“还给你的。以后两清。”最好遇都不要再遇到。 钟洲衍接过来,五十块钱折叠得很整齐,但可能在口袋待久了,有些褶皱。 问:“这什么?” 嗓音低沉而磁性,仿佛是在赏赐的口吻。 但也许是许鹿鸣自身的错觉。 许鹿鸣看见他的喉结,不知怎的想起上次他跟女生接吻的情景,脸颊微红。 许鹿鸣说:“瓶子我替你扔了,是见不惯你破坏环境。但不要以为自己看起来厉害,就对别人出言不逊,谁知道十年后会怎样。” 钟洲衍想起来了,那天是魏兰岚和她的几个闺蜜在kv里唱歌,被流氓撞了场子,吓得直哭,打电话求救。钟洲衍正在练功,直接穿着跆拳道服就过去,一个人撂倒了他们四个。这几天那几个混混都在各中学门口到处打听他的消息,刚才路上看见他从他们面前过去,一个个眼睛盯得像冷刀子。 当时因为急着等车,语气确实冲了点。但他可没忘记许鹿鸣吃关东煮那天穿的职高校裤——全市最烂的垃圾学校。他便口气淡道:“我有很厉害吗?那你觉得十年后会怎样?” 许鹿鸣被问住,硬着头皮应道:“没准十年后就是比你厉害。” 说着就甩头发,转身走了。 “呵。”钟洲衍冷笑地扯扯嘴角,走几步,忽然却顿住步子,说:“等一下。” 许鹿鸣驻足。 傍晚夕阳下,她的牛仔裤包着紧实的臀,弹弹翘翘的。钟洲衍看着并不美观,浓密剑眉微敛了敛,问:“这周五傍晚后有没空?租你陪我吃个饭,一时付你佣金两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就喜欢》正文 第八章 呦呦魔女 “你在说什么?”许鹿鸣诧异地转过身来,晃了晃手臂。 她的眼睛其实很明亮,像里头包着两汪水井儿,涟涟漪漪的。风吹着她的短发清扬,好像什么都对她挂心不住,不晓得有一种不知名儿的媚。 钟洲衍盯着她白皙的皮肤,目光不自觉往下,略了眼那天她露出一片白的腰际。心想,这丑鸭是吃豆腐长大的吗? 嘴上问出口却:“你就没衣服穿了,总打扮成这样?” 目光清冷,仿佛敛着天然的挑剔。 许鹿鸣看在眼里就很糗,她之前自认为对色彩和拼搭的理解还是很具天赋的,至少从来也没人吐槽过她的着装。今天虽然被钟雁辞弄得狼狈,但这件淡粉色的恤,是她把一件春天的衣服改装的休闲衫,袖子用浅黄与白色面料拼接,元气十足的雏夏色系,不知道怎么就不入眼了? 许鹿鸣说:“我喜欢,我愿意。” “手机拿来给我。”钟洲衍也没说什么,只伸出长臂。许鹿鸣尚未反应,他已经俯下肩,精致下巴略过她的头顶,从她的指缝间抽走了手机。 一枚的三星老古董,壳上无规则地贴满了星星、月亮等少女装饰,在钟洲衍的手掌心翻转。 他的手指真是好看,干净修长,戴牛皮带的简单腕表,表盘是森青绿,似乎这样的颜色特别衬他的英气。对她的挫机倒是没甚异样反应,大抵觉得不出所然。 然后摁了一串数字,少顷他的口袋里就响起铃声。钟洲衍取出手机摁掉,用的是最新上市的ih4触屏。 “叫什么名字?”钟洲衍问许鹿鸣。 许鹿鸣与他对视:“为何要告诉你。” 脸蛋是圆的,下巴却秀巧,上翘的嘴唇。 对平凡的种类不需要过分关注,钟洲衍错开视线,随意摁几下,把手机递还给她:“到周五我会提前给你电话。”又郑重强调:“就穿第一天那件黄恤。” 也没解释什么第一天,但分明就是指第一次遇见她的那个下午的丢丑。 所以这人说话真是刻薄,一定不会是一顿好饭。 许鹿鸣低头,看到他存入手机里的名字,单字“衍”。跺了跺脚说:“我就不准备答应你!” 声音似银铃般穿透落叶,化作四散的空气。钟洲衍仿若没听见,径自挎着书包走掉了。 下午近五点的太阳依旧热烈,客厅空调开得不高,钟洲衍进门拖鞋。 钟雁辞正在沙发那边看电视,高清巨幕里放着bb《动物世界》,奔跑的犀牛,地球上最大的奇蹄目动物。他看得专心致志,目光却没有聚焦,反而瞄着屏幕最角落一只老远的并不在拍摄对象里的梅花鹿。 听闻钟洲衍回来的动静,很快地调转过头看了一眼,又板正地收回坐姿。 兄弟两个基本是没有互动的。 钟洲衍低头觑,看到门边一个硬皮的篮球,钟洲衍便单腿一挑,将球照着钟雁辞的后脑勺正正踢过去。 他双腿修长,力道用得急速劲猛,照这么踢钟雁辞稍一个不慎,脑袋不得被踢伤就是踢耳聋。但球到达钟雁辞近5厘米时,原本木僵正坐的呆滞钟雁辞,伸手缓缓抱住了球。 空气仿佛一瞬间从急刹化为平和,一切未曾发生过。 钟洲衍释口气,换穿拖鞋过去,瞥一眼电视:“好看吗?” 少年英隽的脸庞上,克制的冷漠与一丝柔和情愫始才现出来。 “好…看。”钟雁辞垂着眼皮,想看又不敢看他。衍衍平时鲜少与他对话。 钟洲衍冷漠地看了眼玻璃茶几,上面有两个尚未收走的点心碟子,其中一个是周围被吃得盘儿干净,只有中间留着细芒果形状的。另一个是被口舀掉的草莓慕斯,他就问:“这谁吃的?” 钟雁辞慢吞吞:“许,噜……鸣。” 呵,再问他许鹿鸣是谁,估计就说不出了。 才两天就记住人名字。 钟洲衍瞥了眼屏幕旮旯里的梅花鹿,抓起一颗葡萄扔进嘴里,拎书包上楼。 一栋三层的别墅,谭美欣独自睡三楼,二楼留给兄弟两个住。 自从九岁起,谭美欣就把他兄弟两个分隔得泾渭清明,仿佛怕钟洲衍的戾气侵涉到仔仔的空间。一左一右的分开,从楼梯上去的花盆线为界。关怀亦以此为界。 反正钟洲衍每次回来自觉往左拐,被隔开的世界又能奈何,并不稀于越界。 回到房间,单手抠解着纽扣,另一只手配合着褪下长裤,预备进去冲澡。 谭美欣打来电话:“今天晚上我饭店这边有晚宴,你和仔仔收拾下,我让老陈接你们过来。” 钟洲衍把衬衣往床上掷,露出健硬的身躯,应道:“我去不了,让阿姨帮他收拾,老陈送过去。” 谭美欣语调敛起:“泽钰才回国,正在老太太的跟前转着。这当口你别又出什么岔子?” 钟老太爷有两个儿子,一个是钟洲衍的爸爸钟宇,一个是次子钟辰。 钟泽钰是钟氏二房的少爷,也就是老太太最宠爱的次子钟辰家的,比钟洲衍一岁的堂弟,在国外念高中,很是嘴甜。 但再嘴甜,也难挡老太太心目中长房长孙的位子。钟洲衍平淡道:“有点事要办。周末我会去看他们。”言毕挂断走进浴室。 数分钟后冲完澡出来,从抽屉里取出两只黑色的格斗护腕……看见角落一把德式的弹-簧-刀,默了默,又塞进裤兜。 5点半多点,许鹿鸣回到家。 晚饭曹冬梅做了海鲜面,面是楼下作坊里买的手打面条,劲道十足;白菜木耳胡萝卜切成细碎的丝,水粉勾芡高汤,添少许食醋,再加上鲜虾和海蛎。色香味俱全,是曹可妍和司马益两个最爱吃的一道。 饭桌上每个人面前都盛了一碗,许鹿鸣吃得用力。 她爸爸司马达看她这两天形神俱不对的样子,打问道:“鹿鸣最近在忙什么,早上下午都看不见人影子。” “吸溜——”曹可妍和司马益吸了半口面条,闻言顿住,两双眼睛虎瞪瞪地眨巴过来。 许鹿鸣瞥一眼,就猜得他两个心里琢磨什么,准是当自己忙着早恋了。 许鹿鸣答说:“在一家面包屋打暑期工,薪水两千一百五十块,白天都要上班。”数字不敢说太高,说高就显得假了,老司马达又要瞎担忧。 果然司马达看她头发衣服上确实沾着奶油面粉一类,就舒口气道:“找点事学点经验是好,但也不要太累了,太难做就不要硬坚持。” 许鹿鸣点点头。那边两个嘴一蠕,又开始低下头专注吃面条。 吃完了饭,曹冬梅见她累,也没叫她洗碗,自己洗了。一边在厨房里给季萧萧煮红枣汤,预备等会儿给送学校去。季萧萧每月姨妈期都痛经,和曹冬梅遗传的,一吃红枣汤就好。 许鹿鸣才从卫生间洗完头洗完澡出来,陆陈的电话便打过来,叫她出去。 许鹿鸣说很累了不想出去,陆陈在电话里的声音就充满幽怨,说他的几个同学今晚都在,许鹿鸣你不来,都当我没女朋友了。 许鹿鸣想想也是,这样谈恋爱好像也说不过去,就跟陆陈约了时间和地点。 换上一件纯棉恤搭雪纺短裙,正扶着玄关穿鞋,手机里响起短信提醒。打开来看,是一个初三男生发的,问:“魔女姐姐,今晚接不接单,帮忙送份夜宵,0块。” 许鹿鸣的手机号码不少人知道,因为她有在h市的中学生贴吧里发过一回帖子,id叫“呦呦魔女”,个人签名是一句暗语:“魔女宅急送,专业解决学习困难。”主要是为了提防一些专门蹲守学生论坛窥屏嗅味儿的龟-毛老师。 所以该懂得的都懂。 这个男生正在追一个高一的他校学姐,找许鹿鸣传过几次东西。那女生就住在许鹿鸣要去的织衣街附近,走路十分钟到区,许鹿鸣就答应下来:“几点,在哪见?” “9点到9点0分以前,我打电话把东西给你。” 许鹿鸣回:“k。”正要摁掉屏幕,看到手机里新存的电话号码,上边那个孤独的单字“衍”,她默了默,就删掉了号码出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就喜欢》正文 第九章 狼吃没胃口的羊 织衣街什么都有,港式烧鸭、鱼蛋粉、煎饼果子、奶茶、大烤串,一到晚上或者周末就很多中学生云集,尤其是这样闷热的夏天,在家待不住都跑出来晃儿了。 许鹿鸣和陆陈约好在海鲜排档门口,除了陆陈、张宗他们职高三年级的几个兄弟,还有丁丽和另两名女生。 许鹿鸣挨着陆陈坐在一块儿,好几天没见到人了,感觉还是跟自己男朋友待在一起最舒服,陆陈从来就不会用奇怪的态度对自己。 几个人点好烧烤,又各自要了冷饮喝着,七点刚过,正是这条街上人多的热闹时候。 忽然两辆前后座都载满人的摩托车从跟前开过去,跳下来六七个社会装扮的男青年,染着黄的、白的头发,胳膊上刺青,手持木棍或酒瓶。 许鹿鸣看到他们歪歪斜斜地一群,往对面的煌港巷里走。 织衣街是条老街,煌港巷虽然邻近,但正好要拆迁,闹市中心短短的一截,路灯暗、人流也少,平时各个中学需要拍板砖干架之类的活儿就都往这来,但这几个明显已不是学生了。 张宗觑了一眼,八卦道:“黄伟这群又要打架了,这次是跟五中的打。” 陆陈挑起眉头:“你哪门子知道?跟五中的有什么好打?” 陆陈理着短寸,洒脱俊毅,他和张宗几个也是有混场子的,但他们一般就只是玩,不怎屑于参与打斗。黄伟是从职高毕业出去的前两届校霸,现在已经算个社会混混了,底下马仔养了好几个。 张宗答说:“听说是五中一个子打了他们手下弟兄,一人单挑了四个,黄伟不满,前几天都带着人在打听,今晚上大概就要解决这个事。” 五中是众所周知的h市贵族重点高中,但不是有钱就可以塞进去,里面随便一个中等生的成绩拉出来都很能打。所以就显得五中的和外面有些格格不入,别的学校一般不主动去招惹,但若招惹上了,五中的轻易也是不好收场,所以很少听说五中的和谁谁打架。 属于季萧萧的学校领域,许鹿鸣不感兴趣,低头吃东西。 陆陈给她递了个烤生蚝,剁碎的蒜蓉与姜末混淆,陆陈给她沾了酱才递过去,鲜香味诱人。许鹿鸣吃得满意,就给陆陈也卷了两串孜然金针菇,她就是很宠自己男朋友。 陆陈的兄弟看到了,在旁边瞎起哄:“你们两个要不要这样啊?陆陈你以前可没对其他女朋友这么好过!” 陆陈听罢蹙眉,用瓶盖掷他:“要死,以前是以前,人都是会变的!” 瓶盖掠过丁丽与另两名女生的上方,丁丽看过来,陆陈眼神些微避开,错过去不知道看向哪里。 许鹿鸣之前都没关注过陆陈的过去,反正从认识起就自然而大方地相处着。陆陈从来也没说过要吻她,就每次牵她的手,扣着手指头玩,但分明陆陈不像是个这么单调的人呀。 她这时便被挑起了好奇欲,问道:“陆陈,你以前都交往过谁?” 夜灯下她的脸像苹果,似乎平凡无奇却又分明不一样的味道,其实一开始兄弟几个也奇怪,陆陈怎么改的口味。 但现在……严朗插话道:“谈过好几个,不过遇到你,他算是最认真了。” 另一个也说:“许鹿鸣,你就是个宝藏女友啊。” 许鹿鸣虽然长得一般,但不知道为何就是讨人喜欢,一时陆陈的几个朋友都附和起来,纷纷调侃起许鹿鸣的好。 对面丁丽低着头,刘海遮住眼帘,和邻座的女生讨论着美甲,仿佛置身其外浅笑。 陆陈顿了下说:“以前过去的老提做什么?那时候谁都不懂事,在一起不开心就散了呗。”说着坦荡地揽了揽许鹿鸣的肩膀。 许鹿鸣本意就没想追究他,谁计较过去了,看现在。叉了颗花枝丸噎他嘴里。 视线抬起,却看到对面马路上一道已然算是熟悉的颀长身影。 ——那个“衍”。 之前每次遇见他,不是穿干净讲究的衬衣搭长裤,就是一袭跆拳道服,高大身躯健瘦而英挺,仿佛英伦城堡里一个不沾烟尘气的高贵王子。今晚他换了件深灰的恤,手腕上落两个黑色护腕,休闲短裤,黑面白底鞋,倒别有一番贴地气的隽逸。 却异常的冷。 有如刀削玉凿般的五官,浓眉下眼帘半眯,正在抽着烟,茫望远处的天空,又忽而垂下来。 竟然看出一种孤寂的味道,那种孤寂,就仿佛他未曾触及过温暖的界限。 真是不理解,要是许鹿鸣有这么多钱,她想她一定会身心都充满富足的。孤寂是什么,一定是个屁。 许鹿鸣猜这个“衍”,大抵是个不擅于表达与融入的人,就像那天女生问他:“你为何对我这么好?”他答话竟然是看着对面呆板的砖墙说。 ……对女朋友的情话,难道不应当是互相凝视对方的眼睛吗? 不晓得那么高傲的家伙跑这来干什么?想到张宗说的五中男生打架,猜他总不至于就是五中的吧。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许鹿鸣便收回目光。 陆陈见她发呆,问道:“喂,又在走神了?丁丽说你在给一个自闭的男生当伴读,也不怕我吃醋。” 许鹿鸣回答说:“就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傻子,傻子的醋你也吃?我都在想不做了。” 陆陈知道她要赚暑期钱,许鹿鸣的打工,他并没说过阻止。觉得她能做点自己喜欢的挺好。 不了解什么叫阿斯伯格,就应道:“那得看他长怎样,长得帅还是得揍。改天你把他带出来遛一遛我看。” 许鹿鸣说:“你不会真打他吧?谭阿姨可是把他当成宝。” 陆陈:“笨,是帮你收拾,不收拾服帖你还怎么赚薪水?” 许鹿鸣是信他不会真打,反而钟雁辞从来也没有过朋友倒是真的。想了想就说:“到时候再看,你记住不能欺负他就是了。” 夜里八点三刻钟,钟洲衍在对面路灯下吸着烟。这已经是今夜的第四根了,他很少有这样猛的吸烟,除非遇到触及旧往的事。 除非,挑拨他隐忍底线之外。 夜的黑色容易把人的灵魂溶解,当罪恶与黑暗融合,白色不再挣扎,就仿佛能置身世外。马路对面一个初中生少年买了两杯烧仙草,把吸管插好了递给女生,女生吸了一口,笑容很甜。 仿佛多久以前的另一幕场景,属于孤索世界里的一道纯挚温暖,却被血渗透。 透过那依稀的笑容,对面烧烤摊位上,两张并起的折叠桌旁,那个短发的少女,亮泽发丝在夜色下打着微光,她好像笑起来很快乐,手上的竹签给同桌几个分配着食物,她身旁的那个应该是男友,长得还不错……那样普通的水准还能早恋吗? 发丝撩到那个男生的脸上,可看见男生微微俯向她的头顶,目光中有安然的欢喜,仿佛有亲吻的念想却对她刻意释淡。 当一只被狼生出厌烦之心的羊,总是频繁出现在狼的面前,尽管那时狼没有食欲,也会为了使耳目清净,而一口把羊吃了。 钟洲衍漆黑的瞳孔里盛了许鹿鸣,已经燃近末尾的烟头掷去地上,用脚尖碾了碾,转身往侧后方的煌港巷里走去。 一场架在等着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就喜欢》正文 第十章 你想这样就走掉? 老巷子,路灯也昏黄,间隔着几个夜摊吃,边上还有一条内城河,打起架来实在方便。 那边黄伟一伙已经拉开了架势,木棍、管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瞥见钟洲衍一道孤影携风走近,手上的烟便夹紧了,用力吸两口。 自转到h市上高中,钟洲衍已不记得自己多长时间没打过架。 虽他平素清冷,对周遭环境似傲慢不入眼,打起架来却凶狠残戾,下手绝不容情,仿佛从人变作个邪魔夜叉。除却那些无伤大碍的打斗,其余只要触及了他底线的,基本每打完一场架,他就得因为处分而转一个学校,一路从初中直到现在。 首先要该知道,在他头上动土都好说,但在他还关注的女人身上打念头,那就是头一个不饶。 不管是之前的那九个,还是现在的魏兰岚。 他人站在街心,即便穿得闲适,但眉宇之间一股贵族世家气还是掩不住。高冷而讲究,是并不相融的塔尖人群。 黄伟手下是见识过他拳脚功夫的,不知道是柔道还是跆拳道,手段又凌厉又迅狠,招招致力于要害。之前可没听说过有这一号人,吞不下这口气,自从那天kv里被钟洲衍一顿收拾后就在打听是谁,直到下午在五中门口扒等,这才撞见了从跟前走过的熟脸—— 一身漠不关心、置之事外的气度,叫人摸不清都有哪些根底。 黄伟当下蛮声道:“就是你打了我手下兄弟的?这事你想怎么解决?” 原本钟洲衍打完就搁置一边了,根本没往心里去。 听完不亢不卑地答他:“先搅我女人场子的是他们,你想解决我奉陪。不过话也说在前,我打输了,随你任打任罚;我打赢了,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侵犯,一笔勾销。” 字正腔圆的发音,淡漠无波的情绪,连说话也带着那股贵族公子劲。呵,很狂妄的口气啊。 黄伟混h市各中学圈多年,可从没被这种气焰压过,便吐了口烟圈道:“一个人应七个的场,还是太不懂把人放在眼里了。那就别废话,开干吧!” 几个黄毛仔、白毛仔划了划手上的棍子,预备冲过来。 钟洲衍兀自不动声色,只稍整了下护腕,单腿往后腾开半步。世界仿佛又将孤寂拉开漫长弧线,而他便在那冲不破的弧线中乱舞春秋。 …… 许鹿鸣再抬起头,那边的路灯下已经看不到“衍”的人影了。 她想起来已经快到九点,就跟陆陈说要告辞,还要帮一个女生带夜宵。 陆陈正准备和他们几个男生转战吧打游戏,皱着眉不尽兴道:“放暑假,出来久一点又没事,去陪我玩会儿再送你回去。” 他就是想在游戏的时候,让许鹿鸣站边上给他捏捏肩、递递水,陆陈说他打起来都有战斗力。 但等到他打起来就刹不下手了,许鹿鸣站起来说:“不行。你名字被司马益他们知道了,现在那两个就跟猫一样盯着,不能再被他们抓到把柄。” 陆陈跟着起身,俯肩看着她说:“他们怎么知道的?……说,你是不是在日记本里写我了?” 许鹿鸣不置可否,声音低下来:“女生不都在日记本里写这个吗?”指向对面马路一棵树:“不然你送我到树底下好了。” 带夜宵的路可以有两条,往煌港巷走能节省好几分钟,但那边大概在打架,许鹿鸣就只能约男生在另一侧的马路口见面。 她的家离织衣街不算远,此刻八|九点钟,路上人很多,还是安全的。 陆陈便把她送到树底下。 夜风习习,两人走过煌港巷口,陆陈身高也一米八,不过许鹿鸣走他身旁并没感到压迫感。软风吹得许鹿鸣的短裙轻拂,她的双腿其实又直又白,即便稍有多肉,但仍是匀称而白皙的。 陆陈捏了下她的脸蛋说:“这么乖的女朋友,鹿鸣,你就是我的鹿宝。” 陆陈是个超级大直男,夸人每次只会这两句。 许鹿鸣知道他是想哄好她然后去打游戏,但听着难免甜丝丝。她本来认为,自己是个不会有人喜欢的女生。就嘴上仍说:“才怪,游戏才是你的鹿宝,你不能一天没游戏。” 说着扭过头,眼睛看着一侧的广告牌。 她想陆陈亲她,也尝尝初吻的感觉。反正他谈过女朋友。 陆陈正了正黑色的帽檐,看到许鹿鸣光洁的脸颊与嫣红的唇,唇瓣微微上翘。并没有上妆,却那样润泽晶亮,看起来像个涉世未深的莽撞侠女。 但如果她是侠女,陆陈是否能做那个无所拘束丛中过的花无缺? 许鹿鸣脚尖轻轻的一点一放,含着唇。 陆陈起初几分犹豫几分挣扎,但最后不自觉地就把头俯下去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许鹿鸣依旧保持着侧脸的视觉,心跳噗噗噗的。陆陈贴过来,他有一张隽毅的脸庞,唇角轮廓清晰,就……很有男人味。 许鹿鸣希望他快点,不然她可能快要撑不住这个姿势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唤:“魔……学姐打扰了。” 呼…… 两个人身板晃了晃,空气仿佛瞬间疏解,迅速分出来距离。 许鹿鸣侧过一看,是那个叫送夜宵的初三男生。 男孩明显因为打断了别人而尴尬,但是,给自己心上人送夜宵是不可耽误的。 秉持职业保密原则,不泄露二次元id,改唤许鹿鸣叫“学姐。” 许鹿鸣假装若无其事,双颊却泛着红,叫陆陈:“不然你先走吧,我帮他送个夜宵。” 陆陈点点头,刚才心理还没准备好,揪了下许鹿鸣的鬓发说:“那你早点回家,给我短信汇报。” 职高大佬在初中生面前要保持架势,叮嘱了许鹿鸣几句就先走了。 许鹿鸣接过纸袋,看到里头两盒巧克力、几颗泡芙和一包果脯,还有三十块钱。她就跟男生说:“到了响你电话。” 心里还是有点落差的……就差那么一下下。 到区门口,不一会儿下来个扎丸子头的女生,笈着拖鞋一跳一跳的过来把东西取走:“是他送的吧?谢谢你!” 找个奶狗弟弟谈恋爱的感觉好像也挺好。 回程时已经九点过十分,许鹿鸣往煌港巷里抄近路。 一条并不宽敞的街道,几个夜摊在酝酿着收摊,街上乱糟糟的,不少倒地的砖头和砸破的塑料器皿,并没有多少生意。 她不自觉盯着路面看,大约想粗略摹画一番可能的场面,然后脚下就踩到了一把弹-簧-刀。 黑色利落的刀身,陌生的外文字母标识,顶端手柄的孔吊着个心形树脂坠,好像有几个年头了。 她展在手心里看,只见一面刻着“琳”字,翻另一面,刻一单字“衍”。只不过刻着衍字的,刀笔清秀而生涩,而刻着“琳”字的,则遒劲有力——明显就是互相为对方刻上的。 巷子口几个治安队大叔立住,手电筒照过来,问许鹿鸣:“前面那个女生,刚才在这里打架的一群人看见没有?” 许鹿鸣正要抬头,只觉一道圆形的镜面幽光映射而来,恍惚那是他的腕表。 她就摇了摇头说:“没看到,跑掉了。” 治安队絮絮叨叨:“又被跑了,黄伟这一群子早晚搞事情!刚才接到电话说打得忒厉害,眨眼功夫又不见人影……” 等到周围确定平静下来的两分钟后,许鹿鸣便听到右手边的墙壁动了动。 并不陌生的颀长人影,只是在先前的清贵气宇里,今晚又多了分没有温度的冰冷邪尊。左眼梢旁似乎受了伤,挂着一条黑红的血迹,灰色恤上也是灰尘零星。 许鹿鸣看过去说:“还你。” 钟洲衍晃了下肩膀:“那把刀拿过来给我,0块。” 她对他的出现分明并不意外,可见刚才在对面马路也看到了自己。上天这安排什么意思,硬把这只丑鸭塞到自己眼皮下。 许鹿鸣颇意外他还能好端端站着。不过没送过去,不晓得为什么赚别人的钱有来有往,就这个男生的不想赚,仿佛隔着等级。 她站了站,然后蹲下去,把刀搁在路边走掉。 钟洲衍见她一到跟前活气就收敛,像一桩木僵的死鱼。方才分明看她和那个男友从路上手勾手晃过去,脸上笑容甜心蜜意,若非她忽然晃到巷子口,他也不会错神着了人的酒瓶。 语调就不善道:“许鹿鸣,别人用十块钱可以让你在路边蹲守时,我叫你,你就想这样走掉?” 许鹿鸣根本没料到他突然知道了自己名字,还会拆穿自己这些事,不就只给了个电话号码吗?是的,给十块钱蹲时消息她以前就是干过又怎么? 许鹿鸣如同受到了羞辱一样,步子停顿,转回头:“衍!你竟然用手机号人肉我?” 她其实就仅是因为只知他叫“衍”,而顺势叫出了口。 不料钟洲衍听得怔了怔,末了英俊的脸庞上目若幽光,仿佛命令的口吻道:“想知道你事情还不容易吗?过来扶我一把,给你三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就喜欢》正文 第十一章 喜欢钱你就考虑下 许鹿鸣还是走过去扶钟洲衍了,主要是看到钟洲衍除了眼角划伤之外,还有胳膊和一侧的腿膝也受了伤。 怪她这种女生,就是很容易玛丽苏圣母心泛滥,别人还没怎么着,她就自己代入进去的想。 九点多钟路上闲逛的学生已经减少了大半,许鹿鸣把钟洲衍扶到一个吃摊的桌边坐下。 日常运动又习武的钟洲衍,少年颀健身躯对于1米5八的许鹿鸣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路上他走路微有些拐,许鹿鸣都在暗暗担心,他要是一个不慎砸下来,是不是她就要立刻被压成肉饼了。他的三百块钱还没付。 钟洲衍倒是面不改色,好整以暇地由着许鹿鸣像个胖丫鬟一样趔趄挪步。 夜灯打着他条长的阴影,坐在矮凳上的他,额前几道精练短发垂下,勾勒着玉凿般的五官,是真的英隽。 许鹿鸣没有多看,她错开眼神。主要是,一来捡到的那把弹-簧-刀,昭示他和他女朋友的感情多年笃定。身为女生将心比心,谁都不愿意自己的男朋友被别的女生仔细打量吧,就比如她也是。但是丁丽比她美,许鹿鸣有时只能够假作不知道,毕竟在她的心里,陆陈一直是个捡来的男朋友一样的存在。 二来,她也不想因为多看钟洲衍几眼,他那种自负自傲的性子,又以为自己对他怎么怎么了。许鹿鸣对他并没有兴趣。 摆摊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婶,见他两个光坐着不动,就提醒道:“同学,这里的座位,不点单不坐啊,一会来吃夜宵的人要坐的。” 许鹿鸣听了站起来,钟洲衍兀自坐着未动,大概因为腿受伤了不便起身吧。但也没表示他想不想吃夜宵。 许鹿鸣就觉得这么坐着挺那啥的,只好跟老板说:“来两碗馄饨……再加两个茶叶蛋。” 她刚吃了烧烤没多久,其实现在一点也不饿,但是单点一份给钟洲衍太尴尬了。青春期的女生都爱面子,有点的虚荣心,生怕他以为自己点不起两碗馄饨。算下来,两碗馄饨乘八块十六,两个茶叶蛋5块,加起来二十一,她口袋刚进账的三十块还是够充裕的。 点完掖起裙摆在矮凳上候着,手腕上一串彩色石头发出叮铃轻响,她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拨拉着打发时间。 钟洲衍略了眼她裙摆下白皙的双腿。短短的,却葱白一样细腻又匀称,仿佛笼子里圈养的白兔儿。 ……就很想抓紧在手心,用力捏揉的错觉。这种感觉让他心生厌烦,怎么会有这类女孩,像无时无刻不充满活力,色彩斑斓又庸俗,各种的在人眼前晃荡。 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并无对话的欲念。 大婶很快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又铲了两个茶叶蛋分别端过来。许鹿鸣象征性地吃了颗馄饨,又咬了口蛋。 钟洲衍用筷子叉穿蛋壳,蹙眉道:“我从不吃这个,一股屁味儿,能换卤水豆腐吗?” 卤水豆腐,他还能知道有种吃叫这个,讲得如此自然而然。 许鹿鸣不知道怎的,忽然想起钟雁辞一副隽净的呆样——变成大便,炸掉! 莫非富人家的少爷都是这么风格迥异、出其不意的? 许鹿鸣漂亮的眉头不自觉揪起,既然你一开始就不想吃,为何非要叉一筷子,直接退了换豆腐不行? 但有眼力见的大婶已经端来了两盘卤水豆腐——这个男生一看就是家底不菲,有钱那就赚。 许鹿鸣推掉自己的:“我的一份不要,谢谢,刚吃过烧烤了。”笑了笑,眼梢瞥钟洲衍。1加二十四,千万别再喝可乐。 钟洲衍面无表情地夹了一筷子豆腐。 眼角划伤的血迹因着面部的咀嚼而再次渗出,他吃得克制,兴致却不浅。 许鹿鸣掏出纸巾递过去:“流血了,你擦下吧。” 钟洲衍:“你帮我擦,我饿了。”然后抓起一瓶可口可乐打开了盖子。 一般夜摊的桌子上都放着可乐冰红茶之类的饮料,比超市里卖得要贵,可乐一瓶最少七块钱。 但这种帮忙擦的话难道不该去对自己的女朋友说吗?许鹿鸣算了下价格,已经三十块加一了,她可不愿在他走后留下来,尴尬地和老板磨那一块钱。 许鹿鸣就应道:“擦拭伤口一百,连同刚才扶你的三百,四百块现金现付!” 钟洲衍淡讽地勾唇,修长手指掏出钱包,扯开金属扣。 里头夹着十几张百元的大钞,许鹿鸣抽出来四张。 既然收了钱,那就好好负责。许鹿鸣去到旁边的医药店里买来棉纱和创可贴,又开了瓶矿泉水,然后蹲下来给钟洲衍清洁伤口,先是他精致的眼角,再胳膊,再到大长腿。 钟洲衍漠然地坐着,虽然许鹿鸣看起来有点肉,但她的手指白皙纤秀,指尖晶莹粉-嫩,点在钟洲衍的皮肤上却甚舒服。她大抵脂粉不沾,却有一缕天然的清芬,时间都仿佛跟着细腻的一点一触而停止下来……钟洲衍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受。 在钟家,在谭家,一切带给他的都是被间离在外,且费尽思量的周旋算计。即便是站在熟悉的路边,他的视界也处在四面的警觉。少年清隽的脸庞沉默着,难得现出一丝平和的安宁。 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她美如天妒,身份卑微却对他依附如山,他们相互取暖,慰藉共生。但后来……血与少女的祈泣,在他的记忆里挥之不散,无力过多触及。 许鹿鸣在给钟洲衍处理腿上最深的伤口,伤在后膝盖往下一点的腿窝处,这个地方应该是被暗算了的,不然他今晚应该能全身而退。她心想,他还真是厉害。 几次见他都穿长裤,气质隽挺。现在看腿部肌肉,硬实健悍,一点都不弱。靠得这么近,许鹿鸣怕他误会,就没话找话说:“今晚那把刀是你女朋友送你的?你们感情好很多年了吧?” 钟洲衍从恍惚中回神——带着刀不过是提醒自己,不要在这时候再打出过分,所以今晚对那群子一顿胖揍,但并不致重伤。后来黄伟手下一名马仔被打得狼狈到疯,便趁他对巷口失神的一刹那,砸破啤酒瓶冲他划拉过来。 钟洲衍冷漠:“不说话,没人误会你是哑巴。我对你这样的没任何想法。” 许鹿鸣被挖苦到犯窘,她在这时候便早早体会了钟氏长房大少的难打交道,和说话的刻薄。是的,她就是很菜又怎么了,许鹿鸣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差劲,用不着他的提醒。 钟洲衍低头,看到夜幕下许鹿鸣微微卷颤的睫毛,不晓得为何,窥见她风轻云淡中掩映的几许委屈。 他两道浓眉便蹙起,又问:“跑去静北路做什么,你很缺钱花吗?” 意即许鹿鸣本不应该出现在他们富人区里。其实也确然,谭美欣找人极为挑剔,对身家举止学业看得重,许鹿鸣根本没机会也无从知道他们钟家在招人,谁晓得她从哪里摸到的消息。 许鹿鸣没回答问题,只问道:“你的姓名叫什么?” 钟洲衍缄默,几秒后:“周衍。” “好的,周衍,你长得真心好看,不过你的嘴里像镶了两排刀片。”许鹿鸣在他腿上清好的伤口一扎,存心用大了点力气,站起来说: “我不知道你的生活是否有缺什么,也许你应有尽有,从无不满足。但我缺钱,我每天都在幻想有很多钱,所以我需要付出劳动,再获得报酬的满足感。就算你看不惯,也不证明我没有人喜欢。所以你就关注你自己的圈子和你喜欢的人好了,而我,谁知道以后谁是谁,就不用你操心了。” 许鹿鸣此时还是蛮有底气的,至少有陆陈喜欢她,陆陈从来都只夸她:我女朋友这好那好。 说完抓过桌上的四百块钱,就准备告辞过马路。 她的皮肤薄而透明,一生气就微微泛红,什么都写在脸上。 钟洲衍知道她说的是她男朋友,不过他并没兴趣提这个。只俯下肩去,在她扎过的地方松了松:“未消毒,扎这么紧,也不怕细菌入侵。” 莫名的又现出一丝孤寂。 许鹿鸣没应他,一截马路空荡,钟洲衍随过来。少年英挺身躯在夜光下打出阴影,许鹿鸣转身对他说:“你跟过来做什么?” 钟洲衍委婉地指了指对面一辆黑色车:“我家司机。” 许鹿鸣就只得和他一道过马路。 李站在车门旁,看见衍少跟个挑染头发的女生在一起,脸颊泛着红,嘴唇也像颗可口的樱桃。李就想,前段时间还是个长发纤腰的娇柔淑女,衍少这口味变得也真个快。 李是专门负责为谭美欣开车的,不过钟洲衍一般有事就找他,李也从来不过问。许鹿鸣刚到钟家,负责接送的是司机老陈,因此和她尚不认识。 嗫嚅道:“衍少这又挂了彩,回头太太问起来……” 钟洲衍冷声:“你不说,没人会过问我。” 拉开车门预备上去,蓦地对许鹿鸣说:“你说对了,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缺失,之前有话不中听,我道歉。周五吃饭一时五百,喜欢钱你就考虑下。” 许鹿鸣楞了几秒,才算听清楚这话。她想起来夜宵还没结账,连忙转回对面马路。 不料大婶告诉她:“刚才那个男生已经结过了,就在你去买棉纱的时候,还叫我便宜了一块钱,说管你要。” 所以他根本就是,一早把她的口袋看穿了。这人他是魔鬼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就喜欢》正文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给鹿鸣吃 许鹿鸣回去后查了会儿电脑,搜索了不少资料,睡前忘记开闹钟,隔天出门比平时晚了10分钟。 虽然她读书不行,但给人打工做事儿却是十分敬业的。原本钟太嘱咐她上午八点四十五分到,和钟雁辞熟络下感情再上课,许鹿鸣每天都会提早五分钟,在40分的时候就到达钟家,这天早上她八点50分了才到。 钟雁辞和每天一样6点半准时起床,用过简单的早餐后,就站在前院靠门的花坛边发愣。 清早静谧的院子雾气弥漫,少年清隽身板直挺挺的呆矗着,一忽而低头揪揪手上的盒,一忽而落寞地瞅瞅门边。 谭美欣有点感冒,正坐在茶几旁用花茶做植物熏疗,看到便问阿姨:“这是在那里干什么?” 刘姨五十多岁,算是从看着俩少爷长大的,对二少爷钟雁辞的感情尤深些,较为清楚他的感情变化。 答道:“不清楚,大概在等许同学吧。女孩被辞少爷连折腾两天,昨天好像听说生气不想来了,不过兴许是我听错了。” 自己儿子是什么样当妈的自然最清楚,能坚持两天都是罕见,更何况还是那种平民出身的人家。谭美欣脸上便笑笑。 晨曦打照着树叶子金晖烁烁,照得少年的身影有些惶惶无定。 八点50分许鹿鸣从赭红色的门里跳进来,白色凉鞋轻盈,左右挑染的辫子随着步子轻扬。钟雁辞的眼前就仿佛看到了两只绮丽的鹿角,他的神志就也随着跳了跳。 许鹿鸣蹦到他跟前,带着一路跑的喘气儿,和他打招呼:“钟雁辞,你早上好啊。” 真矮,的鹿鸣。 从一米八五钟雁辞的角度,许鹿鸣就像仰着洁白脸蛋看怪兽的森林少女。 钟雁辞抿唇嘀咕说:“早。”垂着头没有抬起,生涩不敢多看的样子。 许鹿鸣没察觉什么异样,便进去和他妈妈钟太打招呼。她每天都搭配着不同色系,仿佛围绕活泼的景致,就是钟家的刘姨和郑伯也都蛮待见她。 谭美欣笑盈盈地端着水晶杯,亲和地招呼她坐下:“早,来了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钟太是个优雅而像藏故事的美丽女人,眸瞳里如写着意动的情愫,行事却又干练兼锐利。许鹿鸣每次一和她对话就不自觉紧张,并着双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讪笑地答道:“还好啊,雁辞很可爱呢,他学得很认真。” 假装错开谭美欣的眼神,可不就是很认真吗,强迫症洁癖症,认真到都不能和他共处一室了。自己彩虹屁拍得都有点发虚。 谭美欣专注打量了女孩的表情,点头:“那就好,我们仔仔的确从来没有这么用心过,这几天看动物世界也专盯着鹿,还会自己哼哼歌儿。你知道的,他也就自己觉得快乐了,才会哼些不知名的曲儿。” 许鹿鸣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就也跟着点头笑。 她昨晚想好了,三天内不算薪酬,她既然都已经坚持两天,肯定至少要再坚持下去的,所以并没有打算放弃的心。大概每一段工作,她都希望自己做的有始有终。 谭美欣忽而换了凝重的语调:“雁辞是个善良的男孩子,打没生病前可聪明和讨人喜欢,钟家把他捧在手心里是当成个宝,比对他哥哥的重视都更甚。就三岁老太太寿辰那天,不慎让他掉进了池子,发了场烧之后就木了,谁叫都不应……那次就他和他哥哥在,不然若有个人看着,他如今该是个多么出色的少年。现在能够遇到说得上话儿的朋友,我当妈妈的也替他感到高兴。”说着眼圈里漾开喜悦,又微微地泛红。 许鹿鸣最见不得人哭或者动情,她想不到以钟雁辞如此贵重的家世,时候还有那一段悲惨经历,不禁凝眉唏嘘道:“那真的好可惜了,谭阿姨您放心,我会认真做好一个月伴读的。” 谭美欣听到这个,顿时便舒了口气。 沙发扶手旁的几上放着一枚精致挎包,四方形状,少女粉的皮质。谭美欣扫了眼上面的浅纹,对许鹿鸣绽开笑容:“那就好,阿姨相信你一定是个温暖的女孩。哦,记起来,昨天酒店里搞晚宴,一家客户送了个新品款式,我瞧着颜色好像不太搭,你来帮我试试看。” 然后就把包递至许鹿鸣的手上。 许鹿鸣颇喜欢试衣服和试包包,尽管大多数时候她就仅是对着镜子摆一摆,根本买不起,但仍然敌不住她对美丽事物的天性喜爱。 捧在手里抚了抚,玫瑰金的拉链条搭配着少女粉,彰显着不俗的矜贵气质。许鹿鸣还从来没试过这样精美的包,就像是完全为自己量身制作的一样,情不自禁对着镜子感叹:“真好看。” 谭美欣尽收眼底,不无意外,便对她说:“喜欢那就送给你好了。” 许鹿鸣不敢要,虽然不识货,但一定不是个一般的样品。她就连忙推却:“这样太唐突了,谭阿姨您还是自己收着吧。” 谭美欣说:“你不要,它也是放着,我自己买的都搁了满橱柜,何况是这种别人随手送来的件。你看看我家保姆背的,就是我这儿客户送的,你喜欢证明有眼缘,再推脱就是题大做了。” 许鹿鸣听完,这才欣喜万分地受下来:“那鹿鸣就谢谢谭阿姨!” 谭美欣倒是蛮喜欢姑娘这副闪耀的神采劲儿,见时间差不多,便对她说:“好了,快去把雁辞叫进来吧。一早就站在外头那等你,谁叫也不进来。” 许鹿鸣开心地垫垫脚尖,跑到花坛边唤钟雁辞:“雁辞,你站在这里干嘛?” 钟雁辞自从许鹿鸣进屋,就在外头支着耳朵听里面细碎的声音,支得都快发僵了。闻言也不转身,慢吞吞地嘀咕:“等鹿鸣。鹿鸣不来。” 舌头像不着颚,含糊不清的,几分委屈。 许鹿鸣就心软下来,伸手晃晃他的袖子:“笨蛋,那是骗你的。” 阿斯伯格综合征大多只能理解字句的表面意思,并不懂正常对话里的含蓄、骗不骗。钟雁辞垂着脑袋不吭声。 许鹿鸣看见他手上始终拿着两个纸袋,就问道:“你手上拿的什么,给我看看?” 钟雁辞乖觉地打开一个淡色的:“车厘子。给鹿鸣吃。” 许鹿鸣凑近一看,只见纸袋里藏着五颗漂亮的车厘子,每一颗都像是被精细挑选过的,形状大与色泽都一等一的好。 她就接过来,对他眯眼笑:“谢谢你,雁辞真是个热心肠的伙呀!” 许鹿鸣一笑,钟雁辞落寞的神绪顿如春风化雨,僵木的眉眼舒展开来。 “车厘子,学名樱桃,果实可作为水果食用,外表色泽鲜艳、晶莹美丽,红如玛瑙,富含糖、蛋白质、维生素,及钙铁磷钾等多种元素,可滋阴补血,调养容颜。鹿鸣吃了,要来。”又嘀咕嘀咕背诵了一大串。 把手上还有的另一个纸袋,放在了花坛边的瓷砖上。 但是郑伯提醒:“二少爷放了也是放在这里喂蚂蚁,大少爷基本看不到,看到了也懒得拿去吃。每天放一袋,并没人逼着他要放。” ——钟雁辞怕哥哥,不敢亲自拿给他。 许鹿鸣对钟雁辞吓唬:“我没有不来,但今天上课你要听我的,不许再乱扔东西掀桌子,可以吗?” 钟雁辞:“可以。” 许鹿鸣这才掂起一颗车厘子,放进嘴里尝。 楼下细细碎碎的轻语,透过掩紧的窗子传上来。 氤氲睡起的钟洲衍,宽肩挂着白色恤,斜倚在落地窗前。男子迷蒙的眉宇微蹙着,喉结轻耸。瞥见底下许鹿鸣微启嫣红唇瓣,卷住诱人的果儿含下,然后在眉眼间溢开笑容,好像在对那傻子说甜。他这个位置看得真清楚。 就很柔和……他就很不习惯。 他已经自己处理好了伤口,眼角贴了一截接近肤色的创可贴,手臂的伤被衬衣袖子掩住,长裤也是,这些都是as。许鹿鸣昨天包扎的都已被他扯掉了。 瞅着他们应该去上课,这才扣着领子从二楼走下来,想与之错开。 颀健身躯站在楼梯末,穿鞋的时候俯腰有些僵硬。 谭美欣看到大儿子,开口问:“又起晚了,吃点早餐吗?没吃过来用一点。” 难得的融洽脸色。在少年的记忆里,来自母亲的眼神,自都是充满猜忌、审视与隔阂的,即便是在八岁幼年,发高烧躺在床上哭泣的时候,亦一样收获到漠视。 听着螺旋梯后画室传出许鹿鸣声音:“雁辞,你说我背这包包好看吗?” 他就清冷地凛起眉:“不用了,就外面随便买点。” 谭美欣又复了一贯的作风:“那也好,反正家里做的你也不爱吃。” 钟洲衍穿好鞋,整了整硬朗的发梢:“周末奶奶在山庄避暑,如果没别的事,我应该回去一趟。” 一般这样的场合,他皆会自觉担当起长房大少爷应该有的戏份。 谭美欣亦这么认可,便应道:“那就周五见完你林姨,叫老王直接送你到钟家。对了,这次的姑娘是林氏的,在一所外国语教会学校,你别给我使性子。在你毕业出去前要定下一个女孩,就算出国后,你身边也需要有个好的照应。无论谭家还是钟家两边,这都是个定心丸。学校里的那些风月,既然当不得多少真,我都不拘着你,但正事上要有个度。” 耳畔又隐隐传来少女悲欠的啜泣:“衍哥,我已经配不上你了,如果……如果你将来经历了更多别人,仍然愿意,呜呜……那时候,到时候我们再相聚……” 十五岁的少年,凛凛地站在简陋的单元房外,眉宇间尽是破碎的纠结。 钟洲衍拎起书包,在门边停顿了一下:“知道了。” “砰。” 许鹿鸣正在画室和钟雁辞上课,便听见外面传来一声车门的闷响,不自禁抬头。 钟雁辞指尖颤了颤,然后低语:“衍衍。是哥哥。” 许鹿鸣发现了,只要这个时间段有车的声音,雁辞都要这么叨一句,仿佛特别的依眷。她就有些好奇钟雁辞的哥哥,好像每次都没见露脸。 许鹿鸣问道:“雁辞,你还有哥哥呀?” 钟雁辞默默点头:“有,双胞胎。没有人爱衍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就喜欢》正文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如果十一个以后 钟家老太太重规矩讲传统,她生下的嫡子有钟洲衍的爸爸钟宇与二叔钟辰两个,还有三个女儿。老太太尊重大儿子钟宇的家族长子地位,但私下对次子钟辰多有偏宠。 钟、林、施、谭堪称四大财团家族,施家与钟家又是世代交好,钟老太太原本中意的长房儿媳妇是施家的大姐,施瑶雪。 但钟洲衍的父亲钟宇不喜欢。相反,钟宇一心痴恋谭家的三姐谭美欣。但谭家与钟家在两代前有过隔阂,虽然明面上没怎样,实际基本井水不犯河水,互相不交道。 谭家三姐谭美欣容貌美艳且性子爽落大方,行事亦自主,几分不羁,在那个年代的国内,很是吸引了一把钟宇,钟宇为此不顾老太太和谭家两边的反对,两人一意结了婚。 老太太再生气,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退婚这样的事儿,在四大家族里可是牵筋动骨的大事。 于是施家大姐施瑶雪便只能嫁给了次子钟辰,原本钟、施两家感情就交好,这么一来,老二钟辰就更加受宠了。 谭美欣与钟宇结婚后,性情虽稍稍有收敛,但因为钟宇的宠惯,仍旧是要天要地要星星的,并不多么巴结于钟老太太。 索性她也争气,隔年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就是钟洲衍与钟雁辞了。 两个少爷生下来俊美非凡,粉嫩可爱,因此在老太太跟前便挽回了不少感情。到底是钟氏最辈的长房长孙,老太太疼孙子疼如珍宝,尤其是双胞胎中的弟弟钟雁辞,更是伶俐聪颖。 钟雁辞活泼好动,且爱表现,两岁不到就显出了不俗的天分,相较之下大少爷钟洲衍就沉定与内敛许多。老太太尊大孙子,但溺爱的弟弟。钟洲衍自打蹒跚学步起,就逐渐感受到了来自长辈间不经意的忽视。 比如两个少爷在一块儿玩耍,钟老太爷钟老太太说:“乖孙子,叫声爷爷奶奶。” 钟洲衍与弟弟皆兴奋地颠着脚丫奔过去:“爷爷~,奶奶~” 两个老的一定是先争着抱弟弟,夸一句:“真聪明,我们少爷最乖了。”而略过站在一旁满眼期待的、同样聪明可人的钟洲衍。等到一个先把弟弟抱起来了,另一个这才腾出空余的手来抱他。 年纪的钟洲衍倒是慢慢习惯了,以为本该就是这个样子,自己也傻乐呵呵的咧着嘴笑。 在谭美欣产子的次年,老二钟辰与施瑶雪也生了一个儿子,叫钟泽钰,后面又生了两个女儿,但都没有长房一对双胞胎讨老太太的喜欢。 万分料不到的是,三岁那年,在老太太的寿宴过程中,钟雁辞跌进了水池子。 那天老太太在钟氏地处市郊的豪华山庄里请宴,四大家族加盘支、再加生意上的往来,客人满满堂堂的。太太、千金们各自聚堆攀谈,谭美欣那会儿正跟几家的闺蜜姐妹在二楼厅中玩牌,几家的少爷公主都被保姆带在亭子下玩耍。 后来钟家保姆去解了,钟洲衍起先跟弟弟一块儿坐着,不晓得钟雁辞怎么跑出去追球了,等到钟洲衍觉察时,已经跑出了老远。钟洲衍随出去,只觉眼前似乎晃过一道人影儿,又好像没有,总之再定神一看时,弟弟已经落进了水池子。幼时的记忆有偏差,他拼凑不起那场恍惚,只记得一颗形容夸张的“大痦子”。 虽然是一个大人不注意的矮池,水不深,可三岁的娃儿也扑腾得辛苦。周围没有人,钟洲衍够着棍子,大声叫“弟弟,抓起来”。但钟雁辞握不着,吞着池水哭“哥哥”。钟洲衍连忙跑去找爸爸、找妈妈,等他找不到人再跑回来时,弟弟已经被抱上来了。 爸爸钟宇怀里搂着弟弟,妈妈痛心地站在一边,保姆捂着被煽红的脸低头不敢吭气。 钟雁辞一共发烧了四天,退烧后就不再说话,对人无反应了。老太太非常生气,打了谭美欣一巴掌,怪她没有照顾好孩子只顾着自己玩耍,然后私下让钟宇叫她再生一个。 但谭美欣没有生。不肯生。 那之后谭美欣仿佛收敛了一些性情,变得开始做起了事来。而且全身心扑在这个儿子身上,请医生、聘私教……各种方式培育儿子。总算这么多年下来,钟雁辞又能再度开口说话,并能画画、写字、体育都会了,并不是最初以为的痴呆。 只是夫妻关系也因着谭美欣的要强,不再似热恋时的味道,而渐渐的淡化开来。 老太太依然是想念钟雁辞的,但谭美欣很少再带这个儿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她把这个儿子仿佛当成了人生的一个成就,不稀得给予老太太唏嘘感叹。 钟洲衍起先的时候很疼爱弟弟,兄弟两个一块睡一张床,四五岁的他半夜若是睡醒,瞅见深眠中的弟弟露出胳膊腿儿,的他都会帮着掖起来。 但谭美欣对他很是疑虑重重,那个落水的地方老太太事后严查好多遍,并没有谁去过,唯只兄弟两个在旁玩耍。弟弟天性纯良活泼,哥哥性情沉稳思虑,弟弟后来回忆,也只会说两个字“捡球”,谭美欣于是怀疑雁辞被哄进去捡球了。 问过钟洲衍:“为什么弟弟在水里哭,你却躲起来了呢?” 钟洲衍时候还乖乖的回答:“我没有躲,衍衍害怕,帮弟弟找妈妈。” 但谭美欣却再度认定他自私无担当,只为自己谋思虑。再后来,长大了点的钟洲衍渐渐似乎明白,便再不解释了。 因着雁辞被谭美欣的藏护,连带着老大钟宇一房在老太太跟前的分量,也就消淡了下去,老二钟辰和施瑶雪一房再次热络起来。 很时候入睡前,谭美欣总是倚在一侧哄弟弟,钟洲衍在旁边枕着枕头自己睡。 再长大点分成两床,某天深夜雷鸣电闪,发烧的钟洲衍从梦中惊醒,发现弟弟床空了,连忙爬起来关着脚丫跑去谭美欣房间。蓦然推开房门,却看到弟弟正安静地睡在妈妈的枕边。而自己……他扶着门把手,默默地垂立在白炙的闪电光下。 后来钟洲衍就变得很自觉,自己的事情都自己做好,不再倾诉也不再意图展现。 一直到八岁一个偶然的光景,他看到一个莫名几分眼熟的“大痦子”,正在问二婶施瑶雪拿卡,他当时就站在那里怔了一下。施瑶雪并没发现他,只是从那之后也再没看见过那个人,钟洲衍恍惚有些猜疑。 他开始锻炼弟弟的应激能力。 被谭美欣保护得万分周到的弟弟,钟洲衍经常用球或者毛绒玩具扔打他,或者塑料棒子捶他,先开始是当面扔、当面捶,后面出其不意地扔。钟雁辞起先呆呆地受着,还满脸挂着委屈,后面似乎有点明白过来,就开始有反应的躲避和接住了。当然前面也难免受过好几回伤。 被谭美欣发现,自九岁起就把他两个正式隔离了。而对钟洲衍的用词也渐渐苛刻生分起来,在谭美欣的眼里,眼前逐渐长大的英俊冷漠的儿子,这是个充满阴鸷思谋的钟氏血脉结晶。 唯钟洲衍依旧时不时不间断的扔掷着,练到如今,钟洲衍扔的手段和力度也越来越出其不意和不留情面。钟雁辞虽看似木僵的,也总能在最后秒秒的距离时,不徐不缓地把危险化解。 但钟洲衍学习很刻苦,他的各门学科成绩在年段里皆是优异,而身为家族长子应做到的相关事情,钟洲衍亦做得浑然天成,美玉无缺。衣着讲究得体,容貌精隽出挑,剑术、拳道、琴艺、骑术……样样深谙,让谭、钟两家的长辈无可置喙。 毕竟虽然两家明面客气不深交,但这个少爷的身份在两边都尴尬地挂着,多少双眼睛都跟这儿盯着。 所以四大家族的人也都知道,他是个酷爱打架生事的性子。就好像生活中的沉闷,是用武力值来宣泄似的,他英隽的外表褪下时,现出的是一副凌厉狠绝的苛刻风行。即便长得迷人,但因着这苛刻,几家的千金们也轻易都不太敢靠近他。 钟洲衍在他14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孩,那应是他迄今唯一真正动过真心的少女。 女孩叫施琳,15岁。 一次家族的聚会上,钟洲衍按例走完过场,便坐在靠柱子遮挡的清静角落——那是他钟氏长房大少爷自己挑拣的专属位置。 然后他瞥见了一个青涩的女生坐在对面阴影里,虽然家族基因与锻炼,使得他十四岁便已身量清颀,但女生似乎比自己岁数要略大些,单薄的身子罩着一件米色长裙,质地平凡,穿在她身上显得拘谨不安,眼睛也像受伤的兔子,一触即惊。 钟洲衍少年冷漠的眼神望过去,她仿佛瞬间就望到了注定的救赎。 女孩虽然姓施,但并不住在施氏众多的房产里,她只是个母亲去世的私生女,惶惶受人冷目,跟保姆一同租住在施氏大宅街角外头的矮楼里,很简陋。 钟洲衍给她买好看的衣服与鞋袜,带她去买最新的学习材料,他们两个人在天台上数星星,做着豪门大家之外所有平凡人做的最单调事情。 那段时间钟洲衍去打架,施琳都会安静地提着两杯奶茶,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路口等待他。钟洲衍在里头拳脚挥洒,但心是满的。 虽然14岁的钟洲衍少年并未长成,颀隽的身高便已高过她一头了,在他心里,她仍是个比自己要长了一岁的暖慰的存在,也仍是个需要被心呵护的瓷公主。 无人的阳台,少女用柔软洁白的手心贴着他精致额角,说:“衍衍,你闭上眼睛。”他便在心中当她是个姐姐,像弟弟一样乖乖地闭上眼睛,仿佛方才少年打架的戾气瞬间被她的纯洁敛尽了。 钟洲衍每次跟女孩说:“琳,等我出国上完学回来,我就跟他们说要娶你。” 施琳就眯着兔子般灵动的眼睛对他笑,笑他犯傻呀你。 他们悄悄地避人眼目相处了好久,以致那段时间,一贯勤奋学业的钟洲衍,在上课或做功课时都情不自禁分神,成绩亦不自觉下降了少许。 但后来有一天,清晰记得是在他15岁生日的次日下午,钟洲衍和往常一样,提着买来的生活用品去看施琳。推开门,却赫然看到他此生难忘也不愿多回忆的一幕。 女生衣裳凌乱、长发散落地坐在床上,嫣红的嘴角仿佛沾着受-虐后的血丝,耸着单薄的雪肩嘶声哭泣: “衍衍,你不要再打架了……是他们,就是你打架的那些仇人……我不认识,可我听着是他们……刚才好难过……” 少年眉宇冷戾,如同筑构的世界受到挑衅,分崩离析。脸上仿佛瞬间挂上杀气,轻启嘴角说:“我不介意。” 那么低沉的嗓音,仿佛从王子化作阴戾,万般痛愧自己为她带来的遭遇。 施琳不住地哽咽着,捂住脸不敢再看他。 末了钟洲衍耳边只记住几句:“衍衍……我已经配不上你了……如果将来,如果你遇到了五个、六个……七个、九个、十一个……你都仍然不喜欢,如果那时候衍衍你愿意……再来试着想起我好吗……” “好。” 恍惚中,少年似乎俯下肩膀,托住女生颤栗的脸颊,吻了下她的唇。那一下,便仿佛开启了他少年的澈悟。 五个、六个……十一个是吗?可以的。 再隔天去,施琳已经看不到,听说是施家把她安排走了。再然后就没有然后,钟洲衍除了打架,在四大家族圈里又多了个戏谑感情的风云名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就喜欢》正文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这是淑女才穿的 许鹿鸣昨夜难得认真地查了一些专业资料,还用笔记本做了重点总结,今天总算对阿斯伯格有了点字面上的理解,譬如这一人群的性格、行为、心理特征啊等等。 她倒是在学校上课,都没对待赚钱打工这么认真。 上午学国画她就想了个办法,把自己和钟雁辞原本分作左右两排的桌子,面对面并在了一起,这样一来首先钟雁辞只要一抬眼,就能够看到她“威赫”的眼神。二来,她弄了一张大大的草稿纸,对钟雁辞说这张纸是自己的,但允许钟雁辞先在她的稿纸上试笔,等试到笔画力道都掌握了,再叫他在他自己面前的纸上画一笔。 如此完成一幅画效率是慢了很多,但是钟雁辞癫狂泼墨水、砸纸团的行为却大大减少。 半天于是平平安安过去了,许鹿鸣不用中午一回家就用淘米水浸泡墨汁洗衣服。 捱到下午,许鹿鸣又有新主意。她在每个人包括另两个谭家孩子的脸上,都点了几滴奶油,叫做“玩给花猫洗脸的游戏”。只有每完成一个步骤,才可以擦掉一滴奶油、允许清洁一次桌面卫生,如果中途放弃,“花猫”的脸上就必须再加上一点奶油。 钟雁辞虽然极其难受,少年隽净的脸上眉头都拧成了川,克制焦虑的模样让人搞笑又可怜,但仍是坚持下来了。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眼看一日课程胜利在即,但没想到在把材料放进烤箱的时候,钟雁辞看到眼前那么大、那么黑洞洞的烤箱内部,吓得大叫一声,直接把手上一大缸调和好的蛋奶糊“啪”地砸了过去——最后的结局是电插头因功率失衡炸掉了,发出“砰”一声巨响,连带边上一个微波炉也短路,然后一整室内黑烟滚滚四溢。 …… 傍晚四点多钟,司机老陈开车进陈宅,按例停好车后下去解手。 这个点钟,阿姨一般在料理台前为他两个准备点心。 许鹿鸣和钟雁辞两个条长的立在树枝下,灰头土脸烟囱头。许鹿鸣又狼狈又沮丧,看着钟雁辞的眼睛就像母狮一样充满恨铁不成钢。钟雁辞紧张得不停嗫嚅,拒绝抬头看人。 许鹿鸣侧耳倾听,是“鹿鸣明天不来。她生气。” 许鹿鸣就又心软了,嘟着腮子抱怨:“钟雁辞是笨蛋。” 钟雁辞听罢很快回嘴:“不是笨蛋。雁辞不是笨蛋。许鹿鸣是鸟屎,炸掉。”并抬头对视许鹿鸣。 虽然他吞吐依旧慢,原本终日浑浑的眼珠子却似装了坚定的执念。 仿佛被人说笨蛋,是个让他绝不共融的事。 许鹿鸣想起谭美欣最开始的嘱咐,如果触到了他的点,他可能会失控打人。 许鹿鸣连忙愧责地吐吐舌,暗自叮咛以后再也不这样说了。然后漾开笑脸,安慰他道:“好,你不是。但是雁辞不用担心,你今天已经表现得很好了,只是因为陌生。明天要放盆子的时候,让我和你一起放就可以!” 钟雁辞这才乖觉地点点头,应道:“好。听话就是好朋友。”说着伸出大拇指,和许鹿鸣的拇指贴了贴。 这是谭美欣说的,从用来奖励他的一种方式,钟雁辞只要一高兴一开心,就会伸出大拇指来,主动和人对一对。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 阿姨出来叫吃点心。 这天吃点心的时候,钟雁辞便自觉地把菠萝杯推到许鹿鸣面前,自己吃黑森林的。以前都是眼角瞄到许鹿鸣准备吃什么,他就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在上面占上一角,仿佛一定要吃掉她想吃的一样。 陆陈因为那天晚上亲嘴的事情后,已经两天没和许鹿鸣联系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没吻上而不好意思,还是别的啥,两天都躲着许鹿鸣。陆陈看着也不像是个腼腆局促的人啊。许鹿鸣有点惆怅,其实心里有点想他,毕竟是男朋友,就也故意憋着不理他。 本来以为自己忘记了周五和那个叫“衍”的男生的约定,结果到了周五一早醒来,又还是记得。 周五中午回到家,许鹿鸣就开始换衣服。她有很多自己改制的七七八八的衣服,这两天雁辞规矩本分,原本可以不用再一天换两套的,但许鹿鸣不晓得为什么,就觉得还是要换。 对着镜子比量着恤、半身裙和短裤、牛仔九分裤……许鹿鸣发现自己没有一件正统的着装。主要是因为她平时特不耐烦穿成套的衣服,当一个成套的衣服穿进身体,许鹿鸣会感觉整个人像是被一层不透气的塑料包裹住,哪哪哪儿都不舒服。 所以她的衣服都是拆分着来搭配的,甚至一件规矩点的连衣裙也没有。 她搭配谭阿姨送给她的粉色新包包,脱了换、换了脱,还是觉得不满意。想起那个“衍”的讲究,那个英俊高挑的男生,是细致到随便手上一个腕表、一个护手环都极为精致名贵的。虽然男生叫她穿件恤,但好歹是份工作,人家给的是“巨额”薪水,自己这边总要稍微敬业一点。 许鹿鸣这么想着,眼睛就不自觉地扫向季萧萧的柜格里。 司马家拥挤,她们这间次卧只有一个立式的衣柜,衣柜有三个长条的格子,三个姐妹一人一个柜格,上方吊衣服,下面放叠置的衣服。 许鹿鸣瞟到季萧萧衣柜里竟然挂着一件银白色的套裙,是那种有点莹亮的光滑面料,但是又做了返朴的旧式处理,像女生去参加聚会ary之类的装束,以前怎么没发现。 许鹿鸣就忍不住把它取下来,穿上身试了试。 反正只是先试一试。 圆领,肩侧和腰身是收的,所以微微有点紧,但臀部包得很好看。许鹿鸣就着粉色包包出去大镜子上一照,自我感觉就是浑然天成,量身定制的搭配。就不想脱下来了。 反正季萧萧喜欢的衣服都带去学校,放在这里通常就是不穿,而且这种款式看起来也有点过时,更何况季萧萧也不是没私下拿过她的东西。 许鹿鸣这么想着,便又把季萧萧搁在床底的一双黑跟皮鞋拉了出来。 季萧萧的所有用度都是贵的,就算是把曹可妍的加起来乘以,可能也比不上季萧萧的其中一件1。 次卧没有穿衣镜,客厅里司马益正在咬着笔头对付暑假作业,就瞅着他们家“二”姐许鹿鸣,跟个斑马彩虹似的一忽而进去出来一套衣服,一忽而又出来一套衣服。 女生谈恋爱真的可以变得不可理喻,尤其是这种一直没有男人喜欢的女生,一旦恋爱就变成了疯狂的水母。 司马益眨巴着眼睛,盯着许鹿鸣最后出来的一套银灰色套裙,还有那个明显是名牌的包,细声嘀咕道:“这件是淑女才穿的。” 感觉出去见了那个“陆陈”会被甩掉,还是宁愿回归到那个五彩斑斓的微胖。 许鹿鸣闻言,不甘地应道:“本来就是淑女穿的。我也可以是淑女!” 瞅瞅时间,要上课了,想了想便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摁在他姐弟俩个桌上。 曹可妍懵懵地抿了抿嘴唇,许鹿鸣知道她想吃楼下五块钱一杯的榴莲味冰淇淋很多天了。 司马益拿了钱口气便缓和,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般叮咛道:“季萧萧八点半钟回来,我听到她跟妈的电话了。” 季萧萧每次说回都未必回,就算到家一般也都九点多,那时候许鹿鸣早吃完了饭完成任务回来。如果今天赚到钱,许鹿鸣还可以买一套新的还给季萧萧。许鹿鸣就如同没听见,挎了包急匆出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就喜欢》正文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你陪我去个地方 钟雁辞午睡起来,在前院的水龙头下一滴一滴的玩水,少年精致的脸庞上双目专注,耳朵却向外头支着。 听见静谧的院子传来铁门推开的“吱嘎”轻响,不料进来的却是一只没毛的无尾熊,那只美丽的七彩鹿又被巫婆吞噬了。 许鹿鸣笑盈盈和他打招呼,钟雁辞瞅着她弹翘而可爱的屁股,满心便惆怅。其实许鹿鸣一点儿也不算胖,她就是少女微微有点肉,却包得匀称而协调。 总之反正在钟雁辞的眼里她平时就是美,可是今天却变成了滑皮熊。 钟雁辞认为她是被自己炸的,低声喃道:“没衣服。鹿鸣没衣服穿了。” 五中的高三教学楼,(六)班在四楼第三间。 倒数第二节物理课,傍晚的阳光穿透玻璃窗,被室内的空调阻隔了力量。因为周五最后一节是自习课,一般都由上一节课的老师随班坐阵,所以物理老师上起课来就显得没那么紧促。 钟洲衍坐在靠教室后门边的最后一张桌子旁,他似乎总喜欢这样的位置,仿佛随时可以进可以退,一如他一贯无心牵挂的作风。 他是在高一下学期转学到这的,市距h市邻近,再加上他的成绩在那摆着,转学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来五中一年多,他的名次一直稳居理科年段前十,平素人狠话少,家境非凡,学校里很多女生暗恋他,但是又轻易不敢靠近。 一个人独坐一桌,翘着腿,心不在焉转笔。但抵不住他的各门学科优异。 听见上头物理老师说:“最后一节课大家可以留下来自习,不想留下来的也可以先走。” 他就拎书包起身,高挑的身躯从课桌间掠过,带起一阵清风。 同排哥们抬头:“衍少这急着要去哪里?” 钟洲衍说:“有事,少管。”然后便出去了。 走廊上不少人,八班的魏兰岚看见他要走,讶异地跟过来。揪了下他衣襟,问道:“洲衍,最后一节课你要走?” 之前钟洲衍都是等上完再走的,即便留在班级里无所事事。 他站在那,女生们的眼睛都不自觉望过来,有如行走的标杆。这学期的女友是魏兰岚,学校里一年他已经换过好几任女朋友了,女生们都以做过他女友、和他接过吻为荣。天数越长,便越为骄傲耀眼。 传说钟洲衍尤爱啃啮女人的唇,他的吻仿佛带着一点偏激,又兼具润泽与执着,汲着你贴近他、再贴近他,少年耸-动的喉结叫人迷醉。沾过的女生都沉浸于他,吻一次便舍不得忘掉,可以在唇齿间留恋回味很久。 而被他分手的女生除了留恋与惆怅,没有谁会恨过他。 钟洲衍对女朋友还是温和的,答道:“晚上有事,赶回去换套衣服。” 没讲去做什么,没意义。 魏兰岚就晃他的胳膊,撒娇:“这么早回去干吗,好可惜,春盛路新开了家‘萌嘎嘎’,还想叫你陪我去挑手账本呢。” 自15岁那年,心目中的施琳不告而去之后,所有此类型的店,少年都不再陪任何女生去逛。 臂上的伤口被牵动,略皱了下眉头,仍保持着涵养道:“就不去了,让你女伴陪吧。” “好吧。”魏兰岚惆怅地嘟囔了一下,不敢反驳,又瞅着他的手臂问怎么了? 钟洲衍说:“划破了点皮,没关系。” 魏兰岚这才发觉他走路也有点僵,不禁关切道:“你受伤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钟洲衍掩不住,便淡淡蹙眉:“就是上次搅你场子那几个,不妨事,就这点伤。” 魏兰岚登时感动得一塌糊涂,连连自责潸然:“都是我不好,不该不打招呼就去那个场子。” 钟洲衍看看挂钟,温柔地咬了下她的唇,说走了。魏兰岚被这般唇齿陶醉,眷恋而体恤地应声“嗯”,目送着他背影离开。 静北路上,许鹿鸣步调沉沉的,今天上完课到钟家,特意早出来了些,点心也没吃。微风拂着少女黑亮的发丝,不安定。 她一直在等“衍”的电话,都四点半了没消息,你说她干嘛要贪心那番话—— 一时五百。 开始有点后悔给司马益姐弟俩的10块钱,继而又开始后怕穿了季萧萧的裙子,裙子虽然颜色返朴,痕迹不明显,但之前挂着没穿,肯定被她撑出了形状。季萧萧是个连坐过她床单隔几天都能发现的白骨精……许鹿鸣真纠结。 如果她的爸爸再多点财产,那季萧萧和曹可妍大抵就是《灰姑娘》里面那两个尖刻的继姐,而自己呢,就灰姑娘本人是也。 她这么想着,又觉得人生还是存在希望的,毕竟“灰姑娘变王后”的幸运也总是偏爱倒霉的可怜儿。 钟洲衍站在校门口,原可以叫老陈或者李来接,但想了想,还是一路走到了沈家亭。挺拔的身躯站在公交车站,然后掏出手机拨了通话键。 存的名字是“呦呦魔女”,是的,他用电话号码查过许鹿鸣的信息,毕竟是个接近钟雁辞的人。 钟洲衍在络信息方面颇具秉异,于是许鹿鸣的那些事儿他都一清二楚,包括她为了十块钱干嘛,二十块钱干嘛的,甚至50块钱还代开过家长会。他不理解就那女生的身材和脸蛋,哪哪儿看起来像是个妈? “嘀嘟嘀嘟嘟--” 许鹿鸣电话响起,接起来,那边传来男生低醇的嗓音,问:“在哪里?” 话筒里亦是贵气的调性,总是让人听了不自觉划出界线。 许鹿鸣连忙答:“在静北路,你呢?” 说这话有点虚,虽然她表面堂堂正正辩驳,但实际在他面前心理是自卑的。 也许无所挂怀的表象下,藏着颗少女自挫的心,并不想告诉别人。 因为钟洲衍说过那句“跑去静北路做什么?你很缺钱花吗?”的话,她就怕他以为自己真的每天在这里蹲守有钱人似的。 钟洲衍启口:“我在沈家亭,你现在过来。” 是救赎。许鹿鸣忙不迭地应声:“好啊,那你等我。” 十分钟后见到许鹿鸣,似乎因为赶路双颊有点粉,钟洲衍瞥了眼她的裙子和皮鞋,还有谭美欣送给她的那个包,一言难尽。 但转念一想罢了,这样倒丑得更贴切。 等许鹿鸣走近,便招了辆ai,跟她说:“先和我去个地方。” 地点不是太远,打车十来分钟的距离,一路他抿着唇不语,下来许鹿鸣抬头一看。只见面前一个庄重广场,矗立金字标识“美欣大饭店”的字样,门口有偌大的音乐喷泉,泊着不少豪车。 跟随钟洲衍从旋转门走进去,大厅里一派金碧辉煌富丽高档,他似乎因为脚伤步姿有些僵硬,但英俊的脸庞上却敛着阴凉的贵气。 不是说吃饭吗?跑酒店里来干嘛。 许鹿鸣不免有些狐疑。只是她走进这样的地方,周围静阔得似乎每个人声音分贝都缩数十分,她连怎么开口问他话都不知道。 莫名竟想起一部叫《人口贩卖》的美国电影,还有络上那些扒留学生的帖子,说男生带着女生去应-援,然后从中收取巨额的介绍费。 但来都来了,只能先硬着头皮……至少许鹿鸣包里还有一管辣椒水。 她看着这个“衍”的身份像是十分了不得,路过的工作人员都哈着腰对他称呼“衍少”。 一路上到二十九层,钟洲衍在一间房门外验了手纹走进去。 是一个豪华的双间,外间是沙发柜子与电视等等,里间有一张很大很大的床,上面铺着洁白的床单,还有一个透视玻璃的沐浴间。 许鹿鸣登时就紧张起来了,不顾害臊地问道:“不是说吃饭的吗,我们来这里干嘛?” 钟洲衍一眼窥穿她心里所想,呵,看着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职高生、染头发、抠裤腿的。 不想她往那方面猜,除了琳之外的,都平白惹他犯呕。他便讽蔑地应道:“不是这里,我换身衣服再去。” 说着手指按颗扯开衣扣,话里话外都是对她没兴趣。 美欣大饭店是谭家给三姐谭美欣当年的嫁妆,早前谭美欣和钟宇还热络的时候,并不怎么有心打理,后面谭美欣就钻进这些个自己的产业里不出来了。钟洲衍作为大少爷,在这里有专门独立的一间套房。 他的身材是真好,肩展脊直,腰胯健瘦,双腿修长有劲。眼见他褪皮带,许鹿鸣连忙转过身不看,不料对面又是一面玻璃,她就只好蓦地低头看手机。 钟洲衍倒是不急不慢,她低下头,细密的眼睫毛下似掩着两汪水井,唇瓣因为羞赧而轻咬,看起来就像个不谙世情的江湖魔女。 其实皮肤不错,脸蛋有点肉,像掐掐就有水。 钟洲衍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在他所有接触的女生中,都是瘦弱而素洁的,如同着了魔般沉陷。这种的,根本就不是他屑于搭理的类型。 但无论如何,在终于得以出国继续学业前,他都不会给自己、也不可能给别人机会在感情上成为拖累,所以每一个长辈们介绍的,他都会找各种理由使结果失败。而在将要找到琳之前,他也会按她说的,凑满十一个,使她平息。 钟洲衍很快便换好一身正装,他简直就是行走的衣品标杆。许鹿鸣对着镜子瞅瞅自己,暗想还好穿了季萧萧的裙子。 两个人出了酒店打车,一会儿便到得另一处富丽雅致的西式餐厅。 上电梯时钟洲衍默了下,牵起许鹿鸣的手。 忽然靠得许鹿鸣甚近,许鹿鸣别扭来不及。她的皮肤温柔而软和,牵在手心有点挠人的绵软,钟洲衍则是清凉。 “喂,周衍,我自己能走。”许鹿鸣扯了扯,少年却未觉察似的,没法扯出来。 “想顺利拿到薪水,待会儿进去了,要叫‘衍’。”钟洲衍说。假装不知道她有男朋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