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乱》 《赤乱》正文 一 服务员王吉遇到了卡斯 在一片叫瓦里安的大陆上,有一座城,名为乌鲁克城,是瓦里安大陆上最繁华的城市。在这座城内,有一条街,叫君临街,是乌鲁克城内最繁华的一条街。在这条街里,有一个叫王吉的少女,在君临街内的一家餐厅里做服务员。 故事就是从这个餐厅里开始,故事的主角则是这名为王吉的少女。 “我这条裙子,是路伊威登最新的春夏系列造型,一年一版的超级限量版本,全瓦里安只有100套的。”一个贵族模样的女孩子,指着自己粉红色短裙上的一片淡黄污渍,说:“一声对不起就想完事了?恐怕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王吉穿着服务员的工作制服,躬着腰,一脸窘迫。 “好啦,亲爱的,别生气。”贵族少女对面的男生温柔地说:“我家里跟路伊威登家族关系不错,晚些时候我再送给你带一条同款的。若是为了这下等人愚蠢的失职伤了你的神,那可大大不值了。” “公子真是宽宏大量,令人钦佩!”旁边的店长一面点头哈腰,一面用手按住王吉的头:“还不赶紧给这位大小姐道歉!我们店的声誉都被你丢光了!” “很抱歉。”王吉面对着地板硬梆梆地说。 “半年的工资。”店长阴着脸:“餐厅的声誉损失费。” “怎么能这样” “我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如果总部知道你的光荣事迹,非炒鱿鱼不可。你想被炒鱿鱼吗?” “不想可是我还欠着两个月的房租” “那是你的事情,”店长板着脸:“我只管餐厅的事情。别啰嗦了,滚去工作!你现在连怠工费都付不起!” 王吉只得悻悻地往厨房走去。 一顿忙碌后,待餐点时间过去,餐厅变得空荡荡起来。王吉在餐厅的吧台,双手托着腮,看着餐厅内的桌椅发呆。 好无聊,王吉想,我的人生就这样子了吗? 朝九晚五,日复一日。 早上,打扫卫生,厨师们在厨房忙碌,店长无处不在地,伴随着唠唠叨叨的呵斥声。 午间至傍晚,繁忙的用餐时段,打工族、经理、贵族等各色人群在店内来来往往,和他们的话题一起:薪资,加班,假期,办公室的香艳绯闻,新来漂亮的女同事,最新上市的奢侈品。 忙碌之后,除了发呆,已经累得不想干任何事情。就这样休息,工作,休息,再工作,也只能勉强在帝都乌鲁克生存下去。 王吉叹了口气:在博武道馆辛辛苦苦训练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练出成果,道馆掌门也开始对我有所赞赏;孰不知道馆之外的世界,勇者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这已经是银行家,企业家,政治家们的权钱世界,带着凌云壮志来到乌鲁克城,结果只能当个服务员。 “喂!你发什么呆!客人来了!”店长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王吉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只见店内最大的桌子上,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不修边幅,穿金戴银,抽着雪茄,大大咧咧地和两个壮汉说着什么;那俩壮汉面相凶神恶煞,不苟言笑地立在男子身后,一看便知道是保镖。 这是哪里来的大人物?品味跟不上钱包的暴发户模样啊,真令人羡慕。王吉心想着,端着茶水过去,给男子倒茶,递出菜单问:“请问你要吃点啥?” 那男子翻开菜单第一页,用手掌往上一拍:“菜单里的,全都给我上!” “确,确定全部都上?” “我像是开玩笑的吗?”男人的眼神像老虎一样盯着王吉,反问着。 “收,收到!”王吉转身跑回厨房:什么嘛!这个人!太没礼貌了! 随着厨房的开动,一盘盘菜从流水线上下来,端到男子的面前,不一会儿桌布上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式。这个暴发户模样的男人一口气抽干手上的雪茄,吐出一口烟后,便埋头大吃特吃起来。 吃相真难看啊,王吉在心底默默地吐槽着。这时那男人突然顿了下,抬起了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王吉,但嘴巴仍在不停地像个蒸汽锅炉吞食煤块一样吃着大餐。 王吉连忙把眼睛躲闪开去。 “喂!那边的小姑娘!过来一下!”他的声音传了过来。王吉吓了一跳,心里顿时忐忑不安起来,很不情愿地度着步子过去。 这时店长走在面前,用身体护着王吉:“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有问题跟我说就是。如果有什么得罪了,还请您多多包涵。” 平日对我作威作福的店长,没想到危机关头为我出头,太感动了!王吉心里暖融融的。 男人默不作声地继续吃着,身后的两个壮汉一言不发地走过来,一左一右的站在了店长两边。店长见状,马上就缩在王吉身后,用手把王吉往前推了一把,哈腰点头地说:“客官您有什么要跟小吉说的,我不妨碍了您了!刚才是误,误会!没什么事情,我先走开一下哈!你们慢慢谈!”话音刚落店长就头不回地跑掉了。 王吉站在两个壮汉中间,不知所措。 “请放松。”男子嘴里吃着东西,说:“我叫kaahe,是新猎人协会的老大。刚来乌鲁克的时候,我也像你这样,一个打工仔。” 王吉不敢出声。 “我知道你想什么。”这个叫卡斯的年轻男子接着说:“很久以前,乌鲁克城还是一片荒芜之地,巨兽和古龙横行,人类只能在食物链的低端,像鼠类一样偷忙过活。后来出现了一个英雄,他召集并带领了最初的一批勇者,一起开天辟地,把巨兽驱除出去,在这片荒芜之地上建立起第一座属于人类的城池,从此瓦里安大陆迎来了人类的时代。这位英雄不是神话,也不是童话,是鲜活真实的人类。他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英雄,他名字叫——” “乌鲁克。”王吉脱口而出:“他是全瓦里安大陆上,最伟大的英雄,是所有勇者的向往。” “没错!现在帝都的繁荣,都是建立在乌鲁克带领的英雄们用血汗换来的。但现在,乌鲁克城已经被铜臭腐蚀了,人们变得越来越懦弱无能,只会为了钱在钢筋水泥中出卖劳动力!” “嗯嗯!”王吉附和着。 “所以!我要改变这个腐朽的时代,让勇者的荣耀重新在瓦里安大陆上再次闪耀!”卡斯越说越激动,站起来嚷:“猎人协会,是勇者玲珂·沃尔冈创办的组织,当年和英雄乌鲁克一起开荒,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组织。而在最近几十年里,猎人们已经销声匿迹。而我正是要重建这个伟大的组织,并以此为踏板,重新开创勇者的黄金时代!把乌鲁克城从充满铜臭的企业和政府手上夺回来!” 王吉激动地含着热泪鼓掌。而店长和其他店员看着这手舞足蹈,激情澎湃的两人,脸上的表情就像看到了uf。 “当然,猎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需要天赋,必须是拥有勇者潜质的人,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猎人。”卡斯语调缓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王吉:“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吉。” “很好,王吉小姐。你听说过安治吗?”说着,卡斯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安治这个词一下把王吉拉回了自己在燕野村的孩童记忆,各种回忆的碎片纷纷涌上心头:燕野村的博武道馆、道馆掌门博伏、初恋情人乔佘、同窗师兄们。 “嗯。”王吉眼神坚定地回答。 “非常好!我kaahe!正式邀请王吉加入新猎人协会!!”卡斯眼里闪着狂热的光芒,裂开嘴巴,露出牙缝里塞着青菜肉片的黄金牙齿,看着王吉:“lesrk!!!”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二 规则 猎人协会,hunersassian,是一个比乌鲁克城本身更远古的存在。在世界还是巨龙盘踞食物链顶端的荒蛮时代,由狩猎巨兽的人组成的联盟,也是被伟大的乌鲁克缔结起来的众多勇士联盟里的一隅。粗略估算下,这个组织成立至今,已有1000多年的历史。 “我加入!”王吉看着卡斯,斩钉折铁地说。虽然还没有准备好改变自己的人生,但眼下是再也不能忍受现在的生活了。 卡斯抬起了双手,向两位壮汉示意。两壮汉随即“啪啪啪”地鼓起了掌来。 卡斯把手搭在王吉肩膀上:“走吧,回我们的大本营,有许多同仁要介绍给你认识。” 王吉看了看一脸惊恐的店长,又看了看其他不知所措的店员们后,毫不犹豫地说:“走。” “等,等一下!”店长强颜欢笑地迎过来:“这位大人,您账还没结呢。” 卡斯和两壮汉三双眼睛齐刷地盯着店长,把店长唬出了一哆嗦。卡斯从衣袋里摸出一个真皮钱包,递在店长面前,说:“要收下么?” 王吉瞪大了眼睛看着店长,只见店长哆嗦着,低下了头,向钱包缓缓伸出发抖的手,然后手在钱包10厘米处停住,顿一下后就再也不敢往前。 “没种就不要学人收费!”卡斯朝店长喷了一口唾沫,转身把手搭在王吉的肩膀上:“今天店长请我们吃饭呢,哈哈哈。” 王吉的目光从哆嗦的店长身上移开了来。她跟随着卡斯,离开这个小餐厅。 绝对不要这样的人生!她默默想着。 卡斯驾着一辆敞篷的jeep,王吉在副驾,两位壮汉在后排,四人一车在乌鲁克的城郊,一路向北狂奔。 “后面两位是?”王吉悄声问道,声音几乎被jeep引擎的轰鸣淹没。 “噢我忘了!他们是我的部下。”卡斯用手拍了几下车门,喊:“你俩给新人自我介绍一下!” 王吉扭过头,只见两个面目凶狠的壮汉不约而同的抬手挠脑袋,用粗糙的嗓子一先一后说道: “re。” “h。” “酷。”王吉由衷地说。 “拉雷双姆是很可靠的打手。”卡斯咬着大根雪茄,说:“旧猎人协会的标志是狼,新猎人协会的标志是jeep的车轮!因为我们就像这jeep一样横!旧猎协简称ha,我们新猎协简称nha!酷不?” “酷。”王吉再而由衷地说。 那一瞬间前,她还过着朝九晚五的安稳日子,只是偶有看店长的坏脸色、心情不好的时候;一个草率而大胆的决定之后,她便和三个陌生男子一起,坐在一辆超速行驶的jeep中,成为了前途未卜的无业游民。但她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这个叫卡斯的男人有一种自信而凶悍的暴力气息,粗野之余反而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强大吗? 眼下自己还未满16岁,自几个月前从道馆逃出,来到乌鲁克城后,发现自己在道馆学习了十多年的功夫,在城里竟无处伸展,找不到好工作,拖欠的房租也还不上,最后沦落到在餐厅当服务员,好不惶然。而这一刻,自己就已在梦想的复兴勇者精神的路上,一切峰回路转地太快,现在细想觉得不免有点太顺利。 不能像个小孩那样轻易就沉浸在童话里啊,王吉想,这可是乌鲁克城。 酝酿了一下后,她决定向卡斯发问:“可能会有点冒昧,我想问下,卡斯你打算怎样改变现在的乌鲁克城?” “我需要大量的钱。”卡斯说:“钱的世界,用钱来破坏是最适合不过了。” “那你怎样才能赚到那么多的钱?” “赚钱?”卡斯笑了起来:“虽然乌鲁克已被钱统治,但钱的规则并不等同于自然法则。日出东方而没于西,这是自然法则;但一个乌鲁克菠萝包市价5罗贝,却不是自然法则。”卡斯咬住雪茄猛吸一口,口里浓烟滚滚:“自然法则可没写着不允许抢钱,如果需要钱,抢就是了。” 抢就是了。听后王吉一下愣住了。 “我们勇者,相比遵守规则,更喜欢随心所欲。” 王吉听着,心跳加速,想起了在博武道馆时,初恋情人乔佘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乔佘咪蒙着眼,看着王吉:“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非要形容的话…就想象一下,野马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奔跑的画面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三 拉臂 乔佘,是一名年少的拉彼。 拉彼是一个特权阶层,在安治教会内,是老师也是智者的象征,接受过正规教会教育,系统学习了安治教会的圣典,担任教会的精神领袖,或在瓦里安大陆上传授安治教义的学者。唯有在圣地接受了教皇的授命后,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拉彼。 乔佘造访过博武道馆,并与王吉相遇于道馆内。当时王吉对这位风度翩翩的少年学者一见钟情,正是这初恋情人,让她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 而博武道馆,在王吉心目中,就像地狱边缘的地方。王吉从记事起,就作为学徒一直生活在博武道馆,在道馆长大。博武道馆的掌门,是一个叫博伏的年迈老人,道馆的人都称他为“大师”。在道馆内,训练就是一切。王吉从小就开始接受训练,各式各样的训练,痛苦的训练,残酷的训练。不知道为何而训练,仿佛训练就是活着本身。 后来,王吉在师兄们口中得知,训练是为了提炼资质,检验学徒们的体内是否拥有安治的潜能。安治的词源本意为被选中的,也有神之使者的含义。安治之力源于在瓦里安大陆上随机出现的拥有异能的普通人。安治教会针对这种异能,研究出一套学说,声称异能就是神赐的能力,名为安治之力,是神向凡间显露神力的有力证据,因此所有人都必须信仰唯一的真神吉尔伽美什,以获得神的庇佑;而获取神佑的唯一途径,就是皈依神指定的唯一宗教组织,安治教会。安治教会向世人宣称,凡是拥有安治能力的人,便具有被神选中资格,得到神的恩典,通过教会的神圣仪式后,成为神的使者,将被召唤至神的身边,与神一同永生,成为万灵的统治者。这个“神选”的仪式,便是历经了一千多年的,在瓦里安大陆上,由安治教会主导、代代相传的神秘仪式,俗称天选;被选中的人,人们称之为hehsen。 像博武道馆这样的机构,遍布全世界。这些数量惊人的机构们年复一年、孜孜不倦地投入人力财力,就是为了培育出预言中百年一遇的hehsen。也是为了寻找将会登入天堂的hehsen,人们创建了这些被称为道馆的地狱。 “你们都是该死的幸运一代。”大师博伏说:“投入了整整一百年的时间,几代人的努力,如今终于到了兑现预言的时代,被神选中的人诞生的这个时代。在座的各位都可能有接受英魂之炼的资格,而最后遍历七重狱炼后存活的人,将是神选之子!为师所能做的,唯有孜孜不倦地敦促你们勤加练习,唯有这样,你们才能在死亡率高达9999英魂之炼中多苟延残喘一秒两秒。毕竟被选中的只有一人,不想白白送死的就给我往死里练吧!” 激动得热泪盈眶的博伏陶醉地吟唱道:“感恩吧!此前已有无数的生命被投入到毫无希望的努力中,他们的牺牲如同蝼蚁般无人知晓,也毫无意义。而在座各位的牺牲却将载入教会圣典中,流传于世!这意义非凡!” 令人作呕!凭什么要我把如花年华投入到这种无聊的仪式里去?王吉当时如是想。她的人生本是逆来顺受、了无生趣的,但与被称为教会的智慧象征——拉彼乔佘产生了的交集后,她对人生的理解萌发了新想法。 我的人生,为何不能像野马那样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奔跑吧!呢?王吉如此想道。 “快到了。”卡斯说着,脚着踏刹车把方向盘1八0度旋转,胯下的jeep一个急转弯拐入了乌鲁克城的贫民窟。 急转弯之后,王吉察觉四周的环境气氛发生了骤变,从城郊的无人荒芜,变成了野蛮聚落的曲折陆离。她不安地环视四周,目及之处尽是交错繁杂的地形,开裂的墙壁,堆垒的生活垃圾,闲逛的流氓群,衣不遮体的小孩,在空气中交织的歹意的视线。 这便是法外之地,乌鲁克城北部的贫民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四 贫民窟 随着卡斯的jeep深入贫民窟,沿路上,王吉看到两边的建筑上插着各色各样的帮派旗帜,其密集程度,几近为十步一小帮,百步一大派。 有十几个流氓,衣服背后绣着太阳图纹的,围在一起。领头的站在高处喊道:“从现在开始,新太阳骑士团正式成立了!!兄弟们,扬名立万,光宗耀祖,就在当下!赞美太阳!!”底下的流氓们纷纷双足端立,昂首挺胸,双手两边展开高举向天,激动地齐声大喊:“赞美太阳!!!” “哼,一群笨蛋。”卡斯点评道。 又有十几个流氓,都穿着黑色大披风,披风上纹着红色莲花状的图形;他们紧站在一块,神神叨叨地切耳私语,好像在密谋什么惊天计划。 “邪魔歪道,不算勇者。”卡斯继续点评。 路遇几个闲人,似乎与卡斯相识,在路边朝卡斯一边招手一边嚷嚷:“霸王餐卡斯!今天在城里又蹭了几顿霸王餐啊!” “住口!凭本事吃的午饭,叫什么霸王餐!”卡斯反击道。 “霸王餐的卡斯!霸王餐的卡斯!霸王餐的”路人不依不饶地后面喊着。 “噗嗤!”王吉忍不住笑了:“这太好玩了!来乌鲁克几个月,现在才知城北有这么神奇的地方!” “这是继承乌鲁克意志之地。”卡斯说:“我将会统率这里所有的组织,成为勇者之王。” 王吉听罢卡斯的豪言壮志,不由得身心荡漾。她解开了安全带,从副驾上站了起来,感受着迎面的风,感觉空气中都充满了自由。无论是多么贫困卑微的存在,都拥有远大而坚定的目标,没有僵化死板的成见,也没有金字塔般自上而下的鄙视链。无论流氓地痞,还是阿猫阿狗,就连捡垃圾的,都拥有金子般的自由意志。没有谁是流水线的齿轮螺丝,即便谁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忍不住胸中的澎湃,大声呐喊了出来:“我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物!然后环游世界,像野马一样自由生活!” 卡斯听道咧嘴一笑。 “这就是我们的临时基地了。”卡斯说着,把jeep停泊在一座废弃工厂附近的空地。四人下车,便看到在工厂门口围成一圈的流氓们。卡斯迈开大步子上前,冲他们喊道:“你们这群王八不站岗,聚一起搞什么事!小胡子他人呢?!” 流氓们看见卡斯,纷纷走开,让出一条道来,其中一个流氓说:“报告卡斯老大!有一个很厉害的小白脸在咱们地头捣乱,好几个兄弟被他刺成重伤!小胡子在和他对峙着,老大你去给他点颜色瞧瞧!!” “小白脸?”卡斯和王吉都觉着奇怪时,这时在人群之中,传出一个少年的清澈声音。 “好弱呢你们。我一个外乡人,人生路不熟,本想着去投靠当地组织,寻个落脚处。但看样子你们这池塘是太小,容不下我,要不就干脆被我奴役吧。我可以承诺,在我带领下,一个月后你们就能称霸这片区。” “口出狂言的兔崽子!”“剁了他!”“真不知死字怎写!”“小胡子加油!”围观的流氓们群情涌动。 卡斯他们寻声望去,只见在人圈中央,一左一右有两个人对峙着,左边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右边是一个银发披肩、相貌俊美的少年,两人各执一剑,剑锋相向;地上还七零八落躺着六、七个人,全都身负重伤,濒临死亡。 小胡子男人正是卡斯口中的“小胡子”,在“新猎人协会”中,剑术第一的男人。而此时他身中数剑,伤口均在要害附近;而银发的美少年却毫发无损,表现得游刃有余。 银发少年微笑着对小胡子说:“还不服吗?不服的话,别怪我下一剑无情,拿你来杀鸡儆猴,把他们的嚣张气焰镇服下去。” “小子你做梦吧。”小胡子说:“这里的男人,死也不向娘炮低头!” 这时卡斯刚到,那美少年感到一股不凡气宇,草草瞥了一眼卡斯,心下暗作防范。小胡子见卡斯来了,走了一下神——美少年没有放过这一瞬间,手上的剑电光火石般刺向小胡子。小胡子大吃一惊,连忙挥剑招架,然而美少年已抢得先手,剑锋一转,把小胡子的剑击飞的同时,剑刃已插入了小胡子左肩的肌肉中。 小胡子捂住左肩的同时大喊了一声:“卡斯小心!!!” 王吉抬头一看,发现卡斯的左手正紧紧握住了锋利的剑刃——小胡子的剑被美少年击飞后,剑尖直冲卡斯的脸——卡斯徒手抓住了剑,手上鲜血直流。 “反应很快啊。”美少年笑着把剑从小胡子肩上拔出,对卡斯说。 “你是谁?”卡斯把剑往地上一掷。 “我叫纳西索斯,只是一个在山里长大的村夫。”美少年眼神波光琉璃,见卡斯气宇不凡,便徐徐道开:“本人向往英雄乌鲁克久矣,特地出山来访仰慕已久的乌鲁克城。近日在城内游览之后,虽觉城市繁华无比,但乌鲁克的荣光却已荡然无存;倒反在这片被破败的边缘之地,意外的奇趣无穷。” “王吉,证明你自己的时候到了。”卡斯的手抓着王吉的肩膀:“给我教训一下这小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五 选择 “见习试练,是猎人协会的老规则,用来证明一个人是否有勇者的资质。”卡斯说:“来吧,这便是你的试练:击退入侵者。” 王吉咽了下唾沫。手脚微微地颤抖起来。从博武道馆出来后,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战斗了,几十天,上百天?在道馆里的十年间,她已经把战斗深深融在血液之中了,只是想象刀剑相向的情景,就已忍不住兴奋得全身颤抖。 王吉往前站出,微微咧开了嘴唇:“哈” “大家都让开,不要妨碍他们决斗。”卡斯命令道:“小胡子,你去救受伤的兄弟。”所有人都散开来,在废弃工厂前腾出了一块空地,留下王吉和纳西索斯两人。 纳西索斯见她穿着餐厅的工作服,便笑问:“赤手空拳吗,服务员小姐?” “帅哥,啰嗦些什么呢,尽管放马过来。” “我的体内流着妖精的血液”纳西索斯举起了剑:“在妖精的世界里,女性比男性更强大,所以面对女人时,我不像人类男性那样忸怩,反而会加倍的用功。” “求之不得。”王吉说完便冲了上去,纳西索斯哼了一声“破绽百出”,举剑便往她的脸上刺。王吉左手的制服袖口抽出一把钢叉,噌一声把剑刃往上架开同时,右手袖口抽出一把餐刀,往纳西索斯肚子上戳。 纳西索斯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这小妮子袖里藏刀,电光火石之间,用左手接住了餐刀。 “这是我的招式餐厅服务员的愤怒。”王吉说:“这位客人你认输吧,我只要抽刀,你的手指就会像切胡萝卜那样被齐根割断。” “并不。”纳西索斯眼眸闪亮着,左手发劲一旋,餐刀从王吉手上脱出,同时挥剑砍向王吉。 “切!”王吉连忙后退回避。 纳西索斯用舌头舔了下手上的餐刀:“我的手指捏住了你的刀身,没触到刀刃,受制的却是你自己。而且你耍刀子的技术,粗糙得很,和我比更是天壤之别,还是快快认输,以你的女儿之身,横尸在流氓堆垒的贫民窟,恐怕难免尸身受污辱,死后不得安” 纳西索斯话话一半,突然身后冒出一个人,拦腰抱住了他。 “贼哈哈哈哈哈!干得好!无名!”卡斯大喝一声,从人群中跃出:“吃一记卡斯重拳吧!臭小子!” 纳西索斯被那叫无名的人死死抱住,挣扎了一下,发现此人气力在自己之上。 嘭!!!重拳击中头骨的声音彻响整个废弃工厂,同时掺杂了骨片嘣裂的声音。 “击中了!”“我让你拽!!兔崽子!吃了老大的重拳,非死即残!哈哈哈哈哈!”流氓们发出一片欢腾。 王吉脸色不悦地对卡斯说:“卡斯!这不是我和他的决斗吗?” “我没说过这是你跟他的单打独斗,”卡斯不屑一顾地说:“这是他个人跟整个nha的决斗,在勇者的世界,胜者即是正义。” 这时却有另一个人声音在痛苦地呻吟:“痛死我了…老大,你打偏了…”众人望过去,发现却是那个叫无名的男人躺在地上,头破血流;而纳西索斯完好无损地站在一旁。所有人顿时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原来在卡斯的拳头砸下的瞬间前,纳西索斯挑剑切开了无名的手筋,迅捷地向后翻身,轻松挣脱了。此时只见他脸上挂着饶有兴趣的微笑对无名说:“普通人头骨碎裂后应该当场暴毙的啊,你怎么还活蹦乱跳的,着实吓了我一跳呢。” “我是不死人,当然是不死的辣!”无名杀猪般嚎叫着:“痛死老子了嗷嗷嗷!!!!老大,快给我打麻药,我受不了嗷!!!” “哟~不死人。”纳西索斯吹了一下口哨:“有趣!” 卡斯见自己失手,愠怒之色浮于脸上:“镇定点,你是不死人!给我闭嘴,吵得我脑袋发胀!”这时纳西索斯突然收剑入鞘,那漂亮的眼眸闪烁着,与卡斯对视着说:“我决定了,我要加入你们。”卡斯听道,面露讶异之色,正欲发话,这时一个小流氓被人搀扶着走过来,痛哭流涕地喊:“老大!我的眼被他戳瞎了!!呜呜呜!替我报仇!杀死他!” “替兄弟们报仇!老大!杀了他!”众人也附和着喊。 卡斯张开口,顿了下,向纳西问道:“加入的理由?” “你们不让我加入,我自会加入别人,或者自立门户。”纳西索斯双手一摊:“无论如何,成为伙伴,总比成为敌人好吧?” “哼,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卡斯走向纳西索斯,站在了他跟前;纳西索斯也不避开,微笑着面对卡斯。突然卡斯猛地一记左勾拳,朝纳西俊俏的脸蛋狠狠砸去,把他整个人击翻在地。众人看到竟发出遗憾的叹息,心里念道卡斯不懂怜香惜玉。只见纳西索斯躺在地上,白皙的脸上浮现一血红印子,嘴角渗着血,但犹自在微笑,众人见了又纷纷感叹这么漂亮的皮囊偏长在一男的身上,甚是可惜。 “纳西索斯,我认可你,作为和我们一起打江山的兄弟!!” 卡斯这一声宣告,就像一阵风卷席了废弃工厂。流氓们的咬牙切齿、怒气冲天、深仇大恨,被这一阵风刮过后,马上变成喜上眉梢,普天同庆,欢呼雀跃: “欢迎小白脸!!!!”“可靠的新伙伴!!太棒了!!”“麻麻药老大,我快失去直觉了” 流氓们一片欢腾,全然忘记了刚刚相互厮杀的敌仇。面对如此光景,王吉感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热血沸腾的感觉,从以前朝九晚五的生活,到我行我素的快意人生,落差之大,让人无所适从。这种感觉,一旦拥有就再也回不去了;就像习惯在天空飞翔的野鸟,宁愿绝食而死,也不去忍受笼子里的生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六 派对 “庆祝新人入伙,拿出酒肉来!生篝火!!开paaaaaaaaary!!!”卡斯仰天大吼。 整个废弃工厂顿时沸腾起来,有几个负责生火的,搬来一捆捆的干柴,在废弃工厂前堆垒起来;又有几个小厮,推出几辆装满肉食和酒的斗车。不一会儿便生起熊熊烈火,一百多来人围着篝火,一手拿着烤肉,一手拿着大酒碗,大吃大喝,好不快活。 纳西索斯走到无名身边,无名刚打了麻药,无精打采地照着镜子,看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脑袋,用针线小心地缝起脑壳上的裂口。 “没想到这个世界真有不死的人,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不敢信的。”纳西索斯说:“你的脑袋还好吗?” “谢谢关心,感觉还行稍微有点习惯了。”无名边缝边说:“要是给我知道,是哪个兔崽子把我脑壳敲碎了,我饶不了他。” “哦,这个我知道啊,是卡斯把你脑袋打碎的。”纳西说。 “哇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无名突然嚎叫起来:“卡斯你个混蛋!!”他丢下了针线,抄起脚下的剑就往卡斯的方向冲:“为什么要爆我头啊!!!!” “白痴!是纳西索斯干的好事!!”卡斯满脸的啤酒泡沫,怒吼着指着纳西:“那个小子拿你做挡箭牌,我才失手打错的!” “啊我的天”无名顿时停了下来,像个呆子一样仰着头回忆了半天,最后摇起了头:“好烦啊又想不起来了算了算了”他边说边摇头,回到镜子面前,继续缝着自己那破脑壳。 王吉全程看着,目瞪口呆。这时纳西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王吉这才第一次近距离端详这少年:真是一个貌美绝伦的人,身材修长,发色雪银,皮肤白皙,脸型俊俏,薄唇樱红;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双明眸,如天池湖面般清澈琉璃,让人迷醉。 王吉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人,不由得心跳加速,耳根发烫。“看来你和我一样,都是这里的新人呢。”纳西索斯微笑着,伸出手:“我是半人半精灵的纳西索斯,请多多指教。” 王吉握住了他纤细的手,犹如丝绸般手感和微暖的体温让她心迷意乱:“请请多多指教!” “我在想,卡斯为什么会拉拢一个小姑娘呢?”纳西眯着眼眸,往王吉脸上嗅了嗅:“你拥有了不得的安治啊。” “这是卡斯的本能。”小胡子走了过来说:“被卡斯认可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非常可靠的同伴。传说中的英雄乌鲁克,是第一个拥有这样的能力的人,世称王者天赋。由此我深信,拥有王者天赋的他终有一日会雄霸天下。” 纳西眼眸里闪烁着由篝火反射的橘色光芒:“那可真有意思。” 小胡子转向了纳西,做了一个90度的深鞠躬,诚恳无比地说:“纳西索斯先生,在下已被你超凡的剑术折服。如不嫌弃,在下恳请你收我为徒,愿追随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纳西歪了一下头,银发摇曳:“这样好吗,你已追随了卡斯,现在又投靠在我手下,岂不是一人侍二主?” 小胡子呵呵笑了起来:“老大是不拘一格的人。在nha,我们是自由之身,卡斯从不强求手下去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先生自不必过虑。” “你要有心理准备,妖精的剑术是世上最精湛的技术之一。我对徒弟的要求,按妖精的标准是偏低的;但以人类的标准,借用人类的比喻来说,就是难于上青天。” 小胡子问道大喜:“在下求之不得。”两人说着说着就没玩没了地讨论起剑术来。 这时一个小厮推着堆满生羊肉的斗车走过,斗车上还挂着一袋岩盐,示意大家随意取用。王吉拿起一块羊腿放炭火上烤,一股脂肪的焦香扑鼻而来,再撒上岩盐,调配出烤肉和盐的混和芳香,让人欲罢不能。在这热闹非凡的废弃工厂里,有丢三落四的不死人,有美若天仙的半人半妖精少年,还有表面凶悍内在羞涩的巨汉,真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地方。王吉吃着香飘四溢的烤羊肉,身心舒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五 纳西索斯的选择 “见习试练,是猎人协会的老规则,用来证明一个人是否有勇者的资质。”卡斯说:“来吧,这便是你的试练:击退入侵者。” 王吉咽了下唾沫。手脚微微地颤抖起来。从博武道馆出来后,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战斗了,几十天,上百天?在道馆里的十年间,她已经把战斗深深融在血液之中了,只是想象刀剑相向的情景,就已忍不住兴奋得全身颤抖。 王吉往前站出,微微咧开了嘴唇:“哈” “大家都让开,不要妨碍他们决斗。”卡斯命令道:“小胡子,你去救受伤的兄弟。”所有人都散开来,在废弃工厂前腾出了一块空地,留下王吉和纳西索斯两人。 纳西索斯见她穿着餐厅的工作服,便笑问:“赤手空拳吗,服务员小姐?” “帅哥,啰嗦些什么呢,尽管放马过来。” “我的体内流着妖精的血液”纳西索斯举起了剑:“在妖精的世界里,女性比男性更强大,所以面对女人时,我不像人类男性那样忸怩,反而会加倍的用功。” “求之不得。”王吉说完便冲了上去,纳西索斯哼了一声“破绽百出”,举剑便往她的脸上刺。王吉左手的制服袖口抽出一把钢叉,噌一声把剑刃往上架开同时,右手袖口抽出一把餐刀,往纳西索斯肚子上戳。 纳西索斯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这小妮子袖里藏刀,电光火石之间,用左手接住了餐刀。 “这是我的招式餐厅服务员的愤怒。”王吉说:“这位客人你认输吧,我只要抽刀,你的手指就会像切胡萝卜那样被齐根割断。” “并不。”纳西索斯眼眸闪亮着,左手发劲一旋,餐刀从王吉手上脱出,同时挥剑砍向王吉。 “切!”王吉连忙后退回避。 纳西索斯用舌头舔了下手上的餐刀:“我的手指捏住了你的刀身,没触到刀刃,受制的却是你自己。而且你耍刀子的技术,粗糙得很,和我比更是天壤之别,还是快快认输,以你的女儿之身,横尸在流氓堆垒的贫民窟,恐怕难免尸身受污辱,死后不得安” 纳西索斯话话一半,突然身后冒出一个人,拦腰抱住了他。 “贼哈哈哈哈哈!干得好!无名!”卡斯大喝一声,从人群中跃出:“吃一记卡斯重拳吧!臭小子!” 纳西索斯被那叫无名的人死死抱住,挣扎了一下,发现此人气力在自己之上。 嘭!!!重拳击中头骨的声音彻响整个废弃工厂,同时掺杂了骨片嘣裂的声音。 “击中了!”“我让你拽!!兔崽子!吃了老大的重拳,非死即残!哈哈哈哈哈!”流氓们发出一片欢腾。 王吉脸色不悦地对卡斯说:“卡斯!这不是我和他的决斗吗?” “我没说过这是你跟他的单打独斗,”卡斯不屑一顾地说:“这是他个人跟整个nha的决斗,在勇者的世界,胜者即是正义。” 这时却有另一个人声音在痛苦地呻吟:“痛死我了…老大,你打偏了…”众人望过去,发现却是那个叫无名的男人躺在地上,头破血流;而纳西索斯完好无损地站在一旁。所有人顿时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原来在卡斯的拳头砸下的瞬间前,纳西索斯挑剑切开了无名的手筋,迅捷地向后翻身,轻松挣脱了。此时只见他脸上挂着饶有兴趣的微笑对无名说:“普通人头骨碎裂后应该当场暴毙的啊,你怎么还活蹦乱跳的,着实吓了我一跳呢。” “我是不死人,当然是不死的辣!”无名杀猪般嚎叫着:“痛死老子了嗷嗷嗷!!!!老大,快给我打麻药,我受不了嗷!!!” “哟~不死人。”纳西索斯吹了一下口哨:“有趣!” 卡斯见自己失手,愠怒之色浮于脸上:“镇定点,你是不死人!给我闭嘴,吵得我脑袋发胀!”这时纳西索斯突然收剑入鞘,那漂亮的眼眸闪烁着,与卡斯对视着说:“我决定了,我要加入你们。”卡斯听道,面露讶异之色,正欲发话,这时一个小流氓被人搀扶着走过来,痛哭流涕地喊:“老大!我的眼被他戳瞎了!!呜呜呜!替我报仇!杀死他!” “替兄弟们报仇!老大!杀了他!”众人也附和着喊。 卡斯张开口,顿了下,向纳西问道:“加入的理由?” “你们不让我加入,我自会加入别人,或者自立门户。”纳西索斯双手一摊:“无论如何,成为伙伴,总比成为敌人好吧?” “哼,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卡斯走向纳西索斯,站在了他跟前;纳西索斯也不避开,微笑着面对卡斯。突然卡斯猛地一记左勾拳,朝纳西俊俏的脸蛋狠狠砸去,把他整个人击翻在地。众人看到竟发出遗憾的叹息,心里念道卡斯不懂怜香惜玉。只见纳西索斯躺在地上,白皙的脸上浮现一血红印子,嘴角渗着血,但犹自在微笑,众人见了又纷纷感叹这么漂亮的皮囊偏长在一男的身上,甚是可惜。 “纳西索斯,我认可你,作为和我们一起打江山的兄弟!!” 卡斯这一声宣告,就像一阵风卷席了废弃工厂。流氓们的咬牙切齿、怒气冲天、深仇大恨,被这一阵风刮过后,马上变成喜上眉梢,普天同庆,欢呼雀跃: “欢迎小白脸!!!!”“可靠的新伙伴!!太棒了!!”“麻麻药老大,我快失去直觉了” 流氓们一片欢腾,全然忘记了刚刚相互厮杀的敌仇。面对如此光景,王吉感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热血沸腾的感觉,从以前朝九晚五的生活,到我行我素的快意人生,落差之大,让人无所适从。这种感觉,一旦拥有就再也回不去了;就像习惯在天空飞翔的野鸟,宁愿绝食而死,也不去忍受笼子里的生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六 新猎人协会 “庆祝新人入伙,拿出酒肉来!生篝火!!开paaaaaaaaary!!!”卡斯仰天大吼。 整个废弃工厂顿时沸腾起来,有几个负责生火的,搬来一捆捆的干柴,在废弃工厂前堆垒起来;又有几个小厮,推出几辆装满肉食和酒的斗车。不一会儿便生起熊熊烈火,一百多来人围着篝火,一手拿着烤肉,一手拿着大酒碗,大吃大喝,好不快活。 纳西索斯走到无名身边,无名刚打了麻药,无精打采地照着镜子,看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脑袋,用针线小心地缝起脑壳上的裂口。 “没想到这个世界真有不死的人,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不敢信的。”纳西索斯说:“你的脑袋还好吗?” “谢谢关心,感觉还行稍微有点习惯了。”无名边缝边说:“要是给我知道,是哪个兔崽子把我脑壳敲碎了,我饶不了他。” “哦,这个我知道啊,是卡斯把你脑袋打碎的。”纳西说。 “哇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无名突然嚎叫起来:“卡斯你个混蛋!!”他丢下了针线,抄起脚下的剑就往卡斯的方向冲:“为什么要爆我头啊!!!!” “白痴!是纳西索斯干的好事!!”卡斯满脸的啤酒泡沫,怒吼着指着纳西:“那个小子拿你做挡箭牌,我才失手打错的!” “啊我的天”无名顿时停了下来,像个呆子一样仰着头回忆了半天,最后摇起了头:“好烦啊又想不起来了算了算了”他边说边摇头,回到镜子面前,继续缝着自己那破脑壳。 王吉全程看着,目瞪口呆。这时纳西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王吉这才第一次近距离端详这少年:真是一个貌美绝伦的人,身材修长,发色雪银,皮肤白皙,脸型俊俏,薄唇樱红;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双明眸,如天池湖面般清澈琉璃,让人迷醉。 王吉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人,不由得心跳加速,耳根发烫。“看来你和我一样,都是这里的新人呢。”纳西索斯微笑着,伸出手:“我是半人半精灵的纳西索斯,请多多指教。” 王吉握住了他纤细的手,犹如丝绸般手感和微暖的体温让她心迷意乱:“请请多多指教!” “我在想,卡斯为什么会拉拢一个小姑娘呢?”纳西眯着眼眸,往王吉脸上嗅了嗅:“你拥有了不得的安治啊。” “这是卡斯的本能。”小胡子走了过来说:“被卡斯认可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非常可靠的同伴。传说中的英雄乌鲁克,是第一个拥有这样的能力的人,世称王者天赋。由此我深信,拥有王者天赋的他终有一日会雄霸天下。” 纳西眼眸里闪烁着由篝火反射的橘色光芒:“那可真有意思。” 小胡子转向了纳西,做了一个90度的深鞠躬,诚恳无比地说:“纳西索斯先生,在下已被你超凡的剑术折服。如不嫌弃,在下恳请你收我为徒,愿追随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纳西歪了一下头,银发摇曳:“这样好吗,你已追随了卡斯,现在又投靠在我手下,岂不是一人侍二主?” 小胡子呵呵笑了起来:“老大是不拘一格的人。在nha,我们是自由之身,卡斯从不强求手下去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先生自不必过虑。” “你要有心理准备,妖精的剑术是世上最精湛的技术之一。我对徒弟的要求,按妖精的标准是偏低的;但以人类的标准,借用人类的比喻来说,就是难于上青天。” 小胡子问道大喜:“在下求之不得。”两人说着说着就没玩没了地讨论起剑术来。 这时一个小厮推着堆满生羊肉的斗车走过,斗车上还挂着一袋岩盐,示意大家随意取用。王吉拿起一块羊腿放炭火上烤,一股脂肪的焦香扑鼻而来,再撒上岩盐,调配出烤肉和盐的混和芳香,让人欲罢不能。在这热闹非凡的废弃工厂里,有丢三落四的不死人,有美若天仙的半人半妖精少年,还有表面凶悍内在羞涩的巨汉,真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地方。王吉吃着香飘四溢的烤羊肉,身心舒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七 罗斯柴尔德 贫民窟,贫民难民恶民聚集之地,其位置在乌鲁克城北面的乌鲁克城墙之外;而乌鲁克城南至郊区之间一带,则是贵族的高端居住区。此居住区以霍莉舞大道为中心,往南北两个方向延伸开去。霍莉舞大道两边豪庭花园林立,住满了富甲天下的达官贵人。全瓦里安最富有的银行,罗斯柴尔德家族的银行,其在乌鲁克的最大的支行,正是坐落在霍莉舞大道。长久以来,乌鲁克人就懂得依据你个人住址,来判断你的身份地位:若是居所偏南,那想必是有钱人家;若是偏北,靠近贫民窟一带,那定是家境贫困,会受人轻视。 时下正值罗斯柴尔德银行乌鲁克大支行的老行长退休之际,银行总部早已安排了新人,从曼萨城出发,前往乌鲁克城,担任乌鲁克主支行的下届行长,管理乌鲁克城的“钱袋子”。 罗斯柴尔德家族总部在曼萨城,位于乌鲁克之北。从金融之城曼萨和勇者之城乌鲁克两城之间,仅有一条大道联通。这条大道穿过了几片盗贼出没的区域,因此路上危机四伏;而大道的南末端,进入乌鲁克城前,又与恶民聚集的贫民窟擦肩而过,要平安走完这条大道,可谓难上加难。 富可敌国的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族人要去乌鲁克,必定配上相当的武力。这位高贵的乌鲁克支行新行长——维德-罗斯柴尔德,他这次路途的随从,却只有一名司机,和一位来自某杀手组织的神秘少年。维德乃巨富出身,不曾习武;而随从司机是维德从小跟班的管家,如今已是七旬老人,也算不上战力。唯独这神秘少年,脸上时刻戴着一面具,让人摸不清底细,却能让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人放心委托,可想其武力不凡。 便是这少年,护送维德主仆两人,从曼萨出发,最后完好无损地抵达了乌鲁克。这三人到达乌鲁克城南的支行时,大门前已有银行的员工列阵欢迎新行长;其中带头欢迎的是副行长,是被称为铁人的阿恩-罗斯柴尔德,身材宛如一头小公牛般高大硕壮。 嘘寒问暖之后,一行人便进入了乌鲁克银行大厦,新行长正式入主罗斯柴尔德银行的乌鲁克主支行。待维德-罗斯柴尔德登上银行大厦的顶层,在行长办公室内的主席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后,神秘少年的护送任务暂告一段落了。 阿恩-罗斯柴尔德虽贵为副行长,但实则为一介武夫,对金融一窍不通。这反映出罗斯柴尔德家族在战乱中从幸存到得势,成长为究极财团的秘密:财力与武力双兼,从财力中孕育武力,由武力发展财力。 阿恩是十分自负的人,得知是那少年一路护送新行长过来时,内心十分的不服气,便说:“听说小子你本事了得,斗得了劫财的地痞流氓;但不知和我阿恩比孰高孰低?” 少年带着面具,不知作何表情,说:“久闻铁人阿恩大名,相传在阁下手下伏法的盗贼团数不胜数,抓起来的盗贼们的悬赏额累计已将近过亿罗币,后辈只一个随从保镖,岂敢与阿恩阁下相比。” “准确是说是9527万罗币!”阿恩表面上嘴硬,其实心底已乐不可支:“哼!算你有点儿见识!” 少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机械,向行长维德呈上:“这是我们组织的传呼信物,阁下有需要时,可随时通过此信物召唤组织,组织会火速派人前来支援。” 维德点头示意纳下。阿恩则大为不满:“有我在,还要这玩意作甚!真是多此一举。”少年也不多言,躬身告辞。 而乌鲁克城北边,在贫民窟内,卡斯的“新猎人协会”还在庆祝新人入会,众流氓们酒肉举庆,好不快哉。这时卡斯搬来几个大木箱,叠起来,然后自己爬上去站着,所有人都往卡斯方向看。 卡斯环视废弃工厂,扯开一把洪亮的嗓子说:“兄弟们!为了实现我们nha的目标,重现属于勇者的黄金时光,我们需要坚定的执行力!而今天,我们得到了两位强力的伙伴,让我们的实力大增,我预感到,这将是一个绝好的良机,去执行我们的计划的第一步。” 卡斯顿了一下,整个废弃工厂顿时静下来,等候他的演讲。 “罗斯柴尔德家族,在100多年前曾资助乌鲁克的勇者联盟,发动对红莲邪教的第二次圣战;但是,为红莲邪教提供经济援助,扶持邪教壮大的,也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罗斯柴尔德财团利欲熏心,为了把乌鲁克城的财政控制在手里,不惜操控战争,牺牲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圣战过后,整个乌鲁克城已经债台高筑,受制于这个满手鲜血的财团,勇者联盟也随之败落,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 此时,众人已群情汹涌,对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仇恨如篝火般熊熊燃烧着。 卡斯宣布:“所以!罗斯柴尔德家族作为一个外族,是英雄之城乌鲁克的敌人,亦是我们nha的敌人!!而我们将替天行道:就今天晚上,nha全体将跟随我一起,洗劫罗斯柴尔德银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八 猎人鸩鲵,参上 离开罗斯柴尔德银行大厦后,护送行长的神秘少年便启程返回组织。其组织的所在地位于中东区,属于乌鲁克城的心脏地区。少年脱下了面具,以防在街上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经过君临街时,路遇一家餐厅,他察觉自己饥肠辘辘,便准备饱食一顿。这时腰间的传呼机收到了一条组织发给他的新委托,便打开来看: ●黑色邀请函,受邀人:王吉,女,15岁,燕野村博武道馆的受炼者。 给一个小女孩发死亡邀请函?少年大感疑惑:小孩子也能做猎人吗,组织再缺人,也不好揽些老弱妇孺入会吧? 猎人协会近几十年已不再传闻于江湖,但协会本身仍健存着,并不像民间谣传的那样已经完全消失,最近还有招纳新人的动作。而这位少年正是猎人协会的一员,七段猎人,鸩鲵是也。 然鸩鲵本人此时也才1八岁,15岁时加入猎人协会。作为需要保持沉稳内敛的猎人,他偏长着一副招摇的俊俏模样,只需花言巧语便可轻易掳获大批年轻女孩的芳心。因为组织的任务安排,鸩鲵近来好些日子都是与些老男人相处,已许久没碰过女人,看到邀请对象是15岁的女生后,不由得春心大发,兴致盎然,联想浮翩。 也罢,找个小师妹来做我跟班,不是坏事,他如此想道。 此时听得餐厅内邻座的打工族在闲聊:“最新消息!政府又公布了一名来自城北区的悬赏犯,最近城北是越来越不安全了啊。” “还不是因为贫民窟那一带,常有流氓滋事扰民,偷鸡摸狗。” “穷山恶水出刁民,那种破败地方,骑士们不愿意去,说去那种地方会损了骑士的荣耀,所以贫民窟一直无人管治,恶徒们才无法无天的。” 鸩鲵听罢,在心里想:别说花装雕甲的骑士,就连我们猎人也不会去那种鬼地方呢。 那打工族还在说:“你知道那新上榜的通缉犯,最近可来过这家店吃霸王餐!” “啊?那还得了,这儿可是中东区,王族和圣殿骑士的辖区!敢在这儿滋事,怕是活腻了吧?” “如果只是吃个霸王餐的也就算了,偏偏那淫棍温饱思,饱腹后精虫入脑,掳走了这儿一名叫王吉的少女!那少女原本是这店的服务员,不知道那儿招惹了他,竟然被他强行带走了,可怜那女孩才15岁,真是天杀的!” 鸩鲵本无意民间琐事,但一听到“王吉”这个名字就坐不住了:哪个恶霸吃了豹子胆,敢动猎人协会的人,这事老子管定了!他去餐厅的柜台取了最新的报纸,翻看圣殿骑士团公布的通缉令,找到了这名新上榜的通缉犯吃霸王餐的卡斯: 来自贫民窟的恶霸卡斯,悬赏金额1000万罗币好家伙…噢…看错了,是六个零,100万罗贝罪行是吃了价值10万罗币的霸王餐,恐吓餐厅店长,威胁他人生命安全,以及劫走餐厅服务员王吉。 好好无聊鸩鲵见悬赏额太低,通缉事由既没有斗殴,更没有凶杀,想必卡斯也只是寻常恶棍,顿时感觉兴趣姗姗,提不起劲儿。 落日西斜,“新猎人协会”的流氓们已按既定计划,兵分两路往罗斯柴尔德银行进发中。这时君临大街上出现一对金童玉女,两人的容貌美若仙人,装扮时髦尚,手挽手在街上漫步,频频引得旁人侧目。而这对美人,男的是纳西索斯,女的便是王吉。他们乔装成贵族模样,探看路线和警备等事宜,不意经过了王吉此前打过工的餐厅。现在王吉盛装打扮,站在餐厅门前,服务员也认不出是王吉,只当是寻常的贵族少爷小姐,毕恭毕敬地向两人鞠躬道:“欢迎光临君临餐厅,小店蓬荜生辉。” “庆祝会的大餐才过去不到一时辰,又想吃东西了吗?”纳西神色讶异地问。 王吉摇了摇头:“我肚子现在正撑得慌呢,哪里还吃得下。只是这家店和我有些过往” “有熟识的人吗?” “并不是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说完略一略,王吉便掉头把餐厅抛在了脑后:“走吧,我们去霍莉舞大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九 霍莉舞大道 罗斯柴尔德银行的每个分行都拥有一栋不高不低的10层建筑,包括其位于曼萨城的总部大厦也是如此。大厦的高度与其主的富有程度比,显得十分的低调。传闻中罗斯柴尔德银行大厦的地下金库之巨大,远要比地上建筑雄伟得多,至于到底雄伟几何,这也只有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人才知道了。 在霍莉舞大道上的罗斯柴尔德银行大厦内,副行长阿恩·罗斯柴尔德在翻阅着报纸上的通缉令一栏。上班前先过一遍最新的通缉名单,是阿恩每天的固定习惯,他超乎寻常地关注悬赏犯的相关动向。 阿恩是一名重度的强迫症患者。他有个外号,叫铁人。从开始担任副行长到现在,阿恩抓捕的悬赏犯,其悬赏额累计起来差473万罗币就能揍足1亿罗币,而犯人数累计也是差1人揍足300人,只需再来一票抢劫事件,并成功捉拿主谋,便能补足差额,达成数额上的大完满也就能达成阿恩心灵的大完满。但偏是这最关键、最让阿恩完满幸福的一票,阿恩等了整整3年有余。在这1000多个日子里,霍莉舞大道一片清平,别说抢劫犯,就连小偷也鲜有出现。阿恩每天苦盼着罪犯来犯,更像久旱的庄稼期盼雨水。久而久之,他这个心病给人传开来了,霍莉舞大道无人不知阿恩在祈雨般祈祷盗贼团伙;也许因为如此,盗贼们才会望而生畏,不敢来犯了罢。 即便如此,在霍莉舞大道平静如镜的日子里,阿恩仍会进行严酷的体能训练,并以身作则地监督自己的部下,严禁其擅离职守,力求银行的安保工作十全十美,就如他的口头禅那样:“一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纳西索斯和王吉站在霍莉舞大道中的马路边。此时夕阳在地平线处没入了半边,给霍莉舞大道涂抹上昏黄的色彩,罗斯柴尔德银行大厦屹立其中,正面迎着和煦的夕阳光,仿佛在静候着什么。 “这就是罗斯柴尔德银行。”纳西望着霍莉舞大道北的方向:“按计划,一个时辰后由小胡子和我带队在大门引起骚乱,吸引警力;而你就会去和卡斯汇合” “然后我就给卡斯带路绕后,从大厦后门潜入。”王吉应道。纳西点了点头,确认计划传达无误,抬头观测太阳下沉的程度:“准确地说还有一个半时辰。我们再确认一次大厦周围的警力,看有没漏了些细枝末节——” 纳西话说一半时,听到了来自霍莉舞大道北面隐约传来的机车轰鸣的声音。纳西和王吉循声望去,只见大道的远方烟尘滚滚,轰鸣声由远及近。俩人正疑虑之际,发现有辆大卡车沿着大道全速前进,势不可挡,引得两边路人恐慌不已。纳西索斯眼神好,瞧到驾驶席上是不死人无名,而副驾上竟是卡斯本人。 率先冲锋的不应该是小胡子的卡车吗眼下这和计划的不一样啊!纳西目瞪口呆,和王吉一起化石似的定在原地,目送着这辆巨型大卡如同炮弹般直冲罗斯柴尔德大厦的大正门。 大厦门前瞬间爆炸,沙石夹着在冲击的气压中,向四面八方溅射。 “自杀式袭击!”这时有路人惊恐地尖叫起来:“这种爆炸之下,车上的暴徒必死无疑啊!太疯狂了!!” 王吉反应过来,抓住了纳西的手问:“卡、卡斯不会死了吧?” 纳西抚摸了一下王吉的头:“安吧。那家伙虽然冲动,但不至于蠢到自杀。” “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时在浓烟中传来了卡斯那响亮的笑声:“小的们,给我上啊!!”王吉才知纳西所言不虚。 只见卡车的货柜铁门咔嗒一声两面大开,流氓群蜂拥而出,他们手执钢刀,腰别大麻袋,激动地叫嚣着冲入了那被卡车头插得墙体崩裂的正门,旋即门内便传出了卫兵被砍杀的惨叫声。 来自勇者后裔的怒火,对罗斯柴尔德家族恶行的复仇,已轰然开幕。 纳西拉了一下王吉的手:“准备好了么?”王吉点了点头后,俩人把黑面罩套在头上,用以掩人耳目,趁着骚乱潜入了大厦内部。 在混乱无比的一楼大厅,卡车的车头与银行前台紧密嵌合,瞬间报废;副驾位侥幸只是塌了一角,卡斯因而奇迹般毫发无损,而驾驶席却被前台的大理石块撕裂,铁皮乱石相互揉拧,若是寻常之人,必定一命呜呼;然而驾驶座上是不死人无名,却是无论如何也死不掉。然而无名此时被压在乱石钢筋之下,身体千疮百孔,痛得杀猪般嚎叫着:“好,好痛啊!!!!!麻,麻麻麻麻麻麻麻麻麻麻麻麻,麻痛死我了!!!!” 纳西索斯正要穿过银行柜台,回头看了一眼王吉:“你在干什么?!”这时王吉正在卡车边,用力尝试推开压在无名身上的大理石。纳西索斯有些焦急:“这不死人没救了,他这样大喊大叫,不一会就会被警卫包围,逃无可逃,若我们多留此处一分,危险便增添一分。请跟紧着我,听我指令行动,以免节外生枝。” 王吉推着大理石喘着大气说:“我,给他打了麻药后就不会乱叫了,你快过来,推开,这块石头,他就能逃了”纳西叹了口气,呐呐了一句“真是笨蛋”,走过来举起了剑:“王吉你走开。” 王吉依言站开,纳西凝神举剑,唰唰地快速几下挥动,宛如在石块上书写般,潇洒收剑。剑锋入鞘之时,巨石便喀喀喀喀地碎开,裂成了几块。无名挣扎着,拔出插在身上的钢筋,爬起来哆哆嗦嗦地说:“啊啊啊真是太感谢了纳纳纳” “纳西索斯。” “啊对,纳西索斯先生,要不是你,我可就惨了。”无名挠着脑袋说:“真是抱歉,我这人记性其实不差,就是每次死而复生后,就,总是会忘东西这里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里?我们在干嘛?” “额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了。”纳西索斯无可奈何地说:“走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十 铁人阿恩 在罗斯柴尔德银行大厦的顶层,行长办公室内,维德·罗斯柴尔德正在被银行的卫兵劫持着,迈不出办公室半步。 “阿恩你要背叛罗斯柴尔德家族么?!”维德颤抖着嗓子,又惊又怒。 阿恩侧着脑袋,不耐烦地说:“老顽固,要我浪费多少口水,行长不能离开办公室半步,这是命令!” 维德的老管家忍耐不住,厉声喝道:“不得对行长无礼!” 阿恩冷笑一声:“现在是兵戈相向的时候,我的手下在用生命抵御着要钱不要命的狂徒,你们手无搏鸡之力,除了坐在老爷椅上指手画脚之外,还能干嘛?” 维德胡子颤抖着说:“总部派我过来,不是坐看盗贼洗劫我们的金库的!” “那又怎样,你能为总部擒拿盗贼?行长先生,你要拿起刀剑,去和那些贪财忘命的盗贼厮杀么?” 维德低头不语,唯恐阿恩别有所图,但眼下除了服从之外,别无他法。 “只怕盗贼是声东击西!明着要劫金库,背地来劫走行长;万一盗贼奸计得逞,我们就会受制于人。维德先生,你要清楚眼下自己的立场,现在你只是一个累赘而已!”阿恩说罢,转过脸去,隔着玻璃窗看着楼下的烟尘滚滚。此时他正用力握拳,用力之大,四个手指相互挤压摩擦,竟发出了钢筋崩裂般的刺耳声音——时隔三年之久,总归等来盗贼团伙作案,阿恩内心激动得无以复加。 感谢无上至高的战争之神,大天使米迦勒!我阿恩·罗斯柴尔德绝不辜负这珍贵的天赐之遇! 这时维德拿出了鸩鲵托付给他的信物,巅巍巍地要用手去按下猎人的召唤令。阿恩见状,一把将夺了过来,怒斥道:“有我在,要这破东西作甚!在我的严防之下,一个苍蝇都逃不出这大厦!” “何不通知圣殿骑士团,里应外合,一举歼灭盗贼团伙?”管家问道。 “我自有安排。”阿恩冷冷地说,转身离开行长办公室,一边吩咐卫兵:“看好这俩老头,不要给我搞出幺蛾子。”心里暗道:这是专属于我的盛宴,挡我者死! 王吉、纳西和无名来到了金库面前,只见金库的两扇铁闸敞开着,光洁的地板上踏满泥泞而凌乱的脚印,银行的卫兵和员工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罗斯柴尔德一世浮雕头像高高悬在金库大门上方,面无表情地俯视这一切。 “卡斯他们走得比料想得还快,顺利得有点反常呢。”纳西索斯自言自语着,拔起一把插在尸体上的剑,指着地上的一名银行的制服男问:“你应该了解金库构造的吧,不知可否行个方便,把金库的机关告诉我。” “求,求你别杀我!我什,什么都告诉你”制服男被眼前明晃晃的滴血利刃吓得语无伦次,他裤裆隐约可见已湿透半边。 “打工的看来都是窝囊废啊。”纳西收回了剑,抬起了腿,从制服男的头上踩下:“嗯,无论我如何羞辱你,只要不害你性命,你总是不会生气的吧?” 制服男浑身哆嗦着,一声不吭。 纳西放下脚,蹲了下来,漂亮的眼眸子半眯着,端详了会儿那一脸惊恐的制服男,左手电光火石般“啪啪啪”的刮了制服男几个耳光:“还等什么呐,快告诉我金库的构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十一 周而复返,乐此不彼 强开金库大门后,卡斯便带头和流氓们冲入罗斯柴尔德浩大的金库。众人本以为金库内必定金山银山,谓之“开门见山”;然而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排排整齐摆放的巨型木柜,柜上整整齐齐叠放印着罗斯柴尔德一世头像的纸钞;流氓们在其中横冲四撞,翻箱倒柜,宛若一群野牛闯入图书馆,金库内瞬间一片狼藉。 看不见金子,卡斯大为扫兴。他原本对罗斯柴尔德家族有种莫名的仇恨,对印着罗斯柴尔德一世头像的纸币更是感到痛深恶绝,便毫不客气砸翻了几十装着钞票的巨大木柜。但见罗斯柴尔德一世的头像如下雪般四散飘落之后,卡斯的怒气竟如火上添油般,一言不合就嚷着要纵火烧了这里。银行的员工见状连忙冒死告诉卡斯,这个银行的地下金库一共可有20层,并且越是深层的金库,库内保管的财宝便越珍稀贵重,卡斯闻之大喜,马上带众人往金库更深层奔去。 虽说卡斯对纸币不感兴趣,但其他流氓爱财如命,此前从没见过如此巨量的财富,当下全部人都抛弃了心志和思考,都往身上拼命塞钱,直到再也塞不下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第一层,进入下层。 到达第二层后,卡斯发现这金库和第一层并无二致,依旧是排满了存放纸钞的巨型钱柜,只是纸钞的面额更大了些。卡斯也不愿再多浪费一秒,径直往下层走。流氓们看到大额纸钞后,把身上的小额钞票全部扔了,往身上重新填满纸钞后再往下层跑。于是乎,有趣的事情便发生了:第一层金库的钞票被“搬运”到第二层,而第二层的钞票又运到了第三层。每经过一层金库,流氓们便更新一遍身上的财物,身价随之不断翻新,一路攀高,人人喜上眉梢,乐此不疲,已然深深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卡斯一连往下走了5层金库,发现前五层金库内的全是罗币,心情不甚痛快,便一口气跑到了第十层,砸门而入后,发现金库内终于不再是纸币,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古董字画。卡斯贫民出身,目不识丁,显然对这些艺术品提不起半点感兴趣,一心想着金灿灿的黄金,转身便再一口气冲到了第16层金库。 “老子他娘就不信里面还是些破烂!”卡斯大手一挥,拉姆雷姆便同步四拳蓄力,待拳力满档之后,一发打在铁门上。随着门上罗斯柴尔德一世的浮雕一阵激烈的颤抖后,铁门大开,第16层金库豁然开朗,金库内耀眼的金属闪光排山倒海地扑面而来:偌大的仓库内,铺天盖地、满满当当的,全是闪亮亮的各式金银器具。 “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卡斯开怀大笑,一头扎进了堆积如山的财宝中去。众流氓见状,纷纷忘情地抛开身上所有的财物,开怀拥抱这些更贵重的财宝,把各种精美绝伦的金器银皿贪得无厌地往自己的袋子里塞。正在众人血脉偾张地大搜大刮时,这时突然有人说了一句:“为什么我们不直下第20层,去搜刮最珍贵的财宝呢?” 众人听罢,纷纷恍然大悟:“有道理!越深层的金库东西便越值钱!”“应该直奔最后一层的!”“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卡斯深表赞同,兴奋地大吼:“兄弟们,第20层金库!冲啊!!” 这一声吼吹响了“新猎人协会”的财宝争夺战,众流氓争先恐后,你追我赶,发了疯地往最后一层金库狂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十二 请君入瓮 纳西王吉无名三人组在罗斯柴尔德银行的上层金库,沿着同伴们留下的脚印一路下探。 纳西索斯从银行员工的口中得知,金库共有20层,且层数越深,存储的财宝便越贵重。纳西当即料到脾气焦躁的卡斯必定一马当先直奔第20层金库,于是便督促王吉和无名加快脚步。他原想这深层金库中,财物越贵重,其镇守的兵力必定越强,孰不知一连闯了10层金库,非但没有看到银行的一兵一卒,反倒在路上遇到好十来个在阶梯上歇息的流氓,询问之后都说被身上的财宝压伤了身体,只能原地等体力回复。 纳西带头马不停蹄地赶继续赶路,一直来到了第十六层金库门口,看到这层金库门口旁,满地都是原本存储在上层的字画古董,以及几个因太过贪心,被财宝压伤身体而被迫原地休息的流氓。此时纳西索斯托起了下巴,陷入了深思。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事有蹊跷,让他产生了要离开这里的想法。 这是精灵的直觉。在世间上,也许只有精灵族才会对眼前巨大的财宝保持冷静。因为在他们的世界观里,当下就是一切;生活在富饶的妖精之森里,精灵们不会思考将来如何,没有积累的概念,对财宝本身更是兴趣寥寥。 正在纳西困惑之时,上层金库突然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似有大批的人从上面路过。王吉心下一惊,恐慌道:“难不成是圣殿骑士团来了?” 纳西用手拍了拍王吉的脑袋,宽慰道:“安心,这不是骑士团。你听这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哪里像是骑士的仪仗。如果是骑士团经过,必定整齐划一,铁甲序然。”纳西话音刚落,那熙攘的脚步声便来到了跟前,一看领头的竟然是小胡子。只见他们各个腰腹鼓胀难当,想必里内已充塞了各种财物。 “师傅,这里发生了什么?”小胡子问:“按计划,我应带着兄弟在银行外等候指令,但后来发现银行门口一片混乱,自知计划已变,情急之下便率众闯入了。现在情况如何,有下一步的计划吗?” “撤退。”纳西斩钉截铁地说道:“财物已到手,宜应马上撤退,尽力赶在银行出兵抵御之前,全员撤离城南区。” 小胡子应道:“好的,兄弟们,银行的守财狗要来了!大家看好手上的财物,马上撤退!”众流氓听到,纷纷火速回撤。 王吉拉住纳西索斯的手,不解地问:“卡斯呢?他还在下面啊。” “卡斯有强运在身,不会有事,你我区区凡辈,且先行自保为妙。” “不。”王吉松开了纳西的手:“我要去找卡斯。无名你呢?” “好哇。但是呃卡斯在哪里呢?”无名问道。 “悉随尊便。”纳西索斯对王优雅地鞠了一躬:“珍重,后会有期。” 王吉便和无名一起,往金库更深层前进了。 卡斯一行人早已抵达了最底层的金库大门。拉姆雷姆照旧,四拳蓄力,“嘣”的一声把最后一层的金库大门轰开。还没等大门完全展开,流氓们迫不及待地要往里冲了:“乌鲁克最大的宝藏啊!!!” 跑在最前面的人率先反应了过来。随着众人踏入金库,金库的灯光缓缓亮起,亮起的速度似乎慢了些许;金库内灯光昏暗也算了,跑在前头的人奔了半晌,只见前方一片空旷,愣是一个罗币也没有看见,更不用说脑子里幻想的金山银山,全然不似金库的样子。前头的人正欲停下脚步,孰料在后排的流氓自知慢人一拍,内心焦虑难当,便如狼似虎地要向前冲。前头寥寥几人,哪里抵挡得住后面排山倒海的压力,连呼叫的声音也来不及发出,便被后面蜂拥而上的流氓践踏致死。 众流氓如此自相践踏了好一番后,人群中忽地爆发出一声大吼:“都给我站住了!”众人知那是卡斯的嗓子,便各自停顿下来。 正在这个当口,金库内突然灯光全开,四周上方一齐向下发出刺眼白光,把金库中的众流氓罩住,让人睁眼不得;同时听到头顶上方“隆隆隆”的机关转动声音,须臾之间,一只硕大的铁笼从天而降,“轰”一声砸在地板上,把大半的流氓围困其中。众人惊恐之间,只听到身后响起一阵步履整齐的皮鞋踏地声。众流氓的眼睛适应了那强灯光之后,便看见巨大铁笼之外,身穿印着罗家家徽的盔甲、手持寒铁长枪、腰别精钢弩弓的银行卫兵已把他们团团围住。有少量侥幸未被铁笼围住的流氓,也在全副装备的卫兵包围之下,动弹不能。 这时,众人才纷纷反映了过来:这座号称最具价值的第20层金库,竟是一记请君入瓮的奸计! “霸王餐的卡斯——”这时金库门口传来一把宏浑有力的声音,引得众人侧目望去:“区区100万罗币的人头,也难怪头大无脑,中了儿戏一样的陷阱,真是令人失望。” 一个如牛犊般强壮,上身只一件紧身背心的高壮男子从卫兵丛中走出来,站在铁笼前,冷冷地说:“我满心地希望可以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但你们实在太过弱小,糟蹋了我的期待。作为弥补,我把你们一个一个地打死,也不应该有所怨言的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十三 蚍蜉撼大树 那高壮的男人便是阿恩。 “虽然你们已经一脚踏入了坟坑,但也别急着伤心。”阿恩说:“你们其实应该感激我才是。若我不大发慈悲,打死你们,而是直接送你们到南方的巴斯底狱去,受尽酷刑,生不如死,到时你们就知道,我是多么的仁慈。” “放屁!尽耍些下流手段!有种进来和我们堂堂正正的对决!”众流氓纷纷破口大骂。阿恩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别这么急着讨死啊,这笼子只是防你们逃跑而已。我正要进这笼子里,不带一兵一卒,赤手空拳,一个一个地打死你们。” 话说着,他打了一个响指,一个带着厚手套的卫兵拿着钥匙,打开了笼子的锁。阿恩正要抬腿进去,听见一声“傻逼!中计了吧”,只见有三个流氓得意地大叫着,举着钢刀,迅速冲锋抢前。须臾之间,阿恩的脚还在空中,尚未落下到铁笼内,三把明晃晃的钢刃,已朝着阿恩伸进铁笼的头上砍去。 此时他突然抬手一个横扫,拳头狠狠砸在左侧第一个流氓的脸上,顺着力道,快又狠地一个横拳,把三人都砸翻在地上。只见地上三人左脸深陷,吐血三升,抽搐了几下后当场气绝。众人见到,无不骇然。 阿恩皱着眉头,像刚拍死了三只蚊子似的,擦擦拳背,待他双脚踏入铁笼后,身后的卫兵马上把笼门锁上。“嗯下一个。” 阿恩话音未落,几十个流氓突然舍身冲出,如疯狗般朝他扑去。阿恩双臂一挥,击飞几个当头的流氓;但剩余的人也毫不退避,竟一齐舍身紧紧抱住阿恩的四肢和躯干,把他像粽子一样全身包了个遍,只有头露出来。与此同时有两个硕壮的身形一跃而起,那是拉姆雷姆两人,四拳蓄力,以十发炮弹的当量,一左一右,如夹心饼般,狠狠地往阿恩的头颅砸去。 “嘭!!!!!!!!!!”发出一声巨响,在金库内嗡嗡嗡地回荡了良久。 “得手了!”“谁让他小瞧我们猎人协会,这下被爆头了吧!哈哈哈”众流氓见阿恩中招,一时间欢呼雀跃。 “蠢货!”阿恩大喝一声,挣开四肢,缠在他身上的流氓如烟花般炸飞,向四面弹散。有几个流氓弹在铁笼上,竟发出滋滋滋的爆鸣声,一会儿功夫便炸变成了几块焦炭——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铁笼上通了超高压电,一触即死,根本碰不得半丁点。 这时拉姆雷姆在阿恩两边,一左一右,死死擒拿住阿恩的双手,卡斯从人群中冲出来,举起了蓄满力量的右拳。 一记卡斯重拳,狠狠在砸在了阿恩的脸上。 “嘭!!!!!!!!!!”又是一声巨响,卡斯这一拳爆发力十足,比拉姆雷姆的组合拳还要强,拉雷双姆同时松开制住阿恩的手,阿恩竟被弹飞出去,直接砸上铁笼上,砸出一个人形的凹痕。 顿时阿恩身上爆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高压电肆虐的声音。 众流氓看到阿恩身体通了高压电,不死也残了,便爆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声:“赢了!!”“老大干得漂亮!”“这白痴真是活该!!” 有两个流氓得意洋洋地走到阿恩身边,疯狂地嘲讽起来:“啊?刚刚你说过啥来着,打死我们?真是吓尿我裤子啦!”说着便要动手脱裤撒尿。 这时阿恩突然抬手,一把抓住了那个小流氓。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那个小流氓被高压电一阵冲击后,全身爆炸,惨叫一声后暴死了。 另一个流氓见到伙伴当场暴毙,吓得腿软。阿恩另一只手也张过来,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一顿噼里啪啦后,也变成了一具焦炭尸。 阿恩双手一掷,两具焦炭尸体扔在地上,众流氓见状,无不惊骇。只见他口中冒着白烟,牛犊般厚壮的躯体再次横亘在众人面前,气势徒增数倍,宛若死神降临:“我是拥有安治之力的人,是被神等挑选的天使,尔等蝼蚁鼠目寸光,又如何探究神力的极限?斗胆与我试招,无疑于蚍蜉撼大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十四 困兽之斗 王吉和无名早已到达第20层金库,因听到银行铁卫队齐刷行军的脚步声,便马上躲了起来,在金库门口处暗中观察,伺机而动。 在巨型铁笼里,阿恩和卡斯正在对峙。阿恩往前从容两步,在卡斯面前站定,手臂上的电流犹自在闪烁着,噼啪作响。卡斯则神情肃然,死死盯住阿恩,却一动也不动。众人屏息凝神,目光都聚集在那两人身上,等待着事情发生。 阿恩先手一记左勾拳,卡斯出拳招架,双拳砰的一声对上后,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便在两拳间发出来。原来是阿恩身上的电流通过拳头往卡斯身体冲击,只见卡斯“啊”一声后全身硬直,被阿恩一拳砸翻在地。 “就只有这点实力?好生无聊呢。”阿恩冷冷说着,抬脚踩住了卡斯的头:“请再加一把劲啊,卡斯先生!” 众流氓蜂拥而上,几十把钢刀一起,在阿恩身上乱砍,竟全然无效,只是发出铛铛铛的打铁声音。阿恩抬起头来:“我这身体,是天神锻造的钢铁之躯,尔等鼠辈又安能伤我半根毫毛。”说毕手刀劈出,砰砰砰几声后,竟徒手切断了几把钢刀。众人惊骇之余,猛然醒悟:铁人阿恩,人如其名,这厮全身上下竟都是铁造的! “乌鲁克是属于勇者的!!罗家小贼受死!!!”卡斯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阿恩被震得耳朵难受,赶紧退开来。这一声吼如平地惊雷,中气十足,在偌大的金库内豪气回荡,卫兵则被吓得胆颤心惊,几欲退缩;而众流氓则如雷贯耳,精神振奋,也跟着呐喊了起来:“卡斯!!!!” 卡斯这一声长啸,把众流氓内心的恐惧驱尽。他们顿时个个视死如归,举着钢刀发狠地冲向阿恩。阿恩见状,轻蔑一笑,抬手去挡刀。哪知道流氓们好像疯了似的,徒增几倍气力,挥起刀来虎虎生风,“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地往阿恩身上狂砍。阿恩顿时感到身上一阵生痛,内心不由得掠过一丝恐惧。 “区区区区废物!!!”阿恩大喝,挥手抓住一个流氓的脖子,吧唧一声捏得粉碎,但见那流氓虽七孔流血而死,脸上却是无所畏惧的凶狠神色,仿佛要用眼神杀死阿恩。 与此同时,铁笼外部的流氓也如暴走的疯狗般,一并奋起反抗,与卫兵缠斗起来,几个来回之后,居然越战越勇,把卫兵往铁门左右两边压制了下去。众流氓笼外的兄弟们起了势,精神更加振奋,笼内笼,士气外相互呼应。卫兵们禁不住慌乱起来,士气迅速衰落,不一会就彻底被流氓们压制住了。 阿恩被十来个流氓缠着,被逼到铁笼角落。阿恩伸手往铁笼一抓,让身体通电,便瞬间噼里啪啦瞬间电死了几个流氓,其他流氓见状,马上散开来,不再敢轻举妄动。 阿恩喘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卡斯真有意思…你的部下很信任你,到现在还没屈服…看来还是要擒贼先擒王”阿恩呐呐说着,双手抓着铁笼,脚踏在铁笼上,双腿半曲,上半身横放着与地面平行,全身似满弦的弓般。“喝!!”阿恩猛发一口力气,全身四肢顿时青筋暴起,模样骇人。 “死吧。”阿恩冷冷地说。 他话音刚落,松开双手,身体如子弹般发射出去,并发出刺耳的噼里啪啦电流声。众人只看到一道闪光掠过,接着便是“轰”的的一声巨响。卡斯被阿恩正面击中,伴随电磁爆破的声音,身体同时被电流激炸。 啊!!!!!!!!! 卡斯惨叫着,身体被击飞,狠狠砸在通着高压电流的铁笼上后,再次发生爆炸,最后像块焦炭般无力地摔到了地上。 阿恩站在铁笼中间,环视了一遍面如死灰的流氓们:“我的身体能吸聚大量的电流,在体内保持高电压。现在我已经变成了一架人形活体电刑具你们是想接受爆电流刑,还是重铁裂体刑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恩仰天大笑:“我建议不如两个套餐一起上,就像卡斯刚才吃的那招,风味更佳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十五 殊死一搏 彼时,王吉和无名尚在金库门口伺机而动。待卡斯之吼后,金库内形势逆转,王吉和无名趁机放倒保管钥匙的卫兵,把钥匙和防电手套都夺了过来。 王吉马上带上手套,要去开门;此时另有一个佯装倒地的卫兵见她毫无防范之心,便举起一把精钢长枪,望王吉后心刺去。 便发出了“噗呲”一声。 王吉心口惊凉,回头看时,发现无名挡在自己背后,钢枪从他的胸口贯穿到背部,突出的钢刃在王吉眼前滴着血。 “无名!!”王吉失声大叫,一脚把行刺的卫兵踢倒在地后,扶住摇摇欲坠的无名,伤心得眼泪打滚:“你是不会死的对吧?” “是的,呜哇!”无名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嘴角不住地涌出鲜血,淋淋沥沥地淌红了胸口,王吉看得心惊,连忙给他打缓解痛苦的麻药,一边打一边不停的说:“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伤” “不用介怀呢,我已经习惯了。”无名吁出一口气,脸上惨白气色舒缓了些许,便用手从身后把长枪拔了出来:“你,你叫什么名字呢?再告诉我一遍罢,我会记住的。” “我叫王吉大王的王,吉祥的吉。”王吉脸上舒展出一丝微笑:“你呢,你为什么叫无名?”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不死人。”无名说道:“我在一个废墟中醒来,醒来时已经忘记了一切。也许我拥有过很多回忆,很多名字,但终究都失去了,唯有承认自己是一个无名之人后,省了不少烦恼。” 说话间,在铁笼内,卡斯已被阿恩击倒在地,传来电磁爆炸的巨响。无名忙说:“快去”王吉便不再多话,连忙将铁笼打开,冲进去,跑到被炸焦的卡斯身旁。 卡斯还活着。他朝王吉打了一个手势后,便缓缓聚气,口中发出“嘶”的声音,胸口慢慢鼓起。王吉见到大惊,问卡斯:“要用那一招吗?” 卡斯点了点头,王吉马上高呼:“老大要用那一招,大家小心!” 众人听到了“那一招”三个字后,脸色大变,也不多言,都往铁笼门向外跑。阿恩见到大喝:“休想逃!”,正要去笼口堵截。突然闪出一人,从背后擒住了阿恩双臂,拖住了他的脚步;于此同时阿恩身上的强电压一股脑冲向了那人的体内,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顿磁爆声。 “哼,真是愚蠢!”阿恩见那人中了自己身上的爆电流,不当场暴毙也得全身瘫痪,无法动弹;孰料那人仍死死钳制着自己,心下大惊:“好家伙你要干嘛?!” 那是无名舍身压制住了阿恩,他服下强效麻药后,已全身失去痛觉,在电流冲击之下,仍毫不退避,死死缠住阿恩的身体。但阿恩力大无穷,正在一点点反制无名;无名自知快要支持不住,便大喊:“快点卡斯!我要撑不住了!” 只见卡斯脸色赤红,胸腔竟如气球般膨胀,变得异常巨大。阿恩见状,顿时面如土色,颤抖着声音说:“这,这招是你到底是什么人?!” 卡斯双脚发劲,陷入地内,突然张开大口,纵声长啸,刹那间天崩地裂之势,直撼金库。 王吉和众流氓早有准备,用耳塞堵住了耳孔,但他们仍听到震耳欲聋的一声惊天嘶吼,身体浑然震颤,被一股吞噬天下的骇人气魄从头顶贯穿到脚下。他们看到卫兵们猝不及防,个个瞠目结舌,显可怖之色,脸庞仿佛被无形之力抓揉扭曲,神色痛苦之极;半秒之后,一个一个的先后倒地,躯体卷曲滚爬,个个皆满脸血污,双手捂耳,在地上惨叫打滚。 整整十秒钟后,卡斯合口停啸,胸口恢复至平日大小,跌坐在地上,喘气不止,已然力竭声嘶。王吉朝阿恩方向寻去,发现无名已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而阿恩的钢铁身躯仍屹立不倒,直挺挺地站着,毫发无损。 众流氓无不骇然:“这是天杀的怪兽啊!” 只见阿恩双目瞪裂,口半张着,想要说些什么。几秒后,他的嘴角突然涌出鲜血,同时他的眼睛,鼻孔,耳朵等七孔一齐出血,流淌不止。众人见状,半响后仍不敢上前,过了许久,才有人斗胆上推了阿恩身体一把,仍是岿然不动。终究发现他是失去了意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十六 金库告破 王吉:无名你感觉怎样了? 无名:我可能要死了。 王吉:呜你会忘记我吗? 无名:也许会,也许不会,我无法掌握别伤心啦,我只是一个不死人,命贱如介草,不值得你惦记。 王吉:不是伤心你忘记我,只是想到你受了枪伤,电伤,还有震伤,全身疼痛,我便忍不住的要落泪。 无名:你唉,世人皆以我不死,轻贱我,漠视我,不把我当作人唯你会关心我,为我落泪。 无名挣扎着,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子,在右手掌心颠颠巍巍地刻下歪歪扭扭的“王吉”两字。 无名:这样即便是死了无数次,我也不会忘记你了。 在铁笼之中,破裂的地板上,卡斯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由于卡斯的骇人一吼,脚下的地板早已四面开裂,这时再被他这么一坐,便突然下塌,轰隆隆地塌出一个大窟窿,瞬间把卡斯吞没其中。 众人被吓了一大跳,连忙伏过去看,发现窟窿内竟别有洞天:下方有一个偌大的空间,空荡荡的在中央有一颗金树,亭亭如盖,叶色金灿夺目,有如秋月般明黄;叶子大小与巴掌相仿,叶脉歪歪扭扭,脉络奇特,仿似蕴含着规律;若循着某节叶脉去寻找个中规律时,却又会发现其无序,犹如上帝要作弄世人般,故意刻画下艰涩难懂的图形,让愚者顿足,智者摇头。 卡斯正站在那颗金树之前,一动也不动。 这是罗斯柴尔德银行的乌鲁克支行的隐秘金库,第21层金库。这层金库来由不明,向来秘而不宣,仅有行长、副行长等核心骨干才知其存在,应是藏匿着些极其贵重的宝物。 “老大!你没事吧?”众人喊着,全都往窟窿里跳。着地了之后,他们发现在卡斯前方端置着一个精雕细琢、缀饰奢繁的宝箱。宝箱正放置在那颗金树前面,隐隐地发出诱人的气氛,犹如那伊甸园的苹果般,见者无一不心跳加速,蓦地从心底萌发出要将这宝箱据为己有的强烈欲望。 “赢了!”卡斯一手揽起宝箱,回头对众人吼道:“我宣布:罗斯柴尔德的金库,现已属于新猎人协会了!!” 这一声宣告浑厚有力,在金库内久久回荡,完全不像是筋疲力尽的人发出的声音。众人听道,一扫疲劳和伤痛,欢呼起来。 “罗斯柴尔德也不过如此嘛!” 王吉内心激动无比,一下子抱住了无名:“我们赢了!” 无名的胸口已止血,但仍感觉到热血在喷涌:“嗯,我们赢了。” 占领了银行金库后的首要任务,当然是“清库存”了。众人兴高采烈地在层层金碧辉煌的宝库内穿梭,在价值连城的财宝堆中挑三拣四,像逛贫民窟那样随心所欲,好不快活。偶有流氓为了争夺某一件心爱的宝物大打出手,但也无伤大雅:可掠夺的财宝实在是太多了,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搬运能力,又有多少人会为了一件两件的取舍而执着呢? 王吉和无名倒慢悠悠的还在第20层金库。“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无名问。 “一起干嘛?” “那些金银珠宝啊。” “在以前,我以为只要有很多钱就可以很自由。”王吉说:“而现在我不再这么想了。” “为什么呢?” “现在我就很自由了啊。”王吉咧开嘴,眼睛眯成缝,畅怀开笑。 俩人路过站成一尊雕塑的阿恩,眼角余光掠过他的手时,擦觉他手上握着一个小玩意儿。 王吉把那玩意儿取了下来,上下左右地看了半天,只见这小器械上有一颗按钮,已经按了下去,除此之外没发现什么端倪。“大概是这铁笼机关的控制器吧。”俩人如此揣摩道。 王吉和无名所不知道的是,阿恩在失去意识之前,才按下的这个装置的开关;这个开关使得远在城中东区的餐厅里正吃着拉面看着报纸的鸩鲵,接到了来自罗斯柴尔德银行的传呼。 而此时此刻,鸩鲵已在路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十七 预言之树,罪孽之柜 “损失如何?” 维德-罗斯柴尔德手颤抖着,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颠声问道。 “第二十层金库已严密封锁,地板的大窟窿还在紧急修复;失窃的财物还在估值,预计需要2-3天才能把损失核实清楚。”老管家眯着眼,用笔在本子上嗖嗖地记录了一会儿后,停下来,弯下腰靠近维德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法柜失窃了。” “唉”维德听罢,瘫靠在座位上,用颤抖的声音问:“那沃尔冈皇族托管的预言之树呢?” “树倒是没事叶数已第一时间核算了”老管家低声说:“我们反复数了三遍,终究结果都是少了一片叶子” “呼虚惊一场。”维德长吁一口气,勉强笑了:“卡斯一行盗走的金银珠宝和罗贝,尚且都是有价的。贼人就是贼人,贫贱出身,是无法想象到,这个银行看管的不是地下二十层金库内的财宝,而是安置在第二十一层的预言之树。如有必要,这整整二十层的金库都舍弃掉,也要守住第二十一层”说话间,维德心有余悸地抹了把额头的汗津。 预言之树——俾菲德,乃沃尔冈皇族托管给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圣物。在过去一百多年间,沃尔冈家族通过解读预言,从接手乌鲁克城的权杖,到登极为皇——此预言之树已然数次改变了乌鲁克城的历史。 “话虽如此,但这些预言的时效性已经慢慢消失而且预言的拓本也早已制成,在大学宫内有藏本,这颗假树仅是有些纪念性的意义罢了。” “就算只是纪念品,对皇族来说,也是禁忌。”维德说:“这是本不属于凡间的神物,不能用人类的价值观去衡量。” “那失窃的法柜呢?” 维德沉吟了半刻:“这法柜名义上是安治教会的祭祀圣器,实乃是妖柜一具。相传,妖柜只会落入被选择之人手上,就像这妖柜亲自对挑选之人降下的诅咒般,选中的人会被授予妖力,会做出非比寻常的举动而企图蛮横地占有这个妖柜,忤逆妖柜意愿的话,最后都会死于非命所以盗贼劫去此邪器,又焉知是祸是福?”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管家循声开门,只见一名戴着面具的少年单膝跪在门外:“在下猎人鸩鲵,求见维德阁下。” 维德忙问道:“有何发现?” 鸩鲵回道:“抱歉,贼人行凶手法极其怪异,在下资历尚浅,实在看不出倪端。但此事关重大,不日将有猎协内阁要人出巡访临,定为阁下处理妥当。” 维恩点头以示满意:“恭候佳音,本行这财失人亡的公道,有望贵协来主持。” “追杀元凶的事宜,在下可为代劳。”鸩鲵锐利的目光俯视着行长办公桌前的鳄纹地毯:“在下已获悉贼人的逃窜方向,只需阁下一声委托。” 维德听罢,终于按挪不住内心的愤怒,一拳击在桌面上,咬牙切齿地说:“追之猎之!凡遇贼人,格杀勿论!” “遵命。猎人鸩鲵接令,定为阁下斩除心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十八 英魂唐吉可德 却说卡斯一行在地下金库掠劫了无数的财宝后,撤退到地表时,路过银行的车库,众人大喜,夺来一辆重型卡车,由卡斯坐镇驾驶席,其他人携着财宝,全都钻进后面硕大的货柜里。 这辆车身上印有罗斯柴尔德一世头像的大卡车,满载着流氓和财宝,全速驶离了霍莉舞大道。 适逢月圆之夜,月光如雪般铺满大地,竟照得乌鲁克的荒郊如白昼般亮堂。大卡奔驰在原野之上,众人大开柜门,探头观景,无不啧啧称奇。与此同时,他们怀拥万贯之富,巨大的喜悦在冲击着他们脑壳,配合这月下奇景,心中不禁豪情万丈:“我们是乌鲁克之王!” 作为社会的底层,能大摇大摆地在罗斯柴尔德的金库进出自如,肆意掠夺,已然超越了以往他们所有的妄想。他们迫不及待地展开了想象的翅膀,飞回了贫民窟,飞到亲朋戚友面前,肆意地炫耀。 王吉和无名空手而归,却也毫不在意,两人间谈笑不断,关系比先前亲密了许多。 吧嗒,咔嚓,吧嗒,咔嚓。 正在众人其乐融融之时,有几个人注意到卡车后有些异样。 那是一个有着怪异节奏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大卡后面传来,与其说是声音,耳朵却是听不到的;应该描述为“在心房内震荡的回响之音”,让人产生“听到了某种声音”的错觉。 吧嗒,咔嚓,吧嗒,咔嚓。 回响之音触动了王吉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并与之产生了共鸣。她来到货柜门前,往前眺望。在一片雪白荒野,看到了一道不自然的光在地平线上跳跃。那光芒伴随着吧嗒,咔嚓的声音,一起一伏,让王吉感觉熟悉而陌生,脑海自动浮现了一句话:莹芒茕茕,厉鬼噩神。 “英魂狱炼,历史遗留的古籍中鲜有相关的描述,仅有些语义含糊的只言片语,譬如:莹芒茕茕,厉鬼噩神。通过天神降下的炼狱的人,万中无一,而失败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这也是古籍相关记载少之又少的缘由。即便如此,英魂狱炼是降临在你们身上的神迹,是神对你们关怀和鞭笞,若不为之感激涕零,当真是猪狗禽兽不如了。” 道馆的掌门,博伏大师曾如是说。 王吉本不相信英魂这些鬼神之说,但在这一刻,现实与恐惧由内至外而发。王吉全身被冷汗湿透,毛发悚然:属于我的死亡试炼,究竟还是来了。 心中的压迫感就像是从记忆深海里伸出的黑色触手,把王吉往下拉。无名见她脸色惨白,便扶着她的肩膀,关切问道:“你怎么了?”但王吉神不守舍,听不见无名的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那白光渐渐靠近。 “有敌来袭!”卡斯突然喊道:“站稳了!”话音未落,他便一脚急刹车,大卡车轮扎地猛刹。王吉感受到一阵惯力的拉扯,身体已预感到来自发光体与车尾的冲击。 然而冲击没有发生,光芒从车顶掠过。一头巨型的发光生物高高跃起,跨过了大卡车硕长的车身,随着一声吧嗒,咔嚓,它稳稳地落在了大卡的正前方。 王吉张目望去,面露讶异的神色。 那是一匹巨大的马,和一位端坐在马背上的铁甲骑士。只见他全身覆甲,手持长枪,腰配直剑,挺胸收腹,雄姿凛然。骑士和马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白荧光,熠熠生辉,恍然若天使下凡。 吾乃英魂,游侠骑士唐吉柯德·德·拉曼恰之灵。铁甲人没有发出声音,他的话在众人的心室里回荡,像一股深渊吹来的冷风,让人胆战心惊:奉圣玛丽乔婭之令,取汝性命,罪人贝杜文·路德维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十九 赞美太阳! 话说早早撤退的纳西索斯回到贫民窟后,逢人便说:新猎协已攻陷了罗斯柴尔德银行,把整个乌鲁克的财宝都搬回到贫民窟。遇到纳西的人,无一不亲眼目睹他和他的手下珠宝缠身,挥金如土,便信以为真,消息瞬间在贫民窟内以爆炸的速度传播开来。全窟的地撇流氓都嗅到了铜臭味,每个人红透了眼,如蝇如蜂般争先恐后地赶去工厂废墟。 然而对于卡斯与银行铁卫队一战,孰胜孰败,纳西索斯按理是全然不知的。也许是为了某些目的,他刻意捏造了卡斯大胜的消息,并将其传播了开去。 一时间,各种不怀好意的阿猫阿狗,牛鬼蛇神都来到了空无一人工厂废墟,把废墟里里外外搜刮了几遍,连半颗金子都搜不出来。许多人当即大呼上当,愤然离去,但有更多的人却赖在了工厂废墟里守株待兔,妄想卡斯会满载着金银珠宝,来自投罗网。 如无意外的话,卡斯的大卡车确实会满载财物回到工厂废墟。自称为太阳骑士团的正统继承人索拉尔也听闻了卡斯洗劫银行的传闻,却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他看晚上的月色异样洁白,心里雅兴大发,便带着流氓们到城北的郊区外喝酒赏月。结果酒还没入喉,“太阳骑士”们便共同目睹了卡斯一行人驾驶着印有罗斯柴尔德一世头像的大卡车,被一通体发光的怪异骑士拦截后,被迫在路边停泊的过程。 索拉尔的脑海里首先浮现出来的,便是他和手下们锦罗玉衣、穿金戴银地行走在贫民窟里,被人们羡慕的眼神所包围的画面。恰好他的手下们也在做着同样的幻想。“太阳骑士们”相视而笑,心有灵犀。索拉尔见手下们摩拳擦掌,便不废话,大喊:“荣华富贵,在此一举!”众人听罢,大呼小叫,眼里闪着贪婪的光,朝大卡车冲去,口中喊着:“赞美太阳!”,把发光骑士团团包围住了。 “这个装扮花里花俏的骑士就交给你们了,我索拉尔亲自会一会卡斯!”索拉尔下令道,站在大卡面前,朝着驾驶席上的卡斯喊:“兔崽子,听说你抢了银行发了达。兄弟我也不为难你,但江湖有规矩,见者有一份!如果你留下买路钱,我们就乖乖撤退,井水不犯河水;但若你不答应,就算我放你一路,我的兄弟也” 索拉尔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身后凄厉的惨叫声。回头望时,只见发光骑士唐吉柯德挺着长枪,枪头贯穿了三个人的腹部,竟如烤串般把那三人骇然串起;三人尚未气绝,哀嚎不止,“太阳骑士们”闻之胆寒心颤,纷纷退避开来,竟无人敢上前半步。 趁索拉尔错愕之际,卡斯一拳把他揍翻在地,还朝脸上啐了一口唾沫,喝道:“有多远滚多远。”索拉尔被猛揍一拳,下巴竟脱了臼,瘫在地上“啊啊啊”地胡乱喊着什么,也站不起来;手下们见势头不对,赶紧扶他起来,夹着尾巴头不回地跑了。 此时突然有三具尸体朝卡斯飞砸来,他一个猛拳把尸体打散,变成了几块四飞开去;他收拳挺立,向唐吉柯德怒目而视。 唐吉柯德正在策马向前,铁蹄踏过之处,留下一个余光未尽的印子,如烟飘散。 吧嗒,咔嚓。吧嗒,咔嚓。吧嗒,咔嚓。 此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奇异的回响之音,竟是这个唐吉柯德胯下的战马前进时,铁蹄击地发出的震荡。 此时月光越发亮堂,仿佛与唐吉柯德身上的荧光相互呼应。唐吉柯德单臂挺起那血淋淋的长枪,指着卡斯:挡吾者,杀无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二十 卡斯S唐吉可德 我是教会仪式的祭奠品…是迈向神的康庄大道上,一块毫不起眼的铺路石… 强顶着浑身的伤痛,卡斯挥拳直取唐吉柯德,意欲速战速决。 唐吉柯德见状,举长枪望卡斯脸上刺去。卡斯横拳击中枪头侧面,不料长枪劲道十足,被逼原地扎紧脚步。唐吉柯德也不含糊,收枪再刺,动作甚快,卡斯只得双拳招架,如此接二连三,唐吉柯德一枪接一枪,枪法缜密,力道刚猛,把卡斯压制住了。众人见到,都在呐喊打气:“老大加油!!” 王吉本心灰意冷,毫无战意,没想卡斯就不分青红皂白冲了上去肉搏,不由得呆了。 卡唐两人鏖战几十回合,唐吉柯德的枪越使越快,可见内力绵厚,后劲有来;卡斯招架吃力,渐显力竭之象。双方对垒,持枪与徒手,本已有优劣势之分,纵使卡斯再勇猛,挡下了一万枪,却只能防御,毫无还手之力,更谈不上胜算几何;照此下去,100回合内,卡斯必死无疑。 鸩鲵站在高处,一面观战一面思忖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等唐吉柯德把卡斯一行杀败后,我只需收割些漏网之鱼,任务就完成了,稍微有点无聊呢。 小子有两把刷子啊。唐吉柯德突然开口,声音在众人心室内回荡:老夫的肉身早在多年前化灰作古,今蒙得圣域之主赐予吾新生,让吾重现武力巅峰之时,吾本已感激涕零;眼下又遇见汝此般精悍的战士,酣战甚快,天待吾不薄也! 卡斯也不回话,左拳张开为掌,徒手抓枪刃,只听见呲的一声,枪尖刺穿了卡斯的左掌。唐吉柯德大吃一惊,正欲收枪,发现卡斯已用左手关节死死扣住枪刃,同时右拳以泰山压顶之势,朝自己胯下的马冲去。 唐吉柯德嘿嘿一笑,喝了一声:罗西纳特!只见他胯下的巨马突然举起铁蹄,朝卡斯腹部猛踢一脚,把卡斯击飞三丈开外。卡斯顿时吐出一口鲜血,腹部凹现一个血淋淋的蹄印,暗自惊叹这匹名为罗西纳特的巨马脚力惊人。 嘿嘿嘿,姜还是老的辣。唐吉柯德笑道:你以奇招袭马,逼吾落地,本是一出妙计,然不知罗西纳特为战马,与吾心灵相通,吾早已人马合一。眼下你已身受重伤,毫无胜算矣!爽脆地束手受死罢,免得徒增痛苦!说罢便挺枪往卡斯项上刺去。 鸩鲵见卡斯站在原地反应不及,暗道:“结束了。”唐的长枪正正刺中卡斯脸,“喀”的闷声一响,溅出一地血。“卡斯!!!”众流氓见卡斯中枪,呼天抢地的哀嚎着。 然唐吉柯德却惊喊了出来:这小子!竟然咬住了我的枪! 众人望去,只见卡斯满嘴都是血,露出的獠牙之间,唐吉柯德那闪闪发光的枪刃被紧拤其中。卡斯顺势伸出血淋淋的左手,抓住了枪杆,把唐吉柯德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势生生制停了。 与此同时,卡斯全身运气,胸部渐渐隆起,脸色缓缓涨红——众人一看这熟悉的架势,被吓得惊慌失措,忙不迭地护住耳朵。鸩鲵犹自看得迷惑,不知发生了何事,走近观察时,只见流氓们面色骇然,全在捂耳蹲地,混身抖震不已。 哈?鸩鲵这下觉得更奇怪了。 卡斯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纵声狂啸,咬在口中的精钢长枪如一阵青烟被湮灭吹散。 大卡车的玻璃窗瞬间被震得龟裂粉碎,一股强大无比的声压以卡斯为圆心扩散开来,顿时路面爆炸般扬起飞沙走石。鸩鲵心胆俱裂,倒地捂耳自护,心中骇然不已:这竟是闻名已久,却不曾目睹的,传说中的兽王之吼! 原来相传在一千年前,在英雄乌鲁克率领勇者联盟与巨兽争夺瓦里安大陆的主宰权的时代,勇者们面临的最大危机,莫过于百兽之王。这些巨兽之王生命力强大无比,一击可有山崩地裂之势,若是不能召集百名骁勇之众,则万万不能与之抗衡。兽王最令人可怕的,不是其憾山动地之力,而是它会发出一种可怕的啸叫,百里之内的人,轻者耳膜破裂,腑脏出血,重者则全身痛苦扭曲,七孔流血而死,其威力之大,范围之广,现场将无人能幸免。 而就在眼前,一名叫卡斯的人类,竟使出类似兽王之吼的啸叫,让鸩鲵震惊不已,颠覆三观。 一阵惊天动地的骇人啸叫后,万物归于死寂。所有人的都临时性地失去了听觉,眼前的一切宛如无声的默片。 正面吃下了卡斯的兽王吼,唐吉柯德和他的马罗西纳特如同被洪流冲击的泥像,身上的光芒顿时开始崩裂,消散,就像被狂风卷起的碎纸,消失在天空之中。挂在天空之中的圆月顿时被拥堵而至的漆黑乌云包围淹没,乌鲁克的郊外仿佛在一瞬间由白昼变成了黑夜。 卡斯也如一口气跑到了马拉松终点般,虚弱不堪,力竭倒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二十一 收割 月黑风高时,一辆印着罗斯柴尔德一世头像的大卡车,满载财宝和流氓,狂奔着闯进了城北的贫民窟。 击败唐吉柯德之后,流氓们心有余悸,惶惶不安中,草木皆兵。卡车驶入了贫民窟后,但见路边的破败光景越来越眼熟,众人的心情也渐渐舒缓开来,有一搭没一搭聊起了天。而卡斯只是坐在副驾驶席上,不言不语地抱着那宝箱,望着箱上的雕饰出神。 “话说俏美人哪里去了,怎么一直不没见到,兄弟怪想念他的。”有人突然如此问起。俏美人是流氓们给纳西索斯起的外号,王吉听了便回道:“纳西他说金库很危险,带小胡子他们早早撤退了。” “他娘的真鸡儿胆小,我们这不都好端端的,亏他耍得一手好剑术,却跑得比谁还快,回去定要好好羞辱他一番!”众人纵声大笑,畅怀开聊。有人跳起来起来大喊大叫:“有了这些财宝,新猎人协会定会青出于蓝胜于蓝,超越旧猎协,成为新传说!” 众人齐声附和着大喊:“新传说!!!” 此时突然冷不丁的有人抛出了一句咬牙切齿的话:“乌合之众也好自称猎人协会,别笑死人了!” 众人正循声寻人时,只听见“嗖”的一声,一道寒光掠过,货柜内溅起一瓢血花,带头喊口号的人竟已喉破血流,跪地暴毙;紧接着两道寒光,又有两人喉头被割。流氓们只见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行凶的寒光飘忽不定,出招位置诡异莫测,情急之下纷纷举刀乱砍。霎时间,咒骂声,惨叫声,刀剑碰撞声,在大卡车柜内一起奏响,活像是一架正在高速狂奔的绞肉机器。 这时无名死死挡在王吉身前,身体吃了无数刀,被砍得血肉模糊;王吉见状,心如刀割,不住地喊:“无名!放开我!”待货柜内的砍杀声平伏下来后,无名才无力地撒手,倒在王吉怀中,血淋淋的手尚搭在王吉的脸上,轻轻去拭那淌流不止的泪水:“王吉吉别哭,我死不了敌人你要当心”话音未落,无名的手便无力地垂下,再也没有动弹。 “无名!!!”王吉恸哭不止。此时在货柜之内,只剩下一个站立的身影,他手执一把寒光短匕,其脸覆面具,身上服饰丝血不染,一举一动寂如死神般无声无息。在刚过去的短短一分钟内,他已干脆利落地把货柜里的几十个人全杀了。 此人便是来自正牌猎人协会的鸩鲵。在唐吉柯德倒下之际,月光被黑云遮罩,众人眼睛尚未适应弱光,他趁机潜入了车柜。方才听闻无名说出“王吉”两字,他不由得愣了下,寻思半刻后终于想起,原来眼前这女孩便是猎协本部的邀请入会对象,王吉本尊是也。 但是,刚刚还在她面前痛杀她的同伴,又如何说得了她答应加入猎人协会?想到此处,鸩鲵不由得大皱眉头:平时工作都是打打杀杀,不曾处理过这些细腻感情活儿;眼下和王吉结了这血海深仇,怕是释迦牟尼佛亲临也说不得罢。 正在他头痛不已时,突然眉目间感到有一股凌然杀气袭来,便条件反射般蹲下了身体。只见王吉两行泪光之下,眼神肃杀,双手持一钢刃,在空气中横扫一刀,刀锋在鸩鲵头顶掠过,削去了他好几根发丝。 鸩鲵心下一惊,已感到这一刀非同寻常;于此同时,货柜顶部突然“喀喇剌剌剌剌”地作响,半个柜顶竟被王吉这一刀削断,哗啦啦啦啦的铁皮划拉声下,被风压掀起,远远地被抛落在了车后几百米的路面上。 鸩鲵已看出了王吉这一招的倪端,心里大惊:这是安治的高阶技术——曼扎界断!寻常人即便修炼上十年,也未必使得出如此漂亮的界断,想必她是受过高人指教,加之资质胜人,才能有如此实力。难怪猎协会邀请她,原来这女孩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天赋。 而死亡邀请函,本身就是一种极其特别的邀请函。被邀请人如果不接受邀请,那就会被猎人协会追杀至死,可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这种特别的邀请函也只会向特定的人发出,这些被邀请人,都是被协会认定为若不能为协会所用,他日必定为患的特殊人物。 宜速战速决!鸩鲵暗下决定后,缓步向前压迫她的空间。王吉也不说话,左右手协力,挥刀便向前一个竖劈。 这小妮子要毁了这车吗?鸩鲵暗暗吃惊,想道:你会界断,可知我也有应付手段?鸩鲵快速伸出右手,竟直接用双指捏住刀刃,徒手接下了这一招。 待王吉错愕之时,鸩鲵往前一步,用手往刀柄一拍,王吉钢刀脱手;同时鸩鲵抓住王吉右臂,反手把王吉制服。鸩鲵抓着王吉的手臂,感受到了少女丝绸般腻滑的肌肤,不由全身如触电般收缩了一下。同时王吉身上的一股少女特有的芳香扑鼻而来,让他心底骚动不已。 “你最好不要”鸩鲵正要说话,王吉左手突然伸出一把明晃晃的餐刀,冲鸩鲵脸上刺去。鸩鲵措不及防,脖子侧边被刮开了一口子,鲜血直流。他当下恼羞成怒,望王吉后心一掌,把她击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二十二 猎人之王,格耳曼·沃尔冈 “妈的”鸩鲵平日不曾流过血,现在竟被划破脖子,心里一股暴怒之气。他看到王吉躺在地板上,扭曲着腰姿,楚楚怜人,顿时又怒气消尽,意迷心乱了好一阵。待他缓过来时,才猛然察觉到脑后的一股杀气,马上连退开三步来,回头往那只剩半截的车顶望去。 只见有一硕壮的身影立于车顶之上,在漆黑的夜色之下,只认得那是卡斯的轮廓。鸩鲵得知卡斯已筋疲力倦,便疾步上前,闪到卡斯的身后,手上那匕首的刀刃整个儿从卡斯背面左侧没入,这一刺毅然地瞄准了心脏。 “呃”王吉只听见卡斯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后,滴滴答答地带着腥味儿的液体便从车顶滴了下来。 “卡斯!!!”王吉悲愤地大呼,突然起身,面对着鸩鲵,双目如火,注视着他。她身体突然顺势往后倒,瞬间没入到车外漆黑的夜色中去了。 鸩鲵心里暗叫一声大事不妙,这次偶遇王吉,纯属意外,如果现在让她再跑丢,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再见到她。然眼前有要务在身,脱身不得,加之王吉身负不俗的安治能力,要追踪她更是难上加难,鸩鲵只得随着卡车的疾驰,目送王吉的身形被黑夜彻底吞没。 卡斯的“新猎人协会”就这样分崩离析了。王吉在黑夜中漫无目的地狂奔着,泪水忍不住地缺堤落下,随着卡斯之死,她不得不去接受一个现实。 带给她幻想的人,带走了她的幻想;美好的承诺总是那么的脆弱。 三天后。 罗斯柴尔德银行的乌鲁克支行迎来了猎人协会的头号人物,被称铁剑老狼的格耳曼·沃尔冈。格耳曼从百忙之中抽空前来,那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根据鸩鲵的情报,虽然已把盗贼团全歼,但预言之叶和法柜这两个最重要的物品最后还是寻觅不得,失散在杂乱而广袤的贫民区了。作为物品失主,格耳曼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赶往现场,确认损失情况。 银行行长维德丝毫不敢怠慢,一早带着银行员工,在银行门口列队欢迎格耳曼;而副行长阿恩则因为身体抱恙,无法出列,则不再累述。待被告知格耳曼本人已经抵达时,维德只见前方有一个彪形巨汉,身边跟着一个随从;两人都是便装出行,也没有带着武器,显得非常低调。维德久闻格耳曼大名,却一直没见过面,如今他站在自己面前,如小山般巨大,顿时心生恐惧,强自镇定地说:“格耳曼阁下大驾光临,敝行蓬荜生辉。” 但见格耳曼举止彬彬有礼,欠身向维德示礼,道:“行长亲自接驾,老朽不胜荣幸。目下形势迫急,容老朽失敬,省些寒暄话语,请直接领老朽去金库罢。” 维德也不再多言,亲自领着格耳曼通过秘要通道,直下到银行秘密的第二十一层金库,直来到预言之树前。格耳曼见了这金树之后,也不多言,绕着树走了一圈后,喃喃道:“确实少了一片,而且是最后的一片叶子,就时间轴来说,应该是最后的预言了。”说着便扭头向身边的随从说:“太宰治,你查下最后的叶子上说了什么?” 这个叫太宰治的男人沉吟半刻,回应到:“你老糊涂了,最后一片叶子的话,当然是那一句。” 格耳曼听罢,愣了一下,呐呐道:“时光如梭,时光如梭啊”太宰治见他感叹,心里也五味陈杂:这最后一片的叶子,正是关乎格耳曼本人的命运预言;从沃尔冈家族初得预言之树,经历了各种见证预言的发生,到最后一次预言的来临,已经过去差不多一百多年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时格耳曼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笑了半响后道:“这世间几十年发生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终究是真有趣!预言也罢,命运也罢,都由它随风而去吧!” 太宰治问道:“那法柜的事情呢?” 格耳曼再哈哈两声,说:“所以老朽才说,命运这东西,很有意思啊!”说罢转身就离开了:“走吧,今天应该还有很多待办事宜的” 太宰治视线离开了预言之树,转过身后,又再回头看了一眼,默默地叹了口气:乌鲁克城终究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洗礼,到底又会是谁主沉浮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二十三 回到起点 一个月后。 在贫民窟的一处街头角落下,蹲坐着一个乞丐。倘若在城里的居民,遇见蓬头垢面的流浪者,动了恻隐之心施舍个饭钱的十有二三;但在贫民窟,哪怕你断腿断脚,形容凄惨,在街头哭泣着讨饭,不但无人行施,万一遇上恶棍顽童,反要饱吃他们一顿欺辱。 这个乞丐在贫民窟独来独往。时常有人见她在某路段边上发呆,一呆就是一个下午;有人见过她在河边洗濯,发疯了一样猛擦着自己的手臂,仿佛手臂上黏了什么不洁的污秽;也有人说她会自言自语地反复说着一个奇怪的词语,什么路什么德的;还有个地痞看过她手里兜着什么宝贝一样的东西,鬼鬼祟祟地在他面前走过,跟上去偷看时却发现她手里只有一片叶子,一文钱也不值。 这人便是王吉,在贫民窟内一直兜兜转转寻觅同伴的失意人。 这正是午餐时间,她却不像往常那样径直走进饭店,向柜台要个蛋包饭后坐下就吃,而是犹犹豫豫地在饭店门口徘徊。店小二瞧见了她,凶巴巴地嚷道:“乞丐仔,没钱就别跨过这店门槛!你还欠着三顿蛋包饭呢,这里是饭店,不是慈善堂!” 王吉无奈转身离开。这一个月来,她一直在贫民窟的大街小巷里探听伙伴们的消息,无名、纳西索斯、小胡子和拉姆雷姆;但贫民窟里地形曲折离奇,犹如一个偌大的迷宫,即使是长期栖息此处的原居民,也无法尽识贫民窟的全境,更何况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结果是谁也没有找着。身上携带的财物也不多,仅能维持她的基本衣食住行,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已然弹尽粮绝了。 和卡斯他们一起的时间很短,却让她感觉经历了许多,甚至比过去的十年经历还要丰富。王吉站在离开贫民窟的十字路口上,回首凝望那些破败但亲切的废墟群,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梦想已经破灭,只能放弃无谓的挣扎了罢。 在回去乌鲁克城的路上,王吉想放空下脑袋,放下那些困扰着自己的诸多事情:卡斯之死,尸首与无名一起下落不明;唐吉柯德称自己为“路德维希·贝杜文”,又是源于何故;还有一片因意外夹在自己衣襟内而被带出罗斯柴尔德银行金库的神秘叶子 最难以让她释怀的,是不知何时在自己右手臂上,出现了一颗勾玉形状、如豌豆大小的印记。这印记若隐若现,深入到肌肤之内,无法通过洗濯去除;而在情绪激动之时,印记会变得越发的清晰,宛如诅印般的不祥,令她恐慌不安。 都无所谓了。王吉想,一切都过去了,就像从一个很长的梦里醒来,要回到平凡的现实生活了。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前到达了最初做服务员的那家餐厅门口。 店长一脸黑地看着王吉,冷冷地问:“回来干嘛?” 王吉不知所措,低头看地板:“店长请,请问能给我一份工作吗?” “工作?你还知道工作!”店长嗤之以鼻:“哼!一个年轻姑娘,脚踏实地的工作不干,偏去跟些阿猫阿狗浪荡,吹点风就觉着自己要飞,给点阳光就灿烂,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像你这样的社会隐患,乌鲁克城北可多了去了” 店长毫不客气的开启了机关枪模式,喋喋不休地对着王吉开喷起来;王吉也不出声,只默默地低头挨训。 一通批评之后,店长气泄了不少,看着低头不语的王吉,叹了口气:“浪子回头金不换,厨房最近缺个洗碗的——阿丽,你过来,带王吉去好好修理下这乞丐行头,被客人看到的话,餐厅的声誉就丢了!” “谢谢你,店长。”王吉向店长鞠了一躬,便往厨房走去了。 也许这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地方王吉心怀感激,回到厨房内,碰见了不少昔日一起打工的老面孔,内心终于如大石落地般,安宁了许多。唏嘘一番后,王吉便把双手伸进发满泡泡的大水盘里,心满意足地刷起餐碟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二十四 月下邂逅 鸩鲵在白日梦酒吧的吧台前,独自喝着闷酒。吧内灯光昏黄,爵士乐徐徐摇摆,仿似倾诉着什么情愫;客人们有许多戴着假面,红红绿绿,男男女女,窃窃私语,气氛暧昧,衬托得鸩鲵越发孑然一身。 “今天也不工作吗,不像你啊”老酒保眯着眼,一边擦着酒杯,问道:“凡人总有些心烦事,或为了亲情,友情,爱情,客情鸩少爷,我见你每天都在这个点这个位喝闷酒,已一个月有余了。有什么心事,不怕和老头子说说罢。”老酒保虽眯着眼,但说着“爱情”两字时,已留意到鸩鲵脸色有所触动。 这时有两年轻男子走过来,其中一个留着个飞机头发型的,把手臂随意地搭在鸩鲵肩膀上,与鸩鲵十分熟络的模样,把话匣子打开:“大哥啊,红街的小姐姐倚梦向我托话啊,说你怎么一个月都没过来看看人家,是不是有了新欢,就抛弃了旧爱了呀。” 鸩鲵苦笑着摇了摇头:“阿胜阿忠,你们给我去跟倚梦道声歉,就说我工作忙。还有,请让我一个人静静。” “大哥你这过分了,一整个月只在这破酒吧里喝闷酒,有啥心事也不跟兄弟说。”另一个留着平头,叫阿忠的小伙说道:“今晚夜色这么好,正是把妹的好时辰,不如跟兄弟去红街,跟小姐姐们磨磨耳根,唧唧我我一番后再云雨一番,什么烦恼不都烟消云散了?” “你俩滚开,再烦小心我砍你们啊。”鸩鲵头也不抬地说。阿胜阿忠也不敢多话,嘟喃几句就离开酒吧了。 鸩鲵把杯内的酒一饮而尽,看着空杯,内心随着胃袋里的烈酒一起翻腾。他又再想起了在那个月光亮如白昼的夜晚,和王吉相遇的场景。手臂的触感,淡淡的少女气息,以及那如火的眼神,那一刻所有的感官信息都已深深烙在他心底。 女儿之身的柔弱,和内心坚毅如火淬的刚烈,两个反差巨大的秉性,揉合在王吉的举止言行中,令他念念不忘。每到深夜之时,脑海便会莫名浮现她那被吞没在黑夜里的诀别眼神,甚至在君临大街上遇到相貌出众的女子,都不由自主地拿她们和王吉比较,试图寻找王吉的独特之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渴望再次遇见王吉,内心有许多想法和疑问,想与她述说;甚至萌生了和她成为朋友的念头,吃到好吃的,见着有趣的,便都有了要与王吉分享的冲动。 在某天的夕阳时分,鸩鲵酒后在街上闷闷不乐地闲逛着,胡思乱想之际,遇到一名醉汉。只见那醉汉瘫坐在路灯柱下,一边喝酒一边伤心欲绝地哭,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凄苦。鸩鲵很好奇,问他有什么伤心事,醉汉边嚎啕大哭,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好想再见她,和她一起一起回到以前的旧时光没有了她,我做什么都没有了滋味活着真没意思啊!” 鸩鲵听罢,如雷轰顶:这醉汉竟无意间道破了自己的心绪,妄自己这一个月来懵然不觉,自己竟是爱上了那名叫王吉的女孩。 “续杯。”鸩鲵对老酒保说,看着琥珀色的液体倾泻在玻璃杯中翻滚时,耳边回响了阿忠刚刚说的话:“今晚夜色这么好,正是把妹的好时辰”心中蓦地想起一处地方,产生了无论如何也有去哪里走一趟的想法。 趁着月色,鸩鲵离开了乌鲁克城,一路向北。深夜里的城郊寂静无比,只有无声的月色与大地为伴。鸩鲵看着这夜色,也不住地想起和王吉相遇的,明亮如昼的夜晚,如幻似梦地,感觉自己穿越回到了那个时候,正在追赶卡斯一行的路上,与王吉相遇之际。 是这里了,鸩鲵心里对自己说道,他到达了当时窥视卡斯与唐吉柯德决战的高地上。在一个月前的晚上,这里的耀目月色突然隐去,黑暗吞噬一切,随之连同被吞噬的,是王吉的身影,和她那最后的刚毅眼神。 鸩鲵正沉醉回忆时,突然察觉附近有其他人气息,环视四周,发现在下方低地处,有一个人在蹲在路边,与自己直线相距几百米开外,不稍加留意便会把他当做寻常的路障。当鸩鲵视线投射过去时,那个人仿佛感受到了视线的触及,缓缓地站起来,往鸩鲵这边眺望了过来。 皎洁的月色之下,鸩鲵分明地看清了那人的脸,瞬间心脏像被敲响了的古钟,当啷啷地嗡鸣不止。 那竟正是王吉本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二十五 黑色邀请 虽隔着几百米,鸩鲵仍感受到了王吉那炯炯的眼神,坚定而锐利。两人对视着,互不相让,鸩鲵心跳加速,感觉呼吸困难,视线抵挡不住王吉的注视,从王吉身上逃离开来。 感觉真要命啊!鸩鲵喘着气,暗暗叫苦:我到底怎么了,牵挂之人近在眼前,现在怎么就迈不动腿,向前走呢?待他再斜眼偷瞥时,王吉已然消失,慌张之下连忙扫视周边,眼角余光刚好在路转角处揪着一未完全消失的衣角,二话不说便追了上去。 鸩鲵寻人心切,一路循着脚步声,连过了几条街口后,脚步声戛然而止,鸩鲵只得呆在原地,东瞻西望,一筹莫展。正鸩鲵垂头丧气时,一把利刃无声无息地抵住了他的身后。 鸩鲵惊出一身冷汗,自信以猎人身份完成过各式的危险任务,从来没有被人从背后抵刀这般屈辱;但对方既然抵而不刺,想必不是存心要害他性命,便问道:“你想要什么?” 一把女声从身后幽幽传来:“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是她!鸩鲵得晓站在身后的是王吉,心底暗暗地一股欢欣。他想起了王吉的死亡邀请函,平日一直带在身上,不想现在就派上用场了:“我是送信的,你有一封猎人协会的邀请函。” “猎人协会?”王吉的声音仿似带着哽咽,四个字触碰到她内心深处的记忆,一时间在脑海涌现出许多画面。 鸩鲵两指尖夹起一封黑色信函,晃了晃。王吉见道,接过拆开了看,信封质感沉稳,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庄严之感,页扉收信人处有两字分明地写着“王吉”两字。 王吉看了信后,呆站了半响,一动也不动。鸩鲵回头时,只见到她眼眶通红,盈满的眼泪簌簌无声地落下。鸩鲵顿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她,手举在半空中,想搂住她的肩膀,但又感觉这动作过于唐突,左右为难不已。 王吉扑进了他的怀里,放声痛苦。月明星稀下,荒野里只听得见这一把寂寞的哭声,在漫漫空夜中回荡。 待王吉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柔软大床上,环视四周,是一间布置简洁别致的宽敞房间。墙外传来脚步声,房门锁咔嗒一声打开,进来的是昨晚遇见的年轻男子。 “嗯你醒来了啦。”他来到榻下,略为羞涩地轻声问候,王吉这才好好端详了他一番:俊朗相貌,修长身形,举止略为浮夸外,倒不令人讨厌。王吉心情舒畅不少,抬起了下巴道:“手里端的是我的早餐吧?我饿了,请拿过来一下,谢谢。” 鸩鲵见她这般不客气,倒愣了下,把刚做好的午餐肉和煎蛋放在床边小桌上。王吉也不道谢,拿起叉子叉起一块煎蛋就往嘴里塞,一边咀嚼一边问:“你谁啊,把我一个妙龄少女拐来这陌生房间,有什么企图?” 鸩鲵被她这么一怼,好不心塞,但因她话说得也没毛病,也没发作出来,忍着性子说:“在下名为鸩鲵,专程给你递送猎人协会的入会邀请函。昨晚你晕倒在贫民窟附近,在下又不知你住处,自得自作主张把你带回寒舍;如果你愿意,可随时离开这里。” “鸩鲵猎人协会”王吉思忖着,好像有什么关键的东西落在脑海深处,但一时半刻想不起来。鸩鲵见状,便想起一个节眼:一个月前他袭击卡斯旗下的盗贼团时,王吉在现场目睹了全程,只是当时他戴着面具,导致王吉没能把记忆串联起来。想到此处,鸩鲵手心已捏出了一把汗。 “嘛!无所谓了。”王吉感觉头有点痛,摇了摇就不再深究。才一小会后她就突然眼神犀利起来,盯住鸩鲵,一字一顿的说:“嗯鸩鲵兄,我有个事问你。” 鸩鲵心虚,强自镇定地说:“但说无妨。” “关于猎人协会的嗯怎么说呢”只见王吉拧着眉头,想了半刻,肃然问道:“一个月要缴多少入会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二十六 加入或受死 在猎人协会内,猎人是有等级的。从一段到九段,段数越高,实力越强。协会根据你的段数,分配对应的委托给你,委托的报酬也根据段数不同,由协会抽取一定的佣金;一段新手上缴的佣金比例高达90,九段猎人只需缴纳10。通常情况下,提升段数的方法就是完成委托,完成得越多,段数就升得越快。 “在几百年前,升段数的方法,只有通过与高段位猎人决斗,获胜之后才能获得晋升机会,与此同时,被低段猎人击败后,段数也会下降。”鸩鲵说。 “那以前猎协内部岂不是天天打架,勾心斗角?”王吉问。 鸩鲵说:“时代不同,观念也不同。那时在人们的心中,荣耀第一,生命第二。猎人决斗,要在正规的决斗台上,堂堂正正地较量,若使下三流手段,就是玷污了勇者的荣耀,轻则被流放兽野,重则被围观的勇者围殴致死。战败就要服输,怀有怨恨之心的话,也会被人耻笑。” 王吉讽道:“历经几百年后,猎人协会的变化就是接受了下流手段了吗?” “你”鸩鲵被怼了一下,心里好不痛快,但也不说什么。 王吉也不理他,自顾自下了床,走出房门,在房子内走了一圈,羡慕地说:“好大的房子,这是城北还是城南?” “城东郊区。” “城东不得了。”王吉摩挲着客厅里的真皮沙发:“那离皇族的城堡岂不是很近?” “嘛主要是离石剑大殿近,完成任务的汇报后,回家的路程不会太远。” “我加入!”王吉斩钉截铁地说。 “哈?” “我决定加入猎人协会。”王吉说:“为了成为一名有钱有权又有势的人。” “志向远大啊,你知道猎人协会的最有权势的人是谁吗?” “谁?” “剑柄内阁,猎人协会最高权力机关,由协会内最德高望重的六人组成,其中为首的是格耳曼·沃尔冈大人。正常人通过正常的渠道是无法进入到内阁的,唯有作出了超凡的贡献,加之拥有强大的实力,并在格耳曼大人的认可之下,才有进入内阁的资格。” “我的短期理想是先实现财务自由,有房有车,在寸土寸金的乌鲁克城内,东西南北部各有房产,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像一匹野马那样来去自如而潇洒。至于那个什么内阁?我一丁点儿兴趣都没。” “哼你想进还进不了呢。”鸩鲵颇感不快:“言归正传,明天我带你去石剑大殿登记注册,注册成功后,你就是猎人了,一段猎人。” 一切都很美好的样子,王吉手拖着下巴,若有所思。 “如果我拒绝了呢?”她突然问道。 “拒绝啥?” “拒绝加入。” 鸩鲵听道,眼神迥异地看着王吉,让她浑身不自在:“你这什么眼神,我脸上贴着煎蛋吗?” “你有所不知。”鸩鲵摇了摇头:“收到黑色邀请函的话,要么成为猎协的人,要么成为猎协的刀下魂。” “什么?”王吉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但见鸩鲵意味深长地笑而不语,便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好霸道。” “这就是猎人协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从古至今,莫有例外,你应该庆幸能够加入猎协。从今后开始,猎人协会的这份霸道,与你共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二十七 石剑大殿 王吉和鸩鲵俩人来到了乌鲁克城的中东区。 在大约一百年前,由于乌鲁克城的权力替更等原因,沃尔冈皇室在乌鲁克城北处大兴土木,重新筑建了皇家宫殿。从此乌鲁克城的中心便往东偏,组成以中东区为政治经济核心的新乌鲁克城。 俩人穿过君临大街,在大街尽头转角,抬头远眺,便看到前方赫然坐立着一座雄伟的建筑。这建筑一字形排开,拔地而起,宛若一面巨大的墙矗立在地平线上。建筑中间顶部立着一把巨大的剑——整个建筑仿佛是一柄从天而降的巨剑,插入了一副平放的棺木中央。 这便是hesr,俗称石剑大殿,乌鲁克城官方暴力机构的办事地。在建筑上方的剑柄处,悍然凸起几个字母:eple,是圣殿骑士团的标志,意味着乌鲁克城的正统军事力量。大殿中央大门的左右各站着一个牛高马大的骑士,身披纹着圣殿骑士团徽章的盔甲,腰佩巨剑,悚然而立,极具震慑感。 王吉觉得有些奇怪,便问:“这不是骑士团的地盘吗,怎么带我这里来了?”鸩鲵简洁地说了一句:“跟着我就是了。”说着便带头往前头,王吉只得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大殿的大门,守门的骑士也不阻拦,犹自如石像一样端立着。 两人进入了一个辽阔的圆形大厅,地板由一整块的大理石铺就,承受着各式西装革履的人员来来往往的踩踏。大厅之空旷,令在它上面行走的人们宛若蠕行的蚁群。虽人流如织,但空间很安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谁发出值得留意的声音,人们不约而同地,默默地,静悄悄地前往自己要前往的方向,身后不留下一丝痕迹。王吉感受到一股压迫感,脚步不由自主地放轻。 大厅四周整齐地横列着一圈门。鸩鲵径直走向其中一扇,伸出手指按下门旁的一颗按钮。约莫5-6秒后,门自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拨西装革履的男人。待门里的人全部出来后,鸩鲵便往里走,王吉紧跟而上。 这不就是个电梯吗?王吉心里嘀咕着。只见门旁边有一排数字,显然是楼层的按钮。只见鸩鲵按下了排在最底部的一个按钮,按钮上的文字显示着两个英文字母ha。接着,电梯门咔哒一关,嗡嗡嗡的便运作起来。这时王吉感觉脚底轻飘飘的——电梯在往下降。 约莫9-10秒后,电梯便轰隆一声,停下来,门闸打开,电梯瞬间内拥入一柱橘黄色的阳光。王吉觉得奇怪,在地底下怎么会有阳光?她走出电梯,发现眼前竟然是鸟瞰角度的君临大街。 王吉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你还好吧?”鸩鲵的声音在耳边关切问道。王吉摇了摇头,定下神,往四周环视了一遍,好不容易的搞清自己的三维坐标:竟然来到石剑大殿的剑柱之上了。 “电梯明明是往下走,怎么跑到上层来了?”王吉不可思议的看着四周。 鸩鲵摆出了欢迎的手势,说道:“这里是hunersassian,简称ha。欢迎来到猎人协会的总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二十八 懵懂的猎人 “快到狼王阁了。狼王阁是格耳曼阁下专用的办事处,通常阁内只有理事长在,因为格耳曼阁下超级忙,在石剑大殿几乎见不到他。”鸩鲵说道:“理事长是不苟言笑的人,你注意点,不要废话,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 王吉一拳打在鸩鲵肩膀上:“好端端的,你吓唬我干嘛啊” “嘘别说了,要到了。” 两人来到一扇门前,门上挂着一铭牌,上面刻着“狼王阁”。 鸩鲵屈起双指,正要敲门,门内却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进来。” 王吉听罢,心想这秘书真厉害,隔墙有耳。鸩鲵说道:“失礼了。”便推门入室,王吉在后跟随,歪着脑袋,瞧见前方一张花雕红木大方桌,桌后的坐席空着,但见在方桌左侧有一人站立着,细看时,发现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年轻女子,衣装华美,腰佩银剑,身材高挑,体态端庄,面容姣好。看来理事长也不在,只有秘书在,王吉心想着,不由松下紧绷的神经,目光被墙上的油画吸引住了。 鸩鲵朝那美貌少女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朗声道:“七段猎人鸩鲵,参见理事长。”王吉听罢,吓得汗毛陡立,万万没想到少女竟是猎协的理事长,一时不知所措。 “有何要事,”理事长冷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蠢女人又是谁?” 鸩鲵见王吉失态,暗自偷笑,不露声色地说:“她是黑函人王吉,有劳理事长确认,授予其猎人资格。” 少女稍感意外,美颜微开,对王吉说道:“你过来。” 王吉乖乖地走过去。少女伸出手来,手指触及发梢的瞬间,突然倒竖柳眉,一把扯住王吉的头发,二话不说拔出一把银剑,径往王吉脖子抹去。 鸩鲵大吃一惊,拔出匕首,挡开银剑后,单膝跪下,诚恐诚惶地说:“理事长手下留情!不知王吉犯的什么错,请说明后再做处置也不迟!” 少女冷笑一声说:“哼,装模作样,这剑还杀不死这邪魔外道。” “属下不明!王吉怎是邪魔外道,请理事长指教!”鸩鲵自知理事长不开玩笑,脊背顿时大汗淋漓。 少女银剑一挑,划开王吉右臂的衣袖,只见洁白的臂膀上,分明地显露出一个勾玉状的印记。不料少女目睹这印记后,面露讶异神色,呐呐道:“不是他们”随之松开了紧抓王吉的手。 王吉不知所措地呆在了原地,鸩鲵不明就里,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少女怔怔地看着那印记,半晌回过神来,叹了口气,缓缓对王吉道:“我失态了,抱歉。” 王吉一脸茫然,结结巴巴地说:“没,没关系。” “那就好。”少女突然语调一转,又变回了冷漠样子,面无表情道:“你们愣着干嘛,赶紧给我办完事情滚蛋。” 就这样在惊魂未定,莫名其妙的气氛中,王吉从理事长手里接过了猎人徽章——钢制的狼头徽章,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分量感十足——终于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猎人罢。 完事后,鸩鲵和王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狼王阁。“抱歉,鸩鲵,我搞砸了。”王吉一脸歉意。 “不不,那不是你的错。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恐怕是有什么隐情。”鸩鲵心有余悸地说。 “会不会是我里面没穿的原因”王吉若有所思地说。 “怎怎么可能!喂你一个女孩子怎能” 两人讨论了半天,边聊边走,不觉间到了石剑大殿的门口。刚出大门,鸩鲵看到高大的门卫骑士正在单膝跪地,向前方低头。 只见前方偌大的广场上只有两个小女孩站着,肩并肩,手拉手,王吉和鸩鲵都不由得愣了一下。精雕轻甲,格子花裙,玲珑个子,讨人喜欢。俩女孩的无论容貌、身材和衣装都一模一样,五官别致如瓷娃娃般,但见左边的笑如桃靥,楚楚怜人,右边的表情冷漠,空无一物,仿似一个女孩的两面情绪镜像。左边的瞧着了王吉和鸩鲵,撅起了小嘴说:“哼,有两个粗人呐。” 右边的小声应道:“是。” 左边的扯开了嗓子嚷道:“喂!你俩个,见到骑士长怎么不下跪?” 鸩鲵看到这两个小家伙身上的轻甲隶属圣殿骑士团,品阶很高。但身为七段猎人,跟骑士团没从属关系,犯不着低头哈腰,也就没有理会她们,拉着王吉往旁边走开。 “嗬,我明白了,是猎协呐。”左边的女孩语气变得挑衅起来:“也难怪,毕竟是不见得光的,鼠虫辈类聚的组织呢。” 她们在刻意讥讽。但对方是圣殿骑士团,而且还是小女孩,鸩鲵不好发作,拉着王吉自顾自走着。 “女人臂上,有英魂玉。”右边的女孩语调由缓转寒,冷若冰谷。 “唉哟哟”左边的眼神也犀利起来,直勾勾地盯住王吉:“真难以置信啊猎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眼前闲晃是蠢还是不想活啊?” 右边冷冷道:“蠢。” “这是没办法的呢,”左边的语气肃杀地说:“毕竟零和游戏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杀。” “嗯,杀了她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二十九 意外的绝望 右边的女孩举起手,对着王吉张开五指。突然王吉感觉胸部像灌满了什么似的,吸不进也呼不出气。 “姐姐出手就是让人安心的说,”左边的女孩嬉笑着对王吉说:“怎样,是不是感觉很难受?不想继续受苦的话,就把本事使出来呀。” “以她的肺活量,能撑20秒。”姐姐木然说道:“19秒,1八秒” 鸩鲵看到王吉脸色涨红,张着口却没发出半点声音,手挣扎着死死抓住自己,眼神布满了惊恐,就像正在溺水的人。 “放开她,小不点。”鸩鲵如杀神般盯着那双胞胎说道。 “哇哦,好可怕的眼神呀,吓坏人家了嘤嘤嘤”妹妹拉着姐姐的衣袖说,但姐姐仍犹自冷冷的读着秒:“16秒,15秒” “既然不肯放手,别怪我不客气”鸩鲵拔出匕首正欲踏步向前,突然左脚一软,竟摔倒在地,关键时候出此洋相,鸩鲵不禁羞得满脸涨红。 妹妹嬉笑道:“哇哦,这是什么厉害招式。姐姐你看这大哥哥趴在地上,不会是想偷看裙底吧?” 鸩鲵知道是这俩姐妹的招式,但看不到对方的出手。此时王吉脸色渐渐由红转紫,已命悬一线。鸩鲵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瞄准着把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朝双胞胎掷去。 不知是躺在地上无法着力,鸩鲵的出手速度奇慢,双胞胎也不躲闪,匕首径直在两人中间的空隙穿过了。“小子你是没吃饭吧?这慢吞吞的速度,等得我都快睡着了。”妹妹打着呵欠说。 鸩鲵苦笑道:“现在的小孩子”话说到一截,声音嘎然而止。双胞胎前一刻还看到鸩鲵躺在地上,下一刻他就突然凭空消失了。 “真不可爱啊”鸩鲵的下半句话是贴着她们后脑勺发出的。待她们反应过来时,鸩鲵已把明晃晃的匕首抵住了姐姐的脖子:“抱歉请你放开那个女孩。” 姐姐冷漠地看着他,纹丝不动如机械般继续读秒中:“5秒,4秒,3秒” “很漂亮的一着呢,大哥哥,但可惜”妹妹说着,将一把短剑没入鸩鲵腹部,只剩剑柄露在外头:“你犹豫了呢。”鸩鲵捂住腹部,倒在了地上。 “1秒er。”随着倒计完成,王吉两眼翻白,闷声栽倒在地。姐姐犹自等了好一会儿后才收手,脸上仍是冷漠表情,没有一丝波动:“死透了。” 妹妹看着在地上呻吟的鸩鲵,惋惜地说:“如果你果断下手,女朋友就能得救,而你也不会吃了这一剑软弱可是最致命的凶器啊。”说话间,她弯下了腰,对着吐血不止的鸩鲵莞尔一笑,一边伸手握住鸩鲵腹间的匕首,用甜甜的孩童嗓音道:“拜拜啦,猎人哥哥。” 鸩鲵没想到这俩小孩心思毒辣如此。当他刀子抵住姐姐的脖子时,妹妹仍毫不犹豫地出手,把匕首精确地插在他的要害之处,让自己再无还手之力。他自知这剑拔出后,不出一分钟后定会失血过多而死。见王吉倒地不起,他已心如死灰,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三十 无法逃离 安治能力有很多种,千奇百怪,包罗万象。归纳起来,却是由简单的三种原始力量交叉、演变过来的。这三种力量分别是:壁,界、洞。 其中洞的原力,是世间上万物之间的连接。任何两个有形的物体,只要存在于同一个宇宙之中,哪怕相互距离十万百千里,两者之间也必定有所联系,可谓一即是全,全即是一。通过连接的力量,了解万物之间的联系,到达一定的境界时,可以通过式术,打开两个时空之间的虫洞,支付“路费”之后,便可以实现时空的转移,而且这种转移本质上不消耗时间。 当更深入了解洞时——在只有天才涉足的领域内,甚至可以做到目睹未来的镜像。 鸩鲵正是可以熟练使用这种神奇原力的个中好手。 在石剑大殿的广场上,圣殿骑士团的骑士长面前,王吉命悬一线之时,他摔倒在地上后,看到了未来的十秒钟。 他看到自己和王吉将在十秒钟后死去。 鸩鲵拒绝接受这样的未来。他躺在地上,脑子快速地思考着。首先,他注意到了两个事实:第一个事实,是对方的决心,即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致他们于死地;第二个事实,也是最致命的一个事实,就是身为猎人的自己,绝不能对她们出手。 因为对方是圣殿骑士团的骑士长,是骑士团的门面人物,若对她们出手,无疑等同向如日中天的圣殿骑士团宣战,致使骑士团与猎协之间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石剑大殿内必定会爆发大规模的血腥斗争。 鸩鲵在激烈的自我博弈中得出的结论是——请求议和。 鸩鲵站起来,举起双手。 “哦~投降?”妹妹拍了一下姐姐的肩膀。鸩鲵随即听到了王吉的呼吸声,只是极其微弱的,仅能让她保持着吊命状态:对方好歹表示出一丝议和的意向。 “如果不想她死的话,请向前走五步。” 鸩鲵照做了。 “请转身。” 鸩鲵迟疑了片刻,照做了。转身的同一瞬间,腹部传来了一阵剧痛,伸手摸了下,那里插着一把匕首。 那正是自己看到的未来中,被匕首插中的要害之处,位置丝毫不差。 “你这种人的命,一百条也比不上一个受炼者的。你的死对我们毫无意义,但你很碍事…所以你还是去死吧。” 鸩鲵倒下了,淹没在血泊。 “我们身为受炼者,永远游离在狩猎与被狩猎两种状态之间。如果放过她,就等于给她猎杀我们的机会只要是受炼者,就一定会有相互厮杀的那一天。如果她挨不到那一天,那么我们就是在帮助她帮她从即将到来的无止尽的恐怖中解放出来。” 鸩鲵在缺氧中挣扎着抬起头,看到王吉的身影,也如秋叶落地般倒下了。 “本来你可以不用死的但你的眼神在警告我,如果我杀了她,你绝对会复仇,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抱歉了” 和预见的未来镜像一模一样最后我还是没办法对抗命运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三十一 安里安奈的忠告 我好像已经死了但人死后也需要呼吸,吗 王吉感觉胸部一阵僵痛,吐出一口闷气。 鸩鲵呢 睁开双眼,只见前方有一汪红艳刺眼的血泊,以及倒在其中,半身染红了的鸩鲵。如此血腥的光景让她生眼熟,就像是就像当初无名倒在自己怀中、浑身血污的画面 悲伤充塞她的胸内。为什么总是要我遭受这种失去的痛 她挣扎地支撑起身体,大喊:“别死啊!鸩鲵!!” 双胞胎同时吃了一惊。 “这家伙好硬命。”妹妹脱口道,却也不动手补刀,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两人会怎样地挣扎。王吉见鸩鲵一动不动,便大骂了起来:“臭傻逼!!白痴!!!没卵用!大脓包!!被小孩打趴在地上,还敢自称是猎人!别笑死人了啊!!” 王吉骂了半天,越骂便越伤心,变成夹着哭腔骂,最后不禁号啕大哭起来。妹妹嫌弃地说:“哭得太难看了受炼者中也会有这样的无用之人啊。” “还来得及吗?” 双胞胎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话,机警地拉开了距离,定身一看,是一个40岁模样的中年男人,蹲在鸩鲵身旁,正在撕下衣袖给他包扎止血。双胞胎虽然被王吉的哭喊吸引了注意力,但不至于被人绕后而浑然不觉,顿觉这男子身手不凡,遂试问道:“我们是圣殿骑士团的骑士之长,安里与安奈,你是何门何派的人,怎敢对骑士长如此无礼?” 无礼的是你俩吧?男子心想道,叹了口气:“在下猎人协会的太宰治,倒在地上这两个是在下的弟子;虽不知道他们犯下了什么过错,但眼下弟子有性命之忧,为师不能置之不理。”妹妹哼了一声,说道:“怪不得行为鬼祟反常,喜欢袭别人背后,原来是猎协的人。” 太宰治脾性好,忍耐不发,思忖道:圣殿骑士团和猎人协会同是沃尔冈皇族的隶属组织,本是同源的两个门派,不知为何近来两者关系越来越僵,两派手下之间轻则唇舌相讥,重则打大出手,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太宰治越想越觉得其中另有蹊跷,但一时半会又琢磨不出个究竟。 安里安奈见太宰治无视自己的挑衅,犹自在思索着什么,心中徒然生起无名之火。 “姐姐。” “嗯。”安里回应着,两人同时双手合掌,合掌之时,大殿前的广场骤起狂风,四面卷沙吞叶,交错汇合,而太宰治所在的方寸之地上却没有扬起一丝风。 “五级,龙卷!!!!” 安里安奈齐声之下,广场疾风聚拢,以太宰治为中心爆发出激烈的龙卷风,刹那间产生了足以把千年古树连根拔起、拦腰折断的风压。风柱擎天,霎时间天色骤变,云层被撕裂扭曲成以风柱为中心的漩涡,一时天穹如末日之景,见者骇然。龙卷风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有余后,双胞胎才松开手,风柱转眼消逝,风息云开,石剑大殿重现平静祥和的模样,方才还在风眼中的太宰治和鸩鲵,风息之后显露出身形,却竟是毫发无损。 太宰治见安里安奈两人面露惧色,抢先开口:“两位召唤的龙卷风,摧天毁地,在下敬佩不已。久闻安治教会中有一对御风英才,年纪轻轻便可呼风唤雨,早为教会内部推崇为预言中的天选之子,如今一见,方知确有其人,真可谓闻名不如见面。” 安奈昂着头:“哼,圣殿骑士长的威名早已远播四方,哪还用得着你吹嘘。” 跟小孩打交道真是累啊,太宰治心里暗道。 这时王吉缓过气来,一边连滚带爬地走到太宰治旁,急切问道:“他还活着吗?!”看见太宰治默默点头后,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安奈没好气道:“像你这样的废物,竟然也被选为受炼者对作为同类的我们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 王吉手臂裸露着,勾玉状的印记清晰可见。 “你手臂上这印记,叫做英魂玉。一颗英魂玉意味着你已通过了一层狱炼。但像你这样的废物,多半是依赖了别人才侥幸通过的。好好感谢一下自己的无能吧,因为你根本不值得我出手。” “走了。”安里此时小声说道,安奈应了一声,看着王吉冷冷地说:“给你一个忠告,老老实实把你右臂裹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看见。在英魂狱炼中,弱小的人是走不远的你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退一万步说,你很幸运地苟活下来了,但你身边的人,大概都会被你害死吧。” 言毕,安里安奈脚下腾起一股清风,两人如蒲公英的伞种般,飘扬而起。鸩鲵此时睁眼瞥见了她俩的裙底下,里面竟穿着白色蕾边的安全裤,不禁又吐了一口血,目送那两朵少女飘入石剑大殿的巨型石剑中的一扇窗口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三十二 新上司 太宰治 “是新人王吉吗?” 王吉点了点头。 “可以步行吗?” “嗯”羞愧之情,让王吉低下了头。我没有负伤。 “我叫太宰治,是鸩鲵的上司,亦即是你的上司。” “太宰治先生实在很感谢您出手相救” “礼数就免了,鸩鲵尚未脱离生命危险,你随我来吧。” 太宰治抱起面无血色的的鸩鲵,大步踏入君临大街,拐入一条羊肠小道。王吉在后紧紧尾随。她在乌鲁克已有一段时日,对君临大街也颇为熟络,尾随太宰治穿街过巷,却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太宰治边走边说:“猎协内门派众多,大体分成几大势力,各势力之间井水不犯河水,虽然同为猎协人,派别间的关系却非常生疏根据政见不同,猎协又可划为两派,鹰派和鸽派,鸽派唯有我和格耳曼大人两个,内阁的其余四位均为鹰派” 王吉暗道:原来这便是猎协的内阁谈吐挺亲和的,实在没想到。 太宰治见她在认真倾听,宽心一笑,接着道:“猎人完成委托后,可获得报酬,猎协从中抽取的佣金,作为协会运作的经费。猎人、协会与委托三者接洽的场所,正是这些小巷中的酒吧。在几百年前,在任务制度还没有成熟前,酒吧是猎人们最爱逗留的地方。委托人经过中介推荐,会来酒吧跟酒保谈,希望其能介绍可靠的猎人。这可以说是历史遗风吧。而演变到现在,猎人们倒是越来越不喜欢酒吧了哈。乌鲁克所有的酒吧都是猎人协会的资产,因为酒吧的经营资格,其他的机构从正常渠道是无论如何都获取不了的。” “但是,由于十年前的禁令,猎人的身份已变成一种机密,酒吧经营也渐渐转向地下。而执行任务时,猎人还须佩戴面具,这一点你要谨记在心。” 太宰治神色严峻了起来,王吉不由郑重地点头回应。 “到了,这就是我管辖下的henigharebar,虽然名字是噩梦酒吧,但大家都喜欢叫白日梦酒呢。”太宰治说着,停下脚步。王吉向前看时,只见有一栋不甚起眼的木质建筑,如果不是上方挂着的霓虹灯,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这里。昏黄的灯光潦草地勾勒出三个英文词:“henigharebar”,作为酒吧的招牌;招牌下方,有一个银发的白衣少女,依着木墙而立。 太宰治和王吉都愣了一下。只见那少女长发俊逸,精雕细琢般完美的五官,矫健而修长的身材,从容而自在的气质,在昏暗的木墙之下,恍若仙人。王吉看了她好一会儿,惊醒过来:曾在罗斯柴尔德金库里,见过他最后一面。 正是那个和自己一起加入卡斯麾下的半人半精灵,美少年纳西索斯。 太宰治知道他谁。在大概一个月前,猎协内阁的二把手,哈姆扎本尊亲荐了一个新人入会,那便是纳西索斯。纳西索斯入会后,接二连三地完成了不少连老猎手都感到棘手的高危委托,其猎人段数不断上升,短短一个月便一跃晋升到了七级,已经和加入了猎人两年有余的鸩鲵平级,堪称超新星级的新人。但哈姆扎向来与太宰治不和,手下的明星弟子大驾光临白日梦酒吧,肯定没好事。 “有何贵干?”太宰治不露声色地问道。 纳西索斯宛然一笑:“太宰治先生稍安在下只是来拜访一个老朋友。” “太宰治先生,我他,他是我的老朋友,我想跟他聊一会再先,好吗?”王吉看着太宰治,脸显恳求之色。 “你们自便吧,失陪了。”太宰治扛着鸩鲵,开门进入酒吧。 纳西索斯直起了身,向王吉走近。王吉再见老面孔,触及了记忆深处的伤痛,不由得流下泪水:“纳西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纳西索斯拍着手掌:“恭喜你成为了真正的猎人了呢。” “嗯很唐突地,就被邀请入会了。” “不唐突啊。”纳西索斯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呐,你知道的吧,把卡斯和同伴们杀死的,正是猎协的人啊。” “怎么会” 他走近了王吉,把脸靠了过去。王吉见那美得让人窒息的脸迎了上来,心跳不止。 把嘴唇贴近王吉的耳边,纳西索斯轻声说道:“你背叛卡斯,卖主求荣,被邀请入会又有什么好出奇的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三十三 屈枉 “怎么会”王吉好像五雷轰顶般,呐呐地说:“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袭击了我们,他武艺高强,我们全员不敌所以才” 纳西索斯冷笑着说:“面具人正是猎人协会的杀手是正正宗宗的猎人协会,他们把卡斯和同伴们都杀了,唯独不杀你?然后你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变魔术般哗的一下,不偏不倚地变成了猎人协会的人了?哼哼哼这可真够巧妙啊。” “不是的!我”王吉见纳西索斯误会自己,不禁心急如焚;同时也万没想到,在洗劫罗斯柴尔德银行的那天黑夜里袭击他们的是猎人协会,加之自己现在已加入猎人协会的事实,一时间忧疾攻心,膝盖一软竟跪在了地上,全身大汗淋漓,大口喘气,说不出话来。 我卖主求荣,害死了卡斯,无名,拉姆雷姆所有新猎人协会的兄弟手足? 无可辩驳的事实压倒了她的理智。双眼直冒金星,手足癫抖,汗滴湿地,耳鸣不已,一时间眼睛看不见东西,耳朵也听不声音,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足足一分钟之后,她才缓过来,抬头望时,四周空无一人,纳西索斯已离去久矣。 “别离开我还有好多话要说”王吉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纳西”她站起来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最后终于确认他已经不在后,只得慢慢转身回到白日梦酒吧。 酒吧内,是扑面而来的熙熙攘攘。除了酒保外,几乎所有人都带着假面,仿佛闯入了假面主题的宴会。卡座,散座,吧台,舞台,全是男男女女在喝酒,聊天,唱歌,鼓掌,如同普通的酒吧那样,普通地热闹着,分不清谁是猎人,客人,普通人。不时有几个男人朝自己望过来,举止轻佻,眼神挑逗。 这时太宰治走向酒吧中央的舞台上,摆手示意歌姬下台后,清了清嗓子,用一个不容置喙的口吻说:“因为突发情况,本酒吧三十分钟后歇业打烊,望各位见谅。” 酒吧内顿时一阵嘘声,人们纷纷起身,不满地嘟囔着往门外走去。王吉懵懂之中,听到“打烊”两字后,见周围的人往门口走,便不由自主地跟在他们背后。 “喂!你要去哪里?”太宰治走了过来,挽住王吉肩膀:“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个酒吧的员工了愣什么,赶紧去帮忙打扫卫生混小子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在一时辰后我们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客人来,时间紧迫,不容有失。” 看着太宰治递过来的扫把,王吉愣了一下,“哦”的一声后便接了过手,但心里还在忍不住回想纳西索斯的那些话,像丢了魂儿一样,打扫起来也马马虎虎,东扫一下,西扫一下,有时把垃圾扫到干净的地板上,有时就干脆愣在原地像发生了故障的机械似的,对着一小块空地不停地扫,让太宰治哭笑不得。 此时在白日梦酒吧之外,某座高楼的顶层之上,纳西索斯单膝在一名身材异常魁梧的男子面前跪着。男子脸上的皱纹密布,如过犁的耕地般,丑陋无比,尽显凶神恶煞之相;他的身材硕壮无比,凸起的筋肉在宽阔的肉体上下纵横,弹指之间恐有千斤之力。此人便是剑柄内阁六人之一,猎人协会的二把手,世有失败者之称的哈姆扎。早年他与猎人王格耳曼是一对势均力敌的宿敌,但每到两人决出胜负的关键时刻,无论哈姆扎拥有多么巨大的优势,格耳曼总是有如幸运女神眷顾般的,化险为夷,反败为胜;即使他用尽奸计手段,纵使他也是和格耳曼同等的天纵英才,却永远低了格耳曼一头,只能屈居第二,成为头号输家,作为最著名的失败者为世人所铭记。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呢,纳西索斯”哈姆扎说:“老夫乃一介恶人,老夫的脸也是恶人的脸,里外都是恶,可谓光明磊落的恶;而你,天生一副天仙般美丽的容貌,内心却是不亚于老夫的蛇蝎心肠,实在令人不寒而栗呢。” 纳西索斯笑了,美轮如花的笑容哪怕是最冷血的人看到也会为之动心:“阁下见笑了,属下并非是恶意为之只是,探求一个人的底线极限几何,不正是此间最有意思的事情吗?” “为人处事,讲究的是三分谦让。你为了一己欲求,无下限地逼迫他人,杀人诛心嘿嘿嘿”哈姆扎嘎然不语,冷笑不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三十四 乔佘 在太宰治的督促下,王吉与酒吧内几个工作人员七手八脚把白日梦酒吧清洁完毕。 老酒保行至太宰治身边耳语道:“这次要招待的客人,身份应该非比寻常,阁下不妨跟我们说明下情况,以便我们见机行事。”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教会的人要来。”太宰治说:“关门打烊只是以防万一。教会向来行事隐秘,最近频频动作,我有预感,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酒保听是“教会”,便知是乌鲁克城内唯一存在的宗教,安治神教的教会。安治神教历史几乎远不可溯,似乎有人存在之时,便有了安治神教。任漫漫历史长河中各式风流人物轮番征服乌鲁克城,你方唱罢我登场,但安治教会却千年如一,岿然不动。 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老酒保向一个服务员示意,服务员便隔门喊道:“不好意思,今天酒吧打烊,客人改天再来吧。” 敲门声戛然而止,正在众人以为门外之人要离去时,却透过门传来了一个温文儒雅的声音:“太宰治先生” 众人屏息倾听时,寂寥之中,未等太宰治回应,王吉便脱口而出“啊”的一声,引得侧目纷纷。王吉羞红了脸:“啊不啊其实这声音我好熟悉” 太宰治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众人不要出声,起身去开门:“哪位朋友这么赏脸,敝店今天不” 接着太宰治就没有声音了,众人想象着他话说半截被打断的窘迫样子。 好一会儿后才听到太宰治的声音:“啊真的很抱歉,阁下大驾光临寒舍,在下有失远迎,望见谅” “哪里的话,先生见外了这次来访,我本意是要低调些” 王吉再次听见似曾相识的声音,不由得皱眉苦想:男的年轻文雅这声音到底是谁啊 太宰治领了两人进店来。 两人身材迥异,一个高巨阔壮,一个挺拔修长。两人一袭神职人员的装扮,举止讲究得体,从他们的互动方式看得出,两人是主仆关系。站在后面的仆人一身白色长袍,高大得如同舞台的幕布,袍子上缀着淡黄色的花边,胸口吊着一勾玉状的宝石坠饰,容貌方方正正,一张略为刻板的国字脸;主人则身材修长,但较之仆人的强壮体魄下显得略为娇小,同样是身披淡黄花边白袍,脸上却是戴着面具,看来是不便向外透露身份。 “在下不妨开门见山了,敢问两位亲临在下的酒吧,是有什么重要的委托吗?”太宰治问道。 “哈哈,先生过虑了,我这次只为些无关要紧的私事而来,先生如此隆重招待,我好生过意不去。” “私事?” “嗯,我想同你的属下王吉小姐单独谈一谈话。” 所有人顿时都大吃一惊:王吉今天才新到,前脚刚踏过门,后脚就来要找她,这如果不是时刻追踪着王吉,怎得消息如此灵通迅捷?安治教会的人竟如此神通,实在深不可测。 众人疑惑之余,同时不由得为王吉捏一把汗:这小妮子做了什么得罪人家的事情,要不怎会被人家如此追迫?王吉却也不慌张,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表情,随着带面具的男子,两人一起进入了贵宾室。 王吉心里很清楚,这个友人在自己心中,是极为重要的人。但这友人的面容在记忆中,被蒙上一张薄薄的纸,依稀可见些许轮廓,触手可及,凹凸有致,却张揭不能,仿似已被什么魔法粘合住。 但见这男子一只手关上房门后,另一只手便脱下了脸上的面具:“许久不见了呢,别来无恙罢?” 面具之下,是一副清秀脸庞,在教会正统着装陪衬下,神性溢然,令人心旷神怡。而令人匪夷所思的,这年轻男子的面容,与王吉的面容,两者竟如照镜子般的一模一样,仿似同胎衍生的两体。 心里的迷雾瞬间被拨开,仿佛解开了尘封多年的封印般,内心的某个角落顿时感到如净水般清澈。 “你是乔佘!!”王吉脱口而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三十五 故人再会 相同面孔的两人,服务员装与神职圣袍,少女与少年,哀伤与微笑。 “好久不见,王吉君。看到你,我感觉自己在照镜子,看着平衡世界的另一个我。”乔佘微笑着:“我们的契约,你遵守了。” “我”王吉心里被各种感觉充塞,渴望表达,却不知从哪里说起。 “伸出你的右手。”乔佘轻轻地说,王吉乖乖的把右手平展。乔佘卷起了她的衣袖,露出了那若隐若现的英魂玉。 “这是唐吉柯德之魂”乔佘说:“难以置信的力量通过了英魂狱炼,受到猎人协会的青睐,并加入了这古老的组织” “唐吉柯德,发光骑士他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我不明白,我什么都不知道”王吉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声音哽咽:“发生了好多事情很多伙伴都死了我除了默默忍受,别无他法” 乔佘把她轻轻拉过来,拥入怀中,轻抚项背,好言相劝。 “好妹妹,这一路的经历不易,辛苦你了。”乔佘摸着王吉的头,就像一位兄长对亲妹那样的温柔:“我知道你有许多问题,容我慢慢道来。嗯我想想就从英魂狱炼开始吧。” 唐吉柯德·德·拉曼恰,也就是“发光骑士”,是寄宿在英灵殿的灵魂。相传死去的人如果受到神的青睐,他的灵魂就会被收录英灵殿内,成为英魂。唐吉柯德会袭击你,不是他本人的意愿,而是神的意志在驱动。勾玉是神留给世人的印迹,也是安治神教的象征图形。击败英魂后,英魂便自动和你定立契约,成为你的所属物,你肩膀上的勾玉状的英魂玉,便是与神定立的契约印迹,说明神已把他的所属物赠与你。只要你愿意,你使用唐吉柯德的英魂做任何事情。传说在奥穆尼亚大陆上,每隔百年之时,神会从凡人中遴选一人,赠与英魂相护,最后召唤到神所在之地,圣域玛丽乔娅。 至于圣域到底在何方,神为何如此大费周章选人,被选之人将会如何,就无从得知了。而掌握了相关秘密的安治教会最后一任教皇,传说中能与神对话的人,早在百年前仙逝,他的肉体和秘密已一同腐烂在圣城撒克里斯的墓地里了。 人们剩下的,唯一可以参悟神意的途径,只有预言之树,prphee。神树俾菲德,以叶脉为墨,用万文始祖——即是所有文字演变的源头——源码,在叶片上“记载”将改变未来的奇点事件,换句话是就是预言。人们发现预言之树后,供奉其为神之剧本,由神在凡间的代表,安治教会妥善保管。 王吉听罢,不由自主地摸了下自己手臂上的英魂玉,感觉心里沉甸甸的,叹了口气,喃喃地说:“原来你和我相近,是为了此事”乔佘微笑着,温柔地说:“我自然是担心你的安危,怕你受奸人所害,才有此一行。” 见王吉稍展欢颜,乔佘便接着说:“预言之树乃神圣之物,承载凡人不可承受之重,一旦落入凡间,势必变成一颗恶之树,所有人都会围绕着它,就像星辰围绕着黑洞般,形成欲望和权力的贪婪漩涡,整个奥穆尼亚大陆都被牵扯其中,没人能从中幸免。但现在距离发现神树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神树的预言大体已经失去了时效性,已无法提供新的启示。因而,事已至此,神最后遗留在人间的痕迹,唯有英魂狱炼一事矣。” 王吉不解道:“英魂狱炼不就是要打败发光的骑士吗?打败了之后呢,会变成什么样?”乔佘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说:“英魂狱炼不筛选至剩下最后一个受炼者,是不会停止的。” 王吉想起了与受炼者安里安奈相遇一事,方才醒悟原来她们当时没有对自己痛下杀手,竟是仁至义尽;多一个受炼者,她们便必须多承受狱炼一段日子,甚至还需要防范自己的倒戈相向。想到此处,王吉恍然觉悟:英魂狱炼最大的敌人不是英魂,而是一起受炼的同类。 乔佘见王吉已悟透他要传达的信息后,便徐徐说道:“与英魂之间的试练是小障碍,真正的大难是,其他与你一同虎视眈眈被选中人之位的受炼人。我想,无论是曾经,或是即将,你肯定遇到与你拔刀相向的同类,即使你执意要独善其身,但他人又岂会容你独善其身,只要你还存在这世间,便要受世间人的执念所约束,这便是所谓的生存之道。” 王吉惶然道:“那我该怎么办?” 乔佘答到:“王吉君莫忧。眼下你已加入猎人协会,有了这强大的靠山,目前还是安全的。但若全赖同伴的帮助,难免会有不周全的时候。所以现在最迫切的事宜,便是提升你自身的能力。你在博武道馆所接受的,是通用所有安治能力的基础训练,你需要的是更高阶的技术磨练。” 王吉点了点头。乔佘便接着说:“安治能力最基层的三原力,巴尔之壁,尤塔之孔,曼扎之断,由最初的三位贤者巴尔、尤塔和曼扎分别发现,由其他学者整理归纳,最后汇编成著名的《三原力理论》。巴尔壁是人性中的自我保护,拒绝他人进入的一面;曼扎界则是人性的界限,也是万物的界限,一是一,二是二,又或把一分成二,没有任何有形体的事物是不能被曼扎界所切断分离的;尤塔孔则是人性与世界连接的渠道,人与人,人与万物,人与元素之间的连接,无一不是通过尤塔之洞来联系,连接本质便是尤塔孔,尤塔孔便是连接本质。其中最需要灵性的能力便是尤塔孔,曼扎断次之,巴尔壁最易习得。” “根据不同人秉性,这三种力的天赋也高低不一,从而形成了各式各样的安治能力。有人的安治或侵如火,或疾如风,或徐若林,或稳如山,皆与人的性格息息相关,相互呼应。根据不同属性的安治能力,又分为各种归类,譬如驾驭自然之力,风火山林,便是元素安治;若是能与逝去之人沟通,定立契约,相互帮助的,便是镇魂安治。唯独你的安治,什么都没有包含,却又包罗万象,眼前有山不是山,心中有山才是山,一即是全,全即是一;又如一面明镜,无色无形,其色其形皆取自他物,谓之有无限的可能性。” 王吉默认想道:原来乔佘君是在说我毫无特色。乔佘叫她闷闷不乐,便无奈笑道:“可惜以我的见识,无法助你更进一步的修炼,但猎人协会内好手如云,必有高人能为你指点迷津,你大可宽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三十六 求爱 王吉悻悻地说:“不必了,乔佘君的指教已够我受用一辈子。” 乔佘用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在王吉脸上划过:“不,我所能教你的已经到了极限。为了更上一层楼,你必须释放自己。无论如何,从现在开始,你需要重新变回你原来的模样。” 王吉摇了摇头:“我不要。” 乔佘一愣,问:“为什么呢?” 王吉脸色绯红,低着头小声说:“第一次遇见你,师兄们都说我的长相和你有三分像。可是我知道,跟乔佘相比,我的鼻子会塌一些,左右眼睛大小不一,而且,脸上还长满了难看的雀斑。” “自打那以后,我便常常想,如果我的脸能像乔佘那样漂亮,也许能稍微拉近自己和他的差距?” “后来,每次看到你,这样的想法便越发强烈;到最后,我简直就像着魔了一样,吃饭,睡觉,训练,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件事。” “我每天都会花很长时间,对着镜子,幻想着镜中人,会拥有乔佘那般美貌;孰不知越想越痴,甚至产生了幻觉,看到自己的鼻子不塌了,脸上的雀斑也在渐渐消失。” “后来有一天,师姐突然跟我说:哎,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没几天功夫,王小麻子就变成小美眉啦。我才猛然发现,在镜子里看到的,竟不是幻觉。” “那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时刻,我从来感受过那样的喜悦,感觉自己已经把幸福抓在手里。但是,快乐总是如流星消纵即逝,第二天我便从镜子中发现,脸上原有的雀斑,在慢慢地,一点点长回来。” “心情顿时从天堂堕入了地狱。我被包围在焦虑和恐慌之中,幸福在一点点从我手上溜走,而我却毫无办法,未来变得陌生而不可控。” “随着我的情绪崩塌,雀斑长势如同雨后的春笋,不两天,我就变回以前那个鼻子踏,大小眼,雀斑满脸的丑小鸭了。” “就在我伤心绝望的时候,你找到了我,跟我说:噢,被选中的孩子。” “自那以后,一直被认为毫无能力的我,便有了属于我自己的能力。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极其罕见的安治能力,甚至在史册中也不曾有过记载的。你和博伏大师一同将其命名为万宗归一。我想,如果没有你,我便是一辈子的无用之人了罢。” “我资质愚钝,悟性不好,但你却不厌其烦地从零开始教导我,对我的关照,远胜与其他人。我也渐渐开始改变对自己的看法,变得更加的自信,认识到自己是一个特别的人。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之时,你跟我说:我们之间定立契约吧,你用这能力,成为我的影子替身,直至春夏秋冬一个轮回之后。” 王吉仰起乔佘那标致的脸,有泪珠缓缓地在白皙的脸颊上滑落:“我变成你的样子,不是因为约定,而是,我喜欢你啊!” 乔佘目光琉璃,把王吉拉过来,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低下脸去。十指环扣,柔唇相触。王吉顿时一阵意乱情迷。 初吻。犹如滴入蜂蜜的温水滑过食道,暖暖的,甜甜的;又如火山溢出的熔岩,明晃晃地燃着,散发出炽热丝丝的蒸汽,滚烫到窒息。 神啊。如果你听得到的话,我恳请你让这一刻永远停留吧。 乔佘君,带走我,好么? 再说,我已经忘记自己的模样了啊。 忘记自己的模样了啊。 忘记了啊。 ------------------------------------------------------------------------------------------------------------- 言葉(ことば)にすれば消(き)えちゃう関係(かけい)なら 如果说出来的话关系就会消失的话 言葉(ことば)を消(け)せばいいやって 那么只要不说就好啦 思(おも)ってた恐(おそ)れてた 这样想过,也这样害怕过 だけどあれ?なかちがうかも… 但是唉?好像有什么误解 せりのみちもいっぽから!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石(いl)のようにかたいそな意思(いl)で 就已坚如磐石的意志 ちりもつもればやまとなでlこ? 只要一点点积累就能有所改变? l抜(ぬ)きで、いや死(l)ぬ気(き)で! 去掉l,不对拼死去做! ふわふわりふわふわる 轻飘飘轻飘飘 あなたが名前(なまえ)を呼(よ)ぶそれだけで宙(ちゅう)へ浮(う)かぶ 你轻唤的名字只是这样就让我飘在空中 ふわふわるふわふわり 轻飘飘轻飘飘 あなたが笑(わら)っているそれだけで笑顔(えがお)になる 你在笑着只是这样就能让我流出笑容 神様(かみさま)ありがとう運命(うめい)のいたずらでも 神啊谢谢你即使是命运的恶作剧也好 めぐり逢(あ)えたことがlあわせなの 和他的邂逅让我感觉幸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三十七 老狼寿终焉,群雄逐鹿之 王吉偎依在乔佘的怀里,呢喃道:“既然我是万宗归一,变幻无穷,如果英灵来袭时,幻变伪装成其他人,岂不是可以逃过一劫吗?” 乔佘笑道:“我断定是不行。英魂不是世间之物,与其说皮囊的变化无法欺瞒他们,不如说他们所注视的并不是皮囊,而是灵魂。量你外貌无论如何变,也是逃不过他的法眼。” 王吉失望地说:“料我的安治之力如何厉害,结果却也是无用。” “咦”这时乔佘发出不解的声音,弯下腰去,从地面上捡起了一片叶脉精奇的叶子——正是王吉携带在的预言之叶。此前王吉不明为何会在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秘密金库中种树,并在无意间把其中一片树叶夹带离开,见乔佘神色讶异,便告之其来龙去脉。 乔佘听毕,愣了一会,随即笑道:“王吉君,这叶脉上曲折离奇的符文,正是预言之树脾菲德最后的预言,是神之剧本的注脚,这时代剧终落幕前的片尾曲啊。” 王吉听毕也愣住了。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懵懂之间把这片价值连城的叶子带在身上在危机四伏的罪人窟无头苍蝇般乱闯了一个月,身处危险中而不自知;万一为他人所知,为非作歹之徒必定望风而至,其后患无穷,将永无安宁之日。王吉一面在心里骂自己愚钝,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叶子上到底写了什么?” 乔佘故作神秘的样子,嘴唇轻贴王吉耳根,用一种轻悄悄的声音道:“红祸再起时,位不见王影,老狼寿终焉,群雄逐鹿之。这就是最后的预言。“ 王吉听罢,显露出懵然不懂的神情。 “不觉间已这么晚了抱歉”乔佘松开了她的手,拿起面具戴上,正起身要去开门,忽而又转过身来道:“王吉君,我有一句叮嘱:身为受炼者,最忌身份泄露。说过千言万语,唯有这句最为要紧,请你谨记。我还有事,就此别了,祝你武运昌隆。”言毕便匆匆离去,留下房内孤影茕茕的王吉,脸上写满不解和落寞。 乔佘与太宰治招呼后,主仆两人的身影便一前一后消失在白日梦酒吧的门后。 太宰治见王吉若有所失地在酒吧一隅闷坐着,也不探问,招呼伙计们准备开业接客。 这次与乔佘相见,王吉感觉解开了许多把心锁,但同时又添加了几把新锁。回想起来,乔佘这次来访显得有些许仓促,两人之间与其说是对话,实质更像单方面的循循教导。 在王吉胡思乱想之际,突然酒吧之外有喧哗之声,声音中透露着愤怒和仇恨。酒吧内的众人顿时全神戒备。 太宰治皱着眉,不悦道:“听起来,他们好像怨气很大啊,竟斗胆在猎人的地盘上撒野不知是真傻还是假痴。” 不一会,门外的叫嚣越来越大声,店内众人端是按挪住情绪,忍而不发,侧耳倾听他们到底想干嘛。 此时王吉已听出在外面滋事生非的,是来自罪人窟的人;他们扯着嗓子死命嘶吼的话语,竟让王吉犹如当头喝棒,万箭穿心:“王吉串通外敌,倒戈相向,陷杀我百余名手足!卡斯老大更是惨死在这叛徒手上!可谓恶行累累,人神共愤!兄弟们!杀人偿命,血债血偿,天经地义!为死去手足复仇,为卡斯复仇!诛杀叛徒王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三十八 叛徒未死,大仇未报 时有一群流氓堵在白日梦酒吧门前,痛斥王吉和猎协勾结,背叛组织,称“要为卡斯报仇”。 太宰治见流氓找王吉晦气,便忍而不发,意在看王吉会如何处理。 不料王吉一直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丝毫没有要出头的迹象;门外的流氓们痛骂不止,见酒吧内无人回应,决定引火烧店。 太宰治本心淡气定,闻到木头着火的气味后,急忙破门而出,看见自己心爱的酒吧被流氓用火把点着了一角,噼里啪啦地烧着。他盛怒之下,左手执起余烬之杖,大喝:“无知鼠辈!知道烧的是什么地方么?活不耐烦了?!”言毕迈步向前,手杖指天,厉声喝道:焦土!!! 只见酒吧上的火如活物一样,从木墙上跃然跳起,遁入了地下。 太宰治一怒之下,使出了高阶法术。霎时间酒吧前空地如地狱降临,烈火腾起,炙热难当,一百多名流氓的脚顿时被火舌缠住,灼烧成炭,而木墙木门的酒吧却安然无恙。 太宰治见流氓们双足都已焚为炭烬,逃走不能,便挥杖收起焦土。一放一收之间,流氓们已死伤大半,仅有十来人支立不倒,其余皆倒地,或苟延残喘,或已活活烧死。太宰治见那十人强忍炙火剧痛,勉强支撑着身体不倒,心里不禁暗暗称奇,便道:“你们侵犯我领地在先,在下才不得已出手,现胜负高下立判,若你们肯就此退让,承诺不再来犯,我便既往不咎,放你们一条生路。” 带头的流氓怒发冲冠,喝道:“叛徒未死,大仇未报,我又有何面目苟活!少废话,快和我决一死战!” 太宰治叹了一口气,收起余烬之杖,右手拔出一把黑邃直剑。那剑身乌暗,仿似黑垢染刃。太宰治肃然道:“谦让!”话音刚落,挥剑如风,带头的头颅闷声落地,但脸上怒容不变,目光如炬,在场无人不为之动容。王吉在门后偷看,但见那流氓脖项上的切口乌黑,竟无滴血溅落。 太宰治渡步到下一个流氓面前,那人也是怒目圆瞪,面无惧色。太宰治再道一声“谦让”,剑风与头颅齐落。 王吉心神恍惚间,透过酒吧窗口往外看,看见太宰治已来到一小厮面前,王吉认出那小厮,是自己刚加入“新猎人协会”之时、举办庆祝会当天给自己送孜然的小厮。只见他双腿被烧的焦糊,仍顽强支撑瘦小如柴的身躯,全身因剧痛而抖动不已。即便如此,他仍血红着眼珠,怒不可遏地喊:“背叛同伴,罪无可恕!诛杀叛徒,清正侠道!!”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只听见传来扑通一声,那小厮尸首分离,倒地毙亡。 太宰治把流氓砍杀殆尽后,举起手杖,地面再次腾起烈火,焚烧着流氓们的尸体。一时间酒吧前的空地上黑炎舔尸,噼啪作响,焦臭熏天,宛若地狱之境。众人望着在焦尸上狂舞的火焰,默然无语。 太宰治转身回到酒吧,来到王吉跟前,用平静的语调地说:“在道上混,谁都会有过去。你入猎协后,便该按猎人的规矩办事,不能有所僭越。” 王吉知道这话里有话,暗示自己是叛徒,要自己按“规矩”办事。但她也不置一词,只觉现在死无对证,没有澄清的余地,叛徒的污名已刻骨入肉,多说无谓;再者自己根本就是清白的,没有义务去澄清什么。 太宰治见她不出声,以为她心虚,便道:“在猎人协会内,存在着一个没有名称的部门,我们一般称他们为清道夫。清道夫里所有的信息都属于组织的最高机密,包括部门人员本身,他们的身份和出身,不为人所知,也无从调查。而他们的责任,便是为组织剪除歪枝劣叶,肃清叛徒。你需知这一点便是。” 王吉听道,知道太宰治在警告自己,内心的郁郁寡欢,转为了愤愤不平:我什么都没有做,明明是别人的诬赖,不关我事。他们错怪了我,还要来杀我;如今他们被杀了,化作鬼也会来找寻我仇,但这原本是你太宰治杀的人,更是他们冤枉好人,咎由自取,但为什么要承受责任的,偏是什么都没有做的我?这不公平! 太宰治又道:“为师念你初入组织,这一次是破格替你挡下了。但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日如有再犯,不得踏入酒吧半步,你需亲自面对,亲手斩除自己留下的孽缘。” 王吉听罢又转念想:说起来这真是可笑,一群偷鸡摸狗的流氓,被别人的谎言摆唆,黑白是非不分也算了,还送了自己的一条小命,真是可悲至极。 太宰治和王吉,一个说着,一个想着,两人心思全然搭不在一条线上。太宰治见王吉一言不发,也不再言,叮嘱几句“谨记履行猎人义务”之云云,便抽身忙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三十九 雾破云开,皓月当空 鸩鲵在自家公寓里修养了半个月。王吉因为鸩鲵舍命救自己的事,一直很感激,所以半个月来都在公寓内照顾他。鸩鲵虽然伤卧在床,但中意之人在旁陪伴,反倒感到春意盎然,满心欢喜,腹伤恢复进展神速,半月后已几近痊愈。 与鸩鲵的愉悦相反,王吉一直闷闷不乐。悔恨,自责,悲伤,自辩,退缩,这几种情绪在她心中翻腾,折磨着她,也从不在鸩鲵面前表露出来,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挣扎着。半个月来,她已然身心疲惫。 “我想回燕野村。”王吉说:“看看博伏大师。” 鸩鲵想了想道:“也是呢,这十多天你都闷在这里,是时候去散散心。我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要不陪你去吧?”他嘴上说得随意,心里却很激动:这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啊。 “嗯,一起去吧。” 两人便驾车去燕野村。 时日落西山。临近村口,王吉说能不能停车。然后两人就下了车,王吉就在村子外逛,逛过河边,逛过果园,一路上都是孩童时期常来游玩的地方,故地重游,让王吉暂时忘却了在城里遇到的烦心事,心情平静了许多。 王吉默默逛了许久,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现在夜色不是很晚,怎么村外一个人也碰不到? 于是便往村子里走,鸩鲵在后尾随。行至半途,王吉发现路上长着许多青草,已秆高及腰,便觉得更奇怪了:这条道可是村子的正门大路,忙时人流如织,怎现在长起草来了?心里不禁一凛,便加快脚步往村里走。 不料往前几步后,闻到一股恶臭味,王吉又惊又恐,沿着臭味寻去,竟发现路边草丛里倒着一具尸体,身体几乎被撕裂成两边,腐烂不堪,蝇蛆密布,臭不可当,约估离被杀已过去好些时日。 “怎会这样”王吉声音发颠,脚步在不由自主地后退,撞到鸩鲵怀里。 屠村!鸩鲵心里冒起了这两个字,不由得神色凝重,心情也是跌到了低谷。原本只想和王吉好好独处,却碰上这样令人震惊的事件,实在是一点郊游的兴致也没有了。在帝都脚下,发生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身为猎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束手旁观。鸩鲵扶着王吉的肩膀轻声道:“我们进村看看。” 王吉仿佛听从了他的话般,迈步向前,鸩鲵愣了一下后跟上去。但见王吉越走越急,最后干脆跑起路来,鸩鲵不得不疾步紧跟。 王吉穿过村口大门,穿过街头巷尾,一路上只见尸首,不见活人,但也不停下调查仔细,仍犹自不停地加速跑。鸩鲵暗道:想必她是赶去一个要紧的地方但路边这般惨状恐怕凶多吉少,届时她必定伤心欲绝,当好好劝慰一番才行。 王吉在博武道馆前便停下了脚步。 鸩鲵赶到,只见前方只有一片瓦砾废墟。刚才一路上看到不少民宿,大都保存完好,顶多有一些墙角崩坏,但眼前这片废墟,毁坏程度之激烈,已无法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曾经是什么样子。 这应是燕野村被废村的根源所在地了,鸩鲵思忖道。 此时王吉突然哼了一声,紧捂住自己的右臂。鸩鲵连忙把她搂入怀中时,见到她右臂有一道亮光穿透了衣物,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那是王吉的英魂玉发出了亮光。英魂玉本是制约英魂的囚笼,当被囚的英魂感应到同类在侧,便会与之相互呼应,甚至产生共鸣。当共鸣形成之时,英魂玉便发出耀眼亮光。 霎时间,燕野村上空雾破云开,皓月当空,照得燕野亮如白昼。与此同时,博武道馆的废墟之中,也亮起了一道刺眼光芒。 鸩鲵未曾听闻过英魂,也不知道英魂为何物。但见眼前的废墟中,有一发光的巨物昂然立起,对空月长啸,啸声入骨入髓不入耳,令人胆寒颤栗。 王吉又见此熟悉场景,不由得心惊肉跳,脑里嗡嗡作响,博伏大师的话仿在耳畔低语: “若要通过天神降下的炼狱,一万人里也未必有一个做得到;而失败者的下场,唯有死路一条。” 师兄师姐们,还有博伏大师…难道已经全部阵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四十 艾米达拉 在王吉6岁的时候,有一次和道馆的同窗小伙伴去沙滩玩耍。有一个叫花英子的小学姐,与王吉玩得来。花英子喜欢花,她在自己的衣裳绣满了花,五颜六色的,宛若一个花仙。当时大家都在沙地上挖池捉鱼时,她却自己一个人,堆了一个小土包,在土包上插一小木棍,然后采了许许多多的花朵,都布置在土包四周,像个花塚。 别的小孩看到,便问她这是什么。英子说:“这是我的坟墓,如果我死了,我便会睡在这里面,周围都是漂漂亮亮的花,多好。” 今儿早上博伏刚跟他们说英魂的事情:“你们这些无用的兔崽子,早晚是英魂的刀下鬼,曝尸在荒野上,狼噬鹰啄。”大伙见了英子的花塚之后,都觉得死了后还是躺在墓冢里比较有意思,便纷纷学起英子来,堆起了小土包。有人在土包上放了野果,有人在土包上放了知了壳,而只有王吉的小土包上空无一物,显得异常落寞。 英子跟她说:“你要把你喜欢的东西放上去,我看到大人们都是这样子做的,他们会把好吃的全都摆在上面,还会放上许多漂亮的花。你喜欢的是什么呀?” 王吉心不在意地堆着小土包,小声回道:“不喜欢什么我只是不想死。” 从记忆深处回来,王吉涣散的目光重新开始聚集,视野开始一点点清晰。在道馆废墟上,那庞然巨兽的爪上,捏着一具尸体,放入口中,撕扯下半截,利齿咀嚼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咯吱声。而爪上剩下那半截的尸体上,覆着被撕裂的编织物,上面分明地可看到一朵朵色彩斑斓的花纹,在巨兽身躯泛出的青光照耀下,显得异常夺目。 英子、英子、花塚的英子。 王吉明白了,眼前这头灾兽,便是博伏大师预言中的英魂。在约莫半个月前,一场英魂狱炼降临在博武道馆,受炼者不敌,战败身亡。随之兽魂暴动,摧毁了博武道馆,喋血屠村,最后逗留在村内,如游魂野鬼般,拾尸而食。 英子儿时的幻想,就像这道馆一样,在巨兽的蹂躏下支离破碎了。 显然,那巨兽已经注意到了王吉两人,但它没有暴起扑来,而是饶有兴趣地伏在原地,犹自咯吱咯吱地吃着从废墟里捡起的尸体。 鸩鲵看到这巨兽的头甲上,有一暗红的星辰烙印,不禁暗暗吃惊:这是传说中的毕戈拉斯学派的合成兽! 毕戈拉斯学派原是乌鲁贝大学宫里最博学和权威的学派,但后来因钻研异端邪术,在500年前的一场前所未有的,被世人俗称为大清洗的事件中,被安治教会宣布为异端邪教,学派内所有人都被屠杀,所著之书也被焚毁殆尽,该学派在历史上的所有痕迹都被清洗的一干二净,只在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中偶有出现。 传说毕戈拉斯创造的合成兽一直是未能完善的技术,只能产出一些没有智慧的,只能充当简单劳力,如行尸走肉般的合成兽。在当时,最接近合成完美的,并同时拥有智慧和最强肉体的合成兽,是由一名叫基米拉的学者创造出来,并被命名为基米拉兽。 但基米拉兽在诞生不足24小时后,就被猎人协会的人所猎杀。因为这头拥有智慧的合成兽在诞生那一刻起,便对人类进行冷酷无情的屠杀。它摧毁了实验室附近的一个城镇,累计杀死接近四位数字的人口,其行凶手段残忍无比,只从人类最致命的地方下手;下手时不会一击即杀,而是极限吊命,让受害者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中慢慢死去。 这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基米拉兽也被人们称为灾厄之兽,成为了乌鲁贝大学宫历史上著名的污点。 鸩鲵思来想去,眼前这头由毕戈拉斯创造的凶兽,目露狡诈光芒,伏定而谋动,一举一动宛若老练的猎手,令人不寒而栗,便料它十有八九是传说中的灾厄之兽,基米拉兽了。 不能在这里开战,得把这怪兽引开,万一伤及王吉,我会杀了我自己的。鸩鲵暗想,我先手跟这怪物纠缠,慢慢把它带离此地才是上上之策。想毕他便拔出心爱的里昂匕首,不徐不缓地逼近基米拉兽。 艾…米达拉都瓦……克因!!!一个阴寒的灵魂回响在王吉心室如残风飘荡。 这时基米拉兽眼中凶光一闪,身后突然展开一对遮天蔽日的斑驳龙翼,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贴着地面加速飞行,冲破废墟上的残垣断壁,伸出一锐利獠爪,直取鸩鲵。 须臾之间,事情的进展便超出了鸩鲵的计划。基米拉兽一瞬间侵袭到鸩鲵面前,利爪瞄着鸩鲵的眼珠子,意欲勾破他的眼球,反扣他的脑盖骨直接擒拿在手。基米拉兽速度之快,让鸩鲵闪避不及,手臂被利爪贯穿,眼看要被钓鱼一样扯飞开去,情急之下横刀割断手臂上的筋肉,才勉强得以挣脱。 “王吉!!!”鸩鲵勉力自保之余,以无法顾及王吉,只能目送灾厄在她头顶上凶然降临。 基米拉兽的血盘大口,把王吉连同她脚下的土地,用獠牙一并切下,吞入了颚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四十一 猎人之耻 6岁那年,王吉在沙滩边上,心不在意地堆砌着自己的沙坟,小声说:“不喜欢什么我只是不想死。” 花英子抱住了她,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傻瓜,还有我在呢。”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王吉呐呐而道。 在基米拉兽的巨颚中,她全身罩着一层坚不可破的巴尔之壁,全身毫发无损,指尖触到粘糊的肉屑,尸体腐烂的浓郁恶臭充斥扑鼻而来,胃里翻云覆雨,几欲晕吐。 花英子姐姐被碾碎的,尸身这里 但是她内心已毫无波动。 在废墟外,鸩鲵自废一臂,面对狡诈而强大的基米拉兽,毫无胜算。 哈哈,鸩鲵啊鸩鲵你妄自尊大,却一再让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受害,而你却束手无策,自身难保,还常以猎协第一新人自诩,真是可笑可恨嘛好在最后你也有点自知之明 鸩鲵左手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了一颗黑色的丸子。 这是毕戈拉斯学派的留给大学宫的遗产之一,黑死丸。毕戈拉斯学派在研究合成兽的肉体强韧度时,会使用猛药注入试验品体内,查看耐药性。在其中一次实验中,试验体用药之后,其身体被药物毒害至髓后,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力气之大,把精钢打造的镣铐轻易打碎。学者们对这奇特的现象进行详尽的分析和反复试验,最后发现了一种致命的物质,黑死素。黑死素可以让生物机能短时间内激发到极致,把生命能量全部榨取出来,但其药性之烈,就像缺堤的洪水,会瞬间把生命力发泄殆尽,最后试验体会力竭而毙,并变得通身漆黑,宛若燃尽的余炭,故称黑死素。 后来毕戈拉斯学派往黑死素加入了强效的复合抑制剂后,制成了人类可服用的药物,向猎人协会源源不断地供给。而如今,几乎每个猎人都会人手一颗黑死丸,甚至有人嗜药成瘾,过量摄入而亡。但只要是活着的生物,一旦接触到黑色素,其生命力便如被黑洞汲取般,轻则寿命锐减,重则被取尽生命,只剩一具漆黑的干尸。 在猎人与黑死丸的共存的历史中,出现了太多猎人在战败时,恼羞成怒服下黑死丸,企图借用药物的力量击败对手的事件,因而黑死丸被猎人们赋予了一个非常耻辱的名字:猎人之耻。 基米拉兽扭拧着庞大的身躯,转动着凶光凛凛的眼珠,獠牙滴血,仿似人类得意洋洋的神态。 鸩鲵一口咽下了这颗丸子。 腹中传来一阵剧痛,如烈酒烧胃,如开膛破肚,如烘炉般焦热难当,头顶、肩膀等身体各处都冒出了屡屡的黑气,黑气徐徐上升,随风消弭。痛楚远远超越了鸩鲵的想象,脚下一个颠簸,几乎站立不稳。 基米拉兽捕捉到了鸩鲵这一瞬间的破绽,就像得手的猎人般,得意地哼了一声,强壮的双足猛力蹬地,庞大的身体凌空,扑向鸩鲵。 鸩鲵见势不妙,心里暗道“完了”,勉尽全力举起匕首,试图招架那灾厄之兽的利爪。 一声巨响之下,基米拉兽轰然倒地,发出骇人的嘶嚎,但见它的一条胳膊从中被劈成两半,垂搭着,青萤光在切口流溢而出。 这一刀让鸩鲵自己都震惊了,里昂匕首上覆盖的曼扎之界如泉水般涌出,与恶兽的锐爪对刃时,钢铁般坚韧的巨爪如切萝卜干脆利落地一分为二。 基米拉兽恶狠狠地盯着鸩鲵,突然振翅腾空,但见它六条巨臂中,其中一条颓然垂着,剩余五臂伸展开来,手上各抓着一块巨石,在空中绕着鸩鲵盘旋不止。 鸩鲵此时确浑身剧痛,已无法动弹。刚刚一击之后,身体便达到了极限,黑死素在疯狂舔食着他残余的生命力,同时给留下难以承受的副作用。 基米拉兽观察良久后,方才悬空定浮,五只手同时掷出巨石,五块巨石同时往鸩鲵周围的五个方位落下,彻底封住了鸩鲵的行动;同时巨兽鼓翅俯冲,直取鸩鲵。 王吉,我要随你去了,鸩鲵闭目受死,也许被身体被利爪贯穿的感觉,也要被现在的痛苦要好受些吧。 随着五块巨石轰然砸下,扬起遮天蔽日的尘沙。混沌之中,鸩鲵听到基米拉兽堕地的声音,睁开眼时,却见巨兽八肢朝天,痛苦地打着滚,嘶鸣之声震耳欲聋,凄厉无比。再定神看时,只见它腹部的鳞甲支离破碎,青光四溅;突然又见刷刷几声闷响,巨兽的腹部从内部被大卸八块,开膛破肚。基米拉兽的叫声也慢慢衰弱下去,最后脖子一伸,颓然垂地而亡。巨兽的灵体如轻尘般,渐渐随风飘散,最后消失殆尽。 王吉在琉璃的荧光中,只得见柔和的曲线,倩倩剪影,亭亭玉立,孤影茕茕,唯有右臂上有两颗勾玉,鳞光透过衣袖,闪闪发亮。 鸩鲵不由得看痴了,强打的精神终于支持不住,两眼一黑,顿委在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四十二 谢谢你的鼓励,我感觉好多了 王吉背着重伤鸩鲵上车,把送到白日梦酒吧,找太宰治急救。 在酒吧的地下密室,太宰治见心爱的弟子面容如老树般干枯,性命危垂,心如刀绞。把脉后验出竟是服用了禁药,估摸已赔上10年阳寿,不由得怒火攻心,当下拔出黑邃直剑,横在王吉喉上,厉声道:“你两番害我弟子性命,有何目的!?” 王吉冷眼与太宰治对视,并不驳斥。这时鸩鲵隐约听见师傅的呵斥声,气游若丝地呐呐:“师傅弟子实力不济,败与敌手与王吉无关” 这时有一男二女推门而入,王吉回头,看到三人都是少年。两个女孩,一个趾高气扬,进门见状便吹了一下口哨:“哟~”脸上显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另一个内敛娇羞,进门便被太宰治的怒容吓到,不禁“啊”的一声,声音细小如蚊。 而那男生下巴留着些许胡渣,死鱼眼神,微驼着背,用一把慵懒中带着断决的声音说道:“bss你可不要太偏爱鸩鲵,以至于蒙蔽了理智啊。毕竟新人,需要点时间。”说着便渡步来到王吉和太宰治面前,用手捏着黑邃直剑的剑身,轻轻把剑刃从王吉的喉咙上移开,这时王吉雪白的脖子上已有一道黑色的蚀痕。 此人姓名单一个榉字,太宰治得力的左右臂;另外两个女孩,趾高气扬的名为戍琉,内敛娇羞的名为凛,是太宰治的另外两名弟子,都被安排在榉的手下办事。 凛心地善良,忍不住上前柔声问道:“先生,鸩鲵伤势如何,打不打紧?” 太宰治哼地一声收起剑,也不理睬房内的其余四人,轻声对鸩鲵说:“不要动气,我给你疗伤。”拿出一颗药丸给鸩鲵服下后,压下心里的怒火,对王吉说:“虽然你为女儿身,但作为猎人,面对强敌时,应该帮助伙伴牵扯敌人,而不是束手旁观,眼白白让同伴陷入生命之危。” 王吉只是点头。 “我还以为是哈姆扎老头手下的纳西索斯那样,来了什么了不得的新人。”戍琉轻蔑地说:“原来却是一个脓包。” 凛见戍琉讥讽起王吉,便忍不住眼泪汪汪:“小王吉已经很可怜了,小戍琉你怎么能这样我,我要生气了。”话说着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戍琉见状,连忙安慰:“好啦好啦,我知错了我的好姐姐,别哭了成么?”一边说一边摸着凛的头。 王吉听到戍琉说出纳西索斯时,不由得身体一抖,陷入了深思,呆站了半晌后对太宰治说:“我出去走走。”就推门出去了。 太宰治不禁摇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没法管了。 鸩鲵这次大伤,一卧便是三个月。 王吉离开白日梦酒吧后,便发起了高烧。去中东区的大医院看了几回病,又吃了好几方药,却一点儿也不见好转。 戍琉的言语暗示着纳西索斯已加入猎人协会。王吉思考许久之后,暗下决心,就算是把乌鲁贝的酒吧全部翻过来,也要找到纳西索斯,让他把卡斯死后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全部吐出来。 于是乎,王吉怀里揣着乌鲁贝的地图,顶着高烧导致的身体乏力,排除了太宰治的管辖区域后,从城北开始,一条条街地调查,并在地图上标记每家酒吧的位置和情况。 就在调查到第三家酒吧时,王吉正往门口走,眼角余光看到有人搬着个箱子也朝门口走,但自己步子快,便没留意。哪知道那人突然加快了脚步,一下子赶到王吉跟前。王吉发着高烧,反应不及,两人一箱就撞在了一起。 哗啦啦地,箱子里的啤酒瓶全摔了下来,碎了一地。 “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那人看着流了一地的啤酒,痛苦地叫了起来,见到愣在原地的王吉,又忙不迭地拼命道歉:“啊啊真是对不住你!有没有碰到哪里?都怪我,心急火燎的” “我不打紧,你顾好自己吧。”王吉见对方没有为难自己,心里一宽。 那人像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真是对不住!我名叫佐罗明!请多多指教!你身上哪里被玻璃刮伤了的话,请跟我说!我会承担责任的!” 王吉听罢,这才转过来细看佐罗明:一个小男生,与自己相仿的个子,长相乖巧可爱,让人有种弟弟的感觉;同时性格开朗耿直,朝气满满,又让人感觉如沐阳光般舒心。 这小男生真好呢,希望他诸事顺心,王吉心想着,说道:“不用道歉了,我什么事都没有,你应该还有急事要办,快去吧。” 佐罗明再鞠了一躬后,便调头匆匆离去。 王吉在地图上记录好酒吧信息,便到下一条街去,寻找下一个酒吧。穿过了几条巷子后,又一家酒吧映入眼睑。王吉抬眼看到,酒吧门上挂着一个颜色鲜艳的“红桃k”的字样牌子,十分醒目。刚推开了酒吧的门时,王吉便迎面撞上了一个纸箱子。 又是熟悉的哗啦啦玻璃瓶子破碎声音,王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起了佐罗明,定眼一看,果然是那小子,涨红了脸颊,用一种让人心疼的眼神看着地上的碎玻璃,痛苦地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吉不知怎地,就伸出了发烫的手,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傻瓜,不伤心啦,不就是一箱子啤酒吗?” 佐罗明感觉额头一阵暖和,便展开了欢容:“嗯,谢谢你的鼓励,我感觉好多了!话说你叫什么名字呢?我会记住你的!让我们成为好朋友吧!” 王吉见他如此天真烂漫,不由得噗呲一声笑了:“我名字叫王吉,请多多指教。我见你你这么匆匆的搬着啤酒是酒吧里的员工吗?” “嗯!我现在还只是一名新手啦!笨手笨脚!但是我相信自己会做得越来越好的!”佐罗明闪扑着大眼睛,坚定地说。 王吉略一思忖,突然问道:“你是猎协的人?” 佐罗明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噗”王吉见他一脸讶异的表情,觉得好笑,说道:“因为,我是猎人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四十三 见习猎人 “你好,我是见习猎人,佐罗明哒!”佐罗明挺胸收腹,正颜道。 王吉问:“见习?” “嗯,见习猎人,就是还在实习期的猎人,还不是正式的猎人。”佐罗明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只有实习表现过关了,得到师傅的首肯,才有资格石剑大殿登记,成为正式的猎人。” 说到“正式的猎人”这四字时,佐罗明两眼突然发亮:“我相信,只要我不断努力奋斗,虚心学习,最终一定能成为最强的猎人王!统率猎人协会,警恶惩奸,维护乌鲁贝城的底下秩序!” 王吉又“噗呲”一声笑出来,惹得佐罗明脸色潮红,结结巴巴地说:“啊啊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了王吉前辈,这,这个秘密你可千万别和其他人说啊!” 王吉又摸了摸佐罗明的头,温柔地说:“嗯,前辈不会跟其他任何人说的,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说着王吉想起小时候和花英子拉勾结约的情形,便伸出了小指,对佐罗明说:“前辈和你拉勾立誓。” 于是乎,两人小指拉小指,立下了一个小约定。 “有机会的话,前辈我会亲自过来监督你的,你可别偷懒了。”王吉说道,挥了挥手,与佐罗明道别,尔后便继续回到寻找纳西索斯的路上。 这小男生真可爱,希望他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吧。 后辈尚且有自己的目标,而你呢?王吉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不由得再次沉浸在痛苦之中: 卡斯之死,新猎人协会的覆灭;博武道馆的同仁师兄师姐们全员战死,就连燕野村竟然也…还有鸩鲵屡次因自己而遭受命危之灾;与此同时,导致了纳西索斯对自己的质疑,指责自己是背叛新猎协的叛徒;也导致了太宰治对自己的质疑,责骂自己临阵退缩,置同伴于危难之际。 想到此处,王吉不由得苦笑:上天要作弄我,我又能奈祂如何?但解铃还需系铃人,眼下自己只能去寻找纳西索斯,和新猎协的过去做一个了断。 直至三更半夜后,王吉才回到鸩鲵的住处。现在她还没有买房的能力,也曾想过去城北找廉租房,但距离白日梦酒吧和石剑大殿太远,而且鸩鲵身受重伤,需要有人照料,也只能继续寄宿鸩鲵处。 回到时,看到鸩鲵也还没有睡,独自撑着拐杖在阳台看着街景,便走过去,说道:“你身体还没好,宜早睡” 鸩鲵没有回话,王吉来到他身旁,侧身竟看到他脸上两行清泪,泪水滴在他的睡袍上,已湿了一大片。 王吉轻声问:“有什么糟心事,可以和我说,别糟蹋自己身体。” 鸩鲵擦了一把自己的泪水,强颜欢笑说:“没事,我哭自己像个脓包似的,没点卵用。” 王吉想起两次重创鸩鲵的对手,一个是圣廷骑士团的骑士长,一个是英魂狱炼的灾厄之兽,两者都不是善类,也难免让心高气盛的鸩鲵受挫。但突然又想起白天与佐罗明相见的事,顿时鼓起了精神,笑着对鸩鲵说:“傻瓜鸩鲵,你这还不年轻吗?这次干不过人家,那就好好磨练自己,下次必须的把面子讨回来啊!” 鸩鲵听王吉这么一说,不由得微微脸红,笑道:“是那当然的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四十四 都瓦克因 一连三天,走了几百里路,寻了十多家酒吧,却没有找到半点关于纳西索斯的消息。 王吉觉得这样没头没脑地找下去太累了,便左思右想看有什么办法。想起当时在白日梦酒吧内听戍琉的一句“哈姆扎的纳西索斯”,才恍然大悟这个“哈姆扎”是纳西的上司,两者关系应该是类似太宰治与自己的那样。 既然哈姆扎是猎协上面的人,那么十有八九和太宰治一样,是剑柄内阁的一员。乌鲁贝城的地下秩序仰赖猎协的几个势力相互平衡,哈姆扎必定为其支柱之一。那么剩下的,只要确定哈姆扎一派的势力范围,便可大大缩小搜寻纳西索斯的难度了。 “你知道哈姆扎在乌鲁贝城的地盘吗?” 鸩鲵听王吉突然有此一问,正觉得奇怪,但转念又想,王吉已是猎人协会的一员,与猎协内的其他势力有所交集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便不没想那么多:“哈姆扎是罪人窟出身的猎人,他的势力范围正在最接近罪人窟的城北区。” 王吉思忖着,又问:“那你认识纳西索斯吗?” 鸩鲵早前已听闻猎协来了个超级新人纳西索斯,但期间自己一直在找王吉,去了几遍罪人窟,在白日梦酒吧泡在酒杯子里好一段时间;找到王吉后,又经历了两次大伤,至今还在康复之中,已经很长时间没去了解猎协内部的人员变动,更不会知晓纳西是何方神圣,不由得脸上一红:“我不知道。” 也许太宰治会知道些什么,王吉想,但目前和他的关系很僵,不好开口,也只能作罢,现在能把范围缩小到城北区,已经减轻了一大半的工作量。想起前三天一直在城北找酒吧,不由觉得自己蠢爆了。 王吉正要动身出门时,鸩鲵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来到门口:“王吉,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嗯?” “抱歉,你加入猎协后,我一直没有尽到导师的责任。这有一个要紧的事情,是关于清道夫的,首先你要谨记一点:不能把你的猎人身份泄露给猎协以外的人。” 王吉歪头一问:“你说什么?” “如果你用猎人的身份,犯了什么事情,都会作为罪行,被清道夫们记在罪人录上。而罪人录是由清道夫掌管的记录本,上面记载的尽是猎协内部的叛徒,违规者,或逃亡者。你累积的罪行一旦超过了警戒线,清道夫们就会发出警告。” 这些要紧的事项,鸩鲵本应尽早告之王吉,由于当时王吉初来乍到,他担心这些苛严惩戒会吓到王吉,而且自己也一直候在王吉左右,料想不会有什么闪失之处。但现在,王吉是单独一人在外,已是非说不可的时候了。 “如果在警告之后,再有犯错之处,他们就会把你标注为原罪而清道夫的终极任务,就是对原罪实施昼夜不停的猎杀,直至把猎协内的所有原罪都清洗干净。而且在猎协会长时间无所作为,也会成为原罪,被门户清理。”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能对外泄露猎人的身份。” 鸩鲵愣了一下,思考半晌,说道:“这是有历史原因的。追溯起来,那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事发于三十多年前,在乌鲁贝城内,发生了一起命案,调查发现有相关证据暗示凶手可能是猎协内部的人。这出命案严重损害了猎人协会在乌鲁贝城的声誉,但宅心仁厚的格耳曼大人并没有对此介怀在心,为了不影响沃尔冈皇室的声誉,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把猎人协会隐于幕后,转型成为一个秘密组织,猎人们的一切行动都将秘密进行,不能影响乌鲁贝城内的正常秩序,也不公布于众。 王吉听罢,笑了笑说:“我就说嘛,难怪外界对猎协的态度总是不怎么好,普通平民如此,圣廷骑士团也如此。”鸩鲵听罢,只是苦笑。 “谢谢你的嘱咐,我已记住了,晚些时候我会回来的。”王吉说着便离开了,留下空寂的房子和落寞的鸩鲵。 城北区,由于靠近不法之地罪人窟,是乌鲁贝城治安最差的城区。虽说打架斗殴的事件也不多,但罪人窟的流氓在这带勒索恐吓,扰民滋事却常有发生。 王吉在罪人窟待惯了,也不怕这鱼龙混杂之地。但踏入城北区才一小会,便看到有一群小孩围着一个流浪汉又打又骂,旁边还有两个卫兵看着,也不阻止,只在那哈哈大笑。 王吉不想节外生枝,径直从那群小孩身边走过。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时,她看到了那老人的眼神,在痛苦中彷徨,失落又恐慌,像一块磐石敲在自己心壁上,一阵闷痛。 王吉一手拎起一只小孩,三下五除二,把那群屁孩赶跑了。这时旁边那两卫兵一脸不悦地走过来:“喂,你外地人吧,不知道这老骨头是叛国贼的走狗么?” 王吉听到个“叛”字,想起纳西那天的耳语,心里被刺痛了一下,脸露凶相;两卫兵见她神色不对劲,拔出配刀,喝道:“你要包庇叛国贼的话,那就是死罪,是这贱骨头要紧,还是自己性命要紧,你看着办!” 王吉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举起了双手——卫兵以为她要屈服,刚要讥笑出声,突然手上的钢刀当啷落地,只剩刀柄在手——两卫兵顿时面如土色,掉头就跑。 “这位贵人您”老人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泪如泉涌:“您可是都瓦克因氏的后裔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四十五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都瓦克因。 这个姓氏如魔咒般,又再与王吉相遇。她既不知道谁是都瓦克因,更不明白为何英魂们都用这个姓氏称呼自己。 “贵人…请告诉我,您是尊贵的都瓦克因氏吗?”老人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着,小心翼翼地跪拜在地:“啊…艾维斯·都瓦克因大人…伟大的乌鲁贝剑圣…老臣一直在等候…您凯旋归来之日,等候都瓦克因家族的荣光归来…老臣等得好苦…呜呜呜…”老人语无伦次,伏在地上,脸深深地埋在土里,身体一抖一抖地抽泣起来。 王吉心里惊恐,又见他可怜,情绪揉杂,不知如何回答。 不知何时那几个恶童已折返回来,见老人在伏地痛哭,便肆无忌惮地大呼小叫起来:“叛徒狗哭起来啦!叛徒狗哭起来啦!一只大老狗哇,领着一小狗,两只叛徒狗呀,老狗小狗哭着走~哈哈哈~” 王吉听道,脑里一阵轰鸣,只听得见有两字,在脑海用一把稚气的童音不断的重复着,吟唱着。 “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 一会儿后,有一个通体发光的骑士,骑着马,对着她嘿嘿嘿地冷笑不止;又有一头庞然巨兽,展着一双巨翅,六条巨臂,巨大头甲的洞孔中透露出狡诈的眼神,血盆大口,滴血獠牙;这一个骑士一匹巨兽,都在异口同声用嘶哑的喉咙,叫啸着同一个名字。 艾米达拉·都瓦克因!!!! 王吉承受不住,歇斯底里地呐喊着:“我不是叛徒!不是叛徒!不是叛徒!!不是都瓦克因!不是都瓦克因!我是王吉!!王吉啊!!!!” 感觉到手背上有股温热的液体蠕动着,沿着手臂缓慢爬行,直到关节处,被地心引力吸落。 “滴…滴…嗒…嘀嗒…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王吉从幻觉中惊醒过来,一阵头痛欲裂的感觉,痛入骨髓。缓了一下后,才察觉双手正在使劲捏着什么,定神一看发现自己竟是捏着一个小孩的项脖,用力之大,十指已入肉抵骨。只见这小孩双眼翻白,吐出的血染红了他半边脸,脖子以下也是一片淤红,无力垂嗒着身子,一动不动——已是死去了好一阵子。 王吉捂着嘴干呕起来。 再看时,四周却还散布着四五具孩童的尸首,王吉如晴空霹雳,膝盖一软,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无物,呐呐自语。 我动手了…动手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把这些该死的杀了!! 王吉站了起来,冷冷看着那几具小尸体。 杀了便杀了,只要没人看到,便是没杀。我本没杀过任何人,却被人唤为叛徒,也是这道理:世人只愿相信他们看到表象,又有谁会去深究孰是孰非? 王吉转头,看到另一旁伏在地上的老人,但见他身子也不发抖了,只恭敬地用脸贴着地面,默然不语。 “别误会了,我名字叫王吉。”王吉冷冷道:“我不是什么都瓦克因,也从没听说过都瓦克因,请你不要再和我说话了。” 言毕,王吉转身离开了城北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四十六 囚人塔内 王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鸩鲵来敲门:笃笃笃。 “那个,上面下达任务给你要去囚徒之塔,杀一个人。” “” “算起来,你加入猎协也有段时间了这样很容易被清道夫们盯上,落下罪行的” “” “无论如何,你都不愿意告诉我么?我哪怕只是倾听的资格都没有吗?” 门吱呀一声打开,门扉之后,王吉露出半张憔悴不堪的脸:“请告诉我任务内容。” 鸩鲵又惊又喜,连忙递上准备好的热腾腾的食物和欢喜衣服。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鸩鲵看着蓬头垢面的王吉狼吞虎咽,竟也看出可爱之处来。 王吉咕噜噜地喝下一瓶牛奶,用舌头舔了舔唇边的,目光如炬:“鸩鲵,你知道都瓦克因家族的事吗?” 鸩鲵愣了下,都瓦克因这个词在他脑海中高速检索着,片刻后检索停住,基米拉兽那嘶哑的低吟开始在脑海里徘徊:艾…米…达拉都瓦克因!!!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如喷泉般涌现许多的猜想,糅合了过去的记忆,未来的预景所有思考的结果都指向了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沉吟半晌,鸩鲵看着王吉的眼睛,轻声说:“王吉君,听我一句劝。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这个姓氏,包括我,也不要问为什么。请相信我,这样对你是最好的。” 王吉失望的神情让鸩鲵无法直视:“我只是想了解自己的生世,我想知道,到底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有些事情,你不能知道得太多。”鸩鲵鼓起了勇气道:“你是王吉,你不是别人,你就是你,只要做你自己,努力地赚钱,努力向上爬,实现梦想,成为一个权势,不就挺好吗?” “这不是我想要的自由。” “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你想要的自由。” 王吉神色黯然,低头对着地板说:“言归正传吧,上面下达了什么任务给我。” 鸩鲵有点儿犹豫:“任务是去囚人塔,刺杀一个人。” “名字?” “” 王吉有点奇怪地看着鸩鲵:“没名字我杀谁啊。” 名字是伊利希尔·都瓦克因。 在城西北方向的郊区,曾经有一座雄伟的城堡,虽然不若沃尔冈皇宫那般金碧辉煌,穷极奢华,但城堡内有一条长达几百里的古老回廊,回廊两边立着一座座历代英雄的高大石像,曾为万众敬仰的神圣之地。而回廊的始端,左边矗立的石像,便是伟大的乌鲁贝;而右边的,却是安治神教膜拜的神——圣域之主·拜伍道尔伦。后来因为一场蓄谋已久的军变,这座不朽的城堡一夜之间化为乌有,震古烁今的英雄们的石像,全被破坏殆尽,唯有英雄们的脚踝在北风之中慢慢沙化。而昔日满载胜利和荣耀的城堡,也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高塔。 如今,这座孤零零的高塔被称为囚人塔,屹立在一片荒芜之地,塔身如醉汉般向南倾斜,又仿似被枷锁压弯了腰的罪人。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寂寞的塔烛在虚无的巨大废墟前,茕茕孑立,仿似那段被遗忘的历史要燃尽的最后余火。 在夜色掩护下,鸩鲵和王吉歇息在囚人塔后的一段断壁后。 “目标在塔顶的一间楼阁内。”鸩鲵悄声说:“囚人塔看守松懈,潜入极易” “我去了。”王吉未等鸩鲵把话说完,已覆上面具,翻墙离去。 囚人塔内只有寥寥几名卫兵。此地偏僻,离城区极远,囚人塔内只关押了一个默默无名的囚徒之外,更无其他异宝珍物,实在是无聊透顶的一处地方,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愿意跑到这荒郊野岭来看这破落的废塔。 王吉若无旁人地潜入了塔内,只见塔底圆厅内点着一盏煤油小灯,四个卫兵在昏暗若瞎的灯光下慢洋洋地打着牌。另有一个卫兵站在门口打瞌睡,也算是放哨。 王吉绕着螺旋阶梯,拾级而上。当登上囚人塔的第五层时,却发现有一堵铁门,门上一把锈迹斑斑的虎牙铜锁,只在下方有一方形小洞,用来递送饮食。 王吉拔出佩剑,剑刃上附着从安治原脉中提炼而出的曼扎精气,心里默念着博伏大师教导的话语:曼扎之界划过之处,万物一分为二;非万物割裂为二,乃曼扎化二为万物的现实。 铁门默然化为四块,颓然崩落,只见地上的铁块切口光洁无暇,如镜似水。 王吉想到即将要面对之人,其名为都瓦克因时,便全身发抖,倒提着佩剑,悍然登入囚人塔的最后一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四十七 公主殿下 塔顶静幽幽的,只有嗖嗖夜风,和王吉此起彼伏的呼吸和心跳。此时她仍低烧着,握剑的手微微有乏力之感。 伊利希尔·都瓦克因你到底是怎样子的人她默念着,在夜色和走廊的石柱掩护下,悄悄地潜行。 潜行至半途,身后突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王吉猛回头看,漆黑之中,竟是一个面容可怖的老妪:手持一盏枯灯,昏暗的光在夜风中摇曳,映得老妪脸上密密麻麻的皱褶纹似蚯蚓般蠕动。 王吉呼吸沉重起来,提刀相向,压着嗓子问:“你是都瓦克因?” “呵呵呵呵”老妪用一把尖锐渗人的嗓子高声冷笑着,让王吉心惊肉跳:“沃尔冈贼狼亡我之心不死要杀要剐请随便,何须在半夜三更地,教个小鬼偷偷摸摸的来行猥琐之事!!” 老妪的声音又尖又高,宛如一把利剑,界破了黑夜的沉寂。王吉又惊又恐,挥刀从她头上劈下,如劈开烂熟的西瓜般,那老妪闷哼一声,头颅连着肩膀齐刷的一分为二,红色的液汁溅了一地。 王吉握着刀,喘着粗气,呆呆地看着那老妪的尸首。 死了我亲手杀死了一个都瓦克因。 王吉潜进一个隔间内,应是老妪的卧室,房间内极其简陋,仅一木床,一木桌,一木椅。她寻来找去,只找到一块破破烂烂的抹布,拭去了剑上的血迹。 从老妪的房间出来后,王吉正要离去,忽然看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门窗上,有烛光摇曳。 还有其他人王吉心想,便悄悄地靠近了走廊尽头,身体紧贴窗口旁边的墙壁上,深吸了一口气。 敲门,还是破门?王吉正犹豫着。突然一个美曼悦耳的少女声音透窗传来,若隐若现:“汝为何人” 一字一语,宛如银勺敲青瓷,王吉砰然心动,不禁痴痴地推门入室。 宽敞的扇形石室,青砖砌成的地板,糙砺而沉稳。但见阳台上银光泻落,有一长发少女,不足二十年纪的模样,皮肤苍白,身长形瘦,五官精致若白瓷,貌美若莲若仙,端庄地坐在一张高椅之上,眼神宁静而坚定。王吉手中佩剑明晃晃的反射着寒光,照在她白皙的脖项上;即便剑影横亘在项前,那少女仍淡泊自若,没半点畏惧之色。 “吾名伊丽希尔·都瓦克因,正是暗月骑士团之长。”少女正言道,若口吐莲花:“汝为何人?” 王吉感到有一股不可名状的刚柔之风,抚平了内心的乖悖违戾。她情不自禁地,单膝跪下,闭上了眼,垂下了颅:“在下猎人王吉,在此参见。” “汝为何踏足于此?” 此时王吉心中坦然无比,直言不韪道:“在下受人所托,来行刺之事。” “吾不记得曾积怨于人,劳烦汝转告雇主:若有冒犯,还请海涵。”伊利希尔平静地说道:“吾命如蝼蚁,既汝刺令压身,以吾死换取汝之便利,吾受之无憾。” 伊利希尔的声音如清泉汇溪流,甘露入深喉。王吉浑身发烫,大汗淋漓,心猿意马,佩剑已弃置一旁,只伏在青砖地板上,不言不语。 “汝”希尔沉吟半刻,说道:“汝膝下之意,吾已明了。虽暗月已是无人之骑士团,吾仍为其之长,该当善尽其责。汝来此拜服,诚难能可贵。汝若有决心化为暗月之誓约者,以讨伐逆君贼敌,成为吾等之父格文,吾等之兄艾维斯之影,化身征讨逆君贼敌的剑,吾当守护汝,并以暗月之力助汝克敌。” 王吉拾起佩剑,剑刃横放在掌心,猛然划过,手掌顿时血流如注;她双手棒剑,往前一步,单膝跪地,把佩剑向伊利希尔·都瓦克因奉上。 伊利希尔慢慢起身,执起奉上的佩剑,剑身轻点在王吉的发梢之上:“王卿自此便已成暗月之剑,成为暗月骑士团独一无二的正式骑士。” 言毕,伊利希尔收剑,走到旁边的书桌上,拿起一枚纹章,授予王吉:“卿须尽骑士之责,且籍此纹章铭记于心。” “公主殿下,在下尽斩塔内监守,护送尊驾回城可好?” “不”希尔微笑着说:“卿家之意,吾已心领。此塔原为暗月之塔,乃吾父赐予吾,以作暗月骑士团驻点之处。今吾父已逝,吾兄亦出征在外,塔不能一日无主,吾当继承父兄遗志,驻守此塔。况塔内监守待吾甚好,吾望卿手下留情,勿与为难。卿且自行离去,无须介怀。” “但是” 伊利希尔微微一笑,如嫣似雪:“吾自幼患哮喘之疾,体弱多病,不能舟车劳顿卿不必再言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四十八 颓废了几天 燕野屠村事件在乌鲁贝城如一阵风般传开了。 由于安治教会的蛮横规定,猎人协会和圣廷骑士团不能出兵狩猎英魂,燕野村的求救信函被束之高阁,乌鲁贝按兵不动,任由灾厄·基米拉兽屠村。 在猎协内部,猎人们议论纷纷的焦点,不是屠村事件,却是王吉本人。 王吉曾经加入过的一个小型盗贼团伙,后来盗贼团全员覆灭;加入猎人协会后,一个月内,新人导师鸩鲵两番跌落鬼门关,至今重伤未愈;而近期,王吉从小长大的古村燕野,几百年以来不曾有过灾患或战事,如今竟一夜之间被屠村。在猎协内部,这些与王吉相关的奇人异事被人们添油加醋,越描越黑。 于是乎,这便是猎人们对这位倒霉透顶的新人称呼为:灾星·王吉。 辞别了伊利希尔,王吉下塔,来到塔外的荒野之地。 从今以后,我便是暗月骑士了王吉心想着,忽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是暗月不,我是猎人,我来这儿要杀一个人的。王吉一拍脑子,顿时醒悟过来:我来这是要杀伊利希尔·都瓦克因,怎么刚才没下手呢? 好像这小妮子说自己是暗月骑士团长但我来奉命行事,管她是什么人物啊。 王吉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下,深呼吸一口后,转身返入囚人塔。 踏入塔内一瞬间,王吉想起初见伊利希尔在雪白月光下,楚楚动人,美曼的嗓音袅袅入耳,如饮甘露:“卿且慢步,挽吾之手,共赏月色如何?”继而伊利希尔又庄然道:“汝若有决心化为暗月之誓约者吾当守护汝,并以暗月之力助汝克敌。” 此时伊利希尔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在王吉心里徘徊回荡,让她如痴如醉:佳人如花似玉,谈吐若兰,兼之心怀凛然大义,相比之下我王吉不过一阴暗小人,仅为保全自己不惜滥杀无辜怎好再厚着脸皮去见她? 王吉想念及此,摇了摇头,半途又折返回来。待她一只脚刚迈出了囚人塔后,竟又徒然生起邪念:冰清玉洁又如何?我只需轻轻一剑便能取她性命,再美丽的人儿,死了之后又和那丑陋老妪的尸体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王吉不禁脱口出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怎么心绪忽冷忽热,如此飘忽不定?细细回想起刚刚自己一面惭愧不已同时另一面恼羞成怒的样子,不禁脸红耳赤,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管怎样,伊利希尔是个好人,我终究是下不了手罢,王吉黯然想道,抬头回望那座孤零零的斜塔,在风沙中被一点点地掠蚀,仿似伊利希尔那薄如蝉翼的生命,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随风飘逝。 王吉见到鸩鲵后,不说什么,鸩鲵也不多问,两人一路无语地回到城东郊区。回到鸩鲵的别墅附近时,王吉正走着,见前面有两个小孩嬉闹,想起了在城北错手杀死了几个恶童的事,加之低烧未退,便感到一阵头晕,额头顿时满是冷汗。定了下神后,突然有一小孩迎头扑进了王吉怀里,吓得王吉后退了一步,但见那小孩举着手,手拿着一个黑色的信封,对她说:“拿着。” 王吉愣了下,接过了信,那小孩便笑着回到小伙伴身边,继续若无旁人地嬉闹。鸩鲵见了那黑色的信封,失声说道:“清道夫的警告!” 收到警告信便意味着,若王吉再有犯错之处,清道夫将执行“清洗门户”,派出精英猎人,对王吉进行无情的猎杀。王鸩两人闷闷不乐,各怀心思地回到别墅内。之后王吉便又发起了高烧,终日卧床不起,一言不发,满脑子都是伊利希尔的身影。鸩鲵静静地候在一旁,也不问她任务执行得如何,见她糟蹋自己身体,好几次想出语宽慰,但话到嘴边时,总被咽下喉;每到饭时,他便去煮熟食,准备好双人的分量,而王吉偶尔才吃一点。 就这样颓废了几天后,王吉突然很想找人倾诉,虽然鸩鲵一直在左右伺候,但不知为何,感觉对他开不了口,思来想去,最后想起了佐罗明。 “我出去一下。”王吉给鸩鲵搁下这么一句话就出门了,留下空寂的房子和落寞的鸩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四十九 泥菩萨过河 在城中区,君临大街尽头的石剑大殿上,代表着猎协最高权力的剑柄内阁内,正在召开着议事会。 议事会本是向猎人王汇报重大事项,和安排猎协的所有议程的重要会议,而猎人王格耳曼却缺席了,唯有其代理人兼理事长——爱丽丝代他出席。 同样缺席的还有一位被称为“刽子手”的约押·屠格涅夫。此人向来独来独往,我行我素,虽贵为内阁成员,却从未参与过议事会。因此原本六人组成的剑柄内阁,实质只有四名到位:猎协北区统辖者,失败者·哈姆扎;中东区的,有“格耳曼右手”之称的太宰治;西区统辖者,曼德拉;最后一名是格耳曼的亲弟,被称为“原罪”的古德曼·沃尔冈,原南区统辖者,其统辖权被剥夺,已交托给刽子手·约押代理。 爱丽丝盘腿坐在原属于格耳曼的狼皮卧席上,半闭明眸。哈姆扎忧心忡忡,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禀报着:“燕野屠村一事,圣廷骑士团确认了灾兽已被一段猎人、受炼者王吉讨伐,而博武道馆内一百多名受炼者,无人生还目前燕野村重建事宜还在等宰相的一纸公文,但从村里逃出来的难民已经闹到了沃尔冈皇宫门口” 太宰治听道不由皱起了眉头:在五年前,莫德曼皇帝突然宣布闭关于凛冬堡,撒手一切外界之事,一切政事尽托付给了宰相、兼任了猎人王之位的格耳曼。宰相日理万机,每天要审阅的奏折数不胜数,堆积如山,有些许纰漏或延误之处,也是人之常情。但见哈姆扎口中似有讥讽之意,太宰治心里甚为不满,但辈分不远不及他,便不好发作出来。 哈姆扎接着说:“教会那头也有密令过来。他们知道格耳曼泥菩萨过河,顾不着那么多,见事态要紧,直接把密令送我手上了。” 太宰治叹了口气,他追随格耳曼多年,见证了格耳曼如何力排万难,变革猎协,从零建立起让猎协与文明社会接轨的新体系,也是鸽派的黄金时代。而如今,猎协的权柄正在被哈姆扎一点点地接过手,想到过去的努力将付诸东流,太宰治便一阵揪心。但这些年猎协内大事小事,哈姆扎一概处理得十分的妥帖,该断的断,该放的放,在猎协内声望也越来越高,剑柄内阁的成员,几乎全是鹰派的党羽,鸽派仅剩太宰治一人,这权力替更已是势不可挡。 曼德拉始终笑而不语,他原本就是哈姆扎一手提携的人,想必早已知悉密令内容,所以一直皮笑肉不笑的。曼德拉入阁才五年,与太宰治算是同辈。 古德曼则显得兴致盎然,饶有兴趣:“密令里写着什么快乐事?” 哈姆扎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肃言道:“不是快乐事。教会方面已经确认了,狄蒙已在燕野开花。” 听到“狄蒙”两字,太宰治愣住了。古德曼双一拍,叫嚷起来:“妙!妙极!果真是令人快乐的事情!” 爱丽丝此时已睁开双眸,注视着哈姆扎,冷漠道:“教会的意思是?” “出兵!”哈姆扎出气粗重,掷地有声:“教会断定今年是红祸大盛之年!狩猎会的筹备已迫在眉睫!” 在红桃k酒吧外,王吉一早便在等佐罗明,希望能再次不小心“撞上”他。 回想上次与佐罗明见面的场景,佐罗明憨厚可爱又充满阳光的笑容浮现在脑海时,王吉便心里一暖。可是这次太走运,等了整整一个下午也没能见着佐罗明。 王吉好不失落,体温上升了不少,头开始有点眩晕感,只得回去休息。就在要掉头回去时,突然身后拐出一个人影,与她撞了个满怀。 “佐罗明!”王吉大喜过望,不禁喊出声来:“你终于出现啦,等得姐姐我好苦!” “对对不起”佐罗明反常地显得很沮丧,王吉细看时,才发现他竟混身是伤,双手包扎着绷带,血还不断地渗出,染红了白绷带;最让王吉震惊的是,佐罗明原本扑闪扑闪的右眼,如今竟被厚厚的纱布绷带包扎住,可想右眼已经不保。 “为什么会这样?!”王吉抱着双肩,眼泪止不住滚滚落下:“告诉我,是谁干的!” 佐罗明勉笑着,轻声说:“王吉姐,是我自己不好,不小心弄到的,不怪别人我的好姐姐别哭了,看到你哭,我就觉得自己好没用” 王吉听了,心如刀绞,用手抹了下眼泪,呜咽着说:“我不哭,不哭了” “虽然右眼看不见了,但我还有左眼啊。”佐罗明颤抖着伸出手,拍了下王吉的肩膀:“姐你放心好了,英雄之王乌鲁贝也不是右眼失明了吗?我佐罗明啊,也一定能像他那样,成为英雄王的。” 王吉见佐罗明反倒安慰起自己来,心里一酸,眼泪又止不住了。 “我还有要事抱歉了王吉姐。”佐罗明脸上写着歉意和焦虑:“下次你来,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一番先走一步啦。” 王吉泪眼朦胧地看着佐罗明的身影巍巍颤颤地转入了红桃k酒吧,五脏六腑好像在翻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五十 猎人协会 早在乌鲁贝的英雄时代之前,狄蒙教开始在奥穆尼亚大陆出现。狄蒙起源于秽地大陆,是一个多神崇拜的教派,而目前最多教众追随信奉的是痴愚邪神“阿撒托斯”。狄蒙主张万灵源于大地,消亡后化为尘土,回归于大地。狄蒙教会认为,人的身心若被受条律束缚,就会远离大地,失去大地的力量,会变得软弱无能;相反若把身心彻底交付于大地,遵循内心的声音,便可与大地融为一体,获得本我的醒觉与力量。 而安治神教信奉的是唯一的安治神祗,深渊驱逐者,圣域之主,孕育光明之父·拜伍道尔伦,认为唯有全心全意的侍奉光明,死后灵魂会在纯洁的光芒洗涤中,登往纯粹洁净无瑕的极乐世界。安治的教义是人性本恶,纯粹神性至上,唯有不断的自我鞭笞,抵挡内心黑暗对光明侵蚀,才能获得救赎;为了让本性堕落的人类不走上歧途,神派遣了侍奉祂的天使,在凡间转世,凭借天使降临的奇迹,组建安治教会,借以神铭刻在石板上的教义,指引罪业深重的人类走向光明之路。 安治与狄蒙,就像冰与火,绝无共存的理由。在数百年前,狄蒙教与安治神教在秽地大陆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最终决战,史称第二次远征。 在狄蒙教彻底,从此安治教会一统天下,唯我独尊,因此这场战争又称之为秽地圣战,预示着唯一的真神带领着人们在污秽大地上,以理性和智慧为武器,彻底战胜了堕落的人性,人类的前途一片光明。 然而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狄蒙教并没有被彻底消灭。在近一百年间,几乎年年有狄蒙教复苏的迹象,最严重的时候,狄蒙教徒甚至已深入到乌鲁贝城墙脚下,对一带的村民进行传教。为了阻止狄蒙卷土重来,作为安治教会的爪牙之一,猎人协会,便每在狄蒙复苏的时节,也就是秋风吹起之时,召集散布在世界各地的猎协分部,举行声势浩大的狩猎会,在奥穆尼亚大陆上,展开一场对狄蒙教徒的狩猎和屠杀。 “狩猎会劳民伤财,猎协周转资金尚缺,只得向罗斯柴德尔家族求助,但这无疑与虎谋皮如今格耳曼不在,这么重大的决定,怎能擅自”太宰治欲言又止,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他知道格耳曼身为国王之手,政事缠身,分身乏术,又怎有时间和精力去办狩猎会? 曼德拉见他神色尴尬,笑道:“在下与银行长维德·罗斯柴尔德颇有交情,经费事宜阁下无须忧心。” 哈姆扎拿着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擦了擦胡子上的汗,略为愠怒地说:“狩猎会需召集散布在各地的分部精英,其后在燕野布置驻兵、扎营屯粮等诸多事项,前前后后需要一个多月,你说说看,等鸽尔曼回来主持,这什么时候能开?狄蒙卷土重来,只在须臾;乌鲁贝千万人口危在旦夕,他们会等格耳曼吗?教会十万火急令,教主会等格耳曼吗?” 太宰治张口还想说些什么,曼德拉紧接着哈姆扎夺过话头,朗声说道:“这事宜速决不宜迟缓,由不得你太宰治。格耳曼阁下不在,代理人也可代为主持,理事长阁下认为如何?” 爱丽丝闭上了明眸。她知道一切早已内定,哈姆扎要举狩猎会,谁也阻挡不了,议事会只是走流程给属下看,好名正义顺的办下去,省得有人背后嚼嘴皮子。眼下她只想快点结束眼前这些糟心事:“由于事态严峻,已刻不容缓。狩猎会一事,由哈姆扎全权负责尔等勉力为格耳曼大人分忧,协会诸事井井有条,他老人家定会深感欣慰。” “甚好!甚好!”古德曼拍着手掌,哈哈大笑起来。 议事会结束后,理事长叫住了忧心忡忡的太宰治,两人进了狼王阁后,理事长低声吩咐道:“太宰,这次找你,是关于那个叫做灾星的新人。” 太宰治心里一悸,眉头皱得像拧麻花:“属下管教不力,请问顽徒王吉又犯了什么事?” “不,明天你让她狼王阁一趟,与任务无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五十一 狩猎会要开始了 鸩鲵休养生息了半个月,身体康复的进度比预计要好,外伤痊愈无遗,而内伤则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能恢复到哪里算哪里。此时接到了太宰治的传呼,他稍作休整后,匆匆出门。 当再次站在石剑大殿之前,鸩鲵感觉腹部仍在隐隐作痛。他不明白圣廷骑士团的骑士长当初为何要对王吉痛下杀手,也许是他不应该明白,但他隐隐地感觉到,这次师傅传他过来,和王吉这件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辛苦你了,鸩鲵,让你特地跑了一趟。”见鸩鲵病容未褪,不复当初的英姿飒爽,太宰治便痛心不已。这次召鸩鲵过来,一是确立了要举行狩猎会,自己要忙得脱不开身;二是关心鸩鲵,看他恢复情况如何,最后便是要鸩鲵汇报下王吉的近况。 “她去城北找纳西索斯?”太宰治皱眉思忖着,忧心道:“但愿她不要捅出什么篓子…” 鸩鲵尴尬地笑了笑。王吉本是他的属下,如今要让师傅来为自己操心,内心实在不是滋味。 “有个事情…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太宰治口气严肃起来,鸩鲵见状,料是什么重大的要事,竖耳慎听。 “通知王吉,理事长要召见她…明天晚上,狼王阁。” 鸩鲵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太宰治也不废话,拍了拍他肩膀,语调变得柔缓:“你身体抱恙,平日要多注意些,凡事要量力而行…我要吩咐的事就这些了,另外…” 此时太宰治语调又忽得沉重了起来:“狩猎会要开始了…这一届,你就…告病吧,不要参加了。” 鸩鲵听罢如当头棒喝,晕晕的有点站立不住。 毕竟,狩猎就是猎人的荣耀啊。没有了荣耀的猎人,就像大树没有根,溪流没有源泉,已跟行尸走肉别无二致。 “我拒绝。” 从太宰治的理事阁出来后,鸩鲵的心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师傅对自己的用心良苦,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但是,与承担不能参加狩猎会的屈辱相比,死亡显然是一件更轻松的事情了。 “如果不能参加狩猎会,我宁愿死。”鸩鲵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太宰治的脸色,比死灰还要难看。 “安啦,狩猎会已经开始…就像滚雪球…”鸩鲵路过狼王阁时,突然听到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鸩鲵好奇了起来,按道理,格耳曼阁下不在,狼王阁一向只有理事长,怎么有男人的声音,细听时,隐约听到了些只言片语: “…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格耳曼…不过瓮中之鳖罢了!哈哈哈……” 鸩鲵听罢,心里暗暗吃惊:此人出言不逊啊!再听时,却听到那男人竟说了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你这个下贱的性便器臭老头的肉工具…啊啊啊啊哟哟好爽啊啊呼这份快乐,嗯我打九分!” 是古德曼阁下的声音!鸩鲵面红耳赤之余,心下大惊:古德曼阁下和理事长竟在狼王阁内在行男女苟且之事!心烦意乱中,鸩鲵转身就走,想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众人皆知的是,格耳曼对理事长爱丽丝倾慕已久。而爱丽丝的感情生活一直是一片空白,从没有传出过绯闻,因为她是格耳曼的意中人,几乎没人敢追求她,但不知何故,她从没有表示喜欢过谁,一直以冷若冰霜的女神形象示人。谁能料到,就在这一刻,爱丽丝竟然和格耳曼的亲生弟弟,在格耳曼的狼王阁内交欢呢?几分钟前,格耳曼在鸩鲵的心目中,一直都是拥有偶像的光环而现在,光环已经消失。而如果可以的话,鸩鲵情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事情让他太难以接受了。 最后,鸩鲵决定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埋在心底,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五十二 注定要成为一个拯救者 郁郁寡欢的王吉,闷闷不乐的鸩鲵,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到了城东郊区的别墅。 两个满肚子事情的人,相见之时,胸中憋了千言万语,王吉要倾诉身世颠簸之困,鸩鲵要倾吐偶像崩坏之惑,而对方却都不是适合的倾诉对象,各自苦闷不已。 “王吉,理事长有秘要之事宣你,托我口头转达。”鸩鲵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我左思右想,恐怕这…” “怕什么?”王吉想到了些端倪,但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下。 鸩鲵低头看地:“早前高层不是有个直达任务给你吗?就是去囚人塔暗杀伊利希尔·都瓦克因那个…你不用说了,我看你神色就知道,你根本没有下手,任务失败了。这次理事长秘传你…怕也是与这都瓦克因相关…” “因为我是都瓦克因一族的人吧!”王吉脸色潮红,不知是因为高烧还是激动:“哼…我一早就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我的家族,都瓦克因…是叛国一族啊!我作为一族的后裔,自然就是叛国贼…组织要我杀自己的族人,是给我一个机会,去诛杀叛国徒,表明忠心,清平非议…不可不谓既合乎情,又合乎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鸩鲵见王吉崩坏的表情和狰狞的狂笑,心痛又害怕。对于王吉,他感到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越来越不能理解她,只觉她正在渐行渐远,再也没有勇气像当初那样,把她拥入怀里,慰以好言。 当晚两人一夜无眠,却也再无更多对话了。 第二天一早王吉便动身去石剑大殿,直奔狼王阁。熬了一夜,她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高烧也更严重,来到狼王阁门前时,已经有眩晕感,勉力地敲了敲门后,未及门开,她便扑通一声倒下了。 朦胧之中,她感觉身体如火灼般,呼吸道仿佛被什么塞住,感觉身体的力气在一点点消散,生命力如一根游丝,另一端有什么怪物在吞食着,渐渐被拉扯,丝中的纤维在一根根断裂。 我要…死了么… “……” “……喂!” “…醒醒…” 王吉隐隐听到有人在呼唤,睁开眼睛,蒙蒙的看到了理事长的脸。 只见理事长吁了一口气道:“好险…知道么?你差点儿就死了。” 王吉感觉身体已经退烧了,不再像平时那么滚烫,但全身无力,虚脱感深深地舔舐着她脆弱的意志。强撑着支起身子后,她发现自己正躺在猎人王专用的灰狼皮铺就的长榻上。 理事长察觉到王吉有寻死之心,但并不点破,只道:“太宰治对属下太疏于管教了…知道么,你右肩上寄宿着的两匹恶魂,在日以继夜地蚕食着你的精神。一般人的话,不消两天就会暴毙,你支撑了这么久,也是了不起。但是,如果再这么放之任之,不出三日,你的灵魂就会被吞噬殆尽,人格尽失,成为不死不活的行尸走肉。” 王吉下意识用手摸了下肩膀上的英魂玉,表情却毫无波动,冷冷地哼了声:“我死了的话,岂不如你们所愿,干嘛还假惺惺的救我。” 爱丽丝闭上了眼,良久才缓缓道:“王吉君,我与你一样,都是身陷囹圄的人…” 她伸出纤细苍白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王吉的脸:“但你不同…你是被选中的。请不要轻易放弃生的欲望…因为你身负使命。你的家族正在地狱边缘,等着你去拯救…你也注定要成为一个拯救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五十三 从零开始修炼 “不”王吉苦笑着说:“我不是什么都瓦克因,我只是王吉。我只是想成为闲鱼野鹤,与世无争身为一名都瓦克因而活着,太累了。” “谁不想呢?”爱丽丝会心一笑,说:“言归正传吧。王吉,你想不想死?” 在爱丽丝炯炯的目光下,王吉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果断道:“不。” “很好,如果你不想死,那么现在你就必须先死一次。” 还没等王吉反应过来时,爱丽丝的手掌已覆住她的天灵盖,这时她又有了之前那种气游若丝的局促之感,生命之线被拉扯着,摇摇欲断。忽地眼前一片七彩雪花,什么也看不见,她不由得紧张地大声喘气,喘着喘着时,她发现自己只是做出了喘气的动作,胸腔中竟如真空般,已没有任何空气在流动。 啊!陌生的不适让她被巨大的恐惧感吞噬了,四肢控制不住地挣扎着,要伸手抓住爱丽丝。王吉极力伸出的手要触碰到爱丽丝时,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穿过了她的脸,而爱丽丝脸上,正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你已经死了。”爱丽丝说:“在某种程度上。” 这时王吉已察觉到自己还躺在狼王的塌下,而挣扎着起身的,是出窍了的灵魂。 就这样死掉的话,倒是不赖王吉的魂魄说道。 爱丽丝神色一下严肃了起来:“不,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被肩膀上的两个鬼魂吞噬殆尽,你的灵魂将永远被困在它们暗无天日的体内,与被它们吞噬的其他冤魂一起,相互憎恨,被它们控制,汲取,成为它们的力量之源。灵魂本体是没有睡眠的概念,而你要永生永世地憎恨下去,一刻不停地。现在的你就是一个游魂野鬼,说不定明天就会被更邪恶的灵吞噬掉,你确定这是一个不错的死法吗?” 王吉的魂魄脸色惨白,一言不发。 爱丽丝张手一把抓住王吉灵魂的脸,王吉吃了一惊,不知为何她能抓住身为灵魂的自己,只见眼前清晰地看到,在她手心上画着一个六芒星的标志。 王吉眼前又是一阵七彩雪花,缓了半天才一点点恢复了视力,用双手狠狠地捏了一下脸之后,才敢相信已到回到了肉体。 “若是平常的你,我就无法抽离你的灵魂,因为你很强。”爱丽丝坐着,翘着二郎腿道:“你现在元气大伤,加之精神动摇不定,魂不附体,我只需举手就可让你无声无息地死掉,别人连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王吉打了一个寒颤。爱丽丝见道,语调缓了下来:“王吉君,你要牢牢记住灵魂出窍的感觉。这个感觉,将会是你的救命稻草。你现在过来一下。” 王吉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过去了。爱丽丝口中默念着什么,突然用手猛抓住王吉的右肩。 “啊!!”王吉顿时感觉肩膀好像被铁烙般,火燎火燎地痛,待爱丽丝松开手时,只见雪白的肩膀上,有两个六芒星的印迹,两颗英魂玉被围困在其中。 “嗬~有趣。”爱丽丝呢喃道:“你身上的两个英魂竟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个性,一颗平静如水,另一颗却暴烈如火!”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你需要学习去理解英魂。”爱丽丝道:“我已暂时把他们封印住了,短期内你不会再受到侵蚀,但要想真正地解决问题,你得从零开始修炼魂派的技术。记住,每天这个时候,到这里来找我。如果我不在,就等到我来为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五十四 谢谢老大 在乌鲁贝的城北,赌场是经济支柱,给这片荒蛮地区带来了人口,是猎协城北分部的主基地。他们与城东的猎协分部全然不同,不需要接受猎人委托,仅靠赌博业即可获得大笔周转资金。在这些数量繁多的赌场之中,有一家全城最大的豪华赌场,里面聚集了城内近大半的黑道势力,既是经济中心,也是权力中心,谓之城北的心脏地带。而这豪华赌场的主人,便是失败者·哈姆扎。 如今哈姆扎正在为了狩猎会的事情而忙得头焦额烂,因为他的四名得力亲信,闻名乌鲁贝的“四刀”,其中有三刀拿着盖有格耳曼的狼王印章的敕令,奔赴世界各地的猎协分部,给分部长们传达狩猎会的信息。 却说这四把尖刀,分别是:富文,坚格,义勒和博特。在这急需用人之际,偏偏坚格出了事故。他有三个钟爱的儿子,生性顽劣,不日前和另外几个小伙伴在街头玩耍,彻夜未归,当晚让家丁们通宵找人,结果在凌晨时发现有七具童尸横在街头某阴暗角落,一查发现其中三个正是自己心爱的儿子们。如今凶手身份不明,动机不明,悬疑重重,坚格终日在家里痛哭流涕,借酒浇愁。 四刀不在,哈姆扎只能亲自料理大大小小各种事务,诸如赌场各部门运营报告、重要金主来访、猎协分部的循例报告等,不胜其烦。正当他埋首文书中时,突然有人门也不敲地闯了进来。 “老大,我知道凶手是谁了!”是坚格咬牙切齿的声音:“是都瓦克因家的死净种,王吉!” 哈姆扎一听眉头便拧紧了起来,王吉是太宰治的人,在这关键时候拿人,容易节外生枝,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他思量着,闷声道:“唔哼,证据呢?” “骑士团的两个废物,他们目睹了那死杂种和都瓦克因的弃臣在一起,其后那杂种突然发起狂来把我三个亲儿给活活捏死了!”坚格激动中,竟咬碎了自己的牙齿,鲜血出从嘴角直流不停。 哈姆扎沉吟了半晌。他知道把这事情完全压下去是不可能的,以坚格暴烈的性格,这样反而是风险最大的做法。 “阿坚,你过来这坐下。”哈姆扎说道。待坚格坐下后,他一把捏住了坚格的肩膀:“坚格,你想不想把王吉那个杂种碎尸万段?” 坚格含着泪点了点头。“很好。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哈姆扎目光闪着凛凛杀气,让坚格心头一紧:“但是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你应该没忘吧?那可是牵扯成千上万人性命的事情稍有一步不甚,我们的手足便要浴血战场,白白牺牲你说是你坚格一人的私仇重要,还是兄弟们的性命重要?” 坚格不敢与哈姆扎对视,低着头默然不语。 “你的丧子之痛,我深有体会。”哈姆扎长叹了一口气:“当年我从罪人窟的一命乞丐,一路爬摸打滚,直到登上这位子,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这一路,我牺牲了多少”他松开了捏住坚格肩膀的手,接着说:“只待举事之后,你就能亲自手刃了那杂种届时我将不择一切手段,把活捉那杂种,送到你的手上。” 坚格跪在地上,勉强道:“谢谢老大。”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度日如年虽然明面上不能直接去拿人,但是去煽点风,放点火,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都是死人堆里出来的粗人,粗手粗脚是所难免的了。” 坚格听道,猛叩一头,磕得额头鲜血迸流,大声道:“谢谢老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五十五 请叫我西蒙,查理先生 乌鲁贝城中心坐落着圣·沃尔冈皇堡,这座金碧辉煌,穷极奢华的城堡,有一条护城河萦绕四周。因为皇族的御宠是狼,所以每当夜晚路过护城河时,总能隔河听到城堡内传出的狼嚎,故人称狼吟溪。 而皇城正门前吊桥正衔接着君临大街的一端,沿着君临大街直达的另一端,便是威武雄壮的石剑大殿。 自古以来,新帝登极之时,都会举行一个隆重的仪式,即是以石剑大殿为,由准皇帝率领着皇家骑士团,一步一个脚印地,穿过君临大街,最后直达皇城的大门,登上皇城之巅,俯视众生,便是完成了登极的仪式,成为真正的众王之王。 时下正值莫德曼皇帝闭关凛冬堡刚满五周年,凛冬堡便有皇帝的亲信带着谕旨直奔皇城,递送到宰相格耳曼手上。 这是近五年来,莫德曼皇帝第一次颁布的谕旨,皇子皇孙、皇亲国戚、及一众大臣齐聚在皇殿之下,紧张地等待着格耳曼的颁旨。 格耳曼用一把沉重的声音宣布:“传位于皇子尛札·沃尔冈。” 现在正是狄蒙邪教蠢蠢欲动的多事之秋,老皇隐退,新皇登位,登基大典举办在即,消息像风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奥穆尼亚大陆,人们奔走相告,全城热议。 格耳曼的第三子,查里·沃尔冈,作为登基大典工程的监督官,正在君临大街监工。查理的两位哥哥继承了父辈的骁勇,大哥莫理是皇家骑士团团长,负责乌鲁贝城内的治安,二哥曼理是圣廷骑士团团长,驻守乌鲁贝城墙,抵御边境来犯的外敌。父亲和兄长的光芒,让查理背负着巨大的压力,然而上天仿佛要故意作弄他般,查理从小就是一个资质平平的寻常人,无论是学问,智力,武艺,还是身体素质都远不如他的兄长们,于政治既无过人见识,在军队也无突出贡献,格耳曼对他毫不上心,只安排些闲职给他,也不过问他政绩如何,只要不捅出什么大篓子,都只是淡淡的一个“哦”字表示已阅,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父子之间的冷淡关系,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几十年,查理如今已是已过不惑的年纪,但见两位兄长立下无数功绩,而自己依旧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包工头。 新晋皇帝今年才17岁。老皇莫德曼原本膝下无儿,直到十多年前,到了莫德曼的生殖能力几近报废的年纪时,一个新宠的妃子奇迹般怀上龙种,诞下皇子,不可不谓压哨命中。当年查理还见过皇子把屎拉在龙椅上嘤嘤啼哭的模样,如今皇子已变成少帝,从懵懂无知的孩童长成了英姿飒爽的少年。 “在小时候,人人都说我将来会成为一名征战四方的大将军。”查理跟一起巡逻的属下们说道。 “可你现在还只是一个监工。” 被下属顶嘴是查理最讨厌的事情之一。但这事情一向不会发生,他清楚自己的属下,属下们也了解自己,这也许只是一句蹩脚而善意的玩笑,他选择原谅这个无礼的下属。 查理伸长了脖子,昂头指天道:“贱人,你是不知道我父上是谁吧,当今世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称铁剑老狼…” “你说的是已一只脚踩进棺材的老东西格耳曼吧,嘿嘿嘿,这种两天后就两脚一伸的死人有什么好炫耀的?” 查理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回头看时,只见身后的下属个个表情阴沉,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其中一个兀然抓住了自己的肩膀,在他耳边用一把嘶哑如砂纸擦树皮的声音呢喃道:“是吧?弑父者查理·沃尔冈…” 查理看到了一个人的脸,脸上有一张嘴,嘴角两边开裂,一直裂开到下颌骨底部,裂口上用已生锈的铁丝缝合,异常的瘆人。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那张嘴一张一合地,裂口处的铁丝在肉中拉扯:“请叫我西蒙,查理先生。”说着便双手张开,咧嘴笑道:“欢迎加入狄蒙教,来吧,开心点,我们一起来搞个大新闻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五十六 格耳曼?!去你妈的! 自从在爱丽丝指导下进修了魂派的知识后,王吉的身体和心态都得到了舒缓,纠缠多日的高烧也渐渐退下,身心都慢慢恢复到原有的状态了。 在爱丽丝循序渐进的引领下,王吉醒觉了一个她从来没有到达过的领域,一个在博武道馆的十年磨炼生涯中不曾接触过的异域。在这里,三原理论将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各种各样的式术,缔结契约,等价交换,甚至是诱骗利用。无需再苦苦练习钻研艰深的原理,只要有术,有秘籍,一切都是信手拈来,剩下的只有能否去相信并领悟。思想,眼界,幻想,就是一切的根源,不能相信,便不能为之所用,更不能穷究其中的原理。 人的意识本身竟是与这个异域接触的唯一的最大障碍,这一点让王吉感到震撼不已。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巨大的存在,与人息息相关,相互依存的存在,但却根本无人察觉并宣布其存在呢? 联想到安治神教的古老仪式,英魂狱炼的神圣缔结,英魂玉,也许这已是接近了神的领域了吧? 爱丽丝看透了王吉思绪,道:“《三原力理论》这本书,原本是分上下两册的。后来由于宗教和政治原因,皇帝颁布禁书令,封杀了不少书籍,其中包含了《三原力理论》的下册。大学宫把上册改编成完整的一本书,也就是现在你看到的版本。” “三原力指的是的壁、界、和洞三种原力。其中巴尔壁是指确定个体存在的理由,个体之所以是个体,是因为个体与世界之间有分隔之线,人与人之间肌肤之隔,细胞之间有胞壁之隔。” “曼扎界是指割裂,分离之力,把大事物割裂成一个个较小事物的斥力;而尤塔孔是指万物之间的相互连接吸引的力。” “而完整的三原力如同一枚硬币般,分为正反两面。正面的,也被称之为实元三力之外,还有反面的,被称之为魂元的三力。而一开始我让你尝试的灵魂出窍的那招,便是魂元之界的高阶,魂离。” “新帝登极。”爱丽丝突然话锋转向,说道:“这段时间你应该是没空再来练习了。但没关系,只是些练习而已,你一个人也可以做。我已经没有东西可教你了,剩下的只能靠自己。你的道路早已注定,我只不过是你狱炼之路上的一个路标而已。” “但有些事情,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点,毕竟路途遥远且凶险。”爱丽丝闭上了眼,缓缓道:“我来自一片被成为魔鬼领域的半岛,死亡佩里库勒,领主是哈米尔家族。而我作为哈米尔家族领土上的属民,被领主当做政治献礼,送给了沃尔冈皇朝的宰相格耳曼,成为了格耳曼的奴隶。因此我只能守候在狼王阁内,这石剑大殿是我的监牢。” “因为是佩里库勒的原住民,所以我通晓佩里库勒的魂派知识,这也是我传授给你的知识的来源,哈米尔家族代代相传的魂派学说。” “也许命运的巧合安排,我在被送到乌鲁贝以前,部落的老嬷嬷曾经给我预言,这预言你站在这里的终极理由。” “而老嬷嬷的预言被神选中的人,会与我在狼巢相会,他将解除我身上的诅咒,赐予我真正的自由。” 王吉错愕之下,握紧了爱丽丝的手。 “很快你便会接到镇守登基大典的敕令,你需要回一趟猎人的集会所,中间会有好一段日子不能与你见面…”爱丽丝的手颤抖着,泪眼朦胧道:“王吉君…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这时狼王阁的门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开门后只见是鸩鲵:“理事长打扰了,我来找王吉,关于护驾登基的任务,若是稍有怠慢,便是叛国重罪了。” 在石剑大殿门口处,坚格等候已久,直到鸩鲵和王吉匆匆离开的身影在门口处出现。手下问道:“动手吗?” “不。”坚格面无表情道:“还不是时候,需要点耐心…” 手下此时又听到了坚格在他耳边牙齿嚼磨碎裂的声音,不由得心里直发毛,他知道现在坚格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坚格突然咧开嘴,露出癫狂的表情,神经质地压低着声音,几乎辨认不清:“登基大典上会有好戏上台…”他无声地做出了狂笑的表情,让手下感到毛骨悚然:“到时候,那些不要命的家伙,会让君临大街变成一条血淋大街,我们趁机下手,把那个叫王吉的狗杂碎剁成齑粉!没人知道会是我们做的!” “老大…这,这可是叛国罪啊…”手下声音颤抖着:“要是被格耳曼知道了的话…会被陵迟处死…” “格耳曼?!去你妈的!”坚格突然拉大了嗓子:“现在的猎人王是我们的老大,哈姆扎阁下!只差一纸公文昭告协会而已,你这败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五十七 见此物,如朕亲临 虽说宰相格耳曼以猎人王的身份,给剑柄内阁下了护驾登基的敕令,但是真正响应了命令的,却只有格耳曼的亲属太宰治而已。其他内阁成员都各为其政,把格耳曼的敕令当废纸一样扔进了垃圾篓。 在沃尔冈皇宫内,准少帝尛札·沃尔冈早已迫不及待地一屁股坐在龙椅上,享受着君临天下的快感。 陪同着尛札在老皇帝的寝室内玩耍的,是皇子妃手下的一名女童小仆。尛札躺在龙椅上,幻想着老皇帝肆意淫乐的场景,不由得色心大作,见四下无人,便对小女仆说:“你过来。” 小女仆见尛札脸上浮现着贪欲的神色,顿时感到扭拧不已,犹犹豫豫地走了上去。尛札见她姿态楚楚动人,便再也忍不住,一把和衣抓住了她未发育完全的。 “啊!”小女仆轻声惊叫,不料到尛札如此粗鲁。 尛札按挪不住,站起来把小女仆推到在龙椅上,一面欺身压下一面要脱她裙子。 “不…不要…”小女仆呢喃着,让尛札心里越加性奋不已。“不要…殿下,娘娘会生气的…” “嗯哼?!”尛札顿时停住了拉扯着裙带的手,喘着粗气道:“你怕娘娘发怒,就不怕朕杀你头么?” “奴婢不想失望于娘娘殿下要赐死,奴婢不敢不从” “嗯哼,朕许你做皇后怎样?朕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 小女仆此时眼睛闪着泪花,坚而决意道:“…奴婢只想一辈子侍奉娘娘…望殿下开恩”说着眼泪簌簌落下。 尛札愣了一下后,撒手转身大笑:“哈哈哈!莉德尔啊莉德尔!真有你的!”一边笑着离开了老皇的御寝室,留下错愕的小女仆,来到阳台,鸟瞰夜色中的君临大街,若有所思。他想的不是莉德尔皇后,而是这突如其来的传位。 万万没想到,那嗜权如命的铁腕老头子,就这么把偌大的帝国扔给了有五年不见面的儿子,就像把一件玩具从口袋里拎出来那样。难道那老家伙有更想要的,比权力更迷惑人心的东西?不可能,那个老头子即便是末日降临,也要把权柄带到棺材里去,如今他却在荒无人烟的凛冬堡里,甘受寂寞,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尛札陷入了深思,此时身后有一阵阴风吹来,让他感到一丝寒意,不由回头一看。 只见是先帝莫德曼御令安排给尛札的贴身侍卫,阿卜拉,正手按悬在腰间的剑柄,神色不安地在尛札面前屈膝半跪:“殿下不要突然走到属下的警戒线外,若有所闪失,属下万死不能谢罪。” 尛札笑了起来:“这是沃尔冈的皇宫,要说这儿也不安全,那世上就没安全的地方了。” 阿卜拉低首,压下声音道:“若是往日的殿下,大可宽心踏遍五大陆的土地,但今时不同往日,殿下已贵为九五之尊,沃尔冈帝国的统率者。但在正式登基,接受万众朝拜之前,这仍是一个虚名,并未纳下任何实权,说得透彻的话,没有安治教会的加冕仪式,就仅仅以失联了五年、生死未卜的先皇的名义,发出的一纸空谈而已。” 尛札倒吸了一口冷气,琢磨着阿卜拉这几句话,发现句句确凿:在收到父皇莫德曼的托孤令之前,整个帝国的政治实权已被宰相格耳曼和五大臣所瓜分完毕,自己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闲云悠鹤。莫德曼这一纸皇令,未为尛札讨得半点实权,仅是把一个待收拾的烂摊子直接摆在涉世未深的皇子面前罢了。眼下,正是由于老皇帝这一纸“邀请函”,尛札已被迫加入了一场权利游戏之中,这场游戏只能有一个存活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人能独善其身。 “呵呵,如此说来,就算朕能活着加冕,不久后也将死在皇座上吧,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尛札冷笑着说。 阿卜拉顿了顿道:“殿下说得没错,即使是身为九五之尊,如无半点实权,便与板上的鱼肉无疑。但彼时殿下已贵为天子,行事有名正言顺之利。纵使宰相或五大臣有叛逆之意,但他们只是帝国权力金字塔中的砖石,若他们跳脱自己的位置,做出有违皇道的行为,则必然要蒙受逆贼的骂名,被世人所唾弃,此乃谓名不正言不顺。因而他们只会谋定而后动,不敢轻易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此同时,殿下掌握着主动权,只要保持言行谨慎,逆贼便无可趁之机,再徐徐进取,提拔任用亲信之人,便大业可期矣。” 尛札抚掌而笑:“说得不错。我有一个顾虑…你认为郡王亚弗为人如何?” “亚弗王德隆望重,在朝野上声望甚高,五大臣中甚至有禅让皇位于亚弗的声音…先帝最后选择了殿下继承大统,朝野大臣也颇有微词,可见其人望极高。在下认为,殿下需与亚弗王打好关系,如果与他恶交,殿下必将孤立无援,举步维艰,至少…得让朝野上下知道殿下与其关系和谐才行。” “嗯…”尛札思忖着,又问:“那你认为亚弗和格耳曼,哪个更危险?” 阿卜拉心想:没想到这个终日游乐的二世祖也会有此考量,思索若干后,尝试道:“宰相行事风行雷厉,一手掌控着总情报局,在乌鲁贝城内密布眼线,鹰视狼顾,连权倾朝野的亚弗王也畏惧三分…而且宰相有猎人背景,属于地下世界的人,武艺超群之余,又不同于朝野中人那般遵守游戏规则…换句话说,格耳曼入宫,犹如一头野兽闯入殿堂庙宇之内…故在下认为格耳曼是最危险的。” 阿卜拉的分析竟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尛札心里吃惊,略微兴奋地来回渡步,回头道:“朕授予卿皇家骑士团团长一职…”说着,他抽出腰间的圣多拉佩剑:“此乃先皇送给朕的礼物,朕赐予卿,见此物,如朕亲临。他日…朕必有性命相托之时,望卿不负重任,助朕讨伐逆臣,一统天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五十八 名利场上,趋利避损 尛札离开了皇宫,回到城南的一处私人府邸。在大花园中,屏退左右后,只有尛札与一老翁在湖中亭下。 “老师别来无恙。”尛札毕恭毕敬道:“朕今日与阿卜拉辩论今下时势,不知老师有什么看法。”遂把和阿卜拉的对话一五一十地给格温复述了一遍。 格温一头白色长发,白眉垂肩,长须飘飘,手持蒲扇,身披白色长袍,坐在一张枯木小椅上,扶须倾听。少顷,格温徐徐道:“阿卜拉的表述看似有理有据,但只是泛泛而谈,并无实至。” 尛札饶有兴趣地问道:“何以见得?” 格温呵呵笑道:“阿卜拉说格耳曼危险,却不知名利场上,众人趋利避损,服情理不服暴力。格耳曼掌握情报部,搜寻他人的把柄,无疑于用尖刀抵住别人脊背,乃人心所背也;而亚弗乐善而好施,为人慷慨豁达,宫廷之内无人不受其恩泽,可谓人心所向。相比之下,格耳曼只是苔藓之疾,不足为道,亚弗反倒是心腹之患。” “依老夫之见,无论格耳曼、亚弗、还是国之栋梁五大臣,都是反盖的牌,殿下在掂量着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掂量着殿下。他们不会贸然翻牌,因为这是一场性命攸关的赌博,赌注就是他们的身家性命。窃以为首要之事,是分辨忠奸,以及左右摇摆不定的人。只有在这个前提之下,殿下才好扶持忠信之臣,力争中间摇摆人,翦除异党的羽翼。” 尛札点头称是。 格温接着说:“此后最优先的事,便是要了解对手的优劣势。比方说亚弗,他的弱点,便是过于依赖人脉。拉拢五大臣,把亚弗孤立起来,就是等同抹去他的优势,那样亚弗便再无任何威胁了。” 这时有侍女来到湖边,示意有重要人物来访,尛札摆手让她进来。 “是参谋长鲁道夫。”尛札说:“来得正是时候,赶紧让他进来。格温,我们到迎宾阁去会一会他。” 格温摇着蒲扇道:“万万不可。” 尛札又是一愣,问道:“这有何不可?” 格温反问:“殿下你怎么看呢,这个时辰接见大臣,利弊几何?” 尛札思索着道:“鲁道夫是五大臣之一,向来与亚弗交好。莫非他是为了探听朕的动向?若是这样,与之一会也未尝不可,我们只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探他和亚弗的立场。” 格温摇了摇蒲扇,缓缓道:“非也。” “不是吗?”尛札又陷入了思索。 “难道是行刺?从大门到这里来,要通过层层安检,绝无夹带凶器的可能。何况鲁道夫只是一文官,再不济时,还有格温你在,根本伤不了朕半根毫毛。” 格温叹了口气,道:“殿下终究疏忽了一点:登基大典。若是登基成为一国之君后,接见大臣,商议政事,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但是在登基前便有大臣求见,无非有两种情况。情况一,忠臣来访;情况二,奸人来访。中间摇摆之人是绝不会来的,因为亲临殿下的府邸,正是等于要向朝野公开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时有一个少女的声音从亭子外传来:“若是接见忠臣,亦即等于将其立场公布,把自己的牌面翻过来给所有人观赏。若是奸臣,倒可以召进来好好看看对方的试招。但目前无法断定其忠奸,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拒之门外,放个烟幕弹,其后另摘时日暗中召见。” 格温抚掌而笑:“所言极是呢,皇后娘娘。”尛札望去,正是莉德尔皇后沿着湖中曲桥徐徐而至:“格温师父见笑了,尛札你是一点长进都没呢。” 鲁道夫等候良久,忽地红木大门隆隆作响地打开,阿卜拉从门后出来,对他说:“殿下身体抱恙,不便见客,请回吧。” “嗯哼,阿卜拉大人,恭喜呢。赢得了皇帝的信任,晋升骑士团团长一职,还被授予皇帝的贴身信物圣多拉佩剑…” 阿卜拉面无表情向前走到鲁道夫身边,鲁道夫微微一笑,对他耳语道:“…地点燕野村,时间是今晚凌晨两点…对方是亡命之徒,小心一点…被杀的话,亚弗殿下会很失望的。” 阿卜拉闭上了眼:“参谋大人过虑了。” “郡王很器重你…”鲁道夫收起了笑容:“是绝对不能失去的,重要棋子,还请倍加小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五十九 “交涉作废!” 夜深之时,趁着月色朦胧,阿卜拉独身一人前往燕野村。 阿卜拉伺候在皇储尛札身边多年,深得皇子信任和赏识,被视为股肱之臣。随着皇子变成皇帝之后,阿卜拉前途变得无比光明,让全帝国的武职都羡慕不已。 而此时此刻,他一刻也没有考虑着未来如何光明,而是想起了自己过去的那些灰暗颜色。 当年为了讨得一顿饱腹,走了几十公里的路,从罪人窟步行至乌鲁贝城墙下,来到亚弗王为难民设立的粥棚,也因此与亚弗王相遇。机缘巧合之下,他被亚弗王收用,从此一路高攀,从看守人,到骑士,再到皇家守卫。在亚弗的引荐下,阿卜拉成为了莫德曼皇帝的贴身侍卫,再后来被安排到皇子身边,成为皇储守卫者。惊人的武艺天赋,恰到好处的时机,加之亚弗王点石成金的运作,让他晋升之路无比畅顺,不可不谓之武运昌盛。 从底层一步步爬到人臣的顶端,阿卜拉没有忘记过,自己能有今天,全靠亚弗王的提携。没有他,自己便草芥不如。虽然怀里贴肉保存着当今圣上御赐的圣多拉佩剑,但阿卜拉的心仍属于亚弗王,即使是现在,也在亚弗王的命令下,正前往城郊,与一个叫狄蒙的组织会面。 狄蒙,由一个叫西蒙的怪人领导的组织。参谋鲁道夫认为,这个组织的背后就是狄蒙邪教,而他们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破坏登基大典,这也是狄蒙与亚弗王达成共识的一点。 但亚弗王要求更多,他想要尛札的项上人头。但狄蒙的兴趣不在这个尚未成年的皇帝身上,相反,他们想利用这次行动,分裂皇权和教权的关系,从而削弱安治教会。因为未成年人的想法控制起来会更简单一些,所以尛札不但不能死,而且还得好好的给他安排一堂宗教课。 基于这个情况,亚弗王对狄蒙提出了交易,阿卜拉便是这场交易的信使兼谈判者。 “差不多到了…”阿卜拉自言自语道:“先探测下对方的诚意吧…” 阿卜拉提炼着体内的三原力之一,巴尔壁,并使用壁的高阶技能——膜。用高精度的精神力把壁磨炼得如泡泡的薄膜那般纤细,并把膜展开成直径一公里的圆。膜展开之时,只要触碰到生物或能力者,阿卜拉都能马上感知到,可谓之完美的探测术。 五十一只鸟,三个蚁巢,二十四只蜥蜴,八十九只地鼠,一头野狼,以及…两个人。 那两人就在前面400米处的一块岩石后面,意外的近。但初步感应到,两人的气并不强,应付起来并不困难。 交涉成立了呢,阿卜拉松了一口气。 “喂,你们站住。”阿卜拉在五十米开外喊道:“你们之中任意一人只要再往前半步,或者被我察觉有缩短距离的意图,交涉马上作废。” “k。”对面两人戴着面具:“但是,你要怎样证明自己是亚弗王的人?” 阿卜拉怔了怔:自己没有收到任何与对方确认身份的方法或暗号。是参谋大臣鲁道夫的疏忽吗?不可能,他从未犯过这种低级错误。 是对面的人搞错了?有可能,对方只是一群污秽之人集合成的乌合之众,但这点自己却无从确认。莫非… “交涉作废!”阿卜拉大喊一声,转身正要脱离现场,身后突然冒出一人,手持铁链,想捆住自己。 原来前面两人其中有一个是假人,让自己误以为对方全在视野范围之内,放松警惕,从而提高背后偷袭的成功率。 阿卜拉拔出了圣多拉佩剑:三原力之曼扎界,高阶技术——断。 由于圣多拉佩剑由特殊的材料锻造,辅助使用者更快地提炼出原力的同时,剑身也能快速与原力融合。阿卜拉这一刀挥得比平常更加得心应手,直接把对方的铁链和手臂一同砍断了。 这时身后响起了啪啪啪的掌声。“极漂亮的一击呢,圣多拉佩剑。”另一个狄蒙成员抚掌赞许道。 “不要动,我可以在三秒内取下你的首级。”阿卜拉举剑指着他:“回答我的问题: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确实…我的同伴断了一只手,只剩下我一个战力,要对抗圣多拉佩剑的话,别说三秒钟,大概一秒钟我都撑不住吧。” “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砍下你一肢。”阿卜拉冷冷道。 “但是呢,如果断了的胳膊能续接回去的话,那么要死的人,应该是你吧。” 突然阿卜拉脚下两边的沙土中拔起两根平行的铁链,正往阿卜拉的膝盖交叉夹击。阿卜拉挥剑,把两条铁链像割麻绳一样割断,回首望去,只见原本胳膊被砍断的狄蒙成员,双臂已然完好无损。 “哦哦,又来了,这漂亮的斩击!” 这是障眼法吗?阿卜拉思忖道:不,那一剑砍下去时,确实感受到了从肉到骨,再到肉的顿挫感。这么想的话,应该是未知的能力了… 阿卜拉从两人的中间线上脱离开来,三人以三角形的阵势对峙。两个人的话,用这把剑可以轻易对付,阿卜拉心里惦量道。 “你应该是在想:有了圣多拉佩剑,区区两人不在话下。对吧?”面具男抿嘴笑了:“但如果是四个人呢?” 这时,从那两名狄蒙成员的身后,变戏法般,走出了两个装束和面具都一模一样的人:“这样子…二乘以二,便有四个人了呢,哼哼哼…” 什么?!!阿卜拉的心口仿佛被大石狠狠砸中。他的意志开始动摇,身上的安治原力也随着他的意志,一点点地流失。 因为他的膜感知不到那两人,而这也意味着他一直深度依赖的能力已经作废,如果继续执迷去使用,反而会让自己轻易踏入对面的陷阱。 他甚至有种一切都在对方掌控之中的感觉,他也明白,对方正在努力让自己陷入这样的感觉中去。 “阿卜拉大人,请放松,谈判还有效呢。”其中一个狄蒙成员向前两步,并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向两边裂开了的嘴,下颌骨在裂口中隐约可见地被肌肉上下扯动着:“我是西蒙。刚才只是一个小玩笑,点到为止。其实,我们只想让计划更保障一些,只要你能够成为我的傀儡…那一切都万全了。毕竟,为了达成共识,亚弗王本人也同意这个条件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六十 绝对要亲手杀死你! 亚弗王他…丢弃了我吗…我不是一个重要的棋子吗。 阿卜拉想起鲁道夫对他的叮嘱,自己也无从判断鲁道夫的话里面,有几分安慰,又有几分欺瞒。 但显而易见,亚弗王已经把他给卖了。 “呼…真不愧是钦定的皇储守卫,要十六个人才能制服呢。”西蒙感叹道,手执着一把铁链,链的另一段是被五花大绑得动弹不能的阿卜拉。 西蒙打了一个手势,让另一个面具男把圣多拉佩剑递给了他:“噢噢噢,只要握着就已经感到有一股力量要涌出来了,真是了不起的一把剑…” 此时西蒙感到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杀气。若不是个中高手,绝不可能有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段。这是只有千锤百炼之后,才能使用的三原力之界的高阶技术——灭,像熄灭一盏油灯那样熄灭自己的气,使之彻底静止,无声无息。 猎人在等待着猎物松懈的那一瞬。 等西蒙回过神时,眼前视野一阵天翻地覆。随着扑通一声,他吃了一口黄沙,视线向上移后,看到了自己那无首的躯体,手上仍握着那把圣多拉佩剑。 十六名狄蒙成员几乎在同一瞬间,悉数人头落地。西蒙的头挣扎着翻过来,看到了四个黑影,四把闪着寒光的直剑,剑身丝血未沾。 “妙…妙不可言啊…啊…”西蒙裂开的下巴激动地微颤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哑声音。 阿卜拉马上明白了,原来一直有人跟踪在后。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 只见他们手上的直剑,是猎人协会的专用武器。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他们是老贼格耳曼的人!思量至此,阿卜拉身后已冷汗淋漓:被亚弗王出卖已经糟糕透顶,而格耳曼的插手,让这糟糕的处境变得更糟糕了。 “你们是宰相的亲信吧?”阿卜拉喘着粗气:“我是皇家骑士团团长,比你们官高三阶!我命令你们,马上解开我身上的铁链!” 那四个人却一动不动。 “什么?!违抗命令?违抗我的命令就是违抗皇帝,是灭门之罪!”阿卜拉大叫了起来。 “老朽和先帝莫德曼是兄弟,当今圣上论辈分也只是老朽的侄子…灭门?”这时一把威严的声音从阿卜拉身后传来:“皇储守卫阿卜拉,你勾结邪教、谋害皇帝的罪名已经确立了。” 阿卜拉顿时面如死灰。 “鉴于你是皇储守卫,老朽的下属不能动手,所以只能由老朽来亲自给你量刑:叛国重罪,当场处决。”言毕,一把巨大的铁剑贯穿了阿卜拉的身体。 “狼王格耳曼!哈哈哈!!”西蒙的头颅在兴奋地大喊起来:“你是我的!我绝对要亲手杀死你!哈哈哈!!” 格耳曼一脚踩爆了那大叫大嚷的头颅,脑浆溅出一摊:“真吵耳啊。” “格耳曼阁下,请看一下。” “嗯?”格耳曼接过一只头颅,面具已被取下来,翻过来一看,竟然是西蒙那嘴角裂开的丑陋面容。 “所有的狄蒙成员,他们的脸都是同一个人的。” 格耳曼饶有兴趣地托起了下巴:“也就是说,狂徒西蒙还没死么…有意思。” “唉,每天都是看奏折,奏折和奏折,应酬,应酬和应酬,这幅生锈老骨头快要被压垮了。”格耳曼的部下们感觉到,他们老大的野性开始如迎风的火苗般,躁动跳跃起来:“但很快就可以好好玩一玩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六十一 伸到喉咙里去 乌鲁贝城西区,被称为春风化雨路。在这里聚集了全乌鲁贝的情欲,各种嗜色的,有性瘾的男男女女在这里日夜颠倒地翻云覆雨,春宵连绵。这里也聚集了有着各种变态嗜好的贵族们,他们在这里一掷千金,纸醉金迷,因为这里包容一切违反伦理之事,同性,,恋童,恋尸,甚至吃人,在这里你都能找到知音同好,一起探讨乱伦之乐。这是世界上最了解并全身心迎合他们扭曲本性的地方。 曼德拉便是这条春风化雨路的主人。乌鲁贝的地下江湖势力可以用一句流传甚广的话来概括:“东有太宰、南伏六道、北立四刀、西处风流。”,其中东有太宰即是太宰治,南伏六道是指剑柄阁内成员约押手下的六人,北立四刀就是哈姆扎手下的“富坚义博”四把刀,西处风流就是曼德拉本人。曼德拉凭借掌握一座城的,而成为了一方霸者。 而他本人当然也是痴迷其中。 曼德拉性趣广泛,也许是因为过于专注从性中获取快感,往往导致自己很快对索取快感的对象失去兴趣,不得已把狩猎性爱的目标范围不断拓展。有一次他甚至和家里的一个花瓶性交了一天,直至那花瓶破损到不能再使用为止。 而今天他安排了几个俊美的男童陪伴两侧。他一把抓住其中一个男童的头,将其按在自己的胯下,男童乖顺地允吸起来。 曼德拉发出了舒畅的哼叫。 射的男童满脸都是,一声“吞下去”后,男童乖乖舔食。 嗯哼,有很好地学习过了呢。曼德拉满意地微笑着说:“张口,伸到喉咙里去。” “嗯,很好。规矩是这样的,如果流出来一滴,就算输了。好了,可以开始了。” 话刚说完,曼德拉便再也忍不住,下体像开了水龙头一样,喷涌不止。 男童瞪大着恐慌不已的眼睛,口腔喉咙瞬间被填满,只得拼了命地努力也往下咽。 曼德拉兴奋地看着那男孩丧失的表情,下体突然如激荡的喷泉,瞬间射出了极大的量。 “你被淘汰了…”曼德拉冷冷地说,因被打断了而感到极为不快:“拖下去。” 这时一侧屏风开,进来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提起刚刚那个男孩的腿,离开了。而那个男孩脸上凝固成了惊骇的表情,腹部鼓胀如小皮球,口中犹自流淌出白浊的液体:他已经被溺死在曼德拉的精华中了。 而实习猎人佐罗明,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 “哎,差点儿忘了…”曼德拉把目光游移到佐罗明身上:“为师还要考察你的实习任务完成情况呢。怎样,佐罗明,任务完成了吗?” 佐罗明低下了头:“师父…任务失败了…” “嗯哼?失败?我记得当初你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能完成的啊…如今灰溜溜地跑回来说失败了?!连实习任务都不能完成,你还有什么用?” 佐罗明低头不语。 “嗯?果然还是我之前说的没错吧,佐罗明你…除了做一个用肉体取悦别人的之外,便一无是处了啊。” 话说着,曼德拉已经现在佐罗明身后,一把推倒了他颤抖的身体,撕碎了他的裤子:“接受现实吧。” 殴打,打完后脱下内裤,一边刮耳光,一边干。 “现在你明白了吧?靠自己的努力,便什么也做不到。但如果你能让为师快活的话,这正式猎人资格,也不是不能给你呢…” 此刻佐罗明的内心,并没有憎恨曼德拉,他憎恨自己,憎恨着被无力感包围的弱小的自己。随着曼德拉在自己身上粗暴耕耘带来的撕裂之痛,对自己的憎恨不断膨胀,身与心的痛苦糅合在一起。 那是一种被地狱的业火灼烧般的,比死还要难以忍受的痛苦。在这种痛苦之下,佐罗明身心深处的一头猛兽,被惊醒了。 曼德拉在肆意耕耘时,突然感觉下体有一股灼烧之感,定神查看时,竟发现佐罗明的身体如柴薪般,燃起了零星的余烬。 “噢噢…看来我唤醒了不得了的东西呢,哼哼哼,感觉真棒…”曼德拉淫笑着,加快了耕耘的速度。 佐罗明身上的星火越燃越旺,一朵朵火苗在熏黑了的皮肤上窜出来,舔食着佐罗明和曼德拉两具身体的结合之处。 “佐罗明,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停止吗?”曼德拉一把抓起了佐罗明的头发,目光死死地注视着他的双眼:“因为你的火星儿实在太弱了啊。” 曼德拉的下体突然如山洪爆发般,冲出一股激荡的水流,把佐罗明通体淹没了。 “嘛…就是这么一回事啦。”曼德拉抽身离去,只留下眼神空洞无物的佐罗明躺在白浊的液体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大六十二 冷漠的,感情寡淡的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集合了,她怎么还没到? 鸩鲵由不得捏为王吉了一把汗。 这是绝不容缺席的任务,内容是在君临大街在东北、东南、西南和西北四个方向的街区进行通宵达旦的巡逻,确保在明天早上的登基大典举行之前,排除掉所有的危险因素。 这个任务是如此重要而敏感,一旦缺席,将视之为有叛国的嫌疑,被列入到罪人名录中,受到全国的通缉。 而王吉本人,却在荒郊外的囚人塔附近,距离集合点有一百多公里之遥。她素衣束腰,长发被头巾裹住,一身长途跋涉专用的装备,站在伊利希尔·都瓦克因的身后。在一座小土坟面前,伊利希尔虔诚地跪着,低头,十指紧扣。王吉看见小土包前立着一片简陋的木牌,上面端端正正地刻着“阿尔莉·都瓦克因之墓”。 “伊利希尔公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王吉向伊利希尔单膝跪下,心情波澜不平,仿似春风吹拂的湖面,涟漪圈圈。 “嗯,吾身体无恙。”伊利希尔站起来,嗓音如银铃般悦耳动听:“卿脸上沾了些许黄泥…”说着,伸出芊芊玉指,拭去王吉脸上的尘土。 “公主…我…”透过指尖传来的温和,让王吉心跳加速,怔怔地看着伊利希尔碧玉般柔美的脸庞,不禁痴了。 “卿且看此处为荒芜之地,此塔被唤作囚人塔,而罪塔之主,亦即是吾,与此塔一起被流放,遗忘在黄土沙尘中令吾感到心灰意冷”晶莹的泪珠从公主的眼角盈出,沿着脸颊滑到下巴,滴落在沙土上。 王吉全然不知,自己的身与心都已经被情欲占据了。在这一刻,即使伊利希尔让她喝下一杯毒酒,她也会心甘情愿地照做,只要能满足伊利希尔的心意,她愿意上刀山,下火海。 于是乎,王吉带着觉悟,站了起来,迎上去,张开嘴,饥渴地,轻轻地,紧紧地咬住了伊利希尔的柔唇。 “啊” 王吉宛如品尝到天仙的蜜桃,那一刹带给她的刺激,快感,甜蜜,让她飘然若仙。即使伊利希尔将赐予她惩罚的利剑,王吉也有了坦然接受的勇气。 允吸了半晌之后,王吉才恋恋不舍地松口开,而眼前的美人儿已面红耳赤,柔声娇喘。 “卿的鲁莽吾并不感到厌恶。”伊利希尔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面若桃花:“怎么说呢大抵是高兴的心情吧” 王吉暗地里喜不自禁。她按挪着激动的心情,轻声道:“希尔公主” 伊利希尔转过身去,玉手轻轻抚摸着木牌上的名字,哽咽着:“这些年,嬷嬷与吾相依为命,同甘共苦吾一直不能接受嬷嬷离开的事实直到此时此刻,有了卿的陪伴,令吾有了面对未来的勇气” 杰尔明·都瓦克因么王吉在心里默念着,察觉到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瞬间之后,王吉想起来了:伊利希尔的嬷嬷,也就是名为杰尔明·都瓦克因的人,正是自己第一次入侵囚人塔时,被自己在惊恐间杀死的那个老妪。 一股从心底生出的罪恶感让王吉陷入了自我拉扯的漩涡之中。 不过,应付罪恶感,对王吉来说,已经是一件驾轻就熟的事情了。 把已熟睡的伊利希尔眼角的泪水拭去后,王吉来到囚人塔的塔顶,凝视着远方的乌鲁贝城。城的轮廓在沙尘之中,模糊不清。 还有三十分钟就要集合了。王吉对自己说着,跃上了护栏边缘的砖石,闭目,纵身从塔顶做自由落体运动。 在空中堕落的几秒之间,王吉的右肩如火烧般焦痛。英魂玉燃烧了起来,喷射出不详的青色火焰。熊熊青炎之中,跃出了一匹发光的巨马,用马鞍接住了王吉,双蹄朝塔壁一蹬,如离弦的箭矢般,往乌鲁贝城星驰而去,马影后拖着一条长长青色彗尾,在黑夜中如一颗流星。 罗西纳特,是英魂唐吉柯德的战马,也作为英魂一起,作为狱炼的战利品,被神圣结缔封印在王吉的右臂中。而猎协的理事长,爱丽丝已经把操控英魂的技术全然授予王吉,并让王吉深刻地了解自己作为受炼者的使命。 那便是:强大和死亡。 若不能变得强大,那么就只能接受死亡。 王吉花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从一百公里外的荒郊,回到了乌鲁贝城中心的集合点。 戍琉,五段,已就位。 凛,七段,已就位。 栗明,五段,已就位。 良辰,六段,已就位。 虚都,六段,已就位。 止流,二段,已就位。 鸩鲵,七段,已就位。 王吉,一段,缺席中。 距离集合时间还剩二十分钟时,榉再一次清点了夜班的人数:还缺一个人啊…要不把王吉安排到明天早上的日班…但是段数一的话,还是太勉强了,如果让太宰治知道,会宰了我的…再等等吧。 榉是太宰治的左右手,全权负责登基大典的巡视任务。任务主要分为两部分,分别是登基日前夜的巡逻,和登基日当天的巡逻。为了避免巡逻人员日以继夜地工作,提高巡逻的质量,榉把手下分成两队,一队安排在夜班,一队安排在日班。根据经验判断,时间上越是靠近皇帝登基的那一刻,任务的危险度会呈指数级上升,所以像王吉这样毫无经验的新人,安排在日班是极其不妥的。 除了榉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在暗中关心王吉的排班。那就是被安排到日班的木野,三段猎人。 在日班内,七段猎人有五个,木野是其中段数最低的,但榉把他安排到日班,是为了均衡夜班的实力,至少要保持两位七段的猎人,否则夜班力量太过单薄,不足以应付突发事件,但更重要的理由是,榉私底下十分认可木野的能力。 但木野却另有所图,他想和王吉一队,不论夜班或是日班。因为他是哈扎姆安插到太宰治手下的一名内奸,受了坚格的秘密委托,要在巡逻任务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活捉王吉。 “…我到了。”正在此时,一个带着面具的人突然出现在众人身后,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 鸩鲵一眼便认了出来:“是王吉。” 不知道从哪一瞬间之后,她就变得如此干练了鸩鲵心想着,有些许落寞的感觉。 榉抹了一把汗:“呼~太好了,事不宜迟,夜班的同学过来一下,我们先确认下计划…” “榉先生,我有个问题…”木野举起了手。 “啊,木野,有什么事?” 木野摸着头,一脸歉意地说:“日班的话…果然还是压力太大了,请问能把我调到夜班吗?” “哦,当然可以了。”榉思忖了一下,指着一个女生说:“栗明,你跟木野对调,可以吧?” 栗明点了点头,榉对她笑了笑:“加油哦。” “好了,时间紧迫,马上开始确认夜班的巡逻计划。”榉拿着粉笔在黑板上画了起来。 首先,整个君临大街的安保系统分为明暗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由圣廷骑士团负责,驻守各个关键要道,捉拿拦截一切可疑人物,属于明;第二部分,是猎人们的专长工作,隐匿自己的行踪同时,从视野开阔的高处暗中防范,当出现行踪诡秘、或对骑士团有所企图的可疑人物时,要不露声色地做掉,属于暗。大体上是类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战术。 沃尔冈皇堡与石剑大殿之间的登基之路,也就是君临大街,可划分为东北、东南、西南和西北四个街区,为了方便,我将分别用a区,b区,区和区作为它们的代号。夜班的猎人将以两人一组,分别在这四个街区巡逻。 最初始的分配是:戍琉和凛一组,负责a区;木野和良晨一组,负责b区;王吉和鸩鲵一组,负责区;虚都和止流一组,负责区。巡逻的周期是一个小时,一小时之后,你们负责的区域将进行轮换,a区的小组将负责b区,b区的将负责区,依次类推。中间发生任何异常,马上返回这里向我报告为最优先。 轮换需要进行一个确认的步骤。举个例子,当a区的小组轮换到b区时,需要先行与原负责b区的小组进行交接。交接的方法是暗号,一共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两小组对接前,需要保持一百米以上的距离,若有僭越者则视之为异常,当马上向我汇报;小组对接需要一个手势暗号,这个暗号的秘语是出生入死,意思是主动交接组需要打出“三”的手势,而被动交接组则打出“四”的手势;手势对上后,交接进入第二阶段,俩小组各派一名组员,把两者距离缩短至10米后,再使用口语暗号,主动组暗号是“真相大白”,被动组暗号是“白日梦”。若暗号错误,视为异常,马上终止交接;在第二阶段时,若同伴被杀,最优先是马上向我汇报,禁止出手相救。暗号全对上后,进入第三阶段,开始正式开始交接,两组各自交换情报,最后确认轮换,主动组留在b区开始第二轮巡逻,被动组则前往区与另一组进行对接。 最后,每完成一次轮换,当前负责a区的组就会掌握全部小区的巡逻情报,到时该小组须派一个组员向我汇报情况。超过一半小时没有汇报,同样会视之为异常。 这样分配的原因是,当四个区域中,任意有一个区或小组出现异常时,那么最迟在一小时后可获悉并做出响应。这是一个可以接受的误差,但是以你们全部都严格遵守规矩为前提的。 哼哼哼…木野心里窃笑着。在这个幼稚的轮换中,王吉在我下游,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榉作为指挥官的话,果然还是太年轻了。看来坚格选择这个时间点,是有深思熟虑过的呢倒不如说,像他那样鲁莽的人,也不得不像毒蛇一样思考,可想他对这个叫王吉的怀了多大的恨意啊。 嘛,这个ab区的轮流巡逻的规则只要略略一看,就能找出一箩筐的漏洞。比如,把我前面的王吉组干掉,然后冒充他们向虚都组交接的话,中间我就会有长达三…不,四小时的安全期,都够我睡个懒觉了。 就这样,登基大典的前夜巡逻工作开展了。 第一次巡逻轮换。“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虚都向榉汇报道。 王吉和鸩鲵在区。两人默默地巡逻了一个多小时,之间却没有一句话。 难得的两人独处时候…若是从前,她会不时吐出几句刻薄的话,开一些不好笑的玩笑,思寻几个小错处然后毫不客气地踩人,以此彰显自己的聪明…真是一个性格坏透了的女孩… 而现在的她,步履如猫,沉默寡言,干练冷静,行为举止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猎人。 她是我带入猎协的,见证了她从一张白纸到成型的过程…作为她的新人向导,我应该感到欣慰。 但是,心中这一股沉重…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排解。 是因为,我爱她吗? 看着她如何从一个没有顾虑的天真少女,变成了一个冷漠的,感情寡淡的猎手,事情的发展一步步地失控之中,看得到的自己的弱小在一点点被放大。 连保护心爱的人都做不到,这样的我…如何还配得上拥有爱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六十三 木野是内奸 “有人来了。”鸩鲵下意识想伸手拍下王吉的肩膀,却见她已经做出了守备的姿态,举起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应该是来轮换的木野和良辰。” 由于全员都戴着面具,除了使用榉吩咐的规矩对接外,没有其他办法确认对方的身份。 “有点古怪。”王吉突然开口。 鸩鲵眺望过去,心中暗暗一惊,发现了那两人与自己的距离有点微妙。 虽然规矩上说,两组对接时距离达到一百米以上即可,而实际执行时,一般都会刻意把距离拉开到一百五十米以上,因为这样距离感明显,一眼即可知道对方没有越规,双方也能够放心地进行交接。 但是,木野他们与自己的距离实在是太微妙了,以至于无法判断双方距离到底是大于一百米还是小于一百米。若不能百分百肯定对方越轨,就把情况断定为异常并派出组员向榉回报,那显得太草率了。 “暂且先对接看看吧。”鸩鲵说道。 这时对方已经打起了手势。 但见那手势分明显示着“四”。 四?鸩鲵怀疑自己搞错了顺序,心里默念了一下“出生入死”,主动对接方的手势,应该是“三”才对! 敌人!鸩鲵把手按在匕首上,脑里飞快地转着:怎么办,我来拖住敌人,让王吉去向榉回报?万一是陷阱怎么办?如果我是他们的话,会怎样下手?直接开打是最糟糕的选择了吧,或者说他们有压倒性的实力? 正在胡思乱想时,突然有只手拍了他肩膀,把他吓得魂飞魄散:“看,是失误。” 回头一看原来是王吉在提醒他向前看。这时只见另一个人用手敲了下打手势的人的头,仿佛在责备他似的,同时重新打起了手势。 这次的手势是“三”,是正确的手势。 鸩鲵心里有一种被人恶意作弄的不悦感。 第二阶段的口语暗号也顺利对接上了,双方开始了正式的交接。 木野手摸着头道歉:“刚才在下太紧张,一不小心就把手势搞反了,真的非常抱歉!” “没事,下次注意点。”鸩鲵心不在焉地回复。王吉沉默着,犹自在一边眺望着远方。只有木野在啰啰嗦嗦地八卦着路上见闻:趾高气昂的圣廷骑士,街边吵架的情侣… 一次有惊无险的交接。 “那个…你在看什么呢?”鸩鲵鼓起了勇气,向王吉搭话。 “?” “我…你好像一直在往西北方向看。” “伊利希尔。” “啊?” “被囚禁在囚人塔内的公主,伊利希尔。” “你很在意她呢…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嗯…很美丽的人。” “真的吗,我也想见她一面呢…” “是呢,像你这样的人,哪怕是她的洗脚水,也会舔得一干二净吧。” “啊喂!我像是这样子的人吗?” “你要相信自己,和相信相信着你的我哦。” “嘛…如果我是变态,和我一起走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知不觉地,他们开始像两个普通的少年那样,没有理由,也没有逻辑地嗔骂着对方。 “话说回来,自从你见了理事长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嗯?” “我的意思是,你变得更成熟了…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 王吉沉默了。 鸩鲵则懊恼着说错了话的自己。 “发生了很多事…不好的事,全是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的事。如果你知道了这些事,我大概会…” 鸩鲵不由得楞了。 “想杀了你。” “抱歉,我就是这样子的人…希望你理解,也请不要再深究了。” 此时鸩鲵所感受到的,是一堵冰冷冷的围墙。他觉得,自己可能再也没有勇气,来到这面冰墙前,探问墙后的那个人了。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中,让人窒息的尴尬沉默,鸩鲵开始希望交接的那一刻能快点到来。 然而这次他们等了足足一个半小时后,仍然没人来交接。 “异常…”王吉说道:“我去向榉先生报告。” “请等一下,这可能是陷阱…” “这样的话就更有必要回去报告了。”王吉话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下!这是陷阱,敌人企图分开我们,如果你离开的话,就正中他们下怀了。” 王吉眼神透露着轻蔑:“你害怕自己一个人?” “不,我担心你。” “谢了。”王吉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鸩鲵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王吉停下了脚步,回过来头,神色已经非常不耐烦。 鸩鲵:“抱歉,我隐瞒了一个情报:我们对接的上游组,也就是一直不出现的木野和良晨,其中…”他咽了一下唾沫。 “木野是内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六十四 驭风者 后三十分未至者为贼。 这是榉在离集合结束时间还剩三十五分钟收到的情报,情报的大意是:我们中出了内奸,而且内奸将在集合截止时间的最后三十分钟内到。 情报来源可靠度是975。而收到情报时,只有你和木野还没有到达集合点,也就是说,你们都极有可能是内奸。 同时鉴于该情报的时效性较短,可靠度也会提升到无限接近100。 你说为什么时效性短会提高可靠度?因为这个情报送达的时间,仅仅比情报内容本身提前了5分钟,说明了情报人员也是不久前才获得的情报。由此可以推测,情报人员在获得情报后,为了争取给榉思考对策的时间窗,与情报目标进行了时间赛跑,同时也极大地压缩了情报目标调整行动策略的空间。 即便是如此,实际情况还是与情报出现了偏差,木野在刚好还剩整整三十分钟时来到了集合点,一秒不差。如果严格根据情报所述去思考,那么这个内奸是非你莫属了,榉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将你逮捕。 但是,这也可能是内奸的阴谋。如果情报是内奸故意泄露出去的话,那么他就会将计就计,利用我们对情报的依赖来反制我们。 为了避免出现最坏的结果,榉采取了最保守的做法——守株待兔。他第一时间把情报分享给我和凛,并把我和凛的排班分拆开,以便通过交接,使得我和凛能及时掌握你和木野的动向。他为了引蛇出洞,安排了异常繁琐但漏洞明显的巡逻规矩,让目标引导去思考,同时掩盖我们的真实企图。 “而现在,结果已经一目了然了。”鸩鲵说:“毫无疑问,木野就是内奸。” “所以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鸩鲵皱起了眉头:“这正是我们最大的盲点,我们并不清除内奸的目的。” “抓住他拷问。” “问题是,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就妄论抓人,明显不现实。因为不清楚他的目的,所以连他可能出现的地点也不知道。不过也并非是完全没有眉目,如果你是木野,你如何才能不被抓住尾巴的情况下行动呢?” “我明白了,是a区。” “没错,正是a区。因为每次交接之后,a区的负责组则需要派人向榉汇报情况。木野的话,一定会潜伏在回程路上,这样就可以轻易地袭击落单的传信员,除去作为指挥官的榉的耳目,使我们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这时再对我们进行逐一击破,甚至将夜班全军覆没。” “也就是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传信了吧?” “是的,但不能绝一个人去,而是我和你两个人一起去。但如果我们现在就去传信,其他同伴尚不清楚内奸的情况,就可能会落入木野的陷阱,所以我认为最恰当的做法是,先把内奸的情报传给虚都一组,然后让虚都组去通知戍琉组,同时我们再回去找榉。” “行,走吧。”王吉马上表示赞同,心里微微有点小讶异:这家伙原来还挺可靠的啊。 登基前夜,准少帝尛札的私人府邸内。 “格温大人,这两位便是圣廷骑士团的驭风骑士。” 格温挥手示意仆人退下,目光如炬。眼前有两位年少的骑士,正在循例鞠躬,行骑士礼:“在下乃安治教会遴选的受炼者,圣廷骑士团骑士长,安里与安奈,听候您差遣。” 格温轻摇羽扇:“老夫听闻有骑士来,原以为是彪悍高壮的汉子,没想到竟来了两小姑娘。” 安里安奈低头道:“在下不才,让老先生见笑。” “哈哈,这是老夫的小玩笑,两位莫见怪。常言人不可貌相,两位贵为骑士长,本事想必了得。但是,想要成为皇帝贴身侍卫,仅仅本事了得是不够的…”格温收起了羽扇,陷入深思。 阿卜拉背主被杀的消息传来才半天不到,安治教会就已经派人过来了,很难不把这两件事的先因后果联系起来。阿卜拉的死疑点重重,根据宰相捎来的原话,说是“背叛朝廷,勾结外贼,被老朽杀了。” 一同捎回来的,还有阿卜拉的尸首和圣多拉佩剑。 毫无疑问的一点是,格耳曼杀了阿卜拉;背叛朝廷,勾结外敌?就凭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谋杀皇帝亲卫,格耳曼的横行已到了肆意妄为的地步,怎么看都是对帝权的公然挑衅,简直是在赤裸裸地威胁皇帝:老子要杀你,易如反掌。 为什么老奸巨猾的格耳曼敢在登基前夕公然挑衅少帝? 葛老看到眼前的安里安奈,她们盔甲上的安治教会的勾玉状的徽章,不由得苦笑。 恐怕老贼格耳曼已经和安治教会沆瀣一气,最恶劣的情况,已经在发生了。 “驭风骑士么…”葛老微微一笑,已然心中有数:“两位要正式成为皇帝的亲卫,还需过了老夫这一关。鉴于两位拿手本领是风,那老夫就用风来考一考你们。” 格温举起了手中的羽扇:“考验的规矩很简单,两位若承受得住这把羽扇的三阵风,就是及格了。” 安里安奈不假思索道:“老先生请。” 看来她们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但老夫也不是吃素的,葛老心想着,手中的羽扇,轻轻落下。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安里和安奈同时隐约看到,有一瞬间,在葛老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影子,一个巨大的,芭蕉扇的半透明的幻影。 幻影消失后,安里安奈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压抑着的,强烈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意,其后随着杀意被一股强压撕破,揉碎,融合其中,并排山倒海般朝她们冲击而来。 这是一阵吞沙灭土般的飓风。 飓风过后,湖中凉亭半边已毁,湖内的水、鱼和莲已被卷席殆尽,只剩一枯湖床。 然唯有格温和安里安奈三人脚下的方寸之地安然如初。 “受教了。”安里安奈鞠手以示,言语中多了一份敬意。 而格温心中已掀起了一圈涟漪:驭风者的称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两人在一瞬间召起与我同等力量的风,爆发力确实是不错…那么机敏性又如何呢? 接着,格温手中的羽扇,再次轻轻落下,动作与上一次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安里安奈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格温手上羽扇的挥动,试图捕捉那若隐若现的巨大扇影。 然而她们什么都没有看到。等她们反应过来时,腾腾杀气已经侵袭到了她们的脊背。 又一阵相同威力的飓风,而风向却完全相反了。 第二股飓风刮过后,格温座下方寸仍安然无恙,而安里安奈脚下的瓷砖已经支零破碎。两人气喘吁吁,但受伤不重。 反应足够灵敏,勉强及格了…这应该是经验上的扣分吧,格温闭目思量着。 此时此刻,安里安奈仍心有余悸:若不是那股浓烈的杀气先至,让她们提前了一瞬得知风向,也许她们两个就被杀了,多么可怕的老头子… “真是后生可畏啊…”格温手中羽扇轻摇着,同时身后出现了那把巨大的芭蕉扇,以同样的频率轻摇着。安里安奈凝神注视时,眼前渐渐展开了一个巨物的身影:鹿一样的身体,布满了豹子的花纹,孔雀的头,头上的角峥嵘古怪,身下挂着一条蛇尾,缓缓蠕动着,单手执着巨大的芭蕉扇,轻轻摇曳着。 “这是风伯也即是老夫的外号。”格温闭上了眼睛:“飛廉十式,是老夫赖以糊口的看家本领…第一式·飞燕还巢。” 格温身后,巨大半兽半人型的风灵以掌抚扇,干涸的湖床微风习习而起。 “教会的信徒哟…如果你们能活下来,代我向你们教主问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六十五 我真是太坏了! 木野,三段猎人。 在过去的任务记录中无任何出彩的贡献,行为举止低调,寡言少语,会把任务功劳全让给别人,对名利没有一点兴趣,准确地说,应该是流露出了对名利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有刻意压低段数的嫌疑,虽然这对他无任何好处。 此前一直以为,天大地大,人各有志,把自己辛辛苦苦拼搏来的成果拱手让出的老好人也会存在。现在回想,木野这家伙一直以来的沉默和自我牺牲,原来全是为了现在这一刻。若不是事先有人通风报信,夜班组全员的性命就葬送在他的手上了。 鸩鲵一边在脑海里搜寻关于木野的情报,一边和王吉来到了与虚都组交接的地方。凛的话,手上有内奸的情报,会对木野有所提防,因而眼下真正处于危险中的,是虚都一组,好在现在已经赶上了,他们看起来没事。 交接的流程很顺畅,鸩鲵和虚都准备正式交流情报。 “木野是内奸。”这是鸩鲵交代的第一个情报。 虚都没有说话,默默举起了一只手。鸩鲵愣了一下,只见那手上正举着猎人徽章,秘银狼头,六段猎人的象征。 原来他要确认我的身份啊。鸩鲵恍然大悟,我真是的,心里太着急,连这个细节都忽略了。 毕竟指证同伴是叛徒,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背叛啊。 鸩鲵便伸手去摸怀里的徽章。 就在鸩鲵伸手去摸徽章的那瞬间,虚都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双手藏着的两枚骨针,深深刺入了鸩鲵的脊背。 一切发展得太快,鸩鲵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全身动弹不得了。他极其努力地,张开了嘴,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与此同时,他看到虚都身后的止流,正在向王吉招手,示意她过来。 这时候从王吉的角度看来,自己和虚都就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战友在嘘寒问暖吧。 为什么连他们两个都…鸩鲵的意识在模糊中混乱了。 一定是在那一个半小时内,木野亲手策划了这一切。我大意了…榉也大意了,我们彻底输了…夜班…要全军覆没了… 王吉…对不起,我… “哼…麻烦的女人…”鸩鲵突然听到虚都嘟囔了一句,然后他放开了自己,任由自己无力的躯体瘫倒在地上,鸩鲵挣扎着抬起头,往王吉的方向看去。 如天际的星宿坠落在凡间般,耀目的青色光芒从王吉的身边四面散射开来。 “用这种幼稚得让人发笑的伎俩…看来我被看扁了啊,真是让人不快…”王吉喃喃自语着:“也难怪呢,毕竟我是女人,头衔也低得可怜。” 只见一股青芒缓缓从王吉的右臂涌出,展现。 戎马嘶鸣,铁甲铿锵,英魂殿的游侠骑士啊,听命来自现世的受炼者艾米达拉·都瓦克因之神圣缔结,唐吉柯德与铁骑罗西纳特,参上。 “唐吉柯德,拜托了…击倒他们。” 唐吉柯德略一沉吟:…眼下的状况,阁下得抱着你死我亡的觉悟,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但既然是宿主的命令,老夫自然是遵从无误,毕竟宿主的意志便是圣域之主的意志啊。 “很好,”王吉点头道:“唐吉柯德,就按你的自由意志,去处置眼前的敌人吧。” 遵命。 罗西纳特一声嘶鸣下,唐吉柯德纵马提枪,如旋风一样向前冲锋。 虚都起步要避,被一枪刺倒在地;止流大喝一声,高高跃起,姿态夸张地举着双刀望唐吉柯德头上劈去,被横扫的枪杆撂倒。 嗬,这两小子杀气腾腾,没想到功夫却是末流的。唐吉柯德语气失望。 目睹了战斗过程的鸩鲵也没想到,六段猎人在唐吉柯德面前竟不堪一击,这实在太奇怪了。无论是虚都还是止流,刚才使出的动作和招式都不像他们的习惯。但是虚都展现的猎人徽章,以及他们的身形和声音,都证明着他们是货真价实的猎人。这种微妙的矛盾让鸩鲵内心惶惶不安。 而王吉本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是新人,猎协内的一切对她来说是如此的陌生,以至于无法判断一段猎人和六段猎人的区别,在她眼里,一切都正在自己的料想之中,直到她察觉身后有人在迅速靠近。 千钧一发之际,王吉本能地避开了敌人的攻击。她回首望时,看到了一根让人感觉不祥的骨针,刺穿了一毫秒前的自己。 敌人有两个,从身形和衣物判断,他们正是失踪了一个半小时的内奸,三段猎人木野,和他的同组六段猎人良晨。 抱歉了呢。王吉心有余悸同时窃喜着:酝酿了一个晚上的计划,就这样被我轻易识破了,真是辛苦你了,木野师兄。 不得不赞叹你的计划是周全的,让虚都和止流正面挑战,吸引我和鸩鲵的注意力,同时在我最大意的时候发起突袭,声东击西一计用得漂亮。但是你们错在于低估了我,把计划重心倾向七段猎人鸩鲵,却完全忽略了我的战力。说实话,虽然我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但和我相比,无论你们是六段还是七段,实力实在是太弱了。 王吉心满意足地思量着,随手拔出腰间的狩猎直剑,挥断了木野那执着骨针的手腕。 与此同时,另一边发生了她料想不到的事情。 原本倒在地上的虚都和止流突然诈尸般一跃而起,同时向唐吉柯德扑去。唐吉柯德长枪贯穿了虚都的心脏,虚都却毫不退缩,发了疯地把身体向前硬顶,任由长枪在自己体内深陷,直至一把抓住了唐吉柯德。 而止流也疯狗似的从另一面扑上。唐吉柯德的长枪被制,不得已用另一只手把出青光佩剑,把止流拦腰砍成两段。但止流的上半身仍乘着惯力,扑在了唐吉柯德身上,并死死黏住。 虚都和止流同时往唐吉柯德和战马罗西纳特的灵体插入了骨针。 作为宿主的王吉,霎时间心室内充满了英魂唐吉柯德痛苦的嚎叫。 王吉顿觉大事不妙,把英魂召了回来。与英魂一同被召回的,还有附在骨针上的些许来历不明的魂。 当召回完毕时,王吉顿时就感觉自己的右半身完全没有了直觉,顿时半瘫在地上,身体寸步难移。 “哼哼哼…真是了不得的小妮子。”王吉身后传来了木野的阴笑声:“没想到竟捉到了一只受炼者。” 木野话说着,在地上捡起被王吉砍断的手腕,取回了一根骨针,顺手就往王吉的左手插入。 这下王吉全身都瘫痪了。 “知道吗,只要这玩意儿插入你脑袋瓜,你就马上变成一个不死不活的废人了…哼哼哼,但是坚格那家伙可是要活捉你呢…真是可怜的娃…” 木野蹲下来,用手指勾起王吉的下巴,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嗔笑:“在那之前,你得先让我快乐快乐一下才行…唔…受炼者啊,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英魂玉在手臂上么…唔唔…如果,如果,我把这条手臂卸了,受炼者还是受炼者吗?哇哈哈哈哈!我真是太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六十六 米勒尔膑 他的名字不是木野。 人们忘了他的名字,忘了他是谁,忘了他是否存在过。 他母亲怀上他后,得了贫血症,终日卧床不起。他作为人类诞生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他母亲大出血,濒临死亡。 但凡初出胎盘的婴儿,第一个任务就是把充满了胸腔的羊水吐出,吸入第一口空气,并因为不适感而啼哭不止,可谓之呱呱坠地。而他被拽出子宫时,却是闷声不响地,把助产妇吓了个半死。 因为这个婴儿没有哭出来,而是显露出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微微上撅的嘴角沾黏着血污。 怪胎,这是人们对他的第一个印象。 把他生下来之后,他母亲的身体才慢慢好转,贫血病也好了,修养半年后就恢复了健康,并在第二年再次怀孕了。 于是他便有了一个弟弟。 父母把所有的宠爱都倾注在弟弟身上,留给他的只有冷漠和恐惧。 弟弟拥有数不清的玩具,而他什么都没有。如果他还能像寻常小孩那样,因为嫉妒而大吵大闹,和弟弟大打出手,也许父母还安心些。然而他没有,他对弟弟所拥有的完全不感兴趣,而沉迷于收集小动物尸体。无论父母如何打骂,他总是满不在乎的表情,甚至露出瘆人的笑容。 那是怪胎的笑容。 他最让人注目的一点是,无论是家里的猎狗,还是街头的流浪狗,见到他时都会耷拉着脑袋,乖顺无比。即使是最野的狂犬,在他面前都会低头哈腰,俯首帖耳。 那也许是他的才能罢,父母如此想道,但那又有什么用? 七岁的时候,他对弟弟做了一件怪事。他摸着弟弟的头,在熊熊燃烧的炉火边,下了一个命令。 “把手伸进去。” 那天晚上,虽然父母已经及时地把孩子送到了医院,但烧伤太严重,最后还是只能截肢。 父母把他吊起来毒打了一天一夜,对他问了无数遍。 “你做了什么?!” 而他一声不吭,脸上依旧是那怪胎的笑容。 弟弟醒过来后,却没有半句怨言,只是每当有人问起烧伤的事,他总会淡淡地说一句话。 “是我不小心弄伤了自己。” 邻居们议论纷纷:真是个好孩子呢…烧伤的怎么不是那怪胎,老天无眼啊。 弟弟出院后不久,父母便发现了一件令人不安的事:他们钟爱的小儿子的性情完全变样了。 原本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目光渐渐地变得呆滞,有时会眼神空洞地站不动半天,无论怎么呼唤也没有反应;有事在别人面前走过,却对别人的招呼无动于衷;最令人不安的是,这孩子竟开始对那个怪胎言听计从,亦步亦趋。 父母把弟弟送医检查,最后发现了这孩子的后脑勺上,插着一根细小得难以发现的一根针。 那是一根如魔鬼般邪恶的针。通过这根针,他把亲弟弟变成了供他消遣的活人偶。 医师把针拔掉之后,弟弟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神情呆滞,说话咿咿鹅鹅,语不成句,形同弱智。 父母对他感到恐惧达到了顶峰,把他毒打一顿后,赶出了家门,再也不许他踏入半步。 七岁的他便被文明社会驱逐,流落荒野,成为了野人。不久后,他杀了在那一带荒野游荡的狼群之主,驯服了狼群,过起了与狼共舞的日子。 一次偶尔的机会中,他从路过的旅人口中得知,为了执行讨伐异教徒的特殊任务,城里正在征集敢死之士。 他厌倦了荒野的生活,便以驯兽师的身份去应召。筛选的条件非常苛刻,除了体能上要求之外,还需要与其他应召者相互厮杀。他过关斩将,一路杀到了总指挥官面前,进入了最后的淘汰。 挡在他眼前的最终对手是一名狂战士,两人为了一个名额进行了殊死搏斗。 对手是一名不知疲倦的斗士,手持一把鲜血淋漓的大斧。从战斗开始那一刻起,对方便使出了全力,对他进行狂风骤雨般的进攻。不到十分钟,胜负便慢慢失去了悬念,他手下所有的野狼都已命丧大斧之下,而他本人的体力也即将达到极限。狂战士发出怒吼,挥舞着大斧,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明了:狂战的下一次进攻,将结束这一场实力悬殊的淘汰赛。 然而,最后跪倒在地下的,不是他,而是那位不知疲倦的狂战士。比赛以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形式,结束了。 除了总指挥官外。 总指挥官在最后的一瞬间,看到了他往对方胸口刺入了一根针,尔后狂战士便停止了一切攻击动作,凶狠的眼神瞬间变得呆滞无神,掷下手中的大斧,四肢姿态歪曲地跪在地上,全然失去了前一刻还呈现着的刚猛骁勇,露出像丢了魂魄似的木然神情。 总指挥官经历过与邪教徒的血腥战争,这一幕让他想起了邪教徒曾经对自己的战友做出的那些不可原谅的事情。 那是恶魔!!为邪教徒所使用,戕害了千万无辜生命,泯灭了人性的魔鬼的力量!! 他被当场拿下,押入了大牢。狱兵们心怀着憎恨和恐惧,毒打了他一宿。 “膑刑,游行,流放。”军事法庭冷冷地宣判道。 被削下的两条腿骨挂在囚车前,他全身枷锁,两条废腿鲜血淋漓地耷拉着。几千人的围观之下,他在辱骂,痰液,乱石和臭鸡蛋中游街,然后被运到一个不为人所知的荒芜之地,像垃圾一样扔下。 被整个世界撕裂和抛弃的感觉,能摧毁任何一个有心志的人类。 他在那一片没有任何生机的死寂之地里活下来了,没人知道他心怀着何种执念,支撑他在空寂之地苟且偷生。 生之欲?死之惧?憎恨与复仇?梦想与未来?这些理由在这种处境下,显得多么飘渺和脆弱啊。 他杀死一个试图帮助他的旅人,把旅人双腿削下,在自己的断腿上续上。并用自己的腿骨,制作了注入了强大冤恨的骨针。 这骨针的怨念之深,只要肌肤轻触到,身心都会为之骇然,一旦被插入脑内,那么即使是神也救不回这个人的灵魂了。 只有彻底的无念,无神无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才能在空寂和苦难中保有自我。 命运的巧妙安排,作为一个被人类抛弃了的怪胎,他遇到了被称为失败者的哈姆扎。 在他的生命中,第一次遇到能直视自己灵魂深处并全然接纳的男人。 “木野会失败的,作为一个沉溺在角色扮演游戏中的懦夫。”他那穿透灵魂的双目直视着坚格,“就那么想复仇吗…那样的话,就把你部下的性命交给我吧。” “你给我记住了,绝对不要杀死目标…”坚格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活,捉…啊,米勒尔膑。” 夜深人静,君临大街。 透过木野的视网膜,米勒尔膑看到身下四肢无力瘫倒在地的王吉,看到她那憎恨的眼神,心中涌起了莫名的快感和冲动。通过操纵木野身体,用锋利的刀刃在王吉的臂弯上舔了舔。 这具肉体如此的无力,但蕴含的灵魂却是那么的汹涌。他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吧啦、咔嚓… 木野手起刀落,把王吉的右臂撕扯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六十七 撕扯,肢解,噬肉,饮血 剧痛。 如潮水般包围着王吉的意识,全身的神经都在一瞬间贯通过一股强大的电信号,每一个脑细胞都收到了冲击,脑壳仿佛被炸裂了般。 面对巨大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时,人体自身会果断做出抉择,以保护自身免遭毁灭性的破坏。 王吉的肉体便休克了。 怎么会这样…目睹了一切的鸩鲵,神智恍如堕入了地狱。 憎恨在他心中暴涨,不是对木野的,而是对他自己的憎恨,犹如癌细胞一样在他全身肆虐,直到突破了某个临界点。可以说,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对自己的憎恨。 这一股憎恨吞噬了鸩鲵全部的生命力,变得异常的强大,以至于产生了独立于鸩鲵自我之外的意识。 通过意识形态,这股憎恨渐渐浮现了它的形体,慢慢地从鸩鲵的身体一点点分离,脱胎而出。 米勒尔宾注意到了那股憎恨,透过木野他看见了漆黑的流体从鸩鲵身体析出,融合,重塑,化为鹰型的生物。 “真是大饱眼福…这种东西,是叫做孽兽吧?与背负着使命的灵兽不同的,是为了背负主人的深重罪业而存在的畜生啊。” 孽兽诞下后,鸩鲵感觉自己要虚脱了,同时内心一片空白,已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 此时他全身的精华都被憎恨抽走,身体已被掏空殆尽,奄奄一息,仅剩下维持生命状态的力气,内心再也不能承受任何的波澜。 与此同时,米勒尔膑注意到原本已经昏迷过去的王吉,产生了某些变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吉的断臂切口上,青芒如喷泉般爆射,咕噜咕噜声中,如击破羊水膜的胎儿般,断臂上长出了一条胳膊。 这条粗壮的胳膊与王吉纤细的身体极不协调,皮肤上黏糊糊地披着黑色的长毛,五指尖展出细长的如剪刀般锐利的獠爪…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哗啦…哗…啪哒… 紧接着又长出了第二条胳膊,第三条胳膊。 全是野兽的臂膀。粘液,毛发,粗砺,畸形,庞大,丑陋的三条兽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吉展开三条畸形的巨臂,仰月长啸。那是百分百的兽性的啸嚎。此时她的脸上,已有半面长出了浓密的兽毛,右眼通红,晶状体变成了蛇目那样的细长竖瞳。 鸩鲵意识朦胧地看到王吉在月光下叫吼的狰狞模样,恍然产生了幻觉。 他看到了血洗燕野村的基米拉兽。 王吉君…守护… 鸩鲵的鹰形孽兽如箭般向木野冲刺。 “有趣。没想到要同时对付两头野兽啊…不知道这具躯体可以抵抗多久…”米勒尔膑喃喃自语:“基本的原力…可以用。” 木野的身体马上做出防守架势,像一口大钟般原地强扎,原力从体内提炼了出来。 可以用壁,但还需要更强力的防御…把原力集中在正前方即可,嗯,这个叫木野的魂量很敦厚…这样的话,把壁的厚度和密度迅速提升到极致 ——铁壁。 轰的一声,孽兽与木野的铁壁猛烈地碰撞在一起。木野下盘勉强稳住,但孽兽的动作异常迅捷,瞬间变向,把利爪从侧面刺向木野的头颅。 唰!!!随着瞬间发出的筋骨撕裂声,孽兽高飞,爪上勾抓着的木野血淋淋的下巴,从高空抛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溅出一摊血。 好险…如果被抓的是头骨,游戏就结束了。木野在我的骨针控制下,已经没有了痛觉和知觉,否则的话肯定会心智大乱,连保命的原力也提炼不出了吧。 此时,兽化的王吉已经扑向了良晨。那三条异常强壮的兽臂横提良晨,从腰部把他生生扯开两半。 鲜血如注。王吉全身淋浴其中,姿态如野兽般,四肢趴在地上,撕扯,肢解,噬肉,饮血。 那样的生物已经不是王吉了。 米勒尔膑皱起了眉头。 刚才这怪物选择从良晨下手…不是偶然而为,更像是掌握了当前的情况下,放弃了距离上更近的木野,而扑向了距离稍远但更容易得手的良晨。这怪物…是有智慧的。 由于无法及时处理伤口,木野的躯体开始出现贫血,原力开始被稀释…游戏一下子变成了地狱难度… 但游戏还没有结束,应该说,游戏才刚刚开始。米勒尔膑眼神变得肃杀:活捉的成功率无限地接近0…只能,杀死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六十八 狩猎完成 “格耳曼和他的四狼卫要贴身保驾登基…”准少帝尛札托着下巴:“格温,你怎么看?” “宰相护驾是历来的传统。作为国王之手,格耳曼也曾为莫德曼皇帝护驾登基。而历代国王之手皆是皇帝任命的亲信,如果殿下钦定其他人作为护驾者,那么此人将成为殿下任命的新晋宰相,在朝野上与原宰相格耳曼互为牵制。” “格温,你来成为朕的左右手,如何?” 格温放下手中的羽扇,从座椅中缓缓起身,躬腰跪下,白发散开在地板上,颠颠巍巍道:“老臣风中残烛,已不堪重用,望殿下恕罪…” 尛札怅然若失:“格温请平身…这是朕的过失。因为对格耳曼的畏惧,朕做出了如此有失体面的请求…”他握紧了腰间的圣多拉佩剑:“朕决定了,登基大典上,就让格耳曼一个人为我护驾。” “殿下请三思!” “格耳曼是乌鲁贝城最强的人,是最强的猎人,也是最强的骑士,有他为朕护驾,是最适合不过的安排。” “可是…格耳曼目无圣上,狼子野心,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 “朕心意已决。”尛札拔出了佩剑,剑尖指天:“如果连直面格耳曼的勇气都没有,何以君临天下;臣属的野心都不能容纳,如何涵接万国来朝。” 皇后莉德尔在皇帝旁侧默然不语地微笑着,心道:还是受了我的影响了呢,这小子变得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但是这样子的君主,也很可爱呢。所谓的统治者,本来就无所畏惧的啊。 另一面,在夜色下的君临大街,猎人的巡逻夜班内部产生的骚乱中,已造成虚都,止流和良晨这三名猎人的身亡。 米勒尔膑对情况的转变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但,横在他面前的一个地狱难度的游戏,现在正送给他一个天载难逢的通关机会。 鸩鲵的鹰孽兽与兽化的王吉缠斗了起来,准确地说,是与王吉那兽化的半边身体。 细想之下,这也是可以理解的状况。名为基米拉兽的英魂趁着王吉被骨针压制失去身体控制权,明目张胆地霸占了宿主的身体。要保护王吉,就必须要压制英魂对宿主的侵噬。而鸩鲵诞下的孽兽显然没有足够的智能,只是为了一个单一的鲜明的目标而存在——那就是保护王吉。刚刚木野全力自卫之时,对王吉的威胁度已大幅降低,远远低于正在吞噬着王吉本体的英魂,所以孽兽便放弃了木野,转而攻击英魂。 同时有一个事实被侧面印证了,英魂狱炼中产生的神圣缔结,并不是在身体某个部分刻下印迹那么肤浅的技术,而是更为深奥的最高阶契约。王吉被砍下手臂后,英魂仍寄宿在她身上便是最好的证明。这种契约下,在消灭契约双方的灵魂之前,契约本身都不会消失的神之缔结。 这已不是凡人所能接触和理解的领域了。 但是,被英魂侵占之后,那具肉体竟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呈现了英魂的生理特性,是神圣缔结的作用吗?不太可能吧,那种契约是不会有这样的能力…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具身体,所蕴含的相容性和可塑性实在太大…看那强壮的兽臂,那野性的咆哮…简直就是百年一遇的绝世奇才啊! 米勒尔膑的身体因为贪婪和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这样的肉体,想要占有啊。 孽兽高飞,舍身俯冲而下,电光火石间,平整地切下一块基米拉兽手臂上的皮肉,宛如庖丁那般纯熟的刀功。鹰型孽兽有制空优势,只要通过战斗本能抓住基米拉兽的破绽,就持续不断地削弱它。 此时王吉兽化的半边身体已经伤痕累累,血流如注。基米拉兽的蛇瞳恶狠狠地盯着在半空盘旋的孽兽,咆哮不止。它把身体竭力弓张着,背部如吹起的气球般膨胀,王吉身上的衣物瞬间被爆裂。 骨碌碌碌碌碌碌…哔哔咕咕咕…啪哗啦啦啦… 膨胀的脊背由内往外被撕裂,驭风的羽翼冲破了人体的牢笼,缓缓展开。 大事不妙,如果让这头畜生长出了翅膀,再要抓住它就难上加难了。米勒尔膑操纵着木野的身体,藏在中指里的细微骨针刺破了指尖,在黑色掩护下,成为肉眼无法辨认的凶器。 只要把这跟针刺入猎物的头颅,再强大的精神防线也会瞬间被摧毁,这具价值连城的肉体便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木野的身体进入了灭的状态。那是把身上所有的脉路关闭,竭力让身体保持绝对静止的状态,可以在猎物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潜行至猎物的身后。 木野的骨针已悬在王吉的后脑勺。 狩猎…完成。米勒尔膑松了一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六十九 静候新帝登极 米勒尔宾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少顷,点燃了一支雪茄,深深吸一口。 大拇指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附近还在麻麻作痛的神经,他略微失望的口吻自言自语道:狩猎失败… 在骨针将插入王吉头颅的千钧一发之际,鸩鲵拼尽了余力甩出一把匕首,刺穿了木野的手。 米勒尔宾回首盼顾,只见鸩鲵混身颠抖,勉强支立着身体,而原本乌黑的头发,已变得白花如雪。 米勒尔宾对鸩鲵的顽强感到不可思议:这不可能,骨针已经侵噬到脊髓中去,没有人可以克服生理上的封锁。 疑惑之余,米勒尔宾对凛的攻击反应不过来,木野的感官瞬间就被夺走。 gaeer了。米勒尔宾吐着烟圈,没有再多浪费一秒钟在君临大街的事情上,转而开始寻思如何去应付坚格的愤怒。 “木野他…神经回路损坏过度,已经是一个植物人了…”凛眼角湿润了,陷入了伤感之中:“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不,你做得很好了。”榉由衷地说道,没有半点安慰的情绪。他脱下已经的外套,披在被凛催眠了的王吉身上。那具由于英魂的暴走,被破坏得遍体鳞伤的少女的躯体,由于身上的衣物被破坏得七零八落而暴露无遗。 灾星王吉啊,名副其实呢若不是凛的能力抑制了暴走的英魂,恐怕整条君临大街都要遭殃了。说是挽救了我的职业生涯也不为过啊,榉心有余悸地想。 榉带着凛和戍琉,及时赶到了现场并制止了木野。 “戍琉,鸩鲵的情况怎样?” “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像被掏空了,不及时治疗的话,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那鸩鲵就拜托你了。”榉环视四周,遍地都是分不清是谁流下的血污,附近还有两具破碎不堪的尸体。 “什么东西?!”榉大吃一惊。 只见有一团漆黑从空中袭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在王吉身上,把王吉的全身紧紧地包裹着。 看起来并没有歹意,是这丫头召唤的灵兽吗榉猜度着,回身对凛说:“尸体处理完成后就回去吧…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了。” 黎明的曙光投射在狼吟溪前的静谧之坛上。几个时辰后,教皇将会在这儿给新皇尛札加冕。 时空的巨轮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所有人都被推进着,直到最终进入熵的终点。 那里有什么在等待着呢,虚无,黑暗,还是无尽的混沌? 查里·沃尔冈看着遥远的东方尽头上的日出,脑子漫无目的地在各条思路之间跳跃着。虽然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入眠,但他没有一丝的怠倦,默默地迎接着自己那无聊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宰相格耳曼,亦即查里的亲父,授予了他四大护法的身份,镇守静谧之坛的一角,直至新皇登基之后,成为守护新皇的武力四支柱之一。 自幼而来,查里一直生活在父亲和兄弟们那过于耀眼的光芒之下,成为了家族的一角阴影。父亲是帝国最强武力,大哥是皇骑之首,二哥是圣骑之首,而自己却只能担任皇城内的闲职,辗转于权力金字塔的中间层。 那实在是乏善可陈的无聊的履历。 且说另外那三大护法,一名是来自圣地撒克里斯的,德高望重的圣僧,教皇钦点的护法;一名是来自黄金之城陴古尼亚,被称为仅凭一己之力就可守住一座城的金刚守卫;最后一名是来自佩里库勒的骑士,因佩里库勒和皇室政治联姻,所以四大护法留了一席给佩里库勒的哈米尔家族。 全是身世显赫,拥有对城实力的非凡之辈。 父上…都在这种时候了,您才… 查里按住腰间别着的从他一出生就被赐予的狼血之剑,沿着君临大街极目远眺,依稀可辨屹立在整条大街中段处的凯旋门。 每当大战告捷后,父亲就会率领着胜利之师,两个兄长在身后尾随着,意气风发地,在君临大街上巡游,接受万民的崇拜,尔后穿过凯旋之门,来到沃尔冈皇堡前,接受皇帝莫德曼的嘉奖。 往往这个时候,作为一名监督官,自己只能在大街的边上,巡视着热情过度的民众,时刻提防情绪不稳定的刁民冲出防线,以免扫了父兄们的大好兴致。 “凯旋之门…”查里喃喃自语着,神经跳动着,触动了一些关于凯旋门的血腥历史的记忆。 那是关于凯旋门的别名,陨龙门的历史。 累计已有九个皇帝在凯旋门下被他们的将军所斩杀,约摸每十个皇帝里就有一个皇帝还没坐上皇位便死在了登基半途。虽然登基大典上频发军变,但也丝毫没有阻挡那些好战的皇帝们踏上君临大街的登基之路,来证明自己的功绩不比历代皇帝逊色。 现任的远征大将军,是一个名为尼卡的男人,已一早从边陲出发来到乌鲁贝城,静候新帝登极。 查里·沃尔冈和他的狼血大剑默默驻立在静谧之坛的一隅,看着君临大街在黎明的阳光下一点点苏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七十 踏进静谧之坛 在疲倦的泥沼中挣扎,鸩鲵抓住了一根意识的稻草,强撑开了眼睛。 “……” 想开口,但他做不到。连呼吸都是那么难以为继,已榨不出剩余的体力来说话。 “鸩鲵…你还是休息吧…”榉的声音在旁边向他劝说着。 “王…王吉…”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好好休息…”察觉到鸩鲵的眼神后,他口气软了下来:“当我求你了…” “发…生了什么,王吉…” 榉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真是拿你没辙…该怎么说呢…总之,就我手头上的情报来说,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 “你先别紧张,好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王吉现在有危险…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先淡定下来,我再跟你说明情况。” “…” “好了,这该怎么说才好呢?嗯…这么说吧:在现场我们一共找到六个人,其中三个死人,三个活人。死者是良晨,虚都,止流;而活人则是你,木野,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 “你心里一定很好奇吧,那个身份不明的人,不就是王吉吗?当时我们都是这样想的,没有一丝怀疑,当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们把她带回来后,让凛负责去安顿好她——她身上一直有一只黑色的,温顺的灵兽,除此之外没有发生任何异常。凛把她放在床上,把她脸上的面具摘取下来时,发现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王吉。” “…她的…手臂…” “没错,她手臂上有两颗英魂玉,这是受炼者的标志。我们抵达时,她的英魂正在暴走。幸好我带上了凛,要不我根本无法应付。但无论怎么看,这个人都不像是王吉。” “她的右臂…被木野砍断了…”鸩鲵咬着牙齿说。 “右臂断了?不不不,她的手臂完好无损,除了那两颗英魂玉之外,没有一点伤疤。” 鸩鲵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哎哎哎我说你怎么…要起来?不不不不不不…你的身体还…不能起来,绝对不能起来!这是命令!” “我…只要……看一眼…”鸩鲵的眼皮半垂着,感觉随时会永远地合上,再也没有力气睁开。他眼神紊乱,眼球内没有聚焦点,只是强行睁开着。 榉深深地叹了口气,弯下腰,把摇摇欲坠的鸩鲵扶了起来。两人小心翼翼,颠颠巍巍地来到那个身份不明的人的榻下,她正在昏睡中。 啊…那是…一张如瓷娃娃般细腻标致的脸,配上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五官,美若天仙。 这确实不是王吉的脸。但是那自己在绝望之时诞下的孽兽在榻边盘坐着,确确实实地守护着这个人… 人的外貌会变,可以通过化妆、易容等手段…但人的灵魂不会变,以灵魂的味道来追溯宿主的孽兽,不可能会认错人。 这铁定是王吉本人。不知什么缘由,她断臂恢复完好,容貌也变得面目全非,完全是另一个人的陌生模样。 但是无论如何,她的事情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此时的君临大街一片肃静。 最近的一百年,是这座千年古城乌鲁贝最为平和的一百年,期间经济发展,人口增长,乌鲁贝已迎来了她最鼎盛的时候。 二十万民众,一万精兵,构成了这场登基大典的观众席,这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登基仪式。 而现场一片肃静。 一万的精兵,每十个步兵间驻守一名骑士,披铁覆钢,仿似街灯那般沿着君临大街的两边笔直划一地伫立着,向来自全世界的观众炫耀着帝国的雄厚武力。 年轻的皇帝尛札骑着肤色雪白的骏马,一马当前。而为皇帝牵马的是来自圣地撒克里斯的,名为乔佘的年轻拉彼,隐喻着安治教会作为帝国的引路人,精神灯塔,带领着万民踏入神的国度。 尾随在皇帝坐骑后面的,是一头巨型的灰狼。 国王之手格耳曼,体型比普通人高出一个头,站立在人群中时宛如一座山。而这个巨人的胯下座驾,正是一头如同象般高大的灰狼,在人头密集的君临大街上轻盈地渡着狼步,偌大的巨物如同猫一般无声无息地跟在皇帝背后,观者无不毛骨悚然。 现场如同葬礼般肃静。 只要那头巨狼张口,前扑,皇帝连同他的坐骑会被瞬间吞没,撕裂。尛札在格耳曼面前,就像一只兔子。在前方为皇帝引路的拉彼,仿佛是拉着马,要带着皇帝逃离狼口的马夫。 民众开始祈祷,祈祷这位年少的皇帝能够平安地走完这条死神潜伏徘徊的登基之路。 尛札来到了陨龙门前。远征大将军尼卡在门下恭候多时,见皇帝驾临,单膝跪地,俯首称臣。 人群紧绷的情绪舒缓些许,窃窃私语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 毕竟在人们眼中,过了凯旋之门的皇帝,已经等同于半个屁股坐上了龙王座。 静谧之坛内,一顶崭新的皇冠安放在祭坛之上,猩红的绒布垫托着皇冠的金身,缀满宝石的冠顶骄然睥睨着坛下的芸芸众生。 年迈的教主坐在太师椅上,圣廷骑士团的骑士长在左侧半跪,他们静候着皇帝。 “嗯…安里安奈…你们,不是要在皇帝身旁恭候圣驾的吗?”教主声音沙哑地嗫嚅道。 安里安奈低首,声音响亮地回应:“教主殿下,皇帝拒绝了教会的安排…” “哦…我记得了…人老了啊…记不住事情…”教主似对着安里安奈,又似自言自语地,喃喃细语。 烈日当空,照耀着古老的君临大街,见证着这笔墨未干的历史。 皇帝一行已抵达了静谧之坛。 静谧之坛,坛下的地板铺设着异兽饕餮的皮毛。饕餮是一种贪食的珍兽,杀死后,剥下的兽皮有汲取人魂的奇效。被大量的饕餮皮毛覆盖的静谧之坛,对拥有安治之力的人来说,宛若一个无底黑洞。只要站在静谧之坛上,运功提炼内力,就如同在洪水泛滥的堤坝打开一个缺口,体内的精力会瞬间崩泄殆尽,尽数被饕餮的皮毛吸取。 因此,任你有上天入地的本领,在静谧之坛内,就不过是一具赤手空拳的凡体而已。 查里已在坛的一隅石雕般静立了几个时辰,他的眼神随着皇帝一行的抵达,开始聚焦,凝神。 尛札下马,踏进了静谧之坛。 格耳曼从巨狼背上跃下,大步流星地踏上了饕餮皮毛铺设的地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七十一 从世间上抹去 哼,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皇帝尛札耐着性子,看着老迈的教主慢吞吞地从太师椅起身。 君临大街上的民众已经按挪不住情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站在后排的人伸长脖子,踮起脚尖。沃尔冈皇堡前一阵暗流涌动,人们已经守候已久,迫不及待要见证历史。 然而没人会预见到,在君临大街上的二十万普通民众,会有一半人活不到皇帝卫冕的那一刻。 安治教会的教主正向皇冠伸手时,从凯旋门方向传来了一阵骚乱。紧接着连续十个传令兵火速奔往静谧之坛,上气不接下气地向宰相急报: “远征军在屠杀民众!” “远征军在放火烧城!” “远征军与圣廷骑士团正面交锋!” “远征军城外主力正在进攻乌鲁贝城!” “远征大将军尼卡重金悬赏宰相和皇帝的人头!!” 格耳曼默然不语,眺望着君临大街尽头的石剑大殿。 尼卡叛国自立为王这样的可能性并非没有考虑过,正因为有所防范,所以城墙上有长子霍里率领的皇家骑士团固守,城外有次子曼里率领的圣廷骑士团主力军与远征军团互为牵制,两支精兵里外坚守,切断了远征军在城内的精英部队和在城外的主力军两者的联系,尼卡这番军变不可不谓之逆水行舟,必败无疑。 “陛下,此危难之际,臣等愿为陛下披荆斩棘,效犬马之劳。” 在这局势混沌不明的情况下,四护法之一查里率先在皇帝面前跪下,表明了忠心。 眼前这位护法,对尛札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作为格耳曼的第三子,在此局势微妙之际表立场,无法想象他带来的将会是福还是祸。身边从守卫到教主,没有不是格耳曼的人,格耳曼若要谋权篡位,这时候只要刻意制造混乱,伺机拔刀弑君,再平定军变,一举夺得民心,同时把战乱的罪嫁祸与自己,这计划简直不能更完美。 但是眼前的格耳曼却没有一丝早有预谋的模样,反而在沉稳的表面下透露出一丝不安。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格耳曼如此心绪不宁? 皇帝尛札一时拿捏不定眼前状况。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护法查里声音低沉而坚定:“保护君主,是在下的天职,请陛下见谅。”言毕,查里厉声下令,让卫兵回拢,围守静谧之坛。 霎时间一千精兵团团围住静谧之坛。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查里突然喝令:“杀!!” 除查里之外的三大护法猝不及防,瞬间被包围的士兵乱枪捅成马蜂窝。格耳曼站在坛中央,已拔刀斩死了一片叛乱的士兵,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查里竟然挥起祖传的狼血大剑,深深地插入了自己的体内。 格耳曼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 而此时此刻的查里,用一种疯狂的眼神盯着自己的父亲,仿佛要把两父子这几十年来的恩怨情仇,全部终结在这一剑上。 “死吧!!”查里竭嘶底里地大喊。格耳曼发现四周的卫兵们纷纷惨叫着倒在地上,腹部暴胀不止。 人肉炸弹!格耳曼在一刹那觉悟了。一直在静候着,忍耐着,让皇帝渡过君临大街,抵达静谧之坛,目的便是为了让自己踏入坛内,利用静谧之坛的饕餮之力,封锁住自己的能力,确保自己是赤手空拳的状态,以便能彻底将格耳曼这个人从世间上抹去。 轰隆隆!!! 沃尔冈皇堡前毁天灭地的一连串爆炸,把整个静谧之坛轰至灰飞烟灭,腾起的巨大烟云如天盖般,覆盖了整个城中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七十二 了不起的混乱 “皇帝驾崩了!!!” 民众陷入了惊恐之中,争先恐后地要逃离君临大街。士兵们压制不住失去了理智的民众,各个路口都塞满了失控的人群,恐惧和部分别有用心的危险分子煽动着他们,攻击卫兵,自相踩踏。交通彻底瘫痪,文明崩坏,君临大街转眼间变成一片鬼哭狼嚎,死伤无数的地狱景象。 “皇帝已经死了!乌鲁贝城要完了!” 因骚乱造成的伤亡人数最后甚至超过了军变屠杀的人数。 查里已经做好了与格耳曼同归于尽的觉悟,他等待着自己粉身碎骨的那一刻,闭上了眼睛。 他感到有一阵风吹拂在脸上。不是爆炸掀起的那种灼烈之风,是抚过高原青草般爽朗的清风。 “查里…你实在让我太失望了。”格耳曼的声音传入了耳内,他连忙睁开了眼睛。 四周弥漫翻腾着硝烟。 然而,格耳曼,皇帝,教主…坛上所有的人,除了作为炸弹已经粉身碎骨了的卫兵们之外,竟无人受伤。 爆炸确实发生了…但是…但是作为爆炸中心的静谧之坛,为什么会毫发无损?! 查里满头冷汗。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可能性。 猎人之王格耳曼,强顶着饕餮之坛对元魂的贪婪掠食,在爆炸的一瞬间勉强发动了能力。 查里严重低估了他亲生父亲的强大。 父上目光如灼,铐炼,折磨着他,如同过去那些寻常日子里一样,每次任务失败了之后,被那种严酷的眼神注视,拷问着相比于强如怪物的父兄面前过于弱小的自己的自尊心。他这一瞬间终于明白,自己这一辈子,不论做怎样的挣扎,都无法摆脱父上投下的阴影,无法逃避,无法忽视,永远都要背负着生为格耳曼的儿子,绝对不能是一个弱者的沉重包袱。 “逆贼,受死吧!”这时尚未加冕的皇帝尛札拔出圣多拉佩剑,向前两步,挥剑砍贯穿了绝望查里的心脏。 身为弱者和叛国贼的儿子溅出的血,染红了格耳曼的胸甲。 不知是力气消耗过量,还是被查里刺伤导致,格耳曼身躯侧倾了一下,小山一样雄壮的身躯竟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废物…我竟然愚蠢到去相信你…” 这是查里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安里安奈扶着太师椅,把教主连同椅子一起浮空:“格耳曼,这次恐怖袭击,让教主大人置身于危险之中,你身为宰相要全权负责。” 言毕,驭风者便带着教主和拉彼乘风离去。此刻的静谧之坛上,只剩下一君,一臣,一冠,以及遍地残缺不全的死尸。 啪,啪,啪… 格耳曼寻声望去,茫茫烟海中,显露出一个人影,一边鼓掌,一边向前步行。 “血腥味,硝烟味,嗯…混入了恐惧,迷惑,愤怒,绝望,真是了不起的混乱…”那人感叹不已道:“你们在这个充斥弱者的地方,建立一套臃肿又智障的体制,表面上粉饰太平,背地里尔虞我诈…说实话,这些东西让我感觉恶心得要吐…现在,伪善的体制已被砸了个稀巴烂,我现在心情真是舒畅到不行啊。” 格耳曼难抑心中的愤怒,咬牙切齿地道:“是你…西蒙!!” “西蒙?不不不,阁下可要再三思量才行。幕后主使,或者不是西蒙呢。阁下若愿意冷静一下头脑的话,也许能更接近真相一步哦…亚弗王?远征将军尼卡?监督官查里?还是我西蒙呢?” 格耳曼从静谧之坛上走下来,举起手中的狼血大剑:“谁知道呢…幕后黑手。我只是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全,擒拿行迹可疑的恐怖分子而已。” “嘿嘿嘿安治与狄蒙的千年恩怨,我的使命,传说中的最强男人,哀嚎遍野的君临大街这可是史诗级的决斗舞台啊,上天对我实在是过于眷顾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七十三 神格的十二赋格 梦境。 格耳曼的能力,把战场上所有人都带入一个具现化的精神领域。进入梦境之后,被格耳曼指定的敌人,逃离梦境的办法,只有消灭能力者格耳曼本体。 这是壁的高阶能力,域。只有拥有海量体力的人才能发挥作用的特殊技术。 “厉害…原来你是凭借了这一招躲开了人肉炸弹的啊,而且在能力被饕餮之坛封印的情况下发动的,超凡的实力实在令人叹为观止。”西蒙露出了癫狂的笑容:“只有这样的顶点,才值得我去攀登啊。” 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这种技术,应该是被安治教会列为禁忌才对。现在看来这些律例对身为教会高层的格耳曼并没有约束力,也就是说,安治教会只不过为了巩固了他们自诩的神的统治,针对性地封杀了任何有可能接触到神的途径,并把这些途径一一列为禁忌。真是无聊透顶的教义… 西蒙暗想着,收起了笑容:“据我所知,安治教会把三元力一分为二,分别是实元和魂元。实际上,这两种元力乃为一体两面,密不可分的。而安治教会则下令焚毁所有涉及了魂元的书籍,并把实元单独抽取出来,易名为原力,重新编著成书,录入到新教义中去。” “但有一点我不明白,只要是稍有天性的人,都会发现元的另一面,察觉出原来描述了世间万物的教义中,竟然也会有力所不逮的领域,而安治教会又能如何处理这些异端分子呢?” 格耳曼呵呵一笑:“抛开信仰之别的话,你还真是个优秀的学生呢。对于异端分子,我们会给他们做选择题:加入或者消灭。要知道,猎人协会这种古老的组织之所以能幸存至今,是因为他们还有用处。猎杀,消灭,或者捕获,训练,地下社会给了猎协生存空间,而猎协再给这些异端分子提供生存空间,达到了相当优美的生态平衡。我也曾思考过,万一猎人协会失控,要铲除这个已经成熟的肿瘤,也许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是,像你们这样的邪教势力不时的出现,很好地抑制了猎协的成长,毕竟讨伐异端,流血总是免不了的啊。” “呵呵,异端与异端之间的自相残杀么,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呢。”西蒙狡黠地笑了:“这样好吗,把情报透露给敌人,或者说你有自信可以击败狄蒙?嘛…不管怎样,为了可以堂堂正正地杀死你,我可是煞费苦心,做了万全的准备…格耳曼先生,虽然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作为弟子我可是十分感激这个时刻的啊。过去一段时间里,我日夜不断地潜心研习,以期达到先生你那样的境界…越深入学习,越了解元的高深莫测…便越发忍不住对先生那精妙绝伦的技术感到赞叹不已啊!” 格耳曼:“哼…小子,你死过多少次了?” 西蒙愣了下,说:“格耳曼先生,你…” “像你这样的孩子,我已经遇到过三次。本体不在这儿,对吧?应该在某个邪教祭坛里,遍体鳞伤,甚至身心俱残,每天都要注射服用大量的药物来维持生理和理智,只是体内各个人格失控,不断吞噬和分裂造成的精神痛苦,需要靠自残肉体和药物来缓解。而且,这样的实验体的寿命十分短暂,九成活不到成年。老朽估摸着,你的剩余寿命…不到一年了吧?” “…格耳曼先生,你很了解狄蒙的事情呢。天欲令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对普通的人格来说,窥视神明的秘密,最后结局只有自我毁灭。但如果是超越人格,达到神明境界的神格,就另当别论了。” 格耳曼仰天大笑:“哈哈哈…神格?挺厚脸皮的啊!小鬼,什么神格,超越,只是为了让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心甘情愿去送死捏造的漂亮话而已。就让老朽替这些不负责任的家伙来教导下你,何为天高地厚。” “哼…没想到老头子你一把年纪,也会不顾晚节,虚张声势。也罢,晚生为了今天,特地准备了几道作业,请先生好好审阅,看晚生是否够格,作为先生的挑战者。” 说话间,陆续有人从西蒙身后左右走出来,最后加上西蒙,一共十二人,站成一排,齐刷地与格耳曼对峙着。 “这十二人中,有人擅长壁,有人擅长界,各有所长,没有重复的能力。这些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与我共有同一个神格,我们是那个名为西蒙的人,西蒙就是我,西蒙也是他们,西蒙无处不在,这就是神格,也便是神格使然。这十二人与其他普通的分离体不同,他们全是拥有了独立人格的西蒙,传统一点地说,就是神格的十二赋格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七十四 决胜毫厘之间 根据尤塔的理论,对另外赋格进行传送,而且要满状态的传送,那么光是“路费”就要祭献至少20个精壮的成年活人。 格耳曼站在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上,腹间仍插着三儿子的狼剑,与对面小丘上的十二赋格对峙着。这草原长满了青翠的狼草,在和煦的清风下如海浪般起伏,轻抚着东倒西歪地插在狼草丛中各式各样的宝具和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锏、锤、挝、镋、棍、槊、棒这些武器的原主人,全都是曾经被格耳曼击败在这片草原上,作为格耳曼不败战绩的见证物,冷冷地接待了一场又一场的战斗。 活得久的好处是,可以亲眼见到各种稀罕事情,那么这一次就让老朽见识下所谓的神格吧。 “第一道作业是…元壁。”初始主体的西蒙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最左边的赋格拎着一根竹竿,不紧不慢地向格耳曼走来。 十二赋格绝非泛泛之辈,不认真对付的话,会被杀…目前最要紧的,是确认他们每个人的能力…最左的赋格估且称之为1号吧,最右边的是12号,在中间掌握主导权的是7号。 第一道作业是元壁的修炼的话,那么1号的能力必然是与壁相关…从武器是竹竿这点可以推断,极可能是强化武器类能力。 在距离只剩三步时,1号挥起竹竿,与格耳曼的狼血大剑交锋。1号手上的竹子坚硬如铁,击在狼血剑上铿锵作响,星火交辉。 猜中了。1号的元能力是强化类的坚,这坚的密度十分惊人,在狼剑的面前丝毫不处下风,这道基础练习题,西蒙的答案可以说是完美。但1号的棍法扎实之余,招式变通不足,十个回合之后已经有重复的动作,现在我已经完全掌握了他的棍法…下一招收棍之时,便是暴露出致命破绽之时! 格耳曼狼剑突然挑起,剑刃直往1号的臂上劈落。此时只见1号从容迎上,徒手去接那破气开浪的剑刃。 顿时狼原上发出砰的一声硬物相撞的巨响,锋利无比的剑刃竟被1号用手掌稳稳地接住了。 “坚,可不只用在武器上的啊,格耳曼先生…坚就像一副没有重量的盔甲,理所当然会全覆盖。” 全覆盖的坚…这可是要消耗大量的元力才能维持的状态,也可以解释为什么1号的动作破绽百出了,格耳曼思忖着:“一味的防守,是无法取胜的哦。” “一场好的演出,需要足够的前戏来铺垫…”西蒙微笑道:“既然展示了毫无破绽的防守,接下来自然是无坚不摧的攻击登场了。” 八号的赋格随之出列,张开了双掌,只见两边的掌心绘满了密密麻麻的式术回路,层层叠叠的如同心圆般。 “第二个能力,名为第三类接触,请多多指教。” 能力的关键在掌心的式术吗… 八号赋格掌心向后,迅速近身,趁1号发力猛攻时,反手往格耳曼后心抓去。格耳曼识破意图,狼剑拨开1号的竹棍,顺势刺向八号的掌心。 剑刃与手掌相触了,格耳曼分明地看到,但手上的剑柄没有感到任何的碰撞和摩擦。 不合理。 格耳曼马上收剑击地,引体向上回避,越过了1号和八号的夹击。 耳畔有急频的风声,格耳曼手腕转动,利用力矩侧身闪开了不怀好意的风,回首望去,那是一支如燕疾飞的箭,从落地距离看,离弦时蓄力颇为惊人。 “这是断哦。” 4号的赋格手执一把缠藤长弓,半蹲着,弓心直瞄格耳曼的左肺叶。 弓手,配上锐利化的断,能射出极大减小空气阻力的箭… 格耳曼提了提狼剑,感觉轻了些许,再看时,发现狼剑上的半边剑刃被削去,只留下光滑的切面。是八号掌上的式术造成的吗…能迎着剑锋,漂亮地把剑刃削下的能力,只有瞬间把接触到的物质吞噬才办得到。换句话说,八号是名副其实的“无坚不摧”,只能避不能挡,和1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两者一起夹击的话,老朽的运动神经可不能再有半分怠惰了。 “格耳曼先生,实战中,敌人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来袭…先生您,能够理解吧?” “完全理解。放马过来吧,小子。” “面对着12个能力不明的敌人也能从容自若,不愧是最强。格耳曼先生,那我就不客气了。” 2号赋格出列,衣襟飘然而至。 壁能力之流。让元覆盖全体,并如水般流动。此能力宜近身作战,出拳时,若漩涡之流;防御时,若导洪之流;双雄激斗之时,决胜毫厘之间。 格耳曼与三人共斗,战得不分伯仲,狼草纷飞。1号攻防一体,棍棒密集如点,2号往来自如,行云流水,八号见缝插针,掌掌致命,4号中程狙击,谋定而动,冷箭不期而至。格耳曼略处下风,每每被逼至死角时,却总能在最后一刻化险为夷。 这老头有两把刷子,看似被逼上绝路,实质是他故意往绝路上走,然后从容地逃出,摆明了是在挑衅…让人有一点儿不爽。虽然手上的牌还有很多,但是时候动真格了。 9号赋格,能力p3。左手能力倒带,被接触到的物品或个体,时间会倒流;右手能力下一曲,被触碰到的物品和个体,会跳过当前时间,直接达到未来的状态,被跳过的那段时间内的运动作用会无效化。 9号也是近战的类型,单体作战能力弱,但与冲锋尖兵合作的话,会发挥出意料不到的效果。 不败王者格耳曼…你将如何应付这个未知的能力呢? 东南西北,四个赋格各占一角,对格耳曼发起了围攻。 高手对决间,信息不对称的优势,效果是一次性的,同样的招数很难凑效两次。 所以忍耐很重要,不到效益最大化时,不能轻易出招;你在忍耐的同时,对手也在忍耐,你在寻找对手的破绽时,对手也会寻找你企图寻找的破绽,你以为对手踏入了你的骗局,但这可能是对手的局中局,这是一场意志与耐力的较量,胜利不会落在底牌已经打完的人手上。 再一次,赋格们把格耳曼逼上了绝路,八号赋格手上的式术已经瞄准了他的后心。 如果是寻常的攻击方式,格耳曼一定会在最后一瞬间避开,式术将与他的衣物不偏不倚地擦肩而过,仿佛经过精密计算的那般准确。 而这一次,9号发动了能力。下一曲。 八号赋格跳过了出手的过程,瞬间移动到格耳曼的身后,直接命中了他的后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七十五 击败最强 这时西蒙的第一次击中格耳曼,而且是目前他所有出手选择中,最毒辣的一击。 八号的第三类接触所致之处,片甲不留,吞噬殆尽。 在生平中,格耳曼从没见过这样的攻击方式。背脊传来的痛楚激发的身体反应拯救了他的尊严,格耳曼的动作被迫提早一拍,以回避八号的攻击。 4号没有放过这难得的机会,拉弓搭箭,会心放弦,带着断的箭以毫厘之差,擦过格耳曼的心脏,贯穿了他的身体。 西蒙的嘴角微微翘起。看来,击败“最强”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格耳曼很快用元气止住了血。 现在他的身体已有三处创伤:被狼剑贯穿的腹部,镶嵌着一个鲜血淋漓的掌印的脊背,以及位于左肺叶处,在心脏附近,贯穿了胸部的洞。但格耳曼气势上无半分衰弱,提剑直削9号。然剑锋未至,1号2号八号攻势齐至,把格耳曼半路截住厮杀,9号取得喘息空间,回身加入战局,四人左右搭配,东墙西补,加之4号外围撒箭压缩空间,全然把格耳曼的动作压制了下去。 格耳曼的动作开始变得激进…看来刚才的失误让他开始沉不住气了,嘿嘿嘿…按照这样的趋势…只需三十招之后,他将会再次暴露致命失误。 这次就要了他的老命。 随着赋格们的步步逼进,离格耳曼暴露破绽的那一刻越来越近。 还有十招,九招……六招,五招……三招,两招…西蒙瞪大了眼框,双瞳随着赋格们和格耳曼的动作飞速转动着,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地计算着。 最后一招! 为了把格耳曼赶上绝路,四个近战赋格同时出招。格耳曼避无可避,如西蒙所料般使出了最后一招。 致命的破绽就在眼前。 在这一瞬间,1号的竹竿比西蒙的预计偏离了原轨道一寸。 正因为这偏离的一寸,这根竹竿无辜地卷入了2号的流,2号的流如泄洪般把这根被坚全覆盖的致命竹竿瞬间拨开,竹竿的顶端不偏不倚地,碰到了9号的左掌。 就这样,9号的能力倒带便发动了。 竹竿在倒带中再次卷入2号的流中。这次2号没有像上次那么幸运,因为被卷入的位置是流的漩涡中心,2号被这根坚如铁石的竹竿狠狠击中了腹部,顿时五脏俱毁,吐血到地,再起不能。 此时格耳曼转身向后,往9号左侧挥剑劈下,9号匆忙闪避间,右手掌碰到了八号。 下一曲能力发动,八号的当前动作被跳过,瞬间移动到狼剑劈下的轨迹上。 猝不及防地,八号被一剑齐刷地劈成两面,从天灵盖正中间起始,直到下阴之处,激喷的酒红色鲜血把一片狼草瞬间染红。 整个过程发生在格耳曼暴露破绽的那一瞬,一瞬之后,形势如全速驶入弯道的跑车,用一记超绝的漂移转眼完成了逆转。格耳曼完美回避了致命破绽之余,同时彻底击溃了西蒙的阵型。 “小子,你犯了个愚蠢的错误。”格耳曼提起血淋淋的剑,眉尖上挑:“你不断压缩我的空间,逼我走上绝路,代价却是赋格数量增加,单个赋格的空间极度压缩,容错率降低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我只需要轻轻碰倒你码放的第一枚多米诺骨牌,其余的骨牌就会产生连锁反应。换句话说,是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话说间,手中狼血大剑上的血污在一点点渗入剑身,被第三类接触吞噬的半边剑刃在缓缓的修复,补完。 通过嗜血来进行自我修复的剑吗… 西蒙沉默着。剩余在列的7名赋格全部出动,以格耳曼为中心,摆成阵型。 这个阵型,只有12名赋格同时作战时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优势… 以三人一组的方式,分成四组。第一组的位置是前锋,牵制组,与格耳曼正面硬刚;第二组的位置是游击,侧面进攻,出其不意,打断对手节奏,迫使其暴露破绽;第三组是主炮,当格耳曼暴露破绽时,发动能造成大额伤害的致命攻击;第四组是支援,同时也是后备,当前三组有人员伤亡时,可以即时支援,延续猛烈火力。 这阵型的精髓源于兵法风火山林。 其疾如风:动作神速,有如飚风之疾; 侵掠如火:侵袭掠扰,有如烈火之猛,不可遏止; 其徐如林:舒缓行进,其行列齐肃则如林木之森然有序; 不动如山:屯兵固守,则如山岳之固,不可动摇。 这阵型的占位划分为三个以格耳曼为圆心的同心圆,直径最小的圆,由前锋三人占住;中间对接圆,布置四人占位;外围最大的圆,由剩余五人固守。 12=345 在数学上也是十分完美的阵容。 由于自己刚愎自用,急于求成,被格耳曼连折两员,造成了残阵… 是我大意了。 格耳曼隐藏了自己的实力,精心且不留痕迹地制造出疑有破绽的假象,不露声色地引导我去思考,发掘,一点点地解开他设好的迷题,就像一个钓鱼高手那样不断拨弄他的诱饵,慢慢地挑拨着我的欲望。 格耳曼“不小心”泄露的机会只存在于一瞬间,稍纵即逝,就像一道高峰横在眼前,只留下一条无比险恶的道路,这是任何一个好胜的挑战者都无法忽视的:我到底在干什么?要质疑自己的能力,并白白放过这绝好机会吗? 抵御欲望的唯一方法,就只有服从它。我服从了自己的本能,彻底落入了格耳曼的陷阱,而我却无法抗拒。这老头的实战经验比我丰富太多,继续和他慢悠悠地打太极,最后的败者一定是我。现在我已是温水中的青蛙,唯一取胜的机会,就是掀翻博弈的棋盘,一次性打出全部底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七十六 十赋格阵容补完 10号赋格取下肩上的一个冬瓜大小的人面壶,打开壶盖后,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随着他喝得越多,肚子慢慢地鼓胀至像怀了十月的胎盘般大小后,他打了一个嗝,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大团如烟似霧的元气。元气缭绕着聚拢在一起,塑造,成型,渐渐变成了两匹人形元灵。 一匹是体型庞大,手长及地的巨兽,名为山岩王猿,另一匹是身材瘦长,手持长柄三角戟的两栖动物,名为食人鳄狂战。 一般来说,由人的元气具现化的元灵,诸如孽兽一类的存在,体态上都会反应出宿主的秉性。如果是胆小的人,具现化的元灵也会是体积小巧,擅长逃跑的类型。但是一个宿主具现化出两只形态和习性截然不同的元灵,是极其罕见的事情。这种情况下,通常的真相都是,宿主的身体内同时栖息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也就是所谓的人格分裂。 但10号赋格的情况并非如此。他的能力,口袋训练师,是一种可以捕捉其他宿主的元灵,并将其驯服的能力。只要宿主一天不死,其元灵就可以一直为他所用的,极其不道德的能力。 剩余的十赋格,加上山岩王猿和食人鳄狂战,12=345的阵容就勉强补完了。 内圆:1号,9号,山岩王猿; 中圆:4号,6号,11号,食人鳄狂战; 外圆:3号,5号,7号,10号,12号。 已经倒下的赋格:第三类接触能力者八号,和流能力者2号。 最后,11号赋格双手合十,发动了能力松鼠症,场上的十名赋格和两匹元灵,所有的额头中央同时浮现了一道封印符文。 “格耳曼先生,我已经准备完毕,开始吧,赌上了性命的死斗!” 能力尚未被格耳曼获悉的赋格:3号,5号,6号,7号,11号,12号。 体型庞大的王猿身手异常迅捷,犹如拥有加特林威力的手枪般,几秒间完成了从三个不同方向发起猛攻的组合动作,同时又能与1号的攻击节奏配合,发挥出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然而格耳曼已经完全适应这种攻击节奏,不出十个回合便找到王猿的硬直时机,并毫不留情的举剑砍下。 9号的倒带能力发动,只见王猿的硬直随即消失,快速回到了几秒钟前的位置,同时狂战鳄举戟迎上,格耳曼只得后退。 嗯…这种程度的攻击已经毫无意义了么?看看这招如何。 3号赋格从外圆跃迁到中圆,并发动了能力。 一瞬间,格耳曼感受到一股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就像身体被卷席而来的潮水包围住般,每动一下都要承受巨大的压迫力。 好家伙,是控制重力的能力吗?不… 疑惑间,格耳曼注意到,内圈的三个前锋动作也变得缓慢起来。 结界吗? 下一曲,能力发动。 王猿瞬间移动的拳头毫无意外地狠狠砸中了来不及闪避的格耳曼的下巴。格耳曼及时发动了坚,挡住了伤害。在他意识还没来得及习惯动作上的落差时,狂战鳄从中圆高高跃起,跳入内圆,竟像条鱼一样快速地在内圆上空游起来。 原来这不是结界,是大量高密度的元,像水一样彻底把内圆充填了,所以深谙水性的元灵才能做出那样的动作,这是被困在肉体内的生灵根本做不到的。此时自己在这匹元灵眼里,无疑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其宰割。 能对元的属性充分理解到这种地方,西蒙这小子真不简单…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只要使用断,就能在这空间内轻易挥动剑了。 说时迟那时快,几发带着断的箭闪电般射入内圆的沼泽内,速度几近不变的情况下直瞄格耳曼心脏。格耳曼全力回避,几发元箭全部贯穿他的身体,仅仅避开了要害之处。在同一瞬间,狂战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大口,一把咬紧了狼剑。 哼哼哼…格耳曼先生,我知道用断就能破了这招沼泽,所以现在最优先的任务,就是夺下你手中的剑啊。鳄鱼最惯用的猎杀技巧,是咬住了猎物之后,用巨大的扭力将整个身体疯狂旋转起来,直至把猎物破坏撕裂为止。 所以…旋转吧,食人鳄狂战!! 食人鳄疯狂地扭动着巨大的尾巴,产生的风压倒了身后一大片狼草,然格耳曼手上的狼剑却岿然不动。 西蒙被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年过百岁的老头臂力竟恐怖如斯。 食人鳄还没反应过来时,格耳曼挥起大剑,将其重重击在地上,一时间狼草叶夹着沙石往四面溅射,咬在剑上的狂战士已经被一剑劈成两半。 西蒙嘴角扭曲着翘了起来:11号的能力,松鼠症的发动条件达成了。 鳄鱼额头的封印符文解开了:被封印的第三类接触发动,瞬间把以符文为球心的球形空间内一切吞噬殆尽,被砍杀的元灵的残余元,一片青葱的狼草,以及草根下一大块半球状的地表,刹那间全部消失了。 连同一起被吃掉了的,还有狼血大剑的剑身,现在只剩一枚剑柄握在格耳曼手上,整把剑都被消灭了。 这是11号的能力,松鼠症。把各式各样的元能力囤积起来,封印在符文中,一旦触发条件就会自动释放能力。这样的符文,每一个赋格身上都有一个,连口袋训练师召唤出来的元灵身上也有。 深陷沼泽,狼剑被毁,此时的格耳曼是一匹被剪除了爪牙的,笼子里的狼。 最强的男人啊…让我看到你挣扎着落败的模样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七十七 狼血的力量 格耳曼拔出了腹中剑。 这把已经传承给下一代的狼剑,被昔日的主人再次握在手上。 “小子,你知道这把剑为什么被唤为狼血吗?”格耳曼举起手中浴血已久的剑:“那是因为只有它饮饱了狼血后,才会变回它原来的样子…它真正的剑鞘,就是沃尔冈人的躯体啊。” 狼血已出鞘。 格耳曼鹰顾狼视,环视一遍全场后,挥下一剑。 看不见的剑气把西蒙的阵势劈开了。剑气所至,内圆的沼泽结界被一分为二;中圆的9号赋格还没来得及反应,被剑气拂过的右手已经落地;外圆的3号正面吃下最后的剑气,瞬间被拦腰砍断,松鼠症触发,符文解开,随之释放的第三类接触吞噬了球体内的一切。 狼血挥下的第二剑在9号的右手还没脱离手腕时,便劈中了远在外圆边缘的10号。10号当场死亡,松鼠症触发,第三类接触的封印解开,将10号尸毁迹灭。被10号召唤出来的元灵山岩王猿失去了宿主,形体破灭,化为乌有。 格耳曼皱起眉头。 真倒霉…砍了两个赋格的符文都是第三类接触,按道理一定还有其他类型的符文,如果不能提前获悉的话,对我很不利呢…嘛,无所谓了,横竖都要先铲除3号(沼泽)和10号(口袋训练师),这两个家伙的能力实在太恶心…还有9号的右手(下一曲),暂时可以喘口气了。 刚才格耳曼挥下的,秒杀了两个赋格的剑术,名为杀破狼。狼血出鞘后,须在几秒内释放杀破狼,这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几秒之后,威力就会骤然下降,所以才不得已提早使出最后的绝招。 格耳曼飞速思考着:现在狼血剩余的血量只够再放半发的杀破狼,加之这老迈的身体也不能像年轻那样能够反复承受狼血入鞘…我手上的底牌已经所剩无几。 眼下剩余的优势,是西蒙尚未了解杀破狼的秘密,他唯一知道的是,我手上有这么一招必杀,但不知道发动的时机和限制。因此,他必须无时无刻地提防我出招,并竭力保护好自己手头上最珍贵的棋子。而我只需要顺藤摸瓜,找出并用杀破狼秒杀他的王牌,游戏就结束了。 他心里也应该很清楚,接下来是真正决胜的殊死关头。 西蒙(7号赋格)脸上笑容不变。 4号赋格收弓,拔出直剑,用断覆盖剑身后,冲锋陷阵,短兵相接,与1号前后夹击格耳曼。 与此同时,6号赋格突然出列,漫步向前,双手从口袋掏出,左右手掌各抓着一把镣铐。 “格耳曼,我要逮捕你了哦。”西蒙话音刚落,6号赋格如盘旋已久的猛禽,扑向格耳曼。 格耳曼向前迈出一步,手臂轻易地与6号手上的镣铐产生错位,让他扑了个空。 此时9号的左手抓住了6号的后脚跟,触发了能力倒带,6号的动作马上回放,手上的镣铐瞬间要扣在出现在6号倒放路径的格耳曼的手腕上。 西蒙激动得大喝一声:“我要将军了!” 格耳曼一早已感觉到,6号赋格手上的镣铐,并不是真实的镣铐,而是由元能力具现化出来的元镣铐。而具现化的物品寄宿着主人内心深处的强大执念,一旦被这种物品击中,达成某个触发条件的话,那股不祥的执念会直接对人的身心进行攻击,后果很严重。 但这个距离实在太近,避不开…只能使用杀破狼了!! 格耳曼挥下一剑。狼血内某股强大的元力释放,剑刃撕裂了时空曲率,砍杀了一秒钟前的6号赋格,强行扭改了格耳曼被镣铐扣住的现实。 无与伦比的剑术!西蒙暗暗惊叹之余,脸上的笑容扭曲了:松鼠症触发条件已达成。 格耳曼心中有数,以极快的速度拔出狼血大剑,迅速后退两步,以避开第三类接触的无差别吞噬。但是,6号使赋格符文封印的却是其他能力。 那不偏不倚的正是6号赋格自身的元能力,逮捕。只要被6号的镣铐锁住,犯人就会被强制进入灭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将无法使用任何元能力,彻底变回弱不禁风的普通人。 此前被击败的赋格,身上的符文全设置成第三类接触,目的就是为了培养格耳曼一触发符文就自动往后闪避的习惯。这样的话,需要左右闪避才躲得开直线发射的镣铐,就能轻易命中向后退的格耳曼。 元镣铐发出了清脆的,决定性的“咔哒”一声。 西蒙紧绷着的表情如春风化雨般舒缓了下来。 牺牲了一半赋格才抓住的格耳曼,实在是个劲敌…但若说这就是最强的话,未免有点名不副实。 西蒙悠然自得地散着步,缓缓走向已经被逮捕的格耳曼:“有什么遗言吗?” “老朽有个问题。” “不妨直说。” “你会怎样处置老朽的尸体?” “割下头来,插在君临大街上。” “哼…真是无聊透顶的死法…”格耳曼嘟囔了一句,举起了狼血大剑:“小伙子年纪轻轻,想法却跟个老家伙似的,真是一点也不有趣啊。” 狼血悬顶。西蒙毫不慌张,他知道,没有了元能力的剑,是连最简单的坚都无法突破的。格耳曼在他面前,无疑于手无寸铁。 格耳曼挥剑砍下了带着镣铐的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七十八 最后的死斗 “帝国的最强象征怎么能败给一个黄毛小儿!!” 自断一手的格耳曼咆哮着举起狼血直刺七号赋格。 9号赋格抢在7号前面,拥着狼血入腹。锋利无比的狼剑噗呲一声像插入了西瓜一样,戳破9号的腹腔,涌出的猩红液体倾泻如注。9号用身体竭力刹住了剑的同时,伸出左手紧紧抓住了狼血的剑刃,用尽所有的元气,发动了最后的倒带。 同时,松鼠症触发,这次的符文是黑洞般的第三类接触。因为倒带的作用,格耳曼无法抽剑离去,只能极度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地,看着倒带中的狼血大半截剑身被异空间削食而去。 一具伤痕累累的残躯,和一柄不足三寸的断剑,这是昔日的最强王者眼前剩下的所有筹码了。 长吁一口气后,格耳曼掷下断剑,缓缓地盘腿坐在草地上。 “小子,你为了什么而战斗,为了名流千古么?”格耳曼喘气道:“老朽这副老骨头已经不行了…这最强的名号,说不定今天就要易主。抛开立场,平心而论的话,如果你是乌鲁贝城的骑士,未来将是属于你的。” “不…格耳曼先生,现实是就算击败了你,我也不会获得任何的声誉。我只是西蒙的一个人格,伟大神格的一个部分,只是一枚棋子而已,棋子不配拥有任何的声誉…声誉只属于背后的棋手。” “一派胡言。太可惜了,你是个才华横溢年轻人,配得上在史书里留下一个章节的笔墨。” “谢了…那,我们可以回到正事上了么?” “哈哈…真冷酷,老头子只是想临死前多唠嗑几句而已…”格耳曼拾起那柄断剑,慢吞吞地起身。 “棋子有棋子的使命…”西蒙欲言又止,顿了一下后,正言道:“…所以您请去死吧。” 现在手头上还剩下6名赋格:1号,4号,5号,7号,11号和12号。 1号和4号作为前锋,前后夹击格耳曼。其余四人,则按照剧本的最后一页,来排练终章的演出吧。 一直保持着缄默的12号赋格扯下了身上的披风,裸露了刻满印迹的身躯。黑色的印迹纹路中,序列分布着11个不同的式术。 格耳曼老谋深算,绝不可能轻易受敕…西蒙量度着,这是最后的战术了。 12号的能力,特技替身演员,身体上刻画的式术代表着十一名赋格们的位置,同时配合着双手掌心上的时空式术,可以瞬间与场上任意一个赋格交换位置。 特技替身演员本身并无任何杀伤力,但通过左右手一起,发动二次瞬移,就可以使得场上任意两个赋格位置互换。简单来说,就是a与b互换位置后,再让a与互换位置,达到将替换到b的位置上的效果。 格耳曼现在唯一的胜算,就是殊死一搏,把身为核心的7号赋格杀死。为了保护核心,在特技替身演员的基础上,需要再发动5号的能力,演员的自我修养。 这也是一个毫无杀伤力的能力。能力同样是通过左右手来发动,当左手触摸到其他人时,5号赋格的模样会变成对方的样子;当右手触摸到其他人时,对方的模样则会变成5号当前的样子。通过左手能力,5号将自己变成了7号的模样,再通过右手能力,把11号变成7号的模样,如此一来,便有两个虚假的7号做掩护,以确保真正的7号处于安全的境地。 这个战术,就是最后的消耗战。让格耳曼疲于应对演员的自我修养造成的假象,同时又不得不提防来自特技替身演员的突袭,万无一失地将他最后的元气一点点地消磨,直至这匹老狼力竭而亡为止。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和你来一场与世无争,酣畅淋漓的较量。七号赋格深深呼出一口气:来吧…是时候为这场让人疲惫的决斗画上休止符了。 “抱歉,为了帝国,你必须被打败。”格耳曼沉重如铅的声音缓缓的在狼草原上流动。 一股肃杀的气味若隐若现,夹杂在风中,与青涩的草味交缠一起,有如这狼草原在低吟着一首沉重的抒情诗。 西蒙凝神静气,寻找着这来历不明的气的源头。等他觉悟时,猛兽已经张开了它的獠牙,从他的后方的狼草丛中以吞神噬魔的气势强袭而至,巨大的獠爪泰山压顶般践踏了一个7号赋格,而血盆大口电光火石般正要吞噬另一个7号赋格时,12号的特技替身演员瞬间及时发动,把1号,和危在旦夕的7号互换了位置。 那是格耳曼自幼驯养的老灰狼,名为希夫。他和希夫曾一起在沙场征战多年,情同手足,随着岁月的摧残,昔日英勇善战的希夫如今已是一匹垂暮老狼,长年累积的伤病令它饱受折磨,本已不能再经受任何的战斗。 但是作为一匹战狼,倘若不能浴血奋战,那等于对它宣判了死刑。一匹不能战斗的老狼,对这了无生趣的余生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唯有昔日在沙场上鏖战的回忆,和曾经一起奋战的战友耳。 所以希夫在这一刻挺身而出了。 1号一直负担着与格耳曼正面刚的重任,此时此刻的他也已经濒临力竭,更不用说要保持坚的全覆盖状态。他的肉体毫无防备地在希夫的獠牙之下,被瞬间撕咬粉碎,一命呜呼。 而希夫爪上的7号赋格,是11号赋格的伪装而成,他被一记柱般粗壮的狼爪按踏在地,五脏六腑俱裂。濒死之际,他发动了自己身上最后的符文:第三类接触。 希夫就这样,被异空削去了一支狼腿和半个狼头,还未来得及发出最后的狼嚎就倒毙在这片陪伴了它一辈子的狼草原上。 “希夫!!!!!!” 格耳曼仰天长啸。虽然知道希夫的时日不多,但对希夫这突如其来的离去,还是毫无防备地被深深打击了。 西蒙看着心痛欲绝的格耳曼,内心被触动着,仿佛感应到对手那种诀别昔日战友的悲痛。 但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4号赋格举起了手中的直剑,从格耳曼的身后,贯穿了他的身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七十九 登基大典落幕 格耳曼胸口一甜,殷红的血从嘴角溢流而出。 4号赋格的剑刚刺入他的身体那一瞬间,他大喝一声,断手的肩膀猛地朝着4号的头颅砸下。4号的头颅顿时如鸡蛋撞石头,叭呱一声碎了。 格耳曼啐了一口血水,忍痛拔出刺穿了腹部的直剑,把剑掷在地上。 “呼呼…这幅模样真是狼狈不堪啊。”他自嘲着,举起手中的断剑,指向七号赋格:“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是的…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七号赋格低下头:“但我的使命里没有其他可选项,唯有死战而已。” “不能投降啊…那真是遗憾…” 5号,7号,12号,最后的三个赋格扑向了格耳曼。 狼草原静静地见证着这场决斗,双方都打尽了所有的弹药,只剩下赤手空拳的撕斗。十二个赋格,除了七号赋格外,其余全部阵亡。最后,决战在一场惨烈的肉搏战中落下了帷幕。 此时,在乌鲁贝城,民众在奔走相告着前线的大捷,皇家骑士团团长和圣廷骑士团团长里应外合,击溃了远征军主力,活捉了这场叛乱的罪魁祸首。昔日的风光无限的远征将军尼卡,已沦为阶下死囚。 另外,格耳曼押解着七号赋格,在君临大街上,向全城正式宣布:狄蒙赋格的第七次来袭已被国王之手格耳曼亲手瓦解,和平再次回归乌鲁贝。 这场深陷战乱之中的登基大典,终于画上了句点。 一片漆黑之中,王吉感觉自己陷在一片泥沼之中,四肢无法动弹,肺部无法吸入空气,极力睁大了双眼,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拼命地竖起耳朵,捕捉不到一丝振动。除了死寂之外,身边空无一物,除了内心的煎熬,感受不到任何物理的触碰,就像堕入了没有恒星的宇宙空洞,没有了时间和空间,唯一的存在是虚空的意识,失控地在未知的维度上漂泊。 这便是失去了五感的状态。 救救我谁都好来救救我 “醒醒,王吉…” 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令她感到似曾相识。 谁啊? 但她发不出声音,意识想表达,却没有任何可依赖的凭借来发挥。在她万分焦急之际,突然有一股抬升的力量,在一点点拔起她的意志,就像往一口深井打水般,把满载井水的桶一点点向上提。 王吉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灰白色的天花板,和一盏孤零零的吊灯。室内光线昏暗,视野内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感觉很迷幻。王吉下了床,站起来时感觉双腿发软,摇摇晃晃地走向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抹了一捧水后,怔怔地看着镜子发呆。 透过镜子的全反射照入眼虹膜的,是伊丽希尔那姣美可人的脸庞。王吉不由得看着入了神,不禁用手摩挲,贪婪地抚摸这张精致得让人想一口咬住的可口脸蛋。 我变成公主了吗? 乔佘呢…我…我不再爱他了吗… …呃……好奇怪,我记不清他的模样了…但我又是谁…我…我连自己的模样都忘记了吗? 一阵剧烈的痛楚从脑壳里穿来,王吉痛得抱头蹲下。 我是谁… 我是王吉。 我为了什么而活着…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尝试让自己过上好一点的生活,快活也好,平静也好… 但我讨厌看人脸色…讨厌背负责任,厌恶所有的麻烦事…但如果安稳的代价是非要日复一日地在指挥下战战兢兢地工作,我宁愿冒上一点风险。 那作为一个猎人你感觉满意吗? 不…不知道为何,我感觉身边全是敌意,敌意,和敌意…总有坏人在虎视眈眈,图谋不轨,让我不得安生。我真是受够了。 你真的不知道为何吗? 我…也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我杀了无辜的小孩…这折磨着我,我为此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你还想要我怎么样?这该死的同理心折磨着我,你要知道,不公平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又有谁会去为每一件不公主持公道?燕野村村民全死于教会的仪式,又有哪个全能全知的神来对抗教会,主持这个公道?世界本该如此,存在即是合理,既定就是事实,弱肉要被强食。所谓公道只不过是统治者为了巩固统治,安抚被奴役者所用的花言巧语而已。对于那些被我杀害的孩子,我是猎人,是既得利益者,我有被赦免的特权。 这就是你所向往的吗,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别忘了大师傅伏的话,我是被选中的人,一万人里挑选出来的受炼者。为什么我能收到猎协的黑色邀请函,优雅从容地入会,而佐罗明他却只能从见习猎人开始,不断拼命工作,只为了谋得一职半位?正是因为我是天选之子,他是普通人。普通人走普通路,而我可以闭着眼走上特权路。道路一早已为我铺设好,我只需要沿着走下去就能功成名就。对于这样特别的我,怎么能用区区凡人的律例来束缚?恶心?只有你像个狗一样在餐厅洗碗还要赔人笑脸时,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恶心! 所以呢? 所以,我不应该感到羞耻和自责,反而错的是那些该死的兔崽子,平白无故惹人恶心,真是死有余辜。 “笃笃笃…” 此时一阵敲门声把自言自语的王吉吓得七魂不见六魄,连忙站起来。 “我进来了。” 王吉扭头盯着,应声开门的人把头伸了进来,看到王吉便尴尬地微笑了一下:“抱歉,打扰你休息了,我是循例过来照看下的。” “哦请进。”王吉定神细看,才察觉那人是榉:“有劳榉先生费心,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关系了。” “那就好”榉找了凳子坐下来,深呼吸了一下,道:“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王吉同学,你作为一名猎人,在执行任务时,有没有过力不从心的感觉?” 王吉愣了下,说:“没有。” “那对将来要担负的任务,你心里有感觉到害怕吗?” “”王吉沉默了一会,道:“没有。” 榉犹豫了一下,身体向前,神色凝重道:“既然你有足够的心里素质,那执行夜班巡逻时,你是怎么失控的?” 王吉心头一沉,她很清楚,那时自己的理智已被恐惧占据,心理上毫无保留地彻底败给了对手。但大话已经说在前头,不可能临时改口自打耳光:“出现了些不可控的状况…那不是我的错。” “是吗…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像你说的那样,颇有蹊跷呢。”榉的语调变得不客气,手缓缓地移到腰间的剑柄上:“请原谅我的失礼…” 话音刚落,榉刷的拔出一把刺剑,剑尖直指王吉。王吉措手不及,已经来不及躲开,眼看如针般锋利的剑要刺中自己之际,突然身后窜出一只黑色的动物冲在王吉面前,直扑剑上,黑羽中露出利爪,“叮”的一声把剑挡开了。 那是鸩鲵的孽兽,如忠犬般用身体护住王吉,一对肃杀的眼瞳恶狠狠地盯着榉。 榉大吃一惊。此前鸩鲵在只言片语中提过,没放在心上,但万万没想到是一只执念如此深的元灵。 王吉连忙后退了几步,用充满了敌意的眼神盯着榉,一字一顿地说:“你想干什么?” “抱歉,是我想太多了。”榉收起刺剑,勉强笑道:“其实我是过来给你捎个消息的。因为登基大典前有叛徒作乱,你御敌有功,内阁决定升你段数。你已连升三段,成为四段猎人了…”话说着,榉从腰间摸出了一个银质狼头徽章,抛给王吉:“这是你的新徽章,恭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八十 艾柯 鸩鲵加入了清道夫。这意味他将放下过去的一切,他的档案,资料,全部都会注销,世上再无鸩鲵这个人,有的只是一个与这个世界完全平行的规矩执行者。最后,给你一个忠告,猎人是一个在刀尖舔血的职业,没有坚定的意志,会随时被推向崩溃边缘,最后受害的只会是你的同伴。记住,在生死只有一线之隔的战场上,愿为你生死相许的同伴是这个世上最值得守护的东西。连同伴都不珍视的人,我通常都会称之为人渣。 榉离开前说了这么一段话。 王吉内心被深深的撼动了,想起往日鸩鲵对自己的种种好,不由得眼睛发酸。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鸩鲵见面的时候,是在一片月色下的罪人窟内,那时她还在软弱地抱着虚无的执念,在陌生的遗忘之地上游离,如蚁蝼般苟活着。鸩鲵的到来给她带来的不止是一份有尊严的工作,还有自我救赎的机会,使得自己在被现实消磨得麻木不仁前,让初心得到了喘息。 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鸩鲵,巨大的孤独如潮水般包围住了她的内心。蓦然地,她想起了卡斯,拉姆雷姆,无名,纳西索斯和小胡子,篝火宴会,岩盐烤肉,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肆无忌惮的大喊大叫,那些和他们一起的短暂但快活的时光。 “去老地方看看吧…”王吉喃喃自语着,去洗手间洗刷着,看到镜子里陌生又熟悉的美貌,心里一震。 还没有习惯… 她戴上了面具,要出门时,身后的鹰型元灵紧随而至。 这是鸩鲵最后留下的守护元灵…如果一直在身后跟着跑的话会很麻烦,但它又不会听话乖乖呆在室内,怎么办呢… 王吉挠了挠后脑勺,想到一个主意。她让元灵贴身用翅膀把自己围住,然后在外面挂上一件披风,再戴上一顶猎鹿帽,俨然一副世外高人模样。 好了…就这样子吧。 去罪人窟走走。 罪人窟还是一如既往地破败不堪和不怀好意,只是出现了一些新面孔,他们是由于村落被狄蒙袭击后,无处可归的宗教难民们。登基大典的风波犹在,乌鲁贝全城处于严戒状态之下,难民们全被挡在城门之外,围着城墙哭成一片,唯有少许有门路的难民倾囊疏通关系,才得以从一些秘密通道入城,其余除了被打死饿死的之外,全都涌入了罪人窟。 虽说罪人窟的景象不变,但其势力结构一早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有一支神秘而强大的新势力以惊人的速度崛起,将罪人窟内大大小小良莠不齐的组织逐一击败,降服吞并了六大黑势力,最终横扫卷合整个罪人窟,成为了窟内唯一存在的黑帮组织。 艾柯·诺兰是一名黑帮成员,隶属于原六大黑势力之一的庞兹帮。庞兹帮是罪人窟内最大的诈骗集团,其创始人查尔斯·庞兹以高超的诈骗技术闻名于外,其手下的诈骗集团也是汇聚了全乌鲁贝的诈骗好手,通过精心策划的各种骗局来谋取大量的钱财,一时间在这片法外之地盘踞一方。 但艾柯·诺兰却是一名蹩脚的撒谎者,他的慌话连罪人窟的三岁小孩都不信。由于业绩经常垫底,他常常濒临被劝退的边缘,只因他每次都跪地苦苦哀求组长,才勉强得以留在组织内。 既然艾柯的骗术那么差劲,为什么他不愿意转型呢?这是因为他觉得诈骗来钱快,门槛低,只要肯坚持,总能找到人傻钱多的肥羊,到时狠宰一笔,胜过其他工作的十年苦干。 而今天,艾柯遇到了他的“肥羊”。那人身裹黑色披风,脸戴花纹面具,头顶猎鹿帽,从身姿上看,是一个女人,从行为举止来看,娇气中带着不谙世故的味道,颇有中产阶级的范儿。虽然不知道这种人为什么会来罪人窟,但既然来到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弱肉强食,傻白甜可是要被吃个干净的。 这个被艾柯盯上的“肥羊”是王吉本人。再次回到罪人窟后,她感觉这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贫民们的眼神可以看出,比以前少了一份野性,多了一份警惕,但大体上,这里还是那个让她亲切熟悉的地方,路还是那条路,危墙断壁的破落韵味依旧。 正当她在路上边走边感叹时,前面传来了呵斥的声音。放眼望去,是几个恶汉在围住一个瘦削的男人进行勒索。只见其中一个恶汉刮了那个男人一巴掌,把男人拍倒在地上,其余的恶汉均抬脚就踢,踢得男人哀嚎不已。 王吉看得怒火中烧,举起剑鞘往那几个恶汉头上一个秋风横扫,把他们全部打翻在地上。 “你,狗逮耗子,多管闲事!给我走着瞧!”恶汉们丢下几句狠话就逃了。 这个世界怎么到处都是这种人渣。王吉叹了口气,看着脚下那个脸肿鼻青的年轻男子,问道:“没事吧?” “英雄你救了我一命!若不是你出手,恐怕我这条贱命就不保了!”那男子正是艾柯,见王吉上钩了,便马上夸张地趴在地上,捣蒜似的叩头,口中左一句英雄,右一句大侠地夸谢不停。 王吉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夸赞过,很不好意思同时,心里感到十分的受用,嘴上却说:“没有没有,举手之劳…” “我名字叫艾柯,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敢问你尊姓大名?我要把恩人你的名号铭记在心。” “不用这样子啦。我叫王吉…你下次注意点,别再招惹那些人了。”第一次被人称作英雄,王吉心里略为忸怩,便转口问道:“话说,你是怎么被那些人缠上的,他们是什么人?” “英雄你有所不知…我见你对这里的路比较熟络,以前有来过这里吧?” “住过一段时间,大概几个月前。” 艾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那就太巧了,你不在罪人窟这段时间,这里可发生了一些天翻地覆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八十一 六大势力 在变革发生之前,罪人窟由六大黑势力分割统治,他们分别是阿德尔森家族,坤沙家族,庞兹家族,库塞家族,协义堂和诺特伯图勒家族,这六大势力分别经营着六个领域的生意,阿德尔森家族是赌博,坤沙家族是贩毒,庞兹家族是诈骗,库塞家族是抢劫,协义堂是贩人,诺特伯图勒家族是盗窃。 这六个组织井水不犯河水,各自无意踏入对方的领域,势力之间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并持续了许多年。直到后来突然冒出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团伙,无视六大势力之间长期潜移默化的规矩,竟在罪人窟内贪得无厌地掠夺资源和地盘,与窟内的一些小型团伙进行交火,甚至将对方吞并。许多地头蛇势力纷纷被击败,诸如比较出名的太阳盗贼团,血云盗贼团等,全部被纳入到这个新势力的囊中。 初始时,六大势力对这股小势力不以为然,认为他们这种愚蠢的冒进行为会树敌无数,不久后便会举步维艰,泯然众人。熟料这个小团伙竟如野原的星星之火,迅速在罪人窟蔓延开来,直到六大势力反应过来时,这个小团伙已经成长为足以与六势力分庭抗礼的强力组织了。 如果这个时候,六大势力悬崖勒马,团结一致对外的话,还是可以毫无悬念地消灭这个新晋力量。但是危机的另一面便是时机,六大势力之间的平衡本来就脆弱至极,面临大变之时,各个势力更多是希望通过这个机会,打压老对手的势力,打破平衡,以谋取雄霸全窟的地位。 然而六大旧势力高估自己的实力的同时,过于低估新势力。当他们进攻诺特伯图勒家族时,没人伸出援手;当他们围剿库塞家族时,没人伸出援手;当他们捣毁协义堂时,没人伸出援手;最后他们同时向阿德尔森家族、坤沙家族和庞兹家族发动战争时,就再也没有人来帮助他们了。 最后,新势力在罪人窟完成了统一,成立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型黑帮组织。而推动着罪人窟走向统一的人,传说是一位雄韬伟略的鬼才,但从新势力崛起到统一全窟,期间竟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这人物行踪诡秘,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与外对接、下达命令等全靠几名心腹做中间人,人们唯一知道的只有他的料事如神的战略规划,和出奇制胜的战术风格。人们尊称他为helr(洛德),而由helr一手建立的新秩序则称为herule(鲁尔)。 “就是这样,我们现在全都变成鲁尔帮管制下的人。”艾柯摊了摊手:“原六大势力全变成了鲁尔帮的隶属机构,成为六大分部,原来管辖的地域没有变动,连原来的管理层都不变,就是顶头上司变成了helr。” “一个从来没被人见过的神秘人吗?”王吉听罢感慨万千,想当初自己身为卡斯手下一员时,都没有对罪人窟进行如此深入的了解,一时间思绪万千。 这时飘来悠长的一声“咕咕咕咕咕咕咕噜噜”的肚饿声,艾柯霎时间脸红脖子粗,手挠着脑袋笑道:“说得太多,肚子饿了…” 王吉这才注意到他衣襟褴褛,赤足走地,一副穷酸乞丐模样,想必他是囊中和腹中一起羞涩,便道:“刚好我也饿了,附近有家店我以前经常吃的,他们做的蛋包饭很不错,要不要一起?” 艾柯喜出望外,连声答应:“好!好!” 此前王吉在罪人窟做过一段时间的流浪者,曾在那家店里蹭过几顿免费的蛋包饭,但王吉蹭的次数太多,后来很干脆地将王吉拒之门外。想到自己还欠着这家店几顿饭钱,王吉不由得微微一笑。 两碗热腾腾的蛋包饭端了上来。王吉馋的流口水,面具一摘,夹起一块热乎乎的蛋白吃了起来。艾柯就是等着王吉露出庐山真面目的时刻,没想到她一点防备都没,干脆地摘了面具。他斜眼瞥到王吉那精致如瓷娃娃般的脸蛋时,顿时心跳如锤鼓,咚隆咚隆的。 他瞬间爱上了这个脸蛋漂亮,且毫无心机的小女孩。当然,换做其他男性,大抵都把持不住这种初恋的感觉吧。这时艾柯由不得悄悄用手拨了拨头发,捋了捋衣角,心里懊恼着自己没有把最好的着装穿出来。 “哎,对了。”王吉想起了什么似的,仰起那可人的脸蛋,看着艾柯问道:“你怎么惹上那些坏人的?看他们的样子,说不定以后还来找你麻烦啊,到时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啊?” 艾柯突然想起,那些恶棍都是自己找来一起演戏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取王吉的信任,之后再用计骗取王吉的钱财,并答应他们事成之后,要五五分成。 但这时艾柯情迷意乱,决定要放他们鸽子,在腹中打了会草稿后,便徐徐道:“其实我原本是一名乌鲁贝城的贵族,后来出现了一场大变故,途中几番辗转,最后沦落至此。” 我的全名叫艾柯·诺兰,是富甲一方的诺兰家族的长子。家里经营的生意很大,几乎包括了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其中经营得最好的是服饰业。 我有一个妹妹,名为艾丽·诺兰。她很漂亮,有着和你不相上下的美貌,并且有着独一无二的气质。她14岁起就已经成为家族服饰品牌的模特,并为家族品牌带来了巨大的声誉。每当我们推出最新款时,城里的女孩都发疯似的日夜排队抢购,只是为了穿上和艾丽同款的服装。在当时,艾丽就是时尚,时尚就是艾丽,只要是艾丽登上的舞台,便是聚光灯集合的地方,和艾丽并肩而行的话,就算是皇家贵胄也黯然失色。她是全城男子的梦中情人,追求者门庭若市,甚至有许多人宣称一辈子非艾丽不娶,并以此来共同点,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单身汉交流会。 说道这里,艾柯的眼神突然由婉转哀伤,变得怒火四射。 “但后来发生了一件惨案…出现了一个魔鬼似的男人,把我的妹妹,美丽善良的人儿,我的挚爱,我的生命,残酷地杀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八十二 艾柯·诺兰的过去 悲剧发生时,我正在帮父亲料理陴古尼亚城的生意。心急火燎的我回到家邸门前,看到的只是一座被刑事机构的明黄横条封锁了的死寂的空宅。这时我已不能合法地进入自己的家。 管家加布斯是唯一在惨剧中死里逃生的人,当时我恍若在梦中,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脑子一片空白。怔了好久后,我才缓缓清醒过来,意识到灾难已经降临在自己的头上,恐慌和绝望好似一对獠爪,捏着我如捏着小老鼠般,泪水和唾液颠倒混和,我蜷缩在地上,已经无法正常地思考。但加布斯紧抓着我的手,不断地和我说话,用坚定而执着的话语把我的神智拉扯回来了。 “请振作起来!艾柯少爷,你要为老爷小姐报仇雪恨!这是你的使命!” 他的每一个音节都如一记重锤,沉沉地敲打着我的心口,随着他的意志一点点地刻铭在我心底,复仇的火焰在我胸腔内熊熊燃起。遭受这种巨大的打击后,我本来已成为一个心如死灰的废人,但加布斯让我奇迹般地振作了起来。他谨慎地领我到一处秘密的住所后,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 “那魔鬼色迷心窍,在街上碰到艾丽小姐后,便肆无忌惮地用轻佻的言语非礼小姐。被当众制止了之后,就尾随着我们回到诺兰府邸。在当天深夜,色胆包天的他竟偷偷潜入小姐房间,企图小姐…” “…艾丽小姐不堪受辱,从房间阳台上跳下……” “那魔鬼盛怒之下,兽性大发,竟然大开杀戒,府邸内男女老少十几口,全部命丧在他的刀下…那魔鬼武艺高强,心狠手辣,刀口专捅心窝,老爷和夫人都惨死在他的手上…岁月不饶人啊,老夫身手已不复当年,无力保护老爷,夫人和小姐…吃了那魔鬼的一刀后,老夫苟延残喘到少爷你回来…但已不能再侍候诺兰家…” 泪从艾柯饮恨的眼里缓缓流下,此时他已哽咽不成声:“原来加布斯他…左胸心口处早被开了窟窿,已经活不成了。他用绷带把伤口封严实,硬撑着把一切告诉我之后…才倒了下去…” 后来我发了疯似的去搜刮证据,人证,物证,找遍了所有能找的亲朋戚友,聚集了所有能依靠的力量,对案件做了详尽的调查。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证明那魔鬼罪行的铁证。我做了万全的准备之后,便正式向法庭提出了上诉,誓死要报家族的血海深仇。 殊不知这一纸诉讼,把我连同整个诺兰家族推向了无底的深渊。 因为我这次要上诉的人,是皇室贵胄,属于沃尔冈家族的一员。 案件公审后,乌鲁贝全城哗然,舆论如我想象中的那样,洪水猛兽般向那魔鬼卷席而去。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惊天动地的灭门惨案,所有人都在表达着对那魔鬼残暴不仁的本性的愤怒,我当时已经确信自己胜券在握,以为那魔鬼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正义的制裁了。 但是我实在是太天真了。我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乌鲁贝城那虚伪的繁华所蒙蔽,才有今时今日的下场。公审后的当天晚上,我的律师深夜患了急症,无法再继续登庭工作;原本和我一起出谋划策的亲友们,顿时各个贵人多事,不辞而别;好不容易组织了剩下的力量,登上法庭,与罪恶当面对质之时,关键证人突然口风转变,坚称凶手另有其人。第二场公审在一片荒诞的气氛中结束。此役之后,我一败涂地,再也没有力量去反击了。 自那以后,迫于对皇族的压力,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躲瘟疫般躲着我,唯恐与我沾上半点关系。甚至,我被自己最亲密的好友诬陷而入狱,仅仅是为了向其他人表示他已经和我撇清关系。墙倒众人推,于是我便变成了一个六亲不认,满口谎言,污人清白,恶行累累,为世人所不容的罪大恶极之徒。 “我艾柯忍辱负重,山穷水尽,就算是要行乞,捡垃圾吃,也要活下去。”艾柯拭了拭眼角,咬着牙道:“众叛亲离下,我尽受非人的待遇…但是,和抱着屈辱死去的妹妹和父母相比,我这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只要那魔鬼还活着,我就不能死。如果我先死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和艾丽相见!” 王吉在旁听了许久,双拳一直紧紧握着,手心透汗。她本是女儿之身,对艾丽·诺兰的悲惨遭遇身同感受,早就抑愤难当,加之又为艾柯倔强的意志所感染,早已暗暗下了决心要强为他出头:“我是猎协的人,手上还欠着好几条人命,多一条不多。怕他是什么皇亲国戚,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我王吉第一个要他偿命,免得这种人渣的呼吸玷污了空气!一想到这种衣冠禽兽还在城里堂而皇之地作威作福,我就恶心得想吐!” 艾柯听到“猎协”二字,居然怔了一下,顿了顿后,小心问道:“你说的猎协,到底是哪一个?” 听到这一问,王吉正觉得奇怪,忽而想起故友卡斯组建的短命盗贼团,正是命名为“新猎人协会”,不由得串联了一起想:当年卡斯率队洗劫罗斯柴尔德银行,全城震惊,其组织名号“新猎人协会”为四方传颂也是常理。 “是旧猎协…那个正统的,传说中的…”王吉正想着用什么词儿来描述自己对猎协的印象时,却见艾柯好像屁股扎了钉子般突然拍座而起,眉头紧锁,脸色如铁。 “古德曼·沃尔冈。”艾柯冷冷说道:“这是那个魔鬼的名字。他是猎人协会的内阁成员,莫德曼皇帝的亲生弟弟,也是你的顶头上司。当年猎人王格耳曼为了保全沃尔冈皇族声誉,罔顾大义,下了封锁舆论的禁令,封杀诺兰家族,震惊全城的灭门惨案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我诺兰家族上下十几口人,冤死在皇城之下。这一切都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猎人协会一手操办的好事,你们这些猎人吃的,全是沾了人血的馒头!岂知天有不测,冤家路窄,在我艾柯·诺兰落魄之时,遇到不共戴天之敌,还妄图投靠于你!复仇之计失口泄露于仇敌,我唯有死路一条。但我艾柯·诺兰就算死,也要在土里诅咒你们这群魔鬼,至子孙后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八十三 愚者 艾柯的故事让王吉燃起一腔久违的热血,找回了一点在卡斯手下时的快意,而其后艾柯一番义正言辞的呵斥,犹如在她热乎的脸上兜头泼下一盘冰水。她万万没想到,表明了自己的猎人身份后,前一秒还和自己一团和气的艾柯竟然瞬间翻脸,化玉帛为干戈,朋友变成仇敌。 此时她目瞪口呆,半响才气不打一处来:“我好心想帮你,你非要划分界线的话,那请自便!我为人处事一向光明磊落——”话到一半,王吉突然想起自己曾在城南错手杀童,语塞了半瞬:“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凭空诬我清白,要知道十年前我还在燕野的道馆里修学,那时的猎人协会和我没有半点瓜葛!你想死就自个儿滚一边死去,关我他妈屁事!” 艾柯被王吉这么一驳,一脑子的仇恨被堵下去,恢复了点理智,才察觉自己在事情未探明前就对王吉发作,实在过于鲁莽,两人间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艾柯勉强挤出笑容,正要道歉时,突然有几个恶汉吵吵嚷嚷地闯进店里来,把他和王吉围住站定。 带头的恶汉阴森森地笑着,讥讽道:“这不是传说中骗天骗地骗皇帝的大骗子诺兰么,怎么连一个小姑娘儿都哄不好?说好和兄弟几个五五均分的,我看你就算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儿也骗不了一个子儿啊,兄弟们今晚岂不是得喝西北风去?” 艾柯脸色刷白,不敢直视王吉,扭脸对着恶汉头儿,用哀求的声音说:“坤哥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接着声音便细小如蚊,谁也听不见了。 “你已经没戏了。”这叫坤哥的见他好死不赖,心里烦腻,便一把将他推开:“庞兹帮的鸡鸣狗盗之流给我滚一边去,好好看着我们库塞家族的老爷们是怎样干活的。”说着正要向王吉伸手,艾柯一把抱住他的腰,对王吉喊道:“虽然我是在庞兹门下活动,但我说得都是真的,请你相信我!” “啊哈哈哈哈…”坤哥忍俊不禁,放声而笑:“你一个露馅儿的婊子自说清白,当人家是傻子?全窟的人都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逢人就说自己是什么贵族的公子哥,到处招摇撞骗!”坤哥越说越性起,他见王吉貌美如花,不由得想通过糟蹋艾柯来表现自己的男子气概:“现在尽人皆知,诺兰家族的骨子里就刻着一个‘骗’!字常言骗亦有道,你顶着庞兹家族的声誉老赖,庞兹泉下有知,岂不是要气翻了他的棺材盖!”一边说一边用手推着艾柯,其他两个手下见老大要发作,都过来推搡。艾柯身体瘦削,一下子被人摔在地上。坤哥和手下三个人围上去就是一顿踩踏,便踩边骂:“没本事还学人玩骗术,三岁小孩都骗不了的废物…” 王吉原本还相信着艾柯·诺兰的话,但这几个恶汉突然跳出来,来势汹汹地宣布这一切都是艾柯自导自演的戏,剧情反转得太快,让她感觉已云里雾里,已分不清是非曲直。 艾柯那声泪俱下的悲惨故事,令人义愤填膺。但那也许只是一场骗钱的戏局?心里如情怀喂了狗般难受,不清楚自己到底该相信什么,艾柯?坤哥?还是说这两个人此时仍然是在合演着一场苦肉计? 如果是以前,我只想尽快脱离现场,和他们脱离干系。从前就已经感受到,时间就像一淌激流,把我卷入了一个接一个的漩涡,消磨着我的感情和精力,受炼者也好,纳西索斯他们的误解也好,登基大典也好,都令人身心俱疲,心生逃念。但现在,我不知为何,脑子里不断地回放着这么一个画面。 “连同伴都不珍视的人,我通常都会称之为人渣。”榉的背影依着门框,头不回地呢喃了这么一句话。 小小食馆内,气氛热络了起来。三个恶汉的粗鄙辱骂声,腹背被踩踢的沉闷打击声,围观食客的啧啧嗤笑声,躺在地上那衣衫褴褛的男人忍耐着伤痛的哼呢声。 “给我滚。” 坤哥正在兴头上,冷不丁从背后传来一个带着杀气的声音,回头望时,王吉戴着面具,已从座位上站起,身上的黑色披风中裂开一道缝,缝中暗处伸延而出一道黑影。黑影几乎贴在他脸上,张牙舞爪,虎视眈眈着,那深不见底的暗色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坤哥哆嗦着后退:“诺兰的狗杂种听着…你欠的我这笔账,我会好好记在账上的…”一边骂一边离开了饭店,跟班们见带头的逃了,也各自作鸟兽散状,店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艾柯脸青鼻肿地爬起来,讪讪坐回自己的凳子上,默做了一会儿后,叹了口气,缓缓道:“猎人协会的暗杀名单里,有我名字。但赏金不高,加上猎人不喜欢来罪人窟,我在这里倒也不用偷鸡摸狗地过日子。我也明白,手无搏鸡之力的自己只是废人一个,猎人协会根本不把我当做威胁,姑且让我苟活着。但是…当我真正想透彻了这点时,内心是绝望的。诺兰家的覆灭,归根结底是我的弱小,我才是害死了艾丽的罪魁祸首啊…呜…” 艾柯肩膀颤抖着,轻轻地抽泣,点点泪斑润湿了他的泛黄的衣角。他抹了一把脸后,强笑道:“你是猎人协会的人…没把我捉回去领赏已是大恩,何况你还请我吃了一碗蛋包饭,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事情,尽管吩咐好了,只要我能办到的,就一定尽力而为。” 王吉心里难受。古德曼是剑柄内阁的大人物,自己只是一区区四级猎人,实在鞭长莫及。但若艾柯·诺兰所言不虚的话,自己又该如何面对猎人协会?只眼开只眼闭,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安心做自己的特权阶级吗? “谢谢…我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帮忙的地方。”王吉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在罪人窟已经呆了十年,对吗?” “唔…” 王吉眼前一亮,忙道:“那你认识卡斯这个人吗?” “嗯,听说卡斯是个厉害人物…可惜最近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他的消息了。” “那你知道他的出身吗,他从哪里来,他去过哪些地方,做过什么事?” 艾柯摇了摇头后,若有所思地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谁有可能知道。” “谁?” “rule内部的一个人物。他以前曾在乌鲁贝城的大学宫内做过学者,后来因为被当做异端,要抓起来公开处刑时,他连夜逃到了这里,捡回了一条命。听说他无所不知,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同时窟内耳目众多,几乎没有他不清楚的事。正因为他在幕后帮忙,洛德才能征服罪人窟,可谓之鬼才。但他脾性古怪,喜怒无常,让人琢磨不透,自称谓愚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八十四 别离 天色从蓝白,到橘黄,再到深暗,不知不觉,罪人窟的天穹已是一片夜幕星河。艾柯陪着王吉在荒凉的尘路上漫散地走着,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脚下是王吉与新猎人协会的离别之路,她已经第三次来到这里,每次都会带着新的际遇,新的感觉,老牛反刍般慢慢地回味那一刻的记忆。 “谢谢你。”谈笑间,艾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王吉见他脸上写着认真两字,讪笑着问:“干嘛,突然严肃。” “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可能就一辈子堕落下去了。”艾柯缓缓地说:“我曾经荣华富贵,满怀雄心壮志。灭门案之后,荣华富贵化成了黄粱一梦,沦落成无家可归之人。命运无常,就像海浪,此起彼伏,但是我能挺过来,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但在邪恶践踏公正,善良的人被残害至永世无望翻身的事实面前,我不能接受。” 我逃到窟后,便开始寻找支持我的人。我把古德曼令人发指的罪行宣说给每一个遇到的人听。刚开始时,我收获了一些同情和冷漠,但人们愿意相信一个滑稽的笑话,也不愿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随着时间的推移,同情变得越来越少,相对地,冷漠和讥笑不时而至,以至最后纷沓而至。但这些挫折跟我屈死的家人所受的痛苦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我仍然是持之以恒地去寻找着,希望找到能够帮助我的正义。但是不知道从何时起,污蔑我的闲话在罪人窟里散布开来,一发不可收拾。常常是,没等我开口宣说,路边的人就已经嗤笑着说“看呐,高贵的诺兰先生!被人陷害沦落到这咧!谁可怜他一口饭呐,改天东山再起,要送你金山银山呢!” 起初我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但后来我才清楚地察觉到,所有的人都已经把我当成为了骗钱冒充落难贵族的,谎言连篇的小丑。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成了别人的笑料,我的遭遇变成了令人啼笑皆非的‘骗子诺兰那老掉牙的谎言’,我的努力,全部化作了加倍的污蔑反馈在我身上。我感到了无比的心寒和寂寞,直到我发现原来附和着对方假装自己真的是骗子,是可以稍微得到一丝别人的认同时,我的信仰便开始一点点崩溃了。 在濒临绝望之际,我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去讨好别人,为了得到那可怜的一点点认同感。这就像毒品,在苦涩的生活中仅存的一点缓解,我开始迷失了方向,意志消磨,仇恨淡化,最后我在挣扎中加入了诈骗集团,庞兹家族,仅仅是因为那里可以获取更多的认同。 “后来,庞兹家族被吞并,成为了herule的一部分,我便遇到了传说中的愚者。”艾柯说着时,视线从星空转到王吉身上:“紧接着在不久后的今天,我又遇到了你。你和他,用不同的方式拯救了我。愚者他相信我的故事,让空寂中堕落的我抓住了救命稻草;而你…信任了我的人格,让我有勇气回到过去,抓住了曾经的自己。” 王吉看到,艾柯在星月的柔光下的侧脸,英气熠然,恍然看到了曾经的意气风发,壮志凌云的诺兰家族长子。 艾柯也看着王吉,月色洗濯下,她的脸如白瓷般光洁无暇,双眸如明湖琉璃清邃,不觉间令他痴了。他微微开口,想说些什么。王吉回望中,等候着他的话语。夜色撩搔无限,把两人的剪影投射在路面上,宛如一对甜蜜恋人的背影。 正在心猿意马时,艾柯神色突变,猛地拉了一把王吉的手,并借力转身,两人的位置瞬间转移过来。由于艾柯的力道异常的大,王吉猝不及防,惊慌失措之余失去了平衡,身体要往后跌下,跌落中清楚地看见,艾柯的胸膛已被一把利刃从身后穿透。 “艾柯!!”王吉失声喊出,披风下的黑色元灵脱兔而出,直扑那在夜色掩护下的凶手。 凶手始料未及,被扑倒在地上,和元灵撕咬成一团。王吉抢前拔剑,元灵会心地振翅飞起,待凶手反应过来时,剑尖已抵住了他的胸口。 凶手是一名蒙面男子,只手支地半坐着,双眼写满了恐惧,全身筛糠似的颤抖着。他看到悬在胸口的剑尖微震着,执剑的女孩惊魂未定,喘着气厉声向他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 在刺杀失败的那一瞬间起,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是尸体一具。但他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个事实,想到自己的生命就这样轻易,猝不及防地结束,恐惧便轻易地摘得了他的心,以至于他话音像古旧录音机读取了破损的磁带般嘶哑难听:“贝…杜文…路德…德维希听着…明日早上…城北…杀人偿命…血…血债血偿…老地方…老朋友…等着…你…” 言语未尽时,他便感觉到喉头涌上了一股甜味。只见他眼,耳,和被蒙住的口鼻突然一起涌血,暗红的液体如蠕动的蛆虫,从他七孔间钻出流入,不等片刻便一命呜呼了。 王吉心悸,握着的猎人直剑几乎要脱手落地。 “啊…哎…” 艾柯的呻吟把她的神智拉了回来,王吉连忙将他扶起,只见他眼睑下垂,眼神涣散,胸口的血汩汩流个不止,竟已是将死之际了。 “拿…拿着…”他竭尽了力要抬起手,王吉见道,连忙去握住他的手,殊不知他手心捏着什么东西,塞在她手上了:“这是信物…带着它去见愚者…”说着一半艾柯停下来,痛苦着喘着,脸上似有一丝冰凉的感觉,他勉力抬起眼皮,看到了王吉那泪流满面的脸庞。 多么的美丽…艾柯胸口一阵悸动,带起了一阵剧痛。他有一句话一直想跟王吉说,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时候,而在这将要永别之际,他却没有力气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艾柯的手垂了下来,身体在王吉怀里一点点软塌着,渐渐冰冷。王吉心口一沉,再也忍耐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艾柯为她而死了。一个男人,背负着血海深仇,忍辱负重十载,最后竟然为了救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轻易地死去了。 我自觉没有背负着什么特别的使命,也没有万死不辞的艰巨任务,我只会考量着眼前的苟且,偶尔幻想下远方的苟且。也许是因为倒霉,遇到过无数的麻烦事儿,也有些令人讨厌但又不得不干的活儿,但大抵都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流水账儿。 然而,这样的我,偏偏遇上这个叫艾柯的人,心怀着一个不完成就无论如何都不能死的使命的绝命男人,结果他为了救我这种无所谓的人,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他也许是带着无尽的怨怒,和永远地折磨着他的未竟的使命而离去的吧。 而我,应该为这个可怜的男人默哀,然后继续着自己的无所谓,平平稳稳,安安静静,过回原来的舒缓日子吧? 但是,我的泪水怎么停不下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八十五 漆黑中的黑帮 一片墨黑中,伸手不见五指。 这么黑的夜并不常见,不知天上盖了多厚的云,才使得地上接不到一丝的月光。 “黑…太他妈黑了。”墨色中,有一把粗嗓子在压着音量说话:“要是他们这时打过来,我们岂不是要完蛋?” “镇定点苟蛋,他们肯定也是瞎子摸象,啥都看不到。”此时有另一把粗嗓子悄声应着。 “老徐你说,这么黑,干啥子不点个灯啊?”苟蛋问道。 老徐的声音显得有点愠怒:“你他妈活腻了,点灯!这里有几百个眼珠子,全都睁大了死命盯着,就是为了找个零星火子!你这一秒点灯,下一秒人头就落地!上头都放过几次狠话,你敢点火,别说对面的人,我就第一个先把你割了!” “可是…这乌里八漆,人都瞧不见,怎么干架?今晚不是约好了要决一死战的吗?谁赢了谁就是这地盘的老大,输了要么跪下唱征服,要么就得滚蛋,咱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打个胜仗后过舒服日子吗?现在黑得跟个瞎子似的,怎么死都不知道,你让兄弟我怎么拼命?” “你别急着发作,要相信我们老大是不打没有胜算的仗的…前天老大不是说要把帮里的金库封起来,等打完仗后,全散给兄弟们吗?” “我当然记得!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嘘!你小声点儿…听我说,答应我,你千万不要大喊大叫。我已经收到风声,说现在金库里面,一个子儿也没有了,全部都已经被老大花得一干二净。” 苟蛋的声音动气了:“你不要胡说八道!…老大…他不是那种人!” “我不是叫你不要大喊了吗?!继续听我说好吧?事情是这样的,金库里那笔财宝,老大用来请了一批特种杀手…这些杀手是出了名的贵…但一分钱一分货,他们可全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特别是杀手头领,号称百人斩…闻名遐迩的罗尼小血巷,就是他的杰作!传闻他只用一把匕首就砍杀了罗尼党一百多人,光用杀气就镇住了罗尼党的主力,堪称一人组成的军队。说到这,我实在不得不佩服咱们老大的手段…今晚这场决战,我们是必胜无疑的!” “好…好样的!真不愧是老大…虽然我心里有点不爽,但是…他们可是那个百人斩啊,对面的实力我估摸着打生打死也只能平手,但有了百人斩…我现在就他妈想来一杯白的好好庆祝了!” 漆黑中只听到老徐蹉着手掌的声音:“哈哈,我表示同感……”只听他话说一半边戛然而止,苟蛋正讪笑着要说“老徐你口塞什么了怎么突然不出声”时,老徐突然一声惊呼,把苟蛋吓了一跳:“咦!?你快看那边,有流星!” 墨色的天穹中,划过了一刻耀眼的火流星,拖着长长的明黄色尾巴,显得异常美丽。众人纷纷抬头仰望,都被这惊艳的一抹明亮所吸引,全然忘却了两派间的决战,目不转睛地、贪婪地注视着,唯恐错失片刻美景。 但这颗流星并没有像平日那样稍纵即逝,相反地,它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耀眼,等众人反应过来时,这颗流星已经降临在他们的顶头上空了。 “是陨石!!”人们惊恐地叫道,还没来得及逃跑,流星便瞬间堕落在他们中间,引发了大爆炸,霎时间火光冲天,完成伤亡无数。一个被混身烧伤的男子惨叫着打滚,好不容易才把身上的火焰扑熄,正痛苦呻吟时,眼角余光瞥见陨石坠落造成的火坑中央,有人影走动。正在诧异之时,他看到那人影从容地在焰火丛步行,拨开了三丈高的火舌后,显露出一个俊郎的年轻男子的模样。 他惊讶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口中咿呀作响。那年轻男子如天神下凡般,牵火引焰,对自己淡淡看了一眼,用食指轻轻一弹,一枚如萤火虫般的火星子飘然落下,与他额头相触后,爆裂而出的一股烈火瞬间将他全身吞噬,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活活烧成了一具炭渣。 这个御火的男子,便是佐罗明。受曼德拉的指示,要狙击一方参战帮派,帮助另一方在决战中取得优势。 苟蛋在一个墙角下蹲着,以避开肆意地舔食着周围一切可燃物品的火舌,不巧地,目睹了佐罗明把老徐活活烧死的全过程。 他感到胸口有一股热血在往上涌,令他混身颤抖,呼吸困难。他握紧了手上的砍刀,正要跳起来大喊时,突然身后嗖嗖地吹来几阵阴风,把他脚步唬停下来:有十来个异常敏捷的黑影从自己身后飞出,把那通体灼热若炭炉的佐罗明十面围定。 苟蛋瞬间明白了,他们是老徐所说的,老大重金雇佣的特种杀手。为首的是个光头蒙面男人,右手修长的手指关节半屈起勾着一把削银弯刀,熟练地把玩着,在橘黄的火光下撩划出令人眼花的弧形线条。 他就是传说中的百人斩…这腾腾的杀气,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苟蛋感叹着,在心里默默祈祷:请为老徐报仇,活剐了那杂种! 佐罗明犹自如雕塑般站在中间,一动不动,四面八方围得滴水不漏的黑影们目光炯炯地聚焦在他身上,气氛犹如张开的弓弦,一触即发。 百人砍手上的削银刀一停,瞬间四面齐发,同时有几个黑影倒提着明晃晃的短刀如箭般冲向佐罗明。苟蛋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佐罗明,但见他仍似钉子般立在原地,丝毫要闪避的动作,这样的话只需片刻后,他就会被捅成血篓子。在千钧一发之际,苟蛋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佐罗明嘴角冷冷地扬起了。尔后,苟蛋眼前便突然变成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现场顿时陷入一阵慌乱, 黑暗中传来了铁刃刺肉声,撕斗声,其后演变成了慌张的呼吸声,痛苦呻吟声。 原来是佐罗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周围所有的焰火瞬间一同捻灭,给众人双眼拉下了一扇黑不见底的幕布。 随着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从各面传来,气源一个个从紊乱突兀地衰弱,然后断绝,百人砍猛然觉悟到自己的手下减员,急怒下大喝了一声:“自己人!都他妈的给我停手!” 大喊之前,他就算计着这一声喊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正中佐罗明的下怀。但作为顶尖杀手,悄然无声地转移位置正是他的强项,如此一来就能将计就计,用声音把旧的位置暴露给佐罗明,自己潜伏在新的位置上伺机而动,通过声东击西,把劣势转化为优势。 正在百人砍算计之际,一阵烈火浓烟爆炸开来,压迫着他连连后退。这时趁着火光总算看清了四周,但他发现此时身边没有任何一名部下,准确的说,是浓烟滚滚把周围都蒙蔽住了,视线被严重封锁,虽然眼睛看得见了,但眼下却找不到任何人,连一具尸体都看不到。 切!这死杂种他妈的耍我! 百人砍心里已经被彻底激怒了,他如狼似虎地扑进浓烟中,如一阵黑旋风般疯狂刮掠,浓烟内不论敌人或同伴,混杀一通。现场顿时一片鬼哭狼嚎,听得苟蛋心惊肉跳。 正在百人砍杀得性起时,突然有一个带着火光的人影从上空往下向他突袭。 臭小子终于忍不住了!他心下一阵狂喜,扭腰蓦地一个急转弯,纵身迅速地用四肢钳住那人影,手中染红了的削银弯刀利索地咔擦一声把那脑袋如割草般切下来了,摘在手里一看,发现竟然是自己手下的头颅。 “切!”他刚把手上的人头扔在一边时,上空突然出现了五个身上舔着火舌的人影,一并向他俯冲袭来。 哼…自作聪明,就算你是十个人一起上,我也能瞬间把十个脑袋齐刷割下。百人砍冷笑着,猛地张开他的獠爪扑上去时,俯冲而下的其中一个人影突然爆发出一股刺眼的亮光,射得百人砍双目如芒刺般疼痛,“哇”的一声惊尖后用手捂住他那被闪得泪水流不停的眼睛。 苟蛋全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虽然所在位置较远,但眼睛还是被那闪光刺得满眼金星,生痛得直流眼泪。待他揉搓了半天后,慢慢地恢复了后,举目四望时,朦胧中只见零星的火光在闪动。定神再看时,只见那百人砍昂首向天,双目下两行血泪,四肢无力地垂搭着,左胸口处俨然地插着他那把削银弯刀。苟蛋精神恍惚中,听到来自前方的冲锋呐喊声,正由远及近地传递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八十六 复仇的坚格 启明星在东边的天际缓缓升起,与日出一起,送走漫漫夜色。但对王吉来说,黑夜才刚刚开始。她心情复杂地安葬好艾柯·诺兰的遗体后,唤出唐吉柯德的战马罗西纳特,流星般往城北疾飞而去。她本想用速度来迫使得可能存在的追踪者暴露出马脚,但也许是追踪者放弃了,也许是根本没有其他追踪者,路上回溯了几次,却什么可疑迹象也没有发现。 杀害艾柯的刺客,不知道已经追踪了她多长时间,虽然最后暗杀失败了,但死前为幕后黑手捎来了信息,可想而知刺杀失败还是在幕后黑手的预料之中。虽说对方是捎来了信息,但只有一段模棱两可,口齿不清的话,然而话中的“贝杜文·都瓦克因”这个名字王吉是听得一清二楚,无从推脱的:对方断然是指名道姓地找上她本人了。 来到城北后,王吉没有第一时间赶往发生杀童案件的无名街,而是围绕着那条街侦测了一遍,寻了一个隐秘的高楼旮旯处,以便不露声色地监视着无名街角。她就在那里潜伏了一宿,视线密集地往那街角不断地扫射,唯恐错过半个可疑的路人。 在这不安的一宿里,她的脑子里走马灯似的不断闪过彼时的记忆,不料竟然满脑子都是那些顽童们恶毒的口吻和眼神,和那个凄凄惶惶的,落魄潦倒的都瓦克因的老家臣。如果时光倒流,让今时今日的她再次去面对彼时彼刻的场景,大概仍会涌出同样的冲动,但不至于与几个小孩子较真,乃至失去了理智,犯下这后患无穷的错误。 杀掉了的人是不会活过来的,她即便有意去挽回,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仇恨就像不治之症,一旦染上就会扎根在身心内,死后还会带到棺材里去,唯有手刃原罪之人,豪饮其血,生啖其肉才能痊愈。因此,她要保全自己的话,就断无请求受害者原谅的理由,剩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条黑路走到底,务必将所有牵连的人尽数抹杀为止。 她便是抱着这样的觉悟,来此故地。加入猎协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执行狩猎。然猎物久久没有出现,让她感到身心俱疲,焦虑难耐。不知是城北人起床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日出东方半丈高了那街角的店门仍是扇扇禁闭,甚至连鬼影也寻不着半个,真真让王吉心急如焚,坐卧不安。 正在她锥心刺股之际,街尾处终于出现一个蠕蠕而动的人影。她身体顿时如电击般打了一个激灵,一个咕噜起身弓腰察看,端详半刻后发现竟是那个发疯的都瓦克因的老臣。这个被称为叛国贼的老头步履维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影形单地缓慢蠕行,正如他在对已经消亡的都瓦克因家族的忠诚之道上的执意孤行,令王吉心底一酸,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但悲情只在她心里匆匆掠过,其后,一股不祥的预感随尾后至,并紧紧笼罩了她的心头。她知道,这街角空无一人,偏偏剩余这老头子,就像一精心布饰的舞台剧开篇那样简洁刻意,只要想到导演是那个未知的复仇者,紧接而来的剧情就足以令王吉不寒而栗。 片刻后,街尾出现了第二个人影,跟随着那蹒跚的老头缓缓走动。王吉半刻大意不得,死死盯着那人影。 那是一名身材硕长的中年男子,手垂过膝,背着一把竹竿长刀,步伐沉稳如灌铅,一举一动如潜伏中的猛兽般,透着巨大的压力,显然是来者不善。王吉一下子惊觉起来,再细细端详时,发现那男人面容削瘦,五官被恨怒扭拧着,煞凶骇人,王吉纵使在数百米之外,也被他的煞气唬得心惊肉跳。 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男人便是这场恩怨的终结点,给她带来无尽灾厄的恶之源头,一日不除,将永世难安。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激动,此时她的双手按挪不住地如筛糠般激抖着,清丽的面容扭曲着,分不清是畏惧,还是绝地求生的狰狞,因为第六感还跟她说了另一件事:这个男人太强了。 “绝对不能轻举妄动要镇定,镇定,镇定看看情况先。”王吉心里自我安慰着:“若情绪波动太大,身上的元也会随之起伏,极易被人察觉” 王吉的猜想没有错,这个浑身煞气的男人正是坚格,他的三个亲生儿子被杀后,哈姆扎为了避嫌,叮嘱要大局“不可轻举妄动”,让他把这血海深仇咽到肚子里去。 虽然坚格是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杀人魔,但虎毒不食子,对儿子甚是宠爱,如今儿子被杀,纵使哈姆扎要砍他脑袋,也不可能忍得下去,所以早已暗中安排刺客执行活捉ap暗杀贝杜文的任务。然而不知是这都瓦克因的死净种命不该绝还是有人从中作梗,暗杀行动竟接连失败,坚格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此番便要把哈姆扎的命令抛诸脑后,亲自出手,手刃仇人。 坚格几步走到了那颠颠巍巍的老头背后,抬腿就往那骆驼背一脚,把老头趴在地上。老头声音呜咽着,挣扎了两下没能爬起来,坚格绕到侧面照着他肚子又是一脚,把老头踢得翻身,四脚朝天地撕着干瘪的喉咙喘气,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干瘦如柴的十指胡乱地抓着地上的泥,面上尽是污血,皱巴巴的脸上写满了痛苦。 坚格抽出背上竹竿长刀,在指尖上打了个转后,用刀鞘撬开了老头的嘴,插抵到喉咙里后,张口大啸:“贝杜文!!给我滚出来受死!!” 王吉已气得全身颤抖。她和那老头都是都瓦克因一族的人,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但如果与坚格正面冲突的话,那无疑于白白送死,只得咬紧牙关继续等待出手时机。 坚格闭神侦测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异动之处,便喊到:“贝杜文,我知道你在附近。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个老头,就是你的下场!” 言毕,坚格猛地一把提起那长长的,抵着老头喉咙的刀鞘,把老头子的喉咙一扯,整个身体凌空吊起后,挂在路边的灯柱上,然后一手扶着刀鞘,一手握着刀柄,把丈余长的刀身拔了出来。 那是一把通体泛着青光,刀刃曲度如半月的太刀,名为暗钢。名震乌鲁贝的“四刀”中,虽然四人的刀法各异,但相传与四刀的任意一人对决时,绝对不能被他们的刀砍伤,因为只要被他们砍中一刀,无论创伤大小,都会被瞬间击溃,再无反击能力。 坚格举起长如竹竿的太刀,随手对着空气比划两下后,老头身上那破烂不堪的衣服便被撕裂褪落,骨瘦如柴,肤色如土的残躯便赤条地暴露在东斜的晨光下。王吉正诧异时,坚格便在阳光沐浴下舞起刀来。修长的刀刃与四肢共舞,在阳光发射下,一时熠熠生辉,如疾雷奔腾闪耀。 王吉痴望着那风厉雷行的刀法,口里发出由衷的赞叹声时,突然发现刀光中不时溅射出一丝丝血影,令她心惊肉跳,回来神时,才发现坚格那迅雷般的刀锋,刀刀都劈在老头那骨瘦嶙峋的躯体上,才一会儿的功夫,老头混身上下全是如纸缝般的血痕,纤薄如纸的肉片已经溅了一地都是。 是凌迟处死!王吉感到一股寒阴直逼心室,仿佛那密集如线的刀片全割在了自己的身上,双腿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八十七 你想怎么死,艾米达拉? 凌迟已执行了整整十分钟。 都瓦克因的孤老气游若丝地低声呻吟着,赤裸的残体上遍布如虫蚀蛆噬的血洞子,血缝子,小腿上创口入肉三分,已揭露出森森白骨。 王吉不小心咬破了牙龈,鲜血从嘴角流出,滴在面具底边上,积了一小汪,在微微颤动下,溢了出来滴在地面。她牙关在抖,手臂在抖,双腿在抖,混身上下都在抖着。 在害怕的时候,她就会抖,身体蜷缩着,不由自主地颤颤巍巍,心里祈祷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但这次她脑里的理智却是在不停地重复地对着自己默念着,用带着恶狠的情绪,千遍百遍地念两个字。 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忍耐。 但那已经不是理智的默念,变成了愤怒的宣泄。她的怒气抑制不住地,像缓缓延伸的藤蔓,不知不觉由上至下地已爬满了整个街角,等坚格的膜碰到她愤怒的触角时,受召唤的唐吉柯德已经策马撕风,提着长枪如激光般往坚的方向冲刺。 坚格一直在保持着直径百米的膜状态。在膜触到王吉泄露的元时,坚格马上顺藤摸瓜,以两个元触碰的点为中心,扩散出扇形的膜,瞬间捕捉到了唐吉柯德和王吉两者的位置,动作,速度和矢量。 但他没有停止自己的刀舞,装作不知晓从背后侵袭而来的唐吉柯德,好让他以为得手,等他麻痹大意之时,再突然反击,在他措手不及之际,借用名刀暗钢的弧度和长度,就能轻易削下唐的脑袋。 但唐冲到半途便勒马停下,挥枪大喝:“快住手!敝人乃游侠骑士,唐吉柯德是也!特此讨伐汝暴戾之徒!” 坚一言不发,收刀入鞘,将暗钢别在腰间,右手悬在刀柄之上,全身作箭上满弦之势,一触即发。唐本性不喜偷袭别人,所以刚才站定后喝住坚格,无意间躲过坚格的致命反击,现见他蓄势待发,已经准备就绪,便二话不说,提枪拍马,如旋风般朝坚冲刺。 电光火石之间,唐瞧准坚的架势的死角,冲锋中拨枪直刺左臂;不料坚格挺身接枪,正面吃下唐的攻击后,暗钢出鞘,疾如闪电,唐竭力侧身躲避,但自知不能全身而退,便让刀擦过手臂,划出了一个小伤口。 两人交锋,唐用长枪在坚的左臂上开了个大口,自觉略占上风,便得意地提马回身,正想抒发一下自己的见解时,突然感觉手臂上的伤口一阵激痛,低头查看发现,被暗钢所创的伤口上如出现绿色的树根般向四面展开的纹路,感染速度之快,已经通过手臂蔓延到胸部。唐感觉手臂已瞬间僵化,正张口要说话时,绿根纹已经爬上他的下巴,蔓至大半个身体,已然如一具木雕般,全身动弹不得了。战马罗西特纳见势不妙,为了护主,撒腿带着唐跑远了。 暗钢从出鞘,再到入鞘,坚格只花了半秒不到的时间,并在一刀之内与唐吉柯德决出了胜负。但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刀法比唐高超多少,而是他的元,是一种特质的元,带有特殊的毒属性。这种元只要能进入到对方的血管内,就能如快速生长的草根那样,瞬间蔓遍全身,令对手浑身动弹不能,因为蔓延速度如野草般,因而被称之谓毒草。在决斗时,坚甚至不惜自伤一千,让对手重创自己,就是为了诱使对方留下一点被认为无所谓的小破绽,划下一个小伤口,利用“毒草”就能将对方击溃。因此坚才会选择使用暗钢这种有弧度的长手武器,以便在白刃相见的自残式相博中,无限地提高自己的创伤率。 王吉见唐吉柯德败下阵来,惊吓下马上恢复了半成理智,心里萌生了退意。坚格见王吉在退却,冷笑一声道:“艾米达拉,夹起尾巴逃跑前,你可要看好了——” 话音未落便把刀一拔,一收,泛血的眼珠子没有半点离开王吉。而王吉正警惕着他的动作时,看到掉在路灯上的老头右脚突兀地脱落,跌落在黄土路上,平整的切口淋淋沥沥泌了一地的鲜血。 “人渣!!!!!!” 王吉再也无法忍耐,朝坚格嘶声大吼,就像火山喷发般宣泄着腔内的怒火,摘下脸上的面具一扔,纵身向前一跃,从建筑顶部贴着墙壁往下俯冲。 坚冷冷一笑,舔了舔干瘪如柴的唇边,伏身按剑,身体如铜钟般架立着,严阵以待猎物闯入他那直径长达十米的球体攻击范围。 只见王吉的冲锋速度不减,坚格心里掂量着:以她的速度,大概三秒钟后,抵达两人距离的20米处时,就能断定她百分百会进入攻击球体内;也就是说,如果现在我以全速直线进击,她就算是插翅也难飞! 说时迟,那时快。坚格贴地疾步向前冲,而满脸怒容的王吉剩着势能如奔雷般从天而降。 “死吧!!” 两人异口同声大喊,瞬间同时拔刀,白刃相逢,刀光剑影在电光火石间交纵。王吉拔剑弹开了暗钢的刀尖,两段钢刃冲击间发出足以让手掌麻痹的高频震动,王吉和坚格同时硬直了一瞬,附在王吉身上的漆黑元灵伺机张开獠牙,扑向坚格。坚竟不闪避,直接被元灵用双爪钩住肱二头肌血淋淋地撕扯下来。 正当元灵回旋着准备二次袭击时,突然间扑腾了两下翅膀后,浑身坚硬地堕落到地上。原来坚格在元灵杀伤自己时,另一只手从迅速腰间摸出一把短刀,趁机刺入到元灵的体内,并种下了“毒草”,随后毒草发作,导致了元灵再起不能。 王吉已身陷在坚格的百分百制胜的半球范围内,自知已经撤避不及,急忙回剑大略地往坚格的身上一挥。坚把暗钢一抬,用刀刃的中段架开王吉的剑的同时,刀尖瞄着王吉的侧腹斜刺而入。 “呃”王吉把刀尖拔出体内,呛啷后退了几步。一阵剧痛直达脑髓中去,眼前一阵金花眩晕,勉力用猎人直剑支撑着身体,大口喘气。 “你想怎么死,艾米达拉?跟我聊聊呗”坚格用阴森森的口吻说道:“放心,你犯下的罪孽,需要用时间一点点偿还,有足够的机会让你慢慢地表达感受绝对,不会让你死得轻巧”一边说,一边等待毒草一点点地侵蚀着猎物的肉体,剥夺其行动自由:“我的毒草,以我的杀意为粮食,当我的仇恨越深,毒草便越猛烈好好体会下我的痛楚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八十八 米勒尔宾 烈日当空,烤焦着地表。随着一阵支离破碎的咳嗽声,被悬挂在路灯下的老头咯出一口血,流过干瘪的嘴唇和下巴,点点滴落在已汇成一泊血的凹洼上,在灼热的紫外线下,血蒸汽如烟如絮。 坚格想起之前米勒尔膑向自己禀报刺杀任务失败时,那种失望透顶,无处宣泄的痛苦,脑子一黑后就失去意识了,等清醒过来时,眼前已是躺着米勒尔膑那被乱刀剁碎的尸体。而现在,他看着眼前的艾米达拉在颤抖着,随着毒草在她体内生根发芽,身体渐渐僵化,脸上的表情一点点丧失。虽然手臂已被撕裂至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但他的心情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畅快。 他走在王吉面前,伸出细长如柴枝的手指捏住艾米达拉的脸,冷笑道:“看到你可怜楚楚的样子,我才明白,我不是为了解恨我只是单纯的想找个借口痛痛快快地杀人——” 在坚格话未说完时,艾米达拉突然举起直剑,往他右臂削下。 “这就给你痛快!”王吉怒吼着,挥下的剑上附了用元凝练的断,在坚全无防备的情况下,切萝卜一样把他右臂整条卸下了:“怎样!?来杀我啊!” 坚格无论怎么也想不到,在艾米达拉身上种下的毒草居然没有效果,脑内的震惊与断臂的剧痛一起刺激着神经,身体的条件反射机制迅速行动起来。他猛地抬脚往王吉腰上一踢,把王吉踹飞开,同时踢中正在自由落体的暗钢,长刀如风车般翻转着,张口用牙瞄准一口咬住刀柄,铮的一声将其拔出刀鞘。 不知道是愤怒还是血的嗜望,坚的双眼通红,左臂无力的垂耷,淅淅滴血,弓着腰,头颅几乎贴在地面地低伏着,咬着暗钢的口中含糊不清地撕鸣,俨然是一头野兽的模样。 王吉紧绷着神经,已忘却了腹间伤口的痛楚,脑子飞快地思考着:虽然不明白坚格的毒草为何对自己无效,但好歹将计就计地骗得他半刻大意,用计成功,一切都按计划的那样走着,先让元灵撕裂了他左臂的肌肉,然后成功砍断坚的右臂,彻底地让他双臂俱废,无法再持刀。这样的话,应该就能击败这狂徒了吧? 然而,坚格的气势看起来却丝毫没有被削弱的迹象,这出乎了王吉的意料。 “正面对决的话,我也许支撑不了三回合” “但是,我真的连一个残疾都打不过吗?” “逃跑的话,来得及吗?” “用口的执刀的话,视野也许会变差” “逃不掉的逃不掉的,但如果战马罗西纳特在的话,就一定逃得掉!” 一瞬间脑海里涌出一堆自相矛盾的想法,让王吉进退维艰。实际上,无论是逃跑,或者带着逃跑的念头与坚格对抗,结果都只有死路一条。 坚格不容王吉多想,已咬刀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王吉只能举剑招架。不过两回合,暗钢便削伤了王吉的手臂,伤口顿时血流如注。王吉心惊胆寒中连连后退,此时只要坚格乘胜追击,就能将王吉置诸死地。 但他却停下来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制胜招式“毒草”会对王吉无效,而且,直接杀死猎物并不是他的风格,内心还是无比地渴望着凌辱猎物,品尝猎物绝望眼神的快感,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毒品一样令人无法自拔,而且艾米达拉还是那个杀害自己骨肉至亲的极仇,宛如在新鲜食材上画龙点睛地撒下珍贵的香料后那样,那份独一无二的快感他是无论如何也是不愿意放弃的。 于是乎,坚格确认无误地在艾米达拉身上种下毒草后,便站定着静观其变,期望着猎物一如既往地在绝望中挣扎,挣扎中被一点点剥夺行动的自由,直至成为一具主题为绝望的活体雕塑。 王吉彻底明白了,坚格已将她当做了笼中之鸟来玩弄。这令她的自尊严重受挫,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这厌恶和受挫的感觉在心室内叠加着地折磨她时,成吨的愤怒便蓦地源源不绝冒出来,成了这些负面情绪的万能解药。 王吉怒目而视,无意看到了吊在路灯下奄奄一息的老头,胸腔的怒火一触即发。 “混蛋!!”王吉提起手上的猎人直剑,完全忘却了身上的伤痛,发疯般冲向坚格。坚心里一惊,咬刀对剑,两人浑身鲜血,各执钢刃如狂风般乱刮,一时间星火与血光齐溅,猎剑与暗钢一色,说不清溅下的是谁的血,分不明划过又是谁的剑刃,两人竟同时拼上了自己的性命,在刀林剑雨中,刀刀见血,剑剑入肉,绝命厮杀起来。 王吉在肆意挥霍着怒气时,渐渐地有一个奇妙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仿佛时间在凝固,堵塞在胸中的怒气在消融,取而代之是一种微微的兴奋,明明身体在不断的被暗钢削伤,却没有半点要闪避的欲望,越是凶险的境地便越想深入,那种置诸死地而后生的觉悟,竟然在盛怒之后被突然点化而生。 愉悦! 白刃交接间,王吉融会贯通地领悟到了坚的刀法,坚的直刺,横扫,挑劈,平砍,无一不蕴含着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神韵,与王吉当下的心境不谋而合,竟不由自主地将对手的刀法信手拈来,两人交锋十余回合,用嗜血的刀词剑语相互攻讦。 然王吉还是技逊一筹。坚格拿出压箱底的刀法:飞马踏燕,王吉见暗钢的刀影一缓一急间,似要蓄势上弦,不由得马上顺手牵羊学起来,殊不知手上的御剑技术不到门,猎人直剑竟突然脱手飞出。坚格冷笑一声,抬脚搁倒诧异失色的王吉,暗钢的利刃如镣铐般锁住了她的喉咙。 坚格已确信无误,毒草对王吉毫无作用,心存惊惧的同时,杀念已骤然生起,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把心一横准备就地处决。 王吉混身动弹不得,看见坚格眼中闪过的杀意,又惊又恐间已满额冷汗,只见坚格口咬着刀柄,正要横着划拉着割下她的头,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但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如期而至。万分煎熬时,王吉试探着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坚格已松口口中的剑柄,满脸的怒容凝化了似的,一动不动。 王吉惊疑间连滚带爬站起来,见到有一个男人立在坚格身后。他一手按在坚格的后脑,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吉:“艾米达拉…你好,初次见面,我叫米勒尔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八十九 归顺 在王吉命悬一线之际,出现了一个名为米勒尔宾的神秘男人,偷袭了坚格。 坚格当场毙命,毒草的作用也随之消弭,元灵和唐吉柯德恢复了自由,赶回到王吉身边待命。 看着这个拯救了自己,一袭灰色着装,毫不起眼的男人,王吉心里有三个问题:1他是谁;2他对坚格做了什么停止了动作;3他这样做目的是什么。 她现在已顾不上这些疑问,匆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路灯下,脱下身上的披风,把那具伤痕累累的躯体裹住,并从灯柱上把这可怜的老人解救了下来。 “你…你是公主吗…伊利希尔公主…呜呜…公主…别伤心,看到你没事,老臣心里很欣慰…”老头呜咽着,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话。王吉握着他的手问道:“我是伊利希尔·都瓦克因,请问你是哪位家臣?” “我…已经老了,哈哈哈…连公主都认不出我来了…老臣是公主乳母的丈夫,敝名杰尔明·都瓦克因…老臣一直在等着你的兄长,圣剑艾维斯…公主只需再稍等些许时日…他一定会回来的,他可是圣剑艾维斯啊!啊…咳咳咳…” 由于太过激动,说话用力过度,杰尔明突然咳出一口鲜血,只是呜咽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手紧紧捏住了什么,往王吉手上塞,片刻后这只血迹斑斑的手便一松,垂沓下来,探他呼吸时,发现已经断气了。 王吉心里很平静。打开老人的手指时,她找到了一个钢制的印章,像那种给刚出生的婴儿刻造的铭牌,纹着一个勾月状的家徽。这大概是都瓦克因家族的徽纹吧,王吉猜想着,翻过铭牌时,看到上面刻写着几个清晰可辨的文字:“艾米达拉·都瓦克因”。 王吉压制着心里突发的一阵狂跳,站起来,回身看了看那位自称“米勒尔膑”的男人。 突然出现了一个从没有过的念头,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她顿了顿,脱口而出:“为什么现在才出手?” 米勒尔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一问。本以为她会一脸很吃惊地问自己那三个基本问题,是谁,干什么,为什么,根据此前在君临大街的夜战中获取的情报,艾米达拉并不像是问出这种问题的性格。 不等米勒尔膑思索好怎样回答时,王吉便道:“看你样子,不像是来趁火打劫的。是太宰治派你来的么,还是你作为个人对我有什么需求?不妨直说,归根到底,你救了我一命,是我欠了你的人情,不太过分的要求,我都会尽力而为。” 米勒尔膑的心思被一下子道破,心里略略不快,但他并不介意,反而挺喜欢这种实事求是的风格:“既然你是明白人,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你是受炼者吧?” “没错。” “传说最后的受炼者将接受神的加冕。”米勒尔膑目视王吉的双眼:“我想要见证传说。” 王吉嘴角轻挑:“那你得保我不死才行。” “我在哈姆扎手下干活,可以接触到很多东西,说是耳目众多也不为过,你的事情我也有相当的了解…”米勒尔膑依旧是一副死人模样的冰冷表情:“简而言之,你现在是一个人,势单力薄,根本无法和其他受炼者抗衡。” “不赖。”王吉叹了口气,表情也放松了些许:“我姑且暂不过问你选我的理由,但事先声明,我并没有请求你,这是你的主动请求。我需要时间考虑,因为我还没有完全信任你…这,你是能理解的吧?” “没有问题…” 王吉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最后一点,要么向我宣誓效忠,成为我的部下,要么一切免谈。” “你是神使,我只是一介凡俗,服从是理所当然…”米勒尔膑脸上依旧是冷若冰霜,单膝跪下,双手奉上了腰间的佩剑。 就这样,这两人便缔结了主仆关系。王吉心里是冰火两重天,一面感觉不可思议,另一面身体却自然而然地做出了自己不曾做过的言行,只是感觉冥冥中有个直觉在指引着她,让这一切如流水般顺畅地发生了。 她心里有很多问题,米勒尔膑是知道答案的,但是直觉告诉她最好不露声色。直觉是一把双刃剑。它会给你答案,但从不解释前因后果,过于依赖的话,往往会反受其制,自缚双手。 大概,直觉是要让自己在米勒尔膑面前保持一种深不可测的态度吧。王吉如此想着。 “第一道命令,帮我把这个名叫杰尔明·都瓦克因的老人安葬好。”王吉思忖了一下:“墓址就选在囚人塔下…就葬在阿尔莉·都瓦克因之墓的侧边吧。” “小事一桩。”米勒尔膑面无表情:“墓碑铭刻些什么?” 王吉怔了下,道:“留白吧。” “我会在后天之前处理完成…” “我还有事,就此暂别了…”王吉说道:“如果有事情要你办,怎么联络你?” “安心,你的元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我的影子会沿着味道,一直游荡在你的四周。如果有敌袭,说不定我会比你早知。” “听起来挺恶心的。”王吉努了努嘴,半信半疑着,吟诵了一段咒语,将战马罗西特纳召了回来,翻身上马,头不回地挥手道:“再会了。” “请等一下,我有个无论如何都要你遵守的约定。” “哼?”王吉眉毛一跳,略为不快:“你先说,但我不保证一定遵守。” “请不要向第三人透露我和你结盟的事情…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毕竟我现在还在哈姆扎的耳目下,凡事诸多顾忌。” “嗯,很合理的要求。”王吉点点头:“我答应你。” 如果你不答应,我也就只能送你去和这老头子见面了。米勒尔膑暗想着,虽然和落单的受炼者结盟的机会难得,但我的生家性命还是更重要些…毕竟哈姆扎不是好惹的角儿啊。米勒尔膑心里暗想道,嘴上却仍然味若嚼蜡般毫无味道地说:“多谢。” “猎协有什么要事,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走了”王吉说罢便用缰绳抽了一下马肚子,战马便如彗星般往天边疾驰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九十 御火者 王吉感觉全身上下四处麻麻酥酥的,时而有很多个蚂蚁在爬来爬去,时而像小狗用舌头舔舐,她知道身体开始进行自愈了。 但凡是生命,都有自愈能力。然而她的自愈能力是异常的,如果手指刮伤了,用舌头舔舔,过一会伤口就愈合了。她从小到大没受过大伤大病,也从来没进过医院诊所的门,以至于没人知道她异常的自愈能力,也没人告诉过她,这样的恢复速度并不是理所当然的。在博武道馆时,有一个同学崴到脚了,整整一个星期都不能走路,她看到了,也认知了,自觉如果自己崴到脚,大概也会想他那样,需要一个星期才能正常走路。但这个自觉也只是令她认为崴到脚是一件严重的受伤事件,并没有推想出更多的理解。如果是她自己崴到脚,那只需片刻就痊愈了,并不认为自己曾经崴过脚,因而,这个自觉的理解甚至扭曲了她对崴脚的理解。 把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换掉后,再挑个饭店饱餐了一顿后,打了嗝儿后,想起了伊利希尔公主。 希尔的杰尔明·都瓦克因死了,还是因我而死的。若不是和我牵连上关系,他可以继续一直守望他的圣剑,等到承诺被兑现的那一天。 无论是艾柯·诺兰,还是杰尔明·都瓦克因,他们都是为了一个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信念而活着,却都因我而死了。也许…我也应该为他们负起责任,亲身去贯彻他们的信念。 王吉心想着,轻抚了下罗西纳特。几次战斗后,她感觉自己和英灵间的羁绊越来越深厚,无论是唐吉柯德还是罗西纳特,她现在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喜怒哀乐。 “英灵的忠诚,不能依靠神圣缔结,那样你只能得到一具单纯的杀虐机器,你要获取他们的心,他们的全部潜力才能为你所用。”爱丽丝曾如是告诫自己。 现在,王吉才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走吧,萝卜,我们去囚人塔。” 等王吉离开后,米勒尔膑捡起了坚格的双手,从口袋掏出了针线,把手接了回到尸体上。他抹了抹坚格脸上的血污,翻了翻眼皮,自言自语道:“嘛…修理下还可以继续用好些时候…” “艾米达拉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跟我印象中的不一样。”米勒尔膑一边修理着,一边想道:“第一次见她时,心智不成熟之余,还有刚愎自用的毛病,是容易操控类型的人格。短短一个星期后变化如此大,着实令人可畏…应该是还有我未掌握的关键情报…会是什么东西呢?” “但与其说她的性格转变快,不如说她对坚格的毒草免疫这一点更令人觉得惊奇吧…原只是连我的毒骨针都抵抗不住的小女孩,到如今连毒草都能免疫的强大体质…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等等…万一她真的是另一个人呢?” 米勒尔膑不由得陷入沉思。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扎了根似的,挥之不去。 王吉来到囚人塔下时,已经是傍晚。与前几次来的感觉不同,王吉感到有一股肃杀的气氛从塔内蔓延而出,心里不由一紧,快步进入塔内时,迎面而来就是一股夹着焦臭的热浪,让她恶心得弯腰想吐。定神再查看时,竟发现巅四倒八的有几具烤焦了的尸体,肢体痛苦地扭曲着,看得出死前曾经在地上痛苦打滚挣扎过,应该全是被活活烧死的。加之尸体上余烬未祛,浊烟寥寥,应该是刚死不久。 “公主有危险!”王吉心里一惊,飞步冲上楼上。沿着楼梯一路上砖石整洁,并无任何灼烧痕迹,让王吉心里稍稍安心了些许。赶到公主房间门前时,发现房门微微打开,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推开门扉,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的身影,执剑站在公主床边;婆娑的帐帘下,隐约可见床上伊利希尔的半身倩影。 “你是谁?”王吉厉声一喝,提剑往那男人的身影刺去。那身影怔了一下,举剑招架。王吉看时,发现对方所持的剑竟然也是猎人直剑,下意识突然使出了坚格的“种草剑法”,暴露出自己的破绽,来诱使对方出招。 但对方虚晃一枪后撤步翻身退到门口处。王吉以为他要逃跑,正松口气时,却发现对手只是立在门前,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反而有堵截的意思。 王吉顿时觉得事情不妙,回头看伊利希尔,发现她已经在昏迷状态。 “想一网打尽我们两个吗…都瓦克因家族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赶尽杀绝到这个地步?”王吉惊疑间,腾起了一股怒火:“我艾米达拉·都瓦克因怎么能让你们称心如意!” 门边的猎人带着面具,一身四处都是烧焦破洞的黑色束身服,半伏着身体,像一头猎豹那样上下审视着王吉,手按在门框上,只见那木门框开始滋滋滋地不断冒烟,噗呲一声后爆出一团火焰,并开始向四周蔓延。 “想用火逼我救人,然后趁我不便时下手吧?”王吉哼哼冷笑:“这点小花招对我没用。”说着她便召出了唐吉柯德。 唐吉柯德单膝跪着:“艾米达拉阁下,老夫以骑士的尊严起誓,绝对会保护好伊利希尔公主。” “嗯,拜托了。”等唐吉柯德带着公主,乘着罗西纳特从阳台离开囚人塔后,王吉才松了口气,注视着这名御火的猎人。 “怎么,不追出去吗?光是站着的话,猎物可就要逃掉了哦。”王吉的语调从挑衅转向阴冷:“哼,看来你也不傻…你这向无辜女人下杀手的杂种,胆敢追出去的话,我能瞬间砍下你的狗头。” 御火猎人语调冷淡道:“你和我都是猎人,为什么要妨碍我?” 王吉也冷冷的说:“她是我的人,想要动她,得先杀了我。” “你妨碍我,犯了猎人的规矩,成为猎人的叛徒。就算我不出手,清道夫也会将你肃清。”御火者毫无感情地说道:“我只要坐等你被肃清后,再去执行任务就行。” “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王吉冷笑道:“只要灭了你的口,我依旧一名忠于组织的好猎人。”说时迟那时快,王吉提剑便往御火者脸上刺去。 御火者侧身避过,挥剑回击,动作扎实,干净利落。两把猎人直剑交辉相应,铿锵作响,十余回合后,剑术上不相上下,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王吉暗地里留着余力,只用平常的基础剑法与对方过招,欲试探下对方深浅。然而对手元能力强大之余,体术也异常的扎实,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过于依赖自己的纵火能力。 “那就尝一尝我新学的招式吧。”王吉心里暗道,手上的剑突然如加速,出手越发大胆,落剑角度越发刁钻,舞剑的姿态也开始破绽百出。 这竟然坚格所使的种草剑法。 御火者见对手剑语变得求胜心切,左侧几无防范,便脚步腾挪间,横挑一剑,毫不犹豫地往她毫无防备的左肩刺去。 “中计了!”王吉心里暗想,身体前倾,直接往对方的剑上迎去。左肩沉沉吃下一剑的同时,她右手的剑陡然贴近了一寸,在御火者左肩上削了一道血口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九十一 孤寂的老狼 格耳曼面容瘦削许多。他混身绷带和药水味道,躺在一张五米大床上,闭目养神中。坐在床旁边的是脸带着一丝倦容的太宰治,翻了翻手上的档案,徐徐念道:“半年前曾加入过卡斯手下的盗贼团伙,罗斯柴尔德银行抢劫案就是他们干的,后来因为卷入英魂狱炼,和猎人狙击,盗贼团已覆灭。” “只活了她一个人吗?”格耳曼慵慢地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不,还有一个小分队在潜逃中,至今下落不明。” “嗯…继续说。” “燕野村英魂暴走事件,全村仅五十余人生还;事发当天晚上,艾米达拉狩猎了英魂。这是第二次记录在案的狱炼。” “嗯…” 太宰治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继续念道:“登基大典前夜的袭击事件,夜班巡逻队出现内奸,与艾米达拉·鸩鲵一组进行了正面交锋。最后支援小组及时赶到,将内奸尽诛,但该事件的幕后主使还在调查中,由于证据和动机的不足,目前还是无法确定嫌疑人选。” “太宰治…你是怎么看…”格耳曼突然睁开了眼睛,沉沉说道:“艾米达拉·都瓦克因这个人的?据我所知,她是你的部下,归你手下管辖。” 太宰治皱着眉道:“此人有个绰号,叫做灾星王吉。她有大凶之相,与她相近的亲友,大抵都遭遇了不测,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个危险人物,我准备考虑将她派遣到秽地大陆的分部去。” 格耳曼又闭上了眼睛:“你说的也一个办法,但未免有点掩耳盗铃…既然是大凶之人,那么背后必有大凶之源…我倒是越来越好奇这个都瓦克因家的小女孩,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太宰治,坦白说,我直觉这小女孩背后有一篇大文章,说不定有人从中作梗…”沉吟之间,格耳曼又突然睁开了眼睛,声音压的极低:“这样,太宰治,你安排一支四人小组,作为艾米达拉的保镖小队…小队的首要目标,就是要确保艾米达拉·都瓦克因的人身安全。这是一个绝密任务,必须以一些其他名义来组成小队,队员也必须是可亲信之人。红祸的狩猎会不是正在筹备吗?就以这个名义去办,就对外宣称是组建一个讨伐红祸的狩猎小组吧。” 太宰治目光一闪,低声回道:“属下明白了…” 在囚人塔顶层,公主房间内正熊熊燃烧着。夜幕正在降临,火光之下,王吉与御火者的剑相互擦刃而过,王吉被刺中了左肩,而御火者则被划破了臂膀。 “毒草。” 王吉这一剑竟是附上了和坚格一模一样的含有毒素的,被称之为毒草的元,御火者感觉臂膀一阵电击般麻痹,不由得连退几步;而与此同时,王吉的左肩中剑则突然爆裂出一串火花,火舌正如蛇般往身体各处攀爬。 “流火刑。”御火者冷冷道。 正在要被火舌吞噬之际,王吉身上的鹰元灵突然振翅展翼,卷起一阵乱流,把四处舔食的火舌一并卷入羽翼中吞灭。 由于王吉的种草剑法只学其形而未得其神,种在御火者左肩上的毒草只滞留在伤口附近,并没有生长蔓延开去。御火者片刻后顿悟出是体内流入了有毒的元,伤口四周突然冒出青烟,滋滋作响,王吉闻到空气中飘来一股焦臭味,诧异间,只见御火者左臂上的伤口突然燃起一团火,把王吉的毒草连带被感染的皮肉全灼烧为一缕青灰。 对手绝非泛泛之辈。 王吉和御火者心里不约而同地想道,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王吉一边举剑渡步,一边飞快地思索:“大劣势…他的火竟克制了毒草,但是这并不代表种草剑法全然被克…如果只是划伤他的皮毛,也能让他的动作迟钝半分…但种草剑法是自伤的招数,不能一击制胜的话,最后被拖死的只会是我…必须得速战速决。” “有毒的元,一旦侵染到头部,就等同于终结了战斗…”御火者手上的猎人直剑星火扑闪:“而且每次中毒后,身体必定有片刻应激的不适感,大概会有半秒的硬直时间,如此一来每招落后片刻,最后差距越拉越大,被杀的一定会是我…只能速战速决了。” 两人痛定思定,已决意不再留力。御火者先下手为强,冲上去和王吉对剑,两人距离被拉近到最小时,御火者突然吟道:“炎墓!” 公主房间的所有窗门同时从内往外喷发出烈火柱,房内刹那间变成一片火海焰狱。趁着火势,突然有一颗火流星破壁而出,利用焰火的热能停浮在空中,那是便是御火者。他利用炎墓把房间中所有的氧气消耗殆尽,并率先从火场中脱离出来,从空中守候着落命逃出的王吉,随时准备给予猎物致命的一击。 当场活活烧死,或是烧死前已窒息而死,或是出逃跳楼后,在落地前、半空中被砍死…御火者在上空巡视着已变成一片火海的囚人塔顶层,握紧了手中的猎人直剑。 突然从烈火中冲出一个黑影,竟似一只大鹏般振翅起飞,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御火者大吃一惊,来不及细想,已提剑冲了上去。 “呯”的一声清脆的钢刃碰撞声,只见是王吉举剑格挡,从炎墓中逃出后,竟混身毫发无损,背上那黑色的元灵附在她身上,如同长着一对黑色羽翼的鸟人般,在空中攀升,俯冲,来去自如。 “没办法…”御火者使出炎墓后,脸上的面具已被烧毁大半,伸手一把撕下剩下那烧融了黏在脸上的半边面具,口里自言自语:“再不全力以赴,我就要到此为止了…” 王吉此时终于看清了御火猎人的脸,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手段残酷,冷血无情的猎人,竟是佐罗明本人。 “喂…不会吧…难道…你是佐罗明?”王吉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 佐罗明没有回应,他认为没有回应的必要。 那个阳光开朗,正直勇敢的佐罗明,怎么变成了这样子?王吉带着颠音说道:“是我啊…佐罗明,我是王吉啊!” “王吉…”佐罗明沉吟了下,面无表情道:“啊,那个佐罗明已经死了,要找他的话,就请你跟他一起去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九十二 佐罗明的信念 我们相互厮杀,是为了什么?信念,荣耀,或是同伴?都不是,信念崩坏,毫无荣耀,友谊破裂…我们只是在厮杀,没有目的。 开疆辟土的时代已作古,这就是现代猎人的本源,沾染了禁忌的力量,身为异端,猎杀异端,不在猎杀中苟活,就在猎杀中死去。这是猎人的起始,也是猎人的未来,也同等为佐罗明的全部命运。 佐罗明身后拖着的长长的火红色焰尾,王吉背上展开的辽阔的漆黑色羽翼,两者在囚人塔顶层涌出的滚滚浓烟中穿梭来回,冲刺,挥剑,双剑交锋声铿锵声不绝,两人砍至剑刃瓦缺,仍没有半点歇息的迹象。 “你能读到的吧!我的剑语!!”王吉大喊,双手微微颤抖着,紧握着剑柄,柄上已被掌心磨破流出的血所染红。 佐罗明喘着粗气,身上四处闪着火星,随着他的呼吸一明一灭,节奏紊乱,并且火焰的颜色也变得浑浊昏暗,就像太阳表面黑子和耀斑掺杂在一起。焦躁如同蛆虫一样附蛀着他的意志。 此时,王吉注意到他的身体出现了异状。只见他身上的燃烧之处流火萦绕,溢出的焰火如叶子般卷成一点,纷纷四散开,如同成群的萤火虫在周围无规律地飘拂,不知不觉地已将王吉四面包围。 “花海大葬。” 佐罗明打了个手势,点点萤光如花苞绽放般裂开,殷红色的火焰如层层叠栾的花瓣,在光线与热量中展开,把王吉包裹在一片火海之中。 在十面埋伏之中,王吉已无路可退。身后的元灵哀鸣一声后,将维持悬空平衡翅膀收起,把王吉从头到脚全部遮挡得严严实实,像一枚黑色的茧蛹,从半空中开始自由落体,穿过层层火海焰云,直落地面。 佐罗明大拇指和食指两指尖并拢成一个圆,圆心瞄准了坠落中的王吉,直觉估摸了坠落的速度与距离,在圆心下方迅速凝聚了高密度的火属性的元。 “焰轮玉。” 佐罗明身体提炼出特别的元作为燃料,引燃后产生大量的热,并作为向前的驱动力,运载了大量的可燃元,向王吉坠落的方向如流星般疾驰而去。 当王吉的元灵察觉到佐罗明释放的导弹时,已经到了无法闪避的距离。它猛地展翅,利用空气阻力缓冲了下落的速度后,便放开王吉,舍身扑向导弹,用双翅紧紧裹住了盛着爆炸四处溅射的流火。而失去元灵的王吉从半空陨落,落在一片树丛中,左裤腿被树枝刺穿,倒挂在树上,已然不省人事。 黑夜之下,囚人塔上空如烟花赏会,百花齐放后,其后焰色便渐渐消退,直至全部消融在夜色中,一起归复于平静,只有佐罗明一个亮点在黑暗中孤零零地闪烁着,片刻后便消失在天穹边际。 佐罗明此行的任务目标是刺杀伊利希尔·都瓦克因。与王吉一战获得了完胜后,本可以轻易完成任务的他,却直接返程,放弃了任务。眼前的一片黑幕,看不到尽头,凉飕飕的夜风刮得他的脸生痛,却不愿降低半点飞行速度。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就已经习惯了背负着仇恨和屈辱,在杀戮中自我麻木,逃避自我质疑的痛苦。和王吉战斗后,他从对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我,内心深处的伤疤被狠狠地揭开。 现在,他的心就像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压抑许久的痛苦正在加倍的涌出,充斥了他的全身。与往常的习惯性逃避不同,这次他决定直面痛苦,与逃避的自己做个了断。 佐罗明飞回了乌鲁贝城的春风化雨路,路上脚下生火,每一步都留下一个燃烧的脚印,径直走到了城西之主曼德拉的房门前。 门前两个高大的穿甲带刀门卫见佐罗明来者不善,按着刀柄往前一步要把他拦停时,佐罗明抬起双手,掌心按在两个门卫的胸甲上,口里低沉吟道: “昙花葬。” 佐罗明双手一松,两个门卫全身被猛烈的火焰瞬间吞噬,嚎叫中挣扎倒下,佐罗明从容不迫地从两个火人中间穿过,双手按在雕着花纹的厚重梨木门扉上。 “焰轮玉·龙王。” 大量的元聚合在佐罗明的掌心,木门中央处由暗乌色转成明黄,再到刺眼的亮白后,一条火龙冲破木门,怒吼着射入房内,炽热的龙头直扑向半躺在红木御座上的曼德拉。 曼德拉青筋暴起,眉毛倒竖,盛怒之下五官颠倒扭曲,一改平日谦谦君子模样,显得异常的狰狞可怖,“好一个佐罗明!枉我平日对你掏心掏肺,悉心栽培,现在竟敢反目弑师,真是狼心狗肺,天地不容!!” 言语间,火龙已贯穿了他的头颅,在炙热的白光中瞬间腾起一片浓密的蒸汽,弥漫了半个房间。沉沉暮气中,一个人影蠕蠕而立,伸出长长的手臂,把一个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娇童掳起,拥入怀内。须臾,暮中人影的长臂一甩,抛出一具面容惊惧的干尸,摔在佐罗明的脚边。 “好痛啊…你个畜生…”暮气散开后,只见曼德拉披头散发地躺在被烧焦了半壁的御座上,神经质地斜瞪着大小眼睛,咬牙切齿道:“你辜负了我的感情…你背叛了我…就算是把你碎尸万段也不能令我解恨!!” 佐罗明面无表情,冷冷道:“曼德拉,今天是你的死期。” “口出狂言的畜生!你知道我是谁么?!”曼德拉气得面容扭曲:“我是剑柄内阁的人!愚蠢透顶的家伙,向我宣战,就是等于向整个猎人协会宣战!你以为你是谁?!” “搞不清状况的是你…”佐罗明闭上了眼睛,顷刻之间,他又睁开了双目,目光炯炯如炬:“给我听好了,我是佐罗明,我是要亲手歼灭猎人协会的男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九十三 曼德拉 东日尚未破晓,囚徒之塔前的茫茫荒野中,有一片不算茂密的树林。在这珍贵的方寸生机内,潜伏着不少动物。在一块大石头下,摸出一条正在觅食的斑斓大蟒,吐着粗粗的暗红信子,嗅到了一息久违的甜味血腥,引得饥肠辘辘的它一阵探索,攀沿,窸窸窣窣地盘上了勾挂着王吉的裤腿的白杨树。 大蟒开始确信树上有一顿丰盛的大餐在等着它,慢吞吞的蠕动也变得更快了些,就这样兴冲冲地缠到树干的一半时,它突然发现前方有一个小东西在跳动着。往左跳,往右跳,再往左跳,再往右跳,正正当当地在自己的路上左右横跳着。是一只鸟…大蟒估摸着:这种体型的鸟,弱小不堪,一般情况下看到我都应该吓得噗呲噗呲乱飞了,这只小鸟儿倒是出奇的不怕死啊…嘛嘛,当做大餐前的小点心,也是不错。 未等大蟒反应,那只黑色的鸟突然如一把挥下的剑,用喙斜地里啄断了大蟒的蛇头,只剩下挣扎着的蛇身仍缠在树干上蜷缩,涌出的冷血染红了半截树身。 随后,这只黑鸟飞到王吉的脸上,扑腾着双翅,卷起的阵阵风流刮在王吉的脸上,唤起了她的知觉。 “呃…好痛。”王吉忍着左腿的创痛,慢吞吞地从树上爬了下来,坐在树根下休息。这时只见一只乌鸦扑着翅膀轻轻降落在她的肩头,鸟喙上还有残留着一丝蛇血的污迹。 “你是?”王吉看着这只乌鸦,莫名的有一股熟悉感:“哦!你是鸩鲵的元灵…怎变得这么小个子了…是呢,和佐罗明的决战让你负伤了,如果不是我的太弱的话…”王吉叹了一口气,用指头轻轻抚摸了鸟头:“话说你陪了我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话说着,王吉想到了什么,愣了下,自顾自笑了起来:“我真是笨…如果没人命名的话,元灵不就没有名字了…”王吉眼神温柔地看着乖乖地立在自己手臂上的黑鸦,说道:“你以后就叫小黑吧!小黑,很感谢你,一路上照顾我…话说回来,我还真是个没用的主人呢…只能眼看着朋友一个一个从身边离去,我却无可奈何。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连小黑你也要…” 从前方的一颗树后面突然钻出一个驼背老头子,对王吉说:“不用那么的沮丧,有我在你背后的话,再强的敌人也会畏惧三分。” 王吉吃惊道:“老伯,你怎么躲在树后…吓了我一跳。话说你又怎么认识我的?” “是我,米勒尔宾。”老头面无表情道:“这个身体是我借用的,我特地过来给你缝伤口。” “这伤不重,一会就好。”王吉竖起了柳眉:“刚才我和佐罗明对决明显处于下风,你怎么不出手救我?” 老头摊了摊手:“原因有两个:第一,我没有佐罗明的资料,只知道是内阁成员曼德拉推荐的新人,一直在给曼德拉做机密任务,连哈姆扎大人都不清楚他的来头…” 王吉冷不丁插话道:“嗯哼,因为不清楚对方实力所以就只能夹着尾巴看着老大被杀,你这个手下可真是忠心耿耿。” “我话没说完。”老头脸色如雪一样白:“第二个原因,佐罗明没有杀意。” 王吉沉默了,双手束起沉思起来。老头蠕蠕而动:“没事的话,容我暂且告别…” “站住,米勒尔膑。”王吉突然神色肃然:“如果将来我要与猎人协会为敌,你还敢站在我这边吗?” “那是当然。”米勒尔膑的替身冷冷地回了一句后,转过身去,蠕蠕而动的佝偻身影渐渐消失在荒漠之中。 春风化雨路的中心是王府,平常时候王府门前总是各式华美服饰的贵族来往进出,一片天上人间之象,而此时此刻,这里却变成了一片火海,不少衣不遮体的男男女女从府内尖叫着从火灾现场逃离而出,在火光在白花花的肉体上反射闪烁,俨然一片光怪陆离之境。 而火场中央,是佐罗明与曼德拉两个人的对峙。 “炎戒!”佐罗明双手合十,四周的火焰如蜘蛛织网般,把曼德拉团团围住后,大喝:“火刑柱!” 曼德拉脚下的焦土开始发光发热,能量迅速聚焦,突然轰地一声爆炸,平地冲出一条巨型火柱,把曼德拉吞噬其中。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凄厉如杀猪般的惨叫声,火柱熄灭后,曼德拉全身焦烂地倒在地上,扯着令人发毛的嗓子在呻吟着:“咦哇啊啊啊…” 同时他的脊背突然自动撕裂开来,从裂口中隐约窥探到在脊骨之内,有如青蛙卵般密密麻麻的半透明液体球状群,其中一颗突然膨胀变大,从脊骨裂口中挤兑而出,膨胀至西瓜般大小后,竟清晰可见液泡内有人形的胚状生物,随之液泡突然破裂,泡内的液体淋遍了曼德拉的残躯,人形胚状生物贴伏其上,慢慢与烧焦了的皮肉融合,滋长,不消片刻,一具完整的白皙肉体变重生完成了。 “佐罗明,你的爱,我已用身心去接受了…”曼德拉双手支起湿漉漉的身躯,缓缓爬起:“多么美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不能理解我的爱,可惜,可叹,可悲啊啊啊啊!!” 佐罗明眉头紧皱,曼德拉的不死能力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无论击倒了多少次,几秒后他总能安然无恙地重新站起来,甚至变得像个受虐狂一样,越来越享受佐罗明的各种致残致命攻击。 “这就是猎人协会统治阶级的实力吗?简直就像怪物一样,到底还有多少禁忌的力量…”正在佐罗明惊疑间,突然有看不见的细丝从四面八方一起射出,瞬间将佐罗明全身上下贯穿,牵制。坚韧如钢的细丝一并拉扯着,将佐罗明四肢硬生生扯开成了“大”字状。佐罗明扭头斜眼看去,只见有三名奇装异服的女子牵扯着钢丝,纷纷行至曼德拉跟前,默默跪下。 “你又落到我手上了。”曼德拉狞笑着:“我的爱,深沉的爱,你说,要怎样才能报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九十四 切尔诺之子 佐罗明是个很努力的孩子。 他出身在一个名为切尔诺的小村庄。小时候,村里的人纷纷患了奇怪的瘟疫,患病的人皮肤会慢慢失去水分,像干涸龟裂的旱地那样,一点点裂开,脱落,直至全身的皮肤都坏死,脱落殆尽,最后会变成像被剥了皮的模样。 因为这个可怕的瘟疫,整个村子变成了废村。家家门户紧闭,农田荒凉,只有不时从破落的茅屋里传出的痛苦呻吟,就像是这个被诅咒了的村子发出的最后挣扎。 然祸不单行,乌鲁贝帝国不久便发出了封锁禁令,派出了一支军队驻扎在村子外围。一夜之间,军队便建起了一堵高墙,把村子围得水泄不通,第二天又有特种兵进村,把全村的人就地枷锁。 佐罗明当时还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和其他村民一样,他也身患绝症,全身皮肤脱光,活像一个小剥皮人。一般情况下,失去了皮肤后的人体,很快就会因为感染而全身溃烂流脓,一命呜呼。然而村子里却有部分“剥皮人”丝毫没有感染的迹象,除了体温异常的高外,并没有被细菌病毒侵蚀的状况。而佐罗明也是这些特殊的剥皮人中的一员。 年纪小小就遭此患难,佐罗明显得很平静。母亲是家里最先患病的,患病后,村长以祭天息神怒的借口,把母亲绑在村子中央的谷场上活活烧死了。不久后村子里便全面爆发了瘟疫,已经是不能用祭天就能平息民愤,甚至连村长自己也患上了瘟疫,患病第二天就在家里怪叫着自杀了。在某天傍晚,父亲病卧在床,看到从田里耕作回来的佐罗明,叹息了一声:“真努力啊…小明…”虽然是很随意的一句话,但佐罗明心里隐约感到父亲的口吻里含有别样的情绪。第二天起床后,佐罗明就看到了父亲那已悬吊在自己的卧室里的冰冷尸体。 在村子被封锁后不久,就爆发了一场集体人体自燃事件。村子里仅存的101名活“剥皮人”全部发生自燃,继而引发了一场著名的火灾。火势之猛烈,把原木筑成的高墙也卷入大火之中,方圆百里全是一片火海,驻村军队的九成兵力都葬身其中,几乎全军覆没,震惊了帝国,史称“切尔诺事件”。 大火过后,大学宫的学士兼教会拉彼的乔佘随军队进入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村子。在一堆余烬未了的篝火中,乔佘发现了唯一的幸存者佐罗明。翻开厚厚的灰土,救出奄奄一息的佐罗明后,乔佘惊叹的神色说了一番话,意识模糊中的佐罗明只听到了半句话:“…你很努力呢…” 努力,这两个字就这样铭刻在他心里去了。被军队带回了乌鲁贝城后,佐罗明身体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脱皮的症状也完全消失,如同获得了新生般。从此以后,努力便成为了他的信仰。 直到他遇到了曼德拉。 “你知道自己弱小的原因吗?”曼德拉对他施暴了后,扯着他的头发,贴在他耳边说:“那是因为你的憎恨,还远远不够。你是憎恨的孽火,是为了向这个世界复仇而燃烧的火焰…努力?那是骗人用的漂亮话,执着于这种肤浅又愚昧的谎言的你,就像一具废物,只能任人鱼肉。” 偌大的王府陷于一片熊熊烈火中,昂贵的珠宝饰品,古董字画,尽化作缕缕灰烬,飘散在烈焰之中。 火光中映照曼德拉狞怖的笑容。他全身一丝不挂,四肢不时抽搐着,歪着赤脚,步履拖沓地走到佐罗明面前,用沾满粘液的惨白色的手托起了佐罗明的下巴,粘液涂在佐罗明下颌,被佐罗明的体温加热,蒸发,发出滋滋的声音。 “要造反,你还差的远呢…”曼德拉用崩坏的嗓音,癫疯嘶哑地说着:“给我好好再次温习下生不如死的屈辱体验吧,嘿嘿嘿…” 佐罗明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睛,身体突然爆发出高温,四面八方地喷射出一股被瞬间加热的水蒸气,体内的钢丝被加热变软后,双手猛地用力一拉,要迎面抱住曼德拉。但在极高的温度下,双手内的钢丝竟只是变软了一些,全力出手也没能把它扯断。这千钧一发之际,佐罗明强行把双手合拢,任由钢丝生生扯裂了手上的肌肉和皮肤,用一双沾满了鲜血和烈火的臂弯,把曼德拉紧紧抱住了。 “死吧,曼德拉…请好好感受,”佐罗明昂首怒吼。 “切尔诺的怒火!!” 佐罗明把元用极致的压力压缩成一个奇点后,再把元分裂,释放出巨量的热,这个过程谓之“元裂变”。在极高温之下,影响范围内不分敌我地连锁裂解所有的元,元量越大,释放的热量越大,当达到一个极限之后,就会发生大爆炸。 血红的火舌舔舐着曼德拉的脸,脸上的五官慢慢融化,扭曲,“咦哈哈哈!!愚蠢的佐罗明呀!我已经教育过你无数次,只要有胎衣加身,我就是不死之身!” 佐罗明冷冽的一笑,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洛铁般炽热,就势猛地往曼德拉的脊背深深插入,一直抵到脊骨裂口处。 “啊啊啊…混蛋!”曼德拉瞬间神色变得惊怖:“不要…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啊啊啊!混蛋!住手!!混蛋啊!!你想同归于尽吗?!” 佐罗明看着曼德拉,看到这个男人第一次露出的惊慌失措的神情,莫名感到身心舒畅。他明白,自己是准确无误扯住了曼德拉的胎衣,这种不知牺牲了多少人性命而练就的丑陋的禁忌。如果就这样把他的胎衣撕破,就会释出巨量的元,在元裂变的连锁反应下,说不定会爆发出比当年“切尔诺事件”威力更大的火灾。 我本来就应该死在那场火灾之中的,真正的我早已死去,只留下了丑陋的憎恨和无由的杀虐便一无是处的我,是禁忌让我存活了下来,也让我的存在成为了禁忌。 就让禁忌再次带我离开吧。 “佐罗明!!你!!”曼德拉的声音变得惊恐万状:“你知道我为了培养你,花费了多少物力财力吗?!你是要登上顶峰的切尔诺之子啊!!快住手!!住手啊!!!” “我才不管你…”佐罗明轻蔑地笑了:“我心里有的只是憎恨…” 那一夜,切尔诺的怒火在乌鲁贝城熊熊燃烧,摧毁了大半个城西区。昔日繁华落尽,只剩下一片焦臭熏天的废墟,一如当年那个名为切尔诺的小村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九十五 阿尔莉和杰尔明 囚徒之塔的火一直烧到无物可烧后,寂寥地自然灭了。王吉在塔附近的废墟群内找了个下榻的地方,好不容易安顿下昏迷中的公主后,却半时辰未过,公主就醒了过来。 “王吉君…”伊利希尔揉了揉眼,迷迷糊糊的道:“好奇怪啊,怎么看到了另一个我…王吉君…我这是在梦里吗?” 王吉噗呲一声笑了,没想到平日端庄的公主也会有亲和如邻居小妹般的一面,忍不住想要捉弄一下:“嗯哼,我伊利希尔,都瓦克因家族的王女,绝对不允许冒牌货在眼前招摇撞骗——来人啊,把这冒牌货带下去!” “你…”伊利希尔突然浑身一震,柳眉倒竖,神色凝重如乌云,“不管你是谁,冒充我的话,绝对不可饶恕…” 王吉顿时感觉有一股凌然不可侵犯的威压迫面而来,令她有一种想要让步的冲动,心里升起一股无论如何也不想惹恼伊利希尔公主的欲望,但心底与此同时涌出另一个声音,在坚定地诉说着一个截然不同的想法: 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让步,绝对不能低头。 两股力量在胸口一同纠缠着,令王吉感到五味陈杂。此时她终于明白了,只要在伊利希尔的附近,就会不经意的感受到一股特殊的气场,并为这股气场所顺服,潜移默化中服从于伊利希尔的意志。简单地说,就像一种光环加身般,增强了她的人格力量,使得别人更轻易地信服于她的言行举止之下。 当王吉自己在变成伊利希尔的同时,公主的光环也随之加附于自己身上,达到了无论是身还是心,思考习惯,一言一行,气质气场,都在变成伊利希尔。而当两个伊利希尔站在一起时,两股气场不觉间已经展开正面交锋。虽然王吉理智上不愿意承认,但实际上,自己的言语确实已经在挑战伊利希尔。毕竟,一山不能容二虎。 王吉不禁想起了此前的事情。那个神秘的男人米勒尔膑轻易归顺于自己的手下,大抵也是伊利希尔的气场所致吧…我不知不觉地很享受变成公主的模样,第一次感觉自己拥有了凌驾别人的力量… 但是我…到底是谁? 思绪触碰到什么敏感地带后,王吉猛地感到头疼欲裂,“是我啦,希尔…开个玩笑而已,不要生气。” 伊利希尔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太较真,略带歉意道,“对不起,失礼了,不知道怎么,我刚才莫名有点生气。” 王吉揉了揉太阳穴,想道:是赝品效应么…没想到不小心就陷入了。无论是多么还原的克隆,只要遇到真品就原形毕露…而且,赝品是绝对无法与真品抗衡的。 “虽然不是十分确认…但是我总感觉王吉君与之前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几乎不认识了呢。” “这是我的命运…”王吉若有所思地说:“也是我的选择。我的秉性抛弃了自我,甘愿成为别人的影子…” “有种悲伤的感觉呢…”伊利希尔垂下了眼睑,“否定自己的时候,心里一定很痛苦吧?” 王吉看着公主那如桃似花的容貌,默默闭上了双眸:“不,能成为别人,我感觉很舒畅…某种程度上,我感谢神,因为祂回应了我的期望,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得到的。” “原来如此…” “对了,公主,我有些事要跟你说。”王吉想起了什么,拉起了公主的手:“愿意跟我来么?” “你是我的暗月骑士…”伊利希尔脸上飞起一片红晕:“我自然是信任你的。” 王吉拉着伊利希尔的手,来到了两个简陋的墓地前面。在荒凉的漠地上,两块孤苦伶仃的墓碑茕茕孑立,在夹着黄土的西风中默默地支立。 左边的墓碑刻写着:“阿尔莉·都瓦克因”,而右边的墓碑刻着“杰尔明·都瓦克因”。 王吉曾随口吩咐了米勒尔膑安葬杰尔明·都瓦克因的遗体,本来只是想刁难下他,没想到他竟一本正经的处理好了,令人刮目相看。 伊利希尔看到“杰尔明·都瓦克因”几个字后,竟“啊”的失声一叫,随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希尔你怎么了?”王吉担心道。 “杰尔明叔叔…”伊利希尔哽咽着说:“是家族的老管家…也是阿尔莉嬷嬷的丈夫。” 王吉吃了一惊:“啊,原来他们俩是夫妻…抱歉…杰尔明是因我而死的,如果我早点出手的话…” “不,都瓦克因家族已经灭亡了…”伊利希尔拭去眼角的泪水,“让家臣受苦,是我的责任…因为我,杰尔明叔叔他一直在守候,守候永远不会到来的回应,那是一种折磨…现在他得到了解脱,我从心底里感到欣慰…” 王吉等伊利希尔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许后,悄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铭牌。这个铭牌是杰尔明死前交付给自己的,上面铭刻着“贝杜文·都瓦克因”的字样,显然是原本属于自己的铭牌。至于为什么会在杰尔明手上,那必定是因为自己和杰尔明有些某种重要的关系… 王吉不愿意猜想太多。但对于自己的出身和背景,她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目前唯一知道真相的,唯有伊利希尔了。 犹豫再三后,王吉终于开口:“希尔,还有件事。杰尔明他死前希望把这个交付给你…”她张开手掌,把铭牌递给了伊利希尔。 “咦…”伊利希尔接过铭牌端详:“艾米达拉,这是…” “这是什么?”王吉忍不住脱口问道。 “这是阿尔莉和杰尔明的亲生女儿…”伊利希尔低声道:“艾米达拉·都瓦克因,是他们失踪了多年的女儿。” 王吉有种头晕目眩感觉。虽然潜意识里一直有这样的预感,但从伊利希尔口中确认之后,身体还是忍不住打起了寒颤。因为她永远都记得,自己第一次执行暗杀的对象,就是暗杀伊利希尔…而在任务过程中,执行了生平中的第一次杀人,而被杀害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恰好是伊利希尔的嬷嬷,也即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阿尔莉·都瓦克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九十六 磨擦 第一次有了对父母的实感,竟然是两座简陋的坟墓和不堪回首的回忆,王吉感觉如五雷轰顶。 如果猎协没有安排她去刺杀伊利希尔,杀害亲母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如果没有加入猎协,自己也不会卷入到与坚格的死斗中,而亲父也就不会被坚格杀死。所以,没有猎协的话,亲生父母都不会死,一切都是猎协的错…不,这一定是猎协的策划,利用了不明真相的我,让都瓦克因家族的人相互残杀,这一切都是猎人协会的阴谋。 她对猎人协会的敌意从若即若离,变成了全心全意的百分之一百。王吉彻底地憎恨着猎协,无比的渴望复仇。 由于囚人塔已不再适宜居住,王吉只得带着公主回到城东鸩鲵遗留的别墅。 虽然现在王吉心里已经有一个明确无比的复仇目标,但实际上,这个目标离她十分遥远。猎协作为一个古老的组织,历经千年而不倒,已经不是用“强大”就能形容它的存在;其次,猎协是一个组织,一个意志集合体,并不简单等于猎协所有成员相加。当然,如果能做到的话,把猎协里所有的人都杀掉,也可等同于复仇成功,但显然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办到的事情;实际上猎协内部也有派别之分,内部成员也良莠不齐,促成“消灭都瓦克因”这一个决策的,也许只是一小部分势力,这样的话,只需要把这部分势力的人寻找出来,逐一抹杀即可。 与其说有针对性地进行猎杀是更佳的方案,不如说是唯一可行的方案。因为如果盲目地进行猎杀的行动,则极容易造成打草惊蛇,若首恶逃之夭夭,或者组织进行与自己对抗的行动,那么复仇的成功率就会直线下降。 也就是说,现在只能继续假装自己是一无所知的普通猎人,令组织确信自己是完全服从的,再利用组织的不设防,以便进行复仇行动。 定下大概的行动方针后,王吉开始盘算着计划的实施。首先要确保公主的安全,然后要调查要致都瓦克因于死地的首恶…思考间,伊利希尔突然说:“王吉君,别太勉强自己。” “希尔公主,你不知道…”王吉印堂凝重如墨:“我就是艾米达拉·都瓦克因,阿尔莉和杰尔明的女儿…” “我知道。”伊利希尔声音坚定如石:“从你的表情上我就读到了…你和嬷嬷,管家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是,如果是嬷嬷的话,她会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王吉睁大了眼睛看着公主,沉默片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你在想什么呢,我的公主,我当然是会好好活下去的。”王吉顿了一下,补充道,“以艾米达拉·都瓦克因的身份。” 是的,我的名字叫艾米达拉·都瓦克因,我是都瓦克因家族的一员,我有姓名为都瓦克因亲生父母,我与都瓦克因家族的关系如唇齿相依相偎。所以,这个血海深仇无论如何都要报! 艾米达拉仅仅在口上向伊利希尔公主否认要复仇的计划,其实仇恨的种子早已种在她心底,无论是佐罗明的事故,还是刺杀伊利希尔的任务,每一个这样的节点之后,艾米达拉心里的仇恨种子就会吸收一份养料。若是鸩鲵的话,还有机会阻止这仇恨生根发芽。然而鸩鲵过早地选择了离开。 艾米达拉和公主来到了鸩鲵的别墅门前,却见路对面站了三个人,三束别样的视线正在注视着她们。 “嗨,别来无恙吧,王吉君。”三人中其中一人向前两步:“我们等你有好些时间了。” 艾米达拉仔细看时,发现这三人戴着面具,身形看得出是一男两女,其中说话的男人,声音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你是榉…” “嗯,另外两个是戍琉和凛。”榉解释道:“组织下令了,我们三人和你组成狄蒙讨伐小队,为了参加一年一度燕野的狩猎会。” “我要澄清一件事情。”艾米达拉冷冷说道:“我叫艾米达拉·都瓦克因,劳烦你们好好记住。” 榉心里咯噔一下子,暗暗叫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事情好像变得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其实榉,戍琉和凛三人是奉太宰治的秘密命令,由于某些特殊原因,三人要组成保安小队,以“保护王吉为最优先”的原则。由于这属于高度机密的任务,连王吉本人也不能被告知,对外以“狄蒙讨伐小组”的名义来组队,以便掩人耳目。 猎协内部的任务本质就是一种机密,不能对非猎协内部人员透露。但这次榉三人组执行的任务机密性却与以往截然不同,保密对象甚至包括了猎协内部的人,这一点让榉感到又惊又疑,思来想去脑子里只有一个结论:防范之敌在萧蔷之内。 “艾米达拉,我只是来转达组织的决定,如果你有意见的话,可以找太宰治先生。”榉转念一想,觉得可以诱导王吉去向上层刺探更多信息,毕竟这次任务除了“保密”和“保护”两个关键词外,连要应对的敌人是谁也不清楚,实在令他感到坐卧不安,“话虽如此,我们同是太宰治先生门下,也是一起战斗过的伙伴,不看僧面看佛面,关系稍微友好一点也未尝不可啊…” “算了吧,”戍琉背靠着墙,束着双手道:“我们只要执行任务就行,无谓的事情还是免了吧,榉先生。” 榉用手捂住了脸,“哎…” “说实话,艾米达拉,我不喜欢你。”戍琉接着说:“行为怪异,作为一名新人却那么大架子,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好好教训一下你,什么叫做尊重前辈。但是,我不在乎你,没义务教你做人,你是死是活都不关我的事,和你合作只为了完成任务,请你搞清这一点。”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子…榉心灰意冷,朝艾米达拉招招手,“狩猎会快要开始了,艾米达拉你自己准备下吧,到时我会过来接你去狩猎会场。”话说着,榉,戍琉,和凛三个人便离开了。 榉行至半途,转身进入一个会所,径直打开了会所高层的办公室,和坐在老板椅上的负责人下叮嘱:“那个别墅,给我二十四小时盯牢了,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通知我…” 负责人点头回应,“明白了…老大…” “接下来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城里…事情都交给你打理了。”榉点燃了一根雪茄,吸了一口,靠在沙发上,“异端狩猎呢…说不定我再也回不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九十七 我与你一样,都是复仇者 狩猎会,猎人协会一年一度的重大事宜,目标是抵御狄蒙教会对安治教会领地的进攻。每到秋收之时,从秽地大陆与奥穆尼亚大陆接壤处起,就会出现大批的狄蒙教徒,缓缓向南迁移,并攻陷沿途的村落城镇,甚至城邦,鬼魅般血红色将侵染半个奥穆尼亚大陆。 就像是这片大地的经潮。 剑柄内阁的现任首脑哈姆扎,为了这次狩猎准备了两个月多,终于把来自各个大陆的精英猎人们汇聚一堂。自从登基大典的赋格入侵事件后,猎人王格耳曼就倒下了,暂时性地。失败者·哈姆扎没有放过这次机会,勾结郡王亚弗,一方面在朝廷上以“伤病”为由剥夺了格耳曼的宰相之位,另一方面,在猎人协会内,由于哈姆扎在实际上主掌着猎协,在内部经营已久,也是顺理成章地成为新晋的猎人王,入驻了狼王阁。 由于上古世纪的勇者联盟两次圣战远征都没能把狄蒙的薪火扑灭,以至于有了往后一百年连绵不绝的红祸。与其说是这是狩猎会,不如说是宗教之争。 虽然安治教会的力量仍对这片肥沃的大陆有绝对的统治力,但是随着历史长河的流动,猎人协会的力量几经削减,在十几年前的诺兰家族的灭门惨案之后,猎人协会的行动甚至被迫隐秘起来,乌鲁贝城内的猎协总部彻底沦为一个地下组织。 格耳曼他,亲手将猎人微式化。他想将猎人协会埋入历史的岩层中。哈姆扎坐在狼王阁内的狼皮座上,沉思着,黝黑的两鬓夹杂着灰色的发丝,透出了上个世纪的猎人遗株的一丝沧桑。 历经了登基大典一战,以及城西的切尔诺贝力火场事件后,猎人协会总部已变成了一匹又老又残的灰狼。这些年来一直只有零星的新人加入,当老将又失去了曼德拉,坚格等人,后继无力,面对这次十年一遇的特级红祸,恐怕力有不逮。种种不详的征兆让这位在位不久的新狼王头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教会一次又一次地督促着出兵伐红;不久前,罗家的总部陴古尼亚城还派人商议讨伐罪人窟的神秘组织鲁尔,因为这个组织盘踞在他们的经商路上,好几支大商队都被herule所劫走,损失惨重云云。但猎人协会自身难保,只能拒绝罗家的提议;紧接着城北发生了大火,猎协势力再度折损,罗斯柴尔德家族的钱袋子也随之加紧收缩了。 哈姆扎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这一次征战,猎人协会的权杖恐怕要向外倾斜了。 从被囚禁了十多年的囚人塔出来后,伊利希尔重返了从小长大的乌鲁贝城。在陌生的床上,她辗转难眠,便起身在别墅里漫无目的地走动着。 黑夜寂静无声,伊利希尔赤着脚在瓷砖地板上轻轻地渡步,耳边只听得见自己的脚尖着地的声音。 忽然,从夜深处传来了奇怪的响声。伊利希尔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声源就在这个房子之内。她心跳微微加速了起来。沿着声音传播的方向,她踮起脚尖,用更加轻盈的脚步前进着。 声音就在这个门后。伊利希尔屏住呼吸。这是艾米达拉休息的房间,房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她轻轻地把耳朵贴在了墙上。 是哭泣声。 艾米达拉她正用被子捂着脸哭着,透过了被胎里的棉絮,透过了墙,传入伊利希尔耳边的,是伤心欲绝的痛哭。伊利希尔静静地站在门前。她没有敲门,仅仅是站在门外,手轻轻地暗抚在门扉上。 次晨天一亮,艾米达拉就出门了。 “艾米达拉,祝你武运昌隆。”伊利希尔在别墅门前与她道别,“但请不要勉强自己…因为,你是我最后的骑士了。如果你有不测,我可要变回光头司令啦。” 艾米达拉看着伊利希尔,感受到了什么,回身低首单膝跪下:“公主殿下,我艾米达拉以都瓦克因之名起誓,绝对不会令公主失望。” 就这样,艾米达拉·都瓦克因独自一人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石剑大殿,进入殿内,在辽阔的大厅内正欲寻找上剑柄层的电梯时,身后突然有声音唤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王吉君,我等你好久了。” 声音很耳熟,艾米达拉回头一看,竟是理事长爱丽丝。 “跟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爱丽丝压低了声音:“这儿不方便。” 艾米达拉犹豫了一下,便跟着她走出了石剑大殿。 “爱丽丝老师,你怎么知道是我…”艾米达拉的容貌已变,但仍被爱丽丝一下子认出来了,心里感到吃惊不已。 爱丽丝微微一笑,“换得了皮囊,换不了魂。” 每次看到爱丽丝时,艾米达拉心里都会感觉格外平静舒宁,“很高兴见到你,爱丽丝老师。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很艰难地,我终于得知自己的出身了…” “嗯…” “我真名叫艾米达拉·都瓦克因,”艾米达拉顿了一下,“我的亲生父亲被唤做叛国贼,而我是叛国贼的女儿…”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爱丽丝目光温柔地看着艾米达拉,用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发梢,“一路以来,辛苦你了。” 两人寒暄若干后,爱丽丝正言道:“猎协变天了。格耳曼已经倒台,他留在我身上的束缚令咒也已经失效,现在我是自由之身了。” “随着格耳曼的倒下,影响最大的莫过于鸽派的势力,迟早会受到鹰派的排斥,甚至是围剿。所以无论是太宰治还是你,处境都已经非常危险,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就不要再来石剑大殿了…在这里随时会引来杀身之祸。” 见爱丽丝如此关心自己,艾米达拉心里一暖,“老师,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爱丽丝神色严肃道,“艾米达拉,我恨将我出卖了的族人,也痛恨猎人协会。即使格耳曼堕落至今日的境地,我对他的憎恨也丝毫没有减弱。我所有的作为,都只为了一个目标,复仇。” “所以,爱丽丝老师是利用了我么?” “正是如此。”爱丽丝神色不变道,“你是我摧毁猎人协会的重要棋子。” 清晨的阳光斜映在艾米达拉脸上,舒缓出迷人的微笑,半脸沐浴着晨光,半脸罩在阴影中,“我愿意。爱丽丝老师,我和你一样,都是复仇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九十八 大小姐一定会很满意 爱丽丝和艾米达拉,怀着同样仇恨的两人,惺惺相惜中选择了抱团取暖。两人回到了鸩鲵的别墅。 “这位伊利希尔·都瓦克因,是我们家族的公主,”王吉介绍道,“这位是爱丽丝老师,教过我魂派的知识。” “相貌一模一样…”爱丽丝吃惊道,“艾米达拉,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能力。” 艾米达拉叹了口气,“本以为凭这个能力,可以成为公主替身,但要是猎协中有想爱丽丝老师这样精通魂派知识的人,那就无用了。” “只有我和你是不足以和猎协抗衡的,”爱丽丝说道,“在机会来到之前,你需要变得更强,现在的你,去对抗猎协,无疑是以卵击石,连触摸机会的资格都没有。” 艾米达拉有一丝不悦,“爱丽丝老师,你说得太过分了,再怎么样,我好歹是一个熟练的英魂召唤师了。” “英魂召唤师?别说笑了,如果把英魂召唤的学问比作一座大山,你现在的水平,只不过是摸到了山脚的一块石头而已。如果碰到真正的召唤师,你会被杀得片甲不留的。” “爱丽丝老师!” “不服气…吗,”爱丽丝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张开了五指,从拇指到小指,每个指尖上如蜡烛般点起五簇灵火。“这堂课是没法教下去的呢,”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了艾米达拉,“如果不给点颜色让你这嚣张的小鬼看看的话…” 艾米达拉得意一笑,“爱丽丝老师,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的我有丰富的实战经验,不小心的话,会被打败的哦。” “连个性都变了呢…”爱丽丝喃喃地道“不悬崖勒马的话,很危险啊…嘛,纠正学生的错误正是老师的责任呢。” 艾米达拉自信一笑,默念咒文,要召唤唐吉柯德时,爱丽丝中指一屈,一条由元具现化的链条不知何时插入了艾米达拉的右臂,直牵连在爱丽丝的中指上。 “绝元中指链。” 艾米达拉咒文念完后,突然感觉有一把无形的刀从自己的右臂上切下了般,完全感应不到了元。 “怎样,召唤不出英魂了吧?” 艾米达拉已满额冷汗。肩膀上的小黑感知到艾米达拉的敌意指向后,马上飞起直扑向爱丽丝,正要朝爱丽丝脸上冲去时,爱丽丝突然竖起大拇指,指尖已极快的速度蜻蜓点水般点了一下小黑后,在小黑的身体留下一个白色的点,这个点马上展出几个触角,如八爪鱼般把小黑全身紧紧缠住。 “拇指寄生锁。”爱丽丝淡淡说道,站在艾米达拉面前,竖起了食指,往她的额头上一弹,“夺魂食指烙。只要给寄宿在你身上的元灵打下这种烙印,你的元灵就会被人夺走,这是作为元灵召唤师最耻辱的事情了。” 额头上的汗珠从脸上滑下,艾米达拉咽了口气,缓缓说道,“爱丽丝老师…这种令咒,连英魂这样的东西都能夺走吗?” “一般的令咒当然是无法打破英魂的神圣缔结,但实际上,也确实有人连这种事也做得到的…”爱丽丝顿了下道,“那个男人和我一样,来自佩里库勒,精通魂派的技术。他有一个极其恶劣的癖好,那就是喜欢强夺别人的元灵,收集各种强大的元灵,并以此为乐。” “伸出你的手掌来。”爱丽丝说着,用手心棒着小黑,突然捏紧了五指,伸出拳头,将拳头放在艾米达拉掌上,然后缓缓张开五指。艾米达拉感觉有一股元气渗入了她的掌心,当爱丽丝把手移开时,只见她的掌心浮现了一个黑色的羽翼状的印迹。 “对于你不能完全掌控的元灵,我建议封印起来比较好。”爱丽丝说道,“被那个男人夺取了元灵的人不计其数,他甚至会把人的灵魂从肉体剥离下来,制成傀儡元灵。” “但后来仅仅是夺取凡间的元灵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他开始狩猎受炼者,把活捉的受炼者用来反复做试验。没有人知道他杀死了多少个受炼者,直到后来传出了他成功攻破了神圣缔结的消息。这时的他已经臭名昭著于世,人们称他为佩里库勒的猎魂手。就算是现在,猎魂手也在不断地狩猎受炼者,猎杀她们像猎杀兔子一样。” 艾米达拉不甘地低下了头,“我错了,爱丽丝老师…” 爱丽丝看着艾米达拉说:“心里很不舒服吧?我是故意。因为猎协的情报局说,猎魂手…就在帝都之内…” 安治教会的教堂遍布奥穆尼亚大陆,大城配大庙,小城配小庙,确保了每一寸土地都受到唯一真神拜伍道尔伦的恩泽和教化。在乌鲁贝城郊外的一个小村庄里,就有这么一座简陋的小教堂,依靠在一片山林之前。很奇怪的是,这个小教堂里没有神父,就像被人遗忘似的,静谧地安坐在小村庄里,看着村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最近,有一名叫盖尔的神父路过了这个小村庄。他来自安治教会的圣城撒克里斯,年轻时是一名教会骑士,平日负责维护圣城的治安,偶尔会参加讨伐异教的远征。父亲是一名神父,他从小就系统地学习了安治教义,但由于资质平平,长大后只能勉强仗着父亲的关系成为教会骑士团的一名见习骑士。进入骑士团后,也没有做过什么突出的贡献,到了四十多岁时还是一名下级骑士;直到五十多岁时,父亲病逝后,他才被教会的人们所想起,见他岁数合适,便勉强安排他接过了父亲的衣钵,成为了一名神父,也算是用岁月熬来的资格了。 这神父的职业一干又是五十年,如今的他已经一百多岁,下巴留着一把不长不短的白稀胡子,头戴着一顶连颈的灰色尖帽,看起来像几十年未洗过的抹布一样脏兮兮;身披一袭暗灰的长袍,肩上仿佛装了衣架般,显得比他原本的身材还要宽大得多,平添一丝滑稽古怪之感。 也许是年轻时任职骑士的关系,他的身体显得十分硬朗,脚下厚重的锈斑棕色的长筒鞋踏在小教堂的门槛上,却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寂寞的拜伍道尔伦雕像俯视着教堂内一排排空荡荡的条凳。这时他嗅到了一丝特别的味道,使得全身的神经都调动了起来。他跨步穿过教堂,脚下轻蹑如兔步,悄无声息地来到教堂后的小树林。 “圣杯啊…您在哪里?” 他看到了小树林里有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手上悬浮着的一个莹莹发光的球。 那是圣廷骑士团的骑士长,英魂狱炼的受炼者,安里安奈双胞胎中的姐姐,安里。自从登基大典前与帝师格温交手中惨败之后,安里安奈就一直在苦练。安里竭尽全力把像风一样烈性的元凝聚在手心中,这宛如在暴风雨中放风筝般难以掌控,稍有分心掌上的球就会马上烟消云散,非常考验意志力和集中力。 安里安奈每天在这安静的树林里,两人分开两处,各自修炼。无论是因为修炼而全神贯注忽略了周遭,还是为了修炼本身两人分隔两处,神父盖尔阴差阳错地得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他能轻而易举地,将眼前这个年轻且充溢着灵性的灵魂,完美狩猎。 “大小姐一定会很满意,这新鲜的美丽的有活力的灵魂哟”神父盖尔在心里默念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九十九 神父盖尔 借着树荫的掩护,神父盖尔从披风中抽出一把木质短弩,弩柄被摸得如琥珀般光洁。神父习惯用左手执弩,掌心固定着弩身,无名指和小指熟练地夹着一支由元凝练而成的元箭,装载在弩弓上。这把弩可以连续发射出五支元箭,但现在弦上只装一支,因为神父盖尔认为,这次必定一发入魂。 他便轻轻扣动了扳机。 几乎一瞬间不到的时间,猎物全身猛地震颤一下后就倒下了。神父盖尔心满意足地来到猎物面前,只见小女孩面朝土地倒下,后脑勺正中插着他的元箭。由于是元制成的箭,即使插入了身体也不会产生物理性伤害,是对灵魂进行直接攻击的魂元之器。 当然,灵魂收到攻击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如果操作不当,导致猎物意识尚存的话,甚至会作出自残的举动。这一次,猎物完全失去了意识,这年轻而美丽的躯体也没有被损伤,实在是百分百的完美狩猎。 神父盖尔检查了一遍安里的身体后,确认无误,心情感觉无比的舒畅。百分百的完美狩猎啊,在他这长达数十年的狩猎生涯中也仅有屈指可数的几次而已。 “嗯…把猎物纳入柜中吧。” 神父盖尔双手在巨大的披风里鼓弄着,只听见几声铁扣的“咔哒”后,从披风中露出一副如棺材般的木柜,暗黄色的木材中隐隐地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煞气。神父盖尔对着邪气冲天的木柜早已习以为常,他轻轻地揭开了木柜的盖,柜内一片比黑夜更黑的漆黑,孽气腾腾溢出。将半开的木柜至于地上后,神父盖尔双手棒起安里那精致妙曼的童体,准备置入木柜之内。 突然间,神父盖尔的动作停止了下来。他阴寒的目光如刀子般投入到前方的林荫之中。 是安奈在那里。安里受到攻击的一瞬间,安奈就已感受到来自安里的精神震荡,她立马就赶了过来。 神父盖尔不知道安里安奈是双胞胎,他只是看到一个落单的猎物并狩猎了,就在打开那不祥木柜的一刹那,他嗅到了一丝猎物的气息,那一刻他就感知到安奈在这片密林之内,但他决定将计就计,假装不知道安奈的存在,没有停下检查安里身体的动作。 然而他发现对方没有上当。安奈没有趁他“不注意”时突袭而来。他发现对方没有要进攻的欲望,相反的是,他嗅到了猎物身上发出的高度警觉的气息。 安奈在恐惧。她注视着神父盖尔身上的元,就像注视着一个极难察觉,却又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蕴含着能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撕裂吞噬的黑暗力量。 神父盖尔突然来了兴致。他抱起昏迷不醒的安里,面向着安奈,用手托起安里小巧的下巴,一边轻轻地玩弄,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嗯…真是可怜啊,因为太过弱小,所以连同伴都要抛弃了吗?” 原本沉浸在恐惧中,被生理的自我保护天性限制住了的安奈,听到神父的话后,像被狠狠地刮了一个耳光,看着姐姐被敌人玩弄,胸口揪心地痛,“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大喊后拔出了圣廷骑士剑,一个风步后,冲向神父盖尔。 “风?”神父盖尔略为吃惊,“很罕见的属性元啊…这是神的安排,命运的邂逅…”呢喃间,他左手一把提起安里,右手从大披风中拔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剑,挥剑格开安奈的斩击。 安奈刚才那一斩只是佯攻,她的真正目标是那具令人战栗的木柜,只要木柜存在一刻,她就心神不宁,无法集中。正要转剑向地上的木柜劈下时,她发现木柜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神父盖尔看穿了她的心思,“小姑娘,这是一种很珍贵的东西,叫作法柜啊…不能轻易损坏啊。”话音未落,右手的大剑便迎头挥向安奈。 安奈匆忙举剑招架。这是异常沉重的一剑,压得安奈喘不过气来。这是她清楚地看到,那布满了腥斑铁锈的剑身,如同布满了人体创口的结痂般,不知染上了多少血腥和风尘,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利刃,成为一把无锋的钝剑。 神父盖尔的大剑沉稳中带着压迫力,安奈被全然压制着。她本是御风使,擅长操控风,但她的招式大开大阖,如果向神父攻击的话,安里一定会受到牵连。 神父盖尔正是看穿了这一点,狡猾地利用了安里,使得安奈的攻击变得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神父盖尔熟练地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并乐在其中。 安奈抵御着神父接二连三的沉重进击,慢慢地开始感觉力不从心。这样不仅无法将安里救回来,就连自己也会被神父玩弄于股掌之间。安奈的希望在一点点破裂,绝望油然而生。她几个跳步拉开与神父的距离,双手持剑,剑刃平放,剑尖指敌。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安奈低声哽咽着,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我宁愿你死…也不愿你变成这样!原谅我吧!” 神父盖尔感到身后有微风拂起,只见细微的风稍正一点点汇在安奈的剑尖上,剑后那双噘满泪水的眼神闪着悲怆而坚定的目光。 “剑技·鸣风!”那柄圣廷骑士剑如箭般射出,剑刃速度之快,沿线的空气被撕裂压缩,发出刺耳的鸣叫。神父盖尔心下一惊,万没想到那嘶声裂空的剑锋竟直指他手上的安里。 轰的一声爆炸,劈开无数林木,滚滚疾尘卷席了半个林子,安奈双手颤抖着,那股阴寒深邃的气息仍弥漫在林中,丝毫没有被削弱的迹象,“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她口中犹在呢喃不止。 被她的剑技激起的尘烟被一柄布满锈斑的厚重大剑挥散,那股让人胆寒的视线重新把安奈虏获。只见滚滚烟幕下,露出半副法柜的棺木,那柜盖正在慢慢合上。安奈分明地从柜缝中暼见一瞬画面,法柜中伸出无数黑色的手掌,将安里全身缠住,正把她拖入黑暗更深处。 “这一剑相当的厉害啊,”神父盖尔称赞道,“为了保护猎物的完整,我也不得不正面吃下这剑…小姑娘,你竟然宁愿杀死自己的同伴,也不愿其落入我手上的想法实在令我很不愉快啊…” 安奈见自己没有伤到安里,心里有一丝欣慰,但很快被更大的痛苦掩盖过去了。且看那个正面吃下自己绝招的变态老头,巨大披风被正中地撕开了一个大口,穿过大口看到那肮脏的黑厚披风下,竟然是一副破旧的骑士盔甲。盔甲上坑坑洼洼地密布了各种刮痕戳痕,而中央赫然有一个崭新的拳头大小的凹痕。 怎么会这样,全力的一击竟然只能在一副破破烂烂的下级骑士盔甲上打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凹痕?安奈震惊了。她很明白,为了突破敌人防御,她这一剑是可以突破很深厚的坚,深厚到几乎不具备实战意义,因为无人能够在战斗的同时保持到那种强度的坚。 安奈惊恐中失声问道,“你,你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 公戴 天谴之罪 神父盖尔的眼睛被头盖的布遮住,看不到他的神情,“我吗?嗬嗬,我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神父…我这一辈子都在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去布道,宣扬唯一的真神…这一切,都在神的旨意之下进行。如果神要你杀死我,我就会被你杀死…如果神要我把你狩猎,我就会来把你狩猎。而这,也是微小的我,对神道的循循规蹈,不敢有所僭越…” 世间最可怕的几种人之一,便是这种痴狂之徒,他们籍由从信仰借来的信念之力,冠冕堂皇地行邪淫之举,并毫无怜悯同情之心,因为这一切都是在“神”的旨意之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完全是一派胡言…安奈并不明白这种人的心态,但她预感到,自己已是在劫难逃。 神父盖尔见这小姑娘一脸的惊慌,心里觉得有趣,讪笑着揭开半面披风,露出半截法柜,“小姑娘,看你服饰上的徽章,是安治教会的骑士吧?那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神父盖尔顿了顿,见安奈一脸疑惑,便恍然道,“噢…好像乌鲁贝城内没有这东西。听着了,有诵读过教义的应该都知道历史上安治教会的两次对狄蒙的圣战,面对强大的狄蒙,勇者联盟的远征军是依靠什么取得最终决定性胜利的呢?想起来了吧?那就是法柜啊。” 安奈听后浑身一震,“不可能…这不可能是传说中的法柜…没理由的…法柜应该在圣城撒克里斯的至圣所内,那是凡人的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但如果是拥有那庞大的元,那种程度的坚也绝非不可想象…” 神父盖尔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暗示,便接着道,“这并不是真正的法柜,只是法柜的赝品而已…但它也拥有类似法柜的功能,就是可以大量地吞噬人的灵魂。”话说着,戴着被磨损得粗砺的骑士手甲的指尖轻轻在柜木上拭过,宛若轻抚着情人的肌肤般,“这里面不知已经吸纳了多少人的灵魂,它现在的元量,换算成人口的话,大概有…” 相当于一座城吧。 他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神父盖尔无意要让眼前这个可怜兮兮的女骑士继续受惊,那样会有点轻浮的感觉。 他并不喜欢那样。但这一次把话说得太多,不像他平日的风格,也许是人老了,开始容易感到寂寞空虚,就忍不住要碎碎念。 “嘛…无所谓,反正知道我底细的人,还没有一个能活着逃出我的掌心。”神父盖尔提起那把铁锈成茧的厚重大剑,“是时候拾掇拾掇手尾了…” 自从与格温交手之后,安奈再一次体会到被绝望笼罩的感觉,而且相比那一次,这次绝望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这样,她也不愿就此束手就擒,她知道自己竭力全力殊死一搏也几无希望,“安里,我要先走一步了…” 安奈左手掌心向上一翻:“十面伏风!” 神父盖尔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呼吸困难,四面的声音仿佛被压缩了般,引得他耳鸣不止。 安奈右手五指张开,向上一抬,“龙飓风!” 霎时间一阵天昏地暗,云层黑压压地翻滚叠磊,庞大无比的气压将神父盖尔脚下的土地猛然撕裂,抬升到百米的高空中。几百米每秒风速将神父划拉如一片碎纸般,地下那片林地早已分崩离析,黄土翻盖,大树倒拔,俨然如被一把巨大的犁耙掘过般。 安奈乘风而起,在半空中执剑而立,神色凝重地注视着被狂风撕扯的神父。在四无着脚之处的空中时,神父于她来说只是一个靶子。她估算着神父的方位,双手紧握剑柄,四周的风元慢慢会聚于剑尖上。 “剑技·怒龙鸣风!”安奈手中的骑士剑撕开了空气,一条细微而高压的线划破飓风的气浪,直冲向正在坠落的神父。 神父盖尔宛如一片秋落之叶,在风中飘零着,此时右手的破零大剑向下猛地一挥,秋叶突然变成归燕,神父盖尔挥舞着大剑,如击风之鸟腾空而起,与安奈射出的嘶鸣之风擦肩而过。神父手中大剑劈开气压,乘势反向安奈冲去。 安奈见到对手的力量如此横蛮无理,最后的信念也被击碎,彻底失去抵抗力,“怎么会这样…” 神父如秃鹰抓小兔般一把拦腰将她提起,“小姑娘别灰心,你很强的呢…年纪小小就达到了人生的巅峰水准,虽然已经没有什么潜力可以发掘…打磨一下技术细节的话,还可以上一个台阶的…” 这时安奈已经完全失了神,如同木偶般任由神父将她虏获;但由于她心理最后的防线被破,一头囚禁在她体内的恶兽正在慢慢挣脱枷锁。 “手上有什么东西粘上了…”神父盖尔双脚着地后,低头看安奈时,猛然发现她全身被一层厚重的的银色液体覆盖。 神父盖尔感觉手臂上的安奈如铁鼎般沉重,不得不俯身将她放在地上,银色的液体沾了满手都是。他放在鼻尖上嗅了嗅。 水银?! 神父盖尔大吃一惊,安奈的身体不断分泌渗出的液体,竟然是有剧毒的汞,“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将安奈的身体翻过来,把胸甲卸下,撕开了胸衣,只见微微凸起的粉色乳首上方一寸处,有一颗勾玉状的印迹,正如泉眼般不断喷涌出银色的溪流。 “受炼者?!”未等神父盖尔反应过来,印迹突然朝他喷射出一丝毒液。神父马上猛地跃开三丈距离,但左眼传来传来的一阵剧痛令他视线前冒起一堆星星。他究竟还是失去了他的左眼。 “我太大意了…即便是最资深的老猎人,也不会轻视任何一次狩猎…再弱小的猎物,在濒临绝望的时候,也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啊。”神父盖尔看着如喷泉般源源不绝地爆射着水银的安奈,以及随之而生起的一股强烈的杀气,感叹道,“轻视了对手,就要为之付出代价,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喷出的水银倾泻得四面八方都是,汩汩地汇成一片小池,将失去了意识的安奈浮托于上。须臾之间,水银池面上伸出一条水桶大的蛇头,将安奈吞于腹中,盘横在破裂的土地上,蛇目凶光闪闪地注视着神父,蛇信子吞吐伸缩,发出渗人的嘶嘶声。 这就是神派来考验子民的英魂啊!神父盖尔不由将双手半屈地悬于胸前,口中喃喃细语,祈祷不止,“神啊,再一次饶恕我即将犯下的罪孽吧…我将横剑插入祢的仪式中,弑害受炼之子…今夜,我盖尔将加入狩猎,与大小姐共戴天谴之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零一 奸淫掳掠 狩猎大会,本质上是宗教战争。为安治教会夺下这场战争的胜利,是猎协存在的终极意义。 猎协初始诞生之时,并没有任何的宗教性质,猎人们存在的意义,仅仅是为了生存。直到安治教会的崛起后,猎人协会接受了安治神教。皈依在教派之下的猎协,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得到教会的庇护和助长,猎人不断增加,分部也在世界各地扎根,猎协最终成为了一个庞大的机构。 直到后来,后战争的时代,猎人协会开始微式,野蛮的狩猎精神被文明的骑士精神取代,成为了时代的主旋律。猎人王格耳曼意识到了这个趋势,开始着手将猎人协会的势力一点点削弱,并将其变成一个不得暴露于公众目光下的秘密组织。 渐渐地,猎协演变成了一个藏污纳垢之地。异教徒,杀人犯,强奸犯,被污蔑的可怜人,被抛弃的怪胎等,主流社会所不需要的、多余的人,全部都塞进了猎人协会。在这些低贱之人中,绝大多数都是碌碌无为,鸡鸣狗盗的人渣败类,终其一生都无法成为正式猎人,而他们唯一可以为社会作出一丝贡献的时候,便是在狩猎大会上,对面狄蒙邪教的残暴之师时,为掩护正规军而冲锋陷阵,成为只能在沙场上蹦哒不了几秒的炮灰。 他们被称为污垢者,聚集在一个叫法兰的监禁区域内,隶属于猎协最底层的组织——法兰守望者。 在广袤的奥穆尼亚大陆上,法兰队正沿着一条不宽不狭的土路蜿蜒前进,队伍像一条看不到尾的长蛇,在起伏不平的丘陵地形上缓慢爬行中。 皮雅在队伍之中,身披制作粗糙的木甲,手拿一把断刃的破剑,脚踝上叮铃作响的镣铐,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心情忐忑中跟随着大部队,缓慢地赶赴着战场。同行的那些人身上的装备也好不到哪里去,大体都是正规军队用报废了的残甲破剑,但聊胜于无。唯有一小部分贵族出生的人,靠关系当上兵长,搞来整洁的骑士套装,也无需戴着镣铐,骑着老马,率领着十多人的小组,在部队中悠然自得地闲庭信步,就像去远郊似的。 看着那些养尊处优,趾高气昂的贵族,皮雅心里感觉不平衡。但他认为这种不快的感觉,是神赋予他的考验,他要忍受,否则就触犯了七原罪中的妒忌,要堕入受苦的地狱永不超生。 皮雅和他的同伴们从被紧急召集,执行军事训练,到组建成法兰先锋队,也才是一个月前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才匆匆训练了一个月不到,他们就要被赶鸭子上架,派遣到邪教势力的边陲地区驻扎了。 “所有的法兰人,都给我掏干净耳屎听清楚,出人头地的时候到了!杀敌十匹,就可得到我的上荐函!这是成为正式猎人的临门一脚!不想做下辈子继续被我作践的话…” 这是法兰典狱长乌兹在做阵前演讲。皮雅不喜欢典狱长,在他眼中,这名法兰的最高管理者是七原罪齐集一身的恶人。乌兹喜怒不定,对法兰内这群来自各地的乌合之众,他时而威逼利诱,表现得奸诈狡猾,时而好言相劝,俨然长者风度,时而又严刑拷问,一副混世魔王的模样。在进入法兰前,无论是飞扬跋扈的贵族子弟,还是不怕死的流氓恶霸,经他一顿料理之后,无不对他又怕又恨。 皮雅看了看四周,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印堂发黑,充满了恐惧和焦虑。其中一些胆小的,被吓得全身抖得像筛糠,嘴里喃喃地祈祷不止。皮雅不禁想起昨天深夜,营里有人痛哭,搞得军内人心惶惶,被监军拉出来臀杖一百,那木棍打在屁股上的噼里啪啦声响了一夜,搞得皮雅一夜不曾合过眼。 害怕,并不属于七原罪,但是神是不会将祂的恩赐降临在贪生怕死之徒身上的吧!皮雅心里如是想。他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一旦心里认定的事情,身边的人越反对他就越是坚定,即使是典狱长乌兹,也会对他的固执也感到无可奈何。 一个震耳欲聋的大炮声把皮雅的思绪拉了回来,随之响起密集的战鼓声,终于到了冲锋陷阵的时候。皮雅没有反映过来,脑袋挨了曹长耶格的一棍:“你还愣着干什么?!” 皮雅宁愿接受被典狱长乌兹的咆哮,也不想被曹长耶格呵斥。相比典狱长乌兹,皮雅更不喜欢耶格这个人;与其说是不喜欢,不如说是厌恶。乌兹生为法兰的统治者,自有一套原则,或赏或罚,都在他的原则之内;但耶格作为曹长,仗着自己是贵族出身,手上有点微薄的特权,就对部下肆意妄为,随心所欲,平日最喜欢就是穷究各种法子去玩弄部下,同时又维持着对部下们的掌控,不至于让他们崩溃的地步,是性格十分恶劣的一个人。 “哼哼虽然我知道你是个怂包,但这也怂出我的想象了啊。”耶格一脸嘲讽的表情道:“嘛,你这种未发育的胎盘也只能这种方式多赖活几分钟了” 冲动是恶魔!皮雅心里自戒,忍住了要回骂的冲动,举起了沉重的木盾向前奋力冲,“为了救赎!冲啊!” 法兰队的目标是一个村庄。由于这个村庄拦在他们的行军路线上,同时又在狄蒙的势力范围内,乌兹与几个参谋商讨了一晚后,决定先攻占下这个村庄。“村子没有插兽旗,拿得下,也好给这些沙场处男们开个荤,壮个胆。”他们的判断如此。兽旗是狄蒙内部展现势力的象征,唯有拥有头衔和力量的干部,才能在自己的领域内竖起兽旗。没有兽旗,则说明这个村内没有强力的敌人。 随着震山响的冲锋呐喊声,皮雅一马当先冲在大部队的前面,不一会儿就已抵达村子正门处。皮雅料想在这儿会遭遇一场激烈的攻防战,没想到村子门口却是大开着,完全没有布防,也没有看到敌人。皮雅一阵心悸,只得一边暗中不断给自己打气,一边冲进了村子。 “一个敌人也没有!会是空城计吗?”皮雅心里惊惑不止,举着大木盾闯过几个房舍后,除了瑟瑟发抖的村民外,找不到一个有敌意的人,“这太奇怪了啊。” “有什么好奇怪的,敌人不就在这里吗?” 皮雅回首一看,只见战友们如狼似虎地扑向了那些村民:“杀敌十匹,得上荐函!”他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屠杀就开始了,随后他看到了地狱一般的境象。有在田地里蜷缩成一团的农民,被六个士兵围上来,乱斧剁成肉酱,然后六个人为了抢夺人头滚在血地里扭打;有两个士兵别有用心地把一个呼天抢地女孩围堵住,赶进了一片小树林里,过来好一阵子后,两人腋下夹着人头提着裤子悠然地从林子里走出来;有发狂的士兵,杀得浑身是血,一边飞奔着搜人杀人,口中念着数:“一十三个!一十四个!桀桀桀桀桀桀!!” 皮雅看着队友们肆意释放兽欲,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内心的困惑转为了痛苦和愤怒。这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子,不是什么狄蒙恶魔的巢穴;我们来讨伐邪恶的吗…这只是单纯地屠杀无辜的村民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零二 皮雅的初体验 法兰队把村子攻下来后,就把主力迁到村内驻扎了。被俘虏的村民分成两批,一批留在村内打扫,挖坑,焚烧,和填埋尸体;另一批则被押去搬运物资。 当天晚上举行了庆功会,庆祝法兰队出征的第一场“胜利”,并按功论赏,嘉奖了杀人最多的几名士兵。庆功会后,军队士气大涨,个个摩拳擦掌,斗志激昂。 而皮雅则陷入了痛苦之中,无法自拔。他想起了曹长耶格把一窜人头别在腰间,趾高气昂地在他面前炫耀的场景,“杂碎,你杀了几个?嗯你这把破剑上一丝血腥都没有呢,想必你是连鸡都杀不死吧?你看,我的宝剑上也是光洁无暇,没粘上一滴血。可是呢,我那几个不争气狗奴才说什么要杀十来个人,给我脸上添添光彩。但是杀了半天,也只有这五六匹真是让人火大啊。” 皮雅冷眼看着这一切,辗转反侧。 我要去保护无辜的村民,阻止屠杀吗?如果当时我这样做的话,心里就会好受许多了吧?但是,我有能力阻止一个军队吗?出手的话,下场只有和那些村民一样的吧?这和地狱一样的世界虽然其他人杀人了,但他们不也是为了离开这个地狱而举起屠刀的吗?我若抱着阻止他们的意志,不就等同于将他们继续困顿于地狱之中吗?我不能离开的地狱,我会希望阻止其他人离开吗? 当天晚上,军营中再也没有哭泣和祈祷,只有兴奋得彻夜未眠地嗨吹胡聊的激昂闲聊,和此起彼伏的鼾声交替着,直到黎明。 第二天,法兰队继续往狄蒙势力的心腹地带前进。出发前,乌兹下令,活埋所有被俘的村民,理由是:“没有多余的兵力照顾战俘,粮草也是。” 很快,法兰队的路上又出现了一个无名的村子。 “真是可笑,深山老林的猛兽,还不如一个村子令人感到害怕啊”乌兹调侃道,“怎么样,要拿下吗?” “必须拿下,如果我们轻心,就会被村里埋伏的敌人奇袭。” “哨兵回来了没,敌情查探如何?” “刚回到,报告说村口也是无人但有兽旗!” “什么样式的?” “十…十二只脚的…不不不,是属下没看仔细…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走兽,属下说不清楚!” 乌兹噗呲一声喷出一口茶:“还没看清楚就敢回来汇报?滚出去!给我搞清楚再回来!”吩咐下去后,乌兹神色凝重了起来:“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不管怎样,明天都要攻下这个村子,否则进军计划就会有延期的风险” 连续一个星期,皮雅精神恍惚,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还会梦见法兰队屠杀手村民的丑恶场景。现在,他又再不可避免地踏上了出战的路,地狱境象将降临到另一个村子里。 大炮鸣响,战鼓叠起。法兰的士兵争先恐后地蜂拥而出,一洗上一场战争的颓势,斗志异常的高昂。只有皮雅不知所以然地,以如扯线木偶般动作机械地冲锋着。这一次,队友们都冲在了前头,把他从前锋的位置抛到了后发了。 皮雅没有任何的战斗动力,这丑陋的战斗会玷污他的信仰,夺去他的生存意义。 打头阵的部队冲进了村子,传出激昂的呐喊声,后继的士兵们听了,也大喊大叫起来,像打了鸡血一样加快了速度。 这时有一个士兵留意到了村口大门侧面挂起的兽旗。他的眼角余光无意掠过大门时,察觉到左侧上方有一个让人不安的奇怪形状。 “蜈蚣?太大了吧…”他好奇地走过去,看清后顿时毛骨悚然,“呜哇…是小孩!竟然将三个小孩插成了一串!” 皮雅只想离开这里,但逃兵被抓到的下场只有砍头,何况他并不喜欢逃避者这个身份,这不符合他的信仰。 “神啊…这份痛苦,也是一次考验吗?”他只能祈祷着,握紧手里的剑与盾,履行他作为一个士兵的职责:前进。 刚踏入村门口,他就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在外面还阳光明媚之时,怎么一踏入村里就突然变得浓雾缭绕,阴森可佈?而且… 作为一个战场,这儿太安静了—— 发生了什么,怎么前面的人都一动不动的?皮雅停下了脚步,直觉让他感受到,自己站在此处,如同一个赤身裸体的人站在冰天雪地里一样,脆弱而迷茫。 “嘿嘿嘿嘿嘿嘿…”这时村子上空隐约传来一阵阴寒的笑声,“开始吧。” 话音刚落,僵站着的法兰士兵突然放松了下来。 “好奇怪啊?刚才有一瞬间身体不能动了,难道是错觉?” “我也是这样…但是,我突然觉得好渴啊,好渴好渴好渴好渴好渴好渴……” 在士兵们疑惑不解时,有一部分人突然丢下了手上的武器,向附近的战友扑了过去。 “喂喂喂!你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我只是好渴好渴…我想喝东西…你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我好想把它吸出来啊啊……” 皮雅分明地看到,有几个士兵动作诡异,如疯狗般把旁边的人死死地压倒在地,张口就往脖子上撕咬,溅出的血洒了一地。 法兰队的人,正在相互厮杀! 目睹了这一切的皮雅愣住了,手足无措的他只好祈祷起来,“这也是一种考验吗?神啊!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求求你,给我指引吧,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此时身后传来一阵让他感觉熟悉又恶心不已的忍笑声,“哼哼哼哼…好一大颗脓包长在地上。”皮雅措不及防,被那人一脚踢在屁股上,失去平衡后摔了个面朝黄土。 “耶格!你!!”皮雅按挪不住怒气大喊起来。 耶格的笑声更贱了,“喂喂,这是对长官的态度吗?战友在厮杀时,你却在这里苟且,咆哮长官。好大的脾气啊下等兵!” 皮雅不愿和他纠缠,平息了心里的火气后,捡起地上的剑,埋头便冲入了大雾中。 耶格说得没错…不管怎样,我都只是在苟且偷生,根本没有向任何人迁怒的资格,唯有把自己手中的剑献给我的神,砍杀异教徒,才能为自己的懦弱赎罪。 “啊咧,又来了一个人…”天上飘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好不容易凑够100个活人,100条活尸,这不小心多出了一个活人,数就对不齐了。人数对不齐,这两方打起来就不公平,不公平的话游戏就不好玩了,嗯——怎么办呢?” 皮雅寻着声音抬头张望着,但只见得一片白雾茫茫。 “好麻烦啊,干脆杀了他吧!”那声音接着说道,“杀了杀了!” 皮雅张望时,人影未见,就已率先感到腾腾的杀气从天而降,压迫力之大,让他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好可怕…好害怕,害怕得不得了…四肢都在发抖…神啊!如果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就请给我勇气吧!”皮雅在心里呐喊着,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浓雾中浮现了一片阴影,穿过了白雾,黑压压遮天蔽日地垂落到皮雅脸上。那竟然是一头体型庞大如象的蜘蛛,准确地说,是一匹下半身是蜘蛛,在头部处露出半个人体上半身的半人半蛛。 “一枚多余的棋子呀…”那半人一头漆黑的长发垂及地面,黑发笼罩着面孔,看不到它的模样。它伸出一对触角,从下体扯出一团蛛丝,要往皮雅身上粘去。 皮雅被蜘蛛的杀气压的喘不过气,眼睁睁看着触角上的蛛丝正往自己身上靠过来,心里仍祈祷不止:“污秽的恶魔!我会死在它手上吗?不!!神啊,让我挥动手上的剑吧!” 然而神并没有回应他的祈祷,蜘蛛人也没有。粘液沾在了皮雅的肚子上,两只触手飞快地拉丝,编织,皮雅的身体渐渐被蛛覆盖。 “让我在战斗中死去吧!!”皮雅突然爆发出竭嘶底里的一声大喊,把蜘蛛人吓了一跳,作业中的触手也被喝停下来。皮雅怒眉倒竖,扯破了身上的蛛丝,掷下了沉重的木盾,双手抖动中紧握着那柄旧剑,朝蜘蛛人全力挥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零三 潜质 此时,典狱长乌兹在主将帐内与参谋长下着棋。 “这个时辰,差不多有个信儿了。” “唔?不是还有半个小时吗?” 乌兹撕咬着熟肘子道,“那帮废物支撑不了那么久”话说一半,帐外传来了哨兵的声音:“报!!冲锋队全全军覆没!!曹长的情报:敌军数目为一匹,敌人头衔曹长的原话是只是闲散的逃兵而已!!” 参谋长听道,浑身一震,手中的葡萄酒洒了一半在豹纹地毯上。乌兹呵呵一笑,淡淡道:“不出我所料,你回去等耶格的消息吧。”说罢回头看棋盘,“来,我们继续。” “这这时不应该派兵增援前线吗?” “没必要为废物浪费兵力。”乌兹略为不悦道:“参谋老师,他们都是些被帝国抛弃的渣滓,如果连仗都不会打,留着也不过是浪费粮草,死了没人会惋惜。参谋老师,这可是和邪教徒的战争啊”乌兹这时压低了声音,“别忘了他们是邪教徒的本质,都是些死有余辜的罪人!没人会指望他们可以打出什么名堂来!” 另一面,在暮霭沉沉的村子里,哀嚎一片。已经没有正在站立状态的法兰士兵们,活尸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已将全部的活人扑倒,啃食。即便手持着剑与盾,也没能帮助他们击败徒手的活尸,他们原本还沉浸在那次屠杀弱者带来的轻浮快感,遭遇了突变后,心境便马上堕落到恐惧的深渊,巨大的落差彻底打倒了他们。 除了皮雅。他在绝望中仍在祈祷着,坚定的信念和视死如归的觉悟让他体内某些东西苏醒。他突破了恶魔的压制,挥动了他手上的剑。 然而这点微不足道的突破并没有让他实现自我拯救。他这一剑挥空了。在半蛛人的眼中,这一剑毫无特别之处,虽然这个活人突如其来的自我确实让他吓了一跳。 半蛛人的人体和蛛体的链接处下方,裂开了一张獠牙大口,“就这样生吃好了。” 皮雅眼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獠牙向自己刺来,提起手上的剑,往那渗人的大口刺入。不料半蛛人的触角一挥,架住了他的剑刃。 剑刃砍在那触角上,竟像砍在铁甲一样,铛的一声把他的剑刃磕出了个缺口。皮雅蓦地生起一股绝望之感。 “你看得见元?” 有个声音在皮雅身后问道,随之一个身影跃然于眼前,在半蛛人头上降落,手拎着一支纤细竹竿,往半蛛人的腰间挥去。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皮雅反应过来时,只见眼前半蛛人的上半截人体被削落在地上,水桶粗的血口喷涌如泉,淋得他如一个血人般。过了好几秒,皮雅才从冲击性的事实中缓了过来,连忙张望,却见是耶格站立于巨象大小的蜘蛛尸体之上,右手执着竹条,左手叉在腰间,俯视着皮雅,口中低语,“下等兵皮雅…” 在奥穆尼亚大陆上,每年红祸泛滥时,乌鲁贝的猎人们就会押送一大批法兰囚徒到狩猎场上,驱赶着他们去跟红祸的邪教徒战斗。每次狩猎结束之后,大批的囚徒战死野外,但偶尔会有些例外,极少数战斗能力天赋异禀的囚徒会在狩猎中幸存下来,得到猎协的提拔,纳入到正式猎人的行列中。但这种情况很少见,通常要好几年才能出现一个这样的人物。因为即便是有天赋的人,也需要一定的运气才能从这信仰斗争的修罗场中幸存,绝大多数的能力者最终还是倒下在血海中,无人知晓。 在十多年前的一场残酷的狄蒙狩猎之后,法兰队中出现了一个幸存者。他从杀虐中脱颖而出,站在了尸山血海之上。乌兹对他说“去吧,离开法兰,你是一名真正的猎人了。” 但他拒绝了,他选择留在法兰。没人知道他选择原因。但自从他留守法兰之后,十年间,仅有一个法兰人能够摆脱囚徒的命运,脱变成为猎人,上荐率骤降到近乎为0。而这个人也历经了十多年的狩猎会,屠杀了无数的狄蒙教徒,却一次也没有选择离开法兰,他正是耶格本人。 皮雅一直有耳闻耶格的事迹,但闻名不如见面,目睹他只用一杆竹竿就把蜘蛛人打死这个事实让皮雅很震惊。 皮雅感觉到,信仰在力量面前是多么的脆弱。 “原来还是看不到啊。”耶格有点失望地,抿了一下嘴,手上转动着那根竹竿,“怎么样,很好奇吧,这根竹竿怎么比你手上的铁剑更锋利呢?嘿嘿,给你,你试下用力折它——哈哈,很奇怪吧?根本就是一支普通的竹竿,一折就断。但是只要使用了元,竹竿也能变成利剑…” 皮雅不解地问道,“什么是元?” 耶格露出了罕见的温和表情,“我问你,当你面对这只蜘蛛时,是不是感觉被强烈的杀气笼罩着,浑身不能动弹?接着你产生了很强烈的意志,强烈到足以让双手挥动了剑——”耶格双手比划着,“你尝试下回想起那种感觉,是不是很像突然挣脱了镣铐?” “嗯…确实如此。” “那个杀气就是元。”耶格竖起了食指,“蜘蛛身边蔓延着由它产生的元,普通人站在元里,承受着元对他的意念的压力,就像赤身裸体站在暴风雪中一样,心理脆弱的人甚至会当场猝死。” “而你当时承受住了元给你的精神压力,并进行了反击,说是你的坚定信念拯救了你也不为过。”耶格语气变得肃然,“你有学习使用元的潜质,这也是我之所以有兴趣和你废话这么多的原因。想要狩猎中苟活下去的话,那就竭尽全力去了解元吧。” “不,我不会苟活。”皮雅道,“我只想贯彻自己的信念。苟活的字面意思,是为了活下去而放弃信念。我的信念就是我的全部生命,长官,我并不怕死。” “哼,净说漂亮的废话。”耶格突然喝道,“下等兵皮雅听令!肃清剩余威胁,占领这个村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零四 内部牵扯 法兰占领了进军路上的第二个村庄,以折损了一支前锋队的代价。战后调查后发现,袭击他们蜘蛛人也是刚占领了这个村庄不久,村民们全被做成茧蛹,吊在村子上空的一张巨型蜘蛛网上。而发狂的法兰士兵被解肢后,发现他们的脊椎骨里的脊髓被一种软体生物吸食殆尽了。这种动物一边吸食脊髓,一边生长出触角充填脊椎里被蚀空的空间,并代替了脊髓里的神经递质来传递身体与大脑之间的电信号,间接地控制了士兵。 “这是什么?”耶格翻过了蜘蛛人尸体后,指着后颈处一个的星辰烙印。 “毕戈拉斯学派的标志。”乌兹沉吟道,“这是一个被驱逐出乌鲁贝城的异端学派,因为他们的研究触犯了教会禁忌。学者们遭到逮捕,处死,所著的书籍也被收缴,焚烧。这个怪物也是他们的诸多触犯了禁忌的技术之一,毕戈拉斯炼成兽。” “那时候法兰还不叫法兰,只是一个无名的小监狱。封杀毕戈拉斯学派的禁令下达后,有一个名为法兰的酷刑者,他先后找到了大主教和先帝莫德曼,建议把禁忌的学者集中关押,施以他研制的特殊酷刑,必定能‘清洁’这些异端学者的思想,使他们重新成为坚定而崇高的信仰者。法兰不遗余力地向当权者游说着他的计划,直到最后教会批准。” “在法兰开始执行他的计划时,我还只是一个新兵蛋子。计划执行到最后,法兰也没有向教会兑现他的诺言。法兰被送上断头台后,留下了这个被称为法兰的机构,教会自然而然地把法兰当成了堆积异端的回收站,异教徒们的回炉改造之所。” “一段无聊的历史。”耶格淡淡地道,“没有波澜,也不够血腥。” “也是你的归属之地,法兰的本源面目。你赖在这有十年了。” 皮雅躺在一个民舍里面,身边都是陌生的面孔。由于他所在的队伍已经覆灭,作为落单的下等兵,他被临时安插到另一支队伍里。 “你看得见元?” 皮雅想着耶格的话,辗转反侧。今晚显得有点儿寂寞,昨天夜晚的高昂士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不时低声的哭泣,扰得人心烦意乱。 第二天早上,典狱长乌兹下令,以“扰乱军心”为由,将低泣者全部斩首了。 猎协的主力在战场上长驱直入,已接近秽地大陆的边缘。相比之下,法兰队的行军速度显得形同蜗牛。 除了乌鲁贝总部外,猎协还有散布在世界各地区的军事力量,其中最大的三支分部为:狄蒙发源地,秽地大陆边陲驻守的秽地分部;地表上最庞大的森林,妖精之森内驻守的黑森分部;奥穆尼亚大陆上与世隔绝的神秘半岛,佩里库勒内驻守的哈米尔分部。 这三大分部与总部兵分四路,以总部为中心,组成三角阵势,从奥穆尼亚大陆边缘向秽地大陆推进。 与法兰军的低迷状态相反的是,猎协的主力部队在近期连连大捷,迅速地将狄蒙的势力地图推平了五分之一。特别是乌鲁贝城总部所属的冲锋队,以一支长枪状的姿态,深深杀入到狄蒙的势力腹地,为总部取得了比所有分部都要耀眼的战果。 而艾米达拉一行人从军后,一直在三角形的底边区域的后勤部内工作,平日除了负责监督炊事部、武器部等与战斗无关的工作外,就是呆在营地里训练、看战报和邸报。 榉躺在吊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前一周的战报。只见报纸头条赫然写着“斯隆少将率先锋队二十一连捷!战线直逼血印城!!” 接下来就是详细战况的描写,先锋队如何英勇,队长斯隆如何天神下凡般击溃狄蒙的大将。榉继续往下翻,看到了战报最新开辟的一个荣誉栏,专门用来更新纪录各部队的战果。其中斯隆率领的先锋队累计已摘下了24面马旗,17面豹旗,5面虎旗,占领要塞14座,砍杀敌方将领46名,除了虎旗数目外,其余各项战绩遥遥领先第二名的秽地分部,不得不令人瞩目。 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秽地部摘取的马旗和豹旗数目全部为零,唯有虎旗数为9面,数量高居全军之首。 “秽地猎人深藏不露啊。”榉想道,“虎旗数量那么惊人,马旗和豹旗不可能少的。以狄蒙的组织结构,一员虎旗大将下,至少有两员豹旗中将和四员马旗少将。如果这两种兽旗数目为零的话,就只能说明,在秽地猎人眼中,除了虎旗大将之外,砍杀虾兵蟹将根本算不上是荣誉啊。” 榉一面感叹,一面继续往后翻,下一页的报纸就是陈列将领们目前夺得奖章数目的一览表,只见高居第一的“斯隆”两个字后面陈列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各式徽章,紧排在后面的全是斯隆手下的将领,几乎看不到其他分部的人。 “斯隆…去年还只是个和我一样的七段,今年担任冲锋队队长后,仕途就一发不可收拾。人比人,气死人啊。”榉无可奈何地苦笑。自从格耳曼退位后,紧随着太宰治先生不落不明,鸽派一支的势力江河日下,门徒沦落到给其他人督粮修兵器,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如果鸩鲵在的话,事情会变得怎样呢?榉突然想道,就像数学家苦思冥想着方程式的解答时,灵光乍现出的答案。 如今的鸩鲵,他会在做什么呢? 这时候,猎协大军的三角阵型的中心区正在进行例行的军议会,全军将领汇聚一堂,商讨下一步的战略规划。 “斯隆的队冲的太深入了!这样下去战线会被拉长,中途遭遇伏击的话,军队阵型会被撕裂的!” “斯隆屡次不听总部指挥,好大喜功,虽然是打了不少胜仗,但骄兵必败,冒险突进,赌博式冲锋不可持续!应该把他换下来,更换冲锋队队长的位置,谨慎用兵,步步为营,慢慢扩大优势为上上之策。” “哈扎姆将军,斯隆目无军法,屡次缺席军议会,请你下军令吧!任由他破坏军规,搞特权的话,还如何以军规服众啊!” 哈姆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人是出于妒忌,害怕斯隆一人独大,把军功夺个干净;也有些人是就事论事,平心而论地提出了对斯隆的制裁;他心里如明镜一样,很清楚斯隆的所作所为,也知道如果不惩戒斯隆的话,会对军队的规矩产生破坏性影响。 但是,斯隆让他想起了猎人协会的黄金时代,那个由灰狼王·格耳曼,失败者·哈姆扎(他自己),和圣猎骑·凯登,三雄称霸奥穆尼亚大陆的时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零五 冠以圣的猎人 圣猎骑·凯登是一段战场上的传说。 猎骑之名的由来,是因为凯登喜欢骑马。猎人一向很少骑马,但凯登是个例外。他有一匹钟爱的马,烈性十足,除了凯登之外,不许任何其他人骑。而凯登也是如此,除了这匹马之外,从来不骑其他的马。 除此之外,凯登与马还有一个传说,那就是在战争期间,圣猎骑·凯登从不下马。 他在马背上冲锋,在马背上杀敌,在马背上休息,在马背上进食,甚至在马背上参加军议会。 因为他在军事上的天才,军队为他破例,允许他骑马参议。 在一次重要的战役中,他单骑闯入敌军,砍下了大将的脑袋,在对方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取得大胜。莫德曼皇帝听闻这件事后龙心大悦,马上御赐了他一柄青玉大剑。 此后的凯登更加势不可挡,不断取得胜利,经常是不折损一兵一卒的大胜。因为他在马背上挥舞着青玉大剑,青光四溅如天神下凡般的身影,圣猎骑·凯登大名便在战场上传开来,成为了与灰狼王·格耳曼,失败者·哈姆扎齐名的猎人。 他是第一个率军攻陷被称为不可攻破的城池——血印城的人。但在攻破血印城之后,也就是踏入他的生涯巅峰之时,他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伏击战。败仗之后,他和他的马,在秽地大陆里消失了。 有人说他战败后含恨自杀,尸体埋没在茫茫尸山血海,有人说在他还没死,战场上曾目击过挥舞着青色大剑的骑士。关于他的战败之谜,众说纷纭,有人说凯登是被手下背叛了。但历史盖棺定论的观点是,凯登刚愎自用,进军轻率,最后导致战败人亡。随着时间长河的流逝,背叛一说也渐渐为人淡忘。 哈姆扎回忆着,心里感叹不止。当年的三雄,唯有他仍屹立不倒。格耳曼已倒在权力倾轧,被囚禁在不为人知的密所,如一盏风中残烛,哈姆扎想起来也会有黯然之情,一如现在他看到斯隆后,想起凯登而生起的黯然。 毕竟当年凯登战败一事,是他一手策划的阴谋啊。 所以这一次哈姆扎早已经决定让斯隆放手大干一场了。 “诸位,斯隆的战绩有目共睹。”哈姆扎肃然而道,嘶哑而威压的嗓子一开,军营内顿时肃静下来。 “疆域之内,胜者为王。这是当年圣猎骑在军议会上,发起攻打血印城的决定时说的话。那次会议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血印城就被攻陷了。诸位,我想说的是,如果对斯隆的战略有异议的话,要用战绩来驳斥他…” 哈姆扎说话间,军帐之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铁蹄声,马铃声抵及之时,斯隆策马拨幕而入。他腰姿矫健,身材高大魁梧,在马背上俯视着长桌上端坐的将军们,一言不发。 哈姆扎见道,呵呵一笑:“说到曹操,曹操就到…诸位,斯隆本人在此,有什么异议的,提出来,我们一起商讨。”此时帐内一阵窃窃私语,低吟声中掺杂着愤怒,不满,与妒忌的酸味。 “将军,你这是在浪费时间。”斯隆目视哈姆扎。 帐内的纷纷议论声更大了。此时,新晋的内阁成员纳西索斯从座椅上站起来,音如金石:“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将军麾下千万军马,若不能统筹一致,那只是毫无力量的一盘散沙。斯隆阁下不会连这一点也不理解吧?” 斯隆用刀子般的眼神直视纳西索斯,“敢问阁下的军队已拔得几枚虎旗?” “零,一枚也没有。” “你不配和我对话。”斯隆把视线转移到哈姆扎身上,“将军,你开一盘会议的时间,够我拔下一座要塞了。听取一群碌碌凡辈的无谓之言,就是在浪费时间。”说罢斯隆胯下的马调过头,款款步出了帐外。 哈姆扎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斯隆来这一趟还不如不来,这下搞得人心涣散,该如何是好?攘外必先安内啊! 想到此处,哈姆扎突然脑里闪过一件事情。他朝坐如木头般在一旁的约押招了招手,示意要耳语。 “艾米达拉·都瓦克因的事情处理得怎样了?” 约押面无表情,轻轻吐出一句话。 “清道夫正在路上。” 此时乌鲁贝城内,有两名清道夫在被烧得只剩一片废墟的春风化雨路上执行任务。 “再查下去也不会有别的结论了。”一名清道夫说道。 “佐罗明背叛了组织,这是既定的事实,剑柄内阁的曼德拉玩火自焚。”另一名清道夫说道。 “那就去囚人塔那边,和鸩鲵汇合吧。” “嗯,说不定他们会有新的结论。” “我的结论是,即使在调查了囚人塔之后,也不会有新的结论了。” “至少和鸩鲵确认了再下结论啊。”两人一边语调冷淡地聊着,一边往西北方向进发,“你的结论总是太轻率了。” 囚人塔下,鸩鲵现在两块简陋的木质墓碑前,墓碑上分别刻铭着阿尔莉·都瓦克因和杰尔明·都瓦克因两个名字。 他看着孤独的斜倾的囚人塔,心里思绪万千。王吉的第一个狩猎任务,就是由他领着她,到这里来刺杀伊利希尔·都瓦克因。也是从这个任务之后,他和王吉的关系迅速恶化,直到后来的形同陌路。鸩鲵自己也因此想不开,加入了清道夫。 成为了清道夫之后,他的心情舒缓了许多。清道夫的工作与寻常猎人的任务相差无几,只是狩猎的对象换成了猎人本身。但对鸩鲵来说,成为清道夫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参加狄蒙狩猎会。自从猎人们倾城出动讨伐红祸后,乌鲁贝城内外就显得格外的和平,至少在清道夫眼中是如此。 鸩鲵把思绪收了收,回到清道夫的工作上来。囚人塔一带的调查工作已完成,剩下的就是等待着其他清道夫过来汇合,听说他们会捎来自战场上的一个任务。想到自己竟然是以清道夫的身份踏入战场,鸩鲵不由得一阵苦笑。 这时远方突然出现了一股的元压。鸩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股元的动向,察觉对方正往自己的方向过来。 是清道夫吗?鸩鲵琢磨着,觉得不可能。清道夫的原则是消灭自我的存在感,以绝对隐秘为前提而行动,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行动。此时鸩鲵感受到一丝冷冽的元自那股元压的方向飘来,不由得心底一惊:对方在根据自己对元压的异常反应来反侦测自己! 正常的人是无法看到元,感知元的,只有经过锤炼之后,才有可能获得对元的认知。因而如果是毫无威胁的普通人,面对这么一股突如其来的元,是不会有任何的异常反应。但是对于像鸩鲵这样的精锐猎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鸩鲵还在诧异之时,那股元压突然消失了。 在他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此人异常高大,全身被一件暗灰色的披风笼罩着,一定灰色的尖帽连着披风将他的头颅包裹,看不见面容,只露出一把灰白色的胡子。 鸩鲵惊惧不已:他是怎么出现这里的。从遥远的一股元压,到悄无声色地抵达眼前,眼前这个人未免太过强大。 是神父盖尔。他捕捉到了鸩鲵的元,然后来到了他面前,一如他平日狩猎其他元体所做的那样。 “年轻人,你有罪。当然了,我也是一个罪人,我们都欠下了一屁股的血债。” “但欠债,就要还钱,这天经地义。总得有人要出来把债务还清。来玩一个游戏吧。看看谁是那个还债的人。” 神父盖尔竖起了三根手指,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3秒。在3秒内,你杀死我,或者3秒后,我杀死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零六 山林深处 鸩鲵的手在发抖。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强的人,这个来历不明的灰衣人的实力已经超过他可评估的范围了。以前的他在这种情况下,可能已经因为力量悬殊太大而放弃。但不知为何,现在的他丝毫没有要退缩的念头。 那个患得患失的鸩鲵已经不在,站在这里的,已是无欲无求的他,对生命的期许除了等待死亡之外,还有一样东西。 那就是修行。要在无谓中寻求存活的意义,就只能投入到无尽止的自我锤炼中了。而现在,正是校验自己锤炼成果的最好时机。 “3秒。”神父盖尔开始倒数计时。 2秒。 1秒。 神父摇了摇头,叹道:“好歹珍惜一下人生中最后的三秒钟啊…” 狩猎只在一瞬之间。神父手中的锈斑大剑染上了一丝血迹,在昏黄的落日光中滴落着黄豆大小的血珠。神父缓缓收起大剑,纳入到那里污垢不堪的灰暗色披风中,干瘪的嘴唇蠕动着,口中呐呐:“没有时间了啊…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他回头昂首而望,只见一座斜卧在荒漠的半壁废墟,鸩鲵屹立之上,健拔的身姿沐浴在西下的夕阳中,腰间有一道划伤,血已止住,一头苍白的长发被染得金黄,在西风中轻轻的飘。 “啊…啊…”神父捂住了自己那被鸩鲵的里昂匕首插入半寸深而不断血流的脖子,粗迈地喘着气,仍在呐呐不止,“时间…时间…” 须臾,神父盖尔转身腾空离去,如一只飞往天际的渡鸦。 看到那股渗人的元压正在慢慢远离自己,鸩鲵不由得长叹一口气:逃过一劫。 但随后鸩鲵心跳抑制不住地加速了起来:只要那个人一直把里昂匕首留在脖子上,无论他去到哪里,凭着匕首上的式术,自己瞬间就能移动到匕首所在位置,并给予他致命一击。 “我还没有准备好…”鸩鲵思量着,“刚刚是出其不意才成功命中的,如果对手是高度警惕的状态,根本没有胜算…” 这时,鸩鲵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东西在闪闪发光。 在空气中悬浮,一闪一闪的。那是什么?他疑惑着走过去,发现那是自己的里昂匕首,在半空中,就像时间被停滞了似的,日落的余晖照在刀面上,熠熠发亮。 鸩鲵小心翼翼地取下了匕首,轻轻地收入鞘内,心里的紧张感顷刻间云消弥散。 神父的心情很郁闷。 前几天在小教堂后的密林里狩猎一对双胞胎的受炼者时,发生了英魂暴走。与传说中的水银巨蟒缠斗了一夜之后,好不容易将其制服,把巨蟒的腹部剖开,准备把晕迷在巨蟒腹中的安奈带走时,杀出了个自称是曼里·沃尔冈的骑士,救走了安奈。 曼里·沃尔冈是圣廷骑士团的团长,已经命令麾下的将士正在火速赶往这里。神父本想隐秘行事,见事件越闹越大,只得放弃狩猎,逃离现场。不料在逃窜时闻到一股相当“美味”的元气在空气中飘荡,使用了元压钓鱼的技巧之后,迅速将猎物定位,打算在几秒内完成狩猎。 然而结果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猎物没抓到,反被小伙子割破了喉咙。不得已下,神父只能将法柜开盖,使用了禁忌的能力。他一番犹豫不决后,决定放过这个小伙子。至于为什么作出这样的决定,他自己说不清,也没有探究到底。这个世界无法探究到底的事情太多了。譬如现在,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感受到有一双陌生的眼睛无时无刻都在凝视着自己,带着极深的怨念。停留在他身上的凝视,原本只有一个,那就是来自远方国度的大小姐的凝视。但大小姐的凝视不会一直存在,是很随性的在不经意之间突然来到,而且大都数时间都是离线状态,大小姐并不在乎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大小姐只会凭兴趣行事。 他无法解释这个充满杀气和执念的凝视的来由。这将从何时开始,又会在何时结束,神父毫无头绪,但也没有多余的思绪去思考这个疑问,因为他有另一个更大更迫切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法柜本身。 法柜被使用了之后,柜中元气亏空,会变得像一头饿狼般,无差别地噬食周围的一切活体发出的元气。法柜经过之处,草木枯萎,畜禽颓靡,何况神父贴身背着法柜,无疑于背着一头不断生啖己肉的野兽。 “第一次感到法柜是如此的沉重…果然是年纪大了,吃不消…”神父喘着气,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同时用直觉不断地搜寻着血腥的味道。不觉间,神父盖尔就这样被狩猎狄蒙的沙场腥味吸引了过去。 背着一具饥饿法柜的神父来到了猎协大军三角阵型的底边地带。此处亦即是狩猎大军的后勤部,艾米达拉·都瓦克因的所在地。 神父很快就遇到了一支正在山林里伐木的后勤小队。 “3、5、八…”神父暗中数了下人头,“嗯…10。一共是10个,品质都不怎样,凑合着用吧。” 后勤小队中有一名年轻人叫岚杉,平日好吃懒做,满脑子都想着哪天飞来一笔横财,或遇到贵人,从此改变碌碌无为的惨淡命运。今天的工作是上山伐木,他已经连续当了一个月的伐木工,每天吃饭时都听着部队里流传的关于别人如何杀敌立功的事迹,越听越心痒,并开始痛恨部队,痛恨自己的工作。 “为什么不是我呢?”他一边恨恨地想,一边往山林深处走,准备找个大树根躺下好好睡个觉时,岚杉发现大树下有一个装饰精美的木柜子。 “哇!发财了!”他高兴喊了出来,又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笨,笨蛋!要是别人听到了怎么办!这是属于我的宝箱!”他低声骂了自己一句,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要打开那柜子。 “岚杉你他妈又想在这里偷懒?!”此时好友梅勒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你这王八蛋,别再想着我会帮你干活了,快滚起来!” 岚杉这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想起了部队里的一条军令:士兵一律不得私藏财宝,违者杀无赦。 “用一半的财宝来堵住梅勒的嘴吗?不可能!梅勒这人是死脑筋,无论说什么都不敢违反军令的。”岚杉心里想着,头上已是满额的冷汗。他用身体小心地护住木柜,捏紧了手里的伐木斧,对梅勒露出了假笑,“哟,兄弟,快别这么说,我发现了一个好东西,正要请你过来开开眼界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零七 窥视者 神父盖尔看着泡在血泊里,表情奇异的岚杉,低语祈祷着。这个可怜的男人被贪欲熏心,把伐木小队里的其他九人全都用斧头砍杀了。 最后,岚杉癫狂地痴笑着走向法柜,被鲜血染红的手指头还没碰到法柜时,一支元箭悄无声息地贯穿了他的太阳穴。岚杉顿时呆如木鸡,站着地失去了意识。 神父从树荫下走出来,伸出一个指头,指尖上凝练着一抹的断,轻轻拂过岚杉的头颅后,用食指在天灵盖上戳出一个小洞,半个指头已深入到黏糊糊的脑髓中。神父拔出指头,放在嘴边舔了舔黏附上面的脑浆。 “元量不够。”神父拍了拍法柜的柜面。在搁下法柜的那段时间,那双一直注视着他的目光离开了。当他回到法柜身边时,目光又回来了。 “原来一直被注视的是法柜啊,这可遇到怪事了。”神父扶了扶额头,就把这件事丢在脑后了:“嗯…在不远处,有更多的活人,更浓的腥味…和戾气。全部都是有罪之人,神让我降下制裁来了。” 岚杉的身体突然不自然地扭动起来,迈开步子,手拖着一柄伐木斧,表情木然地一拐一拐往猎协大军的后勤部走去。 “…年轻人就应该多一点干活,少一点胡思乱想,帮帮我这样的老人家。”神父对着岚杉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放心去吧,嗯…我去给你打个掩护好了。”话说着,从披风中取出一支元箭,在长了层厚茧的掌心上“嚓”地划了一下,把箭头擦出一撅淡蓝色的火焰。神父轻轻地把这支元箭搭在那把古朴的木弩上后,举正了弩,箭头瞄准了一个目所不能及的遥远方位。 因为后方无战事,后勤部军营的哨兵向来清闲。落日时分,晚饭后的他们正聚在一块打牌赌钱来消磨时间。这时岚杉从林地中走出来,手上染血的伐木斧随着踉跄的步伐而前后钟摆着。因为哨兵们不在岗,岚杉就这样大摇大摆直入了军营,走到他们聚集打牌的小棚子里,贴身后,举起斧头就劈。 小棚子里顿时一阵子鬼哭狼嚎。一个身手敏捷的哨兵失声大喊。 “天啊!!有敌袭!!天啊!!天啊!!有敌袭啊!!”他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哨岗。 战争号角在猎协大军的后方彻响。 神父盖尔等候已久,听到了那低沉的号角声后,便扣下木弩上的扳机。一抹蓝色的萤火穿过密林,穿过山谷之底,穿过湍急奔腾的小瀑布,穿过军营的栅栏,击中了粮仓。蓝色的火焰如同贪食的饕餮恶魔,瞬间把整个谷仓卷席,乘着傍晚的风,渐渐蔓延开来。 “印迹命令之咒,是可以让元灵强制服从命令的技术。”爱丽丝握着艾米达拉的手,指尖划过其手背上的印迹纹路,“你看起来很疲惫,是不是令咒给你身体的负荷太大了?” “不…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艾米达拉注视着手上的纹路说。 “仅仅经过一个多月的锤炼,你就炼成自己的第一道令咒…不得不说你的魂元有极高的天赋。相比之下,你的实元天赋却是平淡无奇。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完全忽略对实元的锻炼了,太过依赖魂元,会令人变得脆弱而敏感。这个我已经跟你强调了很多遍,但我会继续强调,在以后的修炼中,我会不遗余力地尝试把这个观念铭刻在你的骨子里。” 艾米达拉点了点头:“感谢爱丽丝老师。有了令咒,我就可以支配另一个英魂了。真想现在就试一试…”她抚摸着臂膀上的英魂玉。 “令咒是很珍贵的,不是十分迫切的情况,不要随便使用。”爱丽丝叹了口气,“以你现在的体质,铭刻三个令咒就已经是极限…” 第四道令咒快要完成了,艾米达拉在心里暗暗说道。这个修炼期间,她每天晚上都在偷偷炼成令咒,身体已经严重透支。如果让爱丽丝得知的话,也许就拒绝继续传授她魂元的知识了。 “那边怎么回事?!”爱丽丝突然失声喊道。 艾米达拉看到爱丽丝的表情,怔了下转身往她的视线望去时,顿时也惊呆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山脚下的军营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猎协全军的命脉,正在被大火吞噬。 这场浩大火灾的始作俑者神父并没有想到一支小小的火箭能带来这么严重的效果。他的原计划是引起一波“小骚动”,与在另一边引起骚动的岚杉发起双重声东击西之计,迷惑军队同时,他再趁机偷猎十来个人头,喂饱法柜足以。 大火引起了巨大的骚动,军营内一片慌乱,不少逃兵趁乱摸入密林中,准备逃之夭夭。然而前脚脱离了军队,后脚就踏入了神父的狩猎范围。神父不费吹灰之力猎到了十多个逃兵,但不知为何饱食了的法柜仍发出了令人不安的贪欲。 “是被火场的哀嚎吸引了么?”神父皱了皱眉,“好吧,我们去凑凑热闹。” 神父跃入了火海中,身边有士兵们匆匆而过,或去逃命,或去救援,神父一概无视了。他明白,这时候的法柜需要来一点更“美味”的猎物。 就在此时,暗灰色披风突然被掀起,法柜兴奋了起来,而神父看到了正在扑火的艾米达拉和爱丽丝。 “唔?!这个味道…”神父感觉体内的血开始沸腾,“是受炼者啊!”他顿了一下,“而另一个人…什么回事?” 神父微微的吃了一惊。他的锈斑大剑早已拔出,如掠食的乌鸦般扑向艾米达拉。 等艾米达拉感到冲天杀气从背后袭来时,已经太迟。当危险从身后袭来时,人总是习惯性地先回头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但很多情况下,只有马上拔腿就跑才有一线生机。先有认知,才有行动,赶在认知之前就行动了,这不合理。 但神父的剑砍到了另一把剑。榉双手执着太宰治的黑邃直剑,站在艾米达拉前,用剑格住了神父钝重的大剑。与此同时,戍琉从神父右侧袭来,高密度的元气凝练在手上,朝着他的腰间就是一记重拳,将神父击飞开去。凛早在一旁等候多时,她将手中的余烬之杖一挥,在神父落下的地面上发动了式术,绝元之阵。神父无法闪避,被迫右脚踩入阵中,随即马上跃离绝元之阵,连退几步站定。绝元之阵是一种可以将人强制进入绝状态的术,一旦中招,将无法使用元。神父的右脚已被赤色的绝元印迹感染,正要往大腿上攀蔓。 “呀咧呀咧,事情变复杂了啊。”神父摇着头说,“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就像连锁反应,意外会导致新的意外,一个简单的决定,也会演变成曲折离奇的过程,从而导致目标从手边越离越远。” 但这很有趣啊。神父盖尔看着眼前这五个神情迥然不同的年轻人,会心一笑。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很复杂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零八 实力悬殊 榉,戍琉和凛三人组一直在暗中监护着艾米达拉。 这是太宰治失联之前给他们的最后任务。这个来自格耳曼的秘密命令让榉感到困惑不解,但这是恩师的托付,他必定义不容辞地执行到底。 神父右脚如红花绽放般被凛的绝元咒侵蚀着,令他有一种对元感官正在被一点点剥夺的感觉。 绝元的技术并不常见,神父心想道,不是因为技术秘传,而是这门技术太深奥,对光是理解绝元的原理就已经劝退一大批初学者,更何况要把写在纸上的原理转化为在实战技术,对于没有灵性的人就像驱使一只土蛙去飞上云端一样。 神父用手指沾染了一点那红色的印迹在手指上,端详一会后,竟放入舌头品尝起来。 “唔…是一种令人体内的元转变成无序混沌的状态,同时这种无序有病毒传染性,会不断把四周的元催化成混沌的元,使得感染面积迅速扩散…”神父张开了口,只见口中的舌头已密布斑斓的猩红印迹,“真是了不起的小姑娘。” 神父手上粗砺的无锋大剑一挥,刮起一阵风,把附近的谷仓上的熊熊烈火压灭一半,“少年们,来玩个游戏吧!我身上的印迹大概还有三分钟就会遍布全身。” “但即便印迹附身,你们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也就是说,想活下去的话,就请在这三分钟内拼尽全力,逃命吧!” 艾米达拉被神父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出一身虚汗。但见榉率领着戍琉和凛把敌人招架住时,她的内心是矛盾的。她憎恨猎人协会的一切,憎恨身为猎人的他们;在危难之时,他们却挺身而出救了自己一命,即便这并不符合她的设想。 但无论如何,人情已经欠下,如果不能还清的话,自己是无法全心全意去对猎协执行报复的。艾米达拉下了决心后,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这名来历不明的敌人,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出众之处。他手上的大剑布满铁锈,破破烂烂的,纯粹就是一把废铁;身上披着脏兮兮的一大块灰不溜秋的破布,多年不洗的模样,沾在布上的污垢层层叠叠,细看下去让人莫名有反胃之感;胡子白花花的一截,看得出他年纪不小,至少半百已过,体力也想必不复壮年。艾米达拉跟爱丽丝学习了通过观测对手元量评估实力的技术,在她的观测之下,这个怪老头的元量也是平平无奇。在她眼中,那无论如何都只是一个破落不堪高老头而已。 “呵呵,一个糙老头子嚣张什么。”艾米达拉拔剑前探,身位越过了榉,“竟敢偷袭我,榉你们都让开,我要报一箭之仇!” 榉三人组和爱丽丝全被艾米达拉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们万万没想到艾米达拉会如此冒进,突然挑衅那实力深不可测的老头。神父眼睛被头上的尖帽捂住,看不见他的眼神,只见他嘴角下撅,用嘶哑的嗓子语气沉重地说:“真是不幸。傲慢是七原罪之首,亦是七原罪之源。少年,你罪孽深重,我感到很沉痛。” 一刹那间,艾米达拉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她努力地感测,只觉那老头身上的元气平稳依旧,没有半点波澜。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神父这是为了抑制凛的绝元印迹而作出的身体调整。一半人如果中了绝元之咒,会因为心绪不宁而元气波动,导致绝元咒加速侵蚀。但神父轻而易举地把绝元之咒压制下来,只能说明他绝非泛泛之辈,不可寻常对待。偏偏艾米达拉资历浅薄,看不破这一层。 说时迟那时快,神父话音刚落,便立马举手上锈铁块般的大剑,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艾米达拉头上挥下。 太快了,艾米达拉躲不开。榉被惊出一身冷汗,情急下朝艾米达拉的屁股猛踢一脚,将她踢翻在地,双手紧握黑邃直剑,挡住了神父的大剑。 这一挡使得黑邃直剑余震不断,榉双手发麻,勉强架住,忙不迭朝凛大喝一声:“敌人太强了,快唤醒狂凛!” 凛身体一震,马上结印做唤醒仪式。凛是一个人格分裂症患者,进入猎协后,太宰治发现了凛的症状,并给以引导,开发了凛的第二个人格。因为第二人格容易失控,太宰治只能将其封印,并把唤醒的钥匙交给了凛。 “当陷入绝境时,你就试着去唤醒她吧。太宰治说着,递给她一个贴满了封印符文的长方盒子,“这是我的余烬之杖,现在它属于你了…当然,这也是属于她的法杖。” 唤醒仪式,其实就是自我催眠。“另一个我啊,我已将命运的钥匙托付于你。”凛揭开了手臂上的印式,轻轻低唤着:“现在你自由了…” 此时戍琉举拳向神父发起猛攻,以掩护凛进行唤醒仪式。神父抽剑翻身轻松闪过,“还有两分钟…”他口中喃喃自语地,反手将大剑像拍苍蝇一样猛地一剑。 戍琉是使用实元的好手,喜好用高强度的元在身上披一层元甲,赤手空拳与人肉搏。而戍琉的优势在于,虽然是少女,但体质比寻常猎人更强,元量更雄厚,可以毫不费力地在战斗时维持全身元甲状态,从不需要考量对元的使用效率。赤手空拳比持刀执剑在灵活性和机动性上有压倒性的优势,当人体的坚韧度可以与刀剑媲美时,戍琉的技术优势就瞬间凸显出来了。 但神父盖尔熟悉戍琉的战术。戍琉的技术看透易,但要突破很难。最简单的战术也是最难对付的战术,通常情况都只有一个选择:硬碰硬。神父将大剑横着,用剑面狠狠往戍琉的腰间一拍,将戍琉击倒在地。 戍琉趴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后,突然身上发生一阵元气爆发,闪电站起,如疯狗般扑向神父,与之缠斗起来。榉手上的黑邃直剑有独特的属性,腐蚀凛的元甲,所以只能将拖延的任务交给戍琉。他掂量着戍琉身体的损耗情况,感觉可以支撑到狂凛醒觉,“拜托了你,戍琉!” 其实在被神父的大剑击倒在地时,戍琉就已经被完全打败了。那一击已将戍琉的元甲打裂,直接创伤了肉身。戍琉和榉都很清楚,神父与他们之间的势力悬殊之大,只有竭尽全力,才有一丝置诸死地而后生的机会。 所以戍琉服下了那个名为猎人之耻的黑死丸。这个由毕戈拉斯学派的遗产中留存的配方,制成的强化药,能够让人去用寿命来换取力量。 戍琉忍受着黑死素对身体的侵蚀,死死拖住了神父。 倒在地上艾米达拉,脸上沾满了泥巴。她爬了起来,吐出了口中的泥沙。此时此刻,她的身心都被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辱感给充满了,因为正在她宣布要报一箭之仇时,被榉一脚踢翻,吃了一嘴泥巴和火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零九 绝境 黑邃直剑,原本是一把普通的猎人直剑。传说在几百年前,圣地撒克里斯有一名德高望重的神父,被揭发有吃人的罪行。为了保全教会的声誉,派遣了一名猎人对神父进行了秘密的处置。这位猎人调查中发现了神父有写日记的习惯,日记中竟全是记载着吃人的描述。相传根据日记的统计,神父在职十年,一共吃了1024个人。 教会猎人们在一片荒野上砍下了神父的头后,发现神父体内流出的不是鲜红的血,而是漆黑色的腥臭液体。那把砍杀神父用的猎人直剑被这种黑色的液体侵染,最后变成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剑,人称黑邃直剑。只要碰到这把剑,食人神父的不祥黑血就会将冒犯者的精神蚀骨吸髓般吞噬。因为黑血中残留那一千多名受害者的怨念,对他们那受诅咒的命运的恐惧,屈辱,不甘而产生的元,在食人神父的体内养成巨蛊,最后俯诸剑上。 余烬之杖的来历,源于秽地大陆的深处,一个被成为地狱之门的大裂谷,在那里常年栖息着一头通体燃烧的余烬恶魔。在某个不曾记载的时间,它被一名神秘的法师降服,并封印在法师的手杖上。这个封印十分的传奇,因为余烬恶魔是火属性,而手杖只是普通木具,干柴与烈火结合在一起,不但没有相互燃尽,而是化为一支不朽魔杖。这支魔杖终日如火炭般炽热,杖身尚有斑斑点点的恶魔余烬,如同生命呼吸般一明一暗,故称之为余烬之杖。唯有熟练元素转换的天才方可将其驾驭自如。 曾经有一名鲁莽的杖主不小心把余烬之杖杖落在一个湖畔边上,次日杖主归来寻杖,却再也找不到那片湖泊,他在原地看到的,只有一片荒芜的、灼烧如地狱之境般的焦土。 黑邃直剑和余烬之杖的前一任主人,太宰治正是精通属性转换全才,他甚至能够同时双持黑邃直剑和余烬之杖进行战斗。 太宰治给榉托付保护王吉的任务时,随便把黑邃直剑和余烬之杖这两件贴身兵器托付给他和凛。当一个猎人将他的武器托付给其他人时,等同于暗示其狩猎之道即将走到了尽头。因此,榉接到这个任务之后,犹如当头棒喝,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这是恩师最后托付的任务。榉、凛和戍琉,三人带着沉重的心情,放下了对艾米达拉的成见,一起宣誓,即便是要舍弃生命,也必须完成太宰治最后的任务。 但艾米达拉不这么想,她也不甚了解。她先是被人救了,心有不甘;其后榉把她踢翻在地,“自作聪明”的又救了她一次。她憋足了一肚子的气,忍无可忍道:“你们三个”边说边将榉一把推开,大喊起来:“都给我滚开!我没有请你们来,也不需要你们多管闲事!” 榉和爱丽丝当时就愣住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什么事,她就已经冲了上去。 艾米达拉拔出猎人直剑,朝戍琉大喝一声:“让开!”接着便挥了一剑。 这一剑使出了艾米达拉修炼的成果,用曼扎界限的断,然后将其凝练,延长,化成一招将剑程变长的招式:一字丈断。 由元延伸出一大截无形的剑刃,随着艾米达拉的挥斩,直从神父头上劈下。艾米达拉这一剑直砍落到地面,剑身入地三寸,激起一片烟土飘扬。 “漂亮!出其不意,砍中他了!”艾米达拉心里得意地想:“哼…吃了我这招,不死也得削层肉。榉这三人一起上,也抵不上我这一剑。实力不行还颐指气使,看了我的实力,这下傻眼了吧?” 正在艾米达拉得意忘形之时,前方的尘土突然被击穿出三个空洞。是三支无形的元箭,借着尘土的掩护,蓦然在艾米达拉身前出现。 唰唰唰! 三支元箭弹无虚发,全部在艾米达拉身上命中,一发在右臂(英魂玉),两发在腹部。 “啊!!!!”艾米达拉收到元箭的灵魂冲击,剧烈的痛直接在精神层面贯穿了她,直接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少年,你罪孽深重啊。”不知何时,神父已提着大剑,立于倒下的艾米达拉前,“你知道,傲慢为什么是七罪之源吗?” “神赐予世人生命,世人须将其珍惜。不珍惜生命的行为,乃为辜负神爱,谓之原罪。而傲慢,会招致死亡…” “我,为你的傲慢犯下杀生之罪;而你,将为你自己的傲慢,付出生命的代价。罪中生罪,这是多么的可悲。” 神父盖尔在挥下了大剑。同一瞬间,浑身黑气缭绕的戍琉在他身后闪现,提着赤红的重拳,正要朝他后脑砸下。 艾米达拉躺在地上,被元箭带来的剧痛刺激得几乎失去意志。愤怒成为了她的精神粮食,令她坚持了下来。等她缓了过来时,发现自己全身都沐浴在血中。 我没有受伤,这是哪来的血。她努力让模糊的视线聚焦起来后,隐约看到脚边有一个血乎乎的球状物体。定神看清时,艾米达拉感觉当头棒喝,愣住了。 那是一颗头颅,凌乱的短发半遮着戍琉那瞳孔已散开的,无神的眼睛。 艾米达拉浑身一阵,一抬头就看到眼前有一具无头的尸体,双手努力支撑着,单膝跪地,全身呈努力向上的姿态。 艾米达拉茫然张望,发现四周已是一片火海。空中有个人空中悬浮着,手里拿着一把发红的手杖,降下火雨;地上有两个人在火海中,挥剑对砍。在火光下,艾米达拉看清了其中一张是榉的脸,他流泪了,在张口大喊。 这时艾米达拉的听觉还没有恢复,什么也听不见,眼前一切就像播放着默片,如梦似幻的感觉。 戍琉倒在我面前,被杀了。这是她首先认知的事实。 也许是因为我而被杀的。这是她脑里浮现的第一个设想。 我是有罪的人吗?这是她心里思考的第一个疑问。 有冰凉的液体低落滴落在她的手上,洗去了她一点在在浑浊的血污中洗出一点白皙皮肤。她这才察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一十 猎人斯隆 在战场最前线,斯隆的军队在一个名为瓦铁鲁的城镇附近驻营,准备攻下这个这个名不经传的小镇。 瓦铁鲁是进军血印城路上的必经之点,占领它之后,前往血印城的道路将会畅通无阻。这个人口不足1万的小镇战略意义如此重大,连冒进的斯隆也将军队停顿下来休整了一个星期,探查敌情,绘制地形图,反复修正进攻路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斯隆的军队已经二十七连胜,从狩猎战争开始到现在未尝败绩。现在猎协大军内,连傻子都知道的一个事情就是,只要跟着斯隆,就能打胜仗。这等同给所有人都指示了一条飞黄腾达的道路,全军的将士都想加入到斯隆的麾下,有关系的托关系,有权的借助权力,没关系又没权的,也各自想方设法削尖了脑袋要攀上高枝。一时间,斯隆军内充斥了各种权贵子弟,有本事的,已经刷的一身荣誉和徽章;没本事的,也能蹭到一点半点的名誉;当然,最重要的是,只有打胜仗才能保证生存。 与此同时,斯隆的不败光环也吸引了大批狂热的信徒。老猎人开始给新兵讲述起凯登的传奇故事,“当年遗憾错过的圣猎骑·凯登的神迹,斯隆会将其复刻,带领我们再次踏入血印城,在城墙上插上安治的旗帜。” 狄蒙人并不打算退守血印城,将瓦铁鲁镇拱手相让。瓦铁鲁城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各式斑斓兽旗,马豹虎旗满目琳琅,阵势前所未有的浩大。最为人所瞩目的,有一顶白骨抱绕,高耸如塔的巨型兽旗,被众多兽旗鲜花苁拥下,其一览众山小的气概令猎协将士战栗不止。 “那是一面龙旗,在狄蒙中相当于大将的军阶。”斯隆策马扬鞭遥指瓦铁鲁,“诸君,我喜欢战争。人固有一死,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去苟且短暂的人生,在床榻上懦弱无力地咽气,或是作为猎人永恒地留在战场之上。” “但凡有后退者,杀无赦!砍杀敌方将领者,加官进位!诸君,诛杀邪教之徒,捍卫奥穆尼亚,建功立业就在今日一战!拜伍道尔伦与你同在!” 见过圣猎骑率军打仗的,在今天去看斯隆,会发现这两人重叠在一起了。斯隆就像是凯登的转生一般,拥有凯登所有的特点。不可一世的态度,冷血好战的本性,极具煽动性的演讲,加上预言家般的宏才大略,简直是天生的战争机器。 但斯隆并不是凯登,他是诺兰灭门案后,猎协开始转型并衰落时诞生的新生一代。他作为一个拥有与凯登本性相近的后生,只是碰巧了解到猎协三雄的历史,并狂热地崇拜起凯登而已。 在这名凯登的信徒指挥下,安治与狄蒙之间最大规模的一次圣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震耳欲聋的战鼓响彻战场,圣战的序曲由前锋的猎人们在灰狼背上冲锋中发出的怒吼奏响,拉开了延绵不断一公里的战线,如一阵潮水向瓦铁鲁卷席。 在瓦铁鲁那不高的城墙上,软啪啪地趴着十多头巨型的软体爬虫,它们那一支支如烟囱般指天矗立的口器不断地对空射出黑色的团状物体。物体在高空中被冲散,如雨点般从天而降,密集地落在战场的中央阵地上。像在下一场连绵的细雨般,猎人们感受到雨点打在皮肤上激起的一股微微的清凉。 随着清凉瑟入到皮肤之内后,一些猎人开始感觉四肢乏力,有点头晕脑胀。这时有人伸手去摸颈背,才发现颈后有黏糊糊的一大坨东西俯着。 那是一只饱吸了元的水蛭。它吸盘一样的嘴不断地夺取猎人身上的元,直至躯体膨胀得像气球那么大时也不会停止吸食。它们胃袋里的元被铭刻在胃壁上式术转化,达到临界点时,水蛭皮球一样的身体突然开始坍塌,压缩至原本的体型大小,随后它们的身体就会被体内浓缩的强大压力撕裂摧毁,连同宿主的身体一起被压力破坏殆尽。 人肉炸弹就是这样炼成的。被附身的猎人被炸得粉身碎骨,溅出的大量血液向四面展伸,散开。水蛭如雨般倾盘而下,落在地上被踩死,流出黄色的体液汇流成溪。一个接一个猎人在冲锋中爆炸,宛如在战场上绽放的一朵朵血红的鲜花。 “冲啊!!不要停下来!!号角!!再响亮一点!!战鼓!!鼓点加速!打烂的鼓换上新的继续!!临阵退缩的,格杀勿论!!” 打前锋的狼队踏入四分之三的阵地时,瓦铁鲁城墙上的号角突然响起,墙下五扇城门随之大开,魑魅魍魉从门内鱼贯而出,一时间半边战场变成了群魔乱舞之境。狄蒙人眼睛血红,披头散发,如野兽般狂野地激昂嘶吼。他们本是奥穆尼亚大陆上的原住民,栖息地被秽地大陆的狄蒙教会浸淫后,堕落成了发狂的嗜血野兽。 斯隆远眺城墙下黑压压的一片鬼魅,面无表情。他很清楚,狄蒙人对策略略毫无兴趣,他们的眼中,只有对鲜血的渴望,厮杀异类,饮下流淌的鲜血,获得痉挛般的快感和力量后,去寻找下一次的厮杀。面对这群为所欲为的野兽,猎人们所能做的,只有放下人性,化身为与它们同等的杀戮野兽。 不知从历史的那一个时刻起,这种狂热而自毁的红祸现象便开始在奥穆尼亚大陆上不定出现。也许是安治势力取得对狄蒙的压倒性胜利后,狄蒙教会为了从绝境中实现卷土重来,选择走上一条邪恶的不归路。红色灾祸从此便开始犹如癌细胞般在奥穆尼亚大陆上蚕食人类的理智。 狄蒙会选择在城墙下进行主力的决战。 这是斯隆的判断,他蹙起眉,鹰视狼顾着前线。在那两军交锋之处,此时正如同绞肉机般,不断地切下士兵们的胳膊,下肢,和头颅,斯隆的前锋队过半的兵力被揉碎、吞噬其中。以生命为柴薪,疯狂地在猎人们的体内燃烧的黑丝素弥漫了整个战场。背负着以寿命为代价来驱动自己的猎人在那无情的绞肉机面前不为所动,仍然坚定突进,举起手上的猎人直剑,将异教徒砍碎,尔后被异教徒砍碎。 死神们在瓦铁鲁镇的上空徘徊。城墙之下已渐渐汇成了一片殷红的血沼泽,连绵不断地萦绕着城墙,彷如一道隔在安治与狄蒙两支军队之间的血河。 此时,在瓦铁鲁镇内,除了朋大无比的龙旗外,所有兽旗都已经出城。狄蒙的首领们驾驭着半个山头大的毕达哥斯拉炼成巨兽,势不可挡地冲入狼群中,疯狂地杀戮。斯隆见狄蒙首领已经出动,便立即挥手下令放火,将身后的军营和粮库点燃了。 “诸君,现在我们的身后是一片火海,已无路可退。因为军营和粮食都已销毁,所以日落之前不能攻下瓦铁鲁的话,我们就会全军覆没。” “因此,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取得胜利!猎人们!不成功,便成仁!与狄蒙决一死战吧!” 斯隆的精英部队,铁猎骑部队序然傲立在战场边上,俯瞰着整个战场。 凯登,在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做呢?斯隆想道,但无论如何,我将会超越你,我的目标在血印城之后,我要将安治的旗帜到秽地大陆的心脏地带,世界裂口的边上。为了实现这个理想,我必须在每一场的战争都竭力全力,毫无保留。只有置诸死地而后生,才能突破极限,将不可实现的神迹降临于战场之上。 斯隆一声喝令之下,铁猎骑的精英们如饥渴难耐的饿狼般,策马扑向血污遍地的战场。一时间山坡上万马奔腾,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往瓦铁鲁扫荡而去。猎人精英们体内的热血如沸水般蒸腾着,荣耀与杀戮,他们的全部渴望都承载在这片血染之地上。 斯隆已经停止了思考。他一骑当先奔策在千骑之首,像头野兽般嘶吼着,胯下的战马以追风之势直突进混沌的敌阵,犹如一把利刃,深深地刺入了狄蒙的群魔之中。 他们相信天堂是有的,可以实现的,但在现世界与那天堂的中间隔着一座海,一座血污海。人类泅得过这血海,才能登彼岸,他们决定先实现那血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一十一 我来,我见,我征服. …徘徊在疯狂边缘的猎人嗬,手提腥臭的屠刀,割除失序的血肉,净化受污的土壤,划破混沌的表象,趟过最黑的黎明,神将以全新的姿态降临,拯救全灵。 瓦铁鲁之战一直持续到日落时分。这是一场没有投降的战争,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同一个部落之内不会同时存在两个信仰,信仰的战争是一场零和游戏,强大的信仰会迅速地将较弱的信仰彻底消灭。 这一次,堕落信仰成了弱势的一方,荣誉战胜了疯狂的失智。安治的猎人们在日落的余晖下,把狄蒙最后的将领砍杀,他们的头颅和兽旗成了猎人们争相夺取的战利品。 这一场绞肉仗下来,斯隆的军队只剩下了四分之一。付出的代价超越了斯隆的预期,但血印城已近在咫尺,以这瓦铁鲁一役的胜利所蕴含的战略意义来说,再从分部抽人重新编制出一支军队来根本不在话下。 攻下要塞后,放任部下洗劫屠城是斯隆带队的一个习惯,猎人们争先恐后翻过破碎的城墙,在瓦铁鲁镇内肆无忌惮地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斯隆策马登上城墙,来到那支巨大的白骨龙旗下,轻抚由龙骨制成的白色旗杆,感受着征服的愉悦。 我来,我见,我征服。 这是凯登的名言,一个简洁而魄力磅礴的句子。 离龙旗不远处有一片剑冢。剑冢中央是微微隆起的小土坡,围绕着小土坡东倒西歪地插满了各式兵器,其中最大的是一支长矛,矛刃没在土坡,只露出巨大如碑塔般的长柄在外,宛若众剑的墓碑。斯隆看到有一个骨瘦嶙峋,衣不遮体的人颠颠巍巍地奔向剑冢,拔起了一把铁锈斑斑的断剑,然后抬头看站在高高断墙之上,龙旗之下的斯隆。 那人瞪大了血丝密布的眼球,用嘶哑的声音厉声嚎叫道:“踏在地狱边缘的猎人啊!泰坦之子将为复仇而苏醒!!准备接受狄蒙之主的制裁吧!!”其后他把断剑插进了自己的心脏,顿时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洒在剑冢之上。 斯隆突然有身体失衡的感觉,猛地察觉到是地面在晃动。剑冢下的土坡突然如纸片般被撕裂,翻转,在地震引发的轰鸣声中俨然矗立起来,成为了一座山。 不,那是一个巨人。 斯隆感觉全身的血液在倒流。只见这头全身插满兵刃的巨人挥动着柱般粗壮的手臂,刮起一阵烈风,一把握住了如塔般粗大的龙旗,嘣的一声把巨旗从地上拔了出来。在旗下的斯隆策马跃过旗杆溅起的飞沙走石,接连后退了好几百米后再站定。 “原来这才是狄蒙的龙旗大将,堕落的泰坦后裔吗?”斯隆感到有一股强大无比的元气如泰山压顶般袭来,令他股间不由自主地战栗不止。 巨人全身披着一件如城墙般庞大的战甲,头戴牛角战盔。龙旗倒执在手,露出了原本插在城墙砖石中的利刃,旗身全貌尽显,竟是一支硕大无朋的长枪。 “龙旗头领竟藏在这里!”猎人们顿时群情激昂:这可是龙旗!狩猎战役中的第一枚传说兽旗!每个人都摩拳擦掌,所有人都想摘得这场战役的最大功勋。 不约而同地,所有猎人们都在同一瞬间决定加入狩猎。他们手操着刀剑,急速往巨人的方向冲刺,显然是像利用速度和机动性地优势来进行猎杀。 那个全身上下满插兵器的巨物此时顿住了一动不动,就像刚刚被唤醒的雄狮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后,停下来呆呆地思寻着我是谁这是哪里我要干嘛等认知性的问题。此时夺得先机的几个猎人已经冲到他的脚下,纷纷飞跃起来,正要攀到他高耸如楼的身躯上去。 巨大的龙旗长枪降落宛如一座倒下的囚人塔,击打在瓦铁鲁镇的砖石铺设的路面上,像击打在平静的水面般,半个瓦铁鲁都在地震,地面传导的力顿时把瓦铁鲁的整条城墙掀得波浪翻涌,带起的水花首当其冲地迎面激溅在前排的几个猎人身上,瞬间让他们粉身碎骨,血撒泥地。 “!!!”随着一声如雷贯耳的咆哮,巨人真正苏醒过来了。庞大如堡垒的躯体在轰鸣的脚步下前进,摧毁了路过的地面,手中龙旗巨枪毁天灭地,只一击就把一整栋楼房打得崩碎。贪图着名誉的冒进猎人们如蝼蚁般被踩死,打死,被崩塌的建筑压死,不计其数。 “全军听令!全体撤退到镇中心休整待命!违令者,斩立决!!”斯隆厉声呵斥道,声音由丹田的元发出,穿透了整个瓦铁鲁镇,传入到每一个猎人的耳中。这是斯隆天生就会的技术,全力发音时可以裂石穿云,与百兽之王特有的震慑性怒吼相似,被人们传为兽王吼。 斯隆一骑当前,立于巨人之前,为士兵的撤退断后:“哈姆扎的三把刀!与我一起,猎杀这头堕落的泰坦!” 这哈姆扎的三把刀,原本是乌鲁贝城内赫赫有名的的四刀,四位能力出类拔萃的九段猎人精英。四刀分别为富文,坚格,义勒和博特,但坚格已被艾米达拉和米勒尔膑联手杀死,如今只剩下三刀,由斯隆特地从哈姆扎手上借来攻城。 泰坦是一个传说中的上古种族,其族民早在安治教会创立之际就已经消失殆尽。不知为何,这消失了一千年的传说竟然在当下重现,是在遗世之处幸存至今的最后的巨人了么? 落日已经完全没入远方的山坡后,夜幕星河已经开始它们的布景。夜色笼罩在残破不堪的瓦铁鲁镇上,斯隆在马背上沉思。他在历史的河流中沉浸了片刻后,回到面对眼前这史上最强种族的后裔的现实中来。 斯隆挥下了手势:“包围他。”三刀听令后,马上走位绕后,东面斯隆,南面富刀,西面义刀,北面博刀,四人十字围定。 巨人轮起龙枪就是往西面一击山崩地裂,飞沙走石。义勒翻身高高跳起闪过,巨人马上拔枪,嘣的一声挖出整个地面,并将其抬升到半空中,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扑向上方的义勒。 义勒手按在刀柄上,闭目凝神听风。待巨大的地面无限地贴近他的脸时,瞬间从刀鞘内拔出一道白光,在眼前巨大的面壁中间划出一条垂直边界,如开门般把山一样巨大的地壳一分为二,便是他的绝技开门见山。 说时迟,那时快,巨人左右两边的富博两刀同时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巨人的两膝盖;同一瞬间,在巨人后心上方,有一匹骏马凌空当月,在马背上是沐浴在琉璃月光下的斯隆,影子遮盖着脸庞,映得五官漆黑一片,左手按住腹间的鞘,右手拔出了寒光四射的猎魂大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一十二 意外的战斗 在义勒的正面招架下,斯隆、富和博三面齐下,夹击巨人。计划先废掉巨人的膝盖,剥夺他的机动性,再由斯隆从背后瞄准心脏,给予致命一击。 但计划马上就落空了。富博全力两刀下去,巨人双腿竟纹丝不动,只是砍出两道创口,未能伤及筋骨;斯隆的猎魂大剑已附上十成功力的断,照着巨人后心猛刺,穿透了厚重的盔甲后,剑劲却半途耗尽,只入到皮下三寸。 虽然斯隆作了最坏的打算,但泰坦身体的强韧度还是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失算的代价是致命的。 巨人双手执柄,猛地挑起龙旗长枪,以千钧之力向上挥击。在龙枪袭来的瞬间,尚未落地的义勒避无可避,架刀正面吃下这一击,像在无际海上被巨浪吞噬的小舟,义与碎石群一起被巨枪掀起的上升气流直冲云霄,飞到了看不见的天际;巨人挥击龙枪时左脚发劲,脚掌下裂地三尺;右脚顺势抬升到三米高度,挥击动作完成后,再猛地往地面一踩,顿时整个瓦铁鲁都在颤抖,地面在龟裂中爆炸,在巨人脚下的富和博顿时失去立足之地。富挥刀破开扑面而来的乱石浪时,一只巨大的手掌突然划破飘扬的尘土直面抓来。富举刀便刺,刀刃插入掌心后,富竟被连人带刀一起被握在掌中。巨人将他举到胸前,端详片刻,蓦地五指紧捏,如绞刑器般将富绞得四肢断尽,溅出一手血浆。 富吐血三升,当场死亡。而他的刀插在巨人的左掌上,如同其它插在他体内的各式武器般,仅是成为了巨人又一场胜利的纪念品。 斯隆拔出大剑,跃马回避,但见剑刃上血丝未沾,可想全力的攻击也只伤到了巨人的皮毛。 轻敌了…这纯熟的动作和身法,两回合之内就已将我们四人阵势轻易撕裂,原以为这只是举止迟缓的粗大个,没想到竟是一个武艺精湛的战士…而且是传说的种族,神话般的存在,泰坦的战士。 “现在,是真正置诸死地而后生的处境了…!!没有死的觉悟,就没有活的余地。”斯隆咬着牙下令,“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拖住它30秒钟,掩护我进入兽王态。”斯隆纵马狂奔,拉开与巨人的距离,爬到一处高地,在那轮雪白的满月下,驻马闭目凝神。 巨人注意到了斯隆的异动,转身要过去时,左掌突然一阵抽搐,整条手臂皮开肉绽,上面密密麻麻地长满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的刀尖。 富文被捏死后,残留在刀上的元吸收了他不甘的遗志,在巨人的手臂内野蛮滋长,已把内部的筋骨神经全部破坏。 “aaaaaaaaaaaahhhhhh!!!”巨人发出狂暴的吼叫,右手反执龙枪,枪刃回头,唰的一声把自己的整条左臂削了下来。 巨人的啸嚎唤醒了昏迷的义勒。在百米高空中,自由落体刮起的劲风扑在脸上,义马上清醒地感知到全身骨折的剧痛。三刀已一死一残,这轻敌的结果未免太惨烈,如果三刀就此陨落…猎人的尊严将荡漾无存,唯有昂首服下猎人之耻,死战而已。 义和博两刀同时服下了黑死丸。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如天雷滚滚从巨人头上劈落。巨人猛然一闪,黑影其中了他肩上的重甲,顿时右肩血喷如泉。这是油尽灯枯的义勒,漆黑色的开门见山。劈出这最后的一刀后,他像落叶一样落到崩裂如耕的地面上,熄灭了。 “aaaaaaaaaaaaaaaaaaaaaaahhh!!“巨人的咆哮压缩了周围的空气,卷起四面狂风。博特在巨人身后,身上缭绕着黑气,“啊…第一次体会猎人之耻,感觉也没那么糟糕。在这种状态下,我甚至可以完成以前一直无法做到的招式…” “譬如我一直在研究的,泰坦一族的剑法…”博右手横举宝刀,左手紧握右手腕,双腿张开架立如钟,蓄力片刻后,松手放招,宝刀划出满月般的轮廓,嘴里大喝一声:“aaaaaaaaaaaah!!” 巨人剑法——淘汰! 剑风如炮弹脱膛而出,轰的一声炸裂了巨人后心处的背甲。 “…威力果然惊人。”博特擦了擦嘴角溢出黑血,“这样的话,形势就逆转过来了哦,大个子。”话音刚落,博迅速以巨人为圆心冲刺转移,避开龙枪的斩击,摆脱巨人的视线追溯。 淘汰,第二发!! 轰的一声,巨人背甲的同一处再次发生爆炸。 “突破那副重甲之后,下一发就能直接从后心将他躯体打穿!”博心里计算道,“别说拖延30秒,现在我就能把他砍杀了!” 正思忖间,出手的时机就已经到来。博马上举刀蓄力,准备发动最后一击。此时,巨人身上战甲突然剥落,背面完全展露在博的眼前。 隐藏在战甲之下的脊背,竟然捆缚了密密麻麻的十多条手臂。破去束缚后,那些粗细不一,良莠不齐的手臂全部舒张开来,啪啪啪地各自伸展筋骨。有的手臂竟有四个关节,长若触手;有的手臂细如常人大小,在巨大的背部上就像一根触须般;唯独有两条手臂却粗壮如柱,疏松了几下关节后,这两条巨臂突然啪的一声握住那根贯穿巨人身体的,如塔碑大小的巨矛,咔咔咔地正使劲往体外拔。 从心底升起的恐惧感,促使博快速地与巨人拉开了距离。此时巨人脊背中央有一暗红的印迹微微泛光,博留神注视,发现那是一个似曾相识的星辰印迹。 他脑海飞快地浮起一些词眼。 ……黑死丸…………大学宫异端………………毕戈拉斯学派……………炼成兽…… 巨人脊背上的手臂纷纷握住那些插在巨人身上的武器,噗呲噗呲地拔了出来。巨戟,武士太刀,长镰,猎人直剑,战斧,骨刃…十八般武器一起挥练,如一丛乱麻长在巨人背上。最令人瞩目的是那双手擎住的巨型长矛,与右臂的龙旗长枪结合一起,成双枪之势。 有一条不起眼的手臂,摸索到巨人的战盔下沿,将战盔一把脱下,露出了后脑。博看到那后脑竟也是一张巨大的脸。雪色月光之下,擎天巨人立于残垣断壁,两面四目环视四顾,十臂十器张牙舞爪,月色与手影在巨型的躯体上交织着,形同鬼神降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一十三 狩猎完成 博特与巨人对峙,瓦铁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巨人用脑后脸的眼瞳注视着他,背上的手丛静止了摇摆,如一座大山。 博特没有踌躇不决的余地。他已服下了黑死丸,身上蒸腾而起的大量黑气,是生命燃烧后的虚无。黑死素噬食寿命的速度在加快,越到后面便是越发刹止不住,他已经没有时间进行对峙了。博不知如何,突然想起在记载巨人传说的石碑上,镌刻着这么一句结尾语:唯有风暴才能击倒大树。他讪笑了两声,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呀…”他双手紧握了刀柄,刀尖在微微地震颤着。 “aaaaaaaaaaaaahhhhh!”博竭尽了所有的力量,火力全开,手上的宝刀狂挥不止,波涛汹涌的剑气如狂风暴雨般往巨人袭去。 巨人剑法——淘汰风暴!! 霎时间天昏地暗,黑云淹月,啸风掘地下击石若雷。巨人犹如狂风中的大树,折肢散叶。 “yaaaaaaaaaaaaaaaaarrrrrrr!!”巨人发出来了惊天动地的鬼嚎,遒劲有力的剑压接二连三地打在背穹上,手丛被打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 博特感觉自己的生命如捏在手心的流沙,在暴风下烟消弭散,“再坚持一会…再一会…再……” 博如枯柴般的手指突然崩碎,刀柄脱手飞出,消失在黑夜的风中。暴风渐渐平息,黑云散开,银月泻光,散洒在形容枯槁如死灰般的博特身上,双瞳化为黑不见底的空洞,只剩下一具残缺不全的柴炭之躯,是生命燃尽余留的最后痕迹。 暴风褪去后,风眼刮过的轨迹,巨人的脊背之上,手丛中央的星辰印迹处,已全部化为齑粉,在巨人的躯体上遗留了一个偌大的孔洞。穿过这圆洞,不时刮来习习野风,可窥见满月那镀银般的轮廓。 但巨人没有倒下。他双膝半屈,颤抖着,轰的跪了下来,扬起一阵沙尘,右臂所持的龙旗巨枪,与身后的巨臂握住巨矛一同插地成架,支住了摇摇欲坠的庞大躯体。 随后,有一缕黑气从巨人躯体中央的空洞边缘泛起。接着两缕,三缕,转眼间,空洞就变成如同炊火中的烟囱,浓烟滚滚不绝如缕地冒出,黑烟袅袅扶摇直上,触及天穹。 “eeeeeeeeeeeeeeeeeeyyy…”巨人发出低沉的吟哦,犹如胸口的空洞蔓延而出的黑烟柱般辽长,忽而吟哦戛然转调,从低迷冗长拔升到激昂,继而一下子冲上到声嘶力竭的狂乱怒吼。 “aaaaaaaaaaaaaaaaaaaaaahhhh!!”黑气如爆发的火山,在巨人身前身后两面同时激喷四射。巨人的咆哮一浪接一浪冲击着地面,造成了动憾百里的地震,以巨人为震源,辐射四面八方,瓦铁鲁顷刻间化为瓦砾。 濒死的巨人,被来历不明的黑死素激活了,并变强了十倍。他拔起前后两把巨型矛枪,向前迈了两步,突然双脚发劲裂地飞跃,举着一双巨枪如天神下凡般,遮天蔽日地朝斯隆扑去。 还不到30秒…但没关系,我已经准备好了。斯隆翻身下马,平静地看着胸前喷发着黑色气柱的巨人从天而降。此时的他与平日并无别致之处,但在他眼中,巨人的冲击变成了慢动作,几秒后抵达,手上的双枪将如何挥斩,斩击后双腿如何着陆,下一个步法将如何展开,这一切在斯隆心中已跃然而出。 “50…”斯隆心里默念着,从容地深吸了一口气,在胸中积聚着元,像熔炉般锤炼着。 兽王吼!!! 巨人感觉前方有一个高压的球状空间顶来,就像在高速中冲进了水银湖般,强大无比的压力正面击中了他。“aaaa————”巨人的嘶吼被生生顶在深喉,压力拉伸扭曲了他全身的肌肉,胸中喷射的黑气被截挡住,沿着吼声的压力弧面散射开去,宛如在巨人胸前撑开了一顶巨大的黑伞。 在斯隆的兽王吼下,高空俯冲中的巨人竟被硬生生喝停在地表上方。 “70…” 兽王吼在瓦铁鲁彻响,百兽悚然倾听。此时斯隆双眼已布满了血丝,体魄暴增一倍,口中利齿,十指獠爪,毛发倒竖生长,披及腰部,全身上下俨然已是一副发狂野兽的模样,连同在一旁伫立的战马在吼声刺激下,血丝布满马眼,身体暴长至如象般高大,额头中央皮发裂开,长出一柄锋利的骨剑,在惨白月色下昂首挥剑指天。主仆一人一马屹立高坡顶上,粗喘憾地,杀气腾腾。 “兹勒(战马的名字),”斯隆口中白汽腾腾,“开始狩猎吧。” 兹勒低头挺剑,往巨人脚下冲刺。巨人轰隆一声着地后,随手就往兹勒的方向插龙枪。兹勒挥下额上的剑往龙枪一击,整个身躯借力转过枪杆,箭也似地掠过巨人的脚腕,刷的一声用剑劈开了巨人的脚筋。 巨人脚下失劲,嚎叫着单膝跪下时,浑身白汽蒸腾的斯隆已跃然于眼前,双手持猎魂大剑,电光火石之间插进巨人的左眼。 未等巨人伸手来抓,斯隆随即提剑把巨人的眼球挖出来,再转身拔剑要刺右眼时,巨人猛地抬头一口用牙齿咬住斯隆的大剑。斯隆马上松手放剑,以剑柄为踏板飞身跳到巨人侧面耳边,半空中深呼吸,鼓胸收腹。“90…” 兽王吼!!! 强大的声压直灌入巨人的耳道,将耳膜撕裂冲破。巨人眩晕袭脑,眼冒金星,轰然低头跪趴,以手支地,耳孔,鼻孔,眼睛顿时一起流血。 斯隆从容走在巨人面前,拔起直立在地上的猎魂大剑,冷冷道:“最后一击。”而后纵身一跃至半空,越过巨人低下的头颅,高高举起手上的大剑,挥剑横劈,将巨人的首级斩落于地。 斯隆翻身落在马背上,挥落剑刃上的鲜血后,收剑入鞘,策马调头:“狩猎完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一十四 受诅咒的怪物 夜深人静。经过战争的反复蹂躏后,瓦铁鲁镇已是一片瓦砾,找不到一面竖立的残垣断壁。但在镇中央处,有一座名为欧顿的教堂却幸免于难。教堂安静地坐立在碎砖断木堆中,因年久失修,外墙已经开裂剥落,在夜色中宛如老人皮肤上的暗斑皱褶,历史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斯隆在废墟中骑马缓行,向欧顿教堂前进。他发动了体内的困兽之咒,慢慢地将自己的兽性收敛,身体上的野兽性征也在慢慢褪去。与巨人开战前,他已吩咐残余的将士们退往瓦铁鲁镇内驻守,按道理,现在前方应该看得见戍烟和炊火才对。然而眼前是一片空寂,毫无生气,就像整座镇都已经死亡了。 斯隆行至半途,闻到了一丝特殊的味道。若隐若现地,越是靠近欧顿教堂便越是明显。这股味道异常艰涩,超脱了味觉的感知,仿佛感受到了一种苦入心脾的滋味。斯隆警惕了起来,连胯下的战马也发出了不安的低吟,待再往前进几步后,顿时空气中都充满了痛苦的味道,肉眼几可目睹的一阵阵扭曲的情绪从教堂黑邃的正门透出来。 有一个猎人,倒在教堂门前。斯隆驻足察看,只见他挣扎着举起手,抬头睁目看着斯隆,眼神里全是恐惧和痛苦,双唇发抖着张开口,呻吟中断断续续着,含糊不清地道: “啊…啊……救…救我们…啊…妖怪…恐怖的妖怪…饶命…饶了我吧……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斯隆用脚镫踢了一下马肚,兹勒便迈腿小跑起来。等斯隆来到那猎人身边时,他已经气绝了。靠近后斯隆才发现他的尸身竟已被拦腰截断,沿着他身后有一条鲜红的爬行血道,血迹中四处散落着闪闪发亮的,象征着赫赫功勋的狼头徽章。 斯隆认出他是谁了。他名叫乌普,一名年轻气盛,才华横溢且野心勃勃的猎人。参加狩猎战争后,他不满哈姆扎谨慎的用兵风格,便离开组织为他铺设的康庄大道,跟随斯隆走上了披荆斩棘的开锋之路。乌普和斯隆一起并肩作战,参与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战役,砍下了数不清的敌首,摘下了各式各样的兽旗,其“千人砍”威名震动三军,可谓之功成名就。 斯隆眉头紧锁,翻身下马,用手抚合了乌普的双眼。 无论前面是何方神圣,我斯隆绝对要杀死他,赌上我身为猎人的荣耀。他纵身下马,踏入了灰暗破旧的欧顿教堂。 一股浓烈的腥臭腐烂味道扑鼻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污的沼泽,浸泡着累累尸骨。纹着象征猎协的狼头盔甲物什被撕碎,糅在血肉模糊之中,已分辨不清原来的形状。 猎人们,在这里被全灭了吗?斯隆环视教堂大厅,四周的黑暗紧紧将穿过琉璃窗户射到大厅中央的一小片月光包围住,扭曲的痛苦情绪弥漫了整个教堂内部。 是被屠杀的人残余下来的痛苦,还是…斯隆疑虑着,眼角余光掠到阴影中有个巨大的轮廓在晃动。 “eeeeeeeeeeeeeeeeeeeeerrrrrr……!!”诡异的动物呻吟,伴随着巨蹄缓缓踏入肉池血沼声沉闷声音,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痴痴呢喃的人类低语,从黑暗由远及近地传来。 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首先从黑暗中浮现的,是一张长长的扭曲的马脸,高高地在半空中,积满血污和垢迹,额头上两颗斗大白浊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长长的下巴无力地垂搭,参差不齐的牙齿向外翻露,口里吐着黄褐色的气雾,恶臭四溢。 斯隆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这头怪兽源源不绝地散发着混杂不祥的元,如同它丑陋无比的外貌般让人感到可怕。 那张渗人的脸后的粗胀脖子也慢慢从阴影中伸出,暴露在雪白的月光下,随之再而浮现了寄生在脖子右侧的另一张脸。 这张脸如同被硫酸淋过似的,一大半消融在和脖子里,两只眼睛和额头都沉没在脖子的肉瘤之中,只有一张嘴朝外张开着,口水顺着突出的牙齿流过下巴滴落在血污池中,并发出“呃呃呃呃…”的呢喃细语。 须臾,怪兽从黑暗中爬出来,在莹莹月色下展示了它的全貌。 这是一个庞然大物,几近有半个泰坦那么高大。躯体构造和蝼蚁类似,有两节躯干,八条分肢;分肢中又有两条前肢,六条后肢,后肢中还有一肢像废腿一样无力地在身后拖沓着,仅有七条肢体支立着庞大的躯体。巨大的、足以让人沉沦和绝望的痛苦,从怪物全身上下并发向四周辐射着。 “猎杀是猎人的天职。”斯隆身上的毛发和獠牙在生长着:“饱受诅咒和折磨的可怜畜生啊…我来让你安息了。” 斯隆提起猎魂大剑,一跃而起。月光淋浴着他与他的剑,在闪闪银光下,大剑向着那丑陋的马脸劈下。 马脸突然扬起,避开了大剑,并抬起了血淋淋的前爪猛地向斯隆一拍,把斯隆打飞在墙上。 “可悲的畜生…明明承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身体却愚不可及地任由求生欲望牵着走。”斯隆从尸骨堆中翻身站起,“70…” “yeeeeeeeeeeeeeeaaaaahhhhh!!!”马脸怪物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七肢一起扒地,溅起地上的染血骸骨,身体一拐一起一伏的十分别扭,但动作却异常利索,迅捷地往斯隆的方向爬去。斯隆跃起闪开怪物的直扑,在半空划过时,斯隆留意到了怪物背上挂着一件破烂不堪的披风和一把入鞘的剑,上面沾满血泥污垢,但仍能依稀看到披风和剑鞘上纹着的侧绘狼首。一个跟斗在怪物的身后着地后,斯隆发现怪物屁股上悬着的一条粗大而肮脏的马尾。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事物。眼前这头怪物,从头颅,到蹄子、尾巴,彻头彻尾就是一匹马的模样。 但是这怪物无论是动作、还是散发出的元,却都掺杂着一种不自然的感觉,令人认知失调。与其把它当做一匹马,不如当做成一个发了疯的人类来得更容易接受一些。这头怪物身上流溢出来的生不如死的痛苦、失智疯狂后残余在肉体中的丑陋的求生欲,全是人类才会拥有的情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一十五 禁锢在教堂大厅的秘密 被禁锢在这丑陋肉体里的灵魂啊,让我来结束你的痛苦吧。 “90…”斯隆举着游猎大剑,朝马后庭用力挥去。剑锋落下的一瞬间,怪物突然扬起双腿一蹬,坚硬如铁的马蹄狠狠踩中了斯隆的胸部。斯隆被踢飞起来,眼前一黑,吐出大口鲜血。 畜生…肺被打裂了…!!这怪物…斯隆捂住胸口,脚踏在墙壁上飞快地移动,拉开与怪物的距离。 “兽王状态下,恢复速度会快点…”斯隆在教堂大厅高高的天花板上,大剑插在砖缝中,身体贴着泛黄脱落的壁画,鸟瞰观察着下方来回徘徊的怪物,一边思忖。 怪物徘徊一会后,脖子上的人脸出现了奇怪的异动。斯隆察觉到那人脸闭上了嘴,发出的古怪“呃呃呃”声也停止了下来,紧接着下巴变得像气球一样又鼓又涨,沉默片刻后突然张口,对着斯隆射出一股又黏又稠的白色体液来。 那牛奶般的白浆射出得又快又狠,斯隆躲避不及,被溅到了眼睛,顿时失去视觉。随后斯隆听见轰的一声响,同时感受到来自大厅下方吹来的一阵风压。 那怪物猛地高高跃起,长长的马脸嘣的一声撞上了天花板。斯隆拔出大剑,勉强闪过那张恶臭冲天的马嘴的吞咬,身体从天花板开始自由落体时,挥剑往那硕长的马脖子斩去。 噗呲…!!游猎大剑深深地插入了粗壮的马脖子。“哈啊啊啊啊啊!!”斯隆大喝一声,双手捏紧了剑柄,腰部突然发劲,把大剑横着从马脖子里划拉出来,把柱子般粗壮的马颈活活撕开了一个大裂口,污浊的暗色血液如喷泉般溅洒了斯隆一身。 马头发出痛入骨髓的可怖嘶鸣,躯体上八肢疯狂地乱蹬起来,挣扎着与失去平衡的斯隆一起从天花板上坠落到大厅中央的血污池中。 “咿吤吤吤吤吤吤吤吤吤吤吤吤吤吤……!!”斯隆被这异常激烈的惨叫声嚎得头晕眼花,耳洞出血,在血池中好不容易站定时,怪物八肢乱舞,巨大的身躯翻腾着,震得整座教堂都在颤抖。此时斯隆视线模糊,嗅觉麻木,两耳轰鸣,被怪物的乱蹄一阵狂躁的践踏下,顿时四肢崩裂,五脏俱损,颓然跪倒在血池尸堆中。 马脸怪物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伏在地上直呼粗气。斯隆得到了片刻喘息机会,凝神快速恢复,待腿骨愈合后马上起身后撤步,一边回退一边看那怪物,脖子上的大裂口竟在汲取着血沼的污秽,迅速恢复着。 “只能用那一招了。”斯隆想道,“虽然副作用极大,不久前还连续使用了两次…但目下已经被逼上绝路了。” 斯隆忍受着教堂内的冲天恶臭,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此时马脸怪物已在用那白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缓缓渡着马步,庞大的身形渐渐在阴影中潜隐消失。 100…!!全心全力,兽王极限态! 斯隆激活了全身的感官,神经紧绷如弓弦般,将教堂内每一丝气息的流动轨迹都心绘得一清二楚。 东南方向的气压陡然升高了。斯隆转身之际,马脸已冲到眼前,只得双手扶剑架住上下颚的獠牙。马脸怪物如火车头般顶着斯隆猛撞在墙壁上。 真·兽王吼!! 斯隆的咆哮从张开的马嘴灌入,冲注怪物的体内,强大的压力撕裂了它的五脏六腑。怪物呜咽着发不出声音,马肚轰地膨胀了几倍,嘭的一声巨响从腹部爆裂开来,肠子等脏器泻了整个大厅都是。怪物用前爪捂住腹下,颠颠巍巍地后退了几步,最后在大厅中央颓然倒下,背上的破烂披风扬起,剑鞘翻转过来,鞘中的大剑飘散脱落,笔直地插在半淹在血污中的马脸前面。 斯隆踉跄了一下,站稳后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扶着剑歇息,视线片刻不敢离开那怪物,接下来,他被震惊了。 浸在血水中大马脸缓缓抬起,原本白糊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有神,饱含着感情注视着插在它面前的大剑。在月光洗涤下,原本黯然的剑身从剑心往外慢慢变得晶莹透亮,泛起青色的荧光。这道青光温润如玉,莹莹发闪,照明了半边丑陋的马脸。 “啊…原来你一直与我同在。” 怪物说话了。它伸出前爪,虔诚地握住剑柄,拔出了青光流溢的大剑。它挺起了胸膛,收紧了下腹,姿态耸立如苍松,迎着满月,高高举起了青光四射的大剑。整个教堂大厅顿时敞亮如点灯。 它的声音雄厚深邃如铜钟:“…我真正的导师,那股引导我的月光。” 从马头沿着马颈一直生长到马背的长鬃毛如草原上的青蒿般飘扬起来,盈盈青光下,仿佛一名不出世的剑宗大师。 气场风云突变,让斯隆震惊中迷惑不已。只见那怪物原本的疯狂暴躁已荡然无存,扭曲的长脸上,表情纯粹得只剩一片平静。 “哼…!”它突然挥下了手中的大剑,斯隆向后闪开,将挥剑的动作看得清楚。那是标准的挥剑姿势,从起手到收剑,干净利索,没有半点冗余的动作。 “喝…!”紧接着是翼左击,逆鳞刺,御车格,双明劈砍,动作轻快敏捷,潇洒飘逸,剑身散溅的青光随着剑风四处游曳,飘然若仙。一开始剑术动作还显得略为生硬,后来越是演练便越娴熟,仿佛在一点点将尘封已久的剑艺洗涤干净,列陈而出。 斯隆与它过招二十回合有余,慢慢开始觉得力不从心,勉勉强强才架住几招惊心动魄的夺命剑技,而对方剑风越发犀利,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这样下去,我会被杀死的!”斯隆马上收剑回避,连退数十步才敢稳住。 怪物也不追击,原地伫立着,手上的大剑青光萦绕,飘荡的光粒纷纷汇聚在剑心,剑身顿时青光大作,猛地一挥,青光溢出如洪流顺着剑风冲向斯隆。 “这是…青玉大剑!!”斯隆被脑里浮现的可怕印象给震惊了,动作也变得迟缓下来,青光无情地穿过了他的全身,撕裂了他的元神。 “这头怪物…是圣猎骑·凯登本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一十六 艾米达拉与神父盖尔 在猎协后备部队的驻营处,连天大火没有休止地在粮仓肆虐着;雪上加霜的是,三等虾兵岚杉患了失心疯,力气异常的大,提着柴斧在军营逢人杀人,天灵盖都被射成马蜂窝了还在横冲直撞,一时间竟无人能挡。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神父盖尔,刚刚结束他的狩猎。榉和凛顽抗了两分钟不到就被彻底击败。余烬手杖贯穿了榉的腹部,将榉钉在地上,腰间的衣料已被烧尽,创口处烬烟灼灼,剧痛钻心,榉却动弹不得;而黑邃直剑插在狂凛的大腿上,依附在剑中的怨念渗过伤口,侵蚀入脑,凛与狂凛两个人格瞬间被而潮水般的游魂淹没,独留失格的躯体在抽搐着翻白眼,口吐白沫。 “后生可畏啊,年纪小小就上手这么凶险的兵器…好好体味下玩火自焚的滋味吧。”神父走向低头跪地,默然不语的艾米达拉,“少年,到神的面前去忏悔吧。” 神父举起下手中的铁锈大剑的瞬间,爱丽丝突然从天而降,发动秘术:“魂元三指阵。” 第一式:绝元中指链,从爱丽丝中指发射出的元链击中神父的大剑后,迅速围着剑身缠绕了几圈,将剑紧紧扯住,并将剑上附带的元抑制下去。 同时爱丽丝用拇指在神父帽尖上轻轻一点。印下的指纹吸食着神父的元,并如同八爪鱼般长出一大把触手,将神父全身缚住增加吸食面积,提高吸食速度,触手随之也越发茁壮生长,谓之第二式:拇指寄生锁。 “最后一式,审判十字无名指。”爱丽丝咬破了无名指,将血滴在地上。地面破土而出一具血棘十字刑架,血刺将神父手掌脚掌刺穿,整个人钉拷在十字架上。 尖帽包住了神父盖尔的头,遮住了他的双眼,看不出他此时作何表情。只见他动了动深埋在胡子里的嘴,喏喏而道:“啊啊…警惕了全程,最后大意了片刻,就反被将一军了,这真是百练不厌的剧本啊…” 爱丽丝竖起食指,直指着神父的额头,但见指纹上的式术微微发亮,瞬息之间一触即发。 “说,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爱丽丝厉声质问。 “区区一具木偶,敢对神父如此无礼。” 神父的声音毫无波澜。话音未落时,他的手臂就已脱离十字架的钉枷,插入了爱丽丝的胸部,并将其贯穿。 艾米达拉在爱丽丝的身后目睹了这一切。神父拔出手臂,任由爱丽丝无力地倒地在地上。艾米达拉看到了爱丽丝胸口上被神父捅开的洞口,透过洞口窥视到爱丽丝的体内,发现里面竟然是一片空洞无物。 神父身上所有的式术瞬间飘散瓦解,他伸了伸胳膊道:“少年,看样子你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呢。如你所见,这女人是一具木偶,她的肉身早就已经死了,只剩下一股怨念留在这具木偶身上…你很在乎她吗?哼哼…告诉你个好消息,她的魂还在这里。但是…” 神父从披风中摸出木弩,装载上元箭,把剪头准心对准了爱丽丝的后脑,“如果这样的话…她就会魂飞魄散,彻底死透了哦。” “你…给我住手!!!”艾米达拉内心的压力转为抑制不住的愤怒,大声呐喊起来:“畜生!!!!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一切都是这个人的错。戍琉,榉,凛…和爱丽丝老师,他们为了保护我,舍弃了自己。被袭击的是我,他们站出来,他们被害了。为什么命运总喜欢这样作弄我,因为我这受诅咒的出身吗? 不!!!我的未来,那些珍视我的人,如果在这里低头了,那一切都将会离我而去,命运会任由我在空寂的地狱无尽止地堕落,最后在无人怜悯的孤独中地死去。 令咒被使用了。 神父盖尔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直到他看到艾米达拉手臂上的英魂玉开始融化,汩汩流出岩浆般亮得刺眼的液体。一开始是细细淌流,继而喷涌不止,最后变成裂射而出,激起的光潮迅速将艾米达拉包围,从地面拱托起来,涌起高高的光柱,将她托举到半空之中。 随后光柱破裂,裂缝中伸出一对獠爪,两对,三对,六只硕长的手连拽带扯,把光壁撕成了碎片,一头六臂巨兽豁然裂柱而出。 艾米达拉…都瓦克因…殿下… 艾米达拉在破裂的光柱顶上缓缓站了起来,俯视着脚下基米拉兽额头上暗红的星辰印迹,印迹四周已然加持了一圈令咒的烙迹。唐吉柯德低头跪在她的身后,随后的是战马罗西纳特,垂首待命中。基米拉兽抬起手掌,将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的爱丽丝举在艾米达拉跟前。艾米达拉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 艾米达拉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原来爱丽丝老师是这么的轻…像一片柳絮,一不小心就会消逝在风中。这么脆弱的身子,怎能联想到不久前还在自己面前挺身而出,爆发出那样的力量来呢? 神父昂着头,与高高在上、怒眉倒竖的艾米达拉对视,身后披风随着英魂降临刮起的气旋扬起左右摇曳。 “杀了他。” 基米拉兽巨掌遮天蔽日的朝神父迎头盖下,在地上刻下深深的掌印,轰起烟浪卷卷,瞬间掀灭了四周营仓上的火苗,把百里内的肆虐火苗全压低了头。 “少年,这种程度还杀不死我的哦。”神父嘶哑的声音从基米拉兽的掌下悠然传出。艾米达拉脚下的巨兽微微震颤起来,但见巨掌被缓缓抬升,神父盖尔用双手将其强行撑托了起来,声音从容不迫:“你还远远不够呢…” 第二道令咒被使用了。 啊…力量回来了…战无不胜的唐吉柯德回来了!!唐吉柯德激动地翻身跨上战马,拔枪扬鞭策马从基米拉兽的顶上飞跃而下。随着令咒的力量注入体内,唐的额头上令咒爬行如蛇,眼神变得炽亮,手上的长枪渐渐地轮廓模糊,亮白色一点点褪去,从实体变成半透明,最后竟彻底消失至无影无踪。胯下的战马长鸣一声,身上的战甲、马鞍全部融化在散射的光中,拉长变形,重塑。随着车轮轱辘的转动声起,战马化为战车,车上唐吉柯德全身光彩流溢,手执无形的长枪,元压憾地百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一十七 激斗 基米拉兽用尽了全力,巨大的兽掌以泰山压顶之势死死地将神父盖尔按在地上。神父托举着巨掌,脚下的地面塌陷出两个窟窿,膝盖以下都已没在土里。但他的注意力不在这儿,他的神思飘远千里之外,在寻找着一个神秘人。因为他感觉到那股陌生而充满仇恨的视线又在注视着自己了。 “会是谁呢。”神父自言自语道,“有点在意啊,怎么看到我的,用什么形式…”说罢他感觉自己地势有点太低,追溯不清,便双手发劲一抬,在巨掌地下从容拔腿爬出。而基米拉兽原本已竭尽了全力往下按,此时感觉手臂被猛地一提,力矩突然失衡,整个庞然大物轰然翻身倒在地上。站基米拉兽头顶上的艾米达拉立足不稳,抱着爱丽丝仓促从高处跳落,一个踉跄几乎倒地,急促地大喊起来:“唐吉柯德!!” 唐吉柯德驾驱战车往神父移动的方向追击,他端立在车上,神目如电,前后迈开腿如拉弓,举起紧紧握着无形之枪、蓄力如满弦的右臂,同时向前舒展左臂,指尖直追瞄着神父的后心。 “喝!!!”无形之枪脱手而出,一道破气裂空的压强以迅雷之势射向神父。待神父察觉时,已来不及闪避,挥剑又太慢,只能抬手就是往枪刃上一拨。 无形枪擦过神父手掌上坚,擦出一撮火花,划破神父的尖帽,并在上面点燃了一抹烟火,最后击中山坡,顷刻间把小山坡拦腰削平,激起的飞沙走石把神父的视野淹没了。 “挺能干的嘛…”神父侧耳倾听,车轮声未至,战车刮起的烟浪已滚滚扑面而来,“掷枪只是个幌子,目标是夺取我的视野,但这车速也太快了吧…比掷枪的速度还快?原来是要暗度陈仓,杀我于措手不及间…”话说着他单手举起大剑,架住了战车的冲击:“这点小聪明还骗不着我呢。”他定神再看时,发现战车上竟然是无人。与此同时,唐吉柯徳从神父身后破烟而出,手执看不见的枪,望后心刺去。 “区区小聪明,我又怎么会上当呢。”神父从容说道,伸出另一只手用力一挥,要把枪头迎面拨下。 但是,他这次却拨了一把空气。此时另一只手上大剑上的压力褪去,战车撤离,神父心里蓦地有一袭不安。唐吉柯徳这次挺“枪”刺来,竟是挺了一个空,真正的无形之枪却执在另一只手里,腰腱劲直透枪尖,势如潜龙出水,对着神父的心口就是一记贯心挺刺。 喝!!! 这一击使上了被令咒强化的唐吉柯徳的全力,枪劲穿透了神父的身体,瞬间将四周尘土刮到百里之外,把神父暗灰色的肮脏长披风击穿,削出一个大孔后,直射入神父身后的一座山的腰间,轰的一声把山体削出了一个巨洞。 “呃…”神父张了下嘴,突然涌出的一口鲜血把灰白相间的长胡子染红了:“区…区区一介元灵…区区小聪明…” 神父突然抓住无形枪,铛的一声掷下铁锈大剑,一拳把枪杆打断了。唐吉柯徳心悸,要后撤步时被他极快地一把握住了额头。 “区区小聪明…”神父朝他脸上就是狠狠一拳砸去,“区区元灵…!!” 唐吉柯徳眼前一片金星冒闪,还没缓过来时,铁石般的拳头便暴风雨般砸在脸上。罗西纳特见主人危在旦夕,长嘶一声驱车如箭般直冲向神父。神父也不回头,见马车将至时手扶着唐的肩膀翻身跃起躲过车头,让全速行驶的战车正面撞上了昏迷不醒的唐吉柯徳。 只一会儿的功夫,唐吉柯徳溃败。基米拉兽振翅升空,咆哮着如陨石之势俯冲而下,六臂獠爪一齐扑向神父,如老鹰猎兔般抓起神父,六面巨掌紧紧合拢,将其团团密封其中。基米拉兽挥动脊背上的六扇巨翼,带着神父冲上天穹。 突然,有银色的液体从基米拉兽的指缝间渗出,越渗越多,随即开始如山泉般喷涌,淋得基米拉兽的手臂全是闪着金属光泽的银白色液体。 有令咒被使用了。 艾米达拉紧抱着爱丽丝,站在被烧得只剩下一片废墟的军营中,昂首注视空中盘旋的基米拉兽。此时神父嘶哑的声音突然在她脑里说话:“少年,你会用令咒,难道我不会用吗…来自英魂殿的远古生灵——水银巨蟒哟…” 基米拉兽手臂上的液体迅速汇合,指缝间喷射的量也越来越大,须臾之间竟把基米拉兽庞大的身躯全然淹没,银色的液体融合成一个巨型的球体后,从高空开始落下,如流星般堕落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陨石大坑。 艾米达拉把爱丽丝安置在一个岩石掩体后,连忙赶往陨石坑。她现在坑的边上,看到坑中央竟躺着一条银色的巨蟒,亮银如金属般的蛇皮上浮现着斑斑点点的黑色令咒刻印,硕大如柱的身躯紧紧缠绕着基米拉兽,能吞下半壁山坡的巨口啃噬着基米拉兽的上半身,强有力的口腔内壁肌肉不断蠕动着,正在一点点将其全部吞食。 艾米达拉被着骇人的景象彻底吓倒了。她感觉触碰到了对手深不可测的能力的冰山一角,仿佛有一座高入云霄的大山矗立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只是山脚下尝试攀登的蝼蚁,令人绝望。 神父盖尔自觉有点失态了。在他全神贯注地搜寻着那个陌生的视线时,唐吉柯徳打断了他,并用枪刺伤了他的胸口,剧痛把他的理智支开了。愤怒之下他唤醒了从收炼者安里身上剥取的英魂水银巨蟒,并对其使用了令咒。 看着丑陋而扭曲的大蛇躯体,神父的心情忽然恢复了平静。 他现在发愣的艾米达拉面前,回忆了一下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唔…是傲慢。嗯…”他看了看艾米达拉,“你现在倒是不傲慢了,嗯…无知就会招致傲慢,傲慢就会招致死亡,这是教义,是真理…准备为此前的傲慢付出代价吧…”神父从披风中摸出了古朴的法柜,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的木纹路,准备将盖板揭开。 突然间,神父感到一个熟悉而令人浑身颤栗的视线,正在注视自己,同时耳边飘来一个轻柔如刚从梦中醒来的少女声音。 “盖尔叔叔…你,找到圣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一十八 神父盖尔与大小姐 那位大小姐,她醒过来了! 神父盖尔全身战栗,双手一软,把法柜摔在地上,激动的不能自我。上一次见大小姐是什么时候,五年前,还是七年前? “是十年前。”大小姐的声音呢喃,恍若梦呓:“还有几个时辰就整整十年了,盖尔叔叔。现在,兑现预言的时候到了,圣杯呢?让我感受一下吧。” 神父听圣杯到两字,顿时方寸大乱:“呃…大…大大小…小…大小姐,在下…” “噗呲~什么大大小小,不大不小的。盖尔叔叔,你已经老到说不清话了吗?”那清脆的童音如银铃般悦耳动听,神父马上安下了心神,咳嗽一下,正了正嗓子道:“大小姐,很抱歉,在下蹉跎了这十年的时间…关于圣杯的信息,在下仍是一无所知…” “噗哈哈哈哈…盖尔叔叔,我该怎么说你好呢,你老真是越活越稀里糊涂了,圣杯不就在你的眼前吗?” 神父回过神来时,一抹朝阳微光从地平线上探出,映入天穹之中。不知不觉间,现在已是黎明时分,大坑内的水银巨蟒和基米拉兽仍是扭作一团,相互钳制;在大坑边上,他还在和一个名为艾米达拉·都瓦克因的少年面对面对峙着。巧合之下,这位少年站在太阳日出的正前方,破晓之光在少年的身后如怒放的鲜花八面绽射,恍然间犹如天神下凡。 “啊啊啊……!!”神父顿时激动万分,当即跪下在地,涕泪交加道:“圣杯…!!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艾米达拉见眼前这个老头一会喜一会悲,又突然在自己面前跪地痛哭,错愕之余感到机会来了,悄悄地将手移到剑柄上,深呼吸一下后,唰一下把猎人直剑拔出了半截时,一条不知何时潜伏在身后的银蛇迅捷地缠缚住她的手,半点动弹不能。 “嗯…?!在下不明白,大小姐为了这一刻,苦苦等候了这么多年,现在却要我放走她?在下不明白…不明白…实在理解不能啊!”只见神父疯言疯语,一边嘟囔一边磕头,看得艾米达拉一愣一愣的。 “盖尔叔叔,你不相信我么?” 此时,神父声音中包含了痛苦:“不是,在下相信大小姐…绝绝对对地信仰,只是这一次在下实在…” “不,盖尔叔叔,你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毫无意义的,恰好相反的是,你正是预言践行者,你的所作所为牵动着一根根的因果线,线与线在这十年间不断交织,才编织出预言暗示的现实。” 神父听毕,又再痛哭流涕起来。 “盖尔叔叔,来吧,用你的手,牵起最后的一根线,把我和圣杯连接一起,在圣杯的心中打下最后的结,你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剩下的只要由时间长河来牵动,顺其自然地,把我的预言编织完成。圣杯…最后一定会来找我的,一定。” 神父一声不吭把脸深深地埋在了地里,直到许久才缓缓起身,将身后的法柜抱起,拍了拍上面的泥土后收入披风内。然后,神父向前迈了几步,声音沙哑而温和地道:“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啊?” “艾米达拉·都瓦克因…你想做什么?” 神父突然竖起了食指,指尖朝天,问道:“少年,你有看到什么了吗?” 艾米达拉不知神父所云何事,感觉莫名其妙,无言以对。 “唉,真是可悲啊,身为真相的本源,却是距离真相如此遥远…”神父顿了一下,正颜吟道: …徘徊在疯狂边缘的猎人嗬,手提腥臭的屠刀,割除失序的血肉,净化受污的土壤,划破混沌的表象,趟过最黑的黎明,神将以全新的姿态降临,拯救全灵。 吟唱完毕后,神父的声音变得低沉:“过去十年间,我穿越了各一个时代,每一片大陆…人们流传咏唱着这同一首诗歌,这也是我们所熟悉的,由安治教会第一任教宗留下的伟大箴言。但是,完整的箴言在结尾处还有一句话。不幸的是,这句重要的话却被人为地删除了。伟大箴言的尾巴,在这个世代已经被完全遗忘。” “这箴言的注脚,是圣杯的相关描述。关于圣杯的箴言,为什么会被抹去,答案没有人知道。也许凡间之人没有知晓真理的必要,他们只要能够活下去并繁衍后代,就足够了。真理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害命的砒霜毒药吧。” 神父伸出手来,用食指往艾米达拉额头轻轻一敲,“这是一点真理,交付给你。人得到真理之后,就能看到以前看不到的真相。你知晓越多的真理,距离神越近,也就越能清晰地认知世界的本源。相对地,得到真理意味你也会付出对等的代价。长夜漫漫,路途遥远而艰险,少年,你好自为之吧——” 神父话音未落,艾米达拉猛地伸出手掌,掌心封印元灵的黑色羽翼印迹已融化了一半,“这下你躲不掉了!出来吧小黑!!” 艾米达拉发动了第三枚令咒,漆黑色的元灵从掌心印迹突刺而出,犹如一把漆黑的长剑,瞬间贯穿了神父的额头。 然而艾米达拉并没有击中目标的实感,只见神父被黑刃贯穿的脸在渐渐虚化,透明,最后被一阵风吹散,彻底消失在空气之中。 连同缠在艾米达拉身上的银蛇,和大坑中的水银巨蟒,此刻全部都已经消失不见,虚虚实实间,仿佛此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神父——那个浑身脏兮兮,举止神秘但又强如怪物的老头子是真真切切地离开了。艾米达拉心里一松,双腿马上软下来,几乎要跌倒在地上,才察觉自己的身体几近达到了崩溃边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一十九 清道夫 …徘徊在疯狂边缘的猎人嗬,手提腥臭的屠刀,割除失序的血肉,净化受污的土壤,划破混沌的表象,趟过最黑的黎明,神将以全新的姿态降临,拯救全灵。 “真理…什么乱七八糟的…”艾米达拉瞟了一眼在坑底喘息的基米拉兽,抽手把两匹英魂召回,封装成英魂玉,“这下可要费大力气来复原了…好困,想睡觉啊…”艾米达拉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嗯,一觉睡到第二天起来,什么伤痛都会消失的,现在先得赶紧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艾米达拉略想了一下:“对了,榉他们…”有两点微弱的光,弱小到几乎无法辨认,但艾米达拉还是看到了。这光芒很特别,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令人无法忽视。但这渺小若沙砾的光芒在一点点地散失,越来越少的光芒发出,温度也越来越低,四面的黑暗如潮水般,正将其包围,一点点地把那光芒吞噬。这两点光芒在倒下的榉和凛两人的体内,随着他们的呼吸一起一伏,若隐若现。艾米达拉有一个直觉,如果这光芒消失了的话,他们两个的身体就会慢慢地变得彻底冰凉,再也不能被重新点亮了。 会死。“你们…坚持住,我现在就来…!!”艾米达拉声音发抖着,发了疯般冲过去。“站住。”忽然有三个人影横在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艾米达拉急刹停下,狠狠地盯着不速之客,怒火要从眼睛里喷出来。 这是三个黑衣蒙面的男人,杀气腾腾。 “终于找到你了,都瓦克因的死净种。”一个黑衣人举着割喉刀,指着艾米达拉的脸,冷冷道:“清道夫,在此宣判你犯了忤逆之罪,无需审判,立即处刑——” “让开!!”艾米达拉打断了他的话,手里的猎人直剑已经挥出,从剑尖伸长的断拦腰界破了这三个漆黑的身影。 “有趣…竟然不逃跑,想和我们正面斗吗?”裂开的黑影如烟散开,一个阴寒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嘿嘿嘿嘿…” 艾米达拉已顾不上那恶心的讥讽言语,径直跑到榉和凛身边,急忙地徒手拔出插在他们身上的邪器,黑邃直剑和余烬手杖,把两人并排安置在一起,用双手去捂住他们的生命余晖,声音带着哭腔:“快亮起来…快…求你们,不要死…” “有趣,你还想救人,嘿嘿嘿…”那声音直灌入艾米达拉的耳中去,“省省吧,这两人早就已经凉透了,你就安心跟他们一起上路吧…” 不对!他们没有死,我能感受到那微弱的光芒,只要光不熄灭,他们就能活回来! 从死角处飞来一把尖刀,刺中了艾米达拉的右小腿。腿上的刺痛几乎让她倒在地上。她保持双手护住榉凛的姿势,瞪圆双目,冷冷道:“谁敢打扰我,我就杀了他…” 清道夫嘴角微微上扬。 猎物被激怒了,好玩的事情要来了。当猎物的愤怒淹没理智之时,就是彻底沦落为任人宰割的玩物之时。 又有两个嗖嗖划破空气的声音,两把明晃晃的手术刀冷不丁地从不明暗飞出,直指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艾米达拉,精准地往她左右侧腹分别插入。 名副其实的剧痛撕咬着她的痛觉神经,她眼前一黑,几乎扑倒在地,嘴角已溢出不及咽下的血液。但是,艾米达拉的双手仍纹丝不动地,紧紧贴在榉和凛的胸口。 “嘿嘿嘿,是不是感觉痛得要死了?我来告诉你吧,刚刚刺中的部位,是痛觉最敏感的地方,刀口巧妙的话,寻常人一刀就可以痛到昏迷不醒。寻常的痛觉,若蚊叮虫咬,或断手断脚,大多数人浅尝辄止就举械求饶。但我的刀法不止于此。我追求痛觉的艺术,沉迷其中,通晓人体所有的穴位以及它们的痛觉雷区,只需我用小刀轻轻刺入,就像打开某个开关似的,咔哒一声,怎样的人都会马上好似狗一样俯首求饶…” 此时另一个清道夫突然打断了他的发言,“少吹牛了,你刀子再厉害,能比得过我的蛇毒?” “你住口!这是我的猎物,不许你插手。”用刀的清道夫不满道,“哼,你尽管硬着头皮强撑,如果求饶得太早…”话说着,手上已抽出几把钢刀。 “我可不会停手。” 清道夫的狩猎开始了。头部,胸部,腹部,腰侧…一刀,两刀,三刀…带刀的清道夫从一开始饶有兴致地观赏着自己精准的刀法,享受刀刃准确无误地插入带来的快感;但在常用的穴位都插上了钢刀后,艾米达拉全身已血肉模糊,仍是岿然不动,喘着粗气,咬着牙一声不哼的态度让他脸上有点发热,心里也开始有点躁动的情绪。 “哼,把舌头咬掉了么?闷声不响的样子,真是令人厌恶啊。劝你干脆点,现在求饶的话,我给你个痛快。”他双手频繁地用刀刃磨着刀背,发出刺耳的金属划拉声音。通常猎物听到这声音,无一不面露惧色,战战兢兢,偏偏艾米达拉浑身插刀如同血刺猬似的,仍圆瞪着血红的眼睛,展开的双手如护翼般覆在榉和凛的心口上,竟从来没有移动过半分。 可恶…!!这家伙…我的刀法竟然没能让她痛哭着求饶…再补上几刀的话,恐怕她就一命呜呼了…不行!这样的话我颜面何存?在她求饶之前怎能轻易让她死!必须得想办法… 这带刀的清道夫恼羞成怒之际,突然看到艾米达拉手上那两个被他认为已经是尸体的人,脸上已经开始泛起了红润。吃惊之余,他心里突然有了对付艾米达拉的办法。 “都瓦克因,我承认,你确实是非一般的顽强,我甚至忍不住要给你鼓掌。但是啊,越是坚强的人,身上的弱点就越明显,你不认为是这样的吗?嘿嘿嘿…” 邪笑间,突然飞出一把钢刀,刀刃方向竟是直取凛的脖颈。艾米达拉情急之下,被迫伸出手臂护住凛,让刀插在自己的手臂上。 “嘿嘿嘿,反应不错啊…就算你挡得下一刀,两刀,三刀…但你挡得下一百刀吗?!低头认输吧!” 此时艾米达拉半蹲起身,挡在榉凛前面,展开双手,昂高头,瞪大了血红的双眼,眼神坚毅如铁。 “哼哼哼…瞧不起我吗?”带刀清道夫语气变得乖僻:“你就抱着两具尸体一起下地狱吧!!” 艾米达拉看到了。她看见不远处,有一团余火,火苗正在张牙舞爪地激溅着,仿佛要将周围的一起烧尽。 只要拔出剑来,我就够的着,把这焰火斩灭。 清道夫双手拔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大把钢刀,每个手指缝间都极限地夹住了十多把,满手的钢刃,正要全力全部发射出手时,心里突然有一根线断开了的感觉,全身突然僵硬。悄然无声地,他的灵魂离开了肉体,生命的灯火与烛心之间,被艾米达拉手上的剑伸延出的断轻轻隔绝,就像被抽取了柴薪的灶火,只能慢慢地自然熄灭。 “克里斯?你怎么了?!” “啊…”克里斯身体微颤着,手上的一把把刀从指间滑落:“啊,天被阴霾遮住了吗?前面一片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晰了…啊…这一阵风…刮在身上好冷…好冷…蛇鲁巴,阿托,你们生个火吧……什么?你们的声音太小…我听不清…蛇鲁巴,阿托,我有点慌…” 克里斯像一片枯叶那样,生命的颜色从他的身上渐渐褪去,最后变成了一具已死之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二十 缠斗 猎协后勤军营的大火已经被抑制住了,失控杀人的士兵岚杉也被乱刀砍成肉酱,再起不能。而这场乱祸的幕后黑手,神父盖尔成功趁火打劫,狩猎了一批精壮士兵充作法柜的食粮,终于把法柜喂的饱满,让它心满意足地转入了沉眠状态。 这持续了十年的寻找圣杯的任务完成了后,神父心里总感觉缺乏一点实感,就像看一本小说,一路各种铺垫,慢慢把情节推到高潮之后,本以为接下来还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剧情时,故事突然就平平淡淡的完结了,实在让人好不痛快。 神父胡思乱想时,双脚就不知不觉地把他带回到与圣杯少年分别的地方来了。 “圣杯在哪里…”他喃喃着,寻了一山头,爬上了最高的树梢,往猎协的军营后方眺望。 圣杯…圣杯…他心里默念着,马上就找到了艾米达拉的位置,然后心一下子高高悬了起来。 “圣杯的情况不妙…!我的大小姐啊…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万一少年死了,可拿什么向大小姐交代啊!”但是一想到大小姐那执拗的脾气,他又犹豫了:大小姐的命令是绝对的,哪怕是撞破南墙也绝不会回头…万一圣杯被毁,她就会陷入消沉的自责状态。身为她的仆从,此时神父内心无比的纠结,直至脑里回响起了大小姐不悦的声音:“盖尔叔叔,你不相信我么?” 主辱仆死,万一大小姐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作为下属的他,唯有以死谢罪而已;如果违抗了大小姐的决定,令得大小姐蒙受羞辱,卑微如他,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赎罪万份之一啊。 神父心里一番挣扎后,决定坐壁上观:如果艾米达拉·都瓦克因不能突破这场危机的话,只是大小姐的“圣杯”之论化为缪误一场而已。真正的圣杯,自会证明其不朽秉性,最糟糕的下场,莫非是再去花费另一个十年,来等待真正的圣杯出世。 自从被神父盖尔敲了一下额头,授予了一点“真理”之后,艾米达拉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异样的变化。最直接的,就是看到了人体内会发出“落日余晖”般的光芒,又如燃尽的柴薪熄灭前的残光,微小而温暖。这其实是所谓的生命辉光。她看到榉和凛的余晖,清道夫的辉光,脑里很清楚地意识到,这辉光就是生命的元气之根,灵魂的映射,余晖闪烁就是活着,熄灭就是死亡,这些认知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地铭刻在自己的潜意识中,并且尝试性地把一位名为克里斯的清道夫的生命余晖掐灭了。 “蛇鲁巴,阿托,狩猎…就交给你们了。”克里斯毫无征兆地变得声嘶力竭,如同脱水的植株般枯萎凋零而亡。 “克里斯…其实,我还挺欣赏你的刀法的…至少在我认识的人中,你确实是最会耍刀子的那个。”名为蛇鲁巴的清道夫在了艾米达拉前方不远处现身:“毕竟…身为清道夫,置身世外,相识的人就那么几个。”蛇鲁巴扭头看着远方的戎烟,似乎有点漫不经心。 从余晖的明度来看,榉和凛已跨过了鬼门关,暂且脱离了生命危险,正在一点点恢复。艾米达拉目不转睛地监视着蛇鲁巴的举动,一面拔下插在身上的钢刀,封堵失血的穴道,灌注元去激活伤口的痊愈。不知为何,她变得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轻易地摸索到经脉的流通,自然而然地对其进行疏导,引流,生命的秘密就像撰写在书上的文字那样,变得清晰可读。艾米达拉的身和心都随之进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全新境界。 “克里斯这个人,有那么几点打死不改的毛病…恶趣味,吹牛逼,吃了亏还硬头皮死撑,麻烦得要死的性格。尽管如此啊,我并不讨厌他…”蛇鲁巴还在碎碎念着,仿佛在对艾米达拉倾诉,又似在自言自语。艾米达拉的神思沉浸在身体的无限可能性之中,只知他在说话,而不知他说了些什么。 此时,艾米达拉听到了一个抽泣的声音。声音很小很轻,但距离自己实在太近了,就像在贴着耳后发出似的,把艾米达拉吓了一大跳。她连忙回头,然而除了安静地躺在地上的榉和凛,什么人都没有看到,但哭泣声音犹自在细细碎碎地传入耳中。 “住口,阿托!”蛇鲁巴突然语气严厉:“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听到男人的哭声…身为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气概,哭哭凄凄的,听到就心烦。” 蛇鲁巴的话未说完,艾米达拉耳边的哭泣声就嘎然而止了。“是男人,就要用血来对话,有仇报仇。”蛇鲁巴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冰冰的,杀气弥漫:“清道夫从来不杀无罪之人,我们猎杀了数不清的人渣败类,哪一个不是恶贯满盈,罪该万死。艾米达拉·都瓦克因,你今世欠下的罪孽,由我们来追偿。”蛇鲁巴言毕,吹了一下口哨。艾米达拉脚下一震,突然裂地崩出两条小腿粗的大蛇,迅速地缠绕住她的双腿,蛇口大张如巨大的夹子狠狠咬住了艾米达拉的两腿根部。 “啊…”艾米达拉双腿被蛇身用力卷压,收缩,剧痛之余无法迈出半步。与此同时,侧面有一股雷厉风行的杀气直逼而来,令她生理反射地扭腰闪开,疾迅之间,唰的一声一支如长枪般巨大的箭矢从侧腹擦出一道血口,插入身后的地里,如火炮击地般嘣的扬起一片沙石。 不远处有潜伏的弓箭手,如果不能移动的话,我无疑等同于活靶子,必须得移动起来。艾米达拉取两把克里斯的钢刀,唰唰两下把缠在腿上两条大蛇的命脉切断。紧绷的蛇身颓然无力地松开了,艾米达拉沿着出箭方向估摸出弓箭手的方位,拔腿疾步奔跑起来。 “绝对不会让你靠近狙击手的…”蛇鲁巴提脚跟上,嘴里吹了一口嘹亮的哨子,“进食吧,蟒王。” 地震?!艾米达拉脚下的地面晃动着,轰隆一声裂开来,硕大无朋的蟒王从艾米达拉脚下破土而出,蛇口1八0度平张大开如两面猛然关合的墙壁,把艾米达拉整个包含吞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二十一 清道夫鸩鲵 蟒王吞下了艾米达拉,蜿蜒爬至蛇鲁巴脚下。 “艾米达拉·都瓦克因,永别了。”蛇鲁巴挽起手臂袖子,露出臂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刻印,手掌按在温顺低下的蛇首之上。 蟒王炼成炉,启动。 手臂上的符文像蚂蚁一样缓慢爬动,爬延到蟒王的鳞片上,形成了蜘蛛网一样的纹路。 符文激活后,蟒王体内会变得像铁壁铜墙般,分泌出的特殊消化液会催化出超强的融化能力,能把吞下的一切全化成一团浆糊。 此时蛇鲁巴听到蛇内传出一个细小的声音:十字寸断。 蟒王的腹部嗖嗖嗖地被一把无形的刀瞬间切成碎片,嘣的一声爆开来。蛇鲁巴大吃一惊,不防被从蛇腹内唰唰飞出两把钢刀刺中腹股沟附近,顿时膝盖失力,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给你两个选择。”艾米达拉的皮肤衣物被消化液烧的千苍百孔,手握血淋的猎人直剑,杀气凛然地站在蟒王蛇首上。 “离开,或者死。” 蛇鲁巴颓然低首望地,看不到他的眼神如何:“阿托,我也不行了…请你振作起来,克里斯和我留下的血耻…清道夫的尊严,都托付给你了。” 艾米达拉二话不说就挥剑,突然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在她持剑的手腕上快速地划了一下,动脉血喷涌而出。艾米达拉被迫握住手腕止血,环顾四周,找不到攻击的来源。 唰!唰! 又有两道利刃刮破了脚踝的动脉,艾米达拉又惊又疑,接连翻身后退好几步,巡视四面八方,仍是找不到攻击源。 “干得漂亮!阿托的凌迟处决!!哈哈哈!!”蛇鲁巴突然狂笑起来,“…不要手下留情,想想克里斯!慢慢地,一刀刀地将她的肉全部割下来!血祭克里斯吧!” 右臂膀,左小腿,后背腹,颈动脉,缜密的刀锋接踵而至,艾米达拉防无可防,也看不到敌人的攻击方式,身体被削得七孔流血,暴躁不已,同时蛇鲁巴的狂笑声在耳边咶噪不止,不由急怒攻心。 “我让你笑…!”她冲过去就是一剑,直唰地削下蛇鲁巴的右臂。剧痛之下,蛇鲁巴迎面倒趴在地上,咬牙忍痛,笑声嘎然而止。 “鲁巴…!!”一个细小的尖叫声从艾米达拉的身后传来。 艾米达拉也不管那刺耳的尖叫声,执剑直抵在蛇鲁巴的劲背上,对着身后的音源冷冷道:“滚出来和我正面打,不然我削了他的头。” “阿托…不要…!”蛇鲁巴从齿唇间强挤出来几个字来:“可…恶…”艾米达拉手上的直剑刺破了蛇鲁巴的皮肤,正一点点陷入他的血肉中。 一阵细碎声音,艾米达拉回头看时,只见有个身体矮小的侏儒站在自己的阴影之中,低头瑟瑟说道:“求你,不要杀鲁巴…” 艾米达拉把剑一横,这位名字为阿托的侏儒当即人头落地。 “混蛋!!”蛇鲁巴痛苦地大叫一声。此时艾米达拉感到有嗖嗖几道风压,反手舞剑挑破,拨开几支巨箭,箭矢劲道十足,震得剑身嗡嗡作响,箭头入土,尘土被激扬炸起。艾米达拉已经完确认了弓手的位置,提步追去。 蛇鲁巴看着艾米达拉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去死吧…” 艾米达拉突然感觉脖子一抹清凉,未反应过来时,突然眼前一道细微黑影掠过,随之而来便是脸上传来一阵剧痛。 “啊…!!什么东西…?!”艾米达拉伸手往脸上一抹,竟摸得满手是血。 “哼哼哼…活该啊,艾米达拉…”蛇鲁巴格格冷笑,“阿托潜伏在你的身边时播下的元蛇,带着剧毒,无声无息…” “畜生…!!”艾米达拉痛苦地嚎叫,捂住半边中毒的脸,另一只手折返一剑,贯穿了蛇鲁巴的胸口:“你们…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逼上绝路?!你们啊!!!” 放下手时,已见她半脸消融,血肉模糊中露出了白齿,俊俏的脸庞瞬间变得面目狰狞。她猛地发疯地狂奔,须臾间疾走几百米冲至巨石前,挥剑将其一劈为而二,连同将岩石后的狙击手的巨弓斩为两段。 “你告诉我啊?!为什么要逼我?”艾米达拉用剑抵住弓手的颈部,剑身随着身体的抖动而微颤:“为什么一定要我杀人?” 挥剑的余锋拂过弓手的头巾,将其割断。黑色的长发随着头巾一起落下,披散在这清道夫的肩上,艾米达拉才察觉她原来是女子。 正在艾米达拉意外之时,突然手上一轻,才发现直剑已被截为两段,剑尖落地时,弓手已被一道迅捷的白光掠走。 “清道夫本是被剥夺了一切的人。”那道白光停在另一块巨石顶上。艾米达拉看清楚了,发现他是一头白发的蒙面黑衣人。 “交给我吧…我和她有个心结要做个了断。”白发人将怀中的女子放下,轻咐几句后,转身面对艾米达拉:“在奥穆尼亚,帝国统治的区域内,犯下重罪的,或是被教会判定为异端的人,除了去地狱之外,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成为猎人。” “猎协是维持帝国的暗手,在帝国明面之上,就是一个不存在的,已经死去的组织,专门包揽一切不存在的肮脏活。而清道就是猎协自身的暗手,清道夫谓之真正的一无是处之人,要么拾起过去的罪孽下地狱,或是将一切清洗,苟且重生成为清道夫。清洗门户就是我们存在价值,不能履行清洗天职,就只能被清洗。” 说话间,他拔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指尖轻舔刀口,“所以…我们只有杀死你,或被你杀死而已。” 艾米达拉眼睛变得血红,昂然叫道:“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你这家伙…是鸩鲵吧!?” 白发人沉吟片刻,冷冷道道:“没错,正是在下。许久未见,你变得堕落了…王吉。” “哈哈哈!果然是这样!”艾米达拉狰狞笑道:“你颜色和小黑的一模一样…所以我能断定你就是鸩鲵。你的狗尚且对我忠心耿耿,不弃不离;谁能料到它主人现在却要来杀我,要杀死曾经的伙伴!真是讽刺!当初是你邀我入的猎协,如今要将我从猎协清洗出去的又是你,你可贵人多事忙啊!” “鸩鲵已经成为了历史,现在我只是一个清道夫而已。”鸩鲵淡淡而道:“王吉也已变成过去,在我面前,只有一名猎协的叛徒,艾米达拉·都瓦克因。” 此时,脸上一点清凉,鸩鲵才察觉到天色已暗,沥沥淅淅随之飘落的雨滴,令他想起了一段刻骨铭心的不堪回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二十二 鸩鲵与珍妮 鸩鲵原名戚珍妮,父母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为他取好了名字,因为他们希望可以生个女儿,也本以为会生个女儿。 戚珍妮小时候相貌清秀,家里常常把他打扮成女孩儿,邻居们都见了都说他长得很漂亮。 直到戚珍妮长大,认识到男女之别后,他才发觉自己生为男儿身,却一直都被父母和邻居当作了女孩。这令他感到十分痛苦。但他没有发作出来,只是默默地藏在心里。平时他会下意识在小伙伴面前刻意地表现自己的“男子气概”,弹弓他打得最准,爬树也能爬得最高,但小伙伴们仍然会取笑他是个“女的”。 随着青春期的到来,他的身体快速成长着,取笑他年幼女装黑历史的人也越来越少。在某天夜里,他碰上了镇上最大的恶棍头目,对方带着一群小弟喝酒,喝得兴奋,正想找人打架时,迎面碰上了戚珍妮。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全镇的人都聊起了戚珍妮一人打扒整个黑帮的事情。 尽管在小镇里出了名,但戚珍妮内心深处是仍一个羞涩的青年,不善言辞,大多数情况仍是喜欢独来独往,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很少。有一天,他在一个小巷子里遇到一对正在争执中的男女,男的很高大,扯着女的衣领,大声地吼着。戚珍妮当时就一个念头:是男人这时候就应该出手。 这个念头后来深深地改变了戚珍妮的人生,直至到今天仍作为一道深深的伤痕留在他的记忆深处,不时地隐隐作痛。 戚珍妮两拳就把那名成年的男子打怂了,对方一边逃一边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消失在巷子的转角。戚珍妮回头看那女生,只见她衣不遮体,露出一抹酥胸,脸色涨红着抱着双肩,显得楚楚可怜。戚珍妮自己也一下子看红了脸,连忙扭过头去,尴尬地沉默了片刻后,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那位女生。 “噗呲…”身后传来了女生婉转悦耳的莺语细笑声:“原来像你这样的男生也会害羞的呀。” 戚珍妮被说中心声,心跳如鹿,强咳了一声尝试给自己壮壮气,无处安放的视线上下左右乱转,不小心瞟了一眼那女生,发现女生用一双明亮眸子盯着自己,嘴角狡黠地微微上扬着,红晕下两边脸蛋酒窝浅浅,一下把戚珍妮看迷了眼。 “我叫珍妮,你叫什么名字?”女生柔声问道。 “我叫戚…”戚珍妮犹豫了,没有把名说出来。女生嫣然一笑,玉体少倾,往他身上靠来,纤手扶在他的胸膛上,踮起了脚尖,在他脸上轻轻一吻。戚珍妮闻到一股芬芳香水味儿,手肘触碰到珍妮那柔软不可方物的胸部,温热似火的粉嫩唇瓣贴过他的脸颊,在他心池里激起荡漾涟漪,绵绵不绝。 “哈啦…男孩,你就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暖融融的鼻息轻抚着戚的锁骨,珍妮在他耳边轻轻吟道:“啊…” 戚感觉自己体内有股洪流直涌上脑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 珍妮用手轻轻一推,两人的身体随之拉开距离。 “下次有机会的话,我请你喝一杯。”珍妮甜甜一笑,向戚挥挥手道:“再见啦。” 戚珍妮还没有从刚才的温存中清醒过来,呆呆地看着那婀娜的倩影渐渐离去,脑海里满是她的那句耳语:“你就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 那就像一句催生的魅惑咒语般,让戚珍妮在情窦未开时,不可阻挡地萌发成芽,扎根生长。他脑袋轻呼呼的,脚下生风,三步四步就回到了家里,路上两边耳闻目睹的风景事物全然忘却,满脑子都是那位和自己同名的姑娘。 珍妮,多么妙曼不可言的名字!他对自己的名字来了一个1八0度的态度大反转,在心里默念着,一边回味珍妮的柔唇触感。 这是命运的安排,是上天赐予的美好。戚珍妮如此想着时,总忍不住偷偷笑起来:“好期待啊,什么时候能再遇到她…” 第二次遇到珍妮是两天后的事情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戚珍妮在街上看到一个令他心跳不止的身影,脚便不争气地自动尾随起来,直到在街角处一家露天餐厅时,倩影回首,两人四目相对。 她的表情有一丝意外,继而两颊露出酒窝浅浅:“啊嗨…这么巧。” “唔…”被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尾行,他顿时方寸大乱,声音细得像犯错的小孩:“嗨…珍妮,好久不见。” 她眨了下眼睛:“你上次帮了我个大忙呢。” “唔…唔…”此时他心跳如锤鼓,已经不会说话了:“不用客气…” “你来这里吃饭吗?可以尝一下这家店的沙丁鱼…”她扬着马尾,用手比划着说:“现在是沙丁鱼的季节,店里的主厨会酿一种特别的酱汁,配上新鲜的沙丁鱼,就是这个镇子最美好的东西了…” 他没有记得她说了什么,但那一刻她的音容笑貌却再也无法忘怀,甚至连餐厅外空气中飘溢的特制酱汁香味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短暂而美好的场景被却被一个愤怒的厉声质问喝断了:“珍妮,你怎么和这小畜生一起?!” 戚看到有三个不怀好意的男人走过来,带头正是上次在小巷里呵斥珍妮的恶汉,一边扯起珍妮纤细的手,一边对戚骂骂咧咧:“就是这小畜生!他娘的!上次趁我不备偷袭我,卑鄙下流的杂种!”他伸直了手指着戚:“兄弟们,给我打断这畜生的腿!” “霍夫,你住手!!这不关他事…”珍妮挣扎着大喊起来。 戚见她的手被人用力拽着,又急又怒,双手一推把迎面而来的两个男人重重拍倒在地。霍夫见状,竟吓得一身威风跑光,差点忍不住抱头鼠窜。珍妮趁机挣脱,拉起戚的手就跑:“我们快逃吧!” 戚的手被她暖融融的一握,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要轻飘飘的,心迷意乱地跟着她穿过大街小巷,直跑到一处无人的角落下,珍妮手扶着戚的肩膀花枝乱颠哈哈哈地笑着喘气:“你看到没,霍夫那家伙哈哈哈哈哈…被吓得那熊模样,逗死我了!” 戚心情在波涛汹涌之中,喘着粗气,胸脯一起一伏地,不时碰到珍妮的脸庞。他张开了口,犹豫了又犹豫,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霍夫…他是谁?” “他呀…”珍妮抬起头来,迷人又狡黠的眼神撩得戚心脏扑通通乱跳:“是个混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二十三 初恋难逃一劫 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过珍妮了。 戚丢了魂似的,感觉整个世界都褪去了色彩。他在珍妮出现过的地方来回徘徊,空落落地游荡一整天;深夜躺在床上时,闭眼就是她的音容笑貌,内心焦渴难耐,辗转反侧至整夜不眠。 为什么见不到她了,她住哪里,在做什么?戚被这些念头折磨着,他意识到这是一种比受辱更难受,比割伤更疼痛的感觉。 想见到她,想听她说话…只要她在,就会感觉很快乐;但她不在的话,做什么都没意思了,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受到了动摇… 他站在和珍妮见面的餐厅前,闻到了沙丁鱼拌酱的味儿,仿佛珍妮的声音又再萦绕耳边“现在是沙丁鱼的季节,店里的主厨会酿一种特别的酱汁,配上新鲜的沙丁鱼,就是这个镇子最美好的东西了…” 戚并不喜欢鱼料理,因为他讨厌鱼腥味。他在餐厅的角落坐下,向服务员点了厨师推介菜式,秘制酱汁拌鲜沙丁。 其实这是珍妮的推介菜式才对。他想起她描绘沙丁鱼时眉飞色舞的样子,偷偷地笑了起来,心里莫名地觉得很暖和。 闻着满盘洋溢的腥味,戚鼓足了勇气后,一口闷下一把鲜芹夹沙丁鱼,爆炸性的鱼腥味从口腔直冲喉头,迅速攻陷了他的眼耳口鼻,呛得他直流眼泪,差点就要呕出来了。他慢慢缓过来,抚慰了下情绪,酝酿片刻,然后意志坚定地将其全部吞入胃袋。 这是顿甜蜜又难受的午餐。戚忍着泪把全部的沙丁鱼吃完,胃部受到的折磨竟让抑郁的心情稍微舒畅了一点,连他自己都感到有点意外。 接下来的几天,戚都来到了这家餐厅,点了满满的一盘沙丁鱼,大嚼特嚼。但无论吃了几次,他的胃还是无法接受到沙丁鱼的味道。每次吃完回到家里都要在洗手间狂呕一番,直至把胆汁都呕出来后,他的心情就会得到一瞬宝贵的舒畅。 也许我是在藉由这种蠢行为来逃避内心的空寂,每次看到那堆从自己胃袋抠出来的黄黄绿绿的呕吐物,感觉是在把某种折磨人的蛊毒从体内排出来。但随着呕吐次数的增多,这排解痛苦的效果竟开始变得越来越弱,有时甚至呕到虚脱了,那种折磨人的心情仍会阴魂不散地占据自己,令人绝望。 这是为什么?他一边质问着自己,一边在餐厅的角落坐下。服务员已熟络了他的习惯,确认是要点“那个菜”后,不一会儿就把一盘满满的沙丁鱼端了上来。 为什么我还会坐在这里,为什么,我那么讨厌沙丁鱼,但还是点了这道菜。 “怎样,这里的沙丁鱼果然是最好吃的吧?” 这雨后黄昏般的靡靡声音,如春风秋雨,把他荒漠般的心境拂成了一片绿洲。戚抬头看时,仍是那熟悉的微笑,两边酒窝浅浅点缀,那迷人而狡黠的眼神正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还愣什么呀,快吃吧,现在可是沙丁鱼最美味的时候呢。” 他想象过很多次与她再次重逢的场景,他曾在她面前无助地痛哭,曾将她紧紧拥入怀里,也曾和她深情相吻过,但真正地面对她时,他明白到了,幻想就像身体上的胎记,是不能轻易拿出来与他人分享的。 除非她是自己至亲至爱的那位。戚心里压抑着千言万语,等不及要全部倾诉出来,他抿了抿嘴唇,身体向前微倾。 她仿佛看透了他的心,突然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别,别把那句话说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肃然正言的样子:“相信我,有些事不说出来会更好…” “可是…” “傻小子,我们才见过几次面而已。”她眉梢微挑,用手尖推了一下他的额庭,低声嘟囔了一句:“男人啊,为何总是这么的鲁莽。” “珍妮…”他看到,天色不是那么的好,明媚的阳光透不过那几片淡淡的云,投下了不那么明亮的光线。她的微微一笑,甜美如熟透的苹果,却覆着一层被淡云虚化了的光线。 “我还欠你一杯呢。”她的表情流露出一丝神秘,像施展魔术般让人捉摸不透,你知道自己要受到欺骗,但还是忍不住享受其中:“来,这是请你的,玛格丽特…” 她从服务员接过两只高脚杯,杯内摇晃着淡蓝色的琼液,递给他一杯:“龙舌兰,葡萄酒,青柠汁,还有盐…混合一起喝。” “盐?” “对,看好了,盐要这样放…”她将盐放在左手手背虎口上,用拇指和食指握一小杯纯龙舌兰酒,再用无名指和中指夹一角柠檬,用手指挤柠檬汁入口,再舔一口盐,然后把酒一饮而尽。 “啊…”她闭上了眼睛,抿着嘴。他看到她雪白的颈脖上,喉头轻轻蠕动着,让琼液充分地浸润食道。 他模仿着,笨拙地把柠檬汁和盐放入口中含着,然后倾尽了杯中的龙舌兰。 凉液入口时,他感受到一股烈性,像野马在舌头奔腾,但瞬间这种热力就又被青柠的温柔冲淡了,后味有股淡淡的苦涩橙味,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对珍妮的感情那样,热烈,又有一种淡淡的哀思。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不知道是情绪的波动,还是烈酒的刺激所致,他的神志随着酒精在身体内蔓延而变得涣散。 “珍妮…”他合上了沉重的眼皮,意识彻底堕入了混沌之中。在一片阴沉的雾霭中,他看到她在挽着一个男人的手,有说有笑地,正远离他而去。他想跑过去,双腿却陷入了泥沼般,无力抬起;他想喊出来,张大了口,却感觉喉咙塞入了棉花似的,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只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他捂脸痛哭起来,用尽了力气去撕扯着喉咙,无声无息地,让泪水流个不停。他撕心裂肺,他生不如死。他知道,他一厢情愿的初恋难逃夭折的命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二十四 毒 黑暗中,戚珍妮感觉有一双手在卡着脖子,越勒越紧,令他艰于呼吸,就像窒息的沙漏,在一点点漏下最后的沙粒。 此时,活蹦乱跳的沙丁鱼们突然在胃里翻江倒海起来,争相拥上他的喉咙,夹杂着浓烈的腥味臭,熏得他半死不活。 他哇的一声狂吐了起来,呕吐物流了一胸口都是。“水…”他喉咙火燎般干燥,头痛欲裂,坐起来缓了半晌后,看见了四周的滚滚浓烟。 “还是…梦里么?”他呆呆地坐在地上,张望着,发现一切都似曾相识:“这…这是在家里?为什么…” 他想要站起来,但腹间传来一阵刺痛,伸手一摸,黏糊糊中摸到了什么硬物,低头一看,竟然有把刀插在自己的肚子上,创口处淋淋漓漓的流了一大滩血。 “啊…”也许是酒精作用,也许是缺氧所至,他感觉这刺伤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痛,又或者,他心里所受的伤,比这更要痛苦得多罢。 他的家正被烈火浓烟吞噬着,他的身体被利刃贯穿,流出的血和他的呕吐物混在一起,他的情愫像被摔破了的高脚杯,碎片全扎在了心壁上。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自己一直朝思梦想的她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为了什么… 他忍着痛,腰部猛地向上一挺后,差点儿摔趴在地上:他终于察觉到,他的下半身已然没有半点知觉。 “咳咳…”他忍着泪,咬着牙,一点点地爬到窗边。这个时辰,父母应该在二楼卧室熟睡,只要能打开窗,及时向外呼救的话… 然而,透过窗玻璃,他看到房外竟密密麻麻全是守房的人,各个黑衣蒙面,手持铁棒,砍刀,长棍等斗殴凶器,在周围或来回徘徊,或驻立目视,俨然是不打算不放过任何活口。 “对了…是黑帮的人,他们找我复仇来了…”戚心中五味陈杂,泪水再也止不住:“爸…妈…我对不起你们…”他放弃了,心如死灰地,静静坐在窗边,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 脑里开始走马观花地闪过一些记忆,父母,朋友…然后她出现了,她的微笑,她的气味,她的声音,心跳的感觉…“不…!!不要!!…不要再想起她了…”他抓起了自己的头发,狠命地拔:“求求你…不要再出现…” 他知道,他有一丝的留恋,狠狠地折磨着他。他认为自己本是该死的,但他想要活下去。他还不想死,至少在死之前,他有话要对她说,无论如何都想在她面前,说出来。 这个想法像蛀虫一般扎在他的脑髓中,令他无法自我。他的直觉已经开始背叛他的理智,告诉他的身体,房子地下有一处地下室,进入地下室的话,有机会在这场大火中幸存。 他的双手拖着半瘫的身体,一点点向地下室挪动,留下身后一条长长的血迹。 “原谅我…阿爸阿妈…原谅我吧…”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已到了到万物寂静的时候,他打开地下室的门阀,抬头就看到头顶的繁星点点,整个小镇已经沉沉入睡。他趁着夜色,缓缓地爬着离开了。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他就是不断地爬着,逃离着。忍辱负重从大火中苟活下来,因为他有一件未了却的心结。 他看到,父母在大火中痛苦地挣扎,他们的脸在慢慢融化,发出撕人心肺的呻吟:“珍妮…珍妮!!”把他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真是命悬一线啊,小伙。”有一个白发老人坐在床侧,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你中毒了,喝下这个吧,可以排毒。” 戚心里沉沉地,接过药汤,飘起的蒸气有一股臭不可当的味道。他若有所失地看着碗里深棕色的液体,怔怔问道:“我肚子上的伤口,是被匕首捅的…您是说刀上有毒吗?” “不,毒是服下的,和着酒一起。”老人看到他脸上细微变化的表情,闭眼说道:“这种毒叫鸩鲵,毒性猛烈。幸好服下的剂量不大,否则你就会全身肌肉僵硬,肾脏器官衰竭,活不到天亮。” 老人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叹了口气:“快喝吧,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性命要紧…体内有余毒残留的话,会落下后遗症,下半辈子都要在轮椅里。” 戚的手有点发抖,把头一仰,将恶臭难当的药汤全部喝了,咕噜一声咽到肚子里。老人有点吃惊地说:“也不用全部喝完的…” 汤汁到胃时,戚马上感到腹部一阵翻云覆雨,恶心不止。他想起了不久前沙丁鱼在胃里闹腾的感觉,便脸色铁青,马上用手把嘴住。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强烈的生理反应,开始狂吐不止,褐色的药水糊着些被消化了一半的不知名状的事物,全部倾吐在床单上。 老人见状,上前轻抚他的脊背:“吐吧吐吧,把胃里的东西通通吐出来就好了。这个药就是催吐用的呢…一般人只要闻闻也会有催吐效果,想不到你居然全部喝下了,很不好受吧…” 听了老人的话,戚便放心大吐特吐起来。吐完后,感觉身体被掏空了般,无力摊在床上。他想起了大火中时,自己从呕吐中醒过来的场景。那个时候,竟是沙丁鱼带着毒酒,一起从胃里吐了出来。“原来是沙丁鱼…沙丁鱼救了我一命啊…”他喃喃自语着,眼泪夺眶而出。 在老人家休养了几天后,他可以拄着拐杖勉强走动了。在老人的百般劝阻下,他还是坚持着要出门去了。 昔日的家变成了一片乌黑的废墟,在小镇里就像一张羊皮纸上被墨水污染了的一角。他默默地站了许久后,转身离去。 现在他身和心都在那家餐厅里,因为那个喜欢沙丁鱼的女孩会出现在那里,她拥有他想知道的所有真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二十五 窥探 灯烛摇曳下,觥筹交错,在欢声笑语中,情侣们成双作对的在餐厅里享用着美食,情话蜜词如蝴蝶般在室内四处飘摇,连空气都甜得让人发腻。 戚只影形单地站在窗外,愣愣地看着这一片莺歌燕语之境。他看到了珍妮,穿得像朵花,笑靥如花。她笑得多么的玲珑可爱,表情平静时,又是多么的精致剔透,千般好,万般好,为什么偏偏要和那个叫霍夫的男人坐在一起,为什么要向这种丑陋的男人绽放自己的美丽… “珍妮儿,你是我的女王,尊贵的女王,整个镇子的女王…现在,整个镇的地盘都划给我管了,我跺跺脚,小镇就要抖一抖,要钱有钱,要女有女…但我只爱你一个,其他女人在我眼里,就跟衣服一样…要不是你给那小畜生下毒,帮老大泄了恨,我也不会飞黄腾达…” “哼,口甜舌滑…你怎么报我的大恩大德…” “嘘…别说话,会吓跑屋顶的丘比特…” 霍夫轻抚珍妮的脸,两人闭上眼睛,两唇相触,缠绵不绝,水乳交融。 戚感觉有一把匕首插在心脏上,仿佛能听到血滴下来的声音。他仿佛从这个世界抽离了出来,目中无神,看不见来往事物,听不到四周声音,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被烧成一片灰烬的家前,泪流满面。 当天晚上,他躺在床上,不吃也不喝,就像一盏已熄灭的灯烛。老人料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说什么,只默默合上客房的门,让他自己一个人待着。 戚已经关闭了空间和时间的感知,在一片虚无中独自面对着心口那无法愈合的伤痕,直到一阵粗暴的物什破坏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思。等他看清那老人的脸时,发现那是一张惊恐的脸,嘴不断地喊着一句短促而口型相同的话语。待他侧耳细听时,却是一个警告的口吻、压低着音量的声音在反复地说着: “快逃…!!地下室…地下室!…地下室!!” 他的身体像扯线木偶般,被老人牵拉着,脚步蹒跚地来到一侧门前。但为时已晚,野蛮闯入民居的黑帮歹徒已经找到了他们俩。 “就是他!!就是他!!就是这小子!杀!!” 有什么腥腥的液体溅入眼里了,戚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到白发老人倒在自己的怀里,胸上有一处创口,创口的另一面联通着心室,像泉眼般喷涌出鲜红的液体。 “啊!!!”戚珍妮凄厉地嚎叫,声音贯穿了天花板,向远方传去:“为什么?!为什么?!!” “奶奶的吓了老子一跳!去你娘的!”黑帮的人啐了一口,提刀就砍。 几把砍刀劈在戚的身上,顿时血流如注。他却像雕塑一样站着,身体纹丝不动,仿佛没有感知不到痛楚。 “全部去死…” 一瞬间,血溅满了屋内。地板,墙壁,天花板,桌椅,床榻,涂满血污内脏碎肉。屋外的黑帮分子见状,吓得双腿惨软,连滚带爬去找霍夫。 “老…老老老大!!兄弟们全……”他话音未落,突然嘴唇两边裂开,下颚骨以外的头部扑通一声如熟瓜落地般掉下,剩下半截头颅,截面处如血泉开花。而站在尸体后面的,是全身被染得通红的戚,手持的一把夺来的砍刀尖上还在滴血。 “啊…!!!”花容失色的珍妮把脸埋进霍夫的怀里,而霍夫却已吓得嘴唇发抖,脸色苍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戚痴痴地看着珍妮的背影,手上的刀颤抖着,当啷一声跌落在地上。他张了张口,突然耳畔想起珍妮说过的那句话:“别,别把那句话说出来。” 他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转身离开:“相信我,有些事不说出来会更好…” 加入猎协之后,他抛弃了“戚珍妮”之名,易为鸩鲵,取自于一种毒药之名,这种被至爱的女人谋杀所用的毒药。他把过去的一切都尘封起来,直到许多年之后,遇见的一个自称“王吉”的女生,将其重新启封。她年轻,青春气息洋溢,虽非倾城之貌,但眉宇间竟隐隐地让他看到了珍妮的影子,令他梦魂颠倒,辗转反侧。 但是,如今王吉变成了艾米达拉,她的容貌几经周折,变得越发的陌生,加之在蛇鲁巴的蛇毒之下,甚至半脸溃烂不堪,已彻底是面目可憎的模样。 鸩鲵的心情苦涩如艾草。深爱之人的模样,痛恨之人的模样,陌生之人的模样,所有令他爱恨与冷漠交加的情结,都在她身上交织着。他想去重拾旧日的美好时光,但现实冷冷地把他的似火情欲再次浇灭,令他无可选择。 他再次尘封了过去,连同仅存的鸩鲵之名也放下,成为了清道夫,成为无名之人,不存在之人,执行不存在的任务。 “呃啊…呼…呼…鸩鲵师兄,我已经今非昔比。”艾米达拉喘着粗气,涎液从烂脸缺口取溢出滴落:“你对我有情义,我不想杀你……但是!你已向我宣战,所以不是我不仁不义,而是我不得不杀!” 一股凛然杀气黑压压地袭来,令鸩鲵寒冷彻骨。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未来的可能性在坍缩,这个坍缩的奇点就在这杀气迸发的瞬间。每次感觉到坍缩引起的波动,鸩鲵就明白,一个与他性命攸关的时刻即将来临,在命运的涟漪的空隙间,他可以窥见一瞬的未来。 窥探命运的结果,就是被窥探的结果将变成事实,通往其他可能性的道路会在一瞥间全部封死。命运就在那儿,不言不语,只是微笑。那笑容似有魔力一般,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命运的裂缝在与他擦肩,未来的影像在他眼睑下闪过。 他窥见到一个漆黑如死神的身影。他知道,这次他已经在劫难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二十六 黑羽 “死吧!”艾米达拉的剑刃在空气中画出一道直线,直线将两边的空间破开,向鸩鲵腰间画去。 “这是丈断…”鸩鲵弓腰下蹲,背上感到一丝空气被界断的轻微震荡,“技术略有进步…” “哼…”艾米达拉执剑如笔,对着空气中勾勒了一张密集的网,向鸩鲵笼罩而去:丈断·天罗地网。 “断是分割的艺术…”鸩鲵在巨石之顶立如苍松,剑风卷至,雕石刻木。风残云卷之后,巨石被削得只剩一根细小的石柱,石柱的方寸之顶上,鸩鲵屹立如初,全身毫发无损:“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到丈断虽能让剑刃抵及数丈之外的目标,但力量却已是强弩之末,根本不用躲。” “切…”艾米达拉飞跃而上,斜踏在鸩鲵脚下的石柱腰上,一剑将其砍断,再拾级而上,向失衡的鸩鲵挑剑刺去。 鸩鲵在空中侧身闪过:“这是寸断…攻击半径极小,但锋利无比,能削铁如泥,适合近身相搏使用…” 艾米达拉双脚一蹬,离开石柱同时,手中猎人直剑如迅速连续点刺,直扑鸩鲵:寸断·野蜂乱舞! 鸩鲵从容闪避,身法自如,从空中落回地面之间,艾米达拉一剑未着。她的剑路粘滞无比,每次剑尖抵达鸩鲵身体前方一寸空气时,就有剑入泥浆之感。连刺几剑后,艾米达拉感到一阵恶心,不禁抽剑后退。 “这是巴尔壁之沼。”鸩鲵把玩着手上的匕首,“教科书式的防御技术,专门防御几种常见的断,用来应付中阶的能力者,百试百灵。”一边说着,鸩鲵一边缓步向前,向艾米达拉压迫过去:“跟我们初次见面时比,你可没长进多少…” 艾米达拉也不说话,双手协力握剑,向前一个竖劈。鸩鲵快速伸出右手,竟直接用双指捏住刀刃,徒手接下了这一招。待艾米达拉错愕之时,鸩鲵往前一步,正欲一个手刀往剑柄将直剑拍落地上。 艾米达拉看破了鸩鲵的意图。也许是鸩鲵的话“跟我们初次见面”触及了她潜意识的某根时间线,她发觉眼前的景象与某个记忆碎片重叠了。她清楚地看到,曾经的自己吃过一模一样的招数:在一架涂满鲜血的破裂的车柜里,一个蒙面人,使出令人措不及防的空手接刃,随之一个迅速的手刀解除自己的武器,最后接上一个抓臂反手把自己彻底制服。 她抽剑避开了。在一瞬间,那段记忆在她脑海被全部激活,蒙面人的身影与鸩鲵完美重叠了:“嗬嗬嗬…原来如此…那天从罗斯柴尔德银行回来路上,偷袭我们就是你…鸩鲵是吧?!” “杀死了无名,杀死了卡斯,杀死我无数同伴的凶手…原来是你!!啊哈哈!!”艾米达拉仰天一吼:“很好…非常好!新仇旧恨,一起了断!!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艾米达拉像疯狗一样扑向了鸩鲵。 丈断,寸断,寸断,寸断,丈断…鸩鲵看着艾米达拉令人眼花缭乱的挥砍,一边默念着一边回避,嘴里冷冷道:“你的剑术无聊得就像新手练习,我都要睡着了…”说着两指一夹,接住了侧面挥来的剑刃:“到此为止吧…” 此时,他看到艾米达拉的嘴角浮起一丝邪意:“小黑…给我杀了他!” 艾米达拉的手掌几乎贴在鸩鲵的脸上。他看见掌心的黑色鹰状印迹正在融化,一根黑刺突然从中突出,犹如一把漆黑的长剑,往他正脸刺来。 “避不开了…!!” 艾米达拉激动地大喊一声:“着!!”然后小黑化成的利刃黑羽划破了空气,刺入了一刹那前鸩鲵留下的残影。 “什么?!”艾米达拉大吃一惊:鸩鲵突然从眼前消失了,干干净净,毫无痕迹地消失了,不带任何的动作。然后在同一瞬间,在另一处,出现了完全一致的另一个鸩鲵,就像是神把时间停止下来,把他从一处,剪切粘贴到了另一处,完美而极其不合理地。 这是尤塔回溯,是鸩鲵的压箱绝技。在时空缝隙插入一个书签,在需要时,把书签抽出来,就能回溯到曾经的时空坐标。但同时存在的书签数目有限,是非最后一刻不用的招数。 “…是呢,还没对你用过这一招。”鸩鲵的白发在风中摇曳:“你成长了…但这种熟悉的感觉是?” “哼哼哼…你能感觉到吧。”由小黑令咒化变成的漆黑色的剑,被艾米达拉握在手上:“这把剑依附着你的意志,作为我的守护灵,和我一起出生入死,贞忠不二。在它身上,我感受到你的存在,作为过去的鸩鲵而存在我身边。而讽刺的是,也是同为鸩鲵的你,作为现在的鸩鲵的你,却想要杀我!” “呵呵…你不也是用着我的元灵,来取我的性命。关于我的过去,你又了解了多少?”鸩鲵冷冷道:“这里只有清道夫和他的猎物。你的招式我已完全掌握,你毫无胜算。” “愚蠢,你在看到我最后一招之前,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艾米达拉倒执黑羽,令剑尖对着自己的心脏处:“就让你见识下,我和这把名为黑羽的剑之间的羁绊!!” 最后的令咒,发动。艾米达拉合上了眼睛,心里默默呼唤着:小黑,还记得在囚人塔上空一起翱翔的瞬间么…那一刻,我将心身都交付给你,而你就像我的身体的一部分,我们同身同心。 来吧。 艾米达拉把黑羽插入了心脏。一瞬间黑羽的剑身化为羽衣,将艾米达拉全身覆盖,交织成一个漆黑的茧。 人衣压倒,黑羽之衣!! 黑茧从中央出现裂缝,猛然开壳,两瓣展开化为巨大的羽翼,艾米达拉羽化出茧,一袭黑羽衣,全身焕然新生,连半脸的溃烂也已愈合,光洁如初生婴儿的肤色。 “啊…这种感觉…”艾米达拉鼓振双翼,扶摇直冲刺到半空,低首俯瞰地面:“鸩鲵,你看起来就像一只可悲的蚂蚁。” 鸩鲵看到一袭黑羽的艾米达拉,令他想起在命运的裂缝中窥见的“黑色死神”。 “看来我的时候不多了。”他长呼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里昂匕首:“无谓…作为猎人,无论到了怎样的绝境,狩猎必须被完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二十七 这个世界未免有点太冷了 “…这成长不是线性的,而更像是虚无中的大爆炸…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象…这就是圣杯…神袛容器,包罗万象…”神父盖尔蹲在一颗巨树盖顶上,目不转睛地眺望着艾米达拉的一举一动:“哎呀…看得太久,万一大小姐发现就糟了…而且,那个鬼祟的视线又开始偷窥我身后…但是我这眼珠子挪不开啊!这胜负还没出来,不知道接下来会变成怎样啊…” …好轻!能感受到空气中细微的起伏,就像水中的浮萍。我的身体在随风飘荡。艾米达拉沐风片刻后,倒执猎人直剑,剑尖向下,对准了鸩鲵。 鸩鲵在地面上,手掌抚额,艾米达拉那空中熠熠反光的剑刃令他感到刺眼。 须臾,闪光消失了,他看不见黑羽的飘动,但他知道剑刃在往自己头项劈下。 向左还是向右?在这被无限压缩的一瞬内,他只能用身体的直觉来判断:在对空视角下,前后左右都将都对方掌控之下,就像被空中俯冲的猎鹰锁定追捕下的野兔,常规的物理平移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抽出一个书签,回溯了空间坐标。 鸩鲵侧脸传来一阵刺痛,鲜血从脸颊被划破的缺口溢出。“好快…快到不容我思考。”鸩鲵皱起了眉,匕首横握,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观测艾米达拉的动作。 扑了个空的她正若有所思地挑看剑上血迹,然后用手指一抹,挥动光洁的剑刃往自己的方向刺来。 看清楚了!鸩鲵手上匕首一晃,铛的一声挡住迅猛无比的剑风:“还没完呢…”匕首架开冲来的直剑后,鸩鲵另一只手把刀柄一拨,刀刃一个转向往艾米达拉腰间刮去,电光火石间,匕首脱手而出。艾米达拉捂着腰间在前方一块岩石下刹停,口中喘息不止。 鸩鲵确认匕首已经刺中了她,遂冷冷道:“狩猎完成…” “完成?!”艾米达拉哈哈大笑起来:“如果没有黑羽,我确实是要被解决了…但是世事无如果!”她露出插在腰间的匕首,只见匕首插入处的黑羽毛已经变形,突出一小丛如荆棘般,把匕首卡住了,刀刃只够轻微擦破艾米达拉的皮肤。她把匕首拔出来,在手上把玩着:“哼…没有匕首的猎人,接下来要怎样狩猎?” 鸩鲵没有言语。里昂匕首其实不是匕首,而是一个书签。无论书签在哪里,鸩鲵随时都能把它抽回来。虽然里昂匕首没有如意料那样重伤贝杜文,但是,一个新的书签却已确确实实地夹在艾米达拉的体内了。 他抬手往空气一握,里昂匕首已然从艾米达拉那儿抓回到了手上。他闭上了眼,无视诧异不已的贝杜文,口里重复了一遍:“狩猎完成。” 接下来,只要抽回艾米达拉身上的书签,狩猎就真真正正地完成了。他顿了顿,脑海里闪过一丝犹豫。 你在等什么呢? 他自问了一句后,毅然把书签抽了出来。 书签从艾米达拉身上抽离的同一瞬间,他已在她身后。此时,里昂匕首可以轻易穿过她的后背,穿透她的心脏。但不知为何,在他闪现的瞬间,艾米达拉的猎人直剑却抢先了一步,穿过了他的胸口,穿透了他的心脏。 “鸩鲵,我全都看见了…”艾米达拉冷冷说道,无情地把直剑从鸩鲵心口拔出,任其血流如注:“那些帮助你瞬间移动的印迹,我看得十分清楚。在你第一次使用瞬移后,我就完全掌握了你的招数,毫无胜算的人…是你。” 能看得见书签…这种东西,是人眼能触及的吗?鸩鲵捂着剧痛的胸口,吐出一口血:“是我败了…彻彻底底地…清道夫的使命只能到此为止…” 艾米达拉不忍地把视线移开。 “在这个时候…我倒想明白了自己…咳…真是可悲…对不起…王吉,原来我…没能对你从一而终…”鸩鲵勉力一笑,从怀里摸出黑死丸:“好在…我还有最后的机会。” 他服下了黑死丸,身体开始蒸发,发出丝丝白气。贝杜文看见他体内生命余晖突然绽放了,变得启明星那般明亮,但达到最亮之后,便开始迅速衰弱。她马上明白了,这是回光返照的景象,他已是死去的人,这是残留的意志表达,是弥留之言。 鸩鲵的白发随着风向空摇戈,他撕下了面罩,露出那张熟悉的脸,但已看不见昔日的冷冽,平静的五官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 “我有一个朋友陷入了危险,但现在我已无能为力…”他回首眺望了一眼远方:“你愿意伸出援手,替我救助她吗?” “嗯…”贝杜文的眼眶有点酸痛。 “感激不尽…”鸩鲵微微低首致谢:“这不是已死之人该操心的事…弥留之际还给你带来麻烦,真的很抱歉。王吉…原谅我,在我记忆里,你是王吉…我对你只有无尽的忏悔,无论是导师,朋友,还是其它的身份,我都亏欠了你太多。现在我只想着,怎样才能稍微补偿一下我犯下的过错。” 他张开了右手,手中放着一根洁白无瑕的羽毛:“这是一个陪伴了我很久的挚友,它的名字叫里昂。我愿它继续陪伴着你,在这漫漫的狩猎长夜里,给你带来一点微小的帮助。”鸩鲵低垂着眼睑,他的余晖在急剧地衰竭。他握起了她的右手,看了一眼掌心的黑羽印迹,勉力地微微一笑,尔后他拉起了她的左手,把白色的羽毛放在她手上。 白羽在掌心融化了,留下了一个白色的羽状印迹。 “自我憎恨的守护黑羽,和忏悔的希祈白羽…也不错呢…”鸩鲵喃喃自语着,余晖的消散越来越快,他举起手指,往贝杜文额头一点:“去吧,我的朋友在等待你的救援…还有,永别了…” 鸩鲵的身体已完全熄灭了,所有的颜色都已褪去,就像一具淡灰色的雕塑。一阵风后,化为无数细小的灰烬,彻底消失在大气之中。 永别了,鸩鲵。 贝杜文的眼泪流了出来,被秋风簌簌刮落。这个世界未免有点太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二十八 意外盟友 神父盖尔仰天叹气,老泪纵横,悲喜交集。 大小姐,在下果然还是莽撞了!竟然老糊涂地怀疑你的判断…艾米达拉·都瓦克因是名副其实的圣杯,她必须是!必须… 神父打了一个喷嚏,他浑身哆嗦一下,竟抚掌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直在窥视我身后的,原来还是你这个小妮子,胆量不小啊!”他从高高的树冠上一跃而下,对着树林深处笑道:“出来吧,杀气腾腾的怎么藏得住?躲躲闪闪的有损圣廷骑士长之名啊,安奈大小姐。” 安奈从一棵大树荫下缓缓走出。她全身披甲,胸甲前的圣廷骑士纹章一半被树影遮住,连同她的脸一样,露在光明下的半边显出愤怒到极致的空洞。她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把—安—里—还—回—来。” 神父格格一笑,兜帽遮罩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想象到其是一脸的轻松:“嗯~~嗯~~呐,我就说怎么老有个视线在往我身上扫,原来,是姐姐安里在我口袋里,与千里之外的安奈妹妹心有灵犀啊。在下两大块心病都水落石出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圣域之主在上!啊哈哈哈哈。” 此时一个男人的低沉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已经被包围了,还这么乐呵呵的,好吗?” 神父还没回头时,左右各一支箭头带着倒钩,箭尾牵着链条的鲲骨大箭从死角射来,分别贯穿了他的两条大腿。大箭命中后,箭尾的链条马上回扯,箭头的倒钩紧紧卡住大腿骨,把神父双腿拉扯成一字形,整个身体顿时被翻转倒吊在半空。 “不要留情,继续加箭。”那个沉稳的男低音还在下着命令:“不要把他当人,这是一头怪物!”几秒之后,从四面八方一共发射出七支箭,在神父身上开了十四个口,七个倒钩和链子一起从各个方向拉扯着,死死钳制住了他。 “啊…啊…下手真重啊…”神父轻声呻吟着,披风下垂遮住了他的头:“虽然是为了向大小姐赎罪,就站着让你们几个折腾一下,但这…也实在太过分了…我还是个老人家,骨质也疏松得厉害…”他用手撩开了披风的一角,看到了那个下令果断的男人。 是安治教会的隶属骑士团,圣廷骑士团团长,原辅国宰相格耳曼的次子,曼里·沃尔冈本人。上次正是这个男人从他手中把安奈救走,这次他和妹妹安奈一起过来,是要夺回宝贵的受炼体安里吗? “那可不行,安里是献给大小姐的贡品。”神父姗姗说道:“不能还给你们。” 曼里眉毛一跳:“嗬,你认为自己还有条件可谈吗?” “呵呵,现在我确实无路可退了。但并不等于我会把贡品还回去…”还没等神父说完,一旁按挪不住怒火的安奈提起银剑冲了过去,全然不顾曼里的大声喝止。 “安里不是你的东西!!”她一剑插入了神父的腹肋,被泌出的污血溅了一剑:“畜生!把安里还回来!!” 神父感觉自己有点头重,估摸自己失血有点过多,视线也开始变得涣散起来:“好个小妮子…往这么要害的地方刺…我…现在不得不撤退了。”话说着,突然闪电伸手如毒蛇出洞般扼住了安奈的喉咙。 “住手!!”曼里急忙大喊。 “放松,年轻人。”神父用另一只手握住卡在腿骨上的倒钩,咔擦一声像折树枝一样把箭头折下,再把箭从腿内拔出:“只是一个老人家累了,想回家好好休息…” 咔擦咔擦几声后,神父把身上的所有箭都拔出了体内,身上空留好几处血窟,看得异常瘆人:“教会的骑士们,挖干净耳屎听好了,现在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按我说的话去做——我会放开这个小女孩,然后你们会让我走——别想跟踪我,没用的,我会一瞬间察觉出来,并格杀无论。后会无期了,年轻人们。” 言毕,他便放下了安奈,长扬而去。 “安里!!!!”安奈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与清道夫的五人众进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后,艾米达拉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鸩鲵已随风而去,但他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憎恨…忏悔…” 他的爱恨情仇前所未有地浸润在自己的身心内,令自己重新认识了这名故友。左手心烙印着他的白色忏悔,右手心封存住他的漆黑憎恨。鸩鲵,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如今真真切切地远离她而去了。 艾米达拉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泪流不止。 “我有一个朋友陷入了危险,但现在我已无能为力…你愿意伸出援手,替我救助她吗?” 这是鸩鲵的遗嘱。艾米达拉振作了一下,站起来细细想来:“朋友…是那个弓箭手吗?” 当她在潜意识里回溯那位女弓箭手的身影时,那个身影突然化为一个发光的点,如流星般坠落到不远处的一个点上,并留下了一条清晰可见的荧光尾巴。艾米达拉突然明白了,这是鸩鲵留下的暗示,祈求着她去救助自己的同伴。 艾米达拉正沿着荧光追寻时,突然所有的荧光全部飘荡起来,在眼前汇聚成一道光。定神一看,发现那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高大男子,身披的灰暗色的、印着狼头的袍子,看样子是一名低段的猎人。只见他右手拦腰抱着一个长发女子,左手拿着巨弓和箭袋,正目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找到了…”艾米达拉呼了一口气,高声喊道:“那边的猎人,我给你两个选择,把手上的人交给我,或者…”此时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猎人会攻击清道夫? 正在她疑惑之际,对方开口了,语调冰冷道:“王吉阁下,是在下…”只见艾米达拉的表情越发疑惑不解,便接着说道:“在下米勒尔膑,和殿下在乌鲁贝南区有过口头盟约…狩猎会开始后,在下的分身就一直在看着你。” 艾米达拉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脸色不变问道:“怎么,你有什么企图?居然袭击清道夫…” “当然是把她执拿给阁下发落的。”米勒尔膑那尸体一样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我们是盟友,盟友间需要互助互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二十九 失败者 斯隆在瓦铁鲁全军覆灭的消息像一阵风传遍了猎协的大营,猎协全军顿时陷入一片恐慌之中。猎人们窃窃私语,纷纷议论,争相口述瓦铁鲁一役的惨烈: 猎协投入了过半精英力量,一万多的兵力;而狄蒙投入两万多狂化兵,近百名兽旗头领;两军一共合计近四万的人口参加了这场堪称绞肉机的战争中,结果竟是同归于尽,四万人口皆为肉糜,无人生还,瓦铁鲁俨然成为一座血流成河,尸积成山的死镇。此役战局之惨烈,直叫风云为之色变,大地谓之缜默。 在狼王主帐内,刚刚结束了一场临时的军议会。待参谋和将领们退出帐外后,猎人王哈姆扎一改威压逼人的态势,屈膝瘫坐在狼皮椅上,一脸的疲惫不堪,用透着阴郁的深邃眼神,扫了一眼旁边几张凌乱地堆满公文的矮木桌,最后落在猎协内阁纳西索斯那美若少女的脸上,仿佛要从那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两人沉默片刻后,哈姆扎谈了口气,声音暗哑道:“真没想到斯隆失败了…战况已经全军皆知,军心动摇啊…纳西索斯,你和斯隆一样,都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得力干将,如今失去斯隆,我就像失去一条手臂…” 纳西索斯一直在哈姆扎左右出谋划策,深得其赏识和信任,但和斯隆这种战争机器不同的是,他并无领军打仗的经验,唯在用人处事上有些过人之处。 他第一次遇见哈姆扎时,看到的是一名正值鼎盛壮年,发色乌黑油亮的男人,万万没想到其实际年龄已有一百多岁。而今黑发已变成白发,俨然一副苍老疲态,令人唏嘘不已。虽然他接手内阁事务不久,但对于猎人协会内外都已经了如指掌,而眼前这名新晋的猎协当权者的脾性喜好更是捉摸得透彻无比。 表面上,哈姆扎对“军心动摇”,“失去爱将”等事感到忧心忡忡,实质醉翁之意不在酒。 新君进位,最关心的还是在组织内树立威信,把控实权,把位子坐稳。最好的反面例子就是上一任狼王格耳曼,人称乌鲁贝最强的男人,兼任猎人王和辅国宰相两职,在少帝面前为所欲为,权倾天下。而如今已被软禁在沃尔冈皇宫,重病缠身,生死不明。 哈姆扎是逆谋者,长期辛勤经营猎协实业,把实权一点点从格耳曼手上夺走,最后得以将其彻底架空,成功登入狼王阁。但是他有一点不如格耳曼。猎协是一个古老而庞大的组织,分部遍布各个大陆,而格耳曼作为功勋显赫的狼王,威信远布,各个分部的崇拜者数不胜数。而哈姆扎他辛苦经营数十载,涉及的范围却没有超出奥穆尼亚大陆,仅仅在乌鲁贝的猎协总部内取得绝对统治而已。他在耀眼的格耳曼面前,永远是陪衬般的存在,他的失败者的称号如同阴霾一样,无时无刻不笼罩在他的王座之上。 所以,让哈姆扎坐如针灸的,是倾注了总部全部力量,赖以树立威信的斯隆败北后,各个分部对总部实力的质疑,对他哈姆扎的能力的质疑。毕竟,在这实力至上的组织里,有谁会听从失败者的指挥,又有谁会在意第二名是谁。 而且,令哈姆扎的处境雪上加霜的打,是秽地大陆分部的,强如怪物般的猎人们。从狩猎会开始至今,秽地猎人未尝一败。虽然在公开的战绩榜下了手脚,对秽地部的战绩进行了篡改和劣化,但万万防不住猎人之间的口耳相传。如此下去,总部的公信力迟早会在一夜之间崩塌,而哈姆扎也可能沦落成为历史最耻辱的猎人王。 “王,这事好办。总部人手不足时,就要适时地唯才是用…”纳西索斯早已经有了一套章程,见哈姆扎含沙射影地抱怨,心里不禁暗笑,口上却淡淡娓娓地道来:“这次狩猎之行,其他分部中也涌现了不少英雄。可以拟出一个审核制度,把分部的可塑之才挑选出来,提拔到总部来培养…” 听到这里,哈姆扎眼前一亮。将分部的实权之人以提拔为由,全部调拨到总部差谴,既可将核心人物置于眼皮底下监管,又可削弱分部力量,一下子漂漂亮亮地把力量全部收归乌鲁贝,可谓举一反三。哈姆扎将胸中压抑了许久的闷气一口吐出,顿时显得神清气爽:“好!好!纳西索斯,这事就由你来统筹。这两天内你先出个草案呈上来,我再过一过细节…对了!现在就可以先放出风声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总部要按功论赏!哈哈哈哈…” 话说至此,两人心里不约而同都敞亮了:是时候终结这场狩猎会了。虽然没有攻下血印城,但猎人们已军临城下,战绩已不亚于历史上的前辈们,在此时再进行论功道赏,风风火火地宣布结束狩猎,也不失大典。最重要的还是,如果不急流勇退,再把这仗打下去,恐怕哈姆扎的狼王之位会在失控的战事中易主。 “我的王,还有一件事。”纳西索斯压低声音道:“抹杀艾米达拉·都瓦克因的任务失败了…” “什么?!”哈姆扎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个都瓦克因的有什么神通,怎么就像个牛皮癣一样除不掉?” “你说得没错,我的王…”纳西索斯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了片刻:“艾米达拉她确实不是泛泛之辈,但也不至于动劳猎人王你去对付她。我现在倒有个想法,可以干干净净地将这块牛皮癣刮去。” “嗯?什么想法,快说来听听。” 纳西索斯用手从公文堆中抽出一张,递给哈姆扎。哈姆扎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是一个名法兰士兵的幸存名单,排在第一位的士兵名为皮雅。 “总部底下不是有一支预备队伍叫法兰的吗?听说三役过后,法兰队兵力就损折过九成,只是一队当不上猎人的老弱残兵,乌合之众。” “这我当然清楚,所以呢?这队废材士兵又能派上什么用场?”哈姆扎一脸的不解。 “可颁下军令,命艾米达拉率领法兰一队作为前锋,进军瓦铁鲁。”纳西索斯眼里闪烁着摇曳烛光:“现在瓦铁鲁是一片死地,空城。但血印城近在咫尺,没人知道狄蒙什么时候会从血印城出兵,唯有派出后备队伍刺探敌情,为全军安全撤退做殿后处理…” “啊哈哈哈!”哈姆扎抱着肚子大笑起来:“妙!妙不可言!纳西索斯…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蛇蝎心肠,诛人诛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三十 利己主义者 米勒尔膑是一个强烈地令人不快的利己主义者。 艾米达拉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与清道夫缠斗时,胜负难料,他作壁上观;最后鸩鲵战败后,他就追打落水狗,把清道夫落单的弓箭手俘虏,送过来以讨好自己。 艾米达拉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所作所为太露骨了,让人感到不舒服。该说他是心机呢,还是耿直呢?或者说,是耿直的心机? “怎么,我的殿下?”米勒尔膑的分身见艾米达拉面露不快:“这是在下的一点意思。她是清道夫,你的敌人。我把她活捉住送给你,这样你就可以折磨她了…但你看起来并不欢喜…” 虽然艾米达拉不喜欢米勒尔膑的言行举止,但是不知为何,她认为对这个人并全然的恶,仿佛他的所作所为都是逼迫无奈下的举措:“嗯…其实细想回来,你确实是帮了我一点忙。把她交给我吧…还有,从现在开始,她是我们的朋友了,请对她尊重点。话说,你…没有对她作了什么过分的事吧?” 米勒尔膑的分身木然道:“没有,为了保证殿下你享受到极致的快感,我只是让她暂时昏睡过去而已…肉体、神志和人格都还很完整。” 艾米达拉心底泛起一丝愉悦,但很快就消失了:“我刚说过,请尊重她。”她略一思忖,突然想到了什么:“米勒尔膑,让你的分身跟着我,我有用处。” 米勒尔膑的分身陷入了沉默。艾米达拉知道他在权衡利弊,虽然这是人之常情,但米勒尔膑会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令她心里不悦:“怎么请你帮点忙,你就这样的态度?” 分身依旧是面无表情道:“你这请求让我有点为难。有些实情我不当讲,否则会惹上一些可怕的麻烦…” “哦?”艾米达拉也变得面无表情起来:“这么说,你是有什么重要事在瞒着我咯?就凭这我就放不得你走了吧?”她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哎,没办法。”分身语调僵硬得像机器人般:“这个分身属于你的了,殿下,请你随意使唤他,为了维持我们的盟约。相对地,请你不要追问我,如果你执意,那就当我们之间的盟约作废了罢,这样你不但得到你想要的,同时也会失去一名盟友。” “哼,随你便。”艾米达拉掉头就走:“跟着我来,有活要你干。”一边走一边心里暗想:好你个米勒尔膑,宁愿和我撕破脸也不愿意跟我透露的事情,到底是什么?让人好生在意… 艾米达拉正胡思乱想之际,前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米勒尔膑,原来是你。” 那是猎协的理事长,爱丽丝本人站在坡顶上,单臂叉腰,腹部带伤,被盖尔捅穿的裂缝在影萌下隐约可见,但往日那股凌人气势丝毫不减:“艾米达拉,你打了非常漂亮的一仗…你进步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为师的想象。太惊人了。” “爱丽丝老师,发生了一些事,一时半刻说不清,我晚些时间跟你慢慢说。”艾米达拉看到爱丽丝,突然有种幼子看到母上的感觉,眼眶酸酸的。但目光移到她腹部的裂痕时,心里又不禁一紧:若神父盖尔所言不假,爱丽丝老师真的只是一具木偶吗?如果是的话,那会有有谁在背后操控吗? 可怕的念头在脑里一闪而逝。她不愿多想,爱丽丝老师是一位有坚定自我的,令人尊敬的人,她就在自己的眼前,她体内有一团温暖的余火,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我的双眼已经看得到真理的一部分了! “嗯,在那之前,这个米勒尔膑我要处置一下。”爱丽丝目光如鹰般注视着米勒尔膑一直沉默不语的分身,三步四步靠近了他:“你…看得见我吧。预先警告,我对你的底细可是摸得一清二楚的。你知道吗,就算你脱离了世俗的世界,来到猎协之中,你仍然是一个怪胎,异端,难以接受的存在。哈姆扎的人包庇你,也是为了你的能力尚有一丝利用价值。如果你要投诚艾米达拉,就要彻底脱离和哈姆扎的关系,全心全意跟随着我们才行。” “…你说得没错。”米勒尔膑的分身温温吞吞地说道:“坚格已经死了,我的靠山已经倒下,唯有投靠比坚格更强的人,艾米达拉·都瓦克因。但艾米达拉…” “我就是艾米达拉的后台。”爱丽丝目光灼灼:“你要投诚艾米达拉,就在落日前来到我们面前,亲自投诚,否则我就会将你视为异己。” 米勒尔膑沉默了。想到这神秘人将露出真面目时,艾米达拉感觉空气都静止了,紧张得能听见胸口扑通扑通的跳声。 “明白了…我会在日落之前出现,理事长大人。” 语调依旧机械般的硬邦邦,但艾米达拉听到了一丝情绪,似恐惧,又似无奈,心里倒变得有点可怜他了。 “这是他应该的。”爱丽丝看穿了她的心思般,直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你想组建自己的团队,最重要是挑选同伴。米勒尔膑是最不适合做同伴的那类人,脾性怪异不合群,且有弑亲前科,如果将来他在背后捅你刀子,我也不会感到奇怪。” 艾米达拉听道,想起此前米勒尔膑在旧主坚格背后捅刀子的事情,竟和老师所说一字不差,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但米勒尔膑的才能是特别的,我们以后会需要他的能力,可以说是一把双刃剑。所以现在玩把他本人召来,把他身上一切的不确定因素清除掉。”爱丽丝一边说,一边指挥米勒尔膑的分身去腾挪昏迷中的榉和凛,一边接着说:“话说,这时候你也需要积累一点团队管理的经验了。要实现我们的最终目的,组织是必不可少的。这你大可放心,我有团建能力,组织搭建的事可以交给我。但最重要的是你,你必须把你的想法传达给每一个同伴,让他们认同你,信任你。你是我们团队的核心,你可以不用处理组织内部事务,但必须目标坚定,不能有半点迷茫。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迷茫就像毒药,会杀死团队的凝聚力。” 艾米达拉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我要确保你明白了我的意思。”爱丽丝双手棒住她的脸,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的双眸:“你的意志还不够坚定,你的信念被动摇过,而且你也会经常陷入迷茫。这是我们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所幸的是,从你身上我能看到这个问题被解决的那一天,所以才有了当下我们这几个人站在了一起的时刻,我们的团队在萌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三十一 瓦铁卢之道 夜幕已降下,猎协后备营仍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士兵们上上下下地修缮着大火烧毁的粮营,像蚂蚁筑巢般来来往往忙个不停。 “爱丽丝大人,艾米达拉阁下,初次见面,我是米勒尔膑…本人。” 艾米达拉要把头昂得很高,才能勉强看到米勒尔膑那宽大的下巴。他站面前,像一面墙堵住了她全部视野,令人心生胆怯。 “质问他。” 爱丽丝的嘱咐在耳边响起,艾米达拉干咳一下,肃然道:“米勒尔膑,你听着,要跟我合作,就要接受我主你从的关系。如果不接受,那么合作中止。” 米勒尔膑没有说话,把视线转向了爱丽丝。 “呵斥他。”爱丽丝的循循教导又在脑里浮现:“当米勒尔膑看我时,你要给他当头棒喝。因为他在看我的脸色,这意味他认为我是老大,而你只是我的部下。” “米勒尔膑!”艾米达拉故作愠怒大声喝道:“你这种态度,是要拒绝合作吗?” 米勒尔膑把视线收了回来,语调确仍是硬邦邦的:“没有的事,我接受条件,愿意为你效力。” “嗯?你这么说我就信了吗?”艾米达拉见他忍让了,便得寸进尺,继续厉声质问:“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假装服从?” “因为你比我要强。”米勒尔膑干脆利落地道,倒让艾米达拉愣了一下:“我在杀死坚格时,有想过要把你活捉。最后考虑到要应对受炼者的未知风险,我选择先观望一段时间,那时我和你的合作就是建立在这个想法之上的。但后来你经历一些磨练,你的真正力量慢慢显露了出来,并进行了一些水平远在我能力之上的战斗。这些事使我心甘情愿向你俯首称臣,愿你的力量能带我去到我无法独自抵及的远方。” 艾米达拉听毕又是一阵后怕:这种人…如果时机适合,就算同伴也会毫不犹豫地背叛的吧?要不趁现在有机会,将他就地正法?反正他本来就是要下地狱的死囚犯… 正当艾米达拉胡思乱想时,爱丽丝突然向前,拔剑往米勒尔膑的脖子一抹,牛头般大的脑袋扑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把艾米达拉吓得目瞪口呆:“爱丽丝老师?!” “这个是分身。”爱丽丝冷冷道:“米勒尔膑,你居然欺骗我们?!” “老师…会不会…是哪里弄错了?”艾米达拉不知所措,说话带着结巴:“这…这个人应该是本体…我,我可以看穿分身和本体的区别…从他们身上元气…” “不…是分身。”爱丽丝镇定自若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搞错的,米勒尔膑肯定安然无恙地呆在某个角落窥视着我们。” 艾米达拉这才定神看了看米勒尔膑,发现他虽然头掉了,但那庞大的身体仍是安立如山,而且还弯腰拾起了地上的头。那颗头脖子下的切口平整无比,却没有流出一丝血;嘴巴突然一张一合,硬邦邦地说起话来:“爱丽丝大人…这确实是我的分身…但我的本体也遵守约定来到了这里…不算欺骗。” 爱丽丝哼了一声:“我们是要亲见你的本人,而你则缩在一副耀武扬威的肉傀儡里,不懂什么叫失礼吗?快给我从里面滚出来。” 艾米达拉这才幡悟过来。原来这个高大如墙的男人并不是他的本体,而米勒尔膑本体正寄宿在内操纵着。 好恶心啊。艾米达拉皱着眉头感叹:这家伙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伦理这两个字吧? “我拒绝。”米勒尔膑斩钉截铁道:“爱丽丝大人,我的身体太弱小了,有人要杀我的话,就像杀鸡一样简单。” 此时,爱丽丝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就这样,米勒尔膑这个不出世的怪人便纳入到艾米达拉麾下,上了反猎协的贼船。 哈姆扎一直运气不佳,他登上狼王座后更是诸事不顺。前方有得力干将斯隆领着总部的主力奔赴了一场有去无回的战事,后方预备部军营就发生了一场大火,烧得总部几近弹尽粮绝。正在他焦头烂额之时,乌鲁贝城传来了前狼王格耳曼的死讯。许多在役的领队老兵曾经都是这位老狼王贞忠不二的部下,得知前任主帅殒命的噩耗,新忧旧伤一起发作,从白天哭到深夜,全营一片哀霾。关于格耳曼的死,哈姆扎是知情人,因而没有感到太大意外,只觉得这死讯来得就像一场及时雨。此时还在苦思着如何压住分部,顺利撤兵,如今从天上掉下一个噩耗,藉由引发的人心动荡,毫不费力地召回六方分部的军队。 在全力督军撤回之余,他最终还是忘不了执行纳西索斯最后的建言:命艾米达拉领队法兰残军,前往瓦铁鲁。 法兰队的新副队长皮雅心里感到很沉重。接到前往瓦铁鲁的任务后,队中的消极情绪就一直在滋长。队伍的统帅权正式从典狱长乌兹移交到猎人艾米达拉·都瓦克因手上后,就马不停蹄地向瓦铁鲁进发。疲劳不堪的士兵们在一片哀嚎中行军,或怨天尤人,或破口大骂。 “斯隆少将都打不下的城池,我们去又能怎样?” “所有人都在回去,留下我们去送死…” “我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地送死!让我回去!就算死我也要死个明白…” 诸如此类的言论一直在队伍内流传着,禁也禁不住。最麻烦的是,连队长耶格也是一副厌世的放浪态度,终日带着浑身的恶臭,坐在战马上一边喝酒一边骂骂咧咧。许多士兵本来无事,见了长官如此也开始跟着变得懒散。接手队伍的新上司艾米达拉也只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面孔,法兰兵痞子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而她本人对这支素质良莠不齐的队伍也绝无好感:“…恕我直言,法兰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完全排不上用场…至于耶格,他已经不配做队长…队长唯有你能承担了,皮雅…” 现在的法兰队,领队对内部事务不闻不问,士兵们集体消极应战,作为负责约束纪律,对接艾米达拉和士兵的中层,皮雅能做的只有祈祷而已。 这支糜烂不堪的法兰队,在雾霭沉沉的天色下,蜿蜒曲折的山路中缓缓行进,而死神盘绕的瓦铁鲁正在道路的前方,静静地等候着他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三十二 昨日法兰 法兰队行军三日,血印城的轮廓已在地平线上升起。艾米达拉眺望着神秘的古城,猜想城内鬼神莫测的景象,叹了口气道:“血印城…世俗人伦之尽,文明陨落之地么?这种地方,光是看着就令人毛骨悚然了…” 榉也在注视着地平线的古城,听到艾米说话,看了她一眼。几天前,猎协内阁送来的使者和信函,把理事长爱丽丝请回总部了。与此同时,还下令艾米达拉接手法兰队的统御权,和进军空寂之镇瓦铁鲁的命令。 自从与爱丽丝分开之后,艾米达拉就一直郁郁寡欢,沉默寡言,根本没有兴趣管理这支军心涣散的法兰队。正循循行军之际,不知谁大嚷了一声:“腿要累折了,走不动了!”法兰人接龙般纷纷跟着起哄,更有人干脆一屁股坐在泥地里,死皮赖脸着不起身,整支队伍都停顿了下来。 皮雅副队面露难色,走过来请示道:“现在刚好天色已晚,不如就地扎营,养足精神,明日一早再…” 艾米达拉脸色厌烦地道:“随便。” 榉在一旁,不禁摇头又叹气:“唉…真不敢相信,才几年时间,法兰人就变成了这狗模样,全然没有了旧日的法兰精神。” “法兰精神?”艾米达拉似乎有点感兴趣:“是怎样的精神,很难想象法兰这种地方也会有什么精神可言。” 榉苦笑道:“实不相瞒,我曾经是一个法兰人…旧日的法兰,跟现在的法兰有着云泥之别。” “我也是…”原为清道夫的弓箭手,现已和艾米达拉同行的露西亚也附和了一声:“一名法兰人。” 在露西亚旁边的米勒尔膑却不是法兰人,只在一旁不言不语,与往常表现无异,也许爱丽丝不在的缘故,举止上倒显得自在了一些。 “在乌鲁贝,猎人中十有七八都是来自法兰的。像艾米达拉你这种邀请入会的情况,少之又少。”凛也开口说话了:“以前的法兰是一个被称为猎人学院的地方,是异端囚徒们的救赎圣地。那时的法兰,由一名睿智的长者管理,人们叫他老杰克。老杰克在法兰里励精图治,把这片原罪聚集之地,变成了一片救赎之地。许多被法王庭审判为异教徒的人,被遗弃了的罪人,都跟随老杰克,以图得到精神的救赎。” 但老杰克最了不起的一点是,他能看到人们蕴藏在深处的才能,各式各样的才能,即便是偷窃,诈骗,在他的循循引导下,都能化为有用之才。他改变了法兰,并为猎人协会发掘了许多资质异禀的人才,那段时间,法兰就是这样被称为“猎人学院”的。老杰克就是法兰的精神,法兰精神就是老杰克本人的精神。 然后,发生了震惊乌鲁贝城的诺兰灭门案,而格耳曼的亲弟弟古德曼涉嫌其中。为了避嫌,古德曼的内阁职务被撤下,转派到边缘地区法兰。但实际上,古德曼从没踏入过法兰的土地,只是派了他的手下乌兹来任职典狱长。在那段时期内,法兰的气氛是微妙的。人们害怕权力的替更破坏法兰的平静。 不久后,事情的发展印证了法兰人的担心。乌兹收到了内阁的密令,要法兰人配合清道夫,逮捕老杰克,因为内阁怀疑他是异端毕戈拉斯学派的逃亡学者。 在几个学生们的帮助下,乔装改扮的老杰克骗过了清道夫的搜捕,最后离开了法兰。而法兰的精神也随着这位长者一同离去,取而代之是乌兹那毫无仁慈的统治下,苟且偷安的可悲心态。 “这都是由来已久的传说了。”凛感慨道:“老杰克…如今他会在哪里了呢?” 艾米达拉讪笑道:“说不定他还在乌鲁贝某个角落,隐姓埋名什么的。”众人听了默然,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此时前方有一士兵匆匆忙忙的跑过来,神色仓皇地喊道:“艾米达拉大人…大事不妙了!副队他被袭击了!就在前面那棵大树后面!” “敌袭?”艾米达拉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说道:“榉,凛,戍琉,还有米勒尔膑,跟我一起。”说着,几个人往前走,便看见前方果然有一棵大树,法兰人在树下围着,都在小声交头接耳。 “发生了什么?”艾米达拉高声喊道,法兰人只是回头看她,眼神漠然,却没有一个人应她。艾米达拉心里有点愠恼,走上去把法兰人推开了,迈步绕到树后。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双手被钉着吊在树干上,奄奄一息的副队长皮雅。 “是谁——”艾米达拉话说着一半,嘎然而止,就像录影带播到半途时,突然被人从中剪断了似的。 因为她被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的杀气惊得断口。她一霎那间看见投射在皮雅身上的刀光剑影,和无数张牙舞爪的人影,都在向自己扑来。 这是一场兵变,还是一个密谋已久的陷阱?! 艾米达拉神经反射地握紧了右手的元灵印。 人衣压倒,战铠黑羽!! 一道黑影从法兰人的群刀剑丛中脱兔而出,艾米达拉展开黑翅,拎着皮雅冲到半空中,鸟瞰大树下方,看到榉、凛等人都被法兰人团团包围住,一时无法脱身。正欲俯冲下去帮他们解围时,她的眼角余光掠过瓦铁鲁的战场遗迹,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何等惨淡的景象,目所能及之处尽是血污疮痍之地,残垣断壁连绵不断伸延到远方,风夹着空气中的血腥臭扑面而来,仿佛能闻到几万死士令人毛骨悚然的怨念。 就在这片死寂之地中央,竟矗立着一座黑气缭绕的教堂,完好无损地,在一片废墟中显得异常的瞩目。 不知为何,这座不祥的建筑对她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吸引力。直觉告诉她,那里有她想要的真理,有什么重要的事实,等着她去发现。神父盖尔授予了她真理的一角,就像是一个故事只讲了精彩的开头,后续的剧情一片空白,令人遐想不已。而眼前这个地方,则书写着故事的续章,更多的真相被尘封在这一遇,静静地等候来者将其揭开。 “各位…”作为法兰队的代理统御,她给众人留下了最后的命令:“我们去瓦铁鲁…”她的身影在旷渺的黑夜渐行渐远,连同她的声音一起,被黑暗吞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三十三 教堂恶魔 在一片虚无中屹立不倒的教堂,一砖一石都渲染着与周边截然不同的古朴厚重,如同剥离了常识的超脱存在,冥冥中蕴含着一股力量,在呼唤着被选中的人前来此地。 艾米达拉站在这座教堂前,它就像魅魔般,诱人深入。 皮雅在艾米身后,踌躇着。面对眼前这不知名的教堂,他心底莫名生起一丝高处不胜寒的恐惧。 “不败将军斯隆的陨落之地…”艾米达拉惊叹着,被教堂的深重气质所折服:“皮雅,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知哪个字眼触动了皮雅的心弦,突然有股气血涌上心头:“我拒绝,艾米达拉大人。作为被圣主庇佑的子民,我可以去任何地方。” 艾米达拉想一个人漫步在这个神圣的教堂。想到将与自己所鄙视的法兰人一起踏入这圣地时,她就觉得心里不痛快。正要开口说话时,突然暗森森的教堂大门吹出一股寒风,从艾米达拉和皮雅两人身上刮过。 两人身体顿时僵停住了。艾米达拉觉得额头有点凉,手微抖着抹了一下额头,才发现自己已满额冷汗。刚刚寒风掠过的一瞬间,她脑海竟走马观花般飞过许多记忆碎片,每一幕都宛若刚刚经历过似的,历历在目。 驻立巨石上夕阳照耀的白发飘扬的鸩鲵,手提腥斑累累的大铁剑压迫力十足地向自己走来的灰袍子神父盖尔,囚人塔顶层月光下圣洁无暇的囚徒公主伊丽希尔,身体随着宝刀暗钢一起乱蜂飞舞的猎人坚格,深夜黑暗中怒目持刀容貌狰狞的公主仆从亲母阿尔莉·都瓦克因,脏乱的城南街头上被恶童们围堵霸凌的叛国罪臣亲父杰尔明·都瓦克因,身后随时有拉姆雷姆两个巨人跟随在后的卡斯,在篝火晚会上趾高气昂地站在废墟工厂的高处,向新猎人协会所有人宣布进攻罗斯柴尔德银行的计划,石剑大殿前呼风唤雨的受炼者及圣廷骑士长安里安奈,噩梦酒吧前唾弃自己是叛徒的纳西索斯那锋利如刀子的眼神,烈火沐身的见习猎人佐罗明,罪人窟里和自己公坐一桌吃蛋包饭的职业骗子艾柯·诺兰,以及艾柯提起的罪人窟神秘组织鲁尔以及它的领主洛德,还有艾柯临死前托付的信物,叮嘱自己要去见鲁尔的愚者……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半晌后,艾米达拉仍站在原地,内心充斥着这感觉,像溺水一样沉浸其中无法自救。她伸出手,抓住身边的什么东西,什么也好,她只想抓住一些身外之物,作为参照物,找回自我的实在感。她摊开手掌,发现手心安放着一枚缺了一角的六芒星徽章,那正是艾柯·诺兰临死前托付给自己的信物。但见徽章上有一层半透明的微光笼罩着,就像是有生命般起伏呼吸,明暗交替。艾米达拉心里清楚,那个灰帽子的古怪神父授予了自己真相,其实是在自己魂元深处点破了一个洞,从此便看见了一些往日不可见的事物,包括艾柯的信物上这依附的生命微光。 她不明白,不明白这一切有什么联系,茫然不安时,回首看皮雅,发现他竟已是满头白发,颠颠巍巍地双手抱肩蜷缩在后,嘴里喃喃自语:“圣主啊…圣主啊!” 皮雅的残容令艾米达拉震惊不已。她一下子缓了过来,回身用手握住皮雅双肩:“你…你也是看到那个了吗?” 皮雅颤抖着点了点头,嘴里仍不住地说道:“天啊…” 艾米达拉怜悯地看了看他,双手从他的肩膀移开,感觉自己像一叶小舟离开了岸边,飘向深邃不可见的彼岸。她的身体有点发抖地,一步一步地拨开教堂门前飘荡的薄雾,踏入了幽暗深邃的内部。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令人耳目晕眩。艾米达拉缓过神来,环视四周。教堂大厅内一片宁静,但墙壁地砖处处损毁痕的迹刻画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激烈冲突。月光穿过高高的琉璃窗,交错射下若干片雪白的方寸之地。月光在墙壁上,映出被撕裂的墙壁,砖石断口在闪闪发亮;月光在地板上,映出一片暗红的血池,池面上半露出残肢短腿等分辨不清的尸体物什;大厅正中央,卧倒着一具庞然巨物,如小山般,分不清它的肢体躯干,活像一坨血淋淋的堆积裸肉。只是这坨丑陋的横肉正中,插着一把剑,钢制的剑刃在月色下银光四射,耀眼夺目。 等艾米达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这把闪闪发亮的剑面前,沉寂巨物的脊背上,双手正握着冰冷切骨的剑柄。 在命运的循循诱导之下,她拔出了这把原属于斯隆的猎魂大剑。剑拔出的一瞬间,脚下的巨物触电般颤癫了一下,艾米达拉双手举着沉重的大剑,慌忙从巨兽背上跳下,与之拉开距离。 “吤吤吤吤吤吤吤吤吤吤吤吤吤吤…”怪物发出人类的低吟声音,从血沼中昂起那张丑陋的马脸。四条后肢在地板上蹭刮着寻找支立点,缓缓抬起庞大的血肉之躯,前肢在血沼里摸索着,左右翻腾一番后,猛地从血池中拔出一把墨青色的巨剑,前躯昂首挺胸,迎着月光,将巨剑高高举起。 “…小鬼…” 艾米达拉看到了奇幻不可描述的一幕。在皓白的月华洗练下,墨色巨剑从内至外慢慢变得晶莹剔透,从黯然无色,渐变成青光流溢。教堂大厅四周暗处,突然从漆黑中凝炼出一点点白色光芒,如萤火虫般一点点飘向那把青色巨剑,并汇入其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白芒纷纷向剑身聚拢,青玉大剑的光芒变成了一道强光,照亮了整个教堂大厅。在艾米达拉凝神屏息观看时,马脸巨兽挥下了手中的巨剑。 “喝…!!!”怪物发出了铜钟般的浑厚吼音,巨剑上的青光如洪流般激荡而出,冲向艾米达拉。她从没见过这种摄人心魄的景象,待洪流抵达眼前时,她才开始有意识翻身避开这股冲击波。洪流如注,几乎是贴在她面前流淌而过,她的视觉神经被这股流光溢彩刺激着,她清晰无比地看到,夹在洪流中那一片片白芒耀斑,竟是一张张透明的表情扭曲的痛苦万状的人脸,耳边似乎听见了他们的呻吟哀嚎之音。 巨大的悲恸!一千个人…一万个人…甚至是更多的人,他们的死亡如同山般积压在一起,如洪水横流把单薄如纤细的芦苇的个人瞬间吞没,如同痛苦的深海汇入一滴水珠般,任何个体都会被永远地汇合其中,万世不得超脱。 受折磨灵魂的洪流从眼前掠过后,艾米达拉已是全身重汗湿透了。但见四散开去白色的魂芒还没来得及在暗黑中静默,就再起被唤起,纷纷飘扬扶摇而上,往那把青色巨剑上汇聚。青芒缭绕下,马脸的表情平静如水,仿佛在执行着早已熟练的某种仪式。 看着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光芒,艾米达拉此时开始精神恍惚,身体渐渐失去了实感。她明白自己的意志已经在崩溃边缘,四肢已无法动弹。在这种情况下,失去行动能力的话… 然而她毫无办法。 …踏入此地前脑海闪过的那些记忆,已是死前的征兆了吗?这苦短而又毫无意义的人生,没想到竟会这样仓促地结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三十四 狼王格耳曼 灰暗的欧顿教堂大厅内,吸纳了无数亡魂的青玉大剑如灯塔般将四周照得异常亮堂。马面巨兽如一名剑士般双手持剑,将剑锋对准了身体已动弹不得的艾米达拉。 不,我不会死的…操蛋的命运,如果你是要折磨我的话,那现实如你所愿…但是,我不会死的!不论用怎样的手段!我艾米达拉·都瓦克因,已经愤怒了!!来吧,无论是一千人,还是一万人的怨恨,我都承受给你看…!! 艾米达拉单手支着猎魂大剑,挺起胸来,直面那持剑的马首巨兽。只见那偌大的马脸上表情平静如水,躯体姿态坚若磐石,手中宝剑青光闪闪。正在这一触即发之际,穿过大厅上方的琉璃窗投下的柔和月色突然变得雪白耀目,把教堂内部照得敞亮如白昼,连流光溢彩的青玉大剑都瞬间映得暗淡无光。 有什么出现了?!艾米达拉双眼被这强光刺得生痛,视线只得从指缝间穿过,勉强向上探看。 是一轮硕大的满月,高悬在天穹之上,如一面满圆的湖面,形状之大,甚至能辨别出月球表面上的环形阴影。而这轮满月正中央,有一个细小影子,正慢慢地变大,影子的轮廓也一点点清晰起来,直到阴影降临到教堂大厅上方。 艾米达拉讶异得说不出话来。那不是黑影,而是一匹巨大的通体莹莹发光的狼,狼口咬着一把鲜红若血染的大剑,凌空降临。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艾米达拉心头顿时一紧:“一定是了…圣主的修罗考验,受炼者们的命运…英魂狱炼,竟在这个时候…” 猩红的大剑和青莹的大剑碰撞了。一阵来自大气的战栗瞬间掠过密布鸡皮疙瘩的皮肤,一声惊雷般的巨响随后贯穿耳膜,艾米达拉眼帘内如巨大的烟花绽放般,乱风与流光一并四射,大厅底下的血沼被风压掀翻刮净,露出了原本的灰岩地板块,血污与肉垢纷纷溅在高高的墙壁上,把残破的古旧壁画覆盖,涂抹成一副在血色中癫狂的水墨丹青,厅内景象一时迷幻若梦,光影交织,明暗更替,一瞬宛如身在云端天堂,下一瞬又若堕入深渊地狱。 在双剑激烈交锋之际,巨狼伸出双臂,环抱马面兽上身,锐利如剑的獠爪深深插入了马兽体内,伤口喷射出石油般的恶臭液体,马口大张,唾星横飞,发出的震耳欲聋的恸嚎撼动着整座教堂。 “嗃嗃嗃嗃嗃嗃嗃嗃嗃嗃嗃嗃嗃嗃!!!” 轰隆两声下,两把巨剑从半空堕落,插入灰岩地板之中,激起碎岩散石迸裂乱弹。一明一暗的两匹磅礴巨兽疯狂撕咬成团,欧顿教堂在巨兽翻腾造成的地震中如风中枯草摇摇欲坠,马兽的黑血和灰狼的流萤溅得上下左右都是。艾米达拉在偏远的一隅,瞠目结舌,瑟瑟发抖地看得出神,不敢出气。 天崩地裂之际,忽地闻见一声嘹长深远的狼嚎。 “噢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灰狼展开大闸般的巨口,死死夹住了马兽硕长的颈脖,密麻锋利如刀子的长牙齐刷插入到糙皮之下,切断了一道道颈脊上的肌肉,同时四肢全部狠狠抓钩在马身上,一并发力将马颈疯狂地来回撕扯。最后只听见沉闷的轰隆一声,偌大的马首顿时被抛落地上,发出低浊凌乱的马嘶,无头的身躯颓然塌下,断颈处如泉口喷射着污黑的血液。 “…操…”那半截马头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呢喃着人语:“…哈巴狗…格耳曼…哼…真遗憾啊…看来你和我一样…都是…死狗…了…呵…” 言毕,瞳孔一下散开,虹膜的光芒在熄灭,喘息也越来越微弱,最后,一切都完全停止,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具尸首。 永别了,吾友…灰色的巨狼低首沉默,狼牙上的黑血在滴。片刻后,巨狼站了起来,身上的狼毛在褪去,前肢在变形,利爪内藏,獠牙收回,身体渐渐化为人型。 艾米戈达拉·都瓦克因…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回荡在艾米达拉的心室内回荡:多么年青的面庞啊… 艾米达拉看到,一个身体魁梧如山的男人,手扶在那把赤红的大剑剑柄上,下巴胡子茂密如森,微笑着,正用深邃不可测的双目注视着自己。 初次见面…老朽拙名格耳曼·沃尔冈,奉自圣域之令…取你性命。 “什么…!?”艾米达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格耳曼?!” 那位统御猎协的内阁狼王,老皇帝莫德曼·沃尔冈的嫡亲弟弟,皇帝之手,辅国宰相,乌鲁贝城的最终兵器格耳曼·沃尔冈?! 你是太宰治的弟子,被称为灾星的王吉吧。格耳曼沉吟须臾,缓缓道:既然是太宰治的弟子,就是我的弟子。但为师生前从没有履行师傅的职责,实有诸多过失之处…说话间,格耳曼把狼血大剑插在地上,双手叉腰站定:虽然违反了圣域之约,但为师决定让招了…三招之内,为师不会出手。 “老前辈…”艾米达拉久闻格耳曼的种种事迹,今天却是第一次和真人相见,虽然是传说中的大人物,但言行举止却是出人意料的彬彬有礼,气度不凡,令她心里倍感敬崇和亲切:“失礼了…” …孩子…来吧。 艾米达拉鞠了一躬,用双手握紧了猎魂大剑,冲向格耳曼。 首先,你觉悟不足。格耳曼徐徐而道:我感受不到你的杀气。这是狱炼,你必须杀死我,要不就会被我杀死。 “喝!!”艾米达拉费劲地挥下了手中的大剑,格耳曼从容抬手往剑柄处一压,大剑马上脱手而出,翻了翻后剑柄不偏不倚落在格耳曼的手中。 “这把剑太沉了,得换回惯用的直剑…”艾米达拉暗想道:“还要有杀气么…”她解开了左手掌心上的刻印。 一把洁白如雪的剑从掌心抽出,剑身轻盈如毛,剑刃如羽翼,挥舞间如同在真空中顺滑无阻,甚至能使出平常无法做到的动作。 赎罪之剑,白羽! “老前辈,得罪了。”艾米达拉冷冷说道,话音未落,举剑便刺。 其次,你太耿直了。格耳曼一个侧身避开,淡淡说道:兵不厌诈,耿直的出手无法砍中任何人。不要依赖剑,要用智慧去击败对手。 寸断·野蜂乱舞!藉由轻盈的剑身,艾米达拉在一瞬间调整了动作,近距离发动剑技,剑锋瞬间如雨般落在格耳曼身上。 最后,要留着底牌。格耳曼伸手拔出了狼血大剑,并将其缓缓举起。 “太慢了。”艾米达拉快速判断了格耳曼的挥剑时间,握紧白羽的剑柄:“绝招——离明之断!” 面对未知的敌人,不留后路的进攻,就是在赌命。在战场上,击败对手不是胜利,活着才是。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改正了。 格耳曼的狼血大剑在头上挥下时,艾米达拉才明白,砍中敌人,并不需要用很快的速度挥剑,只需要找到一个恰当的时候,敌人自然会落在自己的剑口之下,就像此时此刻的自己这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三十五 回溯 脚下一空。 底下是无尽的深渊,艾米达拉失去了立足点,身体在堕落。 轰的一声,她摔在了地板上。她猛然睁开双眼,一个打滚起身,后背已冷汗透衣。 这是哪里?! 她喘着粗气,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寻常房间内。左边是床,被子随着自己一起落在地板上,仿似一个刚被噩梦惊醒的人。 啊…头好痛… 就像天灵盖要裂开了般的剧痛突然袭来,她双手用力抓头,扯下一把把头发,只想抵御这股令人难以忍受的痛。 “啊…啊…!!” 尸体堆叠的血污池,明暗相间的大厅,腐烂的丑陋马脸在喘着粗气,满月莹光下的巨狼,交叉矗立一红一青的两把巨剑… 这些画面如湍急的河流在她脑里激荡着,揉成了碎片,飞速地从意识流出,汇入到虚无广袤的潜意识海里,沉淀在深深的底地下。 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像冲马桶一样全部冲去走后,她感觉好多了。体能透支的虚脱感让她疲惫不堪,她爬回床上,重新躺下来。合上眼睛时,她仿佛还能闻到腥臭的血污味道,心室内在回荡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模糊不清地低语着什么。 ……初次见面……老朽拙名……奉自圣……之令……取你性命。 感觉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经历了许多事,遇见了很多人,去了很远的地方…血腥,杀戮…充斥着梦境。刚刚还能清晰地记起梦里的事情,转眼之间,这些梦境就像海市蜃楼般,一瞬间全部褪去了,只留下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朦胧感觉。 “呃…”她睁开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睡不着…” 此时,一双眼睛,在房间的一隅阴影中探视着自己。 “是谁。”艾米达拉冷静得让自己都吃了一惊:“在哪里干什么?” 对方仍潜伏在黑暗中,没有言语。但她从阴影中看到一丛余晖,忽暗忽明,仿似呼吸规律地一吐一纳。 “鸩鲵…不!你是小黑!!”她几乎脱口而出,没有理由地。那丛余晖勾起她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令她产生了强烈的既视感,仿佛已看到鸩鲵的音容笑貌般:“啊!我想起来了!登基大典!” 前天晚上的记忆开始迅速恢复,那时她还在君临大街上,为了登基大典的治安和鸩鲵一起巡逻着。“然后我们遇袭…然后我一直昏迷不醒…现在…现在正是新皇的登基的时候!” 她一个激灵翻身起床,去洗手间冲了一把脸:“这个时间点…没时间睡觉了,得赶紧去君临大街…登基大典已经开始了!!” 此时她抬起了头,透过镜子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庞。 “你是谁…”她迷惑了,在潜意识里,她认为自己应该更漂亮的,就像…就像公主伊丽希尔那样的美貌…但镜子前的人,五官平庸无奇,左右眼睛大小不一…主要是右眼有点歪了,两颊长了一片雀斑,说难看不至于,倒有点小可爱的…只是鼻子塌了点,要不整体上还算是挺好看的。 她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思忖着:“嗯…我好像有变脸的能力,这就稍微调整一下鼻子的高度吧…”她的鼻子轻轻向前一挺,果不然,整张脸瞬间变得清秀了许多。 她前后左右地细细揣摩了几遍这调整后变得更完美的脸蛋,叹了口气:“感觉不太舒服…调回来看看是什么问题吧…”话说着,她的鼻子又一下子塌了回去:“嗯!这样舒畅多了…终究还是原来的舒服。” 她擦掉脸上的水渍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到卧室,对墙角的小黑熟练地念伸出右手,发出了元:“来吧,小黑,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小黑温顺地缠上了她的右手,像条蛇一样钻入她的掌心,化为了黑羽印迹。 不明白为什么,很自然地用出来了。艾米达拉若有所思地停了一下,随后推开了房门。 有个人正站在门外,头发雪白,脸和嘴唇有一种失血过多般的灰暗,表情略讶异地看着自己。 “鸩鲵!”艾米达拉心里涌起千思万绪,不知如何开口,只控制不住自己上前把他紧紧抱住了:“你还在…太好了…太好了…” “安子…你…”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鸩鲵愣了一下,感受到对方融融的体温在传递过来,原本冰冷冷的心在慢慢回暖:“哈哈…说得我好像要消失了似的…我这不一直都在嘛。” “我有种感觉…”艾米达拉的眼角泛出一丝泪光:“我失去了你,孤身一人在黑暗中,举目四望,遍地是血腥和死亡…” “嗯…”鸩鲵显得有点失神,拳头紧握,脸色黯然地低下了头:“抱歉,我没能保护你…我中了敌人的计谋,束手无策…实在没脸来见你…” “快别那么说。”艾米达拉噗呲一声笑了:“是我,们,俩,都中计啦!那个米勒尔膑确实很厉害,诡异又阴险…瞧你这小样,你年纪也只是比我大一点而已,在经验缺失上我们可是不相伯仲啊。”随后话锋一转,艾米达拉眼里随即透出一种从没有过的坚毅:“但是,下次再遇到他时,我们绝对可以击败他的,绝对。” 她的眼神和言语,像一阵和煦的风,把鸩鲵心里的自我否定和忏悔都吹散了,他感到一种卸下重负的轻盈,嘴角浅浅一弯,轻轻应道:“啊,是呢…这么惨痛的领悟,实在不想再来一次了。” 艾米达拉见他心情舒展,便放下心来,犹豫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此时她的语调有一种沉重的肃然,令鸩鲵不禁一愣:“鸩鲵,我是一个受炼者。我手臂上铭刻的英魂玉无时无刻在提醒着我,我是教会意志的产物…我的人生不属于我自己。我有种强烈的预感…终会有一天,我会被狱炼的仪式淘汰…” 鸩鲵握住了她的双肩:“只要我还活着…” “我没有害怕,鸩鲵。”艾米达拉用手按在他的手背上,折断了他的话:“如果是昨天的我,一定会害怕得睡不着觉,抱着被子哭出来…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我真的不害怕。我很坦率地面对着这个事实,并且看到了以前我一直无法看到的东西…鸩鲵,也许我是疯了,喝醉了酒,或头部被打击后精神失常了。因为我心里很确定着一件无法被证实的事实:有人在操纵着这一切。我心里清楚地认知着这个事实,就像我对水,对空气的认知一样。但问题是我没有任何的证据,这个诡异的认知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经占据了我的脑袋,我无法从过往的经历和记忆中寻找它的根源,它就像凭空诞生的一个孩子,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般…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有人在幕后导演了这些不幸,也许是教会,也许是是猎协,一个来历我无法想象的力量。只要继续顺从力量,我将永远是一具可悲的木偶。”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艾米达拉问道。 “不…”鸩鲵满脸都是迷茫之色。 “是自由。”艾米达拉眺望远方:“鸩鲵,这并不是复杂的事情。我们都渴望自由。我苟活了十六年,没有一刻的自由。自由并不是可以随便决定决定睡觉的地方,中午要吃什么…我想要真正的自由。每天起床的时候,我会感受到内心的沉重,因为我憎恨起床,不想清醒地面对这操蛋的人生。在别人的摆布之中,我必须满足所有人这种那样的要求,我已经感到很累了。鸩鲵…我刚刚决定好了…我可以百分百地确认,我已拥有获得自由的力量,我要把操纵我的人,和操纵你的人,掌控了我们的人生的混蛋们,全都揪出来。我要直面他们,直面真相…你知道吗,其实我们都害怕面对真相,所以我们依赖教会,依赖皇帝…而现在,内心的恐惧已经不能再束缚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三十六 重来 此时此刻,君临大街正在战火之中。 如果有好好读过历史书的话,就会知道,登基总是伴随着流血。但是人是感性的动物,并不会因为简单地往脑子里输入一些知识和公式,就能获得知性和理性,他必须要亲眼目睹,亲耳听闻,亲手操作,亲身经历,然后才会有所感触,心神领会。何况又有多少人可以亲历第二次登基大典?所有需要的知识,和所有重要的事情都已记载在圣典里,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的。只要通读圣典,虔诚供奉全知全能的圣主,一切都会安然无恙。 军变?屠杀?这些事没有记载在圣典里,又怎么会发生,难道要去质疑全知全能的,庇佑着奥穆尼亚不受蛮族和巨兽侵害,并把他的子民紧紧团结在一起的,伟大的圣域之主拜伍道尔伦吗? 那么异端审判的天谴之锤将会降临在你的头顶之上! 乌鲁贝城民像被圈养的绵羊,团团围在君临大街两边,翘首企盼可以目睹新皇加冕的历史一刻,以便可以跟乡下的亲朋戚友好好吹嘘一番。驻立在陨龙门下的,铁甲铿锵的远征军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远征将军尼卡身披银鳞战盔,身材并不高大突出,站姿也随意地侧斜着,双目如鹰窥小鸡来回巡视着周围的民众,嘴角轻蔑的笑容挥之不去般的若隐若现。 皇帝,宰相和他们的亲卫在君临大街的一端进行加冕仪式。有人告诉尼卡,在仪式进行到一半时,将会发生一场爆炸,爆炸之后他随之顺势起兵屠城,战火瞬间就能烧遍这座千年古城。现在,君临大街在窃窃私语,陨龙门在交头接耳,石剑大殿在翘首以盼,整座城都在等候着少帝加冕的一瞬。只有他,在等待一场爆炸。 但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开战前要先干什么来着?对,是鼓,要先敲打战鼓,让震耳欲聋,节奏激昂的战鼓奏响,调动士兵们的情绪,让血脉贲张,沸腾起来,让好战嗜血的本能充斥他们的脑髓,让他们的眼睛都血红起来。 他举起了手,大鹏展翅般向上张开双手,像盛开的花儿迎着阳光。身后的鼓手蓄势已久,八面圆桌大鼓顿时一起敲响,浑厚雄壮的鼓声响彻乌鲁贝。 人们以为是登基的庆祝奏乐,纷纷激动得欢呼雀跃,一时间掌声雷动,直到鼓掌声被瘆人的惨叫覆盖了后,多数人才反应过来。帝国和教会的边陲守护长城、远征军的士兵们如虎似狼般,举着明晃晃的大砍刀,扑向手无寸铁的人群,一时间血光四射,头颅如熟透的苹果落下满地滚动。尼卡一马当先,提着长长的银鳞大戟如斗牛般冲入人群,一口气连续贯穿了五六个市民的腹部中间,把他们如肉串般高举起来,声嘶力竭的痛嚎声音,成为被绝望扭曲的肉体丑陋表演的伴奏音乐。尼卡停了一下,身体微微发抖,脸上流露出小酌一杯美酒后怡然自得的表情。 这景象在沉醉粉饰太平的市井小民眼里,就是活脱脱的地狱人间,但在尼卡看来,不过是吃早茶一样的日常。从军前,他原是圣城撒克里斯的一个死囚,因为犯了强奸杀人罪,被判处绞刑。行刑时,他被吊在绞刑架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仍不死。最后只得将他流放在安治教会势力的边陲区域,成为了抵御异教蛮族的远征军士兵。军旅的厮杀生活释放了他好战的天性,让他如鱼得水。在攻打异教城邦的战役中,他总是自告奋勇担任前锋部队,打头阵,无所畏惧的战斗风格和天生的过人蛮力让他屡立军功,折服人心,在十年戎马生涯里一马平川,最后登上远征军的将军之位,成为了帝国的功勋大臣。在边陲一带,尼卡就是皇帝,在他的调教之下,远征军变成了一支嗜杀成性的凶暴之师。成为边陲之王后,他经常在队内举行角斗竞技,以观看士兵们相互厮杀为乐;出军前鼓动士兵杀人,不论敌方将士和平白村民,只以割下的人头数来论功行赏。尼卡嗜血如命的恶名随之在边境传播,被人称为屠夫。 他那残暴不仁的作风也被辉煌的战绩所掩盖,被召回到乌鲁贝城扶持少帝登基前,没人翻看过他的黑暗履历,也没人会想到塞外的沙场经历会成为这朵恶之花茁壮滋长的温室苗床,直至最后才察觉引狼入室,但为时已晚。 尼卡率领不足千人的精锐在君临大街上进行屠杀,顷刻间数十万人陷入恐慌之中,人们自相践踏和挤压造成的伤亡数目超过了远征军的杀人数目。尼卡的战鼓小队奏起的典礼之乐,俨然化为召唤死亡的地狱之号。 远征军的精兵像野兽一样嚎叫着,一边杀人,一边放火。人们的恐慌被无限放大,乌鲁贝城卫队整齐的仗仪瞬间被惊慌失措的人群冲垮,溃不成兵,被滥杀无赦的远征军轻易击败,装饰着彩色羽毛的精致盔甲遍地落得都是,连同其主人的遗体一起在血泥中被人流踏烂。尼卡带着手下在君临大街上如入无人之境,横冲直撞,烧杀强掳,肆无忌惮,凭着千人的兵力完全压制了人数为十倍以上的城卫军,接下来他只要在城卫军整顿反击前,将其彻底击垮即可。 尼卡正杀得性起时,身边几个亲卫兵突然全部倒在地上。未等他反应时,来自反方向的嗖嗖两发流弹打中了他的太阳穴,冲击力猛地将他压低了头。 是谁?!尼卡捂着头正往射击的方向望去,又有两发子弹命中了他的脖子,把他打弯了腰。 哼…小畜生,跟我斗… 尼卡突然向前冲刺,抓起一个手下的士兵做肉盾,啪啪啪地挡住了狙击手的连发子弹。他把脖子上的流弹拔下一看,发现那竟是一只长得像梭子的甲虫,展开六足在蠢蠢蠕动的活虫。 “有毒吗?”尼卡拔出被当做肉盾的士兵身上的匕首,利索地脖子和头上的伤口连肉剐掉,然后扔掉肉盾,提着长戟就往狙击手的方向冲去:“看我活剥了你的皮!小畜生!!” 狙击手迅速撤离,尼卡紧追不舍,随后一连穿过几个街口,转入一条小巷时,只见前面有一人横在路中间,高举着一把大剑,挡住了他的去路。 “嘿嘿嘿!小畜生,凭你能阻挡我?!”尼卡狂叫着冲上去,手中的银鳞大戟刮着风朝那人头上劈下。 铛的一声巨响,那人手中的巨剑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尼卡的银鳞戟:“将军尼卡,边陲之王,异教屠夫,晚辈已久闻你的大名…” 看来帝都也不全是这酒囊饭袋之辈。尼卡暗想着,心情莫名有点激动:“嗬嗬嗬…小伙子手段不错,报上名来。” “本想着尼卡用兵是如何厉害的人物,当如今一见,不过尔尔…难道远征军就只会和野蛮人打野架了吗?”那人口吻突然轻蔑起来:“听好了,我斯隆,会将你斩杀于此地。” “哈哈哈哈!好嚣张的小子!”尼卡松开了大戟,叉手仰天大笑起来,一连笑了好一会儿,随后眼神开始冒出癫狂般的兴奋。 “来吧,来玩玩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三十七 镇压 皇家骑士团团长霍里·沃尔冈很像他的父亲格耳曼,都是高壮如牛的体魄,但性格上却是截然不同的刻板严肃。他骑着马,脸上挂着铁铸般的表情,一言不发地听着来自君临大街的急报。 “皇家骑士团听令。”他的声音洪亮如钟,透着一股冰冷冷的威严:“全员入城,镇压叛军!!” 千骑入城,疾风似的奔腾在乌鲁贝城区内,如地震般轰隆隆地前往城中央。皇家骑士团的盔甲清一色是金闪闪的黄铜,在日照下宛如一条金鳞长龙冲入了君临大街。 君临大街上的远征叛军分成了好几股力量,各自在一区杀掠。尼卡在造反前,和士兵们一起服下了边域异族特有的一种酒,这种酒会让人慢慢进入一种癫狂状态,力气会增强数倍。蛮横的叛军面前,几万的城卫士兵就像一群绵羊遇到饿狼般,任人鱼肉。 此时霍里的森严如铁的金色骑兵团如天神下凡般,把远征军原本分散的阵型彻底撕裂了。 而远征军的首脑尼卡此时却在君临大街的某个偏远角落,和斯隆的小队缠斗着。准确来说,应该是斯隆小分队在拼命地抵挡着尼卡的猛烈进攻。 “怎么啦?”尼卡抓着一个人头,把银鳞戟从他的肚子里拔出来,划拉一下扯带出了一泡血淋淋的内脏,那人呜咽一声后便绝气了:“说我用兵不过尔尔的小子,你现在还有兵可用吗?哈哈哈…” 卡斯已遍体鳞伤,双手支在一把断剑上,脚下满地都是他部下的血污和断肢。轻敌送葬了他的全部手下,他就像躺在尼卡的砧板上的肉。但他凝视对手的眼神,如同狩猎中的雄狮。 “自尊心强到不怕死的人我见过不少。”尼卡咧齿而笑,眼里发出了贪婪的凶光:“但是,他们被开膛破肚时发出的呻吟声,饱含屈辱和不甘的痛苦眼神,无论来多少遍都不会腻啊。” 斯隆拔起断剑,冷漠地看着对手:“你放心,我没有那么恶趣味…你会死个痛痛快快的。” 银鳞戟如箭般,击碎斯隆的断剑,溅出一片火星,戟上的利刃穿透斯隆的腹部,像雨后春笋在他背后裂土而出,若不是双手紧紧抓住戟杆,恐怕整个腰腹都要被戟上左右两支副刃捅穿。 “好硬的嘴啊。”尼卡有点不耐烦:“但能坚持多久呢?”说着,手腕发劲,戟刃在斯隆的肚子里像铅笔刀削铅笔似的一点点转动。 斯隆牙关紧咬,臂上青筋暴起,双手猛地一扳把戟杆折为两段,拔出腹内的戟刃,猛虎似的扑过去。尼卡措手不及,被一戟插中胸口,鲜血喷涌如泉。与此同时,斯隆的胸口蓦然隆起,脸色涨红如紫,眼角也泌出了血珠。 “啊啊啊!!!”尼卡勃然大怒,一把抓住斯隆的脖子提了起来:“小畜生!!” 斯隆张开了口。四周的空气顷刻间被压缩,一阵电击般的颤抖迅捷地从斯隆和尼卡两人中间传开。尼卡感到迎面有一股迫力如暴风雨般扑来,两耳顿时一阵刺痛,无边的耳鸣穿透了他的脑际,眼耳口鼻一甜,七孔一并流血如注。 斯隆发出了兽王之吼。一时间,兽王的啸叫响彻云霄。 兽王并不会轻易发出啸叫,除非到了关键的时刻,这代表着兽王的最后力量。斯隆已经被逼上绝路,继续与尼卡对峙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唯有置诸死地而后生才有一线生机。 但是尼卡并没有倒下,抓着斯隆脖子的手也没有松开,而是就势把他举起来,轰的一声狠狠地拍下在地,把巷路的石砖全部震碎了:“小畜生!!!” 失误了…没料到,他卡住了我的喉咙,抑制了兽王吼的力量。斯隆倒在地上,口里喷出的鲜血涂了自己满脸。 “疯狗一头…”尼卡从暴怒中冷静了些许:“不能再和你玩下去了。”说罢他拔出胸口的戟刃,对准了斯隆的头颅,挥下。 尼卡挥空了,他觉得奇怪,为什么手臂上突然会失去了承重感,然后他扭头看到银鳞戟刃开始自由落体,最后插在铺满碎石的地面,扬起一缕尘烟,而戟的断杆上,尼卡的断手仍在紧紧握着,仿佛要为主人完成那挥下的动作。他的手腕就这样被人切断了。 “这惊人的咆哮声音…这体魄,这面容…没谁了,一定是他。”从尼卡身后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声音时而沙哑时而尖锐,音调也高低起伏不定,听起来令人感到别扭和不安,仿佛是几个独立的声音被揉碎后强行拼凑而成的,满是补丁的,破破烂烂的嗓音。 “呼,好险…”又有另一把声音在回应着,而这声线却是平常的:“如果他死了,线就断了。” 尼卡松开了斯隆的脖子,起身回头,看到了两个奇怪的人。一个一身白袍,从脸上到脖子缠满了绷带,只在绷带缝间露出五官;另一个人却身披黑羽,也是浑身裹个紧紧实实的,蒙头又蒙脸。两人并肩同行,一黑一白,气氛怪异无比。 “装神弄鬼…”尼卡皱起了眉头,切断他手的,无疑是这两个人,但对方的一切未知,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那个破碎的声音突然提高了音量,对着斯隆喊道。 “你让我找的好苦哇…”他的声音里透出了悲喜交加的情绪:“我一直,一直都在静候着,因为我知道你是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死掉的,罪人窟的卡斯啊…!!” 斯隆听到卡斯这个名字,突然瞪圆了血红的双目,平地嘣地跃起扑向尼卡,口中獠牙如刀般深深地插入了他的颈脖,猛地连肉带皮撕下一大块来。尼卡厉声惨叫,伸直着双臂在空气中乱抓。斯隆敏捷地翻身回滚,留下血流如注的尼卡癫狂地在濒死中挣扎着,然后他扭过头来,脸上满口鲜血地,蹙眉凝视那一黑一白的两人。 “看清楚了,我是斯隆。”他吐下口中的肉块,冷冷道:“别把我跟卡斯那个混蛋相提并论。” “啊咧…”声音混沌不清的黑衣人有点困惑:“我应该不会搞错才是,为何你会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因为他是我长兄。”斯隆拔起地上的银鳞戟刃,猛地插入躺在地上抽搐的尼卡的胸口,拔出来,溅出了缕缕血条。他活动了手腕的关节后,将银鳞戟指向了黑白两人:“你们是谁。” 黑衣人沉吟了片刻,缓缓道来:“我们是野马,一个独立的组织。我们继承了卡斯的理想,为他完成未遂的宏愿…” 斯隆显得不屑一顾:“哼…那混蛋只会乱搞,根本不成气候。” “不…你不理解…也许我们也就是你口中的乱搞吧。”黑羽衣人眼中闪烁着一丝憧憬之色,“因为,我们要摧毁腐朽不堪的猎人协会,以及背后体系…让勇者的荣光在乌鲁贝重新闪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三十八 王子殿下 卡斯浑身都缠着绷带,躺在床上,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脑里一直回旋着几天前的那场失利之战。 约一年前,他带着罪人窟的匪众洗劫了罗斯柴尔德家在乌鲁贝的银行,并因此遭遇了猎人的追杀。当天夜晚,猎人把他的右胸被刺穿,便以为刺杀任务完成,草草撤了。然而卡斯没有遭到致命创伤,因为他的心脏长在胸口中央,完全避开了匕首的致命刺入,现在都还安然无恙地跳动着。 这种体验卡斯已经尝过了几遍,大难不死的经历让他感觉自己就是被选中的命运之子。事实上,古稀的老学者都会知道,心脏长在中央的人,是最初的王者乌鲁克的后代,继承着始祖勇者的血脉,拥有祖上赐予如野兽般的强大体质。 但是卡斯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卡斯就是王者乌鲁克的后代。在与猎人一族沃尔冈的权利斗争中,乌鲁克的后代被割下了脑袋,摘去了王冠,倾巢之下无完卵,乌鲁克一族子孙后代都收到了牵连,几近被屠杀绝种,苟存下来的火种,也早已习惯隐匿在黑暗中,以避灭族灾厄。 由此看来,卡斯对自己的定位并没有问题,他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勇者王后代,被上天眷顾,拥有超凡力量的天选之子,连幸运女神对他也是青睐有加。 罗斯柴尔德家族因为卡斯的掠劫,开始担忧他们财富的安危,屡次请求沃尔冈皇室出兵讨伐罪人窟,但由于种种原因,讨伐计划一直没法启动,心急如焚的罗家只能找与罪人窟之王洛德坚决对抗的卡斯,给他的组织注入了大量的资金,只为铲除罪人窟内日益壮大的黑势力。不久前是仇敌的罗斯柴尔德家族转脸变成盟友,这算是非常稀有的强运了。 但是,兼备了实力与运气的卡斯,在这场争夺战中大败,最后浑身伤痛,带着残兵退到荒无人烟的边远地区舔舐伤口,并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深沼。 他输掉了地盘争夺的决定性一战,被彻底逐出了罪人窟,像一根浮萍流离在外。他耳边还回荡着罪人窟的老牌势力,抢劫家族的首领库塞对他说的话。 “卡斯,我承认在整个罪人窟内,你是最强的。我库塞无法战胜你,但是库塞帮可以战胜卡斯帮。清醒一点吧,我们都是手下败将,我们都输给了那个自称洛德的男人,裂地而治时代落幕了,洛德已统一了罪人窟,这已是无法被撼动的事实!阿德尔森,坤沙,庞兹,库塞,协义堂,诺特伯图勒…六大家族全部都倒在洛德的脚下了,与洛德对抗,就是与整个罪人窟对抗,你孤身一人,毫无胜算。”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推门进来的是不死人无名,他摘下了伪装用的头罩,温吞吞道:“洛德的兵已经撤了,只等风头过了。”言毕便打开手上的报纸蹲在角落读了起来。 卡斯看着无名,不由想起当初自己带着千万之众,起兵罪人窟的万丈豪气。如今追随自己的人,死的死,降的降,逃亡到最后竟只剩下无名一人。那也只因为他是一个不死人而已。 想到此处,卡斯痛苦地抓起了自己的头发:“雇佣兵毕竟用钱买来的,弱小又贪婪,简直不堪一击…”他视线余光掠过无名手上的报纸:“无名,报纸上的照片是谁?” “嗯?你说这两个?”无名翻过来看了眼:“他们是登基大典上发起兵变的主谋,一个是异教徒,叫西蒙,一个是远征军的头目,叫尼卡。昨天刚出的消息,法王庭已判决他们无期徒刑,将会押送到巴士底狱服刑。” “巴士底狱是哪里?” “呃…在乌鲁贝的北面,听说是一个专门关押最恶暴徒的监狱,建在一面天然的高壁之下,号称绝对无法被攻陷的高原要塞。” 听到这里,卡斯双眼已经闪闪发亮:“无名,我已经计划好了,我要得到西蒙和尼卡!然后再北上,攻打巴士底狱,把监狱里的怪物从笼子里放出来…这样兵力问题就一下子解决了,他们可都是无与伦比的战斗力啊!” 无名对这个疯狂的计划表现得很平淡:“啊,不错的主意,那就去干吧。” 我是不死人…对于不会死的人,已经不会再经历风险。蹲在这破陋的茅屋里看报,跟飞蛾扑火般攻打巴士底狱比,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了。 他如此思考了片刻后,翻了翻手上的报纸,继续了他的阅读。 突然卡斯像一只受惊的猫,在床上一个翻身半蹲着,眼神凶光毕露地盯着门口。 无名正觉得奇怪,瞟了一眼那木门,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须臾,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不紧不慢的敲门节奏。无名轻轻地地做好了迎击的架势,看了看卡斯,两人都已屏息而待。 “喂?什么情况?”一个沙哑的老人声音从门后传来:“我知道你们在里面,不开门的话,那我就自己开了。”说毕便吱呀一声打开了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弯腰探入室内。 那是一个带着灰色的兜帽,留着白灰长胡子,身裹灰色破烂长披风的老人。他的双眼被兜帽蒙住,看不清他的容貌,但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在无名身上聚焦。 “兰斯王子殿下,你准备好回国了吗?”那老人说话时,胡子一上一下地动着:“啊…你肯定是又忘记我了,我是盖尔啊。兰斯殿下,你的人性流失得太严重了,再不久就会一丁不剩,变成活尸…怎么?还是没想起来吗?嗬嗬,真是可怜的人啊…没关系,大小姐允许你回溯一下记忆…” 盖尔从脏兮兮的披风中掏出一把手弩和一根元箭,搭箭拉弓:“你站好了,会有一点痛的哦。”无名还没反应过来时,元箭已整根没入了他的脑壳。 啊啊啊!!!!! 无名的惨叫声穿过小屋顶,在旷野回荡。 “嘿嘿嘿…遗忘是福啊。”神父盖尔阴森森地笑道:“重拾那些不堪的过往,想必你现在已经痛不欲生了吧,嘿嘿嘿…真可怜呢。这是大小姐的意志,要你永远铭记自己犯下的罪孽,并承受折磨。动身去杜可夫斯,在大小姐面前跪下忏悔…或者彻底沦落为腐而不朽,毫无意识的活尸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三十九 杜可夫斯 我是谁? 这个问题对无名来说,无关紧要。他是一个不死人,相对于寿命不长的普通人,他的心态淡泊得想一碗清水。贪婪,恐惧,情爱,恐惧死亡,安全感,这些寻常情感在他心里早已变得模糊不清。 这个自称盖尔的人,他做了什么?有东西注入了我的脑里,就像在一碗清水中滴下一滴催化剂,水中突然绽放出斑斓炫目的色彩,并在不断扩散…看到了色彩中渐渐清晰的人影,画面,开始加速蜂蛹出来了。 随后,这些颜色开始慢慢褪去,像被快进的时间河流洗刷过一样,慢慢变黄,变暗,沉淀下来,最后化成一副阴暗而压抑画面。 画中有一座破败的城堡,在黑压压的乌云之下,老鸦盘绕…一切都令无名感到陌生而又熟悉。 杜可夫斯。 他想起了这个名称,如同在黑暗中点灯一样,唤醒了他的记忆:杜可夫斯…我的姓氏,我的家族…我的名字… 原来是叫兰斯·杜可夫斯吗?啊…我曾经住在这城堡里,过着钟鸣鼎食的生活,每天都被杜可夫斯的第一缕晨光所唤醒,站在镶嵌了金边玫瑰的大镜子前,细细欣赏全杜可夫斯最美型的身段和容貌,尔后再开启当天的日程。没错,杜可夫斯可是闻名遐迩的美型之国,身为杜可夫斯的王子的我,亦是为全国的女人所倾倒的极美之人,从出生开始就被爱慕和倾仰所包围,我本应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的我会沦落成这么一副困苦潦倒,不人不鬼的丑陋模样?!我犯了什么错,要遭受这种痛苦?得不到所有女人爱慕的人生,我宁愿死! 天啊,我连自己的死都不能选择!这是一种刻意的针对!到底是谁对我做了如此不可饶恕的事? 啊…啊…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那个丑恶的歌莉娅的妒忌,没错了…邪恶的女巫…我全都想起来了…我…我的国家,伟大的杜可夫斯王族…我的父上,我的兄弟们,以及仰慕着我的子民们!天啊,这女魔头把我的一切都毁了! 昔日的杜可夫斯王子,兰斯·杜可夫斯此刻心里只有无尽的怒火,他激动地大喊大叫了起来:“盖尔!魔女的走狗!你最好夹起尾巴和你的主子滚出我的王国!!否则…” 啪!! 一个响亮无比的耳光狠狠刮在兰斯的脸上。他的头颅像个西瓜摔在墙上,溅出一泡血后再弹落到泥地上。 “可怜虫,你还要重复多少遍这种无谓的言语。”神父盖尔冷漠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刚开始那回我还觉得你是个可悲的人,现在看来,啐…不过一条贱狗而已,如果不是能给大小姐提供点乐子,你就是和垃圾差不多的东西…” 盖尔话音未落,一块木板垂直飞来,狠狠地砸中了他的脸。“打狗也要看主人啊…老头子。”卡斯已经站了起来,高耸的头顶裂了这小破房子的屋脊,左臂隆起,臂弯紧紧拢着一个古朴朴的灰木柜子。 这是他当初洗劫罗斯柴尔德银行仅存至今的战利品,原属沃尔冈家族,雪藏在罗斯柴尔德大金库的神秘器物——法柜。 “啊哟,怎么回事…”盖尔那被兜帽遮盖住的双目透出精光来,佝偻的身躯在叨叨絮絮中微微癫颤着:“…不会吧,难道是我眼花了吗?但这股不祥的气息…啊…错不了,错不了…” 卡斯展臂高举法柜,像甩锤子般把法柜砸向盖尔,轰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只见盖尔手中也举起一具陈木柜子,挡住了卡斯的攻击。两具阴沉霭霭的木柜面贴面相抗,在破屋内荡起层层叠叠暗森森的,令人毛发悚然的呻吟回声。一瞬间,兰斯恍若听到地狱门扉的敲响之音。 “没想到你竟然也是伏柜人。”盖尔嘶哑的声音娓娓而道:“至少,你体内流动的血脉是特别的,背后的身世也绝非凡辈…在茫茫世间流落的两具法柜,竟然在机缘巧合下,相会于荒芜的边境,真是命运啊…” 卡斯此时也是一怔:“老头子…你知道些什么?” 盖尔往后一退,将法柜纳入宽大的披风内:“嗬嗬嗬,关于你想探究的问题,老夫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呢,年轻人。你们想去巴士底是吧,那正好和去杜可夫斯是同路呢,我的王子殿下,兰斯·杜可夫斯。”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兰斯,转脸对卡斯道:“年轻人,老夫无意与你为敌…奉劝你一句,不要插手不死人兰斯的事情。”说罢便推门飘然远去了,身影渐渐消弥在莽莽黄土尘中。 兰斯满脸是血,挣扎着抓住了卡斯的裤腿:“卡斯…这是我的请求…是我这一生,最后的请求…请带我…去杜可夫斯吧!” 卡斯幽幽地眺望着远方,眼中流出贪婪的凶光:“嗯啊,我们会找到尼卡和西蒙,去巴士底狱,再去杜可夫斯…无名,我会杀死那个叫盖尔的老头,把他的柜子给夺过来!要实现我的雄愿,这力量是必不可少的…但更重要的是,我也无法容忍拥有同样力量的第二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四十 都瓦克因 乌鲁贝城北部傍依着广袤的罪人窟。虽然北部属于城区范围之内,但这里生活的市民言行举止却有一股蛮气,对陌生人的口吻就像债主跟债务人说话那样,始终没有城里人那份体面,也难怪这片城区常年承包乌鲁贝全城一半以上的斗殴纠纷。 对艾米达拉来说,这里还有一份格外的压迫感,就连路边游荡的野狗都显得那么不怀好意。当然,这是因为她在这里杀过人。 在一个迷离的午间,她莫名地横生恶念,捏断了五个孩童的脖子。这足以让她上五次绞刑台了,但由于这些孩子们是地下势力的子嗣,监护人并不会付诸法律;而作为监护人之一的坚格,是哈姆扎的下属,这一带地区地头蛇,而这正是极为不幸的事实:他已通过猎协掌握到,艾米达拉·都瓦克因就是凶手。猎协内纪录她的一切资料文献,都已被坚格翻得起卷,如果他愿意,他马上就可以来到艾米达拉面前,给她降下制裁。但哈姆扎出于某些政治原因,按下了他的报复冲动。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然而更重要的是,艾米达拉在鸩鲵的帮助下,获悉了坚格的相关情报。也就是说,艾米达拉知道林中伏着猛兽,正对她虎视眈眈,磨牙擦爪;而她仍然选择了踏入丛林。这是她的情非得已,因为丛林里有一位不可不见的老人——据鸩鲵所说,那是她的亲生父亲,杰尔明·都瓦克因。坚格的利爪正在捏住她父亲的喉咙,虽然他不知道艾米达拉是否清楚自己的身世;但毫无疑问的是,如果艾米达拉选择束手旁观,那她将失去自己的亲生父亲。 “都瓦克因家的死净种…” 一股冷冽浸骨的杀气从身后侵袭而来,艾米达拉回头,看到了脸上因愤怒而扭曲着五官的坚格:“我会让你跪着…求我杀死你!” 艾米达拉慢慢地展开了双臂,两手只空握着清风,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坚格,眼神里读不出任何情绪。 坚格张开獠牙,像头饥饿的野狼粗喘着,瞬息间猛扑而来,用闪电般的手速拔出了弯如玄月的宝刀暗钢。 “避不开的。”艾米达拉自言自语道,嘴角泌出的鲜血沿着下颚滑过下巴尖,滴落在暗钢的刀口上,其刀身已过半穿过了她的腹部,而刀尖已像钩爪一样插入了她后脊背上的肋骨。 “但你并不打算杀死我。”艾米达拉淡淡说道,眼里凶光一闪,按在坚格胸口的右掌掌心上,一道黑色的印迹开始融化,中间猛地长出一根坚硬的黑色长刺,将坚格的胸脯贯穿了:“失去了理智的你,不过就是疯狗一头而已。” 放下坚格瘫软的尸体,她小心翼翼地将暗钢宝刀从腹间拔出,给伤口上了药,扎了绷带,口服了消毒丸,轻轻坐在墙角里歇息。 终于,了结了一桩心事罢…也许这样就好了…我就这样悄悄的路过,再悄悄的离开,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样…毕竟…即便是亲生父亲…那也是一个我从没见过的陌生人啊,想不到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就这样的话…挺好的… 她长了吁一口气,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手脚也开始僵硬,发麻。坚格在暗钢里附上的毒草残余些许在体内,令她全身几近无法动弹。 “好危险啊…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她正心有余悸地思考时,突然感到有视线掠过,抬头一看,只见小巷的一端路口处,有一个身形佝偻,衣衫褴褛的瘸腿老人,正一拐一拐,慢慢蠕蠕地走动着。 那正是她的父亲。曾经的乌鲁贝大公,身份显赫的都瓦克因王族的支柱大臣,名为杰尔明·都瓦克因的男人。 艾米达拉犹豫了。 就这样,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默默低下头,直到他消失在转角…如果这样,爱丽丝老师会很失望的吧…连过去都无法面对的话,又怎有勇气面对险恶难测的未来呢。 艾米达拉上前两步,嗫嚅道:“那位…请等一下,我有个问题想…” 老人突然转过身来,动作中有股神经质的劲儿,一把扯住艾米达拉的衣袖,叨叨絮絮道:“啊…啊…这位贵人,您可否见过艾维利殿下?他回来了吗,带着都瓦克因家族的胜利荣光?都瓦克因没有叛国!啊…战无不胜的剑圣殿下,您何时才能归来,把我们从无尽的黑暗中拯救…” 艾利维·都瓦克因,被誉为剑圣的骑士,在安治教会对秽地大陆的第二次圣战中,连同其率领的骑士团一起消失在异域的战场上,至今下落不明。都瓦克因一族的势力因此受到重创,随后被沃尔冈皇室诬陷以叛国叛教的罪名,全族遭到清洗。 艾米达拉第一次与这老人见面时,就已听过了这神叨叨的疯言疯语。那时她还一无所知,心里只有对自己无由来地被人为叛国一族的彷徨和恐惧,更别说去理解老人苦苦哀求的是什么,艾利维又为何方神圣。如今,她已决意背负都瓦克因的怨恨,且再听一遍这番恳求话语后,眼角已不知不觉地流出了泪水,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老人叨念着,拉扯起她的衣袖。她看到老人的眼神里有话,不由得愣了一下,便随着老人的拉扯跟着他走。两人转入了一条深巷里。 “艾米,我知道是你。”老人的声音细小如蚊,唯恐隔墙有耳般小心翼翼道:“没错…我是杰尔明·都瓦克因,你的父亲。我明白你有很多问题,但那不重要…首先,我有一个问题:你还是一个都瓦克因吗?” 艾米达拉看着父亲的双眼,点了点头。 老人欣慰地点了点头:“很好,不亏是我都瓦克因的后代…听着,都瓦克因是不会就这样屈服的。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了:去泰兰斯特!找艾利维·都瓦克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四十一 预言树 “是树叶,树叶毁了都瓦克因家族。” 艾米达拉的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着父亲的这句话。 那不是寻常的树叶,叶片上密布曲折如迷宫的叶脉,刻画着这个世界仅有安治教会内极少数的拉彼才能读懂的初始符文。这些符文以一种高度抽象的源码表述记载着未竟之事,传说只要能读懂它,就能预知未来。这是神圣世界树俾菲德的秋落之叶,是圣域之主种下的,指引世人前进的希望灯塔。但在若干年前,没人知道准确的时间,某个时刻开始,神树俾菲德开始枯萎;不知是巧合还是因果关系,神树枯萎后,狄蒙邪教开始随之起势,开始从秽地蔓延到奥穆尼亚。而神树倒下后留下的最后的一片叶子,上面记载着一段源码。没人知道最后的预言说了什么,除了莫德曼皇帝和乌鲁贝大教主圣·彼得等二三人之外。 然后,第二次讨伐狄蒙的圣战启动了。在圣战的过程中,莫德曼皇帝便密谋了对都瓦克因一族的灭族计划。而计划执行之后,莫德曼皇帝本人也开始变得消极厌世,对政事兴趣寥寥,却和一些故作神秘的术士兴致勃勃地搞起了占卜算命,甚至下令大学宫研究不老术。最后,他宣布其亲弟弟格耳曼摄政,自己则遁入了凛冬堡,闭关自守,严禁任何人进出城堡,过起终日不问世事的禁闭生活。 实际上,神树俾菲德的预言从来没有失准过,这个国家统治者们、安治教会的主教们无一对其为首是瞻。但是,很难想象一叶树叶能给这个国家带来那么大的震动,最重要的是,俾菲德最后的预言,到底说了些什么?神树的枯萎,又预示这个世界要发生怎样的突变? 不论且过程如何,从结果来看,安治教会和沃尔冈皇室手牵着手,一起来把都瓦克因搞死了,也许出于对都瓦克因的恐惧,也许是仅仅只是为了谋取权益。 但是,都瓦克因从未背叛过教会和皇帝,被背叛了的,是我们都瓦克因!他们才是真正的背叛者! “不要管我,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去泰兰斯特,找艾利维·都瓦克因!他是家族的希望,是最后的黎明,找到他,把他带回乌鲁贝,就是你的终极使命。不要问我,我不知道,除了都瓦克因的荣耀外,我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没错,包括这一切的真相。你那么想知道的话,去罪人窟找那位叫愚者的人吧。但要记住,去泰兰斯特,找艾利维殿下,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你错了,父亲…知晓真相,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艾米达拉站在罪人窟的边界,自言自语道。不了解真相下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的意义,如果是不知所以然,就没有内在的驱动力。艾利维是谁,他做过些什么,现在为何行踪不明?神树俾菲德最后预言了什么,令他们因此对都瓦克因赶尽杀绝? 怀揣着这些无法自我解答的问题,艾米达拉心里感到苦闷难当。这个世界比她想象的复杂多了,这是知晓真相带来的致命之处,世界总是比你所了解的更为复杂,并且总是如此,每一次揭露新的真相,都会带来更多新的问题,直到达到某个阈值后才觉悟,自己就像在海边捡贝壳的孩子,手上已握不住更多的贝壳,却知道还有亿万倍的贝壳沉寂在海底里。 顺着父亲的描述,她再次来到了罪人窟。这个法外之地,是她踏上异途的,因种种不同的理由,她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了这里,就像要在这里努力寻找些什么重要的事实一样,又仿似陷入了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的因果轮回。 那位知晓真相的人物自称愚者,隐姓埋名,取代以名不副实的称谓,是寄寓了某些希祈吗? “所以…你千辛万苦,大费周折地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安静的明黄烛光照亮了屋内,火苗没有一丝的晃动,仿如照片中的烛火,永恒不变。一位老者盘腿端坐在中央的蒲团之上,腰脊圈弯如满弓,长长白发白眉白须如流水般垂落到褐黄的木地板上,双眼闭着,不曾见他开过目,脸上永远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嘴里发出微妙细小却清澈可听的声音,:“呵呵呵呵。” 艾米达拉带着焦虑不安来到这里,听了这笑声后忽然感觉平静了许多:“失礼了,这只是晚辈一时好奇,口直心快,一不留神就问出来了。” “无妨,我的真实姓名叫杰克·诺兰,原本是乡下教师一名…人们都叫我老杰克。”老人眯着眼说道:“这是一个秘密,只有我和你知道。我自称愚者,隐藏真实身份,只是为了苟命而已。艾米达拉,你不知道,我们诺兰家族和都瓦克因家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密…” “前辈…!”艾米达拉激动地向前一步,张开了口,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她心里实在是太激动了,嚅喏了一会后,她才缓缓道:“前辈…既然你的真实身份攸关性命,为什么要和我说,即便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呵呵呵,无妨的,无妨的。”老者轻捋白眉:“艾米达拉,你不知道,我早已在此等候你许久了。曾经我一度认为你要陨落,永远都不会来了,谁知命运弄人呢?实际上,能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就像这灰霾沉沉的天空中投出的一线光般,再压抑的心情也会被安抚…呵呵呵,老了老了,变得爱唠叨了,原谅这个痴愚老头的失态。孩子,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请问吧。” “好的…老前辈,关于预言树,你知道些什么吗?” 老杰克微微睁开了眼睛,细细的视线注视着艾米达拉:“孩子…你很敏锐呢。预言树俾菲德…有太多的秘密,太敏感,我不能将都告诉你,那对你百害无一利。但是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会让你知道你需要知道的。”他缓缓站了起来,烛光下的影子在晃动着。 “预言之树俾菲德,是最接近真相的事物,是神的在凡间的投影。早在许久之前,安治教会就封锁了所有关于神树的信息,让其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只存在于传说神话中的供奉品。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由于他们发现了神树开始枯萎的事实。从某个时刻开始,神树停止了成长,再也没有发芽,长出新叶。落下的叶片成了最后的预言。” 老杰克此时突然打住了,佝偻地坨背对着艾米达拉:“神已沉眠,这是教皇的最后的一句话。从此后,教皇就陷入了缜默,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这在教会内造成很大的冲击,各种恐慌情绪都在滋长。”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神既是虚构的,又是现实存在的,人们信仰虚构的神,而神真实地以另一个形态存在。人会信仰真善美,而神本身只是延续自身的存在,无论是仁慈地,还是残忍地,因为这些概念对神没有意义,只是人们为了被统治而一切陷入的一场集体幻想而已。” “但有一个事实正在发生着。”老杰克的眼神在烛光下显得深邃幽远:“随着神树的凋零,安治教会这千百年筑立的信仰正在崩塌。人们开始质疑神的权威,并且质疑的人变得越来越多。安治教会和沃尔冈皇室的统治建筑已出现裂痕,世界在滑入混沌的深渊。孩子…天色欲变,势不可遏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四十二 老杰克 艾米达拉感觉眼前的迷雾被拨开般,心潮澎湃如崖下拍浪:“老前辈,你是暗示我去…” “夺取天下”这四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再怎么狂妄的人,恐怕也没说这话的底气吧,何况自己只是一个被潮流摇摆的小人物。 “怎么,我的话让你产生想法了么?”老杰克哈哈一笑:“不说出来没关系,有想法是好事,只是你可能需要再将它打磨下。因为直觉这玩意,不总是那么灵光的…” “老前辈,请告诉我关于英魂狱炼的事。”艾米达拉的眼神里,有渴望的火苗在燃烧着:“关乎我的未来,我的人生价值,是我最想知道的事。它是什么,它存在的意义,以及它的终点…关于它的一切,我都想知道。前辈你一定知道的,这些重要的事实!” 老杰克闭上眼睛,沉默了。 “前辈…!”艾米达拉急躁地唤了一声,老杰克举起手掌,示意她稍安。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问道:“孩子,你听说过圣杯吗?” “…”艾米达拉潜意识里有什么被触动了,她仔细思索,却什么也没想起来。 “圣杯源于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传说。在很久远的以前,一位教皇在梦中得到神谕,醒过来后,他将神谕写在羊皮卷上,亲手密封在带金锁的盒子里,送到各国的教主处。” “教主们获得神谕后,就把羊皮卷投入到火炉中烧毁了,没人知道神谕的内容,教皇和主教们已经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入了。但在神谕下达不久后,各地的教会不约而同地建立了一个全新的组织。这些组织独立与教会之外,但又与教会密切关联。” “表面上,这些组织大多都是修道院,在圣战期间,也有些组织建立了武道馆或其它类型的机构。安治教会要求贵族的孩子们都要去修道院接受神学教育,里面的学生要求每天祈祷、沉思、禁欲、拒绝拥有私人财产。修道院里有大量被父母许愿献身教会的儿童,他们属于教会,忠于圣主,并终身从事宗教生活。” “这些组织收集,培育大量的儿童,他们检验组织内的未成年人,考核他们的资质,测试他们某些方面的潜力,就是为了践行主教们所获悉的神谕。后来安治的教皇与世俗的皇帝达成一致意见,发动了圣战,组建军队,远征秽地大陆讨伐狄蒙教。其后奥穆尼亚大陆各地的组织建立了一支十分特殊的军队,用来投入圣战。这支军队的特殊之处在于,他们的基本构成单位是一名骑士和一位修女的二人固定搭配。” “骑士和修女两者的使命息息相关,当修女战死,或者被俘虏时,骑士必须自刎谢罪;而骑士战死或被敌人俘虏,修女也要自我了断。传说中,这支特殊的军队战力异常惊人,几乎战无不胜;但每次战役过后,军呢个的人员减损也是十分的严重。保护修女成为骑士们的沉重负担。最后,这支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存活,而他们的战役,被成为圣杯的保卫战争,而最后幸存的修女们,则被称之为所谓的圣杯。” “为什么要修女奔赴战场?圣杯又隐喻了什么事实?没人知道答案,只有各种不休不止的争论,但这毫无疑问就是神谕,是神的安排。这种混沌不清的情况一直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直到后来的毕戈拉斯学派学者发表了轰动乌鲁贝城的学术论文。这篇论文也是导致学派被教会清洗的导火线,被列为禁忌的《转世说》。” “教皇在读完《转世说》后,怒斥其为对神的彻头彻尾的亵渎,毕戈拉斯学派随之也就受到铺天盖地的舆论攻击,但学派寸步不让,坚持认为《转世说》是最接近真相的假说。不久后,教会宣布《转世说》为异端学说,大学宫与教会的关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为什么教皇会对《转世说》这么愤怒,因为这篇假说在文章开篇第一句就直述了它的演绎结论,一个叛经离道的结论。” 神的生命是有限的,祂通过转世来实现无限的延续。 “全知全能的神怎么可能有寿命呢,那岂不是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了吗?那是不是说,神也会衰老,也会生病,也会受伤,甚至可以被杀死?” “《转世说》最大的问题除了触及教会禁忌外,还有一点就是,它没有任何的事实根据,它是一篇彻头彻尾的,子虚乌有的假说。假说对圣杯的解释是,神转世的器皿,但历史上所有的圣杯,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英年早逝,全部都在实现转世的使命之前便死了。如果按照《转世说》的推论,神在这漫长的几百年间,一次也没有转世成功过。” 这番话听得艾米达拉神色紧张,终于忍不住突然发问:“前辈…听了这么多关于圣杯的事情后,我倒是越来越糊涂了…圣杯跟英魂狱炼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老杰克闭上了眼睛,舒了一口气:“孩子…圣战就是最初的英魂狱炼,而受炼者…就是圣杯的候选人啊。” 虽然心里已有预感,但亲耳听到后,艾米达拉还是收到了很大的震动:“老前辈…你是说,我的未来就是…” 此时突然想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老杰克轻声道:“稍等一下…”然后咳了刻后提高了声音向门外道:“请进。” 推门的是一位估摸二十多岁的男人,他站在门外朗声道:“老头子,代理人要找你。”说完就扭头要走。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艾米达拉有种强烈无比的感觉:这个男人似曾相识  “艾柯·诺兰。”老杰克高声唤道:“你在这里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回来再和你说。”说着回头对艾米达拉抱笑道:“孩子,来,跟着我,有位老朋友想和你叙叙旧呢。” 艾米达拉疑惑道:“谁?我认识吗?” 老杰克意味深长地笑了:“当然认识了…说起来,你们还曾经并肩作战过呢…在罗斯柴尔德的地下大金库里。” “难道是卡斯?!” “并不是…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没时间跟你细聊了。你要见的人,是站在这个罪人窟的实际统御者,洛德的代言人,他以前有个绰号,你应该知道的,小胡子是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四十三 村里的莎姿含 莎姿含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她的美貌闻名乡里,追求者络绎不绝。仰慕者的骚扰对她来说,是一份甜蜜的苦恼,因为她有一个尚未公开的男朋友。她迟迟不公开自己的恋情,一来是不想那些热切的仰慕者们失望,破坏自己在他们心里的美好形象;二来,众星捧月的愉悦感觉,她还不想放弃;甚至连男友也不愿意面对恋情公开后的压力。于是乎他们就这样偷偷摸摸地持续着恋人关系。 直到她步入适婚的年纪。从小玩大的好闺蜜哭哭啼啼地出嫁了,嫁给了隔壁村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 好闺蜜刚离开那会儿她还感到伤心,一个月后,闺蜜满脸春风,花枝招展地回访了娘家,身后还跟着两个桥夫,抬了一车的礼物回来,一时风光无两。邻里们或羡慕或妒忌,议论纷纷。 莎姿含前两天过的生日,收到了许多男人送来的花和礼物,但全部加起来都比不上这次闺蜜的衣锦还乡来得奢华。更遭心的是,男朋友送她的生日礼物,只是一束在村门口那条河边上摘来的野花。 在同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女孩子,我比她漂亮那么多,但为什么我的境遇反而比她差?莎姿含心里感到非常的不甘。 为此这,她和男友吵了起来,两人冷战了一个礼拜。她开始对这段感情和清贫日子心生厌倦,向往起地主家殷实而富足的生活,显然这是现男友无法给她带来的东西,只有像闺蜜那样,嫁给地主或乡绅…不,至少要嫁给镇里的富商大贾,才配得上她的姿色。 但这乡野地方,要遇到城里的有钱人,那是何其困难。思来想去,她决定要去一趟附近的镇子。 终于,上天的眷顾落到她的身上了。她一来到镇子里,就遇到了一队衣装无比光鲜亮丽的人。他们身上的华美服饰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款式,就算是一个猴子,只要穿上这样奢华的服装,也能转身变成王子。不但如此,镇领主还像奴仆一样对他们的领队哈腰点头,跟前跟后谄媚阿谀不止,镇子里的女人们无一不盛装打扮,围着他们身边转悠如花丛般。 莎姿含心里着急了,她自觉比镇里的女人都要漂亮,但是身上的乡里装扮跟她们相比却像是老太太那般土旧。也许恰好是服饰上的反衬,那位大人竟很快留意到她了。 “哟,小美人你好,我是司礼掌印大臣,薛西斯。奉皇帝之命,从帝都下凡遴选少女入宫…皇宫内云聚了世上最尊贵达官贵人,幸运的话,攀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呢。” 莎姿含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区区一介草民,就这么轻易地踏上了入宫的道路。如爱情小说里描述的一样,她乘上了装饰豪华的马车,一路来到首都乌鲁贝城,路过著名的君临大街,陨龙门,静谧坛,狼吟溪,最后抵达了地表最奢华的建筑,拥有千年历史的沃尔冈皇堡。 象牙,琥珀,水晶,五颜六色的琉璃宝石,稀奇古怪的绝世藏品,皇宫的奢华程度让她目瞪口呆,司礼大臣薛西斯告诉她这只是皇室财富的冰山一角。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想象,哪怕只是在皇宫门前兜一圈,都够她回去向那些鼠目寸光的村民们炫耀了。在这连做梦都梦不见的金碧辉煌中,她如痴如醉,幻想翩翩。 但好梦不长,仅仅是凭借着美丽的皮囊,并不能让她摇身一变成为皇宫的女主人,在皇宫内,美丽的女人比比皆是,像她这样从乡下来的,粗手粗脚并带着浓浓口音的村姑,往往要受人歧视。在侍奉达官贵人之前,得必须接受一番严苛无比的训练。一连十天,她都被迫在高墙之内学习宫廷礼仪,其余时间不是在洗濯衣物,就是在厨房忙活,衣食菲薄,住所简陋,清苦如劳役,刚刚来到时那股兴奋劲儿早已烟消云散。每当入夜,她疲惫不堪地躺在床榻上时,便开始怀念乡下的老父老母,想起男友的种种温柔,常常是泪流枕湿,夜不能寐。 “薛西斯大人要来了。”大清晨的,女墙内就显得热闹纷纷,侍女们紧张中透着兴奋劲,在后院集合。薛西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只需他一句话,侍女就可以离开这冰冷冷的高墙,去伺候宫内的那些人上之人。 不幸的是,莎姿含这时还在梦乡里。平常工作日会有宫女来把她吵醒,督促她去干活。现在,飞黄腾达的机会珊珊迟来,她却还在沉睡中浑然不觉。等到她睁开眼睛,寝室内只有她一人,恍如莽莽大海中的孤独小舟,没人关心她的存在。草草梳妆后,惊慌失措地来到庭院时,等待她的是齐刷的鄙夷目光和唧唧讥讽。 她战战栗栗地低着头,不敢直视司礼大臣,唯恐雷霆之怒劈头盖脸而来。 “你的名字是叫莎姿含对吧?”薛西斯的声音温润如玉:“一个时辰后过来找我吧。” 大概是命运的安排吧。莎姿含跌落谷底的那一丝希望又再如东日冉冉升起,前路虽然偶有挫折,幸运会迟到,但却绝不会缺席。经历了一段苦日子后,她的自我感知反而变得更坚定了。 在一个精致的柳下小亭里,薛西斯微笑着,语调温文雅儒:“请坐,放松就好,没什么大事情,我就是来叙叙旧,了解下你的近况。” 莎姿含弯腰屈膝行礼,款款平稳而道:“有劳薛西斯大人关心,奴婢受宠若惊…近来一切无恙,见大人精神甚佳,奴婢心里欣悦。” “嗬嗬嗬,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薛西斯满意地点点头:“莎姿含小姐,你是聪明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在皇宫后侧有一个热泉花园,那里有许多天然的地热浴池,是一个舒缓压力,放松身心的好去处…三天后,皇帝会独自一人出现在那里,身边没有侍卫也没有妃嫔…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是特别的,受命运和世界宠幸的女孩,以前如此,以后也会如此。莎姿含微微扬起一抹微笑,点头应道:“是,奴婢完全明白。” “不,你并不明白。”薛西斯的表情突然由晴转阴,变得狰狞而暴戾:“女人!后宫宫人千千万,为什么我会特地找你?我乃司礼掌印大臣,皇宫内外前后事务无一不是我管辖范围,现在就有两个国家的王,四个外邦使者在等我会晤,为什么我却在这里浪费时间?!” 莎姿含顿时被吓得目瞪口呆,不能言语。薛西斯哼了一声,一把抓住她的胸衣,粗暴地扯开,把头埋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就你这母狗还想接近皇帝,净他娘的做白日梦!” 此时的院里出奇的安静,四周无一人踪。林中风开始啸喧起来,刮着柳条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诉着这什么。随着下体传来的一阵刺痛,莎姿含玉躯弓起,猛的一阵痉挛,心怀着的那些童话般的美好幻想,在一瞬间全都破碎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四十四 破裂 薛西斯熟练提起裤子,把软瘪的阳物塞回去,一面冷笑:“哼,多少女人笑都来不及呢,你倒哭起来了,真不识好歹。” 他整理了一下衣物后,斜瞟了一眼坐在地上拭泪不语的莎姿含:“你放心,我向来说话算数。想见皇帝的话,一万沃尔冈币,或三千罗斯柴尔德币,没钱免谈。” 第一次的性经验,对莎姿含来说就像一场噩梦。她的生平从未遇到如此羞辱之事,一时间神魂飘荡,表情呆滞,懵然不知对方说了什么。 “喂,你听清没有?给我一万沃尔冈币,或三千罗币,你就能见皇帝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村没这店。” 她看着薛西斯的嘴脸,心里怒火顿生,咬牙切齿道:“你这么恣意妄为,不怕皇帝杀你头么?” “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怕啊!我好害怕啊!哈哈哈!!” 莎姿含见他仰天棒腹大笑,不禁愣住了。 “你真搞笑!听着,就算我再不走运,你现在也不过是一个跟大臣通奸的有罪之人。我是深受陛下信任的红人,国家的栋梁,而你?一个山乡野人而已。如果你跳出来跟陛下揭发我,你觉得最后被杀头的会是谁?哈哈哈,小姑娘,你还嫩着点啊。” “你放心,我是好人,不会记你的仇。我知道你穷,钱不够,我网开一面,给你写欠条,以后筹到钱了再还我就行。”他伸手捏了捏莎姿含的脸:“没想到你还是处子之身呢,那紧致的感觉…不错,说不定尛札那个小色魔还真会喜欢上你呢,嘿嘿嘿。如果他日受宠幸了,就感谢我吧。” 三天后,在沃尔冈皇宫后的热泉花园,莎姿含和三名同样美貌的宫女在薛西斯的精心安排下,穿着若隐若现的薄纱衣,在浴池中等候皇帝的“意外邂逅”。 “陛下快到时,你们就开始戏水…对,就是这样,把水泼到衣服上,还要脸带春光,嘻嘻笑笑地…嘛,差不多就是这样…记住,最后陛下发现你们时,要假装惊慌的样子,双手要轻微遮住身体…不是要你捂的这么严实!该露得要露,要不动声色地,不能显得太刻意,都给我听明白了吗?!” 薛西斯忙前忙后吩咐了半天,好容易才吩咐妥当,安心离去。留下各怀心思的美人们,在热池中漫不经心地拨动池水,窃窃私语。 如果能见到陛下,那一切的苦难,都值得了吧,莎姿含心想着,握紧了双手。 “呵呵,薛西斯这狗才…”半透明的帐幕后面突然传来一个男人声音:“事情办的漂亮啊。” 少女们被吓了一跳,顿时个个脸红耳赤,忸怩不安地低头抱胸,不时抬起视线,匆匆窥视一眼便闪躲开去,已分不清几分造作几分天然。唯独莎姿含像中魅魔的魔法般,眼神闪烁着,直勾勾地望着皇帝,仿佛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尛札穿着宽松的明黄色长袍,如冠玉般的面孔上带着邪气的微笑,身体侧依在白玉柱上,环视了一边蒸汽腾腾的热池里婀娜姿态尽露不遗的少女们。 “你…”尛札的灼灼目光停留在了莎姿含的身上,两人对视片刻后,尛札缓缓地向前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这少年皇帝的炙热视线让莎姿含不禁心跳加速。 最后的最后,终于,我… 尛札的笑容暗示了一切。这位年轻的皇帝伸手,隔着薄纱抓住了莎姿含的胸脯,迫不及待地搓揉着,一面欣赏少女那催人春放的妩媚表情和嘤咛娇哼。不一会儿,黄袍下的龙根便直挺挺地支起来小帐篷。尛札一把揽过莎姿含的细腰,下身紧紧顶住了少女的两腿之间,急速地上下求索起来。 然而不知为何,莎姿含脑里突然浮现了几天前的可怕回忆,薛西斯如同恶魔般,趴在自己身上,丑恶的嘴脸贴在自己的花容月貌上,贪婪地舔舐;两腿间被一支巨物粗暴地侵入,在体内疯狂地搅动,仿佛要将自己的身体撕裂开来般。 “嗯?怎么了?”尛札察觉了莎姿含的变化,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怎么停下来了…” 皇帝看到了一张因恐惧而泛起了铁青色的脸。 “你这是什么表情?!”尛札勃然大怒,狠狠地刮了她一耳光:“呸!见鬼似的,真扫兴!”尛札见她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可怜模样,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抬起腿往她腹部就是一脚:“滚!朕不想再看到这张脸了!” 在一个烛光昏暗的不知名地下室内,五名蒙面人围着一张破旧的圆桌坐着。他们相互切切私语,语调伴着不安和恐慌,连空气都渗出了令人窒息和压抑的味道。 一个男人用癫抖的声音打破了这假装沉默的僵局:“你们真是发了疯了,竟然在乌鲁贝城内召会,不怕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吗?” “镇定点,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我是不会召唤全体成员的。”坐在主座的男人发话了,他的声音也显得有点发抖,却是为了压制自己的激动而导致的声线起伏:“经过一个月的试验,已有充分的证据表明,天谴不会再被发动。也就是说,现在正是诸神黄昏,千载难逢的时刻,同僚们,磨刀千日,只为今朝,反击的时候到了。” “…不敢相信,我有种不真切的感觉…这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不是一直悬在我们的头顶,随时一触即发的吗?” “上一次集合是多久前的事了,十年前,还是十五年前?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逃杀生涯,诸位居然还健在,没有被教会抓住,然后被剐腹,挖眼珠子,削胫骨,多么的令人欣慰啊。” “住口!你这是在讽刺那些为了组织而牺牲了的同伴吗?记住,我们是一起生死与共,并肩作战的战友,只有相互团结,同心协力…” “战友?别笑死我了。在这个权利的游戏里,弱小就会被屠杀,不想死就请甘受支配。这十多年来,我们为了活命,各奔东西,隐姓埋名,四面楚歌,八方敌人,何来生死与共,并肩作战一说?” “静下来。”主座的男人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在这暗室内回荡着:“开始我们这次会议的主题吧。同僚们,且听一下,这十年来,我们无神派为了达到终极的目标,都完成了哪些壮举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四十五 无神论者 忤逆神的个人,团体,乃至国家,满天飘散的白羽将是他们最后的记忆。 “这是安治教会圣典中关于天谴的描述。但是,我被天谴过,而却我还活着,站在这里,肆无忌惮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语,策谋着弑神的计划。”主座的男人吟笑了起来。 拜伍道尔伦最后的天谴发生在一年多前的燕野村里。当时无神派启动了猎巫行动计划,目标是猎杀受炼者,摧毁所有的圣杯候选器皿,来狙击教会的神谕执行,破坏拜伍道尔伦的神圣转世仪式。他们的第一目标选择了燕野村的武道馆,在展开猎杀的黑夜里,原本漆黑一片的燕野突然月光大作,亮如白昼,幽幽发光的英魂从天而降。与此同时,村子里的家禽走兽发狂,毛发在月色洗涤下变得惨白,并且背部皮肤裂开,裂缝中伸出长满了白色羽毛的一双巨臂。巨臂挥动下,白化的禽兽萦绕着英魂们在夜空中飘浮,巨臂上脱落的白羽满天飞舞。这就是拜伍道尔伦的天谴。 但自那以后,祂就像聋哑人一样,发生了诸多公然渎神的行为,却一次也没有降下天罚。 发生在燕野的,是一场无差别的大屠杀。没人能与天谴对抗,英灵殿就是拜伍道尔伦的兵器库,祂能让逝去的英魂重回生前的巅峰状态,成为强大的杀人机器。与天谴对抗,就是与历史对抗,与世界对抗,不可能获得胜利的。 “不可能?那我们无神派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难不成和安治教会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愚蠢!就算是一头猪,如果把它送到拜伍道尔伦的位置,它也可以成为神。神之所以强大并不是因为祂的本体有多么强大的力量,而是在祂背后支持着的庞大机构。拜伍道尔伦用宗教奴役了世界,所有皈依了安治神教的人类都是权力金字塔上的砖石,是他们的信仰成就了神。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要捣毁拜伍道尔伦脚下的庞大金字塔。” “但请诸位稍安,我们不可能与神硬碰硬。神是既得利益者,是站在高地的,拥有绝对优势的敌人。祂不老不死不灭,祂是无敌的。但即便如此,祂也会有暴露弱点的时候。我们需要在那一刻来临前,储蓄力量,做好万全准备。而现在,我认为我们已经准备的相当充分了。登基大典一战,我们取得了关键性的胜利。我们削弱了格耳曼,用政治罪名囚禁了这头恶狼,从而钳制了沃尔冈皇族;我们刺杀了乌鲁贝的主教,用替身取代了他,乌鲁贝的教会也随之落入我们手中。乌鲁贝城的一切权利高峰,我们都已经登顶。有且仅有现在的我们,才有机会触碰到拜伍道尔伦的弱点。” “万一,祂处在了虚弱的状态,而我们又没有皇室和教会的力量,对他也是无可奈何的。唯有控制了一切,才有可能动摇得了神的根基,明白了吗?同僚们,别忘记了,我们的目标不是什么大公伯爵,不是诸王列帝,我们的目标是神,被认为是无所不能,全知全能的神!我们是无神派,我们是要与全世界对抗,然后夺取天下,重新制定游戏的规则。” 新时代的序幕已经揭开了。 “哈哈哈,那我们脸上的面纱可以揭开了吗?” “当然可以了,但得在检验了各位的身份真伪的情况下。”主座的男人站了起来,手里举起了一枚六芒星状的徽章:“来吧,只要是拥有这个的,我们就是兄弟,不论你是徽章的第几代主人。得到徽章认可的人,我们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其余四人一同举起了他们手中徽章,五枚六芒星齐聚在这张圆桌上,被烛光映得熠熠生辉。 “真是令人惋惜。”主座的声音变得阴沉而压抑:“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从主座传来潮水般大量的元压,宛如在圆桌上出现了密布的黑云,室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过程持续了不到一秒,但感觉就像过了一时辰般难以忍受。 “哼哼哼,是谁啊,好肥的胆啊,敢只身闯入龙潭虎穴…”邻座的话音未落,主座便拔剑了,剑刃如闪电般刺入他的肋骨,把他钉在了地板上。 “是啊,好肥的胆啊,竟然还做贼喊贼…”主座的声音显得怒不可揭:“竟然连我被你骗了,可恨可憎的卑鄙小人啊…” 此时主座感到手心一阵刺痛,转眼看到手上的剑竟如同生物般蠕动,剑刃上的血在渗入,在剑身内突起扭曲的血脉,剑柄变异中长出了昆虫般獠爪利牙,刺穿了他的手掌。通过掌心的伤口,一股不祥的心悸袭上心头,他毫不犹豫地握住了自己的受伤的手臂,啪叽一声将其扯下,掷在地上。断臂的伤口瞬间被元气裹住,滴血不落。 被钉在地上的男子癫狂地痴笑起来:“呀哈哈哈哈…主座大人!怎样?!被愚弄的滋味如何?!啊哈哈哈…” “原来是你,故意出示假的徽章来引我上钩么…”主座的声音平静下来了:“我亲爱的兄弟啊,格耳曼的亲弟弟,猎协剑柄内阁成员,亲王古德曼·沃尔冈,堂堂皇亲贵胄,性格却是如此刁恶…” “欣赏被背叛时的绝望表情…那是世间最美味的事物了啊,但你强行表现出来的镇定令我有阳痿的感觉…” “我太了解你了,我的兄弟,所以请停止你的表演吧。”主座用性冷淡的口吻说道:“嘛…既然预言树俾菲德枯萎,那拜伍道尔伦不死也要一脚踏入棺材了…是时候,和各位开诚公布了呢。” 所有人都把脸上的面具、面纱摘了下来,昏黄烛光下,五个人的面目都已展露无遗。 “除了国舅古德曼外,这一位,来自荒芜边界的异族,也是猎协内阁成员,同时也是征伐并统一了法外瘠地罪人窟的洛德,通吃乌鲁贝地下世界的双面客,半精灵半人类的纳西索斯。” “其次,在座唯一的女性成员,来自佩里库勒,哈米尔顿家族的公主,当今皇帝尛札的正配,母仪天下的皇后,莉德儿·哈米尔顿。莉德儿代表了哈米尔顿对我们无神派的支持…这涉及到推翻沃尔冈皇族后的利益分割,但就目前来说,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然后,这位是来自狄蒙教的使者,梅林阁下…狄蒙的赋格在登基大典中重创了格耳曼,梅林阁下伺机渗入乌鲁贝大教堂,暗杀教主彼得并取而代之的男人…没错,在乌鲁贝,安治教会已经落入狄蒙的手里了,这鬼神莫测的手法,就是拜伍道尔伦在世也无法察觉…” “最后…我,派尔·奥库鲁斯…一名乌鲁贝教会大牧师,为即将被开创出的新世界,新秩序而效劳。同僚们,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就在我们的手上…一起去摧毁既得利益者们据守着的权力金字塔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四十六 古德曼 纳西索斯脸上的微笑如天使般纯净亲切:“派尔·奥库鲁斯阁下,如果没记错的话,跟上一次会晤相比,圆桌前的成员还缺了一个吧?” 派尔目光炯炯:“啊,没错,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他选择了脱离组织,已经安排人手去处置他了。这无妨我们的会议举行。” “但是,我们有权知道叛徒的身份吧?万一是我们交往过的人物,恐怕会在不知情的情况给他留下可乘之机。” 派尔点了点头:“他名为杰克·诺兰,一个天生的叛徒。当年毕戈拉斯学派的陨落,就是因为他向教会泄露学派的研究机密…现在的问题是,组织的暗杀机构一直在调查他的位置,但目前还没有半点结果。他最后的坐标信息,是几年前的法兰,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怎么,你认识这人?” 纳西索斯眼眸里波光流动:“抱歉,鄙人不认识杰克·诺兰。” “无妨。”派尔挥了挥手:“题外话到此为止了,进入会议主题吧。同僚们,是时候迈出无神计划的第一步,重启猎巫行动吧。” 猎巫行动四个字刚出口,圆桌前的人们全都身体一震,仿佛被人从背后抽了鞭子似的,个个脸色凝重苍白,唯独古德曼兴奋得双眼发光。 莉德儿忧心忡忡道:“主座,现在会不会太仓促了点,毕竟拜伍道尔伦的沉睡一说还只是猜想,万一有诈呢?也许只是一个为了将我们一网打尽的诡计…” “皇后,这确实是拜伍道尔伦的诡计,但却是一个为了让我们迷惑猜忌的缓兵之计。”派尔往桌上拍了一掌:“所有的迹象都在表明,拜伍道尔伦对乌鲁贝的掌控力正在退消。上一次在燕野的发生的天谴已经是强弩之末,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立刻!马上!当下就是无神最佳时机!不要再迷茫了,同僚们,放手去猎巫吧!屠猎圣杯,是阻止拜伍道尔伦转世的直接手段。” “这种计划,能顺利吗…” “嘿,我来告诉你吧。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有困难程度的高低,现在我们尽占天时地利人和,我不知道历史上是否有过这样的时刻,但现在无疑是是狙击神的绝好机会,而且千载难逢。” “请停一下。”脸上挂满年迈而松垮的赘肉的主教彼得一直沉默着,此时突然开口说话了:“我有一个想法,各位且听:教会里有一些不同的声音,他们强烈反对圣杯与骑士的仪式,认为那对神来说是无意义的。他们写了很多论文。但为了避免有纵容异教的嫌疑,我把这些这异见压了下去,秘而不宣。我想,如果授予他们权柄,再从中煽风点火,也许就有人替我们干这些肮脏活了。” “老奸巨猾的家伙!哈哈,我想到了!了。”古德曼此时阴森森地嗤笑起来:“既然控制了教会和皇室,又何必偷偷摸摸地干肮脏活?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去执行那些下流勾当。让神父给城里人讲女巫故事,告诉他们,去找到身体上有可疑印迹的女人,活捉或杀死她们,就能得到什么狗屁救赎,死后可以去狗屁永生天堂哈哈哈。” “就让愚民们恐慌起来吧。”纳西索斯脸不改色道:“人类在恐惧的驱使下,会变得疯狂又荒唐,为了逃避而无所不为。而最令人害怕的事情,莫过于死亡,只要一场天灾人祸,就能把人变成疯狂而易煽动的野兽…懂吗?比如说瘟疫…在饮用水源里下毒,毒死成千上万的人,造成恐慌,然后配合教会的故事,巫女与恶魔的交易,带来了不洁,导致了瘟疫蔓延,要得救救赎,就必须除巫…把污秽之人从世间抹杀殆尽。” 派尔静静看着他们的涛涛言论,嘴角上扬:“妙,妙不可言!看来你们都已经意识到了…神祗已死,改朝换代为大势所趋的事实。同僚们,听着,统治就是秩序,夺权即是混沌,我们需要制造混乱,把这个帝国的残余力量打散,再利用强有力的手段重组统治机器。伟大计划的第一步,重启猎巫行动,就在乌鲁贝的上空散布恐怖的阴云吧。” ———————————————— 古德曼·沃尔冈不太习惯忙碌的生活。自从猎人协会衰落成地下组织后,他就一直很空闲。并不是他有多喜欢狩猎,狩猎对他来说就像婴儿出胎就哭喊般的本能,猎杀完成之后,摄取猎物在将死之时流露的各种负面情绪,才是他的喜好所在。 古德曼的两位兄长,老皇帝莫德曼和猎人格耳曼深知他们这位个性乖僻的弟弟,在两人掌权期间,通过各种手段,暂时把这头野狼关进了笼子里。 古德曼了解兄长们的意图,也明白自己没有忤逆他们意志的能力,但他并不因此而怨恨,还做出了某种程度上的配合。这是很奇怪的一点,直到格耳曼发现他的情绪集合里没有恨,才深刻地了解到,自己这个弟弟是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就连对猎物的挣扎,绝望哀鸣,也仅仅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兴趣而已。 古德曼就在兄长打造的无形囚笼里,意外地在教会里发现了一头伪装的猛兽,并饶有兴致地将其培养起来。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伪装之好,不但欺骗了身边的人,甚至连自己都欺骗了,直到古德曼发现了他。在他身上,古德曼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把他从角色扮演的痛苦囚笼中解放了出来,也仅仅是好奇,这头猛兽的结果会变成怎样。古德曼原想他会在沦陷在失控的嗜杀中,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但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本想是闲暇之下的乐子,没料到这猛兽不但没有迷失,他早已认清了现实,并有计划地迅速成长了起来。结果,这头猛兽走上了攀登权力高峰的道路,为自己披上了更加华美的衣装,变得比人更像人,成为了人上之人,教会的声誉仅次主教的第一牧师,指引乌鲁贝的万千人类前往仅存在于教典里的极乐之土,并且,在地下组建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异教团体——无神派。这便是无神派主座,安治教会的大牧师派尔·奥库鲁斯的真相。 到底是怎样的经历,会令一个普通人走上与自己所依附的世界主流截然相反的弑神之道?这个问题古德曼在心里想了两秒钟,敲门声便传入了耳中。 “进。” 是薛西斯这小子。对了,上次吩咐了他办的事情,大概这是来汇报结果的吧。 薛西斯却是满脸土色,轻声道:“古德曼殿下,卑职该死…您上次吩咐卑职办的事…” “嗯?这也能失败?一个十多岁的毛头小子都搞不定,你是怎么爬上这个位置的?” 薛西斯抖得像个鹌鹑:“不,不…不是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只是最后发生了意外,有个宫女…她在关键的时候身体出现了状况…” “关键时候?”古德曼突然表现出兴趣盎然的样子来:“那小子是被宫女吓阳痿了?哈哈哈,真是废物一个…那宫女叫什么名字,传她来见我,我得好好替皇帝把那个事情办完才行呢,哼…” 薛西斯的脸色由土色转为了死灰色:“回殿下…宫女名为莎姿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四十七 冲突 安奈和曼里·沃尔冈踏上了前往远方的旅程,为了救安里。自从这个双胞胎姐姐被掳后,安奈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是完整的了。像失去了另一半般,她陷入了残缺的生活状态,一半的视觉,一半的听觉,一半的触觉,一半的味觉,一半的感情,一半的灵魂,而另一半的一切感知,只有深如黑洞般的虚空。 安奈心理上已经完全地变成了一个残疾人。 她们原是是一个修女在修道院门口捡到的双胞胎弃儿,只有名,没有姓,只有存在,没有来头。在乌鲁贝城里,遗弃婴儿的人,通常都是妓女或某些还没准备好做母亲的年轻女人,极少因经济问题而抛弃孩子的,因为在这里,穷人根本娶不起老婆。 安里安奈自然成为了圣杯的候选人。在乌鲁贝城的修道院内做受炼人,可是一件异常艰苦的事情。这里集合了奥穆尼亚大陆上最具天赋的候选人,其中还有不少皇室贵胄的孩子,作为孤儿的安里安奈,被众人挤兑,遭受霸凌是家常便饭。但幸运的是,安里安奈是两个人,两个一起受苦,一起流汗,相互舔舐伤口,拥抱取暖,虽然一路来艰辛无比,倒却顺利地熬过来了,两人之间也随之发展出超越了血缘的关系。即便是下地狱,只要两人在一起,也能淡然处之;如果要分开两人,就算是上天堂,也感觉度日如年,生不如死。修道院曾尝试给她们各自分配一名骑士,但结果是失败的,最后修道院决定,任命她们两个互为对方的骑士与圣杯,双方必须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来保护对方;在一方死亡后,另一方则必须随之自我裁断。 骑士与圣杯,安里与安奈,两者的关系与职责完美地切合在一起了,她们注定要在一起,无论生死。 而这离别的地狱,在遇到那个暗色披风的蒙面神父后便降临在两人之间了。安里与安奈都还活着,却不可抗地被分隔两地。这令安奈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修道院为了破除僵局,给安奈匹配了新的骑士。但是,这对安奈毫无意义。她必须,且只能和安里在一起,除了追寻那个神秘暗色披风老人,她别无选择。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曾经想过,如果我是一个人,我会变得怎样?会痛苦,寂寞,在折磨中麻木,冷血,最后变得不像一个人了吧?”安奈微笑着,低着头小声说话:“而现在,我真的变成了一个人,然后,我重拾了同样的问题,但心里的感觉已截然不同。” 曼里轻轻掰断了手中的树枝,丢了一节进篝火:“嗯…” “现在我…希望自己是一个人,从一开始,直到以后,都是一个人。”安奈的肩膀微微抖动了起来:“谁能想到,最令我痛苦,寂寞,撕心裂肺的,是姐姐的存在呢…” 曼里看着摇曳的火苗,默然无语。安奈的话在他脑里酝酿着,她的情绪在他心里激起了波澜,与不久前大牧师对他的话语交替回荡着。 “我们失去了安里,资质极好的一个孩子。培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在尝试减少教会的损失,曼里阁下,但一切都取决于你。如果你认为安奈不再适合,那就按照神谕,替她执行自裁吧。这是唯一能帮助她方法,是对她恩赐解脱。”乌鲁贝大教堂的首席牧师,派尔·奥库鲁斯满口仁慈言语,却不时地流露冰冷地对他如是嘱咐道。 曼里自然明白教会要表达的意思,便也漠然回应:“我知道怎么做了。” 当他提着剑去见安奈时,没想到她早有预感,满脸泪光地跪下,苦苦哀求自己。 我想死,但我不能死,在没有确认安里死了之前,我不能死。要去,寻找安里,然后,让我们死在一起,这是我的夙愿。最后的请求。 曼里的眼眶湿润了。不知觉间,自己就放下了手中的剑,把这弱不禁风的少女扶起,并用沃尔冈的名义发誓,将用生命来维护她的愿望。 两人就这样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段前途未卜的旅程。 “喏,太阳出来了…” “你一夜没睡呢。” “睡不着的…不可能睡得着,我一直感受到安里,她在深渊,她在受苦…如同我在深渊,我在受苦…这种感觉。” “那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曼里用泥沙盖灭了篝火,解开了马缰。两人纵马进入荒漠,把乌鲁贝城抛在了身后。 行不过百里时,曼里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低声道:“前面有血腥味…” 安奈不情愿地勒住马头,下马轻步跟在曼里身后。两人马上发现,前方一块巨大阴石之下,有一猛兽身影,做弯腰进食状,传来了阵阵粗暴的撕嚼声音,以及若隐若现的人类呻吟。 曼里眉头一皱,拔出佩剑来,快步向前,正准备驱赶野兽时,突然刮起一阵烈风,前方掀起沙尘无数。待他拨开风尘来到巨岩下时,大啖人肉的猛兽消失了,岩阴下却见是一名高大男子,身披棕色长袍,头兜遮脸,单臂叉腰而立,正目视自己。同时还有一名男子坐在地上,也是棕色长袍盖头遮脸,看不清模样,胸口的衣物却是淋淋的一大片血污,一直伸延到地,把身下的岩石染红了。 高大男人声音异常的洪亮:“怎么,高贵的圣廷骑士,居然屈尊到这不毛之地来…追讨税金吗?哈哈哈…” 曼里疑惑地看了看坐在地上的那个男子,向他高声问道:“我是来自乌鲁贝城的骑士,曼里·沃尔冈,圣主拜伍道尔伦在上,你身上流了很多血,发生什么事了?我可以帮你…” 听到曼里·沃尔冈这个名字时,两个男子身体都是一震。未等曼里的话音落下,血流不止的男子冷冷地打断他了:“我好的很,这里没有你的事情,走开吧,你挡住我的阳光了。” 安奈扯了扯曼里的衣袖。曼里皱着眉环视了一遍这两个古怪男人,缓缓把剑收入鞘内,满腹疑虑地回头了。 “曼里大人…对不起,我害怕节外生枝…” 曼里拍了拍马鞍上的尘土,叹了口气:“也是呢,不能忘了我们的初衷…抱歉,让你担心,我以后会注意的了。”跨上马鞍,曼里不安地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两个男人后,掉头策马离去。 “曼里·沃尔冈…是那个老狼王的儿子啊。”高大的男子蹲下身,摘下了头兜,张口露出了沾血的獠牙:“看样子,他的方向和我们一致呢,真有意思。”话说着,他揭开了另一个男人身上的披风。 “卡斯…”地上的男人脸无血色,气游若丝地呐呐自语道。在他的披风之下,是一个裂开了的腹部。卡斯面无表情,把手伸进裂口里,扯出一截血辘辘的器脏,送入口内,噗兹噗兹地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兰斯,你有留意到那个小女孩吗?她身上有股味道,跟你身上的肉渗漏出的酸臭的憎恨味道一模一样呢…” 兰斯闭上双眼,声音细小若蚊:“我的不死性,来自那个女巫的憎恨…那个小女孩和我一样,也是个复仇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四十八 人死不能复生。 艾米达拉在回乌鲁贝城的路上,心里琢磨着老杰克的话,一边下意识地赶路,不知不觉便达到了约定的树下。她环顾四周,不见约定的人,只见前方远处如山脉般连绵不绝的乌鲁贝城墙。 “我是一个学者,孩子,学者追求严谨的真实。”愚者杰克·诺兰如是说:“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讲,如同时间不可倒流般,人死不能复生,历史无法改写。即便是这世上最博学的毕戈拉斯学派,在拥有最丰富的资源条件下,也没能成功把死人复活,如果真的存在死而复生的现象,那老头子我只能将其视之为神迹了。” 无名的存在,是神迹吗?一如我曾面对过的那些来自冥界的强大英魂,都由神在那个无法抵达的圣域里,轻轻挥一挥手,撒在人间的奇迹吗?艾米达拉侧身靠在树上,自顾自地构想着不可思议的场景。 有一块小石子嗒的一声落在她脚下,打断了思路,抬头一看,是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人。 “鸩鲵!差点认不出你了,身上这套白色制服是什么回事?嗯哼,刚结束约会过来吗?”艾米达拉歪笑着调侃道,而鸩鲵脸上凝重的神色令她收起了笑容。 “王吉,远离乌鲁贝城吧。留在罪人窟,或是别的地方都好,乌鲁贝现在很危险了。” “安啦,我还以为你带来什么坏消息呢。你身上这套制服是什么回事?”艾米达拉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猎人…不,猎巫协会的新制服,还有,你看到没,这别在胸口的镰刀徽章,新徽章,把原来的狼头徽章取代了。”鸩鲵说道:“从你开始寻找父亲,直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乌鲁贝城变天了。教会宣布成立了新组织,圣法审判廷,同时把转入地下的猎人协会拎了出来,拍了拍灰尘,设计了新制服,新徽章,弄得像骑士团那样,宣称成立了新的执法机构,名为猎巫协会,隶属于圣法审判廷,并获得了公开执行任务的权力。” “圣法审判廷…猎巫协会,教会想干什么?” “猎杀女巫。”鸩鲵的眼神流露出憎恶的情绪:“至于谁是女巫,全由圣法审判廷裁定。王吉,虽然原因不明,但我很清楚,教会在猎杀受炼者,你正是他们要抹杀的目标啊!” “难以置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制造所谓的受炼者,不正是教会的所作所为吗?”艾米达拉问道:“教会没理由大张旗鼓地杀人,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 “你过来…我带你去看。”鸩鲵扭头带路:“请做好心理准备…” 一座黑焦焦的垃圾山,山上余烟袅袅,山体黏糊糊的不知由何物堆垒而成,散发出隔着一公里都能闻到的冲天恶臭。 “这座山…全是人来的。”鸩鲵没有像艾米达拉那样捂住鼻子,执拗地在肮脏的空气中呼吸:“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袭击了城北,那里举目所见皆是鲜血涂地,密布疽痈的皮肤,肿胀膨大的身体,死的人太多,棺材和墓地都已经不够用,而且为了防止尸体的病菌感染,那时候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群葬的火堆。整座城市如同面临末日审判般,人们的情绪只剩下了绝望和恐慌,直到教会站出来,宣布瘟疫是神降下的怒火,而怒火的根源,是因为有渎神的不洁女巫。唯有将其全部清除干净,乌鲁贝才能重归平和。” “我们走吧…”艾米达拉捂着嘴离开了千人坟山,走在半路时忍不住吐了起来。如同从地狱边缘趟过来般,回头再看那已经在远处的高墙,墙下耸立着那漆黑的尸山,附近连同空气中都漂浮着的一股黑压压的气氛,她脑子里一片嗡嗡嗡的噪音,不能思考。 那已经不是她所认知的乌鲁贝城了。 “怎么,墙脚下有一排整齐的白色的十字…是纪念着什么吗?”艾米达拉双眼直愣愣的,空洞无神,看到什么,到嘴边就直述了出来,像是一架图像转换文字的机器。 “那是今天刚搭好的刑柱,用附近树林里的白桦木做的。” “刑柱,什么来的?” 鸩鲵停顿了一会儿,而后缓缓说道:“执行火刑时用的…把犯人绑在柱子上,然后在柱下堆垒柴薪…” 艾米达拉转身回头:“犯人就是指我这样的女巫吧。” “…名义上的女巫…实际上他们什么人都烧…只要圣法审判有罪,无论老人,小孩,贵族,平民…一视同仁。”鸩鲵扭头去看艾米达拉:“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艾米达拉苦笑:“很多事情啊,最近,我有点接受困难…” 尽是那些,无法与你分担的糟心事情啊。艾米达拉在心里默默说道。此前,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还能与昔日的战友小胡子再会,在征服了罪人窟的组织——鲁尔的地下总部内;再没想到的是,小胡子作为卡斯手下的一员无名小卒,摇身一变,站在罪人窟的权力顶端,成为洛德的代理人,一人之下;更没想到的是,小胡子和她一见面便开门见山,代表洛德向她伸出了合作的橄榄枝。 “在乌鲁贝城没有你的容身之处,而这里需要你,王吉。我和你都是新猎协的旧属,我们能相互理解。在这里,你就是领袖,你可以更快地实现你的愿望,我们有财力兵力,罪人窟地势错综复杂,是天然的军事堡垒,就算是乌鲁贝的骑士团也不敢轻易涉足这里。这里是你曾经的,你曾经属于这里,而这里也将属于你。只要你加入我们。” 小胡子的言语带着往日不曾有的煽动性,让艾米达拉心跳加速了起来,心里某种东西在不断地膨胀着,噬食着她的理智,把她推向了感性的边缘。 “王吉,你知道洛德是谁吗?”小胡子见艾米达拉已在犹豫,便乘胜追击,打算一口气攻略下来:“是纳西索斯,我们都是卡斯的部下,我们曾为彼此而战,这里一切都是你所熟悉的模样啊。当然,相比卡斯,纳西索斯显然是一名更成功的领袖。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情形吗?当时他就已经向所有人宣布了:在我带领下,只要一个月就能称霸这区……怎样?是不是有点印象了,记得起吧?他确确实实说了这句话了,他胆识过人,又谋略出众,永远能看到我们所不能目及的地方,他是当之无愧的洛德啊!” 然而,此时艾米达拉的内心深处突如其来地长出了一根刺,把她狠狠扎痛了。她脑海里浮起的不是在罪人窟与纳西索斯初见时,目睹他豪言壮语且深有寓意的一幕;而是在乌鲁贝的噩梦酒吧门前,怀着激动的心情再次与他相见时,被他无情地欺骗和伤害留下的痛楚与泪水。 艾米达拉抑制着心里的愤怒,冷冷回道:“谢谢了,小胡子…如果他如你所说般诚意十足,那他至少应该亲自出来和我见上一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四十九 看到艾米达拉难以直视的眼神,小胡子的似火热情像浇了一盆冷水般,满腔的自信瞬间退消下去。他沉默地渡了两步后,回身走向角落,用手轻轻抚摸起挂在壁上的宝剑来。 须臾,小胡子突然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口吻中透着压抑的激动:“王吉,你知道么,为什么纳西索斯总是如同天使般耀目而不可及?如此出色的他,为什么又甘于在幕后运筹,而不是站出来,像皇帝那样沐浴在人们的崇拜中么?” 艾米达拉不由愣了一下:“你想表达什么?” “因为他是精灵族!”小胡子的眼神都变得亢奋起来。 “我知道,他说过自己是半人半精灵。”艾米达拉依旧是不解。 “不,你不懂精灵。”小胡子摇起头来:“你一无所知!纳西索斯他,已经九十多岁了!普通人九十岁,已经睡在棺材板上了,而他依旧是那少年模样…你知道么?他的年纪,在精灵族里,顶多就是一名少年…你想想,如果罪人窟的人们,知道统治着他们的,是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老妖怪,那还有谁会服从他吗?无论是阿德尔森,坤沙,庞兹,库塞,协义堂,还是诺特伯图勒,全部都会马上脱离鲁尔,罪人窟瞬间就会回到分崩离析的状态。王吉,纳西索斯他需要你,罪人窟需要信仰…需要一座圣杯!加入我们之后,你将成为罪人窟的信仰!” 艾米达拉转身走向门边:“关我屁事。”说完便砰的一声关门离去了。 在她离开罪人窟之前,老杰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物件,送给了她:“艾米达拉,这是一枚能给你带来好运的徽章,我留着没用,就送给你了,祝你好运。” 那是一枚缺了角六芒星徽章,在老杰克树根般皱巴巴的手掌上静静躺着,微微发出光芒。那光芒一明一暗地起伏着,如同有呼吸的生命般,让人有一种暖和的感觉。 很眼熟…艾米达拉对它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仿佛在某一刻,她曾经见过这枚徽章,并将其握在手心,感受过它心跳般的温度。 此时突来一个转念,想到自己明明是访客,不但没有带见面礼,临走时还收礼,艾米达拉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正尴尬难当之时,她想起了一件事情。“谢谢你,愚者先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不嫌弃。”她从怀里拿出了一片金色的叶子,递给了老杰克:“这个是罗斯柴尔德银行隐藏金库的叶子,对我没什么用处,如果是你,想必会更有意义吧。” 看到叶片上那曲奇而精巧的天然叶脉,老杰克眼里顿时放出光来:“啊…啊…如此厚礼,我怎好厚脸皮手下啊…”话说着,手已颠颤着接下叶片:“这是,这是货真价实的神树俾菲德的落叶啊!没想到我这把年纪了,还能有机会目睹神迹,实在是太幸福了。” “老前辈过誉了…” 老杰克好不容易才收起欣喜若狂的情绪,碎步赶回室内,将金叶小心翼翼地收入匣内后,心满意足地转回头来,对艾米达拉款款而道:“年青人,我很感激你,我是一脚踏入坟墓的老头子,能在临终前意外地实现了一个愿望,实在是三生有幸…” “不不不,老前辈看起来还硬朗得很,怎会…” “呵呵呵,年青人,有句话叫五十知天命。我这一辈子做过许多愚蠢至极的事情,所以我自称愚者,不仅仅是自嘲…”老杰克满脸幸福溢然地说:“我很清楚自己死期将至,而且是不得善终…但事到如今,我不后悔。艾米达拉,未来混沌而无常,但愿你永远不后悔的自己选择。如果走投无路了,就去一个叫法兰的地方吧,带着徽章,找到叫耶格的人…” 从记忆中回来后,艾米达拉眺望着远方的城墙,墙下黑烟缭绕,白色的十字架整齐地排列在墙角下,就像一圈围住了乌鲁贝城的白花圈。 “鸩鲵,你留在乌鲁贝,这能帮到我。”艾米达拉扭头往另一个方向:“我会去一趟法兰,扎紧脚跟后就回来。你就这样跟大家汇报吧。” ————————— “谁能徒手制服这头灰狼,朕赏1000枚金沃币。”年轻的皇帝尛札·沃尔冈靠坐在斗技场的主座席上,朝被圆木围起的场内撒了一把金闪闪的硬币。场上的灰狼在观众席的吆喝声中焦虑地来回徘徊着,眼神血红地低吼着,显然已是饥肠辘辘。饥饿的灰狼会发了疯般扑向猎物,直到死前都会疯狂地撕咬吞食。 贵金属撞击石砖,发出了悦耳动听的声音,将斗士们的心撩拨得如逃兔般加速跳动。 “陛下!我…”“选我选我…让开!选我吧!”“操你马,挤什么…”他们争相恐后地拥上前去,踮起脚来,把手举高,拼命地挥动,企图吸引皇帝的注意。 尛札饶有兴致地观赏着他们如家犬迎向主人般的雀跃模样:“呐,就你吧,最高那个,上来。” “喝啊!!”被皇帝青睐的斗士像发情的猴子般大吼一声,来到铁栏杆前,翻身入场。 灰狼发狂了般冲了过来。斗士闪躲不及,举起了左手,被灰狼一口咬住。斗士脸上却是毫不慌张,右手老练地扶住狼头,身体向前倾进行自由落体运动。 咔嚓一声,斗士全身的重力都狠狠往狼脖子压下,将其颈骨压断了,灰狼当场一命呜呼。斗士将左手从狼口中拔出,拭去鲜血,然后高高举起来,向观众宣布自己的胜利。 “哼,雕虫小技。”尛札有点失望,他原本以为可以看到更多的流血,但他很快又找回了兴致:“勇士,身手不错啊,刚才只是热身运动,但仅仅是这样的表演,是不值1000金沃币的。来人啊,上灰狼两头!斗技现在才正式开始!” 随即,驯养师又往场内送入了两头灰狼,观众席上欢呼声再起。斗士看着皇帝那得意洋洋的表情,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集中精神对付眼前的两头发疯的野兽。 经过一番艰苦的周旋后,斗士终于将两头恶狼杀死。此时他已经遍体鳞伤,气喘吁吁,双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抓咬伤口,鲜血淋漓已无法止住,除非下场用绷带将伤口包扎,否则他很快就会因失血过多而休克。 然此时皇帝心情更不好了。他本想两头狼就可以将这个男人生吞活剥的,当人狼对峙得有来有往时,他就在心里暗暗为灰狼鼓劲,结果却是期望落空,不由得恼羞交加地站起来大声嚷道:“等等,你该不会认为自己可以拿了1000金沃币,拍拍屁股走人了吧?表演还没有结束呢!还有…”话说一半,尛札把斗技场的管理官扯了过来,低声嘀咕了几句,然后继续嚷道:“还有一头泰兰斯特雄狮!只要你击败它,朕就…”他抬起脚下的宝箱,往场内一扔:“10000金沃币,全赏你了!” 金币撒落在斗技场内,叮叮铃铃的让人心旷神怡。驯兽师手抖着解开了笼子的锁,将笼门打开,壮如斗牛的雄狮弓着腰,迈着猫步,昂然进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五十 观众席上的热情被点燃了,皇室贵胄们像发情的野兽一样叫嚷着,狂欢的声浪一阵又一阵。皇帝尛札高举着双手,怡然自得地享受着观众们的欢呼。 “陛下,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找得好苦啊…”薛西斯笨拙地爬上看台,双手支着膝盖气喘吁吁。 “狗奴才,看你这狗屎运气,快看快看,狮子要吃人啦!”薛西斯顺着皇帝那兴奋的视线,看到场内一头毛发勃然的雄狮,双爪按在一个满脸鲜血的男人身上,低吼着,正要张口咬下那可怜人的脑袋。 突然,雄狮凄厉地大叫一声,吓得薛西斯浑身一抖。还没反应过来时,只见那男人的手指从狮子眼洞里拔出,摘下了一颗眼球。瞎眼的狮子双爪捂着伤口,伏在地上嗷嗷哀嚎。那人迅速起身,手里握着一块厚重的砖石,往狮头疯狂猛砸。 霎时间,斗技场一片寂静,只听得见石头沉闷的打击声,和狮子那渐渐衰弱的低吼,这突如其来的反杀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薛西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看到尛札的嘴巴在渐渐变得扭曲,那意味着皇帝已变成了一座蓄势已久的火山,即将发泄出那令人恐惧的无能狂怒。 薛西斯连忙赶火山爆发前道:“此人逞匹夫之勇,行其歪门邪道,远不及陛下盖世神武的万分之一。” 尛札轻蔑一哼:“哪轮到你这狗奴才说话。朕亲自去教训他,叫他敢目中无人,妄自尊大!”说着他站在高台上,俯视着观众席高声宣布道,“臣民们,你们有福了!现在朕亲自上场,让你们见识下名流千古的沃尔冈皇族的战斗方式!” 发出宣战后,尛札平展双臂,接受台下潮水般的欢呼与掌声,四五侍从连忙上前为他宽衣解带,换上了一套金鳞熠熠的武装。 “杂碎,只有得到朕的认可,你才能捡起这些金币。”尛札装模作样地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朕来教你知道,什么叫做高贵的战斗。” 斗士昂头朝天,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嘴角上扬。高贵?生死攸关之际,谈何高贵和下贱?存活才是唯一的真理,地位的高低,身份的贵贱,对尸体而言又有何意义? 他第一次近距离端详这位九五之尊:个头不低,只比自己矮了半头,好高骛远的神情,壮而不实的身材,无论怎么看也只是一个身体早熟而心智未成的普通少年,仅因为出身,自己与他的际遇命运便产生了云泥之别。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曾经也是一名高贵的骑士,后来家境败落,沦落到在斗技场靠取悦贵族来谋生。作为在斗技场混了三年的地头蛇,打死雄狮对他来说,就像吃早餐一样简单,但为了满足贵人们对血腥的变态嗜好,他只能努力表演出战斗十分激烈的模样,虽然辛苦,倒也可以勉强维持。而最令他头疼不已的,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贵族。自视甚高的他们不时要下场来跟自己决斗,而自己则必须在战斗的同时,要像母鸡呵护鸡蛋一样,小心翼翼地保护贵族的自尊,表演出激烈战斗的模样,并自然地让自己倒在他们脚下,令其获得胜利的感觉。 看到这金装美服的少年在喧嚣的欢呼下,神态自若地作出从小习得的宫廷礼仪姿态,斗士的心底竟隐隐产生了一股杀气。 去他娘的金币,老子这次要杀皇帝。 斗士的眼神变了,如同猛兽窥视着它的猎物般,将皇帝前后左右扫视了一遍。然后他轻蔑地哼了一声:浑身都是破绽,我只要一个加速冲上去,打个措手不及,就可以直接扭断他的脖子;或者逐一地拗断他的四肢,然后在侍卫赶过来前,再砸碎他的脑袋;或者试下抓住他的两腿,像撕纸一样活活把他分成两半… “杂碎,作为你杀狮子的奖赏,朕让你先出一招。”尛札目中无人道:“这是格外开恩,如果太快结束战斗就不好玩了。” 斗士心里冷笑:现在我就把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从天堂打落到地狱来。他随即附伏身加速,瞬间冲到尛札面前。 就干脆打烂你这愚蠢的嘴脸吧!他将对阶级固化的愤怒全聚集在拳头上,狠狠地朝皇帝脸上砸去。 一声闷响,宛如铁锤砸在沙包上发出的无聊声音,淹没在鼎沸人声中,只有他和皇帝才能听得见。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这一拳竟砸在皇帝的手掌上;不,准确来说,是皇帝用手接下了他的拳头,从容不迫地。 “杂碎。”他再次听到了皇帝那轻蔑的口吻,随即脑袋收到了一阵剧烈的冲击,永远失去了意识。杂碎成为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尛札一拳把他的头壳打爆了,可怜的斗士当场头破血流,白浆涂地。 薛西斯和贵族们都惊呆了,他们只听说尛札生性好斗,自幼习武,以为只是纨绔子弟的打打闹闹,直到看到这一幕才幡然醒悟,站在场下的,是继承了猎人王沃尔冈血统的男人。 “人真是脆弱啊。”尛札擦着手,返回主人席,对惊魂未定的薛西斯道:“狗东西你知道吗,朕从小就听说,这世上有一种怪物,叫做古龙,它们力大无穷,可开山平海,身上的皮肤坚如铁石,刀剑水火不侵。这种怪物曾经生活奥穆尼亚大陆上,后来安治教会和猎人协会联合组织屠龙,把它们灭绝了,连个蛋都没留下来。如果能捕来一条龙,养在朕的御林内,何其美哉!” 薛西斯点头道:“关于古龙,臣也听过一则传说,不知陛下有否兴趣?” “说来听听。” 薛西斯忙清了清嗓子,正颜道:“陛下可否听过剑圣的传说?” “哦?这跟古龙有什么关系?” “古龙与剑圣的关系渊源远久,陛下年纪尚青,可能没听过,容臣慢慢道来。” 很久以前,那个人类还没有主宰奥穆尼亚的时代,巨大的古龙是所有人类都不得不面对的天敌。人类无法在地表上耕作和建筑,因为古龙会心血来潮时,无缘无故地攻击人类的聚落,它们这样既不是为了猎食,也不是为了向人类划清地盘,而仅仅是为了好玩。 为了对抗巨龙,人类成立了若干组织来专门去猎龙。包括安治教会的圣廷骑士团,猎人协会的屠龙分部等。而其中有一个特别的家族,最为擅长猎龙,只要他们出手,就没有不能被击败的古龙,人们都称呼他们为猎龙人。 当时有一条最为强大的古龙,名为戈贡佐拉,性情暴烈,喜好吐火烧村,玩弄逃命的村民,而且狡诈无比。猎人们组织了好几次埋伏战术,最后都被它识破,计划失败。最后猎龙人亲自出动,经过7天7夜的鏖战,最后终于把戈贡佐拉杀死。而这也是将人类在古龙面前的劣势扭转的关键一战,从此人类揭开了称霸奥穆尼亚大陆的历史篇章。 而在这场传奇的战争中,猎龙人杀死戈贡佐拉后,采集了龙尸上的素材,用了一种已失传的锻造技术,以龙骨为柄,龙晶为刃,打造了一把剑,猎龙人将其唤为戈贡佐拉。而这把戈贡佐拉之剑,也就是那把被人们称之为圣剑的兵器。 “圣剑?!”尛札一下反应了过来:“就是那把谁得到了就会被称为剑圣的剑?那玩意儿朕记得好像就藏在国库里啊,有意思有意思,走,一起去国库瞧瞧!” “好咧好咧。”薛西斯答应着,忙不迭地几个碎步跟上皇帝的步伐。 “哎等等,有件事你忘了告诉朕。”尛札突然停下了脚步:“狗东西,你说的那个猎龙家族,到底是哪个家族来着?朕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哦!”薛西斯脑袋一拍,陪笑道:“瞧臣这记性…那个,哎,当年老爷子下旨封杀这家族,要所有人都不许提起族名来着…” “呸,老头子已经把整个帝国都交朕手上了,朕就是皇帝,朕就是圣旨,不说就杀你头。” “臣怎敢不说…”薛西斯连忙弯下腰来:“那个猎龙的家族,正是被灭了门的都瓦克因一族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五十二 阿恩·罗斯柴尔德自从在隐秘的第二十一层金库中被卡斯击败而导致银行被洗劫后,陴古尼亚城的总部便给他发了撤职待命的通知。自那以后他就赋闲在家,一直到以为总部遗忘了他时,突然接到了一项任务,让他随押送囚犯的车队从乌鲁贝出发,前往巴士底狱,支援监狱的警卫部。 囚车在荒漠的沙地上缓缓行进。阿恩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和被锁龙枷夹住脊骨,头戴裂喉盔,全身无法发力的尼卡和西蒙相比,仿佛他才是被押送的罪人。 回想他的职业生涯,从一个普通的银行警卫,一步一步晋升到警卫队队长,完守乌鲁贝分部银行多年,无数次击退匪徒的光辉业绩,让他深得总部的赏识和信任。如今仅仅是因为一次失败,就被从繁华的帝都,贬迁到帝国边境的不毛之地,从看守金山银山,沦落到看守那些穷凶极恶的囚犯,阿恩心情感到无比的苦涩。 “混账,畜生!”阿恩咬牙切齿地想:“这一切都是败那个叫卡斯的小畜生所赐,我是死都不会忘记他的…如果再遇到的话,老子要拔了他的舌头…” 阿恩万万没想到的是,让他念念不忘的男人,却在附近正密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车上被五花大绑的有两人…尼卡和西蒙…错不了,就是这一队人。”卡斯伏在巨石顶上,眺望着阿恩的押囚队伍,“无名,我们上吧。” “等下,后面还有一个犯人,带着枷号,步行的…”兰斯在卡斯旁边,用手按下了卡斯的肩膀:“他是谁,罪人状上没有这人啊。” “那不重要,只要他在被救下后好好跪恩,否则就杀了他。”卡斯愣了一下:“领队的那个人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别问我,你知道我根本没有记忆力。”兰斯回道:“那个人很强吗?” “印象中…很强,记忆里带着点麻痹的痛觉。”卡斯沉思了一会,“无所谓,反正等会儿都是死尸一具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掌展开平放向上,掌中的印迹缓缓浮起,像气球一样膨胀成球体。卡斯将两个球放在地上后,便噼啪啪地像蛋一样裂开来,爬出两头狮子模样的元灵。 “雷姆,拉姆,又到搞事情的时候了。”卡斯轻抚元灵的头,“只有我恢复完全时,才能让你们人形出胎…但目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卡斯拉下遮脸兜帽,爬上巨石顶部,双狮随其身后左右,昂然道:“再次明确下我们的目标吧,迈出东山再起的第一步…夺取尼卡和西蒙!” “卡斯,我们这样大摇大摆地下去…瞬间就会被包围,陷入苦战,真的不考虑偷袭吗?”兰斯苦愁着脸问道。 “到这地步了还说什么呢?”卡斯不屑道:“不死人无名…你给我听好了,如果再质疑我的力量,你就自己一个人去什么杜可夫斯吧。”话音未落,卡斯和双狮从巨石上纵身跃下,轰的一声重重砸在押囚车队的前路上。 阿恩一惊,立马举手示意车队停下,打量着前方的一人两兽,阴沉沉道:“来者何人,不知道阻拦狱车是死罪么?” 卡斯一声不吭,昂首阔步向前,双狮低吟着尾随左右,缓缓向车队靠近。 “好肥的胆…知道我谁吗,说出来怕吓软你…”阿恩开始恼怒起来:“我是阿恩·罗斯柴尔德,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铁人!小贼你惹恼我了!我要活撕了你…” 阿恩正叫嚣着要驱马冲锋时,卡斯突然掀开了兜帽,露出了他的脸:“哎,居然是你!难怪我觉得眼熟,原来都是老面孔,哈哈哈,还记得我吗,警卫队长阿恩先生?” 阿恩突然全身颤抖,喘起粗气,胸口有一种窒息感涌上,心脏像引爆了的炸药那样激烈…这强烈的情感源头在那兜帽下,那个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的模样。那个毁了他作为护卫者的荣光,毁了他如锦似华的前程的仇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面前了! “卡——斯——!!”阿恩五官都扭曲着,在马鞍上飞扑了上去:“我要活吞了你!!” 卡斯一动不动地,身后的雷姆拉姆拔腿冲锋,往左右两边拉开,躲开了阿恩后,在阿恩身后合拢,如同关门般把随后的狱兵们全部拦截了下来。 阿恩没有留意身后,他眼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卡斯。上一次的交手阿恩摸清了卡斯的底细,除了炸雷般的兽王吼外,这个男人的拳击在阿恩的铜皮铁骨前就像做按摩一样。所以只要先手捏碎他的喉咙,接下来就可以慢慢地将积累已久的愤怒酣畅淋漓地发泄在他身上了。 卡斯抬起张开的右手,五指卷圈捏合成拳,退在腰间,手臂折合,腰肢弓起,俨然一副挤尽全身力量于拳头的架势。阿恩见道,不禁脑后一热,全身如着火般灼烧难当:卡斯…你根本不了解我的愤怒… 阿恩脚下突然加速,如子弹划过枪膛般,脚下溅起一列星火,铁铸的拳头奔雷般冲在卡斯面前。两个拳头碰撞在一起,发出闷重的爆炸声。卡斯被击飞开来,两脚曲下抓地减速,在岩地上轰隆隆地爪出两道没膝的沟壑。阿恩双腿如拉满弦的弓,膝头着地,嗖的一声将身体弹射出去,扑向刚刚站定的卡斯,降下雨点般的铁拳。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死死死…啊啊啊!!” 血花在拳影中溅开,与尘土一起飞舞。阿恩发了疯般,打桩机似的持续不断地飞速出拳,但手感却在一点点地变得越来越坚硬,打在腹腰,脸颊等部位的柔软感觉正在减少,随之坚硬拳骨的对碰正越来越多。一股不祥之感袭上阿恩的心头。 这小子顶住了他歇斯底里的疯狂输出。 “你的拳头开始变软了呢…”卡斯嘴角上扬着道,眼神坚定且自信地注视着他。 阿恩心底不禁再激起一股无名怒火:“你他妈闭嘴!!!”铁拳的速度和力量瞬间又回到了原来的档次,如火山喷发般倾向卡斯。 “嗯…不错的力量,但已经不如刚开始那般强力…”卡斯饶有兴致道:“你这种情况可谓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吧?” 阿恩心底不禁一颠,脚下不知觉地退了一步:“你他妈的…这不可能…!!” 卡斯咧嘴一笑:“不好意思,你应该明白到…”话说着,他忽然双手一抓,把阿恩的拳头瞬间抓停下来:“我比你更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五十三 阿恩·罗斯柴尔德脑海浮现了折磨着他的耻辱的那一幕,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自己被击倒那一天,眼睁睁地看着卡斯大口缓缓吸气,看着他的胸部一点点如气球般膨胀起来,感受着那股可怕的力量在其中酝酿完成。 兽王吼穿过阿恩因耻辱和恐惧交加歪曲的脸,肆意地奔放出它的力量,直冲向押囚车队。平地一声惊雷后,推骨牌般倒下无数狱卒,荒漠瞬间从喧哗中回归了寂静。 “呼…呼…搞定。”卡斯双手支地,喘息片刻,“远征大将尼卡,狄蒙的第十三赋格西蒙,老子这就来验货签收了…” 兰斯这才从巨石顶上探头俯视,下方一片歪倒,只有囚车在伫立。确认安全后,他准备顺着岩体爬下去时,眼角余光瞥到有一个运动的影块。 他眯眼端详了一下,发现是个体型魁梧的男人,穿着囚服,四肢锁着镣铐,镣铐挂着链条,链条另一端则拖着西瓜大的铁球。 “这是谁?不是尼卡也不是西蒙的第三个囚犯…”兰斯一脸困惑:“好像上没提到这个人啊…难道我又失忆了?”记忆中搜寻不着相关信息,脑壳里一阵头疼欲裂,痛的他直扯头发。 那人当啷啷地拖着几个链球,行至囚车前方后,发出一股雄伟而爽朗的笑声,在山谷内来回荡着。 “哇哈哈哈哈…” 卡斯见此人满头白发,身上的白色囚衣褴褛不堪,便高声问道:“老头,没见过你啊,犯了什么事被抓的?” 老人继续笑了一会儿,回道:“杀人,杀了很多的人,也捉了不少的贼,如果可以将功赎罪,老朽这辈子大抵上不过不失吧。” “…年纪太大,派不上用场。”卡斯喃喃自语了下,道,“滚吧,这没你事情了。” “嗯哼,年轻人,你要干嘛?” “我给你了自由。”卡斯走上前去,伸手正要推开老人,“你就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而不是在这里发呆。” 他的手按在老人胸口上,感觉在扶着一座高耸的石壁。本能迫使他抽手后退了几步:“你到底是谁?” “原来你不认识我…但老朽可认得你,小贼卡斯。”老人弯腰捡起了一个链球,举在手心,左右把玩着,“稍微说明一下立场吧…吾名叫格耳曼·沃尔冈,当年藏在罗斯柴尔德银行里的,被你盗走的法柜,失主正是老朽。” 卡斯愣了一下,哼哼笑道:“巧啊,那柜子就在我身上。事先声明,到手为财,我不会还给你的。” “那不是普通东西,可以让你随便带走…但看来你亦非寻常歹类。”格耳曼略一思索,道:“年轻人,给你一个忠告吧。法柜本不属于任何人,不是你把法柜带走了,而是法柜自身的意志选择了离开…你与法柜,两者间的主仆关系,真的是你所想的那样吗?” 卡斯已感觉不耐烦了:“喂喂,老头子,你给我摆正下自己。你是一个囚犯,我是一个劫犯,我来劫狱,就是来救你,结果你现在挡在我面前,给我讲道理?” “哈哈哈…”格耳曼仰天大笑:“老朽是重罪之人,本以为自己会被送到巴士地狱,在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腐烂死去。没想到这半途平地而起的一声惊雷,劈在老朽这棵枯木上,在老朽身上溅起了新的火花…人生际遇这种事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我明白了…”卡斯的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老头子…我看你纯粹是想找打。” “嘿嘿嘿…你还说的真没错。”格耳曼像玩恶作剧的小孩般的狡黠一笑:“来吧,年轻人…老头子已经许久没运动过,骨头痒到不行了啊…” 卡斯眉头紧锁,啐了一口痰:“老妖怪…”遂从披风中摸出一具木柜子,同时把手掌放入口内,咬出一道汩汩血口,“我大概直到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卡斯说着话,血淋淋的手在木柜的盖子上轻轻抚过,涂上鲜红的一抹。 水漫金山般的元压流向了格耳曼,从他的脚下一直上涨到腹部,再浸过脖子,直至没顶,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不禁浑身一颤。 柜上黄金天使、基路伯啊…这伪神的力量让人不寒而栗啊。 “老怪物…”卡斯伏在地上,蒸汽从每一个毛孔里腾腾冒出,四肢的肌肉膨胀着,如青草破土般长出密集毛发,双唇撑不住獠牙的生长被撑展裂开,声音变得低沉而狂躁,“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到恐惧的男人,所以我会竭尽全力,不留余地将你撕裂,粉碎,彻彻底底地抹去你的存在…” 格耳曼眯眼道:“年轻人你反应过激了。你且看,我全身镣铐,甚至没有剑…你知道剑对我的意义吗?没有剑的沃尔冈人,无异于被拔去爪牙的落水狗。” 卡斯没有接话,他脚下的板岩已被压裂崩破,身体正如全速的火车头般冲出。爆炸声响,一个链球被击中,瞬时破裂粉碎成无数小块,铁渣与星火交溅,如绽放的烟花。卡斯眼角余光掠到闪避的残影,回首时,视线之内,另一个铁球已迫至眉睫之际。闪电般,卡斯一拳瞬间将其粉碎,与铁屑一起后撤的还有格耳曼的身体,上抬的脚踝牵起一个链球向卡斯下腹袭去。 卡斯低手一挽,将铁球接在掌中,球的劲道之大,使得他五指已深深陷入球体之内。 “抓到你了。”卡斯拽起铁球,瞬间缩短与格耳曼的距离,坚可断钢的拳头正朝格耳曼的脸上砸去。 一股旋风划起,卷走一片沙霾,卡斯的拳头掠过格耳曼的耳际,击中了空气。 格耳曼脸上依旧是眯眯眼的表情:“速度不错,但是我见过更快的。” “啊啊啊…!!”卡斯双拳如机关枪般向格耳曼打去,一时狂风骤起,夹着拳劲的空气击碎了格耳曼身后的岩石,飞沙走石如沙尘暴走。卡斯感觉自己每一拳都已经无限接近击中,他密集的拳路一次又一次把格耳曼逼上绝路,在一次又一次在绝地发起致命一击时,格耳曼总能做出不可思议的动作来,完美巧妙地将其化解。 这是羞辱…我卡斯闯荡多年,身经百战,战无不胜,未曾真正遇逢敌手,现在竟然被一个老头当小孩般玩弄! “拉姆雷姆!!”卡斯怒气冲天的大喝一声,双狮应声而至,扑向了被卡斯逼在死角的格耳曼。 格耳曼愣了一瞬,足下发劲,用脚掌击碎一片岩石,扬起的灰尘掩住双狮。卡斯大喊一声“不好”,眼看着挂着狡黠一笑的格耳曼要再次逃之夭夭时,突然从天而降一个身影缠住了格耳曼。 是兰斯,手持一对短匕,往格耳曼两肋插入,紧握着刀柄用把格耳曼的动作锁死了。 拉姆雷姆破尘而入,左右咬住了格耳曼的双腿,卡斯挥出的铁拳无比精准,毫不留情地将格耳曼的胸腔击得粉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五十四 卡斯喘着粗气,瞪圆了双眼,死死盯着那胸部已被开了一个大血洞,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格耳曼,仿佛不敢置信眼前的现实。 突然,卡斯反手一拳打在兰斯胸口上,力至肋骨。兰斯喷出一口鲜血,咳嗽着问道:“你疯了吗?” 只见卡斯双眼通红,怒不可竭道:“你为什么插手?!” “呵,凭你根本打不赢他好吧…”话音未落,卡斯朝他脸上又是一拳,把他打翻在地。 “你不理解,唯独这个男人,我要亲手杀死!”卡斯大吼大叫地,“你对荣耀一无所知!” “呵呵呵…就当我是卑鄙小人好了,勇者大人,只要你能给我报仇,让我吃屎都行,荣耀算得什么?”兰斯满脸鲜血仰天格格冷笑。 卡斯朝他啐了一口唾沫:“你变了,变得令人作呕…但你放心,仇还是会帮你报的,只要是我定下的目标,那就一定会让它达成,这是原则。”卡斯看了看地上的格耳曼,胸口上一团模糊脏器血肉,绝无存活的可能,他却神色自若,目中含笑,令卡斯不禁正目肃然道:“老头,你令我感到敬畏。” 格耳曼张开了口,发出的声音已没有了此前的雄伟洪亮,就像普通老人那砂纸摩擦般噪音:“嗬嗬,年轻人,你的身手让老朽想起一些老掉牙的回忆…你可能是他们的后人…虽不敢肯定事实如此,但老朽不能坐视不管呢,为了沃尔冈的千秋万代…”他说着莫名话语,腔里像含着一口老痰般,嘟囔着。卡斯皱下眉头,正别脸离开时,他噗的一声从口中吐出了什么,击中了卡斯的胸口。 “嘿嘿…小子,这是灭元链,噬魂派那些家伙用来拷问罪犯间谍的。这个链条会像蛇一样缠住你的心脏,将你储元之处进行泄洪…就像戳破气球般,中招后会全身脱力,形如废人,造成元衰竭的症状,时效长达三天…但如果是你,在脱力状态下,还要被迫满足法柜对元的大量需求,就像对一个已经破裂的气球进行猛力抽气…想必身体和灵魂都会被黑洞般的吸力撕得四分五裂吧…啊,啊哈哈…哈哈哈…!!” 兰斯一旁听得毛骨悚然,再看卡斯如雕塑般僵站着,不由得上前抓住他双肩喊道:“卡斯,卡斯!你感觉怎样?!”手指刚触到卡斯的身体时,兰斯就已经知道格耳曼所言非虚。 卡斯胸口插一颗着钉子模样的东西,须臾间钻入了体内,胸口上并无留下任何的伤疤。他全身微微颤抖,如触电的小动物那般微微抖动,眼白密布血丝,牙关紧咬,一个音也发不出来。随着兰斯的心缓缓堕落至低谷,山岩间只有格耳曼有气无力,时断时续的痴笑在飘荡着,一点点减弱地,直到只剩下阵阵风啸。 在囚车里,西蒙气游若丝地,轻声问道:“呐,你说我们会怎样?” “天知晓。”尼卡昂头望着那被沙霾蒙蔽的天空,翘起了嘴角,“卡斯…这男人可真有趣。” ———————————— 瘟疫的阴影笼罩着乌鲁贝城的上空。因为害怕染病,市民都窝在家里不敢外出,偶尔不得已需要外出采购物资,也是紧裹全身,眼耳口鼻捂得严严实实后,方敢探头探脑地出门。 在城墙边,不时会隐约听到火刑柱上的罪人们的哀嚎,同时焦臭的油烟随之扑鼻而来,几乎把邻近房屋的墙壁都熏黑了,因此居住在这里的人每次火刑时都忍不住要咒骂几句,表示抗议。而城区内,审判的钟声每个礼拜都会准时响起,有嫌疑的女人,被宣告有罪或者无罪,牵动着一小波相关人士的心情。起初只有女人,不久便牵涉到她们的女儿或母亲,后来更是跨越了性别,连其儿子,丈夫,父亲,甚至连邻居的情夫都有嫌疑,最后人人自危,深居简出,唯恐与恶魔轻易染上关系。君临大街渐渐变得人影稀疏,门可罗雀,寂静无声中,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伊丽希尔·都瓦克因坐在君临大街上一家餐厅内的一遇圆桌旁,托着腮帮看着窗外寂寥的街道入神。她刚进城不久,对这异常的境象只觉得陌生,没有原住民的那种沧海桑田之感,心里还不时会有“原来这就是首都”的感想。从刚懂事不久就已沦为沃尔冈族的囚徒,伊丽希儿常年关押在荒凉的囚人塔内,唯有阿尔莉嬷嬷陪伴照料生活,直至成年后仍未闻世事,终日在塔内读书写字,平乏渡过十多载,直至一个自称王吉的猎人闯进了塔内。 得知这猎人与自己是同族之后,她获得了一种从没感受过的奇妙情感,每次王吉来看望自己时,即便是黑夜也感觉犹如冬日暖阳;每当有心事想要与之分享却无法遂愿时,即便是新春时分也恍若深秋。她不知如何面对这份情愫,只得将其深埋心底,静静地一如既往地继续自己的生活。 不久后王吉便把她从高塔带走,带到了这座一直以来只闻其名,未曾亲见的城市。把她匆匆托付在君临大街上的一间名不经传的小餐厅后,王吉便离开了,没有留下归期。临走前,王吉有点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离别的话,最后只模糊地记得些许。 “希儿,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做莫妮卡了…要记住,你是莫妮卡,是店长的一个远方亲戚,在店里帮忙洗碗打扫卫生,店长会耐心教你说乌鲁贝的口语,因为你的古贵族口音太招人疑…公主殿下,抱歉,把你不负责任地丢在这里…但为了你安全,为了让你远离这淌浑水,我只得这么做,我就是洪流中的鱼,要么被冲走、淹没,要么逆流而上,我没得选择…对不起…希儿…请安心地在这里生活吧,会有人替我保护你的…再见了…” 王吉…早知要与你永别,我就应该把心里话说给你听。莫妮卡回过神来时,才察觉自己的眼角已经湿润。正拭泪时,外面骤起一片喧哗,她好奇地探身往窗外望。不巧的是,在窗边很努力也只能看到一些人影,看不到他们在看着什么,也看不懂为何发出一阵阵忽高忽低的喧哗声。她站起身来时,不禁想起了店长出门前的反复嘱咐:“我有事要去城外一趟,这半天你负责看店,不许外出,不许外出,记住了,外面很危险的。” 只是离开一小会儿的话没关系的吧。莫妮卡心想着,耳边探听着外面的熙攘,脚下小步小步的挪动,不知不觉便跨出了店门。 前方有一波聚集的人群,围观着什么,在萧条的君临大街上显得煞是新奇。莫妮卡看到站在人圈外面的人们踮起脚,伸直脖子,皱蹙着眉头,频频地左右探看,仿佛看着什么有趣刺激的场景,一个秒钟也不愿错过。莫妮卡不禁加快脚步,也伸直脖子要往里面张望。她先是听到隐约传出的哭声和咒骂声,然后她看到了,人群的正中间,有一个哀嚎着被人揪住了头发的女人,一个正揪着女人头发怒目圆瞪咒骂不止的白衣制服男人,和一个抱着头在地上圈伏成一团的男人。 “你这可怕可憎的恶魔啊…化身成女人,利用女人的皮囊来蒙骗男人们,在乌鲁贝城内散播瘟疫!”制服男人用手撕开了女人的衣裳,将其雪白的肉体敞露在众目之下,并用手在上面肆意抓捏,一边厉声高呼:“你们看这魔鬼一样魅惑人心的,这妖孽的脸庞…这罪恶的身姿!全是恶魔的狡猾把戏,信仰不坚定的人会马上被吸引其中,损失心智,并染上不治的瘟疫… 莫妮卡捂住自己的嘴巴,目瞪口呆看着那男人粗暴地蹂躏着那可怜的女人,无论是肉体还是尊严。 “是女人给我们带来了死亡!神的子民们啊,回归吧,回到圣主的怀抱中,回到那个没有瘟疫,没有伤痛的初始的乐土上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五十五 莫妮卡头也不回也跑回了餐厅。 脑海里满是那个女人的赤身露体,凄厉的哀嚎,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可悲男人,神职人员的严厉言辞,暴着青筋的手在雪白肌肤上抓出血痕,围观人群的迫切眼神,仿似要从中得到救赎,或是得到一些令人兽血沸腾的刺激。 “唉,又一个…”店长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把莫妮卡拉回神来,店长径直走向柜台,“怎样,莫妮卡,店里没事吧?” “嗯?哦…啊,店里没事…”莫妮卡嗫嚅道,“今天一个客人都没有。” 店长掉过头看一眼莫妮卡:“没事就好。” 店里回到了沉默,只有店长窸窸窣窣整理柜台的声音。 “店长…”莫妮卡犹豫道,“外面那个女孩,她后面会被怎样?” “你跑去看了吗?”店长头也不抬地问。 “嗯…” 店长整理好柜台,拍了拍手,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来:“莫妮卡,如你所见,外面是多么的危险。你听好了,那些穿着白色制服人模狗样的畜生,是最危险的人,他们会在外面游荡,毫无理由地逮捕他们想逮捕的人,并诬陷以恶魔勾结的罪名…如果你不想我生气,那请你就好好把我这番话印在脑袋瓜里。” “嗯…我知道了店长。但是,你还没有告诉我那女孩后面会怎样啊?”莫妮卡不依不饶地问道。 “他们会把她抓到圣法审判台去,宣判有罪,最后送到城外的火刑柱上。” 莫妮卡咬紧下唇,身体微微抖了起来:“太过分了…” “过分?这个世界过分的事情多着呢。”店长起身回到柜台上:“我这开在君临大街的店面,一天下来一个客人都没有,还有比这更过分的事情了吗?记住,这不关你的事,有这个空闲想无谓事,不如去洗下地板。” “这是不对的。”莫妮卡突然起身,走向厨房,“我去洗一下地板。” 店长看着她纤小的背影,耸了下肩膀,没有说话,旋即低头继续翻他的账本。 莫妮卡从厨房的后窗偷偷离开了。 在还没完全降临的夜色下,莫妮卡奔跑着,沿着君临大街,一路向北,离开城中心,离开城北区,直至高墙边缘,在落日余晖完全隐去之际,来到了十字刑柱群处。不远处有一群看客在聚集着,莫妮卡正要前往时,看到墙角处有一个身影蜷缩着,不停地自言自语着。 “呐,尼卡琳可是好女孩…善良又勤劳的好孩子…尼卡琳是爸爸的好女儿,孝顺又乖巧…呐,邻居都说尼卡琳是乖孩子,从小就有礼貌又懂事…” 莫妮卡认出他是女儿被神职人员凌辱时蜷缩在地上的那个男人,不由牙关咬紧,拳头紧捏,生气道:“你不应该感到愤怒的吗?” 那人仿佛受到惊吓般,全身缩了一下,把头埋得更深了。莫妮卡见他反应如此,心里不由一紧。 “随随便便就把无辜的人诬赖成恶魔,轻易地夺走他人的女儿…羞辱,行刑…”莫妮卡不觉瞪圆了双眼,愤怒之情已然溢于言表,“不可理喻,不可原谅…无法接受…” 她快步上前,拨开人群,此时神职人员正在把女人扶上火刑柱,她大喝一声:“快住手!!”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她从刽子手的手上把奄奄一息的女孩夺了过来,用身体把她护住,厉声喝道:“为什么要杀人,她犯了什么过错?因为她是所谓的恶魔?” 莫妮卡的声音嘹亮如钟,其凌人气势让神职人员犹豫了一分:“她的真正面目是魅魔,被她魅惑的人会丧失对神的信仰与敬畏,所以圣主才会降下瘟疫来惩罚我们!” 莫妮卡柳眉倒竖,怒不可遏道:“不是因为你们教会的人碌碌无为才会导致神降下愤怒的吗?你们逮捕了这么多人之后,神有停止愤怒了吗?这个柔弱的女孩,她是恶魔吗?你们扪心自问,她和我们有什么区别?她的血是绿色的吗?她不会流泪的吗,她感受不到伤痛的吗?如果她是恶魔的话,那我们又是什么?轻易地认可残杀的行为,冷漠无情地观赏无辜的人被活活烧死,这样的行为又与恶魔何异?用恶魔的行径来恫吓我们,人们的信仰就会更坚定了吗?信仰源于恩赐的神迹,而不是滥杀无辜!” 一连串严厉的质疑和抨击,让神职人员顿时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围观的人开始切切私语,言辞渐渐激烈,不少人控诉起圣法审判廷的种种非人行径来。 神职人员见状大怒道:“反了,你们,反了…”他反过来抓住了莫妮卡的手臂:“臭婊子…你妖言惑众!”举起手来正要打人时,突然有人在后面厉声大喝:“她有巫女的嫌疑,马上拿下来,我要带去拷问!” 这一声如平地一声雷,喝停了所有人。只见声源处,有一名神职制服男子,身材高大,挺立如松。神职人员愣了一下后,两三人连忙一起把莫妮卡围住制服,利索地用棉块塞了口,用麻绳困起双手,众目睽睽之下要把她押走。 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一声:“捍卫信仰,天灭邪道圣法!”并应声飞出一块石头,将一名神职人员的头打破了。 “是谁?站出来!”受伤的神职者暴怒道:“袭击圣职者,就是亵渎神教!执行火刑!火刑!” “我操你妈的火刑!!”几名情绪激动的民众冲出来把他推倒了,两个群体瞬间扭成一团,叫骂声起,拳脚相加。有一个神职者拔出了剑,振臂高呼:“他们是恶魔!!” “操你祖宗!我跟你拼了!” 随着流血的出现,人群彻底陷入了疯狂的暴动。混乱之际,几个神职人员带着莫妮卡迅速离开,穿过城门,送到了城墙下的一个临时刑讯室内。 男人摆摆手,屏退了其他神职人员,房间内只剩下他与莫妮卡。 “我是贝利亚,圣法审判廷的执行顾问。”他摘下莫妮卡口中的棉球,松开手上的麻绳,“平常的工作,就是给审判团的刑罚提供神学解释,也就是做些擦屁股的活。”他等莫妮卡缓过来后,问道:“你的名字是?” “莫妮卡。” “你好,莫妮卡。请问,为什么你要为一个已被定罪的女人辩护?” “为什么?辩护?”莫妮卡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不,你搞错了,我脑里没有为什么,我也没有为她辩护些什么。” “嗯哼?你说什么?” “是良知!”莫妮卡直视着贝利亚的双目,凛然道:“无论出于怎样的信仰,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不会旁观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如果神要定她有罪,那么就是神我也无法原谅!” “神是仁慈的…祂对所有人的爱都是平等的,一视同仁的,无论是有罪还是无罪,只要胸怀忏悔之心。” “那为什么我们还在这若无其事地辩论,而不去拯救被残害的女孩?” “你有所不知…”贝利亚压低声音,语气沉重道:“教会内有奸人当道,正义不得伸张…莫妮卡,我需要你…不,是教会需要你。我感受到你有纯粹的信仰,你的力量可以拯救我们…就像能与神共语的圣杯那样!” 莫妮卡神色不变:“城墙外的女孩,她才是最需要拯救的。” “很遗憾…那个女孩你救不了,被宣判有罪的人,注定要受到制裁,这一点是教会的铁律,不会改变的,教会的权威从不向任何人低头,也不可能低头…他们会不惜动用一切武力来执行审判结果。”贝利亚低下了头:“但是你可以拯救更多的人,就在他们被送上圣法审判之前,来吧莫妮卡,和我们一起,去把人们重新唤醒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五十六 “我不懂这些。”莫妮卡说道:“但我知道,正义就是现在去救人。” 贝利亚叹道:“放弃吧,她没救了。你不知道,审判团的刑法执行是不可阻挠的…”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现在我们坐视不理,那日后是否也可坐视不理,只要遇到了所谓的不可阻挠?一旦我停止对这个女孩的声援,就等同接受他们的暴行,等同承认他们,与恶魔为伍,由我来宣判了她的死刑。如果人的生命可以如此轻贱,那我与他们又有何区别?正是因为微小的生命也可以得到拯救,人心才会充满信仰!只有尚有一丝希望,正义就要伸张到底!”莫妮卡边挥手边说,越说越激动,明亮的话语与灯影一同在室内回荡着,冲击着贝利亚。 贝利亚听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莫妮卡站在一个高地上,俯视着自己,而自己那些渺小的观点已被一览无余,继续争执下去,只可能反被她的雄辩征服。 “我要去救人,就是现在。”莫妮卡扭头开门而出,“我尊重你的选择,但请不要阻止我。” 贝利亚此时心情十分复杂。他原本是来监督审判执行的,正要行刑时,莫妮卡突然出现,就像从天而降般,没人注意到她是怎样出现的,人们都被她的情绪感染,她的慷慨激昂就像挥动的旗帜般鼓舞人心。贝利亚被这一幕深深吸引,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莫妮卡就是他心目中等候已久的福音,是圣主赐予到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的恩泽,她会拨开人们眼前的恐惧迷雾,带领人们走出大瘟疫的阴影,辨认真正的恶魔,并重拾与之抗争的信仰与勇气。 但恶魔绝不会让这样的奇迹发生…他们会疯狂阻挠,不惜派出杀人不眨眼的猎人来进行血腥镇压。 “她现在有危险!”贝利亚回过神来时,身体已马上冲出审讯室,匆忙穿过城门,来到城墙之下的刑场。 此时的墙边已是一片死寂,火刑柱旁有一群穿着被染红的白色制服上的蒙面人,或在拷问被捕的暴民,或在将尸体拖到不远处的火化坑,或在靠在一隅墙角擦拭剑刃。贝利亚就知道,刚刚这里发生的动乱在转眼间被抹平,被一群猎人用屠杀抹平了。自从成为审判团的执行顾问后,这样的场景他已屡见不鲜,但唯独这次令他有了绝望的感觉。 莫妮卡,莫妮卡,莫妮卡,莫妮卡,救世的福音莫妮卡!圣主在上,请庇佑她平安无事! “贝利亚阁下,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为首的白衣猎人走过来,关切道,“阁下且安心,暴乱已火速镇压,其余的民众也都表愿了忏悔,会在火刑执行时进行赎罪仪式…啊,那个…为了保证火刑顺利执行,原罪的女人已斩首,准备枭首示众。” 贝利亚沿着猎人指示的方向,看到火刑柱上方高高挂起的人头,以及被捆绑在柱体上的无首女尸,下方的神职人员刚完成干柴的堆叠,正用手中的火把,将篝火点亮。 “辛苦了…”贝利亚拍了拍猎人出来肩头,走到烈火熊熊的十字架前,低头览了一圈木然围观的人群,没有看到莫妮卡。他又往焚尸的火坑方向来回巡视一遍,还没有找到莫妮卡后,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她终究还是拒绝了我吗? 贝利亚怅然若失地想道。此时天际刮过一流星,闪耀着青光,在黑夜中消纵即逝。贝利亚想起神谕的解释文献里的描述,“每有青星陨落,亦为圣杯凋亡之凶象。” “圣杯凋亡…”贝利亚低语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正要陷入沉思时,突然四面青芒大作,照得黑夜亮堂堂的。他被吓了一跳,忙抬头察看,却见天穹上蓦地出现了一条广袤的涛涛江流,青荧色的河水不断地向西面的地平线流淌,天地之间顿时流光四溢,恍若身处天堂之中。 贝利亚细看那天上青河,不禁心跳如雷,呼吸加速,巨石压胸般的喘不过气来。他分明地看到,那“青河”中的水流不是别的,正是一颗颗陨落的青光流星,因为数量太多,密密麻麻如织流淌过夜空,映得奥穆尼亚大陆泛起一片骇人的冲天青光。 “不,不可能的…”他在流光下的脸色显得异常惊恐铁青,失声道:“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每个人头我都记录在案,知根知底…啊,啊…天啊…他们背地里到底杀了多少人…” 仿佛胸口被敲了一记闷锤,他拖着沉重的双腿缓缓往城门走去,“圣主在上,我太天真了…也许莫妮卡说得没错,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畏惧他们,要和他们正面抗争,寸土不让…是我的软弱导致了如今无可挽回的局面…” “贝利亚阁下,我需要你。” 有一个熟悉的女孩声音唤着自己的名字,贝利亚寻声望去,看到双手抱肩,侧身依在城门边的莫妮卡。 “莫妮卡…你没事真太好了。”贝利亚看到,她半垂着眼睑,神色疲倦而若有所失地望着某个远方,“怎么,累了吗?” “阁下,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莫妮卡视线转到贝利亚身上,但见她双眸迷茫,满目彷徨,“怎样才能停止这些毫无意义的杀戮?” 此时贝利亚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希望,他握起莫妮卡的双手,语调略微欣然:“说来话长…你要学习的东西有很多,譬如演讲的技巧,如何树立威信并固化等等…但以你的聪慧,花不了太多时间…简单地说,我会竭力辅助你,你要通过训练,一点点地去成为我们心目中的救世主。” 莫妮卡仰起头来,注视那璀璨夺目的流星雨道:“我明白了…计划确实可行。你也应该清楚我的想法…为了实现它,我愿意走这条路。” 这场流星雨持续了差不多整整一分钟,乌鲁贝城当夜亮如白昼,许多市民来到大街上,高呼着赞美“神迹”,跪下祈愿乌鲁贝城早日渡过这场“信仰崩坏”的浩劫,而教会大牧师派尔·奥库鲁斯心知肚明这场流星雨不过暗示着无神计划的一个标志性阶段完成。在乌鲁贝大教堂后的庭院里,院里烛火辉煌,圆桌上放着一个精美的糖衣蛋糕。派尔在蛋糕面前,怀抱着自己的女儿,指着天上的青色流星用和蔼的口气道:“丽莎,你看,这片漂亮的景色,是爸爸特地准备的,送给你的尊属生日礼物,喜欢吗?” 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双眼倒映着星空上流光溢彩的青芒,呀呀说道:“喜欢,丽莎,好开心,爸爸,好喜欢,丽莎,最幸福,世界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五十七 罪人窟内,老杰克在屋顶上,静静地欣赏着流星雨。 “时间上差不多了呢…去法兰,找艾米达拉吧。”此前,他对艾柯吩咐道,“这里非久留之地,作为诺兰家族最后的孩子,你有义务去保全自己。” “老头子…别随随便便打发我到乡下啊。”艾柯一脸不情愿的说,“这不挺好的吗,再不济,天塌了还有你顶着啊,比去哪儿都强。” “…难道你忘记自己的使命了吗?”愚者的表情突然变得可怕起来:“你忘记被古德曼·沃尔冈残害的家人了吗?艾柯·诺兰?!” “没有…” “你要永远记住诺兰家族的血仇,把它刻在你的骨髓里…在大仇得报之前,不要轻易被人杀了。你去吧,现在就去,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老头子你…” “艾柯,我命不久矣…我对不起诺兰家族,对不起你。能保全你,已经是我最后的所能办到的事了…” 愚者看着天上的光景,从回忆中抽身出来,笑着和身后的不速之客道:“洛德…不,是纳西索斯阁下呢,怎么,这么有兴致和老夫一起赏景吗?” 纳西索斯面无表情:“总算揪到你的尾巴了,无神派的出逃者…来自法兰的老杰克。真是万万想不到贼就在自家院子里面冠冕堂皇地赏景呢…” “呵呵…我和你相识一场,扪心自问,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又何必如此冷言冷语。” 纳西索斯锵的一声拔出剑来:“你不是不了解派尔·奥库鲁斯这个人吧?如果他知道你就在我部下做事,他会怎么想?瞧你这给我带来的了不得的麻烦啊…” 纳西索斯手起刀落,老杰克的血溅落在天台,在青莹的星光下,映成了一片黑色。 而另一边的艾米达拉已抵达法兰的边墙,也看到了这场壮丽得让人瞠目结舌的流星雨,那一瞬间,她脑里突然闪过了一些记忆碎片,仿似在遥远的过去也曾目睹过这青芒流动的场景。 “啊,好像是什么时候做的一个梦里见过来着,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艾米达拉抓了抓头发,“嘛…大概是错觉吧。” 她只身一人来到了法兰,但在入口处就被人拦住了。 “知道这里什么地方吗?”卫兵按着剑,推了一把她的肩膀,“法兰大门,闲人免进。” “我是老杰克派来的,找一位叫耶格的人。” “老杰克…!?”卫兵马上警惕起来,三两人都拔出剑来把艾米达拉围住了,“与杰克有干系的人一律收监!” 艾米达拉愣了一下,只见卫兵利索地把她手脚锁住,把她押入了法兰。 法兰典狱长乌兹正在用餐,听狱兵报告有“老杰克的人”来时,他擦了擦嘴道:“带她上来。” 带上来的是一个灰不溜秋的女孩。乌兹倾身向前端详片刻,一屁股坐下来“哼哼哼哼”地闷笑起来,身上的肥肉像啫喱般晃动着。 “杰克·诺兰,异端学者,猎人协会通缉了十多年的叛国罪犯…” 乌兹停下笑容,狰狞道:“女娃子…和老杰克啥关系来着?” “他…”艾米达拉刚要说话,突然风风火火地冲来了一个男子把话头掐断了,他走到艾米达拉跟前打量一番,抓着她肩膀厉声问道:“你认识老杰克?有什么证据?” “耶格你…太失礼了,这没你的事,快退下。”乌兹有点愠怒,但耶格似乎没有听见,仍用咄咄逼人的眼神盯着艾米达拉。 艾米达拉腿抖了抖,想了下后,从兜里摸出老杰克离别时送她的徽章。 那是一枚缺了一角的六芒星徽章,让耶格愣神了。他夺过徽章目无旁人地反覆看了几遍,然后握在手心深呼吸一下。 “没想到会这么快…”耶格面无表情地看着艾米达拉,冷冷道,“杰克是我的朋友,可以的话,我真不想看到你这个丧门星啊…” 耶格话说着,突然伸手拔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前一抹,血腥涂墙,乌兹还没来得及做出震惊的表情,头就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场面风云突变,没想到这个叫耶格的人如此雷厉风行,心狠手辣,唬得艾米达拉一个哆嗦闭上左眼。于此同时,几个狱兵从门口、窗户各处迅速冲入室内,把除了耶格和艾米达拉外的其他人全部抹喉了。 耶格拭去锋刃上的血后,利索地收剑入鞘:“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艾米达拉目瞪口呆道:“我是艾米达拉·都瓦克因…受老杰克之托特地…” “好了,后面的事我清楚。”耶格打断了她:“杰克已死,你作为他的代理人,将从今天开始接管法兰。” “噢。” “接下来就是转接手续的处理了。”耶格从口袋掏出个本子翻了翻:“目前法兰要塞周转良好,有文员13员,武职八6员,劳工367员,待教育囚徒13员;其中狱卫队编制中队一支,旗下又分为四支小队,队伍状态良好,可随时出任;典狱长乌兹早已有名无实,随时取而代之。” “嗯很好,很好但是” “但是,考虑到你初来法兰,人生地不熟,所以狱长一职实还是由我来代理,而你作为法兰的一员,纳入我的管理之下,细致安排待后续再定。艾米达拉,你有意见吗?“ “嗯请问,现在可以给我松绑了吗?” 耶格瞥了她一眼,说:“不行呢。我的任务只是拿到徽章,然后按计划行事。送徽章的人是谁都无所谓,如果是陌生人,说不定是帝国派过的奸细也说不定。毕竟杰克已死,已死无对证,帝国想顺藤摸瓜查过来也很正常。” “杰克前辈他死了?” “死了,或者没死但跟死了没两样。”耶格斜眼窥着艾米达拉,转身走了:“这几天你就在牢房里好好呆着吧。” 艾米达拉目视着他离开,然后左右狱兵靠近,托起她的肩膀,冷冰冰的命令道:“走吧。” “喂…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吧…”艾米达拉无奈道:“我完全被小瞧了啊…” 耶格行至十步开外,听到身后一阵嘈杂声,拧头回望时,只见艾米达拉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身后的亲卫兵们东倒西歪的被放倒在地上:“耶格曹长,我啊,不想睡牢房,有要紧事办呢。” “有点本事啊,难怪杰克会选中你。”耶格哂然道:“这个大监狱里,你爱睡哪里睡哪里,看在杰克的份上。” “哦呵?”艾米达拉双眼放光,“快告诉我,这里哪里最高?我想瞭望一下。” “这边走。” 耶格带着艾米达拉来到了哨岗塔。“这里是法兰最好的视野了。”耶格说。 艾米达拉往北方远眺:“我要去泰兰斯特,现在等同伴过来汇合,但我还缺人手,你有什么靠谱的人可推荐吗?” “除了我之外没有,法兰是烂人聚集地。” “你倒是让我觉得最不可靠…”艾米达拉讪笑道:“法兰还需要你来维持,不能把你抽走,没有其他稍微可靠一点的人吗?” “非要说的话,倒也有一个。名叫皮雅,下等兵,除了老实一无是处。” “嗯哼,这人听起来不错,就叫他来见我吧。”艾米达拉瞭望着北方那灰黄一片的大漠时,发现地平线某处模模糊糊地有一根垂直向上的黑线。她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以后再看,那黑线变得更显眼了,扭扭曲曲的从地面往天空伸延,直入云霄。 “什么东西?”她指着北方朝耶格问道:“那飘浮黑线是什么?” “黑线…哪里有?” “就是我指的这个方向,在两座山脉中间的盘地上,很突兀的一根黑漆漆的线,看到了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唉?这就奇怪了,我明明看得清楚…”艾米达拉陷入了沉思,这时皮雅下等兵过来报到,艾米达拉把他扯过来,指着跟他说:“看到吗?那里有一根黑线,很显眼的一根,从地面一直伸到天上去的。” 皮雅瞪圆了眼,撅着屁股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后,站直了腰肢敬礼道:“报告长官,属下看不到。” “算了算了,也许是我困了。”艾米达拉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沉默良久,悄悄地抬起眼皮往北方轻窥了一下,那根诡异而不祥的黑线依然倔强地垂立在荒凉大漠尽头的天地之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五十八 烛光慢摇,薄纱帐幕下,颠鸾倒凤,云雨翻复,忽来一阵激荡痉挛的冲击,江水缺堤而尽泄后,娇人轻喘,香汗淋漓,遂起窃窃耳语。 “怎样,莉德儿,跟那小子比,我的功夫如何?”古德曼打完最后一个哆嗦,满足地抽身躺下,“老子磨练了几十年的技术,可不是尛札这种尿床崽子比得上的。” 皇后莉德儿软趴趴地伏在床首,轻喘着白眼道:“老流氓…” 古德曼伸了一个懒腰后,饶有兴致地翻过身来,用指头滑过她的肌肤,从后颈到腰间,笑问:“这皇帝的床也不怎样啊,还不如我的熊绒垫舒软…尛札他一星期跟你快活几次,两次,还是三次?” “哼…他不是打猎,就是看人摔跤…最近还搞鼓什么斗技比赛,就没干过正经事,像个智障似的。” “哈哈哈…”古德曼笑着,举手打了个响指,随后有两三婀娜少女拨开幔帐进来,弯腰给龙床上这两具瘫软的肉体做肌肉放松按摩。 “莉德儿,是时候安排那个事儿了。”古德曼闭目道。 “什么事儿?” “就是把那小子…”古德曼用手指在脖子上一抹:“时机已经成熟了。” 莉德儿娇躯一震,手不经意拨了一下古德曼下面的阳物:“太急了吧,这怎么安排?” 古德曼感到一股热量涌上了丹田,胯下的枪又挺直了起来,他嘿嘿邪笑一声,扶着莉德儿的臀部就是一发活塞充填。 “啊!突然干嘛…”莉德儿一声娇嗔,脸色绯红起来。 古德曼摆好了开炮的架势,指着一个侍女道,“你,过来帮我推腰,其他人全部退下。” 被指定的少女顺从地点了点头,玉掌贴着老头的背部,有节奏地来回推拨着。其他少女的倩影在幕外姗姗远去。 “我有一个绝佳的人选,可以执行暗杀计划。”古德曼一面呻吟一面说话:“她叫莎姿含,在我手下,北方乡野出身,背景清白得水一样,已经我好一番调教,无论床上床下功夫都很了得,尛札那小子遇到她,得马上缴械投降。” 侍女仿佛很熟悉古德曼的节奏,推腰的手势深入浅出,速度也越来越快,让莉德儿有点招架不住:“那,那让她,来,我要看,看看这妖人儿,是不是,这么神…” “啊…”古德曼抬头闭眼享受着:“嗬,真巧了,现在她就在这儿。” ———— 君临大街,一家生意冷清的餐厅里,莫妮卡一如既往地坐在角落,望着橱窗外的街景出神。店里的其他员工都已经辞退,只有店长坐在柜台反复地翻着少可怜的账目,计算着这店面还能维持多久。 那天晚上,莫妮卡衣着凌乱地回到店里,匆匆说了一句“对不起”后,一连两天,她就再也没有说过话,问她什么都只有“哦嗯啊”这几个简单的应答词。店长也不管她,犹自埋头算自己的账。 此时叮铃一声有客人推门进来。只见是一位披着审判团白色制服的中年男子,胸口处别着徽章闪闪发亮,店长看得心悸,正要打招呼时,对方张口就问:“请问莫妮卡小姐在吗,我有事要请她出走一趟。” 店长心里咯噔一下,恐怕是审判团的人要带走莫妮卡,不由得急中生智道,赔笑道:“这位先生,莫妮卡原是我店里打杂小生,现在生意不好,已经辞退了,听说她要回乡下的老家,这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哦,是贝利亚阁下。”莫妮卡突然从角落里站起来,说:“这里不方便,我们出去说话吧。”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店长不由朝她喊了一声:“莫妮卡…!” “没关系的,店长,贝利亚阁下是我朋友。”莫妮卡回首微笑着说:“对不起。” 店长还没来得及叮嘱,莫妮卡的身影就已消失在店门之外了。 贝利亚邀请莫妮卡坐上了他的马车,往城北刑场赶去。 “莫妮卡,这次带你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考验你的决心。”贝利亚说道:“毕竟一旦踏上了这条路,你就要与平静安稳的日子告别了,你会有忙不完的事,会有人攻击你,无论从声誉上还是人身上,你将无法抽身离开,直到死亡。”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很好。”贝利亚点头道:“你的眼神很有力…我对你寄予厚望,所以,这次的考验将会很…残酷。” “嗯。” “我们去观看一场公开处刑,被处刑的犯人是两天前在城外参与动乱的暴民。” 莫妮卡眉头已紧锁起来,半晌问道:“没有周旋的余地了吗?” “没有。”贝利亚斩钉截铁道:“由于他们犯的是重罪,妨碍圣法审判执行,等同在公义的对立立场与审判团宣战…鉴于事件性质严重,他们的刑罚将是铜牛。” “铜牛是?” “一种可怕的刑罚手段。他们会准备一具中间镂空的铜牛,把人塞入铜牛后,放在火上烤。当铜牛被烧成通红时,受刑者的尖叫声从牛的鼻孔和嘴里传出,声音非常像一只疯牛在嘶吼。” 莫妮卡眼里闪过一丝恐惧:“这…简直是魔鬼!” “所以,现在你的选择是…留在车上,还是要下车回去?” “我不会回头了。”莫妮卡道:“与其肮脏地苟活下去,成为沉默的帮凶,我宁愿死。” 马车一路颠簸来到了刑场,天色黑沉沉的,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酸臭的气息。刑场上的处刑公示已经挂了一天有余,消息传遍大街小巷,行刑前一个时辰场内外就已人满为患。 莫妮卡吃惊地问:“这些人来干嘛的?” “当然是来看热闹的。”贝利亚道:“公开处刑都是很热闹的,这一次特别的热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烧铜牛了…他们都非常的期待。” 莫妮卡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人,个个都面带春风,笑意盎然,宛如过节般兴奋得手舞足蹈,甚至有人端着饭碗乐呵呵地边吃边看。在这紧迫空间里,人们就算发生了摩擦,比如踩了脚,身体发生了碰撞,也不吵架,而像亲友一样热切地欢笑交谈,让莫妮卡恍然有种世界大同的错觉。 此时,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莫妮卡望去,刑台上搬来了八具铜牛,放在火炕上方,气势颇为恢宏。随后押来了八名犯人,上台站着供人赏看了半晌,然后打开铜牛肚子上的盖子,将人强塞进去后,关上,点火。 人们不约而同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一边窃窃私语一边侧耳倾听,唯恐错过了从铜牛里传出的只言片语。不久,铜牛开始发热冒烟,人们听到了一些沉闷的敲打和哭腔。随着火炕越来越旺,空气中传来一股刺鼻的焦臭,牛肚内的声音越发凌乱和尖锐,犯人扯嗓子嚎叫起来,继而变成歇斯底里的鬼哭狼嚎。八具铜牛在熊熊烈火下一齐怒吼,场面之壮烈,引得众人亢奋难抑,振臂高呼,声浪冲天,甚至有人激动得跪在地上,掩面而泣。 莫妮卡怔怔地看着这群魔乱舞,泪水不觉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他们就不会…” 贝利亚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自己犯下的错,自己要去承担。孩子,你做得很好…这是必须具备的觉悟,因为你将要负责拯救成千上万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五十九 贝利亚的马车离开刑场,往城中区折返。 “感觉好点了吗?”贝利亚问道。 “还好。”莫妮卡的表情已恢复平静,但红透的眼眶仍在泪流不止,“抱歉,我从小就管不住自己的泪水…” 贝利亚深情看着莫妮卡:“谢谢你。” “为什么要道谢?” “说来话长。”贝利亚拭目道:”…只是看着你落泪的样子,我就感受到神的怜悯…你的仁慈就像冬日暖阳,人们会轻易地被你的情绪感染,被你的喜怒哀乐左右心智…当我看到你时我就已经知道,你就是我们的希望之光。” “阁下言重了…” “莫妮卡,我是空有济世之心,身无长处的愚笨之人。出生于罗斯柴尔德家族,让我从小就过起优渥的生活。罗斯柴尔德自古流着一条家训:万物有价。只要有钱,就没有买不到的,无论人命,爱情,还是忠诚。我懂事后,我用他们的钱买遍了各式各样的事物,结果也如他们所说的,钱能购买一切,我从一个年迈的母亲手上买到了独生的未满半岁的婴儿;在结婚典礼上,从欣喜若狂的新郎手里买到了娇美的新娘;从一个领主手上买到了一名侍奉了他三十年的骑士,最后骑士提着领主的头来见我,说夫不能事二主。一切都是有价的,没有买不到的商品,只有不够钱的主。” 莫妮卡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不买下那个女孩的性命?” 贝利亚笑道:“买卖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首先你不能直接向审判团付钱,这不是正常的交易,需要通过中间人。在与中间人对接前就需要用钱去疏通若干关系,摸索清楚谁是能办事的,谁只是纯粹捞油水的…啊,抱歉,扯远了。为了理想,我已经与家族脱离了关系,不再是一名商人了。” 莫妮卡道:“抱歉,问了多余的话。你继续吧,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嗯。话回到从前,当我了解到金钱的力量后,我开始不断地探求这力量的极限,并以此获得快感。我收集了无数稀世珍品,甚至收集人体标本,深蓝肤色的人,长尾巴的人,还有头上长角的人,我都有收集,力求集齐奥穆尼亚大陆从古至今的记载过的种族。但是,每次完成额度疯狂的购买之后,我的心里就会出现一个空洞,仿佛身体的一块被掏空了般。” “这令我感到惶惶不安。我尝试通过寻找新的购买目标来填补它,但这空洞就像头野兽,它既不吃也不喝,却成长得飞快。我开始感到恐惧,生怕它有一天会把我吃了。家族意识到我的精神问题后,请来了医生。诊断的结果却是身体无碍,休息一下就好。” “但我自己很清楚,我的内心正在被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着,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可能会疯掉。经过几次歇斯底里的挣扎后,我把挂在家族大厅上的太祖肖像画砸了个稀巴烂。家族面对我的怪病束手无策,最后给我请来了一名僧人。” “那是一个古怪的人。他见到正在失心疯的我,二话不说把我捆住,绑在墙上,用鞭子狠狠地抽打我的脊背。” “我很害怕,从来没人敢这样子对我,我觉得自己是被陷害了。我急得大喊,他倒冷笑起来,说,我在给你赎罪呢!说完把我的口堵上,打得更狠了,一边打一边说,你犯下的罪孽太重,贫僧不得不如此!忏悔吧,在你开始忏悔前,我是不会停手的!” “剧痛下我失去了意识,并没有来得及忏悔。等我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全身缠满绷带,背部疼痛难耐。家人向我道歉,告诉我那疯子被赶走了,让我好好养伤。” “我当时濒临虚脱,虽然很生气,却没有力气去责骂他们。养伤那段时间里,我饱受折磨,苦不堪言。但随着伤口愈合,痛苦减轻,我渐渐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快。内心里的黑洞不见了,我很吃惊,感觉自己变成了正常人。” “内心有一种平静的感觉,就像竭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一切都听之任之,无所谓然的状态。那一刻就像是永恒般,深深刻入了心底,令我念念不忘。背伤痊愈后,我试图寻找那神奇的一刻,企图能再次进入那种平静的状态。但我失败了。我花重金请来了很多德高望重的僧人,让他们来指导我进行冥想。但无论我怎么想,那种感觉无论如何都回不来了。” “我再次陷入了迷茫而疯狂的病态,摔坏了身边一切可见的物件,我歇斯底里之际,脑里突然回响起那怪僧说过的话:忏悔吧!” “一刹那间我就明白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被选中的天之骄子。我犯罪,我罪过,所以我疯狂,所以需要忏悔。我泪流满面地,脱下所有衣物,跪在地上,用鞭子抽打自己的脊背。” “由于出生贵胄,我从小就经历了紫醉金迷但郁郁寡欢的生活,也曾见过乡野下困苦挨饿的人易子而食后的欢愉。最后我觉悟到生活的本源是受苦,便开始了我的苦行生活。我脱离家族,开始定期自我用刑,经常把自己鞭笞得鲜血淋漓,还鼓励追随我的人也这样做。人们追随我,只是因为我虔诚地遵循着圣主的意志,藉由我来表愿他们的信仰而已。” “而你不同,莫妮卡。你的言语如天籁般纯粹有力,你的眼神如湖水般深邃明慧,你的真诚完璧无暇。没人会质疑你的说话,你有让人们相信的力量,就像是圣主派往人间的信使。” 莫妮卡摇了摇头,泪水仍不止地落下:“不,我什么也不是。我救不了任何人,反而有人因为我的错误而死去了。” “孩子…你需要引导。”贝利亚慈父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我会辅助你,直到实现你的目标。我曾经与民众的堕落抗争过,有一些特别的经验,会令你受益匪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六十 在皇帝尛札的提议下,争夺剑圣称号的竞技比赛正式公布。帝国颁布御旨,比赛的胜者可得御赐的戈贡佐拉圣剑,并继承空置已久的剑圣称号。本赛事由沃尔冈皇室宣办,信誉保障。 消息传开后,报名的人蜂拥而至,参赛人数很快就达到了上限,在司礼大臣薛西斯紧锣密鼓的筹备下,不日,皇家御用斗技场上便吹响了战斗开始的号角。 面对环形观众席满座欢呼雀跃的盛况,尛札·沃尔冈满脸春风,得意洋洋,恨不能对自己的绝妙主意大肆吹嘘一番。他自己也没想到,为了寻乐子而随性决定举办的赛事,会受到这么多皇室贵族的热烈欢迎。而司礼大臣薛西斯也没想到,这个比赛办下来,光是报名费和卖门票这两项收入就让他赚了个盆满钵满,更不用说赌博等其他延伸业务的进账了。 令所有人都满心欢喜地期待的视觉盛宴,就这样隆重地展开了。战鼓敲响,率先上场的是两位披着重甲的选手。也许是盔甲过重,两位步履迟缓,一步一停顿,蜗牛上树般登上了擂台。他们从头到脚都裹着厚实的金属,近乎全封闭,只在眼睛鼻子上留了几个洞,顶上都插着一束漂亮羽毛,胸甲镀一圈花纹,点缀着中央的家徽,手脚甲片边上镂空着精美的蕾丝边,活像正在求春期的雄鸟般,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气派。 两人腾挪了好一会才站好位,一个拎着长戟枪,一个棒着秘银锤,四目相望,举械对峙着转起了二人转。左边的突然捅出一戟,戳到对面胸甲锵一声,划了一道浅痕;右边的惊惧地举起锤子,向前一砸,以大钟垂摆的速度砸到地板上,板砖微微裂开了一条小缝。两人各出一招后,匆匆提械拉开距离退守,喘着气儿盯着对方。 “干什么你们?”尛札看得不耐烦,叫道,“打啊,打啊,你们倒是打啊,在转悠什么?狗奴才,你怎么安排的,竟然让这种卵蛋上斗技场?” 一旁的薛西斯正在想事情,听到皇帝不满的声音时被吓了一跳。亲王古德曼昨天给他下死任务:“在皇帝身边安排几个侍女”。古德曼派来的几个宫女稍后就要过来,但薛西斯还没想好怎么跟皇帝说,皇帝就已满腹牢骚地盯着他了。 “属下该死,该死,陛下请息怒,在勇士选拔环节上确实出了一点点差错…”薛西斯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嘴上支支吾吾慌不择言,心里已乱成一团。他根本没想过筛选参赛人员,也不敢筛选,报名人都缴纳了高额的费用,身份非富即贵,大多是乌鲁贝城里的名望贵族之子,他巴结都来不及,哪敢去开罪他们。 正在他左右为难时,忽然飘来一阵迷人香气,七个翩翩婷婷的少女鱼贯而至,一字排开姿态婀娜地站在御座前,风情万种地向尛札致礼。 “嗯哼?薛西斯,你想用女人给朕忽悠过去?” 尛札愠怒的口吻让薛西斯打了一个冷战。他知道,当皇帝对他直呼其名时,就是雷霆震怒将至之时。由于事发突然,导致侍女们在这糟糕的场合觐见,无异于在尛札的火头上浇油,也搞砸了古德曼吩咐的差事,落得两边不是人的尴尬处境。他的舌头像打了结一样,嗯嗯啊啊地说不出话来。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此时两朝辅国老臣格温突然出现,仿佛没看见薛西斯和妖娆的侍女们似的,对尛札正颜道:“拂了陛下的‘雅兴’,是臣下的大不敬。但国事当为先,容臣贸然进言。” 尛札对格温翻了个白眼,嫌弃地掉头看另一边。格温却也不卑不亢,缓缓道来:“五大臣会议已经延期久已,陛下不在席,会议便无从召开。国不能一日无君,五位大臣手上积累的差事日渐繁多,陛下不亲自审批裁定的话,恐怕国将不国,臣将不臣矣!” “呵,不臣…格温你老糊涂了,就算朕在场,也只能看着亚弗王和他的谋臣为朕‘出谋划策’而已。”尛札冷笑着说:“朕说初一,你道初二,亚弗做十五,横竖管不了你们这群不臣,朕还不如去猎兔来得痛快。” “陛下年纪尚幼,心智未成,行事雷厉风行,急烈冒进,但治大国如烹小鱼,绝无一蹶而就之理,臣不得不谏。” 尛札大手一挥道:“滚!朕不想看到你,滚出朕的竞技场,来人啊,把辅国大臣格温抬出去!” “臣…” “休再多言!” 格温叹气摇头,推开前来准备扶他出去的小吏,拂袖而去。薛西斯和侍女们被夹在中间,一边是皇帝,一边是帝师,两边得罪不起,全程只得瑟瑟地垂头恭候着,大气不敢喘。 “狗奴才…”薛西斯听见皇帝的声音里怒气已减,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抬头却见尛札正饶有兴趣地撩起一个侍女的下巴,细细把玩着:“嗯,姿色不错…看多了粗野的打打杀杀后,偶尔换下口味也不错。” “是,是。”薛西斯附和着,偷眼看了下这几个古德曼派来的侍女。只见少女们个个姿态妙曼,楚楚动人,年幼之余又不失媚态,实在妙不可言,看得薛西斯春心荡漾,不由得咽了下口水。正发痴间,他突然看到里面有一个熟悉的面孔,而对方正用着冰冷冷的眼神看着自己。 薛西斯下意识捂住嘴巴,差点叫出声来:那人竟然是莎姿含! 薛西斯马上想起了,自己对莎姿含的施暴,以及莎姿含在热泉公园激怒皇帝的事情。莎姿含的冷眼盯得他心里发虚,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能把他折腾得半死,他越想越恐慌,心急火燎的,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皇帝已移步到莎姿含面前。他皱死了眉头,抓起她的下巴,盯了半天,莎姿含却冷眼回敬,目不转睛,薛西斯紧张得低头抠着地板砖缝,大气不敢喘。 “呵,呵,呵。”尛札似笑非笑地,松开了莎姿含,转身扶着御座坐下,看着侍女们道,“不错,不错,不错。都把衣服脱了。” 女人们好像没听清似的,手抓着衣沿,不敢说话。 “听到没有,脱,现在,一件不剩地脱。”皇帝重复道。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七个女孩的胴体慢慢地睽睽众目下展露,引得台下观众侧目。人们在等着,期待着这位反复无常的皇帝要做些什么。 尛札仍是似笑非笑地,一言不发,伸手捏了捏少女未完全发育的,摸了摸平坦光滑的腰腹,又拍了拍她们翘挺圆润的屁股,将姑娘们的美好肉体轮流搓揉了一番,弄得少女们娇嗔连连,唯独轮到莎姿含时,他将其当做透明人般,若无其事地跳过了,直接去摸下一个姑娘。 “狗奴才,你过来。”尛札突然开口说话,朝薛西斯摆摆手。薛西斯心神领悟,靠过去侧耳听了皇帝的几句耳语后,便连忙退下去,片刻后带着几个随从棒着一堆护具回来了。 “穿上这些,准备下场。”尛札吩咐道。此时场下的比赛已被裁决官喝停,两位“勇士”蠕蠕下台后,围栏拉起,饲养官运来关着头饿得流涎的灰狼的笼子,利索地开锁,把狼赶入了斗技场内。 “别磨磨叽叽的。”尛札对着女孩们阴笑道,“马上给我下去。” 几个壮实的斗角士汹汹上来,把盔甲都没穿好的女孩们全部丢入了斗技场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六十一 少女们被抛落斗技场内,激起观众席一片高昂的欢呼。场内的灰狼警觉地后撤几步,绕着她们巡视。少女们惊叫着从一个角落后退到另一个角落,其中一个扭到了脚踝,坐在地上站不起来,被同类丢下在原地无援地痛哭。 饿狼迈着探步,眼中凶光一闪,猛地将受伤的少女扑倒,精准而熟练地咬断了她喉咙。可怜的姑娘吐出大口鲜血,四肢蠕动几下后就断气了。灰狼满口鲜血,挺起了胸脯,没有马上进食,而是把狡诈的目光投向了瑟瑟发抖的少女们。 有股尿骚味扑鼻而来,莎姿含不由皱下了眉头。与其他扯着嗓子痛苦求饶的女孩不同,她冷静地将护具穿正戴好,遮住私处,然后不动声色地从身后的武具架上抽出一把斧头,握在手里。 灰狼意识到了她们的软弱,不急着吞食嘴边的猎物,而是跃跃欲试地绕着女孩们左右徘徊。莎姿含从它的眼神读到了饥渴,杀意,贪婪,和恐惧,糅合其中。 古德曼也好,尛札也好,他们的眼神与这头野兽何其相似啊。 灰狼探下头来,靠近嗅了嗅,闪电般一口咬住另一个侍女的脚踝,连扯带拽地将她拖离出来。女孩发出杀猪的叫声,另一只脚拼命乱蹬。灰狼毫无所动,松口后转首将獠牙对准她的喉咙,准备下口时,忽然呜咽一声向后跳开。众人正奇怪时,发现狼的前腿竟挂着一条杯口粗的蛇在上面,蛇的另一端还连在那可怜侍女的双腿中间。 “她是女巫!”观众席有人惊叫道,引得现场一片恐慌。皇帝禁不住站起来伸长脖子向前探望:“什么女巫?朕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 全场唯一知道蛇怎么来的莎姿含面无表情,提着斧头向前走。那条蛇紧咬住灰狼的腿,硕长的身躯像绳子一样将灰狼全身死死缠住,直至其动弹困难。莎姿含举起斧子,对着狼头挥下连同蛇一起劈成了两段,溅起的狼血染红了她半边面孔。段成几节的蛇蠕动几下,溶成一滩水银泻入了砖缝,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头的狼倒在地上抽搐着。 “制裁女巫!!”恐慌像瘟疫一样在观众席上传播开来,一群卫兵涌入场内,将所有侍女都扣押起来,带走。 尛札在主座上晃着二郎腿,目视着那个全程冷若冰霜的侍女,哼了一声,道,“还行,比开始的两个脓包有种。狗奴才,那个杀狼的侍女名字叫什么?” “回陛下,她,她叫莎姿含,乡下来的粗野女人,目中无人,不懂规矩,陛下还是…” 尛札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莎姿含,还有那个女巫,你安排这两个今晚来侍寝。朕觉得这还算有意思的,跟你安排的赛事相比之下。” 薛西斯低着头不敢出声。 “他们完全就是门外汉,没有一点战士的架势。朕不是有皇家骑士团吗?就让他们来打比赛好了,比你招来的废物强。”尛札一拍大腿:“就这么说定的,这事给你两天时间办好,否则不要来见朕。” 听到皇帝这无理要求,薛西斯几乎要哭出来。但他想到自己在比赛背后捞的那笔钱,皇帝一声令下就得充公,只好无奈接下这烫手山芋。 尛札几乎从不回寝宫睡觉,他宁愿在皇家狩林边上的驿站,或者干脆在斗技场附近的营房。 “陛下,今晚还是营房吗?”薛西斯问道,“那里没有丝绸,也没有舒服的羽绒垫,睡起来不磕得难受?” 尛札轻蔑道:“女人才需要羽绒。” 这是一个很尛札的回答,薛西斯连连点头附和称赞皇帝如何。这两人是一个奇怪的组合,尛札歧视薛西斯的柔弱,但常常把他带在身边,无论是在斗技场还是在狩猎御林,和他相处的时间远超过妃嫔。 莎姿含和另一个侍女被送到御用的营房内,令她们惊讶的是,这里摆放了满目琳琅的兵器,防具,就像孩童会在自己房内置满玩具般。皇帝坐在简陋的睡榻上,榻前铺了一张宽阔的毛毯。 “你们知道什么叫摔跤吗?”尛札说道,张开双手,“两个人在一个圈子里,就像这样用双手对峙着,把对方推出圈外或制服在地为胜者。” 莎姿含无所谓的地看着尛札,没有应答,另一个侍女则不安地点了点头。 “好,一个人懂就够了。”尛札拍一下大腿:“你们就在这毛毯上摔跤,以毯代圈,赢的人朕重重有赏。” 莎姿含自若地走到毯子上,摆好了架势。侍女犹犹豫豫地跟上,笨拙地和莎姿含对上了掌。莎姿含一言不发,抓住她的手就是一拧,反手将她压制在地上了。 “啊呀呀…好痛!我认输…认输了!轻点好吗?”侍女跪在地上求饶着,莎姿含不为所动,只等着皇帝的命令。 “不行…还不够。”尛札喃喃自语着,他用手挠痒似的搓着大腿。他用力地寻找着,那种在斗技场上看到莎姿含杀狼时给他带来的触电般的强烈感觉。那白皙的大腿,纤细的肌肉线条,拧扭的窈窕腰肢,还有血浆崩裂的狼头,挥动的锋利斧刃,莫名地,他产生了性冲动。 他要找回那种冲击的感觉,但他只抓到一点点,如同闻到丝丝血腥味的苍蝇一样,“不行,不行,还不够,你——”他指着莎姿含命令道,“折磨她,快,让她叫起来。” 莎姿含松开了侍女的手,照着她的后心狠狠打了一拳。 “啊…!!”被打的侍女失声痛吟。她闭上了眼,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知道自己今晚在劫难逃。 “再来再来,还不够,要用力!用力!用力!对,就是这样,对对对…” 莎姿含骑在侍女的身上,面无表情地执行着命令,叫声越发的凄厉刺耳。突然,莎姿含抓住了侍女的头,像扭动一个机关那样,咔哒一声,结束了她的痛苦。 皇帝从床榻扑到毛毯上,狠扇了她一个耳光,将她刮倒,“你居然违抗我?!区区贱奴!” 鲜血从莎姿含嘴里汩汩流出,染红了她的下巴。她侧首看尛札,眼眸犹如一汪深邃的池水,望不到里面的情绪。 皇帝又再了。 “女人,你叫什么名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六十二 法兰和巴斯底是两个帝国专门用于处置罪犯的机构,就像人体内处理毒素的两颗肾脏。虽同样是监狱,在巴斯底狱,有构筑在绝壁下固若金汤的建筑,镇压犯人暴动的驻守军队,诡异且渗人的人体试验室,还有研发改造罪犯思想技术的疯狂学者。这奢华的配备,都是为了巴斯底狱内关押的罪犯,他们不是犯下滔天大罪的恶人,就是身份敏感的重要人物。相比之下,法兰只是一个徒有几面高墙,废弃要塞改造过来的破落地方,收容无赖无耻又罪不至死的流氓们,用暴力驱使这些愚蠢又懒惰的人渣从事机械劳动。 艾米达拉在法兰的哨塔上,久久地瞭望着地平线,目光焦点粘在那连接天地的漆黑的线上。她的心在加速跳动,那儿必须有某些重要的事实,在呼唤着她,她已经按挪不住,掌心的黑色印迹在躁动着,预示她的伙伴们,即将在这里集合。 爱丽丝,榉树,冽凛,和鸩鲵,全都来了。 远离了帝都,来到这不毛之地,榉是不情愿的。时逢猎人协会借教会的改革浪潮,从一个地下组织洗白成神圣猎巫行动的正义执行机构,猎人们迎面而来社会地位提高,晋升空间拓展等福利,是百年不遇的好时机。 但是,他无法拒绝格耳曼。这位前代的猎人之王在被宣判犯下叛国重罪前,给他的小组下达了秘密任务,要他们“一切以艾米达拉·都瓦克因的安全为优先”。任务没有原因,没有条件,没有限期,无故无理,以至于小组的戍琉当即拒绝执行。 “…在下定不辱使命。”榉接受了任务。他相信这背后会有某些深远的考量,只是出于某些原因而不可述说,一切在未来都将水落石出。但他明白,这份安慰式的相信与自己对格耳曼的崇拜相比,只不过是一个添头借口。格耳曼在卸甲退隐之前,是男孩们的共同偶像,戍琉作为后来的一代,自然无法理解自己的抉择。 “贝利亚·罗斯柴尔德,极端宗教分子,圣法审判廷的执行顾问,近期和伊丽希儿接触频繁。”鸩鲵向艾米达拉报告道,“他的动机,初步了解是企图利用伊丽希儿来扩大自己在教会的影响力。” “这些恶心的苍蝇…”艾米达拉喃喃。 “伊丽希儿她,接受了洗礼。” “你说什么?” “她辞去了店里的工作,加入安治教会,成为了修女。”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艾米达拉的音调突然变高。 “这是她自己的意志。”鸩鲵道,“贝利亚利用了她的同情心。” “希儿…”艾米达拉蹙起眉头。 榉建议道:“王吉,我说,如果担心莫妮卡小姐的话,我可以回乌鲁贝城把她接过来。” “加入教会不全是坏事,体制之内,基层之上,对她来说,这也许是最适合她的地方,毕竟她是都瓦克因的公主,不能像我们这样四处奔波。” “贝利亚…我听过这个人。”爱丽丝思索道,“几年前,有一宗发生在乌鲁贝大教堂的群体自焚事件,他被怀疑是幕后操作人,由于缺乏证据,事件最后不了了之。他从那时开始销声匿迹,一直到近期,在圣法审判廷成立后不久,他又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内。坊间传闻他背后有个秘密组织,在乌鲁贝城外低调从事传教活动,且其教义与安治的正统大相径庭…” “榉,你回帝都吧。”艾米达拉说道,“让希儿来法兰是不可能的,她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头。你看好她,打掉那些瞄着她的明枪暗箭就行。” 凛忧心忡忡道:“王吉,这样没关系吗,留下莫妮卡小姐一个人…教会最近有点反常,动辄就要杀人,甚至惊动了撒克里斯的教皇…我只要想到这些,就觉得心慌慌…” “这是她的选择。”父亲决毅的眼神在艾米达拉脑里闪过,坦然道:“我和她血脉相连,都是固执的人。我了解她的心情,我和她都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我们在心底都有一个真理,用来衡量眼前的事物,然后决定自己的去与留,即使前方有危险也不会停下脚步,这就是我们的生存方式。” “各位,关于伊利希儿的事情,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人默然。 “毕竟我们的任务并不轻松。”艾米达拉低下头,又昂起了头:“泰兰斯特,一无所有之地,我们要到那里去找一个人…” “你在浪费时间。”爱丽丝打断了她:“我一如既往地反对这个计划。” “爱丽丝,你知道我已经决定好了。” “艾米达拉,你应该清楚孰轻孰重,伊利希儿有危险,置之不顾的话,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离开乌鲁贝,跑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一个虚无缥缈的人?这不荒唐吗?艾利维·都瓦克因已经死了,他的剑戈贡佐拉就在沃尔冈皇宫里,他的尸体被丢泰兰斯特的边境喂狼喂鹫,几年过去,早就已尸骨无存了。你什么都找不到的,为什么就不相信?” “爱丽丝老师,这是我的命运,是都瓦克因的命运。”艾米达拉的声音有点哽咽,“艾利维是都瓦克因之光,是伊利希儿的兄长,亦是我父上心中的救世主。我的族人死绝了,只有我相信艾利维还活着,只有我能去泰兰斯特,我必须肩负这个使命。” “王吉,你不是一个人。”鸩鲵手扶着艾米达拉的肩膀道。 “还有我。”凛动容道,“我相信你。” “好吧…”爱丽丝叹了口气,“你解释下,地平线上的黑线是什么回事。” “老师,连你也看不见吗?” 爱丽丝往着黑线的方向凝望,艾米达拉屏住了呼吸,期待地看着她的神色。半晌,爱丽丝的表情毫无波澜,正在艾米达拉失望之时,她突然说道:“艾米达拉,你听过死国吗?” “没有,那是什么?” “死之国,杜可夫斯。只存在荒野旅人口中的国度,无论在哪部史书,哪本圣典都找不到相关记载甚至描述的,不死人的国度。相传只有不死人本身才能知觉其存在的,不存在国度。”爱丽丝说道:“所谓不死人,就是不会死亡的人。他们外表上与活人无异,甚至混迹在我们身边,与正常人一起生活着。但他们绝不是我们所理解的人,因为人难免一死。而区分他们的唯一手段,也就是杀死他们。如果他们被杀而不死,那就是不死人了。” 艾米达拉猛然想起了罪人窟的无名,不解地问:“这与黑线有什么关系吗?” “你所指示的地方,就是那个传说,杜可夫斯的所在之地。”爱丽丝道,“但那是不存在的国度,那里除了一片荒芜之外什么都没有,从来没人真正见过这个地方。真正的杜可夫斯只是一个几百年前灭亡的古国,而地图上显示的这个国家根本不在北方,传说中的杜可夫斯在地理上仅仅是一片无人记载的虚无而已。” “那…我们还是重新专注在泰兰斯特上面吧。这在地图上也是一片虚无啊,哈哈。”艾米达拉挠着头看爱丽丝,爱丽丝无奈一笑:“泰兰斯特并非一无所有之地,那里巨兽横行,相传荒漠中还有徘徊的不死人,不是人类应该踏足的地方。如果要去,至少组建一支五人的精锐小队。榉回乌鲁贝的话,那我们总共才四人,存活率会大大下降。” “老师,这我有安排。”艾米达拉嘿嘿一笑,朝哨塔下高声喊道:“皮——雅——!!” 须臾,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跑步声,一个穿着法兰正装的少年阔步前来,正颜敬礼道,“艾米达拉阁下!下等兵皮雅在此,有何吩咐?” 艾米达拉朝爱丽丝眨了一下眼,大手往北方一指:“收拾好行礼,我们去泰兰斯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六十三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将主教彼得的沉思打断。 “彼得阁下,计划顺利吗?”派尔·奥库鲁斯推门而入,摊开双手,“圣杯地牢的钥匙,全部到手了没?” “嗯。”彼得点了点头,皱纹密布如老树根的双手支着桌面起身,动作如老乌龟般缓慢,“我刚得到了最后的钥匙。计划执行如钟表的齿轮运转,精确无误…这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当然的。掌握了主教,就掌握了教会,就能让暴力尽情发挥。”派尔表情冰冷,“狄蒙的梅林…你可以停止无聊的年迈老主教的角色扮演了。教会上层被秘密清洗,顶替的全是我们指派的人,现在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嗬。跟我来吧。”彼得挺直驼背,迈开了腿,步出祈祷大厅。两人一前一后,打开教堂地下室的门,穿过安治教会历代圣人门徒的半身雕像群,往下走到底,来到一扇高大的石门面前。 彼得轻抚石壁,手上沾了一层厚厚的灰:“这就是圣杯地牢,即便是主教也不能轻易涉足的禁忌之地,里面以某种形式记载了从初代至今几百年间全部的圣杯。打开它先要召集四大祭师,插入四把由他们分别保管的钥匙,然后他们把手放入这四个洞内,洞就会吸取他们的元,来解开门上某个古老的印迹…少一个步骤门都是打不开的。” “现在才说这话?四大祭师全死了。”派尔面色愠怒,“你知道这门不能动,强开的话地牢会自动销毁里面的一切,他妈的…没有活祭师我们怎么打开它,你他妈是智障吗?” “嗬。请冷静一下,奥库鲁斯阁下,你失态了。”彼得嘴角一翘,摸出四把金色钥匙,往门中间的机关依次插入,“在狄蒙的世界,即使是死人,也可以保有元气的,哪怕只剩下一只手。” 他摸出一个长方盒,打开,只见盒内整齐排放着四只断手,“奥库鲁斯阁下,这断手里包含了被安治视之为异端的东西。狄蒙跟安治不一样,在乌鲁贝的这些日子里,我最大的感触就是,安治教会有很多的规矩,很多的道德,很多的机构,很多的秘密…狄蒙什么都没有,除了疯狂,狄蒙无所禁忌,这也是导致了它一步步踏入毁灭的边缘。”他把断手放入四个洞口内,石门发出一阵震颤,须臾便在隆隆地摩擦声中打开了。 “我们在安治与狄蒙中间,既不因循守旧,也不百无禁忌。”派尔跨步踏入地牢内,“我们建立新平衡。” 迎面而来的是一排排高耸的书架,派尔站在书堆之中,一脸茫然。彼得嘴角勾起,像个老人一样慢慢渡步来到一个书架前,手里点着,嘴里数着,随手抽出其中一本,吹一吹上面的灰,递给派尔:“那,这就是你想要的。看书架上的录入年份,不难找。” 派尔手微微抖动着打开了这本书。书上密密满满的全是女性名字,用薄弱的淡灰色字体记录着,仿佛只要轻轻挥手就能把这些名字像尘埃一样拂开。 派尔翻过一页,突然发现在一片暮霭沉沉的灰色中闪烁着一个红润莹莹的名字:艾米达拉·都瓦克因。 他不解地问:“这是谁,为什么她的名字会发亮?” “嗬。这是圣杯名录,记录的是圣杯的名字。所有名字在刚录入时,都是闪闪发亮的,因为记录的不仅是她们的名字,还有她们的生命状态。红色意味着存活,那灰色当然就是死亡了。” “原来如此…”派尔恍然大悟,继续翻阅了几页后,突然问道,“彼得,蓝色,蓝色是什么?” “蓝色?”彼得摇了摇头,“这只是名录,又不是画册,哪来那么多色彩。” “你看看这个。”彼得举起名录,手指着上面的一个名字。在昏暗的地牢烛火下,只见书上闪烁着一个由幽幽青光刻蚀而成的名字:安里。 “不可能的…”彼得愣了一下,“既不是红色,也不是灰色的…不可能啊,怎么回事…” “哼,假主教始终不如真主教啊,连圣杯名录都看不懂。” “这是我头一次看见青色的。实际上,我从主教的笔记里读过关于青色名字的描述,但在理论上,我解释不了这种现象。”派尔用手指拭过名录上的青色荧光,“无论是真主教还是我,都不了解青色名字的含义。” “按你说,这是只有神知道的秘密?”派尔冷笑一声,“彼得,重点是安里这个人,找到她,秘密自然水落石出。” 彼得突然想起了:“安里?这个人在几个月前失踪,报告说她被灰袍子的神秘人掳走。圣廷骑士团的曼里·沃尔冈亲自侦查此案,事情直到现在还没有结果。” 派尔陷入沉思,目光在名录上游移,随之落在鲜红的“安奈”两字上:“她是什么人?” “安里的妹妹,现在跟随曼里一起调查安里的失踪事件。” “先让她来见我。” “真不巧,她和曼里一起去了北境,那是神秘人逃窜的方向。”彼得瞟了派尔一眼,“好几个月前发出的。” “彼得,直觉告诉我,这里面大有文章。” “嗯,这不可否认。” “北境有什么,除了泰兰斯特那一大片不毛之地外?” “什么都没有。这几百年间,除了上一次圣战,乌鲁贝十字同盟军把艾利维·都瓦克因的太阳骑士团歼灭在泰兰斯特之外,就再也没有人去过那鬼地方了。” “交给我。”派尔翻着名录,直到出现丽莎·奥库鲁斯的名字时,悄悄地用食指将其从羊皮纸上抹去,留下一小片空白。他舒了一口气,将名录合上,递还给彼得,微笑道:“这事我会查得一清二楚的。” 彼得察觉到他的微妙变化,试探道:“不带走名录吗?” “不需要。”派尔的微笑显得越发邪恶,“猎巫计划大成功,名录上只剩了七个红名,一个蓝名。不久我会让这些名字出现在通缉令上,重金悬赏她们的人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六十四 “找到了!我找到了!安里在前面!”安奈激动地大喊出声,抬头看曼里,在白茫茫的雾气中,两人手执着手并肩而立,却只能依稀辨别出他的五官轮廓。 曼里看到,安奈模糊的五官在变化,勾勒出喜悦的形状,口张得圆圆的,应该是在大声说着什么,但曼里却只能捕捉一丝微弱而遥远的声响,唯有通过手指间的传导,来辩读安奈的话语。 这片浓雾实在是太稠密了。 曼里在雾中伸直手,手臂就像浸入在牛奶中。他跟着安奈追寻安里已一百天有余,沿途穿过泰兰斯特到达了一片无名的荒芜之地。起初这里雾气稀薄,尚可辨路,不料不到十分钟后雾气突然加重,几乎在顷刻间变成一片白茫,看不见任何事物,听不到任何声音,两人如溺水般慌乱,险些找不到对方。不得已之际,两人只能拉起手来防止失散。这种情况下,他们除了咬牙继续前进外,已经别无选择。 “安里就在前面,她的元越来越强烈了,我甚至能感到心跳,一起一伏的。”安奈大声说道,声音没入大雾中,没有一丁回响,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恭喜,你的方向是没错的。她感到从手臂传来曼里的声音。 “我们走吧。”安奈拉了下曼里的手,迈步向前,抬起的脚在下落的一瞬间感到从脚底吹起的一阵风,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一脚踏空,整个身体要往下坠落。 小心!曼里的手把她从失重中拉起。重新脚踏实地时,她不由长吁一口,满额冷汗。 “你,不用你帮忙,我也可以的,我是御风使,可以飞起来。”她感到自己脸上在发烫。 是吗,但你的脉搏跳得很快。 她恼羞地哼了一声,沉默半晌,又道:“谢谢你。” 不用客气。 “没有你,我不能支撑到现在。”安奈呐呐小声地说着,羞于被曼里听到:“我无法接受安里的离开,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痛苦。”语毕,安奈感到曼里的手握得更紧了。 前面是悬崖,雾太大看不到边际,你飞到对面看看。 安奈摇着头说:“不行,要是我和你失联了怎么办?” 我们用元来联系。 曼里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安奈感觉食指缠了一根细细的蜘蛛线,另一端被轻轻牵扯着。 你用力试试。 安奈拉了一下,线没断,而且意外的感觉很有韧性:“好吧,我过去对面看看,你不要走开。”说完脚下生起两团小旋风,将她慢慢抬升。此时,食指上的元线轻轻向前扯动了一下。 曼里在向前走?安奈愣了一下,跟着元线的牵引向前漂移,像一个被放的风筝似的。安奈默然跟着向前飞了几分钟,突然一道光劈开迷雾,豁然开朗,一座灰暗的城赫然呈现在眼前。灰暗的城门,灰暗的街道,灰暗的塔楼,和坐落在城中央的灰暗的宫殿。经过一百多天的彷徨和寻觅,她第一次获得了确信的感觉。 安里就在这里。 “安奈,看这边。”有个久违的声音呼唤着自己,安奈低头看见曼里正站在一条狭小的独木桥上,桥的另一端连接着前往灰色城堡的路,桥下躺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黑渊。 “你怎么找到这小桥的?”安奈不解问道。 “直觉。在什么都看不见大雾里,我的感觉会更敏锐。深渊下吹起的微风中,我感到风里有桥。” 多么神奇的城堡。若不是与安里的灵魂缠绕在指引方向,她永远到不了这里。 两人来到城门前,门内一片灰蒙蒙,荒无人烟,鸦雀无声,空余寂寞而陈旧的建筑群。 “她在前面,对吗?”曼里问道。 安奈吞了下唾沫,应道:“嗯。”前方实在太安静了,感受不到任何的生气,完完全全的死寂,与一无所有的泰兰斯特比,没有危险感,也没有安全感,取而代之一种虚空感,让她感觉这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她在等着我们,安奈。”曼里拉起她的手,“走吧。” 安奈点点头,不自觉地跟在曼里的身后。 “有点奇怪。”曼里拉住了安奈的手,向前指道,“你看这条街,每间店门前都堆放着长方形的柜子。” “你说里面会放着些什么?”安奈感到莫名的不安。 “嗯,得确认一下。”曼里一边警惕地张望,一边慢慢移动到一具木柜子前,只见柜子用铁链牢牢捆住,柜边还有铁钉固定,把柜子封得异常的严实。他拔出短刀,刀刃附上断元,像切蛋糕般,在柜子中间切出一个方块,光透过方形的洞照亮了柜内的一块。 曼里吸了一口冷气,把短刀收入鞘内:“里面躺着死人。” “这么说…” “没错,这里的人全死了,街道上的方柜全是棺材。” “这到底是哪里,到底怎么变成这样的,和掳走安里的人有关系吗?” “不知道,有些事你是永远都不得而知的,只要知道自己的目标就够了。” 安奈点点头,两人继续谨慎前进。行出三步有余,曼里又拉住了安奈的手,竖起食指示意她不要出声,侧耳屏息倾听片刻后,低声道:“前面转角有说话声,我去探探,你在这里等着,留意周围动静。” 安奈点点头。曼里蹑手蹑脚,悄无声色地腾挪到转角处,稍稍侧身一探,调头摆手让安奈跟过来。 他看到了什么呀?安奈抱着这个问题,学着曼里的动作蹑手蹑脚跟上去,探头一看。 在转角的小巷里,有两只灰色的兔子,像人一样坐在棺柜上,一边打牌一边闲聊着。它们身穿灰色的布甲,屁股边横着一杆长枪,俨然一副武装卫兵的模样。 为什么兔子会打牌?安奈小声问道。 不知道。曼里答道。 “也许我们可以问一下它们…”安奈话音未落,有个兔子的耳朵突然一转,迅速地拿着长枪站了起来。 “有敌侵!快去禀报利尔阁下!”它尖声叫道,声音如平地惊雷般划破了死寂,把安奈吓出一身冷汗。只见另一只兔子头不回地闪电窜入小巷深处,眼见要消失在视野之内。一把短刀随之飞出,追上脱逃的兔子,贯穿了它的脑袋。安奈反应过来时,曼里已拔出腰间的圣廷骑士剑,把持枪警戒的兔子抹成两断。灰色的小巷里涂上了几片鲜血红,显得格外的刺眼。 曼里看着扶墙屏息的安奈,问:“没杀过人吗?” “嗯…”安奈勉笑道:“不用担心,为了安里,我已早有觉悟了。” “那就好。”曼里翻过兔子的身体,皱起眉头:“他们不是人,这样去想就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六十五 “汪,路西法,今天没看见大小姐呢,汪,汪。”茶杯犬失望道。 它旁边的狸猫舔了舔手背的毛道:“喵,大小姐不来不是挺自在的吗,尼禄你的狗脸怎么拉得这么长,喵。” 尼禄坐在灰色的瓷杯上,翻了个身,抱着尾巴咬着,呆了一会后松口说道:“汪,大小姐今天没来,汪汪汪汪。” 路西法批评道:“不要像狗那样叫,大小姐不喜欢喵。哎呀喵,到点了喵。检查时间,喵。” 尼禄一个咕噜翻身站起,脸绷紧了起来:“汪,检查时间,汪。” 尼禄和路西法开始检查贴在墙上的一张羊皮卷地图,泛黄的卷面上用黑炭勾勒出一座城市的鸟瞰图,图里各个区域点缀着些青光莹莹的名字,有的名字在沿着区域边缘巡逻,有的名字在任意游移不定,还有的名字呆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尼禄负责左边的区域,而路西法右边的区域。 “兔一,兔五,在岗,喵。” “兔十一,兔六,在岗,汪。” “兔三离岗,喵,跑到四号区了喵。今晚它的胡萝卜没有了,喵。” “汪,兔八和兔十,不在汪,兔八和兔十…不在汪,兔八个兔十汪…汪汪汪汪!找不到兔八兔十汪!” “十一区看了没喵。” “十一区看了汪!没有汪!兔八兔十不见了汪!” “你慌什么喵,可能跑这边的第六区打牌了喵,兔八个打牌鬼,牌瘾那么大喵。” “兔八兔十不见了汪!兔八兔十不见了汪!” “你好吵啊喵,我正在找好不,不要打扰我喵……喵喵喵?我找不到兔八兔十喵!兔八兔十不见了喵!天啊喵!” “找小贼图尔汪!找小贼图尔汪!” “啊不不不喵!这种时候应该找舵手利尔喵!利尔管卫兵队的事喵!” 两个吵了起来,一个坚持找图尔,一个坚持找利尔,正吵得不可开交时,传来一阵马蹄敲地砖的咯噔咯噔声,长着马头的管家菲尔过来了:“什么事这么吵,路西法,尼禄,又在争谁的毛发更柔软吗?” 路西法连忙向管家喊道:“兔八兔十不见了喵!快去找利尔喵!” 尼禄也向管家喊道:“兔八兔十不见了汪!快去找图尔汪!” 菲尔嗬嗬问道:“它们不在六区打牌吗?” “六区也找不到它们喵,整个地图都找不到它们啊喵!” 菲尔皱起了眉头:“啊,那,那,那就是真的不见了呢。这样问题挺严重的。他们可能跑到了地图外面,这是约束下属不力,是上级的责任,应该去找他们的老大利尔谈一谈。” “兔八兔十不见了汪!应该去找图尔汪!”尼禄不依不饶地喊道。 路西法和菲尔没有理会尼禄的胡闹,一起去找了舵手利尔。 “什么?兔八兔十不见了?!”长着个大牛头的利尔听了消息后很吃惊。 “是的,没错,兔八兔十不见了,路西法和尼禄可以做证明,你看这个事情要怎么处理?”菲尔说道。 利尔难以置信地说道:“它们不会是去六区打牌了吧?” “六区也找不到它们喵,整个地图都找不到它们啊喵!” “啊,它们不会跑到地图外面去了吧?”利尔说道。 “有可能,但你看这事情怎么处理?”菲尔再次问道。 “你们怎么都看着我,我也没有办法啊。”利尔一脸无奈:“我都还没有去过外面。” “找小贼图尔汪!找小贼图尔汪!”此时尼禄又嚷嚷了起来。利尔一听,一拍大腿说道:“对了,去找小贼图尔啊!让他把兔八兔十抓回来问清楚不就得了。” 路西法和菲尔的表情立马变得很扭拧,他们也没想到其他的办法,除非去找大小姐帮忙。但是,他们怎能因为这种小事情给大小姐添麻烦?于是乎,这四个就扭扭拧拧地去找小偷图尔了。 小偷图尔是一只喜欢站在城堡高塔上的乌鸦,他身体庞大,比大象还要高出一头,任何人和他说话都要高昂着头。最重要的是,他消息灵通,这座城里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嗯哼,兔八兔十跑外面去了?”图尔瓮声瓮气,低头看着下面四个小动物。他们一了点头。 图尔举起了它刀子般锋利的大爪子,抓了抓空气来活动活动关节:“那就让他们尝点苦头吧。” 菲尔,利尔,路西法和尼禄一起睁大眼睛,生怕错过了图尔那魔法般的惩罚表演。 弹指间,图尔的食指爪尖忽然凭空勾住了一个闪闪发青光的球状物。 “哇…”观众们看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只见发光的小球渐渐显出脑袋的轮廓,眼睛,耳朵,鼻子,嘴巴一点点长出来,头顶还伸出了两只长耳朵。 “嗯哼,兔八,兔八,我是图尔,听得到我的话吗?”图尔向兔八的头颅问道。 “呃…呃…呃啊,我是兔八,兔八…图尔…图尔啊,你好。”兔八显得有点神智不清,嘴里吐不出完整的句子,更说不上要回答图尔的问题了。 “兔八已经死了,死了好一段时间。”图尔嗡嗡道:“你看,他的灵体只剩下脑袋,身体都消失了,再晚点的话,就连脑袋也偷不回来了。” “那怎办喵,兔八这样子说不出凶手是谁啊喵。” 图尔脚上的中指抬了起来,指上的利爪划过空气:“问问兔十吧。”言毕,爪尖勾住了一个长方体状的青色发光物。 长方体轮廓展露,化为四肢,还没完全成形时,兔十的四肢就乱蹦乱跳起来,像一只发疯的兔子胡乱蹦哒着四肢,身上的青色光芒也随之乱晃,弄得四个观众眼睛直冒星星,几乎要被它晃晕了。 “停下来,兔十,快停下来。”图尔不耐烦道。然而兔十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扔在疯狂地乱甩着手脚。 “哦,兔十它的脑袋不在了,难怪听不进话。这晃得真烦人。”图尔话说着,爪尖一划,兔十的灵体瞬间化为一团青光闪闪的齑粉,消散在空中。 “哇,好漂亮啊喵。”路西法双眼闪闪发亮地道。 “没办法了,看来你们只能去城区里找幕后凶手了。”图尔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们,兔八和兔十在二号区遇害的。” 就在众人失望之际,兔八的脑袋突然大喊大叫起来:“有敌侵!有敌侵!快去禀报利尔阁下!快去禀报利尔阁下!敌侵!敌侵!敌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六十六 几百年间,死之国杜可夫斯迎来自亡国后的第一次敌侵,根据守卫的探报,敌人是一个少女和她的骑士。 大小姐的城堡原本在外侧有一堵高墙,因为大小姐嫌弃,所以被拆除了,现在只剩半截,毫无阻挡能力,四面八方都是防御漏洞。 杜可夫斯的守卫们在墙内,都一脸茫然地看着老管家肃然的马脸,等着他的发话。而菲尔心里也是一片茫然,他能从容应付乱入国界的大象,鸦群之类的事件,但面对人类的入侵他却是毫无经验,无从下手。睽睽众目的注视像在他心口压了一大块石头,令他产生了想找个角落藏起来的冲动,但他又不能表现在脸上,如果连他都不镇定的话,手下们肯定会乱成一锅粥。 大小姐,我该怎么办啊? 他在心里念叨时,突然开窍了:我们存在就是为了大小姐啊。无论发生什么,一切以大小姐的利益出发,就肯定是对的,不能影响到大小姐,不能让大小姐知道,更不能让入侵者接触大小姐,然后在这三个不能的前提下,消灭入侵者。 “传令下去,兔卫兵全城戒备,搜捕入侵者。”菲尔给兔子们下令后,对路西法和尼禄吩咐道:“你俩个盯紧地图,发现兔卫兵生命状态异常,立即向我汇报坐标。” “干部们镇守城堡,来犯者,格杀勿论。”菲尔下了最后一道命令后,自己跑进了城堡:“大小姐的房间由我来看守,你们要保证一个苍蝇都不要放进来。” 利尔白了一眼菲尔的背影,抬头对图尔说:“马面哥说得可比唱好听…结果就是把粗重活都丢给我们。” “你我本来就是为了暴力而存在,大小姐如此安排。”图尔说道。 “你应该去城堡的顶塔上,那视野开阔。” “嘛,这里视野也挺开阔。顶塔立足点太小,站得累。” 利尔轻轻一笑:“大个子,坦白说,我认为你的性格不适合你的职责。我理想中的盗灵贼应该像个死神般,更冷更酷一点…而你,怎么看都像一个不思进取,懒惰成性的颓唐老头。” “埋汰我?”图尔道:“可都是大小姐造出来的,无论是你的埋汰,还是被你埋汰的我。” “少拿大小姐给自己贴光了。你看看自己,就是块头大,没有一点霸气,活像个吉祥物。再看看盖尔,看看我,这才是杀手本色,冷酷无情,沉着镇定,杀气腾腾,喜怒不形于色!” “呵呵呵,别说盖尔,想起他对大小姐的花痴样我就起鸡皮疙瘩;至于你,太他妈的多废话了。” 利尔不以为然:“我是苦口婆心,为了敦促你成为一个及格的杀手,不辜负大小姐的期望。一切都是为了大小姐。” 图尔摇了摇头:“看来你是真傻。你以为大小姐指望我们能御敌守城吗?好好想,杜可夫斯这几百年来,什么时候遭遇过敌侵?如果要守城,大小姐应该造一批不吃不喝不睡的杀人机器,而不是像你我这样开小差聊天的闲杂。大小姐根本不需要守卫。利尔,守卫这座王国的,不是迷雾壁垒,不是兔守卫,也不是我们这些干部,是大小姐本人。我们是她的仆从,仰赖她的庇佑而存在着,就连我们的额外个性,也不过是大小姐兴趣使然的产物。所以我们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因为我们的自我意志本就是大小姐的意志。” “哼,不用你废话我也知道,少自以为是了。”利尔无趣道:“大小姐像神仙般的人儿,至高无上,纯洁无瑕,而神的想法岂是你等鼠辈可以猜测的?闭上你的妄想,你和我要做的只有消灭一切来犯的异敌。” 图尔瞟了眼利尔,补充道:“不是像,她就是神。” “你忘了,大小姐讨厌被称呼为神,大家都知道的,你偏要说出口,有点太得意忘形了吧——” 图尔突然扑的一下振翅起飞,“敌人来了,是人类。你应付他,我去塔顶看哨。”言毕一下子冲到高空去了。 “哎哎哎,我还没讲完!”利尔不大开心地嘟囔道:“哼,老滑头,别以为我会就这样放过你。”此时他看到了,断墙外的沉沉灰霾中浮现朦胧身影,一名风尘仆仆的骑士破雾而出,径直向前走过来。 利尔兴奋地高声喊道:“啊嗬嗬,人类,人类,你终于来了!我是杜可夫斯的舵手利尔,问你一个问题。”它抬起一把硕大的砍马刀,扛在肩膀上,腰杆挺立笔直:“呐,人类,畏惧吗,我这冷酷的姿态,是不是很有杀手的气势?” 一路长途跋涉过来,曼里休息得不多,身心疲惫如影随形。为什么离开舒适的帝都,来到这荒莽的地方,他心里没有清晰的理由,只是看到了安奈,看到她落泪的样子,心里发出了无法抗拒的声音。 他从小就熟知圣杯骑士的故事,对他来说,那是一个神秘而浪漫的寓言。他就是向往着这种为了未知的神圣意义而牺牲的精神。现在,为了遵循他的骑士之道,他必须清除一切眼前的阻挠。他拔出腰间的圣廷骑士剑,注视前方的敌人,准备一场生死攸关的决斗。 然后,曼里看到了那个自称利尔的牛头人,它扛着大砍刀的手在微微发抖,它的眼神坚毅有力,丝毫没有退缩的颜色,但是它的手臂却在抖。 它在勉强自己去扛着一把比自己还要重几倍的大刀? 曼里顿时犹豫了:这里面有什么实战意义吗,不可能只是为了耍帅吧?什么耍帅?为什么我脑海会浮现这个字眼,这明明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啊… 他为自己的傲慢之心感到羞耻,他要求自己必须严肃对待任何一场决斗,决不能容忍半点的怠慢。 但是,他看到那牛头人在显然地努力装出轻松的模样,耍帅两个字便像病毒一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你耍什么帅?”曼里终于忍不住说话了,这不是他平常的风格,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了:“这么重的刀,根本砍不到人的吧?还故意举得这么高…”不知为何,一开口他便感觉心里的不悦如火苗舔纸般迅速上窜,而且越说怒火越旺,“你是瞧不起我吗!?” 忽而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曼里神经反射下猛挥一剑。黑影擦刃掠过,飞到城堡的高墙上降落,是一只巨大的黑鸦。那是小偷图尔,它轻轻抬起食指的利爪时,曼里感到身上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在牵扯着自己,撩不开,割不断。 “喂喂!混蛋图尔,别抢我的风头!”利尔大声抗议道。 曼里沿着感觉往空气刷刷刷地挥下十多剑,牵连的感觉挥之不去,而且还越来越强烈。“一定是那只乌鸦搞的鬼…可恶啊,面目可憎的蠢牛,莫名其妙的臭鸟,令人火大…” 图尔津津有味地观察着:“人类的魂体竟然是这么的不稳定,有趣,感觉他随时都会爆炸…就试一试把气球戳破吧。”它收起了食指的尖爪。 一瞬间,曼里感觉身上有什么被抽去,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般,他感觉自己的愤怒如倾盘的大水劈头盖脸地放泄而出。他胸口突然爆出一大团青焰,向四面八方汹涌澎湃地喷射出滚滚烈火,热量与耀光如烟花般绽放开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六十七 “敌人!敌人!敌人!汪汪汪!”守在城堡内的尼禄用鼻子着地图,几乎把脸贴上去,煞气冲天地似乎要把地图连同墙壁一起吃掉。 路西法忍无可忍,抽出一根鞭子,啪啪啪往尼禄的小狗头抽了几下:“安静,喵。你搞得我很烦,喵。” 尼禄的鼻子被打得发红,缩起头呜呜呜地低声抽泣,用委屈的眼神水汪汪地看着路西法。 “真是,不抽几下不会听话,喵。”路西法转过身来,“不要再哭了,我去拿骨头饼干,喵。真是麻烦喵。” 一回头路西法就呆住了,它看到一个人类女孩,站在它们后面,用同样目瞪口呆的眼神看着它们。 路西法马上回过神来,语调掂量着:“你好,喵,人类,你来这里,要找什么喵?” 安奈第一次看到会说话的小狸猫和茶杯犬。在此前,她和曼里约好分开行动,曼里在外面吸引警备,她伺机潜入城堡内,找到安里所在的位置。虽然她已见过会说话的兔子,但看到这两个拳头大小的小家伙像人类那样正儿八经地说话时,心里有一种被暖化的感觉:“好可爱啊…” “喵?可爱?”路西法皱起眉头:“这里可是大小姐的城堡!人类,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吗?喵。” 安奈听着路西法奶声奶气的话,不解道:“大小姐吃饱了,吃了一大锅?” “哼,真是无礼喵。”路西法扬起手中的鞭子,啪啪啪地往尼禄身上抽去:“醒觉吧,暴君斗牛犬!喵呜!” 尼禄突然变得暴怒起来,浑身通红地弓起身子,疯狂地自我拉扯着,发出凄厉的“嗷”一声后,背部的皮顿时被撕裂,血红色的肌肉不断从裂口喷涌出来,膨胀变大,长出一双粗壮如树的臂膀和一颗硕大的头,裂开嘴来,露出两排刀子般的獠牙,昂首咆哮:“嗷呜——————!!” 看着一只茶杯小狗瞬间变成一头牛般粗壮的恶犬,安奈被吓得连退几步,转身要撤。 “这么快就要走啦,喵?” 只见一道黑影袭来,安奈恍惚中看到一张血盘大口,铭刻在身体上的固有印迹瞬间破裂,释放出一股气压,把硕大的斗牛犬弹开了。 “得,得救了…!!”安奈惊魂未定,马上脚踏气旋,浮空而起。 她刚刚被印迹救了一命。这是安里教会她的风印,敌袭时印迹会裂开,放出风压,推开自己与敌人。破裂后的印迹还具有自愈能力,一段时间会重新愈合如初。安奈睹物思人,心里酸溜溜的,忍着眼泪贴着天花板逃离。她穿过大厅,避开树林般的柱子群,飞进一个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回廊。她感觉到安里就在附近,但她只能按挪着焦灼的心情,得先想办法拜托身后的敌人。 斗牛般冲刺的暴君尼禄不知疲惫地紧追在后,而骑在它背上的路西法虎视眈眈,掂量着安奈与自己的直线距离,手中的鞭子蓄势待发。安奈知道,一旦进入路西法的射程之内,自己必定应声坠落,顷刻被暴君犬撕成碎片;就算自己能保持距离,如果逃到回廊的尽头死角,那也是死路一条。 只有暂时拉开一点与安里的距离了。安奈咬住下唇,捏紧拳头,身体突然下沉,一头扎穿了回廊侧面的玻璃窗户,冲出城堡,并立马反方向沿着城墙冲刺一段距离,再上升到上一层的墙壁后,马上贴墙藏匿起气息来。 “它们这样子应该捉不住我的位置。”安奈思索着,往城堡下一看,发现曼里正单膝跪地,用剑勉强支着身体;而曼里前面的牛头人气焰正盛,没有察觉到自己,仍在滔滔不绝地对着曼里说着什么。 安奈心跳加速了。 我应该去突袭敌人,给曼里解围吗?眼前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啊。但是曼里再三叮嘱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管他。话虽如此,但他毕竟是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怎么能看着他被杀? 安奈犹豫不决之际,感觉到曼里的视线已漂移到自己的身上,而且眼神正渐渐变得惊慌。 与此同时,曼里已经大喊出声:“安奈!上面!快避开!!” 安奈反应慢了一步。她感觉到身上那刚刚愈合的风印再次裂开,身体被风压弹飞开来后,才看到一只巨大的,黑漆漆的鸟正直勾勾盯着自己,脚上的利爪被风压推开后,马上调整好再次往自己身上扑来。 不行,躲不开了。安奈迫不得已地,再次破窗进入城堡。 “啊咧咧,这小女孩去了不得了的地方…”图尔嘟囔着,无奈地放弃了追捕猎物,回到原来落脚的位置,注意力重新放在利尔与人类的对峙上。 而利尔愣然不知城堡上方的冲突,还在喋喋不休向曼里叨念着闲话:“了不起,人类,了不起的身体,经历了那样的爆炸后还能四肢健全,你的自我克制力在我见过的人类当中,是第二了不起的。” 你这辈子也就只见过两个人类而已。图尔在心里无力吐槽着,不禁想起了利尔对神父盖尔的复杂感情。盖尔是杜可夫斯的统治层里唯一的人类,是大小姐最早的追随者,最初的仆人。利尔崇拜力量,盖尔在利尔面前表现了令他叹服的力量,所以利尔也崇拜着盖尔。由于盖尔是人类,利尔随之对人类滋生出特殊的情感。 “人类,看来你已经摸清我的想法。”利尔嘿嘿一笑:“但你不知道的是,我纯粹是喜欢激怒别人,只是恰好我在说话的时候,也喜欢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别人的脑子里播种迷因,在别人的潜意识里不断打捞他们的思维回路,再随手插入病毒逻辑。这是多么高超而优雅的艺术!迷因就像杜可夫斯里的老鼠一样,子生孙,孙生子,直到子子孙孙多到灌满你的脑子,让你失控;反过来,我当然也能把迷因种在自己的脑袋里,比如说我要把力量这个念想充满我的脑袋,想象所能达到的力量,也就是我的力量啊!啊哈哈哈!” 图尔怜悯地看着傻乎大笑的牛头人,心想道:可怜的利尔,你的想象贫瘠得令我心痛,你能想象到的最强的极限,也就是你所崇仰的神父盖尔的未热身版本而已。 利尔一边大笑一边喊道:“力量啊,力量啊…源源不绝地涌出来了!哇塞,身体好轻!刀也好轻!我要飞天了!”他兴奋得把巨大的砍马刀甩了几圈,又一蹦三尺高,手舞足蹈地大笑不停。 曼里脸色凝重似铁。自从被大黑鸦袭击了一次后,他就意识到,它可以利用别人身上的元回路来制造反噬的死循环,一旦触发,除非有超人的意志和元操作能力,否则就会走火入魔,自我毁灭,和牛头人的能力配合着一起使用,会很可怕。而对抗这种局面的唯一办法,就是不使用元。 但是,不用元对抗眼前这怪力的牛头人,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六十八 曼里·沃尔冈,格耳曼的次子,在隶属教会的圣廷骑士团下担任首席骑士。由于沃尔冈皇室与安治教会的结盟,他从小就被奉献到教会,被培养成为修士,成年后便加入圣廷骑士团,成为了教会之盾。 被图尔的利爪蛊毒下失控的元,在曼里的体内如癌症般迅速传染,自我释放,放出光与热,然后爆炸。这个过程中,曼里的身体没有任何痛苦,反而感受无比的畅快,宛若尽情冲刺后带来的强烈快感。但从小在教会培养的苦行僧心态,让他产生了罪恶感,他在一瞬后条件反射般地急流勇退了。 他熄灭自己的元,进入了灭状态。这个动作在教会里是一个日常行为,进入教堂前,祈祷时,甚至在圣主的雕塑下走过时,修士都必须熄灭自己的元,以示信奉。但在针锋相对的战斗期间,灭掉自己的元就像拖去一切衣物,赤身裸体去承受暴风雪,战士要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身体元神饱满,除了投降之外。 牛头人利尔举着断头台般巨大的砍刀,遮天蔽日地扑向曼里。 “要后退…”曼里毫不犹豫地以右脚为轴,迅速一百八十度转身,拔脚起跑:“而且必须全速,或者会死…” 巨物打击地面的爆炸时在身后贴耳追来,碎砖与烟尘不时超上自己,前后左右地夹道卷来。曼里连奔几十多里,牛头人高举大砍刀的身影仍笼罩着他脚下的路,如影随形,不知疲倦,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碾为齑粉。 “咿哈哈哈!人类,你跑到我的地盘来了!”牛头人在兴奋地呼喊着,不带喘地:“我英勇的兔卫兵啊,替我拦下入侵者吧!” 曼里心下一惊,四下探望,果然在前方不远处有两只兔兵正在向自己冲来,而且眼看要闪躲不及。他脚踝一刹,突然转向,晃开了它们的堵截;这原本是一个要扭断脚跟的动作,为了完成急转弯,他在脚上发动了元。 两个扑空的兔卫兵须臾被牛头人的大砍刀砸成了肉饼,鲜红的血液在灰暗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眼。 “别像老鼠逃来逃去,刚正面吧,我给你个痛快。”利尔不悦道:“你这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丢光了人类的尊严,敢情我是在抓老鼠呢。” 曼里已经看到在天上盘旋的图尔。他已经明白,这狡猾的黑鸟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丝空间,再动用元的话,它必定会在身后狠狠地补上致命一击。 “人类,我警告过你了,我给了你一个保存尊严的机会,但你漠视了我的好心好意,这下无论我做什么,你也没资格抱怨我了。”利尔惋惜道,接着张开了双手,对天咆哮:“我无所畏惧的兔卫兵啊,表现你们对大小姐的热诚,献上你们的灵魂,给这无礼的入侵者降下天罚吧!” 一只兔子,两只兔子,三只、四只、五只…曼里发现,街道的各个角落突然冒出了许多兔子,房顶上,棺材后,杂物堆中,断壁残垣下,全是红着眼睛虎视眈眈的兔子,已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包围。 霍洛,古拉,域伽。 一个声音在上空低声细语,喃尼着艰涩的言语。曼里看到,兔兵们的眼神在失去颜色,表情变得木讷,躯体渐渐干瘪,头顶随之升起屡屡青烟,聚集发光如一盏盏幽冥的灯光,映得杜可夫斯的街道一片荧光闪闪。 曼里四面八方全是悬浮在半空的青色荧光,光线交织在他脚下,犹如站在聚光灯中。天上的大黑鸦缓缓下降着,吐出三个难以名状的音调: 索勒,奥因,贝加。 刹那间,团团青光炸开,变得耀目刺眼,并同时往曼里身上聚合,就像无数游离的精子纷纷往卵子的方向拥去般。 “灵魂洪流。”图尔在上空注视着被无数光团贯穿身体的曼里,等待着什么。 曼里感觉自己正在淹没在涛涛河流中,无所依靠的意识被激荡的波浪冲刷着,他看到浪花之下,是一张张人类的脸庞,张开着口仿似在呐喊,又似在要把无名的狂怒发泄在自己身上。他淹没在灵魂的洪流之中,窒息的痛苦撕咬着他,令他想要挣脱自己的皮囊,解放到无尽的自由空气中放纵呼吸。 唰! 殷红的血涂在曼里的剑上,再沿着剑身回流到大腿的创口,最后滴落在街道地面灰暗的地砖上。这自残的一剑,让他在灵魂洪流中把自己扎稳了。 “嗳,好顽强啊。”利尔叹道:“像老皮筋一样,死活咀嚼不动,还塞牙缝,哎哎哎,光想着就觉得浑身不痛快。但你这样还能倔强多久呢?我现在可还没出汗呢!”大砍刀被高举而起,摧枯拉朽地砸向已经伤痕累累的曼里。 轰隆一声爆炸,砍刀落下处,街道激荡如暴风雨中的波涛,被强震撕裂成了两道。透过浓浓滚烟,利尔看到曼里笔直地耸立在自己的刀背之上。 “身手如此敏捷,是动了元气吧?”利尔嘿嘿一笑,手臂上突然青筋暴凸,猛地把巨刀轮起,刀背上的曼里被蛮力甩出,垂直飞升百米之上。空中图尔伺机已久,獠爪如十把利剑突刺而下。 “像肉串那样把他串起来。”在两者碰撞的一瞬间,图尔脑里如此想道,但是为什么,这个人类举着剑,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剑身,格开了它的双爪,在下落的同时,还能把剑把自己的翅膀刺穿? “图尔?!图尔!!”利尔在地面上惊呼。 曼里抓住它一边的羽翼,下脚猛地往插在翅膀中的骑士剑一踩,把图尔的一臂割断至只剩一丝皮肉相连,溅射出青莹的流光。失衡的图尔拖着荧光,如流星坠落到地面上。 曼里面无表情地拔出了剑,随手将剑身擦拭干净。 “啊,人类…啊。和你针锋相对的那一回合,我看到…剑锋划出了奇妙的曲线。”图尔的身体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漆黑的羽毛沾满了点点青光:“这就是剑术…何其妙哉,就算是神父本尊,相比之下也不过是轮大刀的糙活。” “图尔,你被打败了,到头来,事实证明还是我比你更胜一筹呢。”利尔掌心支起刀柄,用手拨动大刀,让其在手心飞快地旋转,掀起一股风漩涡绕着它打转:“我知道你瞧不起我的蛮横,还打心底为自己那点小心机自鸣得意,哼哼哼,这个耳光打得可真响亮,哼哼噗哈哈哈,忍不住笑出来了,没关系,你的仇就由我来报——” 利尔语意未尽时,前方有一道寒光掠来,迫使它不得不咬断话尾动身闪避。后撤步间,手上旋转着的刀把来不及被抓牢,被曼里的剑击中,在牛头人的慌张下失衡,刀锋斜劈而下,插入了它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他妈的!他妈的!!”利尔暴怒中大喊,而曼里的剑没有半毫停滞,回锋一转正要刺向它的胸口。 “利————”牛头人的背后传来遥远的一声呐喊,话音被极快地拉长直至消失,曼里的剑刚刺破牛头人的皮肤时,一把木质的手杖末端突然从左边伸出,不偏不倚地把剑刃弹开了。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曼里只在眼角余光窥见一张长长的黝黑的马脸,便闪电后撤几步开外。 “利————尔————!!”马面人的声音在一瞬间后滞泄而至,曼里看到,是一头身材异常高大的人型生物,身穿黑色礼服,脚穿被擦得锃亮的黑皮鞋,手执一支灰黑色的手杖,被折着工整的衣领上却是顶着一头硕大的马脑袋。 “图尔,利尔,你们被外乡人欺负了啊。”马面人菲尔说道。 “老马,我还未输呢!”利尔拔出肩上的大刀,大声嚷道:“刚刚是大意,我还没进入认真模式,等会,我现在让你们看看我的真正实力!” 图尔躺在地上,瞟了菲尔一眼,问:“管家,城堡里的情况如何了?” “变成了最糟糕的情况。”菲尔无奈道:“人类进入了花园,除了大小姐外,其他任何意识都不能踏足的地方,我自然无能为力,只好出来抗敌,将功赎罪了。” “什…什么?”利尔一脸懵逼:“花园?” “蠢牛,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马面的管家把手杖向前一挥:“来吧,你和我一起联手,应该是没有不能击败的敌人了吧?” 牛头的舵手哼了一声:“事先说明,是你邀请我的。就算没有你,我也能单独退敌,只是比较花时间而已!”说道,它也抬起了大砍刀,笔直地举成一条横线,毫不费力地。 “致大小姐!”厚重的大砍刀与细长的手杖撞击在一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六十九 安奈穿过一扇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深邃灰暗的大厅,像是有浓厚的黑雾充塞了空气,一切朦胧得如同在虚无中融化褪色。踏入其中时,脚下触感变软了,低头一看,原来地上全是泥土,长着黑压压一片萎靡不振的无名植物,灰暗而下垂的叶片,干瘪糙枯的茎干,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压力。 “这是…哪里?”空气安静的只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安奈神经紧绷着,无意嘟囔的声音回荡起来,让她感到更加的焦虑不安。 为什么城堡内会有这种地方?这里有谁在吗?无数的疑虑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安里的心跳已经近在咫尺,但安奈却正感到自己离她越来越远。但路已至此,除了继续前进外,已经别无他法。 虚无中惶惶前进了一段后,远方隐约传来模糊不清的说话声。安奈屏住呼吸,凝神细听,却什么都听不出来。她寻着声音的方向又前进了一段距离,再侧耳倾听时,终于隐约听到了一句话。 “……没有盛满英魂的圣杯,和漂亮的花瓶没什么区别。” 后面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安奈继续向前走,想找到说话人,二十步后前方竟出现了一个宽阔的阶梯。她踮起脚尖,静悄悄地拾级而上,爬到一半时,已然看到阶梯之上有一扇高耸不见顶的大门。 安里很近,而有人在门后,说不定那人和安里在一起。安奈思索片刻,正决定要上去推门进去,突然有个声音在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令安奈顿时愣在了原地:“…为什么,为什么来这里。” 安奈转过脸来,眼泪盈眶而出,从脸颊汩汩流下。紧握着心底那一丝微弱的羁绊,经历了无数日夜思念的煎熬,走过了漫漫的艰辛长路,她终于找到失去了的另一半生命,被掳走的双胞胎姐姐安里,现在正低首垂坐在在暗淡无光的广袤田野中央,如同其中的千万株枯萎褪色的花卉般。 “不可能,你不可能来到这里的。”安里站了起来,在茫茫的灰色枯植中,像个小小的稻草人:“你不属于这里…你没有来到这里,这里是一场梦,你深陷其中,你陷得太深了。” 安奈哽咽着,浑身颤抖:“姐姐…我们回去吧,我们…我们…” “你会被驱逐。”安里睁开了眼睛,在灰蒙的空气发着幽幽蓝光:“离开吧,掉头回去,这里没有你存在的事实。被驱逐的话,你会堕落到不存在的虚无,此处和彼岸,客观和主观,都不会容纳你的存在。届时的你连死亡的权利都会被剥夺,陪伴你的只有无尽的悔恨和折磨。” “安里,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我们一起回去,不好吗?” “愚蠢的人类。”安里抬起手来,用大拇指按下弓起的食指,瞄准了安奈:“以大小姐之名,驱逐你。” “你说什么呢…”安奈胸口感到一阵刺痛,用手摸去,一股温热的液体沾湿了指头,黏糊糊的,是血,她的胸口被射伤了。她猛地想起,刚才安里的手势,是一个她们在小时候无意创作的招式,招式的名字还带着一丝她们儿时的稚气:闪光指压枪。 “姐姐,姐姐,你快来这里!你看,你看,我可以把树上的花打下来哦!” “咦,你怎么做到的?” “你看我的手!要这样,手指就能像弹弓一样,在把空气搓成丸子做子弹,咻咻咻!” “哈哈哈,咻咻咻!我打得比你准呢!” “啊啊!不可能的,姐姐你耍赖!” 啪的一声响,安里朝着安奈胸口轻轻一弹指,在她衣物上压出一个心状的浅印,然后嘻嘻笑道:“游戏开始啦!你是邪恶的老巫婆,而我,就是警恶惩奸的,正义的闪光指压师!” 那段记忆此刻浮现在安奈的脑海,历历在目,她的泪水更汹涌地流下来了:“安里,我们回去吧…” 啪! 枪响再起,压缩的空气正中安奈的额头,仿似吃了一记当头喝棒,她膝下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 “从台阶上下来,笔直地离开。”安里蹙着眉,幽蓝的目光看不见情绪:“不要让我重复说话,不要给我添麻烦,不要再自言自语,这里不属于你。” “安里…你怎么了…”安奈的头深深垂下,肩膀抽动着,泪水不断地滴落在石砖砌成的阶梯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要擅自定义我。”安里弓起食指,对准了安奈的后脑勺,冷冷道:“我给过你机会了。” 弹指之间,大门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安里即将发射的指压枪:“谁?” “是我,安里。” “安静点。”门后是一个略带稚嫩女孩声音,安奈听道不由得一愣。茫然失措间,身后一道刺眼的光将安奈笼罩了。转身望去,只见是高耸大门的门扉,微微地裂开了一道缝,缝隙间透出了耀目绚丽的柔光,宛如一道彩虹的河流从缝间倾泻而出,散落在阶梯上,流向灰暗的田野。令安奈吃惊的是,这道流光溢彩所及之处,萎靡的枯杆黄叶重新充盈汁液,颓落的秃花再次开瓣争艳,须臾间长出了一片生机勃勃、五颜六色的花卉田。而彩光没眷顾到的另一半田地,仍是一片固有的阴沉忧郁的灰暗,与葱葱郁郁的花田只有一线之隔,生与死?天堂与地狱?眼前呈现了一道壮观得难以言状,同时又奇异得令人不安的景象。 “好的,大小姐。”安里垂首低声应道。光芒照亮了她一半的身体,变得鲜艳闪亮如天使,而另一半仍浸沉在灰蒙无光的空气中,显得暗淡干涸如被弃置的布偶。 “嗳,这位是安奈啊。”大小姐的声音:“你们俩果然长得一模一样呢。” “是的,大小姐。” “她是特地过来找你的啊,走了好远的路途呢。” “嗯哼。”安里应道,声音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 “那你就跟她一起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不!”安里变得激动起来:“我已向你宣誓成为杜可夫斯之剑,我没有理由离开这里。” “啊…那随你便吧。”大小姐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安奈小姐,你的姐姐就在这里,回不回去是她自己说了算,我也没办法呢。”言毕大门的缝隙徐徐合上,彩虹般的光芒也随之消散,原野恢复到完全灰暗的状态。 “安里…我们…”安奈刚想说些什么,安里已经靠在她的身前,手刀上的风刃已将她的胸口贯穿:“回去吧…” 安里面无表情地,将手刀拔出,扯出的一泡血溅红了自己的肩膀和脸庞,在安奈胸口留下一个血流不止的窟窿。 “…来到不该来的地方,你让我别无选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七十 在荒芜广袤的泰兰斯特原野上,卡斯一行人如蚁点般蠕蠕前行时,兰斯·杜可夫斯突然感到心脏一股莫名的悸动。 “她醒过来了。”兰斯喃喃自语。 “哼?”原帝国的远征将军尼卡正在他旁边,听到了他的低语:“你说谁醒了?” “歌莉娅,她醒过来了。” “就是那个你之前说的老巫婆?”尼卡表现出饶有兴趣的样子:“你怎么知道她醒了,她睡觉的时候你也会知道吗?她什么时候拉屎你知不知道?” “这一点也不好笑。”兰斯不悦地别脸去看远处的地平线。 “哎,我在很认真地请教你啊。”尼卡凑过去,抱住了他的肩膀:“你倒是教我一下,老巫婆她过不过性生活的呀,她的臭老逼还欠操吗,大概多久会来一发?” “走开!”兰斯厌恶地拨开了他的手臂。 “嗬嗬嗬,兄弟,你很没意思啊。”尼卡咧嘴而笑,眼神却变得凶狠起来:“我们可是要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回应一下我的友情也罢。不然我可就认定你们没有合作的诚意了…你忍着我的脾气心里也是不爽对吧?不如这样,我们干脆来厮杀一场,发泄一下相互的不满,如何?” 在一旁默默听着他们争执的狄蒙赋格西蒙什么也没有说,若有所思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卡斯,等待着他的反应。 卡斯可是他们领头羊,毕竟连队伍中这种日常矛盾都摆平不了的话,又何德何能带领他们呢。虽说这个队伍的成员并非乐于谦让合作的善类,甚至有点过于狂野和叛逆,但是他们都是卡斯自己亲手择选的队友,他必须负担起统领全员的责任。 在加入这支向北跋涉的小队前,西蒙和尼卡原本是要被押送往巴斯底,坐穿牢底的穷凶极恶的罪人。卡斯为了拉拢他们入伙,在半途袭击了押运罪人的军队,杀死了队长阿恩·罗斯柴尔德与沦为政治囚犯的格耳曼·沃尔冈,让他们重获了自由。 但卡斯的计划最后出现了岔子。格耳曼在濒临死亡时,在他体内植入了灭元链,导致他的身体出现元衰竭,形如纸人般不堪一击。虽然格耳曼说过衰竭症状会持续三天,但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卡斯的身体仍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尼卡,你在干嘛?”卡斯低喘着,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嬉笑的脸道。 “嗬嗬,卡斯大将,怎能对部下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呢。”尼卡笑脸不变,和卡斯对视着,语调轻佻道:“常言不打不相识,属下只是想和同伴多一点深入交流,增进感情。去巴斯底的旅途遥远又艰苦,一路上大家的心情难免不快,那就需要酒来排挤苦闷。但是我们有酒吗?并没有,那心里苦闷该怎么排解呢?那就必须拿其他东西来代替酒精了。比如兰斯,既然他是杀不死的话,不就应该借由我们发泄一下,来维持我们日常的理性吗?反正他也不会死——” 尼卡话音未落,便一把将兰斯拉扯过来,另一只手五指并直成手刀,望着心窝狠狠插入,瞬间击碎肋骨,贯穿左肺叶,手掌摘下心脏直从背后穿透而出,握在掌心上的心脏仍在跳动着。整个过程中,尼卡目不转睛地盯着卡斯,语气开始转冷:“卡斯大将,我有句话你一定理解:强者为尊。而现在的情况是,在我们这个队伍里,你是最弱的。你甚至连路都走不稳,凭什么做我的老大?” “畜生…”兰斯口吐着鲜血,用双手突然抱住了尼卡的手臂。 “哎呀妈呀,真他妈见鬼了,你还真是不死人啊。”尼卡略为惊讶道:“老子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心挖了还能站着说话的人,兄弟你,跟我混怎样?” 只见兰斯咬紧牙关,双眼反白,幽幽青光从头盖顶上泛出,聚合形成水滴状。尼卡见他神情怪异,想抽手离开,不料手臂竟被他抱得死死的。 兰斯神智不清地吐出了一句话:“死吧,你他妈的…” 水滴状的青光飘向尼卡,缓缓穿过了他的胸部。“卧槽…”尼卡看着光团渗入自己体内,然后如烟花般四散炸开了,随后膝盖一软,跪在了兰斯面前,而兰斯也带着一脸的失神木讷,瘫痪在地上,像尸体般一动不动。 卡斯停下脚步,依靠在一块矩形的巨石柱下,喘息不止,眼神里透露出无尽的疲倦。西蒙叹了一口气,往那倒下的两人靠过去。他不太情愿跟着卡斯去巴斯底。这座传说中的监狱关押着各种各样本该下地狱的疯狂罪犯,关在里面的人,至今没有一个能逃脱出来的。他原本也要和那些臭名远扬的罪犯们一起,被送到那个只进不出的牢笼里,但卡斯把他从地狱里拉回来了。 那时西蒙跪在囚车的笼中,被特制的枷锁钳住,活像待宰的牲畜;卡斯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把狱兵队碾压,击溃,以一种很奇特的战斗方式。他知道拳脚能杀人,刀剑能杀人,但没见过吼叫声也能杀人的。卡斯那一声咆哮让他灵魂都在颤抖,令他感受到了一股雄厚无比的元压,这种魄力甚至比格耳曼更强大。随后他的感觉也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卡斯最后击败了格耳曼,并毫不留情地终结了这个帝国最强的男人的性命。虽然这个男人深受重伤,深陷囹圄,但他的死亡给西蒙的震撼丝毫没有减弱,他与格耳曼决斗过,他明白这件事情的真正意义。 那个未曾失败过的男人被击败了!一代传说被终结了!被一个强大而名不见传的小辈终结了! 最后西蒙亲手安葬了格耳曼的尸体,把这个男人埋入了茫茫无边的黄土中。他曾是帝国的顶梁柱,曾权倾朝野,本该在皇族豪华的墓园里留下一座丰碑,如今却在这荒野之地,默默无闻地化为尘土。 奥穆尼亚大陆即将迎来巨变。西蒙从狄蒙那儿获得的认知,在此刻变得无比的强烈。他决定跟随卡斯,作为一个壁上观者,见证新的时代。 站在昏迷的尼卡和兰斯面前,心里的想法开始动摇了。四个想法迥异的怪人组成的小队,除了在路上内斗和分裂,去到巴斯底被监狱军队碾碎,或逃窜到茫茫的泰兰斯特大漠中淹没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结果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七十一 兰斯像尸体般死寂了半晌后,突然如溺水的人被挤出胸腔积水后条件反射地大力呼吸第一口气般,弹弓般地从地上坐起,惨白的脸色重新画上了惊魂未定的表情。他第一眼看到垂首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尼卡,便拔出腰间的短刃,朝卡斯大声叫喊道:“这人是毒蛇,卡斯!尼卡太危险了!我们不能留他!他必须死!” 未等卡斯回应,兰斯便下手了。然后落下的刀刃穿过尼卡的掌心,在划破尼卡的喉咙前被挡住了。 尼卡千钧一发之际醒了过来,用被刺得鲜血直流的手紧紧抓住了刀柄:“食屌的小畜生…哈…哈…想杀我?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搔痒难耐了吗?老子现在就来满足你!”说罢往兰斯的正脸打了一发正拳,将他击倒在地。 尼卡拔出手上的短刀,舔了舔手掌上的伤口:“羊日的小,杀我你还差了一百年。我在边境扫荡异教徒时,你还在吃奶!灵魂洪流是吗,这招数我见得多了。所有不要命的异教徒之中,最可怕的是供奉邪神大衮的狄蒙教徒,他们在无路可退时,就会使用这种自杀魔法,像榨果汁般将自己榨干,挤出的血污就像潮水一样,哗啦啦劈头盖脸地冲过来,经过这么一顿洗刷,一般人不死也疯…但很抱歉,我尼卡不吃这一套,因为我本来就是疯人一个!” 兰斯在地上趴着喘气,姿势狼狈不堪,但无力翻身起来。 “真难看啊。”尼卡走向卡斯,盯着他眼睑低垂的疲惫神色:“在这荒蛮的鬼地方,你活不过十天,我也没理由留下来当保姆,给你擦屁股,换尿布。你已经彻底完蛋了,卡斯。”言毕他望向了西蒙:“跟我走吧,无谓再照顾这对可怜蛋了。” 西蒙点了点头,再看了眼卡斯,心里有种什么落下来了的感觉。 “可惜啊。” “弱肉强食,他们只是承担了应该承担的教训。”尼卡轻笑道:“这是野心大过实力的下场,我见得太多这样的蠢货了。” 两人一边谈论一边走远,卡斯拖着困顿的身躯,视线朦胧中,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前方的风沙之中。他一言不发,抬起手掌看了看掌心上的印迹。 那是他的元灵,雷姆和拉姆的印迹。元衰竭让他情绪变得竭嘶底里,让衰竭的情况加重了。为了阻止格耳曼的灭元链对身体肆无忌惮的侵蚀,他把雷姆拉姆封在掌心印迹里,利用它们存储的元来反哺身体,来缓解痛苦,熬过了灭元链的三天持续作用期。但从那以后,卡斯就发现身体不但没有恢复过来,反而变得更加衰弱不堪;直到最近,他终于察觉到,灭元链已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创伤,至其彻底丧失恢复的能力;利用元灵来反哺身体,只能勉强延后格耳曼给他定下沦为废人的无期徒刑。 “卡斯…你还击啊!”兰斯大声质问道:“为什么忍声吞气?你根本不是卡斯,卡斯向来以牙还牙,你不过是披着卡斯外表的蠕虫。” 卡斯闷声不响,凝视着兰斯。 我变成蠕虫了。卡斯想道,表面上看来确实如此,如同蠕虫一般,为了苟活而忍耐着。我也可以奋起,让生命瞬间燃烧殆尽,做一颗闪亮片刻的星耀。但这样意义何在?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征服帝国,将我的威望散布到奥穆尼亚大陆之外,岂能在这无名荒漠默默无闻地死去? —————— 大牧师派尔·奥库鲁斯结束了城南教区的循例会议,正在回乌鲁贝大教堂的路上。在满满当当的行程安排中,现在本应是他和他的小女儿丽莎一起在中心花园散布的时候,因为会议时间延长而耽误了,他现在的心情却是可气又可笑。 这次会议召开得非常仓促,教区的负责人铁青着脸色,几乎是惊慌失措地禀报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出现了奇怪的现象,一些被主流社会抛弃的人,特别是性格敏感而显得有点神经兮兮的人群,相传他们不约而同地梦见一个不可言状的古代都城。他们无意识地聚集在一起,分享梦境,对这座梦幻都城的城主,一个名为大衮的邪神顶礼膜拜,甚至还有神职人员参与其中。后来又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某个异端学者,在这学者的带领下,他们发展成了一个有组织的团体,并且颇具规模,这令当地的安治教民深感不安。 派尔当时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他差点笑出声来。显然,这又是某个崇拜异族神祗的邪教组织,通过一些诡异的故事来迷惑那些落魄的人群,通过欺骗来获取他们那点可怜的信仰。安治教作为奥穆尼亚大陆的第一教派,围绕着对强大的光明之神吉尔伽美什的崇拜而建立,其教义也是如同光芒般,抑制着人们的原罪:爱人,自律,救赎,善良,正义。事实也证明了,唯有名正言顺,冠冕堂皇的大仁大义,才能成为主流,什么魑魅魍魉向来只有聚集无能无名无谓小辈,根本不成气候。 但即便如此,派尔也是非常欢迎这些邪神乱教涌入乌鲁贝城,高据在统治者左右侧的他极度渴望混沌,并奢望利用混沌来撼动沃尔冈一族的统治,使其根基腐朽,加快皇族实力的崩塌。 敌人的敌人便是我的朋友。 派尔安慰了教区的负责人,表示他们没必要“杯弓蛇影”,圣法审判廷会一如既往的“迅速地、有效率地将异教徒们一网打尽”,维护光之主的神圣荣耀,光明在上,恒古照耀。 等他接到丽莎时,已是日落黄昏时刻。 “爸爸。”丽莎从小说话就有毛病,没办法说出有完整逻辑的句子:“丽莎,花园,要看。” “天色这么暗,已经看不见花了。”派尔无奈道,见丽莎眼神固执,便微微一笑:“但我们可以看星星。”他很少这个点带女儿出门,但作为自己迟到的补偿,他决定破例一次。 他抱着女儿,拄着手杖,在幽暗的花园里缓缓渡步。“再晚点就可以看到星星了…”他正对女儿说着,突然,他开始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我说今天的行程怎么接二连三地出现意外,转念一想,果然还是有人在背后作乱。”他的声音变得愠怒起来:“我完全没有察觉到呢,要多熟稔我的作息,才能做这么隐秘…看来你们是下足了血本,非要置我于死地啊。” 派尔和丽莎父女在阴森的花园中央,四面八方都是幽秘的草木灌丛,皆已神不知鬼不觉地伏满了黑衣刺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七十二 “一,二,三…六,七个人。”派尔点着人数,嘴角微微一扬:原以为遇到了专业的,没想到也只是普通的行刺…幕后雇主,可能是贵族…那些不曾闻过硝烟味道的,娇气的权贵们。 凭借着祖辈的功德,平日高高在上,持势凌人,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勾心斗角,攀龙附凤,尽极各种下流肮脏行径来满足私欲的贵族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杀人吧? 派尔抬起手杖,格格敲打了两下地板,低声对丽莎道:“宝贝,玩耍时间到了,拿起你的玩具吧。”他轻轻放下女儿,让她站在旁边的青石砌成蹲栏上,把手杖递给了她。 这把手杖是被清洗的异端学派毕戈拉斯的遗物,杖身其实是一直改造的火铳,充填上特制的弹药后能像普通铳枪那样发射。但随着毕戈拉斯学派被清洗后,特供的子弹也就断供了,这支铳枪也就只能当手杖用了。直到后来,派尔获得了这支奇特的手杖,他爱不释手,将其视为宝贝时刻随身携带着。再后,他的女儿长大,暴露了她说话有口吃的毛病。某一天,派尔给丽莎讲述了手杖背后的故事,丽莎听完后双眼发亮,咿咿呀呀地向父亲撒起娇说要手杖,然后派尔就把手杖递给了她。 丽莎拿起了她的“玩具”。须臾间,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无神,话语也变得流畅而冷酷:“爸爸,这里有二十个人。” 了不起的嗅觉。派尔惊叹之余,不禁莞尔一笑,俯首在她耳边低语:“丽莎,消灭坏人,保护爸爸。” “包在丽莎身上,爸爸。”丽莎神情肃然而道,托起枪支般托起杖身,像个猎人一样,将枪口对准空无一物的前方,用稚气未脱的声音模仿火铳发射的声音,大喊道:“啪!啪!啪!啪!” 她一连喊了二十次“啪”,然后摸了摸手杖铳的杆身,将其笔直地放下立在自己的右侧,挺胸收腹,向派尔肃然报道:“爸爸,敌人已经全部消灭完毕。” 派尔摸了摸她的头,亲昵道:“太棒了,丽莎,你真是爸爸的好孩子啊。”说着,他抱起丽莎,顺手执过手杖,和丽莎说笑着,转身驻杖缓缓离去,身后留下血污四溅,尸体横陈的花园。 ———— 圣法审判廷的执行顾问,贝利亚,坐在一间幽秘而装饰奢华的密室里,对面并排坐着五个带着镂金雕花面具的神秘人,他们一边翻看着手上的资料,一边轮流向他提出问题。 贝利亚参加过不少这种秘密会议,有时他是提问者,有时是回答者;这不是寻常人可以加入的会议,但他熟悉其中的流程和规则,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坐在这里的资格。这是他第二次以回答者的身份来参加会议。 “贝利亚·罗斯柴尔德,嗯哼,你的宗教组织,现在规模如何?”贵族们问道。 “回阁下,教堂在城北教区,追随者十三,教民三百多,日常募集捐赠金有一千多沃尔冈币。” “你们在收容身染瘟疫的穷人,并免费给他们提供医疗?这能带来什么增益吗?” 贝利亚脸色开始透出一丝局促:“这帮助我们提升在底层民众的声誉。” “目前有资助方吗,有没有伯爵或更高官衔的贵族给你们提供资金援助?” “暂时,还没有。” “嗯,一千沃币…是个刚起步的小团队啊。沃币最近越来越不值钱了。如果是一千罗币,那就相当可观。” “如果有这么多捐赠金,那我也没必要坐在这里了。”贝利亚微笑道:“阁下,我来这里,就是希望各位可以资助我,促使组织发展壮大。虽然规模小,但我们目标清晰,经验丰富,是一个很有前途的组织。现在,我们离成功就差一笔资金,有了这笔钱,我们可以建起更大的教堂,容纳更多的教民,我们的影响力会变得非常巨大。” “你申请的资金不算巨额,但你明白的,我们不想把钱拿来打水漂。”贵族们交头接耳了一会:“你们有弥赛亚吗?” “当然,没有的话,我可不会有坐在这里和你们交涉的自信。她名字是莫妮卡,虽然我热切地希望她能过来和你们谈一谈,但是,她拒绝参加这个会议。”贝利亚脸上微笑不变,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反复的劝阻了无数遍,但莫妮卡今天又去救助身染瘟疫的穷人了。“不要犯和我以前一样的错误,要去布道,要去获得声望。一次公开诵经给我们的贡献,都比你救治一个人强千百倍,你怎么就不懂?” 但莫妮卡丝毫不为所动:“抱歉,虚无缥缈的大仁大义我已经听够了,人们不在乎你的深明大义,我也不在乎,我只想帮助那些陷入困境的人,只要想到有那么多人在备受病痛折磨,我就坐卧不安,心如绞痛。你要多冷血,才能做到熟视无睹,无动于衷呢?” 莫妮卡的质问反而让贝利亚开始质问自己,是否还在遵守自己的初心。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变得越来越焦虑,越来越迫不及待地追寻世俗的成功?最后,自我质问得出的结论是:世界是混沌的,灰色的,不是非黑即白。唤起人们的善意,就如同攀登高山般困难;唤醒人们的恶意,却犹如滚石下坡般轻而易举;正义的事业要获得成功,也必须要走过一些肮脏的坑道,不然会被更肮脏的邪恶击败。 “呵呵,我能理解。所谓弥赛亚啊,就是特立独行,又顽固偏执的人。但是,不是所有固执己见的人就是弥赛亚的…弥赛亚,弥赛亚,万中无一的天选之子,既是时势造英雄,也是英雄造时势。你的莫妮卡,她…是圣杯修女吗?”贵族们问道。 “…不是。” “这很遗憾啊…贝利亚,以前在安治教会的积极推动下,到处是圣杯,遍地的弥赛亚,那确实不是什么稀缺玩意儿。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圣法审判廷异军突起,狐假虎威,凭着教会的权威,以猎巫的名义,捕杀了大量的圣杯修女。如今遗留的圣杯越来越少,根据神谕预言,弥赛亚会很快在这些幸存的圣杯中诞生。也就是说,你的莫妮卡,不太可能是弥赛亚呢。” “我坚信莫妮卡她就是那个唤醒人们信仰的弥赛亚。”贝利亚目光与口吻都异常的坚定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七十三 “其实,我们在不久前资助了另一个宗教组织。”贵族们突然话头一转:“不妨告诉你,他们教众的增长速度,与你的组织相比之下,可是相当的迅猛。” 贝利亚眉头一皱:“愿闻其详。” “你听说过狄蒙吗?” “没有。” “一个异族的神,祂能向信众们展现一种特异的奇迹,能进入到他们的梦中,向他们传达神谕。怎么,听起来很疯狂对吧?我也觉得这很不可思议,但我们实地调查过,他们所言非虚…” “不,我亲眼看到的,那是非常逼真的体验!”其中一个贵族突然言辞激动起来:“我永远无法忘记,我梦到一个巨大无比的古老的地下城,那里的建筑,雕像,一切一切都非常的怪异,天啊,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艺术构造,简直令人大开眼界…雕像左边的左边,居然与一个不可名状的方法联通着右边!但只是站在那里,我就已经毛骨悚然,手脚打癫,我感觉到有一个视线,这座古代城市深处,一个庞大无比的存在,窥视着我。只要想到这个我就脉搏加速,血液倒流,暴躁不安…” “话头扯远了…”另一个贵族附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 “抱歉,失礼了。” 贝利亚在他的语气中嗅到一丝恐惧的味道:“没事,我们继续吧。” “嗯哼,你明白了吗?莫妮卡,你的弥赛亚她能展示些令人惊叹的奇迹吗?” “她的言行举止有一股非凡的力量,令人信服…” “不不不,不是这种。我指的是,她能表演一些超自然的现象,或魔法吗?比如能赤足走火盘,身体发出彩色光芒之类的?” “不能。” “…那就太遗憾了。” 使用漂亮而空洞的话语,不留痕迹地拒绝,是贵族们的擅长,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交涉技巧。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出身,我也许连这里的门槛边都够不着吧?贝利亚叹着气,双手空空地,无奈地从谈判桌上起身。 他想起以前自己也曾在桌子的另一边坐过,像个上帝一样审判别人命运,那种感觉令人病态地着迷。 待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小教堂时,门徒们早已守候在门口。“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嗯哼。”贝利亚草草应了一下,拔脚向前,他现在只想去见莫妮卡,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应付他们。 “先生,先生。”有两个面色涨红的门徒跟上来,说道:“教堂的神像损坏情况越来越严重,我打算把神像右侧窗户装上帘子,这样过来朝拜的同胞们就不会注意到神像额头上的裂痕了…” “不行不行不行!”另一个门徒拒绝道:“圣主是光明之父,必须保证阳光撒在祂的神像上!用阴影蒙罩圣主的神像,这简直是一种亵渎!” “可是,如果同胞们看到神像上的裂痕,会质疑我们教堂的庄严,信仰也会动摇的!除非先生出资修缮神像…” 贝利亚压下心里的情绪,瞥下一句:“拉上窗帘。”他刚应付完两人,又有一个门徒拿着账本过来了。 “先生,你赶紧看一下这个,我们的支出又超预期了…” 贝利亚从他手上接过账本。 “你看这些…药膏,绷带,镇定剂…” 贝利亚把账本递回去:“得了,我正好想找莫妮卡谈一谈这事情。她在哪里?” “教堂病房,就是那个被她改造成病房的祈祷侧厅…” 就仗着自认为正义的信念,任性妄为,我行我素,不懂顾全大局,莫妮卡这脾性越看就越像以前的自己,贝利亚心里升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气冲冲地走向病房。 还没等他踏入病房,贝利亚就隔墙听到了房内病人忍耐的呻吟和祈祷,渗透着痛苦的声音此起彼伏,还夹着一些含糊不清、令人不安的怪异梦话,这一切顿时让贝利亚步履沉缓了下来,此时他听到一个病人的说话声音: “莫妮卡女士啊…请紧握我的手…请帮帮我…使我不至沉溺…噢,莫妮卡女士…能再给我讲个故事吗?请说些什么,什么都行…请救救我,啊…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贝利亚闻到飘散出来的血腥味,发现里面掺杂了一丝仿似植物汁液的味道,这两种味道混合一起,闻起来令人感到十分的陌生和不适。他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一般病房弥漫的是浓厚的硫磺味,而不是这种漫步森林里才会闻到的新鲜树脂味。他踏入门内,病房里摆满了病床,大多病人们衣着褴褛,身缠着渗血的白色绷带,双手交叉平放在胸前,无声地祈祷着。有人失去了一只手,有人被纱布蒙住了双眼,有人身体被病痛侵蚀得难以平静,但他们祈祷的体态都显得那么虔诚端正,令人动容。 一个病房的助手走过来,鞠躬道:“劳烦大人您过来一趟了,但请暂且退到病房外,万一被传染就大事不妙了…大家只是看到您,就已经备受鼓舞了。” 贝利亚注意到,不少病人的皮肤皱褶嶙峋如同树皮般,甚至有的整条胳膊都已经像树枝般粗砺梆硬,不禁问道:“这瘟疫…是怎么回事?” “这是树人症,患病的人四肢仿佛树干一样长满树枝和树根状的肉瘤…嗯…抱歉,先生,这种可怕的病我也是第一次见,书籍中也没有相似病理的记载。有从远方回来的旅人说,在西域某个崇拜异神的无名村庄里见过这种瘟疫,当地人有半数人染上这种病…但当地人视之为与神祗的同化,并将其当做信仰的象征,很多病人在最后时刻会孤身走进附近的森林深处…然后永远地消失在森林里。” “你是说,他们最后都变成了树吗?” “不知道,先生,没人知道他们最后怎样了。”助手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道:“在城里,树人症患者被认为是恶魔附身,要送上火刑柱净化身躯…是莫妮卡小姐,她说服了审判团的人,所以他们才能逃过被活活烧死的厄运…为了减轻病人的痛苦,她一直握着他们的手,轻声安抚,就像天使一样…”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贝利亚无法相信,眼前这惨状已经不是普通的瘟疫…简直是为了惩界人们而降下的可怕天罚。 自从瘟疫在乌鲁贝爆发的信息传来后,贝利亚不是想着神降天怒,济世救人之类,而是满脑子都是“机遇”两字。他敏锐地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将这场危机转化为成功的机遇,在恐慌的人群中轻易地散布自己的救世理,并迫切地想将其付诸行动,而不是去救助受害的人。 前一刻的我还在想着钱的事!我为何盲目至此! “安息吧,孩子,去到圣主的身边,为你祛除一切病痛伤痕…光明在上,恒古照耀。”莫妮卡坐在一张病床侧边,握着病患的手,轻声呢喃地安抚着,他的心跳渐渐平缓,直到最后停止心跳。 病人们虔诚地,手掌按在心口上,一同低语道:“安息吧…去到圣主的身边,为你祛除一切病痛伤痕…光明在上,恒古照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七十四 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深处,坐着一栋不起眼的灰暗建筑,建筑上只有一道厚重的铁门,看不到任何的阳台或窗户,在里面,一个戴着肮脏面具,披着污秽黑色长袍的矮瘦佝偻男子在昏黄的灯光下一丝不苟地执行他的职责。 这是一个秘密的私人刑讯室。他是一个行刑人,工作是要撬开别人的嘴,从他们身上挖掘出重要的情报,手段不限。他抚过被保养得表面铮亮、整整齐齐地排放在桌面上的工具,然后拣起了一根细长的钢针。 他掂着钢针,针尖对准一个四肢被锁在墙上,赤条条的男人阴森森地笑道:“嘿嘿嘿嘿…不管你是哪里人,侍奉哪个领主,在这个房间里,我就是你的主人,告诉我,关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吧。” 那个可怜人身上全是一道道密集的血痕,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无力地呻吟着,嘴里吐着一些不知来由的地方语言。 行刑人扶起他的手,把长长的细针从中指一点点刺进去,他嚎叫着挣扎起来,行刑人迅速按住他的手,以防钢针被弄断:“呐呐,说点我能听懂的话呗…你说啊?” 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行刑人有一丝不悦,他不得不放下手上的工作,起身去到门边。如果不是很特殊的情况,一般不会有人来打扰他。穿过门上的小窗口往外窥见来访者后,他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他此前有收到消息,说有重要人士来访,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个来访者的长袍上竟绣着皇室御用的狼纹图。 那必定是他上级的上级,他侍奉的势力团体最高的掌权者,沃尔冈皇族的亲眷。他瞬间明白了,这涉及自己不该知道的秘密。 他用颤抖着的手开锁,打开门扉,然后恭敬地伏倒在地上,瑟瑟低语:“殿下…” 正如行刑人所想的那样,这位正是皇家贵胄,老皇帝莫德曼御封郡王亚弗。亚弗习性深居简出,若不是重大事宜,不会亲鞠临驾。而在不久前,他的眼线给他带来了一个异常敏感的情报:教主彼得深夜暗访隐居冬堡的莫德曼,并为这蛰伏深堡多年的老皇帝献上了特别准备的活人贡品。 沃尔冈的族人,都知道皇室一直在给冬堡定期提供适龄的年轻女子,来侍候老皇帝的生活起居,这是老皇帝在隐居前留下的旨意。但极少人知道的另一个事实是,莫德曼有吃人的嗜好。 彼得这老不死怎么知道这秘密的?已经到了一脚踏入棺材的年纪,怎么还来趟这潭深水?他有什么目的? 诸多疑惑萦绕在亚弗的脑海,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背后的答案,用尽了各种不见光的手段后,他终于抓获了当晚运送活人的劳工。 亚弗踏入刑房,只轻轻地暼了卑微的行刑人一眼,随即把目光投在那血淋淋的受刑人身上,然后摆了摆手。侍从们鱼贯进入室内,按住了胡乱叫喊着的受刑者,给他注射了什么。受刑人马上安静下来,侍从开始给受刑者把脉,检查瞳孔,须臾便回到亚弗身边,耳语几句。行刑人恭手垂首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亚弗对侍从低语了一句:“弄死也无谓,把该死的情报给我榨出来。” 药剂师把各种颜色的针药平列在桌面,一支又一支地往受刑人的手臂上注射,直到最后一管药水完全注入到他的体内为止。 受刑人的瞳孔一下子散开了,四肢无力垂下来,只剩下颌微微抖动着。片刻之后,他突然挣扎了一下,下巴几乎九十度张开,眼神穷极恐惧的神色,凄厉地发出了音调艰涩怪异且意味深长的嚎叫: phnglnafhhulhurlyehgahnaglfhagn! 这突如其来的骇人声音,引起刑讯室内一片慌乱。那不是人类或寻常飞禽走兽所能发出的声音。 拿着注射器、离受刑人最近的药剂师站立不稳,捂着耳朵往墙边一靠,五官扭拧出渗人的痛苦神情。另一个药剂师及时反应过来,捡起桌上的抹布就往受刑人张得碗盘大小的口里塞,把这歇斯底里的嚎叫硬生生堵停了下来。 此时,亚弗已然全身毛发树立,身体某处被烧得通红的烙铁用力抵按住般,产生剧烈难耐,蚀骨钻心的灼痛感。 “殿下…殿下!”侍从扶住了亚弗摇摇欲坠的身体。只见他脸色发白,眉头紧锁,满额冷汗,身体微微颤抖着,在侍从们前呼后拥的搀扶下,匆匆离去。 亚弗驾回亲王府邸,静坐片刻后烙痛感便消失了,身体状态也恢复如初。从刑讯室一同回来随从们也并无异样,但除了那名离受刑人最近的药剂师,他出现了精神上的异常。 当天夜里,他亲手挖出自己的双眼,四肢癫狂地做着无意义的抽动,扯着嘶哑的喉咙发出渗人的叫声。为了防止机密泄露,亚弗已秘密处置了这个可怜人。但打那以后,他便开始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了。 他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腔比往常更舒畅,便再吸了两口,接着他干脆一直吸气,直到肺再也容纳不下更多空气。他惊呆了,他今天才发现,自己的肺活量竟是如此的大,大抵能与一头壮年公牛相媲美。 他的心在狂跳,血液久违地沸腾起来,身体仿似从一个无尽噩梦的诅咒中醒来,涌出了原有的蓬勃能量。 四面八方浸淫在稠密的漆黑中。须臾,他开始看到,光芒被一堵高耸入云的黑色山脉遮挡住了,光沿着山体的磅礴轮廓镀了一条耀目的银线。他尝试翻越过去,他对自己的身体充满自信,而且他深谙这是自我与生俱来的自信,仿佛从前世的桎梏挣脱出来,把所有阻挡他的障碍都已抛诸身后。 他习惯地抬起手,轻抚起早已立候在旁侧的爱马。它是一匹肤色漆黑的雄马,与他如影随形,忠诚,灵性,雄壮,优雅,简直是马中君子,马背上没有装马鞍、笼头、衔铁、马衣、低头革和缰绳等马具。他的身体如此强韧,根本不需要使用这些人工制品来护腿;他与爱马之间是如此默契,也不需要用马鞭来维系人马之间的沟通。 “库拉尼,你准备好去翻越了吗?”一位暮年老翁从他身后缓缓渡步而至,温声细语下透出期许。 “嗯。”他名字叫库拉尼,他知道的,他也知道,自己正准备着与爱马一起,去攀登眼前这座阻挡月光的高峰。库拉尼目标清晰,心如明镜。 他翻身上马,轻抚马首;爱马心有灵犀,扬蹄启程。一人一马扎进了前方的茫茫黑暗。 这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旅途。他们要翻越的是一座险峻无比的山峰,山体垂直的角度令人绝望,如同一面高耸的墙壁。 但库拉尼与他的马毫不迟疑。马匹在山脚高高跃起前蹄,踏上山体,笔直地贴着峭壁狂奔不息,竟在九十度矗立的柱体上如履平地。库拉尼知道,他的马能在驰骋在一切平面上,无论横竖颠倒。他摸出怀里的表,打开,确认了一下时间。这是一个四十八小时制的表,表盘上刻镂着三十七个时辰的月昼,和十一个时辰的极夜。 这是库拉尼第十三次翻越尝试。根据以往经验,翻越这座大山需要花费他大约四十个时辰。这是一个不可接受的时间,因为在这黑色之境内,只有以山巅微微盈满透出的月色为导向,一旦进入无光的极夜,世界将陷入漆黑之中,再也便无法前进,只得中途折返。 但这一次,他感觉自己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绝佳状态。 随着三十个时辰过去,库拉尼迎来了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往常这个时候,他需要根据山巅上的月光来判断剩下的路程,计算登顶需要花费的时间,如果超过七个时辰,就只能折返。 然而现在他眼前一片漆黑,找不到一丝光芒。 我搞错了时辰吗?黑暗中,切骨的高寒直透骨髓,库拉尼抖了抖手背薄薄的霜衣,指尖伸入怀中,反复摸索着表盘上的刻度。 没错,确实是第三十个时辰…他迷茫地望着乌墨一片的前方,犹豫着。寂静中,只有马蹄的踢踏声在起伏。一瞬后,突然有道强光如剑般刺破黑暗,库拉尼震惊中策马向前,只见光芒如幕帘般缓缓向两边拉开,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一个白玉盘般的硕大圆轮高悬天穹,无数道细微柔和的银光从盘中垂下,仿似在宇空间胧上一层薄纱。妙曼的光线交织下,库拉尼隐隐约约看到城堡的尖顶倒悬其中,如梦似幻,颠倒的屋檐间,驾着长着翅膀的骊驹的骑士的剪影在环绕骑行。 这是传说的月中城欧特纳盖。仰望着笼罩着整个天空的伟大古城的月中倒影,库拉尼激动得热泪盈眶,下马跪伏在山巅之上。 “殿下,殿下…”有神秘的声音在耳语,他感到身体在被摇晃着,便不耐烦地用力摆了摆手。猛然间,他睁开双眼醒了过来,眼前却是悬挂在上方,熟悉的点缀着狼图纹的罗锦帐幔。 他大吃一惊,不由得一跃而起,再定神细看,周围却仍是只有幔帐轻纱,锦绣棉被。他此时竟然是坐在一张床上。 “这是哪里?”他迷惑不解,看着自己布满皱纹的双手,衰老而虚弱的躯体,沉吟不语半晌后,才恍然大悟:“我是亚弗,是沃尔冈帝国尊贵的郡王…但…” 刚刚发生一切的竟然是梦? 不知为何,亚弗那干瘪的眼眶感到了一丝酸涩难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七十五 郡王亚弗病卧的消息不胫而走,引起一片哗然。辅国大臣格温确信信息无误后立即召来贴身侍从,厉声吩咐道:“快去找陛下!” 侍从提莫很少见格温老爷子如此暴躁,不由一声答应后便匆匆赶向沃尔冈堡。他经常进出皇堡,卫兵们都熟悉他,一路上无障无碍,然而逛遍几处皇帝常去的宫殿也找不着,问了宫内的侍仆竟也是懵然不知。 “这不是提莫阁下吗?急匆匆的想去哪里?” 提莫一看,是司礼大臣薛西斯,摸透皇帝的脾性,平日如苍蝇粘在皇帝左右阿谀奉承的小人,他想必知道皇帝的所在。提莫寻思着,回道:“阁下知道陛下在哪吗?在下有急事要禀报。” 薛西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珊珊然道:“嗯哼…说起来,鄙人已经一整天没见陛下,他到底去哪了呢?” 他在说谎!提莫直觉下如此认为,不由心下一惊。薛西斯的表情,语气和眼神无不透出一种气定神闲的态度:我知道皇帝在哪,但我不告诉你,看你能怎么办。 少帝尛札与辅国大臣格温曾是师生关系,即便在尛札登基后,格温仍一如既往的对他要求甚严,期望他能成为一代明君。但是皇帝认为格温的所作所为已僭越了君臣之礼,对格温的严词训教感到十分不满,“嗜武,嗜色,恶劳”,格温曾在一次酒宴中如此当众批评尛札,导致后者雷霆大怒。两人自此后关系僵化到无法修复的地步,经常公开发生冲突,导致格温一支势力在皇宫的地位日渐式微。 面对皇帝身侧重臣的挑衅,提莫对此无可奈何,不得已下只得告辞。正当他愁眉苦脸地离开沃尔冈堡,烦恼着如何向格温交差时,突然有一个侍卫快步靠近他,快速地往他手上塞了一张纸条,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匆匆离开了。提莫疑惑不解地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少狼猎鹿,豺豹在后。 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提莫脑里浮起了可怕的念头:“少主在猎场,有人要趁机弑君!”他赶去在附近的驿站借马,往狩猎林方向疾驰而去。多亏他经常捎着格温的口信来猎场找皇帝,猎场的门禁守卫远远看见是他,便早早打开大门。 “陛下呢?!”他朝着门卫大喊。 “大概在东北方向。” “带了多少侍卫?” “跟往常差不多,十来号人。” 提莫来不及道谢,扭头策马往东北方向飞奔。最坏的情况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全部都是杀手,这样的话,说不定现在陛下已经…他惴惴不安地找到了皇帝近侍们,发现他们在林边歇息。 “陛下呢?!” 侍卫长无奈道:“在林子里。陛下说人太多会把猎物赶跑,吩咐我们在此待命。” 提莫忙问:“陛下身边有谁?” 尛札此时正在御林深处追踪猎物,给与他追踪指导的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名叫坎克。坎克负责教导皇帝狩猎技巧,陪同皇帝一起学习的,还有一名叫莎姿含侍女。 坎克侍奉过两任皇帝,维护皇室御用狩猎林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他见证了尛札从孩童成长成少年的过程。刚登基那会,尛札还只是豆芽菜般的苗条身体,现在眨眼间身材就变得挺拔强壮,越来越像他那些身体雄伟如山的叔辈们。原本嗜好破坏,戾气沉沉,喜怒不定的混世小魔王,如今品性也发生了大变。 “坎克,这是鹿的足迹?”尛札在前方树下驻足问道。 坎克过去蹲下端详片刻:“陛下,没错,干得漂亮,鹿就在附近不远处。” “陛下。”侍女莎姿含抬起白皙如雪的手,指向了密林深处。 坎克看到那片密集的灌木丛中,有一双鹿角。但他感觉这个侍女语调冷淡,对皇帝大不敬,心下不快,但不好当场斥责。而尛札心神领悟地从箭袋里取出一箭,屏息拉弓瞄准,饱满的胸膛挺昂着,腹部收紧,英气勃然而发。 身端体直,但用力不够平和,有点生硬…扎克看着皇帝的射箭姿势,透着一股认真的劲。这让他感到满足。皇帝旧日喜欢穿宽松的衣服,形态放荡不羁,吊儿郎当,如今衣服修身,体态端正,令人刮目相看。 唰的一声,箭矢穿过灌木丛,擦伤鹿首。麋鹿惊叫一声,拔腿就跑。 “啧!”尛札懊恼地挥了一下拳,正起身要追:“别想逃!” “稍安,陛下。”莎姿含语调快速而冷静,同时拉弓搭箭,准星随着鹿的影子微微横移。 尛札回头望她,只见其腰肢在束身的护革下显得分外的修长婀娜,纤细的手指握着弓把,双手开拉至弓弦满张,姿态自然而优美,力度恰好到增一分太多,减一分不足。尛札不由看得出神。 莎姿含指尖松开箭尾,箭矢如流星般飞去,正中麋鹿的颈喉。 “漂亮!”尛札由衷地叹道。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莎姿含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只要她在身边,自己就会有种莫名的安心,对繁琐枯燥的学习也变得有耐心起来。狩猎训练时,他让莎姿含一直陪同着,甚至让她一起学习狩猎技巧。他没想到的是,莎姿含的领悟速度竟然比他更快,即便扎克说他资质已然超人。 他走过去时,麋鹿已经咽气,莎姿含的箭矢精准地穿过了它的喉咙,伤口处流血汩汩;而他的箭却仅仅擦破了鹿的头皮,透过伤口只泛出了一丝血迹。这一箭他瞄得很准,失准应该是因为欠缺了气流和灌木丛等因素的考量;莎姿含不但考虑到了环境的影响,并在麋鹿逃窜的情况下命中,这巨大的差距令他深感折服。 “姿含,你觉得朕射术如何,与你相差几何?”尛札隔着灌木丛说道。 “陛下是奥穆尼亚帝国之主,天生的王者,只须熟王心术,世上一切某不是陛下的猎物,被强食的弱肉。区区射术,不足挂齿。”莎姿含的答复竟像是辅国大臣格温说的话。 皇帝苦笑:“帝都就像一潭深水,卧虎藏龙,朕在帝位,反倒更像被虎视眈眈的猎物…哈哈哈,帝王心术,没意思啊,还不如听薛西斯给朕讲都瓦克因的猎龙故事。” 莎姿含听毕无语,抬起头,视线透过树林上空的繁密枝叶,时天色渐晚。和扎克对视一眼后,她默默地从身后的箭袋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的中点处,用标准工整得一丝不紊的流畅动作拉开弓弦,其准头毫无疑问地对正了皇帝的头颅。 尛札察觉了莎姿含的意图。他呆立在原地,睁大了瞳孔,目不转睛地盯着莎姿含。她那锐利的眼眸透露出一如既往的冷漠,让人看不到任何情绪。 “姿含,你…我…” 箭矢离弦,划过树林的寂静空气,穿过灌木的茂密枝叶,无情地命中了皇帝的左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七十六 守心与克己。 守心,在狩猎时,不被无用的仁慈心左右自我,更不沉迷在杀虐的血腥中无法自拔,坚守身为猎人而非屠夫的本心;克己,面对猎物时克制和约束自己,在致命一击的时机来临前,绝不轻易出手。卑微的坎克一直以为猎人应当如此,而他卑微的人生也应当如此。 但这岂能事事如愿。坎克想道,他是河流中的浮萍,森林里的蚂蚁,在风吹雨打下如何能守心克己?他甚至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唯有在自己能掌控的事情上贯彻原则。他掏出对付猛兽的、刃片嶙峋的放血锯刀,悄悄地潜入了森林暗处。今夜,猎人坎克要加入狩猎,目标是少帝尛札·沃尔冈的项上人头。 “不,莎莉,你告诉朕…这不是真的!”尛札轻唤着莎姿含的昵称,捂住自己中箭的左眼,鲜血从指缝间渗漏而出,染红了他的手,满脸的迷惑中竟透出一丝无助的神色。 莎姿含立在林木间,倩影亭亭。她抽出两箭,搭弦拉弓,全部动作一笔画就,毫无停滞,没有犹豫,两箭齐发,穿树而去。尛札用手臂挡住箭矢,箭头力透皮甲刺入皮肉,从箭飞行角度推断,显然是冲着他的颈喉去的。 尛札的心感觉被闷锤了一下:“莎莉——” 此时左肩传来一阵剧痛,尛札左眼受创,扭头看不见伤口,只用右眼瞥到了坎克的身影,他瞬间消隐在树影中,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放血锯刀,刀刃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 连老坎克也叛变了么?尛札胸口内翻滚着各种情绪,愤怒,悲哀等糅合其中,已品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突然放声狂笑道:“哈哈哈!叛徒!走狗!所有人!四周都是!绝哉!妙哉!” 尛札疯疯癫癫地惨笑着。坎克的放血锯刀悄无声色地从阴影中浮现,须臾又沉没于阴影,寂静地在尛札的左腿动脉上留下锯齿状的裂口;与此同时,莎姿含拉弓射箭,准星不是脖子就是心口,箭箭致命。在两人无缝的夹击中,尛札突然沉默下来,用手臂掩护下的右眼死死盯着前方依着树木下蹲拉弓瞄准的身影。 “莎姿含!你为什么一声不吭?”他大喊着,一边迈步向前迫近:“告诉朕!你现在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这瞬间,坎克看到尛札露出了破绽,皇帝的命脉就在他的锯刀上,触手可及。他看到这一天会载入史书,他会成为传世的猎人,因为他即将猎杀沃尔冈皇帝。他屏住气息,如同以往无数次狩猎一样,熟练地伸出双手,神不知鬼不觉地,用连鸟兽也无法察觉的手段,染血的锯刀在向尛札的喉咙闪电收割。最后一刻,他终于按挪不住自己的情绪,忘形地痴笑起来:“哈哈哈,皇帝…皇帝,就在我的刀下,像猪猡一样!” 他的锯刀卡住了,仿佛时钟的齿轮间插入坚硬的异物。他棒着皇帝的头,看到了皇帝的脸,是皇帝的牙齿卡住了他的命运齿轮。尛札的右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上下鄂紧紧咬住锯刀,右手的拳头以千钧之力狠狠地砸在坎克头上。坎克的头颅像击石之卵般破裂,脑浆血浆涂在左侧的树干上,形了成一副抽象画。 “哼哼哼…”尛札把无头的尸首扔到一边,情绪略微平缓了一点,血色的眼眸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莎姿含:“朕是皇帝,号令天下的皇帝,你以为朕会拿你无可奈何吗?”言毕,尛札看到了莎姿含冷冰眼神在变化,瞳孔深处开始透出厌恶,像在看污秽之物般看着他。 插在尛札左眼的箭突然变软塌下来,箭尾开始像软体动物般用力摆动,箭头竟化蛇首,往尛札脑颅深处疯狂地钻动噬咬。 “啊!!啊啊啊啊啊!!”尛札脑盖骨里传来剧痛,一个踉跄几乎跪在地上,与此同时,他的手臂,大腿,胸口的箭矢全部化为青银色的蛇,对着他的创口一边大啖其肉,一边往肉里深钻。 “死吧,尛札·沃尔冈。”莎姿含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 “哈…哈…莎姿含…!!”尛札伏在地上呻吟着,双手用力扣着左眼窝,把蛇揪了出来,但见左眼球早已被青蛇吞食,只留下一个空洞洞的窟窿,血液往外淌流不止。 尛札双手一扯,把蛇分为两段。他满脸污血,面容狰狞道:“哈…想杀我…哈哈…哈哈哈…!!”一边说一边忍着身体各处蛇噬的痛楚疾步向前,莎姿含见势,立马拔箭自杀,然尛札先手拨开她的箭,一巴掌将她刮得吐血倒地。 “为什么?!莎姿含,你回答我!!”尛札大声嘶吼。 “因为我憎恨你,沃尔冈。”莎姿含擦着嘴角的血,复仇的火焰在她眼中熊熊燃烧。 “恨?何来的恨?” “你们沃尔冈一族都是衣冠禽兽…只看着你的脸我就恶心得作呕!穿着华丽服装,住在辉煌宫殿里,被人们当作神仙供奉着的沃尔冈人…却是满手鲜血,毫无人性!你们仅仅为了取乐,就杀我父母,割他们的头…百般侮辱我,折磨我,把我的绝望当做下午茶的甜品…你们是恶魔,是披着人皮的肮脏豺狼,你们全都该下地狱!”莎姿含扯着尛札的衣襟,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尛札心悸不已,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放肆!朕是皇帝!”尛札面目狰狞道。 只是一个发了疯的奴婢而已…他尝试压制失控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冷静变成了冷酷的思考:她只不过是被某个幕后黑手操纵着的可怜人,她的父母,她背负的一切憎恨,只不过是那幕后的精心设计…当然,这设计范围还包括了自己对她的感情。这一切都是圈套,一个无情的骗局。 尛札通过手心感应到她的脉搏在减弱,一点点地,就像一根被用力拉扯的细线,须臾间就会被扯断。身体各处啃食不止的青蛇渐渐停滞下来了。他看着莎姿含渐渐失去血色的脸庞,心跳飞快。 如此的柔弱的生命…只需轻轻一握就会香消玉殒。尛札不由闭上眼睛,他的心已经被她紧紧揪住,她的痛楚加倍地反噬了他。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绝不!”尛札松开莎姿含,将她拥入怀中,低沉吟道:“朕…是皇帝,朕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你是朕的东西,身上分分毫毫都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百七十七 提莫已经两天没有合眼,最近发生的事情暴风骤雨般卷席了他。大臣,侍女,侍卫忙成一团,人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度日如年,朝不保夕,焦虑不安的情绪笼罩着沃尔冈堡。 好不容易把手头的事情向薛西斯梳理交接清楚后,提莫终于得以抽身出宫。两天前,他只是来给格温传话的,谁能料到会迎头撞上宫变。延误了两天,他脑海里开始浮现格温雷霆之怒呼之欲出的可怕表情。正当提莫要匆匆出发时,有一位侍从突然叫住了他:“足下,请等一下,格温大人在贤者会厅等着你。” 提莫听道,一个激灵从头顶传到了脚下。 格温坐在贤者会厅的主席,握着椅子的扶手,胳膊支着,食指按在太阳穴上,眉头深皱。 他原本是无姓之人,少年时凭着天赋武才入宫,晋升皇室近侍,取得老皇帝莫德曼的信任,最后成为托孤重臣。时至此刻,他坐在象征帝国权力中枢的贤者会厅主席上,若有所思。 “大人…”提莫前来致礼。 “你迟到了。”格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传句话需要这么久吗?”提莫张口正要解释,格温摆了摆手:“少废话,我知道这两天你干了什么,说些我不知道的。听说你是第一个在御林里发现了尛札遇刺的,对吧?” 提莫干咳了一声道:“是的。关于陛下遇刺一事,属下在御林里找到一把染血锯刀,据了解是属于侍奉皇室多年的猎人坎克的武器。这把武器的刀刃形状,属于与少主身上的锯伤相吻合,可以断定,刺客是坎克无疑。” “小子的身体还好吧?” 私底下,格温仍会以“小子”称呼皇帝,尛札本人对此也无可奈何。提莫低头回道:“陛下身体多处受创,伤势严重,但并无生命之忧,由于处理及时,目前的恢复状态良好,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嗬,这铁打的沃尔冈人。” “只是…左眼的箭伤,恐怕是无法恢复了。” “不差,比丢掉小命要好。”格温淡淡道:“但是提莫,你说的这些,在沃尔冈堡里随手拉一个下人都问得出来。我提醒过你——” 他盯着提莫的眼睛,低沉道:“那个叫莎姿含的侍女,她的流言在宫廷内漫天飞舞,有人说行刺时她和尛札在林子里苟合,被无辜牵连;也有人说在刺客来袭时她舍身救主,也许他们说对了,也许是都不对…但谣言不会凭空出现,它是真相的投影,勾勒了事实的轮廓,却缺失关键的灵魂,引人浮想联翩。但就算所有人都相信了,谣言依然是谣言,不会成真…所以,这关键的真相,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提莫脸色发白,手指微抖,话头磕巴了一下:“属,属下见过陛下的箭伤,伤口很深,并有撕裂的创伤,不是普通的箭矢能造成的。” “嗯哼。” “但关键在于,坎克不可能刀箭一齐使用,除非他有三头六臂…因为这个疑惑,属下检查了他的箭袋,结果里面是满的。陛下身中数箭,如果是坎克的攻击,那么他的箭袋不可能一箭未发。” “然后呢?” 提莫有点退缩:“…有些话属下不知当不当讲。” 格温眉头一竖:“你在开我玩笑。” 提莫抿了抿发干的嘴唇道:“此事属下向陛下承诺过保密…但请大人稍安,属下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这事并无真凭实据,全是属下的推测,不敢轻下妄言…” “嗯?那你的推测是?” 提莫靠近格温,低首耳语道:“侍女莎姿含,是行刺陛下的凶手之一。” “不,不可能。”格温摇头道:“以尛札的性格,会把背叛他的人撕成碎片,不可能让她活着。你应该知道,她现在正躺在皇帝的寝室里,被小子当宝贝供养着,御医旁侧伺候,定时诊查伤情,享受着妃嫔一样的待遇…” 提莫抿着嘴,苦笑着摇头。格温看着他的表情,须臾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这小子爱上了女人!他已经沉溺其中,不能自拔。”他皱起了眉头,托腮沉思了片刻,抬手一摆道:“提莫,杀了那个女人。 提莫身躯一震。他冥冥中预感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但预感成真的时候,他才察觉自己有点难以接受这个决定。 “御前会议马上就会召开,我会让尛札过来参加会议,届时你再去他寝室。” 格温的眼神透着杀气,令提莫不寒而栗。莎姿含,是少主情愿被背叛也要守护下去的女人,夺取他的心头之爱,是少主所希望的结果吗?这个任务对提莫来说过于沉重,他徘徊不决。 “宫廷内总有许多棘手的问题,让人无从下手,而流血可以让问题本身消失。” “你退下吧。”格温不再理会提莫的犹豫,向他摆了摆手:“随便把门外的人叫进来。” 提莫打开贤者会厅的大门时,才发现五大臣正在门外站候,参谋鲁道夫,司礼薛西斯…他们等待着格温的召唤。 “诸位大人,格温阁下有请。”看着五大臣逐一向自己低首敬礼,然后往贤者会厅鱼贯而入,提莫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前脚收到格耳曼被害的情报,后脚跟着亚弗倒下的消息。”众人看着坐在主席的格温,无不侧耳倾听:“国家栋梁接连倒下,老夫深感惋惜。为了延误沃尔冈皇室的荣光,陛下需要诸位同心协力,维持社稷秩序。当然,一如既往地,这需要一个首相成为新的顶梁柱。稍后陛下会亲临贤者会厅,来聆听诸位的意见。” “老夫已经向陛下上书,由不才格温继任御前首相一职,”格温环视会厅一圈,继续道:“谁赞成,谁反对?” 提莫在暗中潜藏,静候着。 “除了御医之外,不许任何人进出。”尛札对侍卫的吩咐声音传来,随后他拄着手杖,一拐一拐的和两名侍卫的身影一同离去了。 提莫轻易潜入了皇帝的寝室,绕过屏风,他来到了莎姿含休养的榻下。 她仍然是昏睡不醒的状态。经过这两天的治疗,惨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血色,纤细修长的手平放在床沿边,似乎有人守候在旁一直在握着般。 此时提莫脑海浮现格温冰冷冷的眼神,他拔出了藏在胸口的匕首。 “提莫阁下…?”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提莫收起匕首,回头一看,是驼背的,白发苍苍的老御医。 “嗯啊…”此时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只低头看着地板砖上的纹路。 老头徐徐来到床榻边,坐下:“莎姿含现在身体并无大碍,只需休息就能恢复,阁下大可放心。” “嗯…” 他用手背贴在莎姿含额头上,检查了一下体温,然后拿起她的手腕,指头按在脉搏上探听。 “曾经,有一位老国王,一生兢兢业业,勤政爱民,深受臣民尊敬。”老头用缓慢的语调打破了尴尬的沉默:“但他有一个遗憾,就是年过不惑之时,他的皇后没能为他诞下子嗣,孤独的皇冠面临着无后可继的窘迫。后来,在一次出巡中,老国王偶遇了一名乡下少女。” “两人一见钟情,不知是什么让老国王焕发了新春,也不知少女爱他本人还是他的权力,他们很快就发生了关系,并如胶似漆。国王把她带进宫里,对她百般宠爱,而喜上加喜的是,这名少女很快就怀孕了,国王对她的宠爱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却浑然不知道这会给她带来怎样的灾难。” “结果,少女在临产前,落寞而好妒的皇后用剪刀袭击了她。经过抢救,孩子保住了,但少女因失血过多而死。” “突如其来的噩耗击垮了老国王,盛怒之下,他拔剑砍杀了已疯疯癫癫的皇后。但这一失控的行为让他身败名裂,众臣民对他进行了潮水般的口诛笔伐,最后迫于压力,他把国家和储君嗣位托付给他德高望重的弟弟,开始了深居简出的生活,一代贤明君王,竟因后院相戕而匆匆拉下了帷幕。” 提莫看到,老头深陷的眼窝中有零星的泪光:“他深爱那个女人,她的死亡给他的打击太大了,把他变成一个厌世而颓废的老人,在我看来,这也许才是他选择退位的真正原因吧。” 说罢,老御医缓缓地起身,步履蹒跚地往门外走:“这个幸存的孩子,老国王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尛札·沃尔冈。”他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望着提莫:“虽然少主有令,会处死泄密者,但在下窃以为提莫阁下有必要知道这件事…” 提莫问道:“什么事?” 他向提莫低下了头,仿佛在恳求着什么:“侍女莎姿含…她已有身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七八 一个被浓密雾气缭绕着的海边小镇,来了两个外乡人,他们带着两顶同款的灰色尖帽,一个是名为鲁尼的高大壮汉,另一个是名为罗宾的瘦小男人。从秽地的猎人要塞出发,不辞远行马不停蹄地奔赴这里,疲惫和焦虑如同两座大山压在肩上,他们渴望歇息片刻,哪怕只是坐在地上喝口水。 但他们不能。在身后,有红眼睛的秽地猎人手持屠刀驱赶着他俩,像驱赶羔羊般,把他们送到云雾缭绕的小镇中去,以窥探雾中的秘密。 在秽地,雾总是伴随着不祥。要塞的猎人们会在大雾天气时眼睛发红,变得异常的暴躁和嗜血,令人生畏。他们长年在秽地游猎,只要是雾天,就免不了一场大规模的屠猎。鲁尼和罗宾见识过几次,那场景令他们毕生难忘。凯旋回寨的猎人们就像从血海里爬出来的丧尸群,缓缓踏过大门进入塞内,腰间别满了人头,或者是皮被剥掉一半的头盖骨,步履沉重,腥臭冲天,身后流淌的血液在地上涂成一条血路。 这小镇原是一个只有寥寥几户人家的无名渔村,在秽地大溃败后由幸存的渔民重建而成。从某个时间开始,这一带海岸的鱼类资源突然暴涨,常有大批的鱼被海浪冲到岸边,渔民甚至只要在沙滩捡鱼就能赚个盆满钵满。消息传开后,周边的捕鱼人纷至沓来,很多人定居此处,而渔业资源也一直丰厚依旧,小渔村便渐渐演变成一座颇具规模的镇子。 抵达小镇边界后,猎人们便停下了脚步,任由罗宾和鲁尼在小镇内游荡。两人战战兢兢地在镇上走了一会后,发现镇内一切熟悉而寻常,并无任何可怕之处,不禁放下警惕。 “罗宾,什么是血莲?”鲁尼问道:“我听见他们总是在低声嘀咕:‘血莲!是血莲!血莲来了!’那到底是个啥,能吃吗?” “不知道,但我听说过。”罗宾神经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曾有一个在秽地土生土长的老人告诉我:在秽地还是一片丰腴富饶之地时,猎人们为了夺取光源,剿杀本土的古老神灵,导致了大溃烂的发生。溃烂之后,秽地这个名称便传播开来了。随之而来的,是猎人们在秽地欠下罪孽深重的血债,诅咒着他们连同其子子孙孙都要囚禁在秽地,像野鬼一样徘徊游荡,永不超生。” 鲁尼一脸茫然问道:“这些我都懂,但你没说血莲是个啥啊。” “别急,故事长着呢。据说一直在诅咒着猎人的东西,就是血莲。秽地的狩猎是很严酷的,远离文明,长期在荒野游荡,应付危险的野兽和亡命蛮族,这一切的目的不是荣耀、财富或者地位,而是为了消灭一个异教的古老印迹,印迹形状正是一朵盛开的莲花,因为是鲜血般的红色,秽地人都叫它作血莲。身染血莲的人会化为凶残的恶鬼,袭击一切所见到的活物,并把血莲的莲子种在他们体内。没人知道血莲如何出现的,秽地人大多活不过半百。而秽地的异教徒则宣称,这是古神祗对猎人暴行的复仇。” “其实我一直在想,他们是不是都疯了。” “我不知道。”罗宾摇了摇头:“也不在乎,我只想离开秽地而已!这种鬼地方,苍蝇连屎都不愿在这里拉。只有你我这样倒霉至极的,因为犯了一点点的小错,就被送到这里来。罪孽比我们更重的人多了去了,哪个活得不比我们逍遥,真不公平!” “唉,别说了!说起来我就火大。我是被女人害,当时我走在街上,迎面看到那个臭婊子,穿着一件半露的上衣,眼神妩媚的直勾勾盯着我。你说她这不是想我操她吗?我当时就不能忍了,啊…那种感觉确实难忘!谁知道她当场翻脸,打了我一大嘴子,大骂大喊起来,然后我就莫名其妙被抓了。你说这还有天理吗?…明明想着被操,嘴上还说不要,这婊子啊!” “哼,精虫上脑!真是愚不可及。” “你个大笑什么?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怎么被送过来的,哈?” 罗宾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吱声。鲁尼的话触碰了他的伤口,令他想起一段不堪的回忆。 一个他曾经憧憬过的大哥,教他如何在珠宝店里用以假乱真的玻璃球掉包珠宝,结果他在第一次尝试时便失败了。珠宝店的店长把他抓起来,关在地下室后,才送到监狱去,然后以盗贼的罪名,被派往边境之外,充当秽地猎人们的低等劳力。 斗殴,诈骗,强奸,偷窃,人口拐卖,谋杀,秽地吸纳了安治教域内的所有偷鸡摸狗之徒,他们大部分注定无法成为猎人,最后沦落成卑微的血汗劳工,默默无闻地在秽地过劳致死。 “大子,大子,你倒是告诉我你的光荣事迹啊?”鲁尼巴砸着嘴巴。 “住嘴!”罗宾话锋一转,他并不想和鲁尼谈论那些话题:“几天前,有一员猎人在这里失联,猎人要塞依此断定血莲已经腐蚀了这里,他们很快就会执行‘清洁’,不想死就利索点,赶紧完成侦查。” 听到清洁二字,鲁尼浑身哆嗦了一下:“你说的没错。” “他们认为,那些秽地人的脑盖骨中烙刻了异教的印迹,必须把它们全部收回,用烈火焚烧成灰才能‘清洁’完毕,否则污秽的印迹会化为梦魇,在浓稠如泥泞的迷雾中把他们全部吞入深渊。这些年来,血莲就像幽魂般,无论被消灭多少遍,不久后仍会传来它的消息,如迷雾般在这片不祥之地上挥之不散,简直就像一场噩梦…” 眼前这个小镇,茫茫薄雾中安谧而宁静,不远处有人影徐徐走动,很难把这与“诅咒”、“腐蚀”此类词语联系在一起。罗宾想道,也许他们是丧失了理智,只是单纯沉醉于嗜血和杀戮罢了。 “嘿,美女,我看你一个人一定很寂寞吧。”鲁尼看到前方一个纤纤倩影,脸上露出不良的笑容,一边巴砸着双唇猥琐,上前道:“我是要塞的猎人哦,不是打兔子那个猎人,今天恰好把剑落在要塞里没带出来…嘿嘿嘿,但是我还有一把,要不要尝尝猎人的厉害?” 看着鲁尼灾难级的搭讪,罗宾像吃了苍翼一样难受,恨不能从他身边逃离开去。 “喏,原来是猎人先生呐。小女渔村长大的,没见过世面。但我也听说过,猎人是带着红帽子的哦。”那女子倒不慌不忙的回应,穿着简约的长裙,成熟的胴体掩盖不住地勾勒出来,一抹酥胸在衣襟间若隐若现:“海边的老人们都叨叨念的:雾霭天,红帽来,莲花开,鬼门关。” 红帽子就是指秽地猎人头上的尖帽,他们的用猎物的鲜血将其染红,这代表着猎人们的荣耀,是不曾完成狩猎的罗宾和鲁尼无法触及的,他们只能头戴灰色的尖帽,在红帽子路过时,低下头颅,摘下头上的灰帽子以示服从。 “嗯哼猎人也有戴灰帽子的啦!美女,你不知道,这里要遭殃啦!他们马上就要来到这里,到时一个人都逃不掉哈哈哈,但是呢,如果你现在让我开心一下的话,倒也不是不能为你网开一面。” 女人魅惑一笑:“小女屋顶的角檐漏水,需要修补…恰好当家的出海了,如果猎人大人不嫌弃,下榻小女的寒舍,帮忙修补一下,小女有恩必还…” 这已是很露骨的勾引了。罗宾要惊掉下巴了,像鲁尼这种男人,既不英俊潇洒,更不温柔浪漫,言行举止无不庸俗粗鄙下流,怎么就被看上了呢,怎么看自己都比他好一百倍啊!想到这罗宾心里不禁酸溜溜的,但是鲁尼占得先机,和美女打得火热,自己无从插口,也只能直勾勾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浪声淫语不绝于耳,心里好不瘙痒难当。 突然间他想通了,心中豁然开朗。既然猎人早晚要把这里杀成一片血海,为何不在此前随心所欲地放荡一番?反正他们很快会变成死人,没人会追究他的责任,像鲁尼这样本性毕露倒是最舒服的做法啊。 罗宾看着鲁尼搂着婀娜的女郎走进一间民舍,心里不禁瘙痒难止:哼,瞧你得意的,老子不但要劫色,还要劫财!嘿嘿,这些无知的渔民,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呢。 突然间,一声凄厉异常的惨叫隔墙透出,宛如一把尖刀刺入了罗宾的双耳,他当即双腿一抖,几乎跌坐在地上,脊背发凉,身体打颠不停。意识到是鲁尼在惨叫后,他不禁感到胯下一热,温暖的尿液沿着裤裆湿透大腿内侧。惨叫声响彻了半条街,附近的村民没有丝毫惊慌,都扭头看过来,阴气沉沉地用迥异的眼神盯着他,在迷雾下显得异常可怖。罗宾惊恐地躲开他们的视线,转身拔腿狂奔起来。 蒙眼狂奔了许久后,四周仍是一片茫茫迷雾。“这破村子不应该这么大啊!”罗宾心里越发害怕之际,隐约看见前方有几个人形向他迅速靠近,惊惧下大喊一声“别过来”话音未落身体就突然失重,像小鸡一样被提了起来。 “老鼠,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 是猎人们,他们在镇外伺机已久。罗宾哆嗦着身体,仿佛一只被老猫用爪子按在地上的老鼠:“我看见他们杀死了鲁尼!” 猎人把罗宾丢在了地上,他踉跄了几步,连滚带爬地往外逃窜起来,他知道,“清洁”的帷幕已被拉开,被卷入其中的活物将无一幸免。 须臾,悠远的号角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一顶顶血红色尖帽缓缓迫近迷雾层层的小镇,他们手提大刀或巨斧,武器上铭刻着的畸形印迹,印迹因为注入了大量的元而变得炙热发亮,如同全速运转的蒸汽引擎般腾起阵阵血色的蒸汽,就像一杯纯水中滴入血滴般把乳白色的浓雾染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七九 迷雾从海上悄悄飘来,雾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味,让人分不清是血腥还是海腥。 罗宾在迷雾边缘徘徊着,焦虑的情绪按挪不住贪欲,虽说屠杀之后,人畜无存,但死神和猎人却是不恋金钱财物的。在除了诅咒外一无所有的秽地,金钱的力量无从发挥。但金钱始终是金钱。他掂量着镇子的状况,犹豫着该什么时候进入。然迷雾层叠,白茫茫的一片久久不散,并寂静得令人窒息。 罗宾感到困惑不解,杀人的话,里面应该一片恸地哀嚎,惨叫连天才对。 所以那个蠢货鲁尼现在怎样了呢? 脑子里突然浮现了鲁尼的名字,罗宾自己也不由得一愣。其实自己心里一直非常鄙夷鲁尼,只是没得选择,凑合着相处而已。后来才察觉到,鲁尼除了头脑简单和莫名的过度自信之外,性格还挺好的。 想到这,一股淡淡的忧伤涌上罗宾的心头。唉!我可怜的,好色的,愚蠢的伙伴鲁尼啊!我还本想着在村子捞一笔后,和你逃离这个鬼地方,一起回到故乡,到时我们便会有钱,又自由,有大把美女美酒等着我们去享用,谁料到你竟就一个跟斗栽倒在色字前了呢!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是踉踉跄跄的脚步声。罗宾寻声望去,雾中有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影在靠近。 是幸存者?罗宾心下一惊,不由得后退几步,猎人们从不给劳工武器,所以他手无寸铁,对方只拿着把柴刀就能主宰他的命运。 人影破雾而出,一看竟然是鲁尼负伤逃出来了。 “狗东西!”罗宾喜出望外,大呼道:“还以为你是谁呢!我真被你吓到了!哈哈哈!” “罗宾?”鲁尼显得很震惊的模样:“罗宾!罗宾!你居然还在!怎么还不逃?” “我当然还在!”确实是老朋友鲁尼后,罗宾跑了过去,抱住他肩膀:“我跟你说,不逃!我们哪都不去!我们就这样逃了,吃什么!这个村子我了解过,有钱得很!我们等猎人走了后,吃一口剩汤也是极好的!咦?奇怪,鲁尼…你胡子怎么这么长了?” “没了!”鲁尼摇着头,神情恍惚道:“他们关了我几天几夜,这胡子怎么不长?狗日的真不是人!真他妈变态!他们不给吃,不给喝,每天用活蛞蝓灌我,活生生的蛞蝓,吞下后触角能从我鼻孔里伸出来的…呃…!只是想想我都要吐了…” “等等等…”罗宾有点搞糊涂了:“几天几夜?你不是玩我吧,兄弟,我从镇里出来到现在才一个时辰不到啊!” “苍天狗屎啊…”鲁尼哭笑不得道:“骗你我吃一辈子的蛞蝓好吗…?!呃…别说蛞蝓了…肚子好难受…” 鲁尼没有在说谎,但罗宾自己也不可能搞错一时辰和一天的区别。那到底出问题了?还有猎人们呢,为什么他们进去后还是一片寂静?无数的问题瞬间把他搞得头晕脑胀。 “呃…罗宾,还有一个…”鲁尼干呕了几下后,喘着气道:“…镇子全变样了,变得啥都没有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没有镇子了…没有人了,也没有财宝了,就几间破茅屋…” “不可能吧。喂,不像你啊,这可一点也不好笑。” “真是的,不和你啰嗦,来,跟着我,这就带你看,睁大狗眼看清楚了。我错了就把头剁下给你坐。” “等等等,猎人还在…” “信我,没人!”鲁尼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往里面拽:“怎么女孩似的。” 雾气淡去了许多,波光粼粼的海平面已依稀可见。两人一路走到海边,耀目的阳光下,几间破旧的木屋有气无力地倚着海岩,屋顶的茅草已被海风捎走大半。原来狭长的岩铺街道,若干排整齐划一的石彻房子,来来往往的镇民们,仿佛在太阳的照射下,连同大雾一起瞬间蒸发了,只剩下荒芜的岩石和杂草。 “哈哈哈,没了啊!美女,财宝,全都没了!”罗宾大声嗷叫着。 “还有猎人。”鲁尼道:“他们也没了,只剩下我和你。” 罗宾掀开木屋破烂的门,在屋里发疯似的趴来趴去,鲁尼在一旁哈哈大笑:“省省吧,这破落地方,不会有值钱东西的” “你错了!”罗宾在屋里大喊,“过来,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不会吧。”鲁尼将信将疑走进去,凑近一看,脸色马上变青了。 “天啊,呕”鲁尼突然吐了起来:“是我拉出来的屎” 那是一堆闪闪发亮的,黄豆大小的白珍珠。罗宾看到珍珠上有些黄色污垢,拿起来嗅了嗅,立马瘪嘴皱眉地把珍珠放回原处:“苍天…这是什么狗屎味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些畜生往我口里灌蛞蝓,第二天早上拉屎时,屎里就会有珍珠。”鲁尼比划着:“就那么一大坨屎,拉的我火辣辣的痛,屎上面缀满闪闪发光的珠子” “够了!说得太详细了!”罗宾稳定了下情绪道:“就算是沾了屎,珍珠还是珍珠!咱们发大财了!你蠢啊,干嘛不早说!” “我是白痴才跟你说我情愿你什么都不知道。”鲁尼的脸憋得像苦瓜一样。 “哎,你还真是白痴死脑筋,你可以换个委婉一点的说法啊。”罗宾没好气的说:“这可是珍珠啊!” “别说了好嘛” “好好,我不说了。哼哼”此时罗宾忍不住也是一笑:“别哭丧了,一起来拿这珍珠去沙滩洗洗吧。” “不来,要洗你自己洗。” “快别这样,这可是我们的宝贝啊,有了它,不干活也不愁吃穿了,你应该把它棒在掌心好好亲吻一番才对!或者我应该去捉些蛞蝓回来…” “呃啊,你这人怎这么变态…算我求你,别再提蛞蝓了,吞了几十尾大蛞蝓,舌头现在还火辣辣的。” “哈哈,敢情你是加了辣椒,调剂味道,苦中作乐啊。” “屁,盐都不撒一点的,原汁原味的蛞蝓。啊,痛死我了…这说话都痛得要死。” 罗宾仔仔细细地把珍珠洗干净拾掇好,走过来道:“嘴巴张开一下,我看看你舌头是不是烂了。”鲁尼便把舌头伸了出来。 在泛白的舌苔上,宛如被刀刻过般,有一个鲜红的印记,歪扭的线条勾勒出开花的形状。 罗宾瞬间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了。他强行镇定住飞快的心跳,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口腔溃疡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鲁尼没留意到罗宾的异常,一如既然地不假思索道:“噢。” 就这样吧,这样子就好。罗宾心想道,只要离开秽地,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切都会没事的。 “就这样决定了,鲁尼。”罗宾说道:“去皇都吧!聚集了最好的美酒和女人,奥穆尼亚最繁华的地方,乌鲁贝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八零 矗立在象征帝国力量的石剑大殿中央的巨剑上,骑士团的徽章被拆除取下,替换以教会之环。在乌鲁贝城内,越来越多的人如此相信: “没错,骑士可以退敌,但敌人是瘟疫呢?唯有教会的圣骑士,加持圣主之光明,辨别伪装成人的魔鬼并诛戮之,以驱散瘟疫之源。皇室的罪孽孕育了魔鬼,而教会在圣主的庇佑下,赐予世人分得的祝福,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首相格耳曼·沃尔冈倒台后,沃尔冈皇室的威望犹如日落余晖,安治教会趁虚而入,在圣法审判团蛮横而血腥的执法下,乌鲁贝城内一片乌烟瘴气。 猎人协会隶属教会,被称为教会之黑手,随着教会势力抬头,猎人地位扶摇直上,在大殿内也能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走路了。然而身为猎人王的哈姆扎一点也不为此感到高兴。此时,在石剑大殿的狼王阁内,他正在翻阅公文,并准备着一年一度的猎人内阁会议。 “哈姆扎大人,内阁成员人齐了。”哈姆扎的得力左右手富文推门进来说道。 “好,我这就过去。”哈姆扎头也不抬道。 最近,新晋的猎人们与皇室的骑士团之间矛盾不断,他们甚至会为一个小贩的税金而大打出手。哈姆扎无法约束圣法审判团隶下的猎人,但职责上又被迫夹在矛盾双方的中间,给他们擦屁股已变成哈姆扎的日常工作之一。眼下猎人内阁一年一度的会议正准备召开,哈姆扎准备已久,决定要在会议上一次性解决这些问题。 “各位别来无恙,近来事务繁多且紧迫,这次会议,老夫长话短说,拎要紧的谈。”哈姆扎环视一遍坐在长方桌两边的七位内阁成员,心中感慨万千。 参与上一界会议的五名成员,已有两员不在席上了,太宰治随着格耳曼倒台而被清洗;古德曼离开了猎人协会,回到沃尔冈皇宫,恢复了皇室成员的地位。现在会议厅内,约押,富文,纳西索斯,曼德拉,佐罗明,米勒尔宾,这七人中,除了约押和曼德拉外,其余五位全是在瘟疫动乱中新晋的年轻人。 “没人需要会议,这是浪费我的时间。”佐罗明靠着椅背,语气冷淡道:“任务,执行,报酬,这就是猎人的全部,几个人坐一起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拌口水,那是长舌妇人才会做的事情。” “闭嘴,切尔诺的崽子。”哈姆扎盯着他道:“你的乳臭味熏到我了,你再扯一句废话,我就扯下你的舌头。” “你敢?别忘了我还是圣法审判团的骑士,直隶教会之下!老头子,你的权限够不着我!” “佐罗明!够了!”曼德拉按住他的肩膀:“注意你的身份,说话慎重点,在座的你一个都惹不起好吗?别浪费所有人时间。” 当所有人都缓一口气时,曼德拉突然口风一转:“但是,等你日后变得强了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哈姆扎把焦灼的目光转移到曼德拉身上,曼德拉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着。 “曼德拉阁下,请注意一下你的…”富文正要站起来说话,被哈姆扎按下去了。 曼德拉这家伙,原来不过是古德曼的一条狗,哈姆扎想道,毫无实战功绩,全靠给皇室换来的地位,如今随着古德曼一支的复兴,竟也骑在自己脸上了。佐罗明和米勒尔宾都是他安插入内阁的,这两人在猎人协会平步青云也罢了,甚至教会也在提携他们,授之予骑士的称号,借圣法审判团的名义在乌鲁贝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我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世道了。哈姆扎苦笑一声,肃然道:“曼德拉阁下,我们不只是猎人,更是猎人们的首领,比起狩猎,约束部下是更重要的事情。” 曼德拉微笑道:“如你所见,他们遵从我的管教。” “是吗?”哈姆扎轻笑一声:“为什么我收到了那么多针对他们的申诉?不说远的,就最近的一项申诉…你瞧瞧。”他拿起一张公文,递给曼德拉道:“殴打出巡的皇室骑士,火烧他们的盔甲和衣物,迫使他们一丝不挂地回宫…” 佐罗明无谓地讪笑着,道:“我来帮你补完一下故事吧。看啊,一只猴子佩上把剑就自以为是骑士了!当时他们对我如此嚷道。于是我回应道:猪猡就算披坚覆甲,也依旧是猪猡啊。然后他们便愤怒了,齐刷刷地拔出佩剑。出于谦让,我把佩剑从腰间摘下来,扔在地上,对他们说:来啊,猴子已经没有剑了,但猪猡们能证明自己是真正的骑士吗?显然,这些贵族子弟的剑术连最低等的士兵都不如,我只是适当地教育了他们,让他们知道一个事实:他们连猪猡都不如。” “羞辱皇室的守卫,这就是你代表教会侍奉帝国的方式吗?”哈姆扎怒瞪着佐罗明质问道。 “哈姆扎,你太老了,以至于看不清形势。”佐罗明冷笑道:“瘟疫杀死了成千上万的人,病患的腐尸味笼罩着乌鲁贝城,而小皇帝还在小树林里和侍女打野战,还被下人刺杀,差点丢了小命,沃尔冈皇室的声望已经像茅厕一样臭不可闻,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尛札·沃尔冈就是一个愚蠢又好色的昏君。” “闭嘴,佐罗明!你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曼德拉大力地拍了一下桌面,佐罗明便不再说话,只靠着椅背在一旁冷笑。 “这不过一场闹剧般的小冲突而已,哈姆扎阁下,我们没必要反应过度。”曼德拉扭头对哈姆扎说道:“年轻人火气旺盛,摩擦在所难免。但犯错就要承担责任,在下回去会勤加约束部下,请阁下放心。” “咳咳…”哈姆扎明白佐罗明所言非虚,但他也没想到情况已变得如此恶劣,这不是约束部下就能解决的问题:“这件事暂且搁置…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来自秽地的。” “秽地”这两个字在会议厅内回荡时,所有人都不由得侧身聆听。 哈姆扎顿了顿道:“秽地要塞发信过来,请求武力增援。老夫想看看诸位的看法。” “在下建议驳回秽地要塞的请求。”纳西索斯侧身道:“众所周知的是,秽地要塞的过度杀戮,深深地激怒了当地人,他们逃亡到境内的各个村落,或烧杀抢掠,或组建邪教组织,损害了教会的秩序与威望。教会也在给内阁施压,要撤出秽地要塞的猎人,但你拒绝了教会。退一万步说,过去几十年来,大溃败一次也没有出现过,暴力镇压的理由已经不复存在…” “那是因为猎人在秽地驻守了几十年,所以溃败才没有出现。”哈姆扎打断了纳西索斯的话:“过去几十年你们年轻人根本不懂这代表了什么,也不知道何为大溃败” “我们都知道何为大溃败,那是几十年前猎人协会在达冥尼斯进行的一场远征” “你的了解不外乎在书上看到的,从别人听来的,是一堆文字,数字,符号,实际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用这双老头子的白花眼目睹了大溃败,那可不是文字能描述清楚的东西。你们不过是一群躲在老猎人的尸首下苟且的雏鸟,翅膀硬了就想要飞起来啄食猎人的荣耀你可知道,就在几天前,秽地发生什么了吗?一场寻常无比的血莲狩猎,秽地要塞损失了一半的猎人,几百名精英级别的猎人!任何一人都比你们要更骁勇善战,更强大,他们全部被歼灭在一个小渔村里,连尸首都没有留下。”哈姆扎把一张纸条扔在桌面上:“这是秽地要塞的信件,睁大眼睛看看吧!“ “好吧…”纳西索斯一目十行,把纸条放回桌面道:“但是教会要求…猎人须在乌鲁贝城待命。” “那就去跟教会说明情况。”哈姆扎看着曼德拉道:“我知道你在教会有话语权,跟宗主教彼得说,秽地要塞支撑不了太久,历史将要重演…” 曼德拉眼神迥异地看着哈姆扎,思考了片刻:“现在乌鲁贝城内人心动荡,治安混乱,教会需要人手去维持秩序和声誉…不过,我会和主教谈一谈,务必使主教大人了解状况。” 会后,内阁成员纷纷散去,会议厅内只留下哈姆扎和一直漠然不语的约押。 “怎么,老头子,许久不见,已经变得不会说话了吗?”哈姆扎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调侃道。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像条狗一样。”约押回道:“只是小狗变成了老狗…” “可不是…约押,我问你,这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秽地要塞的事。” “这是狄蒙的复仇,毫无疑问,血债必须血偿。”约押不假思索:“我早有预感,所以我一直在等着。” “哈哈…老东西,你兴奋了吗?” “当然,我是真正的猎人,为狩猎而生…不像那些城里长大的小孩…打个架,斗个殴,把妇孺绑在柱子上烤焦诸如此类的,我是一名杀手,但杀死那些可怜的弱者毫无荣耀可言。” “嗯哼?如此说来,你不是应该去秽地要塞,杀他个天昏地暗吗?” “嗬嗬,哈姆扎,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守在这里。”约押起身走向门口,回头道:“他们会过来的,绝对,你无法阻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八一 贝利亚·罗斯里德的事业迎来了第一笔投资,使他得以将名下的小教堂翻新和扩建,从几间小房变成了一间设施齐全的中型教堂。随着新建筑的落成,原寄宿在教堂的大批的病人也陆陆续续转移到更为宽敞的病房。 贝利亚曾以为,莫妮卡无条件的照顾无力担负医药费的病人,是浪费资源,给组织的发展拖后腿的行为,没想到的是,竟有对治疗瘟疫感兴趣的贵族因此给他投了一笔资金,希望对“寻求治愈瘟疫的疗法”有所帮助,并给他介绍了一位名为梅第卡勒的学者,研究瘟疫的专家。 事情以他意料之外的形式走上了正轨。 “莫妮卡,手术器具清洗完之后,还要在火炉上烤一会,这样可以大大减少术后感染出现的概率。”梅第卡勒一边吩咐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给病人洗濯溃变得如同蜂巢一样的皮肤,“先生,你有两个活命的选择…一个是可靠的解肢手术,另一个是有复发风险的新手术,但可以保住你的手臂…” 莫妮卡点了点头,收拾起刚洗洁好的手术器具,来到院子里给炉子起火。梅第卡勒来这里已有一段日子。他刚来到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大声地吆喝:“苍天!我是来到地狱了吗?” 他毫不留情地抨击了莫妮卡对医理的无知,言辞干净但又锐利无比。他就像一团野火般激情而精力充沛,面对残酷现实时又表现出异常的冷静和理性,这些秉性糅合在一起所表现的专业性令莫妮卡受益匪浅并深感钦佩。 “母亲,我可以帮你。”八岁的里奥走过来对莫妮卡说道。 “孩子,炉火很危险,靠的太近就会被烧伤。”莫妮卡轻声温柔道:“你不能干活,你身体还没好。” “在火炉旁烤刀子不算活儿。母亲,我求你了,我是个男子汉,我不能像个公主那样一直坐在床上。” 莫妮卡执拗不过,“好啦好啦,我的小男子汉,你坐在这里吧,小心手脚不要碰到炉边。” 莫妮卡把火炉交给了里奥,回到病房内。梅第卡勒正站在桌子前,躬腰低头,在草纸上快速记录着日志。 “手术半个时辰后开始。如果常用的水蛭吸血和放血治疗都没用的话,直接割掉病变的部分是剩下唯一的路。”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但你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手术…” “没在这里做过,女孩。” 莫妮卡看着地上的砖缝,低声道:“明白,阁下。” 梅第卡勒埋头草书中,仿佛没听见莫妮卡的声音。 “你的笔迹太潦草了,这样我没办法帮你整理。” “要抓住脑内闪过的那一道光。”梅第卡勒放下笔,松了一口气道:“你确实帮不了我,我记下的这坨屎有时连自己都认不得,但我们有这么多的工作,而时间如此紧迫。” “是的,你已经一整天没休息过了。” “作为一个职业的医师,这就是日常生活。但能够在真理的河流中潜游,我还能要求什么呢?” 莫妮卡顿了一下,问道:“其实…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我的意思是…你救治病人,传授医理,但又不索求回报…为什么?” “我刚刚告诉你了,在这里我可以自由地研究。”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足够多的病人,供你做实验和研究吗?” “是的。” “所以,你不能保证他们会在手术后痊愈,也不保证手术本身不会杀人,对吗?” “没错,莫妮卡小姐。”梅第卡勒直视她的眼睛道:“这些事情,你心里很清楚啊。” “其实并不。”莫妮卡的眼睛有点红:“我不知道,真正的医理是如此的…” “残酷,”梅第卡勒找到了她要说的形容词:“而且曲折…你确实不知道很多事情。实际上,关于这个病,大学宫的首席曾如此对学生忠告道:最好不要治,因为这样病人活得更久。” “这场瘟疫远比任何人的想象都更为可怕,以至于学者们将瘟疫之源称为恐怖之君。人们染上这种病,即便是贵族,最有名气的医师会被立即请来;但他们来了,收了费用,却回答说:这种病无药可救。” “为什么这些学者,医师会如此惧怕它?因为他们尝试过,努力过,失败过,但从来没有人成功过。所以恐惧战胜了理智,信仰战胜了学术,而教会掌管了这一切,每天都有人被烧死,所以城外的火刑柱才会如此繁忙,以至于每周都要更换一次。” “即便是最有天赋的学者也放弃了前进,长者会对年轻人说:不要被引入歧途而实施手术,手术只会让你丢脸。既然做了手术,病人会死,不做手术,病人也会死,所以,为何不选择逃避,像蛆虫一样吸附在权威庇佑下,明哲保身呢?” “当然,我不是指责那些选择逃避的人,这是不公平的。他们无法负担超出自己能力的职责,而我也一样。但是我还是来到了这里,治疗不能被治愈的病患,进行不能成功的手术。因为我不像其他学者那样荣耀披身,责任担当,我只是来寻找真理,而真理的道路坎坷崎岖,没有牺牲则会止步不前。” 莫妮卡肃然道:“你不是一个真正的医师。” “我从没有说我是。” “但你确实帮助了我们…即便你还没有治好任何一个人。”莫妮卡再次低下了头,目光在地板的砖缝上游移不定,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去看手术器具烤好了没。” “那叫除菌。”梅第卡勒解释道:“利用火的高温把手术刀上的微型菌类杀死,以免它们被带到病人伤口处生根发芽,繁衍子孙。毕竟这次手术可是要切下好几公斤的病变部位,创口会很大…” 病变,火焰,焚烧…莫妮卡脑海漂浮着这几个念头,旋转搅拌,糅合沉淀,发酵出了一些令她感到不安的,极具隐喻性的画面。 她想起了那些被绑在火刑柱上的病人被活活烧死的惨状,以及教会的修士们疯狂呐喊着的话语。 “烧死这些恶魔!圣主在上!净化!净化!净化!让我们幸存…一个纯粹的世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八二 在浓烈刺鼻的麻片熏味下,手术开始了。 首先,切除皮肤上那层如同蜂巢般千仓百孔的瘤皮,如果皮下也出现病变,则继续切除,无论是肌肉,筋络…全都一视同仁。如果有必要,甚至要刮除变异的骨骼。 “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莫妮卡的声音有点颤抖。 “任何一丝的残留都有可能导致功亏一篑的结果,切得越干净彻底,痊愈的几率便越大。”梅第卡勒冷冷地回道。 被清洗得光洁如新的手术刀熟练地把病变的手臂解成若干区域,如同进行一场扫荡战争般,需要将各区域的病灶剔除干净。 就结果来看,梅第卡勒的手术的残酷,某种层面上无异于圣法审判团拷问异端者所使用的私刑,两者借用的名义也非常相近,前者的名义为救助,而后者的名义为救赎。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鏖战,手术完成了。莫妮卡和修女把切除的污秽之物拿到院子里的火炉里焚烧,用石灰撒在手术室的地板上,用皂水仔细清洁,连板砖的缝隙也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摧毁了我的病人…”莫妮卡喃喃说道。 “谁?”修女莱丽轻声问道。 “梅第卡勒。你也看到,手臂的肉被削得所剩无几…不论哪变异了,都会无情地削去,后来病灶蔓延到胸口…锁骨,肋骨,大半的肺叶…清除了瘟疫,但病人也因此被毁形…胸膛的骨架被削除,再也不能挺起胸直腰,下半辈子都要依靠绷带和夹板去支撑上半身…我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你拯救了他,莫妮卡小姐!”莱丽扶着莫妮卡的手臂,搂着她道:“虽然身体受损,但他因此喜极而泣,不断的说:圣主在上!我被治愈了!我变回了自己!你知道的,此前他是多么的痛苦,被绝望紧紧掳握着,就像顺风消逝的余灰般黯淡无光。手术之后,他疲惫的双眼开始透出渴望的光芒,那时我就知道,他想要活下去。小姐,是你拯救了他,真正的拯救,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 莫妮卡勉强一笑:“谢谢你,莱丽。我感觉好多了。” 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哀伤和悔意几乎要从她的双眼满溢出来了。莱丽心想着,把话题转开:“呐,莫妮卡小姐,我听说里奥是你的孩子…你这么年轻,怎么就有小孩了?而且都八岁了,谁是里奥的父亲?” 莫妮卡的脸微微泛红:“不是呢…里奥他是一个孤儿。那天路过一个发臭的破败茅屋时,我们猜测这户人家也许病死在自家了,便打算开门进去处理尸体,以免病原扩散。进去后发现,有个小孩坐在茅草铺成的床上,闷声不响地抱着一具臭气熏天的尸体。后来我们知道,那具尸体是他母亲的,而父亲已不知所踪,无依无靠的他便这样来到了这里。” “他身体不好,每到阴雨天气时,四肢会僵硬得发痛,梅第卡勒阁下也无法得知他得了什么病。这可怜的孩子每到晚上便被病痛折磨得睡不着觉,我能听到他因疼痛而手脚抽搐的声音,但他不喊也不叫,只是默默忍受着。” “梅第卡勒阁下告诉我,里奥病发时,我可以通过按摩来减缓一下他的痛苦。于是每当看到他因疼痛而辗转反侧时,我便过去按压他手脚上的筋骨。不能完全抚平他的痛苦,但确实会让他感觉好些。” “他渐渐开始对我敞开心扉,他跟我说,每当他睡不着时,母亲就会给他讲故事。于是我开始给他讲故事,那些从书上看到的,无聊的,有趣的,听不懂的也可以,他只是需要母亲在身边,讲故事可以让他找到母亲的感觉。” 莱丽嫣然道:“莫妮卡小姐,你实在是太温柔了。” “不,我是为了自己。这只是职责内的工作,如果没做好,我会感觉不舒服,夜里会难以入眠。我能身受同感别人的痛苦,我只是想让自己感觉好一点。” 梅第卡勒风风火火地大步迈来,神色凝重道:”莫妮卡!病人生命特征在迅速减弱,我需要做一剂吊命处方,手头材料不够,你拿这张纸去把材料搞回来,要快!“ 莫妮卡接过处方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列着各种奇怪的材料:铅制剂、砷的提取物、野猪的牙齿、狐狸的肺、尖锐的象牙、带壳的蓖麻、海底的白珊瑚、吐根、番泻叶,以及零碎杂凑的轻泻剂,还有用来对付难以忍受的疼痛的鸦片制剂。 “去哪找?”莫妮卡急问道:“药店没有这些东西!” “噢!我忘了说!”梅第卡勒一拍额头,回想片刻后道:“去敲第三十六巷道第七道门,报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快去吧!” 莫妮卡转身要出发,被莱丽拉住了手腕:“不行,小姐,最近出现了很多失踪事件,受害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夜晚出门,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元凶是谁。你现在出去的话,肯定会遇到那个变态…路上得有人保护你才行!” “但我们人手不足,大家都忙得抽不身…”莫妮卡犹豫道。 “莫妮卡大人莫忧,”一名腰别着弯刀,英姿飒爽的男子向前单膝下跪,恭敬道:“在下自由骑士默里,愿为您保驾护航。” 自称自由骑士的人,即是那些未向任何贵族侯爵宣誓,可以自由决定想要保护对象的武人。他们通常会为了寻觅真爱而浪迹天涯,唯有性情浪漫而正直的人,才会放弃荣耀和功业,选择如浮萍般漂泊不定的流浪生活。 “默里!你啊!”莱丽神色不悦起来,众所周知她对默里一直怀有好感:“不许打莫妮卡小姐的坏主意。” “当然不会!”默里表情掠过一丝,语气都有点不淡定了:“我对莫妮卡大人唯有一片敬崇之心,别无他意,她是我发誓用生命来保护的人,请你不要随意歪曲我的感情,我会很困扰的。” 莱丽一脸的不高兴:“呆子…赶紧出发吧,快去快回,到时莫妮卡少一根毫毛,我唯你是问。” 于是莫妮卡便和自由骑士默里一起,两人匆匆出门去了。 “谢谢你,默里。”莫妮卡赶着路,一边说道。 “不,莫妮卡大人,这是我的荣幸。”默里肃然道:“其实…也许您不知道,我们这些无父无母,不知道何为母爱的孤儿,受到您无微不至的照顾后,心里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和温暖,有时会想象,母爱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莫妮卡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张开了口,想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时,前方突然出现两个身影,堵住了去路。 “哟,小姐姐,小哥哥,不介意的话,留下点买酒钱如何啊?”一股臭不可当的酒精口臭混合气味扑鼻而来,原来是两个半醉的流氓。 “莫妮卡大人稍安。”默里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前张开手臂,护住莫妮卡,目视着前方的流氓冷冷道:“我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两个人渣…” “嘿嘿!这小妞长得真是可人!啊?俩小情侣这是要去哪打炮啊?不介意的话捎上我俩呗!呀呀…这妞越看越是撩人,老子忍不住哇!这妞必须得吃!折寿也愿意啊!”两流氓舔着舌头,手上各自摸出一把匕首来。 默里拔出了佩刀,刀刃如月牙般弯曲。 “默里,要小心…”莫妮卡惴惴不安地嘱咐道。 默里身姿挺拔如松,沉下声音道:“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流氓淫笑着,握着匕首向默里刺去:“装什么帅,吃屎吧,娘炮崽子!” 默里举刀,用刀柄格住匕首,弯曲的刀刃绕过流氓的手臂,如同大铁钩般狠狠地勾入了他的腹部:“为你的亵渎罪行,接受制裁吧,死不足惜的垃圾!”一边说着,毫不留情地拔出弯刀,流氓哇的一声倒在地上,捂住腹部血流不止的裂口,双腿夸张地痉挛着。 “默里,你没必要杀他!”莫妮卡捂嘴失声喊道。 “莫妮卡小姐,这些社会的渣滓留着也只会为害人间。” “狗屎…”另一个流氓见同伴倒地,张大了充满酒精恶臭的嘴巴,亡命地大喊起来:“老子一定要干死你这杂种!在你面前操这母狗!操他妈的!” 默里默不作声,一步挺前,刀尖向对方颈部划去。流氓匆忙用匕首挡住,默里一刀接一刀,毫不留情,流氓一边格挡一边后退,不料脚后跟被什么绊了一下,顿时人仰马翻倒在地上,默里立马上前正要补刀时,身后突然一声大喝:“蠢货!小妞在我手上了!哈哈哈!” 默里猛地回头,只见原已濒死的流氓正劫持着莫妮卡,匕首尖抵在她的颈喉。血淋淋的肠子从他的肚子裂口滑出来,垂在地上,但他仍脸不改色地嬉笑道:“怎么啦,威风凛凛的骑士大人,要想心上人毫发无损的话,就乖乖缴械吧,我答应你,我会很温柔的…咦哈哈哈!” “不!默里!”莫妮卡大喊起来。 未等默里反应过来,身后的人影已悄悄地把匕首横在他的脖子上,迅速地一划。鲜红血浆喷薄而出,从颈项如溪流般向下汩汩流淌,把他的衣物染成了深红。 “不!!”莫妮卡顿时失声痛哭。 流氓放开了她,她扑在默里身上,用手捂住他颈上的创口,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道:“求求你们,救救他…” 流氓嬉笑不止:“现在他是一条尸体了,哈哈哈哈,这么容易上当的,真是白痴!” 另一个流氓蹲下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莫妮卡,“勾人心弦的美貌,白皙如雪的肤色…”他摇头晃脑地吟道:“多么耀目的一个人儿!你一定是莫妮卡本人,错不了吧?敝人敝名米勒尔宾,无名小辈,在此恭候你多日…嗯哼,奉命带你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八三 莫妮卡抱住默里的渐凉的尸体,肩膀一抖一抖地抽泣着。 “小姐,别想没用的,听话跟我走,对你好对我也好。”流氓扭住她的脸,臭熏熏的酒气吹在她的脸上,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这么漂亮的脸蛋,万一划伤了多可惜啊。” “米勒尔宾…”莫妮卡眼眶发红,眼神带着怒火无畏地直视他的脸:“你的名字,米勒尔宾,我记住了。无论你在哪里,我永远都会记得,记得今天发生的事情,记得是米勒尔宾杀了默里!你是杀人凶手!我发誓!向圣主拜伍道尔伦发誓!你会因此付出代价!” “代价?哼…亲爱的小姐,你对乌鲁贝城一无所知…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把刀柄转过来,正欲敲她后颈时,突然有人大喝一声: “嘿!看这里!!” 米勒尔宾还没转过头来时,持刀的手臂被嘭的一声打中,匕首落地时,身体随之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击飞开来。 “米勒尔宾,你被怀疑是多起绑架案件的主谋。”喊话的男人站在莫妮卡身前,提着一把无铭无印的直剑,指着流氓道:“在下,无锋的剑客杜恩,发誓要将你执拿归案。” “杜恩?”米勒尔宾爬了起来,没有喊痛,也没有呻吟,他摇了摇因受伤而无力地垂下的手臂,只见其骨头折了,但没流出一滴血,便讪笑道:“你的剑还没开刃…真是名副其实的无锋啊,没听说呢,你很出名吗?” “在下一介无名小辈,倒是米勒尔宾这个名字,在乌鲁贝却是响亮…你是圣法审判团的骑士,执行法律匡扶正义之人,为何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喂喂,别随随便便就污人清白啊。我们只是两个普通的,不小心喝大了的酒鬼,我叫托米斯,他是詹什,根本不是什么狗屁骑士。” “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一直在你身后追踪着,等待着,等待你露出尾巴的那一刻。虽然我没见过你,但我已经非常了解你…所以装蒜是没用的,准备伏法吧,米勒尔宾。” “无锋骑士杜恩对吧?呵呵,我记住你了。”米勒尔宾的口吻陡然变得阴森起来:“我知道一直有只小老鼠在背后粘着我…你能自动自觉站出来,我很感谢,节省了找你的时间。” 杜恩压下剑尖,一个箭步冲上前,再把剑抬起,越过米勒尔宾缓慢的单臂防御,往他的下巴底直挺挺地向上一捅,捅了个人仰马翻后,收剑击中他的膝盖关节处;此时另一个流氓举着匕首刺过来,杜恩反手往他手背一抓,扭断了他的手腕关节,失力松手放开的匕首直接落在杜恩手里。 “所以,米勒尔宾阁下要如何处置我这个小老鼠?”杜恩把玩着手上的匕首问道。 “小子,你大祸临头了还不自知…我只是一个微小的马前卒,奉了大人物的命令行事罢了,你无法想象我身后的势力有多么的庞大。” “自从我被父亲从家族中除名,变成无根无姓之人后,就已经寥然一身。”杜恩眼神变得肃然:“为了能够自由地贯彻自己心中的信念,我已经付出了代价,如今的我无所畏惧,更不会害怕你背后什么狗屁势力。” “哈哈哈…我承认,你实在是一头小野兽…厚壮如牛的身体,千锤百炼的精湛剑术,天生而为战士…”米勒尔宾笑道:“但还是太年轻。你确实拥有可以逍遥一辈子的资本,但你不识时务,你会死在自己手里,很快…” “嘿!看这里!!”此时有人在身后大喊,杜恩回头一望,是已被割喉而亡的骑士默里,站了起来,手执锋利的弯刀,抵住了莫妮卡的喉咙。 杜恩马上压低了声音,轻声安慰她道:“别害怕,莫妮卡小姐…” 莫妮卡双眸泪流不止:“不,杜恩先生…不要管我,我会害死你的…别在意,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不知何时,杜恩已经握住了默里的手臂,对莫妮卡轻声温柔道:“不,别这么说,你不能死,你是无助之人的希望,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去拯救…” “小子你…”默里执着弯刀的手臂半点动弹不得,杜恩用力按压一下他的关节后,咔哒一声便脱了臼,弯刀落地;杜恩再接上一个翻腕的动作,将默里制服在地上,使其挣脱不能。莫妮卡捂住了嘴,几乎尖叫出来。缓过来后她才注意到,另外那两个流氓也都膝关节脱臼,已站立不能,只能躺下无助地抓着地面。 “无锋骑士杜恩,我记住你了。”默里嘴角的血迹没干,张口发出机械般的冰冷的声音:“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臭小子…有朝一日你会后悔,在这里拦截了我…你会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言毕,默里如脱线的木偶般,蓦地地垂下头颅,再也没有动静。另外两个流氓也同时瘫倒在地上,宛如两坨肉块。杜恩细细检查了他们的身体后道:“米勒尔宾不在这里。他们颈后有致命伤,在这之前就已经是死人了…” “米勒尔宾…他在操纵别人的尸体?”莫妮卡从惊愕变成了愤怒:“玩弄别人的尸体,亵渎死者的灵魂,然后冠冕堂皇的成为教堂的代表,冠以人民守护者的身份…我无法饶恕这样的事情,他必须付出代价,否则公义将荡漾无存…!” “所以我来侍奉你了。”杜恩恭敬地单膝跪下,扶起莫妮卡的纤手,“我一直在注视着你…莫妮卡小姐,你的仁慈,你的无私,在这同流合污,恶贯满盈的时代,如庇护着人民的双翼,撑起了人们对公义的信仰…我无锋的剑客,无姓之人杜恩,愿意追随你,向圣主发誓成为你的剑,你的守护者,直到我的死期。” “我接受你的侍奉,杜恩阁下…愿圣主的光明永远照耀你的前路。”莫妮卡蹲下来,神色哀伤地给默里合上双眼,徐徐道:“替我照顾好默里的尸首,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杜恩亲吻了莫妮卡的手背。 好不容易地,莫妮卡把梅第卡勒吩咐的材料拿到手了,但由于路上花费的时间太多,回到教堂之时,迎接她的,是病人早已逝去的消息;与此同时,她也带回了默里牺牲的噩耗,教堂内气氛随之变得凝重如霜。 目睹了默里那冰冷的尸体后,莱丽几乎晕却在地。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莱丽双腿一软,跪在默里的尸体前,双眼通红如肿:“他这么年轻,这么英俊,他有大好的前途,他原本可以成为一个荣耀加身的骑士…” 莫妮卡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轻轻地把手扶在她的肩膀上,试图缓解她的孤独感。但莱丽把肩膀一扭,挪开了莫妮卡的手。 “但他选择这里…选择了追随你,而你对他一无所知,还自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你不知道,他仰慕着你,不敢向你表白,只私下向我倾诉过一次…他爱你!他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但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莫妮卡!” 莱丽那双泪眼恶狠狠地盯了莫妮卡一眼。莫妮卡感到不知所措。 “你不能责怪莫妮卡小姐。”杜恩站了出来:“你不知道她遭遇了怎样的危险,这个男人站出来保护她,为她而死,他的勇气令人敬佩,他的牺牲令人痛心,如果你把责任推到莫妮卡小姐身上,那就抹黑了他的名誉…” 莫妮卡拉住了杜恩:“不要说了,这都是我的责任…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他为而你死…”莱丽大声吼道:“我的默里!我深爱的默里!再也不会回来了!他选择了你,我没有半句怨言…我把他交给你,他死去后,你却马上找了另一个男人!”她大喊一声,把头埋在默里的胸膛上,凄厉地哭了起来。 杜恩按挪不住,要说些什么,莫妮卡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手,把他扯着离开了慰灵堂,“杜恩阁下,这是我们的事情,请你不要插嘴…我们会处理好的。”她一边扯,一边说道,然后停下来,望着杜恩的眼睛:“米勒尔宾…他必须血债血偿。” “我明白了…” 随后,莫妮卡径直走到了梅第卡勒面前。他正在处理病人的尸体,看到莫妮卡过来,忙不迭道:“莫妮卡小姐,他没能撑回来…很抱歉,这不是你的错,手术还有待改良的地方…” 病人的尸体解取了绷带,刚清洗完成,被切去半壁的瘦削得骇人的躯体静静地躺着,身前受到的折磨如实地通过尸体上的触目惊心的无数道手术切口表现出来。 “当然不是我的错,是你的手术杀死了他,但你可否认识到这是自己的错?”莫妮卡冷冷道:“从现在开始,禁止你所有的实验性手术。” “但是…” “没有但是,你杀了我的人,还妄想我把另一条人命交给你?”莫妮卡眼神里已没有感情:“别企图诱骗病人,我知道不少人还相信着你,如果你为了实验而用虚妄的承诺蛊惑他们,攫取他们的信任,我会知道的。你若僭越半步,贝利亚教堂将不再容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八四 猎巫行动发起于乌鲁贝城的大教会,如同瘟疫般在城内迅速传开,并越演越烈,肆虐一方,令人谈巫色变。其病毒般的传染性来自教会的权威,和人们无常无故的恐惧,魔鬼与女巫野合诞下瘟疫的谣言在人们口耳间流窜,无论相信与否,它总会令听者骇然,闻者忌惮,轻易地滑入恐惧的陷阱,宁愿杀错一百,不可放过一例,以致理性的天平堕向矫枉过正的极端。 而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如同苍蝇嗅到了屎味般,纷纷投身于常人避而远之的猎巫行动中,为了窃取“猎巫圣手”诸如此类的名誉,肆无忌惮地捏造罪证,嫁祸于无罪之人,将其送上火刑柱。此类现象在城内比比皆是,高举着正义旗帜的双手往往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乌鲁贝城也因此沦为了恶人当道,鱼肉善类的野蛮丛林。 和往常一样,一名被怀疑是堕落女巫却又无法自证的女孩被猎巫人逮捕,押送至一个阴暗潮湿且血腥扑鼻的地下室里。 她的双手被镣铐锁在墙上,跪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瑟瑟发抖,嘴里含糊不清地念道:“…我是无辜的…他们诬陷了我,圣主在上,请祢明鉴…” 阴影中有一个声音问道:“你的名字是?” “布莉…” “无姓?” “嗯…” 问话人坐着轮椅,缓缓地靠过来:“别害怕…可怜的布莉,你一定受了很多惊吓吧,没事了,我是这里的主人,你现在是安全了,女孩,圣主在上,我发誓会让一切归于公平公正…” “…大人…求求你饶了我吧。” “稍安,我正是代表神来施与饶恕的…圣主对虔诚的子民向来仁慈而慷慨,只要你诚心的回答我几个问题,证明自己的清白,身上的一切灾厄自会随风飘散。” “嗯…” “很好,记住,即便身陷囹圄,纯粹的信奉之心仍能领你抵达应许之地…那,我便开始了…小姐,你是怎样来到这里的?” “大人,这说来话长…小女母亲病重,需要定期用药,但家贫无以担负支出。听说贝利亚教堂的梅第卡勒学士免费给人看病,便想去拜访一下…在去教堂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摔倒的老人,出于好心,我便去扶他,怎知他竟脸色大变,紧紧抓住我的手,朝路人大喊说他抓住了一个女巫…大人!我如此帮他,他竟然反咬我一口…” “冷静,女孩,圣主在看着你。”轮椅男打断了他:“请抛开你的情绪,直述你看到的事实。请继续吧。” “…好的,大人…当时,人们围过来议论纷纷,附和着老人,说我是女巫的人越来越多…我不得已,只得对圣主发誓,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绝不是女巫,更不会施展恶毒的魔法…” “嗯哼,然后呢?” “然后…那个老人见我发誓,便高喊道:‘谎言!此女已于魔鬼缔约,利器无法伤其分毫。圣主明鉴,她丑恶的面目将无所遁形!’然后,他拔出尖刀,往我的左臂刺去…” 布莉话至半途,轮椅男挥了挥手,把她打断了:“得了得了,我知道怎回事了。又是约翰那把老掉牙的女巫之刺。无聊透顶的把戏,尖刀的顶端有个机关,是可伸缩的,只需轻轻抵触,刀尖即会自动缩入,伤不了任何人。所以才被称为女巫之刺啊,被它刺过的人,良家妇女也变成了女巫。可怜的女孩。但这套路我已经听到耳朵起茧,心生烦腻,约翰这狗东西,又蠢又老…还期望他会表演些新鲜有趣的花样的我也是蠢…下次敢再摆弄老把戏的话,我就剁了他的屌喂狗。” “感谢圣主!大人明鉴!如您所言,我是被冤枉的…” “嗯哼,冤枉?”轮椅男顿了一下:“不不不,不是这样,女孩,你误会了什么?圣法审判团,是神的使者,代表神的意志,神让我们做啥,我们就做啥…而众所周知,神是不会犯错的,圣法审判自然也不会犯错…你是和魔鬼交合的,堕落的女巫,这一点不会有半分改变,而女巫就得必须受到制裁,一如既往。” 布莉神色慌张起来:“怎么会!大人!你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凡人皆罪,凡事皆悔;诚纳其罪,诚心可恕,终罪一身,终劳赎之,光明在上,恒古照耀。《安治圣典》上如此记述道,听说在行刑时,诚心默诵这段金言玉语,身心非但不会受苦,反而会受之所怡…当然,如果你感到痛苦,就毫无疑问是魔鬼的仆人了…这个地下室,圣法审判团隶下的刑讯所,踏入此处的绝非纯洁无瑕的善男信女……或者你想说,是圣法审判团,是圣主冤枉了你吗?” 布莉已经害怕得抽泣起来:“大人,你饶了我吧…我每周都会去教堂侍奉圣主,诚心诚意…除了母亲病危的那天…不得已才…” “噢…你愿意承认自己的罪过了吗?” “不,大人…我不认为自己有所罪过!” “啊……那真遗憾…我给了你机会,你没有把握。你本可以选择救赎,重新回到圣主的光明之下…但你却选择站在阴影下,避开了圣光的洗礼…你向黑暗面低头了,臣服在魔鬼的诱惑下,为了自己的渎神行为开罪…” “不对…这不对…” “蛭男,过来,工作。” 一个赤裸着身体的瘦削男人慢吞吞地走过来,步履缓慢如年迈的老人。他神色呆滞如木,烛火光照亮他的身体后,布莉不由得尖叫起来。只见他皮包骨的下腹密密麻麻的地吸附着如手指大小的蛭虫,从腰间到骨盘处都是。蛭男从腰间摘下一把蛭虫,把布莉拉过来,一只一只地放在她的颈脖上吸咬住。在女孩惊恐的哭喊声下,蛭虫干瘪的身体渐渐注入新鲜血液,变得庾红饱满起来。 不一会儿,布莉便由于被吸取过多的血量,低声嘤咛着晕却了过去。 “好了,把血液样本收起来,标注上姓名…”轮椅男人命令道,蛭男把女孩脖子上鼓胀得如核桃大小的蛭虫小心翼翼地取下,来到桌边,笨拙地执起笔,歪歪扭扭地在便条上写着,最后粘在蛭虫圆鼓鼓的腹部上。 “我看看…”轮椅男人挥了挥手,蛭男顺从地拿起标注好的蛭虫递给他:“苍天!这画的是哪个部落的驱鬼符文…真不让人省心…只是简单操作自动化了,但文案工作始终是活傀儡的弱项啊…抑或这和身体原主人的学识水平相关?嗯…”他自顾自地嘟囔着,一边亲手执笔给蛭虫标注,然后递给蛭男,让其把血液样本存放在木柜子上。 此时敲门声响起,门后有人喊了一声:“米勒尔宾阁下…”随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两个男人被扭送了进来,押送人后脚还留在门外,似乎不敢轻易踏入室内:“他们自称是秽地要塞的逃兵…曼德拉阁下吩咐,要将他们交给你处置。” “秽地…”米勒尔宾的双目发出精光来,拍手两下,喊道:“石男!” 一侧墙壁的暗门打开,一个男人从狭小如狗洞的小口低头钻出,站起后呈现了他异常高大的身材,下巴宽厚,五官刻板,脸面如砖石般方正。他抓起逃兵的手链,面无表情地拖动着,一直拖到墙边,将其锁在铁环上,和晕去的女孩并排铐在一起。 “嗨…新来的,我是这个审讯室的负责人。”米勒尔宾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衣衫褴褛的两人,其中一个全身绑着绷带,昏迷不醒中,看似重伤未愈:“初次见面,请问两位如何称呼?” “我叫罗宾…这是鲁尼。”身材瘦小的男人说道:“我们是来自秽地要塞的猎人,一直诚诚恳恳地侍奉着圣主,为教会卖命猎魔,未犯下什么过错…” “我听说秽地猎人骁勇善战,能以一敌百。”米勒尔宾翘起嘴角道:“呐,跟我说说,两位勇猛无当的猎人是如何被一个杀猪的屠夫抓住的?” “…实际上,我们主要是通过为前线保证后勤工作一切正常有序来为要塞作出重要的奉献…” “你的朋友他怎么了?他看起来状态不妙啊…”米勒尔宾突然问道:“从进来这里就一直睡觉,这屁股坐的是冰冷冷的地板砖,不是羽绒垫子…这也能睡得着?” “他不是睡着了…”罗宾的脸色平静道:“他只是身处于另一个世界。” “嗯哼…另一个世界。”米勒尔宾笑了:“我不知道原来秽地猎人是如此诗意,不是睡觉,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哈哈哈…少给我故弄玄虚,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否则我让石男来侍候你们…看吧,他那粗壮如石柱的肢体,糙砺如砂纸的皮肤,可做不到我这么温柔体贴。” “我没有故弄玄虚,阁下。如你所见,我和鲁尼来自秽地,在执行出巡任务时,被当地发狂的村民袭击而负伤。也许是受到惊吓的缘故,从那后鲁尼性情大变,直率的他开始不时的喃喃自语,还染上了嗜睡之症,每天花大量的时间睡觉,不论白天黑夜…而且睡眠质量很差。” “后来我才知道,他并不是因为犯困而睡觉,他在强迫自己入睡,甚至常常因为睡不着而服用大量迷幻草…” 米勒尔宾质疑道:“稍等一下。据我所知,迷幻草可是一种价格不菲的药草,而你们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我们曾经暴富,阁下…只是钱如流沙,抓握不住,一不留神就会从指间流失…” “还是继续给我讲你这位嗜睡如命的朋友的故事吧。比如说他怎么变成这样子的,像重伤般全身绷带,脱水的河鱼般奄奄一息。” “我的朋友鲁尼…他告诉我,在他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去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被他描述为腐朽的世界,在那里,他成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存在,一个不可描述,不可理解的存在…他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以至于妄想用药物来维持梦境…”此时,罗宾低下头来,伸手轻抚着一株不知何时从石砖缝间冒出来的,朱红色的芽苗:“为什么,我会听信鲁尼这番毫无道理的胡言乱语呢?哈…那是因为,他的梦像会像蛆虫一样,是活着的存在,能蛀食身边的现实,孵化出可见的,可触碰的,腐朽不堪的另一个现实。” 米勒尔宾双瞳圆瞪,难以置信地看着罗宾手边的芽苗迅速生长,在枝丫顶端结出一朵鸡蛋大小的朱红色卵型花苞。与此同时,围绕着鲁尼,石砌的墙壁和墙壁缓缓地变得暗红,仿佛被流下的粘稠血液所污染,如久放的尸体般腐烂,四处穿孔,溃烂的缺口处长出一片片密密麻麻的血色卵状花苞,如同苍蝇排泄下的虫卵群密布四周,并在地下室内蔓延开来。 罗宾撕下了绑在鲁尼脸上的绷带,露出了一张病态畸形的脸:五官细小如黑豆,点缀在肥大硕厚,如嫩蛆的躯干般横肉堆叠的,乳白色的脸上:“阁下…你看,明白了吗,这是送给教会猎人的,来自秽地的礼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八五 鲁尼的梦腐蚀了墙壁,地板,镣铐,相互接触的一切,连空气也开始泛出一丝丝腐烂的甜味,让人颓唐不振。腐败沿着地板砖,缓缓爬到米勒尔宾的轮椅之下,铁质的轮子一点点被血色的猩红侵染,已侵染之处颜色须臾加深,转为暗红,开始腐烂穿孔,结出一簇簇密密麻麻的小蛆卵。 “秽地的礼物…”米勒尔宾凝视着暗红的腐朽,说道:“呵呵,多么活泼的礼物!看,它要往我假腿上爬了,热情得有点吓人呢。” “你不害怕吗?”罗宾说道。 “期待我被吓出屎来的糗样吗?抱歉令你失望了。我是一个好奇胜于恐惧的人,不像那些沉醉于暴力带来的虚妄荣誉的猎人那样充耳不闻外事。相比去背诵壮严华丽的誓词,我更喜欢脚踏实地,不懈求真,把探索真理视为信仰…”米勒尔宾弯下腰来,轻轻摘下一颗红色的卵,细细端详:“可笑的是,人们因此将我视为异类,甚至惧怕我…陌生的认知会令他们惊恐得把眼睛捂住,假装那不存在,拒绝去承认接受…遗憾的是,人群的盲目也是真相的一部分,我实在难以理解为何绝大多数人都是愚昧如此。” “阁下的信仰…不是建立在被你像猪狗一样剖解的平民身上的吗?虽然你自诩不凡,但从行为上看,你的所作所为与杀猪的屠夫并无二致…” “哈!你可真是尖酸刻薄!别忘了你是我的阶下囚,我有一堆你想象不到的可怕肉刑,相信我,随便一款都能让你对自己的无礼追悔莫及。” “在吓唬我之前,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呢…看,腐败已经蔓延开来了,就这样放任它真的好吗?” “不用你记挂,我早在思考处理方法了。你来猜猜,我会如何处置你朋友呢?这具堕落、肥胖又罪孽深重的肉体,放任他的话,只需片刻就能把这实验室都毁了。” “或者你会杀了他?用圣法审判团的处置手段,将他活活烧死?” “臭小子,真被你小瞧了呢。我米勒尔宾虽然是个残废,但脑袋还健全着。你想骗我走到溃败的悬崖边上吧,你这个小混蛋。幸好我对秽地的历史有所涉猎…现实是梦中人的枷锁,死亡则让现实消弥,继而把束缚着梦的枷锁彻底粉碎…要阻止梦境蔓延,只要把梦中人拉回到现实就行了。总而言之,死亡并不是梦境的终结,清醒才是。你看,真理往往就是如此简洁明了。大学宫的那些学士把真理藏起来,然后编织些可笑的故事,用故弄玄虚的手法来忽悠羊群般的愚民,让他们俯首帖耳,马首是瞻…这就是宗教,无论是安治圣教还是秽地的邪教,本质皆不过如此。” “你知道得不少。”罗宾说道:“确实与杀猪屠夫有所不同。” “不少,但也不多。”罗宾推着轮椅来到他的药柜子前,翻找着什么:“我读过那些被教会禁封的书籍,了解当年秽地还不叫秽地,叫达冥尼斯森林的那段历史…我知道那里有古老神祗的存在,但我对祂不甚了解,只是知道和安治教会崇拜的神不大一样就是了。” “达明尼斯的古神祗…”罗宾喃喃自语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罗宾,你看起来跟档案的资料描述有所出入,档案上记录的是,因为在珠宝店偷窃一颗愚蠢透顶的玻璃珠子而葬送了下半生的偷窃犯…而现在我看到的,却是一个颇具心机且动机不明的可疑人物。” “哈哈…阁下真是个有趣的人。” “有趣?嗯…姑且是一种夸赞吧。你也不差,我还没见过你这么能说会道的囚犯。”米勒尔宾推着轮椅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小喷雾器:“躲开点,你不会想碰到这东西的,只需要一丢丢就能让你痛不欲生。”正说着,米勒尔宾便按下了喷雾的开关,喷嘴吐出的一小团水雾,不偏不歪地扑向鲁尼的口鼻。 吸入那不知名的气体后,鲁尼脸色慢慢涨红,呼吸急促起来,而且变得越来越急促。米勒尔宾一声不吭地推着轮椅拉开了距离。只见鲁尼嘴唇微微张开,开始小口喘气,须臾后全身一个激灵,狠狠地打出了一个大喷嚏,鼻涕口水溅得一地都是,接着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喷嚏打个不停。 “啊…啊…阿嚏!啊…罗宾…阿嚏!…这…是哪里…阿嚏!…我…阿嚏!阿嚏!…” 鲁尼的话被喷嚏频频打断,语无伦次。血色的腐败如回潮的海水,一点点地倒退,蛆卵在缩小,变回芥蒂,合上胚芽,腐烂的缺口在愈合,朱红的颜色在褪色,变淡。 “如我所料,恶心的蛆卵堆消失了。”米勒尔宾拍手满意地说道:“非常干净利落地,消失得一干二净,损坏的地板和墙壁也已经恢复完好,嗯…该怎么说…梦就是梦,无论多么的迫近现实,一旦醒来就会烟消云散,不留下一丝痕迹。”他的口吻平淡如水,听不出是高兴还是失望:“罗宾,你让我对秽地这个破烂地方重新产生了兴趣,很大很大的兴趣。现在我的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疑问,它们折磨着我,让我坐卧不宁。”他拍了拍手掌,喊道:“蛭男!把石头拿过来!” 蛭男小心翼翼地棒来了一个精致盘子,盘子上安放着一块透明的石块,它是如此明亮清澈,就像一块时空静止了的水。 “看,知道这是啥吗?元石,一种特殊的矿物,产自秽地——准确来说,是秽地的前身,达冥尼斯森林——让老猎人们梦牵魂绕的狩猎圣地,让安治教会暗淡的辉光昨日再现的应许之地。这石头就是几十年前,由大学宫的至长者毕戈拉斯提议,由乌鲁贝的安治教会发起的,远征达冥尼斯的狩猎会中收获的战利品之一。元石本身价值连城,而且它还有一个别称,叫试炼之石,因为它蕴含着的不可言喻的特性…大学宫里的学士们为此争论不休好几年,每个人都坚称自己发现了元石的唯一特性,而他们撰文描述的特性却又是迥然不同。这一度让毕戈拉斯学派出现派别分裂,大学宫陷入学术危机,神秘莫测的元石如同一道试炼般横在那些自诩博学多识的学士面前,岿然不动,挑战着他们原有理论常识。” “如果要了解元石,那就不得不先了解另一个概念:印迹。知道安治教会的标志,同心圆状的光环吗?那是安治的立教之本,是拜伍道尔伦赐予祂的追随者们的祝福。光环不只是一个标志那么简单,它是教会的力量之源。实际上,是光环帮助安治教会称霸了奥穆尼亚大陆。教会把光环分赐给效忠于他们的骑士,让他们的力量得到压倒性的增幅。除了都瓦克因,沃尔冈等少数几个势力庞大的家族之外,教会骑士团所至之处,无不摧枯拉朽。” “而光环本身这么伟大的存在,也是可以用学术知识将其分类描述的,简单地说,光环就是印迹的一种。拥有光环的骑士,就是身负印迹的人,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伏印人。伏印人自诩是被神选中的人,他们大多都生性高傲,目中无人,在他们眼中,无印之人就是下等人,天生被奴役的劣等种族,全然忘记了在归顺教会之前,自己也曾是下等之人的事实。” “印迹重构了权力的组成,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但印迹本身至今仍是一个谜,根据毕戈拉斯学派遗留的、最具说服力的假说,对印迹的解释如下:印迹就是古神在现实形成的记忆痕迹,古神祗语言的残影,亦即是古神祗的梦境的遗骸。——简直是不知所云,对吧?那些迂腐的学士们是如此坚信:印迹是不可理解的,就连它的描述也仅仅是为了表述它的不可理解之处;如果有谁宣布他了解了印迹,那一定是因为他完全不理解印迹所致。” “他们完全逃避了探寻真理的困难,转而用玄乎其玄到连鬼都听不懂的术语忽悠外行人,就只是为了掩盖自己无知无能。简直笑死人,这跟把头埋在沙堆的鸵鸟有何区别?所谓印迹,就像是一台逻辑转换机关,输入元,输出既定现实,只是我们既不了解转换原理,也无法预测未知印迹的输出结果,但机关就是机关。”米勒尔宾提起大学宫便喋喋不休的,越说越起劲,直到他察觉自己把话题丢了:“嗯…话说回来,一开始我想说什么来着?” “元石。” “哦,记起来了。”米勒尔宾拍了拍手,朝地下室里头喊道:“菜瓜!工作!”继而回头对罗宾道:“这里有一种元石的最简用途,也是最经典的用途,由于研究需要,我几乎每天都会用到。” 罗宾看到一个侏儒从狗洞般的小门钻出,利麻地爬上柜子旁的木梯,拿起了一个取血器。 “菜瓜,按照先后顺序,一个一个来。”米勒尔宾吩咐道。 这个叫菜瓜的侏儒来到晕倒的女孩边,提起她的手,用取血器的尖口刺破了她的指头,殷红的血沿着管道流入储血的小瓶内。 蛭男双手捧着元石候命已久,见米勒尔宾点头后,便弯下腰来,让侏儒把刚采的新鲜血液一点点淋落在元石顶部,就像给雪糕淋上巧克力液般。血液渗入了元石内,在石体之中曲折分流,缓缓向下沉淀着,直到最后一滴血流过了元石,滴落在下方的圆盘上,元石短暂地被染红,然后又恢复到原来清澈如新的晶莹模样。 “噢,看到没,这就是无印人,如果她染上了秽地的瘟疫,那就会在元石中留下点什么…可惜她只是普普通通的下等人,生而为待宰的羔羊,毫无意义地受精,毫无意义地分娩,毫无意义地苟活,然后毫无意义地死去。”米勒尔宾说道:“石男,带走她。” “你会怎样处理她?”罗宾问道。 “送上火柱。” “她不是无罪的普通人吗?” “这和有罪与否无关,这关乎权威。因为圣法审判团从不犯错。”米勒尔宾不耐烦道:“够了小子,我刚跟你说过的,这就是宗教的本质…唉,罢了罢了,我还是省点口水,反正现在也轮到你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八六 “菜瓜,轮到肥大个了。”米勒尔宾下令道。 侏儒拿着采血器,看着体型庞大、喷嚏不断的鲁尼,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菜瓜,稍等,晚点再弄。”米勒尔宾突然改变主意,制止了侏儒,“罗宾,我给你看点东西,嗯哼…就作为你陪我聊天解闷的奖励吧。坦白说,我偶尔也会想和别人交流一下,送到这里的人,不是吓傻了就是疯疯癫癫地大哭大闹,根本没法沟通,而一个人孤零零地闷头做研究是如此的枯燥寂寞…”米勒尔宾接过菜瓜的采血器,撸起袖子来:“我曾经也是一个被世界唾弃的怪胎…所有人都畏惧我,咒骂我的出生,包括我的亲生父母…简直是连下等人都不如的渣滓。但正是如此不堪的我,也会想活下去,想了解这个世界…那是我仅存的请求,最后世界终而也回应了我。”他把采血器往自己手臂上扎去,采集了满满一管血后,将其全部浇溉在元石之上。 粘稠的红色液体一点点渗入晶莹剔透的石体,舔食般将所有鲜血汲取殆尽,须臾,有零星的光点在元石内闪闪发亮,随后光点越来越多,集聚成一片片的光斑,光斑扩散着,与其他光斑接壤,融合,缓缓地结合一起,一道炫目的白光蓦然射出,令人难以直视;凝神再看时,却见元石中央悬着一个同心圆形的光圈,微微发出青色的莹芒,圣洁无瑕。 “光环。”米勒尔宾挥手道:“看吧,安治的标志!教会宣布赦免我的罪行,授予光环,赐予骑士之名,命我归顺,做他们的走狗。我这辈子杀人无数,也没想到摇身一变就成了教会的骑士,什么狗屁法律,道德,公义,不过系在下等人脖子上的项链而已,只要教会的权贵点点头,我就轻轻地跨越了下等人,从法律,道德和公义的遵循者变成审判者。” “来,靠近些。”他用指甲戳着元石比划道:“看到了吗,光环中突露的血色纹络,清晰可辨,就像盘亘交错的老树根…这是另一个印迹,是我从娘胎里带来出的印迹,不属于任何人的恩赐,一出生就有,这解释了为什么我那么与众不同。孩童时的我就可以支配家里的狗,指挥它去教训找我麻烦的顽童;现在我甚至可以支配死人,让他们操作精密实验仪器——好吧,采血器算不上精密,但我迟早会做到的;教会拉拢我,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光环对我而言毫无价值,不过是一个漂亮的颈圈罢了!” 言毕,米勒尔宾像是完成了一次交配,显露出尽泄般的疲态。而元石里的光环也在一点点暗淡下来,就像燃尽的油灯缓缓熄灭,最后彻底消失,恢复光洁如初。沉默忽然降临,地下室内只剩下鲁尼有节奏的喷嚏声。 “怎么?听了这么多,你就没有一点反应吗?”米勒尔宾摊手问道:“来,跟我说说下你的感觉。” 罗宾嘴角勉为其难地翘了一下,道:“话题变得无趣了。” “刚还说我是有趣的人呢,这么快就改口?也罢,闲话说得够多了,工作吧。”米勒尔宾拍拍手:“菜瓜。” 鲁尼此时停止了喷嚏,无力地瘫靠着墙喘息。侏儒把采血器稳稳地扎进他的手臂,轻松地采到了血。 “嗯哼…来自秽地的礼物,我要拆封了。”米勒尔宾从轮椅侧口袋抽出一本笔记打开,手执着笔,目不转睛地盯着鲁尼的血液缓缓渗入元石。 片刻之后,血色的印迹渐渐显现。米勒尔宾未等其完全显露,便窸窸窣窣地在本子上速写起来。 “这形状有点…奇怪。”米勒尔宾边画便道:“格局上像苏生印迹,但又有点野性的笔触…但第三象限的纹路不该这样啊…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摇了摇头,头也不抬地喊道,语气流露出一丝焦虑:“菜瓜——羊皮卷拿来!” 侏儒一溜烟爬上书架的梯子,费力抽出一本与他差不多等高的大部头,褐黄色的书皮四角卷起羊毛绒,显得异常的古旧。菜瓜摇摇晃晃地把书棒到轮椅前,米勒尔宾一把接过,一目十行哗啦啦地飞速翻阅着印迹目录:“修辞科,使令科,命名科…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构造不对…象限也有差异…找不到啊找不到…” “不得了了!”米勒尔宾突然惊呼道:“一个羊皮卷里没有记载的印迹,大危机!我找不到这个印迹!”他突然又沉默下来,又默默地把羊皮卷细细翻了一遍,逐个逐个地校对,最后啪的一声合上大部头,靠在轮椅上陷入了沉思。 罗宾看他时而蹙眉,时而挠头,不禁觉得好笑。 “我应该跟大学宫的至长者谈一谈。”他说道:“也许我的羊皮卷已经过时了。嘛,得先整一份报告出来才行。菜瓜,给我档案!” 接过侏儒递过来的文档后,米勒尔宾推着轮椅靠近了鲁尼:“嗨,肥大个,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首先…你叫什么名字?” 鲁尼黑漆漆的眼珠子穿过细细的眼缝直勾勾地看着他,嘴里支支吾吾地发出难以理喻的声音:“咕噜咕噜咕噜…” “好吧…另一个问题,你梦见什么了?” “咕噜咕噜咕噜噜噜…” “惩罚他。”米勒尔宾命令道。菜瓜收到命令后,屁颠屁颠地走开,然后举着一把大锯刀歪歪扭扭地走回来。 米勒尔宾见后劈头盖脸地骂:“你想毁了这珍贵的样本吗!?温柔一点!” 菜瓜只得灰溜溜地退下,收起大锯刀,拿出了一把细长的锥子。 “这才像话嘛,去,惩罚他。” 菜瓜扶起鲁尼的手,摊开他的手掌,对准了拇指后,缓缓地将锥子尖推入。 鲁尼除了怪叫之外,没有发出任何一个有意义的音节。 “很好,语言能力丧失,沟通不能。”米勒尔宾窸窸窣窣地记下,又上前翻了翻鲁尼的眼皮,盯着眼球半晌后,继续一边笔记一边自言自语:“嗯,意识清晰…档案,无姓之人鲁尼,政治背景空白,很好。” 花了一会儿功夫把资料整理好,米勒尔宾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眼角余光暼到一旁默默无语的罗宾:“哦噢!还有你,啊啊…瞧我这记性,还要给你做验血呢。菜瓜,给那小子采血。” 罗宾很配合的伸出手臂来,任由侏儒用采血器在上面吸血,尔后侏儒又把血液输送到元石上。元石慢慢地舔食着新血液时,米勒尔宾则又翻了翻羊皮卷,失望地摇摇头后,看了一眼元石。 光线穿过清澈无瑕的石体,没有产生任何折射,仿若无物。米勒尔宾以为石头不见,恍惚了一下,有点难以置信地伸手摸了摸,石头还在,只是没有显示任何的纹络;而托盘下也光洁如洗,没沾上一丝血迹。 他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无印!”米勒尔宾放弃思考了:“能说会道的朋友啊,看来神没有眷顾到你,无论是安治的新神还是秽地的古神。你就像那个叫布莉的女孩一样,都是平凡的下等人。” 罗宾无谓地笑道:“承蒙你的错爱。” “我对你的看法不会变,你在我心目中有特殊的位置。”米勒尔宾道:“我见过许多自命不凡的上等人,他们大都不及你如此有见地,但你也仅止于略有见地罢了,上等人只需轻轻一个点头就能主宰无数个你这种下等人的命运。” “不过你很幸运,因为你遇到了我。我不会送你上火柱,那很没意思,我打算给你的命运来一种截然不同的安排,令你发挥出超越下等人的价值,享受只有被选中的下等人才能拥有的荣光。” 罗宾的眼神流露出好奇的光:“噢,那是怎样的安排?” “你看,我手上有一份报告,需要呈送大学宫。”米勒尔宾举起手上的文档:“但是我作为残疾人,出门十分不便,无法亲自登门大学宫;而蛭男、石男和菜瓜又形象不佳,难登大雅之堂;你的朋友生活都无法自理,就更不用说了;至此,整个地下室内,就只剩下你一个能踏出门口了。” 罗宾笑道:“哦,你想遣我跑一趟大学宫吗?相比去服火刑,这确实是最大的仁慈了。” “没错,你将会去一趟大学宫。”米勒尔宾抬手拍了拍掌:“石男!工作!” 高大而方刚的石男从洞口利索地钻出,来到罗宾跟前,一把将他的头摁在地板上。 “啊…!你要做什么?”罗宾大吃一惊道。 “做什么?”米勒尔宾小心翼翼地从衣袖里摸出一根极其细长的针,执在指间,宛如至宝:“我还以为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呢!下等人!怎么…觉得我会平白无故地送你出去?别傻了,这不等于撒手放鸽子,一去不复返吗,我怎么保证你会按我的要求做事呢?” 米勒尔宾手上的针足有两个食指般长,白如象牙。他一手平执着针,一手按在罗宾的脊骨上,细细摸索着:“小子,知道我手上的是什么吗?在年轻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去军队应召入伍。在一次比武中,我唤醒了体内的印迹,用毒针刺入对手的心口,摧毁了他的意识,夺得了胜利。但裁决胜负的指挥官因此勃然大怒,认为我使用卑劣邪恶的巫术窃取胜利。他下令将我双腿折断,让我再也不能从武。” “被抛弃在荒野后,双腿残废的我本应该惨死于猛兽口下。但我没有放弃我自己,我砍断自己的废腿,将腿骨削成了一根根的骨针——也就是我手上所执的这根针。削磨骨针时,我把对命运不公的怨恨全部倾注其中…每一根都包含了当时的怨气,仇恨,其担负的戾气之重,能轻易地摧毁所有自认为坚定如铁的意志。” 罗宾的脸贴在地上,讪笑道:“很有趣的故事。” 米勒尔宾没有回应。他按住罗宾的腰脊,手执细如发丝的骨针,沿着他的后颈,缓缓刺入到他的脊髓中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八七 罗宾穿上米勒尔宾的骑士便服。衣服胸口出纹着一个圆盘大的光环徽记,暗示其人在安治教会的庇佑之下,也代表着教会权威的具象化。 也许压在箱底太久了,这套便服有一股尘扑味道,米勒尔宾还没来得及洗濯便让罗宾穿着出门了。这可是罗宾这辈子穿过的最好的衣服,但这具本属于罗宾的肉体,现在已归属在米勒尔宾的操纵之下,彻底抹去自我了。 “喂,至长者在哪,我要找他。”罗宾在大学宫的前台,用米勒尔宾式的傲慢口吻问道。不知为何,同行总是喜欢相轻为乐,身为不受大学宫承认的研究者,米勒尔宾对所有的学士都抱着一种无由来的敌意。 坐在前台的学士仍在埋头执笔伏案,仿若无人。 “别装了,大学宫又不会请个聋子来坐前台。”罗宾的口吻毫不客气,指着胸口的光环道:“看不到这徽章?我是彼得教主亲封的骑士,冒犯我就是冒犯教会,书蛆。” “这里是大学宫,历代教主熟习圣典,蒙启天聪的神圣之地。”前台学士一脸的不悦:“在这里,藏有最全最新的教会骑士名录,连扫地的都能将其倒背如流…名录上不曾记载有你这般瘦弱不堪的人,所以…你是谁?” “圣法审判团隶下骑士米勒尔宾。” “噢,我知道。那个躲在阴沟里以摆弄死人尸体为乐的怪人…听说他此前来学宫提交了一份十几厘米厚的报告,想以此申请学士认证。好像审批的结果如何了?我工作比较多,记不清那些不要紧的琐事呢。” “申请否决了。” “嗯,我想起了。记得当时担任评审的贝特学士翻了两页报告后,就气得拍桌子,骂道:‘你知道你写的是什么吗?敢把这么肮脏下流的文字带入大学宫!好大的狗胆!你有没有人伦道德?立刻带着你的报告滚出去!’那真是相当辛辣的言辞啊,换做我可是一个字都忍受不了哇…你不认为贝特学士如此毫不婉转地平铺直述有失学者的风范吗?” 罗宾面无表情地道:“我找至长者罗杰斯。” “有预约吗?” “没有。” 前台学士双手一摊:“真是非常抱歉,罗杰斯阁下很忙,没有预约是不可能给你安排会面的…顺便说一句,就算现在预约,也得等一个星期才能见到至长者哦。” “…好吧,我现在要预约至长者。” 学士嘴角一翘,假装惋惜道:“噢,非常遗憾,我不负责至长者的预约安排。我知道你想入宫,你有学术天赋,研究也很勤勉…只是差了一点的机会,一点运气。我很愿意帮你一把,可惜啊,至长者的日程安排超出我的工作范围了呢。” “谁可以安排预约?” “哎呀,你这问题超出我的回答权限了啊,真难办呢!但如果预约不到至长者,我们的学术天才米勒尔宾可就被埋没了,真让人于心不忍呢。”他拿出一个木牌子,递给了米勒尔宾:“来,拿着,这算是你欠我的,带着它,你可以上大学宫二楼的主任事务室,去找你的老朋友贝特学士…虽然你们的第一次见面不甚愉快,但我相信你,有充足的实力去改变他对你的看法的!” 罗宾面无表情地接过刻镂着大学宫徽记的木牌子,转身就走。来到二楼,罗宾敲响了主任事务室的门。 “请进。”一个粗犷而熟悉的声音透门而出。 罗宾推门说道:“我是米勒尔宾,特来请求预约至长者。” “米勒尔宾?”贝特放下手上的文卷,看了看罗宾:“噢…我记起来了,那个企图踏入学宫的污溃者,米勒尔宾啊。嗯?你模样变了…但那种阴沉如死尸的表情依旧那么令人厌恶——怎么,特地过来找罗杰斯阁下,有什么企图?” “请教一点学术上的问题。” “关于什么的?” “关于印迹。” “呵呵呵…研究印迹是教会禁忌,只有被至长者认可的学士才有资格涉足,知道了吗?你这个玷污学术的渣滓!” “我有份实验报告,里面可能有某些突破性的发现。” “给我过目先。” “不,我需要直接向他提交。” “做你的美梦!”贝特的语调从湖水平静突然飙升到火山爆发般的勃然大怒:“你连在大学宫扫地的资格都没有!还胆敢拒绝我?只要想到我在吸入你呼出的空气就觉得恶心!我真受够了!现在滚,滚出我的事务室!” “完蛋了。”在刑讯地下室内,米勒尔宾颓然坐在轮椅上,手遮着双眼,自言自语。他明白,纵使他取得了重大发现,即便他的学术之心再热切,大学宫的门永远不会为他这样的人打开。 “不。” 突然有人发出了拒绝的声音。 “你是谁啊…”米勒尔宾不耐烦地使用神经检索了一下,发现是罗宾在说话。 “我没有给他指令啊,怎么自己说起话了?”米勒尔宾大惑不解:“难道是我误操作了?” 此时,只见罗宾靠近了贝特,手按在桌面上,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会让我滚开的,而且还会毕恭毕敬地帮我把报告交接给至长者。” “你是疯了么?”贝特恶狠狠地瞪着罗宾,大力击案而起:“别以为有了主教的授印就能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 罗宾单膝跪在方桌上,俯身向前,双指捻着米勒尔宾那细如发丝的白骨针,对着贝特的太阳穴,轻轻地将针全部推入。 贝特脸上一阵抽搐,五官扭曲着,仿佛目睹了什么可怕之物。半晌后,他的五官才缓缓恢复原位,表情变得冷如冰霜,说话的语调也变得毫无感情:“…罗宾,你是怎么做到的。” “米勒尔宾阁下,这下你欠我一个人情了。作为回报,请你照顾好我的朋友鲁尼。”罗宾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那正是他本人的意识在说话:“现在你可以把这份报告交给至长者了。”说着,罗宾把文档递给了贝特。 “难以置信…罗宾,你是如何摆脱我的操纵的?”贝特打开了文档,略略翻了几页,确认文档内容无误:“但你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有了这具肉傀儡,以后进出大学宫就相当方便了…但现在我不在乎这些事情,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谁?” 罗宾脸上微笑依旧:“我啊…你不是验过了我的血吗?一个无印的、平凡无奇的下等人啊。” “别扯淡了…我现在才想起来,元石是不食无印人之血的,当时你的血毫无疑问地被吸食得一干二净,只是没有显出任何印迹,所以才误判你为无印人…苍天!我居然犯了何等愚蠢的低级错误!” 罗宾没有理会米勒尔宾的懊恼,转身要离开。 “哎,你要去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啊。” “我自有我的使命。”罗宾没有回头:“你也有你的使命——好好照顾我的朋友,未来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看望他…如果那时候你还活着的话,我就解开你的疑惑,同时会赋予你新的使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八八 乌鲁贝大教堂是安治教会在乌鲁贝城标志性建筑,其雄伟壮观仅次于沃尔冈皇堡,高耸入云的方尖塔群,广袤若林的后院,以及将它们围起来的、连绵不断好几公里的高墙,作为教会的权势象征,深深刻印在人们的记忆之中。 辽阔的后院内,有一隅墓冢。墓冢内没有栽种奇花异卉,只有一片片的青郁草坪,草坪上伫立着无数形状不一的墓碑,在墓碑群的正中央,茕茕独立着一棵枯萎的老树,树下落满了枯黄的落叶,在草地上褪色,腐败。 时有两人,一人推着轮椅,一人坐在轮椅上,缓行至树下驻足。 “看来,它的生命已经完全凋零殆尽了。”推轮椅的人说道,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是啊,树心腐烂,只剩下衰败的躯干,几与木柴无异…谁能想到安治教会的隗宝——预言之树俾菲德竟变得如此惨状。”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喟然叹道:“时候,我听过很多预言树的故事,老者们常说,圣主赠与世人预言树,这样可以在灾厄降临前,给人们敲响警钟,只要在教会的指导下悔改前非,就能得以救赎自保…传说圣树通体发着灿金夺目的明黄色,树液如同流动的金子般,叶子上用叶脉勾勒着古神祗的预言,只是指尖触碰到就能心神灵通,前瞻未竟之事,后望已故之史…现在眼前的不过是一个寻常的腐朽木桩,全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为了挽救这圣主的最后遗产,教会已经倾尽所能,召集了大学宫最好的植物学士,来护理它的水土;最虔诚的修女在跪在烛火下,日夜不休地为它颂词祈祷,希望神树能起死回生…但是,教会的努力最终也是证明了安治的颓势已经不可逆转,拜伍道尔伦的光正在熄灭,无神的世界正在拉开序幕…你看起来心绪不宁啊,教主大人。” “我感觉非常的失望,因为预言树在我心中有很高的地位…但如今看来,时候听来的那些关于预言树的传说都是假的呢。” 推轮椅的人笑了起来:“不全是假的,但真实情况与传言的相差甚远…怎么说呢,关于预言树的事实,就像一部戏谑剧那样充满了讽刺…” “嗯,你说那是怎么回事?” “别急,我正要说呢。实际上,预言树确实有预言未来的神力,成熟的叶脉形状奇特,如同迷宫的平面图般,实际上是一种非常艰涩难懂而且充满陷阱的古语言,需要资历甚高的学士才能勉强诵读,而且诵读过程伴随着在古语构成的逻辑迷宫中迷路的风险,一不心就会导致诵读者自身逻辑思维混乱暴走,陷入癫狂…所以有资格阅读预言树叶的人少之又少。” 教主弯腰捡起一片枯叶,端详着,说道:“是吗,我怎么看这树叶很是寻常,感受不到所谓的艰涩。” “这些都是未长成的叶子,在预言未书写前就已经过早凋落。种种原因之下,导致解读预言树的时间实在太长,往往在事实发生之后,预言才能被解读出来。古语学者们考虑过跳到更远的段落再开始解读,以此跨过解读耗费的时间窗,达到真正的预言效果;但讽刺的是,不解读过去的预言,也就无法解读未来的预言。在这场与时间的赛跑中,他们注定是输家,永远无法做出真正的预言。解读预言树叶成为费力不讨好的活儿,担任预言解读者的精英学者们甚至被不学无术沽名钓誉的人嘲笑。这是神给世人的玩笑吗?还是一种对无法参透未来的人类的诅咒,就像瞎子看不见光,聋子听不见声般。” “嗬,这可真有意思…”莉德尔托着下巴道:“你区区一个牧师,怎么了解得这么深?” “因为我的名字,派尔·奥库鲁斯,出生于奥库鲁斯家族,奥库鲁斯家族侍奉教会多年,为教会培养了一代又一代预言诵读师,是为了解读预言而存在的一族…而我天资愚钝,完全无法习得阅读古语的能力,被视为家族之耻。我很担忧你呢,作为教主,连这些都不了解的话,是很容易会被人识穿你的真正身份…来自狄蒙邪教的梅林啊。” “呵呵呵,牧师派尔,你认真想想,在乌鲁贝大教堂里,又有谁敢质疑教主的权威啊。”梅林宛然笑道:“族人的唾弃,成为你渴望摧毁这个膜拜神祗的世界的情结了吗?” “不全然是。我只是在被否定的低谷之中,磨炼了沉静的意志,并开始冥想。在冥想之中,我悟到了这个世界的淤陈腐朽之处,和它必将消亡的未来。”派尔行至一则墓碑处,用手轻轻抚去碑上的尘土:“教主大人,你可知道这预言树下的墓园是什么来头吗?” “当然,这是每一个安治信徒都知晓的事情,这里是贤人墓冢,伏印的信徒们辞世后的归属之地,圣主赐予的光环,终需归还给圣主。他们的尸骨连同光环印迹一起埋葬在此处,因而又得别名:卸印之地。” “你答对了一半。贤人墓冢和大教堂至圣所里的法柜一样,是教会的两大支柱之一。信徒们的尸骨归于贤人墓冢,更高级的圣徒们的尸骨则归于法柜。两大支柱,一柱擎天,一柱立地。给贵族,骑士之辈授印时,印取自于墓冢;给亲王,皇帝,教主此等人物授印时,印则取自于法柜。” “嗯,说的没错。”梅林点头称是。 “而预言树的养分汲取于信徒们的尸骨,里面残余的印迹,正是书写古神预言的笔墨。如今墓冢墨尽,印迹枯萎,随之神树枯萎,教会能展现的奇迹也随之枯萎。所以我敢断言,光之父拜伍道尔伦的黄昏已经到来了。” 此时,一名身材修长的银发少年踏入墓园,在梅林前单膝跪下:“教主大人,派尔阁下,许久不见,两位别来无恙。” “是猎人内阁的纳西索斯大人啊!”梅林笑道:“快起身,我可不敢当这一跪啊…秽地古神血脉仅存的眷族,罪人窟的洛德…无论出身、辈分、资历还是头衔,你比我们两个沽名辈的加起来都要高多了。” “他来了。”纳西索斯没有理会梅林的套话,起身就说:“狄蒙的新赋格,已经侵入到乌鲁贝城内了。” “赋格!?那个来自秽地的,蛊惑了格耳曼的儿子查理·沃尔冈和远征军的首领尼卡,在皇帝尛札的登基大典上发动战争,把乌鲁贝城搞得地狱般混沌暴乱的赋格西蒙吗?”派尔显得很吃惊:“那可是相当凶猛的角色…如果有新的赋格来复仇,我们必须得退避三舍,保存实力才行,被卷进去就得不偿失了。这颗烫手芋头,皇室和教会自然要硬接下来,届时我们或许可以趁火打劫,重创皇神双权的势力…” 纳西索斯摇头道:“不,这次有点异样,赋格完全没有要组织复仇袭击的迹象。虽然赋格会继承古神狄蒙的意志,但本体也有自我的意识,什么时候开始行动,要如何行动,这一切都由他裁定。正常情况下,赋格会首先召唤教徒们,让他们集合一起,依照他的意志去行动。而我的眼线布罗城内各区,至今却仍寻觅不着赋格本体的消息,风平浪静得有点过于异常了。” “没准你是赋格派遣你过来用假消息麻痹我们的呢,秽地的纳西索斯!” 有人在不远处高声说道,纳西索斯循声望去,是无神派的成员之一古德曼·沃尔冈正在不紧不慢地渡步而来。 “纳西索斯的忠诚无可质疑。”派尔用手挡住纳西索斯的身体,示意他稍安勿躁:“他是我引荐的成员,质疑他等同与质疑我本人。” “一个猜想而已!可能猜对,也可能猜错。”古德曼的微笑总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恶意:“派尔阁下,皇后莉德尔托我给你捎话,这次无神派的全体会晤她不来了。” “理由?” “理由?因为她怀孕了啊。” “怀孕?”派尔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我知道你和她之间关系有点过于密切…所以,你可知道她怀的孩子…是皇帝的吗?” “哈哈哈,我也想知道呢,万一是我的就有趣了。”古德曼邪笑道:“我问过她,但她没有告诉我。她在准备回娘家佩里库勒,对哈米尔顿家族来说,他们的目的是要夺得沃尔冈家族的血脉,无论是我的还是尛札的都无所谓罢。” “哈米尔顿…”派尔沉思了一会,又问道:“还有一件事,我听说在狩猎林刺杀皇帝的计划失败了,原因呢?” 古德曼眼神里透出藐视的目光:“原因?沃尔冈人种性强韧,岂能死于凡辈之手。” 梅林掰着手指道:“皇帝刺杀行动失败了,古德曼殿下的皇位继承计划也随之流产了;更糟糕的是,格温代表的硬派上台,将皇宫的安保工作全部揽在手上,刺杀皇帝的难度也更大了。” “无所谓。”派尔挥洒地把手一挥:“成员基本到齐了,这是我们无神派首脑的第三次会晤。各位都应该记得,每次全员首脑集合时,我们都会做出一些重大的决定;第一次会晤,我们决定发动了对燕野的大规模袭击;第二次会晤,我们在乌鲁贝酿造了史上最大的瘟疫,发动了声势浩大的猎巫行动;每一次的决定,都极大地推进我们的计划,撼动教会与皇室的根基。当下,第一第二次的决定已经超标完成了任务,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会面。这次会面中,我们也会一如既往做出新的决定。” 微风徐徐,轻轻拉起草地上的枯叶,有气无力地在空中舞动了两下后,又再轻轻地将其放下。大牧师派尔·奥库鲁斯的声音沉稳而极具煽动性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有预感,第三决定,将是无神派最后的决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八九 “没有流血的变革,就是没有授粉的花朵,秋后会凋落,最后一无所剩。”派尔·奥库鲁斯在枯萎的预言树下宣布:“由于皇帝尛札·沃尔冈的失德失政失信,我们要以乌鲁贝大教堂的名义,发起对沃尔冈皇室的圣战。” 古德曼一听,大拍手掌高声叫道:“妙啊!如此一来,除非那子向教会低头认真,否则无论如何都免不了一场流血冲突吧?” 受到古德曼的肯定后,派尔有点自鸣得意,眉飞色舞地道开来:“没错…这是同时削弱皇室和教会的好方法。我们大可以振臂一呼后坐壁上观,让那些除了信仰外一无所是处的下等人作为变革的先锋冲在前头,待时机成熟后,我们再派遣教会的精英猎人和骑士去与皇家骑士团厮杀,无论谁胜谁败,无神派都是最终的受益者。” 梅林此时却摇了摇头:“计划在战略上没错,但实行起来会那么顺利吗?尛札·沃尔冈在位至今,虽说因为嗜好游猎美色而在坊间名声不佳,但并未犯过重大过失,与其说是失德失政失信,不如说是在德政信上无所作为。以此为基点而发动的圣战,必定会因响应寥寥,势头不足而流产。” 派尔不禁大皱眉头:“哼,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些问题?在沃尔冈皇堡,有霍里·沃尔冈旗下的三千精锐镇守,而乌鲁贝城墙上,有五万多的常驻士兵,如果是战时,一天之内能再纠集三万多备用民兵。主教大人,你来说说,如果不通过圣战发动城内的百万民众,那究竟还有什么方法,来对抗这几万名训练有素的士兵?” “阁下请稍安,我只是指出计划的不足,并非要全盘否定。首先,圣战是一条不归路,从教会的立场来说,圣战是最终手段,一旦发起就无法停止,直至取得阶段性的战果,否则教会的威信会大受其挫。且说,如果名不正言不顺,就无法取得民众的支持,发动没有民众支持的圣战,教会也将失道寡助,威信扫地。虽然教会骑士与皇家骑士两者已经关系紧张,但远未达到全面开战的地步…总而言之,圣战的发动应该是一个推波助澜的艺术,而不是无风起浪的手段。毕竟我们是教会,是文明的象征,不是境外的野蛮人,就算要做肮脏下流的事情,也得以光明正大的形象,将其做得光明正大。” 派尔哼了一声道:“说得漂亮!然后呢,你打算用这漂亮话去消灭那成千上万的士兵吗?” 面对派尔的嘲讽,梅林不动声色地道:“发动圣战前,必先发动舆论的攻势。掌握教会,就意味着我们站在舆论的高地。我们要攻其弱点,以便达到最大效应化…必须是真正的弱点,而不是什么好色无德,这些玩意激不起平民的愤慨…老实说,好色无德也有罪的话,乌鲁贝城内就没有无辜的人了。” 此时古德曼突然大呼叫起来:“真正的弱点!梅林啊梅林!你可真是天才!我跟你说,我手上正是紧紧捏着尛札那子的弱点,就像捏住他的蛋般,能捏到他痛得哭爹喊娘!” 派尔大喜,忙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尛札的弱点是一个叫莎姿含的女人。她是我安插在他身边的侍女,原是安排去刺杀那子的。刺杀失败后,没想到那子不但没有重罪她,而是一手掩盖了她行刺的罪行,把她当金丝雀般心翼翼地供养起来——你说,这意味了什么?” 派尔应声答道:“意味着皇帝舍不得她死!此女子想必是倾国倾城之貌吧?” 古德曼笑道:“没有倾国倾城,算是略有姿色吧,她之所以能虏获皇帝的心,全仰赖我的精心调教啊!现在尛札那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知肉味,不知早朝。” “大事成了,派尔阁下。”梅林抚掌而道:“我不得不佩服古德曼殿下的高瞻远瞩,给皇帝身边安插的这个女人,甚至可以成为撬动沃尔冈皇族统治的支点。” “怎么撬法?” 梅林微微一笑,徐徐道来:“关于莎姿含,坊间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某日皇帝在角技场观赏竞技比赛时,司礼大臣薛西斯为了助兴,安排了几名绝色美女来伺候皇帝。孰不知马屁拍在马蹄上,皇帝戾气大作,竟然下令把美女全部驱赶到角技场上,往场内放一头饥肠辘辘的灰狼,然后坐看饿狼捕食。灰狼扑向落单的一个美女,将其咬死后,并没有马上进食,而是继续上前一个接一个地将那些惨叫不已的美女咬杀。” “直到角技场上只剩下一个女人还活着,她便是莎姿含。莎姿含当时很奇怪,孤身一人面对饿狼,不哭也不喊,只是默默靠着墙边与之对峙着。当狼扑向她时,突然不知从何处窜出一条一米多长的蟒蛇,竟一口咬住狼腿,并用蛇身将灰狼紧紧缠住;与此同时,莎姿含在武器架上拿起斧子,把被蛇缠绕得动弹不得的灰狼劈死了。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皇帝决定把莎姿含留在身边。就这样,她便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侍女摇身一变成为皇帝最宠爱的大红人。” “从此后,她便被人们唤作蛇姬,意为会使唤毒蛇的美女…这当然不是什么美名,而且,我们可以巧妙地利用这来营造舆论的攻势…对教会来说,最正义的征战,莫过于诛戮异教徒,这是最名正言顺,最得民心的事情,所以…” “所以这次要诛戮的异教徒就是蛇姬。”一直在默默听着的纳西索斯突然开口说道。 “阁下说得没错。女人与男人不同的一点是,女人更容易被流言所中伤,而人们也更热衷于传播所有关于女人的恶毒谣言…去推波助澜,攻击皇帝最珍视的人,面对潮水般汹涌的暴民们,就连皇帝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 听罢,派尔不得不佩服道:“梅林…你真是一个魔鬼!” 此时,从角技场的方向传来一阵欢呼声,引得四人纷纷侧目而视。 “噢,那是尛札在看角技比赛呢。”古德曼邪笑着道:“大难临头了还不自知,我可怜可悲的侄子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九零 在人声鼎沸的角技场内,正进行着由沃尔冈皇室主办的角技大赛的最终决赛,胜利者将夺得皇帝尛札许诺的稀世珍品,传说中的圣剑戈贡佐拉。 决战的两人,一位是皇家骑士团团长霍里·沃尔冈,另一位是教会授印封为骑士的猎人斯隆。 霍里伫立在场边,昂然目视着对面年轻的猎骑士。他是格耳曼·沃尔冈的儿子,从就在父亲的光环下,背负着强者之子的沉重期望。为了追赶父亲那伟岸的背影,霍里对自己要求十分苛刻。这份超常的自律使他变得无比强大。 看着在观众席上像发情的猴子般捶胸顿足大声喧哗的人群,他不禁在心底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像个可笑的弄臣站在这沽名钓誉的无聊舞台上? 再忍受一会儿吧…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回答了他,只需再忍耐一会儿,你就要得到那梦寐以求的奖励了,那无敌的象征,令所有男人都仰望不止的传说——圣剑戈贡佐拉。 戈贡佐拉从被锻造至今,已经几番易主,但每一个曾经拥有过它的人,光行者·佐菲,陨星·雷欧,绝对矩阵·盖亚,欺诈丑·艾利维等等,无一不是所在时代的至强者,以至于在世间流传“得圣剑者恒盛”的说法。 霍里没有迷信这些明显夸大其词的传说,但他从十分崇拜那些曾经持有戈贡佐拉的强者们,这些男人们抵达了连他父上都无法触及的境界。 他想,这把饱受盛誉的剑,也许能帮助他翻越这座名为格耳曼·沃尔冈的大山,让世人以霍里·沃尔冈之名来铭记他,而不是格耳曼之子。 侍从低着头,双手下垂地走过来,恭敬地给他解下金黄色的斗篷,另一个侍从屈膝跪下,双手奉上宝剑。他刷的一声拔出剑,却是一把寻常的宝剑,并非其家族传承的狼血剑。 “连剑都需要别人帮忙提?还能挥得动剑吗,娇贵的老爷?”对面的斯隆肩扛着一把大得夸张的游猎大剑,笑道:“我遇到过很多老爷公子,他们看到这把剑时都会呱呱大叫,说我的剑太大,违反了角技场的规矩,可惜皇帝没有站在他们那边…你知道吗,陛下想看到更暴力的表演…他们听到圣上的裁决后,大都马上弃权了,剩下的人在我挥下大剑前就已抱头鼠窜,哭爹骂娘地逃离了舞台,从参赛到现在,我一人未砍,兵不血刃地晋级到这里,实在是无聊透顶…” “本事不大,口气不…”霍里挥手让侍从退下,道:“名字叫什么来着,斯隆?没听说呢,我手下提鞋的都比你的阶位高,你充其量不过是一条不知天高地厚、来历不明的野狗罢。但我和你不同,贵的众骑士之首,背负着沃尔冈家族之名…与你同台竞技对我已是一种耻辱,若不是皇帝把尘封国库的圣剑拿来做悬赏,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有和我平起平坐的机会。” 斯隆锵的一声把巨剑插在地上,大笑起来:“了不起的自尊!但如果我赤手空拳地打倒你,你不会羞愧到自杀吧?!”言毕徒手向前迫近霍里。 “黄口孺子!”霍里怒眉一竖,提剑刺向对手。斯隆步伐匀速向前不停,从容侧身避开剑锋时,霍里剑路突变,斜地里往斯隆下盘劈去,打断了他的脚步,逼他抽身后退。 紧接着,霍里的剑锋上挑、下劈、左划、右扫,动作干净利落,无半点冗余,完全封锁住斯隆前进的空间,迫使他只得频频后撤,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这老练无比的剑术!斯隆心里大吃一惊,再往后的话就要退到观众席上了,但前方霍里的攻势连绵不断,又缜密如雨,显然是要逼他拔剑应对。 你逼我用剑,我就偏不要用剑! 斯隆固执地拒绝了霍里的胁迫,坚持手无寸铁地面对其精湛无比的剑术。但霍里的剑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迂回的余地,除非他掉头拔腿起跑,但那样会把破绽百出的背部完全暴露,给予对手致命一击的机会。无奈之下,斯隆只得左窜右跳,姿态难堪,场边随之响起连连嘘声。 “哼…我一度以为你掖着什么高明的战术,没想到原来你只是单纯的蠢。”霍里冷笑着道:“就这样作为世人茶后的谈资笑料,完败吧。” 霍里看准了斯隆停顿的时机,突然俯身冲刺,剑刃越过他的腰腹后,趁其避之不及,闪电般横向一劈。 观众席顿时爆发出一股高声欢呼。 剑刃劈中了斯隆的手臂,传来一股莫名的触感,让霍里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不像是砍在人肉上的,而是另一种他再熟悉不过的感觉。这种感觉源自教会骑士身上铭刻的光环,其环形由许多道印迹一同书写而就,其中作为骨架般存在的四道印迹,“环之四印”的其中一道。 壁。 这个被称为“心之壁”的印迹,词义为个体的自我保护,是表明个体从世界脱离后、成为独立自我的象征,是为了拒绝任何异体进入而存在的一面壁垒,亦即是所谓独立个体的最后防线。这是教会骑士常用的一种防御技巧,使用者会利用壁的特性,在体表披上一层宛如皮甲般强韧的防御层。 印迹的防御,唯有印迹可破。 斯隆徒手抓住了剑刃,气喘吁吁,强笑地看着霍里。 “你的手在抖。”霍里轻蔑道:“你的颤抖通过剑传达到我手上了,害怕了?现在害怕太晚了吧?” “害怕?你在胡说什么呢?”斯隆抓着剑,把剑尖抵在自己胸口的心脏处:“我只是太过激动而心跳加速而已,怎么,被我牵制住了还不自知么?听说作为贵族骑士,被对手缴械是一种比死还要痛苦的羞辱呢…” 霍里的脸色刷的变得铁青。 “想拔剑?”斯隆马上捏紧了手上的剑刃:“不向前捅下去吗,这可是你击败我的最好机会,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当然,如果要顾及到你那幼稚又脆弱的荣耀感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霍里出生于皇都最高贵的家族,并传承了沃尔冈的天赋异禀,自孩童时代起,奉承赞誉之语便一直围绕在身边。就在今天,从他踏上这角技场的那一刻起,那个叫斯隆的无姓人就一直在蓄意挑衅他,从第一句话开始,一直到最后一句话,连同眼神,动作,和战术,所有的言行举止都在无时无刻地侮辱着他。 “放手。”霍里抬起腿,一脚踩在斯隆腹部,把剑拔了出来:“只是打狗而已,万一让野狗的血沾在剑上的话就不值得了。” 斯隆趔趄了两步,几乎失去重心。霍里没有放过这一瞬间,执剑往他脚下挥去。 啪的一声闷响,由于脚踝披上了一层壁,斯隆的脚只歪扭了一下,没有被剑刃砍为两段,但从霍里的剑上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震颤,让他打了个哆嗦。 从这个哆嗦开始,斯隆的动作就不可逆转地落后霍里一拍了。他要转身,剑便打在了腰上,他要挥拳,剑又打在了臂上,他要踢脚,剑狠狠地敲在膝盖骨上;霍里封死了他的动作,而且剑每击中一处,都有一阵麻痹感直刺他的脑袋。 好痛!脑袋就像裂开了般…再这样下去我要疯了!这家伙的剑上…到底裹了多深厚的一层壁啊?! 斯隆心里暗暗惊叹着,喘气变得越来越沉,步履维艰,攻不进,退不能,就像陷入了泥沼的一头野兽。 “刚才的气势哪去了?”霍里停下了攻势,挑剑指天,轻蔑道:“是不是看到我的剑就感觉头很痛?哼…那是理所当然的,就像野狗看到打狗棒就会胆寒心惊般。现在你就是一只落水之狗,丑陋地可怜着,乖乖地投降吧,你已经毫无胜算,再打下去只会白白损害我的声誉…” “我拒绝…”斯隆双手撑地,像个野兽一样伏在地上,身体随着大力喘气而一起一伏,眼神已然布满血丝,杀气腾腾地低吼着:“就让你看看落水狗狗的垂死挣扎吧…” 言毕,斯隆十指并拢,指尖朝下猛地击碎地砖,插入地面,没至肘部。霎时间场地龟裂,伴随着一阵强烈的震动之后,斯隆突然拔起双手,挖出半个场地,将其抬到半空,整个场地如同一本要合上的书本,轰的一声将霍里吞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九一 角技场上一阵地动山摇,飞沙走石。高台之上,皇帝尛札张臂护住侍女莎姿含,用身体挡住了飞溅而来的流沙滚石。 见莎姿含得此恩宠,旁边的侍女都嫉妒不已,然受宠爱的本人却脸色冷冰,无动于衷。此时她已怀有身孕,腹部隆起脸盘大的半球,寻常孕妇在角技场的骚乱之下,必定会躬身护住胎儿,唯恐其有半点损伤。而莎姿含却是危襟正坐,毫不为动。 皇帝注视着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但她的视线只是冷漠地望着前方,并未分予皇帝半分。待角技场的骚乱平缓下来后,尛札起身回到自己的王座上,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 场下沙尘散去,剩下一片乱石。霍里站在石堆之上,毫发无损,傲然俯视着下方如猛兽般四肢抓地的对手。 “愚蠢的野狗,还盘算着通过逞口舌之强来挑衅我,引我破绽,结果却反被我轻易激怒,以致破绽百出,节节败退。” 斯隆一声低吟,以猛虎上山之势直冲霍里。 加速了,这子… 霍里翻身越过斯隆闪电般的擒扑,在他身后单手倒立着地时,手掌旋即往后一撑,拉开了与斯隆的距离。 “他的动作和招式全变样了,得再观察几招。”霍里心里掂量着,一个后撤步躲过对手的连续抓挠:“野兽般的敏捷动作…应该保持不了那种破坏场地的怪力吧?”正思忖着,斯隆不停顿地追身猛扑而来,吃惊之下,只得举剑格挡。 霍里的手掌感到了一股无比沉重的冲击,剑柄几要脱手而出。斯隆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手紧握拳头,另一手抓住剑身猛地一扯,连同霍里的身体一起拽过来后,便将满蓄力量的拳头狠狠地往他的腹部砸去。 一股低沉的冲击声在角技场内荡开来,宛如木柱撞上铜钟般宏浑有力。观众席顿时一片寂静,只听得见粗重的喘气声音,此时场上的两人分离开来,各据一边对峙着。 比赛至此,这是斯隆第一次击中霍里。 “低估他了…”霍里捂着隐隐灼痛的腹部,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野蛮的对手,“这子,用愤怒粗暴抹去了脑里的负面情绪,并爆发出异常惊人的蛮力…刚才那一回合,虽然用壁防御了他的拳击,但内脏还是被震伤了…这绝非凡夫俗子所能…那就速战速决,一口气将他的体能推至极限!” 霍里转了一下手腕,手上的剑以剑柄为圆心,用剑尖在空气中划了一个圈,接着手腕再转动一次,剑尖又划了一个圈,霍里就这样一边用剑不疾不徐地划圈,一边走近斯隆。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剑柄顶端轻轻贴着手掌的皮肤,从掌心滑到掌背,再滑回到掌心,这个过程需要手掌与剑上的壁运力均匀,多一分剑就会擦手,少一分又会脱手,只有达到相对的均衡,才能让剑自如地在掌控在手上。 通过掌心与剑柄的触感,霍里知道自己状态正佳:“喂…你怎么趴着不动了?真稀奇,原来疯狗也会累的啊。” 霍里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已奔袭至眼前,但他早已有所准备,手掌一把牢牢握住剑柄,剑尖瞄准了对手双臂的间隙,满心满力的一击,直捅心口。 斯隆宛如一头撞上了弹簧般,猛地被弹飞开去,四肢在地面抓出长长的沟壑后才停住身体。他身体颤抖着,毛发耸立,像头野兽般仰天发出一声咆哮,声音有裂石穿云之势,周边的观众不得不捂住被震得生痛的耳朵。 “哼,果不其然轻易地被我激怒了。来吧,让愤怒占据你的神智,肆意大啖你的力量吧…”霍里一边甩剑画圆,一边暗想:“很快你就会筋疲力尽了。” 斯隆腾空飞扑,身后留下一片乱石激荡。霍里挥手弹剑,如击打皮球般,从容地将其击飞;斯隆落地后,瞬间抓地回弹反击;两人如此反复来回冲刺与碰撞,石砌的场地如同纸片一样被撕成碎片,飞溅的流石已危及围观者们的安全,观众席上的情绪由激昂的高呼渐渐转为恐惧的尖叫,除了一些对暴力狂热的疯子外,人潮纷纷挤退到后排的坐席上。 场上的对抗已然转为一场激烈的消耗战。两人碰撞了几十个回合,斯隆的攻势仍未见减退,其体能储量已经超出了霍里的想象。 “没想到这头疯狗竟有如此韧性,这样下去的话会没完没了,得想办法…”霍里眼角余光瞥到观众席上晕却倒地的贵族时,顿时灵光一闪:“既然愤怒无法击倒他,那就反其道而行之吧!” 他突然后撤闪过了斯隆的冲击,并沿着场地边沿快速地移动,瞬间拉开了与对手的距离,而斯隆在后紧追不舍。须臾,霍里突然一百八十度折返回首,反手举剑全速向斯隆冲刺。两人同时以极快的速度相向狂奔,电光火石之间,猛烈地碰撞在一起,就像飓风击中了迅雷般,巨大的动能在角技场中央炸裂开来,激荡的狂风卷起沙尘,直冲云霄。 在那一瞬间,霍里的剑瞄准了斯隆的后脑,将这场剧烈冲击产生的力量全部灌注在他的脑脊上。 量你再彪悍勇猛,吃这一击后也只能长眠不起了。霍里如此想着,把剑插在地上,支着身体,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滚滚尘烟缓缓散去,霍里准备转身离场。 这真是一场有惊无险的决斗,教会骑士斯隆,与其说是骑士,不如说他是一个狂战士,那种野兽般蛮横的战斗方式实在是太危险了。 正感慨时,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霍里转身一望,烟尘中竟映着一个站立的人影。 “斯隆…!”霍里不禁眉头紧蹙,难以置信地呐呐自语道:“不可能…凭什么还能站起来?!” 只见斯隆在深深地吸气,鼻孔发出嘶嘶的声音,胸腔渐渐充气隆起,他的脸色也随之涨得红里透紫。 “他在做什么…”霍里看不懂他这个举动的意义,不好轻举妄动,只得保持距离警惕观察,并尝试揣摩出他的意图。 顷刻之间,斯隆张开大口,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彻响天穹,卷起层层叠叠的滔天声浪,在角技场上铺天盖地,观众席上的人都纷纷着剧痛的耳朵,脸色苍白;站在前排的疯子们陆续滚落在地上,捂着出血不止的耳孔,杀猪般哀嚎着;而高台上的皇帝转身带着侍女们撤座离去了。 霍里正面承受了斯隆这排山倒海般的咆哮,纵使已经用雄厚的壁来保护耳膜,但现在的他却也止不住的耳鸣眼花,头晕恶心。 深不见底的强大体魄,以及层出不穷的怪招,这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来不及收拾紊乱的思绪了。霍里马上将困惑抛诸脑后,快速镇定下来:是我低估了他,在危险的味道漫布时,还愚蠢地坚持着贵族骑士式的矜持,导致了现在的一片狼藉…但事到如今,我已经停不下来了,圣剑戈贡佐拉——他紧紧捏住拳头:非我莫属! 斯隆疲态尽显,鲜血从他的后脑渗出,沿着脖子流下来,手臂搭靠着插在地上的游猎大剑,沉重地喘着气,四周的尘土都随着他的一呼一吸来回摇曳。 他体内还剩下多少能量呢?霍里不由自主地想道,然后摇了摇头:但还是不要探究这个问题比较好,这头猛兽不是常规手段可以击败的对手。 斯隆拔出巨剑,将其抗在肩膀上。霍里留意到,其剑身只有上半段打磨出剑刃,而下半段糙砺无锋,可以随意把握和垫靠,虽然尚未见识过他用剑,但霍里有预感那将会是一则奇特无比的剑术。 他启动了。把巨剑往地面一砸,顶端半截插入到土中,就这样拖着剑柄前行。须臾,他开始加速,略略抬起了游猎大剑,剑尖在地表上划下一道浅痕。霍里架起宝剑,跃跃试之。 一道刺耳的金属擦击声,激起的火星在地上乱弹着,高速冲刺的游猎大剑被霍里的宝剑微微斜架起半分高度,掠过霍里的发梢,冲到了霍里身后的观众席上。斯隆的巨剑顷刻间摧毁了角技场的一隅,大片坐席塌陷成乱石冢,有几名不幸的观众被炸得四分五裂,血溅剑锋。 失策了!霍里看见观众席的惨状,不禁懊恼得脸色发白:骑士本是为了守护贵族的人身财产安全而存在,眼下却有数名贵族因为自己而丧命,这对高傲的霍里来说,不可不谓之奇耻大辱。 “斯隆…我承认,你是一个强劲的的敌人。”霍里双手握住了剑柄,“我霍里·沃尔冈,会竭尽全力,在此将你击败。” 角技场的一面围墙被切成几块,轰然倒塌,斯隆拖着游猎大剑从围墙的缺口奔袭而来。霍里把宝剑插在地上,高举左臂:“入鞘吧,狼血剑。” 场边一个由侍从照看的木匣突然爆裂,沃尔冈族传的狼血剑从中破盒而出,直飞入场内。霍里左臂挺举着,只见飞来的狼血剑直扑他的手臂,瞬间将其穿透,用这沃尔冈人的血将剑身染得通体鲜红。 “狼血剑,出鞘。”霍里右手握住剑柄,唰一声把剑从左臂中拔出,用鲜血溅红了前方一片沙土。他紧握剑柄,剑锋水平端放,滴血的剑尖直指前方的猛兽。 两把剑激烈地相交在一起,剑锋切割着剑锋的高频而锐利的刺耳声音在贯穿了整个角技场,大量的动能在极短的一瞬转化为炽热,连同空气和灰尘都燃烧起来,绽放出朵朵瑰烂的火花,这两人最后的交锋瞬间宛如一副色彩斑斓的抽象名画。霍里的狼血剑将游猎大剑斜角度一分为二,剑锋切开厚实的钝铁块后,势不可挡地刺向斯隆的胸口,并贯穿之,最后剑尖急转直下,将他整个人钉在了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九二 清晨的阳光照耀着沃尔冈皇堡,壮丽宫殿之内,皇室贵族的妃嫔们一如既往地开始她们繁文缛节但又闲适雅淡的生活,就像丈夫们在猎场、角技场上为虚无的荣誉而争战般,她们也会为了同样虚无的虚荣而在奢华服饰和妆容粉黛上绞尽心思,但除了这些明面上的攀比外,女人们还会在暗地里进行更为勾引斗角的攻讦,那就是她们每天都在口耳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 当然,口舌间的攻讦不仅是女人的专利,也有不少男人热衷于此,并精通此道。比如来自乌鲁贝大教堂的使者李维便是乐于收集和分享道听途说的流言的男人,他常来往于乌鲁贝大教堂和沃尔冈皇堡两者之间,专职向皇室传达教主的敕谕。 这天,他带着教会的传令,正在贤者会厅外的长廊上等候时,与路过的侍女攀谈上了。 “听说皇后带着身孕离开皇堡,回老家佩里库勒去了…是皇帝的命令吗?” 侍女连忙打了一下他手臂,嗔道:“嘘!声一点,宫内规定,侍从女仆不可妄议政事,被听到的话,受杖责的可是我啊。” “你看这不是没人在。”李维从袖口里摸出几个罗斯里德金币,放在侍女手上:“这位美丽的姐啊,请告诉我,皇后到底发生什么事?” 侍女眉毛轻轻挑起,收起罗币,左顾右盼一番后,附在李维耳边轻道:”皇后怀孕了…” “啧,旧闻一则,君临大街上乞讨的聋子都晓得这件事…” “我还没说完呢…”侍女的声音又压低了两度:“听说皇后肚里的种,不是皇帝的…” “不是皇帝,哪会是谁?” “听说,是司礼大臣薛西斯…” “喂喂…薛西斯可是哈米尔顿家族,辈分上还是皇后的表叔啊,而且两人年纪上也差了二十多岁…” “嘘…拜托你声点!薛西斯在宫内耳目众多,心隔墙有耳。他可是出名的老色鬼,很多姐妹都着了他的道…薛西斯甚至还以此挟持,强迫她们做事,为他探听宫内的各种风言风语…背后有亲王古德曼撑腰,谁也拿他没辙…你是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大的狗屎运,才遇到了我,要是撞上薛西斯的人,你不但半个字问不出来,还会被反套话呢…话说回来,哈米尔顿人不是世代乱伦的吗?为了保证血统纯正…自古以来他们就有族内相交的传统,而且莉德尔和她叔叔相处过密,说他们通奸可不是空穴来风。” “也许你是对的…直到莉德尔皇后这一代,哈米尔顿人才决定打开家门,与沃尔冈皇族进行政治联姻。”李维笑道:“常言家丑不可外扬,皇帝的婚姻只是一个基于政治需要的仪式,夫妻之间同床异梦再正常不过,按道理不应该因为几个侍女的唧唧传闻就决裂了两大家族的关系啊。” “但如果我是陛下的话,我恨不得将这对奸夫送上火刑柱活烤,哪怕是劳动三军也在所不惜啊。” “陛下本人对皇后的事是怎么反应的?” “…倒没有什么反应,自从在御林遭遇行刺之后,陛下的心情一直很阴郁,做什么都无精打采的样子,对皇后离宫的事他也显得兴趣寥寥,只一句‘朕知道了’后便再无他言。” “陛下的闷闷不乐,怕是与皇后的出逃没有关系吧?” “你猜对了,其实…”侍女又左顾右盼了一番,确认无人后才悄悄说道:“皇帝不高兴,是因为一个叫莎姿含的侍女。” “这我知道,在乌鲁贝城,她可是相当的出名。听说她会使用巫术,在阴处暗藏着毒蛇…当皇帝与之交合时,毒蛇会在里面助欢,让皇帝欲仙欲死…” “住口!臭流氓,你从哪听来的鬼话…”侍女连忙打断李维的话,脸色飘红一片:“我知道莎姿含的一些幕后信息,但说出要杀头的…” “哎,我的姐!不能说的话你又何必提出来勾引我。要不你偷偷告诉我,我发誓绝对不跟第三个人说,要是说了,我自绝男根,永生不得享床笫之欢…” “好啦,快住口!我告诉你就是了。你真是一个身披神职制袍的好色无赖…这件事千万不要和别人说!是伺候皇帝的侍女亲口告诉我的,莎姿含她——” 此时贤者会厅的木门缓缓推开,宰相侍卫提莫探门而出,看了他们一眼,对李维道:“陛下召见你了,进来吧。” 侍女装作路人,低头走开了。李维立马端正身姿,微笑着,向提莫点点头,跟随其后踏进了贤者会厅,厅内只见皇帝尛札·沃尔冈端坐在中央的主席,镂金的眼罩蒙着左眼,神情漫不经心;紧坐在皇帝近侧的是宰相格温,正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其余是被称为国之支柱的五大臣,谋臣是郡王亚弗门下的鲁道夫,财政大臣麦亚·罗斯里德,谏言哲臣布鲁克·奥库鲁斯,贸易大臣席尔瓦·罗斯里德,司礼大臣正是哈米尔顿的薛西斯。 李维侍奉教会多年,除了皇帝和他的宰相之外,其余都是熟悉的面孔。若是从前,主席之位上总会是老狼王格耳曼,用他那标志性的和蔼可亲但又城府甚深的笑容来迎接他的到来,“哟,来自教会的鸽子。”格耳曼总是喜欢如此称呼他。 眼下,取而代之的是皇帝漠不在乎的面无表情,和宰相格温那锐利苛刻的肃然。 “在下教会使者李维,拜见陛下。”李维熟练地微微躬身行礼:“以圣父之名,在下带来总主教大人彼得的神谕,督促陛下早日前往乌鲁贝大教堂完成授印仪式,以表圣父对虔诚的沃尔冈皇帝的祝福。” 格温随即回道:“陛下身体欠安,容我另行摘日安排陛下的授印事宜,届时必先行通知教会,以便做好充分准备。” 根据几百年前沃尔冈皇室与教会约定的传统,登基之后,新皇需前往乌鲁贝大教堂举行授印仪式,接受教会授予的神圣光环印迹,代表皇室对安治教会的皈依。 “那陛下本人的意愿是…” “我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格温眼神灼灼,透出巨大的威压,仿佛在下一秒就会将李维生吞活剥般,会厅内一片鸦雀无声,无人敢有异议。 李维内心毫无畏惧,平静如水。无论是皇室的利益还是教会的权威,他都不曾在乎,他只是两者缔结的契约建筑中的一只信鸽而已。站在贤者会厅的权力圆桌之外,被运筹着整个帝国的统治者们注视下,他脑子里却在浮现起刚刚在门外遇见的那个侍女对他的唧唧耳语。 “莎姿含她——与陛下身边的一名近侍长期有染…她肚子里怀着的,不一定是沃尔冈的血统…” “好的,陛下的旨意,在下会原封不动传达给总主教大人的。告辞了。”李维用不失大体的语调款款道别,然后致礼,退下。 这是沃尔冈皇室第三次拒绝里教会的授印仪式,看来皇室这是决意要与教会划清界限了,李维想道。他的目光透过了那些当权者们粉饰的表面,窥视到底层下涌动的暗流,敏锐地嗅到了关键的事态演变。时势的发展如他所猜想的那样,乌鲁贝城正当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在皇权和神权一同衰落的大环境下,沃尔冈皇室对安治教会的猜忌一旦演变成明面上的冲突,乌鲁贝城将会变成一片混沌之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九三 落日余晖透窗而入,将贤者会厅内的圆桌染成橘黄色,皇帝尛札和宰相格温目送了最后一名使者,结束了一整天的执政工作。 “陛下,今天你看起来就像一具木偶,要知道,一言不发是无法治国理政的。”格温从座椅上站起身,手扶着圆桌对皇帝说道:“我知道你在这里度日如年,但这是代价,作为君王的代价。终有一日,你要像我这样,花一整天的时间去接见各地的使者,倾听他们那冗长的抱怨,从中辨别重要的信息,并决定如何施政,立法,甚至出兵…” “你处理的很好,这些事以后交付宰相全权处理,朕不再过问。”皇帝打了一个呵欠,咂咂嘴道:“朕突然想起一个事,那个叫斯隆的骑士,角技场比赛中表现英勇,朕很赏识他,就把他从地牢里释放了吧。” 格温好不容易才把尛札按在贤者会厅的主席上,让他旁听政事,只为了培养他的执政意识。然而煞费苦心的结果却换来了皇帝这百无聊赖的反应,格温感到有一股无名之火直冲胸口:“不,斯隆必须接受审判。因为你愚蠢的角技比赛,几名权贵命丧在这个低贱的无姓人手上,还有数十名望族子弟身负重伤,老实说,我不认为你意识了这件事有多愚蠢,一如你上次撇开侍卫,在御用狩林里猎艳,结果遭遇伏击那样愚不可及。” 尛札大力往主席的扶手一拍,怒道:“一派胡言!朕没有在御林里做那些事!是谁把谣言传出去的?朕拔了他舌头!” 格温不耐烦地喝道:“够了!事实怎样都好,都不能将你的愚行美化半分,所以不要再尝试解释这桩蠢事了。” “朕是皇帝!”尛札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斯隆是朕的勇士,朕不但要释放他,还会赏赐他,赐予皇室骑士之名,以褒奖他在角技场上的英勇表现。” “陛下…”格温压抑着胸口的怒火,连手臂都抖动了起来:“还要我说多少遍,你在浪费我的唇舌…他是教会的人!他在皇帝眼皮底下屠杀了我们的盟友,你不但不惩罚,还要嘉奖他?这是哪门子的皇帝!贵族的安危保全不了也罢,你还要把他们的公义和荣誉当垃圾一样踩在脚上?” “就算踩在他们的脸上又怎样?谁异议朕,朕就赐他双倍的税赋和军赋,召他的妻女入宫为仆,让他明白,朕是帝国皇帝,皇帝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然后你会失去所有贵族的支持,帝国的基业被蛀空,沃尔冈皇堡变成一座空中楼阁,而你则会沦落成一名徒有其名、无人统治的傀儡皇帝。”格温冷冷地说道:“你要多无知才说得出如此自取灭亡的蠢话来?给我听着!皇帝并不意味着为所欲为,皇帝是这个帝国里最战战兢兢的人,如果你愚蠢,就会被玩弄;如果你无知,就会被欺骗;如果你残暴,就会被推翻;如果你懦弱,就会被凌辱,你永远没有被原谅的余地,更不可能独善其身,所有犯下的错误都会以最可怕的结果降临在你头上,这就是皇帝的命运。” 此时提莫正推门而进,见格温怒气冲冲的模样,便大气不敢出,只默默退出门后,在门外待命。 “你永远是正确的,朕永远是错误的…”尛札如鼓胀的气球,低头闷坐在座椅上。两人无声僵持良久后,尛札开口打破了沉默。 “格温,上次你问了朕,关于皇后莉德尔要如何处理的事情,现在朕已经下定主意了。”皇帝抬起头来,直视着宰相:“朕要废除她的皇后之位,另外,将莎姿含纳为正宫。” “尛札,我问你此事如何处理,是为了考验你政治的嗅觉,不是要了解你的意愿。”格温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知道什么是政治联姻吗?只要沃尔冈和哈米尔顿的关系没有崩裂到不可修复之前,不管莉德尔对你感情如何,只要她还姓哈米尔顿,你都必须竭力维持住和她的婚姻关系,确保两大家族的和睦共处,这就是所谓的政治联姻。” “但朕是皇帝啊!朕这一辈子最大的快乐,就是莎姿含这个女人!为什么身为一国之君的朕,连妻子都无法选择?我算什么狗屁皇帝!” “够了!”格温喝令道:“你再提这件事,我就让人鸩杀莎姿含。这女人的名声比下水道的粪便还要肮脏,扶正她就等于在沃尔冈的脸上抹屎,莫德曼先皇把维护皇室荣耀的重任托付与我,你以为我会眼白白看着你肆意糟蹋沃尔冈皇族的声誉吗?” “但是格温!你不是我父皇!我没理由听你的!”尛札拍桌甩手起身,一边走一边道:“我真是受够!” “不会再去后宫找那个该死的女人。”格温高声说道:“这是你自己许下的承诺,子!皇帝一诺九鼎!” “让狗屁承诺见鬼去吧,朕这就去后宫把莎姿含接回御寝宫!”皇帝丢下这句话后,愤愤地摔门而去。 提莫不知所措地看着离去的皇帝,回到会厅问道:“阁下,不挽留一下陛下吗?” “让他走,没有皇帝的帝国运转依旧。”格温只冷冷的回道。 尛札带着一肚子的火气来到后宫,径直往莎姿含的住处走去。“这也不行,那也不许,这皇帝当得可真荒谬!”尛札一边抱怨着,不知不觉便渡步到熟悉的门扉之前,一瞬间,所有的苦闷、不甘全被驱散开来,他顿时感到身体轻盈起来,心绪翩翩如蝶。他想起莎姿含的音容举止,仿佛她就在自己的眼前,轻轻推门而出,冷俊的脸上显出微微的讶异,旋即眼里又重新注满厌恶和仇恨,用看着世界上最肮脏的存在的眼神看着自己。 只是轻轻回味一下,尛札心里就是一阵猛烈的悸动。那是专属于莎姿含的,独一无二的冰冷眼神,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用如此眼神注视自己的女子了。只隔了几天不见,就已变得如此渴望难耐,尛札按挪着激动的心情,轻轻走在门前。 突然,房里传出一个奇怪的声音,把尛札吓了一跳。他停止了推门的动作,屏息静听,须臾,他的听觉捕捉到一个若隐若现、妖娆妩媚的女声,在一起一伏地轻轻呻吟,宛如一只的精灵,在漆黑的森林里悄悄探寻着。 “啊…啊…啊…” 是莎姿含的声音。尛札顿时如雷贯顶般,心脏如逃窜中的岭鹿狂跳不止。 “…啊…咦呀…你怎么停下来了?不要停啊…” 此时,有一个低沉的男声说起话来:“好…好像有人来了…” “才…才没有人呐…陛下有令…啊…擅自闯进这里的人…杀无赦…没人胆敢过来…” “…如果是陛下过来呢?” “尛札?呵呵…宰相正拧着他的耳朵,教他做人…啊啊啊……啊…我…我受不了了…” 皇帝就这样半蹲在门外,把耳朵贴在门扉上,全神贯注地偷听着门内男女的苟且。怒火在他的体内一头失控的公牛,暴躁地破坏着一切,随之产生的痛楚和性本能糅合在一起。那复杂的情绪一轮又一轮地冲击着他。 “怎样?我和皇帝比?” “每次事后你都非得问这么个无聊的问题吗?” “哈哈哈…抱歉抱歉,我现在都还是难以置信,尛札居然是个不举的男人,每次想到这个,我就忍不住要问一下…因为把皇帝比下去,能让我感到格外的愉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九四 皇帝破门而入,直奔床榻,扯开帐幔,只见一个裸体男人正趴在上面,脸色苍白地回头,下巴打抖着吐不出半个字;身下的莎姿含挺着滚圆的腹部,正忘情地摆出承迎媾合的姿态。 尛札二话不说,一把抓住通奸侍从的头发,将其从床上拖下来。这个可怜的男人嗷嗷惨叫着,用一副哭腔求饶道:“饶命!陛下饶命…陛下,我是被逼的…” 尛札没有理会,也没有犹豫,捏着头颅往地板砖上猛地一按,这可怜人的脑袋像鸡蛋一样瞬间被压碎,皇帝用力之大,厚实的地砖被击得崩裂开来,硬生生压出了一个脸盘大的凹坑。 莎姿含扯过锦被遮住身体,一脸淡然地说道:“他说得没错,是我强逼他的。我要挟他说,如果他不听从我的话,我就诬陷他淫乱后宫,指使皇帝治他死罪。可怜人啊,不同的选择,却是同样的结局,哈哈哈…” “为什么…莎姿含,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皇帝啊皇帝…你说,我的命运跟他又有什么区别呢?横竖都是困在你们笼子里的玩物,生与死都在你的一念之间而已。”莎姿含格格冷笑道:“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妨向你坦白。每次只要你不在,我就会找其他男人来满足自己,每一次。” 尛札痛苦且迷惑地摇了摇头,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被你们沃尔冈人沾污了身体之后,我便开始寻找其他男人。每想到杀父仇人的种在我肚里,吃我血肉,滋长成人…我就痛不欲生…唯有让其他人,才能令我感到释放…和一百人上床,就意味这孩子体内将有一百人的血脉,而沃尔冈那微薄的血将被淹没其中,犹如滴入大海的水珠…哈哈哈…” 莎姿含刺耳的的笑声在室内回荡着,尛札暴躁地快速徘徊了几步,终而按挪不住地上前狠狠刮了她一巴掌,把她刮倒在床上:“莎姿含…你不仁,我不义…喜欢跟别的男人做吗?你等着,朕马上如你所愿!” 皇帝掉头就走,片刻之后,带着几个侍从回到莎姿含的房间,让他们在床前站成一排,恶狠狠道:“婢女莎姿含,朕倒要问你,这几个后宫侍卫到底有没有和你…” “有,他们全部都有。”莎姿含面无惧色,坦然说道:“后宫的侍卫,十有九个上过我的床,陛下。” 几个侍卫顿时面如死灰,其中一人腿下一软,直接坐在地上,颤抖不已。 “非常好…非常好!这么喜欢和侍卫搞…”尛札发疯似的怪笑几声后,命令道:“强奸她,我回来时要看到她浑身涂满你们的,否则这个房间将涂满你们的血液。”说罢转身拂袖离去。 尛札的后脚刚离开房间,身后便传出莎姿含娇媚的声音:“来啊…享受这人生最后的愉悦吧…” 皇帝的身体顿时一阵猛烈的悸动,野火般的情欲重新点燃了他的身体,扭曲了他的心智,驱使他悄悄转头躲在墙后,把耳朵紧紧地贴在墙上,迫不及待地窃听着墙内的莺声燕语。 此时,尛札听见侍卫道:“横竖都要死,不如死在牡丹花下,做鬼也风流。”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地脱衣服,须臾,侍卫便忘形地叫起来:“皇帝,皇帝又怎样?!皇帝有我这般快活吗?哈哈哈!性无能皇帝!”接着便是疯子般的怪叫不已。 尛札一听,火气爆起,一拳击在石砖墙上,破墙而入,大怒道:“你们这些杂碎真敢动朕的女人?!”只见除了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之外,其余的侍卫全把衣服剥得一干二净,围在莎姿含的床边 尛札一把拽过其中一人,照着正面就是一拳,如击中西瓜般,红色的汁水溅得皇帝一身。其余侍卫纷纷吓得半瘫在地上,一边用发抖的手扯过衣物遮住私处,大气不敢出。 杀了一人后,皇帝蓦地冷静了下来,看着眼前肮脏不堪的场面,心中感到后悔不已。他本可以处理得更理智一点,无谓把场面搞得如此难看。 他拔出腰间的刀,仍在地上,无力地说道:“你们穿上衣服…如果心里还有作为侍从的尊严,就速速自我了断吧。” 侍卫们穿上衣物,向皇帝深深叩头,执起了皇帝的短刀。 “且慢,陛下,你这是在赏赐他们。”莎姿含冷不丁地说道。 “你说什么?” “他们犯下千刀万剐的重罪,而你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们?爽脆大方地让他们快速了结,对于其他饱受酷刑而死囚犯来说,这不就等同于施予仁慈,嘉奖他们的通奸行为吗?对于他们犯下的重罪,与其说是处置,不如说是莫大赏赐,陛下,赏罚可要分明啊。” 尛札听罢,一时语塞,脑子顿时变得一片混乱。倒不是因为莎姿含的话语让他陷入混乱,是另一种逃避现实的、祈愿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的情绪正慢慢地占领他的意识。在内心深处,他对莎姿含还抱着一丝近乎天真的幻想,他突然开始自我说服:“这一切都是侍卫们的罪过所致,而不是莎姿含对自己的报复。”这种幻想带来的希望,成为了皇帝自我救赎的最后的稻草。 “陛下,我是罪该万死的人…我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愧对生育父母,愧对圣父,唯有以死谢罪…”手握短刀的侍卫匍匐在地,流泪哽咽道:“在我死前,还有一件事情尚可为陛下效劳…陛下!作为一个将死之人,我已经深刻地明白到,只要莎姿含在世一日,陛下就一日不得安宁!就让我尽最后的忠心,亲手诛杀此妖女!” 皇帝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举刀刺向了莎姿含。一道鲜血溅落在丝绸床单上,刀刃穿透了莎姿含的掌心,但她马上用手死死抓住刀柄,任凭侍卫如何用力拖拽,也无法再将短刀拔出。 “真是可歌可泣的耿耿忠心啊。”莎姿含语调辛辣地讥讽道:“只有你杀了我之后,才有资格配得上你刚刚的豪言壮语…但是你好像失败了呢,看来你也只能作为可耻的贼臣被后世人记住了…” 莎姿含说话间,被子下浮现几条长长的凸起物,缓缓地游走着,从锦被边缘索探而出,竟是几条手腕般粗大的蛇,迅速地窜向侍卫们,往他们身上缠绕,攀爬,勒紧了他们的肢体,瞬间将所有的侍卫都束缚动弹不得。 莎姿含站起身来,用鲜血淋淋的手轻轻抚摸皇帝的脸庞,在他脸颊上画了一个圈圈:“陛下,对于这几个罪大恶极的犯人,妾身建议用重刑责之,以儆效尤…” “陛下!陛下!”侍卫痛哭流涕,在地上挣扎着,悲痛万分地大呼道:“我死不足惜!但是陛下…莎姿含是一条不折不扣的毒蛇啊!还请陛下三思!!” 皇帝只用眼角余光暼了他一眼,旋即又把目光重新对焦在莎姿含的双眸之中,像铁块紧紧被磁铁吸引住般,梦呓般低声轻语道:“姿含…你说的没错,朕听你的…” 房间内还有一个侍卫,从踏入房间开始,就一直趴在地上发抖,未敢有过半点大动作,就连莎姿含的蛇也没有忽略了他的存在。而此时他却突然一个箭步往外跑,出门马上左拐,待皇帝反应过来,追寻出去时,却已是人去影匿了。 “侍卫长!给我滚过来!”皇帝怒不可遏的声音在后宫庭院回荡着。 “马上集合所有侍卫,立即清点人数,但凡缺席的,马上追查下落,发现逃窜者,一律杀无赦!日落前所有人员给我清点清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有错漏,为你是问!” 恐慌,不安,焦虑,迷茫,各种情绪纷杂其中,只有一部分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无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未来的动荡不安将平等地降临在每一个人的头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九五 “就是这个了。”薛西斯端着一檀木盒子,向皇帝呈上:“请陛下打开盒子看看。” 皇帝揭开盖子,只见里面是一块块黄澄澄的、纯金打造的牌子,牌背面纹着沃尔冈灰狼家徽,是皇室御用的物品。尛札拿出一沓牌,一张张翻看:“没想到国库里还收着这种玩意…嗯,原来如此,这牌子上刻写着各种刑罚,把牌子背面朝上盖住,随意抽牌,按牌子内容用刑。姿含,你看看。” 莎姿含接过卡牌,略略看了几张,抽出其中一张向薛西斯问道:“这是什么刑罚,说说看?” 薛西斯伸首一看,见牌子题目写着“双头食人魔”,不由得倒吸一口气,陪笑道:“这是一种非常有创想的酷刑,需要医师来配合指导用刑…首先要有两个犯人,把一个犯人连同左臂左脚一起,削去左半边身体,再把另一个犯人削去右半边身体,再把两个犯人的身体拼在一起,组成一个双手双脚双头的人,用针线缝好伤口,然后供其饮食,看他们能熬多久…根据记载,存活时间最长的连体犯人,也活不过一个星期…通常是比较虚弱的犯人会先死掉,然后活着的犯人拖着一半腐烂发臭的身体,往往支撑不到第二个日出。” “就这个吧。”莎姿含把牌子递给薛西斯,对他盎然一笑。薛西斯诚惶诚恐地低头接过,低声一句“臣下马上去执刑”,不敢多言半句。 “你等等,犯人有三个,处置了两后,还有一人,孤零零没伴怪可怜的,我就专门给他挑一张牌吧…”莎姿含边说边看,又抽出一张给薛西斯看:“这个看着也很有趣。” 携手并肩,共度患难。薛西斯看着牌面上端正刻着这几个字,深深地感受到了这套刑罚制定者的恶趣味:“…这个刑罚的内容是让两个犯人并排站好,用针线把他们的手和脚的关节处全缝接起来,再在他们身后放一头久饿的狼,跟他们说,跑到前方树下就能赦免他们的罪…看起来很简单的要求,让犯人一开始就抱着死里逃生的希望,会奋力向前跑,但两人马上就会因步调不一而产生摩擦,加之身后虎视眈眈的灰狼带来的焦虑,接着就会争执起来,责怪对方拖自己的后腿…结局可想而知,绝大多数犯人死前一刻都还在咒骂对方,一百多例中仅有一人得到赦免,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拗断了同行的手脚,自己一人跑到了树下。” “哈哈哈,不行啊,这可不就偏离携手并肩,共度患难的主题了吗?”莎姿含摇着头笑道:“不如这样,既然他们喜欢争执,那就如他们所愿,调转他们的方向,左手缝左手,左脚缝左脚,一人朝东跑,一人朝西跑,岂不更好。” “妙,妙!”尛札高兴地拍起手掌来:“就按姿含说的办。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朕决定,就在角技比赛的冠军庆祝会上执刑,作为余庆节目,让众卿一起来观赏。” 谏言哲臣布鲁克·奥库鲁斯见众人沉默,不由叹了一口气,道:“陛下,恕臣下直言,犯人是皇室侍卫,按礼仪,对他们公开用刑…会有损皇室的名誉,司礼大臣薛西斯阁下想必也会赞同臣下的意见吧?” 薛西斯正在朝莎姿含哈腰低首,听布鲁克这么一说,顿感万分尴尬,只得勉笑不语。 莎姿含回道:“无妨的,这正好可以给观刑的各位一个告诫:但凡有损皇威者,虽近必诛。” “姿含说得没错。”皇帝挥手示意布鲁斯退下:“皇帝一言胜九鼎,朕已经决定了,你们休得再言。” 此时莎姿含忽然皱眉不悦道:“不行,陛下,刚刚选的两个牌子,上面的刑罚都是双人共刑,但我们只有三个侍卫…犯人不足数呀。” “这…那该如何是好?”尛札问道:“姿含,还有谁欺负过你吗,告诉朕,朕马上把他的名字列到用刑名单里!” “陛下啊,在进入沃尔冈堡之前,我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莎姿含眼神阴郁道:“那时的我单纯且天真,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直到某天,某人粗暴地将我的幻想打碎,撕破这华丽宫殿的假面…但是,在此之前,又有哪个天真的女孩能想到这座灯火辉煌,雄壮华丽的城堡竟是一个装满污泥浊水的大染缸呢?” 皇帝痛心疾首道:“姿含…!有朕在,你再也不用承受到这些了…你告诉朕,是谁…那某人…” “陛下,我原本只是一个出生卑微的女孩,只因为一些非常微妙的巧合,得以在陛下身前伺候,若是要弹劾国家权臣的话,是万万不敢的…” “朕是皇帝!你是朕的女人!谁敢动你,朕要他粉身碎骨,诛灭九族!” “谢陛下厚爱…陛下,你知道我是如何入宫的吗?就像普通侍女那样,先在民间征收,然后交付由负责司礼的大臣亲自挑选…从身材,容貌,口音,礼仪等各个方面去考察选拔,最后从一千人选出不到十人,入驻后宫。” 皇帝低首侧耳,无比认真地倾听着。 “但入宫与接触陛下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能在皇帝身边伺候的机会太少了,大多数侍女注定终其一生都无法获得皇帝的恩宠,而掌握接触皇帝的通行证的人,正是我们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司礼大臣,薛西斯阁下啊。他可不会将通行证白送出去,毕竟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每一个机会都是明码标价,一分钱换一分货…这对于穷苦人家的女孩来说,几乎是一个无法翻越的门槛。但是薛西斯阁下对我们十分的慷慨,负担不起的话,他也可把通行证借与我们,他日若得到陛下恩宠,这份恩情得加倍偿还…但是,万一最后实在没有偿还能力…那身无分文的我们就只能肉偿了。” 听罢,皇帝勃然大怒,竟一掌击碎了椅子上的扶手,吼道:“岂有此理!侍卫!拿下薛西斯!” 此时的薛西斯已是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巍巍然如枯萎的芦苇在风中般脆弱地摇摆着。 “陛下!”鲁道夫谋臣此时突然进言:“薛西斯阁下虽有所渎职,但罪不至死…退一万步说,薛西斯阁下是代表哈米尔顿王族的,而且是在皇后莉德尔回佩里库勒的期间,杀了他意味着彻底与哈米尔顿裂绝关系…这将会严重动摇帝国的统治!” 莎姿含大笑道:“此言差矣,区区一王族都不能制裁,何以称皇帝?皇族威望不再,帝国统治又何以安然?” “姿含说得没错。”皇帝怒道:“你们五大臣见识竟不如区区一介女流,白食帝国俸禄,又有何面目与朕斗嘴!” 财政大臣麦亚·罗斯里德忍耐不住,不禁叹道:“陛下不可因妇人之见而闭塞忠谏之路啊!” “忠谏?”尛札冷笑道:“让朕的名誉任由哈米尔顿人践踏,这叫忠吗?对外族畏首畏尾,委曲求全,这叫谏吗?再多嘴,你们就干脆和薛西斯一起携手并肩,共度患难吧!” 众人听罢皆低头不语,鲁道夫不动声色地朝属下招了招手,悄声吩咐道:“快去请宰相阁下!” 就这样,来自佩里库勒的薛西斯·哈米尔顿,堂堂哈米尔顿王族成员,受王族之令,以礼节使者的身份,千里迢迢前往乌鲁贝城,入宫侍奉沃尔冈皇族,如今被侍卫反剪双臂,手腕扣上沉重的生锈镣铐,带至阴暗潮湿的皇宫地牢里,与死刑犯们关在一起。在前方等候他的,正是那些他熟诵于心的猎奇酷刑。 另一面,鲁道夫的侍从急急忙忙找到了宰相,此时他正在和侍从提莫下棋。 “看来,哈米尔顿家族与沃尔冈帝国的裂交在所难免啊。” “只要阁下愿意出面,还是有挽回的机会的…” “不,我不会去给那子擦脏屁股的。”格温执起棋子,把提莫的棋子吃掉了:“你跟鲁道夫说,那个女人,我迟早会除掉,现在只是时机未到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九六 一个寂静的夜,一轮清明的圆月,一座荒落破废的邸宅,一群落魄潦倒的贫民。 月光穿过屋顶的裂缝,在残垣断壁勉强围起来的大厅内注下一道道青莹的光柱,衣衫褴褛的贫民们手握着一截短的蜡烛,微弱的烛光在指间跳动着。他们整齐地跪拜在地上,有相当一部分人手上连蜡烛也没有,只得窘迫地埋下头,十字相扣。厅前一个站台上,有一名瘦削如柴的年轻祭师,穿着破烂但濯洗干净的长袍,手持一柄烛光,高举着,口里呐呐地吟诵着难以辨认的话语。 “母亲在受苦!”他悲恸地大喊一声,跪倒在地上:“她的孩子们…会拯救她于万劫不复之地…母亲将会苏生,并降临与此!” 少顷,他走下台来,来到跪拜着的人们身边,从袍子里摸索,用细长的手指掂出一颗种子,放在他们的掌心上,看着他们咽下去。 “孩子,这是来自万物之母的摇篮——达冥尼斯之森的种子…是母亲狄蒙赐予祝福之语,寄存在我们的体内,生根发芽,用血与肉滋养它的枝与叶,最后长成繁茂无边的世界之树…从此与母亲血脉相连,踏入让她受苦的黑暗边境,为母亲探寻通往月中城欧特纳盖之道,而自我祭献…” 贫民们用脏兮兮的双手接过种子,像棒着初生的婴儿般,虔诚地将其服下。 “拿破仑,别想太多。”祭师的脚步在一个男子前停下,拍了下他的肩膀:“母亲在同等地注视着众生,无论侯爵,平民,雄狮,地鼠,清白之人,有罪之人…” 拿破仑跪在地上,郑重地棒着种子,久久地注视着这表皮纹路如旋涡般卷曲扭拧的生命,心里翻腾着,回想起了过往不幸的经历。 他原是一名立誓侍奉皇室的侍卫,在皇堡一直过着安逸且尊严的生活,直到他被揭发指染皇帝宠爱的侍女。在皇帝降下残酷的制裁之前,他亡命而逃,匆匆莽莽、身无分文地离开了沃尔冈堡,原本安逸的人生也随之天翻地覆。 对一个逃亡者来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无时不在的恐惧。草木皆兵,杯弓蛇影,街上纷沓的脚步声,仿似提刀追来的帝国兵,就连路边的妇孺童孩,都唯恐是皇帝的眼线。这一切折磨得他神经兮兮,疲惫不堪。开始的一个月,每晚都会梦到自己被押上断头台处死,看到墙上张贴着自己的通缉令时,更是吓得几天几夜无法入睡。 好不容易慢慢习惯了逃亡生活后,拿破仑才开始思考,要如何才能重返皇宫,回到过去的美好生活。直到听见帝国司礼大臣薛西斯·哈米尔顿被缝上眼耳口鼻,悲惨地折磨致死的消息之后,拿破仑才真真切切地认知到,什么叫做绝望。连薛西斯·哈米尔顿这样的大人物都被诛戮,自己这种卑微人更无被饶恕的可能。 为了避人耳目,拿破仑把污泥涂在脸上,把侍卫的制服脱下。他在外面既无亲无故,把身上的钱花光之后,便只得沦落到街边行乞度日。 但拿破仑平日过惯皇宫紫醉金迷的生活,哪里忍得低声下气去讨口粮,乞讨的收成自然远不如本地的贫民们。最后,在饿到极限的时候,他尾随一个落单的乞丐,在无人的角落把对方的食物抢夺了过来。从把夺来之食放入口中的那一刻起,他便深刻体会到,辛勤劳动不如豪取抢夺,只要能力所及,就一定要坐享其成,就像灰狼不需要花时间食用大量的草来缓慢积累营养般,它们只需直接从山羊身上强取现成的养分就行。从此,拿破仑便通过抢劫营生,食物,衣物,一切他需要的,抢夺过来即可。久而久之,他认识到,劫夺穷人是不会惊扰到维持治安的士兵的,因为穷人身上可不会有什么值得维护的财物,对士兵来说自然无利可图,毕竟无人愿意做没有回报的劳动。没人在乎底层的下等人是如何过活的。 不久后,沃尔冈皇室与哈米尔顿王族恶交的消息在乌鲁贝城传播开来。人们开始讨论战争,连最贫穷的人都在大谈特谈皇都固若金汤的高墙防御与哈米尔顿的鬼骑兵。对此,拿破仑是欣喜的,他渴望着战争,如果哈米尔顿的骑士兵临城下,末日情绪弥漫乌鲁贝城时,他的罪孽将变得微不足道,投身军队、重新做人的机遇之门也会随之大开。 他坚定了这个的想法。狩猎贫民口粮之后的空余时间,他都用来磨炼身手。为此他消耗食物越来越多,不得不更频繁地去抢劫食物,日子随之变得繁忙起来。充实的日子让他仿佛找到了生存的意义。 某天,他从孩手上夺来一个面包,一个非常新鲜热乎的面包,上面还涂了一层薄薄的黄油,香气溢然的让人胃口大开。在皇宫内,这是端不上餐桌的下等膳食,此刻拿破仑将其咬入口中,酥软的面包和香滑的油脂在舌苔上交织起舞,感觉像是世界最美味的食物。他将面包全部吞下后,腹部却腾起一股剧痛,仿佛有毒蛇在里面撕咬他的脏器。他被剧痛击倒在地,满额冷汗,口吐白沫,渐渐模糊的视线隐隐看到有几个人影向自己靠近。 他们狠狠地暴揍了拿破仑一顿,并告诉他,这是警告,如果再敢在他们的地盘撒野,就不仅仅是折断手脚那么简单了。 拿破仑的人生就这样被再一次推落深渊。现在他变成了一个残废,连生活都难以自理,又谈何在沙场上建功立业?无望之下,他用双手爬行至乌鲁贝城的一条河边,河流上漂浮的城里的粪便垃圾,发出冲天的恶臭味道,他感觉自己和它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孩子,你人生还有另一种可能。”此时,一个祭师模样的瘦削男人制止了他,温和的话语宛如冬日的火炉,让他感到一丝温暖:“只要你张开双臂,迎接母亲的怀抱和鞭笞,现实的罪业和痛苦都会离你而去。” 但这些话并不能打动他,因为活着太痛苦了。 “听着,孩子,你的处境确实异常艰难,但母亲能让你解脱,从痛苦中解脱。我们中有很多你这样的落魄人,你可以亲眼去见证,真的,为什么不去尝试下呢?我与你无亲无故,而你身上又无利可图,临死前,跟随我来,聆听一下母亲的耳语,不吃亏吧?” 最后,他决定听从这个热心的异教祭师的意见。结果祭师什么也不做,也没有带他去其他地方参观教堂之类的,只是让他在河边席地而坐。 “我和你在另一个地方相见…拿破仑,今天是你的重生之日,在醒来那一刻,你会感谢母亲的。” 祭师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木头。木头飘散着迥异的味道,吸入后,他精神不由慢慢涣散,眼皮沉重而昏昏欲睡。 当拿破仑醒来之后,他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微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用手去摸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梦里什么都有,又何必在这严酷而绝望的现实里艰难挣扎?”祭师坐在他的身边,微笑而道。 “感谢…母亲…”拿破仑思绪回到了那荒落破废的邸宅内,和众教民一起,吞下手心中的种子,任由灵魂堕入到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九七 这些异教徒都是被世俗遗弃了的渣滓。 祭师告诉拿破仑,有千千万万个和他一样的同志,与他同甘共辱,无需对自己的困境感到不安和灰心。 身处与同样贫困潦倒的人们之中,他感到了一种特殊的亲切感。当他隐约知悉,这个崇拜狄蒙的教团组织意图推翻安治教的宗教统治时,他便确认了,这里就是自己的归属。那么多的人与自己一起,祈祷末日降临,他不再认为自己是一个孤僻离群的异类。 今晚是一个特殊的夜晚。拿破仑手棒着长相奇特的种子,听着祭师的循循善诱,“这是母亲的圣卵,将其置入体内,献祭微的自我,与伟母共融一体,成为永恒之存在…”服下种子后,某个神秘的仪式便开始了。 拿破仑神智迷糊中,突然腿一蹬,把自己惊醒过来了。他睁开双眼,却什么也看不到,宛若瞎子。惊慌失措中,他潜意识地突然站了起来,把自己大吃一惊。双腿明明已经被人打断,现在却可以自由的伸展,行走,跳跃,蹲下,完全恢复如初,一切动作都顺畅无比。但拿破仑没有沉溺在喜悦之中,他知道有一个重大的使命,等着自己去执行。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奔跑起来,须臾,他遥见前方有一篝火,在漆黑中犹如微的星光。火旁站着一位耄耋老人,等他过来后,肃然道:“狄蒙的士兵…去吧,前方便是黑暗山脉。去攀登,翻越,寻找那在山后沉睡的月之城欧特纳盖…城主库拉尼会赐予你荣耀,为你加持母亲的祝福,册封月城的先驱骑士,爵士,甚至领主…” “但这一切不是没有代价的,暗山是黎明前的暗黑,吞噬一切存在意义的事物,声音,光明,气味,触感,温度,让你在至极的孤独中攀登险峻陡峭的山脉。很多人会支撑不住,注定在半途倒下;只要倒下,就会被暗山吞噬,一旦被吞噬,就会死亡,无论是在现世还是梦境,肉身还是灵魂。” 言毕,老人用深邃不见眼眸的双目注视着他,问道:“即便如此,你还要继续前进吗?” “是的。”他简洁而干脆地答道。 不远处有点点繁星,在墨色中缓缓上升。那是正在攀登黑暗山的信徒们,手持微的烛光,如蝼蚁般缓慢地蠕动,在巨大的黑暗中显得异常的渺和绝望。今夜,拿破仑将义无反顾地加入他们,加入到这没有退路,也不知何为终点的朝圣之途。 攀爬了不知多少时日,前方仍是一片黑暗。原本还在附近闪烁的微弱烛火,早已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暗淡,一点点地消失,烛火每熄灭一朵,就有一人倒下成为殉道者,希望也随之减少一分。在最后一盏烛火熄灭之后,他宛如一脚踏入了虚无之境,没有声音,没有光亮,只有把自己浸没的无尽暗黑,寂静得如同死亡本身,所有的希望都已经消弥殆尽。 拿破仑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笑道:怎么了,继续前进啊…还有什么处境比失去双手双腿,被当垃圾一样遗弃在街头更悲惨吗? 他听不到自己的说话声,只感受到自己张开了嘴,舌头在随着发音卷动着。他对着黑暗微笑,自言自语,而黑暗没有给他任何的回馈。 在这里的不是曾经的我了,那个我已经被埋葬在那一天的河畔边,如果我要死,那就死在这条求道之路上吧。他再次确认到自己的决心,不会后悔,不会后退。 忽然,有一股烈火窜上自己的身体,大肆烧食他的皮肤。 光!这是光!他还没来得及激动,便感到了全身灼痛难忍,不禁想道:这火焰也是梦境吗,为何感受如此的真实… 火焰迅速地在他的身体攻城略池,巨大的灼烧之痛令他不禁呻吟起来:快支撑不住了…难道这就是我的死期了吗…讽刺啊,没想到最后的希望之光,竟是燃烧了自己… 他一个趔趄向前倒下了。在倒下的一瞬间,忽然有一道光亮掠过他的视膜。他猛地抬起头,看到前方遥远之处,有一道青莹的光柱,宛如一把利剑划破黑暗。光柱缓缓展开,化为一道大门的两扇门扉,豁然打开。 刹那间,巨大的青光瀑布般从天上倾泻而下,拉开黑暗的帷幕,一轮硕大无朋的圆月压迫着苍穹,仿佛天空太过狭窄以致满月要溢出触及至大地之上。月盘之上,映出城堡,森林,河流,山脉等美轮美奂的景色,一座座倒吊的方尖塔如柳树的枝条垂下,直刺地面;身披五光十色的流彩盔甲,骑着双翼高头骏马的骑士在颠倒的树林中疾驰。拿破仑看着眼前奇迹般的幻境,心里已确认无误:这就是传说的月中城,欧特纳盖啊! 瞬间,有一团熊熊烈火把仙境般的月城包围住,用象征着毁灭的舌头舔舐着那梦幻的城堡,倒吊的塔尖,飞舞的骑士们,全部渐渐消融在那无情的火舌中。 “啊啊啊!!不!”拿破仑悲痛欲绝地跪在地上,大声嚎哭起来:“不要!不要…母亲…月城…!” 一闪一闪的火舌在他的身体噬咬,一寸一寸地灼食着他的皮肤,摇曳的火光下,他隐隐约约地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道裂开的墙,墙上映印着烈炎那癫狂的舞姿。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眼神茫然失措地看了看自己那双了无知觉、宛如身外之物般无力垂耷的废腿。 这是荒废邸宅的大厅,不是月中城。 拿破仑恍然大悟般瞪大了双眼,惊愕地环视着四周。大厅已然沦陷为火场,教徒们全都身染缠烈火,绝望地哀鸣着,在地上痛苦地打滚;断壁之外,站满了盔甲上印着环状徽记的骑士,偶有翻墙逃出而出的火人,也片刻之间倒在他们的利剑之下。 火舌从脖子往上攀,舔舐着拿破仑的五官面容,他的头发被瞬间烧光,他的鼻子,耳朵,嘴唇渐渐焦炭化,但他仿佛没有感觉到灼烧的痛楚般,咧开嘴巴,脸上挂着欣慰而泣的笑容:“月城无恙…月城无恙!我看到了…我到达了!伟母的荣光照耀着我!” 在极度癫狂的状态下,拿破仑心跳加速,晕眩之感猛袭而来,身体沉沉地跌落在地面上,失去了知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赤乱》正文 一九八 隶属教会的圣廷骑士团,在一个深夜包围了乌鲁贝城郊外的一处废墟,将在废墟内举行邪教仪式的异教徒们一打尽。这次打击邪教的行动在佐罗明的精心策划之下执行,从蹲点观察,到卧底打探,他亲力亲为,乔装打扮成流浪汉混迹在脏乱的贫民区中,最后终于抓住了一条邪教祭师的线索,并获悉他们执行仪式的计划。 圣廷骑士团收获了多年来罕见的大获全胜,这次行动中,骑士团无一伤亡,而邪教组织全员落。佐罗明指挥骑士团暗中将废墟包围之后,待时机成熟时,用大火突袭,打了邪教组织一个措手不及,异教徒们瞬间失去抵抗能力,烧伤烧死者无数。此时,在前任骑士团团长曼里·沃尔冈行踪不明的情况下,佐罗明继任团长的留言也开始流传起来。 “下一任圣廷骑士团团长一职非佐罗明阁下莫属…他就是英雄,拥有英雄的气概,英雄的力量,还有英雄的事迹,他的火焰就是圣父指尖点亮的光啊!” 与部下的热枕相比,佐罗明本人的反应却是冷淡多了:“他们是一群恶心的堕落者,地下污垢的老鼠群,我只是奉公职守,尽力去维护乌鲁贝城的纯净而已。”特别是听到好友斯隆被指控杀害贵族而监押在皇室地牢时,他的脸色更是乌云幂幂,阴阳怪气地冷笑道:“什么,斯隆被抓了?傻不拉几的家伙,明明没啥本事,还胆敢到处招惹是非,这下可好,得罪了帝国贵族,过几天大概要被五马分尸了吧?” 话虽如此,但所有人都知道,佐罗明与斯隆志同道合,感情深厚,对方落难时,他们任谁都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哪怕要出生入死,赴汤蹈火。 当天深夜,佐罗明孤身一人袭击了帝国监守最森严的重罪地牢,在入口处纵下熊熊大火,让睡眼惺忪的卫兵慌成了一团后,伺机潜入到地牢深处。 “啧啧,我看你的日子过得不错啊,还以为你被大卸八块了呢。”佐罗明眉毛挑起,讥讽道。 斯隆正瘫在地上,无力地昂起头,笑道:“哟,稀客啊,怎么着,过来陪我喝酒?有带肉吗,我都快饿晕了。” “我看到一个衣衫褴褛,满腮胡渣,坐在酒馆门前讨饭可怜的老乞丐,都忍不住要施舍了。可怜唉,看看你,堂堂圣廷骑士竟然沦落如斯。” “你是特地过来嘲笑我的吗?” “是啊,我就是特地过取乐子的,打算好好观赏一番你的丑态。” “哼…少废话,我快饿死了,现在只想回去,敞开肚皮大快朵颐一顿,快带我走!” “性急个啥,来。”佐罗明砍断锁住斯隆的镣铐,伸手把他拉起:“这里的守卫弱鸡似的,连刀都提不稳,从这里走出去就像逛花园一样轻松,大概就是穿个四五层关卡,搁到两三百个卫兵吧。嗯哼,你好像脸色不好啊,怕了?” “逃个跑还不容易…但那个姓沃尔冈的人在就另一回事了,万一遇上他…” “嗯哼,你果然是害怕了。” “警惕,不是害怕。”斯隆捂着胸上隐隐作痛的剑伤,闷声道:“那家伙身手不凡,大意的话,会死人的…我可万万不想和你这种刻薄鬼一起下地狱。” “真不是个坦诚男人。” 与此同时,霍里·沃尔冈正在一间布置空洞的冥想室内盘腿打坐。在角技场上战胜斯隆,夺得圣剑戈贡佐拉之后,他就一直在闭关,进行面剑冥想的修行。 名剑的锻造,最关键的工序在于剑身上的印迹铭刻。每一把名剑都有自己的言语。没有印迹的剑,充其量就是一段被磨利的铁条。印迹之于名剑,就像思想之于哲者,不同的印迹决定了剑的不同属性,是刚烈,还是柔和,是钝愚,还是敏锐,一切取决于印迹表述的内容。 而御剑者在驾驭名剑之前,也得必须诵悟剑上的印迹,唯有领悟剑中铭文,才能真正打开剑的心扉,畅通无阻地交流,达到人剑合一,步履一致,与剑共舞的境界。 但霍里失败了。他无法理解这把名为戈贡佐拉的剑,对剑上的陌生印迹一筹莫展,面对它就像是面对一名说着某种艰涩古语的外乡人,除了把自己折磨得满额冷汗,头晕脑胀之外,没有取得任何实际性的进展。 戈贡佐拉…戈贡佐拉!难道我注定要与你无缘吗?霍里的心情失落到冰点。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还没等霍里回应,门就被匆忙打开,侍卫急急忙忙地冲进来道:“霍里阁下,大事不妙…重罪地牢被袭击了!”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霍里心绪不宁,被侍卫这一扰,更是怒气冲脑,他强压着暴走的情绪,待侍卫退去后,一拳击在地板,整个冥想室如同经历了短暂的强地震般,墙体破裂,石砖解构。 随后,霍里推门而出,冷冷道:“走吧,看看是谁愚蠢到要攻击我治下的监狱…” 因慌张而结结巴巴的地牢守卫者凌乱地描述了袭击的经过,待霍里从这些破碎的言辞中把事情梳理清楚后,却是为时已晚,主谋佐罗明已带着斯隆逃至远处,追之莫及。一旦他们踏入乌鲁贝大教堂内,即便是皇帝也拿他们没办法了。霍里拔出狼血剑,眺望那两人的背影片刻后,像拉弓般张开双臂,猛地将狼血剑掷射而出。 “哈哈哈,皇骑就是一群弱鸡!”斯隆放声大笑道:“走,咱们这先去喝一杯!就算他们追上来也没什么可怕的!” “你真是心大啊,前脚刚迈出监狱,后脚就要伸入酒馆…”佐罗明正说着话,看到斯隆脸上突然变色:“你怎么了?” “我感受到了。”斯隆瞪大了双目,惊恐道:“是那个沃尔冈人!” 一道血红的剑影无声掠过,佐罗明猛地侧身闪躲,但迅捷的利剑还是贯穿了他的侧腹。 “佐罗明!!”斯隆大喊道。 “好家伙…我没事,轻伤!”佐罗明捂住腹部的伤口,顿了一下,道:“看来这酒是喝不成了呢…” “先回大教堂治疗吧!” “失败了。”霍里站在高处,声喃喃自语,目视着两个逃犯越走越远。狼血剑飞得太远,已听不到他的召唤。 “队长,我忍无可忍了!起兵直攻他们大本营吧!”侍卫愤愤不平地呼吁道。 霍里转身就刮了他一巴掌,喝道:“狂妄的蠢货,正视自己的身份!你想在城内挑起战争吗,这责任岂是你能担当的?” 侍卫惶然跪下,瑟瑟不敢再言。 “严令,只要是教会骑士的消息,在任何区域,不论任何时候,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霍里咬着牙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份奇耻大辱,我霍里·沃尔冈记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