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于君指上听》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1章 南宫世家的江二少 南宫家的子女应该姓南宫才对,怎么会冒出个姓江的? 但这江二少的确是南宫家的二少爷。 他姓江,名云生,今年二十二岁,相貌英俊,衣着不俗,书生巾、折扇、白裳,一应俱全。人前温文尔雅,走在路上不愁没有女人看。但女人都不敢抬头盯着他看,因为谁若看他,他必然微笑着回看,那张脸光是面无表情就足以令女人倾倒,再加上迷人的微笑,又有谁能受得了呢。所以女人们只是低头半抬眼,用余光偷偷地看,便觉满足了。 江云生喜欢各式各样的女人在他面前头低着、嘴带笑、眼含情地走过。又有哪个男人不会为此而得意呢? 江云生微笑着走过一条街,他的笑既是一种恩惠,又是一种得意。 他知道街尽头的水仙阁中有一位绝代佳人在等着他。但他走得并不快,既然一会儿就要属于另外一个女人了,又何必对其他女人吝啬微笑呢?他不在乎那个女人会等多久,女人等他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微笑没有持续多久,便在街角消失了。 他看到一双女人的眼睛,含着怨。 这种眼神江云生见得多了。 每当他离开一个女人,总会看到这种眼神。看多了,起初的多情与不舍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摆脱之念。因此,最近他总喜欢不辞而别。他不在乎会有女人傻傻地等他,他认为自己值得被等待,尽管他永远也不会让这种等待有结果。 当然,也有过追来的,带着他以前许诺给她的“长相厮守”来质问他。但江云生凭借他的武功,足以摆脱那些女人的纠缠。 不过总有锲而不舍、摆脱不掉的女人,比如眼前这位。 这双眼睛中的怨,既不是情人离别时的幽怨,也不是对情人不辞而别的抱怨,而是一种怨恨。 更确切地说,是一种恨。 但比起这双眼睛,江云生更在乎的是她手中紧握的长鞭。 他知道这是惹不起的蜀中谢家鞭,但他不愿在女人面前示弱,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确很漂亮,既有江南千金的娇羞,也有北方姑娘的豪爽,眉宇间还带着未驯化的野性。她的目光温柔起来或许会很多情,但现在却充满杀气。 江云生躲开了她逼人的目光,脸上又恢复了常有的微笑,尽管有些不自然。 “笑儿姑娘,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江云生还是拱手作揖。他不能失了世家公子的礼数。 这位笑儿姑娘却不领情,用鼻音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江云生接着赔笑道:“你是我见过最执着的女人,足足追了我五个月,从江南追到江北,又从江北追回江南,真是令我感动。” 听到此处,笑儿姑娘突然笑了。她嘴角微微上挑,带动嘴边的酒窝浅浅地颤动,十分动人。 江云生有些看痴了。 “我会让你更加感动,亲自送你上西天!” 微笑的酒窝还没有消失,长鞭就劈了过来。 江云生自然防到了这一招。他知道,女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微笑。 “笑儿姑娘,这可是大街上,我们换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叙旧可好?” 江云生一边躲过袭来的长鞭,一边从容说道。 笑儿姑娘似乎没有听见,继续挥舞着红鞭,一招比一招凌厉。 江云生出身武林世家,他虽不会南宫家的绝学转旋双剑,但武功得母亲真传,并没有将笑儿姑娘的鞭法放在眼里。比起大名鼎鼎的谢家鞭,这丫头明显欠些火候。 数招过后,江云生已看出笑儿姑娘的软肋,只是她鞭法戾气过重,招招凌厉,杀气冲冲,才一时不见落败。 虽然不惧她的鞭法,但江云生却有些不耐烦。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他现在应该已经在水仙阁和美人享鱼水之欢了。如今却打得一身臭汗,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正盘算着要如何不逃走、不伤人地摆脱她,忽然间从身后斜侧方飞来两只判官笔,直插笑儿姑娘的小腹。 江云生大惊,叫道:“姑娘小心!” 哪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笑儿姑娘纤腰一扭,一个旋身,从两只判官笔之间躲了过去。 这身法着实不易,别说两只判官笔距离极近,如果腰再粗一点,必被笔尖所伤。 笑儿姑娘被迫退了一大步,还没看清判官笔的来处,江云生就和判官笔一起消失了。 笑儿姑娘怒骂了一声“可恶”,提起鞭子在地上狠狠地抽了一下,不顾围观众人的目光和指指点点,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江二少并不高兴,但是他不能发作,因为来解围的是南宫家的三管家南宫行。好在南宫行很识趣,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那个姑娘是谁。 “家里有什么事吗?” 江云生知道,南宫行不会无缘无故亲自出来找他。 南宫行恭敬回道:“二少爷这回出来九个月了,夫人甚是想念,所以派我接您回家。” 江云生白了他一眼,道:“说实话。” “是。大少爷与上官家的大小姐下月初一成婚,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了,夫人派我接您回家参加婚礼。” 江云生听了,一脸无趣地道:“原来是老大成亲,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又是上官家的大小姐,难道这世上就只有上官家有女儿吗?” “少爷您也是知道的,南宫家与上官家联姻已有三代的历史了……” “我娘就不是上官家的人,还不是下嫁到你们南宫家了。你们不当我是南宫家的人,干嘛还找我参加你们南宫家的婚礼?” 江云生故意将重音落在了“你们南宫家”。每次说起母亲和南宫家的关系,他就非常不高兴。 南宫行只好沉默。他知道再说下去,只会惹江二少更加不高兴。 转眼到了江云生落脚的客栈,这里自然是镇上最好的客栈——如云客栈。江云生很欢这家客栈的名字——如云,会不会是美女如云呢? 想到美女,他忽然想起水仙阁中还有一位绝色佳人在等着他。尽管他不在乎女人等他,但等得太久,他也会心疼。现在他只想摆脱这个尽忠职守的三管家,去和美人相会。 “我在杭州还有些事情要办。这样吧,我们三天后启程回家,苏杭不过四百里路,快马加鞭,说不定还会提前到家。” 江云生说得很认真。 “是,江二少,只要定下了回家的时间,一切都好说。我在这等您,和少爷一起回去。” “随你便。” 江云生知道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将这位三管家支走。 南宫行又道:“江二少要办的事不知需不需要在下帮忙?多一个人或许会办得快一些,少爷也不会太累。” 既然江二少让他留下,南宫行也要表现一下。 “哈哈……不用不用,这种事我一个人来就好。不对,这种事只能我一个人来……哈哈哈……” 江云生笑着上了楼,他打算先去换件衣服。 南宫行自然猜到那是什么“事”。 为了避开笑儿姑娘,江云生捡了条小路走,一路平安地来到了水仙阁。 没有要命的笑儿姑娘,也没有不知情趣的南宫行,江云生心情大好。 “千千。” 江云生轻声唤道。 没有回应。 也不需要回应。 一双眼睛就已经足够了。 那双含着淡淡幽怨却又喜出望外的眼睛,刚看了一眼江云生,便又避开了。 千千正低头绣花,花很美,但在少女娇艳的面庞前,花儿都自惭形秽了。 江云生看得痴了。 “你究竟是在绣花呢,还是在‘羞花’呢?” 千千将针别在绣布上,盈盈站起,脸上掬起孩子般的微笑,在嫩黄纱衣的衬托下,更显得可爱。 江云生发现,这种可爱的娇羞是那要命的笑儿姑娘永远不会有的。 “怎么这么迟?” 她微微生气的样子更是惹人怜爱。 “途中遇到了些要命的事情,所以耽搁了。” “要命的事情?怎么没把你的命要去?” “还没见到你,我怎么舍得把命给别人呢?” 江云生揽着千千的纤腰,在竹椅上坐下。 “那见了我之后,是不是就可以把命送给别人了?” 江云生轻佻笑道:“别人要,不给。如果是你要……你这般美法,早就要了我的命了。” 千千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开心地笑道:“你可要记得你说的这句话啊。” 千千从他怀中离开,拿过绣布,突然顽皮地将上面的刺绣掩住,问道:“你猜,我今天绣的是什么花?” “猜对了怎么奖赏我?”江二少不怀好意的笑着。 “你想怎么样都……你猜到了再说,我给你三次机会。”千千狡猾地笑着。 “是我昨天送给你的牡丹,还是前天送你的百合?不对不对,都不是……” 江云生早就看到那是一朵水仙,但既然有三次机会,干嘛非要一次猜中呢? 千千笑着看他,等待他说出那个正确答案。 “啊,我想到了,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送你的水仙。”江云生期待着千千惊喜的表情。 哪知千千攒着绣布嗔道:“都不是都不是,你已经猜过三次啦” 江云生笑道:“你这个狡猾的小千千,快拿出来看看!” 他一步跃到千千身边,抢过绣布道:“这不是水仙是什……啊……” 话没说完,突然左眼一阵刺痛,惊觉有个尖细的东西刺入了眼睛。 “啊——” 千千惊叫一声,连忙后退了一大步,颤声道:“你……你被绣花针刺到了?” 江云生左手捂着眼睛,能感受到血水从指缝中渗出。眼睛又麻又痛又痒,不知是什么滋味。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 他此刻才意识到,这个千千绝对不是普通的绣花女。 千千却一幅受到惊吓的样子,怔怔地看着他,又好像是在确认他是否真的被针刺伤了。 “你……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死丫头,你别装了!” 窗外一声叫喊,转眼间,一团红衣飘了进来。 这是江云生最不想听到的声音,这人也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笑儿姑娘提着红鞭出现在了房中。 “是她!就是她!” 千千指着笑儿姑娘,颤声说道。 江云生转过身,又惊又怒地看着笑儿姑娘。顿了片刻,问道:“刚刚为什么不动手?” 笑儿姑娘握紧鞭子,道:“我从不在背后杀人,而且我要让你看清楚你是死在谁的手中。” “从不在背后杀人,却先来暗算,果然光明磊落。” 江云生捂着眼睛冷笑道,滴淌出来的血泪让他原本英俊的脸变得面目可怖。 “哼,兵不厌诈。在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因为你该死!” 笑儿姑娘没有给他说第二句话的机会,长鞭已经出手。 她的鞭法和刚才在街上一样凌厉。 但他已经不是刚才的江二少了。少了一只眼睛,身法、掌法全都乱了章法。才十几招,江云生便有些撑不住了。 谁能想到,风流的江二少会丧命温柔乡呢? 红鞭一闪,江云生只有苦叹“我命休矣”。 没有人会相信江云生能躲过这一鞭,包括他自己。 但,总是有意外。 那对判官笔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在最要命的时刻出现了。 一瞬间,笑儿姑娘的长鞭已经脱手。 等她拾起武器时,人和判官笔再一次从她眼前消失了。 “该死!该死的判官笔!可恶!太可恶了!” 笑儿姑娘气得直跺脚,将长鞭摔到地上,恨恨地骂道。 一直缩在墙角的千千走了过来,拾起长鞭道:“姐姐别生气,要了他一只眼睛,也不吃亏。” 笑儿姑娘一把夺回鞭子,没好气地道:“早知道你的绣花针这么没用,就不来找你了。” “我本来就没用,只会绣花。” 千千一点也不生气,将掉在地上的绣布捡起来,继续绣那朵水仙花。 “如果你在针上喂毒,他就没那么幸运了。” “你都不好意思在背后杀人,我又怎么好意思在针上喂毒呢?”千千一脸天真地笑道,“我在针上喂了麻药,就已经感觉很愧疚了。” “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 千千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嘟着嘴道:“我向来都心慈手软,四师姐你就不要为难我了。而且我又不是三师姐,怎么会用毒呢。” 听到“三师姐”,笑儿姑娘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千千装作没看见,接着道:“对了,你怎么不去找三师姐呢?有她在,那少爷绝对活不过今天。” “哼,鬼知道她在哪。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去找她。就算我去找她,她也未必肯帮我。就算她肯帮我,也未必能成功。” 笑儿姑娘似乎对三师姐有很大的怨气。 千千不敢吱声了。 “你哑巴啦?” 千千还是不作声,依旧低头绣花。 笑儿姑娘见她没反应,也没再理她,转身便离开了水仙阁。 “你要去哪?”千千终于抬起头来问道。 “不用你管。”笑儿姑娘的声音已经很远了。 “师父来了,你不去看她吗?”千千在窗口喊道。 笑儿姑娘停了片刻,但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该死的吟笑儿!” 千千学着笑儿姑娘的口吻轻声骂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2章 恬淡少年 吟笑儿独自走在街上,心情差极了。她追了那个男人整整五个月,今天终于追到了,却让他跑了两次。 她为何要追江二少? 连千千也不知道。 吟笑儿没有告诉她,因为这是难以启齿的男女之事。 想到师父来了,吟笑儿心里稍有安慰,不过在去见师父之前,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吟笑儿向城郊走去,心情越来越沉重。 虽已入夏,城郊的山丘还是一派萧瑟荒凉。 吟笑儿跪在山丘上凸起的一块土包前,怔怔地发呆。 这是一座刚刚堆起、还没有立碑的坟墓,里面埋着的是吟笑儿最亲近的人。 “姐姐,我一定不会放过江云生,早晚会让他来给你陪葬!” 她颓然的表情变得十分坚定。 拭去泪水,吟笑儿起身从坟旁的柳树上折了一段柳枝插在坟头,又看了几眼才离去。 穿过一片绿柳林,逐渐听到“当——当——”的敲打声。 吟笑儿要找的就是这种声音。 树林的尽头有一间木屋,屋前整齐地排列着十几块石碑,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蹲在地上刻着什么。 但吟笑儿的目光却被稍远一些的长桌吸引了。 桌旁立有一人,正在低头专心写字。 吟笑儿走近了,他也没有抬头。 吟笑儿不想打扰他,便站在一旁等着他写完。 这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妙龄少女,也没有抬头吟笑儿,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写字的人,盯着他的眼神、他的运笔手法、他蘸墨的姿势,就是没有看他写的字。 少女看得很专注,就像那人写得很专注的一样。 吟笑儿见到这幅情景,也看得呆住了。 “姑娘要刻碑吗?” 吟笑儿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写完了,正抬头看着她。 一张看一眼就会忘记的脸。 这人的五官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面部也没有什么表情,但整张脸散发出来的淡泊气质却深深地吸引了吟笑儿。这种与世无争的恬淡表情让她的悲痛减轻了大半。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怎么会有退隐江湖之人才会有的淡然之气呢? 吟笑儿又看呆了,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我师兄在问你想写什么呀?” 少年身边的少女见吟笑儿不答,便大声问道。 “我……我想要一块墓碑。” 提起墓碑,吟笑儿心里一阵伤痛。 恬淡少年温柔问道:“刻什么字呢?” 吟笑儿想了半天,才开口道:“谢柳妍之墓。” 她差点又哭出来。 少年看出了吟笑儿的悲伤,淡淡地道:“姑娘请节哀。” 尽管只有一句话,尽管可能只是一句客套话,但吟笑儿心中燃起一阵暖意。这是姐姐死后,她听到的第一句安慰的话。 少年递过纸笔,道:“还麻烦姑娘写一下故人的名字。” 吟笑儿却不想动笔。她看到案上少年那飘逸俊美的字,实在不想班门弄斧。虽然她的字并不难看,但她不想在少年面前出丑,尤其是这个少年身边还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却像孩子一般天真可爱。吟笑儿觉得她和那个千千小鬼有点像,圆圆的脸,不笑的时候脸上也会有一对讨人喜欢的酒窝。吟笑儿虽然并不讨厌千千,但是眼前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却并不讨她的喜欢,连她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 “质朴,拿一块墓碑来。” 少年对在一旁刻字的男孩说道。 那个叫质朴的男孩抱着一块空碑走过来,道:“师兄,这碑字少,让我来刻吧。” 小姑娘听了,也抢着道:“师兄,让我来吧,都好几天了,我还一块都没刻过呢。” 吟笑儿见恬淡少年正在犹豫,忽然一股怒火窜起。 “不行,我就要你来刻!” 恬淡少年无奈一笑,对师弟师妹道:“瞧,客人有要求了。” 女孩也没有失望,闪着大眼睛道:“好吧,那我看你刻。” 吟笑儿再不高兴,也不能说“不许看”。 她将姐姐的名字写好后递给少年,少年看了一眼,便将空碑平放到地上,拿出一只笔开始刻字。 吟笑儿很是奇怪,少年刻字不用钉锤,也不用刀,光用一支笔能做什么? 她不知道,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笔。笔头不是毛发,而是硬石。 更让吟笑儿惊讶的是,少年在石碑上刻字,竟如同在纸上写字一般流畅,一个“谢”字一气呵成。 想必这少年功力不俗,将内力注入石笔之中,收发自如,不仅能够“入碑三分”,书法亦是飘逸俊美,功夫着实了得。 吟笑儿对少年的好感又多了三分,不禁问道:“你的书法如此出神入化,功夫也很了得,为什么会做起刻碑的生意?” 恬淡少年没有回答,他身边的小姑娘也没有回答。 吟笑儿又问了一遍。 小姑娘终于忍不住道:“我师哥写字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吟笑儿被无视,又被抢白,更加不喜欢这个小姑娘了,暗骂道:“多嘴的小丫头,又没有问你!” 哪知恬淡少年没有回答,却有一个声音回答道:“那是他作践自己!练了十几年的书法,竟然用来做死人的生意,对得起师门吗?” 一个底气十足的声音从东边传来。 吟笑儿这才注意到有人走近了。 来者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一身白衣,飘然似仙。他走路脚下无声,不用猜也知道是个内功高手。 而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手中的一支笔。 那是一支三尺长的毛笔,笔身似乎是用银白色金属打造的,笔头却是纯金的,没有笔穗,整支笔看起来像一根棍子。 吟笑儿见过判官笔,却没见过用这种长笔做兵器的,大为好奇。 小姑娘和质朴也都抬头看着那位神仙般的人物,只有恬淡少年依旧低头写字,他正在写“之”字。越是简单的字越难写,所以他写得格外认真,似乎没有听见来者说了什么。 白衣人显然对这个专心刻字的少年产生了兴趣,绕到他背后看他刻字。 “还是老样子,有其师必有其徒,一样的没出息。” 白衣人只是看了一眼,便轻蔑地说道。 少年还是没有理会,认真地完成了“墓”字的最后一笔。 “姑娘,刻完了。” 少年起身,将墓碑立在吟笑儿的面前。 “一字一两,一共五两银子。如果需要上色,就再加一两。” 吟笑儿吃了一惊。 她并非惊于少年刻得如此之快,也不是因为他对来者不闻不问,而是惊讶于这个墓碑竟会如此之贵! 她不禁一声苦笑,道:“一两银子一个字,还好我刻的少,不然连死都死不起了。” “庸俗!” 白衣人再次强调了自己的存在,毫不掩饰轻蔑的口吻。 “再好的字用钱来衡量,也是个‘俗’字,俗不可耐。” 少年微微一笑,说道:“学手艺本来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在下俗人一个,不会附庸风雅,姑娘不要见怪。” 少年虽是对吟笑儿说的,但白衣人听了,却变了脸色。 他一直在这里冷嘲热讽,却无人理他,本就生气,此时又听少年嘲讽他附庸风雅,更是气愤,忽然一个侧身,长笔点向少年,掌风雷动,两招便将少年手中的石碑夺了过去。身法之快,令人瞠目。 四个年轻人都是一阵惊呼,就连恬淡少年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 众人以为白衣人会一气之下将墓碑毁掉,没想到他竟将石碑翻倒在地,跃起身子,在石碑的另一面刻起字来。 白衣人身子悬空,手中三尺长笔如同浮尘般舞动,笔走如飞,这身手却将恬淡少年比了下去。 片刻后,白衣人收笔入怀,一个兔起鹘落,抽身而回。 “学着点吧,没出息的小子!” 话音刚落,白衣人便没了踪影。 “师叔留步!” 少年大声喊道,但已无回应。 四人呆了片刻,走近石碑,只见上面写着十六字飘逸神采的行楷: “石兽碑表,兴长虚伪,伤财害人,莫大于此。” 吟笑儿不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宋书·表德论》中的一句话,意思是……是用来讽刺刻碑的。” 恬淡少年不愿多做解释,怔怔地盯着这十六个字,既羡慕,又沮丧。 小姑娘问道:“师兄,那人是谁,你为什么叫他师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师父的师弟,也就是我们的师叔柳临帖。” “师叔?为什么从来没听师父提起过这个人?” “因为在你们入门前他就离开师门了,具体原因……你们不知道也罢。”恬淡少年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谈论师门丑事,便转移了话题,叹气道:“我跟师父学习书法十几年,本觉小有所成,但今天看来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小姑娘见少年神情沮丧,连忙安慰道:“师兄不必妄自菲薄,他不过是比你多吃了二十年的墨水而已,等你到了他的年纪,一定比他强。” 吟笑儿虽然对那个白衣人很是好奇,但那毕竟是别人门派的事情,不便过问。只是原本少年给自己刻的那块碑不能用了,她在等待少年给她一个说法。 哪知恬淡少年竟蹲在地上,认真地研究起白衣人的书法。小姑娘蹲在少年的身边,痴痴地看着少年。质朴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便走开刻起自己的石碑。 “什么意思?他们当我是空气吗?” 吟笑儿今天本就心情不好,没想到竟在这里频频受到冷落。 气不打一处来的她挥起长鞭,朝着恬淡少年眼前的石碑挥去。 少年一惊,身子向后微避,反手抓住鞭尾用力一收,将吟笑儿拽了过来。 吟笑儿一个踉跄,鞭子脱手。她本想甩个鞭子引起少年的注意,却没想到少年居然会使这么大的力气夺鞭。 “你不要欺人太甚!当我不存在就算了,为何抢我的鞭子!” 吟笑儿又羞又怒。 少年以为吟笑儿要毁碑才出手夺鞭,被她这么一说,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歉:“对不起,我看字看得入迷了,忘了还欠姑娘一块碑。” 少年连忙走到吟笑儿身边,恭敬地将鞭子还给了她。 吟笑儿没好气的接过鞭子,愤愤地道:“你不欠我什么,我又没给你钱,你那位师叔说的没错,既然你那么痴迷书法,还刻什么墓碑。我找的不是书法家,而是刻碑的俗人。” 吟笑儿扭头就走,既觉理直气壮,又觉羞愧难当。她也不明白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 但少年并没有拦住她,也没有再次道歉,就这样让她气乎乎的走了。 这让吟笑儿更加生气了。 “姑娘留步!” 行了一段路,她听到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吟笑儿虽然没有停下,但明显放慢了脚步,直到身后那人追赶上来。 “姑娘……” 吟笑儿带有一丝骄傲的表情转过了头,却发现来者并不是心中所想的恬淡少年。 是质朴。 竟然是质朴?! 吟笑儿又羞又气,收起了骄傲的表情,只剩下恼怒。 “你来做什么?” 她见质朴气喘吁吁地跑来,手上推着一个小车,车里放着一块石碑。 “姑娘,刚刚那块碑不能用了,我给你重新刻了一块。肯定没有师兄写的好,你如果不嫌弃就拿去,我不要你的钱,就当是给你赔礼道歉。” 吟笑儿有些意外,看着车上的石碑,上面用古隶书写着“谢柳妍之墓”,果然是稚拙古朴,和恬淡少年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质朴的话听起来很真挚,吟笑儿不好意思再发脾气。 “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师兄的意思?” “自然是……师兄的意思。” 吟笑儿向远处望去,似乎看到木屋那边,恬淡少年和小姑娘正朝这边看过来。 “他怎么不自己来送……”吟笑儿小声嘟囔道。 质朴装作没听见,将小车拉到吟笑儿手边,道:“石碑就放这了,至于车,姑娘用完了,如果方便就给我们送回来,不方便就随手丢哪吧,我走了。” 还没等吟笑儿说什么,质朴就一溜烟地跑了回去。 吟笑儿看着车中的石碑,哭笑不得,真是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3章 消失的墓碑 江南的梅雨季节,就算没有下雨,空气也是湿湿的。 吟笑儿踏着青苔小路,逐渐闻到了栀子花浓郁的香味。 前面就是千千的医馆“宁幽轩”,周围种满了栀子花。吟笑儿很喜欢这里,尤其是夏天,栀子花开得最美、最香。这种花香只有在潮湿的季节才会香而不腻,清新芬芳。 吟笑儿觉得千千有时就像栀子花一样清丽可爱,但有时却令人头痛烦躁。虽然千千只比她小两岁,但总喜欢在她面前装出孩子一般的天真可爱,这一点最令她受不了。 来到宁幽轩门口,吟笑儿却迟迟没有进去。 医馆有来来往往看病的人,而此时她有一个不能随便进去的理由——她手中抱着个婴儿。 吟笑儿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千千解释。 孩子在熟睡中,睡颜很漂亮。尽管吟笑儿对江云生恨之入骨,但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很英俊。看着孩子的脸,有时候她真想把他丢在路边。但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迟疑了片刻,吟笑儿决定走后门。哪知刚绕到后院推开门,便觉迎面急风,卷着什么暗器飞来。 绣花针?! 吟笑儿怀里抱着孩子,来不及躲闪,只能迅速转过身,用后背硬生生地接住了暗器。 一阵刺痛。 吟笑儿忍痛骂道:“死丫头,你给我滚出来!” 一袭黄衫从假山后飘了出来,咯咯笑道:“笑儿姐姐,你今天是怎么了,连两根针都躲不过,难道还在想着那个江二少吗?” 千千带着惊讶又调皮的笑容,绕到吟笑儿背后,将两根针轻轻地拔了出来。 吟笑儿骂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把所有的针都塞到你嘴里,再把你的嘴缝上!” “姐姐真是笨死啦,你把针都塞到我嘴里,那还用什么来缝我的嘴呀……咦?” 千千看到了吟笑儿怀中抱着的孩子。 孩子还在睡着,对刚才惊心的一幕毫不知情。 “笑儿姐姐,你这次来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先是让我勾引一个风流公子,现在又这么快弄出了个孩子!你跟那江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再胡说,看我不抽你。”吟笑儿愤愤地进了屋。 千千对着她吐了吐舌头,不怀好意的笑着。 穿过偏厅,吟笑儿向后院的竹屋走去,她知道师父如果来宁幽轩,就一定在那。 千千一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 竹屋内空无一人。屋内的摆设和师父不在的时候一样,只是桌上多了一个碗大的荷包。 “师父呢?” “走了呀。” “什么?” “师父本来是在的,听说你来了,就在这等你,谁知等了半天也不见你回来,她就走了。” “你……你怎么也不挽留一下?” “我从水仙阁回来的时候,师父已经不见了,芍药丫头说师父留下了这个荷包,还有一张纸条,就走了,天知道她去哪了。” 芍药是千千医馆的小丫头。 吟笑儿将孩子轻放在床上,拿起桌上的荷包,打开一看,竟有十粒拇指大的珍珠。荷包之下有张字条,写道:“笑儿、千千,为师有事在身,不便久留。望你们替为师走趟苏州南宫家,我与南宫夫人有旧交,其长子八日后成婚,送上贺礼一份,以表心意。笑儿不要任性,千千不可调皮。师。” 字迹清秀,是师父秀清道人的笔迹。 “师父让我们去苏州……” 千千拿过字条,看后愉快地说:“太好了,我们可以去苏州玩了。一直就我一个人,想出去玩都没人陪,这回有师姐在,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吟笑儿忽然觉得千千好烦人。 她本以为师父来了,终于有人可以倾诉,结果师父没等自己,还指派了任务。吟笑儿觉得好累,坐在床边叹了口气。 千千见师姐心事重重的样子,又看了眼床上的孩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脑筋一转,说道:“南宫家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三大世家之一,师父竟和南宫夫人有交情,你说她们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 “师父曾说她同门共有五人,难道南宫夫人是师父的师姐或是师妹?” “有可能吧。” “如果真是这样,同门师姐妹嫁进了豪门世家,但师父却做了道姑,终生不嫁,你说是为什么呀?” “不知道。” 一阵沉默。 “我们什么时候启程?明天就走好不好?”千千恳求道。 “不好。” “为什么呀,我想去玩两天。” “去苏州最慢也就三天,我打算三天后再出发,如果你想玩,那你自己先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哼,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千千知道多说无益,只好转移话题,坐在床边伸手去戳孩子的小脸蛋,问道:“那你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 吟笑儿沉声道:“千千,我今天好累,不想说话了。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自然会知道。” 千千虽然顽皮,但她是个懂得分寸的姑娘。见吟笑儿这般严肃,便知趣地不再打扰。 屋里只剩下吟笑儿和孩子。 她合衣躺在床上,闻着淡淡的栀子花味,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吟笑儿在花园里摘了几枝栀子花,带上了一瓶千千刚从酒窖里拿出来的栀子花酒,一起往城郊走去。 千千今天出奇的安静,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吟笑儿反倒有些不适应。 “你不问我们去哪吗?”吟笑儿忍不住先问了起来。 “去见一个人。” “你知道是谁?” “孩子的娘。” 千千看起来像个孩子,但心思一点都不简单。 清晨的山丘更添一份凄凉。 隔了一日再来到这里,吟笑儿却惊呆住了。 栀子花撒了一地,还好酒瓶子被千千接住了。 “好险……这酒很珍贵的!” 千千看到吟笑儿的表情变了。虽然吟笑儿向来不是个冷静的人,但是能让她如此震惊的事并不多。 千千小心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觉得这坟墓有什么不对劲吗?” 千千看着土坟,除了泥土有些不平整之外,倒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啊,要说有什么问题,就是还没有立碑,我知道穿过这片绿柳林有一家很有名的……” “我昨天就是在那买的。” “那为什么不立上呢?” “我立了。” “这……”千千看着光秃秃的土包,奇道:“哪里有啊?” “就在这”,吟笑儿走上前去,发现本应立碑处的泥土凹了下去,墓碑像是被“连根拔起”一般消失不见了。 “你不会怀疑有人盗碑吧?” “难道碑会自己消失了?” “只听说过有人盗墓,却没听说有人盗碑。”千千显然不相信,但地上的确有立过碑的痕迹。 “我也没听说过。”吟笑儿忽觉一身冷汗,颤声道:“哪去了?为什么会有人偷墓碑?不会是他做的吧……” 千千连忙安慰道:“姐姐冷静,你看这周围,除了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的脚印,你说这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总不能凭空消失。” “这说明盗碑的是一个武功极高的高手,他可以腾空取物。” “高手?高手为什么会对一块墓碑感兴趣?”吟笑儿更是一头雾水。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有个人说不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谁?” “给你刻碑的人。” “为什么?” “因为只有他们知道你要立碑,也只有他们可能跟踪你,知道坟墓的位置。”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吟笑儿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要瞎想啦,我们还是一起去绿柳林吧,就算不是他们做的,说不定他们也会知道些什么。” 尽管吟笑儿不相信恬淡少年他们会做出盗碑这种事,但千千说的在理。想到又要去见他,吟笑儿加快了脚步。 钉锤敲打的声音逐渐近了。 “姑娘又来了。”恬淡少年似乎早就料到吟笑儿会来。 “还有我这个小姑娘,你没看见吗?”千千调皮地说。 “千千姑娘?”恬淡少年有些惊讶。 更惊讶的是吟笑儿,“你们认识?” “同住一城,虽不熟,但也见过面。一般来说,我治不了的病人,最终都会来找他。”千千有些得意地说道。 吟笑儿有些惊讶,“没想到你除了会写字,还会治病。” 恬淡少年打趣一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千千的意思是,她治不了的病人,都命不久矣,最终免不了入土为安。而我,就是做死人生意的。” 吟笑儿白了一眼千千,原来她在开玩笑。 千千扮了个鬼脸,道:“这是我四师姐,叫做吟笑儿,吟诗的吟,笑容的笑,儿子的儿。”她听少年称吟笑儿为“姑娘”,想必不知道她叫什么。 “吟……笑儿姑娘……”少年很不自然的念着吟笑儿的名字。 千千又道:“‘何妨吟啸且徐行’——这是师父给师姐取的名字,希望她能够性子不要那么急。师姐本名其实是……” 吟笑儿打断道:“不要说多余的话!” 少年淡淡一笑,道:“失礼了,吟姑娘,在下玄远,玄妙的玄,高远的远。” 千千噘嘴道:“你好不知羞,什么玄妙啊,高远啊,每次都对人这么说,很了不起吗?” “这是师父给师哥取的名字,是书法的风格和境界,你们不懂的。” 玄远身边的那个小师妹插口道。 千千嘴上不想吃亏,道:“我自然不懂了,那不知小妹妹你是什么境界呢?” “我……哼,我不告诉你!” “原来你的境界不可告人,是高深莫测,还是见不得人呀?” “你才见不得人!” “她叫作逸秀,没什么不可告人的。” 玄远连忙打断了她们。他知道女人吵起嘴来,比十几个苍蝇围在耳边还要吵。 “吟姑娘,你们一定是为了昨天的墓碑而来吧,墓碑是不是不见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吟笑儿脸一沉,又道:“还有,不要叫我什么吟姑娘,好难听,我姓谢。” “是,谢姑娘。其实昨天你写下故人名字时,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的。” 吟笑儿不解。 玄远对逸秀道:“你把桌上那几张纸拿给谢姑娘。” 吟笑儿接过逸秀递来的几张纸,一张一张翻看。 “爱妻杨柳氏之墓” “柳程风之墓” “兄柳如玉之墓” 最后一张便是昨天自己写下的“谢柳妍之墓”。 “这是什么意思?”吟笑儿一头雾水。 “这些都是最近找我刻碑的文字,你猜他们都有什么共同点?” 吟笑儿又看了一边字条,道:“死者的名字中都有‘柳’字?” 玄远点头道:“不仅如此,这些人的墓碑都被盗了。” 吟笑儿大为吃惊,“怎么会,难道盗碑之人跟姓柳的有仇?” “起初我也是这么怀疑的,但去调查了一番,发现这些死者都是普通人,不是病死,就是老死,不像有仇家的样子,而且你那位故人也不姓柳。直到昨天,他的出现让我明白了原因。” “你是说你的那个师叔,对了,他姓柳,叫柳什么来着?” “柳林帖。” “柳林帖,他姓柳,难道看不惯别人的名字里有‘柳’字吗?” 玄远摇头道:“不是。这就要说起我们师门的一些事情了。虽说你们是外人,但被师叔牵连,索性就告诉你们吧。古拙、逸秀,你们也过来听一下。” 玄远开始讲故事了,众人一脸期待。 “柳林帖是师父的同门师弟,他天资聪颖,在书法和武功上都悟性极高,奈何心胸狭窄,容不得别人比他强。而师父在书法上的造诣要高于他,尤其是柳体,这让以柳公权后人自居的柳临帖更加嫉妒,怪他们的师父、也就是我们的师祖偏心。 师祖看出他心怀不满,就教训他说,修习书法除了靠天分和努力外,一个人所能达到的高度还取决于他的胸襟,心胸狭隘的人永远不能成大气候。师祖还要师叔学习师父,有容人之度。很长一段时间,师祖都没有传授师叔武功和书法,说是要等他灭了嫉妒之欲后才能相传。 后来,师祖还将本门的一本书道秘籍传给了师父,这更让师叔怀恨在心。他不仅没有悔改,还想抢夺秘籍。师父虽然精于书法,但武功却不如师叔,被他打伤了。幸好师祖及时制止,秘籍才没有落入柳临帖之手。柳临帖从此被逐出师门。师祖怕他以后还会来抢秘籍,就传给师父一套武功,专门对付柳临帖。这套武功招式很简单,就是写一个大大的‘柳’字。” “一个‘柳’字?” “不错,就是一个‘柳’字。这是师祖从书法中悟出的招式,不管柳临帖使用什么武功、什么兵器,只要按照要领将招式化为一个‘柳’字,柳林帖就奈何不了师父。而且时间越久,师父就越占上风。” 姑娘们听了,都一脸不信的表情。 “当然,这招只对柳林帖有用,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在空中胡乱画字一般。” “那这个跟盗碑有什么关系?”吟笑儿听他说了半天也没说到关键之处,有点急了。 “后来师父收了徒弟,便将这招传给了他的四个大弟子。” “你是说大师兄尚意、二师兄疏野、三师兄你,还有四师兄古拙?”逸秀一一点出。 玄远有些骄傲地点点头。 质朴和逸秀的脸上露出了羡慕之色。 吟笑儿和千千听到这些名字,都不禁暗暗赞叹。 玄远接着道:“这几年柳临帖没再出现过,所以你们这些入门晚的弟子就没听过此人了。谁知他还是不死心,竟出现在了这里,还找到了我,这令我很费解。” 千千忽然插口道:“哦,我明白他为什么来找你了。” “是吗?说来听听。”他不信千千会知道原因。 “一定是你师父将那本秘籍传给了你,而这个消息被你师叔知道了,所以他来找你的晦气,夺走秘籍。” 玄远摇了摇头,“如果真是这样,我也用不着在这刻碑了。” “说了半天,你还是没回答他为什么要偷墓碑?”吟笑儿再一次问道。 “我们师门有很多武功都不是学来的,而是从书法中悟出来的。只要你悟性高,便可无师自通。柳临帖为什么会找到我,我不清楚,但是他把那些含有‘柳’字的墓碑盗走,想必是为了研究字中玄机,找出破解之法。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质朴忽然:“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昨天盗谢姑娘的墓碑,肯定没什么用。” “为什么?”千千不解。 质朴不好意思的笑道:“因为,昨天的字是我刻的。” 吟笑儿听了他这番话,心道:“如果姐姐墓碑被盗只是因为她名字中恰好有一个‘柳’字,虽然有些晦气,倒也不需要太担心了。只要不是江云生干的……” 但千千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道:“你说的理由太牵强了,哪有为了一本字帖就如此大费周章的人。” 玄远道:“就像武林人士将武功秘籍视为至宝一样,我们这些人也会将书法秘笈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就如同有名的毒经、乐谱、兵书,都会成为各类痴者竞相争夺的宝物。何况,我想师祖传给师父的,可能不仅仅是一本书法秘籍,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是一本武学秘籍吧!哼哼,你终于承认了。” 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们后面传来。 众人听玄远讲得专注,竟没注意到,柳林帖不知何时来了到他们身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4章 邋遢少年 众人难掩惊讶之色。 玄远首先恢复了镇静,面无惧色地道:“那你也承认墓碑都是你盗的了?” 柳林帖轻蔑一笑,斥道:“连声师叔都不叫,摩崖老儿的弟子还真不懂规矩。” “师父告诉我们,不用和被逐出师门的人讲规矩。” “好大的口气!就让我这个做师叔的来教训教训你这个不懂规矩的小子。” 柳临帖的毛笔尖已经指向了玄远。 “退开。” 玄远冲逸秀和质朴喝道,抄起短笔迎了上去。 吟笑儿拉着千千站到一旁。她很诧异,昨天见柳林帖,他还算很客气,一直没动手,为何今天上来就出手了?难道已经从墓碑的“柳”字中悟出了破解招数? 玄远却是另一种想法,昨日柳临帖一直未动手,估计只是前来试探。今天听他说了秘籍之事,便忍不住用强了。玄远不敢怠慢,挥起石笔,全力使出“柳”字招。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个招式。 他们的招式都奇特异常。只见玄远出招动作幅度极大,手脚并用,极为夸张。而柳临帖除了右手挥动长笔,身体的其他部位竟分毫不动,稳如松柏。 数招过后,吟笑儿发现玄远比划来比划去,都是同样的招式,这才明白他在反复写一个“柳”字。吟笑儿不禁暗暗赞叹,“柳”字招果然高明,仅凭这一招,玄远便和内力相差悬殊的柳临帖打了个平手。 但是玄远却暗暗着急。 他刚写了五个“柳”字,字体已经开始变形了。第一次使用“柳”字招,乍看起来威力无比,但实际上并不能收放自如。再加上功力与柳林帖实在有差距,恐怕时间久了,便无法专心。 千千已经看出玄远有些力不从心了,小声对吟笑儿道:“师姐,我们要不要帮忙?” “这个……不太好吧,这是他们门派内部的事情,咱们是外人。” 江湖一大忌,就是插手他人门派之事,吟笑儿虽然心里着急,但也不便出手相助。她看了眼逸秀和质朴,这俩个孩子比她们还着急,显然帮不上忙。 再看玄远,却不知何时中了柳临帖一笔,隔得很远也能听见他的喘息声。 “谢姑娘,千千姑娘,你们快想想办法啊。”逸秀带着哭腔求道。 “可是,我们是外人,不便插手。” 话虽这么说,但吟笑儿打定主意,如果柳临帖伤了玄远,那一定要出手。 逸秀急道:“可是,可是又没有人看见呀。” “谁说没有人看见?” 绿柳林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 吟笑儿等人都是一惊,向树林那边望去。刚才声音明明还很远,但转眼间便有一位少年向这边走来。他身法之快,虽不及柳林帖,却比玄远高明得多。 这少年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浓眉大眼,一脸豪气。他身穿一件略显邋遢的粗布衣,左手拎着个酒瓶子,右手托着一根细竹棍懒懒地搭在肩上,嘴上还带着醉醺醺的微笑。 “谁说没有人看见?我可是看见了。不但看见了,还要管上一管。”那人笑着道。 吟笑儿和千千都不知这人是谁,但逸秀和质朴却是又惊又喜,齐声叫道:“二师兄!” 邋遢少年喝了口酒,懒洋洋地道:“你们还记得我这个二师兄啊,我还以为你们心里除了玄远大哥之外,就没别人了呢。”他虽然嘴上说着“你们”,但眼睛却看着逸秀,仿佛是对她一个人说的。 “二师兄,你别取笑人家了,三师兄就快败了,你还不赶紧帮忙!” 逸秀的脸红得像个大苹果,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 邋遢少年却道:“三弟还能坚持一会,不着急,快向我介绍一下这两位朋友。”他目光转向了吟笑儿和千千。 “哼,我不想跟你做朋友,见同门有难,却不出手相救,我不交这种朋友!” 吟笑儿听说这少年是他们的二师兄,本来很高兴,但见他丝毫不急的样子,又变得十分恼怒,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客气。 邋遢少年撇嘴道:“哟,这位姑娘很关心我三弟,好让人嫉妒,更不想帮忙了。” 吟笑儿更加恼火道:“你……他真是你们的师兄吗?同门有难,他竟在这里冷嘲热讽,这种人怎么没被逐出师门?!” 一旁的千千听了,灵机一动,道:“师姐,他不帮忙,我们来帮。说起逐出师门,那个白衣老头不是早就被逐出师门了吗?那就不算他们门派内部的事了。我们看到有人欺负朋友,出手帮忙,这叫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经千千提醒,吟笑儿立即反应过来了,提着鞭子道:“不错!而且那白衣老头还盗了我姐姐的墓碑。” 话虽如此,但吟笑儿手握长鞭,千千暗捏了两枚绣花针,站在二人不远处却不知如何插手。 只见那二人越斗越紧,玄远的字也越写越小,他的招式早已被柳临帖看破,不再是威胁。 众人正着急,却听邋遢少年大喝了一声:“都让开!” 邋遢少年将酒壶中的酒全部倒入口中,飞身至玄远和柳临帖身旁,丹田运气,从口而出,将满口酒都喷到了二人身上。 众人都大为吃惊,不知他究竟想干什么。 但柳临帖竟立刻恼怒了起来,见自己的白衣污渍斑斑,顾不得手上的招式,在脸上、身上一通擦拭,口中叫嚷着:“好脏,好脏,脏死了,脏死了……” 眼看柳临帖乱了阵脚,玄远立即撤出,于此同时,邋遢少年趁虚而入,挥起竹棍比划出一套与玄远形似而神不似的“柳”字招,虽然招式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玄远是玄妙高远,而邋遢少年则是舒展豪放。 刚刚还对他存有偏见的吟笑儿和千千,立刻刮目相看了起来。 玄远看着身形灵动的二师兄,一脸羡慕憧憬,淡淡地道:“‘惟性所宅,真取不羁。若其天放,如是得之’。他就是我二师兄疏野,刚刚如果他在言语上有得罪二位姑娘,我代他向你们赔罪。” 吟笑儿和千千虽不是很懂那四句诗是什么意思,但也都一脸向往,早就忘了刚刚疏野都说了些什么令人讨厌的话了。 数招过后,柳林帖居然败了。 “你们别高兴的太早!” 他气急败坏地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柳临帖消失不见就是一瞬间的事,但是众人却呆了半天,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逸秀最先跑到玄远身边,关切地问道:“三师兄你没事吧?” 疏野凑上前来说道:“他当然没事了,有这么多人关心。” 玄远干咳了一声,微笑道:“当然了,有二师兄舍酒相救,我又怎么会有事呢?” “那你应该请我喝酒!” “二师兄,为什么你刚才吐一口酒就把柳临帖吓退了,难道酒有毒?” 逸秀不解,吟笑儿和千千也不解。 疏野笑道:“当然有毒。” 逸秀奇道:“什么毒?为什么你自己喝了却没事?” “因为我有解药。” “原来如此,那三师兄为什么也没有中毒?” “因为我这毒对他不起作用。” 疏野笑道,玄远也笑了。 “那是什么毒呀?” “酒的脏和我的口臭!” 逸秀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道:“你骗人,好恶心。” 玄远解释道:“因为柳临帖有洁癖,刚才他未必是被击退的,很可能而是被脏退的。” 逸秀虽然还是不信,但是柳临帖总算走了,而玄远也没有受伤,所以她还是高兴的笑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二师兄你真聪明!” 疏野道:“我救了你的三师兄,你是不是应该替我介绍一下这两位姑娘是谁了吧。” 疏野还是不忘去认识那两位姑娘。这样两位美丽动人又多情的姑娘,有谁不想去认识一下呢? “救三师兄是应该的,干嘛要我报答。” 逸秀装作生气的样子,却高兴的笑了,因为疏野说了句“你的三师兄”。 “哈哈,害羞了。好吧,老三,我救了你,你来报答我吧。”疏野转向玄远道。 玄远微微一笑。他是不喜欢笑的,但是跟这位二师兄在一起,却总是忍不住笑上一笑。 “这位是吟笑儿姑娘,是我的客人,其实我们也是刚认识。这位叫做千千,是吟笑儿姑娘的师妹。”玄远道。 “叫什么?淫笑……?哈哈!”疏野觉得这个名字有趣至极。 “是吟诗的吟,笑容的笑,儿子的儿!”千千解释道。 疏野点头道:“哦,吟笑……儿。你是千千,千千这个名字好。” 吟笑儿听他言语中有调笑的意味,恼道:“哼,那你的名字好不好?” 疏野笑着问道:“我叫疏野,你说好不好?” “不好!” 玄远怕这个师兄不拘小节、口没遮拦,再说些惹姑娘生气的话,便插口道:“谢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再给你刻一个碑,用不了多长时间。” 吟笑儿想了想,摇头道:“算了,还是不立了。姐姐客死他乡,只是暂时葬在这里,也没有必要立碑了。” “可是……”玄远觉得这样有些说不过去。 疏野却道:“别可是了,咱们也不要在这耽搁,快跟我回苏州去吧!” “苏州?” 众人几乎同时问道,语气中都充满了惊讶。尤其是吟笑儿和千千,因为她们也要前往苏州。 疏野道:“为了避免柳林帖再找麻烦,你们还是离开杭州的好。何况,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找你回苏州的。” 玄远问道:“苏州那边有什么事吗?” 疏野看了一眼吟笑儿和千千,似乎不想当着她们的面说,低声道:“难道你舍不得走吗?” 虽然声音很小,却被耳尖的千千听到了,她看了眼吟笑儿,叹气道:“就算他舍不得也没有用,因为师姐也要离开了。” 吟笑儿恼道:“什么我要离开,别忘了你也要和我一起去苏州。”她故意说出了苏州。 “原来姑娘们也要去苏州,那好极了,我们今天下午就动身,可以一起上路。” 疏野对于和两个姑娘一起去苏州表现出很期待的样子。 千千却摇头道:“可惜呀,我们大后天才动身,师姐昨晚就决定了,改不了的,我们不能同行了。是吧,师姐?” 千千一脸得意的坏笑。 吟笑儿恨不得用绣花针将她的嘴缝起来。她尴尬一笑,道:“是啊,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过两天才能离开。”语气中颇有遗憾之意。 “其实我们也……” 玄远刚想说“其实我们也不用走的那么急”,却被疏野打断了。 “也是,其实我们也并不熟,就不相互打扰了。反正姑娘们也要去苏州,有缘自会再会。” “哼,那我们就此别过了!后会有期。” 吟笑儿白了疏野一眼,拉着千千,带着满腔的恼怒头也不回地走了。 玄远有些悻然地看着两个姑娘离开的身影,问道:“刚才为何要打断我?明明之前还说要与她们同行,怎么马上就改口了?” “因为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觉得还是少惹这种姑娘微妙。” 疏野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哦?她们看起来像是不好惹的姑娘吗?” “那你对她们又有什么了解呢?” “据我所知,千千是本地人,在镇上开了一家医馆,以针灸治病而闻名。而那位姓谢的吟笑儿姑娘是她师姐。不过说来奇怪,虽未见她们真正出手,但从她们走路、呼吸的方法来看,并不像是同门。” 疏野点头道:“不错,她们一个用鞭子,一个用绣花针,怎么想都不是同门。而且,那千千姑娘指捏绣花针的手法,让我想起了师父曾经提过的一个人。你可记得宁不须这个名字?” 玄远脸色微变,道:“宁不须?听师父说,她是那一辈名震江湖的武林三大美女之一,人称‘绣花魔女’……” 逸秀忽然打断道:“武林三大美女?那另外两个美女是谁呢?” 女孩子总是会对这样的问题感兴趣。 疏野道:“这都是上一辈人的传说了,据说另外二美,一个是魔教的魔琴秦水柔,她是魔教三大护教之首,曾称霸武林一时;另一个是追魂夫人,不过她究竟是什么来头,没人能说得清楚。” 逸秀皱眉道:“怎么听起来都不像是好人。” 疏野道:“这你可说对了,她们都不是什么善类。听说绣花魔女很变态,虽然长得美,却讨厌男人,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用那狠毒的绣花针,让她讨厌的男人做不了男人。” 逸秀奇道:“什么叫让她讨厌的男人做不了男人?” “嗯,就是,就是……哎,你问你的三师兄,这种变态的女人,我怎么会知道。” 逸秀嗔道:“变态的女人连你都不知道,三师兄怎么会知道?” 玄远白了疏野一眼,接着道:“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在十几年前就销声匿迹了,我们这辈人中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号。难道你怀疑千千姑娘跟那个女魔头有什么关系吗?”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或许是我看错了,银针嘛,治病救人常用的东西。况且,千千姑娘长得那么可爱,不会和女魔头有什么关系吧。” 玄远知道他这个二师兄虽然为人粗犷,却心思细腻,不会胡乱猜测。 疏野又道:“算了,别瞎想了,不就是个小丫头嘛,我们还能怕了她不成。其实我不想与她们同行也是另有原因的。此次回苏州,是奉师父之命去参加南宫大公子的婚礼,顺便给南宫老爷送点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5章 南宫世家的三公子 吟笑儿拉着千千朝宁幽轩走去,一路上一言不发。 千千自然知道她在生什么气,但丝毫没有抱歉之意,笑着问道:“师姐,你不高兴吗?” “有什么可高兴的?” “其实如果你想今天下午走,我是不会反对的,相反还会大大赞成。昨天我就说想早些走的。” 吟笑儿恼道:“谁说我要和他们一起走了?” 千千笑道:“我可没说,我只是说早些走,又不是和他们一起走。” 吟笑儿被说中了心事,又羞又怒,她决定回去的路上不再跟千千说一句话。 宁幽轩的后院还像清晨出去时一样安静。 接近晌午,想来孩子也该醒来了,但进了后院却听不到哭闹的声音。 千千道:“这宝宝真乖,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听见他的哭声。”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闹人吗?” 话虽这样说,吟笑儿也有些诧异,屋子里是不是安静得有些过分? 刚踏进竹屋,两人便停住了,她们看到一个身穿淡粉色衣服的姑娘斜倒在床边。 千千认出那是医馆的丫头芍药,不禁心中一紧。一早她们去郊外上坟,把孩子交给芍药照顾。如今芍药却倒在床边,难道孩子也出了事? 吟笑儿见状,便想冲到床边,却被千千拉住了。 千千“嘘”了一声,对吟笑儿使了个眼色,暗示先确认一下屋子里的情况。 二人悄声在屋内查探了一圈,确认没人,这才移动到床边,去查看芍药的情况。 “芍药!” 吟笑儿一边晃着芍药的身体,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但芍药一点反应都没有。 千千探了芍药的鼻息,又拉过她的胳膊把了脉,道:“她被人点了重穴。” 她试图在芍药身上的几处穴道用力推按,但解不开。 吟笑儿很是着急,因为她已经确定,孩子不见了。 “怎么样?能解开吗?” 千千摇了摇头,道:“这点穴手法十分奇特,对方一定是有来头的人,我解不开。如果三姐在这就好了,她点穴的功夫可是一流的。” “你又提她做什么!芍药醒不过来,我们上哪去找孩子?” 吟笑儿又气又急,差点哭出来。 千千安慰道:“姐姐别急,依我看,来者应该只是想把孩子带走,而不会加害于他,否则芍药早就没命了。” 刚说完,忽觉床的里侧上方有些动静,千千赶紧拉着吟笑儿向后退了一步。 果然,就在她们退后的一刹那,被床帐遮住的床顶居然飞出一对判官笔来! 吟笑儿一声惊呼,来不及躲闪,直接被笔尖打中胸口的穴道,倒地动弹不得。 千千退得稍快些,避开了另一支判官笔,转身反手向床帐顶部射出两枚绣花针,却都被判官笔的主人一一避开。 千千知道单凭自己的武功,绝对不是这人的对手,盘算着先走为上。 哪知她刚逃到门口,竟有人守株待兔。门口那人衣袖一挥,千千便瞬间四肢无力,瘫倒在地。昏迷前,依稀看到这是个左眼缠着白布的男子。 吟笑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好在衣衫完整,似乎也没受什么伤,但当她要起身时,却觉浑身无力,又瘫倒在床上。 “别动了,我们中了。” 躺在她身边的千千小声说道。很显然,千千醒的比吟笑儿早。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更不知身处何处。 “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我们是被人抓住了。” “废话!我难道不知道吗。” “姐姐,这就要怪你了,你一定惹到了一位不好惹的少爷。他将我们捉住,也不知道会怎么处置我们。我还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千千是真的有些害怕。 吟笑儿语噎,她没想到江云生竟会先下手为强。如今连累师妹一同被抓,吟笑儿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两人躺在床上,动不了,也弄不清状况,吟笑儿索性大声喊道:“江云生,你给我滚出来!你到底想怎么样?江云生……” 喊了半天,终于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 但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吟笑儿虽然不认得他的脸,但是清楚记得他腰间别着的两支判官笔。这两支笔,两次将江云生从她手中救走。 “你到底是谁?江云生在哪?” 南宫行道:“姑娘不用心急,你们早晚会见到少爷的。至于我是谁,你不必知道。” “孩子是不是被你们抢走了?” 南宫行没有回答,却问道:“你们谁是孩子的母亲?” 吟笑儿没想到他竟会问这样的问题,一阵羞怒,大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快把江云生叫过来见我。你把我们捉来这里,到底想怎么样?这儿到底是哪?” 吟笑儿有太多问题想问了。 南宫行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地道:“其实我并不关心孩子是谁的,只是你们伤了少爷的眼睛,所以我只好请你们跟我回家见见夫人了。” 吟笑儿和千千不禁对视了一眼,暗暗心惊:“这人竟然要把我们带回江云生的家?!” “你家在哪,夫人又是谁?如果你不说,我保证姐姐会吵一晚上的。” 千千见南宫行的神色,故意这么说道。 南宫行长呼一口气,道:“夫人是谁,你们见了就知道。这里是苏州城外,我们明天一早就进城。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如果吵的话,我就点你们的哑穴。” 南宫行不再理她们,将床帐放下,离开了房间。 “这里竟是苏州城外?难道江云生家在苏州?” 吟笑儿和千千都很诧异,看来她们昏迷了至少两天。虽说二人奉师命要去苏州给南宫少爷贺喜,但怎料会以这种方式来到苏州呢。 吟笑儿怕南宫行真的点她哑穴,小声骂了几句,便觉得困意难挡,又昏睡了过去。 千千一直安静地在床上躺着,仔细聆听周围的声音。 四下极静,此时应该已经入夜。 不多时,忽听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一身琴声,悠扬琬转,甚是动听。 第二天,天还未大亮,吟笑儿和千千就被搬东西的声音吵醒了。 床帐被掀开,只见两口大箱子放在床边。 南宫行给二人胡乱喂了些点吃的后,点了她们的哑穴,将她门逐一抱起,分置于两个箱子中。 箱子很深,里面即便躺了个人,上面还留有一尺高的空间。南宫行将一块木板横架在箱中,做了个隔层,木板之上堆了一层金银珠宝。 看来,他是想将二人当做财物运进城,以此来掩人耳目。 吟笑儿和千千都是又气又疑,苦于身子动弹不得,又说不了话,只能蜷缩在箱子中,任凭南宫行将她们搬上马车。 自从她们昨夜醒来,没听到江云生和孩子的丝毫动静,看来他们早已兵分两路。 雨季的泥路并不好走,行至晌午,南宫行驾着马车方来到城外二十里处。这里不比远郊,人来人往逐渐多了起来,南宫行打起了精神。 箱子中的吟笑儿和千千都难受至极,尽管南宫行在箱子两侧留了气孔,但蜷缩在狭小空间里颠簸了一上午,吟笑儿甚至有些想吐。 不知何时,车子慢慢停了下来。只听前面一个声音叫道:“官爷要进城,先留下买路钱。” 一阵叫嚷声后,紧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嗷嗷乱叫声。 “发生了什么?难打是有人打劫?” 吟笑儿刚有些兴奋,外面的声音却停了下来,马车又动了起来。 吟笑儿和千千倒是希望能有强盗闹出点事情来,她们好趁机逃脱。只可惜这些拦路小贼功夫太差,南宫行连车都没下,就将他们打发了。 不过在南宫行看来,这些人绝不是拦路劫财的小贼那么简单,毕竟之前回城,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初夏午后的太阳让赶了半天路的人燥热难耐,南宫行知道不远处有个茶亭,便加快了马车的行程。 但他没走多远,就皱起了眉头。 前方竟有五个黑衣人拦在路上,中间为首那人头戴斗笠,长刀侧立,摆明了一幅拦财的架势。 南宫行渐停了车,朗声道:“可是虎寨的兄弟?” 中间那人走近几步,仰头道:“原来是个识货的主,那黑爷爷我也不与你为难。我瞧你车印深重,想必车上有不少好货。我们也不贪,留下一半就放你进城。” 南宫行听那人自称“黑爷爷”,想必是虎寨的寨主,人称“黑虎子掏心”。虽然对南宫行来说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但虎寨劫财的恶名却在这一带很是响亮。如果跟他们动手,虽不至于落败,但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黑爷,我车上并没有什么财物,不过是一些药材,小本买卖,您肯定看不上。这一百两就当做是过路钱,还请您和弟兄几个行个方便。” 南宫行向黑虎子扔去了一只百两的金元宝。 黑虎子接过元宝,也是一惊,这扔掷的手法和力道,绝不是一般人。但他也没将这个赶车的中年人放在眼里,晃着元宝道:“这钱打发叫花子也是够可以的了,不过爷爷我可是要养一寨子的人,似乎有些不够。今天你车上的货我要定了,你是自己打开,还是让爷爷我亲自动手呢?” 南宫行知道,自己是非出手不可了。 但就在要下车的一瞬间,忽听“哎呦”几声,黑虎子身后的四个手下全都倒下了,显然是中了狠辣的暗器。 黑虎子惊得转身,怒问:“哪个兔崽子敢在黑爷背后动手?” “当然是你爷爷我!” 不远处传来一声,气力充沛。 南宫行闻声,赶紧下了马车,上前躬身行礼。 “三公子。” 来者是一个不过二十的年轻人,面目冷峻,不怒自威,一身棕色华服尽显高贵气质。 他瞥了一眼黑虎子,只说了一个“滚”字,就吓得黑虎子拖着手下几个兄弟,屁滚尿流地跑远了。 “多谢三公子解围。”南宫行再次行礼道谢。 “行了,行管家。早知道是你,我也不用出手,你还打发不了那几只小猫小狗吗?” “是,只是……有些不便出手。” 三公子看了一眼后面的马车,问道:“车上装什么,让你这个管家不便出手,反而让我这个三少爷代劳?” 南宫行听出三公子有些不悦,忙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不过是江二少拖在下带回来的小玩意。大公子成亲,江二少也想有所表示,便拖属下去杭州置办了点货物。” 三公子轻蔑的“哼”了一声,“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昨日喜管家接他回来,被我看到了。这次他出门是不是有些玩疯了,还玩丢了一只眼睛。” “是在下保护不周……” “算了,估计是他活该。”三公子向马车走近。 南宫行立即跟上,“不知三公子有何事出城?有什么事尽可吩咐在下去做。” “还有几日就是大哥的婚礼,爹广邀好友,这几日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但有不少客人说进城之路不是很太平,所以我就亲自出来看看,是哪些不要命的家伙,居然敢惹我们南宫家的客人。” “的确,这一路我也碰到几伙拦财的小贼。” 三公子眉头一皱,“看来是有人故意给我们南宫家添乱,回去我再派些人手,分守进城的几个大门……既然遇见你,就一块回去吧。” “是,请三公子上车……” “罢了,我也坐外面。” 南宫行心道:“如此甚好。” 马车刚动,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阵琴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6章 琴声悠扬 马走,车动。 除此之外,似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琴声其实并不大,却不知怎地就能悄悄钻入你的耳朵。 烈日正炎,但此曲仿佛将你带入碧波荡漾、烟雾缭绕之境,一阵压抑过后,云水奔腾,交织出一幅天光云影、气象万千的图画。 尽管南宫行和三公子都对琴乐不通,但也听得大为舒心,一扫夏日燥热。 茶亭边,马儿驻足。 连牲畜都知道,琴声是从这里传来。 南宫行和三公子都不由自主地下了车,向茶亭走去,那儿围着好多人。 琴声逐渐转低,仿佛是一道无力的余波,最终消失在云水之中。 曲子停住的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抚琴人的身上,似乎在责怪她为何停下来。 但看到抚琴人,所有人都仿佛停住了呼吸。 只见琴弦上轻落着一双纤纤素手,从指尖到手腕都透露出一股高贵的气质。顺着湖水蓝的纱袖向上看去,是一张绝世的容颜,清冷中带着一丝魅惑,无需顾盼生辉,也能撩人心怀。 要说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一定是她那两汪泉水般的眼睛。她毫不羞涩,直视前方,却似目空一切。她的目光并不犀利逼人,却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距离感。 面对众人充满赞叹、好奇的目光,这位丽人脖颈微动,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四下静极了,每个人都放慢了呼吸,也在仔细听,但他们听不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忽然,她的目光停在了南宫行的那辆马车上。众人也随着她的目光向后看去。南宫行心中一凛,竟有些害怕。 抚琴姑娘嘴角微动,缓缓道来:“烈日炎炎,小女子一曲《潇湘水云》献丑了。” 她的声音既不温柔,也不冰冷,仿佛甘泉划过干渴的喉咙,滋润却不满足,还想要更多。 顿了片刻,又听她接着说道:“车里的朋友,请你再大点声,我听不清楚。” 南宫行大惊,心道:“这弹琴女子怎知车里有人?”他不禁向马车退了几步。 “哦,原来是这样。” 抚琴姑娘这几句话听得众人莫名其妙,正疑惑,只见一条蓝影从琴后飞出,直取南宫行的马车。转眼间,一股强劲的掌力将车厢震裂,露出车中的两个箱子。 蓝衣姑娘摸索着其中一个箱子,似乎想打开,但没找到箱锁。她索性又是一掌将箱盖震开,顷刻间金银珠宝散落了一地。 掀开夹层,一只小手缓缓伸出。蓝衣姑娘将其拉起,一张苍白的俏脸和一具无力的娇躯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这一幕,茶亭里的人都是一脸惊愕,议论之声四起。 “箱子里居然有个姑娘?” “这是谁的马车,竟然做这种勾当……” “这姑娘好厉害的身手!” 蓝衣姑娘似乎知道箱中人被点了哑穴,手上用力在其颈部按了几下,箱中的姑娘一阵轻声咳嗽,无力道:“琴儿姐,四师姐在另一个箱子里。” 被这位琴儿姑娘救出来的就是千千。 南宫行又惊又疑地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直到看到蓝衣女子要去开另外一个箱子,这才回过神来,抄起判官笔就向琴儿姑娘攻去。 琴儿姑娘察觉身旁有人袭来,一个侧身轻巧躲过,迅速将千千拦腰抱起,脚下退回两步,将千千在桌旁安置好后,二话不说又向南宫行出手,手中却多了一支翠色竹箫。 南宫行见这姑娘招式精妙、脚下生风,武功远高于吟笑儿和千千。他使尽全力挡下琴儿姑娘两招,跃到马车的另一侧,学着她的样子一掌震开了另一个箱子,一边将里面金银珠宝打向那姑娘,一边将吟笑儿拖拽出箱子,右手扣住了她的脉门。 琴儿姑娘躲开抛来的金银珠宝,冷声道:“阁下是何人,为何将两位姑娘关在箱中?” 南宫行后退几步,道:“我家主人想请这两位姑娘到府一叙,还请姑娘不要多管闲事。”他刚刚并没有听清千千说了什么,不知道这位姑娘和吟笑儿、千千是什么关系。 “闲事?她们是我师妹,救助同门有怎么成了闲事?还望阁下告知你家主人是谁,也带上我一并到府一叙,你说如何?” “小户人家,不足挂齿,也招待不起姑娘。” 南宫行似乎怕连累了三公子和南宫家的名声,没有多说什么,慢步移到马旁,牵过缰绳,道:“姑娘如果想保全你师妹的性命,就不要跟来。我家主人和令师妹叙旧后,自会将她平安送走。” 南宫行挟着吟笑儿翻身上马,拖着砸烂的车板便想向城门奔去。 琴儿姑娘没有立刻上前阻拦,而是蹲下身来拾起地上两锭银子,也没有看向前方,便抬手将两锭银子一前一后掷了出去。第一块银锭子直击马屁股,马儿吃痛,抬起前蹄一阵嘶叫。而另一块银锭子就在马儿脑袋后仰的那一刻,狠狠地砸在了马眼上。马儿登时鲜血从眼中泵出,嘶叫变成了惨叫,身子一番痛扭,将身上二人掀翻在地。 南宫行滚倒在地,大惊失色。踉跄起身后,眼见那姑娘又要攻来,忽然灵机一动,大叫一声:“地上的金银谁捡到就是谁的!” 果然话音刚落,围观众人便蜂拥而至,挤到琴儿姑娘身旁疯抢起地上的钱财珠宝,一时间嘈杂一片。 琴儿姑娘好似被惊住一般不敢轻举妄动,站在原地皱起了眉头。 南宫行见状,也不及细想此招为何会如此奏效,趁机奔到马厩夺了匹马,抓起吟笑儿便上马向城门骑去。 琴儿也没有再追,从人群中飞身跃出,回到了千千身边,坐回桌旁,给她把起了脉。 千千疑道:“琴儿姐,你为何不再去追他们了?” 琴儿姑娘眉头微蹙,道:“周围声音太杂,我听不清他们的去向。” 千千惊讶地“啊”了一声,小心问道:“琴儿姐今日眼睛看不见?” 琴儿姑娘点了点头,眉头再蹙,道:“你中了毒。” 她从腰间荷包中掏出一个药瓶,打开送到千千面前,又道:“来闻一下,能解毒。” 千千将鼻子凑了过去深吸一口气,一股辛辣之味呛鼻而来,两个喷嚏过后,竟觉精神一振,身子也恢复了些力气。 “琴儿姐真厉害,眼睛看不见也能救我出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怎么去救笑儿姐呢?” 琴儿道:“不急。我们先在这休息一下,你跟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你恢复了些力气,我们再进城。” 此时,哄抢钱财的那群人基本都散去了,但还有一些客人三三两两地坐在茶亭,远远地打量着那两个姑娘,低声议论不绝于耳。 千千一来没有力气,二来人多耳尖,便小声对琴儿姑娘讲述了在杭州发生的事情。只是关于吟笑儿和江云生的恩怨,千千也并不完全清楚。 “我一直以为那个使判官笔的家伙是江家的人,但又听到半路出现的三公子叫他‘行管家’。那个三公子说‘还有几日就是大哥的婚礼’,还说‘居然敢惹我们南宫家的客人’,显然他是南宫家的人。这实在让人费解,为什么南宫家会有一个江二少呢。说起来,我和笑儿姐就是奉师父之命来给南宫家贺喜的,琴儿姐你怎么也在这呢?” 琴儿道:“其实最近我跟爹一直在苏杭一带游玩,前日刚好碰到师父,她便让我跟你们一块走一趟南宫家。昨日我跟爹分别,在城郊住下,今天一早便到此处等你们。我怕会错过你们,便弹起了一首你最喜欢的《潇湘水云》。没想到有辆马车经停,我却听到里面有人在敲打这首曲子的节拍,似乎是在求助。” 千千道:“那个行管家不仅给我们下了毒,还点了我们的哑穴,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好在从昨晚开始我就专心调息,才恢复了些力气,否则哪里敲得动箱子。” “还好你聪明,要不然我们就这样错过,真不知道要去哪找你们。” 琴儿虽然目不视物,但千千看得出她正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自己。 被师姐夸了,千千十分开心,精神又好了几分,又道:“琴儿姐,你可知我们中了什么毒?为什么我刚刚闻了一下你的药瓶就好了呢?”她至今不解,为何在宁幽轩会不知不觉中了江云生的毒。 琴儿的表情也有些疑惑,道:“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因为你中的毒正是本门毒药,叫做‘沉香散’。 “沉香散?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种毒药无色无嗅,吸上一口变会立即四肢无力,而且药效时间很长,短则三天,长则五日。此药极难炼制,我们师姐妹五人中,只有我那儿有炼药的地方,所以师父只传给了我。至于师父为什么没有告诉你们,我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现在琴儿姐告诉我了,就不怕师父怪罪?” “师父的话也没有必要都听,何况你们就是吃了无知的亏。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姓江的会有这种药。” 千千对毒药并不了解,所以就更加不明白了。此时遇到了三师姐,那个爱动脑筋的她便有了偷懒的理由:连琴儿姐都不明白的问题,我又何必浪费时间去想呢? 千千一直很喜欢这位三师姐,她长得漂亮,来头不小,脑子聪明,功夫一流,在千千看来简直就是个完人。千千敬重她,仰慕她,却从不嫉妒她。因为千千知道,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琴儿的眼睛经常看不见。 “那琴儿姐打算怎么去找四师姐呢?” 琴儿没有回答,而是静听周围的动静,片刻后才道:“周围是不是有很多人在看着我们?” 千千这才注意看周围的情况,果然四周有一些闲客会时不时地向她们投来好奇、打探的目光。 “是有不少人在打量我们。”千千悄声道。 “那这些人中,有没有看起来穿着讲究、很有身份的人?” 千千又扫视了一圈,果然发现离她们较远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位华服公子,明显与其他江湖人士不同。 “琴儿姐好厉害,果然有这么一个人。” 琴儿点了点头,道:“如果我能让他开口说话,你能不能分辨出他是否就是那个南宫家的三公子呢?” 千千忽然明白了琴儿的用意,点头道:“虽然我的耳朵不如你灵敏,但刚刚听过的声音,应该不会忘。不过琴儿姐你要小心,我听得出那个三公子功夫不弱。” “你放心,我不会硬来。你要是能走动,就扶我过去找他。” 千千试着起身,尽管功力没有完全恢复,却可行动自如。她待琴儿把桌上的琴包好背在身后,便扶着她向那华服公子走去。 南宫三公子在南宫行走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混在人群中装作一般的客人。刚刚众人的目光都在弹琴女子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也不知南宫行的车中竟然藏了两个姑娘,但想到江二少,倒也不十分奇怪。只是他见这女子身手不凡,只怕会给南宫家带来麻烦,便留在此处暗中观察。 这会儿,他却见两个姑娘正朝自己走来。虽然心中有些打鼓,但他表情依然镇定自若,拿起桌上的茶碗饮了一口,看着两位姑娘在自己对面坐下。 “打扰了,阁下可是南宫三公子?”琴儿开门见山问道。 三公子一怔,没想到就这样被识破了身份,只好应道:“在下南宫丙,不知姑娘是谁,有何指教?” 千千一听,便认出此人就是在车上听到的那个三公子。但她并没有戳穿,而是面露喜色地看着琴儿。 琴儿道:“我叫琴儿,这是我师妹千千。我们没有什么指教,只是想跟三公子打听一个人。” “不知琴儿姑娘想打听谁?” “刚刚我救师妹出来,想必你也看到了。小女子没什么本事,只救得一人出来,另一个师妹却被歹人捉走,不知去向。我知道南宫家在苏州是名门望族,见多识广,不知三公子是否知道那个劫走我师妹的人是何来路?” 南宫丙道:“承蒙姑娘瞧得起我南宫家。刚刚在下的确被你救人那一幕所震动,姑娘真是好身手。只是我站得远,那人还头戴斗笠,看的不是很清楚。这位千千姑娘被那人捉住,难道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千千装作不知,摇头道:“那人虽将我们捉住,却一直不跟我们说话。他将我们迷晕装在箱子里,我一路上毫无知觉。直到师姐将我救出,我这才醒过来,所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人。” 南宫丙听了大为宽心,他见千千憔悴可怜,不像是会说谎做戏的样子。而这位琴儿姑娘虽然问得他有些头皮发麻,但她神情自若,目无疑光,并不像是来找他麻烦的样子。 “你如此说,还真不太容易查找。我南宫家在苏州虽然比别人多些眼线,但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认识。可况,那人也未必就是本地人。”南宫丙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姑娘们不用担心,既然我刚刚看到那一幕,而你们又问到我,等下进城后我一定派人帮忙打探。” 听南宫丙说的真挚、客气,琴儿和千千都面露喜色。 “那就有劳三公子了,我们不打扰了。”琴儿谢道,便起身想要离开。 南宫丙也起身道:“如果我有那人的消息,要如何找到二位姑娘呢?” “我们这就进城,不过苏州我不熟,还请三公子介绍一家最大最好的客栈。” “‘最’字不好说,不过阊门大街上有一家叫做‘水云涧’的客栈,很适合姑娘。我看千千姑娘身体不适,不如我叫辆马车送二位一程。” 水云涧里住着的大多是来参加南宫家婚礼的客人,如果她们也在那住下,南宫丙就能够掌控她们的行踪。 “多谢三公子,不过不必了。你一直在此不走,想必是在等人或者有别的事情,就不麻烦你了。水云涧这个名字我喜欢,如果三公子有消息的话,就来水云涧找我吧。”琴儿嫣然一笑,扶着千千离去。 这一笑却让南宫丙有些看呆了,世间美女如云,但像琴儿姑娘这般美得出尘脱俗、娴静淡雅的却少见。更令他赞叹的是,原本清丽的面庞,一笑之下,竟有种魅惑撩人的味道。相比之下,千千虽然也漂亮可爱,但她还是个纯真的小女孩。 尽管他为琴儿姑娘的一笑所动容,但转念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她们怎么会知道我是南宫家的三公子?果然我还是被那个千千小丫头认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7章 偶遇故人 唐寅《阊门即事》云: 世间乐土是吴中,中有阊门更擅雄。 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百万水西东。 五更市卖何曾绝,四远方言总不同。 若使画师描作画,画师应道画难工。 阊门一带不愧为江南最繁华之地,街上水陆交错,楼阁林立,店肆众多,市场繁荣,好一派热闹光景。 千千骑在马上,身子靠着琴儿,左顾右盼,将那卖糕点的、卖腌腊的、卖花灯的、卖字画的、卖古玩的、卖玉器的,一一指给琴儿听。琴儿虽目不视物,但街上商贾叫卖声不绝于耳、南腔北调,脑海中已是一片繁华景象。 “琴儿姐,前面有家望月楼,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一早胡乱吃了些烧饼,千千早就饿了。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回头看着琴儿,却忘记了她的师姐根本看不见。 琴儿微微一笑,道:“走,我们去吃东西。”她早就听到千千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了。 “太好了,我觉得我能吃下一头牛!”千千满脸兴奋,尽管她身无分文,但她知道,跟着师姐有肉吃。 千千将马交给马夫伺候,在店小二的招呼下,拉着琴儿在酒楼最中央的位置坐下。此时已是午后,客人并不多。 “姑娘们想来点什么?”店小二见二人穿着打扮不俗,殷勤道:“我看二位姑娘不是本地人,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店里的招牌菜?” “要的,要的。”千千点头道。 “首先要说的就是这松鼠鳜鱼,不是我们吹,绝对不比隔壁街的得月楼差。碧螺虾仁,论个头,我们这里最大。望月叫花鸡、葱爆黄鳝、甫里鸭羹、蟹粉狮子头、金陵丸子……” “老板,有稍微清淡些的吗?”琴儿打断道。 “有,自然有,像这个文思豆腐、火煮干丝、西楚贡菜……” “行了。”琴儿对老板的报菜名有些不耐烦,对千千道:“千千,有你想吃的吗?” “我都想吃!饿得不行,上什么,我吃什么。” 琴儿点头,对老板道:“那就荤四样,素四样,糕点再四样,汤汤水水也别少,都捡最好的上。我妹妹饿了,麻烦请你们快点。” 老板没想到这两位姑娘胃口还不小,忍不住道:“姑娘点什么,自然都是做得,不过……哈哈,您要是一顿吃不完,就……” 千千也道:“是啊,琴儿姐,我再饿,也吃不了那么多。” 琴儿道:“无妨,咱们吃不了,可以请朋友一起吃。老板,就按我说的做。” “朋友?什么朋友?”千千奇道。 “我听到有两位公子在门口小声嘀咕着你的名字,你不妨回头看看。”琴儿虽然看不见,但耳朵灵得很,尤其是对她所关系的人和事。 千千转头,果然看见两个少年站在店门口,正朝着自己这边看来。一个一身白衣,形容恬淡,一个一身青衣,略显邋遢,正是玄远和疏野。 二人见千千回头,面露喜色,走上前来。 疏野一幅见到老熟人的表情道:“果然是你这个会使绣花针的小丫头,千千姑娘。没想到你比我们走得晚,却到的早。”他看了眼琴儿,惊讶道:“这位吟笑……儿姑娘,几日不见,竟变了模样,越来越漂亮了。” 琴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要是话被吟笑儿听见,非气死不可。” 疏野哈哈一笑,道:“原来不是变样了,压根就不是一个人。千千,快来介绍一下,这位漂亮姑娘是谁?还有,你那位暴脾气的师姐呢?” 千千“哼”地白了他一眼,嗔道:“你满口胡言乱语,我才不告诉你呢。” 琴儿倒是对他们有些好奇,对千千道:“你不告诉他,那就来告诉我,他们是谁呢?不要欺负我眼睛看不见。” 疏野和玄远听到她说自己看不见,又是吃惊,又是遗憾,都向琴儿看去。没想到如此漂亮的一双眼睛,竟然看不见东西。 疏野没等千千说话,便恭敬道:“在下摩崖门下疏野,这是我师弟玄远,我们在杭州时和千千、吟笑儿姑娘有过一面之缘,还同仇敌忾过。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琴儿听千千说过在杭州绿柳林发生的一些事情,对疏野、玄远和他们的师叔柳林帖有些印象,没想到这么巧,刚到苏州就遇上了。她微笑道:“原来是书神魏摩崖的弟子,失敬。我叫琴儿,是千千和吟笑儿的师姐,两位师妹在杭州承蒙你们照顾了。如果不嫌弃,就坐下一起吃个饭,也算是我们师门的一点谢意。” 疏野听了,倒也没有客气,在千千对面坐下,道:“一起吃饭是我们的荣幸,不过还请我来尽地主之谊吧。我说千千姑娘,你们师门还有多少师姐?究竟是什么门派?一个个都这么美,不会是美人派吧?” 千千得意一笑,道:“琴儿姐上面还有两个师姐,都是大美人。不过最美的还是琴儿姐,算你们今天有眼福。”她听疏远称赞,便不再恼他。却见玄远一直一言不发的在一旁站着,便道:“玄远大哥,你也来坐呀。既然是你师兄请客,还客气什么。” 玄远对于疏野的自来熟有些不能理解,但这两位姑娘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在琴儿对面坐下。他见琴儿正“盯”着自己,虽知她目不视物,但也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声,道:“那就打扰了。对了,千千姑娘,怎么不见那位谢姑娘?” 千千转头看了眼琴儿,正犹豫要不要和他们说,却听琴儿道:“你叫那丫头谢姑娘,看来你们关系很不一般。那丫头很少会跟人说自己的真实姓名,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琴儿这一问,倒让玄远十分窘迫。他哪里和吟笑儿有什么关系,又哪里知道为何吟笑儿会告诉自己她姓什么。 “这个……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千千和疏野都不知道吟笑儿和玄远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也不禁好奇地看着玄远。疏野调笑道:“难怪我觉得那丫头对你不一般,原来是真的不一般。” 玄远窘道:“师兄,你别拿我开玩笑。我知道她姓什么,只是因为她让我帮她刻写姐姐的墓碑。也不知她在杭州的事情处理完没有,千千姑娘,你不是一直跟她在一起吗?”玄远赶紧转移了话题。 千千又看向琴儿,似乎在等她说话。 琴儿似乎知道千千的意思,说道:“我刚刚那样问,也是想知道你们究竟熟悉到什么程度。如果只是有一面之缘,那也就没有必要跟你们说了。如果……是好朋友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疏野察言观色,似乎猜到了琴儿的想法,说道:“听你这么说,难道她出了什么事?虽然我们不是很熟,但也算有缘。如果有事你尽管说,既然来到我的地盘,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琴儿嘴角一翘,道:“疏野公子真是豪爽之人,既然你是本地人,那我也就不隐瞒了。其实,我两个师妹在杭州的时候就被南宫家的人所擒,其中原因,暂时不便相告。我在城外只救得千千一人,而吟笑儿却被一个叫做行管家的人不知带到哪去了。你既然对苏州很熟,不知是否听过行管家这号人物?” 疏野和玄远都是一脸诧异,没想到这两位姑娘竟然还有如此遭遇。疏野想了片刻,道:“行管家,南宫家确实有这样一号人物,不过很少有外人知道。他叫南宫行,是南宫家的三管家,一直为南宫夫人办事。虽然你说原因不便告知,但惹上南宫家的人,这吟笑儿姑娘还真有本事啊。” 琴儿接着问道:“那你可知,南宫家有一个叫做江云生的人?” 疏野更是诧异,“你连江云生也知道?他在南宫家虽然不算秘密,但很少有人会提起他。这位少爷是南宫夫人嫁进南宫家之前,跟别的男人生的。为人嘛,有些糟糕。不过吟笑儿惹上这位江二少,那可有些麻烦了。这南宫夫人,护短很是严重。” 琴儿和千千总算明白了吟笑儿、江云生、南宫行和南宫家的关系。 琴儿眉头微蹙,道:“这南宫家,是不是不太好惹呢?” 疏野道:“南宫家是武林三大世家之首,自然是不好惹的。如果是跟江云生有关,那就更麻烦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不管吟笑儿姑娘和江二少有什么仇怨,想必都不是什光彩的事。想去南宫家要人,还真是难于登天。” “听疏野公子的话,你对南宫家很熟悉?”琴儿问道。 “说熟悉也算不上,就是多听了一些小道消息而已。” “那如果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公子是否肯答应呢。”琴儿试探道。 “你想让我帮你去南宫家救吟笑儿姑娘?” 琴儿摇头道:“救人这种事,又怎敢劳烦外人。只是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连南宫家在哪都不知道。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带我们去一下南宫家,不从正门进去的那种……” 疏野心道:“原来是想让我带你们溜进南宫家。” 疏野道:“带你们去南宫家,自然没问题,但南宫家的园子很大,姑娘你又……又看不见,想要找一个被抓住的姑娘,可不容易呀。” 琴儿道:“我不去找吟笑儿,只是想私下里拜会一下南宫夫人。如果你愿意带路的话,我们今晚就行动,怎么样?” 疏野心道:“这位琴儿姑娘可真不客气,拜托刚认识的人去做这种事情,真不知是被信任了,还是被利用了。”但不知怎地,看着琴儿姑娘一双妙目望向自己,想不出一个拒绝的理由。 疏野点头道:“姑娘所求,自然答应。不过是不是要从长计议呢?” 琴儿喜道:“要的,自然要的,我们现在就计议。你先给我讲讲南宫家的情况。” 看见琴儿欢喜一笑,疏野知道,肯定是答应了一件不简单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8章 南宫世家 且说南宫世家,在姑苏称雄已久,与福建上官家、宁波公孙家齐名,并称武林三大世家,声望远播。 当世,武林教派衰落,世家兴起,很多家族自成一派。而在钱、权、武、名四个方面,都以南宫家马首是瞻。 南宫家的当家叫做南宫壬癸。说来奇怪,南宫家的子孙从来不起名字,他们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大天干轮着使用,据说是为了保持南宫家不败的名声。 南宫壬癸是他这一辈的独子,生有三子一女。长子南宫甲是南宫家和上官家联姻的子嗣,但上官小姐难产而死。后来南宫壬癸续娶的夫人为他生了二子一女,名为南宫乙、南宫丙和南宫丁丁。 大公子南宫甲今年二十四岁,这个年龄成亲并不算早,但他不着急。他知道自己身为南宫家的长子,要娶上官家的女儿,这是南宫、上官两家持续几代的约定。 南宫甲从来没见过那位未过门的妻子,只知道她叫上官灵铢,上有三个哥哥,下有一弟两妹。据说她美貌贤惠、知书达理,自幼习医,人称“女华佗”。身在武林三大世家之一的上官家,武功自然也不弱。更重要的是,她会给南宫家带来一笔丰厚的嫁妆。要知道上官家乃世家首富,虽然声望不及南宫,武功不及公孙,但凭其富甲天下的财力,足以和任何一个世家抗衡。 对于这样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南宫甲十分满意。他是一个有抱负、有雄心的年轻人,对于男女之事看得很淡。更何况他年轻时也风流过,如今成熟了,自然是要以事业为重。 大婚在即,南宫甲更是闲不下来。这两天,到南宫家送礼道贺的武林人士络绎不绝,接待之事全靠他来应付。他有时会心里抱怨,为何二娘只生了两个儿子,南宫家这一代的香火显然不够旺盛。 老二南宫乙比他小四岁,从师武当,一年有一大半的时间不在家。他们虽然不是同母所生,但是南宫甲很喜欢这个弟弟。二弟为人谦和、风流洒脱,武功人品均是一流,让南宫甲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老三南宫丙却很像现在的南宫甲,处事谨慎,心思精明,不苟言笑,大有少年老成之感。他是家中事务上的好帮手,这两日里里外外的安全事宜都由他负责,南宫甲十分放心。 而小妹妹丁丁,今年才十五岁,是个可爱美丽的女孩,他自然是爱之又爱。天下间又有那个哥哥不爱自己的妹妹呢? 入夜,忙了一天的南宫甲正在亭中独饮。此时夏意已浓,闷热难耐,南宫甲之所以会坐在这里,是因为这儿刚好能听到解暑的琴声。 琴声从不远处的住佳阁里传来,那是他的未婚妻上官灵铢住的地方。她几日前来到南宫家,但两个新人至今还见过面。不过南宫甲知道,她每晚戌时左右,都会在房中弹琴,而他就会来到阁楼下不远处的亭子里,静静地享受这美妙的琴声。 每次听完,他都会默默离开。 但今晚,不知为何,他忽然想看一看他的未婚妻,因为他从琴声中听出了一丝寂寞。 他移步向住佳阁走去,但没行两步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听到了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南宫甲不禁皱了皱眉,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假山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哥哥不知羞,来偷看新娘子了。” 另一个声音道:“姐夫又来看姐姐了,我这就上去告诉姐姐。” 南宫甲赶紧低声喝道:“丁丁、灵铃,不许胡闹!” 两个女孩从假山后跳出,一个穿淡红色衣服的小姑娘道:“你又不是我大哥,我干嘛要听你的。哦,还没做人家姐夫就来教训人了!”这个小姑娘是上官家的二小姐上官灵铃。 另一个穿浅绿色衣服的小姑娘也笑道:“你虽然是我大哥,我也不要听你的。谁让你不知羞,偷偷跑来看嫂子。”这个小姑娘当然就是南宫家唯一的小姐南宫丁丁。 丁丁,灵铃。 遇到这样两个顽皮可爱的小丫头,南宫甲还能说什么呢?还好没有叫当当、咚咚的,不然非被她们吵死不可。 南宫甲无奈,上官灵铃不是自己亲妹,自然不能说她,就只能对南宫丁丁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就别来打扰上官姑娘。” 南宫丁丁“哼”了一声,撇嘴道:“我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太无聊来找灵铃玩喽。你一天就知道招呼客人,丙哥哥上午出城一天不见人影,乙哥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爹爹又不许我出门,我都快无聊死了。” 南宫甲道:“那你可以去帮二娘张罗一下婚礼的事情。” “我自然是去了,可是娘今天好像有事,不让我待在她那。自从昨晚江二哥回来,娘就不愿意搭理我了。今天见了行管家之后,就连我的面都不见了。看样子,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南宫丁丁有些委屈的说。 南宫甲奇道:“有大事?现在家里还有比婚事更大的事?” 南宫丁丁忽然走上前来,对南宫甲小声道:“好像是江二哥的事,他在外被人打伤了,还伤的很重。貌似行管家将恶人抓来了,正和娘商量要怎么处置那人。” 南宫甲听了,有些不悦。他知道二娘带来的弟弟一向作风不检,看来这回是在外面吃了苦头。被教训也就罢了,怎么还把别人抓进家。过两天就是婚礼了,这对于南宫家、上官家乃至真个武林,都是一件大事,他不想出任何差错,让南宫家的名声受损。 南宫甲道:“既是这样,那你也不要添乱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乙哥哥已经从武当回来了。现在估计已经安顿好他师父,正在屋里歇息,你去找他吧。对了,带着灵铃一起去。” 南宫丁丁听了,果然面露喜色,她拉着上官灵铃的手开心说道:“走,我带你去见乙哥哥。他人可好了,你一定会喜欢他的,将来说不定你也会成为我的嫂子呢。” 上官灵铃羞道:“你胡说什么呀……”说着,就被南宫丁丁拉着,一溜烟地不知跑哪去了。 南宫甲打发走了两个小丫头,抬头看向住佳阁。屋内烛光通明,能看到一个倩影映在窗上。他不敢再往前走,怕会唐突佳人。说起来二人就要做夫妻了,他也不知自己在怕些什么。 不过,突然间的一丝骚动声,将他的注意力从那条倩影转移到了身后的凉亭。 “究竟是哪位朋友,竟敢在南宫家鬼鬼祟祟。”南宫甲厉声道。 过了片刻,突然从亭后的草丛里窜出一个衣着略显邋遢的少年。那人抖了抖身上的泥草,不慌不忙地向南宫甲走去,脸上还挂着略显尴尬的笑容。 “大公子好耳力,这都被你发现了。”少年懒懒地道。 南宫甲见是此人,有些诧异,但也稍微放心,不解道:“原来是疏野兄,你大晚上跑到我家来做什么。” 疏野哈哈一笑,道:“马上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我来给你道个喜,顺便来找你喝酒。你成亲后,恐怕就没有时间陪我喝酒了吧。” 南宫甲见他两手空空,虽然看起来从容不迫,但也难掩一丝慌乱之意,便道:“既然找我喝酒,为何不见你拿酒呢?而且我刚刚听动静,草丛里可不止你一个人。” 的确,不止疏野一个人。 就在一刻钟前,疏野带着玄远、琴儿和千千从南宫家人较少的东南角翻墙而入。南宫府是苏州有名的大园子,山水萦绕,花木繁茂,想要躲避家丁,并不是一件难事。 四人一路向北,来到住佳阁附近的凉亭处停了下来。这里是去南宫夫人住处的必经之路,却没想到碰到了南宫大公子。 即便四人的轻功都不错,但其中三人初来此处,琴儿还目不能见,再加上南宫家的园子里花草丛生,难免会弄出点动静来。最不巧的是,他们遇上了武功修为很高的南宫甲。 被发现行踪后,疏野索性现身,以他和南宫甲的关系,随便说两句玩笑话,也就搪塞过去了。只是没想到,南宫甲发现了不止他一个人。 疏野又是尴尬一笑,对着草丛道:“玄远,你也出来吧,别躲了。” 此时亭后又出现了一个少年,却是南宫甲从来没见过的。 “不知这位是?”南宫甲一边打量这位一身素衣的少年,一边问道。 “这是我三师弟玄远,以前跟你提过的。”他又对玄远道:“玄远,这是南宫大公子,南宫甲。” 玄远被突然叫出来,虽然有些尴尬,但他遇事向来冷静淡定,不慌不忙地上前抱拳道:“见过大公子,小弟不知礼数,还请见谅。” 南宫甲道:“原来是玄远老弟,幸会,以前总听疏野提起你。只是不知二位为何要躲起来?” 疏野哈哈一笑,走上前去,搭着南宫甲的肩膀,道:“我本来是想大大方方的找你来喝酒,问了家丁,说你在这里,就跟师弟一起过来了。哪知道你在这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着那楼上弹琴的姑娘,又看又叹,我们哪好意思打扰,所以就躲了起来喽。” 疏野这番话说得南宫甲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禁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疏野嘿嘿一笑,道:“你自斟自饮的时候我们就在了。后来又见你教训了你家的两个小丫头,就更不好意思出来打招呼了,结果一直躲到了刚才。” 南宫甲知道疏野一向为人不拘小节,他既然这样说,倒也没什么可怀疑的。只是对二人的突然有些不适,又道:“你给我说实话,真的是来找我喝酒的吗?连壶酒都不拿,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疏野知道南宫甲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便道:“找你喝酒当然只是一个借口,此番我和师弟到这来,却不是来找你的。” 南宫甲奇道:“那是为何?” 疏野正色道:“我们是来见你爹的。奉家师之命,有一样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 南宫甲见疏野一脸严肃,不像是假话,问道:“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疏野道:“甲兄,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师父说这样东西只能交给南宫老爷,所以不便告知。如果你此时不忙,是否方便带我和师弟一起去拜见一下你爹呢?” 南宫甲知道,父亲和书神魏摩崖神交已久,经常有书信往来。而自己和魏摩崖的徒弟疏野也是多年的好友,对他说的这些事自然不再怀疑,点头道:“好,我这就带你们去见父亲。” 经过亭后的草丛时,疏野向那边看了一眼,早已不见琴儿和千千的踪影。在来之前,他跟两位姑娘大概说了一下南宫家的房屋布局,也不知她们能不能顺利找到南宫夫人的住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9章 另一个二少爷 却说琴儿和千千趁疏野跟南宫甲周旋之际,悄声逃离。 疏野下午给她们画了张南宫府的简图,南宫夫人所住的拥兰楼在园子的最北端,住佳阁的后面便是。但两楼之间隔着一片池水假山,只能通过东边的长廊绕行而至。 千千拉着琴儿,左拐右拐行了一会,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走来,便躲到长廊拐角处的一间屋子后面。只觉来者有两人,一个步伐轻盈,显然武功不俗,而另一个则和正常人一样步伐较为沉重,应该是一般的家丁。 只听一人道:“无常,你去跟夫人禀报,说二公子回来了,夫人一直在等他的消息。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等一下再回去跟夫人复命。” 琴儿和千千一听,便认出这是南宫行的声音。 那个叫无常的下人应了声“是”,便沿着长廊向南宫夫人的住处走去。 而南宫行却改变了方向,一个跃身跳出长廊,向假山群走去。千千忍不住露出身子向外看去,只见他在假山里晃了两下,就不见踪影了。 千千低声道:“琴儿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是继续去往南宫夫人的住处走,还是去跟着南宫行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琴儿道:“我们对南宫家不熟,最好不要乱走。你给我描述一下这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不是除了长廊,还有别的楼阁房间?” 千千环视了一下四周,道:“我们现在正躲在长廊向北拐角处的一间屋子后面,说来奇怪,这间屋子并不在疏野给我们画的地图上,而且看起来不像是南宫家公子小姐住的地方。如果我们要去拥兰楼,就沿着长廊一直向北再向西走。要是想跟着南宫行的话,我看他刚刚离开长廊进了那片假山群,不过因为假山很多,不一会就不见他的踪影了……哎呀,不好,这屋子有人出来了。” 两人紧贴着屋外的墙壁,千千忍不住向门那侧望去。却见从屋里出来一男两女,只听一个女孩声道:“二哥,我这就去跟娘说,让云生哥哥从你的住处搬出来,你都回家了,他就不能再占着你的地方了。”原来是南宫家的小姐南宫丁丁。 琴儿和千千听到“云生”二字,便格外注意那几人的对话。 又听一个男子声道:“不必了,我觉得住这挺好的。何况我也不会久住,等参加完大哥的婚礼,就和师父回武当。”说话之人,却是南宫家的二公子南宫乙。听声音,是一个温柔随和的哥哥。 南宫丁丁不悦道:“你怎么那么急就又走了,全家上下就只有你肯陪我玩,你这一走,我又孤零零一个人了。” 南宫乙安慰道:“如今大哥娶了大嫂,你如果闷了,可以去找嫂子解闷,怎么会孤零零一个人呢。” 南宫丁丁“哼”了一声,道:“那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娶个嫂子回来呀,这样是不是就能一直在家了呢?” 南宫乙哈哈一笑,道:“傻丫头,我若娶了妻子,怎么还有空陪你玩。” 南宫丁丁嗔道:“乙哥哥居然也不知羞!我看要不这样,你就娶了灵铃姐姐吧,这样你既能在家待着,而我也不会闷。” 一直没吭声的上官灵铃忙羞道:“丁丁,你再胡说,我就不陪你玩了!” 几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看来他们是往别处走了。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千千和琴儿才从屋后出来。 千千道:“琴儿姐,我看那屋门没关,我们要不要进去瞧瞧?刚刚听那人的意思,他也是被江云生欺负了才住到这里的,我倒是有些同情他。” 琴儿道:“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南宫二公子南宫乙。刚刚他离去的脚步声,虽然没有刻意放轻,但也听得出他功夫很好。我们来此只是为了见南宫夫人,还是不要招惹其他人为妙。” 千千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只好说了声“好吧”。 琴儿知道千千是个好奇心极强的孩子,不愿扫她的兴,便改口道:“不过我也挺好奇的,正好屋里没人,我们就进去看看。我闻到这屋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什么味道?” “一种香,一个朋友曾送过我这种味道的熏香。” 二人确认屋里没人,便悄声进了房间。 千千左右扫视了屋子,道:“房间不大,倒也规整,这里是个小厅,左边是书房,右边屏风后面有张大床。这二公子也太惨了吧,就住这种简陋的地方。” 琴儿进屋后便觉香味更浓,原来是桌上点有沉香。这屋子看来很久没有人住了,所以才用熏香祛味。 千千进了书房,好奇地上下打量,突然,目光被桌上的一样东西吸引。走近一看,不禁叫出声来:“琴儿姐!你快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琴儿一惊,一边说着“你小点声”,一边快步向走到千千身边。 “琴儿姐你快看!”千千扯着琴儿的袖子叫到。 “看什么呀,我什么都看不见……” “哦,我竟然被吓的忘了。” 琴儿不解,心道:“究竟是什么,竟然能让千千如此惊讶。” 只听千千道:“这桌上有一幅画,画中有一个人,你猜这人是谁?” 千千问的没头没脑,琴儿哪里猜得到,随口答道:“这我怎么知道,难不成是我吗?” “就是你呀!原来琴儿姐你能看见?!”千千又惊讶的叫了起来。 “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是随口一说,怎么会……”琴儿一脸诧异。 千千用手指着画中人,道:“你看,这眼睛,这嘴巴,跟你像极了。虽然细看也不算太像,但是远远的一看,就是琴儿姐。” 琴儿自己看不见,听千千说的那么玄乎,有些不信,道:“我又不认识这南宫二公子,怎么会是他的画中人。况且,画像本就模棱两可,可能只是一个跟我有点像的人吧。” “可是我的姐姐,这画中美女有两个地方的样子,只可能是你。”千千说的很坚定。 “哦?” “她身后背着琴,不仅如此,腰间还挂着一支箫。” 琴儿听到这句话,脸色有些变了。背琴佩箫,这正是她平日的打扮。但自己的画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明明根本不认识这个南宫二公子。 二人讨论得专注,琴儿的脑子也被弄得有些乱,竟没听到屋外有人走近,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出去了。 千千见书房和小厅没什么能躲藏的地方,便拉着琴儿来到屏风后。她见床底的空间尚可藏人,便要拉着琴儿钻进去。琴儿不愿钻到床下,索性上了床,运起轻功跃至床顶,紧紧抓住上面的顶架。好在这是这个质量不错的架子床,没有晃动,而且有半掩的床帐作为遮挡,在外面看不出床上有人。 千千见琴儿在床顶躲好,便自己一个人钻到了床下。 二人刚刚躲好,就听见有人进了房间。 来者关了房门,脚步不急不缓,应该是房间的主人南宫乙。琴儿听他的脚步声,应该是进了书房,心里不禁有些担心,但愿刚刚在看画的时候,没有碰乱桌上的东西。 好一会没有声音,南宫乙似乎是在看书。琴儿只希望这时有谁能来找他出去,如果就这样待至他就寝,一定会被发现的。虽然现在还不是很晚,但时间久了,她抓着床顶架的手不禁酸痛起来,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琴儿心道:“早知是他,就和千千一起钻到床下好了,虽然有些脏,但至少不会这么辛苦。” 又过了一会,只听南宫乙离开了书房,琴儿心里祈祷他能出去,却没想到他竟朝卧室走来。 脚步声逐渐变大,琴儿屏住呼吸,但愿他只是来拿个东西。 但事与愿违,这位南宫二公子却直接坐在了床上,身子向后一倒,躺了下去。 二人一上一下,脸对脸,打了个照面。 却说南宫乙仰面躺在床上,惊觉床顶有人。起初还道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竟有个蓝衣姑娘躲在上面。而令他更加吃惊的是,这位姑娘的脸,竟如此熟悉。 迟疑间,琴儿已飘身落下,右手双指朝着南宫乙胸口的膻中穴点去。好在南宫乙反应敏捷,身体迅速向左避开,同时左手荡开琴儿来招,右手一掌反击。 琴儿因为在床顶躲得时间有些久,手上酸痛无力,只好侧身躲开这一掌,怎知难耐重力作用,竟一下子摔倒在床上。南宫乙见状,顺势一个翻身,手腿同时用力,将琴儿压在身下。 “啊”,琴儿吃痛,不禁叫了出来,“你压到我身后的琴了。” 南宫乙盯着琴儿的脸,似乎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道:“你究竟是谁?我是不是在做梦?” 琴儿听他问得莫名其妙,忽然想到他书房桌上的那幅画,便轻声道:“你就是在做梦,所以你现在赶快躺好……” 南宫乙不禁“嘿”的一笑,道:“就算是在梦中,我又不是傻子。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南宫乙压制琴儿的力量没有放松,但也没有加重,琴儿在确信他不会伤害自己后,反问道:“那你猜我是谁呢?” 南宫乙的脸凑近了些,仔细打量着琴儿那清丽又略带羞涩的面庞。尤其是那双看似目中无物的眼睛,迷离而澄澈。 琴儿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也知道被一个男子近距离的盯着,而且还能感受到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不禁有些难为情,将脸庞转向了一侧。 只听南宫乙缓缓道来:“你姓萧,叫萧琴,对吗?” 琴儿的身子突然僵住了。 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特别是那个很少会跟人提起的姓氏! 原本放弃抵抗的萧琴,忽然手上运起一股强力,将南宫乙束缚她的双臂挣脱开,半坐起身来,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是谁?” 南宫乙也没有再次去压住萧琴,而是稍微挪开了身子,一脸惊喜地道:“你果然是萧琴?你躲在我的床上,却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猜你是南宫家的二公子南宫乙,但南宫乙不可能认识我。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萧琴快速搜索自己的记忆,但怎么想也想不出为何南宫乙会认识自己。 南宫乙叹了口气,道:“原来你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不过世间之事还真是奇妙,你不认识我,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就像我前一刻还在看着你的画像,后一刻你就马上出现在我面前一样。”他见萧琴身子还半压着背后的琴,便伸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扶起坐好。 萧琴还在吃惊中,竟没有躲闪,半靠着墙,忽觉南宫乙的脸又凑近了,只听他道:“你的眼睛,果真看不见吗?” 萧琴此时已被惊出一身冷汗,眼前这人,不仅知道她姓甚名谁,连自己眼睛看不见的事都清楚。 萧琴颤声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真的是南宫乙?” 还未等南宫乙回答,二人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只听门外一个声音道:“乙儿,你在房间吗?” 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来找他,萧琴又绷紧了神经。 南宫乙知道来者是他母亲南宫夫人,更知道他们刚刚在床上一番折腾,等下母亲进来后定会发现屋内还有别人。寻思片刻,低声对萧琴道:“是我娘,若不想被发现,就待在床上不要乱动,也不要出声。” 他下了床,将床帐全都放下,却故意将萧琴衣服的一角露在外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10章 南宫夫人 南宫乙开了房门,胡乱整理了下衣服,有些尴尬地道:“娘,您怎么来了?” 南宫夫人让几个丫头在门外候着,自己进了房间。她见南宫乙神色有些窘迫,向屋内左右扫视了一圈,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早就要睡了?” 南宫乙道:“傍晚刚到家,安顿好师父后,本想去给娘请安,但看天色已晚,而且听小妹说您今天很忙,都没空理她,所以就想等明天一早再去您那。”他见母亲果然向屏风后的卧室看去,又道:“孩儿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有些疲惫,想早点歇息。不知娘过来找我,是有事情吗?” 南宫夫人瞥了一眼南宫乙,道:“我过来找你,自然是有事情,不过现在看来,不太方便在这说。你离家大半年,也长进不少呀。”她边说边向屏风后走去。 萧琴躲在床上,听着南宫夫人的声音中气十足,显然是个内功高手。此时听她脚步声逐渐靠近,步履轻盈,隔着床帐也能感受到一股高贵霸气。 一开始屏息的萧琴逐渐恢复了正常呼吸,听得脚步越近,就故意将呼吸声变得更加急促。她知道刚刚被南宫乙发现,早就乱了气息,一定躲不过南宫夫人的耳朵,而千千内力还不如自己,索性不再掩藏。 但南宫夫人在离床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她见垂落的床帐下露出一片蓝衣,料想里面肯定躲着一个姑娘。而南宫乙紧跟在她身后,慌忙地叫了两句“娘”。 南宫夫人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或者说是明白了南宫乙想让她明白的事。她先是无奈,又是一脸严肃,厉声道:“乙儿,你到底想干嘛?要学你那没出息的云生哥哥吗?” 南宫乙一脸惭愧地低下头,道:“娘,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我就要在这里说!在所有孩子中,我最器重你,你常年在武当学艺不回家我也允了,但你就这样回报我吗?就算是云生,也从来没把人带回家过!你倒好,真不知羞耻!”尽管南宫夫人的语气十分气愤,但她始终没有掀开床帐,怕是掀开后看到什么不堪的画面。 她见儿子一言不发地低着头,有些后悔自己的话说重了,转过身来,叹了口气,又道:“我知道你长大了,我也不会什么事情都管,只是希望你心里能多点分寸。如果想成亲,就老老实实跟你爹说,如果只是逢场作戏,就把后事处理好,南宫家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女子都能进的,我也劝那些想高攀的女人死了这条心。” 最后一句话似乎是说给床上之人听的。 萧琴听南宫夫人在外面怒气冲冲的说了半天,知道她是误会了,原本也不怎么在乎,但听到最后这句话,却不知怎地气不打一处来。她本就是来见南宫夫人的,这下索性也不躲了,伸手掀开床帐下了床,毫无惧色地道:“南宫夫人说得好,那你倒看看,我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想要高攀的女人?” 床上之人会主动现身,却是南宫母子都没有料到的事情。 南宫乙本想让母亲误会,教训自己两句就离开,这种事情母亲肯定不会过多过问。而南宫夫人也为了照顾儿子的面子,不想与床上之人有什么正面冲突。谁曾想,萧琴竟自己站了出来。 南宫夫人缓缓转身,又惊又怒地看向萧琴,一双厉目上下打量,只见这位姑娘一身湖水蓝亭亭玉立,面若桃李,气似梅兰,眼睛看向自己,却若目中无人。南宫夫人原本愤怒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复杂,可能是嫉妒,也可能是怜惜。 萧琴知道南宫夫人正在打量自己,傲然道:“看够了没有,配得上你儿子吗?” 南宫夫人冷笑一声,“好狂妄的丫头!”转头对南宫乙道:“这就是你找到的女人?” 南宫乙已经被萧琴弄得不知所措,不知是要配合她将戏演下去,还是任由她来收场。只怪自己自作聪明,让误会变成了修罗场。 “娘,其实这其中,有些误会……” 萧琴却走到南宫乙身边,揽过他的一只胳膊,嗔道:“哪有什么误会……早知你娘这么凶,我就不跟你回家了。今晚我不住这了,你送我回客栈吧。”萧琴这样说,一来是想气气这个听起来狂妄自大的南宫夫人,二来也想“报复”一下刚刚令她一身冷汗的南宫乙。 南宫乙尴尬一笑,“你别闹了,快跟娘赔个不是……” 萧琴听了,将他的手一甩,不悦道:“算了,你不送我,我自己走!”说着,一个箭步逃出了屋子。 南宫乙刚想追出,却被南宫夫人喝住:“乙儿,你给我站住!要是敢追那丫头回来,我立马告诉你爹。” 一来萧琴跑的太快,二来南宫乙也不想再让事情复杂化,便只好任由萧琴逃出了屋。 “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那究竟是什么野丫头?带回家是想气死我吗?如果我今晚不是刚好有事过来找你,你,你打算要跟她做什么……” 萧琴远远听到南宫夫人还在教训儿子,脸上一笑,心下解气,顺着来路跨过长廊,打算找一处假山躲起来,等屋里安静下来,人都离开了,再去找千千。 她记得千千说被长廊围起的中央有一片假山群,便摸索着来到其中。哪知刚摸到一处假山,便觉这后面有人。只是她对这周围环境不熟,眼睛也看不见,而那人十分警觉,在发现萧琴的那一刻,便出手点中了她的穴道,紧接着又在她的百会穴上运力一拍,萧琴便立刻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萧琴慢慢醒来,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不知身在何处,只知道自己躺在坚硬的地上。听周围声音,身边站着两个人。 “丫头,你醒啦。” 一个威严的女人声音。 萧琴心里不禁暗暗叫苦,这居然是南宫夫人。 萧琴回想起刚刚在假山遇袭,联想到疏野告诉她的南宫家的情况,以及刚刚千千看到假山处的情景,猜测那个偷袭她的人应该是一直为南宫夫人做事的三管家南宫行。 萧琴慢慢起身,盘膝坐起,道:“南宫夫人为何要把我抓起来?” 南宫夫人厉声道:“跟我说实话,你接近乙儿,究竟有何企图?” 萧琴心道:“今天我才知道你那个儿子,能有什么企图。难不成她真的以为我是来‘高攀’南宫家的?” 萧琴胡说道:“我哪里有什么企图,明明是你儿子非要带我回家,我都拒绝他好多次了。早知道他娘这么不讲理,打死我也不会跟他回来的……” “住口!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乙儿根本不是那种随便带女人回家的人,一定是你迷惑他。我瞧你武功不弱,你师父是谁,到我们家有何目的?” 萧琴冷笑一声,道:“你的儿子们是什么德行,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都是他们诱惑女人,哪有女人诱惑他们的份。害了女人,还要把不相关的人抓起来,倒是符合你们南宫家的作风。或者说,是你南宫夫人的作风。你还要问我师父是谁,只怕我说出来,你会觉得很没面子。” 南宫夫人听出来,萧琴是在说她的另外一个儿子。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看能不能吓到我。” 萧琴道:“除非你把我师妹放了,否则我不告诉你。” 南宫夫人哈哈一笑,道:“你说的是那个泼辣的疯丫头?你们既然是师姐妹,她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父,不说也罢,我早就知道了。” 萧琴奇道:“哦?你早就知道了?既然知道了,还要与我们为难吗?” 南宫夫人道:“你师妹中应该还有一个叫千千的小丫头,她在哪?你把她交出来,我就不与你为难了。” 萧琴知道,千千刺瞎了江云生的一只眼睛,就算师父与她有些交情,但以南宫夫人的心胸,恐怕没那么容易放过千千。况且,吟笑儿还对江云生恨之入骨,其中的恩怨也只有等师父来了才能解决。萧琴本与这些事没什么直接关系,不过是奉师命来参加南宫大公子的婚礼,她不想节外生枝,跟南宫家结下新的梁子。 萧琴道:“千千中了毒,我拜托一个朋友照顾她,因为不知她所中何毒,就飞鸽传书给师父。等师父来了,你可以去找她。听说师父和南宫夫人交情很好,不知我应该叫你师叔还是师伯呢?” 南宫夫人心下一惊,道:“你师父会来?她有告诉你我是谁吗?” 萧琴道:“师父自然没说,是我猜的。因为我想师父不会跟你这种人交朋友,所以除了是同门,应该没有别的交情了吧。师父曾经提过,师祖门下有五个弟子,她排行第二。我瞧你也不像大师姐的样子,看来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叔。” 南宫夫人“哼”了一声,道:“我不知道你师父的本事你学了几成,不过你气人的功夫还真是一流。冯秀清的徒弟,一个比一个厉害呐!” 萧琴听南宫夫人竟直呼师父的名字,看来她们的同门之谊也不怎么样,不禁有些担心。 只听南宫夫人又道:“你起来,跟我过两招,让我瞧瞧她教徒弟的本事。” 萧琴不想无缘无故跟人动手,便道:“晚辈不敢……” 哪知话未说完,萧琴就觉一阵掌风袭来。 这是师门最厉害的掌法风厉掌,一共二十三式,以刚猛、迅速著称。南宫夫人这一掌叫做“呼风唤雨”,掌风虽快,但力道并不大,看来她只用了五成功力。 萧琴不敢硬接,使出一招“拨云见日”,避开这一掌。 这是她师父冯秀清自创的弹指功,叫做“小云指”,专门用来化解风厉掌,同样也有二十三式。萧琴不明白,师父为何要创这样一套武功,毕竟风厉掌只有本门的人才会,而小云指除了化解风厉掌之外也没有其他的用处。她忽然想起千千跟她提过摩崖门下的“柳”字招,难道师父也是为了对付本门的人吗? 萧琴一开始练小云指,不过是练着玩,没想到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南宫夫人见她使出这一招,脸色骤变,掌法忽猛,接连打出两掌“风卷残云”,用出了十成的功力。 萧琴以“纤云弄巧”化解,虽然招式上躲过了,但南宫夫人掌风强劲,将她震得向后退了几步。她不明白,为何南宫夫人突然动起了真格。 但南宫夫人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掌掌如风,向萧琴胸口打去。 萧琴无法再以轻巧的招式化解,只能也用风厉掌接招。但二人内力相差悬殊,萧琴又怎是南宫夫人的对手,一个不留神,左肩中了一掌,如关节脱臼般疼痛,萧琴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南宫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手上掌风不停,口中说道:“小云指屁用没有!当年她为了自创武功,整日和三师兄切磋,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琴虽然不明白南宫夫人这话的意思,但一句“三师兄”道出了她对师父的恨意,甚至是醋意。萧琴脑子一动,猜测师父、师叔二人关系不好,难道是因为那个三师兄? “你的那个三师兄可是姓江?”萧琴忽然问道。 “你说什么?!”南宫夫人掌风骤停,一时呆立。 萧琴趁机退后几步,喘息道:“我是问你那三师兄是不是姓江?他是不是江云生的亲爹?” 南宫夫人阴森森地道:“你师父跟你说的?” 萧琴听她的语气,竟觉有些害怕,摇头道:“自然不是,是我猜的。不过听你的语气,应该是真的。” “哦,你还真聪明!”南宫夫人又一次打量着萧琴,也退后了两步,道:“我瞧你除了风厉掌和没有什么用的小云指,似乎不会本门的其他功夫。你真正的师父是谁?” 的确,除了风厉掌和小云指,萧琴没跟冯秀清学过其他功夫。一来冯秀清没有教,二来萧琴也不是很稀罕。而且除了这两套功夫,冯秀清还传授给她医道、毒经,萧琴觉得这些比武功要有趣得多。 至于萧琴真正的师父是谁,她自然不想告诉南宫夫人,便道:“我瞧你们门派的功夫没什么了不起,所以也懒得学。除了这个冯师父,我没有拜过其他人为师。江湖规矩,一徒不可二师,师叔应该懂得。” 南宫夫人冷笑道:“你一口一个‘你们门派’、‘冯师父’,看来你们师徒情分也就那样。仔细看你的模样,倒有些面熟。你没拜过其他师父,那功夫应该是家传的吧?令尊令堂怎么称呼?” 萧琴没想到她会问起自己的爹娘,道:“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爹娘都是普通人,所以我才会跟师父学艺。” 南宫夫人自然不信,“普通人可生不出你这样的丫头,你如果不说,那我就只好接着试了!行管家,拿两把木剑来。” 南宫行听命,过了一会便拿来两把木剑,一把交给夫人,一把扔给了萧琴。 萧琴接过木剑,皱眉道:“我不会使剑。” “那你会什么?说出来,我陪你练练。” “好呀,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要不你陪我下盘棋怎么样?” 南宫夫人怒道:“你竟敢消遣我?!”她不给萧琴拒绝的机会,一剑刺了过去。 萧琴无奈,只好接招。双剑相碰,又是一阵乒乒乓乓。 “武当剑法?” 南宫夫人有些惊讶,随即又道:“不过你不可能是武当门人,招式虽然像模像样,但内功却差得远,你从哪里偷学来的?” 萧琴“呸”了一声,道:“我怎么稀罕偷学这种功夫。只是无意间看别人耍着好玩,便记下了。哦,对了,你儿子不就是武当门人吗?我想起来了,之前跟他切磋武功,是他教我的。” “你这丫头不仅满口胡言,还狂妄自大,这派功夫看不起,那门功夫瞧不上。你倒是亮出真功夫来!” 南宫夫人的剑招愈加凌厉。 萧琴从未见识过南宫夫人的这套剑法,再加上她目不视物,用不太熟悉的武当剑法接招的确有些吃力。十余招过后便知,如果再不使出真功夫,必然落败。 果然在南宫夫人的紧逼下,萧琴的剑招逐渐变了,由刚柔相济的武当剑法,变成了另一套至阴至柔的剑法。这套剑法萧琴从未在外人面前使用过,却令南宫夫人惊出一身冷汗——二十三年前,她差点死于这套剑法。 南宫夫人惊惧交加,陡然收回剑招,颤声道:“跟你魔琴是什么关系?” 萧琴也见好就收,停下手来,却没有回答南宫夫人的问题。 沉默片刻,南宫夫人也没再逼问,将手中木剑随地一丢,对南宫行道:“把另一个丫头也带到这里关好,明日再说。”话毕,便离开了屋子。 萧琴大为诧异,南宫夫人为何突然离去?难道她是怕了那个“魔琴”? 南宫行将两把木剑收好,离开了屋子,过了一会,果然带来了一个人。听到她怒骂的声音,萧琴知道,那一定就是吟笑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11章 密道 南宫行关上了密室的门,房间里就剩下萧琴和吟笑儿两个人。 吟笑儿看到萧琴,既没有开心,也没有惊讶,而是瘫靠在墙上,道:“我还以为你很有本事呢,结果连你也被抓来了。” 萧琴知道她依然中着沉香散的毒,浑身无力,但她并没有走过去给吟笑儿解药,而是远远的盘膝坐下,道:“我是没什么本事,但至少我不会惹是生非,连累他人。” 这对师姐妹的关系,看起来和她们师父与南宫夫人的关系一样,都不怎么好。 吟笑儿“哼”了一声,道:“我又没求你救我。千千那丫头呢?她应该跟我一样,中了毒吧。” 萧琴却道:“有我在,她怎么可能还中着毒。如果你求我,我也可以给你解药,然后想办法救你出去。” 吟笑儿怒道:“我死也不会求你,你自己不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先想想怎么自救吧。而且我瞧你的样子,你的眼睛也看不见吧?” 这是萧琴唯一的软肋。 “好吧,我改变主意了。你给我描述一下周围的情况,我就把解药给你。” 吟笑儿听她有所妥协,自己也不是不知好歹,便道:“我们被关在一个两丈见方的石屋里,这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门在你右手边的墙上,是个可以上下启动的石门,机关在外面。我刚刚被关在对面的房间里,比这间要小一点。两个密室之间是一条大概六尺宽、看不清两端的走廊,我也不清楚入口和出口在哪里。” 萧琴寻思片刻,道:“南宫家一向以德高望重称雄武林,为何家中还有如此见不得人的密室?你被关进来之后,可与什么人见过面?” 吟笑儿惊道:“说这里是南宫家?” “被关进来半天,你竟然不知道吗?” “我一直以为那个行管家是江云生的手下,虽然路上遇到一个什么三公子,似乎提到了南宫家,但我再也没见过那个人。那个行管家一直在问我你是谁,我们是何门何派,我自然不说。后来又来了一个看起来特别凶的夫人,也问我同样的问题。结果没问两句……” “没问两句就问出了你的师父师谁?” “才不是,是她搜我的身,结果发现了师父留给我和千千的字条,还有荷包。看了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没再问关于我的事,而是……而是问起了姐姐和孩子。我都说完了,你该给我解药了吧。”吟笑儿并不想再说下去。 萧琴也没追问,起身走到吟笑儿身边,拿出药瓶,道:“打开闻一闻,然后靠在墙上歇着,别运气,过半个时辰自然就会恢复功力。” 吟笑儿照做,一股辛辣刺鼻之味让她精神一振,深吸了几口气,道:“该你说了,你是怎么被抓来的?千千那丫头呢?” 萧琴却没有回答问题,说道:“你还真不可爱,给了你解药,连句谢谢都不说。我劝你还是跟千千学着点,嘴甜一些,也不会总吃苦头。” “哼,我干嘛要在你面前装可爱。你只不过比我大了一个月,别摆出师姐的架子来教训我,明明我入门比你早得多。” “哦,不在我面前装可爱,那你要在谁面前装呢?是那个叫疏野的,还是叫玄远的呢?” “你,你怎么会知道他们?”吟笑儿没想到会从萧琴口中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 “你不要有太多想法,我们只是路上偶遇。说起来还是疏野带我和千千来的南宫家。” 萧琴将下午到晚上发生的事情挑了些重点讲给吟笑儿听,也包括江云生和南宫夫人的真正身份。当然,她和南宫乙、南宫夫人的对话,都被略了过去。 “那现在要怎么办?” 吟笑儿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牵扯到南宫家和同门师叔,一时间没了主意,只有问萧琴。虽然她并不喜欢萧琴,但知道她总会有办法。 “从这里出去并不难,只要还有人进来,我们就有机会出去。难的是要怎么解决这件事,你想杀了江云生给你姐姐报仇,而南宫夫人想要千千赔他儿子的眼睛,还有孩子,你们肯定都想要……” 萧琴伸了个懒腰,接着道:“不过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也不想怎么办。我能想到的就是先从这里出去,跟千千汇合,然后想办法联系师父,等她来了,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 吟笑儿听她说的句句在理,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便道:“那好,就先听你的。我们要怎么出去?” 萧琴靠着墙壁盘膝而坐,将背后的琴解下置于膝上,道:“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一切等明天再说。我给你弹首《平沙落雁》,你早点睡吧。” 琴音响起,舒缓悠扬,恬静优美,催人入眠。 此时已是深夜,吟笑儿本就累了,听到此曲,很快就j ru了梦乡。 等吟笑儿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石门两侧烛台上的蜡烛还未燃烬,整个屋子和昨晚没有什么区别。 吟笑儿舒展了下身体,觉得内力已完全恢复。起身看向萧琴,却见她靠着墙,并没有醒来。 吟笑儿悄声向萧琴走去,用手指去探了下她的鼻息,舒缓平稳,仍似熟睡。令吟笑儿奇怪的是,萧琴一脸倦容,眼角似乎还有泪痕。 吟笑儿不解,她昨晚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吗? 她在萧琴面前手舞足蹈地比划了几下,见她还没醒来,就不再理会。环视了一圈房间,还真是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无聊之下,吟笑儿走到门口,拍了几下石门,纹丝不动。她正研究着门上的几处透气孔,忽听有机关挪动的声音,外面一堵石门一起一落,接着有人进来了。 那人顺着窄路向密室走来,先是开了对面那间屋子的门,发现里面没人,便转向吟笑儿这间屋子。 吟笑儿不知来者是谁,也来不及叫醒萧琴,便靠回墙边,装作依然中毒无力。 石门升起,来者却是吟笑儿最不想见到的人——江云生。 江云生见吟笑儿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放心地走过去,轻浮笑道:“笑儿姑娘,几日不见,你可好呀?” 吟笑儿怒道:“你还没死,我怎么可能好。” “我说笑儿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所谓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算杀了我,你姐姐也不能复活……” “你还有脸提我姐姐!”提起姐姐,吟笑儿果然忍不住了,起身一掌向江云生攻来。 哪知江云生早有防备,轻松避开这一招。 吟笑儿没有了最拿手的武器长鞭,只能使出练得并不是很好的风厉掌,但和自幼便熟练风厉掌的江云生相比,如同以卵击石,没几招就肩头中掌,双手被江云生制住。 “我劝你还是给我老实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有本事你杀了我!” “我从不杀人,不过我会对你做些其他的事情。虽然你脾气暴躁不合我的口味,但毕竟长得不错。” 江云生的眼神轻浮的从吟笑儿的脸蛋一直游走至胸口,忽觉有人拍了他肩头一下,只听身后一个声音道:“那你看我长得怎么样,会不会对我做些什么事情?” 江云生一惊,猛地回头,却发现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江云生见过无数美女,但向这位姑娘清冷中带着一丝魅惑的美,还是第一次见,不禁看呆了。 就在他呆住的一瞬间,自己腰间、大腿、大臂上的几处穴道一一被封住,顷刻间动弹不得。他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点穴手法,向那女子的手看去,却发现她手中拿着一根翠色竹箫。 “原来你醒了!”吟笑儿狼狈地从江云生身下躲开,站到萧琴身后。 “其实在你起来探我鼻息的时候,我就醒了。” “那你为什么还装睡?” 萧琴嘴角一翘,“因为我好奇你除了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比划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吟笑儿又羞又气,但毕竟萧琴救了自己,也只能忍着不发作,转向江云生,狠狠踢了他小腹一脚,怒声道:“你刚刚胡说八道些什么?真不知要杀你几回才能解气!” 江云生吃痛,苦笑道:“如果我死了,肯定是笨死的。房间里有如此天仙般的姑娘,我居然没有注意到。如果死在这位姑娘的手下,我也是甘心了。” 吟笑儿听江云生不仅没有理会自己,反而夸起萧琴的美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怒道:“你真是死到临头还在油嘴滑舌,杀你也轮不到她来。” 萧琴倒没有生气,对江云生道:“我不会杀你,我师妹现在也不会。你告诉我们要怎么出去,这次就放过你。” “萧琴你说什么?为什么要放了他?”吟笑儿不解。 “这里是南宫家,我来此处也只是为了救你出去,不想节外生枝。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离开密室,和千千汇合,剩下的事情等师父来了再说。” “不行。你昨晚也说了,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自然可以轻易放了他。但我不行,我要替姐姐报仇。”吟笑儿决不让步。 “你要报仇我不拦着,但不是现在,我们需要活着的江云生作为人质将我们安全带出南宫家。而且你光是杀了他,也不能把孩子抢过来。你觉得以你的一己之力,能对抗那个武功远高于我们的南宫夫人吗?” 吟笑儿说不过萧琴,气愤地又给了江云生一拳,道:“快说,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不说的话,你会死的很难看。” 江云生忍了她几下拳打脚踢,也没什么好气,道:“就算我说了也会死的很难看,而你要是杀了我,你也会死的很难看。” 吟笑儿除了再向他肚子上踢一脚,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萧琴拦道:“行了,别打他了,打他你也会手疼脚疼,用这个试试。”她掀起裤脚,拿出来一把匕首,道:“用这个扎他的大腿,先别太用力,一点一点扎进去,再转动两下,看他说不说。” 江云生惊起了一身冷汗,“慢,慢着,我说……” 萧琴满意一笑,解开他下盘的两处穴道,用匕首抵住他的咽喉,道:“江二少,我们走吧。” 三人出了密室房间,吟笑儿向左右两侧看了一眼,才发现并不是看不到尽头,而是两端都是石墙,左边离得近一些,右边远一些。 江云生道:“向左走,走到石门旁有个烛台,握着烛台向左转一圈,石门就能开了。” 萧琴道:“从这出去是什么地方?” “自然还是南宫家。” “那右边呢?” 江云生犹豫片刻,道:“右边是死路,只有左边一条路。” 萧琴点头道:“好,师妹,我们去右边看看。” 江云生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只能跟着她们向右走去。 果然在路的尽头发现了烛台。 吟笑儿道:“原来这边也有机关,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江云生不语。 吟笑儿握住烛台向左转动,却怎么也转不动。 “怎么回事,转不动。” “向右转试试。”萧琴道。 吟笑儿又试着向右转,果然动了。只见眼前的石门缓缓上升,一条望不见底的窄路铺开在前方。 “这边果然有路,出去是哪里?” “我也不清楚,我从未走过。” “你……” 吟笑儿又想拳脚相向,被萧琴拦住了。 “算了,他既然不愿意说,就说明我们从这出去是对的。” 吟笑儿道:“可是,里面黑漆漆一片,如果再走得远些,就完全没有亮光了。” 萧琴道:“你身上可有火折?” “没有,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东西全都被他娘给搜去了。” “那你呢?”萧琴问江云生。 “我自然也没有,谁在家身上还带着那东西。我劝你们还是别走这条路,这路通向哪我不知道,但我可以保证,左面那条路出去,就是南宫家。” “哦?这么说这条路出去,可能就不是南宫家了?”萧琴将匕首交给吟笑儿,道:“你来看着他,我带路。这门就不要关了,光亮能照到哪里算哪里,反正是明是暗,对我来说都一样。” 吟笑儿接过匕首,道:“这种情况,瞎子的确比正常人强得多。” “什么,你的师姐是个瞎子?”江云生大为诧异。 尽管萧琴并不介意别人知道自己眼睛看不见,但听他们一口一个“瞎子”,心中不悦,冷冷地道:“如果你们再废话,我就关上门自己一个人出去。” 吟笑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敢吱声。 江云生虽然闭上了嘴,心里却道:“如此甚好。” 眼前逐渐一片漆黑,吟笑儿拉着江云生紧紧跟在萧琴身后,也不知道前面的路还有多长。 “喂,我们还要走多久?” “我都说了,这条路我也没走过。” “你家密室的路,你怎么可能没走过!”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们都是要一路走到底,是吉是凶,都有我做人质。” “你还充起英雄来了……” “你们俩能不能闭嘴。安静点,我才能听清前面的路是否安全。”萧琴有些不耐烦。 二人瞬间无声。 就这样走了一刻钟的时间,还没有走到头,连萧琴也不禁怀疑这条路是否真的有出口。但既然进来了,就不能走回头路。就算再长,也一定会有尽头,要不然又何必费劲挖出这样一条路呢。 尽管萧琴看不见,但她能断定这条路是专门开凿的。脚下颇为平整,两边的墙壁不算粗糙,通道也称得上宽敞。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机关或陷阱。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吟笑儿忽道:“我觉得前面有点亮光。” 萧琴放慢了脚步,仔细去听前方的动静。如果真有亮光,就表明快到出口了。 果然又行了数十步,密道内逐渐变亮。吟笑儿已经能够看清道路,就和萧琴换了过来,由她来带路。 终于走到尽头。 吟笑儿抬头向上看去,大约一丈高的上方似有一个圆形洞口,被什么东西疏疏密密地遮住,光线就是从这里射进来的。 吟笑儿见墙壁上每隔一尺就有一个凸出来的铁梯,显然是可以借此爬上洞口。她向萧琴描述了一下情况,道:“你行动不方便,我先上去,再想办法把你们拉上来。” “等一下,如果上面有人的话……” “你放心,如果有人的话,我就大声叫唤提醒你。” 萧琴低声道:“不,如果上面有人,你反而不要出声,这样我就知道了。” 吟笑儿虽然不知萧琴是何用意,但也答应了。她顺着梯子一路向上爬,不一会就到了顶端。她用手使劲向上推,发现是一个颇有重量的草盖头。她将盖头微微掀起,向外看去,只见近处一片草丛,远望是片树林,不似有人,这才把草盖头全部掀开,爬了出去。 哪知就在双脚站稳的一瞬间,忽觉后颈微凉,侧头看去,却是一把剑抵在自己身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12章 魔琴 吟笑儿差点就叫出声来。 但她想起萧琴的嘱咐,忍住了喊叫,转头看见一个一身白衣的执剑女子,正冲着自己做出“嘘”的动作。 那女子不让自己出声,正巧,萧琴也是这样说的。 白衣女子用眼神示意她离开洞口,吟笑儿挪动了身子,这才发现,洞外不止她一个人。白衣女子身后,还站着一个另一个白衣女子和一个青衣男子。 两个白衣女子的穿着打扮几乎一样,看起来像是同门师姐妹。执剑女子大概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相貌颇美。 另一个白衣女子要小个两三岁,容貌更为清秀,正好奇地打量着吟笑儿。 正要向那青衣男子看去,哪知他不知何时已欺至吟笑儿身边,以极快的手法点了她胸口、腰间两处穴道。吟笑儿登时酸麻难耐,动弹不得。 没多久,便见江云生从洞里爬了出来,萧琴只解了他一只手的穴道,出洞口时,还需人拉上一把。年纪稍大的白衣女子刚将他拉起,青衣男子便以同样的手法将他制住。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动静。 最后出来的是萧琴,吟笑儿不禁为她担心。萧琴眼睛看不见,不知能不能凭灵敏的耳朵和自己的默不作声判断外面还有别人。 青衣男子等在洞口。 只见洞里先是伸出一只玉手,似乎在等待有人拉她一把。青衣男子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这只柔软滑腻的手。 紧接着他看到一张美丽动人的面庞,青衣男子不禁呆住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忽觉自己握住的手猛一用力,眼见这美女腾空而起,紧接着大臂一挥,重重地将他甩了出去。 原来萧琴在密道中一直听不到吟笑儿的声音,便知上面还有别人。她先让江云生上去,自己紧随其后,时刻注意上面的动静。 果然上面是个武功极高之人,能够在瞬间以极快的手法将人制住。虽然在吟笑儿看来,青衣人的手法不动声色,但所有这一切都被萧琴听在耳中。 萧琴在爬出洞口的一刻,先伸出一只手作为试探,没想到洞外之人正中自己下怀,在握住手的一瞬间,萧琴便想好了应对之策。她料想到对方在看到自己面容时定会有片刻犹豫,便抓住这一瞬的犹豫,反客为主。 不过萧琴知道,洞外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她挣脱青衣男子后,便觉有人飞落身后,剑指后背。萧琴听得出,这是一个女子,武功并不算十分高明。 只听一个男子声道:“好厉害的姑娘!” 紧接着又赞了一句:“好漂亮的姑娘!” 萧琴也赞道:“好厉害的公子,只可惜我看不出你是不是一位英俊的公子。” 那人没听懂萧琴的意思,又道:“想不到会有人从这里出来,不知是敌是友,所以先制住了你的两位朋友。如有冒犯,还请见谅。为避免误会,还请姑娘报上名来。” 萧琴听这人语气,既不是南宫家的人,也不认识江云生,便道:“听这位公子的意思,你们是想从这里进去?想必你们也知道这里通往何处。光天化日之下想要混进南宫家,也是好大的胆子。不过你放心,我非敌非友,只不过是借此通道逃出是非之地,还请公子放了我的两个朋友。之后你们想进去,我既不会拦着,也不会告诉别人。” 那人“哈哈”笑了一声,道:“南宫家什么时候成了‘是非之地’?既然被你们知道了我们的意图,我又怎会安心放你们走呢。姑娘一副聪明面孔,说的话却有些天真。” “那请你告诉天真的我,你们到底想怎样?” 没等青衣男子回答,只听身后的女子道:“三公子,别跟她废话,杀了他们三人灭口便是。” 吟笑儿听这女子面无表情地说出“杀人灭口”四个字,身子不禁一阵寒颤。 萧琴却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似乎在等那个三公子回话。 三公子摇头道:“郭姑娘,别总想着杀人,我瞧这位姑娘穿着打扮、武功身手都是不俗,敢问如何称呼,师从何处?” “我如果不说呢?” “姑娘是个聪明人,你现在一对三,应该知道自己占不了什么便宜。” 经他一说,萧琴才意识到这里除了三公子、郭姑娘,还有一个人。看来那人一定修为颇高,萧琴竟没有注意到。 她刚刚与三公子交手,虽然只有一瞬,却也知道他并不好对付,现在的自己勉强与其打个平手。郭姑娘虽然不足为惧,但还有一个一直不出声的高手,如果以一敌三,多半是要吃亏。便道:“我是谁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我也不想知道你们是谁。我和师妹被南宫家的人抓了起来,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不想多生事端。那个男的并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们从南宫家逃出来时用来保命的人质。我们不妨做个交易,我把这个男人留给你,你放我和师妹走。这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三公子向江云生看了一眼,道:“你随便丢给我一个人,就想脱身?” “这可不是随便的一个人,他是南宫家的二少爷。我虽不知你们要去南宫家做什么,但手上有了这个筹码,相信做起事来也会容易很多。” 三公子自然不信,南宫家的二少爷怎会如此轻易被她们当作人质。不过他见江云生相貌英俊,衣着华贵,看起来的确不像是普通人。 “姑娘就这么介意说出自己的来历?” “你就这么在乎我的来历?我随口说一个姓名门派,你就相信了吗?你若想用强,我也提醒你,虽然我可能打不过你们三个人,但是我有信心做到两败俱伤。公子也应该是个聪明人,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三公子没有说话,他心里也有所忌惮,这个姑娘显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但就这样放她们走,心里也不踏实。他看向年纪小一些的白衣女子,问道:“苏姑娘怎么说?” 这位苏姑娘观察萧琴很久了,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道:“你们想走也可以,但不留下点东西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哦?你想让我留下什么?一条胳膊还是一条腿呀?”萧琴似笑非笑地问道。 苏姑娘“咯咯”一笑,道:“那种东西我们要来何用。我想要的你背后的琴,把琴留下,你就可以带着师妹走了。” 不是要命,而是要琴。 萧琴听了,脸色却变了,这姓苏的女子果然不是普通人。 犹豫间,却听到身后树林一阵骚动。 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动静,向树林那边看去,却见一个身着墨绿色衣服的女子从天而降,如女皇般尊贵威严,高声说道:“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片刻间,六人便被十几个灰衣人包围。而跟随绿衣女子两旁的,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手执一对判官笔,另一个是二十不到的年轻人,一脸冷峻。 萧琴认得这声音,除了南宫夫人还会有谁? 而她身旁两人,分别是南宫行和南宫丙。 这群人的到来,让原本敌对的双方有了同样的敌人。青衣男子和萧琴不由自主地相互靠近了一些。 “这些都是什么人?”三公子低声问道。 “是南宫夫人,地上这男人就是她儿子。” “什么?他真的是南宫家的公子?” 南宫夫人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江云生,一脸关切问道:“云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被人点了穴道。这些人想从密道j ru咱们家,一个都不能放……” 郭姑娘忽然用剑抵住他的脖颈,示意他不要说话。 南宫夫人爱子心切,厉声道:“你们敢伤他一根汗毛,我要你们五个人陪葬!丫头,你本事可不小,竟然逃到了这里,还多了几个虾兵蟹将。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离开!” 三公子听出来,南宫夫人把他们当成一伙的了。他看了下眼前的形势,想要全身而退并不容易,便上前恭敬道:“南宫夫人不要误会,我与这两位姑娘还有您的公子并不相识,只是和两个朋友路过此地,却见他们三人一起从地下钻出来,很是好奇,才上前搭话。我这就把您的公子还给您,至于您和这两位姑娘的恩怨,我们不会插手。” 萧琴听他想把所有的事情都甩个干净,心想这件事的确与他们无关,但她和吟笑儿两人根本无法对抗南宫夫人这群人,便只好拉人下水,拦住青衣男子,道:“三公子,你可不能过河拆桥。我告诉你南宫家的密道,现在摊上事了,你就想一走了之?其实以你、我再加上郭姑娘、苏姑娘还有我师妹五人,还怕对付不了他们这些人吗?” 三公子皱眉道:“你胡说些什么?” 南宫夫人“哼”了一声,道:“我管你是路过还是存心,凡是跟这丫头扯上关系的,一个都别想走!丙儿,还不快去把你云生哥哥救出来。” “是,娘。” 南宫丙大步向萧琴走来,说道:“这位琴儿姑娘,我昨日去云水涧并没有找到你,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呢?” 萧琴认得这个声音,微微一笑,道:“云水涧太贵,我住不起,这位三公子请我住了别家客栈。说起来也是有趣,你们都是三公子,不知哪个更厉害呢。” 萧琴一句话,将南宫丙的目光引向身边的男子。他见此人身着青衣,看似朴素,却质地高档。身材挺拔,面目颇有英气,不似凡人,便道:“三公子?你是哪家的三公子,报上名来。” 青衣男子一边暗骂萧琴,一边脸上挂笑,抱拳道:“原来南宫三公子,失敬。日后再见,自然相告。” “但我现在就想知道!” 南宫丙没有给青衣男子说话的机会,一掌劈了过去。 青衣男子只得接招。 南宫丙使出风厉掌,掌掌狠辣;而青衣男子使的是爪功,招招阴险,毫不逊色。萧琴听二人过招之声,心里暗骂了一句“都不是好东西”。 就在二人交手的那一刻,周围十几个灰衣人也都一拥而上,向众人攻来。萧琴、郭苏两个姑娘以及刚被解开穴道的吟笑儿瞬间被三三两两围攻。 萧琴将匕首扔给吟笑儿,道:“你看住江云生,其他人我来对付。” 她拿出绿竹箫,使出对付江云生的打穴手法,向围攻过来的灰衣人点去。好在他们只是人多,武功并没有高明到哪里去,几招之下,便点住三人。而郭、苏二人对付他们也是绰绰有余。但萧琴并没有放松,她知道南宫夫人和南宫行还没有出手。 果然,南宫夫人见这些灰衣人不是她们的对手,而南宫丙在青衣男子的攻势之下也占了下风,便对南宫行道:“你去帮一下丙儿,顺便把云生救出来,小心别让他受伤,这个丫头我来对付。” 萧琴时刻警惕着南宫夫人是否会出手。她知道,如果南宫夫人出手,绝不会像昨晚试探她功夫那么简单了。 果然,就在她又点倒一个灰衣人后,感受到身后一股凌厉的掌风。 这一次,南宫夫人从一开始就使出了十成的功力。 萧琴知道,无论是用小云指化解,还是用风厉掌硬接,她都不是南宫夫人的对手,便放弃了同门武功,专心用起自己最擅长的家传功夫。她手执竹箫,始终与南宫夫人保持一定距离,使出斫、戳、撞、闭四路点穴法,向南宫夫人身体各处的关键穴位攻去。这套点穴法得父亲真传,她一般很少使用,不过一旦出手,极少会落空。 南宫夫人见此点穴手法,比起昨日见到萧琴的剑法还要诧异。 “你到底还会多少功夫?” “你不是想知道我真正的师父是谁吗?如今还猜不到吗?” “‘仙箫’、‘魔琴’,哪一个是你的师父?” “巧了,他们都是!” 萧琴将内力运至手掌,紧握竹箫,一一向南宫夫人的小腹、侧腰、胸口、大腿几处穴道点去,出手极快,身法飘忽不定,有几次南宫夫人险些中招,好在反应迅速,一一躲过。但在萧琴的猛烈攻势下,却只能躲闪防守,连风厉掌都不能自如使出。 然而数十招过后,一开始急乱闪避的南宫夫人反而平静了下来。萧琴虽然功夫不错,但临敌经验太少,时间久了,便看出她还是嫩了点。 萧琴久攻不下,内心急躁。她一直主动进攻,所耗内力极大,只怕时间一久,南宫夫人看出了点穴法的门路,便更难将她点倒。 而另一边,青衣男子在南宫丙和两个灰衣人的围攻下,逐渐失去优势。南宫行很快就制住了吟笑儿,正与两个白衣女子周旋。虽然他们几人并非同伴,但共同对付南宫家的人,却呈落败的趋势。 “你真的要致我们于死地吗?”萧琴有些力不从心。 “哼,你不交出千千那个小贱人,就别想离开!”南宫夫人寸步不让。 “师叔,我叫你一声师叔,希望你不要逼我太紧。” “你还有什么功夫尽管使出来,我倒想见识见识。” “你别后悔。” 萧琴手上忽然收招,向后退了几步,解下背后的琴盘膝而坐,竟作出要弹琴的姿势。 南宫夫人见状,不禁也向后退了几步,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铮”的一声,萧琴拨动了琴弦,听得人心里一颤。 琴声响起。 既没有《潇湘水云》的悠扬,也不似《平沙落雁》般恬静,而是如同魔音灌耳,摄人心魂。 只听了几声,南宫夫人便觉自己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阵恶心;耳中传来的声音如妖吼鬼叫,身子不已。双腿已无法支撑,只能盘膝而坐,运功定神。 前一刻还在打斗的众人,听到琴声,竟都难以自持。 内力较弱的几个灰衣人纷纷倒地,捂着耳朵翻滚不止。 南宫丙、南宫行和青衣男子勉强能坐下盘膝运功。 吟笑儿和江云生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反而没有大碍。 这些人中,只有两人没有受影响,就是郭、苏两位姑娘。 但她们十分惊愕地看着萧琴,对视了一眼,口中吐出了两个字:“魔琴!” 呆了片刻,姓苏的女子低声道:“师姐,我们快走。” “但是她……” “先别管了,回去禀告师父。” “那三公子呢?” “一起带走。” 姓郭的女子扶起青衣男子,姓苏的女子却抱起了吟笑儿。 四人很快消失在了树林中。 萧琴的手依旧在拨弄琴弦,右手勾、剔、劈、托之间,声音越发低沉,节奏越来越快,连她自己的身体都忍不住颤动。 和南宫夫人逐渐苍白的面色不同,萧琴的脸逐渐泛起红光,两道泪水划过红润的面庞,滴落在琴弦,与琴音融为一体。 直至曲终,满面通红的萧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四下寂静,仿佛无人。 萧琴虚脱般向后仰去,不省人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13章 情愫(一) 仿佛过了过久,萧琴终于恢复了意识。 睁开眼睛,依旧是一片漆黑。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萧琴习惯了。 她感觉到自己枕在一个柔软的物体上,但身下却是硬草地。 她尝试起身,微微动了一下,便觉胸口有些疼痛。 但她并没有在意,而是伸手向周围摸去,她感受到身边有人。 果然听到上方一个声音道:“萧姑娘,你终于醒了。” 声音里满是关切。 这是个熟悉的声音,也是令萧琴又惊又怕的声音。 “南宫……二公子?” 萧琴忽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枕在一个人的腿上。 她再次尝试起身,却被身边之人轻轻按住。 “别动,这里没有倚靠的地方,你先这样躺一会。” 萧琴不明白,南宫乙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他救了自己吗?这里又是何处?其他人都哪去了?她有好多问题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脑袋左右晃动了一下,忽然觉得这样躺着很舒服。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从我发现你倒地昏迷到现在,已经有了三个时辰了。” “什么?居然这么久?” “嗯,你一直昏迷不醒。” “那你,就这样一直在我身边吗?” “嗯。我探了你的鼻息,呼吸平稳,不像受了重伤。与其说是昏迷,倒不如说是昏睡,所以才没有带你去看大夫,而是找了一个僻静之处,让你安静地躺一会。” “僻静之处?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围的确很静,萧琴听不到除了他们二人之外的声音。 “此处是我们家北面被一片树林包围的湖畔,很少有人来。在家的时候,我很喜欢到这附近寻个清静,练练功。” “现在,已经快到傍晚了吧?” “太阳正在落山。” 夕阳西下,柔光倾泻在湖面,闪闪波光映在萧琴的脸上,原本红润的面庞,更多了几分光彩动人。南宫乙忍不住伸出手,悬在萧琴脸上做出抚摸的动作。 萧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伸出手来抓住南宫乙的手,道:“我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你在对我做动作。不要欺负一个瞎子。” 南宫乙顺势反手握住了萧琴的手,轻落在草地上,没有松开。他望着无尽远去的夕阳,说道:“我知道你有好多问题想问我,我都会说给你听。但等一会,就这样等一会。” 不知为何,萧琴竟没能拒绝,只是在想他说的“一会”要多久? 静静地待了片刻,南宫乙道:“你刚刚昏睡的时候,还说了好几句梦话。” “梦话?我都说了什么?”萧琴有些紧张。 “也不是完整的话,都是在叫一些名字。叫过娘,叫过爹,也叫过师父,还叫过……灵钰。” “灵钰……”萧琴若有所思,轻声道:“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会认识我了。上官灵钰,上官家的四公子,和你同在武当学艺。我早该想到如果我们有什么交集,那就只能是灵钰了。他跟你说过我?” “我和灵钰虽不是同一个师父,但年龄相近,两家又是世交,所以关系很好。” “但他为什么会跟你说起我?他,是怎么说我的?” “你很在意吗?” “自然在意,你连我的长相、打扮,甚至眼睛看不见这种事情都知道,他怎么会跟你描述得那么清楚?还有你桌上的那幅画,千千说跟我很像,是你画的,还是他画的?” “千千?” 萧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但南宫乙并没有在意,而是问道:“你猜是谁画的?” “只有他见过我,如果画的像我,只能是他画的。你又不认识我,画我做什么。但他的画,又怎么会在你的桌上……” “自然是我画的,不过就算画的再像,也不及你本人的万分之一。” 南宫乙低下了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萧琴,似乎在用目光勾勒她动人的线条。 萧琴知道南宫乙正盯着自己看,忽然有些害羞,侧头转向草坪,悠悠地道:“其实……其实我跟他虽认识多年,但也没有很熟。他每半年会到洛阳来找我比剑,顺便跟爹爹学习吹箫。几年下来,他吹箫的技术一点长进都没有,但剑法却日益精进。我劝他还是别来学吹箫了,他没那个天分,但他就是不听。爹爹在家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还要被他占用去,真是讨厌。” 萧琴虽然这样说,但听不出一点讨厌的意思。 “上一次跟他见面还是今年二月的事情,也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样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十二岁,他十三岁,都还是小孩子。之后,发生了些事情,我的眼睛经常看不见,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的样子了。” “快六年了,原来你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虽然我从未见过你,但好像也认识你这么久一样。” 南宫乙温柔地看着萧琴,握着她的手不禁紧了一下。 萧琴忽然坐起身,松开了南宫乙的手,道:“你既然听他说起过我,那也一定知道我是‘仙箫魔琴’的后人吧。” 南宫乙看着她坐起的背影,忍不住伸手从她披散着的秀发里撩起一撮,不经意地把玩着,说道:“自然知道,你爹娘都是江湖上大有名气的前辈。萧何在萧大侠行侠仗义,是当世最有声望的侠义之士。我还真是羡慕灵钰,能得到你爹的指点。” “可我娘在江湖上的名声却不怎么好,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会有什么想法?难道灵钰因为你是魔琴的女儿,就断绝与你的来往了吗?” “这倒没有。” “他没有,我又为什么会有。” 萧琴转过头,“看”向南宫乙,道:“现在可以说了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救我?不瞒你说,我刚与你娘打了一架。” “什么?!”南宫乙有些吃惊。 “你后悔救了我吧。” “怎么会。看来是我昨天做得有些过分,没想到娘会那么生气,还连累你……”南宫乙的语气满是歉意。 “其实跟昨天的事情关系也不大,另有原因的。” “我知道,”南宫乙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昨晚见过你师妹,就是那个叫千千的小姑娘。” “什么?”这回轮到萧琴诧异了。 “昨天你从我屋中离开,我又被娘教训了几句。她离开后,我就满院子找你,却不见你的踪影。当我放弃回屋时,却发现一个黄衣女孩坐在我的书房,好像在等我一样。当时我真的很头疼,怎么我的房里一天出现了两个姑娘。” 南宫乙回想起见到千千时的情景,还真是出了一身冷汗。 “你……没有把千千怎么样吧?她现在在哪?”萧琴没想到,千千竟然会留在南宫乙的房间。 南宫乙无奈一笑,道:“你以为我能把她怎么样?没想到千千姑娘见到我就像见到亲人一样,上来就缠着我说,刚刚那个琴儿姑娘是她的师姐,让我帮她一起找师姐。我瞧这丫头不像坏人,而且是你的师妹,就让她把话说清楚。听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你们来我家,竟是为了云生哥……” “她跟你说了所有的事情?”萧琴有点难以置信。 “虽然我不知道你所说的‘所有的事情’指的是什么,但她把你们的师门、来我家的目的、与云生哥有关的一些事情都告诉我了。” 萧琴皱眉道:“这丫头,怎么会这么轻易相信别人。” “我瞧这丫头机灵得很,她只是相信我而已。” “她为什么会相信你?” 萧琴知道千千虽然年纪小,但心思并不简单,她选择相信南宫乙,一定是有原因的。 南宫乙神秘一笑,道:“因为她看到了我桌上的画,也听到了我们在床上的对话。她说,‘对我师姐好的人,一定不是坏人。’” 萧琴听他说出了“床上”二字,脸上一红,撇嘴道:“她怎么知道你对我好?你也没有……对我好。你故意让你娘误会我们有什么……从小到大,我从未被人那样说过。”想起南宫夫人,萧琴又羞又气。 南宫乙见萧琴有些不悦,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这件事是我不对。但我跟千千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伤害到你的师姐。’可能她对我抱有好感,就相信我了。” “那她现在人呢?”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我便要送她离开,结果半路遇上了疏野和他的师弟。没想到千千居然认识他们,就跟他们一块走了,还说,如果我有你的消息,就去望月楼找他们。疏野是书神魏摩崖的二弟子,是我大哥的挚友。我虽不清楚你师妹为何会认识他,但看起来很信任他们,我也就放心让她离开了。我这么做,你不会介意吧?” 萧琴心道:“看来千千还是很有分寸的,没有将疏野带我们进南宫家的事情告诉他。” 萧琴摇头道:“怎么会介意,多谢你照顾我师妹。虽然我与疏野、玄远都只有一面之交,但也清楚他们是值得信赖的人。” “那你呢?你昨天离开我的房间,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会跟我娘打起来?”南宫乙很关心这个问题。 萧琴欲言又止,她在犹豫要不要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南宫乙看出了萧琴的迟疑,道:“萧姑娘,我知道我们只见过一面,这件事又跟我娘、我哥有关,你可能信不过我。但既然我从千千姑娘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肯定不会置身事外。她说你们来我家是为了另一个师姐,你可是为了救她而和我娘有了冲突?” 既然已被南宫乙猜到,萧琴也就不再犹豫,含糊说道:“不错,昨晚你找不到我,是因为我被你家的管家南宫行抓了起来,他把我和师妹关进了密室。今天我和师妹逃了出来,却在半路遇到了你娘。就在你发现我的地方,我们动了手。不过我不是你娘打伤的,而且你还救了我,所以你不必觉得愧疚。” “密室?我们家怎么会有密室?”南宫乙奇道。 看来他对自己家的事情也不完全了解。 “因为我眼睛看不见,也不清楚具体在哪、是个什么地方。为了让你娘放我们走,我运内力弹了一首魔琴曲,元气受损,便昏了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你发现我的时候,可有看到其他人?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我这个师妹一向喜欢穿红衣。” 南宫乙摇头道:“没有,就只有你一个人。” 萧琴心道:“看来吟笑儿又被南宫夫人抓起来了。不过也奇怪,她为何会放过自己呢?还有在密室出口发现的一男两女,他们又是何人?” 萧琴专注弹琴时,并没有注意到吟笑儿是被郭、苏两个姑娘带走了。 萧琴起身道:“既然暂时找不到我师妹,那我就回客栈跟千千汇合,过了一天了,她一定很担心。” 岂料突然起身,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萧琴知道,之前弹奏元气大伤,没那么容易恢复。 南宫乙赶紧起身扶住萧琴,“你何必这么着急?还是再休息一会吧。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太适合走在人多的路上。” “我怎么了?”萧琴不解。 南宫乙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吐了一身的血,最好把衣服脱下来洗一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14章 情愫(二) 萧琴的身子不禁一颤。 虽然与南宫夫人交手并未受伤,但是她弹奏的魔琴却是伤人伤己。这首《呕血咒》是母亲秦水柔传给她的最为危险的琴曲,以心法弹奏,会摄人心魂、伤人肝脾。但弹奏者如果修为不够,反会被琴曲所伤,“呕血”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要么令敌人吐血身亡,要么令自己呕血重伤。这是萧琴第一次对敌弹奏,并没有掌握好分寸,虽然震慑住敌人,却也损人害己。 萧琴不知衣服脏到什么程度,先是摸了一下自己嘴角,似乎并没有血迹。 南宫乙道:“我给你擦过了,希望你别介意。不过……” “什么?” “你胸口和下摆的衣服上沾有大量血迹,已经过了挺长时间,如果再不脱下来清洗,恐怕就洗不掉了。你现在也没有其他衣服可以换吧?” 萧琴摇摇头,她自然没有,也不敢伸手乱摸。被南宫乙这么一说,忽觉十分难堪,不知道自己浑身是血是一副什么丑样子。萧琴虽然眼睛经常看不见,但一向注重自己的仪表,也对自己的外貌颇为自信。此番却在一个年轻男子面前“出丑”,这份难堪比起南宫夫人说的那番话更让她难受。 萧琴不禁退后了两步,离南宫乙远了一些。 南宫乙见状,连忙解释道:“我并不是嫌弃的意思。” 萧琴自然知道,但被他这样说,更加羞愧难当,低头道:“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把我救到这里来。” 她不愿南宫乙看到自己的脏衣服,便坐回了草地,双臂环抱膝盖将胸口和衣服下摆遮住,道:“我一直觉得眼睛看不见也没什么大不了。但事实上,看不见还真是不方便。我不仅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就连我现在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别人叫我瞎子,我并不生气,但现在却好气自己……” 萧琴“看”向南宫乙,虽然她什么都看不见。 南宫乙见她眼中闪烁着泪光,心里有些难过。或许他觉得自己刚刚的话伤害到了她,明明可以说的更委琬一些;或许他只是觉得可惜,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怎么会看不见呢? 南宫乙蹲下身来,双手轻轻扶住萧琴的双肩,端详着她的面容,柔声道:“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吗?我也不太会形容,你眼似秋波,气若幽兰,受伤后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不知道为何透露着一丝抹不掉的红晕。明明不可逼视,却散发着一股诱惑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真是可惜,你看不到如此好看的人,可能是你双目失明最大的损失吧。” 萧琴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听到最后一句,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样子?” “我一个男人,又怎会形容自己的样子。你如果好奇,就伸手过来摸一摸。” “呸,不害臊!”萧琴忽然觉得没那么难过了。 “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我也就不在乎了。”南宫乙起身脱掉外面的长衫,递给萧琴,道:“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外衣脱了,穿上这个。我拿到湖边帮你洗洗,晾干之后你再穿回去。” 萧琴不由自主地伸手接过南宫乙的衣服,道:“你的衣服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天气这么热,不碍事。何况你又看不见,我脱了外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南宫乙背过身去,又道:“我转过身了,你换好后告诉我。” 换做平常,萧琴一定是拒绝的,但不知怎地,此时竟被南宫乙的话带着走。她犹豫了片刻,解开腰带,脱去最外面一层纱衣,把南宫乙的外衣披在肩上,道:“那就麻烦你了。”可能是她眼睛看不见的缘故,也并不觉得十分害羞。 南宫乙转过身来,见萧琴披着自己的外衣,双臂环膝,长发披肩,安静地坐在草地上,眼神有些羞涩地四处游移,不由得心中一动,看得呆住了。 萧琴感觉到南宫乙似乎在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我里面的衣服也沾有血迹?” 南宫乙回过神来,俯身拾起萧琴脱下的蓝衫,道:“是有一些,不过穿在里面应该不碍事。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脱下来一起洗。” 萧琴红着脸道:“不必了。” 南宫乙笑道:“也是。”他怕萧琴胡思乱想,又道:“能弹首曲子吗?就当是报答我给你洗衣服。” “不要,今日弹琴受了伤,不想再弹了。不过,我可以给你吹箫听。” 萧琴从腰间抽出竹箫,道:“就吹一首《平沙落雁》吧,这本是首古琴曲,我听爹娘琴箫合奏过,美妙极了。” 洞箫声起,空灵悦耳。 平沙落雁本是著名的潇湘八景之一,描绘了黄昏将至,在烟波浩淼的洞庭湖边,一群大雁从远天飞来的美景。此处虽不比洞庭湖,但安详恬静、美人傍身,伴随着偶尔被撩起的水花声,树林、青草、水波似乎都在愈来愈浓的暮色中渐渐睡去。 一曲过后,意犹未尽。 “虽然我既会弹琴,也会吹箫,但是两者不能同时进行。我也试着跟爹合奏过,但是我终究不是娘,始终演奏不出爹娘合奏的那种美妙之音。” 萧琴的语气里满是遗憾。 “是你的琴技还不够吗?” 南宫乙坐回萧琴身旁,他已将萧琴的纱衣洗干净,搭起了火堆,把衣服架在上面烘干。 “虽然也有这方面的问题,但归根到底还是一个‘情’字。爹娘心意相通,彼此相爱,才能亲密无间地合奏。而爹跟我合奏,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灵钰呢?你有没有跟他合奏过?” 萧琴轻声一笑,道:“他呀,别说‘情’了,就连最基本的技术都不过关,怎么跟他合奏。跟他谈论音乐,还不如跟他比剑。你们师出同门,不知你的剑法跟他比,谁更厉害?” 南宫乙却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有机会的话,你亲自试试就知道了。” “是嘛,那看来没有这个机会了,找到师妹后,我就要回洛阳了。” 南宫乙心道:“她的那个师妹多半是被娘抓去了,我要不要帮她?此事牵扯到云生哥,我不方便插手。而且帮她找到了师妹,她就要走了。但如果不帮,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家理亏,如果传出去,南宫家名声一定会受损。何况后天就是大哥的婚礼了,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回家后我就去找娘,如果你师妹真的在我家,我一定劝娘把她给放了。至于你师妹和云生哥恩怨,恐怕我就不方便……” 尽管南宫乙有各种顾虑,但他还是做不到对萧琴的事情置之不理。 萧琴心下感激,道:“你的好意我心情了,只不过你娘本就因为昨天的事,对我没什么好印象,你再为我的事求她,她肯定更不开心。何况我师妹也未必又落入你娘手中,否则她为何会放过我呢。估计千千已经飞鸽传书给师父,等师父来了,事情应该会迎刃而解。” 萧琴知道,就算师父来了,也未必能够将事情解决好。她这样想、这样说,也不过是为自己撇清麻烦。 南宫乙点头道:“那就如你所说。听千千说,你们的师父是女侠秀清道人,我曾在武当山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身边跟着一个女弟子,可是你的师妹?” 萧琴摇头道:“那是我二师姐,叫做江雨息,说起来跟你的云生哥哥一个姓。她自幼就跟着师父,是入门最早的弟子。师父一共五个弟子,我们是按年龄排的大小,所以虽然我入门最晚,却排第三。四师妹入门比我早两年,却因为生日比我小了一个月,排在我后面,她一直很不服气。” 说起吟笑儿,萧琴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南宫乙很想听她多说说自己的事情,便道:“这么说你还有一个大师姐?” “是呀,不过我从来没见过她。听千千说,大师姐比我们大很多,是个大美人。我们师姐妹五人住在不同的地方,很少相见。千千住在杭州,四师妹吟笑儿家在四川,我住洛阳,大师姐在太原,只有二师姐一直跟着师父行走江湖,居无定所。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明明是同门,大家都不在一起。” “的确很少见。我常年待在武当山,同门师兄弟都是天天见。你一直一个人,岂不是很寂寞?” 萧琴黯然道:“自从娘去世后,我就只有爹一个人了。但他在家的时间很少,他跟师父一样,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爹说他这样做是为了弥补当年和娘在一起的‘罪过’。小时候,我不明白爹为何会说自己有罪,长大后才知道,娘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好。她是魔教的妖女,做过很多坏事,爹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才和她在一起的。知道这些事后,我觉得娘很幸福,爹一定特别爱她,甘愿与天下人作对也要和娘在一起。” 萧琴仰头望天,回忆起了小时候爹娘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只有短短十余年,却无比快乐。萧琴有爹、有师父,有师姐妹,也有像上官灵钰这样的朋友,但这种小女儿情怀却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却跟只认识了两天的南宫乙说起了这些事情。 她听南宫乙一直无声,尴尬一笑,道:“不说了,你肯定不能理解,觉得很无聊吧。” “怎么会……你也一定会遇到的。” “遇到什么?” “像你爹特别爱你娘那样,你也一定会遇到一个特别爱你的人。或许没有办法与你琴箫合奏,但能够常伴左右。” 南宫乙一双深眸看着萧琴,难掩一往情深。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萧琴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除了上官灵钰,她从未和同龄男子说过这么多话,就算和上官灵钰在一起时,也从未有过这种涉及情爱的交流。她不知道南宫乙这样说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可能猜到了一点,但二人只认识了两天,权当是自己自作多情。 南宫乙,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萧琴第一次对于一个陌生人有了想要了解的兴趣。他和上官灵钰完全不同,萧琴不懂得如何去招架。只是觉得他离自己很近,却又很模糊。听他的言谈,是个温文有礼的世家公子,但有时会觉得他的心思并不单纯,他说的话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侵犯感。 萧琴忍不住抓起发梢,胡乱摆弄着,忽道:“衣服,干了吗?” 南宫乙知道萧琴故意转移了话题,虽然有些遗憾,不过来日方长。 他收回了别有深意的目光,道:“哪有这么快。对了,刚刚给你洗衣服时,顺便捉了两条鱼,我烤给你吃。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吧。” “你不会打算在这过夜吧?” “如此甚好。” 南宫乙用匕首削了两根树枝,将鱼串起来架在火堆上,道:“在家的时候,我经常到这里来练功。练的时间久了,就在湖里捉两条鱼烤来吃。在这过夜也不是没有的事,所以每次都不会空手来,随身带着匕首、火折。天黑了,就生个火,在草地上这么一趟,等睁开眼睛,可能就是第二天了。” 南宫乙仰头看向逐渐暗下来的天空,似乎在期待夜色快些降临。 “你倒是心大,有家不住,偏来睡这硬草地。其实我家离洛河不远,河边也有一处僻静之地,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在外面过夜。” “那今晚要不要尝试一下?” 和一个男人在此睡一晚上,怎么想都很奇怪。 “我可睡不着……”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鱼烤好后,因为萧琴看不见,南宫乙就剥了几片鱼肉喂给她吃,萧琴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吃了两口就表示不想吃了。 鱼都吃完了,衣服没有没干的理由,但萧琴也没有再催问。她感觉到南宫乙躺在了自己身边的草地上,也不知是在看着她,还是看着夜空。 萧琴不愿多想,拿出竹箫,又吹起了一首曲子。 这是一首萧何在自创的箫曲《子夜》,有安神催眠的效果,小时候,萧琴经常在这首曲子中安然入睡。 起初,南宫乙一直看着萧琴,他觉得萧琴眼睛看不见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但听着恬静的箫声,没多久眼睛就有些疲倦,不多时便响起了酣睡的呼吸声。 萧琴确认他已经熟睡,便起身穿好衣服。就这样不辞而别,虽有些遗憾,但想到后天的婚礼还会再见,便也不觉得很难过。她希望那时能够看到他的样子。 南宫二公子,他为何会对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抱有毫不掩饰的好感? 萧琴想不明白。 她不知道,早在几年前,她就已经在他的心里了。 萧琴将南宫乙的外衣轻轻盖在他身上,又在他身边静静地坐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才消失在深夜的树林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15章 世家风范 六月初一,南宫大公子南宫甲和上官大小姐上官灵铢大婚的日子。 南宫府大门前,锣鼓欢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在门口迎客的是二管家南宫喜和三公子南宫丙。 时候尚早,到的都是些不知名的小人物,南宫喜一脸笑容,应付自如,但一向不苟言笑的南宫丙却开始不耐烦起来。“久仰久仰”、“幸会幸会”,这种话不知说了多少遍,但真正让他久仰、幸会的却一个都没有。 就在南宫丙快撑不住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时,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哪怕是装模作样,他也笑不出来了。 一个绿衫女子搭着一个黄衣女孩的手臂,正笑脸盈盈地向他走来。这笑容足以倾倒世间,但南宫丙看了却头皮发麻。在他心里,这个笑容似乎会发出摄人心魂的声音。 “在下萧琴,是秀清道人的三弟子,这位是我师妹千千,我们代表师父来恭贺南宫家大喜。”萧琴自报家门,毫无惧色。 “原来是女侠秀清道人的弟子,幸会幸会。久仰秀清道人的侠名,虽然她不能亲自前来,但派二位如此出色的弟子参加我们大公子的婚礼,南宫家真是蓬荜生辉。二位女侠赶快里面请。”南宫喜见两个姑娘相貌不俗,又自称秀清道人的徒弟,连番奉承。 萧琴微微一笑,在南宫丙身边停留了片刻,低声道:“三公子,别来无恙?前日一别,好生挂念。” 南宫丙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原来是琴儿姑娘和千千姑娘,我是否有恙,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倒是萧姑娘比之前日更加光彩照人,不知此番前来,除了祝贺,还有何指教?”他见萧琴身后依然背着一把琴,颇为忌惮。 “我是瞎子,又怎么看得出来。不过听你的声音中气十足,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你……你是瞎子?”南宫丙不禁心中一惊,他此前见过萧琴两次,竟都没有察觉出她眼睛看不见。 “怎么?很意外吗?” “岂敢。”南宫丙马上恢复了一脸严肃,道:“我送二位姑娘到席间就坐。” 萧琴未置可否,只听身后一个声音道:“不麻烦三公子了,她们跟我一道进去就好。” 南宫丙回头,却发现又是一个熟悉面孔。 “原来是疏野兄,好久不见。你认识这二位姑娘?” 疏野前来贺喜,南宫丙并不奇怪,但他为何会认识萧琴和千千? 疏野与玄远一并上前,拱手道:“南宫老三,好久不见。这是我师弟玄远,前几日才与你大哥见过。至于前面两位美女,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就让我来做护花使者吧。” 南宫丙低声道:“疏野兄为何会认识她们?你可知她们是什么人?” 疏野哈哈一笑,道:“认识美女还需要理由吗?我劝你也不要那么死脑筋,要不然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喝上你的喜酒。不跟你废话了,萧姑娘、千千姑娘,我们走吧。” 萧琴微微一笑,没有拒绝。 在南宫丙疑惑的目光下,四人进了园子。 南宫府是苏州城内有名的大园子。两日前千千随疏野等人从东南角翻墙而入,再加上夜色已深,并没有看清园中景观。此番从正门而入,千千立即被这世家园林大气而精美的布局所震撼。远可见平冈远山,近可见竹坞曲水,山池亭榭随处可见,极为疏朗明快。夏日荷花正盛,幽香阵阵,萧琴虽目不能视,却也能感受到园子里池水晃漾渺弥、花木繁茂雅致的醉人之气。 绕过几处傍水而建的亭榭小筑,便来到一片宽敞的堂前草坪。正义堂是南宫家最大的厅堂,婚礼就在这里举行。厅堂里里外外挂红绸、贴红喜,一派喜庆。 在家丁的安排下,四人在厅堂外第二排中间靠右的位置坐下,对于他们几人来说,不算怠慢,也不算起眼。三十余个酒桌疏疏密密坐了很多客人,有武林中人,有富家商贾,有和尚道士,三教九流,形形。而第一排的所有酒桌都是空着的,显然是为大人物准备的。 周围嘈杂的人声让萧琴有些不自在,她对千千道:“这周围可有南宫家其他人?” 千千左右看了一圈,道:“家丁倒是有不少,不过你想找的人一个都没有。” “你知道我想找谁?” “无非就是南宫行、江云生之类的”,千千忽然顽皮一笑,道:“哦,我知道了,琴儿姐是想问那个南宫二公子。” 萧琴听她有意提起南宫乙,娇俏一笑,道:“你倒是机灵,那你说他在不在呀?” “当然不在啦,他如果在,哪儿还用等你找他,他自己就主动过来了。” “你对他还真是很信任呢。” “不是我相信他,是我相信琴儿姐。”千千双手支在桌上,看着萧琴微红的俏脸,道:“琴儿姐,前天你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好不好。” 前天夜里,萧琴离开南宫乙,走到树林尽头,以一曲熟悉的琴声将千千唤出来,二人一起回了望月楼。路上,萧琴向千千简单说了在密室、树林发生的事情,最后提到自己被南宫乙所救、吟笑儿不知所踪,至于和南宫夫人的一些对话、和南宫乙在湖边的种种,都略过不谈。 但机灵的千千却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要不然萧琴也不会如此深夜才回来。但她追问了几句,萧琴都没有回答,千千只得作罢,二人便商量去找吟笑儿的事。 第二天,疏野和玄远来到客栈询问情况,萧琴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四人便一起出去打探消息,疏野甚至又偷偷去了一趟南宫家,却没有吟笑儿的下落。 一日未果,四人商量,婚礼当天一起光明正大地去南宫家问个究竟。 萧琴听千千又问起了那晚之事,不愿回答。一旁的疏野却好奇心起,问道:“琴儿姑娘,你和那个南宫乙有什么故事吗?” “你跟他也很熟吗?”萧琴不答反问。 “不算熟,但那小子可是苏州城里出了名青年才俊。和早就与上官家订了亲的大哥不同,他是好多姑娘排着队都想嫁的人。说起来他也二十出头了,等老大的婚事办完,估计南宫老爷就要开始给他找媳妇了。” “他这么受欢迎?”萧琴饶有兴趣。 “那当然,他是南宫家的二少爷,翩翩公子,相貌不俗。师承武当,武功是他们兄弟几个中最好的。为人嘛,谦和大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好欺负呢。” “听你所说,他岂不是一个完人?”萧琴觉得疏野说的有些夸张。 疏野寻思道:“要说他有什么缺点,可能就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吧。他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以我没办法跟他交朋友。要我说呀,这种人虽然受姑娘欢迎,但姑娘嫁进来也未必幸福。因为越是表面上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内心的花花肠子就越多。在这一点上,还是老大更靠谱。” 千千撇嘴道:“我看你是嫉妒人家吧,我倒觉得,只要他真心喜欢,嫁给他的姑娘一定会很幸福。” “你又怎么知道了?明明只跟他见过一次。” “这跟见过几次没关系,有些人、有些事,一眼就能看穿。” “那你要不要嫁给他呀?我倒是可以给你说个媒。”疏野酸溜溜地说道。 “这就不必了,我年龄还小,而且,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千千很大方地回答道。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疏野和萧琴同时问道。 千千小脸一红,道:“我哪里知道,但是哪种不喜欢,我是知道的。” “那你说,我这种类型,你喜不喜欢?”疏野居然指向了自己。 “不要脸!不喜欢!” “那我师弟玄远呢?” 千千脸上又是一红,“比你好多了。” 萧琴忍不住笑了起来,玄远却是一脸尴尬,窘迫道:“疏野,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疏野不服道:“我哪里不正经了,我们是来参加婚礼的,还有比谈论男女婚嫁之事更正经的事吗?” 玄远一脸无奈。 几人说说笑笑,却被远处一声高喊打断了。 “蜀中唐门到!” 这一声,让酒席间所有的人都躁动气来。 蜀中唐门和南宫家素无往来,这是江湖上众所周知的事情。但这次唐家居然派人来参加南宫大公子的婚礼,众人不免议论纷纷。有的说南宫家是在拉拢唐家壮大声势,有的说唐家想借助南宫家的势力重振声威。近些年唐家的声势大不如前,被公孙家从三大世家中挤了下去。 只见向厅堂走来四个男人,为首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虽形容威武,但脸上戾气颇重。他身后跟着三个随从,右手边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模样俊俏,衣着华丽。左手边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昂首阔步,目中无人。中间似是一个头戴斗笠的老汉,看不清面目。 三人被南宫喜带进来,刚走到大堂前,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接应住。 来者是大公子南宫甲,他听到蜀中唐门到来,便立即从厅堂内出来。今日南宫甲一身华服,春风满面,整个人都充满了大喜之气。他上前迎道:“原来是唐家大公子到了,失敬失敬!” 为首之人便是唐家大公子堂皇,他见南宫甲亲自出来迎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拱手道:“南宫老弟大婚,恭喜恭喜!” 南宫甲接着寒暄道:“唐老爷和其他几位公子可好?” 唐皇道:“家父还能挺上几年,几个兄弟如果不遭意外的话,希望日后能有幸能目睹南宫老弟的风采的。” 南宫甲干笑了一声,“唐兄真会开玩笑,来,这边请。” 南宫甲将唐家四人引到了疏野他们旁边的桌上。他看到疏野,使眼色打了个招呼,对他身边的两个陌生姑娘多看了一眼。 唐皇入座后,也向疏野一桌望去,只见两男两女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不禁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个安排并不满意。 千千见堂皇向这边看来,小声对萧琴道:“那个唐家大少爷,似乎很不满意地向我们这边看过来。听笑儿姐说,唐家在四川的名声一点都不好,那个大少爷呀,还有特殊的癖好呢。” “什么癖好?”萧琴有些好奇。 “听说他三十多了还未娶妻,是因为他喜欢男人!” 千千声音虽小,但疏野和玄远都听到了,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向堂皇看去,只见他正与身边那个俊俏少年不知在说些什么,神色亲昵,不似一般关系。 就在几人偷偷打量唐家之时,又听远处一声高喊:“公孙世家到!” 这回引起的骚动比之唐家更为热烈,在场的人几乎都站了起来,向来人的方向看去。 同样是世家,但公孙家与唐家的气派完全不同。 只见迎面走来十余人,为首的两人中,一个是面目颇为英俊的年轻公子,自带高贵之气,难掩神采风流,光是在气势上,就将堂皇比了下去。 他旁边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汉子,面目颇为和善,但整个人却虎虎生威。他左手拖着个金烟杆,隔一会用嘴吸一下,却不见有烟冒出。 他们身后跟着十来个随从,个个精壮彪悍,让人生畏。 南宫甲赶紧迎上前去,满面喜色,拱手道:“公孙二老爷和三公子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三公子公孙幻回礼道:“好说好说,南宫兄大喜,又何必多礼呢?” 尽管他只说了一句话,但萧琴立即认出了这个声音。这不就是前日她和吟笑儿从密道出来后,遇到的那个三公子吗? 二老爷公孙谋却道:“别说那么多废话,快叫南宫老头子出来,儿子成亲,他却藏起来,是在偷看媳妇吗?” “哈哈哈!” 只听一个爽朗的笑声从大堂传来,气力充沛,满是喜悦。 “老谋子,你越来越为老不尊了,还开起了我的玩笑来了。” 大堂里走出来两个人,说话之人面目祥和,体态微胖,却是南宫老爷南宫壬癸。随他一同出来的是南宫丙,自听到唐家来人后,他便不在门口迎接,而是进屋去找父亲,一同来招待贵客。 公孙幻赶紧上前拱手拜道:“小侄公孙幻拜见南宫老爷!” 南宫壬癸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公孙三少果然是青年俊杰,人中龙凤,难怪公孙大老爷这两年都不怎么出来见人了,有这样优秀的儿子,他一定是在家安享天伦之乐了。” 公孙幻谦道:“南宫老伯过奖了,说道人中龙凤,我又怎能与南宫三少比呢。” 公孙幻一脸笑意地看向一旁的南宫丙,而这位三公子却眼含怒意。前日,在南宫丙不知道公孙幻身份的情况下,二人大打出手,南宫丙落了下风,自然不服气,却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公孙家的三公子公孙幻。 南宫壬癸见儿子一言不发,也不行礼,便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道:“你这小子,还不快点见过公孙二老爷和三公子。” 南宫丙无奈,拱手道:“小侄见过公孙二老爷。”接着向公孙幻道:“原来你是公孙家的三公子,幸会。有机会我们再比试比试,这回定要分个高下。只不过这回还请你不要鬼鬼祟祟,找错了我们南宫家的大门” 公孙幻尴尬一笑,没有接话。 南宫壬癸听儿子语气不善,赶紧打断了他们,亲自将公孙家一行带到第一排中间靠左的一桌。他知道孩子们年轻气盛,谁也不服谁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不知,这两个三公子前日才拳脚相向。 见此场景,这边唐家一桌更加不高兴了。堂皇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拍,怒道:“南宫壬癸什么意思,亲自迎接公孙老儿,却不来理会咱们。” 他旁边戴斗笠的老者却道:“不要多生事端,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堂皇听了,居然真的不说话了,只是又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将那茶杯又砸出了声响。老者见状,不禁摇了摇头。 那边公孙家刚坐定,又听远处声道:“武当掌门居正道长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16章 争风吃醋 南宫壬癸听到武当掌门来了,立即跟两个儿子迎了过去。 南宫家长子大婚,武当掌门亲自来道贺,实是莫大荣幸。而居正道长还是南宫乙的授业恩师,南宫壬癸自是重视万分。 居正道长四十多岁的年纪,面容清鹳,长须垂胸,竟没有一根白丝,和手中的白色拂尘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身旁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见到此人,千千立即拉住萧琴的胳膊,道:“来了来了,你要找的人来了。” 萧琴知道,一定是南宫乙出现了。她并没有把脸转向那边,而是侧耳仔细听他们的对话。 南宫壬癸喜道:“犬子成婚,劳烦居正掌门亲临庆贺,真是罪过啊!” 居正笑道:“南宫老爷何罪之有。贫道一直想目睹南宫大公子的风采,可惜远在武当,没有机会。今日一见,果然是青年才俊,人中龙凤啊。” 萧琴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他们这帮武林人士夸人,就只会这两句吗? 南宫甲拱手道:“居正掌门过奖了,晚辈愧不敢当。” 南宫壬癸哈哈一笑,看了眼居正身边的南宫乙,收起了笑容,佯怒道:“你这小子,回家几天了,总也见不到人影,你在武当是不是也这么胡闹?” 南宫乙一脸委屈道:“孩儿哪敢。师父第一次来苏州,这几日,孩儿就陪师父在城内逛逛,并没有胡闹。” 居正道:“的确,昨日让乙儿带我逛了一天的苏州城,见这繁华之景,贫道都不免动了凡心,想多留几日。” 南宫壬癸马上恢复了和颜悦色,笑道:“这个应当,我还以为这小子有了师父就忘了爹。婚礼过后,请居正掌门务必多待几天,让在下尽足地主之谊。” 南宫乙笑道:“原来爹刚刚是在吃醋呀,不过真正吃醋的人还是我,半年不见,大哥就把嫂子娶回来了,让人好生羡慕。” 南宫甲也笑道:“我看二弟也是想娶媳妇了,你看上哪家姑娘尽管说,哥哥我去给你说媒。不过说起来,今天她也会来吧,我倒是不介意来个双喜临门。” 南宫乙笑道:“我怎么敢抢大哥的风头,何况你也说过,人不风流枉少年,过几年你再教训我吧。” 众人将居正引到第一排中间靠右的一桌,刚好就在萧琴这一桌前面。南宫乙经过时,自然看到了他们几人。 千千一直留意着南宫乙,发现他向这边看来,便摆摆手向他打了个招呼。她以为南宫乙会到他们这桌来,但他只是向千千微微一笑,又看了眼萧琴,便随父亲、大哥与其他客人寒暄答谢。 千千见状,便没有再跟萧琴提起南宫乙。 渐近申时,客人陆续填满了酒桌。除了南宫家在苏州的各路好友,少林、华山、昆仑、崆峒等各大门派也都有派人来参加,不过并没有来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 峨眉派到来时,南宫甲特别关注了一下。虽然来的只是两个年轻弟子,但他也叫上南宫乙一块迎了上去。 为首的女弟子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颇美,眉宇间透露着蜀中妹子的泼辣,她对南宫甲贺道:“峨眉派云眉师太座下大弟子方慧来给南宫大公子贺喜了!最近正逢家师闭关练功,她老人家不能亲来祝贺,就派我和师妹薛冰艳前来送上薄礼一份。” 方慧身边这个叫薛冰艳的女孩看起来不到二十的年纪,模样清秀端庄,笑起来略带腼腆,一看便知是个温柔可人的姑娘。她双手捧着一个长盒,对南宫甲道:“南宫公子大喜,家师手书‘喜结良缘’字轴送上。” 南宫甲只道了声“多谢”,却没有接过贺礼,而是向身边的南宫乙使了个眼色。 南宫乙自然懂得,上前接过长盒,微笑道:“多谢云眉师太的心意,也辛苦二位姑娘千里迢迢前来道喜。” 南宫甲道:“我还要陪爹去招呼其他客人,二弟你好生招待一下两位姑娘,在下失陪了。”他拍了拍南宫乙的肩膀,意味深长地一笑。 南宫乙也是无奈一笑,向薛冰艳道:“你好啊?” 薛冰艳点点头,报之以微笑,随即低下了头。 方慧见状,笑道:“二公子,你怎么不问我好呀?” 南宫乙笑道:“方师姐笑靥如花,自然是很好。” “那你看不出薛师妹也很好吗?” “那就要看方师姐有没有取笑她了。” 薛冰艳红着脸,嗔道:“你们不要再取笑我了。” 南宫乙并没有多说什么,环顾了一下酒席,便将两位姑娘带到了萧琴这一桌。一来,只剩下他们这桌空着几个位置;二来,两位姑娘家也不太好随便安排在一群汉子中间;三来,南宫乙终于有理由到萧琴这一桌来跟她打个招呼。 疏野见到南宫乙,自然先与他打起招呼来。 “乙弟,好久不见,听说你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改日我们切磋切磋。” 南宫乙微微一笑,“疏野哥这话不知道说了多少年,可我每次真要跟你切磋,你却总是以要跟我大哥喝酒为借口推脱。不过这回大哥成亲了,估计也没多少时间陪你喝酒了,我看你还有什么借口。” 疏野尴尬一笑,“我瞧你也二十出头了,怎么了,看到大哥成亲,自己也心动了?不瞒你说,我们这桌上可有姑娘说嫁给你一定很幸福,我倒想瞧瞧你成了亲是什么模样。” 此话一说,全桌人的表情都尴尬了起来。 南宫乙不禁向萧琴看了一眼,却见她露出无奈一笑。 方慧先打破了沉默,笑道:“不知是哪位姑娘这么大胆?看来想让二公子做我们峨眉派的姑爷,还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千千早在心里把疏野骂了十万八千遍,但听了方慧的话,却道:“峨眉派的姑爷?二公子是喜欢你们峨眉派的哪位姑娘吗?” 方慧见千千这丫头漂亮机灵,而她身边的绿衣姑娘更是容貌出众,完全将自己和师妹比了下去,但嘴上却不服输,道:“很多人都知道二公子和我薛师妹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他们成亲不是早晚的事吗?” 方慧嘴上说得痛快,却把薛冰艳羞得满脸通红,低声道:“师姐,你不要乱说话。” 千千这边嘴上自然也不吃亏,对萧琴道:“琴儿姐,你可认识那个叫做‘很多人’的人吗?我倒想问问他,他是怎么知道的。我明明看到二公子收藏了一个美女的画像,却不是你身边的那个薛师妹……” 萧琴本不想插嘴,但她怕千千再说下去,会让南宫乙难堪,便抓住千千的胳膊,道:“我渴了,给我倒杯水。” 萧琴的语气有点冰冷,千千知道她不是很高兴,便没有再说下去,在萧琴面前原本就盛了大半杯水的茶杯中又添了一点水,道:“哦,喝水。” 萧琴并没有喝。 方慧却质问南宫乙:“什么美女的画像?” 南宫乙一脸尴尬道:“你们就别再取笑我了,今天的主角可是我大哥。” 他不想在此多耽,见萧琴一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便绕到她身后,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等下婚礼结束后,到我房里等我。” 没等萧琴回答,南宫乙便离开了这桌,回到父亲身边。 众人都很吃惊,千千低声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萧琴低声答道:“他让我婚礼结束后去他房间等他。” “那你去吗?” “不去。” “为什么?” “他叫我去,我就去,我还要不要面子。” “哦,也是呢。” 千千吐了吐舌头,她听得出来,琴儿姐不是很开心。 一桌人被刚刚的一番话弄得尴尬无比,南宫乙走后,一阵沉默。即便是疏野,也不想再插嘴女孩子之间的争论,他知道,这种情况下,聪明的男人就应该闭嘴。就像玄远,他从来不会引起这么尴尬的话题。 南宫甲见弟弟离开薛冰艳回到他这边来,便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多陪她一会。” “她有师姐陪着,我又何必在那多事。” 南宫甲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对她特别一些。我们跟薛家也算是老邻居了,估计爹早就把冰艳当作儿媳。她在峨眉学艺也有些年头了,就等着你开口去提亲呢。” 薛家是南宫家附近的小户人家,只有薛冰艳一个女儿。她从小就聪明乖巧、漂亮可人,深得邻里喜爱。与南宫家的几个公子小姐年龄相仿,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不过在她十五岁那年,因为一场大火失去了双亲。南宫壬癸见她可怜,便收留了她,没多久,又送她去峨眉拜师学艺。 南宫甲认为,父亲这样做,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一定是想将薛冰艳培养成为一个能够配得上弟弟的女子。一晃四年过去了,薛冰艳马上就二十岁了,是时候提起这门亲事了。 但有时看弟弟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把薛冰艳当成未来的妻子,一直不冷不热,年纪越大,反而跟姑娘家越生疏。他也曾怀疑,弟弟常年不在家,是不是在外面喜欢上了别的姑娘,但每次问起,南宫乙都笑而不答,让他搞不清这个弟弟究竟在想些什么。 南宫乙听他说起提亲,苦笑道:“八字都没有一撇呢,今天是你的婚礼,干嘛总说我的事。” “谁说没有,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她那一撇肯定是有的。” 南宫乙沉思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说道:“但我这一捺,却早已心有所属了。” “什么?你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南宫甲十分吃惊,他以前问过很多次,但南宫乙从来都是含糊其辞。 南宫乙淡淡一笑,道:“因为之前只是想想,觉得不可能,但最近这种想法改变了。哪怕……有些对不起朋友,但我也不想就这么放弃。所以,大哥你还是把心思都放在嫂子身上吧,我的事,就先让我自己去试试吧。” 南宫甲虽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但听他说的认真,便也不再怀疑。不过这个姑娘是谁、他说的“有些对不起朋友”又是怎么回事,刚想追问,只听门外又传来一声:“上官老爷到!” 听到岳父大人驾临,南宫甲哪还有心思打听弟弟的心上人,赶紧与父亲一同迎过去。 酒席间也是立即安静了下来,众人都伸长了脖子,要看一看这位武林第一财神爷的风采。 上官家是武林世家中最会做生意的,也是做生意的人中武功最好的。 上官家很有钱,钱多到你无法想象。他们什么生意都做,虽然主要经营药材买卖,但是吃喝嫖赌,只要能赚钱的行当,都有上官家的铺子,遍布全国各地。萧琴在洛阳的箫声谷、千千在杭州的宁幽轩,大多药材都是从上官家的店买的。 还未见上官老爷的人,就听见他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哈哈,壬癸老亲家,路上刚谈了一笔生意,哥哥我来迟啦!”他的声音丝毫没有一家之主的威严,就像是个财大气粗的商人,让人觉得俗气了一些。 南宫壬癸也笑道:“风雷老兄,不迟不迟,怎能耽误了您做生意。”他知道上官风雷将生意看得最重,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哪怕是嫁女儿也不例外。 上官风雷已经出现在人们的眼前。他的确没有什么武林世家一家之主的气派,个头比南宫壬癸足足矮了一个头。他身材圆滚,肚子高挺,满脸堆肉,笑容可掬,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大肚弥勒佛。 再看他穿着打扮,光鲜华丽,遍体是金,光是左手就戴了五个戒指,有金的、玉的、翡翠的,将五根肉乎乎的手指撑开来,样子十分滑稽。 但是他的右手却什么也没有戴。南宫壬癸知道,他的右手比左手要值钱得多,上官家之所以能在武林中成为三大世家之一,除了有钱,就靠着他们家祖传的千佛手。据说此手一出,如同一千个如来佛的张开手掌,再厉害的孙悟空也别想逃出去。 上官风雷身边跟着一个年轻人,今年二十有五,是上官风雷的第三个儿子上官灵锋。他跟父亲一点都不像,身材高大,挺拔健壮,充满男子气概。虽然面目不如南宫家的几位公子英俊,却也端正威严,让人不可小觑。 南宫甲上前拜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上官风雷笑道:“你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别的我不想说,可不许欺负我女儿,不然我们家的小铃铛是不会放过你的。” 上官家的小铃铛就是小女儿上官灵铃,这几日,她和南宫丁丁在一起,可让南宫甲见识了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的厉害之处。 南宫甲道:“小婿自会爱护妻子,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上官风雷笑道:“量你小子也不敢。” 南宫乙和南宫丙也拜道:“小侄见过伯父!” 上官风雷点了点头,端详着南宫乙,笑道:“你小子可越长越俊啦,前些年我见你的时候,你比灵锋还难看呢。都说女大十八变,你小子变得比女人还快。” 上官风雷竟然当众说他儿子难看,这让南宫乙哭笑不得,只好陪笑道:“伯父真会取笑,我再俊也比不上上官四郎呀。” 上官风雷却“哼”了一声,板着脸道:“那个小兔崽子,四个月前回家一趟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你大哥的婚礼也不来参加,你可知他去哪鬼混了?” 南宫乙道:“灵钰师弟正陪师伯闭关练功,要三个月的时间,不巧错过了我大哥的婚事,还请伯父体谅。” 上官风雷道:“这样啊,算了,不提那个小畜生了。我说你和阿丙,谁能把我们家的那个小铃铛也给娶走啊,她跟着灵铢到了你们家几日,我在家中实在是舒心得很啊,这回就不想带她回家了。” 南宫乙和南宫丙对视了一眼,都是尴尬一笑。 忽听前面一个声音道:“风雷老哥可真会做生意啊,一份嫁妆,嫁两个女儿,恐怕南宫家消受不起。我看你家的小闺女,就便宜了我公孙家,怎么样?” 说话之人却是公孙谋,他和公孙幻一同凑了过来。 上官风雷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一笑,道:“我这点小心思,居然被你老谋子看出来了。也罢,今日专心嫁大闺女,免得旁人笑话我上官家只会打小算盘。” 三大世家聚首,免不了一番寒暄互捧。 已近申时一刻,南宫壬癸道:“风雷兄,时候不早啦,这边请。”他将上官风雷引入大堂,请至女方主婚席上座。自己刚要入座,忽听得一曲琵琶声响彻整个园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17章 婚礼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曲声激昂,充满剑拔弩张、杀伐之气。 酒席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四处张望,去寻找音声的来源。 已入座的上官风雷更是站了起来,与南宫壬癸对视了一眼,都是一脸警觉、严肃。 在激烈的乐曲中,席间所有人都不禁感觉到心跳加快。 萧琴听出这音乐有些不对劲,低声对千千道:“千万不要运力抵抗,免得被琵琶声所伤。” 千千点了点头,低声道:“这是什么曲子?我从来没听琴儿姐弹过。” 萧琴道:“此曲名曰《楚汉》,也有人称《十面埋伏》。我听娘用琴弹奏过一次,震撼力远比不过这首琵琶曲。此曲暗含魔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仙乐教的人到了。” “仙乐教?” 萧琴点了点头,心中暗道“不妙”。 “魔教?” “是魔教!” 酒席间,众人已开始议论纷纷。 南宫壬癸皱起了眉头,南宫丙和南宫喜已离开大堂,派人四处巡视。 随着琵琶声戛然而止,一个冰冷的声音悠悠道来:“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忧愁暗恨声,此时无声胜有声。” 话音刚落,又听“当”的一声,琵琶声再起,却比之前柔和了很多。 在舒缓轻柔的琵琶曲中,那冰冷的声音又道:“仙乐教教主座下催命琵琶,给南宫老爷贺喜来了!” 这声音一点也没有贺喜的意思,反倒像是来催命的。 仙乐教,一个让整个武林谈虎色变的名字。 仙乐教,又被江湖人称为“魔教”。教众均是女子,以摄人心魂的魔乐威震武林。 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记得,二十几年前,整个武林被魔教的魔琴、狂笛、催命琵琶三大魔女所支配的恐惧。 魔琴秦水柔,三大护教之首,武林三美之一。她因为一个男人离开了仙乐教,那个人就是萧琴的父亲,被称为“仙箫”的大侠萧何在。 狂笛骆凤鸣,在一场鲜为人知的恶战中丧命。取而代之的是比她小十岁的小狂笛骆秋凉,武功魄力不逊于当年魔琴。但小狂笛也在八年前离开了仙乐教,据说是被驱逐出教的。 催命琵琶冷冰凝,三大护教唯一存留者,如今在仙乐教一手遮天。但没有了魔琴、狂笛的仙乐教,声势早已大不如前。 琵琶声越来越近,忽见四个白影飘然而至,落在了酒席前方的空地上。四个白衣少女站成“口”字,各自从袖中抛出一条白绫,在中心汇合处打了个结,绫尾下垂,却没有触到地面。就在系好的瞬间,一双纤足轻轻一点,落在了结点之上。 众人的目光随着这双纤足向上看去,只见如雪的白衣轻轻裹住一副纤细的腰身,一双玉手捧着一只木琵琶。玉颈之上,是一张冰冷美丽的面庞,仿佛被冻结般看不出年龄。如果她是催命琵琶,应该至少四十岁了,但这个女子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 南宫壬癸见魔女驾临,大为惊诧。南宫家与魔教素无瓜葛,魔教这几年在江湖上也消无声息,怎料她们的三大护教之一竟会出现在自己儿子的婚礼上。 尽管魔教被武林正义之士视为公敌,但南宫壬癸作为家主也不能失了礼数,让客人们看笑话,便与两个儿子迎了上去,拱手道:“仙乐教仙子大驾光临,老夫真是荣幸之至。犬子何德何能,竟让仙子劳神费心、驾临此处?” 催命琵琶冷冰凝冷冷地道:“别人来得,我来不得吗?怎么说我们仙乐教也是众教之首,这等武林盛事又怎能少了我们?” 南宫壬癸陪笑道:“这个自然,来者都是客,众位仙子请到席间就坐,我马上派人安排一下。” “不必了,我不喜欢坐着。” 冷冰凝双足一点,轻轻落在地上。四个白衣女子收起白绫,立于她身后。 “南宫老爷不必顾及我,我瞧吉时已到,请快快举行婚礼吧。” 南宫壬癸知道,这个婚礼必将不会太平。他不知魔教到此所为何事,但绝不会是单纯的贺喜。但她们现在尚无任何动静,自己在这里杞人忧天,忧心忡忡,岂不是会被旁人小瞧,便只好回到主婚席,在众人或诧异、或不安、或看热闹的目光中,让大管家南宫雄开始主持婚礼。 席间窃窃私语声不断。 只听南宫雄高声喊道:“有请新娘子!”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从大厅右后方缓缓走出的新娘子身上。 伴新娘左右的是两个美丽可爱的小姑娘南宫丁丁和上官灵铃,而中间的新娘头戴凤冠、红纱垂面,虽看不清脸,但高挑的身姿、朦胧的面容,更显楚楚动人。 这是南宫甲第一次看到他的妻子,虽未曾一睹芳容,但他却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这种心跳只在年轻时有过,那是个容易动情的年纪。但今天,他仿佛又找回了那种感觉。 席间众人似乎忘记了催命琵琶到来时的那种恐惧,开始对这对新人议论纷纷:果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萧琴也忍不住问道:“新娘子美吗?” 千千痴痴地道:“美,好美。” “怎么个美法?” “我也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但就是感觉好美。” 虽然千千说的很模糊,但萧琴仿佛明白了一样,点了点头。 上官灵铢,上官家的大小姐,与生俱来的贵气与美丽,不需要看脸就能让人感受到。 南宫甲从两位妹妹手中接过了上官灵铢的右手。这只手温柔有力,是属于上官家的手,从今以后,也是属于他南宫甲的手。 新人就绪,两位老爷的脸上也笑开了花。 南宫雄朗声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 “且慢!” 一个声音打断了行礼。 只见一个红衣女子俏生生地出现在了大堂之上,她面带泪痕、满眼忧怨地看着眼前的这对新人。 南宫雄见来者是个年轻女子,心中一紧,她的神色表明,麻烦来了。 南宫雄上前一步,道:“姑娘,若是客人,还请到台下观礼。” 红衣姑娘并没有理会南宫雄,而是一直盯着南宫甲,似乎在等他说话。 南宫甲侧目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子,并未见过,便不想亲自理会。 哪知这姑娘竟上前一步,带着哭腔道:“南宫甲,你对我无话可说吗?” 南宫甲不得不说话了。 “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红衣女子听他这样说,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哭道:“我知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但你有必要这样对我吗?” 南宫甲皱眉道:“我与姑娘素未谋面,姑娘何出此言?” 红衣女子更是伤心欲绝,“你要娶上官家的大小姐,我不怪你,我又怎能和她相比。但你为何装作不认识我?我别无他求,只求你给我个说法。为什么,为什么……” 南宫甲沉声道:“姑娘请自重,不要惹事生非。”他又一次打量着这个姑娘,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有见过她。 红衣女子依然不依不饶道:“我是惜泪呀,你不记得了吗?我知道你有过很多女人,但若说你把我忘了,我是一万个不相信。” 听到“惜泪”这个名字,南宫甲的心仿佛如撕裂般阵痛。他呆了片刻,随即又恢复了镇定,厉声道:“你究竟是谁?到底想要怎样?” 席间众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他们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想必是南宫甲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在今天被债主找上门来。遇上这等尴尬事,有人担心,但更多的人都在期待一场好戏。 千千“哼”了一声,道:“南宫家的人都这么喜欢沾花惹草,那个江云生这样,大公子也这样。” 疏野却道:“这有什么,男人嘛,年轻时的风流债而已,只不过他比较倒霉罢了。” 南宫甲年轻时的一些风流韵事,疏野是知道的,他也在想,这姑娘究竟是哪一个。 千千“呸”了一声,对萧琴道:“琴儿姐,你一定要查清楚那个二公子的底细才行。” 萧琴一阵烦恼,不悦道:“关我什么事。”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想到江云生,还有坐在自己对面的薛冰艳,不知怎么,萧琴心里很是不快。 心中不快的自然还有南宫甲,他知道,这个女子是纯心来惹事的。尽管自己与她并没有什么瓜葛,但在众人心中,早就不知道把故事编什么样了。 两位老爷已经笑不出来了,新娘子一动不动,惜泪伤心地盯着南宫甲,大家都在等着他给个说法。 喜堂上僵住了。 这时,在一旁观礼的南宫乙站了出来。他走到惜泪身边,道:“姑娘,有什么事等礼毕后再说好吗?这么多人都在等着呢。” 惜泪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一定要他现在给我个说法,我已经等了五年了,现在片刻都不能等。” 南宫乙道:“既然你说你已经等了五年,那为何不能等这片刻?难道你是存心来捣乱的?” 惜泪看了一眼南宫乙,有些心虚地道:“我不是来捣乱的。” “那就请姑娘礼毕之后再说吧。” 惜泪狠狠地瞪了南宫乙一眼,她心知如果再不识趣退下,众人就真以为她是在存心捣乱的。 这时,上官灵铢一声不响地走到惜泪身边。 惜泪大为诧异,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上官灵铢拉住了惜泪的手,轻声道:“这位姐姐,以前的事我们等一下再说,好吗?你如果真的爱他,就不要让他蒙羞。” 上官灵铢温柔的声音足以打动铁石之人,何况惜泪又是个女子。她瞬间满脸通红,窘迫道:“你……你不要叫我姐姐。” 上官灵铢柔声道:“你五年前认识他,想必比我要大,我叫你一声姐姐也不为过。” 南宫乙听了,便觉奇怪。这个叫惜泪的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大哥五年前再怎么荒唐,也不会跟这么小的女孩子有什么风流韵事。 惜泪憋红了脸,松开上官灵铢的手,被南宫乙强制拉到了一旁,不再纠缠。 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婚礼继续进行。 很多人都很失望,他们原本以为新娘子会打翻醋坛,在喜堂上来个二女争夫。却没想到上官大小姐如此明事理,不问、不闹,反而让闹事者知难而退。 南宫甲心中感激不尽,他紧紧握住上官灵铢的手,并决定这一辈子都不要松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18章 告白 礼毕,新人暂时退场,酒宴逐渐热闹了起来。 千千一直盯着南宫乙的去向,见他带着那个惜泪姑娘离开了大堂,便对萧琴道:“琴儿姐,我们要不要去救那个惜泪姑娘?我看她被二公子带走了。” “救她?这是为何?” “你难道不想知道南宫家要如何处置她吗?她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还哭得那么可怜,南宫甲却和新娘子欢欢喜喜地成亲,我真是看不过去。” 一旁的疏野道:“我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那姑娘如果不是来惹事的,肯定会放她走。我们这次来,就是来贺喜的,这里各门各派武林人士众多,还是不要添乱的好。” 千千“哼”了一声,道:“你是南宫甲的朋友,自然向着他说话。我师姐很可能被关在他们家,生死未卜,现在他们又扣留了一个姑娘,南宫家怎么想都有问题。” 萧琴也有些在意南宫家会如何处置惜泪,便对千千道:“你带路,我们跟上去瞧瞧。”又对疏野和玄远道:“你们放心,这回我们光明正大来贺喜,不会惹事,只是去凑个热闹。顺便也打探一下我师妹的消息。” 两个姑娘下定了决心要管闲事,疏野和玄远又怎能拦得住。 千千拉着萧琴,沿着南宫乙离开的方向找去。绕过正义堂,穿过几处山水亭阁,来到一片屋前。 二人一路运起轻功,却走在了南宫乙前面。此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千千便拉着萧琴进了一间敞开门的屋子。 屋内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客房,二人刚在屏风后躲好,便听到有两个人也跟着进了房间。 只听一个女子声道:“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是惜泪的声音。 “这里是一间空的客房,你先在这待着。我大哥白天要应酬客人,晚上要陪大嫂,估计没空理会你。你如果不想走,就在这住一晚,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此人正是南宫乙。 惜泪道:“你要我住在这里?开什么玩笑。婚礼也结束了,我现在就要见南宫甲。我只要他给我一个说法,并不想留在这里看他与新婚妻子成双成对……” 南宫乙叹道:“姑娘这又何苦呢?” “我若不肯,你还会强留我吗?” “自然不会,我们南宫家……” “二哥,你何必与她啰嗦。你把她交给我吧,不管她是何目的,在我们南宫家婚礼上挑事,不能轻易放过!” 屋中又进来一人,却是南宫丙。 “三弟,你怎么来了?” “刚刚与几位管家商议,觉得此女子绝不简单,她和魔教的魔女们同时出现,这真的只是巧合么?而且看大哥的样子,根本不认识她。要我说,她来这一定另有目的。我让行管家把她带下去,好好审问。” 南宫乙也猜想这个女子的目的并不单纯,只是要他像三弟那样强硬的审问一个女孩,他做不到,倒不如就将此事交给弟弟处理。 “那好吧,不过不要太过分。”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南宫丙将强行惜泪拉走,只听她不停反抗道:“你要干什么?凭什么审问我?你放开我……” 等二人离开了房间,南宫乙在屋中小坐了片刻。他似乎在整理思绪,嘴角时不时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接下来要去见萧琴,他打算跟她说些心里话。 正当南宫乙准备离开时,又有一人进了房间。 “大哥?” “乙弟,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来者却是南宫甲。 “你不在陪酒,到这里来做什么?” “听雄管家说,你带着那个惜泪姑娘到这边来了,我便想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惜泪被三弟带走了,审问人这种事,我不在行,还是交给他比较好。” “这样……” “大哥,这事你就别管了,现在去陪客人,晚上去陪嫂子,不要胡思乱想。” 南宫甲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南宫乙见他神情不对,便问道:“大哥,不是我多心,你真的不认识那个姑娘吧?” “我的确不认识她。” 南宫乙略微安心,却听南宫甲接着道:“但……我年轻时,的确认识一个叫做惜泪的姑娘。” “什么?” “大概,就是五年前。一次外出,机缘巧合之下,我救了一个叫做惜泪的姑娘。那时,我很年轻气盛,惜泪温柔美丽……也没有什么复杂的事情,不过,我动心了。” 南宫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悲伤。 “我一小就知道,长大要娶上官家的大小姐为妻,所以年轻时尽管有些风流之事,也从未动过真情。但惜泪却不同,她很热切、很深情,即便知道我不能娶她,也一直真心对我。她说,如果哪一天我需要她离开,她是不会纠缠我不放的。我利用她的温柔和通情达理,和她欢度了半年多的时光。后来,我怕自己会越陷越深,不能自拔,也怕将来会伤她更深,就跟她提出结束这段关系。惜泪果然没有纠缠,反而释然了一样,离开了……” “离开了?那……今天她怎么又回来了?” “今天那个女孩并不是惜泪。” “也是,年龄不对。” “年龄?我不知道她有多大,但我清楚,惜泪是不会回来找我的。” “为什么?” “因为,她死了……” “死了?!” “就在提出跟她分开的三日后,我收到了一封信,是她写给我的。她说她并不怪我,因为她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她说,她与我相识,并不是什么机缘巧合,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她接触我另有目的。但她并没有说是为了什么,只说让我勿念,因为那时她已不在人世了……当我按照她信上写的地址找到她时,她已经服毒自尽了……我亲手把她埋葬的。” 南宫甲看似很平淡的说完这段往事,但他的声音掩不住内心的波动。 南宫乙没有想到,哥哥还有这样一段悲伤的情事。 “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找过别的女子。因为这样做,既对不起惜泪,也对不起灵铢。” “大哥……”南宫乙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该说什么。 “已经过去五年了,我早已释怀。今天听到惜泪的名字,更多的是不解。当年我与惜泪相爱,连家里人都不知道,为何一个小姑娘会知道惜泪的名字。” “会不会只是重名?” “我也这么想过,不过她的模样,倒是和惜泪有几分相似……” “你怀疑她是惜泪的妹妹,或是其他亲人?” 南宫甲点点头,又道:“说来可笑,我跟惜泪在一起半年多,竟对她一点都不了解,不知道她来自何处,也不知她有何亲人。如果那个女孩真的跟惜泪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是不要为难她,就放她走吧。至于别人问起,都由我来应对。” 南宫乙点头道:“三弟把她带走了,我想他应该知道分寸,不会乱来。大哥今日成亲,还是不要烦心这种事了,等问清原委,我一定转告你。你快回去吧。” “嗯。”南宫甲点头应道,刚想离开,忽然想起一事,又道:“对了,有件事我要问你。婚礼前你说心有所属,这姑娘究竟是谁?刚刚我说了自己的心事,你也不要对我隐瞒。” 南宫乙尴尬一笑,“你竟然还记得。” “当然记得,你之前一直跟我含糊其辞,今天却说有了喜欢的姑娘。你若不告诉我是谁,我就不回去,等你说出来为止。” “大哥,你还真会为难我……” “为难?哪家的姑娘让你为难了?” “我说的是你在为难我……不过,她也挺让我为难的。” “快说,你是要急死我吗?大男人婆婆妈妈干什么,有喜欢的姑娘不敢承认吗?”南宫甲心急的使出了激将法。 “她是仙箫魔琴的后人。” 南宫乙终于松口了。说出来,忽然觉得心里敞亮多了。这种心事,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起过。 “啊!” 一声轻呼在房中响起。 虽然声音不大,但又怎能逃过南宫家两位公子的耳朵。 “是谁?”二人同时警觉问道。 片刻后,一个绿衫女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亭亭玉立,满面羞红。 南宫甲对这个美貌姑娘有些印象,记得她在酒席间跟疏野坐在一桌。 而南宫乙看到萧琴,却是又惊又喜。 “萧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萧琴现在恨不得拿绣花针将千千的嘴巴缝起来。 刚刚在屏风后听到南宫乙说起心上人竟是自己,萧琴虽然也很差异,但克制住没有出声。但千千却吃惊地叫了出来。 萧琴知道不能再躲藏,但她不想千千一同被发现,便一人现身了。 此时被南宫乙问道,旁边还有他大哥,萧琴又羞又窘,垂首道:“你让我婚礼后去你的房间找你,我又不认路,就随便摸进了一个房间……” 南宫甲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他见这姑娘貌若天仙,实为罕见,又见她与弟弟的神情都不自然,便知此女多半是弟弟口中的心上人。他若再待在这里,恐怕弟弟的面子挂不住,便轻咳了一声,道:“我该回酒席陪酒了,有什么事,你再来找我吧。” 他打趣一笑,又想到南宫乙刚刚说这女子是仙箫魔琴的后人,不禁叹了口气,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离开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南宫乙和萧琴二人。 萧琴怕南宫乙发现千千,便主动走上前来,摸到桌边停住了。 “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关于你大哥的事,我不会乱说。” 南宫乙哪里还顾得上萧琴是否会乱说大哥的事,挪步到萧琴身边,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你知道了我的心意。” 萧琴的手微微挣脱,却被南宫乙用力握住。她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南宫乙。 “为什么?你明明,只与我见了几面……” 萧琴想不明白,为何只是几面之缘,自己竟能俘获南宫二公子的心? “但仿佛认识了你很多年。” “为什么?是因为灵钰吗?” “他有没有对你说过这样的话?” “他?” 萧琴摇了摇头。 南宫乙释然一笑,“那就怪不得我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这两天我一直在为难,如果……我向你示爱,算不算夺人所爱。不过既然我的心意已经被你知道了,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可是……我又没见过你,也不了解你,更不知道你究竟想怎样。” 萧琴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南宫乙笑了笑,道:“你不用为难,我也不想怎样。只是……你有没有觉得讨厌?” “讨厌什么?” “我对你抱有这样的感情。” 萧琴轻咬嘴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眼睛看不见,又被南宫乙紧握着双手。尽管这不是她第一次被南宫乙握住手,但这次明显能够感觉到他指尖有力的温柔和轻微的。他近在咫尺,能够感受到他刻意克制却难掩激动的急促呼吸。忽然间,萧琴觉得一股暖意侵袭全身,竟想不出一个讨厌的理由来。 但如果让她说“不讨厌”,似乎又像是在变相承认些什么。 萧琴抿起了嘴,没有回应。 眼前人沉默不语,却不抗拒,让南宫乙安心了很多。看着她抿起的樱唇,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甚至有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如果你不讨厌的话……” “乙哥,你在哪?” 南宫乙的话被屋外的一声呼喊打断了。 他听出这是薛冰艳的声音,似乎是在寻找自己。 但他正与萧琴说到动情之处,并不想应答外面的声音。 “乙哥……” 又是几声呼喊,声音却越来越近,直到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萧琴听到外面有人喊他,赶紧松开了他的手。她不明白南宫乙为何一直不出声,只好向后退了两步,以免被人误会。 但南宫乙却向她走近两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萧姑娘,帮我个忙,好吗?” 还没等萧琴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南宫乙便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托住她的后颈,鼻息渐近,四唇相接,吻了上去。 他原本抑制住的冲动,却在屋外人的一阵呼喊声中爆发了。 萧琴大惊,下意识的挣扎了起来,但身子却被南宫乙的双臂紧紧裹住,腰间瘫软到无力。她能感受到唇间强烈的侵犯感,“嘤咛”之声难以抑制地泄出。 但这一声喘息并没有让南宫乙停下来,反而感受到他的双唇更加用力。 南宫乙的吻并不粗鲁,却也非蜻蜓点水。 唇间的热烈让萧琴透不过气来,难以自抑的喘息声更让她加羞愧难当。在惊诧、激动、不安与兴奋之中,她忽然意识到,门被推开了。 “啊……” 萧琴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了南宫乙的怀抱。 “琴儿。”南宫乙柔声唤道。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二人都难掩心中的激动。 南宫乙知道自己的鲁莽行为一定让萧琴又羞又怒,但他并不后悔。因为这样做可以让他省去很多口舌,不仅是对萧琴,也是对门外之人。 他转头看向推门而入的薛冰艳,在她的脸上,兼有难以置信和伤心欲绝。南宫乙知道他这样做很残忍,但他不想再耽误这个他并不爱的女孩。 “冰艳,你怎么来了?” 南宫乙并没有做任何解释,而是先问起了问题。 “你……你大哥说,你在这里……”薛冰艳无意识地回答道,一滴泪水划过面庞。 南宫乙心道:“大哥啊大哥,你是不是故意让冰艳过来,撞见我与别的女子在一起?也罢,长痛不如短痛,就在这把所有的话都说清楚。” “找我有事吗?” “没有……只是……” 薛冰艳看着一脸坦然的南宫乙,又看了眼他身边满脸红晕、娇俏无比的美人,一时语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本想找南宫乙单独谈谈心,二人大半年没有见面了。她本就羞涩,从未向南宫乙表明过心意,她以为他懂的,她以为二人两情相悦、心照不宣。尽管他也从未跟自己表示过、承诺过什么,但连旁人都清楚的事情,还用得着当事人说什么吗? 所以当她看到南宫乙吻着别的女子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萧琴忽然明白了南宫乙的用意,顿时一阵羞怒之气涌上胸来。 “既然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萧琴丢下一句话,推开南宫乙,拂袖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19章 命案 萧琴很是生气,原来那一吻只不过是利用自己在另外一个女孩子面前做戏罢了。而当她意识到自己生气的理由时,更加气自己了。 “为什么没能给他一巴掌?我应该给他一巴掌的!” 萧琴又羞又气,转念想到,如果自己真的打过去了,他也会站着不动让自己打吧。想到此处,竟不知为何有心中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手指轻抚下唇,那上面似乎还留有南宫乙的余温,蒸的自己两颊发烫。 “他还问我讨不讨厌?他这样做就很讨厌!” 想到刚刚的事情也被千千知道了,她更加头疼。 萧琴心烦意乱地在园子里摸索着,来到了一处假山附近。她打算先在这冷静一下。 呆坐了片刻,心跳逐渐平静下来,萧琴深吸了一口气,却忽然闻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盲人的其他感官更加敏感,萧琴立即警觉了起来,随着气味挪动了脚步。刚走两步,忽觉脚下碰到了什么东西。她蹲下身来,便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萧琴摸了摸脚边之物,竟是一个人横在地上。 她赶紧向那人鼻息探去,已然断气了。身子尚有余温,显然是刚死去不久。 萧琴心中一惊,“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南宫家杀人?” 她向死者的脸摸去,轮廓应该是个男人,还很年轻,长得也不错。顺着下颚向下摸去,摸到颈处,却发现有两条很细的剑伤。 “难道是南宫家的转旋双剑?!”萧琴不禁自言自语道。 “姑娘好见识!” 一个男子的声音让萧琴惊得身子一颤。 这个声音,她已经是第三次听到了。 “公孙三公子?” “在下公孙幻,我们又见面了,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萧琴长呼一口气,平静下来后,起身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姑娘就不要隐藏了,我知道你是谁。” “哦?” 萧琴倒想听听他怎么编下去。 “前日你一曲魔琴击退了南宫夫人,我这才知道原来仙乐教不止有催命琵琶,就连魔琴也重出江湖了。” 原来,公孙幻把萧琴当成了仙乐教的人。 萧琴不动声色地道:“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我懂,我懂。你是以秘密身份前来的吧?昨日我问过催命琵琶手下‘四风’之一的苏风琬,她跟我说你的到来连催命琵琶都不知道。如今我们俩家联手,事成之前,我自然不会泄露你的身份。” 公孙幻的话让萧琴摸不着头脑,但听起来,似乎公孙家和仙乐教正在密谋什么大阴谋。她记得那日在密室出口,有一个向她要琴的苏姑娘,当时她就觉得那个女子不简单,没想到竟是仙乐教的人。可是萧琴根本不认识苏风琬,苏风琬为何要骗公孙幻?琵琶手下的“四风”又是什么?难道是今天跟催命琵琶一起来贺喜的四个姑娘吗? 萧琴暗觉此事关系重大,虽然她不是个多管闲事之人,但此事关乎仙乐教和南宫家,她便不能置身事外。 “那苏姑娘还跟你说了什么?” “关于你的事,她什么都没说。你放心,我会按计划行事,不会暴露你。姑娘可知你脚下躺着的人是谁?” “我眼睛看不见,还请三公子明示。” “啧啧啧……”公孙幻仔细端详了萧琴一番,叹道:“真是可惜,可惜,你居然是个盲女!” 萧琴抬眼“盯”着他,冷冷地道:“有什么问题吗?” 公孙幻心中一颤,赔笑道:“不敢。这人是唐家大少爷堂皇的男宠,他是我的第一个目标。” 萧琴不解,难道是公孙幻杀了此人?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是你的杰作?” “话不能这么说,你刚刚不是说,这是南宫家的转旋双剑吗?” “从伤口来看,的确像是南宫家的转旋双剑,但这栽赃嫁祸未免有些太蠢了吧,谁会在自己家用自家的绝学杀人,还是在这么多人的婚礼上。” “不错,但这也可以成为他们推脱的理由。而且无论是真的,还是被陷害的,人死在南宫家,他们就脱不了干系。南宫家长子大婚,家中却死了各门各派的人,南宫家一定会声望大损。虽然此招残忍了些,也不算高明,却十分好用。而且不断有人死掉,一定会形成混乱,这对于我们接下来寻找宝藏和秘籍都是极为有利的。” 公孙幻越说,萧琴越是心惊。他无疑将自己当成了“自己人”,不停地透露着他们的计划。这听起来是个大阴谋,关乎很多人的性命,关乎南宫家的声望,还关乎宝藏与秘籍。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萧琴决定继续打探公孙幻的口风。 “今日杀了唐家的人,堂皇必定会与南宫家闹翻,他们相互拉拢结盟的计划一定谈不成,我们此行的首要目的便达成了。至于下个目标,我暂时还没想好,可能是峨眉派的弟子吧,她们掌门不在,只有两个女流之辈,对她们下手,一来容易得手,二来也会让南宫家失去峨眉派的支持。” 萧琴听他说还要继续杀人,而且目标是峨眉派,不禁为那两个姑娘担心。她心中开始盘算要如何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提醒她们。她第一个想到南宫乙,先告诉他,再让他告诉薛冰艳。 “我劝你做得聪明点,免得露出马脚。” “姑娘是什么意思?” “各门各派接连死人,总会相互猜忌,你公孙家不打算牺牲点什么吗?” 公孙幻恍然道:“多谢姑娘提醒,为了把戏做足,我们公孙家也会做出牺牲的。” 萧琴冷笑道:“牺牲?你们是想牺牲三公子,还是牺牲二老爷呢?” 公孙幻干笑了一声,道:“姑娘真会开玩笑,我们公孙家死一两个下人,倒还是死得起的。” 萧琴对公孙幻厌恶到了极致。 又听他接着说道:“不知姑娘有何计划?如需帮忙,在下十分乐意效劳。” 萧琴摆手道:“不必了,寻找宝藏和秘籍,人越少越好,我已经有些头绪了,避免多生事端,我们还是少见面的好。” “姑娘莫不是忘了,宝藏我们是要二一添作五的。至于秘籍,我们公孙家自然不会觊觎。” “这个不用你提醒。不过我有个问题倒想请教三公子……” “姑娘尽管说。” “那日从南宫家的密道出来,还有一个姑娘和我一路。但等我击退了南宫夫人,却不见我师妹踪影,你可知她去了哪里?” 公孙幻奇道:“你是说那个红衣女子?” “不错。” “苏姑娘把她带回了贵教的落脚处,难道她没有告诉你吗?” 萧琴这才知道原来吟笑儿是被仙乐教的人带走了,虽心中有疑,却点了点头,道:“我对外的身份是秀清道人的弟子,不便与我教中人过多接触。多谢三公子相告,我先离开了。” 公孙幻拦道:“等一下,姑娘还没告知如何称呼?” “苏风琬没有告诉你吗?” “她只跟我说你是‘小魔琴’,但我总不能这样称呼姑娘吧。” “我既是‘小魔琴’,你就叫我琴姑娘好了。” 萧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秦姑娘?” 公孙幻看着萧琴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萧琴凭记忆摸回到刚刚的客房,推门进屋,唤了声“千千”,却无人应答。也就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千千、南宫乙、薛冰艳都不见了。 萧琴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刚要离开屋子,却迎面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琴儿?!” 是南宫乙的声音,语气中充满了惊喜。 “你的出现总是会让我意外。” 萧琴听他直接叫自己的小名,回想起他之前叫的那一声,不禁脸上一红,退后一步道:“原来是二公子。” “我这样叫你,你不介意吧?” “随你……” “还在生我的气吗?” 萧琴板着脸“哼”了一声,道:“你做出那种事来,如果还有不生气的女子,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不懂得自爱。” 南宫乙料到萧琴必有一气,歉然道:“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冲动,我应该先给你一些时间来接受我。” “你……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在气什么吗?你为何要当着薛姑娘的面做那种事?那还是我第一次……” 萧琴再次羞怒了起来。 “我知道了,下次我不当着别人的面做了。” “你……” 萧琴一个跺脚,抽出腰间竹箫,便向南宫乙胸前点去。 南宫乙没料到萧琴会突然出手,连忙侧身躲过。 萧琴虽手上不停,但心烦意乱,哪里还顾得上招式,一阵乱点乱戳,没几招就被南宫乙拿住了手腕。 “你要打要骂都行,就是别点我的穴道。” 萧琴甩开南宫乙的手,心中羞怒却不知如何发泄。她决定先离开南宫乙,否则又不知会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来。但刚想转身离去,却想起刚刚在假山里与公孙幻的对话。 “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他才行,但好气啊,有件事非要弄清楚不可。” 萧琴忽然抬眼“看”向南宫乙,说道:“你说实话,刚刚你是真的想亲我,还是只是做戏给薛姑娘看?” 南宫乙这才明白萧琴究竟在气什么,又惊又喜,又觉得好笑。 “我是借着做戏给薛姑娘看的幌子,真的……想亲你。我知道太突然了,吓了你一跳,以后一定不会再如此鲁莽了。第一次,却给你留下了不太好的感觉,可以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吗?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萧琴听南宫乙的话,虽然表面上是在道歉,心中却在得寸进尺,还想着“下一次”,又羞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南宫乙正色道:“我自然知道。或许你会觉得我鲁莽冲动,但我的确是个决然之人。既然被你知道了我的心意,我便不会遮遮掩掩、犹犹豫豫。只要你没有拒绝,或是表现出厌烦,我便会毫不掩饰地说出心中所想。琴儿姑娘,你我相遇不仅仅是有缘,等今日婚礼过后送走客人,我们找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聊一聊,好吗?” 萧琴很是心动,她自然想更多的了解南宫乙,想知道他为何会对自己有如此心意。但眼前有件事耽搁不得,她顾不上再与南宫乙赌气,也正色道:“二公子,你的心意我们稍后再说。其实我此番回来,有正事跟你说。今日是你大哥婚礼,你们家来来往往的武林人士众多,难保不会有什么人浑水摸鱼,惹是生非。你最好和你的兄弟们商量一下,多派些人手,确保客人的安全。” 南宫乙听萧琴话锋突转,十分严肃,料想一定有事情发生,便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与那个惜泪姑娘有关吗?还是与魔……仙乐教有关?” 萧琴本不想直说,毕竟此事牵扯到仙乐教。她虽不是教中人,却也顾及母亲的身份,不想将恶名引向仙乐教。但若不说,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公孙家。为了不再出人命,她选择相信南宫乙,把刚刚假山中的事情告诉他。 “你可能想不到,我刚刚在你们家的一处假山后,发现了唐家人的尸体。” “什么?” 南宫乙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料想到可能会有人来闹事,比如那个惜泪姑娘,比如那群魔教的人,但没想到竟会有人在家中直接杀人,还是唐家的人。这摆明了要挑起一场武林争端。 “你是怎么发现的?可有看到凶手是谁?”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被杀的,但从他颈部伤口来看,是死于你们家的转旋双剑。凶手不仅要杀人,还要栽赃嫁祸。” “你快带我去看一下尸体。” “好。” 南宫乙拉着萧琴,正要出门,却撞见迎面跑来、泪流满面的薛冰艳。 “冰艳?” “乙哥……” 薛冰艳泣不成声,让萧琴大为惊讶,不禁好奇刚刚南宫乙究竟跟她说了什么,竟让她如此伤心。 哪知薛冰艳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二人更加震惊。 “乙哥,我不想打扰你们,但是这事我只能找你了,我……” 南宫乙连忙安慰道:“你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方师姐她……被人杀害了!” “什么?!” 刚听到唐家人被杀,紧接着又收到峨眉派弟子的死讯,南宫乙一时无法接受。 更为吃惊的是萧琴,她刚知道公孙家的阴谋,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之快对第二个目标下手了。 萧琴道:“我们先去看看方姑娘,说不定凶手还没走远。” 薛冰艳带二人来到不远处一个凉亭后的假山中,南宫乙发现那里赫然躺着方慧的尸体。 萧琴俯身摸向方慧的脖颈,果然有两道细细的剑痕。 南宫乙心中一凉,对薛冰艳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可有看到旁人?” 薛冰艳哭道:“就是刚刚跟你分开,我本想回酒席找师姐,但想在见她之前平复一下情绪……就到这边走走,结果……就发现师姐她……她可能是出来找我的……” 薛冰艳刚刚得知南宫乙有了心上人,难过至极,本想找师姐倾诉,却没想到唯一能安慰她的人竟遭人杀害。这对于她来说如同天崩地裂,也顾不得萧琴就在身边,忍不住伏在南宫乙的怀中痛哭了起来。 南宫乙不忍心推开她,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冰艳,先冷静些,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因为方师姐并不是唯一一个遇害的人。” “二公子,你看这伤口,有什么想法?一般人都会认为这是你们家的绝学转旋双剑。”萧琴问道。 南宫乙趁机轻轻松开薛冰艳,蹲下身来仔细检查伤口,皱眉道:“只可惜学的不太像。外人看不出来,但是我一眼就看出这是假的。” “有什么破绽?” “这两道剑痕恐怕是凶手将方姑娘制住后,用两柄剑同时划出的。但南宫家的转旋双剑却不是这样的,恐怕只有死人才知道‘双剑’的含义。” “但旁人却看不出来,嫁祸者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大胆。” 南宫乙起身,对薛冰艳道:“冰艳,你信得过我们南宫家吗?” 薛冰艳含泪点头道:“五年前,我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如果连你也信不过,我就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南宫乙心下宽慰,道:“那你听我说,此事先不要声张,我们先把方师姐的尸体藏好。我马上去禀告爹,你帮我去找一下三弟。趁还没有大乱之前,我们把凶手找到。” 薛冰艳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一切都听你的。” 二人合力将方慧的尸体挪至假山深入藏好。 萧琴正犹豫要怎样将公孙家的阴谋告诉南宫乙,忽听假山的另一侧竟有旁人呼吸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20章 井中一夜 萧琴悄声从一个洞口穿过,绕到假山背面,抽出腰间竹箫,辨别了呼吸声的方位,迅速向那人点去。 哪知此人反应极快,转身闪避,与萧琴在假山之中动起了手。 萧琴虽然目不能视,但感觉到对方是个年轻男子,用的是爪功,武功与公孙幻似一路。不过萧琴并未与公孙幻有过多交手,不敢下定论他也是公孙家的人。 几招过后,萧琴便感受到对方爪功狠毒,而自己并不擅长赤手相搏。奈何假山之中空间狭小,难以躲避,只听“嘶”的一声,箫琴左臂的衣衫已经被划开了四条口子。 萧琴自知自己多半不是敌手,正欲将他引到假山之外,忽听“啪”的一掌,那人竟然背后中招。 原来南宫乙听到萧琴与人打斗,便在一旁伺机观察。他见这人身穿灰衣,脸蒙面巾,身手矫健,爪功毒辣,绝不是泛泛之辈。可能是突然被人发现,灰衣人看起来有些慌乱,再加上萧琴身手不凡,南宫乙抓到破绽,一招“呼风唤雨”向那人后背拍去。 南宫乙这一掌使出了十成的功力,打得灰衣人措手不及,更伤的不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萧琴与灰衣人正面对招,忽觉一股湿腻腻的东西迎面而来,还带着血腥味,不禁向后退了一大步。 这一退,给灰衣人留出了逃走的空间。他见对方人多,不再恋战,趁着空隙向上一跃。 南宫乙正欲阻拦,却没想到假山上方竟有一黑衣人接应他。 黑衣人一掌向南宫乙击来,南宫乙双掌相迎,两掌相对,二人均感心脉一震。 南宫乙处于下方,被击退了半步,黑衣人趁此机会,带着灰衣人向北逃去。 南宫乙自然不能放过真凶,他对薛冰艳说了句“快去找我大哥”,便追了上去。 萧琴担心南宫乙一个人不是对手,便也跟了上去。 薛冰艳虽然也很想跟上去,但她知道此时去通知南宫家的人更为重要。看着南宫乙和萧琴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师姐的尸体,一阵难受。她擦了擦眼泪,往酒席的方向奔去。 南宫乙和萧琴紧跟在那二人身后,只见他们一路向北,似乎是要寻路逃出南宫家。 萧琴虽然没有与黑衣人交过手,但是听他与南宫乙对掌时发出的气息,猜想此人很有可能就是公孙幻。而他救走之人,多半是自家的帮手。 灰衣人中了一掌,受伤不轻,但萧琴也因为目不能视,没有办法追的很快。四人两前两后,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南宫乙和萧琴一路追出南宫家,来到了北边的那片树林。南宫乙怕二人再逃得远些,恐怕又会有人接应,到时候就真的不是敌手了,便决定不再与萧琴并行,脚下运起轻功,一个人快速追了上去。 萧琴知道南宫乙的想法,并没有阻拦,依然紧紧跟在后面,尽量不让他落单。 加快脚步的南宫乙很快追上了受伤的灰衣人,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掌“风卷残云”向灰衣人身后打去。灰衣人听到掌风,想侧身避开,却因有伤在身,依然被打中了左肩,倒地不起。 黑衣人见灰衣人再次受伤,赶快折回相助。 二人拳脚相拼,势均力敌。 此时萧琴也赶到了,她听二人过招的声音,更加确定了另一人就是公孙幻。 前日,就在这里,公孙幻与南宫丙二人相搏,南宫丙不敌。此时换做南宫乙,虽然他的功夫要比弟弟高出不少,但他最擅长的是剑法,而在婚礼上不便佩剑,此时两手空空的他只能使用并不十分擅长的掌法。 但公孙家却以阴爪功称雄武林,论赤手空拳相搏,即便是上官家的千佛掌,也未必能够与之相敌。 此时南宫乙能和公孙幻打成平手,全仗着他更高一筹的内功。 二人招招攻向对方要害,萧琴在一旁无法相助,只能细听动静。她听得出来,南宫乙十分沉得住气,但公孙幻急于脱身,有些焦躁。或许不出十余招,南宫乙就能取胜。 但南宫乙忽略了一个人,就连萧琴也因专注听二人相斗而没有注意到——躺在地上的灰衣人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二人过招,等待南宫乙出现破绽。 当萧琴意识到地上还有一人时,已经是她听到有两枚暗器射向南宫乙之时。 南宫乙专心对付公孙幻,无暇顾及周围的情况。眼看他后背就要被暗器射中,忽然身后一个绿影飘过,“当”的一声,一枚暗器被打落在地,紧接着又听到“啊”的一声,一个硬物跌撞在他的后背。 南宫乙立刻察觉到是萧琴为自己挡住了暗器,而撞在他身上的是萧琴背后的琴。他大叫了一声“琴儿”,手上立刻收招,转身将踉跄的萧琴扶住。 南宫乙急于查看萧琴的伤口,只好任由两个蒙面人脱了身。 “琴儿,你怎么样?”南宫乙急切问道。 萧琴吃痛,左肩一阵酸麻。她知道暗器上一定有毒,但不想让南宫乙担心,便摇头道:“没关系,皮肉之伤。不过你也不要追了,他们其中一人虽然受伤,但是有暗器在身,你未必能敌。”她并不是小瞧南宫乙,只是这暗器上的毒药,真的很厉害。 “我不追,你先让我看看伤口。”他见萧琴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额头有汗珠渗出,便知这绝不是皮肉之伤那么简单。 萧琴的左肩插着一根银针,血已渗出衣服,呈现暗色,显然针上有毒。 “你忍耐一下,我把针拔出来。” “嗯……” 南宫乙将银针拔出,见针头发暗,搀着暗紫色的血水,竟有些可怖。 他将银针丢在一旁,对萧琴道:“针上有毒,我必须看一下你的伤口,只好得罪了。” “不要……” “可是,你的伤口……” “不是……我们能不能找一个稍微隐蔽一点的地方。”萧琴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南宫乙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草地就是树林,哪里有什么隐蔽的地方。 萧琴忽然想到一事,问道:“你身上可有带火折?” “有的,不过要这个做什么?” 萧琴微微一笑,“你的习惯倒是好……这里是不是前日你发现我的地方?” “不错,就是这里。又让你在这儿受伤了。”南宫乙一阵心疼。 “那你看看这四周的草地,有没有哪一处不太平整,或者看起来样子比较奇怪?” 萧琴想找到密室的入口。 南宫乙虽不知萧琴的心思,但也四处看了看,果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块草地比别处高出来一些。 “前面倒是有块草地,看起来要高一些。” “你扶我过去,我带你去见识一下你们南宫家的秘密。” 南宫乙更是不解,他扶起萧琴,顺手捡起地上的两根银针,一脸疑惑地向那块凸起的草地走去。 “你摸一下这块地,看看能不能把它掀起来。” 南宫乙觉得萧琴有些异想天开,但他还是照做了。先是用银针在地上戳了戳,果然觉得有些松动。他索性抓起一撮草用力向上拔,没想到竟拔起了一个圆形的草盖子。草盖之下,露出了一个二尺宽的深洞。 “这是什么情况?”南宫乙接连惊讶不已。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和师妹是从你们家的密室中逃出来的吗?就是这里了。” “这里……通向我们家的密室?我们家果真有密室?” “多说无益,我们一块下去,你自己去看看吧。顺便……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南宫乙先将萧琴护送下去,点燃火折,又爬上去把草盖子盖好,方才安心回到萧琴身边。 他将萧琴背后的琴解下来,扶她靠着墙壁坐下。向洞内看去,果然发现有一条暗道,不知通向何处。尽管他十分好奇,但现在他最关心的是萧琴的伤势。 南宫乙半蹲在萧琴身边,发现她的脸色比刚刚更加惨白。 “琴儿,你不要多心。我现在要解开你的上衣,查看一下你的伤口。” 萧琴“嗯”了一声。 南宫乙见萧琴的绿衫不仅沾有血迹,袖子还被划破了几道口子,便索性将她的外衣全都脱了下来。捡了几处干净的地方,撕下了几条纱布。 “你……等一下你要我穿什么呀。”萧琴听到他将自己的衣服撕破了,不禁问道。 “这件衣服比之前那一件还要糟糕,又有血迹,又有口子,是没法穿了,还不如用来包扎伤口。至于……你可以穿我的。” 萧琴红着脸,任由南宫乙将自己的衣领掀开,露出肩头的伤口。 伤口虽然不大,但周围的肌肤却呈现出紫黑色。 南宫乙皱眉道:“此刻没有解毒的药物,看来只能用嘴把毒吸出来了。” 萧琴忙道:“不用,我有解药……我腰间有个小口袋,里面有一些药瓶,你找到一个方形的,那里面有解毒的药丸。” 南宫乙大为诧异,萧琴为何会随身携带解药? 但他没有多问,按照萧琴所说,找到了一个青瓷小方瓶,打开后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喂入萧琴口中。 “还有一个弧形的小瓶,里面是药粉,你撒一点在我的伤口上,再包扎一下就好。” 南宫乙找到那个弧形的小瓶,正想给萧琴上药,却发觉只是露出肩头,根本无法包扎伤口。 “我需要脱下你左臂的衣袖。” 萧琴微微点头,又任由南宫乙将自己左半身的衣服脱去。此时整条胳膊裸露在外,萧琴忽觉大羞,庆幸自己眼睛看不见,要不然还不知要羞成什么样子。 南宫乙倒没动什么歪心思,一心为萧琴疗伤,在她的肩头撒了些药粉,抹匀后,用刚刚撕下的两条纱布将她的伤口包扎好。 “这样真的可以了吗?”南宫乙还是有些不放心。 萧琴点头道:“我从小就一直服用娘给我调的药酒,一般的毒对我来说不会致命。后来,师父又教我毒经药理,我自己也配置了些寻常解毒的药丸、药粉随身备着。可能伤口看起来有些吓人,但真的不碍事,休息一晚就好。” 南宫乙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萧琴身上,坐在她身旁,让萧琴的头和肩膀靠在自己胸前。他怕萧琴的伤口会再次裂开,便没有将她左臂的衣袖穿上。此时看着萧琴裸露在外的玉臂,南宫乙竟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一下。 萧琴身子一颤,将手臂缩进南宫乙的衣服之下,羞道:“你不要乱来。” “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什么事?”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什么呀?” “替人挡下暗器,害自己中毒。” 萧琴羞涩一笑,道:“我自然不会随便替人挡暗器。而且我正是怕暗器有毒,才替你挡了下来。我体质特殊,这点小毒没什么大碍。但你就不同了,中了毒恐怕要躺上好几天。” “我倒宁愿是自己躺上几天……”南宫乙此时又是心疼,又是感激,“而且你这么做,会让我误会的。” “误会什么?” “误会你是不是对我……抱有好感,你刚刚也说不会随便替人挡暗器。” “……” 南宫乙见萧琴没有否认,便大着胆子伸手揽住萧琴的纤腰,在她耳边道:“怎么不说话?” 萧琴耳根一热,别过脸去,小声道:“你不要问了,我不知道……” “那……你不生气了?” “也不知道。” “你再不说,我可就要乱来了,此处没有旁人,我做什么都不需要找借口了。” 萧琴怕他真的乱来,忙道:“好了,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便是,我也不生气了。” “那,你不讨厌我吧?” “嗯。” “那,我还可以继续向你示好吗?” “嗯。” 靠在南宫乙宽阔的胸前,萧琴心中一阵踏实安心。眼睛看不见的人总想在其他感官上与他人有更多的接触,所以萧琴并没有拒绝南宫乙的好意,无论是他说的话,还是他主动靠过来的身体。 二人相偎,说话间,都不禁心神荡漾。 安静了片刻,萧琴正色道:“跟你说正事,你可知刚刚那两人是谁?” 南宫乙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刚刚的恶战,其实他心中已有所猜测,只是不知道其中缘由。 “天下毒药暗器,以唐门为首。不过此毒你用普通的药物都可以解,应该不是唐家。我见那二人武功路数一样,都擅长爪功。当世爪功,以少林派的龙爪手最为厉害,虽然我见识不多,但也看得出他们的相似之处。此番来我家贺喜的众多武林人士中,能有如此厉害功夫的,恐怕除了少林俗家弟子出身的公孙家,我再也想不到别人了。” 萧琴听南宫乙的分析,竟然丝毫不差,不禁心下钦佩。 “但公孙家为何要做这种事情呢?”萧琴试探问道。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我们两家虽无深交,但同为武林三大世家,一直相安无事。公孙家为何要在我家杀人,并陷害于我呢?我常年不在家,对于世家之间的往来关系并不上心,这种事情,恐怕只有爹或者大哥才能明白了。” “或许,你们家中有你不知道的秘密呢。”萧琴想起公孙幻说的宝藏与秘籍,进一步问道。 “秘密?说来奇怪,为何我家会有这样一条密道呢?” “这就要问你娘了。这个地方,你的云生哥哥知道,你的三弟知道,就连南宫行也知道,偏偏你不知道。前日我和师妹从此处逃出,就遇到你娘带着你弟弟和一群手下前来阻拦。若不是我弹了一首魔琴曲,恐怕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南宫乙知道,提起和母亲、江云生有关的事情,自己总是理亏,只好道:“昨日回家,我跟娘旁敲侧击,你师妹似乎真的不在我家。云生哥的事我很抱歉,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不用跟我抱歉,这事与你无关,其实,也与我无关。我跟四师妹关系也没那么好,估计她也不愿意我去管她的事……” 萧琴不想因为这件事与南宫乙有隔阂。 “但你们毕竟是同门,还是秀清道人的弟子,于情于理,我哥和你师妹的事情都要妥善解决才好,虽然我也不知道怎样才算妥善解决……” “我们外人自然想不明白,所以还是等师父来了再说吧。你可知,我师父和你娘是同门师姐妹?” 萧琴不想说吟笑儿的烦心事,便提起了他们之间的另一层关系。 南宫乙果然十分吃惊,“还有这回事?” 萧琴道:“你没有听你娘说过关于她的事吗?你刚刚使用的风厉掌,就是她教给你的吧。” 南宫乙点头道:“不错,娘的武功的确很厉害,但她从未跟我们提起过她的师门。其实我也很好奇,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这么厉害的武功。” 萧琴道:“我也只是听师父简单提过,他们同门共有五人,师父排行第二,而你娘是她的师妹,这是我见到你娘之后才知道的。不过我师父的师父是谁,他们究竟是什么门派,我就一概不知了。” 突然知道了太多不曾了解的事情,南宫乙脑中一片混乱,叹了口气,道:“娘的事暂且不说了,但愿冰艳已经将园中的事情都告诉了爹和大哥,希望不要再有人遇害。” 萧琴听出他担心的语气,道:“你如果不放心,就回去好了,顺便把你的猜想都告诉他们,免得大家乱猜凶手、相互质疑。而且你这样追出来,久久不归,家里人一定很担心。” 南宫乙抱着萧琴的手臂一紧,道:“你受伤中毒,我怎么可能放心离去,自然是等你能行动自如了,我们再一起回去。而且我也想见识一下我们家的密室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南宫乙留下来陪她,萧琴心里自然开心。其实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比如他跟薛冰艳究竟是什么关系?那之后他们都说了什么?他又是怎样跟她解释和自己的关系的? 萧琴枕在南宫乙怀中,只觉一股暖意从背后传来,再加上解药的作用,竟有些昏昏沉沉。她轻轻握住南宫乙揽在自己腰间的手,安然地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阵无声,南宫乙低头向萧琴看去,却见她双目微闭,呼吸匀称,竟睡着了。 萧琴的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脸上红晕未褪,甚是好看。回想起她刚刚说的那番话,南宫乙心中满是甜意。他反手握住萧琴的手,也闭上了眼睛。 如果不是担心家中有事,他宁愿就在这里,抱着萧琴,躺一辈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21章 针锋相对 萧琴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肩头的伤口痒痒的。 她微微动了一下身子,便听到耳边一个声音道:“你醒啦。” 原来南宫乙早就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是早上了,你这一觉睡得很沉,伤口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萧琴起身,微微耸肩,道:“我觉得没事了。昨晚一直这样压着你,你一定没睡好吧。” 南宫乙笑道:“那是。想到你躺在我怀中,我又怎能睡得着。” 萧琴似乎已经习惯了南宫乙跟自己说话的这种方式,并没有回应,只是红着脸,将衣服穿好,整理了一下仪容,道:“我们走吧。一夜过去了,也不知你家中情况如何。千千估计也在找我呢。” 南宫乙也挂念家中命案,并没有在此多耽,帮萧琴整理好随身之物,一手拿着火折,一手拉着萧琴,向那条暗道走去。 萧琴走过一次,知道其中并无机关暗器,这回由南宫乙带路,她更加放心。只是上次走的超过一刻钟的路程,这回竟觉如此短暂。 来到尽头,南宫乙按照萧琴所示,转动机关,打开了密室大门。 一路上,他都满心疑惑,家中密室究竟作何用处?之前萧琴和她的师妹都被关在这里过,难道此处也曾关过其他人吗?娘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密室的门打开后,他的疑惑变成了惊诧。 迎面出现的竟是他的母亲南宫夫人,而她身旁则是南宫行。二人似乎刚从右侧的一个密室中出来,因为他听到一声石门落地的声音。 南宫夫人看到儿子带着萧琴从另一个入口进来,也是吃了一惊。四目相对,南宫夫人竟然有些心虚。 “娘……”呆立了片刻,南宫乙开口叫了她一声。 南宫夫人对南宫行道:“你先出去。” 南宫行听命,从另一个入口离开了。 南宫夫人打量着眼前二人,只见儿子拉着萧琴的手,而萧琴身上竟披着他的衣服,二人看起来无比亲密。萧琴受过伤,显得有些憔悴,但在南宫夫人看来,此刻娇弱的她站在一个男人身边,更是我见犹怜。 南宫夫人平复了惊诧、妒怒的心情,沉声问道:“乙儿,你昨晚去了哪里?家中发生了大事,婚礼上出了两条人命,而你竟一夜未归!” 南宫乙拉着萧琴向前走近了一步,道:“我因为发现了凶手,所以追了出去,冰艳没有跟大家说吗?” 南宫夫人“哼”了一声,道:“这个我知道,那凶手呢?不管结果如何,你总该回来跟大家说一声。” “凶手有两个人,孩儿不敌,让他们逃脱了。而萧姑娘为了救我,中毒受伤了,所以我们在外耽搁了一晚。” “中毒受伤?那就更应该回来治疗一下。” 南宫乙没有回家,一是不想让母亲看到萧琴,以免再有冲突;二来,他也想与萧琴独处。 “是孩儿考虑不周。不知现在家中情况如何?还有,娘为何会在这里?为何家里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南宫夫人知道,既然儿子发现了这里,自然会问起,但她并不想多说,只是道:“你常年不在家,家中有你不知道的事物,也没什么稀奇。你爹正忙于安抚客人,你大哥和三弟都忙着寻找凶手的线索,你快去找他们吧。” 南宫乙也暂时不想与娘纠缠密室的问题,他应了声“是”,便拉着萧琴向另一个出口走去。 但经过南宫夫人身边时,却听她道:“慢着!乙儿,你自己上去,我有话想跟这位萧姑娘单独谈谈。” 萧琴听到南宫夫人要她留下,抓住南宫乙的手不禁紧了一下。她有伤在身,绝不是南宫夫人的对手,不知她此番又要如何刁难自己。 南宫乙也不想她们独处,便道:“娘,您别误会萧姑娘,其实那日……” 南宫夫人打断道:“行了,我没有误会她,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我不管,也管不着。想必你也知道了,我跟她师父是师姐妹。我们只是师侄二人叙个旧,我不会为难她。” 但南宫乙心里清楚,母亲绝不会只是想跟萧琴叙旧而已。 “娘,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出去说吧。这里……” 南宫夫人又一次打断他,有些不耐烦地道:“乙儿,你听我的话,快出去。我知道你很在乎萧姑娘,等家中事情解决了,我便会跟你爹说,让你娶萧姑娘,你说好不好?” 此话一说,南宫乙和萧琴均是一惊。 萧琴松开了南宫乙的手,道:“师叔,你要跟我说什么,尽管说好了。至于其他事情,我自有主意,不需要您操心。”她又对南宫乙道:“二公子,你家中有事,就不要在此耽误时间了。你先出去,顺便也帮我找一下师妹。前几日我已飞鸽传书给师父,她应该很快就赶过来了。所以,我不会有事的。”她提起师父,也是为了给南宫夫人一个警醒,让她不要乱来。 南宫乙自然还是不放心,但他见萧琴一脸从容,冲自己微微一笑,似乎是在让自己安心。刚刚母亲说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他不敢多想。不过想到爹和大哥、弟弟都在为命案的事情忙乱,自己也应该以家事为重。 “那我先出去了,你多保重,一会再见。”南宫乙又对母亲道:“娘,萧姑娘眼睛看不见,又受了伤,还麻烦你多多照顾。她……是孩儿真心喜欢的姑娘,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我只希望她平安无事。” 南宫夫人没想到,儿子竟然如此直白地在自己面前表达对一个姑娘的爱意,深叹了口气,道:“知道了。” 南宫乙走了,萧琴反而轻松了一些,脸上无畏的神色替代了之前的羞涩,对南宫夫人道:“师叔,你究竟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南宫夫人转身开动了左侧密室的门,对萧琴道:“这边请吧,我们里面说话。” 萧琴跟着南宫夫人进了密室,但她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停了下来。她身子还有些虚弱,便盘膝而坐,手中握着竹箫,以防南宫夫人会有什么动静。 南宫夫人站在她对面,又对萧琴细细打量了一番,目光中既有妒怒,也有疑惧,甚至还有一丝怜惜。 “乙儿说你的眼睛看不见,前两次见你,我竟然都没有发现,可是真的?” “不假。” “那你的本事倒不小,一个盲丫头,怎么就能把乙儿的魂儿都给勾了去,竟敢那样对我说话。你这勾引男人的本事,不会也是你娘传给你的吧?就像她当年勾引你爹那样。” 萧琴一听,心里有气。她也曾听江湖上一些人谈起自己的父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娘勾引的爹,他们才在一起的。她印象中,娘年轻的时候,美艳不可方物,绝对对得起武林三大美女之一的美誉,哪里还需要“勾引”别人。要说是爹把持不住,她倒是相信的。 萧琴嘴上并不示弱:“哼,你又不认识他们,怎么知道不是我爹勾引的我娘。其实我也很奇怪,为何你儿子会喜欢我,但你非说是我勾引他,那也只能怪他把持不住自己喽。” 南宫夫人冷笑道:“不认识他们?我跟你爹萧大侠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跟你娘却不仅有过一面之缘,还冤仇颇深呢。” 萧琴奇道:“你认识我娘?” “魔琴秦水柔,大名鼎鼎的魔女,我也犯不着与她相识。不过当年武林人士,都会想将魔教中人杀之而后快。很荣幸的是,师父带着我们徒弟五人,做到了这件事。”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听说你娘已经死了好几年,可是真的?” “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她就去世了。” “她怎么死的?” “我娘身体一直不好,可能是早年受了重伤,只不过撑到了那个时候而已。” 萧琴为了套出南宫夫人的话,对她的问题都如实回答。 南宫夫人一脸了然,“原来是这样,也难怪……那你可知,你师父为何要收你为徒?” “娘死后,我得了一场大病,眼睛出了点问题,经常看不见东西。有一次我独自练功,险些走火入魔,师父恰巧路过,是她救了我。我爹很感谢师父,便让我拜她为师。事情就这么简单。” “我看未必。”南宫夫人冷笑一声,道:“冯秀清或许只是内心愧疚而已,又或者她自诩女侠,想要改造你这个小魔女。” 萧琴不解,问道:“师父做了什么,会内心愧疚?” “你刚刚说,你娘年轻时受过重伤,你可知她是被谁所伤?” “她没说,但我猜想,既不是师父,也不会是你。” “你就这么肯定?” “就凭你们的功夫,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别说将她打成重伤,你们能够全身而退,就已经很厉害了。” 南宫夫人“哈哈”一笑,道:“冯秀清啊冯秀清,听听你的好徒弟说的话,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我承认,单是我或者你师父,都不是你娘的对手,但别忘了,还有我师父和其他几个同门。” 萧琴疑惑,难道他们当年联手对付过娘? “师叔,你究竟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没有你年纪大,对往事不了解,我无话可说,算我输了。” 南宫夫人怒道:“臭丫头!你在乙儿面前装得娇俏可人,在我面前就冷嘲热讽,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萧琴“哼”了一声,“他对我好,我自然顾忌他的面子,你对我不好,我为何要给你好脸色看。你说往事给我听,肯定也是想从我这打听点什么吧?你再不说,我可就要走了。” 南宫夫人沉了口气,似乎在克制自己,缓缓地道:“好,我就跟你直说。你可听过夺命先生这个人?” “听过,他是二十几年前江湖上有名的恶盗,据说还与武林三大美女之一的追魂夫人有些什么……” 南宫夫人打断道:“二十三年前,魔教和夺命先生暗中勾结,做了一笔很大的买卖。我师父打听到这个消息,便带着我们师兄妹五人去阻止他们。我们埋伏在他们的交易地,发现竟是又三大护教亲自互送财物。后来我们展开了一场激战,大师姐和你师父联手打伤了你娘,我和……三师哥联手杀了狂笛骆凤鸣。经过这一战,魔教元气大伤,三大护教一死两伤。而我们师门也损失很重,小师弟当场被你娘打死,三师哥被擒了……” 萧琴听武林中人谈论起魔教,知道狂笛骆凤鸣在一场恶战中被杀,竟没想到对手是师父的同门。而娘当年所受重伤,竟然是师父造成的。 萧琴沉默片刻,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南宫夫人冷笑一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师父当年救你,只不过是心中有愧,你娘的早死,她有一半的责任。” “原来,你是想挑拨我们师徒之间的关系。” 南宫夫人“呵呵”一笑,“挑拨你们?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吧。你虽然嘴上叫她师父,但心里也没有很看得起她吧。她可能也没有真心把你当作徒弟,收你为徒或许另有目的。” 萧琴也冷笑一声,道:“我虽然并不完全认同师父,但也觉得你这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对她来说,只不过是魔女的后人,她为何不将我杀了,反而收我为徒、教我武功呢?” “因为她自负‘女侠’,自然会满口仁义道德,做些救死扶伤的‘好事’。而且,正因为你是魔琴的女儿,跟魔教有莫大的关系,她才会接近你。” 萧琴寻思片刻,道:“我知道了,你也因为我是魔琴的女儿,才会跟我说这些吧。你一定是在想,师父收我为徒,是不是为了打听一些人、一些事,比如你那被擒的三师哥?” 南宫夫人脸色微变,沉声道:“说下去。” “说下去?有什么可说的。我娘早就离开了仙乐教,也很少跟我提起教中之事,我上哪里知道。如果师父收我为徒,只是为了打听他的师弟,那我只能说,她这几年的心血都白费了。而你刚刚对我说的所有话,也只不过是白费口舌而已。” 南宫夫人自然不信,“不可能,你娘虽然离开魔教,但她始终都是魔教的人。那场恶战后的几年,小狂笛骆秋凉重整魔教,如果没有你娘暗中相助,是不可能成功的。当年那场恶战,她们失去了一大笔财物,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逼问被擒之人。” 萧琴总算知道南宫夫人一直纠缠自己的原因了,她只不过是想从自己这里打听三师哥的下落。这个三师哥,很可能就是江云生的亲生父亲,也是师父喜欢的人。 “你想问的这些,娘都没有跟我说过,就连二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我今天都是第一次听。你如果想打听你关心的人,就去仙乐教亲自打听吧,或者去寻找那个不知所踪的小狂笛骆秋凉。” “你知道骆秋凉在何处?”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 “好,我就当你不知道,但有一件事你总该知道的,魔教总坛要怎么进去,地牢又在何处?你说你娘很少跟你提起教中之事,说明她还是有跟你过说一些的。这些重要的事,她绝不会带进棺材里。” 萧琴一怔,冷笑道:“南宫夫人,你不会是想让我陪你走一趟仙乐教吧?” 南宫夫人语气阴森森地道:“你若不说,我倒不介意带着你一同前往。” “我真是不理解,你现在是武林第一世家的夫人,有三子一女,荣华富贵,又何必再去挂念那个生死未卜的三师兄呢?就算你救得他出来,难道你还能为了他,离开南宫家不成?” 南宫夫人沉默片刻,缓缓地道:“你年纪小,不会懂的。等哪一天你也有了深爱之人,便也会为了他不顾一切、甚至抛弃一切。不知道乙儿会不会有幸成为那个人。如果你帮我找到三师兄,我倒是不介意你跟乙儿在一起。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而你,也并没有拒绝他的意思。” 提起南宫乙,萧琴脸上不禁一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22章 雨息 萧琴知道,无论南宫夫人说什么,都是对自己威逼利诱的一个手段而已。脸红只是片刻的事,她马上恢复了不屑的表情,道:“你刚刚也说了,我们的事,你管不着。而你的事,我也不想管。我从未去过仙乐教,对你想了解的事情一概不知。师父让我陪师妹来给大公子贺喜,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至于其他事情,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就此告辞了。” 萧琴缓缓起身,想要离开密室。 南宫夫人冷冷地道:“你以为我说了这么多,就会让你一走了之吗?” “那你想要我怎样?” “你可知我为何会建这间密室?” 萧琴自然不知。 “这些年,我也没少接触魔教的弟子。我会‘请’她们到家中做客,只不过她们都是有去无回。你虽不是魔教中人,却比普通教众更有用。不如也请你留下来做个客,直到你肯帮我为止。” 萧琴心中一惊,“难道她建这个密室是为了关押魔教的人?” “你是在威胁我吗?” 南宫夫人不语,表示默认。 萧琴面无惧色道:“你儿子知道我在这里,你以为你真的能把我强行留下吗?” “呵,你以为他能忤逆我不成?” “就算他听你的话,对我坐视不管,我师父也不会善罢甘休。前日师妹已经飞鸽传书给她,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她了。” 南宫夫人又是“呵呵”一声冷笑,“你还指望你师父来救你?实话告诉你吧,当年那场恶战之后,师父就让我们立下毒誓,今生永不相见。我就不明白了,你师父是哪里不对劲,竟然还派你们来我南宫家给大少爷贺喜。就算南宫甲是我亲生儿子,我们也没有这个交情!” 萧琴也不明白,为何师父会让她们来做这件事。当初听师父的吩咐,觉得只是来贺个喜,见识见识武林第一世家的派头,倒也有趣。却没想到,竟出了这么多事。 “这都是你们那一辈的事情,你跟师父、跟仙乐教的恩恩怨怨,你自己解决好了。我叫你一声师叔,也希望你能念在同门的份上,不要与我纠缠。否则……你也知道,仙乐教的琵琶也来贺喜了,我虽不了解她,但也知道她的功夫一定不在你之下。我虽不及我娘,但也算是个小魔琴,如果我与催命琵琶联手,你说,会怎么样呢?” 萧琴傲然一笑,转身便要离开。 南宫夫人却听得额上青筋暴起,手心汗水涔涔,仿佛回想起了二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师父带领他们师兄妹五人与魔教三大护教的恶战。她依然记得,小师弟柳如风在秦水柔的魔琴曲之下,发疯般嘶吼,最后拔剑自尽的惨状。她不想再重复那个悲剧了。 “你以为我会让你见到琵琶吗!” 随着南宫夫人的厉吼,萧琴感受到背后一阵强劲的掌风。她侧身闪避,却因有伤在身,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南宫夫人没有让她倒下,厉掌变爪,一招锁住了萧琴的喉咙,将她抵于墙边。 萧琴登时觉得气息不畅,涨得满脸通红。她没想到,南宫夫人竟出手如此狠辣。或许是提起琵琶激怒了她,或许她真的不想放自己走。萧琴顾不上想那么多,试图用力去掰开南宫夫人的手。 就在二人相持之时,萧琴忽觉有两个脚步声向密室走来。此处只有南宫家的人才知道,她期盼来者是南宫乙,而不是南宫行或者南宫丙。 哪知来者却是两个年轻姑娘。 她们见到密室内的情况,都是一惊,紧接着二人同时向南宫夫人出手。 南宫夫人惊觉有人向自己攻来,只得将萧琴松开,向后退了一步。 她见来者是两个姑娘,一个身着粉衣,二十出头,容貌素雅清丽;另一个身着黄衣,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模样娇俏可爱。 南宫夫人不知来者是谁,但瞧是两个年轻姑娘,并没有放在眼里。不过,当粉衣姑娘使出剑法之时,南宫夫人的脸色却变了。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剑法——逸云剑。师父将这套剑法传给了他们师兄妹五人,但南宫夫人却并不喜欢,因为这是冯秀清最拿手的剑法。剑招阴柔、飘逸,并不合她的性子。比起舞刀弄剑,她更喜欢赤手空拳的风厉掌。 那日试探萧琴的武功,南宫夫人曾使过这套剑法,但萧琴并没有以同样的剑招回击。南宫夫人确信,冯秀清并没有将这套剑法传给萧琴。而眼前的这个姑娘,竟然将这套逸云剑使得炉火纯青,还让南宫夫人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冯秀清的影子。 南宫夫人眉头紧锁,她知道来者一定是冯秀清的弟子,而且这个粉衣姑娘显然得到了冯秀清的真传,武功虽不一定比萧琴厉害,但对于本门功夫的熟悉,却令她不能立刻将其制住。 萧琴也听出来,来者便是千千和她的二师姐江雨息。 二师姐来了,师父一定不远了。 千千上前将萧琴扶起,关切道:“琴儿姐,你没事吧?” 萧琴摇了摇头。 她站在一旁细听江雨息与南宫夫人打斗,数招后抓住了南宫夫人的破绽,手握竹箫,使出全身内力,以仙箫点穴法向南宫夫人腰间点去。配合江雨息的剑法,几招之下,便封住了南宫夫人身上的几处穴道。南宫夫人登时倒地,动弹不得。 萧琴知道,若凭真功夫,三人联手也未必能敌南宫夫人,但江雨息的剑法却打了南宫夫人一个措手不及。萧琴依稀记得,这套剑法,南宫夫人曾在试探自己时使过,当时她不知是何剑法。如今听得师姐与其对招,她便知这是师父并没有传授给自己的本门剑法。 二人联手将南宫夫人制住后,江雨息收剑入鞘,转头对萧琴道:“师妹,你没事吧?我看你刚刚出招,似乎受了伤。” 二师姐江雨息的观察一向细致入微,像极了师父。 萧琴轻抚了一下左肩,道:“皮肉伤而已,不碍事。” 千千听萧琴受了伤,担心道:“琴儿姐,你怎么受的伤?还有,你这身……这不是二公子的衣服吗?” 萧琴暗骂千千这个小鬼头,自己受了伤她看不出来,却一眼就发现衣服不对劲。但她不想在此多待,便道:“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吧。” “那她怎么办?”江雨息指着地上的南宫夫人。 “这里是南宫家的地盘,自然会有人来这里找她。”萧琴转念一想,对千千道:“千千,你去把她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给我换上,然后把这件给她披上……” 萧琴把南宫乙的衣服脱下,她实在不想穿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在面外晃来晃去。 千千觉得有趣,便按萧琴所说,将二人的衣服换了过来。 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南宫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怒骂了好几句“混账”、“臭丫头”。 “这件衣服穿在琴儿姐身上有点大,而且……墨绿色的,老气、俗气了些。”千千帮萧琴穿好衣服,打量道。 萧琴虽然有些在意,但也顾不得那么多。她对着南宫夫人作了个揖,道:“夫人,你儿子撕破了我的衣服,我跟你要一件,也不算过分。等我们出去后,就会告诉你家下人来这找你。至于其他事情,我师父来了,你若还不肯罢休,就找她说好了。” 江雨息和千千听萧琴说了句“你儿子撕破了我的衣服”,不禁面面相觑,不知道萧琴和她的儿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宫夫人虽有满腔怒气,却也只能看着三个丫头离开密室。就在石门降落的瞬间,她恍惚觉得那个粉衣姑娘身上竟有某个人的影子。 关上密室的门,萧琴却不急于马上出去。她记得和南宫乙刚刚j ru密室的时候,听到右侧石门落地的声音。很显然,南宫夫人和南宫行刚刚从另一个密室出来。如果他们在里面不是因为有什么私情,那密室里一定还有别人。 萧琴告诉了千千开门的方法,千千转动烛台,右侧密室的石门缓缓升起。她们看到的是一间比左侧密室少小一些的房间,地上还躺着一个白衣姑娘。 三人走上前去,千千见这个姑娘虽然意识清醒,但似乎浑身无力,像是中了沉香散一般。 白衣姑娘见进来的是三个姑娘,有些吃惊,用微弱的声音问道:“你们是谁?你……我记得你,魔琴……” 萧琴认出了这个声音,此人就是那日在密室出口和公孙幻在一起的郭姑娘。既然苏风琬是琵琶手下“四风”之一,那这个郭姑娘也很有可能是她同门。 却听千千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记得这个姑娘,她是昨日在喜宴上,和催命琵琶一起来的四个白衣姑娘之一。” 萧琴心下了然,道:“郭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你怎么会被南宫夫人抓到此处?” 郭姑娘打量了她们三人片刻,道:“你若能救我出去,我便告诉你。” 萧琴自然不想多事,便道:“那就算了,我们走吧。” 她刚做出要离开的架势,只听郭姑娘忙道:“等一下……我要跟你确认一件事情。” “什么事?” “你当真是魔琴?” “那天我弹的曲子你也听到了,我是谁也不用跟你明说了吧。倒是你,怎么称呼?为何会被关在这里?虽然我不能救你出去,但给你解药、让你在几个时辰之内恢复功力,倒也不是难事。” 郭姑娘将信将疑,思索了半天,才道:“我叫郭风琪,是我师父催命琵琶座下‘四风’之一。我们随师父来南宫家给大公子贺喜,哪知昨日在南宫家发现了唐家人的尸体,我们便想趁乱……趁乱离去。但我不小心和师父她们走散,遇上了两个南宫家的人,就是那日我们在树林中遇到的那两个。我不敌他们,便被抓来这里了。” 萧琴知道郭风琪并没有说实话,不过她也猜得到,想必她们是想趁乱在南宫家寻找宝藏或是秘籍,只不过郭风琪落单被抓。郭风琪是仙乐教的人,南宫夫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询问的机会。 “那你可知南宫家要如何处置你?” “我怎么知道,刚刚南宫夫人进来问了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我说我不知道。他们家中可能还有旁事要忙,顾不上我,问了两句就走了。没过多久,你们就进来了。” 萧琴俯身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昨日被迷晕后,醒来就在这里了,我哪里知道……” “这里是南宫家的密室,那日你和你师妹还有公孙幻所在的地方,就是密室的一个出口。” “什么?” “我知道你们来南宫家是为了宝藏和秘籍吧?难不成你们觉得会在密室之中找到答案?” 郭风琪一惊,“你怎么知道?” 萧琴心道:“看来公孙幻所说不假。” “我既是魔琴,有些事自然会知道。不过公孙家多行不义,你们小心别被利用了。 郭风琪不解,“你是什么意思?” 萧琴并没有回答,起身道:“最后一个问题,那日你和苏风琬将我师妹掳走,还望告知她现在身在何处?” “我也不知道苏师妹为何会将她带走,告诉你也无妨。在南宫家北边那片树林的尽头,有一个小木屋。你师妹就被关在那里,估计也没有人看着她。” 萧琴点了点头,尽管她还有很多事情不清楚,但在江雨息和千千面前也没有多问。解了郭风琪中的沉香散,三人便离开了密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23章 家变 密室的出口是一口井,井外是一片假山群。此处是萧琴和千千第一天来到南宫家时,她被南宫行偷袭的地方。这里作为密室的一个入口,的确很隐蔽。 三人得知吟笑儿被关的地方,便一路避开家丁,向北而行。 路上,萧琴问起千千昨日为何失踪了。 “昨天你离开房间后,就剩下二公子和薛姑娘了。他们谈了一会,具体说了什么,我回去再告诉你。之后二公子便送薛姑娘回酒宴,我也就趁机从房间里溜了出来。本想去找你,可能是走错了方向,找不见你,却被我发现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我看见有一个灰衣人在南宫家里杀人!被杀的就是薛姑娘的师姐。” “什么?被你看到了?”这是萧琴没有想到的。 “是啊,当时我害怕极了。那人杀完人之后,将方姑娘的尸体拖到了一处假山中。我怕被发现,便躲得远远的。那人进了假山好一会,我见没动静,也不敢乱跑,就偷偷溜回了酒席。回去发现,薛姑娘并不在桌上,我便把这件事告诉了疏野和玄远。疏野这家伙,喝的醉醺醺的,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他们都以为我在胡说八道,根本没当回事。我心想,既然没人理我,那我也不要管了,还是老老实实等琴儿姐回来好了。结果等了大半天也没有等到你,却看见薛姑娘哭着跑回来,直接去找大公子。她跟大公子说了什么我不太清楚,但是看大公子惊愕的表情,一定是知道方姑娘被杀了。后来,唐家的人突然闹了起来,原来他们家那个漂亮的美少男不见了,唐家大少爷嚷嚷着要在园子里找人。这一闹不要紧,结果好几个门派都说他们有人不见了,连公孙家也是。那时南宫老爷和大公子都不在,只有三公子和一个管家,根本镇不住,在公孙二老爷的煽动下,众人便在园子里乱搜,结果发现了三具尸体。” “三具尸体?除了方慧和唐家的人,还有谁?” “是公孙家的一个伴当。” 萧琴心道:“公孙家果然狠毒,连自己家的人都不放过。” 只听千千接着道:“这下,整个酒席都炸了锅。南宫大公子的婚礼上死了三个客人,而且据说是死于南宫家的绝学转旋双剑,大家都要跟南宫家讨个说法。南宫老爷和大公子此时才赶回来,但也无济于事。” 萧琴道:“那薛姑娘呢?她没有出来作证?我和二公子是追着两个蒙面人出去的,他们才是真正的凶手,根本不是南宫家的人。” 千千道:“薛姑娘说了,但是没人肯信,有人说薛姑娘是惧怕南宫家的势力,怕自己也像师姐一样遭遇毒手,才说谎的;还有人说,薛姑娘跟南宫家关系不一般,是在袒护他们。总之,大家都是不信。” “那事情怎么解决了?” “解决?根本没有解决。大家都让南宫家交出凶手,或者找出其他凶手。尤其是唐家和公孙家,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其他客人更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嚷嚷着让南宫家快点拿人。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上官老爷和武当掌门居正道人同时出面担保,说是给南宫家七天时间找出凶手,还大家一个公道。众人这才不再闹事,纷纷散了。但唐家的大少爷说他信不过南宫家,不肯离开,非要留在南宫家等着他们交出凶手。无奈之下,南宫老爷请唐家、公孙家、上官家和居正道人都留了下来,一起解决这件事。” “那仙乐教呢?她们有没有跟着闹事?” 千千摇头道:“说来奇怪,等我想起她们的时候,发现她们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那你呢?” “疏野说,南宫家出事了,我们不要在这给人家添乱,就跟大公子告辞了。他和玄远大哥将我送回了客栈,二人就离开了。我一晚上都等不到你的消息,便想今天一早来南宫家打探情况。结果在路上遇到了二师姐,跟她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们便一块到这来了。” 萧琴转向江雨息,问道:“师姐,你是接到千千的飞鸽传书赶过来的吗?师父呢?” 江雨息道:“其实我和师父一直都在苏州附近。不久前,师父打探到魔教催命琵琶的动静,听说她率领一批教众南下,不知要有何作为。后来知道南宫家的大公子要成亲,这是最近武林中最盛大的一件事,师父猜想魔教此番南下一定与此事有关,我跟师父便提前来到江南这一带。师父命千千和笑儿来给南宫大公子贺喜,途中又遇到了师妹你,便以此为理由,将我们师姐妹几人都集中在这附近,如果真的跟魔教起了冲突,我们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只是没想到,笑儿和南宫家的另一个二少爷居然还有这般恩怨,更没想到,南宫家发生了如此大事。” 萧琴心道:“原来师父让我们几个来南宫家贺喜,是另有目的的。” “那大师姐呢?她有没有跟你们一起?我从未见过她,不知这回是否有机会见上一面?虽然,我也看不见她长什么样子。” “大师姐并不知道这件事,其实,师父原本也没想将你牵扯进来,只是在城外碰巧遇到了你和萧大侠,才临时决定让你也跟千千她们一块来这。” 萧琴从南宫夫人那得知师父和仙乐教在二十几年前的恩怨后,便不奇怪为何师父并没有让自己参与这件事了,想必她是有顾虑。但她后来又决定让自己一同前来,难不成是在试探自己? “那师父她人呢?” “昨夜,我和师父一块进了城,当时已经很晚了,便决定今天一早再和你们联络。早上,师父和我兵分两路,她说她要直接到南宫家去找南宫夫人,可能是要谈谈笑儿和江云生的事情。而师父让我在城里找到你们,回客栈等她的消息,不要擅自行动。我晚师父一步出门,却在路上遇到了千千。听她讲了昨天的一些事情,便决定还是一块来南宫家查探情况。” 千千接着道:“我们悄悄溜进来,在园子里瞎逛了半天,没有任何头绪,我便想起了一个人,决定找他问问。” 萧琴奇道:“是谁?” 千千笑道:“自然是二公子了!我猜想,昨天你一定是跟他一块消失了,便来到他的住处打探。却发现他匆匆忙忙地不知从哪回来了,居然没有穿外衣。我们等他回屋换了衣服,便前去问他。他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只是跟我们说你在密室之中,告诉我们密室的入口和机关后,便离开了。我和师姐按照他所说的,j ru密室,却发现你和南宫夫人打了起来。” “原来这样……” 三人一路边走边聊,不多时便来到了郭风琪所说的南宫家北面树林的尽头。此处果然有一个小木屋,门关着,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三人悄声走近木屋,在门口静听了一下,确定没有旁人,才将门推开。 果然,就在墙角处,她们发现了一个红衣少女倒在那里,似乎被人点了穴道。 江雨息和千千赶紧上前查看,确认是吟笑儿后,解开了她的穴道。 吟笑儿见是同门师姐妹,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哇”的一声,扑到江雨息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江雨息见到师妹,松了口气。她见吟笑儿面容憔悴,身上四处都是泥土的痕迹,知道她这几天一定吃了不少苦,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师父来了,一切都没事了。” 吟笑儿哭了一会,抬起头来,发现千千蹲在她身边冲着她微笑,而萧琴则站在她们身后,一副很无聊的样子。 吟笑儿忽然觉得有些丢人,擦了擦眼泪,道:“萧琴,你也逃了出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有,二师姐你怎么也来了,刚刚你说师父来了,是真的吗?” 吟笑儿有一大堆的问题,更有一大堆的委屈。 萧琴没有回答,俯身拉过吟笑儿的右手,给她把了把脉,道:“你既没中毒,也没受伤,刚刚解开穴道,气血有些不通畅,在这休息一会,我们再走吧。” 吟笑儿不悦道:“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我。” “你的问题太多了。而且,你现在身子虚弱,最好安静的休息一会。” “哼,我好得很。倒是你,看上去像是受伤了?还穿着一件这么难看的衣服……” “好了好了,你们就不要吵了,我来说给你听。”江雨息赶忙打断她们,她知道,这两个师妹向来脾气不对,虽然见面的机会很少,但一见面总会吵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江雨息和千千你一言我一语,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讲给吟笑儿听。萧琴坐在一旁,拿出竹箫,吹起了一曲《碧涧流泉》。 “刚刚在南宫家,我们没有遇见师父,所以还是按照之前所说,一块回客栈等她吧。你觉得休息的怎么样了?” 二人讲述完这两天发生的事,江雨息对吟笑儿道。 “我觉得没什么大碍了,未免师父担心,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吟笑儿自从被南宫行带到苏州,就没有自由过一天,整个人都糟糕透顶。她决定先回去洗个澡,换件干净的衣服,再饱吃一顿。 吟笑儿刚起身,只听屋外一个声音道:“不必了,为师已经来了。” 一听声音,吟笑儿和千千都面露喜色,赶紧迎到了门口。 走进屋中的是一个道姑打扮的女子,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容貌颇美,形容清丽,一袭白衣,手持拂尘,仿佛是画中走出来的观世音菩萨。 此人正是这几位姑娘的师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侠秀清道人。 吟笑儿和千千一口一个“师父”,叫得好不亲热。萧琴也站起身来叫了声“师父”,却没有跟两个师妹一起凑上去。 冯秀清打量了一下几日不见的三个徒弟,点了点头,道:“看到你们都没事,我就放心了。” 江雨息上前道:“师父,您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冯秀清微微一笑,道:“这要多亏了琴儿。我离开南宫家,就隐隐听到一曲箫声,暗含内力。我想除了琴儿,应该不会有其他人能吹出这种箫声了。” 千千拍手道:“琴儿姐好厉害,总是能够通过各种曲子让我们找到她。” 吟笑儿却轻轻地“哼”了一声。 萧琴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江雨息怕两个师妹又拌起嘴来,连忙接着问道:“师父,你刚刚去南宫家,可有见到南宫夫人?” 冯秀清摇头道:“并没有,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她。不过,我倒是给你们带来了另外一个人。你们瞧。” 秀清道人用手指了指门口,三人向那边望去,却见有一个人倒在门边。 吟笑儿眼尖,一眼就认了出来,冲上去叫道:“江云生!居然是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24章 恩怨 冯秀清见吟笑儿红着眼睛冲了上去,连忙拦道:“笑儿,你先冷静些,把他弄进来再说。” 原来江云生被冯秀清点了穴道,倒在门口动弹不得。 吟笑儿气呼呼地将江云生拖进了屋内,关上门,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骂道:“你这个混蛋,可想到会有今天!” 江云生吃痛,“啊”地叫出了声,却说不出话,原来他还被点了哑穴。 冯秀清将吟笑儿从江云生身边拉开,道:“笑儿,你先不要发脾气,我把他带出来,不是给你出气的,而是想听听,他和你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要如何解决。” 吟笑儿这才忍住怒气,平静了片刻,道:“好,那我就跟师父说说,这个混蛋究竟做了什么。” “去年秋天,我到叔叔家做客,跟往常一样,找柳妍姐姐玩。每年我去找她,她都很开心,但去年她却闷闷不乐。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起初不说,后来我逼问得紧,她才告诉我,她喜欢上了一个负心汉……就是这个混蛋!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勾引姐姐的,但姐姐就这样被他骗了。他们……反正就是这个混蛋对姐姐始乱终弃,做了一些混账事之后就一走了之。起初我劝姐姐忘了那个混蛋,不要再想这种烦心事,结果没想到事情很严重,姐姐……姐姐居然怀上了他的孩子。姐姐不敢告诉叔叔婶婶,也不想打掉孩子,又对这个混蛋日思夜想,日渐消瘦…… 我陪姐姐待了几个月,直到姐姐的肚子已经不能再隐藏了,我便央求叔叔婶婶,让我们出去走走,闯荡江湖,见见世面。一来是怕他们二老发现,想在外面把孩子生下来,二来也是想出来找这个混蛋算账。起初叔叔不答应,后来我说是我娘想妍儿姐了,只是去我家串个门,叔叔才答应了。 姐姐知道江云生是苏州人,所以我们就一路向东走,走走停停折腾了两个多月,没想到在半路遇到了他。那时,这个混蛋身边却有了别的女人。他听说姐姐有了身孕,不仅没有半点怜惜,反而让姐姐把孩子打掉,简直不是人! 就在遇见他的第二天,这个混蛋居然失踪了。姐姐哭了好几天,我劝她还是回家吧,但那个时候姐姐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经不起路途颠簸,我们便杭州附近停了下来。姐姐身子本来就不好,再加上路上奔波,又被这个混蛋伤害了一次,所以……所以刚生下孩子,她就死了……” 说到这,吟笑儿实在忍不住,哭了出来。 冯秀清叹了口气,道:“孽缘……孽缘呀。没想到,你姐姐竟是难产而死。” 吟笑儿哭道:“师父,你说这种人,是不是该死!你让我杀了他,替姐姐报仇吧。” 冯秀清摇头道:“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杀了江云生,你姐姐也不会复活呀。而且,孩子已经失去了娘,你还忍心让他失去爹吗?” 吟笑儿急道:“这种人,怎么可能让他做孩子的爹!我哪怕自己养,也不会把孩子给他的。” 冯秀清拍了拍吟笑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笑儿,养孩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更不能当气话说。我想如果你姐姐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这样做的。她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说明她还是爱着江云生的。她是个苦命人,更是个痴情人。” “师父!那你说要怎么办?难道因为他是你师妹的儿子,你就打算这么放过他吗?”吟笑儿一肚子委屈和怒气,顾不上规矩,冲冯秀清大喊了起来。 冯秀清一怔,随即淡淡地道:“看来你们都知道了……不错,南宫夫人是我的师妹,她叫和黛兰,而江云生,是她与我三师弟江南雁的儿子……二十几年前,因为一场事故,三师弟下落不明,我与和师妹也失去了联络。后来我打听到师妹生下了一个男孩,再后来又听说她嫁入南宫家。那场事故后,师父命我们师兄妹几人不得再相见,所以尽管知道师妹身在何处,这二十几年来我们也没有见过面……” 萧琴听师父所说,与南宫夫人并无二致,看来当年的那场恶战并不假,只是师父并没有明说那场“事故”究竟是什么。 吟笑儿不知道为何师父讲起了往事,但见她表情严肃,还略带哀伤,也不敢打断。 只听冯秀清接着道:“虽然我与和师妹一直没有相见,但这些年也会时不时打听她的消息。其实她当年生了一对龙凤胎,只是……小女儿命短,刚出生就夭折了。再加上师妹很爱江师弟,所以对她的这个儿子非常爱护。也难怪,这小子,很有三师弟当年的模样……” 冯秀清有些呆呆地看着江云生,沉默了片刻,俯身解开了江云生的哑穴,道:“小子,你有什么话要说?” 江云生咳了两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你们。” 吟笑儿怒道:“你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不然怎么样?求你饶了我吗?” “你……” 吟笑儿又急又气,她自然不会在师父面前杀了江云生,她也从未杀过人。这几个月她一心想杀了江云生来祭奠姐姐,但此时江云生就在面前,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无助的吟笑儿将目光投向了冯秀清,“师父……” 冯秀清转过头,淡淡地道:“笑儿,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应该学会自己处理。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为师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吟笑儿又向千千和江雨息看了看,似乎想听听她们的意见。 千千妙目一转,道:“笑儿姐,如果你真的要杀他,一定要做好准备。” 吟笑儿不解,“什么准备?” “逃跑的准备呀!上次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刺瞎了他的一只眼睛,结果就招来了如此大的祸事。这次你杀了他,要么把尸体藏得隐蔽一些,要么就赶紧走人。再被南宫夫人抓到,还不知道是否有命出来。” 吟笑儿知道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害得师姐妹被抓,都受了不少苦。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很愧疚。她咬了咬嘴唇,对萧琴道:“我记得你有把匕首,借我用一下。” 萧琴什么也没说,拿出匕首递给了吟笑儿。 吟笑儿接过匕首,往江云生面前一抛,冷冷地道:“江云生,我不管姐姐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但你确实害死了她,你不死,我不甘心。但我不杀你,我不想弄脏了自己的手。我给你个机会赎罪,你自行了断吧。” 江云生看了眼地上的匕首,“哈哈”一笑,道:“我落在你手里,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但你要我自杀?这我可做不到。你说让我赎罪,我究竟何罪之有?” 吟笑儿一脸无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江云生,怒道:“你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悔意吗?你当真觉得没有对不起我姐姐吗?她死了,生下你的孩子死了!” 江云生一时语噎,目光闪烁,叹了口气道:“我是对不起她,可我从来没有强迫过她。我生性如此,又能怎么办呢?”他仿佛自嘲一般笑了笑,又道:“柳妍死了,我是很难过的,没想到她会用情如此之深。一开始我就跟她说了,我就是一个浪荡公子,你情我愿,我走,你莫留……” 不知为何,冯秀清听到这些话,脸上一悲,道:“雨息、琴儿、千千,我们出去吧。这儿不远处有片湖,我想去那静静。” 三人知道,师父是想让吟笑儿单独处理这件事,便跟着师父一同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吟笑儿和江云生。 她看着他,一脸悲伤、愤怒、茫然和无助。 萧琴虽然看不见,但她觉得这片湖很熟悉。 冯秀清将萧琴单独叫到湖边,听她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呆立片刻,道:“想必我那和师妹,跟你说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吧。你有什么想法吗?” 萧琴并没有把南宫夫人跟自己的所有对话都告诉师父,甚至与当年有关的事情,她一点都没有提及。或许师父凭借对南宫夫人的了解,猜到了她可能会说些什么,但既然师父没有明确说出来,自己也没有必要点明。 “没什么,既然是当年的事情,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你这样想,关于往事,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笑儿的事情解决了,你有什么打算?” 萧琴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湖边的空气,道:“南宫家出了大事,而我恰巧知道了公孙家的阴谋,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哪怕不由我亲自出面,也希望能够帮到他们,早日抓到真正的凶手。” 冯秀清端详着萧琴,忽然淡淡一笑,道:“也就几日不见,我觉得你有些变化。” “变化?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我这样说你别生气,你自幼就有些生性凉薄,对别人的事情从不在乎,如今为何会在乎南宫家的事情?” 萧琴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 “师父常教导我要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如今我身体力行,师父应该觉得开心才是。” 冯秀清笑道:“我以为你对我的话,向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不以为然呢。” 萧琴感觉到师父对自己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她以前从来不会对自己说这种话。哪怕是开玩笑,也从来没有过。 “怎么会,有很多事情,我都会默默记在心里。” 冯秀清接着道:“其实我从来没有期望你去做些行侠仗义的事情,只要不为恶,那我便放心了。有时我对你说的一些话,也不过是尽为师的本分。同为侠义之士,有你爹的教导也就够了。” 萧琴忍不住问道:“师父,你为何突然跟我说这些?说的好像你之前的教导,是对我的敷衍一样。” 二人都知道,她们虽然名为师徒,但心中一直有隔阂。如今,这个隔阂变得更大了。 冯秀清看着萧琴,眼神颇为复杂,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可能除了你的大师姐,也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了。我心里清楚,有些事,你早晚都会知道。有些人,你早晚都会遇见。最近南宫家发生的事情,也说明魔教要重出江湖。我虽收你为徒,但你始终是她的女儿。今后,你一定会遇到更多的人,面对各种各样的选择。别说是我了,可能连你爹也管不上。今后的路还要靠你自己来走,我只希望你能够问心无愧,无论做什么都不要忘记,你有一个侠义之士的父亲,还有一个以他为榜样的师父。” 萧琴知道师父这样说一定别有深意。她不想多问,因为来日方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过,她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师父:“那师父你呢?这些年你一路走来,是否做到了问心无愧?” 冯秀清神色微变,目光从萧琴身上移开,看向不远处的另外两个徒弟,淡淡地道:“我自认问心无愧,不过……可能对不住一个人。” 萧琴不懂,师父对不住的人是谁?但她没有问,而是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师父,有没有挂念的人呢?” “人总会有一两个挂念的人,但只要知道他平安无事就好了……” 冯秀清转身离开了萧琴,向江雨息和千千那边走去。 没有质问,没有争吵,更没有冲突,但是萧琴觉得,她们的师徒缘分,已尽。 她此刻才发觉,师父或许是真的问心无愧,走得坦坦荡荡。 忽然之间,萧琴心里空落落的,眼眶微湿,有点想哭。 四人在湖畔等了小半天,才见吟笑儿远远走来。她面带泪痕,什么都没有说。 冯秀清摸了摸她的头,也什么都没有问。她相信自己的徒弟已经很好的解决了这件事。 吟笑儿还是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啜泣了半天,才道:“师父,我们回客栈吧,我快饿死了。” 冯秀清笑道:“走,我们师徒几个好好聚一聚。” 千千拉着吟笑儿的手,道:“我们住的望月楼,有好多好吃的。回去我就叫店小二给你烧一大桶热水,先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好好吃一顿!” 吟笑儿破涕为笑,她心里正是这样想的。 萧琴跟在她们身后,听着千千在前面叽叽喳喳,不知为何一阵心烦。她默默跟在后面,一言不语,仿佛与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25章 重见天日 傍晚,师徒五人都安顿好后,商量起接下来的打算。 吟笑儿决定回四川,把整件事都告诉叔叔婶婶。和姐姐两人出来,却只有她一个人回去,虽说都是江云生的错,但她也要为自己的鲁莽和冲动负责。起初她一心想要杀了江云生,也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她不知回去要如何解释,更不知二老会伤心成什么样,但她必须要去面对。 千千一来担心吟笑儿一个人上路不安全,二来自己也没什么事,便打算和吟笑儿一起回四川。起初吟笑儿不同意,她不想再牵扯外人,但冯秀清也说这样很好,路上有个照应,吟笑儿这才答应了。二人商量着,明天一早就出发。 冯秀清和江雨息一路跟着仙乐教来到这里,不知她们会有什么动静,决定留下来观察几天。而且关于吟笑儿和江云生的事情,她觉得有必要和南宫夫人当面说说。虽然师父在二十几年前命门下弟子今生不得再相见,但事出有因,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萧琴也要留下来,她知道公孙家与仙乐教的一些秘密,总觉得自己不应该置身事外。但她不想和师父、师姐一起行动,便提议她们三人兵分两路,师父和师姐盯着仙乐教,而她来帮助南宫家揭露公孙家的阴谋。 其实萧琴还是有一些私心的。她不想就这样和南宫乙告别,她还有很多问题想知道,如果老天眷顾的话,她希望能够看到南宫乙的样子。 晚上回房前,吟笑儿叫住了萧琴,递给她一张纸条。 “这是那个姓苏的女子放在我身上的,说是让我见到你之后给你。她把我抓走,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打开纸条看了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上面也没写什么秘密的事情……”吟笑儿自知理亏,但也不想在萧琴面前装作没看过,便很直白的告诉了她。 萧琴也没在意,道:“既然你看到了,就麻烦你告诉我上面写着什么吧,反正我也看不见。” “我就知道你会让我念给你听,所以才提前看了。上面写着:初三辰时,树林湖畔见。” 初三辰时,也就是明天一早。萧琴不明白苏风琬为何会约自己见面。 萧琴问道:“那日她把你带走,可有为难你或是问了你什么问题?” “为难我倒没有,就是问了一大堆关于你的问题。我跟你又不是很熟,就随便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你放心,关于你的事,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更不会跟别人说什么了。” 萧琴微微一笑,又道:“那除了她和郭姑娘,你还有见到别人吗?” 吟笑儿摇头道:“没有。不过听那个姓郭的说什么师父呀、师姐的,估计她们还有很多人。我听千千说,婚礼上魔教的催命琵琶来了,还带着一堆白衣教众,说的就是她们吧。” 萧琴点头道:“不错,她们是仙乐教的人。估计那日她们抓你走,可能是为了打探我的情况。你和千千这一路回四川,一定要小心,遇见她们这种打扮的人,就避开走,可别再惹什么麻烦了。我和师父、师姐都不在,这回可没人救你们。” 吟笑儿“哼”了一声,说了句“多谢关心”,便回房了。 萧琴气走了吟笑儿,心情大好。 梳洗过后,躺在床上。 夏日的夜晚总有难以排遣的燥热,尽管心如止水的萧琴也会觉得有些闷热难耐。 不多时,窗外下起了细雨,帮随着滴滴雨声,她隐约听到了一曲琵琶音。声音很远,却很有力量。她决定明天去南宫家之前,先去树林的湖畔会一会那个苏风琬。 梅雨绵绵,直到清晨还未停歇。 萧琴并不喜欢这种潮湿的天气,但今天,她的心情格外好。 在黑暗中度过了十八天,她终于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到了亮光。 收拾好行装,萧琴偷偷溜进吟笑儿和千千的房间。她不想和这两个师妹当面告别,便在临行前偷看一眼她们睡着的小蠢样。 好久不见,吟笑儿还是一脸令人不喜欢的野气,而千千似乎成熟了些,更加娇俏可爱。 萧琴分别看了她们一眼,便一个人离开了客栈。 苏州城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声音,陌生的是模样。 她听到路上有很多人都在讨论南宫家发生的事情。 婚礼已经过去将近两天了,还没有凶手的头绪。有人说是江湖寻仇,但南宫家一向声望极好,哪里来的仇家呢?有人说是痴情女来报复大少爷,可她哪来那么大本事?还有人说是魔教干的好事,此番魔教重出江湖,第一个拿南宫家开刀,说不定那红衣女子就是仙乐教的人…… 萧琴不想听这些人的闲言闲语,她避开大路,绕到南宫家北面的树林,打算先去湖畔赴约。 一路上,萧琴没遇到任何人。 雨停了,路上有些泥泞,脚踩在上面,会发出“踏踏”的声响。 ru树林后,四周的动静让萧琴有些奇怪。 很显然,树林之中埋伏着十多人,而她身后,似乎也有人在跟踪。 这阵仗,是在等哪个大人物? 萧琴不想多生事端,她加快了脚步。只要不是在等她,她不想多管闲事。 但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错了。这些埋伏的人,显然武功并不高,如果是在等一个大人物,怕是有些不自量力。 果然,正当萧琴思索之时,忽觉上方有些动静。抬头一看,一张网落了下来。 萧琴总算明白了,埋伏在此处的人,等的竟然是自己。 萧琴脚下运起轻功,侧身避开了网,又觉后方有两人攻了过来。 两个蒙面的灰衣人手执长剑向萧琴刺来,萧琴一招纤云弄巧,弹掉了对方的兵器,并夺过一把剑来。 就在动手的那一刻,之前埋伏在树上的人全都现身了,一齐向萧琴攻来。人手一把长剑,从四面八方将萧琴包围住。 纵使萧琴武功再高,这些人武功再不济,双拳也难敌四手。 萧琴与十余个灰衣人揪斗了半天,虽然未被伤及分毫,却也逐渐体力不支。 箫琴打得心烦,忍不住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拦着我?” 没有人回答她,这群人只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向她攻来。他们虽然武功并不高明,却十分耐打。萧琴不知对方是何来历,也没有痛下杀手。 就这样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萧琴猛然一惊,“敌人莫不是要消耗我的体力?说不定一会儿还会有更厉害的角色出现?”一阵心乱,萧琴防备略松,左腿中了一剑。 她知道不能再此耽搁了,使出水柔剑法,主动向这些灰衣人攻去,一个横斩,连伤五人。萧琴趁机提起一口气,逃脱了灰衣人的围攻,一路向前奔去,只盼快一些赶到南宫家,那群人未必敢追进去。 果然,奔出了几里路,不见后面有人追来。萧琴放慢了脚步,逐渐停歇下来,查看左腿的伤口。 还好剑上没有喂毒,只是皮外伤。 萧琴包扎好伤口,还未起身,便觉前方有两个人向自己走来。 萧琴猛地抬头,却发现是两个蒙面的黑衣人。 一波又一波,简直没完没了。 这回她决定先发制人,低头淡淡说了一句:“你们终于来了”。 两个黑衣人似乎有些犹豫,不懂萧琴在说什么。萧琴趁此机会,飞身跃起,左手一招“呼风唤雨”向其中一个黑衣人攻过去,紧接着右手使出水柔剑法斩向另一人前胸。 没想到,左边的黑衣人竟很轻松地躲过了她这一掌,而右边的黑衣人身法很快,这一剑只砍破了他的衣服。 萧琴知道,她不仅遇上了高手,还遇上了熟人。 能轻松躲过风厉掌的人,就只有会使用风厉掌的人。看他的武功招式,不出意外,此人就是南宫家的三公子南宫丙。而另一人,两只判官笔已出,是南宫行。 萧琴不解,为何他们会埋伏、围攻自己,难道南宫夫人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吗?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萧琴除了疑惑,反而松了口气,因为即便对手是南宫夫人,她都没有怕过。她们之间并没有真正的过节,也犯不着拼命。 但萧琴又错了,南宫丙显然充满了杀意。他的掌法是萧琴所见过的最为狠辣、凌厉的风厉掌,与南宫夫人的那种厚重感不同,南宫丙的掌法更为飘忽、迅猛。 起初萧琴使用纤云弄巧逐招化解,但她的对手不止南宫丙一个人。一旁南宫行的判官笔对于近身战来说更为致命。 二人合力强攻,打得萧琴眼花缭乱,一阵恶心。加上刚刚一波消耗,腿又受了伤,没一会,便觉有些支撑不住。 饶是萧琴武功再高,但临战经验尚浅,这种厮杀还是第一次经历,守不住、攻不破,剑法已乱。如今唯一能够救她的,就是背后的那把琴。 南宫行似乎看出了萧琴的意图,判官笔直攻萧琴右手,让她无暇拿琴。 更让她吃惊的是她逐渐感觉到右手一阵酸麻,萧琴这才注意到,刚刚所中剑伤无毒,但这剑柄上居然有毒。看来敌人是真的想置自己于死地,竟然连这一招都算到了。 丢掉兵器、无法使用右手的萧琴功力大减,顿时方寸大乱,左肩、前胸各中了南宫丙一掌。紧接着腰间、膝盖又各是一痛,被判官笔点中的她不禁跪倒在地。 此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再次尝试拿琴,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忽觉背后一股寒气袭来,紧接着后腰一凉,一柄长剑穿腹而过。 “啊——” 穿肠破肚的疼痛让萧琴大叫了出来。她蜷着身子低头看向小腹,只见那里闪烁着利剑的寒光。从小腹穿出的剑尖附近,已是一片鲜血,染红了今天一早刚刚换上的一件白衣。 “啊,又弄脏了一件衣服,这回,他能否赔我呢?” 耳畔仿佛响起南宫乙温柔的声音,萧琴的意识渐渐模糊,片刻后便不省人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26章 死里逃生 迷迷糊糊之中,萧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想睁开眼睛,可是拼命睁,就是睁不开。 又是一阵迷乱,她听到爹娘正在琴箫合奏。她记得娘曾经说过仙乐教有一首名曲叫做《琴瑟和鸣》,或许他们正在演奏这首曲子吧。 萧琴沉浸在动听的奏曲中不愿醒来,可不知为什么,曲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在娘的坟前,一男一女正在舞剑。 少女正是自己,而少年英俊的脸,既熟悉又陌生。 少年使的是武当剑法,萧琴忽然想起来了,不禁叫了一声:“灵钰……” 少年手中的剑忽然停了下来。 萧琴走上前去,想要仔细看看这个少年,但离得越近,他的脸却越模糊,直到最后,变成了一张她从未见过的脸。 “二公子?” 萧琴脱口而出,那少年却忽然将剑提起,一招刺进了萧琴的小腹。 “啊……” 腹背被一剑刺穿。 这痛感格外真实,也让萧琴清醒了很多。忽然间,她又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琴儿,琴儿……” 一阵迷糊,萧琴用力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亮的,萧琴说什么都不肯再闭上眼睛了。 她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一张干净、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 “琴儿……” 就是这个声音,她在睡梦中听到过无数次这个声音。 萧琴微微侧头,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男子坐在床边,正一脸欣喜、关切地看着自己。 “琴儿,你终于醒了。” 这个声音,萧琴再熟悉不过了。 “二公子……是你吗?”萧琴吃力地说出这几个字。 南宫乙握住了萧琴的手,喜道:“是我,当然是我。” 这是萧琴第一次看到南宫乙的模样,和她想象中的他不太一样。 南宫乙无疑是个英俊潇洒的世家公子。眉眼深邃却不凌厉,棱角分明却不冷峻。脸上写着平易随和、与世无争。嘴角自然微翘,自带一股懒散的笑意和风流。 萧琴有些不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公子,竟会说出那番大胆的话、做出那般大胆的举动。但不知为何,她的目光竟然无法从南宫乙的脸上移开。 南宫乙微笑道:“你再这样看着我,就算我知道你眼睛看不见,也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萧琴也是微微一笑,道:“没想到第一次看到你,会是这般场景。你那样好看,可我现在一定难看极了……” 南宫乙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又惊又喜道:“你说什么?你看的见?” 萧琴伸出手来,在南宫乙的面前一边指点一边说道:“剑眉、星眼、挺鼻、薄唇……” 说话间,萧琴忽然发现自己伸出来的胳膊居然是裸露的,顺着手臂向上看去,才意识到自己上身竟然只穿了一件亵衣。 萧琴连忙将手臂缩进被子中,但这一动作却牵动了腹背的伤口,一阵疼痛。 南宫乙看到萧琴惨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便体贴地将她身上的被子向上拉拽了一下,道:“你受伤很重,不要乱动。” 萧琴整个人缩在被子中,除了眼珠四下转动之外,其余部位都不敢乱动。 “这是哪里?我昏迷了多久?” “这是我大嫂成亲前住的地方,没有人会来。从我发现你到现在,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 “这么久?!你又救了我,是……是你帮我疗伤的吗?”萧琴脸红着问道。 “是我大嫂,她医术了得。” 萧琴略为安心。 “不过我不放心,一直在旁边守着,希望你不要介意。” 萧琴将脸转到墙那边,小声道:“你又何必告诉我……” “还不是你问我,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他坐得更靠近了一些,伸手抚摸她额前的秀发,叹了口气,道:“每次见到你,要么你已经受了伤,要么你为我而受伤。真不知道我是否该接近你。” 萧琴转过脸来,看着南宫乙思绪万千的脸,道:“这次如果不是你,我一定没命了。你是怎么救的我?” 南宫乙却避开了萧琴的目光,道:“你的伤还很严重,不要说话了,等伤好些我再告诉你……饿了吧?想吃点东西吗?我让下人煮了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来会想喝。” 萧琴勉强点了点头。 南宫乙将粥端来,将萧琴扶起,让她靠坐在自己胸前。他盛起一勺粥,轻轻吹了一下,送到萧琴嘴边,哪知萧琴却闭着嘴摇了摇头,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南宫乙眉头一皱,问道:“你不想吃,刚刚又为何要点头?这样起身,会有碍伤口的愈合。” 萧琴闭上眼睛,右脸贴在南宫乙的胸前,小声道:“我想在你身上靠一会……” 南宫乙身子微震,差点将粥洒在萧琴身上。 他干咳了一声,将碗放到一边,双臂不敢十分用力地揽着萧琴的腰,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只听萧琴轻声“嗯”了一下,便没有了动静。 南宫乙低头看去,却发现她又昏睡过去了。 南宫乙有些无奈,一颗心刚被撩拨起来,怀中之人却又没了意识。 他抱着萧琴,看着她被纱布和亵衣包裹着的柔软而动人的身体,不禁低头在她白玉般的肩头轻轻吻了一下。 他不敢久坐,为萧琴盖好被子后,便悄声离开了。 那日与萧琴在密室分别后,南宫乙回屋换了身衣服,便去书房找父亲和大哥,说了自己昨日发现方慧的尸体、追着两个蒙面人出去的事情,并将自己的猜测也告诉了他们。 南宫壬癸听儿子怀疑凶手是公孙家,有些难以置信。 “死的三人中,除了峨眉派的方姑娘,一个是唐家的人,一个是公孙家的人,他们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 南宫乙道:“其中的缘由孩儿也想不明白,只是从那两个蒙面人的武功推断出来的。大哥,昨晚公孙家可有什么人中途离开了?” 南宫甲想了想,道:“公孙家的确有两个人离开了酒席,一个是三公子公孙幻,另一个就是被杀的伴当。你刚刚说凶手之一的灰衣人被你打伤了,但依我看,公孙家来者之中,并没有这样一号人物。” “那公孙幻回来之时,可有异常?” “这倒没有……其实当时刚刚发现了唐家的尸体,我也没有心思去注意公孙家。我和爹赶紧加派人手在园中搜索凶手的下落,等我们回来时,已经发现第三具尸体了……不过公孙家死的只是一个伴当,而唐家死的却是堂皇的亲近之人,我瞧堂皇发飙的模样,应该不是装的。” 南宫壬癸忽然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魔教的人?” 南宫甲点了点头,道:“魔教此番出现,的确很奇怪,如果说有谁想在我们南宫家惹事,我也会第一个想到她们。可二弟说他凶手是两个男人,而魔教一向没有男弟子……” 南宫壬癸叹了口气,道:“是啊,她们是没有男弟子,但要说她们此番前来没有任何目的,我是不相信的。昨日婚礼过后,催命琵琶带和她的门人都消失不见了,难保她们不会暗中寻事。其实……其实我怀疑她们,也是因为前些天摩崖老弟让他的弟子给我送来的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二人一齐问道。 前几日,南宫甲在园中发现疏野和玄远后,便将二人带到父亲的书房。他知道他们有密事商谈,便退了出来,所以并不清楚疏野带来的究竟是什么。 南宫壬癸思索了片刻,从案桌的暗格之中拿出了一个木盒,拨动开关,取出了一本墨色的小册子,道:“就是这个了。” 二人见这个小册子的封面用小篆写着“琴瑟和鸣上卷”六个字,均是不解。 “这是什么?书神送来的东西,莫非是字帖?” “你们翻开来看看吧。” 南宫甲接过册子,打开翻了几页,却发现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奇怪文字。他递给南宫乙看,南宫乙也是一脸茫然。 南宫甲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南宫壬癸道:“这上面的东西,拿给你媳妇看,她应该懂的。” 南宫甲更是不解,急道:“爹,你就明说吧。” “这是一本曲谱,是摩崖老弟的师父书豪先生生前最为珍视的一样东西。书豪先生死后,这本曲谱自然就传到了魏摩崖手中。但魏摩崖的师弟,也就是他们师门的弃徒柳林帖,一直觊觎这样东西。他可能以为这是字帖或者武功秘籍吧,这些年一直在打这本册子的主意。摩崖老弟曾被柳林帖打成重伤,武功废了一半,而他门下弟子也非绝世高手。他担心自己保护不当,让这本曲谱落入奸人之手,便托徒弟送来交给我保管,还说算是物归原主。我一方面很感激摩崖老弟的信任,另一方面也很是不解。但更为担心的是,这样东西会不会给我南宫家带来灾难……” 兄弟二人想不明白,只是一个曲谱而已,为何会如此大费周章? 南宫乙问道:“爹,这真的只是本个普通的曲谱吗?我看这里只有上卷,那下卷呢?” 南宫壬癸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疏野告诉我,这的确不是一本普通的曲谱,而是克制魔教的秘籍。” “克制魔教的秘籍?” “我不懂乐理,也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只是听摩崖老弟说过,他的师父书豪先生与魔教的创教者,也就是初代魔琴琴韵姑娘颇有渊源。二人本是同门师兄妹,却不知为何结怨,分道扬镳。琴韵姑娘创立了仙乐教,我想乐谱的下卷应该在她那里,估计她也会传给后人吧。上一任魔琴秦水柔已死,下卷到了哪里也就不清楚了。” 听到此处,兄弟二人同时想起了一个人——仙箫魔琴的后人萧琴。 南宫壬癸接着道:“我猜《琴瑟和鸣》很有可能是一首魔乐,要集齐上下两卷才能奏响。如果全都落入魔教手中,只怕魔教复兴有望,世间再无宁日。” 南宫甲不解道:“只是一首曲子,能有多大的魔力?” 南宫壬癸“呵呵”一笑,道:“你们这辈年轻人,没见识过魔教当年的鼎盛才会这样问。二十几年前,魔琴秦水柔不过二十出头,仅凭几首魔乐便能称霸武林十余载,你说这魔力大不大?” 南宫甲道:“爹,您怀疑魔教此番前来,为的就是这本曲谱?” 南宫壬癸点了点头,沉声道:“或许是摩崖老弟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的。但现在曲谱在我手中,就不得不承担相应的后果。” 他将曲谱放回盒中,锁进了暗格,又道:“此事你们不要向他人透露,包括夫人、丙儿还有丁丁,知道的人越少,危险也就越小。不管家中命案是否与曲谱、魔教有关,你们都要盯紧她们,一有动静,及时回报。至于公孙、唐家,也不要放松警惕,监视好他们的一举一动……甲儿啊,你新婚燕尔,却没时间陪妻子,也是难为你了。” 南宫甲道:“爹,您说哪里话,家中的事都是我的事,包括灵铢。我一有空便会去陪她,不会冷落她的。” 南宫壬癸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乙儿,你有空也去陪陪冰艳吧,她刚没了师姐,一定很难过。说起来冰艳年纪也不小了,要不就趁这次的事,把她留下,别让她回峨眉了。你大哥的婚事已经落定,接下来就该你的了。” 南宫乙一脸为难,不知该说什么。 南宫甲见状,解围道:“爹,这件事以后再说吧。而且,说不定二弟早就有喜欢的姑娘了。” 南宫乙一脸感激地看着大哥。 好在此时上官风雷和带着上官灵锋一同前来商议家中之事,南宫壬癸这才没有追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27章 虐杀 这日傍晚,南宫乙才有空去母亲那里看望。他不知道母亲和萧琴在密室中都谈了什么,是否真的让萧琴离开了。 南宫夫人的脸色并不好看,但她并没有跟南宫乙说二人又动起手来。只说问了萧琴几个问题后,就放她走了。 南宫乙见母亲似乎并不想谈论萧琴的事情,既然萧琴已经离开,南宫乙也不想多问,他打算去萧琴住的客栈打探一下。 正要离开,却见南宫行匆匆忙忙地进了房间,在南宫夫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南宫夫人听了,脸色骤变,大声道:“快抬进来!” 两个下人用草席将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抬进了屋。 南宫乙凑近一看,大吃一惊。 只见这人的面孔被利器划得不成样子,脸上、身上均有刀痕。衣衫不整,浑身是血,惨不忍睹。 而此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江云生! 南宫夫人见爱子如此模样,身子一颤,跪倒在地,差点晕了过去。南宫乙见状,赶紧上前扶住母亲,却见她双手悬在半空中,不知是否该碰江云生的身子,惊愕叫道:“云生,云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南宫行道:“我发现江二少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 南宫夫人听到江云生断气了,一手搭他脉搏,一手按在他胸口,呆了半晌,忽然发了疯一样,“啊——”地大叫一声,怒吼道:“是谁?是谁干的?” 南宫乙也颤声问道:“行管家,你在哪发现云生哥的?究竟是谁干的?” 南宫行摇了摇头,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道:“我是在园北树林尽头的一个小木屋中发现云生少爷的,当时那里就只有他一个人。我检查了他的伤口,并没有致命伤,只是因为伤口太多,没有及时治疗,失血过多而死……这把匕首是我在少爷身边发现的。” 南宫夫人起身,一把夺过匕首,只见上面鲜血淋淋,可怖至极。但南宫夫人并不在意这些,她用手将上面的血迹擦抹干净,前后翻转,似乎在寻找匕首主人的线索。却见在手柄附近刀身的一侧,赫然刻着一个“琴”字。 “是萧琴!是萧琴!” 南宫夫人双手着握住匕首,就连自己的手被割破了也有没在意。她的眼睛如同喷出火一般地盯着刀身上的那个“琴”字,恨恨地、一字一顿地吼道:“萧琴,我不会放过你!” 南宫乙不明白母亲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娘,这跟萧姑娘有什么关系?” 南宫夫人并没有回答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匕首,似乎要将自己所有的仇恨都倾注在匕首之上。 南宫行道:“匕首上刻着一个‘琴’字,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那个叫做萧琴的女子的东西。” 南宫乙心中一惊,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会不会弄错了?萧姑娘怎么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南宫行道:“二公子有所不知,江二少的一只眼睛就是萧琴的师妹弄瞎的。而江二少失踪,刚好是今天一早萧琴离开密室后的事情。” 南宫乙细想了片刻,摇头道:“不可能,萧姑娘与云生哥并无直接的仇怨,她的师妹也不是那种痛下杀手的人,我想……” “你住口!”南宫夫人怒吼道,“我是不会放过那几个小贱人的,冯秀清的徒弟没一个是好东西!乙儿,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不要替你云生哥哥报仇,杀了那几个小贱人?” “娘,云生哥的仇自然是要报的,但我们不能这么草率就认定萧姑娘她们是凶手……” “够了!你被那个妖女迷惑,不想替你哥哥报仇也就罢了,但你如果想拦着我杀萧琴,可别怪我不客气!” 南宫乙见母亲杀意已起,赶紧解释道:“娘,单凭一把匕首根本不能认定真凶。如果萧姑娘真的有心杀人,又怎会在现场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呢?” 南宫夫人高声打断道:“你不要再替那妖女辩解了,说不定她就是想让我知道这是她做的。魔教妖女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当年就是她娘杀死了你的五师叔。我一定要杀了她,不仅为云生报仇,也是替天行道!” “娘,您冷静一点。” “出去!” “娘……” “你给我出去!” 南宫乙无奈地叹了口气,退开两步,看着江云生惨死的样子,大为痛心。死的人是他的亲哥哥,他自然悲愤难耐,但他不相信这是萧琴和她师妹所为。母亲现在一心想杀了萧琴泄愤,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也无法再劝。他决定这就去找萧琴,让她当面给自己一个答案,说不定还能找到真凶的线索。 “那孩儿先告退了。” “等一下”,南宫夫人突然道:“暂时不许跟你爹说,也不许告诉其他人,你更别想着去给萧琴通风报信。今晚你待在家里,哪都不许去!” 南宫乙不敢反驳,应了声“是”,离开了母亲的房间。 在门外,他又听到母亲嚎啕痛哭的声音。 入夜,南宫乙还是偷偷溜了出去。他记得萧琴住在望月楼,但去客栈打听了一下,老板却说她们中午就已经离开了。 原来冯秀清和江雨息住在另一家客栈,萧琴和千千便搬走和师父住同。 毫不知情的南宫乙不禁心中一凛,“她为何突然离开了?难道真是……” 他不敢多想。 此时夜已深了,不便打探,南宫乙只好先回家,打算等天一亮再去找萧琴。 第二天一早,南宫乙先去母亲那里看望。江云生的死对她来说是个非常沉重的打击,他怕母亲会沉不住气去找萧琴报复。 快走近拥兰楼时,南宫乙却发现南宫行和弟弟南宫丙带着十来个灰衣人悄悄向北而行。他虽然有些好奇他们的去向,但还是决定先去看望母亲。 结果进了母亲的房间,却空无一人。南宫乙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快步出了拥兰楼,远远跟在南宫丙一行人的后面,一路向北出了园子。 那些人进了树林后,便不见了踪影,南宫乙知道他们埋伏在这,一定是等什么人。他不敢贸然行动,远远躲在一边暗中观察。 过了好一会,他忽然听见树林里有打斗声,稍微走近,却发现两个黑衣人正和一个白衣女子在打斗。 他离得有些远,看不清三人的面目,但从身形、武功可以推测,两个黑衣人就是南宫丙和南宫行,而那白衣姑娘似乎有些像萧琴。 然而等南宫乙看清三人是谁之时,已经有一把剑从背后插入了萧琴的身体。 南宫乙不敢相信,那个在背后偷袭、给了萧琴致命一剑的人,竟是自己的母亲。 等萧琴失去了意识,南宫夫人猛然将剑抽了出来,丢在地上,和南宫丙、南宫行离开了树林。 他们并没有在乎萧琴是生是死,任由她的伤口流血不止,像江云生那般,不治而亡。 等三人离开,南宫乙赶紧奔过去查看萧琴的伤势。 然而就在他跑过去的同时,发现还有一个人也出现在了萧琴的身边。 来者是一个白衣女子,有些面熟,南宫乙见她身后背着一把琵琶,想起来她是催命琵琶手下的“四风”之一。 此女正是苏风琬,她约萧琴在湖畔见面,却没想到萧琴竟在此处遇袭。 二人对视了一眼,确认彼此没有恶意,都俯身查看起萧琴的伤口。只见她腰间雪白的衣服全部被染红,腹背均有鲜血不停流出。南宫乙把她背后的琴解下,又脱下自己的外衣紧紧裹在萧琴腰间。只是没有止血的药物,不一会,就连他的衣服上也布满了鲜血。南宫乙一阵心急,额上不禁汗水涔涔。 “你这样是没用的,我这有止血的药。”苏风琬递给南宫乙一个药瓶。 南宫乙有些犹豫,他并不能信任一个魔教的人。但他此刻也别无选择,接过药瓶,打开闻了闻,似乎真的是止血的金疮药。 苏风琬见他犹豫,便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一定要相信我们仙乐教的药物,这都是我们自己炼制的上等药,能救命的。” 南宫乙听到“能救命的”四个字,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和苏风琬一起解开萧琴腰间的衣服,替她敷上药、简单包扎好伤口。 “她需要马上救治,我们带她去看大夫吧。”苏风琬道。 “不必了,我带她回家。”南宫乙背起琴,将萧琴抱起,道:“多谢你了。看起来你也很想救她,也希望你不要拦着我,更不要跟过来。” 苏风琬见南宫乙眉头紧锁,表情有些可怕,忙道:“你放心,我不会跟着你。”她又从腰间拿出一个小药瓶,道:“这是我们仙乐教的灵丹妙药寒冰片,你可以放在她胸口或者伤口附近,对于疗伤很有帮助。” 南宫乙接过药瓶,道了声“多谢”,便转身向家中奔去。 他不知道为何魔教的人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何会救萧琴,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只有赶紧给萧琴疗伤。怀中的身子越发冰冷,容不得他有半点耽搁。 回到家中,他并没有去自己的住处,而是抱着萧琴来到了住佳阁。这里是上官灵铢在婚礼前住的地方,环境很好,也没有旁人。 他刚进到房间中,却见上官灵铢正在屋内收拾东西,可能是要把一些物品搬到南宫甲的住处。她见南宫乙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姑娘冲进房间,吓了一跳,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南宫乙将萧琴轻放在床上,回头道:“大嫂,有件事请你一定要帮忙!” 上官灵铢见一向温文尔雅二弟居然如此急躁,再看床上受伤之人,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点头道:“你说,我一定帮。如果是替你救人的话,我在所不辞。” 南宫乙听到上官灵铢的这句话,长舒一口气,道:“大嫂,你救救她,她被长剑刺穿小腹,流血不止……她对我很重要……” 上官灵铢不慌不忙地从柜子中拿出一个小木箱,让南宫乙搬来一个小凳放在床边,将木箱置于其上。打开木箱,里面尽是瓶瓶罐罐、沙包纱布。 “还好我从家里拿了些救命治病的药物,习医多年,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您是华佗在世,救死扶伤的观世音菩萨。” 上官灵铢轻声笑道:“你别贫嘴了。我要给这位姑娘宽衣,查看伤口,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南宫乙有些犹豫,“不是我信不过大嫂的医术,只是……” 上官灵铢知道南宫乙的担忧,便点头道:“我知道了,那你留下来给我打个下手,先去接几盆清水来。” “是!” 好在萧琴的伤口及时用金疮药止住了血,更幸运的是,伤口虽深,却未伤及内脏。再加上上官灵铢高超的医术,二人忙乎了半个时辰,终于将萧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处理了一遍。 “这个金疮药果然是用上等的药材精炼而成,我本以为我上官家的药物已然是上等,但和这个药比起来,还差了一些。二弟,这是你从哪里寻来的药?” 这药是仙乐教的人送给他的,起初他并不十分相信,但听大嫂也这样说,不禁心下感激,道:“是……是萧姑娘自己随身带的药,她家有一间药铺,这些药都是她自己炼制的。”南宫乙并没有完全说谎。 上官灵铢露出一脸钦佩之色,道:“原来如此,等她伤好了,我一定要向她讨教讨教。” 南宫乙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苏风琬送给他的另一个小药瓶,道:“对了,我还在她身上找到了这个药,听萧姑娘说,把这个药放在胸口或者伤口,对疗伤很有帮助。” 上官灵铢接过药瓶,打开后倒出了一片蓝色晶片,闻了闻,脸色微变,道:“这也是萧姑娘的药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寒冰片,能炼制此药的,就只有魔教了……” 南宫乙没想到大嫂竟有这般见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却见上官灵铢俏皮一笑,道:“把脸转过去,我给萧姑娘敷上。” 南宫乙见上官灵铢没有追问,顿时安心,转过身去,感激道:“大嫂,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一家人,说什么谢呀。比起‘谢’,我更想听你说说这个姑娘是谁,为何会受如此重伤。不是我想打听是非,只是姑娘这伤需要有人照顾,这两天我不得不频繁过来,你大哥一定会问起,我不想隐瞒,更不想骗他。” 南宫乙知道,她是一个好妻子、贤内助,更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转过身来,道:“大嫂,你能来照顾她,小弟感激不尽。只是萧姑娘的身份有些特殊,而她的伤……说来惭愧,我都难以启齿。只能告诉你,她……是我喜欢的姑娘,如果大哥问起,你就这样告诉他好了。” 上官灵铢抿嘴一笑,道:“原来是那位姑娘,我听你大哥说起过,他说你这次回来,有了个喜欢的姑娘。” 南宫乙一脸窘迫,小声嘟囔道:“大哥怎么连这种事都跟你说……” 上官灵铢笑道:“你别怪他,他也是关心你……行了,你回去换身衣服吧,这里有我来照顾。” 南宫乙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看了萧琴一眼,只见她脸色虽然还很苍白,但呼吸稳定,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便放心离开了。 出门前,他瞥见上官灵铢正在用毛巾给萧琴擦拭身体。 他不禁羡慕大哥,不知他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娶到这样一个好媳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28章 寻芳阁 接下来的两天,南宫乙一边暗中监视公孙家的人,一边抽空去看望萧琴。他将怀疑的重点放在了公孙幻身上,因为通过这两天的观察,他发觉无论是走路姿势还是运气方式,公孙幻都和那晚在假山中出现的黑衣人很像。至于那个被他打伤的灰衣人,却一直找不到怀疑的对象。 根据南宫雄探来的消息,公孙幻每晚亥时之后便会悄悄出门。不过南宫雄不敢跟得太近,每次都会被他甩掉。这晚,南宫乙打算亲自跟出去一探究竟。 他在公孙幻屋外守到了快子时,果然看到一个人影从房里出来,穿着夜行衣。看到这副打扮,南宫乙更加确定此人就是那天和自己交手的黑衣人。他紧随其后,跟着公孙幻出了家门。 穿过好几条暗巷,公孙幻走上了大街,他竟然已经脱掉了夜行衣,大摇大摆地向着城内最繁华的闹市走去。 南宫乙跟在后面,越走越是奇怪,甚至怀疑自己跟错了人。因为公孙幻最终停下来的地方,居然是城内最大的青楼——寻芳阁。 南宫乙暗道:“难道他发现有人跟踪,故意耍戏我?” 却见公孙幻被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拥着进了楼,南宫乙虽有些抵触,却也在其后跟了进去。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寻芳阁,第一次还是他两年前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江云生带他来的。他知道江云生经常出入这种地方,当晚两人都喝了不少酒,他在哥哥的拉拽之下,跌跌撞撞地进了寻芳阁。 起初一群姑娘陪着他们哥俩喝酒,他也没觉得怎样,只是喝得起兴。后来,江云生揽着两个姑娘去了另一间房,房间中只剩下他和一个红衣姑娘,他才意识到,将会发生些什么。 南宫乙记得自己瘫在床边,看着那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姑娘,醉醺醺地问道:“你叫什么?” 那个姑娘怎么回答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不过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接下来说的一句话:“你怎么不叫琴儿呢……” 那姑娘笑问:“琴儿是谁?长得比我还美吗?” 南宫乙试图描述琴儿的样子,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琴儿姑娘。不知怎地,他猛然清醒,十分狼狈地逃出了寻芳阁。 后来,江云生知道了那晚的事情,嘲笑了他好一阵子。 南宫乙十分后悔那晚去找江云生喝酒,他本以为这位哥哥在情感方面经验丰富,想找他谈谈自己的一些烦恼事——他最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朋友也喜欢的姑娘。可江云生以为他思春了,竟将他拉到了青楼。 那次之后,他再也不敢找别人谈论这种心事,所以尽管后来南宫甲几次问起,他都说没有喜欢的姑娘。 南宫乙至今还记得自己从这里逃出来的怂样。他自嘲一笑,阔步跨进了寻芳阁的大门。 南宫乙打量着迎上来的几个姑娘,从中挑了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姑娘,跟着她上了楼。 其余姑娘都怀着一副嫉妒的目光散去了,南宫乙趁身旁无人,拿出了一锭银子递给这个姑娘,小声道:“刚刚是不是进来了一位身穿栗色衣服的公子,他叫了哪个姑娘,去了哪间房?” 姑娘看着银子,又看了眼南宫乙,有些犹豫。 “嫌钱不够吗?” 姑娘赶紧摇头,一把拿过银子,低声道:“那公子这几天都有过来,却没叫姑娘,只要了一间空房。” “要了一间空房?只有他自己吗?” “不是,他第一天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看起来喝醉了酒的公子。他们要了一间房,进去之后,过了好半天,就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了。这几日都是,他来了就进那间房,总是会在天亮前离开。也不知……也不知他们在里面做些什么……”红衣姑娘露出了一副古怪的表情。 “他第一天来是哪一天?” “好像是……前天?不对,是大前天,就是初一那天晚上。” 初一晚上,正是大哥婚礼那天。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看起来像是喝醉酒的人,应该就是被自己打伤的灰衣人。 南宫乙又问道:“那个醉酒的客人就一直待在屋里没有出来过吗?还有没有别人进去过?” 姑娘道:“他人出来我是没看见,不过我们这儿的小丫头莲花会将一日三餐给他送进去。你说他们奇不奇怪,就像是来住店的,但为何不去住客栈,非要到我们寻芳阁来呢。” 南宫乙心道:“看来他们是想在这种地方掩人耳目,趁机疗伤、密谋。” 他打发了姑娘,悄声来到二人房间门口,想要探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由于楼里人声嘈杂,再加上他也不敢离得太近,只能模糊听到“二哥”“魔教”“唐家”“秘籍”这些词。不过还有一句话他清清楚楚地听在耳中,只听公孙幻道:“二哥,你的伤也好差不多了,是时候找下一个目标,让其他门派给南宫家一些压力。” 另一个声音道:“七日之限就只剩下不到三天了,我们没有必要在别人身上浪费时间。明日我就去找催命琵琶,直接对南宫家下手。” 南宫乙心里一惊,这些命案果然是公孙家的阴谋,只是没想到,魔教居然也有参与其中?“直接对南宫家下手”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还想杀害自己家中的人? 南宫乙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到房中有人出来的声音。他赶紧躲进旁边的另一间房,直到公孙幻走了有一阵子,他才离开了寻芳阁。 回家后,他虽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哥,却还是去他那把他叫醒。 原来南宫甲也还没有睡,他在等上官灵铢从萧琴那回来。整个晚上,萧琴的状态都不是很稳定,一直迷迷糊糊说着梦话,上官灵铢不放心,便留下来照顾她。 南宫乙把刚刚打探到的消息都告诉了南宫甲。南宫甲听了,自是十分震惊。此时夜已深,二人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父亲说明情况。 就在南宫乙要离开的时候,上官灵铢回来了。 她见到南宫乙,连忙道:“二弟,你如果不累的话,就去看看萧姑娘吧。她说了一晚上的梦话,虽然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我想有个人陪着她会比较好。” 南宫乙听了,道了声谢,赶紧向萧琴那奔去。 这一夜,南宫乙一直守在萧琴床边。她已经昏迷快两天了,一直没有清醒的迹象。 南宫乙坐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时不时叫着她的名字。 而萧琴却迷迷糊糊地叫着“爹”、“娘”、“师父”,还有一个让他觉得很戳心的名字——灵钰。 上官灵钰,一个在他和萧琴之间跨不过去的人。 认识萧琴,是因为上官灵钰,爱上萧琴,也是因为上官灵钰。 上官灵钰是南宫乙的同门师弟、亲家的好兄弟,他们一直无话不谈。但上官灵钰从来没有跟南宫乙说起过那个他最在意的人——萧琴。 而南宫乙之所以会有罪恶感,也是因为上官灵钰从未跟他提起过萧琴,但他却偷偷地知道了她的存在。 南宫乙十二岁拜入武当门下,那时小他一岁的上官灵钰已经入门一年了。上官灵钰的师父是武当掌门居正的师兄居贤道人。 上官四郎年纪虽小,但在整个武当山却相当出名,大家都很喜欢这个俊朗聪明的师弟,在南宫乙入门前,他被认为是这一辈中最出色的弟子。 后来,南宫乙拜居正掌门为师,他凭借南宫家更为深厚武学功底和爹娘的悉心调教,没多久就能与上官灵钰打成平手。二人经常比试切磋,胜负各半,再加上同为世家公子、年少英雄,大家都称他们为“武当双杰”。 虽然经常会被放在一起比较,但二人惺惺相惜,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上官灵钰心高气傲,又是从小被宠大的幺儿,有些天真的孩子气。南宫乙虽然只比他大了一岁,但为人随和谦让,与世无争,自带闲散潇洒的气质,这让上官灵钰觉得他是个相处起来十分舒服的朋友。 十五岁那年,有一天二人比完剑,闲下来聊天时,上官灵钰忽然有些害羞地问了南宫乙一个问题:“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二人虽然平时无话不谈,但第一次聊起这种问题。南宫乙倒也不觉得奇怪,这个年龄的少年,自然开始想女人了。 南宫乙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却也想不出这样一个人来。但他知道,上官灵钰这样问,就说明他一定有。南宫乙不答反问,上官灵钰却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肯说。 南宫乙没有追问,其实他早就看出了些端倪。 他知道,上官灵钰每半年都会回一趟家,跟着父亲或大哥去外地游商。他十三岁那年从外面回来,虽然受了点小伤,但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之后每半年的归来,都让南宫乙觉得他的变化在加深,时而欢喜时而惆怅,多愁善感起来。 南宫乙虽然看起来对什么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朋友的这种变化他却看在眼里。这家伙,一定是在外面认识了姑娘,却瞒着自己不肯说。 南宫乙表面不再追问,却暗中观察。 有几日,他发现上官灵钰白天时练功竟然打起了瞌睡,师父责问,他说是因为夜里读书熬夜了。几个师兄弟都问他究竟看的什么书这么入迷,他却脸红不说,大家就更好奇了。居贤道人很生气,罚他到后山面壁思过七日。 一日,南宫乙和几个师兄弟趁上官灵钰在后山面壁,偷偷溜进他的房间,想要找来令他难以入眠的书开开眼界。 上官灵钰的屋内干净整洁,虽然不大,却有个小书房。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和若干史书,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种书。 有个年长的师兄说,那种书一定藏在他的床头枕下,几人便又去上官灵钰的床上翻来翻去。 南宫乙却觉得上官灵钰并不是那种会偷看禁书的人,便只在他的书房里随意看看,偶然瞥见他桌上一堆书中有一本似书非书小册子。南宫乙有些好奇,抽出一个角来,只见封面上写着“遇琴记”三个字,竟是上官灵钰自己的笔记。 南宫乙忽然有了这样的猜测,难道他夜里并不是在读书,而是自己在写书? 难抵诱惑,南宫乙将这整本书抽出,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这样写道: “八月二十三日,雨,遇见命定之人。” 看到这一行字,南宫乙鬼使神差地将这本书藏进了衣服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29章 遇琴记(上) 八月二十三日,雨,遇见命定之人。 这年并未在家中过中秋,而是跟着大哥北上洛阳游商。不巧路遇大雨,与大哥在林中茅屋避雨时,不小心被毒蛇咬伤。正巧城郊有一家医馆与家中有药材生意来往,大哥便背着我前去就医。 这家医馆叫做“箫声谷”,进门后却发现只有一个老伯在看店。他给我查看了一下伤口,清洗过后,随意上些药,包扎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我和大哥都浑身湿淋淋的,好不难受。大雨也不知何时才能停,我们便在医馆中避雨歇息。 雨天店里也没有其他客人,正待着无聊,却见从后门走进来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她看起来比我小个一两岁,个头却跟我差不多高,长得好看极了,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甚是吸引人。 她手里捧着几件衣物,走到大哥面前,毫不畏生地道:“大哥哥,听徐伯说你们二人淋了雨,衣服都湿透了,我爹便让我把他的衣服拿来给你换上,等衣服烘干后再换回来。至于这边的小弟弟……”她看向我,接着道:“我家里没有跟你一样大的男孩子,所以我就拿来自己的衣服给你穿。不过你穿完不用还给我了,我不喜欢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大哥听了,哈哈一笑,道:“那就多谢了,不知令尊如何称呼,是否方便让在下去拜见一下,当面道谢呢?” 小姑娘却摇头道:“不必了,爹爹不便见客。” 大哥道:“那小妹妹你怎么称呼呢?” “你可以叫我琴儿。” 大哥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琴儿姑娘”,便拿着衣服进了一旁的小屋。 琴儿走到我身边,似乎在等我去换衣服。我白了她一眼,道:“我才不穿女孩子的衣服,还有,我不是小弟弟,我肯定比你大。” 琴儿一脸不信,“可是你看起来就是比我矮,比我矮的都是小弟弟。” 我心里不禁生气,心想,我坐着比你矮,站起来非高你一头不可。 我窜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却因脚受了伤,站不直,看起来比她矮了一寸。 琴儿咯咯笑了起来,“明明是小弟弟,却学别人吹牛皮、充大个。” 我羞得满脸红通,瞧见她手中捧着粉红色的衣服,一时气急,伸手重重地往衣服上一拍,把衣服都拍在了地上。 我本以为她会被吓得哭闹起来,却没想到她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捡起地上的衣服,丢在了我的脸上。 此时,大哥换好衣服出来,发现我们闹了起来,赶紧过来劝阻。 琴儿什么都没说,接过大哥脱下来的湿衣服,离开了前堂。 我自然是被大哥责骂了几句,心里很不服气。 雨一直下到晚上都没有停,徐伯留我们在家中过夜,我却因为一直不肯脱下湿衣服而染了风寒,在此耽搁了几天。 虽说琴儿有爹有娘,但这几日我一直没见到他们,就只有徐伯一个人忙里忙外。而来照顾我吃药的,却是琴儿。她没有不情愿,也没有很热情,一句话都不说,可能还在生我的气。 好几次我都想跟她道歉,却一直没好意思开口。终于在她给我最后一次送药时,鼓起勇气说了声“对不起”和“谢谢”。 琴儿淡淡地回了句:“没关系,反正我们又不认识,何必跟你生气。” 这话让我很难受,也是啊,萍水相逢,她又何必与我这个不相干的人生气。 几日后,在知道大哥和我的来历后,琴儿的父亲终于肯出来见客。听大哥说,他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仙箫萧大侠。这人的名号我从师父那听过,武功人品均是一流。相比之下,我也不觉得自己上官家少爷这个身份有什么高贵之处了。 临别前,我看到琴儿在河畔练剑,心道,这回总有能胜过她的地方了,便借了把剑与她比试起来。小姑娘终究是功力不够,不到十招就被我打败。看到她不服气的样子,我很是开心。 “你不要得意,剑法我只学了半年,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打败我。如果比别的,我一定强过你。” 我笑道:“那你想比什么?” “琴棋书画我样样精通,你敢不敢比?” 我一时愣住,这些都没有学过,自然比不过,但我不想做她口中那个“随随便便一个人”,便道:“你如果不服气,我给你时间练,半年之后我们再比试。你若还不服气,就比到你服气为止。” 在剑法上,我还是很自信的,除了南宫家的二哥,同龄人中我少有对手,就算再让她练上十年,也是比不过我的。 琴儿果然上钩了,“你若敢来,我就敢跟你比。半年之约,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临行前,她为我弹了首曲子,或许也不是为我弹的,但我竟听出了不舍之意。 或许不舍的人是我。 二月初五日,晴,重逢 洛阳是家中药材生意的重地之一,这回换做二哥带我来此行商。与他在城里办了一日公事,我便偷偷溜到了城郊。 药馆这日人来人往,就连萧大侠都在前堂帮忙,琴儿更是里里外外跑来跑去,唯独不见她娘。 傍晚,终于脱身的琴儿拉着我来到河畔,看她的样子,非常期待与我比剑。 我却没那么心急,总觉得这么早就比完剑,岂不是马上就要离开? 但琴儿不由分说,上来就同我过招。 看来这半年她是下了苦功,使了一套我从未见过的剑法,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更令我奇怪的是,数十招比下来,我竟觉得脸红心跳,喘不过气来。 琴儿见状,点到即止,我们算是打了个平手。但我心里清楚,这回是我输了。 她看出来我有些不服气,笑道:“你如果不服气,我也给你时间练,半年之后我们再比试。你若还不服气,就比到你服气为止。” 她用我半年前说过的话来“回敬”我,我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有些期待。 这回我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弹起了琴。 弹的什么我不记得了,也没怎么听懂,只记得她的脸。 半年不见,竟然觉得她长大了好多,模样有些让人不敢盯着看。弹琴时的她笑脸嫣然、眼波流转,明明不敢看,却又想看的要紧。 一曲过后,琴儿嗔道:“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对牛弹琴了,你不好好听曲子,总看着我干什么?” 我登时满脸通红,辩解道:“我……我只是在想,你这半年都吃了什么,竟然长得这么快,不仅个子高子,人也胖了,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琴儿听了,大羞,拿起琴就朝我砸过来。 我赶紧躲闪,却发现她将琴悬在半空停了下来,气道:“可不能砸坏了琴,这是娘才给我斫的。” 琴儿气呼呼地回了家,这次的比剑就这样不愉快地结束了。 二哥急着回家,我也只好动身回武当。 我心里清楚,琴儿并不是胖了,而是有了女人味。 看到这里,南宫乙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心道:“灵钰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不够坦率,有的时候真能被他气死。” 这对少男少女的故事看得南宫乙饶有兴趣,他虽知这样做是不对的,但就是忍不住翻开下一页。他要看看,这个心高气傲的上官四郎,到底什么时候服软。 八月二十一日,阴,惊变 一直挂念琴儿是否真的生气了,今秋家里没有人到洛阳行商,我便只身前往,竟比去年早到了几日。 来到箫声谷,让我吃惊的是,医馆竟挂起了丧幡。 我在河畔找到了琴儿,她一袭白衣,靠坐在一块墓碑旁。 “爱妻秦水柔之墓”。 墓碑是萧大侠立的,去世的人竟是琴儿的娘。 我从未见过她娘,琴儿也只说过娘教她弹琴、练剑,并没有提及其他。 琴儿见我来了,目光有些呆滞,擦干了眼角的泪珠,淡淡地道:“今日是娘的头七,就不跟你比剑了。” 我算了下日子,她娘竟然是八月十五过世的。 琴儿一定哭得很伤心,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有些吓人。 我走上前去,在她娘的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然后,就这样陪着她坐到了第二天一早。 我是被萧大侠叫醒的,他抱起还在一旁昏睡的琴儿,带着我一起回了家。 萧大侠将琴儿抱回床上,便把我叫出屋来,说有事跟我谈。 我见他表情凝重,心里十分忐忑。琴儿的娘过世了,萧大侠一定很伤心,说不定不让我再来找琴儿比剑。 但他说的话却恰恰相反。 “琴儿还小,我却不能常在她身边陪着,她也没有别的朋友,一定很寂寞。如果你不嫌路远,以后就多来找她比比剑,听她弹弹琴。她琴弹得很好听,跟她娘一样……” 我第一次看到萧大侠的眼眶中充满泪水。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好难过,也有想哭的冲动。 我使劲点了点头,尽管只能半年来一次,但我决定永不负约。 这回师父只给了一个月的假,我在洛阳待了不到两天,便启程返回武当。 走的时候,琴儿的目光有些黯淡。 没想到也就半年时间,竟然发生了如此悲伤之事。南宫乙读到这里,心里竟也有些难受。他甚至想责怪灵钰,为何不多陪她两天,哪怕回来被师父责骂一顿。 二月初一日,阴,巨变 这年我如期来到箫声谷,萧大侠不在家,医馆显得冷冷清清。 我循着琴声在河畔找到了琴儿,也不知是我今年来的太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感觉河畔也格外清冷。 琴儿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停了琴声,微微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也好像在看着远方。 比起去年,她消瘦了不少,面容却更加清秀俏丽。凹凸有致的身材在一袭白衣之下,更显动人。 半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是否从母亲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我呆立在一旁,竟不知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 琴儿忽然抬起一只手,悬在半空中。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动。 过了一会,琴儿将手放下,摸索着抱起琴,缓缓起身,道:“眼睛看不见了,还不是很习惯,今年又不能跟你比剑了。” 霎时间,我如同被五雷轰顶般震惊,手中的剑竟没握住,掉在了地上。 我才明白过来她刚刚为何会向我伸手,她一定是希望我能过去扶起她。但我却像块木头一样,远远地傻站着。 我震惊、后悔、羞愧地说不出话,却见琴儿慢步向我走来。我慌乱地捡起剑,脚步微颤地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空洞的眼神,不解道:“怎么会这样,上次见你,你还好好的。” 琴儿微微仰头,道:“上次?上次是半年前了吧。半年的时间,会发生好多事情……” 我的手护在她身边,却不知道是否应该扶着她。如果真的把她当做盲人来看待,她会不会很难受? “到底发生了什么?” 琴儿苦笑了一声,道:“可能是娘走了,我太伤心,总喜欢哭,哭着哭着,就把眼睛哭瞎了吧。” 我从未见过琴儿在我面前哭过,难道她总是一个人偷偷哭泣吗? “你没有去看医生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眼睛会哭瞎。” 我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看了,爹还带我去外地看过,都没用的。这个病很奇怪,经常看不见,但偶尔一睁开眼睛,眼前就有了光亮。我昨天还能看见,今天就看不见了,你说多气人。如果你能早来一天就好了。” 琴儿“看”向我,没有悲伤或者难道,这反而让我更加难过。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伸出手在她眼前使劲晃动。 琴儿挥手挡开了我的手,嗔道:“你别试探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她缓步向前走去,似乎是想回家。走了几步,却走出一条弧线来,没了方向感,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要赶紧过去扶她。结果跑到她面前,却见她白皙的面庞上划过一道泪水。 她一定一直都在强忍,忍着不哭出来,却在摔倒的这一刻,绷不住了。 一开始只是流泪,慢慢地小声啜泣起来,最后,终于放声大哭。 第一次看到琴儿哭,我不知所措。坐在地上,陪着她一起哭了起来。 这次,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武当。 这已经是这年年初发生的事情了,南宫乙不忍再看下去。 接连丧母、失明,他怕再次受到打击。 明明是个陌生人,明明跟自己无关,但琴儿却一直牵动着他的内心。 他边看边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我在她身边,一定会多陪她几天。如果我在她身边,不仅会扶起她,还一定会抱住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30章 遇琴记(中) 上官灵钰这本手记的时间转眼就到了这年秋天,南宫乙决定把它看完。 八月十八日,晴,生情 这次,赶在琴儿生日的当天到了洛阳。 傍晚,来到箫声谷,琴儿并没有在河畔弹琴,而是进进出出于厨房,在萧大侠的指点下,张罗了一桌子的菜。 我从未下过厨房,只有干坐在桌前,等着他们将菜上齐。 琴儿的眼睛还是看不见,但她的心情却发生了很大变化,看起来很开心。 萧大侠拿出了一瓶珍藏多年的女儿红。我和琴儿都是第一次饮酒,为了表现得不输于她,我学着萧大侠的样子一口干了一大杯。一瞬间,满口的酸甜苦辣滋味一齐涌上,刺激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琴儿却没有要跟我比的意思,随意喝了两小杯,觉得不合口味,便没有再喝。萧大侠却一杯接着一杯,最后竟喝得醉醺醺的,我和琴儿便抬他回房睡下。 第一次见萧大侠如此失态,就算去年他妻子去世时,都没有这般模样。 饭后,我又跟琴儿来到屋后的河畔听她弹琴。 秋风醉,酒气微醺。 和半年前相比,琴儿丰润了些,酒后红扑扑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让我沉醉在琴声之中。 一曲过后,琴儿却有些不尽兴。 “这首《梅花三弄》最适合琴箫合奏了,以前听爹娘奏过,特别动听。娘过世后,我也曾和爹一起奏过,却怎么也弹不出娘的那种味道。爹说,我找错了合奏者,做不到心意相通。但我认识的人中,也没有别人会吹箫。哎,我本就不认识什么人……” 见琴儿有些扫兴,我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问道:“吹箫难不难学?” “不难,我吹给你听。”琴儿从腰间拿出一根翠色竹箫,抵在嘴边,吹起了和刚刚琴曲一样的旋律。 我见她手指在箫孔上随意松按,声调自然而出,似乎也没什么复杂的,心里打定主意,明天向萧大侠请教吹箫。 琴儿吹了一曲,似乎心情好了很多,道:“其实年初你走后不久,我拜了个师父。她是一个道姑,人称秀清道人,爹说她是江湖上有名的女侠,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我略为惊讶,“自然听过,秀清道人还到我们武当拜访过掌门师叔和我师父。你为何会拜她为师?” “都是爹的主意,可能他觉得娘走了,我一个人孤零零怪可怜的,就找这么一个人来教导我。其实如果他能多在家陪我,或者带我出门走走,我又怎么会孤零零的。不过这样也好,师父人不坏,教了我一些有趣的东西,而且我还多了几个师姐妹。” “哦?你难道不是入门最晚的弟子吗?怎么会有师妹?” “我们是按照年龄排的,我第三大。大师姐比我大十来岁,二师姐大我四岁。下面有一个小我一个月的师妹,叫做吟笑儿,好古怪的名字,不过我不喜欢她。还有一个更小的师妹叫做千千,她还蛮可爱的。” 我终于明白,琴儿看起来开朗了许多,原来是因为拜了师父、有了很多同门师姐妹的缘故。 “那她们都在哪?你们经常一起练武、玩耍吗?” 琴儿摇头道:“除了二师姐跟着师父,大师姐和两个师妹都住在不同的地方。我从未见过大师姐,跟两个师妹也都只见过一面。大多数时间,我都是一个人。” 听了最后这句话,不知为什么,我除了觉得有些心疼,更多的竟是欣慰。 我依然是除了萧大侠和徐伯之外,和琴儿最亲近的人。 琴儿又道:“你呢?你在武当有好多同门师兄弟,有没有跟你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他们的事。” 说起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南宫家的乙兄,但不知为什么,我不想跟琴儿说他的事,就像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起过琴儿一样。 “跟大家关系都很好,也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说。” 琴儿听了,觉得有些无聊,伸了个懒腰,仰面倒在草丛之上,闭着眼睛哼起了小曲。 我盘膝坐在她身边,盯着她看了好久,却一动不敢动,直到双腿酸麻。 第二天,我硬着头皮去找了萧大侠。从此,我来洛阳的目的又多了一个。 希望有朝一日,我能陪琴儿琴箫合奏。 这一年,十六岁的南宫乙偷偷知道了十五岁的上官灵钰喜欢上了十四岁的萧琴。 到此,《遇琴记》告一段落。南宫乙竟觉得有些不舍,就像看小说一样,非常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虽然从最开始到现在,过了两年时间,但从字迹来看,这段手记应该是上官灵钰一气呵成写下来的,而且应该是最近熬夜完成的。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写下这些故事呢?可能是他最近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吧——情窦初开,无人可倾诉,便写成手记给自己看。 不过,有一点令南宫乙耿耿于怀。 “灵钰这小子,他不跟我说琴儿的事也就罢了,但为何也不跟琴儿提及我呢?我明明是他最要好的兄弟,他到底在顾虑什么?” 南宫乙悄悄将《遇琴记》还了回去,上官灵钰面壁而归后,他也不动声色,没有追问打听。只是偶尔会逗逗他,问他是否有了喜欢的姑娘。上官灵钰每次都会脸红着否认,南宫乙觉得有趣极了。 又是一年二八月,上官灵钰如期赴约,学箫、比剑,回来后记录下这些琐碎而珍贵的故事。 南宫乙也在悄悄地“追着”故事,看到二人在情感上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他都替上官灵钰感到心急——既然心中喜欢,为何不说呢?他还在等什么? 但南宫乙内心又希望他不要说,说了,故事就结束了。结束了,他就没得可看了。结束了,就永远不会有他什么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直到又一年,他读了灵钰的这篇手记,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不堪的想法。 八月十九日,阴,不欢而散 晚了一天,没能赶上琴儿十六岁的生日。 来之前,我下定决心,这回一定要将心意告诉琴儿,就在她生日的当天。 结果路遇大雨,耽搁了一天,表明心意的计划也被打乱。 萧大侠可能察觉了我的想法,指点完我吹箫后,突然问道:“灵钰,你喜欢琴儿吗?” 我一愣,不好意思说喜欢,却又不想说不喜欢,一时语塞。 萧大侠见我满脸通红、一言不语,用竹箫狠狠地敲了我的脑袋,道:“你如果敢说不喜欢,以后就别来了。” 我吃痛,更不敢言,听他接着道:“但如果真喜欢,也别那么早告诉她,再给我留两年的时间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想她那么早离开我。” 我自然能够理解萧大侠的想法,但又觉得他是不是对我有些过于自信了,便道:“我还不知道琴儿的想法,怎么可能那么快……” 萧大侠深叹一口气,道:“我是了解她的,琴儿一直以来就只认识你这么一个同龄的男孩,我是看着你们俩长大的。你若对她好,主动跟她表明心意,哪怕强硬一点,她便会不自觉的也对你好,跟着你走了。在感情上,她跟我很像,经不起……” 说到这,萧大侠干咳了两声,尴尬一笑,没有再说下去。 我猜想,萧大侠想起了他当年和琴儿母亲在一起时的事情吧。 但听萧大侠这样说,我有些不服气,难道换做任何一个人对她好、跟她表明心意,她也会答应吗?琴儿不是那么随便的姑娘,我更不是随便什么人。既然萧大侠让我不要着急,那正好,我愿意等,等到琴儿也愿意表明她的心意之时,我便不客气地把她带走。 只是琴儿的心意究竟是什么,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最后,萧大侠还“警告”我,不许对琴儿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情。 我不禁大羞道:“萧大侠,您太小看我了,在知道琴儿心意之前,我是不会勉强她的。我……我连她的手都没牵过,又怎么会……” 萧大侠听了,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哈哈”一笑,留下一句“牵个手还是可以的”,便离开了。 尽管有些遗憾,但有一点让我安心,那就是萧大侠他认可我了。 可能因为一直在胡思乱想,跟琴儿的合奏吹得乱七八糟,惹得她不悦。 “你跟爹在一起的时间那么久,究竟跟他学了什么?” “自然是吹箫……” “爹在家的时间本就不多,都陪着你了。刚刚我隐隐听到你和爹在一起聊天,你们聊什么呢?” 我自然不能告诉她我们说了什么,随口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在武当学艺的一些琐碎的事而已。” 琴儿听了,更加不高兴了。 “这些事你从来都不跟我说,为何会跟我爹说?你如果只想找他学吹箫、跟他聊天,又何必每半年过来一次,去外面找他好了,他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家里还多,这样至少不会占用我和爹在一起的时间。” 没想到琴儿竟然会这样想,而我也因为答应了萧大侠不得不说谎而心中烦躁,赌气道:“我不远千里过来,还不是因为觉得你一直孤零零一个人,怪可怜的。你不知道,从福建到洛阳,再折回武当,这一路有多漫长。再说了,我又不知道你爹不在家的时候都去了哪,我上哪里找他……” 话刚说出来,我就后悔了,琴儿一定生气极了。 但她没有跟我发脾气,眼眶湿湿的,鼻子抽搭了一下,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 我见她有些站不稳,想到萧大侠说的那句“牵个手还是可以的”,便想拉着她的手扶住她。可琴儿气呼呼地用力一推,将我推开了几步。她抱着琴,一个人回了屋。 我也很生气,气自己冲动却没有勇气。不仅没有表明心意,反而让我们之间产生了隔阂。本来还想试探琴儿的心意,这下可好,至少知道了她现在一定不想见到我。 没有告别,我只身返回武当。 这次的相会不欢而散。 这回,南宫乙看得有些来气,他知道灵钰有时有些许少爷脾气,哪怕跟自己在一起时也会闹些小别捏,但自己往往都一笑了之,并没有很在意。可他竟然对琴儿说出那些话来,在南宫乙看来,有些不可原谅。 南宫乙觉得自己很能理解琴儿的心情,她一定是期待父亲和灵钰都能够经常陪在她身边。 一个失去母亲和眼睛的十六岁女孩,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呢? 如果不是因为有上官灵钰在,南宫乙便想赶往洛阳,去瞧瞧这个可爱又可怜的少女。管他什么萧大侠、道姑师父,直白的告诉她,“我喜欢你,我愿意陪着你。” 想到此处,南宫乙突然很庆幸上官灵钰是个羞于表白的人。 他此时意识到,自己对朋友喜欢的姑娘有着不该有的想法,还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只是通过文字构想出来的姑娘。 但琴儿的音容笑貌为何会那样生动?或许是因为她是上官灵钰用情写出来的。 南宫乙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这年回家,他把自己想法告诉了江云生,却换来了嘲笑与一场尴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31章 遇琴记(下) 二月二十七日,晴,和好如初 犹豫到二月底才赶到洛阳。 我准备了一肚子道歉的话,希望琴儿能够原谅我。 见到她时,她依旧在河边弹琴。我悄声走近,她却很敏锐地发觉了我的脚步声。失明的琴儿,其他感官都特别灵敏。 她转过身来,难掩兴奋之色,竟喜极而泣,哭道:“迟了二十天,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知道,什么道歉的话都不用说了,她早就原谅我了。 也是啊,再小的孩子,也不会赌气半年之久。 我坐到琴儿身边,忍不住伸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哪知手刚碰到她脸上柔嫩的皮肤,却有些胆怯地收了回来,生怕再像上次那样,被她一把推开。 我不禁心里暗道:“萧大侠,你说牵个手还是可以的,但为何我觉得好难,比吹箫还难……” 琴儿抹干了眼泪,红着脸道:“上次不该跟你发脾气。你走后,我让徐伯帮我查了地图,从你们家到这里,竟要走四千多里路,差不多是直接回武当距离的两倍。你不远千里赶来,我却说出那样的话,你一定很生我的气吧。” 琴儿居然跟我认错,这让我无地自容,明明错的是我。 “我是很生气,却是生自己的气。你就当做是跟朋友吵架,都有不对的地方,别往心里去。只要你不嫌烦,每半年之约,我可能会迟来,却绝不会负约。” 琴儿开心一笑,又有些羞涩地道:“跟朋友吵架……我没什么朋友,不知道吵完架该怎么办。” 我笑道:“那你爹娘从来没吵过架吗?” 糟糕,一不小心,又说到了她的伤心事。 好在琴儿没有在意,歪着脑袋想了想,道:“爹从来不会惹娘生气,反倒娘有时会很调皮,把爹弄得满脸通红。至于他们怎么和好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呀,第二天一早一定就和好如初了。不过,他们又不是朋友,学不来,学不来。” 我小声道:“那我要去跟萧大侠请教一下,他是如何做到从来不惹你娘生气的。” 琴儿神色却有些黯然,“爹经常不在家,哪有机会惹娘不高兴……不说这些无聊的事了,我带你去药炉瞧瞧,这半年师父教了我一些新鲜玩意。最近我总睡不好,想研制点安神的药……” “巧了,我带了些家产的沉香,据说有宁神的功效。” 这种熏香的味道我很喜欢,在家中、武当的房中都会使用,就连南宫家的二哥也很喜欢,问我讨要。这回带来给琴儿,也希望她的房间能有我熟悉的味道。 这回因为来得晚,错过了萧大侠,五天的时间,都是和琴儿单独相处。 琴儿的眼睛一直没有复明,平日由徐伯帮她打点的事情,这几日都由我来代劳。我这才知道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生活起来是有多辛苦。我问她为何不找个丫头来伺候,琴儿却说徐伯让她更为安心。 问起徐伯的来历,琴儿只说娘当年救了他一命,徐伯为了报恩便留下来照顾她们。徐伯虽然看起来上了年纪,面容有些苍老,但走起路来却精神抖擞。 徐伯对琴儿的照顾可以用细致入微来形容了,起初我来代做,他一直不放心地在一旁晃悠,让我有些心烦。后来我索性带着琴儿出了家门,不让徐伯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时间过得飞快,感觉也没做什么,五天就过去了。 告别时,琴儿还跟往常一样为我弹了首曲子。但我却发现,自己的心情一次比一次不舍。 说实话,半年来一次,很累,在一起的时间却又很短。我一直不确定琴儿对我的感觉,不知道她只是把我当朋友,还是也同我一样,期待着不一样的关系。 不过正如琴儿所说,她也没什么朋友,认识的同龄男性估计只有我一个,没有比较,她也分辨不出来朋友和比这更亲密的关系之间有什么区别。如果她还认识别人,比如南宫家的乙哥…… 想到此处,我宁愿琴儿只认识我一个人,不需要比较,不需要知道区别。 离答应萧大侠的时间还有一年半,错过了十六岁,我希望琴儿的十八岁是属于我的。 这是上官灵钰在手记中第二次提起南宫乙,这让南宫乙的心情有些复杂。一直以来,他和上官灵钰称兄道弟,无话不谈,但他心里明白,二人并非毫无嫌隙。上官灵钰一直都把他当成对手,在各个方面都暗暗较劲。而他也瞒着上官灵钰偷看手记,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更为不齿。 如今,他又喜欢上了上官灵钰心仪的姑娘,如果与萧琴从不相见,那么这只会成为一个永久的秘密。即便以后见了面,可能也是在上官灵钰的婚礼上吧。 想到这里,南宫乙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一年时光飞逝,因为大哥的婚礼,南宫乙陪师父居正道人回了苏州。离开武当前,正好赶上师伯居贤道人带着上官灵钰一起闭关练功三个月。南宫乙心道:“出关后,估计灵钰也没时间回家,要赶在琴儿生日前到洛阳向她表明心意了吧。” 念及此事,南宫乙虽然有些难过,却也觉得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希望上官灵钰可以成功抱得美人归,也不枉这几年他为他暗暗心急了。 但造化弄人。 南宫乙做梦也想不到,那个他“看着”、想着长大的女孩,竟然有一天出现在了他的床上。 他觉得亲眼所见的萧琴,比上官灵钰笔下的琴儿更为生动、美丽,他还领略到萧琴在文字中没有表现出来的傲气与羞涩。 仅是一瞬间,他这份长达三年的暗中喜欢便变成了一见钟情。 起初,南宫乙并不想将自己的心意告诉萧琴,一来二人认识尚浅,这么鲁莽一定不会有好结果;二来他觉得这样做有些对不起上官灵钰。 只是没想到,自己跟大哥的对话被萧琴听到了,这无意中的告白让南宫乙卸去了所有的负担。既然心意已被萧琴知晓,南宫乙便决定不再瞻前顾后。 他不在乎的事情,可以退一万步。但在乎的事,绝不相让。 只是南宫乙没有想到,他和萧琴之间的阻碍,不仅仅是上官灵钰。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梦话不断的萧琴,南宫乙的思绪飘回了上官灵钰的《遇琴记》中。那六年,虽然上官灵钰也会跟萧琴吵架,会惹她不开心,但从未让她受过任何伤害。但眼下,萧琴却在自己面前身受重伤。 “如果被灵钰知道了萧琴这几日的遭遇,他一定不会放过我吧……哎,就算没有这些遭遇,恐怕他也不会放过我的……” 想到这里,南宫乙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想和上官灵钰来一场真真正正的较量。 南宫乙守在萧琴床边几乎一夜未睡,终于在天亮时盼来了她的第一次清醒。尽管没多久她又昏睡过去了,但这短暂的清醒给了他巨大的惊喜——萧琴不仅复明了,还主动亲近他。 南宫乙不禁觉得那个连萧琴的手都没牵过的上官灵钰,实在是有些可怜、可笑。上官灵钰或许根本不知道,萧琴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离开萧琴的房间,南宫乙无暇休息,与大哥一同去南宫壬癸的书房,将昨夜打探到的事情告诉了父亲。 南宫壬癸听罢,大为震惊。他没想到,这几场命案竟是公孙家与魔教蓄谋已久的阴谋。考虑良久,南宫壬癸道:“甲儿,你派人负责盯紧公孙谋和公孙幻的行踪。乙儿,你去跟着公孙家的老二,看看他们和魔教究竟想如何对我南宫家下手。我这就去找上官老爷和居正掌门商议,除此之外,不要打草惊蛇。对唐家和其他门派的监视,还是交给丙儿。” “是。”兄弟二人齐声应道。 “还有,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我们的目的是揭穿公孙家和魔教的阴谋,告知天下,到时候自然会有武林各派人士来对付他们,我们切忌做无畏的牺牲。” 兄弟二人领命分别行动。 南宫乙出了家门,便向寻芳阁而行。此时已过辰时,但愿公孙二公子还没有出发。 临行前,南宫乙跟大哥打听到,公孙家的二公子名为公孙暗,是少林俗家弟子,功夫远在公孙幻之上。 到了寻芳阁,他向丫头莲花打探了公孙暗的动向,莲花告诉他半个时辰前给客人送过早饭,那时他还在房间,之后也没有出门。 南宫乙便守在寻芳阁外,打算等公孙暗出门后跟踪他。但他在外面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人出来。南宫乙暗道“糟糕”,如果公孙暗是要与魔教汇合,又岂会从正门出来。 他命莲花以打扫房间为名,去敲公孙暗的房门,果然里面无人应声,公孙暗早已离去。 南宫乙对苏州城虽然很熟,但也想不出他们会在哪里会面,只得先放弃这边的跟踪,回家从公孙幻那里入手。 家中一如既往平静,南宫乙挂念萧琴,打算先去住佳阁看一眼。就在快到之时,却发现两个飘忽的身影向母亲的住处拥兰楼而去。 南宫乙心中一惊,从背影来看,是两个女子,但身法之快,恐怕不在自己之下。女子中能有如此身手的,除了魔教,他想不出其他人。 想到萧琴还有大嫂照顾,此时南宫乙更担心母亲的安危,便决定跟在后面,看看这两个女子究竟要做什么。 进了拥兰楼,却不见两个女子的踪影。南宫乙轻声来到母亲房门前,却听见里面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不是我不想见你,你应该记得二十三年前师父的话,他不许我们再见面,你今天不应该到这里来。” 这是母亲南宫夫人的声音。 另一个女子声道:“这个我自然记得,师父不许我们见面,为的是二十三年前的事情,但我今天来,却是为了现在的事情。” 南宫乙对这个声音并不熟悉,但听二人的对话,母亲不仅认识这个人,还与她有同一个师父。南宫乙马上猜想到,此人难道就是萧琴的师父秀清道人? 南宫夫人道:“现在的事情更没什么好谈的。她们虽是你的弟子,但是杀人偿命,没有商量的余地。” 冯秀清道:“你的儿子江云生是我带出南宫家的,如果寻仇,你应该先找我才是。” 南宫夫人“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我早就料到她们几个没这么大能耐,原来是有师父撑腰,竟敢把云生抓走,痛下杀手。冯秀清,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吗?” 冯秀清道:“你一直说是我的徒弟杀了江云生,但我发誓,她们是不会杀人的。笑儿与云生虽有些恩怨,但她已经释然了,最多就是打他几拳出出气而已,又怎会杀人呢。” 南宫夫人冷笑道:“她们千方百计将云生抓去,打了他几拳就放过他了?师姐,你不会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吧,死的可是我儿子!” 冯秀清道:“那师妹是觉得,你儿子江云生不该只是被打几拳,而是应该给死去的谢柳妍偿命喽?” 南宫夫人怫然道:“冯秀清,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儿子该死吗?反正他都死了,你来此冷嘲热讽做什么?!” 冯秀清叹了口气,道:“师妹,云生遇难,我替你难过。但我来这不是刺激你的,而是来找我徒弟的。她两日未归,我也没收到她的任何消息,唯一的推断就是她遭遇了不测。而在苏州,跟她唯一有过节的就只有师妹你了。” “你的那几个徒弟,之后我都没有见过,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知道的,我说的是琴儿,萧琴。” 南宫夫人冷笑一声,“你对她倒是很关心啊,明知她是魔琴的女儿,还收她为徒,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冯秀清不悦道:“师妹,你不要以小人之心想我,我当年与她相识,只因见她练功走火入魔救了她,那时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后来才知道她是仙箫魔琴的后人。而收她为徒,更是承蒙萧大侠的信任。我从来没有跟她提过上一代的事情,更没有想从她那里打探什么。” 南宫夫人道:“是啊,你怎么会提起呢。秦水柔之所以死得早,还不是拜你所赐。或许你是觉得良心不安吧。不过师姐,这二十几年不见,你要比以前厉害了许多。行走江湖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哪像我,一个深闺夫人,就只有受欺负的份,都被人家欺负到家门口了!” 冯秀清沉默了片刻,才道:“师妹,我不想与你过多纠缠,只盼你能告诉我琴儿的下落,是生是死,让我心里有个数。你可以不在乎杀害你儿子的真正凶手,但我在乎我徒弟的性命。就当是给你的孩子们积点德,你告诉我,琴儿究竟在哪?” 南宫夫人“呵呵”一笑,“积德?我儿子都死了,还要积什么德?!实话告诉你,我巴不得你的徒弟全都死光,什么千千、吟笑儿,算是便宜了她们。至于萧琴,她的命也换不来云生,死不足惜!” 冯秀清颤声道:“果然是你……你真的害了琴儿吗?” “她死没死我不知道,不过或许我就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但我偏偏不告诉你她在哪,你能奈我何?” “如果一命换一命呢?”冯秀清沉声道。 “换?换谁的命?怎么换?” “师妹,你不止江云生一个孩子吧。” 南宫夫人忽然警觉,“你什么意思?” “我说的不是家中的几个孩子,你不用担心。” “有话快说!” “好,我说。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那天生了几个孩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32章 云生雨息 南宫夫人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冯秀清转过身去,背对着南宫夫人,缓缓说道:“那日你生了对龙凤胎,孩子刚出生,你就遭遇魔教的追杀。情急之中的你抱起了一个孩子就逃走了,留下另一个生死未卜……这可怜的女孩,至今连娘的面都没见过。” 南宫夫人的思绪回到了二十二年前的那个傍晚,正如冯秀清所说,她刚生下两个孩子,就遇到魔教的人,她们都是狂笛的手下,为报她杀死骆凤鸣之仇而来。当时她产后身子虚弱,情急之下,只顾得上抱起其中一个孩子,拼命逃离。幸好半路遇上了刚巧经过的南宫壬癸,才保住了自己和怀中孩子的性命。 等击退魔教的人后,她再回去找另一个孩子,却发现孩子不见了。她知道,魔教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孩子,也就没有对另一个孩子的存活抱有太大希望。 还好,还好她抱出来的是个男孩,她心里这样庆幸。但她一直很愧疚没能救下女儿。 为了报答南宫壬的癸救命之恩,她嫁入了南宫家,为南宫壬癸接连生了两个儿子。直到小女儿南宫丁丁的出世,她才略感安慰——她终于有了一个女儿。 但她心里清楚,对于南宫壬癸只有恩,没有情。在她心中,南宫家三个孩子加在一起,都没有江云生的分量重。所以当她看到江云生惨死的样子,便发疯至极,一定要置萧琴于死地才肯罢休。 伏击萧琴两天后,她没想到冯秀清居然亲自找上门来。不仅如此,她还知道当年自己生下孩子的情况。她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师姐,不仅是因为二人都喜欢江南雁,还因为她觉得冯秀清那种对于世事都是一副看透了的样子,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恶心感。 这个神通广大的师姐,连自己当年生过两个孩子都知道,那一定也有可能知道另一个孩子的下落。南宫夫人缓和了语气,试探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冯秀清转过身来,看着南宫夫人,淡淡地道:“因为当时我也在场。就在你抱走男孩之后,我趁魔教的人出去追你,救走了另外一个孩子。很庆幸,你留下了一个女孩。” 南宫夫人脚下上前几步,颤声道:“你……你把孩子救走了?” “是的,我把孩子救走了。”冯秀清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孩子在哪?在哪?”南宫夫人上前抓住冯秀清的肩膀,不住问道。 冯秀清将南宫夫人的手拍落,正色道:“我说过,一命换一命,你告诉我琴儿在哪,我就把女儿还给你。” “你……你威胁我?” “我没有威胁你,这是我找到徒弟的最后一根稻草。江云生并非琴儿所杀,你无论将琴儿怎样,你的儿子不仅不会复活,真凶依然逍遥法外。你告诉我琴儿在哪,不仅能够换回女儿,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找到杀死云生的真正凶手。师妹,你可不是一个糊涂的人。” 南宫夫人后退了几步,犹疑了半天,才道:“两日前,我在北边的树林看到了她,给了她一点教训,就离开了。你可以去那找她,是死是活我就不知道了。” “你是说你们家北面的树林?我去那找过,并没有见到琴儿。” “那我就不清楚了,这附近又不会有野兽把她吃了,估计是被人救走了吧。”南宫夫人心里很确定,那日如果半个时辰内没有人救她,萧琴一定活不下来,但此刻她反倒希望萧琴别死才好。 “你到底对琴儿下了多重的手?” 南宫夫人“哼”了一声,道:“她在哪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其他,都已经无法改变了。该你说了,我的女儿究竟在哪?” 冯秀清摇了摇头,怒目道:“如果我告诉你一个地点,跟你说你的女儿就在那,但是生是死我也不清楚,你会满意吗?” 南宫夫人大声吼道:“冯秀清!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告诉我她在哪?” 看着南宫夫人有些狰狞的脸和饱含泪水的眼睛,冯秀清心软了,她不想再与师妹纠缠,叹了口气,对着门外道:“雨息,你进来吧。” 门外,南宫乙一直在悄悄听着二人的对话,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不禁又惊又喜。此时听到冯秀清说了这句话话,大为诧异。忽觉头顶有些动静,抬头一看,只见梁上落下一人。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粉衣姑娘,南宫乙对她有些印象,记得她是那日和千千在一起找萧琴的姑娘,也就是她们的师姐。 江雨息见到南宫乙,冲他微微点头,伸手慢慢推开了南宫夫人的房门。 南宫乙向房间里看去,只见母亲身边站着一个道姑打扮的女子,他认出此人正是女侠秀清道人。 房中二人没想到南宫乙也在门外,都有些吃惊。不过南宫夫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眼前的这个粉衣姑身上娘,她记得那日在密室中救走萧琴的就是这个姑娘。从见她的第一眼,南宫夫人就觉得她很眼熟,起初觉得她很像冯秀清,眉宇间温柔平静,有一副与世无争的淡然之气。但细瞧她的相貌身材,全都是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南宫夫人呆呆地看着江雨息,身子微颤,不知如何言语。 冯秀清道:“她叫江雨息,是我知道你给儿子取名江云生后,才给她取的名字。她今年二十二岁,我已将本门武功倾囊相授,剩下的就靠师妹你来指点了。” 冯秀清走到江雨息身边,将她拉进房中,道:“雨息,你一直问我你的爹娘是谁,我瞒了你二十几年,今天才告诉你,真是对不住你。这是你娘,今后你就跟着她吧……” 冯秀清说完,鼻子一酸,没有做任何停留,离开了房间。出门前她看了一眼南宫乙,冲他微微点头。 江雨息喊了声“师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却见南宫夫人快步向她走来,拉住她的手,颤声道:“你叫……江雨息?你真是我的女儿?” 看着泪如雨下的南宫夫人,江雨息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点了点头,道:“我叫江雨息,师父说,她带我来见娘,夫人真的是我娘吗?我可以,叫您娘吗?” 南宫夫人一把抱住女儿,嚎啕大哭起来。 江雨息虽然一时间没能完全接受,但也忍不住在她怀中留起了眼泪。 母女重逢,有泪无语,哭了好一阵子。 南宫乙站在门口,尽管他也很动容,也想上前认姐姐,但总觉得此刻不应该在此打扰,想起刚刚离开的冯秀清,便追了出去。 “冯道长!”南宫乙在后面大喊了一声。 冯秀清闻声,停下了脚步,回头发现是刚刚门口的少年。 “你是……南宫乙?我记得几年前在武当山上见过你。” 南宫乙点头道:“冯道长好记性,晚辈正是南宫乙。其实,我应该叫您一声师伯。” 冯秀清点了点头,道:“你的修为倒好,刚才都没听出来你一直在门外。” 南宫乙有些不好意思,“晚辈失礼,不该在门外偷听。” 冯秀清叹道:“罢了,你早晚都会知道。师妹刚失去了儿子,又复得女儿,希望她能够看开一些。” 南宫乙有些犹豫,还是忍不住问道:“冯道长,我云生哥的死,真的与萧姑娘无关吧?” 冯秀清抬头看向南宫乙,问道:“你认得琴儿?” 南宫乙道:“机缘巧合,有过几面之缘。我不相信萧姑娘会那么残忍地杀害云生哥,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那么痛恨云生哥,非要置他于死地。” 冯秀清道:“听你的话,应该不止跟琴儿有过几面之缘吧。” 南宫乙一怔,说了声“是”。 “其实江云生的死,我也要负一定的责任。那日我将他带出去交给笑儿,她的确拿了琴儿的匕首,但并未使用过,琴儿更加没有再见过江云生。如果事后我能够把江云生送回来就好了,怎料他会遭遇如此不测……” 南宫乙听了,终于松了口气。 冯秀清又道:“既然此事与我有关,我一定会帮忙找到真凶,还我徒儿清白。不过现在我急着找琴儿,就不在此多耽了。” “其实萧姑娘……”南宫乙忍不住想告诉她,萧琴就在家中养伤。但转念一想,如果她知道了萧琴的下落,会不会把她带走?南宫乙并不想萧琴这么快就离开,便转口道:“萧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如果师伯您一时间没能找到她,也不要太担心,说不定她早就被别人救走了,我相信她一定会没事的。” 冯秀清点了点头,向南宫夫人的住处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母亲这边暂时无事,南宫乙便又回到住佳阁看望萧琴。 刚到门口,听见里面有些动静,估计是萧琴醒了,上官灵铢正在给她换药。 南宫乙知道此时不方便进去,便在门外等候。 自清晨第一次醒来,萧琴又睡了两个时辰。再次醒来,却不见南宫乙,而在身旁照顾她的是个从未见过的漂亮姐姐。 上官灵铢见萧琴醒了,便简单跟她说了一下这两天的情况。二人算是第一次相见,萧琴承蒙她救治,除了感谢,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上官灵铢给她换药、包扎伤口,难免要脱掉衣服,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这般裸露,虽说都是女子,萧琴也会脸红。一想到最初救治自己的时候,南宫乙也在场,就更加难为情了。 上官灵铢看出了萧琴的心事,笑道:“你放心,我可没让旁人看你的身子,就算是二弟,也会让他在关键时刻回避一下。我虽不知你们的关系,但怎么说你都是未嫁人的姑娘,可不能便宜了他。” 不解释倒好,这一解释,萧琴更是面如火烧,红着脸问道:“他人呢?” “昨夜他在你这守了一晚上没睡,一早又为家中命案奔波。听他大哥说,他出门打探消息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萧琴心下感激,低声道:“他……这么辛苦。” 上官灵铢替萧琴包扎好腹背的伤口,一边喂她喝药,一边问道:“萧姑娘,这次救你,虽然也不图什么功劳,但有些问题我还是挺想知道的。你……”上官灵铢停顿了一下,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二弟是什么关系?”她本想问萧琴关于寒冰片的事,但转念一想,觉得不妥,便立即改口了。 萧琴没想到上官灵铢竟会如此直白的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其实细想一下,也没什么难以开口的,二人只是有几面之缘的……朋友? 上官灵铢见萧琴一脸窘迫,笑道:“你说不上来,我却知道,二弟说你是他喜欢的姑娘。” 萧琴大羞,不禁皱眉道:“他……他到处跟人这样说吗?” 上官灵铢忍不住又是一笑,“怎么会,估计也就告诉了我和他大哥。他告诉我,还是因为要求着我救你呢。” 上官灵铢见萧琴红着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逗她。只见她有些虚弱地靠坐在床头,乌黑顺直长发散落在前胸与裸露的肩头上,身上只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贴身小衣,胸口有节奏地一起一伏。如此动人的身子,再配上她那张苍白中略带红润的漂亮脸蛋,同样身为女人,在上官灵铢看来,萧琴也有一种不可言状的魅力。 她刚刚成亲,自然知道这样的女子对于男人的诱惑力,也就不奇怪南宫乙为何会喜欢上她了。 她有意帮想南宫乙一把,又问道:“那你呢?你对二弟是什么感觉?你也喜欢他吗?” 又一个问题让萧琴思绪难安,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事情,支吾道:“我……我只跟他见过几面……” 上官灵铢觉得自己逼问得有些紧了,忙道:“萧姑娘,让你为难了。其实这个问题不该我问的,等二弟来了,你自己跟他说吧。我刚嫁过来,对他也不是很了解,你们的事呀,还得靠你们自己……来,躺好。” 她给萧琴盖好被子,收拾了一下药箱药碗,便离开了房间。 上官灵铢知道,南宫乙一直守在门口,刚刚的对话他一定全都听到了。出了房门,她向南宫乙使了个眼色,笑着离开了。 南宫乙抱拳相笑,表示感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33章 阴谋 南宫乙进了房间,关上门,轻声向床边走去。 却听萧琴忽道:“灵铢姐姐,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不过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被他说的话、做的事弄得不知所措、心跳不已,觉得很难为情却又不讨厌,这种感觉对别人从来没有过,你说算是什么呢?” 这突如其来的真情表露让南宫乙又惊又喜,他快步走到萧琴床边,难掩兴奋地叫了声“琴儿”。 萧琴闭着眼睛,脑子里一直想着上官灵铢的问题,心情难以平复,竟没有听出来进来的人并不是上官灵铢,便毫无遮拦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一声“琴儿”,惊得萧琴赶紧睁开了眼睛,见来者竟是南宫乙,萧琴羞得将脸慢慢转向床里,伸手抓起了被子,缓缓上移,把整个脑袋都遮了起来。 她如果没有受伤,绝对会拿起竹箫将南宫乙点倒,跳窗逃走。 南宫乙见萧琴这一连串可爱的小动作,不禁笑了起来。他坐在床边,伸手要去掀开萧琴的被子。 萧琴紧紧抓住被子,奈何受了伤,使不出力气,被子轻轻松松就被南宫乙拉开了。萧琴一脸惊慌,她现在身上跟没穿衣服没什么区别。 南宫乙自然知道这点,他只让萧琴的脑袋露出来,便停了下来。他将萧琴的身子向床里挪了挪,侧身上了床,左手支着脑袋,一脸柔情地看着她。 萧琴被他这一连串的举动惊吓到了,缩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她不知道南宫乙还会做什么,但无论他做什么,自己都无法反抗了。 但南宫乙似乎什么都不想做,连话都不想说,只是侧身躺在萧琴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萧琴有些按耐不住了,忍不住问道:“二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叫我君意。” “君意?这是什么?” “我们南宫家的子女都没有自己的名字,甲乙丙丁十大天干轮回使用,这是祖上的规矩。但有些关系的人,总不能阿甲、阿乙这样叫,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字。‘君意’就是我的表字。你以后不要叫我二公子了,听着别扭,叫我‘君意’就好。” 其实,南宫乙的父母兄长、师父同门都不会叫他“君意”,南宫家子孙的表字,只是给一个人准备的,那就是嫁进来的妻子。南宫乙将自己的表字告诉了萧琴,心思不言而喻。 但萧琴哪里知道这些规矩,试着叫了声“君意”,噗嗤一笑,道:“这个名字听起来更别扭。” 南宫乙笑道:“叫习惯了就好。” 其实他也觉得有些别扭,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他。 他将萧琴的头微微抬起,将枕头抽离她的脑袋。他枕在枕头上,而让萧琴枕在自己的左臂,打了个哈欠,道:“昨夜未睡,实在有些疲惫,我想这样躺一会,你不会介意吧?” 萧琴不禁侧过身子,面朝床里,嘟囔道:“你都做完了才来问我,我说介意有用吗?” 南宫乙将身子向里凑了凑,轻轻贴在萧琴后背,右手绕到萧琴的胸前,轻笑道:“没用。” 萧琴受了伤,无力动弹,也不想动弹,只是觉得这样靠着南宫乙躺着,竟十分舒服。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躺了好一会,直到听到窗外有些许动静。 南宫乙先警觉起来,他起身将床帐放下,手中握紧宝剑,静候来者。 夏日燥热,房间的窗户一直是开着的。就在南宫乙刚刚放下床帐之时,一个白影从窗户飘然进屋。 来者是个白衣姑娘,进屋后扫视了一圈后,便将目光定在了床上。她手持一只金笛,悄声向床边走去,在刚好能触碰到床帐的地方停了下来,拿着笛子想要挑起床帐。 就在刚刚掀开一道细缝时,一把剑从床内刺出。白衣姑娘似乎早有防备,身子微微后倾,紧接着一个旋身,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这一剑。 她见从床上跃下一个男子持剑向自己攻来,而床上还躺着一个受伤的姑娘,边退边道:“停停停,是我,二公子不要激动。” 南宫乙一开始便知来者没有恶意,刚刚那一剑也不过是想吓退对方。此时定睛一看,此女竟是那日在树林一同救下萧琴的魔教女子。 萧琴微微抬头,见这白衣姑娘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面若桃李,姿色颇丽,眉宇间透露着一股精明之气。躲过南宫乙那一剑更能看出她功夫不俗,必不是个寻常人物。刚刚听她说了那句话,萧琴立即想到此人是谁。 “你是苏风琬?” 白衣姑娘微微一笑,道:“萧姑娘好记性,正是在下。”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这句是南宫乙问的。 “前几日萧姑娘受了重伤,我帮了点小忙,心里一直挂念,就来看看姑娘恢复的如何。”她一双妙目在萧琴和南宫乙两人之间游走,想到刚刚南宫乙是从床上下来的,抿嘴一笑,道:“不过,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没有打扰到二位吧。” 萧琴和南宫乙四目相对,脸上均是一红。 南宫乙剑指苏风琬,道:“你来的的确有些不是时候,如果说不出什么了不得的理由,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苏风琬毫无惧色,从怀中拿出了两个药瓶递给南宫乙,道:“这个理由怎么样?” 南宫乙接过药瓶,听她接着说道:“大瓶是丹药,内服;小瓶是寒冰片,外敷。” 南宫乙见识过苏风琬的良药,知道她不会害萧琴,便坐回萧琴身边,将她从床上扶起,给她披了件外衣。 萧琴靠坐在南宫乙胸前,接过两个药瓶,打开大瓶,倒出了一粒暗红色药丸,闻了闻,精神一振,道:“这是血魂丹?” 苏风琬点头道:“不错,这是本教疗伤的顶级良药。瓶内一共四颗,你分四日服用,保你第五天就像没事人一样。” “此药炼制不易,极为珍贵,你为何这么大方送我四粒?” “因为你受伤了,良药不用来疗伤,还有何用?” 萧琴将药丸装回瓶子,道:“先说吧,你想要什么。” “你先把药吃了我再说。” 萧琴头一次见有人这样劝药的,但她知道,这药不能轻易吃,受了苏风琬的恩惠,就等于与仙乐教扯上关系,之后不知道会惹上什么麻烦。 苏风琬见萧琴颇为犹豫,又道:“其实你早就服用了我的药,又何必在乎这一瓶呢。你先服药,我再说事情,怎么想你都不吃亏。” 萧琴有些不解地看向南宫乙,南宫乙点了点头,道:“救你的时候,就用了这位苏姑娘给我的金疮药,还有寒冰片,大嫂也给你敷过。” 萧琴知道自己所受剑伤十分严重,才过了两天就能起身,除了上官灵铢医术高明,想必也是因为服用了极好的药物。她也想快点好起来,也知道苏风琬之前就约过自己,不管是否受伤,都会被找上门,索性随了她的愿,从药瓶中倒出一粒血魂丹服了下去。 丹药刚咽下,便觉小腹周围一股暖呼呼的热气从丹田升起,好不舒服。萧琴运功调息了片刻,觉得伤口不那么疼了。 她见苏风琬一直盯着桌上自己那一琴一箫,便道:“受你恩惠,我死里逃生,却不知你是想要我的琴,还是我的箫?” 苏风琬笑着摇了摇头,上前一步,道:“都不是,我想……要你的人。” 萧琴脸色一变,“你拿我消遣?” 苏风琬连忙摆手道:“怎么会,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够重返仙乐教。” “什么?”萧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说,我是希望你能够重回仙乐教。”苏风琬又重复了一遍。 萧琴有些不可思议地道:“你简直是在痴人说梦,我本就不属于仙乐教,何谈‘重回’?” 苏风琬道:“那日在树林,我听到你弹奏魔乐,便知不是痴人说梦。世人都知,魔琴已逝,狂笛失踪,只有我师父催命琵琶一个人硬撑着仙乐教。但自从那日我发现了你,便知道魔琴终归是要重出江湖的。听你师妹说,你是仙箫魔琴的女儿,是魔琴最正宗的传人,只要你能回教,我便可寻回狂笛,三大护教重聚,光复我仙乐教的威名指日可待。” 萧琴见苏风琬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不似有假,但她的话听起来实在可笑,萧琴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风琬皱眉道:“你笑什么?” 萧琴道:“我在想,你是不是做梦没有醒过来?不仅白送我如此珍贵的丹药,还跟我说如此好笑的事情。如果不介意,我给你把把脉,看看你是不是中暑了?” 苏风琬正色道:“我刚刚说的话,没有一句是梦话,都是肺腑之言。” 南宫乙也有些听不下去了,起身道:“苏姑娘,你救了琴儿,我很感激,但如果你再胡言乱语,我照样不会客气的。你们魔教此番前来有何居心,别以为我不知道。” 苏风琬若有所思地看着南宫乙,向后退了两步,道:“你所指的不会是你们家中的几个命案吧?” 南宫乙眉头一紧,上前两步,护在萧琴之前,道:“你们与公孙家的阴谋早已败露,此时你敢只身前来,若不是念在你救了琴儿,你以为我会让你活到现在吗?” 苏风琬见南宫乙表情严肃,一副备战的持剑姿势,有些心虚,道:“二公子,我们有话好好说,我若真有意害你们,也犯不着背着师父孤身前来。” 萧琴不解道:“你是自己来的?你师父不知道?” “她当然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这一切暂时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如果你肯点头,我马上回去告诉师父,她也不会再跟公孙家有什么勾结,谋划些无所谓的事情了。” 南宫乙道:“你们跟公孙家,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苏风琬摆弄了一下手中的金笛,道:“具体在谋划些什么,有些事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公孙家想要你们的命,而我们仙乐教不过是想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我想你心里也该有数,真正的敌人究竟是谁。” 南宫乙又问道:“今天上午,公孙老二公孙暗可有找过你师父?” 苏风琬微微惊讶,道:“你连他的存在都知道?那看来直接跟你合作,要比跟公孙家合作更加靠谱。二公子,我们做一笔交易好不好,你帮我找回原本属于我们仙乐教的东西,而我帮你揭发公孙家的阴谋,你说怎么样?” 南宫乙冷冷一笑,“你真有些异想天开,不是我有什么偏见,和魔教联手,去揭发武林三大世家之一公孙家的阴谋,说出来谁会信?我除非脑子出了问题,才会答应你这件事。” 苏风琬白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仙乐教在武林中的名声不算太好,但我们从来不玩阴的,这次你也见识到了,公孙家比我们更恶毒。你可想到如何揭发他们的阴谋?” 南宫乙知道苏风琬此话不假,公孙家的确藏得更深,这几日除了打探到公孙暗的存在,别无其他收获。七日之期眼看就要到了,他担心在找到他们行凶的证据之前,又会有惨案发生。 苏风琬见南宫乙沉默不语,接着道:“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武林中人终归不会相信你们南宫家会在自家杀人,如果无法揭穿公孙家的阴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把脏水泼到我们仙乐教身上,毕竟我们此番前来也是另有目的的。最早公孙谋找我师父商谈,我是反对的,因为我知道公孙家只不过是想找一个背锅的。但师父偏偏听信了他,因为他打探到我们想要的两样东西都在你们南宫家。事实上,我已经找到了其中一样。但为了得到这些东西,被公孙家拖下水,是得不偿失的。幸好有萧姑娘的出现,让事情有了另一个选择。” 萧琴从公孙幻那里得知,仙乐教此番前来为的是秘籍和宝藏。苏风琬不惜以如此珍贵的药物来换取自己的信任,看来是真的想与公孙家撇清关系。不过此事关乎南宫家的名声与安危,她自是不便插手。 看着苏风琬一直在把弄手中的金笛,萧琴忽然问道:“你手中的笛子是何物?你是琵琶的徒弟,为何会拿笛子?” 苏风琬将笛子竖着置于面前,凝视了片刻,道:“这就是当年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狂笛骆凤鸣的金笛。” 萧琴奇道:“为何会在你的手中?” 苏风琬看向南宫乙,道:“是我在你家发现的。” 南宫乙更是不解,“胡说,我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你家有的东西多着呢,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她向窗外看了一眼,见夜色逐渐降临,又道:“等天色再黑一些,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 自从发现了密室,南宫乙发觉家中有好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他也想跟着苏风琬去瞧瞧,家中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34章 白骨 入夜,南宫乙和萧琴跟着苏风琬来到了假山中的密室入口。 南宫乙向井内看去,说道:“如果你说的秘密就是这间密室的话,那我早已经知道了。” 苏风琬道:“那你可知道这密室中的秘密?” 萧琴道:“听师妹说,这里只有两间密室,空空如也,别无他物。” “那是她观察的不够仔细,你们随我来。” 苏风琬先跳入井中,点燃火折,南宫乙抱着萧琴随后而至。他见苏风琬很熟练地开启了机关,不禁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苏风琬没有回答他,却对萧琴道:“你还记得那日你和师妹从密道出来,在树林里遇到我、郭师姐还有公孙幻的事情吗?” 萧琴道:“我自然记得。” “这条密道,就是公孙幻告诉我们的。” 南宫乙更是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知道的我不清楚,不过就凭公孙家对你们家很多秘密的了解,我猜想你们家一定有奸细。” “奸细?!”南宫乙大为震惊。 “而且我猜想,这个奸细应该是你娘的亲信。” 苏风琬带着二人进了密道,直接走向左边的密室。 萧琴记得上次从这里离开前,就在这间屋子里遇到了被囚的郭风琪。而此时密室中的人已经不见了。 “你师姐郭风琪已经被救出去了?” 苏风琬点头道:“不错,就在你受伤之前的那天晚上,我从树林的密道进来,救走了师姐。之后我又多次在深夜j ru密室,打探其中的秘密。因为我相信南宫夫人费尽心思打造的密室,不可能只用来关人这么简单。” 萧琴环顾密室,除了一张靠墙的石床,再没有其他东西。她摸着光华的床面,道:“难不成这里还有机关?” 苏风琬道:“你说对了,不过这机关之下,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你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尤其是二公子,可不要被吓到。” 南宫乙道:“你不要故弄玄虚了,我倒想瞧瞧这里有什么能吓到我。” “那你的剑借我一用。” 她见南宫乙一脸警惕,改口道:“算了,我知道你对我不放心,还是你自己来吧。你把剑拔出来,插入石床与地面的缝隙之中,触碰到一个类似金属的东西,就可以启动机关了。” 南宫乙照她所说,将剑身从缝隙中插入,晃动了几下,果然感觉到触碰到了什么东西。突然之间,一尺高的石床竟缓缓升起,床下的地面露出了一个比床面稍小一周的坑洞。 南宫乙微惊,向洞里面看去,借着昏暗的火折光,他隐隐约约看到一些散落的白色东西,俯身仔细看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赶紧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两步。 萧琴见他惊出一头冷汗,忍不住问道:“里面是什么?” 南宫乙还不能平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声音微颤道:“你最好,不要看。” 萧琴更加好奇了,她俯身凑近,便闻到一股腐烂的恶臭味,但更让她恶心、惊惧的是,坑中竟横七竖八地散着五六具尸骨。 这一看便知是人的尸体,其中大部分都已经化为白骨,只是最上面那具还有些血肉的痕迹,模样、味道都令人作呕。 重伤未愈的萧琴受到这般冲击,不禁脑袋一晕,腿下一软。 南宫乙见萧琴身子有些不稳,连忙将她扶住,揽入怀中。 “这究竟是什么?”南宫乙沉声问道。 “如你所见,都是尸骨。” 苏风琬又向坑内瞥了一眼,远离了两步,接着道:“一开始我也被吓得不轻,冷静下来,我下到坑中仔细查看。一共六具尸骨,其中有一具未完全白骨化,估计死后应该不到一年。这六具尸体都是年轻女性,身边散落一些陪葬之物,有笛子,也有竹箫。我推断,这些姑娘都是我教中人。” 南宫乙和萧琴都大为震惊,尤其是南宫乙,他无法理解为何母亲所造密室之中,竟有六具魔教中人的尸体,他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 “你为何这么推断?难道就是因为这些尸体身旁有乐器吗?” 苏风琬道:“这自然是原因之一。而更重要的是,我教这些年失踪的教众人数,刚好有六人。” “你们连这个也查得这么清楚?” “你可能不太了解,成为我教中人有十分严格的规矩,其中一项就是刺青。所有入教的女子,都会在身体较为私密之处刺上一种乐器,终生无法消抹。为了对教众进行管理,入教之时都会将每个人的信息记录下来,每年进行盘点。我教除了三大护教,还有四大长老负责教中各类事务,管人就是其中重要的一项。教中每年都会有弟子失踪,有些人能够凭借身上的刺青找到,有些人却再也没有了消息。这些年查无所获的弟子,刚好有六个人。” 萧琴听了,不禁赞叹道:“没想到仙乐教竟管理得如此严密。” 苏风琬道:“萧姑娘,你对你娘曾经执掌的武林第一教派有什么怀疑吗?我教虽然都是女流之辈,但做起事来不比那些男人差。你若有时间,我会跟你说上三天三夜。” 萧琴被她说得有些感兴趣,问道:“这么说,你身上也有一个琵琶的刺青?” 苏风琬笑道:“当然,你若感兴趣,无人之时我可以给你瞧瞧。” 萧琴对苏风琬身上的刺青也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想到母亲也仙乐教的人,她身上一定也有刺青,但自己从未见过。看来只能回家问父亲了。 南宫乙打断她们的对话,不解道:“就算你的猜测是真的,那为何你教中人会出现在我家?” 苏风琬道:“这个我也不解,可能只有问你娘才知道了。” 萧琴思索片刻,道:“我猜就是你娘将仙乐教的人抓来的。” “什么意思?” “你娘曾跟我说过,她有‘请’仙乐教的人来家中‘做客’,向她们打听她师兄的下落,也就是江云生的亲生父亲江南雁。估计打听未果,又不能将她们放了或是弃尸野外,就只能把她们丢在这里。我想如果郭风琪没有被救出去的话,那下一个进去的人可能就是她了。” 南宫乙听了萧琴这番话,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不相信母亲会如此残忍,更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 苏风琬扳动了床下的机关,让石床落下来,接着道:“关于你娘为什么会这样做,我们之后再说,我带你们再看些好东西。二公子,你看到这屋顶四角各有一个突出来的三角形石块吗?” 二人随着苏风琬的手向上望去,果然发现四个顶角各有一个约二尺厚的三角石块凸出来。 “我一开始以为是装饰,但一想密室何须这种东西,便飞身上去查看。我发现这些石块十分光滑,与墙体本身并非一体。想到启动石床的机关,我便将剑身插入石块与墙之间的缝隙中,四个角都试了一遍,奇妙的事情就发生了。” 南宫乙按照苏风琬所说,依次将剑身插入四个石缝,果然每一处都会触碰到铁柱一样的机关。四个机关依次启动后,竟发现里墙左上角的石块缓缓降落了下来,最终露出了一截石梯。 原来密室之上,别有洞天。 三人沿着石梯向上而行,j ru了上方一间更小一些的密室。此处空间不大,南宫乙站直身子,伸手就能触及屋顶。 密室里摆放了五个大箱子,箱盖扣下来,却都未上锁。萧琴鼻子灵敏,闻出了一股金属的味道,她猜想,这里八成就是公孙家和仙乐教想要得到的宝藏。 “这些箱子你都打开看过了?”萧琴问苏风琬。 苏风琬道:“你可以自己打开来看看。” 南宫乙并未犹豫,用剑身将箱盖一一挑开,当即愣住了。 其中四个箱子里装的都是金银珠宝,数量多的惊人。尽管南宫乙知道自己家财不薄,却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金银摆在面前。 不过剩下的一个箱子却是空的。 萧琴见苏风琬手中一直摆弄着那支金笛,便道:“最后一个箱子空空如也,里面的东西不会被你拿走了吧?难道就是你手中的笛子?” 苏风琬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真聪明,就是这只笛子。二十三年前,本教和夺命先生做了一笔买卖,途中却被六个武功高手拦截。三大护教一死两伤,大量财物都落入这六人手中,而狂笛的金笛也不知所踪。不过那六人也有伤亡,死了一个,被擒了一个,剩下几人也伤的不轻。二公子,你娘就是这六人之一。” 这段往事,萧琴听南宫夫人讲过,她没想到苏风琬这个年纪的弟子也会知道。 “你说的被擒的那个人,现在还在仙乐教中?” “不错,就在教中地牢。刚刚你说那人是南宫夫人的旧情人?难怪她这些年一直在打我教弟子的主意,原来是为了打探江南雁的下落。” 南宫乙虽然还有很多细节不清楚,但也大概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和母亲建这个密室的目的。而眼前这几箱财物,想必就是当年他们的战利品了吧。 萧琴还有一事不解,问道:“当年仙乐教究竟和夺命先生做了一笔什么买卖?竟然要花这么多银子。” 苏风琬道:“这些银子不是仙乐教的,而是夺命先生的,是我教用一百颗延年丹和配制秘方换来的。要知道,延年丹是本教三大镇教之宝之一,换来这点金银也不算什么。只是刚把货物交出,转眼就被劫财,让本教人财两失。我怀疑是夺命先生出卖了我们。” “夺命先生是江湖上有名的恶盗,仙乐教为何会跟他做买卖?” “因为他有钱啊。仙乐教最缺钱了,教中都是漂亮的姑娘,女人爱打扮,胭脂水粉、首饰衣物都需要钱。而本教最引以为豪的丹药,都需要上等的药材才能炼制,这是最花钱的地方。夺命先生想长生不老,这些钱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延年丹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南宫乙有些不信。 苏风琬轻笑一声,道:“人怎么可能长生不老,只不过延年丹可以减缓衰老。我师父已经快五十岁了,但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你说神不神奇?” 萧琴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苏风琬,问道:“你那今年多大了?” 苏风琬怔了一下,随即咯咯一笑,道:“你不会以为我是服用了延年丹的老女人吧?我才十九岁,比你大不了多少。” 萧琴一撇嘴,又问道:“那仙乐教的另外两大镇教之宝是什么?” 苏风琬犹豫了片刻,道:“这也不算多大的秘密,另外两件一个仙乐心法,教中之人口口相传;另外一个就是《琴瑟和鸣》秘籍,只不过有一部分不在我们手上。萧姑娘,你对我教之事再不清楚,也该知道这几样东西吧。” 听到《琴瑟和鸣》,南宫乙心中一紧,他想起前几日父亲拿出的那本《琴瑟和鸣》上卷,果真就是仙乐教所要之物。 这些东西萧琴自然知道,这是母亲跟她提及过为数不多的关于仙乐教的事情。 “听你的话,你对仙乐教大大小小的事情了如指掌。以你的年纪,入教时间应该不久,为何会知道这么多?” 苏风琬摇头道:“你错了,我生在仙乐教,娘就是教中人,虽然她已经不在了。我承蒙催命琵琶看得起,拜她为师,又得小狂笛骆秋凉的喜爱,与她为友,对教中之事自然比一般人清楚。而且想要复兴本教,不了解这些怎么行。” 萧琴没想到,她在教中竟如此之久。 “你口口声声说要复兴仙乐教,究竟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三大护教再度联手,重振仙乐教。”苏风琬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萧琴微微一笑,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过于惊愕。 “具体要怎么做?” 苏风琬指着几箱财物道:“眼前的这些金银便是我们的资本,这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东西,何必要和公孙家平分?如今我找到了你,只要你答应回教,你就是名正言顺的魔琴。而狂笛并未失踪,催命琵琶也尚在,三大护教联手,还有办不成的事情吗?” 萧琴瞧她说的兴奋,不禁问道:“这些都是你的想法,还是你师父的意思?” “复兴仙乐教,是所有教众的想法,自然也是师父的想法。当然,关于如何达成这一目的,我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 “那狂笛并未失踪和想让我回教这两件事,你师父知道吗?” 苏风琬犹豫了一下,“如果时机成熟,我自然会跟师父提起。” 见她闪烁其词,萧琴心下了然。说到底这些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表面上说想要复兴仙乐教,说不定是想通过拉拢自己和狂笛,对冷冰凝取而代之。 一旁南宫乙忍不住插口道:“你这样当着我一个外人说些话,是不是小瞧了我?” 苏风琬连忙道:“怎么会,我这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其实仙乐教复兴,又与其他人何干?都说我们为恶江湖,其实就是你们男人看不惯女人风光,把我们当另类。江湖各门各派,谁还没几个败类、杀过几个人,为何偏盯住我们不放。都说魔乐害人,但这与用剑、用刀杀人有什么区别。二公子,你说说,相比于公孙家的恶,相比于你娘对我教中人的残忍,我们所做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番话竟让南宫乙哑口无言。其实他年龄尚小,根本不知道仙乐教威风的那些年究竟做了什么恶事,只是听长辈们说她们是魔教中人,用魔乐害人,所作所为令武林正派人士不齿。 如今他知道了公孙家的阴谋,知道了母亲建造密室的秘密,才发现所谓名门正派也并非都是善类。 但是要让他马上对仙乐教改观,任凭她们夺走财物东山再起,却也很难做到。 南宫乙正色道:“我并不会帮你做任何事,更不会跟你们联手对付公孙家。这些财物是我娘的东西,或许这是一笔不义之财,但我也不会让你在我面前把它们带走。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但这不能成为我帮你、或者你勉强琴儿入教的理由。” 苏风琬听他态度坚决,便转向萧琴,道:“萧姑娘,你怎么说?难道你对你娘待了二十几年的仙乐教一点都不感兴趣吗?哪怕只是去看一眼,比如你娘住过的屋子,她弹过的琴,还有和她一起生活过的人。” 苏风琬之前说的话,虽然让萧琴很好奇,但她一直没有心动。不过刚刚这句却让她十分动摇,她的确想看看娘曾经住过二十几年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 正犹豫,萧琴忽然听到下面有些动静,低声道:“有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35章 奸细 来者不止一个,三人顿时有些慌乱。密室所有的机关都在外面,而他们进来时都未曾料到会有人进来,所有机关门都是开启的状态。 苏风琬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对南宫乙道:“你和萧姑娘躲进那个空箱子,由我来应付他们。” 南宫乙虽不知她会有什么办法,但此刻保护受伤的萧琴最为重要,便点了点头,抱着萧琴躲进了箱子。 苏风琬将箱子盖好,她来不及下去启动机关将石梯收回,只能任由这里被人发现。匆忙之中,她躲在了一个大箱子后面。 刚躲好,便听外面有人说道:“这里确定是南宫家的密室?为何门都是开着的?”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萧琴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 另一个男子声道:“的确就是这里,不过最近家中来来往往人很多,可能被别人抢先发现了。” 这个声音,南宫乙和萧琴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此人竟然是三管家南宫行。 来者进了密室,听脚步声,一共有三个人。 只听南宫行惊讶道:“奇怪,这里怎么出现了石梯。” 那女子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在南宫家少说也有二十年了,就查出了那么一点点东西。你说这密室是南宫夫人让你建的,怎么连这里有什么都不清楚。我看你只是在南宫家享福,忘记了先生的命令。” 女子又说了这几句话,萧琴忽然反应过来,她就是那个大闹南宫甲婚礼的惜泪姑娘。 南宫行颤声道:“小的怎敢忘记,但小的在南宫家也只是一个小管家,没什么地位,一直以来都在帮夫人办事,但她似乎不太信任小的,所以……” 惜泪打断道:“行了,上去看看。” 这时,又有一个人道:“姑娘,小心有陷阱,这梯子忽然出现,一定有问题。” 这是个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声音。 惜泪道:“好,柳临帖,你先上去看看。” 柳临帖,这个名字萧琴和南宫乙都有些印象。萧琴听千千提起过这个名字,他是书神魏摩崖的师弟,是疏野、玄远的师叔。南宫乙也在不久前听父亲提起过他。 南宫行、惜泪、柳临帖,三个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人,怎么就一起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听他们的对话,惜泪似乎比他们的地位都要高。 又听南宫行道:“还是我上去看看吧,我对这里比较熟悉。” 柳临帖冷笑道:“你再熟悉,这里也是我们三人一起发现的,你现在自告奋勇,难道是想在惜命姑娘面前邀功吗?” 南宫行怒道:“柳临帖,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在南宫家二十几年,要想邀功,还用等到今天吗?” 惜泪斥道:“够了,你们两个不要吵了,你上去看看。” 南宫行道:“是。” 南宫行上了石梯,j ru了上面的密室。 “上面也是一个密室,有五个大箱子,都是盖上的,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惜泪在下面道:“先不要打开,等我们上去。” 过了片刻,惜泪和柳林帖也进了密室,原本就不大的空间显得更加局促了。 惜泪拔出剑,轻轻挑起一个大箱子的箱盖,刚一打开,三人都“啊”的惊叫了一声。 惜泪喜道:“果然是这里了,没想到我第一次进密室,就发现了宝藏。南宫行,看来你的消息不错,南宫夫人就是二十三年前抢夺财物的六人之一。” 南宫行喜道:“还是托先生和惜命姑娘你的福。” 柳临帖也连忙道:“还是惜命姑娘的功劳最大,您一出马,立刻马到成功。不像有些人,研究了二十几年,什么结果也没有。” 南宫行“哼”了一声。 躲在箱中的南宫乙大为震惊,暗道:“行管家居然是在此隐藏了二十年的奸细?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何会称惜泪为惜命?他们所说的‘先生’又是谁?难道是夺命先生?”不解之事越来越多,南宫乙一阵头痛。 惜泪发现了宝藏,甚是高兴,道:“找到了东西,功劳你们都有份,我会在先生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的。” 南宫行和柳临帖均喜道:“多谢惜命姑娘!” 南宫行又道:“其实美不美言不打紧,只是今年夺命丹的解药……” 惜泪道:“你放心,有你的份。”她又打开了一个箱子,又看到满满一箱子的珠宝,三人越看越喜。 南宫乙不禁暗暗担心,他们迟早会打开最后一个箱子,被发现是早晚的事,一定要确保萧琴不再受伤。只是外面有三个人,而这边只有他和苏风琬两人可以动武,虽然不知惜泪的身手,但他知道南宫行和柳林帖都不是好对付的。 惜泪正要打开第三个箱子,忽然停住了,疑虑道:“等一下,这个石梯你一直都没有发现,今天却出现了,好像就是为了引我们上来一样,难道不觉得有问题吗?” 南宫行和柳临帖都是一怔,刚才只顾着看金银珠宝,却忘了这回事。 三人立即警惕了起来,将目光落在了剩下的几个箱子上。 惜泪对柳临帖使了个眼色,柳临帖会意,手持银笔向第三个箱子探去,口中说道:“朋友出来吧,在里面躲了半天,很不舒服吧?既然早就来了,还引我们上来,为何要躲起来?” 其实柳临帖也不知道箱中是否有人,他不敢真的将箱子打开,只是做做样子给惜泪看。 哪知果然有人应道:“三位真是好能耐,没想到我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呢。” 这时,躲在箱子后面的苏风琬突然出现了。 三人都是一惊,没想到躲在这里的竟然是个年轻姑娘。 苏风琬指着几箱财物,道:“见者有份,别想独吞。” 惜泪打量了苏风琬一番,见她手中拿着金笛,有些顾虑,拱手道:“原来是仙乐教的仙子,真是失敬了。” 苏风琬也看了眼惜泪,笑道:“呦,这不是那个大闹喜堂的惜泪姑娘吗?怎么着,新郎没抢到手,反倒打起这批金银的主意来了。” 惜泪“哼”了一声,道:“这些本就是我们的东西,我不过是将它们拿回罢了。” 苏风琬冷笑道:“我还说这些都是我的呢。说好了二一添作五,你们想赖账吗?” “二一添作五?就算你是仙乐教的人,也别想占先生的便宜。” 苏风琬冷冷地道:“没想到公孙先生竟是个不讲信用的人!” 惜泪似乎有些听不明白,“公孙先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话音刚落,她手中射出两根金针。 苏风琬侧身一避,两枚金针都打在了墙上。她看到暗器,惊道:“夺命金针!你们是夺命先生的人?” 惜泪道:“这世上除了夺命先生,还有谁配称先生!将她拿下!” “等一下!”苏风琬连忙喊道,“既然你们是夺命先生的人,为何还要跟我动手。你忘了我的身份吗?我可是仙乐教的人。” 惜泪略微迟疑,“难道夺命先生还会怕了仙乐教?” 苏风琬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夺命先生与敝教向来交好,二十三年前那笔未做完的买卖,就打算这样结束了吗?” 惜泪道:“原来你也知道二十三年前的事情。那我就直说了,那笔交易令我们两败俱伤,反倒让一个老道和他的弟子捡了便宜。虽然先生拿到了延年丹,但你们并没有将秘方交出来,这批金银你们也休想再动。” 苏风琬见惜泪不肯让步,便转向柳林帖,道:“这位柳先生,你此番前来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一本秘籍吧。” 柳临帖动容道:“秘籍?你都知道些什么?” “也没什么,恰好比你知道的多一点。其实你也不要打那本秘籍的主意了。说白了,那就是一本曲谱,你看也看不懂,要来做什么?” 柳临帖道:“你说是曲谱,我还说是字帖呢,更没准是什么厉害的武功秘籍。那本是我师父的东西,跟你们魔教没半点关系!” 惜泪忽然道:“柳临帖,看来你此行果然是另有目的呀,难怪这样积极。秘籍是怎么回事?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先生?” 柳林帖有些心虚,颤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顺便来找点别的东西。是我们师门的一本字帖,您知道我视字如命,非本门中人是不能理解的。当然,还是以先生的任务为重,如今任务已经完成,不知……” 惜泪打断道:“谁说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这些金银虎视眈眈。怎么把这些东西运出去还是个问题……” 苏风琬见他们有了争执,心下窃喜,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她金笛一挥,将箱子里的金银抛向惜泪,大叫一声“二公子”,自己却向柳林帖攻去。 南宫乙躲在箱中,一直十分警觉,此时听到苏风琬喊他,便立即掀开盖子跃出直接,攻向惜泪。他猜测三人中惜泪功力最弱,却地位最高。所谓擒贼先擒王,先将她拿下,另外二人自然会有顾虑。 尽管惜泪的武功与南宫乙相去甚远,但她身边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南宫行。 南宫行见南宫乙从箱中出现,大为吃惊,不禁叫了一声“二公子”。眼见南宫乙直取惜泪脉门,南宫行掏出判官笔上前阻拦。 躲过南宫乙利剑的惜泪瞥见箱中竟还有一个少女,看起来受了重伤动弹不得,心思一动,从怀中摸出两枚金针,直接射向箱中的萧琴。 萧琴见有暗器向自己飞来,心中一惊,却无力躲闪。 南宫乙见状,怎舍得让萧琴再次受伤,立即飞身护在萧琴身前。同时长剑一挥,将金针打在了箱子盖上。 但这一分神,让南宫行有了可乘之机,他抄起判官笔直点南宫乙下盘大穴,南宫乙吃痛,一个踉跄,紧接着后背中了一掌,跌入箱中。 惜泪想趁机抓住南宫乙,哪知右手刚接近箱子,却被南宫乙反手扣住手腕,一个用力,也将她拉入箱子。 几股力道压在一起,让最下面的萧琴好不难受。她担心后背触地会导致伤口破裂,便用手硬撑着箱底。哪知忽然觉得手下一空,箱子底竟忽然滑落置空,箱中三人没了支撑,一齐都掉了下去,瞬间从箱子里消失了。 南宫行和打斗中的苏风琬、柳林帖都大为吃惊,立即停手去看那箱子。 南宫行伸手去摸箱底,发现并没有异常之处,刚刚怎么就会漏了底呢? 他试图去推箱子,但箱子一动不动,底部竟是固定住的。三人在箱子附近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机关。 三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36章 问心有愧 三人落入一片黑暗之中。 萧琴在最下面,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子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即便只有不到一丈的距离,触碰到地面的伤口也如撕裂般疼痛,痛得她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南宫乙担心压到萧琴,在空中迅速翻身,压向手中抓住的惜泪。就在落地的一瞬,他点了惜泪身上几处穴道,将她制住,点昏过去。 南宫乙摸出身上的火折,点亮后,赶紧去查看萧琴的状况。刚刚那一声痛叫,让他担心不已。 他见萧琴一脸痛苦地躺在地上,额头满是汗珠,呼吸有些短促,想必刚刚落地瞬间触碰了伤口。 他将萧琴轻轻扶起,摸了一下她的后腰,但隔着衣服看不出异样,便道:“琴儿,不是我有意冒犯,我需要解开你的衣服,看一下伤口是否又流血了。” 萧琴吃力地点了点头,任由南宫乙将她的衣服掀开。好在纱布绑的严实,并未有血迹渗出。但不知怎地,萧琴的身子却抖得厉害,触碰双手,有些冰冷之感。 “琴儿,你感觉怎么样?” “伤……伤口好疼,有些难受。” 南宫乙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狭长的空间似乎是一条暗道,火折光微弱,看不清前方通往何处。他不禁一阵焦躁,家中密室、密道一个接一个,不知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而抬头望去,也找不到刚刚落下来的入口,甚至连上面的声音都听不到。 但他现在没有闲暇去想这个问题,扶住身子发抖的萧琴,将她的左手抵在自己的掌心,盘膝运功,将自己的内力缓缓输入萧琴体内。 真气游走,南宫乙以武当所修纯阳无极功将一股至刚之气输入萧琴体内,试图驱散她体内的寒气。起初萧琴有些抗拒,不愿接受南宫乙的内力,但纯阳之气刚猛之至,顷刻间将她体内的寒意一扫而尽,让她觉得好不舒服。于是萧琴渐渐放松下来,任由南宫乙的真气j ru自己体内。 不过萧琴知道,这种直接输入真气的疗伤之法,会让南宫乙元气大伤。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再发抖,便立刻撤掌,让南宫乙停歇下来。 南宫乙见萧琴脸色恢复了些红润,这才安心。松了口气后,他竟觉身子有些支撑不住,靠坐在了墙壁上。这两天他一直奔波未睡,此时又消耗了一波真气,疲惫感陡然而生,席卷全身。 萧琴看着南宫乙有些疲倦的脸,听着他深长的呼吸声,内心既感激又愧疚,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你……” 南宫乙微微一笑,道:“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你的伤口还疼吗?要不要靠过来?” 南宫乙伸出手,想让萧琴靠坐在他的怀中。 萧琴尽管有些难受,但还是摇了摇头,道:“没关系,你已经很累了。” 南宫乙略显失望地把手放下,仰头抵在墙上,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感觉就像是做了场梦,既想梦醒,又不想醒来。如果只有一半是真的,那该多好。” 萧琴知道,南宫家的命案、南宫夫人的秘密,对于他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不过还有一事,萧琴知道一定会让南宫乙更加烦心,但她不得不问。 “有件事,你能不能告诉我真相?” “什么?” “你三弟为何要杀我?你究竟是怎么救了我?” 南宫乙这才意识到,整件事的原委都没有跟萧琴说过。 “云生哥被害了,现场留下了刻有你名字的匕首,我娘怀疑是你做的,便和三弟带了些人伏击了你。等我赶到时,你已经……” 南宫乙说的很平静,甚至有些麻木。他见萧琴一脸震惊,又道:“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也不是你师妹做的,当时的一些事情,我已经从你师父那了解到了。” 萧琴吃惊不已,“我师父?你有见过她?” 南宫乙将那日在母亲房中发生的事情讲给萧琴听,她听后张口结舌,半天无语。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苦笑过后,南宫乙又叹了口气,道:“哎,脑子好乱,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多么无能为力……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完美。出身武林世家,师父是武当掌门,武功人品自诩一流,被长辈们视为我这一辈的翘楚。我身边,上有为父分担家事的大哥,下有为母解忧的弟妹,更有惺惺相惜的知己灵钰。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缺什么,对身边的事物也没什么追求。可是,自从遇见你之后,一切都变了……” 南宫乙满眼爱意地看着萧琴,但他的话却让萧琴紧张了起来。 “变了?是变好,还是变坏了?” “都不是……你让我产生了欲望,让我意识到我并非如自己所认为的那般正直善良、光明磊落。” 萧琴身子一颤,她不明白南宫乙为何会这样说。 “而最近更是发现,我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家人。虽然我之前也觉得云生哥行为有些不捡,但男人风流无罪,只要我洁身自好,何必去管别人的作为。却没想到他害得你师妹失去亲人,最终被害或许只是自食恶果……还有我娘,我可能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比起我,她更信任三弟。她一直忘不了之前的男人,为了打听他的下落,竟对魔教的人如此残忍。我知道,作为儿子,我不该指责她的做法,但她这样做,跟武林中人所不齿的魔教又有什么区别呢?更不用说她对你痛下杀手,差点害你丧命……” 南宫乙的眼睛无神地盯着对面的墙壁,这是萧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无力又略带颓气的表情。不知为何,萧琴觉得很难过、很揪心,但同时又很动心。她不禁伸手握住南宫乙搭在膝盖上的手,轻声唤了句“君意”。 南宫乙胸口一热,反手握住萧琴的手,垂头道:“跟灵钰比,我觉得自己很不堪……” 萧琴的手微颤,不解道:“为什么要跟灵钰比?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别人做了什么,有那么重要吗?” “可是,我问心有愧呀。”南宫乙冲萧琴无奈一笑。 “你……你究竟有什么愧?为什么说遇见我之后,就觉得自己变了?是因为我是魔琴的女儿而让你感到为难吗?”萧琴的语气充满了不安和委屈。 南宫乙坐直了身子,紧紧握住萧琴的手,摇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是男人之间的一些秘密。我所说的有愧、不堪,完全都是自己的问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更不敢告诉你。” 虽然依旧不解,但萧琴没有继续追问,她将另一只手也搭在南宫乙的手上,眼中闪烁着些许温柔的泪光,坚定而略带羞涩地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秘密,但我希望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对于我来说,我很感激你,你几次救我性命,还说什么……喜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不觉得你有对不起别人。” 南宫乙笑道:“那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萧琴红着脸,轻咬着嘴唇低声道:“我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南宫乙的脸凑近了一些,“如果是真的,你会觉得讨厌吗?” “你……只要不突然胡来,就不会讨厌……” 南宫乙松开了萧琴的手,手臂环到她腰间轻轻将她揽住,低声道:“好,我不突然胡来,想做什么,我都会提前跟你说。” 他拾起地上的火折,轻轻一吹,二人便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萧琴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南宫乙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想吻你。” 他揽在萧琴腰间的手慢慢向上游走,滑过后颈,插入了萧琴乌黑浓密的长发之中。 萧琴本就感官就比常人灵敏许多,如今在一片黑暗中,身体各处变得更加敏感。她脑海中回荡着南宫乙那句“我想吻你”,除此之外大脑一片空白,感受到南宫乙的手掌托住自己的头,整个身子都在向这边靠近。 萧琴身子微颤,却一动不敢动,直到脸部感受到了南宫乙的呼吸,才下意识地向后退缩了一下。 但南宫乙并不想给萧琴逃走的机会,手上轻微用力,将萧琴想要侧离的脸转向自己。 萧琴忽觉额头一热,紧接着是眼皮、脸颊、鼻子,温柔又略带湿润双唇如蜻蜓点水般在脸上亲吻着,最终落在了在她的唇上。 就在四唇相接的那一刻,萧琴感觉到南宫乙的手更加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与第一次极具侵犯感的强吻不同,这次的吻温柔而绵长。 黑暗之中,四下寂静,二人亲吻、喘息之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让萧琴觉得又是羞耻又是兴奋。她无力推开南宫乙,悬在半空中的双手无所适从,最终胡乱抓住了南宫乙的胳膊。 没有挣扎,表示不拒绝;嘤咛,全都是诱惑。 萧琴的被动,反而让南宫乙吻得更加热切、深情。他知道,这一吻过后,便无法回头。有那么一瞬,他脑海中闪过上官灵钰、魔琴、母亲、薛冰艳、江云生这些一直困扰他的人。但他决定,从此之后不再犹豫。即便罪恶、愧疚与不安会伴随一生,他也不会放手。 直到萧琴呼吸变得有些困难,动作牵动了伤口,南宫乙这才不舍地放开了她。 干热的密室中,二人急促的喘息对于南宫乙来说,简直就是点燃欲望的火把。但他必须极力克制自己,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他没有点亮火折,也没有再说一句话,抱着萧琴靠在墙上。强行镇定后,眼皮终于撑不住了,他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稳。 萧琴滚烫的脸贴在南宫乙有节奏起伏的胸口上,受了伤的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快速平复,一颗心躁动不已。 明明才认识几天,明明对他几乎不了解,但萧琴仿佛已将自己最珍视的东西都交付给了他一样,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依赖感。 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前路何途。此刻,在一片漆黑之中,萧琴依偎在南宫乙的怀中,感觉到格外安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37章 再入密室 一夜休息,让南宫乙精神大振。 他点燃火折,发现萧琴早已醒来,正趴在怀中看着自己。 南宫乙温柔一笑,“感觉怎么样?” 萧琴从他怀中起身,道:“好多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不知过了一夜,外面又发生什么。” 南宫乙点了点头,他将萧琴扶起,又解开了惜泪的昏睡穴和下盘穴道,三人便沿着暗道向前走去。 一路上,惜泪喋喋不休。 “这究竟是哪?你们要带我去哪?先生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喂,说句话啊……” 南宫乙和萧琴都没有理会吵闹的惜泪。 三人沿着密道走了不久,便来到了尽头。南宫乙摸索着墙面,试图找到开门的机关,但寻了半天也不得要领。 萧琴抬头向上看了一眼,道:“这里并不高,试试上面呢。” 南宫乙拿剑向上戳了一下,硬硬的,像是一块木板,再用力一堆,竟有些松动。 “看来出口应该就在上面了,却不知是通向哪里。来,我抱你上去。” “好。” 南宫乙将箫琴抱起,刚好能够碰到顶端的木板。萧琴略为吃力地用手向上一推,露出了一道缝隙。光线射进来,透过缝隙向外看去,似一间房,还有淡淡的香气。 萧琴使出浑身的力气将木板掀开,发现此处竟然是一张床。她刚要爬出来,忽觉面前一道剑光刺来。大惊之下,来不及躲避,她向来者看去,不禁惊呼道:“二师姐!” 那人一怔,立即收剑,抢到床边,惊道:“三师妹,怎么是你?” 此人正是江雨息,她看到萧琴从床下出来,大为吃惊,赶紧将她扶出来。 萧琴没有立刻解释,对下面的南宫乙道:“上来吧,是我二师姐。” 南宫乙让惜泪先上去,最后才跟上来。爬出密道后,他发现这里竟是母亲的房间。 接连从床下钻出来三个人,看得江雨息一头雾水,除了师妹和刚认的弟弟,还有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红衣姑娘。她急需萧琴的解释。 “师姐,你点住她的穴道,让她不能乱来。”萧琴指着惜泪,对江雨息道。 江雨息依旧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做了。 “师妹,你去哪了?我和师父都在找你,你怎么出现在了这里?你,受伤了?”江雨息见萧琴脸色有些苍白,关切问道。 萧琴道:“此时说来话长……对了,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在这?” 江雨息道:“这里是我娘……是南宫夫人的房间。琴儿,你知道吗,南宫夫人就是我娘,而江云生是我的孪生哥哥……” 如果不是昨夜南宫乙和萧琴说了他们的关系,萧琴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我知道,二公子已经跟我说了。我受了伤,是二公子救了我。昨日才醒过来,所以还来不及跟你们联系。” 江雨息见萧琴的反应如此平静,倒是有些意外,她看了眼一旁的南宫乙,只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 她见萧琴身子还很虚弱,便道:“你一定受了很重的伤吧?我这就带你去找师父,让她帮你看看。” 萧琴忙拉住江雨息的手,道:“师姐,先不忙。” 南宫乙也道:“姐姐,琴儿的伤已经让我大嫂帮忙治疗过了,如今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不知娘去哪里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江雨息一怔,第一次有人叫她姐姐,还有些不适应,不禁脸上一红,道:“昨夜跟娘彻夜长谈,一早刚刚休息了一会,三……三弟跑过来找娘,说是家中出了大事,让娘出去看一下。娘一开始不打算出去,但听说是老爷在书房出事了,她便急忙随三弟出去,让我在此等她。” 南宫乙暗暗心惊,他知道如果不是出了大事,一般不会惊动母亲。他心中挂念父亲的安危,而此处也有江雨息陪着萧琴,便道:“琴儿,你和姐姐在此待着,不要乱走,我去爹的书房看一下。这里是我娘的房间,很安全,等我回来找你。” 萧琴点了点头,“你要小心。” 南宫乙冲萧琴和江雨息安慰一笑,提起剑,离开了母亲的房间,向父亲的书房奔去。 房中只剩下萧琴和江雨息,还有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惜泪。师姐妹二人互说了这两日的经历,均是惊叹彼此的遭遇、境遇。 然而没待多久,萧琴就有些坐不住了,对江雨息道:“师姐,要不然我们还是出去看看吧。南宫夫人和二公子都没回来,我有些担心。” 江雨息道:“可是我们对南宫家并不熟悉,也都是外人,就这样贸然出去,不太好吧。而且你还受了重伤,再出什么事,你要我怎么和师父还有二弟交代呀。我看得出,二弟对你很是关心,你还是听他的话,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吧。” 萧琴脸上一红,嗔道:“师姐,你才有了亲兄弟,就向着他说话了。这里是南宫家,除了南宫夫人对我有些误会,也没有别人会来害我。我们就出去看一眼,不做别的。” 江雨息坚定地道:“不行,作为你的师姐,我也不许你出去。” “那你陪我去另外一个地方好不好?”萧琴不肯放弃。 江雨息皱眉道:“你又要动什么心思?” “你难道不奇怪我为何会从床下出来吗?昨日我和二公子在密室遇袭,刚好触动了机关,进了密道才逃到这里。可是,我的琴落在密室了,你陪我去取一下好不好?琴不在身边,我很不安心。”萧琴知道,想要劝动这个耿直的二师姐,不说点谎话骗她是不行的。 江雨息知道萧琴一向琴、箫不离手,虽觉得她所说的密室不似安全之所,但拗不过她百般央求,只好道:“好吧,我陪你去取琴,但你一定要答应我,拿到琴之后马上回来。” 萧琴连连点头。 二人将惜泪在屋中藏好,一同出了拥兰楼。避开行色匆匆的家丁,来到了密室入口的井边。 再一次j ru密室,所有的门都已经关闭。萧琴不知昨夜她和南宫乙、惜泪“消失”之后,剩下的三人都怎么样了。 进了左边的密室,萧琴发现那段石梯已然收回,密室恢复了空荡荡。她无意间看了眼石床,心里咯噔一下,不愿多想,将石梯启动的方法告诉了江雨息。 石梯放下来后,二人顺梯而上,来到了上面的那间小密室。 出乎萧琴意料的是,原本在此的五个大箱子,如今只剩下一个了。她不知这些财物究竟是落入了仙乐教手中,还是被夺命先生的人运走了。不过昨日只剩下苏风琬对付柳林帖和南宫行,她的胜算并不大。 “师妹,你说琴落在这里了,但这什么都没有呀。” 萧琴“嘘”了一下,向江雨息使了个眼色,用手指了指剩下的那个箱子。 江雨息会意,拔出长剑,用剑尖轻轻挑起箱盖,赫然发现里面竟有两个人——南宫行和柳临帖。 两人显然被点了重穴,还被绑了起来。 看来萧琴猜错了,苏风琬不仅将此二人制住,还带走了四箱财物。但以她的功夫,一个人应该做不到,难道是有仙乐教的人来帮忙? 箱中的南宫行看见来者是萧琴,略微安心,但当他看到身后的江雨息时,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啊”得叫出声来。 萧琴见他反应有些奇怪,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在此?那个仙乐教的姑娘呢?” 南宫行惊魂未定,柳临帖“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箫琴深吸一口气,拿过江雨息的剑朝着柳临帖的右肩一刺,厉声道:“要命的就赶快说!” 柳临帖没想到这看起来娇滴滴的姑娘下手竟如此不眨眼,忍痛道:“我说,我说……我们与那魔教女子打斗之时,密室中忽然又出现了三个魔教妖女,她们四人联合起来好生厉害,将我们打败后,把我们绑在箱子里,将所有的财宝箱子都搬走了……那个,姑娘,你可知惜命姑娘哪里去了?” 果然与萧琴所想不差。 “惜命姑娘?” “就是跟你们一起掉下去的那位姑娘呀。” “她不是叫做惜泪吗?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到南宫家所为何事?” 柳林帖有些迟疑,向南宫行看了一眼,忽觉肩上又一刺痛,连声道:“我说……她就叫做惜命,是夺命先生手下的‘四命’之一。我们此番前来,就是为了那几箱财物。至于这些东西是什么来历,我就不清楚了……其实,我是被逼服毒才会给她做事的,对很多事情都不清楚的。” 萧琴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剑指向南宫行,道:“行管家,该你说了,你究竟是什么角色?为何又会为夺命先生做事?” 南宫行的目光这才从江雨息身上移开,看了眼萧琴,道:“原来你还没死,真是命大……你以为我会像这个柳林帖一样,受点皮肉之痛就会就范吗?小姑娘,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南宫家吧。过几天,估计这里连个活人都没有了。” 萧琴不明白南宫行这话是什么意思,正寻思,忽然听到“当当——当——”几声,从下面的密室传来。声音十分微弱,但萧琴却听得很清楚。 “还有别人关在这里吗?柳林帖,你说。” 柳林帖看着又指向自己的剑尖,连忙道:“昨夜那几个魔教妖女离开这里,到了下面一层,似乎又遇到了别人,是谁我不清楚,不过应该是个厉害的角色。几人打斗半天,但那人最终还是不敌。听那个姓苏的妖女说,要把他关进石床里。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但那之后就没了动静。” 萧琴一听有人被关在石床下,心中一惊,对江雨息道:“师姐,我们赶快下去救人。” 二人到了下面一层,江雨息按照萧琴所说之法,启动了石床的机关。 石床缓缓升起,江雨息向下面一探,果然发现里面有个活人。她忍着腐尸的味道将这人从坑中拉出来,此人竟然是大公子南宫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38章 双面奸细 只见南宫甲脸色苍白,身上有几处剑伤,血迹斑斑,看来伤的不轻。再加上在白骨坑中关了一夜,整个人都很糟糕。 “萧姑娘?”获救的南宫甲看到萧琴,十分惊诧。 “大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萧琴也是吃惊不已。 南宫甲咳了几声,道:“昨夜我跟踪几个魔教中人来到此处,却没想到她们人多势众,我竟不敌……”他一脸惭愧之色,看了眼扶起自己的江雨息,问道:“这位姑娘是?” 萧琴道:“这是我师姐,她是来救我的。”萧琴并没有说出江雨息的身份,又道:“大公子,你伤的不轻,最好快点治疗一下。不过有两个人你还是先见一下为好,这是关乎你们南宫家的大事。” 萧琴担心此时从外面出去会惊动他人、多生事端,便决定走箱底的密道,直接回到南宫夫人的房间。她记得昨日掉下去的时候,似乎触碰到了箱底凹陷处的一个小金属片。她让江雨息将箱中二人抬出,果然在箱中一个角落处发现了机关。 三人压着南宫行和柳林帖,沿着密道来到了南宫夫人的房间。 南宫甲一边劳烦江雨息给他包扎伤口,一边听萧琴说了关于房中三人的事。他一头雾水,不能理解南宫行为何会从自家的管家变成了敌人。 “南宫行,你在我南宫家二十年,虽然一直为夫人办事,却始终是南宫家的人,为何会私通外人,做对不起南宫家的事情?” 南宫行沉默不语,看了一眼惜泪,似乎有所顾虑。 萧琴知道让南宫行开口并不容易。她忽然灵光一闪,走到惜泪身边,在她的身上摸索起来。 惜泪大惊,“你做什么?” 萧琴没有理她,摸索了半天,终于在她身上找到了一个小药瓶。打开一看,里面是两粒黑色的药丸,闻起来有些刺鼻。 看到这两颗药丸,南宫行和柳林帖都是一副渴求的样子。 箫琴将两粒药丸倒在手里,拿到他们两个面前,道:“这是夺命丹的解药吧?想要的话就从实招来。” 惜泪叫道:“你们若敢出卖先生,不得好死!” 萧琴起身,拿起一颗药丸,用力向窗外一抛。 “啊!” 柳临帖和南宫行两人同时叫道,又惊又怒。 萧琴笑道:“现在只剩下一颗了,你们最好老老实实回答大公子的问题。谁说得大公子满意,解药就给谁。” 柳临帖抢着道:“姑娘,我刚刚已经跟你说的差不多了,我对夺命先生真的不了解,全是在听这位惜命姑娘的命令。她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寻找那批财物,如今都被魔教的人劫去了……” “你胡说,别以为我不知道秘籍的事情。” 柳林帖心里一惊,他没想到这个姑娘知道的还不少,只好道:“那也不是什么秘籍,只是师父传下来的字帖而已。摩崖师兄命他的两个弟子将那东西带到南宫家交给南宫老爷,我就想吧,南宫老爷也不是习书之人,要那字帖有何用处,于是……那个……我也只是想拜学一下而已……” 南宫甲听了,知道他所说的就是那日在父亲书房看到的《琴瑟和鸣上卷》。虽然那既不是字帖,也不是秘籍,但想到有很多人对此虎视眈眈,不禁暗自担心。他又看了眼那个不知是叫惜泪还是惜命的姑娘,问道:“这位姑娘,婚礼那日一别,没想到又在此见到你。我根本不是认识你,你为何要冒充惜泪来扰我成亲?” 惜泪“哼”了一声,道:“我本就是惜泪,为何要冒充。” “你胡说,你根本就不是惜泪,我认得惜泪的。” 惜泪冷笑道:“你认得惜泪?还真亏你说得出口。五年前,那个被你逼死的姑娘,根本不叫惜泪,她本名惜命,是我的亲生姐姐!” “什么?!”南宫甲大为震惊。 惜泪接着道:“她叫做惜命,是夺命先生的弟子,接近你,也只不过是为了打探你们家的消息。哪知她美人计不成,反被你迷惑,将先生的命令抛在脑后。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最终竟服毒自尽……而惜泪本是我的名字,姐姐用我的名字去接近你,但她死后,先生却让我改用姐姐的名字,代替姐姐做他的弟子。我们姐妹一直孤苦无依,相依为命,但你却害死了她。我只是去你的婚礼闹一闹,算是便宜了你!” 南宫甲不敢相信,五年前那段看似美好而悲伤的短暂恋情,竟然有如此惊天的秘密。他颤声道:“她……她是你姐姐?她是夺命先生的人?” 惜泪白了南宫甲一眼,不再言语。 南宫甲忽然想起惜泪死前写给自己的那封信,信上说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她接触他另有目的,南宫甲那时并不理解,如今终于想明白了。五年来他一直耿耿于怀,如今知道了真相,却并没有因为那个惜泪是夺命先生的人,而减少丝毫的痛心之感。 他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件事,恢复了平静,转向南宫行,道:“行管家,事已至此,你还不肯说出真相吗?” 南宫行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抬眼道:“不错,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隐瞒。只盼你们几家相互残杀个痛快,最后陪我一起赴黄泉,也是一件乐事。” 箫琴等人大为奇怪,不知道南宫行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只听他淡淡说道:“我从一开始就不是南宫家的人。” “什么?二十年前你被我爹所救,之后就在我家效力,你难道忘记了吗?” 南宫行不屑笑道:“那只不过是我为混进南宫家而演的戏罢了,我本姓公孙,你们没有想到吧?” 的确没有人想到。他为夺命先生卖命本就很令人吃惊了,此时他又说自己是公孙家的人。 “那是南宫老爷迎娶新夫人不久后的事情,大公子那时才两三岁。老爷很宠爱夫人,给我在南宫家安排了一个美差——为夫人做事。也难怪,夫人那时美极了,当然,她现在也很美……没过几年,夫人接连生下了二公子、三公子和四小姐。那时我因办事得力,成为夫人的心腹,她派我去办了一件十分隐秘的事情——在南宫家北面的树林下修建密室。” 南宫甲问道:“就是我们刚刚出来的那个密室?” 南宫行点头道:“不错。不过夫人一直没有跟我说建密室的目的,我自然也就没有多问。因为行事秘密,所以施工很慢,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完工……不过如今看来,夫人也没有完全信任我,密室里的石梯、上层密室里的金银财物,还有通向这里的暗道,我却是一无所知。 在南宫家待了几年,公孙老爷那边却没有给我任何指示,只是让我观察这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并定期向他汇报。我虽然很少接触老爷,却看着几位少主渐渐长大。大公子非夫人所生,除了偶尔来问个安好,很少见面。那个江二少却是夫人嫁进南宫家之前和别人生的孩子,想来夫人很爱她之前的男人,对江二少百般宠惯,致使他肆无忌惮、。 南宫二公子在老爷、夫人的教导之下,迅速成才,后来又师从武当,习得一身功夫与正气,与江二少形成鲜明的对比。二公子心胸宽大,凡事都让着江二少和三公子。大家都说他有气量,不过在我看来,他只不过是没有碰到自己十分想要的东西罢了。 记得有一次,二公子从外面回来,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块十分精美的玉佩。江二少吵着要,若是平时,二公子便给了他,哪知他对那块玉佩十分执着,说什么都不给,于是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还为此打了一架,闹到夫人那里去……” 南宫甲对此事也略有印象,他记得还问二弟要那玉佩看看,但二弟却很小气地不给,那是他头一次见二弟对什么东西有那么强的独占欲。 箫琴听到此处却在想,那是谁送给他的玉佩呢。 “至于三公子,从小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像极了沉默不语时的夫人。三公子长大后,南宫夫人之前吩咐我去办的事情,大部分都交给了三公子。果然她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儿子,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每年都会将这些观察写成手记,汇报给公孙老爷,却没想到一等就是二十年,果然公孙老爷是一个极有耐心、有城府的人。但我在这边却出现了些意外。几年前,我出门替夫人办事,此事牵扯魔教,极为凶险,我差点丧命,在关键时刻被一面具人所救。后来知道那人竟是夺命先生。 夺命先生得知我在南宫家的身份,尤其知道我在为南宫夫人办事,便逼我服下夺命丹,回去监督南宫夫人的一举一动。我当时并不知道夫人哪里得罪了夺命先生,现在想来,一定是那笔财物的缘故。于是,从那以后,我便成了公孙家和夺命先生的双重奸细,每年定时向两方汇报南宫家的事情,以换取公孙老爷的信任和夺命丹的解药……哈哈,我这个奸细,当得可真不容易啊! 南宫甲没有想到,家中竟然藏了一个内奸,二十年来无人发现。 只听南宫行接着道:“等了二十年,终于在前些日子接到公孙老爷的指示,说是要在大公子成亲时开始行动。而夺命先生也同时下了命令,说是要在此时趁乱找到宝藏。不知为何,公孙老爷和夺命先生竟同时认定大公子的婚礼是个可以搞事情的大好时机。 夺命先生派来惜命姑娘助我,于是我便提议安排她来婚礼捣乱,一方面可以让南宫家蒙羞,另一方面也能让惜命姑娘顺理成章地混进来。大公子虽不像江二少那般胡闹,但年轻时有几笔风流债我却也是知道的,嘿嘿……” 听到这里,南宫甲的脸上难免有些尴尬。 “……怎料惜命姑娘戏演得不够逼真,被二公子看出了马脚。幸好她被三公子带走,最终落在了夫人手里。夫人哪有闲心去管大公子的风流债,于是便命我看管惜命,这正合我意,我们在南宫家的行动也就更加方便了。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却有一件事让我头疼,就是那的江二少,居然招惹了几个厉害的姑娘,将密室之事过早暴露。 其实我对你们几家之争就是想看个热闹,在南宫家二十年了,究竟谁是主子,我也说不清楚了。只盼在夫人这里多为她效力,每年靠着夺命丹的解药苟延残喘也就够了。可惜夫人这二十年来并不安分,一直招惹魔教的人打听一个人的下落,此人想来就是江二少的亲爹吧。 那个可怜又可恨的江二少,一直令夫人心烦。前两天他忽然失踪了,我想可能是被萧姑娘的师妹捉去了,心想他就这样死在外面一了百了也好,却没想到那小姑娘居然心慈手软没有杀他。于是我就顺水推舟,让那个小鬼就这样不要回来了,哈哈……” 萧琴心里一惊,问道:“江云生难道是你杀的?” “不错,我早就想让他死了!”南宫行狠狠地道。 萧琴不解,“听起来你对南宫夫人忠心耿耿,却为何会杀了他的儿子?你明知道南宫夫人有多重视江云生。” “哼,正因如此我才看他不顺眼。先不说他本就死有余辜,这个儿子没了,夫人也就不会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了吧。” 萧琴没有想到,南宫行居然对南宫夫人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我要说的也就这么多了。这几日,公孙家的二老爷和两位少爷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杀了些不重要的人物,但最终目标还是南宫老爷。大公子你倒是悠闲,有空在这里听我胡言乱语,说不定此时南宫老爷早已身首异处了。哈哈哈……” 南宫行如解脱了一般,大笑起来。 南宫甲惊道:“他们会对我爹下手?” 萧琴道:“大公子,刚刚听说南宫老爷的书房出了些事,二公子、三公子和夫人都赶过去了。不过你此时身上有伤……” 刚说到此处,忽然从窗外传来了几声鬼魅般的琵琶声。这声音,萧琴曾在婚礼那天听到她可以确信,这就是催命琵琶的琵琶声。 萧琴皱眉道:“是催命琵琶,她以仙乐心法弹奏,应该是在对付什么厉害的人物。” 南宫甲也顾不上身上有伤,起身道:“我要出去了,说不定是爹或者弟弟有危险。萧姑娘,这里就拜托你照看一下,在我或者二弟回来之前,你不要离开。” 南宫甲说出了和南宫乙一样的“命令”,但此刻萧琴听到琵琶声,更难以安心,摇头道:“不,我跟你一块去。” “不行,你身受重伤,不能再让你犯险。” “可是我也很担心他……而且你一个人出去,可知这琵琶声从何而来?又可知如何对付仙乐心法?” 南宫甲愣住了,他的确不知道。 “你也知道,我是魔琴的后人,自然清楚要如何对付仙乐教的人。如果催命琵琶对付的人真的是你爹或者二公子,我去了还能帮上忙。”萧琴又对江雨息道:“师姐,你随我一块去好不好?” 江雨息见萧琴态度坚决,不好再劝,只好点头道:“这个自然,他们也都是我的弟弟。” 柳临帖见几人要离开房间,连忙道:“那我们的解药呢?” 箫琴狡黠一笑,道:“刚刚我并没有将解药扔出去,当然也不会就这样直接给你。怎么办呢,要不然我把你这份解药给你的师侄玄远或者疏野,让他们来决定怎么处置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39章 唐家风波 却说南宫乙离开拥兰楼,一路奔向父亲的书房。 屋外,二管家南宫喜带着十余个家丁守在门口,他们一个个表情凝重,果真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南宫喜见南宫乙赶来,上前一步道:“二公子,总算等到你了。你快进去看一下吧,夫人和三公子都在里面。” 南宫乙点了点头,一种不祥的预感充斥脑中。 他推开书房的门,只见屋内南宫夫人、南宫丙和大管家南宫雄三人都围在南宫壬癸的桌旁。他们听到有人进来,都警觉地回过头来,眉头紧锁,表情凝重。 “快将门关上。”南宫夫人沉声道。 南宫乙心下一惊,关上了房门,快步向案桌走去。桌旁三人这才散开,出现在南宫乙眼前的竟是一具趴在桌上的无头尸。 南宫乙顿时停下了脚步,心已凉了半截,呆立片刻,向母亲看去,似乎在等她说话。 但南宫夫人和南宫丙的表情只有困惑、凝重,而没有悲伤。 南宫丙道:“二哥,先别担心,这不是爹。” 南宫乙深深舒了口气,转念一想,又道:“那这人是谁?爹他人呢?” 南宫夫人道:“这两个问题,我们都不知道。” 南宫乙走近那具尸体,仔细查看了一番。此人虽穿着父亲的衣服,甚至连身材都有些像,但检查了他的双手,却发现这不是一双练剑的手。几人都知道,南宫壬癸是左撇子,而南宫家的绝学是转旋双剑,但此人左手的虎口处却没有剑茧。不过从他的手掌来看,此人显然也是习武之人,双手粗糙有力,手指各处都有细微的擦伤和茧子,左手掌心还有一颗黑痣。 “雄管家,这两日家中客人可有人失踪?” 南宫雄正要回答,忽听屋外有人大声嚷道:“听说南宫老爷在书房被杀了?此事是真是假?” 屋内众人都是一惊,透着窗户缝向外看去,却是唐家大少爷堂皇。 南宫喜微怒道:“唐少爷,你可不要胡言乱语,我家老爷活得好好的。” 唐皇向书房看了一眼,道:“既然南宫老爷还活着,那就让我见一见,命案过了这么多天了,也不给我个说法。” 南宫喜道:“唐公子莫急,离七天之限还有两天,请再给我们些时间。您稍安勿躁,先回屋歇息吧。” 唐皇喝道:“不要跟我打马虎眼!我不知道你们南宫家在密谋些什么,但我们唐家在你们家死了人,可南宫老爷居然自己躲了起来,是不是有些太不像话了!昨晚我家有人会去见南宫老爷,至今未归,你们南宫家是不是又弄出了一条命案?” 南宫喜略显慌张地问道:“不知是唐家的哪位主来找我们老爷?” 唐皇有些迟疑,没有回答,一时没忍住怒气,竟向南宫喜动起手来。 “你让我见南宫老爷再说!” 南宫喜见唐皇向自己攻来,立即闪退,命围在书房外的家丁上前阻拦。他虽是南宫家的二管家,但主要负责打点南宫家大大小小各项事宜,武功只是马马虎虎。而堂皇虽然脾气暴躁,成事不足,却有着一身的好武功,南宫喜哪里是对手。 转眼间,南宫喜就被唐皇一掌打飞,撞在了书房的大门上,门被撞裂了一个窟窿。唐皇正要抢进,突然从书房内袭来一掌,将他震出门外。 唐皇定了定神,只见从书房里走出一人,却是大管家南宫雄。 南宫雄却是功力深厚,在南宫家,身手仅次于南宫壬癸和南宫乙,堂皇虽然外家功夫不弱,却也敌不过练家子南宫雄。 “唐少主不要胡闹,我们老爷正在里面商量要事。这里是南宫家,请唐少主遵从为客之道。” 唐皇踉跄起身,摸着胸口道:“哼!如果你们老爷真的在里面商量要事,那就让他出来见我。我们唐家的人一个死了,一个失踪了,我要让他给我个说法!” 听说有人失踪了,南宫雄心中一紧,问道:“是谁失踪了?” 堂皇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说道:“就是……就是我爹!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头戴斗笠的人,就是我爹!” 南宫雄大惊,他没想到唐家的老爷唐烈居然也来了南宫家。他记得那日婚礼上,唐家来的四人中的确有一个穿戴隐秘的老者,原来竟是唐烈。 唐皇趁南宫雄惊诧之机,快步抢进了书房。南宫雄正欲相拦,已然晚了。 唐皇进了书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果……果然和传言一样,南宫老爷被人一刀砍下了脑袋!”唐皇指着桌上的尸体,颤声道。 南宫丙厉声道:“此处是南宫家重地,请唐公子出去!” 唐皇不服道:“你们家老爷都死了,还在这摆什么威风!” 南宫丙怒道:“胡说,死的不是我爹!” 南宫夫人在一旁斥道:“丙儿!不要多嘴。” 南宫丙道:“娘,爹根本就没死,怎能让旁人胡说。” 唐皇奇道:“死的不是南宫老爷?那又是谁?还有,我爹究竟在哪里?” 南宫乙道:“唐公子,你说你爹……” 唐皇道:“不错,这回我爹随我暗中前来,实则是想跟南宫老爷商量你我两家联手之事,却没想到这几日你们家发生了几起命案,还杀了我们唐家的人!哼,我一直劝爹和你们家老爷摊牌,他却等到昨晚才行动。爹昨晚一个人来书房找南宫老爷,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倒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听他这么一说,南宫乙不禁向那具尸体看去,小心问道:“唐公子,你爹的左手掌心可有一颗黑痣?” 堂皇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屋内众人终于明白桌上的尸体是谁的了。 堂皇见众人表情有异,盯着那具尸体,似乎也猜到了什么,疯了一般向尸体扑过去,拉起尸体的左手,定睛一看,不禁大叫了一声:“爹!” 南宫丙皱眉道:“这真是你爹?” 唐皇慌乱地查看着尸体,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他抬头对南宫家众人怒目而视,两行眼泪纵流,怒吼道:“你们杀了我爹!”起身就要拼命。 南宫乙见状,忙道:“唐兄请冷静,令尊为何会在此,我们完全不知……” 堂皇不听辩解,直接向南宫乙攻来,口中不停道:“我爹昨日来书房找南宫老爷,今日却死在了这里,还被砍下了脑袋,你要怎么解释?” 南宫乙边退边道:“令尊惨死于此,我们既惊讶又痛心。只不过现在家父也失踪不见,还需要慢慢调查……” “调查个屁!你还我爹命来……” 南宫乙不想与唐皇打斗,招招相让。但南宫丙却容不得外人在此放肆,从他背后夹击,兄弟二人联手,几招便将唐皇给制服了。 “二哥,何必与他拖延。既然知道死的人是唐烈,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快去找爹吧,也不知道大哥去了哪里。” 南宫丙将两个管家都叫进屋来,正色道:“雄管家,这里就交给你处理,多派人手将这里围住,任何人不得入内。还有,将唐皇绑起来,不要让他发疯。喜管家,你去查看一下住在家中客人的情况,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在传言爹被人砍了脑袋。”他转身又对南宫乙道:“二哥,你我二人一起去找爹和大哥。他们都失踪了,说不定在一起。” 最后,南宫丙又对南宫夫人道:“娘,你身体不适,还是回去休息吧,家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兄弟几个。还有,别让丁丁乱跑。” 南宫夫人点了点头,对于南宫丙的出事安排表示满意。南宫乙也不禁佩服三弟,他在掌管家事方面远胜于己。 “只是不知道爹和大哥会去哪里,娘,你有什么头绪吗?” 南宫夫人寻思片刻,道:“老爷曾跟我说过,如果他出了意外,或者失踪不见了,就派人去后山的墓园查探。那里是咱们家的禁地,机关重重,是避敌的最终选择。” 南宫乙和南宫丙均点了点头。 忽然,屋外一个家丁跑来跟南宫喜说了些什么,南宫喜一脸惊慌道:“夫人,您的拥兰楼着火了!” 南宫夫人大惊,想到女儿江雨息还在房中,立即喝道:“快去救火!” 南宫兄弟均十分气愤,敌人不仅在家暗中杀人,还明着放火。南宫乙忽然想到箫琴和江雨息还都在母亲的房中,急道:“娘,我随您去救火。” 南宫夫人却道:“乙儿,找你爹要紧,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喜管家好了。” 南宫乙转念一想,还是以家中大局为重,便道:“好吧,但有两件事要跟您说一下。一是要防着南宫行,他是夺命先生派来的奸细,如果见到他,立即将他捉拿审问。二是,如果您看到了萧姑娘,不要再为难她了,云生哥的死真的与她无关。我……我已经和她私定了终生,只盼家中命案解决后,就向爹禀明一切。” “你说什么?”南宫夫人一脸惊愕。 南宫乙没给母亲追问的时间,拉着南宫丙离开了书房,向坐落于南宫家西北未名山后的墓园奔去。 “二哥,你开玩笑的吧。”路上,南宫丙忍不住道。 “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行管家真的是奸细?还有私定终身什么的,你不是已经有了薛姑娘吗?” 南宫乙无奈叹了口气,道:“南宫行的确在帮夺命先生做事,这是我昨晚亲眼所见。至于另外一件事,只要你答应不再伤害萧姑娘,我日后再慢慢跟你说。” 南宫丙有些心虚地道:“你知道了那日发生的事?是你把她救走的?” 南宫乙点了点头,南宫丙不敢再说其他。 二人一路向西北而行,越过未名山,逐渐听到了一曲鬼魅的琵琶声。 南宫乙暗暗心惊,难道有魔教的人在此? 远远向墓园望去,兄弟二人都被眼前所见震惊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何不于君指上听》正文 第40章 混战 墓园安葬着南宫家五代祖宗。 此处为南宫家重地,却无人把守。南宫家能够如此自信,完全仰仗这墓园的布局。南宫壬癸的爷爷南宫庚将墓园依照五行八卦布局,融入奇门遁甲之术,机关重重,无人能够接近。 南宫家会在每年四月举行一次祭祖大典,由南宫家的子女们亲自打理墓园。此处的机关,除了南宫家的嫡系,没有人知道破解之法,就连南宫夫人也不例外。 而此时,这块禁地却正在遭遇外敌入侵。 南宫壬癸正与一个灰衣人在墓园附近相搏,他使出南宫家的绝学转旋双剑,却在对敌中处于下风。而他的对手虽然穿着夜行衣,但面巾已经被扒下,此人竟是公孙家的二当家公孙谋。二人刀剑拳脚相向,招招致命。 然而,他们二人只是这场混战的一部分。 在墓园外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坐着一个手抱琵琶的白衣女子,她身边有两个年轻女子持剑分立左右。南宫乙认得,中间那人便是催命琵琶冷冰凝,而站在她身边的是苏风琬和郭风琪。 此时冷冰凝正奏响一支琵琶曲,神情冰冷专注。琵琶声铮铮而响,震耳欲聋。稍微运功,便会受到魔乐侵扰。 更为不妙的是,在墓园的另一侧,南宫甲正被两个黑衣人围攻。南宫乙认得,这两个黑衣人就是婚礼那日在家中行凶的二人——公孙幻和公孙暗。看来公孙家和魔教的人都到齐了,他们暗中谋杀失败,正明着要置南宫家于死地。 兄弟二人见此局势,便立刻加入了混战。南宫乙攻进墓园相助父亲,而南宫丙帮着大哥一起对敌公孙兄弟。 然而他们动起手来才发现,琵琶魔乐的干扰要远比想象中大得多。稍一运气,便觉血脉不畅,头昏眼花。 不过公孙家众人和南宫甲似乎并没有受到魔乐的干扰。 原来在这之前,萧琴寻着琵琶声一路北行,将南宫甲和江雨息带到了墓园。那时,他们看到的是公孙家三人一起围攻南宫壬癸。 那时南宫壬癸就已身受重伤,完全靠墓园的机关才将三人抵挡在外。不过催命琵琶的魔乐一直在将他逼出向园外,眼见就要得逞,南宫甲立即上前解围,引开了公孙兄弟二人。 在来的路上,萧琴将身上仅有的两颗宁神丸给了南宫甲和江雨息。她知道等一下如果与琵琶对敌,此药对于非仙乐教的人来说必不可少。 “宁神丸可以抵御魔乐的干扰,服下之后,听魔乐如同听一般的曲子,心神不会被控制。不过药效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你一定要速战速决。” 南宫甲心下了然,他担心打斗会伤及萧琴,便让她躲在树后,又让江雨息在一旁看护。这是南宫家与公孙家、魔教的对敌,他没有理由让外人帮忙,更不能让已经身受重伤的萧琴犯险。 不过萧琴知道,即便南宫甲不受魔乐侵扰,单凭他们父子二人之力,也很难抵挡公孙家和魔教的联手。而公孙家三人看起来都没有受魔乐干扰,显然他们已提前服用了宁神丸。 萧琴正在一旁担心,却见南宫乙、南宫丙二人及时赶到。他们的加入,让战局变得不那么明了。不过萧琴看得出二人被魔乐所扰,只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便对江雨息道:“师姐,你还是去帮他们一下吧,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弟弟。” 江雨息自然很想帮忙,但她也有所顾虑。 “可是你身受重伤,如果我不在你身边,那两个魔教女子过来为难你,你岂不是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没事的,我娘是魔琴,她们不敢对我动手。” “可是……” “你的师姐说得对。你们又不是南宫家的人,何必插手。” 二人在树后商议之时,却被一个声音打断。萧琴转头一看,却是苏风琬悄悄走到她们身后。 萧琴暗道“不妙”,以苏风琬的武功,江雨息恐怕只能与她打个平手。 “你想怎么样?要和我们动手吗?” 苏风琬向墓园那边公孙、南宫家的众人看了一眼,道:“就算你们帮忙,最多会变成消耗战,并不会改变结果,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萧姑娘,我自然是不会跟你动手的,不过你师姐就不好说了。” 苏风琬拔出剑,拦在二人身前。 萧琴向南宫乙那边瞥了一眼,见他虽然应对有些吃力,不过还能再撑一会,便道:“好,我们不出手。你告诉我,你们为何会在此处?那四箱金银是你搬走的?” 苏风琬道:“那几箱财物已经在运往太原的路上了,由我两个师姐叶风瑶和邱风玥带着其他教众亲自护送。只是秘籍还未到手,否则我也不会留在这里趟这浑水。” 萧琴见苏风琬的斗志并不强烈,暗觉有机会,又问道:“你们是用什么办法把南宫老爷逼到这里的?” “这是师父和公孙家商量的,我并不知道。今天一早将几个师姐送走,便听到了师父的琵琶声,才寻来这里。到这的时候,南宫老爷已经被逼到墓园里了。” “这么说,这里除了你师父和一个师姐,就没有其他仙乐教的人了?”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萧琴低声道:“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回教吗?仙乐教虽然以魔琴为尊,但你师父大我那么多,我回去岂不是要听命与她?她那副样子,我一点都不喜欢。如果你想三大护教再度联手,我希望仙乐教是年轻人的天下。” 苏风琬妙目流转,盯着萧琴道:“你是在挑拨我们师徒之间的关系吗?” 萧琴冷冷一笑,“嘿,你们的关系还需要我来挑拨吗?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催命琵琶如果死在公孙家或南宫家的手下,也应该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你说呢?” “可是公孙家不会对我师父下手,而南宫家已然处于下风,如果你没受伤,还有翻盘的可能。不过如今看来……” 萧琴听苏风琬的语气有些松动,接着道:“苏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师父真的和公孙家联手杀了南宫老爷,江湖上会有什么传言?公孙家密谋之事,也就只有你、我、南宫家在场的人知道,到时候如果公孙家散播谣言,说是魔教杀害了德高望重的南宫老爷,恐怕没有人会怀疑吧。那时仙乐教就会成为武林公敌,绝对不得安宁。别说再度崛起了,怕不是要被所谓正义之士联手灭教。而公孙家说不定会倒打一耙,与其他门派一同来对付你们。” 苏风琬自然想过这一点,所以一开始听说要与公孙家联手对付南宫家,她是反对的。可冷冰凝决心已定,她也无法反驳。如今财物已到手,如果能够拿到秘籍更好,拿不到也不算无功而返,而将南宫家置于死地,除了可以报南宫夫人残害教众之仇,对于仙乐教来说并没有其他好处,反而会被公孙家利用,致使名声受累。 她知道师父之所以会对南宫家如此紧逼不放,就是想逼问他们秘籍的下落。对于冷冰凝来说,如果能够拿到另一半《琴瑟和鸣》,就算有魔琴的后人出现,也不会动摇她在仙乐教中的地位。 苏风琬听着师父的琵琶声,发觉曲调并不十分流畅,显然是因为运功弹奏久了,内力大耗。如果公孙家众人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南宫家击败,她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正寻思,忽听一旁的郭风琪大声叫道:“师妹,快来助我!” 三人向那边看去,却发现南宫丙不知何时向郭风琪攻去。 此时,局势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在南宫乙相助下,南宫壬癸成功逃进墓园,在园中以剑气和机关暗器与公孙谋相斗。公孙谋对于五行八卦一窍不通,虽然不受魔乐干扰,但也无法将南宫壬癸逼出,一不留神,左腿和右肩都中了机关暗器。 南宫乙见父亲这边暂时没有危险,便抽身出去帮大哥和三弟的忙。 南宫丙见两个哥哥联手已经能与公孙家兄弟势均力敌,便撤了出来,向仙乐教这边攻来。他知道,只要能让琵琶的声音停下来,他们便可利用对墓园的熟悉反败为胜。只要三兄弟都能j ru墓园,合力开启机关,便可向家中发射信号,等待援兵到来。 护在冷冰凝身边的郭风琪将南宫丙拦住。只是她虽然剑法不错,却不敌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上乘剑法转旋双剑。几招之下,南宫丙就将郭风琪的剑弹飞。他左手握住剑柄,用力一拔,剑柄处竟又出现了一把短剑。 这就是南宫家转旋双剑的秘密——一把剑,长短两个剑身。短剑藏于剑柄之中,平时不会露出,和一般的剑没有区别。当长短两把剑同时出现时,手上运力飞速旋转剑身,便可在敌人身上划出两道长短、深浅不一的剑痕。 此招往往出其不意,非致命时刻不会使用,因此一般活人是不知道南宫家转旋双剑的真正含义,而见过转旋双剑的人,最后都成了死人。 南宫丙知道,此时使用杀招有些冒险。但同时对付公孙家和魔教的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转旋双剑一出,郭风琪难以抵挡,只好大叫一声“师妹,快来助我!” 哪知话音刚落,喉咙被连斩两剑,当即毙命。 这一幕却被树后萧琴三人看得清清楚楚。 冷冰凝见弟子被几招毙命,一惊之下,立即喝道:“风琬,你在做什么!” 萧琴立即向江雨息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师姐,动手。” 江雨息会意,拔剑向苏风琬攻去。 南宫丙见冷冰凝落单,哪肯放过机会,一剑向她刺去。 冷冰凝见另一个徒弟也被人缠住,眉头微蹙,又见南宫丙只身攻来,冷冷道:“小子,不自量力!” “他这是找死……”苏风琬瞥见南宫丙时,内心暗道。 果然,南宫丙的剑尖刚触及琵琶,就被一股强大的气波震了出去。他刚要从地上爬起,冷冰凝却挥起琵琶,将琵琶背狠狠砸向南宫丙的胸口。 这一击,南宫丙只觉心脉尽断,霎时间天晕地旋,一口血喷了出来,登时不省人事。 而就在南宫丙出手袭击冷冰凝的那一刻,魔乐暂时停止了。 南宫壬癸和南宫乙都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机会。 在此间隙,南宫壬癸挥剑将公孙谋逼入墓园,j ru机关重重的八卦阵之中,瞬时占了上风。在转旋双剑和机关暗器的合力夹击之下,赤手空拳的公孙谋宛如肉桩。 就在南宫丙和公孙谋同时处于垂危之际,南宫乙和公孙幻分别从混战中撤出。 公孙幻跃至墓园外侧,射出两枚银针攻南宫壬癸。 此时南宫壬癸正向公孙谋刺出致命一剑,他冒着再度受伤的危险也要将转旋双剑割向公孙谋的喉咙。 “唰唰——” 一瞬,鲜血泵出,公孙谋双膝跪地,仰头前倾,“轰”的一声,脸朝地倒了下来。 就在击毙公孙谋的那一刻,南宫壬癸忽觉左臂两下刺痛,已被暗器射中。 在园外厮杀的南宫甲和公孙暗看到这一幕,立即停手,向这边奔来。 公孙兄弟二人见叔叔倒在墓园中,生死未卜,也顾不上机关暗器,合力将公孙谋的尸体拖出了墓园。公孙幻一边叫着“叔叔”,一边伸手探了他的鼻息,却发现公孙谋已然断气。 大悲之下,公孙幻起身便要向院内的南宫父子攻去。 而此时,南宫壬癸也已经力竭,又中了有毒的暗器,在使出转旋双剑绝杀的那一刻,就已经撑不住了。南宫甲赶到园中时,父亲已倒地不起。 “南宫老儿,你还我叔叔命来!” 公孙幻刚踏入墓园中,双腿就中了暗器。他忍痛继续向南宫父子逼近,手上同时射出数枚银针。 已经毫无战力的南宫壬癸瘫坐在一块墓碑旁,他瞥见上面刻着“南宫甲”三个大字,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知道,这是上一轮祖辈的坟墓,但此刻看到这三个字刻在墓碑上,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南宫甲本就受伤不轻,又与公孙兄弟苦战百余回合,此时也是筋疲力尽,所有力气只够用来挥剑抵挡公孙幻射来的暗器。 而公孙幻也伤的不轻,再加上墓园内阵法重重,难辨方向,刚刚射出的暗器没有一个打中南宫父子。他不甘心,眼见叔叔当场毙命,仇恨蒙蔽了理智,不顾机关暗器,近乎自杀式地冲向南宫甲。他似乎听见身后公孙暗大声喊着“三弟,回来”,但他没有理会。他一定要为叔叔报仇。 因为公孙谋不仅仅是他的叔叔,还是他的养父。他从小就被过继给公孙谋,和叔叔要比和父亲还亲。 可是刚走到一半,他的身子就动不了了,腿已经被机关射出来的暗器扎成筛子。忽然间胸口一痛,抬头向前看去,是南宫甲持剑立在身前的模糊身影。 南宫甲没想到,就这样了结了公孙幻。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身后忽然冒出来一个黑影正向他袭来。 只听南宫壬癸在他身后大声喝道:“甲儿小心!” 等他反应过来时,却听见匕首刺入肉身的声音。 南宫甲没有痛感,只感觉到身后的一个猛烈的。原来是南宫壬癸使出身上最后的力气,挡在了儿子和黑衣人之间。 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将一把漆黑的匕首送入了南宫壬癸的胸膛。 黑衣人飞身落入园内,抱起公孙幻的尸体,又飞速跳出墓园。 此时,公孙暗也抱起公孙谋的尸体,随着黑衣人一起消失在了树林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