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游行》 《自游行》正文 第一章 归来 秃驴会飞该是多可笑。我今天蹲在门柱旁，看着满头大包的秃驴来来往往，他们都从我的身旁疾驰，却带不来一丝风和气息。所有人都是如此，这让我感到绝望。 我曾问过坐在四丈高的莲花椅上的佛祖，什么是超脱。 佛祖都没低头，甚至没张口。 成佛就是超脱。一个声音响起。我回顾了四周，发现没人听见，秃驴都在做他们该做的事。 我又说，什么是成佛？ 这时一个秃驴把我拉出去了，说，你该扫地了。 我想起来我还拿着扫把，眼前还有点朦胧，我看了看一尘不染的大院，当然是一尘不染，一丝风都没有，灰尘都安安静静地躺在他们应该在的地方。我说：“这地用扫么？” 那秃驴看了我一眼：“佛生本无像，你看这天这地，本就是来自虚空，他们自身也是虚空，我们是虚空，院子也是虚空。人不食也，饥也。院不扫也，乱也。” 他摇头晃脑地说得我只打瞌睡。 “什么都是虚空，那不就是死了么？” “不不不，一个人，一件事在没发生时是虚空，后来他又死了，变成灰尘，但他也一定是来了这世界，他就不在是虚空。” “那我们是不是要珍惜这个过程？哪怕我们来自虚空，但也留下过痕迹？”我问。 他说，是的。 “但佛祖好像不是这样说的。你是谁？你凭什么打破佛祖的权威？” “我是金蝉子，我并不知道我是否正确，就像我并不知道佛祖是否正确。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 “那你还要教我？你凭什么教我？” “我不教任何人”金蝉子抿起嘴笑了，“佛祖也什么都懂，也什么都不懂” 我一瞬间诧异：“嘘！小声点。你是什么人，敢这么说话。” “我是金蝉子。” 他又不笑了，走去院中，碾了把尘土。这时候夕阳都升起来了，他的后背有红光的轮廓。佛的后背也是光，不过佛的光是白色的，神圣的。“我有点东西你要么”，金蝉子调皮地对我眨眼，我伸手接过他的苹果，有点馋嘴。 “这可不是让你吃的，”金蝉子摇头晃脑，“你这样这样。。。。” “哦哦哦哦” “明白了？” “不是很明白。” “你不用明白，到时候你就这样做，听我的。” “那到时候苹果可以吃么？” “到时候你想吃就吃。哎呀你别发愣了，扫地呀小同志，你不努力怎么升职加薪” “可没有地扫啊” “你这样，”金蝉弯下腰，把一只虫子捏 的东西还有很多。在我低头帮蚂蚁布置婚礼的时候，钟声敲响了，万佛朝诵，把我的蚂蚁给吓跑了，我有点生气。 诵经响起，青鸳鸟三三两两地飞过，忽的四散开去，一片云从视野的极限处飘来。 伴随着紫气，渲染了天的整个东面。我一直感到诧异，这里没有太阳，却有阳光和夕阳。 蓝色的水也在天上冲刺，一声龙吟先到，随即是一颗巨大的龙头。我见过龙，但从没见过这么庞大的龙。胡须震荡着天际，蓝色的水磅礴地组成一颗巨大的水泡，巨龙在水泡里翻涌着冲向诵经响起的最高处。 “龙啊，一直这么高调。”一个女孩子站到我的背后嘻嘻地笑道。 “你又是谁？”巨龙在山顶上消失，水泡也变成倾盆大雨，雨水降在我的头上，但是却在女孩头顶停住了。随即是一众形态各异的神仙疾驰而来。 “我是我啊，我叫音。”音笑容挂在在脸上，“世音的音哦！” 音长得很好看，在眼角处有一道弯弯的角，鼻子很高眉毛很长。我从雨里挣脱出来，觉得发型一定都乱了。咦，我没有头发呀，一定是那个女孩，我第一次在这里看到一个人有头发。大家的头发都不用减，因为压根就长不出来。 “金蝉师兄走了？”音问。 “是吧，应该走了。” “我也该走了”音道，“我去见一见师兄。你来么。” 我也想去看看山顶的模样。音驾起祥云，拉了我一把，那一刻音的手和我握在一起，让我的脸燃烧起来。 “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音道 “我。。这个。。。” “坐稳了！！” “师兄！”音远远的叫道，“别进那门。” “哦，花花啊，回来了。” “我是音啦。”我们从空中跳下来，金蝉子一把接住我。 “哦哦，世音嘛，我知道，我从小还给你糖呢。”金蝉推开了门。 “什么啊！哎你别进去啊”音慌张起来。 “为什么不能进去？” “我不管，你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不听，我偏进去。”金蝉子笑着。 “你。。。。你气死我了” 我知道，我要结束这场神仙对话。“那个。。。。这里面是什么？” “一屋子不买票看猴子的吝啬观众，一个精神病院的头号院长，还有一个即将走出病院的健康婴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却听到了金蝉语气中的雷震。 “为什么必须要去？”音哭着，“好好地修行不好么？” “这是修行么，这是么？”金蝉蹲到音的身边，为她擦干眼泪。“这门的修行不是修行，这论辩不是修行，灵山不是修行，哭泣更不是修行，我只是去寻找一个看得见太阳，看得见阳光的地方，懂么观世音。” “叫我大名什么的，用得着这么严肃么。我不拦你就是了。” 我第一次知道她叫观世音，听着像是个女菩萨。 音扭过头去，金蝉推开门，又折回来。“那个苹果还在么？” 我一愣，原来是在叫我。音还在生气，嘴唇撅到了天上，一身落地莲花裙飘在空气里，诵经还在继续，我有点听不清金蝉的话了。 “你这么不尊重长辈的么。”金蝉子生气了。 “哦哦我在。诵经声太大了。”我急忙说。 “它一会儿就停了。那个苹果还在么？” 诵经声实在是太大了，我发誓我当时真的没听清。我知道不应该，但我还是觉得这声音就像一万只苍蝇在叫。“什么？” “算了，我走了。”金蝉子推门而入，“像一万只苍蝇。烦死人。” 大门关上，从门外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自游行》正文 第二章 初端和终末 “金蝉。你不该于此。经法大论，你乃佛门弃子，佛祖收留已是大恩，莫要不知好歹。” “你是哪个？”金蝉子笑道。 “我是诺巨罗！” “哦，不认识。师尊，如今是佛门扩招了？怎地还有这么五大三粗不带脑子的罗汉？” “你这！佛门清净之处，岂容你胡言乱语？”静坐罗汉怒目而视，木椅震地吱吱响。 “不是么？你叫诺巨罗，我怎么听还有个叫伽叶的？”金蝉子道。 “叫我作甚，金蝉子？”伽叶睁眼道，“我惹你了么？” “想叫便叫一声，怎地？我记得当年你可没打得过我。”金蝉子从袖口里抽出根金杵，“我可记得，当时为了求我教你武功，这可是你的宝贝。” 金蝉子把金杵丢过去：“谁还记得我！有谁还记得我金蝉子！静坐尊者，你既叫我金蝉子，我是谁！” 十八罗汉齐声道：“师兄！“ “金蝉，休完这般孩童脾气，”佛祖开口便笑，“我知你心意，只是我这灵山几万佛陀，岂是你所能应付？不说你是灵山所弃，便是我，又如何做到把控人心，裁决善恶？” “你当是佛祖？”金蝉子忽然问道。 “我是佛祖。” “我是佛祖，说的是。”金蝉子从衣袋里掏出一件小小的僧袍，轻轻地抚摸。 “你既知错，本座可准你回归灵山。” 金蝉子不说话，让僧袍从手里滑落，那僧袍穿过地板和云层，直直地坠落下去。 “师尊，人世间是否真有善和恶？”金蝉子望着地板问。 “人世险恶，本座也说不出这个中道理。” “你也不知？伽叶呢？也不知？”金蝉向伽叶。 “是。” “侯罗尊者？” 侯罗尊者摇头。 “整个灵山，竟无一人所知？”金蝉子在大殿中渡步。 “三十六洞神仙还有东海龙王置于偏殿，你可去问他们。”伽叶道。 “不必了，我怕跟他们打起来，”金蝉微笑，“既无人知道，那我便走了。” “这灵山乃是佛门圣地，师兄还要去何处？”伏虎尊者道。 “我的僧袍去哪，我就去哪。” “师兄是说。。。。下界？！”一众罗汉惊起，佛祖也将视线投过来。 “再见。”金蝉子转身挥手。 我看到的金蝉子又是笑眯眯的样子，让人很舒服。音冲上去，为他合上衣领，发现从他的衣领开始，整个衣服的内外湿了个透。 “师兄？师尊怎么说？” “师尊说让我回来。” “真的？太好了！我就说嘛。”音跳跃道。 “但是我不愿意，好不容易到手的自由，怎能轻易还回去？”金蝉子嘿嘿一笑，像个顽皮的孩子。哎，我自己才多大？ “你。。。。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哎，你怎地犯嗔戒。师尊听到该罚了。”金蝉子说着，但是嘴里却一点不客气，好像根本不怕被佛祖听到。 “可是可是可是。。。。。。我如何见你？” “南海，我喜欢南海的莲花，有一天我们可以在那里见面。”金蝉子信誓旦旦。 “那。。。那是哪一天呢？” “世音，只要你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你应该成熟起来，师尊很不容易，你可以长大起来帮助他。”金蝉子蹲下来。 “好。” 一阵风划过，金蝉子就消失了。我手里还攥着他给的苹果，犹豫着要不要给音。 我知道我不会忘了金蝉子和音说的话。西方狂暴地炸开一声闷响，所有的诵经声都听不见了，只有大殿内此起彼伏的钟声。 我从门口的柱子爬的屋顶，透着缝隙往里看。金蝉子走了，但是他的尘土还留在空气里。 我用力地攀上一个架子，视线随着阳光从空口里投进去，一下就看到佛祖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的原因，佛祖的眼睛明晃晃的，看着神仙们的或儒雅或暴躁的样子。 听不清话。只能看到一个个面孔。外面流传的神仙真实地拘搂在密不透风的空间里暴露出原本的样子。 “音，里面在干什么？”我朝着下面喊 音站在门口的圆台上发愣，长长的头发随着风扬起了发梢。我楞了几秒，等到她的头发落下。 “什么？”音问。 “哦，我想说你的头发怎么这么长。” “你也能长这么长，只要你愿意。”音拨弄了下头发，阳光从她的头发上撒下来。 “里面可真烦。”音抿着嘴，气急地看着门。 “那我们走吧。” “谁跟你一起走，要走你走，我不走。” “你要进去么？” “哎，你说的是，我明白了。”音从门口拍了拍衣服，弄了弄头发，推开了门。 “大家好！”这是我听到的音的最后一声问候。在之后的年间，我再不见她，偶尔听到她的声音，也再听不到她对任何人的问候。 年少的我对岁月没有概念，但当一份牵绊被置于心头是，仿佛度日如年。 后来的结果是，音走了，没有跟着但却和金蝉子一个漂流的方向。 音走的时候仿佛成熟了二十岁，音从大门里走出来的时候我几乎认不出她，她仿佛变高了很多，头发不那么长了。但眼角还是弯成个勾。 音要去南海，做个什么菩萨。我想问，灵山真的没人了么？音做菩萨，就是观世音菩萨，这像话么。 佛祖不管想不想话，只是这么做了。音，是观世音菩萨，什么都没有准备，只是留下了个背影。像金蝉子一样消失了。 我前后地望着两人留下的尘土，感受着他们飞扬的灵魂，有些茫然无措。 我忽然地对这佛经产生疑惑，佛祖说的大日如来真经好像似乎并没有多么地万能，能消除一切邪念与枷锁。起码它不能让金蝉子和观世音回来。 这么想着，我站起身来，一阵风吹过来，我张开双臂，迎着风昂着头。我感觉我也成神仙了，我也在天上驰骋。但我错了，做神仙首先要会区分自己是在地面还是房顶。 眼前一黑，我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多长时间，我醒了。入眼即是一位老人。腮下的胡子起码有几尺长，脸上的皱纹起码有几百道。皮肤尽是灰暗的坑洼，唯有眼睛温柔地散发着光彩。 “我是须菩提。”白胡子老人说。 “是你，”我想起来了，“我看过你的书。” “哦？有意思。我写的书多了，你看过我哪本书？” “我和狐仙有个约会。” “咳咳。。。。臭小子不学好。我的经典佛学十万讲看过没。” “没。。。。。”我实话实说，同时我很诧异。听名字就知道这书一定很厚，我猜他就是写书写成这样大的岁数。 “哈哈我怎么会写这样的玩意儿，。话说金蝉子跟你什么关系。” “嗯。。。。。”我想了半天，“一个苹果的关系。” “啊？哈哈哈哈。你这小娃真有意思，早就看你在房上偷偷摸摸，准是偷着搞怪。哎，金蝉子呢？” 我气这须菩提说我搞怪，扭过头去，赌气道：“走了！” “走了？哪去了？”须菩提不笑了，把我的头扭过来，脖子上火辣辣地疼。 “下界。。。疼疼疼。” 须菩提喃喃着，松开了手。 “也罢，随他去吧。只是，他走了，就没留下什么东西？” “只有一个苹果嘛，给你。”我把苹果苹果拿给他。 “呵呵，我可不要。它是你的了。” “可是可是，他让我去砸佛祖的头。” “哈哈哈，那你便去啊。” “哎，我说，我也想去下边。”我忽然对人间很好奇，厌恶了满耳的佛经。 “我可做不了主，你去问问如来？”须菩提满脸坏笑。 “如来是谁？” “如来是是是一只乌鸦！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你问乌鸦是谁，乌鸦是谁？” “我知道。乌鸦是你也是我。” “这是谁教你的？” “金蝉子！” 我从山顶上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去一个我从没去过的地方。明天我就跟佛祖申请去开疆扩土，再问问他如来是谁。 很晚很晚了，当我在梦中做梦的时候，一个声音想起来。随即是坠落时背部的寒冷。 在梦里我看见了云，还抓住它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自游行》正文 第三章 在人间 睁开眼睛，喉咙里是无法忍受的酸痛。整个的感受是满天的口水，还有零星的水泡。 张开嘴就想哭。但是我不能，我是个和尚。扯淡，谁说的和尚不能哭，佛祖也没说和尚不能哭。我哭，使劲哭。但是悲哀的发现有些事是真的做不到。我没办法发出声音，只能啊啊地大叫，眼里也挤不出来多余的水分。喉咙里不断涌现的堵塞使我呼吸困难。 这时我开始听见一些零碎的对话。 “生了生了，恭喜少爷，生了个大胖小！” “哪呢哪呢？” 额，生儿子这种事。灵山我还没听过呢，如果不是我现在浑身上下难受，非要去糖堆里捞上一爪。 很快，我感觉被人粗暴地抱起，接着是浑身上下比之前更加难受的压抑。 生儿子抱我干嘛？不会的，这里是灵山，我是个一心向善的尊师重道会扶老和尚过桥的好和尚。不会的。 金蝉子！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遇到你。你让我的和尚生涯提前结束了。不能哭，我告诉自己，要坚强。 你个三十六计九转千回的乌龟王八蛋！阿弥陀佛。 “恭喜少爷了，是个胖小子。” 胖？我哪里胖？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嗯，赏。” “相公慢点，孩子还小。” “哦哦哦哦，太激动了太激动了。” 我寻思说我真的不小了。但是我意识到我被压地气短就没敢说话。 “爹地我想进去。” 一个女声。我瞬间想起来音，我意识到音也到了人间，我有点激动。 “嗯？这孩子。。。。。怎么不哭啊。” 哭什么啊，放我下来，我要找音玩去。 “少爷不知道么，少奶奶生育前不知道被谁下药，孩子喉咙。。。。”我朦胧地看见谁在一旁说着话，还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这，这孩子不会说话？” 胡说！我自己的嘴我会不知道？忽然莫大的恐惧围拢了过来，我竟从我嘴里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看着陌生的世界，我好像是个客人，是个观众，无法发表自己的任何意见。 “爹地！我进来了！” “南音？谁让你进来的？” “我就看看嘛。这是弟弟么？哇，他好小啊。” “看什么看，出去玩，等会儿再看，”男人把南音赶了出去，“那这就没什么办法么？” “少爷。。。。。”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心中的失落，那种失落感很明显，是之前我从没感受过的感觉。像是心里放了块巨大的石头。 “相公。。。。。。” “哎，我在。” “我曾经相信过希望，相信我会从丫鬟的身份里跳出身来，我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在你身边，我成功了。我相信这个孩子也会有成功的一天，我们都应该相信希望，无论会发生什么。不是么相公。” “阳儿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相公。。。。。。” 太肉麻了。我受不了了。南音？不是世音么。我看了看自己肥地发亮的手，叹了口气。 忽的从门口飞来两道尖刺，直插床上的女人。我惊叫不出声，眼睁睁地看着那两道红线穿过被子没入女人的身体。 没有传来我意想的惊叫，两人还在卿卿我我。我看到门口飘过的一双美丽但紧促的眼睛。 原来不是暗器，只是两道别人看不见的目光。只是这红色的犹如尖针般的目光，代表的是愤怒？还是嫉妒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自游行》正文 第四章 南音 我来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了。啊，人间处处是天堂。这里的山好，水好，人好。 还有南音好。 襁褓里的生活枯燥无味，眼里尽是蓝天。太阳挂在头顶的生活固然奇妙，但却不如南音每天同我聊天来的有趣。 南音是个可爱的姑娘。她的鼻尖红红的，摩擦我的脸的时候总是有一小点冰凉的感觉。 南音的眼睛弯弯地，不大，笑起来更是眯成一条线。她笑，我便也笑起来。为了逗她开心，我能做除了说话以外所有的事。 我会挤眼，伸舌头，做鬼脸。必要的时候还会亲她一下。 每到这时，南音就会很开心。 南音喜欢读书。 南音喜欢宠物。 南音最爱哭。 南音经常笑。 南音很可爱。 南音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我还有一个哥哥，叫南。我从灵山来，碰到两个人，一个是南音，一个是南。 在南音不来找我时，我就只有发呆。 我想起来佛祖说的话。但是已经很模糊了。那些我还没有搞清楚的东西就离我远去了，我还记着阿弥陀佛。妈咪妈咪哄。 南比南音小，但是南音却打不过他。我曾经亲眼看见南在我面前打南音的脸。南音的眼红红的。 棉袄换了五次，我要上学去了。 我仍旧不会说话，这让我非常郁闷。我的两个大人也很郁闷。我经常要伤心地喝下越来越苦地药水，打出来越来越苦的嗝。 南音经常帮我喝药。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帮我吃药的缘故，她的声音越来越好听。南音喜欢唱戏，而且我很喜欢。 我最喜欢和南音一起上学。 我们在西边的书塾里读书。 我经常和南音，南一起上学。出了门右转，一条碎石路直铺向前，路旁有我叫不出名字的树。 南音最喜欢一棵长有酸果子的树，那树的叶子最浓。每天我们都踩着各自的影子爬上那棵树，南音最喜欢摘上面的果子，也不吃，都给我。 南根本就不上来，所以至今为止只有我知道果子是酸的。 南经常不会等我们，而我和南音经常会因为迟到被先生骂。我自然是不会有事的，但是南音每次被骂都会大哭一场。我没有办法，只好把大人给的钱拿来给南音买糖吃。南音哭的样子让我很不开心，我认为让南音哭是不应该的。 但是南音第二天就又会爬上那棵酸果子树。最后自然是又哭一场。 到了书塾，就要分开了。南的年级最高，在书塾的最东头。南音的在南的房间的右边，我在最西边。 我还记得第一次去书塾，我想跟着南音但是先生却让我去西边，我很伤心，南音给了我一个苹果。我没吃，后来丢了。 我曾经问南音，为什么她比南大却要上比他小的年级。 南音支支吾吾的不告诉我，说我还小不懂事。 后来我知道了，南音爱玩，功课经常不过关，所以级别就不高。 所以我就一直讨厌等级之类的东西。开学前先生给了我一本书。我很诧异，随即是兴奋。竟然不是佛经。我感觉里面的东西通俗易懂，上课时很感兴趣。 但是我经常见到南音捧着书一副要死的样子就很不理解。而且南音一拿着书就容易生病，拉肚子头疼手软。 吃着糖也没用，南音一看书就会深深地皱眉，两条眉毛挤在一起。 因为我喜欢读书，先生也就喜欢我，所以我迟到自然是没有事的。南音很生气，经常在接过我的糖的时候用力地咬我一口。但是这样南音就开心起来，我也就会很开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自游行》正文 第五章 读书时刻 在清晨到来的时候，我和南音与南在家里出发了。天上的星星还眨着眼，南音很是激动，她拉着我的手满山地乱跑，连树也没爬，她给很多星星都取了名字。在她往学校跑的时候，嘴里吐着浓浓的哈气。 先生的房里也并没有非常地暖和，我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但是脚底却感觉冰凉。我的同窗是个极胖的胖子，一个早读下来，我都能看到他蒸腾的汗水。 我还记得第一节课的场景。先生在一堆我不认识的字里捡出字来念，从之乎到者也，忽然我听到零星的道德和吃人。没法发出声音，我就不自觉的拍起手来。 房间里不是很暖和，特别是站起来的时候。虽然我并没有站在桌子上，但是远处的山仍然能印入眼帘，院子里有两棵枣树，从这个角度看，枣树的树梢和一朵云连在一起。我觉得这云的阴影分外的好看，投在地上是细细的阴影，参差地向前移动。我心想这样的风景佛祖如何能看的到，这一刻我忽然不再感觉佛祖的至高无上了，至少他并没有我如今的惬意。 课上先生的声音还在回荡着，但我的思绪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了。窗外的景色吸引着我，我在外面的世界陶醉着。 这时发生了一件令我十分疑惑的事。我看到窗外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孩子在拽着比他高一头的汉子向我们的房子走来。他哭的鼻涕横流。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强烈的哭泣。 但在那汉子也几声唉声叹气之后，他便与我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他的哭泣停止了，脸上还留着鼻涕干涸的痕迹。但他的神色已经变化，神采奕奕。 这时我想起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那还是我在灵山上的故事。 在日落前的最后一抹余霞中，世音站在几珠沙华前发愣。 “阿弥陀佛。师妹。” “哦？哦！恒一师兄好。” “不去诵经，何故在此发愣啊世音？” 世音挠头道：“我只道佛理通透，百转千回妙趣横生，虽万千道理但始终如一。” “那怎的在此胡思乱想，不抓住点滴时间刻苦？” “话是这么说，”世音吐了吐舌头，“可是恒一师兄，既然这佛家万千道理都归于一处，那又为何要学这些个枯燥的经文呢？” “你这丫头，灵山求法是多少佛家大家难争一次的机会，你却倒好，用这时间去感慨万千，你让那些佛陀都往哪里哭去？” “嘻嘻，说的也是。”世音飞快地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恒一被跳脱的世音弄地一愣，随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之后又是想起了什么，视线环视着蹲了下来。 带形的沙华呈血红色，沙华又叫彼岸花。佛经载：“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恒一的眼睛里突然仿佛点开了几百盏灯，明的锃亮…… 这时候铃声想了起来，那个年代的铃声还是摇铃，在门前的老松上挂着，当铃声想起来时，哪怕再小也能让几十个人同时欢愉起来。铃声响了，同窗们都跑了出去。我也想去找南音玩，但她在睡觉。睡着的小脸冻得通红，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个猫。还吧唧吧唧嘴，很可爱。 音旁边的人也都出去了，没人打扰她，我也就无声地退了出来。不想去玩，只好回去发愣。回去的时候看到同桌用小刀在桌子上刻什么东西，一笔一划地，神情格外认真。 我走到他的身边。刻的都是一些我看不太懂的符号，之前在佛殿上也看过我不理解的符号，经过恒一师兄的讲解，我知道那是梵文。但现在我又迷惑了，这歪歪扭扭的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我好奇但是安静地看着，直到他回过头来。 “我在桌上刻个早字，先生告诫过了，不能迟到。”他如是说。 “这是不是不对？”他又小心翼翼。 我摇摇头。 “哈！那便好喽。那到时候你可要提醒我家丫头，要她好好读书。要学费的事有我在便不用担心，只管安心学习便是。”他站起来，微笑着。“父亲不让丫头读书，我可是求了好久呢。” 说着，他又端正地坐下来，盯着桌子看了又看，然后起身，把凳子摆好，走了出去。 我也盯着桌子上的“早”字看了一会，直到南音醒了在门外叫我，我和她一同走出门去，还回头看了一眼。 在我走出门时，又看到他站在先生面前鞠躬，那么小的年纪。南音从他身边蹦蹦跳跳地过去，好像一眼都没看到。 我陪着南音在阳光里蹦哒。其实大多数情况我都在坐着发愣，在树荫下肆无忌惮地欣赏着美妙的少女。这要是在灵山，绝对够罚我敲几年的木鱼了。人间真是美妙。 我看到那个少年对着先生最后拜了拜，拿起他那削尖的石块冲出门去，神色慌张而又虔诚。先生竟也摇了摇头，叹出口气来。我第一次见到先生露出惋惜的神色，其实，很多情况下，他都如一个寡淡的佛陀，唯有对着那些枯燥的课本眉头才会舒展。 我这时想起那个少年来，竟有人笑不是为自己而笑，有人哭不是为自己而哭。他家小妹真有福气。不，是我有福气，也不对，是活在这个诸神都看不起的凡间，呼吸着尘土，体悟着浓浓的凡情。我们都是有福之人。 下午的时候那丫头就来了。眼睛不大但很有灵性，个子不高，蹲在凳子上勉强能够着课桌。坐在我旁边总是爱笑，本来不大的眼睛一笑就眯成了一条缝。 “你好，我叫秋。” 天气逐渐转凉了。路上的行人都缩起脖子，裹上厚厚的衣服，颤颤巍巍的在冰面上行走，呼出浓浓的哈气。但这关灵山上什么事呢，妙阿想。 他只负责收集人们的香火，按位级给佛陀们送去。凡人们遇到困难就想着求助于神仙，为神仙献上香火，却不知神仙也靠着这些香火解决困难。 忽然，他发现有有份香火跟之前的不太一样。凡人奉上香火，无非是求佛保佑，祈求收成。这份香火竟是。。。“感激？” 妙阿不由得停下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自游行》正文 第六章 吾愿 “恒一！你可知错？”文殊大喝。 恒一颔首而立：“恒一知错。” 金蝉子微笑着迈出一步：“文殊师弟，莫要如此咄咄逼人嘛。恒一有何错，请你也表明一二？” “呵呵，师兄。恒一私自动将佛门圣物彼岸花赠与凡人，可否有错？”文殊道。 “错！大错特错！” 文殊肃然：“来人！” “慢！”金蝉子笑道，“原来这佛祖是错！灵山是错！佛经是错！” 恒一叫到：“师兄不可！” “哈哈哈，金蝉子，你这灵山上的逆徒，污蔑师门，离经叛道。过去我敬你师兄的身份不与你争论，如今你自己送上门来，就不要怪我不讲同门义气，十八罗汉何在！” “呼哈！” 灵山顿时云聚如雾，十八罗汉个个作怒目金刚。 “金蝉……”一瞬间从空中降落下两个雷震的字，白光大作，殿外的风铃晃叫，五丈匹练般的光齐放。 文殊第一个扣头：“拜见师尊！” 如来显出面容，看了一眼金蝉子，又对着恒一微笑：“恒一，事已至此，你有何感触？” “佛祖，”恒一跪地，泪流满面，“恒一知错，恒一知错。” “你错在何处？” “恒一……恒一不知，这佛经伦理是错，济世救人是错，普度众生是错，就连佛祖……连佛祖也……” 佛祖闭着眼，看不见喜怒。 金蝉子从如来出现的一刻起目光就直视着他，此刻嗤笑一声：“恒一，师尊的事，你不知道的还多着，你要学的还多的多呢！” 如来缓缓地闭上眼，轻轻地开口：“金蝉，住嘴。” 满座佛陀巨震。 “哈哈哈金蝉子，”文殊菩萨大笑，“你离经叛道，师尊也不留你！上！” 金蝉子法天象地与七十二变齐亮。 十八罗汉上中下生死门一起封上，呼和着向三头六臂的巨人冲去。 金蝉子将法力释放向虚空，一佛陀在被击中后现身，嘴角咳血。 弥勒佛苦笑道：“金蝉师兄法力深厚，贫僧甘拜下风。” 金蝉子无语，面对着冲来的十八罗汉亮了个招式，下一刻，十八罗汉便一齐飞射开去。 “师尊！”金蝉子收去法力，目呲欲裂。 “恒一，人间去吧。”如来道，“金蝉，九天十地，随你驰骋，你也去吧。” 金蝉子大笑三声，踹门而去。 “恒一，你怎么说？”如来问。 恒一不说话，只顾流泪磕头。 文殊上前道：“师尊……” “退下吧。” 偏殿的丈尺灵牌上，刻着灵山上所有人的名字。佛家出世，讲究脱凡尘？当一个人成佛之后，他的名字就被刻在了这座灵牌上，这个人凡间的躯体就要被脱离。就是所谓的身在苦海，灵魂极乐。当名字在上面时，不仅意味着你已是极乐之身，还是一个佛接受人间香火的凭证。 时刻供奉香火的佛陀找到恒一的名字。恒一的手轻轻的抚了上去，来自人间的一名女子的情绪就传达了上来。 绝望，悲凉，仇恨，自私，贪婪。 恒一愣住了。这就是他拼尽性命帮助的人？一个浑身被黑暗吞噬的鬼一般的人？ 这是金蝉子所向往的人间？ 恒一的眼里逐渐被黑色充满，当他的手离开灵牌的时候，他的名字已经彻底消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自游行》正文 第七章 事件的缘由 1 我一直很诧异平时看似古板的先生为何让那小子的妹妹听他授课。 因为先生云：“不讲规矩，不成方圆。” 我给先生传纸条，让他解答我的诧异。他斜眼看了看我，摸了摸我的头。 二洋家里有几口人，大洋和二洋，父亲和母亲。从小大洋调皮，喜欢打架斗殴。二洋乖巧，平常安静懂事，爱好读书学习。从小两人被家里送出去读书，大洋一周后便因为对先生动手而被先生撵了回去。 “臭小子，看老子弄死你！”父亲把大洋吊树上打了几个时辰。一个庄稼汉，平生最注重面子，遇到这种事，不把大洋狠揍一顿不能解气。 二洋对着大洋哭的时候，大洋还在给他做鬼脸。 从此以后，大洋就只能回家种地了。偶尔去学堂里给二洋送送红薯，平常没事的时候在村子里转悠，到哪都有几个人跟着，全身上下一股子“大哥”气质。 “大哥，你可不能学坏了。我没什么出息，家里以后可就全指望你了。” “知道了。你他妈怎么这么啰嗦，跟咱妈一模一样。东西你全拿着，别给我，我拿着沉。” “大哥你回家的时候要小心。” “知道了。这你拿着。” 大洋把一个布包塞到二洋的手里，掉头就走。 二洋拆开才知道是几块铜板。对着大哥的背影就哽咽了。 时间渐渐的过去了，大洋二洋都长大了。父亲母亲也都老了。 半辈子读书，二洋终于要去参加秀才的考试了，若是中了秀才，最差的也能在学堂里当个教书先生，就能给家里帮忙，缓解一下压力。那段时间真是日月无光，想着家里和父母，二洋披星戴月的读书，学堂的教书先生都说时机已到，就差临门一脚。家里更是紧张无比，父母隔三差五拿着粮食去看二洋。但就是大洋像没事人一样，仍然是四处悠哒，甚至例行一个月去一次看望也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父母去的多了，还给二洋解释，说大洋近些日子有事，托他们多来看几次。二洋只是呵呵一笑。 自己何能不明白大哥的心思？定是怕自己影响的弟弟的学习才装作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只是苦了父母，还要为大洋发愁，又要让自己这个小儿子安心。 看着父亲花白的两鬓，二洋暗下决心，这辈子定要出人头地，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日子终于到了，除了大哥，家人都来给二洋送行。挥着手，二洋母亲刘氏眼泪就留了下来。 挥手告别。 在村头的老树下，二洋被大洋拦下了。 “大哥。“二洋笑的很开心。 “你这娃，笑个屁。就你这德性，活该被别人欺负。”大洋斜望他一眼道。 二洋嘿嘿一笑没说话。 “还记不记得我当年是咋不上学的不？” “忘不了。当时我课文没背完，先生要打板子，大哥你举起拳头就砸上了先生的鼻子。”二洋学大洋的动作挥舞着拳头，一派滑稽。 “哼，我至今都没忘当时那老东西被打之后想赶我走却没胆量开口的模样。哈哈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这么滑稽。” “哈哈哈。” “总之，这辈子除了我，谁他妈都别想欺负我弟弟。” 二洋愣了半天，对着大洋背影流下泪来。 “我知道的大哥。” “有没有一瞬间让你特别的幸福，感觉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老先生慈祥地样子让人很舒服，他缓缓地说着。 我沉默地听着。 “大哥希望我走跟他完全不同的路，远离这个破败落后的环境。” 后来呢？我在心里问。 “然后，然后我就在这里做了个教书先生。” 后来呢？我在心里问。 先生摸了摸我的头：“我一直都记着那个傍晚，金黄的阳光撒在兄长的身上，映出他一半金色一半黑色的身躯。” 我眨巴着眼想了一下。 “世人都说兄长不孝，绝情。其实都只是看到了他黑暗的一面，兄长另一面其实是泛着光芒的温暖。” 切，灵山上的光芒比这阳光可要神圣的多。话说这故事后来还有么？ “后来如愿考上秀才，兄长出意外去世了，我教书直到今天，”先生看着我，“所以你要照顾秋啊。” 先生笑的时候和灵山上的那些个佛陀不同，是有生命的笑，很鲜活。哪怕先生已经是个老先生了。 二洋考上了秀才回家，乡亲们都来祝贺。 只有大洋还是跟个没事人一样。听相亲们说，大洋前几天竟然将一个乡绅家的小娃给打了，这件事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爹娘的笑下满是愁容吧。 “大哥。我回来了。”二洋皱着眉道。 “嗯。知道。” “大哥平时也要尽量为父母考虑啊。” “嗯？你这什么意思？”大洋眼神有点怪异。 “咱爹娘都不容易，你这样到处惹祸”“去你大爷的，不看看你考上秀才靠的是谁？滚蛋。” 二洋转身走的时候也是一肚子火气。 二洋是想更进一步的，既然秀才这么容易，为什么不继续考下去呢？ 考上秀才是能做个教书先生，中了举可是能做官呢。也能摆脱如今这个环境，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不能再受别人的欺负。先生也说他有天赋，是个考取功名的料子。 只要做了官，就有更广阔的世界。谁不想报效祖国，做个正直受人爱戴的父母官呢？惩恶扬善，嫉恶如仇。 “当上了官，就有了力量”二洋想。 但是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容易的事呢？考一个秀才就已经倾尽全家之力，更进一步爹娘花白两鬓的画面此时在二洋脑海里越来越深刻，二洋内心也越来越纠结。 “儿啊，你这是咋了？” “没事，娘”二洋回过神道。 “还说没事，你自己看你那脸，皱的真难看。” 二洋下意识的摸了摸:“真的没事。“ “那行，你婶子还在里屋，娘去招呼。” “哎。” 二洋娘转身时又被二洋叫住：“娘” “老二你到底时咋了？” “没事，就是想说爹娘平常辛苦了。” “你这孩子” 就在二洋发愣纠结的时候，出乎自己意料的人出现了。 “先生！您来了” “这么重要的日子，老夫不能不来。”老先生笑道。 “爹！娘！快出来，先生来了！” 一瞬间热闹劲又高了几分。老先生德艺双馨，在村里受到所有人尊敬，他老先生能来捧场可是几年难遇一次。 寒暄之后便又是推杯换盏，几个时辰。 待到乡亲散去，老先生将二洋爹拉来身前，二人对坐。期间二洋爹和老先生一度出现沟通障碍。二洋爹一介农民实在听不懂老先生满口的之乎者也。但听到“孺子乃入仕之才”还是一愣。 入仕？不是做官的意思么？这臭小子还能做官？二洋爹想。 “自古无场外的举人” 据老先生说，二洋的火候已到，就差临门一脚。二洋爹当场拍板，再难也要将儿子送上考场！ 之后便是另一个问题，村里乡绅的举荐。老先生说这不是问题，这个自己可以出面，二洋爹出钱，不信不卖这个面子。 “找谁呢？” “保举之人，我村只有赵老爷一人。” 二洋爹娘的脸瞬间变的煞白。 “哐当！”众人回头看时，只见大洋打翻了饭碗，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自游行》正文 第八章 事件的缘由 2 赵老爷？谁是赵老爷？刘村小是小，但是要找个什么老爷也是一抓一大把。这平常连句话都接不上的，求人家帮忙？二洋爹感觉够悬。 但是话又说回来，既然老先生有为自己儿子帮忙的意思。。。。。。不用白不用嘛。 一家人都正消化着，身后便传来了碗筷破碎的哐当声。 “你娘那个屁的，一点忙帮不上还他妈净捣乱。赶紧滚蛋！”二洋爹回头看见是手足无措的大洋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批头一顿臭骂。 “爹。。。。。。” “别他妈的叫我爹，当你爹我都感觉丢人。赶紧把东西给老子收拾了滚蛋。” 大洋脸色铁青，但跟平常的发火又不太一样。咬着牙，眼神又目光可见的慌乱。 “知道了。” “您看我第一次去。。。。那什么。。。。说什么好？”二洋爹问对着老先生赔笑。 “你说什么都没有关系，东西拿上就好。。。。。。” 大洋把东西简单收拾走了，之后说的什么也听不见了。 “洋子？怎的在这儿？” “唔。”大洋塞进嘴里根树杈，蹲到树墩上横着眼。谁也不想理，像个坡了脚的颓废老狗。一阵阵风吹过来，头发也一卷卷的。 “洋子，你是咋了。” “没啥子事。”大洋扭了个头，“狗子，去干一架？” “为啥？”狗子疑惑道。 “没啥。算了你走吧。” “哦。” 第二天一早，二洋爹出了门。只要是借钱，甭管是亲的还是疏的，一句话，舔着脸要就对了。至于难不难看，自己儿子的前途，再难看也不难看。 “哟，我当是谁呢，不是挺要强的么，怎的？也有不行的时候了？” “二哥，别介啊，你这不是折煞我呢，您这么厉害的人也有求人的时候？” “钱是有啊，但是这年前你骂我的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二洋父亲也是能忍： “嘿嘿，这不是。。。。。。知道错了么，卖个人情卖个人情” ”。。。。。。卖个人情“ ”错了错了，二哥错了。。。。。。咱家不是要收地了么，到时候我来帮忙。不收不收，给兄弟帮忙还要什么钱，没事没事。。。。。。” 二洋看不下去了，拽住从又一亲戚家迈出门的父亲：“爹，咱别去了。大不了我、我不考了，当个教书先生挺好的。” “真的？”二洋爹斜眼看了看他。 “真。。。。。。真的。爹，我、、我就是看不下去。” 二洋爹叹了口气：“你是我儿子，当爹的不替儿子考虑还能谁替儿子考虑？靠你那个不成器的大哥？你有这心当我没白受这气，行了，你别总跟着我了，回家。” 二洋爹说着，身躯又从一个小门钻过去，有点像是去避难，二洋注视着父亲，一时心酸，一时又替父亲宽慰，说不上为什么是宽慰，等到他再像一条二十旬的老犬一样奔出来时，又得像现在这样钻下一个，他替二洋钻的，无可奈何的犬门。 二洋心情低落，再看不下去。在田间走时，前后尽是田野，只是两边各有一墙租了，离的也远，想扶也劲不着力。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出神的内容都是空白。 “呼”不知道是从远处吹来的风还是从二洋嘴里吹出来的风，一丝一丝地徘徊在空中。 莫名的想起来大洋，爹和大洋的形象同一时间在脑子里显现出来。 为什么大哥可以无所谓？ 为什么爹要卑躬屈膝？ 为什么除了大哥，我们都要背负一切？ 为什么爹要流血娘要流泪？ 为什么大哥不去不去 “扑通”，大洋丢进一块石块到路边的水流里，“呀子，迷什么呢？” “啊。大哥。”二洋吃了一惊，忽的感叹有些事情不敢去想，当火星投之柴薪，只要不寂灭，转瞬就是燎原之灾。 “我只是我只是在想之前出门的一些事。“ “什么事？” “大哥要听么？” “废话么？” 求学路遥远，二洋孤身一人从家出发，目的地是心中星辰的地方。背后被了些简单的衣物和有限的银两。在距离考试还有两天时，二洋敲响一家的门想要讨口水喝。 开门的是一位十五岁的少女，妙龄且美貌。 端来的水被二洋一口喝了个干净之后又被少女的母亲邀请门。 不得不说城镇和乡村就是不同，这点从女孩母亲随手拿出来的米酒就看得出来。两带粮食才酿得出来两壶的奢侈品，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拿出手的。 至少在偏远的山村，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大洋这时对着弟弟一阵坏笑：“哎呀呀，这可是书里的情节？接下那老母便要说：“小女子年岁正芳，尚未婚配” 二洋把头扭到一边，摇了摇头：“未有” 酒过。遇到这种事，二洋偏又是这般年岁，只被这气氛烘得飘飘欲仙，只想两脚一步也不在地上，直冲云霄，比肩星辰。 二洋两眼一闭，竟睡倒在就桌前。 梦中同二洋想的一般无二，只感到自己飞翔在天空中，不断地在空中翻滚。虽说头晕的厉害，但就是不愿意醒来。 大洋：“我愚蠢的弟弟啊。” 直到傍晚，二洋悠悠转醒。背包已经不见了，连带的还有身上之前的物什。二洋报了官才知道，那个人家的房子原本就是租来的，至于租期，还正好就是今日。 大洋戏谑的表情消失了。 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二洋想。 二洋最后在一家青楼门前遇到可之前的那个女孩。最近才被卖进这家“店”内，还需要被老鸠推搡着出门。稚嫩的嘴怎么都跟不上其他人的节奏。 考试话费了几天的时间，之间有过空闲的休息时间，二洋几次走到那家“店”前，无论如何都走不进去，之前想过的质问也都开不了口。 回去的时候，二洋又路过了一次，那女孩对搂着她的男人已经能够略显害羞地叫“哥哥”了。 二洋好像有了幻觉。那女孩好像看到了他。女孩愣了一下，随即不顾一切地俯下身呕吐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自游行》正文 第九章 事件的缘由 3 “大哥，我竟然能想象的到，那女孩也像我俩一般在适合的年纪在抽芽的嫩树上玩耍，笑的甜美。她生的很好。或许她母亲也是来自远方，穷人家的孩子。但是，哪怕让她做丫鬟呢，大哥，哪怕是行乞呢？ 爹娘都待我们好，我们以此为喜，但还有多少像那女孩一样想哭却哭不出的人呢？“ 大洋再受此一问，表情再撑不下去。到口的话也不得不憋了回去。 他把手上的东西塞到了二洋手里。二洋一看，是只玉镯。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二洋不解道。 “嘿嘿，谁说你大哥我只知道闯祸的。大哥给你你就拿着。” 二洋看这玉镯成色纯正，想不是次品，又想到大洋平常游手好闲，是断不可能随手拿的出这么贵重的物什的，迟疑道：“大哥，这这般贵重的东西是怎么得来的？” 大洋听不出二洋话中的怀疑，只道：“哈哈，我弟不必去管这东西的价值。但凡是我弟弟爱好的物什，就是那星星月亮，大哥也摘给你。” 二洋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玉镯发愣。 “只是，这玉镯确实贵重。我是说这心意心意贵重。你可不要在外人面前展露，寻个机会当了换成路费，也算是我这哥哥的一份心意。”大洋交代道。 “嗯。” “千万记得啊。” “嗯。” 五天后，连带着路费都给二洋借到了。被两个油布分别包住，一份是给二洋，一份是给赵老爷。 下午老先生就来，他告知二洋的爹娘，事情都已经办妥，赵老爷给了老先生面子，答应见二洋爹一面。 “说是见爹一面，实际是见见这银子吧。”大洋在一旁说。 大洋爹瞪了大洋一眼，“那您看这时间上” “赶早不赶晚，就明早吧。” 二洋爹自然是连连应允。 次日上午，二洋和父亲敲响了赵老爷家的大门。 两人本是起了个大早，奈何路途偏远，父子两人紧赶慢赶，终于是在正午之前赶到。 赵老爷坐在太师椅上，垂着眼，慵懒地打着哈欠，旁边的管家躬身立着，时不时得给赵老爷续上一杯茶。 “自我介绍一下吧”管家道。 二洋爹推着二洋上前赔笑。“赵老爷你看，这便是犬子。” 赵老爷瞄了一眼：“还真是犬子” 二洋爹愣了一下。赵老爷也再不说话。气氛不由得尴尬起来。 管家咳嗽一声：“东西都带来了？” “带来了带来了，”二洋爹如临大敌，又像是大病初愈“还有我们特色的农产，是专门” “把银子留下，东西带走。”赵老爷把手往身旁的桌上一指，嘴角翘着发出声音，“就这儿。” “那您看这孩子的事？“ 赵老爷这才终于斜眼看了二洋一眼。随即扭过头来，认真地看了几眼。末了又是把背往后面一靠，悠悠地哼上一声。 这这是几个意思？ 二洋爹慌了神，手脚都有点无措，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还是二洋看懂了，拉着不知所措的爹道了谢，离开了赵家。只是在门口拉上了爹。 “爹，你身上还有银子么？”二洋道。 “还有什么银子。不都在那桌子上了么。我还想问你呢，这赵老爷什么意思，你小子又是什么意思？”二洋爹不解道。 “您有什么不明白的咱们回去再说。没有银子”二洋想了一阵道，“那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么？” 二洋爹把身上翻了个遍，除了几口干粮再也找不带别的什么东西。 二洋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摸了摸胸口，心里有了底。 二洋爹愤愤道：“这赵老爷真不是个东西，有个钱真的不把普通人当人看，有钱人的那副嘴脸，每朝每代都不新鲜。我们这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快走，我真的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还要再等一会儿“ 果然，过了一会，管家悠悠地从屋里溜出来。对着二洋爹道：“您这也没个眼色，老爷既收了你这东西，就不会言而无信，刚刚你那意思是不信老爷？” 二洋爹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您贵姓啊？”二洋上前道。 “姓张。”张管家看了二洋一眼。 “原来是张管家，小子有礼了。”二洋一拱手的功夫，从胸口掏出个玉镯交到张管家手里，二洋爹看在眼里，虽然心里不乐意，但嘴上说不出什么。 张管家赞许地对着二洋点了点头。 “不过问题也不大，只要我在旁边多替你们说几句，相信老爷不会不卖我这么面子。” “那是那是。那小子就等着张管家的好消息了？” 张管家颠了颠玉镯，暗道是个好货。 “行了，看在东西的份上帮你们，你们回吧。” “谢谢张管家了。” 待那父子走后，张管家掏出那玉镯仔细端详，看了一会不由得啧啧称赞起来。 “真是好东西啊。” 仔细端详，蓦地发现这玉镯竟然好生眼熟，就像就像 “老爷！” 一番交谈之后，赵老爷心中了然，怒火中烧。 赵老爷对管家交代道：“这件事情不要让这家人知道，再让他们来上一次，非得让正主插翅难逃！” 事情刚过去了两天，村里的老先生就又来了。进门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训斥。 “让你们留着意说话！不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们当那赵老爷是个好说话的主？一家子就没个办事麻利的人！” 二洋父子都是一头雾水：“我和爹只怕是把这辈子能说的好话都说给了赵老爷！我爹这么大年纪卖的脸，我当儿子都看不下去。百般讨好，这赵老爷竟然还不满意？” 老先生脸色缓和了些，但还是一脸严肃：“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但是来人对我却是百般埋怨，怨我带了这般不知好歹胆大包天的人来！” “这小子实在是不清楚啊。”二洋道“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赵老爷让你们再去一次，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们自己的了。告辞！”说着，不顾众人再说什么，掉头离开了。 于是不明情况的父子二人，再次踏上了去往赵老爷家的路。 就在迈过赵老爷家大门的一刻，一声尖叫划破天际：“就是那个小子，给我抓住，弄死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自游行》正文 第十章 事件的缘由 4 “作死的丫子，抓住一气打死！” 像是大水在晚间漫过庄稼，一早被寒风裹挟着收到消息。那年秋收，头天还是累累硕果大丰收，全家喜上眉梢，第二天却被漫出的黄水浇的心悸，直感觉天堂和地狱在地平面上互相交替着跳舞。不给人一点希望。 恐惧是心里的鬼哟，尖爪无声无息地抓挠着心尖，使得全身都枯萎成一团。这不是简单的枯叶飘进河水，枯草被风吹散，在二洋的心里，瞬间浮现的是一条活鱼在火烤的砧板上从兴奋地腾跳到奄奄一息的叹息的过程，是大雁从猎手的手下抬眼瞧到的红日白云。 “老爷！闹了！闹了！俺家娃是好娃，打小没犯过错儿，高抬圣手。。。。。。高抬圣手。” 二洋爹话在嘴里转了三转，门童家丁们却好似失了聪，一个个板着脸子，越过二洋爹，待架起人来，二洋爹顶着花白的头发跌倒到地上。二洋被夹着双臂大喊：“没天理！着这光天化日！看那无耻的。。。。。。” “大声的说！”赵老爷提着哨棒抽抽地笑，“你看咱怕过谁来？” 二洋看了那棒子一眼，闭了口。 又看了地上的捂着腰呻吟的老父亲一眼：“不是。。。。。。不是。我胡说。” “呵！”赵老爷学着戏里的腔调，“今天你若跟咱硬到底，咱就饶了你。你偏要求饶，哈哈，咱定不饶你！”二洋见书里为民除害的英雄如今却显出的这个模样，瞬间心里百感交集，一刹那颜如玉黄金屋全都抛之脑后，一心只想着快快脱身，回家去跟父亲做个本本分分的庄稼汉，至于读书做官，之后每每谈起，二洋都觉着恶心反胃，如鲠在喉。 “大爷！小子不懂事，小子错了！”二洋本秉持着读书人的气节，这类求饶讨好的话这辈子也不曾说过，想起来求学路，成长途，如今又被这等“横人”威胁，惧怕夹着委屈，眼泪瞬间如前几年决堤的洪水，呜咽抽搐着，看得几个家丁都内疚起来。 “前人说过：冤有头债有主。咱不欺负别的人，但也不能让别人白白的欺负咱们！”无论怎样的风雨，赵老爷都像雨中的一颗不动的顽石，此刻心中竟大有一番侠肠义胆。 一众人把二洋架进屋，倒地呻吟的二洋爹也只能暗暗咬牙。 如今这有权有势的，竟都这样无所畏惧，随意妄为！ 二洋爹披着被扯破的衣裳，在街上浑浑噩噩，从远着看，就像个立不正的脏破袋子，街上人熙熙攘攘地，也没人想着带着这口袋回家装半袋子玉米。 忽的人多了起来，接连的喇叭此起彼伏，鼓声和喧嚣声将原本寂静的街道渲染的嘈杂起来，甚至鞭炮也在噼啪作响。那“破口袋”在人群中穿梭，人群和炮声一同避着他。 心里本来已经是万念俱灰，抵不住好奇，“破口袋“不禁地抬眼一瞧。 行至鼓声的源头，只见那衙门二字烫金也烫心。 “破口袋”渡着步，离着衙门老远都觉着推搡，眼见那牌匾竟然越来越远，“破口袋”瞄好了方向扯着嗓子喊道：“大人！” 不管这大人喊的是不是破了音，没人听见，喊声被鼓声盖了去，旁边人扭了头，但也很快扭过了头。 大人叫谁呢？这里谁叫大人呢？人们都想。好在自己不是大人。如果这时候叫个小人呢？那人们就又想自己是个中人了罢。 可笑的是真正的“大人”听到了，但他又想到今日这场合有更大的大人来，自己可不是大人，自己还不能是个中人，那自己就是个小大人。 不管这“大人”怎么打的算盘，这一声算是再没人听到了。 顾不得上谁是大人谁是小人，高衙内心说这太平盛世，多大的事比得过这媳妇上炕，不是，巡抚上门？想到这巡抚，高衙内脸上就尽是欢颜，心也开了个透。摆了香宴，拉了美人，届时，美食入口，美人入怀。升官发财，人前显贵。。。。。。嘿嘿嘿，高衙内五脏六腑都美了个透。 二洋爹在人缝里喊：“救救我家孩子。。。。。。” 蓦地一双大手拉过来，拉得破口袋站直了。 二洋爹未得站正，忙道：“谢过大人谢过大人。。。。。。” “且住，切勿叫我大人。按如今这世道，你叫大人，怕是要挨骂嘞”。 “壮士可愿。。。。。。” “打住打住，壮士一词我也实在不喜，话说你这年岁的人家，不在家养花弄草，却要凑这份热闹，真是世风日下了么？” “实不相瞒。。。。。。” “你这老人家实在酸死！得得得，来这衙门定是有你自己的大事，你只道我多管闲事罢。有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随我来！” 可怜这二洋爹跟儿子学了些场面话，确是一句都用不出口，十句有九句都给这人断了去，虽说让人生恼，但要是放在别处，倒是个趣人。 二洋爹只听得“来”字，随之就是呼呼的风声，那人一个起跳，竟带着自己一起越过人群，稳稳落在房梁之上。二洋爹低头一看，“衙门”二字依旧烫金的醒目，再一看去是一个个黑乎乎的人头。二洋爹一个吸气，两腿同时一软，竟要从房梁上掉下。那人眼疾，胳膊倒勾一扫，挂袋似的把二洋爹扶定。 两人迎着风口立定。那人一声喊得风口直直地掉头：“来人！办事！” 霎时，涌动的人潮寂静无声，高衙内愣住在轿子前，伸出的手停到半空。 从轿子里走出一人，本想扶着高衙内手，没想那手压根就不呈重，须臾之间便从轿里跌到轿底。 一众人开始愣了神，这就又愣了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自游行》正文 第十一章 事件的缘由 5 一声吼的所有人都出了神。 那人拎着腿软的二洋爹从梁上越下，瞪着一双虎眼掠过人群，一眼就瞧见愣神的高衙内和轿子之下的巡抚。那人一个虎跳，揪着两人拉到正院，对着二洋爹扬声道：“小老儿，你可将你的冤情诉与他听。” 二洋爹也楞在当场，吞吞吐吐的一句整话也讲不出来。 待高衙内和巡抚回过神来，衙门里的捕快已经提上了刀，霍霍地向着几人。若是打将起来，将那衙内乱刀砍死，别的不说，换个新官这些捕快可是老臣，待遇又能提个几番。啊哈，稳赚不赔的买卖。 对着那如狼似虎的眼神，高衙内和巡抚叫苦不迭，特别是那巡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上这吊命的行当。 “义士饶命！在下乃本州巡抚，往常乃是以百姓安危为己任，为民伸冤申讨正义这等事是断不能找到本巡抚头上来的，怕是义士听信了旁人的谗言来寻我的麻烦，义士今日放了我等，来日定不会找义士的麻烦！” “你这巡抚怎么如此恬噪，真是比俺快嘴刘话都多。俺只要你解决这小老儿的冤情，你叭叭叭个不停，实在烦死！” 烦死。。。。。。平日都是被惯坏的主，如今这人竟丝毫脸面都不给，是可忍，孰不可忍！ “咳。。。。。。在下，在下有为民服务之心，但奈何只是巡抚，只负责监督一类事职，这具体事宜，民怨纷争，为民伸冤，咳咳，高衙内，这都是你职责所在啊。” 高衙内一个激灵。 “是。。。。。。是，本官在。你，可有冤情啊。”高衙内正襟危立，嘟了一眼那八斗壮士，顶着冷汗正色道。 “你这官，看俺干毛，是这小老儿有冤情，怎么，不敢判啊！”那壮士瞪着眼吓他。 “咳咳，老人家你所为何事啊。”高衙内伸手在头上抿了一把，甩汗的时候看了壮汉身后的捕快一眼，那捕快回过神来，随即把手中的刀攥紧，向前逼近几步。 二洋爹眼里无他，将二洋的经历徐徐道来，包括二洋生平的艰难，求学艰苦，赵老爷刁难之事全盘托出，话语质朴，语速缓慢，却催得众人无不潸然。 这时一阵刀光闪过，壮汉一个激灵，电光火石间转身，只见那刀刃蓄力已满，直直竖劈而下！奈何身边没有器具，壮汉目光一凌，徒手竟接住全力批下的刀刃，那刀在壮汉手里再不能动弹一分。顾不得虎口血流如注，壮汉换手抓住刀背，将捕快一脚踹飞，倒提着刀站立起来，怒目扫视，声如虎啸：“便是俺这粗人，听着老儿所说也无不动容，潸然泪下。尔等竟都是些猪狗畜生！全无同情怜悯之心！若是如此，便都叫老子杀将个干净，免得你们这厮糟蹋了人气儿！” 说罢，提着刀主动冲进捕快阵型，听得见刀斧相见的撞击声，旋即是飞射而出的一个个“血身”，未到半晌，整个衙门的捕快都被他砍翻在地，呻吟声此起彼伏。众人哪里见过这个阵势，本着看热闹的心态此刻再也待不住，一个个似逃难般得奔走，转眼就只剩二洋爹，两个“大人”，和一地的捕快了。 壮汉眼看就要杀红了眼，高衙内不等巡抚骂便迫不及待道:“这事！在下管了！”看壮汉一眼，“本来这事便是本官的职责所在，今日便是侠士不来，本官也得管！本官平生最是看不得欺软怕硬之人，若是没遇到本官算他幸运，今日碰到，本官定要秉公办事，还天下一个公正！” 二洋爹闻言面露喜色，连忙再三作揖。待那高衙内看向壮汉时，只见后者一言不发，仍旧倒提着那口刀，刀尖正淅淅沥沥地滴着血。 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高衙内大手一挥：“本官现在就要见到姓赵的那厮！来人那！”高衙内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躯体，“老人家，你现在便带我去见那姓赵的老爷，本官定然让他还你儿子，再给个八十大板为你出气！” 二洋爹受宠若惊，拱手道：“小人只要能跟儿子一同回家便可。” 倒是那汉子不依不饶道：“俺道你是个心软的老好人，你是俺可不是，八十大板可是一板都不能离了屁股。此人行径实在气人，不给教训恐怕是不会张记性。记住！一板都不得少！” “懂，本官懂了。” 再见二洋，浑身的青紫使得二洋爹刹那间红了眼眶。这是多大的仇怨！二洋没哭没闹，只是以前那灵动的眼睛此刻却是呆滞无神，整个人小心翼翼地站在人群后沉默着，二洋爹看了甚是心疼。 赵老爷此刻心里却是如海啸般湍急，官府老爷亲临可算不得小事，只是那手提着骇人刀剑的汉子又是何方神圣？刀剑正淌着的是血？ 再跟官老爷对了两眼，赵老爷顿时心下了然。 光天化日，劫持官爷！这小老儿好大的胆子！ 与高衙内眼神之间便已推心置腹，原本趾高气扬的赵老爷刹那间收去态度，举止投足间无不显出他的诚意和畏惧。旁人见赵老爷这幅样子，都以为是高衙内压他一头，令他自知有愧，无不拍手称快。只有那人群最后的二洋晓得这赵老爷的手段，自家门口怎会乖乖吃亏，反而让他人占尽了便宜。 高衙内一双眼睛转得贼快，欠着身问旁边手持刀剑的壮汉：“侠士可还满意？” 壮汉一眼都不看他：“俺只道你记性差，不跟你一般计较，不过要让俺一回回地说地烦了，哼。”说着将手中的刀一抖，刀身上的血便激荡开来，在高衙内的眼前绽放成一朵朵血花。 “懂懂懂，本官懂了本官懂了。”高衙内抹了把汗，颤声道，“只是这府内的已没了行刑之人。。。。。。这，可否将这厮的八十大板记下，待到那些个酒囊饭袋养好了伤再行处罚，到时本官必然亲自监刑。。。。。。可好？” 壮汉转头直直地看着高衙内，待到后者已经被看的发毛时，又转向二洋爹，二洋爹只求能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连道：“好极好极。。。。。。” 高衙内兴奋地忘乎所以，如今只想快快摆脱这个煞神，眼瞅着无人注意的空档便要钻出人群。 “高衙内！” 壮汉在后面大喊一身，使得高衙内又一个激灵，壮汉嘿嘿一笑，“你家捕快的刀还未拿呢。” 高衙内伸手接过，只觉得那刀寒气冲天，刀气直直得刺激着心脏。高衙内深吸口气，总算是被壮汉放跑，只是离开时都得用手将那刀远远地举开。 二洋爹寻得儿子，拉着儿子的手两人并头痛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自游行》正文 第十章 事件的缘由 6 第十二章事件的缘由（六） 拜别那壮汉，二洋爹领着儿子回了家，两人很是默契得没有再提读书做官的事，家里对外也是三缄其口，至于那之前帮忙介绍赵老爷的老先生再见二洋，也只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管如何，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谁的责任已是全无意义。 一脚踏出门去，却被二洋爹拽住了。 “小子没有福气，已是全无办法，这事也怪不得先生。只是这小子半辈子读书，没个正经手段，可还要先生多帮忙，谋个活命的营生才是。” 老先生正道无颜再见二洋父子，如今这二洋爹主动送上台阶，老先生自然满口答应。说到底二洋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秀才，当个教书先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他这样子。”回身望了一眼还在呆滞状态的二洋，老先生终于是叹了口气。 大洋对这情形也是看在眼里，自从弟弟回来便一言不发，上去讪笑几声，却被那陌生的眼神看的心中发毛。坐在院里的二洋活脱脱就像龙钟潦倒的老年模样，太阳照着时便在那里，待到太阳西落，也仍旧在那里。 饭也不吃几口，还是他爹亲自端在放在身前。换是旁人，怕是一口也不愿意吃了。 这种情况不能继续下去，大洋亲自下手，色香俱全的伙食被大洋捧着端到面前。二洋只用眼扫了去，却没有下口的意思。 “你若是恨我，哥哥让你打上两拳又能如何。但你伤了身体，受伤的却是爹娘的心！”大洋捶胸顿足，“我知道你恨我，恨我近些年只顾玩乐，误了家里的好多农活。但我时常记起咱俩都是孩子时的事来，你常常将爹娘给的饭分我一半。现在想起来这兄弟之情如今却。。。。。。” 情到深处，便是耿直如大洋也落下泪来。 正待大洋哭泣之时，从头顶坠来句话：“大哥每每将饭送至学堂，累的筋疲力尽的样子，弟弟是记得的。”说罢，二洋举起饭碗只顾埋头苦吃，吞咽之时大滴大滴的眼泪也滴落在饭碗里。 究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日子平静地过去，虽然似流水般毫无波澜，但对于经历了诸多磨难的二洋来说，此刻没有什么比家人和谐得一起团聚来得实惠。 就在今日，二洋被村里的学堂委任为教书先生，一家人终于是喜上眉梢。大洋拿着钱去置些肉食，辅料，一家人要好好庆祝这欢喜之事。 大洋从早上离家，待到午时方归。临近家门便发觉有些蹊跷。家里穷苦，以往自家门口均是人可罗雀，今日怎么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洋留着心眼，藏在人群里偷偷向内望去。这一眼看得他血脉喷张，险些忍受不住就要直冲而上。 只见自己的爹娘兄弟被那一个个身穿捕快式服的大汉打倒在地，自己兄弟刚脱虎口不说，自己已是风烛残年的爹娘，如今却在那一个个手拿棍棒的衙役手下呻吟呐喊，抱头求饶。真真是让人发上指冠。 大洋瞋目切齿，欲裂的目眦之内仿佛要喷出火来。 本来想先寻些要好的村内伙伴来一起出手，但形势已不容他多想。大洋两手拨开人群，将身前最近的衙役一脚踹倒。大洋是个粗人，恼火之极只顾得将生平所学脏话尽数甩出，听得衙役门也是愣在当场。 稍微回过神来，看着地上被踹翻的那个可怜衙役，均是道又来一个煞星一般的人物，心里一万个悲哀，只道这年头衙役真心是不好做。但凝神看时，来人脸面却又有些熟悉。转头便看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二洋。 衙役虽在衙门里是个卑贱的行计，平常点头哈腰被人呼来唤去有事又要首当其冲，但这民间也算半个官不是？如今却两次被人折辱。。。。。。打不过的就算了，你这手无寸铁的山野村夫，今日必要一雪前耻，找回当日的面子！ 清一色的腰刀闪过刀芒，大洋的气势一脚之后十成已经散了七八，又将脏话骂了个痛快。终于在见识过这个阵仗之后后悔之意渐生，却耐不住这脸上的面子：“我。。。。。。我等是普通人家，但也，但也不容得别人这般欺负。。。。。。” 身后那原本被踹翻的衙役踉跄着站起身来，一脚将大洋踹倒，将腰刀架上脖颈，谩骂和嗤笑其上：“呵，躲着多好，何必出头。本事不大胆子却是冲天。我只道你是猪狗都比不上的垃圾！” 换上棍棒，几个衙役先是一顿狠批泄泄火气，只打得地上四人惨叫连连。 将大洋一家带走之时，虽说门口是门庭若市，但却自动分开了一小道，两边村民均是噤若寒蝉。 从那烫金的大字下走过，二洋爹心里的个中滋味已经是无法形容。 高衙内亲自审理赵老爷家儿子被揍一案。 即刻升堂，大洋一家被绑着在台下一字排开，连个“威武”都省了去。待到高台上的高衙内惊堂木一拍，赵老爷牵着儿子在台下袅袅跪下，一个前弓顺势趴下：“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啊！” 且看那赵老爷家儿子，跟那跪着地二洋一般年龄，眼神举止间却不知多了多少灵气，虎背熊腰地浑身净是福气，只是那脸上黑紫相间的确是旧伤。 高衙内想起来几天前几个捕快也是被揍成这副猪样，眼下已是怒火中烧。 “堂下众人，你们可知罪？” “大人明鉴啊，可怜我这儿子性子纯良，却遭歹毒之人利用欺辱。这普天之下还有王法么？求大人做主哇。”赵老爷悲恸的喊声感染力竟然是出奇的厉害，一刹那便将堂下的数个衙役喊得仿佛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人人心中都对着二洋一家怒目而视。 对着受绑的人一一看去，大洋满脸愤怒，大洋爹唉声叹气，二洋沉默不语，母亲低声抽泣。 “大人。。。。。。”赵老爷嘴角抽搐地指着大洋和二洋，“这，这该如何是好？” 高衙内一脸戏谑：“在我大天朝，伤人姓名，劫持朝廷命官，县尉，该当何罪啊？” “禀报大人，按律当斩。” 当“斩”字从县尉的口里轻飘飘地飞出来，二洋的脸终于变了颜色。 一闭眼，眼前又是大雁在徘徊，树叶飘落。。。。。。 “奈何本官是个为民办事的好官，将这兄弟二人关押下去。明日一早，你们自己要晓得谁死谁留。” 大雁不再飞了，树叶也飘落到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自游行》正文 第十二章 事件的缘由 6 第十二章事件的缘由（六） 拜别那壮汉，二洋爹领着儿子回了家，两人很是默契得没有再提读书做官的事，家里对外也是三缄其口，至于那之前帮忙介绍赵老爷的老先生再见二洋，也只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管如何，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谁的责任已是全无意义。 一脚踏出门去，却被二洋爹拽住了。 “小子没有福气，已是全无办法，这事也怪不得先生。只是这小子半辈子读书，没个正经手段，可还要先生多帮忙，谋个活命的营生才是。” 老先生正道无颜再见二洋父子，如今这二洋爹主动送上台阶，老先生自然满口答应。说到底二洋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秀才，当个教书先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他这样子。”回身望了一眼还在呆滞状态的二洋，老先生终于是叹了口气。 大洋对这情形也是看在眼里，自从弟弟回来便一言不发，上去讪笑几声，却被那陌生的眼神看的心中发毛。坐在院里的二洋活脱脱就像龙钟潦倒的老年模样，太阳照着时便在那里，待到太阳西落，也仍旧在那里。 饭也不吃几口，还是他爹亲自端在放在身前。换是旁人，怕是一口也不愿意吃了。 这种情况不能继续下去，大洋亲自下手，色香俱全的伙食被大洋捧着端到面前。二洋只用眼扫了去，却没有下口的意思。 “你若是恨我，哥哥让你打上两拳又能如何。但你伤了身体，受伤的却是爹娘的心！”大洋捶胸顿足，“我知道你恨我，恨我近些年只顾玩乐，误了家里的好多农活。但我时常记起咱俩都是孩子时的事来，你常常将爹娘给的饭分我一半。现在想起来这兄弟之情如今却。。。。。。” 情到深处，便是耿直如大洋也落下泪来。 正待大洋哭泣之时，从头顶坠来句话：“大哥每每将饭送至学堂，累的筋疲力尽的样子，弟弟是记得的。”说罢，二洋举起饭碗只顾埋头苦吃，吞咽之时大滴大滴的眼泪也滴落在饭碗里。 究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日子平静地过去，虽然似流水般毫无波澜，但对于经历了诸多磨难的二洋来说，此刻没有什么比家人和谐得一起团聚来得实惠。 就在今日，二洋被村里的学堂委任为教书先生，一家人终于是喜上眉梢。大洋拿着钱去置些肉食，辅料，一家人要好好庆祝这欢喜之事。 大洋从早上离家，待到午时方归。临近家门便发觉有些蹊跷。家里穷苦，以往自家门口均是人可罗雀，今日怎么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洋留着心眼，藏在人群里偷偷向内望去。这一眼看得他血脉喷张，险些忍受不住就要直冲而上。 只见自己的爹娘兄弟被那一个个身穿捕快式服的大汉打倒在地，自己兄弟刚脱虎口不说，自己已是风烛残年的爹娘，如今却在那一个个手拿棍棒的衙役手下呻吟呐喊，抱头求饶。真真是让人发上指冠。 大洋瞋目切齿，欲裂的目眦之内仿佛要喷出火来。 本来想先寻些要好的村内伙伴来一起出手，但形势已不容他多想。大洋两手拨开人群，将身前最近的衙役一脚踹倒。大洋是个粗人，恼火之极只顾得将生平所学脏话尽数甩出，听得衙役门也是愣在当场。 稍微回过神来，看着地上被踹翻的那个可怜衙役，均是道又来一个煞星一般的人物，心里一万个悲哀，只道这年头衙役真心是不好做。但凝神看时，来人脸面却又有些熟悉。转头便看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二洋。 衙役虽在衙门里是个卑贱的行计，平常点头哈腰被人呼来唤去有事又要首当其冲，但这民间也算半个官不是？如今却两次被人折辱。。。。。。打不过的就算了，你这手无寸铁的山野村夫，今日必要一雪前耻，找回当日的面子！ 清一色的腰刀闪过刀芒，大洋的气势一脚之后十成已经散了七八，又将脏话骂了个痛快。终于在见识过这个阵仗之后后悔之意渐生，却耐不住这脸上的面子：“我。。。。。。我等是普通人家，但也，但也不容得别人这般欺负。。。。。。” 身后那原本被踹翻的衙役踉跄着站起身来，一脚将大洋踹倒，将腰刀架上脖颈，谩骂和嗤笑其上：“呵，躲着多好，何必出头。本事不大胆子却是冲天。我只道你是猪狗都比不上的垃圾！” 换上棍棒，几个衙役先是一顿狠批泄泄火气，只打得地上四人惨叫连连。 将大洋一家带走之时，虽说门口是门庭若市，但却自动分开了一小道，两边村民均是噤若寒蝉。 从那烫金的大字下走过，二洋爹心里的个中滋味已经是无法形容。 高衙内亲自审理赵老爷家儿子被揍一案。 即刻升堂，大洋一家被绑着在台下一字排开，连个“威武”都省了去。待到高台上的高衙内惊堂木一拍，赵老爷牵着儿子在台下袅袅跪下，一个前弓顺势趴下：“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啊！” 且看那赵老爷家儿子，跟那跪着地二洋一般年龄，眼神举止间却不知多了多少灵气，虎背熊腰地浑身净是福气，只是那脸上黑紫相间的确是旧伤。 高衙内想起来几天前几个捕快也是被揍成这副猪样，眼下已是怒火中烧。 “堂下众人，你们可知罪？” “大人明鉴啊，可怜我这儿子性子纯良，却遭歹毒之人利用欺辱。这普天之下还有王法么？求大人做主哇。”赵老爷悲恸的喊声感染力竟然是出奇的厉害，一刹那便将堂下的数个衙役喊得仿佛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人人心中都对着二洋一家怒目而视。 对着受绑的人一一看去，大洋满脸愤怒，大洋爹唉声叹气，二洋沉默不语，母亲低声抽泣。 “大人。。。。。。”赵老爷嘴角抽搐地指着大洋和二洋，“这，这该如何是好？” 高衙内一脸戏谑：“在我大天朝，伤人姓名，劫持朝廷命官，县尉，该当何罪啊？” “禀报大人，按律当斩。” 当“斩”字从县尉的口里轻飘飘地飞出来，二洋的脸终于变了颜色。 一闭眼，眼前又是大雁在徘徊，树叶飘落。。。。。。 “奈何本官是个为民办事的好官，将这兄弟二人关押下去。明日一早，你们自己要晓得谁死谁留。” 大雁不再飞了，树叶也飘落到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自游行》正文 第十三章 事件的终末 一家人在堂上又被棍棒招呼了个死去活来。 大洋兄弟俩身体还算结实，只是受些皮肉之苦，虽说看上去严重，但实则没有伤筋动骨。 唯有两位老人，上了年纪，又遭了两顿毒打。眼看那大洋爹已是苟延残喘，高衙内一罢手，大洋爹娘便被拖死狗般地拖出了衙门。留下大洋二洋被押入打牢候审。 二人的牢房仅是一墙之隔。心有灵犀的，二人选择了沉默，静静地等待命运的审判。 若只是些皮肉之苦还好，生死这般的大事，不靠命运。。。。。。靠什么呢？ 大牢，尤其是这县里的大牢，伸手不见五指，距离窗户极近的地方才能看到几只飞虫。触手就能摸到蟑螂鼠蚁，在屁股下面蠕动，碰撞着脸上的五官。二洋只在书里见识过这大牢的滋味，寒冷，黑暗。却也没想过是这般寒气刺骨，暗无天日。 二洋忽然忽然开始暴躁起来，在牢房里来来回回地渡步。这个时候了，还有谁会来救他们呢？旁边的大洋牢房里也传来淅淅沥沥的摩擦声，二洋都如此的暴躁，也就不能怪原本就暴躁的哥哥了。 想念读书的滋味。想念半晚乘凉时的微风拂面，想念对着天空憧憬的场景。。。。。。一扇几寸小窗将他与人生的希望隔至万里，两行清泪淌下，二洋从抽泣终于到嚎啕。 抑制不住情绪，二洋平生的委屈终于爆发。 “不。。。。。。不要哭了”傍边的摩擦声停止了，被这情绪渲染着，大洋嘶哑着喉咙，“没事的。你信我，真没事的。” 二洋绝望着，便是这个时刻，这些也是毫无用处。片刻之后，二洋从嚎啕转成抽泣，透着眼中的水珠注视着虚无的前方，若是平时，为了书生的面子，二洋断不会这般没有了身形。如今还有何用？ 静静地，眼泪和鼻涕一同流下。 “咱们。。。。。。咱们说说话。说说话吧。”大洋传进声来。 二洋一口气堵着胸口，这般的时刻，怎么还顾得说话？正常般的人不都是想着生与死的事情，一想到明日，明日就。。。。。。 “其实。。。。。。。这事，想与不想，其实没多大区别。”大洋道。 “没区别？”二洋愣了半晌，旋即攀住门栏大喊，目眦欲裂“什么叫没区别？什么！叫！没区别！” 大洋喉咙沙哑，话在嘴里熨了几趟才传出来：“。。。。。。其实，生与死没什么区别。” 摩擦声又响起来。 大喜大悲最是伤神，二洋颓然瘫倒到黑暗里：“是的，这世道，生和死没有区别。” 二洋戏谑着道：“大哥什么都不知道呢。其实赵老爷家的公子，正是弟弟下的手。” 大洋愣了下。黑暗里看不见二洋的嘴，只能看见一双不是非常灵动的眼，忽闪着一明一暗。 “那骗我钱的女孩被赵老爷儿子欺负，在他把她扑倒在床上时。我在他背后用个脸盆大的瓷器将他砸成了个猪头。”二洋得意地笑着，“真真是恶心。” “那赵老爷的儿子却看到了你。” 二洋像是听不到，兀自想着：“虽说少女变成了我恶心的模样。但是。。。。。。凭什么？” 弱者被欺便要理所当然。 强权压榨的永远是善者。 蚂蚁求生，在暗无天日的土地下辛勤刻苦，对着生命唯唯诺诺。若有一天蚂蚁也变成了强者，又有数以千计的蚁虫啃食庄稼，残害人命。循环往复，无法阻止。 “我恨你大哥。你真的是家里的蛀虫。从来都没有什么益处，我为有你这兄弟感到脸上无光。这次，你若是能死，就去死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摩擦声终于停止了。那边似乎发出了一声解脱的叹息，接着就是蚁虫在哪黑暗中爬行的咔嚓声。 “唉。”那声音从黑暗里飘出来，穿过窗户飞出去了。 事情终于结束了。 但是好像还没结束。 迎着晨曦第一缕阳光，二洋牢房里闯了一大汉。那汉子抓住二洋的手将他提出了牢房。刚出房栏二洋就倒吸一口凉气。一路的断臂残肢，血流满地，饶是刚体验过生死感触的二洋，此刻也不禁胃中翻腾。 “这小身子骨的。。。。。。。唉”那汉子自言自语着，将两腿发软的二洋提出牢房，适应了刺眼的阳光，映入眼帘的就是头发花白的父母。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二洋哭着扑进父亲怀里。 “谢过。。。。。。” 那汉子一扬手，“俺今日无奈，只得打开杀戒。不过却是了却了你们的后顾之忧。只是。。。。。。”看了一眼二洋爹，“那件事也是无可奈何。” 二洋爹抱着二洋流着泪点了点头。 二洋母亲刘氏担心道，“只是赵老爷。。。。。。” 那汉子憨笑一声：“嘿嘿，那赵老爷之后怕是再不敢找你们的麻烦了。” 哭声渐挺的二洋突然抬起头来，“大哥在哪？” 大汉将二洋按住，正色道：“你大哥要随我学武，到东海去。你。。。。。。便将他忘了吧。” 二洋神色一颤：“是了。。。。。。我说出那番话来。只是兄弟一场，最后再见面，送他一程。。。。。。” “不必了，来来回回的耽误，要送的话送钱就行。”见二洋沉默着，大汉叹了口气，“一贯钱都没有啊。算了，俺走也。” 我也学着那汉子叹了口气。没想到先生还有如此不堪。。。。。。为外人道也的往事。 先生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原谅了他。不。。。。。。若不是我当年做的事，兄长也不会几十年漂泊。但是我心里又想起来大哥小时给我讲的武侠故事，如今他应该也是仙风道骨，像当年的壮士一般行侠仗义。” 我看着先生颤颤巍巍的步子，目送他出了学堂的门口。 大洋死了。在灵山上我就知晓了，东海的另一边，就是神也到不了。 可能大洋还活着，在先生心里活成了个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知怎的，眼前水雾渐重，隐约得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手里攥着一根磨尖的棍子。 “我恨你大哥。你真的是家里的蛀虫。从来都没有什么益处，我为有你这兄弟感到脸上无光。这次，你若是能死，就去死吧。” “哎。”一声叹息轻飘飘地穿过窗上的栏杆飞出了窗外。 这时南音在门外叫我，我揣上书包。塞给南音一个苹果，想了想，给秋也塞了个。给南的时候有点不情愿，幸亏他没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自游行》正文 第十四章 南和小翠 第十五章南和小翠 南是我哥，南音是我姐。南音性格洒脱善良，我很喜欢她。南的性格傲慢，极度嚣张，但对我和南音还好，只是经常爱捉弄同学和先生，几乎整个私塾的人都认识他。 别看他人长的瘦小，但都是精肉，和外乡的一些学生流氓打的有来有回，虽然身上也是时常挂青，但是却从没吃过亏。饶是如此，在外面打过架之后回了家也是免不了来自父亲的一顿毒打。 这时候大娘，就是南的亲娘帮衬着父亲，将落在南身上的鞭子抽的更重一点。倒是私下和大娘斗得你死我火的二姨娘每每都拦着父亲，和蔼得劝诫。 “到底是大郎的儿子，怎么的下这么重的手？快快停手，让姨妈看看。呦，大郎你可快停手吧。这青一块紫一块的，多么可怜的儿子大郎怎么下的去手？”姨娘娇嗔着望向父亲，“还是姐姐心大，儿子都这样了也不知道心疼。” 大娘将儿子拉过怀里，“我的儿子，就不劳妹妹费心了。” 南经常是一句话都不说的，像我一样不说话，盯着一处发愣，不知道想什么。 对大娘和姨娘的明争暗斗父亲从来都是看在眼里恼在心里，这个男人对于这种事情从来秉持的态度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二姨娘对着南招手，“南，要不要来姨妈这里来，哈哈哈就是改口叫我娘也是没有什么关系啊。”二姨娘笑的和蔼，可能我在灵山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时间太长，我始终不懂如二姨娘这般温柔的女人私下看着大娘会是那种眼神。仇视，恶心，厌恶，还有恐惧，阿弥陀佛。 大娘和姨娘互相讥讽着，南在旁边逐渐露出鄙夷的神情。 父亲正是一肚子烦气没处发泄，见南露出这般的神情，手下的鞭子再不留手，姨娘虽然还是和蔼的表情，但是再不上去说一句软话。 可怜的南被打的浑身是伤竟然从不开口求饶，有时候被打的直接昏迷过去的情况也是比比皆是。灵山上师傅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虽然讲究六根清净，但也不能见死不救。这个时候我便将南扯到北厢房我的母亲那里去，让她给南上药。 可恶的南非但不知道感恩，而且还要顺一顿饭去，多少次我心里都暗暗地决定，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定然是不再管他，但是每次却都逃不过心里的恻隐之心，仿佛看到南就看到在灵山上被欺负的自己。 虽然是这样说，但我确实是想师傅了。看那些在佛祖座下的，哪个不是戒骄戒躁，无欲无求，只有师傅会在我受那些天庭和罗刹一族欺负时为我出头，替我说话。师傅不是个好僧人，却是个好师傅。 相较来说，我对我人间的母亲的感情并不深，在了解了轮回转生之后亲情和血脉就变得尤为单薄。倒是南和母亲的感情却是越来越好，日常的小吃甜品就算不在身边也要托我给南捎带一份。 母亲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在大娘和姨娘明争暗斗的时候母亲总是在房中缝缝织织，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贵生活。人要不奢求，其实也能事事顺心。 母亲刚进门的时候便是挺着个肚子，这曾经让大娘一度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设防，生怕母亲变成又一个姨娘。不似姨娘一般，在母亲临盆之际嘘寒问暖，细心帮扶。好在母亲生性淡泊，又生下了我这样不会说话的儿子。 母亲从来不知道争抢，我也只喜欢跟着南音，于是久而久之母亲和我就几乎被整个家里遗忘了。父亲视我于无物，对母亲也很是冷淡，甚至就连下人，对于母亲的话也极为蔑视。 只有一个丫鬟让我很喜欢，是在两个月前收进的门，大娘和姨妈见她干干瘦瘦满脸病态的样子没一个要，遍打发她来到北厢房照顾母亲。母亲对这事没什么感觉，我却是开心了好久。没有南音的大多数日子我都以发愣出神度日，如今却能边啃着苹果边看小丫鬟做家务。小丫鬟叫小翠，是个很可爱的女孩，而且只比南音少一点。 小翠平常不爱说话，我和她的交流完全靠眼神和手指。比如我在把东院的牡丹花摘来丢到水洼里然后在上面来回踩时，小翠就悲伤和无奈地歪头：“少爷——”，然后指着自己的脚冲我皱眉。这时候我就能明白光脚在水洼上跳是会着凉的，于是会穿上鞋继续跳。我们俩的默契就是这种时候建立起来的。 南被父亲打后从我们这里离开了。我趴在窗户前发愣，远处已经传来了隆隆的雷声，似乎要下雨了。然后我便等着看闪电划过天空时的那道伤疤。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人间是先有闪电的，这里要对我亵渎过的雷公电母道歉。 小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她只是感觉我是为南担心，毕竟在她的眼中，我和南毕竟是兄弟。实际上当时的我只是在心里咒骂那不解风情的雷公电母罢了。 “不用担心了少爷。大少爷生的那般壮实，只是一顿打骂不会有事的。” 小翠见我头也不回，知道她的话又没被我听到心里。旋即道：“那不如把那盒点心给大少爷送过去？” 我听了一个哆嗦，立马回过头去。南音送我的东西给南拿去？想的美！ 小翠看着我抱着盒子如临大敌的样子，笑的花枝乱颤。她定是报复我将那一地踩碎的牡丹和满地的脏水交给她收拾，一定是！ 小翠！风水轮流转！ 还好还好，小翠最后只是将我的香囊送了南，我教她千万别说是我送的。 。。。。。。但是，为什么南看着小翠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