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芳龄一十八》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一章 重返十八岁 春过二十载,困于不忆居。 君心似我心,君意如我意。 念及昔日情,蚀骨相思刑。 至死情不渝,生当长相忆。 瑾王府每月都会向寿安宫奉上礼物,这个月份送来的花药枕更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可不慎落入礼盒中的这封信,远比月例一份的礼物本身长情。 “夏怀瑾,你我,竟已二十二年了。” 安容华已年过四十,她凝视镜中的自己,容颜早已不比年少时,却是持守得优雅高贵,而她眼中沉淀的岁月,惊掠起时光的尘埃。 回忆往昔,二十二年前的阳春,圣祖皇帝当朝,她初入宫廷献礼,一曲飞凰舞惊艳众生。 赐婚于太子,册为皇后,诞下皇子,最终,成了孤家寡人的太后。 安容华此生,生而高贵,母凭子贵,荣华尊贵。可一个“贵”字背后,是爱人生离,此生无份,夫君死别,阴阳相隔。 枕着瑾王府送来的花药枕,让安容华的孤枕不再难眠。 安容华脑海里无数次作想,若是她的人生能够重来,她可否还有得选择? 深夜一场惊雷雨下,安容华梦中亦是一个雷鸣电闪的雨天,历历在目的曾经时刻。 “我下月便要入了太子府,与你的约定,一概不做数了。”安容华背对着夏怀瑾,言语里的云淡风轻,眼里的暗潮汹涌。 十五岁的夏怀瑾重弹一曲缠绵深挚的凤求凰,琴声毕,他生生地扯断了凤尾琴的琴弦,掌中的鲜血渗透琴弦,染红琴身。 “我夏怀瑾,自今日后,不再抚琴。” “怀瑾!”安容华梦中惊醒,心中猛地落空,倒下身去。 雨声敲打着殿檐,淅淅沥沥,滴滴答答。 安容华晨起,平日里伺候她的秋姑被她允了出宫回乡,其他小宫女没有秋姑对主子的贴心。 “来人!” 安容华一声唤,便察觉了自己十几年与百官辩论朝堂落下的病嗓音色变了,她起身去了妆台前坐下,睁眼的刹那,不禁为镜中照映自己的模样大惊失色。 安容华抚摸到自己的脸颊,触指幼嫩的皮肤柔若凝脂,明眸皓齿,飞扬的眉目,眼里的光彩,完完全全是她十八岁时最美好的模样。 “太后娘娘。”门外宫女唤道。 “不准进来!”安容华急声斥令。 一刻钟之后,宫女再来禀告,皇帝一下朝便前来请安,寝殿中却不见回应。 “不好了,太后娘娘不见了!” 宫墙曲折,脚步飞踏过雨水沉积,安容华向寿安宫侧门疾走而出,竟连腿脚都变得年轻利索。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哀家堂堂太后娘娘,居然如逃贼一般成了落汤鸡!” 安容华只得落跑,一夜之间恢复年轻貌美,她该如何向天下百官解释,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子? 安容华举着衣袖冲破重重雨帘,一墙之隔,安容华步步逼近,侧门外,一把雨伞阻隔冷雨,他驻足在外,未闻宫内爆发的动乱。 未察门外有人,安容华飞踏过上下的台步,横冲直撞上了他的胸膛。 他手中的伞被冲撞离手,安容华被自己的狠劲反力撞道在地,若是原来那一把老骨头怕是直接散架,被冲撞的太后气得愤愤抬起头来。 “何来的大胆奴……” 安容华的怒声戛然而止,她仰头凝望,愤怒的目光被雨水冲散,一眼万年之间,全如上天跟她开了一场玩笑。 “怀瑾!” 他的名字从安容华唇舌之间脱口而出,这世上如今能这般唤他名之人已不多,而眼前的她,恍若是一个无比熟悉的陌生人。 夏怀瑾,安容华已然不记得多少年与他如此失态过,她可是当朝太后,可如今,这般狼狈。 虽有雨珠扰乱目光,夏怀瑾沉稳的眸子仍然因眼前的女子眼前一亮,仿佛拂尘岁月,似曾相识。他屈身下蹲,雨伞挡住了肆意洒落安容华脸上的雨水。 “你,是何人?”夏怀瑾眉头不经意一蹙。 “哀……” 安容华即时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模样,自然不能与之相认。 “我是,寿安宫的宫女。” 安容华多年的临危不乱理智让她清楚明白,此事天方夜谭,夏怀瑾或是她唯一能抓紧的救命稻草。 “王爷许是不识得奴婢,但是奴婢却知道王爷。”安容华言语神态毫无奴才的姿态,言语之间更听似别有深意。 “此话怎讲?”夏怀瑾疑惑。 “请王爷即刻将我带出宫去,太后娘娘有意,命我私下告知王爷。”安容华一言搬出了太后,令夏怀瑾别无二话。 夏怀瑾以尊贵身份地位,轻易便能将安容华带出宫去。出了最后一道宫门,安容华的心思却半分没有松懈。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听过一夜白头,却未曾知道有一夜变得年轻貌美的道理?”安容华揉捏着自己的脸颊。 夏怀瑾能够察觉安容华的紧张情绪和凌乱思绪,却不禁沉浸在她的多番微妙神情之中。 “竟如此相像,究竟是我思之如狂,或是……”夏怀瑾回过神来,问道,“既已出宫,你可该告知本王,太后有何言相告?” 安容华不得不从自己的惊奇世界脱神,转而与夏怀瑾四目相对的刹那,以往面对百官不卑不亢的太后娘娘,竟一时乱了心神。 “哀……我,奴婢……”安容华寻找着合适的自称,在夏怀瑾的眼里,望见了尘封多年的情丝。 这些年来,她昼夜无辍,堂上斗朝臣,朝下护幼儿,以一介弱女子之身维持朝国稳定,是当真年华老去,美容不再。而他夏怀瑾的脸上,没有苍老,只有成熟,姿容丰神俊逸,气质倜傥风流,看不出多几分岁月的痕迹。 安容华情不自禁伸手试图触碰夏怀瑾,指尖已碰触到他的脸颊,夏怀瑾推挡安容华的手腕,湮灭了她突如其来的复燃死灰。 “你究竟是何人?” “你不认得我了?”安容华眸中难掩失落,未等夏怀瑾回答,她便继续说道,“当然,王爷定是不认得我小小奴婢,我名叫谷女,是安府最近送入宫中照顾太后娘娘的。” “既是太后身边的伺候的宫人,为何在宫中慌乱逃窜,还让本王带你出宫?你若是不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本王立刻就能送你回宫,交由太后处置。” 安容华却突然轻松下来,夏怀瑾一如既往地严厉正经,可自然对她不起作用。 这些年安容华面对过千百状况,应对能力自是足矣,一番说辞,顺口而出。 “王爷可是错怪我了,只怕现在,王爷就是想押我入宫向太后娘娘请罪也没机会了。”安容华嘴角巧妙一笑。 “你到底隐瞒了何事?” 隐瞒,安容华刹那间生出一个心思,她是否可以跟夏怀瑾坦白,他会否相信自己的奇异变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二章 初入王府 瑾王府外,王妃秦珂在外侯着,神色略显紧张。她的长相并非标准的美人,气质为佳。 “王妃,雨日天凉,王爷定是宫中有事耽误了,不如先进去等待。”丫鬟玉禾劝道。 “我就在此等候,王爷一刻不归,我便一刻不能安心。” “王妃对王爷之心,当真是感动天地。” 秦珂是夏怀瑾的原配王妃,圣祖皇帝赐婚,出身为太傅府嫡女,知书达理,才貌双全,当年婚配瑾王爷,不失为人间一传佳话。 可只有秦珂知道,与夏怀瑾成亲二十年来,他虽未曾苛待于她,却也从不曾让她进入他的心里。 “娘娘,是王爷的马车回来了!”玉禾指道。 秦珂的心瞬间放下,即刻命两个小厮撑起伞来迎了出去。 车帘开启,秦珂嘴边的笑容却失色。从马车上下来之人,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 小厮也惊讶了马车中出现之人不是主子,愣在了马车下。 “看什么,还不快扶哀……” 安容华姿态自然地抬起了手,一碰嘴收回嘴边的话,多年的哀家,现不当是了。 小厮仍被安容华话到嘴边的威严吓住,颤抖着抬起手臂搀扶安容华下车。 “谢谢你啊!”安容华补救一句,回首瞥见夏怀瑾下车,心头不由得一悸。 撑伞的小厮见夏怀瑾下车,即刻上前为他挡雨,让安容华站着淋了雨。 “唉!” 夏怀瑾顺手接过雨伞,打在了安容华头顶,为她遮挡冷雨。 “你何时还懂得了怜香惜玉。” 安容华口里调侃,嘴角却甜蜜,一如当初,夏怀瑾只会对她一人倍加呵护。 夏怀瑾听她此言不禁脚步一顿,仿佛这个女人认识自己多年,才会有这话脱口而出。可安容华的脚步向前,他不自觉便跟了上去,就好像是追随了多年的脚步,未曾改变过。 “娘娘,那女子是何人,竟敢让王爷为她撑伞!”玉禾惊奇说道。 秦珂亦不知,夏怀瑾一人进宫上朝,归来却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居然能与夏怀瑾同伞并行。 安容华渐走渐近,秦珂只看她貌美年轻,千百般胜过自己,而不识其人,安容华却认得秦珂这位王妃。 “瑾王妃啊。”安容华不屑一唤。 秦珂不识她,便只顾着走到夏怀瑾身侧,替他收了伞交给玉禾。 “王爷此番进宫滞留如此之久,可是发生了何事?”秦珂委婉地问道。 “宫中无事。”夏怀瑾回了秦珂一句,言语之间甚是平淡。 进入府门,安容华一人撑伞,夏怀瑾与秦珂自是并行,有丫鬟和小厮打伞。 卸去了太后重负,安容华走出一副轻松自在的姿态。 “王爷,昨夜雨至,妾身一早便命下人去摘取了最鲜嫩的春笋,备下了几样菜式。”秦珂说道。 “春笋啊,这雨后春笋味极鲜香且难得,摘取片刻之差,味道便差千里,瑾王妃对王爷还真是有心。”安容华横插了一嘴。 “王妃有心了。”夏怀瑾云淡风轻的一句。 不忆居前,秦珂的脚步渐渐落后,夏怀瑾却转身对安容华说,“你随本王进去。” 安容华上前一步,夏怀瑾自然而然地走进了她的伞下,二人的步伐竟如此一致。 “妾身恭送王爷。”秦珂沉默无言。 安容华从未踏足过瑾王府,她入太子府,后夏怀瑾娶秦珂为妃,二人虽为叔嫂,但自那时起,两人之间便如同隔断了星汉银河。 安容华边走边在意不忆居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清冷平淡,春日不见花香。 忽而一坛海棠艳红映入眼帘,安容华霎时心急,将夏怀瑾挡在身后,怒道:“这王府的奴才怎能如此粗心大意,在王爷的院子里栽种海棠!” 夏怀瑾眼中惊起一丝波澜,转而安然,说道:“无妨,这海棠是本王命人栽种,更何况落雨天气,本王还不至于如此脆弱。” 安容华明白自己过于激动,即刻收回自己的关心则乱。 “倒是你,太后究竟与你说了多少本王的事?”夏怀瑾顺势而问。 “凡王爷之事,我都略有耳闻。”安容华笑而掩饰地回应。 夏怀瑾目视安容华竟不能沉心,闪避说道:“现已回府,太后到底要你给本王带来什么消息?” 从皇宫到王府,安容华已然编想好一套说辞。 “首先,我得先求得王爷庇护,无论发生何事,你都得护我周全。”安容华毫无求人态度。 “本王答应你。”夏怀瑾只在意她的意思。 “王爷千金一诺,我便无所顾忌了。”安容华得意一笑,转而正经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夜太后娘娘忽而兴起,说要前去桃花庵赏花。我便提议让太后娘娘跟皇上说一声,皇上孝心,定会派人护送太后娘娘前去赏花?可偏是如此惹得太后娘娘不悦,她非说一堆人大肆出行影响她雅兴,只要自己前去便可。我当然不能放任太后娘娘冒险,就打算偷偷告诉皇上此事。岂料太后娘娘慧眼看穿了我,抢占先机,竟把我迷晕了安置在寝宫,待我醒来,便不见了太后娘娘。今晨皇上来请安,我只怕自己一张嘴说不清,要承担弄丢太后娘娘的罪责,因此才慌乱逃跑,撞见王爷。” 夏怀瑾流露一丝微妙的笑意,安容华瞄他一眼,问道:“你笑什么啊?” 夏怀瑾即刻收拢笑意,严厉说道:“本王看你这张嘴舌灿莲花,还有何说不清。” “王爷这是夸奖我吗?” 夏怀瑾对安容华之言半信半疑,恰时,宫中派人到府,皇上请王爷入宫有急事相商。 “皇上召见,多半是为了太后离宫一事,你可答应过我的,一定要保住我,一定要为我隐瞒逃出皇宫之事,就当我是陪同太后娘娘出宫去了,否则我小命不保。”安容华出手拽住夏怀瑾的手臂,不似请求相助,倒像极了习惯威胁。 “若你所言确实无误,本王定当信守承诺。”夏怀瑾推开安容华的手,冷静沉着。 夏怀瑾急入宫中,安容华却安心地留在不忆居。 雨势渐消,安容华在园中闲步,路过那一坛海棠,方才心急未曾察觉,这些绽放如火的海棠,竟是珠沙海棠。 夏怀瑾对花粉过敏,院中从不栽种花类,春日里更是深居简出,春日里就连上朝都被容免。可这珠沙海棠,偏是他们之间的定情之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三章 妻妾儿子 秦珂独坐桌前,膳食满桌,山珍海味,佳肴美食,秦珂却无感饥饿,一心只想着王府的不速之客。 思之不断,一个少年突然跑进了秦珂的居院。 “秦母妃,今日是准备了怎样的美味,孩儿远远地可就闻到了!” 瑾王府世子夏秉良进了门,向秦珂行礼。 “孩儿见过秦母妃。” “良儿回来了,正好,陪母妃一同用膳。”秦珂起身相请。 夏秉良是夏怀瑾唯一的儿子,年十五,乃妾室所生,自小养于秦珂膝下,亲如母子。 “秦母妃,父王今日还未下朝归来?”夏秉良问。 “你父王本已回来,只是宫中突然有事,才入门便又入宫了。”秦珂一边说一边给夏秉良夹菜。 “多谢秦母妃,父王真是过分了,秦母妃预备了诸多膳食,他却过门不入。”夏秉良边吃边为秦珂抱不平。 “良儿不该如此说你父王。” 正言于此,玉禾疾步近门禀告道:“娘娘,王爷回来了。” “父王回来了?”夏秉良问罢便起身,“秦母妃稍候,孩儿这便去将父王带来,以免辜负您一片心思。” 夏怀瑾不知做何想,入宫后,他从皇帝口中得知太后娘娘在宫中蒸发不见的消息,也亲眼所见她的留书,确认笔迹,吩咐让任何人不准打扰她出行观花的雅兴,不准派人寻找跟随监督。 一切正如安容华所说,夏怀瑾便也没有提起一个叫谷女的宫人。 “看来,她应当没有说谎。” 夏怀瑾正至不忆居,安容华便从院中出来,二人正路相遇。 “你回来了,宫中情况如何?”安容华心急问道,她急欲知晓自己离宫,皇帝儿子能否安心。 安容华对夏怀瑾再无隔阂,丝毫没有奴婢该有的卑躬屈膝,恭敬顺从。 “太后娘娘果真如你所言出宫赏花,不过她留了书信,总算没有引起太大的乱子。” “那皇上呢?安容华关切焦急。 “皇上知道太后娘娘不见踪影,心急如焚,无论如何都要派人追上太后的行踪,但皇上向来孝顺,太后既不让人跟从,他便只能徒然忧心了。” “他很着急,很担忧吗?”安容华眼里才是着急且担忧。 “皇上和太后母子连心,太后不辞而别,皇上担心也是必然。” “我应当想到的,可是我……”安容华情绪流露,藏于心中,“秉文,原谅母后也是无可奈何。” “本王答应过你,你既对本王坦言,本王便不会告发你出逃皇宫,不过在太后离宫这段时间,你……” “我想留在王府,王爷可愿收留我一段时日?” 安容华之请,令夏怀瑾情动于衷,他并未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并非是无情无欲之人,安容华的眼睛,撩动了他冰封多年的情心。 夏秉良跑来,越近不忆居,越奇怪哪来一个王府里从未见过的女人,还跟自己父王如此相近。 “父王!”夏秉良跑向夏怀瑾,顺势一撞安容华,将她从自己父王身边推开。 “你是何人?我怎从未见过你。”夏秉良眼中拒人千里之外。 安容华稳住被冲撞的身体,正身一见夏秉良,便慈目和心地笑着一拍他的肩膀。 “小良儿,你可是又长高了!” 夏秉良一脸嫌弃的表情,一抖肩躲开,说道:“你是何身份,敢如此唤我,只有太后婶婶,才唤我小良儿。” 一刹,夏怀瑾也错乱了,除了年纪,眼前的谷女,和安容华也太多相似。 “我就是听过太后娘娘这样叫你,才学一下啊!” “你以为你是谁呀?”夏秉良嫌弃地扭过头向夏怀瑾说道,“父王,秦母妃准备了许多美味膳食,正等着父王,孩儿与父王前去陪秦母妃一同用膳吧!” “用膳啊?”安容华饥饿的肚腹听到二字便没出息地叫了。 秦珂院中,厅堂上,夏怀瑾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安容华却一脸饿懵的状态和下人站在一起。 “哀家可是太后娘娘,岂有此理!”安容华碎碎念叨,腹中更是打鼓一般咕噜咕噜。 “谷女。”夏怀瑾放下筷子唤道。 “何事?”安容华傲步走上前。 “她是本王请入府的客人,王妃认为,她可否与我们一同用膳?”夏怀瑾问道。 “当然不……”夏秉良急欲否决。 “听凭王爷做主。”秦珂顺从夏怀瑾的心意,制止了夏秉良。 “秦母妃!”夏秉良不悦。 “玉禾,添一副碗筷。”秦珂吩咐下去。 “那就多谢王爷招待了。” 安容华端着姿态走到座前,一个眼神瞥过去,玉禾便移座请她入座。安容华俯手起筷夹菜入口,一举一动的仪态都让人看着瞠目结舌。 夏怀瑾也是稀奇,一个宫女,这饭桌礼仪竟如此周到。 “这金笋乌鸡汤稍过油腻,炖鸡应当挑选散养的走地鸡,鸡身要肥瘦相怡,这样炖出来的汤才会醇香不腻,炖煮的时辰更得讲究,那肉质才会鲜嫩可口。”安容华放下汤匙继续品尝,“这春笋酿蒸得太久了,笋皮失去了脆爽,内含的肉馅也太老了。” “喂,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方才学太后婶婶唤我小名,现在还这般装模作样,矫揉造作,你以为自己是太后娘娘啊!”夏秉良看不下去便直言。 安容华持筷一愣,一时之间,她尚且忘不却自己太后的身份。 “我只是嘴刁,口直,并没有恶意的。”安容华稍稍尴尬,心里却是,“哀家本来就是太后!” 安容华深呼一口气,和夏怀瑾一家人吃了一顿尴尬的午饭。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夏怀瑾已是另有家室的男人,而她,早已是个外人。 府中不速之客,年华正好,貌美一绝,与主人共膳,得王爷私见,不过半日,便在王府中口耳相传,流言四起。 而对此最耿耿于怀的,别无他人,府中两位妾室,凤姨娘和魏姨娘便找到了秦珂探究此事。 “王妃姐姐,那谷女究竟是哪来的野女人,与王爷又是何关系?”凤姨娘一双明眸大眼,十分动人。 “王爷之事,我岂敢过问?”秦珂难掩眼中失落。 “这么些年了,王爷身边除姐姐妹妹和我以外从未有过其他女人,突然跑出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我们只是担心王爷被坏女人欺骗啊!”魏姨娘一脸心思沉重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四章 狐狸精 凤姨娘和魏姨娘在秦珂面前扑了空,便只能悻悻而归。 回自院之路,魏姨娘注意到夏秉良和随身书童向古在院中练剑。 “此事必须防患于未然,王妃不管,自有人可管。” “姐姐此言何意?” “妹妹你只需要配合我,自有人替我们出面对付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魏姨娘眼中狡思。 夏秉良剑毕稍事休息,却听到远远传来魏姨娘和凤姨娘的声音。 “向古你听。” “听着好想是凤姨娘和魏姨娘二人的声音。” 二人只听声音越走越近,夏秉良也终于听清了她们谈话的内容。 “姐姐啊,那个叫谷女的丫头真是王爷的新欢吗?” “王爷亲自带她过府,第一天来便上桌吃饭,还能不是吗?你再看看她生得那副沉鱼落雁之貌,勾引王爷对她动心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经姐姐一言,她倒是真有一副狐狸精样,可王爷为何不明说宣布纳妾一事呢?” “王爷想要哪个女人,你我甚至王妃姐姐都不敢多言,王爷唯一在乎的,当是世子的想法,才未能太早挑明了说,怕父子之间生了间隙。” “姐姐说得确实在理。” 二人边走边说,正从假山道出来,便看见了夏秉良怒上眉头。 “世子!”凤姨娘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 夏秉良扭头便跑了起来,向古着急忙慌地追了上去。 不忆居,房中烛火通明,夏怀瑾召安容华谈话。 “本王可以答应你,在太后未回宫的这段时间,收留你暂住王府。” “如此甚好。”安容华悦而一笑。 “只不过,你要以何身份留在王府?本王府中总不能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以防惹人闲言碎语。” 安容华思索眨眼间,玩心一起,流露出微妙的笑容,意图挑逗夏怀瑾一番。 “不如王爷收了我做一门小妾,这样我就有了身份,有了倚仗,不再是来历不明,也不会惹人闲话了?”安容华故作言语勾引,更向夏怀瑾靠近过去。 “你这狐狸精,休要痴心妄想!” 夏秉良破门而入,持剑便向安容华刺去。安容华惊色之际,一把拽住夏怀瑾躲在他的身后,夏怀瑾亦自然地将她护在身后。 “放肆!何人教你持剑伤人。”夏怀瑾露出了严父的姿态。 “父王,您难道要护着这个狐狸精,您难道真要纳她为妾?”夏秉良怒手砸了剑。 “胡言乱语,给本王回房间面壁思过,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出门!” “好啊,是不是我面壁你就不娶这个女人?夏秉良气问。 “出去!”夏怀瑾盛怒。 向古惶恐,赶紧拽着夏秉良离开了房间。夏怀瑾恨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却见安容华呆呆地痴望自己,她着实难得见夏怀瑾这般动怒。 而躲在夏怀瑾身后的安容华,玉肌凝眸,纯粹清透,小鸟依人的依赖人模样不禁令人动容。 “王爷为了我如此怒对世子,恐怕不妥吧?” “谁说本王是为了你?”夏怀瑾决口否认。 “原来不是为了我啊。”安容华难掩失落还故作不稀罕地推开夏怀瑾,“不过世子这一闹,正应了王爷的担忧,看来我要留在王府,真的需要一个正名。” 夏秉良在房中面壁,水米不进,怒火不息。 向古在廊上打起了瞌睡,不知不觉有个人溜了进来,推开了房门。 “出去,我什么都不吃!” “什么都不吃,我可不是来给你送吃的奴才。” 夏秉良一听这张牙舞爪的声音更加火冒三丈,转身果真看见是安容华,手里还抖搂着他落在夏怀瑾那儿的剑。 “是你,你还拿我剑,你还我剑你出去!”夏秉良冲安容华大喊道。 “小良儿冲我发火也没用,我只是来告诉你,王爷也就是你父王已然决定,留我在府中……” “凤姨娘果然说的不错,你当真是狐狸精!”夏秉良怒不自已。 “凤姨娘?”安容华不屑地呵了一声,赶紧安抚这年少气盛,大动肝火的侄儿,“你先听我说完啊,王爷是留我在府上当个丫鬟,并非像你想象的那样。” “父王他不准备纳你为妾?”夏秉良将信将疑。 “我如此年轻貌美,凭什么给他一个年岁老去的王爷当妾室?”安容华一副认真嫌弃的模样。 “你凭什么说我父王老,你不给他当妾室是算你有自知之明!你才配不上我父王!”夏秉良显然减轻了怒火,却没有完全放下,“不行,我不喜欢你,就算留你在府上当丫鬟,我也不能安心!” “此事或许不能顺应小良儿心意了,王爷吩咐过,以后我就在你这伺候。”安容华说出了一副勉强的态度。 “什么?”夏秉良大惊,“不可能,我不接受!” “可王爷一诺千金答应收留了我,若是不能留在小良儿这,便只能回不忆居伺候王爷的起居生活了。”安容华故作烦恼样子。 “那更不行!”夏秉良被安容华逼得无路可退。 “既然如此,小良儿你最好遵从王爷的安排,以免我这个外人,伤了你父子二人的和气,我可不愿如此。”安容华刻意强调道。 夏秉良竟因安容华言语之中冷静下来,他确实不能因为一个外人与自己的父王生了间隙。 “没错,你就是一个毫不重要的外人。”夏秉良耍起小孩子脾气似的。 安容华怎么不知自己这位侄儿的脾性,无生身母亲陪伴的他,只是过于在乎夏怀瑾这位父亲罢了。 “如此说定了,时辰不早了,我随意在客房就寝便好,小良儿也早些歇息,明晨一早,去跟你父王道个歉。”安容华一手将剑递给夏秉良,一手遮掩着打起了哈欠。 “我凭什么听你说教!”夏秉良满脸抗拒接下剑。 安容华出了房间,走到趴在廊上瞌睡的向古身旁,一声令下。 “大胆奴才,快醒醒,带我去客房!” “啊!”向古惊醒,被吓得不轻,走着踉跄给安容华带路。 夏秉良硬是愣住,突然反应过来。 “你不也只是王府的一个婢女吗?凭什么使唤向古啊?” 夏秉良气得直跺脚,却发觉门边外放着食盒,打开便是他爱吃的糕点。 夜晚的王府多了几分吵闹声响,不忆居内灯火阑珊,夏怀瑾未起睡意,他竟有几分担心萌生心头,不可否认是为谷女而起。 安容华躺卧在不熟悉的床铺,这一日的惊奇,令她疲惫而惊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五章 太后上街 安容华一日奔波,寝而安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突如其来的一阵急促敲门声破扰了安容华的美梦。 “起床了奴婢,起床!” 安容华迷蒙地睁开眼睛,眉头一皱,一把捏紧枕头,张口即要怒斥。 夏秉良却命向古破门而入,见安容华尚在床榻,他闪避了目光不敢直视,安容华却一把将枕头砸了过去。 “臭小子,何人教你乱闯姑娘寝屋的,出去,给哀家出去!” 夏秉良生生被安容华赶出了房间,手忙脚乱地,连表情都愣了。 “世子你没事吧?”向古关切问道。 “我没事,我怎么会有事,这个奴婢,当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夏秉良话语之间,安容华开门而出,一脸威严怒色。 “你个奴婢……” 夏秉良才外强中干地开口,安容华一个眼神便让他心虚。但心中一想,便又硬气了。 “天底下有哪个奴婢,敢住主子的客房,睡得比主子早,起的比主子晚,还要主子亲自来叫人?此等奴婢,岂不是是滑天下之大稽,主子若是容忍放纵,更是让天下人耻笑不已!” 安容华的起床气蓦然一疏,既是自己选择的身份,夏秉良所言倒也在理。 “世子说的是,是我初来乍到,一时没认准自己的位置,以后不会了,不知世子有何吩咐呢?”安容华十分自然顺从。 夏秉良却不禁惊讶了,本以为安容华难以操控,便想为难她已达赶走她的目的,岂料她如此沉得住气。 夏秉良一想,既然安容华装模作样,自己就当配合她。 “这可是你说的,使唤奴婢,是身为主子应有的权利。”夏秉良端起主人的架子,“昨日的雨害得我院中的花花草草受了伤,限你今日之内让它们恢复原状!” “没问题。”安容华轻松答应。 “行了,本世子还得去书院读书,待我下学归来,就要验收成果,若是让本世子不满意,你连奴婢都没得做!” 安容华轻巧一笑,夏秉良的主意早就被她设想得一清二楚。 “都这个时辰了,小良儿你才要去书院,你这样会被师傅斥责教训的,你父王也会家法伺候,到时候一定有好戏看了!”安容华刻意装作兴致勃勃。 “哼,你胡言乱语!”夏秉良转身又回头,“快去干活!” 夏秉良离了府,安容华不紧不慢地梳妆打扮,可送来的丫鬟装粗布麻衣,穿惯了锦衣华服的安容华实在穿不得。 凤姨娘和魏姨娘在花园春水亭坐赏花香,凤姨娘心情十分愉悦,魏姨娘却显然多一分思虑。 “姐姐,听说昨夜世子闯入不忆居,剑指那个狐狸精呢,真是大快人心!” “可是王爷还是护了那个女人。”魏姨娘一语中的。 “但她也只能当一个小小奴婢,姐姐安心,世子一定会用尽浑身解数将她赶出去的!” “但愿如此。”魏姨娘仍有忧虑。 无人知晓,也无人管束,安容华从王府正门光明正大地出了去,像放飞了翅膀的鸟,自由地畅行在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 尽管未出嫁之前,安容华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小姐,但她还是能够上街赏玩娱乐,可一入宫门深似海,简单的自由便再也不属于她了。 安容华按着印象去到了最繁华的主街道,在人群中,她即便不施粉黛,粗布麻衣,其人也十分。 “美人,买胭脂水粉吗?”路旁的小摊贩色眯眯地问路过的安容华。 “大胆草民!”安容华斥声。 安容华来到年少时包揽府自家中的四季衣物的制衣铺,经过几十年的沉淀,门面更加敞阔辉煌。安容华衣着粗糙,年轻的掌柜的只是看她有几分姿色,才亲自接待。 “这位姑娘可是第一次光临本铺,本铺的衣料布匹均来自贡品产地,所用裁缝那也都是技艺精湛的老师傅,所谓一布值千金,技艺值万两,向来只做大户人家的生意,普通人家,那都是连一个衣袖都买不起的。”掌柜的骄傲得下巴都要突破天际。 安容华岂能听不出掌柜的狗眼看人低,她若是以太后身份而来,他还不把头在地上磕出血。 “呵,把你们店里最好最贵的料子都给我拿出来,还有当季的样式,我要送掌柜的一笔大生意!”安容华言语底气十足,掌柜的也无法拒绝。 安容华折腾铺子里的每个人终于换了一身舒适且合适自己现如今年纪的衣裳,却还是一副不满意的表情。 “衣裳着实普通了些,跟我在宫……家里穿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不过,我也不是那种挑剔的人,勉强凑活吧。” 掌柜的无言以对,倒是这些衣裳穿在安容华身上互相辉映,实在是极美的。 “还有这些料子,都按照当季最新的样式做好衣裳,送到瑾王府去。”安容华挑尽了最珍稀的料子,让掌柜的不得不感叹她的慧眼。 “瑾王府?您是?”掌柜的慌了。 “我的大名岂是你一个有眼无珠的草民配得知道的,还是当年老掌柜的主事时懂得待客之道,不像你这般两眼势利,色心色相。”安容华毫不留情。 “是是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是瑾王府的贵人,衣裳的事,尽管交给小人,到时送入王府定让您满意!”掌柜的即刻低声下气。 安容华离开以后,掌柜的才松了一口气。 “掌柜的,那女子是何人,如此娇纵蛮横,嘴不饶人?” “瑾王府出来的年轻漂亮女子,八九不离十是王爷的新宠,侍宠生骄,难怪她生得那般过人之貌,我真是失算了。” “原来如此。” “不过,老掌柜我爹过世了近二十年了,她看来不过也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掌柜的突然傻了眼。 安容华继续光顾了曾几何时时常光顾的老店,买尽了珠宝首饰,胭脂水粉,美食小吃。自己焕然一新地回到王府,竟连护卫都几乎要认不出人来。 回到夏秉良院中,唤来的园丁勤勤恳恳,修复被风雨吹乱的景致。 “谷女姑娘,您真美!”园丁憨直。 “你也辛苦了,这糕点赏你了。”安容华赏赐一份。 “谢谢谷女姑娘!” 安容华回到房中,放下带回的部分物品,仿佛终于卸下重担一身轻。 “真是痛快!” 安容华坐在镜前,再也不是端庄持重的太后,而是年华美妙的少女,简单的发髻,几点珠饰,一支步摇,便能美得不可方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六章 大肆挥霍 日出入云中,王府里却漫起一阵迷雾。 府中送来各方商铺的货品,送货人只道是瑾王府所置,送至物品等待结账。 秦珂主管府中事宜,去到堂上,堆货成山,人满为患。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秦珂不明真相。 “王妃,小的是胭脂斋小二……” “王妃,小人是特来送珍宝阁的最新玉佩……” “王妃,我是古品斋掌柜的,送来这百年古琴。” 凤姨娘和魏姨娘也听说府中商人出入,送来诸多好物,便也安不下心,赶来一探究竟。 秦珂才弄明白事情的原委,是有一个女子在各商铺大肆挥霍,并命他们送至王府。 “哎呀呀!”凤姨娘于门外一眼望见这锦罗绸缎,珠宝玉翠便双眼放光,“这王府是喜事将近吗?这么多好玩意儿!” 凤姨娘是掉进了璀璨珍宝之中,魏姨娘倒是冷静,也是疑惑不解。 “你二人来得正好,这些等等,是不是你们让商铺送来的?”秦珂问道。 “妹妹今日还未曾出过门。”魏姨娘回道。 “妹妹也一直在府中,不过这么些好东西,究竟是何人所置?”凤姨娘灵机一动,“莫非是王爷买来送我们的?” 正当秦珂烦恼这场无头公案时,幕后主谋摇曳生姿,姗姗来迟。 “区区妾室也配用如此贵重的珍品,真是痴人说梦。” 先闻其声,安容华走进堂上,众商家便拥挤了上来。 “是你?”凤姨娘听出了安容华的讽刺,“你说我什么?妾室,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难道我有说错什么,你不过是个妾?” “你……” 凤姨娘哑口无言,无语反驳,只剩满脸愤怒。 “胆敢说哀家是狐狸精,本理当诛你九族才是。”安容华不屑地一挑眉,心中作想。 安容华显然淡然处之,径直走到秦珂面前。 “瑾王妃,王府账务是由你打理吧,这些都是我看上的,替我给他们把账结了吧。” 安容华言出十分理所应当,却听得秦珂内心梗结,她乃王府正妃,怎能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踩在脚下。 “瑾王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看这些唯利是从的商人,他们不是送货给我,而是送货上门到王府,你若是让他们原封不动地带物归去,那丢的,可是王府的声誉,王爷的脸面。”安容华轻声对秦珂秘密耳语。 安容华一言斩断了秦珂的疑虑,她纵使不能容忍安容华的胡作非为,也必须顾及夏怀瑾的面子。 “官家,带他们去账房,结账。” “王妃姐姐,这些,都是她的了?”凤姨娘激动道。 秦珂不愿言语,转身便要出去,安容华却唤道:“瑾王妃留步。” 安容华拿起一个绣锦的金丝朱锦盒,打开是一副璀璨夺目的金底嵌玉珠凤钗,闪瞎了凤姨娘的大眼。 “王爷乃是当今圣皇上的叔叔,先帝最亲近的兄弟,身份尊贵,无比尊荣。身为王妃,你这么多年连一对像样的凤钗都不配,知道的以为王妃勤俭持家,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苦贫甚至王爷苛待。长相美丑是天注定,可人靠衣装马靠鞍,王妃若太寒酸了,不同样是失了王爷的脸面?于是我便自作主张,挑选了这副凤钗送于瑾王妃。” 安容华语重心长的话令秦珂听得扎心,她回头看了一眼安容华所说所赠的凤钗,竟如此华贵耀眼。 但秦珂扭头没有接受,她是王妃,岂容羞辱。 “玉禾,替王妃带去。”安容华下令一般,玉禾只得惶惶听从。 魏姨娘目观一切,心想这谷女竟不如她想象中那般徒有美貌,可若说她是娇蛮放纵不知深浅,又仿佛不尽如此? 凤姨娘倒是怒形于色,看不惯安容华目空一切。 “还有你们二位,虽然只是妾室,好歹也是王爷的女人,我初来乍到也不好太过失礼,小小见面礼。” 安容华将一副毫无瑕疵的上等狐皮送给凤姨娘,她眼里的愤怒即刻被惊喜替代,却还是强忍了几分。 “这些本就是王府出钱所置,是我应得的!”凤姨娘夺过狐皮。 “是啊,人皮合一。”安容华笑言,凤姨娘却只顾到手的宝贝。 安容华转而挑了一条成色做工都上成的翠玉珠链送给魏姨娘,她带笑接下,还道了声谢。 “多谢谷女妹妹。” “听闻玉能清心,心思若重,易使人衰老,而宝玉便能保人青春容颜。” 魏姨娘笑容一僵,不管安容华此言是有心还是无意,为人是心机深沉还是嚣张跋扈,她是记在心了。 秦珂结算完安容华的花费,不由得眉头紧锁,深深叹气。 “王妃,这账……”管家都愁眉深锁,不知何言恰当。 夏怀瑾散朝当归,回顾这肃穆朝堂,早已没了太后娘娘舌战群臣的风姿,夏怀瑾连远远守望的机会都失去。 朝堂无趣,但夏怀瑾风雨依旧,也只敢在寿安宫外,痴痴思念。 夏怀瑾转身欲离去,皇帝贴身小太监却唤住了他。 “王爷留步!” 皇帝私下在侧殿接见了夏怀瑾,所为之事,仍是太后出游一事。 “臣……” “王叔不必多礼!”夏秉文十分焦灼,“王叔,朕还是不放心母后一人外出,可是,若是朕偷偷差人跟随,又会惹母后生气,王叔,朕该如何是好?” “皇上安心,臣昨夜已暗中差遣府上之人去往桃花庵,必能护太后安全。” “王叔果真比朕想得周到!”夏秉文舒怀道。 夏怀瑾暗中派人关照此事,其一是担忧太后出行的安全问题,其二便是出于对谷女的不完全信任。 夏怀瑾回宫已时辰不早,秦珂在不忆居外等候已久。 “王爷,妾身有事想与王爷相商。”秦珂开口说道。 “进去说。” 秦珂备下了膳食,与夏怀瑾同坐,先侍奉他用膳。 “王妃有何事要租与本王说?”夏怀瑾问。 “王爷请赎妾身管家不严之罪!”秦珂跪请道。 “你先起身,再与本王说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秦珂一脸愁绪起身,尚犹疑不决似的。 不忆居外,玉禾只身候着,远远见安容华提着几盒点心,笑脸盈盈地近了。 “王妃在里面吗?”安容华问。 “王爷下朝归来,娘娘伺候用膳,是天经地义……”玉禾不敢直视安容华。 安容华扭头一个白眼,掠过玉禾便往院内入去。 “王爷吩咐,不忆居不许闲杂人等出入。”玉禾制止道。 “闲杂人等,尔等且是。”安容华头也不回地入内。 安容华本想着糕点味道还算不错,打算与夏怀瑾分甘同味,怎料前来,还可能会有意外收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七章 绝色故人 秦珂带来了账簿和今日各铺子的单据,向夏怀瑾一五一十地讲来谷女的所作所为,并未添油加醋。 “各珍宝坊,胭脂斋,食铺等等,总数过万两银。” 夏怀瑾细细查阅秦珂所记录的账簿,校对单据,秦珂没有算错一分一厘,而每张店铺单据都签有一个“瑾”字,字迹刻意潦草。 秦珂静看夏怀瑾面上并无流露怒色,他虽从不过问府中财务之事,可一个初来乍到之人,大肆挥霍至此,夏怀瑾竟也能无动于衷,秦珂难免心疑。 “王爷,莫不是您允许此事?”秦珂问。 “本王不知此事,稍后让人将她叫来,本王会问个清楚,让王妃费心了。” 夏怀瑾话音刚落,安容华已推门而入,毫无畏惧地走到他跟前,放下点心盒子便理直气壮说道:“我知王爷有事找我,便主动前来了。” 安容华改变了衣饰装束,跃然一个如仙般的少女出现在夏怀瑾面前,他不禁凝滞了目光,却并非沉迷于美好的女色,而是此刻的谷女,活脱脱就是他曾所深爱的模样。 “容儿……”夏怀瑾情难自禁,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情意,叫秦珂看得不明不白。 安容华岂不也心思一顿,仿佛心头的一堵高墙,被一击即溃。 二人仿佛对视一眼万年,直到秦珂故意掉落了账簿砸中夏怀瑾的脚。 “王爷恕罪!”秦珂赶忙道。 夏怀瑾这才断了与安容华的目光幻想,她却蓦然红了脸,扭过身去,像个害羞的小女子。 “你先回去,本王有事问谷女。”夏怀瑾重新沉着。 秦珂分明在意夏怀瑾方才那一刻对安容华的深情眼神,却不得不从他意离开。 “妾身先行告退。” 秦珂去罢门毕,安容华的心莫名地乱跳,紧张得不能自已。 “怀瑾他认出我了,我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一夜之间变年轻之事,又该如何面对他?我跟他……”安容华全心慌乱了。 “你转过身来。”夏怀瑾开口。 “我我我……”安容华不自觉结巴了原本一张利嘴。 “你可是自知犯了错,既无脸面对本王,竟连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夏怀瑾不怒质问。 “我为何没脸面对你,我又没错,我什么都没做!”安容华急着否认。 “你若没犯错,这些又是什么?”夏怀瑾将账簿和单据一并扔在安容华眼前。 安容华早已一脸通红,以为被夏怀瑾识破了身份,岂知他口中所言与自己所想,并非一事。 “你说的事,是指我采买的事?”安容华的心一瞬间落地。 “你何止是采买,何来奴婢大肆挥霍还让主子为之付账一说?” 夏怀瑾的教训言论不掺杂半点严厉怒火,他确是因为面对的这张脸庞无法动怒,却偏让安容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与小良儿果然是亲生父子,竟连训我之言都如出一辙。不过小良儿火气可是比你大多了,小小年纪,一点不像你当年稳重,居然还不知从哪学来了乱闯女子闺房的下流行为,再有下次,我必定严加教训,要说你们最像的,还得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一点,小良儿简直……” 画风突变,安容华讨论起夏怀瑾和夏秉良父子,竟滔滔不绝,而夏怀瑾不禁听之望之,忘乎目的。 安容华突然意识到自己言多必失,制止了口舌,蒙住了嘴唇。却是明白了原来在夏怀瑾面前,无论过去多少年,她依然可以挥洒真性情,如此言语不绝。 “本王年轻时性情如何,你又从何得知?”夏怀瑾不自觉神色沉重。 “王爷如今依然年轻啊,与从前比就好像,从未改变过。”安容华语态压抑下来。 夏怀瑾沉沦在安容华这对情感交错的眼眸中,忘却了目的,起身向她近去,只是道:“你知道吗,你像极了本王一位故人。” 安容华失了言语,心里却急欲回答:我哪是像啊,我本就是她。 可安容华明明无惧任何险恶与未知,此刻却不敢明言,她安容华是无颜面对夏怀瑾,但庆幸,谷女可以。 “是吗?王爷那位故人,想必是位绝色美人吧?”安容华说道。 “你这是明摆着自夸,不过你说的不错。”夏怀瑾承认,“她是这个世间最美的女子,无人能与之比拟。” 安容华借着谷女的身份,得以看得一清二楚夏怀瑾对自己二十年如一日甚至更加深沉的感情。她一直明白,只是不愿承认,至此不得不认。 “不过王爷,请恕我直言,不管你对那位绝美故人是怎样的想法,都别加诸我身,我只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一个无名小宫女罢了。”安容华一番话将夏怀瑾从泥沼一般的情思中解救而出,“是本王失态了,言归正传,你大散王府之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变脸这么快啊!”安容华惊道。 “你必须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即便你是太后的人,本王也不会纵容不管,若非如此以后在府中,随便一个下人都敢效仿于你,本王何以立足立信?” “我岂是随便一个下人能相提并论的?”安容华赌气似的较真,“我可是,长得像王爷故人的绝色美人!” “那也不代表你可以在本王府上任意妄为。” “如此说来,王爷是决心要问我罪了?”安容华毫不生分地顶撞。 “在本王府上,赏罚向来分明。” “王爷倒是说说看,准备如果罚我?”安容华认真地生了几分气。 “念你初犯……”夏怀瑾心平气和地。 “初犯然后呢……”安容华一副气哄哄的态度。 “罚你今晚不准用膳。”夏怀瑾言至于此,安容华却还扭过头不愿看他,等他下文,却没了下文。 “只是,不准用晚膳,而已?”安容华的火气转为惊诧,直盯着夏怀瑾难以置信。 “你觉得本王罚得重了还是轻了?”夏怀瑾神态平静地反问。 “不轻不重,刚刚好。”安容华依然置疑,再问道,“那我买的胭脂粉黛,珍珠翡翠……” “王府所购置之物,岂有退还的道理?” 夏怀瑾此一言,安容华泯唇却难掩眉梢眼角的喜悦。 “那我在此,多谢王爷赠予!” 安容华蓦然跳脱起来,令夏怀瑾的心都悦然几分,但他依然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以示严厉。 安容华捧起带来的糕点盒子,诚心诚意地奉上,说道:“这些是我买的点心,既然受罚不能吃晚膳,便都给王爷吃了罢!” 夏怀瑾接过点心盒子往桌上一放,摇摇头叹气,再生不起半分怒气。 安容华故作试探地退身说:“我先走了!” “去吧。”夏怀瑾轻易准了。 “那我就真走了!”安容华转去又转回,笑道:“差点忘了,我还在锦绣庄定制了几套衣裳,到时候他们送来,还请王爷跟王妃说一声,以免再有像今日一般的事发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八章 断弦之苦 夏秉良下学回来,亟不可待地冲进王府,期待着看到谷女能将花园整顿成什么模样,到时候自己随意挑剔自己以示不满,再让父王将她逐出王府。 夏秉良想象得轻巧喜乐,平日里回来第一件事都是向夏怀瑾请安,今日却直截了当地往自己院中紧赶慢赶。 一个急刹步,夏秉良疑惑地望见前方有个陌生女子的背影。她身姿优雅轻盈,衣着光鲜亮丽,不是王妃姨娘,也不是下人丫头,却也没有怀疑到安容华头上。。 “世子……”向古喘吁吁地赶了上来? “别吵!” “世子,她是什么人啊”向古极小声问道。 “从未见过,敢在王府如此招摇,跟上去瞧瞧。” 夏秉良抱着怀疑的态度跟踪上去,安容华所去向更是他的院子。 “她往咱们院里去!”向古激动道。 夏秉良眼里若有所思,更近地追了上去。 安容华恍若察觉到身后有拙劣的跟踪步伐,她装作不察的样子,却逐渐加快脚步。风一“嗖”躲进了假山后。 “人呢?” 话音刚落,安容华抄着一根柴棍突如其来地冲了出来,朝着夏秉良和向古就敲打了过去。 “大胆奴才!连我都敢尾随,你……”安容华忽然停下了猛烈的进攻,揪着眉头哭笑不得,“小良儿,是你们!” 安容华松手一扔下柴棍,紧张夏秉良被自己敲红的头,拽着他非像个长辈似的呵护起来。 “打疼了吧?”安容华眼里的疼惜如假包换。 “挨打的是你疼不疼?”夏秉良气得火冒三丈,强行挣脱安容华,“大胆奴婢,连主子都敢打!” “我以为是有人要对我不利,这才出手自卫,伤及无辜并非我本愿。更何况,谁让小良儿跟踪我的。”安容华辩解两句,看着误伤的夏秉良还是心疼,吩咐道,“向古,还等什么,赶紧去把药箱取来,给找良儿擦药包扎。 “是。”向古自然而然地尊声。 “谁让你听一个奴婢的命令了!”向古的遵从令夏秉良更加恼火。 “你受伤了,自然得上药包扎。”安容华严肃起来。 “那也不需要你假仁假义!”夏秉良抗拒安容华的关心,气冲冲地离开。 夏秉良离开安容华去了秦珂院中,她正坐而沉思,耿耿于怀夏怀瑾对谷女的包容,完全超乎她想象。秦珂更在意,夏怀瑾会如何处置谷女,甚至,会否处置于她? “秦母妃!”夏秉良打断了秦珂的烦恼丝,他火急火燎地走进来,脸上还带着伤。 “良儿,你怎么受伤了?”秦珂即刻吩咐玉禾取了药箱来,亲自给他擦拭伤口,涂抹药水,“良儿到底怎么弄伤的,让你父王知晓他会担心的。” “父王才不会担心我,我看他现在只知道那个谷女,只担心那个谷女,只在意那个谷女!”夏秉良声声义愤填膺让秦珂神思一晃,失了轻重,“疼疼疼!” 秦珂移开了手,“良儿,何出此言啊?” “我方才回来,只见一个陌生的背影在府里四处招摇,于是我便跟了上去,岂料她耍心机躲藏起来,趁我不备对我一阵猛打!”夏秉良越说越咬牙切齿,“母妃你猜她是何人,就是那个谷女!” “她……” 秦珂心绪难宁,夏怀瑾明说要将谷女挥霍钱财之事质问清楚,这才片刻,她已能在府中招摇起来了。 “她竟敢打你,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事?”秦珂眉头深锁,谷女的行径完全出乎她所能预料。 “娘娘,谷女实在太过分了,即便她是客,也不能如此目中无人,肆意妄为。挥霍钱财还不算,竟还教训起世子来,奴婢看她,根本就是拿自己当王府的女主人了!”玉禾愤愤不平道。 “玉禾,休得胡言。”秦珂斥责道。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她连娘娘您都敢羞辱,若非王爷偏爱,她凭什么挥霍王府的钱财还能全身而退?” “女主人,做梦,她只是一个奴婢!”夏秉良被彻底激怒,原来自己差点就被谷女迷惑信了她。 另一边,安容华带着吩咐下人取来的药箱去往不忆居,她本想,夏秉良抗拒自己,自己这顿错手,他还能不趁此机会向夏怀瑾告自己一状。 安容华临近居屋,听见那处传来琴声悠扬,曲中缭绕,诉不尽弹者无限情绪。安容华听得出那是夏怀瑾在抚琴,不禁久久站于廊中静听静享,忘乎所有,琴弦拨动心弦。 渐渐地琴声波涛汹涌澎湃,夏怀瑾的思绪心境大乱,指尖拨动的,是心头的执念和新景。 “终归是,不如当初了。”安容华眼中深沉厚重的思绪。 忽而刺耳一声弦断,琴声戛然而止。 安容华耳中一震,依她所知,夏怀瑾今生只断过两次琴弦,此为其一,而上一次是二十多年前。 安容华不假思索地冲进房里,断弦在颤抖,而夏怀瑾的指尖坠落一滴鲜红的血在琴身上绽开一朵血花。 安容华眉宇之间透露浓烈的忧色,她直往夏怀瑾跑去,毫无距离地靠近,抓起他的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 安容华二话不说,即刻打开药箱,为夏怀瑾擦去血痕,细心包扎。夏怀瑾一时无言,但方才的情绪爆发的惊涛骇浪,竟于此刻风平浪静。 “你不是走了吗?”夏怀瑾语气平和地问。 “你不是再也不弹琴了吗?”安容华倒像是怒声责问一般,话说出口才知覆水难收。 夏怀瑾指尖抽动,安容华却一把抓紧了他,抓紧了紧张的自己。他确实曾言再不抚琴,可今日突然出现的这一张琴,让他再藏不住沉积二十年之久的心事。 “太后……”夏怀瑾一开口,安容华全然慌了,“她竟连此事都与你说了。” 安容华一口气切憋在胸口,竟是自己疑人多虑了。 “太后她老人家独居深宫,若是不与我说,又能与何人说?安容华以怜惜口吻道出了内心苦楚。 “谁让她是太后娘娘呢,既于高位,寒苦自尝。”夏怀瑾口中无情,眼中落寞。 “是啊,终究是自作自受罢了,孤家寡人,苦楚凄凉,哪比得上瑾王妃,有幸与王爷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羡煞旁人啊!”安容华流露慢慢的酸意。 “此话也是太后与你闲说的?”夏怀瑾在意道。 “非也,是我妄加揣测的。”安容华理直气壮道。 “想来也是,如她那般高傲之人,只有万众羡慕她的份,哪有她羡慕人的道理。”夏怀瑾隐藏自己的内心深处的伤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九章 金屋藏娇 安容华这才想起夏秉文来,所谓父子连心,连挂彩都不分两日。 “王爷,小良儿没来你这吗?”安容华问道。 “良儿,今日未来。”夏怀瑾想来按时辰她应当回了,也察觉安容华眼中有思,便问,“你可见过良儿了?” 安容华僵硬一笑,回道:“实不相瞒,我刚刚确实见过小良儿,而且我还……还把他当成尾随我的坏家伙打了一顿。” “你打了良儿!”夏怀瑾顿时一惊。 “我不是故意的,是一时情急,我本以为他会来你这儿,这才带着药箱来找,不成想你还受伤了,差点就忘了此事。”安容华面带歉意。 “你可知,就是本王,也从未下手打过良儿?”夏怀瑾此言叫安容华有心听出责怪之意,“王爷疼爱独子,也是理所应当。” 夏怀瑾不禁担忧起来,一整天也未见夏秉良来请安,便起行去往他院中。岂知在院前石桥上,夏怀瑾便看见夏秉良一人坐在桥栏上仰望星空。 夏怀瑾小声轻步靠近,听到夏秉良念道心声。 “娘亲,孩儿好想你,为何天下孩子都有娘亲疼爱陪伴,您却早早地扔下孩儿不管,让孩儿连您的样貌都不曾见过,让孩儿在这世间任人欺凌。父王,父王他原本很疼孩儿的,可是最近不知为何,父王居然向着一个奴婢,不再疼爱孩儿了,孩儿心里好难过啊!” 夏秉良真情流露,生母早逝,他即便万千荣宠也是深刻缺憾。任性娇纵只是他伪装的表象,而他内心深处的寂寞,无人可知。 就连夏怀瑾这位生身父亲,也未曾有心在意。 直到今日,夏怀瑾仿佛才明白自己的失职。 夏怀瑾悄无声息地靠近夏秉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在此之间不敢轻易开口,以免他掉下桥去。 夏秉良不由得身子一抖,情绪都被抖落。转过身来望着夏怀瑾。 “父王!” 夏怀瑾触碰夏秉良被打伤的地方,眼里流露出疼惜之情。 “疼吗?” “孩儿不疼。” “可上药了?” “秦母妃为孩儿上过药了。” 夏怀瑾小心扶夏秉良从桥上下来。 “那便好,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疼痛无碍的。”夏怀瑾丝毫不提谷女。 夏秉良却未达目的,眼里生了一份怒气。 “父王就不想知道孩儿是如何受的伤?” “谷女跟父王说过了,她并非故意伤害你。”夏怀瑾好言说道。 “什么,她还恶人先告状了!”夏秉良即刻火冒三丈。 “不是你想的那样。” “孩儿算是看透了,父王果然偏心那个女人了,说什么只当奴婢,都是骗人的,都只为骗我而已!”夏秉良一怒之下便飞跑而去。 夏怀瑾也仅是追望夏秉良离开的背影。 一场戏的落幕,魏姨娘出现在桥前的树藤后,眼里并不尽兴。她先前截道了要前去向夏怀瑾告状的夏秉良,本想为他设计一场好戏,利用父子亲情让夏怀瑾对谷女的彻底死心,岂料事与愿违。 魏姨娘失算而归,夏怀瑾停留在原地,陷入了无尽的思绪。 风吹草动,夏怀瑾被打断了心绪,却见安容华从花草树木丛中抖抖搜搜地逃了出来。 “无知小虫胆敢……” 完全暴露在夏怀瑾眼里,安容华也不再躲躲藏藏,笑着向他走去。 “怎么又是你?”夏怀瑾不解她的阴魂不散。 “我,未进晚膳饿得慌,便想出来逛逛,打扰你们父子情深了吧?”安容华的态度完全无辜似的。 “本王恐怕,让你继续在良儿身边待下去,他会误会更深。”夏怀瑾道出心中忧虑。 “不如本王在外边为你安置一处别院……”夏怀瑾言之未尽,安容华就接了话一脸惊愕,“王爷莫非想金屋藏娇?我可不会答应啊!” 夏怀瑾眼皮一沉,简直无言以对。 “我开玩笑的,不过我可不走,除你以外我谁都不信,在太后娘娘回来之前,我一定要留在王府,王爷你一诺千金,可不能反悔。”安容华也不是没考虑过夏秉良的处境,“至于小良儿,我相信他迟早会明白我对他并无恶意,不再受有心之人怂恿,你们父子二人,亦能和好如初。” “本王并未说你有恶意,良儿不满的是……” “我知道小良儿担心的是什么,但他那完全是误信谣言,如果这时候我闪退了,他才会彻底信以为真。”安容华解释道,表现了自己的决心,“总之此事乃因我而起,我便会负责到底。” 安容华一说一句“小良儿”,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每一瞬间的认真模样,都在夏怀瑾脑海里深刻下原始的模样,让他心乱如麻。 “关于良儿,本王亏欠的,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既然如此,以后你最好是别和本王私下见面,以免谣言更甚。”夏怀瑾心怀对子的愧疚,也不愿流言扰乱他平静的生活。 “王爷这话什么意思,是要与我一刀两断?藕断丝连?绝情绝意?”安容华衣服认真表情。 “太后没有教你不能胡乱言辞吗?”夏怀瑾严厉子对。 “我胡言乱语了吗?那我以后得多加学习言谈之道才是。”安容华故作一本正经。 “时辰不早,本王要回去了,你今夜回去谨记别招惹良儿。”夏怀瑾好言相劝。 “多谢王爷关心!”安容华迎合道,心思却在后话,生硬地扭转话题,“不知王爷今夜要哪个院子就寝?” “这岂是你操心之事?”夏怀瑾当真想不通,区区一个宫女,倒莫名地多管闲事。 “我不操心!”安容华心口不一,“我只不过担心自己回去被小良儿报复,该去哪儿求王爷相护!” “本王在不忆居。”夏怀瑾就一句便转身欲去。 “王爷留步!”安容华却不依不饶,一副诚恳的语气说道,“关于方才金屋藏娇的想法,王爷你就不再考虑考虑?” 夏怀瑾几乎被这话惊得脚下一绊,皱着严肃硬撑的眉头,回过头去看见安容华眼巴巴的稚气模样,不知所谓,却撩动他一颗老成持重之心。 “哈哈,我说笑呢,我先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十章 送娃上学 安容华起得比先前早了,正是初阳乍暖,她在屋前伸展筋骨,没有身份的约束和顾虑。她从客房走到正房,只听得有石子砸落地上的声音,悄悄地探头门墙一瞧,见是夏秉良坐在门外,一脸郁闷地碰着碎石头。 “小良儿啊小良儿,谁让哀家是你的太后婶婶呢?否则你这般大不敬与我作对,早该被重惩了。” 安容华轻轻拾起一颗还算干净的石子,朝着院子里丢了过去,打断了夏秉良的郁郁沉思。 “何人在那?”夏秉良余怒未消,一开口便是火喷而出。 安容华从灌丛中挑捡了粗细得当的一根昨日修园残留的树枝递了出去,夏秉良疑惑地走近,看见安容华的一刹,眼里便冒起愤怒的火星。 “是你!” “世子息怒!”安容华诚恳地双手递上树枝,就差低头哈腰下跪了,“昨日是我误伤了世子,你若是气不过,大可以以此惩罚于我,我打了你一下,你可以还十下,我打你五成重,你尽管用尽十成力,我保证绝不还手。” 夏秉良并未听信安容华口头之言,但他愤怒的心确实想狠揍她一顿。夏秉良气冲冲地握住树枝,眼看用尽全力手起打落,树枝却终没有落在安容华身上。 安容华赌了一把她对夏秉良的了解,却还是有几分慌张护脸闭眼。夏秉良地愤怒之心终被恻隐之心取代。 直到树枝被狠狠摔在诶上,安容华才敢睁开眼来。 “小良儿……” “没人教我男子汉可以打女人的道理,但这并不代表我接受你!”夏秉良原地赌气。 安容华一赌成功,一脚踢开树枝。 “世子果然大人有大量,令人敬佩。” “你无需拍我马屁,我虽不打你,但你留在王府一日,便不会一日有好日子过!”夏秉良撂下狠话。 安容华暗暗叹气,夏秉良对自己的芥蒂十分深重,即便她如今只是谷女,她若是太后,全天下便都是她与夏怀瑾之间的隔阂,如此光景,还何谈旧爱? 安容华不言,转身离去,全然像个太后娘娘,不带凤冠也要高傲地扬起下巴,走出唯我独尊却孤独一世的步伐。 夏秉良终于冷静下来用了早膳,却突发奇想,让向古前去通知谷女,送自己去书院。谷女尚未来得及吃饭,便随从夏秉良出了王府。 “向古,所有东西都交给她拿!”夏秉良命令道。 “是。” 沉甸甸的书篓,怀里还抱着一大捆新纸,安容华踏上了送娃上学的艰苦旅程。 夏秉良刻意为难,一路上往谷女身上添加不少物品,或轻如风筝,说要休闲玩乐,或重如青石砚台,又言刻苦学习。 “我还想买一个纸镇,你有没有银两在身?”夏秉良刻意问谷女。 “我何来银两?小良儿你再在路上磨蹭,该被太傅戒尺伺候。” “这盆兰花好看,我要买了放在书桌旁沁透兰香,利于身心。”夏秉良一心为难安容华,将兰花带瓷盆都加重在她身上。 安容华已经看不见前路,举步维艰。 “臭小子,竟敢这么对待长辈,若是我能回去,定好好管教你一番。”安容华碎碎念道,她岂受过此等辛劳。 仿佛行过十万八千里,安容华终于到达终点,以为可以功成身退。 “我早膳没吃饱,你,现在去城西街七宝楼买一碗珍珠圆子给我吃。”夏秉良吩咐道。 “城西七宝楼?让向古去!”安容华岂不知此刻所在位置是城东方向。 “那我回去便跟父王说奴婢不听从主人命令,若非严加惩治,杀鸡儆猴,以后王府里就尽是些浑水摸鱼的下人。”夏秉良抛出话便入了学堂。 安容华无声一笑,拽住了准备随去的向古,他对谷女可是心存惶恐。 “钱袋给我。” “你要钱袋做什么?”向古心慌慌地问。 “没钱我怎么给小良儿买珍珠圆子?” “说的也是。”向古颤颤地掏出钱袋全数交给安容华。 安容华卸下一身重负,向主街缓缓走去。 “臭小子,不打女人,还不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若是那一把老骨头就该散架了。” 安容华进了近街的一家高档酒楼,紧着找了个位子坐下,为自己点了丰盛的早膳。 吃饱喝足,安容华点了一份珍珠圆子带走。 “七宝楼的珍珠圆子虽是一绝,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安容华将珍珠圆子交在向古手里,由他送进去交给夏秉良。 “她不是没钱在身,拿什么买的圆子!” 向古蓦地明白过来,愧悔道:“她说没钱给世子买圆子,我便将钱袋交给她了。” “你!”夏秉良被向古气炸,但他的计划不会因此停止,“拿出去,这根本不是七宝楼的珍珠圆子!告诉她,我今日要宴请同窗,要聚集十大酒楼的招牌菜和点心,一样不能少!限她半个时辰内送到我面前!” 向古转达了夏秉良所言,安容华见这份圆子根本没被下口吃过,夏秉良的意图更显而易见不在珍珠圆子。 “巩固同窗情谊是好事,应当如此。”安容华随手将钱袋扔还给向古,转身边要去张罗。 “你不用银两吗?”向古摸不着头脑。 半个时辰的时限将至,夏秉良想着安容华无论如何也无法以一人之力和薄弱的财力为他聚集十大酒楼的招牌菜。 书院最后一堂课,大多学子都坚持不下了,恰是这个时间点,五味奇香随风而至,十大酒家的佳肴陆续送到,招牌菜摆满露水台上的饭桌。 “今日,瑾王府世子在此宴请众位同窗公子,望与之永结友好!”安容华领携众酒家,情谊满满地讲道开场白。 书香岂有饭菜香诱人,众学子皆出自官宦世家,娇宠惯了的少爷公子,管他课堂师傅,全都抛诸脑后,使得师傅叹气连连。 唯独剩夏秉良一人傻了眼,安容华如此阵仗,是要引得人尽皆知,将他推向风头浪尖。 众公子少爷吃饱尽兴,倒是平日里不太亲近的都与夏秉良主动接近了。 “秉良,今日那丫头是你府上的婢女吧,生得有点书中所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意思!” “她,知人知面不知心!”夏秉良噎着一肚子火。 “不过从未见你带个丫鬟出门,难不成是你新得的小心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十一章 离家出走 夏秉良到了下学的时间,受了一天的奉迎,更堵了一天的火气。 夏秉良远远便见着安容华站在书院外,手上端着一份珍珠圆子。夏秉良二话不说踏着火急火燎的步子向安容华冲了过去。 “七宝楼的珍珠丸子,小良儿要吃吗?”安容华抢占先机。 “不吃,今日之事,我与你没完!”夏秉良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安容华眼里得意,经此一事还不让夏秉良明白自己并非无能可欺之辈。 回府的路上,夏秉良耿耿于怀一事,若是安容华有意作弄自己,会否已将此事颠倒黑白让自己父王知晓。 “我问你,你今日一整天都在干嘛?” “我干了可多事,几乎将这城都走遍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差点都走丢了,还得小良儿来寻我呢!”安容华夸张地讲。 “丢了最好,我才不会找你。” “我也知道小良儿不会来找我,因此绞尽脑汁也要找到你啊!”安容华道出一副忠诚态度。 “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小良儿”地叫我,我不喜欢听!”夏秉良任性起来,自己的担心不了了之。 “可是我早已如此叫惯了。” 安容华中途不知注意到了什么就不管夏秉良独自离开了。 夏秉良提心吊胆地回到王府,岂料才进门,就被夏怀瑾的人请到了不忆居,秦珂一脸深沉地陪伴在侧。 “父王,秦母妃。” “听闻你今日在书院大费周章宴请同窗,荒废课堂,不敬师尊,可是确有其事?”夏怀瑾开门见山。 “可以说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都是谷女陷害的孩儿,孩儿只是那么一说,她竟大肆操办起来,她根本是故意的!” “王爷,妾身相信此事并非良儿所愿。”秦珂说道。 “如此说来,的确是你吩咐在先,她遵从在后?”夏怀瑾的脾气且算冷静。 “这样说也没错,但是她……”夏秉良实话实说。 “不必多言,本王原以为你尽管偶尔会任性,本质仍是乖巧懂事,尊重师长,明是非知对错,知何为可为,何不可为。可你竟然学得那吃喝玩乐,收买人心的一套,将教导育人的书院弄得乌烟瘴气,你真的太令本王失望了。” 夏怀瑾言语里并非失望透顶,但他一直以来的冷漠早已在夏秉良心中积蓄下沉重的痛楚。夏秉良以为,若非事关谷女,他根本不会管自己一丁点。 “孩儿让父王失望了,您就当从来没有生过我这个不孝子罢了!”夏秉良释放了全心的压抑,说罢便跑了出去。 向古追不上夏秉良,在王府前却撞见了迟一步回来的安容华和已经返乡的夏秉良儿时的奶娘兰姨。 ”兰姨,您怎么回来了?谷女,你们有没有看到世子?”向古火烧眉毛。 “世子怎么了?”兰姨急问。 “世子被王爷教训了一顿,气得离家出走了,我没追上。” “到底怎么一回事?”兰姨急得直慌。 安容华却不用想便明白事情的缘故了,她只是戏弄夏秉良一番,不料会造成如此结果。 “还不都怪她!”向古气得指了安容华,被她一个怒目吓退,“你现在指责我有何用,快去找啊!” 兰姨才从乡下回来,尚未进门便和安容华一起出去找夏秉良。 以兰姨对夏秉良的了解,安容华陪着她找遍了城中他以前爱去的地方,都不见其踪影。 兰姨年纪不轻,照顾孩子又落下了腰疼的老毛病,终究坚持不住了。安容华扶着她在路边摊稍作休息。 “来人,两杯参茶。”安容华脱口而出,再一张明白哪有路边摊提供参茶的,便改口道,“如同茶水就可以了。” “好嘞客官您稍等!” 兰姨一心担忧夏秉良,他一直都是乖巧听话体贴人心的,怎么竟还会与夏怀瑾争吵离家出走? “兰姨,你别太担心了,小良儿不是个无知小孩子了,或许他怒气消了,就自己回去了。”安容华劝道。 “若能如此自然最好不过了,但是世子,向来与王爷父子和睦,我还在王府伺候时,从未见他父子二人有过一句拌嘴,这次虽不知是何事,但能让世子顶撞王爷跑出府去,如何让人放心得下?”兰姨心急如焚。 “原来,小良儿和王爷一直以来都很亲和吗?”安容华虽未说,却不得不心生愧疚。 “有些话我本不当说,但今日有缘遇见谷女你,同样关心照顾世子,我还是想跟你说道说道。”兰姨说话间的神色更加凝重,“其实,王爷与世子而言,既非严父,更非慈父,甚至可以说,以我那些年的亲眼所见,甚至觉得王爷,根本未当世子是他的儿子一般。” 安容华不禁疑惑,这些年她所能见到夏怀瑾父子二人,不过是宫宴之上,倒也觉得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竟从未想过兰姨所言。 “此话怎讲?” “世子的生母,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婢女,既无美貌,也无才华,只不过有幸蒙宠,为王爷生了一个儿子。可即便如此,王爷也未曾多看她一眼,她生下世子不出一月便郁郁而去了。世子没有生母疼爱,自幼幸得王妃抚育,也算弥补了母爱。可王爷对他,自小不见管教,更无言疼爱,得亏世子生性和善,体贴父王忙碌朝政之心,从未要求他陪伴。可近些年来,王爷渐渐脱离朝堂,却依然对世子不亲不近,父子二人之间,虽然看似和气无事,却实在不像父子。” 安容华听得心酸,即便她不愿承认,此事由始至终都是因她而起,因她而故。原来自己所见不多的父慈子孝,都是夏秉良聪慧乖巧罢了,只为不让人以为他的父王连亲儿都不爱。 “难怪他说他从未打过小良儿,也从未教过他什么。” “我等身为奴婢,即便看出些什么,也没有那个资格说。”兰姨无可奈何。 兰姨忽然想起有一处地方,便是城中的瞭望台。 夏秉良八岁那年,曾有一次学会了做孔明灯,便约夏怀瑾日落后在瞭望台见面。而那夜,夏秉良从傍晚等到子夜,瞭望台上的人陆续走完,他一个人将写满了祝福语的孔明灯放飞,若无其事地回了王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十二章 父子同心 浅浅的夕阳撒在瞭望台上,游人甚多,父子,母女,情人,夏秉良却孑然一身坐在角落发呆。 安容华没有白一趟,果真找着了夏秉良,也就此明白了他的心结。 “你们不能说,看来也只由我能出面了。” 安容华在小贩手中买了一个孔明灯,悄悄地走到夏秉良身后,烫手地点了起来。 红纸明灯,安容华小心翼翼端着送到夏秉良身侧,勾得他的注意力,郁闷的目光转来看见是安容华,即刻转怒。 “你怎么知道这儿的?”夏秉良怒问。 “我听人说这里能放孔明灯,就想来玩玩,怎知会遇到小良儿啊!小良儿与我一起放灯如何?”安容华兴致满满。 夏秉良本就看不惯安容华幸灾乐祸,再看她手中的孔明灯,怒气不打一出来,一把将她手中的灯拍烂在地。 “放什么孔明灯,无聊之至!” 安容华故作不悦的样子,生气道:你不放便罢了,这可是我买的孔明灯,花的我自己的钱,你赔我!” 夏秉良的灰心被安容华搅得糟心,可他摸遍全身也没有一文钱。 “我身上没钱!” “身上没钱啊,那没问题,回王府赔我。”安容华说着便拽起夏秉良,但一如所料带不动。 “我不回去!”夏秉良狠狠地甩开安容华。 安容华还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道:“这个时辰了,该回去用晚膳了,王爷在等你呢。” “哼,父王他就是等你也不会等我,你去陪他吃好了!”夏秉良赌气违心。 “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安容华故作恍然大悟,“不会是因为今日在书院大吃大喝的事情被王爷知道了,然后被臭骂了一顿,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吧?” “你闭嘴!”夏秉良被戳中心思。 “让我猜中了?小良儿不会打算就在这里安营扎寨,过此一生吧?” “不用你管,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行,既然孔明灯放不成,我正打算回府吃饭去,那我就不打扰你闲情雅致了。”安容华说罢便转身而去。 “你站住!”夏秉良突然唤道,安容华回头,“什么事?” “你不准告诉父王我在这里!” “行,我权当没见过你就好,你不在王府了,不就没人跟我做对了,我求之不得!”安容华口吻十分认真,头也不回得离去。 夏秉良下意识跟了几步上前,终究没有被安容华激怒。 安容华回到王府已然天黑,她并非空手而归,而是提着一个食盒。她径直冲入不忆居,一声不发推门而入。 夏怀瑾在房中,被安容华的突然闯入一惊。 安容华面带怒色,将食盒重重地按在桌上。 “小良儿离家出走了,你知道吗?”安容华问,夏怀瑾没有回答。 “我特地来,为王爷你献上几道菜式。” 安容华边说边将菜端了出来,每一道菜都不是王府平日的膳食, 一盘鸡心炒碎肠,一盘凉拌杂菜,一盘拼牛舌,一盘骨肉乱炖。 “这个菜,叫做铁石心肠,这个,冷若寒霜……安容华一个个介绍过来,“还有这个,舐犊情深,最后这个,骨肉相连。” 安容华知道夏怀瑾是个聪明人,无需多言,他一定能够明白其中含义。夏怀瑾取了筷子尝了一口铁石心肠,果真如铁石一般难以嚼动难以下咽。 “你知道良儿去哪了?” “小良儿在瞭望台,不过王爷若不快点去找他回来,我可不敢保证他会一直等着你。” 夜色渐深,夏怀瑾只身来到瞭望台,并未察觉身后有一只跟屁虫。 瞭望台上,出行赏玩之人已经稀疏,不少人放了孔明灯,祈愿美好,红红火火的灯渐渐高飞,融合在漫天星辰的背景。 夏怀瑾搜索到夏秉良的身影之前,先注意到了一个男子带着他的儿子放灯的场景,父子二人齐心协力,放飞祝愿。 “祝愿爹爹身体安康,每日开开心心!” 父亲笑笑抚摸儿子的头,而在孔明灯放飞,父子二人牵手走开之后,夏怀瑾正面望见与他看完一场同样父子深情的夏秉良。 “父王!”夏秉良惊色。 夏怀瑾走向夏秉良,他已然十五岁了,已经长到了他耳边的高度,可自己却从未抚摸过他的脑袋,从未记得他儿时的纯真可爱,甚至连笑容都对他奢侈。 “若父王没记错的话,你八岁那年学会了做孔明灯,曾约父王一起在此放灯,可是父王却没有放在心上。是父王错了,而这一错便错了十五年。”夏怀瑾字字揪心,满道深沉的歉疚之情,“父王不想再错下去了,良儿,原谅父王吧!” 夏秉良的泪光盈满眼眶,若非仇深苦大,天底下又有哪个儿子,会真的恨自己的父亲呢? “父王,我不怪你,孩儿从来都没有怪过您!” 夏秉良不顾所谓男子汉气概投入夏怀瑾怀里涕泪横流,他从未如此被父亲呵护过,原来父亲的怀抱如此温暖,他的臂膀如此雄壮。 躲在暗处的安容华露出了笑容,但她竟还有一丝羡慕夏秉良这个小兔崽子。 “你们就好了,如今要真正做到骨肉相连,父慈子孝,而我这个孤家寡人,只能一个人走下去了。”安容华转身离去。 空中飘飞的孔明灯,见证夏怀瑾与夏秉良父子真情和睦。 安容华独自一人走回王府,深情落魄。在鱼龙混杂的闹市街上,安容华一个低头不慎撞上了几个醉酒的汉子。 “不好意思。”安容华一声抱歉便要走,一个醉汉却趁其不备摸了一把她的脸,“哎哟好嫩好软哟!” 几个醉汉步态摇晃着把安容华围堵,一人一张色胆包天的脸。 “大胆刁民!你们可知道我是何人?” “何人?美人儿!” 安容华用力一推一个醉汉,反被他抓住了手腕。另一手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在糙汉的胡渣脸还疼了她的手。 “来人啊!”安容华放声一喊,若是在宫里自然是一呼百应,在此,却只是一群冷眼旁观。 “放开她!”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安容华惊讶,转眼竟看见夏秉良一拳像她冲击而来,距她几寸之差,他的目标不是安容华,而是旁击打翻了醉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十三章 送你一位小娘 “怀瑾!”安容华凝目视之,失落的心情蓦然跳动不止。 夏怀瑾也教训了其他的醉汉,让他们的色胆扫地,仓皇逃跑。 “父王,您没事吧?” 夏秉良得意转回,却见安容华揪着夏怀瑾的衣袖我见犹怜。夏秉良即刻变脸,走上去将安容华从夏怀瑾身后推开。 “你走开!” 夏怀瑾瞄了一眼安容华委委屈屈,制止夏秉良的敌意,语重心长地唤了一句:“良儿。” “我方才只是见义勇为,不是救你啊!”夏秉良故意闪避眼神不看安容华。 “我知道,是王爷救得我。”安容华笑得眉眼生花。 “我父王只是没看清是谁才出的手。”夏秉良抬杠道。 “王爷正值壮年,怎么眼神儿就不好了?”安容华一副当真模样。 “你才眼神不好了呢!”夏秉良气到反驳,拉着夏怀瑾就走,“父王,我们不要理她,此人没安个好心眼!” 夏秉良带着夏怀瑾在前面走,安容华被丢在后面跟随,撮合了他们父子,安容华感觉自己彻底被抛弃了。 安容华随手整理仪容,这才发现自己手心横生了几道血痕,想必是方才跟醉汉动手时伤着了。 “哎呀好痛哦!”安容华突然做作。 夏怀瑾和夏秉良都回过头来,安容华一只手捧着一只手,当真楚楚可怜的模样。夏怀瑾脱开夏秉良不自觉向她走去,捧起她的手。 “怎么受伤了?” “大概是方才与那些个大胆刁民动起手来划伤的吧。”安容华低头偷笑,向夏秉良吐舌炫耀夏怀瑾的关切。 “父王,她受伤了,带她回府处理一下吧。”夏秉良竟稳住了气。 “走吧。”夏怀瑾缓缓放开安容华,一如她待他受伤时的焦急,不知所以然。 安容华随入了不忆居,夏秉良自然也跟了去,为干扰二人独处。 “我来给你处理伤口!”夏秉良主动请缨。 安容华实在信不过他,还是将手交了出去。夏秉良沾湿了洁净的帕子,故意用力重压在她手心,本不疼的的伤口都被按得疼了。 “臭小子你要疼死我啊!”安容华抽离手掌,“我自己来!” 安容华自己动手,擦拭了脏污和血渍,自己动手擦药,想来自己以往众星捧月,多少人贴心伺候,如今落得个受伤还得自己动手的景况,不禁平添了几分怒气。 夏怀瑾坐在一旁,夏秉良便在他身后为他按摩肩膀,身为人子,理当尽孝。 安容华只是不能自己一只手给另一只手包扎,绕了一圈跑了一圈,惹得夏秉良暗暗嘲笑。 “良儿你先歇会儿。” 终还是夏怀瑾坐不住了,他清洗了手,亲自为安容华完成最后一步包扎。 安容华不自主沉浸此刻的无声当中,夏怀瑾在她掌心一圈圈的缠绕,如此轻柔,却还有一点点痒痒的感觉在掌心骚动。 包扎完毕,安容华却凝视夏怀瑾目光静止。她又如何能欺瞒内心,自己对夏怀瑾的旧情复燃,只是错觉呢。 夏怀瑾融入安容华的眼里,交错的情思缠绕成茧,破茧而出新的心跳。 二人四目缠绕相望,竟全然忘了还有一个夏秉良坐在身边,一脸焦灼。 “父王我困了,想回去就寝。”夏秉良突然说话。 “时辰确实不早了。”夏怀瑾惊回神来,“去吧。” 夏秉良起身去到门边,又折回到安容华身旁,表情不爽道:“你还坐着想干嘛?” 安容华心慌地乍一下地站起身来,推着夏秉良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夏怀瑾房间。 回程途中,安容华又是若有所思,又是连连叹气,她这模样实在看得夏秉良火大。 “你不是说嫌弃我父王年纪大了,对他并无妄想吗,那你为何还与我父王眉来眼去,装模作样博他同情,让我父王亲近于你?”夏秉良直言质问道。 “谁跟谁眉来眼去了?我哪儿装模作样了?我这是真受了伤。”安容华避开了重点。 “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我困了,我要去歇下了。”安容华说着便匆忙逃跑,被夏秉良这一质问,她竟连否认的勇气都失去。 “你站住!你别跑,你回答我!”夏秉良穷追不舍。 秦珂院中格外安宁,她的心绪却已多日不宁。玉禾前来报找回夏秉良的好消息。 “何人找到的世子?”秦珂问。 “是王爷亲自找回的,但是……”玉禾欲言又止犹豫。 “但是如何?” “谷女也是和他们一同回来的,奴婢方才还看见世子和谷女一道从不忆居出来,路上打闹玩乐似的。” “良儿竟也与她……”秦珂话到嘴边,不禁叹气,心想:看来果真是低估了这个谷女,她到底是何居心? 次日,夏秉并没有表现得对安容华友善一点,依旧是使唤她没有好脸色。兰姨给夏秉良送来亲手做的点心,安容华恰巧路过,便被兰姨叫来一起吃点心。 夏秉良心里不乐意,却是给兰姨脸面。 “兰姨手艺真是不错,这点心的滋味,都快赶上宫里御膳房大厨的厨艺了!”安容华不吝夸奖。 “你吃就吃,你以为你是太后娘娘啊,还宫里御膳房,是你能尝到的?夏秉良嘴上毫不留情。 “我就是太后娘娘,我就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安容华嗓子里念叨继续吃点心。 “谁允许吃这么多了,这是兰姨给我做的!”夏秉良继续较真。 “我想吃就吃了。”安容华被激出孩子气,一口一块点心吃噎着,“咳,咳咳……” “喝点水别噎着!”兰姨给安容华递水又向夏秉良求情,“世子你就别说谷女了,她都被你说噎着了。” “我是听奶娘的,才不是怜惜你。”夏秉良一脸傲娇。 兰姨从柜中取出一个包袱,打开是一双做功细致锦面的鞋。 “奶娘这是给我做的!”夏秉良明知故问,立马试了,不紧不脱正合适,“正好合适!” “世子正长身子,奴婢就怕这鞋会不合脚。可奴婢笨拙,除了这点手工活,也拿不出些什么可以贺世子明日生辰。 “兰姨真是有心。”安容华毫不惊讶夏秉良生辰之事。 “奶娘自然是对我上心,真心关护,不似某些人,别有居心,居心叵测啊!” “是是是,对对对……”安容华敷衍得不能再敷衍,却又起了鬼主意,“不如我也送小良儿一个生辰礼物如何?” “你想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我送你一位,知书达理,德才兼备,花容玉貌的小娘如何?”安容华表演得搔首弄姿,出口一乍,说罢便跑掉了。 夏秉良蓦地反应过来,敲桌子踢椅子暴跳如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十四章 小良儿生辰 次日,夏秉良的生辰之日,依照往例王府只是简单地办个家宴,但今年夏秉良格外期待。 一大早地,兰姨便在厨房操持起来,夏秉良也醒来督促下人在院中挂几盏喜庆的灯笼。脚上已经穿起了兰姨亲手做的鞋。 “世子,你看挂这可好?” “行。” 夏秉良心情大好,直到看见闲闲没事做的安容华走入她的眼中,便不由得想起她提议送自己的生辰礼物。 “罢了,今日生辰,无论如何都别触自己霉头。” 夏秉良不打算为难安容华,她却主动向夏秉良走了过来。 “小良儿今日心情可好?” “原本是不错,可是一看到某个不愿见的人,就差了大半。”夏秉良摆着一张脸。 “心情这种事是出于自己内心,若是受他人影响,只是你的内心还不够强大。”安容华说道。 “我还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二人的谈话被送礼的人打断,虽然王府不宴请外人,但达官贵人还是不会错过任何由头巴结瑾王府。 “张大人,李大人,王大人……” 这些礼物都不是夏秉良期待的,终于,他露出了第一份笑容。 指点下人挂灯的安容华转过身来,下意识躲藏了起来,因来人是安府小少爷,安容华最小的弟弟安修远的小厮。 “我躲什么躲,又不是修远那个臭小子。” 安容华整了整衣袖站了出来,小厮也告辞回去了。 凤姨娘和魏姨娘结伴而来,安容华的眼色不由得却沉重下来。凤姨娘打扮得花枝招展,隔了一段距离仍粉香扑鼻。 “恭贺世子生辰!” “谢谢魏姨娘,凤姨娘。” 夏秉良突发奇想,便扭头对倨傲不群的“奴婢”安容华下达命令。 “那个闲着没事做的人,不懂得客人来要招呼吗?” “凤姨娘和魏姨娘又不是外人,何须客气?” “那也要招呼,你请她们二位进去,奉茶伺候!” 安容华算是看透了夏秉良非逼自己不可,尽管她不惜的伺候人的活儿,但既然自己有了新的身份,一些事也无法避免,她也并非不懂变通之人。 “既然如此,二位姨娘请进。”安容华笑脸相迎。 凤姨娘即刻变得趾高气昂,魏姨娘却是平静许多。二人入了座,安容华让其他下人沏上两杯茶来。 “方才若是我没听错的话,世子可是让你为我们奉茶。”凤姨娘端着主人架子。 “我是为了凤姨娘你好,恐怕你承受不起我奉这杯茶。”安容华的眼色不怒自威,说罢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厅堂。 凤姨娘敢怒不敢言,原以为夏秉良使唤安容华就证明了她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可她在王府的地位显然不止如此。 秦珂与夏怀瑾前后脚也来了,秦珂送上一枚价值不菲的玉佩,夏秉良甚是感谢。而夏怀瑾的礼物是一副护甲。 “多谢父王,过几日我便可以戴上去宫中校场练骑射了!” 尚未开席,来人禀告说古品斋掌柜的前来献礼。 众人皆疑。 “王爷与城中商家并无结交,古品斋怎会无端前来贺礼?”秦珂不解。 古品斋掌柜带着两个伙计,小心翼翼地合力抬着一个精雕细琢,成色不俗的红木盒。 “草民参加王爷,王妃。此乃草民铺中顶级工匠以最好的材料仿制弈月而成的,前些日子有人特地前来定制,让我们在今日世子生辰的时候送来。” 伙计打开盒子显出里头若呈的弓,虽是仿制,无论从材质,弓形,成色,小装饰都足以假乱真。 夏秉良眼中连连放光,先前在宫中,太后便承诺送他,今日这虽非真品的弈月,却已经叫他喜出望外。 “是何人吩咐定制?” “是一个女子,年纪尚轻,美貌过人,带了样纸来,并说送到王府结账。” 掌柜的此言一出口,夏怀瑾几人便立马想到了谷女,别无想法。 安容华不在宴厅,却在厨房陪兰姨休闲畅谈。 兰姨煮了两碗面条,安容华满心期待。 “面来了。” “哇!” 安容华接过配菜丰富,香气四溢的面条,虽然没有上桌庆贺夏秉良生辰与众乐,但如此简单一碗面条也足以让她心头倍暖。 “照我说,那一桌美味佳肴,都不如兰姨这一碗面情深义重,小良儿真是没口福。”安容华嗦了一口面条,放开吃面竟然如此刺激。 “世子有王爷和王妃陪伴的父子感情,哪是我一个奴婢能够比拟的。” “是啊是啊,他们如今是父子情深,家庭和睦,我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呢。”安容华言语里酸苦错杂。 兰姨眼中若有所思,似有犹豫不决,终问道:“其实,我还有点好奇,谷女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听世子所言,我看你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奴婢。” “听他所言,那我得背负多少条莫须有的罪名啊?”安容华不敢想象。 “世子不会胡说八道的,只是我看你,也不像那样的女子。”兰姨态度诚然。 “他说我怎样?” “你可是与王爷……“兰姨难以启齿。 “我只是迫不得已……”安容华言语未尽,神色愁虑。 “是王爷强迫你的?”兰姨一脸惊色。 “不是,兰姨我知你是忧小良儿之忧,可他也是多虑了,就算我与王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那即便他针对我也无法改变,我看他就是年轻气盛闲来无事惹是生非,兰姨你就别管此事了。 安容华不知何言,承认她是夏怀瑾的老朋友,忘年交?或者毫无关系,她竟说不出口。 安容华吃饱喝足,告辞了兰姨回房,幻想前厅的宴乐,自己却孑然一身。 “哼,如果哀家还是太后娘娘,要来参加宴席还不易如反掌!”安容华跟自己赌气似的。 只不过这些年来,安容华从未涉足过瑾王府,更别提参加夏秉良的生辰,仅仅是每年送来一份礼罢了。 “站住!” 安容华停止脚步转过身来,夏秉良手中握着弈月,却仍摆着一副傲娇样子。 “小良儿啊!” “别嬉皮笑脸的,装给谁看!”夏秉良故作不屑。 安容华笑容失色,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毫无顾虑,斩钉截铁,可终究是顾虑重重,犹豫不决。 “不过谢谢你,虽是用府上的钱定制,但就算是你的心意好了。”夏秉良故作勉强说道。 安容华蓦地垂下头去,夏秉良惊以为她是因自己的话失落了,岂料安容华抬起头来便笑容满面。 “小良儿若是不满意这个生辰礼物,那换我们先前说好的礼物又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十五章 海棠情根(一) 安容华似乎渐渐习惯了在王府的生活,是她未曾想象过的新生活。 一日,王府宁静和谐,安容华领着下人,下人端着琴盒,是送去古品斋修补回来的。 入了不忆居,夏怀瑾衣着轻便,正准备着出门去,命马夫前去将马车赶到门前。 “你要去何处?”安容华好奇问道,并指示下人将琴放下。 夏怀瑾看了一眼琴,又看了一眼安容华,说道:“本王不会再弹琴了。” “你先前还弹过,怎么就……”未等安容华话尽,夏怀瑾便要出门,“本王要出门,你将琴带走吧。” 夏怀瑾说罢便离开房间,安容华愣了一刻,还有何事竟他如此匆忙,需得一探究竟。 “把琴放着,退下吧。” 安容华没有追上夏怀瑾,而是踩点地赶到了正门,夏怀瑾前脚入了马车,她后脚便飞跑过去,坐上了马车。 “谷……”马夫开口,安容华便示意他别说话。 马车驶出城外,春意盎然的郊外,听着马车内轻微的咳嗽声。安容华不禁担忧不安起来。 “这正值春盛之际,怀瑾有什么事非得赶着做,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马车停在半崖山下,半崖山山如其名,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坡形山。 安容华惊而一愣,仿佛突然明白过来,夏怀瑾生来无缘繁花似锦的人,为何要在春盛花开的季节来此处了。 “王爷,到了。” 安容华即刻跳下车躲了起来,夏怀瑾从马车内出来,马车夫看不见了谷女正是摸不着头脑。 “你在此等候。” “是。” 夏怀瑾独自上山,安容华随即跟了上去。 庆幸这山边是成片的竹林,山花野花不多见,安容华的年轻的腿脚倒是利索,却还是踩中旧岁的枯枝,摔出了野兽中夹的动静。 安容华爬起整理仪容,抬头便看见夏怀瑾眉头一皱,对自己的出现表示疑惑。 “你怎么跟来了?” “我……”安容华故意拍着身上的土屑,“我不是担心你嘛,府中都不种花了,你还在这大春天跑来野花遍地的山中,是喜欢野花比家花香吗?” 安容华说着说着便似语重心长地教训起来,最后一言更是平添醋意。 “你果然该多多学习言辞,简直胡言乱语。”夏怀瑾转身便要继续上行。 “站住!” 安容华严厉一声,成功制止了夏怀瑾弃她而去的脚步,自己便大步跑了上去,站在夏怀瑾跟前,掏出怀里的丝帕,试图遮掩他的口鼻。 “你做什么?”夏怀瑾蓦地抗拒。 “堂堂王爷若是为了一朵野花变成猪头,那便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了!” 夏怀瑾阻挡拒绝的手放下,安容华在他身前,双手捏着丝帕的一角掩过他的鼻子,系在发后。 近于咫尺之间,谷女身上的香味似曾相识,令夏怀瑾流连忘返,不禁举起双臂空空地将她挽着。 安容华正身便靠上了背后突如其来的手掌,一惊便撞进了夏怀瑾的胸膛,近距离四目相对,仿佛进入彼此眼里。 一阵山风吹过花粉掠过二人之间,夏怀瑾一个侧身打了一个喷嚏。 安容华恍然惊醒,转过身躲避,继续向山上去。 “走了,快去快回!” 半崖山顶,安容华格外活跃,压抑在深宫大院太久,登高望远的乐趣已是多少年前。 “怀瑾,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只飞鸟,敞开了翅膀,翱翔天际?”安容华激动地指道天空。 “像。” 安容华惊而回神,夏怀瑾在她身侧,仰首望天,回答如此顺应。 而当夏怀瑾回转向她,安容华目光里的情思便隐藏不住了。 “王爷经这面纱一遮,倒是像极了一位掩面委婉的佳人。”安容华调侃夏怀瑾掩饰自己的心虚。 “本王有事,你自己在一旁小心待着。” 夏怀瑾站于崖边向下俯瞰,寻找着黑灰色崖壁上的色彩,用带上的绳索栓在崖边的铁栓上,系在腰间。 安容华才不会安心待在一旁,夏怀瑾下去之后,她便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悬崖边向下探去。 崖下的一朵珠沙海棠盛放在山壁缝隙间,烈艳如火。 回忆涌上心头。 十八岁的安容华,她的美好便如同山间清爽的风,飞扬着斑斓的花,摇曳生姿,令人一见难忘。 十五岁的夏怀瑾,从太傅府下学而归,却流连在安府门口,只等到那人出现,夏怀瑾转过身躲避,却还是暴露了自己。 “小怀瑾!”安容华不吝惜笑容,向夏怀瑾奔跑过来。 “不许这么叫我。”夏怀瑾一本正经地较真。 “你小我三岁,我如此叫你可有不妥?或者我该叫你皇子殿下?”安容华故作有礼道。 “不过大我三岁罢了,我看你还不如我稳重,你大可以直唤我名字便好。” 夏怀瑾年纪虽比安容华小三岁,个子已高于她,更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哦!”安容华眼中欢喜,又说道,“听门卫说,这几日经常有一个翩翩少年在府外徘徊,不会就是怀瑾你吧?” “怎么可能是我,我不过今日恰巧路过,不知会遇见你。”夏怀瑾矢口否认。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你过路,请自便。”安容华一副送客地客套样子,说罢便要自己离去。 “你要去何处?”夏怀瑾急问。 安容华暗暗一笑,夏怀瑾才不是什么恰巧路过。 “我正要去古品斋买一副琴,怀瑾陪我一起去吧,正好为我参谋参谋。”安容华早有预谋似的。 古品斋琴屋,琴声穿堂而过,高山流水,悠扬千里,婉转风情,绕梁三日。 安容华与夏怀瑾合作一曲凤求凰,弦起弦落之间仿佛指尖的触碰。 “那日你跳的飞凰舞历历在目,真叫人魂牵梦萦。”夏怀瑾不禁感叹。 “如此说来,怀瑾是让我入梦了?”安容华一问令夏怀瑾红脸到耳根。 “嗯,夜夜入梦,挥之不去。”夏怀瑾坦诚相告,便叫安容华害羞了,“三年后我便十八岁了,届时我就可以获得封位出宫立府,迎娶王妃成家立室,你愿意,嫁于那时的我吗?” 安容华手下的琴弦一弹,拨动眼里的秋波微漾,盈盈闪烁。 “什么,你说……”安容华心跳得语无伦次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十六章 海棠情根(二) “你可愿意等我三年?” 安容华受宠若惊,都说夏怀瑾在众皇子之中不同于人,他确实与众不同,特立独行,明明年少不群,沉默寡言,竟敢于如此勇于求爱。 安府提亲的人家无以计数,可偏偏,安容华只吃夏怀瑾这一套。 安容华一勾琴弦,嘴角的笑容再也隐藏不住。 “你若真心对我,我等你便是。” 夏怀瑾满心欢喜,听到安容华的答案,就仿佛此刻便是洞房花烛夜的喜悦。 “不过……”安容华突然犹豫似的,“我怎知你待我之心赤诚无二,若是过了三年,甚至不过一两年,你就变心移情,我岂不是白白等候了?” “我愿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相信我的心亘古不变。”夏怀瑾眼里万分诚然。 “那好,我要……”安容华稍作思索,便提出要求,“城外半崖山壁上生长着一种海棠花,长于石缝,艳红如火,我要你一年为我寻得一朵,栽于院中,等十年五十年,甚至百年,让它提醒你的心,你曾爱我的誓约。” 夏怀瑾那时毫不犹豫,外出郊野在半崖山搜寻一夜,直至第二日的日出光芒为他指引方向,找到了第一朵珠沙海棠,烈焰之红,如他情心炽烈。 可送珠沙海棠到安府之人却并非夏怀瑾,来人只道是夏怀瑾病了,不能亲来赠送。安容华担心夏怀瑾却无奈宫墙阻隔,恰逢太子殿下邀约论讨琴艺,安容华得以入宫,寻了机会便潜入了夏怀瑾寝殿。 “咳咳咳……” “喝杯水吧!” 安容华倒了一杯水送到床边,夏怀缓缓瑾翻身而起,目光捕捉到安容华的一刻,便急疯了躲进被窝里。 “你怎么来了?” 安容华蓦地一愣,虽是夏怀瑾的声音,可她方才所见之人,一张脸红肿斑驳,才不是她所认知的美少年。 “你的脸怎么了?”安容华试图扒开夏怀瑾的被子,他却死死拽着,“我不愿你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 “好我不看,”安容华不再强迫,却不得放心,“我不看,不过你也得让我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吧?” “没什么,一点小病罢了,过段时日便好了。”夏怀瑾闭口不言。 殿外,只听宫女来禀御医前来复诊。 “有人来了,我避一下。”安容华说罢便慌乱地躲在帐后。 御医为夏怀瑾诊脉,查看身上的红疹红斑,取出对症特制的膏药,爱并嘱咐道:“殿下此次病情十分严重,切莫再到花开繁盛之处,这春日里,尽量避免外出,不要打开门窗,以免花粉随风而至,这膏药是专门为殿下病情所制,凡有红肿发疹之处皆可涂抹,内服之药也要继续服用。” “有劳御医了。” “殿下好生休息。” 帐后,安容华细细听来御医所言,夏怀瑾怕不是沾染了花粉,引发了敏症。她虽听过有人碰不得花花草草,否则遍身发痒,胸闷气短,却也是第一次见。 御医退下去后,安容华便从帐后出来,夏怀瑾来不及穿衣躲藏面目全非的自己。 “不要遮遮掩掩的了,若不是我让你去采摘珠沙海棠,你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就让我看看自己把你害成什么样了。”安容华满心愧疚。 “不是你害得,是我自己不小心罢了。”夏怀瑾举着被子遮挡自己,“况且你并不知我的体质惧怕花粉。”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会怪我自己的,你既愿意为了我不惜漫山遍野地跑,我却连你不能接触花粉都不知。” 夏怀瑾身上虽然不适,心里却无比欣然,安容华的关怀,令她忘却了一切肉体上的痛苦。 “只是红肿了一些,不疼不痒的,你不必担心。” “让我看看。”安容华语气温柔。 安容华抓着夏怀瑾手里举着的被子轻轻拽拉下来,夏怀瑾还是抗拒,只怕自己的样子吓着她。 “让我看看!” 夏怀瑾放弃了抵抗,屏息闭目在安容华面前暴露自己此刻的容颜,她却不惊不厌,轻轻地,指尖一抹御医送来的药膏,为他擦拭红肿的脸颊。 药膏凉凉的,安容华的眼里极尽柔情,为夏怀瑾涂抹不适之处,抚平身体的瘙痒难耐,却撩动了他心头。 “我先前说的话作废了。”安容华突然一句话让夏怀瑾激动起来,“你若是不满意珠沙海棠,我还可以为你采摘任何……” “傻瓜,以后,不需要你年年为我摘一朵珠沙海棠了,我可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夫君,是一个大猪头!” 夏怀瑾蓦然愣住,忽而又欣喜若狂。 “你答应我了?” 安容华羞涩地颔首偷笑,岂止是夏怀瑾为之心动而已。 “你赶紧擦药恢复过来,若是一直这副样子我可就要毫不留情地抛弃你的!”安容华故作凶狠。 “会好的,很快便会好的!”夏怀瑾千万分在意皆于言表。 安容华眼中的回忆漫长,回想起不自觉的珠沙海棠,难道说夏怀瑾年年都会采摘一朵种于院中。 情人已不再,誓言不曾违背。 “违背我们之间约定的人,本就是我啊!”安容华不禁眼眶滚出泪水来。 夏怀瑾很快便寻到了珠沙海棠,这二十多年来,他已成了摘寻珠沙海棠的好手,却无奈誓守当初的诺言,只不过够孤芳自赏罢了。 夏怀瑾从崖下上来,安容华赶忙抹去眼泪,只是眼眶红了。 “这花,就是你院子里种的海棠吧,真美啊!”安容华试图隐藏自己的情绪波动。 夏怀瑾的目光停留在安容华身上一刹,便打消了所有的念头。 “回府。” 夏怀瑾手持珠沙海棠,未曾注意安容华泪红的眼眶,他背去的身影对谷女而言是无情的,对安容华来说却是十年如一日的长情。 “真是个傻瓜,人都在这了,还摘什么花。” 安容华未入马车内坐下,她害怕面对夏怀瑾,面对自己的内心。 感情一旦发生,任凭是谁也不可能撇得一干二净。 “谷女你怎么不进马车坐着?”车夫问。 “我……”安容华只管嚣张起来,“我愿意在哪儿坐着就在哪儿坐着,你不允许吗?” “不敢不敢。” “好好看路!” 马车内,夏怀瑾独自坐着,凝目望着珠沙海棠花出神,耳边是谷女的吵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十七章 春蛇苏醒 夏秉良书院休息日,大清早就没让安容华安宁,这不放断了一个风筝,便要让她一个女孩子满花园花丛草丛里好找。 “世子,谷女去了好久,不会在哪个角落躲着偷懒去了吧?”向古猜测道。 “说不准,去看看。” 夏秉良和向古寻着安容华去了,她才找到卡在灌木丛中的风筝,随手一放,稍坐歇息,便听到夏秉文的叫唤。 “啊!为何我堂堂太后娘娘要给一个臭小子当奴婢捡风筝呢?再怎么也该他这个后辈伺候我这个长辈才是啊!”安容华心里哀怨,仰天长叹。 嘶嘶嘶…… 安容华不想回应夏秉良,更未察觉身后一条一条体型可观,扭曲移行的蛇正在向她靠近。 “谷女!”夏秉良发现了安容华所在,一声唤便让她站立而起。 “你果然在此偷懒,我的风筝呢?”夏秉良走向安容华向她索要风筝。 “找到了找到了!” 安容华往身后灌木丛摸索着风筝,蛇已逼近,她不见,夏秉良却惊见那蛇趴在风筝上,蓄势待发。 “小心啊!” 夏秉良猛地推开安容华摔倒在地,蛇口却实打实地咬在了他的手掌。夏秉良吃痛甩开蛇,手背的蛇牙印嗞出了鲜血。 “小良儿!”安容华惊心未定,起身吩咐道,“向古快找大夫!” “世子怎么了?”凤姨娘不知从何处突然冲了出来,见夏秉良被咬异常慌张,“这蛇没毒!” 安容华却注意到,凤姨娘张皇失措地说了此话后,眼睛才找到地上的蛇。 虽是被无毒的蛇咬了一口,还是由大夫看过包扎了,确认无碍,夏怀瑾和秦珂才安下心来。 “良儿怎能如此不小心?”秦珂松了一口气。 “让秦母妃担心了,春日里有蛇苏醒,也不是什么怪事,以后我当心便是。” “这王府前些日子才命人抓过蛇,看来得整顿整顿这些蒙混过关的下人才是。” 凤姨娘和魏姨娘也关切似的从屋外入内,魏姨娘便向凤姨娘使了一个眼色。 “按我说啊,应当怪那谷女的不是,在草丛里鼓捣东鼓捣西的,把蛇引来还咬伤了世子。”凤姨娘说道。 “又是她。” “是我让她给我捡风筝的,而且当时情况紧急,才不小心被咬的。”夏秉良解释道。 “世子是心善,怎知他人是否心怀叵测?”凤姨娘不饶。 “既然良儿没事,此事便告一段落了。”秦珂只看夏怀瑾对此一言不发,竟连夏秉良也向着谷女了。 安容华在案发地举棍摸索,在灌木丛另一头发现一个掉落的竹篓,里头还有不起眼的一片蜕皮。说是意外,可显然是有人作祟更恰当。 “居然想作弄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安容华眼里乍露狠色。 夜里,安容华开门进了夏秉良的房间,他已经躺下。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有你这样的奴婢吗?”夏秉良裹好被子。 “臭小子你害羞什么!”安容华自顾自地走进来,“今天被蛇咬的痛不痛啊?” “还不是因为你迟钝才害得我被咬。”夏秉良故意计较起来。 “我,会帮你报复那个放蛇咬人的坏家伙!”安容华一脸坏笑。 “放蛇咬人?那不是除蛇人不够仔细……” “这话你也信,我有证据。”安容华将竹篓扔了过去,夏秉良一把接住,“这是什么?” “做贼心虚的人遗落现场的证据。” “证据?这篓子上又没写何人名字,你从哪儿捡来的,算什么证据,别胡闹了,你怎比我还幼稚。” 安容华被夏秉良嘲讽了一句,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总之明晨有好戏看,你记得听到声音就去凑凑热闹。” “真是无趣。”夏秉良躺下闭眼。 “你小子找打是不是!”安容华一阵冲向床榻,夏秉良吓得睁大眼睛,她却只是拿回竹篓,撂下话说,“你等着。” 次日清晨,王府一派平静,只有后厨采买粮食的师傅在忙碌中。 “我要的东西买了吗?”安容华出没。 “谷女姑娘要的东西,自然不能忘。”师傅从食物中抱起一个略微沉甸的大竹篓,“都处理过了,不过谷女姑娘要用它们做什么,就算不咬人,也是挺吓人的。” “不吓人我还用来干嘛!”安容华接过篓子,整个人一沉,“好多啊。” 一声惊叫划破天际,凤姨娘房中,地上爬满了大大小小各样的蛇,丫鬟打开房门直接吓晕在房门口。 “救命,来人啊!”凤姨娘吓得泪如雨下。 “来了来了。”安容华语气欢快地扛了一根木棍跑到房门前。 “谷女,快救我,快把它们赶走!” “咦,我好怕啊,我不敢碰它们,一条蛇咬两个孔,这里二四六七八……”安容华做作地数算了起来,“千疮百孔。” “啊!你别说了!” “谁让你放蛇咬我的,你既知道害怕,还做得出来这种事。” “我只,我只放了一条而已,你这你你……”凤姨娘吓得语无伦次。 “杀一个人和杀一百个人都是杀人,有何区别吗?” “适可而止吧。” 安容华回过头来,夏秉良还是应她所邀前来看热闹了。 “小良儿听见了吧,就是她放蛇的。” “世子救我,这狐狸精要害我啊世子救我!” 夏秉良忽而成熟,一边让闻声赶来的下人赶紧抓蛇解救凤姨娘,一般带着安容华离开。 “你也太过分了吧,若是让父王知道你这般为非作歹,他不会轻饶你的。” “我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还骂我狐狸精呢!以前小良儿就是听信她胡诌才对我敌意满满吧,还有与她为伍的魏姨娘,少不了做挑拨离间的好事,还有你那秦母妃……” 话说到这,夏秉良便制止安容华继续说下去道:“秦母妃待我如同己出,你不许说她坏话,至于二位姨娘,也不似你说的这般不堪。” 安容华不是不能理解夏秉良对秦珂的感情,虽非亲生,养育之恩胜过生身之情。既然他维护,她也不便多说。 “至于一开始我对你的敌意,那是因为,因为……” 夏秉良难以启齿,安容华却十分好奇,问道:“为何?” “因为你勾引我父王!”夏秉良废了好大心力才说出口。 “臭小子信口胡言,信不信我放蛇咬你!”安容华动气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十八章 下逐客令 安容华在凤姨娘房中放蛇一事在王府都引起轩然大波,根本别提瞒过夏怀瑾的耳目,不过安容华无所畏惧。 即便此刻与夏怀瑾面对面,她也决不否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是我做的没错,我让买菜师傅给我弄一笼蛇回来说要煲汤喝,然后就把蛇哗啦全部倒进了凤姨娘的房间里,她怕得要死!”安容华十分轻松顺畅地把自己的犯罪过程向夏怀瑾和盘托出。 “你并非本王府中人,否则本王必当重罚于你,你在本王府上惹起的风波实在够了,既然太后留书出行之事皇上并未追究,不如你便回宫里去,也免了本王日夜操心你在王府还会如何胡作非为。” 夏怀瑾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语气十分和善,安容华却听得心中不悦,夏怀瑾竟有一日会对自己下逐客令。 “你让我走?”安容华神色凝重起来。 “你本不该在王府,当日是本王有欠考虑,你迟早该回到你所属的位置。” 夏怀瑾此言一出,竟叫安容华怒气全消,他所言有何不对?即便恢复了年轻貌美,她始终还是深宫哀家太后娘娘,而此处是瑾王府,是夏怀瑾的地盘与家庭,从来不属于她。 “你说得对,回去就回去,反正这王府,还有你夏怀瑾,早已与我无关。” 安容华毅然转身离去,她的骄傲不做作她向任何人低头,包括夏怀瑾在内。然而,院中那一坛珠沙海棠勒止了她的脚步。 “不,他要赶走的,是谷女,不是我安容华!” 整整二十三朵珠沙海棠,绝不是轻易凋谢的旧情。 安容华回到房中便后悔了,她总是如此倔强,她明明可以在夏怀瑾面前服软,即便只是一小会儿,说不定他便会回心转意了。 “哎!寿安宫里何来一个叫谷女的宫女啊?” 安容华坐在镜前赌气的,仿佛看到镜中四十岁的自己,自说自话地埋怨起来。 “怀瑾为了你可以每年冒险去摘珠沙海棠,我呢,不过戏弄了一番他的小妾,他就要把我赶出去呀,你到底有什么好?没有我年轻,没有我漂亮,你有我好脾气吗?有我平易近人吗?什么太后娘娘,什么世上最美的人,哼!” “哀家可是太后娘娘,万人之上,无比尊容,不再年轻貌美又如何,怀瑾心之所爱,曾是年少时的我,即便年华老去,我仍旧是我,是他念念不忘二十余载的人。” “虚伪的老女人,明明当年是你抛弃了怀瑾,却要他对你念念不忘,藕断丝连,不甘寂寞,真是不知羞耻!” “我困于深宫冷暖自知,你才有机会去到怀瑾身边,可你根本不懂珍惜这个天赐良机,只知任意妄为,有辱斯文,丢脸至极。” “都怪你啊!” 安容华几乎拿起一盒胭脂怒向镜子砸去,恍然大悟,自己真是愚蠢透顶,无论年轻或老去,她都是她。 “我真是疯了!”安容华心中焦灼不止,“算了,就当我没有答应他,他如果想把我带进宫,我就……” 安容华“嗖”地一下躲进被窝,坚定道:“赖在被子里不出来!” “不行啊!”安容华又否认,越发心焦。 夜深人静时,安容华悄悄潜入不忆居,徘徊在夏怀瑾未熄灯的房前。 “哀家可是太后娘娘,一言既出,怎么拉的下老脸反悔啊?”安容华转身打算逃避,蓦地又停下脚步回转,“不行啊,若是以谷女的身份回宫,后果不堪设想万一被当做可疑份子杀掉的话……” 安容华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冷静下来。 “夏怀瑾,是我前半生欠你的,如今轮到你折磨报复我了。” 安容华坚定步伐向夏怀瑾房门直走去,抬手便狠狠地敲响。 “何人?”房中夏怀瑾问。 “怀……”安容华即刻改口,十分客气,“王爷,我是谷女,可否请你出来一下?” 夏怀瑾打开房门,只见安容华站在外头,莫名地手足无措。 “何事?”夏怀瑾问。 “我想请王爷别赶我走啊!” 安容华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将这句对她而言无比困难的请求说出口,空荡的院中似是无尽回响她的声音,软弱的,毫不要强。 “可是……” 没等夏怀瑾说下去,安容华便要抢先一步,继续说道:“我知道自己做的一些事确实过火了,那是因为我没有摆正自己的身份,自以为有王爷作为靠山才任意妄为,竟忘了王爷是一家之主而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安容华忽然辞穷,夏怀瑾的心却不得不动摇了,谷女先前的绝不低头与此刻的软弱乞怜,叫他如何狠得下心,对待一个如此像她之人。 “本王不是你的什么?”夏怀瑾在意问道。 “总之,请王爷一定不要赶我走!”安容华眼里真正地放下既往的高姿态。 “本王该如何再接纳你留下?” “我保证,不再任意妄为,胡作非为,不再针对姨娘们,恪守本分,在王府重新做人!” 安容华的保证在夏怀瑾耳中听来难以信任,可他终究是消尽了让谷女离开的心思。 “她只是谷女,又何必斤斤计较,如此在意呢。”夏怀瑾心中想道,开口说道,“本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能在王府本分待着,收留你不是问题,可你若是再惹是生非,本王便不会再饶你。” 安容华一副严肃即刻化作笑容满面,夏怀瑾终究是仁慈的,如今自己可是像他那位最美故人之人啊。 “我就知道,你绝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 安容华转眼便消散了婢女的低微态度,面对夏怀瑾,肆无忌惮地笑,直戳中他内心最柔软的位置,让他的认定再一次摇摆不定。 “王爷。” 门外来人求见,打断了夏怀瑾的思绪,安容华计划得逞便退了出去,假装离开的样子又绕回来偷听。 “王爷,卑职前往桃花庵,太后娘娘不肯接见。不过卑职见到了太后娘娘的贴身宫女秋姑,她传话说让王爷安心,太后娘娘即便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会尽兴赏花。” 此话本就是专门让夏怀瑾彻底放心,毕竟,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陪伴她畅游花海的那个人。 “秋知意是她最得心得力的婢女,有她在,便可安心了。” 安容华听到这里便走了,秋姑是她快马书信一封安排去到桃花庵掩护的,果不其然,安容华早料到夏怀瑾有此一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十九章 赔礼道歉 听闻凤姨娘被蛇吓过以后好几日没有下床,梦里都在呼救呐喊。 安容华与夏秉良在院子里放风筝,坐下便聊了起来。 “谷女你这次可实在太过分了!凤姨娘被你吓得不轻,都要丢了魂去!”夏秉良道。 “真的这么厉害?” “我是听玉禾讲的。”夏秉良又指责道,“为何我看你丝毫悔意都没有。” “你怎知我没有,我都后悔死了!”安容华自身的麻烦已经解决,只是凤姨娘害怕到如此程度在她意料之外。 “我觉得你应当去道歉,再做点补偿。”夏秉文提议道。 “道歉这种低三下气的事我是做不来,不过说到补偿……” 安容华带夏秉良去到自己的房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奇宝玉,满妆台的胭脂水粉,珠翠金银,满柜子的锦衣霓裳。 “你这也太奢侈了吧!”夏秉良难以置信,“原本以为你挥霍王府钱财一事有谣传的成分,可今日看来,你确实挥霍无度啊!” “一时兴起罢了,就一次而已。” 安容华挑选了一些未曾启用过的好物,装进一个箱子里,让夏秉良抱着,二人前往凤姨娘处。 “为何要我替你出面?”夏秉良一脸不满。 “我岂能向区区一个妾室低头认错,赔礼不是?”安容华理所当然地说道。 “既是你犯下的错,赔礼道歉有何不可?”夏秉良反问。 “如果非得这么说,我也是为了替小良儿报仇啊,不过下手失了轻重,这倒是我失算了。” “你强词夺理!”夏秉良被气得不愿多说。 “总之,小良儿你就当做是代我向她道歉,反正收了礼,我相信凤姨娘一定活蹦乱跳,而且若是你开口,她也定不敢再刁难。”安容华想的透彻。 二人来到凤姨娘处,丫鬟给开了门,安容华进门便看见凤姨娘半坐在塌上,魏姨娘已在探望。 “世子!” “魏姨娘安,凤姨娘可好些了?” “谢世子关心,世子见谅,我不想看见她!”凤姨娘扭过头去。 “今日我来,就是特地为谷女冒犯一事向凤姨娘道歉。”凤姨娘软着眼皮转过头来,一眼便盯上了夏秉良手中的礼盒,“赔礼道歉?” “不错,不知凤姨娘喜欢什么,我与谷女一同挑选了一些女子之物,望凤姨娘收下礼物,早日康复。” 魏姨娘与凤姨娘对视一眼,她起身替凤姨娘接过礼盒放在床边,凤姨娘迫不及待就打开了,正中下怀。 “多谢世子,世子的眼光果然非比寻常。”凤姨娘的眼睛立马睁开了,似好了大半。 “装模作样,那是哀家挑的,还能差!”安容华一个白眼扭过头去。 “这里面有一个玉佩,价值不菲,据说对定惊安神有奇效,希望凤姨娘佩戴过后能快快恢复,否则我就将这玉佩拿回去砸了店家的门面!” 夏秉良一边说得激动,凤姨娘也迫不及待地找出了所谓价值不菲的玉佩,捧在手里,就是为了它,她也必须好起来。 “多谢世子!” “哼!” 安容华几乎就要按捺不住,幸好夏秉良即使将她带走。 “小良儿你看你那个凤姨娘,矫揉造作,不知你父王是何眼光,居然会看上她!”安容华怒意醋意参半。 “凤姨娘虽然虚荣了些,但她也不至于是你说的这般糟糕。” “她放蛇咬你啊,不说她为人恶毒就不错了!”安容华激动道。 “首先,她放的是无毒蛇,说明她并非想害人,再者,她放蛇是为了咬你,这些年,他并没有对我有何不善。”夏秉良机智解释道。 “肤浅,幼稚,无知!” “非要说的话,放一条蛇咬人和放一笼蛇咬人的家伙,究竟谁比较恶毒?”夏秉良犀利发问。 “我那一笼蛇可都是拔了牙的无毒蛇,你可是真真切切见了血!”安容华实在生气,“随你怎么想,反正你们是一家人,你就护短吧!我是坏女人,恶毒女人,狐狸精!” 安容华说罢撇下夏秉良独自走了。 “我可没这么说。”夏秉良无辜。 安容华与夏秉良离开后,凤姨娘便数算起自己得到的宝贝,两只大眼睛闪闪发光。 “世子居然如此大方,送了这么多好东西。”凤姨娘喜上眉梢。 “你还高兴得出来,你因谷女受惊,卧病在床,王爷这头不管不顾,那头不加惩治,如今就连世子都为了她赔礼道歉,她到底有多大面子,在这王府,她倒成了第一人了。”魏姨娘心思深沉。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王爷与她又未见进展。或许是我们多虑了吧,说不定她真的只是个奴婢而已。”凤姨娘乐观所想。 “王爷有多久未到妹妹这儿了?”魏姨娘一言中的,“王爷一直在不忆居,谁又知道夜半更深,他枕边同眠的是何人呢?” “姐姐说的在理,只可惜不忆居不由你我出入。倒是,我可以去世子那旁敲侧击打听打听。” 凤姨娘一夜恢复如初,第二日便佩戴着定惊玉佩招摇过市,去夏秉良院中说是谢恩,实则打探虚实。 “凤姨娘你今日真是容光焕发!”夏秉良赞美道。 “托世子洪福,这定惊玉果然有奇效。” “如此甚好。” 凤姨娘眼珠子转了一圈,不见谷女在。 “谷女她不在吗?”凤姨娘问。 “她每日只管自己乱跑,这会儿不知去哪儿了。”夏秉良随意回道。 “她可是世子的婢子,竟连世子都管不住她。”凤姨娘思虑着如何切入正题。 “凤姨娘何以关心起谷女来了?不过虽然她平日里嚣张跋扈了些,说话嘴不饶人,其实她也不是个坏人,那些礼,都是她精心挑选的,还不是因为她心怀愧疚,只是太死要面子了。”夏秉良为谷女说起了好话。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凤姨娘敷衍地回答,心中却怀疑,“她有那么好心?” “总而言之,此事就算告一段落了,王府之内大家若能和睦相处,父王也能少操一些心。” “世子真是孝顺,若我有孩儿如世子一般贴心,那我此生也就满足了。”凤姨娘不由得自我哀怨起来。 夏秉良一时无言以对。 “只怪自己福薄,既不得上天怜悯,又不得王爷宠爱,哼嗯哼哼……”凤姨娘说着说着便要哭出来。 “凤姨娘别伤心了,我……”夏秉良不知此事该如何宽慰,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凤姨娘却找到了机会,单刀直入,问道:“王爷是不是只知独宠谷女,对我们便都弃如敝履了呀!” “才不是!”夏秉良激动否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二十章 整治凤姨娘 尽管夏秉良与安容华不知不觉中已然冰释前嫌,可经凤姨娘三言两语的胡乱揣测,夏秉良又胡思乱想了起来。 入夜,安容华早早地回了房,如今能够高枕无忧地入睡,便让她倍觉舒畅了。 灭了灯以后,躲藏在外的夏秉良和向古偷偷摸摸地从树丛后出来。 “世子,为何突然要监视谷女啊,她又胡作非为了吗?”向古打着哈欠。 “你别管,只管盯着就是。” “是。” 夜深人静,困意来袭,夏秉良猛地一头和向古撞在一起,撞碎了二人的困意洒落一地。 “好痛好痛!”向古疼得跳起来。 “闭嘴!”夏秉良拽过向古。 “世子,谷女在好好睡觉呢,我们为何要监视她呀,明日世子可以称病不去书院,奴才还要干活的呀!”向古重重地耷拉下头。 “看你意思是让本世子一人一夜别睡了。” “奴才不敢啊!”向古一屁股坐在地上,凄苦可怜,“世子跟谷女走得进了,连嚣张气焰都沾染了不少。” 夏秉良只想着凤姨娘所言,即便谷女名义上只是他院中一个婢女,可谁又能保证夜半三更时,她确实自己在房中安歇呢? 一夜漫长,安容华美梦一场,十分畅快地起身晒太阳,一开房门却看见夏秉良和向古两个人四只黑眼圈站在外头。 “哇,小良儿你,你们这是怎么了?” “谷女,你昨晚睡得好吗?”夏秉良看着眼皮子要掉下来。 “自然好,我每晚都睡得好。”安容华一脸莫名其妙。 夏秉良牺牲了一夜的睡眠,却能够向凤姨娘解释谷女确实没有趁半夜前往不忆居与夏怀瑾幽会。 “才一晚不足以证明,世子何以保证以前的甚至以后的每一夜,她都安守本分,不曾也不会勾引王爷呢?”凤姨娘不服气。 “那凤姨娘还有何高招?” “我这有种野果子,世子你今晚让谷女吃下去,明晨她便会恶心泛酸,到时候我们再从旁敲侧击,趁她糊涂,试探她是否曾与王爷……”凤姨娘边说边打开她装着酸果的手帕。 夏秉良并非听不懂凤姨娘的主意,却是听不下去她言语中的意思,便截了话道:“这果子不会有毒吧?” “我怎么可能下毒,不信我吃给世子看。”凤姨娘当即吃了一颗。 “那我就再试她一回。” 晚膳过后,夏秉良做贼心虚地走到安容华房前,她正在屋里百无聊赖地试戴先前所买的金簪珠钗步摇。 “果然买多了呢,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安容华对自己说。 夏秉良稍稍推开一道门缝,只见安容华坐在镜前梳妆打扮,不由得心生猜疑:女为悦己者容,不会被凤姨娘说中了,她打扮起来要去见父王吧? 安容华又将试戴过的饰品尽都取下来,褪却百般装饰,她渐渐适应并且喜欢一身轻松的自己。 “做太后有什么好的,不如当一个宫女自在。”安容华起身一个懒腰。 “不打扮了吗?我猜错了?”夏秉良默默想道,却被安容华察觉了镜中映照的鬼鬼祟祟的他。 “小良儿,偷偷摸摸,有古怪。” 安容华蓦地一个转身,夏秉良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忍痛不出声,安容华立马跑到门边,敞开门故作惊讶的模样,却是抓了他一个正着。 “小良儿,你怎么在这坐着,地上多凉啊!”安容华出口便似长辈一样语重心长。 “我没事!”夏秉良赶紧起身,眼疾手快地将手帕包着的酸果递给安容华,“这是,向古摘的野果,给你尝尝!” 夏秉良撒谎完毕便慌张逃跑,安容华捧着色泽红润的野果,不禁一笑。 “突然对我这么好,这小子,是良心发现?” 安容华拣了一颗野果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可当她将帕子铺在桌上才注意到其上的绣纹。 “向古会用这种绣花手帕吗?” 安容华抽离手帕轻轻嗅了嗅,以女人对香的直觉,她断定这帕子属于每日香气四溢的凤姨娘。 “这个女人,又想搞什么鬼?” 安容华眼睛一眯,便有了主意。 安度一夜,次日夏秉良又早早地跑到了安容华房前,看她是否在房中休息并没有去不忆居。 恰巧,安容华开门出来。 “小良儿,今日不用去书院吗?”安容华十分平常地问。 “去,我这就去。” 确认了安容华寝在客房,夏秉良心虚便忘了和凤姨娘的野果计划。 安容华却一身轻松地在大园里,秦珂住所与凤姨娘居处的必经之路闲逛,一颗等候好戏开罗的心蠢蠢欲动。 果然,凤姨娘的丫鬟匆匆请了秦珂去向凤姨娘居处。 “王妃这一大早是要去何处?” 安容华平日里也不对秦珂有何尊敬,今日倒是好奇跟了上来。 到了地方,只听凤姨娘在房中呕吐得厉害。 “王妃姐姐。”凤姨娘吐得整个口里都干涩。 “这一大早是怎么一回事,玉禾,快叫人请大夫。”秦珂吩咐下去。 “哎呀呀,我听人说过,女子身怀有孕的话,便会呕吐反酸,反应厉害的便是像凤姨娘这样吧,难道说……”安容华故作惊讶的口气。 “我……”凤姨娘不明真相自己都迷糊了。 秦珂颜色稍变,她虽未曾有孕,但孕吐一事却也是有过耳闻。她嫁于夏怀瑾多年未曾有孕,一直以来都是她心中芥蒂。 直到大夫前来,诊脉过后,才真相大白。 “凤姨娘可是有了身孕?”秦珂比谁都心急。 “回王妃,姨娘并非怀有身孕,而是吃了过酸之物,才导致呕逆反酸。”大夫回答。 那一刻,凤姨娘确实有一丝失落,而秦珂,思绪便几番复杂。 “原来没有怀孕啊,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安容华终结一句。 大夫开方,丫鬟取药,秦珂也离开了。 凤姨娘依旧呕吐不止,安容华却折回,直接进了屋子。 “谷女,是你!”凤姨娘没了力气也有怒气。 “是我没错。”安容华趾高气昂,“昨晚的酸枣仁茶可还好喝,那可是我亲自为你泡制的。 安容华取出了沾满野果汁水的手帕一撇到凤姨娘眼前,落下便是安容华阴沉狠辣的目光。 “你可听过害人终害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停止你那些愚蠢的行为,否则,下次入你喉咙的,便不会是好滋味的果茶水了,是砒霜,还是鹤顶红,我会为你备好,你自己好自为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二十一章 皇帝和宫女 安容华守在夏秉良房中静候他归来。不明真相的夏秉良回府推门而入,只见安容华霸气外露地坐在自己房中,眼神里透露出杀气。 “谷女,这里是我的房间吧?”夏秉良犹疑一霎。 向古却见安容华便后退了出去。 “从实招来吧,你昨日故作好心给我送野果子的事,是和你那位凤姨娘谋划算计我的。” 夏秉良一时缄口,安容华都一句话戳穿了这个事实,他还有何可从实招来。 “我还以为自己与小良儿已经冰释前嫌,亲如一家。”安容华忽然深沉。 “谁与你一家,你别忘了你只是奴婢啊!”夏秉良越说声音越小,“你不会还对我父王有何企图吧?” “我若是对你父王有所企图,便不会有你什么事了!” 安容华不禁假想当年,若非她与夏怀瑾决绝,二人终成眷属,或许这世上便不会有夏秉良。 “你……” “你快点说,别扯开话题,你跟那个诡计多端的凤姨娘到底在算计我什么!”安容华拿出严刑逼供的气势。 向古一听形式不对,谷女尽管再张扬跋扈,也没资格对夏秉良这位世子殿下大吼大叫地教训吧。 夏秉良红着耳朵跟安容华一一道来,隐晦地不提那些男女之事,将凤姨娘与自己的怀疑表达了出来,听得安容华是火冒三丈。 “她凤姨娘自己心思龌龊也就罢了,竟还与你讲道这些,看来我对她的惩戒是太轻了,应当撕烂她的嘴!” 安容华若不是不再是太后身份,并且寄人篱下,还答应了夏怀瑾安守本分,她定当狠狠惩治凤姨娘。只是如今,她有碍于身份,不得尽随己意。 “此事确实荒唐,只是……” “只是什么,你个笨蛋小子,为何不能像你父王当年那般成熟点,都十五岁了还能轻信小贱人挑拨离间,你父王十五岁时……”安容华的气言戛然而止,总不能说出夏怀瑾十五岁与她的风花雪月,私定终身吧,“不知所谓!” “我只是介意,若你真是父王的女人……” “若我想,别说区区一个姨娘,就是王妃我都不放在眼里!”安容华极尽嚣张霸气。 安容华绝不会想到,她此话一出,便让向古找来解难,尚在院中犹疑的夏怀瑾听了去。 “看来你心气之高,志向之远,并非本王小小王府所能容纳。”夏怀瑾出现在门框内,表情是无法描述的冷漠。 “父王!” “怀……王爷!”安容华蓦地紧张起来,她一切习以为常的言论在夏怀瑾听来就是不知轻重的口无遮拦,“完蛋了,我那般不屑之言,说到底是驳了怀瑾的脸面,他怕是要气得将我驱逐出去了!” “本王原以为谣言止于智者,看来今日,本王必须得亲自开口澄清,免得让一个不屑于王妃之位的性情崇高女子在本王府中受了委屈。”夏怀瑾莫名地淡然。 “澄清,澄清什么?”安容华稍愣住。 “良儿你听好,谷女是你太后婶婶身边的宫女,因为一些原因被寄放在父王府上。若非太后那层关系,父王当然没必要事事偏向她,护着她。至于一直没有解释此事,也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她不能仗着太后的靠山在王府作威作福,不过如今看来,说与不说她都一样言行无度,未免事态进一步严重,父王今日将此事告知于你,希望一切流言蜚语都能适可而止。” 夏怀瑾话毕,连风都变得安静。 安容华实在佩服夏怀瑾的逻辑,却也对此表示抗议,道:“什么叫寄放?怎么没必要护着我?我怎么作威作福了,还有,我言行无度……或许有点,但我向来如此!” 安容华演示了一番从嚣张到心虚,再又嚣张起来。 “原来如此啊。”夏秉良恍然大悟,“难怪你学太后婶婶唤我小良儿。” “难怪如此嚣张!”向古在门外连连点头。 安容华的身份来历被解释传播,最满意此事的无非是凤姨娘。 凤姨娘和魏姨娘在春水亭闲来赏花喂鱼,就此事论了起来。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女人,太后娘娘的宫女又如何?不也只是个贱婢!不过如今身份明了了也好,既是太后娘娘的人,也就不敢妄自对王爷有所企图了。”凤姨娘一扫而光对安容华的恐惧。 一经夏怀瑾的解释,夏秉良对安容华的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了,就连向古都在她面前理直气壮了不少。 “原本还以为谷女会成为王府新的姨娘,实在不敢想象世子会与她作对到如何地步,如今不怕了!”向古和其他下人闲说道。 一个飞来横“果”砸中向古的脑袋,他张望一瞧,对视到怒气冲冲安容华的眼神的那一刻,仍然心中惶恐。 “我,我我不跟你们多说了,明日世子要入宫练习骑射,我得去准备了。”向古仓皇逃跑。 安容华耿耿于怀夏怀瑾的解释,他们之间,何曾如此清清楚楚过。 “解释,澄清,不过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一宫女,哀家可是堂堂正正的,太后娘娘啊!” 晚膳过后,夏秉良收拾出护甲和弈月,满心期待,明日就是他入宫练习骑射的日子了。 安容华也在意宫中的情况,想念皇帝儿子。 次日一早,安容华便堵在夏秉良房前,要与他一同入宫。 “皇兄允我入宫中校场练习骑射已是厚爱,带上你,不合规矩。”夏秉良是拒绝的。 “怎么不合规矩,我本来就……是宫女。”安容华理直气壮。 “说来也是。”夏秉良提醒安容华,“不过你绝不能在宫中乱跑胡来,毕竟是暂时寄放在王府的……” “行了我知道,宫中我比你待的久。” 宫中校场,地皮广阔,设备齐全。 御马房的小太监引领夏秉良选马,安容华便指道一匹红棕马说道:“赤驹温顺,就它吧。” 小太监望了一眼夏秉良,他便点头同意了。 夏秉良在箭靶场练习骑射,安容华却纠缠着小太监问东问西起来。 “皇上近日可好?” “呃?”小太监莫名其妙。 “发什么愣,不知如何回话吗?”安容华叹了一口气,“这宫里的规矩是该严立了。” “奴才只是御马场的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太监,难得面见圣颜。”小太监畏畏回话。 “也是。”安容华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 “皇上先前吩咐下来,今日瑾王世子入宫练习骑射,皇上提到过,待他下朝,便会来看世子。”小太监想到朝又说道。 “秉文心里最看中兄弟情,他就是这样。”安容华心中欣慰,却又变了脸指责,“你可知不能轻易透露皇上行踪,若是心怀不轨之人企图不良,便会陷皇上于危境。” “奴才知错!”小太监迫于安容华的威慑力。 “今日饶你,我自然不是坏人,你可以放心与我说。”安容华又恢复平心对待。 “是。” 安容华静静等候,与儿子相依为命多年,母子之间的浓于水的亲情岂能说放就放。 夏秉良下马稍作休息,安容华牵着赤驹陷入沉思。 “父王,皇兄!” 夏秉良一声唤惊回安容华的神思,她急转看见结伴而来的夏怀瑾与夏秉文二人,喜形于色只一刹,她便扭过头去贴着马。 “怀瑾都认不出我,秉文应该也……” 夏怀瑾注意到鬼祟躲藏的安容华却未发话,夏秉文却径直朝着夏秉良去了。 “良儿练得可好?”夏秉良问道。 “马马虎虎,还要请教皇兄呢!”夏秉良谦逊也与夏秉文亲近。 “不可放肆。”夏怀瑾小斥一句。 “兄弟之间,何来放肆。”夏秉文此时便全无帝王架子。 夏秉文长相不似安容华,就好像夏秉良长得也并不像夏怀瑾。 安容华方才设想过无数种她与夏秉文母子重逢的场景,唯一没有想过,她会如此刻一般偷偷摸摸地躲在马后,而不敢光明正大地与自己的亲生孩儿相认。 但看到夏秉文脸上的笑容,安容华依然心头一宽。 “不如我再骑一圈让皇兄和父王看看,指教指教。”夏秉良提议道。 夏秉良牵走了马,安容华便再无处遁逃。 “她是?” “奴婢谷女,见过皇上!”安容华慌张地也只是低下头。 “免礼。” 夏怀瑾倒是稀奇,谷女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与谁都敢张扬跋扈,这会儿面对九五之尊的皇帝,竟还是惶恐不敢抬头了吗? 夏秉良绕场一圈,箭术可圈可点,安容华悄无声息地,却只在乎夏怀瑾与夏秉文的谈话。 “近日朝堂稳定,母后离宫也已有一段时日了,不知她何时才会归来。”夏秉文说起自己的母亲流露了身为人子的担忧。 “母后也想回来啊!”安容华默默感叹。 “太后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看够了繁花春盛,也该回来了。” “下月便是母后与百官定下的选后大典的日期,她应当不会忘了此事吧?” “选后?差点忘了还有此等大事!”安容华自责竟会忘了这于己于天下都数一数二重要的大事。 夏秉良一圈骑射往来,兴致勃勃便邀请皇帝与他一起。 “皇兄,我们一起跑一圈如何?” “没问题。” 御马小太监牵了马来,夏秉文跃上马背,与夏秉良驰骋马场。 夏怀瑾不经意流露了欣慰与心酸错杂的情绪,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不再是年轻气盛的自己,时光竟如此无情。 可上天并非无情,再一次将谷女送到了他身旁,等候他的发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二十二章 少年已老 离宫途中,安容华魂不守舍的,短短的相聚,竟只说了一句奴婢话而已。 “父王,下次你教我骑射吧,皇兄说他当年就是受教于你。”夏秉良兴致不减。 “好。” “皇兄还说下次行猎带我一道去。” 夏秉良注意到安容华格外安静,她可向来不是寡言之人。他想夏怀瑾示意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转移了话题。 “今日有人特别安静啊?”夏秉良故意说道。 安容华懵懵地回过神来,转来转去看眼前这父子二人。 “何事?” “本王以为你谷女是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你竟也会怕皇上。”夏怀瑾说道。 “我怕他,呵。”安容华一声冷笑,她才是严厉的那位母亲。 “皇兄可好了,你根本不需要害怕的。”夏秉良却幸灾乐祸地笑。 “我根本不怕他好吗?你二人不知休要胡说。”安容华转头傲娇起来。 嘲笑安容华不成,夏秉良又想起了另一事,便趁机提起。 “父王,书院三日后举办诗灯大会,不知父王有没有空陪我一同参加。” “诗灯大会,我有空啊,我可以陪你参加。”安容华毛遂自荐道。 “你,你还会做诗吗?”夏秉良怀疑。 “小良儿你别把我当做一般的宫女看待啊,我可是太后娘娘……”安容华言语一顿,瞥一眼夏怀瑾无动于衷,“最信任,最得力的宫女。” “你倒是可以与向古一起为我搬制灯的材料。”夏秉良故作嫌弃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安容华转而问夏怀瑾,“王爷可去?” “本王那日正好有空,自然会陪良儿。”夏怀瑾回道。 “太好了!” “王爷如今可是闲散自由人,还有哪日不得空?”安容华一语戳穿。 马车停下,安容华已不需要人伺候下马,一跳跃便稳稳落地。 “谷女怕不是个野丫头吧。”夏秉良评价道。 回了府中,安容华的心思便只有一件事了,公布天下的选后大典绝不可能因为太后不在宫中而拖延,可如今的她又不可能回宫主持大局,但她必须也要有所指示。 安容华向夏秉良借用了书房,神神秘秘地亲笔两封书信,其一署名给夏怀瑾,另一封给秋姑。夏秉良却以为安容华是为了诗灯大会不丢脸现眼苦练做诗。 次日近午时,安容华稀松平常地从王府外回来,直入不忆居。夏怀瑾也已下朝,褪去朝服正要用膳。 “王爷!”安容华躲开送膳的下人便大步进了房间。 “你来所为何事?” “哦,今日我在街上逛着,路过驿站,有一封信是写给王爷你的,我便取回送来给你。” 安容华当着夏怀瑾面丝毫不露破绽,将信递了过去,这点定力她拿捏得绰绰有余。 夏怀瑾接过信封的刹那,淡然的目光即刻变色,他岂能不认得这字迹。夏怀瑾进了书房,安容华却没有乖乖退下的觉悟,而是坐了下来。 “怀瑾亲启,见字如晤。皇儿选后在即,哀家本该亲临,无奈哀家留恋繁花似锦,未定归期。今书一封,私请瑾王代哀家主持选后事宜,为皇儿觅得贤妻,为国选出贤后。宫女谷女乃我心腹,定能协助瑾王代哀家了此大事。” 夏怀瑾再一遍阅尽全信,不禁落寞,太后于他,除了交托,别无他意。 夏怀瑾将书信安放,转入厅中,见安容华依然坐着,连备用的碗筷都取出来放好,他不自觉脚步一顿。 “王爷,快来用膳,都是你喜欢的菜肴!”安容华越发热情自然。 “你倒是毫不客气。”夏怀瑾入座。 “吃一顿少一顿嘛!” 安容华随口一句,却敏感于心,就像是二十年多前她不知自己不会与夏怀瑾终成眷属,二十年后的此时此刻,她无法预料自己还能像这般与他相处多久。 安容华才想起自己从未与夏怀瑾二人单独用膳过,也想不起曾经的自己是否幻想能与他如此简单生活。 “若能一直这样到最后,该有多好。” 安容华此刻只敢偷望夏怀瑾的看似自在,忍俊不禁。当他注意到时,她便躲避了目光。 “王爷都很少与王妃他们一同用膳呢?”安容华试探地问。 “本王从前忙于朝政,无暇顾及府中女眷,独自用膳便成了习惯。” 安容华岂能不知夏怀瑾那些年的忙碌,若非有他在朝稳定朝局,自己一个女子摄政,怕只能引起百官不满抵抗。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王爷根本不爱王妃呢。”安容华心机地问道。 夏怀瑾手中的筷子一停,这本不该是谷女一个外人应当好奇的多言,可偏偏刺中了他的心。 “自古以来,听闻皇家婚姻从来是身不由己,毫无例外,即便是贵为后宫之尊的太后娘娘……” “太后她如何?”夏怀瑾显然在意。 “太后娘娘曾有一次与我说起,她虽与先皇姻缘天赐,此生注定,可在她年少之时,曾也有一位彼此爱慕的少年。那少年向她许下毕生誓约,她却不得不违背二人的约定,伤了那少年的心,也违了自己的愿,这是她一生的憾事。若人的一生能够重来,她好想不顾一切,只求与那位少年厮守终生。”安容华凝望夏怀瑾道出心声。 夏怀瑾目中沉思,却听得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这是多么沉痛的故事,那个少年,从未有一日忘却过曾经的誓言,即便不能婚姻圆满,他的爱情却从未有一丝一毫的消减。 “还能重来吗?”夏怀瑾低落的声音几乎发不出口。 “如若能重来,王爷觉得,太后娘娘心之所念的那位少年,会再次接受她吗?”安容华压制着情绪,她多渴望得到答案。 “时过境迁,少年已老。” 夏怀瑾也违背了自己的心意,他只是再不敢奢望,她已是至高无上的太后,他岂能心存冒犯。 安容华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但她听得出夏怀瑾分明是在逃避,这并非他的心,他未曾让任何一个女人走入他的心里,却依旧每年为自己摘一朵珠沙海棠,苦守她弃绝的誓言。 “心若相爱,天地不老。” 安容华的一个故事在夏怀瑾心海里掀起滔天巨浪,在他与太后的那段情里,他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更是未曾放弃的那一个。他本以习惯默默守护,远远爱着,固守自己爱情的废墟,却不料波澜不惊轻易便被搅扰得天翻地覆。 一遍又一遍,夏怀瑾重读太后的来信,渴望从字里行间挑拣出分毫只对他的情意,却是一场落空。 安容华岂能独善其身,夏怀瑾爱她,她深切感受,她爱夏怀瑾,无从否认。夏怀瑾爱她一如既往,可她埋葬了二十多年的情思终究是破茧而出,一发不可收拾了。 谁人能知,安容华手中还有一封未寄出的信。 “怀瑾亲启,见字如面。桃源之美,举世莫如,念及旧年,难免伤情。你曾许我一片真心,为我绝情所弃,一过二十载,实未敢相忘。若盼有来生,与君携手共桃林。”安容华焚烧了这份心中的梗结,“既是我弃绝了你,便该由我重新将你找回。” 第二日,安容华挑选了一身衬人的衣裳,浅妆淡抹,青春靓丽,如春日盛放的新花一般娇艳欲滴,美而不俗。 在王府门口守株待兔,门卫们一个个的眼珠子都无法偏离安容华分毫。 “你们为何都盯着我,我今日可是很奇怪?” 尽管天生丽质难自弃,安容华依然有一丝担忧自己整装的能力,是否青春可爱?是否姿容秀丽?是否赏心悦目? “谷女姑娘真是天仙下凡!” 一听此夸赞,安容华才安心下来。 “仙女可不是为了你下凡的!” 夏怀瑾的马车远远驶来,安容华便不顾形象地跑了过去。当车帘掀起的第一眼,夏怀瑾便看见了一个装扮得比平时别出心裁的谷女,更像曾经的她。 夏怀瑾一时滞神,目光被安容华彻底带走,在她身上定住。 “你,怎么出来了?” “自然是来迎接王爷的。” 安容华盈盈一笑,眼波不刻意流露的恋慕之情恰到好处,叫夏怀瑾不及防备。她还向夏怀瑾伸出手来,只是落了空。 “你可是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安容华无缘无故被怀疑备受打击,但如何叫夏怀瑾轻易自然地接受她的真心实意。 安容华于夏怀瑾一侧相随,相比较当年的二人,倒不如此刻更为般配,她恢复最初的美貌,而夏怀瑾成熟稳重得刚刚好。 “王爷不觉得今日的我有何不同吗?”安容华主动问道。 “这衣裳未见你穿过。”夏怀瑾虽只是敷衍一回,可还是暴露了他平日里并非对安容华全无关注的事实。 “之前我觉得这颜色样式太花哨了,便一直没穿,今日一试,别有一番风情呢!” 安容华说着便扶起裙摆,几步快走,在夏怀瑾年前转起了圈。春风拂柳挽细腰,人面桃花相映红。 夏怀瑾于此刻忘我出神,陷入了谷女的陷阱。安容华原本的不经意就叫他一次又一次地梦回旧情,如今刻意的吸引,更是使人防不胜防。 情不自禁为之所动,夏怀瑾一步走近安容华,触及她脸颊缭乱的发丝挽于耳后。 安容华脸红胜于胭脂红,不曾想攻陷夏怀瑾如此轻易,她是低估了夏怀瑾心里对她的念念深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二十三章 少年的喜欢 就寝之前,安容华坐在镜前梳头,不自觉回想起今日对夏怀瑾的攻略,尽管稍有小有所获,还是被他终结为行为怪异。 “我今日真的怪异?” “简直是太后风范全无,倒像只发了情的野猫。”镜中又出现了端庄的太后映像。 “若是端着太后的架子不放,便只剩守寡孤苦凄凉的命了。” “可你精心打扮修饰自己又如何,他不过是多看了你一眼,你就以为他对你动情了?” “我比你年轻,比你貌美,比你平易近人,比你能屈能伸,只要我有心,他定会为我所动。” “费尽心思地讨好一个人,当真值得吗?” “值得。”安容华坚定地告诉自己。 “进入一个人的心该有多难啊!” “若不是你这个老人家占据了怀瑾的心,他一定会全然对我动心的!不过我定会重新打开他的心门。” “我拭目以待。” “你等着瞧吧!” 到了和夏秉良约好的日子,过了午时,他让向古通知安容华准备出发,却久久不见向古回来。 “这个向古啊,跟谷女走近了好的不学坏的倒是游刃有余,越发没有规矩了。” 夏秉良亲自去到安容华房前,只听向古生无可恋的声音回答道:“这个好看,那个也好看。” “你们在磨蹭什么呢?”夏秉良疑惑地步入房间,只见安容华打量着手里的两套衣裳,一旁还有一堆。 “小良儿觉得哪件衣裳与我比较相称?”安容华满怀期待地问。 尽管安容华平日里打扮得也与众不同,夏秉良也从未见过哪日她如此细致计较。 “都行啦!今日你只是陪我去诗灯会打杂,不必如此隆重。”夏秉良无奈道。 “那可不行,你们一个个小孩子真是不懂大人心思,算了我自己选!”安容华放弃了他人的建议。 “你不过大我几岁,凭什么自称大人。”夏秉良计较道。 安容华却自顾自地挑选衣裳,选中了一件淡蓝色的简洁罗裙,轻便不失优雅。 “就这个吧,蓝色是他喜欢的。”安容华决定下来,便把夏秉良和向古赶了出去,“一个时辰后出发,你若是磨蹭了,我与父王可不会等你!” “知道了。” 安容华精心装扮一番,妆容修饰,连耳坠的小配饰都挑选最为相配的。 夏怀瑾与夏秉良已在府门,马车也已等候,安容华却迟迟未来。 “这个谷女,不知所谓。”夏秉良绷着一张脸道。 话音刚落,一个蓝衣翩翩的女子姗姗来迟,在风中摇曳的罗裙,映衬天色,照亮石板的灰暗,一步一步宛若水中仙子,清铃响动的步摇晃动了最美的曲线,如此清澈亮丽,抓人眼球。 “哇这是谷女吗?”向古情不自禁地惊叹。 “不知所谓!”夏秉良故意嫌弃。 缘分使然,夏怀瑾今日身着深蓝色服饰,沉稳大气,与安容华一身天真纯洁的浅蓝相护辉映。 “走吧。” 还未等安容华走近,夏怀瑾便开口与夏秉良转身出去了。 “竟然不等我。”安容华小跑了起来,赶上了二人。 马车上,夏秉良给夏怀瑾展示自己设计的诗灯图,一张一张各有特色。 “这么复杂的结构,小良儿能够做得出来吗?”安容华表示怀疑。 “当然,只要你别帮倒忙。” “你别到时候哭着喊着求我帮你做灯。 书院内外,各官家马车停得紧罗密布,几人便下了马车,走入其中。 夏怀瑾从未涉足过书院一步,今日乃是第一次现身。 “秉良,还有上次请客的美人儿小姐姐!”夏秉良的同窗上来打招呼道,“这位是?” “我父王。”夏秉良心里说不出的骄傲喜悦。 “瑾王爷好。”同窗作揖有礼道。 “无需多礼。”夏怀瑾初次来到竟有一分不自在。 “秉良你真好,你父王百忙之中还会来陪你参加诗灯大会,寓教于乐。” 诗灯大会的目的是弘扬文化,娱乐学子,促进感情。在空阔大院,一张张桌子摆好,笔墨纸砚,材料工具皆一应俱全,可以自选位置制作诗灯。 “如今的皇家书院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安容华不禁感叹。 夏秉良迫不及待动起手来,他可是为了这诗灯会能够大展拳脚,特地向制作灯笼的师傅请教过做法和技巧。 安容华惊喜见夏秉良扎灯的手法十分流畅,他确是个任何事都认真对待的孩子。 “不错啊!”安容华不吝惜夸奖一句。 “世子当然厉害了!”向古一激动把灯笼纸剪岔了。 “笨手笨脚的,我来!”安容华把向古推过去做化浆糊的活。 “你父王去哪儿了?”安容华四下一张望。 “父王去向太傅请教了。” “是去了解你小子在书院里有没有认真用功吧。”安容华一语中的。 “我自然是很认真,很用功的。” 各家陆续开始制灯,大多数的达官贵人家的子弟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做灯这种粗使活都让带来的下人干,他们顶多写写诗,作作画,有一些不学无术的,便重在参与。 夏秉良设计的灯样一盏盏地呈现,形状有方圆长短,亦有别致的塔楼形状,多角造型,花盘样式…… 安容华妥善地打着下手,忽然一群学生起哄,拥着一个年轻害羞的男孩便围了过来。 “谷女,这个送给你!”他有几分紧张,递上一个精致的小彩灯。 “送我!”安容华一时糊涂了。 “当日一面,我,我便对你一见倾心,自那以后,思之如狂,不能自己!” 一群人忽的起哄,安容华心情虽是宠辱不惊,却还是开心得笑了,她本已接受苍老,却有幸得以再次经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又有少年喜悦。 向古的表情要多夸张有多夸张,夏秉良却只是静静地望着安容华。 “你可是喜欢我了?”安容华异常平静不羞。 “是。”他回道。 “你可是觉得我花容月貌,美艳无双?”安容华再问。 “是!” “可若有一日我容颜老去,美貌不在,你还会依然对我情有独钟吗?”安容华严肃问道,“你如今看我,就好比一盏新灯笼,明媚照人,可随着时间流逝,灯笼会渐渐破损腐朽,不再美观,到那时候,便会替换一盏新的,灯笼可以一盏换一盏,可人却不能如此。” 情窦初开的少男,从未考虑过深刻的问题,他是肤浅的,仅仅注重于外表的吸引,却未曾深思熟虑所谓的爱,是由心而动,而喜欢,是眼目的喜悦。 他哑口,并非每个十几岁的少年都是夏怀瑾。 安容华收下这盏灯笼,是接受他的一份心情。 “这灯笼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 一场轰动的表白曲终人散,安容华显然立足于制高点,让一众年纪轻松的后生可望而不可即,夏秉良也是第一次觉得,安容华看似娇纵放肆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深不可测的心。 “小良儿你看,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男孩子送的灯笼哦!”安容华又变得幼稚起来。 “你既然喜欢,为何不答应他?”夏秉良问。 “我只喜欢灯笼罢了,你们这一群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哪里知道真心爱一人的意义。”安容华叹气道。 “说得就好像你十分成熟一切都懂似的。” “我当然懂。”安容华忽而深沉,一点灯笼摇晃起来。 “王爷,王爷回来了!”向古注意到廊上的夏怀瑾,他已在许久,只是旁观了一场年轻人的戏码。 安容华欢喜着回头,夏怀瑾自然地迈起脚步走过来。 “你看,我刚刚收到爱慕者的灯笼了!”安容华得意地炫耀一下。 “本王看到了。” 夏怀瑾只轻瞥了一眼安容华的笑容和她手上的灯笼,莫名熟悉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 是在多年前的七夕,安容华与夏怀瑾初次正式相约。民间狂欢的情人节,安容华收到了爱慕者的礼物,便向夏怀瑾大方展示?殊不知,那年夏怀瑾在等待安容华的漫长时辰,拒绝了许多女子的彩绳。 “良儿,灯做得如何了?”夏怀瑾掠过安容华而去。 “做的差不多了,由父王来行诗作画吧,这样我们便是父子齐心合力,一同完成。” “我也要写诗,我也要作画!”安容华任性起来。 “给你个机会,若是毁了我的灯,我可不会原谅你!”夏秉良刀子嘴豆腐心,让安容华自选一个喜欢的。 安容华放下了收到的彩灯,选了一盏四方灯,全身心地绘制诗灯。 一面珠沙海棠烈焰绽放,一面凤尾琴栩栩如生。 一面词曰:吾生愿,共度红尘,共赴黄泉;君心念,相思若苦,不如相见。一面诗写:荣华富贵似云烟,容颜苍老终不见,不思瑾玉腰上配,但求抒怀天地间。 夕阳落尽,天色渐暗,一盏盏诗灯点亮,夏怀瑾写尽家国情怀,山水美景,写不尽心中所思所念。 而当安容华落笔之后,夏秉良便十分好奇她能如何摧毁自己的心血。 “我看看你的大作。” 结果出乎夏秉良的预料,安容华无论作画还是字法,都胜过他的想象。 “画的不错,不过写的什么诗词,莫名其妙。”夏秉良看不惯安容华的情思缠绕。 “你个臭小子懂什么!” 安容华也将自己的诗灯挂上,回望夏怀瑾,盼他能知己心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二十四章 吾心怀瑾 书院长廊曲折绵延,绕庭院,临池水,通幽处,两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诗灯,照明亦美饰。 赏灯,读诗,品人情,岂止惬意。 夏怀瑾与夏秉良也绕着长廊漫步,难得如此不问目的,只为赏玩。向古一脸骄傲地跟其他书童说道自家世子亲手做的诗灯。 安容华没有跟着父子二人,反而与一群达官贵子在一处,教他们如何做灯笼,颇受欢迎。 “荣华富贵似云烟,容颜苍老终不见,不思瑾玉腰上配,但求抒怀天地间。”夏怀瑾念道安容华所写的诗,风吹翻过另一面,“吾生愿,共度红尘,共赴黄泉;君心念,相思若苦,不如相见。” 夏怀瑾不禁眉头一皱,从字里行间察觉了隐匿之意。他伸手去扶转过灯笼,再见配图便更惊心。 “这是谷女作的。” 夏秉良一出口,夏怀瑾不由得一惊,一把拽落了灯下装饰的穗子。 “她人呢?”夏怀瑾忽而起了急心似的。 “在那边教人做灯。”夏秉良一指。 夏怀瑾扔下了夏秉良,直往安容华而去,夏秉良一时无错,却再看一遍眼前的灯诗,恍然大悟。 夏秉良只望着夏怀瑾向安容华走去,她在人群拥挤处笑靥如花,夏怀瑾的脚步却渐渐缓下来,终于停止。 “是你吗?让她来试探我,试探我对你的感情?我竟如此愚蠢,一次又一次地为之动摇,去幻想做梦。” 忽然有人拍了安容华的肩膀,她回过头来,是夏秉良一脸平静。 “小良儿。” “你跟我出来一下。”夏秉良简单一句。 安容华跟夏秉良去到了无人的池中亭,风吹彩灯映水池,涟漪闪闪如梦幻。 “小良儿你怎么不与你父王在一起,他去哪儿了?”安容华先问道。 “你果然还是,对我父王,别有用心的。”夏秉良格外地沉着,不再像最初那般千分万分排斥模样。 “我……” “你不用否认了,方才看见你的灯诗,父王有一瞬间感觉变得奇怪,我才看出来,你在诗里对他表达的意思。” 先前所有的矢口否认和打马虎眼都与此刻破碎,安容华也不再隐瞒。 “是,我爱他,自很久以前开始,此生都不会结束。” 安容华欣然笑了,虽然来索要解释的人并非夏怀瑾,但仅仅是承认自己对夏怀瑾的感情,便让她如获新生。 “或许我不懂你所谓的爱,我只知道,父王已经有秦母妃,秦母妃贤良淑德,温柔体贴,是父王最般配的贤内助。难道你,真要当父王的妾室吗?你明明最是看不上凤姨娘的!”夏秉良蓦地激动起来。 “小良儿果真是与王妃亲如母子呢!”安容华不禁感叹,“你只知你秦母妃贤良淑德,温柔体贴,你认为他二人最天造地设般配,可你又怎知道你父王心里的真实感受,他或许需要我呢?” “他为何需要你?”夏秉良急声否认,“你不过是太后婶婶寄托给父王照顾而已,父王只不过当你是一个客人罢了,他对你能有何不同寻常的感情,你胡说八道!” “小良儿无需动怒,有些事我既无法解释,你也无法理解。怀瑾一直在我心中最深处,我却离弃不在他身边。我千万次地想自己到底该如何待他,如今我有了答案,我真心想将他寻回。” “你简直在胡言乱语!”夏秉良将夏怀瑾拽落的灯穗砸在了安容华脸上,转身跑开,脑海里全是安容华那时的戏言,“我送你一位,知书达理,德才兼备,花容玉貌的小娘如何?” 如何?如何?如何? 灯彩依旧,安容华眼中却失去了光彩,原以为自己与夏秉良的关系已经日渐友善,不料他对此事的反应依旧无法接受。 安容华被夏秉良丢下了,她独自一人走在行人寥寥的街头巷末,不禁怀疑难道自己错了,夏怀瑾的身边,当真已经容不下自我了? 脚下熟记的路已通达到瑾王府,门卫也十分熟络地打招呼。 “谷女姑娘回来了!” “是啊。” 夏秉良无处诉说心事,便只能去找秦珂求一个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真相。 “秦母妃,父王是爱您的吧?”夏秉良迫切渴求答案地问道。 “良儿怎么忽然问此事?”秦珂实在惊异。 “孩儿就是想知道,秦母妃与父王十多年的相守相依,不可能只是因为皇爷爷的赐婚吧!” 夏秉良无端的一言却伤中了秦珂的心,仿佛提醒了她一个她不愿接受的事实,仅仅是因为皇命不可违,她才与夏怀瑾做成了夫妻。 “今日你不是在书院参加诗灯大会吗?到底发生了何事?”秦珂撇开了话题。 “孩儿只想知道,父王心爱之人是母妃你,而绝不是其他什么女子!” 尽管夏秉良激动无比,秦珂又怎敢妄言胡说,低去了头,悲伤而落寞。夏秉良不忍置信,然而秦珂的神情仿佛说明了一切,她自己岂能不知夏怀瑾对她这些年的感情究竟如何。 “不可能的,她那些胡言乱语,怎么可能……” 夏秉良不得慰藉跑离了秦珂居院。 夏怀瑾更早地回了府,一直在房中,安容华那几句诗词反复在眼里浮现。他心乱了,分不清安容华和谷女,辨不明谷女存在的意义,她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像极了心念的往昔,为他带来她的消息,给了他一幕又一幕似曾相识的画面,撩动了他丝丝缕缕的旧情。 夏怀瑾在纸上写下四字:吾心怀瑾。 究竟是谁,是远在花海的太后,还是近在眼前的谷女? 夏怀瑾决心去一探究竟,谷女到底为何而来?为谁而来? 安容华无法放心夏秉良,回来便去了他房中,从向古得知他去了秦珂处。 “还是一心向着秦珂。”安容华心中不可否认是失落的。 “世子回来了!” 向古跑了上去,安容华也转过身来,夏秉良跑得气喘吁吁,却眼神坚定得分明。 “向古你先出去。” 夏秉良就站在洞门内,与安容华隔了一道庭院,堪比星河之阔。 “小良儿……” “你闭嘴!”夏秉良喝止安容华,却收起了所有怨气与不满,“若你说的是真的,若我父王看你如你看他,若你二人彼此有情,若真如此,我接受!” 安容华一时间不然相信自己的耳朵,夏秉良突如其来的接受,并非别无选择的妥协,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允许。 “真的?”安容华眼里闪烁着喜悦的星光,却无法闪烁到天明。 “良儿你在胡说些什么?”夏怀瑾突然出没,从夏秉良身后而来。 “父王!孩儿愚钝,从未思考过父王心里的孤独寂寞,若那人是谷女,倒好过是别人。”夏秉良深深体谅。 夏怀瑾望向安容华一眼,这张令他遐思的脸庞,终究是谷女。 “良儿休得胡言,本王不知她对你说了什么,但是本王有话,必须要与她说清楚。” 夏秉良怀着激动未定的情绪暂时退避,才得到认同的安容华一心欢喜,殊不知接下来夏怀瑾的一番话,令她心中矛盾横生。 “你要与我说什么?” “正如你说言,你便是一盏崭新的灯笼,明亮照人,美妙绝伦,可本王不是你的掌灯人,也无意于此灯。纵使破碎腐朽,本王依旧不会抛弃自己的那盏旧灯,即便她早已不再为我照亮前路。” 无论过去多少年,夏怀瑾依然是夏怀瑾。 安容华不知如何做想,自己这是被明摆着拒绝了,可这时刻不怒不躁的心情是如何回事? “王爷这是拒绝我了?”安容华语气威胁似的。 “你不是本王的那盏灯。”夏怀瑾沉着而坚定。 “你一定会后悔的!”安容华撂下一句莫名的嚣张气焰,却一身轻松地离去回了自己房间。 再次与镜中的太后讨论夏怀瑾的愚蠢,安容华控制不住情绪激化矛盾。 “你多好啊,二十年前抛弃他,让他惦记了二十多年,他摆明了喜欢你这盏破损朽坏的旧灯了。明明长眼的人都该更偏爱我才对!” “他若与一种凡夫俗子同样,便不是哀家所认识的夏怀瑾了。” “一盏破灯有什么值得他坚持不放弃的,真是顽固不化,灯破毁了不就该换新吗?”安容华激动道。 “可是人不是如此,也是你说的。” “我说的是我说的……”安容华失了底气,“这次居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拒绝我毫无新意,竟用我拒绝他人的话。” “你可是要就此放弃了?” “自然不能放弃,我岂是你,说放弃就放弃,绝情绝义,铁石心肠!”安容华毫不留情道。 “若你是哀家,还能够如此坦然无惧地面对怀瑾吗?若非哀家的铁石心肠,又何来你的真情而感?” “可是怀瑾偏偏如此固执,非要爱你的铁石心肠,而拒绝我的真心真意!”安容华叹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为何因你结的冰要我去融化,这不公平!”安容华抗议。 “你若非要公平,欠怀瑾这二十二年的情爱要由谁来偿还?哀家这半生的劳苦愁烦,又要找何人求个公平?” 世上的因果,存在或消失,离开或出现,拥有或抛弃,欢喜与悲伤,安容华终究是看不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二十五章 被拒之后 安容华一夜自我争吵,自我挣扎。疲惫困睡到日上三竿,变成了个失魂落魄的人儿。被夏怀瑾拒绝时候的淡然,事后回想还是暴躁得一发不可收拾。 “竟然敢拒绝了我,我才不会厚颜无耻地贴上去,等着后悔一辈子吧!” 安容华赖在房中不出门,并无人管她。夏怀瑾今日却是忙碌的一天,自从他将太后传来的意思向皇帝转达,便临危受命,接受了操持选后大典这件国家大事。 而当所有府中有女参与选后的官员得知此消息后,便一一向夏怀瑾发出邀约,陆陆续续送来拜礼,其中有的礼丰厚得令人惊叹。 若家中有女选中为后,自是一整个家族的荣誉,也是家族中人扶摇直上的绝对助力,没有人会不抓紧这仅此一次的机会。 夏怀瑾不在府中,各人来便都拜访王妃,秦珂也无法做主,只能将各家送来的礼物都记录安置在空当的偏厅,堆积如山。 凤姨娘可是闻到了金银珠宝的香味,拉着拽着魏姨娘非前来凑热闹。 “王妃姐姐,您真是辛苦了!” 凤姨娘嘴上念着秦珂的苦,眼里却只有那一箱箱,一盒盒的好东西。 明晃晃的珍珠翡翠,琉璃玉雕,琳琅满目,珍稀的燕窝,百年的首乌,千年的人参,眼花缭乱。 “这么些宝贝都是哪儿来的,不会又是那个谷女做的好事吧?”凤姨娘怀疑道。 “此事倒是与她无关。”秦珂愁思满目。 “听闻接下来的选后大典由王爷主持,这些个礼,应当都是各家送来聊表心意的吧。”魏姨娘一猜便中。 “竟是如此!”凤姨娘惊喜而言,“那王府岂不是要收的盆满钵满!” “你以为这只是人情吗?选后乃国家大事,如此算可是受贿。”魏姨娘一语道破。 “这些礼物你们一样都不许拿,待王爷回来再行处置。”秦珂吩咐道。 “妹妹不敢!”凤姨娘道尽失落。 夏秉良去到秦珂处才知她在偏厅,也稀奇一些不是府中的下人出入王府,便来一探究竟。 “秦母妃,孩儿给您请安了,还有二位姨娘好。” “世子回来了。” “这么多东西啊,不会又是谷女……”夏秉良第一反应就怀疑到谷女头上。 “世子错怪谷女了,此事可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些宝贝啊,是朝里那些达官贵人贿赂王爷的,不过也只能是暂时寄放在王府而已。”凤姨娘只一眼便恋恋不舍眼前这些不属于自己的珍品。 “既然如此,孩儿就不打扰了。” 夏秉良回到了自己院里,一路上都不见谷女,这可是稀奇,她往日在府里总是四处奔波,多管闲事。 “今日怎么不见谷女在园中闲散着呢?”连向古都觉得怪异。 “不会是因为……” 夏秉良去到了安容华所在的客房,房门虚掩,一推便开了。 一眼看见谷女沉思在镜前,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夏秉良便随意说起了偏厅的事。 “你今日怎么安静在房里待着,偏厅收到了无数宝贝,听说是有人贿赂父王的……”夏秉良什么都敢说,安容华却果然提起了精神,“什么?贿赂!” 安容华一想便知,按如今的局势,送礼到王府之人定都是选后人选之家,竟明目张胆到让她知晓了。 安容华一刻不待,重燃心火,径直便去了偏厅。 凤姨娘还舍不得离开这处聚宝盆,即便不能全数拥有,也想偷偷地带走一样两样。 “听说许多府邸都送了礼物来?”安容华气势汹汹地入厅,边走向一旁的管家边吩咐道,“将每个府邸送的礼都对应一一记录,我倒要看看,那些装作清廉如水的官员们,能有多大手笔掷于此事!” “都已记录着了。”管家回道。 “真当哀家退出朝堂,不在宫中就不管事了!”安容华心中怒想。 虽说好管闲事一直是谷女的脾性,可秦珂依然不满她此刻的喧宾夺主,倒显得此事由她做主了。 “还有,将这些东西都看守好了,免得被无知贪财之辈顺手牵羊,陷王爷于不义。”安容华侧目给了凤姨娘一眼,她便惶惶地放下了手中的明珠。 “我当然会吩咐下去妥当安置,待王爷回来后再行处置。”秦珂回驳道。 “希望瑾王妃驭下严谨,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安容华太过严厉地提醒,对事认真时她便会六亲不认,又转向姨娘二人,“无关人等,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凤姨娘何魏姨娘悻悻而归。 “这谷女目中无人的样子,当真就无人治得住吗?”凤姨娘怒不自己。 安容华重燃斗志,太后风范什么的抛诸脑后,晚膳便不顾形象地大吃大喝起来。 “当下最重要的事是为秉文选后,我一定要为他选出一位家世显赫,德才兼备,配得上母仪天下尊位的皇后,若是如此,我功成身退也就无需顾虑了。” 安容华未察觉夏秉良被她的吃相吓到不敢入门,心想她果然是因为夏怀瑾的事受刺激了。 “你吃这么多!”夏秉良终于看不下去了。 “我饿了一日了,不多吃点如何能饱!”安容华 夏秉良出手制止安容华,以为是确如他猜测。 “别吃了,即使父王拒绝了你,你当不成我小娘,依然可以当我姐姐啊!何须如此自暴自弃?” “啊?”安容华一懵,反应过来一只鸡腿砸向了夏秉良脑门,“你在想什么呢,谁要当你姐姐,辈分不可乱!” 轮到夏秉良懵了,安容华虽行为有异,却有不似他所担忧的那样。 “小良儿我告诉你,你父王昨夜拒绝我是因为他……”安容华思索过才继续说,“有眼无珠,无法透过我的外表看清本质,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你就别逞强了,先前听你所言,我还以为你与父王有多年前的旧情,可我冷静下来一想那根本不可能,父王年轻的时候,你都不见得出生了。夏秉良分析道。 “与你无法解释,反正我不是你姐姐辈的人,我与你父王之间的事,你半知便好,无论将来如何发展,你都只管尊我敬我就可。”安容华格外淡定。 “我看你是吃多了撑糊涂了。”夏秉良认定了安容华时承受刺激太大,内心不愿接受而自欺欺人。 他心里就此也生了矛盾,他本以为自己不可能接受谷女成自己小娘,此刻心想却又同情她了。 “你慢慢吃,我走了。” 夏怀瑾回府时天色已晚,秦珂便来向他禀告今日收受礼物一事。 “可否记录安置好了?”夏怀瑾问。 “妥了。” “太后若在,知道此事,这些个大臣恐怕都要睡不得安稳觉了。” “王爷,为何太后娘娘会忽然嘱意您操持此事?” “选后本就是国家大事,若本王还能为国分忧,自当无可推诿。”夏怀瑾心中所想可是分明是为她分忧。 “可此事不比一般国事,涉及内宫,难免有些……” “太后思虑周全,也安排了宫中之人协助于本王。” “宫中何人?” “谷女。” 冷冷清清客房里,安容华想到送礼之人都已快踏破瑾王府门槛,那此事必然已经天下,可夏怀瑾却迟迟没有通知到自己太后的意思。 “他不会擅自违背我的意思吧?”安容华先前从未怀疑,只是此刻急了心眼,“不行,我得去问问!” 安容华前一脚推门而出,夏怀瑾便出现在她眼前,恍惚昨日重现。 “肤浅男人!”安容华忍不住嫌弃一句,拽过头去不屑一顾的态度,“王爷怎么来我这,我可不是什么凤姨娘魏姨娘,不恭候您的大驾。” 夏怀瑾本以为自己此番因正事而来会与安容华冰冻三尺,可她显然让自己失望了。 “本王来,是有正事告知。” 安容华忽然想到当务之急的大事,便搁置了自己的不满脾气。 “进来说吧。” 安容华突然变脸,方才赌气不悦的小女子模样全无,一本正经地与夏怀瑾对坐,只等他开口。 “何事?” “太后吩咐本王代为主持选后事宜,在信中,她特意提到了你,让你协助本王料理此事。”夏怀瑾开门见山。 “哦。”安容华装作有点惊讶的样子,却实在不走心。 “本月底,你便随本王入住皇宫。” “王爷以皇亲国戚的身份全权操办国事便是合理,但此事涉及后宫,王爷的身份便有一分欠妥了。太后娘娘思虑周全,既然如此,为保王爷清白,我便只能协助王爷了。”安容华言语之中恶意调侃夏怀瑾还透露身不由己。 “不知太后何以如此信任你,明明连谨言慎行都做不到。”夏怀瑾不与计较。 “虽说王爷昨日拒绝了我一颗赤诚真心令小女子我伤心欲绝,但公私分明,该当如何便如何,绝对不会对你公报私仇。”安容华一脸严肃承诺。 夏怀瑾实在听不出也看不出她谷女有一丝一毫的伤心欲绝,甚至觉得她根本就是没心没肺,可如此,偏会叫他更加在意。 正事谈完,安容华便又乱起了心思。 “王爷当真不考虑怜惜我这颗支离破碎的心了?”安容华忽而变得楚楚可怜。 变脸太快,夏怀瑾一时失措,急而起身,暴露了内心的慌张。 “本王无事了。” “那请王爷慢走。”安容华又一副顺从态度。 夏怀瑾实在猜不中安容华的心思,瞬息万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二十六章 锦绣花开 月底已至,安容华准备好一切,要与夏怀瑾一同入宫操办选后大典。 秦珂与夏秉良送夏怀瑾到府门外,虽说宫在城内,可夏怀瑾次一趟入宫,可非平时日日上朝一般简单。 “王爷万事心,在宫中切切要照顾好自己。”秦珂不舍说道。 “嗯。” “父王,我可以入宫看你吗?” “此番父王入宫并非平常事,恐怕多有不便,但若是你入宫练骑射的日子,父王得空可以到校场找你。”夏怀瑾深思熟虑道。 “那说好了。”夏秉良欣喜若狂。 安容华在一旁站着,仅仅是一句夫妻别离关切的感情话,她都听不下去。心中嫌弃:欺负我孤家寡人没有人嘘寒问暖,依依不舍吗? “谷女,你可不许给父王惹麻烦!“夏秉良一本正经道。 “我知道了!” 二人入上了马车,秦珂的目光追随马车而去,谷女的存在,始终让她耿耿于怀。 马车上沉甸甸的,连行速都缓慢了许多。 “不过入宫一个月左右的时日,宫中什么都不缺,何须带这么多东西,麻烦!”安容华忍不住嫌弃道。 “宫是皇上的宫,宫里的一切都属于皇上,既然非本王之物,本王又岂能任意取用?”夏怀瑾缓缓道来。 “你既是代太后行事,自然要享受最好的待遇。”安容华以太后的口吻说道,“我定会让宫中预备好一切,让王爷宾至如归。” “那本王多谢你了。”夏怀瑾不在言语上纠结计较。 锦绣宫,宫中安置皇后候选人的场所,夏怀瑾与安容华二人却入住锦绣宫后的碎月轩。 宫中不敢怠慢瑾王爷,且是有关选后大事,碎月轩里头太监宫女早已安排好一切。 领头太监尹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品德亦是宫人榜样。 “奴才尹介领碎月轩众奴见过瑾王妃。” “免礼。”安容华脱口而出,眨一藏眼反应回来,便藏在了夏怀瑾身后,“我是替王爷开口。” “众位无需多礼,今日起,本王,就有劳各位相助了。” “奴才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二人入了内院,夏怀瑾便让安容华先选住所,一向主宫的她自然下意识想选择主屋,但理智地退了一步。 “我住侧室便好了,王爷请入主屋。” 安容华让太监宫女把自己的东西搬入侧室,尹公公随夏怀瑾入了主厅。 “各位佳丽都已入住锦绣宫,其中事宜由宫中慈姑打理,登记花名册在此,请王爷过目。” “有劳尹公公了。” “奴才分内之事。” “明日本王与谷女便会入锦绣宫与众位候选佳丽正式见面,望内外安排妥当。”夏怀瑾将阅过的花名册递给尹公公,吩咐道,“还劳烦公公将这花名册交给谷女一阅。” “是。” 尹公公在宫里的年岁比安容华长久,年纪也比她大,主管内宫事宜多年,对太后也是熟悉的。尽管这些年操劳眼目偶时昏花,但方才看见安容华第一眼,便让他心中一惊。 “谷女姑娘,奴才尹介呈上花名册。” “进来。” 尹公公躬身推门而入,安容华并没有端庄坐着静候禀报,而是自己动手安置自己的衣物之类。在王府的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没人伺候的生活。 “尹公公,你来的正好……”安容华放下手中的事,取出一份从王府带来的册子,交在了尹公公手里,并吩咐,“明日堂上初面试时,你……“ 尹公公离开了侧室,却皱眉不解,谷女的长相与他印象中年轻时候的太后娘娘简直一模一样。 方才一见,安容华的行事作风也颇有太后风范。 但尹公公深知宫中规矩,不可深究,谨言慎思。 锦绣宫初面,安容华换了一个比平时更加庄重的形象,与夏怀瑾坐于殿上。堂上各位佳丽亭亭玉立,姹紫嫣红,或珠光宝气,或花枝招展。 “奉天承运,定立国后,以尊宗法,安社稷,平后宫。今佳丽三千,择其贤良淑德,德才全备者为后。”尹公公开场道,“以下向瑾王爷介绍各位佳丽,请对应佳丽进前一步。” “大将军府佳丽谢锦书。” 第一位,国之重器大将军府嫡女谢锦书,在一众佳丽之中才貌不算绝对出众,却人靠衣装,锦服加身,步履沉稳的她看起来倒是端庄优雅。 “女谢锦书见过瑾王爷。” 可安容华在上却叹了一口气,心中想到:安容仪临时倒是教的女儿有模有样,可惜若想担当皇后,怕是不够格。 谢锦书之母安容仪便是安容华同父异母的庶妹,二人未出阁时,安容仪便处处与安容华争强好胜,却无一处胜过她。 安容华当年封太子妃,安容仪只嫁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将军。如今,尽管她夫君高升一国大将军,却依然耿耿于怀自己处处比不过安容华,她当不成皇后,便让自己的女儿为之完成夙愿。 可安容华岂能不了解自己的甥女性情究竟如何,绝不是母仪天下的料。 太傅府佳丽秦素衿。” 秦素衿是皇都首屈一指的才女,她的书画堪称一绝,更擅长临摹名人之作。她更是秦珂兄长的女儿,安容华对她的了解并不多,从未见过,今日出初见,确实书香气质出众。 “尚书府佳丽顾南奚。” 对这位顾南奚,安容华倒是未曾有过耳闻,天然去雕饰,她不如其他佳丽着重打扮,一支玉簪饰美容。 “工部侍郎府佳丽陶箐,琉璃玉如意两柄,东海明珠四颗,千年人参一株,金丝绫罗若干匹。” 突然转化的气氛变得微妙,安容华昨日所吩咐的,便是让尹公公今日介绍佳丽时加上一部分内容,他们府邸送到瑾王府的贿赂礼。 全部介绍完毕,未送礼至王府之人屈指可数。尹公公转身示意,安容华却比夏怀瑾更紧一步,起身训诫道:“我知道你们一定都心知肚明方才尹公公所说的话究竟是何意思。你们的家族都期望你们能够荣登后座,可皇后之位只有一个,它只为留给真真配得上它的女子。至于你们家族背后的一些动作大可以就此收敛,所有贿赂之物全数充入公国库,不予惩戒。若你们在选后期间有任何违背宫规国法的举止行径,我定不轻饶!” 安容华在众人眼里就是与一众佳丽年纪相仿的女子,可她临架一切之上而气势如虹,绝对稳住了这第一场面试。 安容华虽然只是藉由此事向贿赂的官员提个醒,却也为空虚的国库充得不少收入。然而此事,她并未与夏怀瑾商议过。 回碎月轩途中。 “今日是你让尹公公当着众人之面宣告了送礼贿赂的明细?” “朝中尽是一群心怀鬼胎的老狐狸,以为太后不在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想收买你,他们是真不将我放在眼里!”安容华义愤填膺。 “那他们若收买的是你又当如何? “那我们便让他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安容华夸张地讲。 “本王终于知道太后为何选你了。”夏怀瑾欣然一笑。 “为何?” “因为你不仅人长得像她,连认真起来的架势都与她如出一辙。本王原以为你只知张扬跋扈,任意妄为,不成想你的威慑力超乎想象。”夏怀瑾目光掠过安容华,继续前行,她却一瞬间停步在原地,又赶了上去,“王爷不怪我先斩后奏吗?太后只是吩咐我协助你吧?” “有何不可,本王正思虑各家大臣府邸送来的礼物该如何处置,你便帮本王解决了此事,两全其美。” “何来两全其美?”安容华问。 “其一,本王无需得罪众位大臣便能推卸人情,其二取人之有余,补国之不足。” “好一个取人之有余,补国之不足。”安容华不再严肃,“不过就算我不这么做,你也一定有圆满解决的办法,我们瑾王爷可从来不是一个收受贿赂,为人做事的俗世之臣啊!” 又一次,从安容华的言语中,夏怀瑾听出了她对自己仿佛相识多年知根知底的意味。 锦绣宫一面后,众佳丽议论最多的人物便是不知详情的谷女了。 “这谷女究竟是何来历,看她年纪不比我们长多少,怎能在瑾王爷身边协理选后大事,而且如此这般盛势凌人,叫人后怕。”陶箐心悸。 “她若是不好惹,我们离她远点不就好了。” “她明知我们其中一位将来会母仪天下成为她的主子,依然抖搂出向瑾王爷送礼一事,当真不怕得罪未来皇后,自讨苦吃吗?” “一群靠送礼贿赂企图收买瑾王爷的不耻之人,还真以为你们能当上皇后吗?”谢锦书十分招摇地出没。 “你说我们不耻!” “当堂宣告,贿赂明细一清二楚,但若是富可敌国也就罢了,不过是些寒酸家伙,送的礼根本拿不上台面,自取其辱。”谢锦书语不饶人。 “你府上可是富可敌国,向瑾王爷送了何不为人知的宝贝!” “我是何人,还需要送礼?我父亲当朝大将军,母亲出身安国侯府,当今太后是我的姨母,皇上便是我的表哥,我与表哥自幼青梅竹马,两无猜,感情十分深厚,岂是你们能够比拟的。”谢锦书极尽倨傲。 谢锦书一番言语令众人哑口无言,她确实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就好像内定皇后便是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二十七章 书画比拼 选后大典,初定时日为一个月。这一个月内,众位佳丽需比拼琴棋书画,舞曲乐器,女红厨巧等等一系列特长,以分优劣。再受教宫中规矩礼仪,达到完美标准。重重优胜略汰,最终面圣,由皇上亲自定夺封谁为后。皇后只一位,其他佳丽中若有皇上中意者可留用,其余遣送出宫。 安容华与夏怀瑾亲临的四艺比拼的第一日,琴棋书画是最基本所要具备的才能。 锦绣宫十字长廊,众佳丽四排而坐,一炷香为限,自创诗画一幅。 安容华与夏怀瑾自中央分道,巡视两道。夏怀瑾走到了秦素衿桌前,虽为秦素衿姑夫,实际上夏怀瑾也只知有其人而不识。 夏怀瑾只是被秦素衿的作画手笔所吸引,她的纤纤玉手,挥墨成山,泼墨成水,点墨成石,笔头的掠动勾勒出树木画面,行云流水的作画过程,引人入胜。 秦素衿投入作画,未曾向夏怀瑾表示,他也是看了案头的名牌,才知她便是秦珂的侄女秦素衿。 夏怀瑾继续前行巡查,论画技,无人再出其右。 另一边,安容华却不见一个惊艳的画作,不得不摇头感叹。安容华仰头望远之际,只见另一道无人巡视,却见有人似有小动作,便疾步走了过去。 谢锦书不善书画,但她随意画画,看时间差不多了,又无人注意,便从广袖中小心翼翼抽出一幅早已准备好的卷画,打算冒充自己的创作。 “啪”一声,一根戒尺按住了谢锦书的卷画,她一惊抬头,只见安容华滋味复杂的笑容。 “你在做什么?” “我,我自然跟大家一样在作画了!”谢锦书心中慌了。 “那这又是什么?”安容华以戒尺将卷画举起。 谢锦书眼里思绪缭乱,却还是对视安容华以威胁的语气说道:“我可是大将军之女谢锦书……” “哦,原来你就是谢家大小姐。”安容华故作恍然大悟,“太后是你姨母,皇上是你表哥,安国侯爷是你外公大人,我没说错吧?” 谢锦书以为自己仗势得逞,便连气焰都升了起来。两旁的佳丽也开始碎碎念。 “果然家世地位摆在哪儿便可以枉顾规矩。” “闭嘴!”安容华一声令下,谢锦书全然以为她为自己的背景所压倒,“你尽管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我便不怪罪于你。” 安容华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将卷画从戒尺上取下,谢锦书一脸傲然地伸手取要,安容华却当众人之面一把将其捏成纸团砸于地上,相当于给了谢锦书狠狠的一巴掌。 “在场的谁人不是皇亲国戚,重臣后代,可我受命于太后管理选后事宜,必须一视同仁,公平公正。”安容华厉害却也有一分慈心,“姑且念你初犯,不做惩戒,若有再犯,定不饶恕!” “若是太早将你出局,想你那事事争强的母亲也不会善罢甘休,且饶你一回。”安容华心之所想。 安容华一脚踩踏过画纸团离去,谢锦书呕了一肚子火,却不能发散。 书画二艺,由宫中大才画师亲自品分,秦素衿之作《江山如画》脱颖而出,得到了一众赞许,就连安容华也认同。 “这秦素衿首战告捷,王爷一定很为这位小侄女感到高兴吧?”安容华悄悄地问了一句。 “本王没有。”夏怀瑾否认。 “可我见王爷在她面前滞留了许久,是为何?”安容华再问。 “本王见她作画技艺实在精湛,不知不觉便多看了几眼。”夏怀瑾如实相告。 安容华相信夏怀瑾并未对自己撒谎,但她不知秦珂是否会对夏怀瑾吹耳边风,为自己的侄女好话说尽。 “该本王问你了,你既抓到了谢大将军之女行为舞弊,为何私自放过?”夏怀瑾一本正经地问。 安容华不料风水轮流转如此之快,一时难言。 “我,因为……” “本你绝非权势所迫,定当有你的原因。”夏怀瑾一言又全是信任,转身沿着长廊而去。 安容华受宠若惊,却欣慰于心。 “你为何信我啊?”安容华跑了上去。 “因为,太后信你。”夏怀瑾诚然而言。 安容华停下了脚步,悦也不是,不悦也不是。 “算了吧,因我而信我,原谅你了。” 秦素衿摘得头彩,自然有不少佳丽向她亲近过去。 “皇都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你那幅《江山如画》简直令人惊叹。”陶箐赞叹道。 “我本是最爱好书画,若各位姐妹勤加练习,必能超越我。”秦素衿十分谦逊。 “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些宫廷画师眼界也不过如此。”谢锦书从外头走来。 “我们大将军之女,太后甥女,皇上表妹今日可是风头最盛,听说被那谷女当场抓获舞弊,两人针锋相对,硝烟四起。”陶箐嘲笑道。 谢锦书被讽刺了举家之人,愤怒之余,却也找到了打压秦素衿的好理由。 “你们只知我是将军之女,太后甥女,殊不知有人的姑父,可是主持选后大典的瑾王爷。”谢锦书显然针对秦素衿。 “瑾王爷乃是受命于太后娘娘,由皇上亲旨任命,你若敢说他有徇私舞弊之嫌,可是质疑太后娘娘与皇上用人的眼界?”秦素衿一言以驳之。 谢锦书娇纵任性有余,深谋远虑不足,敌不过秦素衿的冷静沉着。 抚琴向来是各大家女子深闺必习之艺,若单单听一人弹奏未免无趣,安容华便有了一个好主意。 临近晚膳,安容华偷偷吩咐下去,命人将她的食份一道送到夏怀瑾处,自己便先行去他处。 “王爷,明日的琴棋二艺,不知你有何高见?”安容华明显有话想说。 “你若是有何想法,不防说来听听。”夏怀瑾看出她的意思。 “我是这么想的,佳丽众多,若要一个一个听她们抚琴弹奏实在耗费时间,但若是让宫中琴师协助为考官,又不可排除有事先贿赂之嫌。而且琴试的规则生硬,任何一个佳丽自行抚琴一曲,她们大可以将一首曲子练习得滚瓜烂熟,堪称一绝,因而也不能真正地了解她们的琴艺。”安容华条理清晰地口述了一堆弊端,进入主题,“于是我便想到了一个新颖的规则,既可以节省时间,又十分考验她们真正的琴艺,并且有趣。规则便是四佳丽一组,再安排琴艺超绝的一人为主,主琴弹奏,四位佳丽必须跟随其曲调,主琴可随意换曲改调,若有停止或错弹的佳丽,便是琴艺拙劣,唯有不错不漏,精通百曲之人,才能够脱颖而出。” “你这出其不意的想法倒是新奇有趣,也是可行。”夏怀瑾表示认同。 “那你就是答应了。”安容华的雀跃不仅仅是主意被认同的欢喜。 “不过那主琴之人……” “自然是由王爷担任!”安容华兴致迭起。 “不行。”夏怀瑾即刻否决。 “为何不行?” “本王说过不再抚琴。”夏怀瑾言语决绝。 “可你那夜在王府便抚琴了,还弹断了琴弦,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休想否认!”安容华盛气逼人。 “那是因为你不经允许将琴送到本王房中。”夏怀瑾企图辩解。 “可弹琴的还是你自己,你还有何可说!”安容华简直霸道过分。 “若非要立此新法,宫中琴师皆可作为主琴调控节奏。” “宫里的那些琴师哪能有你的琴艺精湛!”安容华一言,似曾相识。 “总之本王不会再弹琴了,你这主意就此作罢。”夏怀瑾迟滞而非犹豫,直言拒绝。 然而安容华可不是轻易放弃之辈,当谷女的这段时间,她更是褪去了太后的外壳练就了全新技能。 “太后娘娘,您远在他方不知,您是如此信任王爷,才将选后大事全权交托给他,可是王爷却连一点牺牲都不愿为您贡献,不过就是坐在那里弹个琴,他都推三阻四,不愿答应,好让那些虚有其表的佳丽能够蒙混过关,成为您独一无二的儿媳妇啊!”安容华全身上下都在发挥浮夸的演技,“这也无可厚非啊,他是为您挑选儿媳又不是为他自己,自然不愿意麻烦自己了!” “你别说了。”夏怀瑾提醒道。 “太后娘娘你看错人了!”安容华反而更加夸张。 “你住嘴!”夏怀瑾好似凶了起来。 安容华却一发不可收拾,直接扑向了夏怀瑾,道:“你竟敢凶我!” 夏怀瑾一副无奈表情,按着安容华的肩膀扭过她的身体,才看见门外送膳的太监宫女,一个个地低头不语。 安容华突然尴尬,当着夏怀瑾她早就丢尽脸面了,可当其他宫人的面,她心为太后还是在乎自己的形象的。 安容华即刻立得端正,眼里一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情绪全部消散。 “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安容华咬着牙道。 “奴才特来送膳。”宫人们心怀忐忑。 “进来放下出去!”安容华一句话指挥完毕。 待奴才们全都离开,安容华方得松了一口气,问夏怀瑾道:“我刚刚一定很丢脸吧?” “威信全无。”夏怀瑾一语中的。 “都怪你,你必须赔偿我损失的颜面。”安容华十万分义正言辞道。 “你想本王如何赔偿?”夏怀瑾正色问。 “很简单,两个字,抚琴!”安容华此意已决。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二人 次日,仍旧在十字长廊,中亭摆设一架琴,四方各一副琴位,宫中琴师协同。 佳丽们皆不明白此用意,直到安容华得意满怀地出面解释今日比琴的规矩。 一番解释过后,佳丽之中大多为之惊忧,临时改了方式,对她们极为不利,但她们也无法拒绝。 佳丽们抽签分组,夏怀瑾果然入了座,第一组佳丽各居其位。 夏怀瑾落指起调,首曲为传世名作,凡习琴之人必须熟练弹之,四位佳丽也很快地和声入曲。 主琴起承之旋律节奏皆容易配合,继而转折之点,夏怀瑾顺接换而弹奏另一首难度稍大的名曲,擅琴之人能够及时反应过来,而鱼目混珠之人便会露出马脚,被琴师听出端倪而止住。 安容华却几乎要忘却目的,夏怀瑾十指之间拨动的岂止琴弦,更是她封止二十多年的心弦。 “怀瑾,你若是因哀家永不再抚琴,便是哀家的罪过了,一曲红尘肝肠断,世间安得第二人?”安容华静静地坐在夏怀瑾身前,沉溺于此。 夏怀瑾虽已二十多年没有正经碰过琴,可他的指尖和心间记得一切,他的琴,她的情。 一批又一批佳丽败于夏怀瑾的十指七弦,她们叹息之余,不禁为夏怀瑾的琴技折服。她们已都是二十年后的后辈之人,岂知早在二十年前,夏怀瑾的琴艺就已风靡皇都。 谢锦书的琴艺平淡无奇,也就合了两首曲子便败下阵来。与她一组的顾南奚却创下了到此为止的最好记录,并且仍在坚持。 五首琴曲,一首比一首困难,第六首便是绝响,夏怀瑾依然掌控自己的节奏,顾南奚的心却与这急促的琴声乱成一团,终结于弦断。 安容华注意到顾南奚参杂戾气的眼神,功力深厚的琴声,不仅表达感情,更能逼出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情绪。 “这实在是太困难了,应该没有人能更佳了。” 秦素衿最后才上场,忍耐一颗躁动的心,不卑不亢,平静起始。另外三人一个接一个落败,只剩秦素衿与夏怀瑾二琴相争。夏怀瑾每一转调换曲,秦素衿都能及时调转,全然合一。 “这个秦素衿,果然还是有几分厉害,不过她是秦珂的侄女。”安容华夹杂了私情。 秦素衿超过了顾南奚的程度与夏怀瑾追到了第七首琴曲,实在令人惊叹,若非是夏怀瑾,安容华必须怀疑秦素衿收买了对方。 夏怀瑾适可而止,抚停了每一根汹涌颤抖的琴弦,秦素衿却在最后一刻乱了弦。 “就此打住,胜负已分。”夏怀瑾即刻恢复沉静。 “素衿习琴十余年,一直听闻瑾王爷琴艺超然于世,今日才得讨教,果然非同凡响。”秦素衿请求道,“素衿今后可还有机会向王爷请教?” 秦素衿此话未免有讨好之嫌,可却又是不容置喙的事实。她的言语之中,更有对琴艺的如痴如醉,不懈追求。 “本王早已不抚琴,今日实在情非得已。”夏怀瑾看了安容华一眼,她即刻出来主持大局,“琴艺考察,又属秦佳丽名列首位,而你们当中那些浑水摸鱼的,我也记得。” 夏怀瑾离开长廊去到静处,尽失方才弹琴时舍我其谁的气场,如今他若还抚琴,便只是为了抚琴而抚琴,再高超的琴技,也弥补不了他内心感情的缺失。 “王爷果然非同凡响!”安容华果然跟了上来,还故意赞扬。 “你可知本王二十余年未抚琴,如今这十指都疼得厉害。“夏怀瑾更痛的是十指连心。 “我看看!”安容华一下紧张起来,抓起夏怀瑾的手便捧在掌中,指尖果然每个发红微颤,“都怪我,未考虑到你许久不碰琴弦的手指承受不起长久的抚琴!” 安容华眼里尽是心疼,抓着夏怀瑾便说:“去找御医看看!” “没有这么严重。” 夏怀瑾不自主便也抓紧了安容华,彼此紧握的刹那又分开,是琴曲气势磅礴直达苍穹却戛然而止千尺直下的感觉。 “那秦素衿今日梅开二度,当真不是你这个亲姑父手下留情了吗?”安容华强势生硬地扭转二人无言的局面。 夏怀瑾再见安容华的变脸神技,不敢与之对视便回道:“本王若是对任何人手下留了情,你定然当场拆穿本王了。” 从夏怀瑾的言语中,渐渐的,多了一分对安容华的熟悉感。 “那是自然,我是最公平公正公义的……谷女!”安容华坚定地自我标榜,却不能道出真实的自己,心中纠葛,“是我啊,我啊!” “本王知道了。”夏怀瑾温柔地应道。 棋艺比拼进行得如火如荼,两两此事定胜负,已经到了最终博弈,又是秦素衿与顾南奚二人。 向来女子在棋艺方面不会如琴艺精通者多,秦素衿不负才女盛名,步步为营,谨慎万分,顾南奚却能够与之一较高下。 一番僵持之后,秦素衿竟渐渐落于下风,最终被顾南奚将军。 安容华蓦地松了一口气,幸好这群佳丽之间,并非秦素衿一人独秀。 安容华终得以无需调侃夏怀瑾为秦素衿假公济私的无有之事了。 回到碎月轩,晚膳时辰,宫人送膳到安容华处不见其人,便如之前吩咐的送到了夏怀瑾处。 夏怀瑾只以为又是安容华“阴谋诡计”,却还是等她过了一个时辰之久。 夏怀瑾开着窗,侧室始终没有安容华的出入。 “谷女到底去了何处?”夏怀瑾问门外的太监。 “奴才不知。” 总算,安容华进了院子,手里还端着一个盆弥漫进来一股药气。夏怀瑾悬着的心安了下来。 “开门!” 太监为安容华开门,她放下药盆,舒了一口气。 “这是何物。”夏怀瑾问。 “这个,是我去找张御医取的药,活血通络,消肿止痛的,你将手泡进去便可。” 夏怀瑾未曾想安容华是为自己去求药,还以为她四处游玩,。夏怀瑾目光留滞在安容华脸上,她却紧着动手替夏怀瑾挽起衣袖,按入药汤。 “不烫了,热得刚刚好。” 夏怀瑾任其摆布,温暖的感觉由指尖渗入,直达心头。 “你连张御医都识得?” “怎么不识,我在宫里时,但凡身体不适……”安容华差点没反应过来,“但凡太后娘娘有所不适,都是张御医诊治的,我在她身边伺候,自然也能认识了。” “太后娘娘近段时间才召了你等伺候,可是身体有何大不适?”夏怀瑾的关切顺其自然地不露痕迹。 “太后娘娘身体好着呢,能跑能跳,能吃能喝 ,能说能笑的,不知道多安康!”安容华得意洋洋地笑。 “如此便好。”夏怀瑾欣然。 安容华这份汤药折腾了许久,此刻肚腹忽然计较起来,在夏怀瑾面前已不是第一次。 “你的晚膳也送来本王这了,只是已经凉了,本王让他们送回去了,你若是饿了,吩咐门外太监去传膳便可。” 安容华命令太监去传膳,身体变得年轻就连食欲都增进了不少,又或者是因为与身边之人内心喜悦,才觉得每道普通佳肴都格外美味。 膳食传到,夏怀瑾也泡完了汤药,清洗擦拭过过。 “感觉如何?” “舒服了不少。” 安容华细看夏怀瑾的手指,确实减退了红肿程度。 “不知我们王爷这金贵的双手用膳有没有问题,可否需要奴婢伺候用膳呢?”安容华故意调侃道。 “谢你的好意,本王暂时还能够自食其力。”夏怀瑾言语之中并无将她视为奴婢的意思。 二人入座用膳,在王府自由自在的生活,让安容华早已忘了宫中规矩,与夏怀瑾相处的悠闲自得,更让她毫无戒心。 夏怀瑾却注意到窗外的小太监,平日里都是低头哈腰的,此时此刻却偷瞄着二人用膳。 安容华偏喜一道菜的样子表现得明明白白,夏怀瑾却及时为她夹了其他菜,并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可挑食。” 安容华一愣,夏怀瑾这个举动,这个表现,可否认为是他对自己的关心。 “我很挑食的,除非王爷给我夹菜吃,否则我就这一份最爱的便吃得一干二净!”安容华趁机威胁道。 “初次见你的用膳礼仪,本王还暗想不愧是太后教导出来的奴婢,不过今日,你倒是暴露了真正的品质。”夏怀瑾并非嫌弃之语意。 “那又如何,若能轻松畅快地活着,谁愿意一板一眼,连口腹之欲都受制于规矩?”安容华袒露心声,她如今只是习惯当谷女,正如以往只是习惯作为太后。 “本王确实没有资格管束你吃什么,你自便罢。” “王爷难道就没有钟情的一道菜吗?”安容华问。 “不过口腹之欲,只为充饥罢了。” 夏怀瑾的心性似超然物外,遗世独立,他的性格原本就不合群,二十多年来更加冷淡了周遭的一切。 “我不信王爷在世当真一无所求,人活着,就应当是心存执念,否则便不会活着了。” “如此说来,你是为何活着?”夏怀瑾问道。 “我,是为看遍天下繁花似锦,守至亲一世安定……”太后的一生不过一喜一念,而谷女的再生却是,“与心爱之人相悦终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二十九章 画中人 安容华一方面虽重视佳丽们的才华品质,希望竞选出其中佼佼者,另一方面也牵挂夏秉文的偏爱。 一日清闲,安容华便安排了宫廷画师为众位佳丽描绘人像。 “众佳丽入宫前,本已有画像呈递,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再画一次。”夏怀瑾问。 “你懂什么,那些入宫前的画像,浓墨重彩的表达,扬长避短的描绘,与真人出入极大,极不真实。”安容华斤斤计较,“王爷您想必是对世上的美人不感兴趣,才从未欣赏过佳丽们的画像吧?” “可你安排这次画像意欲何为?” “我自有用意。”安容华卖起关子。 作画时间漫长,安容华只是旁观百无聊赖,看着一位位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与宫景融于纸上,十分羡慕。 “王爷可是闲着无趣?”安容华别有目的地问,“不如请你为我作画一幅。” 夏怀瑾没有拒绝安容华的合理请求,安容华选了一处不太有佳丽选中的假山作为背景,她更是直接爬了一半上去,坐在半高处。 夏怀瑾不禁动容于安容华的年轻雀跃,静下心来开始作画。正常的作画应当是作画者观入画者而描绘,夏怀瑾却越画越脱离安容华的存在,全然由心表达,落笔之间,所浮现的人,依然是安容华。 夏怀瑾停了笔,深深陷入其中,他画的可是他心中执念之人,却是彻彻底底与谷女分不清楚了。 “怎么了?”安容华问道,“可是画好了?” 夏怀瑾抬头纹望向谷女,她不该是她,即便是许久从前,她也不会爬到假山上让自己为之作画。 “画好了。”夏怀瑾放下了笔。 安容华迫不及待地想一看自己入夏怀瑾画中会是怎样的美好。她正急心如何下去,夏怀瑾却走了过来,为她伸出手来。 “小心。”夏怀瑾目视阳光,阳光昏暗了他的双眼,看不清谷女与安容华。 安容华却不由得欣喜于心,将手交托给夏怀瑾,无所顾忌地从假山上两步跳下,稳稳地落在他面前。 心跳却是起伏跌宕。 “我看看你画的如何?” 安容华害羞得跑了,在那画前,她很满意夏怀瑾的画技,一画中少女高坐在假山台上,惬意自在,无忧无虑,活泼灵动,人与景致融为一体。 收纳了所有佳丽的画像,一日收工。未与夏怀瑾说,安容华带着全部画像出了碎月轩。 日落西墙,勤政殿上,御用太监小澄子传来了参茶点心,为夏秉文呈上。 “皇上批阅奏折一整日了,奴才看着着实担忧,皇上歇息片刻吧。”小澄子心疼道。 夏秉文阅完手中奏折才放下,接过小澄子奉上的茶一饮而尽,全是当做解渴罢了。 “朕未亲政时,这些国家大事都是由母后亲理,朕那时总怨恨母后一整日整日地不与朕玩耍,现在才体会母后的辛劳。朕还一直不愿接受管教,抗拒这母后为朕鞠躬尽瘁持守的江山。”夏秉文心念道:若是母后在该有多好。 “太后娘娘确实对皇上严加要求,但都是为了皇上能成为一代明君。如今皇上治国周全,百官臣服,太后娘娘定能欣慰了。” “小澄子,朕实在想母后了。”夏秉文不仅是皇帝,亦是母亲的儿子。 夏秉文正是思绪纠结时,安容华突然在门边走了进来,在一道余晖下恍若从天而降。 夏秉文眼前一亮,对这不速之客,他心有曾相识之感。 “大胆奴婢,怎敢擅闯勤政殿!” “大胆奴才,敢对我大吼大叫!” 安容华对小澄子叫嚣起来,他走上去阻拦,确实没见过这个女人,也不是宫女打扮。 “难道你是刺客?”小澄子大惊道。 “我若是刺客能进到这勤政殿,这内外一干人等都该推出去斩首。”安容华说得确有其事似的,不受阻拦地上前面对夏秉文。 “你是……谷女吧。”夏秉文想起来。 “是我。”安容华毫不畏惧,与其他人在夏秉文面前的态度全然不同。 “见着皇上都不下跪行礼的吗?”小澄子眼神故作镇定凶狠却不像样。 “我不能下跪,因为,我代表的是太后娘娘。”安容华有恃无恐。 “母后!”夏秉文惊唤一声。 “哎……”安容华下意识回答,却又及时改口,“哀家要你代哀家辅助瑾王爷为皇上选择最完美的皇后,太后娘娘是这般吩咐我的。” “真是吓死我了!”小澄子一脸不知所谓。 “母后可有话要你与朕说?”夏秉文沉心期待。 “当然有,我胆敢私下来找皇上,便是太后有意传达。” 小澄子不满这突然跑出来一个谷女,但她毕竟是太后的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边端茶递水,而谷女却能够和夏秉文站在一起,欣赏佳丽的人像画。 “太后娘娘说了,选后虽是国家大事,但皇儿自己也需得真心喜欢,才能与之相濡以沫,厮守一生。帝后感情稳固,对国家对百姓都是好事一桩。”安容华的语气里饱含母亲对孩子的亲情。 “母后竟然会这样想。”夏秉文心中欣慰。 “为人母后为皇儿婚事操心不是正常的吗?”安容华一本正经。 “朕不是这个意思,母后的想法向来是以国事为先,朕只是惊讶她会说朕喜欢才重要。” “傻皇儿,母后曾事事以国事为先,未体谅你的难处,这终生大事,母后定然不会只为国而操心,你才是母后的亲儿啊!”安容华无声感叹。 夏秉文翻阅着安容华带来的画像,美艳绝伦,气质非凡,姿容秀丽,各有千秋。他忽然停了下来,安容华便心急一看,竟是谢锦书的画像。 “你不会真喜欢你表妹吧,她不合适当皇后,性子娇纵蛮横,才华稀松平常,毫无母仪天下的风范,绝对不合适!”安容华自顾自地评价起来。 就连小澄子都听得嫌弃安容华狂妄自大,庆幸夏秉文的性子温和,并不计较她的“出言无状”。 “朕只是许久不见表妹,看到画像便想起了她。” 夏秉文仅此而已,倒是安容华这评价谢锦书的言论,与他母后曾经所言如出一辙。 “单单看这画像,朕怎知如何抉择一个既担当得起母仪天下之任又合乎自己心意的女子呢?”夏秉文自问。 “皇上若是不了解他们的才情品质,自有我与王爷为你斟酌筛选,你只要看看这些佳丽其中可有合你眼缘之人,我今后好多加关注。”安容华解释道。 夏秉文如他所言,简单挑选了几张,却突然看到了最后一张画像,转而看了盯着厚厚一沓一摞的奏折沉思出神的安容华一眼。 “这可是你?”夏秉文将画像递到安容华眼前。 “啊?”安容华猛地反应过来,才想到自己忘了分取出自己的画像,“是我,帮佳丽们画像无趣时,便让给我也画了一张。” 安容华伸手去取画,夏秉文却仔细地品评了起来:“这作画手法,不似出自宫中画师之手,倒像是……王叔的手笔。” 夏怀瑾的才华横溢,皇都宫城内外无人能与之媲美,夏秉文幼时也曾受教于他,自然对夏怀瑾的风格有所了解。 “是我让他帮我画的。”安容华承认道,却有一丝别样滋味在心头。 “王叔明明是人中龙凤,文武双全,才貌双绝,天底下难寻第二人与之比拟,不过他一直好像对世间的虚名并无留恋。”夏秉文记忆中的王叔便是如此,“可这幅画作,明媚欢脱,人物描绘得极具感情。” “大概是我当时比较活跃吧。”安容华将自己的画像放到一边,继续和夏秉文说道佳丽们。 夏秉文选出的几幅画像,有秦素衿和顾南奚二人,她们也是迄今为止的四艺比拼中相对突出的佳丽。 “这秦素衿确实才艺绝佳,沉稳大气,气质出众。这顾南奚,寡言少语,不苟言笑,总是独自一人。” 与夏秉文独处的时光悄然而逝,安容华只带走自己的画像,不舍与儿子久别重逢的短暂相处。 “他始终是一国之君,必须自己撑起一片天,即便身为母后,也是该放手让他去掌管这天下。他有一日也会为人夫君,成人父母,总不能可能一辈子是哀家怀里的皇儿。”安容华不禁鼻酸心酸,这宫中若有她唯一的留恋,便只是夏秉文,她的亲生儿子。 安容华红着鼻子回到碎月轩,尹公公和慈姑正向夏怀瑾冰禀报完毕接下来的程序。 “谷女姑娘好。” “尹公公好,慈姑好。”安容华已经是谷女而已。 “谷女何以鼻子有些红?”慈姑关问道。 “方才呛了风,你们没事便回去歇息吧,接下来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忙。”安容华十分温柔和气。 “奴才便先退下了。” 尹公公和慈姑走开后,安容华便望见了正午屋门内站着的夏怀瑾,一份伤心牵扯出另一份伤情。 安容华一晃情思向夏怀瑾走去,“啪”一声将门关上,二话不说向夏怀瑾投怀送抱,将他紧紧拥住,这份突如其来令他不知所措。 “不要推开我,我此刻心中悲伤,无处可寄。”安容华并非乞怜。 “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能体会那种感情,假若有一日小良儿成年娶妻生子,而你再也不会是他最亲近的父王了,我现在便是这种感觉。”安容华解释道。 夏怀瑾却无法将这种感觉与谷女联想起来,可强行依偎在他怀里的她,只教夏怀瑾心思一片空白,无法抗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三十章 一曲飞凰入宫廷 尽管安容华心中五味杂陈,但选后一事却不可中途废止。厨艺和茶道不比四艺受重视,毕竟众多大家闺秀出阁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嫁入夫家大多也是能当户对的权势之家,无需亲自动手。 但为求选出最完美的皇后,安容华选择保留二项。 厨艺比拼主题不难,点心,任你是糕点酥点夹心点,民间的、宫廷的,甚至塞外的,皆可发挥。 芙蓉糕,桃花糕,绿豆糕,如意糕,千层酥,桃仁酥,栗子酥,七巧果子…… 各式各样的点心端到安容华与夏怀瑾面前,看色闻香品味。 安容华口味不算刁钻,这些糕点在她品来都差强人意,半斤八两。直到最后一份,水晶小蒸包,小小包子精致可爱,包子皮晶莹薄透,一口一只包子,咸香口味将之前的甜腻一扫而尽。 “美味!”安容华心中不由得赞许,即刻让夏怀瑾过来一品,得出了结论,“水晶小蒸包第一,七巧果子第二,千层酥第三。” 未列前三的谢锦书却心有不甘,出面质疑道:“敢问瑾王爷,包子算是点心吗,包子难道不是主食吗?” 谢锦书一问引起众佳丽的疑问,而关于包子是否点心的问题,夏怀瑾也有所疑问。安容华却未曾考虑过,但这水晶小蒸包的美味之处她认同。 “御厨在此,不如请他向众位佳丽解答此疑问。”夏怀瑾请出御厨。 “历史上,包子是以早餐主食的身份出现在百姓餐桌上的,可是随着厨艺的进步,面食有了更大的发挥,各种馅料包裹于面粉,亦成为是点心。”御厨最终得出解决,“所以,尽管包子众所周知是为主食,但若是加以特制,也可作为点心一品。这道水晶小蒸包便是别出心裁的点心。” 御厨有理有据地一番解释,让众位佳丽不得不心服口服,而水晶小蒸包乃是出自于顾南奚之手。 茶道比拼会上,众佳丽各居其位,蒸煮泡沏,各自发挥。 安容华与夏怀瑾上座,闲趣品茗。 “王爷可知道,为何我在一众点心中选中了那道水晶小蒸包?” “为何?”夏怀瑾配合地问道。 “其实众佳丽的厨艺都一般,做的点心也都差强人意。不过那道小蒸包,特别就特别在她懂得利用口味的调和。当我吃了百十来样甜口的点心之后,突然尝到一口咸香,便会格外美味,这样的小心思我很欣赏。” “可若是你太想多,那人只会做小笼蒸包而已呢?”夏怀瑾一句反问。 “那它也是最好吃的。”安容华饮了一杯茶,不禁感叹道,“若说到宫外的点心,还得是一品居的一口酥,一口一酥,一盏清茶,一份惬意。” 众佳丽都沏好了茶,不敢打扰安容华与夏怀瑾二人和谐的画面。慈姑上前禀告道:“瑾王爷与谷女姑娘可要一品众佳丽沏泡的茶?” “让她们自己喝。”安容华一声令下。 众佳丽开始品味自己制作的茶水,或淡而无味,或苦涩难咽。 “首先将你们泡的一壶茶喝尽者便为胜。” 安容华此言一出,不少佳丽便如牛饮水,毫无形象,若是本身泡茶难喝的,更是表情纠结,不忍直视。 安容华一眼望去最后座的秦素衿,毫不失仪,便一脸冷漠地对夏怀瑾感叹道:“你的那位侄女,果真是有王爷你的风范,处变不惊,特立独行。” “她与本王能有何干。”夏怀瑾一脸沉默。 “除非你与瑾王妃毫无干系,否则她便与你有关了。” 夏怀瑾不懂安容华为何总是拿秦素衿针对于自己,但这种针对,又并非恶意中伤,反倒像是无理取闹。 安容华在夏怀瑾面前地无理取闹,又岂止如此而已。 重头戏的比舞即将到来,谢锦书可是胸有成竹,即便其他几艺她都是稀松平常,这舞艺她却是从小刻苦训练,一日不敢懈怠。 只因安容仪从小教导谢锦书,只要舞跳得好,便能嫁得最好。 安容仪所言便是指当年的安容华,一曲飞凰入宫廷,荣华富贵枝头上。 “当年我姨母就是在宫宴上因为一舞成名,圣祖皇上亲旨赐婚给还是太子的先帝,从此得到了全天下女人梦寐以求的婚姻。”谢锦书只是讲述,眼中都闪烁光芒。 众佳丽各自准备好献舞,各色舞衣如盛世花园,九天仙女下凡尘,人间百花竞相艳。 安容华见她们一个个千姿百态,舞步翩跹,随乐起舞。或有二者三者选中同一舞曲者便一同起舞,比分优劣。 “年轻真是好啊,不知我一把老骨头还能否再次起舞?”安容华不由得叹气,夏怀瑾倒被她莫名其妙的情绪所吸引。 “王爷觉得她们舞得如何?”安容华忽然一问。 夏怀瑾蓦地回过神来,再看舞者,在他心目中,当年安容华一舞后再无人能入他眼里。 “本王不是很懂舞艺,自有舞教评断。”夏怀瑾回道。 “王爷只需分辨是否赏心悦目便可。” “本王……”夏怀瑾无言以对。 “静静欣赏好了。”安容华不再发问。 谢锦书一人独舞,她自一上场,安容华便认出了她的扮相,凤凰羽衣,烨烨生辉,琴曲转换。 谢锦书的舞艺令安容华眼前一亮,相比较她其他,确实堪称一绝。飞凰舞乃是当代舞中绝品,凡能舞动飞凰者,必须史上有名,为人称道。而与飞凰舞相配的凤求凰曲,亦被认为是曲中绝响。 安容华细细回味,夏怀瑾眼里的温情泛起旧日时光。 二十二年前,宫殿夜宴,夏怀瑾坐于宫廷乐师之首,案上静置凤尾琴。夏怀瑾掠动琴弦定音,琴声空灵穿透整座宫殿,惊起酒杯涟漪,满殿灯火都为之摇动。 安容华随着曲乐出场,斑斓凤凰羽衣掩面携风而来,凤凰展翅,轻盈之姿,飞舞之态,一舞惊天地动人心,在场之人皆弃酒忘食。一时千曲只为此舞作,灯火只为照舞影。 抚琴者夏怀瑾,手下七弦为之动容,恍若一时间,天地间只二人而已,唯独凤求凰。 安容华惊艳一舞罢了,满殿寂静,沉溺于此间久久无法抽离。 自此以后,就此一生,再无第二人能令他为之抚琴。 夏怀瑾从谢锦书怀念安容华,尽管在他心目中,无人与之比拟,但谢锦书至少也还有几分像她的姨母。 舞试结束,夏怀瑾的情思却无法释怀,在碎月轩无止尽地发呆。 安容华却前往锦绣宫视察,在慈姑陪同下,一个一个院的考察佳丽们私下的情况。 琉璃苑,两屋分别住了顾南奚和秦素衿,安容华从顾南奚房中离开入了秦素衿房,同样的配置却全然不同的感觉。 顾南奚房中没有多余的任何一样物品,而秦素衿房里,书桌上随时有墨,时有练字的痕迹,就连梳妆台上放的都是书。 再去了玲珑苑,安容华特意先去了谢锦书的房间。 “是你啊!”谢锦书对安容华表示不屑。 “你今日的飞凰舞可圈可点……”安容华难得开口是夸奖,“不过比起你的姨母太后娘娘却还有天壤之别。” “哼,你凭什么说本小姐,以你的年纪,岂能有幸得见我姨母的飞凰舞风采?”谢锦书傲然道。 “我见未见你无需知晓,你只要知道谨守本分,别拿宫里当家里,也不要想着你母亲的那一套,当不当得上皇后,并不是舞跳得好不好能够决定的。”安容华善意提醒道。 “你不过是个宫女,凭什么如此狂妄,待我求见皇上表哥,处置了你!”谢锦书被惹怒。 “谢家大小姐的脾气果然暴躁,试问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岂可由一位娇蛮任性,动辄急躁的女子担任?” 安容华理解谢锦书的脾性,任性了得,倒也并非恶人,不过她必须提醒谢锦书,皇后之位并非她能胜任。 经过这一番视察,安容华突然又有了试探佳丽的好主意,便迫不及待地归回碎月轩跟夏怀瑾商量。 安容华推门而入夏怀瑾房中,却空无一人。 “怀瑾这是去哪儿了?” 安容华一通好找,终于在碎月轩后的寂静碎月湖边看见了夏怀瑾的身影,独立湖畔,融入夜景。 碎月湖,映照一轮圆月,风动涟漪,便仿佛月碎湖中,因而得名。 安容华悄悄脚步靠近过去,夏怀瑾却丝毫没有察觉有人靠近,直到安容华托着下巴倚靠在湖栏上,问道:“王爷何以独自在此发呆,可是想念家中妻儿?” “谷女你说,这世上可有遗忘之法,能叫人忘却一切情思愁苦?”夏怀瑾仰望远方问道。 安容华有所感应,今日谢锦书跳飞凰舞时,她便注意了一下夏怀瑾的反应,他眼里的暗潮汹涌岂能不被察觉。 “你想忘了什么?”安容华明知故问,“王爷一向清闲自在,不扰于朝堂,不烦于家庭,还有何事能让王爷困扰到此地步?” “你若不知便罢了。”夏怀瑾岂敢向他人提起他与太后的一段情。 “你若不说我怎会知?”安容华动了气似的。 夏怀瑾一刹惊异,却依旧困锁于自我。 “有些事,有些话,永远不能说出口。” “永远很短的,若是错过了,一生便过去了。”安容华道。 “可已注定的事情,还能更改吗?” “为何不能?就像你如今已有自己和睦的家庭,你说我不是你的那盏灯,可我依然想在你身边,不论你是否需要,一天多逗留一天便好。”安容华不顾一切说出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三十一章 皇后的背负 夏怀瑾虽已知谷女写于画灯上心意,却并未亲口听她如此表达。 “我就是你心里的那盏灯,你到底明不明白啊!”夏怀瑾一头撞在夏怀瑾胸前。 他固步自封的心门,仿佛受到了极大冲击。 “若是本王招惹了你,便算本王负了你的一片真心,今生本王都不会再相信虚空的誓言。” 安容华感受到夏怀瑾胸膛内的撕心裂肺,他对谷女的感情,或许还不足称之为爱情。可今日叫他软弱碎裂的,依然是安容华自己。 “我不会放弃的,我相信自己会照亮你的心,让你看清楚,你心中的那盏灯,到底是谁!”安容华明白夏怀瑾心里对自己的爱根本不用唤醒,她所亏欠的必须要从头还清。 待二人的情绪都缓和稳定下来,安容华爬上了围栏外坐下,拿一块石子打击水中月,敲得稀碎。 “镜花水月,印象中美好的东西,往往最经不起敲打,就想泡沫一样,指尖轻轻一碰便破碎了。”安容华忽然感慨道。 “或许本王就是你印象中的镜花水月。”夏怀瑾话中有话。 “你才不是,你是我身边真实存在的人!”安容华辩驳道。 “夜深了,回去歇着吧。”夏怀瑾惹不起只能躲,说罢便丢下安容华转头离去。 “你等等我啊!”安容华自己翻进护栏,却心生一计,踢了一个石头下水,混乱大喊一声:“啊!” 夏怀瑾闻声紧张转回,不见安容华人,只见湖水荡漾。 “谷女!”夏怀瑾跑到栏边。 “我在这!”安容华及时从一边窜了出来,没叫夏怀瑾跃入湖水。 安容华满带笑容,夏怀瑾却是惊心初定。 “良儿说得不错,你果然幼稚。”夏怀瑾叹了一口气便离去,安容华得逞得意地追了上去,“方才你可是担心我跌入了湖里?” “不要再试探本王,否则下次你真跌进了湖中,本王便不要救你了。”夏怀瑾认真说道。 “我会水,无需你救。”安容华也赌气而又情切道,“若是王爷不慎跌入江河湖海,我定会相救。” 二人回到屋院,夏怀瑾向前,安容华向右,在进门的前一刻,彼此不约而同地回望,默契得无需言语。 佳丽们经过几番比试,分出了优胜劣汰,去了第一批表现不佳的,剩下的,便进入宫规教导。 佳丽们受教于教习嬷嬷,从衣着装发,到言谈举止,从私下的小规矩到宫廷大事的准则,细致入微的内宫礼仪,并非一朝一夕能够习得领略的。 夏怀瑾有了一日的空,恰逢夏秉良入宫练习骑射,父子二人便得以在校场相间。 “父王!”夏秉良很是欢喜,却欠缺了一分,“谷女怎么不粘着父王了?” “她在忙着教习礼仪之事,父王才得了空。” 夏怀瑾撇去选后之事,亲自教夏秉良骑射,父子二人飞扬校场,十分畅快。 “父王,你近日可否回府一趟,秦母妃前些天受了凉,这几日病得不轻,一直吃着药也不见效。父王若是得空便回去探望探望秦母妃吧!”自从那日以后,夏秉良仿佛更能察觉夏怀瑾对秦珂的感情浅薄,便想从中调和。 夏怀瑾似有思考,给出令夏秉良惊喜安慰的答案。 “今日父王送你回府,明日再回宫中。” “当真!孩儿太高兴了。” 夏怀瑾先回了一趟碎月轩,跟尹公公说了情况。 “有劳尹公公转告谷女,王妃生病了,本王要回府一趟,最快明日便会回来。” “奴才知道。”尹公公记下。 安容华在锦绣宫教导一整日,只为早些结束去校场看夏秉良一眼,谁知校场无人,回到碎月轩,竟连夏怀瑾都不在了。 “出宫了!”安容华惊道,“为何出宫,可是世子在校场出了何意外?” “谷女姑娘放心,世子没事,不过……” “不过什么?”安容华格外着急。 “是瑾王妃身体有恙,王爷便要出宫去探望,说是最早明日便会回宫。” “秦珂病了?”安容华蓦地醋坛子打翻,“好好的生什么病,王爷既不是御医大夫,又非灵丹妙药,回去又有何用!” “王爷牵挂王妃身体,回府一探也在情理之中。” “行了行了,他们是夫妻彼此挂心,我在这操什么心,我今日累了,公公你先退下吧。”安容华扶着额倚靠在几案上,竟叫尹公公看出太后的影子来,退出房外仍迷糊,“真是老眼昏花。” 安容华虽是累了,入夜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心想着今夜人家夫妻团聚,自己孤枕难眠。 “这么多来年都是如此,我早该习惯了才是。何以如此介怀?他们本就是一家,我只是个外人。一夜夫妻百日恩,怀瑾对秦珂的感情,怎么也该比对我一个谷女强吧。”安容华试图宽慰自己,却却想越清醒。 安容华干脆起身,将房中的蜡烛点得通亮,望着窗户,孤影自怜。 “我到底该如何安置自己的感情?” 安容华不由得深思熟虑起来,迄今为止,她都只以为自己在夏怀瑾身边便足够。可他身边已经有了结发妻,真如玩笑那般当个小妾,又欠缺圆满。 “想这么多干什么,那个老男人根本都还未接受年轻的你!”安容华赌气道。 与此同时,瑾王府,夏怀瑾仍旧独居不忆居。不忆居一如既往冷清,灯火阑珊,夏怀瑾却不禁怀念碎月轩,他总能看到谷女的影子映在窗纸上。 次日,夏怀瑾一早便起行,向古却蹭了马车半道。 马车停下时,向古向夏怀瑾说道:王爷,一品居到了,奴才便先去了。 “等等。”夏怀瑾在马车内唤道,起身出来,便与向古一同入了一品居。 “王爷,这一口酥世子可喜欢吃了,还有谷女那张挑剔的嘴,对它也赞不绝口。”向古提了两份一口酥,一份被夏怀瑾亲自接去。 锦绣宫中礼仪教习扔在继续,仅仅是一个走路,便让佳丽们受尽折磨,比她们在府中所受教的严苛百倍千倍。 “若成为皇后,你便不再只是你自己,而是一国之后,即便只是区区走步,也必须做到一丝不苟,每一步都要内敛外彰,既要优雅,又要不失风范。”安容华亲口教训道,“而你们一个个还未成为皇后,就自以为是,轻飘飘的可是要飞上天去!” “我们走得哪儿不好了?不过有人刻意刁难。”谢锦书怨气十足。 “以你们现在的道行,还敢与我争辩,是该让你们切身体会一下,何谓重担?” 安容华借取了寿安宫,她封后当日的全副凤冠霞帔,由几个太监合力抬入锦绣宫,小心翼翼。 佳丽们从未见识过如此辉煌的衣裳,纯金丝银线交织的霞帔,即便过去二十年仍然烨烨生辉,霞帔上的凤穿牡丹,岂止看起来那般美好。 “今日给你们一个机会,穿一穿这皇后霞帔,感受一下你们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撑起这分量。” “我来!” 谢锦书迫不及待,却在霞帔一搭在肩上便站不稳了,被安容华一把扶住。更别说迈步走路,摇摇晃晃地举步维艰,得有两个宫女在两侧扶衬着。 “你们都看到了,这还只是霞帔,要知道还有这后冠,若是没有撑起半边天的能力,定会被其压得喘不过气。” 封后不过百米红毯的辉煌,凤冠霞帔不过数时辰的沉重,真正的沉重远不止于此。 安容华有感而发,眼看这十二尾凤珠冠何其璀璨沉重,多少代多少女子梦寐以求,却封印了安容华二十年的年华,多少次压得她喘息困难,咬牙坚持。 就连谢锦书都无话可说,继续苦练。 休息片刻,安容华找到了谢锦书,谢锦书依然不愿搭理她。 “今日试了封后霞帔是何感觉?”安容华好声好气地问道。 “重!”谢锦书十分不想回答。 “那你可还想背负如此重负?” “我不怕重,多加练习便可!” “其实佳丽众多,后位却只有一个,你大可不必为之争竞,皇后之位未必如你想象得那般美好。”安容华企图劝退谢锦书。 “你又没当过皇后怎知它不好,再说你凭什么跟我说这些?我母亲说了,一个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既然要嫁人,那就必须嫁给人上人,至高无上的独一位,那就是皇上!”谢锦书完全情绪化。 “那是你母亲说的,你自己又如何想?你真的喜欢你表哥吗?真的喜欢这幽深宫墙无止无尽?若你真的成了皇后,便只能永远留在深宫。宫里不似在外,宫规摆着不可逾越,不似你在家中任性还有父母疼爱,一国之君的使命是治理国家安定,他可能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甚至有可能十天半个月乃至更久不见夫君的面。你是个爱热闹的孩子,若将来几十年,你面对的都是低头哈腰,毕恭毕敬,不敢言语的宫女太监,不会觉得孤单吗?” 安容华之言句句诛心,每一言都在自己心头扎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可她必须让谢锦书清楚,若未选上反倒是一件幸事的事实。 “你大可以想想你太后姨母的处境和你母亲的生活,到底是深宫孤家寡人的日子好,还是夫妻和睦,儿女双全的日子更加幸福?” “你别说了!”谢锦书的心整个动摇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三十二章 老男人 安容华在锦绣宫一人监察佳丽们,没有了夏怀瑾的陪同,越发心头空落落的。 “今日不回来吗?” 安容华本想打发个宫人回碎月轩一看,最终却是自己亲自回去了。安容华一入院,便见疑似夏怀瑾的背影往自己房里进去。 “回来了!” 安容华即刻快步跑上前,夏怀瑾在厅中准备放下一品居的酥盒,却一下迟疑了。 “我还以为王爷你得在府中多陪伴王妃几日,不会这么快回来呢!”安容华站在门口,酸酸的口气掩不住喜悦之情。 夏怀瑾却惊而回转,将手藏在身后,一时乱了脚。 “你这时为何不在锦绣宫视察佳丽们受教规矩?”夏怀瑾的紧张流露。 安容华一眼看穿,蓦地一蹙眉头对夏怀瑾表示怀疑。他一回来为何往自己房里跑?这藏在身后的手上又藏了何物? “你身后藏了什么东西?”安容华往夏怀瑾窜了过去,他机警地躲避开来,却更加让安容华好奇,发了大招,“太后娘娘!” 夏怀瑾一时上当受骗,转身将后背贡献给了安容华,手上的酥盒便也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一品居的酥点!”安容华惊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安容华连自己都不记得表达过对一品居酥点的喜爱,却让在意到此事却后悔的夏怀瑾有了台阶下。 “今日回宫时,良儿让向古顺便去一品居买这种酥点,他说顺便给你带一份。”夏怀瑾一本正经地推卸责任。 “小良儿真是有心了,他还是想着我的!”安容华当了真,迫不及待地打开酥盒,一口尝了一盒,满满一口的满足感。 夏怀瑾方才的紧张情绪一扫而光,看安容华吃得开心,他竟也不自觉地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如此也好。” 安容华自然不会一人独享美味,拿起一颗一口酥便给夏怀瑾递去。 “你也尝尝,真的美味无比!” 面对安容华的美味诱惑,夏怀瑾原本紧闭的双唇缓缓张开,却不料安容华故意捉弄,竟将送到他嘴的点心又塞进了自己嘴里。 安容华笑得无声,眉眼之间尽是喜悦,眼波流转。 夏怀瑾一脸被戏弄后的漠然,自己取了一颗尝,说不出舌尖的美味,他早已不贪恋,可被安容华所感染的幸福油然而生。 “这可是小良儿给我的,你怎么能偷吃呢!” 安容华起了玩心,捧起酥盒便要逃跑似的,夏怀瑾却一掌握住门框,将安容华阻拦在臂膀之间。 安容华仰首之间紧张地泯唇,夏怀瑾勾起她的心动,她的羞怯,与曾经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王不与你抢……”夏怀瑾无奈说道。 安容华却趁机塞了一颗一口酥进夏怀瑾口中,堵住了他的嘴。 “我偏要你吃!”安容华任性道。 夏怀瑾明显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拇指擦过将嘴角的酥屑都品尝,仿佛有种微妙的感觉,令他无可奈何却甘之如饴。 锦绣宫内,谢锦书脑海里全是安容华与她说的的那番话,让她整个人都乱了思绪。 “她一定是故意的,怕我中选之后秋后算账,所以故意对我说那些话,好让我自己放弃,定是如此!”谢锦书尽管试图说服自己,却依然效果不佳,她无论如何,也偷偷跑出了锦绣宫,非要去见皇上。 夏秉文得知谢锦书哭哭唧唧地求见,按理说此时二人不该私下相间,以免滋生流言,可毕竟二人是表兄妹,在意到谢锦书的感受,夏秉文还是接见了谢锦书。 “表哥!”谢锦书哭喊着便冲进夏秉文寝殿。 “表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夏秉文一向待人和善,对表妹更是疼惜。 “有人欺负我,就是那个谷女,从我入宫开始便针对我,今日还对我说些奇怪的话,让我心里好难受啊!”谢锦书哭诉道。 “果然这个谷女不对劲,连皇上的表妹都敢欺负!”小澄子一旁主观臆断道。 “谷女朕见过,她虽看起来有强势,可也绝非胡来之人。” “她简直胡说!” “她对你说了什么,跟朕说说。”夏秉文体谅到谢锦书的情绪。 “她说,表哥绝对不会选我做皇后的,她说我只知娇纵蛮横,刁蛮任性,毫无优点,根本不配母仪天下!” 夏秉文认真地听谢锦书所说,这点谷女也当面与他直言不讳过。至于选后,夏秉文确实未曾最终考虑谢锦书,在他心目中,只当她是表妹而已。 “她只是嘴直,并非恶意。” 夏秉文一言维护谷女让小澄子大跌眼镜,谢锦书更是不满于此。 “那表哥可否答应我,一定要选我为后,还有我不要穿那么沉重的凤服,我也不要永远住在宫里,不要十天半月见不到表哥的面,我还不要……” 夏秉文可以包容表妹的任性,可身为皇上,不可能为女子蔑视宫规。他认为谷女对谢锦书的评价是客观的,她当真不是为后之选。 “锦书,朕是你的表哥,便会包容你的任性,可朕亦是一国之君,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朕无法承诺你所要求的等等。朕认为谷女所言不错,你不配成为皇后,但你永远是朕疼爱的表妹。”夏秉文当面直言。 “表哥意思是,你不会我选我?” “是,朕打从一开始便没有考虑你,在朕心目中,你只能是表妹。”夏秉良坦然而言。 “原来如此。”谢锦书恍然大悟。 “锦书,一个女子的终身幸福并不在于她能否嫁给一个身份如何尊贵的男子,而是这个男子是否能够给予她一生的爱与受护。”夏秉文用心解释道。 谢锦书心情依旧复杂,却不再是纠结被谷女欺骗之想。夏秉文吩咐小澄子亲自送她回锦绣宫,并让宫人不得说出去今晚之事。 可慈姑已将这谢锦书擅自离开锦绣宫之事向夏怀瑾和安容华禀告。但谢锦书又在小澄子护送下安然无恙地回到锦绣宫。 “谢佳丽回来时魂不守舍的,不过小澄子公公吩咐说皇上有令,此事不可叫他人知道。”慈姑说道。 “她应该是去找皇上了,任性的丫头!”安容华一副长辈的口气,又问,“锦绣宫中其他佳丽可有知道此事?” “没有,奴婢得知后只私下来禀报王爷与谷女姑娘而已。” “既然如此,此事便当做没发生过,慈姑你回去,要多加关注锦书。”安容华吩咐道。 夏怀瑾只是旁听,虽说他才是选后大典的主持,但如今倒像是他给谷女打下手,做陪衬。 “你对这谢佳丽但倒是与众不同,明面上苛刻要求,私下却有一种……”夏怀瑾难以形容这种微妙的感觉,安容华借口信手拈来,“她可是太后的甥女,我自然对她关照些,若是出了岔子,你说太后娘娘是会拿我开刀还是降罪与你?” “太后不是是非不分,以公谋私的人。”夏怀瑾为其说话道。 “我觉得是,她不仅如此,还任性妄为,不知轻重,离家出走,为老不尊……”安容华越说越口无遮拦,夏怀瑾却实在听不得任何人诽谤她,“闭嘴,你若再敢信口胡诌,不等太后回来,本王便先代她为惩治你这口舌之罪!” 安容华默默地闭嘴,指责的是她,维护的也是她,这种感觉难以言喻。 “我不说便是了,太后娘娘才不会责怪于我呢!”安容华又变得一副凄楚样子,“才不会像你这么凶我。” “太后既然对你宽松善待,你便该感恩戴德,竟还敢胡乱戏言,你可知言语也会是利剑,伤人无形。”夏怀瑾好声教训道。 “嗯,好,我知道了。”安容华一个劲儿地点头。 “你知错改过便好。”夏怀瑾分明很包容谷女。 “太后她老人家真的对我极好的,我若告诉她我对王爷的情意,她也许就……”安容华故作期待道。 “不可以!”夏怀瑾一下急了制止,“你不可对太后胡说八道这些事。” “那王爷去说,请太后娘娘将我赐给你!”安容华又调转了方向。 “本王不要。”夏怀瑾毫不犹豫拒绝。 “那王爷不许我说,你自己也不说,若是太后娘娘有一日要把我许给别人家怎么办?” 夏怀瑾急吸一口气,却不知如何做答,他未曾想过,自己若不接受谷女,她迟早有一日也会嫁于他人,可她这一问,居然将他难住了。 “太后自有太后的决定,本王没有资格干涉。”夏怀瑾斟酌回道。 “那若是太后非要将我赐给你,你是不是就心安理得地接受我了?”安容华顺势问道。 夏怀瑾绝不希望谷女所言之事发生,圣祖可以为他赐婚王妃,唯独她绝不能将其他女子推给他。 “不。”夏怀瑾冷漠而决绝。 “是啊!我怎么会接受安排被赐给你,就算是太后娘娘也休想安排我的人生!我怎么可以嫁给你这种有家室,有妾室,年纪又大,儿子都跟我差不多年龄的老男人呢!” 安容华突然翻脸,一通自我否认的乱语疯言,令夏怀瑾始料不及,愣在原地。 诗中暗藏“吾心怀瑾”的是她,给夏秉良洗脑接受她的是她,对夏怀瑾痴狂表白的也是她。这一刻,她却否决了在此之前的一切,将夏怀瑾贬低得一无是处。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三十三章 心跳加速 锦绣宫清晨,慈姑敲响紧急集合锣,众佳丽都未经修饰地从各房各苑跑了出来,睡意惺忪,形象一反常态。 “你们都醒醒,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安容华稳稳地说道。 “好消息好消息!”众佳丽异口同声。 “好,好消息就是,皇上准备提前见你们中间一位……” “当真!” 安容华话未说完,便被群声淹没。 “规矩呢!”安容华严色一吼,心想:如今的,富家闺女都如此不知矜持了。 满庭无声,安容华继续说道:“而坏消息就是,为防你们有何不轨之心,要用宫中准备的胭脂水粉,衣裳头饰,全身上下内外不能佩戴私物。” 说到不轨,佳丽之间的顾南奚不禁淡漠的眼神一动。 安容华一挥手命太监抬上两箱胭脂衣裳类。 “女为悦己者容,你们只有半个时辰,利用这些梳洗打扮,当然,这里面有上等之品,也有差等之物,你们各取所需吧。” 安容华话音刚落,太监才安置下箱子,佳丽们便一拥而上,一时爆乱,争相竞取。 “这是我的!” “我先抢到的!” “这衣裳我穿着好看!” 抢占先机者索取无度,稍迟着彼此竞抢,落后者夺取他人,简直风度全无。 而未参与抢夺者,除了一向稳定的秦素衿在安容华意料之中,谢锦书却是在出乎她的意料。 谢锦书仿佛若有所思,看这群平日里端庄的所谓佳丽,为皇上趋之若鹜,她当真要与她们一般吗? 况且,夏秉文已经明说,她从未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谢锦书抬头望了安容华一眼,她也正注视着她。 半个时辰后,安容华前来验收成果,虽有装扮可观者,但更多的,是不合身的衣裳,不搭配的饰品。唯独秦素衿与谢锦书不与人同,穿的是自己的衣物。 “你为何不取用箱中之物?”安容华问秦素衿。 “我自然也想见皇上圣面,可见他们为了争夺此机会彼此大打出手,我不愿与之为伍,留到最后已经被取尽物资,我无能为力。”秦素衿回道。 安容华再问谢锦书,她傲然回道:“本小姐就是不愿意跟她们抢!” 安容华点头认同,其他佳丽仍旧满心期待,究竟自己能否有幸第一个见到皇上。 “我们谁能见到皇上?” “一个都见不到。”安容华立身道,“宫中规矩,在选后期间,佳丽不得私见皇上,违令者轻则逐出宫去,重则留宫治罪。教了你们这么多天宫规,你们依然不懂分辨是非,一心只想着面见皇上,飞黄腾达,为了一个根本虚构的可能,全然不顾规矩形象。就你们这一帮人,有哪一个配当一国之后?” 安容华沉下一口气,吩咐道:“今日继续教他们宫规,直到每人熟记为止。” 安容华思前想后,迄今为止,竟只有秦素衿一人完美地避开一切雷区。私心所想,她仿佛对秦素衿不太喜欢,是因为她的姑姑已经得到了自己爱的男人,而自己的儿子若还为她所有,安容华当真是心有不甘。 “太后,你可是太后,怎能以私情干涉选后此等国家大事,如果最后真的是秦素衿,你也只能摈弃一切私念,将皇儿和后宫交给她。”安容华话虽如此,却难免心酸。 安容华对众佳丽的表现耿耿于怀,她当年也并非心性稳定的女子,即便如今也是如此,虽然没有人给她设计试练,却也不像她们大多数毫无分辨能力,盲目跟从。 “难道是因为我当年还先只是太子妃?太子妃的诱惑力不如皇后大,才让她们蒙蔽了双眼?” 安容华如此猜想道,却得不到答案,即便是当年的太子妃,对她也无吸引力,不过是皇命不可违罢了。 安容华回到碎月轩便找夏怀瑾讲述起来。 “你肯定没见过女人打架的样子吧,今日我见得便差不多如此,都是弱质芊芊的女流,挣来抢去,恨不得动起手来,不忍直视!”安容华如今想来都嫌弃得不行。 “你又如此耍弄她们。”夏怀瑾无奈。 “何谓耍弄,是试探,试探她们的定力,判断力,还有这些天学的宫规和礼仪!”安容华十分激动,“可她们简直是,孺子不可教也!” “你可曾想过,她们其中一位必然会成为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你如今多番得罪她们,她可会轻易放过你?”夏怀瑾理智清醒地问。 安容华却一心辨明佳丽的优劣,全然未顾及到自己已并非太后娘娘的现实。 “我,凭什么怕她们?皇后娘娘如何,我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安容华急转直下道。 “你若是一直这般有恃无恐下去,太后娘娘若有一日也不再护你了可如何是好?”夏怀瑾真心担忧似的。 “那,到时候我就出宫,那皇后还能追杀我出宫去?我当然还可以投靠王爷啊,她难道还敢对王爷的人赶尽杀绝啊?”安容华是口无遮拦。 “本王的人?”夏怀瑾淡漠表示疑惑,“昨夜可还有人说。本王有家室,有妾室,年纪又大,还有儿子……” 夏怀瑾这原话一出口,安容华这才惊而回想起昨夜自己的一时气言,虽然是她内心所想,可绝非她嫌弃夏怀瑾之意。 “我说的是没错,你有王妃,有二位姨娘,三十多岁,还有小良儿。”安容华毫无底气。 “所以即便是太后,也不可能让眼目高傲的谷女你,接受是老男人的本王。”夏怀瑾十分淡定地抹黑自己,却叫安容华紧张得坐不住了。 “没错,就算是太后娘娘也不能逼我接受你,同样的,就算是太后,也无法阻拦我投入你!”安容华成功圆了自己的话,身体不自主地竟当真投向了夏怀瑾,坐入他怀。 安容华心中的悸动越发不可收拾,二十多年了,她重拾了这份心动。她扶着夏怀瑾的肩膀,指尖用力,目光微颤,缓缓地向他靠去。 一时间,夏怀瑾忘乎何谓坐怀不乱。 “王爷,奴才送早膳来了。” 门外忽然有声,安容华美梦破碎,更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夏怀瑾同样左右失措,扶起安容华,忘了吩咐外头。 “外头送膳来了。”安容华小动作多多。 “进来。”夏怀瑾允准。 太监进门来,只请安道:“见过王爷,谷女姑娘。” “我是来向王爷禀告今晨视察佳丽的情况的。”安容华故作镇定地解释,反而适得其反,让送膳太监一懵。 “下去吧。”夏怀瑾吩咐。 他人去后,安容华深深吐了一口气,仿佛胆子被掏空。转眼看见夏怀瑾,又是自我安慰地说道:“还好刚刚门关着,否则我……” 安容华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恐慌,心有余悸。 “是啊,若是叫人看见你对本王……”夏怀瑾也说不出口,“后果不堪设想。” “实在太吓人了!我到底在想什么啊!”安容华此刻倒觉自己有愧于太后的身份起来了。 “不过,庆幸什么都发生。”夏怀瑾言语之间不由自主地参杂一丝失落。 “对对对,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我先走了!” 安容华急着逃离“案发现场”,竟糊涂地撞了门上弹了回来,再次被夏怀瑾的身体护住。贴着他的胸膛,原来他也是紧张得心跳加速。 “方才到底发什么了什么?”安容华愣着一脸问。 “此话应当本王问你才是,分明是你企图对本王不轨,还惶恐得是本王对不住你似的。”夏怀瑾也难掩一丝慌张。 “是这样吗?”安容华理解偏差,“这种事,本不该由女人主动才是!” “确实如此。”夏怀瑾蓦地反应过来,凶得认真起来。“本王警告你,不许再对本王心怀不轨!” “可现在是谁搂着我啊!” 安容华云淡风轻地一句反驳,竟是夏怀瑾双手扶着她的身体,如此情形看来,安容华更像是被动者。 夏怀瑾即刻松开安容华,甚至为她打开了房门请她出去。 安容华情急之下在门槛上不慎一个绊脚,幸好没有摔倒,火急火燎地跑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夏怀瑾却仿佛在心坎上,狠狠地跌了一跤,浑身不适。 夏怀瑾一人独坐,心绪才逐渐稳定下来,理智地想象谷女究竟是如何的一个存在?她狂妄自恃,任意妄为,时而盛气凌人,时而向他屈服。既为太后之人,又无恐太后之怒,会对他撩拨粘人,又会羞怯失措。 自谷女出现,勾起夏怀瑾心里对她原本平静如水的万千思绪,搅扰得风起云涌,暗潮澎湃。可谷女又仿佛成了他的感情寄托,虽然理智拒绝,意识和冲动却不受理智所控制。 安容华在房中只觉自己疯了一般。 “安容华,冷静下来,你不过是想对怀瑾有所表示,这不是男女之情正常的表达吗?” “不知廉耻,可别忘了你是个寡妇,应当谨慎自持,保守清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贪恋男女之情,对男人把持不住,真是丢尽哀家的脸面!”镜中太后突然指责道。 “你为何偷窥我的心思,你才是寡妇,我如今与花季少女无异,勇于追求心爱的男子怎么了?”安容华反驳。 “可是他有家室有妾室,年纪又大还有儿子。” “那又如何,我依然爱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三十四章 露出马脚 安容华又出奇招,竟带着一群佳丽出宫去,甚至于出了城,去到一个贫瘠之地,贫穷村庄。 佳丽们才出了马车,便忍受不得这偏僻之地弥漫着难以描述的奇怪气味。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贱民村,是各地流民聚集之地。”安容华淡定地解释道。 众佳丽确却是一个个面露难色,用手帕捂着口鼻,不愿下车来。 “为什么带我们来这种地方,这种地方,肮脏又臭,都是些贱民,我们怎么可以跟他们有所接触,脏了自己的身体!” “对啊,就是说啊!” “身体脏了可以洗,但今日若有人不随我进去,便直接打道回府去罢。” 安容华一马当先,一队侍卫抬着一箱一箱的衣物米粮随上,佳丽们也一个个胜过心里的厌弃跟了上去。 临近村口,一个蹲在村口,衣着破烂,不干不净的少年郎突然起身,以一人之躯挡住了众人前行之路。 “你们是什么人?”少年郎防备着,看这来人之首的女子年轻漂亮。 “我们是来接济贫穷的人。”安容华回道。 “开什么玩笑,你们有这么好心,想来我们村里捣乱吗?” 安容华看他实在不识好歹,便向上前与之辩论,夏怀瑾却一把拦住了她,开口说道:“你误会我们了,你看我们之中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对你们做什么不法之事,不过我们领头的得知此处有流民聚集,便集合了众多爱心之人为大家送来物资。” 侍卫打开一箱箱,少年郎一看确实是粮食物资。他再看一眼安容华,虽然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却实在美得不可抗拒。 “是我误会了,我叫无疾,是贱民村的村民,你们跟我进来吧。”无疾不再伪装抵抗。 进入贱民村,佳丽们更加难以忍受,踮着脚也无处下步,却只能强行忍耐。 “我的衣裳可是杭丝的啊!” “我的鞋还是锦绣阁定制的呢!” 佳丽们的窃窃私语,被安容华一个眼神吓得闭口无言。 “无疾,带我们去一个开阔的地方,然后把村民都聚集起来。”安容华十分自然地吩咐道。 无疾领着众人到了一个敞阔干净的院落,破落的屋子里藏身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见一群人往来紧张不安,却看见了无疾便向他跑了过去,抱住了他的大腿。 “无疾哥哥!” “小花,你娘亲呢?”无疾问道。 “娘亲出去干活了,让我在家里待着,无疾哥哥,这些漂亮姐姐是谁啊?” “她们是大善人!” 小花年幼单纯,身上所穿是由大改小不合身还缝缝补补的破衣裳,面黄肌瘦又小只,惹人怜惜。 “小草姐姐呢?”无疾又问。 “姐姐在屋里。” “去把姐姐叫出来吧。” 小花进屋带了一个约摸十二三的姑娘出来,同样衣着不堪,但与小花眼里的澄澈不同,她眼里满是不合年纪的倔强,看人颇有恶意。 “小草,招呼一下客人们,我去叫人来。” 无疾去叫村民,小花小草搬出家中仅有的破烂板凳椅子,也实在很难坐得下去。小草还烧了水,家中的碗都是破口裂开的,更不够这么多人用。 小花端了半碗水送来给安容华,她笑着接下,小花也与她笑了。安容华低头看着手里的破旧碗,烂了一个口子,若是碰着嘴难免会伤着,这水更是看着不干不净。 安容华不说毫不犹豫,她端起水准备饮下,夏怀瑾却出手阻拦。安容华望了夏怀瑾一眼,笑容十分释然,喝了这碗滋味复杂的水。 “好甜!”安容华对小花撒了善意的谎言,对她而言,根本不懂何谓甜滋味吧。 小花又用这碗盛了另一碗水给夏怀瑾送来,安容华却悄悄地蹭到他身边说:“这水是苦的,还一股沙土味,你若是不渴就别接受了。” 夏怀瑾却不然,他欣然接受小花递来的水,二话不说便一饮而尽,将碗还给小花。 安容华一愣,指着跑走的小花手里的碗,眼珠子乱转地说:“那我喝过的,没洗!” 夏怀瑾与安容华一对视,仿佛先前被打断的那个不轨的吻,间接完成了。 “这水,当真是苦的。”夏怀瑾扭转话题道。 “嗯,我当然不会骗你了。”安容华顺着说道。 安容华起身闲步,四下关注小花和小草送水给各位佳丽,都遭到拒绝,她们脸上明摆地写的就是“宁可渴死也不喝”。 唯独顾南奚,她一人坐在篱笆下的柴堆上,接受了小草的水,并由心地说了谢谢。那是安容华第一次看见顾南奚流露出隐隐若显的笑容,在宫里时,她即便是棋艺夺魁也面无表情。 无疾叫了村中人来,大多是老弱妇孺。 “大姐大,除了一些不能走的,个别出去找活的,村里其他能来的人都来了。”无疾向安容华禀告道。 “大姐大?”安容华一指自己,瞥一眼夏怀瑾,他却自我淡定着。 “行,由你负责,算好每户人家的人口,领取相应的粮食和物资。” 安容华转身一脸严厉,说道:“你们都去帮忙分发粮食,若敢不从后果你们知道。” 安容华分明就是威胁,夏怀瑾无奈叹气,起身配合她:“麻烦大家一起帮忙了。” 众佳丽心存芥蒂地去到物资箱处帮忙,无疾在旁配合。 “你忘了本王先前对你说的话了?”夏怀瑾提醒道,“她们都是皇后之选,你若要带她们体验民生疾苦并非不可,可能否注意态度?” “我何必怕她们,等选后一结束,我就跑掉,让随便哪个皇后都找不着我!”安容华计划很是自信。 “你要跑去何处?”夏怀瑾不假思索便问。 “这个嘛,到时候再说!”安容华故意卖关子,在夏怀瑾心里留下一个悬念。 安容华与夏怀瑾交谈着,无意回头,只见小花在物资箱边摔倒,就跌倒在秦素衿脚前,吓得她手上提着粮袋又碰到了一个脏兮兮的村民的手。一刹,秦素衿眼里流露出恶狠厌弃之色,未管小花,随手将粮袋一扔便走去一旁擦手。 小花自己起身坐在坑坑洼洼的门槛上,小草站在她身后,半个身子躲在门内。 “姐姐,那些漂亮姐姐真好啊!” “她们都是富贵出身,不愁吃穿,把多余的不要的扔给我们而已。”小草眼里深沉着。 “不是这样的!”小花不同意。 安容华挑了几匹布和一袋粮走到门槛前,小草便背过身去,靠着门藏身。 “乖巧的小花!”安容华笑容可掬。 “漂亮的姐姐!”小花笑着唤道。 “这些给你和姐姐,等你们娘亲回来,让她给你们一人做一身新衣裳,漂漂亮亮的。” “谢谢漂亮姐姐!”小花拉扯旁边的小草,出面接受了安容华善心的赠予。 临走之前,无疾带领贱民村的村民向安容华等人表示了感恩。他们来自四面八方,口音各异,无亲无族,因为贫穷困苦而相聚。但安容华知道,一次施舍根本改变不了他们的状况。 走出村子,无疾却追了出来,跑到安容华跟前请求道:“大姐大,可否,让我跟你单独说几句?” “单独?”安容华本有犹豫,可无疾眼里的诚实和迫切让她动容,便转身跟夏怀瑾说了一声,“你带她们先到马车上等我,我很快就回去。” 安容华与无疾走到无人小溪边,无疾二话不说就先跪下了。 “你这是做什么?”安容华一下惊道。 “感谢大姐大今日施恩!”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就这样跪了吗?” “我知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我跪天跪地跪恩人,我只求大姐大帮帮助我们村民们!” 安容华听了无疾所言,与她猜想的大略相同。他们都是各地天灾人祸的幸存者,流浪此地,为求生机。 可城中富贵岂管他人死活,即便是最低等苦力活,也没人愿意给他们贱民一个机会,有些人只能继续流浪天涯,有些拖家带口走不了的,甚至亲人活活饿死。 “官府对我们只有打骂驱赶,说我们污染了皇城风气,可我们若有一件干净衣裳穿,谁又会愿意穿着破衣烂衫被当做乞丐呢?”无疾痛心道。 “我知道了,此事我不会不管,你现在先回去,用今日得到的布匹做一件干净衣裳,待我回去计划清楚,会吩咐下去让人安置你们。”安容华承诺道。 “你不骗我吧?”无疾半信半疑。 “你若是不信我,何必找我。” 夏怀瑾带领众佳丽们回到马车所在处,却不只是干等着而已。 “你们可知道,今日带你们来此的意义何在?”夏怀瑾问道。 “分明是那谷女故意想玩弄我们吧!”佳丽果然大多心怀此想。 “天下之大,皇城繁华,可即便距离皇都不过几里的此处便有贫民如此,可想而知,这天底下还有多少如他们一般贫苦无奈之人。皇上心怀天下苍生,为的是国之和平安定,百姓之安康幸福。天下百姓,无不是皇上的子民,将来的皇后便也是他们,试问若不知民间疾苦,又如何配当一国之后。”夏怀瑾大费周章地解释道。 “如此说来,谷女是为了让我们了解民生疾苦,能与皇上同心同德,而并非故意带我们来这脏乱差的鬼地方耍我们了。” “谷女的心意你们可以不懂,但她乃是太后亲指涉理选后大事,你们若以为她是无理取闹,胡乱作为之人,便是质疑太后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三十五章 沐休密谈 回了宫中碎月轩,安容华仍在思索如何解决贱民村的问题,夏怀瑾便主动问了她,道:“今日那村民无疾与你私下说了何事?” “你想知道?”安容华嘴角上扬。 “你若不愿说便罢了。”夏怀瑾淡定自如。 “有何不能说的,不过是他求我给他们村民一个能够自力更生的机会。”安容华直说道,“还不是有的人说我是领头的,害得人家误以为我是有权有势有地位的大姐大,才千万拜托我拯救他们村民。” “你可答应了?”夏怀瑾问。 “当然答应了!”安容华满是气焰道,“虽然我没权没势没地位,但是王爷有啊,我可不得趁机狐假虎威一把。” “所以,你是要将这难题抛给本王?” “对王爷来说不算难题吧,直接下令皇都衙门,让他们妥善安置贱民村,男有工女有织,老幼有养。如若怕他们表面奉承私下无作为,便威胁他们办砸了就上禀皇上,治他一个为官不仁的罪,就皇都衙门里这些官员,一个个中饱私囊,一旦有人上奏便牵扯出无数罪行,他们不敢冒险。”安容华轻车熟路地把计划都给夏怀瑾计划好了。 “本王这闲散王爷也就这点作用了。”夏怀瑾不言拒绝。 “那可不能,王爷在我心目中呢,能文能武,上能治朝臣,下能安百姓,是个真真正正的大英雄。”安容华不假思索便开始奉承。 “你无需奉承本王,既然如此,本王便趁明日出宫一趟,顺便去办此事。”夏怀瑾故意说道。 “顺便办此事?不知王爷出宫所为何事?是为瑾王妃的病?”安容华试探得毫无技巧。 “王妃的病确实未愈……” “那就去吧,去探病吧,有了王爷的探望和关切,瑾王妃一定能恢复康健,长命百岁,子孙满堂!”安容华越说越酸,起身便要离开这个令自己此刻爱恨交加的男人,却故作镇定,“别光顾着夫妻团聚,一家和睦忘了村民的事,我要去准备明日沐休的事了。” 安容华走出了门,却又鬼鬼祟祟探头回来问道:“明晚是要回宫还是留府?” 夏怀瑾被安容华的一言一语,一惊一乍扰得心思全无,或许真是年纪大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绪跳跃。 “本王到时候看……” 安容华蓦地一冷笑,甩下一句“那你就别回来了”,扭头离去。 “看,看什么,看秦珂的病严不严重,看秦珂让不让你回来,永远别回来好了!”安容华一个劲儿赌气。 夏怀瑾实属无奈,不过如此也并非不好,就让安容华以为自己心怀家庭,胜过于她,不就是歪打正着。 次日,锦绣宫沐休。 在温香大浴汤,温热香气弥漫,众佳丽经昨日贱民村一行,便期待今日的沐休,能够洗净贱民的尘埃气味。 “昨日自贱民村归来,我便觉得自己身上一股难闻的气味,用任何香粉都掩盖不去,幸好今日便是沐休,否则我真是不知得嫌弃自己多少天呢!” “贱民村着实可怕,这种民间疾苦与我们又有何干?真不懂那谷女为何多此一举。” “谷女受命于太后娘娘,有背景有靠山,自然能够有恃无恐,你没看她行事全然不顾王爷,明明圣旨之意是由瑾王爷主理选后事宜,如今看来,倒是她占据主位了。” “看她年纪不大,怎能如此得太后娘娘信任?竟连选后大事都能交托于她?” “年纪不大不代表手段不辣,不仅是太后娘娘吧,我看瑾王爷都被她的手腕抓得死死的。” “此等谣言你怎敢胡说!” 朦胧水雾纱帘的另一头,她们岂知安容华在独立的小浴池,也正享受着沐浴的惬意,还有墙根可听。 “你们难道就没看出来,平日里那谷女对瑾王爷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吗?” “有吗?”安容华自问,“这么明显吗?” “我没看出来,不过瑾王爷虽然年近四十,却依然风度翩翩,英俊潇洒,而且琴艺非凡,实在是魅力十足呢!” “那可不是,你们若早生个二十年前,才知道何谓绝世才子,超凡脱俗,现如今的怀瑾,倒是更添成熟魅力。”安容华默默自豪。 “瑾王妃可是素衿你的姑姑吧?”话题被抛向沉默是金的秦素衿。 “瑾王妃是我姑姑不错。”秦素衿回答。 “听闻瑾王妃也曾是一代才女,当年得圣祖皇帝赐婚,与瑾王爷喜结连理,不失为一时佳话。” “才子配佳人,真叫人羡慕!” “可舍弟曾说,瑾王世子非王妃所出,王爷王妃成婚十余年,竟无所出,内中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你可知道什么,快与我们说说!” “能有何难言之隐,不过就是谣言传说,瑾王爷与王妃尽管相敬如宾十多年,却并不爱妻如她。因而说,才女又如何,若是没有把握男人的手段,怕是还不如太后娘娘身边一个稍有姿色的宫女。” “竟有如此谣言!” “无风不起浪,谣言很多时候就是事实!” “堂堂王妃竟不比一个宫女,那也实在太讽刺了!” “那有什么,这世间偏偏就是不少妖艳贱货逼死正房的悲情故事,层出不穷啊!” 此言明里嘲讽秦珂,暗话也讽刺秦素衿。正房之死的故事更是她内心深处的痛。秦素衿无论如何都忍不下气哑口无言,甘心受辱。 安容华也是听不下去了,尽管她对秦珂有敌意,却从来没有想过逼死正房,更何况,她怎么会是妖艳贱货! 秦素衿向对面的长舌佳丽走去,一巴掌震动了整个浴池,让所有人屏息凝神,她便离开了浴池。 “秦素衿你敢打我!” “我不仅敢打你,待我有朝一日登上后位,你们的嘴,我会一张张地撕烂。”秦素衿绝非威胁而已,她一字一句间都吐露了狠辣,眼神更是狠戾。 就连不见其人的安容华,都为此话所震惊,恐怕秦素衿并非真如自己所见的那样知书达理,沉稳优雅。 秦素衿离去之后,众佳丽陷入恐慌。 “她是瞎说的吧,如今结局还未定,她凭什么敢说自己就一定登上后位!” “可她确实最得认同没错啊!” “别自己吓自己,她以为自己是谁,能撕烂谁的嘴。” 谢锦书被秦素衿的一改常态吓到,她已不再张扬,也不争竞,只是时常思虑谷女所言。 安容华待众佳丽走后才从浴池起身,回了碎月轩,思绪却一直被秦素衿侵占。 “她到底只是被逼急了所说恐吓之言,还是伪装不下去将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呢?” 忽而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安容华的思绪,她前去开门,惊见谢锦书。 “锦书!” “别叫的这么亲热,我与你不熟。”谢锦书硬着脸便直接走了进来,“我有事与你说,今日在沐浴时……” “你这是来跟我打小报告?”安容华听完本就知道的事得出结论。 “我只想说一件事,如今秦素衿各方面都出挑,你们都认同她,但是,她绝不能成为表哥的皇后!”谢锦书斩钉截铁。 “你就凭一句话认定她是个表里不一的恶毒女人。” “我确定!她那时的眼神,太可怕了。” 安容华竟还能从谢锦书眼里看出遗留的恐惧。 “你跟我说有何用,去跟你表哥说去,让他千万别被秦佳丽才女的虚名蒙蔽,千万别选她。”安容华提议道。 “我怎么没想到,我去说!”谢锦书想一套是一套。 “你别去了,上次你擅自去找他便已经是有违宫规,你表哥不舍惩罚你让我们不许提及此事,你今日还去,若是瞒不住旧账新账一起算,你等着屁股开花吧!”安容华阻止道。 谢锦书一护自己的屁股,却仍不放心此事,嘴里道:“不行,表哥很容易被蒙蔽的,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安容华知道谢锦书对夏秉文作为亲人的关心,便慰她心忧道:“你放心,若真如你所说,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得到后位的。倒是你,最近格外安静,也不出头也不争强好胜了,你不想当皇后了?” “要你管,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为太后婶婶分忧,别让动机不纯之人达到目的,为表哥选出最合宜的皇后人选,管我当不当皇后啊!”谢锦书脾气暴躁起来,可话语之间,显然她是已经放弃强求。 “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呢就当这趟入宫只是学规矩,这样你以后离宫回家也不算一无所获。”安容华拿出了长辈地耐心。 “你记着了秦素衿的事,她若是成了皇后,你也不会好过的。”谢锦书关心了安容华一句。 “我一定放在心上,细心防备,用心查探。”安容华保证。 谢锦书走后,安容华陷入了两难,本以为秦素衿是最合适人选了,可最近她却一次又一次颠覆了自己的认知,今又有谢锦书指控,更加深了她内心的忧患。 “想选个好儿媳妇就这么难吗?若是你还在世,就让你给秉文随便指一个算了,何需我费尽心力,纠结矛盾!” 安容华难得念起先帝,也就是她夫君。他英年早逝,撒手人寰,留下孤儿寡母,凄楚可怜。 “唉!” 安容华不禁深长地感叹,她与先帝短短十二年的夫妻缘分,终究是一场苦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三十六章 为夫为母 夏怀瑾一边,出宫后他便去了皇都衙门,以安容华的意思以自己的名义交代了贱民村的事。 继而夏怀瑾回府一趟,恰逢府中招收下人,秦珂拖着病体也得主持相关事宜。王府门外排起了长龙,管家第一关把控,摘除一些不合适的。 夏怀瑾下了宫内出来的马车便让其回宫,匆匆走入王府,管家起身行礼的那一刹,排在人群里的无疾看着夏怀瑾有些眼熟。 秦珂正位于侧厅,挑选下人。 “王妃,王爷回来了!”玉禾来报。 “王爷回来了!”秦珂只顾起身追了出去,夏怀瑾正好走过,“妾身给王爷请安。” “今日可是王府招选下人的日子,王妃辛苦了,本王还要去城外见一人,不便在府上逗留太久。” 夏怀瑾说罢便弃之而去,未有片刻停留,一向王府的事宜都是由秦珂打理,无论好坏,他都不会严厉责备,亦不会有半句夸奖。 秦珂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马夫这两天磕断了手,今日还未招到合适的新马夫。 “快去跟管家说……”秦珂吩咐玉禾,她便紧着去正门告知管家。 老管家暂停面前的问话,起身向所有人问道:“你们之中,可有会赶马车之人?” 长队之中,无疾立刻挥手示意,从队伍之后跑向到管家年前毛遂自荐。 “我会,我以前家中是开杂货铺的,进货送货都是由我负责,多重的货,多远的路都没出过差错。”无疾自信却不昂扬。 老管家一打量无疾,衣着破烂,便又问了一句:“可还有其他?” 无人回应,碍于紧急需求,老管家只能接受无疾。 “我与你说清楚,今日只是试用,若是王爷王妃有任何不满意,你还是得走的。”老管家说道。 “我明白,谢管家给我机会,我一定好好干!”无疾喜上眉梢。 老管家带无疾快快地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稍微打理头发,便又带他去了马车位,让他赶着马车到正门等候王爷。 无疾紧握手中的马鞭,如今他终于得到了机会。 “王爷,今日临时新招了一位马夫,还请王爷多担待。”管家说道。 “无妨。” 无疾闻声望去,却惊而望见夏怀瑾这张熟悉的脸庞越走越近。 “城外莲花坞的路可会走?”夏怀瑾一问,无疾猛点头,又问,“您就是瑾王爷,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无疾啊!” “无疾。”夏怀瑾这才认出他来。 驱车前往莲花坞,一路平稳,到城外犹如世外,漫山深处,清水流溪。莲花坞,一栋竹木屋坐落于一片池塘之上,时未至,莲花尚且未绽。 越近莲花坞,便闻琴声在山间无止尽地鸣响,长阔高远。夏怀瑾下了马车,提着一壶酒便从穿过水廊去到莲花坞中。 “他竟是瑾王爷,那大姐大呢?”无疾作想。 夏怀瑾入屋以后,琴声便休止了。 与此同时,瑾王府的选婢仍在继续。 选中的婢女聚集接受秦珂的训导。 “在王府做事,一定要明白谨慎做人,勤恳做事,我以你们各人才干安排去到各院,必须谨记,另外王爷所在的不忆居,平日里绝对不可擅闯。” “奴婢敬听王妃教导。” 在一众奴婢中,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名叫淳儿,她被分派到厨房做事。 宫内午时,安容华知道夏秉文定会忘食忙碌政务,便去了勤政殿。 小澄子远远看见谷女便觉得不妙,不由得碎口念道:“她怎么又来了!不过皇上忙于政事,连午膳都不得空用,肯定也不会见她。” “小澄子,皇上可还在批阅奏折?”安容华问出了一副太后娘娘的口气。 “是。”小澄子不自觉就应答了,“小澄子,好歹宫里人都尊我一声澄公公!” 安容华却丝毫不将小澄子放在眼里的样子,直接走进了勤政殿,果不其然,备下的膳食一口未动。 安容华触及碗盘,膳食已然冷却。 “你怎么如此无规矩无礼数!”小澄子一怒。 “马上吩咐下去,重整膳食,皇上要用膳了。”安容华的强制态度不容置喙。 小澄子被威慑,莫名地有以前被太后娘娘教训的感觉。 小澄子下去吩咐备膳,安容华便走进了侧殿,夏秉文全心投入无休止的政事,眉头深缩,双耳不闻,实在叫一个母亲看着心疼。 安容华径直走到案台前,夏秉文竟都没察觉,直到她一把抽走他面前的折子,才让他抬起了头。 “谷女,你怎么突然出现了?” “我不是突然出现,只是禀报过时你太认真了没听见。”安容华其实也没禀告。 “是朕太入神了。”夏秉文闭了满眼的疲惫,伸手想向安容华取奏折,她却一把甩在了旁边,“我们不看了,午膳都没用,你是铁打的还是你娘生的啊!” 安容华分明是出言无状,夏秉文却毫无计较之心。 “母后希望朕当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夏秉文亲手取奏折,安容华却一巴掌将奏折按压说道,“可你也不能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天下需要一个忧国忧民的皇上,而太后只需要一个平安康健的皇儿。” 安容华的话说到夏秉文心底,他确实一心想成为一个让太后满意的好皇帝,却忘了,自己的身体若是有了不妥,母后会如何心忧心痛。 “是我操之过急了,母后也说过,成为一代明君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朕必须用一生的时日为国为民,而在此之前……” “在此之前,吃饱了才有力气批阅奏折,处理国事!” 小澄子重召了午膳,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安容华竟能真的让夏秉文离开公务,坐在膳桌前。 不仅如此,小澄子还嫉妒愤怒安容华抢了他伺候皇上用膳的权力,站在一旁默默仇视着:她哪能有我了解皇上的喜好,肯定夹的不是皇上喜欢的……咦!居然夹了皇上的最爱吃的醉虾!凑巧一定是凑巧。咦!竟然知道皇上吃醉虾后要喝一口汤!不可能,一定是运气好。咦!皇上爱吃的千丝卷…… 小澄子落入了掏空脑袋的死循环,安容华一清二楚夏秉文的喜好和偏爱。 “皇上到底喜欢怎样的女子呢?”安容华立场站着便直问。 “这么大胆!”小澄子一脸惊怒。 “朕想过,只要未来的皇后温柔贤惠,仁孝恭顺,识礼得体,能够事事体谅朕,样貌和才华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夏秉文欲言又止,安容华却满脸写着在意,“最重要是什么?” “本想若是母妃亲自选后,便会使她满意认同,可惜如今她母后并不在。”夏秉文眼中思愁。 安容华嘴角浅笑,眼中温柔,心中感动,夏秉文仍然事事为自己着想。 “太后娘娘说了,如今皇上已经长大成人,必要为自己做主,只要皇上眼光正确,你选的皇后便是太后认同的儿媳妇。”安容华语重心长道。 “可朕依然想当母后身边的孩子。”夏秉文感性而言,又整理情绪,说道,“这话可不能传到母后耳朵里,母后希望朕能长大做主,朕一定不能让她失望。” “母后已经听到了。”安容默默放在心里。 话题又从沉重的母子情回到佳丽们。 “严格说来,这群佳丽我实在一个也看不上,没有一个完美得足以配得上你,一个个娇生惯养,性情不定,甚至表里不一。”安容华一通高要求下的贬低令小澄子忍不住说道,“照你这么说,你难道是想让皇上别再选后,孤独一生吗?” “你这奴才,谁让你说话了,一边掌嘴去!”安容华怒气汹汹。 “皇上她……”小澄子向夏秉文撒娇起来似的。 “谷女与朕禀告选后事宜,你先下去吧。”夏秉文十分淡定地让小澄子走。 小澄子走后,便只剩安容华与夏秉文母子二人。 “不知为何,这两次看你,朕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夏秉文坦诚道。 “是信任的感觉吧。”安容华心里却是,“我们可是母子啊!” “也许吧,总之选后之事有你与王叔操持着,朕心甚安。” “若不是有我,我怎么可能安。”安容华心中念,又说道,“选后之事由我和王爷持办着,你呢,忙于政事没有错,但以后一日三餐要定时,就寝时辰一定要休息,别让太后娘娘心疼你担心你。” “朕知道了。”夏秉文答应。 “你可是金口玉言的皇上,若是哪天我再来看你不用膳,我便……写信告知太后娘娘!”安容华假意威胁道。 “那今日朕便不吃了,你写去的信能让母后回来吗?”夏秉文当真似的。 “你刚刚还说不想让母后失望,这便又耍起小孩子脾气!”安容华更是认真。 “朕开玩笑的,看起来你与朕年纪差不多,感觉却像个大姐姐管教着朕似的。”夏秉文说道。 “大姐姐可不行,乱了辈分!”安容华即刻否决。 “那当如何?” 安容华总不可能让夏秉文面对这样年轻的自我喊母后,也就只能了之。 “你可是皇上,万人之上,我呢,只是一个平凡的宫女,只求此生,能如愿而活。” 安容华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回不去曾经,而她,也已有了新生的期盼。 夏怀瑾在莲花坞过了未时,无疾便看见他与一个白衣飘飘的人相拥道别,只是看不清脸。 “那人是大姐大吗?” 无疾默默在马车上等夏怀瑾回来,便问他可是要回府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一身衣物引发的误会 夏怀瑾回了王府,稍稍醒酒歇息。秦珂差不多忙完了,便亲自为他送来清酒汤。 夏怀瑾喝了清酒汤,酒意已不浓郁。 “王爷今晚可留府?” 夏怀瑾思忖片刻,回道:“宫中事务众多,本王今晚得回宫去。” “那妾身吩咐下去,为王爷预备马车。”秦珂不言挽留。 “不急,本王有些事想问问你。” 秦珂伺候夏怀瑾换了一身衣物,夏怀瑾所要问的,是有关秦素衿。 “本王与太傅府不常往来,王妃也未在此之前告诉本王她是你的侄女。” “可是素衿在宫里有何不妥?” “并无不妥,她表现得实在优越,宫中无论琴师画师,教习嬷嬷,都对她赞不绝口。”夏怀瑾如实说道。 “那便好。”秦珂并不多言。 “王妃就没有什么话要与本王说,比如让本王支持她?”夏怀瑾问。 “素衿她从都严格要求自己,不惜一切将一件事做到最好,比起其他,她确实最刻苦努力。她若是有幸成为皇后,便是太傅府的荣耀,妾身自会为她高兴,但妾身是王府之妃,知道王爷行事原则乃公平公正,不徇私情,又怎能有悖王爷的原则。” 夏怀瑾无意试探秦珂,她的品行向来如此。但她话里仍旧有秦素衿的褒奖,听来客观如实。 “她幼时性情又如何?”夏怀瑾问道。 “素衿是个可怜的孩子,虽是长房嫡亲出身,但自幼便失去了生母。她曾经一度闭锁自己,但庆幸她找到了自己的乐趣,从此勤于书画琴曲,渐渐地打开自己,也成为了他人口中的“皇都才女”。她还曾请求于我,想向王爷你请教琴艺呢。”秦珂缓缓道来。 “此次在宫中,本王倒是与她有过一番较量。” “那素衿夙愿得偿,定然欣喜若狂。” “她确实各方面出众于她人,但最终是否能成为皇后,还得皇上圣裁,中选还是落选,只望她持守己心,莫要强求。”夏怀瑾话中别有思意。 夏怀瑾甚至未等夏秉良下学归来,便离府回皇宫去。最后只是提了一句,今日那新马夫还算稳妥,不如就留下吧。 送夏怀瑾回宫途中,无疾纠结着想问大姐大的事。可他既是王爷,大姐大的身份也定不普通,自己初来乍到,还是必须谨言慎行,多说无益。 无疾停下马车在宫门口,忽而想起有关近日瑾王爷主持宫中选后事宜,便猜想所谓“大姐大”莫非是佳丽之一? “她如果是大姐大,那不就是皇后娘娘!” 夏怀瑾回往碎月轩,在门前便遇见了对面而来的安容华。安容华脚步越走越慢,倒是想起来某人没说过今日回宫一事。 “王爷不是回府探病,这个时辰便回来了,太快了吧?” 安容华故意调侃夏怀瑾,却敏锐地发现夏怀瑾今早离宫时所穿的并非此刻身上这套衣物。 “你出去穿的不是这个衣裳?”安容华一把揪住夏怀瑾的衣襟,眼里是严刑逼供的厉色。 “你为何连本王穿的衣裳都要管?”夏怀瑾严阵以对。 “这是在宫里,现如今又是非凡时期,就好比你进了一个宫殿过会儿又出来,却换了一身衣物,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安容华义正言辞地自以为有理。 “本王是回了王府换的衣物,而非在宫中所换,应当不可疑吧?”夏怀瑾解释道。 “回趟府上为何要换衣服呢?” 安容华自然遐想纷纷,既然换了一身衣裳,便说明之前的衣裳脱了,而在脱了衣服和穿衣服之间,夏怀瑾又经历了什么? “老夫老妻了,别胜新婚?”安容华暗想,眼里却满溢出愤怒的思考,“冷静,冷静下来!” 夏怀瑾不由得稀奇安容华眼里的奇思妙想,她却即刻变了脸问道:“王爷回府可见着王妃了?她的病可好些了?” 安容华更是难得关心秦珂,夏怀瑾也只能回道:“她好多了。” “大病初愈,王爷可不能太累着她哦!”安容华别有深意地一句,却让夏怀瑾良心发现,“本王的确疏忽了。” 夏怀瑾此言引起绝大的误解,夏怀瑾意在秦珂管理王府劳心劳力,而安容华却联系之前的猜测,得出了答案。 安容华恍若整个人石化在原地,脑海里翻江倒海,眼里烈火焚烧。 “竟然是,竟然是……”安容华情绪激化,蓦地翻脸,“臭男人,不知羞耻的老男人!” 安容华扭头就走,留夏怀瑾一人不明所以,莫名奇妙。 夏怀瑾尽管已不是第一次被安容华怒骂“老男人”,可心中愤愤不平的感觉却是更加浓烈。 为何他会任由一个女子的辱骂?即便他确实年纪不轻。 为何他会一次又一次地被安容华戏耍捉弄?即使他本以为自己毫不在乎? 为何安容华的一切一切,他仿佛再也挣不脱甩不开了?纵然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遇见,根本无法解释。 “本王莫非真的老了?”夏怀瑾扪心自问。 另一头,安容华又变身为精分太后。 “你说的爱你十年如一日的怀瑾啊,还不是与那秦珂一夜夫妻百日恩,就这出宫一趟的工夫,也要恩恩爱爱,如鱼得水。”安容华分明就是吃醋。 “他们二人是夫妻,夫妻之间,天道人伦,天经地义,你又凭什么不答应?” “我没有不答应,我就是心里难受!”安容华胸口堵得大口吐气。 “你即便难受又如何,难道要怀瑾休了秦珂娶你?你可要知道,她二人乃是圣祖皇帝赐婚,感情一直很稳定,更何况,怀瑾根本还没有接受你吧?”太后理智平静地解释道。 “我也没想过怎样,只是我的心,不受控制地去在意,他严词拒绝我,坚决不接受我,却跟别的女人……”安容华哭兮兮地。 “你与秦珂不同,又何必非与她相比。只是你那番骂怀瑾的话着实不好听,你不能自己年轻了,就无所顾忌地说他是老男人。设身处地想想,若是几个月之前有人骂你是“老女人,你作何感想?”太后给她做起了思想工作。 “杀了他!”安容华一脸不容侵犯。 “那是否要怀瑾杀了你呢?” “他敢!” “他不敢,也不会,但你始终伤了他的自尊。” “会吗?” “人都会老了,也都会缅怀过去年轻的自己,怀瑾亦是如此。” 安容华明白了太后的教诲,深思熟虑过后,明白自己的感情用事和出言不慎。 “若是怀瑾年轻了二十岁,觉得我是老女人,我一定悲痛欲绝。” 安容华悄无声息地走到夏怀瑾屋前,用指尖点开了门,通过缝隙可见范围内,她找不到夏怀瑾。 “不在吗?” 安容华直接推门进入,却听卧室一声动静,夏怀瑾便从里面走了出来,二人四目相对之际,彼此都有恍惚。 “我还以为你不在!”安容华忽而收敛自己,“打扰了。” “有何事?”夏怀瑾故作镇定。 “有事,有事……”安容华心意已决,却万事开口难,“我刚刚,对你说,你是不知羞耻老男人的话……” 安容华的话又一次戳中夏怀瑾的心坎。 “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安容华满目愧疚。 “那你是何意思?”夏怀瑾蓦地冷了脸。 “是,说你老是我不对,但你若不承认你与秦珂之间的一日……什么什么的,我也不会生气。”安容华一脸委屈起来。 “本王与王妃之间的什么?”夏怀瑾一本正经地不理解。 “你就,换了一身衣服,脱了又穿上之间的那什么……”安容华又是心头醋意泛滥,“难道还要我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夫妻之间的那点闺房乐事吗?我又没亲眼看见!” 夏怀瑾为之一振,恍然大悟,自己不过是换了一身衣裳,竟能让安容华有如此深入的非善意揣测,当真令他大跌眼镜。 “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夏怀瑾的情绪错综复杂。 “想……你。”安容华的气势即刻弱了下来,如此却叫夏怀瑾无法责备了。 “我知道,你们是夫妻,天经地义,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在意啊!”安容华从未感觉自己卑微过,此刻便有了那种感觉。 “本王之所以换一身衣物,是因为饮酒留下了气味,怕入宫不妥,你竟能想象到……简直无理取闹!”夏怀瑾动气而无奈。 “原来是这样,那你之前说累着王妃的话呢?” “她病体未愈,便操劳为王府招收下人之事。”夏怀瑾十分自然地解释道。 “那是我误解了。”安容华心头一阵霹雳乌云转晴,自己何时老糊涂到把自己绕圈里了。 “本王真不知该说你如何是好,女子,心思竟能这般……”夏怀瑾憋了回去,重叹了一口气。 “我错了!”安容华无处安放的“老脸”,恨不得钻入地缝。 “以后不许拿本王胡思乱想。”夏怀瑾不怒自威。 “好!”安容华坚定点头。 “即便本王与王妃真有什么,那也与你无关。” “哦!”安容华心不甘情不愿。 “不准说本王是老男人。” “是!”安容华一下懵了,“不是!” “暂且如此。”夏怀瑾恢复平静。 “你会介意自己变老啊?”安容华转眼就在夏怀瑾仁慈包容边缘试探,却别有心意,“听闻,跟年轻人在一起,便会由内而外地也变得年轻呢!” 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ot加入书签ot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三十八章 宫女阿真 选后大典前戏已过半,安容华因对秦素衿的顾虑,心生一计,决定再次试探。 掐着众佳丽出门的时辰,慈姑拽着一个满身是血,面目全非的宫女扔在大殿前,血腥场景看得佳丽们触目惊心。 “慈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她是谁啊,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谢锦书问道。 “锦绣宫的宫女阿真。”慈姑一脸严肃说道,“她企图替你们佳丽中的一位背地里跟皇上安排私下幽会,制造先机,在贿赂澄公公时被谷女姑娘当场抓获,受了四十杖邢仍旧不肯开口吐露何人指示,十分嘴硬,简直是不知死活。” “不是我啊!” “也不是我。” 佳丽们人人自危,左右怀疑,私相授受在宫规上可是犯了大忌,算计皇上更是大罪。 “说吧,到底是谁给了你银子,让你为她做事,你只要指出她来,就不再罚你,否则,谷女姑娘说了,要么打到说,要么打到死!”慈姑表现得十分凶恶。 “谷女真这么残忍?”谢锦书不忍置信。 然而主场戏却在阿真身上,她颤颤巍巍得抬起血迹斑斑的手往前方一指,佳丽们便都慌张逃跑,她们可不想无缘无故成为替罪羔羊。 阿真目光锁定了秦素衿,便爬出两道血痕向她艰难得挪动过去。 众佳丽几十双眼睛加上慈姑都盯着秦素衿看,她眼里有几分惧色,并非因为她就是那个所谓贿赂宫女阿真的佳丽,而是一旦被诬陷,她之前一切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阿真企图伸手抓住秦素衿的裙角,她却用尽全身力气一脚将她踢了出去。 “不是我!” 阿真被踢翻之后便开始口吐鲜血,佳丽们也于心不忍。 “她是不是要死了?” “像她这样低等下贱之人,敢违背谷女姑娘,死也是活该!”慈姑道,“来人,拖下去继续打,打到她说为止。” “够了!”顾南奚终于沉静不下。 “难道是她?”佳丽怀疑道,却是想不到。 “顾佳丽,你可知你现在要是站出来代表什么意思?”慈姑冷言威胁。 “我知道你们会说是我贿赂她,但并非如此。”顾南奚一句苍白地自证,依旧站了出来,“国有国法,宫有宫规,私相授受确实违反宫规,却没有一条宫规说,可以私刑逼供宫人致死,宫女之罪,宫中自有论断处。她也一条人命,不可轻贱。谷女是太后娘娘亲命管理我们一众佳丽,我原以为她行事作风虽然强硬独特却也有规矩可循,可就今日看来,她的作为并不让人心服。” “顾佳丽,你可知自己质疑谷女姑娘,便是冒犯太后娘娘?” “若太后轻信奸佞,任其痛下杀手,我也不畏直言。”顾南奚眼里越发坚定。 阿真还在地上,她一手是血地抓住了顾南奚的脚踝。她便蹲下身去扶起阿真,带她回了自己的房中。 慈姑松了一口气,众佳丽众口一词。 “看来就是这顾南奚了,当真看不出来她平日里不争不抢的,居然背后有这种手段。” “慈姑你不处置她二人吗?” “一切由谷女姑娘做主。” “谷女,她在哪儿?” 顾南奚小心翼翼扶着阿真进了房间,让她在一旁坐下,她便去柜子里取药。 “你为何救我?你明知会被怀疑的。” 顾南奚手中的药瓶紧握,说道:“总不能看着你被活活打死。” “你既不认识我,又未曾受我恩惠,没必要啊!” “或许觉得你像我吧,曾经也有人在我危难之际出手相救,就当我还这个世间一条命吧。” “可你跟谷女姑娘作对,就是违背太后娘娘的懿旨。” “即便皇权在上就是规矩,若是仗势欺人,我也依然不会屈服。” 顾南奚取了药和布,却又觉得这处处伤口应该先擦拭。 “我去打盆水回来,很快回来。” 顾南奚离开房间,阿真却一身轻便地掏出手帕擦拭去自己脸上的血迹,露出了安容华的真容。 顾南奚端水回来,一眼便看见安容华端庄地坐着,衣裳却是那个遍体鳞伤的阿真。 “阿真?谷女?” “是我没错,这只是一场戏,我谷女,确如你所言行事风格相当独特,也不会私刑置人于死地,更不会让太后娘娘的脸面抹黑。” “可是为什么?” “试探你们。”安容华一笑,“你在一众佳丽当中各方面都十分优越,虽然秦素衿比你更胜一筹,但从今日看,我确实该重新考虑你二人在我心目中的先后顺序了。” 顾南奚又无言。 “我本以为你为人冷漠,可你又能救一个命在旦夕还可能会连累你的可怜宫女,有仁爱。不惜自己的清白,却又可以有理有据地说出宫规,知轻重,不糊涂。敢于质疑我的恶行,挑战太后娘娘的权威,明是非,有胆识。”安容华一通夸奖。 安容华血淋淋地回到碎月轩,虽是演戏,可额头却实打实地被秦素衿狠狠踢了一脚。 “好疼啊!下手真重。”安容华触碰不得额头。 “可是吃到苦头了?”夏怀瑾突然出现在门外。 安容华不自觉憋下嘴楚楚可怜模样,忽而意识到夏怀瑾身边还有两个太监,端着水盆和药箱。 太监放下东西,夏怀瑾便让他们下去了。 “本王说过,此法不妥。” “何来不妥,可刺激了,你知道那些佳丽多可气吗?还有你那个侄女,一脚踢在我头上可狠了!疼死我了!”安容华见四下无人,语气音色都变了。 安容华洗去手上的血迹,拧干了帕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就递给夏怀瑾。 “干嘛?” “你帮我擦,我看不见。”安容华说得十分在理。 夏怀瑾一扭头又转回,接过帕子便坐在安容华面前,为她擦拭脸上发上残留的血迹。额头确实淤肿了。 擦去肮脏的痕迹,安容华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她的眼睛格外明亮却又深不见底。 “就算要演戏,也大可以让其他人来的。”夏怀瑾口吻怜惜。 “那怎么行,她们的演技怎么可能有我好?”安容华一副舍我其谁的强势。 “也是,谁也比不过你。”夏怀瑾不与计较争辩地配合道。 “不过我这一脚不算白挨的,我决定了,就是顾南奚!”安容华坚定道。 “就算你主持选后大典,最终选择何人为后还是皇上做主,不是你能够决定的。”夏怀瑾耐心教导一个任性飘起的女子。 “反正啊,秦素衿绝对不行!”安容华看清了秦素衿内在的冷漠狠辣。 “正因为她踢了你一脚?” “我可不是来假公济私的我跟你说,我绝不是因为她是秦珂的侄女就……”安容华本心并非如此却将也是实话的意思说了出来。 “本王不在意。”夏怀瑾说着将药粉倒在绷子上准备给安容华包扎。 “你不在意我被踢了一脚吗?”安容华关注点突然跑偏,一把抓住夏怀瑾的手腕,一脸认真地等待答案,竟是,“别动。” 安容华僵着手松开夏怀瑾。 “忍着点疼。” 夏怀瑾附身过来,将绷子绕过安容华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包扎着。安容华不敢动,却使劲抬起了眼珠子,凝视这个角度为自己温柔的夏怀瑾。 “一点都不疼。”安容华轻声细语。 夏怀瑾为安容华包扎完毕,才发现她通红的脸颊和僵硬得如同石雕的躯体。 “如果胡思乱想心血上冲的话,可能会导致你头上的这个包淤血不化,那样的话,你就要顶着一个包一辈子。”夏怀瑾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乱讲!“安容华惊慌地一触额头,确认没有一个大包,“你怎么可以吓我呢?” 安容华情绪激动道抬手便要捶夏怀瑾,他却当安容华的面笑出了一张二十年前的脸,让她所有的愤怒消散一空。 安容华的手掌轻轻地落在夏怀瑾脸颊,即便他的笑容渐渐消失,这份感情也已经重新点燃。 “告诉我,你在意我吗?”安容华目光深陷。 夏怀瑾同样陷入漩涡,谷女这个深不可测的漩涡,有着旧爱的模样,有着年轻的疯狂,几乎要让他被吞噬。 但在夏怀瑾内心最深处,那个人仍然能够击退一切。夏怀瑾扶住安容华的手腕,退而起身,说道:“将这脏衣裳换了吧,本王回避。” 说回避,夏怀瑾分明就是逃避,事到如今,他已不能严词拒绝谷女,那个不再是凭借理智就可以直言拒绝,而直击内心深处的谷女。 安容华宽解衣裳,没有逼迫夏怀瑾决定,她相信,二人之间隔着的星汉已然不复存在,正在一步步彼此相近。 “不好意思,一定是害羞了,毕竟年纪这么大了。”安容华一个劲儿地认同,脑海里却回想夏怀瑾那句“不准说本王是老男人”。 “才不是老男人,他可是让我安容华,心中牵挂二十多年的男人,这辈子都不愿忘掉的男人,想要不惜一切留在他身边的男人,宁愿拼尽全力也要让他再度爱上我的男人。” 一直有一位少女被困锁在安容华的心牢,直到最近,她才得以释放,得以追寻向往的花期。 一直有一位少年,他成长为最英俊的模样,不敢如花零落老去,只等待着那位少女,再次摘下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三十九章 坑儿的娘 静谧的夜,安容华成功私下约出了夏秉文,在御花园中僻静处,玉池流纱亭上。 “谷女你这个时辰叫朕来所为何事,可是母后有话?”夏秉文一心想着母后。 “我要给你安排一次特别的相遇。” 夏秉文不明所以却还是被摆布了,被安容华强行穿上太监的衣物。 “谷女你这是在做什么?” 安容华给夏秉文讲述了自己的计划,他表示不同意。 “这不妥。” “我说妥就妥。”安容华态度强硬。 “朕是皇上!”夏秉文一身太监服装。 “我可是受太后娘娘懿旨。”安容华依然强硬。 御花园道上,顾南奚应谷女之约去向西墙,经过玉池。 安容华一察觉她近了,便一把亲手将夏秉文推入了玉池,毫无母亲爱! “啊!”夏秉文一声惊叫。 顾南奚本一路幽静走来,忽闻惊叫声传来,便飞跑了过去,只见一个“太监”落入了玉池,她即刻跃入池中相救。 流纱亭后,常青松墙后躲着跑回来的安容华和夏怀瑾,能够看清一切情形。 “你竟敢将皇上推下水,不要命了吗?”夏怀瑾实在为之一惊。 “秉文又不是不会水,而且你看,现在事情正如我所设计地开始了。”安容华信心十足,却不自知唤了皇上的名字。 夏怀瑾注意到了,却未多问。 流纱亭那边,顾南奚成功救起了夏秉文,被亲娘推下去的他还是呛了几口水。朦胧灯光下,顾南奚清丽的面容看起来比画中多了几分美好。 “你还好吧?” “还,咳,还好,咳咳咳……” “既然你无事,我便先走了。” “等等!”夏秉文唤下顾南奚,回想自己的台词,情理之下,“谢姑娘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罢了。”顾南奚说罢便又要走。 夏秉文这才想起自己该说什么。 “看姑娘衣着并非宫女,朕……这皇上又未立后选妃,莫非姑娘你是锦绣宫的佳丽?为何这么晚还会在御花园走动?” 顾南奚向夏秉文转过头来,气势颇有杀人灭口之意。 “我是锦绣宫的佳丽,你难道要告发我吗?” “当然不会,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夏秉文满是撒谎的紧张感,“你若是这样衣衫不整地回去,恐怕落人话柄,不如换一身衣裳吧,我这刚好有一套御衣处的新衣服,你换上吧。” 顾南奚想来她与谷女有约,若是这般去见难免失礼,回去换衣又怕来不及。 “你为何会有御衣处的衣服?”顾南奚疑问。 “御衣处为瑆公主制作的新衣,因为公主不喜欢,便赐给了奴才我,可我又怎么能穿女子的衣裳!总之没事的,你先换着。” 夏秉文引顾南奚入了流纱亭,衣裳就折叠好放在石桌上。 “你就在这换,朕……我就先出去。”夏秉文很是自觉。 层层纱帘阻隔,顾南奚没有过多顾虑,脱去了自己的外衣。 亭后,安容华一把捂住夏怀瑾的双眼。 “不许看!” 夏怀瑾只得无奈地被安容华掌控。 “啊!” 只听一声惊呼,夏秉文转身掀开纱帘面对受惊的顾南奚,只是她打开衣物发现里面有一只蜘蛛,吓了一跳。 而更加惊错的是夏秉文,这并不在谷女对他说的计划里。 “你又做了什么奇怪事?”夏怀瑾问。 “没有,稍微设计了一下。”安容华得意地回道。 而此刻流纱亭中,夏秉文与顾南奚眼目之间仿佛顿止,恍然若梦。 “对不起!”夏秉文蓦地反应过来转过头去,踉跄地走出去,羞愧万分,“这个谷女简直是胡来!” 夏秉文心绪未定,顾南奚已然穿好衣裳,走到了他的身旁,冷静说道:“明日此时此地,我将衣裳给你还来。” “好。” 顾南奚已去,夏秉文还未从方才的惊心动魄中脱神,便有人出现在他的身边,吓得他不轻。 “王叔,怎么王叔在此?” “本王担心谷女胡乱来,她果然还是……”夏怀瑾无处打圆场。 “谷女呢,朕非要斥责她不可,竟敢连朕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夏秉文是真有了几分怒气。 “她去见顾佳丽了。” “那朕在此等她回来!” 玉池过去的西墙,安容华顺利先到达了那里,虽跑急了喘气,还是尽可能地稳下来。 “你找我来何事?”顾南奚开门见山问道。 “你今日这身衣裳不错,新的?从未见你穿过。”安容华却打起马虎眼。 “不过身外之物罢了。” 安容华依旧感受到顾南奚由内而外散发的淡漠到遗世独立气质,仿佛她一无所求。 “你到底想不想成为皇后啊?”安容华直问。 “我本不想,可我背负的是整个家族……”顾南奚竟以真言相告。 “后位可是全天下女子孜孜以求的,竟被你说得这般无奈。”安容华难以置信。 “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又算得了什么,不过转眼成空,说没就没了的东西。”顾南奚看透万分似的,倒是说中了安容华的心思。 “那你是希望自己落选呢还是中选呢?” “中选。”顾南奚毫无感情地回答。 “可你若是不倾慕皇上,不在乎江山,便是绝对不配当皇后的。”安容华斩钉截铁。 “若当今皇上是个配得天下众女子倾慕的明君,那我亦不会说什么。” “如今的皇上全心投入朝政,废寝忘食,或许他还不够完美,不足以称之为绝对的明君,可我相信,终有一日,他能够把控这片大好河山,成为人人称道的明君。”安容华眼界高远,对夏秉文饱含期许。 “我亦盼有那日,君不明,则官不正,官不正,则民不幸。” 安容华满意顾南奚此人,尽管其人性情淡漠,难以捉摸,且还声称对皇上并不倾慕,可她的思维和人品,却是叫安容华默许的。 “皇上是个好男人,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若是我没选上,纵然真心喜欢他又能如何?”顾南奚一丝苦笑。 “所以喽,我就是为此而来。”安容华表明目的。 圣安殿上,安容华身正不怕影子斜地站着,夏怀瑾一旁候着,夏秉文换回金锦龙袍,开始了对谷女的教训。 “一直耳闻,谷女在锦绣宫奇招百出,心思奇妙,朕本以为你是为了不负母后却所望才别出心裁,事事操心,可你如今竟敢连朕都玩弄,让朕成了窥视清白女子的下流男子,你叫朕颜面何在!” “人家顾佳丽都没说什么,她只当你是个小太监罢了,又不是男子。”安容华十分沉着。 “朕,你让朕扮了太监还有理了? “皇上就算穿上太监服依然是皇上,何需在乎衣物装饰这些身外之物呢?自古以来,皇帝之意并非一件龙袍一把龙椅,而在于立至尊之位而心怀天下,忧国忧民的胸怀,为天下百姓所认同的天之骄子。” 安容华一番话倒是有理,夏怀瑾上次见她在皇上面前还躲躲藏藏,此时此刻却又一如本性地狂妄无我。 夏秉文认同安容华的教诲,但二者不可相提并论。 “你说的话朕可以认同,但你今日所做之事,朕必须加以惩罚。” “你竟要惩罚我?”安容华火大地一步上前,夏怀瑾赶紧出面阻拦,“皇上,此事乃臣与谷女一同策划,臣愿承担一切罪责。” 夏怀瑾的阻止让安容华恢复冷静,如今的自己,可不是皇上的母后,而是胡作非为的谷女。若是连惩罚一个宫女的权力都不在手,定会让夏秉文龙颜受损。 “谷女愿意接受责罚。”安容华一脸认真。 “皇上……”夏怀瑾仍有心维护。 “王叔放心,朕不会重罚她,她还得继续协助王叔为朕分忧,但免不了小惩大诫。”夏秉文思索片刻,以皇名下达惩罚,“就罚她在这大殿内站一夜,不得离开不得坐下不得睡觉。” 夏秉文的惩罚实在轻了,可身为人母被“不孝子”惩罚了,安容华心里怎能好受。 夏怀瑾陪着安容华站了一会儿,借此机会提醒她。 “如今你可知道任意妄为的下场了,只是皇上仁慈,否则以你今日所作所为,脑袋可就要保不住了。”夏怀瑾说。 “你不会盼着我脑袋落地吧?”安容华怀疑道。 “本王是在与你说理。” “皇上不会杀我的,他可是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的人。”安容华言语之间十分了解夏秉文。 “既然如此,你今夜好好受罚,本王先回去了。”夏怀瑾甩袖转身。 “你不陪我啊!”安容华唤道。 “皇上罚的是你,本王凭什么作陪。”夏怀瑾头也不回地离去。 小澄子伺候夏秉文洗漱完毕,端着东西走出寝殿便看见安容华孤苦伶仃地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上,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你也有今天,敢惹皇上生气,真是不知死活!”小澄子安置完毕之后又回到殿上,打算趁机嘲笑谷女一番。 “哟哟哟,这不是锦绣宫里说一不二,霸气外露的谷女姑娘吗?”小澄子带着一副得意嘲讽的嘴脸而来。 “原来是小澄子公公啊。”安容华眼睛都不带瞥一下。 “我说你啊,到底做了何事竟惹了皇上动怒,要知道我们皇上,那脾气实在是太好了,你到底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啊?”小澄子难以想象。 “没什么,不过是逼他穿了太监的衣服,骗他看了个女子,把他推进了玉池而已。” 安容华一脸淡定地说着,小澄子的表情却跟癫疯了似的抽动。 “逼迫皇上,欺君大罪,企图弑君!”小澄子果然无法想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四十章 献礼安排 夏秉文在寝殿内睡前读书,只听殿外小澄子的声音叽叽喳喳,一惊一乍。 “小澄子!”夏秉文喊道。 “奴才在!”小澄子小碎步向寝殿跑去,夏秉文却下令道,“出去!” “奴才遵命!”小澄子受了安容华一个讽刺的白眼,只能默默地退下。 大殿上只剩安容华一人,也是凄凉孤单,夏秉文困意来袭,便放下书籍就寝。 安容华悄悄注意寝殿的灯火一直亮着,可按时辰,应当灭灯了。见四下无人,安容华便脚步无声地走了进去,果然夏秉文一日疲惫已然睡了。 “小澄子真是说走就走,寝殿这么亮如何能睡得好。” 安容华小心翼翼地给夏秉文盖好被子,心里眼里满是慈母的呵护。又从一侧的排烛开始,剪断灯芯,将殿中的灯灭得只剩床尾一盏。 “母后!” 安容华忽闻一声切切思念的呼唤,她回望塌上,夏秉文微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欢喜道:“母后回来了,太好了。” 安容华仿佛又见儿时的夏秉文,自己拼尽全力给他全部的守护,弥补他失去父皇的疼爱,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的那些年那些事,历历在目。 夏秉文十岁称帝,百官不服,安容华以太后身份垂帘听政。 夏秉文任性不学政务,安容华亲手打罚又黯然神伤。 夏秉文爱吃的糕点,安容华亲手做给他吃以做奖赏。 夏秉文怕黑,安容华便会给他留一盏灯。 “是啊,母后回来了。”安容华岂能舍得夏秉文,她又回床榻边,以最慈爱的眼神哄皇儿睡觉,“睡吧,母后就在这里看着你。” 夏秉文安然入睡,久违的内心分外安定,他遥远的牵挂都暂时安放下来了。 天未亮,夏秉文从梦中呼唤“母后”醒来,可这空荡寝殿中,除了自己,再无别人。而昨夜的“梦境”,竟如此真切。 夏秉文起身到寝殿外,安容华并没有遵守皇命罚站彻夜,而是不知何时就趴在桌上随意地睡了。 夏秉文不仅没有龙颜大怒,反而将自己的披风盖在她的身上。 夏秉文吩咐宫人小声,他披身朝服,轻声吩咐下去:“待谷女醒了,便任她离开。” 安容华醒时时辰已不早,夏秉文自还在朝堂,她也已经不是垂帘听政的太后,忽而想起今日有要紧事,便急忙回往锦绣宫。 佳丽们每日晨起回顾一番宫中礼仪,待到完毕时,安容华也赶到了,与夏怀瑾宣布了重要之事。 皇上二十岁寿辰在即,在殿选之前,你们很幸运能够先得见圣颜。我会安排你们御前献礼作为贺寿之礼,想必你们也都明白意义何在。” “此番献礼是如何安排?”佳丽发问。 “我与王爷自然会根据你们所擅长的安排你们的位置,你有几分本事,便该会有几分安排。” 主琴两位,领舞一位,分别由秦素衿,顾南奚和谢锦书担任,其余的佳丽,便作为辅助乐和伴舞。 安容华的决定没有反对之声,可如此三人便被默认为是后位的最终人选了。 安容华如此宣布后便告诉夏怀瑾自己想先回碎月轩休息,让他在主持大局。 “适当地教授一点琴技,偶尔也该有点人情味。”安容华悄悄地劝夏怀瑾。 慈姑带着人呈上双琴乐器和舞衣。 谢锦书却心有愁绪,偷偷地追上了安容华。 “你等一下!” 安容华回过头来,见是谢锦书便又不自觉流露出了亲戚的感觉。 “锦书,有事吗?” “你为什么安排我领舞?”谢锦书问而又问,“你知道的吧,表哥明说了我不在他考虑范畴内?” “啊?”安容华意想不到的是夏秉文会跟谢锦书直言。 “你不知!” “啊不,我知道了,这个事。”安容华故作镇定。 “那你还安排我领舞,这种出风头的事不应该安排其他更合适的佳丽吗?”谢锦书意外地谦让。 “我选你呢是由于你是众佳丽当中舞跳得最好的,她们都不如你。”安容华表示完全的认同。 “真的?” “当然是了,即便你不是皇后的人选,依然是皇上的表妹,由你领舞有何不可。”安容华鼓励道,“好好表现,独领风骚,别让你表哥失望了。” “那我自然是会的!”谢锦书又张扬起来。 二人未察,秦素衿藏身在廊外听得了她们的谈话,得到了这个对她而言极为重要的消息。 谢锦书已不是对手,而一直默默无闻的顾南奚上次于阿真一事不仅未有受罚,还能够与她齐头并进,已是她唯一的对手,登上后位之路的唯一绊脚石。 佳丽分为两批,擅长乐器者与夏怀瑾在大殿上,舞者与谢锦书随宫中舞师去了舞室。 秦素衿和顾南奚都拿到了曲谱,夏怀瑾坐而观之,让二人试着弹奏。 “此曲基调乃在于双琴二重奏,你二人必须紧密配合,方能将琴曲协奏得顺畅完美,若有一人争先抢后,便会混乱了整曲的节奏。” 夏怀瑾分别听了二人各自的曲谱独奏,她二人的琴感截然不同,全然相斥。秦素衿高傲,外露,争强,而顾南奚深沉,内敛,隐忍。单听便知道毫无默契,若是合奏,定是一团乱麻。 “你二人可以先行商讨一下,彼此之间如何配合才能得当。”夏怀瑾听破不说破。 持其他乐器的佳丽也想请教夏怀瑾,他放下了高冷的态度,一一指教。 “王爷果然不仅是琴艺精湛而已!” “而且并不像传说的那样不近人情!” 秦素衿与顾南奚二人,彼此防备着似的,许久才开口。 “既然我们必须合作,就一定要做到最好,琴虽为曲主,但不比领舞独占一份的风头,我们必须做到最好,因此我不希望你拖累我。”秦素衿眼中突然敌意横生。 “我琴艺不如你,只能尽量配合你。”顾南奚不变淡漠。 “我相信后位之选必于你我之间出,那个人,定会是我。”秦素衿先发制人。 顾南奚不语,倒像是甘于下风,但她的目的从不是争夺后位。 “你方才所弹奏的我听了,绝对无法配合我,抚琴的基调是稳,可是你从头到尾都压抑着,是无法出彩的。”秦素衿提出问题。 顾南奚岂能不知自己的问题所在,可抚琴之人心中的思绪必然会扰乱指尖与琴弦的碰撞,正如心病还须心药医。 “我尽量吧。”顾南奚毫不生气,甚至十分顺服秦素衿。 二人准备尝试一番,由秦素衿起始,顾南奚倾尽全力跟上她的节奏。 夏怀瑾也默默注意着,虽然听起来没有一开始所预料那么糟糕,但显然,是顾南奚追逐秦素衿,疲惫不堪。 “停下。”夏怀瑾一把按住顾南奚的琴弦,“若是继续弹下去,不是断弦就是断指。” “还请王爷赐教!”秦素衿趁机请求道。 “如今还有时间,你二人可以慢慢磨合。”夏怀瑾只能提供战略上的建议,“秦佳丽近日可以多弹奏《镜花水月》一类清心舒缓的琴曲,顾佳丽则可多加练习《战歌起》此等激放高亢的曲子。” 《镜花水月》一曲犹如黄粱清梦,温婉而美好,平静而舒缓,只是曲终梦尽时,心头一场空。 秦素衿即使回了房间仍然无休无止地弹奏曲子,心境越发被掏空,就连指下的力道都软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素衿起身去了碎月轩,想要请教夏怀瑾抚琴的问题。 安容华尽管没有熬夜,却因为趴着睡得脖子难受,便让一个宫女给自己按揉一下。 “我应该找个御医亲自为我按,你这手法着实不行啊。”安容华嫌弃道。 夏怀瑾从院中经过听到,便向安容华房中走了去,悄无声息地接手了宫女的动作,竟让安容华有手法愈渐娴熟的感觉。 宫女悄悄退下,顺手带上了门。 安容华静坐享受着他人的伺候,许久没有这般惬意自在了,总是忙忙碌碌,无论是太后,还是谷女,都会感觉劳累疲惫。 “比刚才揉得好多了,只要用心,就一定能做好的。”安容华褒奖道。 夏怀瑾不出声。 “所谓赏罚分明,看在你尽心伺候的份上,我得奖赏你些什么,说吧,你想要什么?” “本王想要,谷女不要再嚣张跋扈,胡作非为,给本王惹麻烦,找本王的麻烦,成为本王的麻烦。” 安容华本只是脖子僵了,如今却是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僵硬了。 “这个请求可还合理?” 夏怀瑾继续为安容华按摩颈子,如此温暖的手掌,轻柔的指尖,令她深陷其中。 “这个要求一点都不合理,可若是把“不要”之后的话去掉的话,那就合理了。”安容华背对着夏怀瑾什么都敢说。 “那本王不要赏赐了。”夏怀瑾直言拒绝。 安容华立马就火冒三丈,拍案而起,却是怒得也快,熄得也快。 “你不要有的是人要,哼!”安容华一把抓住夏怀瑾的手转身坐下,放在自己肩头,吩咐道,“继续。” 夏怀瑾滞住片刻,继续为安容华按摩脖子,她却故意气他,喊道:“好疼啊,你轻点!” “本王怎用力了,本王不碰你了。”夏怀瑾拒绝提供服务。 “给我继续揉!”安容华命令道。 门外,秦素衿从宫女口中得知夏怀瑾在谷女房里,却不敢想象耳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四十一章 明处暗处 负责太监送来晚膳时,安容华顺便吩咐他命御厨准备几样点心送来碎月轩。 “晚膳不够你吃饱吗?”夏怀瑾问。 “不是,我是给皇上准备的。”安容华回答。 “给皇上特地准备点心,你管的事越发宽了。”夏怀瑾在意道。 “今晚顾南奚要去还衣裳,他根本不懂如何讨女孩子欢心,我当然得帮着打点。”安容华理所应当地说道。 “你倒是很会讨人欢心。”夏怀瑾的话听着不像赞许。 “那可讨得王爷欢心了?”安容华给夏怀瑾夹了他爱吃的菜。 “没有。”夏怀瑾无情否决。 “那我再接再厉。”安容华继续夹菜,胡乱夹菜,一通乱夹。 “够了。”夏怀瑾急而制止。 “够得你欢心了?”安容华满脸写着期待。 “菜够了。”夏怀瑾坚决不入套。 “那吃完了再加。”安容华不再急躁,“菜呢会越吃越少,感情呢却会越来越深。” “今晚你还要去偷窥皇上和顾佳丽吗?” “当然去了,我怎么可能放心他们孤男寡女单独相处!” 安容华一本正经地说,却未察觉自己也总是和夏怀瑾单独相处,比如此刻。 “先前,本王只以为你只是为太后分忧,可如今越发觉得,你的所作所为毫无界限,就好像……”夏怀瑾敏锐地察觉,“你是皇上的至亲一般事必躬亲,一丝不苟。” 安容华忽然手上一紧,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和一丝期待,是否就此,夏怀瑾能凭借他过人的智慧看清自己。 “可惜太后只有皇上一个儿子,并无长得与她如此相似的女儿。”夏怀瑾又自我否认。 安容华又一次逃过一劫,未被夏怀瑾看穿。 “太后娘娘的女儿,你说我吗?怎么可能那我岂不是公主殿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安容华装傻道。 “你先前在本王府上为所欲为,无所畏惧,如今又在锦绣宫里呼风唤雨,闪电打雷,就连皇上都对你信任有加,你还想求什么?”夏怀瑾问道。 “我还想求,一个人的欢心!”安容华欢然笑道。 夏怀瑾岂不知安容华所言之便人是自己,后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无奈他的欢心,都已给过了另一个女子,只是他不知,那个女子如今再求欢心。 “无论百里挑一,还是绝无仅有,世间凡有形之物皆可求得,唯有人心无数,却一心难求,本王的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了,已无踪影。”夏怀瑾言语中难掩落寞。 “我知道。”安容华轻笑,自然而然的自信,“但是我要帮着找回来,毕竟那是将来会属于我的东西。” 夏怀瑾不禁一笑,笑安容华的自信使然。 安容华拿到了御膳房准备的点心,便要起行去往圣安宫。未闻夏怀瑾出门的声音,跟了上来。 “王爷也要去?” “我不放心你一人……” “宫里能有什么危险的!”安容华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暗喜。 “本王是不放心你,怕你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又将谁推入玉池。”夏怀瑾一脸严肃地调侃。 “原来你不是担心我啊!”安容华空欢喜一场,“我做事,那都是有原则的,只是你没发现!” 安容华更加较真起来,念叨:“你怎么可以不懂我呢?” “今晚你又有何计划?”夏怀瑾赶紧转移话题。 “今晚倒是没什么计划,让他二人顺其自然,毕竟感情这种事,强求不得。至于皇上最后是否选择顾南奚,我也无权干涉。”安容华叹了一口气。 “如此也好,免得出什么差错。” “你就如此不信任我?”安容华计较起来。 “实在难以信任。”夏怀瑾摇头说道。 “那好,以后等小良儿到了娶亲的年纪,我也要亲自为他设计完美甄选计划。”安容华故意说道。 “此事不需要你操心。”夏怀瑾平静拒绝。 “我偏要操心!” 安容华与夏怀瑾求见夏秉文,他回了寝殿依然满心思虑政事。 “快让他们进来!”夏秉文难得抒怀。 “王叔,你们还给朕带了点心。” “不是给你带的。”安容华一脸严肃,“你是不是忘了今晚还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 “重要之事?”夏秉文果然忘了。 安容华让小澄子带领其他宫人退下,就连太监衣物都带来了。 “你忘了,今晚,顾南奚约你老地方还衣裳。”安容华很自觉地给夏秉文解扣子,看得他一脸懵,一旁的夏怀瑾也是感觉微妙。 “朕自己来!” 夏秉文自觉换了衣裳,安容华便上手给他整理衣领衣袖,动作如此娴熟,毫无间隙。 “昨日一见,你觉得她如何?”安容华问道。 “她应当是个好女子吧?” “那你今日可以多跟她聊聊,再了解了解,若是实在不喜欢,咱们再换一个。”安容华的话越说越像一家人,令夏秉文一头雾水。 直到安容华转身看见夏怀瑾,才意识到自己是否方才与夏秉文过分亲近了。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玉池亭吧。” 锦绣宫里,秦素衿将《镜花水月》的曲子弹出天地崩塌之势。直到不再听闻顾南奚房中有琴声传出,她也蓦然停止。窥视外头却看见顾南奚不知抱着何物,一个人出行。 “这个时辰了,她要去何处?”秦素衿尾随了上去。 玉池流纱亭上,夏秉文已在等候,不久便看见了顾南奚来。 夏秉文回望一眼躲藏的安容华和夏怀瑾,被人监视的感觉不太轻松。 “你来了。”夏秉文比昨日自在了不少。 “谢谢你的衣物。”顾南奚将包裹的衣服递还,“我便走了。” “可否再留片刻?”夏秉文莫名有感若是自己让顾南奚离开,谷女会跳出来打自己一顿。 幸好,安容华为夏秉文准备了点心,让他有了理由。 “为了感谢你昨日救命之恩,今日我特地带了点心来,你可否吃点再走?” 顾南奚答应了夏秉文弱弱的请求,二人去了流纱亭,夏秉文亲自打开食盒,安容华准备的点心实在是佳品。 “你们宫人都能吃这么好的点心?”顾南奚别无用心地单单好奇。 “是公主赏的,她近日觉得自己胖了不少,便不吃例份的点心了。”夏秉文赶紧进行下去,“你尝尝。” 顾南奚并不防备,夹了一块点心便吃了。夏秉文只是看着她,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放心在女子身上,就是选后,也是因为国事必要而行,而非他各人所愿。而对面前这个相识不过两日的女子,他又能有何感情? “你是哪里人啊?”夏秉文随口而问。 “祖籍青州。”顾南奚顺口回答,手上的筷子却夹落了一块点心。 “青州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才辈出,听闻春夏季风景格外秀美,若是有机会,真想去看看。”夏秉文期盼道。 “可你在宫里,应当没机会吧。” “是啊,一入宫门深似海,这是古往今来的哀叹,佳丽你若是中选皇后,可能也回不去了家乡了。” “我已没有家了。顾南奚唇间一动,格外轻细,叫夏秉文根本听不见,“你说什么?” “没什么,这点心真好吃。”顾南奚继续吃了几块,仿佛要咽下些什么。 “你慢点吃,别噎着了,你若喜欢,以后每日吃都行。” “何来以后?” “你若是选中皇后,便有以后了。” “是啊,我一定要站到他的身边,离他最近的地方。”顾南奚蓦地语气坚定。 “你对皇上……” “他可是一位明君啊,明忠奸辨是非,律法严明,处决果断。”顾南奚眼里的暗潮汹涌却与言语不符。 夏秉文没有留顾南奚太久,却要将这身衣裳赠予她。 “我总不能穿一身女人衣裳吧,那也太羞耻了。” 夏秉文目送顾南奚离去,这一幕却被跟踪而来的秦素衿亲眼目睹。顾南奚和一个太监私会,此事若是传出去,她顾南奚便休想再与自己争夺后位。 秦素衿藏身在漆暗的草木中,眼中渗人的阴翳简直与黑暗融为一体。 “真是天助我也。” 然而,令秦素衿未想到的是,安容华与夏怀瑾二人竟也出现,与那太监一行。 秦素衿由此联想,顾南奚为何会与一个太监私会,她何来的大胆,而安容华与夏怀瑾的出没更是加重了这个可能性,除非这个太监…… “他是皇上!”秦素衿心态崩溃,她为之努力的最后机会都被磨灭,“顾南奚,装得真好,真是跟个小白兔似的!谷女,又是你背后搞鬼!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是皇都第一才女,我才是唯一配当上皇后的人!顾南奚,你要抢我后位,该死!谷女,更该死!” 秦素衿的扭曲恨意尽都融于黑夜,深藏林木,夜风吹过,声动悉索。 归程中,安容华问夏秉文他与顾南奚都聊了些什么。 “也没聊什么,聊到她的家乡青州,聊到点心好吃,她还说,朕是个明君?”夏秉文有所疑问。 “你透露身份了?”安容华急道。 “自然没有,只是她说到而已。” “那你觉得她如何?”安容华问。 “感觉,有些奇怪。”夏秉文察觉而不明。 “心里有奇怪的感觉?痒痒的,跳动跳动的?”安容华提示道。 “说不出的感觉。”夏秉文难以言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四十二章 夜宫行凶 锦绣宫,众佳丽的御前表演正在如火如荼得排演。秦素衿与顾南奚依旧配合得一塌糊涂,秦素矜便提议晚上继续在大殿多加练习,顾南奚没有拒绝。 天黑以后,大殿上灯火通明,秦素衿独坐殿上弹奏《轮回曲》,琴声让整个大殿都充满了哀怨之气。 顾南奚迟些也来了,坐在琴前等候秦素衿不慌不忙地弹奏完毕。 “要开始练习了吗?” “不着急,我有些渴了,想先喝杯水。”秦素衿起身倒水,给顾南奚倒了一杯。 碎月轩,安容华正在出门。 “你又要去何处?”夏怀瑾问。 “你这算是关心我吗?”安容华笑而反问。 “本王只是怕你出去闹出事来,这儿可是皇宫。”夏怀瑾一本正经地说道。 “顾南奚约我在玉池见面,说有事与我谈谈。”安容华如实相告。 安容华去到玉池,顾南奚尚未来,她便先进入流纱亭上等待。 “也不知道秉文到底是不是喜欢这顾南奚。” 风声吹动流纱“嘶嘶”作响,更加掩盖了轻盈的脚步,她穿着夏秉文送给顾南奚那套明丽的衣裳,用一条白丝帕遮着脸。她手中扯下一条流纱,包裹着琴弦,进入了流纱亭。 安容华未察危机靠近,她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琴弦套过安容华,勒紧她的脖子。安容华被从椅座上拉扯下来,双手反抗倒扯着琴弦。 “勾引有妇之夫,破坏别人家庭,像你这样的狐狸精,真是该死!”她咬牙切齿地恨。 她全身都在用力,眼旁青筋暴起,眼里满是暴怒,就好像当年,她用琴弦勒死了与她父亲早就有染的续弦。 安容华失去了抵抗,她一声冷笑穿透面纱,便将安容华拖出亭外,扔进了玉池,沉入了池底,涟漪渐止,许久没有气泡,渐渐冷寂。 “呵!” 她从水廊上走过,不得见安容华的脑袋就在水廊下冒出池水,她眼里前所未有的凌厉,竟有人敢在宫里行凶,对象还是她。 玉池恢复平静,她往锦绣宫回程,路遇两个巡夜太监,留给他们一个杀人凶手的眼神便快步逃走。 锦绣宫大殿内,顾南奚还趴在琴上未醒,她摘下面纱,露出了真面目,毫不掩饰的残恶嘴脸,她就是秦素衿。 秦素衿脱下衣裳扔在地上,取回盖在顾南奚身上自己的的披风穿好。 “后位只能是我的。” 她附身在琴前,剪断了顾南奚的琴,用琴弦狠狠地在她手掌划过,生生地划出血痕痛醒过来,又将她推倒在地。 “啊!”秦素衿蓦地大喊一声,招来锦绣宫的宫女太监,“救命啊,顾佳丽要杀我!” 秦素衿大喊着向外跑去,回望不明所以的顾南奚,嘴角一抹慎人冷笑。 顾南奚看着地上莫名出现的衣物,带血的断弦,以及自己划破的手掌。 慈姑派人即刻赶往碎月轩禀报紧急情况,夏怀瑾一人听报。 “秦佳丽在大殿练琴,顾佳丽突然闯入,企图用琴弦伤人,被秦佳丽逃脱了!” “顾佳丽伤人?” 正此刻,安容华一身湿透地靠在夏怀瑾房门前,脖子上一道深刻的血痕还在渗出血来。 “怀瑾!” 夏怀瑾即向安容华而去,抱住将扑伏的她,急令太监道:“快叫御医!” 夏怀瑾怀抱着冷冰冰的安容华,不敢触碰她脖子上的伤口。他已经没有心思看透安容华伤情重否,致命否,只恐慌担忧,心头不安。 “有人,要杀我……” “不怕,本王在,每人敢再伤你!” 安容华只是经历了那死亡挣扎累了,夏怀瑾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眼里的情感,搞得像生离死别的场景似的。 “我没事的,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谷女,谁能杀死我啊!”安容华笑道。 夏怀瑾将安容华抱到塌上,让她先脱去湿衣服,他便去她的房间为她取了干净衣裳。夏怀瑾回来时,安容华正在被窝里脱了只剩一件肚兜,夏怀瑾即刻侧过头去,将衣物给她送到床边。 安容华穿好了衣裳,脖子虽疼,心里却甜甜的,夏怀瑾何时对自己表现得那般在乎过。 御医来过,庆幸安容华没有伤及要害,清理上药包扎过,嘱咐休息便无碍了。 “可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夏怀瑾追问道。 “不可再磕着伤着,一日换药一次,伤口不可碰水,注意伤口有无渗血。”御医说道。 夏怀瑾让太监送走了御医,他才得心安,便见安容华低着头,莫名地紧张起来。 “可是伤口还疼?”夏怀瑾关问。 安容华换换抬起头来,明明是受了伤的人,却笑得比花更灿烂。 “你笑什么?”夏怀瑾真担心安容华脑子坏掉了。 “死里逃生,还有人如此关心我,疼惜我,我当然笑了!”安容华得意道。 “今日本王不与你辩。”夏怀瑾一脸严肃说道。 “好,不过当务之急,是将那个胆敢在宫里行凶的女人找出来。”安容华蓦地起了严色。 “那人抓住了。”夏怀瑾说。 “抓住了?” “是顾南奚,她企图用琴弦勒杀秦素衿,被当场抓获。” 安容华却并不认为此事如此简单,顾南奚约见她,却企图杀她,自以为杀了她又去杀秦素衿未遂被抓,这过程太过顺畅。 “顾南奚现在何处?” 夏怀瑾方才只顾安容华的伤,并无及时处理通报此事。 安容华非得跟夏怀瑾去锦绣宫,众佳丽被遣散,不得逗留大殿,顾南奚在大殿上被押解,等待处置,还有个别禁宫侍卫受了伤。 “王爷,谷女姑娘。”慈姑在场道。 安容华一眼盯向被镣铐所缚的顾南奚,又问:“秦素衿何在?” “秦佳丽受了惊吓,老奴让其他奴婢送她回房歇着了。” “把她给我叫回来,另外,还有今晚锦绣宫的当值以及玉池到锦绣宫途径的巡夜的奴才们,都给我召来。”安容华吩咐下去。 眼观现场,那套衣裳被扔在地上,顾南奚的琴琴弦断尽,一根带血的琴弦在地。安容华目光锐利地走向顾南奚,她被封了嘴,手掌上有两道新的血痕。 “你们怎么受的伤?”安容华问侍卫。 “她会武功,而且不差。” 顾南奚会武并且反抗抓捕这一点安容华倒是未曾料到,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她就是凶手。 秦素衿与一干人等被带了过来,上殿看到谷女安然无恙的一刹,秦素衿眼里的惊讶和恐慌失了掩饰,暴露无遗。 安容华也直视秦素衿而去,假若凶手并非顾南奚,那便一定是她。 “有关秦佳丽遇袭一事,我想亲耳一听,还请秦佳丽从头到尾,细细道来。” 秦素衿沉下心思,将过程再说一遍,她本与顾南奚相约练琴,顾南奚却久久未至,自己便独自在殿上弹琴,困了便睡了。迷糊醒来之时,她看见顾南奚进来大殿,脱了衣服,剪断琴弦,二话不说要用琴弦勒自己,自己一把将他推开大声呼救。 而锦绣宫当值的奴婢,证明确实看到了秦素衿一人练琴,并且趴在琴上睡着了的情形。以及巡夜的太监,确认看见一个身穿那套衣物却蒙着面纱的女人。 一切的人证物证,现场情形,都证实了顾南奚便是凶手,所谓证据确凿。 “既然人证物证具全,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将她先行关押……在房间里,待明日禀告过皇上,再行处置。”安容华决定道,“另外,秦佳丽今日受惊了,若再与顾佳丽住一院怕是心有余悸,就让她到碎月轩安心休息一夜。” 秦素衿被安排在另一个侧室,安容华满脸容地说道:“你尽管安心休息,有你姑父瑾王爷在此,没人能伤害你。” 安容华故意拉着夏怀瑾的手离开,并且不关房门,让秦素衿亲眼看到她粘着夏怀瑾,二人走入了他的房间。 碎月轩里的宫人都被安容华清走了,格外静谧。秦素衿一人在房中,久久不能安心。 忽闻一阵琴弦毫无章法的拨动声,是从夏怀瑾房里传来的,秦素衿不自觉便离开房间,偷偷摸摸地在夏怀瑾房外偷听。 “王爷,那个顾南奚居然要杀死我,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啊!”安容华发出极为矫揉造作的声音。 “明日待本王禀告皇上之后,便将她秉公处置。”夏怀瑾语气如旧。 “只是秉公处理而已嘛,要把她五马分尸,大卸八块,凌迟处死啦!”安容华越发古怪做作。 房中,夏怀瑾与安容华二人在床上好端端地坐着,夏怀瑾不禁眉头深锁,无法耐受安容华的演技。 “此事本王做不了主。” “那如果王爷你不能处置她给我报仇,那至少你可以疼爱我以示安慰吧,人家脖子现在还好疼呢!” 夏怀瑾蓦地盯了安容华一眼,配合她实在艰难。安容华却反瞪了他一眼,一用力扯到脖子真的疼了。 “本王看看!” 夏怀瑾俯首注意安容华脖子上的绷子可有渗血痕迹,岂料安容华全然不顾他的感受开始表演一场浮夸的独角戏。 “王爷你看伤口就看,怎么可以偷亲我呢,不要啦王爷!今晚院里可有其他人在,奴婢若是情到深处不能自己,会让人听到的!” 安容华一番话弃绝了羞耻之心,夏怀瑾扶着她肩膀却止不住指尖的颤动,不忍抬头,自己为何要配合她做戏至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四十三章 失心疯 安容华却意犹未尽,继续做作地演绎一个狐狸精的角色。 “王爷你好坏,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人家明明都受伤了你还要,我今晚要回去睡,王爷你一个人睡吧!” 安容华说罢一推夏怀瑾,连肢体表演都不落下,起身才见夏怀瑾铁青了脸,她临走之前不忘挽回一下,附过去轻声说道:“我是装的,你别当真。” 安容华离开回了房,后知后觉地整张脸红了,她何曾如此失礼过,而且是当着夏怀瑾的面,不过她若是保守矜持不用尽全力造作,只怕无法激怒她心里的痛恨。 安容华和夏怀瑾房中的灯相继都熄灭了,夜深人静,侧室的门在风声中打开,秦素衿宛若夜下的鬼,从院中飘荡到对面安容华的房间,轻声推门进去,直往卧室里走去。 床边,秦素衿不假思索地勒紧手中的琴弦压在枕头的位置,只是,床上无人。 忽而一盏灯点亮,秦素衿回首望见安容华站在另一侧,手中端着新灯越发明亮。 “你杀我,是认为我勾引怀瑾,陷害给顾南奚,正好解决了后位竞争者,果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安容华的霸者风范在一点火焰下被大大彰显。 “你知道?”秦素衿握紧琴弦。 “我自认为此生从未看错过任何一个人,而你是第一个。我本以为你是出身书香世家,知书达理的才女,认为你是后位的最佳人选。你伪装得确实不错,才艺绝佳,文采出众,但你却休想瞒过我的眼睛。可我终究还是错看了你,我实在未曾想到,你竟能干出杀人栽赃的事来!” “是你该死,你这狐媚子,勾引王爷,破坏我姑姑家庭,像你这样的女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秦素衿已无处遁逃,紧握琴弦向安容华如疯子一般冲了过去,却被躲开狠狠摔倒撞在门槛上。 “如今的你真不配称为才女,简直如疯狗一般,令人作呕!”安容华高眼睥睨,秦素衿却彻底奔溃,“我是皇后,我要杀了你!我要撕烂你们的嘴!我要杀了你!我要当皇后!” 安容华足劲地还了秦素衿一脚,如此痴狂作恶之人不配得她半分仁慈。 安容华一脚迈出房门,门外,夏怀瑾带领侍卫候着,她走出来,侍卫便入内抓捕了秦素衿。 安容华走到夏怀瑾身边,严肃一问:“她也算是你的侄女。” “自作孽,不可活。” 夏怀瑾并不多言,却注意到安容华脖子上的血都渗透滑了下来。 “将她先行关押。”夏怀瑾吩咐罢,便拉着安容华回房去。 安容华懵懵地随着夏怀瑾,他让安容华在一边坐着,自己刻不容缓得取了药箱。 “干嘛?” “流血了。”夏怀瑾擦净双手。 “流血了!”安容华一触碰脖子,果然一看指尖血淋淋的。 “别再动了。”夏怀瑾一声令下。 “哦。” 安容华静坐着由夏怀瑾拆解绷子,忍了一丝疼痛,上药包扎。 “你可敢再激动几分,就不怕人头落地?”夏怀瑾嘴上指责,心里怜惜。 “我不怕,你会救我吧?” “本王才没有那般救人的能力。” “好啦,现在事情解决了,真相大白,我亲手抓住了企图杀害我的恶人,流点血算得了什么!”安容华十分满意。 “本王说不过你。” 夏怀瑾不逞口舌之快,他为安容华包扎妥了,起身之间,安容华缓缓试着低头,二人正面交错,毫无间隔地触碰在一起。 夏怀瑾急而闪避,安容华表情忽愣,不太做作地说道:“人家还有伤在身,你干嘛还偷亲我。” “本王……”夏怀瑾百口莫辩。 碎月轩恢复了宁静,碎月池的水面向来不平静,映照着世间最美好而虚妄的镜花水月。 锦绣宫内,一派无声。琉璃苑内,顾南奚仍旧在被看守,她一整夜死寂地坐着,眼中毫无生气。 “结束了,父亲,母亲,孩儿此生不能为你们报仇了。”顾南奚凝视着妆台上安放的玉簪。 白昼至,阳光照入窗纱,顾南奚被来人提走,押解上大朝殿。幽幽宫墙深,人心何足吞天意。 大朝殿上,皇上高坐龙椅,秦素衿已跪在殿上,眼目里失尽了活色。一边是安容华和夏怀瑾,还有锦绣宫宫人,另一边是秦家人,秦素衿之父,以及秦珂搀扶着秦老太傅。 秦珂身在父家,眼里却望着夏怀瑾,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与深爱的夫君这般对立。明明就在同一大殿上,她看夏怀瑾却有千万里远。 “顾佳丽带到。” 顾南奚一步一步走上大殿,低垂的眼眸轻轻抬起,惊见高高在上的夏秉文,所谓皇帝,竟是玉池边的小太监。 顾南奚站在殿下,抬头仰望夏秉文,就连跪拜都忘却。 “大胆嫌犯,见了皇上岂敢不跪!” 押解侍卫一脚踹中顾南奚脚窝令她跪下,夏秉文有所动,却碍于此刻的身份不得不正视一切。 “皇上,既然人已到齐,便由我来将此事原委一一道来。” 安容华将整件事从头到尾讲述得井井有条,呈上证物,三根琴弦。 “包裹着纱布的这条便是犯人在玉池袭击我所用,短的这根是锦绣宫大殿上的,第三根,便是昨夜秦佳丽企图袭击我手中所握。” “当晚在玉池,我虽是应顾佳丽信条所约而至,可我并未看见犯人的脸,情急之下亦未能分辨出她的声音。而巡夜的太监同样未见身穿此衣之人的样貌,因而不能证明犯人便是顾佳丽。至于不在场证明,锦绣宫宫人路过大殿只见一人盖着披风趴在琴上睡着,却未进去打扰,既然没看到正脸,也不一定就是秦佳丽其人。” “请皇上恩准顾佳丽开口讲述当晚她的所见所闻。” “准了。” 顾南奚开口说道:“秦佳丽提议晚上一起练琴,我去时她已在殿上弹琴,我喝了她倒的一杯茶水,便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意识,醒来之时,我的琴弦均被断了,手上还多了两道血痕。而秦佳丽忽然喊了救命,紧接着便有人抓我,我抗争不过被捕。” “那时证据确凿,指明顾佳丽便是凶手,可我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再见秦佳丽时,她分明眼里质疑惶恐,是由于她是看见被她勒死扔入玉池的人还活着。于是我便联合王爷演了一出戏,果然,惹怒了秦佳丽当晚即要杀我为快,被当场抓获。”安容华说完犯罪过程再开始分析证据,“这三根琴弦,流纱亭的与碎月轩的为一种材质,而锦绣宫大殿的与之不同。听问秦佳丽文采出众,擅长临摹名家书画,那模仿顾佳丽写一张纸条约我想必不难。此外,我命人搜索秦佳丽房间确实找到了疑似蒙汗药之物。” “所以说,人证物证具在,真正的犯人是佳丽秦素衿,而非顾南奚。”安容华俯首请求,“还请皇上定夺。” “顾佳丽实为冤枉,即刻释放。” 顾南奚好判,秦素衿却难断,两次杀人未遂,诬陷他人,单单是在宫中行凶,无视皇权一罪就该判她杀无赦。可秦老太傅一家在场,秦素衿又算未铸成大错,夏秉文并非一个法理不容情理之人。 正当夏秉文斟酌之时,秦素衿突然发起了狂,连两个侍卫都被她推开,她真如疯狗一般张牙舞爪地直往安容华冲来,被顾南奚一掌击退。 “素衿!” 案判不得已中止,请来御医为秦素衿诊断,她躺在床上,双眼浑浊,浑身颤抖,嘴里念叨:“我是皇后,贱人当死,我是皇后,贱人当死,我是皇后……” “张御医,素衿怎样?”秦珂问道。 “秦佳丽脉相滞乱无序,依她的表现,恐是患了失心疯。” “失心疯?” “据老臣诊察来看,秦佳丽的病并非一朝一夕所得,而是积郁已久,终于爆发,而且病情之严重,不容乐观。” “皇上,微臣管教女儿失责,素衿如今已得到了她的惩罚,还请皇上大发慈悲,饶她一条性命。”秦父重重跪下。 “她若不是心存邪念,何以失心发疯。”安容华无法原谅道。 她实在想不通,一个初见那般仪态万方的女子,会藏了如此恶毒心肠,竟是失心疯所致。 “皇上开恩啊!”老太傅抛开拐子跪倒在地。 夏秉文本就心怀恻隐,老太傅这一跪更是让他彻底动摇。 “皇上,太傅年纪老迈,秦佳丽是他唯一的孙女,请看在太傅一生对我朝鞠躬尽瘁,对先帝有教育之恩的份上,念及秦佳丽乃是心病作祟,并且尚未铸成大错,饶她一命。”竟连夏怀瑾都站到了对立场。 “秦佳丽枉顾宫规,恶意伤害,致人受伤,更陷害无辜,本罪该万死。但是,念及她心病发作,不受控制,免除死罪,令其家人带回府中,好生看守,不得再为非作恶。” “谢主隆恩!”秦家三人跪谢皇恩。 安容华向夏秉文投来严色质疑的目光,夏怀瑾轻轻一撞她的肩膀,意在让她收敛那样犯上的目光。 “皇上圣明。”夏怀瑾道。 秦素衿被秦父拽扶着,另有侍卫在侧,夏怀瑾与安容华说了一句“此事就此作罢”便随去送一程老太傅。 “王爷,多谢你为孙儿素衿求情。” “太傅言重了。” 安容华站在大殿上,静望夏怀瑾与秦家人相互扶持离去的背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四十四章 冷战 夏怀瑾送秦家四人出了宫,侍卫也退下了,秦珂在夏怀瑾面前逗留片刻,心中总算是释然了几分。 “多谢王爷,若非王爷求情,妾身真不知素衿会如何。” “皇上一向仁慈,即便本王不开口,他仍会体谅太傅之心饶恕她的。”夏怀瑾正色道,“如今她虽然死罪得免,这失心疯病也算是上天对她的惩戒了。你这趟送她回府,切记安排好一切吧,以免她再犯病伤人,自己也心些。” 秦珂难得听到夏怀瑾口中对她的关切,如此一句,她的心便都值了。 “妾身会在王府,静候王爷归来之日。” 安容华在大朝殿上,望着空荡的殿门许久,以身涉险,抓捕犯人搜集证据,亲口为辩,使得真相大白,却因一句“失心疯”,犯人前事不计,无罪释放。 令安容华心中不满的并非只是自己血汗白流,她岂能真的视人命为草芥,她在意的,是亲生儿子对外的仁慈宽恕,是所爱之人的一句“尚未铸成大错”。 夏秉文从侧殿出来,见安容华仍在,他看得出来她对最终结果表示不满,却也能够体谅,她差点都性命都丢了。 “看来有人是对朕的裁定不满意啊!”夏秉文向安容华走来,她竟毫不犹豫地回顾他一个怨气冲天的眼神,“我能有何不满,你如今可是大权在握的皇上,治罪谁饶恕谁,还不都是你说了算。反正,被害的只是一个宫女,又不是你的至亲之人,而且也没被成功杀死。反观秦家就不一样了,秦老爷是当朝第一太傅,就连先帝都是受教于他,秦素衿父亲也是当朝大员,秦珂又是你王叔婶,包括你那瑾王叔都为她求情,不放不行啊!” 安容华分析得倒是逻辑性极强,仿佛理当如此,可分明语气里很是不爽不悦不满。 “你说的着实在理,看来朕的决定没错。”夏秉文点头认同道。 “那还用你说,你个感情用事,优柔寡断的皇上!”安容华甩下一句无奈至极之言,即刻扬长而去。 夏秉文原地一怔,才意识到安容华以下犯上之言。 “谷女你给朕站住!” 安容华却一步不停,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 夏怀瑾自宫门回往碎月轩,正见安容华前脚迈入院中。 “谷女。” 夏怀瑾起步追上去,安容华却充耳不闻,直接走去房间把门锁闭,任夏怀瑾敲门呼唤,她都不理不睬。 “谷女你给本王开门。” 安容华根本不搭理,一声不发。 若说安容华对夏秉文五分不满,那对夏怀瑾便是十分的失望。 夏怀瑾选择让安容华自行冷静些许时候,她却关在房里一整日都没有出来,甚至都没有出声。 “王爷,谷女姑娘房中没有回应,这晚膳该如何处置?”送膳太监问道。 以往安容华不顺意至少还会闹腾,尽管无理取闹,却有出口,不至于积郁。如今如此,倒让夏怀瑾担心了,憋出病成了第二个秦素衿了该如何是好。 夏怀瑾再到安容华房前敲门,她一如既往不应声。 “你若再不出来,本王就命人卸了这扇门,让你今夜顶着过堂风就寝!”夏怀瑾威胁道。 安容华被逼得开了门,却让夏怀瑾面对一张仇恨怨怒的脸庞。夏怀瑾亲自提了晚膳进去,亲自在厅中摆好,安容华却无动于衷地回到卧室坐着。 “过来用膳。” 夏怀瑾唤道,直接上手将安容华拉了过来,她虽然没有反抗,却如行尸走肉一般坐在饭桌上,四肢不动,五官不动,给夏怀瑾一种与死人同桌用膳的感觉。 夏怀瑾更是给安容华夹了菜,她却依然屹立不动。 “本王知道,你一向要强,对此事,皇上的裁定你定是不满,可没有比此更好的判决结果。杀一个人固然容易,皇上要判一人死刑更是易如反掌,可秦素衿已然失心疯了,你要皇上对一个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女子痛下杀手,让她的老祖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当真忍心吗?” 夏怀瑾一番话令安容华怒火中烧,她本是静默无声地坐着,突然间便翻了脸,一把推翻了眼前的碗筷饭菜。 “你别动气……”夏怀瑾且担心安容华的伤口,她却直接起身将不敢抗力的他推出房间,“本王不说了,不说了!” 安容华不需要理智,她已经被理智掌控了二十二年,嫁给了不爱的夫君,生了成了皇帝的儿子,为国为天下操心劳累半辈子。 虽生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安容华并非真的要杀秦素衿以解心头之恨。只是如今的自己,既失去了掌控的权力,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维护。她是真真切切地经历了死里逃生,却被他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夏怀瑾在此事上夹在三方之中,皇上是权力律法,秦家是孝义责任,而谷女是真相私情,他必须站立得住,却不可否认他牺牲了谷女,权衡律法和孝义。 夏怀瑾没有想通谷女最在意的问题,只认为她个人主义强烈,未能权衡利弊,顾全大局。 安容华一个人坐在厅中用膳,她没必要为了别人饿着自己。 “夏怀瑾你个蠢笨老男人,迟早也要变成一个迂腐老头,我不要你了!跟你的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去吧!” 次日,安容华仍需要前往锦绣宫解释近日的乱子,却是不与夏怀瑾一道了。 面对佳丽们,安容华根本提不起好脸色来,解释道:“秦佳丽不慎得了失心疯,顾佳丽根本没有要杀她,昨日经圣裁,她已经被接回家中,不会再继续参与选后。” 安容华只字未提自己,夏怀瑾迟来片刻,也听见了。 众佳丽却大多幸灾乐祸,秦素衿可是最有可能当选的佳丽,她一走,便说明她们众佳丽之间要重新洗牌了。 “那御前表演的主琴之人缺了一个,请问我可不可以顶上啊!” “哪轮得到你,要顶替也是我,我琴艺可比你强多了。” “你们别痴心妄想了,我已有人选。”安容华冷冷地说道。 “是谁?” 夏怀瑾也稀奇是谁,他从外进来,安容华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我自己。”安容华一副舍我其谁的冷漠。 “你自己!” “你会弹琴?”夏怀瑾来到一开口便让安容华不爽,“我不会弹琴?” 安容华当即弹奏一曲,令在场之人人瞠目结舌,夏怀瑾也是从来不知谷女会抚琴,并且琴艺不俗。 “可御前献礼是待选佳丽们的表演,你……”夏怀瑾有所考虑。 “我就要上场,为皇上贺寿,我何乐而不为?” 安容华即刻开始排练,她与顾南奚配合搭档,竟十分地和谐,一拍即合。 夏怀瑾监督排演,只担心安容华过度劳累不利于伤口愈合,便拐着弯让佳丽们稍作休息。 “谢谢你。”顾南奚感谢道,“若非你为我证明清白,我可能已经丢了性命。” “不必言谢,我为人就是公平公正,见不得人徇私枉法,假公济私。”安容华讽刺道。 “即便如此,我仍要感谢你。”顾南奚感慨道,“难得宫里还能有你这般明是非曲直,敢于仗义执言之人,我真的很佩服你,当着皇上的面也能毫无畏惧,直言不讳。” “皇上就是优柔寡断,虽然我活下来了,但对于杀人凶手来说她摆明就已经杀死我了!就因为我如今只是区区一个宫女,不敌人家高官权位,我就活该受伤流血,不值一提!”安容华愤愤不平。 “你也别生气了,气坏自己的身子才不值。”顾南奚劝慰,又问道,“还有一事,皇上和玉池那位公公……” “此事是我瞒着你做的,玉池的那个太监根本不存在,他就是当朝皇帝。”安容华承认道。 顾南奚从未怀疑过,她曾与他如此之近,却未曾把握机会。 安容华回到碎月轩,夏怀瑾早一步鸠占鹊巢备好药箱在她房里候着了,岂料安容华看到自己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你还要换药。” “不劳你费心,我去御医房换。” 安容华去过御医房换药,虽是御医,说实在并没有夏怀瑾温柔体贴。 “那又如何,哀家不稀罕!” 安容华不愿回碎月轩面对夏怀瑾,漫无目的地竟回到了寿安宫。 太后不在的寿安宫,连宫人都懒散地不行,安容华一个外人进来了,直入正殿,居然都没人发现。 何谓人走茶凉,人去楼空,就好比安容华如今的心情,曾也是一呼百应的太后,如今却落得个生死由命的下场。 安容华绕寿安宫一圈,终于遇到一两个闲散宫女坐着聊天。 “太后娘娘这一走,寿安宫就如散了一般,也不知她老人家何时回来?” “太后娘娘出行倒也好,你我落的个清闲,平日里,她老人家管束宫规多严厉啊!” 安容华不禁回想,自从当了谷女以后,仿佛已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久远到她都忘了自己身为太后的管制风格。 “我有很严厉吗?”安容华向着那两个宫女一声令下,“何人允许你们背地里议论太后,赶紧有事干事去!” 宫女不知其人,只想是上头差来巡视的,便一声不坑地退下了。 安容华入了寝殿,天色已暗,她便点起了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四十五章 破冰与献礼 安容华突发奇想,便在妆台上翻箱倒柜找起来,在柜子深处的盒子里,她找到了一个尘封多年的盒。 安容华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特殊的琉璃佩,它已经躺了二十年之久。安容华手心捧着琉璃玉,在灯下,透明的琉璃精雕细琢成一朵花状,而其中饱含的,便是她与夏怀瑾之间的第一朵珠沙海棠。 “花开虽美,花谢却悲。” “若我不能一年送你一朵珠沙海棠,那我想送你一朵永远不会凋零的珠沙海棠。” 安容华不禁笑了,当时的夏怀瑾果真送了她一朵永不凋谢的珠沙海棠,如今的夏怀瑾,依然一年为她采摘一朵新的珠沙海棠。 而安容华却将珠沙海棠和夏怀瑾都埋葬了二十二年。她当断则断,夏怀瑾未曾相忘。在这段感情里,她承认自己爱夏怀瑾不如他爱自己多。 “我怎么舍得怪你气你,你将我放在心头的数十年如一日,可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 安容华在寝殿睡下了,将珠沙海棠琉璃佩安放在胸前,不知不觉枕着那些年的酸甜苦辣咸便睡着了。 醒时阳光浅浅投射窗纱,安容华惊而醒来,是在寿安宫,是她的床榻,仿佛大梦初醒,仿佛一场美梦一场空。 她起身跑向梳妆镜,镜中的自己,还是谷女年轻貌美的动人模样。 “原来不是梦。” 安容华手握珠沙海棠琉璃佩,对着放光的窗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好如新。 安容华离开了寿安宫,回往碎月轩,夏怀瑾竟在门外站着,安容华直奔夏怀瑾而去,毫无顾虑地投入他的怀抱。 “对不起……”夏怀瑾率先开口,“是本王错了,本王忘了你才是受害者,反而只以为你无理取闹不饶人。” 安容华心里不再责怪夏怀瑾,更听到她想听到的话。 “我原谅你了!”安容华大声地好像希望天地都听得见,“不过有条件。” 安容华想通归想通,老奸巨猾也是有点。 “有何条件?”夏怀瑾心有不好的预感。 “待选后大事结束以后,我要……”安容华故意拖延着,磨蹭着,吊着胃口,“我要回到王府,王爷要疼我宠我爱护我,绝不能再让我受到此番的委屈。” 夏怀瑾分辨不出安容华这番话与“娶她”有何差别,却不由自主顺从心意应许了。 “本王答应你。” 夏秉文寿辰当日,太后未在,并没有大肆操办,只是宫中摆了宴席,邀请了个别亲朋好友。 秦珂陪着夏秉良入宫,奉了礼之后,便在宴殿上与夏怀瑾一家团圆。宴殿上分为两边,一左边为父族人,右边为母家客。 “父王,怎么又不见谷女?”夏秉良声问,有刻意逃避秦珂的意思。 “她大忙人一个,父王岂能管得住她。” 殿上人陆续聚齐,夏秉文也入了座,尽管笑脸,却总归是缺了点什么。 右边席位上,夏秉文的亲舅舅安修远也到场贺寿,身边还带着一个秀气的公子。 论辈分,夏秉文得唤安修远一声舅舅,可实际年龄,舅舅比外甥还了几岁,性格上,安修远更是贪玩任性得多。 “你姐姐不是也参加了选后吗?听闻今日众佳丽御前献礼,到时候你指给我看看哪个是她。”安修远十分好奇。 “她才不是我姐姐!”公子十分傲娇。 “不是一个母亲生的罢了。” “她就不是!”公子情绪极大。 “行行行,带你入宫是长见识的,不是丢人现眼的,你别说话了啊!”安修远拿她没办法。 “今日是朕寿辰,在此举办家宴,与众位叔伯兄弟们开怀畅饮,以示欢聚。” 众人敬夏秉文一杯,恭贺皇上万岁之后,夏怀瑾便充当报幕员。 “锦绣宫佳丽为贺皇上寿辰,敬献舞曲为礼。” “允。” 左右两侧的席位各有一个区域有竹帘悬挂,帘子一落,琴声忽起,一曲双琴,绕梁三日,既是针锋相对,又是相克相生,相辅相成。 谢锦书领舞入殿,如百花绽放,分外妖娆,舞衣流光溢彩,绚烂多姿。 夏秉文只对谷女的出场吃一惊,便无心观演。 安修远注意着跳舞的佳丽,兴奋地介绍说:“领舞的是我外甥女!哪个是你姐姐啊?” 另一边,夏秉良才注意到,对面位置抚琴之人竟是谷女。 “父王,那是谷女!”夏秉良十分惊讶,“谷女还会弹琴!我还以为她只会胡闹。” 夏怀瑾忍俊不禁,丝毫不给安容华留面子,点头道:“父王也以为是。” “不是佳丽献礼,谷女她凑什么热闹?”夏秉良疑问道。 “正如你所言,她胡闹呢。”夏怀瑾自然地回答。 “哈哈!” 秦珂看着父子二人不由得嘴角流露笑容,可再看谷女,秦珂便笑不出来了,顶替着秦素衿的位置,是在皇上面前指证秦素衿导致她失心疯发作的谷女。 一曲祝成愿,一舞贺寿辰。夏秉文的二十岁,第一次有佳丽为他而舞乐,亦是第一次,没有母后陪伴他过寿辰。 众佳丽各入其座,夏怀瑾却看见安容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觥筹交错,美味佳肴,欢声笑语,时间流逝。 宫宴结束,佳丽们被慈姑一行人带回锦绣宫,今晚她们的表现都十分惊艳,再过两天就是最后殿选。 夏怀瑾送秦珂和夏秉良离宫,夏秉良不由得感叹道:“今日虽然看见了谷女,却还是没能跟他打个照面。” “良儿可是想她了?” “她不在府上,都没人给我买宵夜吃了!”夏秉良回道。 “她始终是个女子,以后半夜出府买宵夜的事还是别让她做了。”夏怀瑾言中之意,谷女以后还是会回王府。 秦珂与夏秉良乘坐马车离了皇宫,秦珂细想夏怀瑾所言,也分明察觉到了夏秉文对谷女的想念。 安容华离了宴殿所去之处便是御膳房,一个蒸屉打开,水雾散尽,安容华满意地看其中火候恰到好处的糕点,一层一层的菱形糕。装盘后,安容华又点缀上了花色,画上一个寿桃。 安容华心翼翼装好糕点,去往圣安宫。 夏秉文也才结束宴席回到寝殿不久,醉意朦胧,澄子便去吩咐预备清酒茶,安容华提着糕点盒便来了。 “谷女,你又没有朕的允许,私自进来了。”夏秉文扶着酒劲上头,所幸尚能认得人,“你竟敢说朕优柔寡断啊,虽然母后也曾如此说朕。”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安容华赶紧来扶。 “不多,朕喝的不多,朕寿辰嘛,开心!” 可安容华实在看不出夏秉文的开心何在,他以前从来不是贪杯的人。 “开心,我让你更开心。”安容华打开食盒端出热乎的糕点,“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层层糕!”夏秉文一扫眼里的灰色,“你怎么会做这个?” “太后娘娘吩咐,皇上每逢生辰都要吃她亲手做的层层糕,寓意一年比一年高,一年长一年,如今这二十层的层层糕,便是太后让我代她特意为你准备的。”安容华的神色渐渐沉重下来。 夏秉文拿起一块层层糕,是熟悉的味道,吃下去的糕点,浮现的是无尽回忆。他的母后并非擅厨之人,为了给他做糕点还曾烫到自己手都红了。可十年来,她虽只为自己一年做一次层层糕,却是他吃过最美味的糕点,是他一年到头最怀念的味道。 “好吃吗?”安容华不禁抚摸夏秉文的头,如今她需要高高抬起手来了。 “好吃!” 夏秉文眼里泛起了泪光,安容华眼里的慈爱与他母后一模一样,这出自她手的糕点更是让他深陷其中。 “母后!” 夏秉文倾身将安容华拥入怀里,安容华岂能吝啬一个母亲的怀抱。 “这是母后最后一次为你做层层糕了,你如今已经长大,以后的路,你必须自己走下去,母后,便不能再陪你了。”安容华不禁哽咽。 殿外,澄子端着清酒茶回来,却惊见夏秉文和谷女抱在一起,无论是何缘由,他都不敢擅自进去。 澄子躲在殿外,直到安容华离开,他才敢出现。 安容华行走在清冷的月下,她已经决定了,待选后大事完毕,自己就要随夏怀瑾回府,便自此不再是太后娘娘了。 虽然孩儿已经长大,将要娶妻生子,开始他的生活,但道出别离,依旧心中感伤。安容华即便不曾深爱过先帝,可夏秉文是她的亲生骨肉,是她十月怀胎饱受生产之痛所生,自己岂能不爱他。 “秉文,母后相信你定会会成为一位为人称颂的明君,但是作为一个帝王,你可要改掉优柔寡断的毛病,当断则断,不受其乱。生性仁厚既是优点,有时却也是缺点,当知仁爱有度,权衡利弊,莫要一心仁慈,宽容太过,切忌感情用事,苦害自己。” 安容华回到碎月轩,院中,夏怀瑾孑然独立,仰望月空。安容华可是看见了他们一家三口在宴席上其乐融融,但她也明白二十多年后的既成事实,她无力更改。 “王爷还未就寝呢?可是短暂相聚后送别了王妃,心中依恋不舍,在此寄情明月?”安容华故作淡然地边走去边问道。 “本王在等你。”夏怀瑾温柔而坦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四十六章 顾南奚 安容华凑到夏怀瑾跟前,心想着他该是有何情话要与自己说,心中重生少女的情愫,眼里却是故作镇定。 “你等我做什么?”安容华分明是欣喜。 “你可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夏怀瑾一本正经地反问。 “有何重要的事?”安容华一脸认真地回想,如今她心目最重要之事只有选后,“我刚忘了问皇上是否要选顾南奚了!” “无关此事……”夏怀瑾伸手触碰到安容华的脖子,解下她遮掩伤口的颈饰,“今日还得换药。” “哦!”安容华恍然大悟,不放过任何机会,“如此就劳烦王爷了。” 夏怀瑾为安容华换药,她无需掩藏眼里的喜悦,享受着夏怀瑾对自己的体贴入微。 “今日良儿看到你在殿上抚琴,惊讶不已。”夏怀瑾提道。 “那子可有对我赞不绝口?”安容华自信道。 “他问本王,既是佳丽献礼,为何你掺和着胡闹?”夏怀瑾笑侃道。 “良儿竟如此说我,等我回去教训他!” “良儿还是想你的,先前在校场也向本王问你,今日也遗憾未能与你有个照面。” “算他有点良心,还会想到我。”安容华心中喜悦。 “今日伤口没有再流血,莫要在言行激动了。”夏怀瑾包扎完毕。 “我平日里还是相当稳重的。”安容华不自觉抬起双臂靠在夏怀瑾肩膀。 “即便今日院中无人,也不可如此有失体统。”夏怀瑾相当稳重地将安容华的手臂放下,顺势问道,“倒是你方才献礼完便离开了,又去了何处?” “我自然还在这宫里,我又不能自行出宫去。”安容华蒙混作答。 “只要你不再惹事,倒是无妨去了何处。”夏怀瑾一副通情达理态度。 “我去过御膳房,然后就去了圣安宫。”安容华如实相告。 “去见了皇上?”夏怀瑾问。 “是啊,他喝了不少酒,你也不拦着点。”安容华一脸认真地指责道。 “虽然你受命太后协理选后大事,但若是私下见皇上,难免惹人注目。”夏怀瑾提醒道。 “谁敢,我与皇上那可是……”安容华一副不容置疑的气势,却闭嘴不言。 “你与皇上如何?” “毫无亲戚关系!”安容华矢口否认。 夏怀里不禁一笑,安容华倒是慌张得她与夏秉文之间有何亲戚关系似的。 “本王回屋了,你也早些就寝。”夏怀瑾说着便要起身离去。 “这就要走了?”安容华起身。 “接下来几日要忙殿选之事,明日便要操持起来了。”夏怀瑾道。 “真是辛苦了,明明应该叱咤朝堂的王爷,却操心着内宫之事。” “本王不辛苦,若能分忧,万死不辞。“夏怀瑾不经意出口了这番话,安容华岂能听不懂。 “我也愿为王爷分忧,万死不辞!”安容华轻轻靠上着夏怀瑾的肩袖,歪着脑袋,粲然笑颜。 夏怀瑾仿佛不再抗拒安容华的亲近,她的一切都如此顺其自然,令他无法防备。 “早些休息。”夏怀瑾侧首一声嘱咐,指尖轻叩安容华前额。 最简单的肢体语言,却让安容华深陷其中。 “早些休息!” 安容华模仿着夏怀瑾说话,虽模仿不出他听似淡然处之的背后的心动涟漪,却莫名地甜美。 殿选之日如期而至,佳丽们沐浴净身,盛装打扮,有序地踏入恢宏严谨的正殿。夏秉文端坐其上。 殿选的规矩是,选为后者赐玉,落选者赐花。 “佳丽陶箐。” 夏秉文示意,尹公公便公布“赐花”。 直至殿选前,太后依然没有归来,夏秉文依旧没有定意。 “佳丽顾南奚。” 夏秉文迟疑了片刻,他终要做出决定,选择这些他甚至素未谋面的女子中的一位作为自己结发妻子。 安容华也不由得屏息严密注视着夏秉文的决定,当他点头的那一刻,她便松了一口气,由心地笑了。 “佳丽顾南奚,文静淑娴,德才兼备,天命之女,选为国后,即日起天下。” 尹公公的声音响彻皇宫,终结了这漫长的一个月。 新后定立,接下来便由内宫司礼教导,只等到大婚定期。 安容华与夏怀瑾的任务告一段落了,今晚是他们在碎月轩的最后一夜。 晚膳之时,安容华连连叹气,既是为即将离宫而去与孩儿就此一别,又为再无如此情此景与夏怀瑾独处的时光。 “要离宫了……” “本王初次见你,你可是迫不及待地要离开,如今倒是不舍了。” “上次是情势所逼,这次是功成身退,感觉实在不同。” “你若是不愿离宫,留在宫中也无妨。”夏怀瑾咽了一口饭。 “只可惜世间之事总不得两全其美,或许是我太贪心了吧!” 夏怀瑾不懂安容华此话其中深意。她虽然已经决定,也是最合情势的决定,但怎能说断就断。 “你本就是宫里之人,太后也终有一日会回来的。”夏怀瑾道。 安容华却怨气沉沉的眼皮盯死夏怀瑾,质问道:“你可是要反悔,骗我留在宫里,你分明就答应过我回王府的!” “本王说过的话必当守信,去留在你。”夏怀瑾显得坦然自若。 “这宫里若没了你,我还留这儿做什么?”安容华严辞反问,她终究选择了夏怀瑾。 “但本王有言在先,此番回去,你虽身在王府,但依旧是宫中之人,太后之人,本王没有权利,也未曾想过如何待你,望你我之间和平相处,坦然面对。” “啊?” 安容华仿佛被夏怀瑾一言推出去千里之外,总而言之一句话,二人之间必须保持距离,他对自己必须没有想法。 “你不喜欢我?”安容华严肃问道。 “本王此生不会再爱任何人。”夏怀瑾又内心决绝。 “无妨,你尽管不再爱其他人,我只管爱你,如此便好了。”安容华的想法于她是两情相悦,于夏怀瑾听来便是莫名其妙。 安容华按捺不住自己,决定再去圣安宫见一面夏秉文,今后只怕再见机会寥寥。 殿内,夏秉文心里五味杂陈。 “谷女,你怎么又来了?”澄子的声音传到夏秉文的耳朵里。 “我来当然是见皇上,难不成是见你!”安容华嘴不饶人。 “是谷女吗,让她进来。”夏秉文吩咐道。 谷女大方入内,澄子眼中嫌弃,嘴里碎叨:“如今皇上已定下准皇后,难道还要与这谷女纠缠不清?” 谷女在夏秉文面前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慈爱的笑容,可这张脸,却不是一张母亲的脸。 “那晚,你做的层层糕味道不错。”夏秉文开口说道。 “你喜欢就好。”安容华心满意足地笑着。 “是母后教你的?” “是啊。”安容华心虚地承认。 “明日你便随王叔一道离宫了吧?”夏秉文再问,“其实朕很好奇,你到底是王叔府上之人还是母后身边之人?” “这个……”安容华难以解释,“不管我是哪的人,将会去到何处,我都真心希望你可以平安康泰,一生幸福。” 安容华只能用最简单的祝福掩盖自己的虚虚实实。 “那朕也祝愿你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安容华多喜悦收到这份祝福,便有多不舍热泪盈眶。这些年,她并没有失去一颗柔软的心肠,只是空有一层石头的外衣。 “好,我要走了……”安容华转过身去不敢面对夏秉文,怕被他看到自己莫名其妙的眼泪。 “朕大婚之日,你与王叔一道前来观礼吧,这皇后可是你们二人同心协力帮朕选出来的。”夏秉文亲口邀请道。 “好。”安容华说罢便跑了出去。 安容华仓皇逃离的背影,竟叫夏秉文心头不是滋味,谷女总叫他有莫名的感觉。 澄子在外看谷女跑过,还梨花带雨,悲痛欲绝。 “皇上,那谷女怎么哭兮兮的就跑了?”澄子疑惑。 “澄子,朕心里,为何感觉空落落的?谷女她到底是何人?竟让朕觉得莫名熟悉?有些不舍?”夏秉文陷于感情漩涡。 “皇上,您可已经下旨选定准皇后了,何况这谷女就是一个的宫女,又霸道又狂妄,有什么优点值得喜欢的,虽然长得有点好看,气质也还不错,可您不能对她产生感情啊!”澄子一通激动不已。 “朕不是这个意思。”夏秉文否认道。 一夜漫长而静谧,安容华缓缓稳定了心情,她想通此一别并非诀别,又何需过度伤感悲怀。 次日,安容华与夏怀瑾自宫中起行,这重重宫墙曾经困锁了她,如今因为夏怀瑾,自己得以畅通无阻。 安容华释怀了心情,忘记背后,期许未来。 “不知今日王府会如何预备为你接风洗尘呢?” “本王之前吩咐过无需铺张。” “再怎么简单也得准备一桌美食佳肴,好酒好菜吧?” “只知道吃,宫中的无尽珍馐,岂能不比王府的美味。” “宫中的美味再多,哪比得上家中一顿便饭来得温馨浪漫?不过就是不知我这个外人,有没有资格坐上王爷你的膳桌呢?”安容华费劲夸词只为一问。 “既是外来人就找准自己的位置吧。”夏怀瑾故意说道。 “如此无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四十七章 是为贼也 早得了夏怀瑾今日回府的消息,秦珂安排好府上一切,和夏秉良以及二位姨娘在府门等候。 “王妃姐姐,你说那谷女今日应该不会随着王爷回来了吧?”凤姨娘很是在意地问道。 “她回与不回,不在于你我,在于王爷,王爷的心意,我等为妾者,只要顺服。”秦珂依旧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夏秉良也认同他的秦母妃。 马车说到就到,眼看着谷女和夏怀瑾下了马车,秦珂明知如此却也无能为力。 “有人一家老翘首以盼,我一个外人当真是凄苦。”安容华忍不住哀叹。 “你若是再多言,本王就不带你回府。”夏怀瑾正色说道。 夏怀瑾站到秦珂跟前,一步之距。 “妾身,恭迎王爷王府。”秦珂极尽知书达理。 “王妃这段时间也辛苦了。” 安容华冷眼不瞧夫妻二人久别重逢的温馨场景,更未注意到几个家丁里看到她蠢蠢欲动的无疾。 “大姐大,她不是选后的佳丽!” 夏秉良却是向她走了过去。 “谷女,在宫里没给我父王找麻烦吧?”夏秉良故意装作严厉的样子。 “都是他麻烦我。”安容华厚颜无耻地回答。 “别站着了,都进去吧。” 秦珂一召唤夏秉良,他们三人便其乐融融地走在一起,凤姨娘和魏姨娘也随着,给无疾留了一个空当。 “大姐大!” 安容华的面无表情忽然眉头一皱,眼前这人看似有些熟悉。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贱民村的无疾啊!” “无疾。”安容华恍然大悟,“没想到你洗洗干净换套衣物还有几分模样,叫人认不出了!” “大姐大过奖了。”无疾有一丝不好意思。 “你如今在王府帮工? “是啊,还有我们其他村民,也都找到了活干,多亏了有你大姐大!我替他们谢谢你!” “那都是王爷的功劳,我一个女子能做什么,你今后就好好地在王府帮工,报答王爷便好了。” “我一定会的。” 秦珂听到了谷女和无疾的相识,难免联系到夏怀瑾那时留下无疾的意思。 “父王,秦母妃一大早开始忙活,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就等父王归来。”夏秉良说得垂涎三尺。 “有劳王妃了。” “妾身应当的。” 五人入座,夏怀瑾望着厅门,迟迟不见有人进来,他可不敢相信,自己一句玩笑话,会被安容华当了真。 “开席吧。” 厨房里,安容华和无疾在灶边坐着。 “大姐大,你到底是何许人也?我先前知道王爷身份后,只猜到你可能选后佳丽,可你竟不是吗?” “我怎么可能是?”安容华急而否认,“你也别叫我大姐大了,我又不是地头蛇,我叫谷女。” “谷女。”无疾尝试一叫。 安容华张望四处,问道:“你会做饭吗?” “会。” 无疾炒了几个几个家常菜,安容华可是从未见识过,只是闻着还挺香气四溢。 安容华端了一碗饭来,肚腹饥饿的她也顾不得形象便吃了起来。 “味道不错!”安容华由衷夸奖。 “只是些家常菜,比不得王府大厨,不过谷女你怎么不与王爷他们一起吃接风宴呢?” “我”安容华稍一思索,抬起下巴,“我才不愿与他们同桌!” “你到底是这王府的婢女还是”无疾好奇得很。 “你打听这么多干嘛,当心祸从口出!”安容华一口吃了一块肉,点头满意大口吃肉的感觉。 “你现在在王府做什么的?”安容华又问。 “做车夫。”无疾说道。 “之前在贱民村,也未了解过你的个人情况,说说吧?”安容华自然地吃着饭菜。 “你可以打听我的吗?”无疾畏畏地问。 “我当然可以打听你,但你不可以打听我。”安容华威势十足。 无疾没什么了隐瞒的,他家在渝州一个不知名的镇,家里本是做杂货生意的。两年前渝州天灾,镇发了大洪,失去了家人家乡,他便流浪至此,苟活在贱民村。 “渝州境内确实洪水多发,两年前的洪灾更是百年一遇,死伤无数,当年朝廷拨下去的赈灾款项也是天文数字。”安容华回忆道。 “你竟知道两年前的洪灾!”无疾惊奇。 “我知道的可多了。”安容华自豪道。 “可你是否知道,当年的难民灾后有多凄惨,无处栖身,饥不择食,病死饿死无数,饿殍遍野。” “当然知道了,所以才会有户部苏侍郎被判死刑,于狱中畏罪自尽,以及举家被充军的判决。”安容华眼里沉重。 “一人之死,何以安千百孤魂?” 话题忽然沉痛,安容华转移话题问道:“你不饿吗?不一块吃点?” “你吃吧,我不饿。” “忘记过去,把那些伤心事都抛开,将来才是你要面对的。”安容华鼓励无疾。 “谢谢大姐大!”无疾铭感五内。 “还叫大姐大,那我就收下你这个弟。”安容华笑道。 安容华吃饱满足之后自觉回到夏秉良院中自己的常住客房。虽然已有一段时间未归,倒是打扫得干干净净。 只是,仿佛自己一屋子的好东西,大到房中装饰,到珠钗玉翠,都好像丢了一些。 “我的玲珑步摇,串珠项饰呢?” 死物不可能不翼而飞,定是府中有人手脚肮脏。 安容华即刻吩咐向古把院里的下人聚集起来。 “王府是有规律的地方,瑾王妃掌管整个王府或许有所疏漏,世子或许宽厚,可我的眼睛容不得一粒沙子,若有人挑战我的仁慈,我定会让你们后悔莫及!”安容华开口就是不容置喙。 下人们个个低头哈腰,惶恐不安。 “这段时间,由谁负责打扫我的房间?”安容华问。 负责丫鬟站了出来,安容华走到她跟前,她不敢抬头。 “奴婢姜尤,负责打扫谷女姑娘房间。” 安容华一眼看见她的头上没有戴着任何贵重物品,抬起手腕也无。 “你若是坦白从宽,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否则就将你杖打至死!”安容华凶狠收放自如,看得向古鸡皮疙瘩起一身。 姜尤即刻跪倒在地,苦诉:“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谷女,姜尤在王府多年,一向乖巧懂事,任劳任怨,毫无出错,她帮你打扫房间还有罪了?”向古勇于出面。 “你在打扫时,可有见过何人出入我的房间?“安容华突然收起了盛怒。 “这,这”显然,姜尤分明是有所隐瞒不敢言。 “你若是不说,那便拖出去乱棍打死!”安容华狠得咬牙切齿。 “奴婢说,奴婢说,奴婢见过凤姨娘,她威胁奴婢不准跟任何人说!” 安容华谅这婢女也不敢撒谎,而凤姨娘这个答案,也是她深刻怀疑的对象。 一席家宴散场,凤姨娘若有所思地与魏姨娘回院。 “这该死的谷女,她不是宫女吗?竟然还能回来!” “谁知宫女是否只是一个说辞而已。” “我得赶紧回去!” 凤姨娘赶回房间,推门一进去,便看见谷女坐在自己房中的妆台前,数点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珍品。 “谷女,你怎么能随意进我房中,乱动我的东西,王府没有规矩了吗?”凤姨娘起了势。 “你的东西?纵使是你买的那这个差等首饰,那也是花费王府的银两,既是花王府的钱所买,便也是王爷的,何来你的一说?再说这些,怕不是以你的眼界手笔能够买得的东西吧?”安容华一本严肃地算计,嘲讽,定罪道,“你可知不问自取,是为贼也。” “我没有!”凤姨娘即刻站不住脚跟。 “不过我那些东西也是用王府钱财买的,也算是王府的东西。” “既是如此,那我拿来也只是取用王府之物,并非偷你的东西!”凤姨娘即刻自爆。 “也就是说你承认你拿了我房中的珠钗步摇,项饰玉镯,碧玉花瓶,珍彩玉盘了。” “我就是拿了,你能把我如何,若是要向王爷告发我,我可以说是你上次道歉赠送赔礼之物,还反咬一口!”凤姨娘也有说辞。 安容华最不屑凤姨娘这种赖人,可虽然讨厌,却也最好应付,自己本不惜钱财珍宝,要的只是一个真相。 安容华向凤姨娘走去,一步一个狠劲,将她逼到桌子尽头靠倒。 “救我啊!”凤姨娘呼救,丫鬟却被安容华震慑。 安容华一把取下凤姨娘带在头上招摇的玲珑步摇握在手心,一拳抵在她胸口,仿佛扎心一般。 “做人呢,可以没本事,没脑子,但绝对不能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因为以你的心思,绝对不会知道你要踩鼻子,占便宜的人有多厉害。一支步摇而已,我赏你便赏你了,但你若是私自拿去,我会生气的!”安容华一反掌将步摇拍在凤姨娘的胸脯。 夏秉良院中,向古实在不安心谷女那般凶狠态度会闹出怎样的局面出来,便去了大厅,夏怀瑾一家三口还坐谈其中。 向古退缩了,却被夏秉良看见。 “向古,有什么事吗?” 向古犹犹豫豫地进前来,终将安容华回房发现丢了东西大发雷霆,放话要杖刑婢女至死,查出真相是凤姨娘所为便去往她院问罪的事全盘托出。 夏秉良已无法阻止向古一一道来。 秦珂无声而不满,谷女这才回府第一日,便要开始作威造势,今后这王府,当真要成了她的天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四十八章 真心接受 夏怀瑾应秦珂所求去往凤姨娘处,夏秉良更早一步来到,安容华正以压倒之势将凤姨娘按在桌上。 “谷女,我父王正朝这儿来了!”夏秉良激动提醒道。 “王爷!”凤姨娘即刻期盼起来。 “你听着,你要是敢多说一句,我让你死!”安容华不慌不忙,一把拽起凤姨娘,顺手将步摇戳在她身后。 夏怀瑾和秦珂近了来,只见安容华和凤姨娘二人站着,二人表情着实值得推敲。 “你怎么来这儿?”夏怀瑾上来便问。 “我听说凤姨娘喜欢我屋里的摆设,就亲自给她送了一些过来!”安容华随手一挥,张扬着笑脸,问凤姨娘,“是不是啊,我送的这位,凤姨娘可还喜欢?” 安容华一戳凤姨娘,她即刻点头承认:“是是是,谷女给我送了好多东西,我都喜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凤姨娘的表现很是异常,可夏怀瑾却开口袒护道:“看来是误会,既然无事,本王便先回不忆居歇息了。” “王爷”凤姨娘一唤。 “王爷慢走!”安容华大声送走。 夏怀瑾和秦珂来而又去,安容华笑容相送,即刻恢复凶狠的脸色。 “今日算你识相!”安容华一抬手将玲珑步摇插入凤姨娘发髻,她却一脸惊恐。 安容华也离开,夏秉良正在外头等她。 “谷女你怎么一回来就闹事?”夏秉良无奈而生气。 “这不是没事了。”安容华风淡云轻。 “凤姨娘她真拿了你的东西?”夏秉良又问。 “她若没拿,方才早就对你父王哭天喊地,装可怜卖惨了!”安容华一语中的,可夏秉良却觉得并非如此,“凤姨娘就这么配合不戳穿你欺负她的事?” “她敢,我可是拿锋利的钗头戳着她后背,她若敢多嘴,我就敢戳她几个窟窿眼!” 夏秉良不禁瞠目结舌,谷女依旧如此“心狠手辣”。 “你太过分了!” “她偷我东西在先,我只是惩大诫。真想不到这凤姨娘连吃一堑长一智都做不到,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我,不知好歹。” “你就不能好好地跟她们相处,你一回来,王府就不得安宁!”夏秉良过于认真。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希望我别回来喽!”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秉良即刻否认。 “你就是这个意思。”安容华当真了。 安容华气冲冲地走了,夏秉良一声不响地跟上去,他只是希望家宅安定,父母安心,可忽略了安容华的感受。 “你跟着我干嘛?”安容华回头一凶。 “我没跟着你,我也往这边走。”夏秉良弱弱地回道。 夏秉良没敢去惹怒火暴走的安容华,却在天黑以后,和向古两个人偷偷摸摸地在她房前挂起了彩灯。 “谷女,你出来一下。”向古代为出声唤道。 安容华一开门,便见彩灯高挂,夏秉良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看着眼熟的灯。 “良儿你搞什么花招?”安容华问。 “我承认,最初的时候,我真的很讨厌谷女,她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王府,嚣张跋扈,为所欲为,不尊重母妃,又与我父王格外亲近。当我听说她可能会成为我又一个年轻的姨娘时,我真的很愤怒。一心想把她赶出王府去,于是我就为难她,捉弄她,可是谷女偏偏是个厉害角色,每次针对她,我都没捞到什么好处。可是渐渐的我发现,谷女她好像并非是一个来历不明坏女人。她会像太后婶婶一样叫我良儿,会半夜出去给我买宵夜,会陪我读书做功课,还打破我与父王之间的隔阂。她有仇报仇,会让姨娘自尝苦果,还会做出用一筐蛇倒在姨娘房里吓人的残忍手法,但也会让蛇农将本就是无毒的蛇牙也清理掉以防咬人。她偶尔会讲出一些道理很深的话,但更多时候自己都无理取闹。她很聪明,却也很厚颜无耻,居然胆敢对我父王别有用心,被拒绝之后依然赖着不放。可就是这样的谷女,我一点都不再讨厌她了,甚至希望,他可以一直在王府,陪着父王,也陪着我。” 夏秉良点起手中的灯,正是安容华那盏“吾心怀瑾”。 说实话安容华听这番话有好几处都想痛扁夏秉良几下,可幸好她沉着稳重地听完了。 “这灯还在。”安容华欣然而笑。 “为了欢迎你回来,世子可是费尽心思!”向古在一旁喊道。 “看来你是真心接受我了!”安容华十分欢欣而感叹,“良儿你这一套若是以后用来讨好女孩子,必然百发百中,比你父王有心多了,他一到都不懂我女孩子的心意!” “其实我看得出来父王看你与他人不同,今日在厅上,等你不来,他虽嘴上没说,眼里却尽是失落。”夏秉良解释道。 “这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父王说我一个外人,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安容华斤斤计较。 “父王一定是认为你会不请自来,毕竟你一向是那般厚脸皮。”夏秉良为夏怀瑾解释却两全不得得罪安容华,“你说谁厚脸皮,谁厚脸皮?” “我厚脸皮还不行嘛!”夏秉良赶紧知错就改。 “这还差不多。”安容华得意地问夏秉良,“所以今日起,你是站着我这头的吧,穷追猛打拿下你父王?” “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不可以不尊重秦母妃,也不能太欺负凤姨娘她们。夏秉良考虑全面。 “那得看我心情。”安容华一副随心所欲的样子。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可是真心待我父王?有时候情深义重,有时候又散漫自在,闹着玩儿似的。”夏秉良质疑。 “你子懂什么,我与你父王之间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你也不在于其他人,只在于他自己。”安容华忽然沉重。 安容华明白,如今之际,夏怀瑾在明她在暗,她既占据他的心,又依傍在他身边,对夏怀瑾内外夹击。这场博弈对自己是必胜无疑,可对夏怀瑾却是两份压力。 安容华一个人在房中,对着灯自言自语。 “如果我跟怀瑾说我就是我,他会不会相信我呢?”安容华自问又答:“这种事若非我亲身经历,怎么可能有人相信,若是现在有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跑到我面前说是他,我难道会相信吗?” “而且假设他相信,哀家怎么可能有脸面对他,曾弃之而今寻之,两个老大不的为人父母的人,岂不是贻笑大方!” 安容华斟酌再三,还是愿意以谷女的身份面对夏怀瑾,可以全然不顾脸面的问题,不论年纪的束缚,不惜伦理的界限。 噔噔噔 敲门声响,安容华立马开了门,却见是一个未曾见过面的丫鬟。 “你是何人?” “奴婢淳儿,王爷吩咐奴婢前来为姑娘换药。”淳儿听闻谷女,有些畏惧。 “进来吧。”安容华并不为难。 淳儿心细手轻,换药十分妥帖,安容华随口问了一句:“王爷怎会让你来给我换药的?” “奴婢恰好经过不忆居门口,王爷提着药箱出来,便问奴婢可会换药,奴婢回曾在医馆打过下手,因此会一点,于是王爷便让奴婢前来为姑娘换药。”淳儿紧张地回答。 “你当时应该回答不会。”安容华一时气急。 “奴婢惶恐!” “不用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丫头也是实在。”安容华看淳儿实在怯弱胆。 淳儿完成任务离开,安容华却耿耿于怀。 “一回府就不管不顾,随便让个丫鬟给我换药,保持距离是吧!” 次日,安容华许久不在王府,出府采办所需之物。回府时,只见安修远愁眉深锁地在王府外焦急徘徊。 “那子来王府做什么?”安容华上前就是一拦安修远的脚步,他立住脚步眼睛一定,问道,“姑娘看着面善呀!” “你勾搭姑娘只会这一句吗?”安容华一脸嫌弃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大外甥生辰宴上献礼弹琴的那个佳丽!”安修远想了起来,“那晚我觉得你是佳丽中最美的,比我外甥女还漂亮那么一点,还以为你会中选呢!” “有点眼光啊。”安容华敷衍道。 “不知姑娘是哪位大人家的闺秀,可否认识认识?”安修远忽然忘却目的。 “安修远你能否改改你这轻浮的毛病,多大年纪了还如此不靠谱。”安容华意味深长地叹道。 “你竟知道我!”安修远惊讶,又问,“听你的口气好像是我长辈似的,不知姐芳龄啊?” “我今年,十八岁”安容华有一丝丝心虚,却立马壮胆,“你是十七岁吧,叫姐姐。” 安修远更加懵了,她不仅知道自己姓名,竟连年纪都一清二楚。 “厉害啊,我不认得你,你却对我了如指掌。” “别贫嘴,你今日来这做什么?”安容华长姐气架势十足。 “差点忘了我今日来有要事相告!”安修远立马对侍卫撒火,“我是安侯府公子,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莽夫,若是拦我误了大事,心瑾王爷治你们罪!” 安容华实在无奈弟不像自己稳重大方,一把拦住他,对侍卫说道:“我认得他,是安府公子,我带他进去便好。” “既然谷女姑娘作证,那便进去吧。”侍卫放行。 “你是王府的人?”安修远问。 “你有何急事非得在王府撒野?若是胡闹的话,我一定让你好看!”安容华放话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四十九章 太后归来 “你到底见王爷何事?”安容华追问。 “我不能与随便什么人都说。”安修远缄口。 “你长这么大有做过什么正事吗,除了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我真想不到你还有正事需要跟王爷亲自说的。” “你是谁啊?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似的,我跟你说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会怜香惜玉,你也太自大了。”安修远怼回去。 “行,你今日若说不出什么大事重事来,我让你好看!” 安修远不对安容华开口,非得见着夏怀瑾的面对他说。安容华极少见这弟弟如此认真态度,更何况要面见夏怀瑾,他总不能只是玩笑而已。 安容华带安修远入了不忆居见夏怀瑾,他还对安容华有所芥蒂。 “王爷,她在场可以吗?”安修远置疑。 “有话快说,否则我赶你出去!”安容华十分严厉。 “事关准皇后!”安修远抛出一点。 “准皇后怎么了?”安容华不由得眉头深锁。 “你尽管说,她曾受命太后协理选后一事,此事她可以知道。”夏怀瑾解释道。 安修远如此便不对安容华心存顾虑,将自己所知向二人道出。 “顾南奚是户部尚书长女,而我与顾尚书女顾南笙自幼相识,当日我带南笙入宫参加皇上寿宴,便十分好奇哪位是她长姐,她却避而不谈,我原以为她只不过任性不认同父异母的姐姐。直到顾南奚被选为准皇后,我才从南笙口中得知,她说,她说她的长姐分明少时在老家因病夭折,那个顾南奚根本不是顾南奚!” 安容华与夏怀瑾皆为此番言论心里一振。 “此话可不能胡说,你可确定那位顾姐所言属实?”夏怀瑾追问。 “她与我说的是,亲耳听到乡下婢子禀告她父亲,大姐在老家病逝。” “顾尚书一家祖籍何处?”安容华问。 “清镇。” 清镇位在皇都周边,而顾南奚当时所言的青州则在江南地区。 “青州与清镇,会是听错了吗?”安容华不敢轻易猜测,若顾南奚是假,那她的动机绝非纯良,“怀瑾” “本王马上派人去顾府请尚书大人入宫,我们即刻起身。” 情势万般急迫,无疾驾驶马车送二人急去皇宫。 皇宫之中一派沉寂之象,选后大典结束以后,碎月轩也关了,锦绣宫也空了。 今日,夏秉文命人送了许多礼品给顾南奚,后宫便盛传准皇后深得圣心喜悦。他约了顾南奚玉池相见,意图解释她冒充太监的事。 顾南奚没有盛装打扮,依然戴上了那只玉簪。 流纱亭上,夏秉文已非当日落水狼狈的太监,而是端正持重的皇上。顾南奚在亭口愣住,此处的记忆历历在目,她多希望夏秉文只是那个不会水的太监。 “你来了!”夏秉文笑脸相迎。 “顾佳丽,你要向皇上行礼的呀。”澄子提醒道。 “无妨,入座吧。”夏秉文又示意澄子推出去。 亭中只剩下夏秉文与顾南奚,一刻安静,彼此无声。 “先前在此,朕并非有意冒充太监欺骗你。”夏秉文有一丝紧张。 “我知道,谷女全都告诉我了。” “是吗,那便好。”夏秉文继续说道,“还有上次秦佳丽之事,也是委屈你了。” “是皇上明察秋毫。” “谷女可是说朕感情用事优柔寡断,不过她差点连命都丢了,也难怪气朕不秉公处置吧。” “皇上当真优柔寡断吗?在我看来,你可是杀伐果断,毫不留情的一国之君啊。”顾南奚的语气变得古怪。 安容华与夏怀瑾赶到圣安宫才知夏秉文约了顾南奚在玉池品茗。 安容华越发心头不安,所谓母子连心,令她不顾一切在皇宫里奔走,去向玉池流纱亭。 一阵风过流纱,纱帘飞起,安容华亲眼看见,顾南奚拔下的玉簪握着一个锋利的锥子,刺入夏秉文胸口。 “秉文!” 顾南奚的手颤抖放开,眼看着夏秉文倒落在地。 “皇上!”澄子冲了进来,顾南奚仓皇逃跑。 安容华自那一刻神魂一空,戳在夏秉文胸口的锋利锥子就与刺在她身别无二致。 “叫太医!抓住她!”安容华撕心裂肺。 顾南奚虽有武功,抵抗几招仍却被禁军拿下。 押送过来,安容华扶着夏秉文在怀里,前所未有的眼神杀死气沉沉。 “打入天牢,等候处置!”安容华下令。 夏秉文依偎着安容华,他没有失去意识,但痛苦使他满头是汗。 “王叔,谷女,朕不能死,母后,还没回来” 皇宫一夜不能平静,全部御医一同救治,夏秉天命神佑,脱离了生命危险。夏秉文昏睡一夜一天,御医轮流看护,安容华却是片刻都没有闭上眼,废寝忘食,一步也不敢离开夏秉文。 转瞬间,夕阳洒满宫城。 夏怀瑾来到安容华身边。 “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本王在这看着。” “王爷先回府去吧,我暂时要留在宫里了。等皇上醒来,一切再做决定。”安容华的话中提不起半点情思。 夏怀瑾不忍留下谷女一人,却劝不了她。他离宫而去,夜深人静深宫寒。 安容华整个人都被疲惫缠绕,但她以最后一分清醒坚持着,终于等到夏秉文清醒过来。 “秉文,你终于醒了!” “谷女,怎么是你啊?”夏秉文恍若梦里听到母后的呼唤。 “我一直在你身边,不敢走开。”安容华饱含热泪。 “朕躺了多久,苏立青呢?”夏秉文言语无力。 “苏立青是何人?”安容华问。 “就是,顾南奚啊” “她是” 安容华想通了苏立青其人,也想通了她的动机,而当务之急,是让夏秉文别无想法地安心休息。 “抓了下到天牢,你现在无需管这些事,只要好好调养身子,我马上叫御医来。” 安容华即刻唤张御医入内为醒来的夏秉文诊视。 “皇上脉相已恢复平稳,但尚且虚弱,御医院会继续为皇上调整方子,皇上切记不可劳碌不可多思,而要卧床修养,直至伤口愈合。”张御医说道。 安容华总算放下了一分心,可夏秉文遇刺大事,她必须亲自介入审理调查,罪臣之女,罪上加罪,她绝不轻饶。 安容华嘱咐御医守着夏秉文,她借口要去休息片刻,却带走了夏秉文的令牌,穿着一身黑斗篷,连夜出了宫。 无人漆黑的街道,安容华走街串巷,来到一处私人宅邸,敲响了三短一长的敲门暗号。 过片刻,一个大概三四十岁的女人开了门,不见安容华的面貌,便问:“你是何人?” “是我。”安容华摘下了斗篷帽。 昏暗灯光下,女人甚是惊讶安容华的容貌。 二人入了屋里,安容华的样貌便在通明灯火下一览无余。女人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您当真是,太后娘娘?” “正是哀家,知意。” 安容华在选后大典之前便向秋知意书了信,让她掩人耳目地回到皇都宅邸等候消息,并且在信中提到自己变得年轻的事。 可秋姑如何也想象不到,安容华信中所说的变年轻竟如此不可思议。但只有来往书信的太后娘娘知道这宅邸,知道敲门暗号。无论有多难以置信,秋姑也相信自己的主子。 “秉文在宫中遭遇了刺杀。” “皇上当下如何?”秋姑十分担忧。 “已无性命之忧。” “那行刺之人呢?” “已然下入天牢。” “太后娘娘您的意思呢?” “如今这局面,太后必须回来了!” 烛火一夜不熄,秋姑为安容华化妆修容,她以往的技艺确实精湛,能将太后的老态遮掩,如今却不然,她要将十八岁的安容华化妆成四十岁的太后。 经过彻夜努力尝试,安容华改头换面,脸已经有了三四十岁的样子。对着镜子,安容华几乎眼认不出里面的那个自己,如此老态。 “太后,这妆容可修饰七八分了,可您这声音呢?” “知意,去煮一碗姜辣汤来。”安容华吩咐。 “太后这姜辣汤”秋姑担忧。 “你去便是。”安容华却固执。 秋姑听命而行,一碗浓稠成黑色的姜辣汤被端了上进来,就是闻气味都受不了这刺激。安容华却夺过汤碗,强忍伤人的刺激一饮而尽。 灌下去浓烈的炽热火辣即刻灼烧咽喉,安容华忍受苦楚,败了自己的嗓子。 “知意,如何?”安容华的声音即刻沙哑,似老去了二十岁。 “太后!” “回宫。” 天色微亮,宫门守卫警醒守备,一辆马车驾驶而来,出来之人是秋姑,出示太后令牌。 “太后娘娘!” “卑职恭迎太后娘娘归来!” 夏怀瑾回到王府,却一人关在不忆居彻夜不眠,既不能讲到皇上遇刺,也无法解释谷女何在。 此外,夏怀瑾心中对安容华在夏秉文遇刺时的表现耿耿于怀。那种痛心疾首,撕心裂肺,是他一个王叔都无可比拟的。那时局面掌控全场的能力,更是超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魄力。 安容华会守在夏秉文床头一天一夜不闭眼,她眼里流露的感情,都叫夏怀瑾思之不明。她让他离开的那种决意,头也不回转的无视,仿佛让夏怀瑾有种失去一切的空心感。 旭日东升,百官朝觐,却如昨日一般,皇上称病不朝。 百官议论纷纷,悬帘忽降。 “太后娘娘驾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五十章 太后的审判 太后回宫的消息传到瑾王府,夏怀瑾一刻不敢怠慢,即刻入宫。 圣安宫内,安容华亲自为夏秉文喂药,仿佛母后归来,夏秉文的病痛便都跑了大半。 “母后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回来了。”夏秉文心中实在忧喜参半。 “母后本想赶着你的选后大典回来,岂料中途耽误了,这才迟了几日。若非母后及时回来主持大局,朝廷那些官员还不得闹翻了天,幸好你已无碍,否则母后即便自责至死也无用了。” 安容华满心有愧,是她亲自把关,事必躬亲,竟还精心挑选了顾南奚这个心怀不轨之人作为准皇后,害得儿子受伤。 “此事与母后无关,母后无需自责。”夏秉文劝解道。 “你的事,都与母后有关。” 澄子进来通禀道:“皇上,太后娘娘,瑾王爷求见,另外,顾尚书携女顾南笙也在殿外等候召见。” 安容华手上的汤匙一落,不成想她这么快便又要面对夏怀瑾了,重新以太后娘娘的身份。 “秉文,你好好歇歇,母后会将此事调查得一清二楚,让图谋不轨之人得到相应的惩罚。” 安容华没有将话说绝,她明白夏秉文向来心软,如今又不能让他心思过多。 将汤药交给一边的宫人,安容华起身走出寝殿,大殿上,夏怀瑾静立其中,眼睛捕捉到安容华出现的那一刻,思绪便瞬间一空。 “臣”夏怀瑾才开口。 “怀瑾不必多礼。”安容华道,“哀家不在的这段时日,宫中之事有劳你照拂了。” “臣无能,未能名辨忠奸使得皇上受伤。” “谁又能想到如此呢,何况秉文现已无恙,你也无需自责。” 夏怀瑾听安容华说话,一字一句缓缓道来,这嗓子此比以往更沙哑了。 “你的声音” “哀家归程之时,不慎感染了风寒,便如此了。”安容华解释道。 “御医可诊过,可有吃药?”夏怀瑾显然担忧得失措,忘了这是在大殿之上。 “无妨,今日,还是先将顾尚书传唤进来,问清事实真相。” 夏怀瑾只怕安容华喉咙已病却还问话更添伤情,可面对太后,他只是臣。 顾尚书携女顾南笙以及有关家丁面见太后。 顾南笙便是当日夏秉文生辰宴上的公子,今日换回女装模样,十分清秀。 “顾尚书,先苏侍郎之女苏立青冒充你长女顾南奚之事,你有何要与哀家解释?”安容华的嗓子容不得她大发威严。 “臣求太后赐罪,臣御下不严,以致有人冒充臣女伤害皇上。” 顾尚书上来就认错请罪,他的解释是,顾南奚少时便在清镇老家抚养,养育她之人是甄嬷嬷,在此番回皇都途中,甄嬷嬷病逝,便只有假顾南奚一人归来。而他并未考虑到有人会杀人顶替自己女儿的事。 “你的女儿,你竟自己都不认得?” “臣猪油蒙心,只以为是女大十八变。” “可哀家听说,你的大女儿早在七年之前便已夭折。而这话,更是从你身边女儿口中说出。”安容华转而问向顾南笙,“顾南笙,对此事你有何话说?” 顾南笙惶恐,俯身说道:“女当年年纪还,只是听到甄嬷嬷来禀告老家之事,说到了夭折,并未听得很清楚。” “此事乃是误会,当年臣与甄嬷嬷确实说起夭折,但夭折之人并非臣女南奚,而是甄嬷嬷的儿子。臣有人证为凭。” 随来的家丁向安容华磕头,作证道:“草民是顾府家丁,甄嬷嬷的大儿子,七年前,草民的弟忽染恶疾夭折,还记得草民的母亲回来诉职,老爷还给了一笔抚恤金。” 顾尚书让一切证据都形成了保护链,证明他与意图谋杀皇上之事毫无关系,最多是个行事不周,监察不严。 而在安容华想来,他若是真对皇上有所恶谋,也实在不至于让人冒充自己自己家人牵连自己一府。 安容华让顾家人先下去,次案的突破口,终究还是冒充顾南奚的苏立青。 安容华不适地咳了起来,夏怀瑾早已让人备好清茶为她奉上。 “怀瑾觉得,顾尚书所言可以否?” “先苏侍郎本就是顾尚书属下,苏侍郎贪污一案证据链断裂,结局顾尚书清白,苏家却惨被灭门,无论怎么想,顾尚书独善其身还来不及,全无必要帮着苏立青刺杀皇上,招致祸端。” “我也这么认为。”安容华收敛了太后的架势,“看来,我还是得去见顾南奚。” 太后从来在夏怀瑾面前自称“哀家”,即便是私底下也如此,与夏怀瑾在身份上筑起不可逾越的高墙。可今日,安容华竟平淡地自称“我”。 “怀瑾你留下来陪陪秉文,我” 安容华这才与夏怀瑾得以对视,几日之前她还可以不惜脸面地靠近他,粘着他,任他高冷端庄,她都厚颜无耻,可今日,她又是变回太后娘娘了,与他之间的无形隔阂,再度增长。 “哀家要亲自去审苏立青。” 安容华离去的背影霸气稳重,分明与嚣张跋扈的谷女不同,可夏怀瑾还是仿佛看到了谷女的样子。 夏怀瑾入了内殿,在侧侍候的宫女却并非谷女。 “王叔。” “皇上今日感觉如何?”夏怀瑾只是站立床旁。 “朕好多了,让王叔费心了。”夏秉文在意地问,“方才母后审问顾尚书结论如何?” “顾尚书并不知假冒顾南奚一事。”夏怀瑾回道。 “那母后人呢?” “太后去天牢了。” 夏秉文岂能不知安容华去天牢所为何事,审过顾尚书,便是苏立青了。 “皇上如今只需要安心修养,其余之事无需操心。”夏怀瑾看出夏秉文眼里的忧愁。 天牢大内,已很长一段期间没有关押罪犯滔天的犯人了。 安容华走到苏立青所关押在的牢房,她如今只是被关着,没有严刑逼供。 “顾南奚”安容华顺口而出,一顿而改口,“哀家如今应当叫你苏立青才对。” 安容华眼里又恨又怨,自认为阅人无数的她,仅仅在选后一事上就看错了两个女人。先一个秦素衿差点要了自己的命,而眼前这个,她原以为最佳的人选,竟差点取了自己儿子的性命。 “你可知行刺皇上该当何罪?”安容华眼里肃杀,口中隐忍。 “灭门诛族。” “你既知道,还敢犯上!“安容华耐不住怒。 ”我苏府上下三十二条人命,早已命丧“皇恩”之下,我一人之命,何足挂齿。”苏立青依旧淡漠。 “你并非一人,你在青州的族籍,岂止三十二人?” “不,是我刺杀皇上,与他们无关!”苏立青才流露了情绪。 “你既然连自己的死都不在乎,又何需在意他人死活?” “他们是无辜的。” “你杀哀家的儿子,哀家就要你偿命,要你全族陪葬!”安容华盛怒不可遏。 “你草菅人命你不配为太后!”苏立青激动不已。 “哀家要灭你族人是草菅人命,你杀皇上一人难道就不是性命吗?”安容华反问。 “他是昏君,他逼死我父亲,假意仁慈,却在我一家人流放途中斩草除根!” “愚蠢至极!皇上若要斩草除根,大可按律让你府上所有人名正言顺地人头落地,何需背后杀害。你父亲,贪污罪名成立,害得无数灾民丧命,他血书认罪状,自缢而亡,皇上仁厚,饶你一家人不死,你竟不知何人害你便反害皇上,你可知你罪该万死!”安容华激烈得满喉是血味。 “你骗我!” “你行刺皇上其罪当诛,只要杀了你便可,哀家何需跟你解释?哀家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世间之事,并非你说无关就无关,并非你说是对便是对,是非便是非。” 安容华拿起苏侍郎当年的卷宗和律历,以及他的血书认罪状,贪污罪证砸在了苏立青身上。 “哀家就让你死个明白。” 苏立青打开卷宗,对照律法,苏侍郎贪污灾款,条条明列,使得灾民饿死病死数以万计,其罪当诛。账册信笺为铁证,血书认罪,苏侍郎供认不讳,只求皇上饶恕其家人。 “当年哀家坚定判决苏府满门抄斩,乃是皇上动了恻隐之心,判苏府剩余三十二口人流放,他若非当年优柔寡断,今日便不会有此灾祸临到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的!”苏立青面对铁证如山,不忍置信。 “你还记得秦素衿是如何发疯的吗?你与她无异,哀家错看了你,错信了你!”安容华心中绝望。 “皇上他怎么样了?”苏立青良心发现,自己害了一个心怀仁爱的君王。 安容华不与予回应,转身而去。 苏立青的哭声响彻整个天牢,秦素衿心中执念为后位而疯。而她,仇恨蒙蔽了她的双眼,她的心,害人害己。如今拨云见日,她挽回不了一切,家人已亡,她错认仇人,错杀无辜。 玉池里的太监,流纱亭内的皇上。 苏立青终究没有看清夏秉文笑容里的真诚相待,真心相待。 他是曾认真想过,既然选择了顾南奚,便要与她,自己今生的皇后,举案齐眉,此生白首。 而她,最终只选择了盲目仇恨,给了他心口狠狠一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五十一章 太后的软弱 夏怀瑾依旧陪着夏秉文,问道:“谷女去了何处?” 夏秉文沉浸在母爱的海洋里竟全然忘了谷女。 “对啊,朕竟将她忘了,昨夜朕醒来时她还在朕身边,之后她要去稍事歇息,朕便再没见到她了。”夏秉文随即唤了澄子,“澄子,你可知谷女何在?” “奴才不知,今日我未曾见到。”澄子不知。 “她照顾朕一日一夜未曾闭眼,应当是在哪里睡着了。”夏秉文猜想道 “或许是吧。”夏怀瑾心中在意。 安容华从天牢回到圣安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面带温婉笑容。 “母后回来了!” 夏怀瑾转身行礼。 “母后审了苏立青,如何?” “愚蠢的女人,自以为为父报仇,不过她总算没有太执念成狂,她现今应当已经明白自己杀错了人。”安容华眼里不屑。 “母后准备如何处置她?”夏秉文不禁问。 “该当何罪便如何处置。”安容华眼中平静。 夏秉文眼神有一丝恻隐,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问道:“母后可知道谷女在哪儿?朕昏迷之时,多亏了她不眠不休地照顾。” 安容华下意识瞄了夏怀瑾一眼,回道:“她保护皇上不利,不辨善恶便将那假顾南奚推到皇上身边,害得秉文差点丢了性命,哀家对她自有处置。” 安容华故意如此说道,愿想知道夏怀瑾的反应,却是自己的儿子先开了口。 “母后,谷女她……” “秉文无需为她求情,哀家自有主张。” 安容华离了寝殿,夏怀瑾却安抚夏秉文的担忧,随了出去。 “太后留步。” 安容华在大殿口为夏怀瑾回首,他终于替谷女开口求饶。 “太后见谅,若要怪罪,臣才是监管不力,导致皇上为人所刺的罪魁祸首。望太后看在谷女没有功劳有苦劳,错信歹人乃无心之失的份上,宽恕她,所有罪责,由臣一概承担。”夏怀瑾沉着请罪。 “你可是堂堂瑾王,何需为区区一个宫女担当罪责,更何况,你是王叔,所做一切皆为皇上所想,只是那谷女,仗势胡作非为,招致祸端,她该受到惩罚。”安容华不允让。 “即便她有错,也是因为臣的疏忽,请太后降罪于臣。”夏怀瑾向安容华跪下。 安容华明白,谷女在夏怀瑾心目中的地位已然奠定,便让他更加在乎一些,动摇一些。 “哀家自有评断,你明知哀家无论如何都不会责怪于你。” 安容华起步离去,留夏怀瑾一人跪地,他心里的拉锯战从未停歇,如今更甚,他答应过保护谷女,却也一直以来都拥护深爱的女人。 如今局面,内心矛盾纠结的又岂止夏怀瑾一人。 安容华回到寿安宫,只有秋姑侍奉在侧。 “知意可知谷女是何人?”安容华笑问。 “奴婢不知。” “谷女便是哀家胡诌的一个名字,哀家借着这个名字让瑾王带哀家出了宫,住在了王府。是谷女,让哀家找回了二十年多前的自己,是那般随心所欲,舒畅开怀,还有怀瑾,他默默守护了我二十二年。” “您与瑾王爷……” “实在难以启齿啊,本是徐娘半老,却一夜回春,还恬不知耻地追求旧情人,你定想不到哀家前段期间的生活有多莫名其妙。”安容华笑而又泪光盈盈,“我本想等选后大事落定之后便随怀瑾回府,这辈子只作谷女而活,只求在他的身边便好。可当哀家再度穿上这太后的锦衣华服,便觉得肩上之担好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就连看怀瑾,都觉得彼此之间隔着一堵无法逾越的墙。在谷女出现之先,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哀家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 安容华曾是肩上担当半边天的女强人,早已忘却何为沉重,一朝卸下重担,成了一个女人,便再难回去了。 安容华只敢与秋姑说此番,她终于明白自己不敢与夏怀瑾开口的原因,是因为太后与瑾王之间,必然存在的隔阂。 如今,她一心只想当谷女,然而,安容华又是夏秉文的母后。 “太后娘娘,皇上已经是个大人了,他必须有自己的历程,而娘娘您,劳碌半生,也可以有自己的新生,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吗?”秋姑说道。 “知意认为哀应当勇于追求自己的生活?” “奴婢只望娘娘幸福。” 昼夜往来,安容华陪在夏秉文身边。 “母后,朕有两求,不知当不当讲?” “一求赎苏立青死罪,二求饶谷女之责。”安容华直接给他揭穿。 “母后怎么知道朕……” “你是哀家的儿子,你动一动眼皮哀家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母后可答应朕所请?”夏秉文一脸诚恳。 “你行事就是如此优柔寡断,叫母后如何放心得下!”安容华语重心长。 “母后教训得是,只是朕想,谷女在此事上虽有不慎,但她照顾危在旦夕的朕一丝不苟,废寝忘食,若非她,或许朕都醒不来呢!” “谷女是情有可原,那苏立青呢,自古以来,可有弑君之人被轻易饶恕的?” “按律她确实罪不可数,但朕有感觉,她想取朕性命的当时犹豫了,所以那利器才未直入朕心。”夏秉文为其解释道。 “那也是弑君,杀人偿命,弑君又该当何罪?”安容华想起便怒不自己。 “如今朕不是安然无恙吗?”夏秉文笑言。 “你这叫安然无恙!”安容华简直被夏秉文的仁心气死。 “苏家一门惨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夏秉文心中难受。 安容华不允许夏秉文感情用事,可如今他必须心思平静,调养身体。 “哀家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天牢内,苏立青连日来水米未进,反复思想安容华所言,痛心疾首。狱卒前来打开牢门,解了镣铐。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苏立青心神空荡地问。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苏立青被押到圣安宫,她抬头看见安容华正在门外等候。 “太后娘娘!皇上如何?”苏立青空竭的眼里有了焦急之色。 “你自己进去看。”安容华面无表情。 苏立青踉跄着无力的身子跟着澄子入内,寝殿内,龙榻上锦被掩过,一派寂静。 “皇上他,皇上他……”澄子支支吾吾地故作悲伤起来。 苏立青的嘴唇早已干裂,却不知哪里来的眼泪,模糊了眼眶,她想靠近过去,澄子却一把将她推开。 “你不配!” 苏立青狠狠地摔倒在地,落下的泪在地面上溅起水花。 “皇上,我错了,我错杀了你,该死的人是我不是你,是我受人蛊惑,是我被仇恨蒙蔽双眼,看不清你是个好人,是个好皇上!” 苏立青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躯体,玉池流纱亭那个狼狈,害羞,给她带点心,送衣物,与她聊天的人…… 苏立青艰难地跪起,心服口服地向夏秉文臣服。 “罪臣之女苏立青,罪该万死!” “你即便万死,朕若真死了也活不回来了。”夏秉文从帘帐之后走出来。 苏立青忽闻其身,拭去眼泪,却在看见夏秉文的那一刻更加泪流满面。 “皇上没死!” “谁说皇上死了,澄公公我可没说过!”澄子一旁嘚瑟着。 “此乃一场考验,试探你是否当真知罪知错。”安容华边说边走进来,“哀家自然是想杀了你,可皇上非得求哀家饶你一命,并以此试探,看来你还没有失心疯,不负皇上亲自为你求情。” “罪臣之女苏立青,谢皇上,谢太后娘娘。” 安容华宁愿相信,苏立青依然是那个她认知当中那个不嫌弃贱民,又敢于风口浪尖救宫女阿真的顾南奚。 有关苏立青冒充顾南奚之事,也从她口中有了解说。 “当日流放途中,忽然闯出好些黑衣人大开杀戒,我抵抗不过,却没有致命伤,还只是晕了过去,却听到他们说,皇上才不会放过我们一家。再之后我被一个蒙面的黑衣少年人所救,他为我安排住处,提供吃穿药物。选后大典将至,他告诉我,他会帮我解决顾家大姐,让我顶上入宫杀了皇上,于是我便就此成了顾南奚。”苏立青尽道原委。 “看来此事确于顾尚书无关。”安容华想道,“你可知那个少年人的样貌,身份?” “他一直蒙着面,很少说话,年纪应当比我,但武功极高,至于身份,我无从得知。” 只是一个黑衣少年,安容华无从设想,但可以确定的是,夏秉文在位十年,朝局渐渐平稳,终于有人忍不住要对他动手了。 “你当日轻信皇上不会放过你一家,如今怎么想通了?”安容华问。 “当日罪女只见刀光剑影,亲人血泪,因而蒙蔽了双眼。太后娘娘说得没错,皇上若是想杀我一家,大可以按律定罪,根本无需多此一举。”苏立青冷静下来。 “你可算认清自己愚昧蠢钝,为人利用了。”安容华颇有咄咄逼人之势。 “母后!”夏秉文开口唤。 “那你对害你一家,且欺骗你行刺皇上的幕后真凶又有何想法?” “罪女只想有一日手刃仇人,以报答皇上太后赦罪大恩。” “你能有此觉悟,也算皇上没有白费感情。”安容华一脸严厉。 “母后,就放她离宫吧。”夏秉文求情道。 “离宫,痴人说梦,哀家要将她留在宫里,日夜守卫圣安殿,做皇上的挡箭牌,保卫皇上的安全,竭尽此生以赎罪。” “罪女,甘愿受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五十二章 夏怀瑾的选择 安容华命人将苏立青带下去,夏秉文虽是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担忧自己母后留下苏立青的用意。 “母后,其实没必要留下她,经过此事,朕一定会更加当心,无需她保护。再者说了,若真有人企图对朕不轨,岂是她若能对抗的?” “你尽管说自己可以吃一堑长一智,可还是会轻易相信一个人,就比如这件事,若非你轻信那个谷女,选中了假顾南奚,会让自己陷入性命之忧吗?”安容华不惜抹黑自己给夏秉文举例,又道,“这苏立青可是伤害了哀家的儿子,哀家岂能轻易放过她,饶她一命是你仁慈,哀家可是斤斤计较得很,必须让她受点罪,方解心头之恨!” “听凭母后做主,可是母后,谷女未曾伤害朕,母后便不会降罪于她吧。”夏秉文拿出孩子的口气。 “谷女我不会拿她怎样,你放心好了。”安容华实在无奈。 “母后最好了!”夏秉文如释重负。 “你给我好好养身体,若出一点差错,母后还是要拿她二人治罪!”安容华故作威胁。 “朕一定安心养伤,不多时日呢,母后便会看见一个活蹦乱跳的皇儿。”夏秉文保证。 “你最好是啊!”安容华满是慈母的情怀,只等夏秉文身体恢复,她或许便又要将谷女释放了。 安容华陪伴着夏秉文一日又一日康复,已能上朝理政。对朝堂,便公召罪臣之女冒充选后佳丽企图对皇上不轨,已被太后秘密处决。对天下只道是顾佳丽身染疾病不幸逝世。 苏立青按安容华所吩咐,日夜警守圣安殿前,风雨不改。 一日雷雨大作,夏秉文下朝归来,见苏立青站立雨中,不免怜惜。 “澄子,你叫她避雨去吧。” 澄子前去告知皇上恩慈,她却一动不动。 “唉你个不识好歹!” 澄子回来禀告,夏秉文便让他再送一把伞过去,撑着放在苏立青脚边,她依然不为所动。 “皇上,这苏立青如此不知好歹,枉费皇上您一份心意。” “她既铁了心朕又能怎样,随她吧。” 寿安宫,安容华却是出不了门了,这雨势之大,只要她一迈出去,便能让老天爷拿一把刷子把她厚厚的假面清扫得干干净净。 但在寝宫,夏怀瑾却前来求见。 “太后娘娘,瑾王爷求见。”宫人来禀报。 “怀瑾!快让他……” 一扫心中夏秉文遇刺的阴霾,安容华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少女怀春的喜悦,幸得秋姑一提醒,她一变脸端起了太后的架子,吩咐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奉茶,哀家一会儿便来。” “是。”宫人恍然一梦。 安容华的声色已渐渐有所恢复,她细细查看妆容,没有问题,便起身去见夏怀瑾。明明二十多年的疏离隔阂她都习惯了,如今这几日不见,她却是迫不及待得很,脚步如飞一般快。 “太后……”秋姑追赶着唤道,“您如今可不是谷女啊!” 安容华一喘大气,沉稳下来。 太后仪态万方,面见瑾王爷。 安容华一个眼神,秋姑便发话带走了在场的宫人。 “都随我下去。” 安容华分明有一丝难掩的笑容,只不过掩盖在这老气横秋的妆容之下。 “瑾王今日来见哀家,不知所为何事?”安容华尚能注意太后的仪态。 “太后近日风寒可好些了?”夏怀瑾问候道。 “哀家已无大碍,有劳瑾王爷关心。” 安容华如今实在受不了与夏怀瑾如此客套的关心,尽管她相信他对自己的关切如假包换,可被这层太后外衣包裹的她,表达当真受了束缚,不得尽兴。 “瑾王爷今日来,恐怕不只是为关切哀家身体吧?”安容华看透道。 “臣曾答应过一人,要保护她,可如今,臣却连她在何处都不知,臣心中有愧。”夏怀瑾不敢言明。 “你所说之人可是谷女?”安容华直接拆穿。 “正是。”夏怀瑾眼里既有惊奇也有慌张。 “你与秉文都如此在意谷女,为他轮番求情,这实在叫哀家吃醋得紧,哀家实在是不想原谅她呢!” 安容华故意话中带上夏秉文,让语意便不明了,可她这直言“吃醋”,却着实非太后风范。 “不过秉文替她求情哀家能够理解,他一向重情重义,可怀瑾你,在哀家印象里可不是一个会为了无关之人求情的人。” 安容华抛出难题,此刻是太后唯一的好处,应当就是报夏怀瑾对谷女忽冷忽热之仇。 “臣与谷女一同共事,不算毫不相干。”夏怀瑾避重就轻,竟心虚了几分。 “那你说说,这谷女有什么好,值得哀家原谅她?”安容华继续刁难。 “谷女她做事认真,一丝不苟,事必躬亲,不辞辛劳,正义凛然,善恶分明,体谅民情,与人为善。” 安容华听到了作为谷女时永远听不到的来自夏怀瑾的褒奖,心里别提多高兴,可她还不打算就此收手。 “可哀家并不如此认为,哀家倒是认为这个谷女啊,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目中无人,专断独行,嚣张跋扈得很呢!”安容华贬低自己起来毫不留情。 “谷女她确有缺点,但不可否认她同样有优点。望太后看在她年纪轻见识浅,被人蒙蔽,饶她一次。”夏怀瑾依旧淡定。 “年纪轻?你可是说到点儿上了,莫非是我们瑾王爷,看上了谷女年轻漂亮,才如此为她求情?” “太后莫要打趣臣。”夏怀瑾一下不淡定了。 “哀家是说笑的……”安容华表情十分自然,“瑾王爷与瑾王妃多年感情,人人都知道你们相敬如宾,恩爱不疑,羡煞旁人。” 夏怀瑾不认同亦不否认,只作无声,安容华看他被自己逼到尽头了,也是时候拿出杀手锏。 “哀家想过了,如今皇上已经全权接手朝政,哀家也清闲度日,在宫中实在无趣。过段时候,秉文身体痊愈,江南的莲花应当也要绽放了,哀家还想像去桃花庵一般追寻花期而去……”安容华说得十分憧憬一般,“哀家想找个人与哀家同行。” 夏怀瑾转回目光与安容华相对,他不敢想象她口中所期那个人是自己,再者说,能陪安容华看遍繁花的人,又如何能是他呢? “哀家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哀家放了谷女,独自去赏花。其二,哀家处决了谷女,怀瑾你陪哀家同行去赏花。” 安容华给出的选择令夏怀瑾猜想不到,她竟让他选择自己的去留和谷女的生死。对安容华而言,她自然双赢。 “臣想陪太后去赏花……”夏怀瑾道出了真心话,可他心里明白安容华给出的选择就是让他别无选择。 “既然如此,哀家立马杀了谷女!”安容华故作玄虚。 “可臣不能害了谷女,求太后放了她。” 安容华是如何都不失落,也明知夏怀瑾的答案,只是方才夏怀瑾话到一半时还有一丝吃惊,可终究他不是会牺牲他人成全自己的人。 “哀家明白了,哀家会信守承诺放了她,不过不是现在。”安容华颔首微笑,“比起当年的哀家,谷女真是有幸多了。” “臣……”夏怀瑾恨自己习惯的出口称臣,却被安容华打断,“哀家累了,瑾王爷也退下吧,哀家答应你,不拿谷女问罪。” 安容华扶额闭目困倦,夏怀瑾却难舍离去,他想陪她去追寻花期,走遍天涯海角,若她不是太后,他又何惜王爷。 “容儿!” 夏怀瑾情不自禁出口,安容华眼皮一睁,懒懒一笑,说道:“哀家方才可是睡着了?好似听到梦里有个少年唤了哀家一声“容儿”!” 夏怀瑾以为安容华是在提醒自己,她与自己的一场大梦是该醒了。 “臣该当告退了。” 夏怀瑾离寿安宫而去,今日的雨,与当日他在宫墙外撞见谷女那天一样大,又或许,比当日更大些。 瑾王府大雨磅礴,秦珂依然等候夏怀瑾归来,令她欣慰的是,走下马车的只有夏怀瑾一人,他却避开了无疾撑伞。 “王爷,您身上都湿了。”秦珂担忧,又急忙吩咐,“快送王爷回房换衣物,再煮碗姜汤。” 无疾眼看灰天沉云若有所思,那日大姐大一入宫,便再不见她人归来。 夏怀瑾陷入情思,此番太后回来,与他倒是不如以往冰封冷待了。可他偏偏是个太过聪明之人,聪明反被聪明误,爱得太深刻,便将安容华的那些话理解得过于深刻。 秦珂送夏怀瑾回房,途经珠沙海棠花坛,夏怀瑾忽然停滞脚步,艳红之色在雨中凌乱,他二话不说夺了秦珂手中的伞为花坛遮挡。 玉禾赶忙为秦珂撑伞,她却毫不犹豫地为夏怀瑾遮挡。 “王爷!这只是几朵花,您衣裳已湿,若不赶紧换下,受了寒便遭了!” 秦珂心急劝解,她一心钟情夏怀瑾,又岂知珠沙海棠的深意,更别提夏怀瑾心中对安容华的深情。 大雨惊雷,一夜残花。 夏怀瑾看见这雨后的珠沙海棠,零落一地又一年。它分明生长在最艰难的崖壁缝隙,却依然敌不过风雨戚厉,敌不过花期逝去。 经雨花残,此情休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五十三章 再见容儿 瑾王爷毫无预兆的一场大病缠身,王府之中如热锅炖蚂蚁,此事也传入宫中,传到安容华耳中。 “怀瑾一向身体康健,怎么就突然大病了,赶紧差张御医去王府看看!” “皇上得知消息,立马吩咐了张御医亲自前往。”宫人回道。 “那你去宫外候着,待张御医回来,先请他过寿安宫与哀家说道王爷的病情。”安容华吩咐下去。 等待的时候格外磨人,这边夏秉文才痊愈恢复,那边夏怀瑾又叫她不省心。 “怎么突然间就病了呢?”安容华十分担忧,恨不得立马变回谷女飞回王府去。 “太后莫要心急,王爷正值盛年,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秋姑劝慰道。 “先皇当年三十二岁,就是因为一场毫无预兆的大病而薨逝,怀瑾今年也已三十有七……” 安容华不敢想下去,她四十岁的身体也常有病痛缠身,如今回到了十八岁轻松畅快,可身边之人却不然。 寿安宫宫人请回张御医,安容华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终于听到他的回禀。 “回太后,瑾王爷几日前淋了雨,微感风寒,只是……”张御医竟也有迟疑的时候。 “只是什么?”安容华揪着心。 “只是瑾王爷昏睡不醒,脉相之中不仅仅有表征,仿佛七情不调,心中滞逆。”张御医细想说来。 “这是为何?” “便是所谓心病,感染风寒会致人昏昏欲睡,可王爷却是有自己不愿醒来之象。” 安容华知张御医医术精湛,不容置疑,可夏怀瑾突发心病不愿醒来,令她心中疑惑。 张御医离开,安容华便回想当日自己的一言一行,虽然自己仗着太后的身份确实在言语上欺压了夏怀瑾,可他绝非如此脆弱之人。 “来人,速去瑾王府打听一番王爷发病当日都发生了何事?” 去人来归,汇报情况。 “当日大雨,王爷离宫回府,说是在院中为几朵花打伞,导致自己淋了雨受了寒。第二日那些花都凋零了,便有人发现王爷昏倒在花坛边上。” 无需多想,不忆居里只有珠沙海棠,如今花期也是时候尽了。 “怀瑾怎能如此执念不放,实在太傻了!” 安容华顾不得身份有别,身为太后第一次亲临瑾王府。 秦珂携府中众人恭迎太后大驾。 “妾身瑾王妃秦氏尊候太后。” “无需多礼,带哀家去见怀瑾。” 安容华拖着沉重衣物依然疾步如飞,声音也恢复了大半,若非老态的妆容撑着,看着实在不像几十岁的老女人。 秦珂引安容华去到不忆居,夏秉良告假照顾父王。 “太后婶婶!” “良儿乖,你父王情况如何了?” “父王还是没醒,只是一直说着胡话。”夏秉良满面哀愁。 “哀家去看看他。” 安容华快步进入房间,只见夏怀瑾躺卧在床,面目苍白,红唇失色,若非昏言昏语,倒真像极了一具遗世的躯体。 安容华走到床边坐下,也只敢静静地望着他出神,徒增自己的忧心。 “怀瑾,告诉我,我应当如何救你才好啊?”安容华极声,唯恐这满院的人听见。 “容儿!”夏怀瑾唤道。 安容华情不自禁地握紧夏怀瑾的惊动的手,轻声在嗓子眼里回道:“容儿在这里。” 夏怀瑾仿佛稳定了些,紧紧抓握安容华的手不肯放开。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安容华撇过头去不忍看夏怀瑾在梦里的患得患失,终究是自己在他心头刻下的执念,该由自己亲手解开。 安容华起身走到房门前,一本正经地开始说道:“哀家知道了,王爷患的是失魂症,心无所依,魂不守舍,哀家恰巧懂得一种治疗方法,为哀家准备一把琴,散了不忆居所有人,知意一人留下便好。” 秦珂却道:“妾身想留下陪伴王爷。” “哀家说了所有人散了,王妃难道不信任哀家?”安容华怒势汹汹,全然压制秦珂的柔弱。 人散去,秋姑在门外守候,安容华在琴边坐下。 “怀瑾,这首凤求凰,是哀家二十多年来唯一不敢弹奏甚至不敢听的曲子,哀家的琴艺比起你差远了,你就体谅哀家学艺不精吧。” 安容华落指拨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当年的一切都在琴声之间回响,传送入夏怀瑾耳中。 当年先帝还是太子之时,在宫中创立琴学,邀请各家千金入宫探讨。 安容华初见夏怀瑾便是在那个雨雪霏霏的冬日。有一少年,眉目如画,十指流光,琴音绝尘。夏怀瑾不知,初见一面,他自己便已经被安容华深深地印刻在心间。 安容华要在宫宴上献礼,她便缠上了夏怀瑾。 “怀瑾,我打算在宫宴上献礼跳飞凰舞,你为我抚琴配奏如何?”安容华满心期待地请求。 “不要。”夏怀瑾淡淡的拒绝。 “为何不要,你这刚好是凤尾琴不是,凤琴配凰舞,乃是绝配!”安容华绝对像是糊弄孩子一般,不得夏怀瑾喜悦。 “说了不要。”夏怀瑾依旧拒绝。 “莫非是怀瑾不会弹凤求凰?”安容华故意激将夏怀瑾。 “我会,可我不会为你弹。”夏怀瑾分外清高。 “逞口舌之快岂不容易!”安容华故意讽刺道。 “素闻安侯府大千金知书达理,温良恭顺,原来都是诓人之言,简直是无理取闹,不可理喻。”夏怀瑾丝毫不输。 “我也听说怀瑾年纪轻轻,在抚琴上的造诣甚高,可却连证明自己都不敢,怕是徒有虚名,名不副实。” 夏怀瑾终究被安容华打败,当场一曲凤求凰知直中安容华心田。 夏怀瑾曲终,安容华却别有深意地笑着:“怀瑾方才可是说不会为我弹奏?” 夏怀瑾没有一次沦陷,安容华费尽心思才成功俘获他为自己抚琴,才有了她的一曲飞凰惊艳众生,侵略了夏怀瑾的心灵。 可倾心安容华之人,又岂止夏怀瑾一人。 太子本就有意于安容华,设立琴学第一个邀请的便是她。之后,安容华三番五次地接受他的邀请入宫论琴,可她却是为了与夏怀瑾相间。 太子向皇帝请求赐婚,帝后十分满意安容华的家世,才华与人品,一旨定婚,再无回旋。 “从今日起,容华便是你们的太子妃嫂嫂了,你们可要敬重她!”太子十分欢喜。 众皇子恭贺言语,淹没了夏怀瑾心里无声的碎裂。 “母妃,父皇当真赐婚容儿与太子兄长了?” “怀瑾可不敢再提容儿了,从今以后,她便是你的兄嫂,当朝太子妃。” “不,孩儿要去求父皇收回成命!” “怀瑾你疯了,皇上赐婚,一言九鼎,如今圣旨已下,你与她之间,就此为止了!” 夏怀瑾反抗过,可无能为力,他的心破碎了,碎落难全。 秋后的一场大雨倾盆,安府收纳无数厚礼,声声恭贺,欢声笑语,太子立府,恢宏喜庆,等候太子妃嫁到。 安容华却应夏怀瑾母妃所请踏雨入了皇宫,来向夏怀瑾做最后诀别。 夏怀瑾独坐冷雨房中,守着一架孤琴。他以为安容华不愿顺应旨意,只要她愿意,自己情愿与她天涯海角一双人。 可安容华偏偏就是比夏怀瑾年长且冷静。 “我下月便要入了太子府,与你的约定,一概不做数了。”安容华背对着夏怀瑾,言语里的云淡风轻,眼里的暗潮汹涌。 夏怀瑾重弹一曲缠绵深挚的凤求凰,琴声毕,他生生地扯断了凤尾琴的琴弦,掌中的鲜血渗透琴弦,染红琴身。 “我夏怀瑾,自今日后,不再抚琴。” 安容华那时离去的背影至今犹在夏怀瑾内心最深处,若他挽留,可否有不同结局。 “容儿不要走!” 安容华手下琴声戛然而止,夏怀瑾惊声醒来。 大梦一场,终需清醒。 夏怀瑾以为在梦里就能回归他与安容华的过去,可醒来仍旧一场空。 夏怀瑾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不,并非一场空,安容华起身走向了他,虽不是梦里的模样,却是梦中人走到了现实。 “怀瑾,你终于醒了!”安容华心里安慰。 “太后……” “哀家知道,在你的内心深处,哀家从未离开过,同样的,怀瑾也一直哀家心里。”二十多年,安容华首次正面回应与夏怀瑾的感情,“可哀家一日为太后,便一日与你不得成眷属,哀家请你放下心中的执念,此生,太后与瑾王便只能到此为止。可你我之间仍旧还有其他的可能存在,哀家不能与你在一起,便有其他人能代替与你在一起。哀家希望,怀瑾你的一生能够全然幸福。” 安容华情到深处拥抱了夏怀瑾,与他的心彼此倾听,夏怀瑾明白,自欺欺人绝不可取,他并不奢求,只是爱而过望。 “你弹的凤求凰当真不怎样。”夏怀瑾苦笑调侃道。 安容华告诉秋姑通知下去王爷已经醒来,她也不打算逗留,准备就此离开王府。 “你这便要走了?”夏怀瑾拖着病体起身。 “走了,终究是要走的。”安容华浅笑心声:太后要走了,但谷女很快就会回来了,王爷可要早日养好身体,准备接受谷女的穷追猛打。 夏怀瑾目送安容华离去,心中的大石头仿佛就此放下了,彼此相爱过,依旧相念着,只此一生,如此便好。 “容儿,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五十四章 谷女归来 安容华回到皇宫,还是会关注夏怀瑾的病情,让御医每次会诊后回来禀告,心病得解的夏怀瑾,身体上的病弱很快便恢复完全了。 而夏秉文的身体,也在精心照料修养之下再无大碍。 一日,安容华便来见夏秉文,打算跟他提自己要出宫的事,母子之间聊起闲谈来。 “秉文,如今虽然选后一事被那苏立青耽误了,但你还是得择一位皇后,这事你看如何是好。” “母后做主便好。” “母后不愿做主了,此事你自己决定,只要你自己喜欢,百官服从,母后就没有意见。”安容华说道。 “那朕尽力而为。” 安容华知道自己要离宫的话总归是要开口明说的,交托了这唯一担忧之事,她也就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母后今日呢,是要跟你说说,母后已经决定 去江南赏莲……”安容华才开口,夏秉文果不其然反应极大,“母后又要出宫!这不好,宫外鱼龙混杂,朕的不放心母后的安全!” “安不安全是哀家说了算,你在这宫里都能被行刺,哀家出宫一趟可是安然无恙归来,你说哪里安全?”安容华举例反问。 “那也不行,母后不在朕身边,朕无法安心。”夏秉文实在难得有一事与安容华僵持。 安容华却是老姜辣得很,即刻装作哭模样,掩面哭诉道:“先帝啊,秉文不孝,哀家不如随你去了啊!” “母后你在胡说什么?朕只是希望你在宫中,朕才能侍奉在侧孝顺你!”夏秉文解释道。 “母后明白秉文你一向孝顺,可是孝顺不仅仅是奉老,还有理解长辈的心意。哀家在这深宫里过了半辈子,如今年纪大了,唯一的期盼就是完成曾经的期待,走遍天下四季,追踪花期,看遍天下繁花,仅此而已。” 夏秉文动容,却依然不舍得让安容华离自己而去。 “或迟或早,母后总有一天会离你而去,你不能永远依赖母后,此事哀家自己决定了,过几日便走。”安容华看似嘴上决绝,心里岂能全然舍弃,眼中泛起了泪光,“母后不在,你自己在宫里照顾好自己,要像个皇帝一样,让天下臣服,也不忘初心,忧国忧民。” “母后……” “好了不说了,母后还得回去收拾东西,切记,不要派人跟踪母后,那倒容易暴露了母后的行踪,母后只带知意走。”安容华交代清楚。 安容华忍着内心对夏秉文的不舍,若非她如今的模样在宫中依然随时会暴露,她或许都不会这般决绝地离开。 停步在苏立青身侧,这段时间,安容华相信了苏立青的忠诚。 “哀家可以向你保证,终有一日,哀家会将害你一家,企图对皇上不利之人揪出来千刀万剐。”安容华严辞承诺。 “罪女谢太后恩典。” “保护好皇上。”安容华的语气软和了下来。 安容华终于开始倒数,开始计划她与夏怀瑾的重遇。 一片夕阳下,太后乘坐着马车在秋姑陪同下出宫,夏秉文站于宫墙之上,远远送去母后的影踪。 “或许谷女说得对吧,母后,朕会守着这片皇城,等你回来。” 夏秉文忽而想起谷女来,太后离开了,她却不知踪影。 马车上,安容华卸妆换了衣物,卸下一身重担与伪装,从太后变回谷女,她早已是谷女了。 皇都城外,安容华别了秋姑,她会代替自己游玩四方,而自己则可以偏安一隅。 安容华戴上了一层面纱,鬼鬼祟祟地出没在瑾王府外,引起了守卫的注意,走了过来。 “谷女姑娘?” 安容华眼里一惊,取下面纱,问道:“这样都能认出我来?” “谷女姑娘天生丽质,如何都掩盖不了。”守卫衷心奉承道。 “行了行了,王爷可在府中?”安容华言归正传。 “王爷今日陪着世子去了书院,不过按时辰应当要回来了。” 守卫话音刚落,便指道王府马车,驾驶马车的还是无疾。 “瞧,这不是回来了。” 安容华灵机一动,既然自己蒙面也挡不住天生丽质,连守卫都骗不过,那肯定给不了夏怀瑾惊喜。 “你快回去站着别说话!” 安容华驱走了守卫,在马车渐渐减速时,她拉上面纱便冲上前去,挡在了马车前。 “吁吁吁!” 无疾及时刹住马车,正庆幸没撞到人之时,对面丈外距离站着的女子突然扑倒在地。 “哎!”无疾一惊。 “发生何事?” 夏怀瑾出了马车,便见前方地上有人躺尸,此情此景看起来像极了车祸现场。 夏怀瑾下车走去,夏秉良也探出了马车,惊异问道:“撞到人了?” “世子我没有撞到她,她自己就倒下了。” 夏怀瑾走到安容华身侧蹲下,才碰到她的肩膀,她便诈尸翻身活了过来,一把缠上夏怀瑾的脖子,脸上的面纱适时滑落,说道:“我的腿好像撞到了,必须得王爷抱我回府。” 夏怀瑾眼里一刹流露惊喜之色,可分明他自己是被谷女算计了,尽管如此,他选择顺其自然,将她抱起,直入王府,进了不忆居。 安容华沉浸在夏怀瑾的温暖怀抱里心动雀跃,却被他一把放在了床上,恢复了一张冷淡的面庞。 “可需要本王叫大夫为你诊察一番?”夏怀瑾故作嫌弃。 “不需要了!”安容华笑得粲然,夏怀瑾却不敢直视于她,“许久不见,王爷可有想我了?” “本王想你做什么。”夏怀瑾否认。 “王爷想我做什么只有王爷知道啊?”安容华调戏成瘾,“这里可是王爷的房间吧,难道你想这么做很久了,今日终于有了机会。” 夏怀瑾被安容华抹黑了用意,他只是习惯出入不忆居罢了,但或许,安容华所言也不无可能。 “你给本王出去。”夏怀瑾严令逐客。 “我才刚回来啊!王爷就要将我赶出去,我无家可归了!”安容华认真又委屈地趴在塌上。 “太后不要你了?”夏怀瑾一问。 “对啊,太后那个老太婆,居然把我赶出宫!”安容华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翻过身来。 夏怀瑾一气之下上前一把揪住安容华的脸颊,怒斥:“太后饶你一命已是恩典,你竟还敢对她不敬!” “疼疼疼啊!”安容华楚楚可怜地求饶道,“我不说便是了。” 夏怀瑾放开安容华,她轻柔着脸颊,哼了一声。 “既然没事,就下来。”夏怀瑾说道。 “哦!”安容华不甘不愿地起身,却坐着不动,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问道,“王爷先前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本守承诺,你若无处可去,留在王府也不是不可。不过,本王说过的话,你也要谨记在心。”夏怀瑾冷静下来道,“现在离开本王的房间。” “无情啊你!”安容华一把抱起枕头赖着不走。 “非礼啊!” 安容华大喊着被夏怀瑾强行抱了出来,却心地放置在阶步上。 “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本王就将你扔出府去!” 夏怀瑾被安容华激得心中层层波澜,回了房却暗暗欣喜,仿佛一颗空心,被谷女的回归填补了。 安容华抱着枕头傻笑,庭门外夏秉良走了进来。 “谷女,果真是你!”夏秉良显得怒不自己。 “良儿!” “你随我出来一下!”夏秉良十分严厉的样子。 安容华暂时饶过夏怀瑾与夏秉良走了,不知他有何贵干,倒是表情很严肃的样子。 “谷女,你可知前段时间父王病得很严重?”夏秉良开口问。 “知道啊。”安容华自然而然地回答,在夏秉良看来便是毫不在乎,“你可知父王病情有多严重,御医都几乎无计可施,那时候,秦母妃日夜侍奉在侧,为了父王的病废寝忘食,昼夜难安……” 安容华眼中地飞扬之色沉着下来,有人爱夏怀瑾关心他照顾他是好事一桩。 “可那个时候你人又在哪儿?逍遥快活去了,自由玩耍去了吗?你根本不爱我父王吧!” 安容华深深叹了一口气,竟让夏秉文良一个孩子质问自己,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也实在失败。 “良儿你听我解释,那个时候皇宫里发生了一点事,太后娘娘都回来了你知道吧?我呢就是被那事纠缠住了,才不能回来照顾你父王,否则废寝忘食,细心照料,那我肯定责无旁贷啊!”安容华虽然认真解释,却总有一分叫人难以信服。 “我才不信你呢,你就是不爱我父王,至少,你没有秦母妃那般爱父王。”夏秉良比较道。 “你秦母妃爱你父王你能看见,可你不能因为看不见就说我不爱你父王吧?再说你一个屁孩,张口爱闭口爱的算什么态度,长辈们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安容华强势起来。 “你算什么长辈,你不过大我三岁罢了!”夏秉良不服。 “皇上还比安修远那子大三岁呢,论辈分还不是得叫他一声舅舅!”安容华强势举例子。 “你强词夺理!”夏秉良争说不过安容华。 “谁强词夺理了?”安容华也较真。 “我考虑过了,我不要再向着你了,你这女子没什么好心眼,支持父王与你就是将父王往火坑里推!”夏秉良一气之下口不择言。 “你说谁没好心眼,你说谁是火坑?”安容华气不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五十五章 秀色可餐 淳儿从厨房向不忆居送膳,路上受到了两个一同入府的丫鬟的嘲讽。 “大家都是新入王府的奴婢,你看看人家就能给王爷送膳,而你我却只能干着打扫院子的粗活!” “可不是长了有几分姿色吗?还懂得在王妃面前谄媚。不过我可听说了,先前的王府女霸王谷女回来了,量她没几天招摇了,会被欺凌至死吧!” 淳儿略有惶恐,可谷女是她面对过的人,并没有传闻中那般恐怖。 淳儿走到不忆居前,安容华从另一个方向也来了,她很少看见丫鬟出入不忆居,此人又看着有一丝眼熟。 “站住。”安容华一唤,淳儿转过头来,见是谷女不禁畏缩惶恐,声音都颤抖,“谷女姑娘。” “你是,我记得见过你……”安容华一时想不起来。1ti1ti “奴婢淳儿。” “哦,我想起来了,那晚给我换药的淳儿。”安容华又指着食盒问,“你这是要?” “奴婢在厨房帮忙,为王爷送膳。”淳儿紧张地回答。 安容华若有所思的样子,亦看出淳儿的畏惧不安。 “我记得之前往不忆居送膳的不是你啊?”安容华问道。 “奴婢只是奉王妃差遣,负责此事,其余的奴婢一概不知!”淳儿更加惶恐慌张了。 安容华轻松一笑说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是恶魔吗?我会吃人吗?我与你一道进去。” “是。” 安容华在前,淳儿跟在后头,一声不响。1ti1ti “淳儿,你是如何得到为王爷送膳的这个差使的?要知道在王府,不忆居可不是所有人都能任意进出的。”安容华不露痕迹得只是好奇似的。 “奴婢前段时日为王爷煎药,王妃或许是见奴婢还有些勤恳,便让奴婢负责此事吧。”淳儿颔回道。 “真的是王妃给你的差使不是其他人?” 安容华不得不将淳儿上次出现在恰巧不忆居前与今日往不忆居送膳联系起来,莫名生出了几分危机感。若说是秦珂吩咐,她难道就不担心淳儿还有几分年轻漂亮的姿色。可无论上次还是这次,这个淳儿看起来都十分胆小畏缩。 “你觉得我和王妃,谁比较可怕?”安容华给了死亡选择。 “王妃温柔和善……”淳儿紧张到辞穷,但实在对谷女无从形容。1ti1ti “那我难道就是凶残邪恶?”安容华语气平和地问。 “奴婢不敢!” 淳儿害怕得差点连食盒都提不住,安容华一个眼疾手快托住交还她手,想来,秦珂或许就是看中了淳儿畏畏缩缩,柔柔弱弱的特点,才善于利用吧。 夏怀瑾房前,安容华叩门却不做声。 “进来。”夏怀瑾猜测是午膳送到。 房门却没有开启的动静,反而,又有敲响声。 夏怀瑾前去开了门,却看见安容华灿烂的笑颜。他一怔神,手不自觉把门掀了过去,只听“啪”地一声。 安容华那叫一个生气,自己笑脸相迎换来一记闭门羹,还叫一个新丫鬟看见了,叫自己的脸面该往何处放?1ti1ti “过分,人家淳儿给你送膳,你就如此对待她,她不要面子的吗?”安容华理直气壮地拿淳儿当挡箭牌。 房内,夏怀瑾想不通自己的下意识逃避如此拙劣,便修正表情,重新开门。 “你来做什么?” “我来,给淳儿领路啊,她初来乍到,对不忆居不熟。”安容华的借口十分在理。 淳儿缩在一旁既不敢看安容华,又不敢看夏怀瑾。 “把东西放进来去吧。”夏怀瑾吩咐道。 “是!”淳儿按吩咐做,一句话不多说便走了。 安容华边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房间,轻车熟路地安排好膳食的摆放。 “本王的午膳。”夏怀瑾提醒道。1ti1ti “这么多你吃不完浪费,正好我也吃得不多,你我搭伙吃一份午膳,能节省下不少粮食呢。”安容华听似有道理地精打细算起来。 “一日花费王府万两积银的人,也配说“节省”二字?”夏怀瑾一本正经地反问,却没有严辞抗拒安容华的蹭饭,坐了下来。 安容华无奈自己这个实打实的把柄握在夏怀瑾手里。 二人用膳,一如在碎月轩时模样。 “对了,那个淳儿,可是王爷新挑选的丫鬟?”安容华假作漫不经心地一问。 “不是本王选的,王妃觉得她吃苦耐劳,便安排了。”夏怀瑾一脸不经意地解释。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王爷看上这个小丫头了。”1ti1ti “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夏怀瑾被这猜疑气得只想按下筷子,“本王不喜欢她。” 安容华可不是听不出夏怀瑾言语当中急欲解释的意图,故作镇定罢了。 “王爷没必要向我解释啊,我可没说你喜欢她!”安容华窃喜得意。 “本王不喜欢那些十六七八岁,自认为有几分美貌,就不分青红皂白,不知是非轻重的女子。”夏怀瑾一言明显针对安容华,她乍一听确有几分生气,却完美地用笑容反击道,“我最喜欢那种三四十岁,玉树临风,成熟稳重,明明心里有人家,却非说不喜欢十六七八岁姑娘的男人。” “本王心里没你。”夏怀瑾倔强否认。 “我说王爷心里有我了吗?”安容华成功反杀。1ti1ti 夏怀瑾不语用膳,安容华给他夹菜,无心美食只凝望他。 “你到底是来用膳还是……” “王爷如此秀色可餐,世间百味黯然失色。”安容华毫不知耻地表达。 夏怀瑾的平静心态被安容华入侵翻江倒海,可只恨自己却无法厌恶。 “本王是男人,岂能以此形容?”夏怀瑾严厉质问。 “我用错了,那反过来说我秀色可餐可对?”安容华一脸认真态度拨乱反正。 “对。”夏怀瑾毫不犹豫地栽进安容华挖地陷阱,反应过来已不及,“哦,原来在你心里是如此想法,我知道了。” “你再多言,本王就堵住你的嘴。”1ti1ti “好啊,我想吃那个鱼肉!”安容华说罢边张嘴示意夏怀瑾喂她。 “自己吃。”夏怀瑾一言拒绝。 安容华默默地拿起筷子吃饭,夏怀瑾果然是他心目中成熟稳重的男子,自己都这般撒娇造作了,他竟还不乖乖投降。 安容华调戏够了夏怀瑾离开,回了夏秉良院中,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找了夏秉良,他正在房里挥笔练大字。 “写字呢,难道见你如此用功。”安容华极为自然地踏入,夏秉良自然而然地回道,“下月初七秦老太傅六十大寿,我定是要随父王与秦母妃前去贺寿的,我想既为外孙也该送点贺寿礼,便想写幅寿字聊表心意。” “秦珂并又非你生身母亲。”安容华话音刚落,夏秉良便投来一个怨念的眼神,安容华即刻改口,“我错了我错了,她抚养你长大,不是亲娘胜似亲娘。”1ti1ti “你既知道秦母妃与我意义何在,你最好像我一般尊她敬她,否则不管我父王如何看你,我都讨厌死你!”夏秉良情绪极为强烈。 “好好好!”安容华现每当聊到秦珂,夏秉良就与她成了敌人似的,还是不说为妙。 安容华将注意力转到夏秉良的字,实在称不上好字。 “你这字写得不行啊!” “我知道自己掌控不好,难道你行?” 面对夏秉良的质疑,安容华必须给他露一手。 “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安容华大笔一挥,行云流水,沉着自然,一个“寿”字跃然纸上,其效令夏秉良瞠目结舌。 “当日得知你会抚琴我便惊讶不已,你竟连这么难写的大字都写得这般出色,谷女,你真的只是一个宫女吗?”夏秉良惊诧怀疑。1ti1ti “我可厉害了,你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安容华骄傲自豪。 “你教我写吧!”夏秉良迫不及待请教。 “教你没问题,可我有什么好处呢?”安容华一副明算账的态度。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得到的?” “我想吃一品居的酥点。” “明日下学我给你带回来!” “我还想置办几套新衣裳。” “我去向秦母妃支钱给你买!” “我还想要很多金银玉器,珠宝饰!”安容华狮子大开口。 ”这个……“夏秉良自认为无能为力,迟疑着又是委屈又是无奈,“你让父王给你买吧。” “开玩笑的,给我带酥点就好。”安容华心满意足道。 安容华一边指教夏秉良写字,一边思想到太傅府,出了秦素衿那档子事,恐怕六十大寿也欢庆不到哪儿去。 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秦素衿一人的罪孽,着实不该让一家子人为之承担。更何况老太傅桃李满天下,是真正的文人雅士,就连夏怀瑾和先帝都是受教于他。 安容华唯一能做的,便是祈求上苍,望老太傅福寿绵延,安度晚年。 夏怀瑾独身在房中,他本已习惯了这样的安宁清净,如今脑海里却全部是谷女的表情神态,耳边尽是她的疯言疯语,可这仿佛便是他所怀念的。 夏怀瑾甚至忽略了门被敲响许久,直至他回过神来。 “进来。” 谷女分明才离开没多久,夏怀瑾见进门之人是淳儿,而非谷女,竟有一瞬间的落寞。 淳儿只是一声不响地收了碗筷便离开,闭门时偷瞄一眼夏怀瑾,眼中如有星辰大海。 淳儿离开不忆居未直接回往厨房,而是去了秦珂院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五十六章 捉奸在床 “王爷晚膳用的可好?”秦珂问道。 “王爷近日食欲有增。”淳儿回道。 “王爷可是独个进膳?”秦珂再问。 “奴婢前去送膳时,恰巧遇到谷女姑娘一道入了不忆居,奴婢收纳时现备用碗筷也有人用过。”淳儿不敢多言。 “那方才,谷女可还在王爷房中?”秦珂眼里沉色。 “不在了。” 听到淳儿的回答,秦珂方能安心下来。 “你做的很好,以后也要尽心侍奉王爷用膳,关注王爷的饮食,食欲,以及一同用膳之人,事无巨细,以免出了差错。”秦珂稍微夸奖,淳儿便欣慰。 “奴婢职责所在。” “要记得谨言慎行,早知道我才是王府的女主人,至于谷女,多加关注便可,不可与她过多交涉。”秦珂提醒道,她就是看上了淳儿勤恳安分,懦弱安静。1ti1ti 淳儿便离开了秦珂院中。 秦珂望着镜中的自己,如今已是三十几岁的容颜,即便是当年青春年华的自己也未能得夏怀瑾的喜悦,如今还能如何凭借美貌博得他的心。但至少,她得维护自己王妃的位置不被动摇。 晴朗天,夏怀瑾下朝归来,王府格外安静,他的心情也分外舒畅,没有朝政困扰,没有外事烦忧。 只要谷女不再给他惹麻烦,又是愉快的一日。可当夏怀瑾回到不忆居进门的那一刹,安宁的期盼便破灭了。安容华依然在房中静候他归。 “王爷回来了!”夏怀瑾不知作何感想,总不能自己的房间不进门。 “你整日整日地就如此无所事事?”夏怀瑾边问边自然地进门关门。1ti1ti “有事啊,我等你很久了!”安容华果真眼里着急,便将夏怀瑾拽过来,惹得他一脸抗拒,“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把朝服脱了吧。”安容华突然说到,夏怀瑾便更加不可理解,“你这个女子,这心整日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如此不懂矜持!” 安容华不禁一懵。 “我是觉得朝服太重了,你穿着多累啊,大病初愈的!你想我什么呢?”安容华一脸无辜地盯着夏怀瑾。 “你没有吗?”夏怀瑾一时失了底气,赶紧避而言他,“本王要更衣,你先回避。” “你又不是沐浴更衣一干二净,我回避什么!”安容华毫不害羞。 “你!”夏怀瑾难以言喻。1ti1ti 安容华只管在厅中坐着,夏怀瑾在卧室里换衣,她不动声色地转头偷看,竟被夏怀瑾一声呵斥。 “转过去!” 安容华做贼心虚,即刻心跳炸裂。 “安容华你个老不要脸的,竟然偷窥,不对啊,分明什么都没看到你慌个什么劲儿啊!” 正是内心矛盾,情绪慌乱之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传来了秦珂的声音。 “王爷,妾身有事求见。” 安容华所有的沉着冷静不复存在,起身便往卧室跑去,整个人撞上了夏怀瑾衣衫不整的胸膛。 “秦珂来了!” 安容华嗓子眼里都慌张不已,还未等夏怀瑾开口,她便窜进床上放下床帘,一个人演了一场大型捉奸现场。1ti1ti 夏怀瑾一刹被其感染了紧张之情,但比起安容华的慌张失措,他显得沉稳应对许多。 “本王在换衣服,王妃稍等。”夏怀瑾先稳住外面,再掀开床帘面对安容华,你若是非要躲,那就不要出声不要动。“ 安容华蒙住嘴猛点头。 夏怀瑾稍微穿好衣物,前去开门,秦珂入内。 “王妃有何事与本王说?”夏怀瑾问道,只在厅中,面不改色。 秦珂自然而然地为夏怀瑾整理衣裳,边说道“下月初七是父亲六十大寿。” “本王知道,到时候本王会带你与良儿回去贺寿。”夏怀瑾说道。 “妾身谢王爷眷顾。”秦珂心里得了安慰。1ti1ti 躲在床帘后的安容华抚平了紧张情绪之后,便开始嫌弃二人对话。 “呵!” “奇怪啊,衣衫不整的又不是我,我为何要躲起来,这样好像我做了什么不知廉耻丢人现眼的事似的!”安容华多想冲出去,可此时此刻若是出面了不清不楚,“算了,好好听听她们说什么。” “素衿出了那事,父亲便决定寿宴一切从简,只是家族中人聚一聚便好,就连原本定好贺寿节目都取消了。”秦珂先抛出无奈的现状,才道出目的,“妾身想过贺礼的问题,一般的礼品再贵重也只是身外之物,所以妾身想请求王爷与妾身合奏一曲,恭贺父亲大寿。” “贺寿?是想在族人面前表现与怀瑾夫妻感情好,琴瑟和鸣吧!”安容华默默想道。1ti1ti “本王已经不再抚琴了。”夏怀瑾委婉说道。 “看,遭到拒绝了吧。”安容华默默摇头。 “妾身这些年确以为王爷不再抚琴,可先前王爷在宫里与佳丽斗琴,妾身以为王爷只是……” “本王答应你。”夏怀瑾突然改口,气得安容华几乎要从帘帐后冲出来,“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她,我当时都威逼利诱了那么久!” “多谢王爷恩典。”秦珂十分喜悦,她可以当做这是夏怀瑾对她的怜惜。 “老太傅既是本王之师,又是老丈人,本王应当为他做点什么。”夏怀瑾莫名地善体人意,叫自认为受到他非人待遇的安容华怒火中烧,“师傅丈人什么的,送个贺礼不就好了,如此麻烦作甚?”1ti1ti 夏怀瑾仿佛感觉到了帘帐后的蠢蠢欲动。 “王妃先下去准备吧,本王得空再与你一同练琴。” “妾身告退!”秦珂心满意足地离开。 “玉禾,回去立即将我的琴找出来。”秦珂从未如此喜形于色。 “奴婢知道。”就连玉禾都欢喜雀跃,“奴婢恭喜王妃心愿得偿!” 秦珂离开后已然安静下来,夏怀瑾却不见安容华从帘帐后出来,与他猜想的她会冲出来大雷霆的情形全然不同。 夏怀瑾走去掀了帘子,只见安容华抱着自己蜷坐着,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可夏怀瑾不敢松懈,总感觉她无论是何表现都可能别有诡计。 “你的鞋,踩脏了本王的床铺。”夏怀瑾挑了一个最安全的问题开口。1ti1ti “哦。”安容华默默地脱了鞋扔掉。 “王妃已经走了。”夏怀瑾再说道。 “哦。”安容华继续把自己抱成一个球。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夏怀瑾防备地问。 “我心好痛哦!”安容华突然做作。 “心痛,可是受伤了?”夏怀瑾防备无用,即刻忍不住关切,行色慌张起来。 “嗯。”安容华点头,一副楚楚惹人怜的模样,“都是王爷害得。” “本王……” “都怪王爷跟王妃卿卿我我,恩恩爱爱,你侬我侬,夫妻情深,害得我的心好痛好痛!” 夏怀瑾之前还相信安容华或是在自己未知的时候受过伤,可当她此番矫揉造作之言一出,便能断定她是在拙劣演戏。1ti1ti “本王与王妃成婚十数年,王妃温柔贤惠,善体人意,操持家务井井有条,为本王分担忧虑,本王不与她夫妻情深,还要与谁恩爱情深?”夏怀瑾一本正经地刺激安容华。 安容华绝对不信夏怀瑾的言论,言语间根本不参杂一点感情,分明就是为了刺激自己罢了。 “那我只能祝福王爷与王妃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人世间求而不得之人何止可怜我痴情女子一个,就让我孤身一人,无人怜爱,惨淡度日,了此残生。”安容华生无可恋的模样,夏怀瑾差点又要信了她,“别疯言疯语了,年纪轻轻的姑娘,心思如此复杂,不如本王找媒人为你参谋一个好人家,免得你胡思乱想成了痴狂。” “你敢?”安容华怒上眉梢。1ti1ti “事不宜迟,本王这就吩咐下去。” 夏怀瑾故作玄虚,安容华却刻不容缓将他一把拽住,倾尽一身之力将他拖倒在床上,以压倒性将其压制。 “谷女你起来!”  夏怀瑾仿佛无力反抗。 “我不!”安容华愈嚣张起来,“你还敢为我参谋人家,我就大喊非礼,在你王府中,丢尽你瑾王爷的脸面,让人家都以为表面成熟稳重,温文尔雅的王爷其实是个老色胚子!” “此情此景,究竟是谁非礼谁,明眼人一看便知。” “听你这话,是希望我来非礼你喽?” 安容华故作色眯眯地模样,企图非礼夏怀瑾的举止越逼近,却缓缓轻轻地贴在他胸口。夏怀瑾几乎忘了故意,被安容华倾听者心跳 “你心跳的好快啊,这么大年纪了不会有事吧?”安容华在意道。 “不准说本王年纪大!”夏怀瑾较真起来。 “哦,不说年纪,可是真的好快啊。”安容华十分兴致勃勃。 “你起来便不快了。” 安容华却双掌捏住夏怀瑾的肩膀,誓死不放。 “其实我想这样很久了,虽然说出来有点丢人,可是我在你面前早就丢尽脸面了,也不怕再进一步。”安容华一颗老成的少女心分外理智,“你常说我有失体统,今日我便与你算计算计,天地有眼,一男一女,床榻共眠,不成体统的,岂止我一人而已。” 夏怀瑾控制不住自己被撩拨的心跳,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他的心仿佛真的平稳太久太久了,这一便不可收拾。 夏怀瑾一把挽住安容华的身躯,轻易便将她放倒。 “即便本王的心会为你而跳,也不代表本王会对你怎样。”夏怀瑾转而起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五十七章 巧救淳儿 安容华心头滋味颇为复杂,夏怀瑾已经为她心跳如狂,却对自己守身如玉,但她明白,进入夏怀瑾的心若是那般容易的话,秦珂甚至凤姨娘魏姨娘都可以一拥而入,还有自己何事。 “我想起来了,我答应要陪小良儿练字,我得回去准备了!”安容华即刻恢复如常。 “去吧。”夏怀瑾顺势允许。 “可是……”安容华口气一转变,夏怀瑾便急了回头,“没有可是,走吧。” 安容华却坐在床旁摇晃着小脚丫,笑着示意被自己抛得老远的鞋子。夏怀瑾会意,亲自为她拾了回来。 “王爷真贴心!”安容华不紧不慢地穿鞋。 “本王是被逼无奈。”夏怀瑾果真一脸无奈。 “以后若是没有正事,不许跑来本王这里胡闹,像今日这般不成体统之事……”夏怀瑾满面严肃却难以启齿,“绝不允许再生!”1ti1ti “那比今日更不体统之事呢?”安容华作死地挑战夏怀瑾。 “更不许生!”夏怀瑾严厉禁止。 “凶巴巴的。”安容华侧目而视,脚下小步走着,“就算你凶我,我也不可能离开你啊!” 安容华硬气地说了一句便离开了夏怀瑾,眨眼之间跑了个不见踪影。 “本王到底还有何魅力,竟能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如此死心塌地?”夏怀瑾忽然意识到,“不对,是本王这么大年纪一个人了,竟能让一个小姑娘耍的团团转,简直岂有此理!” 夏怀瑾先前几乎忘却年纪,但谷女的出现,既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年岁,又让他的心态打开,仿佛真如她所言,与年轻人在一起变得年轻了似的。1ti1ti “荒谬绝伦。”夏怀瑾自我否认。 夏怀瑾自认为即便能够放下二十多年的感情,也不可能爱上一个年轻小女子。 安容华没有回去准备夏秉良练字所需,而是一个人出了王府晃悠。 行人忽然都朝着路口的方向跑去,各自议论着什么,安容华自然也不能错过看热闹的机会。 安容华去时人已拥挤,她只听到一个泼妇骂街。 “你这贱女人,我们家花钱养你,供你吃住,你可倒好,忘恩负义,不就让你给我儿生个儿子,礼数周全地娶你,你个不识好歹的贱女人还敢逃跑!还不是让我抓到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安容华似是还听到了棍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一个女子的痛喊“你放开我,我不跟你回去!”1ti1ti 安容华听着声音有一丝耳熟,她费尽力气才挤进人群,挨打之人竟是淳儿,她被两个家丁按住,一个衣着光鲜的老妇手持长棍。 “把她给我带走!”老妇大喘气道。 “站住。”安容华从人群中挺身而出。 老妇转身看见安容华,以为只是一个不知好歹强出头的人罢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管老娘教训贱人。”老妇当真嚣张。 淳儿无法挣脱两个男人的押解,只见安容华便赶忙呼救“谷女姑娘救我!” “原来是这贱女人认识的。” “确实不巧,我真的刚好认识她,又刚好路过看到你当街打骂民女,还要光天化日之下绑架她。”安容华泰然自若。1ti1ti “我劝你最好别好管闲事!”老妇嗓门极大。 “这可不是闲事,你都知道我认识她,难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无缘无故把人带走吗?”安容华稳稳地问道。 “无缘无故,她是我们家的下人!” “我不是,我五年卖身契契约已过期,她却逼我嫁给她的傻儿子!”淳儿撕声解释,老妇转身就给了一巴掌,震得安容华耳根疼,“闭嘴你个忘恩负义的贱女人!” “不知您家是?”安容华故作礼貌。 “湄镇第一员外郝家。”老妇傲态张扬。 “谷女姑娘救我!”淳儿眼里痛苦而无奈。 “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否则我连你一起打!”老妇气势汹汹。1ti1ti “你可知她现在哪个府上做事?”安容华问。 “管她在哪儿做事,我只管抓他回去给我儿生子!”老妇咬牙切齿得十分丑恶。 “恐怕你不能如愿了,我与她皆是瑾王府的婢女。”安容华掏出瑾王府的牌子,让路人帮忙见证,“当真是瑾王府,我为王府送过货我认得!” 老妇有一丝惊讶,但她却偏偏是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管她在哪儿做事,那都是因为她从我家逃跑了,不做数的!” “可刚刚我可是听到了,她说与你家契约已到期。” “她是个贱人,她瞎说的。” “可据我所知,王府招收奴婢,都要出示先前的为奴的契约,确认上家到期否则不予收容,她若是与你的契约未到期,怎么可能入王府?”安容华论逻辑讲证据。1ti1ti “是啊,就是说啊!”路人起哄。 “我不管!带走她!” “你尽管带走她吧,我这便回王府,跟王爷一说,让他差遣一队人马去湄镇第一员外郝家讲道理去。”安容华云淡风轻地。 老妇气急败坏,自己抓着淳儿,命令道“打她!” 安容华往旁边店铺一跑进去,掌柜的示意店里的伙计拿起棍棒冲了出去,人数是他们的好几倍。 “你是要自己走回去,还是被打到爬回去,你自己选吧。” 老妇一看寡不敌众,这女子看着年纪虽小,却手段不俗,只能认栽撤退。 “你等着!” 安容华得意地面对看客,背过身松了一口气,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果然有眼力价。”1ti1ti “您可是谷女姑娘,王府的大红人,在我这铺子里没少花钱,我们自然要拥护你了。”掌柜的十分奉承,“最近我这儿又进了好些宝贝,谷女姑娘可看看?” 安容华一看街上一身是伤,失魂落魄的淳儿。现在哪是欣赏珍宝的时候。 “你怎么样?”安容华走到淳儿跟前,她竟当姐跪在安容华面前,磕头感谢,“多谢谷女姑娘救命之恩!” 安容华虽是受万人跪拜的太后,可也见不得一个小姑娘流血又流泪地向自己下跪,便赶紧带她去了医馆包扎伤口。 “你跟那个泼妇老太婆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安容华好奇问道。 淳儿如实相告,她曾流离失所,幸得郝员外所救,便在湄镇郝家签了五年的奴契。五年她做牛做马,任劳任怨,终于满了契约的时间。1ti1ti 然而郝夫人便是方才的妇人,见她孤身一人,没有依靠,有几分姿色,又柔弱可欺,便要逼她嫁给自己心智不全的傻儿子。 “如此太过分了!”安容华气愤。 “于是我便跑了出来,正逢王府招收奴婢,我便进了王府。” “你放心,王府没有目无王法的郝恶老妇,也没有傻儿子,只有玉树临风的王爷,和善良可爱的世子。” 淳儿颔微微笑了。 “不过你没有家人,虽然那恶妇人儿子心智不全,但好歹他家庭富庶,你为何不从了?从此有家有财,也不用给别人为奴为婢讨生活。”安容华随口一说。 “我宁愿在王府为奴为婢终生只为王爷送膳,也不要嫁那又傻又丑恶又暴躁的男人!”淳儿十分激动。1ti1ti “也是啊,天底下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所嫁的夫君英俊潇洒,英伟不凡。”安容华感叹回想自己的婚姻,先帝也是一表人才的人上人。 安容华手上提着药包与淳儿回到王府,守卫看见便关切问候“谷女姑娘你受伤了?” “你眼睛睁开好好看看,我哪里像受伤的样子,是淳儿受伤了。”安容华无奈守卫地大献殷勤。 淳儿却对安容华格外羡慕,无论是守卫的关心,还是铺子掌柜的拥护。 入府之时,她便听说王府有个谷女姑娘,是从宫中来的,深受王爷偏爱。尽管她在别人口中那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可淳儿会记得,她今日对自己的恩惠。 “谷女姑娘真是个好人。”淳儿真心笑道。1ti1ti “你这话……”安容华看穿,“你肯定是听说了不少关于我不好的言论,所以一直以来都对我很是畏惧吧。” “不管别人怎么说,谷女姑娘在我心目中,永远是个好人。” 安容华若有所思地笑着,前半生,她或许是个好女儿,也是个好母亲,至少也不是个坏娘子。 “回去你记得敷药,还有被强迫嫁给员外傻儿子的事尽量别提起,以免惹人闲话,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安容华好心提醒。 淳儿感激谷女,由心地感激,她心中有愧,尽管王妃所言并不直接针对谷女,但淳儿能够其中深意。此外,淳儿在意的,还有谷女与王爷的非常关系。 “她真的与我一样是个婢女而已吗?” 淳儿回到厨房,管事的便问“淳儿你这脸上怎么了?” “我没事,王爷的膳食可备好了?”淳儿轻声细语地。 “你都受伤了,不如今日让其他人替你去送吧?” “不用了,我可以的,我不想偷懒。”淳儿笑容可掬。 淳儿提着膳盒出了厨房,便有其他丫鬟在背后议论纷纷。 “说什么不想偷懒,我看就是装勤快,不就是想向王爷献殷勤嘛,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现在还一张花脸,我是王爷啊,我看都不想看!” “她怎么突然受伤了呢?” “我今日可是看到她跟那个谷女一起出现过,是不是被谷女教训了啊?” “有可能哦。” “若真是如此,那谷女还真是非同一般,连一个给王爷送膳的丫鬟都不放过,淳儿可还是王妃亲派的。” “那岂不是谷女连王妃都不放在眼里。” “你们在说什么呢!”玉禾正好撞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五十八章 老糊涂 淳儿一如既往地前去送膳,夏怀瑾从书房走来不经意地一眼,淳儿的脸上伤痕明显,手臂颤抖着,便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奴婢,奴婢……”淳儿无从开口。 “可是王府之中有人欺凌?”夏怀瑾再问。 “并非王府中人,奴婢也已没事了。” “既然如此,你回去休息吧,之后的事让其他人来做。” “奴婢告退。” 淳儿可以当做夏怀瑾对自己有一分关切,如此这伤痛便也值得了。她按时前去向秦珂禀告夏怀瑾用膳的事,说今日没有见过谷女。 “你这脸上的伤……”秦珂亦问道。 “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摔得。”淳儿显然有一丝慌张。1ti1ti “如此不小心,身为女子,若是毁了脸,还拿什么活着。”秦珂不愿多说,“你回去歇着吧,待会儿我叫玉禾替你去收纳食盒。” “谢王妃。” 淳儿去罢,玉禾便向秦珂报告今日在厨房听到的风言风语。 “听说今日有人看见淳儿一身是伤地跟那谷女在一起。” “谷女?” “奴婢还听说可能就是谷女见不得淳儿到不忆居送膳给打的。”玉禾耿耿于怀,“她们还说谷女打淳儿就是向王妃你宣战,真气人,王妃您不惹她,她却一次又一次地冒犯您!” 淳儿方才紧张畏缩的模样,当真叫秦珂怀疑她被威胁,而以谷女向来的嚣张作风,指不定真能做得出来。1ti1ti “玉禾,稍后你去不忆居代替淳儿收拾膳后……” 时辰差不多了,玉禾便起行去到不忆居,为夏怀瑾收拾厅桌。 玉禾在王府时间久了,自然也没有其他丫鬟对夏怀瑾的谨慎惶恐。见他练字,便主动攀谈起来。 “王爷也练字,近日听闻世子也在练字,说是要写个“寿”字送给老太傅呢!” “良儿如此有心,本王心甚慰。”夏怀瑾继续行云流水。 “可奴婢听说,世子竟向谷女讨教写字,论身份,论才能,无论如何,也该是向王爷讨教才是啊!” 夏怀瑾倒是未曾听说他们之间的“讨教”,本以为先前谷女只是信手拈来一个借口,竟是确有其事。1ti1ti “说到谷女,奴婢有一事,王妃虽叫奴婢不要多言,可奴婢总觉得心里难安。”玉禾转入正题。 “谷女又给王妃惹麻烦了?”夏怀瑾放下笔。 “王爷可注意到今日送膳的丫鬟淳儿受了伤?奴婢听人说,是谷女打的,可王妃非说奴婢口说无凭,不准胡言,可确实有人亲眼看见淳儿一身是伤地跟谷女在一起,奴婢只是正常怀疑而已。”玉禾说道。 月下清净静无声,夏怀瑾悄悄地来到夏秉良院中,示意向古别出声,远远地便听到安容华教训夏秉良的声音。 “我白教你了吗!” “我重写还不行吗?” 夏怀瑾进了门,安容华一笔敲在夏秉良头上,这一幕似曾相识的感觉。1ti1ti “父王!”夏秉良唤道。 安容华僵着表情盯着夏怀瑾,倒是稀奇他深夜光临。 “本王听闻你近日练字,便来看看。”夏怀瑾说道。 “解释什么,我又没有觉得你是来看我的。”安容华暗暗嫌弃。 “正好父王为我看看这字写得如何,谷女只知道奚落孩儿。” 夏怀瑾走去拿起夏秉良的一纸一字,正是端详时,旁边安容华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闲着无聊的作品。 “比起以前大有进步,看来做师傅教导得不错。”夏怀瑾夸奖道。 “那是自然,也不看他师傅是谁!”安容华一边得意自豪一边折起自己的纸张。 “谷女你收起来干嘛,你是不是背着我写了什么不当写的东西?”夏秉良怀疑道。1ti1ti “没有啊,就随便写写喽!” 安容华显然有所隐瞒,正东张西望时,岂料自己收落了一张,被夏怀瑾从一堆纸中拣了出来,只一眼便惊于熟悉的字迹。 “这是你写的?”夏怀瑾递着纸张,安容华一把夺过揉作一团,“随便写着玩的!” “你随本王出来一下。”夏怀瑾说罢转身出去。 安容华向夏秉良挤眉弄眼地求救,被他一把推了出去。 安容华怀揣着不安,她全忽略了字迹,如今被夏怀瑾抓紧个正着,她该如何应对是好。 二人入了安容华的客房,安容华打算关门,夏怀瑾阻止道“开着。” 安容华的表情恍若罪犯上刑场一般不自然。1ti1ti “你可知本王叫你来所谓何事?”夏怀瑾给安容华机会坦白从宽。 “何事?反正不可能是想我了吧?”安容华故作不明白。 “不许贫嘴。”夏怀瑾拿安容华没法子,不如开门见山道,“给不忆居送膳的丫鬟今日无故受了伤,听闻是你做的?” “淳儿受伤,是我做的?”安容华重复了一遍,确认夏怀瑾的意思并非她真正的作为,便急了眼,“你意思是说我打了她!谁胡说八道我去撕烂她的嘴!” “并非你打的,或者叫人打的?”夏怀瑾确认再问一遍,安容华却拉下脸来,“你觉得我是那种残忍无道之人吗?” “依你的行事作风……并非绝无可能。” 夏怀瑾只说一半,他也怀疑安容华可能会因为对自己的霸道痴恋,以及淳儿与不忆居的联系对她不满。1ti1ti 安容华回想所谓的自己的行事作风,确实还是太后那会儿铁面无私,毫不留情,可自从来了王府,她早已经收敛了太后的那一套。 “就是我打的,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打她吗?”安容华故意承认道。 “当真是你!”夏怀瑾直叹气,“本王真是低估你了,她不过是给本王送膳的一个丫鬟,你就这般容不下她。” “容不下啊,不只是淳儿,还有你的二位姨娘,还有你的王妃,我都要一一干掉,然后独占你一人!”安容华就仿佛心魔附体一般严词厉色,叫夏怀瑾看得心里麻,连表情都凝固。 “你不会在心里就这么想我的吧?我打一个丫鬟吃饱了撑着啊!”安容华突然从阴邪转而泼辣。1ti1ti “不是你?”夏怀瑾反应过来。 “当然不是我!你个老糊涂!”安容华简直生气。 “老……”夏怀瑾被怼无力反驳,“既然不是你,你为何承认,故意戏弄本王吗?” “你既不相信我,那我就小小报复一下喽。”安容华理直气壮。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夏怀瑾被气走,安容华追了出去大喊道,“虽然杀人犯法的事我不会做,可是我想占有你是真的!” 安容华惊险看夏怀瑾被自己吓得差点摔了一跤,哭笑不得。转身却看见夏秉良哥向古二个窃听着。 “小良儿!” “我们什么都没听见!”夏秉良和向古默契地蒙住彼此的眼睛,摸瞎着离开。1ti1ti “哎呀丢死老脸了!”安容华跑回房中躲起来,竟叫小辈亲耳听见了自己对夏怀瑾的企图。 日复一日,秦珂选好了贺寿曲目,便选在景致优雅的落玉亭与夏怀瑾一同排练。 夏秉良自然关注他父王与秦母妃的进展,安容华当然也跟他一块来了。 府里的下人也不肯错过观摩的机会,嘴里止不住赞美。 “王爷与王妃真是般配啊!” “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看到王爷与王妃二人,直教人想到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 “令人羡慕!” “浮夸,做作,肤浅!”安容华满脸写着不屑。 “父王与秦母妃琴瑟和鸣,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夏秉良衷心欢喜。1ti1ti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招摇,真是不要老脸啊!”安容华故作叹气地嘲讽。 “你就嫉妒吧。”夏秉良都不惜的跟安容华计较。 “你母妃琴艺当年就不行,你父王这么些年没弹了,她还是跟不上他的节奏。”安容华一本正经地评价道。 “当年!你几岁的当年?”夏秉良质疑。 “反正还没有你!”安容华较真道。 “没有我,那还指不定有没有你了呢。” “真的不行,真可怜你父王,弹个琴还被拖后腿,还不如带我弹。” “你一边歇着去吧!” 夏怀瑾和秦珂稍作休息的时候,夏秉良便给他们送上茶点,聊表孝心。 安容华远远望着,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恬不知耻地横插一脚。 “罢了罢了,你们恩爱,我走开罢。” 夏怀瑾接过夏秉良的茶,却无声望着安容华远去。 安容华百无聊赖地闲逛在青葱茂盛的园中,耳旁忽而听到树丛中“嗖嗖”声窜过,她一惊谨慎,却从草丛里钻出来一个无疾。 “大姐大!” “无疾,你要吓死我啊!” 安容华与无疾随意坐下,无疾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深情,便问“大姐大你有心事吗?” “心事啊,没有吧,只是无趣而已。”安容华回道。 “无趣,听说王爷和王妃在落玉亭练琴,你怎么不去凑个热闹?”无疾无意踩中雷点。 安容华本已抛诸脑后,无疾却好死不死地又当面提起。 “有什么好看的,毫无默契,毫无看头!”安容华干怒道。 “不会吧,王爷和王妃多年夫妻,应当默契配合,羡煞旁人才对啊!”无疾一无所知地继续说。 “谁说多年夫妻就应当配合默契?你知道你什么你就敢说羡煞旁人?你入府才多久?你认识他二人才多久?”安容华一连串质问,逼得无疾一头雾水。 “大姐大你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无疾连连道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五十九章 琴瑟和鸣 “无疾你想不想听真正的琴艺大师给你表演一曲?”安容华突然说道。 “真正的琴艺大师?”无疾不知何人。 安容华让无疾搬来自己房里的琴,二人来到落玉亭附近的一个小林亭中,隐藏极深,却正好又能听到夏怀瑾他们的琴声传来。 “我觉得王爷和王妃配合很好啊!”无疾不禁感叹。 “你会弹琴吗?就敢这么说,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琴艺!” 安容华说罢便开始弹奏,琴声有千里传音之势,直接冲击了落玉亭二人的节奏。 “何人在弹琴?”夏秉良觉得莫名其妙。 夏怀瑾却嘴角隐露一丝微妙的笑容,难得以为谷女明事理知进退了,终还是高估她了。1ti1ti 夏怀瑾不做声,只是抚琴弹奏,与远方传来之声愈演愈烈,交汇融合,彼此争竞,合而又分,彼此攀登,分分合合,扶摇直上。 无疾惊目而视,几乎看不清了安容华指尖的律动,只听声响绝伦,直达苍穹。 琴音终止,胜负未分,夏秉良却想通了百分百是安容华在捣乱,他追踪而去,却在小林亭只看见无疾一脸木楞地坐在其中,身前还有一把琴。 “是你?”夏秉良惊疑。 “嗯嗯嗯。”无疾承认。 安容华从小林亭后跑路了,虽然她想通情达理,可是搞这下破坏才让她心里爽快。 “让你们夫妻情深,琴瑟和鸣!” 安容华嘚嘚瑟瑟地跑着,殊不知前路转折,夏怀瑾一步站了出来,杀她一个措手不及。1ti1ti “哇!”安容华做贼心虚似的吓了一跳。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在这王府里除了你,还有何人有那般琴技?”夏怀瑾板着一张脸。 “你这是夸我吗?”安容华笑问。 “打扰本王与王妃的正事,有何值得夸奖!”夏怀瑾正色斥责。 “就允许你们扰人清静,还不让我抚琴作乐了?”安容华出质问。 “你可知你身处的这片土地,是本王的王府,本王在自己府中,想做什么都可以。”夏怀瑾一步一步向安容华逼近,将她堵在了树边。 安容华忽而惊慌,夏怀瑾看起来一副强势模样,莫非是想对自己兽性大?安容华心里一想,自己不是拒绝的,可若是这青天白日下,恐怕还是得顾及点脸面,毕竟二人年纪加起来都快一百岁的人……1ti1ti “咦,胡思乱想什么呢?”安容华斩断思绪,以她对夏怀瑾的了解,他绝不会如此作为。 可安容华还是心怀憧憬和惶恐地躲到了树后,抱着树干隐藏紧张。 “你想对我做什么啊?” 夏怀瑾别有深意的笑容令安容华无从揣测,却说道“今日起,本王与王妃练琴时你必须在旁,不准动手动脚,不准开口说话,以免扰乱本王与王妃的配合。” 安容华大跌眼镜,夏怀瑾这分明是折磨自己。 “我不同意!” “不服从本王命令之人,本王有权将其驱逐出府。”夏怀瑾严词厉色。 “你就欺负我吧,等着后悔!”安容华气冲冲地走掉。1ti1ti 夏怀瑾与秦珂的合作练琴仍在继续,安容华站在落玉亭外背对着二人,听得耳根子直痒。 “差劲,差劲至极!” 夏秉良下学后便也来了,无疾与之一道而来,还带来了一品居的酥点。夏秉良前去给父母送,无疾便和安容华站在一处。 “世子特意给大姐大买的。” “算他有点良心。”安容华瞥着夏秉良找他的父王和母妃去了。 “世子对大姐大当真是好,就像对待亲姐姐一般。”无疾感叹道。 “瞎说什么亲姐姐,我长他整整一辈。”安容华计较道。 安容华吃着点心,忍不住回望,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实在令她羡慕,却也只能无奈于此。夏怀瑾似乎现安容华的目光,亲自喂了一块点心给秦珂,她受宠若惊。1ti1ti “自己没手拿啊!”安容华一脸嫌弃。 落玉亭的琴声渐渐默契,自成婚以来,夏怀瑾从未花费如此多时间与秦珂相处过,但他想来太后那时候所言之意,或许他可以跟秦珂此生携手,白头偕老。 只是谷女这个存在终究令夏怀瑾自相矛盾。 秦太傅六十大寿如期而至。秦珂已在三日前去了秦府主持事务。 安容华一早堵在夏秉良门口,穿了一身男装,一顶帽子,还贴了一抹胡子,活脱脱的一派清秀家丁模样。 “谷女!” “小良儿带我去吧!” “才不要带你去,你就会胡闹捣乱!” “我保证绝不捣乱!”1ti1ti “我才不信你。” 在安容华的一通穷追猛打之下,夏秉良还是心软答应了让安容华冒充向古陪同他去。 “你保证,如果捣乱就让我父王永远厌弃你。” 安容华捧着夏秉良准备的贺寿,在府门外与夏怀瑾汇合,安容华便举着卷轴挡住脸。只等到父子上了马车她才坐了上去,跟无疾一挑眉。 “大……” “闭嘴,走!” 秦府外,来往的马车下来的只有本族之人。 无疾候着马车,安容华默默跟在夏秉良身后走进秦府。 路过大堂上,几桌酒席尚在准备当中,几人去了前厅,秦老太傅在秦珂搀扶下入座,与一大家子人闲话家常,笑容慈祥。1ti1ti 谁谁谁年末打算成婚,谁谁谁今年又生了一个孩子,谁谁谁前不久喜添金孙,诸如此类…… 秦氏一脉中兄弟姐妹姐妹众多,年纪最大的已经当了祖父祖母,最小的也已生儿育女。唯独只有秦珂,与夏怀瑾成婚多年,未有生养。 “珂妹妹今年可有三十五了吧,如今就你膝下无子无女,若在过几年,怕真就没机会了。” “是啊,瑾王府人丁单薄,珂姐姐也该为王爷出一份力才是。” 夏秉良坐在最后排,当真不喜欢她们如此议论自己母妃,却身为后辈,无可奈何。 “本王府上已有世子,自小由王妃养育,视如己出,早已是王妃的亲生儿子了。”夏怀瑾为之开口,秦珂也稍得安慰。1ti1ti “瑾王姨夫这话可不对,不是亲生的,即便视若己出也不是亲生的。我秦氏一族向来人丁兴旺,珂姨母无子,不会是姨夫自身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一个惹人嫌的嘲讽声音从厅外传来,门外走进一男子吊儿郎当,惹得众人侧目,或是嫌弃或是不屑。 “他是谁啊?居然敢这么说话!”安容华气得胡子炸开。 “朱祺表哥。” 朱祺的出现让家族会谈不欢而散,他母亲是秦老太傅之女,却因为跟了一个行为不端的朱祺父亲而断绝父女关系。朱家在皇都潜在暗中的势力,也有家财,朱祺更是恶心恶象,鱼肉乡里,强抢妇女,无恶不作。 开席的吉时已到,来客入席。 “多谢众位亲朋光临老夫寿宴,招待不周,还望见谅。”1ti1ti “恭贺秦老太爷六十大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入席,觥筹交错。 安容华自然是只能和一众家丁下人围着庭院站立侍候。 玉禾领着人搬上两架琴,引来众人好奇,夏怀瑾与秦珂从席中起身,携手上台,表演助兴。 在场之人大多是有身份地位,有文才见识之人。自然也有听闻瑾王爷当年琴艺绝之名的,便也极为期待今日一见。 “真是意外之喜!” 台上夫妻琴瑟和鸣,秦珂赚足了脸面,那些酸了秦珂很多年的姐姐妹妹便更羡慕她了。 安容华凝视夏怀瑾的一举一动,他与秦珂眉来眼去,一弦一音之间,当真默契了不少。1ti1ti 终被夏怀瑾察觉了众人目光之间的唯一,他抬眼望去,似是看到了谷女的样子,心思一别,差点连琴弦都拨乱。 安容华避开夏怀瑾的目光搜索,却另外关注到刚刚那个朱祺,鬼鬼祟祟地跟在一个丫鬟身后随了出去。 “这头猪,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安容华想罢便尾随了出去。 夏秉良欣赏完毕父王与母妃的恩爱秀,便想拿些点心给谷女吃,却找不到了她的身影。 “去哪儿了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夏怀瑾入座之前也环顾了周围,果然自己方才只是幻想罢了。 安容华随出去没很长一段路,便听到那个丫鬟的呼救声。她闻声而去,只见朱祺禽兽不如地借酒醉之名企图侵犯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 “去死吧你!” 安容华给了朱祺一闷棍,他晃晃悠悠地转过头来,指着安容华疼得面目狰狞。 安容华举起路上捡的绳索,趁其无力反抗,将朱祺束手束脚圈圈捆绑。 “你要对我做什么?”朱祺慌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安容华连打带踹地拖着朱祺蹦走到池塘边,嘴角上扬,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是哪来的贱奴,你敢对我对什么,你活腻了吗!” 安容华二话不说一脚将朱祺踹下池塘,水池不深,奈何被绑紧的朱祺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咕噜咕噜咕噜…… 安容华自然不能让他淹死,杀人这种事她可不能胡来,及时拉绳将满身是泥水的朱祺拽了起来。 “你!你!你……”朱祺喘得说不出话来。 “怕了吗?让你这张臭嘴胡说八道,今日我亲自给你洗洗干净,一般人可没这个荣幸。还敢说怀瑾有难言之隐,谁有难言之隐!”安容华又凶又恶。 安容华继续折磨朱祺直到他像猪在泥塘里打滚过一般脏污不堪,面目全非,并且精疲力尽。 “正义的我是时候退场了,我劝你最好一动不动,否则倒下就得淹死了,你的命,在你自己手里。”安容华一扔手中的绳索,扬长而去。 朱祺便像是被栽种在池塘污泥里一般立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六十章 梦入洞房 寿宴散开,夏秉良趁着夏怀瑾和秦珂与老太傅叙旧的空当四处寻找谷女,却被池塘边的一群人吸引了注意力,他便也凑了过去。 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池塘中的一个泥塑,夏秉良却看出了端倪。 “是人吧!” 朱祺被打捞上来,如尸僵魂灭,脸面丢尽。 “我一定要找到那个不知死活的贱奴让他不得好死!”朱祺一吐一口泥,当着秦老太傅的面发誓。 “你以后不准再来秦府!”秦老太傅气逆上冲。 夏秉良却有不好的预感,离开时,他当真没有找到安容华。正当夏秉良犹豫不知是否该告诉夏怀瑾时,无疾悄悄告诉他说,大姐大已经先回去了,夏秉良这才能够安心回府。 安容华自行回府,摘了帽子取了胡子,恢复了自己的样子。 春水亭,凤姨娘和魏姨娘百无聊赖,饮茶观景,却盯上了无辜路过的淳儿,她今日得空,上街买了一盒胭脂。 “那个奴婢,过来一下!”凤姨娘唤道。 淳儿畏畏地走进春水亭,向两位姨娘请安。 “你就是王府新来的奴婢,负责为王爷送膳,那个叫淳儿的?”凤姨娘问。 “奴婢淳儿,见过二位姨娘。” 凤姨娘一脸不屑地打量着淳儿,倒算是有几分姿色,不过一个谷女已经叫她胸中怒结,眼前这个看着柔弱可欺的淳儿,她自然要用来撒撒气。 “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淳儿紧张地颤抖,却无法反抗凤姨娘的专断蛮横。 “拿来我瞧瞧。” 淳儿颤颤巍巍地递上胭脂盒子,凤姨娘一把夺过,不屑地一瞧。 “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低等的胭脂,颜色倒是骚气得很。”凤姨娘一脸厌弃,“你一个粗使丫鬟,用什么胭脂水粉,莫不是想勾引王爷?” “奴婢不敢!”淳儿重重跪地。 “男人呢,都想飞黄腾达,女人呢,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你难道就不想攀上王爷的高枝,从此告别粗使丫鬟的活,衣食无忧,高人一等吗?”魏姨娘开口说道。 “奴婢不敢!”淳儿满心惶恐。 “不敢啊,那你用什么胭脂?”凤姨娘拧住淳儿的下巴,将胭脂倒在了她的脸上,“我帮你抹得好看点,说不定王爷真的会喜欢呢!” 凤姨娘只当做淳儿的脸是谷女,尽情蹂躏,扯得生疼,抹得通红。 “姨娘饶命,奴婢不敢!” “不敢什么啊?” “奴婢不敢勾引王爷,奴婢不敢啊!” 凤姨娘一把推开淳儿,若是谷女如此,她才能够一解心头之恨。 “你们在做什么呢?”安容华突然出现在春水亭外,眼神凌厉,盯得凤姨娘心惊肉跳。 “只不过是教训一个别有用心的奴婢罢了,谷女姑娘不必在意。”魏姨娘冷静道。 “是啊,她自不量力想勾引王爷嘛,我们当然要为王爷教训她,以免王爷受狐狸精的蛊惑!” 凤姨娘和魏姨娘一走,安容华一看这张红不溜秋的脸,实在难以认出她是淳儿。 “谷女姑娘……”淳儿的声音安容华听出来了,“淳儿。” 安容华用手帕打湿给淳儿擦脸,实在无奈道“你怎么就这么容易被欺负呢?” “奴婢无能。”淳儿楚楚可怜。 “不过他们说你勾引王爷是怎么一回事?”安容华在意问道。 “奴婢不敢!”淳儿立马否认,“奴婢只是买了一盒胭脂,路过此处,就被两位姨娘……” 凤姨娘一向是刁难无理,为难下人也是司空见惯,可安容华还是多在意了几分。 “可是无风不起浪啊,你若是对王爷没有意思,她们也不可能捕风捉影,诬陷你勾引王爷啊!”安容华故意试探。 “奴婢对王爷只有尊敬与感恩,绝不敢有所妄想!”淳儿激动道。 “感恩,王爷有恩于你?”安容华揪住重点。 谷女三番两次解救,淳儿已对她毫无芥蒂,便直言相告。 很多年以前,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她曾差点在路上饿死,是王爷的施舍让她活了下去。她一直记得恩公的样貌,后来一次机缘巧合知道恩公是瑾王爷,便一心进入王府为报救命之恩。 “确实这么多年来,他的样子一点都没变,或许就是上天的旨意吧。”安容华感慨道。 “奴婢不敢妄想其他,只求能够报答王爷恩典。” 安容华倒是相信淳儿所言,以她懦弱无能,逆来顺受的性格,能勾引到谁?不受尽欺凌已是大幸。 夏怀瑾和秦珂一行也回到府中,安容华才别了淳儿打算回房换衣服,便眼看着夏怀瑾从不远处的道上走来,吓得她急忙奔走,留下一个可疑的背影。 夏秉良回院,首先便去了安容华房中,她正好换回衣裳,整理着发髻。 “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夏秉良关门问道。 “不知道小良儿再说什么。”安容华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说朱祺表哥。”夏秉良说白了。 “小良儿别叫他表哥,听到他名字我都觉得脏耳朵,你跟那个禽兽不如的泥塘猪一点关系都没有!”安容华一脸嫌弃。 “果然是你吧,把他扔在池塘里。”夏秉良几乎可以断定。 “谁让他欺压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被我看见的,我没活埋了他都是看在小良儿你的面子上。” “你是为父王打抱不平,我知道,可是朱祺表哥扬言说要杀了你!”夏秉良十分忧愁。 “那可不行,我一个无权无势,没背景没倚靠的下人,会被大卸八块的,太可怕了!”安容华忽然演出一种后知后觉的恐惧,“小良儿你去求王爷娶我吧,这样他总不能杀掉王爷的女人!” “这种时候你就别开玩笑了!” 夏秉良一本正经地为之担忧,安容华却跟闹着玩似的,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没事的,他以为是的家丁捉弄的他,我可是个女的!”安容华自信无畏。 “还是告诉父王此事吧。”夏秉良深思熟虑,“万一到时候朱祺表哥找上你,还有父王能镇住他。” “让你父王娶我吗?” “你别做梦啦!”夏秉良简直被安容华气死。 夏秉良带着安容华前去见夏怀瑾,可他一看见二人的模样,便看透了一切。 “良儿你先回去吧,父王会惩罚谷女的。”夏怀瑾直截了当。 安容华一脸懵。 “父王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父王都知道了。” 夏秉良无法维护安容华了,只得听命离去。 “秦府的闹剧,是你做的吧?”夏怀瑾开门见山。 “什么秦府?”安容华故作不知。 “朱家是有名的黑道之家,他们若是暗中杀了一个人,做得干干净净,就连本王,也奈何不了他们。”夏怀瑾坦然说道。 “这种人应该抓起来啊!”安容华无所畏惧。 “你还是当心自己被他们抓起来吧。”夏怀瑾无奈安容华的行事张狂,却又一心保护她,“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不许离开王府一步。” “你要囚禁我?” “你若是非要出去本王也不拦你!”夏怀瑾赌气道。 安容华即刻变得柔弱,向夏怀瑾撒娇道“你就忍心看我被人杀掉吗?” “谁叫你做事从不顾虑后果。” “那还不是因为那只猪出言不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的坏话,我本来都想撕烂他的嘴,后来也只是喂他喝了几口泥水就算了。”安容华又柔弱又凶残。 夏怀瑾明白安容华的用心,只是担心她嚣张跋扈的行事作风终有一天会害了她自己。 “本王不在意他人之言。” “可是我在意!” 安容华认真了,夏怀瑾本该是天之骄子,人上之人,却因为她收拢翅膀,落于平凡。 “你可是个男人啊,怎么可以被人质疑身体有问题。比起这样,我倒更希望你儿女成群,承欢膝下。” 夏怀瑾感仿佛受到安容华口吻中的复杂感情,愤怒,愧恨,矛盾。 “本王身体,没问题。”夏怀瑾冷不丁地解释。 安容华的火冒三丈莫名其妙地落定,眼神开始飘忽不定。 “那你没问题为何成婚这么多年没与秦珂有个孩子,还有那两个姨娘,娶回府上白吃白喝的吗?” “本王……”夏怀瑾欲言又止,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与安容华讨论这种私密话题,“此事与你无关。” “难道,身体没毛病,这里有毛病?”安容华一掌按在夏怀瑾心口。 “本王真是想不明白,你一个未婚嫁的女子,为何对男女之事如此执着?” “那我,迟早不得亲身经历,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不如早些了解了解。”安容华一副心虚模样。 ”本王看你了解得很。”夏怀瑾故作嫌弃道。 “一点点而已。”安容华谦虚起来,又害羞扭捏起来,“不过王爷是过来人了,我其实也没必要准备太多吧。” “你闭嘴。”夏怀瑾听不得安容华遐想自己。 “那我不说了,我等到时候王爷跟我说!”安容华继续在夏怀瑾忍耐的边缘试探。 “你出去。” 夏怀瑾当真被安容华的调戏惹火了,揪着她的衣领把她送了出门。 “啊,突然想嫁人了呢,不知道我穿嫁衣好不好看?”安容华在门外念叨。 夜深人静,夏怀瑾梦入洞房,他满怀期待地掀开新娘的红盖头,是含羞微笑的谷女,一点朱唇,明眸善睐。 “你穿嫁衣的样子真好看!” 红粉佳人含苞放,一夜春潮情意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六十一章 五根清净 次日,朱祺带着礼物拜访王府,拜见了自己的姨母秦珂。 “姨母,甥儿这个人,有仇必报,睚眦必报,甥儿只想找到那个杀千刀的贱奴,让他千倍百倍痛苦地死去。我来只想见一见,昨日王府去秦府的下人,若是没有那个人,我就走了!”朱祺龇牙咧嘴,言语威胁。 “玉禾,你去召集一下。” 昨日去王府的人无论男女全部在秦珂院中聚集,就连没进门的马夫无疾也在列。 “都在此?”朱祺看过没有自己要找之人,又道,“我记得应当还有一个,跟在世子身后的一个奴才。” “那是良儿的书童,此刻不在府上。”秦珂回道。 “那不知他何时会回来?”朱祺歪着嘴恶笑。 朱祺在王府逗留到近晚膳时候,夏秉良下学归来,玉禾便在门外候着请他带着向古去王妃院中一趟。 “朱祺表少爷来了,来找羞辱他的下人。” 夏秉良怕向古穿帮,便提醒他,一定要认昨日陪自己去秦府贺寿的人就是他。 朱祺看见向古,竟非自己所要报复之人。 “看来那人真的不是王府中人,是甥儿冒犯了,甥儿这就离开。”朱祺伪装讲道理之人有模有样。 不忆居内,夏怀瑾之所以未去跟朱祺碰面,是为看着安容华在房中练字。可夏怀瑾却埋首读书,与安容华一言不发。 “我不想写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安容华像个孩子一般赌气,夏怀瑾依旧不理她,“你今日好奇怪啊,平时就赶我出去,今日非留我在你房里待着,却又一句话都不说。” 安容华气势汹汹得朝夏怀瑾走去,他蓦地抬起头来,眼里乍露慌张颜色,急道“你别过来。” 安容华猛地滞步,眼看夏怀瑾的怪异表现,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你一定有古怪,我不跟你在一起了,我走了!” 安容华说罢便要离开房间,夏怀瑾却掉落了手中书籍将她手拉住,安容华一回头,夏怀瑾分明紧张得连手指都颤抖地放开,更不好直视安容华。 安容华越发在意了,俯身拾起落地的书籍,歪着头向夏怀瑾投去质疑的目光。 “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安容华突如其来的质问,夏怀瑾心虚得无处遁逃,“本王什么都没有做。” “不可能!” 夏怀瑾只得故作镇定,说道“朱祺来了。” 安容华成功被转移注意力,以为夏怀瑾是为了默默保护自己。 “他算个什么东西,何必怕他?” 夏怀瑾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安容华不受其害便好。 “你都不怕,本王还怕什么。”夏怀瑾冷静回来。 安容华却认为夏怀瑾是在故作镇定,明明心中关切自己的安全,却故意嘴上缄默。 “担心我就担心我喽,奇奇怪怪的,害得我还以为你做了什么坏事呢!”安容华将书籍还给夏怀瑾,他的心里却不安稳,“若本王,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会怎样想?” “你想对我做什么呀?”安容华的表情忽然痴迷。 “你为何一脸期待的样子?”夏怀瑾一本正经地抗拒。 “我没有。”安容华瞬间收敛了表情,“所以你对我做什么?” “本王只是假设。”夏怀瑾板着一脸不敢承认。 安容华依旧怀疑夏怀瑾,可令她在意的还有朱祺,若是他今日无获死心离开倒好,若不然,自己也绝不会怕了他。 安容华的担忧成真,果然,朱祺连着三天拜访王府,缠着夏秉良,烦着秦珂,夏怀瑾才终于出面。 “本王府与朱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困扰王妃,本王平时虽不管王府之事,但到了这地步,本王必须下达逐客令。”夏怀瑾严词厉色。 “瑾王姨夫,你在说什么呢,大家都是亲戚,互相走动增进感情有何不好的!”朱祺厚颜说道。 “本王喜欢清净,也不喜欢王府来往闲杂人等。” “清净!这是王府,又不是和尚庙,瑾王姨夫不会连五根都清净了吧?”朱祺眉飞色舞地讽刺道。 “今日最后一次,明日起,本王府不欢迎你。”夏怀瑾波澜不惊。 朱祺愤怒不已,他坚定当日那个贱奴的言论维护夏怀瑾,他就一定是王府中人,可偏偏自己来往多日就是不见他。 “朱公子。” 朱祺狠目回头,却见是一个姿态端庄的女子,他一向对漂亮女子怜惜疼爱。 “美人是……” 次日,朱祺带着手下再次光临王府,此番来,却带着一箱一箱的金银财宝,贵重物品。 “朱祺你到底要怎样?”秦珂出面。 “姨母莫急,甥儿此番来,不是惹是生非,而是要向心上人提亲。”朱祺掏出一幅纸画展开,画上之人便是谷女,“甥儿这些日子常来王府走动,虽未找到仇人,却遇到了画中这位美人,令甥儿一见倾心,日夜思之。” 秦珂眼里的怒火蓦然一散,她不知朱祺是何时见到了谷女,但此事她需得慎重。 “一个丫鬟而已,甥儿带来财宝无数,只为求心爱之人。” “恐怕此事,姨母不能为你做主。” 秦珂话音刚落,安容华便从众人身后踏风而来,青丝垂柳,青衣蹁跹,美颜如玉,眼波流转,芳香盈路,今日分外妖娆。 “何事如此这么热闹?”安容华目光落在朱祺身上时刹那闪过的惊讶恰到好处,转身便走,颔首低眉,侧首回眸,直勾走了朱祺的魂儿。 “果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全王府都知道了朱祺向安容华提亲的事,礼物堆满了厅,一波接一波地送来。 安容华数算着一样一样,竟然超乎她的预料。 “好一个朱家!” “谷女姑娘,朱家的礼物又送来了,可还收下?”下人问道。 “收下,当然收下,全都搬进来。” 安容华扫视着珍奇宝物,眼里思索万千,不见厅外夏怀瑾归来。 “看来你很喜欢那个朱祺送来的彩礼。” 安容华听是夏怀瑾便转身,笑容满面只对他而已。 “这些东西啊,可真是令人大吃一惊,想必朱家宝库锁着的,得有半个国库了。” “看来先前本王真是多虑了,你若是满意的话,不如就答应了朱祺的提亲。”夏怀瑾口是心非地问道。 “你瞎说什么呢,谁要嫁给他啊!”安容华一脸认真的否决。 “你既不嫁,为何要收人家如此多礼?”夏怀瑾眼里怨气十足。 “一个愿送,一个愿收。”安容华云淡风轻道。 “那一个愿娶,另一个可愿嫁?”夏怀瑾问。 “王爷可愿娶?”安容华见缝插针。 “如今不是你我之间的事!”夏怀瑾一脸凝重。 “其他人我可不嫁!”安容华信誓旦旦。 夏怀瑾莫名地信任安容华,信她不是一个贪慕钱财的女人,不是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女人。 朱家连着送了几日的礼,终于,夏怀瑾请人调动了城中巡卫营驻守在王府之外,朱家既是黑道地痞,自然不敢明摆着跟官权作对。 夏秉良得知了此事对安容华意见极大,终究忍不下这口气来与她面对面质问。 “谷女你过分了,你当我父王是摆设吗?招惹一个朱祺表哥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夏秉良怒火朝天。 “按理说呢,我与王爷并无关系。”安容华看似理智得很,还对镜打扮着自己。 “你移情别恋了吗?你是不是蠢啊,我父王这么好,朱祺表哥他……”夏秉良义愤填膺。 “他就是个人渣,听说有十几房小妾,都是抢娶来的。”安容华沉着地说道。 “你既然知道你还跟他纠缠不清,接受他的礼物,你到底什么意思?”夏秉良恼怒不已。 “小良儿你别着急上火了,我自有分寸。”安容华淡然自若。 “父王为了保护你,连巡卫营都调来了!父王真的很在乎你,我不希望最后的结局是叫父王失望。”夏秉良格外严肃。 春水亭,凤姨娘十分嫉妒安容华如今的价值。 “不过一个丫鬟,居然也配狂掷千金!”凤姨娘耿耿于怀。 “又不掷你的千金,我们只要她从王府消失就好了。”魏姨娘淡定自若。 “即便如此,也太便宜她了,当不成王爷的爱妾,居然还能当朱家少奶奶,金银财宝享之不尽用之不竭!” “没这么好的事,那个朱祺是出了名的好色风流,喜新厌旧,他当下可以为谷女狂掷千金,以后便会为了其他女色对之弃如糟糠。”魏姨娘分析道。 “那到时候谷女就该自尝苦果了!”凤姨娘忽然畅通。 “恐怕不会这般轻易。”魏姨娘心思缜密。 “姐姐何出此言?”凤姨娘问。 “让你选择王爷或者朱祺其一,你当如何选择?”魏姨娘反问。 “当然,当然是王爷了,王爷的地位,样貌,人品哪一样不比那朱祺好!”凤姨娘几乎可以算是毫不犹豫。 “你都会选王爷,更何况谷女,她可不是个只顾眼前利益的蠢女人。”魏姨娘解释道。 不只是凤姨娘和魏姨娘,王府里所有人都观望着,不知这场大戏的后续发展。 安容华算计着时机成熟,朱祺进不来,她便主动出门去了。 “美人姑娘,我们少爷有情。”朱祺的手下毕恭毕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六十二章 买买买 安容华被请到朱府,朱祺摩拳擦掌,终得见美人。 “快快快,把美人带进来!”朱祺迫不及待。 安容华被两个下人押了进来,朱祺上去就是一人一脚狠踹,怒道,“敢冒犯老子的美人,活腻了是不是!” 安容华格外淡定,朱祺的表现如她所料,眼中色眯眯,手脚分外急。他虽阅女无数,却难得见过安容华这般气质出众的绝色。 “美人儿,就是你啊,敢打小爷我玩弄我,可老子居然硬没看出来你是个美人儿!你若是早说自己是个美人,我一定会原谅你的!”朱祺眼珠子都要弹出来,即刻抱起安容华往卧室去。 安容华一被放下,她便抱腹喊疼。 “怎么了美人,我还没开动呢!” “我肚子好疼,好疼……” 朱祺定睛一看,安容华裙上渗透出一朵鲜红的血迹。 “玩我呢!” 朱祺一下泄了气,女子之下血从来被视为不洁净,不吉利的阴物,男人千万碰不得。 “你抓我来,只是为了玩我吗?”安容华突然楚楚可怜。 勾起了朱祺的怜惜之情,他便赶忙抚慰起自己的美人来。 “当然不是,我不惜千金财宝,可是要娶你的,明媒正娶!”朱祺强调道。 “可刚刚你明明就想对人家,霸王硬上弓,哼!”安容华哭兮兮地说道。 “我错了美人儿我错了,我怜惜你,今日我一定忍住不碰你,等你身子合适了,我再与你恩爱缠绵好吗?” “我不!”安容华欲擒故纵。 “怎么还不呢!你那样对我,我可都不怪你了!” “我要嫁之人,必须是人上人,要么最有权,要么最有钱,必须是最。” “我有啊,我朱府,富可敌国,送你的那些东西,你可还满意?”朱祺嚣张道。 “富可敌国,虽然我听说朱府很有势力,但也不可能富可敌国吧!谁信呢,哼!”安容华矫揉造作着,朱祺却被勾得死死的。 “我便让你开开眼。” 朱祺领着安容华下到了地下仓库,暗门一开,扑面而来的金光闪闪,金墙累累,珍宝无数,相比较之下他送的那些简直是九牛一毛。 “哇!”安容华大为惊叹。 “怎样,这些这些可敌国。” “别说敌国了,全天下加起来都不如你朱公子富有。”安容华做作地奉承道。 “既然如此,你可心甘情愿地嫁我了?”朱祺底气十足。 “还不行。”安容华摇摇头。 “为何还不行?” “听说啊,朱公子有十几房妻妾呢,我可不要当小十几!我只当唯一的那个。” “若有了你,谁还要那一群黄脸婆!”朱祺轻易抛弃,“我明日就把她们全部赶走。。” “明日吗?”安容华便是不满意。 “即刻就赶,你随我去。” 朱祺果真召集了她的十几个女人,性情各异,姿色各异,与安容华自然比不得。 “从今日起,你们都给老子滚蛋!”朱祺态度决绝。 “为什么,夫君?” “给我掌嘴,从今以后,老子的夫人只有美人一位,老子会与她择日成婚,你们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不要啊不要赶我们走!” 安容华看够了朱祺的无情,便装起了小兔子,一脸善良地说道“算了公子,别赶她们走了,让她们在府上当个粗使奴婢算了。” “听你的。”朱祺当真是唯命是从,捧着护着安容华走。 谷女在王府丢了的消息很快便被发现,夏怀瑾首要怀疑的便是朱祺,毫无顾虑便带领 着人马前往朱府。 凤姨娘得知谷女极有可能被朱祺抓走的消息格外兴奋,还担心谷女抱着夏怀瑾大腿不上朱祺的勾,如今却是板上钉钉,生米煮成熟饭的事了。 魏姨娘却不如凤姨娘乐观,谷女去得太过顺利。 夏怀瑾带人闯朱府的消息传到朱祺耳中,他正与安容华黏黏腻腻地彼此喂食。 “看来瑾王爷对你很是重视呢!” “以前呢我以为他是皇都城里唯一的王爷,位高权重才想讨好他的,可是他不像朱公子你,家财万贯,又为了我肯狂掷千金,放弃一切,他还跟我要矜持,实在无趣的老男人!”安容华一通贬低夏怀瑾抬高朱祺。 “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我必须得避一避,他终究是有官权的王爷,我不能让公子陷入险境,毕竟公子的将来就是我的将来!”安容华一副巴结朱祺的神态以假乱真,并给他提议。 安容华被藏在朱府上锁的账房,夏怀瑾带人前来搜寻,朱祺也是吊儿郎当地随意,只是到了账房前,他便有了说辞。 “这账房是我老爹打理的,我也没钥匙啊,正巧这几天他老人家出门谈生意去了。更何况账房这种私密空间,也不能随便让你们进去翻天覆地是吧。” “你最好把大姐大交出来,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无疾怒道。 “说了没有人,你们里里外外搜过了也找不到人,王府连巡卫营都防守上了,我们良民还怎么侵犯啊!” 就在朱祺搂着一个女人和夏怀瑾周旋时,安容华却是真真正正地在账房里翻天覆地。 朱府明面上的生意都是假象,安容华寻找着暗格暗房,与地下金库相似的机关,安容华开启了地下室,其中所藏便是朱府几十年来的黑暗账本。 外头,夏怀瑾宁愿相信谷女是自己跑出去玩乐而并非被朱祺所掳。 “瑾王爷,我朱府与王府向来进水不犯河水,朱府,不欢迎你!”朱祺奉还。 夏怀瑾没有证据只能离开了朱府,他明明做了万全的准备,就差把谷女拴在自己身上,可还是将她弄丢了。 回到王府,夏秉良提心吊胆与秦珂等候已久。 ”父王如何,谷女呢?”夏秉良急问。 夏怀瑾摇摇头,眼里的空洞堪比那时看尽珠沙海棠花落。 “父王您别担心,谷女那个机灵鬼,只有她欺负戏弄别人的份,没有人能拿她怎样的,她可能又是跑出去玩了,天黑就会回来了!”夏秉良劝慰夏怀瑾。 夏怀瑾等到天黑,飞鸟归巢而谷女仍未归。 而另一头的朱府,安容华终于摆脱了朱祺的纠缠,在摆满珍宝的客房中稍作休息。 一个女子为安容华端来热水,安容华看她似是眼熟,便是今日差点被驱赶的十几个女子之一,因为她当时反应特别淡然叫安容华注意。 “我记得你是朱祺的妻妾之一。”安容华开口,眼中闪过一丝想法,“为了感谢你给我送水,这里所有的东西,任你挑选!” “姑娘如今风光,是因为朱祺念你年轻貌美有新鲜感,金银财宝都不可能历久弥新,更何况韶华易逝的人。” “看来,你颇有感触?”安容华问道。 “朱祺不值得。” “你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来听听。”安容华更好奇了。 此女名唤冬娘,曾是渡口的船娘,因有几分姿色被朱祺盯上带了回来。 “朱祺根本就见一个爱一个,偏偏还装作多情浪子的样子,为了一个女子可以不惜一切,他可以为你绽放满城烟火,就可以为其他女人买尽长街珠宝。” 安容华聆听冬娘的故事,尽管没有“我”,可她却听出冬娘沉郁的心算苦楚。 “他今日会为了你赶走其他女人,终有一日也会为了另一个女子将你无情驱逐。” “你说的不错,可我又有什么选择,我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能怎么摆脱朱祺,与其抗争受害不如顺其自然,有几年风光就风光几年。”安容华说得轻巧。 “若我能助你离开呢?” 安容华竟还有意外收获,她佯装答应的样子,从房中离开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后门,冬娘从石砖缝里取出了钥匙。 “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冬娘递上钥匙。 安容华伸手接过钥匙,冬娘的态度实在善良诚恳,可安容华却没有上当,反而一把将钥匙扔了出去。 “我怎么可能会走呢,朱公子年轻有为,家财万贯,又愿意不惜一切只为娶我,我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 安容华信誓旦旦的话音刚落,朱祺便带着一群家丁出现在二人面前。 “美人果然没让我失望,我娶定你了!”朱祺狠狠推开冬娘致她摔倒在地。 “娶我可以,我要盛大风光的婚礼!”安容华要求道。 “有。” “我还要锦绣阁的上等喜服!” “买!” “还要最贵重的珠冠!” “也买!” “还要整条长街的珠宝首饰!” “都买!” 安容华回首看到冬娘,哭得撕心裂肺,那一刻,她不相信冬娘是被朱祺胁迫来试探自己。 朱祺定下了婚期,三日的准备,朱府内外都整顿起来,一丝不苟,可是朱祺第一次操办婚事。 朱府有婚喜之事的消息自然也传到瑾王府,虽情况不明,依然有人欢喜有人忧。夏秉良和无疾急得直跳脚,凤姨娘和魏姨娘庆贺大局已定,秦珂默默等待。 夏秉良火急火燎地去找夏怀瑾,自从朱府回来后,这几日以来,他都照常入宫上朝下朝回府,生活波澜不惊,仿佛完全没有谷女丢了一事。 “父王,朱府要办婚事的事城里都传遍了,一定是表哥抢了谷女去,您到底管不管此事啊?”夏秉良心急不已。 “她若不愿,没有人能逼她嫁。”夏怀瑾淡淡地回道。 “有时候我真不懂父王你跟谷女两个人,谷女明明说她爱父王,又说跟父王没有关系。父王明明在乎谷女,现在又毫不在乎的样子,我再也不管你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六十三章 他人为嫁 朱府婚礼当日,安容华特地点名冬娘伺候自己上妆。冬娘认真装点新娘,从头到脚,一丝不苟。 安容华亦是美不胜收,就连冬娘都为之动容。 “难怪他会愿意为了你举行婚礼,你真的太美了。” “可是我并不愿意与他完成这场婚事。”安容华反悔说道。 “你……” “我看出来了,你爱他吧。” 安容华一言惊落了冬娘手上的珠钗碎落一地。 “你胡说什么,我是被他抢回来的。” “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像朱祺这样一个男人,竟然也有女人对他死心塌地,若非我亲眼所见,也绝不会相信。” “我没有。”冬娘依旧否认。 “你有,我看得出来你眼里的绝望和不舍,你绝望得不到他的爱,却不舍得断开自己对他的爱,我看得一清二楚。”安容华明明白白地拆穿冬娘,“其实你是一个极为矛盾之人,你是真心想放我走,因而那时候你的眼睛让我感到可以信任。可决定权不在你,我虽然发现一路到后门太过容易,但最终让我察觉骗局的是你捏紧钥匙不放。你不是不愿放我走,而是知道我一定走不了,你知道企图逃跑的我,后果一定很凄惨。可最后你放开钥匙,是因为你爱那个男人,不希望他再有别的女人。而当我看穿这一切得到他的信任时,你的绝望和痛苦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冬娘早已无可否认,安容华早已将她看穿看透,就算她自己不愿承认,她确实爱过那个多情而滥情的男人。 “你可愿祝我一臂之力?”安容华诚然问道。 吉时之前,厅堂上的客人都喝上了,朱祺的一帮兄弟们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冬娘忙完安容华这边,便送酒给里门外门守卫的弟兄们。 “今日夫君大婚,特命我给兄弟们送酒喝,尽兴,尽兴。” “谢谢嫂子。” 冬娘送完酒离开朱府,急忙奔走去王府,将一张纸条送到夏怀瑾再次调来的巡卫营士兵首领手里。 “朱府婚礼,怀瑾救我。”字条所写,夏怀瑾也已准备完毕,他望一眼书房的灯,持剑披甲。 夏怀瑾平日里哪有如此阵仗,秦珂以为他要前去和朱家硬碰硬。 “王爷你不能去!” 秦珂终究抓不住夏怀瑾。 朱府吉时已到。 安容华红衣蹁跹,步步为赢。 “吉时到,一对新人拜天地!” “等一下!”冬娘带着十几个被朱祺抛弃的女人强势上场。 安容华掀起自己的盖头来,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你们找死吗?都给老子滚下去!”朱祺怒吼道。 冬娘却无所畏惧,携一众姐妹揭穿朱祺的罪行。 “我本是皇城渡口的一位船娘,被朱祺强抢而来。” “我是青黄村的村妇,朱祺为抢娶我害我夫君至死。” “我来自桃镇,朱祺强占我家中桃林,连我也不放过。” “你们这群疯女人,活腻了!”朱祺一把夺过旁边人的佩剑,被安容华制止拔剑并夺走,“美人娘子,待我杀了这群贱女人,再与你拜堂洞房!” “不必了。”安容华取下沉重的珠冠,眼睛都不眨一下扔在地上,“我谷女,瑾王府的婢女,被朱祺强抢至此。” “你!” “朱祺,你以为我真的会嫁给你吗?别自以为是了,你在我眼里,就是那只在泥塘里打滚的猪。” 朱祺果断被激怒,安容华却已拔剑横在他肩上,席上之人一个接一个拔剑,朱祺怒目笑道“不嫁给我,拿剑威胁我,你也不问问我这帮兄弟答应不答应!” 朱祺怒声方止,席上的人便又一个个头昏眼花,全身无力,连拿剑的力气都尽了。 冬娘等人退开,夏怀瑾带人不费一兵一卒而来。 “瑾王?你们!”朱祺始料未及。 “我想嫁的男人来接我了。”安容华不吝炫耀。 朱祺怒而一把抓住安容华的剑刃,赤拳青筋暴起向安容华袭击。夏怀瑾怎能容许有人当着自己的面伤害安容华,一拳过去,积蓄这些天的全部愤怒,将朱祺打倒在地。 安容华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笑对夏怀瑾,他眼里却是满溢出沉淀日久的担忧害怕。 “你真是个胆大妄为的女人。”夏怀瑾绝非夸奖。 “是有勇有谋!”安容颜厚颜无耻自夸,一头撞在夏怀瑾胸口松了一口气,“不过还好你来了!” 朱祺以强抢民女的罪名被捕,朱府查封,朱府金库和黑账,记录了长年以来他们联合各地黑道所行的罪行,光是偷盗贡品一条罪行就可以判朱府株连之罪。 安容华与夏怀瑾二人回府,一个嫁衣如火,一个威严英俊,极为惹人注目。 “你是如何发现他们偷盗贡品一事的?”夏怀瑾问。 “朱祺送我的礼物啊,其中有一颗极为珍稀的东海夜明珠,应是前年东海郡贡品船沉船事件当中的一件贡品。当年整艘贡船都沉海了,无人生还,怎么可能还有明珠在世,想必是他们从从中作梗盗取了贡品。诸如此类,我在朱家金库中所见数不胜数。” “你竟连贡品都知道。”夏怀瑾还真是小瞧了谷女。 “现在知道我厉害了吧?”安容华得意洋洋的。 “是啊,若是知道你如此周全,根本无需本王出面,你自己便能倾覆朱府。” “但还是你及时出现救了我,不然受朱祺一拳,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受得了?”安容华满心欢喜。 “你是弱女子吗?”夏怀瑾怀疑道。 “我当然是,我全身上下都是!” 回到王府,夏怀瑾送安容华回房,看她一身嫁衣红火,竟觉得心中莫名窝火。 “你把这衣裳脱了吧。”夏怀瑾没头没尾地开口。 “脱衣服?”安容华思维一下飞跃,先走去将门关上锁好,便开始解衣带,看得夏怀瑾急心不已,“本王还在呢,你怎能如此旁若无人?” “不是你让我脱衣服的吗?安容华一本正经地问。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夏怀瑾想透了安容华的心思,“先别脱了!” “哦,我正好想多穿一会儿,这衣裳好看!“安容华莫名地很愉悦。 “不好看。”夏怀瑾酸酸地说道。 “我觉得挺好看了,锦绣阁最新最贵的喜服!”安容华后知后觉,看着夏怀瑾的嫌弃表情,得意道,“莫不是,你看我为他人身穿嫁衣,心里吃醋,才非说不好看的?” “本王没有。”夏怀瑾矢口否认。 “是就是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安容华忍俊不禁。 “没有就是没有,”夏怀瑾继续否认,却正色道,“女子若非是为心爱的男子穿上嫁衣,任凭嫁衣再华丽再贵重,都称不上赏心悦目。” “说得有道理啊!”安容华恍然大悟,又动手脱衣。 “你为何又脱!”夏怀瑾隐忍不住。 “你既然不喜欢,那就干脆脱了它!”安容华自毅然决然,夏怀瑾却拉着她进了卧室,背过身去,说道,“本王不知你为何如此风风火火,但如今你与本王尚有男女之别,本王望你更加自重。” 安容华仿佛被教训了,却没有被教训的烦躁,反而是暗自窃喜,夏怀瑾无论过去多少依然还是夏怀瑾。 “那何时才能解除你与我的男女之别呢?”安容华悄无声息地走到夏怀瑾身后,轻轻依偎他的肩膀。 经此一事,夏怀瑾无法否认谷女已然钻入自己心中,以往那些不痛不痒的小事都是她的过程。如今就连夏秉良都看得一清二楚他这二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夏怀瑾一个明白爱深切之人,又何尝能毫无察觉。 然而…… “本王还未分清,本王究竟是真的喜欢上你了,还是喜欢你像一个人。”夏怀瑾终于坦诚,安容华自然是毫无顾虑,“若你喜欢的是我,便待我好,可若是你喜欢我如你所爱之人,便将我视为她,依旧对我好,如此不是两全其美?” 对安容华而言是两全其美,对夏怀瑾却是心中博弈,他才放下对太后的执念,只将其安放心中最深处不敢相忘,却又爱上一个如她一般的人,如此无论对太后还是对谷女来说,都是不负责任的感情。 夏怀瑾更不愿弥补自己今生感情的缺憾便利用谷女,只愿盼着她好罢了。 “谷女,本王不求此生再娶妻纳妾,你的大好年华,不应当浪费在本王身上,正如你所说,本王都是个老男人了,还如何能予你一生的美满?”夏怀瑾转过身与安容华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惜调侃自己的年岁。 “你一点不老,跟二十年前都没两样的!”安容华口不择言。 “本王二十年前如何,你一个小丫头如何得知?”夏怀瑾莫名地慈祥起来。 “那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对我始乱终弃!”安容华气势强硬。 “本王何时对你始乱终弃?”夏怀瑾深沉道。 “你不就是觉得我比你年纪小比你年轻嘛,那就等到我三十岁四十岁的时候,到那时候你就没理由嫌弃我年纪轻了!”安容华激动得毫无道理。 “可那时,本王若是还在世,也是年逾半百的花甲老人了。”夏怀瑾竟越发深思。 “那就趁着现在你还未老,与我欢度一日是一日!” “本王望你能想通,世间男子无数,你不必执念于本王,终会有人与你共度余生,百岁美满。” 夏怀瑾如此认真态度,竟叫安容华都怀疑,他可有真心地喜欢谷女? “你就不怕我遇人不淑吗?” “你很聪明,吃不了这亏的。”夏怀瑾欣慰一般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六十四章 一夜空守 一夜复于平静,安容华经历过大起大落仿佛回到最初的。原本以为太后和瑾王的身份是二人之间最大的隔阂,岂料谷女的十八岁和夏怀瑾的三十七岁也能成为不可逾越的鸿沟。 夏怀瑾在房中望着安容华送来的暗号灯久久出神。 灯上花着一只待宰的猪,一个打叉的“囍”字。是当晚夏怀瑾等到天黑,才发现书房里亮起了灯,竟是安容华临走之前给他留的信息。 “若是本王看不懂可如何是好?”夏怀瑾自问自答,“她那般足智多谋,即便没有本王,也能成事。” 可夏怀瑾偏偏就是担忧谷女的智慧聪明,若她一直行事张狂不顾后果,自己又能护她多少年岁。 因而,夏怀瑾认为谷女需要的,是一个年纪相仿,情致相投,能爱她护她陪伴她一辈子的男子,而非自己这般年纪随时可能撒下她不管的老男人。 安容华因夏怀瑾的拒绝沉寂了几日,今日更是自我怀疑了起来。 “难道是我没有魅力?”安容华自我否认,“怎么可能,朱祺可是被我迷得神魂颠倒!” “那他为什么不要我?”安容华精分发作,偏执作祟,“我不嫌弃他年纪大,他居然看不上我年纪小,既然如此,算了吧,一刀两断,各过各的,我就不信全天下男人就你夏怀瑾最好!” 夏怀瑾与秦珂前去参加长公主金孙的百日宴。夏秉良留在了府上,忍了许多疑惑才要与安容华讲明。 “谷女,谷女!”夏秉良敲门唤道。 安容华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开了门。 “小良儿啊,你今日不用去书院吗? “今日休假。”夏秉良问道,“你这几日到底怎么了?可是与父王吵架了?” 夏秉良不提夏怀瑾倒还能让安容华态度平和,他这一问便让她的心情汹涌澎湃。 “没错,我决定与你父王决裂,从今以后,他过他的日子,我嫁我的人,我们从此以后两不相干!” 安容华气势磅礴,夸下海口“我决定要移情别恋!” 夏秉良莫名其妙,先前才认为夏怀瑾对谷女不闻不问,可后来他又前去朱府抢亲,本以为二人的感情终究要尘埃落定,岂料结局如此汹涌澎湃。 “如此也好,父王与你,本就天差地别。”夏秉良意外地情绪稳定。 “你什么意思啊,你也看不起我?”安容华简直生气。 “父王绝对不是一个崇尚地位,嫌贫爱富,贪恋美色之人。其实父王这些年日子很稳定,有秦母妃料理一切十分妥当,凤姨娘和魏姨娘也是一心为父王着想,王府一向安定。你却不然,生性欢脱,心思跳脱,行事雀跃,一到王府没有一日安分,动不动引起滔天巨浪,父王说到底不是一二十岁的年轻人了,哪经得起你的折磨。”夏秉良认真仔细地分析说。 安容华向夏秉良投去怨气冲天的眼神,嫌弃道“你就是帮着你的那个秦母妃。” “我实话实说而已。”夏秉良毫不心虚,“再者说了,你本是宫中之人,没有太后婶婶允许,你有什么权利做主自己跟谁?父王也不可能僭越!” 安容华身为谷女确实从来没有考虑的过夏怀瑾的处境难处,她只知道自己爱夏怀瑾如旧。不错她的年岁是倒退了,可夏怀瑾的生活依旧在向前。 “这么说,小良儿你支持我移情别恋?”安容华一副认真请教的模样。 “你不是一直很懂情爱这种东西,我可不懂,但是从秦母妃我能看出她对待父王的十年如一日,至于你,若是对父王的感情不够坚定,早日打了退堂鼓也就罢了。” 安容华不敢相信,自己对夏怀瑾的感情,竟还不如秦珂了? 安容华得知夏怀瑾与秦珂将在长公主府停留多时,口说移情别恋容易,真要放下一个深爱之人,夏怀瑾用了二十多年,安容华岂能排却万难之后顺其自然。 安容华吩咐膳房准备了晚膳,她精心打扮一番,恢复了活力,悄悄地前往不忆居等待。只为了给夏怀瑾一个惊喜,让他知道,要让自己放弃他没那么容易。 夏怀瑾归来却已是天黑时分,秦珂在长公主府又一次遭遇无子之罪的轰炸,年复一年,她沉浸在暗自痛楚之中。 本在分岔路口,夏怀瑾是要回往不忆居。秦珂却借为他做缝制新衣的理由,请他回了她的院子。 秦珂没有撒谎,她取出了缝制一半的衣物给夏怀瑾披上,心中有千万声,口中却总是只有贤惠而已。 “王爷这么多年来体格都没有改变。” “王妃大可不必为本王操劳。”夏怀瑾体谅秦珂的辛劳。 “妾身甘之如饴,只要是为王爷的事,妾身都愿意去做,就算是要妾身的性命也在所不惜,更何况只是一件衣服,妾身如今能做的,不过如此罢了。”秦珂心中挣扎 “是本王一直以来疏忽了你,你待本王的心意,本王明白。” 秦珂终于放下了她王妃的端庄持重,矜持贤惠,一把从身后将夏怀瑾抱住。 “王爷,妾身自知不配,但妾身只求王爷,念及妾身对王爷一片真心,赐妾身一个孩子,以解妾身心中之痛!” 秦珂言语之中甚是悲苦凄切,身为王妃,她在任何方面都做得无可指摘,唯一因无子一事,饱受诟病,受尽白眼。 夏怀瑾多年无心与她孕育子女,甚至连夫妻欢爱都极少,秦珂相信自己并非不孕,只要夏怀瑾愿意恩赐,她便可以洗尽耻辱。 夏怀瑾思绪万千,他早已无意再生养子女,可如今的他,答应了太后要卸下执念面对生活,或许这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吧。秦珂这么多年的千百般的辛勤付出,配得如此。 安容华在不忆居等候不知时辰,蜡烛燃干人困倦,她趴在桌上便睡了。 直到有人推门的声音惊醒了安容华,她睁眼醒来却见天已蒙蒙亮,来人竟是玉禾。 “怎么是你,王爷昨夜没有回府吗?” “王爷与王妃昨夜回府了,不过王爷昨夜啊,宿在王妃那儿。”玉禾取了夏怀瑾的朝服便离开了。 安容华原地站立,恍若石雕木刻,竟连眼神都涣散,心头一空,原来这房中,如此空寂静寞。 安容华收拾了一切离开不忆居,就好像未曾来过一般,回到自己的客房。 夏怀瑾始终有他自己的生活,他再也不是当年只为容儿抚琴的少年了。走不出过往的岂止曾经的夏怀瑾,更是如今的安容华自己,她恍然明白过来,或许终究该到了重新审视她与夏怀瑾感情的时刻了。 长公主在宴会上只被当做是玩笑地说了一句要给夏怀瑾纳妾,开枝散叶。岂料一早,她竟真的吩咐人领了一群美人来到王府,叫秦珂一时失措。 尽管秦珂不认为夏怀瑾会贪恋美色,可此事事关长公主的好心好意。 秦珂没有胆子驳了长公主的脸面,无法决定这群美人的去留,只将她们稍事安置。 凤姨娘和魏姨娘得知了此事便也赶来一探究竟。长公主的脸面她们不敢冒犯,却想将这烫手山芋扔给谷女。 凤姨娘有了心眼,拉着魏姨娘亲来找寻谷女。 “她不是傻子,不会听你我二人之言就敢和长公主抗衡的。”魏姨娘冷静说道。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 安容华接待了两位姨娘,她还没在意到府上今日有一群不速之客。 “你们二位今日倒是稀奇,居然找上了我,难道又要给我讲亲?”安容华别有深意地盯了魏姨娘一眼。 “没人要给你讲亲,不过有人要给王爷纳妾!”凤姨娘一脸夸张表情。 “哦,给王爷纳妾,你们为何要来通知我呢?”安容华一反常态地冷淡。 “还以为你能独得王爷恩宠更长的时间呢,王爷若是纳妾了可就没你什么事了!”凤姨娘道。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让去我阻止此事发生,以免再多几个妾室分了你们的恩宠?”安容华看破说破。 安容华绝不相信夏怀瑾会再纳妾,却还是不负凤姨娘的信任决定前去掺和一脚。 美人们被秦珂安置在一个客院,安容华果真去了,凤姨娘和魏姨娘便也跟着准备看好戏。 “你们就是长公主送来的美人?”安容华沉着一张脸登堂入室。 安容华让美人们站成一排,挨个打量。 “这个长公主啊,年纪还是大了,看人的眼光也是越发不行了,不过只是当个小妾的话,这些资质也差不多了。”安容华一副认真样子审视道。 凤姨娘和魏姨娘却是完全不敢相信谷女竟能如此胆大妄言。 “谷女还真是有恃无恐,她此话若是传到长公主耳朵里,岂止得罪而已?” “看看她到底想干嘛吧。” “这个长得挺漂亮的,说不定王爷会喜欢的,这个看起来体格强健,或许能帮王爷生个大胖小子……” 安容华的表现越发叫二位姨娘匪夷所思,她们本意是让谷女利用她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的特性将美人驱赶,岂料她挑挑捡捡,思虑斟酌,竟还要替夏怀瑾留下了。 安容华的一番话更让下朝归来的夏怀瑾听得一清二楚。 “本王是否要纳妾,还不需要你替本王做主。” 安容华闻声回顾,夏怀瑾与秦珂夫妻双双正站在门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第六十五章 权且作罢 安容华被请到朱府,朱祺摩拳擦掌,终得见美人。 “快快快,把美人带进来!”朱祺迫不及待。 安容华被两个下人押了进来,朱祺上去就是一人一脚狠踹,怒道,“敢冒犯老子的美人,活腻了是不是!” 安容华格外淡定,朱祺的表现如她所料,眼中色眯眯,手脚分外急。他虽阅女无数,却难得见过安容华这般气质出众的绝色。 “美人儿,就是你啊,敢打小爷我玩弄我,可老子居然硬没看出来你是个美人儿!你若是早说自己是个美人,我一定会原谅你的!”朱祺眼珠子都要弹出来,即刻抱起安容华往卧室去。 安容华一被放下,她便抱腹喊疼。 “怎么了美人,我还没开动呢!” “我肚子好疼,好疼……” 朱祺定睛一看,安容华裙上渗透出一朵鲜红的血迹。 “玩我呢!” 朱祺一下泄了气,女子之下血从来被视为不洁净,不吉利的阴物,男人千万碰不得。 “你抓我来,只是为了玩我吗?”安容华突然楚楚可怜。 勾起了朱祺的怜惜之情,他便赶忙抚慰起自己的美人来。 “当然不是,我不惜千金财宝,可是要娶你的,明媒正娶!”朱祺强调道。 “可刚刚你明明就想对人家,霸王硬上弓,哼!”安容华哭兮兮地说道。 “我错了美人儿我错了,我怜惜你,今日我一定忍住不碰你,等你身子合适了,我再与你恩爱缠绵好吗?” “我不!”安容华欲擒故纵。 “怎么还不呢!你那样对我,我可都不怪你了!” “我要嫁之人,必须是人上人,要么最有权,要么最有钱,必须是最。” “我有啊,我朱府,富可敌国,送你的那些东西,你可还满意?”朱祺嚣张道。 “富可敌国,虽然我听说朱府很有势力,但也不可能富可敌国吧!谁信呢,哼!”安容华矫揉造作着,朱祺却被勾得死死的。 “我便让你开开眼。” 朱祺领着安容华下到了地下仓库,暗门一开,扑面而来的金光闪闪,金墙累累,珍宝无数,相比较之下他送的那些简直是九牛一毛。 “哇!”安容华大为惊叹。 “怎样,这些这些可敌国。” “别说敌国了,全天下加起来都不如你朱公子富有。”安容华做作地奉承道。 “既然如此,你可心甘情愿地嫁我了?”朱祺底气十足。 “还不行。”安容华摇摇头。 “为何还不行?” “听说啊,朱公子有十几房妻妾呢,我可不要当小十几!我只当唯一的那个。” “若有了你,谁还要那一群黄脸婆!”朱祺轻易抛弃,“我明日就把她们全部赶走。。” “明日吗?”安容华便是不满意。 “即刻就赶,你随我去。” 朱祺果真召集了她的十几个女人,性情各异,姿色各异,与安容华自然比不得。 “从今日起,你们都给老子滚蛋!”朱祺态度决绝。 “为什么,夫君?” “给我掌嘴,从今以后,老子的夫人只有美人一位,老子会与她择日成婚,你们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不要啊不要赶我们走!” 安容华看够了朱祺的无情,便装起了小兔子,一脸善良地说道“算了公子,别赶她们走了,让她们在府上当个粗使奴婢算了。” “听你的。”朱祺当真是唯命是从,捧着护着安容华走。 谷女在王府丢了的消息很快便被发现,夏怀瑾首要怀疑的便是朱祺,毫无顾虑便带领 着人马前往朱府。 凤姨娘得知谷女极有可能被朱祺抓走的消息格外兴奋,还担心谷女抱着夏怀瑾大腿不上朱祺的勾,如今却是板上钉钉,生米煮成熟饭的事了。 魏姨娘却不如凤姨娘乐观,谷女去得太过顺利。 夏怀瑾带人闯朱府的消息传到朱祺耳中,他正与安容华黏黏腻腻地彼此喂食。 “看来瑾王爷对你很是重视呢!” “以前呢我以为他是皇都城里唯一的王爷,位高权重才想讨好他的,可是他不像朱公子你,家财万贯,又为了我肯狂掷千金,放弃一切,他还跟我要矜持,实在无趣的老男人!”安容华一通贬低夏怀瑾抬高朱祺。 “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我必须得避一避,他终究是有官权的王爷,我不能让公子陷入险境,毕竟公子的将来就是我的将来!”安容华一副巴结朱祺的神态以假乱真,并给他提议。 安容华被藏在朱府上锁的账房,夏怀瑾带人前来搜寻,朱祺也是吊儿郎当地随意,只是到了账房前,他便有了说辞。 “这账房是我老爹打理的,我也没钥匙啊,正巧这几天他老人家出门谈生意去了。更何况账房这种私密空间,也不能随便让你们进去翻天覆地是吧。” “你最好把大姐大交出来,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无疾怒道。 “说了没有人,你们里里外外搜过了也找不到人,王府连巡卫营都防守上了,我们良民还怎么侵犯啊!” 就在朱祺搂着一个女人和夏怀瑾周旋时,安容华却是真真正正地在账房里翻天覆地。 朱府明面上的生意都是假象,安容华寻找着暗格暗房,与地下金库相似的机关,安容华开启了地下室,其中所藏便是朱府几十年来的黑暗账本。 外头,夏怀瑾宁愿相信谷女是自己跑出去玩乐而并非被朱祺所掳。 “瑾王爷,我朱府与王府向来进水不犯河水,朱府,不欢迎你!”朱祺奉还。 夏怀瑾没有证据只能离开了朱府,他明明做了万全的准备,就差把谷女拴在自己身上,可还是将她弄丢了。 回到王府,夏秉良提心吊胆与秦珂等候已久。 ”父王如何,谷女呢?”夏秉良急问。 夏怀瑾摇摇头,眼里的空洞堪比那时看尽珠沙海棠花落。 “父王您别担心,谷女那个机灵鬼,只有她欺负戏弄别人的份,没有人能拿她怎样的,她可能又是跑出去玩了,天黑就会回来了!”夏秉良劝慰夏怀瑾。 夏怀瑾等到天黑,飞鸟归巢而谷女仍未归。 而另一头的朱府,安容华终于摆脱了朱祺的纠缠,在摆满珍宝的客房中稍作休息。 一个女子为安容华端来热水,安容华看她似是眼熟,便是今日差点被驱赶的十几个女子之一,因为她当时反应特别淡然叫安容华注意。 “我记得你是朱祺的妻妾之一。”安容华开口,眼中闪过一丝想法,“为了感谢你给我送水,这里所有的东西,任你挑选!” “姑娘如今风光,是因为朱祺念你年轻貌美有新鲜感,金银财宝都不可能历久弥新,更何况韶华易逝的人。” “看来,你颇有感触?”安容华问道。 “朱祺不值得。” “你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来听听。”安容华更好奇了。 此女名唤冬娘,曾是渡口的船娘,因有几分姿色被朱祺盯上带了回来。 “朱祺根本就见一个爱一个,偏偏还装作多情浪子的样子,为了一个女子可以不惜一切,他可以为你绽放满城烟火,就可以为其他女人买尽长街珠宝。” 安容华聆听冬娘的故事,尽管没有“我”,可她却听出冬娘沉郁的心算苦楚。 “他今日会为了你赶走其他女人,终有一日也会为了另一个女子将你无情驱逐。” “你说的不错,可我又有什么选择,我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能怎么摆脱朱祺,与其抗争受害不如顺其自然,有几年风光就风光几年。”安容华说得轻巧。 “若我能助你离开呢?” 安容华竟还有意外收获,她佯装答应的样子,从房中离开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后门,冬娘从石砖缝里取出了钥匙。 “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冬娘递上钥匙。 安容华伸手接过钥匙,冬娘的态度实在善良诚恳,可安容华却没有上当,反而一把将钥匙扔了出去。 “我怎么可能会走呢,朱公子年轻有为,家财万贯,又愿意不惜一切只为娶我,我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 安容华信誓旦旦的话音刚落,朱祺便带着一群家丁出现在二人面前。 “美人果然没让我失望,我娶定你了!”朱祺狠狠推开冬娘致她摔倒在地。 “娶我可以,我要盛大风光的婚礼!”安容华要求道。 “有。” “我还要锦绣阁的上等喜服!” “买!” “还要最贵重的珠冠!” “也买!” “还要整条长街的珠宝首饰!” “都买!” 安容华回首看到冬娘,哭得撕心裂肺,那一刻,她不相信冬娘是被朱祺胁迫来试探自己。 朱祺定下了婚期,三日的准备,朱府内外都整顿起来,一丝不苟,可是朱祺第一次操办婚事。 朱府有婚喜之事的消息自然也传到瑾王府,虽情况不明,依然有人欢喜有人忧。夏秉良和无疾急得直跳脚,凤姨娘和魏姨娘庆贺大局已定,秦珂默默等待。 夏秉良火急火燎地去找夏怀瑾,自从朱府回来后,这几日以来,他都照常入宫上朝下朝回府,生活波澜不惊,仿佛完全没有谷女丢了一事。 “父王,朱府要办婚事的事城里都传遍了,一定是表哥抢了谷女去,您到底管不管此事啊?”夏秉良心急不已。 “她若不愿,没有人能逼她嫁。”夏怀瑾淡淡地回道。 “有时候我真不懂父王你跟谷女两个人,谷女明明说她爱父王,又说跟父王没有关系。父王明明在乎谷女,现在又毫不在乎的样子,我再也不管你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太后芳龄一十八》正文 错误章节,误点 安容华被请到朱府,朱祺摩拳擦掌,终得见美人。 “快快快,把美人带进来!”朱祺迫不及待。 安容华被两个下人押了进来,朱祺上去就是一人一脚狠踹,怒道,“敢冒犯老子的美人,活腻了是不是!” 安容华格外淡定,朱祺的表现如她所料,眼中色眯眯,手脚分外急。他虽阅女无数,却难得见过安容华这般气质出众的绝色。 “美人儿,就是你啊,敢打小爷我玩弄我,可老子居然硬没看出来你是个美人儿!你若是早说自己是个美人,我一定会原谅你的!”朱祺眼珠子都要弹出来,即刻抱起安容华往卧室去。 安容华一被放下,她便抱腹喊疼。 “怎么了美人,我还没开动呢!” “我肚子好疼,好疼……” 朱祺定睛一看,安容华裙上渗透出一朵鲜红的血迹。 “玩我呢!” 朱祺一下泄了气,女子之下血从来被视为不洁净,不吉利的阴物,男人千万碰不得。 “你抓我来,只是为了玩我吗?”安容华突然楚楚可怜。 勾起了朱祺的怜惜之情,他便赶忙抚慰起自己的美人来。 “当然不是,我不惜千金财宝,可是要娶你的,明媒正娶!”朱祺强调道。 “可刚刚你明明就想对人家,霸王硬上弓,哼!”安容华哭兮兮地说道。 “我错了美人儿我错了,我怜惜你,今日我一定忍住不碰你,等你身子合适了,我再与你恩爱缠绵好吗?” “我不!”安容华欲擒故纵。 “怎么还不呢!你那样对我,我可都不怪你了!” “我要嫁之人,必须是人上人,要么最有权,要么最有钱,必须是最。” “我有啊,我朱府,富可敌国,送你的那些东西,你可还满意?”朱祺嚣张道。 “富可敌国,虽然我听说朱府很有势力,但也不可能富可敌国吧!谁信呢,哼!”安容华矫揉造作着,朱祺却被勾得死死的。 “我便让你开开眼。” 朱祺领着安容华下到了地下仓库,暗门一开,扑面而来的金光闪闪,金墙累累,珍宝无数,相比较之下他送的那些简直是九牛一毛。 “哇!”安容华大为惊叹。 “怎样,这些这些可敌国。” “别说敌国了,全天下加起来都不如你朱公子富有。”安容华做作地奉承道。 “既然如此,你可心甘情愿地嫁我了?”朱祺底气十足。 “还不行。”安容华摇摇头。 “为何还不行?” “听说啊,朱公子有十几房妻妾呢,我可不要当小十几!我只当唯一的那个。” “若有了你,谁还要那一群黄脸婆!”朱祺轻易抛弃,“我明日就把她们全部赶走。。” “明日吗?”安容华便是不满意。 “即刻就赶,你随我去。” 朱祺果真召集了她的十几个女人,性情各异,姿色各异,与安容华自然比不得。 “从今日起,你们都给老子滚蛋!”朱祺态度决绝。 “为什么,夫君?” “给我掌嘴,从今以后,老子的夫人只有美人一位,老子会与她择日成婚,你们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不要啊不要赶我们走!” 安容华看够了朱祺的无情,便装起了小兔子,一脸善良地说道“算了公子,别赶她们走了,让她们在府上当个粗使奴婢算了。” “听你的。”朱祺当真是唯命是从,捧着护着安容华走。 谷女在王府丢了的消息很快便被发现,夏怀瑾首要怀疑的便是朱祺,毫无顾虑便带领 着人马前往朱府。 凤姨娘得知谷女极有可能被朱祺抓走的消息格外兴奋,还担心谷女抱着夏怀瑾大腿不上朱祺的勾,如今却是板上钉钉,生米煮成熟饭的事了。 魏姨娘却不如凤姨娘乐观,谷女去得太过顺利。 夏怀瑾带人闯朱府的消息传到朱祺耳中,他正与安容华黏黏腻腻地彼此喂食。 “看来瑾王爷对你很是重视呢!” “以前呢我以为他是皇都城里唯一的王爷,位高权重才想讨好他的,可是他不像朱公子你,家财万贯,又为了我肯狂掷千金,放弃一切,他还跟我要矜持,实在无趣的老男人!”安容华一通贬低夏怀瑾抬高朱祺。 “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我必须得避一避,他终究是有官权的王爷,我不能让公子陷入险境,毕竟公子的将来就是我的将来!”安容华一副巴结朱祺的神态以假乱真,并给他提议。 安容华被藏在朱府上锁的账房,夏怀瑾带人前来搜寻,朱祺也是吊儿郎当地随意,只是到了账房前,他便有了说辞。 “这账房是我老爹打理的,我也没钥匙啊,正巧这几天他老人家出门谈生意去了。更何况账房这种私密空间,也不能随便让你们进去翻天覆地是吧。” “你最好把大姐大交出来,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无疾怒道。 “说了没有人,你们里里外外搜过了也找不到人,王府连巡卫营都防守上了,我们良民还怎么侵犯啊!” 就在朱祺搂着一个女人和夏怀瑾周旋时,安容华却是真真正正地在账房里翻天覆地。 朱府明面上的生意都是假象,安容华寻找着暗格暗房,与地下金库相似的机关,安容华开启了地下室,其中所藏便是朱府几十年来的黑暗账本。 外头,夏怀瑾宁愿相信谷女是自己跑出去玩乐而并非被朱祺所掳。 “瑾王爷,我朱府与王府向来进水不犯河水,朱府,不欢迎你!”朱祺奉还。 夏怀瑾没有证据只能离开了朱府,他明明做了万全的准备,就差把谷女拴在自己身上,可还是将她弄丢了。 回到王府,夏秉良提心吊胆与秦珂等候已久。 ”父王如何,谷女呢?”夏秉良急问。 夏怀瑾摇摇头,眼里的空洞堪比那时看尽珠沙海棠花落。 “父王您别担心,谷女那个机灵鬼,只有她欺负戏弄别人的份,没有人能拿她怎样的,她可能又是跑出去玩了,天黑就会回来了!”夏秉良劝慰夏怀瑾。 夏怀瑾等到天黑,飞鸟归巢而谷女仍未归。 而另一头的朱府,安容华终于摆脱了朱祺的纠缠,在摆满珍宝的客房中稍作休息。 一个女子为安容华端来热水,安容华看她似是眼熟,便是今日差点被驱赶的十几个女子之一,因为她当时反应特别淡然叫安容华注意。 “我记得你是朱祺的妻妾之一。”安容华开口,眼中闪过一丝想法,“为了感谢你给我送水,这里所有的东西,任你挑选!” “姑娘如今风光,是因为朱祺念你年轻貌美有新鲜感,金银财宝都不可能历久弥新,更何况韶华易逝的人。” “看来,你颇有感触?”安容华问道。 “朱祺不值得。” “你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来听听。”安容华更好奇了。 此女名唤冬娘,曾是渡口的船娘,因有几分姿色被朱祺盯上带了回来。 “朱祺根本就见一个爱一个,偏偏还装作多情浪子的样子,为了一个女子可以不惜一切,他可以为你绽放满城烟火,就可以为其他女人买尽长街珠宝。” 安容华聆听冬娘的故事,尽管没有“我”,可她却听出冬娘沉郁的心算苦楚。 “他今日会为了你赶走其他女人,终有一日也会为了另一个女子将你无情驱逐。” “你说的不错,可我又有什么选择,我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能怎么摆脱朱祺,与其抗争受害不如顺其自然,有几年风光就风光几年。”安容华说得轻巧。 “若我能助你离开呢?” 安容华竟还有意外收获,她佯装答应的样子,从房中离开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后门,冬娘从石砖缝里取出了钥匙。 “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冬娘递上钥匙。 安容华伸手接过钥匙,冬娘的态度实在善良诚恳,可安容华却没有上当,反而一把将钥匙扔了出去。 “我怎么可能会走呢,朱公子年轻有为,家财万贯,又愿意不惜一切只为娶我,我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 安容华信誓旦旦的话音刚落,朱祺便带着一群家丁出现在二人面前。 “美人果然没让我失望,我娶定你了!”朱祺狠狠推开冬娘致她摔倒在地。 “娶我可以,我要盛大风光的婚礼!”安容华要求道。 “有。” “我还要锦绣阁的上等喜服!” “买!” “还要最贵重的珠冠!” “也买!” “还要整条长街的珠宝首饰!” “都买!” 安容华回首看到冬娘,哭得撕心裂肺,那一刻,她不相信冬娘是被朱祺胁迫来试探自己。 朱祺定下了婚期,三日的准备,朱府内外都整顿起来,一丝不苟,可是朱祺第一次操办婚事。 朱府有婚喜之事的消息自然也传到瑾王府,虽情况不明,依然有人欢喜有人忧。夏秉良和无疾急得直跳脚,凤姨娘和魏姨娘庆贺大局已定,秦珂默默等待。 夏秉良火急火燎地去找夏怀瑾,自从朱府回来后,这几日以来,他都照常入宫上朝下朝回府,生活波澜不惊,仿佛完全没有谷女丢了一事。 “父王,朱府要办婚事的事城里都传遍了,一定是表哥抢了谷女去,您到底管不管此事啊?”夏秉良心急不已。 “她若不愿,没有人能逼她嫁。”夏怀瑾淡淡地回道。 “有时候我真不懂父王你跟谷女两个人,谷女明明说她爱父王,又说跟父王没有关系。父王明明在乎谷女,现在又毫不在乎的样子,我再也不管你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