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仙》 序章 自盘古开天,地演万年。东润神土,百灵蕴力。妖兽横行,众神入圣道。 人仰泰山之志,修百仙众法,得入其圣道哉。百族分派,据要险地。万古不亘,千百年无一败落者。然追求圣道,前仆后踣,千百万年。 终一日,中原大地,万雷引聚。得一飞仙者,傲藐众生,皆为蝼蚁。闻于中土,纷走相告。雷以击,不动,再复击,催演仙法身。暗涌洪波,拨云见日得东光,飞仙去道…… 再后,无一人而复前者。百派平庸,修仙法,终不得要领。 灵力蕴川,百萃成坚,天地灵。人杰地灵,一派据此,百花争芳,群雄林立。天下以为娇首,领百派,天地抗争……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人何道?此不欸彼道。仙何道?此仙非彼圣道。 何求之道?自始皇帝,长生为百道所求。谓求何欲?神力为尊,蝼蚁之命谋洪荒怪力。 身死道消,万物之归演。此世,哪有这般不死之物!神魔怪力,存世不出。此天,唯有神召,方可存世不灭! 混沌开地,赏三宝物:太古巨剑,魔仙断剑,远古圣道。尽天下之利刃,无坚不摧。得一者,得其天下;得二者,破天斩地;得三者,超凡入圣…… 然闻此声,未见其物,真假亦未知。 芸芸众生,随历代逐流,烟消云散。纵有天广神通,纵有肉身不死,难逃天地绞杀之厄运。故言,天下岂有不死之躯,不散之念魂…… 盘古开天,日月星辉。星宿诸神,尽天所见。所见之物,未必为真。 中原神土,蕴之百家。英雄榜下,勇见真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一章 降生之子 世间学说:凡人所居为地,仙人所居为天。故天地之远,无可企及一生到达。乃说凡人求仙问道之情热烈,却如天地距离般隔阂,谁也没有见过所谓仙人。 所谓神人,无非强于普通人,神人之后相闻仙人可以毁山裂地。后来冠以南柯所梦,空欢喜一场。每有此说,每每误人。 东有三山:蓬莱,瀛洲,方丈。相传仙人多据此灵地,更有仙云渺渺常年不散,不可窥探其中。 近有渔人相传此地周见霞光无常,自海面而起绕蓬莱仙山,匆匆一现又入海中,甚是大为奇观,大呼显灵。争相朝贡,焚香祷告。甚传国君耳中,连派军吏镇守,以采仙丹灵药至宝。 茵茵之气喷薄,引来无数各派高手前来。传有仙音自岛而发,自岛而鸣。虽然以观遍蓬莱仙山,竟未发现从何处而来。争相朝拜如有三年二载,渐归为平静,天下甚是大惑不解…… 蓬莱仙山,其未必是山。多有仙居,相闻是真。仿佛凡人不知有仙人,就如仙人也不知凡人所在。如此怪事,因于亿万年前一场巨变割裂而成,自此人与仙各占天地互不相知…… 天都之大,十万八千。天域之远,百年不出天都。 天都三天盛行仙果大会,奏琴笙歌,无尽不欢。数之不尽仙人前来道贺,恭祝天都圣主林堂之女千岁诞辰。闻绰资千绝,号天都第一仙女。 仙雾萦萦绕绕,仙音箜箜绝响环天都三绕未散。闲来闲往仙人周身溢彩,流光裳衣。楼阁,经阁,楼宇磅礴大气,仙雾萦绕不散。此为仙人洞居宝地,享乐适居。 世间学说:世间纷争多清扰,不愁仙家不愁神。哪怕做一回神仙,也不愿做回凡人一天。哪晓之神仙也有自个烦。此为误人之说。 天都镇守卫陈封眼见仙果大会散后,幻装出行的林堂之女林婉知,急忙报告林堂,却急于无从寻到。再想拦下林堂之女,已出东门不知所踪,不敢擅自离守只能稍后见林堂圣主再禀报。同镇守卫无法知晓去其何处,想五百年已无纷战,不再纠结。 林堂陪客见珍灵至宝,无暇管及林婉知,再见其女时已是重伤跑回,昏迷不醒,林堂大怒。 镇守卫陈封首当其冲,无法护其圣主之女无患,并未及时禀报圣主。首罚护主不力,其后知瞒不报,渎职镇守一职。应拿下镇守将官职,再投以轮回。同以一罪,自然是陈封麾下兵将。整个天都东门镇守如数尽换,襄怀洞府梁太守上任一职。 自是愁坏陈封一系兵马,仙人最屈堕入轮回轮。或为狗禽,或为兽宠,好点是仙人去仙,寿不过二百年。 即是轮回,仙家最强者也敬畏之三分,轮回是惩罪不足以成就仙途一人。轮回之内,或通其内,或通其外,始终不可窥探一二。 仙家自有投生之道,一入轮回,不知一妄,不晓成空。 被抹去其记忆的陈封,已被投入轮回轮…… 蓬莱仙山归于平静,已过三年是无人问津。仙人多以清居,哪有时间光见凡人不修清静。更多以盛传蓬莱之山天地造化之奇特,放以世间多算奇观,更是数之不尽。 宋国公府陈文公,居东海易川,临以蓬莱山。宋国文臣陈文公府邸,极尽奢华,易川当仁不让第一大户人家。 陈文公,陈府之主,系宋国大臣,谏言国君谋国事巨细。如今已是太平盛世,再无谋划,荣以一居。 文公娶妻纳妾有九过十,无奈个个妻妾只产女胎,竟无男丁,甚是无奈。想也怪事一桩,求风极一时算命先生楚瞎子到府中观局。 楚瞎子龄六十无妻无子,算命一途言天机折寿不说,如有妻女必先亡再后赴。闻眼睛早年算多谋利之事,某日醒来已瞎,眼上终日挂着黑布遮挡。以后再不算谋利,多观人富贵取名之类。 黑衫楚瞎子在偌大陈府中闲庭散步,不用人引,也能独自行走,多是自身感觉强于一般人。楚瞎子有个癖好,凡与人算命,若到府中,先观风水,再算命。听言是养命,把折寿的东西引入风水中,瞎子能活到六十也是有道理可信。 瞎子先观陈府风水,并不言差,陈文公的妻妾怎奈只生女胎,不生男丁,对瞎子而言也是验其算命高下的难题。 文公第十妾穆珍花正是怀胎七月,文公邀瞎子一观。瞎子先掌相,再掌命理手纹,隐隐看出一丝非常之处。 对于非常之处,瞎子直言就算自己算其一生,也不可看出什么。却言道是富贵是灾,陈文公积德行善有大益处。问瞎子是男胎,得肯定后再等三月后定言。 三月后陈府上下忙碌不已,竟然真如瞎子所言产下男胎。 闻男胎产下时是酉时,此时已是太阳西落。穆珍花刚饭后走动便急忙喊疼不已,裤子腿处尽是鲜血,连喊接生婆接胎。本是生女胎如常的陈府妻妾,一并在房外观是不是如瞎子所言是男胎。 在等胎生之间,落霞染红一片天,如火烧云。太阳隐去云中,吐光霞竟有七道,各色不同。青时分去一庭,红时占尽天边,如此各色不同变幻。易川范围百里人观到此异相,呼其老天显灵。直到片刻入昏黑,才渐消于天际。 一声啼哭带去妻妾注意,不再观异相天色。果真如瞎子所言是男胎,惊喜不已。婴儿啼哭嘹亮,陈府上下能闻其哭声,一众妻妾定言是命硬之子。 文公喜爱不已,近来一月日夜守在男婴身旁。老来得子的喜悦上眉梢,旧时意气风发再现脸上。 百日酒举行隆重,陈文公邀易川商贾,衙门一同做客。文公有心想给儿子取名,又不知道怎么符合命理,再邀瞎子前来赐名。 瞎子早登陈府言道:生时天空异相,此为贵子,日后不可限量天造之才。五行之水泛滥,缺土。取名陈封。 言罢独自出陈府,之后再无听说楚瞎子行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二章 惊才神童 陈封十岁余,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神童,陈文公老来得意,人叹生了个神童子,不得了。 三岁未开智,能识百字。五岁作诗,虽稚言却也算神童作诗。八岁阅百书作文,比邻秀才。十岁见识更为甚广,阅百经书,论道已是无错漏,引经据典驳得人前无地自容。陈封惊奇十年,易川晓称:接自家老爹上任朝廷,无错! 陈文公更为意气风发,护得儿子过头,不容人家半点轻辱,却不想这是抹杀天才受挫之心。 陈封傲气,人家知晓,自然有他傲气的资本。身宋国大文臣陈文公之子,小小年纪冠以神童子。双重身份已是尊贵,无人不满,只是惊奇不已。 文公办谢岁宴,已是六十大寿。朝廷,商贾,衙门一同出席,此事非常小可,空前盛大。陈府张灯结彩,富贵大家人挤于陈府门前,光随礼三千余,堆积如山,仍有备礼前来。门庭若市,彰显贵气相互攀结。 行至晚宴,戏曲,歌舞,奏乐。陈文公享齐年之福,抱子在其旁,已对权野失去必然之心。但身居要职,尚不可功成名退。 陈文公望白昼门庭,开口问陈封:“毕生何以无求?” 陈封虽稚,开口答:“福至享年,无积无苦,衣食无忧,却是不然。求内心安稳,即是无求。”文公念念,甚是叫好。 “有封儿,已无求。”文公豪饮三杯,红脸面根。 门外突然急促门响,管家顾不得礼数推门而入,惊慌道:“不好了,大人!您的书房大开,里面已被翻乱,空留玺盒,玉玺不见了!”说得惊慌,口齿仍是伶俐说完。 “什么!”陈文公豁然起身,打翻酒壶,碎瓷一地。惊得管家大气不出。 丢玉玺大事非同小可,玺系身家,丢了可是掉脑袋的大事。轻则重监关押,重则祸及家眷。如给歹人盗去,多是掉脑袋的灾事。 “带我过去!” “这就去!” 陈封随后其旁。不多时,陈府上下一片寂然。门客多半是晓得陈文公玉玺被盗,怎么避祸才是途径。虽无人离席,窃窃私语声已是意思在其中。 书房大开,经书文集散落一地,私藏好的玉玺盒打翻在地上空空如也。陈文公大怒:“是谁!尽数还来!”但气急败坏之色落入旁人眼中,多半已是无计可施。盗了玉玺不知多久,多半已是逃出陈府之外。 陈封暗自思忖,附耳在文公旁轻语,不多时陈文公竟连连点头同意:“妙!甚妙!”如是这般说道:“好!我已知谁是贼人。宴席继续,待宴散后不还来,我如何抓住歹人!” 酒宴依旧,但氛围已是淡淡无味。入夜亥时,玉玺兀自回到书房。旁人以为文公自导闹剧。 陈封拿起玉玺细细观察,抬头在人群环视一眼。指着随衙门而来的李仲捕快,人称追千里。名头不响,自然上不了台面。 “你为何摔去玉玺玲珑球?”陈封举起手中玉玺,一旁人侧目而望。时而望李仲,时而望玉玺。只见方印上的玲珑球蹭有细细刮痕,甚是不美致。 李仲脸色煞白,急促跪地,已经是冷汗全冒。来者皆是名门望族,虽不晓闹剧如何却也知道不该参杂其中,连是衙门县官也不敢多言。 “小人……小人……冤枉!”李仲大喊,“我只是受人委托……不知犯了大罪,该罚!”独自掌脸不留余力。 陈封淡然道:”为何不逃?” “我……要给……”李仲抬头小望了陈文公方向一眼,低下头,全身不停剧烈抖动。 陈封道:“你是有手抖隐疾吧?把宝玺摔在地上,做事一点也不上心。”心道如若不是我刚望了你一眼,手掌微动,定然想不到是你做的事情。 “小人知罪!认罪!” “谁指使你做的?” 李仲已是冒汗如雨,巴不得遁走不再碰见陈封。过了一刻寂然,大喊:“我招!我招!但愿告知之后求一死!” 陈封挥手一招:“不用招了,压下去!”上来二个陈府武卫,把李仲押入牢中。 李仲大惊:“为何不让小人把话说完,其实是……是陈大人权野政敌,小人是被指使而来,已无知道太多,我要把玉玺交给是!啊!”没待说完已被打晕押下。 陈封自语:“陈府森严,书房更是巡卫连夜驻守,那么是谁带入其中的呢?” 陈文公道:“封儿只管说,今日之后恐怕难善!但无需多虑。” 陈封转自文公身后道:“管家,你说呢?” 陈府管家脸色大变,急呼:“冤枉,多是李仲狗贼诬辩!陈大人明察!” 陈文公气愤,怒指管家:“陈良尚!十几年前我见你孤苦无依,才好心收留你,为何做出如此不义之事!速速道来!”文公顿觉唯亲信之外不可信,今日得以陈封指出,否则是养虎大患而不知。 陈封如是道来:“我与爹爹在屋中叙话,你推门而入,却不急切。早见你在外面渡了几步再决定进来,虽然再隐秘,但还是被我察觉,这是不该之一。慌张把话说完,倒是急切。但是话语流畅,外相惊慌,但内气很顺,惊慌之人能把话一口气说完?这是不该之二。管家,需要补充的吗?” 管家闻后拍掌称道,一改惊慌之情。“多闻陈文公之子神童聪明伶俐,今日一见甚是开眼。不错,是我做出盗玺一事。如不是考虑到你们早有准备,一准运出易川。” 陈封道:“如此虽冠以神童之名,却也无可奈何。但我想到却是盗取玉玺,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偏偏赶上爹爹六十大寿才盗,实属不该。” 想以陈良尚趁着人多眼杂,偷盗出去之后撇清干系就更容易。却没想败在自己的演技上,连末流戏子都赶不上,此为最差一步棋。 “我顾某服!”管家大笑。 陈文公:“我陈某何时待你不薄?” 管家讽笑:“大人,您该想到。我却也谢您一回,恩情来世再报!” 文公:“押下去!改日再问。” 陈封:“不用。” 不多时,管家脸色乌黑倒在地上,七窍流血不止,已是服毒自尽。一片寂然,众宾客无不五味杂陈。但可以预见,今日之后朝野一片血雨。 文公释然,对着来贺寿礼众宾客道:“今日宴席到此,陈某人感谢众位记得老骨头,已是无话……” 但此后陈封名头更响。文臣之后青天继,继往开来留芳名。指代是陈文公之子陈封,足见名头之响,不再限于易川。更有名望王族,暗自把陈封做胥第一人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三章 如梦初醒 五年光景一过,陈府除陈文公妻妾,必要下人打理,人丁凄零。出入大府匆匆,氛围已不复当初。文公大寿盗玺一案,传入国君耳中,赦令陈文公限期五年内交出一个答复。 五年,陈府形势已然式微许多。曾经来往热绎同僚好友,商贾衙门人已然联络冷淡,多是撇清无端由灾。从当年管家查起,原是十几年前一场权野博弈造成。 文公回想,顾家当初是政敌一颗棋子,用来围杀陈府下家商道家业。被当时文公以雷霆手段连端拔去顾家,尽数打入牢中。在查抄顾家当中,听闻逃掉一两漏网之鱼,当时也不惧小小顾家能威胁陈府,便由它去,渐渐抛去脑后…… 盗玺之后,权野朝敌趁此寸进。根据顾家的棋子摸清陈家底细,尽数打压陈家同党。另外联合多数朝臣向国君谏言污蔑陈文公滥权牟业,掏空国库。好在文公背后不乏支持者,力排众议,为文公谋得额外五年限期。如今五年期限快到,陈府在权敌当前已然式微,但瘦死骆驼比马大,依然是不可撼动的存在。 偌大陈府人丁凋零,冷冷清清。过路人往无不叹息,估计大限快到,朝廷要拔去陈家。陈文公乃宋国重臣,随便动作有可能不妥,但给予时间凋零,最后拔去可能简单不少。 文公回想政敌奸邪嘴脸:文公啊文公!当朝变法已是不可,你若要坚持动了大家的利益,拔去一个陈家易如反掌! 如果当时不言变法,那么现在也该回家享清福了,省得连累家眷。再多后悔已是惘然,只怪糊涂梦醒得太晚。 书房传来重重一声叹息。 陈封十五有余,学识大为精进。无奈读多少经书也无法帮助陈文公半点,一个小孩子谋权容易落得人口实。虽有良方,难解近忧。 堂前摆有十案,案上有笔有墨有卷,案前是女子听经识文。如果贸然闯进,以为是私塾开在陈府内。如今陈封着装白衫,头挽儒巾,拿着经文教自家姐姐姊妹学字。白净玉面不算俊美,但书生儒气自在其中,颇有大家风范的气度。 陈封不爱出门与人野玩,经常拿着经文研读。一年读三千书,一天十本。如此用劲,也让文公省心。有闲余时间便教姐妹识书断字。说来也怪,除陈封之后再无一子,所以陈封妹妹甚多。 “学而实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 “不患人之不知己,患不知人也!……”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陈封摇头说教,俨然先生。姐妹聆听,陈封仿佛学说派大成老头。 陈文公一夜思虑,在内堂召集众妻妾,开口隐有遣散避祸之意。“我大概虑到朝廷这几日有所动作,我不放心孩子们,这几日拿着值钱物,各自回娘家避祸去吧。陈家能撑过去你们再回来,相信要不了多久。”文公也有不舍,大难当头能避则避。 文公大妻最先随文公,感情深厚,不舍道:“那你该如何避?你不走,我也不走。”文公众妻妾只能看着大房,她的意见便是她们全部人的意见。 陈文公叹息:“已是避无可避了,期限快到。即是当朝宰相,也难保住我十不存一。当年我曾与他是相识忘交,他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了。你们……也帮不到什么。” 大妻道:“保住不杀身就好。” 陈文公:“还不至于把我杀掉,也要想着名声。”转言望向穆珍花:“其实我最不放心封儿,只要看好了,相信以后他会有办法的。我会派信得过武卫护着你们,回去之后不要招惹任何势力,只管等待。” 穆珍花稍有犹豫:“老爷我……” 陈文公叹息:“没有办法的事情,封儿还小,任何事情都没有保护封儿重要,明白吗?回去你给他说一门亲,有个家总是好点……唉……” 声声叹息,隐隐悲咽…… 三日后,陈府门外匆忙跑进一小厮,大声叫道:“老爷快跑!朝廷派精兵赶往……赶往这里,快跑!”焦急并没有多少回应,陈府已是门可罗雀。 陈文公已经遣散大多数妻妾回娘家去了,也预付下人两三倍工钱遣回家中。留下穆珍花和陈封最后时刻。此时陈府已是比先前更甚冷冷清清,没有半点生气。 陈文公手按陈封肩头,语重心长道:“封儿,五年之前我已然无求,现在更是无求。但是,我有一事要求。” 陈封笑道:“爹爹明示。” 陈文公:“不要妄想给我报仇,权野当前,任何计谋对你而言都不是好事!更有,此去只是换个住地,不要在意我的安危。你学有所成,当个乡野先生也能温饱。我留给你的家业足够你活半生,无需多虑。再过几年就回来,相信爹的话,不要乱想。” 陈封:“我不在意,只求爹能平安,不骗我。” 陈文公笑道:“定然!” 父子二人抱头痛哭一场。 只听此时一声尖细声音大叫:“君有令!尽数围抄陈府上下,牵连要职尽数连坐!不可放掉一条鱼儿!” 陈府不多时步伐糟乱,怪吼声响起。踹门声大作,直到抱头父子门前才止。众兵卫闯进房屋,把二人包围。一刻时走进死人白脸太监,尖声怪笑道:“陈文公!君令下,你有什么话要说!待我禀明君主,你的牢狱之灾不可免!” 陈文公恢复常色:“无话可说!” “带走!” “你要带我爹作甚!”陈封大叫冲上护着文公不让带走。 “再敢阻拦一并带走!”太监叫道。 陈文公呵斥:“封儿,不得胡闹!” 陈封抱紧不放。“爹!” 兵卫强行分开陈封拉去一边,拉扯之中撕掉一块白布,陈封站立不稳后退,脑袋砸在床脚,鲜血直流。 “封儿!” “爹!” 此是父子二人最后一次对话,兵卫强扭陈文公出陈府上囚车。剩余兵卫把陈府查抄一空,连带陈封丢出门外,贴上封条。昭告易川已无陈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四章 撕榜 陈封满脸是血瘫坐在地,望着兵卫,望着押陈文公的囚车扬长而去。一个做了很久的梦醒了,陈封回想,十几年来自己曾在陈府这个强大的保护伞下生活,从未参与任何纷争,从未面对如此棘手事情。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现在竟让他如此伤怀。 一切,晚了…… 穆珍花哭着跑来抱住陈封,哽咽道:“封儿,你爹不让你担心,自然有他的道理。你随我一同回外公家,也不会亏待你……” 陈封失笑道:“我从不在意……”却是未曾这样想,他想要自强,帮助陈文公伸冤之前就要帮助自己。从眼角尖隙中望着午阳,曾经的温煦变得刺眼。过往路人无不叹息,对朝野之事保持缄口,为陈家不值。 陈封与穆珍花在二三武卫护持之下赶马车出行至易川外,前往五百里外的滕家县。是穆珍花娘家故居,日夜赶马换乘便到。穆家青瓦石房,却也算大户。 穆珍花回到娘家,方才进门便听惊呼一声:“珍花,你咋回来了?你被休了?那陈家……”开口惊呼是穆珍花其母张氏,惊疑望着她围了上来。 内房一阵杂乱声响,穆珍花兄长妹妹跑出门外,皆是不可置信。“你是咋回来了?”同样惊疑也是穆珍花其穆父。 穆珍花哑言,胡乱应声:“陈家出点事,让女回来避开由因,也没多大事。” “没多大事你回来作甚?还以为你被休了!妇道人家,可不能做出对夫君有辱之事。”张氏直言,说得穆珍花脸色涨红。 “娘!” 穆父呵斥张氏:“住口!”望了穆珍花一眼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穆珍花长兄穆熊问:“如果你被休了只管直言,我倒是理论理论我妹儿咋配不上他陈家那老头子!”义愤之色现行于脸色。 穆珍花:“不是的,穆兄别理恼事。自然有苦衷不能现在说完。”穆珍花其妹穆珍兰小声问:“姐姐你身后的公子谁啊?”只是众人不怎么注意身后的陈封,此时才道了出来。 穆珍花拉过陈封向二老道:“爹娘,这是您们的外孙,陈封。封儿,拜见你外公。”劝陈封道。 陈封双手作拜礼道:“外公外婆,甚好。” 穆父张氏惊诧,细细打量陈封才笑道:“我孙。好啊,好啊!原本是想去陈家抱抱来着,但是路途周远,十几年未去了。倒是不孝女十几年未回过家,现在才回来!”穆父很喜陈封,拉住手臂问陈封东短西长。多是问些陈家事情,陈封一一作答。 穆家以陈封为中心,道长问短。折腾至晚饭到午夜。为陈封安排好房舍才回归宁静,只是不知宾为其主的陈封无心所致,恍惚望着窗台外沉沉睡去。 穆父与张氏正值壮年,倒是不显老。穆熊稍显憨黑,并不怎么言语,讨了个会精打细算的女人在城南居住,并不常在穆家住。穆珍兰现年十七,与穆珍花长相酷似,讨亲的媒婆踏破门槛还未有许配之意,言未有能许配之意的公子。穆家二老也由着她去。 陈封近来一个月并不怎么有言语,把自己止步于房舍内,多是穆家二老问长短才认真答。穆珍花把陈家变故叙述一遍,穆家人唏嘘不已。 一日午后,穆父与张氏到田中做农忙,穆珍花与穆珍兰在院中择菜,准备晚席。 穆珍兰问穆珍花:“姐姐,外甥到来兴致并不怎么高。这可怎么办才好?” 穆珍花也甚是忧心:“由着他去吧,时候久了会醒悟的。” “这可不行!久忧就成疾,可不能看着他就这样得病呀!” “那还能怎么办?” “那可给他找些事情做。” “你有办法?” “自然!”穆珍兰道,“甥儿也快要成家了吧?” “给他说亲?” “是啊。不然一直闷闷不乐也不好。” “是有此意,但就怕封儿反对。” “那还与他意干嘛啊,先给他找了,后面他自然就接受了。” 穆珍花笑道:“你不也是?” “诶呀,姐姐别打岔!”穆珍兰继续道,“我是说,明日到街上我先给他找一份活计,我晓得一份布告。” “是什么?” 穆珍兰笑笑,不可置疑道:“明日便晓得!” 第二日,穆珍兰从门外带来一纸文,带给穆珍花参见。穆珍花接过纸文,十几年来的大户人家生活,倒是识得不少字,细细看过之后脸色大变。“这能行么?你哪撕来的?”穆珍花问道。 穆珍兰还不知,问:“怎么?行不通么?我从街上公榜的撕来的啊。” “坏事了!”穆珍花急道。 穆珍兰想不通,只是听别人说这份差事好做,倒是没什么人做,所以撕了回来。也不怪她不识字惹事,纯真认为能帮到陈封。 穆珍花不满瞪了穆珍兰一眼,狠声道:“好做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做还不晓得吗?以后嫁夫君定被你害死!” 穆珍兰细想过来才颤声道:“姐姐……” “你自己的事情,别害到封儿。” “姐姐我错了!帮帮我好不好!” 不多时,穆家门外传来两声问话:“穆家穆老头在?可有办法行这份差事?”料想也知道是县衙巡捕过来传话了,不交出个答复肯定不能善。 穆珍花拿着纸文到院门,见是衙门捕快,道:“主人不在,我是他的长女,有事问我便好了。” 两个捕快有些迟疑,没见过穆家有个长女,倒是见有个二女。在眼前可能真是穆家长女,只需把话带到就成,其他无需他们多管。“见撕榜人是穆家二女,纸文带到?” 穆珍花把纸文抻开。“在这。” “那好,明日到滕家府任差,可都记住?” “两位官爷……只是……” “我们只需把话带到,其他不管。违背榜约,你晓得后果!”说完两个捕快离开穆家,不给穆珍花辩驳的机会。 穆珍花回头恼恨瞪了穆珍兰一眼,简直是把陈封往火坑里推。明日能不能善终,看滕家能不能通融。穆家二老回来晓得后斥骂穆珍兰好几句,倒是让错主痛哭了一宿。 陈封见过榜纸,也不好让穆家人为难,便答应一试,能不能成日后再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五章 陪读书生 午阳,陈封到滕家府任差。滕家府与穆家相隔不远,需过几条长街便到。 滕家府门有二武卫看门,格局没有陈府三分之一,却也是滕家县豪门大户人家。传闻滕家府立家之人是一位大将军,名滕胜,因抗北辽有功,先君之主把一块封地赏赐与他,滕家县便是封地。但几经波折,朝廷收回滕家封地,在一定上予以照拂,滕家少说也是一方大户。 陈封到前门一望被武卫拦下:“滕家门府,如有要谈请明示。”陈封道:“我来任差,还请引荐。”武卫稍显疑惑,还是进门通告。 不多时带出一五旬老者,出来打量陈封几眼问:“你是来任差的?” “是。” “好吧,随我进来。” 陈封随步跟上老者,从府门进入来到池园,再过曲折石路,来到众排房前停下。“在此稍候,我进去禀明老爷。”老者进双扇门通告,不多时传话出来,“进来吧。” 入眼是实木红台,堂厅正位坐着一位绸缎长衫老者,肤白黑须,想是养尊处优许久未动过大气。“你就是来任职的?”老者开口道。 陈封答:“是的,可有什么吩咐?” 老者问:“姓氏。” “陈封。” 老者问:“可读过什么书?” 陈封:“四书五伦皆沾,未通。” 老者问:“人而不仁,如礼何?” 陈封:“我以仁。” 老者再问:“何以学?” 陈封:“识礼,识法,识仁,识道,识人!” 老者出晦涩难懂的题目刁难陈封,都被后者轻描淡写解答。虽不完全正确,但也算是诡答让老者难以挑出毛病来。老者道:“你可以任差了。” 陈封无话。 老者道:“榜文带来了?”陈封从怀中摸出纸文。“带来。”老者举茶杯一饮,开口吩咐道:“管家,带他过去,另外再跟他说明白因由。好了,可以退下了。” 五旬老者管家从身后出来应承,带着陈封离开门外。滕家府地方清幽,闹中取静的宅处倒是有些别致。陈封无暇管及是否清净,只想着些许烦心事。快步跟随老者,从老者的话中倒是再清晰过了一遍差职的要义。 “刚才老爷问你是考下你的学识,明显你过了,但能不能胜任这份差职还未必。你到滕家不用担心做什么事情,只管听安排。滕家三小姐性情些许顽皮,烈性子,你要迁就她。以前教她的秀才都被她给轰走了,招你过来只是与她陪读,顺着她意就好了。老爷也无奈教她,与她伴读不要担心住处,等会儿给你安排一间。千万不要有非分之想,倒是显得儒气……” 陈封随着管家步行到一处长亭,居园池之中倒是清幽。镂雕石台,粗木横亭。之中有一十四岁女子,身着青纱摆裙,模样秀灵,眸眼宛如灵动明珠。拿着鱼饲投入水中,张望着水中翻滚鱼群争抢,颇有一些皮性。 老管家到长亭阶台前向小女子告话:“老爷给三小姐招来陪读书生,你可要好好待他,大家族弟总要学些经伦。” “知道啦!知道啦!你可真烦。”三小姐不耐摆手道,“什么事情先退去吧,别扰我鱼儿食味!” 老管家躬身道:“这就退。”转向陈封,“时候还早,你在这听候小姐的调遣。” “是。” 三小姐不怎么理仵木头般的陈封,撒鱼食到水中怡然自乐。但不久后感到兴致索然无味,眸珠一转,向陈封招手:“哎!木头!是你,过来。”陈封向前走去,心绯琐事。“你会钓鱼么?”三小姐问。 “钓鱼?”陈封不解。 “是啊,钓鱼。”三小姐解道,“在这,钓鱼。” “可是……没有钩。” “那你可以下去抓嘛!”三小姐不耐,“不然招你过来何用!” 在自家池园钩鱼也就三小姐能想出来,陈封望着绿湖心道自己可不怎么会水,况且让人看了丑相,颇为不肯。 三小姐见陈封犹豫,当即哼气叉腰:“又说过来任差,一点小事也不会做!我回去叫我爹撵你回去算了,男子大丈夫小事也顾虑!哼!” 陈封头疼,自己身无衣物可换,真叫直接下去也是抹不开面子。三小姐的顽劣陈封有了一个见解,但谁叫势比人强,立在当场不知所措。“我只是任差陪读书童一职,可下水又不是事吧……” 三小姐驳回:“书童怎么了?书童就不会听令么?我爹招你来可不是养不听令的木头!” 陈封无奈道:“好吧。如何做?” “没有钩线,只能委屈你啦!”三小姐此时俏皮笑道,“抓住一条给你一纹银,别说我欺负你!”陈封心道,有没有纹银有何区别,只怕是势强,不要招惹任何势力罢了……陈封动手解去身上外衫,却听尖叫:“你干嘛解衣!流氓泼皮之辈!啊!”三小姐捂住双眼不敢望向陈封。 陈封泄气,系好长带问:“该当如何?” “直接下去!” “我?” “不然滚啊!” “好……” 陈封双腿没入水中,直至腰身。但已是不敢深入池中,双手在水下乱抓乱舞一空,始终未摸到一条鱼边角。三小姐睁眼看着陈封欢喜大笑,让他颇为无奈。 三小姐在亭中调笑道:“还以为是沉稳明智之辈,原来是无谋白痴之徒!” 陈封走上岸,身上挂满池底腐草烂枝,一身素白长衫染黑青淤泥,没有一片干净之处。“依你所言。” “见你抓鱼如此辛苦,赏你一纹银好了。找管家要,就言是我准了。”三小姐依旧发笑,低笑模样不像肆意,只是泼皮。 陈封才不会在意一两纹银如何,抹去身上脏物不言一语。 “哎!你真是过来与我陪读的?” “是。” “那你可会什么?” “读书。” “就不能多言一句?当要死啊!” “不知言什么。” “真是个木头!” …… 三小姐依旧低咒陈封不通世故,待管家唤走他时,这才觉得大感无趣。好像就没有任何忧虑牵挂的孩子般,无虑,无牵,望着青天白云…… “如果,有个相知的朋友就好了。可是爹爹不让我怎么出门,出去就是下人跟着,不甚烦啊!坏爹爹!坏下人!都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六章 破落相 陈封在老管家带领下来到一处偏院,格局普通,简洁明了。下人在院房内歇息,此处专给滕家下人住的院处不算好也不算差。陈封的住房被褥床榻都给备好,些许细件要向老管家讨要。 陈封换洗身上衣物,天色渐黑。向老管家禀告要回穆家一趟,捡拾细件再过来。老管家直接允,可以明日再来。陈封回到穆家已是天色昏黑,正是家家挑灯食晚宴。 “回来了!怎么样?滕家没有难为你吧?”一众人先是问候,再邀至席间。“正好备晚食,先吃饭。”穆珍兰先拿碗给陈封盛饭后入席。 “还算顺利,我回来捡拾一番东西再久住滕家。任期半年。”陈封道。 穆珍花不安:“不能推去么?你没做过活计,不能做再回来。你爹给你的东西不足为虑半生,只管去读书,来日方长。” 陈封挠挠头道:“早晚有此一遭,我已经想通了。” 穆珍花:“如此也可,只是多劳心和小心些。” “没事娘,我晓得分寸。” 穆父笑谈:“孙儿十五不小了,该成家还是成家好。在此住或置购房舍只管提,不会为此而小气。” 陈封没有婚谈之意,婉言谢绝。 一夜过去,陈封早早收拾贴身物件。就连经书也带了几十本,方便研读。 穆珍花叫来三个武卫暗中护得陈封周全。这三个武卫是陈家自小收留的余孤,从小习武,上阵杀敌,武功高强,一般十人合围也难以招架。对陈家忠心耿耿。穆珍花给陈封包袱里留了些细软,交代几句便由他去到滕家。 陈封回到滕家住房,收拾妥当,管家便来嘱咐他一些禁忌细节。 “一,滕家一些地方,如内府,祠堂,藏宝阁之类地方,没有准许不得入内。其二,只管是陪读,三小姐一些无理要求不必在意,其它事情要听候老爷安排。其三,不得做之事不要做,免来牢狱之灾……” 陈封大概了解禁忌事由,收拾一番准备去给三小姐伴读。 三小姐单独有院落,内种各种奇异花草点饰。三房构架也大,整体质朴,但却不俗。一般除贴身丫鬟伺候,长辈过来询问,下人三餐送食,没有什么人敢来打扰。使得三小姐整日闷闷不乐,养出了野性。 偏房收拾干净给三小姐做书房读书用,物件置备也全。陈封跨入院门便由丫鬟指引来到偏房,早已见她在里坐好,望向门外陈封咧嘴一笑。门是半掩,陈封虽有疑惑,还是推门而入。 “哐嘡”一声巨响,从门上砸落一铜盆,跌到陈封肩头,一阵吃痛,接着冷水全泼在他的身上。陈封一副落水模样,委实凄惨不堪,又痛又冷。 三小姐哈哈大笑:“这笨样怎么与我陪读?瞧你那破落相,回去算了。”依旧笑弯了腰,但做事模样不讨喜。 如果是寻常人被一番作弄,就是泥人也脾气大火。陈封抖去身上水渍,扭干衣物不言语。三小姐也觉得讨了个没趣。 “喂!好歹你也生气一些嘛!说你是木头真的当木头啊。” “怎么生气?”陈封差不多甩干湿水。 三小姐气得哑口无言,陈封这模样是故意的,她心想,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作弄得暴跳如雷。曾经那些昏庸秀才也是被我这样气走的,先前不气,多了看你气不气。心是这般想法,口中道:“好了好了,不计较就不计较。你自己去换一件衣服吧。小红!把这里收拾干净!” 丫鬟把脏水收拾一空,对陈封报以歉意,送他至门外。一番作弄把陈封弄得苦不堪言,心想以后多要防范一些。陈封回到住处换了一身干衣,再次回到三小姐的书房处。 这次门也是半掩,陈封直接推门而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三小姐不满嘟哝一句:“不知是真聪明还是笨到家。” 午辰都是陈封自顾在一旁看书,研究经文入了迷。三小姐见到经书就头晕,直打呵欠犯困,拿着笔墨在纸上乱涂乱画。有心想作弄陈封一番,又想到这样作弄一块木头没有丝毫成就感。一上午在平静中度过,陈封学到了一些诗词,三小姐依旧是干坐动来动去如蚁咬。 下人把中午点心送来,放在桌上。三小姐望了望陈封,眸眼一转,拿着食物在他看书眼前晃去:“你吃不吃东西?” 陈封无暇顾及,依旧看书道:“不吃。” “你不吃就没有了。” “没事。” “当真不吃啊?” “是。” “那好,那你今日呢,就不要回去了,好好陪我在这读书。东西呢,我会留给你。但滕家不是你想做就可以做的,没有我的命令,你的食物免了。”三小姐心道,看我先不饿死你,假装清高。继续在我面前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去!望着陈封浅笑一会儿,独自拿糕品尝。 陈封不回她话,看书之后不时停下细细推想一番,继续看书。三小姐大恨可恶,不断咒他能撑到什么时候去! 直至火阳西下山,下人送来晚食。三小姐已是目光游离,乱翻书籍写写画画,能挨到现在也是委屈到家了。再次把食物送到陈封眼前问:“吃不吃?” “不吃。”但陈封肚子‘咕咕’冒响不这么答。三小姐心道,这还不饿死你!继续看你能撑到何时。“既然这么诚实,那么就不吃吧。”三小姐暗自感到舒意。换来陈封不答话。 三小姐吃完东西,这才细细审视眼前的陈封。心道长得也不是那么讨人厌恶,但是性格不怎么让自己讨喜。 “喂,我昨日忘记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三小姐问道。 “陈封。” “我看你是疯子。”三小姐心想,倒是什么样人家才有这样的人。“我叫滕灵秀。但你不能叫我滕小姐,须叫我滕大小姐!”滕灵秀如是说道。 陈封不言。 “我的两位大哥不在这里,叫大小姐也没什么错吧……”滕灵秀小声自言,又像告诉陈封听。“你真的不会这么没趣吧?是不是哪根木头化成的人啊?说话啊!” 陈封这才放下书本,望了滕灵秀一眼。“我倒想我是木头,但不是。”说完拿起书本继续看书。 “你!”滕灵秀快要哭出来,心念真和木头差不多,一点面子都不给! 二人如此沉默至戌时,管家过来唤陈封回去,一天的陪读差不多到此。滕灵秀依旧是闷闷不乐,望着陈封背影,又不知哪来的气。奋力把桌案上的书籍笔墨推翻在地,趴在案上嘤嘤低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七章 心病已久 陈封回到住处,才恍然发觉自己已一天未进食,肚子空空直响。问明了膳房在何处就去讨些食物充饥。待去时已然撤掉剩余,就算还有,也已经被其他人分食掉了,只能再待明日早晨。饿着个空空的肚子回到住处,摊好被子上塌而眠。 月辉从窗纸透视下来,黑漆的房间不时传来肚子空响叫声。陈封于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只怕是明日一早也得饿晕。悉悉起床,点起煤油灯在圆桌上翻书研习,等待困意来临再睡。 看书没待多久,门板外传来敲响。陈封放下经书去开门,见是今日伺候滕灵秀的丫鬟站在门外,手中拿着食盒。“姑娘何事?”陈封问道。 “叫我小红就好。”丫鬟压低声响,向后环视一周,把食盒递给陈封,“今日未进一滴食,想必也是饿坏。里面有些糕点,拿着吃吧。” 陈封道:“不饿。” 小红把食盒推到陈封怀中:“不要推移了,哪有人不吃东西还不饿的。这是小姐差我来送给你的,你不收我也不好回去交代。” “好吧,谢谢。”陈封收起食盒,“不晚了,早回去吧。” “那我先回去了。”临末小红低声道,“其实小姐本性不坏,只是任性惯了。只要顺着她意,她也不会多为难人。只是做的事情你不要太上心。” 陈封目送小红离开,摇头苦笑。转身关门把食盒放在桌上,拿起书经看了一会儿。打开食盒,里面有桂花糕点,还有茶饮,果腹是够了。半个时辰后,熄灯而眠。 陈封到滕家,不用做太多苦活,也不用早早起身干活。但多年的习惯,陈封于鸡晓时分起床洗漱完毕。但细细想来,到人家府上不做事也是过分。陈封在陈家时还会教自家的姐姐妹妹读书,但对于不想读书的滕灵秀而言,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劝她读书。 老管家照例是来教陈封熟悉滕家一些规矩,说完后准备去忙活其它事情。陈封到滕灵秀书房,见她兴致并不高,也没有好法子相劝,独自拿着经书坐在一旁研读。 过了午辰,下人送来点心。滕灵秀也无兴致进食,对着陈封命令道:“木头,别读了。陪我去园池中抓鱼。” 陈封想起前天被作弄时的窘迫相道:“可是你要学习经伦。” “好你个死木头,才来不到几天就学起了迂腐老管头的话是不是!”滕灵秀气呼呼道,“那你有没有学过规矩要听我的!” “有。” “那你废什么话!” 陈封愣了片刻,还是听随滕灵秀的命令。陈封像跟班一样跟着她到园池中,只是不明白滕灵秀命令他有何用意。滕灵秀指着水中道:“罚你到下面抓鱼去!” 陈封大为头痛。“为何?” “你比较碍眼,我不高兴!” 陈封心道,这什么破理由。“只怕我下去,也令不得你高兴多少吧。” “我想怎么样需要你说!”滕灵秀微怒道。 陈封心道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小女子,罢了,随她意。挽起衣袖就要下去,却听得一身喊话制止:“不得无礼!”从远处而来的是滕家的老爷,身后跟着老管家。 来到二人身前,听得滕灵秀撒娇道:“爹,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但是你招个木头来气我,到底是何意?把他撵回去算了,反正你也不想看着我委屈是吧。” 滕老爷呵斥:“住口!” 滕灵秀双眼含泪:“爹!这是为何!您每天都让女儿不高兴,这不许,那不行。我想出去玩,你还派人限制我不跟别人往来。我就是你养的鸟兽吗,女儿我心里不如意啊!”说完双眼流下两行清泪。 滕老爷严威道:“我这也是为你好!如果你每天都上进些就不是这样罢了,你说说,你一出去就跟不入流之辈交往。女子的守道被你置于何地,以后怎么嫁夫家!” 滕灵秀伤心尖声道:“可是让我如此闷闷不乐又有何用!你想过我的感受如何。每天不是死读扰人的经书,学习庸俗的世理,不让我正常的去做我喜爱的事情,与笼中鸟禽有何区别!只怕我嫁人,也嫁得不如意罢了!” 滕老爷斥道:“滚!” “哼!”滕灵秀用力跺脚,掩面跑回院落。 陈封不知所措立在当地,合手放在身前拘谨看着滕老爷。滕老爷望向陈封,压下微怒,和善道:“你随我来。”跟着来到一处凉亭,滕老爷坐下后邀请陈封同坐。 “你是陈文公之子陈封?”滕老爷开口问道。 陈封略微迟疑思考,点头默认。 “嗯。没事,我也听过一些事情。”滕老爷道,“这事天意难违,不要太过为难。” 陈封道:“有何吩咐?” 滕老爷笑道:“不要太过见外,文公有恩于我,我也不是落井下石之人。滕家你想住多久也可以,只是小女事情要劳你多烦心了。”陈封恍惚道:“也是我多事了。”滕老爷不作此事的表态,问了些许事情闲话,便由陈封回去。不久后滕老爷自叹一声:“此子坚毅,大有可为。” 陈封回到住处,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去陪读,须给滕灵秀一些冷静时间。想是滕灵秀多年不得正常与人交往,心中积怨难平,也不怪得她养出这种坏性格,究其本质,还保留着另一面,只是不怎么想把它表露出来。 相安无事过了两个月,陈封的陪读职差只是换另一处地方读书。每日陈封一到书房,便是两人静坐一天,彼此不交流,也不谈话。经过那日的脾气发作,滕灵秀算是落下一块心病,连与人交谈的兴致都免了。滕灵秀少有的不怎么作弄陈封,只是每天闷闷不乐也让陈封不敢多话。 一日,陈封看书,忽然听得滕灵秀开口:“我说你每日读书能读出个甚么,你不烦我都甚烦。”声音不耐,陈封想是喜怒无常,也不置气,道:“读书不能读出什么,但有黄金屋。” 滕灵秀不屑:“扯!”陈封笑笑,不过多解释。“我想出去。”滕灵秀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八章 惹祸 天色正午,鸣虫叫响交映。滕灵秀心烦至极,又不知道何处发泄,问陈封:“我说你一点都不觉得烦么?每天就看书,也不知道哪天把你读痴了。” 陈封思忖道:“心静就不觉得烦。如果你对读书喜好,那就不烦。书读不痴人,只有利人。正如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 滕灵秀不耐打断:“行行行,你最学问。可你知道怎么才能让我不觉得烦。” 陈封:“当学之。” 滕灵秀抄起身前的经书向陈封头上砸去,边大叫:“属你最迂腐!滚啊!滚!”陈封莫名其妙就被打书房出门外,抬手挡住飞物,从里面不断飞出经书砸在他身上,倒是不疼人,只是深感无奈。滕灵秀从里面跑出门前,俏脸涨红至极,怒目横视陈封。 “你没事!”滕灵秀叉腰道。 陈封心生奇怪,道:“没事。” “你今日不用学了,出门跟着走走,去不去!”滕灵秀命令道。 陈封:“可是……” “你再可是可是!我就踹你到水里!”滕灵秀抬脚作踹,惊得陈封倒退几步。 陈封不好再逆她意思,实在喜怒无常。滕灵秀在前面走,二人来到滕家大门,想要出门时见到老管家从一旁冒出来拦手道:“小姐,您要出门需禀报老爷。” 滕灵秀瞪目道:“怎么!我想出去还需要经过你同意?” 老管家:“不是,小姐,是老爷。” 滕灵秀挥挥手打断:“不是就让开,别挡本小姐的道。等我爹在我面前再说,不然有你好果子吃!”闪身绕过管家,再向前走几步,两武卫上前挡身道:“小姐,须得您回去,不然老爷问罪来小人承受不住,别为难小人了。”滕灵秀怒道:“让开!” 老管家在身后道:“小姐,是老爷的命令。” 滕灵秀道:“我的命令就不是命令?” 老管家:“是,但是老爷的命令……” 滕灵秀:“别提我爹,烦不烦啊!” 老管家:“是……这……” 眼见僵持,陈封走向前向老管家恭敬抱手道:“管家大人,就让小姐出去散散心也好。” 老管家深深望了陈封一眼,略微思考,点头道:“好吧,不过须得武卫跟着护卫。”抬手挥去武卫让开。 二人从滕家府出来,混入人声嘈杂的街道,吆喝声,议论声。滕家县方圆五十里,以商贩得以昌盛。虽不及易川三分之一,却是商客来往最多的地方。周见是商铺,米贩,盐官,糖品,布织最多,可见琳琅满目。 滕灵秀欢愉走在前面,步步轻点地面,轻身跳走,双眼不断被商品吸引。有新奇的木刻玩意,也有香飘十里的甜食物品。滕灵秀走得片刻,回过头问陈封:“我说你怎么有能耐让管家突然改变主意的,他一向是最为规矩办事的。” 陈封也不好答,胡诌道:“兴许是为了小姐你高兴呢。” 滕灵秀撇嘴不屑道:“别胡乱拍马屁!快说!” 陈封道:“兴许我突然转运呢,他就同意了。” 滕灵秀抬手指着陈封,凶恶道:“好你个死木头,不说是吗?不说我揍到你说,别跑!” 陈封大惊,抬腿向后跑。滕灵秀不依不挠在后面赶,不时打到陈封后背,劲道虽不大,倒也震得陈封够呛。二人一直打打闹闹过了几条街市,不知已经步入开设赌坊最多金窑巷。跑在最前面的陈封突然停下,被后面的滕灵秀追上来伸手一记闷敲在头上,疼得陈封抱头吸气。 滕灵秀奇怪道:“木头,你怎么不跑了,真的生根跑不动了?” 陈封指着前面道:“不是,你看那是什么?” 滕灵秀望眼过去,见是五个大汉在欺负地上一个瘦小男子,轮番殴打也不见有人上前阻拦。滕灵秀心生愤慨,打人也不用直接这样欺负人吧,欺负弱者就不见衙门来管吗?当即走上前大喝道:“住手!” 五个大汉顿时住手,疑惑望向滕灵秀,脸上凶悍,多是这一片地方的恶霸。见是一个小姑娘在阻拦他们,一个脸上刀疤的大汉凶恶道:“小姑娘,这没你什么事。你最好少管,免得旁人说我刀疤欺负姑娘家。滚!” 滕灵秀义正言辞道:“你们如此五个欺负一个不还手的人,不觉得羞耻吗?” 五个大汉对望一眼,突然大笑。刀疤气笑道:“跟我谈羞耻?小姑娘你是想进青楼伺候大爷吗,正好本大爷缺点银子花花,就拿你帮地上这死鬼抵债吧。”说罢凶悍走上前,伸出手就要抓滕灵秀。 滕灵秀斥怒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刀疤向前再走近些,佻言道,“看你长得秀气,估计能卖不少钱。” “你!”滕灵秀顿时不知所措,立在当地,有种泥菩萨自身难保的念头。狠盯着刀疤,不知所措。 片刻从人群中走出二人,拦身在刀疤身前挡住他的去路。长得魁梧,不威自怒。刀疤瞪眼二人:“又哪来的两条狗挡住本大爷的路?不知死活是吗?”转向后头招手,“弟兄们,打废他们。”四个大汉动身向前。 二人其中稍黑的蓝衫中年人道:“滕家府的小姐你也敢欺负,真是不知死活。” 刀疤包括四个大汉一愣,细看面前的二人,不敢再有所动作。刀疤道:“那又如何,叫你滕家那老头在西王爷面前也礼让三分。我是为西王爷办事,不惧你们滕家!” 蓝衫中年人道:“自然不好牵扯大人出面,但是卖个面子不追究此事当揭过,各走各的。” “你算哪根葱?说算了就算了!?”刀疤大骂。 蓝衫中年人语气一冷:“那就难以善后了!” “打扰老子的好事能算了?”刀疤骂骂咧咧,指着后面地上的瘦小男子,“帮这小子还欠下的赌账,随便你们,不然我也难向西王爷交代!” 蓝衫中年人:“做梦!” 刀疤眼一瞪,抽出腰间的打柴刀,大叫:“来到这里还想染指这里的规矩?从来没见口气这么大的家伙,你算撞上大忌了!弟兄们,备战!”四名大汉纷纷抽出腰间打柴刀,不善望着滕家府的两个武卫。 周围行人纷纷避开,远远观望。七人再加上两个不知所措的小孩童对峙当场,恐怕今日难以善后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九章 出手相救 眼见双方各不退步,僵持着对望,防备对方有所动作。陈封上前道:“各位,容我说得几句,我们各自退几步。” 刀疤望见突然又是一个屁大孩子来管事,怒骂:“滚!什么都是你们小子多事!” “我们拿钱赎他!”陈封手指地上瘦小男子。 刀疤一听,火气略降,伸手一摊开口道:“欠下五金,不多不少,拿得出就滚,消遣大爷的等死吧!” 滕灵秀听见张口狮子大开口,怒骂道:“你怎么不去做抢?” 刀疤奸笑一声:“哼!欠下的赌仔就是五金,不多不少。” 滕灵秀:“我叫我爹爹喊衙门抓你们,律法写有庶民不得开赌设坊,违逆者杀头!” 刀疤再次气笑:“小姑娘,旧时旧账翻来提,不觉得可笑吗?我且给你去告,且看衙门管不管这事!” “你!” 陈封摆手止住滕灵秀再说下去,伸手往怀里摸索,却摸不出什么,问滕灵秀:“你身上带些金银么,我先借你,回去再还。” “你给他们作甚,只要你服软,日后他们就敢欺上你头!”滕灵秀不满道,“我不带那些硬邦邦无用之物。” 陈封把目光打上蓝衫中年道:“小生斗胆问借金银,回去双手奉还。” 蓝衫中年人疑惑望向陈封,还是从怀中掏出金银道:“也不好生事,拿去应急罢了。”说完递给陈封。 陈封接过后抛给刀疤接住,刀疤咧出满口黄牙笑道:“早点识相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你们可以走了。”转头对着四名大汉挥挥钱袋,“弟兄们,这次可以好好开一顿酒席了,尽管放开肚子吃!”五名大汉头也不回肆意狂笑,准是酒肉无用之徒去找酒家。 陈封待他们走远,上前伸手扶起地上的瘦小男子。一身粗布洗得发白,脸色异常憔悴,准在赌桌上日夜赌钱无度造成。有手有脚不去做活讨钱,二十多青年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应该!“我能一次救你,不能永远救你,好自为之。”陈封道。 听得身前青年男子突然跪下,大声哭喊道:“多谢恩人!我,我……有苦难言啊……今日碰见恩人,我,我发誓!今日之后永无再赌,再碰,死无葬身之地!”言罢对着比自己小几岁的陈封重重磕头,陈封不能受这份礼,伸手拉住他。 “既知今日,何必当初。”陈封道。 青年人悲咽:“我是为救母,买药钱不够,拿着仅剩的百文钱想翻钱。无奈越赌……越赌越输。我母重病在床,再无医治就要与我相别。我浑!我浑啊!”再说泪流满面,声声悲痛。 陈封重叹一声道:“你叫甚么名字?” 青年人答道:“管重。自小没爹,是我娘带我到大。如今没得享福就重病卧床,我愧当她儿啊!”本是怀孝之人,差一着误入歧途。辛得陈封搭救,陈封也不好撇下他不管。 陈封问:“家在何处?” 管重一听有门救自己老母,大喜过望道:“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有任何差遣需要,我管重绝不说二话!”再次朝陈封磕头。 陈封再拉他道:“我并不需要你的任何承诺,你只需告诉我你的难处,我才能帮你,成不成看天命。你再这样,你回去,我不帮。” 管重抹去涕泪笑道:“识得识得!我家在城南。” 陈封望见天色还早,向滕灵秀请示道:“你也见到,我去解决些许事情,天黑之前回到。” 滕灵秀眼眸转了转,审视了会儿陈封,点头开口道:“你去久了谁给我陪读?不如不读了,你得跟着我。”陈封些许为难,如果滕灵秀再有什么要求他就不能去帮管重,那就落了些信用,给人不好面相只会使自己为难。“不如一起去吧。”滕灵秀道。 陈封这才了然,想是她要逃避回去的由头,回去再晚也能理直气壮告诉滕家老爷。陈封点头:“那就去早些吧。”三人后面跟着滕家二武卫,向城南走去。方才被轮番殴打的管重也不见身上有碍,稳步带着陈封去他家一观。 陈封到城南管重的房舍,说不上多好。茅草屋漏风雨进,摇摇欲坠无完处。如果想是畜生住的地方也不为过,茅草被风从屋顶吹落,破出些许大洞,再有附近猪泄秽物飘来异味,能住下去也是为难不已。 滕灵秀没见过这等脏地方,连连捂住口鼻扇风道:“这地方能住人么,这不是亏待人么!” 管重不好意思道:“让您见笑了,您可以不用进来,那边有坡处闻不到,相距不远。”指向路前土坡处,偶有熏风袭来,倒也不闻得难受。 滕灵秀皱眉:“这等小事,你不在意我能在意?” 管重搓手不安询问道:“恩人,您需要进去看吗?” 陈封对此毫不在意,道:“进去看看吧,要不了时间。” 管重打开虚掩木门,向里大声道:“娘,今日有贵人来看您!您有救啦!”回应是里传咳嗽声,深入肺腑,说话断断续续:“重儿……娘……没事。给贵人倒水,没……没有什么好茶,咳……” 入眼是乱杂的草物堆杂,昏暗内屋里卧着老妇人,光看已是八旬一般。但管重介绍管母有五旬,这等病重已经是深入根基,如果能救也是微乎其微。陈封并不懂医理,问管重:“见过大夫了吗?” 管重木讷笑笑:“以前看过乡野郎中,说是早时操劳过度,才造成如今后果。需要调养几年缓解,有草药就能延缓几年。但恩人晓得,家里已是一贫如洗,再买药也是……” 陈封皱眉道:“不用叫我恩人,我叫陈封,叫名字就可。这造成如此久,恐怕……” 管重听到这里已经是大急道:“这没办法了吗?” 陈封道:“未必。尚有华佗圣手剔骨疗伤,敢言再无神医再世?想你是也有些许土方子帮助你母,还能缓几年,再几年就恐怕不足以见效了吧。”陈封指着角落盛有剩余草药的砂锅。 管重闻言悲痛:“可是,那可是富贵人家才有的事,我等草民不敢奢望。”管重虽如此说,但并不这么想,能有一线希望谁又会放弃? 陈封叹道:“能不能成,天意如此。但也不要妄自菲薄,尤其不要对希望产生失望。” 管重问道:“恩人有法子?” 陈封点头:“你有工活讨食?” 管重:“没有,做长工人家嫌我,只能闲时帮人做些零活。家有半亩薄田,过着讨食般的生活。”说完不敢望向陈封,人家一个富贵家子弟能帮他也是极大的天运。 陈封望向滕灵秀问道:“能否帮他讨份长久活计?” 滕灵秀瞪了陈封一眼:“你这不是废话!” 陈封笑道:“那么……” 滕灵秀不耐摆手:“知道啦!知道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十章 禀夜长谈 管重闻言就差再次跪倒,合手向陈封道谢:“多谢恩人再造之恩!” 躺在床榻上的管母闻言,强撑薄弱身子坐起,双手扶住床沿向陈封鞠身道:“老身……咳……多谢恩人赐予重儿再造之恩!无以回报,唯有来生做牛做马服侍恩人身侧!”让一个老人行此大礼更是承受不住,连忙扶住管母道:“我虽出于本心,无理由要你们的感激。只是不惯强者欺负弱者,才出手相救。” 管母闻言不可置信望着管重,枯手指着他激动道:“你!你……咳咳……犯了混账事?” 管重跪下给母磕头:“娘,我本想去买药,但要钱不够,所以……所以想去翻账够了。再……给您买药……” 管母道:“所以,你就去赌输了是不是!” 管重思考许久,重重点头。 “你气死老母!我……咳咳!”管母又复重重咳嗽不止,陈封帮拍背捋顺,望向陈封道谢,又狠狠看向管重,“我如何跟你说!莫要做不当作为,你偏偏!咳咳咳!”管母心情过激已是不能再说下去,陈封帮拉回床榻躺好道:“管重已是改过,无须过责。” 管母道:“恩人所言极是。”看向管重是沉重鼻息哼声。 管重不敢稍有动作,跪在地上,陈封拉起他:“男子自有气概,跪天跪地跪父母。有过当改,无则加勉。以后如何,不轻言放弃。”陈封一番劝勉的话当此揭过,管重沉重点头。自觉虽年岁比较大,但心性还不如眼前的少年。暗自发誓学有所成,好以报答陈封知遇之恩。 陈封向滕家武卫借二三纹银,把纹银递给管重:“先拿一两钱去应急和买药,剩余给管母吃些好肉。”后者不知所措垂着手不敢拿。管母一旁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谢过恩人!”管重这才双手接过纹银向陈封道谢。 陈封道:“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难事只管跟我提,能帮则帮。”管重送陈封二人至城南路口,重重点头道:“我会记下今日恩人的恩情,定会涌泉相报!”陈封拍拍管重肩头,点头不言,稍后在他注视之下回往滕家府。陈封并不知晓,管重所言,日后对他帮助是多么巨大…… 暮色渐晚,陈封与滕灵秀在武卫护持下回到滕家府。才入门,便见滕家老爷立在过道审视回来的滕灵秀。“回来了?”滕老爷道,不喜不怒。 滕灵秀翘首高声答:“回来啦!不然我会见着你?” 滕老爷:“禁足府内三月不得踏足出去。”老管家望向陈封一眼,便知命令已下无可更改。 滕灵秀颤声问:“凭什么!” 滕老爷:“你还问凭什么!你说说今日闯了什么事?” 滕灵秀:“你又晓得是闯事?你怎么不问问我做了什么善事。”陈封就差被滕灵秀语出惊人羞死不已。 滕老爷:“你与那西王老匹夫的狗腿子较甚么劲,你差点就要被抓进青楼还不自知!” 滕灵秀眼泪在眼角打转,辩言道:“这还没有么!” 滕老爷怒斥:“你还说!”手指滕灵秀指责,“就差今日滕家武卫被打下,滕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你还与我说甚么好事,这就是你的好事!” 滕灵秀跺脚哭道:“不通狗屁!”转身推开陈封往一边跑,声声俱泪。 陈封手拍额头,只想两次让滕灵秀伤心是不是与自己有关。 滕老爷稍复平静,转言向陈封和声道:“小女就是这脾气,不要见怪。你多多开导她,没准就想通了。” 陈封稍虑想一遍,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其实……今日是我言要出去的。” 滕老爷摆摆手道:“不管是不是都与你无关,你陪着她读书已是她的福气。”陈封不好再说下去,滕老爷挥手让他自行离开。陈封都在思考是不是滕老爷对自己实在太宽容了些,反对亲生女儿如此苛刻。怪事想不通,想不通怪理。 陈封晚上无事,也无心看书。在包袱里拿出穆兰花留给自己的细软,先把欠了的金银还了。之后独步在园池观湖,暗自思考怎么帮助文公平反,光是在滕家府读书什么也不做,也够心烦意乱一阵子。不觉夜已深,流萤飞舞,编织美丽神话故事后的平静。涟漪点点,映照月光皎皎。黑树成影,亭间墨色似跃然纸上。一人独坐,月影凄凄…… “死木头!”一声切齿恨声打破这份宁静。陈封骤然回头,便见滕灵秀气势汹汹走来。“你不睡觉,到此想做贼?”滕灵秀踢了陈封一脚,在石凳上坐下横眉立目。 陈封失笑:“不是,烦心所致。” “哼!你还晓得烦心。每日见你死读经书也不见恼?”皎色相映在滕灵秀明眸皓齿的小脸上,黑白分庭遮出不可言意的美感。 陈封没来由戏言道:“我怕劝你又被你掐弄。” 滕灵秀微恼一会儿,轻踢陈封一脚。“你不晓得我最烦就是读书!” “晓得。” “哼哼!今日还见你难得好心,这好人做得不赖嘛!”滕灵秀讽刺,转道,“气我倒是直接。” 陈封无奈道:“真不是有意之举。” “你说说你下了什么妖法蛊惑我爹不罚你的?以前那些昏庸秀才教不会我,都被我爹重打十板再丢出滕家。也不晓得你使了什么法子。” “我没有妖法啊……”陈封偶然想到《山海经》志怪传说,山妖以妖法迷惑心智,引诱人到山上再吃掉。况且天色昏黑想到这些,没来由一阵惊颤。 没来由的一阵默声…… “哎,木头。你没说你家况如何。”滕灵秀问道,“你现在只管答,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被爹爹禁足。” 陈封惆怅叹声,摇头,颇有古稀老头感慨之情。“我家况……说来复杂。”陈封久吐一句,“你真想听?” 滕灵秀应道,皱眉。“只管说。” “那我说了。陈家知道吗?易川……”陈封把家道境况叙述一遍,文公是当今宋国公府大臣之一,因被陷害入狱,自己其实是回娘家暂避风头。说来权敌不祸连家眷是国君亲令,毕竟还没有达到诛连九族的地步。把首要罪犯捉拿即可,顾及脸面问题只是软禁文公在某一处。陈封不说自己如何要救陈文公,对于变数他最没底。 滕灵秀安静听完陈封所叙,有感叹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一朝君主一朝臣。”滕灵秀有些错怪陈封,故说道歉之意。“那你以后如何?” “天意如何,就是我意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十一章 转变 一抹银月轮沉入乌云中,大地更为静谧昏幽。鸟鸦簌簌飞动,掠过犹如黑色飞丝,稍纵即逝。 滕灵秀唉声叹气道:“在这个家,我没有半点好心情。” 陈封稍许沉思,方才醒悟滕灵秀在言语。“啊?” 滕灵秀恼怒陈封把她话不当事,当即重踢他一脚恨声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踹你到水里算了!”陈封被踢中腰间,倒吸阵阵冷气,求饶道:“在听,在听,饶过!” “哼!我还不想说了。”滕灵秀别过头,扭转身子故作不理他。 沉声一刻钟……耳闻滕灵秀低泣声,回荡在园池之中,幽幽哀怨。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我不能按自己的想法行事啊。爹爹太凶,母亲在我七岁的时候不知所踪。我好讨厌我爹,为什么他就不能考虑我的想法呢!哥哥呢?哥哥为了谋求自己生活,都能远远离开滕家了。为什么啊!……”滕灵秀哭得狠了,眼泪与鼻涕混杂在一起流到嘴边。想起自己的种种,再比较陈封受全家疼爱,就觉委屈不已。当夜深无人,陈封在内不知所措望着她。 陈封最怕女人在自己面前哭泣,不知她们的心思是怎么样。陈封回想起曾经在陈家的过往,倒也没有多大能起争执的地方。微微叹气,只能言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不要悲伤。” “哼!死木头,你看我悲伤的时候还少么?”滕灵秀嘶哑的开口,犹如石头堵在喉间,“你……过来。”陈封回想自己来到滕家府二个多月来,倒也没见着她悲伤多少,唯有两月来的少言寡语的生活。 陈封走到滕灵秀身边,却突然被她拉起自己的衣袖抹去脸上的涕泪。陈封有股荒唐的念头涌上心间,望着衣袖上沾着些许温热的泪水,不知作何感想。他没有多少悲,也没有多少喜,正如文公被捕之后,完全按照自己的生活常理而生活。没有滕灵秀许多涌上心间的烦恼,陈封自己问自己是不是有如《岳阳楼记》那般描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木然站在原地,任由滕灵秀拿他衣服擦拭涕泪,有些无可奈何。 滕灵秀望着陈封身上的脏渍,突然破涕为笑:“心情好多了。木头,有没有气恼?” “没有。” “还真是个木头!”滕灵秀不满道。一轮明月从乌云中脱出,月光透逸而出映在滕灵秀面上,泪光粼粼可见。 陈封道:“该回去睡觉了。” “哼,应该是我来说。”滕灵秀挥了挥小手,道,“今夜之事不能传出,如被我听见,我揍你到水里!” 陈封相视一笑,道:“谨言慎行。” “我回去了,你也快点走,不然武卫把你当贼挟走。”滕灵秀起身道,背身走出亭间。 陈封不知作何感想…… 回到住处把一身衣物换去,留下的泪渍只能明日再洗掉。陈封合衣上榻而眠,久久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天色微亮,陈封起身洗漱,早早背了点经书,便去滕灵秀书房陪读。其实说是陪读,倒不如直言给滕灵秀找的玩伴,只是被言做木头的玩伴并不深得她欢喜。 推门而入,滕灵秀冲他一笑,并无昨夜那般忧愁。整个人倒也轻松不少,没有往前的闷闷不乐。回了先前的皮性,叫来陈封在一旁坐下,笑嘻嘻拿出一本经文纤手指着一段话道:“你望望这段话,一段绝词没了下文,你看看‘天晓无义败以妄。’,你试试接下一句。”言罢颇有意味其中。对诗陈封最拿手,尤其以这一句已是绝对,古往今来能对上不计其数,但符合要求却没有值得称道。陈封早已有自己的答案,对不对都是一个方法。 陈封略微思忖,道:“不成仁来成往空。” 滕灵秀反驳道:“不对不对,这明明是绝对,怎么能这样对呢。” 陈封反问:“该又如何。” 滕灵秀嬉笑:“人知有仁成以仁。”陈封不解,上句有天,天又怎么能对齐人呢?此是不解,本是多答案的对句,又不好辩言。顿时思考对错来,看在滕灵秀眼里以为被自己的绝句给绝了言,暗自得意道:“怎么样?木头我没说错吧。” “没有。”陈封一向回答干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地。 “哼哼!还敢说你书读得多,认为我肚中无墨?”滕灵秀故言道。 陈封:“我没有这样认为啊。” “你有!”滕灵秀辩解,“你每日读个死经书就是讽刺我!” 陈封大为头疼,又是一个无端由,这位大小姐可喜乱想。只好承言道:“好吧,我是有这样认为……” “呐!承认了吧!”滕灵秀大笑,转言哼了一句翻起经书,少有的静下心去研读。 陈封有心想问昨夜是不是风凉着寒,分不清事物了吧。他不会这样说出来,但凡说出又是一翻拷打。片刻之后拿起书籍认真翻阅,不理外事。 不多时,滕灵秀又把书问陈封,多是一些无痛关痒的释义,陈封一一解答。此后陈封听到“木头”二字,也不恼,帮滕灵秀把一些问题给解去,倒也相安无事。滕灵秀发觉自己多不会的问题对陈封都迎刃而解,又为先前一点上风沾沾自喜感到羞恼。心道木头不通人意就是不通气,倒也省去先前在他面前显摆出拙的羞意。 如此又过二月,陈封与滕灵秀相处倒也相安无事。陈封从先前的独自读书,转为教滕灵秀的老师,学的经文倒也是快。滕灵秀越是研读经书,越发自觉先前的态度稍显不足。常与陈封辩论经文,又常常闹得大红脸。滕家小姐许久不读经书,突然性格大变,在滕家府而言是天大怪事一桩。 滕灵秀的些许改变,令暗中观看的滕老爷欣慰不已,更多是为陈封的殊特气质感发,如果陈封是他儿,倒是省去每日为儿女烦心之事。好在这件事还有回旋余地,更多是顺其自然的想法。 某一日,这一想法终被打破,令人唏嘘不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十二章 变故 秋色之分,凉意袭身。此时已是陈封入住滕家府五月之久,再任差一月便可返家。如若有意,还可回滕家府续期。如今滕老爷对陈封还算满意至极,还想任留半年教滕灵秀读些经书。只是不知陈封心意如何,一直未告之。 近有听闻巡察使临易川赳违失之风,闻已是半旬之前,后至滕家县衙门。十人先后至衙门纠察,衙门李度接待,不敢怠慢。西王爷闻声后至,登衙门随礼接待。 李度身正官服,一众杂役捕快候在正堂待遣。账簿,冤本,录抄皆呈在公堂正案之上。坐有一人,身着当朝巡察官服,三十年岁左右,正是宋国下派巡察使,蔡清,巡至滕家县。 蔡清翻阅公案,暂无纰漏之处。唯有困意袭来,对李度道:“风尘而来未歇,匆匆查阅暂时没有纰漏,明日再审。”蔡清欲退休息之意,李度观色明之。 李度任职滕家县衙门县官已有十年,深谙官道涌流。当即通晓蔡清也是迂腐之人,当即走上前鞠身道:“大人为朝廷明辨是非,理应累时该歇。养足精力更能为朝廷报效,十分可敬。小官已备舍寝之处,有任何吩咐不吝开口言明,小官定一一备好。”诚恳至极,言得蔡清意舒,可赞李度明事理之人。 “那就有劳李官人代办行事了。”蔡清道。 李度道:“不劳烦,是本分做事,无功可邀。” “谦虚……” 李度为蔡清鞍前马后代办必要杂事,一切相安。行至晚宴,李度极尽奢华为蔡清举办席筵。西王爷闻野路风声,待入宴赶至,贺道蔡清。 西王爷名张雍之,于滕家县流氓霸痞。最先发家是依靠开坊设赌所营生,后愈发壮大,渐为滕家县一大户。但早年黑名不除,如今更是倚金窑巷所仗。霸行欺市,无恶不作,无人敢惹,是为首,以为只手遮天。 张雍之所到借鉴宝刀为名,向蔡清行贿。不敢明目张胆,穿入偏房书院,打发走下人为看门。 油灯火烛摇曳,三人窃窃私语耳。书房门窗紧闭,人影偏移。 张雍之带来先秦所铸名剑“无邪”,光华尽去,斑驳不堪。仍可见锋芒毕露,削铁如泥,切丝尽断无所阻。虽为仿品,却也是俱佳,从处无从知晓。 蔡清抚摸剑刃,大赞不已。正好缺少一把随身佩剑,这把是为不错。但是问起来历,蔡清也不好当即作答。把“无邪”防剑推还张雍之道:“剑是好剑,但得以有名得之。不然,我无从安心。” 张雍之虽是粗糙之相,但心思极具细腻。沉思许久道:“无可,先请拿去。或者配合你我演一场戏。我去卖剑,你正好巡视相中,买下便可。” 李度也得称赞:“好计!” 蔡清也觉是好法子,便爱不释手把玩利刃。许久才放下,问道:“滕家府滕方天怎么不来?” 李度与张雍之对望一眼,由李度道:“些许是不晓得大人前来。” 蔡清:“已过一日,理应在晚席会来。” 李度道:“明日再邀他前来?” “也可”蔡清心有事要与滕家府商量些许事由,也无关大事。便把玩佩剑,过得片刻蔡清放下剑,匆匆回去吩咐随从办事,不好久留。 李度与张雍之在书房对视。 张雍之道:“李兄如何去告知那滕方天老匹夫?” 李度道:“我知你们对家望不顺眼,叫他来又怕伤了你我兄弟的感情。” 张雍之大笑:“怕他作甚?如不是有陈家所倚仗,我早掀了他滕家!”旋即冷语,“现在嘛……陈家?哼!” 李度思虑良久道:“恐怕不妥。” 张勇之笑李度迂腐,道:“现在不正是时候?” 李度:“该如何?” 张雍之:“蔡清此人如何?” 李度明白,不话。 “迂腐至极。” “假借之手……” 书房内传来两人大笑之声…… 滕家府内,滕老爷正渡步来回,思忖怎么去拜见巡察使,又有一个正当由头。如今滕家不比之前更盛,朝廷的照拂多不了多少。只是之前有陈家照拂一二,才得以稳保。如若不然,也是伤动根基。正思虑之中,方听得下人汇报:衙门捕快传令见李度。为之一笑,滕家与衙门交好一般,现在来得正是时候。 约见在滕家县最大味斋酒楼,滕老爷如约到,早见李度入座,方然与坐。 李度见是笑得高兴,为滕老爷斟茶,边道:“一早便是为见巡察使前来,开门见山叙话吧。” 滕老爷抿茶道:“如此时候能提携老弟我,自然是感激不尽。” 李度:“晓得,常情嘛。” 滕老爷:“何时可以相见?” 李度:“再等,蔡大人公事繁忙。约见一事自然急不得,不然可恼了他,我难保自己会……”停下话语,任由滕老爷引意。 滕老爷:“晓得,晓得!” 李度道:“这样,几日后再来。” 如此再过几日,滕老爷相约,李度再道,过几日。几日而过,滕老爷也甚心急,这样光等也是不好。又不好直接去见蔡清,干坐府内亭间饮茶思虑…… 蔡清无事在舍寝处抚剑,李度在一旁静候吩咐。蔡清突然道:“怎么还不见滕方天前来?你是不是没有相告之?” 李度突然心揪道:“大人……这……” 蔡清:“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李度道:“我怕说了……言得你不高兴。” 蔡清:“无事,且说。” 李度才决心道:“滕方天不是不来见您……是他……他说区区一个巡察使不见也罢。”言毕低头簌簌身动,惊恐不已。 “什么!”蔡清大声站起,质问李度,“怎么说?” 李度胡诌一口道:“是他说,要见,也是……您见他……” 蔡清大笑,方止冷言道:“哼!我倒是遂他意,会会他!别以为陈家能仰息,现在可没有陈家了!” 李度深以为意附言,别的不说,光是这一条抹黑已是给滕家府定罪。过了半个时辰,衙门捕快匆匆赶往滕家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十三章 缉拿 陈封一早便与滕灵秀于亭间相伴读书,寓教与求问,各取所需,一直以来倒也相安无事。午阳过后,二人突然雅兴大起,取棋对手。陈封以一子封盘,围杀滕灵秀棋子大半,后者突然一推棋盘,罗列的棋子便散,大声道:“这局不算,如不是我大意,你也吃不到!” “你已连输三盘,还是不服?”陈封对坐道。 滕灵秀嚷道:“是不服!不算不算,重开!” 半柱香时,滕灵秀额头见珠汗直流,欲哭无泪。一把推走棋盘作哭状,道:“好歹让着点嘛,每次迂回一下都不肯。不玩了不玩了,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陈封无奈负手而立,望向园池游鱼。“一子落下已成定局,不可改,也没有半点侥幸可言。处处给你让步,自然就不会进步。” “可是你好歹在落下前落差一点嘛。”滕灵秀瘪嘴道,“你这样根本没有半点玩性。木头就是木头,一点也不通情。哼!” 陈封笑道:“下次落差点。” “没有下次了!” 滕灵秀被抹去兴致,也无心读书。三个月来读的书不少,但再想进尺已无可能,贪多嚼不烂倒是晓得。怎么想法子消遣,倒是首要考虑的事情。滕灵秀望着水纹痴愣,滕老爷却来亭子,手提茶壶饮灌,却不知想着什么事情。陈封首起鞠身让一旁,不好打扰他们父女二人叙话。 滕老爷问滕灵秀:“近来怎么样?”目光所及是眼前的少年,再回到她身上。 “不好。”滕灵秀无心所答。 “唉……”滕老爷叹气一声,“我晓得你恨我,但你要知道我这是为你好。” “我知道。”滕灵秀望着秀手,数着指头道,“记事起,除了母亲,你最为严。对哥哥甚好,对我凶巴巴。”掰下一根细指,“母亲大人不知道怎么走了,但一定和你有关。所以,我讨厌你!” 滕老爷一顿语塞,道:“不得已的事情,不要再问了。待你出嫁时,自然会知晓。” “我谁也不嫁!”滕灵秀坚定道。 滕老爷止住谈下去的必要,挥手道:“随你意吧。” 滕灵秀再回痴愣,只是更不如意,心涩难言。 滕老爷目光望向陈封,还是问道:“滕家府住得如何?” 陈封道:“多谢老爷收留,一切甚好。” 滕老爷先坐上石凳,指着另一石凳命陈封坐,一切入定。“觉得好就行。”滕老爷转言,“可有甚么打算?” 陈封回虑过后,摇头:“暂时还无。” 滕老爷:“你教小女做得很好,有没有意愿再续期?” “多谢老爷的恩情,只是小生心中挂母,倒是要回去孝敬,有时候些许事情要做,所以……”陈封婉言道。 滕老爷摇手道:“这个无关紧,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来。” “多谢老爷。”陈封道。 滕老爷:“可有婚意。” 陈封顿时心生怪异。“暂时还无。只是年岁尚早,心有所挂,不好辞。” 滕老爷:“不打紧,不打紧。”呵呵言笑。 滕灵秀无心听下去,站起道:“我要出去。” 滕老爷望向她,挥手道:“去吧。” 滕灵秀本不抱希望,但是听到时还是微感奇怪不已,一反常态。“那我出去了。”滕灵秀小声道。 “去吧。”滕老爷指着陈封道,“一同去吧,落霞之前回来。” 二人便在滕老爷注视下出了滕家府。方才出门,滕灵秀自言道:“我觉得爹爹今日甚是异常,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陈封道:“应该没事。” “哼!这时候倒是做好人。”滕灵秀还是不满,很快还是被街上的奇特工巧珍物吸引了过去。跑到一处卖香包处问价,拿起精绣的红色香包放在鼻翼上嗅探,麝香袭人,想是放了些许名贵香花木进去。滕灵秀眼见喜爱不已,问贩商道:“如何卖?” “十五文。”商贩道。 滕灵秀转头问陈封:“木头,你有没有带钱?” 陈封一摸怀中,摊手道:“没有。” “那可怎么办……”滕灵秀苦状道。 “小姐,您可以明日再来,还是在此处。”商贩建议道。 滕灵秀只能无奈放下,眼见一只手伸到眼前,放有两纹银,正是陈封之手。“你不是没钱么?哪来的?”滕灵秀疑惑道。 陈封道:“找人借的。” “你?找人?哪呢?”滕灵秀目光环视,未见是谁帮陈封垫银子。 “我家武卫。”陈封不愿作答,“就拿去用吧,今日难得出来尽兴。” 滕灵秀倒是好瞧了陈封几眼,不屑道:“这时倒是通情了一回,平时跟个木头一样。好了好了,拿去用就是了。回去找管家要吧,省得你念我贪你似的。”抓过纹银,立即把香包买下拿在手中,才了却一个小愿。滕灵秀转眼又被另一处吸引,急忙跑去,陈封慢步跟上。二人便在往来热闹的街市消磨时间,却不晓得滕家府正是鸡飞狗跳的当头。 众百衙门捕快封住滕家府周围,谨防所要缉拿之人逃走。滕家府武卫望见如此阵仗,急忙跑回去告知滕老爷。此时滕老爷在亭间饮茶,愁然思考。外人是不晓得他的难处,如他所虑一般:陈家靠山倒了,滕家如此依附,不知晓会不会波及鱼池。正是滕家最为不保的时候,如何寻人照拂滕家一二。陈家未倒之前,滕老爷还不曾想过要另投他处。现在是不得不虑长远,解近忧。 守门一武卫匆忙跑来道:“老爷,不好!现在衙门派人封住滕家府出入口,想是有大事发生,请出往告之。” 滕老爷豁然起身大声道:“是真?” “是!” 容不得缓慢,二人快步奔向府门处。 大府门口处,李度伸手揩去汗水,虽无炎热,倒是急事所迫。不下令让捕快冲门而入,倒是等待滕方天自己出来。果见滕老爷从门处匆匆跑出,道:“滕方天,你现今被捕了。”上去三四捕快擒拿。 滕老爷急促道:“李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李度慰心劝道:“滕老弟啊,你说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滕方天被擒住手脚,抬头道:“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情啊!哪里错了,还请告之,感激不尽!” 李度假言皱眉:“你说你,唉!回去我给你说情说情。你是不是惹得巡察使蔡大人不高兴。罢了,押下后谈。” 滕老爷莫名背上一个罪名,到后也没明白是犯了何种罪状。被封住嘴不得说话,有苦难言。李度撤去一众捕快,只抓滕方天一人。随后浩浩汤汤赶回衙门,任由发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十四章 慌乱 滕老爷方才被押入衙门正堂,便见高堂之上坐着蔡清巡察使。正坐居临视下,手摇宣扇,好整以暇望着跪在地上的他。滕老爷顾不得迟疑,急问道:“大人,小人究竟冒犯何种错误,愿闻详细。” 蔡清佯装讶异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有罪滕某认了。” 蔡清冷言讥笑:“哼!好大的胆子!竟不把巡察使放于眼中,那又把哪位权贵放在眼中?” “小人并没有不把大人放在眼中啊!”滕老爷心生怪异,还是辩言道,“才想找大人议事,只是几日来……” 蔡清拍起惊堂木,空闻巨响回荡于正厅。“你是不晓得罢了,事到临头还想辩言?”蔡清逼视道。 “大人,冤枉!” 李度才从滕老爷身后走出,于阶下进言道:“大人,是想撬开他的嘴。无需多费口舌,囚牢中几日可就会说了。” 滕老爷豁然望向李度,道:“你!你……”李度回头向滕老爷打脸色,滕老爷才半信半疑默口不言。 蔡清也不愿多与废口舌,拿起茶杯小饮茶水一口。李度才押下滕老爷到牢中。牢中滕老爷半响问道:“大人,这是何为?” 李度故作高深摇头道:“我也不晓得,恐怕得委屈老弟一阵了。” 滕老爷就被关入漆黑昏臭的牢中,其他同犯眼巴巴望过来,被捕快狠斥几声才回位入定。滕老爷现在定会想不到,谁会有能力把他打入牢中,况且来得如此迅猛。 偏院书房之内,三人再借鉴宝之名,会聚一室。蔡清独坐书案正位,目不斜视眼前一颗浑圆翠绿至宝之物,拉过屏风遮去光线,眼见珠子散发幽幽绿光。指节大小,但三人晓得此物非凡。李度与张雍之各立一旁,对望会心而笑。 蔡清再度爱不释手把玩,小心拿捏,唯恐摔去。此东西稀有难寻,谁也不敢大意任它作坏。时而谨防抢贼飞掠,犹如惊弓之鸟渡步不安。蔡清目光在珠,赞道:“如此宝物,恐怕国库也不曾有。见到一颗已是气运极佳,何曾拥有过?” 张雍之道:“这东西对我也没什么用。原是一位西域知己相送,如今放于我处,犹如宝珠蒙尘。如大人喜爱,不妨拿去。” 蔡清道:“可真赠与我?” 张雍之道:“是真。” 蔡清大笑:“好!如你所言承蒙此托,你的要求还有什么,尽管说!能办则办。”再次把玩翠珠,如今已是得之幸,不妨再卖多谢人情。 张雍之道:“哪敢再要求大人为小人做事,投其所好罢了。” 蔡清意舒,颇为受用。“你在我面前不用地位所分,就当是好友般相待。” 张雍之惊惶道:“是……” 蔡清深吸缓出一口气道:“再久就不妥,先回。”言罢收起翠珠纳入檀盒,收入怀中,倒也不显突兀。蔡清起步往门口走去,李度为其开正门,待蔡清远走之后探视一眼急关上门,再回到书案旁。 “你不觉得大意?”李度问道。 张雍之与其对视一眼:“怕他作甚?” “一颗夜明珠置滕家不复,有所欠妥。”李度甚有堪忧。 张雍之道:“如果我收着那颗珠子不拿出,你想是滕家先覆,还是我先亡?那珠子我有命得,没命留,送也送出了。怀璧其罪老哥也晓得,如今算是轻松了。” 李度还想再言,只能在此作罢。又问:“你想那滕方天如何?” 张雍之道:“随便弄个罪状。”止言抬手做抹脖子状。 李度叹声:“可惜了一个武将世家。” 张雍之冷哼:“武将世家?传世至今也已不配!个个庸腐不堪,也妄称!”一拍桌子,震起摆件掉落地上,碎瓷一地。 李度叹道:“何必呢?” “滕方天!想不到你与我斗了二十年,还是败在我手里了吧!”张雍之突然自言自语大笑,方止亦舒了一口气…… 日落西山霞满天,但闻鸟鸣盈盈间。滕灵秀半日也玩得尽兴,买的物件些许拿不动,就让陈封做苦力下人,一并丢与他,自己轻身在前走。二人就着旧路,赶回滕家府,才入门便见武卫与一众下人在内围作一团,老管家在费力解释着什么。方见滕灵秀,目光齐齐望在她身上。 “小姐……”老管家开口,挽着衣襟走过,“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滕灵秀疑问道。 “老爷今日被衙门抓走了,也不知是甚么事。”老管家摇头叹息,“我们也没有好法子,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滕灵秀快手抓住老管家手臂,大声质问:“我爹怎么了!” 老管家道:“不晓得,只是午阳过后,你们前脚刚走,后脚衙门就跟过来了,然后老爷……” “不可能!我爹一向与人亲和,从不结仇,如何被抓?冤枉!一定是冤枉!我要找他!”滕灵秀脸色不堪,或是不信,更有惊慌。方才转身就被陈封堵住脚步。“让开!”滕灵秀奋力推手,欲把陈封推开。 “小姐,恐怕你去也无济于事。不如再等,或许是冤枉也说不定呢。”陈封也有些许凝重。此事如此着急,如何都像陈家瓦解那般失去一切。恐怕事情更为复杂,也不好让滕灵秀犯险。 “那可怎么办?”滕灵秀抱头捂住双耳,嗡嗡之声袭入脑中,难受一场。低泣声传来,闭住的双眸流下热泪。滕灵秀犹如失去主心骨,茫然蹲在地上不知作何感想。 陈封望向老管家,沉声道:“不好做结论,一切照常吧。” 老管家闻言,点头转向一众下人道:“照常做事,老爷没回来之前不要乱传口,各自回去吧……”一众下人虽有疑惑,但还是听老管家吩咐,各自散回。不一会儿只有老管家与陈封二人,滕灵秀依旧低泣。“你与小姐也回去吧。”老管家说道,不好多言,独自退开。 只剩陈封与滕灵秀。陈封道:“先回去吧。”立于滕灵秀身前不知作何慰藉。 “怎么办?怎么办?”滕灵秀依旧抱头低泣自语。 陈封:“没事的,滕老爷富贵之人,定能化解矛盾。”只能言一句无痛关痒的话,沉言。 滕灵秀蹲有半个时辰才止住低泣,红着双眼抬头问:“陈封,你有办法帮我爹爹吗?我知道你曾是大家族弟,有办法不少。”滕灵秀时至今日才正言道出陈封的名字,恐怕已是没办法求人帮助,把希望托在陈封身上。 陈封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十五章 失去 夜,阴风阵阵。滕家府的园池亭间坐着两人,不言不语。唯有游鱼翻转于水面之下,打出“哗哗”水声。 西风吹散滕灵秀丝发,乱缠在脸上。一时之间,二人不知要说着什么。陈封欲言又止,手臂抬上又放入怀中,对坐着望向水面的弧纹点点。呆坐如有半个时辰,才听滕灵秀开口道:“木头,我晓得你有法子帮助我爹,对吗?”声音嘶哑如泣如诉。 陈封无法向她保证,模糊道:“或许有,或许没有……” 滕灵秀哽咽道:“那就没有了吗?” “未必吧……” 又听滕灵秀哭泣,陈封慰藉道:“起码事情还不算太坏。”滕灵秀哭得更是厉害了,半个衣袖都是泪渍,陈封知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东西,沉言。陈封肚子空响,两人已是晚饭都顾不得吃了。 天色大亮,滕灵秀于半睡半醒中度过,扶手撑台,眸眼迷离。陈封推了几下才醒,慌叫道:“我爹该回来了吧?” “没有。”陈封道,“或许你该吃些东西了。” “我爹没回来我没胃口吃。”滕灵秀道。陈封不好多说,静候一旁。滕灵秀发现身上披着陈封的长衣,他只剩单薄的底衫,便问:“木头,你冷不冷?” “不冷。”陈封道。 滕灵秀暗恼,把衣服脱下还给陈封。“我更是不冷。” 陈封才把衣服穿上,昨夜冷风夜袭,他说不冷是假。陪着滕灵秀坐了一夜未睡,精神也有些不佳。连打呵欠,才复些清爽。滕灵秀委实对陈封刮眼相看,抬头望向陈封:“饿吗?” “不饿。”陈封道。 “假正经,从来睁着眼睛说瞎话。”滕灵秀碎念道,“我正好饿了,叫下人送些东西过来吧。”二人在亭间吃过东西,老管家才匆匆跑来。 “不好!张雍之过来寻事了,在正门聒叫。”老管家匆匆道。 “什么!难道是他害我爹爹的?”滕灵秀站起急声问道。 老管家:“不知晓。” “就是了!”滕灵秀匆匆跑出,正是府门方向。陈封顾不得什么,与老管家二人跟上。 才出门,便见一黑脸老者在门前静候,坐着藤椅惬意晒着太阳。正是张雍之过来滕家喧闹,手中拿着一纸公文。才见一妙龄女子出门,轻言道:“就是滕方天的女儿吧?” “正是。”滕灵秀瞪道,“你过来作甚?” “不作甚,只是你家老头昨夜给我写来一张纸,委托我过来交接滕家府的一些事由。”张雍之站起道,不时望向滕家府里面,自言道,“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你污蔑!”滕灵秀大声道。陈封才从她身后跑来,也知晓一些事情,默口不言。滕家府一众武卫守在门口不让张雍之有所动作。 张雍之也不恼,淡声道:“你不信也罢,这是一纸公文。”言罢举起手中的公文,让众人观看,“滕方天亲口所言,按指签字所写。” “我爹是不是你害!”滕灵秀愤怒道,恨不得吞下他。 张雍之:“小女可畏,不能因为我持令就血口喷人啊。你爹犯了杀罪,不放心滕家,故所托我照顾,我这是行好事啊。” 滕灵秀望着张雍之可恶说辞,悲愤欲死。“就是你害的我爹!你不得好死!”滕灵秀疯狂冲上去欲拼命,被陈封拉住手臂回退。“拦我作何?我要杀了害我爹之人,放开!”滕灵秀疯狂捶打也无济于事,本就是弱女子也比不上陈封力气大。只是疯狂大叫,声泪俱下。陈封一直报以冷言旁观之态,对张雍之没有多少好感。 张雍之面冷:“狗咬吕洞宾!” “你是害我爹的凶手!天不会放过你的!”滕灵秀面红耳赤疯狂大叫,一直定言就是张雍之所害滕老爷。 张雍之道:“也罢。让你明白为什么你爹会托我照顾滕家。”抄起公文大声道:“滕方天于十年前杀掉盛名一时的衙门县官章三汝,现今查明是滕方天所为,言辞证供已俱,待打入牢中等候问斩。因滕方天不放心滕家无所托,故言委托张雍之接手……”把公文正文示出,正是滕方天笔书所写。 “不是的!你污蔑!十年一直未查明,如今怎么查证,证据呢?你们诬告我爹,想置我爹于死地!”滕灵秀尖声辩驳,指着张雍之大叫,“你们蛇鼠一窝,会遭报应的!” 张雍之驳斥:“信与不信,公文在,证据足。去衙门状告吧!限期一日,尽数搬出滕家府,如若不然,牢狱是个好住处!”拂袖而去。 “啊!你们是杀人凶手!”滕灵秀抱头大叫,胸口如巨石压堵,眩晕袭来便见站立不稳,陈封扶住。“不是的……不是的……我要找我爹去!”滕灵秀才走出两步,双眼一黑,晕倒在陈封怀中。 陈封大惊,急叫下人连手抱进府内,送到滕灵秀闺房,丫鬟照顾才渐渐好转。不一会儿幽幽转醒,又大声哭泣。 果然,不到半日,衙门捕快赶来。冲入滕家府把一众下人赶走,稍有反抗便被带上枷锁,即是偶有反抗,不过只手之数。待到滕灵秀房间,连同滕灵秀与丫鬟赶出去,贴上封纸。 陈封早已候在滕灵秀院外,才见她便被捕快一同粗暴地赶出滕家府。滕灵秀稍有反抗,便被陈封死死攒住,才免于被抓去。滕家府外,滕灵秀魂魄犹如被抽空,怔怔望着进进出出滕家府的捕快,不知之前的生活已从天上堕入地下。 滕灵秀痛恨,犹如万箭穿心。想去找滕老爷,又无能为力。又没有好法子求助于人,现今已是孤苦无依一人了。木然望着滕家府,喃喃道:“这不是真的,是梦……” 老管家过来与滕灵秀道别:“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没准老爷会有转机也不定。这几年幸得老爷的倚重,才不至于流落街头成乞丐。如今我是没有好法子能帮上,只能留些金银给小姐去找个好住处。”老管家递给滕灵秀一个布袋,装有些东西鼓鼓作响。 滕灵秀不接,目光已是无所依。陈封推还道:“还是自己留着吧,能有用上。” “这……” “饿不死我们。”陈封道。 “好吧,小姐多加小心。”老管家行最后一礼,拱手作拜,躬身退后。 只剩滕灵秀与陈封孤立于原地。滕灵秀没有好去处,孤苦伶仃一人陈封又于心不忍丢下她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十六章 带你回家 一方大户顷刻瓦解,路人皆叹。世事无常,今日是为生,明日或是死。无常且无由,民信奉生死是天命所为的神条,不可违逆。 滕老爷被捕一事,疑点颇多。怎会毫无征兆送入牢中,又怎会一夜之间做出拱手相让出滕家府,把滕家瞬间瓦解。一切事由都有先决条件所昭示,怎会无端地发生又来得如此蹊跷。想不通的怪事,怪理想不通。一番思虑过后,陈封道:“先回去吧。” “回?”滕灵秀凄然笑道,双眼蒙雾道,“又回去哪?” “我带你回我……我家。” 滕灵秀把目光转向陈封的脸上,坚定不像似作伪。凄笑间,回想那夜陈封所说:我没有家……“我爹不在,独活又有何意?十五六年来,只有爹爹一个亲人了……”滕灵秀悲咽。 陈封:“总会有解法,勿失去必然之心。” 滕灵秀不语,细想之后破涕为笑:“况且还有勾践卧薪尝胆,你也与我同遭。你不悲伤,我为何独自悲伤?”笑容牵强,抬袖抹去涕泪,望着陈封,“且信你一回。” 二人不再管进出滕家府捕快,在围观人潮中离去…… 陈封才入穆家大门,便听穆珍花一声惊呼:“封儿,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还有一个月佣时么?”疾步而来,抓着他的手问道,又见身后面色愁然的女娃,惊声道,“怎么还带来一个女娃人家?” “这是滕家府小姐,因……”陈封止住话语道,“家中有些许难处,带来照顾她几天。”连忙给穆珍花打脸色,劝她不要多问。 穆珍花晓得陈封所顾忌,细看滕灵秀。心道长得灵巧,肤白细嫩,双眸灵动之色婉转其间。颇为满意。穆珍花连连点头,道:“我去收拾一间房,今晚就住下吧。”言罢转身去内房收拾床榻,心有疑问只能稍等陈封一人再问,不好在人家面前多问。 陈封对滕灵秀道:“这是我娘,在这不要顾虑太多。只管是住下,我想个法子……”滕灵秀低头点点,算作默认。 穆珍花收拾好房间,过来对滕灵秀作些安排。由陈封带去安置,些许衣物穆珍花再去备些回来。虽不过多言语,但心中已是积蓄许多问题。待滕灵秀关上房门,穆珍花连把陈封拉到院中问道:“滕家怎么了?叫甚么名字。” 陈封把因由尽数道出,些许避讳也嘱咐穆珍花不要乱传口。听完穆珍花惊呼:“那她来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是说衙门……” “暂时不会。衙门只对滕老爷有些许顾忌,估计他完滕家也完,没多少顾虑。”陈封道。 穆珍花唏嘘道:“怎么和我们陈家如出一辙呢。” “天意如此,不好多问。他们能如此,已是仁慈……” 穆珍花还是担心道:“总归有些不妥……可以鸣冤么?” “陈家可有人鸣冤?”陈封道。 穆珍兰不好在此多说几句,转言道:“你爷和你姑不在家,他们回来时,你莫要多说,我来说。”陈封点头。 一日归定,衙门抄完滕家府,尽数回到衙门报道。消息迅速在滕家县传口,不到半日已是人尽皆知。 穆珍兰首进门,大声向内高声道:“姐姐,姐姐!今日重大事情发生,要不要听!”手上放下绳索,抹去粗衣上的泥尘,一日劳苦耕作,精力不减。却听内房传来一声呵斥,穆珍花渡步而来,示意穆珍兰不要高声议论。“怎么啦,姐姐?” “回来就好,不要多说。”穆珍花低声嘱咐。 “你不想听?” “我知道你要说甚么,但家里来人,女子家不要放肆。” “谁啊?”穆珍兰提起兴致,悄声道,“莫非是媒婆上门?” “胡说!”穆珍花低斥,“尽想些没用的!”伸手敲了她一头。 穆珍兰委屈翘嘴不满道:“什么都不说,就知道打我……” 二人低声议论,门外“哐哐”声响传来,是穆家二老回来。见二女在院中谈话,穆父问:“什么事情而高兴?”穆珍兰告状道:“我进来后姐姐不分因由敲我一头,难道就没理了么?”穆父笑不言。穆珍花斥道:“少乱说几句!”才听哝哝不满声。向二老道,“家中来客,只要不乱说话即可。”张氏放好东西问:“谁呀?” 穆珍花把事由详略过一遍,少许提及滕灵秀的难处。方听得三人惊呼道:“来这里不会有牵连吧?” “暂时没有。”穆珍花把陈封猜想道出,才打消三人疑惑。穆父不多想,张氏问,“女娃住这……毕竟比滕家府好不了多少,不会不习惯吧!”穆珍花道:“无需操心。” 行至晚宴,穆家特意宰了只鸡,备好盛食。只待滕灵秀与穆家人正式见一面。陈封携滕灵秀而来,跟在身后不知所措低着头入席。穆珍兰睁大眼睛细看,却见她不抬头,转笑道:“我去盛饭。”拿起碗盛米。滕灵秀入定,还是不抬头。 张氏道:“女娃子何故不抬头示人?在这无需客气,当家就好。”滕灵秀抬头才让穆家人看清长相,心道俊秀,也算是满意。“是。”滕灵秀应答,随后不多言。一顿饭宴谈话不兴,多是顾忌滕灵秀心情。只是闷闷不做声,偶有谈话,也是简短一句作罢。 饭后,滕灵秀只顾跟在陈封身后,多是觉得在穆家他才是熟悉之人。 穆珍兰在灶台洗些碗筷,心思活络起来。“滕家小姐也是命苦,肯定没有多少依托家人。听闻未有许嫁风声,长得俊俏,配上封儿不错!”穆珍兰道。 “就会趁人之危!”穆珍花嗔怪,道,“这才来几天,就想帮人做媒。哪天就稀里糊涂地把自己搭出去,也不嫌噪!” “这不正是天地良配么!”穆珍兰驳口道,“再说我有那么傻分不清吗?姐姐你就别挖苦我好嘛!” “好好好,我不说了。哪天真是这样,只怪你命不好……”穆珍花心道好笑。 “不用姐姐操心!” …… 如此过了几日,未到滕家一案尘埃落定,却有告令示出:于一月后,市前问斩滕方天。以敬衙门名秋毫察之风。 血雨,由此开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十七章 谋 滕灵秀闻到风声,当即大哭,陈封立于一旁不知当何劝慰。来得突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滕家置于死地,此为怪哉。偶听有宋国巡察使行至滕家县毫查,又未见衙门作出回应,虽然如此,但陈封也知晓是空穴来风。如非如此,何故滕家于一夜倾倒,不曾与之有关联,光是如此动作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往后一发不可收拾。 滕家倾倒未必不与陈家有相同之处。假以时日,毒而后发;不知不觉,一夜暴毙。此为最上乘,也是最无解一步棋子。如果已晓知解毒之方,瞒天过海,谋而后动,也能生出令对手难以防备的凌厉一击,此为更上乘之法。可惜知晓已是太晚,陈封至今仍是一头雾水。 滕灵秀哭哭啼啼已是哭干了泪水,到了最后竟然伤心过度晕了过去。陈封把滕灵秀扶入室中放在床榻上,合上被子,叫来穆珍花照顾,忙前忙后已不知操了多少心。穆珍花打来温水,为滕灵秀抹去脸上泪渍,细柔轻拭。道:“这可如何好?如果滕老爷丢命,她以后怎么办?” 陈封细细琢磨,把事情虑过一遍。“行一步是一步。” “可是又有什么法子?”穆珍花不解。言后,审视滕灵秀一眼,问陈封:“封儿,与娘说说,滕女娃子怎么样?” 陈封看不出来穆珍花问是何意,认真道:“虽有些刁蛮不讲理,但本质是好。” “就不想其他的?”穆珍花道,“如果滕老爷被……以后就是你照顾她了……”穆珍花认真劝解道,实则私心使然。 陈封才明了,答:“母意是好,但儿无心染婚之事,待我考取功名之后再谈不晚。” “你每日只晓得读书也不行,待你哪天考上了就成老秀才了,这时候才想就晚了。” “无可。” 房中窃窃耳语,皆是围绕滕灵秀来谈。滕灵秀躺于床榻,明眸闭目,唇张半启。渐入平稳又听得她急急梦呓道:“爹……爹!不要走!……”穆珍花紧握她手不至于心里惶恐,又渐入安稳,沉沉睡去。 过得不久,听得穆家院外传来推推搡搡之声,责备声响,不一会儿已在院中骂骂咧咧。听是女声,沉声低咒一个男人。陈封与穆珍花惊起,出得室外关上门才移步院中。 “何人在穆家喧哗?”穆珍花先声道。 来到院中,见是穆家长子穆熊低怂着头,任凭身边女人用手往他头上推推点点,不敢发出一声。女人身着罗裳,头挽双髻,模样庄和,只是此时涵养荡然无存。穆熊与女人同时望来,见是穆珍花。“原来是妹儿,没给你带来麻烦吧?”女人道。 穆珍花笑道:“原来是李嫂子,自然没有麻烦。只是家中有人安眠,嫂子过来为何如是高声论道?” 被称作李嫂子的女人闻言一气,再次用手指点点穆熊,愤然道:“都是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做什么不好,偏偏信歹人去赌。如今被我抓来现行,自然是回家开堂置家法。”再用手推了推穆熊。 穆珍花闻言讶异道:“哥哥一向本分,为何去赌?” “我是听闻刀疤,赌一把容易翻钱……”穆熊低语道,极是怕了身旁的李氏,言罢小望她一眼又低下头。 穆珍花打圆场道:“人犯错是常情,往后改过自然不必自责。” “能改过是好,只怕入魔我也救不了你,听见没有?”李氏踢了穆熊一脚,见他点点头,又数落道,“还好今日被我撞见,不然你想败光多少钱不成了?你不想活,我儿子还想活,如果你有点争气,给我养儿!”又见穆熊点点头。“二老可在?”李氏问道。 “三妹与二老出去忙活,我独自守院。请进。”穆珍花邀请李氏入内堂,才见陈封从里走出。李氏眉开眼笑道:“哟!侄儿回来了。来来,让舅妈看看有没有长胖多少。”陈封走近道一声好。“好好!长得可俊,有没有媒约?”李氏关切问道。 “暂时没有”陈封答。李氏道:“这可不行,十有五六,正是成家之时,改时舅妈给你说媒去!”陈封独自暗笑不作言语。 不多时穆家门外传来簌簌响动,众人望向门外才晓得穆家二老回来拿些农具。穆父进门,见儿媳众亲都在,笑道:“今日是何日子,团聚在家?” 李氏把穆熊推出,把先前之话复述一遍。穆父听完大气,抄起旁边扁担往穆熊肩头奋力砸下,斥责道:“知错?”穆熊不躲,任凭肩头被砸,大气不出,低声:“知错!”穆父眼睛大瞪道:“一棍给你醒来!如果今后再犯,滚出穆家!” “是。”穆熊答道。 陈封不好多看,回滕灵秀房中照看她。悄然退身,内堂里穆父给穆熊置以家法,一通说教…… 陈封回到房中,见滕灵秀闭目正酣,内息平缓,不用照看多少。从偏侧书案中翻出纸笔,当即上书一封,写完之后交由一武卫拿好,当即策马上路,把信务必交由易川一位大人。成不成事,仅此一举。 另陈封想到一人,细想一遍之后从箱子内捡出些许金银,用粗布包好放入怀中。趁着天色未晚,独自离开穆家去往城南。 “恩人,你咋来了?请,请。”管重喜出望外,见陈封光临寒舍已是莫大喜悦,连把他请入内房,搬出凳子擦拭放到陈封脚下让座。 陈封入定,摆手道:“不用多说,今日是来托你做事。” “恩人只管说,一定办到!”管重手拍胸豪言道。自陈封上次帮管重谋了活计,每月可得三百文养活家里,虽然艰苦,但也有余钱买药给管母调理身子。如今已是缓解不少,虽还有重疾,也不像之前那般费力吃些杂药维持。管重心敬陈封,可想而知。 陈封开门见山:“教你策动,一月之后带众乡去市前即可。”陈封摸出怀中包有金银的包袱递给管重,再告诉他些许细枝末节。 管重听后虽有惊疑,但对陈封已是深信不疑,即使被利用,他也会觉得有所值得。也不推让,把包袱接过,问道:“恩人还有何吩咐?” 陈封:“里面小包的金银你可以拿去用,其他的给你行事所用。” “是。”管重应道。 陈封又差来余下武卫告诫道:“此去只管协助管重,不得有二。” “是!”二武卫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十八章 闹刑场 陈封正不知何解之时,正好见穆熊家一事,细想之后何不在金窑巷一事以策?当即谋划,交与管重任此一事,只看管重能否成事,如若不然则引火上身。陈封与其言之是谋,不如言之是赌。 天色渐暗之前陈封回到穆家,见穆家二老与穆熊其乐融融相谈其事。陈封渡步至滕灵秀内室门外,抬手想叩门,想想之后又作罢。不时,里面传来滕灵秀声音:“进来吧。”陈封推门而入。见滕灵秀躺卧床榻上,身子强撑起来,稍显勉强,陈封上前察看,见她额上,衣襟已经湿透。“怎么了?”陈封问。 “没事。”滕灵秀强笑。 陈封伸手细探她额头,只觉滚烫异常。“你发烧了,还说没事!” 滕灵秀被陈封摸了头脑,稍显羞涩头仰后退,心悸没来由的躁动……“真的没事,过几日就好。”滕灵秀抹去汗水道。 “我去叫大夫。”陈封向门外走去,半途被滕灵秀叫回。 “陈封,你能救我爹爹对么?” 陈封本不想把这些琐事告诉她,既然问起只好承认。“是。不过你得先治病。” 滕灵秀一笑:“我知道你最有方法。” 陈封退出门外去叫郎中,没一会儿滕灵秀房内围住穆家老小,嘘寒问暖滕灵秀的病情。郎中为滕灵秀把脉之后,收起医具道:“这几日劳伤过度,受了些许风寒,没有多少大碍,服些药物可好。”郎中留下方子,收取佣金,便退出穆家外。 穆珍花坐在床榻前,握着滕灵秀的秀手道:“在这里有什么难处只管说罢,定会帮你解决。” 穆珍兰眨眼望着滕灵秀,宽慰道:“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这里就是你的第二个家。”说完这句话惹得穆珍花暗中瞪眼,告诫她不要乱说话。张氏问滕灵秀有什么胃口要求,宽慰几句和穆父退出门外。 李氏仔仔细细打量滕灵秀好几眼,也宽慰几句。暗自拉着陈封的手到偏处问他:“侄儿告诉舅妈,你是否对滕家小女娃子有心意?不用害怕,权当给你做主。” 陈封最怕问起婚事,一概答之:“年岁尚早,暂无婚意。” 李氏道:“哪个男人不是十五早成家,你这孩子还嫌婚。好了好了,舅妈知道,你不喜欢滕女娃子。今后就听我给你说媒吧,保证介绍的女娃个个都是水灵灵的。”陈封只得打住话头说下去。 烛曳,影移。滕灵秀喝下草药后沉沉睡去。 并非滕灵秀也不想自己终身大事,几日而来因为滕老爷的事伤心不已。只等事情一过,就把自己封闭起来,永远不再理会纷扰。大半月下来,滕灵秀日渐消沉,食之无味,整个人犹如虚脱一般需要人扶才能走。穆珍花见着也是心疼不已,但是没办法的事情也无可违。 一日,穆家门外恭敬站立着一个人,管重一月来的行事也终于有了眉目。正好过来向陈封汇报全部细节,陈封引他入院。 管重顾不得口燥,道:“恩人,事情可成一大半。”陈封递来一碗水,接过之后大口喝完再想说什么,陈封挥手表示已知道。“恩人,明日可行么?”管重不放心问。 “可行。”陈封所作所为均是瞒着穆珍花与穆家,不愿让他们牵扯到此事当中。不得不说实在是冒险所为,但陈封有另一底气也无需担心,早半月前收到易川某位大人的回信,事已成大半,基本无碍。 第二日,陈封来到滕灵秀房中,道:“你爹……该上路了。” 滕灵秀双眸泪如雨下,哭喊道:“我想去看他!” “不要声张。”陈封道。滕灵秀点点头,便由陈封扶着她下床,一路基本是被抱着前行,如今是顾不得许多了。 市前,人来人往嘈杂,设有刑场高台。点耕火,设案台,上座着正是已一月未走的蔡清,旁候李度。众乡望着跪在高台上的滕老爷,摇头扼腕叹息不已。李度抬头看天,点头高喊:“时辰到!行刑!”刽子手举起鬼刀,举至头顶…… “且慢!”一声高喊,打断刑场秩序。一众人转身望向身后拥抱一女子前来的少年,皆是错愕不已。 “行刑!”李度不加理会,下令。刽子手再举刀。 “拦下!”突见一人拔地飞起跃上高台,一拳卸去刽子手鬼刀下落,打飞一旁。一黑衣中年立于滕老爷身旁,提手作防。 “大胆!胆敢扰乱衙门刑场!捕快,拿下他!”李度发冲冠,气指黑衣人,又指陈封。 “大人!且慢!我等今来是鸣冤,如是无辜之灾,往后将是难平民怨!”陈封大声道,丝毫不惧。 “尔敢!” “不敢。只为衙门行风所虑。” “案已定,证据确凿。你又何冤可鸣?” “我来其一,揭发张雍之开坊设赌之事。其二,举证滕方天无罪!” “可笑!拿下!” 陈封挥手,管重早已候在众乡之中。拍手大呼,人观望。“且容我道一句,金窑巷赌局是否合理?” “不合理!”先有一人应道,再后是十人,之后就是围观众乡半数人高论。此时李度才晓得场面已是不可控,惊恐看向蔡清。正座的蔡清深望了李度一眼,把目光放在陈封身上。 “如何不合理?”管重再诱导。 “恶霸欺业!诓骗平民豪赌,我邻舍因信了刀疤的鬼话,先已是家道四分五裂。”先有一人高声举证。 “骗人小赌即可,还不出账,便当街打人。”二人大喊。 “威吓!” “我家啊!苦啊!我儿不知怎得欠下二金,还不出钱,就把我儿打成残废。如今是不能自理,这些衣冠禽兽该死。”一老孺站出高声论道,“如不是今日有机会得以鸣冤,何时是头!” 管重问:“此是何为?” “民怨!”众乡呐喊。 …… 陈封再道:“十年前县官章三汝被杀,与滕方天无关!”滕灵秀痴痴望着陈封侧脸,泪水滑落…… 一言落,哗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十九章 转变 众乡议论纷纷,对陈封口出狂言疑惑不已,又想知晓十年尘案如何昭示。张雍之在滕老爷行刑之时在一处阁楼远远观望,见被一孩儿莫名打断,很是不解。 李度心惊怒指陈封:“休叫乳臭未干小子胡说!来人,拿下!”众捕快再次上前,没有给陈封好说话的余地。 余下两个陈家武卫把陈封护在中间,拔出剑枪,誓与共同进退。众捕快重重围拦,纷纷拔出佩刀,“唰唰”刀声鸣,刀指陈封。 “大人何故不给小人明说?如有不对,再抓不迟。”陈封面对如此阵仗心里也有惊慌,但不能退让半分,依旧平静对待。 “信口雌黄!何给明说!”李度道,“捕快!” “且慢!”开口却是正座看戏的蔡清,李度稍有迟疑,挥手示意捕快勿轻举妄动,退在一旁。“且让他如何说下去,说不出所以然,一并诛连,当场杀了。”蔡清一番话出,再次哗然,众乡窃窃私语。官命贵,民命贱,如今便是最好的解释。 陈封晓得,信步上前:“问十年尘案,为何如今翻出?恐是如今县官为了效绩,故意加害于滕老爷!”如此一番话,惊得满堂无声。纷纷叹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敢如此直言恐怕命不久矣。 李度斥怒:“竖子!乱嚼舌根!” 蔡清起了些兴致:“说下去。” “谢大人给此机会。”陈封双手作拜,礼节要顾上。“前任县官殉职,小生不才,询问了年老的前辈才闻得一点风声。其一,当年县官在城南河浮尸,身上无外伤。其二,传谈有重宝在他身,于章县官殉职之后再无传闻。细想是引来杀身之祸,但贼人未曾抓到。于是积案,如今再谈实属有些蹊跷。” 李度辩道:“许多案子不是因未有头绪,十年二十年才得以昭雪?你又何知此案不与滕方天有关?” 陈封道:“我也不能辩。” 李度愈发阴冷,语气不和道:“如此就敢来闹刑场?知罪!来人!”捕快听令,再次举刀。 陈封拍手,众乡之中走出一人,中年,须少许白,头带束冠。走出向蔡清与李度跪拜叩头,立身道:“容小民说得几句。” 蔡清挥手允许。 “小人,章四鸣,是章三汝其弟,我前来证得我兄长之案错冤滕老爷!” 立时再哗然,纷纷议论章三汝之前不曾听过有其家眷,如今又一人前来鸣冤,不得不虑是否真有其事。“如何证得?”李度问。 “于八年前,才来得滕家县。听闻我兄长莫名浮尸,我就隐姓埋名收集证据。幸得滕老爷赏识,得一间米铺做掌柜。白日卖米,夜间收集证据。兄有一重宝,那是我们章家的传世宝!”章三鸣过激不已,身体簌簌发抖,目眼愤恨,双手握拳。“这是我兄长所书给我,字字是他所写。”章四鸣从怀中摸出旧纸呈上,捕快接过上交。 蔡清接过匆匆过了两眼,确认是家书一封。如不信,对照章三汝遗留证物可明辨。“是何重宝?”蔡清问,心也稍有惊疑。如不是身居要职,不伸民冤留下口实对往后仕途前程有阻,才不理会公愤民怨。 “夜明珠!”章四鸣重重咬字道。 言落,鸦雀无声。蔡清犹如当头喝棒,寒意从底直上,稍复清醒,揉太阳穴缓解。如不处理妥善,牢狱之灾无可避。 章四鸣再出惊涛之石:“是如今的恶霸,觊觎传世宝,杀害我兄长!是张雍之所为!如大人不能明察,小人难出恶气!”言罢重重叩头,直至头上渐显血迹。 蔡清挥手让章四鸣站起,心念怎么把烫手山芋送出去。“本官已晓得,暂停行刑,待审!”蔡清下令,站身欲退。陈封再次上前,拿出一封信呈上。“大人,有另一位大人差我把信交由你。” 捕快抓过信,上交给蔡清。蔡清当场翻阅,鲜红章印直刺双目,简短几个字令得蔡清如坠深渊……“难善了,难善了……”蔡清默念,最后一丝侥幸荡然无存。上书:复审明察——冯督卫。 冯督卫与当今宰相是故交,虽已退隐,上书谏言也是可以。巡察司归以宰相所理,蔡清小小巡察使何以为虑? “你是谁家子弟?”蔡清和声对陈封道。 “陈封是也。” “陈家?” “是。” 蔡清得此消息,才转笑道:“听闻陈家神童聪慧,所言不假。”蔡清撤去捕快,转身离去。李度惊疑不定,匆匆跟上。衙门撤去刑台,收拾之后押走滕老爷。不多言,也不多留。 滕老爷一直跪在刑台上,直看一场杀头闹剧,终归来,脑袋还是保住了。“天不亡我!”滕老爷大笑,不再为冤案所背负莫须有的罪名。一切心头重压卸下,莫有深意地望向一直为他鸣冤的陈封…… 滕灵秀心头也松了一口气,黯然的双目突然溢彩,轻轻挣开陈封的手,躬身对他施礼。“谢谢你,陈封。” 陈封受之,独自暗笑。众乡终于晓知滕老爷免此一灾,因是一个少年,皆是叹道陈封年轻有为,日后不可限量之材。 李四鸣走来,也对陈封鞠以一礼,陈封拦住。“不管如何,是你帮了我,理应当谢你,让我兄长得以昭雪。”李四鸣道。 “不对,应是我该谢你。”滕灵秀对李四鸣施礼。 “何解?” “互有所助。你救了滕老爷,而你也因此为你兄长报了仇。”陈封道。 “在理!在理!”一众人大笑。 管重围上,向陈封邀功:“恩人,如何?” “做得是好!”陈封道。从身上摸出细软,递给管重。 管重搓手不敢接。“恩人,这……” “拿去吧,是你应得的。你立了大功,往后讨些活计能轻松些。给你母上买点东西,如要置换住处,可以说。”陈封道。 管重双手接过,按捺不住激动道:“是恩人成全我,我再不晓得就是猪狗不如了!再有难事,管重必先鞍前马后把事办好!唯恩人马首是瞻!” 陈封拍管重肩头道:“自是不必,你有孝心对你母上即可。” “明辨!”管重点头,唯他是真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二十章 归家 陈封才回家,穆珍花哭喊着上来,抱住他一阵捶打,许是知晓陈封作险去大闹刑场。“傻儿!你怎么能这么冒险!如果你因此受了牵连,你叫我怎么面对你爹?有何脸面面对先祖!”穆珍花边哭叫,用手打得陈封后背“砰砰”作响。 “我不是回来了么?”陈封笑道。 穆珍花斥道:“休教再胡言!官家岂能儿戏?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差一步就遭砍头,如此你想你爹娘不想活了!” “娘,我晓得。”陈封道。 穆父从里而出,望见陈封笑道:“孙有本事,既然能回来,就少责怪,我孙岂甘平庸?” 穆珍花:“那也不可以身犯险啊!” “无事,无事!”穆父笑道。 滕灵秀在后见陈封其乐融融一家,心有感触。亲情自滕灵秀之母失踪后,逐渐模糊,如今又从穆家之中回忆清晰,独自黯伤一旁。 穆珍花推开陈封,责怪之意不减。抹去眼泪,才拉住滕灵秀道:“恭喜你爹化险为夷。” “小女应当谢过穆家款待,还要谢陈封出手相救。”滕灵秀再施礼,一一道谢过。 穆珍花:“怎么说也是你的福分。” “不敢奢望福分,我才是托了他的福分。”滕灵秀一指陈封,羞意使他垂下头来。含羞望着倒是不失女家温婉。 穆珍花笑道:“不要理会这些,今晚摆宴庆祝,当是洗去风尘!” 渐昏,穆家摆食丰盛,鸡鸭尽有。滕灵秀卸去心病,胃口大开,誓不把失去补回不罢休。穆家人见是能吃,也欣慰不已。但有一事颇令穆家人遗憾,陈封不对滕家女娃子感兴趣。穆珍花一众倒是希望促成姻缘,无奈大户人家能否看上平民小子是一回事。 后续,衙门如何抓了张雍之,又如何把他打入大牢,更是如何让他招供陈年旧案。再是如何查出李度与张雍之勾结,罢去李度衙门职务,打入牢中。也如何提任默默无闻秀才衙役,已然不重要。 须过几日,神清气爽的滕老爷从衙门走出来,望着天晴,心也是如此。陈封与滕灵秀站在当前,三人对望。 “爹,回来了!”滕灵秀道。 滕老爷大笑:“回来了。” “衙门伙食可好?”滕灵秀奇怪问一句。 滕老爷问:“你想吃?” “不,我倒是想你多吃几日。”滕灵秀不满道。 滕老爷开怀笑之,目光赞许望向陈封道:“好小子!果然不负神童名号!” “多是气运罢了,不成谈。”陈封道。 滕老爷:“未必!如没实力,气运不成事。你是不错!” “盛夸。”陈封道。 滕老爷摆手:“罢了,罢了。一起回去吧。” 三人来到滕家府,府门还是那府门,如今是空无一人。门上贴着封条,已不复当初。滕老爷叹息不已,如要再招以前下人回来,还需几日时间。滕老爷上前撕下衙门封条,推手撞开大门,入眼是荒凉一处。 一月不曾打理,就见野草生在板缝,未修花草肆意杂生,已没至膝处。谁道风云变化?尽是潮起潮落。 滕老爷对二人道:“匆匆收拾住下,还是去客栈?” “请老爷拿意。”陈封道。 滕老爷思虑:“算了,何必居人篱下。住下也罢,不在意吧?”意指问陈封。 “无碍。” 天色昏处,滕老爷从外打些酒,三人坐园池亭间夜饮。烛光幽幽照亮亭间,闻夜鸟林中鸣溅溅。夜上,滕老爷与陈封闲谈。 滕老爷问:“可有意再教小女识些经文?” 陈封有心拒绝,本是应付而来,又何谈长久之说?“因家父一事,耽搁已久,已是不好给老爷多添麻烦。”陈封道。 滕老爷知晓,点头道:“识得识得。”又问道,“可有婚意?” 陈封愈发感到怪异,一再拒道:“多谢老爷关切,无意。” 滕老爷佯装听不见,再道:“你觉小女怎样?”一指滕灵秀,连她也觉荒谬不已。“爹!何来此说?”滕灵秀强烈反问。滕老爷自笑,酒气扑面,红脸大谈。“想是醉酒,须少饮。”滕灵秀捂鼻不满道。“无碍,无碍!”滕老爷大笑。 陈封思虑少许,对滕老爷道:“甚好。” 滕老爷:“你觉好便是好!” 陈封不解。再不久,滕老爷饮至兴处,竟胡言乱语,语意不接。陈封释然。 “叫你少饮不听!”滕灵秀哼声抢过酒壶,收至桌下。滕老爷见无酒,也不作要继续之意,挥手道:“已兴,已兴!回去罢,明日再谈。”三人各回住处,亭间熄灭烛光…… 月圆,滕灵秀辗转反侧,细细想滕老爷说是何意。点灯在旁,卧塌不眠。不多时,听有门外叩门响。滕灵秀惊坐而起,问:“谁?” “你爹!”闻声是滕老爷声响,下榻开门。滕灵秀见是滕老爷立在门外,侧身让过而进。“不去睡,又过来作何?”滕灵秀取杯倒水,递给滕老爷。 滕老爷接过饮一口,放下杯子。“不睡不能找你?况且你可睡去?”滕老爷问。 滕灵秀不满:“你胡言乱语作甚?” 滕老爷这才正色看她,问:“告诉爹,你对陈封可有慕色?” 滕灵秀羞红双颊,低头道:“你问这作何?且我喜欢谁需要你决定不得?” 滕老爷:“你只需说,我给你拿主意。” 滕灵秀:“我说是,我不嫁!”双眸怒瞪,心虚不已。 “你告诉我,这一月来,他如何救的我?”滕老爷退而求其次问道。 滕灵秀直言,陈封差管重去行事,管重机缘巧合之下找到章四鸣,因章四鸣的证据才把张雍之打入牢中。实则更深处已是无从知晓。 滕老爷叹道:“此子坚毅,勇谋兼具。难遇之才,为何不惜之?” 滕灵秀反道:“那是我意。他不好,他木头,我不喜欢。” “罢了,让你好好想想。”滕老爷言罢退出门外,留下滕灵秀独自一人黯伤。 这一夜,对滕灵秀是不眠夜。一夜辗转反侧细想陈封种种,最初蛮横无理,因陈封帮她救下滕老爷时,已然化解无踪。对陈封已是作不出不顺意感,一夜浮想联翩不解。鸡晓时,滕灵秀在不知何种心境下沉沉睡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二十一章 白狐 滕家府几日连招佣人回来,不多几日滕家府再复往前热闹光景。衙门新任县令特地过来交好滕老爷,一场洗尘宴,滕家府内外尽欢。然而经此一月的消沉,滕家府已然伤筋动骨,许多商道产业失去,一切的活动都在收缩当头。但重要一事,也是把滕家保住下来,容得日后东山再起。 陈封无心再与滕灵秀陪读,告辞滕家府,往穆家赶回。滕老爷与滕灵秀在府门相送,目送至离开视线,滕老爷叹道:“匆匆半年,不过是过客。你要好好读些经文,以报陈封教导之苦。” “知道了。”滕灵秀怅然道,不知为何陈封离开之时,心里犹如空落落被抽取最喜爱玩物一般,空留余悲。 滕老爷道:“等你想好,我再帮你做决定。” 滕灵秀心有意动,口却道:“谁要喜欢他了?不解风情,更不通人意,就像根木头一样。” 滕老爷道:“那你却忘了他为滕家做了什么,不知恩图报,你比他更是不如!”滕灵秀被数落几句,脸上复有委屈之色,也觉是自己不对在先。“好了,那是他独到之处,岂是一般小女子所能理解?”滕老爷打断谈话,转身进府。 滕灵秀不知心是何种忧,回想第一次见陈封,就把他作弄入水中,还不忘讽刺一番,顿觉羞愧不已,然已成追忆。自陈封离去,日后滕灵秀也不知如何读书,此是后话…… 陈封离开滕家府,已入古道。灰石青板铺路,见少许光阴弥留之际,又引向前行,终不能捕捉。陈封再前行,是山道,怎不知步入另一条路当中。陈封恍然惊觉,许是自己想事太久,迷走了路。再回头走,十里不见人烟!陈封暗道怪哉,这不像是滕家县周围山路。 再行,路不尽。曲折幽峦,路庭花暗芳扑鼻,丛草成堆,鲜嫩肥美。火阳斜挂,已是午时落阳。陈封暗自心惊,再不走回,落日之前也不能回穆家。但周围不见一人,又不知如何问路。唯有脚下青路,再向前看时,叠叠折折深入远荒。 山清水色倒是美景胜处,陈封一路走来,奇花异草见识不少,暗自算来已走十多里,竟然不见一人!突闻耳边草丛簌簌作响,一个白色的影子跃入陈封眼前。 一只狐狸横在路中,望向陈封突兀停下。狐狸通体白毛如银质,尾毛硕大。丹凤狐眼,竟如人眼有娇媚之色。中无一丝杂毛,形体俊逸,品相极佳。 陈封看得如痴,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狐狸。狐狸不惧人,突然立起身子,双手作揖像人一样向陈封作拜。陈封惊叹:“竟然有如此通人性的狐狸。”狐狸似听懂他的话,点点头,再立身作拜,像极了求人办事姿态。 “你是想让我帮你?”陈封问道。狐狸再点头。陈封再次惊异,问:“如何帮?”狐狸走向前,用鼻尖拱陈封的裤腿。陈封蹲下,狐狸突然跃入他的怀中,蜷缩着娇小身体,头枕在陈封臂处。 陈封摸着白毛狐狸的身子,皮嫩毛顺,麝香满怀。陈封心里诧异,便明白狐狸之意是想带它离开这里。心下便喜爱不已,啧啧称道:“是想我带你离开吧?”狐狸眨着眼望着陈封,通人性般点头。“可是我也迷了路,什么时候能走,我也不能向你打保证。”陈封说道眼前忧虑。 狐狸似是不解,往陈封怀里再拱了拱,想是赖着他不走了。 “你这真是……小家伙,你识得路吗?”陈封摸着它问,狐狸似乎享受陈封的轻抚,当即眯眼咧嘴,像人一样对着陈封而笑。“真是通灵之物。”陈封叹道。 一人一狐,向着先前来路回走。如此再走半个时辰,见庐舍立于古道旁。庐舍前闲坐一老者,已有七旬多,粗衣黑布一副庄稼汉模样。陈封向前拱手作拜施礼,问道:“老人家,滕家县何去?” 老者睁开厚眼,目浊审视陈封许久,抬手指向前方,道:“你回头的路便是。” 陈封不疑,抬手作别,再次往前走。怀中狐狸不安拱了拱,翻身又是一个睡姿,竟是安然在陈封怀中睡着了。陈封暗自独笑,再走就见有人于古道来往,心下便安。寻到往穆家之路,匆匆回赶。 才到穆家门前,怀中狐狸突然跳出,往前走几步回头望陈封一眼,闪身跳走便不见踪影。陈封些许无奈,喜爱之物最后还是要分别,也随着它去,暗笑入门。 “封儿!这几日你去了哪里?不是说于滕家府待几日便回么?”穆珍花先是围上,又是不安拉住陈封不放,质问道。 陈封愕然:“我是待几日就回,不是刚回家门之中?” “你说什么?”穆珍花如是说道,“你与滕灵秀去待滕老爷回府中,说是要四日再回。如今已过七日,为何现在才回?” 陈封更是不解,道:“我却是那日到现在四日才回,甚么七日?” 穆珍花也是疑惑,伸手探到陈封额头:“也没见生病啊。你多待几日也是可以的,但总要回个信让家里心安才是。” 陈封问道:“今日是几许?” 穆珍花回道:“今日是初七!” “初七?”陈封愈发觉得不甚对劲,道,“可是我初四就回来了啊,今日不是初四?” 穆珍花俞是不解陈封所言:“你这孩子没有记错吧?” “没有。” 穆珍花叫来穆珍兰问道:“今日是几许?”穆珍兰道:“初七。”穆珍花气笑道:“傻儿,娘没必要骗你!” 陈封自喃道:“原来已过三日,竟有如此怪事……” “你说什么呢?”穆珍花道。 “没……没事。”陈封语焉不详,再没有兴致想些其他。 “总之回来就好,娘给你做饭去!” 陈封置若罔闻,犹如失魂落魄般进入房中。一直在想为何进入一处古道,再出来时已是三日。那只通人性的狐狸,随着他出来,会是灾是福?那处地方到底是何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二十二章 拜门提亲 不过几日,穆家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滕老爷差人扛着好酒,随礼到穆家。穆父与张氏不明就里地迎出门外,穆父笑道:“老哥今日何来一举?” “我当来是谢罪,自回门不来向你道谢我难以心安。如今抬酒而来,可不要是推辞啊。”滕老爷笑道。 穆父道:“无事!也罢了!”引滕老爷进入内堂,待宾上坐,其乐融融一堂。穆珍花从里出来,见滕老爷,向前道:“有贵客,我去备茶。”转身去煮茶洗碗,热气盈盈几碗土茶,摆在各人面前。 滕老爷笑道:“此来,为感谢陈封出手相救之情,可问陈封在哪?” 穆父笑容不减,转问穆珍花:“在哪?” “我去叫他来,稍后。”穆珍花退去叫陈封。 陈封在房中专研经书,书按胸口,不时拿出来看上两眼。房门突然叩响,陈封放下书籍开门,见是穆珍花,问道:“何事?”穆珍花笑道:“有贵客上门,滕老爷。”陈封问:“何事?”穆珍花:“特地过来叫你。” “晓得。”二人向内堂而去。不多时见坐在堂厅中的滕老爷,正以和蔼笑容打量着陈封。 “不错!正是青年才俊,哪个女人家嫁了他必定享福一声。”滕老爷赞口道。一众人把目光放在陈封身上,陈封才回道:“徒有虚表,望老爷不要再取笑小生了。”滕老爷道:“也罢,今日不打招呼来,望不要怪罪。” “岂敢……”穆父道。 正谈论间,从门外闯入一个人。身着青罗裳,面容秀和的女子进来,打断一众人谈话,正是姗姗而来的滕灵秀。滕老爷笑道:“正好,此小女近来可没给你们添麻烦吧?”转言向滕灵秀道:“过来,敬酒。”穆父笑道:“麻烦倒是没有。” 滕灵秀从下人手里接过倒酒,一一向穆家人敬礼,待向陈封最后一个敬礼时,道:“多谢你了,木头!”说完举起酒碗,缓缓喝尽。包括滕老爷在内,都不明白滕灵秀要做什么。敬酒不过是一个行礼罢了,也没必要喝酒。 滕老爷笑道:“如此是好。” 滕灵秀喝完酒,酒气扑鼻,不一会儿竟有眩晕,身子斜歪就差倒下。站定后,把碗交给下人,腾腾跑出门外去。滕老爷对陈封道:“去陪小女吧,喝完酒可不要让她坏事了。”穆珍花与穆父明了,示意陈封可以离去。陈封稀里糊涂地就向门外走去,追上滕灵秀…… 内堂里,相谈甚欢,相互嘘寒问暖。滕老爷突然道:“今日来,两件事一并办了。” “愿闻其详。”穆父道。 滕老爷:“我家小女看上令公子了。” 穆父与穆珍花面面相觑,穆父笑道:“虽陈家以前,我们算是内人,此事早做决定也好。”穆父拍板决定道。 穆珍花忧心道:“可是……封儿的意见也是极为重要。” 穆父摆手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多做决定,陈封也会理解的。” 滕老爷道:“此事不为虑,多给孩子们亲近的由头就不会多有抵触了。” 穆珍花也是有此意,不好多言,当下给各人敬茶,一桌相谈甚欢。一件事商榷下来,也让两家心安不少。穆家内再次举办盛宴,其内一片忙忙碌碌…… 风动,草摇。二人于土堆上并肩而坐,地上铺着黄稻秸秆。天是湛蓝,望地十里尽是稻田种地。眼前的穆家在下方而立,在林间之中,倒是没人走来走去,给他们一个安静的地方。二人是沉言,也不知道说什么。 许久。滕灵秀开口:“木头。” “嗯?” “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何种感觉?”滕灵秀拿起一根秸秆,打成一节又一节。脸上微红,丝发垂于颈间,把手一顺,露出少许笑容。 陈封偷看几眼后,目光转回,心下好奇怎会问这种问题。“我也不怎么晓得,但诗经是有。”陈封斜着脑袋问,“你想听?”滕灵秀点头。“如一人思另一个人,每日都要必见。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且谁会痴情到这种病态?”滕灵秀问。 “孟姜女。”陈封道,“不胜枚举。” 滕灵秀嗤笑:“我不信!” 陈封摊手当做回答。 “如真有那般痴情,理应是生死不如了吧?” “贵在相知。” “好啦,我爹爹每日都喋喋不休在我耳边念叨,你应不会在意吧?”滕灵秀试探问道,希冀地望着陈封。 陈封道:“何事?” 滕灵秀失笑:“算了,不问了。问一根木头还不如去问猪狗。”站起拍手道,“我去周围看看,你一起去?” 陈封起身道:“走。” 二人便在穆家周围闲步而走,滕灵秀不时看见路边奇花异草,便要停下驻足观望。陈封犹如跟班一般跟在后面,只得随着她去。风徐,滕灵秀罗裳飘舞,宛如随风起舞风铃草。滕灵秀摘下一朵紫花,穿在发髻前,问陈封:“可见好看?” “好看。”陈封审视一眼道,把目光移开。 滕灵秀摘下一朵白花,又问:“与之前呢?” “不相上下。”陈封道。 滕灵秀气得跺脚,埋怨道:“你根本就没有看!” “有。” “那你说说白与紫是何种差别?” “这……”陈封语塞。滕灵秀不满的哼声。陈封急念道:“美人兮。”滕灵秀听后哑口,把手中的花丢到陈封怀中,负气而走。陈封拿起两朵花,细细审视,自语道:“又怎么了?好像没有说错啊。”随后跟了上去…… 穆熊一家闻到风声,也赶到穆家一起举办宴席,好不热闹。席宴摆到院子当中,挑起灯火,融融泄泄。 穆珍兰好奇把穆珍花拉倒一侧,问道:“姐姐,给外甥定了亲家?”穆珍花点头承认。“封儿没说什么?”穆珍兰问道。 穆珍花好笑道:“没说什么也快了。倒是你,比你封儿还要晚,再不嫁出去,几年可就没人要了。” 穆珍兰委屈道:“我也没问我如何,不说了。” 李氏走过一旁对窃窃私语议论的二人道:“还不快去帮忙?在这里瞎愣着啥?外甥呢?” “封儿与滕灵秀一同出去了,我去叫他们回来。”穆珍花抹手之后,向门外走去。 没到门口,便见滕灵秀从门外踏入。穆珍花笑道:“封儿呢?”滕灵秀停下道:“他啊……跟在后面,快回了。”陈封应声而入。穆珍花对二人道:“家里摆席,快入座吧。” 滕灵秀与陈封对视一眼,不忿跺脚走向滕老爷。穆珍花看得奇怪,问陈封:“你们没闹矛盾吧?” “没有。”陈封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二十三章 挑明 陈封与滕灵秀入席,穆珍兰给二人备好碗筷。滕老爷手扶着滕灵秀肩头,满面红光笑道:“今日是两家大事,多笑些,不要误了兴致。”滕灵秀奇怪,问道“何事?”一桌人大笑,陈封与滕灵秀满腹疑惑,怎地一回来就有事像瞒着他们。 穆父举起酒杯道:“先不说事,吃酒!”众人举杯,扶着杯子对饮。 “早年我走南闯北,见过事闻不少。要说奇闻,我可道一二。”滕老爷酒兴之处,闲谈道,“宣化有一寺,寺内一主持与一条白狐交好。白狐入寺每日无阻,主持念经,白狐就在蒲团卧睡。某日寺内一和尚不满狐狸入寺,用棒打白狐,想赶走它。但白狐不理他,依旧卧睡,没成想和尚失手把白狐打死。之后白狐鬼魂每日来找和尚,想置他于死地。” 滕灵秀问道:“之后呢?” 滕老爷看向她道:“和尚念咒,白狐烦不了他。但每日也不能不停念咒,只要停下,白狐就会趁虚而入。之后和尚也明白犯了杀孽,从此专心修习佛法,虔诚读经文。修为愈高,白狐见不好对付,从此不来烦他。” 陈封问道:“狐狸精修,可通人性,是为真?” 滕老爷不明白陈封为何有此一问,还是回应道:“狐狸是通人性,如不然也没有人狐知己。宣化一寺,仍有立碑祭白狐一事。奇闻怪谈,空穴来风。” 陈封才渐渐明了,那日白狐身影又朦胧现于眼际…… 一桌闲谈甚欢,愈见至兴,滕老爷道:“灵秀,陈封。经两家商定,给你们定了亲,望融洽相处。”滕老爷宣布之间,一众人把目光望向陈封与滕灵秀,心是满意不已。 “什么!”滕灵秀惊声站起,急叫道,“可是还没有问我意如何!” 滕老爷拉过滕灵秀的手,和声而谈:“我意就是你意,父母之命为大,可有学过?” “可是……可是……”滕灵秀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什么。斜望一旁陈封,见他无任何表示静候一旁,顿觉羞愧不已。滕灵秀眼湿泪滑,她的命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做了决定,没有半分准备,心下委屈。突见滕灵秀捂着脸面,跺脚跑出院外…… 一众人望向陈封,见他仍呆坐原位。穆父问道:“孙儿,可有疑问?” “没有。”陈封道。 穆珍花暗怪道:“你没有任何表示?” “父母之命为大。” 谁也不明白陈封是何种心情,面面相觑。滕老爷才缓声道:“不怪家里草率决定?” “不怪。”陈封起身,对滕老爷,穆珍花躬身道,“我生来是爹娘命所给,决定也是爹娘决定。随遇而安是理,该谢爹娘成全。”穆珍花心有奇怪,总来说陈封不拒绝还是好,打圆场道:“能知晓自然是好,既然如此,灵秀心有不甘,你多去劝劝她。”陈封应声走出门外,去寻滕灵秀。 一席寂静半响,又复谈。“小女不懂事,多有见怪。”滕老爷自笑道。“无碍,无碍!任谁见这般决定,心也有不忿。喝酒,喝酒!”穆父高声道。穆家席间又回相谈,留给二人清净时间,倒也是放心。才是戌时刻,大有不醉不归之意。 夜黑星点,云稀雾朗。月上明照,可视百米。 蝉鸣凄凄,热燥之气袭遍大地。偶有清风徐徐,宛如细手轻抚于脸庞,也解去燥热不少。 穆家后坡处,滕灵秀蹲坐地上,双手抱膝嘤嘤哭泣,泪湿罗裳裙摆。陈封平静立在一旁,不多时也坐下来,抬头看着星月,无心事事。 “你……来看我作笑的么?”滕灵秀断断续续言道。 “不是。” 滕灵秀气恼地甩发,抹去泪水。“那你过来作何?” “我也不晓得。”陈封望向山间昏黑处,又回头望向明月。 “我不忿。” “命之。” “我想你是高兴吧!”滕灵秀心又痛楚,泪水遏不住滑落。 “无心占便宜。” 滕灵秀又问:“你说如有一日,我们可以择自己喜欢的事情做,是不是很快乐?” “一切都有由因吧。如果你不喜欢,不强求。”陈封回道。 “我爹总是给我乱做决定,我不喜,为何强求?” 陈封认真思虑了半刻,问:“这几年来,除了心里的委屈,有没有祸事?” 滕灵秀细想半刻,回道:“没有。” “且想是为你少遭些罪,活的更安稳些。”陈封如是解释道,“想是不让你接触令你不好的事情,爱你心切。” “可我仍不喜。”滕灵秀反问道,“为一人着想,并不是把人捆在家里,什么也得不到。那不是扼杀天性之心?与囚禁有何区别?” 陈封默口不作答,半响才吐一句:“一切都有由因。” 滕灵秀气恼地踢了陈封一脚,在他身上留下一个泥脚印。“越说越糊涂!”滕灵秀背过身子不理陈封,心犹五味杂陈。 陈封双目望向明月,皎色白光倾泻而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悲喜,他说不言婚意,可以认作是真意,也可以认作假说。空空读有满腹诗书,最终解释不了自己命运如何。陈腐地认为,天命所安排,便要随遇而安。所欺之人,便是自己。 轻轻一声叹息。 滕灵秀转过身子,突然问道:“木头,我是否该听我爹的话?” “你不想?” “我……”滕灵秀低下头,发丝缠在手间,轻轻转动。“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 “不想,不想……”陈封念念道。回想陈家那段生活,从前不想何事,只想看书消遣时间。到了如今,也不知能做何事。如此这样,一生也不能解脱…… “怎么了?”滕灵秀瞪大眼眸问道。 “我想我不该忤意。”陈封道。 滕灵秀心思流转,犹如枯涸河床,遇上一滴水。一颗种子,便在雨后疯狂生长……“你……喜欢我?”滕灵秀羞红双颊低下头,暗恼为何问这种问题。后悔,退怯…… 陈封视之,从怀中摸出两朵花,抬手插在滕灵秀左右发髻边,缓缓道:“好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二十四章 楚瞎子 穆家晚宴散,陈封与滕灵秀回到院中,与其分别。滕老爷终不胜酒力,下人扶着回去。穆家一众人在门外相送,与滕老爷告别。滕灵秀临别之际,回头看陈封几眼,笑着摆手作别,穆珍花挥手作回应。 回到院子,穆珍花把陈封拉到一旁问道:“今夜如何?见你们相处是融洽,没有不和吧?” “没有。”陈封道。 “没有事就好,回去睡觉吧。”穆珍花道,又回想说,“过得几日是中秋,滕老爷邀我们穆家去他府上做客。你得好好准备,不要失了礼数。” “晓得。” 星稀,月移。陈封在房中挑灯夜读,看着一本宋词新作,指着其中一句默默念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心下道好,尤其是后句,对词工整,朗朗上口。舒意与论情相合,挑不出何种瑕疵之处。看注释云《鹊仙桥》,秦观著也。 陈封放下书籍,从怀中摸出早已蔫萎的两朵草花。花已失色,伤痕布累。他仍觉得是新摘之叶,配与头饰不错。心下舒一口气,把花插在案头,又复拿书来看,消遣最后一点时间。渐困,吹灯上床和衣而睡。梦乡之处,只觉今日劳事颇多,一桩又一桩。那只白狐在他梦中出现,山幽空谷,与之嬉戏…… 中秋临,家家户户早早杀鸡敬祖,还神请安。陈封早起无事,难得在柴房帮忙烧火。只是做不惯农活的他,刚到灶台,便被白烟熏得泪流鼻呛,难受不堪。穆珍花在里笑着把陈封赶出灶房外,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安着好心。但从未碰过这些,省的帮了倒忙。” 陈封暗思,如果每日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于猪狗禽畜又有何区别?如此又有什么长久可说?有心帮忙,最后发现竟无事可做,实属闲人。 穆家门外突然一娇声问道:“陈封在?”陈封应声而出,见是滕灵秀独自站在门外。 “何事?”陈封问道。 滕灵秀:“我爹赶我过来,莫名叫我与你去寺庙请神。你去不去?”陈封无事可做,便应允一同去滕家县十里外天音寺。相传天音寺许愿灵验,不少信徒都去焚香祷告,希望得其庇佑。 天音寺,据山顶而建,每到早、晚都有钟声悠扬传出。群山连绵,望其远不可测。势如浩浩壮阔之景,实属建宗好地方。寺采檀木做柱,琉璃彩瓦,占地百平方。可见之奢,仍有备添贵物。 陈封与滕灵秀登石梯而上。数有九百九十九阶,还未登顶,便见一些信徒三阶一叩头而上,据言这样求神能灵验些。一路走走停停半个时辰才上到天音寺,滕灵秀已是身透细汗,挥手扇风透气。登梯是个苦力活,滕灵秀可没如此动过身,连连叫苦。 一口大鼎立于寺门前,香火不断。陈封还是低估今日来寺里求神的人数,入眼是人潮,拥挤于寺门进进出出。 滕灵秀望着如此多的人潮,问陈封:“还要不要进去?” “求神哪有半途而废的人,你稍候在门外?”陈封道。 “一起吧,我爹要我求个签再回去。”滕灵秀道。 二人挤进人潮之中,也不敢离得太远,稍有分神,二人可能便被人群挤去踪迹。 “前面兄长好汉借让……借让……”声高了些,惹得一些人不快。都来求神问佛,人潮拥挤,我让了,谁又让我?人潮更是拥挤,路都没法行进半尺。 滕灵秀在后抓着陈封衣袖,刚被一抱着孩子的妇人撞了一下险些摔倒,再惊慌些,估计二人都不见踪迹。滕灵秀受气似的挤在后面,紧紧跟住前面的陈封。 “木头……哎!慢点!”滕灵秀险些又被绊倒,惊呼拉扯之后才稍稍站稳。转头看向始作俑者,竟然是熟人。“你怎么来了?”滕灵秀问。 管重今日也来寺中求神拜佛,辛苦登上山顶才发现人来人往。怕误了求问好时辰,才挤进人群里。没成想被人差一步绊倒,撞到一女子。待想道歉时,愕然一愣。“我今日是来……来给母上问佛的。”管重不好意思道。 陈封回头道:“病情如何?有无碍?钱不够来问我要。” 管重更是不好平白拿好处,推移道:“暂时无碍。自然不必,托恩人大福换了一份差,每月是有余不少,自是不用。” 陈封只得作罢。三人连忙退到一旁,免得被挤。见寺里仍不见有人退散,一时半会儿也进不去,自然就没有必要迎上去,等人再少就进入。 陈封问管重一些琐事,边闲聊边等待人少。突见一黑衣老头步入陈封圈子当中,只是眼睛上有一块黑布遮挡,倒是看不清长相,光看之下有六旬左右年纪。三人心下怪异,暗暗提防。 陈封作礼道:“前辈找晚辈何事指教?” “嘿嘿,小子!在这见着你了。”老头莫名嘿笑,“不用进里面求问了,问我吧。”对视陈封而言,自来熟般示好。 陈封奇怪,问道:“前辈认得我?” “认得,怎么不认得。”老头笑道,“陈家小子嘛。” “敢问前辈……” “怎么?不记得我了?”老头不满道,“你的名字还是我赐予你的,嘿嘿!” 陈封恍然大悟道:“楚前辈?” “正是!”老头承认。于十五年前上陈家算命的楚瞎子,没想到今日在寺庙与陈封相遇。 陈封恭敬再作礼道:“前辈来找晚辈实在是受宠若惊,望请指教。” “嘿嘿,不言虚的。有什么问题问吧,这破寺问了也不怎么灵验。嘿嘿!”楚瞎子大言不惭道。 陈封心下暗自为他羞愧,也不好表现出不满来。陈封望了望滕灵秀与管重,一些事情没必要与外人明说。“前辈请。”陈封抬手指向一旁长阶处,倒是没有多少人。面前二人稍有疑惑,还是识趣候在一旁。 “嘿嘿,还晓得轻重!”楚瞎子嘿嘿笑道,还是抬步走向一旁。 陈封跟上,问道:“我爹……” 楚瞎子直言道:“你爹没事,多过几年就保不准了。快了,小子!” “如此,请给指路。”陈封躬身请示道。 楚瞎子莫有深意地审视陈封,眼不能看见,倒是盯着他好久。“你的路,我指不了。” “为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中秋 “小子,你是想折我寿?”楚瞎子不满道。 “不敢。”陈封头再低,“我觉不能帮忙半分,心下惭愧。” “也不要妄自菲薄。山穷水复疑无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嘿嘿!”楚瞎子再笑,不像老者稳重。 陈封暗自羞赧,哪有这样对句式的,今日是头一遭碰上。“我该如何?”陈封问。 “无解。”楚瞎子道,从衣襟里摸出一块长条形玉佩递给陈封,“这东西对你有用。” 陈封过虑一遍,还是接过。粗略审视手中的玉佩,通体翠绿,温凉通透。上雕有纹理,节节刻痕。虽不明白有何用处,还是收入怀中。“谢赏赐之恩。如有要求,可说。” 楚瞎子摆手道:“不必说这些,以后如何,记得我楚瞎子还在就好。” “是。” 楚瞎子莫名一笑,对陈封道:“女娃子是个好人家,可不要辜负了她。”陈封点头。“如此,告辞!”楚瞎子绝了要陈封相送的念头,独自沿梯而下,步有生风,竟一会儿不见影踪。 陈封回到二人身边,滕灵秀问道:“他说了甚么?”陈封道:“家事,小事。”滕灵秀不好多问,立于一旁无话。 不多时,寺内渐渐人去,仍有人往,倒也不显得多有拥挤。三人入寺求神拜佛。梵音殿内立着金身佛像,头俯下如视蚁物,看久了会莫名心生畏惧,便以为是佛祖威压而来。心不诚者,会生愧意。 殿内有两个铺垫上跪着虔诚求签的人。陈封在殿外观望,心有愁绪。签条撞筒声,唦唦摇晃,不一会儿便听见两声签条掷地声,清脆而不显得突兀。滕灵秀求的是富贵签,为上上签,心下惊喜不已。 管重求的是平安签,为中下签,心有气馁。再想重新求签,滕灵秀拦下道:“求签只可求一次,再求就不灵验了。”管重只好作罢。三人求完签,拜完佛便退出天音寺,一早的求神问佛到此结束。 回去路上,滕灵秀问管重:“家里可就你母上与你两人?” 管重回答:“是的。自小没有什么亲戚,都是母上含辛茹苦带我到如今。” 滕灵秀道:“可有余钱过节?”管重哑口,不知作何回答。 陈封道:“不必遮遮掩掩。” 管重这才回答:“有是有……只是过不过都是一样,图个开心。” 滕灵秀笑着道:“今夜来我府里吧,正巧邀你母上一起来吧,图个开心!” “这……怎么能好意思呢……”管重搓着手,畏缩不敢应承。 滕灵秀道:“我爹邀请你去的,我把话带到。你若不去,就是抹了滕家的面子。” “啊……”管重讶口,“这……好吧。今夜一定去,一定去!”管重进退不是,索性应承了下来。三人言欢而回,倒也是相处平等,没有因管重是破落户人家而另眼相待。 三人于城南分道扬镳而回,陈封才入穆家,穆珍花围上来问道:“今日问佛如何?是什么签?” 陈封回应:“我没求。” “这孩子,怎么能不求呢!”穆珍花虽是暗怪,却道口是心非。“还是回来请祖吧。”穆珍花指着内堂供龛,让他去上香。 陈封还是如实相告道:“我碰见楚前辈了。” “楚前辈?哪个楚前辈?”穆珍花不解道。 陈封:“十五年前,上门给我赐名的算命楚前辈。” 穆珍花这才想起,惊呼道:“我记起来了。封儿,你没有冒犯他吧?” “没有。”陈封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递给穆珍花道,“前辈送了我一块玉佩,不知作何用。” 穆珍花不想,直接推回去道:“既然是前辈送的,就要收好,不要轻易示人。” 陈封收回怀中道:“晓得。” 穆珍花心花怒放道:“你不知道前辈送了你一个机缘,以后就会晓得了,如果应言,要知恩图报。好了,去拜祖吧。”陈封不明白何意,隔着衣物捏了捏玉佩。放下手,来到供龛前上香。 陈封回到内房,才掏出玉佩细细审视。入眼似是物件放置许久,落了些泥灰。细细抹去污尘,放于窗前观看,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有一丝红点,放回手中又什么也看不见。看来看去也没发现有何特别之处,收入怀中,拿出书籍翻阅。 夜渐昏,早见如盘明月挂在浩空。落阳于西山而降,圆月遥遥相对,似日月同辉。中秋团圆,寄家以思。自盛唐始兴节日,历年不断。 穆家应邀去往滕家府一同过节,彼此交流融进情感,倒也不会受什么俗理约束。滕老爷早已候在门前,邀请穆父一同进入,甚是热切。滕灵秀见陈封,招手叫他。二人私自去到另一处窃窃私语如何,两家倒也是乐得其中。 “木头,以前的中秋你怎么过的?”滕灵秀坐在亭间,双手撑脸看向如斗大的月亮,无心事事问道。心想着以前的中秋好像与滕老爷过了就完事了,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热闹,让她有些觉得不真实。 陈封回想,心下黯然。陈家过中秋自然是热闹,姐姐妹妹夜里挑灯,专去越黑的地方玩耍,往往这时的陈封是被簇拥着一起游玩。如今再想回去,已是不可能了…… “怎么了?”滕灵秀问道,见他兴致也是不高,“不说了。”拿起石桌上的月饼,分了一半给陈封,便拿起剩下的月饼大快朵颐。陈封缓缓接过,小尝了一口,馅糖的甜腻让他吃不惯。 管重到昏黑才敢上门,两个抬夫抬着管母一路四平八稳到滕家府前,方才让管重扶着入门。待下人把管重与管母引入堂厅,团聚才算到齐。 滕老爷没有任何架子,上前道贺管母:“恭喜你有个好儿,解救滕某人于危难水火。中秋佳节,邀来一叙。劳烦周车,望勿怪。” 管母也知晓一事,只觉是自家报恩理所应当,推脱回应道:“滕老爷大人不必为此念念,应是小民所尽应该之事。” “我不认同。”滕老爷笑言,“一事当一事,我并非不义。如看得起,留下一同观月。” 管母笑道:“言过,言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二十六章 鬼眼 滕老爷思虑过后道:“我闻小女说,你们母子二人屋逢漏雨。正好,我有一处闲宅可供你们安心落脚。” 管母几乎是想都没想拒绝道:“老爷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我晓得我们住得心安即可,不敢奢望老爷能救济。” “且不用为虑,仅是一处闲宅。三房一院,如不住人,这可就荒废掉了。”滕老爷再道,“原是安置下人的住处,如今已用不上,正好给你们合适,望不要推迟。” “这如何是好……”管母迟疑,又看向管重,对他使眼色。 管重立即站出:“恭敬不如从命,且受小生一拜!”言罢跪地,磕头。滕老爷扶起他道:“顺水人情,无需多礼。”管母本意并不是如此,看见管重如此不知轻重,暗暗为他羞愧。只得表面强笑,不好再驳话。 一众人欢笑不已。穆珍兰在一旁看得心好笑,多看了管重一眼。管重抬头见她眼珠转来转去打量自己,羞意使他扭过头不看她。不一会儿,婢女端上果盆,里放月饼,葡萄其各类果子,摆上圆桌便退去。足足摆满一桌,可见重视赏月程度不一般。 月辉撒地,银鱼水中粼粼游动,波纹向外而扩,渐明渐暗。斜风飒飒,吹动裙摆带去一丝燥意。嫦娥月宫,斗大如盘嵌于幕布。寂静无声,实属赏月美景。 滕家府一处幽谧的地方,一人高的巨石上坐着两个人。滕灵秀睁大眼睛望向白月,问身旁的陈封道:“哎,你说月亮之上真的有广寒宫吗?” “有。”陈封道。 “为什么有?” “你看那处。”陈封指着月上暗斑,其势连成一片,有头有尾,略看之下像一人衣诀飘飘举手轻舞。“像不像一人?” 滕灵秀细看之下才点头:“是像。” “那是嫦娥。”陈封胡诌道。 “为何是嫦娥?” “嫦娥因误食了后裔的仙药,故此飞到月上的广寒宫。嫦娥不甘见不到后裔,又化为巨身,以为这样就能让后裔看见了她。而她因为高大而看得远就能看见后裔了,其月一半大小都是嫦娥身影。” 滕灵秀似明了,点点头,又问:“可又不能证明月上有嫦娥啊。” “你看。”陈封又另指一处,半隐半现在边缘处。像似楼阁略影,又像岑天巨树。滕灵秀应声看去,道:“看见了。”陈封道:“像什么?” “不知道。” 陈封胡诌道:“那是广寒宫,前面是桂树。”滕灵秀问:“那又能证明如何?”陈封:“吴刚触怒天帝,乃罚他伐桂树。桂树每斧一刀,不久便会长回原样。因此吴刚罚了千百年来,不曾砍断桂树。因此广寒宫与嫦娥都有。两件事皆有传闻,那又看在你眼里,又如何不信嫦娥不在天上?” 滕灵秀以为意一点点头,细想一遍之后大叫道:“死木头居然骗我!去死吧!”滕灵秀伸出细足,踹了陈封一脚。陈封身子摇晃差点掉下巨石,待坐稳后问道:“为何?” “那是传闻罢了。天地先于人,人如何变化天地?且广寒宫寒冷异常,嫦娥又如何待得下去?”滕灵秀智胜一筹回道,“可有举例?” “没有,本就是传说罢了。月下见你好谈罢了,谁晓得这么不好谈。”陈封反驳一句,羸弱辩白。 滕灵秀指着自己,讶口不满道:“木头!你说我霸道?” “没有。” “看掌!” 陈封大惊,慌忙跳下巨石向前跑,滕灵秀在身后紧追不舍。二人一前一后在园池中左右躲闪,泠泠笑声传遍月下亭间…… 子时,滕家府客厅,滕老爷与穆父对酒长谈。身后一众家眷围坐闲谈,张氏与管母谈得甚欢。 滕老爷看看天色,挽留道:“今夜不晚了,不如一同住下,好让我待宾如主,如何?” 穆父也看向天色,月移正是到了一定地方。摆手道:“是不晚,匆匆一刻不尽欢。两家也相距不远,不好挽留。”穆父向张氏众人言退,滕老爷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穆父问道:“陈封呢?”穆珍花出厅寻找,不一会儿领回满身狼狈的陈封。全身上下衣襟褶皱,束发也乱了几分。穆父惊讶道:“去了哪里脏成这样?” 门外躲着一个人,先是探头,弯身躲在墙边不敢见人。滕老爷高声道:“出来吧,看见了。”才见滕灵秀腾腾进入众人视线,身上也是狼狈不已,理了理发丝,小声向众人道:“只是去玩了一下。” 众人强忍笑意,都故作明了。陈封与滕灵秀相视一眼,羞赧低下头。穆父出来道:“回家。”滕老爷与滕灵秀相送出门。管重扶着管母由滕家府下人相送回去,末了管重仍感欣然,此行言欢。 穆珍花强忍笑意,牵着陈封的手道:“你是欺负女娃子了?” 陈封回想与滕灵秀在亭间打闹之情,微微憨笑。“是她欺负我。” “那仍不是你欺负她?一个大男子怎么能推诿责任呢?”穆珍花暗怪之色,脸上眉飞色舞问道,“你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这事也要瞒着娘了是不是?小子长成硬鸭子不是?”穆珍花好笑道。陈封心下赫然,真不是此意。“不说就不说罢。睡好,等迎亲。”穆珍花笑道。看着母子那般慈爱审问,穆父张氏一旁心笑。 陈封回到穆家,仍未有睡意,在床上辗转反侧。披衣起身,点灯后在案上胡乱翻书来看。渐到深夜,耳闻簌簌响动。自院子而入,步声虽小,仍撞到杆子发出的杂响传入耳际。陈封惊觉,放下书籍轻手开门去查看。 渡步廊道,从内堂传出“叽叽”声响,陈封附身轻步而入。伸手不见五指,如遮黑布,令他睁大眼睛巡视,又不见什么。偶有窗外月光反射而入,才看得清昏黑。供龛的燃香烧得正旺,转身之间——一双幽绿鬼眼骤亮,陈封大惊失色连退几步,踩到门槛跌坐地上,心肉骤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二十七章 又见白狐 一声“呜呜”,陈封惊醒,冷汗淋漓,双目而瞠。以为鬼物,不敢出声。陈封喉咙如扼,缓身而退。那双鬼眼仍旧盯着自己,忽眨忽眨,一声细语笑声自鬼眼处而出,“嘿嘿”如人故笑。 “是……是人?是鬼?”陈封哆嗦问道,眼观后处,等待一发而逃。一白影疾射而出,落入陈封怀中。借月色皎洁,可见视物无阻。陈封心安,转惧为喜。一把抱起怀中白色的东西,失笑道:“小东西,你可吓死我了。”审视下正是那日白狐,如今身上沾了些泥草,虽是脏兮兮,仍旧挡不住美丽皮毛与卖相。 陈封站起,怀中狐狸往他胸膛拱了拱,舒服换了个躺姿,咧嘴眯眼而笑。白狐莫名寻来,陈封欣喜不已,不好在内堂久留。抱着白狐进入房中,把它放在书案上,伸手抹去身上的泥点脏污。 “小家伙,为何到内堂作祟?”陈封拍了拍它头,轻抚之下平去它的不满。白狐咧嘴抬头轻嗅陈封的手,腿脚乱蹬到陈封近处猛嗅。丹凤狐眼眨着黑亮的眼睛,用鼻尖拱了拱陈封怀中,碰到一硬物,猛然跳走蜷缩墙角,眼露惊惧。 陈封不明白白狐为什么有如此反应,摸了摸怀中,掏出一块玉佩。白狐眼里更是惊惧,不断退后抵在墙边,似乎很怕这块玉佩,“呜呜”哀叫自嘴里发出。陈封恍然大悟,连把玉佩藏在枕头下面,伸手道:“现在没有了,过来吧。” 白狐试探走过几步,眨了眨眼睛,用鼻尖拱了拱陈封腿处,嗅来嗅去无碍才放下心。再次猛然跃入陈封怀中,蜷缩着身子不敢再乱动。陈封失笑轻抚白毛,如触丝绸。 陈封心下思虑怎么把白狐留在身边,又找个好借口打消别人的疑惑。竟一会儿,白狐在陈封怀中睡着,气息平顺。不久,陈封抱着白狐渐困,在椅子上环抱双手睡去…… 一觉醒来,手中空空无物。陈封惊觉站起,环视房内,急声道:“小家伙!小家伙!”没有回应,许是离走已久。窗台上留有一细小脚印,细看之下是狐狸的脚印。陈封接受这个事实,心里再次失意。 陈封回躺床上,伸手从枕下摸出那块玉佩,心下疑惑白狐怎么会怕这个东西,莫非能辟邪?陈封心道想是此物不凡,但白狐是畜不是妖,如何会怕了这个东西。左观右望之下还是没有发现玉佩有何特别之处,心下无聊随手把玉佩放在枕边不想此事。 门外叩响,陈封起身开门,穆珍花在外叫陈封洗漱吃早饭。进来后,穆珍花猛嗅陈封房中,问道:“封儿你带了什么东西?这么香?像是女子用的胭脂。” 陈封吸气细闻,说道:“没有。” 穆珍花笑道:“许是藏了哪个女子人家吧?” “真没有,娘,要有不是滕……” 穆珍花更是欢喜道:“看你!你看你!许是思她太急切,拿了她某样暗香之物?”陈封默口。穆珍花知是点了他的恼处,立即转言道:“去吃饭吧,今日给你去滕家府找你未婚妻玩!” 陈封吃过饭,便被穆珍花赶去滕家府,不让他在穆家空渡时间。滕家府内,陈封与滕灵秀在亭间看书,看到一半时,滕灵秀突然问道:“木头,你身上涂了胭脂?” 陈封细嗅衣袖,疑惑道:“没有啊。” “那你身上怎么有股暗香?许是藏了什么女子在房中?” 陈封赫然,心道女子怎对这些如此敏感。“有也是你吧!” “死木头!看掌!”滕灵秀羞恼,拍手到陈封肩头处,打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什么叫最毒妇人心,如今便是。 如此几日后,一日夜晚,陈封看书,依旧听见内堂传来簌簌响动之声。陈封前去查看,便见白狐伏在供龛上,鼻尖嗅着香炉里的香火,不时抬头眯眼似是欢呼。猛然回头与陈封相视,悻悻而退。 陈封无奈道:“小家伙,不能随便爬上供龛的。你要是爱闻香火,回去我送你一把檀香。”走身向前,把白狐抱起回房。白狐惬意躺在陈封怀中,点头默认他的话。 白狐尾巴煽动,带来徐徐熏风。陈封细闻之下,才晓得穆珍花与滕灵秀所言的暗香原来是这种麝香。典籍有记载狐狸身有奇特臭味,与犬同诈,喜食鼠鸡。陈封自小不出陈家,了解全靠典籍翻阅,平常少见狐狸姿态。但眼前白狐让他产生疑惑,似与典籍有所出入。 陈封立即从房中找出记载,一一照应之下丝毫没有白狐巨细典籍,甚为奇怪。 《山海经》一记载:青丘之山,有兽蔫,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曰九尾狐。《世间新说》(虚构)一载:狐诈,魅人心神。殊丽能歌,惑之,食人心。曰之妖狐。 查遍之后未有白狐具体记载,偶然听滕老爷说宣化一寺中有白狐出现。又闻杂云:极北之地有白狐,人去,未能捕。 陈封在书案前查阅白狐身世,白狐自在一旁把书拱得乱飞。陈封收拾好书籍,轻抚白狐。白狐很是享受,连把身子挪向陈封,鼻尖细碰之手。陈封并不信眼前白狐是妖狐,如是早已不见尸首何处了。 一夜而过,陈封从梦中惊醒,细视房中,白狐又不见。 穆珍花每日到陈封房中越是疑惑,每有暗香传来,又找不到来源,问陈封又不见作答。心存怪异,几日后问道:“告诉娘,你房中每日传来暗芳是何物?” 陈封回道:“是狐。” “你这孩子,怎么能乱说呢!”穆珍花怪责道,“也不是不给你用胭脂,把东西藏得严实就是有鬼了。” 陈封不作答。 穆珍花笑着推手道:“好了好了。去吃饭吧,娘不问了还不行么!” 自此,白狐每隔几日便来。夜中倒也与陈封相投。陈封看书,白狐窝在床榻,天未亮便走,连陈封也不知晓何时而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二十八章 引入群山 一日,白狐又到陈封房内。从窗外跃入,径直跳上书案,口中叼着一块东西,嘴一张直接掉了下来。陈封见白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的叼来的朽木,很是不解看着它。 “你拿着一块木头来干什么?”陈封问道。白狐咬住他的衣袖,往门外拉,陈封不解站起身。白狐口中“呜呜”地叫,也不知是要做什么事。陈封被白狐咬住裤腿,轻轻往院子里拉扯。蹑手蹑脚来到院子中,白狐松开嘴,三步两跳来到院门,蹲下回头望了望陈封。 陈封上前把门打开,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很快来到穆家后坡,狐狸在前三步一回头望着陈封,意思是想让他跟上。陈封心虽有疑惑,还是跟了上去。 现在是亥时前刻,家家户户熄灯而眠。夜风徐徐,天上繁星点点,没有月亮。看不见三尺外的事物,陈封能看见的只有白色的身影在前跑动。半个时辰后,白狐来到一片密林前,蹲在地上回头眨着眼睛望了望陈封,意思很是直白,想引陈封进入。 此处已是滕家县边缘地界,再前就是千虎群山。夜间莫名来到此处还是有些惊惧,千虎山里面野禽猛兽众多。不是猎人,一般很少人愿意进入千虎群山。何况在如此天色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任谁也不想冒失闯入。 陈封问:“是要进入里面吗?”白狐点点头。“里面有什么?”,白狐前腿在地上刨了刨,又原地转了几圈,“呜呜”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很是抓耳。白狐又上来咬扯陈封的裤腿,拉扯的方向是千虎群山的树林里面。 “你有办法保住自己安全?”陈封问道。白狐很是急促点头,愈发急切起来,在原地转圈又抬头看陈封,目光希冀。“能保证天亮之前回来?”,白狐又点头。陈封思考良久,才决定进入千虎群山。有着白狐一起壮胆,何况这畜生很是机灵,应该能躲过猛兽的袭击。 一人一狐动身进入广袤的千虎群山…… 一入山林,周围更是昏黑。树木茂密挡住天上的星光,很久才能透过树叶看到一点光线。林里异常安静,如猛兽蛰伏那般不动神色。突然一声乌鸦大叫,陈封顿时毛骨悚然。实则是对未知的敬畏之心,眼观八方暗中提防。白狐放缓速度,相伴在他身边,让陈封心安了些。 怪石嶙峋,树为鬼影。路是不好走,陈封需跨过一些沟壑,踩住石头才能前行,也是慢腾腾往前挪移。白狐也有些急躁,不停在前面跳来跳去,又要不时回头看着陈封走近,才往前引路。 七转八弯,路越是偏,也越是不好走。一些灌木挡道,需绕过一点路才能前行。一路走来倒也没有发现任何危险,依旧静悄悄没有声响,犹如失去生机的群山树林,陈封心里也是疑惑不已。 暗自算来已经深入有七八里地左右,但看白狐意思还要深入。这个地方已经是猎人止步的地方,陈封在后面轻唤:“小家伙,前面已经很危险了。”白狐在前蹲下回头,眯眼咧嘴,在地上刨了一个浅坑,意思是还要深入里面。 陈封抬头看向夜空,茂密的树叶挡住很难看全。陈封咬了咬牙,反正已深入群山,再向前几里不能再退回,只能等天亮再来了。陈封跟上白狐的脚步,缓缓向前走去…… 走了约么三四里,白狐突然停下。在一处山脚回头望向陈封,口中“呜呜”欢叫,意思已经到了地方,陈封望去。这山与周围山峰并无二样,密林遮住该山的容貌。但看树很高,细看之下竟比其它处高上两三丈。 白狐再次引领陈封走上山一路停停走走,来到一处石堆前,白狐突然钻了进去不见身影,陈封心切小声呼唤。不多时,白狐从一处石洞钻出头来望着陈封,意思就是来到目的地了。 石堆有的石头很大,有一丈余,就算最小也有一人横卧大小。白狐身后的石洞约么只够一人蹲着进入,其后漆黑无比。陈封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入,白狐离开洞前过来拉扯陈封。 陈封看不见周围具体景色,一摸身上又没有带火折子。思考了一下,捡起周围的树枝。白狐不解地看着陈封,歪着脑袋在一旁蹲坐。陈封招手,白狐走向前望着陈封。“你去帮我找些蓬草过来。”陈封吩咐白狐去寻找能生火的东西,白狐应声而去,消失在乱石堆前。 一会儿,白狐口中叼着一大团蓬草,来到陈封身前放下,又蹲坐在地眨着眼睛目不斜视望着陈封捡拾细枝。 陈封坐在地上,捡起一根粗大的树枝试图掰断,见掰不断,便拿起做火把。把蓬草搓成细条缠绕在木把前,又从衣服上撕了几条布下来缠绕上去。到了最后陈封又犯了难,没有火油之类的助燃物。招来白狐耳语几句,白狐又消失不见。陈封拿起两根木头钻起火星,一刻后起烟,拿起蓬草投入再钻。 一股火苗从蓬草团里窜出,放入细碎树枝便等起火。白狐叼回来一块树脂,放到陈封脚下。陈封轻抚白狐后拿起树脂照着小火化在木把上。火把初成,陈封双手一片通红。第一次做起粗活,倒也得心应手。 火把照亮三尺外,隐约可见周围景象。陈封来到白狐钻入的洞口,火把往里探了探,还是看不见什么。里面照常漆黑一片,只有深入才晓得是什么。陈封问白狐:“里面可有危险?”白狐摇头,又抓了抓地面,催促陈封快点进去。 白狐先一步跳进洞口,在洞口处回望陈封一眼。陈封蹲下身子躬身进入,火把举在前面。通道异常狭窄,且又错综复杂,来到一处分叉口,白狐往右边跃入。陈封双臂不时碰到石壁上,擦破衣袖,屏住气息,眼睛向前看。白狐在前面不远处引路,倒也看得见踪迹。 走了半个时辰,通道豁然宽敞,可以直身进入。陈封站直身体,高举火把,通道有两丈余,可以看清周围,唯独前面还是一片漆黑。突然,前行通道尽处有白光若隐若现,白狐加快速度向前跳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二十九章 围困 单看石壁,不像是人工雕刻而成。些许突出,又有些地方夹杂一两块巨石。缝隙里爬出土里的树根,盘根错节地贴在石壁缝隙周围。但这通道一路走来,又像人工开道,一路行走四平八稳。 长直的尽头处显现微弱黄光,在漆黑的通道里显得突兀与诡异。像是有人家在前面挑灯夜织,陈封看不清后面如何。白狐看见亮光,渐与陈封拉开一些距离。陈封小声呼唤:“小家伙,慢点。” 白狐听到后直接回到陈封脚下,缓缓同行,不断用鼻尖拱着陈封腿侧,娇欢显而易见。陈封放缓脚步,警惕环视周围,暗自盘算跑出去需要多久。 一刻钟后,陈封来到亮光入口处。似有一层介质挡在眼前,只有亮蒙蒙的一片,令陈封看不清里面。陈封暗自惊奇,竟有如此怪异的景象。白狐突然一冲而入,陈封来不及叫唤,便不见踪影,心下大惊。举起火把,先探后进。刺眼的光芒令陈封无法适应眼前的景象,举手遮住双眼,火把应声落地,熄灭。俱静…… 渐渐适应亮光,缓慢放下双手,眼瞳剧收,心脏突突直跳…… 三尺见方的石洞,其状如八卦,每方石壁上开有暗格,里面放有铜灯。已然锈迹斑斑,灯中芯火苗不灭。其色是深红,映照在石壁上犹如白昼。石壁顶上画着诸神壁画,栩栩如生。 正中间放着一口深红色的棺材,七尺托棺石内是凿空,雕有莲叶,镂空工艺尽显高绝。托棺石里放有一灯,像是灼烧着棺材。其不远地上挖有七个洞,浅壑相连,对应北斗七星的勺状。其一侧又挖六洞,对应南斗六星。洞中幽幽透出绿光,遥遥与之各处相应。如此工艺已是令人叹绝,实属巧夺天工之造。 陈封目瞪口呆,脑里一片花白。白狐竟坐立于红棺上面,眯眼咧嘴而笑望着陈封。“小家伙,快下来!”陈封呼唤,白狐一跃下来跳到陈封脚边蹭身,像是邀功。 “非礼勿怪!非礼勿怪!”陈封对着红棺合手道罪,低头不看红棺。“快走!”陈封抱起白狐想要退出去。白狐从怀中跳出,嘴巴咬住陈封的裤脚不让他走。“这不是我们来的地方!”陈封呵斥。 白狐“呜呜”拦住不让陈封离开,又跳上红棺伸腿刨了刨。指着红棺里面,又转身一圈,意思里面有好东西。红棺光看表面平淡无奇,但细看之下有一层淡淡红光萦绕其间。 陈封还是不受其惑,转身欲退。白狐一急,躬身聚势一跳,往陈封面门扑来,突然转身竖起白色的尾巴轻扫又轻身落地。陈封只觉心痒难耐,念头急切想要弄明白白狐所指红棺有何宝物。鬼使神差不再退后,反而向前走去…… 白狐又跳上红棺,抬脚指着红棺上面一处缺角,像是兽咬,叼回来的朽木是从红棺上面咬下来的。陈封明了,用手推了推缺角,隐隐觉得棺盖有所松动。再加力,不能移动半分,只觉被钉死一般。 陈封围绕着红棺细细看了几遍,也不觉得多有害怕。心中好奇心盛起,直至心痒难耐,又说不出何种由因,甚是无解。红棺表面细看之下,竟画有一层暗红的纹路,如不细看也难发现,陈封见纹路像是封印的画法,当即便细细研究推算。 “坤星丘八,偏指东南……天地离合,不分阴阳……”陈封心间跃入一串法诀,默默念了出来。“八相推演,可见九荒。如解其法,天星十三……天星十三……” 陈封叫来白狐,让它出去看看星空方位。白狐应声跃出石洞,速度极快,又再回来。回到陈封脚边,也不知作何表达,围在地上团团乱转。 “七星方位在哪里?”陈封问道。白狐突然走到一面墙抬身伸脚作点,又可怜兮兮回头望向他。陈封离开红棺来到这面墙下,细看之下没有任何发现。其暗格内的烛灯火苗腥红异常,又亮如白昼。陈封蹲下身查看墙角,有一处隐隐凹陷。伸手扫去落灰,一个字跃入眼里:兑。 陈封这才明了,这石洞之中的玄奥不离八卦之法。如果推演出来,就有可能知道红棺内的秘密。陈封心里痒之又痒,恨不得解开一切秘密,这种感觉甚是怪异。心下稍安,细细回想曾经看过的推演相书,其理有可能从中得出…… “坤星丘八,偏指东南。其兑位。”陈封立在墙边,看暗格中的火苗。青铜灯座腐朽不堪,有可能轻轻一碰就会碎去,槽里放有不知名的油状物,且是黄色。陈封讶异,仿佛就像长明灯一样不熄。 陈封有心想解开谜团,当即伸手去碰灯座。轻轻使力之下,竟把灯座转了一个面…… “咔!”轰隆巨响,陈封大惊失色,连连退后。石洞犹如被巨兽撞击摇晃不止,陈封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仍有轰隆鸣响传入耳际,像是巨大机关触发。陈封抱起白狐,想要退出石洞。惊慌站起之后才发现入口处已然不见,取而代之是一面石墙,与其他石墙里的摆设一样放有长明灯。 石洞渐渐归于平稳,最后一声“咔嚓”而息。陈封左右环顾,竟发现自己被困在石室当中。八面是墙,最后有迹可循的出路已然不见。陈封放下白狐,是白狐引他而来的,应该会有办法出去。 “小家伙,能找到出去的路吗?”陈封问道。白狐抬起鼻尖左右嗅嗅,走到刚刚入口处,伸爪在墙角刨了刨,又回到陈封身边摇了摇头。意思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陈封暗怪自己糊涂,没必要弄什么长明灯。又想到转回来能不能打开门,来到兑墙,伸手把灯转回原位,等了片刻什么都没有发生,陈封心里一阵悲凉,不会就困死在石室当中了吧? “小家伙,看来没什么办法了。”陈封叹息道。白狐似是明了,跳上陈封怀里什么也不做,就像与友人等死一般,眼睛直勾勾望着他。陈封失笑道:“好了,小家伙,我知道你有魅惑人的本事。如果不是,我也不会因此来到这里,应该是我误碰机关连累了你。” 白狐点头眯眼咧嘴而笑,笑声如人那样“嘿嘿”直笑。伸出头用鼻尖点了点陈封的脸颊,又缩回身子躺在他的怀中。 陈封左右环望,又把目光放到红棺上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三十章 破阵 石室内忽然火烛摇曳,渐昏渐暗,似要熄灭火烛。陈封心中吃了一惊,恐有变故发生。果然,石室内突然陷入黑暗之中,地上北斗七星与南斗六星格外耀目。红棺自外而萦绕淡淡红光,愈发明亮。 陈封焦急,似时间陷入静止当中,不再有何变化发生,心中稍稍舒了口气。借地上的幽光与红光也可以看清昏暗的石室。白狐“呜呜”叫喊,在陈封怀中更加不安。挣脱几下又跳下来,跳上红棺,刨棺示意陈封过去。 “回来。”陈封呼唤。白狐不听,刨得更加频繁。在红棺上渐渐刨出几道划痕,尚浅还不至于弄坏红棺,只是上面的纹路被破坏了少许。陈封疑惑,不敢再去碰石室里的任何东西。 突见红棺微微轻抖,托棺石发出“咔咔”声响。陈封冲上前去把白狐抱回来,红棺抖动愈发强烈,似里面有活物在垂死挣扎,还不能挣脱红棺。喉咙苦咽了咽口水,慢慢退到一旁静观其变。不一会儿,红棺再次回归平静,里面的东西不再挣扎,一切又回归暗夜的平静之色。 一刻钟,不动,屏息凝神…… 半个时辰,不动,目不斜视…… “八相推演,可见九荒。如解其法,天星十三……”陈封默默推算口诀,这句口诀自碰上红棺就突然传入脑海里,这让他很是不解,如果要出去极有可能与之分不开关系。 八相即为八卦,那么九荒又是什么?如果想要了解其规律,天星十三……陈封看向地面发出绿光的地洞。北斗与南斗,十三星。尚可认为与之对应。八卦与天星……又一急念间:北斗东南移,南斗居坤位。若其法有规律可循,即是地上八卦与天星相对应。 陈封又看向地上的北斗,红棺摆位。又想到白狐所指北斗移至兑位。红棺旁的北斗正对兑位。南斗坤位没有碰过。陈封当即走到坤面,正是从这个方位进来的地方,变成一堵厚实的墙。 推了推墙,纹丝不动。透过幽光查看缝隙,陈封惊奇发现与之合缝的边角居然没有一丝缝隙,这就说明这是浑然一体的地方。当下最担心即是若石室是封闭的,那么就会闷死在这个地方。陈封深吸一口气,果然发现有些许气闷。当下不是大口吸气,应是放缓呼吸。白狐始终在红棺上跳来跳去,愈发急躁。 “你发现了什么?”陈封道。 白狐跳过来,围绕着墙边走了几圈。又到地洞旁刨地,坚硬的石地不是它所能刨得动的,最后在兑墙便与七星地洞边来回跑动。 陈封不解问:“是在兑位与七星地洞上有出去的办法?”白狐点头,又摇头。“在每个墙试一遍,可以解开?”白狐又摇头,立身走来走去难以表达。无奈是畜生之身,如果是人直接说出即可。 陈封又细细思虑几遍,最后问道:“你是说这里有变化,多待一刻都是不小的变数?” 白狐这才猛然点点头,“呜呜”地直叫,应该这就是它想说的意思了。陈封不得不慎重思考,如差一步,万劫不复。如今算是见识到这地方的诡异,再莽撞行事有可能再无回路。陈封细细观看地上的北斗与南斗,最后竟然发现天枢与七杀星相比其他更明亮些。天枢与七杀星同辉,可见红棺中的东西不凡。 《南北斗星录》(虚构)一记载:天枢,贪狼,谋计。于人,胜在运筹帷幄。二曰:七杀,刚勇,喜噬生机。于人,多灾。 若两星相衡制约于棺中人,倒也是残暴异常。布局之人能想到于此,甚是思虑胜人。陈封甚佩服。 陈封首要不是思虑这些不必要的东西,寻找出路是首要途径。若此阵当中,坤与兑是相连的玄机所在,倒也有五分道理,余下的道理便是赌。他到坤墙前,伸手摸了摸铜灯,手稍用劲,转了一面。墙内突然发出轰隆隆声响,似巨大机关催动。陈封一听有门,再转一圈,又听隆隆巨响。 突然,灯中芯跃动火苗。石室内再次恢复白昼景象,这次地上的北斗与南斗俱暗。陈封再赌,转动两圈。轰隆隆声大作,火苗剧烈跃动,石室内更亮了些。陈封心道赌对了,再次转动铜灯。如此再转八圈。 一声“咔嚓”声锁住铜灯,使力又扭不得。陈封只好做罢,再次看向石室。原本毫无变化的托棺石突然沉入地底,红棺像是直接置放地上。北斗与南斗变成漆黑的石洞,与之前变化明显。陈封再细看,北斗与南斗调转了一个位,南斗正对兑墙,而北斗正对坤墙。连是白狐也转动脑袋疑惑观望,不明白是什么时候调转的位置。 陈封思想之后才明了,原指“坤星丘八,偏指东南”,一丘一位,其位有八。星指北斗,正好与之调反。转动铜灯,正好一转一丘,把北斗直接调转了过来。陈封才窥门径,很多地方不得要领。但其法又回归原位,接下是“天地离合,不分阴阳”。 待陈封沉思之际,突闻红棺又剧烈抖动。陈封大惊站起,白狐应声跳入怀中,四目盯着红棺不敢斜视。“嚓!嚓!”爆裂声传来,似棺内的东西拼命捶打棺璧。红棺仍是不爆,只是剧烈抖动之间移了半尺位置。 陈封强咽一口口水,如果不能及时出去。若或者等红棺内的东西出来,肯定葬身于此。陈封早闻志怪传说已久,虽未见过,但眼前正是无法解释的诡异场景。白狐瞪大眼睛,疑惑看着红棺。突然像是闻到了什么,抬起鼻尖,直接跳下怀中往红棺去。 “回来!”陈封上前一抓,抓不中。白狐已然跳上红棺快速刨动,丝毫不惧仍在抖动的红棺。陈封上前要抓白狐,没成想一脚踏入北斗地洞一洞口,直接扑飞过去。左右剧动要抓住物体扶住,双手撑在红棺上一推,便把棺盖推去一角…… 白狐陡然停下,陈封撑起身子站起。俱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三十一章 封印 红棺自推开棺盖,剧动便平息了下去。仿佛之前不曾躁动般,平静如常…… 麝香之气从红棺内散发而出,细闻如花香又像女香,芬芳异常。陈封屏气少闻,仍有香味侵入鼻口。棺内应是腐臭味,怎见是异香。陈封暗自惊奇之间,视线扫入棺内。借火烛照亮,看了一眼便退到一旁,面红耳赤。 棺内是一女尸,赤身不着衣物。龄约有二十余,明艳绝伦。周身用朱砂画遍纹路,像是封印。虽是女尸,竟如睡去一般未皱。 白狐低头深入棺中猛嗅,一丝生气呼出,不着痕迹被女尸吸入鼻中,手指微动。白狐闻遍棺内,发现一物体藏在女尸腰间,甚是大喜。当即扭身钻入棺内,伸嘴欲咬。陈封来不及阻止,便见白狐窜入。突然一声爆响,白狐被打出棺外。 陈封大惊,白狐飞来正是他的面门,快速伸手接住它。手碰上时便觉犹抱重锤而来,身体被击中倒退几分抵在墙边。双目惊惧望向红棺,恐有尸变! 果然,窸窸窣窣之声从红棺内传来,紧接着一只手推开棺盖,掉在地上发出巨响。手伸直便不动,手臂细白,上面画有玄奥纹路,甚是不解。 白狐“呜呜”惨叫,在陈封怀中不安扭动。突然被重拳袭击,白狐仍旧喘不过气来,躺在怀里“嗤嗤”吸气。陈封轻抚白毛,让它顺气,双目注视不曾离开红棺半分。如今已是被囚禁石室当中,再怎么想逃跑也无济于事,不如静观其变,谋而后动。 一声鼻息响起,红棺内的女尸一声轻吟。桀桀怪笑响绝于石室。陈封毛骨悚然,汗毛直立。不停退后,直至抵在墙根。 女尸的手扳在棺璧,借力直身坐起。双眸闭目,紧接着再深吸气。周身起伏,胸脯耸动。自颈下纹路蔓延,至双臂,细腰,腿踝,甚是怪异无比。陈封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偶见一记载,朱砂涂身可保持尸身不腐。 女尸缓缓睁目,眼眶充血,瞳仁漆黑似深渊,不可久视。至开眼,女尸身上血红纹路大冒金光,烟雾升腾而起,犹见女尸呲牙瞠目,痛绝不已。强忍疼痛压下反噬,怒目环视,见陈封贴墙而站,暴起出棺扑向陈封。 陈封大惊,见女尸扑面而来,连把怀中白狐抛向一边,自顾左右躲闪。女尸伸手抓住长明灯,如握炙热滚铁,丝丝冒烟处,手掌瞬变为漆黑。女尸呲牙再转身,怒目瞪眼陈封,再次飞扑过来。 剧动再令周身纹路强烈反噬,女尸扑地打滚。再冒烟,愈发虚弱。强忍站起,又扑向陈封。不抓住活物吞血誓不罢休。一人一尸围棺左躲右闪,始终不能贴近半分。女尸暴跳如雷,竟原地飞起绕棺飞向陈封。 陈封已是心肉俱跳,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惊悚的场面。棺材里面诈尸,竟要吃活人血肉。陈封胆寒,求生本能令他再次躲闪过去。 女尸原本殊丽的面容因此扭曲,不像之前睡美人那般祥和。伸爪如弓,指甲尖细异常,像是刀锋剑芒,俯身冲向陈封。女尸挥手如芒,直刺腰间。陈封猫身堪堪躲过凌厉一击,再晚一步就要穿肚而死。 一击不中,女尸周身起伏,双目瞬变为全黑色,两行黑血渗出,陈封更是惊惧。 突然间,石室内的铜灯火苗突灭,立即陷入漆黑一片当中,没有光线可视物。陈封心道不好,果然,耳边传来挥鞭破空声。来不及阻挡,硬挨一招在肩头处。闷哼一声倒退一丈摔倒在地,肩头至心间一片火辣。牵动内脏致内伤,眩晕袭上脑里,双眼一片花白,犹如呆滞。 女尸力道竟如此奇大,就是勇夫壮汉也不及于此。陈封心中一片悲凉,难道就该命绝于此么? 耳闻步伐走动,陈封强撑身体退后,远离这怪异女尸,即使举步维艰也要保持间距。轰隆隆声突然大作,像是机关又被触发,不一会儿,北斗与南斗突现绿光。周围又可借光视物,女尸面容狰狞,像魅煞无二。 女尸身上纹路再次反噬,金光大冒,“哧哧”腐蚀剧烈声响在女尸裸身,一会儿血肉竟往下掉。女尸喉间终不再咽声,凄厉声响直撼陈封心间。女尸拼命拍打身体,又往地上翻滚。陈封见着也为之感到惨烈不已,当即趁着女尸遭封印反噬退开一旁。 白狐蜷缩一旁瑟瑟发抖,见陈封退来便“呜呜”叫喊。陈封按住白狐嘴巴不让其出声,自己也在屏气凝神。 机关仍在响动,一切似乎都在为陈封创造有利时机。即便谋得时间,也无计可施。 女尸身上金光又渐弱,似有压不住的迹象。果然,待金光暗淡下去,女尸又不死心地扑飞而起直指陈封。其势必然一击,陈封躲无可躲。被轰然击飞撞在石壁上。一阵胸闷气短,脑里昏白之间,从喉间涌出一口甘甜液体,口吐鲜血瘫坐在地…… 女尸已是被反噬得不成样子,仍有击杀陈封的力气。把陈封从地上抓起,掐住喉间,令得陈封面色涨红,张嘴欲咬。白狐见陈封就要死于女尸嘴下,当即飞扑而起,咬住女尸腿间拉扯,深入血肉。女尸一脚踢出,把白狐轰飞撞到红棺,掉落地上,咳血不止。 白狐黑眼目光似要涣散,强撑一口气再次飞扑。无奈与女尸力量悬殊,最后一次落地已是不能再爬起。蜷缩在地,血染白毛,留下一地黑血,已是气若游丝。白狐悲鸣,不能救陈封,口中“呜呜呜”发声竟像婴儿哭泣般不止…… 陈封眼有分影,望向白狐,口中虚弱念念:“白……狐……”双手按住女尸掐住自己脖颈的手,使力不能半分。心有悲鸣,似与白狐同泣。 女尸再次伸口,陈封已是做好赴死的准备,双目缓缓闭上,犹不能忘白狐之情。 突见周身显现绿光,遮住陈封,女尸被突如其来的光幕陡然一击,松开陈封倒退出去。女尸周身可见脓血遍布,疼痛使她大叫不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三十二章 逃困 陈封虚弱地瘫倒在地,大口吸气。眼观女尸,渐模糊双眼,困意袭来让他想要沉沉睡去。陈封强撑一丝清醒意志,趴在地上向白狐艰难爬去,口吐鲜血让他不能站立半分。困意袭上脑间,强振精神爬向白狐。 白狐萎靡不振,见陈封过来。举起小脑袋“呜呜”叫苦,也动了动身爬向陈封。 陈封伸出手抓住白狐的前爪便不会再放开,连把它拉向自己的怀中。口中虚弱道:“小……小家伙,你很厉害。如果我们能生还,我带你吃好吃的……咳!”陈封口吐鲜血,许是内伤太重,牵扯到重要的伤处,困意再次袭来…… 白狐“呜呜”算是回应,强振精神挤进陈封怀中不再分开。缓缓转了个身子,便舒适地蜷缩在怀间。 一人一狐的情谊,于石室之间不算太完美。但对于他们来说,足矣…… 女尸已是双目流尽黑血,血迹仍是不断滴在地上。周身封印太过于强大异常,女尸已是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抵挡,仍有微弱余波传来,阵阵暗痛令她抽搐不已。一声大喊,拼命撞击石壁。整个石室犹如沉入地底,晃动感愈发强烈。机关轰鸣声不止,也不知道要运作到什么时候。女尸不留余力撞墙,墙又陷,拼劲全力也不是没有用处,当即硬生生撞开一个大坑。 突然轰隆声戛然而止,石室归于平静,如果陈封清醒,定能看清周围是漆黑不见底的黑洞。八面墙换成八道门,女尸已不知所踪…… 暗无天日的石室中,躺着一人一狐,已然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封沉睡中感觉脸上奇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猛然惊醒。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熟悉的麝香刺入鼻尖,伸手摸向白狐。原来是白狐先一步醒来,见陈封昏睡,正趴在他身上伸出舌头舔他的脸。 “我醒了。”陈封道,微微动身,刺骨疼痛传来,倒吸一口冷气不敢再动。自肋下,胸骨和肩膀,仍是痛彻心扉,当下深吸气再缓出气来缓解疼痛。手能使力,轻抚着白狐分散注意力。 白狐见陈封醒来,“呜呜”直叫在欢呼,又亲昵地贴在陈封脸上猛嗅,缩在一边陪伴。陈封躺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恢复些许力气强撑站起。看不见周围的景象让他有些心慌,但也知道自己算是活了过来了。怎么回去又是一个眼前的难题。 陈封想了想,开口叫白狐去捡火把。又从怀里摸出火折子,还好进入石室之前备好了火折子以防不测。拔开封口,暗淡火光微弱闪耀,总算没有熄灭。白狐叼着火把送到陈封手边,吹了一口气淡淡火星变为小火,于暗石室中像是诞生着新生命,映照陈封满是鲜血的白脸。 火光自手中火把大起,三尺见方石室又可视物。原来正躺在红棺旁边,八面墙已然不见,是八面漆黑不见底的门。陈封松了一口气,总算给自己留了一条活路。手扒在红棺上,勉强站起。火把向红棺里面探照,一本破旧的老书,一个被打开的白瓷瓶子,再无它物。细看棺璧,皆是用红色朱砂画满了纹路,甚是古怪不已。 陈封捡起书籍和瓶子,发现书籍破了边角,随意翻了一页,里面没有多少破洞。把书籍随手收入怀中,等出去再翻阅。把白瓷瓶子凑近来看,发现被打开不久,内壁与外壁颜色分明。陈封转头问白狐:“你打开的?” 白狐点点头,身后的尾巴摇了摇。陈封于黑暗中觉得白狐的尾巴变宽不止,细看之下脸色微变。白狐竟有三尾,异常美丽漂亮,晃动之间毛发逸动,很是好看。“你的尾巴……”陈封惊叫,原本是一尾也很好看,现在莫名是三尾,难道白狐真是妖不成? 陈封细想差点遭女尸咬死之前一道绿光保护,从颈上细绳拉出一块玉佩,正是楚瞎子送与他的,没成想最后帮了大功。陈封心里道声感谢,又疑惑起来,为什么后面白狐就不怕这玉佩了呢?火把照亮,细看玉佩像是越发翠绿,而中间又隐隐有一条红线显现而出,很多疑问瞬间涌上陈封脑间。 白狐歪着脑袋望向陈封,甩动三条尾巴晃来晃去,像是白纱舞动。陈封心有疑惑,但也不见白狐要害他,仍与往常一般相处,心下便安。陈封把白瓷瓶子伸到白狐面前,白狐嗅过之后猛地点点头。陈封猜测里面的东西被白狐给吃了,果然是如此。虽说红棺里面的尸体不是什么好物,但就怕其他东西有毒,如果误食就怕难妥了。 陈封左右细看瓶子就是普通的东西,把白瓷瓶子放回棺里。一拐一瘸走向一道门,刚要迈步进去,似想到什么身体猛然一震,停下脚步。再细想,头上立时渗出冷汗。暗道好险,这石室哪是这么好离开的,如果没有楚瞎子帮助,也差点死在里面了。 八卦险门,障眼七门,开、休、伤、惊、死、杜、景;九死一生,唯独生门,生。 前后环望八道门,都是同一样的门。如果要按照摆棺方位来确认也可以,但又岂非如此简单?陈封又犯了难,没少看过《奇门遁甲》之书,如今面对又是犯难了。偶然想到八门五行定火术,即测风向是其中一法。只需测定一门,其它七门不攻自破。 陈封把火把放置于兑位,暂且定为生门。火把探入门中,不动;下一门,不动;再下一门,不动。八门来回,火势皆是不动。陈封咬牙,再测八回,不动。陈封问白狐:“你有办法?” 白狐挥舞了三尾,低头往各门中细嗅。突然指着一门兴奋大叫,陈封跟上前,把火把探入门中。理应其它七门应是向外送气,唯生门聚气内吸,此为抢夺外面生机,而回馈其余各门。然而此门却没有任何生气可言,却是死气沉沉之气。 陈封相信白狐,当即跨入“生”门。白狐在前面引路,渐远离石室。原空旷的内壁突然变为狭窄,与之前进入一般无二。陈封不时撞到石壁牵动内伤,暗自吸冷气。越走越是饥饿,又困又累,已是不知道时日多少。强撑着走了四个时辰,到了尽头,却是一片厚土,白狐在前伸爪刨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三十三章 回归 白狐不时停下再细嗅厚土,之后更加奋力刨出厚土。倒也快速挖成一个大坑,可容陈封蹲身经过。如此挖了有一个时辰,白狐脏兮兮地从洞口钻出,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来到陷入半昏迷的陈封身边。用鼻尖拱了拱他的手,把他从昏迷中惊醒。陈封已是重伤,如得不到救治恐怕对身留有重疾。 陈封猛然惊醒,又不知道此次昏迷了多久。疼与困再袭来,陈封不想动,把白狐抱在腰间,双眼昏沉恐怕又要睡去。白狐张口狠咬陈封的手,这次困意去了一大半,勉强站直身体,跟着白狐进入刨开的洞中。 初蹲下又牵扯内伤,吸气不吭一声,强忍疼意前行,走了差不多有百丈远。白狐在前刨去泥土,渐破一洞,刺眼白光泄入,陈封捂住双眼再爬几步。摸到破口,推开之后钻出。猛吸了几大口新气,在石室当中差点就被闷死,辛得八门大开,最后还是出来了。 陈封躺在地上,周身是肥美鲜草,粗略扫过周围一片。原来已是躺到一处山丘当中,小溪一旁轻声细流。鸣鸟相乐,树林在山丘南侧不远处。不知道这是不是原来的地方,或者又走到了另一处。白狐趴在陈封左侧腰间,同样大口吸气。 一人一狐躺在山丘都不想动,午阳温煦地斜照在身上,滋补着劳伤的身体,躺在舒适草地之下的陈封又沉沉睡去…… 暮色黄昏,陈封醒来。舒意地伸了伸腰身,已是不疼多少,但是暗疼还是可以要了他的小命。知道暗伤未复,留有重疾。陈封起身,见白狐趴躺在地,双爪前面放有果子,正歪着脑袋看他。陈封失笑,伸手重重摸了白狐一身,抱起它放入怀中。“小家伙,你救了我一命。从此就是我的挚友,真心以待,不说二话!如有违,陈封愿意接受天雷灭顶!”一人对着一狐发誓,倒也是说得上石破天惊。然不晓得他们的真情,自然不晓得他们为何把道义看得如此之重。 白狐晃动尾巴,扫到陈封面孔。丹凤眼直愣愣望着他,隐隐有泪噙,白光粼粼。白狐通人性,是真。白狐在陈封怀中不安分地乱动,很认为他的话。陈封放下白狐,把它送的果子一一吃了个干净。白狐粘着他不愿离开,偶有打闹不止眼睛总是望着他。 陈封暗自思忖,一直小家伙小家伙地叫也该有名字了。“小家伙,你没有名字,我给你取个名字好吗?”白狐拼命点头,巴不得如此。“我也不知道要取什么名字好,不如与我同为本家?”陈封询问道。白狐再次拼命点头,满意极了。 “陈……什么好呢?”陈封轻抚着白狐道,“你很白,取白字。且你又是雌,‘娇’字可以胜之。陈白娇!”白狐伸头张嘴发出“呼呼”声,表达很是满意,从此它也有一个人名了。 天色不早,陈封心道也该回去了。站起身问白狐:“这里离滕家县远不远?可以回去?”白狐点头,欢快地跑开。向着一处进发,陈封跟上。 穿入林间,七拐八弯像是乱走,又是极为规律。是特意避开林中的猛禽才如此。白狐胜在有一个好鼻子,可以远远嗅到野兽气味,从而避开。斗转星移,远程跋涉又开始让陈封吃不消了,脸色发白渗出细细冷汗,紧咬牙龈忍下。手按在胸口,以此缓解痛感。白狐似感受到陈封难处,当即停下不再走。 “怎么了?”陈封问道。白狐走过来,刨地意指陈封坐下。陈封按照意思而坐,不解看着白狐。 突见白狐大张口,紧收腹从喉间逼出一圆珠。通红似丹,带有一丝血色,指节大小。掉入陈封手中,后者错愕不已。白狐自逼出圆珠就虚弱不堪,摇摇欲坠,随时可以倒地。陈封伸手扶住它,问道:“这是什么?快拿回去。”说罢要往白狐嘴里送去。 白狐张口,抬起前爪像人一样指着嘴巴,意思是说可以含着。陈封听过荒野怪传不少,也知晓一些妖兽修炼到一定程度会产生妖丹,其用法各不一。如今更是坐实了白狐是妖的事实。陈封不忍,把红丹往白狐嘴里送,无奈它嘴巴紧的很,始终不愿张口把红丹吞下去。 陈封无奈,道:“我晓得你的心意,我含住还不行吗?”说罢毫不犹豫送入口中含住,软硬适中的感觉。之后只觉一股清凉自嘴间散发,传入肺腑。一阵寒意过后,暖流又像疗伤圣药一样滋补着受伤内脏,过了片刻已然不疼。陈封惊奇不已,果然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白狐又挣扎站起身,步履不稳,与它的红丹肯定有莫大的联系。陈封只想一脱困后马上把红丹还给它,虽是好东西,但还不至于因为宝物而断送挚友的性命,他还是晓得的。 一路左腾右移避开猛兽巢穴,向着滕家县而去。其中一次尤为惊险,明显避开一只虎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一条三角头毒蛇,吐着蛇信子就要咬向陈封,被警觉的白狐冲来一脚踏死。陈封惊惧,又为得一白狐挚友欣喜不已。 走了一个时辰,已到亥时。白狐在前方欢叫,已经到了地方。果然,从树林间望去正是滕家县一角。如今滕家县是可见火光点点,有人举着火把来回走动,像是搜寻着什么。 陈封走向前去,白狐突然不走了,眼睛深深望着他,一抹涩意陈封明了。白狐不能见生人,临分别之际又不舍。陈封抱起白狐伸手摸了又摸,吐出口中的红丹还给它道:“白娇,我也不要你什么。你自保安全,你想来找我就来吧,你爱吃什么我给你备着。”又转言道,“不管你是鬼是妖,你我永是挚友!” 白狐扭着头,鼻尖点了点陈封的侧脸,张口吞回红丹,跳下身,三步一回头消失于树林之间…… 陈封摇头失笑,一阵阵痛意又袭来,原来只是治标不治本啊!当即抬腿走向滕家县,没走出几丈距离。头愈发昏沉,最后身体不听使唤,双眼缓慢闭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三十四章 安定 女尸大张其口,嘴里吐出黑血,眼睛全是黑色,面色狰狞。抬起双手做枪,刺向陈封。 陈封大惊,拼命躲闪。突然被击中腹部,鲜血顿时涌出。双眼睁突出来,看着一地血水,心惊肉跳…… “啊!” 穆家房内一声大喊,陈封从床榻醒来,抱头喊痛,之后又感觉周身也是疼痛不已。陈封一身汗水淋漓,满头汗水滑向颈间,滴入棉被里,湿透一大片床榻。自睁眼,模糊之色渐为清晰…… 穆珍花、穆父、穆珍兰、张氏一同围在床前,对陈封百般安抚,问起伤痛如何。陈封耳中嗡嗡之响渐为平静,恢复明智。这怪梦做得实在太真实了,以至于他以为又经历了一次。好在虚惊一场,深吸一口气,呼出。 陈封撑起身子坐起,望向穆珍花,见她泪水尽流,紧握手掌不分。陈封抬手抹去穆珍花泪水,道:“娘,没事了。” “你还说没事!”穆珍花再痛哭,“你看你做了什么事!竟惹得一身重伤回来,说!必须说!”陈封不想把自己犯险的事告诉大家,恐会引起惊慌。诈尸实在太过诡异,这种事说来谁也不会信。又苦于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只得默口不语。“你说啊!为何不说?怕甚么?有大家给你做主!”穆珍花抬手想打陈封,又作罢。抽回右手,不停质问。 穆父脸色也有些沉重,劝言道:“封儿,不怪你娘说话急。你只管说出难处,大家帮你拿主意。现在已经是在滕家县,谁敢过来闹事?且滕老爷对你照顾有加,不必惧他!” 陈封心下摇头,恐怕谁也不能挡住。细细回想之后脸色大变。自醒来离开石室,就没有再碰见女尸,倘若侥幸不被阵法杀死,逃掉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当时山丘距离滕家县,暗自推算过来有三十余里地。如果女尸能循着路找过来,真的是谁也不能挡!当即惊声叫道:“我衣服呢?” “因为沾满了鲜血,怕有晦气,烧掉了。”张氏回答。 陈封又急叫道:“玉佩?” “在这。”穆珍兰摊开手,玉佩置于手中。 陈封抓过玉佩,又问道:“有没有在衣服里面搜到一本书?” “有。”张氏回答,“不过你携带一本烂书做何?要看直接买便是。” 陈封:“在哪?” 穆珍兰到书案前拿起一本书,送到床边。“这本?”穆珍兰指道,“不过里面写的意思谁也没有看懂,要来有何用意?” 陈封抓过旧书,细看之下正是从石室内带出来的,心下稍安。猜想对付女尸的办法这书中应该有,不然不会无故留在棺内。布阵奇特石室的人,不会没有他的用意。陈封想翻开旧书来看,不一会儿,从门外进来滕灵秀,对着他道:“醒过来了?” 陈封放下书作罢,转头看她:“是。” 滕灵秀来到床边,故作满不在意地道:“也不知道有没有重疾,留下暗伤我就不要了。”穆珍花与穆父知道不好多留,纷纷退出门外留给二人叙话。 陈封:“还不至于。”说罢看向自己的身子,胸膛前正缠着一层又一层的布条,外疮药药味扑鼻而来。 “居然还能回来,说说,做了什么大事?”滕灵秀好奇问道,“别说不晓得,如此大事,你不知道这几日来滕家县都快翻天了。” 陈封:“我离开有几天了?” 滕灵秀伸出一巴掌,道:“五天。” 陈封低头喃喃,没想到离开了五天,三日昏迷在石室中。 “木头,说说吧,我想听。”滕灵秀从圆桌上倒一杯水递给陈封,撑着脸看着他道。捋了捋丝发至耳际,睁大眼睛洗耳恭听的模样。陈封“嘿嘿”嗤笑,滕灵秀不满。“你还有心情笑!” “我困了,想睡觉。”陈封作躺,拉回棉被。“不送!” “你!”滕灵秀站起身怒目而视,想挥手打他。转念又想跟一个伤病过意不去作甚,等他好起来,有的是时间折磨他。当即点点头,压下不满道:“好,你睡吧,看你能睡多久!睡死你!”转身离开房间。 陈封心中暗道好险,差点就把话脱口而出。躺在被子里怎么想好对策,找一个追究不起来的借口才好。嗯,失足掉下山崖,侥幸不死。但如果要引路那就难办了。索性不想,闭上眼睛睡觉。陈封闭眼没有多久,管重从外推门而入。 “恩人,睡着了?”管重小声问。 “没有。”陈封不得不又坐起来,按住胸口心道真痛。 管重见陈封没事,心定了下来。站在床边道:“恩人需要什么吩咐,可以叫我。” “没事,多谢。”陈封笑笑,管重张口说话间,又不得不想到怎么去对付女尸。恍惚间,忘记了管重在耳边说着什么。 “恩人?”管重试探问道。 “什么?” 管重:“哦,是这样的。我母念你重伤,特地叫我买了些食药补品来给你。今晚用餐,记得服下。” “不用这么破费,过几日会好的。” “恩人伤要紧,其他都是小事。” “好。”陈封不再拒绝,心下想到伤好了之后该干些什么。 “恩人要睡的话,我退去了。” “是有点。”陈封呵欠正有此意,管重退至门口,末了陈封问道,“对了,我昏迷的时候谁带我回来的?” “是我。”管重应道。 “多谢。” “小事。” 管重关上门,房间内只剩陈封。他躺下后从旁边拿起旧书,慢慢翻阅。 穆家院子中,穆珍花拉着滕灵秀的手问道:“跟我说说,陈封说了些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滕灵秀些许不满委屈道,心里还有愤懑。心道陈封自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会有什么怪事发生吧。这事,还真被滕灵秀给猜对了,只是不知道是何种怪事。穆珍花不安道:“可别落了心病啊,这就难办了。” 穆父在一旁默口不出声,穆家上下一片陷入沉寂。不久院门外有人进入,先声道:“听说封儿醒来了,特此过来看看。”正是滕老爷,板着脸很是不满有人照顾陈封不周。 “是醒了,要看看吗?”穆父强作欢笑,迎上前打招呼。 滕老爷问道:“他正在干什么?” 管重上前拱手作拜道:“恩人在休息,不方便打扰。” 滕老爷摆手道:“无碍,等他醒来再说吧。”转向众人严肃道,“不管是谁,伤害我女婿,也要掘地三尺挖出来鞭打一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三十五章 远道 穆家正高声谈论陈封受伤之事,正主却在房内不闻外事。 一本泛黄的书籍,装订线已经断了几根,松松垮垮难以翻阅。书封的油纸已经烂掉一半,看不清书名是什么。但内容却保存还是完好,可以看见里面。陈封翻开旧书看了前面一页,眉头皱起。内容皆用甲骨文来书写,如今宋国用的是楷书,看惯了楷书的陈封犹如看天书一般,不明就里地看几页就合上了。猜测这可能是商周时期的东西,距今有两千多年,还能保持不腐实属不易。 如果那具女尸也是两千多年前的东西,细想起来也有些毛骨悚然。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陈封心想有时间找一本典籍,对照旧书来看。张口打了几口呵欠,缩入被中沉沉睡去…… 穆家内堂,滕老爷与穆父一众坐定,商议如何为陈封讨回公道之事。滕老爷坐于椅子上,直起身不容置疑道:“我说过,谁重伤封儿,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如今谁问出陈封是被谁所伤?”穆家一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不知所言。 穆父解释道:“这孩子口风紧实得很,不愿说。” “有何难处不愿说?” “不知。” “我去问他!”滕老爷站起身道,被穆父拦下。 “我们也想问他,但如今惊慌未定,冒昧问起恐怕会留下心病。”穆父道。 滕老爷不得已坐下,说道:“那现在如何?” “稍过几日问也不迟。哎……”穆父叹道。 “看他总可以吧。” “可以。” 日渐昏黑,穆珍花熬了一锅调理身体的肉羹,端到陈封面前,叫醒他。“起来吃东西了。”穆珍花推手道,不一会儿,陈封缓缓睁眼问道:“睡了多久?”穆珍花道:“两个时辰。吃完东西再睡。” 陈封不得不起身,内急,道:“解手。”穆珍花扶着陈封到茅房,至陈封方便完毕,又扶着他经过内堂,听得里面一声音叫稍等。二人停下,见滕老爷从里而出,笑道:“好些没有?” “好多了。”陈封回道。 滕老爷:“有难处尽管说,给你做主。” “晓得。”陈封道,细想一遍又道:“烦请给我寻一本甲骨典籍。” 滕老爷很是疑惑,道:“不晓得什么是甲骨典籍。” “商周文字通载。”陈封道。 滕老爷点头,决定帮陈封找此类典籍。“回去休息养伤吧。” “是。”陈封应道,在穆珍花扶持下回到房中。 滕老爷疑惑回头问众人:“陈封所言典籍是什么?” “须是古字集录。”滕灵秀一旁道,自与陈封读书倒也知道一些古字的记载书籍,虽不在字面上面细究,只研究其学问即可。滕老爷点点头,决定回去好好帮忙找找。 房中,如虎掠食般的陈封吃完东西,便要上榻而眠。穆珍花问道:“封儿,你要商周典籍作何?” “研究这本古书。”陈封拿起旧书,摊开来神秘兮兮道。 “不要读了。”穆珍花抢过旧书,严厉道,“给我好好养伤,什么都不要想!” 陈封在床上只得应声道:“是,娘。” 穆珍花退出门外,只觉陈封自回来像是性情大变,不像原来只追求安静的他,心下疑惑不已。穆家与滕老爷讨论无果,各自散去…… 如此几日,陈封的伤好了五分,重伤之下能保持不死也是奇迹。陈封可以下床走动,但穆珍花不允许他走得太久,房内活动还是可以。滕老爷差下人送来几摞书,足以陈封看很久,可见滕老爷对陈封厚爱不已。 陈封在书案前整理典籍,从中挑出一本《古字经注》(虚构),说明还是有人对此类文字的热爱,并整理成册。要找到这些东西并非易事,好在并未失传。《古字经注》对文字研究颇深,其中就有甲骨文之类的记载译作。陈封内心松了一口气。 翻开旧书,首篇前两字相近有些较大间隔,细细抹平,才知道有两个字已经消失。陈封翻开《古字经注》与之一一对应,半个时辰后才弄明白这两个字——远道。其正确解意应是:远……道。 “远道……”陈封默念道。这两个字不知其意,跳过之后再翻旧书。陈封大致把通篇默背下来,对于翻找倒是快了很多。 一日下来,陈封才把首篇译通顺:远……道。天地始开,巨兽横行。人族式微,法则弗全……道可通天…… 一句莫名的导语,看得陈封迷惑不止。像是记叙,又像道家经书。陈封难以理解。合上书籍,脑间一阵晕眩。扶手撑住额头,揉了揉太阳穴来缓解。心道今日才坐定不久,怎么就有困意呢? 待清醒几分再拿起旧书翻译,往后翻越是晦涩难懂。陈封索性停下,拿起旧书一页一页统计起页数,也好盘算译完需要多久时间。不一会儿,陈封数道有二百零一页。最后一页引起他的注意,竟然是一张无字书页。细细捻起一角,只觉得这一页与众不同,像是比其他书页厚上几毫。 陈封拉扯白页,才轻巧用劲之下就把它撕了下来。细细观摩,其页内有分层。当即把白页压在书案上,用指甲轻轻扣出一层。薄如蝉翼的纸张便从白页分离了出来,内层有字显现了出来。陈封暗自称赞,竟有工艺如此了得,把几张纸压成寻常一张纸厚度。 上书楷书: 倘若有缘人发现此密辛,想是得到了认可。如今便一一告解之。汉室之兴,妖魔当道。棺中女煞狠厉非常,每行到一处,便涂炭生灵。鄙人不才,耗尽力气才把她封印于此。闻女煞偏注一物,远古圣经。然闻声,不见其物,弗信。留此书,是女煞身上所留,乃残卷,谁人不解。若有缘人识得,可以担天下之大任。注留一书,倾尽一生…… 这不是与旧书同一时代的信物,陈封猜测是汉朝遗留之物。且通篇陈封倒是可以读顺,与如今字体差异不大。陈封头又晕眩,一团乱麻涌上心间。旧书先于棺中女尸,且信中道是女煞,被一个本领通天的人封印于红棺中千年。而自己被白狐引入石室当中,误触封印放出了女煞…… 天下将有大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三十六章 逼问 陈封放下旧书,只觉一阵心烦意乱,不得不停下来,收拾好书籍无心所事。想着封印女煞的人用意何为。已过千年,是惊叹神魔怪力,还是对大道报以臆想。陈封从此种下一颗种子,心痒痒得不行。 拿出玉佩,正是这块玉佩,当初救了陈封一命。白狐是妖,是他所想不到的。尤其与白狐相见那日不能忘。女煞被封印千年居然不死。陈封缓缓闭上眼,这些事他以前所想不到的。什么是奇人,楚瞎子是也。什么是怪事,女煞是也。什么是怪谈,白狐是也。 陈封心思这些能不能说出去,正思虑间,穆珍花推门进入,抱着一木盆放置于地上。穆珍兰紧随其后提着一桶褐色的水,传来草药的气味。 穆珍花招手道:“封儿,过来泡药浴调养身体,这是你外公给你找来的方子。” 穆珍兰把褐色的药水倒入木盆,又回去提了几桶进来倒满。“不够再添,快点脱衣服进去吧。”穆珍花不容陈封置疑,拉着他到木盆前坐定。“我先出去了,要泡一个时辰再出来。”穆珍花关上门,留下陈封一人在房内面对着木盆。 陈封脱去衣服,仅剩一条亵裤,跳了下去。一股舒意传上脑间,不自觉放松心情,不想外事。一个时辰后再起来,木盆里的水淡了很多。穿好衣服是清醒了不少。 过了几日,陈封不出门,专心致志翻译旧书。不过有一个怪事,不能坐太久,有时会因为坐太久,竟不知不觉地睡着过去。趴在书案上没少挨穆珍花责怪。陈封只当过度劳累所致。不过进展缓慢,才弄明白前十页。还有很多甲骨文并未录入,尚不得而知。在一知半解地过程中详译,很是晦涩难懂。 旧书已知部分像是记载,如:天道轮回三界相通……曾经天下乃是混乱之地,常有神魔鬼兽相伴…… 这些东西在其他经书典籍不常有的,陈封由此像是打开一道大门。旧书像是远古荒录,所记载的神魔怪力应该是存在于天地间。 陈封于房中专心致志翻看典籍,寻找一些来源。滕灵秀推门而入,先声道:“木头,我被我爹赶过来这里了。” “犯错事了?”陈封头也不抬道,手上依旧拿着旧书,书案上放着纸,拿起毛笔把一些内容抄写进去。 滕灵秀:“没有。”搬来凳子,好奇坐在陈封旁看着旧书问道,“你研究这个干甚?” “救人。”陈封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滕灵秀问道:“怎么救人?” 陈封不好回答,模糊道:“能救人就是。” “古籍药典?”滕灵秀张大眼睛问道,“可是画的这是什么啊,能看懂么?” 陈封:“不能。” 滕灵秀嫌弃道:“还说救人。” 陈封哑口不答,眼睛不离旧书半分。滕灵秀气得一手拍在他眼前的白纸上,怒道,“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陈封掰去她的手,这才抬头看她道:“在听,劳烦把手移开,等下再论。” 滕灵秀:“不行!” 陈封:“好吧。你要说何事?” 滕灵秀直言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陈封淡声道:“摔的。” 滕灵秀:“摔什么地方能有这么重?” 陈封:“土坡。陡坡上还有石头,硌得我很痛的。” 滕灵秀突然微笑,讥笑道:“你不觉这骗计很蠢么?” “怎么说?” 滕灵秀道:“大夫说了,你这不是摔的,是打的。”转言又得意问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封道:“没了。”不再理会滕灵秀,低头又看旧书。滕灵秀顿时被他激怒了,伸手探入陈封腰间,用力掐了一把。陈封立时倒吸冷气,被掐在腰间牵动内伤。曲言问道:“不用这么绝吧?” 滕灵秀:“说实话我就放开!” 陈封:“再这样我可真要躺地不起了,对外怎么说呢。嗯,谋杀亲夫!” 滕灵秀顿时羞红面颊,抽回手碎念道:“不正经!” 陈封揉了揉被掐之处,暗暗的伤疼传来,好在没有大碍。“你逼我的,我可没做什么。” 滕灵秀又道:“说吧,怎么弄得。我好回去交差。” 陈封这才神秘兮兮在滕灵秀耳边道:“被鬼打的。” 滕灵秀张大眼睛不信,又生气道:“不说实话?” 陈封摊手,是不是实话自己知道。说真话又没人肯信,也没必要解释。 “说不说?”滕灵秀上前伸手作掐,轻手勒住陈封,阴测测笑道,“不说打到你说为止!”手上力道加大几分,玩闹间不觉二人已经过分亲近。但以二人关系来说,这不算什么。 陈封不得已,才低声求饶道:“好好好,我说。不过有一事,你得替我保密。” “滕灵秀必定给木头保密,不说与第三人听!”那笑嘻嘻的模样又不像真心。 陈封无奈叹道:“你让我怎么说?” 滕灵秀横眉立目道:“直接说!” “两千年前,有一实力高绝的女煞,因为杀人无数,惹得天道愤怒,降下雷劫想要灭绝她。但女煞很是机警,直接躲过了雷劫。又有一同样高深武功的人看不下去,与她交手三百回合,最后拼尽全力之下,把她封印于棺中。又布阵下来,直接封印在千虎山内……”陈封只得真假掺半道。 滕灵秀又怒道:“我可没叫你说故事!” “听我说完。”陈封道,“因为机缘巧合之下,误入其中,把她放了出来。我最后被围困于石室之内,当时她要杀我,最后拼尽全力才把她打跑。差不多如此。”陈封如是说道,面前的滕灵秀愈发不满。 “扯!继续啊!”滕灵秀讥笑道,“如果真是女煞,你哪还有命回来?你一介凡夫,能拼过实力高绝的女煞?” “事实就是如此。” 滕灵秀再加大手中的力气,陈封感觉这力道能让自己气闷。当即反手抓过滕灵秀,反身按在书案上。以一个弱女子的滕灵秀,怎么可能敌得过陈封一个男子力气。挣扎不开后急声道:“放开我!” 陈封抓着滕灵秀的手按在书案,身子贴在背后不让她乱动。道:“你不追究此事我就放开!” “好,我不追究!放开!”滕灵秀满脸通红,委声求和。陈封道:“我放开了。”当即松开滕灵秀退后一步站定。滕灵秀得脱困,尖声叫道:“好啊!死木头!你敢欺负我!别跑!”伸手就上前捶打陈封,不依不挠。 陈封大惊,连用双手挡住她。如今伤势未愈怎么可能撑得住被她折腾。当即伸手一拦。惊声道:“哎哟!疼,下手轻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三十七章 书魂 正打闹间,穆珍花突然推门而入,见二人打闹不止,惊声道:“停下,你们这是干什么!” 二人停下来,滕灵秀满面通红。双手不知所措抓在衣襟,底下头不敢看她。小声道:“陈封欺负我!” 穆珍花上前审视二人问陈封道:“有没有事啊?”说罢拉过陈封看他有没有落下伤痛,见没有什么大碍的地方松了一口气。 “没事的。”陈封道。 穆珍花嗔怪看他一眼,又转向滕灵秀劝告道:“封儿重伤,理应你让着他。伤着了怎么办?要晓得轻重。” 滕灵秀:“我知道了……” 穆珍花摆手:“算了,也不用追究着不放。我过来是叫你们二人到内堂商议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二人问道,相视一眼。滕灵秀不满地转过头,不想理陈封。 穆珍花笑道:“滕老爷来了,是说你们二人的。” “二人……”滕灵秀念念道。 “走吧。” 三人向穆家内堂而去,才进入里面,见滕老爷与穆父坐一起谈论事由。滕老爷见二人过来,当即笑着招呼道:“来了,过来这里坐。”二人在圆桌前坐下,相视一眼。滕灵秀故作扭头,满像受气包模样。 穆父惊讶问道:“你们二人闹不和了?” “没有。”陈封道。 一众人了然,略过此话。滕老爷道:“也过了些许时日,陈封你以后要安定下来,不要让长辈们为你操心才行。我相信你晓得方寸。” “晓得。”陈封回道。 滕老爷道:“今日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给你们定个拜堂吉日。” 滕灵秀道:“这怎么不是事?”估计她仍对陈封不满,故此出言。 滕老爷:“暂且放下偏见,由得我们定夺再说。” 陈封没有什么好说的话,只得在一旁充作木头。 滕老爷道:“这样吧,你们的八字给先生看过了。说是两月后举婚再合适不过,你们可有疑问?” 滕灵秀气鼓鼓不说话。陈封道:“没有,劳烦岳父大人操心了。”这才改口把滕老爷称作岳父。 穆珍花知道滕灵秀心有不满,上前拉着她的手劝言道:“灵秀,说一句话啊。” “没有好说的。”滕灵秀道。 穆珍花劝导:“也不用气头上,以后的日子可有得你好过的。”一众人哄堂大笑,惹得滕灵秀面红羞愧不已,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滕老爷摆手道:“你们二人出去玩吧,剩下的事情由我们详定。” 滕灵秀瞪了陈封一眼,先一步走出去。陈封紧随其后,像个跟班。 至院中一口井边,滕灵秀不满道:“你还有心情笑!” 陈封无奈道:“这不是说得正对?” “对你个头!”滕灵秀伸手敲了他一头,陈封再次倒吸冷气。 陈封惊声道:“弑夫啊!” 滕灵秀呸道:“不正经!蹬鼻子上脸!怎么会有你如此厚的脸皮!” 陈封摸脸转眼问道:“有吗?” 滕灵秀这才正色问道:“你说,自从你重伤回来后。为什么变得如此无耻!” 陈封:“也不用这样吧。再言,我有变么?” “有。”滕灵秀审视陈封,伸手拉扯他的脸面道,“你会不会是假的?” 陈封无奈道:“如假包换!” “呸!”滕灵秀道,“不正经!”二人于树下闲谈,倒也自在。 滕老爷与滕灵秀在穆家吃过晚宴,相谈甚欢。两家一大喜事终于给定了下来,对于二人来说以后要改口称呼其家人。分得清礼数,才是陈封与滕灵秀相近的一步。二人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而来,倒也没有多少烦恼。相比滕灵秀先前的嫌弃陈封,更多是顺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俗理而来。 过了一月,陈封已经伤势痊愈。可以活动自如,穆家才放下心里一块重石。但仍有一心事,便是陈封不愿谈及自己的重伤因何而来。只得让滕老爷委托衙门去查,但此事又岂能查得到?只不过在做无用功而已。滕灵秀说陈封被鬼所伤,但没人相信,只得暂时作罢。 陈封于房中翻译旧书,但进展缓慢,翻译到三十多页就止步不前。不是陈封不愿意先把旧书全部译完,而是翻译过程之中,总是莫名译到三十多页便昏睡过去。这让陈封很是无解,并非是自己的原因。相比看其他书籍倒是没有这等怪事,反而在旧书上就出了问题。 房内点着熏香,摊开的书籍散乱一地,纸笔掉在地上而浑然不知。陈封手拿旧书,翻到最后一页打算译起。只看了几眼便觉得困意袭来,止不住的呵欠。还没看到几个字,头欲垂下。陈封手掐大腿使自己清醒,仍抵不住睡意趴在书案上。昏昏半睡半醒之间,似看见一个人立于房中,猛然起身睁开眼,果见一人立于书案前。 灰衣长衫,年至六七十。白头白须,看不清面容。正立于房中望着他。陈封揉眼,再睁眼细看,是一个人。 陈封问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见门窗完好,不像是从外进来。 “书魂。”老者用听不出的语调回答,像迟暮老声,又像小儿叫声。 陈封:“你从哪里来?” “远荒。” 陈封:“你是人是鬼?” “我是魂。” 陈封:“本体是什么?” “书。” 陈封:“不可能!” “尽你所见。” 陈封:“为什么而来?” 老者似用深邃的眼睛打量陈封,缓缓开口道:“我为教人。” 陈封:“教谁?” “有缘人。” 陈封:“是我?” “是。” 陈封:“为什么?” “有缘人。” 陈封:“可教我什么?” “造化。” 陈封:“仅此?” “仅此。” 陈封:“我想谋神力。” “可以。” 陈封:“如何信你?” “尽你所见。”老者挥手,陈封眼前周见变化。一阵模糊之感传来,场景瞬息变化。像是万年一瞬,溯回从前……像是一副画卷在他面前缓缓展开,新的天地在他俯视之下变化……此时无声胜有声。陈封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陈封:“这是何处?” “远荒……” “远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三十八章 远荒 天际蒙上一层灰红之色,地上贫瘠不堪。远看山丘隆起,直指天际。太阳占去天色一半,炙烤着燥热的大地,似火炉高挂。细捻去沙土,随风而动,吹去风沙如同风雪弥漫。荒凉与孤寂,尽显各处。 突然,从土中钻出一只蝎兽,全身漆黑,身前两只大鳌高举像是示威。身后巨尾针刺向前摆动,左右摆动之间隐藏着凌厉杀机。紧随其后,又有两三只蝎兽从土中钻出。蝎兽口中发出“呲呲”声响,像是号令呼唤此起彼伏…… 地面剧动,轰隆隆声自深处传来,似战鼓悲鸣之声,沉闷而有实质般的压迫感传来。“呲呲”巨响,连成声潮。渐渐从土中钻出众多蝎兽,留下的洞坑不到一刻便被塌陷的尘土掩去。远处到近,拱出的土坑都有蝎兽钻出。汇成一片黑色兽潮,向东而去。其势恢弘,势不可挡! 天地一瞬,场景又换。深蓝的大海无波无澜,像是没有生机可言。水面渐拱出一个水坡,惊涛而起卷起千层浪,之中,露出一个巨大的鱼尾鳍,拍落在水面上激起惊人的巨浪!渐又入海,再浮出水面,巨浪又起。向着岸上靠近。隐约露出一个庞大的身躯,细看其本体是鲸,深蓝色周身与深海同色。 其身有百丈宽,五百丈长。隐于水下似水中高山,其势连绵。巨鲸向着岸上直冲,不顾浅滩,誓往如前。拍起巨浪,涌起海底沉沙。渐靠岸,身贴于地面前进不得。突见巨鲸用鱼鳍拍在岸沙上,海沙冲天而起,拍出巨大深坑。藉着鱼鳍拍动向前而进,像是移动的高山不屈向前。 再后,水面蒸腾滚滚,自海底而出,泛白水花飞涌。千百万计的巨兽同样以巨鲸之势往岸上登陆,庞大的兽群争相靠岸,实属壮观。巨大八爪鱼触手粘着一条巨蛇,向着岸上冲撞。巨型海蛇体表深灰色,毒牙露于口外,寒意直逼灵魂深处。双目似摄人魂魄鬼珠子,幽幽而深邃,如同深渊。 巨蛇扭动身形,在岸上留下曲折的划痕。八爪鱼放开巨蛇,触手扭动之间,缓缓向前移行,巨大本体在地上留下湿黏黏的拖痕…… 海中乌贼以利剑之势快速游弋,百丈体长灵活巧动,眨眼之间同样登岸而上。体表伤痕遍布,足以相媲地上沟壑纵横…… 巨龟四脚蹬地,每前进一步都踏出沉闷巨响。如有千钧万力,踩出坑洞一丈深…… 龙虾摆动鞭须,抽在地面留下长长沟壑…… 巨兽潮源源不断往岸上着陆,逐一向着内陆深处进发。鱼、龟、蛇、兽、扇贝相逐鹿,带着庞大威势,杀意腾腾不止。 空中鸣兽,巨翼扑动,卷起大风,连绵扫向贫瘠的大地,扑飞层层风沙。眼渐昏暗,风沙迷眼。长颈细头,展翼百丈。深色蓝毛,鸣声嘶响。其兽凶猛,收起巨翼俯冲而下,像是利锥。不时刺穿地上海兽庞大身躯,带起片片碎肉冲天而起。张嘴啃食一番,又展翼冲天。 海兽攻击空中来客,喷出水箭千丈,凌冽杀气含蓄其中。若被水箭击中,必穿身而亡。巨鸟灵活扭动周身,贴水箭而行,堪堪避过。巨鸟嘶鸣,召歌而起。突见水天一色之处有无数黑点疾飞而来,一刻,无数飞影从四面八方汇涌,齐聚海岸之处。 巨鸟嘶鸣无数,遮天蔽日之影。空中鸟兽与地上海兽分庭各处,相持不下。海兽汇涌一团,共同抵抗空中刺客袭击。巨鸟鸟喙尖利,不时有鸟兽俯冲而下攻击海兽。带起块块碎肉,血流满地深入三尺。周见百丈方地尽是鲜血遍布,体型偏小的海兽无力抵抗便被击杀分食。 些许鸟兽被水箭击中,直穿胸膛,掉落在地就此陨落。一只展翼三百丈的鸟兽,头是一片红色鬃毛,双目犹如火窟,口喷火气。嘶鸣“啾啾”发令,千百鸟兽振奋,双翼扑动向下,卷起风暴尘沙弥漫于海兽之间…… 红头鸟兽再次相鸣,鸟兽群收翼俯冲而下攻击海兽群。顿时风尘黑影与空中水箭交错,厮杀不断。纷错间,无数海兽以逆势陨落。卷起血腥之气弥漫战场,足以令人心生恐惧。 红头鸟兽距地百丈,口中喷火袭向地面体型稍大的海兽,融掉周身皮肉,滋滋冒响。被烧的海兽震怒,拍动鱼鳍卷起厚土尘石扑向红头鸟兽。来回避开,又聚势一击,一只红身大鱼陨落。 八爪鱼趁着红头鸟兽攻击海兽群,抽出三条触须袭向它。红头鸟兽异常惊觉,抽身飞扑向前避过八爪鱼触须,回头再次喷起有百丈余火焰,与之交错。焦黑的触须耷拉掉地,八爪鱼被烧掉一只触手,大怒。突然翻身露口,喷出浓黑的墨汁。如同兵刃利箭,蕴含巨大杀意。 红头鸟兽见不可躲避,再次翻身。挥翼扇去墨汁,挡住身体周身要害之处。墨汁沾上羽毛,滋滋冒响。含有剧毒的墨汁腐蚀掉羽毛便穿过翼骨,击在红头鸟兽的胸膛,再次冒响。一个巨大的黑影倒飞,奋力煽动巨翼升起到空中。双目火光大起,拼命挥动双翼吹去一大片海兽,掉落在地打出巨大坑洞。 海兽群聚势口吐海水,百发水箭共同击向红头鸟兽。鸟兽群趁海兽喷出水箭不能抵挡之间,挥动鸟喙破开海兽皮肉。血液似山泉汩汩而流,可见破开身体几丈内的筋骨。地上再次碎肉满地,鲜血汇流成河,涌向深海,染红海岸。仍有海兽从海中翻涌而出,向着鸟兽喷出水箭攻击。 红头鸟兽扑翼升起千丈高,嘶鸣。千百鸟兽群齐齐升空待发。一轮交战,海兽伤亡过半,但仍有海兽不断上岸,逐渐补齐过半伤亡。鸟兽仅二百只陨落。 空中不断有鸟兽飞来,再次增大鸟兽群的数量。海兽更以成倍增长,海岸尽是密密麻麻一片。碎尸遍地,沟壑纵横,独添一片凄凉之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三十九章 巨变 千里之外,巨鲸拍起尾鳍,庞大的身躯向前飞起。砸落地面犹如山崩地裂,动荡不已,山石滚动之间带出一片片蝎兽碎尸。蝎兽密密麻麻一片,围在巨鲸周身。一时杀之不尽,很是难缠。其十多里都是蝎兽身影,不乏夹杂着各类猛兽。蝎兽不过一丈长,“呲呲”嘶鸣之间不断向巨鲸涌去。抬起钩刺刺向巨鲸,注入蝎兽体内所蕴含的剧毒。 巨鲸拍动鱼鳍,拍出百丈深坑,再次带出蝎兽无数。交战进入僵持,蝎兽杀不死巨鲸,巨鲸打不完蝎兽。如同黑蚁潮水般源源不断汇聚而来,又在巨鲸身边死尸无数。 一声野兽巨吼,其身有十多丈长的尖齿虎兽冲入蝎兽,与其交战。二十多只的蝎兽围在虎兽周围,举起巨鳌与钩刺,身形以极其诡异的速度突进。虎兽张开大口咬向一只蝎兽,尖齿刺破蝎兽的皮壳,黑色血液渗涌而出。蝎兽“呲呲”惨叫,尾刺扎向虎兽的眼睛。虎兽把头一扬,松开嘴抛开蝎兽落入蝎兽群。爪下利刃勾出,划向一旁的蝎兽,顿时一分为二。一勾,一扫尽显威力。 虎兽低吼,抬身再次冲入蝎兽群。陷困,突围,厮杀,游刃有余。身上沾满黑血,双目通红。咬死一只蝎兽便突进一边伸出利爪勾死下一只蝎兽。不一会儿,死去蝎兽上百,仍有源源不断前来的蝎兽堵住空位,再次上前围杀。虎兽突然跃身十多丈,百丈开外落地时踏死四五只蝎兽…… “呜!……”狼嚎之声此起彼伏。渐从山顶而现身,不过一百来只巨狼混入交战之中。蝎兽又分一群与之周旋。狼群以网罗之势围攻蝎兽,两三只相互配合厮杀。撕咬之间,另一只巨狼在一旁拦下作势进攻的蝎兽。 狼王身有二十多丈,背脊刚毛直立,立于山丘之上抬头长啸。以此激励士气大振,一狼勇战十蝎兽。一刻后,千百蝎兽碎尸当场。仍有蝎兽群攻而上,不知生死。又见几只蝎兽碎块冲天而起,腥臭的黑血似雨滴散落在地。 一只独眼狼身上沾满蝎兽的黑血,于交战当中被打碎左边眼睛。从眼眶流出的血液滴落在地,口鼻呼哧冒着腥气。喉间低吼愤懑,口液挂在嘴边与血液混杂掉落。强忍着左眼的伤痛,爪下微微点地,躬身聚势。蝎兽再次围攻而上。独眼狼俯冲而出,张开利嘴咬住一只蝎兽,摆头扔出三十丈开外。飞跃而起,趁一只蝎兽未能反应之前踩住脑袋。 立时,蝎兽头部迸裂,喷涌出黄黑相间的血水。钩刺缓缓瘫软在地,身子轰然倒地,毙命当场。独眼狼不休,盯上一只体型较大的蝎兽,其有两三丈长。再次突进,蝎兽摆动尾刺隐于身下,作势而发。独眼狼踏中脑袋同时,倒刺从右而出,刺入独眼狼左肋下。当即哀嚎一声,张口咬下。以重伤为代价,把蝎兽毙命。 独眼狼再落地,四肢发抖。一拐一瘸站立不稳,不可能再有能力交战。左肋骨间可见一个大血洞,蝎兽毒液自破口处滑落滴在地。独眼狼目眩,蝎兽群再围攻而上。 “呜!”一声怒吼,自远而近,势不可挡杀入蝎兽群。庞大的身影护在独眼狼身前,抬身之间扫去周身蝎兽。狼王眦目咧嘴,露出锋利獠牙。冲上前的蝎兽无一不被狼王一脚踩死,腥臭血液飞溅,染上狼头,双目沾血。 独眼狼退出交战,由狼王护送上山丘。一路不遗余力地斩杀蝎兽,仍不见丝毫减少。 蝎兽,虎兽,狼群,巨鲸交战,仍有其余猛兽混入其中。巨象依靠坚硬皮骨,阻挡蝎兽倒钩刺入身体。一丈来长的象腿一脚踏死周边蝎兽,以绝对威势碾压着蝎兽群。十象尖牙拱立,如山身躯耸动,踩出深深地坑。 巨鲸拍动鱼鳍跃动,拍去成千上万的蝎兽。压在一处山丘上,把尖峰削去半边。其蕴含的庞大力量,恐怖爆发而出。千里之内血腥之气不减,渐与天同为一色。 突然,天雷引聚。天昏地暗,雷光乍现。轰隆隆威压自天而发,不满地上野兽相杀。雷柱从黑云迸出,如巨山粗细。落入半空中,突然炸散。数以万计的雷弧倾泻而下,击中交战兽群。 地动山摇的灾变,因此而发。山崩,抹去原来贫瘠的本色变为焦黑。地裂,分开万丈的黑渊吸入无数的蝎兽。虎兽惊逃。狼王哀嚎之声大作,百只巨狼应声而退,远离这片是非之地。无数猛兽预感不安,作鸟兽散。原本交战之地,尽染黑血,碎尸一地。 雷柱自天而降,比之前更甚威怒,炸散之间择目标而袭。巨鲸拍动尾鳍飞跃,被百道粗雷击中。顿时血肉横飞,焦黑一片。巨鲸如被抽去魂魄,陨落在地……十道粗雷击中虎兽,皮肉无存……千百道雷狐击中余下百只巨狼,抽搐躺到在地,口呼寒气,身躯渐冷。狼王堪堪躲过百道雷击,仍有几道雷狐击中。狼王望着满地同伴的尸体,仰天长啸,悲鸣万分!又百道雷击中狼王,就此毙命…… 大海深处爆发出恐怖的威力,海水冲天而起。卷起无数躲闪不及的鸟兽落入海中,挣扎之间被水中的海兽拖入深海……海水涌入岸上,腾空百丈,吞噬着陆地上的生灵。海兽尸身一同被拖入海中。 一波未平,波澜又起。海面升高万丈,海水再冲上岸。无尽海水不断流入陆地,不见其退势。所到之处,淹没无踪…… 天地辽阔亿亿里,海水淹上岸深入内陆。各处仍有交战,爆发出的恐怖威势,造成地面千沟万壑。突然,地开万丈,无数地方裂开深谷。紧接着海水抹去交战的痕迹,连同交战各方生灵尽数吞噬殆尽…… 天际突然破开一个大口,可见深空宇宙星河点点。生机之气被吸入无垠浩瀚虚空当中。天地开裂,碎成二大块地域与一小块星域,渐分剥离干净。向着无尽虚空远去,生机不复原来天地…… 此乃远荒——巨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四十章 师者于心 陈封眼见一场巨变在自己身前如此真实的发生,低头默然不语半响。已被那场惊天动地的浩劫震撼得无以复加。为何而争战,为何而陨灭…… “天意如此?”陈封问身边老者道。 “天意如此。”老者有问必答,但只说模糊棱可,不多言二话。 陈封:“没有拯救之法?” “没有拯救。” 陈封:“这般神力,如何使然?” “自然。” 陈封:“我拜师于你。”被老者一席话打断:“我非你师者。”陈封问道:“为何?” “师者自在心中。” 陈封:“无师者何以进步?” “如你喜爱熟读经书这般。” 陈封:“我自小与别人有区别,为何?” “前世。” 陈封:“前世如何?” “不可说,唯有自寻。” 陈封看着那三块远离自虚空的三块地域,喃喃问道:“与远荒有关?” “不可说,不必问。” 陈封:“受教。” 老者挥手抹去眼前的幻境,又回到穆家房中。老者渐渐隐去身影,临末了道一句:“你所追寻,书上自有。你所疑问,书上自答。” 陈封拿起手中的旧书,一股明意涌上心间。再看旧书甲骨文,通识所文。“何处寻你?”陈封问道。 “自有缘,会再见!”老者消失,窗外传声而入…… 一声沉重呼吸,陈封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书案上不知不觉睡着,坐回椅子上伸了伸腰,强撑精神站起。来到窗前,看向窗外景色,贩夫来回叫卖声,邻家婆子洗衣做饭。来往行人,行人来往…… 一场梦,异常真实。陈封又拿起手中的旧书翻看。之前所有不解其意的地方,一一通晓。 上书: 远……道。天地始开,巨兽横行。人族式微,法则弗全。兽行其道,相互争杀。人族自羸弱,故谋神荒怪力与兽相争。一掌开天,二掌开荒。此为洪荒神道,道可通天…… 自十几页皆是记载远荒状况,有解释周遭所见巨兽称霸一方。远荒原是辽阔亿亿里的一块大陆,自巨兽相互残杀。天道所不容,降下天威,一一灭绝,再毁大陆。其义不知为何。所记载远荒,不知相距今多少年。 再后十几页,记载人族谋求神荒怪力心法篇。上书: 人族修法,童子身为佳。筑基道功,见识渊博为佳。可入神荒道,一掌开天……流传之法,屡遭断绝……心坚者为上,道心不移,俱佳…… 陈封见识大为见长,旧书所言解去疑惑。此书原是一位远古真神所著,所流至今每有失传。旧书并非是远荒之物,只是一本誊抄物。然是如此,可见行文蕴含着庞大异常的神力。读首篇十几页解去远荒疑惑,再翻到三十多页,又陷入难境。竟然不晓得后面所言,看来是时机未到,不想让他知晓。 虽然未见人族如何与巨兽相争,倒是可以想象得到。人族或以部落聚居,以山野怪人的形象出现。再后,人族演变如今的凡俗弟子,与巨兽一同变为蝼蚁大小。所猜想并未全部都对,但也相差无几。 陈封叹气一声,放下旧书。回到书案前把所理解的东西写在纸上,对旧书后面的东西不报幻想。如果时机到了,后面自然会通晓。也不得不佩服所记载此文的神人,竟能把神力束缚于纸上,使后人翻阅得依次循序渐进。 一篇心法跃然在纸上:神荒入道,伴我随心。我为谋力,以其自保…… 想是远荒随处可见的杀机,人族为求自保,简单的要求符合当下实况,不算与之太大出入。所蕴含的力量,望而生畏。陈封抄完心法之后默默读了一句,豁然明志。对远荒见解更上一层楼。海中巨兽,空中飞鸟,陆地猛兽,不过是继承血脉的优异,才使得身躯庞大,暗含古怪神力。 一场梦醒,所有困惑迎刃而解。那位老者不知何方神圣,陈封竟然能得如此大眷顾。 “师者自在心间……”陈封默默念叨,意思是以后要靠自己了吗?陈封半知半解,只能等有缘再见那位老者问个清楚。陈封起身把地上书籍收拾好,旧书用油纸仔细包好,放在怀中随身带着。 推门而出,穆珍花端着一碗白粥正好过来。“封儿,吃点东西。”穆珍花叫道,把准备外出的陈封叫回。陈封只得再次回到房中,在穆珍花眼下把粥吃完。“封儿,准备想去哪?”穆珍花笑问道。 “随便走走。”陈封回道。 穆珍花道:“对了,你与灵秀的婚事。还有一个月就到了,你可要准备准备。我们家备好礼,请轿子迎亲。这个月之内,最好不要出任何事。就是以后,也不能。”在陈封耳边叨扰道,很是认真嘱托。 “知道了。”陈封应了一声。 穆珍花笑道:“好了,可以出去了,不要离得太远就行。” 陈封出了穆家,也没有什么好去处。也无心留下来看书,上街闲逛也是一个消遣的法子。不自觉就联想到梦中所遇。似梦又非梦,非梦又是梦。天地不过匆匆一瞬,凡人哪里晓得如此大道理。 正思虑间,突然听见一声音呼唤他,“木头!”陈封转头,见滕灵秀自身后跟上来,身后有两个滕家武卫随行。滕灵秀回头挥手让武卫暗中跟着,不用离得太近。才走上前道:“刚想去穆家找你来着,没想到你出来了,正好遇见一起走吧。” 陈封问道:“找我何事?” “就不能找你出去玩?”滕灵秀瞪他一眼,向前走一步。陈封只得跟着道:“并没有此意。”只得跟着一起来到闹市。滕灵秀转眼被花团锦簇的东西所吸引,见有老媪卖花。滕灵秀抓住一枝五角黄花问道:“这是什么花?多少文?” 老媪笑道:“这是解语花。二文一枝。” 滕灵秀疑惑不解问道:“从未听说过什么解语花。” 老媪道:“糊涂了,这是我所名之。实则野花,插于室中三月不谢。花香三月不散,很是神奇。” 滕灵秀闻了闻解语花,淡淡暗香扑鼻。也不过多计较,把余下的解语花一并买下,共有七枝。把花递给陈封让他拿着,转身又去一旁看戏。陈封无奈拿着花跟上,二人于闹市中来回穿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四十一章 功法 一日下来,滕灵秀玩得尽兴不已。临分别前,陈封把解语花递还给她。滕灵秀背手不接,道:“你拿回去吧。” “赠我也没有用啊。”陈封认真说道。 滕灵秀伸手敲了他一头:“就算没有你也可以拿回嘛,真是木头啊!” 陈封把花收在怀中,吟唱道:“美人赠花兮,情定兮……” 滕灵秀脸红,暗骂道:“真是不正经!”挥手与陈封作别,快步离开。与他分别于闹市前。 陈封愣了几许,把解语花凑到鼻尖嗅起,倒是有些清香。把花收在怀中,抬步赶回穆家。今日就当散心,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赶回穆家房中,把花插在花瓶中,放在书案上装饰。 细细想来已有大半年滞留在滕家县,穆珍花倒是想安定下来。但陈封心中有一副重担,并不能安定下来。陈封思虑陈文公在狱中过得好不好,心思惆怅间。听闻有布告言乡县招试,过几日倒是打算报名参加,如果能考取功名是最好。只是要避讳的是当朝陈家权敌的刁难。心中稍微感慨世事无常。 片刻后,拿出筑基心法来研读。远古的人族对实力没有一个具体的划分,只有一个笼统的分法。初入门,可手裂石块,乃裂石阶段;潜修阶段可以手催木块至齑粉,乃断木阶段;小成可以拳轰巨石块,乃开石阶段。中成可以截断厚铁,曰铁臂。大成即是毁山裂地,乃神荒。 其从小至大分类为:裂石——断木——开石——铁臂——神荒。 巨细并没有明说,大致可以归类为以上说法,简洁明了。筑基功法可至入门,需要不断千锤百炼。需默念心法,每日以掌换拳击石各三千回。再有精进,一掌裂开石块。无奈知道其法,并没有条件可以供他实践。再后的法子旧书并没有谈及,只让他熟悉筑基功法。或是筑基已成,再分下一步锤炼。 陈封只得作罢,先不说能不能实践。即使能实践,穆珍花并不会让他如此作孽。拳掌击石,需用全力而为,手上伤茧难为。每日如此疯癫用劲,邻里闲话也需入耳。但默读心法也是有些好处,可以醒目明神,很是玄妙。 许久放下抄录,闭目凝神感受其法。万道其宗,皆演自远道。远荒神功,由一分二,由二分四,四分其八,无穷无尽,奥妙无穷…… 星辰似移,明暗交映。或星域自陨,两星相撞,毁灭气息爆发,方圆亿万里耀目夺彩。星河斗移,何其浩瀚。星域不过沧海一粟,湮灭无常。命运即是如此…… 陈封许久睁开眼,似入玄奥,未解其理,总是差了那么一步。心下痒痒不已,总想弄明白为什么不解其法。站起身渡步房中,慢慢回想。 正思虑间,听闻窗台有响动。有一物从窗底拱窗而入,迅捷跳上书案,又跳上陈封肩上,把身子紧贴陈封侧脸。陈封欣喜不已,白狐一月多未见,白日趁着没人来找他玩,怎么能不好好招待老友。 “终于来找我了?”陈封摸着白狐问道。 白狐在肩上蹬腿爬上陈封的头顶,身子就趴在上面不愿下来。陈封把它抱下来放在怀中,细看惊奇不已。原来可见白狐三条尾已经变为一条,身上皮毛更是柔顺漂亮。比之前更加光洁,皮质已接近银色。陈封想是白狐能把三尾收成一尾,不至于太过妖异。 陈封叹道:“神奇的老友。”白狐眯眼咧嘴大笑,愈发在怀中不安分拱动身子。白狐又突然起身跳上书案,来到花瓶前猛嗅解语花。又兴奋的摆动尾巴轻抚,张口把解语花咬去一朵。陈封不明白白狐为什么对解语花情有独钟,只得由得它去了。只不过这样有点对不起滕灵秀的赠花之情。 白狐更是兴奋在书案上乱转,把摆好的经书推翻一地。陈封把它抱回不让作乱,又用手安抚它兴奋的情绪。渐渐地在陈封怀中睡着,蜷缩着身子像似一团棉絮。 陈封拿出书籍来看,一边看一边轻抚。过了半个时辰,门外传来敲响。白狐惊觉跳起,跳至窗台,又回头看了陈封一眼,消失在窗台边。陈封只得应声:“可进。” 门扉推开,穆珍花入房。突然闻见一股异香,笑而不语。“在干什么?”穆珍花问道。 “看书。”陈封道,举起手中的书籍。 穆珍花见一地散乱书籍,暗怪道:“看书也不用丢一地吧。”说罢蹲在地上帮忙捡书放在书案上。 陈封不好意思,也蹲身把书捡起,掩饰道:“入迷了就不在意这些了。” 站起身收拾好书籍,坐定。穆珍花问道:“今日找灵秀去玩了?” “是。” 穆珍花笑道:“你要与她多是交流。她还像以前那般任性?” 陈封道:“暂无。” 穆珍花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到陈封面前,一杯拿在手中说道:“每日也不用闷在家里不出去,该是放松就放松。” “是,娘。”陈封应道,母子二人一问一答,倒是有些寂然。 穆珍花话锋一转问道:“封儿,你身上不像有花香,是什么香味弥漫房中?” 陈封胡乱指着书案的花瓶道:“灵秀送的解语花。” 穆珍花顺指一看,失笑道:“封儿现在还有必要骗娘吗?你不说算了,随口问起。” 陈封承认道:“是白狐,身有异香。” 穆珍花惊讶道:“狐颇为鬼祟,如何到你房中?” 陈封道:“与之为友。不便见人。” 穆珍花惊奇道:“即是这样也要多加防范。狐狸颇为邪祟,不好与之。”说罢余光扫向房中,寻找狐狸的藏身之处。陈封不做答,心道还是白狐救了自己一命。如何是邪?即使是妖,也是善类。穆珍花见陈封颇为不满意,细看也不见他有异色。反正狐狸不勾引陈封就好,穆珍花心下所想。口中道:“娘就不细问了,如何与之交好,你把握就是。” 陈封默口,起身送穆珍花到房外。二人至门处,听得院中高声叫喊,颇为慌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四十二章 诈尸 陈封与穆珍花惊异,恐怕有什么事情发生。二人举步来到院中,见是穆熊气喘吁吁站在院子,见得脸上些许慌张,口吐字不清道:“诈……诈尸!”气氛如坠冰窟,寒气三分直逼周身。 穆珍花问道:“何故一说?大白天的可不要开玩笑!” 穆熊捋顺气息,才缓缓道出。原来城南一李姓家主人翁刚过世,逾年六十辞世。本是喜丧,一家人节哀顺变地举办丧礼。穆熊与这李家也有些交情,自然是过去帮点忙。灵堂前李家一众人正悲痛时,李老头突然从敞开的棺材中直身坐起。家人以为是假死,待要惊喜时。李老头坐定岿然不动,双目还是紧闭,也不见有任何活人气息。顿时一家人大乱,惊呼诈尸。 穆熊在场看到了这一幕,惊吓不已。诈尸在当地可不得了,若遁出人视线,可能会有隐患。想要遏制灾难发生,需要很多壮汉去擒尸。以阳气为胜,阴气衰减镇压才有效。何况此事过于诡异,李家人已经报官府去了。穆熊四下无主,匆忙赶回来求穆父拿主意。 一席话说完,穆珍花愣在当场。陈封于身后沉思,心中祈祷最好不是与之有关…… 穆珍花问道:“那如何是好?” 穆熊也不知道办法,问道:“爹在家?” “不在,一会儿回来。”穆珍花道。果然,没过多久穆父才入院门,笑问:“又有事?” “爹!大事!”穆熊惊叫。 穆父敛起笑面,审问道:“什么事?” 穆熊又把话复述一遍。穆父听完沉默当场,许久才问:“没人受伤?” “暂时没有,是今日之事。才发生过去半个时辰我就赶回来了。”穆熊回道。 “走!”穆父叫穆熊道,又吩咐穆珍花与陈封不要出去,两个汉子身影离开穆家,去城南李家打探消息。 穆珍花对陈封道:“你要听你外公的,这几日都不要出去了。” 陈封道:“是。”心下有些不安,但愿不是与那女煞有关。既然已经经历过诡异的事情,对这些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城南李家人正悲痛,又发生如此怪事。邻里一时间暗道晦气,但还是有一大群人围在李家门前。诈尸对他们来说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如果突然暴起咬死人,就是地方的危难,不得不防。 李家距离穆熊家不远,在一条村沟处,距边上不远有一棵大槐树,树后就是李家。如今门前人声嘈杂,一群穿着粗衣的壮汉拿着锄头家伙正谨防李家。衙门县令第一时间赶到,捕快二三十人在李家门口处大叫:“闲杂人等退至三丈外,不要堵在门口!”言罢,众乡邻依言退至三丈外。但仍紧握农具,目不斜视盯着李家。 穆父与穆熊赶来,见捕快先到,也不好上前。二人离得很远,与一众相邻观望。“现在如何?”穆父问道。“不知。”穆熊回道。 “诶呀!真是晦气,李家不知造了什么孽,竟然灵堂上竟然诈尸。估计晦气三年,真是晦气!”一黑衫青年壮汉道。 又一声起:“好像之前看见一个女人进入李家,之后李老头就去世。还以为是喜丧,如今出了这档事,但愿不要牵连到我们家。” “什么女人进了李家?” “好像是昨晚,晚上看不太清。像是李家女人,又不像。” “会不会是她带来的晦气?” “啊?什么?是妖邪干的?”一围观壮汉道,又突然双手合十,“佛祖在上!保佑我们一家……” “什么妖邪?八成是了!” 一时之间,众相邻七嘴八舌议论开来,说什么都有。说李家进了邪祟。说惹上妖怪,来报仇了。穆父与穆熊听着不作言。如果他们知道穆熊正好目睹诈尸,此地一定会有人远离三丈开外,不愿与穆熊为伍,怕把晦气传给他们。穆熊与这事来说还是有些关联,穆父不好不管。 衙门县令穿着官服,从李家门处进入查勘。仵作随同,一些捕快过来问众乡邻细节。 县令进入正堂,过道摆有花圈。烧纸的灰屑满处飞,一地杂乱。李家老小一众在门外不敢进入,纷纷探头看县令如何判断。正堂中间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李老头穿着寿衣,坐在棺材里面。双手垂下,双目紧闭。手指发黑,眼皮与嘴唇乌黑。周身硬僵,坐着像是睡着。显然是死了,但突然坐起实属惊人不已。 仵作上前查看,从青衫袖口处拿出尖针利刃验尸。手法熟练地在太阳穴刺开一个小孔,黑血顺着耳际汩汩流下,滴在棺材边缘上。紧接着伸出手,用手指把死尸的眼皮拨开,看了几眼又放下。手指戳在尸体颈部,脸部。最后凑上头鼻子轻嗅尸体的气味…… 熟练的验尸动作下来,看得周围的人直欲作呕。县令毫不在意,上前问道:“怎么样?” 仵作逾年四十,双目有神,精壮汉子模样。任这种苦差有二十多年,在滕家县也是有名的仵作。“窒息死的。”仵作答。 “为何会起尸?” “可能是起僵,还未得知。” 县令听完,细细思考一遍,叫来李家大儿子,道:“你父亲生前有什么异样?” 李家大儿子岁三十左右,常年地里干活让他长得有些黑实。人很老实,低头认真回答道:“家父生前并无异样,只是干不动活,闲养在家。近来身体愈发不适,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县令问道:“最近有没有外人进门?” “没有。”李家大儿子道,“我媳妇经常在家,这几天闭门晒谷,所以知道有没有人来我们家。”说罢叫来他的媳妇巧莲。 巧莲着孝衣,双目通红。脸色有些憔悴,标致农家妇模样。来到县令面前作礼,起身道:“大人有什么事问我把,一定不敢隐瞒。” 县令问道:“最近有什么人来你们家?或是有古怪来历的人,不要漏掉。” 巧莲认真细想良久,认真道:“除了邻居串门外,没有人来过我们家。” 县令挥手让捕快去核实,一众人干等在正堂里。只是死尸坐在棺材中,像是望着他们,着实有些诡异。不一会儿捕快回来,在县令面前低声几句。众人听完后沉言当场,气氛古怪异常。县令看着李家大儿子和巧莲,默声思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四十三章 闹鬼 县令再问道:“你说真的没有人来过你们李家?” 巧莲道:“小民实在不敢欺骗大人,所言句句属实。” 县令挥手,看了看棺材上的李老头,让仵作认真检查尸体,抬起步子出门外。李家二人只好跟着出门外,见一众乡邻在不远处看热闹。李家人出来就有指指点点嘈杂之声,面前议论李家是不是闹鬼。县令来到门外众乡邻面前,顿时鸦雀无声。 “大人有话要问,有事直言。”捕快高声提示道,乡邻不知道县令要问什么,静候一旁等待提问。 “谁说昨晚见一女人进入李家?可有方法证明?”县令问道。 一黑衫青年人站出来,弯身作礼道:“我昨夜看见,没有方法能证明。只是见一红杉女子进入李家,身形有些可疑,但没有细究,望大人见谅。”有人带头直言说出来,一众人也觉得不能在此马虎,基本是有什么说什么,一旁秀才拿起书册记录。 “详细说说。”县令又道。 “是。”青年人道,“昨夜应是亥时,我在院外见一女子渡步与李家门口。像是思虑着什么,迟迟不进。身着宽大红袍,脸上看不清,但看其身形像是女子,有二十岁余。我看了有一会儿,那女子突然跨入李家门口后就没出来,我就回房睡觉了。”青年人所居住的地方离李家也不远,在李家之后倒是可以窥见一部分地方。证实一遍没有捏造成分。 县令思虑一会儿又问:“有什么可疑?” “没什么可疑。之后子时就听得李家有人啼哭,应是李老头在这时候长逝了。” 县令又转头问巧莲道:“昨夜可有人进入你们李家而不知晓?” 巧莲听后脸色煞白,伸手拉了她的丈夫:“昨夜我没有看见,你有看见?” 李家大儿子仔细回想道:“昨夜确实没人来我们家,许不会是入贼了吧?” 县令也觉得此处需要仔细斟酌,有些许地方可能漏掉了。不一会儿仵作检查完李老头的尸身回来,站在一旁道:“窒息而死无疑。身上无任何外伤与内伤。口鼻没有发现被堵住的迹象。” 捕快也检查完李家房子,回来清点一些东西后上报给县令。“李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没有发现外人的脚印。”捕快说完后退在一旁。 这时候的李老头不是因为生老病死的原因,已经是变为杀人案了。一时之间李家大儿子很值得怀疑,一度沉默的猜测过后,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县令觉得有必要要查清这件事,做决定当日留在李家彻查此事。 李家外面已经是越聚越多看热闹的人,不断有嘈杂议论声传来。逐渐人云亦云,越说越邪乎。最认为的是李家犯了孽,引得鬼上门,有些人暗自说要抓住李家大儿子审问清楚。 天色渐暗,众乡退去一大半看热闹的人,认为越晚回去会遭受晦气,不敢久留在李家外面。仍有一些胆大的想要看事情如何解决,不时伸头向着李家里面张望。无奈正门有捕快挂的帘布挡着,无法看清里面有什么。 县令回衙门细细审清今日之案,带回李家大儿子和巧莲。李家已经是不多衙门的人,留下四五捕快看着,其余回衙门静候差遣,留下来的捕快都暗道晦气。不得不守在李家门口,内堂还有一具坐着的尸体,谁都不想进到内堂里与尸同处。四五捕快在门口处围在一起闲聊,虽言谈轻松,但脸色戒备。可见捕快的怀中都放有不同的东西鼓胀着。有的求一道符咒备用,更有的包着一壶黑狗血怀揣在身。 穆父回到穆熊家,今夜只能在这里观察。李氏开灶招待自己的丈人,一桌人围在桌前闭口不言,氛围有些冷然。穆熊有一子,浓眉粗目,名曰穆石,差不多与陈封同岁。身板结实,长得倒像是像穆熊一般憨厚。 穆石见穆父不说话,张口问道:“爷爷今日不大兴致?” 穆父才张口笑道:“大人的事小孩不要多问。倒是你,最近有没有在私塾学到什么的东西?” 穆石道:“学了些词。” 穆父道:“认真学。将来对你爹有帮助。” 穆石:“是的。”一桌饭毕,穆石想出去串门玩半个时辰,被李氏呵斥回房中睡觉,不情不愿下回到房中闭门不出。今夜穆父打算在穆熊家暂住一晚,如果没事的话就会回到穆家。 穆熊与穆父在院中相谈,言道如何撇去晦气。乡邻盛传鬼怪之事,有人见过不少。多数人还是抱着气七分信,三分疑的思想来度之。何况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这事,想避开都有些难免。 穆父道:“先不想其事。明日看看官府如何解决这事吧。” 穆熊道:“今日我正好在堂中见李老头直身坐起,不知当时是有多怕。以为是活过来了,其实并不是……”穆熊说完还是心有余悸,让他这个精壮汉子畏惧的东西,对鬼神的敬畏,可见思想已经根深蒂固。 “夜不谈鬼,昼不谈人。”穆父劝道。 穆熊:“是。” …… 子时,穆熊家人定息眠。听得院外惊声大叫。穆父辗转反侧睡不着,突然从床榻上坐起身子。摸黑下床穿好鞋子摸向门口。穆熊也是睡不着,听得惊叫声便出到房门观察。借着院子月光,相视一眼。仔细听院外惊叫声,顿时毛骨悚然! “鬼啊!”却是从李家方向传出…… 穆熊找来火把,点燃后与穆父对望一眼。“出去吗?爹。”穆熊拿着火把,手臂微动。 “去看看。”穆父道,从怀中摸出道观求来的纸符,看了一眼又收回怀里。李氏听得一些传闻,也不敢去,当即去穆石的房中陪伴。 二人出了院门,把门闩好,举着火把向穆家赶去。黑灯瞎火的村中不时有火光照亮,紧跟着见一些拿着农具出来的壮汉,左右环顾。见穆家二人,走过来一起赶去李家,起码人多可以壮些胆。 晚上已经入定,起身防备的壮汉不多,妇女老小更是闭门不出,只有让壮汉出来看一眼。一众有十多人,拿着火把匆匆忙忙赶到李家门前。看见倒在地上的捕快,不省人事。一种寒意从每人脚底涌上心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四十四章 尸变 躺倒在地的四五个捕快头上汩汩冒血,顺着脸面滴落在地。脸色煞白,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四个捕快昏迷在地,只有一个还保持着清醒。穆父上前扶住尚未昏迷的捕快,手按住他的伤口,鲜血还是从指缝中渗出,隐有止不住的迹象。 “鬼……鬼!”捕快脑子一片空白,张口低语道。蜷着双腿,突然伸手抓住穆父,大叫道,“诈尸!跑了……跑了……”说完双眼一闭,昏睡过去…… 一众乡邻听完毛骨悚然之色,沉静不已。细凉的微风吹动火把,每个人都感觉在吹阴风。有人生出退意,举着火把快步赶回自己家。有人起头,又走了四五个人,不一会儿仅剩有人。虽然惊惧,一想到还有很多人需要他们做决定保护,一时并不会退去,恐落了别人的笑话。 穆父从身上衣服撕下一块布,轻拭在捕快流血的额头上。把血迹擦干之后,再撕下一块布,粗略包好。借着火光细细观察破口,像是一巴掌拍出血痕。除了猛兽有如此大力之外,又有谁能把人拍出个血头满面? 穆熊也从身上撕下布料给穆父包扎捕快的脑袋,不一会儿四五个捕快被人放在一起。如果耽搁太久,有可能对性命不利。 “爹,怎么办?”穆熊问道。 穆父沉声道:“谁去报官府?”向着乡邻问道,没人回应。皆是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去。如果在路上中途被鬼祟掳了去,那可真是太冤了。“穆熊,你与我一同去叫县令过来。” 有一壮汉壮着胆子出来,长得粗狂异常,制止道:“我去吧。你们守着不要让捕快出了事情。”向着众乡邻挥手,举起火把就要走,被穆父阻止。 “两个人一起去吧,好照应。”穆父道,环视一眼乡邻。这种事也没办法强求任何人,只能是自己决定。 “我也去。”一青年又走了出来,拿着火把与壮汉一同离开。至于路上是不是心惊胆战的,没有人知道。 余下六七人面面相觑,沉言不发。穆父举着火把,抬步走向李家,想要弄清楚是什么状况。 “爹!”穆熊叫道,不放心穆父进李家。 穆父摆手,让他不要多担心。转言向众人道:“我进李家看一会儿就回来,不要离开捕快身边半分。如果有什么事,谁也不好交差。” “你去吧。”众乡邻说道,有人先探明情况也好,省的留在原地一惊一乍,还不知道情况如何。穆熊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让穆父进李家查看。 槐树边,火光照亮寂静之色。穆父在一众人注视下向着李家靠近。穆父心也有些紧张,但这么多年来什么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差这一段风雨,又谈何惧怕?在这种情况下,走到李家门口,回头望了一眼,转身进入,消失在李家门内…… 一众乡邻甚是紧张不已,有的人头上冒汗,手心渗出细汗,皆为穆父捏了一口气。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这群即使拿着农具的人也只能跑了。并非是不敌邪祟,而是根深蒂固的思想影响着他们。鬼未惧人,人先惧鬼。 不多时,李家门口火光隐现,直至出到门口,众人才松了口气。 穆父走到众人面前,看了看地上的捕快。转向众人道:“李老儿的尸体没了。”一句话说完,在每个人心里击出惊涛骇浪。众人脸色不太好,视线总是向外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接近。周围出了黑漆漆的田地之外,并无异常。 “你没看错?”有一壮汉问道。 “没有看错。”穆父正色道,不像作笑,“棺材里是空的!” “啊!那如何是好?”众人问道,有些人心生退意,脚步想挪动,又要顾忌众人的感受,一时进退两难。 “等官府吧。”穆父道。 “李老儿要是咬死人怎么办?” “听官府的。” 一众人沉言。李老二先是起尸,晚上又是诈尸。如今做鬼不见了踪影,每个人心里惶恐不安。在心惊胆跳的晚上,沉闷的度过半个时辰。突见远处有大片火光照亮,众人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县令带着二十多名捕快匆匆赶来,前面引路的正是先前离开的壮汉和青年。来到槐树下一指地上昏迷的捕快,与众乡邻汇合站在一起。县令看着满头是血的捕快,心下有些惊疑。路上听得引路二人说是诈尸,半信半疑赶过来见到如今景象,又信了半分。 县令问众人道:“谁先发现的?” 一众人面面相觑,目光注视在穆父身上。穆父不得已,站出身道:“是小民。” 县令点点头:“发现了什么?” “捕快被重伤在地。李老二尸身不见。”穆父道。 县令指挥捕快把地上昏迷的人带去治伤,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只剩名捕快在李家搜寻。不一会儿,捕快来到县令身旁低语几句,县令听完挥手让捕快离开,动身走到李家门前,拉开帘布进入正堂。 在捕快的带领下,来到灵堂前。棺材放置地上,棺盖倚在墙边,棺内果然是不见李老头的尸身。火光照在昏暗的灵堂内,没有一丝生气的感觉。死气沉沉,透着一种杀机之气。 来到棺材边,火把照亮,见漆黑的棺木内壁留有几滴黑血。县令伸手细抹,血迹在手指间抹开,腥臭异常。显然是新血,还没有干透。李家门外众人围观,一时猜测纷起。 “李老头诈尸了,怎么办?”一人问旁边的人道。 “等白天衙门搜完整个滕家县未必能搜得到。” “小声点,谁知道邪祟会不会记仇呢?” “肯定会啊……但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 “天音寺的符箓很是灵验,白天去多求几张回来保命……” “现在还信这些!不见李老头起尸了吗?准是躲几日再回来,人群一松懈,那可就难办了……” 窃窃私语越说越惊惧,周身不断冒起鸡皮疙瘩,唯有后怕之色。县令从李家勘察一番出来后,看向穆父。“知道尸身去了何处?”县令随口一问。 “小民不知。” 县令一日处理此案未得安稳,在原地沉思之后道:“等白日在论,先回去。”无人敢走,面面相觑。突然,听得附近一家鸡狗飞跳,犬吠之声响起,又有人声惊呼。一众人惊惧不已…… “走!”县令叫来捕快,向着嘈杂民宅围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四十五章 惶恐 出声的方向是李家屋后,捕快举着火把气势汹汹往前赶去。右手紧握腰中佩刀,一丝丝汗水染湿刀柄。虽是面不改色,但心中突突直跳。穆熊与穆父紧跟上去,手里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唯一有用的就是火把。越往出事的地方赶去,仔细辨得方向,穆父与穆熊心中一跳,心中暗道不好,竟是穆熊家传来的嘈杂之声! 纷杂的脚步身响起村中过道,火光乍现照亮黑暗的死角。穆熊急冲过去,先一步越过捕快往家门赶去。越近声音越急促,女人惊叫声,细辨别是穆熊之妻李氏的尖叫,伴随大哭声是穆石胡乱叫喊。 “走开!走开!”穆石与李氏大叫。 穆熊家院内声响大作,穆熊急切踹门而入。捕快随后挤进门中,火光照亮之下令得一众人惊惧不已。 地上一片狼藉之色,倒着很多藤木笼子,鸡毛鲜血飞满地。院内立着三人对峙,李氏与穆石抱作一团,手中拿着棍棒防备。另一人身形诡异,僵而不滞。身体动作极度不协调,双手撑直在前,十指弯曲僵化。火光照亮之下,显现一张面容乌青扭曲不堪的皱脸。竟是李老头尸变而起,跨入穆熊家袭人! 捕快纷纷拔出佩刀,指向已经尸变的李老头。刀尖轻抖,手汗泌出……县令也是大惊,躲身在捕快身后。在一个捕快拿来他的御用佩剑,才稍感心安了些。 穆熊见到此情此景,目眦欲裂,举起火把冲向李老头大喊:“小鬼!走开!”旁人阻拦不及,便见穆熊急冲而出,一棍敲在僵尸头上,俱断。火把应声灭,一声惨叫,李老头倒退三步。站稳后双手做掐飞向穆熊的颈间,双手环箍,犹如使上千斤巨力。 穆熊被掐住脖颈,双目顿时充血,脸色涨红,哼声不吭。渐渐双脚离地,举在空中挣扎不已。一众人胆寒,试探上前不敢挥刀砍去。刀尖微抖,内心极度挣扎。 “救人!快救人要紧!愣着干什么!”县令胆颤发话,捕快又试探上前几步,始终不敢离得太近。县令也得一旁干着急。 “滚开!”先大叫的却是穆石,手举着粗木棒,挥舞上前。渐近,又一棒挥在僵尸头上,手上略有松滞,又掐紧不放。后第二棒打来,打在僵尸手臂上。木棍俱断,双手大开松开了穆熊。 “回来!”李氏惊叫上前拖回穆石。僵尸转身对着穆石袭来,挥手一抓只抓住寸发,扯去几缕发丝,又向前冲。 穆石与李氏暗暗叫苦,连退十步避过狠抓。这时穆父趁机上来,从僵尸身侧一脚踹出,反震使得自己退后十几步,僵尸应声而倒。李老头躺在地上身僵不能起,在地僵着手脚挣扎。李氏拉着穆石盯着地上的僵尸,慢慢退到门口与一众人汇合。 穆熊瘫坐地上大口吸气,口涕直流,脖颈上还有深红的掐印。只怕再晚一步真要尸首分离,横尸当场,回想一遍还是后怕不已。穆父上前把地上他拖回来,双目视线不离地上挣扎的僵尸。“没事?”穆父问穆熊道。 “没事……休息一会儿……”穆熊拉着手站起,在人搀扶下渐渐退至门外。 “此地不宜久留,退!”穆父道。 “让他跑了怎么办?可是会危害乡邻的!”穆熊还想着这些,顾不得自己什么。 穆父斥道:“还能怎么办?你能斗得过这东西?” 穆熊被斥得哑口无言,张着嘴只能吸气缓过神来。李氏与穆石躲在伸手,手指拉着他的衣服,探头向着院内而望,见到僵尸又把头缩至身后不敢多看。 “走!快走!”县令低声道,一众捕快听言,先护着穆家人退至院外,佩刀举在身前做防。突然,地上的僵尸挣扎而起,面色狰狞恐怖,张着黑口,上下犬牙疯狂增长。片刻,露出嘴外一寸长。恐又尸变! 果然,僵尸飞身一跳,越过三丈外,落地又跳。体僵而身不滞,向着众人袭来!县令与捕快胆寒,顿时乱做一团,纷纷大叫,四下逃窜。僵尸越过院门,最近一名捕快躲闪不及,被顺势一指穿喉。 捕快身体扭动,血从喉间涌出,喷在僵尸脸上。气息渐绝,瘫软在地……僵尸俯身而下,獠牙刺入颈间,死去的捕快脸色由红瞬间变为煞白,毫无血色。虽已是子时,天上月光皎洁,可以看见僵尸的动作。众人愈发惶恐,各自逃命…… “走!”穆父推了还在发愣的穆熊,一脚踹出在腿上,“带着孙儿和媳妇走!” 穆熊才反应过来,双目恢复惊恐的神采,颤声道:“爹,一起走吧!” “你先走!我给你们看着!别废话!”穆父更是气得一脚踢出,把穆熊踹出几步。穆熊来不及思虑,点头带着穆石与李氏慢慢身退。待离开十丈外,便没命地逃跑。穆父目光又回到僵尸前,李老头趴在地上啃食尸身正欢。 县令在捕快的扶持下已经跑得没影,乡邻不敢远观,穆熊家出事之后各自跑回家紧闭房门不出。正是月光凄白,地上一尸残破不堪…… 穆父捡起之前慌乱中捕快掉落的佩刀,举在身前目不斜视看着已经尸变完全的李老头。脚步慢慢挪移后退……突然,僵尸抬起头,以诡异的笑面直视穆父。乌青的皱纹,鲜血斑斑点点染在上面,汇成血珠掉落在地。直身而起,双手抬起,仍在诡笑…… 耳边吹来罡风,吹动丝发。穆父停下脚步,周围沉寂,令人异常畏惧。李老头身着寿衣,破出几块大洞,里面发黑的身子显而易见。血珠仍在滴答掉落地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吧嗒”之声…… 尸动,跳出三丈欺身而来。穆父挥起佩刀,砍在僵尸手上。反震之力传来,犹如劈在坚硬石头上。见未留下伤口,又一刀劈出,直刺腰身…… 风声簌动,破空之声,刀剑锵鸣,交杂生死力搏。实属悬殊拼战,又再后,胜负谁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四十七章 老道士 城南一早便有怪事传开,不明白的人对昨夜杂声莫名惊惧。一早起来问乡邻,听得由来后脸色大变,连忙回房拜神求佛。 又回夜夕。 县令对昨晚变故仍是心有余悸,但身在要职,一方父母官,不能因此事怪异就逃避。差捕快连夜去敲响居住市里的凌明子法师的大门。凌明子年知天命,白发古稀,专研玄理有二十余年。多给人算命看古怪,在滕家县也算远近闻名的老道士,铺子开在市里侧。仍是凌晨,突然传来急促叩门声…… 衙门里,捕快匆匆扶过一个身着灰衫的老者,头发蓬乱披肩,双目深陷,却有精芒蕴含其内。被拉着的老道士惊慌叫道:“小民未犯何事,大人为何来此一遭?”双目盯着县令,字字不让道。 “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县令差捕快把椅子拿给老道士坐下,在正堂前顾不得什么,双手合起道,“有事打扰,原谅不周,还请海涵。” “不敢,不敢。”老道士双手回拜,“怎么敢让大人给小民请罪!有事可以直言。” 县令心有余悸,理清思绪后道:“我代滕家县乡民给您请安,您可要救一方水火啊!”老道士自比县令年老几分,这么请求也不算太过离谱。 “不用行此大礼!能帮则尽力帮忙。”老道士断言道,从怀中摸出巴掌大的罗盘,看了一下指针,左右转动紊乱,恐有煞物隐藏其中。又从怀中拿出一颗暗黑色珠子,放在罗盘中间,不一会儿竟弹开跳走落地。罗盘的珠子被弹开一尺寸余,弹得越高,说明煞物实力越强,越难对付。从以往对珠子的判断,最高不过七寸。暗自骇然,心道谁把这东西引到滕家县。 县令看得云里雾里,许久才探声问道:“先生?如何?” 老道士也不好回答,看着罗盘许久,才把东西收好,正色问道:“最近谁家被掘了坟冢?” “没有吧……最近没有谁来报官……”县令道。 老道士:“是否碰见煞物?”县令把遇见的怪事详细说了一遍,老道士闻言沉默。“我需要推算一会儿……” “请。”县令不敢怠慢,连把老道士请入内堂,叫人给他找些纸墨,这才候在静坐一旁。 老道士拿起红纸,罗盘等物,细看上面的东西把它抄录下来。回想一些口诀,又落笔写下旁人看不懂的古怪字符。县令一旁看着不言语,心中对老道士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末了,老道士道:“你所说我未见其实,但所差无几,需要去看一下才知晓。” “何时去看?” “鸡鸣报晓。” “……” 一夜未眠,县令双眼昏沉,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一点一点。不久,老道士在桌旁准备好符箓该用的东西,推了县令一把。县令惊慌站起,见是衙门内松了一口气,惊吓未去,总是一惊一乍。看向老道士道:“何时了?” “鸡晓。”老道士不假思索道。果听闻远处鸡鸣报更,天色昏暗,黎明最为黑暗的时刻。过了此刻,就是安全的时候。一夜来的推算总是了解了大概,恐怕背后之人操纵死尸作乱,因何而来暂时不可窥探。“走吧,天亮了有人看见总归不好。”老道士起身言道…… 衙门前火光大亮,昨夜亲历此事的捕快仍是惊吓未定。碍于县令的命令,不得不再次整装待发。除昨夜捕快外,又召集余下捕快,这次算是全衙门全数出动,如临大敌。一封启书自衙门向易川刑部送去,请求尽快下派按察使监判此案。 老道士走出衙门外,拿着罗盘,肩上挂着挂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自出东门,县令带领捕快跟上。很快来到城南,一片平静之色。附近乡邻紧闭大门,连是呼吸声也是放缓,空空留有荒凉的错感。这凌晨时分,倒也安静异常。竟无一点犬吠鸡鸣的声响,可能是昨夜阴煞之物惊吓畜生不敢发声。人尚且畏惧,畜生何来不惧? 众人踏入城南边,古道气息温凉,昨夜腥风依旧,经久未散。老道士先是在路边点了香,藉着火光看清白烟向着李家刮去。此时无风,更添一种诡异之色。老道士看向李家,又抬头看天,突觉天际蒙上一层淡红,很快便消散不见,像是错觉。低头喃道:“血雾浓,百里绝……” 县令与捕快围在老道士身旁,许久问道:“先生,如何?” “为时尚早,不足为虑。再过几日,我难做保证。”老道士回道,又抬脚向着李家走去。 县令脸上表情一肃,先前忘记请老道士过来看李老头起尸,如今算是错过最佳时期,好在为时尚早。听老道士所言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如果再拖延几日,不除后患,难保会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 老道士在李家门前谢绝了捕快要跟随的要求,独自一人跨入李家内查看。李家自李老头尸变,一直无人理会,尚算保存痕迹完整,但能留下有价值的东西不多。老道士进入查勘一番,又出来。县令围上去道:“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 “李家曾有二煞隐匿其中,气息不稳,可以看出修为尚低,罗盘可以指出。”老道士一指罗盘让县令观看,只见指针指向乾,又指向艮位,大可理解为隐匿两方位的邪煞,具体的地方并不好找。 县令仍有后怕,凝神静心后,看向李家后面的穆熊家屋瓦道:“一捕快惨死在僵尸口下,在穆熊家。” “我早已知晓。”老道士又迈步上前,寻一过道绕过李家,“李家没有什么可以看的,可以令人清点一遍。”县令连连应是,如今能依靠的只有眼前的老道士,转头吩咐捕快一番,快步跟上。 黎明刚过,天蒙蒙亮。穆熊家前,一片狼藉之景。碎布与黑血散乱一地,昨夜慌乱踏出的脚印还在。老道士蹲在一尸旁边,皱眉翻看伤痕。又看了旁边留下的腥血,伸手抹了一把,放在眼前细看。只觉一股腥臭异常的气味扑鼻,这血异常于人血。老道士大致看过地上的血迹后,判断得出有三人的血。“此地有人搏斗过。”老道士言道。 县令与周边作防的捕快对望一眼,走过身道:“是穆家家主,昨夜来看他儿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四十八章 解尸毒 老道士绕过尸体进入穆熊家,满地狼藉之色。进去后观望几许,见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便退出来。除了院子内留下的煞气未散,基本可以知道僵尸进来时间很短。只需找到僵尸隐匿于何处,再焚掉尸身即可解决危难。 门外捕快清理地上的死尸,为死去的同僚伤感几许。一块白布盖在其身上,等待入殓。 县令上前问道:“可有解法?” “定位寻尸便可。” 老道士低声对县令吩咐一番,要其准备一些东西,留着晚上用。县令连连点头,着手为老道士准备好材料,只待晚上之前便可以准备好…… 天色大亮,午阳。毒虫缩于洞中躲避太阳,狗禽昏睡于庭院中不愿动。 穆家,其内沉闷一片。穆父躺在床上抵不住困意,半昏半醒之间不久便沉睡过去。如果翻开胸前的伤口,可见丝丝黑血渗出,染污了包扎的布条。现在穆家是静悄悄一片,没有一点声响。 陈封与穆石不多相见,对于这个堂兄弟,先前是不多见。只是晓得在李氏娘家那边做着佣工与童生,最近才回来。两兄弟二人各自待在房中,暂时没有什么话题可以相互说道。陈封匿于房中无事可做,又继续推研筑基功法。 不多久,听得房中窗边翻动之声,陈封停下默念,眼睛盯着窗口一笑。只见一个白色的脑袋先是探入扫视,后搭上前肢,身子缩身一跃,翻入房中跳在书案上。陈封有些愁然,盯着白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白狐与之相望,疑惑歪着脑袋看着他。 “你说……女煞被放出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陈封问白狐。 白狐晃着脑袋不作答,认真思考着陈封所言。竟有模有样坐在书案上,抬起头睁着眼睛看向房梁思考。许久口中发出鸣响,挤进陈封怀中。或许它什么也不想,只想待在陈封身边。 “你从哪里来?”陈封问道,也不指望着白狐能做回答,一些简单的回答它还是可以表现得出来。白狐点头,黑眸盯着陈封的脸。不一会儿房中传来“嘿嘿”笑声,平添一丝活泛。 穆珍花照顾穆父退身回来,路过陈封房外,听见里面一人自语,又一怪声回应。心下诧异不已,附耳细听,又寂静无声。 陈封与白狐房中戏耍,他手碰狐身,白狐轻咬陈封的手不亦乐乎。 突然房门被推开,穆珍花不打招呼便入内,看清眼前之景,心下更是诧异不已。问陈封道:“哪里捡来的畜生?”只觉白狐形体殊丽,一身白毛近乎银质,啧啧惊叹。 白狐受到惊吓,迅速跳到陈封身后,又探出个小脑袋张望,对穆珍花很是提防。 陈封无奈被撞见,只好如实招道:“那三日未归,是我迷了路,被它带了出来。” 穆珍花才想起那日陈封去滕家府三日未归,仔细盯着他的脸细审下,见他镇定不躁,心下解去疑惑。“迷路在什么地方?以后可要注意些。”转眼把目光放在陈封身后的白狐上。 “离滕家县不远,幸得有人指路,才安然无恙出来。”陈封真假参半道。 穆珍花信之,连问道:“这狐狸似对你很亲密,与狗禽一般通人性,有些不凡。又不知是谁主……”言下之意想陈封弄清白狐来历,她不信如此漂亮的狐狸是出自野外。 白狐不满,发出“呜呜”之声以表抗议。才叫没多久,伸出的脑袋又缩了回去,黑色眼珠不断打量与张望。 穆珍花瞪了陈封一眼,走上前伸手想把白狐捉过来。但被白狐机灵的洞悉她的想法,迅速跳出陈封身外,一个残影飞出窗外,此时哪里还有它的影子?穆珍花只好作罢,嘱咐陈封道:“那畜生机灵得很。我不知道你与它有什么交情,但你要听娘的,来路不明的东西应当远离。” 陈封先是应诺,心下不以为然。白狐如何,他有自己的想法。穆珍花不好多说,先前对陈封房中暗香疑惑尽去。 房中二人正交谈,突然穆家门外一高声道:“县令到!”声洪亮,穆家老小都能听到,门板开合作响,有人出身迎接。 穆珍花起身去恭迎县令,陈封紧随其后。院中果然见县令立于中间,旁边三四捕快追随,还有一个老者相伴而立。 穆家除穆父不便动身之外,其余都挤在院中恭候。见面先是稽首,再立于一旁等待发话。穆熊很是紧张,头上渗出细细密汗。 “穆父在?”县令问道。 “在。”穆熊颤声道。 “为何不出来?” “回大人,昨夜家父与僵尸搏斗,如今重伤在床,不便起身,还请见谅。” 县令转言道:“既然如此,还是我们去见他吧。” 穆家众人面面相觑,能让县令屈身见人,有些说不过去。 “我还是请家父出来见礼吧。” “不用。”县令挥手止道。 老道士在一旁观望,审视到穆家人身后的陈封时,突然凝目细看了几眼,又独自推算一会儿。只觉他身上有一股难明的气息掺杂其中,只不过微乎其微,得益于老道士多年练就的火眼才发现一丝。压下心中的疑惑只能慢慢再思考。没人发现老道士在看着什么,皆是默口不言。 一行人移步到穆父房中,穆父听闻异动,睁开双目见是县令,身后跟随穆家众人。强撑起身,被县令一把手压下。“且修养,不要乱动。” 穆父又复躺下,听言后道:“小民就此请罪了,还望不要见笑。” 县令转头问老道士:“可以一观。” 老道士走向前,细看穆父身上伤处。被布条包着不易发现其中蹊跷,但老道士却道出:“你身中尸毒了!” 众人闻言骇然,目瞪口呆望着老道士。又涌起悲悯,希望可以出手救治。穆父强笑道:“头昏时候早已知晓。” 张氏道:“为何不说?” “不用太担心。”穆父道。 老道士道:“为时尚早,可以一救。”言罢取下挂布,从里拿出利刃,符纸笔墨,与一些乌黑药丸。转身到一旁捣鼓,众人观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四十九章 打赌 老道士把药丸溶进朱砂里,又放在墨盒里,弄成红青之色。提笔沾墨画符,一众人屏气凝神。不久,老道士起身来到床前,挥刀割去穆父身上包扎的布条,黑血自胸口渗出,半黑半红之色。众人凝视,不敢出言打扰。老道士自伤口用刀身挂去一点黑血,回到桌前把血融入墨水中,又坐下拈墨画符。 不久,老道士画完符之后,双指捏住一张符,在空中挥动几许,取来装清水的瓷碗。却见没有引火纸符突然自燃,待快要烧到手指抛到碗内。一碗符水被老道士举到穆父身前,示意他喝下。 穆父心有诧异,还是接过符水一饮而尽。众人心稍安,等候几刻。老道士道:“过得几刻,去茅房排出秽物,尸毒尽去。”果然,稍待几刻,穆父肚中难受,渐疼欲泄。穆熊扶着穆父下床前往茅房,半个时辰后,穆熊喜出望外跑回。 “多谢大师解救家父!受我一拜!”穆熊屈身半刻被老道士拉起。 老道士:“不用。举手之劳。如不是你家主子吓退僵尸,恐怕死的不止捕快一人!” “应该!应该!”穆熊高兴溢于言表。 穆父排去秽物,满身腥臭。换洗一番,手脚有力,又复之前健全。回来对老道士一拜:“救命之恩,穆某记在心中。” 老道士推脱道:“本是救人,不多言谢。理应谢你救人生死,精神可嘉!” 穆父失笑,并非自己要与僵尸交战,当时紧急不过殿后,才被僵尸盯上……“大人与先生留下,我等备好盛食待之。” “周事劳身,不多留。”县令道,末了,“过来寻你问些事情。” “知无不言。”穆父道。 “昨夜危急,你如何与僵尸交战?”县令道。 穆父把昨夜一五一十道出,包括怎么伤了僵尸,又自知力不敌,趁着笛音退身回到穆家,详细说了个遍。 “你说有笛音控制着僵尸?”老道士重复问道。 穆父:“是如此。” “鬼音笛……”老道士低语,“以音御鬼,取魂养阴……” 县令一旁闻言,问道:“可有解法?” “取决于幕后人实力如何,僵尸算不得什么。” “那可如何?” “早年学得玄阵之法,守株待兔即可,不过需要有人做饵。”老道士道。 “尽管去。”县令道。 县令与老道士谈妥完毕,渐与穆家人告辞。临末了,老道士想起一事,指着众人之中的陈封道:“我想问他些事情。” 众人目光投向陈封,疑惑不已。陈封站出,跟随一同出门,站门外道:“有问必答。” 老道士见没人在旁窃听,直言问道:“近来有什么遭遇?” “僵尸伤我外公。” “不。”老道士细细审视陈封道,“我所问,你与妖近?”双目冒着精芒,把陈封看了个透彻。 陈封抬头与老道士直视,一笑,道:“何来此说?” “你身上有妖麝之气!” 陈封道:“我晓得。” 老道士闻言放松稍许,又疑惑问道:“近妖邪之人,理应被吸去精气神,你为何没有?” 陈封道:“友人为何要害我?” 老道士:“我并非不通晓理之人,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多言什么。你自知就好,不可言传。” 陈封弯身作拜,道:“多谢前辈指点。” 老道士解去疑虑,拂袖而去。穆家又归平静,陈封立于门前,视线送着老道士离开不见,转身回门。撞上穆珍花上来询问:“先生问了你什么?” “嘱托我安全之事。”陈封道。 穆珍花心知陈封不愿作答,转言道:“近来不要出去了,在家即可。” “是。”陈封道,转身回房。一众人回房,心中石头放下,渐归平静。 滕家县闲人谈事总是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渐渐知晓李家老头子尸变,更晓得穆熊家因为僵尸死了一个人。两家渐为很多人不能走近的地方,野传会沾染晦气。两家之地即使有人必经之处,也要绕路而走。 滕老爷晓知此事,毫不在意流言蜚语,依旧带着滕灵秀过来慰问。才入穆家,便高声道:“我来看望老弟伤势如何,原谅滕某人之前不闻不问!”穆父才躺下,又下床穿衣出门见面。穆家人又被折腾而起,挂着高兴之色见滕老爷。滕老爷见穆父直接走出迎接,变脸道:“伤病之人怎么能亲自出门迎接呢!进去躺好!”上前推着穆父手臂回去。 穆父面挂笑容:“难得老哥如此关照我,不亲自出来怎么对得起你。这点小伤,不碍事!” 滕老爷道:“那也一码归一码!回去!”穆父不得已回房在滕老爷眼下躺好,才博得对方一笑。“好好养伤。听闻那东西邪气得很,不要再着了它的道。”滕老爷道。 穆父笑道:“被我砍了回去,再来定取下它的首级!” “那也不用挨得如此重伤了。” 滕老爷与穆父房中谈话,滕灵秀找陈封一旁玩耍。穆家闭门不出,只待县令除去隐患再论。 陈封房中,滕灵秀坐于桌前喝着淡茶,见他在书案前看书,便闲话道:“我也听得你外公出了事,你不知道听了一点我鸡皮疙瘩尽起。这不,被我爹拉来慰问了。” “你想见?”陈封道。 滕灵秀闻言一气道:“死木头!你存心故意的?” “真没有。”陈封把书放下一角,看了一眼她道,“我也打过僵尸呢!”抬手把书举到眼前,又津津有味地研读。 滕灵秀站起,伸手把陈封手中的书扯去,摔在书案前,冷声道:“就你?身子骨这么弱,打得同龄人就不错了!” “真没骗你。”陈封无奈道。 “不信!” “要不,跟你打个赌如何?”陈封盯着滕灵秀不明意味一笑。 “赌什么?” “赌我能不能打跑僵尸。” 滕灵秀闻言嗤笑,把手按在陈封肩头上仍旧傻笑道:“还没见过僵尸恐怕就被咬死了吧!我赌不能!” 陈封道:“我赌能。” “那赌什么?” “我赌你。” 滕灵秀不可置信,道:“赌我什么?” “呃……”陈封挠头,“没想好。” “行了吧!别犯傻了?是不是烧坏了脑子没醒过来?” “我是认真的!” 滕灵秀又笑,美眸一转道:“行啊,说说你怎么赌?” “我两要保密,不能传外人口。” “行!不传口。”滕灵秀也干脆。 滕灵秀附耳在陈封嘴边,二人如此低头默默私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五十章 设阵 语毕,二人分开,滕灵秀古怪地打量陈封一眼道,“你这方法可行?” 陈封道:“是不是占一半,不成我也能回来。” “成了你拿什么证明?” “我敲下它的一颗牙吧。” 滕灵秀立即嫌恶地远离三尺,皱着眉头道:“很恶心的,你不觉晦气我都渗得荒!不成!” 陈封道:“那打赌作废。” 滕灵秀数落道:“还拉大皮说自己不怕僵尸,如今又胆怯。你还有话说?” “没有。”陈封道。 惹来滕灵秀一阵暗骂,双手并用抓向对方腰间玩闹开来。 陈封并非一定要参与此事,只是心里觉得这件事总与自己有关。自上次困在石室当中,稀里糊涂地打开棺材放出女煞。回想当时情景,仍有些后怕。 若不与自己有关,那也没有多少心惊的余地。冥冥之中似有注定。那旧书出自棺材里,种种神奇已然见过。不去揭开谜团,心里总是莫名压着一块石头。 打闹间思绪被拉出很远,一不留意被滕灵秀敲了头,又听见得意道:“连我都打不过,如何去斗那僵尸?” 陈封暗自吸气,疼是次要,反声道:“是吗?”手上暗暗使力,抓到滕灵秀的手。 滕灵秀见势不妙,大声惊呼:“你要干什么!放开!”果见陈封又一次反手把她压在书案上,动弹不得。 房中打闹最终以穆珍花敲门而止,陈封放开滕灵秀,见她脸色气红不已,抬脚踢了他一脚。 穆珍花进门又一次看见二人打闹,无奈道:“滕老爷要回去了,你们注意点!” 滕灵秀暗恨瞪了陈封一眼,跺脚出房,与滕老爷一同回去了。 穆珍花幽怨望着陈封,小声道:“就算还有一月后举婚,你们也不用如此亲近吧?” 陈封不好答,模糊道:“也许吧。”…… 滕老爷本是来看望穆父的,谈完话事自然告辞离开。 陈封又想起与滕灵秀的赌约,如果那僵尸不来,省去很多麻烦。如果来了,又该如何面对? 夜间里,陈封沉思。挑灯读书难入痴,又见白狐来拜访。 陈封心念一动,抱来白狐在它耳边如此道:“你晓得近来僵尸一事是否与女煞有关?” 白狐听言竟点头,表示它知晓此事。陈封心道果然与之有关,那该是棘手了…… 陈封喉咙涩苦,毕竟是自己引来的灾事。放手不管首先对自己过意不去,如今已是由此伤了他的外公,能如此罢事也是说不过去。“你有办法对付僵尸?女煞呢?” 白狐点头又摇头,陈封理解为能对付僵尸,但不能对付女煞。倒也不算夸大其实。如果女煞没有能力恢复,那么控尸也是不可能。 上次死里逃生一次,陈封心里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右手不自觉地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才稍感心安。“要不要出一份力呢?”陈封自语。 白狐躺在陈封怀中,一动不动。陈封手放上其身,白狐抬头又趴好,任凭他手中抚摸…… 与此同时,滕家县郊处,一片空地上,五十多火把照亮百丈范围内。地上堆着一些东西,众捕快守着这些东西,等候两人差遣搬去附近。 老道士在地上捣鼓一些法具,一铜盆装满了黑狗血,血腥扑鼻而来。一团红线浸泡其中,显得愈加猩红。老道士捞起红线团,待血滴干后,抽出一根细线头交给捕快。命令他往前走百步站定,老道士又拿出一团红线抛入铜盆中。起身向前走百步,放出很长一根线,叫来另一个捕快牵住长线。又向着另一处走百步,又叫来捕快拿着长线。 线团渐少,老道士又盆中捞出另一团红线接上继续走百步。在几十丈的空地上渐拉出一个四角大阵。之后叫捕快依次从怀中拿出涂满血的长钉,一一钉在地上。把线角勾在钉上,缠绕几圈放定。四角大阵的中间站着老道士,拿着一张黄旗挥动。 地上的红线因为长钉的绑住,整个四角大阵的长线离地有几寸。此时无风自动,随着老道士每挥动一次黄旗,红线上下摆动不止,落下几厘。不知半个时辰后,老道士挥舞上百次,红线终于落地,隐于土中。可见浅痕犹在,勾出一个大阵的痕迹。 老道士拿出一把铁剑,依次走到钉在地上的长钉前。剑尖一点,暗劲一发,长钉便匿于土中不见,留下一个浅窝。待长钉依次落地不见,老道士才收起长剑吐出一口气。设阵起码明面上不能露出破绽不是。 县令自一旁上前,问道:“先生,如何?” “百步星连阵,已成。”老道士道。 “为何是阵?” “百步圈地,落地成杀。一矩一星,我实力低微,只能设四星。传大能者,能达百星,威力更甚。如此也不要小看四星连阵,绞杀一个邪煞绰绰有余。”老道士闲来说道。 县令看向地上的星连阵,表面平淡无奇,若近些可以闻到丝丝血腥味。只是不知道威力能有多大,愈发期待起来。“有劳了。” “不足挂齿,尽我所能。” 夜风微动,草木寒凉。渐入深夜,群山若隐狼嚎。捕快与县令一众人等待时机,留下阵法做陷阱。不过谁做僵尸的饵的,一众人面面相觑,又望向老道士,内心期望着不要选中自己。 县令忍不住问道:“先生,你说活人做饵……方法可行?” 老道士:“僵尸嗜血,你若见阵毫无血腥,是你闻不到。其实僵尸能闻到的血腥已经到了十里。人做饵只不过为了一个迷惑作用罢了。到时只需一人立于阵中,见僵尸后即可跑回来,阵法可拖延几时。”县令恍然,对老道士钦佩不已,转身看向众捕快。 一众捕快见县令打量这边,心惊后退少许,祈祷不要选中自己……县令指着其中一名捕快道:“阿格,是你出来!” 名叫阿格的青年捕快一惊,脸露惧色,摇头道:“大人,我家还有老母需要我去尽孝……我……” 县令许下重头道:“事成之后,赏银百两。” 阿格听后犹豫少许,思绪转变之后才慢慢点头,强压惧意站出。其他捕快听后,些许后悔,只能羡慕看着阿格走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五十一章 鏖战 几日后,滕家县一片平和之色。连续几日不见僵尸出来,县令心有焦急。如果再不出来,老道士或许真会换另一种方式引导僵尸出来。 每晚的树林深处,有一双青眼盯着老道士所在的方向,远远地打量着他们。老道士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隐匿林中在窥探他们,转头凝目细看又没有发现什么,这让他心里有些疑惑。 阿格精神紧绷立于阵中,连续几日来的警惕让他很是疲惫,白天尚能休息,一到晚上就是生死悠关的差事,放松不得。手心渗出细细汗水,不自觉摸向腰中佩刀,谨防周围的事变。 这片空地周围没有一个人,老道士与一众衙门的人都藏在百丈外的土丘后面,仅留下阿格在阵中坚守。如果僵尸闻着血腥而来,步入阵中之后,一群人就会群起而上捉拿。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十多张符箓,听言老道士说能辟邪。 众人紧张地透过草缝里看向阵中,一把火把似娇弱鬼火盈盈自舞,那是阿格的火把在照亮着,如果有什么异动也能第一时间知晓。谁也不知道今夜,或者明夜会发生什么…… 阴风阵阵挂尘而起,夹杂腥风吹来。一众人一肃,屏气凝神观望。风声渐作,青绿鬼眼突起,桀桀怪笑。阿格紧咽喉头,冷汗直冒,手握佩刀转头环视,冷意自脚底涌起。 “来了!”老道士认为。 远处的草丛拱动,有活物观望其中…… 幽幽怪笑自东南起,北风袭来,青绿之眼自夜中微弱似萤火,渐进,如铜铃直瞪阵中之人。周围昏暗无光,阿格见着突然心惊,怪叫一声跑出阵中,鬼物突身直逼。虽不可见周身,但腥风郁浓,腥臭异常,绿眼晃动之间步入阵边。 阿格飞奔至西南土丘处,那里藏着老道士他们,一有异动,可以快速跑到那里寻求庇佑。果然,待僵尸一脚跨入阵中,土丘处突然火光大量,中跑出举起火把的捕快,声势浩荡,渐围而上。老道士带头而起,手中拿着黄旗,每每摇动之间,喊一个“临”字。 阵中,红线渐起。僵尸猛嗅鼻翼闻血腥来源,左右寻味,不见活物生机,大怒。飞身而起,待上三尺,被地中红线勾住脚背,红线绷紧,把僵尸拉回地上。突身前进,一红线隐隐缚于脚踝,与阵中相勾连。 火光大冒,照明阵中鬼物。僵尸倒退,举手挡住火光照射。几日不见,僵尸全身已然黑紫,蓬发脏面,之前的李老头模样不复存在,在眼前的只是一个凶神恶煞的鬼物。 一众捕快强提气势,怒目而瞪。中有四五人拉弓瞄准,箭头上涂着朱砂,描有符纹在箭杆,利箭破空——僵尸立时身中十箭。黑烟腐蚀自起,灼身腐化。有符纹加持的利箭再发,弓箭破空,腥气渐浓…… 僵尸突然避身,躲开弓箭,绿眼怒睁,聚势薄发,拉断缚脚红线。阵阵爆响自阵中传出,老道士脸色微变,手中黄旗又举起摇动,口念咒语。阵中又合,如果可视,红线断处突然又连,自行打结,其威力已然降下三分。 老道士加紧摇动黄旗,指挥阵中变化。地上红线现出地面,相连成一个四角围阵。里侧红线纵横交错,似乱绑,又有规律可言。红线勾住僵尸的脚踝,不让其挪动半尺。如一线断,三四线又勾住其脚,僵尸不能动弹,又怒起断去十多根红线。老道士在其阵已下了千条红线,岂是僵尸能一时半会挣脱的,不过再拖延一点时间,恐怕变数不小。 “听命!”老道士下令道,“箭矢尽发!最好命中!”又摇动黄旗,红线又离地半寸,威力又加。僵尸脚下已被密密麻麻的红线缠住,想要移动或飞起是不可能。此时正是弓箭下的活靶子,捕快把准时机,又发利矢。 一时僵尸不可躲,身又中十多箭头。黑烟自伤处起,腐蚀其内脏。僵尸顿时萎靡,力道被卸去五分,不能挣脱,眼见就要被利箭射杀于阵中,突变…… 悠长笛音起,僵尸竟息,立于阵中不动。众人迷惑起,提防陡生。老道士冷汗直冒,心下大惊,喊道:“不去理会!把僵尸杀了!”捕快惊醒,又举起长弓,对准阵中僵尸而发。“噗噗”穿透声起,加快速度再发箭。 笛音顿起尖锐之声,除老道士之外,其余人犹如锤击头顶,停顿半刻,抱头大叫。老道士愈发心惊,手中摇旗速度不减,对阵中加力,快速从怀中掏出一张火符,来不及犹豫,大喊一声:“起!借君之力!灭!”十丈火光自老道士手中起,直逼僵尸。周围百丈空地亮如白昼,大火之威,令一众衙门捕快心惊。 僵尸被大火围住,几息之后,火渐灭。老道士一看,心凉了半截。僵尸外表虽已被烧为焦炭,但立于阵中,尚未被灭去肉身,仍有反扑余地。笛音又起,悠长变为短促,僵尸闻声又动,挣断脚下红线。面色狰狞,如鬼刀划面血肉模糊。腥血与焦味交杂,产生另一种刺鼻的气味。捕快紧张看着阵中僵尸,又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自僵尸挣断红线后,反噬之力传来,令他一阵气息微弱,欲举旗加力,又余力不足。再过片刻,僵尸走出几丈,红线又缠,缠后又断。如此再过几刻,威力渐无,与一般红线无二。 县令自众人身后看得愈发心惊,连忙问老道士:“可退?” 老道士稍作复息,道:“余下人先退,手持符者,尽数扔入阵中,喊‘临’字即可退,不要多留!”众人听得命令,连忙夹着县令退后。余下手持二三十符箓的人,连把符箓投入阵中,喊“临”之后转身紧随人群而逃。 阵中突见火光,符箓尽数自燃。犹如人纵之火,纷纷投向阵中僵尸。一时之间火人现,笛音如鼓擂,僵尸暴跳,飞身扑向老道士,欲与之一同较生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五十二章 险胜 老道士见僵尸飞扑过来,当即倒退三丈,把手中的黄旗插在地上,双手贴合结印,口中念着咒语,突然大喊:“起!杀!”却见黄旗凝聚暗色黄光,自黄旗落入阵中,突见阵中红线尽起,密密麻麻的红线突然暴起缠向僵尸。 立时,僵尸被数之不尽的红线缠住周身,像红布裹身,而线条与地面相勾结。绳索牵制住僵尸,一时不能挣脱,口中连连怪叫,使力挣脱红线。片刻,红线断了如百根,却还有几百根缠绕而上。 老道士见准时机,从身后摸出铁剑,用劲一抖,剑声脆鸣而起。铁剑寒光,肃杀之气隐匿其中,聚势而脱,使人心照胆寒。老道士把剑一指僵尸,怒骂道:“孽障!尔命不存,如何余孽留世不去!本道,今日与你领教生死!”言毕挥剑冲入阵中,飞身直刺僵尸胸口。 剑尖入半寸,破去腐肉。入后一尺,剑芒犹如匿于铁肉石肝当中,进寸不得。老道士没想到僵尸竟有如此坚硬的肝躯,当即放开剑柄。抽身连退五丈,怀中摸索出一道符咒,来不及细想,双指捻符起火,握于掌中又飞身直印僵尸身上…… 那笛音又起,由短促变为尖厉杂音,直刺老道士耳中,令他心神一震。暗道好险,方才与僵尸交战太过投入,竟忘了一个幕后人,如此趁机偷袭那该如何防备?老道士转念飞身向前,却偏开一个位置,眼角正好望见身后,可以瞥见是否有敌人偷袭。 那位幕后人一直从未出现,就像他是掌局人般,用笛音对僵尸发号施令。如果是有什么问题,那就是那幕后人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不愿出来,或者身受重伤,不宜交战,坐等渔翁之利。 老道士飞身速度不减,手中火符侧开一身直接印在僵尸身上。而僵尸正好挣脱了红线,身上黑血暗流,伸手拔出插在身上的铁剑,愤怒砸向老道士。火符与铁剑寒光交错时,再分开,两方连退十步,站稳…… 老道士捂住胸口,口溢鲜血,右手上拿着他的剑,轻微抖动。因被飞来的剑身砸中身体,犹如千斤巨力袭来,震得内伤不轻。僵尸被火符印在胸口,如烈火焚骨,烧开一个大口,里面黑血与肝脏碎肉飞出,被打出一个空腔,赫然在目。僵尸仍不倒,低头直视胸膛大洞片刻,抬头怒目而睁,发出嘶嘶怪叫。 双方交战片刻之后,胜负难分。如不是那幕后人凭借诡异的笛音,或许老道士就能把僵尸斩去。如今再想取胜,难上加难。一时之间,僵立当场。 不远处的树上,借着茂密树叶遮挡,透过缝隙向外观望的陈封内心复杂不已。怀中包着白狐,不知想着什么。看见老道士与僵尸的交手之后,恍然发觉,世间方术之士就隐匿在自己身边,身怀绝技,深藏不漏。心中的热切顿起。片刻,恢复思虑后又看向空地。 老道士仍与僵尸立于当场对峙,不进一分,也不退一分。陈封观望等候,待看如何化解这一场劫难,也为老道士暗自焦急一把。怀中白狐拱动了几许,换了个躺姿安静下来,像是向陈封讨欢喜,换来一手按住脑袋不让乱动。 僵持片刻,笛音再起。僵尸犹如注力,萎靡的周身突然壮大几分。僵硬的双腿迈向前,缓缓而动,口呼腥气,腥臭异常。老道士闻到腥气后,屏住呼吸,再从怀里掏出符箓,他最不缺的就是符咒。 凌空挥手,抛出五张符咒,竟悬空而起环身而绕。“天地灵君!百术诛邪!吾请神助,敕令!起!”老道士举剑而指,一张符咒自剑尖焚灰,化成一团白雾,渐渐凝形。一人头,身,手足具现。铁剑又挥,白雾人形扑向僵尸。虽然诡异,却由老道士控制着与僵尸周旋。 白雾人悬空,形如烟飘,缓慢向前,看不出有什么威力之色。僵尸听音而起,避开白雾人。却见白雾人贴到僵尸头顶,突然炸散开来,落下的白烟附在身上,僵尸周身突然凝滞,犹如冰冻。 老道士见势又发,再指一张符咒,念两字:“临!击!”符咒顿化一拳,金光大现,直冲僵尸面门,快如利箭。转眼打在僵尸面门,消散无形,一身影疾速倒飞出去。泥尘飞起,僵尸倒地挣扎爬起,愤怒咆哮。 笛音尖锐刺耳,突然风声大起,吹飞枯叶荒草,这方圆百丈内陷入狂风大作。老道士眯眼不能睁开,泥尘入眼让他短暂的不适应。僵尸飞冲向前,贴到他的身边猛然一击,老道士被打中肚子,新伤旧病交加,倒退二十余步,站稳,口吐鲜血。擦去嘴边的鲜血,举剑御符咒。风大作,吹动衣角乱打。站立不稳又被风加力推动,又退了有十余步。 那幕后人知晓老道士所想,竟能御风干扰。符咒本就轻飘,被风吹动之下移到一旁不好掌控。老道士持力移回一张符咒,其余二张又被吹散。来不及多思考,又是一声口令,符咒化为明火,附加在剑身上,像燃烧的木棍,劈向再次冲来的僵尸。斜着划在僵尸肚子,火力加在伤口,又烧去一大片血肉,顿时只剩下里面白骨森森的骨架。僵尸倒地,笛音绝…… 铁剑插在地上,寒光大冒。老道士气喘吁吁地躺地不起,连续施法的虚弱与交战的重伤交杂,令他脑子一片昏沉,欲要沉沉睡去。但老道士知道,事情远未解决。挣扎坐起身,看了地上僵尸一眼。 连续几日的守株待兔,换来如此伤筋动骨,实在不值得。老道士仰头大笑:“老夫十二年没有这么痛快过了!但愿这次之后,实力大增也不是不可能!哈哈哈……”笑毕,脸上寒色一闪而过。匆匆起身,缓缓走向僵尸做个了结,想要一火焚烧了它。 突然,笛音自身后响起。老道士大惊,举剑回身作防,身后竟无一物。倒退两步,突然被一物贴上身后,手环箍身体使之不能动弹。老道士大惊失色,暗道大意了。这幕后人最后还想反扑,才上了他的当! 僵尸面色黑僵,獠牙尽长,缓缓把口对上老道士的颈间。老道士挣扎,犹如铁链捆身,翻身带着僵尸摔在地上,仍不能挣脱开来。老道士心念就要命绝当场,重伤的晕眩之意传来,竟让他昏迷过去…… 绿光在老道士身后一现,僵尸惨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五十三章 救治 渐渐从草丛里走出一个人,怀抱着白狐,不忘左右观望,没什么异象之后才信步走向老道士。靠近地上昏迷的人,身后的僵尸已经没有任何气息,应该是断了操纵。陈封把白狐放在地上,走向前把玉佩捡起收好,这才打量老道士有没有死去。借着幽亮的月光,勉强看清地上的情景。 老道士身上各处都是血,后背压着僵尸,被乌黑的僵手箍住身体,一人一煞没有任何动静。陈封捡起老道士的铁剑,一股寒凉自手中起,细细把握几许,只觉得这铁剑材质不一般。用剑拨断僵尸的手后,陈封把老道士拖了出来。伸手细探鼻尖,尚有微弱气息传出。幸得陈封之前把玉佩抛出,击中僵尸救了老道士一命。 见还有命在,陈封把老道士背起,转身看了僵尸一眼,微微皱眉。如果走了之后,僵尸不见了也不好处理。转头把目光放在一旁玩耍的白狐,陈封计上心头,问白狐道:“如何把这东西处理?” 白狐停下来,看了看陈封,又望了地上僵尸一眼,点头。陈封放下心来,道:“先生重伤需要救治,你尽快,小心点。”白狐应声而起,残影飞入草丛不见踪影。陈封就背着老道士离开这地方。 回到滕家县,钻入一条黑巷,陈封半夜敲响一郎中的铺门,背着老道士急匆匆进入。郎中开门看了陈封与背上昏迷的老道士一眼,引路来到内房的床榻上。陈封小心放下老道士,望了郎中一眼道:“可有得治?” 中年郎中望了床榻上的人,立即认出是在市中的老道士凌明子,连忙探手观察,稍待片刻起身凝重点头。“如何落得重伤?”郎中问。 “些许变故。”陈封不在这方面作答,“只管救人。” 郎中慎重点头,方才入内室,敦促妻子烧水煎药。帘布翻起,拿着银针和毛布,来到老道士身前。翻看针包,捻出一根长针,放入烛火芯中,晃动片刻后扎入老道士头顶,又在老道士头上一些穴位按动几许。顿时可见老道士呼吸由微弱变得平稳,又上针十多支,脸色渐润。陈封候与一旁,郎中妻子提着装满热水的木桶入室,陈封回避。 立于院中,想着今夜之事怎么找一个好借口。由于是白狐带着陈封到郊外看着老道士降僵尸,如果不明不白出现,倒也说不过去。突然,门外传来急促敲响,有人在门外喊道:“有人在?速开门!” 郎中像是忙完了事情,走出内室道:“何人?” “官府!” 陈封与郎中相视一眼,点头。郎中去开门,站着十几人在门外,县令立于中间视线向内打探。“周某人怠慢,见谅。”郎中道。 “见一人鬼祟背着一物自滕家县外入其内,你可知道?”县令问道。 “知道,是先生被一小子背入我铺里疗伤,如今正在内室中。”郎中躬身让开一位,让县令与一众捕快入内。 院内顿时亮如白昼,火把照映,人影耸动。陈封立于院中与一众人相望。县令上前问道:“是你把先生背回?” “正是。”陈封道。 县令转眼看向室内,带着两个捕快进入。不一会儿出来,看向陈封目光温和。“幸得小友帮助,已经没有大碍。”县令微笑道。 “无事,理应职责所在。” 县令见陈封些许眼熟,细想一遍之后才忆起在滕家府宴会上见过陈封一眼,与滕老爷的小女玩得很近,只是不知道什么叫名字,以为是远亲。前几日又在穆家见过一眼,没留下什么印象,县令思虑一遍,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陈封。” “你在何处发现的?” 陈封认真思虑过后道:“大人,我今夜些许事由需要赶路,经过县边缘一宅处发现的。左右见无人经过,又不好放任不管,只好背着前来医治。” 县令听后半信半疑,见陈封年岁尚小,也息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待老道士醒来与之询问就知道所言是否真假。县令对郎中道:“先生的所有疗伤费用,本衙门出了,尽管治好。” 郎中弯身道:“是。” 陈封见此事暂时瞒了过去,顿时松了一口气。白狐处理完僵尸,立于房瓦看向下面走动的捕快,黑瞳看定陈封一眼后,转身离去…… 天色微亮,一夜过去。陈封被文牍问完话,匆匆赶回穆家入房睡定。装作一夜未出门,能瞒过一时算一时。日上三竿,陈封于酣梦中被穆珍花拉起,睁着困眼哀怨道:“才梦周公,为何叫我起来?” 穆珍花气哼哼道:“昨夜为什么还不睡?” “看书累的。” “起来!”穆珍花转道,“为何衙门的人来找你?” 陈封一听,连忙站起匆忙穿衣道:“为什么来找?” “你自己去便知。” 陈封暗道不好,希望捕快口头能严密一点,不要把昨夜的事情说出。整理装束一番,快步来到门前,果然见两个捕快立于门前望着他。陈封问道:“大人叫我需要做什么?” 捕快道:“老道士已醒,他想见你,快去。”此话引得一旁的穆珍花疑惑不已,也不好出言多问。 “这就去。”陈封跟随捕快出门,末了回头对穆珍花道,“只去不久,没什么事的,娘。” 穆珍花:“但愿如此。” 又回到郎中铺内,穿过一排的药柜,入到内室,见老道士躺于床榻上闭眼沉思。胸口前缠着布条,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气血恢复倒是很快,已过半日就满面红光。县令已经回衙门处理事务,留下二捕快照顾老道士。躺在床榻上的老道士听闻声响,撑手坐起打量着眼前的陈封。笑道:“好好好,果然是善良之辈。” 陈封听得一头雾水,立在一旁,道:“举手之劳罢了,能得先生看起,实属之辛。” “是也?” “是也。” 老道士话锋一转道:“昨夜是不是你藏在某处观望?”陈封不语,眼睛看向一旁药柜,阵阵药香钻入鼻孔,精神清醒了不少。“你不说我也知晓。”老道士低声道,“那时你还抱着一个东西,就在一棵树上。” 陈封身体猛然一震,木然笑道:“先生,这话怎么说?” “你也看见了。” “是的。” “我并非怀疑你。”老道士直言道,像是与陈封一样平辈交流。“你为什么要在那里?” “呃……”陈封挠头,“只是……一个赌约罢了……” “赌约?”陈封这才把与滕灵秀的赌约说出来,这才找了一个好借口。老道士听后摆手道,“罢了,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赌约把命丢了不值得。” “谨记。” 老道士回想昨夜与僵尸交战的细节,问道:“最后一刻我无力与敌,你如何解救得我?” 陈封犹豫半刻,还是回道:“我有保命符。” “可否借与参鉴?”陈封从怀里掏出玉佩给老道士,这是楚瞎子送与他的,连他也不知道这玉佩的具体作用,不过辟邪倒是好用。老道士接过仔细把玩几许,凑到近前看了又看,最后把玉佩还给陈封,道:“看不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五十四章 百步星连阵·丝阵篇 连老道士这种方术之士都看不懂的东西,如何能指望陈封看得懂?陈封收起玉佩,也不在玉佩这上面多纠结。以后肯定有识货之人。 “最后一刻你可发现了什么?”老道士问道,意思是指他昏迷的时候陈封有没有发现其他的异象。 “没发现,直至背您出来没有什么事。”陈封回道。 “那可就怪了……”老道士很快便陷入疑虑,皱着眉头思考。那幕后人直至老道士昏迷过去,也没有出来寻仇的样子。难道僵尸只是一个无关其要的棋子?但说当时还去了布阵的地方,没理由不把老道士斩杀在其中。这样以后行事也方便了许多。 “有什么疑虑?”陈封问。 “没事。”老道士停下虑想,看着陈封道,“听捕快说你昨夜赶路,在某宅处前发现的我?” 陈封知道老道士想问什么,便答道:“是的,为了免去一些疑虑。” “罢了。也行,我给你掩下去了,以后不要再莽撞行事了。” “知晓。多谢先生。” “理应是你救了我,如何谢我?那么置我于何地?”老道士回道,面色平常,像与陈封同辈。 “晓得。”陈封道。 老道士:“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本道能办的则办。” 陈封思虑,这老道士现在还交情,如不承下,他也不会有什么不满,只是以后就难提起此事来。如今承下,也算安他一个心,以后说话就好说多了。当即开口道:“昨夜我见地上有千丝如索,缠僵尸不能动。如果有其法,我想参鉴几许,了却晚辈一个心愿。” “你说百步星连阵?” “是吧……” 老道士闻言,在床边拉过一个挂布,翻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本书籍,递给陈封。“这书是我早年在某处破观发现的,研究了十多余年才了解点皮毛。你要看只能现在看,不能拿走。” 陈封心道果然与老狐狸打交道不能要求太多,不过这也没什么影响,本来是随便让他还情罢了。陈封接过书籍,在手掌中抚摸书面,发黄灰旧的苍凉之感传来。灰褐的书封上几个大字跃然眼上:《百步星连阵·丝阵篇》。如果光看字义,这阵法还有很多的门道,分册成书。这不影响陈封对这书的好奇程度锐减,抱着求学的态度翻开书页…… 百步星连阵,其义,行踏百步自成一阵。或以丝、竹、石、金、五行划阵。世间万物皆可为其所用。阵之大成者,遥遥与天地对应,与地载天齐并非不可。造化自然万千,取其几道以授,当以传承…… 陈封接着翻开下一页。 丝阵篇,万物取细,细中取韧,韧中取刚,刚中取法。设阵之要,精气神为上佳。二十未破身筑基大成者为佳……百步之观,走天罡步,以丝划阵。以地,或五行皆可,设天为上。百步圈地,落地成杀…… 陈封加快阅读速度,读完一篇翻到下一页,不做多思考。以他十几年来的饱阅经书,概览一遍记住下来还是绰绰有余。书籍只有百页,翻到末页没有结尾,或许只是一本残篇。陈封闭眼回想一遍,把书还给老道士。 一本书读完,犹如打开一处新天地,法门由此豁然开朗。此法取细线做阵,能用的东西不限于细线,铁丝或衣线皆可。以细线为基础,主要作用为缠杀。 昨夜老道士未能激发百步星连阵的全部威力,以至于让人摆了一道。可见布下此阵要求极高,稍有差错便留下空子。陈封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弄明白,只能日后再慢慢研究。 老道士一直在观察陈封,见他这么快看完,问道:“你不好好细究?” 陈封笑道:“只是满足晚辈一个好奇心愿罢了。当我看到其要求时,便知与我无缘。” “难怪。”老道士摇头叹道,“用我道行一半,也难解其义。你有此想法是好的。” 陈封心中一动,问道:“我见先生御符如有神助,如果可行,还请告知晚辈道行之法是如何。” 老道士疑惑看向陈封,还是解惑道:“入我这一行,玄学之法可学。主要是镇压鬼煞,副业是算命。如果你有兴致入这行,还是尽快消了此念,这不适合你。” “为何?” “虽表面风光,但其用功颇深,一刻不能停下,废寝忘食地研究也不过了解些许皮毛。玄学之法渊学博大,非一日可达。且对体质有严格要求,人精气神要足。通晓经书。且少y欲之思。我观你学识之气饱满,中气稍逊。并非不可弥补之差,锻炼身体可达。如果可以,算命一职适合你。” 陈封弯身双手合起道谢:“多谢先生指点。” 老道士摆手算回应,还道:“另外还有内力极难练成,二三十年才积蓄一点内气。但有一个好处便是……”想了片刻,“拿一条木棍过来,手腕粗即可。”陈封连忙去找,在其房内找到一根漆黑的横木,三尺长很厚实。老道士接过木棍,双手拿住两端,对陈封道,“看好了。”言罢双手使力,便见木棍被掰弯少许。三息之后,碎裂声而起,手腕粗的实木被老道士掰断,丢在一旁。 陈封目光闪动,这竟与旧书所记载的远荒怪力有些相符!以积蕴内力为基础,破坏事物为达到目的。初入门裂石阶段,后一阶便是断木。不知老道士是否是断木阶段。如果是断木,击断一颗树也不是不可能。陈封问道:“可以断树?” 老道士不明白陈封想说什么意思,但还是道:“只能撼树。” 陈封有些失望,与期望有些许出入。“多谢先生为晚辈解去疑惑。”陈封感谢道,总的来说收获也不少。 “如此,那你回去吧。”老道士终于下了逐客令。陈封弯身告辞,转身退出铺外。老道士在床榻上半卧着,双目深深地望了陈封背影,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可言意的笑容,低声自语道:“好好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五十五章 外来客 陈封一再谨小慎微地推门而入,但还是被穆珍花气势冲冲下堵在门内。 “你说你每天的,没有让人省过心?不是晚上偷么着出去,就是让我提心吊胆的……”穆珍花伸出手指着陈封脑门数落道,后者大气不敢呼出,像做错事的孩童般顺着穆珍花点头称是。 “娘亲大人英明……” “这几天可不怎么太平,莫要让那些妖邪抓了去,那样让我一个人怎么办!让你爹怎么办?”穆珍花还在数落陈封的不是,话语一转,“你说你自从来到外公公家,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像以前那般稳重?” 陈封闻言一肃,提及自己的爹,如今无法做什么更是令己惭愧。并非是陈封不想有所作为,而是不能作为的无力感。对于陈封像变了人,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何变化,似乎多了一种追求,恐怕也不知是何种追求。心绪更是低落,道:“娘,我知道了。” 穆珍花一见陈封似乎被戳中心事,心下一软,哪有当娘的不照顾儿的心绪,语气一软道:“娘也晓得你心有不甘,不过再是如何我也是为你着想。这几日就不要东跑西跑了,可行?” “是。” 待问罪之师过后,陈封入房颓坐在椅,有心提笔写字,奈何思绪一团乱麻。陈封自问于己为求何事,像个书生每日读书不知时月,或是为求像凌明子老道那般每日修行,或是得过且过。 陈封终于知道滕灵秀为何问己:每日读书你不觉得烦? 或是觉有了某种心思扰乱了自己?陈封当即摒弃杂念,提笔把老道给过目的经书,一字不落抄在书纸上。虽然老道说不能外借,但并未说明不能誊抄。依照陈封多年熟读经书,完全可以不参照释义而背下整本书。 待陈封抄完满卷白纸上,自感罪恶深重。但随即一想又释然,天下的书籍都是相通的,书卷可不就是供人参阅与否? 陈封提起自老道誊抄的书纸细细研读,愈发深究后面的内容,陈封少有的重重吐出一口气,深皱眉头。放下书纸后闭目扶额,难度不次于那本远道。 可变其势百千万,遁去其一化为凡。 陈封想要的法门又多了一道天堑…… 郎中铺内,县令正与老道商量昨夜事由。 “道长,昨夜之事……可否解决?”县令向老道问道。 “不好说。”老道吐出几个字后翻身下床,全然不顾身上重伤,对于老道而言只要不是殃及性命的伤都是小伤。 “道长您的伤……”看得县令一阵瞠目结舌。 “无碍。”老道简短答道,简单收拾衣物显得老练。 “这真的无碍?”县令不放心再问道。 老道微皱眉头,“且出去等候。”县令眼见老道不悦,很是识趣退至门外等待。 待等老道收拾好退出郎中家外,县令步上道:“县外一早就派捕快去勘察了,在原来地方不见僵尸尸首。”县令转言一顿,“身为一方父母官,不得不顾及百乡邻里安危,如有不妥,望请海涵。” “不见?”反倒是老道疑惑了,“昨夜大战明显打得僵尸毫无再起的可能了,还能飞盾不成?” 待县令和老道再回原处,一片狼藉。祭出的弓箭与符灰,都在诉说昨夜大战的惨烈。老道随处走到一处撒有僵尸血的地方,伸出手摸了一些,又拿出罗盘抹在上面,随即可见罗盘毫无反应。 县令伸头看得一头雾水,不待问老道,后者道:“已经死了,不用看了。” 老道转身向着县城走去,他的铺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李老头的尸首也不见啊……”县令问道。 “东去,二三里。”老道留下一句话后已然不见踪影。 县令拿出手帕擦去头上汗水,能对县令摆架子,除了自己的上官,老道也算一个。 待李老头的尸首找到后也已然成灰…… 事情暂告一段落,陈封依旧每日不做何事,没有被女煞打扰的觉悟,待滕家县阴霾减轻,似乎就这么安定了下来。被陈封无意放出来的女煞似乎就此消失不见,就连被县令打扰的老道也不晓得从哪跳出来的妖魔鬼怪,还要究其许久。 但凡事总有例外,女煞不出现。倒是山外宗门闻到了风声,滕家县总是不时出现几位外来客…… 茶楼供人饮茶消遣农忙余时的小乐,往往只需一文便可以饮上一天的茶水。茶楼也是消暑的去处,也是市井人们可以高谈阔论的道场,只要不是高谈宋国国事,也没有官差麻烦的灾难。茶楼里的人往往谈些时令新事,若是想快些了解一些地方的事情,由人口诉,往往不如去茶楼坐上一整天来的快。茶楼当然也是外来客的最多的地方。 “师兄,山里长老派我门几个出行,正求之不得呢。等这次完美解决任务,让宗里几个鼻子朝天的家伙看看。也不知道是挖了谁的茅坑,总是喜欢臭脸摆在那里,似乎就是老子天下第一!……”一个十有五的男孩正对一位风度颇好的男子邀功似得说道,他已然想到此次出行十拿九稳。 男子对小男孩对说道不置可否:“万事不可大意,山里放出的消息,其他门派未必没有消息。这件事有些反常,你看宗里平时对任何大事都以小事来处之。但此次任务未免有些蹊跷,我估计其他各支系也接到此任务,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是的,师兄。”另一位与男子同乎年岁到男子也说道,“我已然打探到一些消息,往常重大任务无非一二支系共同解决,但此次……”说着男子伸手示五指。 小男孩惊异道:“怎会?二师兄可否弄错?” 二师兄很不满小男孩的质疑,瞟眼道:“接任务的时候总是教你要留意其他人的动向,你怕不是学到了猪身上。”小男孩气结。 “我们的任务比其他人先得,主要是打探消息,万不可打草惊蛇。”几人中辈分最大的师兄道。 “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蕴仙》正文 第五十六章 相问 三人有目的静坐在茶楼,各自不再言语,细心品茶过后,三人愈听愈觉得怪异。无非是谁家在河里多挑两担水回家,东边谁家小子摔了马路牙子,谁谁家的瓜藤长到自家地里又可以多收几个瓜条…… 这些不过是平常不能再平常的事情了,关于想要打听的消息更是没有。 小男孩问道:“这些事情,需要来到茶楼里说么?” “谁知道,民俗这些,不过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说法。”二师兄说道。 “万事遵其规律,所有表象不过都有规律在其引导。你们二人且要通晓,越是平常之物,之下是更大的规律在其隐藏。”在其为首的师兄边留意他人话语边教导二人,二人简短回应之后,继续关注茶楼里的人一举一动。 茶楼里很平常,平常到两个黑衣人入了茶楼,小厮问了所需茶水便去忙活,更没有人多留意两人为何来此。自两人点了两壶茶,径自走到角落里坐下,不发一语。 小男孩在东张西望,自然发现了这两个人。“师兄你看。” “莫要多看。”为首的师兄道。小男孩识趣不再关注两人,头别过窗外看景。 “怎么他们也来了。”二师兄问道,手指慢慢触摸着杯沿,思绪很难平静下来。 “唯利者,是图。”小男孩不屑道。 “吾宗,向来与此门不对付。既已来此,其他人不可能不来此……但出行前长老告知我们不要过多节外生事。”在师兄的严厉告诫下,二人沉吸一口气点头回应。 在三人发现两个黑衣人之后,黑衣人也发现窗边坐的三人。相比之下,黑衣人不为所动,甚至冷眼相待。 其中一名黑衣人道:“怎么,九律的人放下面子,打算藏着尾巴做事?” 另一名黑衣人道:“此事来头不简单。” “何为不简单?行事为何如此婆婆妈妈?”此人显然更倾向于诸事坦然。 “我们也是今日才入此地,做事不可都由你莽撞而为。” 黑衣人显然不忿他都说辞,讥笑道:“说不得师弟你心思缜密,敢对你师兄我指五划六。就问你,凭什么!” 另一位显然对此很无奈,从腰上掏出一块黑令,道:“就凭门主令。” 黑衣人如噎在梗,一阵怒火中烧,显然他是不服的。 黑衣人的师弟明显看出他的怒火,收起黑令安慰道:“师兄见谅,这也是不得已的决定。师兄的耿直,门里都知道,这是好事。但用事上不可莽撞而行。我们此行并非是来此生事,先一步拿到东西,此行就算完结了。”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向窗边的三人。 “你很有把握?” “九律,已半数出巢……” 在黑衣人的窃窃私语中,坐在窗边的师兄弟三人已然起身离开。他们各自说的话语,不会被对方所知,也不会给对方所知。但重要的一点,他们现在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想铲除对方…… “师兄,我们如今需要找寻甚么东西?怎么连山阴门的也来此?”在路上,小男孩问道。 “在藏经阁中,偶寻一本记载。那时我叫你也熟读下来,可还记得?”师兄反问道。 “记得记得,那本书都是些奇闻异录,所过记载过于分散,我究其不得法,形同嚼蜡。” “《上古经注》所记确实过于笼统,但有一记,关于滕家县此处原非此名,此处一带上古名曰,汤淮。寓为水丰之地。” “那又有什么,从古到今,所有地方都有古译之名,谁又能说得准每个地方都能有什么奇事发生。”小男孩很认真反驳道,马上就引来他的二师兄打头醒指,惊呼一声,“为何打我?” 二师兄道:“师兄教你,并非误导,而你一句句非而不是。属实该打。” “师兄我错了!”小男孩噙泪在目,恨恨盯着二师兄。 师兄看在眼里,不以为意,自己的师弟确实需要些敲打,但还是开口道:“行了,子默心性需些韧性,总是随性而为是为人不喜。以后多与人交流,多练习谈吐,是而改过。” “谨记师兄教诲!”名叫子默的男孩应声道,可怜头上挨一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消痛,一路走一路捂着脑袋委屈不已。 三人无话伴行,一路走到一处不大的宅邸前。他们发现一些异常,所过行人,无不是行色匆匆,眼神阴晦。瓦林深巷,闭门关窗。路上行人稀少。虽不是大寒时节,但也不至于如此。 宅邸前,自滕老爷送给管仲一处宅邸,解决了管仲家贫破落的寒碜,也算有了些许安定。但最近的事情弄的管仲些许不适应,陈封一事有心帮忙,却无从下手,让他很是不安。从其他地方而言,自己和老母的安定,陈封给予的帮助是巨大的。管仲母上也常告诉他有恩必报,如今却是难报的恩情。 管仲忙完工活回家吃了几口饭,就出来打扫屋门落叶。门外的三个人,他没留意。低头打扫着,想着陈封大喜之日可以帮着什么忙。 “喂,问你些许事情。”子默的出现,吓了管仲一跳。 管仲抬头看见约么小自己几岁的男孩,疑惑指着自己道:“我?” “对,是你。”子默还不自知自己的唐突,继续道,“为何所过之处,行人匆匆,家家门户紧闭?” 管仲闻言一愣,随即恶寒遍体。“晚上不要随意出来,邪得很。”随即看了男孩后面的两人,收起扫帚想入屋内。但子默抓着他的衣袖不让他入内,管仲疑惑看着他。 “子默!不得无礼!”子默的行为很当然的被自己的师兄所阻止,连忙放开手躲到一边。师兄能出面解决,他当然乐得其成。三人中为首的师兄不得已出面向管仲抱拳以示歉意,“这位小兄弟,师弟始出师门,不懂世事。多有唐突,还请海涵。” 管仲这才对三人的感观好了些,道:“这些不碍事。” “刚刚听闻小兄弟所言,为何晚上不要随意走动?” 管仲细看三人面貌,很快移开目光问道:“你们是外来的吧?” “正是。” 管仲大致猜测三人的来意,以为是某些地方公子路过滕家县。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隐秘,告诉也无妨。大概把近几天所发生怪事简单口诉一遍,倒也没有真的把陈封受伤与之有关说出去。他是毫无算计不假,但对自己恩人不利的事情他不会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