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霸九疆》 《云霸九疆》正文 第一章 乞丐的艳遇 云蛰蹲在地上,满身的泥尘。他已经两天没有吃饭。 凌乱的头发,丝丝缕缕,有的扭作一团,搭在前额,垂下来,遮挡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人的怜悯之心似乎永远比不上自私与偏狭。已近黄昏,云蛰身前的碗,始终空空如一,没有一个人愿意施舍哪怕半文钱。 褴褛的衣衫早已抵不住袭袭秋风,云蛰忍不住瑟瑟发抖。 “看来此处风水一般,我得重新挪个地方。”云蛰站起身,自言自语。 他已经全身疲倦,就如这几年来疲倦的生活,已经将他年轻的心折磨得毫无生机,放佛快要死去一般,已经十八岁,却还是一副岁稚子的模样!上天似乎有意针对云蛰,给了他一张俊俏的脸,却同时也给了他一副侏儒的皮囊。 “那边有个乞丐。”三个黑衣大汉,从远处徐徐走近,停在云蛰身边。 “你们干什么?”云蛰惊异的问道。 “不用怕,带你去过神仙日子。”其中一个大汉,露出戏谑而淫荡的笑,伸出手,在云蛰身上乱摸。 “大哥,你看他能行么?”一个人问道。 “只要是男人就行。” “可他还只是个孩童,只怕……” “孩童不是男人么?要的就是孩童!”被唤作大哥的人,似乎心有不耐。 “是是是,您说行,就行。” 云蛰以前听人说过,有的人天生异嗜,不好女色,却偏爱男人。今天遇到的这几个,怕就是这路角色。 “我只是一个小乞丐,又臭又脏。”云蛰一边躲闪,一边大声喊道,“我倒是乐意服侍,但却害怕玷污了几位爷干净的身子。” “哟,看不出,你这不满十岁的孩童也深谙此道。”“大哥”似乎很吃惊。可就在这吃惊的一瞬间,云蛰一退,一滑,矮小的身体如泥鳅一般,已经溜出三人的包围,撒腿就跑。 可刚跑出去三步,背脊上的衣服却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抓住,并提了起来。云蛰拼命挣扎,奈何两天粒米未进,身体的力量早已消耗殆尽。——他本是宋国将相之后,从小跟随父亲学习武技,但父亲被一个叫乌桓的郯国人杀害,从此家道中落。到现在沦落到沿街乞讨,一路南下到了安邑。 “劲儿还真大!”拎着云蛰的大汉大声说道,他也在吃惊,吃惊如此小的孩童,竟似乎有着成年人一般的力道。 “求求你们,放了我。”云蛰早已疲乏,垂下手,放弃抵抗。 “还没有让你享受人间极乐。怎可放了你?”提着云蛰的大汉笑道,声音猥琐而轻浮。一双牛眼发光,上下打量,似乎已褪尽衣衫,看透了云蛰身体的每个角落。 云蛰一听,突然又有了半丝气力,“救命!救命……” “在这安邑城,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敢救你。”三个大汉笑着,大步朝街头走去。 一炷香的时间,云蛰发现他们走进一间豪华的宅院,门檐上“秦府”二字遒劲有力,两名家丁分立两侧。 “老爷,人找到了,您看,合适么?” 一个老者,五十多岁,长着一张臃肿的脸,细小的眼睛嵌在粗大的鼻子上方,嘴已张开,露出黄灿灿的牙齿,极尽奢华的金丝绸缎似乎小了些,裹在老者身上,仍掩不住他高大且肥胖的身体,“我看看。” “不会吧。”云蛰心里一惊,“如此壮实的体格,我如何应对……” 老者已经走到云蛰身边。 “嘿嘿嘿……”云蛰陡然笑起来,眯起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老者走上前。 云蛰并不回答。 “你是安邑人么?”老者又问道。 “球,球球……”云蛰仍旧笑着,似乎再也停不下来,并抬手掐了一把老者的大腿,“打球球……” 老者一惊,转过身,“这么久,你们就弄了个傻子回来?” “老爷,您千万别被这小子骗了,刚刚还好好的。”三个大汉都弯下腰,拱手作揖。 “唉,傻子就傻子吧,你们把他带进去沐浴更衣。”老者叹一口气。 云蛰一听,心中不免惊慌,“想不到这老家伙竟然如此色急,现在就要老子沐浴更衣。” “啊——”一声惊呼。 三个大汉不约而同抬起头,倒是把背过身的老者吓得退后一步,“怎么回事?” 云蛰突然倒在地上,全身抽搐,片刻,不动弹了。 老者蹲下来,手探在云蛰的鼻息处,云蛰憋住气。 半响过后,老者站起身,“死了。” “不可能!”一个大汉走近,把住云蛰的脖颈,半响过后,“活的。” 老者睁大眼睛,“是不是有什么病?” 三个大汉你望我我望你,不知如何回答。 “抬出去!”老者沉声说道,“我秦戊要的是一个无疾之人,此孩童病如亡者,要来何用!” 云蛰心中愤懑不已,“这老家伙真是无耻至极!五十多岁,还要找孩童寻欢作乐!” “等一等。”一个声音响起,如空谷黄莺。 云蛰紧闭的双眼眯开一线,眼光落在内室的门口,一妙龄女子被一个锦衣少年搀扶着,正款款走来。 “爹,这人可是病了?”女子问道。 秦戊点点头,“霜儿,你出来干什么,快进屋,外面风大。” “没想到如此丑陋的爹,竟然能生出如此美丽的女儿。”云蛰心想。 被唤作霜儿的女子并没有理会秦戊,只是围着云蛰转一圈。 “这孩童模样倒是很俊俏,就是染疾在身,唉,可惜了。”女子摇摇头。 “抬出去。”秦戊看着黑衣大汉,大声骂着,“没用的东西,此病童疯疯傻傻,看起来命不久矣,能与秦霜成亲么?” “什么?成亲?”云蛰突然睁开眼睛,先前自己所思种种,似乎误会了秦戊,原来他是替自己的女儿挑选夫君,“这种好事也能让我碰上,更妙的是,老子身虽小,但已满18岁,早已过了少不更事的年纪。” 黑衣大汉走近,拿住云蛰的肩膀。 “等一等!”一个带着稚气的童音,那是云蛰,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秦老爷,我没病。” “你,你……”秦戊惊讶的看着云蛰,“刚刚你这是……” “老爷,许是两天没有吃饭,饿的。”云蛰面露笑意,慢慢说着。 “原来如此。”秦戊点点头,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中似乎带着一丝阴寒,“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也有些心机。” “老爷勿怪,我以为是您要与我成亲,不得已才扮傻装死。”云蛰又问道,“刚刚听您说,要将女儿许配于我,是真的么?” “是。”秦戊还没有说话,一旁的锦衣少年已经走到云蛰身旁,“我叫燕明,乃秦霜表兄,还不知道如何称呼你?” “我叫云蛰,表兄好。” “哼。”燕明转过身,“恭喜秦伯伯,终于寻得佳婿。” “秦霜姑娘真好看。”云蛰笑着,“想不到,我小小年纪,就能寻到如此美丽的妻子,真是上天眷顾。” “不是上天眷顾,是秦伯伯眷顾。”燕明看着云蛰,一脸的不屑。 “是是是,秦老爷不嫌弃我身份低微,那是我的造化。” “一个孩童,竟然也学会了大人的腔调。”秦戊暗暗心惊,“这小子至多岁,但似乎对于人情世故早已了然于胸,难得难得。” “秦伯伯,既然云蛰入赘秦家,当早些成亲才是。”燕明在一旁说道。 “但也要择黄道吉日。”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一身玄色长袍,苍白的面颊,眼睛细而长,仿佛是用刀刻在脸上一般,鼻子自中间竖下来,立在没有半点血色的嘴唇上。整个人就好像一个行将就木的病者,毫无半点生气。 “巫大师。”秦戊拱手行礼。 巫大师点点头,“明日是冥阴节,要送寒衣祭奠先亡之人。一连十日,不可操办喜事。” “这……”秦戊转过头,看着燕明,而燕明的脸上似有一抹焦急之色闪过。 “秦老爷,不急。”云蛰突然说道,“巫大师说得对,成亲,当然要选黄道吉日……” “你不急,可霜儿急!”燕明睁大眼睛。 “燕明!……”秦戊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她急?……”云蛰微笑着,眼睛不自觉的瞟向一边的秦霜,在心里说道,“其实我也急。” 秦霜立于一旁,含笑不语。 …… 一顿饱饭,吃得很撑。云蛰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 天已经很晚。 “我准备了房间,你若困了,可以去歇息。”秦戊看着云蛰,一脸笑意。 “他今晚和我睡。”立于一旁的秦霜突然说道。 云蛰一听,心中忍不住一阵窃喜,“怪不得燕明说她急,原来如此……” “什么?”秦戊转过头,惊讶的看着秦霜。 “爹,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些事情还需要我来教他,放心,我能应付。”秦霜眨眨眼睛。 云蛰在心中暗笑,“你来教我,想不到她竟如此豪放,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倒小瞧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二章 一枕黄粱 秦霜的房间很大,很豪华。桌椅用的是上等楠木,窗棂上的雕花细微精致,看起来是经过精心打磨装饰而成。 “阿狗。”娇滴滴的声音,秦霜已脱下衣衫,坐在床上,只一袭轻纱掩身,突兀有致的身体若隐若现。 “阿狗?”云蛰将一口唾沫吞下去。 “还不过来?”秦霜似乎有微微的恼意。 “你叫我……阿狗?”云蛰笑着。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么?”秦霜瞪着云蛰,将一条腿伸直,“给我脱鞋。” “是。”云蛰陪着笑,“娘子要为夫做什么,为夫就……” “闭嘴!”秦霜皱起眉头,“油嘴滑舌,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市井无赖的口舌,也难怪,原本你就是一个乞丐!” 云蛰突然感觉到屈辱,自小跟随父亲,也曾经有过一段富贵的生活,但这几年漂泊于街头,早就习惯了别人的冷眼与嘲笑,往日不可一世的骄狂与尊严,早已贬值而变得廉价,甚至不值一提。 秦霜的脚很小,秀气而精致,就如她的脸一般,同样的美丽。 云蛰爬上床,面赤耳红,而秦霜则盯着云蛰,一双眼睛满是厌恶。 “砰”的一声,云蛰只觉得肚子一痛,整个身体如一只皮球,咕噜噜从床上滚到床下,也许是吃得太多,体内酝酿许久的“真气”受到震荡,猛的从屁股蹦出来,“噗——” 爬起身,发现秦霜将抬起的腿收进棉被,“你要是再敢上床,我踢死你!” 云蛰满肚子的怒气却不敢发作,此处毕竟是人家的地方。 夜已深,灯烛仍旧明亮。房屋里的一切,看起来柔和而温馨。 云蛰靠在墙壁上。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当转到秦霜的脸,发现秦霜也在看自己。 “阿狗,你觉得我美么?”秦霜问道。 “美。” “那你想和我大被同眠,共赴巫山?” “当然想。”云蛰似乎看到希望,迅速站起身。 “可是我不明白。”秦霜似乎来了兴趣,坐起身,挺拔的胸脯隐约在轻纱之中,一隐一现,“你不满十岁,怎可能懂得儿女之事?” 云蛰看得两眼发白,将一口唾沫又吞进喉咙,“我人小志气大!” “哈哈哈……”秦霜突然笑了起来,“人小志气大。你这小子,若让你长大成人,倒是一个难缠的男人。” 云蛰看着秦霜,本想告诉她,自己已经18岁,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门突然开了,一个黑影滑进来,看了秦霜一眼,又转身关上门。 “我来啦!”黑影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朝秦霜扑去。 云蛰发现,门从一开始就没有锁,“你是谁,要干什么?” 黑影停下来,转过身,似乎此时才发现地上的云蛰,“闭嘴!敢多管闲事,小心打断你的狗腿!” “燕明!”云蛰惊讶看着黑影。 …… “表哥,你来干什么?”秦霜惊讶的问道。 “我来,当然是看你。”燕明笑着。 “这,这……”云蛰望着燕明,“使不得,使不得……” “使不得?”燕明已经爬上床,转过头看着云蛰,“如何使不得?” 云蛰站定,看着秦霜,而秦霜惊讶的脸此时已满含笑意,一双媚眼紧盯燕明,再也舍不得挪开。 燕明迅速脱掉上衣,胡乱扔在一边,身体结实而强壮,一看便知,此人练过拳脚。他的声音粗鄙不堪却又肆无忌惮。 “啊——”一声尖叫。秦霜张大嘴,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 燕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全身一颤,顺着秦霜的眼睛回过头。 一张好奇的小脸,立在伸长的脖子上,两只明亮的大眼睛,正上下滑动,在燕明回头的一刹那,陡然间缩回去——云蛰不知何时,已走到床前。 “你!……”燕明低吼一声,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滚一边去!”燕明吼道。 云蛰没有说话,顺从的转过身,走到墙角,心想:“不将我当人,我得想个办法,坏了你们的龌龊事。” “他只是个岁不满十的小乞丐,管他作甚?”燕明慢慢说着,正打算钻进被窝。 而就在此时,“啊——”又一声大叫,这次不是秦霜,而是立在墙边的云蛰。 燕明被吓得全身一抖,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连秦霜也惊得坐起身。 声音够大,大的足以传到隔壁临房,让其他人听见。 云蛰已经转过身,发现燕明暴怒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惊恐,“你疯了么?!” “对不起。”云蛰慢慢说道,“我自小喉咙就有顽疾,有半夜忍不住嘶喊的习惯。” “你找死!”燕明爬下床,冲到云蛰身边,一把将云蛰提了起来,云蛰受痛,双手扭住燕明的手腕。 燕明很吃惊,吃惊此孩童小小年纪,竟似乎有着成人一般的力道!自己也是习武之人,竟要用上七成力气才能制住他。 门突然开了。秦戊站在门口。 “秦伯伯……”燕明转过头放下云蛰。 “出去。”秦戊说道。 云蛰很惊讶,秦戊竟然没有一丝愤怒,仿佛对于这件事并不放在心上。顿时,已明白,他们并非真正要自己入赘秦家,而是另有目的。 “我去另一间房。”云蛰慢慢说道。 一轮圆月挂在树梢。 崭新的床被,散发着一种淡雅的清香。房间里的一切,看起来豪华而又奢侈。 云蛰站在窗边。窗外,月色怡人。 一道黑影飘过。 “天色已晚,会是谁呢?”云蛰觉得有必要出去看看。他的脚很轻,像一条泥鳅一般滑过楼梯的扶沿,无声无息,从旁边的小门钻了出去。 两个人正站在月光下。 “巫大师,再过十日,霜儿如何等得了?” 云蛰听出来,说话的是秦戊。 “我已说过,此病非疾,这小子已在你手中,你还担心什么呢?你若明日成亲,便会冲犯煞气。” 云蛰呆住了,“秦霜有病?我怎么看不出来?” “我们巫医一道,讲究交通鬼神,兼及药理,你女儿前世害死人家指腹为婚的小夫君,今生须得还给人家,此为因果报应。但日子则要慎重选择,万不可冲犯煞气。” “但我担心,下次犯病,会醒不过来。”秦戊叹一口气,慢慢说道。 “你放心,待这小子与秦霜成亲毙命后,便是小姐的康复之日。” 云蛰大吃一惊,“他们要杀我!抓我来此,成亲是假,谋我性命是真!” “你在此处鬼鬼祟祟偷听我父亲说话,意欲何为?” 秦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云蛰身后,突然问道。 “我……我出来小解,但却寻不着茅房。”云蛰被吓得大吃一惊。 秦戊已走过来,盯着云蛰,“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 “没有,没有……”云蛰摇摇头,“我刚到而已……” “爹,他在这里很久了,我从茅房出来,就看到他一直在此处。” “你入赘秦家,当与霜儿同命相连,有时候,耳朵听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秦戊缓缓说道,“霜儿的病很怪,晚夜睡去,便长眠不醒,最长一次,曾昏睡三天,此疾,毫无征兆,我们替霜儿选婿,只为驱走她身上的邪气,而不是杀人。” “秦老爷,我只不过是一侏儒,年纪早已满十八了,您要的是童子,可我不是。”云蛰看着秦戊,大声说道。 “侏儒……你是侏儒……”秦戊突然大笑起来,“你这小子,从一开始就诡计多端,现在,你又说你是侏儒。” “谁信呢?”秦霜立在一旁,“你替我医治顽疾,也算善事一桩,比你做乞丐终日与苦为伴,强多了!” 云蛰转过身,陡然朝着秦府的大门跑去。 “快,抓住他!”秦戊大吼。 一众巡夜的家丁跑出来,却挡不住云蛰,云蛰已跑出门外。 穿过街道,房屋,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市集,在城外山道的尽头上,云蛰停了下来,前方已无路,万丈悬崖横亘于前。云蛰转过身,静静的看着。 一个人,紧紧的跟着自己,无论自己怎么跑,都摆脱不了此人的追踪。 这个人,正是燕明。 “跟我回去罢”燕明说道,“你终归是跑不掉的。” “与其跟你回去送死,我还不如跳下悬崖!” “跳下去便粉身碎骨!”燕明微笑着,慢慢朝云蛰靠过来。 “你站住。”云蛰边退边说。 “抓住他!”山路上火光亮起,秦戊的家丁举着火把到了。 一众人将云蛰团团围住。 “贤婿,既然你已知晓内情,你若不愿,走便是了,我不想多造无辜的杀孽。”秦戊慢慢说道,一双眼睛闪过一抹慈祥,看起来无奈而又忧伤。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一口一个贤婿,你当我三岁孩童么?”云蛰看着秦戊,一张小脸由于急怒,变得通红。 “你聪明、机智,当然不止三岁,你看这样如何,我送你一匹快马,你离开安邑如何?” “闭嘴!”云蛰吼道,“若肯放我走,你们自行离开便是,何须你送马于我?看来你还是包藏祸心,歹毒无伦。” 一瞬间,燕明通红的眼睛在焰火下闪出炽热的光,一种丧失理智的原始力量涌遍全身,电光石火一般,朝云蛰扑来。 云蛰一惊,下意识朝后退去。 …… 风起,叶落,满山的树木沙沙作响。林间一只乌鸦“哇”的一声,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飞向远方。 一切归于沉静。 燕明低头痴痴的看着,脸上炽热的余烬还未完全褪去,现出一种病态的癫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三章 命不该绝 云蛰从悬崖上摔下来,但却并未死去。一棵老树救了他的命,老树长在峭壁之上。 云蛰悠悠醒来,慢慢睁开眼睛,一切在短暂的模糊之后,逐渐变得清晰,他发现自己正伏在树叶茂密的枝头上。 太阳挂在天边,此时已是第二天的黄昏。 “我还没有死,老天真是待我不薄。”云蛰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来秦家算是白费心机了。” 云蛰慢慢移动身体,剧烈的疼痛如潮水一般涌来。 陡然间,他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独木生于悬崖间,植根在峭壁之内,上下方圆,仅此一棵。抬起头,突兀陡峭的岩石上布满青苔,高耸入云;脚下则是百丈深渊,隐隐约约,地上怪石嶙峋,如刀尖一般。 离自己丈远的地方,峭壁上有一口泉眼,但早已干涸,下方的岩壁被昔日的泉水冲刷得光滑而明亮,似有水垢,与外处爬满青苔的粗糙岩石,有着鲜明的对比。山底则是早已干涸的狭长河道。 云蛰发现,自己已被困在悬崖的半腰之间,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就算刚刚逃过一劫,但此处无粮无水,不出五六日,不被饿死,也要被渴死。 人在绝境之中,往往有着超出常人的莽撞与胆量,同时也会生出不切实际的希望与幻想,云蛰抓住树根,试着慢慢向下攀,他不敢低头,因为这样的深渊,若失足跌下去,必然粉身碎骨。手开始颤抖,陡然间,脚底一滑,已经失去支撑,整个人挂在老树上,全身的重量集中在手臂。 云蛰将脚踩回原位,借着脚底之力,弯起手臂,慢慢爬回来。此时才发现,额头上已经冷汗淋漓。困乏与疲惫如流水一般,涌进他的四肢百骸。 “看来我还是难逃一死。”云蛰躺下来,树干很粗,足以容纳他矮小的身体。 一轮明月升起来,云蛰第一次觉得月亮如此圆。他想起了父亲,想起父亲慈祥而忧伤的脸。 …… 天已明。蒙蒙的天空,布满乌云,就像一层厚重严实的幔,层层叠叠。远方,一群南归的大雁,正排成一行,在群山之巅飞翔。 “与其活活饿死,还不如跳下去,一了百了。”绝望中的煎熬让云蛰彻夜不眠,他已经承受不住,慢慢站起身,当眼睛落在脚下,心底又升起无限的恐惧。 “啊!——”,无助与绝望的哀嚎,似野兽一般。云蛰大吼一声,闭起眼睛,身体开始向后倾斜。 陡然间,一颗豆大的雨滴,落在云蛰脸上,云蛰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天边亮起一道耀眼的线形圆弧,随之而来的就是隆隆的雷声,在乌云密布的云层中炸开。 “下雨了。”云蛰站直身体,从未有过的兴奋感油然而生,那是一种对生命的希冀与渴望。在云蛰心里,似乎已经找到逃出生天的办法。 云蛰坐下来,抬头仰望天空,雨越下越大,落在身上,有浓浓的寒意,但云蛰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感觉异常的温暖。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云蛰坐在树上,也是一天一夜。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一个地方,那就是山底的河道。此时,从离自己丈远的泉眼,涌出一注山水,如游龙一般,直泻而下,灌入河道,巨大的冲击力,发出隆隆的响声,有如雷鸣! 云蛰的计划,是从老树上跳下去,落进河里。河道里的水已满。但云蛰仍旧坐着。 他在等一样东西,那就是西风。自己的位置,离河道太远太远,必须借着风势,才能越过地面如尖刀一般的乱石。只有这样,或许能博得一线生机, 第一天…… 第二天…… 云蛰已经筋疲力竭! 第三天,西风起! “终于来了!”云蛰站起身,目眺远方,老树在风中摇动。他知道,时机已到,成败在此一举!或生,或死。 长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量积于双足,闭上眼睛,“望上天护佑!” 云蛰从峭壁的老树上跃下,飞出去,如纸鸢,在百丈深渊之间,勾勒出一条曲形的弧线。 半响过后,“砰”的一声,河道水花飞溅,已落入水中。 水冰寒刺骨,巨大的冲击力,云蛰感觉全身如散架一般。剧烈的疼痛让他疲倦,疲倦得快要晕过去。但他知道,一旦支持不住,自己将永远醒不过来。 云蛰奋力游着,浮出水面。深吸一口气,顺着河道岸边的树藤,爬上来,躺在地上。 “有人吗?”他大喊道。但山间只有空旷而幽深的回音,转过头,陡然一惊,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一条大蛇伏在岩石上,一动不动,可能是已经冬眠,也可能是被流水冲击撞在岩石上,已经无精打采。 云蛰很害怕,很想避开,但强烈的饥饿,让他壮起胆子,靠上去,掐住蛇头,提起来,蛇无半点反应。 “看来是死了。” 云蛰找来一堆枯木干叶,将其中的一截用岩石削尖。 父亲曾带着他捕猎于万山丛中,钻木取火,是那个年代猎人必备的技能,云蛰早已学会。 一炷香的时间,枯木升起细细的烟,云蛰俯下身体,轻轻吹,半响,已燃起火焰。将蛇用两根树枝架起来,放在火上。翻来覆去好一阵,浓浓肉香已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以前曾经吃过蛇羹,味道很好,只是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半条下肚,云蛰精神了许多。 不远处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云蛰转过头,将一根枯木拿在手中,横在胸前。 草丛里一只小狼,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一动不动。 云蛰笑了,将蛇肉撕下一块扔过去,“你是饿了么?” 小狼看了看,半响又抬起头,盯着云蛰。 “怎么不吃?难道狼是不吃蛇的么?” 云蛰又坐下来。 小狼却走到云蛰身边,云蛰伸出手摸摸狼头,小狼竟然没有回避,皮毛细腻而松软。 “你来这里,一定是找食物。”云蛰慢慢说着,又撕下一块肉,放在小狼嘴边。小狼张开嘴,并没有吃,却咬着云蛰的衣服,往后拉。 云蛰站起身,“你是要我跟你走么?” 小狼松口,跑向一边,站定,又回头看着云蛰。 云蛰跟上去。 如此跑跑停停,半个时辰过后。 不远处,一只白色的狼,咧嘴呲牙正盯着云蛰。 云蛰大吃一惊,顿时寒毛倒竖,“我竟然如此笨,小狼现身于此,必有大狼藏于附近,我竟然还跟着它,自己送上来!” 云蛰慢慢弯下腰,将脚底一块石头捏在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四章 与狼为伴 白狼龇牙咧嘴,云蛰陡然发现,它的前腿血迹斑斑,已经干涸。眼睛正盯着自己,看样子是被其他的什么野兽攻击,受伤而动弹不得。如若不然,以狼的凶残和暴虐,早应该扑上来了。 不远处,一大滩血染红了泥土与岩石,而且周遭草木杂乱,看来此处就是这只狼和野兽搏斗的地方。云蛰顺着血迹摸了上去,他心里有些害怕,能让这头身材壮硕的狼都受伤躺下,那野兽一定也非常强壮,但按照血迹的量来计算,受伤的野兽,就算体型如虎,也一定支撑不了多久。 半响过后,云蛰终于发现目标,一头躺在地上的野猪,通体黑色,嘴角的獠牙有两寸长,它的伤口不多,仅仅只有一处,但这一处,却足以让它丧命。喉管已经被咬穿,流出的血已凝固。云蛰心想:这头狼一定是潜伏在半路,当猎物走近,扑上去就直击要害,咬住野猪的喉咙不松口。这野猪的体型比狼实在大了很多。若正面对决,狼一定不是对手。 云蛰把野猪拖回来,用了很大的力气。到狼的旁边,白狼仍旧侧卧着,当发现云蛰拖着野猪回来,白狼陡然间翻过身,圈起腿拼尽力量想站起身,但受伤的腿已经支撑不起健硕的身躯,立起一半,又卧下去。只是嘴早已张开,露出尖利的犬牙。好像碰到宿敌一般。而小狼则早已经跑到白狼身后,一双惊恐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野猪。 “放心,它早已经断气。”云蛰看着小狼说道。 白狼平静了许多,直愣愣的盯着云蛰,云蛰找了一大块扁而平的石头,边缘薄而锋利,对准野猪的脖子,用力切下去。 半响过后,野猪硕大的头颅,滚到白狼嘴旁,云蛰本想白狼会大快朵颐,但白狼瞬间龇牙,喉咙里发出呜呜沉闷的低吼,一双眼睛盯着云蛰,云蛰转过身,看着白狼,白狼昂起的头,慢慢低下去,身体朝后挪动半寸。它对自己切下猪头似乎心存畏惧。 云蛰将野猪的整张皮拨了下来,因为马上入冬,以现在的天气状况看,不久将迎来第一场冬雪。 生起火,将野猪肉架在火上。半响,空气中便飘起浓浓的肉香。云蛰撕下野猪的前腿,站起来,走向白狼,扔到它的嘴边。白狼翻身,直卧身体,仍旧龇牙,只是喉咙里似乎少了呜呜的沉闷的低吼。 “吃吧。”云蛰说道。 白狼看着,半响才慢慢吃了起来。 虽然野猪肉咬在嘴里有一股浓浓的土腥气味,但能填饱肚子。 夜晚,云蛰感觉肚子很饱,躺在火堆旁边,手上拿着自己刚刚打造好的武器,一块尖石,用藤条绑在枯木的一端。云蛰明白,在森林里真遇到猛兽,这件武器,根本起不了作用,但手上拿着它,却有几分安全感。 侧过身,白狼大而亮的眼睛,闪着寒意,它已经能一直翻起身,保持直卧的姿势,将长而粗的下颌,平放在向前伸直的前腿上,仍旧盯着云蛰。 云蛰明白,这是狼的一种警戒姿势,随时准备给对手致命一击。云蛰心中有隐隐的不安,若是这头狼,伤势好转,会不会将自己当成猎物而吃掉? 小狼卧在白狼的身边,一双小眼睛也盯着云蛰,眼神清澈,似乎对这个陌生的物种充满好奇。云蛰已经决定,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 …… 清晨,云蛰睁开眼睛,脸颊异常温暖,松软的茸毛紧贴在脸颊上,原来是小狼,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家伙已经爬到自己身旁睡下了。 云蛰站起来,将快要熄灭的火重新点旺。 狼已经能够站起来。云蛰很吃惊,受伤如此重,竟然能在一夜之间恢复。但很快,便已释然,这头狼,只是很久没有进食,身体变得虚弱,当有充足的食物填饱肚子,它便很快恢复了体力。 云蜇站起身,披上野猪皮,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半响过后,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转过头,小狼竟然跟了上来。云蛰跺脚,“回去!” 小狼站定,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是好奇。云蛰迈开步子又朝前走,边走边回头,并没有发现小狼的身影。 本以为走出山林只需半日或者一日,即使走不出山林,也会遇到乡间人家。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走了一天,天已经暗下来,自己仍然还在山林里。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 云蜇很疲惫,找一处空旷的平地,铺好干草,生了火,躺在上面。月亮已经升起,很大,很圆。 他想到自己的父亲,想自己的被秦家陷害,想到自己18岁,却只有9岁的容颜与身材……,慢慢的,已经睡着。 不知道睡了多久,云蛰从睡梦中惊醒,旁边的火早已熄灭,只有一轮圆月格外明亮。月光下,两只狼正在搏斗,一白一黑。 在云蛰旁边,小狼目不转睛的看着它们,嘴里发出细小的呜呜声。云蛰陡然明白,是先前受伤的白狼正在和另一头狼搏斗。 白狼背对云蛰,而另一只狼通体黑色,月光下,只有一双眼睛泛起渗人的绿光。 黑狼逃走了,白狼转过身,云蛰全身一紧,“莫非它们都把我当成了猎物来争夺?” 白狼喘着粗气,陡然间倒在地上。云蛰看着白狼,半响过后才放下心,它不是要攻击自己,此时,云蛰反而更相信,它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和黑狼搏斗。 重新燃起火,明亮的火光下,发现白狼身上斑斑血迹。云蛰慢慢走向狼,白狼看着云蛰,本来卧着的身体此时慢慢翻身,睡在地上。云蛰明白,白狼此时似乎实在故意向自己显示没有敌意。云蛰坐下来,轻轻抚摸白狼身上的伤口,好在伤口不深,都是皮外伤。 “以后你就叫大白,虽然不怎么好听,但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名字了。”云蛰笑着说道,又伸出手,抚摸小狼茸茸的脑袋,“你呢,就叫小灰。” 小灰盯着云蛰,似乎已明白,吐出舌头,舔了舔云蛰的手,转头跑到白狼身上,拱嘴吃起奶来。 “原来大白是你的母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五章 与狼为伴二 “你的同伴呢?”云蛰抚摸大白壮实的身体,皮毛柔顺而光滑,“可能你也和我一样,都被这个世界所遗弃,无奈而又可怜,但你却比我幸运,至少你还有小灰。” 白狼看着云蛰,黑亮的眼睛映着火光,闪闪发亮,它似乎很享受云蛰的抚摸,竟然翻个身,弯起腿,将肚皮露出来。 “想听我的故事么?”云蛰抬起头,月亮依旧,已上中天。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懑涌上心头,那是对前事的忧伤与不满。 “我的父亲叫秋怀远,官居中都宰。”云蛰缓缓的说道,又转过头,看着白狼,“中都宰知道么?负责商丘防卫,好大好大的官。” 白狼仍旧躺着,摇了摇耳朵。 “有一天夜里,月亮也是如此圆,父亲在月亮下与我告别,此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有人说,父亲与郯国大将乌桓战于祈水,误入乌桓埋伏,兵败被杀。”云蛰继续说着,眼睛里已有泪光闪过,“宋元公怪父亲轻敌冒进,丢失彭城,便削去他的爵位,没收全部家财。从此,我由一个公子变成乞丐,从商丘流落到安邑。” 云蛰还想继续说,但白狼已经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我的故事也许太心酸,连你也不忍听下去。”云蛰苦笑一声,将小狼抱进怀里,躺在地上。 …… 清晨,天已明。 云蛰醒得很早。 因为他遇到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这件事情让他非常后悔,后悔没有带上烤熟的野猪肉。现在觉得很饿,他原以为,一天就能走出这片树林…… “唉,赶路要紧,但是该如何走呢?”云蛰看着四周的荆棘和苍天大树,自言自语,“父亲说过,莽山之中,最怕的就是寻路而不得其踪,所以,于深山捕猎,必要有猎人带路。” 大白站起身,看了看云蛰,低下头,朝着密林的深处走去。 “你要去哪里?”云蛰大声喊道。 小灰跟在白狼身后,半响回过头,看着云蛰。 “你是要我和你们一起同行么?” 白狼也转过身。 迟疑之间,小灰已经跑到云蛰脚下,抬头望着云蛰,一双眼睛乌黑闪亮,如一泓秋水。 “罢了,罢了,我已经死过一回,与其在林间迷路,还不如跟着你们,搏一搏。” 山路并不好走,云蛰将小灰抱在怀中,半响已经大汗淋漓。陡然间,钻心的剧痛如潮水涌来。云蛰蹲下身,痛苦的坐在地上,膝盖、颈部、手腕……,犹如火燎一般。 白狼站定,似乎发现情况有异,已经跑到云蛰身边,趴在地上伸出舌头,舔着云蛰的脸。“许是从悬崖上坠下来,震伤了筋骨。”云蛰蹙起眉头,“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毕竟,我还活着。” 白狼陡然间站起身,退后两步,又卧在地上,柔和的眼睛顿时变得凶狠,那是一种对猎物嗜血的贪婪! 云蛰心中一惊,凉意自背脊油然而生! 若是此时,白狼向自己发起攻击,自己绝难反抗,必将成为它的口中之食。 “狼本就没有人性。”云蛰缓缓的说道,“狡猾的畜生,你一直跟着我,是把我当成活的猎物,以备饥饿之需!枉我还自作多情的将你视为朋友、家人,原来只是一厢情愿!” 云蛰闭上眼睛。感觉到白狼慢慢靠近,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呼吸和滴在自己手上的唾液。 一切变得悄然无声,时间似已停滞,窒息而漫长。 半响,云蛰睁开眼睛,白狼已不见,转过头,离自己两丈远的地方,一道矫捷的白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投入荆棘满地的枯草中。 云蛰慢慢站起身。 一只肥大的野兔正在白狼口中挣扎。 “原来如此。”云蛰如释重负,长长叹一口气,身上的疼痛被刚刚这一幕吓得减轻了许多,似乎已经消失,“大白,我错怪你了。” 白狼叼着野兔,慢慢走近,松开口,野兔落在云蛰的脚下。 小灰跑过来,好奇的看着。白狼后退两步,抬起头,盯着云蛰,眼睛里黑色的眸子清澈如水。 “你是要给我吃么?”云蛰微笑着,“若我独自一人,在这茫茫荒野,恐怕也只能饿死,幸好,还有你!” 树林里燃起炊烟,扑鼻的肉香飘散在空气中。 白狼似乎更青睐野兔的内脏,对鲜美的兔肉不屑一顾。而云蛰则将此理解为白狼的仗义,——宁可将最好的部分留给别人,也不愿自己独享美味。 野兔虽然肥,但并不大。云蛰撕下野兔的后腿,扔到白狼嘴边,白狼叼在嘴里,看着云蛰,半响才吃起来。 …… 云蛰继续在林间穿行,速度较之先前,快了许多。现在已经有充足的力量赶上奔跑的白狼,小灰在怀中,静静的闭上眼睛,它已经习惯且满足于云蛰的怀抱,似乎,这里就是它的家。 不知不觉,已过黄昏,但树林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幽深,没有尽头。 白狼停下来,立在一棵大树下,抬起头,静静的看着。 云蛰惊讶的顺着看上去。 虽然已过深秋,但此树仍旧绿叶繁枝,仿如春夏。枝叶茂密而厚重,遮挡了方圆五丈之内的阳光,在地上投下巨大的树影,没有丝毫空隙。 “你在看什么?”云蛰缓缓问道,“树上除了浓密的树叶,什么也没有。” 白狼看了云蛰一眼,趴在地上。看样子是不想再继续赶路。 “你的意思是今夜就在此歇息?” 白狼转过头,翻个身,已躺下去。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就听你的。”云蛰说完,放下小灰,在四处搜集干柴枯草,以作燃火之用。 月亮升起,挂在树梢,是一弯新月。 柴堆上的火苗柔和而明亮,就如白狼安静的眼神。它蜷成一团,睡在云蛰的身边。云蛰则抱着小灰,轻抚毛茸茸的脑袋。 一切都那么安逸而温馨,带着暖意。 云蛰很困,已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蛰在睡梦中被惊醒,此时,火早已熄灭。 “哇”的一声! 大树的枝头,一团黑影飞起,直冲云霄,只留下扑腾的振翅之声。 白狼瞬间站起身,直视前方,眼神专注。 云蛰被吓得一颤,环顾四周。月光下,密林深处,影影绰绰,如风吹,如草动。又似有野兽游走其间。 云蛰终于明白,白狼选在此处落脚,其原因就是它发现大树之上有鸟鹊栖息,若有野物靠近,鸟鹊惊飞,必是一个不错的哨兵。 一瞬间,沙沙声起,树林中亮起十几只绿油油的光芒,如鬼火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六章 狼的温柔 绿光渐渐逼近,愈加清晰。 云蛰的双腿如筛糠一般抖起来。 “嗷呜——”凄厉的嚎声,响彻山间。 一头身材硕大的狼走出密林,朦胧的月光下,似黑似灰。身后跟着一群,不下只。慢慢朝云蛰走近。 “想必遇到狼群了。”云蛰额头上已经有冷汗冒出,立在原地,想跑,却发现腿脚发软,竟然提不起力量。 白狼迎上去,虽然它身型壮实,但与逼近的头狼相比,却显得小了许多。 “大白,回来!”云蛰低声喊道。 白狼并没有理会云蛰,已走到头狼身边。仔细端详,半响将头凑上去,靠在头狼的身上。而头狼则伸出舌头,舔着白狼雪一般的身体。 云蛰惊讶的看着,陡然明白,这群狼,就是大白的家人! 亲密一番,很多狼已经围上来,头狼转过头,眼睛落在云蛰身上,渗人的绿光如尖刀,涌起阵阵寒意。——它又向云蛰逼近,嘴里发出噬人的嚎叫。 云蛰心中一沉,恐惧更深。 白狼低吼一声,挡在头狼身前,头狼张开嘴,露出森森白牙,那是一种预要攻击的警告! 白狼低头,俯下身体,睡在地上,看起来像是一种示弱的恳求。 头狼看着,绕开白狼,又朝云蛰逼来。而白狼则又站起身,立在头狼前面。 头狼站定,看着白狼。又望望云蛰,半响,转过身,朝密林的深处钻去。它似乎已经明白,眼前这个人,和白狼有着很深的渊源。 白狼慢慢走回来,立在云蛰身旁。 “又救了我一命。”云蛰抚摸白狼光滑的身体,它的毛很顺,很柔,如水一般,“你为何不跟上去,何必跟着我受苦呢?” 白狼已趴下来,卧在地上。 …… 天明起行。 云蛰继续跟在白狼身后,这一走,就是三个月。 靠着白狼高超的捕猎技巧,有时候,遇到河渠,云蛰也会下水,用树枝刺鱼。虽不能吃饱,但也不至于饿死。 云蛰发现,每月的初六,膝盖、颈部、手腕的疼痛,便会如期而至。就如前次一般,时间、部位分毫不差,疼痛之中带着一丝灼痛的炽热,仿佛要将关节、骨头撕碎。 已入深冬,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很大,连续下了三天。落在地上,足足有半尺深。 云蛰行路更加艰难,而白狼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前行的速度比下雪之前,慢了许多。更要命的是,林中的野兽仿佛消失一般,除了天上的飞鸟,很难见到一只活物。 云蛰的眼睛变得焦虑,现在的情况让他不安。若是困境持续下去,长此以往,不冻死,也得饿死。 “你们回去吧。”云蛰停下来,看着白狼和小灰,“我很庆幸,这一路上有你们同行,我一个乞丐,身体还有严重的内伤,想必也命不久矣,你们和我一起,迟早会被拖累而死的” 小灰已经很大,足足有白狼一半的身型。转头看了看云蛰,似乎并没有明白云蛰的话,转过身,继续跟在白狼的身后,向前走去。 蒙蒙风雪中,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一座低矮的草房。 白狼站定,端端的看着。 云蛰仿佛看到希望,疲惫的身体变得有力,朝草房飞奔而去。 草房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救命!”云蛰边跑边喊。 但台阶上的人仍旧坐着,一动不动,对于云蛰的呼喊无动于衷。 半响过后,云蛰收势不住,一个趔趄,扑倒在台阶下。 “救我!”云蛰慢慢抬头,顿时全身一颤。 台阶上的人,看起来是一个老者,双目圆睁,被寒冷的冰雪冻住,已经看不到眼珠,眉毛有霜,呈雾白色,脸上挂着冰霄,此人已死去多时! 云蛰吓得撑起腿,向后挪动两步。 白狼发现情况有异,已飞奔而来。到云蛰身前,盯着台阶上的人,龇牙低吼。 半响过后,白狼也明白此人已死,围着转一圈,凑上去,用鼻子嗅嗅,张嘴一咬,却发现全身已被寒冰覆盖。 云蛰慢慢站起身,走进草房。 草房里,一张桌子,一个碗,地上有燃烧枯木留下的黑色灰尘,墙壁上挂着一支雕弓,几只翎箭,角落处,还有两堆捆好的木柴。 云蛰将雕弓拿在手中,颓然坐下,希冀与兴奋瞬间化为乌有。 “看此人装扮,像是进山捕猎的村民,可能是遇到风雪阻路,无衣无食,活活被饿死。” “大白!”云蛰大声喊道。 白狼站在门口,看着云蛰,它似乎对于人类的草房心存畏惧,踌躇迟疑而不敢走进来。而小灰听见云蛰的呼唤,一个箭步,已到云蛰身边。 “大白,进来罢。”云蛰站起身,走近白狼,“今晚我们就在此借宿,明早继续赶路如何?” 白狼默默站着。 云蛰抱住白狼的头,脸蹭在它的鼻子上,“不用怕,我们是共过患难的朋友,生死不离。” 白狼仿佛听懂一般,伸出舌头,舔了舔云蛰的脸,慢慢走进门。 云蛰在墙角拿来一捆干柴生火,当袅袅烟雾升起,草房里温暖了许多。 天色渐渐暗下来。 白狼舔着小灰的皮毛,而小灰则依偎在云蛰身边。眼睛里映着温暖的火光。 云蛰皱起眉头,摸了摸饥饿的肚子,“连捕猎的村夫都毙命在草房里,难道上天真的要亡我于此?” 深深的绝望蔓延在空气中,白狼的肚皮早已干瘪,一双眼睛也已失去往日的灵动与清澈,变得无助而惊惶。 “假如我们都死在此处,你会怪我么?”云蛰问道,一抹温情流露于轻声的言语。 白狼卧在地上,抬头看着云蛰。 “你虽然不会言辞,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怪我。”云蛰看着门外的风雪,“但我自己却原谅不了我自己!你若不和我一道,也不会受如此多的苦!” 白狼已低下头,将下颌放在前伸的腿上。闭起眼睛。 云蛰站起身,关起草房的门。 不知不觉,夜已深。 云蛰在饥饿中艰难入眠。 “砰”的一声,草房的门陡然打开!寒风夹着飞雪灌进来。 白狼警觉的站起身,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云蛰睁开眼睛,顿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门口台阶上的人,此时已爬进草房,仍旧保持着死前的姿势,腰部弯曲,小腿折叠,看起来似跪下一般,只是身体的重心前移,头栽在地上,而脸仍旧向上抬起。 火仍未灭。云蛰清楚的看到他被寒冰冻住却仍旧圆睁的双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七章 会动的尸体 对于鬼神之说,云蛰向来是将信将疑。今次见到如此恐怖的情景,纵使有十个胆子,也不由得心中发毛。 冻僵的老人趴在地上,云蛰能清楚的看到他背脊,正在上下颤动,非常的邪门。 “你是何方妖魔?”云蛰的声音在发抖。 门外的风,更大了,刮进屋内,响起一种呜呜的怪声,如鬼哭,如狼嚎。 云蛰弯弓搭箭,慢慢退到墙角,手心已冒出冷汗。 白狼和小灰站在云蛰身前,龇牙咧嘴,虽然在它们心目中,并不存在妖灵的概念,但眼前的情景,似乎也足以让它们胆颤心惊。 老人脸上的冰,在房中焰火的炙烤下,开始慢慢消融。 云蛰的眉头皱起,更深。他清楚的看见,随着冰化为水,老人脸颊的轮廓逐渐清晰,乌青的嘴唇淌出丝丝鲜血。 扬起的脸垂下去,一刹那,脖子上一团黑影瞬间飞了起来,电光石火。 “咻”的一声,破空声起。 云蛰手中的翎箭如闪电一般朝着黑影疾射而去! 正所谓“虎父无犬子,良将手下无弱兵”,云蛰跟随父亲,从小学习弓马骑射,箭术之精,虽未到百步穿杨的地步,但也颇有火候。 黑影在空中被一箭贯穿,掉下来,落在地上挣扎。 小灰和白狼一个箭步冲过去。 尸体中,又有黑影钻出来,一一被两狼咬住,叼在嘴里。 云蛰慢慢走近,定睛一看,竟然全是巨大的山鼠! 老人身上的冰已融化成水,奇怪的事情发生,原本饱满的身体渐渐干瘪,到最后,只剩下包着骨架的皮囊。 “原来这些山鼠一直躲在老人的身体里,以内脏血肉为食。”云蛰心想,“老人的身体也许被风雪吹进来,让我以为是鬼魂作祟。” 在云蛰的印象里,山鼠只吃五谷,从未听说过吃肉,但此几只也算是鼠中异类。 地上的山鼠竟然有八只之多,个个肥壮无比。“看来有了充饥之物。”云蛰转念一想,这些山鼠以人肉为食,如何吃得下去?但若不吃,又会饿死在山野之中。无奈之计,求存最为重要。 火很旺,草房里已飘起肉香。 两只下肚,云蛰感觉饱了许多,山鼠的味道很纯,感觉比野猪好吃很多。 白狼与小灰已闭上眼睛,在温暖的柴火旁相依而眠。 …… 第二天早晨,云蛰起得很迟,点点阳光从草房的缝隙中照进来。透着一种久违的惬意和舒适,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 云蛰拿起雕弓,将剩下的两只山鼠捡起来,走出门外。 银装素裹的世界在太阳下闪着耀眼的光。 白狼带着云蛰继续前行。虽然雪很厚,但他们走得比前几日快了许多。 黄昏。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云蛰措手不及!幽深无尽的山林消失,眼前赫然开朗。甚至能隐约看到远处朦胧的城市,似与天边相连。 “我们终于走出深山了!”云蛰大声喊道,朝前方飞奔而去。 白狼和小灰却停下来,静静的看着。 云蛰转过身,发现立在原地的白狼。 “大白!为何不走了?” 白狼纯色的皮毛在风中飘动,柔和而美丽。 云蛰走回来。搂着白狼,脸靠上去,“我明白,你们终究不属于人的世界,那里奸诈阴险,肮脏丑恶。” 云蛰将山鼠放在白狼嘴边,白狼转头,并没有吃,只是静静的看着云蛰,眼睛里流出一抹温情。 云蛰将一旁的小灰拉过来,和白狼抱在一起。 “我们是朋友,是家人,在一起经历患难,我能活下来,全拜你们所赐,可我又能为你们做什么呢?惟愿你们一生安康,无灾多福。” 云蛰慢慢说着,低头哽咽。 半响,将山鼠放在白狼脚下,转过身,朝前方走去。他不敢回头,因为害怕分离与不舍,哪怕是两只狼! “嗷呜——”一声凄厉的长嚎,响彻山间,哀怨、悠长。 …… 云蛰走到有人的地方,天已经黑了。 灯火通明的城市,近在咫尺。 云蛰松口气,看着前面的灯光。压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不远处,有一座石桥,石桥的栏杆上,整齐的挂着两排灯笼,红得耀眼。桥身和周遭的一切被映成幽幽的红色。石桥连接的城门大开,城门上同样挂着大红色的灯笼。 云蛰已走进城门。 城里很热闹。土木结构的房屋鳞次栉比,多数的门上都有精细的雕花,每家每户都挂了灯笼;街道很整洁,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来来往往的行人,无论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都统一着装成红色,红色的衣服,红色的鞋子,甚至连穿梭于人群中的车马,也被套上了红色的绸缎和鞍辔。乍眼一看,已经分不出高下贫贱。 云蛰边走边看,周围的人,也在看他。凌乱的头发很久没有洗,一张猪皮裹身,又脏又臭,脚上的鞋早已破败不堪,唯一完整的就剩下跨在肩上的雕弓和手上的几支翎箭。 城市的浓墨重彩似乎与他的装扮格格不入。云蛰点缀其中,多余而又刺眼。 不知不觉,云蛰走进小巷,一处荒废的破房,建在小巷的尽头。 “看来此处可作栖身之所。”云蛰想道。 走进去,房内的桌椅,落满尘土,一股发霉的味道,刺鼻而又难闻。墙角处,一张破席尚且完整。拿在手里,轻轻一抖,又放在地上。 对于这里,云蛰还算满意,虽然破旧,但比起前几月露宿山野,要强了许多,转过身,顿时,吓了一跳。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40多岁,左手举着一盏马灯,面带笑容,但笑容僵硬、呆板,就像即将步入大限之期的病人被化过妆,苍白的脸上显出一种不自然的鲜红色。身材很矮,却十分粗壮,似乎只比自己高寸许而已,而右手却提着一头比他身体还要肥硕的羊,羊头挂在肩膀,耷拉下去。 “你的熊皮卖么?” 云蛰眨眨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来人。 “你穿在身上的。” 云蛰明白,他是将野猪皮当成了熊皮。 “当然想卖,但不是熊皮,野猪皮而已。”云蛰看着来人,缓缓说道。 “哦。”来人点点头,“此处灯光昏暗,我弄错了。” “请问,此地是何处?”云蛰问道。 “槐城。” “槐城?” “吴国的槐城。”来人边说边走,半响又转过身,“唉,你的野猪皮我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八章 身陷囹圄 云蜇换来100个刀币,这对于一个乞丐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所以,他决定先去饭铺大吃一顿。 黑暗中,一双眼睛正盯着云蜇。当云蜇走出小巷,一个黑影自身后如闪电一般冲到身前,云蜇拿钱的右手陡然一沉!刀币已在黑影手中。 “贼!”云蜇大声喊道,正打算追上去。 黑暗中又走出两人,蓬头垢面一身破烂,拦住云蜇面前。 “小乞丐,一张皮换100个刀币,这买卖可真是划算。”其中一个人,将云蜇猛力一推,他口口声声称云蜇为乞丐,却忘了自己也是一个要饭的人,“见着有份,不要追了。” 云蜇大怒,自从在安邑遭奸人迫害,跳下悬崖,心中的愤懑无处宣泄,熊熊怒火瞬间被点燃。 云蜇侧身,顺势一个踢脚,正中一人小腿。 “哎哟”,动手的乞丐已疼得蹲下去,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另一人惊讶的看着,他实在想不通,一个孩童,看似随意的一击,竟然能让同伴瞬间倒下。还未反应过来,云蜇的拳头已落在他的小腹。 “砰”的一声,另一个乞丐也滚在地上。 “还给我!”云蜇大声吼道。 但两个乞丐只记得哭爹喊娘,似乎并没有听见云蜇的话。 “我替他们还!” 云蜇转过头。 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看起来三十多岁,慈眉善目。 “你看他们像是有钱的人么?” “可是他们抢了我的……” “我给你一锭金子。”云蜇还未说完,中年人已抢过话头。 “你说什么?一锭金子?” “不错。”中年人继续笑着,已掏出一锭黄金,递给云蜇,“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举手之间就能将两个恶徒打得抱头鼠窜,虽然他们也是手脚无力的乞丐。” “说吧,要我做什么?”云蜇知道,此人出手如此阔绰,必是有事相求。 “杀人。”中年人敛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敢么?” “杀人!?”云蜇惊讶的问道,“杀谁?” “一个恶徒,此贼作恶多端,你杀他,就是替槐城的百姓除一巨害。”中年人将手搭在云蜇肩上。 “不,我不杀人。”云蜇摇摇头。 “事成之后,再送你一锭金子。从此以后,你便能像人一样活着。” 中年人的话,在云蜇听来分量十足,已直击心扉。这几年流浪的生活,让他疲惫,更让他厌倦。 半响过后。 “好!”云蜇咬咬牙,用力点点头。 “走吧。”中年人微微一笑。 “去哪里?” “酒肆。” 一座破旧的低矮草庐里,陈设颇为简单,一张四方桌,桌上一壶酒,两个碗。 云蜇静静的坐着,默默不语。 “此人身高五尺,四十多岁,面相丑陋,但却力大无穷,你要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击取其性命。”中年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刃匕首递给云蜇,匕首在昏暗的油灯下,闪起寒光,“无论成功与否,你都要回来此处,我会将剩下的黄金交给你,再安排你逃出槐城。” 云蜇将一碗酒倒进嘴中,酒味辛辣而酸涩,让他喉咙发苦,云蜇忍不住咳嗽起来。 “不用害怕,他万万也想不到,一个不满十岁的稚子会去刺杀他!这是你最大的优势,也是我找你的原因。”中年人看着云蜇,“今夜丑时,他会在飘香楼用膳,到时候,你一刀取其性命。” …… 云蜇蹲在阴暗的一角,前方一座豪华的宅院,大门的牌匾上“飘香楼”三个大字遒劲有力。 已近丑时,云蜇紧紧的盯着门口,攥着匕首的手早已被汗水湿透。 “来了,就是他!” 云蜇定睛望去,因为距离太远,而看不清面容,只识得此人身型较矮,但却粗壮无比。 云蜇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中年人。 “去吧。”中年人说道,“记住,无论成功与否,酒肆见。” 云蜇将握刀的右手藏入怀中,走出去,低下头。此时已值深夜,街上的人并不多,即使有,也似游魂一般,形色匆忙。谁也没有注意云蜇,哪怕是看他一眼。 目标就在前面,背身而立。他的衣衫似曾相识,但云蜇心中紧张而慌忙,早已无暇顾及其他。 在临近目标的一刹那,云蜇已出手,匕首在街灯下闪着濯濯寒光,如箭矢一般向目标刺去。 云蜇以为此一击十拿九稳,甚至准备抽身回退,迅速逃离。 但目标身后就似长了眼睛一般,瞬间一个闪身,云蜇满载劲力的一刀已刺空。 云蜇一惊,而就在云蜇吃惊的同时,目标已转身。 云蜇回抽匕首,准备刺出第二刀,顿时,云蜇呆在当场。 “怎么会是你!?”云蜇惊讶的看着,目标竟是先前给了自己100个刀币的人。 云蜇朝着黑暗的角落,落荒而逃。 …… “你失败了!”酒肆中,中年人看着惊惶的云蜇,一脸的和蔼。 云蜇将一碗酒倒进嘴里,点点头。 中年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捏在手上的碗瞬间碎裂。 屏风的外出,沙沙作响,陡然间,闪出四个彪形大汉,将云蜇围在中间。 云蜇站起身,左右转头,“你们想怎样?” 中年人没有理会云蜇,手指轻摇,“杀了他!” 话音刚落,云蜇如泥鳅一般,钻进桌底,将桌子顶起来,朝着其中一名大汉掀去,手中的匕首已指向另一名大汉,迫使其闪身退向一边,而自己的身体已向门外冲去。 破空声起,三支飞针从中年人手中发出。 云蜇感觉到手臂一热,钻心的剧痛袭来。云蜇不敢回头,发疯一般朝着街头跑去,“救命!……” 中年人已站起来,掩不住满脸的吃惊,“竟然能躲过我的飞针?追,无论如何要杀了他!” 人在紧急时候,往往会有恋家的情结,云蜇也不例外,对于他来说,废弃的破屋,就是他的家。 手臂上已渗出滴滴鲜血。云蜇逃命的疯跑,迅速至极,他已经没有看到追赶自己的大汉,拐个弯,朝着小巷的荒废破房奔去。 半响已到“家门”。 走进去,到破席旁边,倒下来,拨开肩头的衣服。 一个黑影已立在门口,目光如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九章 心计 云蜇看着黑影。 “你受伤了?”黑影问道。 云蜇不自然的用手捂住手臂,下意识的撑起身,靠在墙上。 黑影走近,蹲下来,盯着云蜇手臂上的伤口,“中了祁坤的飞针,还能活着逃到这里,看来,你确实不是一般的孩童,难怪祁坤会选你。” 此时才发现,黑影就是自己要刺杀的人。 云蜇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惶,“你要杀我么?” “我为何要杀你?”黑影笑着,只是他的脸天生丑陋,细小的眼睛带着一种令人畏惧的阴寒,不笑则已,笑起来似乎更加狰狞。 “那你来此处……?” “我来救你。”黑影说完,左手挽起云蜇的胳膊,轻轻一提,已经将云蜇抱在怀中,“你在此处,定然会被祁坤找到,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祁坤是谁?” 黑影没有回答,壮实的身体健步如飞,朝着街市疾奔而去。 …… 宽敞的房间,墙壁上一盏油灯,灯光明亮而柔和。 “你为何要救我?”云蜇躺在床上,盯着眼前一身黑衣的人。 但黑衣人只是盯着窗外。 云蜇皱起眉头,看起来自己问得似乎很多余。低下头,识相的闭起嘴,不再多言。 半响的沉默。 “你跟我去梅里!”黑衣人转过身,眼中厉色闪过,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你要指认祁坤!” “我明白,就是他给了我一锭黄金,要我杀你……” “不是刺杀我!是刺杀司徒空!” “司徒空?”云蜇疑惑的看着黑衣人,“司徒空又是谁?” “渔帮的帮主,我和祁坤都是他最得力的手下!” 云蜇一惊,心里已明白,此人是想给祁坤冠以刺杀帮主的罪名,借司徒空之手,铲除祁坤。想不到刚到吴国,就被卷入到江湖纷争之中。 云蜇点点头,“祁坤要我行刺的人是司徒空,而不是你,我明白。” “聪明。我叫要离,帮主于宋国返回梅里,今次我来槐城,就是来迎接他。”黑衣人看着云蜇,微微一笑,“祁坤,活不了多久了。” 一阵如夜枭般的笑声,云蜇听得心惊胆寒。 “壮士,”云蜇小说问道,“祁坤的飞针还在我手臂里,我想取出……” “取出来作甚?这是祁坤欲杀人灭口的罪证!”云蜇还未说完,要离已斜起眼睛,“另外,我也不是什么壮士,我只是一个屠夫,以杀猪宰羊为生!” “你不是说你是渔帮的么?”云蜇皱起眉头。 要离轻哼一声,不再理会云蜇。 “救我是假,要我诬告祁坤才是真,此人行事狠毒,颇有心机,我该如何应对?”云蜇在心里问道。 …… 梅里城,吴国之都,美丽而繁华。 云蜇走下马车,三日的奔波,让他疲乏而又劳累,最要命的是,手臂上的伤口,愈渐疼痛,比当初严重许多。 要离带着云蜇,走进一座宽大的宅院,门口立着很多人。宽松的衣袍,腰部一角微微凸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内藏短刃。 穿过几道小门,便是大堂。 大堂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脸很宽,白里透红,肌肉似已松弛;一身黑袍,显得大气而华贵。 “想必他就是渔帮的帮主司徒空了。”云蜇低着头,跟在要离身后,用眼角的余光左右看着。 汉子的左手边,立着一个人。 这个人,云蜇一眼认出,就是他指使自己刺杀要离。 “帮主。”要离走上前,在离司徒空五步远的地方站定,抱手行礼,“刺客抓到了。” 司徒空看着云蜇,半响过后。 “我不明白,小小孺子,怎会行刺你?”司徒空问道。声音虚浮,刚刚说完,就一通咳嗽。看起来,此人长期养尊处优,显得中气不足。 “我……我是受人指使。”云蜇抬起头,惊惶的看着司徒空,“但要杀的不是他,而是你。” “杀我?”司徒空眉头已皱起,浑浊的眼睛闪过一抹厉色。 “那天夜里,此孩童受人指使,于飘香楼前行刺,但有我在,怎可让他伤帮主分毫呢?” 要离一席话,字正腔圆,听起来诚意满满,忠心无二。而一旁的祁坤则皱起眉头,他已明白,要离是祸水东移,将行刺帮主的罪名扣在自己头上。 “说!谁指使你的!”司徒空站起身,走到云蜇身边。 “是他!”云蜇抬起左手,指着祁坤,“他给了我一锭黄金,要我刺杀一个叫司徒空的人,说无论成功与否,都会再给我一锭,但最后却用暗器欲杀人灭口!” “你胡说!”祁坤大声吼道,“我从未见过你,也从未叫你去杀什么人!帮主,你可千万不要相信小人的挑拨。” “暗器还在我手臂里!”云蜇慢慢抬起右手。 司徒空低下头,看着云蜇。陡然间,一把提起云蜇的右臂撕开衣服,狠劲一握。 “啊”的一声,云蜇疼得欲要蹲下去,无力的倚在司徒空的腿上。伤口处,已鲜血淋漓。 司徒空看着,手指在伤口处轻轻一撩,三根细若文须的银针已被拔出来。 “你可认得此物?”司徒空转过头,看着祁坤。 “这……”祁坤盯着飞针,眼睛里惊惶之色,更深。 “此为你的独门飞针,除了你,谁会用它来伤人?谁又用它来伤得了人?”要离走上前,微笑着。 “不错,是我让这小子去行刺,但万万不是刺杀帮主,我让他去杀要离!”祁坤慌忙说道,脸已泛红,“要离目中无人,时常于暗中坏我帮中大事……” “我说过,我们渔帮绝对不容忍兄弟相残,更何况,你要杀的竟然是我!”司徒空大声吼道,“来人!将祁坤拿下!” 三个大汉飞步上前。 一枚飞针,带着破空声。嘶嘶飞来,正中司徒空脖子,祁坤已经出手,紧跟着一把短刃已经刺进司徒空腹部。而要离在同一瞬间出手,将刀插进祁坤的后胸。 一切发生得突然而又迅速。云蜇仿佛置身于恶梦里,惶恐而又迷茫。但迷茫之中,云蜇已看到要离脸上得意的笑容。 要离成了渔帮的新任帮主。 云蜇明白,要离要对付的不仅是祁坤,更是司徒空。只有这两人死了,自己才能稳坐渔帮的帮主之位。 矮小的身材,丑陋的面容,掩盖了他过人的心机与城府。云蜇突然意识到,生逢乱世,在这样的人面前万万不能过于聪明,有时候愚笨一些,反而会活的更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十章 赊神医 “你很聪明,也很听话。懂得在乱世中如何求存。”要离看着云蜇,“你叫什么名字?” “云蜇。” “走吧。” “去哪里?” “回家。” “家”对于云蜇来说,似乎太遥远,而且早已消逝,已经很久很久。 要离的家,位于梅里城最繁华的闹市。 一座低矮的木房,看起来年代久远,两根立柱竖在屋檐下,上面钉着如月牙一般的铁钩,铁钩上,则吊着新鲜的肉。 立柱前面则是一块很大的案板,上面摆着已经宰杀的牛羊。 一个女人,腰上围着油腻的草布围裙,正在一盆冒着雾气的热水里,淘洗牲畜的内脏。她已不再年轻,眼角上爬满细细的皱纹,也许年轻时候很美,但岁月无情,再美的女人,容颜也会随着皱纹的延伸而老去。 云蜇跟在要离身后。 女人看见要离,似乎被吓得一惊,低下头,将沾满油渍的双手,不自然的在围裙上拭擦,“你回来了?” 要离径直走进屋,甚至没有看女人一眼。 云蜇对着女人弯腰一礼,——这已经成为他沦落为乞丐以来养成的习惯。女人微微一笑,又低下头。 “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吴人。”要离坐下来,一仰脖子,将一碗水倒进嘴中。 “我是宋国人,从小便无父无母。”云蜇并没有将自己父亲的事情说出来,至于母亲,确实从来没有见过。 “无父无母,难道你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要离看着云蜇,一脸的狰狞。 “若有父母,我还用去做乞丐?”云蜇在心里反问,但却不敢说出口,只是默默低下头。 “罢了,你也算帮过我,以后你就在此沽酒卖肉。”要离站起身,不管云蜇答应与否,径直朝门外走去,消失在人流之中。 “孩子,夫君将你带回来,你就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女人说道,慈祥的脸上带着忧伤,“我的孩儿若还在,也该和你一般大了。” 云蜇心中升起一抹酸涩,自从父亲死后,流落于街头变得孤苦无依,他很明白,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 “夫人,我……”云蜇看着女人。 “我姓吴。”女人点点头,没有再说话,静静的走到一边。 要离出去后,第二天的早晨才回来。 刚进门,就喊云蜇的名字。 云蜇从床上爬起来,手臂上的伤隐隐作痛。 “赊余,吴国神医,我请他来治你的伤。”要离看着云蜇,又转过身,指着身后一个老者。 老者身材瘦削,郎中打扮,已经年逾古稀,一双眼睛混浊而无神,颤抖的手上,挽着一个破旧的木箱。 “哼!还神医。”云蜇在心里说道,“此人老眼昏花,还能给人治病么?不过要离能想着我的伤,倒也在意料之外。” “能请到赊神医,是你的造化。”要离大声说着,“祁坤这厮,无德无能,但飞针却是他的看家本领。你受了他的伤,一般的大夫,没有本事能医好你。” “让要大叔费心了。”云蜇说道。 “要大叔?”要离看着云蜇,一双眼睛露出微微的惊讶,半响,又笑起来,“行,你以后就叫我大叔。” 不笑则已,一笑起来,却让人感觉阴森、可怖。 “你说的孩童就是他么?”赊余慢慢走到云蜇身边,又慢条斯理的将木箱放在桌上。看起来似乎很是不愿。 “不错,就是他。” “把手伸过来。”赊余慢慢说道。 云蜇解开衣衫,露出手臂。 赊余颤巍巍的拿住云蜇的肩膀,轻轻用力。 陡然间,赊余的眉头皱起,混浊的眼睛闪着光,脸色看起来却是一副痛苦的模样。 “怎么了,是否难治?”要离问道。 云蜇也被他这一副尊容吓得六神无主,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赊余,——毕竟他是郎中。 赊余仿佛着魔一般,在云蜇身上乱摸。 “不会吧?”云蜇在心里说道,“这老家伙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半响过后,赊余终于停下来,“奇怪,真是奇怪,此子骨骼异于常人,关节郁结,纹理不通。” “如何?”要离又问道。 赊余并没有理会要离,而是打开桌子上的木箱,木箱里竟是两排整齐的银针,最小的细如文须,而最大的则粗若铁钉。 “上桌,躺下。”赊余说道。 云蜇看着赊余,一脸茫然。 “照神医的话做。”要离看着云蜇。 “你要作甚?”云蜇一边问,一边抬起腿爬上桌,脱下衣衫躺下来。 “我要在你身上粹刺。”奢余说着,手指轻按,陡然发现云蜇胸前有一只龙纹的刺青,“这是何物?” “我也不知,从小就一直在身上。”云蜇微微抬起头,“奢神医,何为粹刺?” “粹刺也叫火针,以银针渡穴,打通你的四经八脉。世上能使此法者,寥寥无几,我也仅仅用过一次。” “啊。”云蜇惊叫一声,“你用过一次?那成功了么?” “可惜,病人顽疾已深,在大痛三天以后,吐血而亡。”赊余摇摇头,脸上似有惋惜之色。 “不行!”云蜇大叫,撑起腰,想从桌上爬起来。 “我赊余要给你粹刺,你敢不从!?”赊余颤巍巍的手拿起三根最大的针,横眼瞪着云蜇。 “躺下!”要离喝道。 “此人跟要离蛇鼠一窝,竟要在我身上试针!”云蜇无奈,只得又躺在桌上。 “赊神医,您看得清我的穴位么?”云蜇盯着赊余的手,大声问道。 “闭嘴!”赊余低吼一声,同时针已刺在云蜇的天宗、肩翏、中院三处大穴。 轻微的刺痛带着酥酥的麻痒,云蜇闭上眼睛。 “赊神医,我请你来,是疗他手臂上的针伤……”要离在一旁说道。 “针伤乃小疾,他异于常人的骨骼纹理才是大病,若不医治,命不久矣。” “啊!”云蜇睁开眼睛,“命不久矣?” “此前你是否感觉全身疼痛?”赊余问道。 “自从几月前,从悬崖上摔过一次,每月的初六,膝盖、颈部、手腕都如火燎一般,痛入骨髓。” 赊余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抹忧色,“奇怪,此子看起来岁不过十,但全身骨骼却……” 云蜇心中一惊,难道他看出我已过二九年华? 赊余走了,留下一剂治疗外伤的药。 云蜇的伤好得很快,十几天以后,手臂已经完好如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十一章 刺客信条 云蜇很聪明,天天跟着要离。 一月过去,云蜇与要离的关系亲近了许多。有时候也会闲来和云蜇谈谈心。 “我曾看见夫人一个人偷偷的哭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要离看着云蜇,脸上涌起一抹痛苦之色,转过头,静静的望着窗外。 “对不起,要大叔,我不该问。”云蜇低下头。 “我曾经有一个孩儿,若在世的话,也和你差不多大了。”要离慢慢说道。 云蜇明白,孩子的去世,一定和夫人有着莫大的关联。 “这婆娘,一时疏忽,竟然让我刚满4岁的孩儿,掉进了河里!” 云蜇无言,他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响的沉默。 “你做我义子如何?”要离突然大声问道。 “要我给你当儿子?”云蜇惊讶的看着要离,皱起眉头。 “你不愿意?”要离看着云蜇,眼睛里刚刚一抹温情褪去,凌厉与狠辣的目光犹如火光一般慢慢燃烧起来。 云蜇很熟悉,当白狼看到猎物的时候,眼睛里也是这种灼热。 “当然愿意!”云蜇忽然笑了,天真无邪,“我孤苦伶仃,幸得大叔收留,哪有不从之理。往后,我一定将您当成亲生父亲一样孝敬。” 要离看着云蜇,满意的点点头。 “我想求您一件事情。”云蜇说道。 “说吧。” “您的武技高超,能否教我?” “你想学武?”要离看着云蜇,“你可知道,刀一旦拿起来,要放下可就难了。” “我知道。”云蜇抬起头,“可我更想有武技傍身……” 陡然间,云蜇的眉头皱起,慢慢蹲下,脸上涌起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要离扶着云蜇。 “我忘了,今天是初六。”云蜇慢慢说道,“每月的初六,疼痛都会如期而至。无碍,半响过后,便会好起来。” “唉,你这小子,也算是命途多桀,小小年纪,便沦落为乞丐,还有恶疾缠身。” …… 第二天,云蜇起得很早。因为要离已经答应,教他习武。而恰恰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的人是赊余。 这次,除了带着他的木箱,还带了一个绸布的包裹。 “赊神医。”要离迎出门,隔着老远,笑意盈盈。 “这老家伙又来。”云蜇跟在要离身后,悄悄说道。 “你千万别小看他,此人的医术,在吴国首屈一指。”要离的声音很小,“他能屈尊此处,是你的造化。” “哼。”云蜇似乎不满的撅起嘴。但在心目中确实对赊余有三分敬佩,因为他一眼就能看出自己身体与他人的不同之处。 赊余已经进门,“老夫第一次见如此奇怪的病。所以对这小子牵肠挂肚,日思夜想如何改其骨骼,让其关节、纹理通畅顺应。” 云蜇不语,静静的看着赊神医。 还是老套路,云蜇躺在桌上,赊余取出针,但这次,银针却细若蚊须,而且穴位与上次也有所不同。 半个时辰,云蜇爬起来。 “我还带了一些草药,一日两次。”赊余慢慢说道,已站起身朝门外走去,“老夫会时常来看你。” 要离也不挽留,似乎两人早有默契,不屑于一般的客套。 要离开始教云蜇普通的拳脚功夫,但真正练习的时候,才发现云蜇力气之大,爆发的力量远比一个只有8,9岁的孩子高得多! “你小小年纪,为何有如此劲道?” 云蜇愣愣的看着要离,一双眼睛装作无知的转来转去。 “妙极,妙极,真是天赋异禀,实为刺客的好材料!”要离微笑着点点头。 “刺客?” 要离本身就是一个刺客。 但他与别的江湖刺客又有本质的区别,他只为吴国服务,消灭吴国的敌人。有些事情,需要暗中操作,要离这种隐于市井之中的杀手,执行起来要方便的多。 这类人行踪诡秘,看起来只是市井草莽,但与吴国当政者,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需要众多的耳目与眼线,那么直接控制帮会,借助帮会的力量做事,就方便得多,也合理得多。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铲除祁坤与司徒空,将渔帮收为己有的原因。 “做刺客不好么?”要离说道,“看来,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并不适合你。” “义父要教我什么?” “杀人的技法。” “又是杀人。”云蜇皱起眉头,“以前祁坤要我杀人,难道以后义父也要让我杀人么?” “蜇儿,你聪明,机智,我本希望你大富大贵,平平安安生活一生。但你要我传授你武技,才发现你资质过人,岁不满十,就有如此的劲力。”要离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迷醉与狂热,“你说,将来你长大了,是想当一个万人敬仰的英雄,还是一个无能的庸碌之辈?” 云蜇低下头,“义父说的是。” “刺客,即是与血相伴。对于你要杀的人,这个人不单单是你的仇人,也可能是你的朋友,亲人,更可能是你一生的挚爱。当你举起刀,他在你眼中,和一个将要被宰杀的猎物,没有区别。”要离说完,手上突然多了一把短刃。一只站在地上的羊,突然间就倒下去,四肢抽搐。 半响,喉咙处血丝如箭一般喷出,由于伤口处受不住喷射的压力,血丝变成血雨,羊极度痛苦,在地上挣扎。 云蜇吃惊的张开嘴,他不知道要离用什么手法,只是觉得他平平的一闪,一瞬间,手中带着锈迹的短刀,早已沾满鲜血。 云蜇也曾跟随父亲打猎,也曾亲手射杀猎物,但每次看到受伤而未毙命的猎物,都会马上补刀,以尽快结束痛苦。看着地上的羊,云蜇心有不忍,“义父,要不杀了它吧。” “闭嘴!”要离吼道,“你动了怜悯之心,是不是?” “我……”云蜇后退两步,不敢说话。 “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有时候,仅仅是一丝一毫的慈悲,也会要了你的命。” 云蜇低下头,“可是我不想杀人。” “生逢乱世,弱肉强食,你若承继我的衣钵,岂能不杀人?” 云蜇惊讶的看着要离,“你是刺客?” 要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云蛰。 “要一个人死,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其不意,让其没有任何反抗的时间,一招毙命。” “这不就是偷袭么?我爹经常教我,一个人要堂堂正正,立天地间,光明磊落,不行苟且之事。” “什么叫苟且之事?”要离又恼怒起来,“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种做事情扭扭捏捏,为达目的,偏偏还要拐弯抹角的伪君子。” 云蜇大怒,父亲在他心目中是一个英雄,是一个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诋毁、谩骂的人。 “不过你父亲说的也没有错。”要离抬起头,仰望天空,“无情、冷漠,没有公平与正义,有的只是生与死的搏杀,此为刺客的信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十二章 初试锋芒 两年过去了,云蜇跟着要离学会了很多。 …… 又是一年的初冬。 要离仿佛失踪了一般,已经十余天不见踪影。云蛰已经习惯。但这次,时间似乎比以往长了许多。 黑夜来临,幽暗的天空飘起雪花。 云蛰将一件白色的锦袍披在吴夫人身上,“义母,您去歇息罢。” 吴夫人点点头,走进内室。 云蛰很苦恼,自从奢余以火针为自己医治伤病,身体确实好了很多,到现在,已经感受不到每月定期而来蚀骨的疼痛,但关节处却代之以源源不断的燥热,那种感觉,犹如置身于汤镬之中。 门外黑影一闪,飘进房内,正是要离。 “义父。”云蛰站起身,迎上去。 要离将桌上的一碗水倒进嘴中。眼睛里,满是忧虑。 “义父,怎么了?”云蛰问道。 要离摇摇头,轻声叹气。 “到底何事让义父如此心神不宁?” “大王姬僚死了,被宴青刺杀!公子光将继位为王。” “什么?”云蛰大吃一惊,“宴青是谁?公子光?” “公子光,乃姬僚堂弟,又称阖闾。宴青本是姬僚的亲侍,此人用一把短剑刺杀姬僚,逃出王宫,现在梅里城各处已经封关,正在到处缉拿他,好在他已受伤。”要离慢慢说道,“姬僚被刺,万不可传出王宫之外,需待大事已定,方可昭告天下,以防州郡军营或其他诸侯新生事端。” “您是说,宴青还在梅里城?没有逃出去?” “他逃不出去!”要离继续说道,“只是梅里城地广人多,要找到他,犹如大海捞针。” 云蛰已明白,如此隐秘的消息,要离竟然能知晓,一定与吴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宴青是吴国有名的美男子,年纪虽轻,却有超凡的武技。刺杀姬僚之后,被卫侍府的高手追捕,却依然能逃出王宫,武技之强,可见一斑。”要离低下头,看着云蛰,“但宴青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 “与众不同?” “不错,他的右手,有六根指头,人称‘六指剑’。”要离继续说道,“伍大人密令,抓住宴青,更要将刺杀姬僚的剑带回来。” “伍大人?可是伍子胥?” 要离点点头。 伍子胥乃当世极富盛名的智者,云蜇在宋国就曾听闻过他的大名。 “捉拿宴青尚可理解,为何要特意嘱咐将剑带回来?” “铸剑大师欧冶子曾为越王铸造一把短剑,使用赤堇山之锡若耶溪之铜,经雨洒雷击,得天地精华,以百人血浇注其中,在刀神死忌之日,剑成。” “那又如何?”云蜇不能理解,“此剑最多也只能算是宝物而已,吴宫稀世奇珍无数,也不至于在乎区区一把剑,难道仅仅由于它是刺杀姬僚的凶物?” “相剑大师薛烛曾说,‘此剑逆理不顺,臣以杀君,子以杀父。’后来越国将此剑献给姬僚。姬僚视其为至宝,但最终却毙命于此剑之下。“ 云蜇明白,这个阖闾可能忌惮传言所说的“臣以杀君,子以杀父”,害怕此剑不祥的传说给自己带来灾祸。 “义父,宴青只是一个亲随,他杀了大王,有什么好处?既然做出弑君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指使,若不是有人指使,此人定为敌国的奸细。” 要离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岁不满十的“孩童”,这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该有的见识和眼界么? “义父,您别这样看我,我也曾跟随父亲学习兵法,对于朝堂之事,略懂一二。” “跟父亲学习兵法?”要离眯起眼睛,“你是将门之后?” 云蜇点点头,“孩儿以前对您有所隐瞒,我的父亲曾在宋国为将,后战死疆场,但常受其熏陶,也略懂一些。” “原来如此。” “如今宴青不见踪迹,一定是躲起来了,梅里城,如此之大,若无目标的去找,则如大海捞针。”云蜇继续说道,“他既然出不了城,一定还在城里。我有一计,可让宴青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此人既然能成功刺杀大王,必有智计跟勇略。”要离眯起眼睛,“就算你聪明过人,但毕竟不过一红口稚子,绝难与之匹敌,你何来的底气?” “一个人,若身处绝境,只要看到哪怕一丝机会,便会奋力一搏。孩儿曾经被困于悬崖之上,无路,无粮,堪称绝境。如此下去,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不利。”云蜇缓缓说道,“当暴雨来临,河道水满,我纵身一跃,哪怕有半点差池,便会粉身碎骨,但这却是我逃出生天唯一的机会,最终,我落在了河里。宴青的处境,和我一样,只要给他一丝机会,我相信,他也会奋不顾身。” “有把握吗?” “没有十成,但值得一试。” 要离看着云蜇自信的眼神,越来越觉得,此子将来绝非池中之物。 “义父,此计若要成功,还需要伍大人的支持。” “伍大人?” …… 要离已经出门,伍子胥交代的事情,向来不敢怠慢。他早已令渔帮上下,根据画像搜寻宴青,但宴青仿佛消失一般,毫无踪迹。但他始终相信,宴青还在城内。如今的梅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算宴青有天大的本事,也绝不可能逃出城外。 按照云蜇之言,他需要演一出戏,而在戏里,他并不是主角。 两天后的清早,雪已停。 街道上,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一队车马,浩浩荡荡,从南门驶进城。总共六七乘,看起来豪华至极。酒肆里,几个粗犷的酒客,大声议论,“这是晋国出使吴国的车队,听说,为联商而来,带了很多的朱玉宝器,准备送给大王姬僚,还为庆忌公子准备了一把龙首雕弓……”街道两旁站满许多好奇的看客,也在纷纷议论…… 车队朝着王宫徐徐而去,马蹄飞扬,车辙滚动,卷起层层泥尘。 一天以后,出使的车队又出现在街道,此时已经是傍晚。按照惯例,外国来的使者,一般都会入住王宫,而车队却在梅里城最豪华的客栈一品居住了下来。 于是,人群中又有流言“连下榻王宫的礼节都免了,看来大王是没有给晋国脸面……” 从车队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年逾40的中年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只是矮壮的身材和丑陋的脸颊与其使者身份,似乎并不匹配;而后面则跟着一个8,9岁的小孩,眼睛大而圆,看起来俊俏无比。 使者径直走进大堂,面露不愉之色,似乎还有微微的怒气,“明日就离开此地,返回晋国,吴人蛮横,吴王更是无理,我等来此,本为联商,他竟然避而不见!” 使者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十三章 引君入瓮 夜已深。 “宴青何等人物,我们如此虚张声势,扮作晋国使节,他会来么?”雅房里,要离将酒壶托在手中很久,终于放在桌上,脸上一抹焦急之色。 “会。”云蜇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 “已经子时,若是他不到,我们又当如何?” “义父,易地而处,若您是他,被全城缉拿,整天躲在无人的角落,不敢露于人前,您最想做的是什么?” “当然是逃出去,越快越好。” “但梅里已经封关,想出去,难于登天。”云蜇转过身,看着要离,“可现在就有一队晋国的使者,偏偏就要出城……” “这……”要离低下头,若有所思。 “义父,您该离开此房,于暗处埋伏。” “但若宴青上门,你如何能够应对,别忘了,此人可是武技超群。” “不必担心,宴青若来,并不是为了杀人。” …… 墙壁上灯烛的焰火一闪一闪,云蛰静静的坐着,时间的流逝正一点一点吞噬他原本满满的自信,“难道宴青真的不会来么?” 云蛰站起身,走到床边,和衣而卧。 敲门声起。 “何人?”云蛰喊道。 无人应答,半响过后,声音又起。 云蛰爬起来,走过去拉开门。 一个蒙面的黑衣汉子,佝偻着腰,一根拐杖拿在手上,正站在门口。看起来似一个老者。全身邋遢,凌乱的发丝随意散落下来,将眼睛遮挡。 “您是?”云蛰惊讶的问道。 “听闻使者明日将返晋,是么?”黑衣人问道,声音嘶哑,犹如剑过空竹。似是五音不全之人咿呀学唱,劳神而费力。 “是,我们明日一早就动身。”云蛰回答。 “此间就你一人?”黑衣人又问道。 “爹在临房歇息。您有事么?” “梅里封关,任何有伤之人都会被看押盘问,你可否带我出城?我有要事。” “你受伤了?”云蛰皱起眉头。 “是。” “请进门说。”云蜇侧过身。 黑衣人慢慢移动身体,看得出他的步子很沉,右脚朝前迈,而左脚则要靠着拐杖的支撑,才能将重心平稳的过渡过来。 云蜇盯着黑衣人,眼光下滑,落在他的右手上。 他右手的指节处,已经被层层碎步缠绕,似乎渗出点点血迹,已经干涸。 “你为何要蒙面,不以真面目示人?”云蜇又问道。 “我面目丑陋,害怕吓坏旁人。” 云蜇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酒壶,“天气冷,酒却是能驱寒的好东西。” “谢谢。”黑衣人坐下,接过碗,正要倒进嘴中,陡然间却停住,“你也喝酒么?” 云蜇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怎么会要来酒壶置于房中?也许有人说,孩童不会喝酒么?但黑衣人若就是宴青,那么在他的眼中,任何一点可疑都将是致命的。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则最适合他此时的心境。 “我爹嗜酒如命,先前一直在此饮酒。”云蛰回答。 黑衣人站起身,一双隐藏在头发后面的眼睛闪起丝丝寒意。 门突然间被踢开,“砰”的一声。 而在门开的一瞬间,黑衣人如幽灵一般,绕到云蜇身后,手中多了一把短剑,抵在云蜇的脖子上。 云蜇想躲,但似乎慢了许多。 “六指剑宴青,果然名不虚传。”要离站在门口,盯着黑衣人手里的短剑,“受如此重的伤,竟然还有鬼魅一般的身法。” “原来你们是阖闾的奴才。我早该想到,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偏偏晋国使者出现,让我生起带我出城的幻想。天下哪里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黑衣人缓缓说道。 “投降吧,你跑不了的。”要离说道,手上的剑已扬起。 “一个岁不满十的孩童,独自一人引我上钩,这份胆量与勇气,着实让我钦佩。”宴青低下头,眼光落在云蜇身上,“你若陪我一起死,也算是一桩不亏钱的买卖。” “放了他!”要离喝道,眼睛里迸出冷冷的杀意。 “你觉得我怕死么?”宴青说完,一把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巾。 要离陡然间皱起眉头,云蜇微微扬起脖子,眼角余光落在宴青的脸上。 吴国有名的美男子! 一张皮肤干褶、坑坑洼洼的脸,鼻子已塌陷,而上嘴唇似乎与鼻孔连在一起,只剩下一双眼睛,似乎还保留着原有的活力。 “你真的是宴青?”要离看着,反而迟疑起来。 “如假包换,”宴青慢慢说道,“为掩人耳目,我以沸水毁去面容,吞炭毁去嗓音,甚至剁掉右手的第六指,为的就是逃出梅里,但几次都未能成功。就算今日死在此处,也是为大王姬僚尽忠,为世子庆忌尽忠。” 要离的剑已垂下,“你要如何做?” “带我出城,否则,我便杀了这小子!” “爹,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宴大侠说。” 要离收剑,慢慢走出门外,半响又回过头,“若蜇儿有任何差池,我要你陪葬!” “我大吴真是人才辈出,就连黄口稚子都有如此胆色。”宴青收起剑,慢慢走到云蜇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他并不担心云蜇会逃,因为在他的手上,云蜇根本没有机会,“可惜,都陷于奸贼阖闾之手!” “我不明白,晏大侠毁容剁指,承受的痛苦比死还难受,为何?”云蜇问道。 “死,不过是片刻之间,痛快酣畅,我留着这条残命,为的是将奸贼阖闾弑君夺位的丑恶面目公告天下!”宴青说着,脸上溃烂的肌肉开始起伏,随着声音的颤抖,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弑君夺位?”云蜇惊讶的看着宴青,“你是说,姬僚并非你所杀?” “我们宴氏一族,三代良臣,受大王隆恩庇护,一向忠义为先,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宴青深吸一口气,慢慢平缓下来,“如今庆忌远在卫国,并不知晓其父遇害,若他回到吴国,必死在奸贼阖闾手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十四章 帮助宴青 “姬僚身边有亲随护卫,其中不乏有如你一般武技高超之人,阖闾如何能刺杀成功?” “那一夜,月黑风高,阖闾以兄弟之谊在府上宴请大王。此人心机满腹,早已在夹道屏风处暗设刀斧手。”宴青悠悠说道,声音变得落寞,“大王带着甲士赴宴,曾掷下严令,除了阖闾,任何人不得接近宴桌三丈之内。席间,阖闾的庖厨呈上一盘清河之鱼,却将短剑藏于鱼腹之中,陡然向大王发难,我等救驾不及。” “将剑藏于鱼腹之中?”云蜇吃惊的问道。 “我等虽将庖厨斩杀,但大王却殒命当场,当时,藏于暗处的刀斧手蜂拥而出,大王的亲兵甲士被屠戮殆尽,只剩我一人杀出重围,苟延残喘到今日。” 云蜇看着宴青残缺而变得毫无表情的脸,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感伤,宴青的话,掷地有声,没有丝毫值得怀疑的地方。更何况此人自残身体,为的就是将真相公告于天下,挽救世子庆忌的性命。 半响的沉默,宴青似乎沉浸于前日血腥的杀戮,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 “我只是一个‘孩童’,你何必告诉我这么多?”云蜇缓缓说道,此时,他从心里敬佩宴青,敬佩他对姬僚的忠义。 “你不是普通的孩童,能亲身为饵,诱我上钩,若今朝不死,长大必定不凡。何况窗外有耳,我的话,并不是说给你一人听的。”宴青木讷的脸上,嘴唇翕动,“我不明白,你口口声声称他为爹,他真是你爹么?” 云蜇惊讶的看着宴青,“他是我义父。” “天下哪有将自己的儿子置于危险之中,而自己却伏于暗处,你们抓我,无非是想向阖闾邀功,这样的义父不要也罢!” 门再次被踢开,露出要离一张愤怒的脸,“死到临头,还不忘离间我父子!” 宴青却笑了起来,只是声音极为刺耳,犹如枭嚎一般。 “义父,您为何又进来?”云蜇皱起眉头。 要离看着宴青,又看看云蜇,转过身,走出去,“砰”的一声,门已关上。 “说出来,让晏大侠见笑,并非义父让我为饵,将你诱至此处,乃是我的计策。义父只不过依计行事。” “你的计策?”宴青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不满十岁的“孩童”。 “晏大侠,我敬佩你的忠义,你想出城么?”云蜇悄悄说道,并将手指放在嘴角,示意宴青小声。 “你肯帮我?”宴青仍旧看着云蜇,“你们不是一直都想杀我的么?” “我敬佩大侠的忠义。何况你将我困在此处也于事无补,若等到天明,阖闾的人到了,就算你杀了我,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云蜇走到宴青身旁,“你需要赌一把。” “赌什么?” “赌我会不会出卖你。” 宴青直起腰,愣愣的盯着云蜇,他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不满十岁但却心智极高的孩童,“你打算如何做?” “你现在就跟我逃出此地。” “现在?”宴青站起身,“哪有使者半夜出城的,这样做于理不合,再说,梅里封关,守门的士卒难道会乖乖放行?” “这就是你要赌的地方。” 宴青低下头,没有说话。 半响过后。 “好,我跟你赌!” 宴青将剑抵在云蜇的脖子上,慢慢走出门外。 渔帮的人,早已将一品居团团围住,要离执剑慢慢后退。 “义父,无妨,我自有办法,您在此处等我便是。”云蜇眨眨眼睛,“千万莫要跟过来。” …… 宴青跟着云蜇上了同一辆马车,马车上红色的使节旗在寒风中瑟瑟作响。 “你不怕出城以后,我杀了你么?”宴青问道。 “我既然相信你说的话,便相信你是一个忠义之人,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 “小子,你果然与众不同!” 马车缓缓而行,偶尔有巡街的甲士,云蜇的车驾在他们眼中,如空气一般,并未上前查看。 已到城门。 城门两侧分列众多手持长矛的士卒,看起来不下百人。 一个军校立在门口,扬起手中的剑,示意停车。 “躺下!”云蜇轻声喝道。 宴青握紧手中的剑,依言侧身,卧在车厢。 车夫勒住缰绳,云蜇掀开车帘。 军校走近。 “我们晋国使者出城,你敢阻拦?”云蜇沉声喝道,他特意将“晋国使者”四字说得很重,似是在提醒军校。 伍子胥曾密令,城门守将若是看到使者车驾,不得拦阻。这也是云蜇诱捕计划中关键的一环。 军校看着云蜇,此孩童进城时他曾见过。 “已是深夜,不知贵国使者出城,所为何事?何不等到天明……” “我们的事,还需要向你禀报么?”军校还没说完,云蜇已抢过话头,“若是误了大事,小心你人头落地。” 军校听完,退后两步,示意守门士卒打开城门。 宴青慢慢直起身,拉开车帘回过头,军校和士卒在城门的一片灯火中渐渐模糊。 “你放了我,如何向阖闾交代?” “我们一直在找你,但却一直找不到你。”云蜇缓缓说道,脸上涌起一抹凝重之色,他也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救宴青出城,仅仅是临时起意,并不在原来的计划之中,他甚至想不到,自己会救他。 “你何不跟我一起走?离开此地?” 云蜇摇摇头,“我的义父还在梅里,我怎能抛下他,一走了之?” “你叫什么名字?”宴青问道。 云蜇微微一笑,“等此间事了,你必会远走他方,何必要知道我的名字呢?” 马车已停。 宴青慢慢走下车,“小子,我会记住你的!” …… 回到一品居,先前围在此处的渔帮帮众已经消失,就留下一个小厮立在门前。 “人呢?”云蜇问道。 “被帮主领出城外了。” 云蜇心里陡然一沉,“什么时候?” “一个时辰以前。” 云蜇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义父定是一路秘密跟踪,宴青只怕凶多吉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十五章 初见伍子胥 要离回来了,衣服、袖口带着殷红的血迹。手上赫然拿着宴青的短剑。 “你杀了他?”云蜇看着要离,声音微微颤抖,“我不是让你不要追杀的么!” “放肆!你敢如此跟义父说话?”要离将短剑收入怀中,“他若不死,你我如何向伍大人交代?” “伍大人?”云蜇看着要离,“伍大人?……”。 “他是上苍派予人间的智者,通晓古今,满腹韬略,可直上九天。”要离慢慢的说着,眼中现出一丝迷醉与向往,对于他来说,这个伍大人,似乎是神一般的存在。 “义父,答应我,此事就此作罢,千万不能对外伸张,对于伍大人的交代,就说我们并没有抓到宴青,也并没有找到什么短剑。” “这是为何?”要离不解的问道。 古法有例,牵涉王宫刺杀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杀死刺客,并夺回凶器,这是天大的功劳,为何要隐瞒不报?” “义父,刺杀姬僚的,并不是宴青,而是阖闾,想必先前您也听到了。”云蜇看着要离。 而要离只是站着,默然不语,半响过后。 “一个缩首如龟,逃命如丧家之犬的人,说出来的话,焉能采信?”要离走到窗户旁,看着窗外。 “一个滚水浇面以隐其容,火炭贯喉以隐其音,利刃剁指以藏其身的人,还会惜命么?此人重信守诺,义薄云天,留下残命为的是将消息传递给远在卫国的世子庆忌。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还不足采信?” 要离久久不语,半响过后,“来不及了,我已经派人给伍大人送信,告诉他宴青已被诛杀。” “什么?”云蜇大急,顿然站起身,“宴青的尸体在何处?” “你要尸体?意欲何为?”要离不解的看着云蜇。 “来不及了!我们必须在伍大人派人来之前,将尸体带回,若不然,大祸不远。” “被我丢在路边的树林里。” 云蜇已经转身冲出去。 五人五骑,要离在最前面。半个时辰后,五人跃身下马。 “就是这里。”要离说道。 地上还残留着殷红的血迹,看起来,此处有过一番激烈的搏杀。 要离站在树林里,默默无言。 “人呢?”云蜇问道。 “不见了。”要离茫然的回答。 云蜇坐在地上,一脸愁容。 “你们三个,速去周围查看,定要找到尸首!”要离大声说道。 待三人走远,要离转过头,“你何以如此忌惮?” “义父,您知道阖闾最忌惮的是什么吗?” 要离皱起眉头,此中的奥秘,他岂有不知之理?阖闾要宴青死,只不过是要他永远闭嘴。但他不明白,这与宴青的尸首又有何关联。 “阖闾若是见不到尸首,便会多一个疑问:‘是否宴青从我们手中逃了,抑或是我们放走了他,宴青是否将秘密告诉了我们’?我们手上有宴青的短剑,这已经不是邀功的祥物,而成了我们见过宴青的铁证了!” “那又如何?总不能因为如此就怪罪我们吧?”要离慢慢说道。 “怪罪我们是小事,砍头才是大事。”云蜇站起身,“朝堂密杀,牵涉极广,如今阖闾大权在握,知道秘密的人,除了他的亲随,仍何人都将被他视作威胁,包括你我。” “那带回宴青的尸体又如何,阖闾还不是同样会怀疑他已经将秘密泄露给我们?” “有尸首在,能证明我们的确杀了宴青,为他消灭了一个巨害,也许保你我性命无虞。” 要离默默不语。 “义父,你万不可告诉伍子胥,宴青的尸首丢失,你只能说,一剑刺进他胸口,他掉下悬崖,必死无疑。” …… 云蜇回到一品居,发现房间里多了三个人。坐在上首位置的,穿着一身墨色长袍,细眉短须,面色和蔼。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只是一头白发,格外引人注意。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出精明的神光。而另外两名,则是布衣打扮,分立左右两侧。 “大人!行刺大王的凶器在此。”要离躬身行礼,将短剑递给中年人,又转过头,看着云蜇,“蜇儿,快来见过伍大人。” “拜见伍大人。”云蜇弯腰作揖。 “宴青人呢?”伍子胥问道。 “此贼已经伏诛。” “尸首呢?” “他被我亲手诛杀,遗弃在树林里,可当我们后来想寻回尸首,却发现已经不见了。” 云蜇的脸色开始发红,要离竟然没有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做。 “什么?不见了?”伍子胥已经站起来,盯着要离,“是谁拿走了尸体?” “这个,属下也不知……” “伍大人,都是我们一时疏忽,没有将宴青的尸首带回来。”云蜇说道。 “你是谁?”伍子胥盯着眼前的“孩童”。 “大人,他是我的义子,唤名云蜇,诛杀宴青,全仗他的智计。” “真的么?”伍子胥蹲下身,盯着云蜇的眼睛,“此子岁不满十,竟有如此的能耐?” 要离看着伍子胥,“此前去王宫,求见大人,要大人给与我们一切方便,都是云蜇的计策。” “了不起。”伍子胥点点头,又站起身,看着要离,“宴青死前,可说过什么话?” “大人,姬僚真的是宴青所杀么?”要离没有回答,却反问伍子胥。 云蜇的手心已经渗出冷汗。 伍子胥顿时一怔,转过头,“你们出去。” “是大人。”两名布衣打扮的随从走出门外。 “要离啊要离,你可知道,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可是杀头的大罪!” “我知道。” “知道你还敢问?”伍子胥盯着要离,半响过后,神色稍缓,“看来宴青是将一切都告诉你们了。你不以欺言相瞒,也足见你对我的忠心。姬僚好大喜功,枉为人主!内不能安邦定国,外不能摒除边患,受苦的是吴国百姓。有此人在,实非吴国之福。” “所以你们就……” “所以我们请专储诛杀姬僚。” “专储?……”要离失声,竟然愣在原处,“是他……” “专储此人,虽为屠猪卖狗之辈,但深明大义,乃真义士!”伍子胥慢慢说着,面露惋惜之色,“可惜,刺杀姬僚,自己也命陨当场。他必将名存后世,千古流芳。” “名存后世,千古流芳……”要离重复着,眼睛里流过一丝迷茫。 “你二人随我入宫去见公子光。” 云蜇狐疑起来,“入宫,莫非伍子胥要动手了?” “你们记着,待见到公子光,万不可多言,一切由我来应付。” 走的时候,要离派人暗中追查宴青尸首的下落。也许这就是天意,尸首的失踪,为日后要离悲惨的下场种下祸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十六章 觐见阖闾 两辆马车行于街道,伍子胥在前,要离和云蜇在后。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天空仍旧下着雪,路上早已厚厚的一层。 “义父,您说此去觐见阖闾,是祸还是福?”云蜇靠在车厢的厢壁上,看着窗外的积雪,忧心忡忡。 “我也不知道。”要离坐在云蜇的旁边,将两条腿伸直,“有伍大人在,我想,即便有凶险,也当逢凶化吉。” …… 王宫内院,阖闾立于西厢,手里正拿着伍子胥进献的一把不足半尺的短刃,——这正是刺杀姬僚的剑。 “你说诛杀宴青的就是这位勇士?”阖闾缓缓问道,半响抬起眼睛。 “公子,他叫要离,为我门下之客。此人忠肝义胆,武技超群,宴青就死在他的剑下。”伍子胥躬身行礼。 “参见公子。”要离抬手恭拜,“我只是一介武夫,蒙伍相不弃,投身于门下,斩杀逆贼,乃我份内之事。” “不错不错。”阖闾点点头,“宴青的尸首何在?” 云蜇站在要离身旁,心头一震。 “宴青被要离斩断喉咙,跌下深渊,万无生还的可能。”伍子胥大声说道。 阖闾转过身,盯着要离,忽然皱起眉头。 “公子,诛杀宴青,乃是我亲眼所见。此贼被围于山中,作拼死相搏,最终伏剑,坠于万丈悬崖之下。” “罢了罢了,本欲将他挫骨扬灰,以泄我心头之恨,既然伍相说他坠下山崖,算便宜了此奸贼。” 云蜇心中涌起阵阵寒意,阖闾此人,狠辣无比,真要告诫义父,以后行事要处处小心。 “你替我摒除逆贼,想要何赏赐?”阖闾看着要离。 “公子,小人不敢邀功,其实此番诛杀宴青,全仗义子云蜇的计策,若没有他,宴青决计不会如此容易就死在我的剑下。”要离抬起手,指着身边的云蜇。 “哦?”阖闾睁大眼睛,掩不住脸上的惊讶,低头看着云蜇,“你说他?” “不错,此子天资聪颖,设晋使出城之计,诱宴青来投,我等才有机会将他围诛。” “奇哉,奇哉!”阖闾脸上涌起一抹浓浓的笑容,“不过一红口稚儿,竟有如此能耐?” “公子,宴青伏诛,并非我的智计。”云蜇拢起双手,躬身行礼,“此人受伤被困在梅里,慑于公子神仪,不敢现于人前,无粮无医,饥寒交迫,我和义父只不过借了公子天威,侥幸成功而已。” 阖闾抱起双手,饶有兴趣的听着,等云蜇说完,已哈哈大笑,“我大吴真是人才济济,既有要离这等诛杀奸贼的勇者,又有云蜇这般智计无双的少年。” 云蜇抬眼看着阖闾,不自然的跟着干笑起来。 “要离的老宅破旧不堪,公子,不如赏他一座宅院。”伍子胥说道。 “伍相说的是,有功之人,当有所回报。” “谢公子赏赐。” …… 从王宫出来,云蜇深深缓一口气。 马车里,要离坐在云蜇旁边,此时,他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义父,伍子胥为何如此对您百般维护?您和他有何渊源?” 要离转过头,一抹笑容浮在脸上,“你可曾注意到,伍相不过四十年华,却已头发斑白?” 云蜇看着要离,掩不住心中的好奇,“第一次见到他,就发现了。” 要离转过头,掀开车帘,望着窗外皑皑白雪,开始诉说那段尘封已久的陈年往事。 伍子胥原为楚人。十几年前,楚平王怀疑太子“外交诸侯,谋反为乱”,而且还迁怒于伍子胥的父亲伍奢,当时伍奢为太傅,时常教太子读书。 楚平王将伍子胥的父亲、长兄一并杀害,伍子胥不得已,欲逃往吴国,被楚兵一路追杀。碾转到了昭关,这里有一条大河,径直通往吴国。 然而,此关被楚国右司马远越领兵把守。而当时,要离在韶关贩鱼,从悬赏令上认出了伍子胥,他很同情伍子胥的遭遇,于是将他带进自己的居所,好心招待,一连七日,却不谈过关之事。 伍子胥实在熬不住,便问道:“我在此度日如年,先生有什么办法呢?” 要离说“我已经为你筹划了可行的计策,只是要等一个人。” 伍子胥犹豫不决,晚上,寝不能寐,他想告别要离而去,又担心过不了关,反而惹祸;但如此等下去,却不知还要等多久?如此翻来覆去,如芒刺在身,卧而复起,绕屋而转,不觉捱到天亮。 要离一见他,大惊道,“你的头发?” 伍子胥一照镜子,发现头发已经全白。 要离反而大笑,“几日前,我着人请我的朋友皇甫讷来,他跟你长得像,我想让他与你换位,以蒙混过关。你今天头发全白,别人也认不出你来,更容易过关了。” 当日,皇甫讷如期到达。要离把皇甫讷扮成伍子胥模样,而伍子胥装扮成仆人,三人一路前往昭关。守关士卒远远看见皇甫讷,以为是伍子胥,传令所有官兵全力缉拿之。 伍子胥和要离则趁乱混出韶关。 “原来如此,您救过伍相的性命。”云蜇小声说道,“您不是吴人么?为何十年前在楚地韶关呢?” “你的义母,乃楚国韶关人士,那时候,我在韶关贩鱼也是为了她。” 马车在一座宏伟的宅院前停下。门梁上,“伍宅”二字格外醒目。 伍子胥走下车,“你二人今夜就在此歇息,准备明日的才士大会。” “才士大会?”云蜇惊讶的问道。 “其实参加大会的,只有八人。多为饱读圣贤的寒门学子,也有名躁一方的士子名流,还有落魄街头的市井草莽,你要帮我发掘精髓,招揽贤才为我所用,从而造福吴国。”伍子胥看着要离。 “八人?” “不错,才士大会早已召开,但期间由于宴青的事情,搁置很久,他们是最后的八位。”伍子胥边走边说。 要离脸上却涌起一抹难色,“我本一介武夫,对于江湖之中的小事,的确有三分聪明,但万万论不上智者,大人要我考究武技,我当仁不让;但要我选贤,确是难为我了。” “要离啊,要离。”伍子胥笑道,“你忘了,你身边不是就有一位智计无双的贤者么?你难道不能让他帮忙?” “我?”云蜇看着伍子胥,张大嘴,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虽只是一孩童,但却能使宴青自投罗网,可见你智计不凡;今日觐见公子,片言之间博公子一悦,可见你深谙臣下之道。你帮帮要离,又有何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十七章 贤者大会 第二日,云蛰起得很早。整理好衣冠,便朝才士大会的会场走去。 天仍旧下着雪,但是比昨日小了很多。路上偶尔有端着酒水的丫鬟仆佣,三三两两,见到云蛰,都恭敬的低头行礼。在他们眼中,能让自家主人以宾客相邀,尽管年纪看起来不满十岁,穿着也颇为朴素,却一定大有来头。 远处一座偏房,那里,便是才士大会的会场。 门厅很大,也很豪华。墙壁用上等的紫檀木制成,窗户也很讲究,都有非常精美的雕花。一张红漆方桌摆在台面上,而台下则分左右两排,每排坐着四个人,每个人前面都有一张矮小的桌子,上面摆满酒食。他们大都衣着光鲜素雅,一看就是文人打扮。 只有一位,很特别。 这个人,一身黑衣,方面大耳,满脸胡子,一双眼睛大如铜铃。他正饶有兴趣的喝酒,仿佛酒力已经燃遍全身,所以故意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健壮有力的肌肉。 云蜇心中纳闷,“不是选贤举才么?怎还酒食伺之?万一喝得迷醉不晓乾坤,该如何是好?” 所有人看起来很焦急,不断的翘首远望,半响又低下头。 云蛰走进去。 众多惊讶的目光,一齐投在云蛰身上。 “谁家的孩童,怎来这里了?” “是否是伍相国的公子或者亲侄?” 人群中突然开始对云蛰评头论足,不着边际的猜测纷至沓来。 “各位误会了,我既非伍相的公子,也非他的亲侄。”云蛰微笑着点头,并没有走上台面,而是走到台下,站在方面大耳的黑衣人旁边。 “你来参加才士大会?”黑衣人问道。 “对。”在云蛰看来,招揽贤者,在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考官身份的情况下,窥其本心最为重要,“听闻伍相国召开才士大会,我便来试试运气。” “此地都是四方贤士,你年纪如此小,也想挣得伍相的一席青睐?”坐在中间的一位年轻的少年说道,他眼中的云蛰,穿着粗俗,可能是市井小厮,抑或是大户人家的伴读书童, “这位兄台,如何称呼?”云蛰问道。 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睁大眼睛,此番叫法在一个孩童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别扭。 少年微微一怔,“我乃广陵名士丘乙。” “原来是丘名士。”云蛰点点头,“正所谓‘学无长幼,达者为先’,我虽是孩童稚子,但自小学习统兵治国之道,今次来见识一番各位的贤达,有何不可?更何况,伍相国召开才士大会,并没有说,孩童不许参加。” 伍子胥与要离,已经走到窗前。 “这小子,如此顽劣,本是考官,怎跑到下面去了。”要离小声说道,“我去叫他。” “不必。”伍子胥仍旧看着云蛰,脸上涌起微微笑容,“辨人才学,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让他与人来一番口舌之争。” 要离点点头。 年轻的少年被云蜇回呛,才发现此子口舌锋利,顿时一愣,紧接着一个饱嗝,差点将刚吃进嘴里的酒肉吐出来。 整个偏房鸦雀无声,很多人惊讶的看着云蜇,此孩童看起来垂髻之年,但言辞辛辣,绝非是一个黄口小儿应有的谈吐与见识;而另一部分,则如看戏一般,幸灾乐祸的盯着丘乙。 “‘达者为先’!”丘乙冷冷一笑,“以你之见,似乎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如你的才学了?” 丘乙懂得审时度势,他的目的很明显,是要将其他的人也拉进来,矛头一致,对准云蛰。 “非也,非也。”云蛰摇摇头,“古语有云:学无止尽,才智与学问,浩如大海,你我,皆不过是海上一舟。船行有快慢,只不过,我摇楫的速度与力道,比你丘名士大一点而已。” 丘乙的脸颊,似乎已不胜酒力,变得通红,“我自小饱读诗书,广陵世子名流听我丘乙之名,无不敬仰三分,你,不过一黄口痴儿,竟在此漫声聒噪,大言不惭!” “你饱读诗书,但伍相要的是治国之能人,会雕章琢句,又有何用?既然在广陵,名流世子对你敬仰三分,你又何须来梅里欲做伍相的入幕之宾呢?” “你!……”丘乙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似要凸出来。 “勿要动怒,此乃才士大会,你是名士,是万不会失了风度的。”云蛰慢慢说道,眼睛在全场扫过。 已有三人,真的不胜酒力,已趴在桌子上。 伍子胥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云蛰,其实他让云蛰参与大会,并破例让其作为主考,当然有他自己的想法。——在考量他人的同时,伍子胥也想看看,这个被要离奉为神人的童子,到底有多少真才实学。 “酒醉的三人,还有这个丘乙。”伍子胥摇摇头,似是自言自语。 会场很安静,再也没有人敢对云蛰有一丝轻视。 “方才你说到治国统兵,不知你对此有何见解?”坐在下首处,一个穿着寒酸的中年人站起身。看起来三十多岁,长着一张朴实而平淡的四方脸,粗眉,眼睛大而圆。 云蛰看着他,“我想先听阁下高见。” “你知道鼅鼄么?(zhizhu,意思:蜘蛛)” “鼅鼄?”云蛰睁大眼睛,“当然知道。” “鼅鼄在我眼中,是为最有谋智的帅才。”中年人继续说道。 在座的所有人,掩不住心中的疑惑,不明所以的看着中年人。 “此话何意?”云蛰问道。 “鼅鼄结网,自身则伏在暗处,当虫豸被困于网,鼅鼄先观其大小,强弱,而后确定是否将其捕获。弱则击,强则退。”中年人大声说着,“就如领军对阵,先布局,谋定而后动,此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云蛰眯起眼睛,“鼅鼄结网,静止一处而岿然不动,而行军打仗,千军万马征战沙场,战情瞬息万变,怎可同一视之” “此乃以不变应万变之理,你的眼光,只是将军见识,我方才说过,鼅鼄在我眼中是帅才,是能左右胜负的灵魂与中坚人物。” 云蛰看着中年人,半响过后,“请问先生居何地,尊姓大名?” “我乃齐国一落魄书生,姓孙名武,浪迹于天下,无居无所,此生别无所求,只望寻明主一施抱负,惟愿足矣。”中年人慢慢说着,眼睛里流过一丝落寞,他曾周游列国,但似乎都不得重用,郁郁而不得志。 “伍相礼贤下士,求才若渴,先生,来对地方了。”云蛰微微一笑。 伍子胥和要离已经走进来。 “有人选么?”伍子胥问道。 云蜇弯腰行礼,转过头,眼睛落在孙武身上,“有,就是他。” 整个会场鸦雀雀无声,所有人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云蜇,直到此时,才发现这个不满十岁的孩童就是才士大会的主考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十八章 孙武的谋略 孙武住在伍子胥的府上已经半月有余。整天将自己关在房中,拿着一札竹简。 “先生。”云蛰推门走进来,“此为何物?您整天拿着它。” 孙武将竹简放在身前一张矮小的长桌上,站起身,“这是我在齐国的时候,对于兵法的一些心得,随意记录下来,闲暇之际,消磨时光而已。” 云蛰点点头,“古之圣贤,都爱著书立说,最终成就千古美名。我想您也是想效仿先人。” “你错了,我记录心得,投身伍相门下,并非名利驱使……” “为一展抱负嘛,我明白。”云蛰笑起来,“方才说笑而已,先生可不要介怀。” 孙武也笑了,“我有一事不明,你的言谈,你的行事,和你的年纪,似乎相差太远,我想知道,你是出自哪位贤者的门下?” 云蛰低下头,心中涌起一阵心酸,“我并非出自贤者门下,只是从小跟随父亲,受他教导,学到一些皮毛而已。” “要离?”孙武说道,“能得伍相欣赏的人,绝非凡者。” “他是我的义父,我的父亲叫云怀远,曾在宋国为将,官至……”云蛰突然停下来,“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陈年旧事?”孙武看着云蛰,“你也不过垂髻之年,能有多陈?” 云蛰微微一怔,算起来,自己已经二十岁,这也是他心中的秘密,并不想吐露于他人,就连义父要离都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从我懂事的时候,就跟随父亲……” “那你父亲,现在居于何处?” “他已经……”云蜇还没有说完,门开了,伍子胥走进来。 “伍相。”云蛰和孙武齐声说道,同时躬身行礼。 “你们跟我觐见公子。” “觐见公子?” 云蛰和孙武你望我我望你。 “不错,我要将你们引荐给公子,如此贤者,当为吴国效力。” “这……”云蛰脸上露出难色,“伍相,我就不必去了罢,我只是一孩童稚子,并非什么贤者……” “一定要去。”云蛰还没有说完,伍子胥已插口说道,“你虽年幼,但智计不凡,远胜诸多名士才子。” “伍相,我的本心只想和义父在一起,并没有奢望能去公子身边。” 伍子胥听完,已皱起眉头,脸上涌起一丝微微的不悦。 “云蛰!”孙武见状,急忙将手搭在云蛰肩头,“伍相之意,是想你发挥所长,一展抱负,你怎可辜负伍相呢?” 云蛰当然能觉察到伍子胥的不快,“我的意思是,义父在伍相身边,而我又常伴义父左右,能为伍相分忧,已是我最大的荣耀,从未想过要去王宫。” “你与我分忧,而我亦是替公子分忧,又有何区别呢?” 云蛰无言,只是默默点头。 一辆马车载着云蛰,一行三人,朝着王宫飞驰而去。 …… 阖闾卧于床榻,右手撑脸,正兴致勃勃的看着一群宫女齐舞,乐声飞扬,曲意欢快而明朗。 “伯噽,事情办妥了么?” “回公子,一切尽在计划之中,朝中文武,州郡直司,以及边防武将,无不对公子您赞誉有加,公子可择吉日昭告天下,宴青弑君,姬僚身亡,您顺天意承继大位。”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瘦削的身材,长着一张马脸,颧骨突出,细小的眼睛嵌在狭窄的额头上,脸颊的皮肤红而光滑,但偏偏一张嘴却很宽,似乎是嘴角两边的肉被人往后拉住,长长的横在鼻子下面,与整个脸的其他部位不成比例。 “宫里很多人问我,为何多日不见王兄姬僚,似乎已生出疑问,看来,是时候了。”阖闾点点头,“此事多亏秦悦,只要有他在,那些拥戴姬僚的残余势力就不敢妄言。” “公子明鉴,秦悦将军有吉庆辅佐,在盱眙拥兵20万,足以威慑姬僚的遗老遗少。”伯噽弯腰说着,声音尖细。 “说到吉庆,也该回到我身边,他离开我已经很久很久了。” “公子说的是。”伯噽恭敬弯腰,但眉头已微微皱起。 “报!”,殿外内侍走进来,“禀公子,伍子胥求见。” “传。”阖闾坐起身。 半响过后,伍子胥领着云蜇和孙武走进殿内。 “参见公子。”三人一齐行礼。 “何事?”阖闾说道。 “公子,我寻得一人,唤名孙武,曾与我谈治国之道半月,此人精通兵法,实为大将之才。”伍子胥站起身,慢慢说道。 “哦?”阖闾眼睛落在孙武身上,“你说的可是他?” “不错。” “你说他有大将之才,但我看此人其貌不扬,脸大额宽,庸人之相。何来智计?”阖闾眯起眼睛。 伍子胥皱起眉头,“公子……” “古谚有云:大智若愚。历代之贤者,智不显于表,唯深藏不露耳,然夸夸其谈,虚有其表者,却比比皆是。”孙武抱手行礼。 “听你之言,似是有三分狂妄。你何来自信?”阖闾站起身,从床塌上走下来。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本齐人,曾游历各国,空有一身才学,投明君而不得,今得伍相引荐,公子慧眼如炬,定识得未琢之璞。” “哈哈哈……”阖闾听完,大笑起来,“有趣,有趣,天下竟然有人将自己比作璞玉,狂妄至极,狂妄至极!” 孙武只是看着阖闾,默然立在一边,无喜无忧,古井无波。 “如今姬僚新故,内,朝纲不稳,外,边患不休,更有觊觎王位者,居心叵测。你且说说,我该如何做?” “公子……”伯嚭站在一旁,惊讶的看着阖闾,他不明白,阖闾为什么要把王宫的秘密说出来。 阖闾抬手,示意伯嚭住嘴,而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孙武。 孙武心中一惊,已明白,阖闾将如此隐秘的消息告诉自己,若自己的才学不能令其满意,将很难走出这个大殿。 片刻之后。 “听公子之言,定是有荣登大宝的雄心,您所说种种,原因只在一处。” “何处?” “群龙无首者,阵脚必乱,您承继大位,该早日昭告天下。” “此话何意?”阖闾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 “只要您发出昭告,则表示吴国已立新主,朝纲不稳,您大可整理朝纲;觊觎王位者,若此时行不轨之事,则要背上谋逆的罪名。您只要记住一点,此事,可以错,但绝不可以拖,快,则稳;迟,则生变。” “其实,我早已有此想法,先生一席话,解我多日之忧,只是,我承继王位,有一些死忠于姬僚的人,难免会有所非议,不过,前些日,我已‘劝服’他们。”阖闾睁大眼睛,“但边患,也是扰我心头的烦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十九章 宫女的战争 “公子,吴国居于南地,西有楚,秦,北有周、宋、鲁;而在您的更南边,还有一个越国,他们无不有争雄天下的野心,公子只有居安思危,富国强兵,才能在群雄争霸之中,立于不败之地。”孙武将手中的竹简放在地上。 “这些我都知道,但到底要如何做呢?” “南面越国,对于他们而言,若要争霸天下,吴国将是他们的第一个敌人。但他们轻易不敢妄言战争,因为他们国力弱于我,背临大海,一旦开启战端,退无可退。北面的周、宋、鲁,他们互不信任,相互攻伐,您不必卷进其中,只需隔岸光火;而秦国,远在西边,如此,就剩下一个楚国。” “先生的意思是?”阖闾问道。 “吴楚,早晚一战。” “那我们当如何战胜楚国呢?”站在一旁的伯嚭突然问道。 尖细的声音让人极不舒服,云蛰抬起眼睛,悄悄看了他一眼。 “欲战胜强楚,首先要强兵。” “如何才能强兵?”伯嚭继续问道。 “若要强兵,首先要有强将,杰出的将才,调千军纵横沙场,金戈铁马,即使一支弱旅也可变为劲卒。” “先生之言,未免过于看重个人的力量。”伯嚭微微一笑,细长的脸似乎天生带着一副奸邪的面相,“临敌对阵,主将固然重要,但杀敌的却是军中士卒。” “我并非忽略士卒的作用,但将军则是支柱与灵魂。” “先生,您说将才更重要,我们赌一把如何?”伯嚭说道。 “赌?如何赌?” “假如此处就是两军对阵之地,你我皆军中主将,各占一方,以宫女充当士卒,这里有宫女二十一名,我领十一名,先生领十名,以擒获主将为胜,先生意下如何?” “有趣,有趣。”阖闾看着孙武,笑了起来,“伯嚭提议甚好。” “你领十一名,而孙武领十名,不公平。”伍子胥看着伯嚭。 “伍相国莫急,须知两军对垒,胜则赢,败则输,有何公平可言?”伯嚭仍旧用他尖细的声音慢慢说着,“何况先生看重将才的重要,若我领十一名宫女还被先生擒获,先生不就赢了么?” 云蜇皱起眉头,这个伯嚭似是故意刁难孙武,却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 大殿已撤去桌椅,伯嚭立在一边,孙武立在另一边。而宫女们也换上紧身的黑色劲装,分作两队,分别立在各自的主将身前。 半响过后。 阖闾微笑着走到大殿中央的一侧,正打算亮开喉咙大喊开始。 “公子!”娇弱的声音传来。 阖闾转过头。 一个美丽的宫女正蹲下身,细眉微蹙,“奴婢昨日扭伤了脚腕,为公子助兴起舞尚可,但打斗却……” “下去吧。”阖闾慢慢说道。 “谢公子。”宫女跪拜叩谢,翩然退出大殿。 “伯嚭,你也退出一名。”伍子胥说道。 “公子,您看这样如何,先生可以再找一人代替,两军对阵,若缺了人,就少了气势,请公子定夺。” “伯嚭言之有理,可是找谁呢?”阖闾皱起眉头。 殿外是虎贲甲士,殿内剩下的全都是男人,决计不能与宫女有身体接触。 “此处不是还有一孩童么?”伯嚭伸长脖子,眼睛落在云蜇身上。 “对。我如何就没有想到?”阖闾拍拍脑门。 “我?”云蜇一惊,“我……” “云蜇!”伍子胥大声吼道,“还不快去?!” “是。”云蜇很清楚,伍子胥是担心自己触怒阖闾。 云蛰硬着头皮,走到孙武身前。 “对手比我们人多。你们三人一组,呈竖直阵型,分两侧直冲过去,不要管别人,直取伯嚭。”孙武低声说道,“云蛰和剩下三人,站在我身前一字排开,挡住她们冲击便可。” 宫女们看着孙武,点点头。 “开始!”阖闾大声喊道。 顿时,尖叫声起。宫女们平日莺歌燕舞,从未尝试如此刺激的演军场面,分外卖力。 伯嚭一方,宫女们个个往前冲,好似赛跑一般,她们只知道,孙武一侧便是终点,但临近终点,却遭遇以云蛰为首的四人阻截;而孙武的宫女,则排成两队,分左右两侧直插过去,当孙武一侧,宫女们还在扭打成欢的时候,伯嚭已经被六人捏在手里。 “停!”阖闾大笑着喊道,“伯嚭,你输了。” 伯嚭张嘴,看着孙武,“公子,三局两胜,怎可一局论输赢?” “先前你可没有说要三局两胜。”阖闾仍旧笑着。 “公子啊,方才先生使诈,我不服,须知真正临敌对阵,敌人可不会如我一般善良。” 云蛰心中偷笑,伯嚭真是厚颜无德,竟然将自己的无能说成善良。 “先生意下如何?”阖闾看着孙武。 “无妨,那就再来一次。” 阖闾点点头,“准备!” “这一次,伯嚭定会吸取教训,不会重蹈覆辙,我料他会排阵,不会如前次那般鲁莽,若他也以三人一组,步步为营,他的人比我们多,要想取胜,倒不易了。” “先生无忧,战术不变,但这次我当前锋冲阵,先生跟前不必留人,跟我一起冲,定叫她们人仰马翻。”云蛰说道,眼睛里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嘿嘿嘿……” “开始!”阖闾又大声喊道。 此次,伯嚭真如孙武所言,他的宫女不再一味冲锋,而是也分为三组,慢慢往前移动。 “杀呀!”云蛰大喊一声,领着一队宫女从中央冲出去。而另外两队,则斜插侧翼。 很快,短兵相接。奇怪的事情发生,大殿里响起阵阵宫女的惊呼。云蛰三人,被对方四人围住,但云蛰所到之处,宫女们皆尖叫不已。 伯嚭睁大眼睛,指着云蛰,“你,你……” 云蛰在群芳丛中,专挑宫女的敏感部位下手,忙得不亦乐乎。所到之处,片甲不留。伯嚭正面人马立刻溃不成军,云蛰一马当先,如入无人之境。 “伯大人,你又输了。”云蛰走到伯嚭身旁,笑了起来。 陡然间,云蛰发现一美艳少女不知何时站在大殿的一边,正皮笑肉不笑,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二十章 小姐的愤怒 “不错不错。”阖闾笑着走到孙武旁边,“我想,伯嚭连输两场,应该无话可说了罢。” “公子,这小子无礼!”伯嚭大声喊道。 “伯大人,先前你说先生使诈,这次又说云蜇无理。”伍子胥看着伯嚭,“云蜇只是一孩童稚子,又怎么无理了?” “这……”伯嚭心中有苦,却说不出。 云蜇的伎俩,只有正对面的伯嚭看得一清二楚,而阖闾在旁侧,视线被众女挡住,偶尔发现云蜇“不干净”的手法,但他在阖闾眼里不过是一个岁不满十的孩童,又怎会细想呢? “公子,此次前来,还带了一些我平日对于行军布阵的心得,献于公子。” “哦。”阖闾仍旧笑着。 “此为《兵法十三篇》,我在齐国花费数年写成,里面是我对很多经典战役的思考。”孙武弯下腰,将竹简拿起来,递给阖闾。 阖闾翻开竹简,半响过后,“妙极,妙极,只看前一章,就发现先生眼光独到,见解精辟。何不与我进内殿详谈呢?” “能得公子赏识,是我的荣耀,公子若有所需,孙武愿效犬马之劳。” 伍子胥微笑着看着孙武,点点头。 “父亲!”清脆的声音,犹如春日翠叶中的黄莺。 阖闾转过头。 一个美艳无双的少女,从大殿的一侧款款走来。 “伊人?你来此作甚?”阖闾问道 “我听得大殿上热闹非常,所以来看看究竟。”被唤作伊人的少女走到阖闾身前,“我看此童子聪敏机灵,父亲,您将他赏于我罢。” 云蜇愣愣的看着伊人,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全看在眼里,一种不妥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要孩童作甚?”阖闾问道。 “父亲对伊人从来不闻不问,伊人烦闷,想要此孩童陪伴身边,聊作消遣。” “唉,父亲整日忙于政事,确实冷落了你,既然你想要,便拿去吧。” “公子。”伍子胥急忙走上前,“云蜇虽小,但智计不凡,此次来觐见公子,是望得公子指点,日后必成我大吴的栋梁之才。” “是啊,公子。”孙武也走到阖闾身旁,“云蜇慧眼如炬,才智不下当世名流,公子何不把他留在身边呢?” “此子就算有些许聪慧,不过是稚子见识,何来谋智?”尖细的声音响起,伯嚭缓缓说道,“难道你们要违公子之意?” “真是岂有此理。”阖闾转过身,脸上已露出不悦之色。 “公子息怒,我等岂敢。”伍子胥低下头,无奈的看着云蜇,“你去吧,要好好伺候小姐。” “是。”云蜇回答。 …… “你叫云蜇?”伊人边走边问,柔顺的头发,垂下来,在风中轻扬。 “是的,小姐。”云蜇跟在身后,慢慢说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个小淫贼。”伊人转过身,美丽的脸上,柳眉微蹙,一双眼睛已眯起来,“小小年纪,竟敢欺负宫女。” “何为‘淫贼’?”云蜇抬眼看着伊人,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稚嫩的脸上写满无辜。 “你还装?”伊人似乎更生气,“此前你在宫女丛中大施拳脚,惹得她们惊叫连连,父亲没有看见,你当我也是瞎子么?” “小姐啊,不要生气,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以后我改就是了。”云蜇慢慢说着,竟然走到伊人身前,拉起伊人白色的披风。 “还敢动手动脚!”伊人轻喝一声,扬起手,正要落下去。 云蜇的身体如泥鳅一般,突然滑开,在离伊人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小姐,你是大家闺秀,怎么还对我动手动脚?”云蜇反咬一口,“你是公子的千金,身份高贵无匹,而此处是王宫内院,很多侍卫甲士看着,千万不能失了风度。” “你……”伊人气得就差跺脚,“过来!” “你要打我么?”云蜇仍旧立在原地,“若是不动手,我就来。” 伊人将脸转到一边,陡然间回头,“我叫你过来!” “来了。”云蜇已经到伊人脚下,速度比先前在殿上似乎更快。 一只柔嫩的手,捏在云蜇的耳朵上,“你还敢跑?” “哎哟……”云蜇大叫起来。 “伊人!”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云蜇弯着腰,顺着伊人的脚步,往前走。其实,云蜇并没有感觉疼痛,只是小姐动手,那么自己当然要装腔作势的配合一番。 “叔叔。”伊人停下脚步。 “你又在淘气,这次怎还抓着一个孩童?” “叔叔,很久没有看见您老人家了,您去哪里了?” 云蜇微微抬头,陡然一惊,“奢神医!” 迎面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奢余。 “是你?”奢余惊讶的看着云蜇,“你怎会到这里来了。” “我是被小姐抓来的。”云蜇装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你还说!”伊人怒道。 “这个……伊人,你先放开他。” “叔叔,您认识他?您不知道,这小子……”伊人的声音很大,本想说云蜇卑鄙无耻,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下去。 “他也算是命途多桀,小小年纪,便有恶疾缠身。”奢余说着,“这次出远门,就为这小子寻药。” “您说他有病?”伊人惊讶的看着云蜇,捏在云蜇耳朵上的手,已放开。 奢余点点头,“不过不怕,老夫这次去南边沼泽,觅到一株九仙草,定能祛除你身上的恶疾。” “九仙草?”伊人迷惑的看着奢余。 “九仙草,药如其名,是为天上的仙草落于凡间。生于酷暑之地,却于酷寒之时开花,花无香,花期只有一个时辰。”奢余慢慢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疲倦,“我要取花入药。” “我本贱命,何德何能让神医您为我劳碌辛苦?”感激之情涌上心头,云蜇躬身作揖。 “你这是什么话?在医者眼中,众生平等,何来贵贱之分?”奢余慢慢说道。 云蜇感慨万千,想起当日奢神医为自己扎针,看起来霸道而又无礼,但霸道之下,却隐藏着一颗济世救人的拳拳之心。 “奢神医,您为何会来王宫?”云蜇问道。 “叔叔乃御医,本就住在宫中。” “您是御医?”云蜇更加惊讶,不过,半响便释然,义父与伍子胥有着密切的关系,能请到御医,不足为奇。只是他年过七旬,却还远涉他方,为自己寻药,这份医德,实在令人敬佩。 “九仙草珍贵娇弱,我要在暖室中开一方沃土,悉心栽培,从离开南地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奢余说完,径直朝前走去,半响又回过头,看着云蜇,“花开之日,我会来找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二十一章 突来的噩耗 “你有什么病?”伊人问道。 “我的病乃陈年老疾,不提也罢。”云蜇低着头,走在松软的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陈年老疾!”伊人轻哼一声,“不想说,便不说,我还懒得知道。” 不知不觉,已有半个时辰。不远处楼阁亭台,一条冰封的小河蜿蜒在旁边,上面的石桥横跨两端,将矗立在小河中央的楼台连接。 “到了。” “此处是哪里?”云蜇问道。 “我家。” “小姐。”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站在楼下。 伊人走上去。 “小姐,他是谁?”丫鬟问道。 “他叫云蜇,是父亲赏给我,供我消遣取乐之用。” 云蜇在伊人家中,整天陪着伊人玩耍,半月下来,云蜇发现,这位千金小姐,并不讨厌,相反,在她看起来蛮横无理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善良美丽的心,就如她美丽的脸颊一般。 这一日,天气晴朗。 伊人伏于案上,笔头着墨,正在一段绸布上作画。 云蜇坐在伊人对面,脸上似已不耐,涌起一丝浮躁之色,“小姐,一个时辰了,快了没有?” “你着什么急呢?作画,最忌心浮气躁,每一处都需仔细雕琢,容不得半点敷衍,哪怕行错一笔,整幅画就失去了神韵。”伊人慢悠悠的说道。 “可我实在坐不住了。”云蜇站起身,“要不然,我们换个位置,我来画你如何?” “坐下!”伊人抬眼看着云蜇,装腔似的吼道,“你画我?你有我的笔触和功力么?” “还功力……”云蜇列列诺诺,“不知道画了多少,没有一副能看的。” 云蜇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伊人听见。伊人并不在乎,嗔怒之后,脸上又现出一抹笑容。 “小姐,小姐。” 伊人转过头,“怎么了?春莹?” “一个自称要离的人,来找云蜇。” “找云蜇?”伊人皱起眉头,“请他进来。” 半响过后。 “见过小姐。”要离走进门,抬手行礼。 “义父,找我何事?”云蜇问道。 “大事不好!”要离焦急的说道,“此处不宜详谈,你跟我走。” 云蜇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惊惶,身处王宫,做每件事情,如履薄冰,有时候,说错一句话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事关紧急,请小姐恕罪。”要离走过来拉起云蜇,朝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我画还没有画完呢。”伊人在后面大声说道。 “何事如此紧急?”云蜇边走边问。 “到伍府后再说罢。” …… 伍子胥正立于大堂,“公子今日昭告天下,承继吴王大位。” “伍相召我来,就为这事么?”云蜇问道。 伍子胥摇摇头,深深叹一口气,脸上涌起浓浓的忧色。 “有探子来报,世子庆忌,大骂阖闾以鱼肠剑刺杀姬僚,谋逆弑君。”要离眉头紧锁,缓缓说道,“此时,他正在卫国招兵买马,扬言要替父报仇。” “庆忌乃姬僚之子,扬言报仇,在预料之中,但他如何得到如此隐秘的消息?”云蜇问道,“鱼肠剑,就是宴青所执的剑么?” “此事我也不解。”要离看着云蜇,“现在阖闾大发雷霆,怪罪伍相办事不力。” 云蜇皱起眉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义父,您还记得宴青的尸首么?” “当然记得,他被我斩杀,万无生还的可能,难道死人还会说话不成?” “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宴青的尸首无故失踪,到底会是谁拿走了尸体?” 要离默然。 “都别猜了,事已至此,该想想如何自保。” “伍相,都怪我,连累阖闾迁怒于你。”要离慢慢说道。 “现在的问题,不在阖闾迁怒于我,而是他怀疑你放走了宴青!” 伍子胥的话犹如惊雷一般,在要离心中炸响,“怀疑我?我有什么可值得怀疑的?” “我料在阖闾继位大典之后,他就会派人拿你。”伍子胥的脸上涌起凝重之色,“为今之计,你速速带着云蜇离开梅里,远走他方,再也不要回来。” “伍相,你当我要离是什么人?临阵脱逃,苟且偷生,乃畜生为之,我不是畜生!” “义父说得对,若是我们走了,阖闾必会将罪责全部怪在你身上,试问,这样做,我们于心何忍?” 半响的沉默。时间仿佛已停滞,每一刻都令人难受、窒息。 “我有一策,姑且一试,也许能保我父子性命。” “快说,是何办法?”伍子胥急忙问道。 “我们要在阖闾面前明志。” “明志?”伍子胥不解的看着云蜇。 “对阖闾表明忠勇之志,不怀二心。” “阖闾疑心甚大,他岂可轻易相信?”伍子胥摇摇头。 “义父和我,本刺客出身,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和义父去卫国刺杀庆忌,让阖闾消除猜疑。” 伍子胥睁大眼睛,看着云蜇。 “要离此生,伍相是我最敬重的人,蜇儿,你哪里都不用去。我已有办法,现在就去见阖闾。” …… 王宫内院,甲士佩剑立于夹道两旁。 “要离此人,獐头鼠目,定是他私自放走宴青,谎称将宴青斩于剑下。”伯噽站在阖闾身后,低头弯腰,正喋喋不休,“这样才会使庆忌才会知晓我们杀了姬僚,如此看来,伍子胥必脱不了干系。” 阖闾摇摇头,“伍子胥,乃忠义之士。斩杀姬僚,全凭他一手谋划,他必不会叛我。定是那要离居心叵测,将伍子胥和我一齐骗了。” “禀公子,伍子胥求见。”一个内侍走进来说道。 “伍子胥,他来做什么?”阖闾皱起眉头,“不见!” “公子,伍子胥必是为要离而来,他曾说过,亲眼看到要离将宴青斩于剑下,公子不妨听听他如何自圆其说。” 阖闾沉吟片刻,点点头,“让他进来!” 半响过后,伍子胥走进房中。阖闾背身而立,一旁的伯噽盯着伍子胥,一脸奸笑,突然间,笑容凝结,他发现伍子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要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二十二章 要离断臂 阖闾转过身,眯起眼睛。 “公子,伍子胥有负公子所托,特领要离前来谢罪。” “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迟了么?”阖闾看着伍子胥,“此前,你不是说亲眼看见要离将宴青斩于剑下,难道死人会说话?跑去向庆忌告密不成?” “原本公子计划待庆忌回到吴国,便擒杀此人,”伯噽慢慢说道,“有他在,我们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庆忌虽为世子,但姬僚已故,他这个名号名存实亡。即使他在卫国招兵买马,我们又何惧他呢?”要离看着伯噽。 “你还敢说!”伯噽吼道,“公子早就可继位为王,为何等到今日?原因就是要等庆忌回来,自投罗网!一旦消息走漏,他还会回来么?此祸害不除,后患无穷!” 要离已明白,阖闾将姬僚的死讯秘而不宣,迟迟不肯继位为王,是要先铲除异己,消灭姬僚的党羽。然后等待庆忌回国,将其擒杀,此一来,便是一劳永逸,高枕无忧。 “庆忌此人,疑心极重,但却最善拉拢人心,在吴国的朝中和军中,颇有威望,如今他已在卫国招兵买马,若现在让他回到吴国,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兵祸之灾,殃及百姓,实非吴国之福!”伍子胥皱起眉头。 “庆忌此人,竟然有如此能耐?”要离缓缓问道。 “哼,能耐?”伯噽看着要离,“庆忌号称吴国第一高手,有徒手格杀虎豹之勇,就算三个要离绑在一起,也绝非他的对手!” 要离低下头,默然不语,半响过后。 “公子,我有话想单独与你说。”要离突然抬起头,看着阖闾。 “单独说?”伯噽皱起眉头。 “消息为何会走漏,传到庆忌耳中,我的确不知,公子现在怀疑我,我有一个办法,可自证清白,而且可保公子以后高枕无忧。” “你有办法?”阖闾看着要离。 要离点点头。 “你们出去!”阖闾说道。 伍子胥和伯噽互望一眼,同时躬身,“是,公子。” …… 云蜇站在门口,翘首远望。 伍子胥和要离丢下他,让他在伍府等候消息。可两个时辰过去了,仍不见他们回来。 他已等不下去。 “去王宫。”云蜇走上停在门口的马车,对着车夫说道。 “啪”的一声,马鞭在空中脆响,马车朝着王宫飞驰而去。 “是否出事了?”云蜇看着窗外,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 马车在宏伟的宫门前停下。 守门的士卒与云蜇有过数面之缘,云蜇走进去,并未受到拦阻。 王宫里此时已经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人,簇拥在一座高台之下。 云蜇慢慢走过去,一眼就看到阖闾,立于台上,正伏下身,朝南行三跪九拜之礼。 祀官走到阖闾身边,“今,姬光(注:阖闾,姓姬名光)受命立极,恭承大宝,封祀岱岳,谢成于天。望子孙百禄,殷盛……” “看来阖闾的承继大典快要结束了。”云蜇心想。按照古例,祭天往往是最后一节。 云蜇在人群中仔细搜寻,并未发现义父和伍子胥。 “万一他们遭遇不测,我该如何做?”云蜇心如火焚。 阖闾站起身。 “吾王万福!”人群齐声大呼。 阖闾笑意盈盈。 “姬光!”呼声停歇,人群中一声大喝! 台下走出一人,五短身材,但却迅捷至极。瞬间已跃到阖闾身前。 云蜇的心陡然间沉下去,“义父。” “要离,你想干什么?”阖闾竖起眼睛,大声问道。 “此前我曾与你单独相谈,逆贼宴青,刺杀先王姬僚,你却怀疑我私纵宴青,我一片忠心,日月可证。” 祭台周围的甲士已经围过来,横刀立枪,剑指要离。 “悔我拳拳赤诚,竟为如此昏王!”要离仰天长叹。 人群中鸦雀无声。 一瞬间,旁侧跃起一青年文士,执长剑迅速飞奔到要离身后。 剑光闪过! 人群中响起阵阵惊呼。 “义父!”云蜇大喊一声,全身热血上涌,劲力自足底升起。 一双温柔而小巧的手,从身后圈住云蜇的脖子,同一时间,伍子胥已站在云蜇身前。 “你上去找死么?”伊人的声音。 “公主说得是,若你现在上去,必是死路一条!”伍子胥看着云蜇。 要离躺在地上挣扎,血溅三尺之外,他的左臂,已被齐肩砍断! “将要离押入死牢!”阖闾大声吼道。 “父王,此贼扰乱大典,当立斩,以作祭天。”文士还剑入鞘,看着阖闾。 “他是谁?”云蜇银牙紧咬,已出血。 伍子胥看着伊人,说不出话来。 “他是我王兄,夫差。” 云蜇陡然间转过脸,看着伊人。一双眼睛,满是怨恨。 伊人张开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第一次见云蜇如此愤怒。 “此贼于祭典捣乱,我要将其游街示众,凌迟处死!”阖闾仍旧看着要离,“来人,将他押入死牢,你们记住了,千万莫要让他死了!” …… 云蜇躺在床上,睁开眼睛。 墙壁上灯烛的焰火一闪一闪,房屋里的光线昏黄而黯淡。 一张美丽的脸,眉毛微蹙,黑亮的眸子,满是关切。 “我不想见你,你出去。”云蜇说道。 “蜇儿,说什么呢?你已昏睡了三个时辰。公主担心你,你怎可如此说话?”伍子胥立在旁边,“此事与公主毫无关系,你不可怪罪于公主。” “此处是哪里?”云蜇问道。 “这是公主的清水小阁。” “义父怎么样了?”云蜇慢慢转过头。 “他……”伊人吞吞吐吐,眼睛落在伍子胥脸上。 伍子胥点点头。 “他已被押入死牢。” “伍相,求您救他!”云蜇陡然间直起身体,“您知道,他本无罪。” “唉。”伍子胥摇摇头,蹲下身扶着云蜇的肩头,“他不该在承继大典上顶撞大王。” “他说的全是真的!”云蜇吼道,“不行,我一定要救他!” “你为何如此莽撞?”伍子胥垂下眼睛,半响又抬起头,“相信我,我一定会将你义父救出来。” 伊人看着云蜇,她想不到一个垂髻之年的孩童,竟有如此的执着。 一个人,经历父母的生离死别,本就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但云蜇,却已经历两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二十三章 探监 要离躺在一堆干草上,看着房梁很长时间。四周的墙壁用岩石砌成,厚重而坚实,房屋里没有窗户,只有挨着过道的墙壁上有一扇很小的木栅门。 要离站起身,将干草挪了一堆到墙角,又坐下来,靠在墙上,尽可能舒服的伸直腿。 肩头已经上药包扎,但仍旧有撕心的疼痛。已经七天,明日他将被拉出去,凌迟处死。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漫长的等待。 要离在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云蜇。 然而云蜇并没有来,来的却是伍子胥。 “伍相,已经卯时了,没想到您会在此时来看他。”牢头跟在伍子胥身后,低头哈腰,一名狱卒在前面带路。 “要离的伤情如何?”伍子胥问道。 “御医天天给他上药,看起来恢复得不错。”牢头笑着,“我不明白,此人辱骂大王,明日就要被处死,为何还要给他疗伤?死了不是更好么?” 伍子胥停下脚步,转过头,眼睛里一抹寒意涌起。 “伍相赎罪,小人多嘴,多嘴……”牢头陡然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抬起手,忙不迭的扇自己的脸。 要离已站起身,靠在栅门上。 “开门!”伍子胥说道。 “这……”牢头犹豫起来,“此人是重犯,危险至极,万一开门,他若对您行不轨之举该如何是好?何况大王说过,任何人……” “我叫你开门!”伍子胥看着牢头,一字一顿,周身凌厉的气势压来,牢头忍不住一个寒噤。 “是是是。” 门开了,伍子胥走进去。 “蜇儿还好么?”要离问道。 “他很好,只是天天喊着要救你。” “我知道,此子秉性善良,而且智计不凡,将来定非平庸之辈。”要离笑着,看起来,酸涩而沉郁。 “今日来看你,是想知道,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我对不起我的夫人,我想,即使她死了也不会原谅我!” “既然事已至此,为何还要想这么多呢?”伍子胥的脸上现出一抹苦涩,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碗,“你有伤,喝点水罢。” 要离伸出右手,在接碗的瞬间,他发现伍子胥正盯着自己,眼睛不自然的眯成一线。 碗碎,水洒,伴随“砰”的一声。 要离的手臂紧紧的扼住伍子胥的脖子,而手上一块碗的碎片已抵住咽喉。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退后!” 当要离的吼声响起,门外的牢头和狱卒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拔刀对着要离。 “快放了伍相国!”牢头喝道。 “我若能安全的离开此地,绝不伤伍相半分,但你们要是敢乱来,我便让他给我陪葬!”要离慢慢往前走,“准备好马车,伍相要亲自送我出城。” “照他说的做,退后!,退后!”伍子胥睁大眼睛,“若我有半点差池,我便砍下你们的脑袋!” …… “什么?要离逃了?” 大殿上,阖闾看着伍子胥,眼中的怒火似要喷出来。 “大王,要离多年前就跟随我,我本想在他凌迟之前,去牢中见他最后一次,也算是为他送行,不想此人奸诈,竟然掳我为质……” “啪”的一声,伍子胥还没有说完,阖闾一掌击在梁柱上,“奸贼,奸贼!” “伍相国,您为何偏偏在卯时去看他?”立于一旁的夫差,走到伍子胥身旁。 “平日公务繁忙,只有夜间才寻得闲暇。” “伍相国为我大吴真可谓尽心竭力,白日竟然抽不出时间,连探视死囚都要放在深夜,可敬可佩。”伯噽站在一边,阴阳怪气的说道。 “伯噽,你立刻启程,将要离的妻房擒来,我要于闹市斩其首,焚其尸,以泄我心头之恨!” 伍子胥闭起眼睛,全身已不住的颤抖起来。 …… 清水小阁。 云蜇站在桥头,翘首远望。 伍子胥答应救出义父,但条件是自己一步不许离开小阁。 云蜇相信伍子胥。相信这个时候,只有他有能力,将被困于死牢中的要离救出来。 云蜇已经等了很久。 此时,已是黄昏。 雪花飘落,落在身上,他已忘记寒冷。 一个人,从远处徐徐走来。云蛰紧皱的双眉开始舒展,迎上去。 “伍相,义父呢?”云蛰问道。 “我亲自送他出城,投北而去。” “投北而去?”云蛰听完,长长的舒一口气,“也好,总比坐着等死要强。” “但其妻子吴氏却……” “我义母怎么了?”云蛰刚刚舒缓的心情,顿时又紧张起来。 “要离的逃跑,让大王震怒,吴氏已在一个时辰以前被斩首。”伍子胥缓缓说道。 “什么?斩首……”云蛰的手握在桥的栏杆上,指尖由于用力过紧,已被挤压成苍白色。 那个善良而又可怜的女人! “伍相,为什么?”云蛰看着伍子胥,声音沉郁而悲凉,“义父为大王尽忠,为什么还要落得如此下场?” “这就是代价!生活在这个年代,你我都无法选择,也许,这就是宿命。”伍子胥将云蛰揽入怀中,“孩子,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罢,你义父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必将流传后世,万古流芳!而你义母也算死得其所,不枉为要离的夫人。” 云蛰推开伍子胥,“您说什么?‘死得其所’何意?” 伍子胥悲戚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我是说,你义母为要离而死,也算为夫尽忠。” “伍相,您一定有事瞒着我!”云蛰心细如发,跟随要离学习刺客技法很久,伍子胥反常的表情,怎会逃过他锐利的双眼?“‘顶天立地’,‘流传后世’,义父到底做了什么?值得您如此夸赞?” “蜇儿,英雄有所为,必有所取舍,取常人之不取,舍常人之不舍。英雄之名的背后,是难以想象的痛苦和心酸。”伍子胥转过身,看着远方,“有的事情,你不需知道,更不能知道!” “我要去找义父!”云蜇说道,口气固执而坚定。 “你闭嘴!”伍子胥转过身,脸上似有微微的怒气,“为救要离,夫差和伯噽已经开始怀疑我,要离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义母被斩,你想想,你为何还能站在此处?” “伍相的意思是您保全了我?” “从现在开始,你我同命相连,你若跑了,大王定降罪于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二十四章 择亲 要离驾着马车,一路向北。 他要去找世子庆忌,但却不是投奔他,而是为了杀他! 伍子胥曾说,庆忌向来疑心极重,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此前斩断左臂便是他苦肉计的一环。而妻子吴氏于闹市砍头,并被焚尸,则是另一环。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博取庆忌的同情和信任,庆忌号称吴国第一高手,要杀他,单靠武勇,成功的机会很小。 要离深吸一口气,心中的痛苦远比肩头的断臂之伤,来得更甚。 刺客信条,讲求无情、无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要离的目的是诛杀庆忌,他这样做,只为此生最敬仰的人伍子胥!但代价却过于血腥、肮脏。——妻子吴氏本是一个无辜之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斩首,原来是要离的苦肉计。 要离并不后悔,只要能达到目的,便义无反顾,因为他原本就是刺客。 …… 两个月以后。 云蜇住在伊人的清水小阁,整天浑浑噩噩,感觉自己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捆绑,寸步难行,“我何时才能离开梅里?” 伊人立在云蜇的旁边,“伍相说过,你若走,父王便会降罪于他,你忍心如此做?” “我想去找义父,若是大王怪罪伍相,你是公主,可以为伍相求情。” “你未免太高估我这个公主了。”伊人慢慢说道,美丽的眼睛露出幽怨之色,“我在父王眼中,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如一件衣服,寒则穿,暖则弃。” “公主何出此言?”云蜇惊讶的问道。几月的相处,伊人在云蜇眼中善良而温婉,与她的父亲大不相同。 “我要嫁人了。”伊人突然笑道,“蔡国和晋国同时来提亲,已经到了梅里,父王择其一,要将我嫁出去。” 云蜇在伊人的笑容里,看到一抹无奈与忧伤,“你不愿意么?” “晋国公子姬午,蔡国公子姬朔,我从未见过,让我如何委身于一个不认识的人?” “若是阿月在此,他或许能一断乾坤,为你指出一条明路。”云蜇看着伊人。 “阿月?我听你上次提过,此人是谁?” “他……他是我一个虚无的朋友,不过已经走了。” “什么是虚无的朋友?”伊人不解的问道。 “他,不是人,来自遥远的未来,似乎只存在于我的世界里。” “你在说什么?”伊人眯起眼睛,“越说我越糊涂。” “不说他了,”云蜇微微一笑,“其实我也不明白。” …… 吴宫大殿。 阖闾坐在龙椅,手上正拿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绿松石珠,仔细端详。 “我们晋国雄踞中原,占沃土千里,国富而兵强,这颗绿松石珠乃北地蛮族所贡,今献于大王。”大殿的右侧,一老者正落座与客席,笑容满面,“姬午年少有为,已进世子之位,若公主与其结为连理,实则一桩美事。” 老者旁边是一位翩翩少年,面容俊美,正含笑望着阖闾。 “公主之美,早已享誉四方,而姬午公子也是少年英才中的翘楚,正所谓郎才女貌,此为天作之合。”老者继续说道,“若晋吴联亲,对大王来说,则相当于多一个强大的外援。” 阖闾看着老者,“看来晋国选你来做媒,确是选对了人。” “大王谬赞,在下愧不敢当。”老者笑着,抬手行礼。 阖闾的眼睛又落在另一边。 另一边则是蔡国公子姬朔。 姬朔,头大而身壮,一张脸上的肥肉白里透红,小眼睛,大鼻子,面相平凡至极,甚至有些丑陋。与晋国姬午比起来,实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姬朔木然的看着阖闾,嘴唇翕动,半响却无言。 阖闾转过脸,摇摇头。 伍子胥从阖闾身后走出,“两位公子,千里迢迢来我吴地,舟车劳顿,请先于宫房休息。联姻之事,明日给两位答复。” …… 阖闾站起身,手里仍旧拿着绿松石珠,“伍相,你认为此珠如何?” “此珠虽外表华贵,但内质不纯,我想公主不会喜欢。” “此话何意?”阖闾问道。 “晋处中原,与邻国年年征战,看似威震八面,实则外强中干,国力损耗甚巨。而姬午此人,只是虚有其表,外相俊美,但却隐隐有一股凶煞之气,定不是善良之辈。” “伍相国言之有理。”一旁的伯噽走上前,“大王不可与晋国联姻。” “那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将伊人许配给蔡国姬朔?”阖闾问道。 “大王,姬朔过于平庸,胸无韬略,必成不了大事,公主若是去了蔡国,恐无幸福可言。” “伍相国此言差矣。”伯噽笑了起来,转头看着阖闾,“公主的幸福固然重要,但大王的大计更为重要。” “哦?”阖闾看着伯噽。 “大王,我们日后若要北进,与楚国一战在所难免。蔡国虽小,但却与楚为邻,蔡国,实在是一颗牵制楚国的绝好棋子。” “如此一来,太委屈公主了。”伍子胥缓缓说道,“还请大王三思。” 阖闾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硕大的绿松石珠已被他丢在案上。 黄昏。 雪不停。 伍子胥来到清水小阁。 伊人正伏在案上,看着窗外的雪花。美丽的眼睛看起来空洞而无神。 “大王决定了么?”云蜇走到伍子胥身旁。 “唉。”伍子胥深深叹一口气,“大王将于明日见姬朔,公主将入嫁蔡国。” “什么?”云蜇惊讶的问道,“传言公子姬朔愚笨无知,且面容丑陋,我在宋国早有耳闻,他怎可将……” “蜇儿,这样的事情,唯有大王可定,我们又能说什么?”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父亲!”云蜇说道。 “我在父王眼中,只是一件衣服,他这样做,又有什么奇怪呢?”伊人仍旧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 “公主,你快去求求他,若让他明日见姬朔,一切都晚了!”云蜇看着伊人。 伊人摇摇头,转过身,朝内室走去,“父王的脾气我很清楚,谁叫我是阖闾的女儿呢?” 一抹幽怨留于小阁。伍子胥与云蜇相视无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二十五章 面见庆忌 卫国,帝丘。 高大的营房外,站满甲士。 “报!”侍卫走进大帐,“公子,一个自称吴国来的人求见。” “吴国来的人?”庆忌正坐在大帐的上首,将手上一杆重30余斤的八尺长毛,平平放在桌上,“带进来。” 半响过后。 一个身高不足五尺,全身邋遢的中年人走进大帐。他的衣服破败不堪,嘴唇已干裂,尤其左边的袖口,空荡荡的垂下,落在地上。 “你是何人?”庆忌问道。 “我叫要离,原为伍子胥的门下之客。”来人弯腰,躬身行礼。 “你就是要离?”庆忌眉头微皱,缓缓站起身,而右手已经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宴青就死在你的手上?” 要离看着庆忌,“是!” “匹夫!”庆忌身形一闪,陡然间已到要离身前,“我曾立誓,今生必诛两人,一个是阖闾,另一个就是杀害宴青的奸贼,想不到,你竟然送上门来。” “哈哈哈……”要离仰天长笑,“死有何惧,我要离天生贱命,能死在吴国第一勇士的剑下,也不枉此生。” “你笑什么?”旁边立着一个人,文士打扮,三十多岁,乌黑的一头长发披在肩上,眼睛很大,看起来睿智而精明。 要离转过头,斜眼看了一眼文士,“世人皆言,庆忌武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也只不过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怎可报得了杀父之仇?如此看来,阖闾无忧矣!” 要离说着,竟然抬起右手,掩面痛哭起来。 “你!……”庆忌怒极,剑已出鞘。 “公子且慢。”文士说道,“此人千里迢迢从吴国而来,必有隐情。” 庆忌看着要离,头微微扬起,“你为何痛哭?又为何来此处见我?” “公子,宴青之死,确实与我有莫大的关系,但杀死他的是阖闾,并不是我。”要离叹一口气,缓缓说道。 庆忌皱起眉头,“此话何意?” “那一晚,我们将宴青围在客栈,此人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悍不畏死,虽有伤在身,仍与我搏杀二十余合。后来中剑倒地,被我所俘,我本打算将其带回吴宫。”要离慢慢说着,右手拂在脸上,眼睛里流过一丝落寞。 “后来呢?”庆忌大声问道。 “在回宫的路上,宴青告诉我,是阖闾刺杀了姬僚,他不过是留得残命,想将消息传递给公子,免公子回吴国,中了阖闾的奸计!”要离抬起头,“我佩服他,佩服他忠肝义胆,为公子不惜自残其身。死,容易,但为忠义而活着,却很难!” 庆忌听着,眼角的肌肉颤动,眼眶似已湿润。 “宴青终究被你带回吴宫,被阖闾所杀,对吗?”一旁的文士继续问道。 “我没有带他回来,而是送了他一架马车,放了他。”要离摇摇头,“但阖闾的人,却于半道将其截杀。” 庆忌的剑已经垂下来。 “你说你放了他?”文士盯着要离,“就因为他的忠义感动了你么?” “我本一个屠猪卖狗之辈,后来寄身于伍子胥门下,本不懂什么大义,但我生平最佩服忠诚之人,我知道,只有这样的人,才会顾念旧情,不会悖主而偷生。” “你是伍子胥的门下之客,此番却来寻公子,就不是悖主么?”文士继续问道。 “我千里迢迢来投效公子,是因为公子与我有共同的敌人!伍子胥助纣为虐,不配为我之主!” “共同的敌人?”庆忌还剑入鞘,看着要离。 “在阖闾承继为王的那天,他怪我私自放走宴青,从而斩断我的左臂,将我打入死牢,扬言要将我凌迟处死。我在牢中寻得机会,逃出梅里,阖闾却将我的妻子吴氏斩首,并焚其尸以泄恨,我要离此生,与阖闾不共戴天!” “你说得倒是轻巧,吴宫死牢,岂容你轻松越狱?而且梅里哨骑遍地,关卡重重,你又如何能够逃出来?”文士大声说道,“古语有云‘言多必失’,你该想好了再回答,千万莫要露出破绽。” “文羽,要离也算是落难英雄,我们不该如此咄咄逼人。”庆忌看着文士,缓缓说道。 “公子,就算他不问,我也要说清楚,免得公子心生疑虑。”要离看着文羽,“伍子胥来牢中,说是念旧情看我,实则来打听宴青到底对我说过什么,我便打碎水碗,挟持他为质,要来马车,要他亲自送我出城,逃出梅里。”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伍子胥与阖闾沆瀣一气,枉为智者之名!”庆忌转过身,走到案前,“要离,从今日开始,你便与我一道,举兵回吴,报你断臂杀妻之仇!” “多谢公子成全!”要离弯腰,恭敬行礼。 文羽立在一旁,已皱起眉头,要离三言两语,便让庆忌深信不疑。在他心目中,要离疑点重重,但具体哪里不妥,却又说不出,只是有一种感觉,要离此人,似乎来者不善! “公子,我有一事不明。”要离问道。 “你说。” “宴青被阖闾斩杀,公子是如何得到阖闾弑君夺位的消息?” “啪”的一声,庆忌一掌击在案上,案头的一角,应声而碎! “宴青被一队卫国的商旅带回来。”庆忌目眦欲裂,声音已颤抖,“当我见到他,他的容颜已毁,商旅告诉我,此人于梅里城外被刺,断气之前,只说了两个字:‘庆忌’!” 要离心中惊骇不已,心想,“六指剑宴青名不虚传,自己在他身上刺了十余剑,仍旧不亡,可见其意志之坚!” “当我为他更换衣衫,发现他胸膛有字:‘阖闾藏剑于鱼肠之中,刺杀大王,宴青护卫不力,阖闾必待公子回吴,设计捕杀。若宴青身死,留字残尸,惟愿公子见字如晤,早作打算!’,此字乃是以刀尖剜肉所刻!”庆忌说到此处,已哽咽,“鱼肠剑!” “原来如此。”要离跪地而拜,“宴青顶天立地,忠肝义胆,浩气长存将永昭日月!” 此时,要离完成了他刺杀庆忌的第一步——博取庆忌同情,但庆忌身边能人无数,就比如,眼前这个文羽,智计不凡,此人危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二十六章 重塑真身 梅里城,天降大雪。 一切都准备就绪,云蜇将随伊人,明日启程去蔡国。 从提亲到出嫁,中间只相隔二十几天,云蜇不明白,阖闾为什么如此着急将自己的女儿嫁出去。 伊人仍旧喜欢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皑皑白雪。 “你若是不愿跟我走,可以留下来。”伊人伸出手,看着片片雪花落在掌中,消弭于无形。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云蜇站在公主身后,缓缓说道,“公主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你不用嫁给那个姬朔。此去蔡国,你就当游山玩水,玩累了,我们回来便是。” 伊人转过头,看着云蜇,微微一笑,脸上涌起一抹酸涩,“这就是命,试问,谁又能摆脱命运的安排呢?” 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人顶着满身的雪花走进来,后面跟着公主的丫鬟春莹。 “赊神医?”云蜇惊讶的看着来人,“您怎么来了?” “你这小子,福源深泽,开花了。”赊余抖了抖身上的白雪,看起来兴奋异常。 “开花?”云蜇不解的看着赊余。 “你忘了么?九仙草,我曾跟你说过,等到它开花,我便来寻你。”赊余边说边从身上取下木箱,“此草娇贵且通人性,我日日精心照料,但它却仿佛与我置气一般,就是不开花,今日清早,天降大雪,它终于耐不住寂寞。” “叔叔,您是说云蜇的病,可以治好了么?”伊人站起身,走到赊余身旁,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微笑,“但我现在也不知道,云蜇到底有什么病。” “你这丫头,明日就要做新娘了,老夫来此,也是为了看你。”赊余说着,从箱子里取出六根银针和一个黑色的瓶子,“待治完这小子,我还要向你讨一杯喜酒呢。” 伊人微笑着,点点头。 “老规矩,脱衣服,上桌。”赊余大声说道。 云蜇走过来。 “等一等。”伊人突然说道,“天气如此寒冷,何不进内室在床上疗伤呢?” “公主,云蜇的病,需要银针粹刺,将九仙草贯入他的身体,床上太麻烦了。”赊余一边说,一边将银针插在黑色的瓶子里,半响才取出来。 赊余盯着银针,奇怪的事情发生,银针慢慢变成灰色,又变成绿色,最终变成如墨一般的黑色。 伊人看着黑色的针,忍不住问道,“为何会变色?” “不要说话。”赊余皱起眉头,脸上涌起一抹凝重。 云蜇躺在桌上,当针刺入身体,竟然不觉丝毫疼痛,相反有微微的暖意。 “赊神医,您这是什么药?……” “闭嘴!”赊余大声吼道。 伊人立在一旁,暗暗心惊,她从未见过赊余如此紧张,云蜇定是万分凶险,自己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陡然间,云蜇的身体开始抽搐,微笑的脸已经变色,眉头紧皱,看得出,他一定在经历巨大的痛苦。 “公主,帮我按住他!”赊余大声说道。 “哦。”伊人伸出手,放在云蜇的双肩,“春莹,还不过来帮忙!” 三个人,一齐按住云蜇。 此时,伊人和春莹发现云蜇的劲道奇大。 半柱香的时间,云蜇终于安静下来,全身已大汗淋漓。 “感觉如何?”赊余问道。 “如置身于汤镬之中,奇热难挡。赊神医,您这是什么药,如此厉害。” 赊余脸上露出微微笑容,“你关节郁结,纹理不通,是中了寒毒,导致全身气血不畅,骨骼阻塞。但阴差阳错,你曾经摔下悬崖,又使得手足三阴经、手足三阳经和督、任、冲、带、阴跷、阳跷、阴维、阳维八脉错位,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此次下针,挟以九仙花入身,是帮你祛除寒毒,重塑经脉骨纹。” 云蜇听着,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叔叔,为何如此?”伊人担心的扶着云蜇的肩膀。 “无妨,这小子此前全身抽搐,只要能扛下来不死,以后便会痊愈。”赊余说道,“小子,此后的半月之内,你全身郁结的骨骼,不通的纹理关节,会顺应通畅,你有福了。” 赊余说着,一抹奇怪的笑容现于脸上,“再给你一盒催生药,早晚一次。” “催生?”云蜇惊讶的问道,“赊神医,您不会弄错吧?我怎能吃催生药呢?” “此药是为你催生全身血肉,因为你的经脉常年郁结,如今郁结已除,将来的某一天,骨骼回归正常,你这副稚子皮囊也该归于正常。” “赊神医,您早就知道我……” “不用说了,顽疾在身,人所不愿,我为医者,当济世救人,怎会无故揭人疮疤呢?”赊余慢慢说着,将银针从云蜇身上取下,收入箱中。 “神医医术高超,无人能及,但医德更在医术之上,您的高山流水之恩,云蜇没齿难忘。”云蜇慢慢爬起身,欲下跪行礼。 而赊余却一把扶起云蜇,“我行医只为救人,治你顽疾,是望你救世,伍相国说你非池中之物,长大定为大将之材,以后你定要行正道,万不可走上邪路,如若不然,赊余今日救你,当罪莫难赎。” “神医之言,云蜇谨记在心。” “酒呢?”赊余转过头,看着伊人,“这小子的事情办妥,现在当以酒贺伊人的新婚之喜。” 云蜇看着伊人,又转过头看着赊余,“实不相瞒,其实公主并不想入嫁蔡国。” “哦?为何?”赊余不解的问道。 “传言蔡国姬朔,天生愚钝,且相貌丑陋,公主如何能与这样的一个人相伴一生?” “唉,大王有令,我们又有何办法呢?”赊余摇摇头,“只是苦了伊人了。” “伍相让我当公主的伴嫁童子,一起前往蔡国,我会想办法,退了这一门婚约,让公主恢复自由之身。” 赊余惊讶的看着云蜇,“退婚?你疯了么?这可是两国联姻,不同于一般的平民婚嫁。我虽为医者,但我明白其间有着重大的政治考量,你想清楚,如若不然,既害了你自己,又害了公主。” “伍相不是说我有大将之才么,公主善良,我定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火坑。”云蜇慢慢说道,眼睛里亮起一抹坚毅之色。 “好吧,但我奉劝你一句,凡事当量力而行。”赊余站起身,“公主的酒,我当等你们回到吴国再喝。” 云蜇看着赊余,点点头。 伊人在小楼的内室,手中拿着一坛陈年美酒,靠在墙壁上,云蜇的话,暖人而温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二十七章 爆炸的身体 第二天清晨,豪华的车队停在梅里城的门口。阖闾携众臣立于夹道。 公主在马车里,身旁则坐着云蛰。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马车缓缓而行,穿过城门。 “大王,我大吴国运昌隆,公主此去北地,将蔡国囊于掌中,我吴国如虎添翼。”一旁的伯嚭躬身说道。 阖闾点点头,“蔡国虽小,但也是一国之邦,有它的帮助,将来我们北进之时,也要少诸多阻力。” 孙武与伍子胥站在阖闾身旁,默默不语。 云蛰拨开车帘,看着窗外,远处雪山连绵,在车行中缓缓后退。 “公主勿忧,我说过,此去蔡国,只是游山玩水,转上一圈,我定会让你返回吴地。” 伊人看着云蛰,微微一笑,又转过头,看着窗外,“天空的雪花,在风里飘舞飞扬,你觉得美么?” “当然美,洁白无暇,不染一丝尘泥。”云蛰顺着伊人的目光,看着远方。 “那如此美丽的雪花,为何要被风吹落入尘土,终而化作水,濯濯与泥尘相伴?” “公主……”云蛰欲言又止。 …… 从吴国到蔡境,路途遥远。但官道宽阔,车队缓缓而行,有时候,一连几日,不见人烟,伊人与云蛰同宿一车,好在车队带足了酒食跟御寒之物,昼则行,夜则伏。 晃眼之间,已经过去半月。云蛰按照赊神医的嘱咐,每天两颗催生药,然后打坐吐纳,但身体依旧,并无半点变化。 远处出现了三三两两的人影,也有车和马。临近城市的三岔驿道,每条路上都有来来往往的行人。一座边城驿站掩映在暮色里。 傍晚上灯时分,车队入城。 同行的随从打点好一切。此时,云蛰和伊人正坐在客栈里,选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要了酒菜,慢慢的吃着。 菜很精致,一盘葱花爆牛肚,一盘冬笋拌青菇,加上一碗燕窝汤。桂花酒是这里的特产,清冽,芬芳,有淡淡的桂花香味。 云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从不喝酒,这是第一次。 不觉得酒有多好,只是这里的酒很有名。听客栈的伙计说,来此地不喝桂花酒就不算正真来过。不苦,也不甘,有微微的辛辣,但融于淡淡的桂花香,却有别样的一番风味。 “好喝么?”伊人问道。 云蛰点点头,“第一次喝酒,嘴里只有辛辣与苦涩。” “那你还喝?” “古语有云‘入乡随俗’,到了蔡国,免不了要与一帮酒客推杯换盏,若让他们发现,我这个公主的贴身护卫连酒都不能喝,不是让他们笑话么?” 夜已深。 云蛰在伊人房中,已有浓浓的醉意。 “我还是出去罢。”云蛰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慢慢说道。 “出去作甚?今夜就在此房歇息。” “公主,这样不妥,你是千金之躯,我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和你同宿一室呢?” “你我从梅里出发,便同宿一车,男人?你不过是一个岁不满十的孩童而已。”伊人看着云蛰,缓缓说道。 扑通一声,云蛰已经倒在床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云蛰忽然觉得全身燥热难当,从未有过的胀痛如潮水一般涌来,四肢百骸好像被一股巨力撕扯!云蛰想大声喊叫,但没有一丝力量,他已经晕过去。 …… 天已明,云蛰睁开眼睛,公主还在熟睡,朦胧的纱巾掩映不住公主婀娜的身体,美丽的脸蛋犹如初生的婴儿一般。云蛰感觉身体里燥热难堪,忍不住想亲吻公主樱桃一般红红的嘴唇。 “我这是怎么了?”云蛰猛然摇摇头,“如今公主入嫁蔡国,自己怎能有这种想法!” 伊人睁开眼睛,正看见云蛰通红的脸,“啊!……” 一声大叫,伊人像电触一般,瞬间坐起来。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你是什么人!” “我……”云蛰被吓得一颤,从床上弹起来,当站直身体,顿时惊呆,自己的身体好像高了很多,头发也长了不少。 陡然间,云蛰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体出现了惊人的变化。 低下头,看看自己粗壮,结实的大腿,顿时呆在原处,说不出话来。 伊人一脸怒色,双手紧抱胸前。 “我是云蛰……”云蛰说着,朝伊人走进两步。 “站住!你要干什么?”伊人大声斥道,眼睛盯着云蛰结实而粗壮的腰。 云蛰低下头,才发现昨晚穿在身上的裤子,早已经被暴涨的身体撑破,一丝一缕的挂在粗壮的大腿上。 “啊……”云蛰一惊,半蹲身体,慢慢转过去,“公主勿怪,我不是有心的,我只不过……” 房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的婢女冲进来,“大胆淫贼,敢对公主无理!” “我是云蛰啊,姐姐你误会了。” “淫贼,你是怎么进来的?公主,这淫贼满口胡言,一会让卫士抓住他,砍掉他的狗头。”婢女边说边跑到伊人身边,将衣服披在伊人身上。 伊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云蛰的脸,眉毛很粗,眼睛很大,鼻子坚挺而笔直,红红嘴唇如暖香温玉一般,整个脸颊,轮廓清晰而优美。倒有几分云蛰的影子。只是声线粗了很多,更富一种男性的阳刚与浑厚。 “你说,你是云蛰?”伊人站起身。 “公主,你不会真的相信了这个淫贼的话吧?云蛰只是一个不满10岁的孩童,而这个淫贼,你看他那里像云蛰?”婢女一脸愤恨的说着,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云蛰不争气的腰下。 云蛰害怕春光无限,又将手贴在裤衩上,护得更深一些。 “春莹姐姐,我真的是云蛰。” 婢女微微变色,“你怎么会认得我?” “我说了,我是云蛰。作为伴嫁童子,跟随公主去蔡国,昨晚,我本要出来,可是公主非要我……”云蛰列列诺诺的说着,一双眼睛瞟着伊人。 “你的意思,倒是怪起我来了?”伊人仍旧一脸寒霜,但比起先前却温和了许多,“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从小跟随父亲习武,到了9岁那年,似乎得了一种怪病,从此不再长高,父亲为我找了很多名医,但都毫无效果,幸得吴国宫医赊余救治,才免除了我20年来的病痛之苦。” “赊余?”公主思索着。 “对,你唤他叫叔叔,伊人你认识的。”云蛰说道。 “大胆,敢直呼公主名讳,公主的名字,岂是你能叫的?”春莹斥道。 伊人慢慢走到云蛰身边,围着云蛰转一圈,云蛰全身,只剩下一块破烂的遮羞布,被一个美女直勾勾的围着观赏,实在难受。云蛰牵起床被,想钻进去。 “别动!”伊人大声说道。 “公主,你这是要……”云蛰痛苦的问道。 “我要做什么?难道我还吃了你不成?”伊人围观完毕,“站起来,把手放下去!” “公主,你是千金之躯,这样不好吧……而且春莹也在,她一个小姑娘……” “公主叫你站起来,你敢抗命不遵?”旁边的春莹盯着云蛰。 春莹从小身在宫中,虽然时常见王侯府兵,但从未真正见识过男人,更要命的是,这个男人长得如此俊美。而现在正值她花蕾欲绽的年纪,有如此好的机会,怎肯放过。 云蛰一脸难色,“公主啊,你何必如此折磨我呢?” 公主已经转过脸,看着春莹,“你去给他买一身合适的衣衫来,要最好的料子,你记住,这件事情万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是,公主。” “从今日起,你不再叫云蛰,你叫……”伊人转过头,略微思索,“你叫无心。” “这……?” “这什么这?公主肯赐名给你,是你的福分,你一个男人,和公主同宿一夜,这要是传出去,公主名节受损,你如何担待得起?” “昨日,你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惹人非议,但谁想得到,一夜之间,你竟然长成男人。说出去,也难得有人会信,改名,也只是权宜之计。”伊人看着云蛰,缓缓说道。 春莹已经走出去。 “可为什么叫无心呢?听起来,仿佛是一个无良之人,我不喜欢。” “无心,乃无心之过,取其意,表示你顽劣,却是无心之失。” 云蛰平静了许多,“我看这样,不如叫驿无心,驿站里,无意冒犯了公主,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二十八章 狭路相逢 新蔡,蔡国之都。 当伊人的车驾走进城门的一刻,沿街的百姓蜂拥而来,都想一睹这位吴国美女的芳容。 云蜇跃马车前,此时,他不再是当初的伴嫁童子,摇身一变,成了公主的护嫁将军,而且被公主唤名为:驿无心。 七尺身高,周身戎甲,手上银枪横握,英气逼人。 隔着老远,一个身材肥硕的人,大腹便便,朝着云蛰走近。他的速度很快,两条短腿很有节奏的交替前行,上半身朝前倾,肥壮的屁股则不经意的向后翘起来。 云蜇跃身下马。 “昨日哨骑来报,公主今日将入城,我一早便在此等候,真是望穿秋水。”胖子说着,径直走到伊人的马车旁边。当他想再进一步,却被云蜇横身挡住。 “你是何人?”看长相与身材,云蜇已经猜出,他定是那蔡国世子姬朔,但此人眼高于顶,除了马车里的公主,似乎就没有正眼瞧过人。 “我乃蔡国世子姬朔。”胖子大声说道。 “原来是朔公子。”云蜇躬身行礼,“传言公子俊逸潇洒,真是见面不如文明,朔公子在我眼中,比传言更加俊美。” 姬朔微微一愣,知道云蛰言中带有讽刺之意,“你又是何人?” “在下公主的护嫁将军驿无心。”云蜇继续说道,“朔公子还未与公主行婚嫁之礼,还请公子自重。” 姬朔皱起眉头,云蜇的一番话柔中带刺,但又无可辩驳。 “驿将军此言差矣,本公子只是按大王的吩咐,迎接公主入宫。”姬朔慢慢说道。 伊人在马车里,静静的坐着,始终没有掀开车帘。 云蜇跃身上马,朝着蔡国王宫徐徐而去。 …… 王宫里,却有两个不速之客。 楚国公子熊申,与其长兄熊闾,二人来蔡国借粮,名为借,实则敲诈。 “昭侯,蔡国历来与我交好,我大楚雄踞西关,虎啸北疆,更令南地吴越不敢妄生北进之念,若非有我大楚龙盘虎踞,你小小蔡国,早已被其他诸侯并矣。”熊申大声说道,“如今,向你蔡昭侯借粮养军,你却多番推辞,不知昭候作的如何计算?” 蔡昭侯站起身,面有难色,“二位公子,我蔡国地狭民寡,自给尚且不足,哪里还有外借之粮呢,何况,二位公子开口就要五万石!” “这么说,昭候是不借了?”熊闾慢慢说道,眼睛里厉色闪过。 “不是不借,只是实在拿不出那么多,何况今日姬朔迎亲,本不该讨论国事。”蔡昭侯脸上挂着难看的笑容,“二位公子,不如先在此处喝一杯喜酒,借粮之事容后再议,可否?” “迎亲?你说的可是那五大三粗,脑满肠肥的姬朔?”熊闾笑了起来,“姬朔尚且如此,那新娘也定是相貌丑陋,与姬朔不相上下。” “闾公子自重,我蔡国虽不比你楚地强盛,但也是一邦之国,若是公子再出言不逊,侮辱我家世子,休怪我无礼!”堂下的一个人,全身甲胄,手已按在剑柄之上。 “无礼?”熊闾眯起眼睛,“我大楚在南漳屯军十万,跨一步就入你蔡地,我们楚人一向如此霸道,你又能如何?” “你!……”堂下之人听完,剑已出鞘。 “秦芳!”蔡昭侯心中愤懑,但楚国势强,即便受辱于当下,也无可奈何,“不得无礼。” “报!”堂外跑进来一个内侍,“大王,迎亲马车已在宫外,公主到了。” “快迎进来!”蔡昭侯大声说道。 “公主?”熊闾回头看着熊申,“可是姬朔未婚的妻子?我们今日来得真巧,倒要一睹公主芳容了。” 姬朔在前,云蜇随其后,缓缓步入大堂。 当伊人出现,喧闹的大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似被伊人倾城的容貌所折服,而姬朔脸上则涌起得色的笑容。 “你就是公主?”熊闾走近,脸上露出一种令人厌恶的贪婪,“想不到竟如此天姿国色!真是我见犹怜。” 对于一个少女而言,若能得到这样的称赞,往往会让人心旷神怡,但此时是迎亲之日,熊闾当着众人说这番话,未免大煞风景。 更可气的是,他竟然伸出手,欲落在伊人的肩上。 陡然间,云蜇上前,五指如钩,已托住熊闾的手腕。 云蜇轻轻一握,熊闾已受不住钻心的疼痛,“啊”的一声,弯下腰。 “你大胆!快放开我王兄!”站在熊闾身后的熊申看着云蜇,大声说道。 “驿将军,快放手,他乃楚国世子熊闾。”姬朔脸已变色。在他心里,楚强马壮,是万万不可得罪的。 “世子又如何?难道就可无礼么?”云蜇继续说道。 “驿将军,放了他罢。”伊人转过头,看着云蜇。 云蜇松开手,熊闾慢慢站起身,一双眼睛已盈满怒火,“不过一奴才,竟然如此嚣张!” “奴才也好,主人也罢,像你这样的人,不知礼仪廉耻,世人皆可教训你!”云蛰慢慢说着,又转过头,朝蔡昭侯躬身行礼,“大王,在下驿无心,奉伍相国之命,护送公主入蔡,须保公主周全,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方才鲁莽,望大王赎罪。” “无妨无妨,不过一场误会。”蔡昭侯陪起笑脸,看着熊闾,“世子无恙吧?” “伍相国?”熊闾并没有理蔡昭侯,眼睛仍旧盯着云蛰,“你说的可是伍子胥?” “正是!” “原来你们是吴人,怪不得敢如此放肆。”熊闾暴怒的脸上挂起笑容,“想不到,我楚国叛臣贼子,竟然到吴地谋得相国之位,看来,吴国无人矣。” “大哥!”熊申在身后拉拉熊闾的衣角,“不要说了。” 云蛰的眉头皱起,脸上涌起怒意,半响却笑了起来,“古言有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楚人不辨真才实学,而吴人却能慧眼识真君,你将伍相视为叛臣,而我主却将其引为知音。以楚人之才为吴民造福,这便是我吴国与你楚国的不同之处。” “驿将军才思灵敏,口舌生花,倒不是一个莽夫,不错,不错。”熊申缓缓说道,拉起一旁的熊闾,“我和王兄先告辞,有机会倒要和驿将军推杯换盏,共谋一醉,不知驿将军意下如何?” “随时恭候。”云蛰笑道。 熊申低头,瞬间又抬起,半闭的双眼闪过一抹阴寒,与熊闾退出堂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二十九章 竞技 伊人被安顿在蔡国王宫豪华的行馆内院。而云蛰则住在她旁边的偏房之内。 已是黄昏。蔡昭侯的洗尘宴丰富而奢侈,十八道菜,九荤九素,吃得云蜇肚皮发胀,胃里的酒肉似已顶到喉咙。 此时,他正趴在一张梨花木的桌子上,呼呼大睡。 “驿兄,驿兄!”秦芳躬身轻拍云蜇的脖子,“若是累了,不如上床歇息。” 云蜇舔舔嘴唇,均匀的呼吸里,响起鼾声。 秦芳摇摇头,转过身看着一旁的公主。 “这样的人,也能成为护嫁将军?”秦芳在心里说道,“先前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力挫楚国世子锐气,有胆有识,没想到一顿席宴,此人不过是个酒肉之徒。” “你出去罢,我来照顾他。”伊人边说便走到云蜇身边。 “公主,你照顾他?”秦芳睁大眼睛,不解的问道,“他不过是你的家臣随从而已。” 在秦芳的眼中,奴才照顾主子,天经地义;天下哪有主子照顾奴才的道理? 伊人并不言语,只是微微一笑。 敲门声起。 “驿无心,你出来!” 熊闾的声音。 伊人皱起眉头,“他来干什么?” “公主,熊闾此人,飞扬跋扈,对我主昭候甚是无礼,先前驿将军挫其锋芒,此人必是来寻仇的。”秦芳小声说道,“驿将军此时酣睡如猪,你还是先躲起来。” 伊人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堂堂蔡国,竟然让一个外人如此嚣张?” 秦芳无奈的摇摇头,走到门边。 门已开。 “是你?”熊闾瞪着秦芳,一股酒气扑面而来,“驿无心呢?” “驿将军已经睡下了,世子有事的话,不如明日再说,可好?” “滚开!我寻的是异无心,关你何事!”熊闾大声吼道。 秦芳原本挂着笑意的脸瞬间变色,“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这是蔡国,不是你楚地王宫!” 熊闾看着秦芳,突然笑了起来。 陡然间,人影闪过,一股大力袭来,秦芳猝不及防,被逼得后退三步! 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子,站在熊闾身前。 “本世子见过驿将军神勇,来此只为印证武技高低,是你吴国棋胜一着,还是我楚国技高一筹。你不是对手,退下吧。”熊闾酒醉的脸上,眼神迷离。迷离中又带着一丝不屑与鄙视。 “你!……”秦芳正欲冲出去,一只手,已搭在他的肩上。 秦芳转过头。 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半睁半闭,眉毛低垂,嵌在看起来疲倦至极的脸上。 “你终于醒了!”秦芳看着云蜇,不满的问道。——在他的心目中,护嫁将军,本应尽忠职守,时刻警醒,哪有酣睡的道理。 “若是没有楚国狗吠,吵得我无法入眠,我定当睡到明日天亮。”云蜇慢慢说着,也似乎酒醉未醒,眼睛落在熊闾身上。 “哼,我此番来,并不是和你斗嘴。”熊闾看着云蜇,向前两步,“我们以武论高低!” “就凭你?”云蜇摇晃着身体,大声说道。 “当然不是,刀兵拳脚,武夫所为。我乃世子,怎能与山野匹夫动手?” “照世子的意思,你不善武,就一定善文了,不知你是否记得,先前于大堂之上,是谁被驳得哑口无言,气火攻心,还引得那个叫熊什么,什么……” “熊申。”秦芳在一旁回答道。 “对,对,还引得熊申夸赞在下才思敏捷,口舌生花。”云蜇眯起眼睛,学着熊闾先前斥责秦芳的腔调,“我看你文武皆不通,并不是对手,还是早点退下罢。” 熊闾盯着云蜇,眼睛里厉色闪过,“废话少说,以武论技,损伤在所难免,你可敢比试?” “敢,有何不敢。”云蜇大声说着,身体已滑到门外,“和他比么?来吧。” 熊闾眯起眼睛,看着胖子,点点头。 胖子从熊闾身后走出来。 此人头大如斗,呈一个正规的梯形,两颊的肥肉似乎已经挂不住,吊在嘴角的旁边,将鼻子上面的下眼睑似乎要拉得翻出来,无论怎么看,这个人无时无刻都面露和蔼,仿佛从来都与世无争。 胖子仍旧慢慢走着,脚步沉重,踩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楚国武道,真是人才辈出,阁下面相奇特,也算是惊才绝艳。”云蜇看着胖子,不管其他,先来一通奚落。 胖子猛然张开双臂,朝云蜇逼来。他使的竟然是北地一带的摔跤术。 云蜇看着胖子,作势向前一冲,猛然间又定住,瞬间的一伸一缩,在普通人看来,云蜇本意是向前,但身体却向后滑开半尺。这么做,云蜇是要为自己创造一种势,就好比一块从山间滚落下来的石头,将要撞到一个行路人的身上,即使是傻子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为安全计,一定得避开石头。 云蜇笑意融融,胖子缓慢的步子陡然间停下来,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云蜇。他很奇怪,以往临敌对阵,以自己的身材“优势”,即便是武技高强的对手,也会先避锋芒,退以自守。而今天遇到的人,却偏偏不按套路出牌。 就在胖子略略停顿的一瞬间,云蜇猛然间仰面倒下,平平的向前滑开,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已到胖子脚下,力透掌心,一拳砸在胖子的脚背上。 云蜇已滑到胖子身后,借势从地上弹起。手掌酸麻,心中暗暗吃惊,这个胖子看似一身肥肉,但肥肉却坚硬似铁。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而胖子却“哎哟”一声,身子瞬间矮下去,双手蹭在脚上,似乎已经吃痛不起。 云蜇抬起脚,慢慢的贴在胖子的屁股上,暗劲上涌,突然发力,胖子圆敦敦的身子即朝前飞奔,由于脚背负痛,受力不起,而一只腿又跟不上向前冲的速度,扑通一声响,二百多斤的身躯终于在一丈远后,滚到地上。 秦芳惊讶的看着云蜇,先前和胖子交手,他的力道刚猛无比,威力不凡,没想到在云蜇手下,竟然在十合之内便败下阵来。 “还要比么?”云蜇看着熊闾,笑意盈盈,“你可知我已手下留情,若不然,此人必筋断骨碎。” “没用的东西!”熊闾大声吼道,“还不滚回去!” 角落的暗处,一双眼睛似阴骘,正盯着云蜇,脸上泛起如鬼魅一般的笑容。在他的阴谋里,这个熊闾正一步一步踏进他恶毒的陷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三十章 密谋 “你没事吧?”公主走出来问道。 “没事。”云蛰看着熊闾离去的背影,缓缓说道。 秦芳站在一边,看着云蛰,“他与熊申,来蔡国借粮,开口就要五万石,楚人无餍,昭候心有不满,但却敢怒不敢言。” “五万石,昭候答应了?”云蛰转过头。 “没有,但也不敢拒绝,我想,此二人定会在王宫住上一段时日,不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他们不会离开。”秦芳继续说道,“我蔡国地狭民寡,才会惹得楚人窥伺欺压。” 云蛰和伊人听着,默默无言。 熊申立在行馆的门口,看着熊闾。此处正是他们在蔡国王宫的栖身之地。 “王兄何必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熊申缓缓说道,“他驿无心再厉害,也不过匹夫之勇,你乃楚国世子,何必跟一个奴才置气呢?” “驿无心欺我太甚!你让我挑力士寻他比武,谁想到,不到十合,便败下阵来。”熊闾余怒未消,“若是在楚国,我早已砍下他的狗头。” “王兄说得对,此地乃蔡国,凡事当三思而行。”熊申眯起眼睛,“驿无心既然能当公主的护嫁将军,必有他的过人之处,武技才智皆不弱,你若要对付他,便要抓住他的弱点。” “弱点?”熊闾不解的问道,“此人文武双全,哪有什么弱点?” “王兄,这个世上,每个人都不完美,驿无心也一样,他既然是护嫁将军,那么,公主,便是他的弱点。” “公主?”熊闾睁大眼睛,“该如何做?” “你想想,若在此时,吴国公主失踪了,或是死了,驿无心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熊闾惊讶的看着熊申,“你疯了么?此地是蔡国王宫!” 熊申转过头,眼睛里燃起一股炽热的火焰,“公主若出事,吴国和蔡国都不会放过他!” “不行,不行。”熊闾摇摇头,“这样做,太危险,公主是吴人,并不同于蔡国,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王兄糊涂,就因为她是吴人,我们更应该如此做!” “为何?” “姬朔脑满肠肥,而公主貌似天仙,你想想,如此二人怎会结为夫妻?其原因,定是借联姻为引,从而结成吴蔡联盟。” 熊闾痴痴的站在原地,皱起眉头。 “吴蔡联盟,必对我大楚构成巨大威胁。若我们能从中挑起矛盾,对于楚国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对于父王,我们消灭了一巨大的隐患,而对于王兄,则是既消灭了驿无心,又在父王面前立下头功。”熊申转过头,“此事必然有风险,但若成功,将是一本万利,功垂千载的大计。” “但若是失败了?” “王兄可在随行护卫中挑选忠义忘死且武技高超之人,若失败被抓,能做到舍生取义;就算不济招供,我们大不了来个矢口否认,他们又能奈我何?” 熊闾无言。 “王兄,机会难得,你的顾虑越多,优势就越小。” “可吴国公主如此娇人可爱,叫我如何下得了手?” “你!……”熊申一阵语塞,顿时哭笑不得,“王兄,你是世子,将来是要承继楚王大位的,怎可有如此的妇人见识!” “你说什么?”熊闾瞪大眼睛,刚刚平息的愤怒似乎又转移到熊申身上,“你敢骂我妇人见识” “王兄息怒,我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但却是处处为王兄着想!”熊申抱手,躬身行礼。 “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情若是成功,对我大楚千般利好,但万一……” “成大事者,不能瞻前顾后,英雄当逢机立断。” 熊闾沉吟片刻,“好!就按你说的做!” …… 一连几天,蔡昭侯都在准备姬朔与公主的大婚之事。云蛰看似清闲,但日日想着如何将公主带离蔡国,如何才能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清晨,伊人刚梳洗完毕,春莹便跑进门。 “公主,姬朔求见,请公主移步梅园赏花。” “赏花?”伊人皱起眉头,她对姬朔毫无好感,甚至看到此人就心生厌恶,“不去!” “可是,他已经在门外等候,该如何是好?” “我说了,不去!”伊人大声吼道。 姬朔正站在门口,伸长脖子,朝门里张望。 “朔公子!”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 姬朔转过头,脸上顿时没有好气色,在他眼中,云蛰不比公主,名为将军,实则一个奴才,何况进城时还挖苦过自己。 白眼翻转,瞪在云蛰身上不过片刻,又拉直脖子,仍旧朝门里张望。 “公主房里是何有趣之物?竟然引得朔公子如此好奇?”云蛰说着,竟然也凑上来,贴在姬朔身边,朝门里张望。 “大胆!”姬朔转过头,一脸怒色的看着云蛰,“公主冰清玉洁,若此时更衣的话,岂不被你这厮看个一干二净?” “我们彼此彼此。”云蛰微微一笑,“为何朔公子每次看见我,便怒目而视呢?” “怒目而视算客气,你若不是公主的护嫁将军,我早……” “早杀了我是吗?”云蛰仍旧笑着,“你不敢,我是大王和伍相钦点的将军,你虽为世子,若杀了我,不光吴王不会答应,就连蔡昭侯也会怪罪于你。” 不知为何,当看到姬朔,不讽刺戏弄他一番,就浑身不舒服。许是替伊人不值,公主貌美如花,怎能与如此丑陋之人成婚呢? “你……”姬朔圆睁着眼,已说不出话来。 “公主!”云蛰大声喊道。 “驿将军,进来吧。”伊人在内室回答。 云蛰走进去,正逢春莹出来,将跟在云蛰身后的姬朔挡在门外。 “公主说了,不想见你。”春莹对着姬朔弯腰一礼。 “公主,何不出去赏花散心呢?”云蛰问道。 “我本就不想在此地,当看到姬朔的第一眼,更加想离开蔡国。哪里还有心情看花?” “我说过,定会让你离开此此处,但要寻找时机。”云蛰看着伊人。 “时机在哪里?” “若是实在没有办法,我带你偷偷离开蔡国,但从此以后,你便不再是公主了。” 伊人看着云蛰,似在呓语,“偷偷离开,可以么?” “此番姬朔邀请公主赏花,公主一定要去,我们不能失了礼仪。” 伊人点点头,走出门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三十一章 赏花 梅园在一座小庐旁,花开正艳,郁郁芬芳。 伊人阴霾的心情,顿时高兴了许多。 姬朔走在伊人身后,一路喋喋不休,“此园虽多为腊梅,但菟葵、冰凌、雪莲、山茶、蟹兰,不下十余种花草,且都在傲雪之时,才肯一展芳菲,公主喜欢么?” 伊人并没有理会姬朔,已跑进园中,立在一株浑身长满尖刺的树下,树无叶,却翠红满枝。 “公主好眼光。”姬朔一脸媚笑,“此为刺玫,生于极寒之地,于隆冬开花,花色鲜美……” “花色鲜美,但却黯然无光,在群芳之间,是为最丑的一株。”姬朔还没有说完,一个声音响起,姬朔转过头。 熊闾与熊申正大步走来。 姬朔满脸堆笑,迎上去,“两位公子也有闲情逸致,来梅园赏梅?” “梅园别致,满树繁花,于隆冬之时盛开,雪落枝头,实为不多见的美景。”熊申走上前,“但公主却偏偏对一株浑身长刺的树情有独钟,莫非公主有异嗜,与我们的爱好大不相同?” “此树无叶,每朵花下都有刺,不好看。”熊闾也在一旁,斜眼看着伊人。 姬朔皱起眉头,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作答。 “此言差矣,公子觉得花下有刺,所以不好看,而我却恰恰相反,我觉得此树美丽至极,因为每朵刺上都有花。” “花红却不艳,味香却不醇。”熊申继续说道,“不知驿将军所说的美,美在何处?” “此树无叶,且有刺,它的美,在于别具一格,与众不同;美在公主流连其间,与花色辉映成趣。公主眼光独到,并不是你我凡人所能比拟。” 云蛰一席话,将公主融于景中,不仅赞美刺玫的独特,也夸赞了公主的美丽,同时还不忘将熊申讽刺一番,弦外之音,此处公主为仙子,而你熊申,不过和我一样,只是凡者。 “与驿将军斗嘴,实为不智之举。”熊申微微笑道。 “二位公子不请自来,不知所谓何事?不会专为大煞风景,而往梅园跑一趟吧?”云蛰问道。 “前日驿将军曾答应与我共谋一醉,还记得么?今日我专程到行馆内院寻你,侍卫说你到了梅园。” “你要和我喝酒?”云蛰眯起眼睛,自己与这个熊申并无交情可言,每次见面,不是与其兄斗勇,便是其本人斗智;而且楚吴两国虽无交兵,但早已势成水火,“你为何要和我喝酒?” “不瞒将军,你我虽只有数面之缘,但将军却是我少有敬佩的英雄。”熊申走到云蛰身旁,“我见过不少的英雄勇士,但如驿将军如此有勇有谋的少年侠客,却是第一次见。” 云蛰看着熊申,嘴角涌起一抹微微的笑容,“得公子夸赞,驿无心受宠若惊,你若继续夸赞下去,我只怕要飞上天,从此目中无人了。” “驿将军不要误会,我身为楚国公子,并不是一个谄媚之徒。邀将军喝酒,只是以朋友论交,明日戊时,我会在紫云阁摆下酒席,驿将军会来么?” 云蛰将手抱于胸前,看着熊申。他实在搞不清楚,这个熊申请自己喝酒的目的。 “驿将军不会认为我有不轨之心,而不敢来吧?” “我一定到。”云蛰回答。 姬朔本为梅园主人,但此时却仿佛没有他的什么事情,愣愣的看着熊申。 “那好,我和王兄就不再打搅公主和将军赏梅的雅兴。告辞。” 熊申说完,转过身。熊闾跟在身后,朝云蛰微微一笑。 笑容僵硬而阴寒。 云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回到行馆,已是午时。 公主早已打发了姬朔,让其独自离开。 “你真的要去么?”伊人问道。 “去,我也想看看,这个熊申到底想干什么。” “驿将军,楚人奸诈,此前熊闾被你挫其锋芒,定然怀恨在心,而熊申邀你饮酒,会不会于暗处对你不利?”秦芳看着云蛰,缓缓说道。 “不会,若是熊闾邀我,倒有可能,但熊申比他聪明,这并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云蛰摇摇头,“何况这里是蔡国,就算熊申再胆大妄为,也会忌惮三分。” “他们本为借粮而来,这几天却并没有再寻昭候,却盯着你不放,为什么?”秦芳又问道。 云蛰深深叹一口气,“看来,他们是对我感兴趣。我本就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但麻烦却偏偏找上我。” “对你感兴趣?他们是楚国公子,而你只是公主的护嫁将军,怎么会呢?”秦芳不解的皱起眉头。 秦芳的话,让云蛰陡然一惊,正如秦芳所言,自己只是一个护嫁将军,难道他们要对付公主? …… “你跟着我有多久了?”熊闾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墙上的灯烛,发出幽暗的光。 “公子,我在您身边,算起来已有十年。”一个中年人,正站在旁边,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身材瘦小,但目光狠辣而干练。 他叫闽弱,人如其名,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武技不弱,跟随熊闾多年,熊闾来蔡境,随行的八名侍卫,他便是其中之一。与其他人不同,他最擅长飞镖暗器,所以,执行潜伏暗杀,他便是上上之选。 “明日戊时,你要去内院行馆,刺杀吴国公主。”熊闾转过身,“行馆防卫森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若是失败,你知道该如何做。” 闽弱看着熊闾,点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他这样的人,生在战乱,又时常跟随在一个被自己称为主子的人身边,个人的英雄观以及对于王权的愚忠,造就了他们对于名节至死不渝的捍卫! 这是一种对使命坚定的执着,这种执着让他们对生命有着让人不可理解的大度、毫不吝啬。哪怕前面刀山火海,也要勇往直前,除非使命必达,否则,至死方休。 他们这样的人,可敬,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生命;然而,又很可悲,他们往往视人命如草芥,毫无怜悯之心可言,——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不尊重的人,还会尊重别人的生命么? 专储如此,宴青如此,甚至,要离也如此! “他是我此行八个侍卫中最善于刺杀的人,你觉得他能成功么?”熊闾问道。 “我并不奢望他能刺杀公主,但只要能伤到公主哪怕一丝皮毛,对于我们来说,就不是失败。”熊申出现在内室门口,残忍的微笑挂在脸上,“只可惜,他此去九死一生,就算安全回来,也不能再留在世上。” 熊闾已经皱起眉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三十二章 赴宴 云蜇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 华灯初上,夜未央。 流光溢彩的夜景分外迷人,人群已不再拥挤、街道已不再烦乱,古色古香的建筑也似乎比白天更加宁静。 马车停下来。 “客官,到了。”车夫拉开车帘,指着不远处一座看似并不豪华的古式建筑。 这个客栈并不起眼,装饰也很简单。住客便都是一些并不富裕而很随意的人。这些人当中,云蜇更显得低调。他着装朴素,灰底蓝杉搭配粗布长裤,发髻高高挽起。 “驿将军!”熊申立在门前,笑容融融。 云蜇走上前,“公子对于选择酒馆,真有独到之处,不在王宫,也不再王宫附近豪华的酒楼,却偏偏在如此偏远的地方,我坐马车都要一个时辰。” “驿将军请,”熊申摊手一迎,领着云蜇走上楼,“将军有所不知,此处乃百年老店,虽貌不惊人,但酒却是新蔡城中,独一无二的佳酿,‘紫云阁’之名,便出于自产自酿的‘紫云酒’,我在楚国,便已闻其大名,始终难得一品。” 熊申立在一张考究的桌子旁边,桌子上堆满了菜肴,各式各样,菜香四溢,却被满屋的酒味笼罩。房间很豪华,墙壁用上等红木做过裱装,窗户的雕刻也非常精致。熊申已经将雅间包了下来。 “驿将军想不到吧,紫云阁外装看起来平凡至极,但内设却如此精致。” “的确没有想到。”云蜇坐下来,“怎不见熊闾世子?他不是与公子形影不离的么?” “今日是我专程宴请将军,喝酒讲求交心,王兄脾气暴躁,并不是一个善于喝酒的人。” “看来是我看走眼了。”云蜇微笑着看着熊申。 “走眼?”熊申不解的问道。 “熊闾虎背熊腰,豪气干云,看起来像一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酒色之徒;而公子你,则是面目清秀,更像一个胸有韬略,深藏不露的高人。” 一抑一扬,在将熊闾贬得一无是处的同时,却将熊申碰上了天。 “将军这话说得,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接下文了。”熊申不自然的微微一笑,“王兄并不好酒,他是楚国世子,才智远胜于我,喝酒吃肉,才是我这个王弟经常做的事情。” “公子如此说,便不是交心了,我虽不善酒场,但对于喜欢喝酒的人,却独具慧眼,就如熊闾世子,脸大额宽,鼻头发红,眉宇之间酒疮暗生,公子偏偏说他不好酒。” 熊申不由得暗暗心惊,这个驿无心着实厉害,竟然能从面向窥得一个陌生人的习性。“驿将军,我们何必说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呢?” “说到不相关的外人,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公子。” “你说。” “我本是吴国一个将军,身份低微,而你是楚国王子,楚吴两国,已势成水火,稍有不慎,便会掀起刀兵之灾,你我本非同路,为何邀我饮酒?莫非怀揣某种目的?” 熊申的眼角微微颤动,“你的话不错,吴楚相邻,但并非友邦,早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我仰慕将军才华,欲有结交之心,你在吴国不过是一个将军,若能来我楚境,我必以国士之礼待之。” 云蜇看着熊申的脸,心想:“你倒是会信口开河。” “驿将军意下如何?”熊申继续问道。 “古谚有云:‘轻诺者,必寡信’,容我说一句公子不爱听的话,楚平王才是楚国之主,公子也不是世子,我若跟你去楚国,你如何能履行国士之礼?” 熊申看着云蜇,“王兄年长于我,按古法当承继大位,但父王对于我们兄弟从未有偏颇,我若向大王举荐,大王定当应允,何况举荐贤才,岂能以身份衡量?” “说是来喝酒,酒未尝,话倒先说了很久。”云蜇端起桌上的酒杯,“公子,不如我们先饮一杯。” “驿将军说得对,我求才若渴,光急着邀你共襄盛举,却忘了本是请你喝酒了,若是将军答应,我必当大饮十樽。” “公子盛意拳拳,我真有微微的心动了。”云蜇的酒樽到嘴前,却未喝下去,“我在吴国,虽是一个将军,但受奸人迫害,一身才华不得施展。” “良禽择木而栖,将军应到我楚国,那里才是你大施拳脚的好地方。” “若我就此答应,公子必不会相信我的真心。”云蜇突然站起身,“说吧,公子有何差遣,驿无心当尽心竭力,无有不从。” 云蜇开始进入正题,此试探作投石问路之用,看是否能探出熊申的真实目的。 熊申斜眼看着云蜇,自己在做戏,当然能看出,云蜇也在做戏,但只要拖住云蜇,不让他回到行馆,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 “我一片赤忱,哪里需要将军做事,得将军一言已足矣。” 云蜇坐下来,心想;“熊申不是草包,也是一个心机满腹的人。” “来,喝酒。”熊申举起酒樽。 “我应公子邀约,来紫云阁饮酒,本想将公主带来。”云蜇盯着熊申的眼睛,要离曾教过他,察言观色,需把握对手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但公主……” “她是吴国公主,马上就是姬朔的妻子,新婚在即,她怎会来?” “公子说得对,她不会来,秦芳曾骂过我,我是护嫁将军,当时刻伴在公主身边,怎能为了喝酒,将公主独自留在行馆?” 熊申的眼睛已经眯起。 “我猜到一件事情。”云蜇笑道,“公子看我猜的对不对。” “你说。” “公子此番,并非什么举荐我入楚国,而是为了公主。” “将军何出此言?”熊申眯起的眼睛已经睁开。 “不是说了么,我只是猜测,你说我猜测得对么?”云蜇继续说道,“我与公子仅仅有数面之缘,你根本不了解我,从而就谈不上举荐。” “你想多了。” “我并非酒道中人,所以不懂酒里乾坤,但却想知道公子的壶中日月。” 熊申皱起眉头,“这个驿无心看起来不着边际的话,处处隐藏玄机,自己所思种种,他似乎了然于胸。” “今日请你来,无非就是痛饮一番,但将军对我处处试探,到底是何居心?” “居心?”云蜇笑了,“我是赴约而来,公子却说我怀有居心,我倒想问问,公子将我请到如此远的地方,居心何在?” “你……”熊申的脸上涌起一抹阴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云霸九疆》正文 第三十三章 偷袭 闽弱趴在屋顶上,已换上夜行衣,黑巾蒙面,一双阴骘般的眼睛闪闪发亮,行馆外的一切,尽收眼底。黑夜降临,墙壁上的灯笼发出黯淡的光。 秦芳在公主门前,来回走动,时而抬头,又低下,看起来忧心忡忡,坐立不安。而从吴国跟随公主而来的随行侍卫,则如铜像一般,站在门沿台阶的两侧。 一切平静而自然。 闽弱慢慢猫起腰,在秦芳低头来回走动的片刻,陡然疾速朝前冲,瞬间又停下。他的脚步很轻,没有一丝声响。如此三个回合,已到公主行馆的屋顶。 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刀,轻轻拨开瓦片。 房间很明亮,墙壁上灯烛的清辉一闪一闪。闽弱手臂上的袖箭已从房顶揭开瓦片的空隙处,伸进来。 房间里,似乎并没有人。 “难道她睡了么?”闽弱的眉头已皱起,眼光落在角落处一张架着帐幔的床上。帐幔垂下,将床的四周盖得严严实实。 闽弱取出绳索,将一端的钩子挂在屋顶的椽木上,瘦小的身体则沿着绳索,如泥鳅一般滑下来。 落地的霎那,他伏在地上,瞬间又跃起,转身一个箭步,已到门后,将耳朵贴在门后。一切没有异样。 片刻,才轻手轻脚,慢慢朝角落走去,那里是床。在他的眼里,此刻,公主一定睡在床上。 短刀在灯烛下泛起濯濯寒光! 闽弱猛的拉开帐幔! 扬起的刀,并没有落下,因为床上并无公主。 一瞬间,闽弱意识到自己已经中计。 门开,秦芳走进房里,陡然发现从房梁上垂下的绳索。 “有刺客!”秦芳大喝一声。拔剑朝闽弱扑来。门外脚步杂乱,公主的亲身侍卫冲进门。 “你是谁?”秦芳问道。 闽弱并未说话,身形一闪,跃到秦芳身前,金铁交鸣,秦芳觉得手腕微微作痛。 “武技不弱,你若是肯束手就擒,还能保住性命。” 闽弱靠在墙上,喘着粗气,面色潮红,看起来似乎受了很重的伤,瘦弱的身体顺着墙壁慢慢软下去。 秦芳惊讶的看着,“我并未伤到他,为何会……不好!难道是他知道逃不出去,打算自行了断?” 秦芳一个箭步,冲到闽弱身边,扶起他的肩膀。 陡然间!膝盖酸麻,同时,一股大力自小腿涌遍全身。左边的半个身子竟然动弹不得。秦芳大吃一惊,本能的右手提剑,斜着劈出,迅捷至极,他毕竟不是庸手。而闽弱早已跃起,绕到秦芳身后。朝着门外冲去。身形过处,两个侍卫已经中刀倒地。 “抓住他!”秦芳转过身,想追,奈何半边身体酸麻,提不上劲,只能直直的愣在原处。 闽弱已经冲出门外,破空声起,挂在门口的灯笼已被他手中的袖箭击落,顿时,行馆外漆黑一片。 “抓刺客!”房里的侍卫冲出来。 …… 云蜇坐在马车里,正在回来的路上。 路不平,云蜇的身体随着车辙的移动而上下起伏。 不欢而散的酒宴不能算一无所获,至少他已明白,熊申此人,心机重重,接下来的日子,他至少要用一半的精力,用在此人身上。因为此人不比熊闾,熊闾虽为世子,呆徒莽夫,并不足为惧。 “或许我可以利用他们。”云蜇心中一亮,“帮公主达成回吴的目的。” 一炷香的时间,云蜇已经回到行馆。 秦芳怒气冲冲的瞪着云蜇。而公主则立在秦芳身旁。 “你终于回来了!”秦芳大声说道。 云蜇一眼就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侍卫的尸体。 “你为何如此晚才回来?”伊人似乎也有微微的不满。 “你知道么?刚刚有人行刺公主!”秦芳继续说道,“我不明白,吴王怎会派你这样一个人来做护嫁将军!” 云蜇苦笑一声,“熊申的酒宴,我必须去,只有与他亲身会面,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信息。” “什么信息?” 云蜇摇摇头,“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 “哼!”秦芳转过头。 “驿将军出门之时,将我安排在春莹的房中,刺客并未找到我,也算料敌于先,让刺客白跑一趟。” “刺客跑了么?”云蜇问道。 “此贼阴险,竟然用诈伤的办法诱我靠近,然后偷施暗算。”秦芳摸了摸左脚,直到此时,还有微微的酸痛。 “调虎离山。熊申真是一个狡诈之徒,我倒小看他了。”云蜇慢慢说道,似乎自言自语,“不过,这也许是好事。” “好事?”秦芳惊讶的看着云蜇。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这个刺客,定然是熊闾两兄弟派来的,使计让我离开公主身边,他们便可来暗算公主。”云蜇慢慢说道,其实他心里在想,是否借着这次刺杀为由,以公主的安全受到威胁为理,退了这一门婚事。 “我不明白,我与那楚国公子萍水相逢,无怨无仇,他们为何要害我?” “公主,公主无恙吧?”一个声音,自门外响起,姬朔到了。 “你来晚了,刺客早已逃走。”云蜇没好气的看着姬朔,“看来蔡国王宫也是危险之地,公主的安全堪忧。” “谁人如此大胆,敢行刺公主,让我抓到,定要将他挫骨扬灰,泄我心头之恨!”姬朔并没有理会云蜇。 “就算你抓到刺客,只怕你也未必敢将他挫骨扬灰。”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姬朔终于肯转过头,一脸怒气的瞪着云蜇。 “没什么,说说而已。” “公主,此处既然有刺客觊觎,你不如搬到我的春梧宫,与我同住,这样,我便能守护在你身旁。”姬朔站在伊人身前,大声说道,“何况父王将我们的婚事准备完毕,还有三天便是吉日。” “什么?”云蜇大吃一惊,“三天?” 公主的眼中露出一抹惊恐之色,愣愣的看着姬朔,“三天?” “是,大王决定,你我成亲就选在第四日。” “不行!”云蜇大声喊道。 “你说什么?”姬朔转过头,这次似乎是动了真怒,“大胆奴才,竟敢管本世子的事!” “姬世子!稍安勿躁。”云蜇盯着姬朔,“我的意思是公主刚遭遇行刺,惊魂未定,起码也要歇息个一月两月,再作打算。” “一月两月?”姬朔低下头,瞬间又抬起来,“不行,婚嫁大事,怎可错过吉日,一拖再拖?公主若是与我成了亲,与我同住春梧宫,我看谁还敢来行刺!” 云蜇无奈的摇摇头,心中暗想,“这个姬朔,真是蠢得出奇,白长了一个硕大的脑袋,刺客既然敢在王宫行馆偷施暗算,难道就不敢去春梧宫么?” “天色已晚,世子还是回去罢。”伊人慢慢说道。 “你不跟我一起过去么?”姬朔仍旧看着伊人。 “我叫你回去!”伊人大声叱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