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迷踪》 《林海迷踪》正文 第一章 引子 民国1929年,数九寒冬,小雪漫天,一支二十人的小队出现在大白山下,他们穿着清一色迷彩棉衣,头戴钢盔手握长枪,在凛冽寒风中站的笔直。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穿一身黑色皮衣,脑袋上斜戴了一个眼罩,黑色的皮圈子遮住了右眼。他望着面前一片银白的山脉看了几秒,接着方向一转带人走向了坐落在山脚下的猎人村。 猎人村里,张振泉正在院里轮着斧头劈柴,眼见一些生面孔排成笔直两行走到自家院口,中年男子抬了抬脑袋,目光越过围墙:“大哥,请问你们这村子里有没有猎人?” 张振泉放下斧头挺直了腰板:“这里是猎人村,家家户户都是猎人,包括俺在内!不跟你吹毛,俺是这村里数一数二的好猎手!” 中年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这么说,你肯定进过南面这座大山?” “何止是进过,从小就上山溜达,这么多年来来回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进山就好像回家一样,这山里的花草畜牲……”话说一半,张振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着那些背枪的人影警觉的眯起了眼睛:“你们是干啥的,大老远带着枪到猎人村来,是军队的人?”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径直走进院子,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了两根黄橙橙的金条放在用来劈柴的木桩上:“把我们带进山去,这个就是你的,如果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还会有两根。” 金子张振泉见过,可是这么大的金条还是第一次见,正因为如此,他不敢要。睁着一双精干的眼睛重新将对方打量了一番,他微微摇头:“现在不行,山下小雪,山上大雪,进山是要出事情的。而且山上有狼,有熊,别看你们有几杆子军枪,关键时刻都没有俺们这土喷子好使。”” 中年男子又往前凑了一步,轻轻掀开了自己脸上的皮质眼罩,一只血红色的眼珠顿时显露出来:“我曾经遇见过一只狮子,一个人,一把刀。狮子抓瞎了我的眼睛,我宰了狮子,把它的一只眼睛挖出来做成假眼带在脸上。狮子我都不怕,狼和熊又算的了什么?” 望着那只血红色的假眼,张振泉心里一颤,脸上却咧嘴一笑:“呵呵……在狼和熊面前,狮子根本算不得什么!不管你们要找啥,都得等开春以后过了雪季,拿好金子,回去吧。” 中年男子脸色变了变,没说什么,捡起金条重新放进衣兜里,转身带人出了猎人村。不过他们并没有沿着来路离开,而是在村口拐向了那条去往大白山的进山之路…… 等几个人走后,张振泉的媳妇才敢从屋里出来,低声问道:“那么大两个金子,你咋不要,以前雪下的比这大,也没耽误你进山。” 张振泉沉沉的叹了口气,眼睛还在看着大白山口那些逐渐远去的人影:“钱难挣,屎难吃,金子不是那么好得的。咱惹不起这些人,但这些人也惹不起大白山……” 晚上,风愈刮愈烈,雪花越下越大。张振泉一家三口坐在炕头的饭桌前,喝着肉汤嚼着窝头正吃的过瘾,房门突然被人敲响。那声音来的很急,暴风雪中还夹杂着一些嘶吼。老婆孩子吓得往屋里缩了几步,张振泉则比较冷静,反手在柜子上摸了自己的老猎枪,一边往前走一边装填着火药和钢珠。 来到门口,外面已经没了动静,只有呼呼风声在作怪。他单手持枪瞄准前方,轻轻拉下栓子猛的开门,就看到一滩血迹从自家门口延伸出去…… 远处,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往山里漂移,大雪和狂风淹没了他的叫声。他就像是一支沾染了红色墨水的毛笔头,所及之处,在洁白的雪地留下了一抹红迹…… 儿子好奇的凑了过来,趴在门边露出半个脑袋,小声问道:“爹,那个人咋跑的那么快啊……” 张振泉没有回答,因为他看得出来,不是那人在跑,而是有东西在拖着他跑。只是那东西通体洁白,与雪景融为一体,所以远看起来才只有一人入目。 媳妇把儿子从门口拉回来强行推回房间,随即也来到门口,看着面前触目惊心的红色血带说话都变了声音:“振泉,那是个……啥东西?狼?” 左右看看,从地上捡起一只红色的假眼,张振泉沉沉的叹了口气:“比狼更厉害,是神豺。白天那伙人,回不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二章 猎人村 猎人是一种古老的职业,在原始社会,人们为了生存而学会狩猎。而后的几千年里,随着社会的进步发展,生活方式的多样化,这种职业渐渐被淘汰禁止。 虽然如此,不过在一些比较偏远的山区地带,仍然有许多人依靠打猎为生。他们用动物的皮毛当衣服,动物的血肉当食物,动物的心肝做药材,世世代代传承着狩猎的手艺和技巧。 打猎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也不是抱着把猎枪瞄准猎物扣动扳机那么容易,它既是一门手艺也是一门艺术。 身为一个优秀的猎人,必须要具备军人一般的强健体质和枪法,专家一般的生物知识和理论实践,医生一样的剖析手段和镇定心理,以及军师一样的战术策略和计谋想法等等。它对一个人的综合能力要求很高,就拿打山兔来说,从最开始的寻找踪迹,到陷阱埋伏,再到一枪毙命,还有最后的剥皮处理。 这一系列的过程,少了任何一个环节,对于猎人来说都算不上完美。 我家就住在这样一个猎人村,村子不大,十几户人家,就住在大白山下。大白山是座雪山,四季雪白,严格来说应该有更加专业的名称,不过村民们还是习惯简简单单的叫着大白山。山上树木葱郁,生灵众多,什么野鸡野兔傻狍子,野猫狐狸黄鼠狼一应俱全,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有两种动物,狼群和白熊! 大白山上,只有一群狼,但数量无法估计。平时在山上根本见不到狼的影子,可是一旦狼群出动,四面八方都是绿油油的眼睛!猎人们会打狼,狼群有时候也会下山来偷吃牲畜,严重了会伤人甚至吃人。 白熊则是大白山上唯一稀有的动物,它们的脾气很爆,发起狂来山上的动物都会四散而逃。不过白熊从来不会下山袭击村子,猎人上山也从来不会去猎杀白熊,偶尔遇见了只会悄悄避开。要么等着白熊自己离开,要么就自行远离白熊所在的位置。不是因为某种信仰或习俗,而是因为猎杀白熊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村里几乎家家都是猎手,每年的春东两季都会联合起来举行一次大的狩猎行动,通常情况下都会满载而归。打来的猎物血肉留下食用,皮毛则剥下来卖掉。猎人村距离城市很远,且道路难走,汽车都得跑三四个小时,驴车就更不用说了。每年狩猎季过后,都会有商人专门开着汽车过来收皮子,价格不算实惠,但是对于村里的猎人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我爷爷走的早,奶奶一个人把三个儿子拉扯大,自己也身患重疾。眼看着三个儿子都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却连个对眼的人都没有,心里急的厉害。最后实在没法子了,就托人在邻村介绍了个姑娘。 姑娘长的白白净净五官端正,可身体有些问题。说是小的时候生了场大病,病好以后身子就极度虚弱,始终是一副病病殃殃的模样,也正因如此才始终没找到个婆家。不过弱归弱,毕竟还是个好人,奶奶也就接受了。拿出了家里所有积蓄,风风光光的给人家娶了回来。 家里三个儿子,分别是老叔张国安、二叔张国平和我父亲张国强。父亲是老大,媳妇自然记着大的来,俩人就这么结了婚。 几个月以后姑娘有了身孕,十月怀胎顺利生下了我,取名张木森。当时奶奶的身体病况越发严重,亲眼看着我出生以后也算了了给张家续后的心愿,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永远闭上了眼睛。 奶奶走后,家里就剩下母亲一个女人。她很贤惠,洗衣做饭带着我,还得照顾张家这三个兄弟。没过多久便不堪重负累倒在床上,父亲很是心疼,每日寸步不离精心照顾,砸锅卖铁花光所有积蓄去求医问药。可是最终还是没能把母亲留住,卧床半年以后在父亲的怀里睡了过去。 母亲病逝以后,父亲痛不欲生,我就变成他唯一的希望。从那以后,三个大男人就共同照顾着一个孩子生活。 虽然没有母爱,但老叔二叔和父亲的新奇点子很多,从小到大也给我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然而这种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七岁那年发生了一场意想不到的变故,不但让我失去了二叔,还失去了父亲…… 那是在冬天,狩猎季过去,猎人们收获丰盈,却不知怎的,唯独没抓到狍子肉。狍子是一种小型鹿类生物,在东北比较常见,体长在90——150厘米之间。大白山上的狍子很小,最大的体长都超不过一米,小的几乎跟野兔没什么区别。 虽然小,但狍子肉十分好吃,内脏清洗干净切成碎段,熬成一锅狍杂汤,什么调料都不用放,一把盐粒子扔进去,开锅以后香喷喷的味道馋的人直流口水。每年父亲都会做给我吃,但无论怎么吃都吃不够。今年没逮到狍子,兄弟三个都肚子里痒痒,越吃不到越想吃。 趁着雪季还没到来,三个人一拍桌子,决定让老叔在家里陪我,父亲和二叔则跑一趟山里,看看不能抓一只狍子回来炖汤喝。 我爷爷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猎手,曾经一个人花了整晚时间打了三十三只野兔,第二天早晨将兔子头尾相连,浩浩荡荡的拖着就回了村里。在猎人村,没人敢说自己打猎的本事比爷爷强。 父亲兄弟三个也从小受到影响,七八岁的时候就知道下套抓小鸟,十几岁都能开枪打兔子了。这么多年过去,也都变成了一顶一的好猎手,抓个山兔打个鸟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清晨天刚亮,父亲和二叔穿着皮袄背着长枪,左腰袋子里装一壶烧酒,右腰袋子里放两块干饼,全副武装的进了山。这一去就是大半天,直到下午太阳开始西下,老叔正坐在暖炉旁给我做弹弓,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二叔背着父亲摔进了屋里。 二叔的背上一片殷红,那些全都是父亲的鲜血,有些还新鲜,有些已经结了冰碴。老叔也立刻慌了,手忙脚乱的冲过去把父亲接在火炕上,可父亲已经彻底没有了生命体征。他的喉咙几乎被彻底撕碎,所有血液都是从这里流出,伤口分明血肉模糊。 我还没等看的更清楚,就被老叔捂住了双眼…… 用白布把父亲盖上,老叔流着眼泪问二叔怎么回事,二叔哭的更凶,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说话都咬牙切齿。他告诉老叔,俩人在出山的路上遇见了一只狼。那是只母狼,肚皮臃肿步伐散漫,看样子像是从狼群里掉了队。 身为猎人,他们第一时间举起了长枪,枪口直指母狼的脑袋。那母狼却不躲不闪,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前腿一抬后腿弓曲,像人一样跪在了地上,两只黑黄色的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父亲。 相互对峙了几秒钟,父亲心软了,放下长枪:“它有狼崽子了,老二,把枪收上,咱回吧。” 二叔明白父亲的意思,答应了一声收好猎枪,转身往山外刚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阵咯吱咯吱踩雪的响动,转头一瞧,就看见那只母狼竟然拖着臃肿的身躯飞奔着冲了过来。眨眼间扑到近前,张开血盆大口咬在了父亲的喉咙上,父亲后退几步捂住喉咙,鲜血还是喷涌而出浸红了白雪…… 二叔立刻开枪射击,抱着自己的双管猎枪连开了两枪,那母狼左右奔跑灵巧躲过,接着钻进一侧山林销声匿迹…… 看着床上父亲的尸体,二叔恨恨的说道:“咱爹以前说过,当猎人最大的忌讳就是心软!我他妈咋就没一枪直接打死那个畜生!咋就没开枪啊!”说着还抡起手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一夜他们聊了很晚,我坐在父亲旁边靠着墙壁,迷糊着睡着迷糊着醒来。朦胧中就听到二叔跟老叔说:“我得上山,用那只母狼的皮子给大哥垫身子!你带上木森,咱一起去,他迟早也是个猎人,有些事情,必须得亲眼见着才能记进骨子里!” 这件事情,二叔和老叔没有告诉村里的其他老猎手。因为老猎手们如果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他们再去山上冒险,尤其还是带着我一起去! 凌晨两个人就开始忙活起来,套上厚厚的衣服,带着全部子弹,做齐了上山的所有准备。六点多,等天色蒙蒙见亮,两大一小三个人影,顶着未散的星空,踩着厚厚的积雪,缓步往大白山里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三章 狼群 一 这不是我第一次进大白山,以前父亲和二叔经常带我一起去山里下套子,夜幕降临之前沿着动物足迹找到一些它们的必经之路,下好夹子和绳套就回家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再去查看,大白山上的兔子很厚,十个套子一般能抓住六到八个,其中一多半都是山兔野兔,运气好了,还能夹到一两只狍子或者山鼠。 以前进山的时候,父亲和二叔会让我轮流骑在他们脖子上,唱着没有调调的山歌一颠一颠的走进密林之中。大白山上有一年四季都化不完的雪,听说山顶上是一片没雪的地界,阳光温暖鲜花遍地,不过从来没有人带我上去过,因为山顶属于大白山深处,那里是狼群的地盘。 每一次上山大家都欢乐无比,唯独这一次气氛异常沉闷,在黑夜的笼罩下显得更加阴郁。二叔扣着宽大的皮帽子,脸上缠绕着毛茸茸的兔皮围巾,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怀里抱着那把用了快十年的双管猎枪,目光不停的在山野间掠来掠去。 老叔则跟在后面领着我,一边往前走一边用宽厚的胳膊将我搂在腋下,挡去了大半凛冽寒风。他也背着一把猎枪,是单筒单发的那种土制猎枪,火药推膛,钢珠子弹。打完一枪得半天才能装好第二发,优点是威力大,距离近了,半大粗细的松树能直接给拦腰轰断。 也正因为如此,老叔不爱用枪,反倒更喜欢耍刀。腰间两侧的长刀就好像是他的另外两只胳膊,在任何时刻他都能做到秒速出刀。我喜欢看二叔杀鸡,他不抹脖子,习惯砍脑袋,拿着自己的长刀就像一个武士,握住刀柄飞速拔出。当我看清楚刀刃的时候,鸡脑袋已经掉在地上滚了三圈…… 在这大白山上没有什么是老叔和二叔所害怕的,即便是狼群和白熊他们也无所畏惧,这是一个猎人的基本素养,胆识是第一样所要具备的东西。父亲也是如此,爷爷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张家这哥三个,别看都学会了打猎,可实际上只有老大得了他的真传,老二和老小,完犊子…… 在没结婚以前,父亲就已经是个出色的猎人,他是村里唯一一个未满十六岁就被允许参加狩猎季,跟老猎户们一起上山打猎的孩子。就像爷爷说的,枪法、能力、胆识、身体素质,父亲都是最好的。可是自从有了我以后,父亲就发生了变化,铁骨硬汉多了一抹柔情,也正是这份柔情,让那匹母狼有了可乘之机。 前半段路我们走的很快,在雪地上蹚出了一排印子,老叔和二叔都没说话,耳畔只有寒风和几人走路时的粗喘声音。二叔把时间算的很准,入山之后天色彻底大亮,周围一切都被积雪银装素裹。 走到一处路面婉转的雪坡,二叔放慢速度终于开了口:“大哥就是在这出的事,那母狼离群了,怀着崽子走不了太远。老三,你护好了木森跟着我,对付那畜生,我一个人就够了!” 老叔点点头,同时把我搂的更紧了一些:“二哥,你小心点,那玩意精诈的很,别着了道。” 二叔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哼,能让我着道的畜生还没下生呢!昨晚没下雪,那畜生怀着崽子身体重,一寻一个准!走!” 往前走了不远,就看到雪地上有一片结了冰的血碴子,那就是父亲昨晚被咬的地方,血点子飞溅的到处都是,尽管现在已经结冰了,可看着还是让人直打哆嗦。结成冰的血点子往前延伸了几米,接着化作一串细小的脚印延伸到大白山深处。那脚印呈梅花状,印在雪面上十分清晰,每个指肚前方都留着细长的爪尖痕迹。 脚印其实非常精致小巧,不过在当时年纪的我看来,却是大的出奇,几乎都快超过了我的手掌。 寻着足迹,二叔放慢了速度,沿着侧面一路前行。他的眼睛很尖,任何一个细节都不会遗漏。走了二百多米,一个自然界的岔路口出现在面前,许多深浅不一样式不同的脚印布满四周。二叔就好像锁定了那匹母狼的印记一样,在杂乱的脚印中追踪寻迹,很快就确定了一条去往山腰的坡路。 山腰上面是一片平地,除了成片的松柏树木之外还有不少分散在各处的石头,狩猎季的时候,猎人们满载而归,有时候就会在这里给动物剥皮开膛。扔掉不能要的内脏再带着皮肉下山,能减轻不少分量。 老辈人说,大白山以前是个高山,后来发生了地震,把山尖给震碎了,大大小小的岩石碎块掉下来落在山腰的平地,这才有了现在诸多的石头。当然这些事情的真假已经无从考证,只能归咎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母狼的足迹一直延伸到山腰平地,清晰有序,就在我尽量迈开步伐想要跟上二叔速度的时候。前面的二叔突然停了下来,盯着地面脸色骤变,咔嚓一声就把猎枪上了膛,拉着我和老叔躲在了附近的一块巨石后面。我不知道二叔看见了什么,伸着脖子好奇的瞧了瞧,这才发现,原来那母狼的足迹延伸至此,竟然毫无征兆的凭空消失了! 老叔一手搂着我,一手摸在腰间的刀柄上,转动着一双灵活的眼珠观察四周:“二哥,印子没了?” 二叔的脸色很难看,就和昨晚带着父亲尸体刚回去的时候一样难看:“这畜生要成精了,真摆了咱一道,别出声,现在这四处全是狼!” 听到这话,我并没有多么害怕,反倒觉着有趣。因为长这么大我见到的都是死狼,从没遇见过活狼,更别说成群结队的活狼。立刻瞪大了眼睛观察四周,然而除了树木石头和皑皑白雪之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老叔和二叔一样的紧张,一会摸着刀柄一会摸着枪把,他们兄弟俩没怎么说话,几乎都是眼神上的交流。我正想问问老叔,狼群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看不见。还没等开口,一声狼啸响彻山林…… 狼的声音分为两个声段,一句叫声包涵了诸多意义。那叫声听的人心发慌,并且把尾音拉的极长,听起来就在我们前方不远的位置。二叔当即把枪口甩了过去,躲在石头后面探出半个脑袋静静的瞄准。 狼群是一个有秩序有分层的组织,它们会选出一只能力最强的狼王来指挥作战,而狼王所发布信号的方式就是嚎叫。不同的叫声代表着不同的意思,狼群也会根据这些意思来做出相对的反应。 二叔也不明白刚刚那声嚎叫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这叫声来自狼王。擒贼先擒王,对付狼群也是一样,只要狼王死了,狼群没了指挥自然会溃散成一盘散沙,直到竞选出下一个狼王才会重新凝聚起来。 昨晚那只母狼似乎知道二叔会回来找它寻仇,所以特意用足迹将我们引入狼群的包围圈之内,二叔和老叔心里都明白,他们绝对不是狼群的对手,在这种时刻,击杀狼王是唯一能活下来的方法! 二叔趴在石头边缘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眼睛在满目雪白当中寻找狼啸的来源。那声狼啸激发了我的恐惧心理,我不再感到有趣和好奇,缩成一团靠在老叔的身边,手里紧紧捏着昨晚那把还未完工的弹弓。 “砰!” 一声枪响打破沉寂,远处一只隐藏在雪堆之中的白狼脑门开出了血花,二叔立刻爬了起来,看着不远的地方轻声哼道:“畜生就是畜生,哼……” 哼声未过,狼啸又起,连我都听的出来,这一次的叫声明显变换了方位! 听着那狼啸,二叔拿枪的手臂微微颤抖了一下,口中喃喃自语:“对面那只……不是狼王!” 第二声狼啸明显急促了一些,叫声过后,就看到四周的雪地都纷纷沸腾起来,一只又一只白狼呲着獠牙从积雪中现身。狼群以我们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在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瞪着一双黑绿色的小眼睛对我们虎视眈眈,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军团,在等待着最后的进攻命令! 几秒种后,第三声狼啸响起,霎时间,雪沫飞舞,步履婆娑,数不清的白狼化作一道道白色魅影,从四面八方向我们飞扑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四章 狼群 二 看着那一道道飞速逼近的白色魅影,二叔瞄着最近的白狼开了一枪,随后一边装填弹药一边急声吼道:“老三,快挖雪坑,一会我引走狼群,你带着木森赶紧回去!” 老叔愣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二叔:“二哥,那你……” “别管我,赶紧挖,没了你们,我自有办法脱身!” 说着话,子弹已经装填完毕,二叔连着又开了两枪。随着两匹白狼摔进雪堆里,狼群进攻的速度放慢了许多。老叔也咬着嘴唇用力挖起了脚下积雪,甩开膀子三两下就挖出一个半米深度的雪坑,接着将我放在雪坑里,自己也匍匐在了我的上面。 老叔趴好以后,二叔抡起胳膊将旁边挖出来的白雪往前一推,直接将老叔也盖在了下面。喘了口气,他沉声说道:“老三,我要是回不去了,你一定照顾好木森,他是咱们老张家唯一的根!”话毕,忽的从石头后面跳了出去,一边开枪打狼一边迈开步子往旁边的山腰上狂奔。 狼群看见狂奔的二叔,下意识锁定了目标,数不清的白色影子寻着二叔留下来的踪迹飞奔了过去。二叔憋足了一口气跑到侧边的山腰上,选了一处最陡的斜坡,踩着雪面身体半蹲飞速滑了下去。狼群也紧随其后,从不同的方向和角度向二叔所在的位置靠拢。 我趴在雪坑里探出半个脑袋,跟老叔一起看着二叔逐渐远去。当他跳下雪坡之后,两声枪响在坡下传来,之后二叔和狼群都彻底没了消息。大白山再次恢复了之前的祥和寂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等了半分钟,老叔从积雪里猛的爬起来,一把将我搂在肩头上,以最快的速度踩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跑去…… 我趴在老叔的肩膀上,颠簸之中能看到在后方山腰上,二叔最初打死的那只白狼旁边还站着另一只狼。那只狼的毛色通体银灰,比旁边的白狼大了不止一圈。它就像一个王者,静静的站着雪坡上看着我们离去,面无表情,目光冷峻。我抬起脑袋,隐约有一种跟它四目相对的感觉,能依稀看到它的额头上有三道倾斜的爪印疤痕…… 老叔一刻都没有停歇,把我扛在肩膀上沿着来路急速奔走,一直到出了大白山进了猎人村这才停住脚步。将我放在地上,他也跪在旁边大口喘着粗气。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关乎二叔的性命,老叔不敢再瞒着村里人。拉着我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村长家里,把前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村长姓苏,也是个老猎户,在猎人村当了一辈子村长,村里人也喊了一辈子苏村长,以至于后来都忘了他的本名叫什么。 听老叔说完,苏村长当时就急了,反手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那声音脆的都震耳朵:“胡闹!你们这两个小瘪犊子,那狼群是说笑话的么,还他娘的敢带着木森一块去。老张头要是活着,非得打断了你俩的狗腿子!”说完他立刻起身出去召集村里的猎人,套上皮袄背上长枪进山寻二叔。 老叔也想再跟着一块去,但是还没等走出门口就让苏村长一脚给踹了回来:“还去?没长心!?给老子跪在屋里好好反省!等找回了二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苏村长跟爷爷的关系非常好,体格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看上去凶神恶煞说话也很有威严。他走了以后,老叔就真的乖乖跪在屋里,低着头,流眼泪…… 我坐在苏村长家的炕头上,手里摆弄着那个木制弹弓,心里还在天真的琢磨着,家里的父亲怎么还在睡觉,山上的二叔怎么还不回来,地上的老叔怎么还不起来…… 苏村长和村里几个打猎的好手进了大白山找二叔,堪比狩猎季时候的规模,这一去就是一天一夜。我在苏村长家的火炕上躺着睡了一宿,老叔在地上跪着睡了一宿。第二天上午,苏村长回来了,进屋的时候眼珠子都是红的,看见仍然跪在地上昏昏欲睡的老叔,忍不住老泪纵横,扶起来将他搂在了怀里。 苏村长什么都没说,让老伴弄了一桌好酒好菜,跟老叔喝了个天昏地暗。从头至尾,老叔也没有问过一个字,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 后来我才知道,苏村长带着老猎户们几乎找遍了整个大白山,就连山顶上容易遇到白熊的地段都去了,可是没有找到二叔,也没有遇见狼群。一直到第二天大家的精神头都不好了,苏村长没办法只好放弃搜索,带人退了回来。不是他们不想继续寻找,寒冬的大白山,常人在外面一天一夜已经是极致。这个时候都没有二叔的消息,他就算没被狼群吃掉,也肯定是活不下去了…… 之后苏村长帮忙安葬了父亲,大白山的猎人不讲究火葬或者土葬,而是比较少见的雪葬。把尸体埋在大白山下一片常年不化的雪地里,不设祭祀,不立墓碑。父亲曾经跟我解释过,说身为猎人,在山上转悠了一辈子,死了以后也要留在山上。说的有文化点,这叫尘归尘、土归土。 当时的我对死亡没有太大的概念,总觉的父亲二叔和往常一样进山打猎了,只是这次去的时间久了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从那以后,我和老叔相依为命,因为父亲和二叔的事情,村里人对我们都非常照顾。老叔一直没有娶媳妇,别人问起来就咧嘴笑笑,也不回答。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只能自己凭着感觉猜测,可能是他找不到媳妇,也可能是他担心给我找了老婶以后,老婶会对我不好,或者还有其他别的什么原因…… 童年的时光快乐且短暂,十五岁那年,随着社会时代的发展进步,学习教育成为了至关重要的选择。老叔虽然一辈子生活在猎人村,却也从皮毛贩子的口中了解到这些。他知道,时代已经变了,让孩子接受高等教育要比抱着猎枪杆子上山打猎更有出息。于是他拿出了近几年卖皮子的所有积蓄,把我送到大城市,送进了校园。 我是猎人村唯一一个出来念书的,除了二叔之外,苏村长以及其他几个叔叔也不同程度的给予支持。我知道大家的好,也明白大家寄予在我身上的希望。在学校里直接跳级到初中开始念起,苦读十年大学毕业,彻底融入到了现代社会的生活,也成为了猎人村历史上第一个走出来的大学生。 受到家庭影响,我对动物非常了解,也比较喜欢研究各种动物的习性和分布,大学选择了比较冷门的‘动物科学专业’。毕业以后跑了几个月工作,投了数不清的简历,最后终于在科学院动物研究所里当了个临时工。 研究所涉及的范围很广,除了动物之外还包括农业、生态、环境和人类健康及其人与自然协调并存等方面的重大需求和科学问题。资历老的教授专家一般都坐在实验室里研究工作,而我们这些新晋的临时工则主要负责外出考察,收集各种资料和数据。 几个月后,一项新的任务派发下来,任务地点是大白山,任务内容是研究那片山脉上四季如冬的独特气候。大白山是我的老家,外出多年我正想回去看看,这刚好是个工作生活两不误的难得机会,于是主动跟导师申请执行这次研究任务。 负责带我的导师姓鲁,是个满头白发的老教授,脾气和善为人很好,听说我就是从大白山出来的,立刻就答应下来。还说到时候会亲自去到猎人村,看看我的家人和研究进度。 我拍着胸脯让鲁导师放心,拿到任务书以后直接坐上了回家的汽车。 到了猎人村,一切还是以前的模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我踩着积雪一溜小跑,兴冲冲的回到家里,大黄直接就扑了上来,尾巴摇的好像螺旋桨一样,它的心情跟我一样开心。 大黄是家里一条大黄狗的名字,是老叔养的猎狗,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却异常通人性。它今年五岁,在老叔的训练下,身上全都是可以看见的肌肉,牟足了劲跑起来甚至比汽车还要快。这些年我不在家,它就是老叔唯一的伙伴,也是跟老叔配合最默契的老搭档。 我抱着大黄稀罕了一会,推门正想喊老叔,却看见一个姑娘正提着暖壶往杯子里倒水。那姑娘十七八岁,模样还算俊俏,一身花色棉衣,梳着个长长的大辫子。我有些诧异,转头看向里屋,这才发现老叔正躺在火炕上睡觉,身上厚厚的盖了三层棉被,睡梦中还忍不住轻声咳嗽。 愣了几秒,我试探着问那姑娘:“张国安是我老叔,你……是我老婶吧?” 那姑娘听的脸蛋一红,随后眉眼一瞪:“张木森,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苏腊梅,岁数不赶你大,咋还能变成你老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五章 熊胆能治病 苏腊梅是苏村长的孙女,我比她大了五岁,离开猎人村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后来每次回来停留的时间都不长,也就没怎么见过她,现在一听这名字我立刻反应过来,也尴尬笑了笑:“腊梅妹子,都说女大十八变,这几年你的变化太大了,我实在没认出来……” 腊梅告诉我,老叔得了骇咳,病了有小半年了,怕耽误我念书就一直瞒着没告诉。老叔没娶媳妇,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亲人,所以苏村长就让她没事多帮着照顾照顾。 骇咳是一种比较少见的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症状就是咳嗽,一连几个月甚至几年都不见好,尤其阴天下雪,咳嗽的更加厉害,甚至都没办法走路。骇咳是土郎中的叫法,其实说白了就是气管炎和肺炎的并发症,不过村里没人懂得这些,所以骇咳也就变成了一种非常难缠的病症。 老叔最近的情况有些加重,除了咳嗽之外开始断断续续发烧,我坐在火炕旁边看着脸色发红的老叔,一想到这小半年他得了病都没亲人来照顾,心里一阵一阵愧疚。 让腊梅回去休息,我熬了些稀饭,晚些时候等老叔醒了喂给他吃。看见我回来了,老叔十分开心,笑着咳嗽,咳嗽着笑。每句话咳嗽的次数甚至比说出来的话还多。我想带他去市里的医院看看,可他却说什么都不肯去,一边咳嗽一边念叨:“咱身子骨硬朗的很,这点小病,抗一抗就过去了,去啥医院,那都是吃钱的地方,不去不去……” 晚上,我几乎一宿没睡,耳边充斥着老叔咳嗽的声音。不是被他咳嗽影响的睡不好,而是听着老叔被病痛折磨的难受心里不是滋味。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特意去到腊梅家给苏村长问了个好,接着说起了老叔的骇咳。苏村长叹了口气,略显无奈:“其实这不是啥大病,以前我也染过,啥事没有就是咳嗽,从白天到晚上咳得啥事都做不了。后来老张头到山上宰了头白熊,把熊胆挖了带回来,我吃下去三天就好了。 只可惜现在外面查的严,不让乱打猎不让乱拿枪,前两年过来一些人把村里的猎枪给缴去了大半。不能打猎卖皮子,村里年轻的都进城干活,除了腊梅之外就剩下一群老头子和小娃娃,我虽然还有枪,可是岁数大了,村里那几个老家伙也是一样,再也没有打白熊的能耐了。 我盘算着,等到了开春狩猎季,那皮贩子再过来,问问他有没有熊胆,我出钱买一个,贵点就贵点,赶紧把三子的病给治好。你也甭担心,好好照顾他,一会我让腊梅再给你送过去两只狍子,是前些日子我在山上套的,你熬点狍杂汤给三子补补身体。” 我谢过苏村长,留了些从市里带回来的水果糖给腊梅吃,接着回到了家里。陪老叔聊了会天,说一说这些年在城里的所见所闻,老叔满眼欣慰的看着我,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臭小子,总算没让我失望,总算没让我失望……” 不一会腊梅送来了两只狍子和一只野兔,让我拿了把尖刀送到院里,麻利的剥皮开膛清理内脏,帮着我熬了一大锅狍杂汤。之后又把野兔切成肉块,找两个铁架子担在灶膛余火上面,碳烤兔肉干。 老叔喝了两碗热汤,高烧总算是退了,躺在火炕上说着话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我起身走到院外坐在房檐下面,腊梅给我也盛了碗狍杂汤递到手里,接着坐在旁边:“木森哥,你带回来的水果糖可真好吃,城里是啥样子的,除了水果糖,是不是还有可多可多好吃的了?” 我笑笑:“城里的房子大,道路宽,街上有卖糖葫芦的。就是把山楂穿上,白糖化了,浇在上面。咬一口,外面是甜的,里面是酸的。外面是脆的,里面是软的。等有时间了,我带你去城里,买衣服,吃糖葫芦。” 腊梅听的咽了口唾沫,用力点点头:“嗯嗯,那说好了,等老叔病好了,你就带我进城玩去。” 提起老叔的病,我的心情又沉了下来。现在刚刚入冬,如果按照苏村长所说,春天狩猎季的时候去找皮贩子买熊胆,那意味着至少还要等三到四个月,而且还不排除皮贩子没有熊胆的可能性。一想到老叔还要连续发烧咳喘四个月,我于心不忍,又担心会出现其他更严重的问题。 喝干了碗里的狍杂汤,我抬起脑袋:“腊梅,你说大白山里的白熊好抓不?一枪打在脑袋上的话,也会死吧。” 腊梅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我没抓过,也没看咱村里有人抓过。前几年有一次狩猎季,村西的王大叔遇上过一回,他朝天开了一枪给白熊吓跑了。我爷爷说生气的白熊和不生气的白熊是两种动物,所以平常遇见了一定得学王大叔开枪把它吓跑,否则它身上皮厚油厚,子弹打在身上生气了,可就麻烦了。 不过我觉着,无论啥玩意都是血肉组成的,弱点都在脑子上。只要枪法准,子弹打进脑子里,再大的玩意也活不成了。” 当天晚上我想了许久,看着睡在旁边的老叔立时就有了劲头。老叔照顾了我半辈子,养我长大供我上学,现在到了我该报答他的时候了。于是,我打定了心中那个犹豫不决的想法——我要上山去打白熊,把熊胆带回来给老叔治病! 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宿,凌晨五点我就爬了起来,把昨天剩下的狍杂汤热了热,自己喝了一碗,给老叔在炕头摆了一碗。接着在侧边仓房翻出了老叔专门放宝贝的大红柜子,柜子里放着那把单筒猎枪,一袋子钢珠火药,两把长刀以及一把大弓。 猎枪和长刀都是老叔的专属装备,那把大弓则是父亲以前用的。我背上猎枪系好刀鞘,轻轻抚摸着那把大弓:“爸,你和二叔在下面过的还好吧。老叔对我很好,他就我这么一个亲人,我也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这趟大白山我必须要去,如果泉下有知,您别怪我,保佑我能顺利把熊胆给老叔带回来吧!” 说完我将大弓轻轻放回柜子里,里面穿上棉衣外面套上皮甲,等到天色亮的能看清楚路了,往怀里塞了几块昨天碳烤的兔肉干,带着大黄离开院子往大白山方向走去。 大黄跟我很有默契,不快不慢的跟在我身边,两只耳朵支棱着倾听周围的一切声响。走到村口,我停下来做了个深呼吸,抱着大黄在它的脑门上亲了一口:“老伙计,老叔的命就抓在咱俩手里了,咱们分分工,你负责找熊,我负责打熊。完事以后,熊胆是我的,熊肉是你的,怎么样?” 大黄摇着尾巴低吠了两声,好像在同意我的说法,我满意的拍拍它,正要起身往村外走却看到大黄忽然转了转脑袋,接着一个粗狂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站住,你要干嘛去?” 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苏村长和腊梅从后面跟了上来。苏村长脸色铁青,死死瞪着我仿佛眼珠子能吃人一样:“真是一窝下的崽子,一个随一个!本以为你读了几年书能比那几个崽子强点,没想到你这个小兔崽子更他娘的胆肥!咋?拿着杆破枪就敢进山打白熊,活腻歪了!?” 我摸着后脑勺咧嘴一笑:“苏村长,我看着老叔咳嗽心里也难受,不想他再继续受罪了。别看我在城里念了十年书,可是以前学的那些打猎本事可都记得牢牢的,你就让我去吧。放心,我知道白熊难对付,能杀就杀,不能杀我就回来,肯定不给你惹事。” 听完这话,苏村长忽的笑了,随即叹气道:“我哪是怕你惹事,我是怕你出事!算你小子有良心,放心,我今天不是拦你,是给你送帮手来了。” 说完,腊梅往前走了几步,她也早就全副武装起来,左肩背了把短枪,右肩背了个箭筒,身上侧斜跨着一张木弓。摸着大黄跟它打了个招呼,大黄也开心的绕着她跑了一圈。 我皱皱眉头,有些不敢相信:“腊梅,你一个姑娘家……能行吗?” 苏村长轻哼一声:“你呀,远不如她。别看腊梅是个姑娘,上山打猎的本事在你们这代年轻人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如果没有她跟着,我才不敢让你个虎孩子进山!去吧,早去早回!” 半信半疑的点点头,我让村长放心回去,接着和腊梅一起出了猎人村,进了大白山。 起初我还在发愁,打熊的同时怎样才能保护着腊梅。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苏村长说的一点没错,在上山打猎的过程中,腊梅绝对是个行家。两人并行,用不着我保护她,只有她保护我的份。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这趟进山我们却遇上了比白熊更加可怕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六章 初进大白山 自从老叔病了以后,整日在火炕上躺着,别说出来打猎,就连下地去趟厕所都有些吃力。所以大黄也有些日子没进山了,这次跟着我们进了大白山,终于是彻底撒了欢,前前后后跑的拈风带雪,别提多开心了。 我和腊梅踩着积雪跟在后面,一边往山里走一边闲聊。我对腊梅打猎的本事很是好奇,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可怎么看也看不出面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竟然是个打猎好手。腊梅被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蛋快走了几步:“进山不看路,你总看我干啥,小心陷进雪洼里没人管你!” 我笑了笑,也追赶上去:“腊梅,打熊之前咱们是不是得有个计划,否则大白山这么大,得什么时候才能找见白熊?” 腊梅应声道:“白熊皮子白的跟雪一样,随便趴在雪坑或者雪洞里,你从它身边路过都未必能发现。所以白熊不能用眼睛去找,得用东西来引。现在天冷,山上的熊多半都窝在雪坑里冬眠。咱们先上山,等过了山腰到山顶上面,找见熊洞以后再开始动手就行。” 腊梅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大概意思。白熊虽然身子庞大,可鼻子异常灵敏,只要处在下风口,稍有些其他的气味都能有所感知。腊梅的意思是先去山腰上面白熊出没的地方找到熊洞,然后想办法弄出一些食物的香味。白熊在洞里冬眠至少睡了一两个月,说不饿肯定是假的,所以必定会寻着香味出来找吃的。 到时候我们提前布置好陷阱,或是夹子或是大坑,将诱饵放在陷阱上。白熊贪吃,一定会上当,等困住了白熊再瞄准脑袋送它去投胎,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这些都是腊梅早就想好了的,只要中途不出现什么意外,既完美又安全。也正因为腊梅脑袋里都是这种稳妥的办法,所以苏村长才会放心的让她陪着我来找白熊。如果我只身一人过来,肯定不会用这种办法,找到熊洞以后直接摸进去,趁着白熊没醒直接一枪打在脑袋上在睡梦中将它解决。 当然,如果一枪能打死,也算是完美计划。如果没打死,那白熊今年冬天的‘口粮’就不用犯愁了…… 踩着积雪往山上走十分浪费体力,每一步都要踩的结实,否则非常容易滑倒。整整十年没有进山,我的身体素质大大打了折扣,从猎人村刚刚走到山口就开始气喘,腊梅则步履轻松像没事人一样,走在前边笑着说道:“就你这点力气,别说白熊,连咱家里的大公鸡都追不上。” 我尴尬的笑笑,尽量加快了速度:“你不知道,我上了十年学,现在脑袋里装了不少东西。知识也是有分量的,所以走慢点也算正常……” 话虽这么说,可玩笑归玩笑,为了能早点回去,我还是咬着牙紧跟在腊梅后面。腊梅也看的出来我体力的确有些跟不上,所以故意放慢了速度来等我。紧赶慢赶,等去到山腰那片平地上,已经是上午十点,太阳高悬,阳光照射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可能是因为积雪收声的缘故,大白山里一片沉寂,一路上我没有看到任何活的东西。偶尔听到几声鸟叫,也是‘空山不见鸟’,只能闻其声,未能见其形。 在山腰一块石头旁停下来休息,我问腊梅是不是最近几年打猎打的太多,所以把山上的动物都打没了,怎么垮了半个山头都看不到一直动物。 腊梅把围巾接下来,抖了抖上面哈气凝结成的冰渣:“最近几年限制打猎,大白山的动物不但没少,反而比以前还更多了。你看不见不代表没有。那些野兔、灌子、獐子只有在晚上才会出来,白天基本见不到踪影。大一点的狍子、狐狸、狸鼠虽然出来,但警觉性很高,嗅到气味或者听见声音,不等你看见就已经跑了。” 说完抬头看看四周,随即指了指不远的一颗柏树:“看那颗柏树左边的树杈上有个黑色的小圆球,模样跟树疙瘩很像的那个,那是白麻雀。这种鸟现在大白山上最多,不过看着大,其实是羽毛厚。水瓢那么大的雪麻雀,拔了毛还没有巴掌大,放火上一烤收收水分,两口就吃没了。” 我眯着眼睛找了半天,最后也没看到所谓的黑色小圆球。腊梅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将身上的木弓取了下来,反手抽出一根长箭熟练的抵在弓弦上,几乎都怎么瞄准,眨眼之间就射了出去。 长箭在刺破寒风直奔柏树,紧接着就看到树上有个什么东西被打了下来,转着圈掉落在地上。大黄迈开步子飞奔过去,绕一圈跑回来,嘴里已经多了一只羽毛雪白脑袋乌黑的麻雀。那只长箭还穿在麻雀的身上,从胸膛射入背后穿出,力道和角度控制的极好。 我看的都呆了,没想到腊梅弓箭玩的这么好,忍不住竖起个大拇指夸赞道:“真厉害!用文化词来形容,你这叫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腊梅听不太明白,但知道是在夸她,抿嘴一笑将长箭拔下来塞回箭筒里,雪麻雀则用结实的细线缠住爪子挂在了箭筒边缘:“下套的诱饵有了,咱接着走吧。” 这片山腰平地就是当年我们遇上狼群的地方,我已经找不到当年躲避的那块石头,不过那段经历却记忆犹新。当时我没有什么太大感觉,直到后来年龄大了才越发后怕。那一道道风驰电掣的白色魅影,震人心弦的风吼狼啸,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可是跟那匹银灰巨狼的死亡对视仍然让我记忆犹新! 过了山腰平地再往上走就是白熊出没的区域,腊梅下意识放慢了速度,上山的方式也从笔直向上变成了倾斜前进。因为我们要开始寻找白熊的踪迹和它们所冬眠的雪坑或者山洞。 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也是对猎人在耐力层面上的考验,无论抓什么东西,没有足够的耐心和耐力,永远不会成功。 我们围着大白山绕了小半圈,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在山上更深的地方,动物也变的更加活跃,偶尔我能在雪坡上看到一两只野兔或者其他大型生物的踪迹。 从凌晨开始出发,穿着十几斤重量的棉袄和皮甲走了整整一上午,我只觉得腰酸腿酸,小腿就好像系了几个铅块,每一步都变的越发吃力,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找错了方向,否则怎么可能一上午都没发现任何白熊的踪迹。 腊梅很有耐心,睁着一双滴溜圆的大眼睛左看右看。积雪中所有的特殊痕迹和不同寻常的变化都被她尽收眼底。 来到大白山南侧的坡面,另一处半大的平地出现在眼前,腊梅站在山坡上扫了一圈,面色顿时就变得严肃起来,轻喊一声:“有了!”随即加快速度往前跑去。 一听说有发现,我也来了尽头,踩着她的脚印追到近前,就看见平地下面有许多杂乱无章的动物脚印,纵横交错的织会在一起。我能认出来的有那么四五种,狍子的,兔子的,山猫的,还有一种犬科生物的,不像是狼,却很相似。其中就包括着熊掌印,而且因为熊掌印最为硕大,所以极为显眼。 蹲下身子看了看掌印方向,腊梅通过周围地形稍加推断,沿着山坡一侧往前走了五十多米,果然在深处靠角落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洞口! 那洞口高度不到两米,几乎快被积雪封住,周围雪印杂乱并且熊掌脚印明显增多,一直延伸的雪洞深处。 通过附近的山体形状,我能推断出这个雪洞很深,并且内部是山洞,外部还有一部分被积雪覆盖变成雪洞,是典型的白熊栖息场所。 找到洞口就成功了第一步,在大白山里晃悠了大半天,我对腊梅打猎的本事已经彻底信服。于是让她动脑安排,我则动手出力,严格按照计划执行,争取早日抓到白熊。 腊梅也不含糊,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确定好最佳的抓捕场所,接着她去旁边收集干柴生火,让我开始往下挖雪洞。 白熊的体型很庞大,后退站立起来高度甚至能超过两米,不过它们不会跳跃,站起来是多高,最多也就是那个高度,所以雪坑挖到三米左右就能将其困住。 前半段的积雪比较好挖,如同棉花糖一般,一铲一大堆。等到挖没了积雪变成土地。泥土被冻的冰凉梆硬,挖起来就要多耗费些力气。 三米深度的大坑,我挖了整整一下午,腊梅也在旁边帮忙,中途不知道休息了多少次,大冷的天硬是累出了一身热汗。 晚些时候,深坑终于挖好,腊梅找了几根树杈搭在上面,轻轻盖上积雪。接着将不远处火堆燃烧过后的余炭转移过来,把那只雪麻雀直接放在了上面。 充当诱饵的麻雀不能拔毛剥皮,就这么整体放在炭火上,炭火烧焦了羽毛同时也烤熟了皮肉。等到一定程度皮肉被烤的炸裂,香气就会立刻扩散开来。这个位置距离熊洞很近,又是上风口,坡上吹下来的寒风将香味带入熊洞。虽然真正能吹进洞内的只有星点香味,可是对于白熊来说,已经足够了。 忙完这一切,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躲起来耐心等待,一旦白熊循着味道出来找肉,肯定会掉进雪洞之中被死死困住。等到天亮以后,我们去结束了它的性命开膛取胆就行了。 我们带着火堆去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避开熊洞所能涉足的范围,在背风的坡下挖了个小型雪洞,将火堆放置在洞口。这样既能提供源源不断的暖流,还能防止其他野兽过来骚扰。 我和腊梅坐在雪洞里,大黄则趴在火堆旁边守在洞外,两人一狗就这么静静等待着白熊落入陷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七章 火狐狸 夜晚的大白山并不安静,甚至比白天还要喧闹几分,我坐在雪洞里,能听见寒风肆虐的声音,火堆干柴劈啪爆响的声音,山鸟的啼鸣以及一些不知名动物的奇怪叫声。 腊梅靠在我身边闭着眼睛,虽然在睡觉,但是并没有熟睡,短枪和木弓就放在手边,一旦有什么问题能立即作出反应。 这一天忙下来我折腾的不轻,身上又累又乏,就想回到家里的热炕头上好好睡一觉。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在山野上过夜,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紧张和激动,听着洞外各种奇奇怪怪的响动,我脑海里始终在胡思乱想。 大黄静静的趴在火堆旁边,始终支棱着两只耳朵,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抬起头来左右看看,确定没问题以后再重新趴下。它是个值得信任的老伙计,所以我们根本不必太过谨慎,只要有危险,大黄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吠叫提醒。 雪洞里一点都不寒冷,坐在里面甚至有几分暖流扑面而来。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就那么看着洞外火堆上的火苗来回闪烁,看着看着就自己闭上了眼皮。 我也睡的很轻,朦胧中甚至还能依稀听到外界的声响。我能感觉的到,大概在半夜的时候腊梅醒了一次,爬出去给火堆加了些干柴,之后又钻了回来。 一夜无话,凌晨我被腊梅轻轻脆响,睁开眼睛发现外面依然黑着天。火堆上还有光芒,大黄也站了起来,正瞪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观察四周。腊梅把短枪背在身上,木弓拿在手里,轻声说道:“刚才我好像听见南边有动静,应该是陷阱有收获了,咱赶紧过去看看,不然让白熊跑了,再想抓就难了!” 听说白熊上套了,我忽的就坐了起来,三两下将装备都套在身上,又在火堆里摸了根最粗的枝干当火把,和腊梅一起小心翼翼的往陷阱方向摸了过去。 这时候刚刚凌晨四点多,天色还没有开始变亮,夜幕下的大白山完全被一片墨汁般的黑暗所笼罩,即便举着火把,七八米开外也看不清楚。 小心翼翼的往前摸了二十多米,还没等走到近前大黄就放慢了速度,将身体微微匍匐在地面上,同时喉咙里不断发出‘呜呜呜’的低声吼叫。这是有情况的征兆,很明显它也发现了什么东西,而这个东西就在陷阱方向。 我下意识把猎枪拿在手里,迅速检查了一遍弹药和扳机,确认没问题以后将枪口对准前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来到陷阱周边,能明显看到地面上多出了一个坑洞,腊梅之前搭在陷阱上面的树枝已经完全被踩断坍塌,和前来偷吃的家伙一起掉进了深坑之中。 我心中大喜,没想到抓一只白熊如此容易,正想着回村以后怎么跟老叔吹牛,走到陷阱旁边借着火把光芒往坑内一瞧却瞬间傻了眼睛。 只见深坑里并没有什么白熊的影子,而是趴着一团火红色的东西,大小跟野兔差不多少。那似乎是某种动物,只不过皮毛是红色,掉下去以后爬不出来,所以就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一颤一颤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从小在猎人村长大,虽然没怎么上山,却看过父亲老叔和二叔抓回来各种各样的动物,带回来各种各样的皮毛。其中大多数动物的皮毛都是白色的,也有灰色或者黄色,可红色皮毛的生物却是从未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腊梅也是愣了,眯起眼睛瞧了半晌也没看出是个什么玩意,于是随手在地上攒了个雪球扔下去。雪球正打在那东西的身上,它惊的换了个角度后退几步,正面终于露了出来。直到这时候我才看清楚,原来那是一只狐狸,怀里还抱着那只被烤熟了的雪麻雀。这家伙贪吃的厉害,都已经落入深坑自身难保了,不想着怎么逃命还在狼吞虎咽的吃着麻雀肉,宁死不做饿死鬼! 与此同时腊梅也认了出来,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难色:“这是火狐狸,我爷爷以前遇到过,说是稀罕玩意,不好抓。木森哥,要不咱给它弄出来放了吧?” “放了?那怎么行!”我一瞪眼睛:“有个词叫物以稀为贵,意思是说越稀少的东西越之前。这玩意的皮毛红的像火一样,看着就惹人稀罕,带回去来年卖给皮贩子,绝对能大赚一笔!苏村长只是说不好抓,又没说不让抓。咱是猎人,好不容遇上了,哪有不抓的道理!” 腊梅看着深坑里的火狐狸,心中也有些痒痒:“这皮子看上去是挺讨喜的,要是真能卖一笔大钱,爷爷肯定开心!” 举着猎枪瞄了半天,我关了保险收了枪。因为我们想要火狐狸身上这张红彤彤的皮子,如果用猎枪或者弓箭,肯定会让皮子发生破损,到了贩卖的时候会大打折扣。这些我和腊梅都明白,于是我到附近找了根成人胳膊粗细的树干,折去了周边枝叶以后当做木棒,重新来到深坑边缘,对准那火狐狸的脑袋就狠狠砸了下去。 大坑很深,木棒也很长,不太容易控制方向。只听一阵闷响过后,我不知道是否打中了那火狐狸,却能看见它已经歪倒在地上没了反应。 一击致命,我咧嘴笑了笑,接着扔掉树干纵身跳了下去。凑到近前先是用脚尖试探着踢了踢,那火狐狸的确已经没了反应,犹如一堆死肉摊在地上。我揪着脖子后面的皮毛拎在手里,在腊梅的帮助下爬出深坑,接着举起火狐狸掂了两下:“这玩意分量可不轻啊,少说也得有个二十斤……” 话没说完,就在我把火狐狸举到半空的时候,它竟然忽的睁开了眼睛,下半身往高一抬直接就尿了出来。 我完全没有防备,下意识往前伸了伸胳膊,可还是被火狐狸尿滋了一身,胸前的皮甲和棉袄上都是尿液。与此同时,一股又腥又骚的味道扑面而来。那种尿液味道浓,劲头大,就好像海鱼和茅厕混合在一起的腥臭味一样,不止是难闻,而且辣眼睛,熏的我不得不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 火狐狸挣扎的很厉害,挺直身体拼了命的蹬腿。可就算是这样,我也始终没有松手,咬紧牙关死死捏着它的后颈。在皮甲口袋里随便摸了摸,找出一段用来布置陷阱的纤细丝线,将那火狐狸的四条腿系在一起捆了个严实,这才松手扔到旁边的雪地里,交给大黄看着。 我胸前全是那种刺鼻的尿液,我拧着眉毛硬撑了几秒,随后还是没能忍住,弯腰蹲在旁边呕吐了起来。腊梅也立刻跑过来,从地上抓了几把雪往我的皮加上蹭。尿液被积雪稀释了不少,味道终于没有那么刺鼻,尽管依然极其难闻,可至少能让人睁开眼睛了。 蹲了几分钟,我把昨天早晨喝的狍杂汤和晚上吃的野兔肉都给吐了个干净,摸出水袋子漱了漱口,那股难受的感觉终于被压了下去。咳嗽几声,看着旁边被‘五花大绑’的火狐狸出声骂道:“这个小畜生,还真他大爷的聪明,知道自己在深坑里爬不出来,还明白躺地上装死!幸亏我反应的快,否则这一泡尿滋在脸上,别的不说,眼睛都得给熏瞎了……” 腊梅有些心疼的看着我,里三层外三层从衣服内兜摸出来一块之前我送的水果糖:“以前只听说过黄鼠狼被抓住的时候会放臭屁,滋尿的狐狸我也是第一次遇见。实在不行你吃块糖吧,等回去以后把衣服换下来就好了。” 我说了声谢谢,结果水果糖放在嘴里,辛甜的果味充斥在口腔中,终于将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重新布置好了陷阱,我们拎着那只火狐狸回到了昨晚休息的地方。这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放亮,我吐的腹中空空,坐在火堆旁边又吃了几块兔肉干。 那只火狐狸被捆着蹲在旁边,在大黄的注视下不敢乱动分毫,嗅着兔肉干的香味直舔舌头。就像个小大人一样眼巴巴的看着我吃,一双圆圆的小眼睛充满了狡黠的目光。 我觉着好笑,看着它轻哼一声:“都说狐狸最聪明,可你却因为贪吃栽了跟头。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抓住的了,还嘴馋!你都给狐狸这个种族丢人!” 在火光的照耀下,那火狐狸身上的皮毛也增添了几分艳彩,腊梅在旁边看着忍不住连连赞叹:“这狐狸身上的皮子可真漂亮,红红彤彤就好像着了火一样,怪不得要叫它火狐狸。” 我把嘴里的兔肉干咽下去,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这畜生精明的很,你看它现在老老实实的,其实心里指不定在憋什么坏水。刚那泼尿阴湿了我里边的棉袄,味道还呛得厉害,我到雪洞里脱下来清理清理,你受点累,给它宰了把皮子剥下来吧。” 腊梅点点头,从身上摸出匕首拎着火狐狸走到了稍远些的地方。我钻回到雪洞里,解开皮甲扣子正要往下脱,突然听到‘啊’的一声惊叫。 那是腊梅的声音,我立刻端着猎枪冲出去,跑到外面正遇上腊梅跌跌撞撞的跑回来。她满眼惊慌,跑到我旁边一脸恐惧的指着身后:“木森哥,那火狐狸……着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八章 捉狐惊熊 听腊梅说完我就懵了,火狐狸虽然名字叫火狐狸,可毕竟是个动物,怎么可能自己就着火了? 绕过腊梅我又往前走了几步,瞧着地上的火狐狸仔细查看,顿时也是一惊。就看见那只火狐狸躺在雪地里,火红色的皮毛上竟然真的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火光。火焰不算很大,和同色的毛发交织在一起若隐若现,随着寒风左右摇摆。那只火狐狸身处火焰之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瞪着一双幽幽的小眼睛看着我们。 我心里有些诧异,但并不害怕,毕竟这玩意体积很小,即便真的着火了对人也造不成什么威胁。走的近一些,我看得更加清楚,那淡淡的火焰对火狐狸自身竟然没有任何伤害,它的皮毛也仍然在随风飘荡,丝毫不受影响。只是身上原本系住腿脚的细绳却接连被烧断,不等我做出反应,火狐狸挣脱束缚忽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四脚并用着往远处奔逃而去! 能自己冒火的动物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此刻看到那火狐狸跑了也没想太多,只知道到手的稀有狐狸皮不能就这么丢了,抱着猎枪连手套都没顾上戴,紧跟在后面就追了上去。腊梅看见我追着火狐狸跑了,生怕会出点什么事情,跑回篝火旁拿起自己的短枪和木弓,也寻着我的脚印跟了上来。 那火狐狸正常情况下本应该跑的飞快,眨眼间就能消失在人的视线。可是它前腿的细线被那种无名之火烧断了,但两只后腿还连在一起,虽然可以行动却也迈不开步子,导致逃跑的速度大幅下降,憋足一口气快跑了几步,我竟然慢慢追了上去,跟它之间的距离约拉越近。 火狐狸也察觉到了我在身后越追越近,惊慌之余乱了方向,穿梭在雪地里见路就跑见洞就钻。十几秒的功夫往南跑出去五六十米,一转身钻进角落的雪洞里没了踪影。 我眼睁睁看着它跑进雪洞,也只好在洞口边停住了脚步。其实以那雪洞的高度我完全可以追进去,再有十米的距离就能将其追上。可这就是昨天我们发现的白熊洞穴,里面如果没东西还好说,万一真蹲着只正在冬眠的白熊。非但抓不到火狐狸,估计我自己也得被留在里面。 我刚刚停下,腊梅和大黄也追了上来,看着雪洞开口问道:“咋的,那火狐狸跑进熊窝子里去了!?” 我点点头,喘了几口粗气:“这家伙只顾逃命慌不择路,专找隐蔽的地方往里钻。不过没事,熊洞不是兔子窝,只有这么一个出口。一会我找东西把雪洞给堵上,先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熊。如果没熊就摸进去抓它,给这畜生来个瓮中捉鳖!” 腊梅有些茫然:“鳖?咱不是要抓狐狸么,跟鳖有啥关系?” 苦笑一声,我正想跟她解释解释这句成语的意思,旁边的大黄突然对着雪洞狂吠起来,同时匍匐在洞口中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东西。紧接着就看到一团火红色影子从雪洞深处的黑暗中显现出来,那正是刚刚的火狐狸,它已经彻底挣脱了细线的束缚,跑起来如同一支带火的离弦长箭,直冲洞口想要突破我们的围堵。 这个雪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确未必能拦住它,可是加上腊梅和大黄就不一样了,两人一狗将洞口死死堵住。眼睁睁看着火狐狸飞奔过来,它借着奔跑的冲力踩着洞壁一跃而起跳了两米多高,竟然从腊梅的头顶飞跃了出去。腊梅虽然反应快,无奈身高不够,伸出的双手扑了个空。 火狐狸跑起来十分灵活,可是一旦跳上半空就露出了破绽,双脚离地导致它无法再控制方向,只能自由落体坠向地面。我算准了它下坠的轨迹,后退几步抬手一抓,准确无误的掐住了它的脖子,不等落地就直接给拎了起来。为了防止它再次撒尿,我掐着脖子将它的正面对准前方,如此一来就算撒尿也滋不到我身上。 可能是知道撒尿没用,也可能是肚子里已经没了玩意,火狐狸蹬了蹬腿不再挣扎,只是小胸脯剧烈起伏的喘着粗气。 我站直了腰板,看着手里的火狐狸冷笑一声:“你这畜生,还真有点本事,但是肯定没听过一句话叫‘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算你倒霉,狡猾的狐狸遇上了我们这两个好猎……” 最后一个‘手’字还没等说出来,大黄又再次吠叫起来,这次叫的比刚才凶了几分,同时盯着雪洞缓步后退。腊梅见状顿时变了脸色,张了张嘴吧正欲讲话,就看到有个硕大的雪球从黑暗中显现出来,随即一声熊吼响彻山林…… 那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白熊,没想到它竟然直接从雪洞里冲了出来,虽然身子笨重但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经行至洞口,至此我才真真正正的看清楚来自大白山的白熊。 白熊外表看起来很像北极熊,但是毛发要比北极熊长了许多,除了鼻子和眼睛之外,甚至连爪子都是乳白色的。它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凶神恶煞,相反给人的第一印象还多少有些可爱,就像是一个两米高度的毛绒玩具,走起路来身体一歪一扭十分滑稽。 不过这种可爱的感觉只是瞬间,跑到洞口,白熊张开嘴巴发出了第二声怒吼,口中长长的獠牙和拉着粘丝的唾液让人不寒而栗。我心中没有太多想法,脑海中所有思绪瞬间都汇总成了一个字:跑! 面对熊类生物,最忌讳两种做法。 第一是转身逃跑,尤其是直线往前跑。熊类生物看似身体笨重,实则速度极快,成年熊类奔跑起来甚至能追上汽车,所以无论什么情况,人都跑不过熊。 第二是倒地装死,民间有很多传闻说熊不会吃死的东西,所以遇见熊直接躺在地上装死人就能躲过一劫。可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熊不是傻子,它分得清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如果真的躺下装死,下场只有一种,那就是‘弄假成真’…… 正确的做法要视环境而定,因为熊类有着庞大的身躯,所以不擅长攀爬。周围如果有陡峭的山坡,可以往坡上逃跑。没有山坡就选择一些地势较高难以到达的位置,两种方式都能比较轻松的把熊甩掉,最大化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此刻看到近在咫尺的白熊,我顾不上许多,招呼了一声大黄让它赶紧快跑,随即拉着腊梅转头向着最近的一颗柏树跑了过去。 那颗柏树有两人抱起来那么粗,很是结实,行至近前腊梅灵巧的攀爬上去,找了一颗比较粗壮的枝干,将双腿盘在上面倒挂下来,伸手把我也拉了上去。 骑在距离地面七八米高度的树干上,我微微松了口气,低头往下看去,却发现那只白熊并没有追赶上来,而是蹲坐在雪洞旁边,不停的用鼻子沾染地上积雪,之后再用爪子将积雪擦掉,来来回回往复循环。 腊梅的眼睛比较尖,细看一番顿时找出了缘由:“白熊脸上那些白毛有些发黄,好像是火狐狸的尿液。肯定是刚才那只火狐狸跑进熊洞撞上了白熊,滋了一泡尿又逃了出来。白熊鼻子最好使,脸上沾了狐狸尿,不被那种腥臭熏的发狂才怪!” 我恍然大悟:“难怪那畜生刚才被我抓住了也没撒尿,原来全都滋到白熊脸上了!哎,火狐狸呢,跑哪去了!?”说着话我才突然发现,刚才遇见白熊心里紧张,只顾着逃命却忽略了被抓在手里的火狐狸,这时候它早就没了踪影,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 一只火狐狸,抓了三次跑了三次,我们这两个‘好猎人’最终没斗过‘狡猾的狐狸’。我满心不甘,却也只能放弃,转头看向下面的白熊:“腊梅,这白熊怎么办,咱们两把枪,能给直接打死吗?” 腊梅非常肯定的摇摇头:“不行,咱这枪打的都是散珠子,距离近了还好说,稍远一点就没啥用了。而且这白熊皮厚肉厚,能打死还好说,打不死再发了狂,咱躲在树上都不一定安全。现在至少知道洞里有熊,咱还是等它擦完脸回了洞,再重新下套子吧。早晨起来我在那边看见有山鸭子的脚印,那东西个头大味道足,白熊一定能上当!” 我点点头,让腊梅坐稳了别掉下去,接着俩人就这么并排骑在树上看着树下的白熊,等待它重新回到雪洞里面。 狐狸尿的味道的确让白熊吃了不少苦头,它趴在雪地上足足蹭了十几分钟,脸上的毛发都蹭掉了一些这才终于缓和过来。抬眼看看四周,接着用两只后脚作支撑,像人一样将身体直立了起来,把鼻子抬到最高,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东西。 就在我以为白熊找不到火狐狸踪迹就该重回雪洞的时候,它却重新趴在地上抬起了脑袋,目光直指我和腊梅所在的大柏树! 腊梅看看树下白熊又看看我胸前皮甲那圈污渍,脸色顿时变的难看起来:“不好,这是上风口,你身上的味道还没散尽。那火狐狸滋尿的帐,白熊恐怕要算在咱们身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九章 死里逃生 腊梅说完我也有些慌了,瞪着眼睛问道:“火狐狸滋尿的帐凭什么算在咱们身上,再说咱们蹲的这么高,就我胸前这点味它也能闻见!?” 话音刚落,就看到那只白熊已经一摇一摆的走了过来,停在树下抬头看了看我们,接着直立起身子在柏树上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看似很随意的一抓,却硬生生撕扯下了一块脸盆大小的树皮,如此之大的力道,倘若拍在人的身上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腊梅紧紧抱着柏树树干,压低了嗓子小声回应:“咱们骑在树干上,山风从背面吹向山脊,正好把味道带过去。白熊的鼻子比狗还好使,寻常动物身上的气味在几里地之外都能寻着风找见,更别说你身上这股子腥臭味。它在睡梦中被滋了一脸狐狸尿,现在火狐狸跑没影了,就只有你身上还带着那种尿味,不找你找谁?” 我有些哭笑不得,哈了几口气暖暖手,也换了个安稳的姿势坐好:“那这事情可麻烦了,它上不来咱下不去,就只能这么耗着。万一这畜生直接躺在树下冬眠了,咱俩还不得被冻成冰坨子。” 腊梅摇头:“不会,皮厚归皮厚,毛子再多也知道怕冷,不然它就不会钻进雪洞里睡觉了。多等一会吧,等它发现自己上不来,或许就走了。” 我们在树上说着话,白熊在树底下也没闲着,来来回回绕了几圈,连挠带啃,把树皮都撕扯下来一大片,散落在附近的雪地上。眼见着没办法上树,白熊张着嘴巴低吼了几声,接着将身子往树下一卧,竟然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从树根开始啃了起来!尖锐的獠牙与柏树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不多时,白花花的树沫子就在身下堆了薄薄的一层。 我没想到白熊还有这么个技能,腊梅也没有想到,虽然两人所在的这颗柏树足够大粗够足,可是面对白熊的猛烈进攻也多少显得有些脆弱。她不停的探着身子往下张望,观察柏树的情况,唯恐白熊会真的把树给啃倒。 就怎么啃了有接近十分钟,地上树沫子虽然不少,但这毕竟是一颗参天大树,少说也得生长了有几十个年头。白熊顶多是给柏树肯出了一道伤口,要说硬生生把树给啃断,估计没有个把小时根本做不到。白熊没有那么大的耐心,而且连续啃几个小树大树,再好的牙口也经受不住。 发现这个方法行不通以后,白熊彻底停了下来,抬起脑袋用两个小眼睛看了看我们,接着不甘心的吼了两声,转身一歪一扭的离开。它并没有回到雪洞,而是往反方向的山坡下面走去,步伐沉重却并不缓慢,几分钟以后就彻底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中。 我跟腊梅对视一眼,没敢立即下去,顶着寒风又在树上等了七八分钟,确定那白熊的确没了动静,这才抱着柏树主干滑了下去。 重新回到地面,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柏树的根部,侧面已经被白熊啃的一片狼藉,上面的牙印清晰可见,那些种种痕迹都在证明着白熊到底有多么凶狠。坚硬的树木尚且如此,倘若换成血肉骨头,放在它口中岂不是和嚼棉花糖一样的简单…… 松了口气,我把手指放在嘴里吹了声口哨,召唤刚才跑远了的大黄。接着抬头伸出胳膊,去接应上面的腊梅。 腊梅爬树的本领其实要在我之上,不需要接应也能下来。可她毕竟是个姑娘,而我是个男人,该有的责任心还是得有。而且腊梅也很享受被我照顾的感觉,明明能直接一跃而下,却还是踩住我的手掌缓缓往下滑。 就在我即将把腊梅接在怀里的时候,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犬吠,接着就看见大黄从远处发了疯一样飞奔过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吠叫,仿佛在焦急的提醒着什么。 腊梅警觉的抬了抬脑袋,原本是下树的动作瞬间就变成了上树,双腿勾住最近的一根树干向我伸出了手:“快上来,那白熊没走,它摸过来了!” 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四周,余光一扫,这才看清楚在十几秒开外的一处雪坡下面有个巨大的白色隆起。它跟周围的雪景完美融合在一起,正在悄无声息的往我们所在的方向移动。直到大黄的吠叫声响起,那东西也忽的站了起来,展开四只宽厚的爪子飞也似的扑向了前方。 白熊的速度极快,一步三米的往前狂奔,眨眼间依然来到近前。我没想到这东西看上去憨傻,实则竟然如此聪明,还知道假意离开然后伺机埋伏!这么近的距离,再想上树已经来之不及,我只好让腊梅赶紧爬上高处,接着调转身子奔向附近的雪坡。 逃跑的时候我故意围绕着柏树挂了个直角弯,以此来减慢白熊的速度。白熊也是彻底发了狠劲,奔走到我身后四脚撑地直接飞扑上来,前掌一爪子拍过来就勾住了我的皮甲。 先前在雪洞的时候我已经解开了皮甲的扣子准备脱下来清理棉袄上的狐狸尿,后来那只火狐狸突生异变,导致我始终忘了把口子系上。也正是因为这个细节,救了我一条性命! 皮甲的质地非常坚硬,被熊爪勾住后直接拉着往后退去,我用力这么一怔,顺势褪掉了皮甲,整个人从其中金蝉脱壳,身轻如燕的往雪坡上狂奔。 白熊的鼻子灵敏,可眼睛不太好使,厚厚的眼皮一睁一闭都需要时间。勾住了皮甲还以为勾住了人,一把拉倒自己面前就把硕大的身子压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咔嚓一咬这才发现有些不太对劲。睁开眼皮看见我已经跑远顿时更加生气,张着大嘴就追赶上来,尽管我们都在跑,可速度相差太大,它几乎是直线向我逼近! 腊梅在树上看的着急,摸出身上的木弓连着射出来七八支长箭,她的命中率很高,二三十米的距离打中了五支箭。长箭全都插在白熊的后背上,箭头深深嵌入皮肉,随着白熊的跑动晃了晃去。 弓箭虽然有一定杀伤力,可是对皮糙肉厚的白熊来说起不到致命性效果,相反身上的疼痛彻底激怒了白熊。它把一切怒气的释放点都锁定在我身上,速度更快,更加凶猛。当我跑到雪坡下方的时候转头查看,白熊刚好追到了身后,飞扑上来张开大嘴,目标正是我的脑袋! 我没有时间去闪躲,也躲不过白熊宽大的身子,只好将手里的猎枪当做武器往上一撑,刚好顶进了那张血口之中。顺势扣动扳机,若干钢珠在火药的推动下从熊口中爆发。 老叔这把单发散弹枪的特点就是威力大,从熊口爆发直接把白熊的后脑都喷出了个血窟窿,一枪毙命,白熊也瞬间没了反应,庞大的身躯瘫软下来将我压了个结实! 这是一只成年白熊,体重在四百到五百斤之间,被它压在底下我有一半身子都嵌进了积雪当中,别说挣扎,就连呼吸都有些吃力。 我正在努力的把从白熊身下往外面挪蹭,远处的腊梅和大黄看见白熊没了动静也纷纷抛了过来,腊梅急得都快哭了,一边去翻动白熊的身体一边呼唤着我的名字,声音都带着哭腔。大黄也咬住白熊的一只熊掌拼了命的想要将其拖走。 蹭了半天,我从熊头侧边探出半个脑袋,看着腊梅咧嘴傻笑:“你说的没错,无论啥玩意都是血生肉长的,弱点都在脑子。只要打对了地方,一枪就解决了。嘿嘿嘿……” 看见我没事,腊梅也放了心,用力抬着熊身子帮我出来。我那把猎枪还插在熊口里,胳膊沾了不少白熊的血液和唾液,另外还有一些类似脑浆的胶状体,三者混合起来味道比那火狐狸尿液也好不到哪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白熊翻过来,腊梅开膛取了熊胆,剁了熊掌,我则拔出长刀剥了熊皮。这只白熊身上的肉很厚,皮子也极好,只是上百斤的重量只靠着我和腊梅两个人肯定是带不回去的,我们只能先取重要的东西,剩下的回村再带人来取。 于是趁着上午天色较暖,我们直接在原地挖了个雪坑,把白熊剩下的部分放入坑中再用雪埋上。这样能让尸体尽快冷却,同时阻挡气味的散发。否则就这么扔在大白山上,过不了多久就得被山上的其他野兽占了便宜。 处理好白熊,我们不耽误时间,拿着熊胆熊掌和熊皮立即返程。回去的时候轻车熟路,再加上多数都是下坡走起来也轻松,稍陡一些的地方直接就能坐在雪上划着下去,下午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就顺利的回到了猎人村。 我直奔家里,刚走进院子正听见老叔在屋内嘶吼:“你咋能不拦着啊!这都两天一宿了,我这条烂命不要紧,可木森是老张家唯一的根啊,他要是出点什么事,我死了都不知道咋跟大哥交代!咳咳咳……不行,我得上山去找他!咳咳咳……我得上山去找他……” 话毕,房门被忽的拉开,就看到老叔拿着棉袄要往外走,苏村长则拉着胳膊不让走。俩人拉扯几下,一抬头正好看见刚刚进院的我和腊梅。望着我身上背的那张厚厚的白熊皮毛,苏村长欣慰的笑了,老叔的眼角则泛起了泪光…… 老叔的眼睛一泛泪花,我也跟着心酸,放下熊皮迎上去跟他拥抱了一下,老叔却皱了皱眉头:“木森,你这身上一股子啥味,拉屎沾衣服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十章 干柴烈火 进屋以后,我和腊梅你一言我一句的将进山以后这两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让苏村长和老叔感兴趣的不是白熊,而是那只狡猾神秘的火狐狸。 苏村长端着自己老旧的茶缸,一边吸溜着茶水一边说道:“你们这俩娃子运气可真好,我在这大白山上转悠了一辈子,也从来没见过那玩意长什么模样,只是听我的老爹说起过。据说那东西是个灵物,常年栖居在山缝里边,开春和入冬各出来一次。而且警惕心理极强,稍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就能跑没了影子。 以前我老爹遇见过一次,就在入冬的晚上,他打了六只雪耗子正拖着往回走,突然觉着身后的分量越来越轻,转头一瞧,正看见一只皮毛火红的狐狸跟在后面贪嘴呢! 我老爹那本事可不是你们这些小鸡仔能比的,百米之内就连一只麻雀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就是这么警惕的一个老猎人,让火狐狸跟在后边偷吃,硬是丝毫没有察觉,等转过身子的时候,三只雪耗子都只剩下了皮毛骨头,而那火狐狸的肚皮则圆滚油亮,嘴角还沾着雪耗子的血迹和毛发。 换做是寻常畜生,我老爹肯定一枪就给打死了,可是这种火狐狸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觉着好奇,又觉着那皮毛着实稀有,就没舍得开枪。故意将剩下的雪耗子全都放在地上,在中间放了个临时的套子。想要等那火狐狸一路贪吃钻进套子,将它活捉了。 扔下雪耗子,我老爹假装离开,实际躲在了不远的一颗大树后面。眼睁睁看着那狐狸一点点吃到套子的位置,接着竟然转着身子绕了过去,把前前后后都吃了个干净,只留下了一个空空的套子。 我老爹没想到这畜生竟然如此聪明,当时也来了气头,端着猎枪就开始往前追。可那火狐狸就像生了翅膀一样,发现有威胁,身上的红毛都支棱起来,三跳两跳没了影子。我老爹追不上,打来的雪耗子又被啃了个干净,气的单手叉腰对着林子里一顿大骂,发誓非得要把那畜生给抓住,剥皮抽筋,拆骨炖肉。 骂完了八辈祖宗,我老爹就回了村里,晚上预备了十几个硬套子,准备第二天老早上山,别的不抓,专门奔着那只火狐狸去。谁知第二天拎上套子背着猎枪,老爷子一开门却差点被绊了个跟头,仔细一瞧,只见门口整整齐齐的摆着六只雪耗子,除外还有一些杂乱的脚印,看形状,正是狐狸爪印!” 这段故事苏村长应该跟腊梅讲过不止一次,她也旁边接着说道:“我太爷爷说,是那只火狐狸听见他的叫骂,担心自己会被抓。所以又悄悄的还了六只雪耗子。后来太爷爷就没上山,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从那以后进山虽然也多有留意,却再也没遇见过。爷爷说这么多年过去,那玩意肯定绝户了,没想到又被咱俩给遇上了。” 听完了老一辈人的故事,我忍不住啧啧称奇,没想到动物也有思想,也明白恩怨情仇。在这之前如果听到这个故事,我肯定会对真实性有所怀疑,不过有了这两天的经历,我对这些传说,尤其是火狐狸通人性的程度,深信不疑! 晚上我把皮甲和棉袄翻来复去的洗了七八遍,皂角都搓没了大半,那种腥臊味道终于被彻底清除。熊胆让苏村长带回家去,用土法子处理调制,不多时腊梅就端着一碗墨黑色的液体送了过来。老叔一口全都喝下去,没过多久脸色变红体温开始上升,整个人也变的有些昏昏沉沉,躺在火炕上半睡半醒的说着胡话。 我有些担心,腊梅安慰说这是正常现象,苏村长说了,无论多热都别晾着,把火炕烧热乎了,盖上两层大棉被,就那么捂着。 晚上我几乎没怎么睡觉,不停的往灶台里添柴,给老叔盖被子。腊梅陪我到深夜,哈欠打的一个接一个,最后被我强行赶回去休息了。 热热乎乎的躺了一宿,第二天老叔身上大汗淋漓,内衣和裤子就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我给他打了温水擦擦身上,接着换身干衣服。老叔身上的温度已经下来了,但仍然在睡觉,睡梦中已经听不到咳喘的声音,脸色也变的红润起来。 苏村长一大早就组织了村里的几个老家伙,没舍得来折腾我,让腊梅带着进了大白山,寻着昨天的路线在山腰的雪坑里挖出了已经冻成冰坨子的白熊骨肉。 我躺在老叔旁边睡了一上午,醒来的时候苏村长他们已经回来了,老叔也睁开了眼睛。他背靠在墙壁上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虽然身子还有些虚弱,但咳喘明显是好了,从睁眼开始就没有再咳过一声。 四百多斤的白熊肉被苏村长带回来,给猎人村的各家各户都分了点,村里的人几乎什么野味都吃过,可唯独这白熊肉算是稀罕玩意,这下全能跟着一块尝尝鲜。同时我和腊梅也在村子里出了名,谁见了老叔都连连夸赞,说咱猎人村的手艺总算有了后人。年纪轻轻就能抓一头白熊,以后肯定了不得。 老叔的病好了,我也做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走访了村里不少老猎人,听他们讲述年轻打猎的经历,记录大白山里的独特气候和动物分布,将所有资料都详细的整理到一起。腊梅也陪着我一起,在我和各位老人之间相互介绍,一脸好奇的听着故事看我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吃了白熊胆,老叔身体恢复的很快,半个月不到就完全康复,又变成了曾经那个打猎好手。闲暇之余,老叔会习惯性教我一些关于打猎的知识和注意事项,另外也培养我玩刀的本事,说什么时候我能玩的比他厉害,他就把自己那两把宝贝长刀送给我。腊梅则给我做了把趁手的木弓,我教她写字,她教我射箭,每天欢声笑语,日子过的也算快乐。 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本子上记载的信息和故事越来越多,我和腊梅之间也凑的越来越近。村里就我们两个年轻人,年龄差的不算太多,豆蔻年华青涩心起,男男女女的心思自己就冒了出来。 临近年底,我带她进了趟城,吃了糖葫芦棉花糖,买了件新衣裳又扯了块花布料,之前答应她的事情全都实现了。另外我又买了些水果糖和鞭炮以及红纸和毛笔。回村以后,动手写了一沓‘福’字分发给村民。 这是猎人村历史上最喜庆的一个年,家家都贴着红彤彤的福字和对联。成挂的鞭炮被我拆分成若干小鞭炮,和水果糖一起平均分给孩子们算是新年礼物。 大年三十晚上,我和老叔在苏村长家里一起跨年,腊梅在城里打工的爹妈也都回到了城里,一大桌子人顿了小鸡炒了菜,包上饺子再摆一壶烧酒,说着话聊着天好不开心。 我也喝了两杯烧酒,随后带着腊梅出去放鞭炮。腊梅换上了新衣服,头发也放了下来,一改往日刚强的性格,羞羞答答的抱着胳膊躲在我身后。鞭炮声响起,院内火光闪烁声音震天,腊梅也紧紧的缩在我怀里,露出半个脑袋偷偷的观看。 我搂着腊梅,心跳开始加速,借着酒劲胆子也大了起来,拉着她一溜烟跑回了自家的柴房里。大黄也跟在我们后边,不过走到柴房门口就被我拦住,悄声跟它说道:“老伙计,里面少儿不宜,你就在门口给我放哨吧,万一老叔回来了,可千万给个信号……” 大黄舔了舔我的手掌,接着身子一转坐在了门口,半抬脑袋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观察四周。 我关好门,如狼似虎的把腊梅扑倒在角落里,伸手去解扣子。腊梅小脸红扑扑的,抓住我的手小声说道:“木森哥,这不好,咱俩还没结婚呢……” 我在她脑门轻轻亲了一下:“你喜欢我吗?”腊梅点点头:“喜欢……”我柔声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有啥不好的。苏村长和老叔早就商量咱俩的事了,等过了年我就进城,给你买首饰买衣服,跟你领证结婚。” 一听这些,腊梅翘着嘴角偷笑,胳膊也松到两侧任由我随便。我褪去她的棉衣,看着里面粉红色肚兜和白花花的肩膀顿时血气膨胀,扑上去正欲缠绵,腊梅突然说了一句:“木森哥,我怎么觉的有点冷?” 我笑道:“三九的天,不冷才怪。没事,一会你就该热乎了,哈哈哈……” 说着话,我也抬手去解自己的棉袄口子,扯开衣领的确觉得有些寒意。那种冷不是来自温度的高低,而是一种寒风入骨的阴冷,就好像有寒风吹进来了一样。 感受着冰冷,我顺着寒意转头看向侧面,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只见距离我们三米开外的窗子被敞开了一条半掌宽度的缝隙,在窗子后面,趴着个巨大的影子,一只黑灰色的眼睛正在透过缝隙直勾勾的盯着我们!那股阴冷的寒风,正是从缝隙之中鱼贯而入。而那只眼睛的目光,远比寒风要更加冷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十一章 狼王进村 身为一个近乎成手的猎人,我立刻就看出那并非是人的眼睛,而是某种猛兽!我惊的身上一阵阵发酥,轻轻将腊梅前胸敞开的棉袄又重新盖上,随即在手边摸了把木凳子当做武器。 腊梅已经进入了状态,对于我的反应有些不解,顺着目光抬头一瞧,看见那窗口的黑影也是一怔,整个人瞬间就从地上坐了起来。 我与那只眼睛相互对视,它似乎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巨大的身子猛然往前一窜,直接将窗子彻底顶开,一身银灰色的皮毛顿时硬如眼帘。直到这时候我才彻底看清楚,那只黑灰色眼睛的主人竟然是一匹体型硕大的巨狼。它的皮毛呈银灰色,体长在两米左右,站起来起来差不多有半人之高。 从窗口一跃而进,巨狼直扑向前,隔着几米的距离我甚至都闻到了那张血盆大口里散发出来的腥味。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反应极快,看见那巨狼扑上来直接将手里木凳当做武器狠狠甩了过去。随即拉着腊梅往门口跑去,想要逃出学堂,将巨狼困在屋内。 木凳砸在巨狼的脑袋上几乎解了体,可巨狼却丝毫没有受伤,硬生生承受了一下,紧接着一跃而起跳上半空,直扑我和腊梅。当两人拉开学堂木门的时候,巨狼已然扑了上来。它的目标似乎并不是腊梅,而是我一个人,一张血盆大口直奔我的脖颈。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再加上巨狼来势汹汹,我根本无法在瞬间彻底脱身。千钧一发之际,只能用力将腊梅推出了门口,自己顺势平躺在了地上,举起两只胳膊做好了跟巨狼拼死一搏的准备。但是不等巨狼扑在我的身上,一道黄色影子从门外飞奔进来,直接将巨狼扑倒在地上,随即猛烈的撕扯咬打起来。 那是大黄的影子,它巨狼相比整整小了一圈,可还是毫无畏惧的扑了上去,一狼一狗重重摔在地上,张开嘴巴相互撕咬。没过几个回合巨狼就利用体型优势将大黄压在了身下,用一直前腿抵住大黄的嘴巴,直接咬上了它的喉咙。这一口十分致命,直接就撕碎了大黄的喉管,即便如此,大黄仍然死死的咬住巨狼的前腿,使他无法自如的行动。 在他们争斗的时候,腊梅已经去到临边的仓房拿出了老叔的短枪,甩手向我扔了过来。我接住猎枪,打开保险推上枪膛,对准屋内的巨狼就扣动了扳机。巨狼体型虽大但十分灵巧,似乎知道猎枪的杀伤力,在我开枪的同时纵身一跃,沿着之前跳进来的窗口又跳了出去,随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那一枪打了个空,钢珠将地面都砸出了几个坑洞,大黄横躺在屋内,张着嘴巴身体一抽一抽,源源不断的血液从已经血肉模糊的喉管里流淌出来…… 看见大黄如此模样,我眼珠子瞬间就红了,连忙放下猎枪冲了过去,紧紧捂住它受伤的喉管让腊梅赶紧去找老叔。 几分钟后,老叔带着些许酒意跑了回来,看了看大黄的伤口脸色也随即变的阴沉。沉默几秒,他摸了摸大黄的脑袋,手指都在颤抖:“大黄,谢谢……” 虽然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可我还是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大黄对于我们来说并非是宠物,而是家庭里的一位成员,它为了救我而牺牲了自己,我怎么可能会不难受。 前前后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大黄停止抽动彻底闭上了眼睛,四肢无力的耷拉下去。我紧紧把它搂在怀里,一边流泪一边摇晃,多希望它是在装死,一咕噜马上又能爬起来…… 大年夜的晚上,我和老叔还有腊梅带着大黄的尸体去到了村外那片积雪不化的永冻之地。找见了父亲和老叔的坟墓,挖开积雪将大黄也埋在了旁边。整个过程老叔没有说一句话,就默默的挖坑,默默的埋坑。安葬了大黄之后从身上摸出一小坛烧酒,让我们先行回村,说他想一个人再跟大黄待一会。 大黄对于老叔来说要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在我外出上学的这些年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大黄陪着老叔一起度过。或许在老叔的心里,他早就已经把大黄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或者是老伙计。我知道老叔有很多情感需要发泄,所以拉着腊梅往回走去,没走多远,就听到了老叔轻轻哭泣的声音…… 回到猎人村,我们直接去了苏村长家,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苏村长听完也是面色严肃,沉声说道:“大黄没了,的确让人心痛,它陪了儿子那么多年,是个难得的老伙计。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那匹巨狼,狼群已经有很多年没下过大白山,今天怎么会出现在猎人村里,还跑出来伤人。 对了,你们赶紧出去,把在外面放炮玩耍的娃子都叫回去,万一再遇上巨狼可就麻烦了!” 听苏村长这么一提醒我才立刻反应过来,因为今年我带回来不少鞭炮,所以这时候一群孩子还都蹲在外面饶有兴致的放炮玩耍。而那只巨狼跳窗而逃以后不知道是否离开了猎人村,如果离开了还好,倘若没离开再遇上那些孩童,事情可就变的更加严重了。 于是我也顾不上在为大黄而伤心,连带着苏村长一家子全部动员,到村里各户让他们看好自家的孩子。猎人村不算很大,一圈通知下来很快全村都知道了巨狼进村的事情,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刚刚回到苏村长家,屁股还没等坐热就看到有个人风风火火的跑进了院子。 那人是村西头陈老四的媳妇,她连外套都没穿,一路小跑进了屋内,找见苏村长急声说道:“村长,俺家的小强还没回来,这村里其他孩子都回家了,你说说小强能跑哪去。老四把村里都找遍了,现在去村外找了,你说,可不能被巨狼给叼走吧!?” 小强大名叫陈阿强,是陈老四的孙子,也是村里所有孩子年龄最大的一个。平时玩心比较重要,连陈老四两口子都管不了,但是非常听我的话,平时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所以我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苏村长安慰了几句,让他们别太担心,接着又马不停蹄的出去寻找。我自然也不能闲着,既然村里边都找了,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去了村外。出了家门没等走到村口,就看到一个人影从远处小跑着过来。行至近前借着月光仔细一瞧,那人影竟然是老叔,他怀里还抱着个孩子,正是失踪不见的陈阿强! 陈阿强已经昏了过去,小腿上的棉裤几乎被撕碎,腿肚子也被扯去了一块皮肉,一路走过来,血液滴滴答答淌了一路。 将孩子迎进苏村长家里,村长赶紧给包扎处理了一下,老叔一边帮忙一边解释,说自己在村外坟地喝了半坛烧酒,给大黄倒了半坛。发泄的差不多了就往村里走,结果没走多远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寻着声音过去一瞧,正是沉阿强趴倒在雪地里,下半身鲜血已经染红了雪地。 看见老叔,陈阿强就晕了过去。老叔打量四周也没发现那只巨狼的踪迹,忙着救人所以就抱着陈阿强先跑回来了。 陈阿强的伤情不算太大,只是被扯去了一块皮肉,苏村长用土法子调了些药泥敷在伤口上,接着就让陈老四夫妇俩把孩子给抱回去了。 出了这么两档子事情,整个大年晚上家家关门闭户,人心惶惶的过了这么一个糟心的年。没了大黄,我心里难受,整日闷在家里也不出去,腊梅过来找了几趟都让我给打发回去了。 很快半个月过去,到了正月十五。巨狼再也没有出现,村民也放松了许多。十五晚上,苏村长在家里煮了汤圆,让腊梅来喊我和老叔过去一起吃。看我整日苦着个脸,老叔也生气了,瞪着眼睛骂道:“大黄去了,我比谁都伤心,可活人还得活,日子还得过。一个大老爷们连这点事都撑不起来,以后别他妈说你是老张家的种,老张家没你这样的孬种!” 被老叔骂了一通,我脸上感觉火辣辣的,自我调节了一番发现的确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总不能因为大黄的让以后生活都乱了套。正想着起身去苏村长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我做了个深呼吸:“老叔,你别生气,我知道了。估计是腊梅又来叫了,咱们赶紧走吧,别让苏村长等着急了。” 说着话我穿鞋下地,拎上外套正要出去,敲门声再次响起。我喊了声‘来了’,拉开把手正欲开门,老叔却轻盈的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拦住,随即低声说道:“别开门,这动静有点不太对劲!” 这么一说,我也反应过来,因为猎人村并不是很大,家家户户都能攀上亲戚。平日里串门都是门口喊一嗓子,然后推开就进,从来没有说礼貌敲门的习惯。腊梅来我们家更是如此,就跟回自己家一样,根本不会这么客气。 跟老叔对了个眼神,我悄声回到里屋,爬上火炕趴在窗口,探着身子往院外一看,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在门口的位置,就看到半月前那只巨狼后腿支撑站立起来,抬起前腿收起利爪,像人一样正饶有节奏的敲着房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十二章 趴门槛 我不怕狼,甚至还有些憎恨,因为我的父亲、二叔还有大黄都是死在这种动物的血口之下。小的时候亲人离世没什么太大感觉,前些天大黄死的时候,我恨不得抱着猎枪直接冲进大白山,直接端了山上的狼窝! 不过此刻呈现在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让人恐惧,我从来不知道一只狼竟然能如此模仿人类,而且还模仿的惟妙惟肖。倘若不是透过窗子亲眼看见,我绝对不会相信这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来自一只站立起来的白狼! 白狼没有发现趴在窗口的我,用两条后腿支撑着身体,直立起来趴在门板上,将掌下利爪收起了一半,接着利用坚硬的部分‘当当当’的敲着房门,那声音就好像人在用手指头轻轻敲门一样。 我能看到它的大半个身体,看到它一只黄黑色的眼睛,看见它那张往外喷吐着哈气的血盆大口。从窗口到门口,相隔不到三米,这一次我看得清楚,在那只狼眼上面额头的部分,有三道倾斜的抓印疤痕。疤痕的位置不生长毛发,隐约露出些白粉色皮毛,所以看起来格外清晰! 我记得这个印记,那是我对父亲和二叔那件事情为数不多印象深刻的东西。当时二叔被狼群追着跳下雪坡,老叔抱着我往回奔逃的时候,站在远处跟我对视的那只狼王额头上就有着三条爪印疤痕。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这一幕我记忆犹新,所以此刻再次看见,这三道印记立刻激发了我的记忆,我心里也紧跟着‘咯噔’一声:这只,是狼王! 呆呆的看着门外的狼王,我整个人都愣住了,说不上来是紧张还是恐惧,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都忘了去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老叔站在门前,自己那把老猎枪已经端在了手上,他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凭借着多年打猎的经验已经猜出来外面那东西并非村民。缓步走到门前,他将枪销推上膛,伸出一只手拉开门闩,枪口直指外面。以那把老猎枪的威力,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就算是狼王也得被轰成一堆肉渣。 就在老叔给猎枪上膛的时候,那一声细微的金属碰撞声让门外的狼王竖起了耳朵,就在我脑袋左右一转看向老叔的几秒钟里,再转向窗外,狼王已经没了影子,只在雪地上留下了一连串清晰的脚印…… 狼王消失的同时,老叔也猛的拉开了房门,举起枪口同时自己往后退了一大步。 空荡荡的院外有阵阵寒风灌进屋内,老叔皱着眉头看了几秒,随即关了保险放下猎枪,将那两把宝贝长刀带在身上迈步走了出去。来到院外附身看了看地面脚印,面色更加严肃。 直到这时我才从发呆之中反应过来,起身一溜小跑跟到院外:“老叔,刚才敲门的东西,那是……” “狼王!” 不等我说完,老叔就接着说道:“不对劲,要出大事情,走,去找苏村长!”随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我带上房门跟在后面,脑袋里一连串问号,想不明白老叔怎么就知道刚才敲门的是狼王,又为什么会说要出大事情。不对劲,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苏村长家,正遇上腊梅从屋里出来,看到我们她开心一笑:“我正要去找你们,来了正好,热乎的汤圆刚出锅,糖心的,可甜了,我去给你们盛。” 老叔点点头,直奔里屋,看着正坐在炕头上喝烧酒的苏村长沉声说道:“大叔,狼王来了,就在刚才,俺家院子里趴门槛!” 一听这话,苏村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倒了杯烧酒示意老叔坐下来细说。老叔坐在对面,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紧接着又说出了心里的猜测。听完以后我才明白,刚才他为什么会说不对劲,要出大事情。 原来自从猎人村建成以来,几代人更换,这么多年过去,狼群虽然有时会下山来骚扰。可大部分都是冬天大雪封山抓不到动物,所以才下来偷鸡偷鸭,偶尔也有伤人事件,但极少发生。并且身为领袖,无论什么样的行动,狼王都会是坐落在最后方指挥的那一个,根本不会亲自冲锋陷阵。 ‘趴门槛’是一个顺嘴的说法,也来源于一个很久远的传说。以前的老猎人说,狼的领地意识很强,正常情况下,如果你上山进入到它们的领地,狼群真的会把人撕碎了吃掉。可是如果离开了自己的领地,它们的凶性则会大大减弱,比如大雪封山到村子里来,只是想要吃些牲畜来填饱肚子,倘若有人阻拦,为了自保才会伤人,大多数情况还是会以逃跑为主。 还有一种极特殊的情况,那就是有人得罪了狼群或者狼王,狼王会寻着他的气味找到家里。天黑以后,像人一样用后腿支撑站立起来,半收利爪,饶有节奏的敲响房门。这个时候人的警惕性最低,并且晚上睡觉了衣服穿的也少,开门的时候双臂敞开刚好露出了胸膛,狼王会直接飞扑上去,将人按在地上咬住脖子,撕碎了喉咙来报仇! 这种情况,就叫做‘趴门槛’! 也正是因为如此,猎人村的村民都养成了一种生活习惯,那就是去别人家串门的时候,要么推门直接进去,要么敲门的时候嘴里也同时吆喝着:“xxx,开门啊。” 我在城市里生活了十年,所以根本没有这些习惯,去了别人家都是礼貌性的敲敲门,等屋里的人问话以后才开口回应。而老叔和腊梅等人则不一样,腊梅每次去家里找我,刚进院子嘴里就会喊着:“老叔,木森,我来了。”之前我一直没怎么在意,直到现在才发现这竟然是一种安全习惯! 狼王趴门槛这种事情,就连苏村长也只听说过一次,这唯一的一次还是发生在我的爷爷张振泉身上! 当时爷爷奶奶还年轻,刚刚有了父亲。那个神秘的独眼男人带领着自己的队伍进了大白山,最后一个人逃回来却又被一种神秘的动物拖走。事情到了这里还不算完,收了那枚假眼,一家三口回屋睡觉,后半夜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敲门。 起初爷爷以为是寒风吹了冰锥子撞门的声音,没去理会,可是过了一会才发现不太对劲。的的确确是有东西在敲门。爷爷从火炕上起来,一边穿鞋一边问着:“大半夜的,谁啊。” 来到门前,手都已经扶在了门闩上,外面依然没人回应。爷爷留了个心眼,弯腰透过门缝往外一瞧,正看到一张巨大的狼脸!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情况,惊得他这个老猎人都倒吸了口凉气,顺嘴骂了句‘你娘的’!转身就进屋去拿猎枪,等再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了动静…… 爷爷也知道趴门框的传说,数九的天硬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第二天去跟苏村长说了这事,把门口的血迹也清理了一番,本以为狼王还会来趴门框,可从那以后却再也没有出现…… 听完了老叔的讲述,苏村长沉沉叹了口气:“寻常人跟狼群结不了啥大仇,当年我就猜测,肯定是那伙人到大白山上干了缺德事,才给狼群盯上。老张头收了那人的假眼,狼王就以为那人还没死,所以才找到家里去趴门框。狼这玩意记仇,三子,那假眼还在家里放着吧,兴许它还是奔着假眼来的!” 老叔点点头没有说话,自顾自喝着烧酒若有所思。我坐在旁边却微微有些紧张,因为那只狼王先是去了柴房,接着才去正房,它的目标不像是假眼,更像是在找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十三章 进山灭狼 狼王接二连三的出现在村子里,而且不是伤人就是趴门槛,这件事情必须要重视起来。 苏村长填了袋烟,点燃以后一边用嘴唇吧嗒着一边自语说道:“寻常状态下狼不会进村,进来也是晚上偷鸡偷鸭,可这次不一样了。牲畜啥事没有,人却伤了一个,要是没有大黄,腊梅和木森怕是都要出事情。狼群的背后一定有狼王,狼王的背后一定有狼群,这是百年不变的规矩,这事情,没那么好办!” 说着,他抬起脑袋看看我和腊梅又看看老叔:“木森,你陪着腊梅去把村里那几个管事的老家伙都叫过来,大家伙坐一起商量商量。三子,你回去找找那颗假眼,拿过来看看到底有啥问题,好几十年都过去了,为啥狼王还死盯着不放。” 老叔点点头,放下茶杯闷头走了出去,我和腊梅也跟在后面。出了院子老叔往东回家拿假眼,我和腊梅往西到村子里面去找那几个辈分比较高的老猎人。 路上,我牵着腊梅的手,腊梅羞羞答答的把脸扭过去,小脸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害羞,脸蛋粉红却面带笑容。走了几步,她放慢速度:“木森,刚才在你家院子里,真有狼王趴门槛啊?那狼王长啥样子,那天在柴房我都没看清楚。” 我沉了口气,应声道:“狼王的样子……比普通的狼更大一些,更凶一些,另外……好像还更聪明一些。它知道模仿人类敲门,也知道隐藏自己的踪迹。虽然以前我在学校里了解过狼群和狼王的习性,不过这次亲眼所见,它的聪明程度还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以前的老人总说动物也能成精,我看那只狼王就已经成精了……” 说起这个,腊梅突然紧张了几分,不由自主的往我身边靠了靠,眼神中闪过几丝恐惧的神色:“你……你别瞎说,动物真要能成精,那还了得……” 看着腊梅的状态,我忍不住笑了:“作为咱们猎人村第一女猎手,之前在山里遇上白熊你都不怕,这怎么还怕上狼了?” 腊梅掐了掐我的胳膊,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动物啥的我都不怕,可是那些个精了鬼了的就不一样了,反正你以后别再说这个了,怪渗人的……” 在村子里转了一小圈,我们几乎通知了所有老猎人,除了一个生病腿脚不好的,其他人都穿衣服戴帽子去了苏村长家。 最后一个通知的是村子北边的余爷爷,余爷爷名叫余年,是爷爷那辈最年轻的一个。他今年才四十多岁,比老叔大不了多少,可辈分放在哪,他管苏村长叫大哥,所以老叔得叫他一声于大爷,我们也得喊一声余爷爷。 猎人村里一共两个光棍,老叔算一个,余爷爷则是另外一个。老叔是为了我所以不找老婆,而余爷爷纯粹是因为相貌问题找不到老婆。 年轻的时候,苏村长得了骇咳,爷爷进山去杀熊取胆,当时余年跟着同去。俩人设了陷阱抓了熊,爷爷把熊肚子剖开取胆,余年就走到正面想要弄一颗熊牙做坠子。谁知那白熊还没死透,嘴巴虽然没力气再咬人,可舌头依然能动。就在余年将熊口掰开的瞬间,伸出宽大的舌头在他脸上舔了一口! 白熊的舌头可不是柔柔软软的,舌面上都是锋利如针的弯勾倒刺,只是轻轻蹭了一下就直接刮花了余年的半张脸皮。当爷爷听到惨叫声抬头查看的时候,余年捂着自己的半张脸已经疼的摔倒在了雪窝子里。爷爷就近弄了些药草,嚼碎了敷在余年的脸上,等俩人带着熊胆回去的时候,余年脸上的药草和血迹已经结痂长在了一起。 后来在家里养了半年,结痂全部脱落,整个人也彻底恢复,可脸面却已经不是以前那张脸面。白熊这一口,舔掉了他的眼皮,舔歪了他的鼻子,就连脸蛋上的血肉都舔没了一块。整体看上去,余年就像是个‘阴阳人’一样,左边是正常人脸,右边则皮包骨头如同骷髅一般,任谁看了都有些心惊胆战,他也因此得了个‘鬼脸’的外号。 就因为这半张骷髅脸,余年自己有积蓄,却始终没能讨上媳妇。苏村长帮忙介绍过不少,可女方一看见他那张脸就说什么都不肯了。时间一长,岁数大了,余年也就认命了,一个人在家喝喝酒种种菜,就打算这么活到死了。 所以每当提起当年往事的时候,苏村长都会一遍两遍的说,整个村子里他最感谢两个人,一个是我爷爷张振泉,一个就是‘鬼脸’余年。 小时候孩子们都害怕余年,遇见了也绕着跑,我没什么印象。现在长大以后明白事理,我和腊梅闲着没事也会去看看余年,进城去买东西总记得给他也带上一份。余年一辈子没媳妇,自然也没孩子,对我们就格外亲切。时间长了,看习惯了,我非但不觉得他那张‘鬼脸’可怕,反而还感到很亲切。 回去的路上,我们把狼王的事情简单说了说,余年听后也是面色严肃,当即加快了速度边走边说:“狼群都在大白山顶上没雪的地界,极少会下到山外,狼王更是从来没进过村子。这是个大事情,搞不好,得进山灭狼!” “进山灭狼!?”腊梅瞪大了眼睛:“一群狼,有这么危险?还非得追到山上去?” 余年抬头扫了一眼猎人村,神色变的更加复杂了一些:“苏大哥说的没错,狼群的后面一定有狼王,狼王的后面一定有狼群。从初一到现在,狼王带着狼群一直潜伏在四周,可是你们看看,莫说狼影,雪地上就连个狼印子都没有。你们别小看这些畜生,有些时候,它们比人厉害,比人聪明!” 回到苏村长家,屋子里已经满满当当的挤了十多个人,都是猎人村的骨干,一顶一的老猎手。看大家的状态,苏村长应该已经把事情都说了,老叔也坐在人群之中,不过我却并没有看到那颗所谓的假眼。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了半天,最后得出来的结论竟然跟余年之前所说的一样,要进山灭狼!这里所说的‘灭狼’,并不是指去山里杀光狼群,而是找到狼窝干掉狼王。 整个狼群的行动轨迹全靠狼王来指挥,这次狼王进村也是一样,不管它们出于何种目的,一切都是由狼王带领着行动。所以只要干掉狼王,狼群就会溃散一段时间,之后选举出新的狼王继续着以后的生态循环。 这是一种比较暴力的解决手段,却也是大家的无奈之举,如果猎人们不主动出击,就算防备的再怎么严密,我们在明狼群在暗,以后一定还会有伤亡出现。到时候才知道后悔,就什么都晚了。 灭狼行动决定下来,一个崭新的问题接踵而至,那就是灭狼的队伍如何组成。村里虽然家家都是猎户,个个都是猎手,可毕竟抵不住岁月的摧残,大部分人都跟苏村长一样有心无力,再想跟年轻时候一样山上山下的折腾,根本不可能了。到了老叔这辈,大部分人都进城打工,剩下的不是身体有病就是腿脚不便。 环顾满满一屋子人,真正有能力和体力进山灭狼的只有四个人,那就是老叔,余年,还有我和腊梅这两个年轻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十四章 孝大于天 村里每个人的情况老叔心里明明白白,所以几乎没怎么犹豫,抬头就把目光看向了余年:“余大爷,这村里有本事能活动的,就剩咱爷俩了。你也有年头没再上山了吧,要不这次,咱再去大白山上走一遭?” 余年站在屋子一侧半靠着墙壁,咧着嘴巴似乎在笑:“小三,你这么一说,俺这手心还真有点痒痒。不过只有一点,俺那杆‘老烟枪’两年前让人给收走了,上山之前,你得给咱整把趁手的玩意。” 老叔嘿嘿一笑:“没问题……” “没个屁的问题!”话没说完,苏村长就瞪起了眼珠子:“你俩去干啥?上山打兔子?下套子?俩人就想上山捣狼窝,咋的,脑瓜子进雪沫了!?” 说着他从火炕上下来,直起腰板活动了一下筋骨,转动眼珠看着面前这些老猎人:“你们这几个老家伙,谁身子骨啥样我比你们自己还清楚,前几个月进山去拉熊肉的时候,我看一个个跑的比那十八岁小伙子还欢!都别在热炕头窝着,有枪的擦枪,有刀的磨刀,全当是冬季狩猎了,都去!” 其实说到上山,这几个老猎人都比较兴奋,毕竟几年没折腾过了,心里和手上都痒痒的不行。不过苏村长话说的很硬,但其实是外刚内柔,有些身体情况实在不允许的他心里也清楚,仔仔细细的安排了一番,让那些的确不适合上山的都留下来,毕竟猎人村也需要有人来守护。 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下午,一支二十个人的老猎人队伍就这么组成了,大家都散去各自回家,像苏村长说的那样,有枪的擦枪,有刀的磨刀,做着上山之前的各种准备。 在苏村长的计划之中,老叔自然要去,可进山的队伍里却没有我和腊梅两个人的名字。这一趟的目标是大白山顶那片传说中的无雪之地,要跟数量未知的狼群打交道,凶险程度如何他们心里一清二楚,所以才不让我和腊梅同去。 关于大白山顶的景色,在我们这一代孩子的心中始终是个迷,因为大白山是一座永冻山脉,山上四季如冬积雪常年不化。而老人们却说山顶上阳光普照花开遍地,具体是什么景象,只有爷爷那辈的几个老猎人真正见到过。因为山顶既是美丽的,也是危险的,那里是狼群的地盘,也是猎人的禁地。倘若没有要命的事情,不会有人上去自讨苦吃。 腊梅一直想看看花开遍地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所以搂着苏村长的胳膊死缠烂打非要跟着一起去,苏村长拗不过,考虑到人数多也照顾的过来,就答应了。腊梅去,我自然也要跟着去,老叔却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还是让苏村长出面说情,他这才点头同意,一遍又一便的警告我,上山以后必须紧跟大部队,绝对不能私自乱跑! 接下来是为期三天的紧张筹备,老猎人们翻出了自己当年的皮裤皮袄,缝缝补补套在身上,一个个把枪杆子和猎刀擦的油光锃亮闪闪发光。 苏村长制定了详细的行动路线,从山口进去,盘旋而上,天黑之前到达山腰的平台安营扎寨休息一晚。第二天绕到山脊背面,那里有一条坡度较为平缓的斜坡,可以直通山上,如果一切顺利,两天以后就能到达大白山顶。到时候根据经验找出狼群的位置进行埋伏,消灭了狼王,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想到即将涉足一片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我和腊梅都满心激动,腊梅准备了两袋子弓箭,老叔也拿出了二叔那把双管猎枪给我。他说父亲的土质猎枪太古老了,不但使用不方便而且容易卡弹。二叔的双管猎枪保养的比较好,一次能打两发,交给我防身足够用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老叔的影响,其实我更喜欢他那把威力巨大的土质猎枪,之前进山取熊胆,在紧要关头如果换做其他猎枪,绝对无法让白熊直接毙命,我也不会从熊口下惊险逃生。不过因为这次老叔也要进山,所以我不能抢他的装备,也只能背上了二叔的双管猎枪。 出发的前一天,我正坐在院子里研究着那把双管猎枪如何快速装弹,就看到腊梅小脸通红的跑进了院子,走到近前指着猎枪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快……快把枪藏起来……刚才我看见有汽车往咱村子来了,没准又是啥领导。这要是被看见,不但得把枪没收,人还得被带进城里做记录呢!……” 我皱皱眉头,立刻起身把猎枪藏进了侧边的仓房里,随后跟着腊梅一起去了村口。果然,远远就看到一辆越野吉普车从远处轧着积雪开了过来。 我们走到村口,那吉普车也刚好开到近前,停稳以后车门打开,两个男子陆续走了下来。那俩人看上去年龄不大,跟我一样二十多岁,一胖一壮,穿着防寒服踩着雪地靴,明显的有备而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不过从他们的外貌打扮以及年龄上来判断,我能百分百肯定这俩人绝对不是什么领导干部,看模样更像是远道而来的游客。 那个胖子不怎么爱说话,从车上下来便站在原地看着周围雪景独自抽烟。另外那个比较壮的男子则满脸笑意,凑到近前摸了根香烟递给我:“来来来,兄弟,抽根烟。” 我摇摇头,说了句谢谢,警惕的打量着他们:“你们是干什么的,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 那男子咧嘴一笑,自己把香烟点上:“这事吧,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我们哥俩这次过来是想要进这座雪山找一样东西,但是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想找个向导带带路。兄弟,你帮着给联系联系,放心,不白干。就带着我们在山上一走一过,两千块到手,而且为表诚意我可以先给钱。” 说着话他从身上摸出一张百元大钞,一边往我手里塞一边重复着刚才的话:“兄弟,你帮着联系联系,我这人办事贼讲究,谁的好处都少不了!” 我没有接钱,仔细打量着他们,面前这个男子还好,车边那个胖子目光狡黠面色不善,总是给我带来一种不好的感觉:“这村里都是老人和孩子,也许久没进过山了,没有什么向导。而且这山上除了树就是雪,没什么可找的,你们回去吧,别给自己找麻烦。”说完我招呼了一声腊梅,转身往回走去。 那男子一看,立刻追了上来,伸手将我拉住,拧拧眉头叹了口气:“兄弟,我跟你说实话吧,是这么回事。我叫李九福,是从山东那边过来的。我家里老父亲得了重病,急需一味药材等着救命,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来寻药。谁还没有个父母,老爷子一生不容易,你多理解理解,帮帮忙行不?” 听到这话,我多少有些动容,忍不住想起了几个月前我为了救老叔而舍命上山取熊胆的事情。这种心情,我完全能理解,心里对这个李九福的印象也瞬间好了起来:“寻药?得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到这雪山上来寻什么药?” 李九福应声道:“医院里如果能治,我就不大老远跑过来费劲了。我父亲得了一种罕见的皮肤疾病,跑了十几家医院可是都无法医治。后来经人介绍找了个老中医,那个老中医告诉我,像这种皮肤病需要将一种蛇的蛇皮晒干了磨成粉,涂抹在身上,效果立竿见影,即刻根除。 我这次过来,就是要寻找这种蛇!” “蛇?”腊梅满眼狐疑:“找蛇你们得去干燥阴暖的林子里啊,来这雪山上哪能找的见蛇?” 李九福瞪着一双眼睛,表情十分坚定:“能,因为我要找的,就是雪山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十五章 外人李九福 我自身就是‘动物科学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在动物方面理论知识和实践经历都比较丰富。虽然几乎没怎么见过真正的蛇类,却也知道蛇是惧寒生物,冬天会找个温暖的地方冬眠,夏天等温度适合了才会出来觅食。也正因为如此,在大白山这片四季如冬的永冻山脉上,存在着一切动物,唯独没有蛇类! 听说李九福要寻蛇,我本想让他趁早打道回府换个地方,因为大白山里根本没有蛇类。可是他却刷新了我的认知,说出了一种我从未听说过的蛇类生物:雪山蛇! 这种未知的生物听着十分离谱,可李九福却一脸认真,这也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转过身跟他详细聊了起来,问他到底是从哪听说的这种生物,怎么就能确认雪山蛇一定存在。 李九福眉间挂着丝许愁容,抽完一根烟又点起一根烟:“其实不怪你们不相信,最开始我听了也觉着是扯犊子呢,雪山上哪来的蛇。可是那老中医年轻的时候亲自抓住过一条,晒成干磨成了粉用来入药。 那东西是真的邪门,我父亲在那么多大医院里又检查又吃药,折腾了小半年一点没见好。到了老中医那,他把调试好的药膏拿出来往后背上给抹了一块,两个小时!就两个小时!药膏结痂自动脱落,那肉皮就好像刚长出来的一样,又粉又嫩,好的不得了!简单点形容就四个字:灵丹妙药!” 腊梅问道:“既然老中医有药粉,你咋还自己出来抓蛇,让他给你父亲抹好不就行了?“ 李九福沉沉的叹了口气,撇着嘴巴咬了咬牙:“妹子,贵啊!就那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磨好了你知道多少钱么?”说着他抬手伸了个食指和拇指:“八千!不过话说回来,只要能把病治好,给老爷子花点钱我也不在乎。可问题是,那老中医就剩下那么巴掌大的一点药粉,再有多少钱,也买不着了。 这不是实在没法子了么,我才自己出来抓蛇。老中医告诉我,雪山蛇必须得到常年不化雪的永冻山脉寻找,这是我跑的第四个地界了。兄弟,妹子,我看你们俩面善的很,肯定都是好心人。还是那句话,谁家没有个父母,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宁愿花点钱,你们开个价,帮帮忙行不?” 说着话,李九福眼泪转眼圈的哀求,我理解那种焦急无助的感觉,拍着他的肩膀点点头:“有句话你说的对,谁家还没有个父母,为了你这份孝心,这个忙我帮了。不用你给什么辛苦钱,只是有一点,进山可以,但是你们必须得服从命令听指挥,不能擅自做主,更不能私自行动!” 李九福一听顿时就乐了,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随即指着汽车旁边的胖子介绍道:“那哥们叫林大仓,是我花钱雇来抓蛇的,平时就是个闷性子不爱说话,你们别太在意。他是我花钱雇来的,完全听我安排,这一点你们尽管放心!” 我点点头,和腊梅一起往家走去,让他们开车慢慢跟在后面。 回去的路上,腊梅悄声问道:“木森哥,你咋就答应他们了,咱猎人村从来不带外人进大白山,这是从你爷爷那辈就有的规矩。你先答应了他,我爷爷怕不同意吧。” 我沉了口气:“规矩我知道,要是平常人肯定不能同意。刚才你也听见了,他进山抓蛇是急着治病救人。之前老叔得了骇咳,咱不也是这样么。想进山抓熊取胆,又担心遇到危险,最后还是拼了命把熊胆给取回来了。一会我跟苏村长好好说说,反正咱们也要进山去打狼,顺便把他们带上做个好事,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我们直接去了苏村长家,让腊梅陪着先等在外面,我自己走了进去。屋里苏村长正在坐在板凳上拉开架势咔嚓咔嚓的磨着一把大砍刀,发现我进屋了头也不抬的问道:“门外那俩是啥人,你朋友?” 我尴尬一笑:“苏村长,你都看见了啊。不是我朋友,是两个刚过来的外乡人。他们想进大白山,所以……” 话没说完,苏村长一口水喷在砍刀上,一边磨一边道:“告诉他们,大白山上有神仙,外乡人不能随便进,让他们走吧。” 我往前凑了几步,蹲在他身边,把李九福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听过后,苏村长也微微皱眉:“啥?雪山蛇?我在这大白山上转悠一辈子了,从来就没看见过有蛇。你个傻伢子,人家说啥你就信啥?马上就要进山了,你和腊梅都给我好好的,搞出乱子来,我一样替老张头收拾你!” 我万万没想到苏村长面对外乡人的态度竟然如此坚决,看了看外面的李九福也头疼起来,后悔自己答应的太早。正如腊梅刚才所说的,现在苏村长不同意,把我弄的进退两难。 默默等苏村长磨好了刀,我屁颠屁颠的帮忙打下手:“苏村长,要不你看看那人再做决定,我看他面相挺不错的,应该是个好人……” 苏村长听后没有看外面,反而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盯着看了几秒微微点头:“你们这些伢子,到底还是太嫩。那行,这回我破例给你这个大学生上一堂课,你去给他们安排个住处,告诉他们明天跟着一起进山。要问咱们做什么就说进山伐木,其余什么都不要说,等进山以后,我再告诉你啥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我不知道苏村长为什么连面都没见就一口断定李九福在骗人,既然他点头同意了,那我答应的事情也就办到了。另一方面,我也比较好奇,想看看苏村长的判断到底是真是假,李九福到底是实话实说还是有所隐瞒。 出去以后我按照苏村长的吩咐把他们直接安排在了自己家中,说明天村民们刚好要进山伐木,可以带上他们一起过去。没什么特别的要求,还是我之前说过的几点,进山以后必须服从命令听指挥,不能擅自做主,更不能私自行动。 李九福看起来很激动,咧着大嘴一直在笑,他口才不错十分能说。就那么几分钟的功夫跟腊梅聊的热火朝天,无论什么话题都能搭茬说上一些,偶尔还开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我的老朋友过来探望了。相比之下,林大仓则沉闷不语,更多时候是一个人默默抽烟,跟李九福形成了明显对比。 因为‘舍身救父’的原因,我对李九福的印象很不错,对林大仓却不是很好。再加之林大仓虽然体态微胖但面庞肌瘦,看上去有几分贼眉鼠眼的意思,总让我感觉有些不太像好人。 回去以后他们被我安排到了以前二叔的房间,老叔没有多问,得知苏村长同意带人上山,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李九福很会办事,从他们的吉普车里面拿出来不少零食外带罐装啤酒,晚饭的时候跟我们一起分享。老叔喝习惯了村里的米酒,我喝了两罐啤酒,腊梅也跟过来凑热闹吃了不少小零食。 休憩一晚,第二天早晨五点几个人就起来收拾东西准备,简单喝了口热汤面到村口跟大部队集合。算上李九福和林大仓一共二十四个人还有六条猎犬,大家站成两排,不等天亮就顶着寒风踩着积雪,沿着入口缓缓走进了大白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十六章 另有所谋 彻底进山以后天色开始慢慢放亮,同时空中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我和腊梅还有李九福林大仓四个人跟在队伍中间。村里这些老猎人都有着丰富的狩猎经验,每次进山不需要携带太多的东西,一袋干粮一壶烧酒,一杆猎枪一把砍刀,再配上一身厚厚的棉袄,有这些东西就足够了。 跟我们比起来,李九福和林大仓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俩人均穿着同款的防寒棉服,身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仿佛把能带的东西全都给装上了。 路上几个人边走边闲聊,腊梅好奇的询问那旅行包里都装了些什么,李九福笑着说道:“你们家就在山下,自然不用带太多东西。我们不一样,漂泊在外必须要做好一切准备。这背包里面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还有一些必要的装备以及食物。别看背在身上又沉又累,可关键时刻能救人命!” 我转头看看他:“昨天我问过了,我们村里几辈的猎人从来就没在大白山上见过蛇,你跟我们一起进山,打算怎么寻找?” 李九福应声道:“那个老中医告诉过我,雪山蛇是一种极其特殊的蛇类,它可以适应寒冷的气候,主要以小型哺乳类动物为食。自身可以治病,但同时也有剧毒。通常只会在日落以后游走在积雪之中,极少将身体暴露在外面。并且因为这种蛇适应严寒的特殊性,它们的寿命极长,通体雪白混淆在白雪之中极难捕捉。 如果这座雪山上真的存在雪山蛇,我应该能找到它的踪迹。不过说到底这东西还得看运气,只希望我能借着你们村这些老猎人的福气,抓到一条雪山蛇带回去给老父亲治病。只要能把病治好,也不枉我辛辛苦苦的跑了这么多地方……” 腊梅奇道:“你都去过什么地方,全都没有找到雪山蛇吗?” 李九福摇摇头:“我老家在山东,在这之前,我去过新疆、西藏以及云南,还差点把命丢在了青藏的昆仑山脉里。只可惜那些地方都没有雪山蛇的存在,后来听说你们这里有一座气候独特的永冻雪山,就过来碰碰运气。我李九福是个重情的人,不管这趟进山是不是能找到雪山蛇,你们俩这个朋友我交了,以后有时间就去山东玩,我全权招待你们!” 大部队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两个多小时,来到大白山深处,小雪变成了大雪,无声的飘落在四周。整个林子里一片寂静,偶尔能看到几只雪鸟从树干上飞起,震的一些积雪掉落下来。 苏村长和余年亲自在前面带队,大家均是拉高了衣领系紧了围巾抓紧时间赶路,李九福和林大仓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的打量着四周,临近中午的时候大家停靠在一处雪坡暂时休息,坐在雪坡上林大仓突然抬手一指远处的雪坑:“那边有野兔,树上有山鸟,这林子很厚实。” 这是自从见到他们开始,我听到林大仓所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却显得十分干练,听起来跟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者,跟那副尖嘴猴腮体态微胖的外貌十分不符。 那句话只是对李九福一个人说的,不过在这般寂静的环境下,我和腊梅也听的一清二楚。腊梅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变,轻轻捏了捏我的胳膊凑到耳边低声呢喃:“木森哥,我觉着这个叫林大仓的不是一般人,爷爷说过,普通人见了动物只会用‘多’来形容,只有猎人才会用‘厚’这个字。你说,他们真是来抓蛇救人的?” 腊梅说话声音很低,我还没等给出回应,后面的李九福就好像听见了她的质疑一样,对林大仓摆摆手:“山里边都这样,要是没点动物哪能叫山。”话毕转头对我们笑道:“我这哥们也是个打猎好手,老家是内蒙古的,从小到大没少打了玩意。要说起来,跟你们还算是同行呢,哈哈哈……” 我笑笑没有说话,休息片刻大家继续赶路,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顺利来到山腰那片平地。按照之前的计划,今晚我们要在这里安营扎寨,明天一早继续向山顶进发。大白山上天黑的早,过了五点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天黑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了,所以大伙要利用天黑之前这段时间把住处准备好。 在山脚背风的地方,二十多个人分成了六组,每组四个人在一侧的雪坡上挖雪洞。就像我和腊梅之前进山一样,雪洞大概三米深度,然后在洞口点起一堆篝火,暖流被山风源源不断的吹进雪洞,里面要多暖和有多暖和。 苏村长把我和腊梅以及李九福林大仓四个人分到了一组,让我们多多照顾这两个外乡人。李九福他们的旅行包里其实带着简易的折叠帐篷,不过为了融入大家顺带体验生活,所以也选择跟我们一起在雪洞里休息。 雪洞挖好以后,一部分人出去砍柴,李九福和林大仓也跟着一起过去,我则帮着腊梅生火烧热水。 等两人离开,苏村长来到我们身边,眯着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开口说道:“今天晚上别睡的太死,耳朵机灵着点,否则明早起来可能就见不到那俩家伙了。” 我皱皱眉毛:“苏村长,你的意思是……他们晚上会有什么行动?” 苏村长笑了笑:“我不知道那俩人是做啥的,但肯定不是抓蛇救人那么简单。他们白天一路都留了记号,明显是不准备跟咱一起回去。昨天说了你不相信,那今天晚上就让你亲眼看看。” 不多时,砍柴的队伍都回来了,李九福和林大仓也冻的满脸通红,坐在火堆旁边喝着热水搓着手。林大仓仍然是那副闷闷不语的模样,李九福则显得比较兴奋,一边喝水一边兴冲冲的跟我们谈天说地,坐在雪洞里还一脸享受的夸赞猎人的智慧,没想到这个看似冰冷的雪洞里竟然如此温暖。 五点过后,天色迅速黑了下来,简单吃些东西分配了守夜顺序,大家全都躺在雪洞里休息。因为照顾我们这两个小辈和两个外乡人,所以我们不需要守夜,只管好好休息就行。四个人并排躺在雪洞里,腊梅在最左边,依次是我和李九福还有林大仓。白天走了整整一天,几个人也是真的累了,躺下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我也困的眼皮打颤,不过想起苏村长之前的交待还是硬撑着没有睡过去,眯起眼睛看着洞口闪烁的火光在脑海中胡思乱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控制不住的闭上了眼睛,半睡半醒之间就感到有人在轻轻掐我。身体一沉猛的睁开眼睛,发现掐我的人是腊梅,她侧躺着俯在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木森哥,别睡了,你看,他们真的起来了!” 一听这话,我瞬间就精神起来,不过没有动弹只是转动眼珠看了看身边。果然发现之前躺在另一侧的李九福和林大仓已经爬了起来,俩人蹲在雪洞旁边,鬼鬼祟祟的探着脑袋看了看外面,接着轻轻将旅行包背在身上,反手拿了个什么东西,一前一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在两人经过火堆的时候,昏黄的火光洒在身上,我看的清楚,他们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两把黑漆漆的半自动步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十七章 蜂坡 半自动步枪和猎枪不一样,猎枪有些是猎人找铁匠自己做的,也有些是早些年花钱买的。后来因为出于安全考虑和保护动物,所有枪支都被上缴回收,只剩下一些不舍得交枪的老猎人藏着掖着瞒过去,却也不敢再随随便便把枪拿出来。否则被别人看到一举报,那就又是事情。 整个猎人村里,在我爷爷张振泉那辈的时候,几乎家家都有两三杆不同款式和威力的猎枪,苏村长家里更是存了六把。两把是自己做的土质猎枪,一把是找铁匠做的火药枪,一把是别人送的长管猎枪,还有两把是从皮贩子商人手里买来的。后来有专人下来收枪,村长家六杆猎枪上交了五把,剩下一把要不是藏在了柴房里,也得被拿了去。 当时仅仅三天时间,单单是猎人村就上交了近百把猎枪,从那以后猎人们大多都进山用陷阱去捕捉猎物,不是什么极其特殊的情况很少用枪。苏村长之前做过一个统计,现在整个猎人村里的猎枪加起来最多不超过三十把,其中还包括老式淘汰的和老旧坏掉的,能用的也就十几把,这次都被大部队带在了身上。 而半自动步枪则是另一种意义,因为这种枪普通人根本弄不到,属于军用违禁武器。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到手的!而且这种类别的步枪比较先进,价格自然也更加昂贵,别说一般人根本没有获取渠道,就算有渠道,也没有那个购买能力。 在看到那两把半自动步枪的时候,我终于明白苏村长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不得不在心里暗暗佩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什么人什么事都瞒不过他那双满是精光的眼睛! 我几乎可以肯定,李九福是在欺骗我们,就算没有欺骗肯定也隐瞒了不少事情!先前建立起来的那些好感度瞬间降为负值,一股怒火在心中燃起…… 就在我思考的这几秒钟里,李九福和林大仓已经路过火堆贴着雪坡一侧悄悄离开。腊梅坐起来推了推我,很显然她也看见了那两把半自动步枪:“木森哥,他们也有枪,咋办啊?” 我瞪着眼睛攥了攥拳头,反手将自己的猎枪跨在身上:“大爷的,我那么信任他,这孙子可好,嘴里边没一句实话!我倒要看看,他们两个花言巧语的混上大白山,到底想要干什么!”说完起身要跟出去,却被腊梅拉住:“他们手里的枪可比咱们厉害多了,要不先跟我爷爷说一声?” 我摇摇头:“等告诉了苏村长,他们俩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你要是害怕就先去通知其他人,我跟着他们看看什么情况!” 腊梅愣了半秒,不知道是一个人害怕还是担心我自己会出问题,最终拿上自己的弓箭选择跟我一起。 正值午夜,外面寒风簌簌,大雪已经随着寒风演变成了暴风雪。离开雪洞满目银白,耳边全是呼呼风声,能见度不到二十米。等我们沿着踪迹跟出去的时候,李九福和林大仓已经走出去十多米,在茂密的树林中留下两个黑色背影。 因为大白山上都是积雪,所以夜晚的林间并不黑暗,一些明显的东西用肉眼也可以看见。只是满目风雪有些遮挡视线。 我沿着两人的踪迹,把距离始终保持在十五米左右,悄悄的跟在后面。 围绕着雪坡走了二十多分钟,我们已经从大白山正面绕到了侧边,雪越下越大,风愈刮愈烈,前面俩人突然放慢了速度,同时还能隐约看到他们在拉拉扯扯,似乎是遇上了某些意见不和的话题。林大仓闷头往前走,李九福则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时不时还拉一下他的胳膊寻求回应。 正常情况下,暴风雪的天气最忌讳在林间行走,因为寒风和雪花会覆盖一切痕迹,很容易让人迷路。再加上多年以前发生在爷爷身上的那件事情,让猎人村里多了个传说。老叔之前还跟我讲过,说大白山上其实存在着一种比火狐狸还少见的生物,那就是神豺。神豺只会在暴风雪的时候出现,并且谁看见了它,它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会取其性命。 多年前那支神秘的小队就是在大白山里遇上了神豺,那个独眼男人见到了神豺的模样,所以尽管活着逃回来了,最后却还是又被神豺追上来拖走了…… 可能是想到了神豺的传说,腊梅多少有些害怕,抓着胳膊紧紧的跟在我身边。走了没多远,忍不住说道:“木森哥,这大雪天的他们也干不了啥,要不咱直接追上去问问吧。我爷爷说过,风雪天不能在林子里溜达,而且前面马上就到蜂坡了,不安全。” “蜂坡”我转头看看她:“蜂坡是什么,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腊梅回答道:“蜂坡是大白山侧边一道山坡,就在前面,大约五十多米宽。表面都是积雪看起来跟其他地方没啥区别,可其实那片雪沫子底下全都是窟窿,小的拳头那么大,大的磨盘那么大,潜的不到半米,深的根本看不到底下,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就好像蜂窝一样。咱村李大爷年轻的时候追狍子来过这里,一脚踩空摔断了小腿,差点连命都没了!” 我点点头:“原来李大爷的腿是这么瘸的,我一直以为他那条瘸腿是先天的呢……”话没说完就听到寒风中夹杂着一丝惨叫声传了过来,抬头一看只见远处两个人影瞬间就变成了一个! 从体型上看,剩下的那个人影应该是李九福,他们已经进入到了蜂坡的范围之内,所以林大仓多半是踩空掉进了某个窟窿之中。李九福往前走了几步趴在地上,我都能清楚的听到他在喊叫:“老林,你怎么样,没事吧?” 片刻底下传来了回应,林大仓的声音比较沉闷:“没事,不过这四壁滑溜溜的全都是冰,你赶紧找绳子拉我一把!” 李九福听罢将旅行包放下,从里面摸出一捆登山绳,系了个扣子扔进窟窿里,就近找了块半人多高的石头当做支撑点,拉开架势便咬牙拉了起来。 谁知道那块石头其实根本不是石头,只是一块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雪球,看起来和落了雪的石块很像,实则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承受能力。李九福牟足了劲正在用力拉绳子,就听到‘噗嗤’一声轻响,绳子直接勒断了雪球猛的一松,李九福根本没有防备,顺着惯性整个人连带着绳子一起也大头朝下的栽进了窟窿之中…… 腊梅看的忍不住笑了:“这人可真笨,旁边有大树不用,非得去套雪球,不勒断了才怪。”说着跟我对视一眼:“木森哥,咋办?”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还能咋办,虽然这俩人目的不纯,可咱也不能见死不救。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去‘审审’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说着话俩人小心翼翼的走到近前,站在边缘往里看了看,只见那是个四米深度的冰窟窿。窟窿里面,李九福正踩在林大仓的肩膀上努力攀爬。林大仓憋满脸通红,单手扶着冰壁来支撑身体:“你他妈快二百斤的体重,凭啥让老子在下面垫底!赶紧的,能爬出去么!?……” 李九福喘着粗气回应:“谁让你是个胖子,底盘低,稳当!你再加把劲往高起一起,我马上就能摸到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十八章 雪崩 就算林大仓站直了身体,俩人叠罗汉站起来距离地面也还有大约半米的距离,再加上窟窿周边都是已经被冰冻结实的积雪十分光滑,倘若没人在外界援助他们是根本爬不出来的。 我蹲在窟窿旁边故意清了清嗓子,李九福闻声抬头查看,望见我和腊梅顿时咧开了嘴巴:“哎呦,兄弟,妹子,你们来的正好。快拉我一把,这他娘的实在上不去了……” 我没有伸手,眯起眼睛看着他:“这深更半夜暴雪漫天的,你们俩不好好睡觉,背着行囊拎着枪,几个意思?” 李九福笑的尴尬:“这事吧,说来话长,你先把我拉出去,到了外面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我轻哼一声:“说来话长那你就长话短说,等你解释完了,我再考虑要不要拉你们上来!” 顿了两秒钟,李九福收起笑容面露苦相:“兄弟,妹子,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么,雪山蛇只有在太阳下山以后才出来活动,尤其是在午夜活动的最为频繁。我们这个时候出来当然是在找蛇,刚才起来的时候看你们睡的挺香就没打扰。再说找蛇是我的事,你们已经辛苦带着上山了,其他的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烦,所以这不就自己出来了么……” 腊梅怒眉一拧:“进山的时候咋说的,你们必须得服从命令听指挥,不能擅自做主,更不能私自行动!那咋进了山就不听话了?” 李九福叹气道:“妹子,你家里没病人,不知道那份急切的心呐。既然如此,我就都跟你们说了吧。其实林大仓不是我雇来的,我俩是为了找雪山蛇结伴而行。我需要雪山蛇皮磨成的药粉去救老父亲,他需要雪山蛇肉去救媳妇。 相比较起来,我父亲的皮肤病还好一点,虽然痛苦但还可以坚持。可她媳妇是真等着救命,半个月之内如果不把蛇肉拿回去,这口气就彻底断了。 本来我是想等你们到伐木点安顿下来再去找雪山蛇,可老林是个急性子,又担心自己媳妇,半夜爬起来非得要马上去找蛇,我连拉带拽的劝了一路他都不听。刚刚说通了让他先跟我回去,好家伙还没等转身呢就一个脚滑摔进这冰窟窿里边了。 他这两天的状态全都是因为担心自己媳妇,始终黑着一张脸。我怕你们误会,所以才没告诉。我知道这事做的是有点不讲究了,你们多担待担待,我们哥俩死了不要紧,主要是家里还有人等着救命。我们要是真死了,那没的就是四条人命啊!” 正说着,底下的林大仓也喊出了声音:“老李你他妈有完没完,想扯犊子下来慢慢扯,老子撑不住了!……” 我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多事情,联想到林大仓的状态和刚刚李九福一路拉拉扯扯,前因后果顿时清楚了起来。瞪了瞪眼睛,沉声说道:“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跟我们说,但是绝对不允许再擅自行动。这也是为你们好,否则就像现在一样,我们如果不来,你俩就得被活活冻死在冰窟窿里!” 说着话我让李九福把登山绳扔了上来,在附近找了颗粗壮的大树系紧,连拉带拽的将两人从窟窿里弄了上来。躺在平地上,李九福大口喘着粗气:“兄弟,谢谢了,你放心,接下来咱绝对不给你添麻烦了。” 折腾这么半天,天上乌云更密,不知道是风大了还是雪大了,大片雪花打着旋从天上坠落下来,抬眼望前看去,五米开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甚至连我们刚刚来时候留下的脚印都几乎消失不见。 简单收拾一番,四个人沿着来路往回走去,路上我问起那两把半自动步枪是怎么回事。李九福也不隐瞒,在暴风雪中扯着嗓子喊道:“还能是咋来的,花钱买呗。为了找雪山蛇,我们哥俩是爬雪山过草地,都快赶上红军长征两万里了。那么多凶险的地方,你说不弄两把枪防身那怎么行。而且这不是半自动步枪,是仿真气枪,就跟你们用的老式猎枪差不多,打出来的不是子弹,是钢珠。” 回去的时候风雪更大,所以四个人走的也更慢了一些,虽然地上的脚印没有了,可腊梅在沿途的树干上都留了记号,这是猎人的本能习惯。所以就算能见度不到五米,我们也能寻着记号顺利找到苏村长和老叔他们。 走了二十多分钟,一阵阵隆响从天上传来,李九福抬抬脑袋,望着头顶黑漆漆的乌云开口问道:“老张兄弟,你们这地方下雪也打雷?” 我没有说话,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旁边腊梅变了变脸色,停下来望着四周打量片刻,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大白山顶:“不是打雷,是雪崩!今天雪下的太大了,山上不停有雪块被压塌才发出这种响动。这是雪崩的前兆,得赶紧去告诉爷爷他们,否则等大雪下来就来不及了!” 一听这话几个人都加快了脚步,没走出多远就听到那阵隆响变大了许多,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要从天上坠落一般。找了块比较高的地方,我透过风雪往远处看去,一片茫白之中就看到我们之前休憩的平台就在前方,还有火光在隐约闪烁。平台正上方,一道道白色的滔天巨浪正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奔流,犹如千军万马腾腾而下! 整个过程快的惊人,我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雪浪已经拍打下来瞬间淹没了整个山腰和平台上的星点火光! 一想到苏村长老叔余爷爷以及村里不少老辈人都还在雪洞里休息,我心急如焚,脑袋里就跟面前的场景一样一片空白,只有蜂鸣般的嗡嗡声在耳畔回荡。 等雪浪平息我才彻底反应过来,顾不上许多一边呼喊着老叔的名字一边快步冲了上去,其他人也紧紧跟在后面。等到我们重新回到平台的时候,先前的地界已经被掩埋在十余米深的积雪之下。腊梅也眼带泪水,呆站在雪地里不知所措。 我拼了命的去挖掘脚下的积雪,那阵隆响又从山顶传了下来,李九福拍拍我的肩膀咽了口唾沫:“老张兄弟,那动静又来了,要不……要不咱先找地方躲躲,等安全了以后再回来救人?” 我没有理会,满脑袋都是苏村长和二叔,尽管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挖开这十几米深的积雪,可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腊梅整个人都傻了,呆呆的站在暴风雪中可怜至极。 隆响过后,已经能隐约看到山顶上一道白色瀑布奔腾而下,眨眼间便下降了小半个山头。林大仓见状催促着李九福赶紧走,李九福也是眉头紧皱,发现我和腊梅都没有反应,骂了一句娘,强行冲过来,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腊梅,几乎是拖着我们往远处奔逃而去。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在大自然面前人类如同蝼蚁一般渺小,我们还没走出去十米,瀑布已经降临到眼前。成吨的积雪从天而降,竟然将我们前方几十米开外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随后雪沫如同海浪一般卷积包裹着四个人鱼贯而入坠进坑洞之中。 我身处白雪之内,像狂风中的一片落叶被吹的起起伏伏,整个人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甩乱了位置,最后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十九章 三十年前的尸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之中我就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打我的胸脯,同时一种似远似近的呼唤声传进耳朵:“木森哥,木森哥你醒一醒啊……” 我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晕目眩胃里一阵阵恶心,整个人就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个来回一样。眼前一片昏黑,面前有个人影在焦急的呼唤我。那是腊梅,她说话带着哭声,紧紧的抓着我的一只胳膊,一边推一边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活动了一下,挣扎着坐了起来,身上立刻有不少积雪滑落下去。缓和了半天等到胃里那阵恶心的感觉好一些以后这才沙哑着嗓子开口问道:“我们这是在哪,腊梅,你没事吧……” 看见我醒了,腊梅喜极而泣,哭着扑进我的怀里,一边啜泣一边说道:“木森哥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拍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了几句,接着从身上把手电拿了出来。老叔家里使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铁皮手电,拧开后屁股能塞进去两节一号电池的那种。因为猎人们晚上从来不进山,进山也会用火堆来照明,这样既能提供温暖还能驱散野兽,所以手电筒的实际用处并不是很大,大家也就没有携带的习惯。 从村子里出发之前,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偶然看见,顺手就给塞进了棉衣口袋,没想到现在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这种老式铁皮手电的光圈很大,却并不明亮,射程也近的可怜。只能照清楚面前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再往远了,开和不开基本没什么太大区别。 举着手电打量四周,我发现这是一个类似冰洞的地方,周围都是厚厚的积雪,侧边有个两米高度洞穴。洞穴里面一片漆黑,手电筒无法照射到内部,只能隐约看到洞壁蜿蜒曲折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我渐渐猜测出了大概情况,做了个深呼吸轻声分析道:“雪崩二次发生的时候,我记得积雪从山上砸下来,把山腰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接着咱们就都被积雪给卷进了那个坑洞之中。如果没有猜错,咱们应该是从上方掉下来的,然后积雪堵住了坑洞。真没想到,在大白山内部,竟然还存在着天然形成的冰洞!” 腊梅抬头看看上方,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这坑洞不知道埋了多深,咱可咋出去啊,这趟出来没带多少吃的,不会饿死在这冰洞里边吧……” “别担心,既然是存在于山体之间的冰洞,就一定或大或小的存在着若干出口,沿着洞穴一直往前走,肯定能走出去!咱们就……”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雪崩发生的时候不止我和腊梅两个人,连忙抬头问道:“李九福和林大仓呢,你有没有看见他们?” 腊梅摇摇头,应声道:“我醒来就趴在旁边不远的地方,下半身都被埋在雪窝子里,爬出来以后就在这里找到你了。你没让雪埋着,可是咋叫都没反应,我自己也不敢乱走,没看见他们。” 我沉了口气,努力回想了一边雪崩发生时的场景,确定了当时我们正在被李九福拉着逃命,既然我们被积雪冲到了这里,理论上来说,李九福和林大仓应该也不会落的太远。 不管怎么样,李九福和林大仓是我给带上山的,而且俩人还等着拿雪山蛇回去救老父亲和媳妇的命。我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死在大白山里,正如李九福所说的那样,如果他们两个死了,那损失的将会是四条人命! 想到这里,我略微有些着急,双手撑在地上正想爬起来去寻找两人的踪迹。左手按在积雪中往下陷了二十公分,立刻触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冰冰凉凉呈圆柱体,就横向摆放在我身边的积雪下方。我下意识的多摸了两下,顺着圆柱体往前抚摸,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因为再往后触碰我能感觉的出来,那圆柱体是一个人的脚腕,脚腕的后面是一只厚实的登山皮鞋! 随着积雪掉进冰洞里的只有四个人,除了我和腊梅之外就剩下林大仓,所以这只脚腕的主人肯定他们二人之一!我立刻从原地跳起来,双手并用的挖着积雪,让腊梅也赶紧帮忙:“他们被埋在这底下了,赶紧挖,晚了没准就救不活了!” 腊梅也知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沿着脚腕挖掘下半身,她就从前面开始挖掘上半身。俩人用最快的速度将积雪挖开,我还没等询问情况怎么样,就听见腊梅‘啊’的一声惊叫,接着整个人连滚带爬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嘴唇都吓的直哆嗦:“木森哥,这……这是个死人!” “死人?” 我一听也有些吃惊,虽然不清楚从上面的掉下来了多久,可是我和腊梅还依然活着,李九福等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没了气息,难道是下落的时候被积雪压出了内伤? 带着满心狐疑,我抬头去看已经被腊梅挖出来的上半身,借着昏黄的手电光芒这才猛然发现,被掩埋在积雪之中的这个人的确已经死了,不但死了,尸体都被冻成了冰坨。只是这人不是李九福也不是林大仓,而是另外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看着眼前尸体,我心里也一阵阵发憷,倒不是害怕死人,而是这人死的实在太过奇怪。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上肌肉爆棚体格很壮,脚上穿着样式非常老旧的登山皮靴和草绿色的帆布裤子,裤子上没什么花色,只印着一个类似瞄准星的标志,一个圆圈中间有个十字,似乎是某种商标。 这人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可问题就出在他的穿着上。在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之下,他竟然赤裸着上身,腰部以上完全光着膀子连个背心都没有。整个人直挺挺的躺在积雪之中,面无表情身体僵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冻所致,全身皮肤都挂上了一层白霜,白霜之下还能隐隐看到些淡淡的蓝色。 盯着看了几秒,腊梅也从惊吓状态中缓了过来,壮着胆子凑到我身边却仍然不敢上前:“木森哥,这大白山底下,咋还埋着个死人呢……这些年除了李九福和林大仓,从来没有外人进过山啊……” 我看了看尸体上那双皮靴和帆布裤子,说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种皮鞋和裤子明显是解放之前的老古董,很多年前就已经停产了。你记不记得老叔干活时常穿的那条工装裤,那是我爷爷年轻时候的裤子,也是帆布质地特别结实,跟这个差不了太多。要知道,那裤子可都是民国时候的老古董了!” “民国时候的老古董!?木森哥,你的意思是……” 我点点头:“以前发生在我爷爷身上那个神豺传说,苏村长说当时那队人要找爷爷带着进山,爷爷没同意,他们就自己进了大白山,整整一队人后来再也没出来过。我猜,这就是当年那些人里的其中一员。别看他才三十几岁模样,尸体一直被冻在冰里,能保留这么多年也是正常现象! 只是我猜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是被冻死的,怎么可能临死前都没穿一件衣服,如果是受伤致死,他身上也看不见有什么伤口。奇怪,真的奇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林海迷踪》正文 第二十章 桩花 正说着,一阵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我和腊梅同时转身看去。只见在侧边那个冰洞里面,有两束长长的光芒在来回摇晃,十几秒后走出来两个人影。刺眼的光芒在我们身上晃了晃,李九福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张兄弟,腊梅妹子,你俩没事吧。醒来以后没看见你们,我还以为你俩光荣当烈士了呢……” 前面的是李九福,后面的自然就是林大仓,我抬起一只手掌挡住刺眼的光芒。等两人走到近前细细打量,发现他们也没什么大事,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强光手电,相比较之下,我那把铁皮手电形同虚设,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装备。 看着我们李九福咧开大嘴正想开几句玩笑,手电一晃也发现还有个人直挺挺的躺在积雪里边,凑到近前好奇的瞧了一眼,顿时也皱起了眉毛:“我擦了,这哥们什么情况,都冻成冰棍了怎么都不穿衣服。咋回事,这是你们村子里的猎人?”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对于爷爷那辈的故事我不想透漏的太多,也懒得去跟他们分析解释,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积雪:“不是我们村的人,看样子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兴许是前些年来山上的外乡人,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不让你们私自行动的原因。” 李九福嘿嘿笑了两声:“老张兄弟,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之前的事情咱们就不提了。看样子咱们是被困在大山底下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地方出去再说吧。我俩是从那边掉下来的,随便选了个方向找过来就遇见了你们,这边是死路一条,看来只能去另一面碰碰运气了。” 我答应了一声,转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人的模样,在心里记下了他的衣着打扮和外貌,准备等回去以后找苏村长求证一番,看看我之前的分析是否正确,他到底是不是几十年前那伙造访大白山的神秘人。 想起苏村长,我心里一阵阵担心,不知道他和老叔现在情况如何,是否也受到了雪崩的波及。 李九福的手表上有日期和时间,他说现在距离雪崩发生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也就是说我们昏迷了大半天的时间。这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四点,外面再有一个小时就又要黑天了。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太大影响,因为不管外面天色如何,在大白山内的冰洞里均是一片漆黑。 他们跟我分析的几乎一样,认为只要山体内部存在着冰洞就肯定有不止一个出口存在,所以沿着洞穴走下去必定会找到离开的出口。 四个人站成两排,李九福和林大仓在前,我和腊梅在后,沿着冰洞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去。他们的强光手电射程远范围大,再加上光芒被洞壁上的冰面一反射,让四周都变的明亮起来。这时我才看清楚,这地方其实是山体上某个弯弯曲曲的沟壑,被大雪覆盖以后冻结成冰,封住顶端所以才演变成了冰洞。 一路上脚下都是混杂着石块的坚硬冰雪,并不平整,四周的洞壁则十分光滑,石壁外面覆盖了厚厚的冰层,头顶上也是不知道多深的坚冰。 没走多远,一些密集的线条出现在顶端冰壁上,那些线条有粗有细有长有短。粗一些的接近成人胳膊,上面还贴附着不少大大小小的蓝色圆球。李九福举着手电仔细看了看,顿时惊讶的叫出了声音:“这些都是大树的根茎,穿过厚厚的冰层延伸下来,看来咱们上边就是树林!这种奇观不多见,牛逼!太牛逼了!” 说完他把手机摸出来扔给我,自己站在一处根茎比较密集的地方让我给他拍照。 另一边,林大仓对根茎上那些密集的蓝色圆球产生了兴趣,伸手摘了一个下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老李,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不等李九福说话,腊梅就给出了回应:“这是桩花,一种蘑菇,听说还是草药。一般都长在树桩上面,太阳一照闪闪发光的很漂亮。这些年外头号召保护森林,不再砍树,树桩少了,桩花也就少了。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有这么多,这东西很好吃,但是不能多吃,我爷爷说吃多了人会犯迷糊。” 说着,她也摘了两个下来,一个递给我,一个放进了嘴里。 我接过来尝了一下,口感绵软有些淡淡的咸味,嚼起来就像是在吃咸味的棉花糖一样,的确比较好吃。 李九福自己又拍了几张照片,林大仓不耐烦的催促:“差不多行了,磨磨唧唧跟个老娘们一样,再不抓紧时间出去,照片就全都变成遗像了!” 又往前走了十几分钟,头顶上的树根逐渐减少最后彻底消失,我也能明显感觉到地势增高了不少,就连冰洞的走向都变成了上坡。走着走着,李九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随口跟我闲聊:“老张兄弟,刚才那具尸体你仔细看了么,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现在才想起来,就尸体上的那种皮鞋和裤子,至少得是三十年以前的衣服了!” 我点点头:“可能是吧,他应该不是我们村子的人,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李九福还陶醉在自己的分析当中,眉间拧起了个大疙瘩:“卧槽,那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三十多年前的人,往前算一算那时间都推到民国了!民国那时候的东西要是放到现在,可是古董啊。早知道刚才就摸摸他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老玩意,现在拿出去卖肯定价值连城啊!” 林大仓听后翻了个白眼:“赶紧想办法出去再说吧,找不到出口,三十年后你身上的东西也能变成古董!” 李九福叹气道:“老林你这习惯得改改了,一路上总说不吉利的话,有些事情不信不行。这玩意邪性的很,嘴上说的好,事情就一帆风顺,说的不好,肯定坎坎坷坷。老话总说做点什么都图个吉利,就是从这来的。虽然现在是科学社会,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点!” 林大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哼声道:“什么鬼什么神,都他妈是糊弄人的,我念叨一辈子了,也没听见有那个鬼出来喊一声……”话说一半,就听到一阵哭声从冰洞深处传了出来!那是个女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哭的哀怨婉转,仿佛有诉不清的哀愁,说不完的冤屈! 这阵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要知道这里是大白山下被冰封了多年的洞穴,差不多有三十年没有活人涉足,怎么可能还有女人的哭声!? 一瞬间,四个人都停下脚步闭上了嘴巴,呆站在原地转动眼珠仔细聆听。 林大仓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看得出来也产生了恐惧心理。腊梅更是一把搂住我的胳膊,紧紧的抱着丝毫不敢松懈。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些神鬼之说,现在亲耳听到这荒芜的冰洞深处传来女人哭声,吓得她自己都差点没忍住哭出来,即便抱着我的胳膊身体也一直在微微颤抖。 十几秒钟之后,哭声戛然而止。李九福抬头看了看我们,用力咽了口唾沫:“刚才那声音……你们听见了么?” 林大仓也不再是刚刚那副神鬼不惧的状态,微微点头给出回应:“好像……是个女人在哭,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哪来的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