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边的曙光》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一章:火车把我带到远方啦 呜呜呜——当火车鸣笛的声音传来,我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它走去,一脸的决绝;不远处,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飞一般地朝我驶来,满脸的恐慌。 那一年,我14岁;火车的声音之于我,一点都不悦耳。可能因为,我首先听到的,是内心的呜咽。 时间倒回到十年前(以14岁为基点)。那一天,爸带着我,去附近的另一座城市给外公抓药。他的主要任务是去一名老中医那儿,我呢,仿佛是去旅行了,内心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爸爸,那个地方跟我们这儿一样吗?”在公共汽车上,我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问。 “基本上一样吧。”爸爸说。 “那,吃的也一样吧?” “一样的。” “咱们是去城里。他们那儿的城里,也是油漆路吧?” “是的,是的。”爸爸扭头看向我,脸上充满了笑意,眼神里充满了关爱。 我也对着他笑了起来。此时,有阳光溜进了车厢,我天真灿烂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媚。 跟很多孩子一样,我脑海里也有十万个为什么。问的问题,有花儿为什么这么美,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我还问过:“为什么小荷他们姓油,我们姓项?”小荷是我最好的玩伴之一。我们简直形影不离,无话不谈。 抓完了药,当天就返回,乘坐的,依然是相对豪华的公共汽车。我们家在农村,村名叫油庄。和往返于油庄与县城或市里的车比起来,这车显得更大、更干净,也更宽敞。我就觉得它豪华了。 车开着开着,爸突然指着窗外的某个地方说:“小玉快看,是火车!”我叫项玉,寓意:像玉一样洁白。 “啊,火车。”我的好奇心,又噌地一下子冒了出来。 顺着爸爸的指示和某种声音,很快地,我的视线就和它相遇了。它开得很快,由远及近;它长长的,还一节一节的;它还发出轰轰轰的声音;还有,呜—— 那一年,我四岁;火车的声音之于我,无比悦耳。可能因为,我首先听到的,是内心的欢愉。 我就那样盯着它,一直盯着它,直到它彻底消失,视线还不舍得收回。与此同时,我的心也被它带走了,带到了一个未知的远方。 “火车,那么长、那么长,它会去向哪里呢?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嘛?那个地方长什么样儿?那个地方,一定也很美、很美吧!”在美美的岁月面前,我的期待仿佛也变得很长很长。 回到家里,那种新奇和兴奋的感觉还没有彻底消失,我还忍不住跟妈妈、爷爷、奶奶、小荷等人分享。“我看到火车啦。火车好长好长,还一节一节的。”我边说边兴奋地比划着。 小荷之前也没见过火车,听我这么一说,她说她也想看。我呢,也想再一次见到它。 它呜呜呜地叫着,边叫边跑。它跑的很快,跟飞着跑似的。不过,它是在平地上飞而不是在天上飞。它跑那么快,很快地就跑没影了呀。 它跑没影了,很快地。哎。 在我对火车充满了憧憬时,村里的大部分孩子,更对头顶上的飞机感兴趣。寻到踪迹后,还会用手指着它所在的方向,兴奋地喊道:“看,飞机。”能看到的,其实很小,毕竟离得远嘛。偶尔,哪次的大了点,看完后遇到了玩伴,还会忍不住分享:“我刚才看到的飞机好大。你看到了嘛?” 大人们对飞机也有兴趣,听到声音后,即便在地里干着农活,也会习惯性地放下手里的活计,抬头去望。 有人,在教育孩子的时候还会借用飞机这一形象。他们说:“你(们)要好好好学习。等将来考上了大学,就能坐上飞机了。” 村里人想看飞机,不定何时就能看到。想坐,却接近于妄想。不是没这个想法,是没这个条件。我们市里没有飞机场。火车站也没有。即使有,又如何?别说是另外的城市了,有的村民,连县城都没有去过,尽管,公共汽车肯定是有的。 我想看火车,却看不到了;想坐,也不能跟父母要求呀,顶多就是憧憬一下而已。都好几岁的孩子了,还是有点现实观念的。 我爸我妈,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医生,家里有三口人的地,(我爸没有。)孩子也不算多,这样的家庭条件,放在当时的农村,按说已经挺好了。即便如此,受环境和条件的影响,他们也没有带我们出门旅行的习惯。出门旅行就有可能坐上火车吧。 那时候,周围的交通也不像现在这么发达。 我们市属于平原地区,村庄也相对集中。田地,有的村一个人一亩多;有的村,一亩还不到。春天收割冬小麦,秋天收割大豆和玉米。这是我们那儿最常见的三种农作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二章:左龙右虎 我爸叫项修贤,是乡里初级中学的老师;乡叫马集乡。我妈叫李爱云,在村里开了一家小诊所。打个狂犬疫苗,治个感冒发烧;一个柜台,两把椅子,一张床,家伙事就基本上齐全了。我还有一个妹妹,比我小两岁。她叫项阳,寓意,像阳光一样灿烂。 根据客观规律,再轻视女人的社会,也有重视女人的男人们;再重男轻女的地方,也有重视女儿的爸爸们。我们那儿也重男轻女,尤其在乡下。在外人眼里,我爸我妈这对恩爱、有钱(相对而言)的夫妻,最大的遗憾,按说就是没有儿子这一点了。 我爸却从未表达过遗憾之情。他甚至说过相反的话。他说:“有女儿命好。”无论是他还是爷爷奶奶,也没有因此冷落过我妈。 可是,在周围很多人眼里,有儿子才算命好。譬如我叔,他不仅有儿子,还有两个儿子。他大儿子叫项玉龙,比我小三岁,平时,大家喊他龙龙;小儿子叫项玉虎,比我小四岁。两个堂弟的名字,都是我婶婶给取的。在她眼里,这左一个龙,右一个虎,显得多霸气。 我婶婶,在乡间可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你若是惹着了她,她不骂你才怪。她还打过人嘞。你就是不惹她,她说不定也会惹你。有时候,你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就把她给得罪了。 在外人眼里,我妈却省事。一个省事的女人,碰上了一个不省事的弟媳妇,也没少吵了架。 婶婶跟我妈,几乎只动嘴,不动手,跟我叔,就动过手了。有一次,她抄起擀面杖就打在了我叔的后背上。有一次,她把我叔的脖子都挠出血了。鲜红的血印子,好多天才消了下去。 我奶奶心疼,忍不住说了她两句,她顶撞了十句都不止。我们那儿也有过家暴的情况发生。有的人家,是男人打女人;我叔叔家,更像是女人打男人。 胡同里有一户人家,为了生个儿子,东躲西藏地连生了四胎,结果,没一胎是儿子。他们家的大女儿叫莲莲,有人就喊女主人为莲莲妈。别看莲莲妈都有四个女儿了,在外人眼里,那腰杆子也不如有两个儿子的婶婶硬。 婶婶不仅硬,还横。婶婶爱跟莲莲妈吵架。莲莲妈腿脚有点问题,吵架的时候,婶婶就掐着腰说过:“你个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瘸子。” 婶婶,按说也是个泼妇了吧?好吧,是肯定! “你倒是腿不瘸,你心瘸!比谁的都瘸!”莲莲妈这样回击过。 莲莲妈还说过:“呸,你有儿子!将来能不能娶上媳妇还不一定呢!” 俩人吵架,手指头还指指点点的,指着指着,没准就撕巴到一块儿去了。 有一次,我婶婶还狠狠地打了莲莲妈的脸,连打两下。要不是莲莲妈及时护住了,她说不定还会再打。等莲莲妈再想打她(的脸)的时候,发现已经打不到了。 别看莲莲妈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她手也快,那次,俩人扭打在一起时,她还破天荒地薅下了婶婶的一缕头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她本来也不是完全吃素的。我婶婶更不是。我婶婶,是不会允许自己吃亏的。头上被袭击后,她立马像只发了疯的狮子,嗷地一声,一口就咬在了莲莲妈的胳膊上。 那正好是夏天。在炎热的夏季里,俩人的头上、脸上、胳膊上、腿上,想必都火辣辣的,却不是被太阳烤的。 有时候就是由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引起的。一天天的,能有什么大事。 莲莲妈跟我婶婶的关系不好,跟我妈的关系却不错。确切地说,我妈跟谁的关系都不错,除了我婶婶。自从嫁给我爸,村里的妇女,她也只跟我婶婶吵过架。她跟我奶奶,也没吵过。她们婆媳俩的关系,还是挺好的。 婶婶也说过我妈,说我妈连个儿子都生不出,说我妈咋地咋地。我妈也会生气啊。我爸呢,却充当过和事佬。他让我妈别跟她一般见识。他说她就是没文化。 我妈却说:“没文化的多了去了,也没见过像她这样的!人家谁谁,也是大字不识一个,还不是比谁都会做人!”兄弟姐妹多,不是看弟弟就是看妹妹,钱也是一方面的原因,这种情况下,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读得了书,尤其是女孩。周围的人,真的有不少妇女还是文盲。有的,一天学都没上过。 我爸,甚至说过这样的话,他说:别看她这样,外人若是欺负你,她就该向着你了。 “我用她向着我!外人谁能欺负我!也就她了!” “你妈连个儿子也生不出。”在我和我妹小的时候,她也当着我俩的面说过。她跟我妈吵完架之后,偶尔,或是经常性地,(记不太清了。)还会把气撒到我俩头上。倒是,她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就是会说一些阴阳怪调的话之类的。或许,在某些人眼里,这也算是一种过分的举动吧。 这种情况下,我妈就赌气说过不让我们去她家这种话。孩子嘛,“没脸”,该去的还是会去。去她家,她递给你一块饼干,你又亲切地喊她一声婶婶了。 婶婶虽不是那大方的人,但肯定不至于连块饼干都不舍得给你吃。再说了,家里还有我叔嘞。还有龙龙和小虎。 去她家,我妈没有硬挡着也是一方面的原因,俩人吵架归吵架。她顶多在嘴上说过一两句。她对龙龙和小虎也挺好的。她会觉得,孩子是孩子,大人是大人。大人的恩怨,尽量地不要转移到孩子身上。孩子总归是无辜的。何况,我和阳阳的堂亲,这么近的,本来也没几个。 我婶婶跟村里的妇女,也有关系比较好的,比如刚子他妈。这俩人凑到一块儿,有时候还嘀嘀咕咕的,指不定又在说谁的坏话哩。没准,还是我妈的。 我妈,在外人眼里是个挺好的女人。可是,再好的人,到了我婶婶这儿,也能把好的说成是不好的,只要她想说。她这是没原则。 我爸我妈在某些人、某些事面前,也有过没原则的时候。那更像是另一种形式的。 是有人说过的,说那是一种没有原则的善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三章:两面性 在我五岁之前,我们家住的还是土坯房。叔叔家是砖瓦房。我爷爷奶奶也是单独的院子。按照当地的习惯,村里的老人会跟小儿子一起住。不过呢,即使刚开始在一起住了,住着、住着也有可能分家。 叔叔家的四间瓦房,是结婚前盖的。婶婶嫁过来之前,她的家人亦或是她,就想要新房。按着爷爷保守的想法:我叔的个人条件(非家庭条件)没她的好,何况她之前还动摇过。要是不给盖房,这门亲事再告吹了咋整。遂决定,即使借钱也给盖上。 她动摇时,是我爷爷又托人(包括媒人)好好地给说了说,还不止一次地带了厚礼,才算是保住了这桩媒。 媒人很自然地又提到了我叔的家庭条件。开始说媒的时候,媒人就说过:“家庭条件挺好的,大哥在县城里当干部(转业),二哥在乡里教书。他爸……”媒人会把这个纳入其中,也是因为,这样的情况在乡下并不多见。 我伯伯其实没读过书,去当兵,在部队自学了文化,表现得挺好,就混成了干部。混,这里的意思,更接近于熬。 我还有一个姑姑,比我爸大,是小学一年级的代课老师。在她前面,我还有过一个姑姑。不幸的是,她还没活到两岁。据说她是饿死的。可是,根据周围人的描述,我爷爷家在当时,已算是富裕人家。 好吧,如果我了解历史的话,就不应该用“可是”这种词。 村里的老人闲聊时都会提到:“每每(家乡话,那时候的意思),谁家还没死过孩子呢。” 周围,我爸那个年龄段的,兄弟姐妹四个都算是少的了。其中,四个孩子里最没本事的就是我叔。这种话,首先是外人说过的。 我叔没他大哥那么高,也没他二哥那么帅,皮肤黑黑的,眼睛小小的,是个农民,之前还退过亲(跟别人),再加上他年龄也不算小了,(相对而言。)我爷爷就有点着急了。当他给三儿子盖房时,我妈不仅没吃醋,还主动地帮了忙。 我婶,也就是在外型上比较占优势,要不然我爷爷也不会这么上杆子。我伯母和我妈,都挺好看的。也是因为,我伯伯和我爸,是有这个优势(娶个美女)的。 爷爷呢,也想让三儿子找个好看的,别管出于什么心理。那我婶,绝对好看。在某些人眼里,她甚至比她两个嫂子还好看。这是真的。 她个子比我妈的还高,白白净净、大眼高鼻、唇红齿白,还能说会道的。哪知,等她嫁过来以后大家才切身地体会到,她能说,但是也说了不少歪理。甚至可以说,在她眼里,她就是真理。 她说起难听的话来很难听,说起好听的话来也很好听。当她笑眯眯地跟你说话,你是很难将她的形象和一个泼妇联系到一起的。真的。 貌似,我爷爷当年(说亲成功后)也没有好好地打听一下。他的主观因素占了主导。即使他打听了,也未必百分百打听到了她的“歪理”面。这是有可能的。但是不打听,岂不是更有可能——不知道。 我爷爷也是大意了。或者说,是被婶婶的另一面蒙蔽了。 我一直在提爷爷,这是有原因的。虽然,当时的婚姻制度不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亦有了自主权,可是呢,一个父亲的作用还是挺大的。 我们那儿基本上也是这样,从说亲开始一直到结婚那天,更像是父母在张罗,在主导,即便是今天。看起来,结婚才是一个孩子真正“成年”的时刻。肯定也有人,都结婚了还“未成年”。 老实说,我爸我妈的姻缘基本上也是这样得来的。所不同的是,他俩的媒人是我爷爷的堂妹。姑奶奶了解我爸,也了解我妈。她(婆家)跟我妈是一个村的,说这姑娘挺好的,人也漂亮。我爷爷没打听,毕竟,他堂妹就是最好的见证。 曾经,我爷爷还主动提过要给盖房子,却没了下文。那我妈也嫁了,毕竟,房子又不是她和家人的硬性要求。 有人觉得,我妈能嫁给我爸,首先是看中了他的身份,毕竟,他是个吃国粮的人。长大后,我还开玩笑地问过我妈。 有一次,她嘿嘿一笑,没了下文;有一次,她就答非所问地回了我两个字:“人好。” 即使我没问她,她自己也主动提过:“你爸,人挺好的哈。” 我妈会夸我爸,无论在孩子面前,还是在外人面前。可是,我叔叔人也挺好的,我婶婶为什么就不能夸他呢?她不仅不爱夸他,她还贬他。 俩人爱吵架,吵起架来,她就贬得更厉害了。 跟某些人一样,吵架时,我叔叔也提过离婚。碍于压力,肯定没离成呗。不离,那就只好忍着。指望她改,貌似很难。这一忍,就有了两个儿子了。在外人眼里,这婚,更不能离了。龙龙是在(父母结婚)两三年后才出生的。在村里,这已经算是晚的。 在那个年代,在周围很多人眼里,离婚不仅是一件丢人的事,还是一件出格的事儿,所面对的舆论压力也很大。这种情况下,周围的离婚率也几乎为零。两口子吵架时,即便会把“离婚”这两个字吐出来,最终,还是会咽进去。 我叔,最终也没做成这“出格”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四章:两棵老槐树 我们家的土坯房早就漏雨了。漏的地方就补补,补不了的,下雨时就用盆接着。下小雨没事。东屋倒是红砖房,却用来做诊所了。这两间房,是我妈嫁过来之后两口子自己盖了,还用到了彩礼钱。不要闺女的彩礼钱,让她留着自己用,我外公,那时候就已经这么先进了。也是因为,家里没穷到指望它过日子。不仅如此,这个拥有过村里第一辆自行车的老人,还给我妈打了一套最好的家具。 现在,我妈又有了新动作了。这次,还是她先张罗的。她和我爸,准备把土坯房扒掉,在原来的基础上盖五间红砖瓦房。钱,她都准备好了。除了两口子自己攒的,她还从娘家人那里借了一些。娘家人也包括姐姐或妹妹。 她想一步到位,按着当时最先进的来。毕竟,这房子一住就是好多年。后期,她也不准备再换了。 房子的定位是明三暗五结构的,高高的,还有走廊。当我妈笑着跟我们描述,我和阳阳还兴奋得手舞足蹈。 当年,谁家要是有这样的一处宅子,也算是富裕的象征了。首先,爸妈不是为了显摆,而是让家人们住的舒心。妈还说,要是我们的爷爷奶奶也想住进来,那肯定也够了。 知道我们家要盖房了,爷爷就主动说,钱上帮不了忙了,那就把院里的两棵老槐树锯掉,给我们家当桁条用吧。我妈当然愿意。我婶婶知道了,却说,那么粗的老槐树锯掉了多可惜。再就是,怕影响了风水啥的。 在此之前,还真没听说过槐树锯掉了还能影响风水。我爷爷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装做没听懂。爷爷说,俺们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乎啥风水不风水的。 最后,婶婶看爷爷不上钩,干脆直接挑明。她理直气壮地说,说老槐树按说也得有她家的份吧。她说不能锯那就不能锯。 可是,谁规定老人院里的槐树必须得是儿子的了?说句不好听的,老人还在世呢好不好!他锯不锯,他锯了给谁用,那都是他的权利。这权利,到了爷爷这儿,却受到了制约。 在有的人眼里,觉得,不就是两棵槐树嘛。可是,在婶婶眼里,这老槐树不是田间的麦穗,可以满地都是;也不是锅里的一屉馍馍,想蒸多少就能蒸多少。 对于爱计较,爱争的人来说,别说是老槐树的树干了,就是树枝子,若被你拿去,说不定都会计较一番。这才只是树,若是钱呢?估计更不行了吧? 爷爷怕她闹,没敢贸然行动。在我妈眼里,我爷爷甚至有点怕她。我妈不怕她,却怕爷爷为难,就说这两棵老槐树还是不用了。 “少了这两棵老槐树,俺们还能盖不上房子不成!”我妈倔强地想了。 不就是两棵大槐树嘛。哪知,你让出了第一步,还会有第二步等着你。哪知,我妈低估了她弟媳妇。 叔叔家在我们家右边,等我们家的土坯房和院墙扒好了,按着规划,第五间新房所处的某些位置,包括它前面的某部分院子,婶婶偏说那该是她家的地段,所以,那个地方我们就不能盖。盖房本是好事,换成“傻”一点的弟媳妇,让还来不及呢。还争!不说别人,就说我婶婶,肯定会觉得这种人傻。 我妈不可能让着她,该干啥干啥。咋地,没扒院墙之前这是我家的地方,扒了院墙就不是了?你明目张胆地从我手里抢东西,我还得笑嘻嘻地拱手相让啊! 哪知,你可以不让着她,她可以继续争啊。这边,地基都开始打上了,那边,她又过来闹事了。她甚至坐在地基上撒起泼来。我叔拉她,让她不要闹。她却一边撕打着我叔,一边恨恨地说:“你到底跟谁是一家的!你到底向着谁!你个没能耐的窝囊废!” 亲兄弟,何尝不是一家人呢,哪怕各自成家。可是,又有多少已成家的兄弟姐妹,为了争家产,闹到不可开交。有讲理的,也有不讲理的。 婶婶,何尝不是在争呢!爷爷院里的老槐树有她家的份儿,我家的宅基地,也得有她家的份儿?您要是说她不讲理吧,嘿,她还真就不讲理了,就明着跟您不讲理。她这是在别人眼里不讲理,自己是不会承认的吧。 首先,她是心理不平衡,见不得我家的房子比她家的间数多,还是利益为主,想让自家的宅基地更大?在一般人眼里,还是利益为主吧。 她还对我叔说过:“我这是在帮谁?我这是在帮你啊!你个傻瓜!” 她真觉得她是在帮他? 不是窝囊废就是傻瓜,有时候,她简直把我叔说的一无是处。可是在奶奶眼里,年轻时的项修德,无论是种地还是开车,是修机器还是给人帮工,都是一把好手。那时候他也很爱笑。 “不中一个钱的用”,我婶也这样形容过我叔。在我们那儿,这更像是某些父母对子女的用词。 在女人眼里,男人有时候也像个孩子。有这样的孩子,也有那样的孩子。我叔,他更是个男人啊。 曾经,我爸还劝过我婶,让她不要这样说我叔。我婶要是听他的,那就不是我婶了。你的语气要是再严厉点,她不骂你就挺好了。 “傻瓜”、“不中用”,这次,面对婶婶给叔叔扣的这顶窝囊帽子,我爸还能怎么说?其实,我爸早就不怎么说她了。一方面,她是个弟媳妇,我爸多少有顾忌;一方面,他说了也白说。我婶就说了:“大哥,别看你是个教书的……” 我婶,自认为自己很有道理。你就是跟她讲道理,很可能也讲不通哩。 “那就不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此时,若有人搬出这样的道理——那确实很有道理。关键是,你得走得了啊。 我妈,本来是这么想的:与其把功夫花在跟她斗气上,不如多搬两块砖。哪知,地基还没彻底打好,她就变本加厉,恨不能天天坐在地基上各种阻挠;撒泼、哭闹,不让工人动工,甚至还寻死觅活的。除了动态的,她还有静态的,譬如,抱着小虎在地基上静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这是想赶在垒墙之前就争过来吧,否则,工程越往前推进,她争过来的可能性就越小。她再不讲理,还能等到房子都盖好了,再给扒掉? 她哭,她闹。可是,真正该哭的不得是我妈嘛。如果说我妈像一幅静态的油画,那我婶婶,绝对是一出动态十足的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五章:文明和野蛮 那时候,乡里的戏园子还在。在戏园子里看戏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我婶婶唱出来的戏,绝对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您说,这该咋整?咱能用装土的翻斗机把她往车斗里一塞,“嗖”地一下子扔回她院子里去?咱能用夯土机——算了,不夯了。(家乡话。) 不夯了,更是工人说过的话。工人甚至对我妈说:“你们家这活,我们没法干了!给钱也干不了啊!”工人虽有同情我爸妈的,可是,同情又有什么用呢?有时,同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工人没办法,我叔还能没办法?一个大男人,还真能管不了一个女人?可是,我叔却是一个——这么说吧,平时,只有她嚷我叔的份。我叔要是嚷她,她恨不能装死给你看。让你觉得,你都要把她给气死了,孩子马上就要没娘了。 面对我婶婶的撒泼、哭闹,我叔一开始还会管一下,后来就懒得管了。他甚至跟我爸摊牌,说他也没办法。 我爸呢,肯定也不希望五间大瓦房生生变成四间,再加上我妈也会朝他施压,他一个大男人,有一次就崩溃了,偷偷地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痛哭了一场。在女儿眼里,他一向坚强。他也总是笑呵呵的。现在,他还怎么笑呢? 家族里的其他人,一开始也是向着我家的。他们还会帮着劝一劝我婶,尤其是家族里比较有威望的大爷爷,也就是我爷爷的大哥。 大爷爷说:“宅基地一直都是这样划分的。这本来也是你二哥家的。前后左右,不都是这样的嘛。” 村里的宅基地,面积不尽相同,即便是前后左右的邻居。我们家的宅基地,只比叔叔家的大了一点儿。我婶婶要是能把那部分争过去,那就是他们家的院子更大了。 “谁说本来该是他家的了?哪写着了?” “这不是写不写的事儿!” “那是啥事?大爷,说句不好听的,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事。这事你也管不了。我说是我家的,那就是我家的。” “啊,你说是你家的,那就得是你家的。你这不是不讲理嘛。” “我不讲理?大爷,您说您都这么大年纪了,咱这个做晚辈的,按说也不好说啥。我得先敬着您。你竟向着他们家说话,我也不说你啥。我也不跟你掰扯。你要是愿意在这多坐一会,我就去给你沏杯茶。你要是现在就走,那我就不送了。我还得给孩子喂奶呢。孩子都饿了。” 说着说着,婶婶就把一旁玩耍的小虎抱了过来。 她说要给孩子喂奶,拿的不是奶瓶,而是把小虎抱在了怀里。本来,小虎也是吃母乳长大的。他现在还在吃。此情此景,我大爷爷要是还继续留在这,这—— 她这是明着下逐客令呢。还用了个狠招。 我大爷爷就觉得难堪啊。他走出屋门,边走边说了一句:“咋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我婶婶听到了,在屋里,像唱戏一般地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大爷,你年纪也不小了,走路的时候可得当心点啊。可别摔着了。” 这话之于大爷爷,听起来却刺耳,因为她阴阳怪调的。大爷爷先是气得哼哼了两声,继而背着手,对着深秋的凉风来了一声叹息。 他觉得,他也无能为力了。他已经劝和过不止一次了。每一次,婶婶都能变着法地跟他唱反调。她甚至气他。 除了劝说,还能咋整?在大家眼里,咱也不能,这边盖着房子,那边把她给捆起来,任由她边挣扎边叫唤,甚至以死相逼。 隔壁村有个男孩,为人老实,爸妈怕他将来吃亏,就把他送到了武校,想让他练就一番武艺。哪知,他武功还没学成,人就疯了。据说,他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他还会打人,无奈之下,家人就把他困了起来。除了圈在屋里,还绑过身体,锁过手脚。他力气大,还会极力反抗,捆的时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也是对人权的一种侵犯。可要是不拴住他,他又会打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过把他送去精神病院之类的。要是送,有没有钱又是另一说。 唉。 我婶却没疯啊,你要是敢捆她……当时,她只有让别人疯的份儿。另外,她虽然还寻死觅活的,可她不会真死。她只有让别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上次我二舅来,还差点没打了她。二舅,看起来是那种不可能打女人的男人。我大舅在外地。 没打成她,也是因为被周围的人拦住了。您看,咱还不能打她。打她,围观的人若是不拉,显得多没有“正义感”啊! 别看我叔“窝囊”,我舅要是真敢打他媳妇,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管。这就是两口子。我可以打,你不行。关键是,他也不打呀。如果说打,之前,在我婶婶打他的时候,他倒是也还过手。下手不重,更接近于自保。 就这样,她搅和的一圈人不得安生,搅和的工人不想动工;她又哭又闹,闹得附近的人想不知道都难。我妈甚至觉得丢人,而我婶婶,是没有这种觉悟的。她要是有,还好意思这样做? 在这种令人头疼的局势下,最终,还是我妈做出了让步,尽管,她肯定、肯定不情愿。能让步,周围人的劝和按说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本来,周围的人是在劝我婶,却怎么也劝不动,转而就劝起了我妈,劝我妈让步。我妈一开始死咬着不松口,后来还是同意了。 我妈说,她能让步,也是不想让大家跟着为难。她认了。但是,从今往后,她绝不会再原谅她。她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跟她说上一句话。 我妈,也有倔强的一面,却怎么也犟不过我婶婶。我婶婶不讲理,她讲理。一个讲理的人,却争不过一个不讲理的人,如果这就是文明和野蛮的区别,那么,要文明何用? 在这件事上,真正“窝囊”的应该是我爸我妈,而不是我叔叔。我叔叔,他更像是一个受益者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六章:破涕为笑 妈跟婶婶的关系,也是起起伏伏的。在她生小虎之前,俩人还有过形同陌路的阶段。用家乡话来讲,就是不搭腔。等她生小虎的时候,难产,我妈跟着担心,并协同家人一同照顾。咋说也是一家人嘛,你还不得希望她好好的,尽管她真有不懂事的地方。自此,俩人的关系也有所缓和。这不,缓和了还没多久呢,新的矛盾又出现了。而且是大矛盾。 因为房子的事儿,妯娌俩又闹僵了。看起来,是彻底闹僵了。这次,首先是我妈真不想再搭理她了,而不是互相不搭理。房子盖起来后,我妈都不邀请她来家里。我妈不可能邀请她。但是她会来啊。这就是她啊。 她要是来,我妈就把她当空气;她要是跟我妈说话,我妈就当作没听见。我妈是铁了心不想再跟她来往了,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也懒得再跟她吵。有一次,她还给我妈带了一瓶雪花膏,说是她外地的亲戚带来的,还只有一瓶。雪花膏在婶婶的嘴里,宝贝的很。我妈却不拿它当宝贝。我妈才不稀罕她的雪花膏。当她“偷偷地”把雪花膏留在了我家,我妈,又给她扔了回去。 她呢,却又不想这样。也说不定,她也知道自己理亏。而且,这段时间她多少也变得消停了些。她甚至还托大爷爷在中间说和。当她有求于大爷爷,态度可就不一样了。去大爷爷家,她甚至还捎带了几个刚出锅的肉包子。这肉包子,我爷爷奶奶都没得吃。 僵局开始打破,不是因为大爷爷,也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我。 大概在半年后,某个周六的上午,我妈去娘家给一个本家大爷吊孝,我爸也去了。我呢,就和妹妹还有几个小伙伴在街上耍。 当时,有的大人去地里干农活了,包括某些没有丧失劳动能力的老人。我奶奶没去,她在家里照看小虎。平时,婶婶再怎么跟她吵,她该给她看孩子的时候,还是会看。 街角停放了一台翻斗车,当我们在上面玩耍,一不小心,我就翻了下来。很不巧的是,头正好碰着了坚硬的棱角,顿时鲜血直流。 我妹和小伙伴吓得赶紧跑去喊大人。他们在前面跑,我就在后面捂着头,边走边哭。我妹跑了几步,又回来了。她帮我一起捂着伤口。两只小手,却怎么也捂不住一直往外流的鲜血。 有小伙伴先是跑去了我家,看到我家没人,又开始往我奶奶家跑。这事恰好被路过的婶婶知道了。她中途从地里回家。于是,她撒腿就开始跑,跑着找我。 当她看到我时,我和妹妹已走到了奶奶家门口。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几个箭步就走到了屋里,迅速地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来帮我捂住了伤口,继而冲着我妹喊道:“快,去自留地里喊你叔去。要跑着去。” “嗷。”阳阳抬起胳膊,用袖子快速地擦了一把眼泪,就飞一般地朝自留地的方向跑去。自留地离奶奶家不远,她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叔。 这时候,奶奶也赶了过来。在这之前,她带着小虎去了红红的奶奶家。听说我碰着了,她迅速地把小虎托付给了红红的奶奶,就踮着小脚往这跑。红红的奶奶就一手牵着小虎,一手牵着红红,在后面跟着。 受制于被裹住的小脚,奶奶想跑快却又跑不快。当她来到我身边时,整个人都在颤抖,还显得有些慌乱。我婶看起来却很镇定。 当小虎快到我们身边时,他哇地一下子就哭了,估计被我头上的血给吓着了。我婶却顾不上哄他。此时的她,只顾得上看我。她还说:“娘,你先帮我捂着。我先把自行车推过来。等修德来了,俺们立马就走。就直接去乡里的医院吧。” 奶奶的手,却在抖。她怕帮我捂不好,就拜托了红红奶奶。 很快地,我叔就跑来了。他骑上自行车,我婶抱着我坐在后座上,就赶紧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在医院,得到消息的项修贤和李爱云,也很快地赶了过来。等医生给我包扎好了伤口,当伤情得到了控制,一直处于忙碌状态的我婶,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她还抿着红红的嘴唇,显得很委屈地说了一句:“妮儿这是遭的啥罪呀。”说着说着,她还掉了两滴眼泪下来。 本来呢,我妈还没哭,看她这样,眼圈也开始泛红。她就拉着我妈的手说:“没事了,嫂子。”说着说着,她还破涕为笑了。 这一幕,显得多么和谐啊。这一幕,若是被私底下议论过她的妇女看到了,尤其是莲莲妈,没准却这么认为:“没错,她就是这么爱演。谁知道她这是真哭呢,还是假哭。” 我妈,肯定不好意思这样去猜她,至少在这件事上,她不能。让她想,她也只会这么想:“咋地,为你女儿的伤势,人家这个做婶子的,恨不能比对自己的孩子还上心,你不说感激,你还说她装?说她演?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就事论事。这样的李爱云,俨然已忘记了房子的事儿。 也曾有人说过婶婶,说她浑身都是戏。可是,再会唱戏的人,眼泪也不全是假的吧? 看到她心急火燎地送我来医院,看到她为我哭,为我破涕为笑,我妈的心,也跟着稍微地软了一下。本来,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那件事我婶婶做的太过了,在这之前,纵然她消停了,老实了,我妈也没能原谅她。不过,我妈也有我妈的软肋。我和我妹,就是她最大的软肋。 等我回到了家里养伤,我婶婶,还给我送了鸡蛋,送了鸡蛋糕。鸡蛋糕,在当年的项玉眼里,可真是好东西啊! 这次,我妈没再给她扔回去。不仅如此,她还逐渐地搭理她了,态度却有点冷冷的。这已经算是一个突破了。 我妈发誓说一辈子不再搭理她,结果,一年还没过完,她的誓言就被攻破了。这誓言是婶婶攻破的,也是她自己打破的。只不过,她心里肯定还是有不舒服的时候。 芥蒂,没那么容易消失,毕竟,那可是一辈子要待的宅基地啊,那可是能住好久的房子啊。普通人这一辈子,能有几次盖房子的机会呢!有的人,一住就是一辈子。 我这一摔,使妯娌俩的矛盾提前得到了一定的缓解,也使自己的入学年龄,延缓了一年。 周围的孩子,大多数在七八岁开始读一年级,七岁的多一点。爸妈,想让我早一年入学。奈何,我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摔着了。虽然不是很严重,医生还是说了一句:“最好先静养一段时间,就别动来动去的了。” 他也许想善意地提醒我:“别再上蹿下跳了,先消停一段时间再说吧。” 伤虽无大碍,爸妈却没让我包着纱布去上学。反正,我还小嘛。 摔伤后,刚开始确实哭过,后来,甚至还得意过。“嗯,待遇比平时的还好!” 初步得到那个消息时,爸妈都要担心死了,现在,我还这么搞怪,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那时候也调皮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七章:你回来呀 尽管我当时只顾得上哭,可还是感觉到了奶奶的颤抖,因为她颤得太明显了。她脸色也有些苍白。长大后才明白,那应该是吓的,是紧张,是不安,而不是跑步导致的。我见过她跑,踮着小脚,不会这样。 在外人眼里,她并不是一个容易紧张的老太婆。我呢?别人眼中的我,是一个生得漂亮,懂事乖巧,学习成绩又特别好的姑娘。我学习成绩好到什么程度呢?在整个级部数一数二的程度,尽管,我周末玩的时间,比学习的时间还多。 也有同学问过我:“你平时也会玩呀,怎么还学习这么好呢。” “我哪知道啊。”我调皮地说。 在外人眼里,我就是爸妈的骄傲。只是,再懂事的孩子,在父母面前难免也有不懂事的时候。任性、不听话、犟嘴,他们让往东,偏要往西。 有时候,我把他们惹得都想打我。一般情况下却又舍不得,举起来的手,又顺势放下了,尤其在我读了书之后。很偶尔的一次,他们也会忍不住。有一天,在院子里,我爸拿起一根柳条就在我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这一幕刚好被奶奶看到了。她二话不说,夺过柳条就往我爸后背上抽了两下,也是不轻不重。她边抽边说:“我叫你打!我叫你打!你把她打坏了怎么办!”可是,她就不怕她把她儿子打坏?她还打了两下呢! “哼,我不打她。她才容易变坏呢。” “她哪坏了!” “娘,你不能总是这样惯着她!” “嗷,我不惯着她,我就让你打?你个龟孙。” 我奶奶问都不问原因,就直接骂了她儿子。在她眼里,我就是不能打,一次都不能。而爸,又怎么可能把我打坏呢。他舍不得使劲。 没记错的话,那还是爸爸第一次拿工具打我。平时,你以为他就不宠我啊。在家里,他更习惯于唱红脸。黑脸归我妈唱。说不定,正是因为他们宠过我,才更加让我具有了任性的那一面。当然,这不是绝对的。 还有一次,本来是我跟阳阳之间的矛盾,继而就演变成了我跟爸妈的矛盾。我觉得他们没有向着我,而是向着二闺女,就觉得委屈了。觉得委屈了,就想通过不吃饭的方式来示威。 那一年,我都读初一了,本质上还是个不太成熟的孩子。也任性。我说:“我要走了。” 我爸就说:“饭都做好了,吃完再走。” 哪怕他还在气头上,也不愿意让我饿着肚子去学校。 “不吃。” “吃点。”此时,他压抑着内心的情绪,语气也明显地柔和了一些。我却不买账,依然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不吃。”我又重复了一遍。 “我让你吃完再走。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说着、说着,他就要过来拉我。 “你别拉我。”我回过头去,还显得很生气的样子。 “我不拉你我拉谁?” “你爱拉谁拉谁。就是别拉我。”此时,我又开始犟嘴了。 “你这个孩子,不把我们气死不算完是不。” “是你们先气我的。”说着说着,我走的更快了,简直要跑起来。 “你给我回来。”我爸在身后喊道。 “让她走,看饿的是谁!”此时,我妈开始发话了。 “可是——” “这次,就让她走。饿急眼了,看她还长不长记性了。” 我爸本来还在气头上,刚才,忍着没发火,还央求我留下来吃饭,我不仅不领情,还犟嘴,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继续理我? 恰在这时,奶奶来我家。获知我还没吃饭就走了,她二话不说,从我家厨房里拿起一个又大又红的西红柿,用屉布一包,就踮着小脚朝我追来。 当我听到她的喊声时,已经走出了村口。她边走边喊:“玉妮儿,回来。” 听到奶奶喊我,别说是回去了,我连头都没回,就继续往前走。我这不是在跟她较真,而是跟自己的爸妈,至少心里是这么想的。 “玉妮儿。你回来。”奶奶又喊我。 我回了一下头,看到奶奶踮着那双小脚在用力地追我,想走快却又走不快。她手里的西红柿,仿佛是被托举着。面对这样的场景,我却依然狠了狠心,继续往前走,速度却不知不觉地降了下来。 看到我还在往前走,奶奶依然喊着:“玉妮儿,你回来。你回来吃饭。你吃完饭再去学校呀。” “我不吃了。” 我扭过头去,也冲着她喊了一声。 “你等等奶奶。你先等等奶奶。”奶奶边走,边腾出一只手来,朝我摆着;是往她的方向摆。 这个时候,我没再继续往前走。我觉得,她若是追不上我,会一直追下去。我没那么狠的心,让她一直追下去。可我也没有往回走,而是站在了原地。倒是,我们离得也不远了。 等她来到了我身边,就拉着我的胳膊温柔地说:“咱先回去吃饭。吃完饭再去学校。” “我不想吃了。”我低声说道。 尽管我肚子有一点饿了,嘴上,依然“不饿”。 “咦,正长身体的时候,哪能不吃。我回去得说说他们,咋又惹我们小玉了。” 可是,到底是谁先惹的谁?奶奶若是一味地这么惯着我,就不怕真把我惯坏了?她还偏心,无论是在我和父母之间,还是在我和阳阳之间。阳阳都不止一次地说过奶奶,可奶奶,就是改不了她偏心的行为。 一个孩子最终能变成什么样儿,也不是单纯地由奶奶的“偏心”决定的。除了任性一点,倔强一点,在其他方面,我也算是一个挺好的孩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八章:会呼吸的爱 接下来,我就乖乖地跟着奶奶回家了。 平时,跟爸妈闹了矛盾,一生气,我还曾把头埋到被窝里,试图用这种静默的方式来抗议。最先妥协的一般是爸妈。他们会喊我起床,喊我吃饭。有时候,我却不给他们面子。他们喊我,我甚至连答应都不答应。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跟阳阳闹了矛盾,我还曾哭个没完。我们俩还动过手,无非就是,你捶她一拳,她踢你一脚;控制着彼此的胳膊,试图把对方制服。姐俩,倒是不下狠手。 当我哭个不停,爸妈甚至跟阳阳商量过,让她先跟我道个歉,好让我不要再哭了。阳阳就说:“咋地,我不哭就表示我错了啊!我也哭,行不?” 您看,我有时候还嫌爸妈向着阳阳了,他们向着我的时候,我咋就“不记得”了呢! 爸妈劝不了我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搬出终极的救星,也就是我的奶奶。在所有的人里,我最听她的话了。 当我斜躺在床上时,她会斜躺在我的身后,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后背,一句又一句地哄着我,好让我起床。我要是依然不起,她就会胳肢我。嘴里还念着:“一抓金,二抓银,三抓不笑,是好人。”她的声音柔柔的、轻轻的,让我想起小时候,她轻声哼唱的歌谣。 我不是“好人”,我想笑。我想笑,却又忍着。这个时候,奶奶就会支起身体,把脸探过来,笑着对我说一句:“呀,看我们家小玉笑了。” “我没笑。”我边用胳膊挡着脸,边回她一句。 “没笑吗?”说着、说着,奶奶又胳肢了我一下。 在奶奶的连环“攻击”下,我不笑也得笑了。 “起来喽。”奶奶边说,边轻轻地拽我。 于是,我就顺势坐了起来。 我的气性比阳阳的大,可是再大,也不会超过半天,哪怕奶奶没有哄我。 跟阳阳吵架的时候,阳阳还说过我:“就知道在家里横,在外面,屁都不敢放一个。孬货。” 是啊,在家里,我跟父母顶过嘴,跟阳阳吵过架,甚至还动过手,(不算严重。)在外面,却是一个十足的乖乖女形象。一方面显得聪明、伶俐;一方面,又为人老实,显得憨厚、纯朴。 “你才孬呢。呸。”我说。 “呸。”阳阳也不甘示弱。 别看姐妹俩这会儿“呸”来“呸”去的,等晚上钻到了一个被窝,指不定又嬉闹起来了。平时,我跟阳阳的感情还是挺亲密的。 阳阳是一个比我泼辣、比我外向的姑娘。在某些人眼里,她还跟个“假小子”似得。有人就说了:“这就该是个儿子!” 若她是个儿子,当初,在欺负我妈的时候,婶婶说不定会有所收敛。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但它确实存在着。 凭我后来的了解,在争宅基地的时候,说不定她还会这么想:“反正她家里也没有儿子,女儿迟早又要嫁人。与其等到俩人百年后这宅子成了别人的,还不如趁着现在,我能争过来多少是多少。将来,还能留给儿子和孙子。” 村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嫁出去的女儿,是没有宅基地的。不仅是我们村,附近的村庄也是这样。怪不得有人就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我却不这么认为。我会觉得,嫁不嫁人,我和阳阳都会是爸妈捧在手心里的水。而且,我们一点都不比儿子差呀。 阳阳的学习成绩也很好,只是,周围的人还是更爱拿我当例子。可能因为,我显得更出众吧。他们会对他们的孩子说:“你看人家小玉,你咋就……” “你要像你小玉姐学习,听到了吗?” 他们还会当众夸我。见到我爸妈,也会习惯性地夸一句;夸我俩的学习成绩,夸他们真会教育孩子。就凭这一点,爸妈在人前也很风光。在人前风光,在家里,幸福。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觉得幸福。 小时候,我像一只欢快的小雀儿,喜欢往爸妈怀里钻,喜欢在他们身边转来转去。有时候还叽叽喳喳的,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小时候,我和阳阳会争着让妈妈梳头。长大了,自己早就会梳头(扎小辫)了,还撒娇说过:“妈,你给我梳梳头呗。”我妈就乐乐呵呵地拿起了梳子。 小时候,我爱让爸爸背我。爸爸蹲下来,我爬到他的后背上,他就背着我走,边走边教我唱歌,边走边说着贴心的话。长大了,我像个猴一样,跐溜一下子就爬到了他后背上。有时候还会突然袭击。他事先都不知道。 “老爸,背我。”我欢快地说。 “好嘞。”老爸更加欢快地说。 老爸正要往前走,我手一松,又滑下来了。 我现在太沉了,不好意思再让他背着我走。 俗话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我这个“小情人”,还喜欢挽着他的胳膊,把头轻轻地抵在他的身上。有时候,我还会捏一捏他的鼻子嘞。 我跟妈妈的关系,有时候更像姐妹。有一天,我又说让我爸背我,她就开玩笑似得说了一句:“都多大的人了,还让你爸背!” “那不然,让老妈背。”说着、说着,我就用胳膊环住了她的脖子。我喜欢搂着她的脖子。她的脖子软软的,仿佛还会呼吸;能呼出很柔软、很柔软的气息。 总之,我跟家人的关系还是挺好的,闹矛盾的次数肯定也不多。我们家,欢声笑语才更多,而不是孩子们吵架时的哭声。阳阳肯定也哭过。至于爸妈,他俩几乎没吵过架,更别说打架。龙龙曾说过,要是他爸妈也像我爸妈一样就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九章:龙龙的命 龙龙和小虎学习不好,尤其是龙龙。龙龙读初一那年的冬天,有一天,街上还来了个算命的。我婶本来是看热闹的,后来,就没经得住某种诱惑,硬是把龙龙拉了过去。龙龙这个大小伙子,本来没什么兴趣;奈何我婶有兴趣呀。 当时,算命先生就说呀,说龙龙是当大官的命。说得还特别、特别肯定,还有鼻子有眼的。算完卦,他张嘴就跟我婶要二十五。我婶,这个赶集买菜时连一毛钱的便宜都不想放过的农家妇女,二话不说就给了。有人就说了,她这也不抠呀。 其他算卦的村民,有讲价讲到十块的,有讲到五块的,甚至是两三块的。一块的也有。反正,给多给少,算命先生都是清赚的。 有人就对我婶说了:“你咋也不讲讲价。” “要是讲完了,再不灵了呢。” 看起来一向精明的李爱凤,咋也能—— 村子就这么大,有点什么动向,哪怕是算卦的事情,很快地也能传开了。要么在小范围内传播,要么传遍大半个甚至整个村庄。若是农闲时节,传得会更快。 龙龙能当大官的消息,很快地就传到了莲莲妈的耳朵里,莲莲妈就说:“哼,就她儿那样的,也能当大官?打死我都不信!就是我的腿好了,她儿子也好不了。” 根据当时的语境,“好不了”,指的是“当不了大官”。 龙龙能当大官,莲莲妈不信,刚子妈却信。刚子妈就对我婶说:“别看龙龙的学习成绩不好,但他有那股子狠劲。即使将来去当兵了,说不定也能当个大军官。” 无论是大官还是大军官,真就这么好当么?若是算命先生的一句话就能决定,那还真是不得了了。光是我们村,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算命先生在村西算出了两三个,跑到村东,又算出了不止一个。这还不算其他村的呢。算命先生走到其他村,其他村也得有吧? 有的地方讲究风水,有的人喜欢研究易经、八卦。那些靠谱的、有依据的,咱可以信。看起来不靠谱的——那什么才是不靠谱的呢? 在这之前,村里也来过一个算命先生,大家都说他算的还是挺准的。这次的,有人就觉得像是骗人的,骗钱的。满嘴跑火车,就专骗我婶婶这种人。可我婶婶,有人明明说过她——精。 在类似的事情面前,有人可能会说:“她是真精么?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犯起傻来,咋比谁都傻。” 有人可能会说:“村里人淳朴,但是也愚蠢。(愚蠢的还是少的。)” 有人可能会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花钱买乐意,你管得着么。” 我妈,她就觉得我婶犯傻了。她说:“那算命先生的话,能信嘛。还张嘴就要二十五。你也真给。” 我妈,本意是好的,省得她下次再犯“糊涂”。她替她心疼那二十五块钱。二十五块钱,放在当时的农村,真是不少了。 我婶却说:“咋地呀,嫂子,你是不信你侄能当大官呀!” 我妈,不仅没拍桌子走人,还继续说道:“我不是不信。有的先生算的还是挺准的。可是这个人,跟谁说的都是好话,给谁算出来的都是好的,还不是一般的好。关键是,他要的也忒多了。哪有这么要钱的。还贼眉鼠眼的,一看……”是不是,我妈说的有点多了? 二十五,我妈之所以觉得多,也是有依据的。有的算命先生,就要五块或三块,看起来还专业。 我妈觉得,算命先生狠了点;刚子妈觉得,龙龙有那股子狠劲。可他哪狠了?小时候,他使劲地夺过阳阳的玩具,算狠不?小学二年级,他跟另一个男孩打架,还把对方的头给打破了,算狠不?不过,要是有人敢欺负我跟阳阳,他还真能向着我们。 他小时候确实有点狠,长大后,却逐渐地变性了。除了我婶之外,我叔也会管教他,却没能管好他的学业。他贪玩、缺乏自制力,既不聪明、也不认学,学习成绩还指望啥好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十章:梦中的乌托邦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婶肯定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这样。她也有望子成龙的心理。结果,龙龙却不好好学习。 有时候,他也不听话,男孩子嘛。除了絮叨之外,我婶也打过他,还罚过跪。她倒是没怎么打过小虎。我觉得,她就是有点偏心。 我妈还劝过她,让她少对龙龙使用暴力。她还说:“越打,越不一定听话。”我婶呢,反倒觉得这是为他好,省得他长大后再跟人学坏了。她也怕孩子学坏,这是真的。 “不中一个钱的用”,“我咋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类似这种话,她也在龙龙身上用过。她还会拿龙龙跟别人家的孩子比。她曾指着龙龙的鼻子恶狠狠地说过:“你跟人家谁谁学学……” “跟某人学学”,可以是一句好话。说的时候,干嘛不能好好地说呢!语气不好,好话也能变成赖话了。 “你光说让我跟谁谁学,那你咋不跟我大娘学学。你见我大娘打过玉姐和阳姐嘛。你见我大娘罚过跪嘛。你就知道打我。” “觉得你大娘好是吧?觉得你大娘好,那你就去跟你大娘去过吧!看她要不要你!” 这儿子,即使她敢给,我妈也不敢要啊。她也不是觉得龙龙不好。 我妈,其实也打过我们,尤其在我们无比调皮的阶段;不多,打的还是屁股。有时候,她也就是说一说而已;或者说,是吓唬。 “想挨打是嘛!”她扬起手来,一脸严肃地说。 阳阳,看形势不对了,撒腿就跑。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往奶奶家跑。我呢?我不跑,我就站在那,等着让她打。结果,她又不打了。 龙龙不爱学习,我婶就知道絮叨。她越絮叨,他可能就越烦。貌似,龙龙还没彻底迎来他的青春叛逆期,我婶就提前絮叨上了。 身为他大爷,我爸也曾语重心长地教育过他,让他好好学习,省得像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在某些方面,他也听我爸的话,在这方面,他即使听进去了,行动上,还是同步不了。 他读完初一就不愿意读了,说是要跟人南下打工。当时,打工潮已经兴起了。我爸就说:“你现在还是个孩子呢,打什么工。” “大爷,我都快十四了。人家谁谁,十三岁不到就出去了呢。” 当时,我们那儿还有办假身份证的,把年龄抬高点,就不是“童工”了。现在不行了,联网了,制度也更加完善了。 “你想跟他学?那你咋不跟某某学呢;考上大学了,去城里坐办公室了,挣得钱多,受的罪也少。你一没学历,二没技术,到了外面,靠啥赚钱?靠出苦力么!” “大爷,不受罪,我问过他了。” “那你也问过别人吗!” “问过!” 他到底问没问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学习对于他来说,不是一种享受,更像是一种折磨。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厌学吧。他小学时还好吧。 学校是拴不住他的,他的心已经不在这儿了。最终,他还是辍学了,就在算命的第二年。 “既然不用上学了,那就可以出去打工了。自己挣钱,花着自由。”辍学打工的孩子,有的就是这么想的。 还有人,也会有豪言壮语,有所谓的理想。龙龙也有。龙龙临走的时候,我爸又劝了他,劝他还是留下来读书,至少把初中读完。他却说:“大爷,你放心吧,我要争取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我会好好干的。” 我爸说:“你都不读书,指望啥闯?” “大爷,我相信事情不是绝对的。” 看来,龙龙还真有那股子狠劲?结果呢,这事可以不是绝对的,却没有发生在他身上;至少在他出去的头几年,是这样。 在他出去的头几年,可没少换了工作。累的,他嫌累;挣钱少的,(相对而言。)他又嫌少。他也想着多挣钱。他其实还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的。奈何,现实不是乌托邦;看起来,他也没有“当大官”的潜质。期间还有人建议过他去当兵,他一没兴趣,二怕辛苦。 他换工作的几率有点频繁,还不止一次地在家里赋闲过,再加上花钱又大手,几乎就没剩下什么钱。我婶要是唠叨他,他就干脆不回家了。 小虎也是初中没读完就辍学了。他先是学了一段时间的汽修,后来,又跟人去了南方打工。在周围的人眼里,他比他哥强,也比他哥能挣钱。那我婶,还不得更喜欢小虎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十一章:梦幻的城堡 叔叔和婶婶老是吵架,我婶还总是唠叨他。龙龙外出打工,不想在家待着了也是一方面的原因。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是他堂姐,关系也不错,有些话,他会跟我说。有些话,他又不会说;或者,是当时没有说。 我却很享受在家时的感觉,无论是跟家人相处时,还是独处时。闲暇之余,晴天时,我会在院子里赏花。下雨了,我会拿出美术本,在纸上认真地画一幅白雪公主,画一座城堡。画完了,就托着腮帮赏一赏窗外的雨。那种心境,就仿佛,置身于一座梦幻般的城堡。 进入初中,我还看起了琼瑶的小说。爱情,到底什么才是爱情? 初一那年,“乡”改成“镇”了。规模没变,只是名字改了。随即,镇里(或者说是县里)进行了一些改革,譬如说,扩大了镇医院的规模;譬如说,撤销了某些小诊所。我妈的,也被撤了。 我婶婶对我爸说:“你也不找找人。这干的好好的,说撤就撤,也没个说法。你们也真是省事。” “政府调控,我这个做党员的,总不能带头唱反调。再说了,不是还给了点补助么。” “补助算啥。那都是死钱。” “爱云这些年也挺辛苦的,先让她好好地歇歇吧。”我爸说。 我妈却不愿意歇着,这不,诊所关闭没多久,她就来我们学校食堂工作了。学校里有住校生,平时住校,周末回家。镇里有两所初级中学。我就读的这一所,我爸已经成为了副校长。它叫马集中学。也有人喊它“马集镇中学”。 我妈是个闲不住的女人,我也是个闲不住的女儿。学习之余,除了干农活之外,我还会帮她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她说,孩子不能惯着,你不舍得让他干活,只能是害了他。 她的一个亲戚的亲戚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家在城里,平时,只让孩子写作业,啥活也不让他干。我妈就说:“那也不能只会学习啊。”后来呢——我就不知道了。 前两年,市里还通了火车,线路正好从我们镇里经过。火车道,离我们学校不远。它刚开始修建的时候,我就忍不住跟小伙伴跑过去看了,不止一次。有一次,我还顺便捡了几块小石子回家。拿的时候,我竟然还问了工人:“我可不可以拿走几块?” “可以呀。”工人很痛快地说。他说的时候,还笑了。 等我们离开了,其中一个小伙伴就说:“你还用问啊。这么多(石子),拿几块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觉得还是问一下好。” “那万一你问了,他们却不让你拿呢!” “那我就再问问别人呗。” “你也太规矩了吧。就几块小石子而已。” “嘿嘿,问一下又没什么(关系)。” 有时候,她们甚至觉得我死心眼。我觉得还好啊。 火车站点,隔壁县城有一站,市里有一站。有一次,我爸还拽着我妈特意跑到隔壁县城感受了一下。我妈就说:“还是坐汽车方便,没那么折腾。”可不是么,坐一站,还得跑到隔壁县城才能去市里。 “你之前不是没坐过嘛。我就是为了让你感受一下。”我爸说。 咦,他怎么不说让我也感受一下。也赖我没跟他说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乘坐火车的愿望没有彻底消失,却也早就没那么强烈了。我还会想:“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先好好学习再说。等将来考上了好大学,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还不是坐上火车,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反正,这火车我迟早能坐上。” 考一所好大学的志向,我肯定有;周围的人,也觉得我很有希望。 小荷也有希望,她学习成绩也很好。初一那年,我在一班,她在二班。我们的老师几乎都是一样的。有的老师在我们班里提过小荷,有的老师在小荷班里提过我。都是好话啊。 在放学的路上,我们还会交流班级的动态。 小荷说过:“今天,几何老师又在我们班里夸你啦。” 我说过:“语文老师,又给我们念了你写的作文。” “上次,老师不也在我们班里念了你的。”小荷说。 通常情况下,我和小荷以及其他三个小伙伴会结伴而行。从村里到学校,步行大概十分钟。住的近,走读。 我们会边走路边聊天;有时候,还会兴奋地在村路上奔跑、追逐、嬉戏。秋天来了,路边的高粱穗子把高粱杆都压弯了,在微风中朝我们欢快地摆着手;下雪了,我们还打过雪仗;春风拂面,路边的麦穗长得饱满了,随手拔掉两根,放在手心里搓一搓,把绿色的麦芒轻轻吹去,剩下的麦粒儿,就可以放进嘴里吃了。满地都是麦穗,拔几根,哪个村民会在乎。 我的笑点还很低,动不动就哈哈大笑,尤其是跟小荷在一起的时候。有同伴就说:“项玉,你怎么看起来那么快乐啊!” 可是,我不快乐我还能干嘛呢!我有什么理由忧伤呢?如果说忧伤,跟家人闹了矛盾,生气了,算不算?咦,这话说得是不是有些天真了! 在他们眼里,我本来也是个天真、快乐、无忧无虑的女孩子,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有人说,看一个人快不快乐,就看他早晨醒来后的最初状态。我呢,特别高兴的时候,恨不能一早醒来就哼起了歌,甚至会边刷牙边哼。阳阳就说:“还哼,你就不怕把牙膏沫子咽到肚子里了!” “来,试试。”说着说着,我就把沾满了牙膏沫的牙刷伸到她面前。 “滚。”阳阳边躲边说。 阳阳每天也开开心心的。看起来,她也是个不知忧伤为何物的孩子。 如果说忧伤,我肯定也有过。也可以说,那是一种痛苦的感觉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十二章:它不脏 初二那年,爷爷突然离世了。他帮姑姑家干活时,一头栽在了地上,从此就和我们阴阳两隔了。脑溢血,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正当大家都沉浸在悲伤中时,我婶婶又有不乐意的地方了。我爷爷是在姑姑家里没了的,她就有点埋怨我姑姑。通情达理之人,做法还不得恰恰相反吗!姑姑本来就有点自责了,哪怕这真不是她造成的,你要是再埋怨她,她心里会更加难受吧;也会更加自责。我爷爷,也没干什么重活。我姑哪舍得。 爷爷就这样走了。他也让我们深刻地体会到了心痛的滋味。我外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外公,是在我读二年级那年离开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对生死,亦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何况他是我爷爷啊,是看着我长大的爷爷。 就在上周,爷爷还奖励了我两块钱,因为我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爷爷勤快,不愿意闲着,养猪、放羊、干农活,你就是不让他干,都不行。哪怕,他有点退休金。村里能有退休金的老人,真不多。也可以用少来形容吧。所以说,媒人没说错。从现实的角度看,这也是一种条件。 平时,爷爷还会给小辈们分点零花钱,你就是不要,都不行。孩子们给他钱,他一般也不要。他说:“我们又不是没有,还要你们的干啥。” “你有是你的。”我姑会这样说。 等我将来考上了大学,等我大学毕业了,自己能挣钱了,我也会给他钱,我也会这样说。到时候,我还会给他和奶奶买好吃的。 可是,我还没考上大学呢,我离考大学的日子还有好几年呢,他就不等我了。他都没来得及跟我们好好地道别,他就走了!永远地走了! 爷爷走了之后,奶奶的笑容就变少了,逐渐地,还稍微有了点木讷的感觉。她有时候还会双手拄着拐杖,呆呆地站在空空的院子里,默默地望着前方。她是在爷爷走了之后,才真正地依赖起了拐杖。 她也不愿意去子女家里吃住。我有空就去陪陪她,哪怕陪她发发呆也好啊。有一天,我还从她床底下,掏出了一条很脏的裤子,是大便失禁造成的吧。我一掏出来,就准备拿到院子里去洗。奶奶看到后,很自然地拦住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平时,我也帮她洗过衣服,却没这么脏。 她拦着不让,我却要坚持。 奶奶说:“它脏。” 我却说:“不脏。” 奶奶说:“你先放那,过后我自己洗。” 我却说:“还是我来洗吧。” 我是真想给她洗,尽管,我貌似有点轻微的洁癖。 我都开始上手处理了,奶奶她还想拦呢。她还伸出手来,可能想自己处理。我却用胳膊挡着她说:“你不用管了。我洗就行。” 恰在这时,一位陌生的老奶奶看到了这一幕。她来家里讨水喝。获知事情的原委后,她还夸我懂事,还说奶奶有福气。老奶奶是外村的,今天,村里有白事,她就来街上卖零食。 老奶奶还说,小姑娘正是爱干净的年纪,不嫌老人脏,真是挺难得的;这要是换成了她孙女,不捂着鼻子赶紧离开就不错了。说的时候,她还一脸的羡慕。 我却想了:“这不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吗?既然很容易就能做到,又怎么难得了?” 再说了,我为什么嫌奶奶脏呢?我又有什么理由呢?我妈说,在我小的时候,她还给我洗过尿布嘞。她嫌我脏了吗?她是洗完了我爸他们的又洗我和龙龙这些孙辈的。现在,我长大了,只不过是给她洗一条脏裤子而已,不难吧! “那是因为你没有天天洗。”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这样说。这句话,和久病床前无孝子,类似。 可是,我们小时候的尿布,还不是天天被长辈们拿来洗了。 身边倒也有过这样的人,伺候孙子很有耐心,伺候老人时耐心却没了。还能是因为这个:孩子是朝阳,是走上坡路的;老人是夕阳,会逐渐地或很快地下坡。孩子会越来越中用,老人会越来越不中用。 真要这么认为,显得多势利,就连对自己的至亲都这么势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十三章:你可以的 我们学校,每两年举行一次运动会。初二上学期,班里的体育委员找到我,想让我参加短跑或中长跑的项目。他叫林晓峰,老爸在镇政府上班,负责农业推广这一块的工作。 这时候,我们家已经搬到了学校的家属院。农忙时,村里的房子也会住一下。 “什么?让我跑?可我又没跑过!” “你怎么没跑过。体育课上,你没跑过呀?” “大家都跑了呀,老师让我们先跑两圈热热身。可那是慢跑又不是快跑。” “我见过你快跑的样子。就那次,班里举行接力赛,你是你们那一组的最后一棒,接棒的时候,接力棒却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你捡起来就跑,差一点就追上。” “哦,我想起来了。可最后不还是没有追上么!” “本来她就已经在你前面了,接力棒掉到地上后,又耽误了一点时间,最后你还差一点就追上,那也已经很快了呀。” “嗯——可我不确定,能不能行。我又没跑过。” “我觉得你行你就行。拿到名次更好,拿不到名次,也无所谓。重在参与嘛。” “那——咱们班里还有其他人跑吗?” “我第一个问的就是你。” “哦。” “我帮你报名了啊。短跑还是长跑?我觉得——哎——你要不是试试长跑?” “短跑吧。长跑的话我怕坚持不下来。” “没关系啊,我可以带着你们练。我是体育委员嘛。” “你带着我们练?” “嗯。除了跳高和跳远,我还打算报名男子组1500米中长跑。你可以参加女子组1500米。” “1500米?这也太长了点吧。我还从来没跑过这么远呢。” “就是因为没跑过这么远,才要试一试嘛。” “可是——” 林晓峰是一个热情、开朗、风趣、幽默的阳光大男孩。他跟同学们的关系也挺好,就是——学习不怎么好。平时,他对我也挺好的。我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他还主动帮我从老师的办公室里拿过批改后的作业。 “呐,我又帮你拿来了!”他笑眯眯地说。 “在路上,我还碰到你爸了。”有一次,他还补了这么一句。 我爸也算是镇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吧,林晓峰的爸爸也算。我们的爸爸,还曾在一个酒桌上喝过酒哩。我妈和他妈,也都认识。 男人在酒桌上讨论过孩子的问题;女人和女人偶遇了,顺便聊几句,那么短的时间,很可能也会聊一下孩子。 我爸我妈的孩子,使他们脸上很有光。在我看来,林晓峰也是一个值得爸妈骄傲的孩子。我觉得他也挺优秀的。评价一个孩子是否优秀,不能单纯地只看他的学习成绩吧! 他真挺好的,人也很热心。他说要带着我们一起练,那我就跟他一起练。除我之外,本来还有另外两位女生。她们是同一个村的住校生,干什么都喜欢在一起。没过几天,她们又一起做了个决定,决定退出了,不愿意再跑了。于是,就剩下我和晓峰了。 只剩我俩后,一方面,我内心里还是挺想跟他一起练的,一方面,我又稍微有一点犹豫。我跟他,几乎没有单独相处过,只是关系还不错罢了。虽然操场上可能还有其他人——可还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怕有喜欢捕风捉影的人——尽管我们是有正当理由的,很正当。而且,我爸要是不当这个副校长还好,就是因为他是学校的副校长,才使我…… 他倒是显得挺大方。倒是我,竟然有一点敏感了。 我何止敏感啊,我还口是心非呢。我其实有一点喜欢他。确切地说,是暗恋吧。 嘿嘿。 别人都以为,我只会一心想着学习,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我天天都会想起林晓峰。吃饭时想,走路时想,睡觉时——也想过,就是学习时不怎么想。我上课时、写作业时,状态还是挺专注的。 我肯定也渴望过跟他独处,却不可能主动制造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我却有一点怕了。按说,我不得窃喜嘛,咦!可我到底在怕什么呢?怕抵制不住内心的诱惑跟他早恋了?我会吗!我可能吗! 一方面,我学习的心思太重,就分解了一部分想早恋的欲望;一方面,我有偶像包袱。我怕到时候学校里的人说的不是这句话:“你看,那个就是我们学校副校长的女儿,她学习可好了。她是不是长得也挺好看的。”而是这句:“你看,那个就是我们学校副校长的女儿。她跟一个男生谈恋爱了。连校长都找她谈过话了。” 有家长会让他们的孩子像我学习,咋地,要学我早恋啊?所谓偶像包袱,这也是我的偶像包袱啊。 我觉得我不可能早恋。我更像是一个不会早恋的乖乖女,是老师和家长们渴望中的样子,是他们的孩子学习的典范,所以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跟晓峰来到了操场上。只有我们两个哦。没有别人哦。 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之所以多心,首先也是我想歪了。我喜欢他,才会这样。这就是我的性格。至于他有没有想歪——那你就要去问他喽,假如他会告诉你的话。 嘿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十四章:赛场 在操场上,他带着我,跑完一圈又一圈。从心理的角度,我真想和他一直这样跑下去。从生理的角度,因为之前从来没跑这么久过,跑着跑着,我就觉得要跑不动了。 “哎呀,我感觉我要跑不动了。”我说。 “刚开始的这几天,你可以先跑慢一点,但是不要停。一停,就更不想跑了。”他边跑边说。 “你要坚持。”他还说。 这个口口声声告诉我要坚持下去的大男孩,怎么就不能坚持着多在学习上下点功夫呢。那时候我会觉得:他要是再学习好,就更加完美了。 我们一般在放学后练习。夕阳下,我和他肩并肩,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前进。回忆里,那一幕很美,使人难以忘记。 我说过让他先跑,不用等我,因为我跑得慢,他却说:“没事,我等你。” 我更忘不了那一幕:冲刺阶段,他让我跑快点,我却撒娇般地说了一句:“跑不动了。”于是,他就拉了一下我的胳膊,轻轻地拽着我往前跑。他这一拽呀,拽得我简直芳心荡漾,真想顺势依偎到他的怀里。可我却不敢。我觉得,我也不能。 他拽了还不到十秒钟,手就赶紧撒开了。他是觉得,这样反倒会耽误我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他这一松手,立马,我就觉得那个地方空空的。 有一次,我们还并排坐在了操场上,看着别人跑。看着看着,我就扭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着我。我冲他一笑,又赶紧把头扭了过来。我不敢使劲看他。 有一个人,却使劲地看过他的脸。她叫文文,是我同桌。我的座位挨着过道,有一天,当晓峰站在过道里跟我说话,她就在一旁认真地听着,还专注地看着他的脸。他的脸,棱角分明。 当我和晓峰在操场上跑步时,文文正躺在家里养伤。她摔伤了。等她重新来到学校,获知我和晓峰放学后要一起跑步,她还说:“我陪你吧。” “不用,你还是赶紧回家吧。你的伤刚好,要注意休息。” 她们家离学校,比晓峰家更近。 “没事,我就坐在附近看着你们跑,也算是一种休息啊。” “可是——” “你就让我跟你去吧,好不好。运动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也陪不了你几次了。” “好吧。要是有点晚了,你就先回家。” “我知道。我跟你们待一会就走。”文文高兴地说。 我和文文七年级分班后才成为了同班同学,却很快地熟了起来。我和晓峰,六年级就在一个班里。我是逐渐地喜欢上他的。 运动会正式开始了。同一个项目,不分年级,不分是不是体育生,只分性别。1500米,当晓峰开始跑,我却没办法近距离地为他加油。我在场外的候场区。男子组1500米结束,当广播里传来了他的名字,我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是第二名。他竟然是第二名。无形中,我仿佛获得了更大的动力。我也想拿到名次。我也要拼尽全力。我也想让广播里播放我的名字。可是,一旦上了跑场,才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 晓峰告诉过我,不要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跑太快。前半程尽量匀速跑,要保留点力气到最后。他简直是一个专家。可是,当我看到一个又一个人超越了我,我就稍微有一点不淡定了。一旦上了“战场”,心态和状态,跟平时的训练还是不一样了。 晓峰刚跑完,想必还累着呢,可他还是跑过来为我加油了。最后一圈,有人开始冲刺,并跑到了我的前面。我却没力气追了。最后半圈,晓峰喊着让我冲刺。我觉得,我能坚持跑到终点,就已经很不错了。我很累,这最后的每一步,仿佛都变成了一种煎熬。我没有按着晓峰说的,我提前把力气熬尽了。 “项玉,开始冲刺啊!你冲刺啊!加油!你要加油!”晓峰再次卖力地喊着。我使劲地咬了咬牙,眼睛却突然一花;仿佛,差一点就要晕倒。 我的听觉也稍微有一点眩晕了。我感觉,他的声音仿佛离我越来越远。与此同时,他的气息却离我越来越近。那是属于精神上的。 我——只要我的精神还在,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能——冲刺。 我做到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晓峰没再拉着我的胳膊。他拉的,他们拉的,更是我的潜能和欲望。 在终点,我腿脚发软,浑身颤抖,还差一点就哭了。我真想扑到晓峰的怀里,可我却没有这个勇气。晓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估计也会有一些顾忌吧。当时当地,男生和女生之间,基本的礼仪里,看似还没有拥抱这一形式,除非早恋了。即使拍一拍对方的肩膀,还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做到。但是可以坐在一起讨论数学题,甚至可以开开玩笑。 当文文和班里的另一个女生架着我往前走,晓峰还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背,轻轻地说了一句:“好样的。”他能在不经意间触碰一下我的后背,关系已经显得有些亲密了。 我跑了第四名,前三名都是体育生。晓峰也是体育生。对于这样的成绩,我却不是很满意。晓峰却说:“这已经很好了。真的。” 是啊,客观上来讲,这已经很好了。这也是我们努力的结果。我们练习了一个多月,除了下大雨之外,几乎每天都在跑。我爸也很支持我,也是在支持我们。有的孩子,却连一天都没有练过。还有的,跑到一半,甚至连一半都不到,就开始走了起来。也有人想提前退场,老师却不让。老师说:“走也要走到终点。”走得特别慢的,最后也就停止了,否则,会影响接下来的赛程。 运动会还设立了简易的领奖台,只有前三名才可以站上去领奖。第四名和第五名只有奖状没有奖品。奖状让班主任拿到班里发。我没有奖品,晓峰就把他的给我了。那是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我不要。”我说。 “我还有呢。”他却说。 他报了不止一个项目,也拿了不止一个奖。他就是这么厉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十五章:命运的主宰者 这次,我没有站到领奖台上。不久之后,我站得更高。 这学期,附近的几个乡镇初级中学还举行了一次联考,我考了第二名,和第一名仅零点五分之差。即便我是第二名,开大会的时候,校长还是特意表扬了我一番。等我和其他两个孩子一起去台上领奖,给他俩递奖状的是正校长,给我递奖状的,却是副校长。 我比他俩考的更好,按常理,正校长若是颁发,首先也是给我颁发,可是,谁让副校长是我爸了呢。 底下还有学生议论说:“她就是副校长的女儿!” “我知道,我之前也听说了。” 我在学校不算张扬,有的人,却会替我宣扬。 即使我走在路上,说不定,也会有学生在不远处议论我。就说我是副校长的女儿啊,说我学习很好啊,之类的。我要是学习没那么好,他们议论的几率,相对也就减少了些吧。 七年级下学期,春光明媚的四月,恰逢“四十周年校庆”。在那个大喜的日子里,我还有幸地作为学生代表,在台上发了言。 演讲稿,最后的结束语是这样的: 我们要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在蔚蓝的天空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并充满了希望;我们要像一艘艘帆船,在浩瀚的大海里自由地航行。顺风时,我们依然用心地掌舵;逆风了,我们勇敢地搏击风浪。我们是时代的掌舵者,也是个人命运的主宰者。我们要努力学习,奋发图强,并争取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谢谢! 在我发言后的第二个月,我同位的同位,一个渴望通过读书来改变自己命运的女孩,因为一场突然而至的家庭变故,一两周都没来上课了。确切地说,那更是一场灾难。她妈,一个身体无比健康的女人,竟自杀了。她爸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在外人眼里,竟变得有些呆。 这么大的事,很快地就在镇里传开了,何况,我们村和他们村离得又近。我妈也觉得难过和惋惜。我妈年轻的时候,和她妈一起做过工。妈说她人好,还老实。 三个相挨着的姑娘,关系还是不错的,哪怕,她们两个偶尔还有一点小矛盾。同位还说过,觉得她比我俩敏感。 悲剧发生后,我和同位还跑去她家安慰过。有一次,还赶上了她姨、她娘家嫂子一干人等来家里闹。 她叫海萍。她仿佛不欢迎我们去。她表现得甚至有点冷淡。好像,她还会有意地躲避我们。那时候不太理解,觉得她就是不想和我们好了。现在想想,好像又不是这样的。在那么大的打击面前,这就是她正常的表现啊,这才是她正常的表现啊。 这也有可能只是我的心理作用。 等她回到了学校,倒是没在班里哭过,只是,整个人显得更敏感了。看起来,她也不太想接受大家的怜悯;有些事,她仿佛也不想让我们问。 或许,我的感觉未必就是对的。 待了还不到两周,她又离开了。我希望她是暂时离开,尽管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我妈却说,她八成是上不了学了。 我说:“她不是还有哥哥和嫂子吗!即使她爸供不了了,她哥哥和嫂子总可以吧!”她有两个哥哥,均已成家,日子过得还可以。平时,海萍也跟我们提过她哥嫂。 我妈却说:“有些事,哪像你想的这么简单。” “可她学习那么刻苦,成绩也挺好的,不读了,多可惜啊。”我说。 “她是有考大学的希望的。她哥哥和嫂子等人,能不知道么。”我又说。 “唉,娘俩这是啥命。”我妈没再正面回答我,只是又叹息了一声。 放学后,几个同伴一起回家,大家也议论过这件事。同班的玲玲说:“也许,是她自己不想读了呢。毕竟,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我觉得不是。”我说。 “即使她自己不想读了,家里的其他人也应该劝劝她啊。以前,她多刻苦啊。”我又说。 “那谁来供她呢?小玉,我觉得有些事,是你想的太天真了。”另一个同伴说。她比我大两岁。 果真是我太天真嘛? 那时候,我只想着海萍,觉得她哥哥和嫂子不供她读书就是不对的。可是,我想过她哥哥和嫂子吗?他们,何尝不是悲伤的;他们的生活,何尝没有受到影响。只不过,影响最大的,还是海萍吧。 海萍,曾经也是爸妈手心里的宝,现在,却只能抱着妈妈的遗像——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海萍,也曾渴望过靠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现在,她的命运却被改变了。 不多久,她就外出打工了。她的学业,随着她妈的那跟吊绳,就这样断掉了。她爸,精神上还是有些恍惚,还喜欢一个人在村子里晃悠。路人,也没见他笑过。 原来,能决定我们命运的,不是只有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十六章:可爱的小熊 当我在台上发言时,底下又有学生小声议论了:“我们这个副校长的女儿,要转去城里的私立学校了。” “啊,你听谁说的?” “我们村也有一个人要去,他爸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哦。” “我也想去,可是我爸我妈肯定不让我去。听说那里的学费还是挺贵的。我家哪有那么多钱。” 她说的没错,等这学期过完了,我就要转到城里的私立中学了,尽管,我们家的钱也不是很多。 我们县的农村几乎没有高中。初级中学每个镇都有,教学质量却和城里的学校没法比。别看我能考全校第一,那也未必能考上重点高中。差距真有这么大。这种情况下,我爸我妈就咬了咬牙,勒了勒裤腰带,决定先把我送到城里的私立中学去。如果可以,再把我妹送过去。 私立中学的学费确实不便宜,否则,我爸我妈也就不需要咬牙了。除了教学,给人看病,我爸我妈,还想着在地里多种点经济作物,多挣点钱,为的,也是能给孩子更好的未来。 有一天,在上楼梯的时候碰到了晓峰,他还问了我一句:“你八年级要去城里的私立中学了?” “嗯。” 班里的同学,我还没有主动告知,有人就已经知道了。 接下来,我们都沉默了起来。当时,楼梯上只有我们两个。在“静谧”的时空里,只听得到我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我们并排走着,走得都很慢。 来到三楼的走廊上,晓峰先打破了沉默。他说:“在这里站一会吧。你站不了多长时间就该走了。” 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就快两年了。我们趴在栏杆上,望着校园里的路,望着不远处的操场,望着那排宿舍,望着“我们的未来”。望着、望着,晓峰突然扭过脸来轻轻地说了一句:“项玉,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走廊上,那一刻,没有其他人在几米之内。 “啊,他会跟我说什么呢?该不会是——”看他一脸的认真,我是既有一点紧张,又有一点期待,同时,还有一点不安,脸还唰地一下子就红了。 有人说过,说我的笑容很甜美。按说,在晓峰面前,我应该笑得更甜才对。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反而笑不出来了。不仅如此,我还把头低了下去。我也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呢,又把脸扭了过去,还用脚轻轻地踢着栏杆。 “你学习太好了!” 我感觉,他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了这句话。 “啊,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啊。”我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却是这么想的:“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是啊,你学习太好了!你将来是要考大学的。大家都觉得,你一定会考上。” “你也可以啊。” “我不行。我不是学习的那块料。” “你可以是,只要你努力。没有人天生就是这块料。” “咳。”他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小玉,我送你一个钥匙链吧。”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崭新的钥匙链,放在了我的面前。我们的栏杆是用砖砌的,上面可以放东西。 “谢谢。”我边说,边迅速地把它握在了手心里。 钥匙链上还挂着一只小熊,很可爱。只需一眼,我就爱上它了。 “还挺好看的。”盯着安静地躺在手心里的小熊,我开心地说。 我的语言、表情和动作,却不敢太夸张;我怕万一有熟人看到了,“坏坏”地开我们的玩笑。 “呦,是定情信物吗?” 就当它是吧,哪怕他是以朋友的名义送的。 回到家,在我们的小闺房里,我还把钥匙链挂在手指头上,在阳阳面前晃了晃,开心地说:“看,好看嘛!”看起来,我是在分享;实际上,又像是炫耀。 “好看。”阳阳说。 等阳阳把钥匙链很自然地从我手里拿了过去,还补了一句:“这是自己买的呀,还是同学送的呀?” “同学送的。”我说。 “要是自己买的,还不得给你也买一个。我可是你亲姐。”我又说。 “亲姐,既然你都是我亲姐了,那这钥匙链你干脆送我吧。”阳阳把钥匙链往手心里一攥,调皮地说。 “不行。这是我同学送我的,我怎么能转手再送给你。这不合适。”我稍微有点不安地说。同时,还试图从阳阳手里拿我的小熊。 “不合适?我看是你舍不得吧!呦,别告诉我,这是哪个小男生送你的啊!”阳阳把手往后面一撤,手里的小熊,仿佛攥的更紧了。我的心,不由得再次紧了一下。 “用你管。”我边从阳阳手里夺钥匙链边说。 “哎呦,还不用我管了,看来还真是男生送得呀。小心我告诉咱妈呀。”阳阳把那只手高高地举在头顶上,边躲我边得意地说。 在这场抢夺大战里,她一会儿把手高高地举了起来,一会儿又放在身后;转眼间,又将小熊从这只手里换到了另一只手里。我——我都要急死了,尽管她看起来,也就是逗一逗我而已。 “我跟你说,我不会跟人早恋的,别管这小熊是谁送的。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 在夺的过程中,我还不忘解释一句。 “你才是小屁孩呢。”阳阳说。 “你说‘我是小屁孩’,我就给你。”她又说。 “你是小屁孩。”我说。 “是你——是小屁孩。”她指了指我,说。 “而不是——我是小屁孩。”她又指了指自己,说。 “我说了呀,你是小屁孩。” 趁她不注意,我赶紧从她手里夺小熊。哪知,她正提防着呢。 “你快点给我。”我撒娇说道。我都要急死了。 “那谁是小屁孩呀?” “我是、我是。我是,这总行了吧。” 唉,为了我心爱的小熊不落入他人之手,我不得不暂时屈服了。哪怕他不是别人,乃是我最亲的妹妹。 她有时候也挺气人的,哼。 不过,一想到晓峰,我就原谅她了。 我心里正美美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一章:双玉 小荷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哥哥比我们高一届。她哥哥是个挺懂事的孩子,就是学习不好,也没小荷那么努力。他初中快要毕业时,跟爸妈说:“干脆,你们也把我妹送到城里的私立学校吧,跟玉玉一起。我学习不好,也不想继续读了。读完初中,我就去打工。”言外之意,去打工,既不用花家里的钱了,还能跟父母一起供弟弟妹妹读书。 村里,我爸妈那代人,普遍地能生三四个孩子,被罚也生。其中,三个孩子的家庭最多。我婶当年还想再生一个,可惜没怀上。我们两家,孩子算是少的了,否则,这城里的私立中学,我还去的成么? 一般的家庭,不是每个孩子都读得起书。有的,初中还没读完就辍学;有的,小学都没毕业。那时候我们还需要交学费。 小荷没在她哥哥面前表达过想去私立学校的愿望。她只是跟我提过。她说的是想跟我一起,而不是想去城里的私立学校。 我看得出她对我的留恋。我们住在同一个胡同里,年龄上只相差九天。从呱呱坠地到婴儿学步,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一直都是一起。我们不是同一个家族的人,感情上,甚至比同一个家族的孩子,显得还要亲密。 我妈妈跟她妈妈的关系也很好。我喊她妈妈为二婶子。二叔和二婶都是勤劳的庄稼人,为了供三个孩子读书,每天都起早贪黑。赶集卖菜、喂猪、养羊。当他们决定把小荷也送到私立中学,就把整圈猪都给卖了。 有一天,小荷跟我提到这件事,还流出了眼泪。她说:“父母这么不容易,她一定要更加努力地学习。” “嗯,我们都会更加努力的。”我也信誓旦旦地说。 我们说到做到。小荷说过,我就是她的榜样;其实,她也是我的榜样。我们迎着最美的阳光,为着同一个目标,互相鼓励,并肩而行。 来到私立中学,我跟小荷没有分到同一个班级,但是会经常见面。 私立中学实行封闭式管理,节奏也快,我们又是第一次离家,第一次住校,刚开始,小荷还有一点不适应。有一天,她想家想的,都哭了。我没哭过,我竟然比小荷适应得快,尽管我也会想家。 在学校,我也很快地和周围的同学熟了起来,尤其是室友,尤其是她。 开学第一天,把床铺选好了之后,我和小荷就去了各自的教室。小荷的宿舍,和我的隔了几间;小荷的教室,在一楼。我们在二楼。 来到教室,看到挨着过道的一个空位置,我就问旁边的女生:“请问,这里有人吗?”当时,她正和右手边的女生说笑。那个空位置,在她的左手边。 “没有、没有,你就坐这吧。”她笑眯眯地说。 接下来,她先是和旁边的女生又说笑了两句,继而就问起了我的名字。 “我叫项玉,你呢?”我说。 “啊,不会吧!你也叫xiangyu啊?” “嗯。” “她也是哎。”她指了指旁边的女生。 “啊,是嘛!怎么会这么巧。我是天天向上的向,玉石的玉。你呢?你呢?”她旁边的女生,急不可耐地问。 “我是项羽的项,玉,跟你是一个玉。” “啊,缘分呐。真是缘分。”说着、说着,她还侧了一下身子,朝我伸出了手。 握完了手,她还跟旁边的女生说了一句:“芳芳,你说巧不巧。在班里,我还没遇到过跟我同名同姓的女生呢。” “我也没遇到过。可是,人家是项羽的项,不是你这个向。” “那也可以算啦。” 聊天中获知,她和芳芳,从六年级开始就在这里了。 回到宿舍,发现我和向玉的床竟然选了同一张,就是这么神奇。我在那张床的上铺,她在下铺。于是,两个人更加觉得有缘了。 接下来,她不仅主动地邀请我跟她们一起吃饭,还带着我熟悉了学校的环境。几天后,班主任重新排位,我就跟她还有芳芳,很自然地站到了一起。我们三个人的身高和体型也差不多。 班里,只有我俩的名字音同。为了做一个区分,有人会喊我大项玉,喊她小向玉。我比她大一点。或者,大玉和小玉。有的老师甚至开过我俩的玩笑哩。 在路上,听到有人喊“xiangyu”,我俩会同时回头。 对方,若是别的班的,她还调皮地说过:“你喊谁呀?她也叫xiangyu!” 若是我们班里的,他们就喊:“大玉、小玉。”或者“嗨,两个玉。” “嗨,两只玉。” 周围的同学,对我也挺友好的。我很喜欢他们。 有时候,小荷也喊我们为“大玉”和“小玉”。基于我的关系,小荷和向玉肯定也认识了。不过,我身边要是没有向玉,她就会喊我小玉了。 向玉是一个热情、开朗、活泼、健谈的姑娘。她喜欢班里的一个男生,在他面前,她就显得更活泼了。我也算是一个热情、活泼的姑娘,可我在晓峰面前,反而有放不开的时候。 那次回家,我竟然在路上碰到晓峰了。我裤兜里还揣着他送我的钥匙链。这要是换成了小玉,说不定会欢快地喊着:“看,晓峰,你上次送我的钥匙链,我还带着呢。” 可我却不是她啊。我有点不好意思。 那天,我们只是在路边聊了一会儿。我还给他讲了讲我的新学校。是他先问的我。我还开心地跟他说:“这学校挺好的。” “那你就好好地待着吧,明年争取考上重点高中。” “嗯。一起加油。” 我欢快地说。 别说是晓峰了,就是其他人,我也会让他们加油。我更习惯于鼓励而不是打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二章:白酒的味道 来到私立中学,封闭式的环境不仅没有封锁住我的心,反而使我的心境更加开阔了。我觉得,我离美好的未来又近了一步。我甚至变得更加努力,我怕落后于他们。 学校为了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平均两三周才放一次假。周末若是上课,管理的会相对松一些;比如周六的晚自习,可以不上,可以回家。周六下午说不定还会少上一节课。回家的孩子,一般是市里的,一般是被家长接走的,虽然都这么大了。家长,平时也可以过来;给孩子带两件衣服,送点零食,或者,把孩子带出去吃顿好的。 我也被带出去过。我小姨家在市里,除了小姨之外,我还有一个在市里工作的姐,叫冉。她男朋友的家就在我们学校附近的某条胡同里。他们的关系看起来还挺好的。我跟冉姐的关系也好,她还来学校看过我,由她男朋友陪着。 她男朋友,我觉得也可以叫他准姐夫了。他跟冉姐已经订婚。他爸去世了,有个姐姐,已经嫁人。平时,家里就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冉姐有时候会去他家吃饭,甚至还带我去过一次。我去的那次,他妈妈也在。他妈妈本来也会在吧。冉姐不像我另一个姐,结婚前,只去过男方家里一次,还是由家人陪着。 这个准姐夫,来学校之前我就见过他。他还挺会说话的,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笑意。他人也热情。他说,反正他家就在这儿,离学校那么近,哪天想吃家里做的饭了,或者是想家了,就让冉姐带我过来。有些人会习惯性地觉得,他也就是客套一下。本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平时,我会喊他哥。有一天,这个哥哥还一个人来找我。他知道我在几班。那是周六下午放学后,他说让我去他家吃饭。我问:“冉姐呢?”他说冉姐一会才到,他说冉姐让他先来接我。 “我还是不去了吧。你们吃吧。我题还没有做完。谢谢哥了。”我说。 一方面,我是真想赶紧做题。一方面,我不好意思总去。毕竟,他们家和舅舅家、姑姑家这些亲戚,感觉上还是不太一样。再加上那天的天气也不太好,有点阴,我就更不想去了。可是,当他再次热情地朝我发出了邀请,我的心理活动就变成了:不好意思再拒绝。毕竟,人家还特意过来了。 跟着他来到家里,一个人也没看到,我就很自然地问了一句:“阿姨呢?” “去我姐家了。” “哦,那她今天还回来吗?” “应该回来。” “哦。我冉姐啥时候到?” 等我做好饭了,她差不多就能到了。 接下来他就开始做饭。 “我来帮忙吧。”我说。 “不用,不用。你去屋里看电视吧。” 冉姐不在,我也不知道该跟他聊些什么,厨房里又不需要帮忙,索性,我就按照他说的,回屋里看电视了。 等他把饭做好了,冉姐还没有回来。他说让我先吃,我却想等一等。 又等了一会儿,冉姐还是没来。阿姨也没来。他说,冉姐可能又临时加班了。阿姨估计吃完饭再回来。那时候,通讯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我也没有手机,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了。 考虑到还要回学校,为了节省时间,饭,我就先吃了。那晚,我吃了两个馒头,他喝了一碗粥。 吃完了饭,我就和他一起等冉姐。在等待冉姐的过程中,他还拿起了一瓶白酒。我就说:“你还要喝酒啊?” “嗯,就喝一点。” 我爸有时候也只喝一点。万一他在场面上喝多了,就闷头睡觉,也不耍酒疯。 他就着菜肴喝了几口酒后,还笑眯眯地问了我一句:“小玉,你会喝酒吗?” “不会。” “喝过吗?” “没有。” “那你要不要尝一点?尝尝什么味道!” “才不要嘞。”我说。 咦,女孩子怎么可以喝酒呢,我心想了。 白酒,我小时候倒是喝过一次。接下来,我还把这段经历讲给了他。 我说:“白酒,我也算是喝过吧。好像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有一天,我爸在饭桌的对面,递给我一个很小的杯子,边递边笑眯眯地说:‘玉玉,你尝一口这个,可好喝啦。’当时,我哪知道那里面就是酒啊,端起来就喝,喝之前还挺高兴的。喝完之后,哇地一声,我就哭了。边哭,边呸、呸地往外吐舌头。他却在一边哈哈大笑。我妈就说他了。” 有时候,我也挺挺健谈的。 “哈哈,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经历。你爸可真够‘坏’的,整的我也想跟他学了。还有,你当时吐舌头,是这样吐的吗?”他边说,边把舌头伸了出来,还舔了舔嘴唇。 啊,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之前从电视里看到过类似的一个动作,那是一个很恶心的坏人做出来的。 尽管他不是坏人,可他的这个动作,还是让我有一点不适应了。此时,他的眼神也有一点迷离,眼圈还红红的,可能是喝酒喝的。可我也没看到他喝了多少酒啊。又或许,是我没留意吧。 我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觉得,冉姐要是再不来,那我是不是可以先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三章:到地狱的距离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冉姐和阿姨,还是没有回来。此时,外面又下起了小雨,我就问:“天都要黑了,冉姐应该不来了吧?她跟你说了嘛?” “可能吧。”他说。 “那我就先回学校吧。我该回去了。” “急啥。先坐下。坐下来再陪哥喝两盅。” 确切地说,我可没陪他喝。我才不喝。是他自己跟自己喝。 “你别喝了吧。”我说。 一方面,我怕他喝多了,没人能照顾他;早知道冉姐和阿姨一直不来,刚才,我就应该劝劝他了。一方面,我怕冉姐来了,没人能送她走。尽管她住的地方,离这也不远。 我天真地觉得,冉姐要是来了,晚上肯定会走。那时候,两性关系还没现在这么开放,虽然这是城里。我甚至觉得,冉姐会来他家吃饭,就已经很开放了,毕竟他们还没有结婚,只是订婚了而已。 “哥今天看到你,高兴,得喝点。”他又说。 他今天说的这些话,仿佛跟我很熟、很亲,可我还没有跟他熟到这个份上吧?话又说回来了,我要是还没有跟他熟到这个份上,我又怎么会跟他来家里呢? 能来他家,也跟我单纯的戒备心有关,因为他不是坏人啊,他不会拐跑我啊。像电视里演的,拐到山沟沟里去了。我们平时开玩笑,都说过这样的话。 更何况,他是我准姐夫啊。我觉得,他们肯定是会结婚的。 坏人,阿姨也不是啊,冉姐更不是。 在我当时的潜意识里,项玉的身边就没有坏人。 都这么大了,我也不是不知道世界上有坏人。书上、报纸上、电视上,不都有嘛。我只是没想过,它能在我的身边出现。村里倒是来过偷鸡摸狗的。 我觉得那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那你婶婶呢?”此时,如果有人这样问,那我只能照实说:“我婶婶也不算坏人。至少在我的潜意识里,她不是。她不孝顺奶奶,就是有点没良心。” “我——我该走了。我走了啊。”我站了起来,说。 “小玉,你别走呀。” “我得走了。”说着、说着,我就要往外走。 他却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他没有跑步,更没有冲刺,却也喘起了粗气。他喘着粗气说:“小玉,你别走呀。你走什么呀。” “我要走了。我要回学校了。” 我边说,边试图挣脱他的手。他却死死地拽着我不放。 “小玉,我喜欢你。你不知道你有多可爱。” 说着、说着,他还一把抱住了我。 我简直都要吓傻了,整个人也僵住了。而他——他的呼吸也更重了。他还不要脸地说:“你知道什么是xx吧。你看你都这么大了。你肯定也想吧!你——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就是想抱抱你。” 啊! 之前的人生经历告诉我,没有人可以跟我说这样的话,这么难堪、这么隐秘、这么不要脸的肮脏话。也没有人可以对我做这样的事,这样突然,这样出乎意料的事。 他这么做,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是我打死都没有想到的。 “xx”,我已经十四岁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尽管我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妈亦是一个相对传统和保守的女人,在女儿面前,亦不好意思提这种事。可我毕竟已经十四岁了,再怎么晚熟,也不可能不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逐渐地具有了某种欲望。只是,欲望归欲望,您就是把林晓峰按在我面前,您就是告诉我他也想,那我们就真的要去做吗!反正我是不可能这么做呢! 我妈没有明确地告诉过我不可以这样做,是我,是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是这么些年来所受的传统教育告诉我,我才只有十四岁,还不可以做这样的事。我是人,可以忍。将来,即使做,也是和所爱的人,而不是——啊。 我变得更加恐慌。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瞬间就袭遍了全身。 我浑身战栗。我边发抖,边挣扎,边哆嗦着嘴唇说:“你——滚。” 此时,他也在发抖,是激动的。 “你——你再不放开——我就要喊人了。”说完,我刚说完,他就惊慌地把手捂在了我的嘴上…… 接下来的情节,对于某种人来说,我描述的越详细,他们可能越——对于当事人和善良的人而言,描述得越详细,只会越残忍。 …… 他的淫笑仿佛在地狱里回荡,尽管是无声的。当时,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就是一种淫笑。不知道是我晚熟,还是因为没有切身经历过。 在这之前,我从电视里看到过“地狱”的场景,不止一次,从书上读到过“地狱”的描述,不止一处,直到今天,才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才是“地狱。因为我真正进入到了里面。仿佛从天堂,瞬间坠落。 当时,电视里正播放一部很美好的剧,一如我之前的完美人生。 回想当初,那里只有天堂般的美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崖边的曙光》正文 第四章:猎场 我没法喊出来。我只是慌乱地挣扎着,只是呜呜呜地叫着。他的力气,仿佛比我的大了无数倍。我很绝望。我觉得我快要死了,在沿着一个很深、很深的悬崖往下掉。就在我快要掉下去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一束光或者说是一根稻草。我拼劲浑身的力气,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当时穿的还是家用拖鞋。 他手稍微一松,我就逃了。凭借事后的回忆,我觉得,我能从他身体的重压下逃掉,不是我力气足够大,不是因为我踩了他一脚,而是他,还残留了一点人性和理智,否则,我怕是很难逃脱的。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当时,他已经把我抵在了墙上。绝望之际,我恨不能想撞墙而死。 当我看到了一线生机,当我从他的重压下逃脱,我能想到的,就是赶紧跑。我也没想着喊。我就是想赶紧跑。 除了跑,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了;我慌了,我真的慌了。我之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我又知道该怎么办。我还有意识,我能想到的,就是赶紧跑。 我要赶紧跑。 在我往外跑的同时,他没有第一时间追我,他还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妹妹。”他好像恢复了一点理智。可是我,可是我压根顾不上探究他的理智问题,我只能在事后的回忆里,被迫地重新捕捉。可是我,可是我却失去了一些理智。 我学习好,我视力也好,我直奔大门的方向。还没跑到大门那里,我就感觉到大门已经锁上了。不知道是真锁上了,还是我的心理作用。 大门虽然锁上了,可我却看到了大门旁边的梯子,它就立在了门楼里的墙上。梯子上方是遮雨的平顶。我搬起梯子,我犹如离弦的箭,迅速地将它移到了门楼旁边的院墙上。我刚一放下,就拖着两条哆嗦的腿,以最快的速度爬了上去。我一爬到墙头上,就想赶紧往下跳。这一系列的动作,比我去年在运动会上冲刺时,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跑之前,文文还说过:“跑的时候,你就想象一下,前面放了一只烧鸡。” “我觉得吧,想象着后来有一只恶狼,跑得会更快。哈哈。”另一个女生说。 “那你是狼嘛。”当时,我还跟她开了一句这样的玩笑。 现在,后面真有一只狼了,不是想象出来的;我也真的,跑得比任何时候都快。这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当时,我浑身都在哆嗦,包括双腿,快,又能快到哪里去呢。 我有机会爬到了墙头上,首先,是我跑得快?还是他残留了一点理智,没有立马追上来?我想,恶狼若是饿急眼了,纵使我跑得再快,也很有可能被它抓回去吧。因为我,更像是一只羊啊。 可他首先更应该是一个人啊!如果他饥不择食,那么,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所谓畜生,就是这么来的吧! 当时,墙头上还插满了玻璃片,是防贼用的。贼若是真想进来,岂能是一排立在墙头的玻璃片,就能将其完全震慑住的? 平时,我看到矗立在墙头上的玻璃片,打死都不敢想象,有一天能从上面爬过去。我怕那一排尖尖的玻璃,会划伤我娇嫩的肌体。现在,不同了;那种怕划伤的感觉,已经被某种更大的恐惧感代替。 您知道我跑得快,还曾在学校里拿过名次;当时,我好像又不是在跑,而是在飞。 我像一只受惊的雏鸟,从魔爪里逃跑后瞬间就学会了飞翔。从屋里飞到墙根,从墙根飞到墙头,然后,又从墙头上飞了下来,再然后—— 我想,还没等那个人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迅速地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后,笔直地站到了墙的另一边。 多想说,我是站到了墙的另一边,可是我骗不了历史,更骗不了自己,真实情况是,我跌落在了地上。 没错,是跌落;如一只还没有生出翅膀的雏鸟,重重地摔了下去。 若干年前,我也摔过。那次是头先着地,还碰着了坚硬的棱角。除了刚开始哭过,后来,我甚至还没心没肺地想:“呦,待遇更好了。” 这一次,我还有可能得意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