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新桑》 《陌上新桑》正文 第一章 归来 这是圣元7年, 生都一如既往的热闹。而今天的万人空巷,又于许多从前的喧闹有所不同。人群里不断有人想推开身前的人看一看他们所敬仰的大夏王朝维一一位女将军殷逐离。 殷逐离骑在马上,衣袂上仿佛还带着漠北的风沙,眼前却已是生都的万里繁华。她看着这样的人潮涌动,心里却又有一丝游移不定,7年,她走的时候生都的天空硝烟未散,如今回来已是这样的奢靡繁华,原来7年的时间能改变的东西真的有很多。 她无意识的四处观察,这是年少做暗卫的习惯,总要在陌生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熟悉地形地势,以便给自己寻求最有利的条件。忽然,她看到宫墙上有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仿佛刺痛了自己的眼一般,皱紧了眉,眯起了眼,“君上,一别7年,你可还安康。可也曾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那些年相依为命的日子。” 她低头,视线落于马鬃上,毫无知觉。那位万人所敬仰的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在那样无知无觉里,渐渐红了眼眶,周围是嬉闹,喧嚣。 人群里有人问“这女将军是谁?那么大的排场。” “这你都不知道,那个殷将军呀,是十多年前战死的护国将军殷磊的孤女,自我们这位皇上还是太子时就养在东宫。那情分可谓不一般。如今排场大点也是应该的。” 可他们没有人知道在东宫那些进退维谷,举步维艰。 慕容僰的生母只是个普通宫娥,只因在梨花林子里搜集花瓣给宫妃烹茶时与单独出行的先帝有了一场金风玉露的邂逅,才被收进了内宫,册封为矽嫔。。。 并且矽嫔早亡,留下先帝的庶长子慕容僰。虽说是自幼养在皇后膝下,不过毕竟不是亲儿,只是尽到了教育的义务,未曾有慈母温情。加之皇后在慕容僰两岁时诞下三皇子。慕容僰处境便更加艰难, 这么多年的汲汲营营,苦心孤诣让这位年仅27岁的帝王眼眸如星空般深邃,多了旁人看不懂的阴郁。 城楼上,那位年轻的帝王漠然的眼光里,破冰而出的是温暖和依恋。 是的,无人理解他们的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那段时光,幸好有她,还好有她。 落后殷逐离半步的副将杨淮看出了她的深思,驱马上前“将军,将军。”殷逐离回过神来,眨眨眼让眼中涩意风干。 “什么事?”她看过他的时候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坚毅。 “一会儿就到将军府了,那是今日觐见君上,还是明日上朝的时候直接去?” “明日再去吧,今日先让将士们整顿休息。”殷逐离的语气里有微不可闻的慌张,她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一种情绪,叫近乡情怯。 “是,将军。”杨淮回答的铿锵有力,军人魄力自然。 队伍再继续前行,穿越那些殷逐离熟悉而陌生的街道,殷逐离将自己从刚才的沉思中拉出来,背影越发笔挺。 终于,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殷逐离来到了她在京城的府邸。她望着那个高门大厦,望着那个,她不熟悉的辉煌。 府门打开,有人迎了出来,那是她曾经很熟悉,很熟悉的小孩子。就七年,他从一个小小的十岁男孩儿,长成了一个挺拔英俊的少年。 “将军,你回来了。君上特派我在此等候将军。” 澜藏不卑不亢,在那样辉煌的背景下。 “嗯。”殷逐离答到“这是君上赐给我的府邸?” “是,将军,进府吧。”澜藏从殷逐离手里接过缰绳。 殷逐离跳下马,一扬马鞭“杨淮,给弟兄们放半天假,回家省亲,毕竟怎么多年没回生都了。”随即头也不回迈开步子走进府里。 值得欣慰的是,将军府里的陈设还是年少时殷逐离喜欢的,常用的。 殷逐离穿过前厅,路过花廊走进卧室,在心默默感叹,原来这府邸内里和表面一样奢华。这样算不算金玉其外,锦绣其中。 澜藏把殷逐离一路领到卧室,招来早就等候在此的两个俾女,“将军,这是樱焕,荷沅。是会点拳脚功夫的,而且还是前些阵子在君上身边伺候的宫人,伺候人的活计也干的利索。君上对将军也可谓尽心了。” 殷逐离来来回回的打量着两人面色沉稳,是沉的下气的,眉清目秀,性格也谈得上温婉, “那行,也就她俩了,我也不是个多娇贵的人。我这里也没有宫里那些繁多的规矩。只一条在我这儿可不许多嚼舌根子。如若被我知道了,那后果可不就是你们能承受的。” 前半句她是对澜藏说的,后半句却转身对着樱焕,荷沅。 这两人齐齐一福身,越发的低眉顺眼。“是,将军。” “将军先沐浴吧,我们听说将军要回来早已备好热水。”樱焕声音柔的使殷逐离脸色柔和下来。 “那澜藏你先回去,我也许久不曾这样好好洗个澡了。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是。”澜藏也退了出去,将卧房的门关好。 殷逐离脱掉衣物把自己浸到热水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谓,回头对着浴桶边上贴身服侍她的荷沅说“你先出去,我沐浴不愿在人前” “那将军,我就出去了,衣物在浴桶边的架子上。”荷沅也就退下了。 殷逐离现在整个人完全的放松下来,在整个热气的氤氲下,回忆,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涌来。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二章 时有故人忆 13岁的殷逐离绝不是训练营中最好的暗卫,却绝对是出手最狠辣的杀手。 这个暗卫训练营为大皇子慕容僰服务,暗卫是皇家默认却绝不拿上台面的东西,正如许多人都知道,却绝不敢说,皇室,在辉煌明媚的外表下藏着多少的肮脏龌龊。 这样的不成文的规定下,淹没的是无数孩子的一生,那些无父无母,孤苦无依的孩子的一生。 这里数以千计的孩子,能活下来,并且成为慕容僰的暗卫的寥寥无几,大部分人人,熬不过训练的艰辛,更多的,是死在同伴的刀下。 现在训练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几千个孩子只剩下了10个,这里面只有殷逐离是唯一的女孩子。 他们十个将贴身保护慕容僰,一辈子,没有身份,没有面目,没有自己。 慕容僰将殷逐离作为自己的贴身婢女放在身边。 这一放,就是五年。 殷逐离在这五年里也知道了慕容僰经历的各种艰难,那些疼痛的挥之不去的经历。 也让殷逐离知道了慕容僰心底最渴望的是陪伴。 慕容僰走向黄权的路,远远比别人更艰难,皇后长子在他五岁时被附册封为太子。 这场争权夺利的战争,他失去了太多太多。 “逐离,你说人站到制高点是不是就不会懦弱,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慕容僰在又一个身边人被刺杀后大醉,对殷逐离说。 “可以的,殿下。”殷逐离还是他身边的婢子,一个出手心狠手辣,武艺高强的婢子。 “可是高处太冷,太累。太孤独” 殷逐离泡在浴桶里,整个人舒服得迷糊起来,回忆也越发的零零碎碎, “逐离,朕登基不易,更何况边疆不稳,朕心不安,如果我派你去驻边,你可愿意?” “朕许诺与你,等你回来,给你妃位。也算是全了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心意。” “是,君上。” 为着慕容博僰的那一句诺言,殷逐离至此久戍边疆,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几经生死,却始终有不愿放弃的信念。 殷逐离手慢慢摸过自己布满狰狞疤痕的身体,左侧锁骨下方有去年与乌桁大战时被乌桁大将耶律齐刺穿的枪伤。 这道疤痕,从前胸贯穿到后背,让她险些就丢了命。还好,她活下来了。 回京的路上,她与杨淮说“我镇守边关多年,无论是何种原因,君上,绝不会再让我为将,手握重兵。你们得做好准备。我们的缘分就这样而已。” 大漠,黄沙,那些日子,虽然艰苦,可惜也很快乐,这是真的要离别了吧? 从这以后,她是不是就变成了慕容僰后宫佳丽中的一员?再也没有机会驰马飞奔,再也没有机会血战沙场,再也没有机会欣赏茫茫的戈壁。 不过这很好,只是她曾经的梦。现在她终于要靠自己努力,实现这个梦。 勤政殿 “徐暮,今日天气可好?”万岁爷眉目柔和,整个人倚在软榻上,高贵,慵懒。 伺候在边上的徐公公看着这个年轻帝王心情很好的样子,随即笑“天气自然是很好的。春风和煦。万物复苏。” “万岁爷若是想晒晒太阳,奴才便把软榻移到房前窗下。”徐暮自小就服侍慕容僰,自然知道慕容僰心中所想。 “嗯,好” 等到软榻挪好,慕容博在软榻上躺定,遮着眼,沐浴在春日的和煦阳光里。整个人收敛了,平常阴冷霸道的气息。像一个富家公子一样,高山仰止,芝兰玉树。 在这样午后昏昏欲睡的懒意中,慕容僰开始想起年少时殷逐离娇嫩的模样,那谁的她都为自己的暗卫,眼神阴鸷,面容却是骄俏的。 很难想象在那样一个小女孩儿的手里,有很多人命,作为暗卫的她守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移。 年岁久了,也就自然能看懂女孩儿眼里的思慕,可是他要做帝王,就应该绝情弃爱。回应她的爱恋,是如此的困难。他一直很清楚地控制着自己的心序,在将控制不住的时候,他就将她派去漠北戍边,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放下。那时候你年轻,总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的。 可如今过了七年,自己对她的感觉,却更加清晰而明了。原来在你那些小姑娘爱慕着自己的年岁里,也不是没有动心过。 只是少年未识情滋味,只是,自己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还好,如今一切都来得及。 “徐暮,朕答应她了,作为一国之君我可不能食言而肥啊!”慕容僰的脸上带着笑意,温暖,而和旭。 “君上自然是一言九鼎的。” 只是被北朔军倒是个大难题,要入宫,她得先辞官,北朔军又交到谁手上?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三章 释兵权 第三章释兵权 殷逐离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太阳正好落山,屋外一片静谧。 “樱焕。”殷逐离打开卧房门对外面唤到,随手将肩头滑落的衣物拉好, “将军,是要传晚膳吗?”樱焕从回廊拐角处走来,手中还端着托盘。 “不,你先让澜藏把我的副将杨淮传到我房里。” 樱焕抬头诧异的看着她,只是一眼,随即又低下眼去,“将军,这,这恐怕与礼不和。”如今天都快黑了,将军又是未出嫁的姑娘家,怎么能传男人到卧房呢。这要是让君上知道了,那还得了。 “到底是宫人出身?这规矩多呢。我这身子糙,用不着你伺候,要不然你还是回去伺候君上算了。”殷逐离嘴角挂着笑,眼底确是,一片冰冷。 “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质疑主子的话。”殷逐离转身坐在桌边凳子上,手指敲击着桌面,颇有节奏,眼睛微微眯着,一身军人的杀伐戾气,浑然天成。 樱焕吓得摔了托盘,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发抖起来。“将军,将军奴婢错了,奴婢知道错了。求将军饶了奴婢吧。” “樱焕,你记住。他既将你给了我,你便是我的人了。你也就自然不必做那些监视我,讨好他的事。”殷逐离声音柔和下来,“我一开始就说过,若是你真想好好侍候我,那就留下来,若是有半丝勉强,那便回到君上身边。我这里本来就是不缺人侍候的” “奴婢愿意留在你身边。”樱焕此时镇定下来,抬头坚定的说。 “那好,去传话吧,记得为我和杨淮准备晚膳,他喜欢大荤菜,多准备些鱼肉。还有,我不喜欢别人质疑我的决定。下去吧”殷逐离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细细品着。脑海里有种念头若隐若现。 樱焕这次默默地将饭食摆到桌上,摆好碗筷,回禀了殷逐离就出去了,并未多言语。“将军,总管说,杨副将一会儿就到。” “恩,知道了,下去吧!”殷逐离看着五花八门的菜色,若有所思。 “将军,澜藏说你找我有事。”杨淮出声提醒了正在出神的殷逐离。 “坐下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殷逐离随性的坐在桌旁,招呼杨淮。 “还记得还记得那时候在漠北,兄弟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吃一顿红烧肉。如今,红烧肉,摆在面前,却再也没有了那时的滋味。”殷逐离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 “可不是嘛,就是红烧肉,都不是那滋味。在漠北的日子好呀,无拘无束,像鹰一样翱翔。” “我找你来主要是为了我被削官职的事…………” “什么,将军。” “不要吃惊,这是我与他的约定。我们说好,我回京他就招我入宫。这可是我年少时的心愿啊,”殷逐离在笑,宛如,她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将军,你真的开心吗?以后再没有漠北风沙,再没有天高海阔,再没有那些摸爬滚打的兄弟情义。一辈子只为守着一个人,一座宫城。”杨淮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异样。 “没有关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至少,至少现在我想要他娶我。”殷逐离很坚定。 “只是北朔军在我走后不能没有将领,毕竟我们都是一起生死相依过的。” “我会向君上请旨,让你接替我的位置,掌管北朔军,我希望你不要拒绝。这么多年的同袍情义,我自然希望你们都好。”殷逐离说。 “将军做决定就好,末将自然是遵从将军的命令的。”殷逐离见他这样说,便也放心下来,这便是答应了。 “明日早朝时,我会向君上请求,除去我的官职。”殷逐离仿佛捞着家常一样,说着这样的事。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四章 三军易帅 第四章三军易帅 第二日勤政殿 ………… “君上,臣愿辞去北朔军主帅一职,在京中养病。” “哦,养病,从何说起?” “臣在漠北征战七年,又是女儿身,自然娇柔些,更何况这些年虽立战功无数却也落下来数处伤病,积重难返,昨日太医看过说,还是在生都安心静养些好。”殷逐离扯起谎来面不改色。 朝堂上的许多大人都在心里腹诽,这殷逐离自幼是苦过来的,暗卫出身的人又么会有落下伤病,积重难返之说?这样的借口实在是太过拙劣。 可又没有谁真的去揭穿她的谎言,朝野之事本就如此,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龙椅上的慕容僰饶有兴趣的听着,掩去面上的神色,压抑住上翘的嘴角,看着大臣们各异的表情。 “怎么会如此,将军可是我大芐朝颇为得力的干将,如今若是辞官养病,那我漠北边境将如何,我边疆数十万子民的生命又如何保证。” 右相与司马对视一眼,满眼都是惊悚,我擦,不得了啊,君上平日里可是不动声色,杀伐果断的暴君啊!如今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这将军不得了了。 “老臣以为,殷将军说的有理,毕竟怎么多年功高劳苦,将军若是想养病,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只是这北朔军军主帅委派与何人,确实有待商榷。殷将军可有推荐的人选?”右相以为自己自己抓到了君上的心思,很识趣的说。 “臣也认为殷将军该修整了,”司马一向与右相狼狈为奸。 “臣附议,”朝中随波逐流者不在少数。 殷逐离抬头望了慕容僰一眼,眼神里邀功的意味明显,慕容僰笑,顺水推舟的“那殷将军,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臣私以为臣的副将杨淮尚可。此人十四岁从军,征战十年。从普通兵卒升至如今我的副将。如今更是战功赫赫,虽说年轻,但我朝并不是没有年轻之人担任主帅一说的。” “各位爱卿有何看法?” “这杨淮,臣倒是有印象。此人不仅战功加身,而且品行也端正,待人接物也和蔼。是个可塑之才。”兵部侍郎站出来。 “臣深以为然。”右相,,又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 “那便怎么定了?可有人有异议?”慕容僰敲定了。“此事交给右相去办,如何?” “老臣遵命。”殷逐离战功累累,但性情固执,不知变通,再放她到朝中难免阻了世家子弟在军营中的出路。 放眼天下,那个王朝没有贵族子弟在军营中混混,再回京都时就有了官职。大芐那么多将军都通晓此间门道,唯独她殷逐离不畏权贵,不知变通。。。。。。 如今她辞官必然是受到不少人认可的,这下再派家中子弟去军中历练,不用再怕生死相隔,不用再怕断胳膊断腿了。 “对了,殷将军长期征战功高劳苦。诸爱卿认为如何嘉奖才能体现我大芐对她的尊重呢?”慕容僰装若无意地问。 “这金银财宝将军看不上,且显得我大芐用钱财赏功勋,俗不可耐。。加官进爵又都是徒有虚名慕容僰继续说。 大人们都范了难,这殷逐离有名的不爱金银,不喜权势。 她唯一的喜好就是打仗,莫不是真让她蓄一支军队时不时干两架。 “朕有个主意,让殷将军入宫为妃。既有奖赏之意,又不显我朝为难功臣。”慕容僰早就套好了圈子,等着大臣们往里钻。 “君上,这,这有欠妥当啊!”右相连忙阻止道,毕竟他的女儿贵为中宫皇后。若是让殷逐离入宫,凭借她和君上多年的情意,自己女儿岂不是要失宠了?。他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君上若需要奖赏殷大人,自然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只需这宫里的嫔妃,需要外貌才情一样不少,。更何况宫里的脸娘娘们都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女子。这殷大人…………不妥当不妥当,这样委实不妥当。”右相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丞相大人,这话说的。难道我殷某在为征战年岁久了,竟连个女子都当不了。我何时不知道君上内宫的妃子还需要右相来挑选。”殷逐离很冷静。 “大人莫不是怕君上对我的喜欢过多,冷落了皇后娘娘。大人放心便是,臣自然,是不会和皇后争宠的。”殷逐离进退有度,且把这样暗地里的话挑动明面上来说,搞得右脸上很是过不去。一张老脸尴尬的无所适从。 “既然殷将军都这样说了,右相又何必再和她一般见识呢。其他人呢,,可还有谁有异议的?”君上很镇静,眸子里又流露出以往的睥睨天下来。 朝堂上的大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君上对殷逐离的偏袒过于强烈,谁都看得出来。于是乎到了这个程度,又没有人敢反对了。更何况殷逐离并不是好惹的角色,不好明面上跟她挑破脸面去。她可是日后要做娘娘的人。 “臣等无异议,君上圣明。”于是乎无啦啦唔见人跪下,山呼万岁。 殷逐离从人群里抬起头,对慕容僰笑,像一只得到了胡萝卜吃的小兔子。 慕容僰嘴角带着无奈,毕竟这样的任性的时候,在他的人生里,确实在少数。毕竟这样的代价太大,甚至大到他无法承受。 帝王所学习的,本就是权衡之术。他需要保持,朝堂上党派之间的平衡。选妃入宫,就只是其中的一个手段。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五章 为妃 下朝后,殷逐离走在平整宽广的大道上,整个人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温暖舒适。 她已经很久没晒过这样的太阳了,那时候她在做暗卫,常年不见天日,隐身与暗处。后来在漠北的时候,满天都是弥漫的黄沙,很少有这样明媚的阳光,还好,她不用继续在那样的阴诡里挣扎,无处逃生。 “殷将军真是好手段,使君上对你言听计从,不对,不应该再叫殷将军了,再过几天,是不是应该叫您娘娘了。娘娘万福金安,微臣在这里有礼了。”司马李阁走过来满脸的尖酸刻薄。 殷逐离并不是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挖苦,只是觉得没意思,这样的勾心斗角,道行还太浅。“大司马这个意思是。” “我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娘娘在得势之后,切记得绕人处且饶人呢。”李阁特意加重了“娘娘”两个字的语气,这算劝慰,还是他给自己的警告。 “自然,我也并非是恶人,只是人若犯我,我却绝不是忍气吞声之人。”殷逐离身上掩去的杀气此刻全数散放出来,李阁做了半辈子的文官,一时腿软,后退了两步才堪堪停住。 “你,你……”李阁用颤巍巍的手指着她,并没有什么威力。 “司马大人,失陪了。”殷逐离翻身上马。骏马一撅蹄子扬了李阁一身的灰。 高高在上的李大人,一边躲着灰尘,一边骂,粗鲁。无礼。 殷府 殷逐离将马鞭丢给门房,大步走进府里。澜藏迎了出来“将军,可是成了?” “当然,”殷逐离脸上带着笑意,“赶明儿你就要改口叫我娘娘了。” “那便恭喜将军心愿得偿。”澜藏盈盈笑意铺了满脸,掩去了眼底的落寞。 我知道你喜欢他,从小就知道。你能嫁给他做妃子,我很开心,真的开心,也许吧。 殷逐离这会儿正春风得意,自然察觉不到澜藏情绪的变化。 殷逐离走在回廊里,衣袂纷飞,步步生风。 “我既要入宫了,你再在这府里待着也没意义。要不这样吧,我想把你给了杨淮,在军中历练上两年。再回生都谋个一官半职。” “不用了,小姐,我在这呆着挺好。你既然要入宫,肯定有东西想收拾呢,赶紧着些。” “你既然操那么多心,那就你来帮我操办好了。我正好懒得管这些杂事呢。”殷逐离这段时间心想事成,性子渐渐开朗了些,在熟悉的人面前也渐渐能放开了。 “当然可以。” “对了,你帮我把杨淮叫到府里。就说我有事找他。快去。”殷逐离踏进卧室,关上门,只留了余音。 澜藏失笑,转身吩咐了下去。 “樱焕,一会儿杨淮到了,你带着他们都退下去。” “是,将军。”樱焕连忙停下手里的活,沏茶,上点心。 殷逐离半盏茶喝过,杨淮来了,带着军人自身的利落,扬声喊道“将军你找我。” 殷逐离看了樱焕一眼,后者依着开始的命令带着婢女们出去了。 殷逐离想着樱焕其实还算是可用的人,只是她并不想被慕容僰整日监视。不然也不会在最初时如此为难她们。 殷逐离看着坐在自己走手边牛饮热茶的人,起身把窗子打开,“你从哪儿来的,热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你那管家,说什么你找我有事,十万火急,该我马不停蹄一路从街上飞奔过来。还险些撞到了人。结果我刚进你府邸,他就一脸错愕地看着我,想看一个什么怪兽一样。最后竟然笑得前仰后翻,气都喘不过来,真的是气死我了,。” 殷逐离瞧着杨淮气鼓鼓的样子,“你也别生气,确实是我给他下的命令让你过来。可这10万火急,的确不是我说的。” “你说你都是要做将领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杨将军,你日后可是要统领千军万马的。切,不可让你的属下看见你这个样子。知道吗?”殷逐离开始教育他。 “将军,你难道觉得再漠北不好?为什么非要,在宫里与那么多女人分一个男人?”杨淮微时从军,一直在军营里面生活,自然不懂得这些男女之情。不过殷逐离很是喜欢他的爽快,这让她觉得自己也简单。 “漠北很好,是我自己不好。我贪恋的东西太多太多,如今得到了,我又害怕失去。”殷逐离很少在人前揭开自己的恐慌。“你知道吗?我现在,就像一个小孩,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串冰糖葫芦,舍不得吃,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葫芦在太阳下面化掉。” “这又和糖葫芦有什么关系,将军我又不明白了。”杨淮像一块木头一样,懵懂地问,丝毫不解风情,把刚起的氛围,打扰的乱七八糟。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呢,也是不懂的。不过也就是你不懂我才敢跟你说,换了其他人,我还真说不出口。”殷逐离好笑的说。 “对了,将军,那个人又寄信过来了。这次是正经的通过驿战传过来的,不过让我的人半路给拦截住了!”杨淮突然正色起来。 “信呢?”殷逐离心中的隐忧渐渐明朗起来。 “还在路上,估计要再两三天才能到生都。”杨淮说“你说这个耶律齐恼不恼人,去年伤了你之后三天两头地写信。如今知道你回了生都,竟连信都寄到生都来了。你马上就要做君上的妃子了,这时候可不能让君上知道了这件事。” 殷逐离心底没来由地慌起来,她怕,她怕她触手可及的幸福因为这封信而毁掉。 耶律齐。。。。 “无妨,我过几天就要进宫了,你记得,要早点带兄弟回漠北,像我们这次身为战胜归朝,但我们毕竟是驻边军,还是应该找些早些回驻地的。”殷逐离压下心中的不好的预感,连忙交代正事。 “是,将军。我知道的。”杨淮战了起来,像以往一样,听她的命令。 “我不在你们身边,你做决定,切记慎思。你的命令上绑的,可是千千万万将士的生命啊。还有,你要记得谨言慎行,你平时鲁莽,切不可因小失大。还有……”殷逐离方方面面都在嘱咐他,面面俱到。 “我知道了,将军。也许我们走那天,见不到你,那告别的话,你就不用说了。将军,幸福下去。我们北朔军的兄弟们都希望您和君上能幸福一辈子的。”杨淮打断她,说出祝福语来。 殷逐离有些感动,眼眶都湿了。这都是她的兄弟们啊,同袍情谊有时甚至超越了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接下来的几天殷逐离发福利的下人遣散走,留了樱焕荷沅在身边,澜藏守着这座宅子。 对此,澜藏曾经试图阻止他。“将军,你真的一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么?你辞了官职就再也不是你的娘家。你遣散了府中之人,就再也没有一个回来的地方。我们都知道这位君上,并非善类。你居然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他身上,我怕你最后一败涂地。” “没事的啊,从我年少时喜欢他的哪一刻起我就已经一败涂地了。我不想有其他选择,也不敢有其他选择。哪怕到最后我就算灰飞烟灭,也是我自己甘愿的,” 日子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过了几日。澜藏突然在殷逐离练剑时闯入院子,难得的慌张。“将军,圣旨,是圣旨来了。” “嗯,我知道了,”殷逐离笑笑。换了件衣服到大厅去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殷氏之女殷逐离,蕙质兰心,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即册封为淑妃,位列四妃,居于钟粹宫,钦此。”殷逐离接过圣旨,像亲手接过自己的幸福一样。谨慎小心。 “恭喜淑妃娘娘了,君上这么些年还从没直接下旨直接册封过妃位呢,娘娘享着这无上的尊荣,想必是深得君上喜爱。”徐暮一脸带着喜洋洋笑意地说。 “那里,公公客气了,”殷逐离示意樱焕递上提早准备好的赏银。 徐公公退下了之后,澜藏带着樱焕,荷沅两人给殷逐离请安“淑妃娘娘吉祥。娘娘万福金安。” “嗯,起来吧。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六章 生死契阔 1 第六章死生契阔 钟粹宫 殷逐离站在钟粹宫外间的小花园,看着这鎏金耀眼的钟粹宫三个字恍惚间有种想哭的感觉。她从小善良得连小动物都舍不得伤害,可进了训练营的第一天,她就杀了人, 趁其不备,从那个人背后一刀捅破了心脏,血,溅了她满身满脸都是。 这是殷逐离向现实妥协的第一步,从那以后,一步一步,从做暗卫,到漠北,再到现在,她从来没有一天是真正的按照自己的心去走的。 “娘娘,怎么了。脸色这般不好。”樱焕看殷逐离神色有异,问到。 “无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殷逐离走进去,像走进让她这辈子幸福的天堂,只是并非事事,都能在人意料之中。 殷逐离看着屋内的装饰,那样温软,舒适,她知道又是慕容僰特地吩咐过的。他这般用心,让殷逐离心头不可抑制的温暖起来,有人心心念念想着她的感觉很好。 樱焕领着婢女们忙里忙外的收拾,殷逐离坐在桌前翻看一本游记,里面都是大芐朝出名的游历景点,只是她从来没去过,有些甚至连听都没听过。作者描写手法很是有趣,讲那些景点也算是形象生动。殷逐离看得入神,时间一晃就是半日。 暮色西垂时,樱焕,荷沅总算将带来的东西归置好了,屋内陈设也擦洗一新。于是就来请示殷逐离“娘娘,日色晚了,君上怕是要来了,毕竟娘娘今日第一日进宫,娘娘要沐浴吗?” “好啊,”殷逐离答应了,不过眼睛却还钉在书页上,半分不曾移动。 半响,殷逐离合上书,“走吧,”刚走了两步就又掉头回来,把书卷了拿在手里,这才有跟着樱焕走了出去。 樱焕服侍下殷逐离浸入浴池,撒了满池子的花瓣,一室温香。殷逐离偏头靠在池子旁,看书看的无知无觉。樱焕知道殷逐离不爱沐浴时旁人在身边服侍,也就出去了。 华灯初上, 慕容僰处理完手头的奏折,放下笔,正舒展着筋骨。 须臾,转头看向一旁的徐暮“什么时候了?” 徐暮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君上,酉时了。” “酉时?今日不批奏折了。”慕容僰又看了眼案机上成堆的奏本,想了想他的将军还等着他,心尖便发痒。摇头暗叹一句女色误国,就起了身。 徐暮有些奇怪,君上什么时候在戌时三刻前停下过政务?不过他并不会将心中疑问说出口的。这许多年,他太清楚,伴君如伴虎,他太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走吧,那丫头今日才进宫,想必是不适应的。跟我去看看。” 今日进宫,想必只有殷逐离了吧。 “君上,”徐暮跪在地上“今日初五,按照惯例,是要去皇后娘娘宫里的。”宫里不成文的规定,每当日子逢五,君上要去皇后那里,以确保皇后在中宫的地位。 “这样,你到勤政殿库房拿那柄前些日子和田上供的羊脂玉如意,赐给皇后,就说朕今日有事,去不了。”慕容僰沉思一瞬,这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君上,这……”其实也不是没有例外,君上若真累着了,夜里边歇在了勤政殿暖阁。未去皇后处,自然也未去其他妃子处。 “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奴才去就是了。” 打发走了徐暮,慕容僰一个人在御花园信步闲庭,走着走着就到了钟粹宫。 慕容僰看着钟粹宫竟一愣神,随即摇摇头,笑了。看了朕还真是念着她呀,走着走着就来了。 想着,慕容僰抬腿进了钟粹宫,顺便抬手阻止了侍卫的请安。 慕容僰一个人走到内间之后,只看到樱焕荷沅在收拾,并未见到殷逐离,他瞬间就有些慌了“你们主子呢?” 两人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行礼,到底是慕容僰身边出去的人,礼数还算周全。待到两人行完礼之后才回答“娘娘,还在汤池呢。” “进去多久了?” “有好一会儿了。”樱焕想着殷逐离沐浴的模样,想着她不是轻易能出来的。 “那好,我去找她。你们准备传晚膳吧。”慕容僰心里有些别扭,自己忙完了就来找她,她到好,泡澡泡到这时。 况且那汤池是他看殷逐离在漠北多年,到底是身染寒气了的。就专门引了温泉水来筑了一个浴池,好将养着她的身子。 慕容僰走到汤池后,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推开门,一时的水雾扑面而来,更是带了小丫头身上香软气息,让他心底起了波澜。 慕容僰消无声息地走进汤池,眼前薄纱质地屏风上的能模糊的勾勒出某人的身影,慕容僰绕过屏风,走到边上,步伐挪动间,一室的温润,一室的女儿家的香味。 等到眼前水雾渐渐散开,眼前看得清了,慕容僰只觉得一阵好笑,难怪自己进了她一点察觉都没有。 殷逐离手里拿了一本书正背对着慕容僰看得出神,一丁点儿都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殷逐离靠在汉白玉石上,慕容僰就这么看着都觉得喉头发干,殷逐离露在水面上的肌肤比玉还温润,比天上的白月光还柔和。 慕容僰一步一步走近,靠近殷逐离身后,直到手中书被抽走,殷逐离才诧异的往头顶一看,顿时被吓坏了,“君上,你怎,怎么进来的?” 慕容僰看着小丫头红着脸往水里钻的样子,心情瞬间愉快舒畅了“我怎,怎么不能进来了,你到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殷逐离听慕容僰学刚才的自己说话,心里囧的无以复加。索性就红着脸瞪他,但在慕容僰看来,那样软糯的眼神却毫无威力。 “行了,泡的差不多了就起来吧。这温泉水虽好,但是泡多了皮肤可是会皱的。这天色了,你就不饿?”慕容僰拿书圈起来敲她的头,扬得高高的,落下却是轻轻的。 殷逐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那你先出去。”慕容僰看她,“你在这里,叫我怎么穿衣服啊。” “那好,朕就先出去,在外间等着你。反正都是我的。”小丫头咬牙切齿的来挠他,他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小丫头在浴池无可奈何的样子,心软的一塌糊涂。 慕容僰去到外间的软榻上坐下,翻看那本从殷逐离手中抢来的书,这是一本游记,故事确实写的不错,那些景点也确实算是大芐有名的地点。只是这样一本书未免无趣,那丫头能看到这样的入神也是厉害。 浴池旁,殷逐离闭上眼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息下来心头涌动的万千思绪。这样面红耳赤的情景有多少年没有过了。 等到脸上的热度退下一些,殷逐离慢慢地从浴池爬出来,尽量一点水声都不要带起来。 可事与愿违,殷逐离刚起身,淅淅沥沥的水声就把慕容僰的目光吸引过来,殷逐离不敢动了,死死地盯着那扇屏风,仿佛慕容僰能透过屏风,把她的身子看光。 殷逐离眼看着慕容僰转头过去才走到一边,拿起樱焕早就备在这里的寝衣。 直到换好衣服,殷逐离才知道这是个多大的错误,寝衣,很薄,软软的贴在身上,贴和着殷逐离身体的曲线,有一种意犹未尽的缠绵。 殷逐离问候了樱焕祖宗,之后又没有了办法,只能穿着这身衣服出去了。 慕容僰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的丫头赤着脚站在瓷制的地板上,眼神忽闪忽闪像小鹿一样,身材在衣物若有若无的勾勒下亭亭玉立。 “你过来,”慕容僰冲她招招手。殷逐离依言走了过去。 慕容僰把她抱上了膝头,“怎么鞋都不穿就出来了?怎么,诱惑我?” “我才没有,我只是…………”殷逐离辩解。 “只是什么,你说呀。”慕容僰笑,笑得意蕴深长。 “只是穿着不舒服。”只是我在进浴池之前把鞋脱到外间了,殷逐离默默腹诽。 “喏,你的书。拿好。”慕容僰将书递到殷逐离手里,把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外。 “逐离,你记住。在你宫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就不需要看我的意见。知道么?”慕容僰说完,低头看某人。 小丫头正抱着书拿手揩上面的水渍,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自己说话。 “真不知道,这书有什么好看的,看你珍惜成这样。”这破书还能有我好看吗? “这书很好看呀,”慕容僰根本没想到她会回答,“这些地方,我有些听过,有些没听过。可我都没去过。我记忆里只有漠北的戈壁,黄沙。不曾见过怎么多景色的。” “没事,以后闲下来了。我就陪你出去走走游山玩水,把你听过的,没听过的地方都逛逛。这样说不定你也能写本游记呢。”慕容僰说的动情。 “可以呀,”殷逐离还在摩擦那本书叶,回答的敷衍,显然不认真。 “殷逐离,你记住。朕许的诺,一诺千金。自然没有不应诺的道理。”慕容僰看他的态度,突然就严肃起来。“还有一个诺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殷逐离突然就感动的落下泪了,怎么多年的孤单,要划上句号了吧。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七章 死生契阔 2 第七章死生契阔(2) 慕容僰抱着殷逐离一路沿着回廊走回寝殿,途中遇到的宫人们全都跪在地上,以头贴地。没有人敢看他们。 “君上,我重吗?”殷逐离在慕容僰怀里晃着脚丫子问。 “怎么不重,你可是我年少时求而不得的整个世界呀!”两个人之间有温情流淌。 殷逐离被他突如其来的煽情搞得鼻子都酸了,真的是。自己在漠北时独当一面,杀伐果断,没想到,一到他怀里,立刻就变成了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 承乾宫 “娘娘,君上把殷逐离一路抱着回寝宫了。” 皇后姜嫣脸上带着得体的笑“你先下去吧,她与其他人不同,君上更为宠爱她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我作为一个皇后,自然没什么说的。” 宫人退下了,姜嫣脸上的笑渐渐扭曲,手中的娟帕也越攥越紧,她知道她不该嫉妒的,只是情不由己,心不由己。 慕容僰把殷逐离抱回了寝殿,当着樱焕的面把她放到座位上,“把你主子的鞋拿了。” 吃惊到呆呆傻傻的樱焕这时才会过神来,于是,连忙行礼“是,君上。” 樱焕带了一双殷逐离平日里穿的鞋来,殷逐离把鞋子套到脚上,有鞋穿了,她又能再世为人了。 殷逐离从座椅上跳下来,连忙做到挨着的一张凳子上“樱焕,传晚膳吧。我早就饿了。” “娘娘,君上早就吩咐过了,如今直接去就可以用餐了。”樱焕在想,君上对他家娘娘是真的好,那自己这种在娘娘身边伺候的人也是处境要好些的。 “那走吧,不是说饿了了吗?”慕容僰牵起殷逐离的手,一派自然。 樱焕特地将饭食摆在了屋内的一张小桌子上,那桌子是平日了殷逐离用了吃茶点的,是以并不大。 慕容僰很是高兴樱焕这样的安排,赞赏地看了樱焕一眼,这婢女倒是很得他的心意,到底是从他身边出去的。 殷逐离看到这样的安排倒是一愣,这样很像家的感觉,家,她好多年不敢提起这样的字眼了,得不到,不提心里就要好受些吧。 还好有温暖,还好有他。 桌上摆着几道家常菜,都是殷逐离爱吃的。精致而不奢靡,殷逐离心想,樱焕这个丫头也真是越来越和自己的心意了。看来当初留下她,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慕容僰把殷逐离牵到桌前坐下,自己也做到她身边,还让婢女们都退下。他觉得这样感觉很温馨,和小丫头头挨着头,很温暖。 慕容僰端起碗,就给殷逐离夹菜,他夹了一块肉到殷逐离碗里。“来吃肉,话说你不是在军营里无肉不欢的吗?” 殷逐离就笑“你也知道那是在军营里啊。那时候确实整天整天的训练,杀敌。饿了之后就觉得肉是最美味的。现在倒是没这份心情了。” 两人吃完饭后,慕容僰遣退了众人。如今灯火阑珊,殷逐离自然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的,自然知道慕容僰的意思的,毕竟他表现的太明显,吃饭的时候就开始动手动脚。 殷逐离坐在软榻上消食,晚饭吃的甚是和她心意,倒是有些吃撑了。不过殷逐离一想起将要发生的事情,她就臊得脸红。 多年军旅生涯枯燥,她手下那些兵痞们空闲的时候也会开一些黄玩笑,讲一些这种笑话。对此,她从来就不多说什么的,因为她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调剂,她从来就没想要训练出什么神袛一般的人物,是人就会有缺点,就会有这样的七情六欲。 只是,她知道是一回事,真的要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怎么多年的洁身自好,她本来就是把这个留给他的。 想的通了,殷逐离便也放的开些了。 慕容僰从几案上抬起头“怎么,歇好了?歇好了我就要开始了。” “嗯。”殷逐离回答我视死如归,很有一番壮士扼腕的悲壮。 慕容僰觉得好笑,“不要怕,我不会吃了你的。”慕容僰把殷逐离打横抱起来,走向寝殿那张大床,途中竟还能腾出一只手将幔子放下来,等了这么多年,他好似并不心急。 慕容僰把殷逐离放到床上,就怎么看着她,仿佛刻入骨髓里的深刻,灵魂般的宿命的纠缠。 殷逐离身上还穿着沐浴后的那件绸袍,软软的布料贴伏在她身上,此刻又因为姿势的关系而曲线完整的显现。直把慕容僰看的惹火。 慕容僰吻上她,轻轻的,浅浅的从额头,眼睛,鼻尖,最后到嘴唇。他又突然变了性子,粗鲁的碾压上殷逐离的嘴唇,啃噬,撕咬,抵死的缠绕。 殷逐离能感觉出来他狂暴的吻里面浓重的心绪,经过岁月的积淀,长期的压抑之后不顾一切爆发的。。。。爱。 殷逐离实在被蹂躏的受不了了,从唇既溢出一声破碎的呻吟,慕容僰停了下来,看着他怀里那张无双的脸染上不正常的红晕,一剪秋水般的眸子了满是旖旎的情思。两人的紊乱的呼吸交替在一起。 慕容僰再也忍不住,覆在殷逐离身上,又吻上她,手不动声色的挑开衣物宽松的系带,慢慢探了进去,触手可及的是她温润如玉的肌肤,鼻端满满的都是她的女儿香,这更是让他气血翻涌,心尖尖都在发颤。 殷逐离在男女之事上到底是经验不足,如今仍一脸茫然,无措的盯着他, “帮我把衣服脱了,”慕容僰的声音性感喑哑的不像话。 殷逐离又一次害羞,红着脸皱着眉直往他怀里躲,慕容僰把他那个害羞的小丫头揪出来“快。听话。” 殷逐离慢慢摸索到慕容僰腰间,扣着嵌玉的腰带用力一拽,把腰带给扯了下来,之后,费了好大劲才把慕容僰衣物给扒掉。 而慕容僰轻而易举地褪掉她的衣服,一双手不停地在她肌肤上游移,殷逐离只感觉他手经过的地方像火烧过了一样,发着烫,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战栗。 “我不舒服,”殷逐离难耐的哼哼,扭动着身体,一双眸子就怎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慕容僰忍得都发疼,却也要照顾到她,“怎么个不舒服?”他明知故问,一双手却仍在四处点火。 “我不知道,我难受。”殷逐离搂着慕容僰的脖子,小猫一样细碎的声音。 慕容僰手滑过她平坦光滑的小腹,来到,殷逐离浑身都在抖,连忙夹住。 “放轻松,不要紧张。”慕容僰还在宽慰她,自己额头却冒着汗。 慕容僰把手指伸了一点进去,感觉到湿润,方才觉得可以了,一挺腰进去了。 殷逐离推住他胸膛,连连喊疼,慕容僰便不敢再动,停在那里,忍着出了一头的汗。只是吻她,抚慰她。 最后的最后,等到殷逐离嘤嘤哭着求慕容僰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亮了。 慕容僰把殷逐离抱进怀里,感觉这辈子就这样了,完整,美好。 慕容僰在这样的黎明的曙光里,了无睡意,他看着殷逐离,脸颊上还带着红晕,睫毛随着呼吸颤巍巍的,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他不知道,这样娇柔的她,是怎样上战场,千军万马中取敌蒋首级的。 这些年,他为了江山,为了天下,总是舍弃她,还好上天眷顾,愿意给他机会从新来过。一切都还不算太晚。 慕容僰搂紧自己怀里的人儿,眯上眼,离上早朝还有一会儿,可以眯一下。这是这一晚食髓知味,慕容僰无比满足。 “君上,君上。该起来了。”徐暮隔着厚厚的帏幔唤慕容僰,寝殿里浓浓的情欲味道让他胆战心惊。自己只是个太监啊。 真是的,君上以前也宠幸嫔妃,只是从未睡过头,这破天荒的头一遭,让他尴尬的无与比拟。 慕容僰听到徐暮唤他,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秀丽的脸庞,心情瞬间就好了。 “行了,我起了。准备洗漱吧。”慕容僰浅浅的吻了下殷逐离的脸。轻轻抽出她身下的自己的手臂。 徐公公总算是松了口气,轻声细语的让人伺候君上洗漱。 “对了,一会儿叫逐离身边伺候的人不要打扰到她。让她多睡会儿。”慕容僰偏头对徐暮说。 “哎,”徐公公应承的欢快,心里却暗暗腹诽,是谁让娘娘累着的呀。 不过话说君上登基七年了,也只有漪兰殿的魏贵妃生了个皇女,如今且只有两岁。不知道经过昨晚,是不是有个小皇子在淑妃娘娘肚子里了呀。 小皇子呀小皇子,他最喜欢小皇子了,白白嫩嫩的,要是长得像君上一样,就更好了。 慕容僰看着他多变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他自然不能戳穿。 慕容僰上朝时脸上仍浅浅的带着笑,重朝臣们惊悚了,我擦这不是我们君上吧,我们君上被调包了吧。求求你把我们冷酷无情的君上还给我们吧。 慕容僰完全没有去研究他的爱卿们的心思,他心里想的是他的小丫头现在不知道有没有起床,昨晚确实累着她了,大不了他以后轻点,嗯,就轻一点儿。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八章 死生契阔 3 慕容僰在勤政殿理政的时候,总念着殷逐离,怕她睡过了头,又没有按点吃饭。紧赶慢赶把奏折批完,便回到了钟粹宫。 在殷逐离寝殿门口,看到樱焕带着一众宫女手捧盥洗用具伺候着,“怎么,逐离还没起床?” “启禀君上。娘娘昨日里睡得晚,今早怕是起不了早的。”樱焕福了福身,回答的毕恭毕敬。 慕容僰脸上带着笑意,嘴角愉快地带着笑意上翘,“那行,朕自己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间候着就好。” 慕容僰走进去,步履轻快,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慕容僰走进殷逐离寝殿,慢慢的,仿佛是怕惊扰了岁月静好。他看着卧榻上小小的一团,心里暖的一塌糊涂。慕容僰走近,动作轻轻的,并没有吵醒她。他坐在床边,看着这个一团稚气的人儿,从未觉得人生如此圆满。 看着她睡得香甜的样子,自己仿佛也有浓浓睡意袭来,这些年的浅眠,到了她身边,好像都是笑话。不过昨日夜里确实睡得晚了,如今这样的心安倒确实可以让自己补补眠了。这样想着,慕容僰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到了殷逐离身边,他的小丫头在一瞬间的清醒后自发自觉地滚到了慕容僰怀里,找到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睡。慕容僰环抱着她下颌抵着她的头顶,岁月悠长,时光静好。 徐暮进来唤他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他睁开眼,看着怀里的人,眼底有幸福。“逐离,该起了。再不起,恐怕是连午饭都得错过了。”声音温柔得令站在帘幕之外的徐暮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不过君上冷情了怎么多年,突然有了这般温情,矽嫔娘娘的在天之灵应该也是慰藉的吧。徐暮是在昔日里受过矽嫔的恩惠加上慕容僰对他本也是没话说。 “君上,午膳是传来钟粹宫吧?”徐暮压着嗓子,隔着帘子问慕容僰午间饮食。 慕容僰很高兴徐暮的识相“自然,你先行退下吧” 在午时那样和煦温润的阳光中,慕容僰这样看着她的小姑娘,近乎痴迷。 这时,殷逐离眉皱了皱眉,悠悠转醒。看到他的脸的时候,突然愣了愣,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慕容僰就笑,“怎么了,这样傻的样子。” “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呢。”眼眶有一点点湿润。 “来,该起了。再不起怕是连午饭都要错过了。仔细对胃不好。”慕容僰状若无意的说。 “好呀,正好我也饿了。” 这时,徐暮从外间进了来。附在慕容博耳边说了些什么,殷逐离能感觉到慕容博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有一刻的僵硬,但随即又笑开了“来,你自己先把午膳用了。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殷逐离能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具体说不出来不对在哪里。这些天里,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像秋叶散在了风里,飘零在空中。 勤政殿 “君上,上次在北朔军中的探子拦下的信件,已经在勤政殿的案牍上了。” “行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徐暮知道有些事并不是他能知道的,连忙退了下,唤走了随侍在慕容僰身边的人,最后出门的时候掩上了门扉。夏日里有鸣蝉,在蝉声的喧嚣里,勤政殿里日光渐渐褪去,留下了一地的阴郁。他的帝王掩在阴影里。还是怎么多年眸子如一潭碧波,无悲无喜的样子。 慕容僰看着案上的这封信,其实这也不是耶律齐第一次通信被他所截,只是那时乌桁与大夏战事未平,他自然不知道自己传与殷逐离的信件,那封满含关切之意的信最后竟被他所截。自然,她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他们从来不曾知道,在殷逐离不在他身边的那些日子里,自己也是尽了自己的能力去获取她的消息,不管好坏。她以为不在他眼前的日子,他却看着边关传回的密函,遥想在哪黄沙漫天的地方,她慢慢成长变成足够让他骄傲的样子。他知道她浑身险些危及到性命的伤一共有两处一处在右肩,那耶律齐的长枪在她的肩胛处险些戳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一处在下腹。 可不管那次受伤,她传回的军函里从未提及过一次,昨日里欢爱时自己状若无事的问起,她只说小伤,却不愿多说。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九章 曾经沧海 第九章曾经沧海 慕容僰拿起那封信,想是离寄出之日过得太久,信件竟已有了些磨损。但是并不防碍阅读,信上写着: 逐离,自别后已是许久,我寄出这封信时戈壁的依米花开得正盛,你收到这信时,怕是漠北的秋草都已打完了。 虽说你我分别为两军阵营,各自为政。但如今好歹不用再在沙场兵戈相见了,你们大夏的皇我曾听闻,是个手段狠辣之人。我不知道你当年和他到底有何种纠葛,但你切记保重自己为上。 我从未去过生都,不能理解你说的那些繁华,乌桁的这些年月,一直是安稳的,但我不明白为何这样英勇善良的民族注定蜗居在这样一篇日日被风沙侵蚀的土地上,一辈子未曾见过你所说的绿柳红花。 人们说种族有高低贵贱之分,你们大芐的孩子从出生之日就注定生长在吴侬软语的水乡,享受着我族类辛苦上供的牛羊肉食。而我们乌桁的孩子就注定生而为仆为奴,。 你可知道,前些日子我账下的勤务兵哭着求我说想回家,他的弟弟,那个只有十岁的北方儿郎,本可以成长为雄鹰一般的汉子,却因在沙尘暴里寻他家的母牛而丧生。这头母牛正是他家明年上税所用。牧民们找到那个小孩子的时候,双腿已被草原狼分而食之,可手里还用力攥着牧牛的鞭子。 可即使是这样,我依然未曾答应那个小兵的请求,因为我乌桁每年花在养兵上的支出极大,且像他一样的精锐之师本就少有,我耗不起这样的休假。 你可能不会知道,在我军营之中不少兵士在暗地里咒骂我,说我不尽人情,可我真的只是想带他们尽快的挣出一片土地,不需要太大,足够我部生存足矣,我想带他们去见识一下,能够养出像你一般如此有灵性的女子的土地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被风沙肆虐的村庄,我希望以后我部里的小孩子们都能无忧无虑,不用在时刻担心着家里的牲畜是否会走失,不用再日日活在被狼群围攻的恐惧里。 望你下次自生都归来之时,草原上的嫩草已经长起,出生的牛犊长到了适合烧烤的程度,上次与你在崖边的相聚十分愉快,惟愿下次想见能坐到一起再次把酒长欢。 再次提醒你,保重自己便好,有很多事你本就无力改变。 我和漠北的雪,等你。耶律 慕容僰很淡定的看完了这封信,近日里因殷逐离入宫而发热的头脑也渐渐清醒过来。显而易见,耶律齐通过驿站传信恐怕让自己看到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也许这本就是耶律齐寄给自己的信? 只是那个蛮子在信中与逐离语气的熟练仍让他心里不爽,殷逐离漠北征战七年,与耶律齐打交道怕也是有五年了。这样的认知让他不安起来,这么多年,他最不愿碰的怕就是那自己把握不了之事。 不过平心而论,这个耶律齐也是爱国爱民的人,时事造就英雄,在乌桁这样的境况下,怕是也要有一番大作为的。 他给自己以逐离的名义穿这封信难道就是为了自己对乌桁的苦难有一个认知?他不该是如此肤浅的人,只能是,,,, 慕容僰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原来如果逐离跟国家大事比起来,她还是要排在后面的。原来世人说的自己冷心冷性真的是真的。 他可以无视耶律齐心里对殷逐离的情谊,却无法忍受别人对自己江山一丝一毫的觊觎。当年那些经历,终究还是把他变成这样一个人,那些走向皇位的路淌着血,浸湿了他的心。 他走出勤政殿的时候,桐树上的夏蝉依然在聒噪的叫。徐公公候在勤政殿门口,眼观鼻鼻观心,看不出心绪,见着勤政殿大门开启,连忙迎了上来,“君上,” “差人去把那棵梧桐树上的蝉打下来,吵得慌。”慕容僰较先前更为沉静,只一双眼叫人看不透。越发幽深。 徐暮未曾有任何异议,转身往身后随侍的小内仕递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的转身退下去。徐暮御下越发有了慕容僰的感觉,刚强,狠辣,不容置疑。 “走吧,起驾凤仪宫。昨日里让皇后空空等了一宿,总得有个交代。”慕容僰眼下有微不可闻的疲倦,身影却依旧冷冽。 徐暮并不知道那封信里到底是什么,单凭自己这么多年的敏感,也隐隐知道并非是什么好东西,而如今君上语气里的疲惫更是让他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徐暮没有再说太多,在勤政殿去往凤仪宫的路上只有车架及其压抑的声音。这皇宫里的奴才最是会察言观色,对主子们的心绪了解的极清楚,但又仅仅限于清楚,没人敢挑明这些话。 凤仪宫门口 “君上驾到,”伴着小内侍尖细的嗓音,慕容僰从凤仪宫的前门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丝丝的笑意,这对姜焉来说,已经算是很少见了。她,进宫四年了,从十六岁到二十岁来说都算少见的。这一丝丝的笑意竟让她觉得恍惚。她一直知道君上是很英俊的,从她十六岁时进宫便已经知道了。 只是她却不曾知道,她的君上在真正笑起来的时候,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嘴角虽是上扬的,眼神却是冰凉的,不曾带一丝情绪。 “君上吉祥。”姜嫣一如往常,端庄秀美,是一个一国之母该有的样子。 慕容僰稍稍倾身,自身侧虚扶了一把姜嫣,“皇后免礼。” “皇后近来身子可好?前段时间听闻你略微感染了风寒,近些日子身子可有好转?”慕容僰扶着姜嫣,嘘寒问暖,不是那个冷若寒冰的感觉。 姜嫣脸微微一红,她知道慕容僰尽管对外人冷冰,对她却还是不错。“前段时间是因为天气转凉才偶染了风寒,现下已经大好了,劳烦君上忧心了。”这些年,他对她已是尽礼了。一向彬彬有礼,从不滥情,也未曾专宠过那个妃子。向来后宫的事,他也是不插手的,她一直以为,这样就够了。 “进屋吧,你不是才染过风寒吗?还是注意点的好。”慕容僰说着便拉着姜嫣的手往厅里走。 屋里一片温暖,再不是院里深秋荒凉的样子,“君上还没用膳吧?今日娘娘听说君上要来特意叫小厨房备了君上爱吃的菜肴。” “皇后有心了。”慕容僰想不清楚自己这番的体贴到底是真心的以为皇后贤淑,还是仅仅只是为了报复谁。 “今日菜肴若是得了君上的喜爱,那才真是厨子的大幸了。”姜嫣温婉柔顺,是慕容僰心中理想的人选,但如今这份结发夫妻的样子,却又如此不尽人意。 慕容僰与姜焉同席落座,看着案上热气腾腾的饭食,他居然有一丝恍惚,不知这个时间了,逐离是否用了膳。随即自己暗自笑了,真真是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数年艰苦,都过来了,他居然在怀疑她。 他还在陪着皇后用膳,只是心意却不再全了。 钟粹宫 “樱焕,君上还在凤仪宫吗?”殷逐离看着桌上热气渐渐散去的佳肴,心中平白添了不郁。 其实想想也是,君上此举合情合理,到时自己小家子气了,先前说好的要坦然,到底是做不到的。 “将军,”樱焕看得出来殷逐离心情不好,只是这些她始终是要习惯的,君上后宫佳丽三千,这样的恩泽雨露均沾,终究是她那位不曾理解深宫的将军终要习惯的。 “我明白的,那就先用膳吧。”殷逐离拿起玉著,脸上又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 樱焕拦下了殷逐离的手“将军,这些菜热一下吧,都凉了。” “那就这么娇贵了,无妨的。”虽是怎么说的,但是那油腻腻的食物划过食道的时候,她也皱了一下眉。到底是娇养了几日,是不同了。 樱焕有些难过,她的将军初见时也是锋芒毕露的一个人,现在已是内敛到这般地步了。气氛有些许的压抑,樱焕虽说跟在殷逐离身边的日子不长,却也是从未见过这般的氛围的。 殷逐离稍微吃了几口菜,便放下了玉著,到底是胃口不如从前了,殷逐离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 “樱焕,替我备水洗漱,今个早点歇下吧”反正他,,,是不会过来的 “将军,,,,”樱焕还有一丝游移不定。 “没事的,我总要习惯的。”殷逐离看着桌上热气尽散的菜肴,兀自就出了神,是啊,总要习惯的。难道自己还未做好准备吗? 殷逐离洗漱之后就躺在了卧榻之上,只是却无一丝睡意。整个人都是清醒的就索性盯着幔顶的花纹发呆。彻底将自己放空,只是思绪却越发不听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十章 无可奈何 殷逐离躺在床上,在思考,自己这步棋是不是真的走错了?这些这些早就预料到了的情况如今就这样难以接受吗? 时间就这样晃晃悠悠的过,蝉声渐渐消了,秋叶渐渐红了。君上时常歇在自己殿中,时常也去皇后宫里,偶尔看看其他的妃子。 逐离已经在宫里过了三个月,最初的时候,她还喜欢在宫殿自带的小花园舞剑,只是这段日子慢慢的舞的少了,觉得不再有用了。她是真的决心把自己那段沙场时光完完整整的埋到岁月深处。只是事事从来事与愿违。 勤政殿 “君上,今年的秋猎如往年一样吗?若没有特别的吩咐的话,微臣便下去准备了。”礼部尚书徐勤汇报着今年的行程。 “往年的话都是带皇后随行的,今年的话,带上皇后和淑妃两个人一起吧。”慕容僰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心里却暗暗惦记着,带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礼部尚书心里大骸,这个秋猎从古往今都是帝后同往,什么时候带上过妃子呀?只是自己却不敢质疑帝王的打算。“那微臣下去安排安排。” 礼部尚书还是觉得此事实在对朝局有影响,所以在这个命令下发两天后便背着人,偷偷约着姜丞相去到一个镇国寺共同商议此事 镇国寺后院 礼部尚书在石桌旁,焦灼的兜着圈子,桌上摆着的两盏清茶散发着热气,水雾渐渐向上弥漫,消散在空气里。 院门处走来一个身披斗篷的男子,看不清面容,礼部尚书却急急迎了上去,仓皇做了揖。 “丞相,下官实在以为君上此举非同寻常啊,君上登基这些年以来,从来这些事清遵循古制,不敢有半点的行差踏错,今年这实在也是,,,,,,”礼部尚书在查看了四周无人后,便急匆匆的向右相寻求着帮助,毕竟右相是皇后姜嫣父亲,又手握大权,此事与他商量本是不会出错的。 “尚书不急,”右相眉头紧皱着,仿佛心中自有思量。“不过,既然君上已是打定主意的,你我再去相劝也是无益的,就照君上说的办吧。” “这这,,这个没有先例啊,”礼部尚书急的干枯的双手都在颤抖“这秋猎,并不仅仅是围猎,更是皇家祭祀礼啊。” “罢了罢了,尚书大人再着急也只是徒劳,这规矩都是人定的,你我就变通一回。”右相姜恒掩去了眼中锋芒,恍若不是朝堂上那个精明,城府极深的老臣。 礼部尚书慢慢稳定起来,想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语气也缓和了“丞相大人既是这般说,也只有如此了。” 姜恒顺势坐在桌案旁,端起一杯茶,触手摸着杯壁,已是温凉。他却不甚在意,浅口喝着茶水,一脸沉静。眼眸深处却又有精光一闪而过。 钟粹宫 何沅来来回回的走着,吩咐着二等宫女准备殷逐离出行的相关事项,脸上却是笑得灿烂的, “娘娘,君上登基七年,这还是第一次带嫔妃行猎呢,可见娘娘在君上心里地位却是不同于寻常人的。” 殷逐离正躺在窗下的贵妃椅上晒着太阳,听见此,只是微微一笑“是不同的,” 只是这样的不同不是我所求啊。原以为只要在你身边就够了,却没成想,人本来就是个贪得无厌的性子,在你身边了,不知满足,反倒想要的越来越多。 殷逐离想着又开始假寐,樱焕见状连忙将何沅赶走,“去去去,没看见娘娘歇着了吗?去盯着她们收拾东西去,仔细别拉下了什么。” 这时,外院的二等宫女拿着殷逐离平日所用的配剑上前询问“何沅姐姐,何沅姐姐,娘娘的剑需要拿上吗?我看咱们娘娘这段日子舞剑也舞得少了,就拿不定主意,前来问问你。” 何沅看着这柄黯淡无光的剑,想着娘娘很久连这柄剑碰都不碰了,且这次出行要带的东西太多“算了吧,娘娘却是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剑了。” 说着又踏出门,开始嘱咐起来,“那个谁谁,娘娘近来酷爱君山银针,切记要带足半月的量,还有你,仔细点,茶具可磕不得碰不得,”,,,, 屋内,殷逐离睁开眼,起身。樱焕赶紧上前,递上温度刚好的热茶,“娘娘,可是何沅扰您休息了?她这性子,向来改不得沉稳,奴婢晚些时候再说说她。” “不必,这样活脱的性子蛮好的,我钟粹宫现在没什么人来往,有些人气也好。” “娘娘,您别这样,这样让我心里难受的紧。君上也是这段时间也不来看看娘娘,自从月前来了一次之后,这些天竟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殷逐离笑,“我从记事起,便全是以他为尊,都活成了自己的信仰了。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吗?” 凤仪宫 丞相姜恒正在前厅与皇后叙话,本是聊着家常,话头一转,便将屋内侍奉的人遣到屋外,说话也压低了声音“嫣儿,你可得到消息,这次南山秋猎君上已经决定了要带殷逐离随行。” “怎么会这样,”姜嫣脸色一变“君上那边可从来没有给我透露过风声呢。我原以为他这段日子待我好便是已经将我放在了心上,却不知他真正心尖尖上的人却还是她殷逐离。” “爹爹,你可得帮帮孩儿啊。孩儿入宫数年,至今无所出,若是被她殷逐离占尽先机,先怀上龙嗣,加之君上对她的感情,那孩儿怕是后位不稳啊。” “嫣儿莫急,为父自当不会坐视不理,南山猎场,我也算熟悉,其中有一块场地杂草丛生,更是连接到一处断崖,若是能将殷逐离引诱威逼至此处,我再派遣些武艺尚可的暗卫,她绝无生理。” 姜嫣攥紧方巾,略微有些害怕“这样会不会手段狠辣了些,我只是想君上不要处处念着她,若是白白害她一条性命,我于心不忍啊。” “嫣儿,留着殷逐离,你怕是后患无穷,这业障,就是记到为父的头上吧。” “爹爹”姜嫣还想劝,却想着殷逐离在一日,君上便挂念她一日,就没再说了。 “女儿啊,为父操劳一生,也是希望你能有所依靠,这皇宫三千嫔妃,没有所谓的位分尊卑,要母凭子,才能安稳福贵,切记切记。” 屋内两人并未发现,此时,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宫女正行色匆匆朝勤政殿方向走去。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十一章 无可奈何 2 次日清晨,正是众嫔妃到凤仪宫请安的日子。天边朝霞将升未升,那些平日里甚少见到一次的后宫嫔妃在这个日子里自是齐聚凤仪宫,闲来无事膈应膈应其他人带也算是在这深深宫廷里常见的消遣了。苓嫔走进凤仪宫的时候,其他人还未到,只有洒扫宫女在忙着清扫庭院,凤仪宫的前院,满是夏末露水与草木的香气。此时,苓嫔听见身后步撵的声音,却丝毫不意外,敢在皇后娘娘宫门前乘撵的,怕也就只有昭阳宫那位珍妃娘娘了。苓嫔转过身去,正看见珍妃下撵,身着一身烟粉色的绞沙金丝绣花长裙,妆容娇艳欲滴,整个人明艳动人。可惜太过无脑,若不是君上顾念着宁国候,就珍妃李氏这样的脑子如何能在这后宫生存。“请珍妃姐姐安”苓嫔微微屈膝行了个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苓嫔妹妹啊。这也有些日子不见了啊,近来可好?”珍妃在婢女的搀扶下走着,步履间,也是婀娜生姿,也是神色傲慢。“托姐姐的福,日子尚可。姐姐最近倒是瞧着神色更好些了,想是用了什么方法调养吧。”“真的吗?我宫里的丫头夸我,我向来是不信的。你一向不爱奉承人,你说的话,本宫倒是信的。”珍妃笑得更欢快了些,便是那满脸笑容能与春花争艳。“这个是我爹爹从宫外带给我的方子,研磨之后南海珍珠粉混合之后日日敷面,才达到这样的效果的。你若是喜欢,改日我差人,”“姐姐,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进殿吧”苓嫔稍稍后退一步,又行了一个礼,脸上低眉顺眼,看不出半点情绪。“罢了罢了,我不过是看你向来衣着简朴,向来是没用过这种好东西才想与你分享的,你竟也如此这般不识趣。”说着,一挥袖子就往殿内走。苓嫔也跟着就进去了。殿内已经熏上了姜后向来喜爱的百濯香,殿中婢女见二人进来,便引到相应客座,吩咐人上茶,珍妃坐在了客位左方上首,苓嫔却在下首。眼见着时辰将近,魏贵妃也带着小公主竹安公主来了。小公主尚才两岁,路走得不太稳当,却固执的要从嬷嬷怀中下来要自己走。一个粉雕玉饰的娃娃在地上摇摇晃晃的走,漪澜殿的宫人们只好在边上诚惶诚恐的护着,这可是君上登基七年来唯一的皇儿啊,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魏贵妃坐到了右边上首的位置,坐下之后,连忙召宫人上茶,拿着纱绢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哎呀,这小孩到了这年纪淘气的不行,可扰了各位妹妹清闲。”苓嫔出来说话,向来周全“不会的,贵妃娘娘。这年纪的小孩子自然是憨态可掬,活泼好动的。我们看着,也是喜欢的。”珍妃抚了抚鬓角“嫔妾们自然是不敢有怨言的,毕竟是君上的大皇女,闹腾些便闹腾些吧。”皇后此时从殿后出来了,坐于主位之上。诸嫔妃起身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诸位妹妹坐吧。”姜后摸着指尖的蔻丹。“近来各位妹妹宫中可有什么大事吗?”姜后神色如常的问,仿佛真的只是唠家常而已。魏贵妃先笑着说“成妾宫里倒也无什么大事,左不过就是公主又磕了碰了,也不算什么大事。”“怎么就磕了碰了呢?磕哪里了,严重吗?叫太医看过了吗?”“不劳皇后娘娘费心,本就没什么大事,这两日竹安正在学步呢,有个磕碰也是难免的。不严重的。”“让宫人们小心伺候着,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你宫里若是人手不够只管像本宫开口,务必将公主照顾好。”“多谢皇后娘娘厚爱,臣妾知道的。”“我倒也不担心,你本就是个细心至极的人。”姜后微微笑着。“那你哪儿呢?珍妃。这样一说,这么今日怎么不见韵嫔啊?”韵嫔位份不够,自是不能作为一宫主位。自是入宫以来,一直都是住的昭阳宫偏殿,照着珍妃那飞扬跋扈的性子,韵嫔在昭阳宫住着怕是没少受委屈。珍妃有些心虚“韵嫔,韵嫔身子骨弱,这两日病倒了。臣妾已经通知了禁事房撤了绿头牌的。”在座的心里都明白,怕又是被眼前这人精给折腾病了的吧。估摸着就是前些日子君上去看了韵嫔一次惹着着昭阳宫里那位了吧?姜后暗自叹了口气“珍妃,你好歹是一宫主位,还是要好好待宫里的低位妃嫔。一是,这样下去,人人都会觉得你没度量,是个拈酸吃醋吃醋的小女儿家性子。二是君上的性子大家也都知道,是最不爱后宫这些小伎俩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皇后娘娘,她严韵瑶不过是一个四品侍郎之女。我便是欺了她又如何”珍妃满脸嗔怒。“珍妃,这未免太过了”姜后脸色越发严肃起来。珍妃看着皇后脸色不好起来,才收敛了脸上的傲慢神色,起身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谢皇后娘娘教诲,臣妾知道了”“你性子也切记收敛一些,进宫都多久了,也不知收收脾气。”姜后脸色渐渐缓和了。“噢,对了皇后娘娘。眼看着南山行猎就要到了,这宫里的事虽不算难处理,倒也不能无人主事吧。虽说往年都是贵妃娘娘在皇后娘娘出宫的期间处理宫中事宜,可今年,我看贵妃娘娘照顾公主已经是劳累了,不知,,,”珍妃心里想着,这次论位份论资历怎么也该轮到自己在皇后娘娘出宫的时候代理六宫了吧。姜后听到了珍妃的话,脸上笑容未变,只是手里的手里的纱绢已是攥得死紧。“哦?各位妹妹难道没有听说吗?这次的南山行猎,君上已经决定带宸飞殷氏去南山,如此一来,那本宫自然就得留下了。”“怎么会如此,难道君上偏宠那小贱人已经到了连祖宗法度都不顾的时候了吗?历来这南山行猎便是帝后同行。这东西六宫,六妃十二嫔,怎么就选了宸妃伴架随行。她殷逐离何德何能?”珍妃义愤填膺的说。“论位份,有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在前。论资历,我等都是自君上还是皇子时就以入了王府的。这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宸妃娘娘的。”许久未曾出声的苓嫔这是也是满脸不忿。魏贵妃不置一词,眼光在不经意间细细关注在座各位妃嫔脸上的神色。“罢了,事已至此,随她去吧。本宫倦了,退了吧。”皇后左手扶着额头,挥了挥手。“皇后娘娘,您难道就不介意。您不介意,可臣妾看不下去。臣妾就看不得皇后娘娘这般良善,她殷逐离竟这般欺负您。”她就看不得殷逐离自从进宫以来,圣恩隆宠。且君上还恩准殷逐离日常不向皇后请安,在这种后宫嫔妃都在的日子里,却唯独不见殷逐离在场,可见君上对她的看重。“都退下去吧。”说了之后,姜后就由宫女搀着走进内院。众嫔妃一齐站着行礼“臣妾告退。”说着也都退出了凤仪宫。魏贵妃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小公主走在宫内的甬道里,前方是珍妃的私人步撵,手边搀着自己的婢女画春一脸愤愤不平,“娘娘,这珍妃也太过招摇了吧,不过就是一个妃位,位份又没有娘娘高,还摆着架子,日日出入竟都是步撵代步。”“她位份是没我高,可她母家显贵,又在君上当年尚在亲王府的时候就入府了的。虽说那是她与我同是侧妃,这些年我是因为养育皇嗣的功劳才晋了为妃的位子。这样空有其表的位份哪有她得君上多年如一日的恩宠来得实在?”魏贵妃将熟睡的竹安放到身后的嬷嬷怀里。“奴婢只是为娘娘觉得憋屈,这数年来都被珍妃压着。”“无妨的,我这辈子是不求什么了,只愿好好守着公主就好,日后替竹安看个好人家,她能平安一生就好。”魏贵妃摸着竹安的脸蛋,眼中恍若有星光。“回宫吧,画春。”魏贵妃长舒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袂。“是,娘娘。”画春低头跟在了贵妃身后。凤仪宫后院茹茹奉着热茶上前,仍对今日之事心怀疑虑“娘娘今日与各宫嫔妃叙话时,为何那般为宸妃开脱。”姜后手里捧着鱼食,时不时投到鱼塘里喂食,“我让她们知道一下,我不动手使绊子,还为宸妃开脱,自然是有人看在眼里,忍不下去,要做些事儿的。”“娘娘英明,照着珍妃那似风似火的性子,怕是总会闹点什么事情出来,让宸妃不痛快才是。”“我向来也不愿使这些小手段的,只是宸妃这段时间也未免太过招摇。君上的性子,我们也都知道,从来都是清冷的,如今倒是对殷逐离上心的很。我当年还在王府做王妃的时候,她便是君上的暗卫,凭什么?”“娘娘说的是,您从刚及笄的时候便嫁给了那是还是王爷的君上,如今细算一下日子怕是也有小十年了啊。这十年相伴,如何能被殷逐离一朝磨灭啊”“对啊,十年了,我这十年最好的年华,换来了中宫凤位,不知道能不能换来君上一句在意。”姜后把手里的鱼食一把投入池子,鱼食入水没掀起多大的波澜,鱼儿倒是争相抢食。一如这后宫,水太深,表面风平浪静,水面底下却是惊涛骇浪,因诡谲云。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十二章 未防惆怅 1 南山秋猎的日子渐渐近了,整个钟粹宫都愈加忙碌了。半个月的行程需要带的东西太多。何沅来来回回的走着,吩咐着二等宫女准备殷逐离出行的相关事项,脸上却是笑得灿烂的, “娘娘,君上登基七年,这还是第一次带嫔妃行猎呢,可见娘娘在君上心里地位却是不同于寻常人的。” 殷逐离正躺在窗下的贵妃椅上晒着太阳,听见此,只是微微一笑“是不同的,” 只是这样的不同不是我所求啊。原以为只要在你身边就够了,却没成想,人本来就是个贪得无厌的性子,在你身边了,不知满足,反倒想要的越来越多。 殷逐离想着又开始假寐,樱焕见状连忙将何沅赶走,“去去去,没看见娘娘歇着了吗?去盯着她们收拾东西去,仔细别拉下了什么。” 这时,外院的二等宫女拿着殷逐离平日所用的配剑上前询问“何沅姐姐,何沅姐姐,娘娘的剑需要拿上吗?我看咱们娘娘这段日子舞剑也舞得少了,就拿不定主意,前来问问你。” 何沅看着这柄黯淡无光的剑,想着娘娘很久连这柄剑碰都不碰了,且这次出行要带的东西太多“算了吧,娘娘却是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剑了。” 说着又踏出门,开始嘱咐起来,“那个谁谁,娘娘近来酷爱君山银针,切记要带足半月的量,还有你,仔细点,茶具可磕不得碰不得,”,,,, 屋内,殷逐离睁开眼,起身。樱焕赶紧上前,递上温度刚好的热茶,“娘娘,可是何沅扰您休息了?她这性子,向来改不得沉稳,奴婢晚些时候再说说她。” “不必,这样活脱的性子蛮好的,我钟粹宫现在没什么人来往,有些人气也好。” “娘娘,您别这样,这样让我心里难受的紧。君上也是这段时间也不来看看娘娘,自从月前来了一次之后,这些天竟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殷逐离笑,“我从记事起,便全是以他为尊,都活成了自己的信仰了。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吗?” 他又何曾知道,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陪着他去南山猎场,半月相伴后又是看不到尽头的离别,我想要他一心坦诚对我,也算不得枉费我半辈子的守候。 他又何曾知道,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陪着他去南山猎场,半月相伴后又是看不到尽头的离别,我想要他一心坦诚对我,也算不得枉费我半辈子的守候。 南山猎场 殷逐离站在帐外,遥看这山林处有倦鸟投林,余晖渐渐散去,就这样无知无觉。 “娘娘,账外风寒,还是进帐子内暖暖吧。”樱焕将披风披在殷逐离身上。 殷逐离却是神色一怔,以前她是叫自己将军的,到底是什么时候改的口,自己竟是无一点察觉。“无妨”说着顺手拉住披风,才发现自己手已经冰凉,南山猎场的风向来凛冽,如今又已是深秋,自然是寒凉些的。“我看着这远山景致,竟也有了些入迷,便没怎么在意时间了。如此的话,就进去吧。” “娘娘,君上会来嘛?”樱焕一边把殷逐离扶进帐内,斟上热茶一边问。 “你怎么如此着急,这才刚到南山,想必君上也有事物要处理,而且不是明日围猎的时候能见着嘛。” “哎呀,娘娘,你竟然这般不着急,我与樱焕私底下也在讨论,君上这次南山围猎只带了您一个嫔妃,往年都是皇后随行侍奉。这次只把您带出来了,这样做,不止是向旁人宣告您在君上心里的地位,也多一些与君上相处的机会啊。且不说你与君上旧日情分,便是如今和您半月相伴,也能更好的促进感情。”荷沅也一起讨论起来。到底年轻,小姑娘开心的时候也笑得也灿烂。 “你们真的这样想?荷沅也说了,往年都是皇后随侍左右,为何我进宫第一年,这围猎随行圣驾的殊荣边落到了我头上。那岂不是下了姜后的面子,岂不是让其他嫔妃更看着眼热。拿东西六宫六妃十二嫔,想来也无人是善茬吧。姜后是丞相之女,不管是母家,还是自己在宫中的地位,都算得上是显贵的。珍妃也是一品侯爷的独女,素日里就从未受过不平,你觉得她能忍着我这个资历尚不如她的人白白得了这份荣光嘛?”殷逐离一边分析着这件事,一边心情开始低落起来。 “我尚且能想到的事,君上心思比我通透,自然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比我考虑更加详尽,难道他的意思,只是想要我宫内树敌无数,仅此而已嘛?” “娘娘,是奴婢们眼底子浅,未曾想到这深层面的东西,还这般沾沾自喜。奴婢们知错了”樱焕跪下来向殷逐离请罪。 “也没事,你起来吧,在我面前不必这样谨慎小心的。”殷逐离虚扶了樱焕一把,樱焕便顺势站了起来的。 殷逐离苦笑了一下,“想来也无大事,既来之则安之吧。”若他真的要算计我,那我也认了。 慕容僰帐外 “徐公公,麻烦通报一声,御林军统领陆子昂求见。” 徐暮连忙进帐内,看着慕容僰正坐在书桌前,认真批阅着奏折。“君上,陆统领在帐外求见” “行,让他进来吧。”慕容僰放下手中奏折,挥手让边上侍奉的宫女出去。 陆之昂进到帐内,跪下请安“臣叩见君上。” 慕容僰连忙从书桌后起来,“陆卿快快请起。” “孤叫你查的事,可有结果了?” 陆子昂起身之后,将袖中奏报呈给慕容僰,“君上英明,我于这南山后涯处,确实发现了有人在哪里设伏的迹象,此处野草横生,荒无人迹。我今日去查看的时候却发现哪里的杂草被数人践踏至凌乱,并且草地之上,树林之中也是藏了诸多陷阱机关的。” 陆之昂感觉有些奇怪,这君上以往也是从未关心过这南山猎场的安全,自有御林军与防护营负责,今日却特意命自己去查看南山后断崖。南山断崖处,确实也是有人在哪里查看设伏了的。 “君上,那南山断崖处要如何处置?是臣现在带人清理掉还是另做打算。” “不,子昂。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你可知这是谁在此设伏吗?”慕容僰略微思索了一番,凝神看着陆子昂。 “臣不知,按理说天子出猎,有人设伏乃是罪大恶极的死罪。臣实在是想不通。” “这是姜相买通了你手下的人,在此设下埋伏,其本意也并非置我于死地,只是皇后在后宫地位在宸妃进宫之后感到危机,乃是想在此铲除宸妃的。” “我手下竟有这般势利之徒,待微臣稍候下去查处出来以儆效尤。” “这世间追名逐利之徒尚不在少数,并且就算你手下不看重名利,也自然有弱点让姜相抓住,从而就范的。” “君上说的有理,便是臣考虑的不周了。那这件事,君上打算如何处置?”姜相长期在朝中暗结党羽,与诸多贪官奸佞沆瀣一气。若不是在君上当初登基之时战对了队,将女儿嫁给那是并无太大即位希望的君上,并全力辅佐。只怕姜恒如今也只能和那些先祖旧臣一样,看着位高权重,实则毫无实权。 “自然是不能现在就处理断崖处的痕迹,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想是过两日就会开始动手了。你倒是派遣几个身手利落一点的人暗中跟着宸妃。孤定要抓姜恒一个原形毕露。” “君上,此法固然能将姜相定罪,只是难保宸妃娘娘安全啊。姜相这般破釜沉舟也必定清楚宸妃娘娘乃是出身军营,想来应该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我派人在暗中哪怕再怎么尽心也总有力所未能及的地步,若是导师宸妃娘娘有什么闪失,臣万死难辞其咎啊!” “无妨,哪怕是宸妃在这次事故中受了伤,这次也足以让我打压一下姜相的气焰了。姜恒在我登基的这几年里所做所为,你尚且看在眼里,孤又如何能不介意呢?” 陆子昂连忙跪下,脸上满满都是担忧“君上,您平日里素来都宠爱宸妃的,我们想要打压姜相有的是契机,断断不必拿宸妃娘娘的安全来做这个赌注啊。” “没事的,殷逐离自小便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她的身手我还是知道的,无论如何,也不管到时候局面如何不利于她,自保相比也是没问题的。” “君上!”陆子昂还想再劝。 “陆卿,别说了,孤意已决,你先下去早做准备吧,务必将南山断崖处的劫匪一网打尽,还是尽力保宸妃安全。” “臣遵旨。”陆子昂只得退了下去,满腔不忿。 殷逐离,这位大芐朝的女将自己当然是听过的,君上初初登基的时候她就远赴漠北戍边了。原本新帝初登基,边疆定是不会安稳的,但是殷逐离戍边七年,击退乌桁大大小小十数次,身上负伤无数。那么多次尸山血海里翻滚过来的人,如今就这般被君上当成一个引姜恒上钩的诱饵。飞鸟尽,良弓藏,如是而已。陆子昂心里对殷逐离是敬重的,毕竟都是军旅之人,他也能理解那样在战场上的杀戮,血腥,在战后却是午夜梦回里如蛆附骨的迷茫,那些你眼睁睁看着倒下去的袍泽,总在你记忆深处挥之不去。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十三章 未防惆怅 2 陆子昂从君上帐前回来,回到自己的帐子就立刻传来了自己的卫尉李现“其他人都退下,我有事与李卫尉商议。” 其余人见陆统领的脸色不好,也什么都不敢多问,只得默默得退了下去。 李现脸色也从刚开始的轻松,变得有点沉重起来,见其他人都退下去之后,便问道“统领,怎么了,莫不是我们御林军出了什么纰漏吗?想想也不该啊,弟兄们近几日一向安分守己,自己分内的事也是有好好的处理。” “罢了,料想你也猜不到。你可知君上穿我到帐中有何事?你最好好好查一下你手下的人。”陆子昂到案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只是握在手里,却完全不打算喝一口。 “陆统领,到底出了什么事,作何又要查我手底下的人啊,那些兄弟都是我们一起摸爬滚打出来的,有什么不信任啊。”李现踌躇两步,不敢往前走。 “你今日带的几个人和我查看南山断崖,此事你可还记得?” “这事当然记得啊,大统领你特意跟我嘱咐过,去查看南山断崖的人全是我手底下得力的老人了。难不成是这几个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你知道南山断崖处有人曾在哪里查看,想是有人在此处设伏。那你可知是何人在哪里设伏啊?” “这个南山断崖,按君上往年狩猎的习惯是从来不愿去的。若是对君上有什么不利的,也断不会在南山断崖处伏击啊。” “你这个脑子啊,惯不是想事情的,君上告诉我,那是姜相安排了之后打算对宸妃不利的。” 李现略微有些疑惑“宸妃,宸妃与姜相有何瓜葛?一个深居后宫,一个高处庙堂,想来不会有什么恩怨的啊?” 陆子昂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着李现,目光渐渐地沉了下去“这可叫什么没有瓜葛,姜相的女儿姜嫣可是君上册立的中宫皇后啊!” 李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不成是姜后在宫中感受到了宸妃的威胁,所以让姜相相帮,想要铲除宸妃。这,,,最毒还是妇人心啊!你我这般的七尺男儿尚且做不到这般的蛇蝎心肠,阴狠毒辣。那姜嫣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儿家,竟这般阴险。想想还有些可怕。” 陆子昂站了起来,拂了拂身上的软甲。语气渐渐缓和下来“所以此番,我有两件事要交代你。一是你速去查一下你手底下的人,我断不敢信姜相能瞒过御林军的眼睛,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南山断崖处设下埋伏。” “大统领这个意思是,难不成我手下的人还有被姜相收买的?”李现武人性格,最易激动,护短。“我是不信我手底下的人还有被收买的,我们都是数年兄弟了,一同为君上效力也已经许久了。” “不管这件事是怎样的,我也不管你手底下的人是不是有什么纰漏,你现在就去查,务必把这件事查清楚了。若是真的有通风报信的人,断不能再留在君上身边了。我们都是御前侍奉的人,一定要保证底子是清白的,这个道理我相信你也清楚的。” “是,属下明白的。”李现卫尉正色行了个礼。 “第二件事就是,你下去再选几个身世清白的,身手好的暗卫保护一下宸妃娘娘,一定要用死卫。”我也只能尽自己的努力保护一下宸妃了。同样都是出身军营之人,身上没有的是这迂腐朝廷中的酸腐之气。 “大统领,这个又是何意?宸妃的一等宫女你我也都熟识的,绝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为何如今还要派死卫去保护她?” “这次姜相怕是有备而来,自然能想办法避开这些护卫的。而君上哪怕是知道这次对宸妃不利,也未曾想要现在去清理姜相的人,只是叫我们派人暗中保护宸妃而已。” “可是,这外间都传,咋们这位君上对宸妃多上心,如何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看也不过如此而已。”李现脸上表情显得有些不屑。 “李现,慎言!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多做评价的。”陆子昂一道目光扫过来,李卫尉也清楚了一些,立马低下头缄口不言。 “行,没什么其他事你就下去吧。好好做安排,万万不能再有什么岔子。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是,统领。”李现说着,便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屋内,陆子昂逐渐陷入沉思,这位君上,向来是冷心冷情的,以前听说过他为了宸妃多上心,还以为性情变了,却原来,人心是不会变的啊。还是如此不近人情。帐篷外,夕阳余晖渐渐地沉下去,黑沉沉的雾气就这么掩了西山落日。 营地燃起了篝火,盈盈火光中,人影闪烁,到也为这个秋平添了一些暖意。殷逐离就已经在帐中燃起了炭盆,将手炉抱在手里,有意无意的翻着一本书,困意渐渐地来袭。 樱焕看着困倦成一团的宸妃,心里有些奇怪,按理说,不应该啊,哪怕是十月间,也到不了怎么怕寒的程度啊。“娘娘,娘娘,若是困了就先洗漱休息吧。”樱焕叫了一下殷逐离,殷逐离醒过神来,“樱焕,什么时辰了?” “娘娘,将将入夜,此刻看,要戌时了。”樱焕拨动了一下炭盆里的炭火,将殷逐离扶了起来。 “那行吧,这个时辰,君上想是也不会过来了。如此便歇着吧。”殷逐离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顺手将书折一角之后放到了书桌边上。殷逐离心中感慨,我竟也变成了这样日日等着他临幸的人了啊。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不一样。可如今看来,到底有什么不同的吗? “谁说孤今日不会到了啊?”慕容僰从账外进来,举手抬足间,及其自然,毫无不自在的感觉。 “君上万福金安。”殷逐离带着樱焕,荷沅向慕容僰屈膝行了个礼。 “逐离不必多礼。”慕容僰伸手将殷逐离搀起来,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略有温度,丝毫看不出破绽。 殷逐离在他手碰到自己手肘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稍往后缩了一下,幸而慕容僰尚未察觉。殷逐离顺势站了起来,退到了里慕容僰一步开外的地方。“君上今日刚到猎场,事情都有处理完吗?”说这个话的时候,殷逐离目不转睛的看着慕容僰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转变,可依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有什么事,自然有御林军与防护营处理,再说,在这猎场,又有什么事情呢?”说着握住了殷逐离的手,殷逐离长期征战在外,不像那些养在深闺的女儿家,手指上,掌心内布满了茧子,都是长期握着刀剑练功出来的。 这段时间,这双手却被樱焕荷沅细细将养着,从手背看去,十指纤纤,指尖也留了水葱般的指甲。掌心却有与所见完全不同的情形。慕容僰将这样一双手握在手里,这样一双粗糙,冰凉的手。可就是这样一双手,替他保了北境数年安稳,替他定国,安邦,击退北方大小戎夷十数次。 慕容僰将这双手握在手里暖着,细细捻着指尖“这手,怎么如此凉。” “刚刚傍晚时,臣妾站在帐外看夕阳看得久了些,莫约是那时衣裳穿得少了些,吹了些凉风,不碍事的。” 慕容僰将殷逐离的手,放到嘴边,呵了口热气“你日后自己也注意些,让樱焕他们也上些心,这日后愈发冷了,断断不得着凉啊。” “奴婢们怎么敢不上心啊,自然是万万不敢马虎的啊。”何沅奉上了热茶,小心的放在桌上,嬉笑道。 “不过,孤尚觉得有些奇怪,你以前尚在漠北时身子也这样畏寒吗?” “以前尚在漠北时,日日也在操练兵士,闲来无事也会练练剑,现在想想,竟也没有多冷。”这样说着,殷逐离开始想到了那些满天飞雪,风卷黄沙的日子。那些自己记忆中的熟悉的陌生的脸孔,那些满腔热血,一心保家卫国,至死不渝的男儿。 “孤事情多,不能时时看顾着你,无论如何逐离务必照顾好自己,你可明白?” “臣妾明白的,多谢君上挂心了。” 徐暮先前一直站在边上,毫无存在感,如今,抬眼看了看两人,心中略微思量了一番,便上前对慕容僰说“君上,您先前命陆统领此时前来回禀,此刻怕是时辰差不多了。”说完,又低眉顺眼的,退到了一旁。 慕容僰看了徐暮一眼,眼神中略有愠色,转头对殷逐离笑了笑,“逐离你别说,这样一来,陆子昂找我还是有点事的。那孤还是先去处理一些事情,你若是困倦了,就先歇息着,孤处理完事情,定会回来。” “臣妾遵旨,君上先去吧。臣妾自然是要识大体的。”殷逐离笑了笑,满脸洋溢着和煦的暖意。 慕容僰抚了抚衣袂,便抬腿往外走。殷逐离嘴角还上扬着,直到目送着慕容僰跨出了帐篷门口的时候嘴角就拉了下来,眸光里都是冰凉。 樱焕被吓到了,只得犹犹豫豫的对着殷逐离说“娘娘,那现下是歇着还是等君上?”语气较之前的轻松已经大有不同了。 “宽衣休息吧。”殷逐离语气里不容置疑。 樱焕没法,只得替她宽衣。帐外,夜色愈加深重了,寒蝉也趁着夏天的末尾,拼了生命里的最后一寸光阴,在叫。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十四章 猎场危机 1 次日清晨,殷逐离起身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不太清楚,昨夜君上是否有回到自己帐中,便召了樱焕“樱焕,昨夜君上是来了的吗?为何不叫醒我?” “娘娘,昨夜君上来的时候见你睡得熟,不让我们叨扰,便没有叫醒你。”樱焕带着盥洗用品随侍在身旁。“对了,晚些时候,君上要在营前宴饮,刚才才又叫徐公公前来嘱咐了的,定要叫娘娘睡够了再前去。” “罢了,起床吧。”殷逐离拥着被子发了一下呆,才说“今日君上定要狩猎的,我的配剑呢?” 樱焕有一瞬间的慌神,“娘娘,前些日子在钟粹宫收拾行李的时候,我们料想着娘娘最近身子惫懒,想是也不愿用剑的,我与何沅商量着,便没有带来。”说着,与何沅一齐跪在地上,“是奴婢们自作主张了,请娘娘责罚。” 殷逐离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娘娘若是想用剑,那就看看奴婢们的配剑可还能入眼。” “起来吧,倒也不是非要用剑的,只是我恰巧想起来了而已,要是忘了带,那便罢了。”殷逐离掀开被子,下床来“伺候我洗漱更衣吧。别跪着了。” “是,娘娘。”两人起身来,开始伺候殷逐离更衣梳洗。 “娘娘,今日怕是要与君上一起骑马的,您看是这套骑装合适,还是这套米白色的短装好看。”荷沅从衣箱内拿出两套衣服供殷逐离选。 “都行,就骑装吧。穿着松快一些。那这样的话,发饰也尽量精简些吧。”殷逐离看着黄铜镜里那样年轻的面容,自己才二十三,一个女人最完美的年华,可是那最美的数年韶华都在漠北了,如今哪怕面容年轻,心境却再也回不到那样的轻松了。 殷逐离去到设宴的绿地上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了,数位随行的大臣将军,皇亲贵胄基本都到齐了,正在各处的聊天交际。 殷逐离穿过喧嚷的人群,走到左首的位置坐下。她坐下之后就看着这些四处寒暄的朝臣,却完全没有上前一同寒暄的意思。姜恒正在和大司马探讨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眉眼间皆是笑意,就在姜恒寒暄的时候,眼神却似有似无的瞟向殷逐离,却又尽量控制不被人所察觉。 “君上驾到!”徐公公尖细的声音传来,各处走动的朝臣全都寂静下来,也皆走到了各自的位置站立好。 “吾皇万岁”“君上万福金安。”诸人皆向慕容僰请安行礼。 慕容僰走到主位站定,“诸位都平身吧。” “谢君上。”这番行礼之后,大家才落下座来,殷逐离坐着打量着在场的各个人,看到了有个有点眼熟的女孩面孔,落座在主卫右首方。 便侧身,唤了樱焕附耳过来,“樱焕,那位我有点眼熟,是什么人啊?” “娘娘,那是昭阳长公主,如今已经及笄了,就出宫建府了,您进宫这些日子也该是没见过。” “我有印象,七年前,她还是个小女孩,没想到如今都这么大了。难怪觉得眼熟。”昭阳正好把目光投了过来,友善的笑了笑,尚且带着少女的娇憨,能看得出来,昭阳是个被宠坏了的女孩,不谙世事,简单随性。 殷逐离也向着昭阳点了一下头,她很久之前就知道昭阳,是少时就和慕容僰交好的,而且慕容僰也并不是兵不血刃就登基即位的,原本先帝子嗣兴旺。在慕容僰夺嫡的时候用了些手段,死的死,贬黜的贬黜,如今能留在慕容僰身边,尚且享受着宗室尊荣的,怕也只剩昭阳公主一人了。 殷逐离心里明白,慕容僰护着昭阳,就像护着自己当年的哪一点初心与良知,护着那些他早就丢掉的单纯与善良。仿佛只要昭阳还这般善良随性,慕容僰就还是以前那个胸无城府,恣意张扬的皇子,如此而已。 昭阳左右看了一下,见无人注意自己就端了桌上一盘子点心,偷偷地从一旁溜到了殷逐离的案旁,“你就是殷逐离吧,我听说过你很多事,就是你在漠北的时候。”昭阳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小鹿的眼睛一样看着直愣愣的看着殷逐离,毫无闪躲。 殷逐离大概有些明白了慕容僰为何这样喜欢这个妹妹,这样的一双眼睛,大概没有人能够抗拒吧。 “这样啊,那公主先回去,等一会宴席完了之后,你我都得空的时候,我再细细跟你讲讲那些事。”殷逐离看了看正在主位上的君上,发现他正在注视这边的动静,就只能对昭阳轻声细语的说。 “那好吧,不过你可断不得食言,呐,这个好吃,给你。”说着把一直捧在怀里的那盘子糕点放在了殷逐离的桌上,又偷偷地猫着腰回去了。慕容僰的目光随着昭阳在移动,眼神里是慢慢的宠溺。 宴席在接着进行,处处觥筹交错,一派祥和。 慕容僰侧过身来,对着殷逐离说“宸妃在漠北的时候,可曾驱马狩猎啊?” 李阁接了慕容僰这个话茬“君上此言正是啊,宸妃娘娘当年在漠北可是带兵打仗的,相比马术,箭术都是拔尖的。此次狩猎,自然行猎也是要拔得头筹的。” 慕容僰看了一眼李阁,未曾说话,殷逐离看了一眼慕容僰,“臣妾这段时间,身子略有些不适。怕是骑马狩猎就不必了。” “宸妃娘娘此言何意,身子不爽快的话就更要动动身子了,怕的就是身子懒惫了太久,才会不愿动的。”李阁笑得满脸都起了褶子,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殷逐离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慕容僰,一脸正色。 慕容僰却突然开始笑开来,“司马此话有道理,逐离啊,好不容易跟着出来一趟,断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带你回到了生都皇城,再想出来在这猎场纵马怕是难了。” “君上既然如此说了,那臣妾便随大家都去打猎吧,人多也热闹些。”殷逐离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只是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既是逐离姐姐也要去,那皇兄,我便跟着逐离姐姐吧,也见识一下这大芐名将的箭术。昭阳的眼睛依然是亮晶晶的,仿若盛入了漫天最亮的星河。 “昭阳,就凭你的马术,怕是连宸妃都追不上的,你还是就在近旁骑着马晃悠晃悠就算了吧。也并非定要去追寻宸妃的脚步。” “皇兄这便是偏心了,为何我就不能去狩猎啊,而宸妃嫂嫂就能随将领们出去狩猎。”昭阳嘴巴翘了起来,一副娇憨模样,仅仅是这幅样子,就逗笑了在场诸多人。 “长公主殿下,等骑术箭术都长进些的时候,在随着诸位将领出去行猎吧。”姜相脸上一片和蔼,只是眸子里藏着精光。 “皇兄,你就让我跟逐离姐姐去吧。”慕容僰笑着看着昭阳,却并不说话。 殷逐离看着场面渐渐开始没有了初时的轻松,“公主,罢了,晚间的时候,我多给你讲一些故事。这行猎,公主不去了可好?” 昭阳娇嗔了一声,“哼。”看了看慕容僰,又看了看殷逐离“那既然宸妃嫂嫂都怎么说了,那就算了吧。” 正在主位一旁站立的陆子昂一直面无表情,只是听到这段对话时,眼神却总是若有若无的瞟向慕容僰。 席中,姜相遥向对面的李司马举起酒杯敬了一杯酒,李阁也举起酒杯,相顾无言,只是眼神中有在交流。 等这场宴席结束的时候,日头已经略微有些偏西,算算时辰,已经接近申时了。慕容僰看着气氛差不多了,就前行离开了。 殷逐离看着慕容僰离开的背影,心渐渐沉到了底下,脸上却丝毫不露端倪。“长公主殿下,你现下有时间吗?若是有空闲,我们就去我帐里,我可以给你讲讲边塞的事。” “好哇好哇,还是宸妃嫂嫂最得我心意。现下就去吧,我本也没什么事。”昭阳说着,立马起身,好像有些迫不及待似的。 殷逐离起身的时候,身子略微有些晃动,樱焕赶紧扶住殷逐离的胳膊。殷逐离有些奇怪,自己前段日子身子还没有如此娇弱的,怎么这才入宫几个月,竟然连自己起身都觉得艰难了呢。 殷逐离对着樱焕笑了一下,摆手表示自己不用搀扶,就自己跟随着昭阳就回到了自己的帐内。“昭阳公主,你先坐一会儿,我命荷沅给你泡壶茶,你是爱喝龙井还是松山雨雾?” 昭阳很随意的坐在桌旁,左看右看,没有一丝不自在的意思“我都行,我不挑的。还有,宸妃嫂嫂叫我昭阳就好,不用老是公主公主的,生分得很。” “好,那昭阳暂且坐坐,喝杯茶,我们慢慢聊。”殷逐离脸上开始有了笑意,好像是纵容小孩子玩闹的大人。 昭阳看着殷逐离递过来的茶杯,里面热气腾腾的是茶,昭阳接过来细细品了一口,“宸妃嫂嫂这里的茶不错啊,和我往日里喝的都不太相同。” “我听樱焕说,是泡茶的水有不同,是攒的去年梅花花蕊上的雪水,存于坛中。我自是不太懂的。” 昭阳点点头,没在说话。只是转头又看到了樱焕在点熏香,闻到这香的味道的时候,神色瞬间严肃起来。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十五章 猎场危机 2 一瞬间之后,昭阳却马上掩饰掉了,只是殷逐离稍微察觉到了昭阳的异样“怎么了,可是茶水不合口?” “倒也不是,蛮好的,可能是泡茶手法不同。”昭阳状若无意地问起“宸妃嫂嫂,你这里的熏香,我也觉得很特别,不知是哪里俩的。” “怎么了,这熏香想是内廷司进来的吧。”殷逐离略微沉思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昭阳想是该很活泼的性子,不该就这这个问题,一直说到没完没了的。想是有旁人在,不太好说什么不是,只能寻个由头把樱焕荷沅支开“樱焕,你去厨房问问,看有什么小食,去给公主带过来,荷沅,你也一起去吧。” “是娘娘。”两人说着退了下去。昭阳眼睁睁看着两人走出帐篷,才算是心情松弛了下来。 殷逐离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并未多言,而是等着昭阳先说。 “怪我过分谨慎,只是这宫里,向来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殷逐离笑了一下,并未多说什么。 “宸妃嫂嫂,你用这香薰有多久了?”问这个话的时候,昭阳脸上的轻松善良无处可寻,目光如焗的盯着殷逐离。 “怎么这样问,这我怕是没有注意,不过应该是很久了,自从我入宫就应该是用的这个熏香吧。” “宸妃嫂嫂,若是旁人发生这事,我断断是不会提的,只是你投我眼缘,我是不愿你无端受这些委屈。”昭阳抓住了殷逐离的手“这熏香,断是不能再用了,你现在务必要注意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殷逐离安抚似的回握着昭阳的手“有你这般提醒,我心里自然是有数了的,不用忧心的。” “其实我也明白的,我身处如今的地位,深受君上宠爱,这东西六宫,自然是有人看不下去,想对我做些什么的,只是我还一时还未察觉到这个熏香。” “宸妃嫂嫂,我在这后宫生存了十几年了,什么手段都是见识过的。你长期军旅生涯,自然不明白这后宫的手腕,”殷逐离看着这个与刚才的一派天真,娇憨可爱的长公主完全不同的模样,一时有点失神,但瞬间就又了然了,想必也是了,在这幽深宫廷里成长为人的长公主殿下,怎么可能是那样的单纯模样。 “多谢昭阳为我思量了,我会当心的。” “宸妃嫂嫂,你也要当心身边的人,不是亲近的人断然不能轻信,知道吗?还有,这熏香,我想是寻不到出处的,若是怎么轻易就被追查出来,也不会怎么急切的动手的。”昭阳一脸沉思,眉头微微皱起。 “我知道的,这熏香,我自己暗自不用就是了,也不会出去大张旗鼓的找寻出处的。”殷逐离起身,拿手里的茶水将熏香淹了,望着升腾而起的烟,神情有一丝恍惚,难怪自己这段时间,身体时常有些疲乏,还以为只是天气不好,现在想来却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宸妃嫂嫂,你要知道,这些东西断不会无端出现在你的宫里,要么就是内廷司送来之前就被做了手脚,要么就是你身边早就有了什么不对劲,把你的熏香给换了的。”“我也不该无端怀疑身边之人,我用惯了的人都是我该信得过的。”殷逐离垂眸看着茶杯,睫毛颤巍巍的。 “罢了罢了,你自己心里清楚便罢了。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正在这时,帐外樱焕荷沅带着小厨房的点心回来了,刚进了帐门,昭阳公主的脸上就又挂上了那样纯真无邪的笑容“宸妃嫂嫂,你再多给我说些漠北的事呗,我旧日里看过一本游记,写了很多的边塞风情,我倒是向往的紧,也不知道何时有机会能一睹塞外风情呢。” 殷逐离瞄了她一眼,心里未免觉得有些好笑,但也还是接了这个话头“塞外风情却是与大芐不同的,大芐位于淮河以南,江淮流域,向来是流水潺潺,丰饶富足的。这漠北却是不同的,满眼满眼都是风沙,落日风景倒是不错的。我曾与我的属下一同欣赏过那样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向来是豪迈,雄伟,看得久了心胸自然也开阔了。” 殷逐离的目光看着虚无,竟慢慢的陷入了那样一段回忆里,“漠北倒也不产别的,就属牛羊肉最为鲜美,休战之时,我们这些军人自然也爱食肉,烤上一只羊,酱料刷得很足,就这样在边上比武,定是要赢了才能得到一口肉吃,那样的肉可真香。” 昭阳目不转睛的看着殷逐离,眉头微微皱起,她能看得出,宸妃是那样怀念着那样一段日子,那样一段虽然辛苦,却满心欢喜的日子。 “别说了,”不知为什么,昭阳觉得自己听得无比难受,就出言打断了殷逐离的话。 殷逐离睁了一下,随即笑开了,“怎么了,漠北还有诸多趣事,我能讲与你听呢。” “不用了,宸妃嫂嫂。我突然想起自己帐内还有些事情,可能得先去处理一下。” “那你先去吧,有空我再讲与你听。”殷逐离看着昭阳的眼睛,目光无比温柔且无害,说实话,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谈论起漠北的事了,不过过去了几个月,却仿佛半辈子了一样。 “那昭阳就先回去了,宸妃嫂嫂。”昭阳还在笑,只是始终让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同了,仿佛眼神之中多了一些忧郁。 樱焕看着昭阳公主走了,才问殷逐离“娘娘,我觉得昭阳公主有些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啊,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那可能是奴婢多想了吧,想来也是不会有什么不同的。”樱焕觉得自己想多了,微微笑了一下。 转眼间又看到了香炉里的香料已是被水淹湿了的,荷沅惊了一下,才问出了口“诶,娘娘,这香料怎么被灭了啊?可是娘娘不喜这个味道,可这是娘娘素来就用的香料啊?” 殷逐离起初的时候并没有说话,只是凝神看了看那个香炉“长公主说,这个香味不是那么适合我,日后就不用了吧。把剩下的香料收好,待我有需要的时候,自然再找你寻这个香料,如何?” “谨遵娘娘吩咐。”樱焕她们不敢再说什么,只得行了个礼,退了下去。心中略有疑问,却没有问出口。只是默默的收拾了香炉里的杂物,缄口不言。 此刻,飞鸟正在缓缓投林,李阁正在姜相帐中密谋。 “丞相大人,明日便要入山狩猎了,我们若是现在收手,尚且来得及的。”司马李阁身上带着一席黑色披风,满脸都是忧虑 “如何能停手,我已经命人早先就去查看了这南山的断崖之处,明日哪里设下埋伏,只需我们将殷逐离引到此处,她断无在能活着的道理。”姜相坐在桌旁,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却不喝,只是放在手里把玩着,看着水汽渐渐蒸腾。 李阁脸上还是满脸担忧“我担心,此事若是败露,你我如何能安好啊?” “断不能让殷逐离活着回到南山,我嫣儿入宫七年,至今无所出,我难得还真的让殷逐离活着回去,再诞有皇嗣,威胁我儿的地位吗?别看嫣儿如今虽是中宫皇后,可是自古后宫自是母凭子贵的,还是得育有皇嗣才能算是地位稳固,你可明白?”姜相将水杯握紧,杯中水激荡而出。 “并且,明日的行动想是不会有什么不妥的。我日前就安排好了选用的都是死卫,就算事情有所败露,他们也会立即服毒,不会危及到我们的。” 次日,猎场打猎 天边朝阳正缓缓升起,染红了东方半边天,慕容僰骑了大宛良驹,身着短款轻甲,一副潇洒俊朗的模样。慕容僰的身边是身穿了软甲的殷逐离,也是一身的英姿飒爽,朝气蓬勃。 “诸卿今日定当猎场凯旋,收货颇丰。”慕容僰脸上带着笑,端是一副自信模样,这才是登基七年睥睨天下的君主,这才是这大芐的王。殷逐离侧着头看着他,微眯着眼,只觉得眼前之人光芒万丈,在朝阳底下熠熠生辉。她捂住了自己的心脏,仿佛听到了血液里在澎湃的声音,那样的无法阻挡,那样令人难以忽视。那个声音在说,相爱就爱吧,哪怕是他有事相欺,哪怕,你从不是他的唯一,哪怕山河渐远,往事如烟。 殷逐离在想,没关系了,无所谓了,不要紧的,自己当初在漠北七年,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这样一个相伴于侧的结果吗?如今得偿所愿,自己不该是想这么多的,不该奢求那些本就不该自己想要的结局,如此这番,便够了吧。殷逐离把视线从慕容僰身上离开,落到自己握缰绳的手上,眼圈微微泛红,仿佛做出了这辈子最重要最重要的决定。 “君上此番定当猎得好物,彰显我大芐威严。”李阁接着慕容僰的话茬就开始猛拍马屁。 转眼之间又与姜相眼神在汇聚了一下,彼此想是明白了对方眼里的意义的。 “今日狩猎,惟愿诸卿都猎到想要的猎物。”慕容僰挥了一下鞭子,驱马进了林子,陆子昂朝暗处的影卫点了一下头,便带着一队御林军随君上进了林子。 众位进林子狩猎的人,也驾着马绝尘而去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十六章 猎场危机 3 殷逐离带着樱焕也进了密林,纵着马儿在林中跑,却无意去搜寻猎物,也并非一定要去追着大部队。等到了马蹄声渐歇,殷逐离便放满了脚步,信马由缰的在林间晃荡,听着树林深处有很多动物在奔跑,她心里有些奇怪,但转眼又明白。 这些本不该这个时节出现在这个地域的动物,想来应该是为了皇家秋猎特意圈养了之后放在猎场之内的。难怪,这些猎物看上去就是呆滞的,丝毫没有长在野外的动物该有的欢脱与灵性。 想到这一层,殷逐离没有了一丝兴趣,就只是纵着马,随意看着。 慕容僰此刻正被众人簇拥着找寻猎物,虽然说是秋猎不该讲如此多的规矩,但是,这秋猎的第一剑,向来都是君主来射的,众人行了很久,终是在林间看见一只梅花鹿在低头吃着草,毫无察觉到危机。 这时,慕容僰弯弓射箭,一支箭正中了那只梅花鹿的前胸,那只无辜的鹿,挣扎了一下,就倒在了树林间,血汩汩的流出来,染湿了一片枯叶之地。 众多皇亲大臣一同喝彩“君上好剑法!”慕容僰却未发一言,将手里的弓递给了陆子昂,同时对陆大统领使了一个眼神,陆子昂心里明白君上想问什么,只是坚定的点了一下头,让慕容僰安心,表示自己已经安排妥当,不用担心。 身边随侍的御林军,看猎物已经不再动弹了就前去捡起来,绑在自己的马鞍旁,等着 晚些时候再带回营地。 慕容僰看了看这只肥硕的鹿,没什么其他的要说,只是神色有些阴郁“行了,众卿都自去行猎吧,也不必定要围着我了。” 诸位大臣得令,也都各自散开了,李阁与姜相都是文官,又年事已高,此番只是在狩猎时相送了一番,此时却未曾跟到御前的。 陆子昂上前,随着慕容僰开始探讨“陆卿,你此次确定一定能将姜相一网打尽?断不能还有意外出现。” “君上心且安下,既是姜相如今对宸妃娘娘不利,只要是动了手,必是有证据留下的,无我端不信姜相还真的能做到一点痕迹都不留下。而有了这般罪证,御林军定是能将罪名坐实的。行刺二品宫妃,皇后与朝野勾结,这个罪名也足够将姜相拉下马来了。” “我还是希望在这个过程里,能尽力保宸妃性命无忧。”慕容僰看着陆子昂,眼神里有些陆子昂看不懂的东西,是了,自己本就看不懂这个君王的,似是情深,其实是断情绝爱了吧?这一切,在慕容僰的手上,都能变成被利用得工具,只为能给自己,能给家国天下谋取最大的利益。 “君上,臣已经排去了手下最为精锐的影卫在保护宸妃娘娘了,只是我尚觉得是有危险的,凡事本就不能保证绝对,请恕臣不能保证。” 慕容僰看着他,眼神越发冷,但是转瞬之后就恢复了平静“罢了。” “君上,此时离我们从营地出发已是过去了两个时辰了,想是姜相的人就该要动手了,若是君上担忧的话,我便去断崖处看看,便是拼了性命也定能护的宸妃娘娘安全。”陆子昂没有低头,抬眼看着慕容僰,眼神中慢慢都是真诚。 慕容僰看着他一瞬,没有讲话,却是心里思考了很多东西,此刻若是姜恒已经动手,陆子昂前去殷逐离,不会影响到结果,倒也无妨“那你去吧,务必护住宸妃安全,陆卿,你自己也得平安归来,可知道?” 陆子昂朝着慕容僰点了头,脸上都是郑重,扯了扯缰绳,转头向着断崖方向去了,不管姜相的人在何处伏击宸妃,想是若不能够当即击杀,必是要把宸妃逼到断崖之处的。 猎场另一边,殷逐离看着这密林一片寂静,只是林间偶尔有鸟儿在鸣,身上无端的,及其宁静,但是她明白,今天绝不该是个风平浪静的日子。 樱焕看着眼前这个骑在马上的昔日的将领,总觉得有些不同了。 还记得初见时,在将军府那样一个来去如风的飒爽女子,那个旧日里还会在钟粹宫的小花园舞剑的将军何时变成了这样一个安静,不多言语,性格寡淡甚至身体那样的畏寒的后宫娘娘了呢?樱焕想起了昨日在帐中与昭阳长公主在帐中谈论漠北风光时候的殷逐离,那样的殷逐离仿佛还是那个驰骋沙场的,还是那个满身锐气的女将军。只是如今又复沉静下来,像是一滩古水无波。 “娘娘,不去随行狩猎吗?”樱焕驱马走上前问道。 “罢了,最近无甚兴趣,便不想去狩猎,如此这番骑马随意逛逛,也是好的。”殷逐离垂下眼睫,不再说其他话了。 这时,远处有飞鸟惊了林,就连樱焕都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了。连忙拽了缰绳,护在了殷逐离身前“娘娘,” 殷逐离看着树林深处,又回头看了看“罢了,对方人数多,逃不掉的。”殷逐离看了一眼樱焕,以眼神安抚了她一下。又对着虚空说“诸位此番费劲心机,在猎场内围截我,到底有何赐教?”樱焕向袖内探了一把,握住袖中短剑,全身身处戒备。 殷逐离也伸手往腰间探了一下,抓了个空,愣了一下之后才想起,对了,自己的配剑放在了钟粹宫,这次出行并未带出来。随即只好抓紧了手中的马鞭,马儿在殷逐离胯下焦躁不安,不停地打着响鼻,蹄子也在地上撅个不停。 殷逐离的话音刚落下,就有数十个黑衣人从林子各个隐蔽的角落窜出来,将殷逐离两人团团围在中间,一个为首的蒙面黑衣人出声“我等得令,须将你绞杀于此。我劝你早早束手就擒吧。” 为首的黑衣人与左右之人眼神交汇了一番,随即齐齐向殷逐离发起了进攻,出手狠辣,毫不留情。 殷逐离看来人攻势猛烈,自己和樱焕又形单影只,只打算且战且退,拿手中的马鞭勾来了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剑,到了自己手中,也算是抢到了一把趁手的兵器。 殷逐离在打斗的途中,还往几棵树树冠中说了一句话“你们的统领就是叫你们怎么保护我的吗?” 霎时间,暗处又跳下来了几个人,也是身着黑衣蒙着面,面容都隐在了一团雾气里,五官看的不真实。只是衣服上的绣纹却是独特的,描金边,的领口能看得出是御林军的人 “娘娘,这是陆统领的人,你怎么知道会有人在保护你啊?”樱焕看到来的人在帮自己,抽空问了一句殷逐离。 “这些人,自从前日就跟在了我身边,我身处漠北数年,这点敏感度还是有的。这想来是君上派来的,身手不错,你若不在意,想来是不曾注意到的。”殷逐离用黑衣人的刀,砍到了一个人之后还能悠闲的回答樱焕的问题。 为首的黑衣人眼看着殷逐离背后得了空隙,举刀就向殷逐离砍去,殷逐离能感觉到背后有不妥,但是面前却还有三个黑衣人在和力进攻自己,只来得及将后背侧了一侧,以求避得开背后伤到要害,正在黑衣人的刀将要砍下来之时,千钧一发之间,有个暗卫便冲过来,抬起剑隔开了黑衣人的刀,瞬之又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殷逐离看了一眼这个暗卫,并未说话,只是在他身后愈加凶狠的击杀敌人。 殷逐离带着几个人,将这些黑衣人全数击杀殆尽,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之后被数个暗卫联手攻击,来回数十招之后终是不敌,被剑伤了胸腹之后,终于还是被生擒下来。只是陆子昂派来的暗卫也是死伤过半,领头的暗卫,抱拳单膝跪在了殷逐离面前“宸妃娘娘,这些黑衣人已经全部击杀,娘娘可还有其他吩咐。” 殷逐离看了他一眼,看到了这个暗卫肩上也是有刀伤的,也想起了是刚才为自己挡开了那个黑衣人一刀的那个暗卫。殷逐离眉眼低下来,没多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之后就越过他,直向着那个被擒下来的黑衣人走去,中途还丢了手中的刀,虎口微微发着疼。 殷逐离感觉到些微的力不从心,若是没有路子昂的这些暗卫,就自己和樱焕怕还是无处可逃啊,若放到在漠北时,不至于如此。 她浑身满是别人的鲜血,脸色冷峻的不行,一步一步之间,仿佛又一次变成了那个地狱之间的修罗,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铁面将军。 那个黑衣人被几个暗卫用剑指着,躺在地上,用手捂住伤口,指缝间有鲜血汩汩的流出来,即便是如此,这个黑衣人看着眼前这个修罗一般的人,心间未免有些害怕,顾不上伤口的撕扯,直想往后退,身上的血和灰尘滚得浑身都是,狼狈不堪。 那个黑衣人怕的极了,无可奈何,想是也留不下活口来,便打算将后压槽的毒药吞下去,一了百了。殷逐离看着这个黑衣人的动作猜到了他的动机,连忙快步走上前去,用手掐住这个黑衣人的下巴,用了巧劲,只想把他下巴卸了下来。 但却没想到,黑衣人已是强弩之末,只这毒药一下肚,便已是绝了气。殷逐离仔细查看了一番这个黑衣人,看着已是气绝身亡,想来是问不出幕后主谋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十七章 猎场危机 4 殷逐离只得站了起来,转过头去“死了,怕是得不到线索了。”樱焕这时才上到前面来“娘娘,这次事情来的突然,您觉得?” 殷逐离心里大概猜到了一些东西,譬如帐中的那炉香,譬如今日在林间的伏击,这些大概就是,那东西六宫,手眼通天的娘娘们的手段了吧,只是竟想不到,竟下劣卑鄙到如此地步。 殷逐离看着这遍地尸体,血染满地枯叶,一丝风来,满是腥味,不只是黑衣人的,还有的是御林军的,放眼看去,还能站立起来的暗卫,已只是寥寥几个,剩下的要不伤重不能动弹,要么为了主子的一句吩咐付出了性命。殷逐离在漠北的时候,就素来爱护自己的兵,现在看着这么多的暗卫死伤殆尽,未免心中有些难受。 殷逐离看着那个帮自己挡刀的暗卫,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眼神是平静的,却又莫名有一些坚毅。 “回宸妃娘娘,属下名叫池郁。”池郁还是保持着那个单膝跪地的姿势,眉眼低低得垂着,肩上的伤,还有血渗出。 “本宫知道了,你肩上的伤,处理一下吧。”说着给樱焕递了一个眼神,樱焕会意,从怀中摸了一个小药瓶,并清楚的告诉了他用法与剂量。 殷逐离让还活着的几个人一并都起来了,这个时候,怕还是营地相对安全一些,就打算尽快回去。 但这时,只见树林只见有淡淡的烟气飘来,众人都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池郁,来自与做了多年暗卫得来的经验,“宸主子,屏气。”说着便捂住肩上的伤,连忙就地滚出了烟障的范围,只是这一瞬间的松懈,就已经吸进去了一口毒烟已是让殷逐离也携了樱焕,足尖一点,腾空而起也是飞出了这个毒烟的范围,带着樱焕立在了一棵树冠之上。只是还有几个暗卫由于实在伤重难以行动再加毒烟来得过于突然,终是没有逃出毒烟的范围 殷逐离转过头全看那些暗卫,之间毒烟之内的几个暗卫面色霎时间就变得乌青,双目开始流出血来。那些暗卫开始变得痛苦起来,捂住各自的心脏,在地上翻滚起来,触耳所及的都是那些暗卫的惨叫。那些暗卫仿佛是受不了自己体内的痛苦,用双手狠狠地挠着自己的身体,处处都是血痕,又在枯枝乱叶之上打滚,满身狼狈。 殷逐离深知,这些暗卫在训练之中早就练就了钢筋铁骨,普通的皮肉伤痛是不足以让他们如此惨叫,定是难以忍受的肺腑之痛,才让这样的堂堂的七尺男儿们这般痛苦。 池郁自身也身中了毒,无能为力,只有看着这些自己平日里带的部下如此痛苦的在毒烟中挣扎,满眼都是悲痛,却又满心都是无能为力。 殷逐离脚步微微动了一下,樱焕察觉到她可能想去救他们,连忙攥住了她的胳膊,皱着眉,对她摇了一下头“娘娘,”殷逐离转过头,眼神里面是快要溢出来的悲伤“我不会去的,我知道的。”我知道这些暗卫的使命就是保护我,我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我会好好的,一定会的。这样想着,殷逐离却攥紧了手,指尖狠狠的陷入掌心里,微微发着颤。 池郁过来对着殷逐离跪了下来“宸妃娘娘,我们回营地吧。”他压下去了自己的痛苦,现如今的情况,只有早些回去,才能护住宸妃娘娘安全。 “行吧,我们走吧。”殷逐离示意樱焕去把池郁扶起来,自己准备离开,在这样的漫天的哀嚎里。殷逐离没有回头,只是眼眶微微发着红,脚步却从未停止。 三人刚走了不远,只见树林之间有个缥缈红衣,殷逐离定睛一看,只见到是一个邪魅的男子,长发散着,随风散着,眼角上扬着,满是风情。明明是美得像画的一副场景,殷逐离等人却生生感到了背脊发凉。 “三位着什么急啊?难道不觉得这个叫声很悦耳吗?怎么不多欣赏一会儿啊?”这个红衣男子盯着殷逐离缓缓走过来,嘴角带着笑,眉眼间吗,满是风情。步履摇曳,顾盼生姿,仿佛集齐了天底下所有的艳色。 樱焕抓紧了手里的短剑,将殷逐离护在了身后,即使眼神中略有惧色,手在微微发着抖也绝不退让。池郁也吞下了自己喉头的血腥味,将身体往前挪了,缓缓掩住了殷逐离的半边身子。 “你是什么人,竟如此大胆,袭击皇妃,你可知这是死罪。”樱焕尽力让自己言辞令色起来。 殷逐离将手放在樱焕肩上拍了拍,以示安抚,随后又看着那个红衣男子慢慢的两步走上前去“风光灼华过桃夭,阁下想必就是苏榭了吧?久闻阁下大名,不知今日这是?”殷逐离知道这个人还是以前听澜藏说的,此人是日月教护法,一袭红衣,容颜姿色更胜女主,城府却极深,行事向来教人看不懂,心思叫旁人捉摸不定。 “你竟知道我?想来是我的名气已传到了这中原吧。”这个声音太过好听,恍若空谷传响,苏榭嘴角勾了勾,端的是风华绝代,艳冠四方,染得樱焕也些许失了神,转即却又回过神来,将这个人恶狠狠的瞪着。 “你是说,你背后的这些人吗?是我嫌太烦了,我只接到指令要击杀你一人,这些小喽啰,看着令人厌烦,我只是使了点小手段而已。”苏榭还是脸上挂着笑,又些许带了些无奈的意味。 “那我是否能知道一下,护法何故出现在此,想要取我性命呢?”殷逐离的声音还是很平静,仿佛从未意识到现如今的情形有多么的被动。 苏榭摇了下头,神情有一瞬间的不郁,转眼又笑开来“殷逐离,不是什么事情你都能知道的,你的面子还没有这么大。” “你自己说,是你自裁还是非要逼我动手呢?”苏榭用手抚了抚袖口,好像有一些疲倦。 “若是你自裁的话,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要是非逼我动手,那到时候缺胳膊断了腿的话,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啊,瞧瞧你这小模样,到时候我一时手上没轻没重的留些伤口子,就连下葬都不好看的啊。” 池郁握紧了腰间的刀,浑身绷紧到极紧颤栗,“还有,你这个护卫吸入的量不多,若是不动内力,安心调戏一番的话,等你死了,还能救,你还是劝劝他吧殷逐离。这般的龇牙咧嘴,着实有些丑陋。” 樱焕和池郁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东西,他们绝不会让这个男人动宸妃一根毫毛,哪怕拼尽了全力,也会护的宸妃主子安全。 而这时,殷逐离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在心里暗暗的对眼前这个男人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露声色“苏榭,我出身与漠北军中,你想是应该知道的啊,行军打战,断没有未战言败的事情,如今也是一样的,不到最后一刻,我殷逐离绝不认输,我断是不信的,难道就没有一丝活路吗?” 苏榭的脸上的笑开始收敛了,凤目一转,很是不高兴的样子“如此看来,只能我亲自动手了,若到时候把你不小心分成了几段,也不要说我的不是啊。”这样说着,苏榭的右掌心便开始蕴出了真气,那一袭红衣,披撒在肩上的发丝无风却自行扬了起来。 “暂且先不着急,护法也看得见,如今的情形,我断是逃不掉的,我也只是想死个明白,我能知道一下,到底是何人想要置我于死地吗?”殷逐离眼看着硬拼肯定是拼不过的,但又不甘心就如此坐以待毙,只能以这些话拖延一下时间,也希望君上那边早早发现不对劲,能过来找寻一下自己。 听了殷逐离这些话,苏榭仿佛开始感兴趣了,便息了掌心的真气,发丝也随之落下,披在了苏榭肩头,刚刚那个煞气,慢慢的魔鬼,如今竟又变成了这样一个比女子更加妩媚的男子,声音依然是轻轻柔柔的,婉转悦耳“听你怎么一说,竟也有些道理,本来让你知道一下也无妨,只是派我来的人希望我能尽快的解决你。不然后患无穷呢。我可不想给自己平白惹些麻烦,你说是吧?”这样说着,便又开始用及其危险的眼神盯着殷逐离,不再说话。 “那听护法在,一说,我竟也有了些头绪,想杀我的那个人,是朝中的,亦或是后宫的?” “这又有何区别,不管是前朝后宫的人要你死,在我手下,你都绝活不过今日。”苏榭细细抚着袖口的花纹,略微有些不耐烦,只想赶紧解决了这个麻烦之后,好回去复命。 “这自然是有不同的,我为将时,却是得罪了朝中许多人,但我也自认为,还未到必要杀了我的地步,若是后宫,那便更加奇怪了。君上的后宫诸多妃子向来是与外界无甚交往的,且日月教又不在大芐境内,若是后宫的妃子为了杀我,又怎么会专门这般千里迢迢的请到日月教的护法呢?”殷逐离细细分析着这些局势,自己进宫之前确实树敌很多,一时间却还是想不到是谁的。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十八章 猎场危机 5 苏榭笑了笑,“大芐朝堂我虽是不了解的,但天下局势大抵是相同的吧,前朝后宫,关系从来都是错综复杂,有怎么能分得清是前朝还是后宫呢。” 殷逐离听了这个话,心里大约是有了个底的,所以这件事,是前朝后宫相勾结所做的吗? 只是细想一下,确实也是如此的,中宫皇后是姜相的嫡女,珍妃是宁国候的女儿,生都皇室于此健都已是几百年,这家和那家结亲,这之间的的姻亲关系又是向来盘根错节,一时间竟细数不清。 但殷逐离自己是明白的,最不想自己活下来的,怕也只有皇后和珍妃了,只是宁国候虽是也宠溺这个独女,但却只是挂了闲职,并未过多的理过政事,殷逐离回到了生都已有半年了,却也未曾见过宁国候几次。而且宁国候李铭虽然也是先帝老臣,却也是明事理之人,不至于下劣卑鄙到如此地步,至于姜相和皇后,皇后倒也罢了,自己平日里接触到的姜后也是知书达理,温文大方之人,殷逐离想起来姜相的脸,突然有些想得通,那样的总给自己添堵的文臣,想是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吧。 “护法,如此的话,让我猜猜,让你来杀的那个人,不是姜相就是宁国候吧?”殷逐离说话的时候,脸上带了些玩味,同时仔细的观察着苏榭脸上的表情。 苏榭听到其中一个名字的时候,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仿佛被人戳到了心事一般, 苏榭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真真是觉得无端的厌烦,其实仔细想想,这世上在自己手下能说怎么多话的,倒还真没有几个,只是,这个殷逐离虽说是有趣,但是那位却不让自己留下,如此的话,还是早些动手吧,夜长梦多。 这样想着,苏榭又开始运气与掌心,殷逐离能感觉到,这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一样,变成了一种可触动到的,眼睛可见的,时时都在流动的物质,樱焕与池郁也能感知到这千钧一发的情形,浑身都绷紧到发抖的程度,能感觉到,无论自己多么尽力,估计也是挡不了眼前这个红衣男子几招的,只是无论如何,自己也会拼劲浑身力气,以保娘娘安全的,不管结局如何,这样的努力还是不愧对与自己君上的嘱托,不辜负那些期望。 殷逐离看了看天,乌云密布,天气渐渐的晚了,树林之中也没有动静,怕是君上那边并未察觉到这边的不妥,如此,便只有靠自己了。 殷逐离看着苏榭脚下的枯叶被一阵劲风掀起,她清楚,这可能代表着对方的内力着实深不可测,自己也不是神明,怕也是不会是苏榭的对手,只是坐以待毙,向来不是自己的风格,不试一试,又怎么能定输赢呢? 这样想着,殷逐离也尽力调动了体内的所有内力,她看了一眼池郁,池郁也捂住伤口将他的剑拿过来,注入内力,就这样足尖一点举起剑向苏榭刺去,绝不犹疑,无比坚决。 苏榭看着殷逐离刺过来的剑招,嘴角带了一丝不屑的笑,抬手挥袖,就拂去了殷逐离的剑招,殷逐离被这劲风震到,顿时只得往后退了,在地上踉跄了几下才停住,这柄剑,差点脱手而出,虎口被震到微微发麻。 殷逐离心里大概了解到,这样的实力,今日自己怕真的是不能活着去见到君上了。殷逐离笑了笑,脸上毫无露出担忧,结果怕是不再重要了,如此就可以了吧,就这样。 殷逐离又一次起身,向苏榭攻去,樱焕看殷逐离这般艰难,也帮着开始攻击苏榭,两人眼神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慰藉。这一次,苏榭没有直接用内力逼退两人,而是纯靠招式与两人过招,池郁见到了这一幕,也尝试加入战局,只是实在伤重,肩上的伤加上刚开始吸入的毒烟,实在是无能为力,当调起了内力,又跪倒在地,胸口涌上了一口血,无奈,池郁只得半跪在地上看着三人缠斗。 殷逐离右手拿着剑,不断地喂着剑招,苏榭却游刃有余的在她与樱焕两人之间打斗,嘴角依然是带着笑的,比女人更加魅惑苍生,一袭红衣行动间,就像盛开的花儿一样,飘逸唯美。 只是殷逐离是注定无法欣赏这样的美的,因为她逐渐感到吃力起来,自己刚才对付那些黑衣人的时候就已经耗费了大量体力,在这样对战一个高手,无疑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就在殷逐离渐渐开始力不从心的时候,苏榭一招过来实在避无可避,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一掌打在自己肩头,瞬时间,殷逐离被打落在地,侧头就吐出一口血来。 苏榭见到这一幕,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用内力重伤了樱焕,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向着殷逐离走去,“怎么了啊,大将军,刚才这般的指点江山,算尽计谋。我还以为将军有多厉害呢?”苏榭还是笑,只是这笑里无端带着些无屑,殷逐离想挣扎起来,但却被苏榭用手按住了。 “不着急啊,将军,还有些事情我没做呢。”苏榭那样的笑,让殷逐离无比难受,总是有一种我不祥的预感,这样想着,苏榭仿佛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就把手挪到了殷逐离右肩的关节处。 殷逐离突然意识到苏榭想做些什么,连忙往后退,她深深的明白,若是悲伤了关节,自己可恐怕会比死更难受,武功被废,是对一个从小练武的武将最大的侮辱。 樱焕与池郁也清楚苏榭想做什么,满脸都是绝望,想却没有力气,那种无能为力的悲哀满布在了两人的脸上。“娘娘,”樱焕难过的快要哭出来了,整张脸皱成了一团。池郁虽是,没说话却也是脸上带着悲痛。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十九章 猎场危机 6 殷逐离开始的时候还是对这个惧怕的,只是后来就看开了,今日都不一定能活下来,这样的侮辱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想到这里,殷逐离笑了,无端带了一丝悲凉“苏榭,没关系了。”苏榭挑了一下眉,眼神带着玩味,手上运了气,殷逐离的右肩骨,应声而断。殷逐离咬紧牙关,只是从牙缝里憋出一声惨叫,又咬着舌根吞了下去,喉头深处,又有血腥味,她浑身一怔,瞬间脱了力,右手霎时就武无力了,手心总松松躺着刚才的池郁的剑,这时候脑袋里能想到的,是自己这些年每日苦练武功,那些在战场长剑临空,百战黄沙的日子。殷逐离想动一动右手,才发现根本用不上力气,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疼,自己的这只手,怕是再也握不了剑了吧?这般绝望,殷逐离的眼角还是沁出一滴泪珠,流过脸颊,隐入了发髻之内。“娘娘,”樱焕眼泪都掉了下来,哭着喊着忍住伤痛,在地上匍匐几下,一步一跌的往这边走来,苏榭撇眼看了一下,拂袖将樱焕挥开,樱焕又一次倒在地上,疼痛难忍的晕了过去。池郁难以行动,苏榭回过头来,一掌击飞了池郁,池郁在地上翻滚了一段距离,皱着眉在地上晕死过去,一声不发。殷逐离挣扎着站起来,浑身在颤栗,捂住右肩,她能感觉到右肩关节的骨头已经碎成了几块,皮肉红肿起了。一塌糊涂。苏榭捻了捻手指,拂去了手中的灰尘,看着殷逐离“将军,这下闲人都没了,可是清静些了。”殷逐离也转眼看着他,那红衣在风中飒飒而开“苏榭,你现在动手吧,到了现如今的地步,我也就做什么抵抗力了。”苏榭盯着殷逐离,那双眼睛里面的无助被苏榭看得分明“你这样一说,那我便不再客气了。”想是刚才废去殷逐离的肩骨,却没有收到太多的哭喊,这让苏榭实在是没有得到想象之中的快感,如今天气也有些晚了,着实不好再有过多的耽搁。“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一件事情,若是你的幕后之人已是已派了如此多的黑衣人来击杀我,又何必再派你来呢?”殷逐离脸色苍白,嘴角带着血,在问“就当是让我死个明白吧。”苏榭眉头又皱了一下,仿佛极为困恼“这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我想是这也不该是你要明白的事情。”苏榭的眼神变得极为危险,他实在是不想再和殷逐离有什么交流了,实在是惹人厌烦。“如此说来,你竟不是和那些黑衣人一伙的?”殷逐离仿佛想通了一些事情,只是脑袋里又突然想起来了那个自己一贯用了的香炉,恍若灵光乍现,醍醐灌顶。苏榭运气攻来,招式却是又急又狠的,殷逐离怕是已无力气再躲闪一下。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殷逐离都觉得已无生机可言,闭眼准备受死时,那一阵罡风将将袭到殷逐离面门的时候,就被一记剑招挑开。殷逐离察觉事情有变,便睁开眼来,是陆子昂,御林军陆大统领,正站在她身前,与苏榭对阵着“陆大统领?”殷逐离面色发白,却又有一种绝处逢生的轻松。“宸妃娘娘,微臣来晚了,”陆子昂微侧过脸来,满脸都是坚毅“微臣俩的路上,已是放过信号弹了,御林军稍后便会悉数赶到,娘娘且安安心。”说着,又用剑招对准了苏榭“何方妖孽。”苏榭察觉到事情有变,有些气急了,又听了路子昂称自己为妖孽,更是觉得难听“少说废话。”霎时间,又朝殷逐离击过去,路子昂隔开了两人“娘娘且暂时在边上歇歇,微臣自是不会再让娘娘玉体有失的。”说着和苏榭缠斗在一起,苏榭武功却是高的,只是路子昂能做到御林军统领也并非是浪得虚名的。除去身份之外,也自是有真本事的。这边两人在缠斗,转眼之间,林中深处,御林军卫尉李现已是带了二百御林军将士到了这里。苏榭眼看着情形越发不利于自己,自己今日怕是无法杀了殷逐离了,但是却还是不甘心,连忙发了一把毒针朝,殷逐离射去,自己抽身离去。陆子昂好不恋战,连忙去殷逐离身边用剑招挡开苏榭射来的毒针,并无意去追苏榭。一场打斗,连陆子昂也觉得甚有些疲倦,李现急忙带着御林军前来“大统领,大统领。”说着又向殷逐离下跪请安,殷逐离半坐着靠在一棵树上,对李现点了一下头陆子昂顾不得歇息,连忙嘱咐李现带着一半的御林军前去追击苏榭,自己带了一半的御林军护送殷逐离返回营地,这时殷逐离说“罢了,追不上的,一齐回去吧。”殷逐离挣扎了一下,想要站起来,陆子昂连忙前去搀扶,等扶起来之后,却又发觉好像于理不合,连忙撤了手,殷逐离因此踉跄了一下,又险些跌倒。殷逐离知道陆统领在避讳些什么,只是眼下实在是无法,只有如此了“此时不必讲这些礼数,此时还是要尽早回营地的。”殷逐离这样说着,却又是压下了喉头一口鲜血,脸色是越发难看了。李现前去查看樱焕与池郁,发现这两人还有气息,也是急忙带回了营地。 回到营地之后,慕容僰急忙召了随行太医来医治殷逐离等人,太医们慌慌张张,提心吊胆,上前,尽了自己的力气,在殷逐离右肩的断骨处,开了口子,用小镊子夹出来所有的碎骨,再将剩下的肩骨加以固定,虽是保了殷逐离的命,这右手却是再也无法用力。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殷逐离也未曾发过一言,哪怕疼到浑身都在发颤,哪怕咬破了嘴唇,哪怕指尖在被子之上划到满是血痕。 荷沅看得太过于难受,她抱着殷逐离哭喊“娘娘,娘娘我知道您疼,娘娘,疼的话叫出来吧,叫出来会好一些的,娘娘,您又何苦这般忍着呢?” 殷逐离还是未曾发过一言,只是大汗淋漓间,睁眼看了荷沅一眼,那一眼里,是安抚她让荷沅不要着急,她想说自己没事,不用担心。 但荷沅知道的,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个伤最大的难受不是伤痛本身,而是这个伤意味着此人这一生再也拿不起自己的武器。 殷逐离自己是个将军,这个伤,让殷逐离此生此世都不再能拿起长剑,挥剑斩戎狄。荷沅心疼得厉害,而这样的喧闹,未曾对慕容僰造成过太大的打扰,他正在询问陆子昂 “今日这个事情,是否真的不是姜相所为。”慕容僰勃然大怒,如今这个场面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未曾捉拿到一个贼人,殷逐离一行人等又死的死伤的伤,可谓得不偿失。 “君上,我们的人查了很久,当时在场的那些黑衣人搜遍了全身,只能从其中一个人的腰间搜出一份金器而这个金器的来源,,,查到来源最多只能是宁国候府,我们便不敢再深查,连忙来询问君上的意见。”陆子昂跪在地上,回禀哪位恼怒的君主。 慕容僰静下来想了想,宁国候,珍妃。宁国候在朝数年,从未有过太出格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二十章 陷阱 1 慕容僰有些疑惑,今日之事,无论怎么想,也是想不通的。分明早前已是万无一失的事情,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慕容僰却又是想不通,看着姜相在逐离帐外假惺惺的故作悲伤,自己心中有一股气却发不出来。 这件事在慕容僰心中成了芥蒂,如鲠在喉,越发加强了慕容僰对姜恒的忌惮。他心中那样地清楚,姜恒在生都门生遍地,关系网盘根错节,若是此次没有将姜相处置下来,以后再想要再寻机会处置姜恒,怕也是更加难得。 更让慕容僰难受的是,就算未曾处置到姜恒,能保逐离安全,便也是不错的,但如今,逐离也是万分危险。 想到这层,慕容僰心中难免对殷逐离心生愧疚,自己怎么能让她陷入这样的危险中呢?还是说,在自己心中,不管是谁的性命,也没有朝局稳固重要。这大芐的朝野,着实令人有些心寒,那个至尊之位,也让人无端的难受。 慕容僰让陆子昂起来,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哪怕内心已是汹涌澎湃。慕容僰走到殷逐离帐中,一路上旁人未看得出有何不同,但是慕容僰那样的清楚,他把殷逐离陷到了那样的危险里,那是为他血战沙场,保卫边疆的将军啊,那是日日为他牵肠挂肚,神思萦绕的他的女人啊。 陆子昂不敢多说话,只是随着慕容僰一路上沉默的走着,不曾说过一句话。 刚才在帐中的君上,那样隐忍的勃然大怒,那样眼神里面的悲哀,他隐隐的知道,君上那样生气的原因,不只是未曾处置到姜相那样简单,怕还是与宸妃娘娘有关。 陆子昂听着帐内的荷沅的哭叫,心里未免也有些欷歔,刚才自己前去救宸妃的时候,受了那样重的伤,可是殷逐离脸上一丝一毫痛苦的神情都不曾见到,哪怕痛苦到脸色发白,一双眼睛也还是亮的发光一般,无端让他想起了漠北的天边的星子。其实陆子昂未曾到过漠北,自然也未曾见过漠北的星子,但殷逐离那样亮的眼睛,就无端给了自己那样的感觉。 慕容僰掀开帐子的门帘,血腥气扑面而来,这样重的血腥,让慕容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中异样的感觉,越发的重。 慕容僰透过屏风看着内间情形,里面一片忙碌,血腥味较之刚才在帐门只时,更重。陆子昂跟到这里,就不再好继续进去了,毕竟是内妃住所,而疗伤又势必会有所不妥。 所以陆子昂只是在这里,闻着鼻尖的血腥,听着殷逐离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浅浅呻吟。他看着眼前的君上脚步踌躇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微微发着抖。这时陆子昂抬眼看了慕容僰一眼,只见君上的脸上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慕容僰只是在屏风处略微停了一下。 慕容僰侧身从屏风旁过去,来到殷逐离的床榻之前,他那样清楚分明的知道,这个场景,怕是会留在自己的记忆中一生。 只见殷逐离的右肩处一片血肉模糊,被随行医师取出的碎骨就毫不遮掩的摆在一个托盘内,床尾处,荷沅跪坐在哪里,伸手握住殷逐离的左手,荷沅以额头抵着殷逐离的手,低低的呜咽着“娘娘,娘娘,你别这样,我心疼。”泪水流过殷逐离的手心,最后在被子上晕开。 殷逐离满头是汗,脸色苍白,鬓边的碎发黏在脸上,可就算这般的折磨,殷逐离也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左手将只是将头撇向左边,偶尔却还是有呻吟溢出来。慕容僰看着,心有些微微发疼,于是就上前了两步,在殷逐离肩膀处忙碌的太医恍然转眼之时看到了慕容僰,于是转头行礼,慕容僰连忙抬手阻止了太医的行礼“不必多礼,宸妃情况如何?” 李鼎是太医院医术顶尖的太医,所以这次南山行猎,是只带了这个太医。可此时的李太医也是无能为力“君上,宸妃娘娘别处的伤倒也无妨,只是这右肩的伤,,实在过于严重,且南山这里确实也是条件并无宫内怎么好,我们来南山之时也未曾带这么多的药材。此时宸妃娘娘也是情况危急,经此一次之后,若是右肩骨骼恢复得好,最多也只能日常活动无碍,若是想要再像往日这般习武动剑,怕真真是没办法的。” “那李太医,这样应该如何是好?需要立即回宫吗?”慕容僰捻了捻手指,指尖微微发着白,他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声音,不让旁人听出有何不同。“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孤立即派御林军前去取来。” “如此甚好,君上。”李太医已是耗尽了心力,现如今都有些力竭,只是强撑着在回答慕容僰的问题。“那老臣即刻写一张药方,御林儿郎先速速取来。之后待宸妃娘娘将养几日之后,情况不再如此危急的时候,再启程回京。” “如此,那李太医先开药方,务必将宸妃治好,无论如何珍贵的药材,只要用得到,只管写下来。”慕容僰眼神无比坚毅,直直的看着李鼎。 李太医在这样的重压之下,只得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连连点头“臣自当尽力。”说着向慕容僰做了个揖。 荷沅抬起头来,泪眼迷离的看着慕容僰,哭到无法正常说话,值得抽噎着“君上,君上,娘娘此后再也不能习武了,君上,你可知,习武之人自小就是习武,若是右手废了,娘娘要=怎么握剑啊?她也曾经执剑沙场,所向披靡啊。” 慕容僰看着她,还是未曾讲话,孤如何不懂,她习武的那些日子,可都是在我身边的啊!我一点点的看着她从丝毫不会武功的小小孩童变成了如今这样,我也当当然知道武功对她来说有多重要。想到这些,慕容僰的脸色开始阴郁起来,荷沅觉得慕容僰的面色不太好,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是眼泪,还是不停地在留。 “罢了,你也别哭了,起来收拾收拾,樱焕已经也重伤,能照顾逐离的只有你了。”慕容僰伸手将荷沅扶了起来,将殷逐离的手,从荷沅的手里抽出来,攥紧自己的手里,随即坐在了床边“李太医,继续吧,该做什么接着做吧。” 而这一切,殷逐离仿佛未曾听到一样,只有在被慕容僰握住手的时候,略微睁开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是平静,就好像是看透了些事情,却没有丝毫怨恨,一如既往的像水一样平静。只这一眼,便让慕容僰更加难受了,心里面仿佛被戳了个大洞,被冷风呼啸而过,那种凉意,足矣渗透四肢百骸。 “继续吧,李太医。”慕容僰更加握紧殷逐离的手,有些东西在这种时候,仿佛变得不重要起来,只要她安好,就不再重要了。 李鼎又开始转头处理殷逐离右肩的伤,还有一些碎骨未曾处理,只是刚才说话间,这处的血又有些开始凝固,李太医拿着小镊子继续在那一片血肉模糊中寻找碎骨,不敢一点马虎。 慕容僰能清楚的感觉到,殷逐离在李太医处理伤口的时候,浑身都疼到颤抖,汗大颗大颗的从额头冒出,右手的肌肉在接触到镊子的时候,剧烈的抽搐,这一切给了慕容僰太大的冲击,他眉头皱了起来,满心满眼都是难受,逐离,我定会将伤你的人粉身碎骨,碎尸万段,已报你今日之痛。 几番折磨这下,李太医终于开始缝合伤口,殷逐离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已是累到精疲力尽,再也睁不开眼睛,到现在就已经昏睡过去,慕容僰也换了刚才紧握殷逐离的手的力道,轻轻的抚着殷逐离的手,命宫人端来了热水帕子,拧了帕子细细的擦拭着殷逐离额头的汗,眼神开始变得温和起来。 这时,李太医已经缝合完毕,将自己的手清洗干净了,正打算向慕容僰禀报,只是行了个礼,还尚未开口就被慕容僰打断了“禁声,有什么事出去说。”李鼎只好不再说话,垂首站在了旁边,等着君山的指示。 慕容僰细细擦干净了殷逐离额头的汗之后,就将荷沅叫了进来,“你伺候你主子换一下衣裳,她这样子定是极不舒服的。”说完,将手中的帕子丢进了那个装水的盆里,水波被激得荡起来,波纹一圈圈散开。 荷沅得了令,就开始着手准备物品,热水什么的。慕容僰起身,看了眼李太医,就开始抬脚向外面走去,后者不用再说什么,很自觉的跟了上去。直到两人到了外间,慕容僰才问“李太医,可有什么?” “君上,老臣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只要宸妃娘娘能熬过今晚,等明日那些紧要的药材到达之后,就没什么生命危险了。”李太医说着擦了擦鬓角的汗,人老了,确实体力比不得青年人,今日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累到不行了“君上,若是没什么吩咐,那老臣先下去拟方子。” “你去吧,务必保宸妃安全。但凡这芐朝有的药材,是你需要的,尽管提,无须顾忌。”慕容僰挥了挥衣袖,将李太医赶出去了。 转身又叫来了陆子昂,“陆卿,你先遣几个人会宫取药。我且还有些事与你商议。”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二十一章 陷阱 2 陆子昂立即反应过来,点头称是。就对身后的李现使了一个眼神,李现得了这个眼神,懂了大统领的意思,点了一下头,让陆子昂放心,自己这件事自是会好好办的。 刚随着慕容僰出了殷逐离的寝帐,帐外等着诸多人,昭阳,姜恒等,前者满脸担忧,后者怕是假惺惺的满脸担忧,看到了慕容僰出来,昭阳赶上前去“皇兄,宸妃嫂嫂可有事?”慕容僰嘴角些许上扬了一下,“暂时没什么事,只是需要将养将养罢了。”昭阳听了这个话,仿佛长舒了一口气似的“那我进去看看宸妃嫂嫂。”这样说着,就抬腿往里走,慕容僰也未曾阻止,只是嘱咐了一句“你进去动作轻些,莫扰着她休息。”慕容僰看了姜相一眼,未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那只老狐狸脸上看不出一点破绽。 昭阳回头对着慕容僰笑了一下,“皇兄且安下心来,我自有分寸的。”说完又一阵风一样进了帐篷。 被昭阳这样一打岔之后,慕容僰觉得心中好受了一些,有抬眼看了看这=站在帐外的众人,“大家都回去吧,宸妃并无大碍,诸位在这想是也站了许久了,更深露重还是回去歇息吧。”众人听到慕容僰这般说,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各自行礼之后,回了各自的帐子,姜恒等众人都走了之后,才向慕容僰行了个礼,转身走了。慕容僰眼中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姜恒的背影,没看出任何的东西,就收回了目光。 慕容僰走回自己的寝帐,在屋内还好,在那样的氛围里,众人都未知天月,一到屋外,才发现竟已是三更天了。慕容僰这才想起,自己今日这些事情,到现在还未用膳,虽然也不曾感受到腹中饥饿,但却还是用些晚膳的好,毕竟今夜,想是也不会安稳,尚且不知,逐离的伤今夜可会恶化,自己自然是要守在边上的。如此一想,慕容僰就侧头看了看陆子昂,“传膳吧,用些清单的就好。” 陆子昂不知为何,也从这张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出了疲惫,其实想想也能想通,今日却是不是平安的一天,这一天,变故太多,意外也太多了。陆子昂承了一句“是,君上。”随即又吩咐下去,叫膳房传膳,膳房今日为君上的菜都是备着的,只是因为君上未曾传膳,所以一直未曾烹制,众人都守在膳房的,如今,这道命令传下去,自然是快的。 慕容僰到了寝帐不过一刻钟,膳食就送过来了。慕容僰看着桌上的这些各式各样的膳食,竟是提不起一丝食欲,随意吃了两口便打算应付了事了。陆子昂看到之后,上前提醒“君上,还是再进些膳食吧,您今日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当心身体。”慕容僰转头看到陆子昂一脸担忧,又仔细想了一下,好像确实也是如此,便又端起碗,重新吃些东西。 殷逐离帐内 昭阳进帐的时候,仔细闻了闻,发现已是没有了前日的那个香味,想是宸妃嫂嫂已是听下去了自己的话,无端的觉得有些畅意,这样想着,就绕过屏风,进到内室去了,内室那样重的血腥味也让昭阳吓了一跳。 只见荷沅正好将殷逐离身上的衣物小心的换了,床榻上的用品也一应换了干净的,这时正将那些染了血的衣物丢在屋脚,打算一会儿丢到外面去。就被昭阳撞见了,荷沅略微惊了一下,连忙行了礼,“长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昭阳没多说什么,只是盯着荷沅的脸,“你将脸抬起来。”这一句间,平时的娇俏无影无踪,端的是威严高贵。荷沅不敢敷衍,连忙抬起来脸,让昭阳公主看了看自己的脸,荷沅的眼睛,刚才因为哭太多了,现在已经是酸涩不堪,她没照过镜子,不过也清楚,大概是红肿的可怕的吧。 不出所料,昭阳看到荷沅的红肿的眼睛的时候,眉头皱得更深了“宸妃嫂嫂是不是伤得很重,你为何哭成了这般模样?” 荷沅听了这话,心中更加难过,眼眶竟是不自觉又开始有些湿润了。“回长公主的话,我们娘娘这次却是伤的很重,这怕是日后不能再握剑了。”一句话的时间,眼泪却又流了下来,完全止不住一般,自己平日里性格就比樱焕更加欢脱,却也比她更加不能承受,今日这般情形,吓坏了荷沅了。 昭阳听了这话,脸色开始严肃起来,急忙走到殷逐离的床榻之前,看着殷逐离的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色,心中越发不好受,又看到了殷逐离的右肩被纱布包的厚重,想是真是伤得太重的,“你们这些人,怎么伺候的,竟能让宸妃嫂嫂伤到如此地步,我看你们怕是半点没将宸妃嫂嫂的安危放在心上。”昭阳转过脸去,对着荷沅,怒目斥到。 荷沅本就心里在自责,若是今日自己也随了娘娘去行猎,就是豁出来这条命去,也不至于让娘娘伤到如何地步啊。这般想着,荷沅就跪在了地上,以头贴地,语气满是悔恨“殿下,奴婢知道错了,我今日该随着去的,若是我去了,想必娘娘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这时,床上的殷逐离估计是被吵醒了,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于是为荷沅辩解了一下“昭阳,无妨的,就是伤得重了些,过些时候就好了。”说着想用手去拉一下昭阳,动了动右手,发现自己完全感受不到右手的存在了,神色黯了一下,随即又被她掩饰起来了,费力用左手拉了拉昭阳的袖口“昭阳,别气了,今日就算她去了也是无济于事的,对方确实功力高深莫测,在我之上。”又转头对着荷沅说“行了,你起来吧,去看看樱焕,你们两日向来是感情好,今日,她的伤怕是不会比我轻,你去看看她。” 这一番话说下来,竟又是满头大汗,殷逐离只好躺下来,微微喘着气,身体的剧痛让她不敢再有多的动作。昭阳连忙扶了殷逐离一把“宸妃嫂嫂现如今身子不舒服就好好歇息,我就看不得你白白操这些心。你若是有任何不好了,那便是奴才的错。”说着昭阳拿了纱绢给殷逐离擦了一下汗。 荷沅抬头看了一眼,没看到再有有什么表示,就随即行了个礼,退了下去,这一些动作做下来,眼中的泪水,就没有停过。 殷逐离停下来,呼吸渐渐放缓了,等了身上的疼痛过去,“昭阳,我知道你是忧心我的,只是今日这件事情,避不开的。” 昭阳眼中透露出一些疑惑“宸妃嫂嫂,这是何意?难不成今日的事,还有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在背后谋划。” 不过细想起来,这次事情确实让人心惊,每一步,竟都算得刚好。从今日早晨起,昭阳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仿佛所有人都那样一部一部走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了,无人察觉,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殷逐离凝神看着昭阳的神色,突然就笑了一下“罢了,昭阳。左右今日也没什么旁的事,只是废了一只手而已,好歹性命还在的。” “宸妃嫂嫂你竟这般心大,你可知,若是陆大统领再去晚一刻钟,今日便是只能带着你的尸身回来。”昭阳着急的不行“宸妃嫂嫂,可知,我在营地听到通报的时候,都觉得心惊,这么多贼子,血都染湿了大片土地,” 殷逐离费力握了握昭阳的手,意在安抚“昭阳,无事的,我在漠北之时,所经历的血腥,残酷,危险,远是今日的数倍,只是事发突然,所以我才没怎么防备的。”殷逐离还是笑,仿佛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昭阳看着殷逐离这样的笑容,心底还是有些难受,只是这一瞬间又想起了方才两人的对话,心中便有了计量。 昭阳看了看左右,荷沅出去了,屋内是无人侍候的,于是对着殷逐离说“宸妃嫂嫂,你刚才说今日之事,避不开的,这是何意?”她一直觉得,不止是个简单的行刺而已,却还是有些地方,想不通的。 殷逐离抬眼看了她一眼,也未曾说得太多,只是说“行刺我的人叫苏榭,是日月神教的护法,只是这日月教,原本就不在大芐境内,日月教素日里也和大芐没什么交际,今日却特意前来行刺我,我心中原就觉得奇怪了。所以今日在与他周旋之时,也就特意试探了一下,果不出所料。” “那到底是是什么人,竟这般阴狠,要对你下手?”昭阳攥紧了殷逐离的手,着实有些心寒,她自幼时就生长在宫廷内,虽是后宫有些小手段,却也是比不得,今朝在南山的这般阵仗。 殷逐离细细想了一下,总觉得今日苏榭的话,有些不够妥帖,但真真是要想,却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有误。殷逐离晃了一下神,才回过神来,对着昭阳说“我想了一下,最有契机与动机要对我下手的,只有宁国侯府与姜相。我只是有些想不通,宁国侯已是许久不涉朝政,只是在府中清闲度日了。可若是姜相的话,这怕是也太过明显了。” “罢了,宸妃嫂嫂,想不通便算了。”昭阳看不得殷逐离这般劳心,连忙开口打断。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二十二章 陷阱 3 殷逐离拍了拍昭阳的手,如此一番确实是觉得有些心累,所以便就放开了心思,让自己不再想这些事了。 昭阳也没有在说话了,只是将殷逐离的手回握了一下,然后又把殷逐离的手放进被子里,之后掩了一下被角,“那宸妃嫂嫂就先歇着吧,若是那先想不通的事也别再勉强自己了,生活已经是不容易了。” 殷逐离还是在笑,只是这笑里面却无端带了些无奈,又有些温暖“我自己知晓的,昭阳也不必担忧。”殷逐离在安抚昭阳之后,也向着休息一下的。 昭阳点点头“那宸妃嫂嫂,我就先回去了,你休息一下,等你精神好一些的时候,我再来看你。”说完就打算起身回自己的帐子。 殷逐离躺下闭上了眼睛,本来眉眼是舒展的,但突然间,就开始皱起眉头来,仿佛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时昭阳已经离开了床边有几步路了,丝毫未曾察觉殷逐离的不妥。殷逐离越发觉得这样的疼痛有些不对劲,连忙叫住昭阳“昭阳,昭阳,我感觉有些不对。” 昭阳回头,发现殷逐离脸色着实有些差,哪一张脸竟是煞白的,竟比之前还有苍白几分,昭阳一瞬间有些慌了神,两步跨了回来“怎么了,宸妃嫂嫂?” 殷逐离用左手捂住肚子,身子微微卷曲起来,“昭阳,我肚子有些痛,你先去帮我请一下李太医吧。”就说了这样两句话,殷逐离的脸上就开始遍布了汗水,可以想象,殷逐离是用了多么大的力气才忍住疼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说出这句话的。殷逐离怕是这个场景吓到了昭阳,还想要对昭阳笑一下,只是这样的疼痛,却是让自己笑不出来的。 昭阳也是有些着急了放入,只是看着殷逐离,不敢伸手去触碰,一瞬间之后,又像是反应过来了,连忙,扬声喊人“来人啊,赶紧来人啊!” 帐外远处一直是有御林军值守的,有两个御林军听到了昭阳长公主的喊叫声,连忙前来,只是碍于礼度,实在是不好进到内帐,于是就在外间,隔着帐子问昭阳,“长公主,有什么吩咐吗?” 昭阳不知道说什么别的,只好说“你们速速前去把李太医请来,半点不得耽搁,再去将君上也叫过来,现在就去。” 帐外的两个御林军闻声就前去请人了,这个营地虽占地广,营帐与营帐之间,倒是隔得不远的,所以不一会儿就到了太医的营帐,见到帐子里面,连灯都熄了,只好闯了进去,连灯都来不及点,就趁着月光,来到李鼎的床前,这个御林军顾不得别的,只得将李太医拉了起来,“李太医,您赶紧醒醒,宸妃娘娘那边出事了。” 李太医今日确实是疲倦了,长时间的仔细的为殷逐离处理伤口,让这个年逾花甲的老人感觉疲惫不堪,所以今日夜里他实在熬不住便先休息了。这时又突然听到御林军这样说,心中又是大惊,莫不是宸妃伤口有什么变故吗?今夜确实也是不该掉以轻心的,于是立马翻身起床,但速度到底比不壮年的人了。 李太医连忙披上外衣,急急忙忙出了帐子,一边走一边带上了自己的药箱,出了帐子之后,将药箱递给了那个小兄弟,自己整理了行装,就开始往宸妃帐子走。 另一个御林军来慕容僰的营帐的时候,慕容僰还在靠着小憩,这一天实在是这样的慌乱,心神也确实是疲惫,正当这时,陆子昂接到了御林军的通报,在心下略微思考一番,就决定进去通报,陆子昂进到内帐的时候,看到慕容僰眉头紧锁着,脸上仿佛是有愁思未解,但还是上前走到慕容僰身侧两部的位置“君上,君上,宸妃娘娘那边,说是伤势有变故,昭阳公主特遣了人来请您过去。” 慕容僰听到了这个话,眼睛动了一下,瞬间醒了过来,立马起身往外走,起身起的急了,当时还身子晃了一下,陆子昂见此,赶紧伸手扶住了慕容僰,慕容僰看了他一眼,陆子昂看得出,君上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慕容僰缓缓顿了一会儿,就甩开了陆子昂的手,往前在走,脚步匆匆。 殷逐离帐内,殷逐离还在隐忍着疼痛,唇齿间溢出痛苦的呻吟,她感觉到身下有潮湿的感觉,心下觉得心慌,连忙对昭阳说“昭阳,你掀开被子看看。”字字都在颤抖。 昭阳避开殷逐离的伤口,慢慢的掀开被子,入目所及的是,大量的鲜血从殷逐离身下流出来,浸湿了大片被褥。昭阳看到这样的场面,连忙伸手捂住嘴,却还是有惊呼出来,殷逐离听到昭阳这样的惊恐,大概能够猜到一些事情,却还是不死心的睁眼一看。 这时李太医进来了,见到这一幕,也是大惊失色,不过到底是历经了诸多事情的,还是比在场众人都淡定些,连忙向昭阳行了一个礼“长公主万安,还请公主殿下去到外间等候,老臣这边即刻为宸妃娘娘诊治。” 昭阳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殷逐离一眼,满脸担忧,也就起身出去了,正当昭阳去到外间的时候,却还是双手紧握,无比紧张,却正好碰到了急忙前来的慕容僰。昭阳上前“皇兄。”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一样。慕容僰不曾理会她,抬腿就打算往里走,昭阳跟上去,拉住了慕容僰的衣袂“皇兄,李太医正在里面为宸妃嫂嫂诊治,你进去会扰着他的,便在外间等等吧。” 慕容僰看了她一眼,却没再动了,只是开口问道,眉眼间是难得一见的慌张“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昭阳眼眶都红了,“好多血,现在还不知道。”昭阳手有些抖,慕容僰看到了之后,只得安抚一下她,也仿佛是想在安抚自己“你不必担忧,定是无事的。”这样说着,慕容僰就坐到了椅子上,有小宫女看着眼色上前给慕容僰奉上了清茶,照例是慕容僰平日里爱的龙井。慕容僰伸手将旁边的茶杯端进手里,却只是来回抚着杯壁,看着杯的茶水缓缓升起的水雾,却并不喝,只是这样握着茶杯,好像这样就能从这杯茶水里汲取到一些温暖。 昭阳心内焦急,只能靠来回不停地走动,来缓解。 慕容僰看着昭阳这般不停地走动,心下越发的焦躁,慕容僰盯着昭阳不停的步伐,虽面上没什么表露,但心里却是越发焦躁,侧立在慕容僰身旁的陆子昂显然看出了这一点,只好上前对着昭阳说“长公主殿下,您先歇一歇,这样来回走也不是办法啊。”昭阳看了陆子昂一眼,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坐在了慕容僰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双手却还是紧握的,那样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惶恐,紧张。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营帐外的一弯新月从最开始的高悬林梢,已经变得渐渐隐如到东方。陆子昂算算时辰,从最开始到宸妃营帐再到如今已经是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了,李太医在内间却也没有再出来,这里站立的人也怕影响太医的发挥,无人敢进去打扰,所以也就一直在此处等着了。陆子昂不动声色的动了一下脚腕,这一日一夜,却是累的,但是就算陆子昂都觉得疲惫了,但是慕容僰却没有任何动静,仍是握着那杯茶水,只是杯中的水,早就变得冰凉。就连昭阳也只是撑着脑袋,一点一点的点着脑袋,却怎么也不肯离开。 慕容僰却毫无察觉,握着这样一杯冰凉的水,眼睛只是隔着屏风盯着内间,不言不语。 正在这时,就连陆子昂都撑不住,想要出言提醒,让慕容僰先去休息,自己在这里守着,李太医总算从内间出来了。 慕容僰起身,连忙上前几步,顺手将手中的水杯放在了一旁的茶桌上,杯中的水来回激荡,漾出一些落在杯子旁边。 “如何了,李太医?”慕容僰的语气里有焦急,却被自己深深克制住了。昭阳这时候猛地惊醒过来,眼中还有一丝迷离,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茫然,一瞬间之后又清醒过来,也随着慕容僰起身,起身的时候,稍微绊了一下,却很快稳住了步伐,站在角落里的陆子昂一直在关注着昭阳公主这边的情形,,看到昭阳绊倒的时候,手不受控制的动了一下,仿佛想要去搀扶昭阳,但是看到她站稳了脚步,却只是收回了自己的手,以手握拳攥在身后,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再看昭阳了。 李太医礼数周全的向慕容僰,昭阳长公主行了礼,起身的时候愈发艰难,还是被身后的小学徒扶了一把,才站稳了脚步。慕容僰虽是着急,却也不好催促,毕竟李太医也是年时高了,只得就怎么看着李太医,手指却不止的捻着,企图驱掉这样的焦躁,但是却是无效的。 慕容僰克制住自己,又走回了椅子上做好,同时听着李太医禀报里面的情形,“君上,宸妃娘娘肩上的伤,却已经是有所缓和了,只是经过昨天的那件事,宸妃娘娘,有所小产的迹象。”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二十三章 陷阱 4 慕容僰听到这里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小产?宸妃身怀有孕了。”陆子昂微微侧过脸去看慕容僰的表情,这一刻甚至都能看到慕容僰眼睛里的血丝,不知是因为熬夜还是因为悲愤。 “这件事倒是是老臣的失误,早些时候为宸妃娘娘处理外伤之时,却是也未曾察觉到娘娘竟是已经身怀有孕了,只是月份尚小,这番折腾下来,已是保不住了的。”李鼎眉间皱的高高的,万般懊悔。 屏风之后的殷逐离躺在床上,衣物已经由荷沅换过了,只是这样满脸苍白的昏睡,毫不清醒,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在李太医说出这个话的时候,有泪从殷逐离眼角流出来,划过面颊,最后隐在了发髻之间,脸上只剩了淡淡的泪痕,殷逐离还是那样无知无觉,陷进了一个无端噩梦之中。 昭阳又一次捂住嘴,满脸都是惊恐,眼中的泪珠转了转,终于是掉了下来!。昭阳抬眼去看自己的皇兄,“皇兄,”声音小小的,带着抽噎。陆子昂虽是也担心殷逐离的,但却看着昭阳这个样子着实惹人生怜,心中有个念头像藤蔓疯长一样不可压抑的想去安抚一下这个低声抽泣的姑娘,但是却被陆子昂不动声色的压下了这个念头,他们两人,终究不是一类人,他也是没有理由去安抚君上的亲妹妹的。 慕容僰甚至没有理会她,只叫李太医继续禀报宸妃病情,“李太医,你继续说。”这转瞬之间,慕容僰已是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面上是一惯的冷清。但是陆子昂却是看到了,君上那只紧握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想来君上也是悔的吧,毕竟无论如何也是把宸妃放进了那样一个危险的地步,更遑论宸妃这次重伤,再加上小产。却怎么也拿捏不住姜相的罪证。 李太医垂着头,仍是在回答慕容僰的问题“老臣刚才已是为宸妃娘娘施了针,索性宸妃娘娘素日里身体还是底子好,滑胎之后,想是性命是无忧的,怕只怕这厢伤得过重,来日里将养的不好,身体恢复不到以前,那时再想有孕,便难了。” 慕容僰听着李鼎的话,还似乎用了一会儿去思考这个话里的意思,须臾之后才说“无论如何,孤命务必将宸妃的身体养好,不管多稀缺的药材,若是你需要的,孤定是寻到” 李太医又稽了一个首,“君上,臣定是会倾尽毕生之力来医治宸妃娘娘的,只是现下在这南山营地,确实也是环境条件没有宫内好的,只是宸妃娘娘如今的情况也着实不能转移,只得再养两天之后再回宫了,还有,就是…” 慕容僰看着李太医欲言又止的样子,无端觉得心中厌烦“还有何事,李太医直说便是,何苦这般吞吞吐吐。” “君上,这旁的药材倒也罢了,想是宫中内庭司下辖的药库应是不欠缺的,只是如今宸妃娘娘伤得过重,若想要固本培元,尚欠的一味赤灵芝。老臣活了这数十年,这赤灵芝也只见过两只,一只收归宫中药库已为先皇后所用了,这还有一只,臣却是多年前听闻为风渡南府的藏宝阁所藏。”这赤灵芝那是难得的灵药,要是能寻到这赤灵芝,宸妃的身体便无碍了。 风渡南府,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慕容僰脸上闪过一丝为难,这南府如今的家主,名南宇阳,虽说是已掌家中生意数年,将原就是如日中天的南府生意做到了大江南北,但这南少如今年岁却还是轻的,只是刚刚二十五岁罢了。 而慕容僰为难的点却并不在这里,而是当年自己的登基之时,虽说这南宇阳是给予了自己一些助力,但自己却从未查出过他的身世,这让慕容僰丝毫没有安全感,这些年日,除去当年允诺南府的税收优惠之外,也未曾有过太多交往。 慕容僰很清楚的知道,南宇阳这个人只是看上去纨绔,不着边际,但是心思却深沉不见底,绝不是个简单的人,不管什么样的交易,南府,怕是断断不会吃了亏去的。 但是现如今的形势,却由不得慕容僰多想,只得说“若赤灵芝真是在风渡南府,那边孤来想办法。你只管养好宸妃便是了。”慕容僰抬手揉了揉眉心,掩了脸上淡淡的疲倦。 李鼎今日确实是太过疲倦,倦色在脸上毫无遮掩,却还是行礼回着慕容僰的话“老臣遵旨。” 慕容僰看了李太医一眼,也是知道李太医今日未曾歇息过一次,又早已年岁已高,现如今看上去是疲倦不堪的,慕容僰就对着李太医说“那李太医今日便先歇息一下吧,孤看你也是劳累的。” 李鼎未曾再说什么推辞,只是又向慕容僰行了一个礼,“那老臣,这便告退了,多谢君上体恤。”这一日一夜,自己这把老骨头真真是累散架了的,现如今事项先回去歇息歇息,才能恢复元气了。李太医走出了殷逐离的帐篷之时,抬起腰,揉了揉,一抬眼只见正好看见东方的天际泛出淡淡的白,李鼎垂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但是却挥挥袖子,不再想了。在这样的晨光里,李太医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的营帐,步履蹒跚。 帐内,慕容僰缓缓呼吸了几下,压下了那些在心底异样的情绪,才能平静的对着昭阳和陆子昂说“你们也先回去吧,孤先进去看看。” 昭阳没再说什么,只是用随身带着的绢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足以保证体面,就向慕容僰矮身行了一个礼之后,就转身出去了。陆子昂跟在昭阳身后也出了帐子去。 帐外,陆子昂跟在昭阳身后,“长公主殿下,微臣先送你回帐子吧。”陆子昂眉眼低低的垂着,昭阳的裙角却那样映入了他的眼底,无遮无拦,如斯绚烂。 昭阳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只是看了一眼陆子昂,点点头“如此,便劳烦大统领了。”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丝沙哑,却仍是少女的清脆动听。 昭阳在前面走着,陆子昂垂头跟在后面,陆子昂不敢抬眼,昭阳的裙角却在他眼底晃晃悠悠,挥之不去,一下一下都仿佛落在了陆子昂的心上,将他的心一下一下轻轻的撩动,丝毫不受陆子昂自己的控制。 哪怕陆子昂如此享受这般的相处,昭阳的营帐却就在眼前了,看着看着就离得近了,直走到昭阳帐子门口之时,昭阳才转过头来,微微颔着首“此番多谢大统领了,大统领自己也早些歇息。” 陆子昂回了一个礼,面上不动声色,却又仿佛是极愉快的“长公主殿下早些歇息,微臣这便回去了。” 昭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便转身进了帐篷,这时陆子昂才抬眼,就着帐篷里莹莹烛光看着那一抹倩影,许久之后,终是转头离开了。 殷逐离帐中,慕容僰在外间站了许久,时间慢慢的过去,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慕容僰才挪动了脚步,走到内间去。内间殷逐离还在在昏睡,只是那样呼吸清浅,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 慕容僰走到床边上,就这么盯着殷逐离的脸,眼神中露出常人无法察觉的悲默,慕容僰不住的捻着自己的手指,以其驱散自己的焦躁,须臾之后,发现确实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慕容僰笑着摇了摇头,罢了,情绪便这般铺天盖地的袭来。 慕容僰看着躺着的这个像个破布娃娃的人,心疼的无以复加,他看着殷逐离,慢慢的坐到床边上,伸手去触碰殷逐离的脸。慕容僰能感觉到,殷逐离的脸,是那样的柔软而冰凉,她的嘴唇,苍白而干燥,因缺血而裂出一道道口子,慕容僰伸手去摸了一下,觉得实在是干燥,就附身亲上了殷逐离的嘴唇。 慕容僰细细吻着殷逐离的嘴唇,轻轻柔柔的,片刻之后,才起身。慕容僰看到殷逐离的唇有了些许血色,才稍稍放缓了心神。 慕容僰眼神往下,看到了殷逐离被伤得右肩,以及想起了她的小产,愈发觉得难受,只是心中不畅快,若是自己未曾以她为佴去诱姜恒,也不至于到了如今地步。 宫中的众人,是不会有皇嗣的,自己当时也是从未对殷逐离下过恶毒心思,可能当时就想着可以和逐离有孩子,能有个一个像自己,一个像逐离的孩子,那倒也是不错的。可是后宫的那些女人,向来都是争权夺利的,向来都是前朝纠葛,朝野纷争的工具,慕容僰却是不能让那些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怕是到时只会无比的麻烦,不得安宁。 慕容僰想了想,若是能和逐离有个孩子,怕是也不错,小小的,肉丸子一样的, 若是能是女儿的话,应该会比魏贵妃的皇长女更加可爱,若是儿子的话,自己就算百年之后把皇位传给这个小儿子,也并非不可以的。慕容僰这样想着,将殷逐离的左手捏在手里,用自己的体温渐渐暖着这只手,又细细的摸着从指尖到手心,他一点点的摸着殷逐离手中那些以为常年征战而磨出的老茧,目光放得无比温柔。 这个就是从自己年幼时就陪在身边的人啊,这个就是为自己征战沙场,平定四方的将军啊!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二十五章 陷阱 5 慕容僰就这样用眼神一点点的看着殷逐离,好像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眼底的温柔,又默默流动。 这时司马趁着天色未破晓,避开众人,跑到了姜相的营帐之内,姜相也正在帐内冲着茶。这一晚,一夜未眠的人,太多。 “丞相大人,如今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听闻,殷逐离不只是右肩受伤,更是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小产了的。又何曾想到,殷逐离进宫这短短几月的时间,竟就怀上了皇嗣了。”李阁一脸惊慌,却忍住之后,压低声音说到。 姜恒看着旁边炉子上的茶水,正好恰恰是沸腾之时,就将这壶水提下来,将茶叶缓缓冲洗起来,丝毫不曾慌张“司马大人也静下心来,这不是正好的事吗?家中小女入住中宫多年未曾有孕,这岂能让殷逐离经占了先机,如今这般,说是天意也不为过的。” 这说话的功夫,茶便冲好了,姜恒抬手往对面的李阁面前的杯内到了一杯,之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司马大人且尝尝这个茶,今春头茬的庐山云雾,我平日内都是不舍得喝的。”说完之后,姜恒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茶,嗅了一下氤氲雾气里的茶香,实在觉得心神愉悦“此事,便是君上也查不出丝毫破绽。”说这个话的时候,姜恒的脸上一贯的得意。 李阁见姜相这般稳定,也将心放下来“丞相此意,莫不是此事有其他的安排?”也抬手取了面前这杯茶水,浅浅喝了一口,茶水入口微微发涩,回味却是甘箱绵长,确实是好茶。 姜恒不说话,只默默的喝着杯中茶,等到茶杯中的茶水被喝了三分之一之后,才淡淡开口,一派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样子“宸妃遇袭之事,君上便是如何查也查不到我的头上,你可知为何?” 李阁也放下茶杯,略微思索了一番“臣下不知,这事哪怕做的载隐蔽,也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更何况陆子昂带领的御林军,向来也是只为君上效力,旁的再有如何,也不至于查不出分毫啊。” “其实也并非是查不出,而是即使是查出来了,也决扯不到我的身上。”姜相取了壶,往自己杯中续了水,看了看李阁的杯子,也抬手向那个杯子中续了杯水。 “丞相大人,你便是直说吧,如今和我打着哑谜,我也是猜不到的。”李阁皱着眉头直看着姜相,也未曾猜到到底是为何。 姜恒看了看李阁,觉得有些好笑“司马大人,你们都是先帝在世之时就入朝为官的人了,怎么这般不沉稳,你既是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便也不妨。” 李阁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未将姜相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催着姜相说“丞相大人竟是这般打趣下官,有何事是不能说的吗?” “司马大人,可清楚礼部尚书吴潍?”姜相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却只是看着李阁,不再言语。 “吴潍?此人平日里与我相交不多,我除了知道这是礼部尚书,平日里作为古派,只知道因循旧历,不知变通之外,对这个人,却是没有过多的了解的。此人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姜相又喝了一口茶,任这个茶香在口腔盘旋之外,也并没有说话,等到了须臾之后,才说“这个人,就是太过不知变通,当时在宫中之时,便是对君上到南山行猎不带皇后而带了这个新进宫的嫔妃感到不合礼制了,却也没有说什么。但是他却私下里找到我,秘密商谈了此事。” “之后呢?莫不是此事还有什么别的变数?”李阁心下着急,但是却看到姜相这般不慌不忙,难免要问上怎么两句。 “我在这件事中,却是未曾参与过多的。只是将我们谈话的内容又恰恰传进了宁国候府的表公子耳朵里。”说到这时,难免姜相面露得意之色。 “宁国候府的表公子,待我想想,莫不是那李琛?”李阁将茶杯握在手中,也在心下细细思索了。“李琛,这个人我倒是有些影响的,只是因为宁国候府只有珍妃一女,这才从旁支抱了个男孩自小养着,这也是自幼养在宁国候府的,但是却是个不成器的,这这么多年,从未在政绩上有什么建树,倒是在生都犯着浑的事传遍了这大街小巷。这又有何关联呢?” 李阁还是问,姜恒却不曾回答,只是这般将李阁看着,笑而不语。李阁细细思索其中关要,终是想清楚了“这般一说,我便是明白了的。” 李阁恍然大悟般“丞相大人竟是这般高明啊。这李琛就我平日里听闻的传言,虽是不着边际,却是对珍妃极好的,不管他从何处听来这个传言,必定是要将殷逐离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而这个人的心思想来也是不够缜密的,若是看不惯谁,是要耍些不高明的手段的。如此细细想来,这一切倒也是合理的。” 姜相得意的笑着,脸上的皱纹也皱到了一起,眼看上去就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我不过是在这其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不管君上如何查,那些袭击殷逐离的黑衣人,那也是宁国候府的人啊,与我姜恒可分毫沾不上关系的啊。”茶水渐渐凉了下来,姜恒也不再说些什么了,只是为自己的计谋感到高明。 “只不过,只不过下官还听说,除了那些个黑衣人之外,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红衣男子,也刺杀了殷逐离,她身上的伤,也全是为这个红衣男子所伤。这…”李阁想到了一个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 姜相还是一脸云淡风轻,“旁的我倒是不敢说,只是这红衣男子,到也不是君上能轻易查出来的。”桌上茶杯中的水,散尽了最后一丝热气,如今只剩了纹丝不动的冰凉。 “丞相大人此言又是何意?恕下官驽钝,实是无法想通其中关窍。”李阁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询问姜相。 “你可知日月教,可知日月教的护法苏榭?”姜相这般的胜券在握,就好像笃定了慕容僰绝不会抓住他的小辫子一样。 李阁越发焦躁,这般什么都不清楚的日子,着实感觉不太好,“日月教,,,可是南疆那个日月教?这本来日月教就不在大芐境内,下官对这个日月教的了解也不是十分详尽,但对苏榭倒是有些耳闻,这朝廷之外素有传闻这个苏榭比女子更妖娆,脾性却是琢磨不透的,不管何事都是随性而为。可,,,除此之外,下官对这个苏榭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了解。这,,,难不成,今日在围场之内袭击殷逐离的红衣人,竟是日月教苏榭?”李阁脸上一副震惊,这些事情粗粗看来是联系不起来的,但姜相这般说了之后,细细想来,竟是每件事都尽在姜桓掌握之中。 李阁想了想之后,竟觉得浑身发冷,姜相这些事,自己竟是丝毫不曾察觉到,姜桓在先帝在位之时便已是高居丞相之位了。这些年的官场沉浮,越发让姜桓变得旁人琢磨不透了。 不过李阁很清楚,姜相在位的这些年,除了在朝中铲除异己,结党营私之外,却丝毫未曾动过想要颠覆王朝的念头,哪怕当年慕容僰继位之时,那般风雨飘摇,哪怕根基不稳,姜桓也只是扶持着,并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慕容僰。这就是这许多年,慕容僰尽管知道姜桓的许多龌龊往事,也未曾动过姜桓的愿意了,不过那是往事,未来如何,还得再看。 殷逐离帐内 慕容僰就这样看了她许久,仿佛又在回忆那些早已过去的往事,心中的话从未说过,但又是在心底的。帐内的时间就这样流动,许久许久,久到帐外的朝霞遍布了东方半边天空,久到烛火爆了几个灯花之后,渐渐熄了,外间的太阳,却已经是让人看得分明。 慕容僰看着殷逐离,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之后,才揉了揉眉间,外间的荷沅带着婢女刚好进来,看到慕容僰之时,也无什么意外,只是屈膝向慕容僰行了礼,便垂首站在边上了。 “你们今日尽心些,若是有任何不妥,不管何时,只管来通报于我。”慕容僰看了荷沅一眼,这本就是他派到殷逐离身边去的,想是不敢不尽心尽力的。 荷沅低眉顺眼,对着慕容僰行了一个礼,“谨遵君上旨意。” 慕容僰又回头看了看殷逐离的睡颜,“不必告诉她我来过。”随即转身走,片刻就出了殷逐离的帐子,不带着一丝情绪。 荷沅在内间,怔了好久,终是想不通君上话里的意思,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将慕容僰的吩咐记在了心上。本来陪在殷逐离身边的两个丫头,樱焕较之她是更加稳重的,想事情也妥帖。只是樱焕在南山也是被苏榭重伤,想是短时间之内没办法再到殷逐离身边服侍的,荷沅往日里更为欢脱些,性子是活泼爱闹的,但现下,也只有她能伺候殷逐离了,所以无论如何,荷沅也是不能再像往日那般任性,也是要开始像樱焕这般考虑面面俱到,真正成为在殷逐离身边的能够帮得上忙的人。荷沅这样想着,殊不知,这些想法正是在让她慢慢长大。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二十四章 陷阱 5 慕容僰就这样用眼神一点点的看着殷逐离,好像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眼底的温柔,又默默流动。 这时司马趁着天色未破晓,避开众人,跑到了姜相的营帐之内,姜相也正在帐内冲着茶。这一晚,一夜未眠的人,太多。 “丞相大人,如今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听闻,殷逐离不只是右肩受伤,更是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小产了的。又何曾想到,殷逐离进宫这短短几月的时间,竟就怀上了皇嗣了。”李阁一脸惊慌,却忍住之后,压低声音说到。 姜恒看着旁边炉子上的茶水,正好恰恰是沸腾之时,就将这壶水提下来,将茶叶缓缓冲洗起来,丝毫不曾慌张“司马大人也静下心来,这不是正好的事吗?家中小女入住中宫多年未曾有孕,这岂能让殷逐离经占了先机,如今这般,说是天意也不为过的。” 这说话的功夫,茶便冲好了,姜恒抬手往对面的李阁面前的杯内到了一杯,之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司马大人且尝尝这个茶,今春头茬的庐山云雾,我平日内都是不舍得喝的。”说完之后,姜恒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茶,嗅了一下氤氲雾气里的茶香,实在觉得心神愉悦“此事,便是君上也查不出丝毫破绽。”说这个话的时候,姜恒的脸上一贯的得意。 李阁见姜相这般稳定,也将心放下来“丞相此意,莫不是此事有其他的安排?”也抬手取了面前这杯茶水,浅浅喝了一口,茶水入口微微发涩,回味却是甘箱绵长,确实是好茶。 姜恒不说话,只默默的喝着杯中茶,等到茶杯中的茶水被喝了三分之一之后,才淡淡开口,一派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样子“宸妃遇袭之事,君上便是如何查也查不到我的头上,你可知为何?” 李阁也放下茶杯,略微思索了一番“臣下不知,这事哪怕做的载隐蔽,也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更何况陆子昂带领的御林军,向来也是只为君上效力,旁的再有如何,也不至于查不出分毫啊。” “其实也并非是查不出,而是即使是查出来了,也决扯不到我的身上。”姜相取了壶,往自己杯中续了水,看了看李阁的杯子,也抬手向那个杯子中续了杯水。 “丞相大人,你便是直说吧,如今和我打着哑谜,我也是猜不到的。”李阁皱着眉头直看着姜相,也未曾猜到到底是为何。 姜恒看了看李阁,觉得有些好笑“司马大人,你们都是先帝在世之时就入朝为官的人了,怎么这般不沉稳,你既是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便也不妨。” 李阁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未将姜相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催着姜相说“丞相大人竟是这般打趣下官,有何事是不能说的吗?” “司马大人,可清楚礼部尚书吴潍?”姜相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却只是看着李阁,不再言语。 “吴潍?此人平日里与我相交不多,我除了知道这是礼部尚书,平日里作为古派,只知道因循旧历,不知变通之外,对这个人,却是没有过多的了解的。此人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姜相又喝了一口茶,任这个茶香在口腔盘旋之外,也并没有说话,等到了须臾之后,才说“这个人,就是太过不知变通,当时在宫中之时,便是对君上到南山行猎不带皇后而带了这个新进宫的嫔妃感到不合礼制了,却也没有说什么。但是他却私下里找到我,秘密商谈了此事。” “之后呢?莫不是此事还有什么别的变数?”李阁心下着急,但是却看到姜相这般不慌不忙,难免要问上怎么两句。 “我在这件事中,却是未曾参与过多的。只是将我们谈话的内容又恰恰传进了宁国候府的表公子耳朵里。”说到这时,难免姜相面露得意之色。 “宁国候府的表公子,待我想想,莫不是那李琛?”李阁将茶杯握在手中,也在心下细细思索了。“李琛,这个人我倒是有些影响的,只是因为宁国候府只有珍妃一女,这才从旁支抱了个男孩自小养着,这也是自幼养在宁国候府的,但是却是个不成器的,这这么多年,从未在政绩上有什么建树,倒是在生都犯着浑的事传遍了这大街小巷。这又有何关联呢?” 李阁还是问,姜恒却不曾回答,只是这般将李阁看着,笑而不语。李阁细细思索其中关要,终是想清楚了“这般一说,我便是明白了的。” 李阁恍然大悟般“丞相大人竟是这般高明啊。这李琛就我平日里听闻的传言,虽是不着边际,却是对珍妃极好的,不管他从何处听来这个传言,必定是要将殷逐离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而这个人的心思想来也是不够缜密的,若是看不惯谁,是要耍些不高明的手段的。如此细细想来,这一切倒也是合理的。” 姜相得意的笑着,脸上的皱纹也皱到了一起,眼看上去就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我不过是在这其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不管君上如何查,那些袭击殷逐离的黑衣人,那也是宁国候府的人啊,与我姜恒可分毫沾不上关系的啊。”茶水渐渐凉了下来,姜恒也不再说些什么了,只是为自己的计谋感到高明。 “只不过,只不过下官还听说,除了那些个黑衣人之外,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红衣男子,也刺杀了殷逐离,她身上的伤,也全是为这个红衣男子所伤。这…”李阁想到了一个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 姜相还是一脸云淡风轻,“旁的我倒是不敢说,只是这红衣男子,到也不是君上能轻易查出来的。”桌上茶杯中的水,散尽了最后一丝热气,如今只剩了纹丝不动的冰凉。 “丞相大人此言又是何意?恕下官驽钝,实是无法想通其中关窍。”李阁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询问姜相。 “你可知日月教,可知日月教的护法苏榭?”姜相这般的胜券在握,就好像笃定了慕容僰绝不会抓住他的小辫子一样。 李阁越发焦躁,这般什么都不清楚的日子,着实感觉不太好,“日月教,,,可是南疆那个日月教?这本来日月教就不在大芐境内,下官对这个日月教的了解也不是十分详尽,但对苏榭倒是有些耳闻,这朝廷之外素有传闻这个苏榭比女子更妖娆,脾性却是琢磨不透的,不管何事都是随性而为。可,,,除此之外,下官对这个苏榭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了解。这,,,难不成,今日在围场之内袭击殷逐离的红衣人,竟是日月教苏榭?”李阁脸上一副震惊,这些事情粗粗看来是联系不起来的,但姜相这般说了之后,细细想来,竟是每件事都尽在姜桓掌握之中。 李阁想了想之后,竟觉得浑身发冷,姜相这些事,自己竟是丝毫不曾察觉到,姜桓在先帝在位之时便已是高居丞相之位了。这些年的官场沉浮,越发让姜桓变得旁人琢磨不透了。 不过李阁很清楚,姜相在位的这些年,除了在朝中铲除异己,结党营私之外,却丝毫未曾动过想要颠覆王朝的念头,哪怕当年慕容僰继位之时,那般风雨飘摇,哪怕根基不稳,姜桓也只是扶持着,并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慕容僰。这就是这许多年,慕容僰尽管知道姜桓的许多龌龊往事,也未曾动过姜桓的愿意了,不过那是往事,未来如何,还得再看。 殷逐离帐内 慕容僰就这样看了她许久,仿佛又在回忆那些早已过去的往事,心中的话从未说过,但又是在心底的。帐内的时间就这样流动,许久许久,久到帐外的朝霞遍布了东方半边天空,久到烛火爆了几个灯花之后,渐渐熄了,外间的太阳,却已经是让人看得分明。 慕容僰看着殷逐离,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之后,才揉了揉眉间,外间的荷沅带着婢女刚好进来,看到慕容僰之时,也无什么意外,只是屈膝向慕容僰行了礼,便垂首站在边上了。 “你们今日尽心些,若是有任何不妥,不管何时,只管来通报于我。”慕容僰看了荷沅一眼,这本就是他派到殷逐离身边去的,想是不敢不尽心尽力的。 荷沅低眉顺眼,对着慕容僰行了一个礼,“谨遵君上旨意。” 慕容僰又回头看了看殷逐离的睡颜,“不必告诉她我来过。”随即转身走,片刻就出了殷逐离的帐子,不带着一丝情绪。 荷沅在内间,怔了好久,终是想不通君上话里的意思,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将慕容僰的吩咐记在了心上。本来陪在殷逐离身边的两个丫头,樱焕较之她是更加稳重的,想事情也妥帖。只是樱焕在南山也是被苏榭重伤,想是短时间之内没办法再到殷逐离身边服侍的,荷沅往日里更为欢脱些,性子是活泼爱闹的,但现下,也只有她能伺候殷逐离了,所以无论如何,荷沅也是不能再像往日那般任性,也是要开始像樱焕这般考虑面面俱到,真正成为在殷逐离身边的能够帮得上忙的人。荷沅这样想着,殊不知,这些想法正是在让她慢慢长大。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二十五章 摧毁 1 殷逐离就这样在床上昏睡着,荷沅每日里都在边上侍候,可却还是止不住的越发焦躁,每日里李太医去把脉的时候,荷沅总还是忍不住在边上询问“李太医啊,我们家娘娘到底何时才能醒过来啊?这般昏睡着也确实让我心急啊,我整日整日的忧心着,就怕是有什么不妥呢,您倒是告诉我一番啊,也好让我安安心啊。” 李鼎只是抬眼看了看这个婢女,眼神中并没有任何的厌烦,他在宫里太多年了,很轻易就能分得出是虚情假意和情真意切。他心里清楚,想是宸妃往日里对自己宫里的人惯常是好的,不然定不会一个婢女愿意舍命相救,一个婢女这边在病床前忧心忡忡,“姑娘,放心,宸妃娘娘这般身体已是没什么大碍了,前日里御林军儿郎送来的宫内的药材已是悉数用在了宸妃的身上,这般还是戏醒不过来,大抵是身子虚,等再几天之后,回到宫内,赤灵芝也拿到了之后再行调理一番也便无甚大碍了。” “那我们娘娘日后若还想有孕的话,也是可以的,对吧。”荷沅怀着这般的骐骥,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李太医,这却让年纪已是花甲之年的李太医感到了一些羞愧,面色也没有方才这般轻松了,语气间些许带出来一些不自然“其实若是好好将养着,过几年再身怀有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在人为嘛。”说这些的时候,李鼎的眼神有些闪躲,却是不敢直视荷沅的,他其实也明白的,殷逐离身子虽是没有后宫那些深闺娘娘们娇弱,可在漠北七年有余,总是对女性身子不好的,特别是如今受伤流产之后,怕是以后便是更有可能留下病根,往后怕是月月来月事之时,也不会轻松的。只是这些李太医却是不会说的,说出来于对宸妃的治疗毫无益处,所以李太医也并没有过多的说这些事情。 荷沅听得出来,李太医的语气没有那么轻松,却也没有再多问什么了只是矮身福了一下“如此的话,那便有劳李太医多多费心了,荷沅在此先行谢过李太医了。”荷沅这几日昼夜不息的守在殷逐离身侧,还得抽出时间去看看旁边帐子里的樱焕,这几日已经是憔悴了许多,但礼数却还是周全的。 李太医看了看荷沅,欲言又止,终是只说出了“姑娘这般还请放心,在下必定是会尽力而为的。”今日的诊脉也是差不多了的,李太医一边将自己的一应用具收进箱子里,一边算着时辰也是该走了的,“如此,那要是没有旁的事的话,在下便先走了,这一次随行太医只带了我一人,我还得去看看那位姑娘,只怕是我手下的医童有什么不够妥帖的地方,还是自己亲自去看看更加放心一些的。宸妃娘娘这边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来唤我就行。” “这样的话,我便送送大人吧。”荷沅礼数周全的将李太医送出去了,再回内间的时候,本来心绪已经是不大好了的,便跪坐在殷逐离床前,握着殷逐离的左手“娘娘,您若再是这般睡下去,奴婢可真真是熬不住了啊。”说着说着,这些日子的苦,便从心底无端涌起来,万般无法抑制不住,这想着想着竟就有了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就在这一瞬间,荷沅握着的殷逐离的手突然动了一下,荷沅惊了一下,连忙擦干泪起身去看殷逐离。 殷逐离昏睡的这三天,一直陷在一个梦里,光怪陆离,却又像是无数碎片所镶嵌而成的记忆,但殷逐离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记忆,因为昔日里战场上的袍泽弟兄,那些为了这个家国,为了这片山河大地而血战沙场的将士们,一起站在一片血泊之中,有的抱着自己的断腿,有的伸手扶住自己的头颅,就这么把殷逐离看着,一言不发。殷逐离看着为首的那个人,在圣元四年,与漠北乌桓大战之时,就是这个人,那时还是她帐下的值守的小兵,在那一站里,被耶律齐一只长枪挑破了腹部。殷逐离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那样热腾腾的内脏在地上拖曳的样子,殷逐离却是记得的。在这里,他便是这样,伸手捂住腹部,眼睛却一瞬不转的盯着殷逐离。 逐离上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了。眼前是不计其数的牺牲在战场上的兄弟,殷逐离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觉得无端的悲哀从这一片血泊之中缓缓酝酿,随着空气流动,殷逐离心里突然有明白了,这般的盯着她,怕是失望的吧。那个带着他们守了七年边关的女将军,如今甘愿收起羽翼,将自己锁进了一个牢笼一般的地方。那个手拿长剑,瑟瑟生风的女将军,次日之后,怕是连剑都拿不稳了,再也不能像以往一般,手协长剑,所向披靡。 殷逐离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血泊里的人,仿佛绝不退让,这样固执的僵持了许久,谁也不曾妥协。然后一阵烟来,那些兄弟就慢慢的淡去了,这风里的悲哀也随之慢慢淡去了,殷逐离眼睁睁看着那些昔日的袍泽弟兄远去,她却是怎么都不肯低头的,她维护着自己的倔强,她将过往尽数鄙弃。 须臾之后,这茫茫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还有呼啸不停的漠北的风。殷逐离突然感到悲哀起来,这巨大的悲伤汹涌袭来,将她毫不留情的淹没,她突然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指缝间有泪水流出来,却不出一声。殷逐离只是这样,静静的在她的梦里哭泣,这过往的许多委屈,便也都尽数倾泻在了这样的哭泣中。 在荷沅的哭泣声里,殷逐离醒了过来,她这一瞬间还有些不够清醒,只是转头看着荷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荷沅看着殷逐离,刚才的那样的泪水还挂在脸上,荷沅伸手将泪水擦干,看着殷逐离的眼镜里面又有以前那样的亮晶晶的东西了“娘娘,您醒了,先别着急说话,你睡了三天了,怕是嗓子一时间还恢复不过来。” 殷逐离听她这般说,也就不做什么了,只是将荷沅看着。荷沅被殷逐离盯得心虚,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讲这些事情,“娘娘,没关系的,您还年轻,也得君上欢心,日后还是有机会的。” 殷逐离听她这样说,也就收回了目光,闭上了眼睛,她清楚的,自己那时还没有昏迷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流出去,无法阻挡,怕是留不住了的。罢了… 荷沅看着殷逐离又闭上了眼,便跟殷逐离说“娘娘,奴婢先去禀报君上吧,君上要是知道娘娘已经醒了,怕是高兴的。”说完之后,屈膝行礼便退出了殷逐离的卧房。荷沅离去之后,这不大的空间却好像是更加静谧了,静的让人无端觉得难受。难受到,殷逐离这般坚毅的人,都想掉下泪来。 殷逐离又想起了刚才那个梦境,那些血泊里凝视着她的袍泽弟兄们。殷逐离心里是难受的,但却怎么也不肯放手,她又何尝不想念漠北,不怀念那些轻歌纵马,恣意欢快的日子?只是自己此生那样的爱着慕容僰,就仿佛他是自己这十数年人生中,唯一的光芒,仿佛自己这一生,生而为他而旋转。 殷逐离忍住了泪意,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难以想象,哪里竟然也曾这般孕育过一个生命,一个结合了她和君上的生命的孩子,那该是怎么样的一种模样呢?她是见过魏贵妃的大皇女竹安公主的,若是自己也会有一个孩子,会不会像竹安那般粉嫩娇俏。怕是也不能的吧,毕竟自己也并未像魏贵妃那般温婉大气,魏贵妃是自己养在深闺的贵门嫡女,自己是从小在阴暗之中长大,自小身边的是来来往往的,都是那些不堪的人。这样想着,她又突然强迫自己放开这些想法,再怎么想又如何呢,如今也都没有了。就这般想着,眼底就突然有了湿意。 帐门处,起了喧哗,殷逐离一想,怕是君上过来了吧,也就压下了眼底的泪意来。 “逐离,你还好吧,”慕容僰一脸惊喜的进屋,往日清淡的脸,如今也就有了喜怒,就像是一个五谷不识的谪仙人,突然之间,也染上了人间的七情六欲。殷逐离用尚未受伤的手,撑了一下自己,想要坐立起来,但却没有成功,身子刚刚离了床榻,就脱了力般倒了回去。慕容僰两三步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了殷逐离,还在她背后垫起了一个枕头,以确保殷逐离可以躺的舒服。 殷逐离张了一下口,想说什么,但是发出来的声音只是一个沙哑的声音,语不成句,她试了一下,便也就放弃了。 殷逐离对着慕容僰笑了一下,面上却还是憔悴的,慕容僰抬手理了一下殷逐离鬓边的碎发“先别说话,孤将李太医带来了,先让他给你诊诊脉,若是没有大碍,我们明日便准备启程回宫,宫里药材也好一些,条件也较之猎场这边好,更有利于你养病。” 慕容僰说完,就朝身后的李太医点了一下头,后者赶紧上前。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二十六章 摧毁 2 这样说着,慕容僰就退开身来,抬手让跟在身后的李太医上前来给殷逐离诊脉。李太医原本就是刚从殷逐离帐中离开的,尚且还未走到自己的帐子,就又被唤了过来,但是却还是欢喜的。毕竟宸妃娘娘,这般重的伤势,这三天醒过来了,也算是身体底子好了的。 李太医笑了笑,便整理了物件上来诊脉,须臾之后,眉眼间依然是放松的。诊完脉,转身朝慕容僰行礼“君上,宸妃娘娘,这几天身体恢复的还是不错的,至少是没有生命危险了的,只需回宫之后,慢慢将养半年身子便也就好了。” 荷沅的脸上有了喜色“那李太医,我们家娘娘这右肩,又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呢?”万一,万一还能练武呢?荷沅心里抱着一丝希望的,但是却看到李太医的脸上笑意淡了下去,“宸妃娘娘这个右肩,微臣前几日处理之时就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的,若是日后恢复得好的话,日常活动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却还是容易落下病根,哪怕是这里的病好了之后,想是到了阴雨不断地天气,亦或是天气冷的时候,关节处难免会有些疼痛的。” 殷逐离一直在听李太医的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是极为平淡的事,就好像是这样而已。慕容僰现如今已是没有了刚才初到殷逐离帐中的惊喜,现如今也是面上不显露表情,一双眼睛深的像一汪寒潭。他看了殷逐离一眼“如此便好好养着,无妨的,日后之时,慢慢将养身子,先将身子养好吧。”殷逐离抬眼看了一眼慕容僰,许久之后收回了视线,又点点头,笑了一下,就这样默默的承认了这个结果。 奇怪的是,不管是在这里的谁,都绝口不提殷逐离流产的事情,就算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李太医前几日就已经尽数交代给了荷沅,让它细细照顾着殷逐离,但是现在这种那个时候,他也是不敢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的,只是收好了就诊的工具“君上,娘娘,那微臣就先去看看药方子,宸妃娘娘这几日病情较前几日轻,这药方子也是要及时更改的。” 慕容僰正细细摸着衣袍袖口的纹路,那些金线描的边,在他手中起起伏伏,“那李太医便退下吧,近些日子来,辛苦了。” 李太医又跪在地上,“君上这般说倒是让老臣惶恐了,近几日诊治宸妃娘娘本就是微臣职责所在,怎么担得起辛苦二字?君上折煞老臣了。老臣先退下,改好药方子,煎好药之后再给娘娘送来。娘娘切忌忧思过重,这往后,只需将心思万万放在一旁,只是安心养病就好了。” 殷逐离点了一下头,面上尽是平和。李太医抬眼看了一眼,见殷逐离是这样的,便也就不说什么了,若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帐内三人相顾无声,气氛些许有些尴尬。这时荷沅见空气这般尴尬,直想先离开“想必娘娘这昏睡了这许多天,应该肚子也是饿了的,奴婢这就先出去,让厨房做些粥来。”说完之后,又抬眼看了一下慕容僰,见后者没什么表现,连忙把急救的眼光投向了殷逐离。殷逐离想了想,笑了,朝着荷沅点了下头,后者如蒙大赦一般迅速的出去了。 荷沅出去之后,此间空气更加尴尬,殷逐离是声音沙哑,说不出话来,但慕容僰却是一直抚着自己的袖口,不发一言。殷逐离无奈,只好这般陪坐在身旁。 许久之后,殷逐离实在无法忍受这般的安静,也就扭动了一下身子,正好就牵扯到了伤口。就撕了一口冷气,慕容僰发觉之后,只好再将注意力放在殷逐离身上“如何了,这般想要引起我的注意?”慕容僰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温和的,略略带了一些无奈的表情。 殷逐离没办法说话,只得将慕容僰的手拉了过来,在他手心写字“君上何事烦恼?”慕容僰的手心被她写得痒痒的,终于忍住了,等她写完,就将殷逐离的指尖攥在手心里,指尖正好触到的是殷逐离手心的薄茧,慕容僰索性也就细细的摩擦着这些茧子,“无妨的,我只是想起了,未曾将你好好护着,有些懊恼罢了。” 殷逐离看了他一眼,目光及其平和,反手在慕容僰手心写“没事的,我也并没有在此丢掉性命啊。”这般说的话,自己也还算好的了,那些战场上丢掉了性命的将士,就连回乡安葬都是不能的,自己还能活下去,只是身子日后若些罢了。日后好好养养,想必也是能活到的很久的。 慕容僰看着殷逐离这般模样,越发觉得心里难受,其实自己本来在设计这件事的时候,就未曾将殷逐离过多的考虑在其中,不知是内心里真真的认为殷逐离能力足够,还是从来就未曾想过堂堂大芐的女将军,他那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女将,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受伤流血,性命垂危。 殷逐离却不知为何,反倒没有那般怨气,只是如此平静接受了这个既定的结局。只是对着慕容僰笑,岁月静好的样子。 殷逐离依然是在慕容僰掌心写着字“臣妾有些累了,想要歇歇。”看着他的眼神是平和的,却又总有些不一样了。殷逐离惯常是不会自称臣妾的,可惜高傲如慕容,僰,想是也不会发现,这些不足为其提起的事情。 “那如此的话,孤便先行回去,逐离且好好歇着,改些时候,再来看你。”慕容僰只是握了一下殷逐离的指尖,就把她扶着躺下,掩了一下被角,也就转身走了。 床榻上的殷逐离,却是一直侧着头,看着慕容僰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曾转开眼,一直看着慕容僰的背影被屏风遮掩,渐行渐远。等到这时,殷逐离的刚才平和的目光才变得有波动起来,有泪从眼角流出,好像是巨大的悲哀,汹涌澎湃,目光却还是直直的看着屏风的哪方。 君上,很多事情,根本无法这般平和,南山这一次,我失去的东西远远不只是武功,孩子,而是信仰,希望。是我辛苦二十年,所得到的能够保自己平安,能够护边境七年无虞的能力,是我日后在那样的朱红的宫墙内,想要不争不抢,生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我又要怎么和你说起,或许在你看来,可能是在意的,却不会太过挂在心上。你的后宫这数千嫔妃,若是你想要孩子,谁又不能生呢。 在这样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里,殷逐离慢慢停下来哭泣,这时间也许过了一个时辰,也许只是一柱香时间,时间流逝得让殷逐离完全没办法感知。 这时,荷沅正带着从膳房带回来的肉糜粥回到殷逐离的帐内就这样和两眼通红的殷逐离对视了一眼,殷逐离撇开了眼去,荷沅却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娘娘,您睡了这么多天,想必也是身子弱的,喝些粥才能恢复体力啊。”荷沅将粥摆放在床前的小几上,只是伺候殷逐离起来喝粥,但对她刚才看到的一起,绝口不提。 殷逐离也没有再如何难受,也不再因为荷沅看到自己的软弱而觉得难堪,只是任由她扶着起身,一口一口浅浅的喝着粥。 “娘娘,奴婢刚才听君上身旁的陆大统领说,等娘娘醒了身子好些,便就启程回京了。等我们回了钟粹宫,便好生将养一下身体,也不至于在这南山猎场一般条件艰苦。”殷逐离看了她一眼,只是笑笑, 其实这南山猎宫虽是比不得皇宫,但是和生都的极大多数富贵人家来说,都是极为富丽堂皇的,只是想来荷沅幼时便就进宫了,这些外间的种种,怕也是不太过于了解的。 殷逐离任由荷沅往自己嘴里喂着粥,一边听她絮絮叨叨的说一些自己昏睡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有些是随行之间的大臣的内院八卦,有些是各个随行的奴仆讲来打发时间的小故事之类的东西。殷逐离听着,倒也不怎么挂心,只是在突然听到,李现卫尉私下里处置了御林军十几个人,才心中有些疑惑。便也没有喝粥了,抬起头来将荷沅看着,眉头微微皱着。 荷沅心里明白,怕是在问她那个处置的事情,只是说“那件事,奴婢也并未知道的清楚,只是前日里听几个奴才说起,想是李卫尉帐下的人不怎么符合他命令,便也就处置了。娘娘这些时候,又何必为这些小事乱心呢。只要好好将身子养好便也就好了啊。” 殷逐离听她这般说,便也就没有再想什么了,低头又喝起了粥,但是心思却怎么也止不住往这上面想,为何自己遇刺那日才有御林军的暗卫在身边护着,初到南山的几日却是没有的,原本开始只是觉得君上可能是因为要入围场,想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如今却又有御林军被秘密的处置了去,仔细一想,必定不只是像荷沅说的那样,只是违抗了李现的命令,而是真的是另有原由的。自己是军人,如此的清楚,若只是违抗命令的话,一则并不会秘密的处置,而是会公开,让众多士兵都看着,二则,处置十几个士兵,并不是什么小事,想必也是得了陆子昂的授意吧。这些事,在殷逐离的脑子里纠缠不清,丝毫理不出头绪。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二十七章 摧毁 3 等着殷逐离慢悠悠的喝完荷沅喂给她的热粥之时,天色已经是慢慢暗沉下来了。外面的空地上已经是摆放上了火盆子。荷沅也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将殷逐离扶了躺好,然后,收拾好小几上的物品静静退了出去。 殷逐离却并未闭上眼睛休息,只是这般睁着眼,望向虚无,脑袋里却怎么都不想要想事情,有些事情,想得越深,对自己的伤害就越大,慧极必伤,便是这般的道理了。 帐篷外面的火光就这样透过布制的帐篷映在殷逐离的床榻之上,那一星半点的火光就在殷逐离的指尖跳跃,久久未曾停歇。 殷逐离就这样看着火光,没有说话,只这样看着火光斑驳跳跃,指尖的暖意悄然而生。 慕容僰帐内“陆卿,通知一应人等,可以开始收拾行装了,明日便启程回生都。” 陆子昂在一旁站立,听到慕容僰说出这样的话,心下难免差异“君上,如今已是入夜,若是明早便要启程的话,这时再通知各位大人们,会不会时间略微有些着急。” 慕容僰想了一下,这之间的厉害关系难免有些难以断绝,索性也就不想,便是做一次为红颜的昏君又如何了,殷逐离的伤在这南山,荒郊野岭的,也不能好好将养,若是回了宫之后还落下了病根,想是也是难以处理的“不用顾虑如此多,你便是吩咐下去就是了。还有,务必给宸妃准备的车架要舒适,也不可太过颠簸。” 慕容僰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子昂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是垂着头,辑了一个首“是,君上,微臣这便吩咐下去。”等到慕容僰点头许可之后,便立马退出了慕容僰的帐子,召集了在慕容僰帐下值守的几个兵士“你们几个分别去通知一下,各个帐子里的大人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回生都。” 这些兵士只是遵守着命令“是大统领。”就连一丝疑问和质疑都没有。 陆子昂又看着边上有一个瘦小一些的御林军,也就顺口再吩咐了一句“你通知完这些帐子之后,跑一趟车马监那儿。就说君上有吩咐,给宸妃娘娘的马车,务必收拾的舒适一些,万不可颠簸着宸妃了。”御林儿郎领命而去,陆子昂却在帐门口站了许久,想起了的前几日里骑着马一派英姿飒爽的宸妃,未免有些欷歔,如今竟是也变得和内宫里那样娇弱娘娘们一般了。 陆子昂看着浅浅夜色下的火光潋滟,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昭阳,前些日子见她的时候,她也是穿了一席红色的华裙,以为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一般从宴席一侧溜到另一侧殷逐离的位置旁。那样的娇憨的模样,不知为何,就这般无端映入了他的脑子,挥之不去。陆子昂握在刀柄上的手禁了一下,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身份不同,她是君上视若珍宝的嫡亲妹妹,自己却只是一个御林军统领而已,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呢? 陆子昂闭上眼,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便也将这些事情抛诸脑后,不再去想了。随即转身,掀起帘子,进到了帐篷之内,又这般垂着头站到了慕容僰身旁,无声无息。 殷逐离帐子里,殷逐离喝完粥之后,又睡下了,梦里依然是那般的惨烈,从未给她留一丝喘息的机会,她就那样穿行在一片血海之中,满身皆是无妄。 可是尽管在这样的挣扎里,这这样的万般无奈里,殷逐离却从来没有动过念头想要放弃慕容僰,哪怕一次。 次日,朝霞在天边渐渐升起,这一片被围起来作为营地的草地,也在一个时辰之内被收拾到干净,行装俱都收拾好了,尽管启程回生都的命令也是昨日里深夜才下达。陆子昂手下的御林军却是速度干净利落的,现今整个车队已是收拾妥帖,只等慕容僰下达出发的指令。 陆子昂前来请示慕容僰,却只是站在慕容僰的车架外面,并未进到里面去“君上,如今已是收拾妥当了是否现在就出发。” 车架内的慕容僰正在批阅奏折,听到陆子昂这般说,便也就发下了朱批的毛笔,略略思索了一番,只是问了一句“宸妃那边如何了?” 陆子昂回答到“宸妃娘娘那边昨日里按君上的吩咐特意将马车内布置的舒服了些,车也尽量改良了一些,以求平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陆子昂没有说的,却是昭阳长公主如今是和宸妃处在一个马车之内,两人相谈,从他听来,想必是甚欢的。 “如此,那便没什么顾虑了的,启程吧。”这边说完,慕容僰侧头看了看天边的朝阳,一轮太阳挂在天边,将升未升,金金灿灿的阳光撒在林梢,分外让人觉得温暖,今日,想必会是一个好天气。 陆子昂这边得了指令,也就侧身上马,两腿一夹马腹,走到了车队的最前方,回首朝着自己身侧的李现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头,后者确认了一下眼神,扬声说“御林军将士听令,出发。” 这一行人,便就这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车架行在中间前后皆有骑兵,车架左右两侧也是将士行在周围,以确保绝对的安全。陆子昂手下的御林军,也绝不是什么软弱之辈,个个皆是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这般一行一行的走着,就是一道风景线。 这时殷逐离正躺在马车之内,她能感觉到,此次的马车,确实是用心布置了的。她正透过马车的窗户看着那些行路中的御林军,曾几何时,她手下也有一群这般的铁血男儿,为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 殷逐离边上,昭阳正在说着一些趣事,殷逐离没怎么上心,荷沅在一旁却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能插嘴进来,和昭阳争辩两句,偶尔两人争辩不出一个高下,便扯着殷逐离来评判。 “我不管,宸妃嫂嫂,你定是要站在我这边的,你要是想着荷沅,我便日日闹你。”昭阳嘴往边上一撇,像往日一般娇憨俏丽。 “那有长公主这般道路的,说不过奴婢,就这般逼着我们家娘娘护短,若真是这样呀,那奴婢可真真是不服气的。”荷沅正端着托盘,将殷逐离今日里要喝的药放到被褥一旁的矮几上,又奉了一杯热茶给昭阳。昭阳接过来,只是打开嗅了一下茶香,随口沾湿了一下唇瓣,也就放在一旁了。 殷逐离把视线从窗户外面收回来,闻到这样清苦的药味,也就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你们两个的事,我可是不插嘴的,这些事,你们自己去争论出一个输赢好了,又何苦为难我这般里外不是人呢?” 荷沅对着昭阳笑了一下,颇有些挑衅的意味“娘娘这样一说的话,那怕是长公主殿下便没什么好说的了,便是服输又如何呢。” 昭阳气的差点跳了起来“宸妃嫂嫂,你便是看看你的人,真真是不客气的呢,竟连半分面子也不给我留呢,你们两个就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人吧。”说着说着,竟是眼眶子都微微有些泛红了。 殷逐离见此,才言语里带着笑,对着昭阳说“哎呀,看看我们长公主殿下,这般说说,便要哭了,那可如何是好啊。荷沅,赶紧给公主殿下认个错,讨个笑脸,若真真是惹哭了,我可没办法给君上交代。”殷逐离一边说,一边看着昭阳的动静。 昭阳本来眼眶还红着,现如今倒像是觉得颇为丢人之后,才又急又气的止住了眼泪“谁要她认错啊,我只是刚刚气上了头,过一会儿便好了。”端的是一副娇娇气气的小女儿神态。 果然,过不了多一会儿,昭阳就止住了眼泪,马车里面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一齐笑出了声,停都停不下来。 马车外,陆子昂还骑在马上,迎着朝霞,行在一列人马的最开头,这里离殷逐离的马车分明不近,可他却那样分明的听见了几个女儿家的笑谈之声,万般奇怪,就算是这样隐隐约约的听到,他却可以第一时间就分辨出那个是昭阳公主的声音,她那也银铃般的声音,不受控制,直往着陆子昂的耳朵里钻,叫陆子昂心尖尖都随着这个声音,一点点发着颤。 陆子昂握着缰绳的手紧了一下,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无力只感,这又如何呢,等回到了生都,你依然只是守卫宫墙的侍卫统领,她还是那个深宫之中最为无忧无虑,被君上宠的无法无天的长公主殿下。你们之间,注定不会有什么的,放下吧。 虽然理智告诉他,就要这样互不相扰才是正确的,可是伴着这个银铃一般的笑声,有些东西,就悄悄的在他心里生了根,慢慢发芽,不受控制,也无法控制。陆子昂还是骑在马上,只是缓步前行,在旁人看来的陆大统领与往日并无异常,可是陆子昂自己这般的清楚,不一样了,自己和往日那个无欲无求,只一心效忠君上的御林军大统领已经不一样了。 因为他也开始有了心底挂念的人,也开始懂得思念,牵挂,时时刻刻想着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车队徐徐前行着,旭日从东方升起。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二十八章 摧毁 4 殷逐离的马车内,荷沅方才端上的那碗药,还散着热气,满室都是清苦的药味。 殷逐离的右肩还是无法动弹的,如今只是伸了左手,用指尖触碰了一下药碗的碗壁,方觉得温度适宜之后,便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几口喝完药之后,殷逐离放下了药碗,眉头只是微微皱了一下便松开了,就好像这个药,是苦是甜,都没有多大的感觉一般。荷沅却是看不下去这般的,在殷逐离喝完药之后,又端上了一晚温水,让殷逐离含在嘴里漱漱口,之后又往她嘴里塞了一个蜜饯“娘娘,这个药苦,奴婢是知道的,您吃颗蜜饯吧。” 其实自从殷逐离受伤以来,荷沅在这些地方都是亲力亲为,从不敢假手与他人的,所以这副药,也是荷沅亲手煎了,试了药之后,才敢给殷逐离服用的,所以这个药有多苦,别人不知道,荷沅心里却是清楚的。所以当殷逐离这样面不改色的喝下这般苦的药的时候,荷沅心里就有一种不可名状的难受,仿佛这种悲伤,如鲠在喉,没办法言说,却也不会消失。 昭阳在边上看着殷逐离喝药的时候,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是这样看着。顺便伸手将荷沅准备给殷逐离的一碟蜜饯端到手里,有一颗没一颗的吃着。 殷逐离嘴里含着蜜饯,脑子里终是想起了一件事“荷沅,你近几日去看过樱焕吧,她的伤如何了。”殷逐离含着蜜饯,难免口齿有些不清晰,却还是一字一句都让荷沅听了个分明。 荷沅笑了笑,手上不停的收拾着小几上的碗碟,嘴里还丝毫不敢含糊的回答着殷逐离的问题“娘娘,樱焕哪里我昨日方才去看过了,她已经醒了多时了的,如今也是在养伤罢了,登伤养好了再到娘娘身边伺候。” 殷逐离听罢这个话,只是点点头,“叫樱焕不用着急过来,先让她把自己的伤养好,我这边有你看顾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一边说着,殷逐离一边将蜜饯的核吐到了自己掌心里,再放到荷沅准备的小盅里。荷沅见这般,也就取了湿帕子,将殷逐离刚才接果核的掌心细细擦拭了一遍才做罢。 昭阳吃完了一碟蜜饯之后,将只剩果核的盘子又放回了荷沅面前的小几上,一脸笑嘻嘻的“宸妃嫂嫂,你这里的蜜饯真好吃,和我往日里吃的都有些不同。” 殷逐离笑了,“是我宫里有棵青梅树,前些日子,她们两个丫头便想打落下来一些青梅做蜜饯,我看这俩丫头爱吃甜食,便在一旁教了一下漠北那边做蜜饯的做法。想是此次出行,这丫头连蜜饯都带上了一些吧。” “你若是喜欢吃,回宫之后,我差人给你送些过去,若是想要这个做法,也就写到签子上给你就是了。”殷逐离看着昭阳,眼睛里面带着笑意,满脸都是平和。就好像往昔那些峥嵘岁月早就已经埋进了记忆里面,如今谈论起这些生活之中的家长里短也就只剩下了岁月静好。 昭阳听到这个话,连忙抱着殷逐离蹭了一蹭,看上去像是一只撒娇的猫“还是宸妃嫂嫂好,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过了。” 殷逐离靠在被褥上,被昭阳蹭的有些痒痒,就笑了“行了行了,都多大的人了啊,还这般对我撒娇。” 昭阳听到殷逐离这样说,就抬起头来“宸妃嫂嫂,我就是爱对你这般亲近,若是旁的什么人,我还不爱理她呢。”说着,就向一边撇过头,一脸娇俏的小女儿模样。殷逐离看着她,突然就有些明白慕容僰如此宠爱这个妹妹的原因了,这样毫无防备的赤子一般的心,这样娇俏的模样,确实也很想让人守护着,惟愿昭阳一生只会无忧无虑,到老还是这般赤子之心。 殷逐离撑着精神与昭阳说了这许久的话了,到现在就有些疲惫了,荷沅看出殷逐离有了些许的精神不济,就侧身对着昭阳说“长公主殿下,娘娘这会子想是有些累了,李太医也嘱咐着,娘娘不可过多劳累,您看是否过些时候再过来陪娘娘说话,现在先让娘娘歇歇。” 昭阳看了一眼殷逐离,发现确实像荷沅说的那样,也就不再好说什么了,只是说“那宸妃嫂嫂,我先回自己的马车啦,等你歇息一会儿之后,我晚些时候再来。” 殷逐离却是不想睡的,一睡着之后,那些铺面袭来的各种各样的梦境,绝不会比她醒着更轻松,但是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握了一下昭阳的手,微微点了一下头“去吧。” 昭阳笑了一下,就掀起了马车帘子,让驾车的小公公停了一会儿,完全也不用人扶,自己轻轻松松就跳下了马车,提着裙摆,一溜烟的就回了自己的马车,这一系列动作的时间,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但前头的陆子昂却不知为何,在此时回了一下头,那一抹绯色的宫装,就这般映入了眼底,无声无息。陆子昂有些失神,眨了几下眼睛之后,无声的笑了,便又转过头去,看着前方。这样骑在马上的陆子昂,一贯的俊雅,挺拔,五官映在浅浅阳光里面,也是那样的倜傥模样。其实凭着陆子昂的样貌身份,在生都之时也是有大把的闺秀暗自倾心与他的,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陆子昂却是从未将心思放在这些地方上,一心想着的,都只是为了君上进衷心而已。 昭阳进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却还是不怎么安分的,在座位上挪了又挪,总觉得不是滋味,也就顺手拿了一本书来看,但是马车行在路上,又难免晃动,总归是看不进去的。正当昭阳如坐针毡之时,行进的马车却是突然停了一下,荷沅未曾进来,只是透过帘子,递进来了一个楠木食盒,小巧精致“长公主殿下,这是我们娘娘名我送来的,我们出行带的果脯蜜饯也是不多的,如今尽数都在这里了。娘娘说,公主还是悠着些吃,甜食吃得急了,免不得烧心呢。” 本来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的昭阳,听到这话,连忙将食盒拿了过来,抱在了怀里,嘴上敷衍着“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定不会一会儿子就把蜜饯吃完的。” 荷沅听到昭阳的答复,也不再说什么了,“那奴婢就先回去了,我们家娘娘还在马车里,等着我的答复呢。”这般说完,就打算,屈膝行礼之后退下了。 眼看着荷沅要走了,昭阳哪怕嘴里吃着蜜饯,也不忘嘱咐一下“替我谢谢宸妃嫂嫂啊。这蜜饯真是好吃,我隔会儿子再去看她,也让她好生歇息。”同样是嘴里含着东西说话,殷逐离却是让人听得清楚的,昭阳公主这边却只能是听了个大概,荷沅连蒙带猜懂了昭阳话里的意思之后,也不过多停留,直回了殷逐离的马车那边去了。 等荷沅回到殷逐离的帐篷的时候,殷逐离还是醒着的,就这样看着窗外摇曳不停的帘子,看着帘子后面忽闪忽现的一路绿色,不说话,面上也是看不出是悲是喜。殷逐离的眼神定定的看着窗外,好像望着景色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在看,只是望向了虚无,不知在想一些什么事情。 荷沅进来之后,轻声叫了一下殷逐离,语气带着些许的犹疑“娘娘。”殷逐离怔了一下,才恍若回过神来一样,看了荷沅一眼“怎么了?”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是这样的温和却无端的让荷沅有些难受,她从来不问殷逐离在想些什么,这些也从来不是她能去问的,自己能做的,只是好好的伺候着殷逐离,如此而已。 荷沅笑了一下“娘娘,奴婢刚才把蜜饯尽数都给昭阳长公主送去了,方才您让我带过去的话,我也都带过去了,长公主殿下说,会注意些的。”殷逐离听罢,微微点了一下头,“如此,那便好了啊。你先下去吧,自己呆一会儿。”这样说着,殷逐离又开始望向窗外,只是目光略过荷沅的时候,无端让荷沅感受出一丝悲哀,她却说不清楚这种悲哀从何而来,像是重压之下的无力喘息,这种悲哀又如影随形。 荷沅看着殷逐离这般模样,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了,只是退了下去“那奴婢就先下去了,娘娘还是躺下歇一歇吧,毕竟身子还未曾大好,若真是有什么事,只管唤奴婢便好了。”其实荷沅往日里从来不曾这般寡言少语,只是殷逐离近几日确实心情不大好,昭阳在这里之时,还能撑着身子,在一旁笑上一笑,可是若只剩下一人独处之时,殷逐离竟是连话都不愿意多说的,只是看着虚空,眼神空洞,也不知道是透过这样的虚空看见亦或是回想起了什么。所以荷沅在一旁伺候的时候,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尽好自己本分,如此而已。 殷逐离对着荷沅点点头,却还是能看的出来根本未曾将荷沅所说的话放在心上,荷沅也不好过多的说什么,只是退了下去。她突然想起了樱焕,樱焕也是重伤未痊愈,想必樱焕的马车,条件定是没有殷逐离这般好的,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荷沅想了一想,下了殷逐离的车之后,便往后走,只向樱焕所处的马车去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二十九章 摧毁 5 慕容僰殷逐离一行人从南山猎场出发,回到生都的时候已是过去了三天。可是这三天里,慕容僰未曾来看过殷逐离一次,每每只是向荷沅细细询问殷逐离的身体状况,却从不肯自己去看看她。 而殷逐离在这三天里,还是依然的,只在昭阳在这里时才肯笑一笑,自己独处的时候,就陷入了一种无边孤独之中,而这样的孤独,无法名状,无人可说。 李太医却是日日都来把脉的,从不敢懈怠,从李太医渐渐皱紧了的眉头,荷沅看得出殷逐离的身体情况也不是那样理想的,可是她不说,李太医也不说,只是日日煎服的药,药材是越发的多了,荷沅的照料,也越发精心。 殷逐离在行路之中的这三日,一半时间,昏沉沉的睡着,可却睡得并不安稳,时常眉头都是皱着的,满头都是汗,偶尔眼角还有泪痕。还有一半的时间,她清醒了,只是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李太医不止一次跟殷逐离说过“宸妃娘娘,您如今的状况,已经不是仅仅是身体上的伤,还有心思过重导致的郁结于心,娘娘,您切不可太过忧思,很多事情,想多了太伤身了。” 殷逐离颔首“李太医,我明白的,我也会控制自己,不去想太多。”殷逐离这般满口答应下来,却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未曾有过太大的改变。荷沅将这一切看着眼睛里,却不知该怎么去说,怎么去做。 等众人都回了生都,殷逐离也挪回了钟粹宫,樱焕也重伤在身,这一段时间,尽是荷沅在忙前忙后,回到了钟粹宫,荷沅也算是歇上了一口气。 勤政殿, 慕容僰在回生都的第一天夜里,就召集了陆子昂在勤政殿议事,徐暮在一旁伺候着。本来去南山猎场的时候,慕容僰考虑到徐暮年纪太大也没有将他带去,所以在南山发生的一切,徐公公只是听闻而已,并不太能知道其中细节。 “子昂,如今回宫了。你明日里去一趟南府,替孤带个话,请南宇阳进宫一躺吧。”慕容僰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里不免的有些不自在,身子也在说出这个话的一瞬间,有些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僵硬,但这样的不自在却完全没有逃过一旁的徐暮的眼睛。他是跟了慕容僰数年的老人了,又是察言观色惯了的,这一瞬间就察觉到了慕容僰的不自在。 而且当年的那些旧事,陆子昂实在慕容僰上位之后,才坐到了如今的位置,所以这些事情陆子昂想必也不知情的,但是徐暮却是略知一二的,那些事,如今的慕容僰应该是不愿意提起的。徐暮垂着头,眼睛却不被人察觉的往慕容僰那边撇了一眼,见没什么其他的异样,也就不说话,这般站着就好。 陆子昂却是完全没听出来慕容僰说话时与往日里不一样的样子,只是些许有些疑惑“君上,南宇阳是,风渡南家如今的家主吗?” 风渡南家,富可敌国,这本是前朝就兴盛而起的商贾大族,如今在大芐的统治之下,本就民生安乐,这商贾之流便也能比往日里更好做生意一些。所以当如今的地步,风渡南家更是将商铺开到了大芐的各个城池,南起于岭南湿热之地,北止于漠北玉门关一带。江南漠北的生意,南家更是许多方面都有沾染,最是药铺一行,更是为老百姓所津津乐道。 但是南家这一任家主,却是身份有些奇怪的,虽是从未曾听说过南宇阳的名号,但却不知为何,自从七年前起,南宇阳就在所有人的忽视之中,勇夺了南家家主一职,几年来更是和官府的生意做的越发如火如荼,这大芐的经济,一半的经济,必需品如盐铁之类的皆是官营,这剩下的一半,独独南府,又占据了这半壁江山,只余下些小利留给其他人争抢。 慕容僰接过陆子昂的话“没错,就是风渡南家的家主,南宇阳,你明日去一趟,就说孤请他到生都一聚。”这样说完,慕容僰挥挥手,让陆子昂退了下去,自己却往后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脸上满是疲惫。徐暮抬眼看了一眼慕容僰,心下有些不忍,但自己却还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些什么事情,所以也不知从何处劝说而起。 “君上,容老奴问一句,到底是出了何种事情,要见南家家主啊?”徐暮上前两步,附身到慕容僰的耳旁,斟酌了语气之后,才这般问出口了。徐暮问出口之后,慕容僰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但在慕容僰思索的片刻时间里,徐暮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只是这般侧身在慕容僰身旁。 “这些日子,宸妃不是伤了吗?李太医告诉我,要得身体完全好,还需要用一味赤灵芝,你也知道这赤灵芝这大芐朝为人所知的总共就两棵,一棵已经是被父皇所用了,还有一颗,是收在了南府。”慕容僰回想起和南宇阳的往事,现在只觉得无比心累,也就不说话了。 徐暮得到了这个答案,也像是心里若有所思般,“君上倒是对宸妃娘娘很上心呢?不然也不会为了宸妃娘娘再去联系南少呀。”徐暮笑了一下,脸上的皱纹像是皱在了一起一样,又开出了一朵花一样。 慕容僰听了这个话,面上稍微是轻松了一些,眉头中间的褶皱也算是消下了一些,虽然还是未曾讲话,但这勤政殿之中的气氛却是没有初始那样的沉闷压抑了。 徐暮这般才像是缓了一口气一般,又直起了身子站到了慕容僰的身后去,如今的面上也没有刚才的丝丝紧张,只是徐暮的的心思还是有些在宸妃那边的,想着宸妃回宫这几天,也该差人给送些东西去。这样想着,徐暮的眼睛里面些许透出些精明来。 钟粹宫 殷逐离在床上半躺着,本来是才入秋没多久的,只是殷逐离已经是开始畏寒了,被褥已经是备上了冬被了。樱焕正站在床前“娘娘。”樱焕其实身上还是有伤,只是当日里她本来就伤得没有殷逐离重,这些日子里也是在好好将养着的,所以到了现如今,也是还能行动的。 殷逐离这才把眼神看向樱焕“身子大好了吗?若还是没有好,那便再养养,我这里荷沅伺候着倒也没什么要紧事。”荷沅站在边上,点了一下头,没说话。 樱焕却是心里难受的,这时不太敢说话,只怕一说出口,就哭出声来。隔了许久,樱焕才颤巍巍的说了一句“娘娘。”这一句话,只有短短两个字,却生生带着哭腔。荷沅在一旁也有些难受,却只是伸手扶了一下樱焕“樱焕,别说了,娘娘心里比你更难受的。”樱焕站稳了之后,冲着荷沅摆了摆手,荷沅见此也不再扶着樱焕了自己往一旁站着。 殷逐离仔细看了看樱焕,看得出樱焕的身形都变了“这些日子,你瘦了。是不是吃不好啊?”殷逐离还在笑,只是笑得莫名有些让樱焕有些难受,却只是说“没有的,娘娘,这些日子以来,日日吃的用的都是顶好的。倒是娘娘,这些日子,是不是劳心的事多了,脸色没怎么好了。” 殷逐离还是笑,满脸皆是苍白“受了伤,总是要养一阵子的,过些时日也就好了。”樱焕心里难受,她是知道殷逐离的伤得,那时殷逐离和苏榭打斗的时候,樱焕还是在一旁的,那时也是意识清醒的,所以殷逐离右肩骨被捏碎的时候,樱焕就在一旁的看着的。所以就是因为这样,樱焕心里的难受一点都不比荷沅少。 “娘娘既是这般说,那奴婢也不再劝什么了,只是奴婢身子也差不多好了,还是想着要到娘娘身边伺候着才能安心啊。”这样说着,樱焕眼中的眼泪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樱焕伸手随手抹去了,抹去了却还是止不住的眼泪往下流着。 殷逐离到现在放下了嘴角,其他的也不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那就在这里伺候着吧。也没什么的”殷逐离用左手捻了一下右手指尖,垂下了眼眸,面上就没什么表情了,仿佛又不再对外界有什么感知了,只是这般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樱焕觉得殷逐离这样有些奇怪,但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刚开口就被荷沅用眼神制止了。 荷沅抬眼看了一下殷逐离,见她没其他的反应了,就福了一下身,示意樱焕跟着出来了。樱焕跟着荷沅出道外间来,荷沅回身将门仔细关好,这才转过头来,对着荷沅说“娘娘自从受伤之后,就总是这样了,一日时间里,总会有那么几个时辰是这般,眼神放空的,就好像是和我们不是一样的了。” 樱焕听她这样说,眼泪还是不停的流,“你我都是自小就习武练功的人,自然也是知道这右手对练武的人来说有多重要,我们没有人在娘娘面前提起,难道娘娘就不会伤心吗?” 荷沅见樱焕这般ot你别哭了,你要是在娘娘面前哭,娘娘更是难过。况且娘娘以往还是带军打战的将领,如今这般。ot荷沅其实上也是心里憋屈的,这几日,也无人可诉说,也就现如今和樱焕能说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三十章 摧毁 6 樱焕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我们还是好生看顾着娘娘吧,会好的。”这样说着,樱焕擦干了泪,只是一时间,眼睛还是红的。 “可是我心里难受,娘娘从不肯说她在想什么,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李太医跟她说话的时候,也向来都只说没事。可你我都应该明白的,怎么可能没事啊。”樱焕冷静了一些,可反倒是荷沅,想起这些事,竟是哭得满脸都是泪痕,下巴也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樱焕反倒还在安慰她,拍了拍荷沅的肩“没事的,我们两个只管好生伺候着娘娘,只盼着娘娘好便什么都值得了的。” 荷沅道“嗯嗯,我会尽心的,你自己也注意着自己的身体,万万得把身体养好,才能好生伺候着娘娘啊。” 这样两人才擦干眼泪,重新振作起来,日子总是会一天天过得更好的。 落日西下,夕阳余晖洒在皇城之上,天边有飞鸟投林,在余辉之间,无端印下了浅浅的影子,看着灿烂,其实丝毫不带温度,只是如斯冰凉。 生都,丞相府 姜恒本是文官,这些时间在南山折腾了一番之后,到现如今也是累到不知怎么说的,其实山路颠簸倒还好,只是出去旅途的疲乏倒是在其次的,最难捱的事情是要时时刻刻揣测着慕容僰的心思,而这位君上又向来是心思深沉的,最是心思难猜。所以这一路上,姜恒身体疲乏倒是其次,心里累才是最为首要的事。 姜恒刚坐到卧室之中,遣退了在一旁伺候的侍女小斯。桌上的热茶也是刚沏好,正在往空中升腾冒着热气,一室氤氲茶香,姜桓方才抬起手,往茶杯中倒了一杯香茗。姜桓端起茶,放在鼻端嗅了一道,再细细的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方觉得这般的惬意舒适。 这时屏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丞相大人好生会享受,这生活过得却是舒适的啊。”姜桓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是放下手中的茶杯“大护法竟也是这般悠闲,如今全城都戒严,你竟还能在这生都来去自如。”屏风后,缓缓走出一袭红衣,端的是风情万种的苏榭。 姜桓冷笑了一下,“这次这件事,大护法似乎也未曾尽全力啊,她殷逐离还尚未丢掉性命啊。”姜桓用指尖摩擦着握在手中的茶杯,面上仿佛是没有表情,但心下的愤怒好像已经要喷薄而出。 苏榭依然是那袭红衣,飘然坐在了姜桓的正对面“丞相大人怕是忘了,你我本就无甚联系,你又何必在这般指使我呢。”苏榭精致的五官此刻却是带着微怒,本来在日月教之中,就无人能号令苏榭,多年的唯我独尊的日子使他到现在也已经习惯了命令别人,在此之前,也是多久未曾有人用这般语气对他说话了。 “丞相大人可是忘记了,我只是尽力帮你一个忙,我日月教本就不在大芐境内,你这搬跟我说话,怕是也不太妥当吧。”苏榭丹凤眼略微上挑了一下,就这样一下,就是比女儿家更能魅人心神的。要不然江湖上怎么能有苏榭这般的传言呢。 “苏榭,你何苦这样呢?本来当年也是我女儿对你有恩的,不然如今你怎么能当得上日月教护法,这般呼风唤雨呢。”姜桓向来心思深沉,知道到了现如今的地步自己不再好对苏榭再恶语相向了,只得语气软了下来,缓缓的劝到。 可谁知苏榭听了这般的话,越是愤怒了“你个老贼,你还尚有脸说起此事,若不是嫣儿,你觉得你还能在这里跟我说话吗?你也配?”苏榭嘴里这样的恶毒的话说出口,但是脸上的怒气还是慢慢收敛了,只剩下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温存,没错,就是温存。 自从自己离开大芐之后,有多久,未曾有人提起过往昔岁月了,那段日子,到底也是快乐的吧,可惜这样的日子,到如今为止,也是只剩下了这几个历经了的人的记忆,无处安置。那段记忆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如今已经位极中宫,母仪天下,那个少年儿郎,到现在却是变得男女莫辨,亦正亦邪。 其实苏榭当年为姜嫣所救的时候,还不知她的姓名,只是以为是某个富人家的小姐,故事的开始结局都是那么俗套,像是伶人们经常唱的词一般,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有些执念,一旦种下便是许多年。他在去到南疆的时候还曾想过,若是此去经年,自己也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的话,定是会回来求娶姜嫣的。只是现如今,那样似海一样深的宫门,竟是隔开了两人,但就算是这般,他也愿意替姜嫣扫除障碍,只愿她能活得更加肆意张扬一些。 姜桓多年为臣子的精明谨慎使他一瞬间就抓住了苏榭这一丝的情绪,接着说到“大护法,你可知我儿在宫中的日子不好过,皆是因为这个殷逐离啊,她殷逐离本就陪着君上时日久,原先是她尚在漠北时还未曾对吾皇有这般大的影响力,只是她现在非但回了生都,还甚至进了宫,位列四妃。你可知这样大的影响确实对我儿有所威胁啊。” 壶中的茶水尚且是热的,姜桓看了苏榭一眼,只这一眼就看出了苏榭的犹疑,姜桓却是没说话的,只是抬手为对面的苏榭斟满了茶水,之后以指节扣来一下桌面,以示礼节。 苏榭看了一下这个老匹夫一眼,神色略微舒缓了,没有刚才的那般强硬了“其实那日的事,也并非全是我一人的失误,你可知那日在殷逐离身边的除开她的侍女,还有一个侍卫,此人武功也并不差,不然我也不至于失手。”苏榭端起了茶杯却并不喝,只是拿在手中随意把玩着,看杯中的水来回晃荡,水波纹四散开来,一圈接着一圈,连绵不绝。 姜桓看着苏榭,眼睛一瞬都不眨的,听到这里却是有些奇怪的,“我本来当时却是知晓了李琛会去刺杀殷逐离,这才让你出手的,想不到还是有些疏漏。”姜桓垂眸想了一下“侍卫,可是那种一身玄衣,只剩腰间袖口有银色绣纹的侍卫。” 姜桓眸光闪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更加肃穆起来,只是一瞬不转的把苏榭盯着,只是怕那个答案使他无法接受。 苏榭将掌中的杯子握的更紧了些,杯中水更是激荡不停“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是哪个侍卫的装束不错,你是如何知道的?”苏榭微微皱了眉头,瞧着姜桓的眼神中有些疑惑。 姜桓被苏榭这般看着,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如何知道的,哈哈,你可知那侍卫是何等人?那是御林军统领陆子昂手下的一队暗卫,编制虽是御林军,但却只护着慕容僰一人,从未保护过其他人。如今,慕容僰竟是将这样一队暗卫派去护着她殷逐离,他这般做,让我儿何地自容啊?”姜桓讲到这里,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杯中水被振动出来,洇湿了一片桌角。 “难怪,难怪我那日,未曾将殷逐离杀了。”苏榭放下了茶杯,又拿指尖托了一下下巴,微眯了眼角,只是把姜桓看着“可我必须告诉你,就算这样,我到现如今也不能在对你有什么帮助了,我教内出了些事情,我需得赶回去一趟。若是嫣儿还有些事情的话,只能大人多费心了。”这样说着,苏榭站起来身,拿手抚了一下袖口,就这般一个动作,端的是风姿绰约,身段妩媚。 “怎么如此着急,我还想请护法再想些办法,让我们能把殷逐离除掉的啊。”姜桓搓了一下手,捻了捻指尖,脸上有些为难,语气也格外吞吐了些。 苏榭侧眼看着他,眼角向上挑着,些许露出来了些危险的意味“老匹夫,你可知道,这次本就是我来大芐办些事,顺便帮你处理一些事情,如今虽然是没有处理得好,但我始终首要位置还是日月教的护法,很多事情还是要考虑到教内的利益的。我是断不会留下来帮你的,这事着实有些着急,切我自大芐回南疆,也还需要一些时日的路程,我怕是回去时间来不及。”苏榭其实看上去最是不羁洒脱,但是心里却是知道孰重孰轻,重来都是知道的。 姜桓被这般盯着,无端的后背有些发凉,他从少时入朝,到如今地位,也是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但是当年的那个看上去面黄肌瘦的少年,如今也是浸淫权利,变成了这般有威严的人。“既是护法这样说,那便罢了,索性这件事也不是急得来的,况且殷逐离在南山一次之后,还是元气大伤了的。待日后从长计议吧。” 这样的话甚是入苏榭的耳,他听罢也就转回了目光,这一转眸之间,刹那之间,眉梢眼底,皆是风情。“我也就是来向你说一下这些事情,我明日便启程会南疆了,想必短期之内是不会再来大芐的。” 姜桓点了一下头,也没有再说话了,见他这般,苏榭也就从窗户跳了出去,轻功好到苏榭这般模样,来去之间,已是悄无声息。 姜桓看了一眼,被苏榭破开的窗户,风从窗户吹了进来,桌上的茶,凉了许久。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三十一章 摧毁 7 钟粹宫 天色接近黄昏,荷沅樱焕两人已经差了斯点了宫灯,宫门正打算关门之时,珍妃就带着贴身的宫女娟儿上了门来。黄门前来禀报给两人“两位姐姐,珍妃娘娘的步撵已经朝着钟粹宫来了,想是再有一会儿子功夫,就要在宫门口落轿了。” 这时,樱焕和荷沅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不安,其实这宫墙之中,又有谁不知道珍妃的嚣张跋扈,她此番前来,怕绝不是善意。 现在这个时候,却又不能再怎么样,还是樱焕定下心神来“无事,我先去宫门口将珍妃接着一下,看看能不能推掉吧。”这样说着,樱焕握了一下荷沅的手,安抚一下她。荷沅也不知做什么,只得强行定下心神,索性也随着樱焕前去到钟粹宫门口。 等两人到门口的时候,珍妃正在宫门口被娟儿扶着下撵,还一边说着“这钟粹宫好歹也是宸妃的住处啊?这宸妃在如何如何也是位列四妃的吧。怎么这个路修得如此破旧,可真真是颠死我了。”这般说着,珍妃还抚着云鬓,一边被娟儿扶下步撵。 樱焕听到这个话,是没什么表情的,只是微微侧身看了一眼珍妃过来的宫道,皆是大理石铺路的,只是边上些许有些不平整,但也不至于颠着尚在步撵上的珍妃吧。想到这里,樱焕又转身看了荷沅一眼,两人不曾说话,只是在珍妃站立定之后,齐齐屈膝行礼“珍妃娘娘,万福金安。” 珍妃这时才像是刚看到两人一样,脸上笑了出来“哎呀,怎么还如此多礼啊,赶紧起来吧。”珍妃走上前来,几步的路,竟是被她走出婀娜身姿,万种风情。“我今日里就是来看看宸妃,好歹大家姐妹一场,她如今受伤了,我虽是年纪比她些,可入宫年岁也比她久远些,如今我这做妹妹的,来看看姐姐本也就无可厚非,是吧。”珍妃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是没有一丝难过的,相反,面上还隐约透出些幸灾乐祸出来。 娟儿扶着珍妃,身后跟着的三四个宫女手里皆是捧着锦绣匣子的,看来珍妃想来看殷逐离的心思也是不难猜测的。珍妃在后宫许多年,这次南山行猎君上只带了殷逐离却是让她看不过去眼,如今殷逐离受伤产,可不得抓紧时机去奚落一番吗? 荷沅眉头皱了一下,她心里清楚,若是此刻让珍妃进去了,指不定娘娘又要受些什么委屈呢。所以想到这里,荷沅上前两步说话了“禀珍妃娘娘,我家娘娘今日里刚回了宫,这会子正在昏睡,想是估计也见不到娘娘的,娘娘今日不若还是先回去,待我们家娘娘身子好些再来探望吧。”荷沅这话说的没什么缺点,语气并不强硬,却是让珍妃无可挑剔的。 但珍妃却不是这样好打发的人,听到这话,立马横眉冷对起来,抚了抚丝帕上的绣样,语气较之前有些冷“若是像你这般说,那本宫今日岂不是白跑了这一趟。”说完,也没有其他反应,只是拿眼斜睨着荷沅,其实像这样的一等宫女,珍妃还是看不到眼里的,只是今日里自己也不想将时间就放在了这些事情上面。 荷沅咬了一下嘴唇“珍妃娘娘,我们家娘娘确实现在还没醒的。”除了这个之外,她也不知道要说其他什么才好了。 珍妃推开了自己身旁的娟儿,上前了两步,高昂起了头颅,“你便说,我现在能进去吗?”珍妃的眼角些许有些蔑视,荷沅还想说什么,却被樱焕悄咪咪拉了一下衣角,荷沅侧过头去,看着樱焕对着自己微微摇头。 荷沅虽是心里不服气,但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退到了樱焕身旁,这时候樱焕却是上前,脸上是笑着的只是这笑,略微有些勉强“珍妃娘娘,您既这般说,那奴婢们也不再说什么了。您进去便是。” 珍妃到现在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转身朝钟粹宫内走去,抬腿跨过了朱红的门槛,想是得胜归来的将领,身后的荷沅看她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只能瞪了她一眼,身旁的樱焕还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别这样,到时候无端给娘娘惹麻烦。”说完这句话,樱焕也不再理她了,连忙上前去给珍妃引路。 等珍妃一行人进到正厅内的时候,珍妃朝娟儿摆摆手,娟儿也就看了一眼身后的一行宫女,那些宫女得了命令之后,也就不再继续跟着了,只是奉着锦盒,站到了一旁。真正进到殷逐离卧室的人,也就珍妃,娟儿和樱焕而已。 樱焕打开殷逐离卧房的门的时候,里面的药味铺天盖地的袭来,珍妃嫌恶的皱了皱眉头,拿手中的丝帕捂了一下鼻尖。樱焕转身看了珍妃一眼,见她这般模样,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珍妃进了殷逐离的寝殿。 珍妃进到殷逐离寝殿之后,樱焕在她前面去向殷逐离禀报“娘娘,娘娘,珍妃娘娘看您了。”殷逐离把目光从窗口那边收回来,看了一眼珍妃,那个貌美多才的名声,传遍了生都各个地方,如今一见,也果真名不虚传的。 殷逐离看了她一眼,笑着点了一下头,她很清楚珍妃今日到此的意图,索性也就对着樱焕挥了一下手,让她先下去。樱焕有些迟疑“娘娘,”殷逐离看她这般又皱了一下眉头,樱焕虽是心有不甘,但却还是没说什么,只得退了下去。 珍妃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未曾出过声,直到樱焕退了下去,她才向着殷逐离走了两步,走到了床前“姐姐还请恕妹妹此番来得冒昧,只是姐姐进宫这许久,妹妹也未曾来看望过。想来今日竟还是我们初次相见呢?”珍妃说这话的功夫,她身旁的娟儿已经搬了一个椅子过来,用自己随身带的丝帕用力的擦了一下椅子,最后将手中的丝帕整理好垫在了椅子上面才叫珍妃坐下“娘娘,先坐吧。” 珍妃回头看了一下,虽是心有嫌弃,但到底是不想在这里久站着,也就坐了下去,但是珍妃许多年的娇养,使她只是微微坐在了丝帕上,未曾触到这个椅子的其他地方。殷逐离就这样看着,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也不接珍妃方才的话,许久,许久之后才开口“我知道你今日是来干什么的。” 珍妃端坐着,仪态万千,竟是笑出了声“呵呵,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今日是来干什么的啊?”只是她看着殷逐离的眼神,眸光中没有笑意。 “不过我今日来此处,人人皆能想到的是我是来嘲讽你,来落井下石的。可事事并非能全如人所料啊。”珍妃还是这样似笑非笑的,只是脸上丝丝透出了些恶毒。“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些真相的。” 说到这里,珍妃向娟儿使了个眼神,娟儿见她如此便也就出了门前,在娟儿出门的一瞬间,大门一开一合,门外的暮色就星星点点的洒在了屋内,转眼却又消失不见。殷逐离就看着门一开一合,看着那块空气,一明一暗,等到娟儿出了门去,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归于沉寂“说吧,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珍妃笑了一下,声若银铃,“姐姐为何语气这般严厉,妹妹若只是来这里看望看望姐姐的呢。”珍妃这样说着,手心却还是将丝帕捏紧了,指尖都攥出了红痕。心下不免有些紧张,毕竟她要说的这件事,或许也能搅动这后宫的风云。 殷逐离还是看着,对她的这些话,甚是觉得有些无聊“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若是真真只是来看望的,那这便看完了,无事的话,就先回吧。”殷逐离这般说着,心下却是有些奇怪的,按理来说,自己在被刺杀的时候,还曾怀疑过珍妃,但是她若是这般反应,倒叫她觉得奇怪,若真是珍妃派去的那些人,她近日里有何必这般来自己眼前呢? 珍妃左右看了看,确保了这屋内无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对殷逐离说“姐姐可否觉得,你在南山遇刺之事,有些过于巧合了的。”珍妃捏紧了手指,不免脸上也紧张到有些泛红。 殷逐离心中仿佛有警铃响起,但是声音却还是平静的“你这个话什么意思,而且,本宫在南山遇刺的事情,据我所知,君上还曾封锁了消息,你那是便是远在后宫的,如何能知晓这其中枝节。” 珍妃抿了一下嘴唇,还是有些不自在“姐姐,当时在南山可是遇到了两拨行刺的人啊?”珍妃的手上止不住的捻着丝帕,以此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只等放下心神来。 “你这样说,是否此事与你有何相关?”殷逐离心中的那个谜团好像如今在被什么东西逐渐打开了的,只差一瞬,便能拨开迷雾,全部都清楚了。 “确实是这样的,就连君上都不清楚,所有人都觉得苏榭是和那些黑衣人是一起来的,但只有当时在场的几个人清楚,那分明就是两拨人的。”殷逐离还在笑,只是着笑意里面,又免不得有些其他东西。 珍妃道“我如何知道,若是我说那其中有一拨杀手是我派去的,你待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三十二章 摧毁 8 又能如何呢,殷逐离心里有些好笑,珍妃什么身份?那是先主亲封的候府的嫡系子孙,那是君上捧在手心的宠妃,就算是真的是她派人行刺的,那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也并不会如何的,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罢了。”殷逐离垂下了眼眸,捻住了手指指尖,脸上还是没有过多表情的。 “事情的真相?”珍妃冷笑了一下,“很多事情的真相绝不是你能承受的住的。” 殷逐离伸手将锦绣被套握在了手里,那些精致的秀纹,在她手下起起伏伏,连绵不绝“无事,你说吧,我,大概是猜到了一些的。” “那你可猜到了这次行刺,还有君上的默认?”珍妃盯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来找宸妃,跟他说这些,或许,就只是看不惯宸妃这般独宠,也许,也是对皇位上的那个人,看得通透。 殷逐离眨了一下眼睛,好像是这许多天一直纠缠不清的问题终于找到了答案,好像那些所有的,一切的不合理的地方,终于有了一个那样合乎寻常的解释。 “我,我大概知道一些,只是不太明白的真切。”殷逐离这样说,声音低低的,恍若不可闻。 珍妃看了她一眼,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一些“我前些时候,知道你要去南山伴驾的时候,我也觉得甚是难过,可你知道的,这后宫,因为此事而看你不顺眼的人,有何止我一个!”珍妃站了起来,数年候府的教养,使她一举一动,皆是一股子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虽是珍妃一贯是蛮横的,但这些举止,却还是能比的下生都的绝大多数豪门闺秀。 殷逐离看着珍妃往一旁走了两步“所以,你的意思是,除开你的这些手段,这宫里还有其他人吧。”珍妃看了殷逐离一眼,点了点头,“是的,虽然我不知道在那些黑衣人之后袭击你的是谁,但大抵也只是在这后宫中的幽怨妇人罢了。” “宸妃姐姐,你可在当日自己在南山遇刺的时候,君上的所作所为实是有些奇怪的。我有个表亲哥哥,这些年一直在生都为官,于我的关系也还算是不错的。这次的事情,算起来我的表亲哥哥还是帮了我的忙,那些行刺你的黑衣人,无一人出自我宁国候府,尽数都是我的表亲哥哥帮我的。南山的事,我表哥自然也是和我说了很多,比如在断崖处设埋伏的时候,那些杀手分明察觉到有人曾来查看,却是未动分毫,只是悄无声息的离去了,比如,在行刺你之时,在你边上的那些御林军的暗卫又是如何护着你的。” 珍妃侧眼看了她一眼还在继续的说“其实,君上的心思也并不难猜测,左不过也就是想要借你这个事情,来打压一下这后宫众人的气焰。”珍妃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眼角处微微带了些不明意味。 殷逐离心中越来越难受,那些自己心中始终未曾想通的事情,现在都能想通了,不过就算是这样,她的面上也不露出分毫,只是用一贯冷静的语气对着珍妃说“你今日来想说的都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回去早些歇息。” 珍妃看着她,好像能从她眼神中看出些什么端倪,但许久之后,反倒气得笑出声来“罢了罢了,我倒是忘记了,你向来是与旁人不同些的,我们这宫里旁的人,不外是看上了这个身份带给来的便宜,再多的也不过是从就知道自己是要被送进皇宫的,对君上大多是一半爱慕,还有一半也是忌惮的。” 珍妃拿着手中的丝帕抚了一下鬓角,顺着殷逐离刚才的目光看了看窗外,“你大抵上,还是一心想着君上的吧,只可惜啊,只可惜你爱的那个人,向来都是无边孤独的,从不会与人分享这些孤寂。”这样说着,珍妃觉得今日的目的差不多都达成了,也就不愿多留了,只是向门口走去,“如此,那妹妹便告退了,姐姐一个人可还是要保重身体啊,这后宫,可向来不是什么清闲之地的。”转身之间,珍妃的裙裾纷飞,无边魅色。 殷逐离的寝殿之外,樱焕和荷沅一直守在这里,却还是不敢进去的,珍妃的宫女娟儿,就站在了他们两人的对面。 此时,见了珍妃自己从里面打开门出来,娟儿连忙迎了上去,拿手搀着珍妃,此刻娟儿却是有些奇怪的,她掌心里面,珍妃的手臂,正在微微颤抖着,若不是她离得近,这样的动静,想是根本就无法察觉。 而对面的樱焕却是来不及搭理珍妃,径直就进到寝殿里面去了,只剩下荷沅一人,荷沅看着珍妃出来的时候,面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更是觉得心下委屈“珍妃娘娘,这般也看过了,是不是也可以先行回去了?我们家娘娘还需要将养一下身子的。”荷沅说着,冲着珍妃敷衍的行了一个礼,也不管她了,只是也抬脚往寝殿内走去。 娟儿这时看着左右无人,才低声问了珍妃“娘娘,您可是有什么不妥?”这个话语气里面有些许的担忧。珍妃笑了一下,但是额角的汗却是滴了下来,划过面颊,渐渐地隐去了。隔了一会子,珍妃才说话“无事,我们走吧,”这才撑着娟儿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其实珍妃在这后宫之中,绝算不上是心狠手辣之人,平日里也只是使谢脾气罢了,倒是想如今这种的字字珠玑,每句话里面都是挑拨离间的意味,很少的。 殷逐离寝殿之中 樱焕和荷沅两人进到殿内的时候,两人都是不敢说话的,这样的气氛,未免奇怪了一些,刚才就算是樱焕领着珍妃进来的时候,这殿内的气氛也未曾压抑到这种程度的。樱焕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是悄无声息的大气抬头看了殷逐离一眼,只这一眼,樱焕就瞬间察觉出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殷逐离的那双眼睛,在前些日子的时候,还是有些喜怒的,如今倒像是沉寂了许久的死灰一般,不曾有过波动。 樱焕有些害怕,连忙两三步,走到床前,蹲在那里,以目光和殷逐离对视“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您和奴婢说说话好不好,奴婢有些害怕。”这几句话的功夫,樱焕就泣不成声了。她其实并不知道珍妃与殷逐离讲了什么,只是她那般清楚,无论是对一个女将军,还是对一个后宫的妃子来说,南山的那一次遇刺,都是那样无可替代的打击。 许久,殷逐离才像刚听到樱焕的声音似的,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有些许波动,但最终还是被一片沉寂所取代。“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殷逐离还想笑上一笑,只是不知为何,嘴角仿佛很重一样,根本提不起来。可这个模样,在樱焕荷沅两人的眼里,就成了似哭似笑得模样,而这个模样,无端的戳着两人的心脏,生疼。 “娘娘,您能告诉我们,方才珍妃娘娘来说了什么吗?奴婢求你,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会憋坏的,娘娘,奴婢求您了。”荷沅上前来,握住了殷逐离的左手,,把额头抵在殷逐离的手上,两眼都哭得红肿。 殷逐离还觉得有些奇怪,不知两人在哭些什么,只是抬了一下左手,用指尖触了一下荷沅的脸,“傻姑娘,这有什么好哭的,珍妃方才来,真的没说什么,只是来探望探望一下我的。”殷逐离又重复了一下“这有什么好哭的。”一句话,想是说给荷沅听到,又像是自己的呢喃。 樱焕深深的吸了一怄口气,总算是将哭腔压了下去,“娘娘,您不愿意说出来也没事,奴婢们只是不愿意您憋坏身子了。若是您心里难受,哪怕是哭上一哭也好啊。”说话间,眼泪又是流了出来。 荷沅退了两步,用额头不断的磕在地上,一声一声,像是砸在了心头“娘娘,娘娘,奴婢求您了,别这样折腾自己了。放过自己好不好。”荷沅这些日子是在她身边伺候的,殷逐离的隐忍,难受,委屈,苦痛,荷沅尽数都看在眼里的。她心里越发清楚地知道,殷逐离越是这样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也就越是把所有事情都放到了自己心底,无人可察觉。 殷逐离看着荷沅那头磕在地上,还是心有不忍,只是吩咐樱焕“你,扶一扶她,这般磕下去,到时候留了疤可如何是好。”语气还是平淡的,恍若荷沅方才的话,从未被她听到过。 樱焕见此,也就把荷沅扶了起来,“娘娘,你总是想着别人,什么时候能想想您自己,什么时候能为您自己考虑一番,”樱焕其实心里还是难受的,只是她性子向来比荷沅沉稳一些,如今也还能保持冷静。 殷逐离盯着樱焕的眼睛,看了许久“我回生都就是为我自己考虑啊!我入宫为妃就是为我自己考虑啊!我放弃了了漠北数十万将士,我摒弃了那片我守候了七年的土地就是为我自己考虑啊!”这一句话,从开始的语气平和,到最后近乎撕扯的吼叫,殷逐离的那么多情绪尽数都倾泻在了这句话里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三十三章 摧毁 9 殷逐离在这一句话之中,吼道连眼眶都微微泛红,但是转眼之间,又平静了下来,“可那又如何呢?我这般为自己又如何呢?我昔日里的那些袍泽弟兄,他们在我的梦境里不停地质问着我,为何要抛弃他们,为何要抛弃那漠北的数万将士。那个我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的男人,他却可以为了任何一件事情而抛弃我,利用我。”在说这个话的时候,殷逐离的眼眶是红的,但是却不见眼泪流出来,一滴眼泪都不见。 殷逐离垂眸将锦绣被子上的折痕抚了又抚,语气更是趋于平和,仿佛是刚才那个用力嘶吼的人从不是她,“我心里其实明白的,哪怕我为了君上可以抛弃一切,我也不过只是他的其中一个妃子,如此而已,我也不过是哪个他可以随意利用,随意抛弃的棋子一样的妃子,如此而已。”樱焕两人,不再说话了,很多事情,是非黑白,从不是她们能评判的。 “娘娘,”樱焕唤了她一句,但是殷逐离却还是没有。反应,只是这样念叨着,恍若这许久的委屈,全都在这里了“我知道的,我心里清楚的,我对君上来说或许是有些不太同的,只是这个不同远远还达不到我能让他为我多考虑一些的地步,我还是依然是哪个他百般利用的棋子。” 终于,殷逐离说这些的时候,眼中有了泪水,毫无声息,只是一滴一滴的滴到那套镶金线的锦绣被褥上,泪痕一点点的晕开,模糊一片。 “娘娘”荷沅踌躇了两步,想往前走,却被樱焕一把拉住了“别打扰娘娘了,就这样吧,让娘娘说一下吧,这些若是就这样憋在心里早晚会憋出问题的。”荷沅抬头看了她一眼,哪怕是心中难受,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满眼通红的,问了一句樱焕“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樱焕看了看荷沅,又转头看了看殷逐离,这才对着荷沅说“我们两人先出去吧,让娘娘自己呆一会吧。”荷沅看着殷逐离许久,殷逐离终究只是垂着眼眸,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并没有看荷沅。 两人出了门去,这偌大一个寝殿,便是殷逐离一人的悲伤之境,她独自沉浸在这个悲伤的空间,而最终,那些无声无息的流泪终于是哭出了声来“我这般全心为这你,你一句话,我可以独自镇守边疆数年,一个你醉酒后的随口一句承诺,我便可以放弃我在漠北的数宰根基,独自背弃数万大军,回了生都。” 殷逐离哭出声来,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肩骨,“可是,你只是这般就能随意丢弃我,想是你这许多年随意丢弃的其他人一般。”殷逐离向来都是知道慕容僰的狠辣手段的,当初能够除掉皇长子,稳坐东宫之位,绝不是简单良善的人。 只是殷逐离未曾想到,那些慕容僰用在旁人身上的那些计谋,算计,终是有一日,也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殷逐离就这样,哭泣着,像是殷逐离这般的自制的人,这么多年的情绪的堆积,如今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这些情绪便如同汹涌而过的浪潮,呼啸袭来。 珍妃在回宫的路上,娟儿不敢说话,她想起刚才珍妃的异样,便是再是心下好奇也不敢去询问,只是伴着车架,向昭阳宫走去。步撵上的珍妃,脸色还是发白的,她回想起方才自己在宸妃宫内,那些话,那些故作镇定,现在心下还是有些发虚的。 在宫道上行了许久,终是到了昭阳宫,珍妃下步撵的时候,掌心里还有微微的汗,伸手吧、把娟儿的手握住。两人进到内殿的时候,珍妃才像是舒了一口气一般,浑身脱下力来。 娟儿想扶她坐下,就对珍妃说了一句“娘娘,先坐一会儿吧。奴婢这便先去给你泡点热茶,”珍妃点了一下头,便是推开了娟儿的手,“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娟儿也就下去了,脸上带着些许担忧,自己家娘娘的心思却是不坏的,虽是平日里蛮横惯了的,但心思却没有多坏,从学不来像后宫那些娘娘们一般使阴诡手段的,只是近日里却是不知为何的,想要去找宸妃,这些心思,自己怕是无论如何也是猜不通的。 珍妃一个人在殿内平息了一下情绪,但不免还是心里有些后怕的,她是真的极少这样刷心机的,但是若真真的就这样看着殷逐离横行宫里到底心理也是愤愤不平的吧。只是若真的就这般看着宸妃这样子在后宫横行霸道下去,哪怕是自己也心有不甘的。细数着宸妃这进宫数月,君上独独是对她有不同的,远胜过后宫的其他人。珍妃这样想着,心下到底也是渐渐安定下来,不像方才那般慌张,珍妃李氏,自幼就是宁国候府娇养着的,从记事起,吃的用的,就是顶好的,未曾比别人有过差的地方。所以在后宫在这个地方,珍妃也是断断不愿意落在人后的,今日这件事情,其实也就这样吧,不算什么的,可能在以后,也会用一些更毒辣的手段,变成一个蛇蝎心肠的深宫夫人,此后一生,便算是这样就过去了吧。珍妃沉静下来,心中却越发难过了,但是转眼之间,看到了这身上的妃位才能特供的江南特品丝绸,看着这华服之上,如斯精致的绣工,这也是十几个巧手绣娘连绣了一个月才能赶工赶出来的。这样的锦衣玉食的日子,这样的至尊的日子,自己怕是放不掉的,珍妃看着看着,就突然眼中透出了一丝绝望,因为她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爱君上,到底是因为什么。虽然从就知道自己是要入宫的,不管即位的人是慕容僰还是别人。有时候,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尤其搞不清楚,爱的人到底是慕容僰还是爱的是慕容僰那个身份所带来的尊贵,所带来的被人所畏惧,拥有哪些荣华富贵的感觉。珍妃,笑了一下,她心里那样明白,自己看不得殷逐离痛快,除了这些事情之外,还有就是自己那样看不得殷逐离的过去,她过去是多么的恣意潇洒,能在漠北纵马,打仗,干着那些男人们都无法做的事情,成为了这后宫的所有女人都无法成为的人。珍妃想着这些事情,窗外的夜色渐渐浓了,秋天到了,越是到了深夜,越是露气重了,夏末的蝉能活到现在的,也不多了。夏末秋初的夜晚,几只寒蝉有气无力的叫着,想像是耗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还是要叫出声来。凤仪宫姜嫣手中拿着一串佛珠,一直在捻着,不知从何时开始,姜嫣年纪轻轻的,竟是已经爱上了吃斋念佛,仿佛是与世无争一般,但人人都是清楚的,真真正正处在后宫这个大漩涡之中,想要洁身自好,明哲保身是多么的难的。姜嫣听着茹茹说着那些情况,手中不停的在转动佛珠“娘娘,今日里已经日落的时候,珍妃还前去钟粹宫看望了一下宸妃,莫不是因为宸妃这些时候被君上看重,所以就连珍妃这般矜贵傲娇的人也紧敢今天去钟粹宫献殷勤去了啊。”姜后脸色在茹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低沉了些,手中一直转动着的佛珠也被紧紧捏住了,指尖微微开始泛白,但一瞬间之后,又开始重新捻动佛珠。语气还是同以前一样的平淡,只是多了一些不可察觉的怪异“你真觉得珍妃李氏是去向那殷逐离献殷勤的吗?那你恐怕是看珍妃了。”茹茹蹲下身,轻轻的捏着姜嫣的腿,慢慢的按摩着,力道位置都刚好的“那娘娘觉得,珍妃今日里去钟粹宫到底是做什么的呢?还恕奴婢愚钝,真真是想不通的。”茹茹笑了一下,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疑惑的。姜嫣,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佛珠,那样的精致,嵌金丝的叶紫檀的珠子,这凤仪宫用的东西,一贯都是这般的精致。看着看着,姜嫣笑了一下,眼睛里面些许带了些算计的意味,平白让姜嫣这张温婉的脸,变得有些家子气了“珍妃耳朵为人,你还不清楚吗?自己从不愿比旁人差了半步,我与魏贵妃倒也罢了,一个位居后位,一个贵妃之位,都是因为资历老些,比她李氏入宫更久一些,而且魏贵妃还是诞下了皇嗣的,她自然不能说什么。只是殷逐离却是真真切切让她心里不舒服的,珍妃也是在宫里有了时日,资历深了之后才从嫔位上升上来的,凭什么殷逐离回生都就是直接被君上册封的妃子啊?”茹茹笑了一下,了然的点了一下头,自己也渐渐想通了一些关键,“所以说,按照珍妃娘娘的性子,断是不会就这样吃了这个哑巴亏的,总是会想要从旁的什么方面去讨回来的。”姜嫣看了茹茹一眼,“正是这个道理,所以今日本来殷逐离就是在南山受伤流产之后才回宫的,珍妃这一次前去,也许就是去奚落一番,不过倒是按照珍妃那般的性子,虽是任性了些,倒也闹不出大事。”夜越来越深,但是这后宫的一谭深水,面上波澜不惊,内里一直都是暗流涌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三十四章 绝情难 1 次日清晨,整个宫城还笼罩在薄雾蒙蒙中,甬道上,宫人们刚起来洒扫,天边的晨光渐渐露出来,驱散了一片雾霭沉沉,让这座宫城也看上去没有那般冷漠了。 自从昨天夜里,慕容僰下了那个命令之后,今早天还没亮的时候,陆子昂就把李现派去了风渡,其实风渡就在生都城郊,是一个首都旁的镇子,坐落在大芐的最长的江,风凌江边。江边的渡口那样一整片都是南家的,连绵不绝的数十里庄子,住的都是南家的本家人。 这一代南家的家主,名叫南宇阳,李现其实不怎么知道这个人的,虽然大芐第一的商贾名流南家的家主,但是南宇阳本人却是神秘的,一般很少显于人前,谈生意这些事清,南宇阳本人也是极少出面的,只是让自己本家的人去谈,所以哪怕南家家主在外声名鹊起,却还是极少人能见到他的。 李现来到风渡之后,只觉得风渡的风土人情是和生都有些不同的,生都正因为是首都,所以人人都是紧张的,那种莫名其妙的紧张,街道上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匆的,从来皆是来不及看路边的风景。但是李现如今来到风渡,却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哪怕风渡离生都也就是骑马两个时辰的路程,但是这里的人却是完全不像生都的行人一般压力如此之大,而是莫名洋溢着一种无端的祥和,风渡这边是有县官的,却是基本未曾管过风渡的事,因为在这个地方就像是根本不用县官管理一般。 街道两旁有着卖东西的商贩,脸上也是洋溢着笑容的,似乎不怎么担心自己卖的东西是否能够尽数卖出去,只是因为热爱这份行业所以在街边卖着东西,路上的行人也是平和的,和生都的繁华,冗杂那般对比鲜明。就连风渡今日有着和煦的朝阳里,阳光金灿灿的洒在风渡的大街巷,在那些青墙黛瓦的的房前巷子口,也总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奶奶之类的人搬了躺椅在阳光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与身边的人闲聊着,唠着那些家长里短,这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出风渡这里的人们的安定祥和,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安居乐业,就这样就是一生,一代一代,生生不息。 李现在镇上的街道边,下了马,牵着马缓步前行,李现自己不知道南府是在这风渡的何处,就索性在路边上找了一个商贩想打听一下,正好看到边上的一个卖梳子的商贩,就上前去,“兄弟,我想问一件事情。” 那个商贩,抬头看了李现一眼,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大哥是想,买什么梳子吗?”商贩及其热情的招呼着李现,这倒是搞得李现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垂下眼睛看了一眼那些梳子,随手拿了一把,从怀中摸了一下,掏出了一块碎银子,李现把这块碎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估摸着可能有个一两重量,也就不再问商贩这把梳子的价格,只是把银子递给了商贩。 那个卖梳子的商贩拿着银子,只得在身上翻找了一番,想要找出些找零的铜板,李现一看,连忙制止了商贩的动作,“兄弟,别找了。”商贩一听这个话就急了,“这可不行啊,我这个就是本生意,这么多钱,还是得找给您的。” 李现盯着商贩的脸看了一会儿,终于确定了这个商贩就是真心实意想要把钱找回给他的,而不是就只是假意的客气而已。李现隔了一会会儿,终于说“兄弟不用找了,我倒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的。” “大哥有什么事直接问便是了,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钱还是要找给你的,我们做生意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若是大哥觉得我这里的东西好,日后多来照顾照顾生意便是了,今日这个钱,还是要算清楚的。”卖梳子的商贩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已经摸出了铜板,数出了相应的数量,递给李现,李现略微犹疑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去接了这一把铜板,那些铜板还带着商贩身上的余温,就这样握在李现的手中,使得李现莫名觉得一阵温暖,那般无尽的暖意从手心里这些铜板从来,这些微弱的余温,竟是不知为何直至暖到了李现的心底,微微漾着。 李现笑了一下,紧接着问道“兄弟,我就是想问一下,这个风渡南家在风渡的何处啊?我初到此地却是不知道的。”那个卖梳子的商贩,听了这个话,只是笑了一下,“大哥连这个竟是都不知道啊?那南家可是大芐朝顶好的商贾之家,南家的生意真真可是遍布了整个大芐朝的啊。”不知为何,商贩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显露出一股骄傲的意味的,恍若与有荣焉一般。 “对的啊,正是如此。我才来风渡寻一下南家啊,只是不知道南家到底该怎么去啊,如此只得向你问一下路了啊。”李现点点头,此次大统领向自己下的命令就是要求自己定要暗中寻南宇阳,此事万万不能被姜相一流所知道,否则绝不会有什么好后果。所以李现也只有乔庄之后才敢来风渡镇,还在这里这般问路。 那个商贩,从自己的摆摊的位置,走了出来,站到了大街上李现的身边,朝着那条大路的一头值指了一下“大哥你看,顺着这条路走一段,看到的第一个岔路口就左转,接着走就看得到一个府邸,装潢的定好的那种,就是南府了。”说完了,那个商贩还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清楚,想要亲自带李现去南府,就说“这位大哥啊,我要是没说清楚,那边自己亲自带你过去吧。” 说完,那个商贩,朝自己摊位左右看了一看,见旁边的人都还有买东西的人在做买卖,只得往后看去,这个摊子的后面正好有一群老大娘在晒太阳,商贩就对着那群大娘说着“大娘,能帮我看看摊子吗?我带这位大哥去一下南府。”那群大娘,聊着天冲着卖梳子的那个商贩点点头。那个商贩拉着李现就打算走,兴致勃勃。 李现倒是觉得出了一丝不妥,这摊子本就是在镇子的最繁华的一段街道,现在又是做生意的黄金时段,李现往左右看了一看,却是觉得自己此番或许会耽误商贩做生意,只得推脱掉了“兄弟,你刚才说的清楚,我自己想必是能找到的,你若是带我前去,要是耽误了你做生意我倒是心里会过意不去的。我自己一人去就行了。” 那个商贩,看着李现,听他这样说了,脸上难免露出了一丝失望,眼眸中的亮光好像是瞬间湮灭了一样,垂头丧气着,有些看上去委屈巴巴的样子。 李现心中有不知该说什么,踌躇了一会儿才说“不过还是兄弟愿意带我前去南府,望我还是心中更为感激的。”这样一说之后,那个商贩就兴高采烈的带着李现走过大路上,朝着南府前行,李现就这样牵着马,跟在那个大摇大摆的儿郎身后。 不多一会儿的时辰,就走到了南府,这一路上,少年却是不曾问过李现来次的目的,两人都无话,坐在风渡的街头。直到走到了南府门口。 李现看着南府鎏金的大字,金碧辉煌的装潢,心下有些吃惊,这样的富丽堂皇,怕是绝不比生都那座皇城来的差,李现回头看了一眼少年,对他到了谢之后,执意要把刚才找零给自己的那一把铜钱递到对方手里,那个少年本来是执意不收的,只是李现力气也大些,到底是没有扭得过李现,也别无他法只好受了那一把铜板,那个少年也就转头离开,只是李现发现他走的那条路很明显和来得时候不是一条,就奇怪的问了出口“兄弟,会正街上难道不是走这边吗?”李现指着来时的路,这样说。 那个少年,难得脸上闪过一丝慌张,随即又镇定下来,只是说“往这边走也是能回正街的,只是远一些罢了。不过这边街上有一种糖糕,我方才想起我了嘴馋,就想去买点来吃,之后再回正街也是一样的。” 李现有一些奇怪,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了,只得对着少年说“那兄弟慢走,今日此番便是多谢兄弟了。”说着还行了个稽首礼。那个少年又裂开嘴笑了,只是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往后摆着手,一副毫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李现抬眼看着那个少年走远了,这才又回头将视线放到了南府这一座府邸之上,忽略了刚才的些许怪异,隔了一会儿,李现抬腿向上走着,直到门口之处,才有人拦下了他,来询问“什么人?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李现看着眼前两个持刀立在门口对自己怒目相对的侍卫,心下有些好笑,却只是掏出了自己的令牌,说“我乃是御林军陆子昂麾下卫尉李现,此番来找你们南家家主自有要事商议。” 那两人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李现加重了语气“还不速速去禀报,若是耽误了要事,你们可是负不了这个责的。”那两人对看了一眼,便有一人朝府内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三十五章 绝情难 2 李现在南府门口等了许久,终于有人来迎他,只是像是管家一般的人,并不曾有南府的主人出来。 李现心下有些奇怪,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在这里受的了这些劳什子的气,也就咽了下去,只是心中对这南府的印象全然是不像初始那般好了。 但是南府在这风渡之地,向来是对乡民多恩惠,这个镇子上的人,倒也因此过得无甚压力,而且就算是刚才在街上之时,乡民谈起南府,也是面上带着尊敬的,也不至与对自己如此怠慢啊,而且自己还是御林军出身的卫尉,再怎么说官职也是从三品,哪怕是心中有这些不太好的想法,也只是没有显露出来的,只是跟着管家朝南府里走进去。 李现跟着南府的管家,走进来南府里面,就像在刚才门口李现得到的感觉一样,南府真真是奢靡华贵的,这些地面皆是顶好的大理石地面的,李现略微垂头看了一眼地面,这是很大的一整块大理石琢磨而成的,这样的工艺,材质,就已经不该是民间能拥有的珍贵东西,这南府中的一切,都精致的,李现恍惚之间,真的觉得像是瑶池之地。 等到管家把李现领到了一个偏厅的时候,就转过头对着李现说“大人先在此坐坐吧,我们家主尚且有些事情要处理,等那边处理完了之后,我们家主会立刻来此的。”管家在说这个话的时候,面上是没什么表情的,虽然是礼数周到的,但还是就是无端让李现觉得有一些疏离。李现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脸色有些不满。但还是没说什么,管家瞥了一眼李现,一瞬间就察觉到了李现的焦躁情绪,但只是让下人给李现上了茶,也就下去了,只留李现一人在此。 李现一人独自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偏厅等着,侍女给他上的茶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伴着热气散发出阵阵香味,李现拿手指指节略有节奏,时间渐渐地流逝。 南府内院,管家等在南宇阳卧房门口,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了,但是他们家的家主还是毫无动静,像是一直在睡,又像是醒了却只是不愿搭理他一下,管家其实年纪已经不轻了,此刻在门口站了许久,就连这个老腰都有些觉得隐隐发着酸,管家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这老腰老腿受不太住,正好此时,向来跟在南宇阳身边的暗卫无山从屋外出来了,管家连忙迎了上去,“无山无山,家主起了吗?” 无山看着迎着上来的言伯,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只是在言伯扑上来要扑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略微向边上侧了一下身子,让了开来。 言伯这样子还凭着惯性朝着前边冲了两步才停了下来,之后又转过身呢来,朝着无山“无山,你说啊?真是要急死我了,那位生都来得官还在偏厅等着呢,家主要是没醒,我倒是没这个但是去打扰家主休息的。”他是知道无山的性子的,所以刚才的事情也丝毫不曾放在心上,只是这样问着。 无山看了言伯一眼,只是表情淡淡的,“家主醒了,但是说再把那人晾一番,不可如此殷切的就去应承着他。”无山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还是没有表情的,只是淡淡的,抱着自己的刀,站在那里。 言伯听了无山这样说,心下有些奇怪,其实言伯自己是不清楚当年家主和君上是有什么交易的,他只清楚的是,君上还未曾登基的那段时间,自己家家主往东宫跑得勤。而且自从君上登基之后,家主便从生都回了风渡,从此之后,整个南家的生意就更加顺风顺水了,就连朝廷对南家的赋税也比其他的商贾轻些,就因为朝廷在政策上的优惠,才能让南家这般快速的发展,旗下的药店更是遍布了大芐的各个大的都市都开设了分行,南家的行业,就连秦楼楚馆,都在各大商业中心有开设。而且在有些行业,甚至直接成为皇室的供应商,直到今日南府成为了大芐朝第一的商贾之族,受万人敬仰。 但是从七年前,君上登基之后,家主就极少再去生都了,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有些什么旁人不曾知道的密隐之事。只是言伯心下是有些奇怪的,本来按照自己所知道的,家主和君上应该是有交情的,才会对南家这般今厚待,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使得家主今日这样的奇怪呢。 无山看着言伯的脸上闪过这样一些复杂的表情,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抱着自己的刀,把言伯看着,表情是冷漠的。 正当言伯在心中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终于屋内有了动静,他与无山对视了一眼,只得进了南宇阳卧房,卧房屏风后的床上,南宇阳正披着外衫坐了起来的,衣衫不整,头发也是披散着的,但这面容却是精致到无以复加的,只是那张英俊的脸,在这个时候,满脸都是不郁。 见到南宇阳如此,无山只是站到了一旁,默默等着南宇阳的起床气过去,但是言伯却还是不曾明白南宇阳的意思。还紧赶着上前“家主,外间的那人等了也有许久了,您看看,是不是什么时候去见见。”言伯这样在说,其实是有些心下着急的,别人再如何说,也是朝廷命官,自己家家主这般怠慢,怕不是会开罪了去,南家再如何有钱,到底也是商贾之家,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争,若是日后朝廷给了南家什么难处,也不知如何是好啊, 南宇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言伯,许久,直到看得言伯心里都发毛了,其实南宇阳心里都明白言伯在着急什么,只是先前的那件事,让自己真的不曾想和慕容僰再有什么交集了。才说话“行吧,那便去见见吧。”说着,南宇阳就起身,无山也就随即走了上去,帮南宇阳整理的衣服,言伯见此,也就很有眼力见的朝屋外等候着的伺候盥洗的宫女喊了一声“都进来吧,家主此刻便要洗漱了。” 屋外的侍女们,端着南宇阳惯用的金玉制成的盥洗用具,也就进来了。南宇阳开始了洗漱,言伯和无山也就在一旁垂首等着,言伯心中是窃喜的,只要家主肯为了大局考虑,自己就不再担心什么了,无山却是心里什么都没有想,在他心里,自己的使命就只是照顾着,保护着南宇阳这个人,从就是,仅此而已,而旁的什么事,都不是自己所要考虑的范围。 正当南宇阳洗漱的时候,天边的太阳已经很高了,虽然是秋初,但是天气晴好之时,阳光依然是刺眼绚烂的,坐在偏厅等候的李现已经快将耐性磨完了,如今只剩下了满脸焦躁,他从门口处往外面看的时候,阳光已经开始照耀着庭院之中的树木,那些树在这个初秋已经是些许露出了衰败的痕迹,夏季时还苍翠的树,如今已经泛了黄。李现心中越发对南家家主不满了,原本大统领差自己早些将南宇阳接进了皇城,但如今就只是在此浪费时间,却是连南宇阳的面都不曾见到。 李现来回不停的在这个不的偏厅来回兜着圈子,桌上的茶已经是冰凉了,就连茶香都消散了。 直到这个时候,南宇阳才带着无山从偏厅门口之处,进了来,一番梳洗之后,南宇阳的面貌更加俊朗了,此刻站在门口处逆光的地方,恍若天神一般的人物一般。竟是让焦躁的李现在看到南宇阳的第一刻,有一瞬间的恍惚。 南宇阳看了一眼李现,眼神隐约瞟过他的腰牌,大约能分辨出是个差不多是个三四品的官,所以脸色也就更加差了,不与李现说话,只是走到了主位之上,坐了下了。身旁伺候着的侍女见此,连忙重新奉上了热茶,就连李现那杯凉茶,都被换了下去。 南宇阳坐着,只是细细品着茶,也不曾跟李现说话,随后到此的言伯,看到这一幕,着实心下有些不安,只是压低了声音叫了南宇阳一句“家主。” 南宇阳抬眼看了言伯一眼,随后终于是睁眼看了李现,“可否问问大人,光临蔽舍有何事啊?”这话里无不带着刺,言伯真真是觉得不对劲的,自己的家主虽是平日放浪形骸些,但却绝不是这样的喜欢为难他人的人,今日家主对这位生都来的官员,却是万般刁难了如此不符合自己家主的性子啊。言伯心中有疑问,却是不敢问出来的,只是这般在边上慢慢观察着。 南宇阳问完那句话之后,只是将李现盯着,目光如焗,却是不再说话了的,李现却无端觉察出了有些压力,但是他与南宇阳对视的时候,并未从对方眼中看出什么情绪,但这压力却是不知道为何,这般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南府偏厅之中。 李现回答“我乃御林军中人,今日受君上之名来接你如今的。君上大概是有事与你商议的。”李现还是站着的,也就这般回答着南宇阳的话,却也是盯着南宇阳的眼睛,就好像是绝不退让一般。 南宇阳却是笑出声来,“有事商议,大人可知是何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三十六章 绝情难 3 李现回答,我自然“是不知道何事的,你也不必知道,只需尊受着君上的旨意便是了。又何必问这么多问题?”李现说这个话的时候,不免将今日在南府的怨气都撒了出来,口气也就难听了一些。 南宇阳只是表情淡淡的,并不曾将李现这些话放在心上,他又转眼看了一下言伯,言伯的脸上是些许的担忧,终于开口说“如此,既是君上叫我进生都,那便走吧。” 南宇阳这样说着,也就站起了身,顺手抚了一下身上的锦绣衣袍,这一套的动作做下来,南宇阳身上的气质就显露出来了,他虽是商贾之家,但身上却丝毫不带市侩之气,端的是浪子风情,俊朗无双。 李现见他这般说,语气也算是温和的,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朝门外走去,南宇阳看了无山一眼,后者不曾说什么,只是自去准备马车之类的东西,言伯见此,家主将要入京,也派去传话去生都自己家的秦淮风月,务必保证在家主到生都之前安排好一切。 生都,秦淮风月 媚青在秦淮风月正在收拾自己的妆匣子,将那些化妆的脂粉,仔细归置好,毕竟自己还是这秦淮风月的招牌,平日里就算是不怎么露面,也是要好好装扮自己。她想了想,自己怕是打理着秦淮风月已经八年了吧,着秦淮风月不只是风月场所,更是南府布置在生都的情报机关,每天无数的情报在这里周转,送来的情报秦淮风月这里先是分类整理,然后再流转出去,这样大的工程,秦淮风月却是做了有八年,并且从未出过什么纰漏。 媚青坐在黄铜镜之前,抬头看了看黄铜镜里的自己,面容还是精致的,只是又有几年韶华呢,这女人就像是窗外的花儿,从盛放到破败,也不过转瞬之间。 媚青又垂下了眼眸,低眸垂眼之间,是一种烟行媚视的模样,正正是这般的模样,迷倒了生都多少公子哥儿,为其挥袖撒千金,只为博得媚青一笑的,媚青对这些狂热吹捧自己的公子儿且不怎么感兴趣,她心心念念记挂着的是哪个如今尚在风渡的,谪仙一般的人儿。只是媚青心里清楚,自己无论如何是不可能陪伴在哪个人身旁的,只要能帮到家主,自己也算是得偿所愿了的。 这时,媚青的贴身侍女莲儿正好送了一份情报上来,“姑娘,这是老宅那边送来的飞鸽传书,应该是有急事的。”莲儿心中清楚,老宅那边过来的消息,姑娘向来都是要第一时间看的,不管时候有多晚,皆是如此。何况这一次的飞鸽传书,也是毫无预兆的,若不是有什么急事,想是不会飞鸽传书来的吧。 媚青一听这个话,连忙起身,从莲儿手中接过了一卷的纸卷,心翼翼的打开,就好像是怀春的少女翻阅少年写的情书一般虔诚。 莲儿却是不以为意的,只以为媚青姐姐只是对老宅那边的消息较为关心,却是从不曾对媚青的心思有过一星半点的怀疑,媚青其实往常也是能够好好的隐藏这些心思的,只是今日这个事情正好发生在她心思不那样稳定的时候,所以也就外露了些。 只见媚青打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家主今日至生都,务必妥当安排”媚青看着这行的字,就好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般,看了一篇,又看了一篇,就这样一遍一遍的看着,直到四五遍之后,怕是这些字都被拆开组合了一番,莲儿还有些奇怪,这纸条到底有多少字,能让媚青姐姐看这般久。莲儿也就伸出脑袋去看纸条上的内容,哪里料到媚青尚在莲儿看到纸条上的字之前,就把纸条收了起来。 莲儿尚且有些奇怪,也就开口问了媚青一句“姐姐,这纸条之上到底是写的什么内容啊?能够让你看这般久,莫不会是老宅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吧?”这样想了一下,莲儿还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有些许的担忧。 媚青虽然内心是心潮彭拜的,但是面上却是控制的很好,不显露分毫“无旁的事。只是家主今日会到生都来,叫我们先准备一下住处而已。”媚青说这个话的时候,表情是控制的很好的,但是眼神中的光芒,却是躲着莲儿,偷偷在暗处,眼睛都放出光来。 莲儿没有察觉出媚青的欢喜,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语气有些担忧的问“家主怎么今日突然想要来生都了,自从七年前家主从生都回风渡之后,已经是有差不多六七年不曾来过生都了。”按理说,这样的事本就不太容易做到,因为生都距离风渡骑马得快的话,也就三四个时辰,又是大芐的首都,怎么说家主也不至于六七年不曾到过首都来啊。 媚青却是没有想这么多的,只是说“先且暂时不管家主来生都干什么,这都不是我们所应该揣测的,先且速去将四楼的房间收拾出来吧,家主的一应爱好你且都知道吗?若是有何不明白的,只管来问我便是了。”莲儿也就放开了心里面的那些想法,却是如媚青姐姐所说,很多事情都不是他们能管得着的,她们只管做好分内的事情也就是了。这样想着,莲儿也就福了一下身,便回答到“奴婢这便去收拾四楼的房间,家主的一切惯用的东西,奴婢尚且还有些印象,若是真真有什么记不住的,那是便再来询问姐姐便是。” 媚青点点头,“那你先去,这信里面未曾说家主具体是今日何时来,我只希望不管是家主何时到生都,这秦淮风月都能为家主提供一处歇息的地方。”媚青头些许向上昂着,有无端给了一些压力给到莲儿。 莲儿见此,也是点点头,便也就先出去,莲儿出了媚青的屋子之后也就着急了几个粗使侍女,也就朝四楼走去。其实众人一向都是知道秦淮风月是由四层楼组成的,只是这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雅间,三楼便是姑娘们的房间,唯独这秦淮风月的四楼,却是基本没人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但是秦淮风月自己的人最为清楚不过,这秦淮风月的第四层楼,便是家主南宇阳的住处了,一整个四楼都是,平日里打扫还尽都是南家自己带出来的人去打扫,媚青从不让外人经手这四楼之中的一切。其实尽管南宇阳自从七年前离开生都之后,便不曾再来过了,所以这秦淮风月的死楼便也就这样空闲着,但就算是空闲着,媚青也从不对四楼有些什么其他安排,只是怕家主再来生都的时候,连个歇脚的地方都不曾有。 但是这盼着盼着,也是直到今日,这四楼才从新有用起来,家主才又一次到了生都来。在莲儿带着洒扫的侍女在四楼收拾房间的时候,媚青在房间里,将那张纸条看了又看,终于是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折了两翻之后,藏进了妆匣子的暗格之中。媚青在梳妆镜之前,又从镜子里面看到了自己,但终于是开始有些对自己不满意了,这个肤色不如昨日里好了,今日的衣服好些也太素了些。 这般想着,媚青终于是想起来,要再拿着水粉往脸上补了一些,但是转眼之间又想起了家主素日里最不爱浓妆艳抹之人,他曾说过,女子最好是天然去雕饰,如清水芙蓉一般最为动人,所以媚青又拿了帕子沾湿了温水,尽数将自己脸上的胭脂水粉都擦去了。擦去之后,又觉得太过素雅,气色也不佳,索性又重新在脸上上妆,只是这一次,较之于往常,更为精细了些。 媚青化完妆,又打开了衣柜挑起了衣服,这套衣服太繁重,这套衣服袒胸露臂也是不够端庄,这套衣服如何,那套衣服如何,这般挑了半个时辰,竟是还未曾调出衣服阿来。正好莲儿在屋外正准备回禀媚青,四楼的房间打扫好了的,此刻也就被媚青拉着一起挑起了衣服“莲儿,我始终觉得自己今日这一身衣服,不若往日好看,你在帮我选一选,我想重新换一套。” 媚青往日里也是这般挑衣服的,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时候,挑衣服都能调一个时辰左右,而且那日里衣服看不上眼,换了又换也是常事,所以莲儿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看着这些衣服,又看了看将衣服在身上比了又比的媚青,给出了自己最诚恳的意见“媚青姐姐,奴婢觉得方才那套湛清色的百褶裙好看,配上你今日的妆容,更显你的清冷气质。” 媚青看了一眼莲儿,又看了看那条裙子,语气里有些质疑“真的吗?我穿上会比这身好看吗?”媚青指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抹胸金丝攒花裙,这样问了一下, 莲儿看了看,看了一眼媚青身上穿的裙子“姐姐身上这条裙子更显得华贵些,那条裙子更为清冷些,都是好看的。”媚青又看了看,便也就决定了要穿那套湛清色的百褶裙了。换完了衣服之后,媚青又坐到了梳妆台之前,对着铜镜之中的自己发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都说韶华易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比七年前有老了多少,若是家主今日见了之后,还能不能认得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三十七章 绝情难 4 正在媚青在秦淮风月之中这般收拾自己的时候,钟粹宫里依然是一片仇怨惨淡。 如今以接近午时了,荷沅在殷逐离的屋外徘徊了许久,终究是没有这个勇气推门而入的,只是在这门口担忧着。这时,樱焕正好从前厅过来了,见此场景,终于是问了荷沅一句“如何了,娘娘还是没醒吗?” 荷沅急忙点点头,“我发才到这里的时候,这屋里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又不太敢进门去查看,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荷沅在这里又开始步履不停的绕着圈子,这样的兜圈子却让樱焕感觉到无端的焦躁,所以也就直接推门进去了,只是脚步还是轻轻的,荷沅连忙跟上樱焕的脚步,两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殷逐离的床榻之前。 两人掀开帷帐,只发现殷逐离此刻还在睡着,眼角尚有泪痕,脸色却是泛着些许不正常的潮红,樱焕觉得奇怪,娘娘再是伤得重的时候,也未曾有过这般睡得叫都叫不醒的时候啊,何况现在时辰已经是接近午时了。 这样想着,樱焕伸手去探了探殷逐离的额头,却立马缩回了手,这滚烫的温度,竟是连樱焕都觉得烫手了,樱焕此刻才意识到了事情有多严重,连忙转身跟荷沅说“娘娘这是发高热了,你速速差人去把李太医请来,娘娘的伤一直是李太医在医治的,想来也是会有什么办法的,快去。”荷沅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是好跟着樱焕的话去做事。此刻也就连忙出门,想去请李太医,刚跨过门口,樱焕又开始说话了,“还有,你再差个人去将君上请来,我想让他知道一下,娘娘是如何在这里辛苦受伤难过的。” 荷沅只是点了点头,就往那外面走去,樱焕看了床上的殷逐离,心下更是觉得委屈了,自己家娘娘这般难受,而那个在帝位之上的人却是丝毫都不曾知晓的,但是现如今也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只盼着李太医赶紧着来,能医治娘娘的。 樱焕看了一下周围,尚且还有这伺候洗漱的宫女带进来的盥洗的器具,想来已经是凉了的水,樱焕便拿着帕子往这个水里打湿了,在敷到了殷逐离的额头处,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那帕子已经又是温热的了,樱焕只好重新打湿帕子,无数次的重复着这些步骤,心急如焚。 樱焕一边焦急的望着门外,盼着李太医赶紧着来,一边又守着殷逐离不敢离开分毫。 正当这时,勤政殿里收到了钟粹宫来的消息,徐暮进去禀报的的时候,还是面上平静的,但语气里不免有些低沉的,“君上,宸妃高热不退,钟粹宫那边派人来通传,说是想要君上过去看上一看。” 慕容僰听此,又皱了眉头,“昨日里不是都好好的吗?怎么如此快就高热不断了呢?”慕容僰心里是有些担忧的,只是这样问着,却不说其他。 徐公公抬眼看了一眼慕容僰,好像是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一般,但是许久,只得心翼翼的说“昨日晚间的时候,珍妃娘娘曾去了一趟钟粹宫。”说完这话,徐公公又是看着慕容僰的表情,不敢再有其他。 慕容僰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大抵是猜到了些什么的,珍妃的性子他是清楚的,从不肯吃了什么亏去,这番逐离随自己去南山行猎的事,怕是珍妃早早便心中有所不忿了,逐离又在南山受伤流产,她此去钟粹宫怕是不会如此便宜的。 “罢了,先不说其他的吧,摆驾钟粹宫。”说着,慕容僰就站起身疾步往前走,徐公公随即跟了上去,高声喊了一句“摆驾钟粹宫。” 慕容僰未曾传步撵,只是自己向钟粹宫走去,徐公公跟在身后碎步的跑着,路上慕容僰还曾回头问了一句“传太医了吗?” 徐公公有些气喘,却还是问答到“刚刚来的宫人,说是已经传了太医了。只是具体情况如何还是不太清楚的。”慕容僰得了这个答案尚且放松了一些,眉头的褶皱也稍微松了一些,只是脚下的步伐,还是如刚才一般的快速。 等到太医来的时候,樱焕总算是可以歇一口气了,只是领着太医向着殷逐离的床榻走去,李太医一到床前,看了看殷逐离的脸色,瞬间语气就严肃起来“这时何时才发现的,如何让娘娘病到这般模样才来传太医啊?” 荷沅刚才去太医院之时,也是一路跑着的,如今被李太医这样一问,到底还是有些心虚,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说“奴婢们刚叫娘娘起床之时,才发现的,我们以为娘娘只是睡得久了些,不曾想到过这些。”。还是樱焕上前,对着李太医屈膝行了一个礼“太医,是我们伺候不周到的,劳烦李太医诊治我们家娘娘吧。” 见他们这般说,李太医也不再过问些什么了,只是叹了口气“如此的话,还烦请姑娘再去打盆冰水,务必需要深井中刚打上来的,一定要是凉的才是好的。”荷沅点点头,就出了门,屋内的李太医也就开始为殷逐离把脉了,虽然樱焕还是侍奉在屋内的,但却还是声音都压低了的,唯恐打扰到李太医的诊脉。 荷沅刚出门的时候,正好撞到了进来的慕容僰,徐公公这时就高声怒斥这荷沅“你如何看的路,竟是撞到了君上身上,难不成不要命了?”荷沅抬眼一看,自己撞到了慕容僰到底也是不着急的,只是急匆匆的行了个礼,“君上万福,奴婢还有些太医嘱咐的事情。” 慕容僰认识荷沅的,也并不如何在意自己被撞的那事,只是说“如此,你就先去吧。”徐公公见此,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垂着头,跟在慕容僰身后。 荷沅得了慕容僰的令,就直径出了这个门,只是寻着一口深井,就打了些水,就往殷逐离的寝殿走去。 寝殿之中,慕容僰进了门来,瞬间就察觉出了这里面的气氛不同寻常,这般的阴郁的,与往些日子自己来钟粹宫的时候,完全是不同的。在床边伺候着的樱焕现在发现了慕容僰,只是脸上不敢露出埋怨,但到底是对于慕容僰开始有些不同了的。 樱焕向着慕容僰行礼,动作还是一般规范的,但不知为何,慕容僰一眼就觉察出了这个宫女对自己心存不满了,但是他现在还不想做这些 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摆摆手,让樱焕起来了。李太医这时才发现慕容僰现如今在此,就松开了正在把着殷逐离脉象的手,就想起身对着慕容僰行礼,慕容僰连忙制止了,只是叫李太医继续给殷逐离诊病。在这一瞬间之间,慕容僰转眼之间就看到了殷逐离的脸,那张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是干枯的,起着死皮,干到泛白。而且,殷逐离的脸已经是瘦到了一个很难看的界限,眼眶都微微出显出来了,一个下巴,尖的可怕。慕容僰看殷逐离这样模样,心里还是难受的,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已经是多久未曾和逐离见面了,从那时她在南山遇刺吗,自己去看她的时候,这已经是数天之前的事情了啊,原来已经这么多天了啊。慕容僰这样想着,面上就不知觉的显露出的悲伤的意味出来了,徐公公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一旁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便对着慕容僰说“君上,宸妃娘娘这边诊治,恐怕还是要段时间的,您先坐下等吧。”慕容僰看了那把椅子一眼,只是点点头,便坐下了。樱焕在一旁是很仔细却是一边隐蔽的观察着慕容僰的表情,见他还是悔过的,就觉得可能君上已经知道娘娘是怎么的难受,痛苦,在自己的世界中辗转反侧,不得解脱。可哪怕是这般模样,樱焕却是觉得心头畅快了一番,这样的心思又让她觉得自己可怕,只是不忍看娘娘独自一人难受,为何一直都是这样,为何君上在这段感情里唯独可以独善其身,向来都是可以掌控一切的人。其实慕容僰现在是悔的,或许自己若是当时不曾把这些不堪心思放到逐离身上,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场面啊,现在这般这个躺在床上的人,这个一身伤痛,遍体鳞伤的人,也曾是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也曾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将首级,也曾那般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可如今,现如今只能这样在一个深宫之中,支离破碎,任意一个人都可以伤害到她。慕容僰脸上把表情压了下去,所以在旁人的眼中,慕容僰只是一脸平淡,或者说是一脸冷漠,可没有人知道,在这样一个平淡的外表下,慕容僰的内心是在怎么样的挣扎,上下求索,苦痛不得摆脱。他现在只是盯着殷逐离的脸,但是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几个月之前,那个刚从漠北归来的殷逐离,乌发长枪,身姿挺拔,是多少大芐的女儿们羡慕的对象啊,她们对殷逐离慢慢是羡慕,羡慕这个在朝中有着阶品的女将,羡慕殷逐离不用锁在深闺,可以肆意张扬,羡慕殷逐离不用像平常女子一般,父母之命,相夫教子便是一生,一眼就能看得到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三十八章 绝情难 5 可是像殷逐离这样子为怎么多人羡慕的女子,可以做天下女子都无法做的事情,而这样一个她,却是放弃了这么多,只为这样变成了一个在深宫之中的女人,只为了这样能有时候常在他的身旁。 这时,徐公公身边有个宫人在他耳朵旁“公公,陆大统领说,南宇阳来了,现在正等在勤政殿偏厅呢?”听了这个话,徐公公更是担忧了,他略微看了君上一眼,眼神中有些黄门看不懂的东西。 徐公公挥手让这个黄门下去,自己在这边想了许久,终究还是附身到慕容僰耳边“君上,陆统领带话过来,说是南家家主已经到了。” 慕容僰看了徐暮一眼,还是转头又问了李太医一遍“李太医,你实话告诉孤,是否只要是有了赤灵芝,你就有把握能医治好宸妃?” 李太医回过头来,“回禀君上,赤灵芝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药,但凡是有了赤灵芝,宸妃娘娘的这个肩膀之上的伤就算是无法恢复到之前那般的力道与灵敏度,但是日常所用到还是不成问题的。”李太医说这个话的时候,很慢,一字一顿,终是将这个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慕容僰只是盯着他,许久,才像是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般,站起了身“那边如此吧。”慕容僰开始抬脚往外走,“那如此,便劳烦李太医多多上心了。务必要将宸妃医治好!务必!” 李太医不太明白,为何慕容僰在这种情况下为何还要先走,但还是不太好说什么,毕竟君上的事情,也不是自己能管的到的,只得垂下了脑袋“是,微臣遵旨。”自此就不说其他的了。 就连在殷逐离床边侍奉的樱焕,见到慕容僰现如今要起身离开,还微微皱了眉头,上前两步,跪倒在慕容僰脚边“君上,娘娘这般病危在此,君上难道只是这样看一眼就要走吗?就不能在此多陪陪娘娘吗?” 慕容僰还尚未说什么,身后的徐暮便上前斥责樱焕“你是宸妃娘娘宫中的侍女,如何这般不懂事,而且此去,君上本就不是为了旁的什么事,而是,” 徐暮尚且没有说完,慕容僰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徐暮,没必要说,先走吧。”此番说了这个话之后,慕容僰就跨过樱焕的身边,径直就出了门去,背影流露出一丝冷峻,像是这个上位之人,丝毫不曾留情。 樱焕在屋内,跪坐的瘫软到地上,脸上是些绝望的,眼角都有些微微湿润,她把额头磕在地上,长久感觉的这宫砖的冰凉,如同的些深陷绝望的人,在转山的途中磕下的长头。她尚且还记得,前些日子君上在娘娘这里的时候,还曾那样如胶似漆,恩爱的像是民间最平常的夫妻一般,但是其实现实就是这般绝望的,这魏巍后宫,怕是尽此一生,就是像娘娘这般,一向是不得长久的得到君上恩宠的。 李太医低头看了看尚且在地上的樱焕,眼中有些怜悯的意味,语气也就随之软了下来,只是闻声软语的劝道,“姑娘,起来吧,虽是现在这个时候了,地上还是凉的,姑娘家还是要顾忌一下自己的身子,断不能这般不仔细啊。” 樱焕这才起来了,只是腿脚都因为跪倒在地,有些麻木,所以在起身的时候,还是有些缓慢的,但是樱焕就这样站了起来,刚才眼底的泪水现如今已经是被逼了回去,眼神开始坚毅起来,她如此清楚,娘娘这般的重病,自己定是要好好顾惜娘娘身体的,万事都以身体健康最为重要了。她回答李太医“在此便多谢李太医的,还请李太医先行为娘娘诊治。” 李太医看了樱焕一眼,那眼神里面又是有些东西,是樱焕不曾看懂的,李太医却是在这时收回了眼神,只是为宸妃诊着脉,终于,久到樱焕都等得难受之后,李太医才皱着眉开口“娘娘这些日子是否还是不曾敞开心扉,还是夜夜睡不着,但凡睡着也是噩梦连连,整夜整夜不曾断绝。” 荷沅这时才端着井水走到里间,这时正在李太医带来的医童的协助下,不停的用湿帕子给殷逐离敷着额头,用这种方法为其降温。 樱焕看了看殷逐离的憔悴的脸,只是想了想,便是回答到“正是如此的,娘娘这些日子以来,从来都是不曾展开笑颜的,她前日里说到,那些她在漠北时,曾经的袍泽弟兄们,老是在梦里质问她,逼迫她,夜夜都是如此,从不断绝。” 李太医听罢,也点了点头“如此便是了,我在南山为娘娘诊脉之时便曾跟娘娘说,很多事情不能记挂在心上,可娘娘还像是不曾听进去一样,这样子郁结于心,伤痛自然也好的慢些。” 樱焕脸上是愁的,脸上许久没有喜色“李太医多进些心,奴婢在这里替娘娘多谢李太医了。” 李鼎在这里就托住了樱焕行礼的动作,只是说“我自当是尽力的,只是娘娘这病,还是要放宽心,只不过这身上的病痛好治,这心病却是难医的。若是娘娘是是始终将这么多事情放在心里,每日里只是这般的不开心,那恕我也没有办法。” “李太医,奴婢们自是会好好劝慰娘娘的,我们也会尽可能让娘娘放宽心的。”樱焕更是难过了,她见证了殷逐离哪怕意气风发的样子,也知道这样的落差是如何的难以接受,但是她还是喜欢,日后的日子,不管如何去说,还是要过的快乐。 “姑娘如此说,那我也不再说什么了,这是药方子,一日里两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饭前服用,若是娘娘病情还不曾减轻,那我入夜之前再来一趟。”李太医在与樱焕说话的时候,已经将药方子写好了,如今正好是递到了樱焕的手上,还给樱焕讲一些用法,“宸妃娘娘这般昏睡着,怕是要将药灌进去,务必要让宸妃娘娘把这个药喝进去,不然绝不会有好转的。” 樱焕接过药方子,转身就给了一个太监,去御药房抓药煎服,自己却是将李太医送出了门外,面上还是淡定的,好像刚才那个情绪激动的人并不是自己一般,她心里越发明白,在这后宫之深的地方,娘娘如今能靠得住的人,太少,自己定是要冷静下来,决不能这般激动。樱焕想着这些事情,攥紧了自己的丝帕,指尖都泛白了,但是面色还是那样的平静,完全让旁人不知道这内心,汹涌澎湃。 等到这寝殿又只有三人之时,荷沅才一边给殷逐离换着帕子一边说,状若无意,却是心里还是介怀“樱焕,我刚才出门的时候,见到君上来了,怎么此时就没有吧看到了呢?”樱焕只是看了一眼荷沅,又低头看着殷逐离的脸,许久,许久才说“君上方才来过了,只是怕是勤政殿那边还有事情,便先回去了。” 樱焕的语气是很平静的,就像是这些事不是很大的事情一样,只是背地里还是揪上了心,荷沅听到这个话,却是不淡定的,皱紧了眉头“君上怎么这一下子就走了,娘娘这几日病的这样重,难道就不值得君上多在娘娘身边陪一下吗?” 荷沅还在碎碎念叨这,樱焕身后的手越来越攥紧了,而且脸色也开始有些不郁了,只是说“别说了,别说了荷沅。别说了。”樱焕这样说着,有些像是脱了力一样,面上全是绝望,“别说了荷沅。” 荷沅终于是觉察到了樱焕的不对劲,才问道“你怎么了啊?樱焕,怎么近日里这样奇怪啊?”她有些担忧的,毕竟这些日子,事情总是不那么顺利的,总是让人觉得难过的。她看着樱焕,樱焕现在表情终于是正常了一些,只是还是,在笑的时候,有些勉强“没事的,我只是怕,只是怕一会儿子娘娘行了之后,听到了这些事情,心里会难过。我知晓你也一定不愿意娘娘为这些事情难过的吧?” 荷沅还是觉得樱焕有些奇怪,但却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奇怪的,如今听到她这样说,只得点点头“我知道了,樱焕,你也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若是君上终于是不愿来见娘娘,那我们两人便将娘娘护好便是。” 樱焕看了一眼荷沅,眼神之中有动容“好的,荷沅,我们两人定是要将娘娘护好的,”樱焕伸手握了一下荷沅的手,她的手是冰凉的,荷沅的手却还是热的,两人交握着双手,仿佛是在给彼此勇气,丝毫不畏惧,不管未来是如何的,不管日后是怎么样的艰难困苦,挣扎不拖。 这时,昭阳宫 珍妃问着自己的宫女娟儿“娟儿,你说今日里,宸妃宫里真是传召了太医,就连君上都曾去看了?”珍妃有些紧张,还是捏紧了手上的丝帕,但是眼神中对于这些话,竟还是有些些许的期待的,或许就连珍妃自己也搞不清楚,是在期待些什么。 娟儿抬起头看了珍妃一眼,又重新垂了下去,“娘娘,听宫人们说,宸妃这次是真的病的凶险,本来在南山受的伤也尚未好的完全,如今又是这般生病,也不知是不是日后会落下什么病根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三十九章 绝情难 6 珍妃看了娟儿一眼,只是轻笑着“其实我也不曾想,对宸妃说的那些话,竟是真的让她这般看在心上啊,毕竟不管怎么说呢,君上都还是将她宠在心尖尖上的。你看这我入宫这么多年来,又曾有谁是如殷逐离这般得君上宠爱的啊!连我都还是从低位分的嫔升上来的啊。” “娟儿倒是觉得,宸妃入宫的这些日子,可算是得罪尽了这后宫的娘娘们,怕是就算这次好了,也不曾留下什么病根,那宸妃在这后宫的日子,也是断断不会好过的啊!” 勤政殿,会客厅 南宇阳一身风尘仆仆,此时正喝着慕容僰的身边的黄门冲泡的茶水,正是百无聊赖的看着这勤政殿,心里还是在腹诽,这堂堂大芐的皇宫,竟也不见修葺的好一些,有些偏僻的地方怕是都比不过南府,不过这勤政殿倒是和七年之前不一样了啊,想想自己也是许久不曾到这里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徐公公的声音“君上驾到。”这时,勤政殿偏厅里伺候的宫人们都跪下了,以头贴地,朝拜这大芐最至高无上的君上,可偏偏南宇阳却是不肯跪下的,只是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背着手,看着这厅门口之处。 须臾之后,慕容僰从门口走了进来,跪倒在地之人,全都山呼万岁,南宇阳只是略微低头看了一眼,却是也不肯跟着呼喊万岁的,甚至脸上还带着些不郁,只是这般顺着慕容僰的身影转动眼神。 最终,慕容僰在主位之上坐下了,在地上跪拜的人们,也就随之起身了,而在这全过程中,南宇阳只是看着,并未对这一些事情有什么反应。 反倒是慕容僰看了南宇阳一眼,眼神中尚且还是有不郁的,南宇阳只是回望者慕容僰,对视之间,好像这过往的许多年,就这样渐渐所弥补,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终于慕容僰开口了,只是出口的是让宫人们退下去的命令“你们都下去吧。” 在这个厅内侍奉的众多宫人,在听到慕容僰下的这个命令之后,也就退了下去,徐公公在一旁看着慕容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慕容僰,眼神之中有些许担忧,慕容僰这时转过眼来,只是看了看徐公公“你也下去吧,不会如何的。” 既是慕容僰都这样说了,那徐暮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退了下去,在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将勤政殿会客厅的大门,这样敞开着。 屋内的两人,站了许久,也对视了许久,终于还是慕容僰开口说话了“这许久不见了,你这许多年还好吗?” 南宇阳看着慕容僰,听到此话的时候,眼神里面有嘲讽“承蒙君上挂念,草民过得还不错。”只是语气总是让人无端听上去不舒服,略微带着讽刺,不屑。 慕容僰笑了一下,不将这些事清放在心里,只是还是语气温暖的“那,你先坐吧,孤尚且还有些事情,慢慢聊。” 听到这个话,南宇阳倒是挑挑眉,坐了下来,但仍是看着慕容僰的,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不带一点闪躲。 慕容僰也坐下了,身姿依然是挺拔的。南宇阳见慕容僰这般吞吐,还是忍不下心思“有什么事,值得君上派人特意从风渡接到生都,若是草民没记错的话草民已经是七年不曾踏足过这个地方了。”这句话里的君上,不知为何,被南宇阳刻意拉长了语气,显得格外的刻薄。“若是君上又看上了草民什么东西,那草民必定只有双手奉上,还能如何呢?” 慕容僰听到这个话的时候,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但是又想到了自己此番找南宇阳来的意图,也就没说什么,只是等南宇阳发泄完这些情绪,许久,等到又无人说话之时。 慕容僰才开口说道“南宇阳,当年的事情确实也是我这边有所不对,是我考略欠缺了。只是我也对南家做出了补偿的,我只是不希望这生都,有怎么多的阴诡谲云。” 南宇阳冷笑了一声,“君上,慕容僰,你是否还记得,当年在你无人支持之时,是谁帮你拉拢了许多朝臣,是我瞒着南家前任家主,一路辅佐你坐上这位置的,你可还记得吗?” 南宇阳说着说着,竟还是想起了当初,这许多年,好像都不曾经过一般,两人还都是少年模样,一般的心有沟壑,一般的只想成为人上之人。 故事的开始,就是这般俗气,两个少年,一个想要登上帝位,一个想要振兴家族,在种种利益的驱使之下,两人走到了一起,不过故事的结局还是一般俗气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终于当慕容僰顺利实现自己的报抱负,入主东宫之后,那个与他一起的南宇阳却是变成了慕容僰的污点,世人不能接受一个有污点的君上治理这个朝廷,所以,南家,便是自此迁出了生都。 哪怕是慕容僰还是不曾将南家赶尽杀绝,还是将南家好好待着,这怕是就是上位者对与当年辅佐自己登上帝位的南宇阳,最大的恩赐了。 可是在南宇阳眼中,慕容僰这般的行为,无异于就是背信弃义。哪怕在慕容僰登基之后的许多年,南家还是在慕容僰的照拂之下,越来越好,哪怕,南家已经是成为了皇商,大芐基本上经济命脉都握在南府手上。 但其实两人都是怀念当时的,怀念那个能够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能够真的奋力拼搏,我想,如果事情的开始,又重新来过,怕是两人还是会选择和当初一样的开始,一样的结局。 不得不说,对于慕容僰这样的处置来说,在当时的情况下,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对于两人来说,分明是可以将利益提升到最大化的结局。但是南宇阳还是难以接受,他其实是商人出身,不过却还是比不过慕容僰心狠,说不过的就只是,他想不出,为何慕容僰可以这般决绝,毫不留情面,不过也难怪,想是这样的人登上帝位,才能这大芐长久太平吧。 南宇阳语气也并不像刚才那般尖酸,只是还是谈不上温和“那君上便是说笑了,我南家盘踞生都许多年,莫不是因为君上登基,太多龌龊事情不愿让人知道,我南家又何苦迁至那城外风渡镇上呢?” 慕容僰也没说什么,好像在回忆从前“我还记得,有一次与你曾谈起这天下局势,你曾说,若不是因为自己是南家只人,便定要科举入仕。我记得那次,你的眼角有泪光的,谁曾想到,这南府如今风光的家主,也曾在许久之前,这般迷茫,这般苦痛过。” 南宇阳高傲起了头,带着自己的矜贵“君上如今说这些话,到底有什么意思呢,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了,那时年轻不懂事,如今,我只愿南家昌盛,便可好了,这些士农工商的阶级,我便不打破了又如何。” 慕容僰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眼神里有坚决“可是如今孤在这皇位上许久了,股便是觉得,这些阶级打破也未尝不可,孤真的这般觉得,若是当年,没有众人这般歧视商贾之人,那你也不必迁出生都,定居在风渡镇上啊。” 南宇阳抬眼看了一眼慕容僰,眼神里面又开始有些亮晶晶的东西了。就好像是当时两人都不曾这般被世人侵染之时,就好像这许多年的世事浮沉,人情冷暖,也并没有让这个曾经的少年染上了霜华。 南宇阳垂下了眼,看着自己的这一席锦衣长袍,突然就陷入了一些深思里面,他自幼出身在商贾之家,他那么清楚,其实商人之家,在大芐其实地位并没有这样高的,哪怕商人之家都是富人的,有些钱势,但确实在权势之家看了,商人是没有很高的地位的。 其实南宇阳有些不太能够理解,这大芐朝的三分之二的赋税都是商人奉献的,这个朝廷拿着他们上交的税负,养着这大部分的官员,尸位素餐。但这些官员,这些被他们的赋税养的脑满肠肥的官员们,却还是到头来看不起商人。这个谈起来多么的讽刺啊,这些事情却又不是一时之间决定的,是长此以往的的观念,是那些上位者对于自己权位巩固的一种手段,如此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南宇阳又看了一眼慕容僰,他很清楚,这个坐在主位之上的人,绝对是有能力也有决心想要改变这个观念,南宇阳想到现如今商贾的处境,又是开始有一些动摇了,若是慕容僰真的改变了这一现状,对于经商之人来讲,绝对是一件好事情,从此往后,从商之人也不再以从商而感觉到自卑。 所以,他开口了“君上是怎么样的人,草民还是清楚的,若是君上当真愿意为这件事付诸努力的话,这个现状定是能改变的。” 慕容僰看着南宇阳,两人的眼中又有了光芒,像是少年气为失,像是还这般的意气风发的日子又开始到了一样。“只是,”慕容僰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有犹豫。 “只是如何,君上说便是。”南宇阳挺直了腰,这般问着。 “只是孤尚有求与南家。”慕容僰说话的时候,还是犹犹豫豫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陌上新桑》正文 第十四章 绝情难 7 “何事,君上暂且说说吧。”南宇阳把锦缎的衣袂攥紧手里,用指尖摩擦着,不知为何,就是慕容僰只这一句话,便让他开始无比焦躁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将他包裹住了,无处可逃,无可遁形。 “我听说,南家的药库之中有一味赤灵芝,”慕容僰说这个话的时候,还是脸上有些为难的,想到当时将南家这般迁出了生都,这时又重新将南家这般利用。 南宇阳眉头皱起了,穆地站起来,满脸震惊,“君上,慕容僰,所以你先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我南家的赤灵芝,亏我还觉得君上如今尚有悔意。”又冷笑了一下,“却原来,还是一样的。” 南宇阳感觉到一种沁骨的凉意,四肢百骸都是绝望,自己刚才甚至还觉得,慕容僰是真的对于当时的做法感到冷意,原来,这个上位之人,从始至终,都是这般的冷心冷肠,心狠手辣。 慕容僰看到南宇阳说这个话,表情还是这样的讽刺,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南宇阳,你要清楚,你南府却是本就是大芐的一家商贾之家而已,莫不是的当年你辅佐与我登上帝位,如今南家也不至于可以到这般地步。” 慕容僰站了起来,一挥衣袖,端的是庄严模样,一派君临天下的模样,“南宇阳,我现如今还是对于南家有一些愧疚之意的,望你还是要好自为之,不必这般折腾。” 南宇阳不再说什么了,但是还是满心满眼的绝望,他看着那个主位之上的人,慕容僰曾经也是一个单纯少年啊,却原来,只要在这个龙椅之上,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会变成这样孤寂冷漠吗? “南宇阳,你若是识趣的话,还是自己将赤灵芝送于生都来,万万不要我自己来动手。”慕容僰说这个话的时候,是真的语气冷漠,但是背后的手,却是攥紧了,甚至微微发着抖的。“宇阳,我尚且记得我们当日里,是那般的赤诚,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芥蒂,你可明白?” 南宇阳还是在这样看着慕容僰,气急反笑,竟是连眼眶都是微微泛着红的,“慕容僰,你可知道,那赤灵芝对于我南府来说,是如何重要的啊?我南府旗下药店无数,却全是靠着这个赤灵芝,靠着这个在大芐至此一味的赤灵芝打出的名头的。” “那你可知,宸妃在南山遇刺,如今已是深受了重伤,太医告诉我,唯有赤灵芝能救她的,我希望你可以明白。”慕容僰还是这般说着,没什么表情,心底却是难受的,也说不清原由。 “那君上可明白,这世间需要用到赤灵芝的,又何止你宫里宸妃一人,在我这种商人看来,我自己南府的生意,名声原本就比这些紧要。商人性质,原本就是如此的。”南宇阳语气不好,越是将自己说的不堪,越是让这个气氛尴尬起来。 “南宇阳,你别这般,孤方才已是将原由说与你听了。若是你再不知趣,我这边就不会让你这样轻易在大芐了。”慕容僰也把语气说的很不堪,两人之间的氛围越发尴尬,只是这般对视着,谁都不曾退让。 时间慢慢得过去了,两人还是在对视着,却终于,仿佛是南宇阳妥协了一般,长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许久才睁开“那草民,谨遵君上旨意。那赤灵芝,草民此番回去之后,再让侍卫送来便是,若是宸妃娘娘伤重,便是早些用上更好的。” 南宇阳跪下来了,朝着慕容僰行了这个叩拜的大礼,在这个全过程之中,慕容僰是没什么表情变化的,只是背后的手,依然攥紧着,从不松开。“如此,便没什么了,你此番来生都,歇歇在走吧,毕竟已经是数年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很多已经是物是人非了的。” 南宇阳行完了这个叩拜之力之后,又看了看慕容僰,直视这,目光不曾闪躲的“是啊,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这些人都不再是以前的人了吧。” 慕容僰心里有些难过的,但是他却知道,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的,只是这般,不会有什么办法的。他只好于南宇阳对视着,维护着自己这个君主的威严,就像是维护着自己最后的自尊一般。 “那草民就先行告退了,惟愿君上在这个位置之上,再无知心之人,长此以往,孤寂一生。”说完,南宇阳不再管慕容僰的反应,只是往外走着,直到出了这个门,徐公公在门外候着,见南宇阳出来了,脸上还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心下顿时觉得不安,就立刻往殿内走去,这途中,还不忘嘱咐人将南宇阳送出皇宫。 等到徐公公进到殿内的时候,慕容僰正坐在龙椅之上,但是身姿却是不如方才挺拔了的,无端让人察觉出一些绝望无助的意味的,徐公公感觉事情不妙,却是又不敢上前,只是犹豫了许久之后,才轻声问道“君上,方才事情还顺利吗?” 徐公公是自君上登基就伺候在他身边的,很是明白他的性子,他那样清楚,君上此刻定是心情不好的,而且不管这件事结果是如何的,南宇阳也必定不会如此就将事情轻易做好,总是免不得要给君上一些委屈受的。 慕容僰抬起头,发现是徐暮,面上还是一贯的冷静,没说什么的,只是说“没什么的,你去找一趟李太医,就说明日里,赤灵芝就会送来了,让他只管安心的给宸妃医治,不必管其他的。”慕容僰心里也很清楚,李鼎断不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人,不管这般如何艰难,不管赤灵芝是怎么的难得,他想是也不会过多的在殷逐离那边多说什么,所以自己这些方面,还是放心的。 徐公公却是不这样想的,君上越是这般,想必是心情愈发不好的,君上或许只是看上去表面上冷静,或许心中有很多情绪,但却是不能轻易流露出来的,只是这样憋着,徐公公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他以前就隐约知道君上和南宇阳是一种怎么样的情谊,南宇阳也是君上不被看好只是为数很少的雪中送炭的人。 今日必定还是两人之间又有了矛盾的了,但这些却是自己完全无法管到的,只好回答着慕容僰的话“是,君上。”回答完之后,却还是不动的,只是这样在一旁站着。 慕容僰看了他一眼“现在就去,你亲自去。”语气不免有些恶劣,徐公公还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君上这怕是想要一个人呆一会儿吧,毕竟情绪还是需要宣泄的,只得答到“是,奴才遵旨。”说完就往外走,一点都不曾有过什么埋怨,只是语气缓缓地。 慕容僰看着徐公公的背影,直到了他出去,自己才被悲伤这样淹没了,他真的知道,赤灵芝对于南家来说是重要的,但是殷逐离近日里这般憔悴的容颜又突如其来的闯入自己的脑海,这样的纠结,辗转反侧又叫他如何是好。 所以他对南宇阳恶语相向,所以他将南家逼到这般程度,南家有钱由如何,南家毕竟还是商贾之家,注定是要仰人鼻息的。所以南宇阳妥协了,为着南家的发展考虑,为着将南家的利益考虑,两人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但慕容僰还是无比的难过的,他想起以前,想起那些两人一起讨论时事的样子,针砭时弊,少年不识愁滋味。他的一生,看到现在,是真的不曾有过好友的,也不曾有过能够像南宇阳这般推心置腹的好友的,但是,今日之后,怕是这个好友也不再能与自己推心置腹了。不过又想想,或许,从七年前,就不再了吧。 慕容僰眼里流露出悲伤,他松开紧攥的手,去摸了一下龙椅的龙首型扶手,果然,触手冰凉,这皇位,还真的是孤独的啊,没有真心呆自己的友人,也没有那些轻松日子了。 秦淮风月 南宇阳从宫里出来,便往这里来了,只是脸色却是不好的。 无山感觉得到,南宇阳的不好的情绪,只是却不说什么,他也本来就是一个闷葫芦一般的性子,甚至觉得,不说话也就好了。 南宇阳刚进了秦淮风月的门口,媚青便带着众人来迎接南宇阳“恭迎家主。”南宇阳见此场景还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终究还是放松了“大家不必拘束,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便好了。”众人听南宇阳这样说,又道“尊家主之令。”说完,竟都四散开来,毕竟今晚,秦淮风月还是要营业的。 南宇阳看了一眼,还停在这里的媚青“行了,你也别拘束着,当年,我派你来着生都,经营着这秦淮风月,如今一看,你倒是做的蛮好。” 媚青听此一言,脸上更是带上了笑容,魅色无边“多谢家主夸奖,这秦淮风月本就是南家产业,倒也算不上是媚青打理的好。家主进过午膳了吗?四楼家主的房间已经是整理出来了,这时想必饭菜也已经送上去了,还请家主移步,去四楼用午膳吧。” 南宇阳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挑了一下眉毛,便说“你们这秦淮风月倒是做事情仔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