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你,心之所至》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好久不见 周一的编辑室一如既往的忙碌,主编处的人进进出出就没有断过。纪得从茶水间走到工位上的片刻,里面的人就换了一番了。真忙。纪得暗自嘀咕。正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校对处的工作量都结束在周五晚上,除非是临时加进来的新闻,其余时间还是有条不紊的。相较于其他部门,这确实算得上是清闲了。 纪得z大本硕连读中文系外语系双料硕士,属于当之无愧的高材生了。加上过目不忘的l记忆里以及天生的语感,校对新闻稿还是驾轻就熟的。同组的其他同事已经开始准备这周的出刊量了,纪得还可以悠哉的品一杯新茶,仿佛这一刻,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她就是这样,有自己的节奏,也不负他人的期望。 “小纪,今天集团总部派人下来视察,届时新上任的总经理要开内部高层会议,会议记录工作你兼任一下,回头核对文字发邮件给我……” 怕是主编被纪得舒服喝茶的画面辣到眼睛了,心里不平衡了。突然出声就拨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任务,这口茶绕在舌尖突然有些涩涩的苦味。周围同事一听,自觉低头忙碌状。敲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纪得默默呼了口气,“好的,几点的会议,我准备一下。” “下午三点,美国总部新调任的陆总会过来和大家认识一下,并告知明年的战略计划。小纪,这可马虎不得,切记切记。” 主编滔滔不绝,纪得做事他是放心的,可这个新上任的陆总来头不小,确实是得罪不起。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第一通电话就问到小纪,难不成以前有什么过节。不禁多嘱咐两句。他是不想得罪新老总,也不想痛失好下属。希望小纪这回好好表现,相信陆总也能看到她的能力,不会对她有什么偏见。 “好的,我知道了。”纪得应声,便投入新一周的工作了。 午休时间到了,周围的同事都三三两两下去觅食,纪得懒懒的坐在工位上不想动。她的座位在窗边,阳光照在她的四周,书桌上的小盆栽投下斑驳的阴影,纪得闭上眼睛,脑袋放空,任自己天马行空的发会儿呆,这么舒适的时刻,如果不搭配一道煞风景的呼喊,总觉得少了点生活气。 果不其然…… “阿鱼,阿鱼,吃饭了啊。” 这冲破天际的大嗓门惊到纪得浑身一颤,心脏突突地颤了两下。哎,真是输给她了。纪得手扶额头揉了揉太阳穴,转头故作严肃地对着飞奔过来的祝福说:“我心脏不好,你可别一惊一乍地吓我。”这话不是瞎说的,纪得先天性心律不齐,离心脏病只有半步之遥了,这病也是遗传了她父亲,所以从小到大都克己复礼,甚少动气。一方面是为了自己身体,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周围人费心。而美术组的祝福同志!她出生在辽阔的大草原,那地界,打个招呼都得靠吆喝才能听到,说来,也怪不得她……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祝福自觉不妥,吐了吐舌头反省道“啊,我忘记了,阿鱼对不起,下回我一定注意。” “还有下回?”纪得反问。 “没有了没有了,我发四。”说罢还举起手指天,架势十足。纪得淡淡一笑,不与她一般计较了。 话说回来,明明祝福比纪得还虚长一岁,却想个孩子一样冒冒失失,反观纪得,严谨地不像这个岁数的女孩子,处处小心谨言慎行。25岁啊,心里像是藏着个小老太。 “走嘛,我们去吃午餐啊,再晚点就来不及了。”祝福回归正题,她每天中午都来拉纪得出去吃饭,每回都拉不动,今天必须要成功。楼下周一特惠猪排饭,她想吃很久很久了。两人通行一人免单啊!纪得探出头去,望着楼下密密麻麻的人,这附近都是写字楼,一到饭点,每栋大楼里面涌出无数的人,就奔向那几下餐厅。 纪得皱眉:“我不去了,太多人了,空气不流通……” “怎么会呢,我们去露天吃,就那家。”话还没说完就被祝福打断了,大概是猜出了她的托辞,连反驳理由都如此充分,“而且你该多出去走动走动,晒晒太阳,这样身体才健壮,像我一样。” 说完还拍拍胸膛,一脸骄傲。是啊,健康的身体确实值得骄傲。纪得朝窗外抬眼望去,确实那家人少一点,只是露天吃灰尘啊。z市这一周刚发布了雾霾警报,哎,还是不扫她的兴了:“那,去吧。” “好耶”,祝福开心的击掌,仿佛完成了多了不得的大事。得逞地捂嘴笑,像只沾沾自喜的小狐狸。 纪得这回倒是真真切切的笑了,被这样灵动的生命感染,笑意到了眼底,心也豁然开朗。 “阿鱼你知道新来的总经理是什么来头吗?” “阿鱼今天的猪排饭买二免一要多吃点啊” “阿鱼晚上去你家看漫画,你可不能拒绝我啊” “阿鱼阿鱼……” “打住,新来的总经理我不认识不清楚不知道;猪排饭买二免一全给你;晚上来我家看漫画不准吵不准闹不准超过9点,我10点前要休息”纪得一口气说完,“还有,阿鱼这个称呼,不用每个问题前面都带上,再有新的问题留到明天再问,今天的额度已满。” 一顿收拾,祝福终于是消停了,不过让她住口的肯定不是因为纪得的话,而是那两份特大号的猪排饭。两眼放光的看着食物根本无暇其他。真不明白她1米65的小身板怎么能藏下那么大一个胃。果然是身体好啊。祝福一口咬着猪排,嘴巴含糊地说:“为什么呀,为什么不能叫阿鱼啊,我觉得很好听啊,比小纪啊亲切多了。” “不是不能叫啊,是你叫的太高频了”果然是不能给她一丝空隙啊,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了。纪得稍稍侧了身子,躲开了她口齿不清的喋喋不休,也闪过一条黑胡椒酱汁的抛物线喷射轨迹。 “哼哼,要不是我不小心瞟到你的便签,你都不告诉我你的小名呢。”祝福有点不开心。 纪得默然,也不是故意不告诉的,她原名叫做俞纪得,俞随父姓,而纪是母姓。那时候亲戚朋友都叫她小鱼儿,也顾念她的身体,觉得是个好兆头。寓意:年年有“鱼”。然而好景不长,初中时期父母骤然离婚,一切都毫无征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母亲签了字的第二天就给她去掉了父姓,随后父亲离开家,住了十几年的家也只带走了一个只能塞几件衣服的手提袋,仿佛只是一个长期住客。她站在走廊尽头不敢吱声,想挽留又不知道说什么,从来都是胆小懦弱的性格,父亲一眼都没有看他,又或许,根本不知道她在角落,再不然,早就对母亲对自己厌烦,恨不得一秒都不待。就这样走了。纪得不敢问妈妈,也不敢问老师,这是一道无解的绝命题。没有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然而一切就这样已成定局。现在想想,真是黑暗的14岁啊,那一年发生的事占目前人生的总和,大概是上帝打翻了颜料盒,现在正用白色在弥补荒唐。 其实,她本可以问另一个人的…… 算了,不去想了,都过去了。 祝福见纪得一声不吭好一会,推了推她:“你怎么了,又发呆,刚刚见你在办公室就发呆,不会是在想新来的总经理吧”一脸揶揄的坏笑。 纪得回神,一脸迷茫:“啊?你刚刚说什么?” “哎,真是败给你了”祝福输了。 回到办公室已经快到下午上班的时间,纪得全心投入工作中,下午三点还有一场会议记录,不知道几时结束,今天想准时下班要加快效率了。不知过了多久,忙完这一阵,纪得活动了一下脖子,刚想起身倒杯水,被主编喊住:“纪得,你准备一下,陆总提前半小时到了,你和我下去接一下。” “陆总?” “就是新调来的总经理啊,别傻愣着了,快和我下去。” 纪得忙放下杯子,拿起记事本就随主编下楼了。会议记录不是第一次做了,主编这么重视,看来是个大人物啊。转瞬思索间,心下以后衡量,面色也严肃认真起来。刚到一楼大堂,等了约半分钟,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车就停在门口,下来三两个人,中间的男士侧脸和左手边的助理交代事项,估计机场到公司这一路都是这般。片刻便走到面前,纪得收起打量的目光,站在主编身侧,这种场面,除了大佬间握手寒暄,没有她什么事。正低头分心间,一双深灰色手工皮鞋停在了他的面前,她抬眸望去。 “你好,我是陆禾。”声线低沉有力,目的性明确的自我介绍,让纪得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先不论总经理与她的职位相去甚远,这亲自与她做自我介绍,已然是收受不起,着实蹊跷难料。如今这局面,纪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主编在一旁暗道不妙,这总经理怕是盯上小纪了,小纪怎么傻傻不说话。尴尬的停顿,主编连忙上前打圆场:“陆总别见怪,这是纪得纪组长,是校对科的负责人,z大双硕士,毕业就来咱们编辑部了,工作非常突出优秀……” “我知道。”主编还在滔滔不绝为纪得背书,被那边硬生生打断了。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小鱼儿有多好,何须旁人多加赘述,他都知道。 这下子纪得更是迷茫了,你知道?个毛线啊。明明是第一次认识,话说名字倒是挺耳熟的。陆和?鲁何?纪得收了一下心神,唇角微扬,露出公式化的微笑,伸出手:“陆总,久仰大名”。 陆禾伸手相握,却不着急松开:“哦?你听说过我?”本是揶揄的口吻,不知为什么,配上他的声线,反倒有一种不可寻味的侵略性。 纪得眉头一蹙,手被握着抽不出来,话太直白接不下去。这人应该是有毒。这是当下纪得心里最真实的想法。陈述句,双重肯定。 万能的主编又及时出现了:“陆总舟车劳顿辛苦了,不如先上去办公室休息一下。” 陆禾抽回手,余光看了主编一眼,说:“也好”。 随后就大步走向电梯。主编被眼光扫到,打了个冷颤,又觉得是自己多心,才见面不到十分钟,我应该没得罪新老总啊,这么安慰自己,随后快步跟上去“陆总这边请,这是总经理专属电梯,二十分钟后我们在会议室等您。” 话刚说完,陆禾沉声道:“新上任对公司各项运作还不熟悉,陈主编和我一道上去先基本介绍一下,提前半小时到也是这个原因。”主编都坐上了电梯,纪得只好随后跟着。一梯厢安静如鸡,纪得站在最外侧的门边,侧着身子。她敏感的察觉到侧后方有一道目光打量着自己,不经意间拢了拢垂落脸颊的发丝,越发往边上靠了靠。 到了总经理办公室,主编就最近几期的发行量及刊物发表内容作了报告,对各个部门分属要职也简单介绍了一下,纪得从进门开始就进入工作状态,还在她下楼时随手拿了只surface,这会儿才能将会议记录一字一句地记下来。约莫过去了二十分钟,助理在耳边提醒,到时间开会了,这才起生步出办公室, 路过纪得身边,稍微停顿一下,看她还在作最后的收尾,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穿梭,小手温润如玉,熠熠生辉。结束后,纪得收起本子,抬头撞上陆禾深邃的双眸。环顾四周看大家都没走,原来大家都在等她,这下囧了,主编前一秒还夸下海口说自己多优秀,这不是打脸吗。纪得微一颔首,脸较之刚才热度更甚了。陆禾已经大步走向会议室,主编一个眼色,纪得赶紧跟上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耐不住心 会议室里只剩下陆禾的声音:“新陆传媒2019年度计划将展开以下方案……主要是为了拓宽市场,纸媒时代的路要坚守,新媒体方向也要开拓,下面和大家讲一下最先进行的计划,和xx集团的合作将是我们首要突破的缺口……” 会议持续到5点,终于结束了。三三两两的与会人员都相继离开了。纪得念着中午和祝福的约,加快了效率,特地办公室都没回,坐在原位整理会议记录,邮件抄送给各位大佬,一切妥当,才收拾好东西准备起身离开。还没踏出会议室就被等候在外的a助理喊住,“纪组长,总经理有请。” 就是刚刚在大堂和陆总侧耳交谈的那位助理啊。这会儿四下无人,纪得的思绪才清明起来,今天这一遭见面太意外,先不说总经理是否误会了什么,主编的殷勤,和自己的失措,也是意料不到。想来陆总是把她错认成什么人了。纪得看着a助,神色自若:“现在是下班时间了,若总经理有什么话想说,不妨明日上班时间再召见吧。多谢了。” 纪得说完便微微颔首,提步离去。a助愣在一旁,毫无反应。跟着陆总这些年,哪里见过这场面,新陆集团少公子邀约,谁不是一拥而上,到这儿怎么全变了。眼瞧着面前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电梯前。a助总算是回过了神,完全没有先前的专业气质,哭丧着一张脸,眼中闪着祈求:“纪组长,陆总就在办公室等着,您就去见一面吧。”求您了姑奶奶。 纪得见他这幅可怜样,顿时满脸黑线,怎么着,自己是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吗,他这幅唯唯诺诺的相貌。纪得叹了口气,抬手看了看表,到底是迟到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索性就去一趟吧。 “好吧。”纪得应着,心想速战速决,早说早了。 a助喜笑颜开,殷勤着帮忙挡门,按电梯,陪着笑脸。看着纪组长活生生地被自己带上了总经理办公室,着实松了口气。刚才会议结束后,陆总喊他过去,悄声交代他将纪组长带到办公室见面,还着重加了一步:“不论用什么法子,哭着喊着都要将她带来。”他听完有些纳闷,以及深深的不以为然,怎么着,这是个活菩萨啊还是咋的,带个人上去是有多难,难不成总经理召见都敢拒绝?这会儿,倒是亲身领教了,三两句话里就分辨得出,纪组长为人一板一眼,刚正不阿,却是吃软不吃硬。陆总想来也是料到这一出,才会说“哭着喊着”这个方法。自己身为金牌特助这些年,差点在一个小丫头身上滑铁卢了。想来也是一阵心虚,将人带进总经理办公室,告了声:“陆总,纪组长到了。”不等总经理出声,便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了。 纪得无语地看着这一幕,自己难不成是什么洪水猛兽,将人吓个半死。看着大门缓缓关上,纪得撤回目光,一回头,又撞进陆禾的双眸。与下午在楼下大厅初次见面不一样的是,这双眼眸中盛满了盈盈浅笑,动人心弦。纪得觉得这个新总经理怕是有点问题,不止是误会那么简单了,她不是妄议是非的人,充其量也只是暗自诽谤。“陆总,您找我有事?”打破这该死的尴尬,纪得壮着胆子迎上陆禾的眼,问道。 “你做了什么,把他吓成这样。”明着是指控,话里却藏着调侃揶揄。再深究下去,竟能品出几分得意。 “我不过是……”纪得语塞了,停顿了几秒,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不过是,拒绝见我。”陆禾体贴的接上,早已料到一般,丝毫不惊讶。 被他毫不客气地戳穿,纪得暗里吃了一惊,面上倒也自在了几分,“下班时间,我不过是和特助商量着能否改期,没成想倒引得他如此的慌张。”有理有据地解释道,为刚才那一幕贻笑大方述说着前因后果。她说话素来沉稳,一字一句,叫人心里很是安心。 可不知为什么,这话说出口,陆禾的脸色倒是没有方才的愉悦,收了笑意,人也落寞了不少。这情形纪得自然是不明了,只是等着总经理的吩咐。陆禾不可名状地叹了口气,败下阵来,自嘲地说着:“小鱼儿,好久不见了……你怕是,早将我忘的一干二净了吧。”纪得被这声称呼着实吓一跳。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小名,难不成真是认识的人。陆禾看着纪得满头黑人问号的表情,也不像是故作陌生人。 果然啊,脸盲的小迷糊,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到:“真的不记得了?亏我千里迢迢回国找你,想对当年的初吻负责,真伤心” 炸!这一句话落地,纪得将记忆深处星星点点的破碎画面拼凑起来,倒是有几分印象了。脑海里的脸和面前这张默默重叠,还是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此“路合”就是那个占她初吻转头就远走美国毫无音讯的臭王八蛋陆禾! 纪得眼神黯淡下来,胸口轻微起伏。她反复回想医生的叮嘱“不要动气”“情绪起伏不要太大”“要保持心情愉悦”,片刻便冷静下来。再抬眸看向陆禾,早已换上了冷静的面具,不着痕迹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哦,瞧我这记性,确实许久未见了。陆总,欢迎回国。”嘴角连扯个弧度的力气都不想费。 陆禾低头看着她,像是要看出个所以然来。从一开始的短促呼吸到握紧笔记本泛白的指尖,以及最后紧闭的红唇,似明似暗的弧度,最后像是戴好了面具的一般,大方叙旧。眼里看不出任何一点倔强和逞强,就仿佛,真的,只是一个知道姓名的,熟悉的陌生人。 “然后呢,就这样?”像是不死心一样,陆禾知道不妥,还是硬生生问出来心底的疑惑。 “不然呢?”纪得面色如常的反问道:“想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了,陆总,那我先下班了。” 说完不等陆禾开口,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 纪得走出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尚且能挺直腰板,进了电梯松了那口气整个人都软下来了,她扶着胸口缓气呼吸,像是要把这一切好好消化。 时间过得真快啊。以为再不能相见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想必换成谁都是会慌乱的。纪得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甩了甩头想把记忆抛掉。纪得回到办公室,早已是空无一人。编辑部的周一虽然忙碌,倒也是鲜少加班,窗外也不知何时夜幕降临。是啊,冬天的夜总是来的比旁的时候早,猝不及防。 纪得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才发现手机一直保持开会时的飞行模式,关闭飞行模式后,便是震动不止。一条条短信未接扑面而来,在黑暗的夜里闪着倔强孤独的光,甚是清寥。 “阿鱼你会开完了吗?” “阿鱼下班啦,楼下等你。” “阿鱼你在吗?” “阿鱼我的漫画书在呼唤我了。” “阿鱼你不理我,那我能不能先回家了?我们改天再约?” “阿鱼?” “哔哔哔警察局吗,这里有失踪人口记得,请帮忙寻找一下……” “纪小得大坏蛋哇哇哇哇哇……” 祝福的未接来电和微信占满了整个屏幕,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纪得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脖子,仿佛祝福的吼声就在耳边,心虚的叹口气。到底是自己说话不算话了,明天再赔罪吧,收起手机就步出办公室。纪得走得心无旁骛,毫无察觉电梯口的那一道挺拔身影。 陆禾慵懒地靠墙站着,一只手随性插着裤袋,另一只手抚着一枚胸针,菱形的光面点缀细碎的钻石,背后刻着“1993。04。27”手写字样,经过时间的打磨字迹已然不再清晰了,低调又隽永,像她。此刻隐在黑暗里仍倔强地折射着那一点点光。在她转身欲走的时刻就发现了掉落的这枚胸针,奈何离开的太坚定,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他没有开口提醒她,像一个拙劣的小偷,意图明显却无从入手。踌躇之下捡起来落入手心,端详一番便紧紧握住不再松开,仿佛是要感受每一粒钻石的切割面,像是参与了不在她身边的时光,菱角触痛手心也无妨,静静杵着,久久不觉。直至助理提醒,才缓缓回过神来。 是唐突了吧,设想了千千万万种重逢,甚至练习过无数个开场对白,任意种方案都比现下这种局面高明许多,偏偏是……藏不住啊,是这么急切的要遇见,要表明身份,却是漏算了她冷静如此的这一面。那个倔强的小女孩如我所期的长大了,掩饰情绪的本事也越发炉火纯青,若不是捕捉到她原本低垂的眼眸顺着看时钟的方式故作无意地轻瞟了自己一眼,泄漏了她矫饰无妨下的一丝失措,他都快被她那句不近人情的“陆总”轻瞒过去了。还是那么记仇呢,陆禾嘴角微翘,小鱼儿,我们来日方长。 “我回来了。”纪得回到住所,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子习惯性说道。随手开玄关的灯,暖色调的光线亮起,整个房子才逐渐有了生气。这是纪得每天下班回到家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有个交代。 一个人住其实可以很简单,做什么都由自己,比如,不用开口说话。毕业那年母亲念着她单位离近郊的家太远,不由分说地在距离单位几百米的市中心黄金地段买下来这套三居室,每日三餐由家里的阿姨上门准备好,频率太高后来被纪得坚持改到一周一次。主要是调理身体的营养汤水及一些药膳,加热即可。这也是纪得午休从不外出觅食的原因。自带。祝福第一次看到她自带饭盒的时候还以为她家境清寒,分享零食带她蹭饭都跃跃欲试,想要给她来此草原民族的温暖。纪得几次解释无果,被祝福认为是不好意思接受馈赠的托辞。终于在某一天,纪得把她邀请到家里,祝福这才信了真。 也是从那开始,纪得家里慢慢出现了零食、漫画、碳酸饮料、祝福的点点点…… 纪得不知道如何与一个朋友相处,从小到大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几乎为零。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同学,在离开学校之后,也逐渐断了联系,各种校友会也不热衷参与。她就是这么寡淡的人,被旁人形容近乎于无情的特殊存在。所以,祝福于纪得而言,算是一个异类,从未有人这样炙热的与她相伴,没错,是陪伴。很奇妙的是,她能感受到,来自祝福的想要时刻陪伴她的那份心意。也正因如此,反而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拒绝。毕竟,这是善意的。 打开音响,放着舒缓的旧歌,百老汇的大提琴音色美的像晒久了的老榆木,配上一杯香醇的智利红,相得益彰的舒缓了身心。纪得是不会被允许喝酒的,但今天,她想破例一次。脑子里闪过某一张脸,想着之前,想着一开始相遇的那些片段,这时候惊人的记忆力反而成了困扰,记忆回笼的太迅速太全面,而自己还没有心理准备全盘接收,好看的眉眼不自觉皱了起来。 纪得是个内敛含蓄的孩子,这性子身旁稍稍熟悉的人,都明了一二。亲戚朋友知道,同学同事知道,连湖山别墅的安保人员都知道。每每新生入学自我介绍时,都是纪得最尴尬的时候。按纪年琴女士的说辞,纪家人打从清朝开始就能言善道,哪里来的这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这定是遗传了她那个没见过什么市面的爹。 一个忧郁喜静的浪漫诗人、自娱自乐的手作艺人、几年卖不出一幅的清高画家。然而这多重身份仍无法绘出幸福的完美蓝图。简而言之,一无所成的人。就这么一个说不上半点好的人,硬生生被纪年琴女士一眼相中,就像是每一部狗血电视剧里描述的那样,地主家的千金看中了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强取豪夺半推半就硬是成了这一桩亲事。顾不得家族微言颇多,一心求嫁。父母反对不假,心疼女儿是真,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别墅豪车该有的一件不少,终是圆了纪女士的这一场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年少时光1 都说穷小子走了八辈子好运,被富家千金看中,其实不然。富家千金被穷小子吃得死死的,骄傲任性都收起来,费心扮乖讨好,只为心上人的莞尔一笑。当初美名其曰入赘纪家,纪得出生后,纪年琴力排众议,坚持将孩子冠上夫姓,俞纪得。纪家独女的任性众所周知,认定的事情哪有转圜余地。父母看到襁褓里的孙女吃着白白胖胖的小手天真可爱,也懒得计较旁的。但称呼还是没变的,爷爷奶奶的喊着,首当其冲的表明身份。论倔强,谁也赢不了谁。 纪得出生后,除了情绪波动较少,其他无异。就这么无忧无虑地长大了。直到初三暑假那年,像有一大片乌云笼罩在她的天空,父母毫无预兆的离异。或许是有预兆的,或许是自己不敏感没察觉。待她细细究底的时候,才惊觉不知何时起,父亲长时间待在画室埋头作画,而母亲时常不间断出差,连家都甚少归来。 那时候的纪家别墅,除了张姨照顾纪得一日三餐,陪伴她的只有后院的那一颗与她同岁的海棠,在俞宏达与纪年琴还如胶似漆的年岁种下的,栽下了所有的美好与憧憬,待海棠盛开的季节,连空气都是甜的。这是纪得心里的净土,不论外界多嘈杂纷乱,海棠树下的斑驳光影永远让她心静安逸。拾一本书籍,抿一口淡茶,闭上眼放空归零,一切仿佛没变,还是从前美好的模样。 就是这样一个纪得,硬生生闯进了陆禾的眼里。 与纪家后院相隔不远就是一大片观景草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一个小男孩玩足球增加到的一支足球队课余时间踢球玩闹。陆禾就是其中之二。即是那个独自玩球的小男孩,也是那支足球队的组织者。没有人知道他的用心,从第一次撞到那个海棠树下的女孩起,他便筹谋已久。 那是海棠花开的三月初,陆禾趁闲暇时分,独自在草坪上练习足球,看准时机一记远射,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脚步一个不稳,球就飞错了方向,直直地往边上住宅射去。纪得正在树下小憩,眯着眼睛看着被树叶枝干遮住的天空,数着白云飘走的秒数,一朵云还没全部飘走就听到树干被重物撞击的声音,可怜的海棠树瑟瑟发抖,落花迷了纪得双眼。抬起头张望,滚落脚边的,是足球。再起身检查树干,隐约能看到被击碎的树皮,纪得心疼的抚了抚,轻声说着感谢。若不是这树,怕是自己的脑袋早已砸开了花。 “哎,我的足球飞过来了,你有看到吗?” 身后响起男孩的声音,带着跑步后的气喘吁吁。 纪得转身:“你只关心你的足球吗?是不是应该先向我的海棠树道歉。”是肯定句。她鲜少说话,是透着不快的口吻,这一发声,确实是指名的控诉。 陆禾一愣,先是诧异,哈哈,和树道歉什么鬼,再接着就是吃惊了。好…特别的女孩子,圆圆的娃娃脸上趁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鼻子小巧精致,嘴巴严肃地抿着,腮帮子却不由自主的鼓着,精致的刘海被风吹拂,披肩的发丝打乱了节奏,几缕遮挡住脸颊。穿着毛茸茸的连体居家服,裤脚一只高一只低,露出晶莹剔透的脚踝,纤细到,陆禾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握住。说可爱太单薄,说漂亮太肤浅,因为生气而发亮的双眼尤其动人。腮帮子鼓了又鼓,好像…一条鱼。哈哈哈哈哈哈,陆禾被自己找到合适的拟人比喻低声笑出了声。啊,是有趣。哈哈哈太有趣了这个女孩子。 纪得按耐住头发促及脸颊的痒,双眼直视高出他一个头的男孩,像是非要求一个正确答案才肯罢休。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净站着傻笑。 “同学,你应该和我的树道歉。”纪得再次提醒。 这一声,倒是把陆禾拉回现实:“啊对不起,我是说,树,对不起。”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摸了摸树干,“谢谢你挡住了足球。” 这句道谢,倒是让纪得有些改观。好像,也不完全是无礼的人啊。 纪得弯腰捡起足球,拍了拍表面的泥屑,递给陆禾,“要注意安全呀。”软糯的尾音恰到好处抚平了陆禾疾跑后的燥热,陆禾也知道她没有多关心自己的安全,只是陈述事实,却受用的很,强行代号入座权当是关心自己了。 刚想说些什么,被里屋阿姨的声音打断,“鱼儿,来吃水果了。” 纪得听到声音就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又觉不妥,回头道了句,“再见啊。”这回倒是步履不停地进屋里了。留下陆禾一人回味方才情景,哈哈,还真的叫“鱼儿”啊。 三月带点凉的风,正是沁人心脾的暖。漫天的海棠花落也不抵少女的回眸问候,像是一支穿膛箭,定住了陆禾的双脚,也击中了陆禾的要害。 那一年,陆禾17岁,纪得12岁。都是懵懂不知的年岁呢。 纪得懵懂的是,侧耳的碎发为什么碰到脸颊会微微发痒?陆禾不知的是,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鱼?娃娃鱼?很丑哎,不合适。 自那日的插曲之后,陆禾利用母亲是别墅区业主委员会主席的职位之便,说服她将那片空地改造为足球场,美名其曰是为了整个园区的孩子着想,德智体全面发展,也拉拢了平常玩足球的男孩子一齐说服各自的父母。甚至由陆家出面亲自拜访了纪家,毕竟这块区域离纪家最近,势必会受点影响。一切准备就绪后,足球场的改造初见雏形。业主委员会甚至还出资请了教练,少年足球队也慢慢组建成功了。 从此以后,陆禾观察纪得成了明目张胆光明正大的事情。渐渐的,他也掌握了一下规律。除了上课和睡觉,在家的其余时间,纪得都在海棠树下度过,背英语,看书,画画,甚至打盹儿。海棠树陪伴了她近三分之一的时间,亦树亦友。难怪了,那天她会追着让自己与树道歉了,思及此,陆禾心里倒有些不是滋味了。敢情自己还不如一棵树有存在感。然而。事实也确是如此。至少在当初是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年少时光2 次年暑假,陆禾终于知道了“鱼儿”的全名,这也是托堂弟陆析的福。听闻湖山别墅新开发了一片私人足球场,不对外开放。足球爱好者陆析闹着要来踢,整个暑假被寄放在陆禾家中。暑假的时光总是放肆的,睡到日上三竿,吃完饭午休,在踢一下午球直到太阳落山,晚上游戏打通宵,多么完美的安排,想想都美滋滋。最重要的是,不用做寒假作业。 陆析上的是和陆禾同一所的私立学校,一个是初中部,一个是高中部。 英商外国语学校含括幼稚园到高中所有阶段,大学也有相交甚好的国外名牌学校可选择。没有升学烦恼,没有暑假作业,学校标榜着自主学习,兴趣爱好大于一切的理念,让学生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硬是要挑一个缺点,大概只剩“门槛高”了。英商就读的孩子非富即贵,家底不凡,但学术气氛浓郁,很多在校生均有不斐的成绩,国际性的中少年奖项将学院荣誉榜塞的满满当当,这也是家长放心学校开放式教育的原因。 那天午饭吃完,陆析就嚷嚷着要去踢球了,陆禾电话联系了几个朋友,就往足球场走去了。暑假前准备期末考试复习,陆禾也有说长不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去踢球了。这意味着,也有一段漫长的时间没有见到“鱼儿”了。想着想着,不免加快了脚步。还在长个子的陆析气喘吁吁跟在大长腿后面,大吼: “哥你不是说饭吃完不要剧烈运动吗?” “哥你等等我,胃抽筋了。” 陆禾哪管得了那么多,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少见一秒都是吃了大亏了。 到了足球场等了片刻,才见陆析扶着腰赶到,一脸铁青,气息短促,看来真的伤着胃了。陆禾自知理亏,让他去一旁的等候区坐着缓一下,自己和其他朋友先热身起来。踢到半场的时候,陆禾才想起自己的亲堂弟,转眼往等候区一看,哪还有陆析的身影,四下张望,才发现那小子正跟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姑娘谈笑风生。陆禾当下有种“自家的海棠花被野猪拱了”的不爽快,拔腿就冲过去。 “哎期末考物理的最后一道选择题是什么?” “选c”纪得回答。 “为什么?” “因为正确答案是c。” 陆禾走近是正好听到这句话,不免失笑,真是理直气壮的满分答案呢。 “陆析,你在这?”陆禾的出现正好打破了陆析的尴尬,他正被纪得堵的不知道说什么,正好被堂哥一打岔。 “是啊,我刚刚坐着无聊四处走走,原来学霸家就在足球场旁边。真巧。赶紧过来不耻下问了。” “哦?学霸啊。”陆禾带着探索的目光看着纪得。 “是啊,次次大考年级第一,我们班的平均分就靠你来拔高了,俞纪得。” 陆析转头拍拍纪得的肩,男孩子不知轻重,用力到纪得高低肩不止,还差点站不稳。 陆禾不着痕迹地拨开表弟的双手,对着女孩说道:“俞纪得?” “是的,同学。”纪得不卑不亢。 “陆禾。”陆禾闷声一笑,自报家门,“我不是同学,我是哥哥。” 身为独身子女的纪得闻言,像是受到威胁一般,精致的眉头一蹙,“同学,我们不熟,哥哥这个称呼,不合适。” “没关系,你已经叫过了。”陆禾附耳说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有一种得逞的快乐。 纪得被耳边的话风,吹的一怔,又不免有种上当的感觉,当下不知如何反驳,索性不说话了。 陆析在一旁看的真切,饶是上初中的小毛头也看出两人关系匪浅。一向冷漠不苟言笑的堂哥居然笑的这么骚,嘴巴就差咧到耳朵后面了。更可怕的是,逻辑满分,思路清奇的俞纪得居然被套路了,还被堵到说不出话。今天不踢球都赚到了,简直是名场面。 那边队友喊陆禾过去踢球了,下半场要开始了,陆禾推了推陆析,“换你去,你胃舒服了吧。” 陆析扯了扯嘴角,先决定换我去,再关心我的胃,这招先兵后礼用的真妙。虽然好戏没得看了,但球也是真想踢。算了,姑且给堂哥一个顺水人情。 陆析走后,两人之间的氛围略微尴尬。陆禾觉得就是不说话也没事,不影响看她,就这么静静看着也很好,真好看。换了纪得就不是这么想了,被人摆了一道以后再被人从头到脚打量,着实有种动物园里看大猩猩的感觉,纪得不喜欢被当作观赏动物。正巧,张姨从里间出来,捧着新榨的果汁,看着鱼儿和一个大男孩对视,不觉一愣,转脸笑着说“鱼儿,来喝橙汁啦,咦,这个小哥哥是你朋友吗?” 小哥哥?长得高就一定是哥哥了?那我还比陆析高呢。纪得心里反驳,却没吱声。 陆禾打破沉默,“阿姨好,我是住在前面4排2幢的,我叫陆禾,我们是来踢足球的。”说完指了指远处的队友示意一下。 “好的,小禾要喝果汁吗,阿姨给你去拿。” “好啊,谢谢阿姨。”陆禾正愁没有继续待着的理由,这下顺理成章了。 说完跟着纪得的脚步,在海棠树下坐下。 “好嘞,你等着,阿姨这就去拿”。张姨转身进了屋。 陆禾抬眼看向纪得,大概是天气热了,她穿着背心棉裙,白色的裙身长至膝下,搭一件防晒的纱质小外套,陆禾当下只想到一个词——干净。很干净舒适的女孩子,小手捧着杯子,嘴巴叼着吸管,专心致志的喝着,像是在做一件尤其重要的事,心无旁骛。 目光留在小巧的红唇上,qq嫩嫩的,像软糖一样,被橙子染过光泽,唇边还占了一根橙粒,很……好吃的样子。不知是指橙粒还是橙汁,还是别的什么。这一通注视让血气方刚的少年顿时口干舌燥,张姨这时候正好端着橙汁出来,方才看他满面涨红,怕是真的热了,还额外加了碎冰。陆禾拔掉吸管,大口往嘴里灌,混着冰的口感就下了肚,喝罢还将玻璃杯贴住脸颊,这才堪堪止住了心里的燥。 “喝慢点,屋里还有呢。”张姨看他喝的急,想必是真渴了,连忙劝说。 纪得喝的差不多了,抬眼望去,暑假确实是热啊,但看他比踢完球时流的汗更多了,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陆禾就在这样的坦荡荡目光里,落荒而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年少时光3 纪得喝的差不多了,抬眼望去,暑假确实是热啊,但看他比踢完球时流的汗更多了,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陆禾就在这样的坦荡荡目光里,落荒而逃。借口去踢球了,回绝了张姨“再来一杯”的好意。跑过去的时候正好换了累惨了的陆析,都是17、8岁的少年,各个蹿到了1米8几,跑几圈就被完虐了。正在长身体的陆析在这群人里面简直弱鸡。 换了陆禾上场后,跟打了鸡血似的,满场狂飙,铲射、勾射、抽射,什么招都用上了,就差没有来个大空翼式后空翻了。他知道,有一束探究的目光正追着看呢,这个时候不好好表现更待何时。一个凌空射门,进球了,然后是队友们的欢呼,击掌,大家都很高兴的样子。 纪得收回目光,嘴角浅笑。真好啊。那是羡慕的笑。俞宏达在婚前体检的时候测出轻微心脏病特征,他自己不察觉,只觉得时不时心脏不适是作息问题,经过检查才确诊,是遗传病。到他这一代虽没有老一辈的严重,却也是马虎不得。纪得出生的时候,家里的长辈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遗传的这一病症。一直小心翼翼养着,生怕磕了碰了,别说足球,楼梯走的急了都会引得大家嘘寒问暖。这个是纪家二老放在心尖尖上都疼不够的小公主啊,容不得半点闪失。当初纪年琴执意下嫁,开明的纪家二老最大的反对原因也是因为这个病。奈何,拗不回女儿的心意。 纪得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埋在长辈们心中的隐钉,所以她一出生就鲜少有激烈的情绪,哪怕是在襁褓里也只是哼哼唧唧的小闹,像是特意为了令长辈们安心,这也使得纪家二老更加心疼,小小年纪便如此谨慎贴心。 纪得没病没灾的这几年,是纪家一家和睦,风平浪静的根源。家庭医生嘱咐过:“不要激动,情绪稳定,心情愉悦,长到成年应该不会并发,后续调理的好,就是规避这种病症,也不是不可能。”纪得也遵照医嘱,小心翼翼的活着,除了不能大哭大笑,不能肆意地阳光下挥洒汗水,其他,都很好。 所以啊,听到远处少年们的欢呼雀跃,纪得除了无法感知的羡慕,再没有延伸别的情绪。倒是陆禾,像是料到了纪得的笑,为自己的超凡表现沾沾自喜好一段时间,回家苦练炫酷技能,为下次的表现机会做准备。 一个暑期快结束了,除了下雨天,基本上每个下午都能看到那一群鲜活的生命在烈日下追逐嬉闹,有了第一次的橙汁待遇,后几次陆析也跟在堂哥身后光明正大蹭果汁喝。再接着,足球队的其他成员也逐渐加入,蹭吃蹭喝的队伍慢慢庞大了。最后甚至中场休息的地点改为纪家花园。张姨每天都会定时准备丰富的点心饮料,纪得的业余活动也不止是看书发呆,更多时候是看他们陶侃取笑。也认识了更多的人:谢译,黎牧,沈括,沈拓,易于霖,罗任,邵其华…… “哎沈拓,松开你的猪蹄子,这核桃酥我咬了一口了,你不嫌恶心我还想吐呢” “滚,你拓哥我才看不上你的口水,这明明是黄金糕,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沈拓和沈括是相差一岁的亲兄弟,是猜个拳都能打上一架的亲密无间,每次抢食都能争上一番。纪得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鱼儿你尝尝这个,巨好吃,张姨真神,回头我也叫我们家阿姨做。”谢译不理他们,转身将一份提拉米苏端到纪得面前。 纪得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接,沈括一脚就把他谢译踹飞“你现的哪门子殷勤,禾哥都没发话呢。” “我这不是……夸张姨手艺好吗。”谢译画风一转,将提拉米苏举到张姨面前。 张姨被这群孩子闹得笑眯了眼,“我不吃,你们吃,厨房还有,不够我再去拿。” “够了够了。”大家忙说。 陆禾拿起橙汁递给纪得,他知道每到这个点她都要喝的,雷打不动的习惯。纪得笑着接过,低头吮着吸管慢条斯理的喝起来了。周围多了揶揄的声音,“鱼儿,我给你的提拉米苏你不吃,阿禾的橙汁喝的欢,到底是甜不过初恋…啊呸,甜不过橙汁啊”。谢译在边上嚷嚷着。 “你滚蛋,跟阿禾比个什么劲,你后空翻射个门我看看。”邵其华忍不住补一刀。 “哈哈哈哈,输了输了,我那是缺少了动力,回头给我放个什么小喜鹊在场外,我都能给你表演起飞。” “哈哈扯犊子吧你,明天我就给你整一笼子鸟,看是你飞得高还是鸟飞得远。”黎牧觉得偶尔损人还是利己的。 “那他怕是又射不准又比不过鸟,阿译你别哭,哥们给你找个好医生。”罗任当这是自家场地,忘了纪得的存在,一个不小心就嘴炮开车了。 陆禾皱眉,轻描淡写的说:“吃还堵不上你们的嘴,真碎。” 话一出,四周都安静了。众人看向陆禾,再看看纪得。前者黑着一张脸。后者一心一意啃吸管,仿佛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易于霖拍拍陆禾的肩:“兄弟,任重而道远啊。” 其他人也纷纷安慰,“加油。” “万里长征算你一份。” “给你十年,够不够,人生有多少个十年。” “你可以的,不行就来兄弟怀里哭,兄弟保证给你找个比医谢译还好的医生,妥了。” “你们给我滚。”陆禾笑骂着他们,转身看到纪得喝了半杯橙子,打着饱嗝。他踱步到她面前,迟疑了片刻,还是伸手揉揉她的额头,“小鱼儿,好好长大啊。” 我再等等你,不着急。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她,收回手时还微微发颤,不知刚刚揉额头,是重了,还是轻了,心里空落落的,竟毫无底气。 纪得有些迷糊了,食物的饱腹感让她思绪停顿在刚才的对话上,“你身体不好吗?可以叫陈叔叔给你看看,他是我的家庭医生,人特别和善。”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医术也很好,我每次喝完他开的药膳,都觉得身体更强壮了。”生怕他不信,还拿自己举例说明。 陆禾嘴角一抽,一个难看的笑凝固在脸上,感觉这段时间建立的伟岸形象一瞬间崩塌。随即轻叹一声:“我身体很好,倒是你,怎么不舒服吗,要用药膳?” “嗯,说是强身健体。”纪得扯了个不可见的浅笑。 陆禾了然,他从认识她起,就没见她剧烈运动过,肤色也是比常人白一个色度,这还是天天窝树底下晒出来的成果。想必是身体柔弱。看她避重就轻,也不愿强问出个所以然,没事,万事有他。 于是安慰道:“那也好,体力好了很多事情都可以做。” 纪得不置可否,她自己知道很多事情哪怕身体康健都是无法尝试的,也不想费心多做解释,当下便默不作声了。陆禾看她默认了的样子,本意是身体健康可以带她踢踢足球增进一下感情,殊不知她低头浅笑是为何意,一时猜不准,思绪也往不该想的方向偏去,仿佛又回到了落荒而逃的那天午后,口干舌燥了一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年少时光4 正巧罗任在球场招呼着“阿禾你别打扰小鱼妹妹学习了,快来耍几把。” “来了。”陆禾转脸给了罗任一个灿烂的笑,刚好像是你说给我找医生来着?行啊,哥让你知道什么叫足球。摩拳擦掌地就跑进场了。 当日下午确实还是惊了陈叔叔的大架,但受伤的不是陆禾,是话多的罗任。医生断症是肌肉拉伤,拿出几贴膏药和一管缓解酸痛的药膏,嘱咐了暗示擦拭,还有一些忌口的事项。 “原来是你身体不好啊,”纪得刚从厨房走出来,看到罗任一瘸一拐的抚着肩,天真无邪的疑问,惹出一阵爆笑。 罗任哭丧着脸,“不是我身体不好,是阿禾身体太好,小鱼妹妹,真替你担忧,你要健康长大,吃壮壮。” “嗯我都有吃药膳增强体质的。”纪得全当是关心自己了,也没在意就回话了。 “那我就放心了。”罗任憋着笑回复,转身就挨了陆禾一脚,就踹在刚拉伤的痛处,是伤上加伤了。 陈医生淡定地多拿出一管药膏递给罗任,“年轻人切记祸从口出,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痛啊”。 话毕,满屋爆笑,罗任这下是真的住口了。嘴角瘪下朝着纪得委屈地不行,但就是不说话。纪得不知为何看得想笑,陆禾看他那副欠揍的样子,脚又蠢蠢欲动了。罗任这回机灵了,感觉有杀气,拿起药膏马不停蹄拔腿就往外跑,哪还有半点伤患的样子。这件事也让他们明白了,调戏谁都不要调戏纪得,正主还没什么反应呢,那位哥怕是会有千百种方式帮着讨回来,还得奉上成百倍的利息。这买卖太亏了。不值当啊不值当。 从那以后,纪得的人生色彩逐渐丰富了,较之前日复一日单调循环的稳定枯燥,现在才是一个青春期少女应该有的灿烂光景。小院还是原来的模样,海棠树仍是花开花谢周而复始,下午3点的橙汁雷打不动,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而可以称得上变化的,是从前生性寡淡凉薄的少女慢慢有所期待,想要拥抱这个世界,会感知生命的美好,更在某一瞬间会冲动地想去外面跳一跳。又生生按耐住,这种想而不得的心痒难耐啊。与当年拂过脸颊的发丝一样,挠不着却又无法忽视。 笑容多了,气色润了,张姨目睹这一场蜕变,看着少年们嬉笑,少女熠熠生辉的目光,每每流连,转身拭去眼角的轻泪。鱼儿啊,终于活出了精气神了。不再是从前隐忍自持的模样,真好啊。对身边的同学也慢慢打开心扉,连同桌三年的黎梨都说,她变得温和了,更平易近人。之前冷漠淡然让想和学霸探讨问题的同学只能望而却步。褪去了坚硬的外壳,才发现她本性温暖羞涩,与人为善。原本误以为的骄傲矜持高贵不可一世,都只是被不善言辞的孤僻蒙了尘。 这一切,说到底还是要归功于前方草坪上正肆意挥洒汗水的少年,若不是他,和他的朋友,自己恐怕也不会知道生命会有这么浓郁艳丽的不同面。身边多了一群玩足球的,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陆禾,是首当其冲记入脑海的名字,关于这点,怕是连陆禾自己都不知情。 正是冷静理智如纪得,才看得透,是谁处心积虑导演这一场亲近,是谁先入为主闯进了她的一方天地,是谁费尽心机一点点暖了沉寂多年的自己。那看似若有若无的真心,他的步步为营,终是在那个硬如磐石的小姑娘心底,强占了一席之地。 是这样琐碎的对话吧。 “鱼儿,你在看什么书?” “今天天气很好,去湖边散步吗。” “上周去参加市辩论赛的奖章,送你好不好。” “听陆析说,你又拒绝参加了班级聚会?” “没关系不想去就不要去了”这句是真心话,他巴不得把她藏起来,挂上“陆禾”的牌子,闲人免观。 多半时候都是陆禾自说自话,纪得哪抵得上英商校辩论队队长的口才,不过她识趣,说不过就会住嘴,不接招也不服输。陆禾哪里不知道她的这点小心思,只是甘之如饴,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不费唇舌,与他而言,就已是千语万言。 但有件事情,纪得还是失算了,12岁那年,海棠花开的季节,明眸皓齿的小姑娘脆生生叫莽撞的男孩给自己的树道歉时,什么辩论队长,什么巧舌如簧,什么能说会道,任他再拔高的人设都已然细碎成一地莽撞。陆禾就这么毫无一点招架之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输给了她的小姑娘,还赔上了整个无望的青春年少。 从此梦里都是她的海棠树,及少女明媚转身衣角扬起的弧度。少年方知愁滋味啊。 又到一年暑假,陆禾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球”了,坦然放弃足球这一项排第一的运动爱好,顶着训练的幌子,开着足球队长的空头支票,大摇大摆地坐在纪家花园和某位少女套近乎。时间真快,才两年功夫,小姑娘的眉眼都长开了,原本懵懂天真的脸,凭空添了一份淡然和煦,柔美优雅,周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少女香。 “咦,你是用了什么香水啊。”话没经大脑过滤,迫不及待便脱口而出了,想拦都拦不住。配合着一脸享受,闭着眼睛的表情。 纪得像看怪物一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没有。”她给了明确答案,便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习题上,不再理会他了。 陆禾悻悻然,尴尬的挠头,他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无脑又变态。自碰上她起,这种毫无章法的洋相出得还少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陆禾暗自宽慰自己。眼睛瞟到她手里的期末考卷,赶忙岔开话题:“这次又是年纪第一吧,有不懂的错题可以问我哦,陆老师免费为你排忧解难。” “真的?”纪得闻言抬头,她知道陆禾的成绩素来是优秀的,就是隔着一个学区,都能从身边老师口中听闻他的大名,都是赞不绝口的欣赏之词。而现下,她确实被其中几个要点难住了,翻了书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得到回应的陆禾瞬间来劲了,“当然,任何问题,知无不言。” 纪得举起手里的科学卷子给陆禾。陆禾只看一遍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是属于化学范畴,最后一步需要实验后才会反应,高锰酸钾紫红色退去是加入了二氧化硫气体,如果光看理论知识很难记住各种化学元素的碰撞和反应。你们应该有科学实践课吧。” “嗯,实践课不常上。”纪得声音低低地说不出的委屈。家里人担心她的健康安全更甚成绩,化学实验都只让她隔着玻璃观看,生怕发生什么意外,久而久之她也不愿意去了,如果无法参与,索性直接放弃。被当作特权地在外观望,着实算不上好的体验。这下长辈们反而松一口气,生怕她执拗要去上化学课,都不知道怎么去说动她。 但有一点他们想错了,纪得,从不是一个强硬的人,你若是为了她好,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愿意勉强自己去试试。就是这么听话,也正是这么被动。陆禾之于纪得,是一个可以接受反驳的存在。他甚至给了纪得百分百的权限,只要你说,我有没有都为你去试一试,不办到不罢休。是这样的陆禾,让纪得慢慢变得有了主见和想法,也找到了自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年少时光5 “没关系,以后不懂就问陆老师,陆老师是行走的化学实践宝典,”陆禾看出了小姑娘低落的惋惜,连声打趣道,“什么实验都有答案哦。” “好的,陆老师。”纪得歪头一笑,自然是听懂了他的幽默,俏皮地回话。 陆禾闻言一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纪得,像是要把她牢牢刻印在瞳孔里:“这回你倒是肯叫了。”小傻瓜,她不知道这个称呼的含义吧,陆老师,能教你的,还有很多。这样想着,黑眸更是染上墨色一般深沉。 纪得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她只是简单的认为,陆禾既然已经帮她解决了难题,那自然是担得起“老师”二字。至于先前的那声“哥哥”,还是不妥。即没有血缘关系,又没有结义之举,何来“哥哥”之说。 就是这样一个死板的小姑娘,把陆禾拾掇的服服贴贴,句句在理毫无破绽,除了依你,还能怎么宠你?怎么宠都是不够的。只是多年后的某个夜晚,纪得被陆禾堵在墙角的细缝里避无可避,上下其手的逃不掉禁锢,哀哀戚戚地还是喊出好几声“哥哥”,方才罢休。 午夜朦胧间,想起年少时的那一出,纪得恍然大悟,顿时不解恨地掐着他腰间的精肉,那么小的年纪,竟是那些坏想法,该好好揍一顿,不,三顿。陆禾被纪得闹醒,幽幽靠过来“宝宝还不睡?看来是哥哥照顾不周了,嗯,怪我。”说罢便不着痕迹的抵了进去,被哥哥两个字刺激的一缩,串着年少时的青春回忆,纪得软的一塌糊涂,突如其来的情动倒是让陆禾差一点缴枪投降了。暗自发誓要扳回一城,这夜还长的很,是轻易不会放过她了。天大白了,还隐约传出小姑娘窸窸窣窣的啜泣声,好不委屈。一声声的求饶,晕了又被闹醒,也无济于事,唤不回已经狼变的某人的理智了。知道怎么都要被秋后算账了,陆禾才不会傻的半途而废。干,就对了。羞完了月亮,再接着羞朝阳。 愉悦的时光毕竟是短暂的,就在纪得自己都以为,这样的美好是会一直陪伴的同时,上天就给了她当头重重的一棒。她在陆禾的纵容里昏了头,浑然不觉父亲越发的沉默寡言,母亲越长的不见踪影。他们王不见王的处了不知多久,终于在初三快结束前的某一天午后爆发,互相埋怨,互相诋毁,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纪得撞见父母如此激烈的争吵。 她害怕的躲在房里不敢出门,又想去劝阻,又不敢去干涉。待门外安静下来,纪得推开房门,只敢站在楼梯的转角,她听到纪年琴仿佛老了十岁的声音:“俞宏达,你我…两不相欠了,走吧,不要再折磨自己,我…放你走……”最后一个“走”字,到底是下了狠心才说出口,轻的不敢惊动面前的人。俞宏达嘴里呢喃着“琴琴”不敢大声,他是迫不及待想逃离这一切,可也不想与她到如此这般田地,再回头更是无尽的绝望,手握紧拎袋,便转身离去,背影笼罩着没有余地的决然。那日的天空也是蒙着一层阴影般的雾,挥散不尽的是纪得内心的荒凉。 她,没有爸爸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莫不是天意安排,连续几日的高强度学习让她疲惫不堪,陈医生勒令她务必在家休息一天。休息?就碰到了这样的情景,本身不适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她闭上眼睛缓神镇定,不自觉拿起手机,满腔肺腑溢出来的哀伤像是要倾吐,又不知该告诉谁。偏偏这时,陆禾似有心电感应一般,来了电话。 “陆禾……”接起电话,纪得迫不及待的率先喊出声。 这是第一次,纪得喊她的全名。陆禾听完就察觉不对,声音里暗藏着哽咽和踌躇,是让陆禾心碎的难过。 “你在哪里?发生什么了。”本来打电话给他,也是要告诉她一个算不上好的消息,犹豫很久也找不到合理的说辞。现在这种情况,暂且搁一搁吧。 “……家。”纪得的词汇匮乏到单字,喉咙干涩的像是一只要渴死的鱼。 “等我。十分钟后到”。陆禾一个转身改变了路线,到车库取车。学校距离别墅区少说要半小时车程,不知道这个十分钟是怎么计算出来的。好在这个时间段交通良好,和谢译打了声招呼,翘掉后面的两节课,便箭一般往纪家飙去。 谢译听到他要去纪家,不由陶侃:“听说今天鱼儿请假一天,怎么,上赶着病中送温暖呢。” “你怎么知道她请假?” “嘻嘻,我神通广大。”谢译得意的笑。 这话听在陆禾耳中完全是另一个意思,凭什么鱼儿的行踪,这家伙比我还了解,顿时一阵胸闷不适,油门又踩紧了几下。“你少打她的主意。” “哟,怎么着,鱼儿都没给你扶正呢,你再不加把劲,可是有的是候补人选。” “她是我的!”陆禾低吼一声,就把蓝牙耳机摔在了副驾驶。 电话那边的谢译笑得在地上打滚,真是经不起刺激啊。“你少打她的主意!她是我的!你少打她的主意!她是我的!”刚刚的电话被谢译录了音,陆禾难得的气急败坏还被记录在案。等鱼儿生日的时候就把这段语音送给她,一定很精彩。 阿禾,兄弟真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再追不上可真的是……太辣鸡了吧…哈哈哈哈哈…… 陆禾驱车到纪家的时候,确确实实就花了十分钟。他顾不得停好车,便开门疾步跑去,海棠树下的身影遥遥立着,没有像平时一样悠闲地躺在椅子上打发时间,那瘦弱的背影单薄到让人想狠狠搂在怀里。他暗道不妙,快步走到她面前,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泪水被风干的小脸,顿时心疼得想给自己几拳。一定是挂了电话就在这儿等了,不知哭了多久,脸上花得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咪。灵动的双眸还嵌着泪珠,摇摇欲坠,满脸的悲伤无处宣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年少时光6 陆禾的双手比思绪快,不等反应过来,已经将眼前的小人儿拥在胸前。不片刻,白衬衫胸口的位置就被打湿了,糊在皮肤上,像是什么东西拽紧了陆禾的心脏,好不自在,好不留念。 待怀里的人哭够了,陆禾把她捞出来,她哭的直打嗝,鼻涕泡泡还在往外冒。陆禾满眼宠溺,拣起一个衣角为她拭去鼻涕。纪得大哭过后理智回笼,思绪稍微清明了些,难为情地后退了一步。刚刚靠在他怀里已是冒犯,怎么好再弄脏了他的白衬衫,心虚的瞄了眼胸口那一大片泪渍,更加不知所措地低了头。陆禾知道她又缩进自己的保护壳了,也不逼她。牵着她的手带入一旁的躺椅中,她坐着,他蹲着;她低眉,他抬眸。 “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等了片刻纪得像是发呆还是不知为何,未开口。 “没关系,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什么时候都可以。”陆禾宽慰道:“陆老师可以帮你排忧解难,这句话无论何时何地,都有效哦。” 纪得的小手拉着陆禾,慢慢站起来,她知道他半蹲着这个姿势会很累。陆禾收下了这份体贴,柔若无骨的小手被他拽在手里,再也没有松开。 “陆禾,我爸爸…妈妈…爸爸走了,陆禾我…没有爸爸了,他们吵架…然后……妈妈也很难过,我不知道……他们从不吵架的……我该怎么办,我……好怕…呜呜……”。纪得语无伦次的说着说着又想哭了,饶是再理智的她,说到底不过是个14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大的承受伤害的能力。 陆禾心疼的额头隐隐作痛,手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背,“乖啊,不哭了,小鱼儿乖,一切有我,不怕,万事有我……”男孩用最笨拙的方式哄着,依旧止不住女孩断了线一般的泪珠,像是要把前面的十几年积攒下来的泪水一次泄堤。 陆禾想着原本要和她说的事,再一看面前梨花带雨的她,内心五味杂陈。眉宇间透着坚定,像是下了决心,双手捧起她的小脸,吻住她忧伤的双眸,追着眼泪慢慢往下,一口含住妄想了千百万次的樱桃小嘴,细细品尝,轻咬淡舔,把她的低泣一并吞下。纪得还沉浸在止不住的忧伤里,等到唇上的湿润才反应过来当下发生的事,男孩尽在咫尺的呼吸轻轻打在鼻尖,烫得女孩身体一僵,竟一时忘记了哭。 闭上眼睛,除了唇上柔软的触感被无限放大,就剩下心跳如雷的节奏感,好似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纪得害怕的用手捂住胸口,想借用外力让它冷静一下。但丝毫没有起作用。陆禾察觉,恋恋不舍得停止了这个吻,把她拥进怀里,头抵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让她也感受自己疯狂的心跳声。他们为彼此这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吻,倾注了不分伯仲的慌乱与勇气。纪得在他怀里羞红了脸,只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叮咛:“小鱼儿,乖乖的,不要怕,就在原地等我,好吗。”纪得不知该如何回应,当下被搅乱了的心湖更加泛起涟漪…… 纪得承认,陆禾的了无音讯,与她而言,有些难过的。 纪得等了一个暑假,一场空。她发了一条朋友圈,只两个字“勿念”。便把那只手机封了尘,也不去充电,就放在书柜的最底层。 从此开始她单枪匹马的整个人生。 初三那年的夏天,再回味起来,也是尝不尽的苦涩。除了忘记,纪得别无他法。连带着那个让她方寸大乱的吻。一同忘得一干二净。那个让自己在原地等他的人字也没有出现过。毫无意外。也毫无期待。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后来她孤身一人的那些年,时常品着这句话,确实没错。 高三毕业那年,爷爷问纪得要不要出国留学,纪得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知道自己出国,让这一大家子都会整天揪心她的身体,爷爷奶奶已经年迈,不想折腾他们,也不想为难自己。以全市第一的分数轻松考到z大,爷爷其实并不高兴,那么多大学,偏偏还是选了z市。但宝贝孙女乐意,比什么都重要。 原本以为z市是纪得心里的毒瘤,其实不然,开学的前几天她回到了纪家老宅,纪年琴怕勾起她不开心的往事,趁纪得回来之前将房子整体翻新了一遍,装修大改,已然看不到从前的痕迹。她会回来,只是想念那棵海棠树而已。仅此而已。 开学典礼上遇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陆析,他也考了z大。建筑系。回到z市纪得自然是做好了遇到故人的准备,却不想相遇来得这么快。 “都在传今年录取分数线第一名的女学霸是个美女,我一看名字觉得熟悉,原来真的是你啊,纪得。” 陆析很有教养,隐约知道她家的变故,故而没把“俞”字挂在嘴边。 “好久不见了,还好吗?”纪得念着他的善意,心情也不错。 “你好吗?”陆析反问。 纪得一愣,“我,很好啊。” “那你……”,陆析想问他,知不知道陆禾现在好不好了,可怕太唐突,故而一时语塞。 纪得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也不戳破。毕竟,有共同联系又难以启齿的人,也只有他了。可是问了又怎么样呢,纪得知道自己答不上来,关于陆禾,她什么话都答不上来,她都快忘得差不多了,要怎么答? 陆析挠挠头,要了联系方式,就说下次有机会约。其实他也知道纪得不会赴约,她是向来不参加集体活动的人。哦,超过一个人以上的约会,在纪得眼里就属于集体活动了。 “咦,你电话微信都换了?以前的不用了?” “嗯,以前的丢了。”纪得说完就道了再见。走了。 留陆析还沉浸在刚刚的语境里,丢了?是不小心遗失了,还是主观遗弃了?学霸的语言真是的艺术啊,还是中文系的学霸。 啊对了,想起一件重要的是,他把纪得的新联系方式发给了大洋彼岸的某个人,管他什么美国时间,等他收到的时候一定要借机狠敲诈她一笔。 美国。 昨天温习功课到半夜,还喝了点酒提神,第二天醒来,陆禾的脑子像是被车碾过一样混沌无知。 又梦到她了啊。 好想回去看看她,说到底也是自己不辞而别。她生气也应该,只是她那个性子啊,哪会真的生什么气。温和善良,与人为善。除了离别前的那一场痛哭。每每思及此,陆禾都能皱起眉头。这是世界上无解的难题。 打开手机,看到陆析的消息,陆禾身子一僵,除了电话号码和微信,还有一张女孩走路的背影。她长高了,也瘦了,白色的t恤搭配浅蓝色九分牛仔裤,两只纤细笔直的腿大步迈着,身后的双肩包乖巧的垂着。手里捧着入学资料,柔顺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好看的褐色。就这么朝气的一个纪得,猛然闯进陆禾是双眼。 真想,见见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避之不及 陆禾点开纪得从前的微信,朋友圈还停留在三年前的那一条“勿念”。 每每觉得心痒难耐的时候,陆禾都要看看这两个字。就仿佛纪得是独独对自己说的, 勿念,心安。 刚来美国的第一年,陆禾全身心的投入学习,只想快点攒学分,想早日毕业,普林斯顿的课程比想象的充实,那会儿陆禾手机都不太用,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刚来,连学校都没转透,就急着想走。 可是怎么办,他的小姑娘还在等着他呢。 他自然是不知道自己错过了纪得满心期待的那两个月,很多年后得知当初的种种,他懊悔的无法原谅自己。甚至连纪得突发的那场大病,他陆禾自作主张的那个吻,也很值得追究。 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海棠树下的吻也成了他们心底最深的秘密,不敢想,一提及,都是错。 其实在纪得大二那年,陆禾回来过一次,他悄悄地来到z大,就远远的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撑着伞,往宿舍楼走去,步履不停,进了屋檐下,她收起折伞,突然回头往雨中望去,除了密布的雨帘,并无其他。纪得若有所思地进了楼。 一旁的陆禾从一棵树后闪出,他来的匆忙没有打伞,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襟,金边眼镜也被雨点坠的密密麻麻。看过就够了吧,陆禾问自己。在雨里站了片刻,举步离开,当天就返回美国。为了什么呢,不过为了一饱眼福罢了。 小鱼儿,你等我,等我变得强大,找到你。 小鱼儿,我也等你,等你长大。 (回忆向差不多到这里完结,后续会在各个助攻的帮助下阶段性穿插) 纪得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恍惚片刻,拿起来看,是纪年琴女士的来电。无奈的笑了笑,接起来。 “宝宝,最近身体好吗,你陈叔叔开的药膳记得按时吃,张姨的每周过去一趟还是不够……”纪年琴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与之相伴的还有机场的背景音和疾走的脚步声。 “妈妈,我身体很稳定,药膳按时吃。”纪得避重就轻的回答,拣着自己愿意的讲。 “那张姨……”知道她的小心思,但纪年琴哪是善罢甘休的人啊。 “张姨年纪大了,来回奔波太劳累了,我这周末回家,您别挂心了。” 劳累?专职司机接送,哪里会有什么奔波,就张姨自己而言,都愿意守在她身边。明明是自己不愿意,不愿意亲近人,更不愿意亲近我。纪年琴这么想着,被由内而外的感伤和无奈包裹着,在温暖的商务车厢内,悄悄然冷了一腔热血。她哪会不知道她,乖巧到自闭的这么一个小姑娘,从那时候开始……将自己,将世界,束之高阁。 “宝宝,你真的,好吗?” “妈妈我很好,您安心。”纪得温柔的声线透过电话传到母亲的耳中,就变了滋味。 一句“安心”,堵了纪年琴的口。多希望你能和我说点不好,说说工作上的难题,朋友间相处,说说今天看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哪怕是不开心也可以。 哎,“宝宝,妈妈只盼望你,快乐一点。” 纪得闻言微微一愣,“我,没有不快乐,”接着说,“妈妈,我现在真的很好,很知足。” 纪年琴自知失言,随后嘱咐几句就挂了,靠在真皮坐椅上轻揉着眉心,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不知该如何是好。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纪得收起电话打了会儿呆。直到厨房传来熟悉的香味,才知觉该吃药膳了。其实她的身体质素一向良好,不过度劳累的话与旁人几乎无异。这么多年的调养,以前一日两顿的药膳慢慢浓缩成一周三次。适当补充即可。这也省了很多麻烦事,公司的条件有限,自带的午餐主要以简便为主,纪得把这一周三次的特例放在了晚餐。得亏张姨手艺超群,那些加了珍贵药材的美味佳肴,竟没有一丝难闻的中药气息,相当可口。 饭后,时钟指到了十点。平时早已就寝的纪得此刻困意连连。一次会面,一场回忆,一通电话,早已耗光了纪得仅剩的力气。吃饱了脑子就不愿意动了,只想扑倒在她柔软的大床。 而城市的另一栋高档住宅内,某位陆姓男士就没有这么舒坦了。 计划已久的相逢与他自认为的画面,大相径庭。哪有什么别后重逢的喜悦与温馨,浪漫与爱意,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有些棘手啊,现下的状况他始料未及。比处理任何一件计划案都头疼。独当一面如陆禾,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次日,纪得到办公室,又是不出意外的第一个。她打理桌上的盆栽,起身去茶水间泡了一杯茶。再托着茶杯站在窗外,沐浴清晨的阳光,看着楼下几个路人的街道渐渐人多的模样。差不多时间了,她收回目光,落座。 生活需要仪式感,纪得把这句话贯彻得淋漓尽致。她用独特的方式将自己照顾得很好,昨晚那句“安心”,不是逞强,是实话。她,确实很好。 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那句知足,也是实话。 办公室的人逐渐多了,到了都是一片问好声。周二的气氛少了周一的慌忙,反而得了空闲能讲讲八卦。今天的话题比较特别,不是哪个女明星,也不是什么豪门秘闻,主角是昨天新上任的总经理。 “秘书处的ary说,总经理侧颜无敌,扔娱乐圈里就是一颗深水炸弹!” “我也听说了,还是个低音炮哦,声音不好太磁性啊。” “据说至今单身,从没有花间新闻,不知道是不是处。又an又纯不得了啊” “怎么可能还是处啊,1989年出生,到现在也快30岁了,没有一点x生活,难道是gay?” “哎,有可能哦,最近娱乐圈好几个大牌都宣布出柜了,陆总身边又都是男助理……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说得好像真的一样,你们见过吗就在这里夸夸其词。” 这话说完大家都沉默了。是啊,昨天的会议参与的人员俱是公司高层,大家谁都没有见过陆总。一楼大堂的前台小秘书远远的偷看了一眼,靠着浅薄的那几个词,以讹传讹到现在,什么人设都编了一遍。果然是,人言可畏啊。 突然,“啊对了,纪组长,昨天是你做会议纪要的,那你一定看见新总经理了吧?!”一道女声拉回了大家的兴奋点,那群狼一样的单身女青年齐刷刷地看向纪得,吓得纪得笔尖一划,白纸上多了一条煞风景的线。 纪得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没看清。”只能如实回答。 “啊,真没劲,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把握。” “还不如我去呢,我一定给大家现场直播。” 大家听了这么无趣的答案,都散开了。纪得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上午的时间就在这样你来我往的逗趣中悄悄流逝。到了午休时间,纪得自知理亏,对祝福空等一场赶到抱歉,主动去楼上的美术组找她赔罪,还带了她喜欢的香芋干果。这些小零嘴儿也是张姨的拿手绝活,每回来纪得住处,香芋干芒果干总是吃个精光,张姨见她有胃口,自然是成袋成袋地拿过去。殊不知,都落入了祝福大胃王的口中。 刚走到美术组门口,就碰到了祝福,差点撞个满怀。纪得还来不及说什么,被祝福抢了话茬:“阿鱼,嘿嘿,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纪得愣住,这丫头简直神了,我藏背后的果干一眼被她看穿。难不成背后长了眼睛。 “呐,给你赔礼道歉。昨天爽约是我不对”既然被猜到,纪得大大方方就把藏好的果干拿出来,两大袋举到祝福面前。 祝福看到果然眼前一亮,随后甩了甩头,像是要把眼前的诱惑驱散。“我说的不是这个啦,嘿嘿,昨天晚上放我鸽子,是去见重要的人了吧。” 纪得还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什么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心之所向 其实,那个消息,是祝福偷听到的。昨天下班后祝福先去校对室找纪得,她不在,电话也不接,她微信留言告诉纪得,自己便在大堂的会客沙发上坐着等,没过多久,主编就和一个西装精英男一起出了电梯,“a助,你说陆总找小纪去办公室有什么事?小纪没犯什么错吧。”陆禾的突然传唤,还是让主编多了心,认定纪得是哪里得罪了新来的总经理。这才剑走偏锋地堂皇出口。自己挑的手下,能拉还是要拉一把。他当然知道从总经理的心腹口中问不到什么,可还是斗胆一试。 “纪组长的成绩有目共睹,陆总自会考量,你多虑了。”简单讲就是,我们老板对你手下怎么着,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管就对了。 这也是看在这主编是个热心肠,a助才好心劝告了一句。都是商场上摸爬打滚的人精,主编自然是明白这层意思,连连道谢。随后舒坦地走了。 但这话被职场菜鸟祝大福听了去,顿时难以置信,怀疑自己耳鸣了,总经理?陆总?纪得?办公室,考量?这些词摆在一起,敢情纪得是哪里得罪了新来的boss。这下可糟了。一时急的不行,电话还是不通。再一想到纪得的家底,又松了一口气,还好,她至少还有一套三居室,少了工作也不会太难过。顿时心下轻松了不少,看看时间,快七点了,怕是今晚等不到她了,就发了微信,先离开了。 这就是祝福所谓的听说,现下看到纪得怡然自在的样子,总觉得是自己哪里会错了意。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纪得和祝福来到员工餐厅,这会儿人不多了,她把带来的养生汤拿去加热。祝福就自顾自去排队买餐。等汤加热好,纪得端到一旁的餐桌上,拿起自带的调羹,一口一口专心的喝着。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纪得闻言抬起头,拿着调羹的手轻微抖了抖,前面这个面带微笑的人,不就是昨天害她加班的罪魁祸首吗。 “有人”。纪得回答道。这是一组两个人的餐位,确实有人。 “阿鱼,今天的糖醋里脊特别香,我买了好多,你也吃一点。”说曹操,曹操到。祝福的声音由近及远的飘来,纪得从没有像这一刻觉得她的声音简直悦耳动听。“咦,这位是……”祝福显然看见站在一旁的陆禾,不明所以的看向纪得。 “拼桌的。”陆禾刚要开口,被抢了话头不算,还听到这样的回答,顿时脸黑了一圈。 祝福下巴都要笑掉了,哈哈哈拼桌的,环顾四周,多得是空位,非要拼这张桌哈哈哈哈哈。 陆禾自然看懂了祝福的嘲笑,看在只顾低头喝汤的某人面子上不与她一般计较。“你好,我是陆禾,昨天新到公司上班,请多指教。” “不敢当,你好你好,我叫祝福,美术组的。”祝福见对方客客气气,也不好太拂人面子,当下也正经起来。反观纪得,还是旁若无人的喝汤,好反常啊,她知道纪得是个极其礼貌的人,对谁都礼让三分。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话说回来,陆禾?这个名字好像哪里听过,这么熟? 陆禾大大方方在纪得隔壁座位落了坐,手里就喝着一瓶咖啡,哪里像是来吃饭的。他看了许久,见纪得只是一味喝着汤,不觉出生,“你就吃这么点,够了吗?” 话出口,毫无回应。陆禾尴尬了,祝福惊呆了,糖醋里脊都差点跳了起来。待喝完最后一口汤水,纪得擦擦嘴角,抬头望着他,才说道:“够了。”不知是在回答刚才的问题,还是在对陆禾说“够了”不要再打扰我的人生了。 桌上顿时一片安静,任凭祝福多大条的神经,此刻都被冻成冰渣渣。“哈哈哈哈,阿鱼是出了名的‘小纪肚肠’啊,她每次都吃得很少,我也劝过她,哎。”祝福打着圆场,她不是为了救陆禾,她是本能的自救。这两人看着和和气气,站一起怎么气场这么强大,她感觉再不逃,真的小命难保。 “我吃好了,先上去了。”纪得站起身看着祝福说道,也不等答复,转身离开了。 这回轮到祝福目瞪口呆了,这可是纪小得第一次先行离去,之前也有过午餐时间,纪得等着祝福吃饭的情景,那时候她们也没有现在这么毫无顾虑,纪得等人是那种纯粹的等,不看手机,不玩游戏,也不会打扰祝福吃饭,不说话。就是安静的等。眼睛会放在合适的位置,尽量不给对方吃饭的人压力。祝福还是怪不好意思的:你吃完了先上去,不用等我。” 纪得知道祝福的心思,说道,“没事,我在消化。” 看,她这么一个为她人充分考虑的人,这会儿居然说走就走了。看她步履坚定的背影,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错觉。这种错觉,陆禾也有。她在躲他,或者再直白一点,她懒得理他。不想见到他。不想和他有交集。 这种认知让陆禾眉头紧蹙,脸色不善。 抬手看了看表,是时候也该出发了,对祝福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你慢用。”说罢,起身告辞。 这两人,怎么走路都像是带风?大长腿了不起啊! 这是祝福见到他俩后,最真实的反应。随即看看自己的小短腿,短叹一声,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捏!? 陆禾步出员工餐厅时,a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将手里的资料递过去:“和文化局各领导的会议约在下午一点,这次沈局有要事未能参加,王副局和其他领导都已经敲定了。车已经在门口了,陆总,沈局托人带口信,稍后会挪时间约你。” “沈叔有心了,该是我登门拜访才是。年初拍卖会上得来的那台古砚找出来,改日我亲自送去。”陆禾心下感激,父亲的这一批老朋友,对他这个晚辈,是真的关照了。a助一一记下,上了车以后,陆禾优先处理完几个紧急文件,才得空休息一下。闭眼揉着眉心,眼前又浮现出纪得离去的背影。不觉头疼又加重了几分。如果昨天见她是故意为之,那今天这场,真的纯属巧合。 今天一早,轮番见了各部门高层了解公司现状,最后和人力资源总监沟通完工作上的要事,她提出带他参观一下公司,熟悉熟悉环境,也可以更深入了解员工。陆禾未觉不妥,便应允。到一楼后转到员工餐厅,本不想打扰大家用餐,只在门口看了眼就准备离开。可偏偏余光闪到一抹倩影,脚步就停顿了。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角落喝汤,专心致志,穿着裸色的西装外套,配同色系的直筒修身长裤,此刻她交叉着双腿,显得双腿修长又紧致。 从陆禾的角度看去,和脑海中的记了十年的模样重叠,那个海棠树下喝橙汁的小姑娘,明眸皓齿今犹在,回忆涌上心头,待他意识过来,人已经走到了纪得面前。这场遇见总共说了不到三句话,结局确惊人的相似。也不怪她冷淡,总归是自己忍不住。活该啊,陆禾。遇到她,还谈什么冷静沉着,不出差错已是万幸。 纪得出了餐厅往回走,最后几口汤还是喝的急了些。昨天的晚餐吃得晚了些,没有给胃缓冲的时间,就早早睡了。早上其实算是被胃胀闹醒的,顾及身体,纪得对早餐尤其重视,今日却着实没有胃口,硬逼着自己喝了半碗小米粥。中午也只准备了不用消化的养生汤。刚刚陆禾问的话一下子炸了纪得最后一点耐心。还不是拜他所赐。 本不该那么下他面子的,可那一刻就是给不出好脸色了。想着,回办公室的脚步又快了几分,这养生汤水怕是也要引起不适了。自此与他碰面,好像,尽是不愉快。 接下来的日子出奇的风平浪静,估摸着被甩了两次冷脸后,陆禾应该是消停了,没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这个假设让纪得松了口气,静下心来也能好好想想,想清楚一些事。转眼,就到周五。说好周末回纪家别墅的,纪得想起纪年琴在电话里的欲言又止,难得一见地向她展示了无奈,心里不是滋味,想着下了班就直接过去吧。母亲一直不放心她,她知道,那场大病是纪年琴心里永远的内疚,纪得也很无措,让自己突然活泼好动确实做不到,几十年养成的性子怎么说变就变。只能尽自己所能,多看看她,也让她多看看自己,确实是,安然无恙。 纪得开车到纪家别墅的时候,暮色已经落下。在路上和张姨打了电话,这会儿,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她早早等在门口。纪得停好车,从后备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快步走了过去。张姨迎了上来,手握住纪得的手臂抚啊抚着,看着当初膝下的小丫头如愿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无不感叹。感上天垂怜,叹少女无愁。纪得知道张姨又心疼自己了,赶忙挥开这伤感的氛围。 “张姨,上回商场看到,给您一定合适,天气冷了,这保暖衣正好能穿。你和妈妈各两套,可以换洗着穿。”说着就一股脑都塞到张姨手里,“还有这些补品,我知道家里都备着,但我买的,您就尽管收着,吃完我再给您买。” 张姨到嘴的责备都被生生堵住了,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两句,“哎,又乱花钱了”。眼角慈祥的笑却道破了心里的欢喜和宠溺。进屋已经是满桌佳肴了,纪年琴今天早早回了家,抛开公事,为女儿洗手作羹汤。她的厨艺也是这几年现学的,被父亲当年那句“为人母的样子”刺的太深,这些年确实是尽心尽力了。若和张姨的手艺是没得比,但纪得明白母亲的用心。爷爷退休后渐渐放手了公司的事物,偌大的家业全靠母亲一人把持,自己也没能帮上忙,父亲离开后母亲也在没有新的感情,也是没有时间去考虑和经营这些事。哪怕这么忙的纪总,也会百忙之中为女儿捣鼓一顿晚餐,纪得心里麻麻的感动不已。所以但凡纪年琴亲自下厨,纪得每每都不辜负,总能吃下一碗饭量,让纪年琴的暖心不止。 饭后,一家三口坐在客厅看着家庭肥皂剧,扯着家常。纪年琴饭后没多久就有电话进来,稍微坐了坐,就上楼进书房处理公事了。张姨年纪大了,连续剧都没完,就在沙发上眯着眼睡着了。纪得轻轻唤醒她,便扶她进房间休息了。 纪得回到客厅,见时间尚早,不知怎的,就踱步到院中。初冬的季节,海棠树梢的叶子稀疏,零零散散的挂在上面,摇摇欲坠,好不可怜。树下的木质躺椅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早已斑驳,纪得就静静站在树下,看着树叶被风吹下一片,数着秒数,再心里预测下一片被吹下的位置。 “咦,这不是小鱼妹妹吗?” 纪得刚预测准其中一片树叶的位置,正在心里为自己喝彩呢。被一声呼唤打断,回头一看,正是从前足球队的那一群少年,现在一个个都是精英模样,穿着西装笔挺,倒是多了一些城府,少了当年的稚气未脱。出声的是罗任,当年也独独只有他喊“小鱼妹妹”。纪得遥遥点头示意,长久未见,倒是多想了一丝陌生。跟在他身边的是谢译、沈拓、易于霖、黎牧…… 以及走在末尾的,陆禾。 今天是陆禾回国后他们几个第一次聚,刚好陆禾出差回来,想着明天就是周末,一下班都从各处赶到了这里,除了正在国外出差的沈括,和全家移民英国的邵其华,确实人都到的很齐。大家本来都是这个别墅区的邻居,但随着工作都各自在外居住,这么齐刷刷的聚一起,甚是难得。饭后寒暄一阵,陆禾提议去原先的足球场看看。他们这一行人就浩浩荡荡走过来了。 看到纪得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某人心之所向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非你不可 从远处走过来,陆禾一心期盼的的海棠树越来越近了。其实哪是来看什么足球场的啊,为了看海棠树是真,睹物思人是真。果然,海棠树从不会让他失望。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他就真的看到了树下那个俏丽的身影。穿着宽松的厚高领毛衣,一张小脸藏在里面,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头发松松盘起,两颊飘着几缕碎发,自然又俏皮,恬静的气质平添了几分优雅。下身穿着破洞牛仔裤,脚上瞪着一双雪地靴。明明是怕冷的身体,全身上下除了鞋子合格,其余都让陆禾皱起了眉头。她一直仰着头,不只是看着树梢,还是赏着月色。偶尔也地头踩着影子玩,甚是可爱。 “鱼儿,你什么时候回z市的,我记得你初三那会儿直接去t市了吧,没毕业就去了。” 一行人走近,谢译打破尴尬,先声夺人。他这话一出,纪得倒没多大反应,陆禾率先侧目望向了她,眼里装满了诧异。t市?没毕业?初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 “我大学毕业于z大。”纪得莞尔,简简单单一句,便道明了出处,也间接回答了谢译的问题。 “居然都没有遇到,来这么久了也不联系我们,不够意思啊。你联系方式都换了?”谢译惋惜,他也算纪得半个师兄,大一读了一年就出国了。 “嗯,换过了。”谢译说着就要拿出手机交换联系方式,纪得连忙说道“手机没带在身边,你等我进去拿一下。” 纪得对手机的需求真的少之又少。一般都是别人找她,她嫌少有需要联络的时候。社交软件也只有一个微信,朋友圈更是清汤寡水,一眼望到头。像刚刚的晚餐,张姨都知道拍照发朋友圈,纪得反而没这个意识。小小年纪,就装着一个老灵魂。看书也习惯书籍的实感,碰到有趣的内容更喜欢手抄一段。太远古时代了吧。这些,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谢译见纪得转身,连忙阻止:“啊没事,有机会的。” “是啊,明天我们约了去南郊牧场,正好陆析和黎梨都在,你也一起吧。”一旁的黎牧顺水推舟。 纪得本打算在家休息两天,一听到邀约,本能要拒绝,但却是没什么其他安排,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沈拓见纪得犹豫,连忙添油加醋一番:“难得见一面,鱼儿就给哥哥们一个机会,多少年没吃过张姨的点心了,想想都嘴馋了。” 纪得听完,直言不讳:“张姨已经睡了,明天怕也是尝不到她的手艺了呢。”这么荒唐的理由都用上了。纪得顿时有点想笑,打趣着说道。 “那你更不能拒绝了,点心和你,总得留一样。”罗任乘胜追击。 “那,好吧。明早几点?” “不会太早,明天我们楼下喊你,分三辆车走。” “好。”说好约定时间,大家互道晚安,就散了。 身后人的脚步走远,纪得又看了海棠树好一会儿,才转身进屋。刚抬脚,就发现陆禾直直的站在身旁不远处,也不知道这样静静地看了多久。纪得愣住,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陆禾。结局显而易见,败下阵的从来都是他。陆禾是走而折返的,顶着一众好友的嘲笑调侃,看着俏生生的她,还是忍不住回来。偏偏在她身旁站了许久,仍是不敢惊动,待她发现自己,这才敢走上前去,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冰冰凉一片。 这件毛衣看着大且厚,实则松垮垮,特别透风。还有那条破洞牛仔裤,大半个膝盖都这么露在外面。这下陆禾是藏不住情绪了“怎么穿的这样少,还在外头站这么久。”浓浓的不快展露无疑。 “要你管。”纪得直视他,说道。大约是见了旧日的面孔,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又或许这不是公司,少了职级的拘束和牵绊,倒让纪得愿意展露真性情了。 陆禾想不到她会这么说,闻言失笑:“不让管?”捏捏软绵绵的小手,语气中尽是宠溺。纪得不说话,反正回答什么都是错。想抽出手,奈何被他握住根本是妄想。 “不说话就是让了。”他得寸进尺,“以后不许穿得这样少,仔细冻着你。你身体底子本就不好。”他还知道我身体不好,那还总是气她。纪得在心里诽谤,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对他明说的,到嘴边就汇成一句,“土匪准则。”陆禾听她的回答,眼睛一亮:“我若真是土匪,你早成了我的压寨夫人了,哪落得如今这般田地。”字字句句都透着委屈。这样的陆禾,让纪得不知所措,尤其是那句“压寨夫人”,让她呼吸都乱了节拍。 陆禾见她不说话,只好换个话题:“我出差这么久没烦你,你是不是很开心。”原来啊,纪得恍然,难怪这几天出奇的清净,是出差了。 “谈不上开不开心,倒是清净了不少。” 陆禾被纪得这么真实具体的回答,着实抽搐了一下。脸色不佳。陆禾是谁,从小到大的混世魔王,就连谢译罗任他们,都肯管他叫声“禾哥”。长大了沉稳了,也抹不去自小积攒下来的恶魔因子。“那真是太可惜了,往后你的清净日子估计要被我打乱了。”陆禾恨恨的说道,揉着她手的劲又大了几分。 纪得看到他如此另类的一面,也感觉异常新奇。突然,有些话就愿意问出口了:“陆禾,你到底了解我多少。”这是陈述句,认定他不了解。“除了我叫纪得,z大毕业,住在湖山别墅,体质虚弱。其余,你所有的执念,你认定的我,你到底,了解多少?”这是疑问,她不需要正确答案,她是想让他认识到,十年过去了,很多东西物是人非。哪怕我们还是当初的模样,你未娶我未嫁,我们是否,仍是曾经互相珍重的那个自己。 这么直击人心的问题让陆禾不知如何回答,他知道,这一题至关重要,一字一句都可能被判死刑,所以他不敢回答了。堂堂校辩论队长,在少女发亮的双眼中,被问到额角冒了细微的汗。他看到纪得眼眸中的自己,仓皇失措得可笑。可是他不管,这个人是他认定了的,万劫不复由他来受,他要她的心意从未改变,他选择相信自己的感觉。 “你要说这种话来吓唬我,你知道的,我,非你不可。”陆禾轻声说道,声音嘶哑干涩,紧张得句不成说。纪得几近无声地叹了口气,抽回了手,道了晚安就进屋里了。陆禾在海棠树下站了好一会儿,想问一个答案,却又害怕知道答案。最后提起脚步往家的方向走了。 陆禾走回家的路上随意翻着手机,才这会儿功夫,他们几个人的微信群都炸了。大致浏览了一下,没一句让他看着顺眼的话,除了糗他还是糗他。 “你们说阿禾到底追到没追到啊?” “这还用说,肯定是没追到。鱼儿的眼睛压根就没了往她那儿瞧。” “他俩生疏得这么明显,气氛那么尬。大冬天我都快被冻死。” “没追到就敢一走了之,禾哥硬气啊。” “就是,这么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阿禾。胆子是你大。” “哎哎哎,我说什么来着,十年都说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一阵爆笑。 陆禾被气笑了,“滚。”言简意赅的表达自己当下的真实情绪。 “阿禾,哥们对你很失望啊。” “就是啊,看着小鱼妹妹挺温顺的,一定是禾哥不中用。”罗任说话总是能一针见血。 “兄弟们好说歹说帮你把人约出来了,你明天去不去给个准话啊。” 新上任事务繁重,哪有什么休息天可言。西郊牧场是黎牧家的产业,听说新来了几匹好马,还有黎梨闹着要养的新西兰小香猪,这才说要一起去看看的。大家也是难得空闲,没想到饭前提了一嘴,陆禾居然拒绝了,说自己有公事处理。这不,黎牧将计就计把纪得约出来了,一方面给哥们制造个机会,另一方面确实想让陆禾适当放松一下。工作是处理不完的。再看陆禾得知纪得会去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出发,真香无疑。但凡碰到与纪得相关的种种,陆禾都能给大家惊喜,见怪不怪了。 “明早我去接她。”陆禾扔出这句话,就把微信界面关闭,手机揣进兜里不再理会了。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那群家伙怎么嘲笑他了,辣眼睛,不如眼不见为净。 回到家,与父母问安后,陆禾回到房间。还有一个很大疑惑需要解答,也不管是几点了,给谢译打了电话。那句“t市,初三,未毕业”把陆禾的心狠狠拽住,他急需知道自己缺席的这几年,纪得是如何过的,好还是不好。回国后与她的种种碰面,都出乎他的意料。从前不善表达但至少不排斥他的小鱼儿,如今为何这般唯恐避之不及。他以为是自己离去太久,她怪他。现在看来,远不止是这样。 “阿译,你今天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纪得初三没毕业就去t市了?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谢译接到陆禾电话时有些意外,听到他这一连串问题后,简直是吃惊:“等等等,哥,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就是不知道才来问你。” “那你还真敢……”谢译后半句没说出口。真敢就这么说走就走了,真敢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真敢十年过去了,没事人一样回来,想要一切重新开始?这下谢译当真有些心疼纪得了。但话说回来,陆禾,也是不知情。只怪,这世事难料。 “那年,正是你走的那天,我们不是一群人送你上机么。回来到家了才听闻,纪家孙女进医院了。这片别墅区有几个纪家,稍微想想明白过来就知道是纪得出事了。出事那天正巧家里没个亲近人,听说送医院的时候都下了病危了。连着惊动了远在t市的纪老爷子,拖家带口千里迢迢从t市赶过来。”这回来的动静着实有些大了。纪老爷子在这商海打滚了大半辈子,往上数几代都是鼎鼎有名的商贾世家,根基不可不谓不深。暂不说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就单说纪老夫人的家世,也是锦上添花,岭南将军府的三小姐,与那饱读诗书的铜臭味商人交了心,甘愿远嫁z市。这些关系网一组合,纪家是商政两届都不敢怠慢的存在。纪家也确实做到了功成不居,除了纪老太太娘家那一支,纪家显少涉足政坛,也是为了平衡局面。平时出门的随侍人员除了长期照料的医生,就只一个司机在旁差遣。 然而纪得那场大病生得突然,纪老爷子前手刚挂了电话,后脚坐上私人飞机就来了,也没想着顾及什么谨慎低调。到医院就进了最顶级的专属病房,“阿禾你是不知道啊,那病房在顶楼,往下两层都是空的,纪家从军区调来了一小支武装部队,就这么日夜不眠的守着,我们得知消息去看望她的时候也被婉拒,说还在昏迷,需要好好休息。再后来就办了休学,从医院稳定病情后直接被纪老爷子接走去了t市照料。这一去,再见她就是今天这一面了。” 陆禾沉默了,谢译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匕首,在他心口活生生开了一个大窟窿,血流不止。“查出什么病因了吗?”陆禾隐隐猜到些什么,暗自心惊。 “不清楚啊,纪家瞒得挺好,听说和纪得父母的事有关。”纪家千金下嫁流浪艺术家的事也是广为人知,后来好像不知怎么就散了。“人家的家事就不好打听了,咱们这圈子里,哪家没一点家变的。” 纪得父母的事情,陆禾在走之前就知道,那会儿纪得好端端地还能哭一场。他是看着她进屋才走的,思来想去,难不成,是那个吻。自己乘人之危的举动,是不是诱发她生病的主要原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甘之如饴 答案呼之欲出。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早已挂断,陆禾还维持打电话的姿势,浑然不觉。陆禾收起电话,闭上眼睛,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包围着他。脑子里不自觉想起刚刚纪得的问题。了解她吗?看来是不了解。他顿时失了分寸,对她,对自己,对他们俩。 次日清晨。回家的第一晚,纪得睡得尤其沉,张姨喊她下去吃早餐,她才施施然下了楼,睡眼惺忪,刚起床的迷糊样透着少见的稚气。她稍稍清醒后就傻了眼,那个人怎么大大咧咧坐在自家客厅,是不是自己梦还没醒,随即晃了晃头。见陆禾仍在,笑盈盈地望着她。纪得脸刷的红了,早醒头发还是乱糟糟,加绒睡衣扣漏了一颗,松垮垮搭在肩上,露出好看的锁骨。因为睡姿的关系,一只裤脚斜斜地挂在小腿肚上。脚上拖着一双小兔棉鞋,整个人都透露着傻气,却撞着陆禾的胸膛咚咚作响。 “哟,鱼儿还傻愣在那里做什么,快去洗漱,过来吃早餐了。你看小禾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张姨看记得这幅模样打趣着说道。好一会儿?纪得望了眼时钟,才8点差一刻呢,难不成这位哥是天没亮就来了吗?昨天他们虽然说会早上来接她,随便哪一根神经都能猜到,除了他还能有谁。所以看到他并不吃惊,只是,也太早了吧。纪得听完张姨的话,急忙回楼上去换衣服洗漱。自己一个人住惯了,再者纪家别墅常年只有纪年琴和张姨,没有其他外人,所以纪得很自然就这副模样下了楼。真的是,见笑了。 陆禾目送纪得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不舍地收回了目光。正好被张姨看在眼里,一脸兴味地瞧着他。“张姨,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陆禾坦白,对张姨投诚是最明智之举。 两个孩子的心思她都知道,从前是年纪太小,这会儿都当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都是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她也愿意看到他们好,都好好的。“小禾,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鱼儿……鱼儿她心事太重,她心里有个结,解不开也不愿意去解,我们都拿她没辙,”张姨说到此处,声音有些许哽咽,“你若有法子,你帮帮她。” 张姨是知道小姑娘的那段年少轻狂,那活泼伶俐的朝气面庞,她或多或少知道这与陆禾有些许关联。从他出现以后,纪得变得爱笑了,身边的朋友多了,潜移默化可能连纪得自己都未发觉。那些回忆的画面太美好了,偶尔想起来还能刺得眼睛发酸,张姨希望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能有好的结局。若是一直跟现下这样,只是活下去而已,真的,太寂寞了。 “张姨您宽心,在我这,只要她愿意,我甘之如饴。”陆禾很认真的说,“我都依她,怎么都好。”我只管护着她。若她愿意,我明着爱她一生;若她不愿意,我偷摸着护她一世。 张姨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的石头落了不少。纪得正巧这时候换好衣服下楼了,张姨眼泪一抹,连忙闪进厨房忙活了。纪得穿着丝绒的衬衫,手臂上搭着一件白色呢子大衣,下身笔直的铅笔裤,配上好看的骑马靴,整个人利落地煞是好看。 “早啊。”陆禾佯装淡定,道了声早。 “久等了。” 纪得微微颔首,大抵是想到刚才一幕,仍有些余热未消。花骨朵儿一样的少女立在楼梯上,与站在沙发前的英俊男子对面站着,两步台阶的高度稍稍补了两人的身高差,也仿佛拉进了彼此的距离。她将外套顺路挂在了玄关的衣帽架上,正巧陆禾今天也穿了类似款的风衣,深灰色的,两件衣服并列挂着,倒是生出了一种相偎相依的错觉。纪得轻甩了下脑袋,将脑子里无聊的想法抛开,就往餐桌走去。陆禾起身跟上。张姨早就摆好了两幅餐具,待双双落座,把一道道的早点端上了桌。 原来,这么早来她家,是蹭饭来着。纪得某些时刻确实,大智若愚。 纪家的饮食一向是极其讲究的,尤其是对纪得的部分。主要偏中式,一件件摆上桌,量少又精致。饶是陆禾这样的身世,也是有些惊讶。不自觉想起谢译昨晚的话。“哎你瞧见没,纪家那别墅,依山傍水,那一圈就他们一户,独栋矗立。这个楼盘就是纪氏投资的,那栋楼本是纪老爷子给女儿的嫁妆,建楼之初就规划好的。” 想来,是我高攀了。 陆禾低垂着眼眸,堂堂天之骄子从昨日听到的那些话起,原本踌躇满志的自信满满像掉进了沙漏漩涡,逐渐流失了。他不禁反思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打扰了她原本的安逸人生。纪家家训“食不语,寝不言”,所以饭桌上是不讲话的。纪得顾自用餐,自然是没想到对面坐着的人心里的百转千回。张姨未和他们一起用餐,在一旁帮衬着,最佳视角旁观了这一幅佳偶天成。 “小禾,还合口味吗?”纪家人普遍吃的清淡,陆禾这算是第一次正正经经来纪家吃饭,虽然只是早餐,张姨怕不合他口味,什么都做了一点。 “特别好吃。”陆禾一脸真诚。这话千真万确,张姨的手艺在当年蹭过下午茶的足球少年们心里有一定的地位,毫不夸张。沈拓昨日说的话一半是为了约纪得,另一半是真的馋了。这句好吃哄得张姨眉开眼笑,连连给他布菜。 饶是纪得吃得专心都被这狗腿的气氛打扰得抬了头。看陆禾全身心享受着张姨的服务,纪得戳了戳面前的小汤包,嘴里悄声嘟囔着:“花言巧语。”张姨的心思都在陆禾身上,而陆禾的心思一直在纪得身上,隔着这么近的桌子,他自然是把这句带着醋味的话听进去了,顿时眉眼一片暖意。不止爱记仇,还是个小醋包啊。 刚吃完饭,罗任他们就电话催了一回,问他俩出发了没。纪得穿上外套,拿上包跟着走在陆禾身后,张姨从厨房出来,把准备好的点心交给陆禾,“这是点心,还是你们从前下午茶的老几样,准备的匆忙,有些年头没做了,不知道还是不是你们喜欢的口味,饿了填填肚子。”陆禾诧异了,不过是等待纪得下楼的空档与张姨寒暄了一番,提起从前的时光,下午茶点的美味,这会儿功夫,跟变戏法似的就做好了。 “辛苦了张姨,他们一定喜欢。”陆禾赶忙接过,连连致谢。 “鱼儿,把这个带上,药膳今天吃不上了,这汤得喝,按照你陈叔叔的方子配的,喝了暖身子。” 纪得接过保温杯,应声道:“我会喝的。” “注意安全啊,仔细伤着。路滑的地方不要去……”纪得很少应约出门,张姨心里其实是欢喜的,但难免担心,不自觉的多嘱咐了两句。 “知道了,我会小心,不跑不跳。”纪得不得不打断张姨的话,保证道。陆禾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地看着纪得。心里某一处泛着隐隐的疼。 上车后一路上都是沉默,只有电台里放着老歌,狭小的空间里,空调打得很足,纪得脸上微微冒了汗,两颊透着暧昧的粉红。陆禾趁等红灯的间隙,朝她看去。见她低着头,目光温顺地垂着,侧脸的弧度精致好看,手指点点在保温瓶,悄悄打着节拍,一不小心错了一拍,还假装无意地抚着瓶身,好似没发生过打节拍这件事。陆禾看在眼里,不露声色,心里酥麻麻的。 他的小鱼儿,从来都是这么有趣的一个人。绿灯亮起,车子启动。前面路漫漫,而她在身边,很暖。 车程40分钟就到了西郊牧场。一下车,其余几个人都到了,正巧在门口说笑打闹。纪得一下车就被冻了一个哆嗦。湖山别墅也算城郊,却温度宜人。所以纪得没在意,按着预估的温度意识选择着装,这回结结实实打脸了。郊区的温度会差这么多?正想把衣领拉紧了点,脖子上突然被围上了一条男士围巾。质地柔软,甚是舒适。陆禾就知道她会冷的受不了,将备在车里的围巾拿出来给她围上。看她缩着脖子的小可怜样,陆禾结结实实地围了两圈,大半张小脸都藏进去了,只露出两只湿漉漉的眼睛。 “谢谢。”纪得挡在围巾后面的小嘴艰难的说着感谢。隔着这么多层布穿透出来,声音闷闷地憨态可掬。 陆禾嘴角扯出一个笑,“下次再穿这么少就不带你出来了。” 纪得“……”无语,明明是不好推脱才只能应邀的,怎么反倒是她求着想来。陆禾的下一句话倒是让她脑袋一炸。“就把你天天关在家里,抱着给你取暖,我牺牲一点温度没关系,一定不让你冻着。”陆禾信手拈来的胡说八道,碰上纪得因难以置信而睁大的双眸。从前怎么不觉得他真的会胡诌呢,纪得暗想,果然是美国的水土会养人,根正苗红的青少年也被带上了油嘴滑舌的道路。 “阿禾,我说你们腻歪够了吗?我们这可都等着呢。”那边罗任已经不耐烦的率先出声了。纪得率先转身朝大家在的方向走去,陆禾跟上。心里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把罗任的嘴堵上,用什么堵倒是要好好想想。那边的人因昨晚就见过一面,所以见到纪得都不惊讶,除了,“纪得,好久不见,你好吗。”曾经的初中同桌黎梨见到她还是欣喜的,一上来给她一个美式大拥抱。 纪得不知所措地回抱她,“我很好,你呢。” “我不好,给你发的信息你从来不回,我不开心很久了。” 黎梨就是这样真性情的女孩子,她不开心了就明确告诉你,连撅起的小嘴都是恰到好处的天真烂漫。明明都是同年纪的女孩子,她的生命却是这样的璀璨耀眼。纪得从某一角度看过去,是着迷的。我无法拥有的这样豁达的人生,看到,也是赚到了。 “抱歉啊。”除了抱歉,纪得也不知说什么。 “那你请我吃饭赔罪,不准拒绝。” “好。地点你定。”能有方式弥补,纪得求之不得。答应的异常爽快。黎梨身后站着陆析,隔空与她点头问好,虽同是z大的学生,但联系甚少,纪得又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大学几年下来,也只见了寥寥几面。但比起其他人,还是略微熟悉一点。 简单的重逢画面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马厩移动,新到的几匹马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其中还有一两匹是退役下来的冠军马。大家各自选了几匹就去试着骑了。纪得是不敢骑马的,就被黎梨拉着去看小香猪了。 “那只是佩琦,那只是乔治,纪得你要不要抱一只回家养。”黎梨煞有其事的介绍。 “不用了,我只会照顾自己……”言下之意,还是不要残害小生命了。 黎梨不勉强,看了一会儿失了兴趣,就和纪得去湖边散步聊天了。“我哥说今天你会来,我还不信。这么多年没见了,这几年你都在z市?”黎牧是黎梨的哥哥,想必是告诉了她昨晚见面的事。 “嗯,在z大读完大学,就留在这里工作了。”纪得如实以告。 “你离开学校那会儿,我们都很担心你。只是见不着面,也不敢打扰你养病。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黎梨妥善着言辞,拣着轻描淡写的讲,不想给她压力。 “我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吗。”纪得听出了她的小心谨慎,便笑着解围。随后她们聊了近几年的状况,仿佛找回了当年同桌时的记忆。其实大部分都是黎梨在说,说初三,说出国,说留学经历,更多的是,说陆析。仿佛回到了初中时光,黎梨和陆析的交情纪得略知一二。那时候少女多愁,思慕和追求的热情劲过了,总往着最坏的结局想,变着法儿的作。享受着一次次被哄,被惯着,被宠溺。偶尔心情满得不行,也想找人倒一倒万千愁绪。而纪得,是最合适的存在。她给人一种安心,告诉她也没关系,她是最安全的守密人,又是最理智的旁观者。纪得听着。她习惯了做一个倾听者,从前是,现在更是。她不去探究别人故事中的来龙去脉,也不会将自己的主观意识强加上去。你愿意说,她便听着,你不愿意说,她也不问。你若不知该如何是好,她退到海平线以外分说一二,寥寥几字直击人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心向南墙 当局者迷,纪得不愿意深入别人的情景,染上他们的故事色彩。她也有自己的故事,虽然枯燥,但是她自己的,便足够她阅读。这种善意的冷漠,正是她的迷人之处。却也是让身边人心疼的软肋。一个年华正茂女孩子,人生才刚开始,却能料到结尾,终归是可惜了。她配得上一段潇洒的儿女情长,该活出鲜艳夺目的模样。 这才是大家乐见其成的,而纪得不知道。 走着走着就到了马场。本来陆禾是要陪着她的,毕竟从张姨手里把人接回来,总要确保她的完好无损。另一层意思,他只想待在她身边,但这意图太明显,怕吓着她,便硬生生压下去了。女孩子家聊天,怎么可能容许有异性在旁。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被黎梨赶走了,还保证会把纪得照顾的很好。陆禾这才离开了。他也是在纪得眼中读出了相同的意思,才放她们自己去玩。 又躲着我啊。陆禾心里的失落不只是一点点而已。 这会儿功夫,他们骑着马正在兴头上,一个个英姿勃发。纪得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陆禾,衣袂翩翩,还说她穿的少,他不也只是一件单薄的风衣么。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在风里乱舞,散落几缕垂在额头,多了一丝慵懒的感觉。 他,确实是很好看的人呢。 陆禾见她们过来,便下了马朝她们走去。纪得故作不经意地将头发塞入耳后,顺势收回了目光。仿佛刚刚赤裸裸的注视只是一场错觉。 “看呆了吧,是不是特别帅。”黎梨在她耳边轻语。 纪得脸一红,倒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看了便看了。“嗯,下马的姿势如果再稳一点,会更加分。” 哈哈哈哈哈,黎梨在一旁捧腹大笑,陆禾哥这一条情路确实是曲折难行啊。陆禾自然不去理会他们女孩子之间的调戏,却是被纪得盈盈的笑颜给晃了眼。“这么开心?” “嗯还不错。”纪得也不怯,与之对视。女孩的瞳孔中装着一整个盛世天下,反衬着冬季荒芜里的寒冷,顿时春回大地,独她眼里的风景最好。 陆禾听到心里某处的一声低叹。这堵南墙,怕是不撞个头破血流不想罢休。 他拿她没办法,拿自己又何尝不是。 午餐是在牧场的私人会所里解决的。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在场的都是吃惯了这些的人,倒也没什么新奇。突然……“咦,这不是张姨的蛋黄酥吗,小鱼妹妹带来的?” 陆禾下车时就将张姨的点心顺道交给了管事,让他放到厨房等中午上菜的时候加进去。这不,记忆回笼,大家看到了纷纷有了胃口。年少时期的下午茶时光,伴着兄弟们嬉笑打闹,和少女嘴角弯弯的容颜,成了他们每个人心里的岁月静好。若不是陆禾宣示主权及时,其他人心里不是没有异样好感。那么俏生生的小姑娘,任谁遇上都会心里打鼓的。一顿饭下来,那份点心倒成了抢手货。每人至少都尝过一个了。谢译还嚷嚷着要去鱼儿家蹭饭,纪得含笑不语。倒是陆禾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如来我那儿蹭饭,我亲自给你下厨。”谢译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考量他这句话的真实性,想想还是保命要紧,赶紧猛吃了几口饭,安静如鸡。 一顿饭热热闹闹就过去了,下午一部分人有事先走了。陆禾在用餐时就不断有信息进来,纪得在一旁注意到了,他现今这个位置,大抵是公事找他。这么频繁的信息量,怕是什么紧急的事。纪得思索一下,说道:“我想起还有一些事,要先回去了,你方便送我吗?” 陆禾自然是求之不得,与各位道别后,便和纪得一起走了。还没走到停车场,纪得的手机就响了,是黎梨发来的微信。“不可以爽约哦。”还配上拉勾勾的表情图。纪得无奈地笑笑,自己的信用很差吗,她这么怕自己说话不算? “好的,地点你选。” “明天是周日,就明天吧。” “好。”就这么愉快地约定了。纪得也有些意外,像这样和朋友间的约好聚会是自己不曾有过的经验,还蛮奇妙的。 回程的路上,少了来时的尴尬,车厢内一片和谐。电台的歌曲都轻松了一点。“送我回公寓吧。”纪得出声道。 “不回别墅?”陆禾知道她是为了给自己借口离开,手机来信息的时候,她比自己还敏感。可今天才是周六,按理说她应该不会这么早离开才对。 纪得从包里拿出了保温杯,“忘记喝了,张姨看到肯定会担心的。”说完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时间还早,送到公寓后,你也可以顺路去公司,很近。”最后一句话是对陆禾说的。 陆禾被她刚刚调皮的模样扰了神,哪里还顾得上她后面说了什么。这会儿她坦然的目光看过来,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咳咳,”假装咳嗽两声,接着说,“你公寓在哪里。” 纪得说了地址,便自顾自喝起了汤,确实,陈叔叔的方子真的很有效,整个人都暖起来了。“你身体,还好吗?”陆禾试探着问。 纪得皱眉,这是今天第二个人问自己这个问题了。怎么,她看上去很弱不禁风的样子吗?“还好。”纪得回答,语调很淡。 从前,陆禾就问过他为什么吃药膳,她只说是增强体质,避重而就轻,想来是不愿意多提。可今天,他心里有个困惑,急需一个答案。一个让他有勇气有立场有理由坚持下去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只能纪得允许。 “我很抱歉。”陆禾说着便把车停在了路边,一副要长谈的样子。 纪得是明白他的意思,这一刻迟到要来。心里有些投降,对他的执着,对自己的怯懦。 “今天是你回国的第六天,是我们见的第四面,陆禾,我以为,你至少等我们再熟悉一点,或者说等你我再适应些彼此相处的方式,才会问,关于过去的那些事。” 上午还阳光明媚的天,这会儿稍稍有点阴云密布的样子。陆禾没有说话,安静的等,等她想说的时候。纪得撤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又喝了一口汤,等身子渐暖,才敢说说那些曾几何时的过往。“我父亲,就如同你们听说的那样,一个落魄的流浪艺术家。爷爷很反对母亲的选择,其实与身世家底无关,而是我父亲,有先天性心脏病,一种……遗传病。” 说到这,纪得抬起头,安抚地对陆禾笑了笑。这些事她自我咀嚼消化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但对陆禾,还是不公平的,告诉他也好,认清楚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本就应该遇到更好的。“陈叔叔是自小照看我的,我知道长辈们都担心我的身体,我能做到就是按时吃药,遵照医嘱。让他们少操一点心。旁人定觉得我打一生下来便什么都有,顺风顺水,只要我想要的,爷爷一定会帮我办到。但我也会羡慕,健康的生命。人生就是这么讽刺。别人奋斗一生的东西我都有,而每个人都有的健康体魄我却时刻胆战心惊。上天果真是如此公平。记得你们那会儿经常踢足球吗,我简直像个小迷妹啊,你们踢球我就看着,你们聊天我就听着,你们打闹我就笑着。就仿佛我也参与了那么活力四射的人生,那是我离向往的生活最接近的一次。可终归我还是不敢,不敢踢球,不敢受伤,不敢让爷爷奶奶担心,不敢让张姨费心,也不敢叫妈妈内疚,我好怂哦。”记得皱皱眉头讪讪的笑。“同学聚会也不参加,怕自己太闷扫兴,怕玩的高兴情绪起伏太大,怕回家太晚人让家人担心。就好像今天,我也很想骑马,可是我不敢。” 纪得说着就有些失落。她活得太乖了,让所有人满意,偏偏压抑了自己。而这种抑制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变成她性格中懦弱的一部分。是的,承认自己懦弱,其实很讨厌。陆禾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太激进了。 “鱼儿,乖,我们不说了,好不好?”这一定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她才会给自己缓冲准备,再愿意开口。陆禾听到这里,已然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应该是最懂她的人,而不是逼迫她的人。 “我想说,那段过往我不愿轻易回忆,很多画面都不真切了。我想趁这次,有勇气面对从前的自己。”纪得不去追究他叫自己的昵称,此刻她只顾得上自己。眼中有一种难得的偏执,她向来顺从,这一回,想由着自己心意。“那天听陈叔叔的建议,在家休息。如果早知道……”纪得苦笑了一下,“目睹父母亲的争执让我第一次害怕,那种比害怕身体出差错还让我慌张的怕。还好那时候,你给我打电话了。其实,我欠你一句谢谢。那个电话,以及稍后出现的你,都让我感念至今。” “谢谢你,陆禾。”纪得认真的脸尤其耀眼。“接下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大哭一场,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那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大哭,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种力气被抽光的酣畅淋漓。也可能是哭得太凶了,后来上楼的时候都有点晕晕乎乎。等我再醒来,就在医院了。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先天性心律不齐,比心脏病轻了许多。上天待我还是宽厚的。” “对长辈们很抱歉,爷爷奶奶一把年纪还千里迢迢为了我赶过来,妈妈到现在都怀疚于心,张姨比之前更加紧张了,陈叔叔放弃新开的诊所一齐去了t市全身心地照看我……其实我真的足够幸运,放在任何一个普通家庭,我的处境未必会好。妈妈每次打电话都会问我过得好不好,我很知足,这是真话。”纪得认真地看着陆禾,认真地诉着过往。眼里有着坦荡和平静,好似那些过去真的都过去了。陆禾皱着眉头,她的过去有任何人任何事,偏偏少了他,和那个吻。 “那我呢?”我真的……不值一提吗? 纪得看着他,考虑了良久,说道:“陆禾,那个吻,我记得的。”毕竟是初吻啊,是唯一一次勇敢地经历。她,珍藏许久。“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后来的生病,也与你无关,只是没有控制好情绪,第一次见面时说的那些话也不是赌气和搪塞,忘了吧,别放在心上,也……不要责怪自己。” 陆禾吃惊,她竟都知道。到这一刻,她居然还在顾及自己。他都有些恨她的善解人意。他甚至奢望她能发脾气撒泼打滚哭着骂他为什么一走了之,怎么都好。可偏偏不是,上天把全世界份额的善良都用在她一个人身上,变成了她的禁锢,她的压抑,她的唯命是从。还有,她的麻木。 “我可以…抱抱你吗?”陆禾干涩的嗓音从喉咙深处发出里,哑的一塌糊涂。纪得愣了一下。转身便笑了笑,侧过身去拥住了他。他的身子微微发抖,纪得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肩,慢慢才安抚下来。这个拥抱毫无情欲,只是一个朋友间再正常不过的鼓励。陆禾稍稍用力回抱了她。贪恋在她怀里的温度,久久不舍得放开。 纪得拍拍他:“再不开车要违章了哦。” 陆禾松开手,一脸严肃的说:“谁敢打扰我追女朋友。” 纪得被他说的顿时无语了。“陆禾,我们…可以是朋友。”只是朋友。 “难道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可怜巴巴的口吻。 纪得无奈的看着他:“我现在很好,很自在。我不确定是否可以与另一个人相处的比现在好。你懂我的意思。” “我懂,”陆禾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过头启动了车子,“那就从朋友开始。” 纪得默然不语,心里也称不上高兴,也没有太失落。但确实松了口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你会值得 陆禾将车开到了公寓楼下,纪得道了声谢就下车了。 “不请我上去坐坐?” “你想上去坐坐吗?” “就是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上楼万一有什么危险,”说得煞有其事,“男子汉大丈夫,送人到家门口是礼貌,是绅士风度,所以嘛,是不是……” “这里的安保很严格,”纪得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别说陌生人,一只苍蝇都要经过严格检验。”这也是当初纪年琴选择这里的主要原因。 “你真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啊。”陆禾有些伤心的神色,纪得倒真的有些抱歉了。 “我不知道,我不想……”你后悔。后面几个字纪得在心里默默补充,听到陆禾耳中是另一层意思了。只当是不算委婉的拒绝了他。 “你顾全了所有人,你说的每一个字都理智成熟。那么你自己呢?你有没有曾经哪怕一次问过,你的心,它是不是难过了。”这些话陆禾并未说出口,今天不是最好的时机。他望着她,想看清楚她掩藏在心底的,哪怕一丝丝的忐忑和忧伤。他们隔着一扇车门,目光久久对视,想是谁都不服输地证明自己。不知过了多久,陆禾收回目光,没再多说什么,便驱车离开了。 纪得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才进了电梯。今天与陆禾说的话,是对朋友阐述的合理范畴,毕竟他曾参与其中,有资格知道一些与他有关的事实。还有剩余的一部分,她需要再多一点勇气,再多一点时间才愿意去触碰。那是一块烂透了的伤疤,好不容易结了厚厚的痂,轻易不敢去掀起旧伤,哪怕得过且过也不要紧,她怕,是真的。 陆禾回到办公室,看着桌面上一叠叠的文件,却再难静下心来。强行消化了这样一场过往云烟,太阳穴坠坠的疼。她说了那么久,权衡了全部人的担心、内疚、自责,却绝口不提自己。他看着她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平静和无澜,如同一滩死水。好似从没有发生过那场变故,一个人连难过都忘记了,是怎样的孤独。她明明……才24岁。 陆禾正要打开抽屉拿烟,发现了躺在丝绒锦盒里的那枚胸针。本欲取烟的手转了方向,拿起那枚胸针细细的看。有几粒碎钻都掉了,边角也有修补过痕迹。背后的字也重新拓过。她不是爱戴首饰的人,脖子手腕都空无一物,大抵是为了低调,不想引人注目,公司里也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家世。这枚胸针,应当是她很珍重的东西,陆禾想着,还是寻个机会还给她。这转念间,天已然变成墨色,落地窗外一片万家灯火,繁荣昌盛,陆禾抬手看了看时间,7点整了。他拨通了电话。 “你好。哪位?”纪得接到陌生来电有些意外。这个电话号码只有家里人会打,现在人都习惯用微信语音通话。 “是我。”陆禾低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酥酥麻麻,甚是好听。她怎么会有自己的电话?转念一想,那么多相识的朋友,退一万步,他还是自己的老板,寻个号码并没有多难。 “有事吗?” “你今天回别墅吗,我顺路来接你。” “不用了,”纪得脱口而出的拒绝,几个小时前才和他叙了旧,剖析了那么多当年种种,这会儿,她是真的不愿见他,不愿见任何人。“我自己回去。” “早上是我把你从纪家别墅接走的,现在你自己回去,总归是不合适。”陆禾这回智商在线了,打这个电话自然是有了万全的说辞。“再说,我们不是朋友吗。”肯定句。 纪得哪里招架得住他的巧言善辩。“那你到了给我电话。” 陆禾嘴角微扬,心情总算是好了点。 到了公寓门口,陆禾给纪得电话,还没接通就看到她已经出现在视野里,纪得算准了时间,没有让他等就下来了。跟去时一样的装扮。这一路,两人倒是相对无言,谁也没有再开口。今天纪得说了太多分量的话,胜过以往一个月,确实有些伤神。到了纪家别墅,这回张姨到没有等着,大概是交给了妥帖之人,放心不少。纪得道了谢便下车了。身旁的人也跟着下了车,她转过头看着他,像是又什么疑惑。陆禾纯粹是想将她送进屋,没别的多余意思,总不至于过门不入。此刻看她的眼神,怕是以为又要长篇大论一番。 就着她探究的双眸,陆禾到底是败下阵来,满腔肺腑只汇成一句话,一句一直想说给她听的话。“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纪得,你会发现值得。”目光柔软,语调亲和,讲这句肺腑之言赠予她。她那么聪明,会懂。 我不信,你挂念的只是这棵海棠树,我自然也不信,你对我只是朋友而已。我给你时间,如果你还需要缓冲,那么我等你。你是心念着海棠树,还是舍不得树下的阳光明媚。你是想逃避我,还是想逃那个不由衷的自己。 海棠树下一前一后亭亭玉立的两个人,夜晚萧瑟的冷风吹过脸颊,碎发飘扬,纪得就在这温言软语之间溃了军,眼眸微动,颤着心口转身离去,连再见都忘了说。她以为,自己藏得够好,藏在那样深,那样冷的,昔日的心底。以为只要绝口不提,只要让日子继续地过去,终会变成一个,绝口的秘密。可是偏偏有一个他,将她看穿,挑着最痛的伤口反复检查。十年前他就是这样一个医生,一个半途而废的医生,不提一字。他走了,她不留也不问,任他走,任自己活。这种仓皇的豁达在过去的这些年里,她练习了一遍又一遍。却不想,他轻声细语的一席话,又泄露了,我的悲伤。 那晚纪得睡得尤其不好。梦里全是年少时光,那些快乐悦耳的笑声,那些明媚四溢的青春,那个朝气面庞的自己,将现实的她紧紧捆住。她醒来,睡得不踏实索性不睡了,下楼取了杯牛奶定神。路过书房时,里面仍是灯火通明。纪年琴还在工作,凌晨2点了。“叩叩…”纪得敲门而入,将手中的牛奶放在书桌的边上。没有立刻离开,静静站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纪年琴看到她,心里微微惊讶。她一向睡眠安稳,今夜这眉间的愁容,倒是让她有点少女气了。 “怎么了,还不睡?”放下手中的工作,问女儿。 “妈妈,您累吗?”无来由的一句话,像是问工作,又好似在问旁的。 纪年琴苦笑了一下,这是自己的选择。说不累的骗人的,曾经的发小闺蜜,如今哪个不是逛街赏花悠闲自在。年过半百还在这里拼着为公司的发展计划案做决策,怎么会不累。一天睡不到6小时,三个月前的体检报告也抽不出时间去取,大把的维生素吃下去,怎么会不累。和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她也可以过那悠闲的日子。这些繁琐的宏伟抱负都交给另一半去做。她也曾问自己,愿不愿意。答案是,不。所以啊,谈不上累不累。只是为自己的任性买单,为当年的一意孤行负责,为那段失败的感情总结。人啊,总不能事事如愿。 “宝宝,妈妈不累。”纪年琴泛起慈爱的笑,保养得当的脸上夹杂着些许细纹。“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果的。你做了某个选择,得到了一些东西,势必会失去一些什么。”她知道,自己一向懂事体贴的女儿,今夜这般失措泄露心思,定是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被困了心神。 “也许你无法权衡得失利弊,那么问问你的心,它想怎么做。无论如何,妈妈都希望你快乐。” “你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纪得黯哑的声音低诉着。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纪年琴自嘲的笑了笑,眼眶泛红,深深吸了口气,才敢讲下去。“我甚至比不上张姨了解你的饮食起居。年轻时候只顾自己,现在又忙于公事。可是妈妈也在努力,想和你亲近。像今天这样,你找我,说什么都好,真的令我高兴。”而不是闷在心里自己消化。听完母亲的自责坦白,纪得鼻尖隐隐发酸。母亲一直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没想到也有今夜这般脆弱无奈的一面。她不再多说什么。 “宝宝,如果你预判不了某一个开始,首先,不要被假设错过。”纪年琴收拾好心情,又恢复了精明坚韧的一面,“陆家那小子确实不错,但配他,咱们绰绰有余。”妈妈和整个纪氏集团是你骄傲的资本。不要怕,跟着你的心走。 “您都知道?”这一回,倒是纪得惊讶万分了。 “你若喜欢他,便是便宜了他,你若不喜欢他,便再不理会他。”纪年琴抬起头,直视她,“这事,全由你心意。” “他很好,是我……”不够好,母亲对陆禾的轻视让纪得略微有些打抱不平,下意识反驳,陆禾在她的心里,先不论是什么身份,的确是一个堪称完美的人。人群中耀眼夺目的人,年少时意气风发的人,也是,唯一扰她心神的人。所以这一次,她率划清界限,先将两人隔离在安全范围内。两不相欠也好过彼此迁就。 “你这个胆小鬼哟。”纪年琴拿她没辙,“就整个z市放眼望去,还没有我瞧得上的门户能配咱们家的。宝宝,你很优秀。”纪年琴强调道,“你再过两周就是你的生辰了,爷爷奶奶都念叨很久了,正好趁着年关将近,早些去陪陪他们。” 纪得应允,“妈妈您早点休息。”随后便离开了书房。 时间确实可以改变很多,想当年不顾门第之见执意下嫁的母亲,如今也拿门当户对这番说辞来开解自己。纪年琴的一席话并没有让纪得的瞬间自信满满,倒是成就了她一夜无梦的好眠。 次日一早就收到黎梨的微信,讲了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地址,怕纪得不好找,说是会开车去公寓接她。纪年琴一早又出差去了。纪得整理一下,与张姨说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就驱车前往公寓了。黎梨的电话打来时,纪得正爬在梯子上整理书架,原本是要找一张老唱片,翻着翻着乱了,索性就整理起来。 “纪得,你家在哪儿呢,我绕了半天找不到,回国这些年z市的路还是这么迷。”黎梨开着功放打电话,时不时会听到女生的惊呼,和隔壁带着宠溺和无奈的男声。 “笨蛋,这边左转啊,你倒是看着点路。”是陆析。 “你信不信我开河里去!”黎梨炸毛。叫她笨蛋怎么能忍。 “信信,我的小祖宗,下回我开,不,这辈子都我开车成吗。” “你开你的,我开我的。谁跟你这辈子。” “你再说试试,还收拾不了你了我……”接踵而至一片打闹嘈杂。 “陆析我握着方向盘呢,你注意点儿!”他们打闹间不小心把电话挂了。纪得这个电话接的,别说地址了,一个字都没讲,就听了一场别有生趣的打情骂俏。 看了一下时间,草草收拾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就下楼了。在路边等了片刻,就看到从转弯处冒出一辆保时捷,横冲直撞地一闪而过,开过头了呀。纪得失笑,原地不动,果然不一会儿,前面的车慢悠悠地倒退,在她面前停下。 “你怎么在路边等啊。我到了会给你电话的。”黎梨下车跑到她面前,满脸写着抱歉。 “怕你找不到路,刚下来你就到了。”纪得柔柔地说。 陆析趁这功夫,连忙跑下车,换到了驾驶座,抱着方向盘死不松手。黎梨气急了,“陆析你是不是怕,怕你不要坐我的车,你下来我开。”陆析不理她,头一扭,顾自抱着方向盘装听不见。 纪得见了,打圆场说:“就当照顾我,你知道我不能受惊吓。” 黎梨作罢,一脸不服气地妥协了。“看你面子哦。”纪得笑着应下了。侧脸一转,隐约看到后座有一个人影,看不真切,心下却已了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好也不好 “你们先走,我开车后面跟着吧。”地点是黎梨定的。纪得不熟路,只好出此下策。黎梨自然是不答应。 “明明坐得下你干嘛开车呀,你自己开车,那我也要自己开。陆析你给我滚下来。”陆析还是一副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的作死样。 后座的车窗摇下来,陆禾清冷的眼睛扫过来,望着她俩说:“梨子你开的车我不坐,我跟你的车。”最后一句是对纪得说的。 纪得看着他,原本就偏白的肤色在路灯的折射下近乎透明,额头还有微微细汗,看来是真的被吓住了。一边是昔日好友的不依不饶,眼前是某人的紧跟不舍,另一边司机位子上的陆析也是一副听不到不清楚的样子。左右都是躲不过,只得妥协投降,纪得绕过车,从另一边入座了。黎梨得逞地偷笑,随即上了副驾驶,边上陆析偷偷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却惹得黎大小姐一个白眼回给他。刚刚那一出闹剧,半真半假,总之是如人所愿。 上车后,气氛一度有些尴尬,黎梨忙着回微信,陆析开车平稳没毛病,身旁这位,正低头闭目养神。纪得头转向一边,看窗外风景如梭。 “不好意思啊,纪得,我哥昨晚着凉了,现在发着低烧,一个人在家里肯定随便对付一下,把他拉出来蹭顿好吃的。”陆析出言解释道。 生病了?难怪脸色不佳。难不成是因为昨天把围巾给了自己,他那件单薄的风衣怎么抵御这寒冬。“话多。”陆禾稍稍养了神,听到这番话,略有些不耐烦。陆析撇撇嘴,切,不识好人心。黎梨在一旁看到他被怼,捂着嘴偷偷笑。陆析瞪了她一眼,伸手拉下她的手,捏在手心细细把玩。黎梨挣脱不开,烦死了。明明是不耐烦,眼角眉梢都泛着甜蜜的春风得意。单手扶方向盘什么的,最帅了。 前座的暧昧画面和后座的冷冻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辆车简直冰火两重天。纪得不经意地稍稍往窗边挪了挪,其实没别的意思,但在陆禾眼睛就不一样了。呵,又躲他?身体一斜,便靠在了某人肩头。纪得感觉肩膀一沉,身体立刻反射性挺直僵硬化,耳畔传来低沉的声音,“怎么,怕我传染给你啊。”尾音萦绕,他的喉结贴着颈部的大动脉,随着话音轻微颤动,震得纪得半边身子都麻了,耳垂被话风吹得隐隐发痒。这一波,纪得毫无反手之力,脑子都不转了。推也不是,放也不是。 陆析在后视镜里看到的这一幕,真是人面兽心啊。这么阴险狡诈,敢情之前一直在装可怜。亏得自己想方设法,差点被他骗了。自己还是太年轻。 黎梨选的是一家私房菜,远离城市纷杂,篱笆小院,尤其清雅。车子在院外停好。靠在纪得肩上的某人还是维持原状,丝毫没有抬头之意。陆离和黎梨识趣的先离开车内,现在的发展是他们乐见其成的,自然是不做电灯泡了。 “装睡?”纪得出声道。陆禾在她颈窝闷闷地笑了几声。她好香。想起小时候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被她当作怪物一样的眼神,此刻可以平反了。明明是她,身上散发着恬静安然的气息,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睡眼惺忪地看向她,故作懵懂。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这是在哪?”纪得不理他,率先下了车。感觉半边身体还是麻的,无关没什么旖旎情绪,纯粹是被他压的。陆禾下车跟上她的步伐,深知她是害羞了,愉悦的心情印在了脸上。害羞个鬼,纪得被她明晃晃的笑容刺激到了,回头白了他一眼。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从前的翩翩君子,难不成自己看走眼了?明明是只大尾巴狼。陆禾自然是收到了她略显娇嗔的那一眼,受用的很。只要不是避他,怎么都好。这一笑,病气都去了大半。 “我若被传染了,就叫爷爷找人揍你。”纪得恶狠狠的说,尽显女儿家的娇态,可爱无比。 “那我不跑也不躲,被打残了就赖着你,让你照顾我一辈子。”陆禾自然是有一百种方法与她扯上关系。纪得呸他,不再理他。 进了小院,零星几把竹椅散落在院中,还有几只家养的走地鸡正绕着圈啄米吃。不远处还辟出了一片池塘,莲叶飘在水面上,冬日萧瑟,景致别样,想必夏日里是另一番生机勃勃的光景。纪得看得出神,数着小鸡啄米的频率,她对大自然的规律甚是好奇,从小如是。陆禾默默拉起她的手,就往屋里走。纪得反应过来,不挣脱,也不顺着他走。 “好冷啊,你看我还生着病,咱们进屋吧。”陆禾满是委屈。纪得感受到他手指的冰凉,顾念他还病着,没跟他一般见识。也罢,顺着他一回吧。 “活该,叫你穿这么少。”还是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 “你管我?”同样的对话,语气不同,这次是欣喜若狂。陆禾眼睛发亮地看着她,像是即将要被奖励糖果的孩子。 “管不起。”纪得恢复冷静,又带上了疏离的面具。抽出了手,保持安全距离。她不是没看到陆禾眼中的希冀,她是真的,管不起,也不敢管。 进屋后,只有中堂正放着一张八仙桌。屋内陈列古色古香,韵味十足,却没有那些繁文缛节,压得人喘不过气。纪得很喜欢这个地方,住一段时间,一定是惬意舒适。黎梨和陆析正围坐在八仙桌边,见他们一前一后进屋,取笑道:“我以为你们这么久是打道回府了呢。人走没关系,车给我们留下啊。”陆析的嘴也确实是话多。 “那回去我开车。”黎梨占了先机。 “想都别想。” “陆析你……”恼羞成怒了,“你看我想不想。” “哎别闹,都看着呢,改天我陪你去开碰碰车,让你撞,成不成。”看着前面生动地两人嬉戏打闹,突然生出了岁月静好的念头,就好像还在学生时期,他们也是如这般斗嘴对弈,胜负难断。感情,哪有什么输赢,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家私房菜是我哥带我来的,厨子是有名的老师傅,据说祖上几代是出自御膳房。”黎梨闹完了,便和纪得闲扯些有的没的。“我吃着,倒是清爽。冬天犯懒,就想着喝碗热汤,这里的最暖。”纪得静静听着。 没多久,菜就上桌了。四个人,满满当当一整桌,全按着他们的喜好配的。其中居然还有她的一道药膳。想必是特意安排的。一旁的小厮随身伺候着,纪得喝着汤,确实不腻口,浓浓的甲鱼汤居然想牛奶一样丝滑。药膳的口味与平常不一样,却也新鲜,同样是遮去了药味。纪得从小被张姨养刁了胃口,这顿饭,确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甚是合心意。这样的地方,下次爷爷奶奶来z市,必定带们来试试。纪得心中暗自记着。 饭后,黎梨拉纪得去湖边散步消食。说着女孩子间的体己话。“明明说好请你们吃饭,这回倒是我出尔反尔了。”纪得略有难色地说道。方才吃得差不多了,她去洗手间的空档,想结账,黎梨赶过来制止,最后还是没付成。 “我哥他多的是这样的饭局,长年记着帐呢,不吃白不吃。哈哈。”黎梨调皮地对她眨眨眼。纪得无奈,只好作罢。 “纪得,我们多久没见了。”黎梨感叹道。 “唔,昨天下午刚见过。” “哈哈,你啊你,顾左右而言他。”黎梨说,“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确实是很久了,恍如隔世啊。我觉得你变了,变得更好看、成熟、有气质。还变得更聪明。只是你这样的明白人,怎么就是不肯放过自己呢。” “我们初一就是同桌了,那会儿你可真高冷,但我不觉得,因为你无意的,你只是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的亲近。可现在,你,确是有意而为之。陆禾哥对你……你心知肚明,你何必如此防范他,将他推开,推离你的世界。”黎梨有些打抱不平。也有些义愤填膺。但终归是他们俩个人的事,多说无益。 又一个为陆禾背书的人啊。纪得默然,她这样的生活规律了十年,从未有人与她多说什么。他一回来,打破了平静生活不说,多出一群人与她侃侃而谈当年曾经。我不过是享受孤独,习惯一个人独处,舍不得跟别人共享这清净人生。怎么好像不被允许。“黎梨,我习惯了。”纪得是看得出她的关心,还是耐着性子回复她:“这么多年,平衡了生活、工作、家人之间的三者关系。很好很安全。”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怎么算好?如果活一天和活一生都是一个模样的,怎么样都不算好。”黎梨着急啊:“你的生活、工作、家人很重要。那友情呢,爱情呢。你不尝试一下如何知道值不值得这一遭。你这样逃开全世界,避着走近你的人。”也只有他傻到不愿放弃,你是他全部的执念。你们明明是情投意合天造地设,怎么,愿意错过。“纪得,给彼此一个机会并不会损失什么啊。” 会失掉现在的自我,失掉原本平静的生活,失掉自己最后的保护壳。没能能告诉她结局是不是好。 “你觉得好吗?”纪得问。 黎梨被他反问得一愣,随即想到和陆析的种种:“好,也不好。”眉眼间溢满了各种情绪。“你的生命中多了一个他,想起来都是无比开心的事。这样的人生,你也该有。” 纪得静下来,细细品味。陆禾对于她,其实从不曾缺席。哪怕之前十年的一别而过,他在纪得的生命中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久久不会淡去。尝过他带给自己的甜,也吃过他不辞而别的酸。大多时候她都是顺其自然,想不透的问题就不去想。何必为难自己,强求旁人。 黎梨不再逼她,散了会步便去找陆析了。 陆禾被屋内暖气熏得真舒服,陆析在旁边念念叨叨地让他昏昏欲睡。来来去去都是一些追女孩子的偏方,烦得很。黎梨就是在陆析滔滔不绝的时候进来的,白了他一眼:“就听见你说的那些不着调的话。” “哪儿啊,我就是这么追到你的。”陆析一口白牙,精神地笑着。 “我也真是不挑。”黎梨耸耸肩,无所谓的说。 陆析脸一黑,咬牙切齿地就要来抓她,黎梨忙躲开,一场追逐打闹。陆禾被他们吵得实在头疼,起身出门。才走到院子,就看到某人坐在院中的竹椅上,抱着膝盖悠闲地看着小鸡啄米。画面定格,少女的侧脸美好如初,眼神专注。或许一开始打动他的,就是这份认真劲。陆禾走近,纪得还没察觉,倒是先吓跑了两只小鸡崽。 “看得这么入神?”走到旁边的一把竹椅坐下。冬日里的阳光暖得人心肝脾肺肾都松了劲,尤其舒服。纪得摇摇头,被暖阳烘着心,身子懒懒的,她放空了好一会儿,什么都不想,脑子都感觉轻盈了许多。院内没有了声音,远处的小鸡崽试探几步,又跑回来啄米。岁月静好,人心安稳。她在身边,陆禾想,如果这一刻便是永恒,他用一生去换又何妨。赚回一个轻松惬意的她,太值得了。 待太阳微弱,四周寒意侵袭。纪得抱了抱肩,转头望去,陆禾不知不觉在竹椅上睡着了。梦里边眉头也未见松弛,想来,他新官上任这些天,确实是累了。这天色下来了,纪得想了想,还是起身把他喊醒。她扯扯他的袖口,“别睡了,会着凉的。” 陆禾眯着眼转醒,全身骨头都散架了一般,这竹椅确实是膈得慌。他刚想起身,纪得伸出手预备拉他一把。这竹椅偏低,他还仰着,刚醒来的酸痛让他一时使不上力,就着纪得的手,稍微使了点力气,才堪堪站起来。一握上那双软绵绵的手,便不舍再放开。一个作势,纪得便被他拉进怀里。饶是170公分的纪得,在陆禾怀里也不过是堪堪及肩。陆析和黎梨正走出来,入目的便是这景致。 萧瑟寒冬,夕阳西下,篱笆小院,女孩依偎在男人怀里,脚下盘踞着几只走地鸡,不远处的那片腊梅含苞待放。好一幅小鸟依人,花团锦簇。黎梨有感而发,连带着陆析从后环住她腰际的手都不计较了,舒服得往后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为情所困 纪得在陆禾温暖的怀抱里渐渐贪了心。和这腊月寒冬截然相反的,是他怀里炙人的温度。她忘了挣扎,也知逃不掉。耳畔里响起了母亲说的“不要错过”,也闪过黎梨方才说的“尝试一下”。纪得都快被这暖意袭了心智,突然想起当年海棠树下的那个吻,心中的悸动,以及往后十年的一走了之。 那个吻有多甜,十年前的不告而别就有多酸。 纪得浑身一颤,挣扎了离开了他的怀抱。陆禾身下一空,冷风过境,心像被瞬间掏空了一样。又一次,被置入这冰天冻地的寒冷之中。陆析和黎梨掐着时间走上前来,见他俩相对无言地站着,不明所以,也不管闲事。一行人坐着车就回去了。这一程,陆禾老实了不少,懒懒地坐着看窗外风景。纪得亦是如此。刚才在庭院的那个拥抱仿佛是一场幻觉。黎梨看着纳闷,朝陆析望去。陆析给了她一个“别管了”的眼神,便牵起她的手,专心开车。先送纪得到公寓,她道谢下车,说了声再见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怎么回事啊。”陆析问道,憋了一路了,这两人一句话不说搞什么,刚才还好好的。 “少管闲事。”陆禾也心情千佳,不想听他聒噪。 “陆禾哥,你和纪得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我第一次看她这么对待一个人。”黎梨也出声道。纪得向来是礼数周全的人,恰到好处的宜人。这不顾其他的背影,倒是新鲜。 过节?呵,要说过节也是她当年的一句“道歉”把他拽到了深渊万丈。她在上方冷眼旁观,不出声也不救。任他拼了全力爬上岸,又往他心上砸了一拳又一拳,陆禾到底是有点无可奈何了。她的巧言欢笑他接着,避之不及他受着,忽冷忽热他揣着,始终是捂不暖她,反倒冻了自己一生寒。 可是怎么办呢,确实活该啊。知道摘不到的葡萄未必是甜的,可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摘不到的时候,却觉汗水涩泪水咸。那宁愿摘到那么一次,哪怕它酸涩难耐也无妨。这一朵海棠花恰到好处的开在了他心里最柔软的位置,连根拔起他会死,任凭生长也不过折磨而已,总之是甘心情愿。万般无奈不过是“情愿”二字。算了,由心吧。 纪得回到房间,沙发上摊着几张老黑胶,餐桌上的果篮装着不太新鲜的水果,阳台的窗半开着,吹得一室寒意四起。书房的门没关,整理一半的书架也散乱着几本旧书,纪得看着满屋不规整,却是一点都不想管,径直走向浴室,洗了澡就睡了。晚饭也懒得吃了,也根本觉察不到饿。她果然是不喜欢出门,精疲力尽。这一天也没做什么,就是说不上来的累。大概是太久没和人相处,要顾及着旁人,总归是伤神。 隔天是周一,纪得因为睡得早,凌晨就转醒了,中途去了趟洗手间,躺回床上却是再难以入眠了。想着近期种种,不知自己做的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想到他,失眠了。天色渐白反而睡意袭来。她向来规律,从不曾有过这种情形。破天荒的,居然迟到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别说主编和同事了,连她自己都是吃了一惊。早上醒来时已经过了上班的点,纪得难得慌忙,出门前看到满屋狼藉,没收拾的样子,整个人都不大舒畅。办公室里各项事务井井有条,自己确没来由的手忙脚乱。睡眠不足带来的精神不济,让她多少有些乏力。不知不觉,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等祝福的声音飘来,才惊觉到了饭点了。 今天是周一,纪得又被拉去特惠猪排套餐充人数。一周一次,就随她吧。周一的猪排套餐这回没那么多人,祝福大快朵颐,双管齐下。纪得的那份照例给了她,自己吃着自带的餐。 “鱼儿?”纪得听闻有人喊自己,闻声望去,是谢译。“真巧,我还以为看错了呢。”谢译微笑着,大大方方就坐落在边上的空位。 “是啊,我在附近工作,和同事来这边午餐。”纪得放下筷子,擦擦嘴角,“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同事,祝福。祝福这是我的邻居哥哥,谢译。” 祝福反常地没有抬头,一心只顾猪排,嘴巴里含糊地说了句“你好。”就一笔带过了。 谢译听到名字倒是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人埋头苦吃,只当是自己多心了,也不和她一般计较。谢译途径这里,实则是来找陆禾商量合作案的,都是自小的情谊,也不告那一天预约等候的寻常套路了。却不想能偶遇纪得,也算是意外之喜。两人寒暄闲聊了几句,见她用餐只用了一半,不多打扰就离开了。 待谢译走远,祝福这才抬起头。她放下猪扒,拿起边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定定神。纪得看她这副样子,莫名觉得好笑。“怎么,你们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三连否定。 “哦?那你慌什么。”纪得淡定地瞟了她一眼。见她整个人都有些失神,怕是想到了什么,心不在焉。 “哈哈哈,我哪有慌,我祝大福怕过谁哈哈哈哈。”干笑了两声,毫无底气地逞强。纪得见她如此,也不再多问,就自顾自进餐了,祝福吃了两口猪排,食不知味地放下了,再也没动过叉子。今天的猪排一点也不好吃。今天的运气也是差的可以。不知是指猪排,还是遇到不想见的人。 谢译到陆禾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处理文件。隔壁茶几上放着一份简餐,是a助半小时之前就拿进来的,早已经冰凉一片。“我说阿禾,钱是赚不完的。”谢译打趣道。陆禾头都没抬,指了指沙发,让他自便。“哎你猜怎么着,我刚在楼下碰到鱼儿了,好像是和同事吃午餐。真巧。从前怎么都遇不上,现在见了面后哪哪儿都能碰上。” “她在新陆传媒工作。编辑部。”陆禾打断他的幻想,什么哪哪儿都能碰到,还不是来找他来能碰上。 “哟,保密工作这么好,金屋藏娇啊。”纪得工作这件事谁也没问,她自己也没提。不过凭借她z大高材生的文凭,窝在一个小小的编辑部确实屈才了。别的不说,纪氏集团拨给她个分公司也是举手之意。想来,是某人捷足先登了。 “滚。”陆禾白了他一眼。将手上文件签好,就走去沙发上,准备用餐了。 谢译眼疾手快,将餐盒拿下,叫了a助,“去给他热热,这么冷着下肚当心吃出胃病。”陆禾趁这空档,头仰着靠在沙发上。年关将近,很多文件事物要落实,明年的计划也要跟进。一时间忙得团团转。方才谢译的话不全对也不全错。纪得来新陆传媒工作,确实是自己有意而为之。这一切,她大概自己都不知情。被戳穿了才会恼怒。 不一会功夫,a助换了一份新的简餐送进来。陆禾吃着饭,和谢译稍稍聊了明年的一些规划。大多时间都是谢译在讲,陆禾听着,偶尔提出一些条条框框。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a助进来提醒,与市场部的回忆在定在下午一点半,还有半小时。谢译也觉得聊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阿译,众益那边你真的不管了?”陆禾犹豫着,还是开了口。众益贸易是谢家人几代的心血,现如今已是错综复杂。被几个叔叔伯伯霸占着股份不作为,连带着最高领导人谢译他爸——谢博良都十分被动,年过60却沧桑得很,和其他企业勾心斗角不说,还要和家族里其他豺狼虎豹作斗争。别家都是父子兵联手,偏偏谢译不肯,自立门户。谢博良自知吃力,苦不堪言也强撑着。倒是让妻子心疼不已,都是一顶一的倔脾气。缓和不了父子俩关系,和陆禾他妈说着体己话,诉过几回苦。想必用意是要让陆禾劝劝谢译,他们父子有好些年头说不上话了。谢译回家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这家不像家样,谢母每每想到都后悔不已。 谢译知道陆禾什么意思,不直接回答:“怎么,看不上我们新晋小公司了?”一副嬉皮笑脸样。 “谢叔叔那边,确实吃力,你不妨抽个时间去看看。”毕竟是父子,何必如此。 “我当初离开众益自立门户就下了死心,那个家我不要了。”谢译换上了正经颜色,双眸中含着些许伤痛,“这事儿你甭掺合了,若搁你身上,你怕是还没我当年理智呢。” 关于谢家的事,陆禾倒也听闻了些。他离开这十年,确是物是人非。拍了拍兄弟的肩,再无多言。果真是红颜祸水啊,于谢译是,于自己更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纪得倒是得了清闲。陆禾是公司高层,如若他想忙,真的是不得空闲。纪得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没回国的那些日子,轻轻松松心无旁骛。快到自己生辰,今年日子近除夕,纪得索性请了年假。校对处的工作也可以在家进行,主编没为难她,签了假条。下班时间到了,纪得收拾了东西往停车场走去。祝福不知从哪里走来,眼不见路地撞了她,手上东西散落一地。看到是纪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纪得,你载我到你家好吗,拜托拜托。”她这副模样倒是少见,像是有什么怪兽在追她。纪得捡起东西,回去开车,把她捞上车。一路上也不问。纪得是个专心致志的人,开车鲜少讲话。祝福是满腔肺腑不知怎么说出口。一来一往,车里一片沉默。到了纪得公寓,祝福下车,也不走,也不上楼。就原地站着,不说话也不动。纪得看她这副小可怜样,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呐,我一个人拿不动,帮我一起拿上楼吧,谢谢啦。”说着车里随便拿了个盒子放在祝福手中。祝福精神起来,“好啊好啊,我力气大,帮你搬。”进屋了,记得给她拿了瓶可乐,碳酸饮料她不喝的,放着也就是为了招呼朋友。这房子基本没什么人来过,这朋友二字,也就是意指祝福了。平时拿到了就喝的人,这会儿一圈圈的转着瓶盖。心不在焉。坐在沙发上愣愣地发着呆。 “过年回家的票买了吗?”纪得出口问道。 “啊?哦没买,今年不回去了。”祝福回神,“和爸爸说过了,公司事忙,买不到票就不回去了。” 纪得蹙眉,知道她是在逃避什么,给她时间想好措辞。将黑胶置入,空气中想起了醇厚的男低音,带着爵士优雅的调调,像是耳鬓厮磨,让人安了心,定了神。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拿起一本书就开始阅读,这是她以往的节奏,只是今天身畔多了一个迷茫的人。祝福就是在这样温和的情景里卸了心防,“我遇到了一个旧人,我上了他,他要对我负责,跟我回家见家长,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我只能先躲起来,不让他找到我。纪得被那句“我上了他”惊讶到了。真是不一般的直白啊。生物课她也学习过,理论知识她都知道,但这么直接的听到还是有些吃惊。所以,又是个为情所困的人啊。 “那你这几天,就在z市?”这年末假期少说也有半个多月呢。 “嗯,我不敢回我家,他知道地址。”祝福苦笑,“所以今天来找你避一避。”纪得了然。 “明天开始我休假了,要去t市。你如果不介意,就帮我看着房子,车子你也可以用,钥匙密码我给你留着。”想了想又补充道:“冰箱里的食物只够这一两天,张姨跟着我去t市过不来这边,吃饭方面你要自己解决了。” 祝福感动的眼泪汪汪,她是有这个冒昧的想法,却不敢和纪得提,太唐突了。没想到她却好似看透了自己的内心。顿时鼻子一酸,有些想哭地冲动。明明比她还小一岁,却一直像个姐姐一样包容着她。想起姐姐,祝福内心深处抽痛了一下,落下了泪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梦回盛夏 纪得哪里见的了眼泪,顿时手忙脚乱地拿纸巾给她擦。叹了口气,还是出了趟门,去超市置办了一些吃食,将冰箱填满。祝福沉浸在悲伤里不能自己。 纪得喊她的时候,脚边已经多了一个行李箱。“今天就走了?”发懵地问道。 “嗯,奶奶电话催了好几个了,你住客房,床单被褥都换新的了。有什么问题给我电话。我或许不注意听,那就打家里电话。”说完还给她记下了座机号码。思索了一番,想来应该是安排妥当了。“司机在下面等我了,我走了,年后才能回来。你自己留心。”纪得说完这番话就走了。二十多年里都是被照顾的角色,现在突然能照料别人,心下说不出的满足。 纪得走后良久,祝福才回过神来,打开那瓶把玩许久的可乐,灌了一大口,被冲鼻的气体刺得眼泪横流,窝在沙发里抱着头闷声大哭。 纪得到达t市的时候,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纪老爷子着急见孙女,执意要来接机,被陈叔叔极力劝阻。老爷子今年接近80高龄,舟车劳顿是能免则免。纪家在t市的宅子本就是给老两口颐养天年的,坐落于政府重点规划的生态园区,t市规划局长便是纪老太太的亲侄儿,得天独厚的资源,当年规划初始就有了此意。只是车程不短,离市中心远,离机场更远。 下了机驱车前往纪宅。司机王师傅的技术相当好,一路上纪得几乎感受不到颠簸,竟稳稳地眯了一会儿。张姨素来晕车,吃了晕车药在一旁睡了。待纪得再睁眼时,车窗外的风景变成了行道树。一闪而过,精神抖擞,天高海阔,一望无垠。纪得对t市是有好感的。在这里的日子只剩下无忧无虑,没有迫人的过往旧事,爷爷奶奶的悉心照料,别墅旁的自然风光,短暂又宜人。 到了纪宅,未进门就听到了里面一片忙碌,还夹杂着与人交谈的欢笑声。纪得推门而入。爷爷奶奶仍是精神焕发的模样,真好。陈叔叔在一旁笑着饮茶,还有他身边坐着的…… “陈澜哥?”纪得不自觉脱口而出。 “鱼儿,我回来了。”陈澜起身,上前一步抱住了她,久违了,我的女孩。 纪得在他的拥抱下回过神来,微微侧身。陈澜意会地松了手,退开半步,细细端倪着她。“变漂亮了,也长高了,只是更瘦了点。”记忆中她是圆圆的娃娃脸。 “你离开的时候我才在读小学,自然是长高了。”纪得笑着回答。陈澜是陈叔叔的儿子,由于天资聪颖,初中未毕业就被美国一家高等学府看中并破格录取,纪老爷子惜才,提供了一切资源来协助他。现年28岁,是美国一家著名医学研究所最年轻的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心脏科。当年他并不愿意远走他乡,父亲告诉他:如果你想要保护一个人,首先,你要变得强大。正因为这句话,他离开了。纪得的身体一直是纪家上下最担心的,也是他心里的隐痛。所以当教授问他想攻读什么方面,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心脏系统。如今他学成归来,目的明确,便是护着她,佑她一生平安。 “这次回来待多久?”纪得问。从前隔几年回来一次,每每待不满一月就离开了。陈叔叔嘴上说着学业为重,心里惦记得不行。 “他这次回来,是不走了。”陈叔叔在边上说着,眼角的笑纹都深了不少。透露着欣慰和欢喜。“老爷子年纪大了,我在t市随身看着放心。正好他回来了,你的身体有他看顾是正好,z市的诊所也可以接管,一举两得。” 纪得望着他,似有些话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陈澜一眼望穿,她的心思自小就猜得准。必然是认定自己的身体又让大家操心了,说不出推诿的话,又怕添了麻烦,一张小脸堆满了纠结。 “怎么,不欢迎我回来?”陈澜打趣着。 “不是的,”纪得认真地说道。“怕以后有你看着,爷爷能安心不少,谢谢你,陈澜哥。”放弃了美国的大好前程,唯独来守着一个小诊所,就因为惦记着纪家的培养,医学界首屈一指的人独独单耗在她一个人身上,谢谢了,委屈了。 “我们之间,毋需客气这些。”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回来守着你。陈澜心思沉了沉,她生疏客套的语气,是自己错过了什么,还是遗失了什么。 “好了都别傻站着了。”纪老太太从餐厅走了出来,“鱼儿刚下飞机,这会儿该饿了。过来吃口吧。” 纪得被奶奶牵了手到餐桌,都是她爱吃的菜。一通忙碌的奔波,现下确实有些饿了,肚子都咕咕叫了两声。纪老太太欢喜的不得了,被自个儿孙女的可爱劲儿逗得合不拢嘴。这么水灵灵的小姑娘哟,以后也不知道要便宜了谁呵。 饭后,纪老太太照例去了温室照看新进的兰花,张姨和纪宅的阿姨一齐在厨房收拾,陈叔叔和陈澜被纪老爷子留下了,说难得聚一起,就在家里住下了,纪宅后边有几栋排屋,平时空着,偶尔招待远道而来的朋友。纪得回到卧室整理行装,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个盒子,便起身去了书房。 三声叩门,“进来。”得到允许后,纪得应声而入。 “爷爷,”纪得柔柔地喊着,声音中带着些许撒娇,“你还在练字啊,很晚了。” 纪元海闻声,头也不抬,眉宇间的“川”字倒是被抚平了不少,听劝地放下了笔。“你现在管起爷爷来了?”语气中带着好笑,佯装质问。 纪得聪明的避而不答,将手中的盒子双手递予,“这是我亲手做的,爷爷不嫌弃吧。” 纪元海眼睛一亮,伸手接过来,那釉绿的锦缎盒子小巧精致,打开来,里面笔挺的躺着一只光泽鲜亮的狼毫,紫檀笔身雅致低调,上面刻着制笔的年份日期,是纪得惯用的簪花小楷。秀气与磅礴集于一物,倒是合了她自小安然若素的气性。老爷子细细品了许久,才仔细收起来放入书桌的第一格抽屉里。“自你来t市以后,每年你生辰,都是率先送爷爷礼物。”太贴心了,乖得让人心疼。 “可每年生日,爷爷送的礼物更大更好,算来我是赚到了呢。”纪得眉目温婉,笑意夺人。这只狼毫是她托了人,亲自去了趟湖市选了中意的料,在老师傅的指导下做出来的,其实期间也毁了不少只,真真是暴殄天物了。这只稍微看的过眼,才好拿来送给爷爷。算不得多贵重,只是心意罢了。 “淘气。”纪老爷子乐于看到她如此活泼的一面,没大没小也不生气,“今年你想要什么,爷爷都给你办到。” “爷爷,我只想您与奶奶,妈妈身体安康,延年益寿,我们一家平安,其余都不重要。”纪得淡淡地说。 “每年你都是这些话,反反复复,真的别无所求?” “别无所求。”纪得坚定地看着爷爷。 纪元海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当年你开口求我去找的人,如今,找到了?”纪得闻言,默不作声。 刚到t市的那个暑假,除了养病,便是等陆禾的消息。所有人都有短信慰问,亲近的不亲近的,唯独是他,不闻不问。自私地留下了一句“等他”就人间蒸发了。纪得不可谓不难过。纪元海在湖边的躺椅上找到了她,从前文静秀气的孩子,到如今更加不爱开口说话,除了拿着手机,就是望着的天空。像是在等着什么。 某一日午后,她午睡刚醒,头发还有些杂乱,穿着睡裙,门也不敲就跑到书房:“爷爷,我想找一个人”这是她来到t市后唯一一句请求。别说是个大活人了,就是个妖怪,纪元海自然是上天入地都给她挖出来。 “什么人,你说。”纪老爷子声音不怒自威,厚重洪亮,听到纪得眼中为之一振,震醒她的一场黄粱美梦。 纪得醒过神来,说:“不用了,我做梦了,没什么爷爷。”不等爷爷追问,纪得关了书房门就回房间了。这一次,真真是落荒而逃。 记忆回笼,纪得粲然一笑:“爷爷,那只是梦一场,您还记得呢。” 纪元海这会儿到真是眉头紧皱了,无奈地看着她:“爷爷倒是有一个心愿,希望有生之年能实现哦。”看着她目不转睛,“这件愿望,也只有你能办到。” 纪得隐约猜到是什么事,又不好装作没听到,叹了口气:“爷爷,您说。” “成家立业,纪氏集团不差遣你看着,但这成家,爷爷有生之年着实想看到。”老爷子说到这,眉毛都跳起来了,精神了不少。方才在餐厅,奶奶也旁敲侧击地说了好些话,什么体己知心人,一生一世,厮守到老,有没有合眼缘的男孩子……自己果然是到了被催婚的年纪了。怕只怕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吧,往后的每一年,纪得这会儿倒是有些头疼了。 “你若不在意这些,旁的我也不管,陈澜我看就不错,年轻有为,知根知底,有情有义。你若不排斥,三天后的生日会上,我会宣布你们订婚的消息,你意下如何?”趁着这次,整好把这个想了多年的念头讲给她听。 什么?陈澜哥?纪得的思维还停留在被催婚的节奏,这会儿直接跨度到宣布订婚了?还是自小一同长大的人,这会儿真真是明目张胆的不自在了。“爷爷,我不想,陈澜哥,于我而言,只是哥哥。”纪得斟酌着字眼,不自在地说道。纪元海听了,像是料到了这番说辞,也不逼她,摆了摆手就让她出去了。人啊,都是这么矛盾。盼着她长大,又期望她仍是那个伶俐的小姑娘。纪得着实还想分辨几句,但看着爷爷不愿多谈的样子,只好作罢。回到房中,背靠房门,一时百转千回。 那年夏天,和平常一样,吃完午饭就睡了。一样的时间,节点,卧室,却不一样地梦到了他,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那个海棠树下穿着球衣的少年,红着脸对树的道歉声,那场以他服软为终的对峙,以及他眼中那个明媚生动的自己。纪得被这些曾经的美好刺得眼眶酸涩,她醒后不顾礼数地闯进爷爷书房。等爷爷问是谁的声音传到她耳中,她才恍然觉醒。找到了又如何,见了面又如何,若让爷爷知道海棠树下与他发生的种种,定是饶不了他。不要说,不能找,不去想,就让那些旧事随着伤一起埋进几千尺的地底。这一埋,便到了如今。她以为不去想就是忘记了,却不知,一想起来,连细枝末节都是可究可判的。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可是爷爷怎么会,把自己和陈澜哥放在一起。这剧情转折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陈澜于他,又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哥哥的那种感觉,陌生的是他若变成另一种身份,自己是万万无法接受。 如果真的要有人携手共度一生,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他,是陆禾。 这答案让她心惊不已,她这一刻才彻彻底底明白了自己的心。妈妈说的话,黎梨说的话,还有,他说的话。问问自己的心,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了答案。 是的,只能是他,也只愿是他。 昨日书房与爷爷的一番谈话,让纪得一夜辗转难眠,连着清晨醒来都是睡眼惺忪,提不起精神。纪家规矩重,晨起时分都是要在餐桌上露面,哪怕是再去睡个回笼觉。这会儿下楼才发现大家整整齐齐都在呢,纪得也是难得见家里人这么齐全,纪年琴昨天半夜就回了t市,这会儿也是妆容精致地位列其中。纪得赶忙醒了醒神,悄然入席。待她入座后,纪老爷子动了第一筷子,其余人才陆续动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惊鸿一眼 饭后纪年琴陪父亲遛弯儿消食,顺便讲了讲公司现状。纪元海大体上已经不再过问,全权让她作主,只是难免有些棘手的难题,他听着点拨一二。纪年琴连夜回来就是为此。纪氏集团主营房地产项目,这块大饼错综复杂,与政府方紧紧挂钩,有些关系依旧是靠着纪家二老的面子。纪年琴接手这数十年,有时仍然觉得力不从心。与官方那些人打交道并非一帆风顺,都是些装着虎豹的豺狼,烦得很。纪元海打拼了大半生,知道这其中难处,他膝下无儿,这个女儿却是难得的商业奇才,公司的方案决策他也毋需过问,只可惜是女儿身,不然定会有更大一番作为。纪元海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只是这人吃人的商场上,女人家总归是吃亏些。但就是这么难,这些年间,纪氏集团的版图还是一扩再扩,拓宽到了文娱届,数字传媒区域,新兴行业等,这在传统企业里也是独树一帜了。 “你尽管放手去做,与那些人打交道多留着心眼,谁为难你,我都知道。”纪老爷子手交叉背在身后,转着玉核桃,一派气定神闲,“此次得儿生辰,本就打算给你引荐几个旧时好友,切忌躁,慢慢来。” 父亲这番话让纪年琴安心不少。只是今年,“生辰是要大办?”往年都是阖家欢乐,共聚一堂。纪家素来低调,不喜铺张,这一回难不成有什么大事? “总归是要办一场,得儿心性内敛不张扬,时间久了也好也不好。若不是当年……其实成年礼就该大操大办一番,硬拖到今时今日,恐是为时已晚。”纪元海望着远处,暗自思索,突然目露喜色,却笑不达眼底,“呵呵,久不奉承真当我们纪家气数已尽,该给他们提提醒了,好高骛远万要不得。”一字一句中都透着无人可侵的傲骨铮铮。 纪元海虽退隐多年,对这些年的动向还是了如指掌。一部分是要看着纪氏,一部分是有人递话求着帮一把。这一来一去,再加上长年累月的敏锐直觉,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老爷子身子骨笔挺,常年养生,心无所恃,精神气好着呢。纪年琴看着父母亲健康长寿,心下突然安慰不少,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哪有什么福泽深厚可言。败坏了德行,自己也没必要和他们一般计较。纪家的福分长远着呢。这么想着,连日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怕只怕得儿不适应这大场面,她的身体……”纪年琴还是隐隐担忧。 “咱们纪家儿女必然是见得了世面,得儿稳重,旁的事情哪怕山崩地裂她都处事不惊,这个心性难得。”这个孙女,纪老爷子是挑不出一点不好。只是沉稳过重,有些可惜。“况且有陈澜在,得儿不会有什么大碍。” 方才席间也见过陈澜了,这一回来,倒是脱去了从前的稚嫩,多了分难得的担当才气。纪年琴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但听父亲的意思,像是有意:“爸爸,难不成您是想……” “我想也没用,咱们祖孙三代是一个赛一个犟,她看着乖巧,这事上倒是有主意着呢。”纪元海笑脸和煦,孙女那纠结窘迫的模样还萦绕在他脑海。她所有的情绪化都是难能可贵,老爷子欣慰不已。 纪年琴心下了然,好似知道什么原因。“说不定是心有所属了。” “哦?”纪老爷子这下倒是侧过头来了兴趣。 “z市陆家那小子倒是殷勤的很。”纪年琴思索着,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比较妥当。若说纪得有意,又察觉不出,若说无意,又并不排斥。这让她犯了难。 “陆家?陆老头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当年与我也算不打不相识,你这几年跨着文娱届,应该也交锋了几回。”纪老爷子素爱字画,饱读诗书,这才将见惯了舞刀弄枪的将军府家三小姐勾了魂迷了眼。而陆老爷子也是同趣同好,年轻时争过几件好物,后来倒是成了相谈甚欢的酒友,互相赏识,又互不认输,暗自较着劲呢。 “这回,咱们怕是要让他们先服个软了。陆家那小子且追不上呢。”纪年琴笑笑地回答。孩子间的事情她不便多问,让他们自己去拿捏,反观父亲这副孩子气的模样倒是有些意思。 “不着急,生辰那日的名单上加几个貌品行上乘,家世清白的世家子弟,让得儿慢慢拣着挑。”纪元海成竹在胸,一派惬意悠闲的模样。纪年琴有些诧异,却也不说二话去操办了。 那边厢爷爷和母亲正如火如荼地挑着乘龙快婿,这边纪得陪着奶奶在温室里品茗赏兰。花房里温室调控得当,空气宜人,偶尔散着花香,清雅别致。正中心有一个玻璃房,摆着紫檀软榻,平日里纪老夫人便在这里打理休憩。通顶的阳光直射下来,烘干了这一室缤纷潮寒。今儿个除了纪老夫人,身边多了个小尾巴。纪得乖巧地窝在软榻里,翻着一本古札。阳光罩在脸上,素净的小脸粉黛未施,泛起一层初生的绒毛,这么鲜活的生命,纪老夫人看在眼里,难掩宠爱之色。 “得儿,从前你就愿意陪着奶奶待在花房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也不嫌闷。”纪老夫人端起茶盏,闲扯着家常。 “奶奶,与您待在一起很自在,我不觉得闷。”奶奶也是温婉恬静之人,纪得很喜欢与她共处。两人不太讲话,偶尔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是血脉相连的心有灵犀。 纪老夫人被孙女几句话熨贴得心里一暖,看着她手里的书,“看到哪一篇了?”好奇地问道。 “千古幽贞是此花,不求闻达只烟霞。采樵或恐通来路,更取高山一片遮。”纪得信口拈来,这本集她自小就翻阅,每看一遍都有新的感悟。 “倒是应景。郑板桥的高山幽兰。新鲜的很,养在温室的兰花娇艳欲滴,这高山中的幽兰倒是多了份坚韧俏丽。”纪老夫人喝了口茶,接着说,“这二十来年,纪家把你藏得太好了,你看着似温室花朵柔弱,奶奶知道,你孑然一身,淡然处之。我的孙女这么好看哟,他日一旦亮相,必然是惊艳四座。” “奶奶,您这话是……”纪得听出了几分意思,却还是不明所以,放下了古札,抬头问道。 纪老夫人和蔼地笑笑,手拖过纪得的小手抚着。“三日后是你的生辰,爷爷奶奶打算为你办一场,好好让这方圆几里的人瞧瞧,咱们家小公主,出落得多标致。” 纪老夫人还没讲完,纪得的眉头紧了紧,“奶奶。您知道我不喜人多。” “都是走得近的旧相识,本来准备宣布你与陈澜的订婚喜讯,你爷爷听闻你不愿意,挑着邀请了各界的优秀男儿,你回头若是中意谁,就与奶奶说。”纪老夫人的如意算盘,听在纪得耳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纪得苦笑着,“奶奶,您这么急着盼我嫁人吗?” “爷爷奶奶都希望你能觅得如意郎君。”就如同我们一般。纪老夫人想到什么似的,眼下柔情蜜意,腻得纪得不忍直视。纪得素来知道爷爷奶奶感情深厚。想必这也是他们的企盼吧,只好妥协答应。 到了纪得生辰这日,纪家上下都是一片欢腾,张姨更是忙前忙后地张罗。纪年琴一早便赶到了纪宅,还带了几件挑好的d家高定礼服。作为宴会主角,纪得一早便被母亲拉去做了一整套护理。母亲眼光独到,替她选了一件双肩吊带及地礼服,像丝绸一般顺滑的布料,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轻轻飘起的裙摆上,有着精致无比的刺绣,一针一线都是纯手工,一朵朵花绣在一起更是增添了衣服的动态美。纪得及腰的长发微卷,妩媚中带着俏皮的孩子气,清纯素雅与妖娆美艳集于一身,有一种对撞的视觉冲击,叫人多目光根本移不开她。 宴会是晚上开席的,下午便有客人陆陆续续来了。纪得拾掇好着装,眼瞧着大厅外室都待不了了,转而躲进了奶奶的花房,图个清静。这会儿临近开席,她披着羊绒披肩,亭亭玉立地站在花房里,赏着奶奶静心照料的花花草草,躲在这里偷个闲。外头人声鼎沸,陆续有车辆驶入,纪宅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鱼儿,”听闻身后有人喊她,纪得转身。是谢译。这样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人,着实让谢译呼吸一窒。而站在他身旁的陆禾,则是被夺了心神,愣愣地看着,久久无法自拔。 谢译率先清醒,疾步走到纪得面前:“鱼儿,祝福在哪里?你知道的。” 纪得这个问题撞得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答才好。来t市这些天,她定时会关注手机,没有祝福的来电,也没有信息,纪得当她安好,便不再过问。这会儿被谢译问起,倒是紧张了起来,“怎么了,祝福出事了?”她焦急的反问。 谢译一听眉头皱起,急了起来,“她最后见面的人不是你吗,你们公司地下停车场监控显示,难道她又跑了?” “啊?”纪得这下彻底糊涂了。 陆禾低低地笑出了声,这两人关心则乱,风马牛不相及地对答了半天,丝毫没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出声道:“祝福四天前就没有去公司了,谢译着急,调了监控来看,发现她最后出现在公司的画面就是和你一起在停车场,这才着急来问你。”陆禾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看,好似看不够一般。纪得顶着那迫人的视线,装作无意的看着身旁的花草,了解了事情经过,这下纪得更犯难了。 “你……”纪得看着谢译,不知怎么开口。 “我会对她负责,我要娶她。”谢译看出了纪得眼中的迟疑,率先摊了底牌,她的闺蜜,还是早日投诚的好。原来,谢译,就是那个旧人。 “祝福说,她不确定……”纪得看着他,认真的转述道。“至于不确定什么,她没说,我想你应该知道。” 谢译听闻一震,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无力感,无能为力。“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纪得犹豫了几秒,“她上了你。”纪得抬头望着谢译,眼神一片清明,字正腔圆的第四声。听到这个答案,出了纪得,在场的其余两人脸色各异。 谢译先煞白了脸,接着涨红,红到不可思议,不知道是害羞的还是气的,难以分辨,“谁说的,她那小身板,是我!是我上了她!是我!”这种主权问题当然是要宣布明确,谢译急着解释。这下轮到纪得不自在了,纯粹是转达原话,关于谁上谁下这个问题,她并不是很想探讨。陆禾在一旁看着,现是笑着看这一出闹剧,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爽,这种事,该是他来教她才对。从她口中听到从别处学来的那个字眼,着实有些不适。 “纪得,祝福现在在哪,你能告诉我吗?”谢译撇去先前的急躁,这一次是认真严肃的态度,还带有一丝恳请。 纪得迟疑了,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不知是说还是不说。做不出决定的时候,她抬头望向了陆禾。陆禾等这一个眼神,像是等了一个世纪,终于,等到了就好。他给纪得一个安抚的笑,然后慎重地点了点头。得到他的首肯,纪得才娓娓道来:“那天下班我遇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放心,就带她回家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应该还在我的公寓。”她顿了顿,接着说:“不要给她压力,她看着没心没肺的样,其实胆小的很,这一次,怕是想不通才来找我的,平时她是轻易不服输的性子。如果你真的认定她,就给她时间,或者给她信心。” 谢译沉默了许久,沉声道:“好。”这一声,便是向纪得承诺了。随后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礼物,递给纪得:“鱼儿,生辰快乐,你今天真美。”纪得道谢,便收下了。谢译说了声抱歉,便离开了。 他急着去抓某一只落荒而逃的笨乌龟,相信良善如纪得,会谅解他的先行离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美好如你 谢译离开以后,花房里就剩下陆禾与纪得二人。明明走了一个人,空气反而稀薄了。两人之间拼拼凑凑算来也有快半月未见了,本就有着久别重逢的隔阂,这会儿周遭的空气都泛着生疏,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相对无言,纪得率先投降,“你从z市过来?”一双美目望着他,煞是动人。 “嗯,沾了谢译的光。”陆禾笑笑。那日查了监控谢译就想直奔t市,奈何纪宅安保森严,也不是寻常人家,说拜访就直接上门的,整个生态园区管理有序,勇闯不合时宜,也怕唐突了。一筹莫展的空隙,整好谢译收到了请柬,纪家孙女生辰,大宴四方。没错,谢译收到了,陆禾倒没有。所以才有了那句“沾光”,本不该这么上赶着来的,实在是忍不住,想见她。果然是值回票价。从前她极少化妆,大约是底子好,白皙粉嫩,眉目如画。乌黑秀丽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偶尔用一根头绳系松松系着,散落几缕顽皮的碎发,细腻的脸上秋波灵动,确实衬得上“清水出芙蓉”。而周身散发着的味道,是淡然而清澈,也足够得上“天然去雕饰”。这样一个她,不动一兵一卒,便可叫人弃甲投戈。 而今,矗立在他面前这美绝了的人儿,薄施粉黛,已如此迫人心魄。从他走进花房,远眺那个背影开始,心中隐隐期待,她鲜少穿得如此隆重,平日里大都是休闲得体的服饰,已然是艳压群芳了。那一回眸,哪还有什么灯火阑珊处,周遭的那些名贵娇艳的花儿都失了色。天地间只剩一个她。陆禾在她的美眸下出了神,纪得微微赧然,她也不习惯自己穿着礼服,总觉得束缚。不知是这衣服,还是稍后的应酬。低头轻轻扯着裙摆,缎面间磨砂着细碎声响,搅得陆禾心里痒痒的。 “你真美。”心里想着,话不由得脱口而出。对着纪得,他素来是行动大于理智。 被这突如其来的夸奖窘得羞赧不已,纪得道了声“谢谢”,便低头含笑不语。这话刚才谢译说过,明明是听过一遍了,怎么这会儿从他口中得知,会这样喜上眉梢,心里泛着丝丝的甜味。随之而来便是排山倒海的红晕满颊。 纪家人的底子都好,一派的温文尔雅,到了纪得这一辈,越发出落得大方精致,这都是有目共睹的。顺着她性子恬静淡然,更添了一份柔美内敛。这一室的花团锦簇被生生比了下去,陆禾当下只觉得,果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妆”。两人相立无言,却胜似情话漫天,远远望去,好一幅檀郎谢女的良辰美景。 直到管家走进来,唤她开席的时辰到了,才将这周遭的暧昧暖意打散了些。纪得放下披肩,拨了拨耳边的发丝,盈然起身。好看的天鹅颈在花房的暖光下更显细腻,肤若凝脂。陆禾一阵口干舌燥,目光礼貌的移开。稍稍退了半步,侧身让她。纪得微微作揖,便离去了。走了没几步又撤回来,斟酌些许,说道:“这里不好走,我带着你吧。”哈哈,哪里有什么不好走,条条大路通罗马,这宅子说大不大,四通八达,总不至于迷了路。纪得也觉得这个借口一点都不高明,可是怎么办,看他独自在花房站立的身影,脚步已经不受思考地重回他面前。不想留他一人。这是最原始的想法。 陆禾哪会不明白,她的小姑娘,一贯是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就跟上了,接过管家手里的披肩,再一次落入她的肩头,“外头冷,别冻着。”花房常年恒温,这会儿出去反差更大,她身子不好,轻易不能受凉。 纪得听话地披着,一只手提起裙摆,莲步轻移,往主楼走去。 厅里早已是宾客盈门,纪家难得举办这样的宴会,平日里想递句话却苦于无门路的人今儿个也聚齐了不少,还有一些旧识,当年与纪老爷子一齐打拼过的那帮老臣,纪老夫人娘家那支也来了几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商界政界大有来头。外头花园草坪上也是热闹非凡,年纪稍轻的人都聚在一起,三三两两,一番客套下来,天南海北熟念起来了。本是规矩陈旧的宴会,多了一些年轻人,倒是有了些生趣。这些,纪得自然是认不全的,与陆禾道了声,便从内门上了二楼书房。陆禾在目送她离开,也随即步入大厅,早几年在美国已逐渐接手新陆传媒,和里面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交集,这会儿觥筹交错,倒也应付自如。 “阿禾,这儿呢。”不远处罗任朝他招手,“阿译那小子跑哪儿去了,半天找不到人。” “他有事,先走一步。”陆禾拿起一杯香槟,就着喝了一口,眼神却时不时地往二楼走廊看去。“纪家低调多年,今儿个是吹了什么风,小鱼妹妹生辰如此大张旗鼓,上一回这么热闹,还是纪家独女出嫁时。果真是掌上明珠啊。”一颗比一颗矜贵。罗任有条有理地分析着。 “你怎么来了?”陆禾是跟谢译一齐过来的,殊不知自己的几个昔日好友都在。沈括沈拓两兄弟正在不远处交际着,黎牧估计也来了。陆禾这会问出口,自然是带上了其他人。 罗任听得出来,老实回答:“收到请柬了呗,小鱼妹妹生辰,自然是要贺上一句。本来挺单纯的,但这会儿看,千里迢迢宴请了这么些人,倒是有些不明真意了。据说纪老爷子要帮小鱼妹妹择如意郎君了,这不,咱们圈里的,叫的上名的来了挺多,还有一些政要机关,穿着便衣看不出来,单单将军头衔就有两。”罗任夸夸其谈,丝毫没注意身边人的脸色,等说到差不多了,转头看陆禾,吓一跳,妈呀,这脸色和那煤黑锅底有的一拼了,急忙改口找补,“听说的啊,我道听途说,禾哥你别冲动……” 陆禾听道请柬二字,就已经皱了眉头,原先以为是特例,现下听来,怕是独独漏了自己。他也料得到纪家知道他想与其攀亲的意图,他那颗司马昭之心,应是路人皆知了。想来英明如纪老爷子,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了。再往下听,脸色由黑转黝黑。转头望向一片寂静的楼梯,他是领略了纪得的惊艳,等下亮相,倒是便宜了这厅里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真的该死。握着香槟的手紧了紧,仰头一饮而尽,才稍稍平了躁动不安的心。罗任弱弱的退开一步,远离风暴区。陆禾这副模样怕是打娘胎里头一回见着。 如意郎君?除非是我,换了谁能如意。 人啊,哪有顺风顺水的。他自小就事事如意,这回栽大了。从整个纪家手里抢她,胜算多少,他都有些拿捏不准。 本来还有些嘈杂的厅里突然安静下来,众人定睛一看,纪老爷子出现在楼梯上,身穿长袍马褂,藏青的丝缎上绣着同色丝线暗纹,气定神闲。一旁是伉俪情深,纪老夫人身着一件深蓝双襟旗袍,银线琵琶扣相得益彰,雍容华贵的微笑恰到好处。另一旁是绝色佳人。纪得挽着爷爷,单手提着裙摆,得体大方,遗世独立。微卷的头发好看的挽起,小巧的耳垂上点缀着一对粉钻耳环,拉长了脖子的线条,精致剔透。她嘴角微扬,笑眼迷人。补了妆以后气色更佳,当真是灿如春华。霎时间一片寂静,时间好似定格,陆禾眼里只剩她。纪得袅袅婷婷地走下楼,伴在爷爷身旁,一颦一笑,温婉附和。他们在的地方四周自然空出一圈,是气度,也是威严。纪老夫人仅作陪几个旧识,便被其他太太簇拥去一旁坐着饮茶了,身边人连忙递上楠木拐杖,纪得陪着爷爷,总要认识一圈才算完,暗自叹气。 四周悄悄起了议论的声音,纪家独女风光无限,这是大家公知的事。殊不知这孙女是如此的倾国倾城,真真是秀靥艳比花娇。明日起,怕是有前扑后继名门贵胄要踏破纪府的门槛咯。大家都在猜纪老爷子这场,明着是庆生,暗里是择婿。几个叫的上名号的望族都参加了,还有那些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谈笑风声间,就走到了陆禾一行人面前。 “纪爷爷,您好。”长辈面前,陆禾识大体地上前问安。 纪元海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就是这小子啊,面上自然是和气寒暄:“你爷爷身体如何,我亲自致电都没能请得动他,脾气倒是大。”陆禾确是没收到请柬,但陆家收到了。纪老爷子新得了一幅张旭的字,本想与他炫耀一番,这臭老头不服气,愣是推诿不来。陆禾想起临行前去老宅见爷爷的那一面,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老头眉毛都差点气飞,哆哆嗦嗦地砸了电话,忽觉好笑,这些长辈一个比一个孩子气。到底是一家人,该圆还得要圆一下。 “爷爷前几日子受了风寒,医生嘱咐了静养,现下能活动的范围,只有自家花园。他闷了好一阵子,着实想出来放放风,奈何家人放心不下。”陆禾礼数周全地回答,“今次前来,特意带了一份薄礼,聊表心意。爷爷说,知己难逢,改日定上门讨酒。”一番客套下来,纪老爷子通体舒畅。嘴角的弧度都加大了几分。他哪里不知道这小子尽是巧语,瞧一眼就看得出是个精明人,知分寸,守礼教。看着纪得的目光倒是不知收敛,那眼珠子恨不得粘在宝贝孙女身上。纪元海瞧得出陆禾的明目张胆,也自然能分辨出纪得巧笑嫣然下的真切欢喜。都是藏不住人,且得历练着呢。 一圈下来,纪年琴换了纪得,陪在父亲身边,在父亲的带领下,一一认人。谈笑风生间,一些决策,几个方案,就这么敲定了。纪家用一场生辰拉开的立威之举,想来是圆满结尾。 婉拒了几个搭讪和邀约,纪得真的是有些累了。自小娇贵惯了,高跟鞋站得稍久,勒得脚踝浅浅一圈,不多时便红了印子。陈澜正在她靠墙喘息的时候走过来,牵着她走到侧边隔间的沙发上坐着。“累了吧。”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双软绒平底鞋,单膝靠地地解下她的高跟鞋,为他换上。大约是第一次换,手略微显得笨拙,几次不得法。 纪得刚见他跪着便急了,想拉他起来。奈何脚被他控着,使不上力。“陈澜哥,你快起来,我自己换。” 终于是换好了,陈澜起身,笑笑地看着她,此刻少女霞飞双颊,秀气的双眉透着惊扰,看得陈澜心头一紧。“现下舒服点了吧,你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下,外头人多,烟酒味重,别出去了。爷爷那边我会去说。”用医生的口吻嘱咐着,少女这下稍稍松弛,看来是不见外了。 陆禾方才与沈拓父亲碰见,上次的失约,正巧这回遇上了,便寒暄几句。“那方古砚是难得的好物,费心了。”沈父说道。 “应该的,沈叔叔才是真的费心了,一份心意,您别介怀。”陆禾谦逊的说。“改日来家里吃饭,沈拓他们哥俩有你这份懂事,我就安心了。” “你谬赞了,改日定当登门拜访。”陆禾笑着答应。 “也别总顾着工作,早点定下来,带个儿媳妇回家,你家里人定会高兴。”长辈的说辞。 “好的。我努力。”陆禾低头笑了笑,脑海里浮现出一样娇美的小脸。再一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墙边,方才在视线里的人儿不知去向,环顾四周,也未见人影。心思一沉,有些异样。与沈叔叔道了别,他沿着纪得站过的墙边寻了过来。不远处一扇门半掩着,他走过去,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他如临晴天霹雳。 纪得坐在沙发上,面前半跪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托起她秀气的脚腕,为他换鞋。从陆禾的角度望去,一幅你侬我侬的浪漫画面,他仿佛是个第三者,偷窥了没有他的故事情节。胆怯来得比什么都突然,陆禾后退了一步,直直靠在墙边,低头不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他的难过 真正打败他的,是那句“陈澜哥”。这么亲昵自然的称谓,第一次从她口中听见,与另一个男人。她面色柔情,低眉顺眼的模样落在陆禾眼里,是重重的一记耳光。打散了他的三魂七魄,连带着从前种种的死缠烂打。怎么叫他有勇气打扰,她的世界,真的没有他了吗。 三十年的人生里,陆禾第一次对自己产生质疑,大约是自己不够好,擅自打乱她的人生。凭着年少的那份执念,靠着树下的一见钟情,死死牵绊着她。自己,到底是错了吧。 在陆禾陷入深深的自我否定里,那扇半掩着的门开了,陈澜从里面出来,顺手关上了门。他转身,明目清澈又笃定,看着对面靠墙沉思的男子,仿佛早就知道他在这里,丝毫没有惊讶。陆禾头稍稍低着,视线看着地面,握着香槟酒杯手垂在一侧,单手插着西裤口袋,剪裁合身的西服衬托得他提拔非凡。这样一个男人,任谁看了都会视为假想敌。太优秀也会给人压力,不论皮囊,还是家世。 “hey,henry,好久不见。”陈澜伸手拍了拍陆禾的肩,用他们惯用的方式打招呼。 门开的那一刻,陆禾就察觉了,视线里出现一双男士皮鞋,他眉头微微一皱,有些失望。但听到熟悉的声音喊自己的英文名,又有些诧异地抬头。“leron?是你?”原来……是他。 “入乡随俗,陈澜。”陈澜说出自己的中文名,伸出手。 “陆禾。好久不见。”陆禾自报家门,回握住他的手,两个挺拔的男士在这一刻交锋,心里都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昔日投缘的好友,非要用这样的方式重逢,为着同一个人。心爱的少女还隔壁房间,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还是陈澜率先松开了手,笑容熠熠,像是有了十足的底气。那脸上的笑容得体大度,挑不出一丝毛病,陆禾只觉得刺眼,与适才看到的画面交错在脑海中,乱的一塌糊涂。 “我还有事回禀爷爷,先走一步。你若闷了就四处逛逛,这旁边的风景还是值得看看的。”陈澜说道,一幅主人家的口吻。确实,纪老爷子当他半个孙子,从不拿他作外人。方才楼下迎宾,也是陈氏父子同纪年琴一道,里里外外打点了不少。 陆禾点了点头就当回话了。陈澜留下一句“自便”就走了。面对空无一人的走廊,以及前方紧闭的房门,陆禾握了握拳,还是没有走过去敲响那扇门。一个转折,便离开了。来时的满心欢喜都在这一幕偶然之后,被撞得四分五裂。剩下一些侥幸的不相信,支撑着期待。怎么会是他呢。 “我也是z市的,真巧。” “你好,我是leron,哈弗医学系。” “我有个特别漂亮的妹妹。” “她从小身体不好,但是特别聪明,我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孩子了……” “学医嘛,是为了方便照顾我妹妹。” “我父亲也是医生……” “心内科真的很难懂,可是我不能放弃……我要足够强大。” 当年的对话,断断续续串联起来,是残酷的现实。陆禾当年就读于普林斯顿大学新闻传播系,一次暑期远足,遇上了同是z市的陈澜。两人来自同一国家本就拉进了距离,一问之下,居然是同城。世界真小。那次远足地点是附近几公里的国家森林公园,除了各名校学生,还有一些身强体壮,酷爱旅行的老年人,装备比他们这些年轻人还齐全。远足途中,一名60出头的中年男性不知为何突然倒下,抽搐几分钟便毫无意识。身为医学院学生的陈澜毫不犹豫就加入抢救,陆禾在一旁辅助,心外压了半小时,昏迷的男士才逐渐转醒,救护车赶来把病患接走。周围一片掌声,大家对这两个黄皮肤的少年大加赞许。陈澜不顾酸涩不已的手臂,捞起背包继续前行,反观陆禾,倒是满头大汗的惊魂未定。看着颤抖的双手,刚刚救了一条人命。这感觉太奇妙了。 “我第一次在实验室里解剖尸体的时候,也是你这样子,勇敢点,an。”陈澜显然是取笑他。拉了他一把,就继续结伴通行了。 自那次事件以后,两人正式成为了朋友。虽然两个校区离得远,但寒暑假期,或平时有假,基本上都会约上旅行,或者打球。陆禾比陈澜大了两岁,但陈澜初中就在美国读书,什么节日好玩,什么东西好吃,什么地方打工更多小费,都了如指掌。友谊就在这样的接触下升华。美国那些年,没有家人陪伴,没有纪得介入的他们俩,成为了难能可贵的朋友。都是绝顶聪明的人,有些界限都不会去触碰。陆禾没有问陈澜为什么明明家境富裕,不愁吃穿,却还是坚持打工;陈澜没有问陆禾为什么刚来美国就拼了命修学分,分分钟想回去的感觉。他们都没有过问对方的家世人情,友谊纯粹到只谈当下。leron是全美天才医学院少年,在学校也是风云人物,报纸都有报道。22岁就已经进入研究机构实习,陆禾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拼,就是他口中那个妹妹。每每提及,他的神色都能温柔的滴出水来。henry是普大新闻系破格录取的唯一一名亚洲人,这在当时校园里也是议论纷纷。再加上他出众的外貌,188的身高,标准的模特身材,在一群金发碧眼的高大体魄人群中也是独树一帜。陈澜知道他心里有个牵绊,每每忆起少时海棠树,都让他恨不得立刻飞回国内,是这么的迫不及待。这样两个优秀的人,单拎出来都引人侧目,更何况站在一起。果然优秀是会相互吸引的。后来leron加入研究所,主攻心脏内科的领域。陆禾在普大继续读研究生,顺便着手打理美国公司的业务练手。一来一往,两人渐渐少了联系。到今天,才有这个意外的见面。 思绪回到现在,原来,他口中的妹妹就是纪得。陆禾踱步走到湖边,一月底的水面凝着一层薄冰,在月色的叨扰下,少了波光粼粼,多了一层暧昧朦胧的雾景。陆禾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一个锦盒,指尖摩挲,久久不放。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这样扭捏的心境,在陆禾的人生中,是第一次。 “这是送我的礼物吗?”耳畔想起悦耳的声音。是纪得。陆禾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一身毛绒的帽衫配着牛仔裤,帽子上还有两只猫耳朵,这会儿松松地套在头上,萌得不行,舒适又可人。这扰他心神,乱他思绪的罪魁祸首,正笑吟吟地站在面前,天真烂漫地看着自己。一张小脸素面朝天,干干净净,黝黑的眼珠子散着光,竟比上妆时还耀眼几分。恍若隔世啊,一小时前的那个夺目光彩的人,此刻正在触手可及的眼前,让陆禾顿时有些恍惚,仿佛刚才那场星光熠熠的宴会都是自己的错觉。远处的欢声笑语,交际攀谈,又把陆禾拉回了现实,静静地看着她稚气未脱的笑颜,心下是又气又暗喜。气她一无所知,气自己无能为力,可这一点点气碰上了满腔欢喜,早被压得没了气焰。看着她,一时五味杂陈,竟忘了言语片字。 方才纪得在侧间里休息了片刻,便缓解了不少。站起身来,少了高跟鞋的辅助,本就及地的长裙此刻垮垮垂着。纪得打开门,厅里的人已经去了大半,她尽量低调的回到了一楼的化妆间,卸了妆,换了身舒服的衣服,才总算缓了口气。她本想趁无人察觉,去花房待一会儿,那里静心怡人,少了杯光,多了惬意。出了宅子,一眼望去,就发现湖边那个独自寂寞的身影,脚步不由自主地改了方向。踩在软软的草坪上,显然没有打扰他的思索。 纪得站了许久,静静看他,明明是那么夺目耀眼的人,此刻被笼罩在月色下,周身包裹着清冷与疏离,让纪得的心不由得一紧。她不想要这样的他,他本该灿烂辉煌如旭日,天之骄子,所向披靡。而不该如此刻形单影只地站在无人之处,像是被世界抛开,又像是将世界隔着千里之外。纪得颤着心口,盈盈启齿,笑靥如花地看着他,想暖和他的孤独,和难过。 是的,透着月色,这样一个低头不语的陆禾。她看得出来,他很难过。 陆禾看着她片刻,将手上的锦盒递予她。 “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好时机,其实是借花献佛了。生辰快乐,小鱼儿。”陆禾隐藏着眼底的深情,好想一个普通朋友那样,送上真挚的祝福。 纪得看着那个锦盒,有不知名的预感,不知该不该接。最后,还是收下了。手指触碰到他的,竟比自己的还要凉上几分。不由劝他:“夜凉了,进屋吧。”陆禾看着她,低头弯了嘴角,享受她时不时的关心,已然够了。 两人结伴进了宅子,这会儿人都离得差不多了,有些喝多了的客人都安顿在后边的别墅,个别接下来有行程,不好耽误的也都安排了司机。其余的客人也陆续告辞了。老爷子这一通折腾下来,本该累着才对,这会儿倒是还有精神,去书房赏画去了。正是陆禾拿来赔罪的那幅。陆老头的心头好,刚刚看锦盒的时候就心痒难耐了。纪老夫人拿他没办法,就这点爱好比天重要,嘱咐了几句便先去休息了。 纪年琴这一场下来也着实有些累了,陈家父子全力相助,她告谢了,便让他们先去休息,明早还有会,她今晚就得走。纪得这时领着陆禾进屋来,整好撞见她整装待发的模样。“妈妈,您这么晚了还要走?” “嗯,有个会脱不开身,宝宝,今天累着了吧,礼物妈妈让张姨放你房间了,生辰快乐。”纪年琴对着纪得从来都是温柔似水的,语气都轻柔了不少。 “不累,”纪得摇摇头,“您才辛苦了,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也可以帮忙。纪得不知道怎么开口,今日纪年琴在各色人物面前周转应酬的模样,她才知道自己这几十年的光阴是如何自得自在。顿时心生愧意。 纪年琴知道她多想了:“你好好的,妈妈就算不得辛苦。如果真说到需要,妈妈盼你找到一个知冷热的人,这也是爷爷奶奶的愿望。”说完还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边上的陆禾,寓意明确。陆禾自然是收到了这一眼,心下惴惴不安,暗自揣摩着其中深意。“不过这事也不着急,方才你三叔公的侄子就托人来问生辰八字了,还有几个旁的关系,看着都是青年才俊的模样,你要是有合眼缘的,就告诉妈妈。” 纪年琴接下来的这一席话,让陆禾为之一振,心下警惕起来。而纪得则是羞红了脸,她自然知道陆禾还在身边,母亲就说这样话,真真是无地自容了。“妈妈,我没……”关系,我不想。 纪得话还没完,纪年琴又开口了:“退一万步,还有陈澜呢,这孩子对你上心的很,你爷爷也中意他,一家人相处了这么些年,都不是外人。”说完笑逐言开。 陆禾的脸色是藏都藏不住的暗沉。顶上的水晶灯打下来的光,被实打实地阴影面笼罩着。纪得已经放弃争辩了,由得母亲乱点鸳鸯谱。她知道家里人不会逼她做不愿意的事,此刻只是嘴上的说辞而已。但看着陆禾眼里真不是滋味,只当她乖巧地默认了,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拳,忍住心里烦躁不安。 “咦,这是新陆传媒的陆总?得儿你怎么也不介绍一下,多有怠慢了。”纪年琴这会儿才装作看到他一样,佯装责怪地说了几句。“妈妈,这是陆禾……呃,陆总。”被母亲那一席话搅得心里烦闷,纪得此刻羞涩地不敢看陆禾,只是乖乖地照母亲的意思作了介绍。殊不知一通熟稔下来,直接报了姓名,后忽觉不妥,还是加上了“陆总”二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一种想念 “伯母,是晚辈唐突了才是。”陆禾有礼有节地回。 “纪得在贵公司承蒙你照顾了,如果有什么不妥的,你只管秉公处理。”纪年琴口吐莲花,当初纪得说想去编辑部,她自然是不愿意,自己的掌上明珠何至于去别家公司,万一受委屈了可如何是好。奈何她难得提出意愿,自然是舍不得说不。这按部就班的工作,居然也一年有余了。这不,总想找个机会把她劝回来,苦于没有由头。 陆禾自然是听出来这话的意思,“纪组长十分优秀,许多项目都处理得很好,公司还有意愿晋升她,伯母您多虑了。”言下之意是不打算放人了。纪年琴眉头一挑,转而粲然一笑,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这会儿也不早了,你若不是有急事,就住下吧。明早会安排你们会z市。”说着便拎起手包,准备出发。嘱咐张姨善后事宜,自己又勘查了一圈,最后与纪得细语了几句,这才放心走了。 纪年琴走后,张姨看着眼色上前,将陆禾引到楼上的客房。纪家的宾客都是住在后边的独栋别墅,入住主宅客房的少之又少,连陈澜父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哪怕与纪家走得极近,也是亲疏有别。张姨看着他们长大,稍稍明了一些暗潮汹涌的你情我愿,这是在给陆禾制造机会,没把他当外人。这层深意,陆禾不知道缘由却也隐约猜到一些。对张姨无不感激。 陆禾与纪得道了晚安就上楼了,客房内洗漱产品一应俱全,连他常用的漱口水都有,不一会儿,管家就送来了一套睡衣,是他家里常穿的牌子。这就是纪家的气度,不会让你有一丝不便,既然是座上宾。自然是周全所有。 纪得晚餐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张姨劝着她喝了一小盏鸡丝粥,才放她去休息。走上二楼的时候,爷爷书房的灯还亮着。纪得皱眉,还不休息?难不成……敲了门,“进来。”纪元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果然,还精神着呢。 纪得进门,“爷爷,您该休息了。”声音中透着无奈,好像是在劝打游戏不撒手的网瘾少年。 “得儿你过来,这画,陆老头藏着掖着好几年,今儿个居然双手奉上了。”纪老爷子是真的开心,如获至宝。纪得看爷爷这副欢喜模样,也深知此画价值不菲。可这会儿确实不早了,当务之急自然是让爷爷赶紧休息。 “爷爷,这画不会跑,您明天可以看一整天。现在该休息了。” “小小年纪就管爷爷来了。”纪老爷子稍稍有些不快,“陆家那小子呢,回去了?”都怪他送的画,害自己被孙女督促了。那边厢陆禾在客房猛打了一个喷嚏,看来是真的着凉了。 “他在客房住下了,太晚了就不叨唠您了。您再不休息,我可要急了。”纪得故作威胁,没其他法子了,只好出此下策。纪元海念念不舍的摘下老花眼镜,撇了撇嘴,还是投降了,背着手一声不吭地回房了。纪得无奈的笑了,爷爷可真是孩子气。收拾了书房,才关灯离开。 回到自己房内,桌上堆着一些礼物,纪得其实不好奇。她坐在沙发上,顾自拿起一直攒在手中的锦盒,这是陆禾的礼物。打开也费了一些勇气。映入眼帘的画面让纪得倒抽一声冷气。 是那枚遗失的胸针。 以为再也找不到了,事实上发现胸针遗失是在几天后。她当时觉得自己并不在意,丢了就丢了,伤心啊难过啊好像都没有,只是有一点点遗憾。丢了佩戴多年的东西,自然是会有些怅然若失。这毕竟,是关于他父亲的,唯一的记忆。纪得出世前,这枚胸针就已经打磨好了,俞宏达颇为重视,耗在作坊大半个月,亲自选材,去料,抛光,雕琢。就等着宝贝女儿出世,将日期刻上去,就大功告成了。彼时纪年琴还是那个任性的天之骄女,而俞宏达仍是纪家的乘龙快婿,他们的爱意浓烈,如胶似漆,纪得的未来一片蔚蓝。其实也不是没有苗头的。就如那枚胸针,本来是光板的造型,每个锤印都是俞宏达的浪漫,独一无二。纪年琴觉得太素净,硬是找了能工巧匠镶嵌上了碎钻,切割面都是独一无二的。父亲的浪漫败在了母亲的奢华里。 他们俩,一个淡然,另一个热烈。明明是两条平行线,硬生生纠缠在一起,最终的结局只能是一刀两断,斩断了情丝,也了却了念想。俞宏达向来淡泊名利,被纪年琴的满身炙热感染,牵扯着任自己飞蛾扑火;而纪年琴,爱得疯狂,爱得毫无保留,烧了他,也伤了自己。赔上两人的七情六欲,还有小纪得的一场安逸。 纪得的纤纤素手轻轻拂过胸针上的纹理,有几颗遗失的碎钻也被补全了,想来是他。那些碎钻是定制的,二十多年了,再找补着实要费一番功夫,所以她才迟迟未动。关于她的很多事物,貌似都是他在努力补充。不论是这枚胸针,亦或是曾经无趣的童年时光。遇到他以后,她的人生空白一点点被填满,不算多彩多姿,确实是丰富了原本的平淡无奇。 突然,好想他啊。 陆禾洗漱完后,换上了睡衣,管家适时地敲门,来收取换下的衣服,陆禾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响起来的。他送别了管家,走至阳台接电话。拿起手机一看,是纪得。这着实让他慌了手脚。 纪得,是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 响了许久,连忙接起来,生怕对方挂了。“小鱼儿?”像是不相信似的。 “陆禾,谢谢你的礼物。”纪得柔柔的声音,致谢得宜。 “本就是你的东西,我只是,顺水人情罢了。”陆禾低低地笑着,侧目一张望,不远处的阳台,纪得的猫耳朵在夜空下尤为醒目,“不许穿得这么少在阳台吹风,当心着凉。” 纪得诧异,四周看了看,也发现了他,顿时巧笑倩兮。“知道了,陆老师。”说完便回屋加了件外套,也不挂断,陆禾在电话那头听到稀稀疏疏的衣服声,心里痒痒的异样。再次出来,这回是让陆禾满意了,裹得像只小熊,圆圆滚滚,笨拙又可爱。陆禾眼里装下了这样一个她,满满当当,笑出了声。 纪得自然是听到了,他毫不避讳的笑声:“你笑我?”语气中多了一丝指控,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娇嗔。 陆禾听得心头一暖。“哪敢啊。”笑眼相对。 “爷爷可喜欢那幅画了,来来回回赏玩了好久,舍不得睡。你破费了。”纪得闲聊着扯话题,好笑的说道。 “纪爷爷喜欢就好。”陆禾也是脸色和煦,“不过是我爷爷的其中一幅收藏,不算破费。” “难得老人家肯割爱,回头我也从爷爷那里寻个好宝贝,算谢礼。”纪得向来有条有理,你送我一份,自然是要回礼。 “确实有个宝贝,我爷爷很想要。”而你也能给。陆禾寓意不明地说。 “什么啊。”纪得好奇地问。 “孙媳妇儿。爷爷盼了很久。也怪我不争气。”陆禾低低地笑着,这话半真半假,可也确实如此。 那日在爷爷书房,接了陆老爷子的电话爷爷气得发抖。“陆家孙女的生辰,你替我去,总不能一个人都不参加。”气归气,体面还是要顾的。 “总不能空手而去。”陆禾踌躇着说道。 “怎么,看上我这房里什么宝贝了。”陆老爷子余怒未息。 “就这幅吧,”陆禾挑起一幅装在锦盒的画,这画爷爷细细保存着,一定是好货。 “哼,败家子!”陆老爷子大掌一挥,震得实木案头都瑟瑟发抖,又不舍又生气,五味杂陈。一挑便是他的心爱之物,真真是败家子一个。“你拿这幅画做什么去。”又不能直接说不给,变着法的想耍赖。 “追媳妇儿啊。”陆禾津津有味地说着,“一幅画换个孙媳妇,您赚啦。” 这话说完,陆老爷子倒是真的松缓下来,可还是不情不愿,“哼,要是真的才好。”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真是便宜了那个臭老头。他仿佛都能想象到那老家伙脸上得逞的笑。 纪得听闻这样的回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低低头不语,过了不知多久,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抬头,眼睛亮亮的望着他,“陆禾,你当初,为什么不辞而别呢?” 这几年的毫无音讯,凭空消失,是为什么呢。这样决然地从过去抽身而退,这样彻底地从自己的世界消失,是为什么呢?纪得一直介怀的,从不是他满腔的情谊,而是那十年她不参与的空白。这让她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奋不顾身地躲进他灼人的怀里。她贪恋那温度,又怕粉身碎骨。 这是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陆禾看着不远处的她,双眸明亮,让满天繁星都失了色。望进去是满目璀璨。终于,等到了她来质问他。等到了她重提当年。等到了她愿意给自己机会。“纪得,我是害怕。”纪得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答案。陆禾接着说:“我怕失去你,又怕不够强大无法护佑你。这种感觉很奇怪,将我撕扯成两个矛盾综合体。所以我怕了,一走了之,无法开口。”我总想着,等我回来,你还是那个单纯无忧的少女,而我披甲而归,从此你只管在我麾下,整个世界都不能伤你分毫。却敌不过,造化弄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深爱之人说再见,于是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美国的日子真的很枯燥,两耳不闻窗外事,我拼了命的学,也不够时间,总要挨过那几年。再后来修完本科又攻读研究生。久而久之,心就静下来了。不如一开始那么浮躁。这几年没回来过,一是怕,怕见了你走不动,也怕顷刻间就与你形同陌路。二是忙,在美国学着管理陆家的分公司,出顾茅庐,确实费了不少心神。时间一点点流逝,而我也逐渐成长。其实三年前,我回来过一趟,去了你的母校看了你一眼,实在是想见你。”她打着伞的窈窕背影,是后面几年救命的良药,靠着这些记忆片段盲目堆砌,他才有了勇气和信心回来与她重逢。想来,他也是怂的要命。 “你入读z大的事情,其实我知晓得很早。陆析遇到你的那天,就着急和我炫耀报信。我这么朝思暮想都见不到的人,他却近在咫尺,你不知道我多嫉妒他,是平生头一次。你本就是不愿张扬的人,那么多的社交软件,我愣是一点信息都没有找到。只字片语,一无所知。”就是这么寂寞地度过了那十年。为难了自己,也冷却了你的一腔柔情。 “若我有先见之明,若我能预知未来,若我知道后面即将发生的那一切。我一定不会离开。我舍不得,我怎么舍得留下这样一个柔弱的你,独自面对那一场师出无名的分离。想起你曾遭遇的种种,我从未如此厌恶讨厌过自己。你说让我不要介怀,我知道,若不是……若不是我乘人之危,你不会生那样重的病。是不是?”最后这句,问她,又仿佛是问自己。那个吻,他们三缄其口,仍是触不得。 “不是。”纪得笃定的回答。从她问出口,其实已经放下了,不论什么答案,她都懂。懂他不会伤她。“陆禾,你我之间所发生的种种,于我而言,也是很好的回忆。”她认真起来尤为动人,让人不禁深信不疑。 “当年那句”等我“,我不敢奢望,你是真的会等。”看如今,其实是兑现了。 纪得赫然一笑,带着腼腆,和少女的怀愁:“也不算刻意而为之。你知道的,我记忆力很好,但其他方面,我也是有些迟钝。我还没有学会怎么去爱,你就走了。陆老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自我救赎 纪得毫不胆怯地看着他,隔着几个人阳台,不真切,但无所畏惧。从某些方面看,她比自己勇敢。勇敢很多。 陆禾看着前面倔强的人儿,动了心底最后一丝期盼:“那,老师教你,好不好?”嘶哑的嗓音带着劈叉的破音,陆禾管不了,这一刻胸腔万马奔腾,控制不住地狂跳。他孤注一掷,用着仅剩的筹码搏命一赌。如果结局不理想,怕是纵身从这二楼跳下也不无可能。 “那你可不许嫌我笨。”纪得轻轻地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委委屈屈地可怜劲儿,听到陆禾耳边,像是爆竹般噼里啪啦,又像是烟花绽放,眼前一片白光,刺得迷蒙了眼。 “嗯,多笨我都教,教一辈子。”陆禾找回了神智,语气中包含了失而复得的狂喜,拼命压住仍是四处逃窜。纪得自然是听出了他的情绪,心里沉甸甸的满。他的开心喜悦竟能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满足,这前所未有的陌生感知也烫得她心头一热。 夜深人静,情愫外泄的妙龄男女,隔着凉薄的空气对望,心里如春日暖阳般柔软。手中的电话舍不得挂,哪怕只是听着彼此略微短促的呼吸声都不算虚度。到底是陆禾顾及她的身子,憾然开口:“进屋吧,早点休息。”纪得被这句关心暖着,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 “好。”只一字,你说什么我都听,道了声晚安便挂了电话进屋了。阳台上仿佛还能飘来她适才驻足的香气,陆禾流连了片刻,才不舍地回去休息。 今夜应是不择床的好眠。 次日清晨,纪得早早下了楼,餐桌上倒是出奇的人满。纪老爷子坐在中心主位看报纸,纪老夫人才从花房折了两支新梅,点缀在边桌的茶几上,小小红红尤其可爱。见她下楼,招呼她入座。纪老爷子的两边从来是坐着纪老夫人和纪年琴,纪得的位置挨着纪年琴。不论人在与不在,位子都是这么留着。而今天另一边是,昨日留宿的陆禾。穿的是管家重新熨烫好的西服,此刻把外套脱了,只着衬衫,一小节袖子挽起,露出好看又结实的手臂。纪得看的久了,自觉不礼貌,故作无意地收回了目光。 陆禾从她下楼就注意到了。这当头在长辈跟前,不好太直接地情愫外露,暗暗收着。待她入座,悄悄将手伸过去,轻轻地握了握,片刻又松开了放回原处。纪得从未当着长辈的面做如此出格的事情,当下羞涩地脸红耳热,伴随着心惊胆战,将晨起的瞌睡通通吓跑了。反观他一脸餍足的模样,嘴角微扬,想来是心情愉悦。这家伙,真是坏透了。纪得又气又没辙。 纪老夫人从厨房出来,笑盈盈地入座,年迈的脸上竟是孩子气的欢乐。纪元海侧目瞧着,一把年纪还这么淘气,嘴上数落着,“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手上的报纸早已放下,眼神追随着自己的夫人,大半辈子过去了,仍觉得新鲜有趣。这大概是爱情最好的模样。 “陈澜那孩子,在厨房捣鼓半天,一个大小伙频频出错的模样煞是好笑。”纪老夫人看得乐了,不由得打趣着正在厨房忙活的人。“瞧。这会儿总算是出来了。”张姨的一句话,把大家的目光拉回了厨房。 陈澜从里面出来,手里捧着一个蛋糕,造型独特,美感堪忧。想必确实是难倒了拿手术刀的金牌圣手。脸上还有些面粉的痕迹,少了丝锐气,多了份腼腆。陈澜将蛋糕捧到纪得面前,“生日快乐,鱼儿。”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像是每一个疼爱妹妹的兄长一样。 纪得未满月的时候,曾被人掳走,纪家动用了一切关系将事情悄无声息地办了,不惊动外界,又完好无损地接回了纪得。而那群胆大包天的人自然是一个都不放过。那次事件给纪得带来的影响不大,还是襁褓中的记忆,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一出意外。但对纪家上下其他人可不是这么容易过去的坎了。 素来不迷信的纪元海请了位得道高僧,给纪得改了生辰,就改在原本生日的后一天。这件事旁人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个旁人,就包括陆禾。每一年的今日,家里人都会为她庆祝,不隆重,一个蛋糕几句祝福即可。 陈澜在纪老夫人身边入座,打趣地催促着:“傻愣着做什么,是嫌弃我做的蛋糕太丑了吗。” 纪得笑着摇摇头,心里一片感恩。“谢谢你。陈澜哥。” “许个愿吧。”纪老夫人期待的说道。 纪得向来是衣食无缺,一应俱全的,而今年的,倒是有了些许妄想。许了愿,吹了蜡烛,接下来就是寿星公主分蛋糕的时候了,切着就只剩最后一块,纪得将蛋糕拿给陆禾。陆禾反手一分为二,将稍大的那一份又递还给了纪得。这一来一往,倒是生出了几分相濡以沫来了。长辈们识趣地全党没看见,只有陈澜眼底有些微亮微暗的光,不明深意。 陆禾旁观者这一切,从陈澜出现开始,他便只是一个局外人。融入不了她的人生,看着他们嬉笑欢乐,没有自己的空余之处,这大概是对他远走十年的惩罚吧。陆禾不着痕迹地苦笑着,转眼间抬头又是一副微笑宠溺的样子。纪得不想他心有芥蒂,她从桌下伸手握住陆禾,十指紧扣。绽放开一个甜美的笑,讨好似的看着陆禾。像是为给不到一块完整蛋糕而抱歉。 陆禾觉得陈澜的这个蛋糕一定不好吃,自己明明都还未放进嘴里,怎么闻着闻着,空气都是甜的,甜到发腻。心里涌上来的甜蜜泡泡快从喉咙口满出来了。他笑着回握住她的手,手上软糯的触感细腻柔软,再不放开。用半块蛋糕换来她的主动讨好,简直太特么值了。 纪得觉得自己应该是唐突了,他的目光像吃人一样,明明蛋糕都给他了呀。这会儿想抽回手,奈何他不松,屡试不爽,只能作罢。一个想逃,一个不放。都是第一次恋爱,谁也不算个中好手。硕大的餐桌,少了平日里的清冷,多了份热闹劲。坐在他俩对面的陈澜把那份默契看在眼里,他低头吃着那块满当当的蛋糕,额前的刘海遮住眼睑,叫人看不清情绪。本来为着纪得的胃口素来清淡,他也侧重拿捏糖的分量,这会儿吃起来,不甜,怎么还隐隐发着苦味。看来此次,自己确实失手了。 这桌上除了这三个懵懂稚嫩的年轻人,还有两个大半辈子的都在爱情里闯荡自如的幸福人。陆禾的宠溺,陈澜的贴心,纪得的心有所属,他们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身在局中的人看不清罢了。唉,现在的孩子啊,一个个都不叫人省心。 饭后,纪老夫人照例去了花房,纪老爷子倒是新鲜,破天荒叫了陆禾去书房赏画。陆禾受宠若惊,自然是不敢拒绝。然而老爷子后面的一句话,让陆禾的心又凉了半截。“陈澜,你陪得儿去湖边消消食,她近来犯懒,成天的窝在花房,都不走动了。”纪老爷子丝毫不给孙女面子,奚落着她。纪得听完满脸愕然,爷爷这是怎么了。却也不敢忤逆他老人家的意思。 顺着爷爷的吩咐,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湖边,纪得在前,陈澜跟着。沿着她走过的路,踩着同一步脚印。她一贯稳妥,走路都是小心谨慎,步伐间距比常人要小一些,陈澜这么跟着,觉得漫无目的地走下去,走一辈子都好。只可惜,她不给他机会。 纪得走到一个特定的点,停下了脚步。她看着沉静的湖面,陈澜看着她的侧颜,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他发现从前内敛淡然的小女孩也可以那般活泼灵动,她从来都是夺目的,而当面对另一个人时,眼睛里却能散发格外耀眼的光。这些,或许身在局中的两人都不自知,他却深深看在眼里。 从昨晚在花房里巧然见到陆禾与她遥立花丛深处,那一幅佳偶天成,你侬我侬的美好景象,比多年未见的兄弟重逢更让他心塞郁结,就连进去唤她开席都不敢了,只好托管家去喊。他知道他慌了,当初第一次上手术台都没有昨日那般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事情,已经变了。在陆禾面前,他熟知的那个不闻世事的纪得就被加了滤镜,清新的,甜美的,优雅的,还有怦然心动的。这么动人的她,却是为他人绽放。他本该硬生生去戳破,却望而却步,他舍不得,哪怕不是因为自己,他也舍不得去破坏纪得难能可贵的这些自己从未见过的样子。 怎么偏偏是陆禾呢。 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自己,答案不言而喻。都是那么优秀夺目的人,也是理所应当。曾经惺惺相惜的兄弟,自小深埋心底的欢喜,在他都没来得及作心理建设时,他俩就已然将自己排除在外,方才的十指紧扣,触目惊心。他涨红了眼眶,不敢抬头,盲目地品着蛋糕,食不知味,还隐隐泛苦。 “鱼儿,你当真喜欢他?”这个问题是陈澜反覆斟酌后,狠了下心问的。他知道问了或许会打破这么多年维持的平衡。纪得一只视他为兄长,他知道。但她对旁人更淡,对自己多几分信任。偶尔几个极致的笑,都能让他神魂颠倒。就是这特殊的某几个节点,给了他与众不同的错觉。见到陆禾之后,那些错觉都幻化成寒冬腊月里最冷的一场雨,浇得他措手不及,凉透心底。就这样还是不甘心,还是要这么问上一句。 纪得收回看湖面的目光,转而看他,眼神坦荡明亮。她适才不出声,便是给陈澜考虑的时间,她自然知道爷爷的用意。可自己难得想放手爱一次,不想隐晦地瞒着家里人,陆禾又不是见不得人,她希望得到大家的认同。但是对陈澜他…… 之前的二十多年里,陈澜对纪得仅是一个兄长的存在,比陌生人熟识一些,比同龄人亲近一些,再加上少时便出国了,一去多年。纪得懵懂不设防的青春期还是被陆禾撞上的,他连参与都来不及,自然也没能走进她的心。怪只怪天意弄人。几天前爷爷的那番话,倒是让纪得多了层考虑。原来一直以来心无旁骛的只是自己,陈澜哥,或许是会错了意。此番他问出来,纪得有些不忍,却还是想说明一些什么,对陆禾公平些,对他亦是。 “我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喜欢,怎么样去喜欢。”这句话每个字都平淡无奇,组合在一起,从纪得口中吐出,带着点遗憾和失落。明明是花一样的年纪,却没有这个岁数的自信和朝气,依附着周围人的期盼长大,丝毫不提自己的奢求与希望,又或许,她根本心无所求。“我从前都是顺着周遭人的意思,大家自然是一万分的对我好,而我,只管接受就可以了。陈澜哥,你也是其中之一。所以我对你们,是感谢大于其他的。” 纪得说着便笑了,“可是他,不一样。我从他眼里看到的自己,生气也好,无奈也好,快乐也好,庆幸也好,陌生又向往。我想试着,用不同的方式活一遍。从前也自己较劲过,没有成功。初三那年暑假,那场病,你来陪过我吧。那时候我就是由着自己,不再什么都无所谓。我难过了,我就告诉全世界自己不开心。想哭就哭,哭累了就睡,不爱吃饭,甚至顶撞长辈。可是结果呢,爷爷白头发多了,奶奶的叹息多了,母亲的眼泪多了,全家人都是又急又气,担心我的身体,生气我不懂照顾自己。气急了又实在拿我没办法,陈叔叔束手无策,张姨的眉头没有舒展过。而你,千里迢迢被召唤回来,放弃原本轨迹的一切行程,来陪着我。” 一周后,铩羽而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好看的他 一周后,铩羽而归。 “那一周,想必,你也是无可奈何。那时候的纪得,真是太坏了。现在都不敢想那段荒唐,只会平添几分自我厌恶。”纪得想起当初,如今仍是满心的抱歉,却于事无补。 后来的时间里,纪得累了,终于能静下心来反省,她不能难过,不能伤心,更不能生气。她伤害自己,更胜于伤害旁人。在那之后的她变得更沉稳,更冷静,更不愿意说话了。她把自己锁在内心深处独自惩罚,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活了十年。甚至往后的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也无妨。直到陆禾回来的那天,沉寂已久的心湖泛起波澜,小风小浪,再到汹涌滔天。她都忘了自己还会恼羞而怒,还能拂袖离去,还可以巧舌如簧。 而在那当下,自然是排斥的。习惯了多年的生活节奏被打乱自然不适应,冷静期过后,随之而来的是蠢蠢欲动和胡思乱想,锁着过往的盒子被整个打翻,回忆肆意侵蚀,关于他的所有都像情景回顾无限循环,脑海里都是当年的笑语欢颜。而如今,是最最无奈的不由自己。妥善安放年少光阴被重新挖出来。曾经是他让她找到自我和允许一点点任性,那么现在,纪得想试一下,看自己是否能学会爱与被爱。这些七情六欲,她也渴望拥有。 她无比想念海棠树下的那段无忧年少,也想念他足球场上奔跑的身影,空气中阳光明媚的鲜活气息。这些想念伴着午夜梦回,时不时扰得她心神不宁,决定接受并尝试一段感情,不是她给陆禾机会,是她在自我拯救。 “陈澜哥,你陪我的那一周,我们时常来这里,你当初问我,在看什么。”纪得的笑莞尔绽放,“我想现在我可以回答你,我在等他。”等他回来装满我空荡无人的破了口子的心。“那时候的天,真空啊,有时候连云都没有。就好像我心里,空空荡荡地,敲一下还有连绵不绝的回音。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那么看着,可以看一整天。直到昨晚,在这里看到他,就那么笔挺站着,茕茕孑立,背影挺拔却萧瑟。我当时只想陪他比肩而立。他一个人太孤单了,我不忍心。就在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原来一直在等,等自己愿意去爱他。” 终于是等到了他,也等回了那个有血有肉的自己。旁人都不会知道,他笑着看我的模样,盛满星辉的眼睛,明明一片漆黑的天,仿佛烟花绽开,漫天璀璨,可哪怕这样也抵不过他眼里的柔情一分。 是这样一个好看的陆禾呀 纪得说完这一席话,坦荡面对陈澜,她知无不言,无愧于心。不奢求什么祝福,那太自私了,她只是不想陈澜再误会。他是如此好的人,也该有自己的故事,只是主角错了人。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是我?明明我们认识的更早,相处的更久,为什么,就不能是我。陈澜颤着嗓子,还是说了。 纪得一愣,事情仿佛比她想的更复杂。 “陈澜哥,我不知道,我昨天才认清的自己的心意。”说完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若知道为什么,也不会荒唐度过这十年。” 纪得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身继续沿着湖边走去。陈澜这一次没有跟上,他暗自握了握拳,低声叹息,这是对命运的认输,也是对纪得的善罢甘休。 “鱼儿,”陈澜低低的声音在清晨的露水中过滤,带着厚厚的鼻腔共鸣,有些低诉的委屈。纪得转身,隔着三米远,目光清澈地看着他。“我想,抱你一下。”这要求不过分,换了往常,纪得自然不会拒绝。可现在不同了,她与陆禾的关系近了一步,她不知该不该答应,这会不会对陆禾不公平。她第一次遇到这样让人踌躇不安的情景,当下犹豫万分。 陈澜走至她面前,无奈的笑了笑:“怎么,怕他生气啊。”说完不由分说地就将她拥进怀里,带着一丝不计后果的霸道。纪得在他怀里僵硬地不行,片刻,微微后退的趋势。陈澜适时地放了手。 “果真是女生外向啊,”手抚着额前的刘海摇摇头,“怎么说我也是自小看你长大的兄长,真伤心。” “陈澜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你别多心。”纪得有些窘迫,他方才的一句“兄长”倒是让自己松了口气。 “我既然知晓了你的心意,自然不会叫你为难。”陈澜正了正神色,认真地说:“纪得,从今天起,你我兄妹相称。我,也只当你是……妹妹,好吗?” 纪得心里说不上的酸涩,眼里盛着满满的感动:“好,哥哥。” “好了不说了,回z市接管诊所的事还有得我忙呢。”陈澜故作轻松,“往后你的身体有我看着,每周都要来诊所复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陆禾吃醋的机会多着呢,不差这一会儿。”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姿态自然,唯有心碎入湖的声音,只他自己知道。 纪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急又羞来不及反驳,最后的那句话,让纪得想到某人吃醋的模样,又有一丝期待与揪心。真的是少女心事难琢磨啊。 湖边的风景宜人,而书房的气氛略微紧张。纪老爷子显然是把陆禾支开,才单独叫了他上来,给楼下的那对佳人一个独处的机会。长辈的命令哪敢不从,更何况是心爱姑娘的家人。陆禾乖巧应声,跟在纪元海的身后到了书房。 “你爷爷最近可还好?” “爷爷一切都好,您费心了。”陆禾礼貌地回应。“这画,你爷爷竟也舍得。”纪元海坐在金丝楠木太师椅上,手里握着茶盏,气定神闲地与晚辈拉着家常。 “爷爷自知失约不妥,故而特地嘱咐我将画带到,礼轻情意重,望纪爷爷您见谅。”陆禾惋惜道。态度诚恳,彬彬有礼。呵,纪元海和陆老爷子争了大半辈子,互相都了解彼此的脾性,这画,怕是这小子挨了一顿打才拿到手的,那倔老头哪有可能轻轻松松就拱手相让。 “纪某人不是不知礼数之人,你送上这样一份大礼,我自然不能免俗,这屋子里的收藏皆是我的心爱之物,看中什么拿回去,给你爷爷舒舒心,这回他定是气得不轻。”纪元海不是小气之人,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从不白占人便宜,这礼,还是回了安心。 陆禾脑子里闪过昨天纪母的那句“爷爷中意陈澜”,心里多了层考虑,却仍是举棋不定,胸口堵着满腔肺腑,不知当讲不当讲。“纪爷爷,”最终还是敌不过年少轻狂。“晚辈确实相中了心头之好。” 纪云海纵横商海这么多年,这话露骨的很,什么意思在陆禾入住主宅客房之时就有几分明了。可当下,这小子好大的胆子,“用这幅破画就想换我们纪家的掌上明珠?你倒是口气不小啊。”前一秒还欢喜万分的画,这会儿搁纪得身上就成了破画一幅。纪老爷子果然是双标之王。但凡碰上自己的宝贝孙女,哪有什么标准可言,他说了算。纪元海护内的名声本就在圈里有目共睹。 陆禾被纪老爷子一声质问惊醒,手心发着汗,但面上仍是坚定无比。“爷爷,那画,只是见面礼。我拿的是自己,换您的掌上明珠,代替您护她一生一世。” “哦,这意思,你是要入赘我们纪家。”有点意思,纪元海这回倒是抬头正眼瞧了他一眼。 “如您不嫌弃,我自然万分愿意。”陆禾诚恳地迎上纪老爷子的目光,真诚坦荡,心无杂念。 “口出狂言。”纪元海睨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喝茶,“陆家就你一个独子,别的不说,就单单你爷爷,听了这话都能气出心脏病。” “爷爷,我是认真的。”陆禾站在一旁,目光凝视着纪老爷子,毫不退缩。纪元海不看他,顾自喝茶,片刻后起身,走向落地窗边,看着不远处。 “只要我的宝贝孙女开心,其他什么都不重要。”言外之意听不出同意还是拒绝,让人安不下心,又不敢轻举妄动。陆禾知道,这次坦言相告不会顺遂,但他不能不说。得到家人的认可,也是纪得的愿望,他不能凭着自己的不确定就退缩。但凡是纪得想的,他都要付诸行动去努力试一下。 正想着,随着纪老爷子的脚步望去,正好看到楼下散步的两人。面对面在说着什么,纪得巧笑嫣然,陈澜满目春光,还有那个毫无预兆的拥抱。陆禾气得牙痒痒,却不能当着纪老爷子的面露出什么不爽快,硬生生压下来了。这家伙,真的乘人不备啊。昨晚和纪得确定关系,他今天也仅是牵了手,那边居然就抱上了。陆禾心里暗骂了句脏话,脸上仍维持一派和煦。反观纪老爷子,看着楼下一对璧人,再感受身后强忍暴躁的年轻人。心情确实好了许多。 纪老爷子要睡个回笼觉,便打发陆禾下楼了。陆禾回到厅里,正巧碰到陈澜进屋。曾经的好兄弟现在见面相对无言,稍稍有些尴尬。倒是陈澜落落大方,率先开了口,打破了僵局:“那丫头现在还在湖边不肯回呢,去陪她吧。” “陈澜,事关纪得,我不会退让,兄弟都没得商量。”陆禾还记着方才的那个拥抱,不自觉得表明态度。 陈澜低头笑着:“还知道是兄弟啊,你若真跟纪得成了,按礼数叫我一声哥哥都不为过。你可想好了。”如若不是遂了纪得的心思,我岂会如此轻言放弃。 陆禾这么一听,心下一松:“臭小子,没大没小。” “话糙理不糙。”陈澜正色道:“你若有一天伤她,我定饶不了你。等到那时候别怪我横刀夺爱不近人情。” “不会有那一天,你趁早放弃。”陆禾直言相视。“赶紧去找她吧,那丫头谈起恋爱来说不定就会使小性子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后院去了。陆禾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浅笑,他知道陈澜心有余,也猜到方才纪得与他聊了什么。心里一片暖意。他的小姑娘啊,一板一眼,严肃认真,连理清感情都是用最直接的方式,不让他有一丝不公平,这么想着,迫不及待就想见她。 陆禾到湖边时,树下的少女正以脚步丈量每一棵树之间的距离,走得认真,一个无预兆的转身,撞进身后人的怀里。小脸撞上坚硬的胸膛,疼得皱眉。纪得也是有些吓到,但熟悉的味道又让她瞬间心安。是他啊。 陆禾第一时间扶稳了她,可还是措手不及,连忙把人从怀里捞出来检查,刚刚的冲击不算轻,一定是撞疼了。“冒失鬼,我看看撞哪儿了。”捧起小脸来回细看。 纪得从小到大磕着碰着都少,她自己也小心谨慎,这会儿被撞个正着,比其他感官更快的是痛觉,眼眶微微泛红,纯粹的生理反应。那股娇气劲儿让人又爱又怜。此刻被陆禾捧在手心的小脸正擎着一汪明亮水润的双眸,看得他终是忍不住也不想忍了,低头亲了亲红通通的鼻尖,“小可怜,哪里痛,告诉我。” 原本到也没什么,痛楚缓解后,被他怜爱的捧着反而激起了一番矫情,闷闷地控诉:“你好硬啊。”自然是指他的胸膛,“做什么不出声站在人家后面。” 陆禾被那句“好硬”勾了心魂,内心升起一阵无名的热火,口干舌燥,出声都带着暗哑和一丝不明深意的情愫:“嗯,怪我。”说完克制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拥入怀中。早就想这么抱着她了,想了许多年。一双细手怯生生的环住他的腰,这一回应让陆禾狂喜,瞬间炸开了他的心肝脾肺肾,心里好像一锅烧开了的滚水,烫的他心头狂跳,又舍不得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过关斩将 陆禾牵着她的小手在湖边走着,走到了花房。纪老夫人仍醉心在莳花弄草,纪得他们走近都未曾发觉。“奶奶,”纪得出声道。纪老夫人抬头看到一对璧人,十指相扣的双手,陆家小子柔情似水的双眸,自家孙女羞涩窃喜的模样让她满心温暖,终于啊,这样逼得你做选择,到底是聪明孩子,没有抱憾终生地逃避和错过。放下手中的花剪,身旁的佣人递上暖巾,仔细擦了手,便领他们去了中央的玻璃房中。原先的一张软榻配茶几此刻已换成了待客的整套花梨圈椅配茶桌,恬静中带着几分肃然,伴着这一室的花花草草,相得益彰。 纪老夫人首先入座,纪得与陆禾也相继在纪老夫人面前坐下。“得儿,不给奶奶介绍一下?”纪老夫人一袭青绿色旗袍,配着墨色披肩,流苏随着侧身盈盈飘曳,手上的冰镯虚虚套着,此刻故作抚着袖口的茱萸,打趣着孙女。 不等纪得开口,陆禾起身,身型笔直,微微颔首:“奶奶,晚辈陆禾。冒昧叨扰,还请见谅。”谦卑有礼,成竹在胸。纪老夫人不看他,也不叫座,就这么任凭空气冻着。故作没听到的模样,浅浅打着瞌睡。 当年的事,纪元海不拘小节粗枝大叶,纪年琴伤心欲绝充耳不闻,只剩一个纪老夫人心细如尘,多问了张姨几句。纪得的起居都是由张姨照料,哪怕只是回家省亲一天,她总归知道些来龙去脉。这一问,倒是略知一二了。怎么,说走便走了这十年,不着只字片语。这一回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纪家的儿女是这么容易予取予求的吗?真以为只手遮天就能瞒过当初种种?纪老夫人心思沉,知道些什么,也不对外说明,只是静观其变。这事儿她心知肚明,猜不准其中利害关系,更顾及宝贝孙女的心思,也就埋在心里没有追究陆家。谁想,这会儿是上赶着来碰钉子,自然是要好好清算一番。纪老夫人素来宽厚,这一个下马威打得陆禾措手不及,额头都微微渗出了薄汗。陆禾以为方才纪老爷子那关已是艰难险阻,殊不知,温柔和蔼的纪老夫人更甚一筹。 时隔几年后,陆禾终于过关斩将如愿以偿成了名正言顺的纪家女婿。才逐渐明白,任凭纪老爷子在外多么威风凛凛,威严肃穆,关上家门在老夫人面前瞬间化为绕指柔,这高下立见,孰重孰轻便瞬间明了。 奶奶如此这般让纪得有些不解,陆禾站了好一会儿了,奶奶这故意刁难的样子一点都没藏着。她伸手拽了拽陆禾衣角想叫他坐下,他不为所动,只是投来了宠溺的眼神,拍拍她的手,叫她安心。纪得起身,与他一同站着,两人既然定了在一起,不该就他一人受着,福祸与共不是吗。 到这会儿了,纪老夫人才抬眸瞧着他俩,心里叹了口气。仿佛往事重演,当年纪年琴就是这般将俞宏达领到她跟前,不管不顾地要在一起,现如今,都是过眼烟云,南柯一梦了。母女俩都一个样,大的那个浓烈如酒,小的这个温和如泉,论起倔强却是不遑输赢。到底是心疼孙女多些,挥了挥手让他们入座了。 一旁的佣人端来了茶盅,纪老夫人就着品了一口,眉宇间柔和了不少。“前些日子得儿舅爷爷刚从大理带回来的普洱,你们也试试。”撇开沫子,顾自饮茶。陆禾顺从地喝了几口。“如何?”纪老夫人问。 “甘甜沁心脾。”陆禾如实以告,心里确实七上八下,没有定数。这回答倒是让老夫人眼前一亮,嘴角的浅笑加深了些。是个聪明人,却不自恃聪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纪得,真是个孩子,娇艳欲滴的模样,藏不住的欢喜。多少年,没有看到这样一个真实有温度的纪得了。一想到这些年,这孩子隐忍不觉,无痛无痒地活着,再看眼前明媚灿烂的小姑娘,顿时湿了眼眶,酸了心。 不想在孩子们面前失态,纪老夫人藏了情绪,和他们扯着旁的,“陆先生在t市预备待几天?” “奶奶,您喊我陆禾就成。年末事务繁多,下午还有一个会,过会儿就要赶回去。”陆禾谦逊地回话。这事儿方才和纪得散步的时候,就说了。纪得是顾全大局的人,现下两人又是刚确定关系,知道不应该给他添乱,自然是理解的。只是理解归理解,不舍得还是有的。才一天,就如此难舍难分了,纪得心里暗自嘲笑自己。 “陆先生身在其位,确实应以大局为重。”纪老夫人避重而就轻,还是用着生疏的外称。 正说着呢,管家就进来通传了。司机在外等候多时,眼看着航班时间临近,不得不进屋请示。陆禾看了眼时间,确实是要动身了。“奶奶,此行仓促,下回晚辈再登门拜访致歉。” “去吧。”纪老夫人淡淡地回着,不明情绪。与纪老夫人告辞后,陆禾看着纪得,嘱咐了几句,便离去了。纪得满脑子都是他,刚刚说了什么都未曾细听,眼神追随着他的身影,忍着犹豫着要不要送他。 “去送送他吧,这一别再见面怕是要年后了。”纪老夫人陶侃的话语幽幽地传来。 纪得归根结底是担心奶奶对他有偏见,方才那般为难他,若自己还上赶着黏着他,怕是会让奶奶更不爽快。忍着他走了片刻,听到奶奶这话一说,像是得到许可一般,纪得匆匆应了声“好”,就起身去寻陆禾了。谈恋爱的小姑娘,从前的稳重矜持都不见了,满心满眼都是想念的人啊。纪老夫人放下茶盏,看着这满屋都花草芬芳,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纪得脚步急促,一路小跑着,总算在正屋前追上了某位大长腿先生。她从未有过这样着急的时刻,别说剧烈运动了,快步走都是少有的事。这样跑一跑,薄汗一出,倒是有种别样的舒适快感。陆禾发现了她,赶紧上前几步,有些心疼地皱眉,“做什么跑得这样急,你喊我一声,我停下便是了。” “我忘了嘛。”纪得吐吐舌头,羞涩得低头,两颊绯红,胸口起伏,仍在频繁得换气。陆禾适时地拍着她的肩,递上水给她顺了一口,等她慢慢适应。纪得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频率,“我来送送你。”眼睛明亮,熠熠生辉,直直地望着他,羞涩啊逃避啊举棋不定啊都没有,就只有坦荡磊落的喜欢与不舍。她的爱义无反顾,将陆禾心里的褶皱熨贴平整,连同适才在纪老夫人面前的窘迫不安,都被抚平细致。 “陪我去机场,嗯?”陆禾语调低沉暧昧,抵着她的额头,两人离得急近,他说这话时的炙热气息烫得她呼吸一窒,双颊比之前跑完时更红了,垂着眼睑,权当默许了。 一路上两人之前没有多说什么,陆禾揉着她的小手把玩,白嫩纤细,时而十指相扣,时而展开与自己的手比大小。就这么玩闹了许久,乐不思蜀,趣味横生。纪得忍不住抽回了手,脸侧向一边窗外,陆禾不解的看着她,飘逸的长发乖顺地塞在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此刻红得滴血。害羞了呀。陆禾低笑着,了然于胸,再一次拖过她的小手,这一回安分了不少,十指紧扣,就那么紧紧握了一路。 到了机场,纪得才露出些女儿家的娇态,牵着他的手,扭捏着不说话。“不想我走?”陆禾取笑着她,享受她的依依不舍。 “你只管走好了。”话是这么说,手却握得紧了紧,真真是心口不一啊。 “你若不想,我就留下。”陆禾望着她,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 “傻话,”纪得看着他,知他说话有分寸,此话一出口,他便真的能做到“君王不早朝”。他刚回国不过一月有余,又是年关在即,太多事情要去应酬周旋了,自己着实不该如此牵绊着他。思及此处,察觉自己的不懂事,生生地放了手。退后两步,笑盈盈地望着他:“你回去吧,一路平安。” 这样一个纪得,怎么叫他放手。 他上前一步,将她搂入怀中,耳畔低语:“宝宝,在我身边,不需要藏着什么情绪,你的快乐,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开心不开心都与我说,在我这儿,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毋需顾虑其他。”陆禾唤着她的乳名,磁性的男低音在纪得耳畔诉说着,像好听的大提琴和弦,让纪得醉到微醺,在他怀里晕了头。 陆禾将人从怀里捞出来,整理着她被揉乱的发,那张漂亮的小脸善良柔美,那双动人的双眸,此刻正擎着薄泪,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楚动人。是他说的,想哭便哭,想笑边笑,好与坏都可以让他知晓。那么这一刻,她就是不舍得,难受得想哭。陆禾看着这样的她,期待欢喜又无奈,片刻犹豫后,以吻缄唇。 一别十年,还是同样的味道,她的味道,清新怡人。纪得沉在难过里不能自己,等她幡然醒悟,感知到的是陆禾颤抖着的薄唇。当年的那个吻,记忆犹新,只是自己的心境有些不一样了。没有那么惧怕,没有那么不知所措,多了丝甜蜜和期待。她感受到陆禾的小心翼翼,猜着当年的事或许对他,也是一种打击。小小的红唇细微蠕动,灵巧的舌头不经意扫过他的唇瓣。陆禾颤抖着一个机灵,像是受到了鼓舞,又像是遭到了挑衅。本不想吓着她,被这一激,反倒幼稚地回应她的主动,加重了这个吻。含住她的樱桃小口,温柔又不容拒绝地绕着她的舌尖,汲取她口中的芳甜。直到纪得急促的呼吸才换回了他的理智,恋恋不舍地轻啄了几口,才强迫自己离开了这让人泥足深陷的香甜。 纪得喘着气,双眸水润润的看着他,脸上泛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嘴唇微微张着,不自觉露着娇态。陆禾看着她这副模样,着实挪不动步,机场广播一遍遍催促着乘客登机,时间临近,陆禾当下恨透了自己,仿佛又回到十年前那个两难的下午。 “小傻瓜,要换气啊。”取笑着她的窘态,陆禾宠溺地看着她,片刻后不舍地开口,“宝宝,等我。” 一模一样的话,时光荏苒,纪得有一刹那的错觉,好似两人之前没有那错失的时间。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纪得,给予了回应:“不,我不想等你,这次,换我去找你。” 陆禾愕然,心尖上被她的话烫得隐隐发抖,难得情话,竟然如此会哄人,否则他怎么会一阵酥麻难舍:“好,我在z市等你。” 纪得从机场回到宅子,临近午饭时分。爷爷奶奶都从书房花房出来,罕见得聚在厅里沙发上坐着闲聊。他们一贯如此,几十年如一日,即便浓情化为亲情,却仍如当年相遇时一般蜜里调油。纪老夫人率先发现纪得,笑着喊她,“得儿过来,正说起你呢。” 纪得走近,楠木茶几上散落着一些介绍,照片,八字比对,纪得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当下有些心里打鼓。秀丽的眉头微微皱着,一张小脸丝毫不掩饰纠结,爷爷奶奶是不满意陆禾吗?为什么呢,他那么好。 纪家有女初长成,从前只是听闻,而这一场生辰宴闪耀亮相,在各大家族中广为传播,都说是多少惊为天人的相貌,又配上那样厚重万分的家世背景,许多名门老少都寻着中间人递上名帖,有些着急的甚至连同生辰八字一起配上。这还是走得近的,还有些旁的关系,也相继递上帖子。纪老爷子自然是料到了,这不开始挑挑拣拣么,怎么看都是配不上自己的掌上明珠,索性眼不见为净,全权交给夫人作主了。 “你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我看着倒是不错的人。”纪老夫人张罗着给她看照片,她与老爷子看了许久,最后决定,还是以纪得为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不负如来 纪得难得不听话,杵着不入座也不看,眼神坚定地看着一向慈爱的二老,“奶奶,我不要看。”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 纪元海看着孙女难得无礼的样子,但对象是自己爱妻,难免不悦,“纪得,不许对奶奶无礼。” 纪得低低颔首,略有歉意,语气中带着些许委屈:“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呢,陆禾很好,你们如此为难他。”为什么呢。 女儿家的低眉顺眼让二老有些心疼,一时间也不好强迫她。倒是纪老夫人率先不计较方才的顶撞,打趣着问:“当真认定是他了?” “是。”一字肯定,绝无旁言。 看到她如此笃定,纪老夫人还是不死心的问:“当真不再看看?”纪得摇头, “不看。”两个当真,双重表态。 纪老爷子听得心中一怒,冷哼一声,起身拄着拐就走向窗边,背对着纪得。自己娇艳欲滴的宝贝,不争气地被那个臭小子给拐走了,怎么叫他不气。这么想来,陆老头真是赚翻了,当下更是怒火中烧。 纪老夫人遗憾地摆摆手:“真是没辙了,本想着他日你大婚的时候,总归有个父亲角色牵着你进礼堂,这会儿看来,你还是没准备好。罢了罢了,你母亲也是一万个不积极。是咱们俩瞎操心了。”纪老夫人故作可惜,将那些照片拢成一叠,随意的放在茶几一角,便不再多言了。 什么……父亲角色?纪得这才正眼看了照片,确实不是一个辈分的人。原来,是给母亲张罗着。算来父亲离开也有十年了,这些年母亲忙于工作,从未再顾及自身感情,连带着那个走了的名字,都未曾提及。若不是纪得的存在,纪年琴大概都要忘了自己有那一段荒唐时光。 反应过来,轮到纪得不自在了,瞧着奶奶故作喝茶遮遮掩掩地笑,爷爷窗边背手而站却因忍笑而隐隐颤抖地背影。一张脸涨得通红,当真是关心则乱,被两个老人家取笑至此,又想起方才的无礼顶撞,心下一片抱歉,走过去坐到奶奶身旁,撒娇着腻着奶奶:“奶奶,我方才不该没了规矩。” 纪老夫人本就没在意,这会儿她如此亲近,哪有什么气不消,倒是窗边那个被忽略的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回头从库里把那柄青铜剑翻出来,当是回礼,宝剑配英雄,我倒要看看他是当得当不得。”也该杀杀那小子的锐气,如此张狂,小小年纪到他跟前要人,还顺带着那副毫无畏惧的模样,真是可气。 纪得一听便急了,陆家千里送画,回礼若是温和相衬的文房四宝多好,剑到底是利器,若送出去,总归显得纪家咄咄逼人。可爷爷的话一向没有转圜余地,说一便是一,这可如何是好。一时百转千回不得法,着急的望着奶奶求救。 纪老夫人与丈夫相伴多年,他咳嗽一声,自己就知道是五脏六腑哪个环节出了毛病。这会儿,自然也明白老爷子的用心。那柄青铜剑是老爷子的爱物,从前一个旧时好友相赠,纪老爷子一直视若珍宝,时不时拿出来把玩擦拭一番。年轻时候早起练太极,用的就是那把剑。后来医生嘱咐,青铜剑太沉,不想给手腕增加压力,就不让使了。就这样还非是请了能工巧匠铸了一把木剑,连花纹都是一比一雕刻,选了轻木,遵了医嘱,也顺了心意。日后每练太极,必定用此木剑,当真是喜欢的不得了。现如今愿意将那剑拱手赠人,眼瞧着是对那孩子上了心,是器重他,也变相地是同意让他们俩处一处。 纪老夫人瞧着宝贝孙女急了的模样,心里是又忧又喜,欢喜她有这般心意付了人,终于在对的时间没有错过这样鲜活的自己,又忧心她这浓郁的一腔情谊,若如她母亲那般,断断是过不去的坎,指不定会有怎样的悲惨结局。 纪家二老原先只希望纪得能觅得良人,护她一世无忧,不用多么喜欢,相敬如宾即可。他们都老了,总归想看到孙女安好才能放心。陈澜原是最佳的选择,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深知他的一番情意,对纪得更是好到胜过其他任何。可惜啊,事与愿违,拗不过啊。现下她是遇到了满心欢喜的人,可正是这热闹劲,让他们踌躇不敢。纪老夫人想起方才花房中的情景,心生一丝不忍,陆家小子怎么说也是大家之后,那般为难他还能低眉顺眼,隐忍不发,多半也是对自家孙女疼到骨子里。罢了,孩子们的事情,随他们吧。 纪老夫人拍拍纪得的手,笑着说:“你爷爷这是看得起那小子,你们,姑且试试吧。”纪得一脸惊讶,但奶奶说的话,爷爷总归是会听的。顿时一阵安心,笑靥如画,那张小脸大放异彩,暖的纪老夫人热泪盈眶,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对的决定,但为着这个笑,她突然觉得,还是值了。 张姨适时喊他们用餐了,纪老爷子一肚子气没缓过来,张口赌气道:“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纪得当他还在气自己方才不礼貌,连忙跑去赔罪:“爷爷我再也不敢了,您不吃饭我不安心,那我陪着您,我也不吃了。”宝贝孙女的撒娇撒痴每每能让老人家受用。 “胡闹,”纪老爷子睨了她一眼,嘴角却忍不住笑了,“你陈叔给你配的药膳,敢不吃?我打断陆家那小子的腿。定是他把你带坏成这样。” 纪得无奈,这嫁祸于人的本事,就数爷爷最高,顺着老人家的心意,哄着:“爷爷好好吃饭,我才安心。这样陈叔叔的药膳才不白费呢。” 纪老爷子被安抚得通体舒畅,慢悠悠地踱步到餐桌旁,纪老夫人在一旁低眉浅笑,这爷孙俩,本末倒置,老的倒更像个小孩子。这爱啊,没有谁更迁就,谁更宠溺,谁更护着,只有愿不愿意。若真心实意,满心满眼都是他,好的坏的都甘之如饴。 此刻纪老夫人眼中,那个闹孩子脾气的纪元海,满满当当,陷在她双眸的宠溺中。这一世,都是如此看不够。 饭后,照例的子午觉,纪家二老回卧室休息了。纪得也上了楼,从昨天到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心情跌宕起伏,着实累了。但一想起某人,那个清冷的面庞,心里又说不出的雀跃小心,是沉甸甸的想念啊。这会儿,他应该刚落地,下了飞机往公司赶去,说了是下午的会,估计连午餐都是匆忙解决的。想给他打个电话,又怕打扰他,就这么矛盾的想着,手里握着电话,辗转反侧,到底是睡着了。 这一觉迷迷糊糊,梦里是从前和现实交替,少了担惊害怕,多了勇敢无畏。画面定格在她与少年十指相扣的手,未来可期。纪得在这样的梦境里浅浅笑着,温暖和煦。再醒来,已是暮色降临。居然睡了这样沉的一觉。中途张姨上来了一趟,见她睡得香,也没有叫醒她。纪得手指微动,舒展开来,手机落在床头,此刻在黑暗中发着光。纪得撑起酸软的身子,开了床头灯,温暖的光照亮了一室寂寞,纪得独自生活了这样久,第一次觉得周身的孤独有些冷。 打开手机,数条他的微信。落地时的平安,开会前的报备,处理公事时的分心,以及数不清的“想她”。纪得被这些只字片语的在乎击倒,内心一片柔软,斟酌再三,不敢贸然打电话过去,只是发了信息:“忙完了吗?” 过了不一会儿,陆禾的电话就进来了。 “小鱼儿,吃饭了吗。”陆禾说着话,夹带着翻阅文件的声音。 “吃过了。”纪得悄悄看了眼时间,18:30,确实是过了晚餐时间。不想他担心,心虚地扯了谎:“你呢,吃过了吗?” “嗯,随便对付了几口。”陆禾说道。离开z市两天,事情便堆积了起来。 “不可以对付,要好好吃饭。”纪得不认同地反驳,貌似忘了谁才是没有吃饭的那个人。 “好。”陆禾笑着,“小管家婆。” “才不管你呢。”纪得被她喊得头脑发热,脸红心跳,口是心非地反驳。 “可是我想被你管呢,你管不管啊?”低醇的声线带着说不清的惬意和暧昧,连着电话线传到纪得耳畔,连带着她房间的空气都散着粉粉的甜味。 “那你要听话啊。”扣着被单的小手无所适从,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也不直接回答管或不管,就这样无意地答非所问。 陆禾倒是受用的很,低低笑着:“嗯,我听话。”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只管唯命是从。 电话两头顿时一片安静,谁也不舍得打破这种温柔的默契,毋需多言,就听着对方的呼吸声,便已安心。到底是陆禾忍不住了:“宝宝,我很想你。”声音暗哑,情愫难言。 明明上午才见过,这会儿就这样露骨的诉说想念,纪得心头一热,浅笑着说:“总归要陪长辈过完了年呢,我会……早些回。你等我啊。”细腻软糯的尾音微绕,缠着陆禾的心脏一紧。 z市的办公室灯火通明,陆禾的嘴角上扬,转而又藏着隐隐后怕。到底是太激进了,纪家二老态度未明,此次前去固然仓促,却不想是这样一个自己始料未及的结局。顿时信心全无,举棋不定。 “好难啊。”陆禾说着。纪得不明所以,不知他意指为何,等他接着说下去。“要从整个纪家手里抢过你,好难啊。”陆禾低叹,话语间有些挫败,又带着坚定,“往后要成千成万倍的对你好,才能叫爷爷奶奶放心。你可要帮我说好话呀。” 纪得心下感动不已,她甚至可以想到陆禾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倔强受伤却又轻易不服输的样子。那样一个天子骄子,为了自己低下了头,任凭长辈为难,纪得说不出的心疼:“嗯,爷爷奶奶同意了,陆禾,你是这样好一个人,他们怎么会不答应呢。” “真的?”陆禾不是不自信,白天那情形,此刻确实是难以置信。 “真的。”细细地诉说着方才和长辈的对话,连青铜剑的回礼也顺带着说了,“爷爷不知道为什么执意要将青铜剑赠于你,舞刀弄枪,多不吉利呀。”纪得还是不明白,却也不敢违背长辈的意思。 小傻瓜,爷爷这是考验我呢。以剑相赠,看我是否真能当得起护你周全这一说辞。若是兑现了,便以剑傍身,如虎添翼。若是兑现不了,便以剑刃之,快意恩仇。想起午后书房里老爷子那句话,“只要纪得开心就好”,必然是她的努力坚持,让老人家动了恻隐之心,是她的全盘信任,给了二老信心,也给了自己机会。陆禾带着满心的温润舒适地感动,转念一想,又笑着问出了口,“嗯?当真认定我了?”语气中是不容回避的坚持,似是真的要问出一个所以然。 纪得面颊绯红,却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后来一想他不在面前,看不到,连忙补充道:“陆禾,我认定了你。”十年前,就已认定了你。最后这句话,纪得悄悄在心里说着,不敢与他明说,怕给他压力。从前她的欢喜小心翼翼,现在她的爱情正大光明。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他们如此登对,任谁都不该有微辞呀。 陆禾被小姑娘的一句肯定,浇得鼻尖一酸,眼眶微涩:“纪得,今生今世,我,定不负你。”他是重诺之人,此话一出,便是一世担当。 纪得被那样重的一句承诺烫到耳畔发热,手机都差点接不住。喉咙被堵得发不出声音,眼底湿润闪烁,此刻感动得无以言表。 在后来别易会难的那些年岁里,这句承诺时不时浮现在纪得心头,生生滋扰着她的午夜梦回,是压住她心口的最后一根稻草,喘不过气,却不舍忘记。真真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陆禾确是一言既出,兑现了当初许诺的“不负此生”。 是她,配不上他的肆意人生。 现如今热恋中的人儿阿,在朗朗星空的见证下,诉说着高山海阔的誓言,流年笑掷,未来可期。奋勇无敌的携手共进,想来是不怕什么艰难险阻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陆家嫡孙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过得轻松写意,纪得依然在t市陪着二老,每天倒饬花草,偶尔陪着爷爷下下棋,练练字。几日下来,纪元海都夸她长进不少。她素来沉静,练字下棋都比旁人用心受益,这些于她而言,是爱好是惬意,倒也谈不上磨砺,所以更加得心应手。若不是女儿家的手劲轻巧,这造诣,怕是狂草都能出几分力道。纪老爷子无不可惜,膝下一女一孙,一个商场游刃有余,一个文场天赋异禀,偏偏都是女儿身,总归是便宜了旁人。 这么想着,又记起那陆家小子,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地唬道:“那小子上次一别,倒也没见动静了,可见是对你不上心。” 纪得不受挑拨,浅浅笑着,每日数不清的信息,早中晚不停的电话,也是聊了许久不舍得挂那般扭捏,耳语缠绵,好似还回荡在周身。这些,断然不能让爷爷知晓,以免徒惹不快,爷爷心里仍有疙瘩,还是少提陆禾为妙。就这么藏在心里回味,纪得已然觉得满足安心。可这会儿好端端得习字,爷爷突然说起这一茬,想来是还心气不顺啊。 “爷爷,年关了,他也忙的。”纪得委婉地说,“我们每晚都有通电话。”思虑了一下,觉得还是要说明些,补充道,一张小脸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纪元海本意是担心孙女吃亏,那小子走了这些天,也没什么动静,难不成得到首肯就自以为是,不管不顾了?宝贝孙女难得处个对象,可别给那些个面上人模人样,内里草包不济的花花公子欺负去了,现在听到纪得的回答,心里稍稍安了,可转念又忍不住为难一番:“那么个小公司,有什么可忙的。” 新陆传媒是大中华地区首屈一指的新闻传媒公司,规模甚大。旗下子公司占了娱乐界的三大巨头,新闻类,文娱类,演艺类。说出去都是有名有号的,那些个明星导演,争破头想签约进来,傍着大树好遮荫。与各广电总局也是深交多年,文宣部的沈局与陆家是过命的交情,再往上还有一些亲属关系撑着。单单为着陆老爷子喜好古玩字画,拍卖所都成立了不少,俱是业内权威。这会儿,到了纪元海口中,一句小公司就以偏概全了。虽纪氏集团家大业大,倒也不至于口出狂言。眼下看来,赌气的成分大过真实。 纪得笑看着爷爷的这一出孩子气,恭维道:“爷爷,您可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不偏不倚,大公无私啊。”这几句妙语连珠,倒是让纪老爷子不好再发难了。 “我还是出了名的护内护己,他可听说过?” “爷爷这么慈爱可亲的人,再这样吓他,下次他都不敢来了。”纪得巧笑着说。 “他若是这般缩头缩脑的人,不来也罢。”说完这话,便背着手踱步去厅里饮茶了。 纪得无奈地看着爷爷的背影,心下举棋不定,如若长辈都是这番难搞,他日去陆家拜访,自己怕也是不敢的。这念头一闪而过,纪得就耳红面赤了,敢情自己心里还憧憬着随他回家见人吗?真是越发不知羞了。心神一定,抛开杂念,不再多想,专心练字了。 纪元海到厅里的时候,纪老夫人正在滤茶,端上一盏刚做好的茶,递于他。抿一口,通体舒畅。所以说阿,这八面威风的纪老爷子,方才还动气伤身,只消夫人的一盏清茶,便可如沐春风。当真是量体裁衣,安安合适。 待他静静品完一盏茶,纪老夫人才缓缓开口:“如何?” 这话,自然不是问这茶。 他二人虽顺了孩子们的心意,倒也是要多方打听才能放心。这些天纪元海随意放了个风声,这不,上赶着就有许多人前来游说。外界传说那场家宴过后,纪老爷子中意z市陆家的独子。同辈的那些老人家都略有耳闻,纷纷传来讯息。褒贬不一,有赞扬的,有诋毁的,纪云海自有考量,气归气,但这不偏不倚,确实给纪得料准了。 “旁的话不听也罢,岭南蒋家,倒是传了话过来。”纪元海说到这,眼神中有几抹尊敬和肃穆。 “哦?”纪老夫人着实一愣,纪蒋两家的情谊她是知晓的。当年去自家将军府提亲的中间人也是他的恩师——蒋老。后来蒋老百年归去,纪元海着实难过了好一阵子,油盐不进数日,以报师恩。 当年纪元海与纪老夫人邂逅,也是在岭南蒋家。那时候纪元海正及弱冠之年,将军府的三小姐仅年方十五,堪堪及笄。正是风华正茂的少年儿郎,遇上了娇俏可人的将门千金。三小姐与蒋家千金是闺中密友,常一同玩耍,不是将军府,就是蒋宅。那日纪元海途路岭南,到恩师府上拜访。蒋老尤其中意这个徒儿,私心想将自己的爱女撮合于他,故而留他住下,寻着机会给两人相处。 某一日午后,天朗气清,银铃般的笑声从花园传来,纪元海虽为客,这几日住下,倒是自由惯了。听闻声响,顾自踱步去一探究竟。刚踏进花园没几步,未听到什么声响,周围也没什么旁人,才要转身离去。突然间,一双柔嫩纤臂缠上来,任他再机警敏觉都不中用了,笔直站着被抱个满怀,当即束手就擒。 “抓到你啦。”那窃喜的娇笑声从后方传来,小手箍得紧紧的,生怕他跑了似的。随后摘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条,抬眼望去。纪元海这一生都怕是不会忘记那一双笑眼,灵动狡黠,大放异彩,照亮他整个年少气盛的不知所谓。 “你是谁?”三小姐见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闺中密友,出声质问。浑然不觉自己一只小手仍紧环着他的手臂不放。将门之后本就是张扬豁达,想什么,便问什么。纪元海被这样一个明媚如画的她勾得三魂尽散,一时间只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就这么瞧了个够。 三小姐被他看得不适,对着远处湖面喊着:“芊芊,此局算我输了,你出来罢。” 此话一出,不远处假山后探出一张调皮捣蛋的脸庞,笑嘻嘻地跑过来,“圆清,那今次是我赢了,你可不许赖账,下个月马场游猎也要带我去啊……”蒋芊芊小嘴还在不停地叮嘱着,生怕她不答应。走到跟前才发现有其他人,“纪师兄,你怎么在这。” 纪元海这才眼睛从三小姐身上移开,笑着看小师妹,应和着:“出来散散,不小心撞到你们嬉戏玩闹。” 叶圆清看纪元海那一脸痴迷地看着蒋芊芊,顿时觉得自己着实煞风景,他们师兄妹一派友好,两情惬意,自己格外多余。尤其他看向芊芊时脸上那个笑,温柔腻人,令自己浑身上下的不舒适,转身就往花园外走去。任凭蒋芊芊在身后如何换着自己都不为所动。 “圆清,你可答应我了,哎,叶圆清,你跑什么…”蒋芊芊看着那身影一溜烟就不见了,更不明白了,转头看向自家师兄:“纪师兄,她怎么了。” 纪元海看着那离去的娇俏身影,嘴角浅笑,“大抵是输了不开心,回去哭鼻子了。”眼神里藏着自己都不察觉的宠溺,就那么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目光久久不回,圆清,叶圆清啊。舌尖品着她的闺名,细细甜甜,入口即化。 纪元海那次小住不久后便离去了,走之前与恩师告明了心意。蒋老不是不明道理之人,自家女儿懵懂不觉,而爱徒又心意已定,自然不好强求。但终归是错了一桩好姻缘,心里不无可惜。 再次回到岭南,纪元海快刀斩乱麻,强取豪夺地占了三小姐的心,趁热打铁的跑去将军府提亲。他的清儿青涩可人,趁着懵懂无知赶紧娶回家藏着,再不让旁人窥探,也不由自己心乱。可将军府哪是这么容易进的。费了好些功夫,别说面了,连门都进不得。一番算计下,还是靠恩师蒋老递话,才得以见上岳父大人一面。将军府戒备森严,三小姐芳心暗许,老将军倒也没说什么,女儿家总归到了有心上人的年纪。可这心上人,一不是将门后代,儿不是状元榜眼,三是他最不齿的满身铜臭味的经商之人。老将军吹胡子瞪眼,哪里肯答应。 天真烂漫的三小姐并不知其中弯弯绕绕,只一心在闺阁等情郎来娶,约定时日到了,纪元海如约而至。一段佳话广为流传。殊不知,纪元海挨了老将军的一顿试炼,被一众将门虎子好一通揍,除了上头两个哥哥,还有府上旁的亲戚,多为暗慕三小姐的甲乙丙丁,文不在行,武确是铿锵有力。最后还是蒋老心疼爱徒,费了好一番功夫从中说和,才让满身伤痕,灰头土脸的纪家儿郎如愿以偿。 这广袤天地多的是大家望族,纪家都不深厚,唯独岭南蒋家,纪家素来厚待,但凡有事,不等他们开口,纪家自然鼎力相助,二话不说。这一次纪家选婿着实动静太大,纪老夫人娘家那支都请来了,蒋家自然也是知晓,蒋老夫人是纪元海的师妹,也是纪老夫人的密友,说话自然是有份量。她托人带话,只数个字,就让纪老爷子对陆禾高看了几眼,原来,确实不是纨绔子弟。 “陆门嫡孙,磊落光明,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听闻这几个字,纪老夫人倒是笑开了颜,“芊芊莫不是也瞧上那小子了?”真真是实打实的赏识,才是这样的评价。 纪元海不清楚陆家和蒋家的交集,够得上这样大的一个面子,能差得小师妹亲自开口赞誉。这事啊,本不用这样大张旗鼓的放消息。回头找几个妥帖的人询问一番,更加靠谱明了。这会儿告知了整个城,上赶着巴结的人,诋毁的人,眼瞧得倒是一清二楚。陆家小子刚上任,这些个关系也该理理清楚,哪些是能用的人,哪些是在旁滋事的人。纪老爷子这一番打算,陆家也能推敲一二的。 隔天陆家爷爷就致电了纪宅,难得啊,这两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头一次心平气和的讲电话,为着小辈们的事。纪元海与陆家约定了开春去z市双方见一面,纪氏的根基原本就在z市,是纪老夫人贪恋田园春色,纪元海二话不说,到了退休年龄就带着爱妻安居了这一方乐土。这些年过去了,是时候该回去瞧瞧了。两家长辈这一顿操作,书房练字的纪得不知,远在z市的陆禾也不知。老人家到底是心疼孩子,总归是想他们顺心如意,得偿所愿。往后的日子,靠他们自个儿过了。 纪得的生活一如平常的按部就班。清晨陪奶奶花房小聚,读读诗篇,每日饭后小憩,到了申时便到书房习字。她从前读书时有摘抄诗句的习惯,后来工作了忙碌了,也顾不太上。这段时间难得清闲,把这落下的功课拾起,每日一篇,皆是少女情怀,每个字眼都带着他的气息,总是诗啊。 陆禾熟悉她的作息后,每每电话都是在晨醒时分,午睡醒后,睡前晚安时打来,掐着秒数,分毫不差。这电话的规律性甚得纪得心意,每分每秒都有了期待。方才他电话过来,是刚结束一个沟通会,饭还没来得及吃,率先打了电话。纪得责怪他不好好照顾自己,佯装嗔怪,陆禾却爱死了她这副为他忧心的样子,愉悦的扬起嘴角。他的小姑娘啊,食软不食硬,先前几次他稍稍委屈伤神,小姑娘就不忍心了,处处关怀备至,惯出了他这一身矫揉造作,一点点事都要在她这讨要满当当的安慰体贴才算。这不,吃个饭都要反复叮咛才肯。纪得觉得自己不是多了个男朋友,怕是养了个儿子。连她都暗自吃惊自己的嘱咐唠叨。时间久了自然知道某人的套路,不理会他才能治得住。 纪得想着他清冷的脸庞,配着那样幼稚的性子,低低笑出了声,笔下的簪花小楷微微滞缓,舔了舔墨才继续。这几日的抄录,改成了随笔,写的时候不觉得,一篇完了再看,尽是小女儿家的矫情,不免脸红心跳。纪得啊纪得,不过是碰上了合意之人,怎么一点都不矜持了。暗自反省,又无奈情思,矛盾极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除夕守岁 光阴似箭,就这么到了除夕日,家里佣人年二八就遣回家各自去过年了,纪家素来宽厚,从不苛待家仆,不用车,司机也放假了,只留一个张姨,几十年来,纪家人早将张姨视作亲人,否则不会放心将小纪得全盘托付于她,旁的吃穿用度不一例外。只是张姨恪尽职守,规矩不落人后,纪老夫人劝不应,也只好作罢。 纪家是老派的家族,墨守陈规,除夕夜必然是要一起过的。纪元海只有一个千金,哪怕后来女儿成家,有了纪得,到底是人丁单薄,一点年味都没有。纪老爷子喊来陈家父子,再添上张姨,总算是一团和气。这惯例,也秉承了这么些年了。 纪年琴提早一天处理好事物回到t市,一年中也就这一两天能松一口气。纪得的事她心知肚明,看自家女儿一天天暖和了冰冻已久的心房,露出少有的娇憨稚气,满心欣慰。昨晚是在女儿房中睡的,母女两人聊了许久体己话,天色泛白才被困意打败。第二天双双晚起,日上三竿才下的楼。纪元海嘴上嚷嚷着“不成体统”,眼里到没什么不快。难得她们母女二人如此亲厚,也是欢喜的。 除夕这一天对纪得来讲,倒是与平常没什么区别,少了佣人,偌大的宅子冷清了许多,于她却自在不少。这些人的吃食,张姨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纪老夫人名门毓秀,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么多年下来,倒也有一两个拿手好菜。往往是哄纪元海的时候才亮出来,今儿个不知道怎么兴致盎然,竟然亲自下厨了。母亲也在一旁打下手,张姨倒成了闲人,时不时帮衬一下。纪得在一旁瞧着,入了迷,经不住想要试一试。 纪老夫人还没拦着,张姨率先不答应,“鱼儿,这刀子不长眼,你可不能使。”纪得被压制了跃跃欲试,只好作罢,在一旁择着菜,权当是参与了。 除夕宴在几个人的通力合作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厨房里热火朝天,而外间客厅里,纪老爷子和陈叔叔正下着围棋,也杀得不亦乐乎。陈叔叔,名陈适,这名字还是纪老爷子取的。自小与家人失散,名字都忘了,只记得脖子上挂着一个陈姓玉牌。纪老爷子遇到他那天,正被一群同样年纪的人欺负殴打,他瘦骨嶙峋,惹得纪老夫人眼泪汪汪。遇见即是缘分吧,纪元海顺应天命,带回了纪家。 这孩子自尊心极强,防备心也重,纪元海取名单字“适”。望他放下防备,适时相遇,适应周遭,适展心扉,方能适宜人生。此后便被收养在纪家,也担心他心里有疙瘩,将他当远房亲戚照料着,他比纪年琴虚长几岁,一直以兄妹相待。他当真如纪老爷子所期望,一路品学兼优,如愿成为医生,成家立业,却不想妻子生下陈澜后便撒手人寰,那段灰暗的岁月,他一人兼顾不了的时候,也都纪家帮衬着。纪家对他有大恩,纪元海于他,亦师亦父,他及其尊重。这份敬意,连带着陈澜也心怀感恩。 陈澜的整个前半生,除了纪得就是纪家,低微的没有自我。很多年以后的某一天,当陈澜也拥怀爱妻麟儿,心下明了许多,对纪得执迷不悟的那些年,是否也参杂着报恩的情分。罢了,到底是悬崖勒马,娇妻在怀,上天确是厚待了。 这当下,纪得闻不得油烟,被推出了厨房,那几个爆炒的菜确实熏得她有些不适。走到客厅,旁观棋局。纪得很喜欢下围棋,她记性好悟性高,往往盘上一步,她能算到往后十步,纪元海高兴,自小培养她,后来她心性沉寂,就作罢了。但就算这样,也磨灭不了兴趣。每次对弈都觉得她进步了不少,纪元海欣慰的很。 “观棋不语真君子”。这规矩纪得自然是要遵守。就这么看他们厮杀,也是乐在其中。猜他们的下一步,猜准了心下了然,猜不中也获益匪浅。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纪得眼睛酸涩,饿意袭来,转头一看,都六点过半了,饭桌都摆齐了,却无一人上座。再看爷爷和陈数一派气定神闲,丝毫没有起身的动向,沉浸在棋局里无法自拔。 咦?“陈澜哥呢?”纪得才发觉,都到这个点了,陈澜仍没有出现,太不寻常了。 陈适摸子的手顿了顿,这丫头,可算是想起来了,“他啊,去会个朋友。”说完,落子无悔。 什么朋友,如此重要?今天这样的日子去会?纪得来不及细想,奶奶把最后一道佛跳墙上桌,喊他们入座。这道佛跳墙小火慢炖,煲了快三个时辰,张姨紧看着火候,这会儿盖子打开,飘香四溢。纪得饿得咕咕叫,张姨知道她馋了,悄悄将厨房备着的小灶给她盛了一小碗。一碗汤下去,瞬间活络了全身。 待大家入座,大门响了,“应该是陈澜了。”纪老夫人说着,“得儿,你去开门看看。” “好。”纪得应到,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纪得抬头望去,一瞬间愣住。那个披着满身风雪而来的人,疾跑后的大汗淋漓,眼睛明亮如浩瀚星空,装下一整个吃惊的她。黑色的风衣精神抖擞,暗红色的围巾帅气地围在胸口,嘴里还在喘着气,笑意却漫出了眼际。 是这样一个好看的陆禾啊。 纪得傻得说不出话,中午还和她说今天要在老宅守岁的某人,此刻正站在她面前,怎么能叫她不吃惊。 “哟,傻站着做什么,看不够也先进屋吧。”陈澜从车库走来,甩着钥匙圈,看到他们俩在门口对望的这一幕,苦涩地笑了笑,继而换了一副陶侃的口吻,说罢就率先进屋了。 陆禾不理会他的打趣,牵过纪得的小手,牢牢握住,低头看她:“走吧,带我去问候长辈。” 纪得被他看得脸一热,眼眶发烫,微微颔首,拉着他往屋里走。屋里的长辈们看到陆禾丝毫不惊讶,俱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看来,被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一个。陆禾颇有礼数的一一问候。纪老爷子见他到了,又是这样不容易的日子,确是和颜悦色了一番。这份心意,他也有些动容。方才夫人在他旁侧语,说陆家小子要来拜年,他也是半信半不信。大家之族的子弟不说守岁,年夜饭是一定要吃的。估摸着他安置好本家,就往这边赶,这份心思,深重了。 陆禾到了,这年夜饭也总算开席了。 “陆禾,过来坐吧。”纪老夫人这一声,不算多亲厚,倒是没了当日的疏离。从“陆先生”到“陆禾”,也算是有了质的飞跃。陆禾心里暖了不少,来之前还忐忐忑忑,告诉张姨,告诉伯母,告诉老夫人,唯独瞒了纪得。本想偷偷来见她一面就作罢。指不定要找个酒店住下过这个年了。没想到落地就看到陈澜在外等候,大抵是纪老夫人差遣他来接自己的,心下安了大半。这会儿进门,见纪家二老一派和颜,原本提着的心,吊着的胆,总算是顺着长舒的一口气,落了地。 他随纪得入座,还是原来的位置。这一桌子满满当当,才总算有了团圆的味道。“食不言”这个惯例也在今日被打破,大家诉说着这一年的点点滴滴,“小禾,你尝尝这汤,煲了许久。得知你要来,老夫人亲自下厨。”张姨为他布菜,说着。 陆禾着实受宠若惊,纪老夫人未出阁前是将军府的三小姐,嫁于纪元海也是富商太太,这一生本不用进出厨房。这一桌子佳肴美酒,着实费了功夫。“奶奶辛苦了。”话毕喝了一口,诚恳地说:“特别好喝。”这话三分恭维,七分属实,确实好味,唇齿留香。 “合你口味便好。”纪老夫人对晚辈的奉承受用的很。原想为着孙女的满心欢喜也该对陆禾和颜悦色,现下倒确实生了几分好感。 家和万事兴,一顿饭也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陆禾为表诚意,着实有些吃撑了。纪得不知道他食量,但坐在他身边,偶尔能听见他压制着几声饱嗝,笑得像个孩子,侧头悄声道:“你若他日变得肠肥脑满,我跑了你都追不上。” 陆禾此刻有苦难言,一来饭菜确实可口,二来长辈添菜也不好拒绝,这一股脑都吃下去他的身体也有些超出负荷。这会儿看纪得笑他,顿时起了坏心,势要扳回一城。手悄悄滑过去,她今天也是穿着宽松的毛衣,更方便他的动作。触碰到雪凝新生的皮肤,捏着她腰间的笑肉,反复摩挲,轻拢慢撚抹复挑。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纪得顿时老实,扭捏地要躲,却怎么也逃不开。她腰间的大手慵懒自在,甩不开又逃不掉,只要僵硬地直着腰,丝毫不敢放松。没办法啊,一放松,任是她再无赘肉的小蛮腰,都能堆起一层小肉肉。纪得也是要面子的人,这太尴尬了。 其他人好似没注意到他们之前的小动作,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吃完了这顿饭。一个紧张僵直,一个轻松舒适。如果说,言语上陆禾输的居多,那么行动上,纪得是败得彻底。某人耍起无赖的本事,确实让人望尘莫及。 饭后也不免俗,大家伙儿围在客厅看春晚,那些歌舞唱跳看得老爷子眉头紧皱,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人唱的都是些什么,吵得我头疼。” 纪老夫人看了丈夫一眼,笑着说,“现在都是迎合年轻人是口味,你看不惯,是老咯。” 老爷子被夫人数落,又是老不老这么敏感的话题,顿时不高兴了。拐杖一顿,冷哼一声。他是出了名的不服老,这会儿在小辈面前,面子挂住了下不来,真气。 纪得深知爷爷心性,这会儿旁人不敢多言,她笑着缓和:“爷爷才不老呢,爷爷是我见过最精神的人。” 陆禾看着她调皮可爱的模样挪不开眼,心里想着:确是会哄人,嘴比蜜还甜。想到这,又有些忍不住,生生挪开了眼。纪老爷子本就不好对夫人摆脸色,这会儿宝贝孙女一句说和,他倒也顺着台阶下了。再看到孙女身边的陆家小子,努了努嘴,忍不住道:“现在的娱乐圈,真是门槛低。也不管管。” 陆禾本就耳提面命,一直警醒着。这会儿被旁敲侧击倒,心知爷爷这话是对他说的,笑着回答:“嗯,群众的眼睛的雪亮的,我一定和有关部门反馈良性的建议。”有礼有度,纪元海被这小子回复的通体舒畅,也是个人精啊。难怪自家宝贝就这么折在他手里,不无道理。 客厅的时钟刚过9点,纪家二老就乏了,双双上楼休息了。陈家父子坐了片刻,也回去后面的别墅了。张姨收拾完厨房,便回屋了。客厅里剩下纪年琴和那一对久别重逢的小鸳鸯。这么多人,纪年琴是唯一一个没有正面和陆禾交锋过的长辈了。她多坐了片刻,眼看着那对小鸳鸯倒是克制地很,心下顿觉好笑。算了,大年三十,又是这么不容易才凑上的面,收起了打算难为一番的心思,寻了个理由,便回房了。 纪女士离开后,客厅静了良久,大屏幕上的欢歌热舞充斥着,空气倒也不生分。此刻一个当红男歌手正在卖力唱跳,纪得心无旁骛地看着电视,眼睛一眨不眨,看得入神。身旁某人看着她的侧颜,反复不腻,她盯着那个男明星多久,陆禾就看了她多久,从细细观赏到心里不爽。 到底是按耐不住,悄声靠近,在她耳边说道:“喜欢他?” 纪得耳垂一痒,缩着身子逃,嘴里嚷着“别闹”,身侧已是沙发扶手,躲不及,侧脸一转,刹那间,娇嫩的嘴唇擦过陆禾的嘴角,像是触电般愣住。 陆禾何尝不惊喜,嘴角烫烫的,伸出舌头细舔了一下。他脑子中只有一个念头,果真是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得偿所愿 反观面前那个羞红了脸,低头不语的小脑袋,玩心大起:“这么喜欢?懒得搭理我了?”故作吃醋不快地语调。 纪得知道他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可自从两人关系确定了以后,她猜不准了。他变得幼稚胡闹,自己也变情思敏感。这会儿听到他这样说,竟当真了。急着抬头反驳:“喜欢你。”话说出口,映入眼帘的那张得逞的笑脸,真是刺目。 纪得知道被他诓了,说了那样露骨的表白,羞愤极了,起身就想逃跑。陆禾不着痕迹地拽过她的小手,还没等她起身,一把拉进怀里,就这样坐着抱了个满怀。这会纪得更不自在了,绷直着坐在某人腿上,一动不敢动。双手怕摔着,紧紧扶着他的肩。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眼睛里全是惊恐和控诉。真是无礼,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纪家明珠怕是忘了,没人敢对她做的许多事,陆禾都做到了。 而此刻的陆禾则像只餍足的大猫,怀里是他心爱的人儿,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欲拒还迎的样子娇艳如花儿,他腾出空的双手掐着她的袅袅细腰,这个姿势正好。稍稍收紧手劲,她就能离自己更近一分。 “你……松开我。”纪得细若蚊声,手使着劲,却丝毫没有推动面前的铜墙铁壁。 陆禾也想,这是纪宅,还是在客厅,他断然不敢太放肆,可他心爱的小姑娘太甜美了,叫他舍不得放开也不愿意松手。将脸埋在她的颈项深深吸了口气,薄唇触碰到颈项的肌肤,细腻柔嫩,动脉一颤一颤地跳着,陆禾只盼这一秒地老天荒,再无他求。 片刻后,还是硬生生地松开了手,放过了她。纪得连忙从他腿上下来,离他最远的沙发坐好,缓着情绪。颈项灼伤的余热还烫着她,脸上的热度也未褪去。陆禾怀里一空,连着心里都空落落的不是滋味,暗自决定,下回绝不能轻易放手。 春晚的画面还在放送着,此刻,却没有人再去看。客厅的时钟指到了11点过一刻了,往常这个时间,纪得早就寝了,昨晚与纪女士聊到半夜,这一天下来确实累了,才一晚,眼下都泛起了青。 方才这一闹,让纪得惊慌失措,久久不语,陆禾心疼她,也不逼她。 可时间久了耐心也薄了:“鱼儿,过来。” “不过。”纪得哪里看不出他的诡计多端。 哟,还会反抗了,真是不经逗啊。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陆禾起身,关了电视,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我大老远来,你是预备留我睡客厅吗?” 今天家里管家仆人都不在,纪得差点忘了这一茬,深知自己怠慢了,连忙起身,带他上楼。走归走着,嘴里却嘟囔着:“中午电话还说今天要在老宅守岁,下午微信里还说正在讨长辈的大红包,晚饭前的坐标还在z市……”一个转身,她站高一步楼梯,却仍比他低半个头,看他还要仰视,心里不爽快,又站高了一个台阶,这才指控道:“陆禾,你瞒我。” “电话微信都不老实,我再也不信你了……还有方才……那样……”纪得找不到措辞,羞涩得说不下去。 “方才?哪样?”陆禾习惯了逗她,驾轻就熟。 纪得智商回笼,自然是不会回答他,只是动人心魄的双眸瞪着他,还问?这人,真是坏透了。也不牵手了,转身管自己上楼了。陆禾笑着跟上,满面春风,扫去这一室清冷。 还是之前的客房,洗漱用品已经悉数摆好,想必是张姨张罗的。纪得四下检查了一遍,又去换洗间拿了一套全新的睡衣裤,才算齐全。陆禾难得看她如此居家周全的一面,一种幸福感充斥五脏六腑,目光追随着她小小的身影,笑意盈盈。 纪得见没有遗漏,预备与他道声晚安就回房休息了。她自然是知道他是怎样直勾勾地看着她,从前与他直视的勇气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这会儿连看他一眼都觉得羞涩无力。说了声“早点休息”就想跑。 算准了时机,在她打开房门时拦住了她,背依靠着木门,纪得被他掐着腰,倚着门,脚尖微微踮起,不得不直视着他的脸庞。 陆禾满眼宠溺地看着他,稍稍低头抵着她的额头,耳鬓厮磨,“让我抱抱你,嗯?”这一路赶来,是真的想安安静静的抱抱她。 纪得只觉得这家伙贼的很,他们俩现在的动作,她答应与否还重要吗?明明已经先下手为强了,还故作绅士,真是君子小人。纪得没有反对,也懒得计较,毕竟,这些天自己也是真的想他。 陆禾权当是默认了,不给反驳的机会,将小鸟依人的她揉进怀里,纪得靠在他心上,听着有节奏的跳动,数着拍子,许久不觉。 “我说去老宅守岁,没有说陆宅;下午微信里说的确实是讨大红包呢,年夜饭提前了;还有坐标是骗不了人的,那会儿刚上飞机,真的是z市没错啊。”陆禾好听的声音缓缓解释,可不能让他的小姑娘误会了:“我告诉旁人,没告诉你我会来,不是瞒你,是惊喜啊,小傻瓜。” 这一通说辞下来,有理有据,倒显得纪得方才的指控小家子气了。 “你冤枉我。”陆禾式招牌委屈,声音眼神恰到好处。 “巧言善辩。”纪得知道他是故意的,可当下也确实被他说动,好像是这么回事。心里有些歉意,手虚虚地环着,算是妥协了。“你怎么今天来了?”说来就来,吓人一跳。“说好的等我啊。”纪得柔柔的声音浅浅说着,像一首诗,又像一句词,莞尔动听。 “等不及了,我才发现自己这么没有耐心。”陆禾自嘲道。明明那枯寂的十年都熬过去了,没想到却输在了这半月时日。“挨了爷爷一顿打,才劝服他们将肯年夜饭提前。”他说这话就是想让纪得心疼,其实陆老爷子听说他说去追孙媳妇,倒也没说什么,和纪元海联系后,心里有底。倒是陆禾母亲闻言,颇有微词,除夕夜这么重要的日子缺席,总归不妥。 一大家子人都迁就他实属不易。陆老爷子膝下两子一女,俱都成家立业,但陆禾是长房长子嫡孙,地位尤为重要。这年夜饭下来,人口众多,自然是不好随意改时间的,只是他自个儿那份提前了,来t市之前与长辈赔了罪,没想到还能顺手讨来个孙媳妇红包。也是意料之外。 陆禾知道这样做是多不合适,可是上回拜访,纪家二老态度模棱两可,寓意不明,还有一个贴心好兄长陈澜在一旁虎视眈眈。他的小姑娘不谙世事,就怕给人掳跑了。而自己,自然是少看一分就不舍一分。这是他们重逢并在一起的第一个年,意义重大到他不想顾虑周全,只为与她见上一面。 “活该。”纪得听闻他挨打,心里纠成了一团,嘴上却不饶人,实则小脑袋一个劲往上冒,想瞧瞧他伤在哪里。 “别动,我抱抱你就好了。”陆禾按住她,加深了怀抱的力度,贪恋她的娇柔。 纪得何尝不是,只是不敢表露无遗,女孩家的矜持稳重这会儿都瞧不见了。楼下大厅的钟声响起,零点了,新的一年已然到来,陆禾在纪得耳边轻喃说:“新年快乐,宝宝。” 一句简单的新年快乐让纪得失了方寸,白嫩细滑的手臂紧紧缠着他的腰身,一如他的拥抱一般。她,也想他许久。 后来好一顿哄,被骗得主动亲了他好几次啊,羞红了一张小脸能滴出血来,才被允许离开。回到房间坐在床边,腿都有些发软。纪得觉得自己真是没用,他说一便是一,怎么全凭他说了算。下一次,一定不能被他摆布。 往后他们如愿在一起的那些年里,陆禾也有任纪得摆布的时候,却奈何算计不过他,总算半路草草投降。主动权中费脑子费力气的事情,还是陆禾比较得心应手。 零点过后没多久,陆心机的朋友圈多了一张z市海棠树的照片,想来是出发前拍的,配上了文字:“新年伊始,得偿所愿。” 发了没多久,那一群见不得他好的夜猫子就在评论区各种揣测嘲笑。不一会儿,嘲笑俱都便成了祝福。转折点是纪得点赞。他们两人都不是爱玩朋友圈的人,陆禾发圈已是难得,纪得这个赞更是破天荒头一遭,弥足珍贵。这个结果,确实,是陆禾有意而为之。那群家伙嘲笑他,他自然是要在红颜那里讨点甜头。纪得回到房间才没一会儿,微信就震了几下。 “他们都不相信我” “说我自欺欺人” “他们都在嘲笑我” “你什么时候给我正名啊” “你帮我骂他们” 纪得都猜得到他此刻大概是气得牙痒痒,到她跟前却一副故作委屈的口吻。点开他的朋友圈看了,评论区的熟人纪得多半认识,就是那群见证他们青春记忆的人,也是看着他十年长跑不得果的人。 哎。不能由着他们欺负他一个。一时不知道该评论什么,怎么措辞都显得做作,考虑再三,点了个赞,言简意赅,一目了然。世界安静了几秒。评论区的猜忌怀疑都一律自觉删除,一片恭喜之声。陆禾的发小群炸了,随之而来的是打趣和陶侃。 “靠。终于成了。” “等等,点个赞就算成了?鱼儿可能手滑。” 手滑你妹,陆禾心里诽谤,不和他们一般计较。 “也说不定,小鱼妹妹可没表态呢。” “阿禾你瞧瞧,墨迹这么多年,大家都不敢信了。” “黎牧你别是想赖啊,上回打赌说阿禾且追不上。输了发红包。” 靠,陆禾心里暗骂一句,还敢打赌。 “阿禾,我还是小看你了。以为你还要十年长征。”黎牧取笑着,“哥们体贴你,给你留的时间充沛,到了40再没着落,兄弟们打算集资给你去看看脑子。”什么榆木脑袋,还开不了花了。 “滚蛋,”陆禾笑骂着,这里面没有有什么外人,他露出了几分真性情,骨子里本就藏着放浪不羁的一面,这些年打磨历练,性子压久了,在熟人面前才敢说些粗话。“你们赌什么了。” 罗任接话:“我们赌你啥时候追上小鱼妹妹,我贴心,赌你半年。他们一个个都只敢往高了说。” “这么说,是全输了。”陆禾心情舒畅,“准备发红包吧。”算下来,也不过两个月多月罢了。陆禾不由得佩服自己。 说罢,纪得被陆禾邀请进群。那一个个都转了帐,名字一律是“弟妹保重”,“嫂子加油”,“阿禾辣鸡”,“人生有多少个十年”等等。由罗任开始,越到后面红包越厚。黎牧的转账都到了六位数。按天算,这赔率确实高了。 纪得才一进群,就被漫天红包雨击中,自然是不肯收的。猜到他们几个大抵是输了什么,权当他们是玩闹罢了。见纪得迟迟不收,陆禾出声宽慰道:“没事儿,媳妇,这是他们的见面礼,你只管收。” “不许瞎说。”纪得轻柔的声音从听筒夹着一室静谧传到陆禾的耳里,阵阵酥麻,情难自己。“我是女朋友。”大大方方承认可以说特别迷人了。 这话一出,空气中一阵安静。其他人发了各色各样的狗图片,自家养的,朋友家的,朋友圈的,网络上的。总归是一阵嫌弃。陆禾满载而归,一个个红包收入囊中。 沈拓起哄了:“阿禾你不地道,红包是给鱼儿的,你抢什么。” “我和她不分彼此。”低醇的声音缠着纪得的心,好一阵哆嗦:“我的都是她的。” 这一顿狗粮喂得好,敢情拉纪得进群主要是为了挤兑他们的。空气一片冷漠。纪得也有些尴尬,他当着曾经的旧友面,字字珠玑,让她又暖又无措。不片刻,就退群了。 呀,用力过猛,把人吓跑了。陆禾笑着摇头,真是个娇气包。一点都吓唬不得。 新的一年就在这样的嬉笑打闹中开启了,陆禾觉得这是他目前人生最圆满的一年,如果不发生后来的事,他愿意用除了纪得以外的所有一切去换,换个岁岁年年心不移,长长久久永不悔。 换给纪得全世界的勇气,和自己的满腔爱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初一有你 隔天,是大年初一,纪宅倒是难得的忙碌,走亲戚的不多,但送的礼却是堆都堆不下。管家要下午才省亲回来,距离得近的佣人倒是来了几个,也不敢擅自动做主处理。陆禾下楼时,就瞧见纪得正在餐桌喝着牛奶,安安静静清清淡淡,嘴边还喝出一圈小胡子,娇俏得很。 纪得原本只是专心喝牛奶,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的人,眼光霎时亮了,笑脸明媚。是啊,她的整个情绪都因看到某人而活泼不少。这份特别,陆禾知足地收下。陆禾快步走到餐桌旁,捧起她秀气的脸,一口咬住,顺便吃下了那一圈心痒的小胡子,一个纯粹无比的早安吻,“嗯,甜甜的。” 纪得愣住,呆呆望着他,这毫无防备的一吻让她一时反应不及,待清醒过来,看到他坏笑得逞的脸,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喝牛奶不理他。什么人啊,万一被长辈撞见多尴尬啊。还有,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牛奶,这是纯奶,明明没味道啊,哪里甜了。 陆禾被她瞪了一眼还是甘之如饴,此刻看她红着面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品着唇齿间的奶味,悠然自得。张姨从厨房出来,将陆禾的早餐放置好。纪家二老携带纪年琴,天刚青就结伴去寺里上头香,顾念着陆禾在家,纪得没有跟去,家里只剩张姨和她。 “爷爷奶奶呢?”陆禾问道。 “奶奶每逢初一十五都是吃斋礼佛日,爷爷和妈妈都陪着去了。”纪得乖巧地回答。 陆禾了然。随即安静地吃着早餐。 饭后,外头阳光正好,纪得带着陆禾去周围的林子里散步。正值寒冬腊月,林子里的香樟树都光秃秃地伫立着,好不孤独。 “等春天到了,香樟树长满绿叶,这里风光会更美。林子里还会跑出现几只野兔子,有一次陈澜哥说看到鹿了,我不信,可也一直期待着能看到。奶奶说从前在岭南的娘家,也有一片林子,比这还大,她与舅爷爷他们一同打猎赛马,特别好玩。爷爷怕奶奶嫁到这边水土不服,变着法的给她造岭南的风景。这些年他们恩爱白头,羡煞旁人。外人都觉得是爷爷惧内护妻,其实啊,是奶奶宠着爷爷,惯的他越来越孩子气。哈哈……” 陆禾牵着纪得,缓步跟在她身边,听着她喋喋不休地讲着自己不曾知道的故事,新鲜极了。纪得讲着讲着突然停住,转眼看着他含笑迷恋的双眸,转而低头,脸泛红晕,自己是不是太聒噪了。 “怎么不说了,我正听入迷。” “你不嫌我吵啊。” 陆禾失笑地摇摇头,“不嫌,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恨不得这十年都参与你的人生。偏偏是自己错过了,悔一生。 纪得看着他,鲜美亮眼,双瞳剪水,牵起他的手,走到湖边。湖边有一个小屋,已经空置多年了。她指着,说道:“那年刚到t市,正值盛夏,这片林子鸟语花香,我时常散步来这边。后来爷爷担心我来回跋涉,便在湖边修了这个竹屋,夏凉舒爽。” “我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湖边坐着看天,和等你回讯。后来等久了,就放弃了。这片湖,这片天,这片林子,承载了我所有的寂寞与念想。”纪得说完,笑盈盈的看着满目心疼的陆禾,“所以,陆禾,我要谢谢它们。” 我们能再相遇,或许有一定是机缘。但我们能走到一起,需要感恩很多事物。 有些勇气,并不是凭空而来的。 在一起这些时日,当初的那些事没有一次摊开来说。陆禾哪怕想知道,也不愿挖开她的伤疤看清始末。纪得呢,是被近来的幸福美满填满了五脏,他愿意听,便讲与他知。那些过去,有些绝望,有些忧伤,对比现在的如愿以偿,显得更加珍贵难得。 “可是你没有放弃啊,”陆禾软和着目光注视她,“你,明明就一直在等我。我也要谢谢这片湖,这片天,这片林子。是它们帮我留住了你。”纪老爷子英明神武,未卜先知,当初执意带她来t市,这山明水秀,风清气正的世外桃源正是养病的好去处,解了她的一厢情愿,也留了她的几魄心魂。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后来啊,我在t市上了高中,大学却考回了z市,你不知道,爷爷气了好些日子没有与我说话。自小,他没有责备过我,那一次,我知道他怪我的。”纪得接着叙述道:“我说我想回去看看海棠树开花了没有,只这一句,他就答应了。”纪元海知道,避了这些年头,她终于是愿意面对从前了。这是好事,他纪家子孙从不是缩头乌龟,尽管她一辈子不去面对,纪家也能保她一世顺遂,但她愿意跨出这一步,纪老爷子是欣慰的,随之而来的担忧也不少,斟酌良久,到底是答应了。 “我回了z市才发现,很多事情都变了,很多人都离开了,连带着母亲都更加忙碌了。唯有海棠树仍屹立在那,如从前一般。”到底是近乡情怯,没有在湖山别墅长住。z大离湖山别野不远,她偶尔回去看看,就已足够。足够回忆当初,足够想念曾经,足够说服自己。 陆禾知道她等着海棠树开花,也等着自己回来,她想见的何止花开盛世,还有树下的美好从前。“等开春,我们一齐去看海棠开花,嗯?”总归是要圆一次彼此的妄想。以及重温当年的那份悸动。 纪得笑着看他,颔首答应。“现在,轮到你与我说了。” 本硕连读那些年,大三开始每年都能收到新陆传媒的邀请函,z大与我很多知名企业都是战略合作关系,但新陆传媒的名额也不是那么容易争取到的,哪怕纪得再出类拔萃,这每一年坚持不懈的邀请信,着实有些蹊跷。聪明如纪得,不猜也料到其中关系。查了一下新陆传媒介绍,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心想,大概是某人假公济私吧。她最后决定加入新陆,很大原因确实是专业对口,再者,新陆传媒是很好的平台,她也不想依附纪家,纪得就是这么说服自己,但她不可否认,内心深处也有一丝期待再相遇。遇到他。 见她这么说,陆禾自然而然地讲起了国外求学的经历。等提到陈澜,纪得稍稍有些吃惊,世界真小啊。“陈澜可以作证,我在国外的那些年,没有除你以外的女生参与其中。不提那十年,就到现在整个三十年亦是如此。”陆禾让她安心。 纪得被他的话击中内心。两人少时相遇,后又分离十年,他为没有参与她的人生而惋惜,她何尝不是。她以为自己不在意,但直到他全盘托出,心门大开,她才恍然,自己是介怀的。现下听完他的话,抛开心里最后一丝胆怯,她躲进那个沁人心脾的怀里,靠着胸膛数心跳,鼻子嗡嗡的潮湿,声音带着哽咽难忍:“还有呢?” 陆禾不解,“还有什么?” 一股脑从他怀里钻出来,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纪得瞪着明亮清澈的双眸控诉道:“你在我身边安排了人,我知道。”否则怎么知道她的课表,知道她什么时候正值假期,知道她犹豫不定是留在纪氏还是找别的机会。掐着点给她发offer,真当是肚里蛔虫,了如指掌吗。 陆禾听闻,笑着亲了亲她的眼睛,将小人儿重新拽入怀中:“若不是那个败事有余的家伙,我早三年前就能追到你了。”当年陆析第一次发给他有关纪得的消息时,就坐实了通风报信的名头。陆禾用不必接管新陆,全力支持他的梦想作为条件,让他在纪得身边,实时汇报。那小子本就是狡猾得很,得了承诺,又说怕小女朋友误会,又说建筑系和文学院离得远,又说纪得不交际找不到人……理由多的是,那情报时而可靠时而荒唐,让陆禾头痛不已。 陆禾在美国管理分公司的时候,最着重的就是与各大高校的合作,尤其是应届毕业生的录取概率。新陆传媒的邀请一封封发给纪得,却丝毫没有回音,不拒绝不同意。陆禾都怀疑是人力办事效率低下。终于在纪得研二那年,收到了确认到岗信息,陆禾也随即准备回国接手集团。 他们都是执拗的人,纪得愿意去便是最大的提示信号。她一定知道新陆是陆家的家族事业,她愿意和自己再扯上联系,那证明自己还有机会。这种强行对号入座的荒谬不无道理。他赌她心里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事实证明,陆禾赌对了。 当下抱得美人归的喜悦充斥着他全身,失而复得的感情胜过千言万语。纪得乖乖地窝在他胸口,冬日暖阳穿过树杈洒在他们身上,如金缕薄衫,暖意融融,甚是舒适地想打个盹儿。她万不会想到,这一日的清闲悠哉,也成了她往后于这片林子的怯而不敢, 午后时分,纪得按惯例是要小睡一会儿的,可陆禾闹她,非要看她习字,烦得很。无奈把他带去书房,总算是消停会了。陆禾看着书房陈设,与爷爷的大同小异,上回被纪元海叫进来,他就看到了堂中的那幅涂鸦,仔细被装裱在框,放在一眼能看见的地方。此刻走近细细端详,涂鸦略有狂草的意思,隐约能分辨出是个“纪”字,落款是秀气的楷体,“纪得初次执笔,记于一九九九年。”想必是后来补齐的。陆禾仿佛能看到那画面,年芳6岁的小姑娘,举着白皙的小胳膊,莲藕节似的肉乎乎,一本正经坐在案前为儿时的作品写下注文。嘴角浅笑,眼神狡黠,古灵精怪的讨喜样子。 纪得见他看得入神,也看过去,脸色一晒,儿时的玩闹,爷爷非要挂出来,看了叫人笑话。“是小时候闹的笑话了。张姨说,那会儿我还只会爬呢,站都站不稳,不知怎么的就进了爷爷的书房,在z市纪家老宅,爷爷的书房还没有如此书香满地,多半是处理公事,放着很多机要文件,是轻易不让进的。奶奶偶尔去整理,也尽量不动那些资料文件。偏偏那日,照看我的姆妈四处找不见人,急的满头大汗,只见书房门半掩着,可又不敢擅自进去,求了张姨想法子。张姨喊了刚小憩完的奶奶一同进来书房,就看到才满一岁的小丫头爬上案桌,挥舞着手臂大的狼毫在乱划着什么。一张小脸沾满了点点墨汁,像一只小花猫,小舌吧唧一舔,苦的,哼哼两声,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纪得述说着童年糗事,这些外人不知道的故事,她说得自然,他听的认真。 “然后呢?” “哪有什么然后,爷爷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哭累了睡着了。听奶奶说,还有份重要合同被我毁了,都被墨汁涂得看不清数字和签名了。爷爷却不管也不生气,只是一个劲的盯着那张涂鸦瞧,喜出望外。收入盒中妥善保管,说等我练好了字,自己将落款题上去。从那以后,书房就是我的另一片天地,任意玩闹。旁人仍是不让进的,唯独我。爷爷说我有慧根,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也练不出其他的,就这小楷还能入眼几分。”纪得反复端详,仍是看不出那幅涂鸦有什么奇特之处,笑着说,“爷爷总是护着我,这画,我是看不出哪里好,总归是儿时胡闹。还非要挂出来,徒惹人笑话啊” “我的小鱼儿,真是宝藏,每时每刻给我惊喜。”陆禾揉揉她额前的发,宠溺的说道。 纪得被他揉的不明所以,却醉在他的柔情蜜意里。拨开他的手,理了理乱发,这一觉清净被他活活搅了,每日的功课却不能落下。纪得走到案前,研磨,润笔。今日的心情极满,一时间却不知该写些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带你回家 “陆禾幼稚鬼” “陆禾大坏蛋” “陆禾真好看” “陆禾要听话啊” “……” 明明不知道写什么,等回过神来,满目都写着陆禾,密密麻麻都是他。纪得慌忙收拾起来,宣纸声音稀稀疏疏引起了陆禾的注意。抬眼望去,小姑娘不知道在藏着什么。陆禾抬步走去,她收的急,也被他隐约看到一个陆字,低声笑着,“你藏什么呢。” “什么藏什么啊。”纪得闪着无辜的眼眸,装听不懂,重新摊开一张纸,提笔凝神。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她的字比寻常人多了份利落大方,更添女孩子的细腻有礼。陆禾看她热枕握笔的手,晶莹剔透,侧脸沉静美好,眼神是心无旁骛的专注。李太白的诗荡气回肠,难得她中意,这么小小的女孩子胸怀这样的气魄,陆禾无不感叹。明明是天之骄女,坐拥一切不费吹灰之力,他却看得出她的孤独与自由,以她的才情放在普通家庭,可能比现在更大发挥空间。纪家需要她,又没有那么需要她,这才是纪得最寂寞的地方。 陆禾看着那首诗,陶侃道:“故乡的人都在跟前了,还思念什么?” “贫嘴。”纪得头也不抬地敷衍他,“爷爷若看到你这一面,怕是要后悔点头答应了。” 在长辈面前一副恭俭孝顺的模样,到她面前简直是说不听的痞子样。陆禾的笑容更艳了,这一面,外人想见都见不到,这小丫头还嫌弃。一把从身后搂住她,附上握笔的手,就这么一笔一画写着。 纪得着实吓了一跳,连忙去拍打他,“别闹。” 陆禾不管,写完才作罢,搁下笔,在她耳畔念出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纪得耳畔灼伤,眼眶一热,在他怀里化成了糖,粘粘乎乎,蜜蜜甜甜。“还有半阙,留给你填。”陆禾怀抱中暖烘烘的小身子,还是不肯罢休。 嘴上说是给她填,握着她的无力的手却暗自使了劲,写完了剩余的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陆禾,你真的是第一次喜欢女孩子吗?”纪得抓回了神志,开口问道。上午在湖边坦白说身边没有其他异性,可这手法老道浑然天成,纪得简直不可思议。“不是也没关系,我先原谅你。” 陆禾傻住,随后暗自好笑,傻瓜,过去十年来来回回复习,怎么不熟悉。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忍不住想亲她抱她,这些事情是水到渠成的顺其自然,她的回眸浅笑,娇嗔薄怒都勾得他心痒痒,真想抓过来锁在怀里肆意蹂躏。“嗯,主要怪你。”怪你太可口,忍不住想将你一口吞下。 晚饭时分,纪家二老才堪堪回府,纪年琴又做了空中飞人,说是有要事在身,这些年都是如此,那些活儿其实也不打紧,她却总是马不停蹄地一样接一样。劝不听,也由她罢。此次二老前去礼佛,还为纪得求了一签。二老并不是沉迷此道之人,但年纪大了,倒也有些未雨绸缪的意思。 今日一求,确是上上之签:夏日炎天日最长人人愁热闷非常天地也解知人意薰风拂拂自然凉。 纪得不缺什么,这一签,自然是姻缘。这签上顾左右而言他的几字,倒是像极了她的性子。安之若素,天可怜见。纪老夫人安了心,连带着回家见到陆禾都面露喜色。缘分天注定,清风自然凉。这会儿看着陆家小子,倒是顺眼了不少,哪哪儿都好。 一道道佳肴上了桌,纪得吃得秀气,确是困意连连。子午觉没睡上,此刻乏得不行,连带着胃口也不好了,整完饭颗粒未动,连汤都只是喝了两口。纪老爷子皱了眉,“是不是病了,怎么吃的这样少。” “爷爷,我身体好着呢。”纪得恹恹的回答,不过是困了。 “那你好歹喝了这碗汤,”纪老夫人也劝着,“不然怎么算好。” 罪魁祸首陆禾自知有错,此刻不明着做声,低头反省。在书房待了一下午,光顾着看她习字,津津有味不知光阴荏苒。这不,再出来已是日若黄昏。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这么早。他还没处够呢,时间光就不近人情的溜走了。这不,他如意得逞,小丫头被扰得云里雾里,力不从心。 二老到底是心疼孙女,劝了几句就放她上楼休息了。独留陆禾一个,受着他们的旁敲侧击。 “陆禾,进来住的可习惯?”纪老夫人和善地问道。 “纪宅一切周全,晚辈住的很好,二老费心了。” “那敢情好,既住得舒心,那便多住几日。” 陆禾突然起身,微微颔首,“叨扰多日,周三有个家宴确实推不得,明天便要告辞了。”其实陆禾什么时候走,倒无关纪家二老什么事。但这大费周章的解释,想必还有下文。静待他的说辞。“我,想带纪得见见家人,望得到二老首肯。”陆禾说得卑微,但这年头刚开始就把人带走,确实说不过去。初三家宴确实重要,陆禾想带她一齐参加的心意着实强烈。 “纪得怎么说?”纪老爷子微微蹙眉,并不痛快。 “还没来得及与她说明,先来告知爷爷奶奶。”陆禾如实回答。 纪家二老见他心意已明,也不多加为难,只要孙女答应,自然也不会阻拦什么。楼上的纪得在睡梦中鼾然正香,对参加周三家宴丝毫不知情,陆禾精心的一场策划,拉开了序幕。等再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这一觉稳稳当当踏踏实实睡足了12个钟头。陆禾的晚安都错过了。期间张姨打开门看到她熟睡的样子,便没叫醒她宵夜。早上是被肚子的咕咕叫给吵醒的。 昨晚就喝了没几口汤,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时针才刚过7点,走下楼,张姨已经在厨房忙活了,爷爷刚练了太极回来,正坐在餐桌前看当日报纸,奶奶想必还在睡。陆禾也不在楼下,应该是还没醒。这一饿,小米粥都都喝了两碗。纪老爷子见她胃口好,想必确是身体无恙,也松了口气。 早餐过后,纪得又去补了个回笼觉,再醒来,才正正把这几天的亏缺补满。从前十点就入睡的人,谈恋爱以后常常12点还在与心上人说着体己话。这半把月下来,加上午休小憩倒也不觉得。昨日稍稍打破了规律,这累上加累的感觉如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直将她吞噬殆尽。 纪得睁开眼睛,有那么几秒分不清身处何处。睡的太深太满,她迟钝的寻顾四周。不远处的老虎椅上,陆禾真低头看书,屋内光线昏暗,他只开一盏小灯,暖黄黄的,衬得他如梦如幻,真假难辨。白衬衫在灯光的反衬下有了发黄翻旧的质地,衣角皱皱的拉出,配着牛仔裤相得益彰,一如那边海棠树下的装扮,他白衬衫配休闲长裤的模样最是好看。 纪得半撑着身体,颤巍巍地喊道,“陆禾,是你吗?” 陆禾抬起看书的脸,笑着看她:“醒了啊。”就好像已经在那里一世,只为等她转醒。 纪得眼泪刷的下来了,终于等到他来,这句“醒了”她等得好无望,终是等到了。 她直觉还在梦里,掐了一把自己侧脸,呀,好疼。不是梦啊。陆禾在她流泪的瞬间,已经放下书快步走至床边。却仍没拦住她掐自己的那一下,这会儿看脸色浮起的红印,转而变得青紫。她皮肤薄,娇气得紧,一点点力气就能显色,更何况刚才掐得那么不顾一切。陆禾心疼得揉着她的双颊,怪她:“做什么这么用力,都青了。” 纪得沉浸在他的柔情关怀中,哇的哭出来,扑进他怀里:“我等你好久啊,你怎么才来。我每天都在等你,你去哪儿了……” 小姑娘嘴里断断续续地指控,扎的陆禾的心都成了筛子,四面透风。惊觉她话里语无伦次,透着前世今生的意味,才出言道:“宝宝,做噩梦了是不是,不要怕,我在呢,莫怕莫怕啊……”他也是不得章法的哄,殊不知火上浇油。伤心的情绪太浓,纪得这会儿哭的头脑发懵也有几分清明。 方才她梦里回当年,海棠花下,又梦到林间等候,无望等候。一醒来看到他就在眼前,一时路回千转,只当是他已如愿归来,却来不及记起那十年蹉跎。纪得趴在他怀里,时不时抽泣,控制不住的打嗝,一时情难自己。陆禾静静地等她回转修复,轻轻拍着她的肩,缓着她的情绪。她压抑太久了,不论是那些年的等待,还是近几日的娇黏,无一不是在克制着自己。一场梦境,一句关怀,将她击得溃不成军。待思绪回到现实,她推出陆禾的怀抱,低头不语。 陆禾寻来湿纸巾为她擦脸,一点一点,连鼻涕泡泡都不放过。这细心劲倒是让纪得有几分羞涩不自在,取了纸巾,自己擦好。待收拾完,才抬头给予他一个安好的笑容,眼睛肿肿的难得傻气。陆禾这才拉开帘子,一时阳光灿烂,暖意四起。啊,是现如今啊。 陆禾笑着看她,“真是个小傻瓜,一场梦就把你吓成了这样?” “才不是吓得呢。是失而复得的恍惚。”纪得小猫似的,小声说道。 “我就在这里,一直都在。你推都推不开地在。”陆禾给她信心,他知道他的小姑娘有多缺乏安全感。如果言语不够,那么他会用行动证明。 纪得再次躲进他怀里,小手轻轻抓着衣角,越来越紧。“嗯,我知道你在。” 陆禾抱着她,低声哄着。好一会儿,才把小姑娘哄出了笑脸,才拉她去偏厅。 纪家是大家之范,又家底殷实,吃穿用度都是上乘之选。每个人的房间都是套房系列,连陆禾的客房都是里外两间。纪得的房间多了点少女气味,不粉嫩,却清宜。陆禾拉她到客厅的沙发坐着,有些话,总要精精神神,敞敞亮亮的说。 “今天下午我就要动身回z市了。”陆禾声音透过静谧的空气,传到纪得耳中。纪得明白的,过年这节骨眼上,他能在纪家待上两日,已是极其不容易的了。这会儿说要走,自然是不挽留的。 “嗯,是该回去了,这么大的日子,你留在纪家,确实不妥当,赶紧回去吧。”纪得识大体的说道。 “这么着急忙慌赶我?嗯?”陆禾知道她不留是不想自己为难,可这会儿又有些不乐意了。“你就不想我啊。” 纪得本来想压着那些小心思的,这个人在她边上说的这些话,又引得她一阵低落,此刻一点都不想理会。他爱回不回,自己爱恼不恼。小姑娘不开心的样子显露无疑,陆禾这才心满意足,低头亲近她,“要不然,跟我一起回去?” 回去?年初二就走?可以吗。往年从没有过这样,爷爷奶奶应该不会答应……可是,怎么办呢。 将纪得纠结的小脸尽收眼底,陆禾不再逗她,“爷爷奶奶那里我已经报备了,你只管放心跟我走。你若不想,那就作罢。” “真的?同意了?”纪得诧异,往年她年初六回z市,奶奶都是百般不舍,爷爷更是百般阻挠。这会儿居然大大方方同意了,真是稀奇。 “嗯,我说带你回家见人,二老自然是通情达理,二话不说就应了。”陆禾如实以告。不想瞒她,她愿意在整个纪家面前给他一个做实的身份,自己自然不能藏着掖着。私心里也想要公诸于世,黎牧旁敲侧击地提醒过,那日宴会后,仗着黎家与纪家有些交情,有不少人请他递话,说想认识纪家长公主。 认识?认识个鬼哦。他火冒三丈,明知道兄弟是揶揄玩笑,也不犹豫干了这碗飞醋。他急着昭告天下,先见父母,下一步就是娶回家,这下谁都抢不走了。陆禾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纪得像只待宰的羔羊毫不知情,就等着洗香香被吃光抹尽。 “回家?见人?”纪得听到他的话,半天反应过来,眼睛瞪的大圆。 “怎么,害怕吗?”陆禾有些心软,但不想放过,“有我呢,我快30了才带女生回家,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如果不是你,也不会是其他人。纪得,我只想与你走余下的人生。”表白得这么措手不及。 纪得愣住,看着他,心里无比触动。这话似曾相识,当初爷爷错把她与陈澜点成鸳鸯,她拒绝的当下,也是这个念头,如果不是陆禾,也不会是其他人。是这样坚定不移的信念。她是,陆禾居然也是。 “那,这一次,你要帮我说说好话啊。”纪得诚恳地说道。陆禾笑着看她,不置可否。 傻瓜,你哪里轮得上我来措辞美言,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这样一个好的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我陪你啊 机票很快就订好了,初二下午,告别了纪家二老,陆禾喜提小女朋友,踏上了回z市的路。张姨张罗着纪家上下,一时脱不开身,节后再回z市照料纪得。下了飞机,司机早已候在门口。没往湖山别墅走,陆禾将纪得送往公寓,前前后后有大半个月未归了,不知道祝福还住的习惯么。纪得这一回,倒真的有些归心似箭了。 到了公寓,纪得开门,里面哪还有一丝人气儿,家具台面上都落了薄薄的一层灰,一看就是许久未住了。挨个儿房间打开,也没见祝福的影子。拿起手机看,上一条微信还是大年三十的贺年短信。再无其他。纪得心里一空,有些不知名的担心。给祝福打去电话,也无人接听。她想了想,还是给谢译发了个微信语音,毕竟,在t市要人的是他,想必他们之间总有些联系。一样的无人响应。这回,纪得是真的慌了神。 “陆禾,祝福不见了。”放心不下,只能找陆禾商量一下。陆禾正开车回宅子,接到纪得电话,当即掉头回转了。她语气镇定却藏着担心,隔着电话传来,自然是列为陆禾的重中之重。 谢译和祝福的事,陆禾略知一二,却不深知。回国也不过几月,很多信息量都没有更新。只知道男欢女爱不得过,总是多情也惘然。但谢译也是个死心眼的性子,怕是怕霸王硬上弓了。 “别急,我正在你公寓楼下,你下来,我带你去找。”这会儿思考的功夫,就回到了纪得住处。 “你知道祝福在哪儿?”纪得喜出望外。 “不知道,但谢译肯定知道,我带你去找他。”不一会儿纪得便下楼了,抬眼看到熟悉的车子,嚣张的阿斯顿马丁,亮灰色的漆面,流线的车身。方才送她回公寓是司机开的奔驰轿跑,这会儿功夫就换了一辆,想必是大老远赶过来的,也是难为他了。 “怎么换了车?”纪得上了车,不等她有动作,陆禾附过身来,为她系上了安全带,回身的同时亲了亲她的侧发,这下才满足地开车了。“司机是大过年被我临时喊来,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放他回家团聚了。”陆禾素来得体,临走时还塞了一个不算薄的红包,司机是笑眯眯的离开的。“这辆是前几天刚送来的,订了半年,就想着试试看。” 回归主题,“那,谢译和祝福?……”任凭纪得如何理智淡定,旁观者清,但在男女情爱之事上却是懵懂无知更多。这会儿不知道怎么说,有些难以启齿,开不了头。 “我也是听阿译说过几句,大概是郎有情妾也意,估计是家里面的事。”陆禾牵起她的柔荑,宽慰地说,“这是他们两个的事,旁人不好插手,你也别毋庸自扰了,倒不如想想明天家宴的事。” 纪得本来也不想插手什么,只是祝福年前住在自己家里,现下人不见踪影了,她也有责任。若不是被情情爱爱冲昏了头,怎么会没发觉祝福的一系列古怪,她那么活泼的人,一个人住肯定是要缠着她聊天电话。这么些天下来,竟忍得住寂寞。想到此处,不由得迁怒旁人。现下他还不紧不慢地说明天家宴的事,真是火上浇油。这一波担心还没平静下来,后一波忐忑就汹涌而至。 纪得恼他,也不愿意乖乖配合,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不找着她,明日家宴我哪有心思去啊。”语气中透着小女孩的撒娇任性。得,这是迁怒于他了,陆禾受用的很,当下却也识相,不再多说什么,讪讪地摸摸鼻子,驱车出发。 陆禾知道谢译的住处,他与家里人关系未有缓和,想必只是年三十去露了面,这会儿估摸着不在公司,就在住所。谢译与家里摊牌了之后,也没有去住市中心的高层公寓,反而在近郊找了块地,造了两层楼的平房建筑,陆析亲自操刀,整个建筑新奇又前卫。通体石灰墙搭配大面积落地玻璃,采光充足,四周通透,屋前有一片草坪,还辟了一片菜地,后头是一个景观池,蓄了水,养了几汪锦鲤。 陆禾和纪得到的时候,正直夕阳西下,一层金光洒在建筑上,玻璃闪着暖色光,周围被烤得温暖如春。确是一方好住处。还未进屋,就看到门口立着一块门派,除了标明了xx路xx号,还点缀了一男一女的简笔画,纪得认得出,这是祝福的画风。再往里走,都是她留下的手绘,菜地前的小名牌,大门前的数字牌,欢迎地毯都是她的手绘定制。纪得有些诧异,这里到处是祝福的影子,难不成,她一直住在这里? 门铃按了半天,谢译总算开了门,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谁啊大过年的。”谢译到底是有些起床气,被吵醒了口气不善。看到门口的两人,齐刷刷站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阿禾,你追到媳妇儿了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忙慌带着来见兄弟啊,都找到这儿来了。”陶侃着说。 陆禾回国只来过这儿一次,纪得更是不知道地址。这会儿聚齐了来,谢译确实没想到原因。 “别贫了,打你电话不接,干什么呢。”陆禾知道纪得心急,不与他多废话,只奔主题。 “睡觉呢,你看我这刚醒来的懵逼样。”边说着把人请进了屋。“外头冷,进来说话。” 纪得急了,开口追问道,“谢译,你知不知道祝福她……” “阿鱼,你怎么找来了。”纪得话还没说完,被一阵诧异的女声打算,抬眼望去,楼梯口探出的小脑袋不正是让她焦急不安的罪魁祸首,祝大福吗。 祝福方才被门铃吵得紧,推推谢译喊他去开门,自己已经是半昏睡半清醒了。这会儿正饿了,边下楼找东西吃。才在转角处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可不让她惊喜。她蹬蹬蹬跑下楼,一把抱住纪得。久别重逢,确实欣喜。 陆禾和谢译看得皱眉,陆禾自然是被拥抱气到,女孩子的友情都是这样露骨的吗。谢译大度一点,她是气祝福穿着睡衣就下楼,这屋子里除了他还有其他雄性动物不是吗。“怎么不穿鞋就跑下来了,也不怕着凉。”谢译不算好声的说道。 祝福被他不快的声音打断了拥抱,可身体还是乖乖回房,嘴里嘟囔着,“不是有地暖吗。”那人生气起来可凶的很,比爸爸还管着她,还是不惹他好。 等再下楼时,倒是换了一身休闲装,谢译满意的揉揉她的头,刚理好的长发又被揉乱了。承受他这一顿使坏,祝福只敢瞪着他,再暗暗补上一脚,才算解气。纪得和陆禾坐在客厅沙发,看到这一幕心下一片了然。方才她下楼时,两人的睡衣是情侣装,关系自然不言而喻。 纪得原本只是想确认她的安全,现在见到她好端端的在眼前,安了心,其他便不再多问。她向来不打听朋友的感情生活,人和人之间,哪怕再好的关系,都留一份距离。于她,于陆禾,于旁人,都是。 来者是客,年初二就来拜访,自然是以礼相待。谢译泡了两杯茶,就着这一室暖意,与他们寒暄一二。 “你们这么早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常驻t市了呢。”谢译打趣道。 “彼此彼此。这都夕阳西下了还长睡不醒,合著是演睡美人吗。”陆禾淡淡的说。论起追媳妇儿,他不也费了一番功夫,两人这方面菜的程度不遑多让。 纪得和祝福自然不理会他们话里之意,只是浅浅聊着天。“你什么时候从公寓搬走的?我回去没看见你,吓了好大一跳。”祝福闻言,狠狠瞪了谢译一眼,反观他倒是餍足的环过她的身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都怪他。我不是搬走的,是被他强行掳走的。”推开他靠过来的身子,祝福坐远了一步,“我今天跟你回去,马上就走。” “你敢,”谢译又坐近一步,靠近她咬着耳朵,“信不信做得你下不了床。”看你还有没有力气胡说八道。祝福害怕地缩了缩肩膀,不再言语。 纪得说道,“随你,我只是担心你有什么不测。所以才慌慌忙忙地上门找你。” “让你担心了,我该和你打个电话说清楚的,忘记了。”祝福略有歉意地说。先前被某人强行带来这里的那几天,一直在闹脾气,偷摸着想走,所以也没和纪得说明情况,再后来……被他……想走的意愿也就不了了之。 其实中间有一次,趁他出门,倒是可以溜走。但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出门方圆几里连只鸡都没有,更何况人了。喊个“救命”还有回音呢。想想也只能作罢了,等节后上班,总该放她回去了吧。 祝小姐的如意算盘自然没有谢先生打得响。节后上班给她无故旷工个天,任哪一家公司都能把她辞退咯。趁她走投无路之际,强行绑在自己身边,就是这样完美的计划。谢译洋洋得意,却漏算了祝福有一个来头不小的朋友,正是眼前的纪得。现在谁都猜不到对方肚子里卖的什么药,气氛一片安稳宁静。 从谢译住处离开后,纪得真是有些疲倦了。坐了飞机后,马不停蹄找祝福,脑子高速运转,此刻心落定了,安安分分地坐在副驾驶上睡着了。陆禾贪恋她的睡容,也怕她被吵醒,车开的极其缓慢平稳,原本三十分钟的路程硬是开了一小时。 到了公寓楼下,也不急着叫醒她,反正左右是没什么大事,再大的事也没有她一觉好眠重要,索性就等着她,这么多年了,等她也不是什么难事。等她长大,等她记起,等她接受,等她……爱上自己,习惯了,便不算太难。 车内一派宁静,好一会儿,纪得被路过的车灯闪到,幽幽转醒,撞进一张柔情笑脸,当下一阵窘迫,两颊升起绯红的霞。手不自觉擦擦嘴角,“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啊。”还是怪他。 “哪里舍得,你睡得这么香。”陆禾甘之如饴,她的娇嗔责备都是一剂定心丸,让自己吃得安心,津津有味。 “那明日家宴,你几时来接我。”纪得乖巧的问。 “怎么,这会儿人找着了,有心思去了?”陆禾装着不乐意,故作委屈的说。 “不是的,你知道我刚刚是着急。”纪得怕他不开心,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怕……”她一向礼貌谦逊,逻辑清奇,这会儿语无伦次倒另有一番趣味。 陆禾不逗她了,“好了不逗你了。明日家宴安排在晚上,我白日去公司处理些文件,傍晚来接你。”他们这种职位,哪有什么节假日,就这两天,工作都能堆成山了。陆禾心生一计,“但是话说回来,你总把旁人放在我之前,真令人伤心啊。” “那……我明天陪你?”纪得怯怯的问。 “哦?陪我什么?”陆禾眼睛一亮,带着得逞的笑。他大概猜到她的意思,却还是要亲口听她说出来。 “a助应该还在放假中,你明天工作,我可以做你的助理。”纪得真挚诚恳的说,她一向认真解释都格外动人,“我陪你啊。”尾音缠绵,她这般讨好赔罪,陆禾哪里拒绝得了。再者,本就是他的心之所想。 “嗯,那也行吧。”面上还是一片勉强,心里确实得逞的偷笑。 纪得倒是开心了,她向来不愿给人添麻烦,今日之事,也确实有些任性胡闹。现如今有的补救就好,方才的负罪感也减轻了不少,这下子喜笑颜开地与陆禾道了声再见,便高高兴兴地上了楼。 陆禾目送她上楼,嗅着车里她留下的芬芳,暖心暖肺。 小傻瓜,我哪里舍得怪你,在我身边,你怎么做都是对的,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待她的气息淡去,才依依不舍地驱车离开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裙下之臣 次日清晨,纪得早早起来,选了合时宜的装扮,画了淡妆,一切准备就绪,便接到陆禾的电话,他到了。纪得缓缓下楼,陆禾正倚靠在车边,笑盈盈地看着她,早餐的阳光洒落在他肩头,今天不是工作日,他也没有穿往常上班的西服,只着一件呢子衣,搭配高领毛衣,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与四周的景色相辅相成,当真是貌比潘安,人中俊杰。 很多年后,纪得再回忆起这样一个清晨,她也不可否认,自己确是以貌取人了。对陆禾的中意一开始总归是看相他的皮囊。而这一认知,陆禾无不感激。 “久等了。”纪得小跑过去,歉意的脸上透着焦急,鼻尖蹭出了几粒汗珠子。 “不着急,我也才刚到。”陆禾快步上前,接住她晃晃悠悠的身子,帮她理好跑乱了的刘海,取出贴身的手帕,揩去鼻尖的汗珠子。她素来沉静稳重,但遇上了自己,总是着急忙慌,不是跑就是急。陆禾无奈,心里又按不下悸动,是全然为了自己呀。 她鲜少穿的如此正式,长款笔挺的外衣,里面是收腰刺绣连衣裙,搭配恰到好处的高跟踝靴,衬得她越发修长,相得益彰。她一贯是好看的,稍稍修饰,已然是独拔头筹了。被汗水微微打湿的妆容,湿漉漉的眸子,有一种雨后春笋般的灵动。樱桃小口稍稍张着,轻轻吐着气。陆禾看那柔嫩的唇色,思及脑海中的触感,下腹一紧,口干舌燥。硬生生压着自己的欲念,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副驾驶。 纪得被他灌溉了这么久,也算开了窍。方才帮她拭汗的时候,陆禾的目光深沉,她自然是看在眼里。这会儿看他忍耐自持,暗自觉得好笑。坐上副驾驶后,见他欲转身离去,一手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勾下他的颈项,小嘴一口咬上他的薄唇,傻傻不动。 陆禾回头的瞬间,察觉被人拉住手腕,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嘴唇一片柔软。脑子被炸开了,心里好不容易熄弱的火苗瞬间点燃,熊熊烈火。纪得暗自吃痛,太紧张扑上去,撞的鼻子生疼,这会儿总归是遂了心愿,正欲退去,殊不知腰间一阵蛮力,将她半个身子都拉过去。陆禾收回了心智,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固定住后脑勺,深深稳住她唇,让自己肖想已久的甜美芳泽。 小姑娘傻傻的,不会以为碰到就算是吻了吧,这个课题太难了,陆老师自然是要身体力行地好好教一教她。纪得被他搅得动情,不自觉的环上他的脖子,怯怯地回应着,小巧灵活的舌四处无措地躲着。两人之间你追我赶,像是一场经久不衰的嬉闹。纪得到底不是他的对手,躲不过只好任其摆布。乖乖地被他吮吸着,甚至觉得舌头都有些酸麻了。这感觉一直蔓延到全身,四肢都软软的,直达心底,密密绵绵。 良久,陆禾总算放过了她,细细吻着她的软唇,勾画着好看的形状,不舍得放。小姑娘这回倒是学会了换气,可体力还跟不上,半途就投降了。不着急,慢慢练习。思及此,他笑意填满眼底,亲着鼻尖调笑着说:“勾引我啊,小妖精。嗯?” 纪得闻言,环在他颈项的双手连忙撤下来,却奈何他将两人之间拉得密不透风,横竖是躲不过了,急得连连推他。方才是她主动的,这会儿自然是无力反驳。只是羞涩得不敢看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我真高兴。宝宝。”你能主动迈出这一步,能顺着我的心痒难耐,我真高兴。陆禾怕她被自己一吓,退缩了。自然是要大加鼓励和赞扬。语毕,陆禾整理好她的仪容,为她系上安全带,才关上车门,回到了驾驶座,正正经经地出发去公司。 纪得惊魂未定,这会儿四下看了看周围。现下正是过年时节,又是清晨时分,还好没有旁人,纪得暗自松了口气。陆禾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无奈笑笑,伸手牵过她的手,给她勇气,细细捏揉,回味无穷。 不片刻,便到了公司。陆禾停好车,搂过她的纤腰直接坐了专用直达电梯。电梯门还未关全,陆禾身子一转,直接覆上纪得小巧的身躯。纪得灵机一动,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就是不肯抬头,不让他得逞。 “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陆禾被他这幅古灵精怪的样子逗得笑出了声,连带着胸膛也笑得颤抖不止。纪得不理会他,哪怕被他颠得脑子昏昏也不抬头。这电梯里还有监控呢,更何况舌根到现在还发麻呢,嘴唇也肿着,可不能再乱来了。不会吃了她,却比一口吃了更磨人,大骗子。陆禾退而求其次,赚了个香躯满怀,也算惬意舒适。 到了办公室,纪得乖巧地去会客区的沙发坐着,陆禾倒是安分了,一来确实有公事要处理,二来某人有意保持距离,自然是要顺着她。纪得坐在沙发上,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棋盘,顿时来了兴趣。一人分饰两角,对弈开始。纪得乐在其中不觉其他,殊不知不远处一道目光看她许久。小姑娘这兴趣盎然的样子,着实少见,竟让他挪不开目光。面前的文件翻开第一页就未再动过,陆禾暗自叹息,果然是红颜误国啊。她自出现在眼前,旁的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家事国事天下事,哪有她的嫣然一笑要紧。收回心神,强行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文件上,抬头看了看手表,再有半小时还要听一个电话会议,时间紧任务重,不能再分心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终于将一盘棋下到了尾声,胜负难辨,却也不重要了。纪得起身微微伸展了四肢,抬起头来,先前在办公桌前埋头办公的人此刻不知去了哪里,空无一人。正说着呢,陆禾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手里拿着笔记本,正在输入着什么。见她没坐在棋盘前,笑着说,“下完了?哪方赢了?” 纪得莞尔一笑,“不分伯仲。”自己与自己对弈最为伤神,互相算计,又相互知晓下一步,这是最难的。 陆禾看出她的疲惫,转移话题,“快到午餐时间了,想吃什么。” 纪得听闻此话,抬头一看钟表,呀,真的快12点了。不知不觉,一上午消磨殆尽了。她微微歉意,明明是说好陪他,眼下自己只顾玩乐,全然忘了他,实在不该。 “你想吃什么?”纪得有愧在先,自然是先顾及他。 陆禾若按平常,也就是一份简餐就对付过去了,可这会儿还有一个她。她素来饮食讲究,都是张姨亲自料理,荤素搭配合宜,又辅以几味珍贵药材,想来民以食为天,三餐是极其重视的。 “方才在沁畔苑订了位,你看看是否吃得惯。和张姨的手艺应该是比不过了。你将就一下。”沁畔苑?这地方纪得知道,她常年不在外交际,偶尔与家人小聚倒是去过几次。只知道母亲是常客,偶尔宴请客户往往就订那里。陆禾既然订了位,她便应允而往。 到了沁畔苑,经理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见到来人,殷勤地上前招呼,将他们引入陆禾常用的包房。厨房是等着贵客临门的,不消一盏茶的功夫,菜已上桌。爽口脆笋,鲜嫩草芽,凉菜相继而来。热菜也随之而上。珍珠翡翠白玉丸子羹,清蒸鲈鱼,新笋脆藕冬菇小炒,荷叶糯米鸡,桌上菜色齐全,颜色甚好,看着让人食指大动。 陆禾为纪得添了一碗汤,她吃饭素来是先喝汤暖胃的习惯,在纪宅吃了几顿便饭,爱吃什么,挑剔什么,陆禾也略知一二。纪得知道他的细心,这桌上,都是她爱吃的菜肴。那道糯米鸡更是张姨的拿手好菜,隔三岔五的都会做一回,让她解馋。想必他都记在心上了。 你爱不爱的我都记在心上,天底下的宠爱个大抵不过如此罢。 一顿饭,陆禾自己倒是没吃几口,忙着为她布菜。一块鱼肉挑刺就费了一会儿功夫,比任何一份商业合同都看得仔细认真。一叠鲜嫩爽口的鱼肉放到纪得面前,她吃得津津有味。陆禾看她餍足的面容,已然是满满的窝心与抒意。纪得见他都没吃几口,而自己却撑得几欲打嗝。当下有些难为情。“你吃呀。”用公筷夹起一个珍珠丸子夹至他碗中,这样的事她做得极少,拿着筷子手都有些微微发抖,还好,总算是没出洋相。 陆禾享受她小心翼翼的照料,纪家长公主自小被人捧在手心,这夹菜的事,怕是头一回。陆禾享受着她的头一回,满足无比。来来回回,一顿饭柔情蜜意,倒也相安无事地吃完了。离开沁畔苑的时候,倒是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陆禾接过门童递来的车钥匙,正欲绕过车身,将纪得扶上副驾驶,突然,引闪器连着闪了几下,纪得微微被晃了眼,拿手挡了一下。陆禾自然是感受到她的不适,眉头紧皱,清冷的脸当下沉了几分,眸子中闪过一阵寒意,好大的胆子,来这边堵人。 纪得感受到他的怒气,轻轻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比起外面不友善的跟拍,她更不习惯这样冷漠无情的陆禾。陆禾转过身将她揽进怀里护住,对上她探究的双眸,一脸的春风拂面,柔煦温和。将她带进了副驾驶。随即,自己也上车,发动引擎往公司方向驶去。 车内空气如来时寂静,却冷了几度。纪得怯怯地握着他的手,“你生气了?我没关系的,只是不太适应。”她不常参加聚会派对,自然不适应闪光灯。上回生辰宴会更是私人,没有邀请媒体朋友,来的几个与纪氏集团相熟的编辑也只是当作旧友相邀,更不会有拍摄报道这样博眼球的事。 “我没有生气。”陆禾转头对她笑笑,安抚万分,“只是他吓到了你,我有点不开心是真,说过护你周全,现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一个小小的约会,一次惯例的午餐,都被扫了兴。陆禾被自己的无能为力气到了,那些信誓旦旦的空口白话全都回了炉。 纪得对着他粲然一笑,“我既然决定与你一起,自然做好了曝光于大众的准备。第一次难免胆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状况,拍到了也没什么。我应该蛮上相的吧。” 陆禾哪里听不出她变着法的安慰,“我才不要你被人拍,公诸于世,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该好好藏着才是,谁都不让看。”他亲亲纪得白嫩嫩的小手,此刻心里的最后一片乌云也悄然散去。他甘愿做她的裙下臣,甘愿是她的绕指柔,这样一个明媚良善的小姑娘,上天待他总归不薄。 陆禾收下了纪得的安慰,却也容不得有人在她身边造次,随即联络了a助,简单说一下事情经过,叫他去查。不消片刻,a助就传来了资料。 快8娱乐。娱记花狗。 这个狗仔是专门跟着上流人士,业界精英。往常都拍些平平无奇的生活起居,这一次新陆传媒新上任的总经理破天荒地带了个美女吃饭,两人举止亲昵,显然是秘密约会了。该名女子还是新陆传媒总部,校对室的组长。陆总回国不过数月,便快速勾搭上自己的员工,这则新闻爆出去,必定引起轩然大波,也将民众私下揣测的gay说法不攻自破。那狗仔正因为拍到一手资料而沾沾自喜,发着平步青云的春秋大梦。殊不知这回犯到了不该犯的人。 “陆总,如何处理。”a助善于察言观色,跟在陆禾身边这些年,被拍到无数次,陆禾从来不管,更不会查。公关部自然会维护他的形象,他毋需多问。而这一次,他主动要求去查,显然是有什么动作。 “封杀它。”陆禾冷冷的下着命令。 话不多,三个字,就足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共赴家宴 a助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一时竟不知所从。是封杀那个狗仔,还是封杀整个杂志。算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老板的旨意冷酷又坚定,自然不敢怠慢,随即便着手去办了。 一下午的时光也在互相嬉闹中打发过去了。纪得有些疑惑了,原来总经理是这么当的啊,时不时把她召过去闹一顿。一会儿要咖啡,一会儿要温水的。甜的不行,太烫也不行。 “真难伺候。”纪得也是有些大小姐脾气的,被差使多了,难免易燃。送上第三杯咖啡,第二杯温水的时候,忍不住嘟囔着。 “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个份合同,校对一下。”陆禾招招手,将纪得喊过来身边。 别的工作不说,校对还是可以保证的。纪得走近,手指刚沾到文件的边,便被一股力量某名拉扯,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回过神来,就坐在了某人的腿上。陆禾坏笑着看她一副下不去又敌不过自己的模样,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都是控诉。她的千百副面孔,自己独独最爱这一副。娇羞的,淡然的,浅笑的,冷静的,开怀的,还有如今的,恼怒的。这副模样的她,整个人都鲜活了,嗔怪的目光里藏着惊讶与无措。她那么一个冷静自持的人,难得乱了章法,还是因着他。如何叫他不心动呢。 “难伺候?”陆禾揶揄地看着她。 纪得瞪大了眼睛,原来他听进去了,暗自诽谤人的本事也不知道是何时学会的。她自知理亏,小手时不时戳着他的胸膛,还是忍不住辩解,“以权谋私。” “又难伺候,又以权谋私,想来我在你眼里是哪哪儿都落不着好了。”陆禾拽过她的小手,安置在胸口,被大掌束缚着的小手动弹不得,此刻某人如俎上鱼肉,动弹不得。 纪得顾不得他话里的意思,这会儿被箍住,想方设法地逃脱束缚,灵活的身子像鱼一样扭动,却仍是逃不开,反倒被陆禾死死按在怀里。臀部挨了狠狠一击,“不准动了。”陆禾暗哑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命令的口吻。纪得吃痛,臀部的痛楚还没消,这会儿听到他冷若冰霜的话,一时委屈得不行。明亮的双眸染上薄雾,脸上尽是楚楚可怜。 陆禾自知下手重了,赶忙哄着,“打疼了?我揉揉。”手就着臀部轻轻揉着,这不揉还好,一顿搓揉下来更是浑身燥热。手下的弹性浑圆,让他更是情不自禁,舍不得放手。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某处又有昂首挺立的趋势。 “我好难受,宝宝。”陆禾额头的汗都出来了,气息暗哑微弱。 “你还难受,敢情挨打的又不是你。”恶人先告状就数他了。纪得瞪他,又见他额头冒着汗珠子,有些心疼,想来是这室内温度打得太高了。寒冬腊月的,逼得他大汗淋漓,脸上却又升起粉色红晕,整个都不太舒服的样子。一个倾身上前,双手捧起他的脸颊,想为他降温。 这一动,身下像是压住了什么,引得他一阵闷吼。低头望去,这下子,轮到纪得浑身不适了。她实践经验为零,但学术知识还是过关的,初高中都有生物课,学校为了普及教育,生理课也是不落下。她自然知道方才碰到的是什么,也明了陆禾不舒服的来源,此刻真是如坐针毡。她想逃他远点,奈何被人紧紧抱住,此刻更是一动不敢动。 陆禾的手从臀部慢慢上移,到腰上,再到胸上。纪得的思绪随着他手的动作漂移,在胸部停顿的时候,她敏感地浑身一震,身子不自觉地颤抖着,好不可怜。她不知道怎么了,害怕,恐慌,未知感官,摒弃这一切重重情绪后,仿佛,还有一丝丝期待。这感觉让她羞耻不敌,更深地躲进某人的怀里。陆禾感受到身下小人儿的颤抖,停止了动作,只是静抱着她,等她稳定情绪,也等自己按下躁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四周安静无声,只有两人的喘息此起彼伏。他们享受着着难得的静谧,倾听对方的心跳声,心与心的距离在这一刻靠近并燃烧。到底是纪得还有几分清明,“到时间了。”她指的是陆家家宴。 说时迟那时快,陆禾的手机正应景地响了起来,是陆析的电话。 “哥,你到了没。这局你的赔罪饭,怎么你这个主角还没到。”他扯开嗓门的声音,窝在陆禾心上的纪得听得一清二楚。陆禾年三十跑到t市过年,虽然先前是请了罪,但到底是不合规矩。陆家大房便撮合了这场家宴,一来是弥补年夜饭的过失,二来是为了热热闹闹聚一次,几个小辈也都喊齐了。 陆禾搪塞几句,就挂了电话。家宴定在市中心的超五星酒店顶层,距公司也不过十分钟路程,这会儿赶过去都算早的。陆禾并不着急,纪得却不是这么想的,这一次态度坚决,不由分说地从他腿上跃下,走进附属的更衣室整理仪容,方才那么闹一次,连衣裙都有些皱了,镜中的小脸姹紫嫣红,配上有些皱皱巴巴的衣服,更添绮丽幻想。想起在陆禾腿上那时光……纪得羞红了脸,她一向端庄雅致,从不知道自己竟还有这一面,如此……放荡不羁。 外间的陆禾伸展着微微发麻的双腿,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这会子一脸惬意舒适,等着心爱的姑娘出来,一只手插着口袋,潇洒迷人。 纪得好一会儿才从更衣室出来,略施薄妆。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陆禾当下脑海里只一句话,“淡妆浓抹总相宜”。果然是真。走过去牵起她的手,便前往去家宴。 酒店顶楼共两个包厢,都被陆家订了,其余就是空中花园和观景走廊。鸟瞰z市全貌,万家灯火通明,甚是好看。陆禾牵着纪得进门时,引来一阵安静。 “哟,总算是到了,刚说起你们呢。”爽口快语的二姑妈起身迎了上来,“都说是怎样一位天仙呢,这会儿看到真是个美人胚子。” 纪得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夸耀,当下双颊绯红,温婉大气地笑着。倒是陆禾看出她的窘迫,伸手揽过她的肩,谦逊有礼地说,“姑妈,这是纪得。鱼儿,叫人。” “姑妈好。”纪得乖巧地应人。 “哎,纪得啊,好名字呢。”二姑妈慈眉善目地笑着,伸手拍拍纪得的手,“这小子皮滑的很,他若欺负你,可别一声不吭忍着,姑妈帮你教训他。” 纪得闻言笑着不说话,陆禾一旁搭腔:“姑妈,别吓着我媳妇儿,好容易追到手,回头吓跑了你可要赔个一模一样的给我。”一副油嘴滑舌的调调,好不烦人。纪得难得看他这般,被逗得气急败坏,顿时新奇。 一旁的小姨笑骂着他:“就你能贫,这么可人的姑娘,吓跑了也是你活该。”一家人看着陆禾难得吃瘪,被惹得俱都笑出了声。 陆禾委屈巴巴在纪得耳边吹着风:“他们都欺负人,媳妇儿。” 纪得难得没有反驳他的称呼不当,这么多长辈面前,总要给他些薄面,笑着哄他:“嗯,你乖啊。”陆禾瞬间通体舒畅了,多刺耳的笑声都不敌她一句哄咙。笑容奕奕地瞧着她,久久舍不得移开。 片刻后,带着她去里间寻爷爷奶奶请安,这算是第一次见长辈了,纪得不觉有些紧张,手心都渗出了汗。正堂座位上,陆老爷子携夫人坐在上座,周围一圈小辈围着,好一派其乐融融。陆禾走近,瞧着陆析正说什么呢,逗得奶奶笑容满面,合不拢嘴。边上的黎梨也满目灿烂,星光难抵。陆析看着不远处陆禾牵着纪得走来,顿时心下了然,附耳在黎梨边上说着什么,惹得她瞧过来,一脸欣喜,又早知当初的模样。 “爷爷,奶奶,这是纪得。我女朋友。”在陆老爷子面前,陆禾自然是不敢造次的。 “陆爷爷好,陆奶奶好。”纪得低头颔首,温柔浅笑,欣然应允。 陆老爷子看着她,眼里是欣赏,而陆老夫人本就喜爱女娃儿,这会儿更是喜悦之情浮于言表。 “你爷爷近来身子可好。”一样的,见面总要先问候老友几句。 “爷爷一切安好。”纪得乖巧作答,随即拿出从t市带来的礼物,双手奉上:“爷爷感念您的赠画之情,特地将这东坡先生的墨宝奉上,妄陆爷爷您喜欢。”陆老爷子见惯了市面,倒也是愣了一下。这墨宝正是当初两人不打不相识之作。千方百计托人去求,费了老大心里,还是被纪元海那老小子捷足先登。这会儿凭着他的赠画之谊,竟然舍得割爱了,实属万想不到。当下亲自接过,手轻抚了好几下,眼睛不眨地看着。纪得看出陆爷爷喜欢,心下安了不少,笑容也更加轻松明快了几分。 “老伴儿别瞧了,让孩子们看着笑话。”陆老夫人适时出声,转身对纪得说道,“你奶奶我也是许久未见了,当年去t市隐居,这一算,也有十来年了。什么时候回z市,定好好好与她叙叙旧了。” “嗯,奶奶也时常想念z市的旧友,您挂心了,我会转达您的邀约。”纪得礼貌地回答着。 陆家二老真是打心眼子里喜欢这礼数周到,温婉大气的小姑娘,连带着对陆禾,都感受到了爷爷奶奶这满分的好感。他从来不担心自己的小姑娘会有什么不妥。她这么娇嫩可爱,谁会不喜欢她呢。傻子才会。 随后又见了陆父陆母,两位长辈自然是对她万般喜爱。从前年三十的失约,陆母颇有不快,但眼下瞧着是这么懂事和善的女孩子,自然是挑不出半点毛病。 陆家算是大家族,今日宴请的都是嫡亲的关系。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来了,还连带着他们的几家几口。这两个包厢里里外外坐了三桌。纪得随陆禾坐到小辈那一桌,都是同龄人居多,反而松了口气。黎梨在她边上扯着她咬耳朵:“嘻嘻。我就知道你早晚会被收服。” 纪得被她念的一阵害羞。又反驳不过,只顾自己喝着面前的果汁不说话。她们两人同桌许久,这些年没好好聊过,面前堪堪见了那一面自然是不够的。纪得便前往t市休假,前前后后不再有什么联络。这会儿黎梨缠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闺蜜两个脸上都是惬意舒适的笑,煞是好看。有人欢喜有人愁。 陆禾早就不耐烦了,给陆析使了不少眼色,“哎,管管你女朋友,别再缠着我媳妇儿说话了。”陆析对内欺负黎梨,对外自然是护短得多:“什么媳妇儿,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老婆爱聊天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着痕迹地用眼神回敬了陆禾。 “我知道个鬼。你不制止,我回头把你大学时候小女朋友的事都抖了,我看是你八字没一撇还是我。”陆禾冷着嗓子幽幽地威胁着。 陆析想到自己堂哥的手段,还是忌讳几分,当下不敢造次。谁叫他温柔可爱有人怜,自然是把柄多多。不像某人,出国十年过着和尚般的生活,清汤寡水,简直荒度人生。那些个媒体说他是gay也是情有可原。陆析一把搂过黎梨的身子,强行掰过她的头,硬生生稳住喋喋不休的小嘴,这一桌子都是同辈,也无需顾忌什么。让她闭嘴的方法不多,这一招是屡试屡爽。其他人是见怪不怪了,黎梨恨得牙痒痒。臭陆析,当众让她出糗,回家带他飙车外加睡一个月书房。 纪得见他们怡然相处的这一幕,好笑地摇摇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啊,不是吵闹斗嘴就是浓情蜜意。陆禾看她笑得动人,心痒痒地不行。想将她搂入怀中好好亲一番,又怕她不适。这样的家宴她第一次参加,时刻记着规矩,不敢造次。堪堪压下心头的痒,只是牵起她的柔荑吻了吻便作罢。饶是这样克制的举动,也让她羞红了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醉酒装痴 饭后,陆禾与纪得携手同行,踏着月光散步。他方才席间喝了酒,却之不恭。纪得遵纪守法,自然是不肯让他开车。陆禾借机醒酒,说与她一路散步回去。这地方与她的公寓不远,不过三两个路口。想了想,便同意了。 “方才梨子在你身边喋喋不休说着什么?”陆禾出声道,配着这一弯月色,他的声音好听极了,仿佛带着香浓的酒气,让人沉醉。 “女孩家的私房话你也愿意听啊。”纪得取笑他。 “怎么不听。她霸着你那么久,我倒要听听看她到底讲了什么。”讲得你笑如花儿一般绽放。方才还是酒,这会儿加了一大勺醋,着实酸的很。 “说从前的同学要聚会了,问我有没有时间参加。”纪得如实以告。 “哦,这样啊,与此前的同学叙叙旧也好。”陆禾大气地说道。 这倒让纪得惊讶了:“从前啊,不知道是谁,说同学聚会最无趣了,叫我少去去,总归是浪费光阴。”儿时同样是同学聚会,她说不想去,陆禾举双手赞成,还列举了种种不去的好处,荒唐的很。这会儿倒是另一种说辞了。 陆禾汕然,笑意浮上脸颊,“那怎么一样。从前你待字闺中,名花未有主,自然是想着法把你藏起来。现在啊,也是想把你怎么藏起来。不过这同学聚会还是得去,带上我,有什么去不得的。”这如意算盘,打的是劈里啪啦响。 纪得不理他,顾自己走路。不一会儿,肩头一沉,某个耍赖皮的大小孩不好好走路,非靠着她。“鱼儿,我的头好晕啊,你扶着我走。”她170的个子就是穿了高跟鞋,也及不过他188的高个子,此刻吃力得很,又甩不掉他。 “好好走路,我知道你没醉。”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尝过。”陆禾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下一秒,就捧起她的小脸吻下去。细腻柔缎般的触感,让他不可自拔。撬开贝齿强行突破,卷起她毫无防备的小舌轻轻吮着,轻咬着,舔舐着。怎么都不够。怎么亲都亲不够啊。 良久,陆禾松开了她,两人之间还扯出一条银丝,在月光的反衬下闪闪发光。纪得哪里看得了这样的场面,当即羞红了脸,抬起小手捂住,陆禾笑着,将人拥进怀里,他的小姑娘啊,真是个害羞的小傻瓜。这样就不敢见他了,往后若真的……可不得羞得一辈子躲起来。 “宝宝,你说,我醉了吗。”陆禾在她耳边坏坏地提醒着,硬逼得她最后一丝清明都烟消云散不可。此刻的纪得哪有心思回他的话,软软得窝在他胸前。嘴唇炙热的温度还未散去,脸上红晕升起,真如喝醉了一半,嫣然姹丽。 大年初三的夜里,z市中心是别样繁华。陆禾与纪得十指紧扣,散着漫步,诉着过往。不知陆禾说了什么,逗得纪得频频开怀,笑靥如花,绚丽夺目。这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着,任谁都要多看几眼。真真是美人如画。 到了纪得公寓楼下,陆禾耍赖不动,“不请我上去坐坐?你瞧我醉得路都走不直了。”说罢还煞有其事地走了条歪七扭八的直线。 纪得明知他在装蒜,不与他一般见识。转身便走了。陆禾也不追上去,就着昏黄的路灯,洒下一地寂寞如雪。他睁着迷蒙的眸子,像是看她,又像是看远方。不吵不闹,等人来领。 纪得走出几步,见身后没有声响,到底是不安心。回头望去,他的任性孤傲,寂寥冷清,填满了纪得整个心房。打散了犹豫,蹉跎了脚步。悄然走到他身边,牵起他修长好看,骨骼分明的手往公寓的方向走:“走吧,幼稚鬼。” 纪得领着他走在前头,自然看不到身后陆禾的柔情万丈。他目光含水,清清亮亮,走在她身后,摇摆惬意。方才那一回眸,叫他记起少时一句诗文, “一双笑靥才回面,十万精兵尽倒戈。” 他小时候顽皮的很,好动活泼耐不住,被爷爷好一顿磨砺,每年暑假都送到老宅习字,一练就是整个假期。好几本词集都反反复复背诵默写,背到这一句,真真是不屑一笑。绝世佳人,世间难求。古人惯会用这些文文绉绉的话夸张拟人化。他磊落飒爽,自然是不信这套说辞。 再过几年,又虚长了几岁。他的性子倒是沉稳了不少。再念及这句子,依旧是笑笑而已。小时候不信,是不懂。后来稍稍大了些,有了城府,依旧是不信。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人呢。 就在刚刚,纪得宠溺的浅笑闪过他眼前,心口被猛的撞了一下,擂鼓三通,他竟然有半分信了那句词。呵呵,十万精兵尽倒戈,何止十万。千千万万任凭处置罢了。 再怎么漫步也总归到了家门口。纪得进门,“我回来了。”她习惯性地说一声。这一吆喝,倒是让陆禾酒醒了不少,端起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纪得见他这样,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我一个人住,没有旁人。” 陆禾听闻松弛了不少,略有疑惑地看着她。一个人住,作什么这样喊一声。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子,好不寂寞。 纪得看到他沉思,大方地说道:“刚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住,有时候晚上回来,还是有些怕的。”怂怂地揉揉鼻子,“后来习惯了,这么喊一声,感觉多了人气,也暖和了这一室冷清。蛮好。” 纪得搬出来独居,家里长辈当然是不同意。张姨三番四次地要过来照料她,被她硬是拦下。她总归要学着自己照顾好自己,想来,那时候她已做好了独身主义的准备。不是一时,是一世。 陆禾心疼地捏捏她的肩,无声地鼓励。往后有他,这样寂寞孤独的纪得,往后有了他,至少害怕时有个暖和的怀抱可以躲。 纪得将他迎进屋内,为他倒了一杯醒酒的蜂蜜水。随后便进屋更衣了。 陆禾靠坐在沙发上,喝着温和的蜂蜜水,顿时舒服了不少。方才装醉耍赖,是半真半假。酒是喝了不少,见了她更是醉意上心头。这才骗得进了她的屋。 陆禾四处打量,屋内的装潢简约大气,点缀木制色彩,明亮温暖,如她一般。餐桌上的亚麻餐布,阳台飘窗的小巧盆栽,茶几上的金属收纳篮,还要手中晶莹的异形玻璃碗盏。一切都恰到好处,相得益彰。尽管是独居,却打理得井井有条,就和她的为人一样,不出一丝纰漏,精致又不失俏皮。 纪得从里屋出来,换了一身舒适宽松的居家服,毛绒卫衣搭配着直筒抽腰休闲裤,踩着软和的拖鞋姗姗而来。手里多了一个卷轴,系着好看的蝴蝶结,明明是书卷气的优雅,又带着少女的娇憨。 “怎么?”陆禾笑着看她,等她说明。 “新年礼物。”纪得大方地回视他。年三十那晚他满身风雪赶到身边,趁四下无人时,将在本家讨到的的孙媳妇红包一举塞进她怀里。陆禾瞒着她,只说是长辈关照,他拿来孝敬女朋友,没有明说孙媳妇那一层意思。 纪得不明所以,推辞不下,只好接了。那时起就想着法子要回礼于他。送钱未免是太俗气了,将往日的字摊开,找了一篇适宜的,裱起来收好。本想着年后回公司,再寻着机会给他。却不想他三句两句,便叫自己心甘情愿跟着他回了z市。 方才将他领上楼,一半是心疼他酒醉不适,另一半也确实是想将礼物赠于他。现在,想来是个好时机。 陆禾放下碗盏,接过卷轴,伸手解了蝴蝶结想打开看。纪得不允,执意让他回家再看。只好作罢。他隐约猜到里面是什么,也明了眼前娇羞可爱的小姑娘在扭捏些什么,自然是顺着她。 陆禾将卷轴放置于贴身口袋中,随即便又端起茶盏,悠闲地品着蜂蜜水,好似她一般的芳泽润口。不消片刻,碗盏便见了底,陆禾将盏具递给纪得,示意再续一杯。 纪得乖巧地再次端上了蜂蜜水,递于他,便顾自寻了一本书,翻看了起来。陆禾一边喝着,半眯着眼,一边窥视着她的侧颜。低头沉静,几缕碎发掉落下来,优雅迷人,居家服棉绒绒地增加了温顺可爱的味道。就这么久就看着,不腻也不涩。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了,纪得看完一个篇章,还做了注解。一抬头,近一小时过去了。自己竟然这样忘我地沉浸在文字里。侧头一看,方才精神奕奕的人此刻靠着沙发睡着了,还维持着坐姿,头轻轻地垂着,这姿势醒来怕是会筋骨酸痛。纪得想叫醒他,又不忍打扰他,一时间两难境地,无从选择。 方才说上来坐坐,确实是坐着的,睡着也是坐着。纪得略带思索地看他,心里暗想:他的话,以后听了都要打个折扣了,尽是哄骗呢。 心思是百转千回,面上温暖湿润。她放下书本,起身蹲在沙发前,细细端倪他的睡容。发型变了,儿时是一头清爽的短发,现在好像是烫了造型,成熟了不少,却是一样的干净利落。额头有几丝浅浅抬头纹的印迹,眉毛浓密了,眉头却轻轻皱着,睡着了也不安生。 紧闭着双眼,睁开时比从前小了,狭长了。每次被他注视,心里总是一紧。明明小时候并不会这样。怪只怪他目光如炬,让自己无从躲藏。高挺的鼻梁,和他的心性一般,不屈不挠,磊落坦荡。再下来,是他的薄唇,好看的上扬着弧度,纪得看得入迷,响起方才路边的吻,以及之前的每一次心悸怔忡的吻。傻愣了片刻,纪得匆忙掠过,面颊升温,稳住心神。 若纪得此刻不分神,会发现眼前人的嘴角上扬的弧度加大了。那是实打实的笑容,璀璨辉煌。 “嗯?我很好看是不是。”揶揄的陈述句。 纪得正在数她下巴上的胡渣点点,突然被一阵声音吓到,嗖的抬头,瞪圆了的双眸透着惊讶,以及被揭穿了的慌张窘迫。 陆禾方才确实打了个盹儿。她的侧颜柔美,配着钟声的滴滴答答,形成了最美妙的安神曲。酒醉后的头疼轻了不少,随即便睡去了。纪得放下书蹲在他腿边的时候,动静很小,却还是扯动了他的敏感神经。他向来浅眠,更何况只是眯一会儿而已。 他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悄悄睁开了眼,一张嫩生生的小脸映入眼帘,带着探究与好奇,正注视着自己。活灵活现,像一只狡黠的小猫咪,时而脸红羞涩,时而古灵精怪,浅笑蛾眉,顾盼神飞。陆禾只想把她带回家中,好生圈养呵护。 纪得见他一脸暧昧的笑容,那一口整齐的白牙闪得她眼前一花,尴尬地起身想逃。殊不知蹲太久了,这会儿血气上不来,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下。陆禾连忙扶住她,稳了心神。 “我开玩笑的,你急什么。”略带责怪的口吻。她方才要晕倒的样子真是吓坏他了。 纪得缓过来,回了思绪,涨红了脸,“你不是说坐坐就走吗,不早了。”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几个字真是声若蚊鸣,轻到听不见。 “自己欣赏完就赶我了。算了,我这酒也醒了不少,晕晕乎乎总能回家的。”又是这般委屈的口吻。 “不许开车,叫家里司机来接你。”纪得不放心地嘱咐着。 “大过年的,让他们好好过个安生年吧,我自己能回去。” “那我送你。”纪得的车子就在楼下车库,说罢,便转身想去拿外套钥匙。 陆禾忙拦住她,说风就是雨的,一点都不像她的性子,果真是关心则乱啊。 “别忙,那你送送我,就送到门口。”说完就牵起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纪得跟着出了门,陆禾却没有去按电梯,而是径直走到对面单元,输入密码,门开了。 “好的,送到了。”陆禾回以一个灿烂笑容。像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期待得到夸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失了清静 纪得被他的举动吓到了,瞠目结舌,无法言喻。被他带进门,装潢简约,却不失大家风范。各处都费了心思,想来是筹谋良久。这个念头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了。转头看他,这人,怕是一早就备好了心思。一步步地跨进她的世界。先是公司,再是纪家,若是去t市还赢不了她的心,年后就与她为邻。步步为营,如何能不得偿夙愿。 纪得此刻不想夸他,倒是有种被算计的蠢笨感觉。她一向稳妥,碰到他,节节败退,无计可施。 “你既然安然到家了,那我先回了。”纪得抽出手,脸色不动,看不出是开心还是生气。 陆禾有些慌了,不该是这样啊。她不欣喜若狂,也不该冷若冰霜啊。任他心思再缜密,这会儿,也是赤手空拳,毫无对策。纪得就是在他恍然之间,离开了。待陆禾回神,面前只有空荡荡走廊,以及对面紧闭的木门。 初三家宴过后,陆禾依然每日按时上班处理公事,纪得也得了清闲,白日里在家捣饬花草,到了夜间看会儿书,便可睡去了。陆禾的微信息不断,她也泛泛地回复。一日三个电话准时报备,她语气平平不出错。两个人有来有往地联系了几天,明明住在隔壁,却愣是见不着面。 夜色降临,陆禾批阅好最后一份文件,靠在皮制高背椅上,揉揉太阳穴,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头疼啊,比任何一份合作案都难办。小姑娘的心思千变万化,斗转星移,摸不准也猜不透。今儿个是初六,过去三天了,她微信电话都准时回复接听,也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总是靠近不得。他费心捂热了她的心,一朝回到从前,凉彻心底。忍不住给她发了信息,电话里直接听到拒绝他会难过,不如文字拒绝稍微能接受点。 “小鱼儿,吃饭了吗?带你去吃好吃的。” “吃过了。” “不信,才刚到饭点。” “张姨下午到了z市,送来了陈澜哥配好的药膳。”说罢,还附上张姨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陆禾无奈,还是不撞南墙心不死,“可是我还没有吃,好饿。” “那你记得吃饭。”纪得淡淡回复,陆禾甚至能想到她现在的样子,坐在沙发上,手上甚至还有书本翻页的声音,丝毫不为所动。 “你不陪我?”委委屈屈,期期艾艾的口吻。 纪得一向吃这一套的,这次,却破例毫无音讯。这话发出去良久,手机一直没等到回讯,想来是无声的拒绝了。又不理人了,这些天都是这般,但凡一提到想要见面,她都是这样一副不冷不热,不清不楚的态度,不拒绝,显然是不答应啊。陆禾刚想收起手机,准备回公寓。突然,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欣喜若狂,差点没握住。 “嗯?鱼儿。”陆禾几乎忘了该怎么说话了。 “哥,是我啊。” 陆禾皱着眉拿开手机,看了一眼显示屏,是陆析。不觉眉头深锁,心气不顺。 “有事?”简明扼要。 陆析被他的话一冻,直接僵化。方才那温柔细腻的喊着某人的小名,这会儿到自家兄弟这儿,每个字冷的能掉出冰碴子。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陆析顿时不想理会他,饿死他算了。又一想到受人之托,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应允了,自然是要忠人之事。黎梨在一旁用好看的手指戳戳他,让他醒了神。陆禾大度地不和某位少爷脾气的人计较,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什么,你不是还没吃饭呢嘛,我正好在你公司楼下。一起去喝一杯啊。”天衣无缝的说辞,陆析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打动,沾沾自喜好一会儿。一旁副驾驶的黎梨看不过眼,一巴掌下去总算让他清醒了不少。 陆禾哪里会被他的三言两语骗去,瞬间找到纰漏:“谁告诉你我没吃饭。” “呃,没人告诉我,我……我猜的。哎别管吃没吃了,先下来,一起去喝一杯啊。”插科打诨地想要蒙混过关。 陆禾了然,想来是纪得邀了他们来陪他吃饭。自己不肯陪,又担心他,出此下策。陆禾心里不痛快,又有些暖意。这不明不白的情愫当真是让他怪不得,闹不得,只搅得心湖涟漪阵阵,隐隐透露着无奈和投降。 陆禾下了楼,一眼便看到门口那辆骚包的玛莎拉蒂,青灰色在路灯的照耀下宛如透明,与夜色融为一体,看着低调奢华,实则骚气无比。这车还不至于让他不爽,更扎眼的是车上那两幅幸灾乐祸的笑脸。他面无表情地坐进了后座,不理会他们,这一天公事办下来,着实累了。陆析看他这副不想应对的样子,也不再出言调笑,只得作罢,随即便开车去了城中有名的馆子。 当下这时节,吃铜锅是最暖不过了,清水配嫩羊羔肉,再蘸上一口香甜流油芝麻酱,确实是寒冬腊月一大快事。铜锅上来,羊肉鲜嫩可口,香飘四溢,黎梨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口,陆析更不用说了,大快朵颐。唯独陆禾,苦大仇深一张脸,羊肉没吃几口,喝着青梅子酒,倒是去了大半壶。 陆析和黎梨对眼一看,竟都有些食不知味了。眼前人伤心疲惫,他们俩还吃嘛嘛香,确实不该。双双放下筷子,静等他倾诉。陆禾本就不饿,现下喝着酒,是愁更愁了。哪里还能想到说什么,只是心下郁结,更是多喝了几盏梅子酒。一顿饭下来,陆禾倒真是酒醉几分,昏昏沉沉,从馆子里出来尚还镇定自若,到了停车场,四下无人,端着的架子放下来,瞬间瘫倒。 陆析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他搬上车,堂哥向来处事稳妥,从不出格。现在看他这番模样,新奇是有,但更多的是诧异不已。心里暗想,下回再不能让他喝酒了,更别提喝得这么醉。一路上也不安分,嚷嚷着要去找纪得。陆析无奈,驱车前往纪得公寓。 到了楼下,也不顾天色已晚,只能给纪得打了电话,让她下楼接人。本就是受她之托,带人去吃个饭。这会儿人是带回了,不过醉了罢了。纪得接到电话,衣服都来不及换,披了件大衣,便跑下了楼。一出门便看到了陆析,倚靠在车头处,副驾驶上的黎梨正困得打着盹儿,后座的某人靠窗趴着,迷蒙着双眼直直盯着门口,见她出现在视野中,立刻开了门往她面前奔,好一个踉跄差点摔了。 陆析还来不及去扶,只见身旁一个小小身影闪过,那边纪得已被陆禾抱了个满怀。这一晚的烦闷郁结都散了,陆禾终于是展露出了一个真挚安稳的笑。陆析旁观了这一出,才叫真的目瞪口呆。这两人,郎有情妾有意,却硬是弄这弯弯绕绕的一遭,果真是当局者迷。看那拥在一起的两个人,陆析心里不得不给堂哥点个赞。想必,该算计的还是算计上了。喊纪得这声嫂子,是躲不过去了。 纪得被陆禾抱着,耳边是他急促粗重的呼吸声,当下分辨不清,这回,是真醉还是假醉啊。再四下探望,哪还有什么人影,陆析早已经识相的离开了,将这么大一个人就交付给自己了,真当她是天下壮士啊。 纪得稳住身子,搀扶着他,略带警告地说道:“现在四下无人,你若摔了可没人扶你。” “不是还有你吗?”陆禾头抵着她的窄肩,不肯起身。 “你若故作酒醉,将计就计,说摔便摔,我才不扶你。”纪得捧起他的脸,将他好好扶正,言辞磊落不容置疑。 陆禾笑看着她的脸,自上次不快别过,这会儿终于能好好看看她了。见到了才算舒心,他不舍得移开一眼,就这么载着整片星辉,满眼都是她。纪得见他眼睛都亮了几分,面色绯红,莫不是自己冤枉他了。 “真的喝醉了?”怯怯地问着,有一丝憨然,又带着一丝歉意。 “嗯,喝了酒,人醉了,见了你,心醉了。”这会儿是浑头浑脑醉得一塌糊涂了,满口甜言蜜语,纪得不吃他这一套了,扶着他,转身往楼里走。 “好好走路。”陆禾被她这一说,倒是正经了几分。摔了自己倒没什么,连累了她受伤可不行。这会儿提了几分力气,好端端地走起路来。殊不知脚像是打了飘,用力克制才险险稳住。好不容易进了电梯,上了楼。 纪得将他扶到他公寓门口,晒着脸问:“密码呢,还能不能自己输入?” 陆禾攀上她的肩,悄声在她耳边说道:“你的生日。”那声音低到,只能他们二人听闻。明明这四下无人,却生怕被人听了去似的,耳鬓厮磨。纪得耳朵一热,强行撇开这一廊暧昧,稳着心神,颤着手输入密码。 嘀,门开了。 纪得一心只想将他扶进屋,甚至都忘了自己此刻正是登堂入室了。陆禾手搭着她的肩,她手搂着他的腰,这一顿搀扶,竟是被陆禾带着,进了他的卧室。纪得使了使劲儿,将他放置大床上,歪歪扭扭倒着。这一顿忙活下来,她身上已然浮起一阵细汗。脱下他的鞋袜,再将外衣剥去,调整好睡姿,盖上被子,才算完事。 这一套动作下来,着实累得够呛。,见人已经好端端躺着了,心下安了不少。转而思及身在何处,倍感唐突,连坐下来喘口气都不想,起身便想走。 床上的陆禾原是安分不动的,这会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个翻身,拉过她的手紧紧抱着,死不松开,嘴里嘀咕着:“不要走,不放你走。” 任纪得再聪明绝顶,当下也分辨不出他是真意假意。但这手抽不开是真的,被困在这床榻上也是真,难不成要在这儿干坐一宿不成。纪得轻轻扯了扯,他不放,只好作罢。她调整了坐姿,让自己舒服些,将床头灯展调暗。四下环顾一圈,连灯罩上的褶子都数了三圈了,确实是没什么可看的了,这才将目光移到那张茅貌似熟睡的脸上。 这几日冷着他,也是忍着自己一腔情思,想还原先前清寡的淡泊日子。自从与他在一起后,动辄大惊小怪,心悸心慌,那满腔柔情,少女心事也是占面日日夜夜,每一寸光阴。这些感觉前所未有,一时填得她太满,反而脚步发沉,步履不前。她也怕,怕爱意太浓烈烧身,怕自己方寸大乱不得拿捏,怕如母亲一般抱憾终生不得好果。她以为自己凉薄惯了,是另一种平稳柔和的爱法。殊不知,在爱面前,谁都是大傻子,不遑多让。 说到底,还是有些怪他的。自他回国以后,哪一桩哪一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对自己从来是蜜语甜言,确让人无从分辨。什么都瞒着她,不告知她,枉她聪明自知,在情爱上面真是蠢钝如猪。这一场你情我愿里,她成了无用的附属品,描绘着他梦想的蓝图,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参与其中。他给什么,她便接什么。如果对其他人,纪得无所无谓,接便是了。但对于陆禾,她承认自己是贪心的。她比上一天想要的更多,更满。瞒一次是宠爱,瞒两次是惊喜,瞒三次是无心。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着实谈不上什么美好经历。再好的前缀都抵不过她无知的事实。这感觉,不太好。她从不敢奢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愿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如今遇上了一个他,到底是芳心乱矣是真,情难自已不假。 这几日清闲下来,他变着法地与自己扯上蛛丝马迹,一点点事都要报备联系,说是清静,却也清静不到哪里去,横竖都是扰人思绪。他联系得殷勤,自己也按耐得辛苦,何必呢。纪得微微叹息,算是服了输,投了降。 床上躺着的人,俊俏冷峻的脸上眉头还紧紧锁着,叠出一个川字,好不耐烦。呼吸缓慢而有序,想来是睡着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多谢陆总 床上躺着的人,俊俏冷峻的脸上眉头还紧紧锁着,叠出一个川字,好不耐烦。呼吸缓慢而有序,想来是睡着了。纪得轻轻扯出自己的手,正要脱离束缚时,陆禾像是有所感应,嘟囔着嚷道:“不要走,宝宝。”这人,是真醉了还是假寐呢。 纪得低声哄他:“乖啊。”一边安抚一边抽身,这才全然而退了。 起身去厨房,他家里新入住,什么都不齐全,只能倒了一杯热水。回到卧室,好生哄得他喝下几口,才算舒坦。将他的衣服鞋袜归置到该放的地方,起身检查了一圈,才安心离开。明天就是开年上班的日子了,今晚还这样折腾她,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午夜了。纪得揉着酸疼的胳膊,总算是回到了自己公寓。 陆禾模糊着醒来的时候,室内一片静谧,让他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记得是朝思暮想的人儿把自己搀扶回家的,四下环顾,身边的可人儿早已不见踪影,可这四周围的空气却仍带着她的香甜。他只是褪去了外衣,这会儿外裤和毛衣仍穿在身上,他用脚趾想想都能料到她小脸绯红的模样,不禁嘴角飞扬,绽开了好看的笑。她哪里忍得住,这般费心管他,定是心里有他。 看了看时钟,凌晨四点多了,索性也不睡了,伴着醉后的那一份头疼,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清醒一下。一身清爽出来,换了休闲服,拿了些文件,就坐到客厅沙发区域看了起来。整个人沉淀下来,专注公事,任时间分秒流逝。天色渐白,他起身换了套工作服,拿上公事包,便出了门。 纪得凌晨才入睡,心里藏着事,又不想迟到,便比平时都提早了二十分钟出门。这大门一开,你说巧不巧,就这么遇上了昨晚酒醉的对门邻居。折腾完她一宿的某人,这会儿倒是神清气爽,器宇轩昂地站在对面,隔着长长的廊与她遥遥对望。陆禾见她,一时踌躇不前,竟犹豫了。 这几天的冷落,他昨晚尚且可以凭借着酒力,耍赖讨好,这会儿清醒自持,脚却挪不动步子,也不知说什么开场白。数秒过去了,连带着看她都怯了场。陆禾略微低着头,实现看着前方的路,径直走到了电梯前。 片刻,身旁的女士高跟鞋走近,纪得看他倦容愁面,也不再是嬉皮笑脸的样子,想来这些天的冷淡是给了他一记教训,心下不忍,率先打破僵局:“吃早餐了吗。”这话,纪得问得违心。他那个厨房,连粒米都找不到,只是表面上锅碗瓢盆齐了,却不见开火的迹象,她自然是猜到了,无米之炊。 “吃过了。”陆禾怕她担心,扬起清爽的笑容,扯着慌。 又骗她。纪得气的不行,面上不露声色,倒是冷了几分。就直楞楞地瞅着他,等他换个正确答案。 陆禾见她眉头微皱,面色如霜,大有初三那日的前兆,到底还是改了口:“还没吃。”纪得不理他,牵起他的手往自己公寓走,神色比方才松了些,却也不是什么快活样子。手这么凉,没吃早餐怎么会暖和。陆禾哪敢出声,任他牵着,乖乖跟在后头。 纪得进了屋,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热了一杯给他,随即烤了两片面包,再煎了个蛋,简简单单的三明治。又将昨日张姨带来的自制烤饺往烤箱里塞了几个,泡了一碗蔬菜汤。这一连串功夫下来,不过五分钟。简单便捷,荤素搭配。 陆禾坐在餐桌上,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顿时鼻头一酸,眼眶发热。待所以吃食摆到桌上,纪得清理好厨房,走到他对面入座,也给自己温了杯牛奶安静的喝。 “吃吧,早餐是不能马虎的。”纪得看着他,真挚的说。 陆禾端起碗筷,就着年后的第一缕晨光,在心爱女孩的忙活下,吃得大快朵颐。一眨眼功夫,盘子里的食物都近了他的肚子。纪得放下牛奶,将桌上的碗碟收拾走,去厨房洗净后,才算完。拿起包,正准备去公司。发现陆禾已将餐桌擦净,站在玄关处乖巧等她。 她关了门,与他一同再次回到电梯口。两人一同下去了停车场。电梯里,陆禾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我送你去公司。”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纪得毫不犹豫地回答。 陆禾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至脚,在这腊月初七的清晨,被浇得那叫一个透心凉,不再言语。纪得见他没了声响,侧头望他。那样一个自信非凡的人,此刻一脸垂头丧气,毫无生机的样子,周身充斥着“我不开心,又拒绝我,不要理我”。 纪得难得见她这副模样,不禁笑出了声。这笑声自然传到了陆禾耳中,他只当是小姑娘是心情不错,没有多想。出了电梯拔腿就往车的方向走,却在转身时被人拉住了手。陆禾不解地看着她,纪得不言语,只是捧着他的俊脸亲了一下,随即躲进他的怀里。 这……是几个意思。陆禾一阵蒙圈,却是在怀念她的柔情,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出,就怕搅了当下的美好氛围,傻傻僵着。 “我不想与你的关系曝光在公司里。在公司还是要以工作为重。对你的形象好,对我也公平些。你若不乐意,那下班后我去你办公室等你。如果你空闲的话。”纪得婉转动人的声音从胸膛传到陆禾耳中,平了他的一腔失意。这才,颤着手拥紧她。 这回,是他思虑不周全了。她来新陆传媒这一年多里,连纪家的背景都没露出一点,想必是极其低调了。自己这昭告天下的势头,对她未必是好事。当下忍不住又责怪自己几分。 “那你可答应我了,下班忙完了就来找我。我都空。”这回声音倒是愉悦了不少,不再是方才恹恹的样子。纪得点头,刚想撤回身子,被他搂住了腰,“还有,”陆禾坏坏的笑:“谁准你亲我了?”还只是亲了这么一下,陆禾是做生意的,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能吃亏,当下便狠狠亲了回去,连本带利。 这个吻来得不设防,纪得被他咬得唇都肿了。她知道他气了,是在罚她。罚她这几日的不近人情,气她躲躲闪闪的拒绝。纪得无力辩解反驳,只能是一味承受,接下这狂风暴雨般的不舍与疼惜。良久,陆禾才放过她。见她一脸迷惘懵懂的神情,鼻尖红红的,嘴唇微微肿的嘟起,少了平日的凉薄,多了难耐的情欲。陆禾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住身下的燥热,将她带到车旁,随即自己也坐进了副驾驶。 纪得被他吻的口红都吃掉了,现在不擦都红的滴血,不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这会儿看他坐进了副驾驶,又纳闷了:“你不是……” “我是答应了不送你,但蹭你的车总可以吧,同事一场,纪组长不会不近人情吧。”说完便调整好座椅,倒头睡了。 纪得无语,这车并不宽敞,是大众的普通款小轿车型,用来上班代步最适宜不过了。这会儿他1米88的个子坐在副驾驶,腿都舒展不开。硬生生挤在这狭小的空间,看他竟真的睡过去了,也撵不下去了。纪得无奈,只得发动车子,驱车往公司开去。这早上一来一回的闹,眼看着比平日出发的时间还晚了几分,连忙踩紧了油门,加大了驱动。 陆禾眯着眼睛,嘴呀溢出一个得逞的笑。四点多起来洗了个澡在客厅办公,得亏自己耳力出众,总算是等到她出门,算好了时机成功堵住了她。这不,两人就打了个照面了吗。这会儿还成功蹭到了车,简直机勇。不过还是有意外惊喜的。今日的早餐,是他平生吃过最美味可口的了,唇齿留香,这一辈子,怕都是要难以忘怀的。就着这份心思,陆禾回味无穷。 纪得开车时是无比专心的,一般电话都不会接。这会儿交通顺畅,可还是左拐右撇地超了不少辆车。她赶着在同事们都没上班之前,将车上这尊大佛赶紧送出去,免得落人口实。这会儿开得比平日还迅猛了几分。饶是陆禾坐过黎梨开的车,训练了一身铁胆无畏,此刻也有些冷汗林林,如坐针毡。 怎么现在女孩子开车都这么彪?纪得淡定漠然的外表下,这么一颗炽热狂野的心,陆禾的又惊又喜,难以平复。 到了公司,陆禾下车,稳了好半晌,才稍稍凝了心神。下回,也绝不能让她开车了。纪得拿着包,便径直走向电梯,陆禾跟上,却被她挡在门外,“陆总,您还是坐专用电梯上去吧。”陆禾瞪着她,一时无话反驳,就这么眼睁睁地放她走了。 方才受的惊吓与这会儿被噎着的一口气,相互冲撞,让他猛咳了几声。小坏蛋,看我下次还让不让你溜走。 到了办公室,仍然是纪得第一个到,隔着这些天,桌上都积了一层薄灰。她清理着桌面,有条不紊地将事情着手办起来了。转眼间,同事们陆续到了。太久时间没见到纪得,大家都一阵寒暄。纪得收着大家久违了的热情,一一问候。 “开年第一天,据说等会总经理要过来道贺,振奋士气。”同事甲说道。 “真的吗,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看他庐山真面目呢。”同事乙说道。 “你真没用,我上回送文件,还在电梯里遇到过呢。”同事丙说道。 “骗鬼啊,总经理有私人电梯,你怎么会遇到。” “真的呀,就是普通的电梯里碰到的。运气就是这么好。” “那,他怎么样。” “帅,帅呆。高出天际,我感觉我只到他腰上。完全是仰望。”同事丙露出花痴的神情。 这一番讨论下来,更是勾起了这一群芳心暗许的女编辑们的好奇,一个个翘首以盼,就等着陆总大驾光临。 上午时间就这么悄悄溜走了,纪得伸了个懒腰,动了动脖子,起身去茶水间倒水。回座位的时候,一个匆忙跑进来的身影穿过她身旁,差点撞了她,她稍稍稳住,但杯子里的水倒是洒了不少。还好不是沸水,纪得松了一口气,但一向娇嫩的肌肤还是泛了红,不明真相的人定是以为被怎么烫着了。冲过来的是隔壁组新来的实习生,手上抱着资料,有些阻碍视线,一看撞了组长级别的人,吓得话也说不全了,眼泪汪汪地。纪得不好为难小女孩,只说了句“下回当心”,便作罢了。 那女孩子急匆匆跑进来,是为了通风报信,陆总已经在隔壁部门了,下一个就会到咱们编辑室了。大家被这消息惊得手忙脚乱。收拾的收拾,补妆的补妆,一瞬间编辑室鸡飞狗跳,好不热闹。纪得被这场面雷得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国家元首要来呢。这阵仗,未免大惊小怪了。这会儿她衣服也湿了,手上还隐隐反着灼热,放下杯子,预备去洗手间处理一下,那边有烘干机,想来可以补救一二。再者,也确实不稀罕见某位总。日日夜夜见,现在做了邻居,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早上还赖着蹭了自己的车,想来,纪得是有些烦他的。 纪得心里想着,低头出去,也不看前面的人,直管往洗手间走去。正走着,转角处就遇上了见烦了的某人。纪得是被拉住的,陆禾老远就看到她了,见她走来,却仍是没发现自己,手里还托着什么,定睛一看,那白皙无暇的手背被烫的通红,顿时顾不得其他了,抬手揽住了她。“怎么搞得,弄成这样。”头顶处传来男性低沉的声音,透着不悦。 纪得抬头,他这会儿衣冠处处,正襟挺立,好一派领导的架子,眼睛里却透着心疼与关照,还有一丝浅浅的责备。纪得躲开了他的手,退远一步,回答道:“不小心烫到了,没事的,谢谢陆总体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共进午餐 说罢便马不停蹄要走了,陆禾哪里肯放她走,拉过她的一个胳膊,就往私人电梯走去,临走时还与a助交代到:“新年贺词你代表我与接下来的部门说吧,利是封也一并给了。还有,叫陈医生过来一趟。再去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吩咐完一系列的事,陆禾这才有精力好好收拾眼前这个毛躁的小人儿。“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毛手毛脚不当心。”嘴里说着不客气的话,手却轻柔的捧起她受伤的小手,轻轻吹着气降温。 “陆总,我们不是说……”好的不公开关系吗? “再喊一声陆总,我现在就办了你。”陆禾恶狠狠地打断她。那小嘴里一声声的陆总喊得他不爽很久了。这电梯里又没其他人,还非要分得这么清吗。 纪得被他打断了说辞,噎着了。心里好大一口气没缓上来,当下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句,嘟囔着,“说话不算话。” 陆禾被他娇俏的模样取悦到,心里气消了大半,这会儿倒是正经哄她了:“我不好,怪我,你受着伤呢,我还凶你。这里没有外人,你不需要和我这么生分,是不是。” 纪得被他哄着不作声,到底是有些小姐脾气,不想理人的时候,偏就懒得开口。出了电梯,偌大的总经理办公室只有一个男秘书坐在前台。陆禾喊他拿了医药箱进来,便揽着纪得进了办公室了。不一会儿,秘书便拿着医药箱敲门进来了,陆禾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些冰块,敷在她手上,又催了一遍a助,问他陈医生什么时候到。 纪得抬手拦他,“这点小伤,请医生来真是劳师动众了,涂点药膏就好了。”这冰敷的效果甚好,不一会儿,纪得便感觉不到灼伤的疼痛感了。手背也明显消了不少。 陆禾看她无大碍,便依了她,细心为她擦了药膏,嘱咐道:“这几日不许碰水,也不要开车了,手若是发炎感染,就请假休息。不许强撑着。” 纪得笑笑地抽回了手:“哪有这么娇贵呀。”好笑地睨了他一眼。陆禾不管,他的小姑娘每一缕每一寸都该是干干净净无伤无碍的。怎么娇贵不了,他眼皮子底下还能受伤,就不该把她放太远,叫自己看不见摸不着,心里没个底。趁这机会,不如把她调过来。 “我看校对室的工作还是太危险,你不如来当我的助理,工资也翻倍,三倍,如何。” 纪得抬手摸摸他的额头,想证明他没发热。校对室?危险?哈哈哈,纪得觉得做他的助理才危险呢,天天伴着一只大尾巴狼,什么时候被吃了都不知道,陆禾的小伎俩被纪得一眼看穿。正巧a助已经将衣服送来,c家春季款,各买了三个款式,其中有两套纪得已经有了,年前纪年琴就往她公寓里送了一批,只是上班穿着太扎眼,她就没太穿过。当下身上的衣服确实湿了,凉凉的贴在身上,实在是不舒服。可换这一副,又不合适。纪得犹豫再三,还是妥协。纪得选了低调的暗色系套装换上,尽量不惹人注目才好。 纪得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同事甲乙丙丁仍在痛心疾首,没见到陆总真面目,但丰厚的开年红包还是让她们缓和了神色。纪得走回工位时也尽量低调,幸好也没人注意她半天不回。马上就到了午餐时间了,方才下楼的时候,陆禾就交代说午餐等他一起用,纪得自然是不理会他。公司哪能成了两人腻歪的场所啊,更何况编辑室的这群单身女人虎视眈眈,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才好,可不能让他来这龙潭虎穴之处。 纪得下了楼,才微信回复他,“要等祝福”。怕在楼上说了,连总经理室都走不出。这回陆禾倒是安生了,不再缠着绕着非要与她辩个“男朋友和闺蜜哪个更重要”。只是现下左等右等,仍是没等到那个生动有趣的人来编辑室找她。去了微信,也没有回应。纪得纳闷,移步漫画组,寻了个人问道,才知道祝福年前就无故矿工了两天,美术编辑已经网开一面了,就当是提前预知年假了。这年后又不明不白地没来上班,编辑气得胡子都飞了,说再不来以后都别来了。 纪得愕然,年初三还在谢译住处看过祝福,远归远,但这出了年,也该好好来上班了吧。这会儿联系不上,纪得有些无奈,怕不是两人情情爱爱过了头,不问世事了吧。也没有多打扰,纪得自顾自回了工位。纪得刚落座,主编办公室就迎出来了一张熟悉面孔,堂堂总经理亲自下来,主编连连低头颔首,惟命是从。 纪得心里替同事甲乙丙丁惋惜,她们到点就下去吃饭了,如果再晚个十分钟,怕就能目睹陆总真容了。下一回再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陆禾看了看手表,对着主编抱歉道:“时间不早了,耽误你用餐了。” “不碍事不碍事,正好陆总也没用餐,不如一起。”主编人精儿似的,怎么看不出。在办公室里磨磨蹭蹭聊这些有的没的,这会儿纪得回来了,就立刻起身离开。任谁都知道是几个意思。 “纪组长也没吃饭吧,一起吧。”主编出声邀纪得,自上次a助提点之后,他的神经分外敏感。看他们二人怎么着都有戏。明明面上毫无交集,那眼神交汇处五光十色,那火星点子噼里啪啦燃着,炸得四周尽剩下暗淡恢忙。 纪得不料主编邀请,下意识想推辞,还来不及缀词,便被主编打断:“愣着干什么,这陆总你也见过,一齐吧,都不生疏。”说罢便齐齐站在她工位旁,静等着。 纪得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忙起身,算默许了。这会儿同事都不在,四下无人,这会儿还有主编在,也不算独处,纪得内心用这苍白无力的台词说服自己。刚出了公司大厦,主编找了个由头就借口有事先走了。纪得还想他会寻个再高明一些的理由。手机都没响,接了电话就说信号不好,一边低头致歉,一边拔腿开溜。跑完还回头示意他们可以先去,不用管他。还有这种套路,纪得被惊得措手不及,而陆禾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细细分辨,就能看出来眼角眉梢透着惬意舒缓。主编跑了,两个助理也识相得结伴去吃饭了,留下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 司机这时候开车过来了,是常用的黑色奔驰轿跑。陆禾为纪得开门,纪得大大方方坐进去。 “想吃什么。”陆禾笑笑地问她。 “陆总难道不是早有安排吗。”纪得这会儿还没抛开上下属身份,都座进车里了,还问吃什么。陆禾牵起她柔若无骨的细手在掌中把玩着,这赌气的口吻,不顺着答,到了便知道了。纪得见他不计较,反倒有些尴尬,这一室空气静谧,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随即不再理他。 车一路开到一家私房菜门口,外表平平无奇,内里却大有乾坤。外厅尽是景观风景,看不到任何一人,每隔几米设有一个包厢,极其注重隐私,就连服侍的阿嬷都是规规矩矩,摆了桌就出来了。陆禾牵着她,绕过九曲十八巷,走进一个包厢。桌上尽是热腾腾的四菜一汤,都是她爱吃的那几道。看着家常,实则复杂。陆禾仅在年夜饭那日见过,便交代这边的厨师如法炮制,闻着香味,看到色泽都让人食指大动。 “前几日被人邀了来这里,味道不错,就想着带你来尝尝。”陆禾带他入座,又为她布菜,殷勤地说着。 纪得想起昨日他确实要带自己吃饭,被婉言拒绝了。这会儿隔了一天就带着来了,真是性急啊。纪得早上起的比往常早,到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也确实有几分饿了。她捧起陆禾递过来的珍珠丸子汤,喝了一口,确实美味,驱寒暖胃,不觉又喝了几口。陆禾见她胃口好,心里也跟着舒畅了许多。一顿饭两人都吃得津津有味,纪得想,这地方下次也定要带爷爷奶奶过来。 她总是这样,遇到好的东西,总能想到与在意的人分享。 陆禾念着她的手伤,用了药以后,确实是消了不少,这下才放心不少,但还是不得大意。抽个时间定要让医生好好瞧一瞧才好。饭后陆禾送她回了公寓,方才见她时眼圈就泛着青,吃饱喝足便在车里睡着了,她这副小可怜样,陆禾看得心疼不已,二话不说便让司机将车开回了公寓。纪得转醒的时候,发现整窝在陆禾怀里,姿势感人。当即就羞红了脸,挣扎着想落地。陆禾稳稳当当地抱着她,她这半梦半醒的劲儿,哪里敌得过什么。这下被束在炽热的怀中,只觉得两个,连带着周遭事物都热了几度。一米七的个子被公主抱,倒是硬生生多了几分小鸟依人。 陆禾把她抱到家门口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满嘴圆滑地解释道:“你刚才在车上睡得正香,到了都喊不醒你,我只好出此上策。早上见你的时候,眼圈都是乌青的,昨晚……累着你了。下午你就在家休息吧,主编那边我去帮你说一声。”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晚上喊个医生来给你看看手。” 纪得在他一盘说辞下,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千言万语的反驳都汇聚成一句话:“以权谋私。你这样不好。” 陆禾笑笑,你不好我怎么会好,但面上仍依着她,半骗半哄道:“好好好,我不好。横竖这会儿送你回去都晚了,工作时间了,咱们的关系你想兜都兜不住。瞧你都困成小熊猫了,赶紧回去休息。乖。” 纪得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当下又有一种任他摆布的感觉,恼他,更恼自己。秀丽的眉头一蹙,与他道了声再见,便转身进了屋。陆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感觉,她又生气了呢。 纪得回到家换了身舒服的穿着,倒头就睡了。这一觉昏昏沉沉,起起伏伏,补了昨夜少眠的亏空,睡得她不知今夕是何年。迷迷糊糊醒来,天都黑了。陆禾的电话来了2个,见她不回,也没再打下去。微信倒是多发了几条,询问她醒了没了,醒了就联系他。纪得睁着眼醒了会儿神,迷迷糊糊回了句“醒了”,便起身去了浴室,想洗去这一身迷朦疲倦。待洗浴出来,手机屏幕上又多了两个陆禾的未接来电,她转手回拨了过去,才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醒了?”陆禾温和的声音传来,抚得纪得很是安心。 “嗯,刚洗完澡。” “医生等候多时了,你若好了就告诉我,我带他过来。” “你们过来吧。”纪得换了身待客的衣服,便出了卧室去开门了。大门一开,门外陆禾陈澜两个人正杵在哪里,谈笑风生,他们都是极其好看的人,这会儿站在一起,纪得这般冷静自持都发自内心觉得,确实养颜。 陈澜比陆禾先反应过来,越过一步走近她。此刻她扎着机灵的丸子头,鬓角还有被水打湿后的痕迹,粒粒水珠挂在发丝上,洗完澡后的热乎劲还没退散,衬托着她越发红润水灵。陈澜一贯知道她的美貌出众,却很少见到她如此居家的一面,顿时心有悸动,又暗暗压制,一时矛盾不已。 “陈澜哥,你来了。”见着熟人总归是开心的。话说回来,这还是陈澜回国后第一次来她独居的公寓,纪得忙迎他进门,“还没来得及收拾,别见怪啊。” 陈澜自然而然地进了门,跟在后面的陆禾倒是一改方才的红光满面,这会儿脸色阴沉沉的,略显严肃。纪得自然是看出来了,却也是不得其解。 “鱼儿,我不是说给你找了医生吗,看看你手上的伤。”某位脸色不善的先生插着话找存在感。 “啊,那个啊,不碍事的。”纪得才想起手背上的烫伤,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切记不能碰水,这会儿洗完澡后,那片皮肤反而更红了几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遭遇绑票 “哪儿伤着了,我看看。”陈澜牵过她的手细细观察着。这是医生看病人的正常反应,无一逾矩。但那紧牵着的双手,看在陆禾眼里是哪哪儿都扎眼,胸口有团无名火噌噌往上烧。这火吧,也不好发,发出来么,纪得会觉得自己小气。再者,毕竟是自己多此一举找来了这位如此具有威胁性的医生,怪只怪自己思虑不周全,病急乱投医。这会儿憋着一股子邪火,陆禾的脸色越发黄绿蓝靛紫的变着色。反观沙发上的两人,真是相亲相爱好兄妹的模样,一派祥和。 陈澜为纪得上了药,叮嘱了几句,有开了点消炎的药,才算医完了手。“这些天,抽空来诊所做个身体检查,你的各项数据需要更新了。这事马虎不得。”陈澜认真地交代道。 “嗯。”纪得乖乖地应下。她的身体报告每月都会例行发给爷爷奶奶,纪老爷子比看任何一份上亿的文件都认真。从前是陈叔叔盯着,这会儿换了陈澜。这一个年过去了,确实有些懒惰了。“我周末就过去。” “嗯,来了打我电话。”陈澜揉揉她的额头,像兄长对妹妹那般,不杂一丝情欲。 纪得心里坦荡自然不介意,但一旁的陆禾就不这么看了。伸手讲纪得拉到身旁,一脸护犊子的架势:“很晚了,她明天还要工作,你也先回吧。” 陈澜手下的触感一空,当下还没反应过来,被陆禾这一说,八点多了,倒是有些晚了。陈澜很守礼节,他一个异性男子待在女孩子居住的地方太晚,着实失礼了。随后便与纪得道了别,就离开了。 纪得送完陈澜,转身就跌入一个暖和的怀抱。说不上是谁暖了谁,刚沐浴完的她芬芳四溢,一身阳刚正气的他热情如火。这一个天长地久的怀抱让时间慢了脚步,舍不得过。 “还没吃饭吧。”陆禾抱着香玉满怀,方才的阴霾都散了不少。 “不知是谁说,已经很晚了。”纪得小手戳戳他硬邦邦的胸膛,小声地反驳着。 “再晚都要吃一点,人是铁饭是钢,你这么瘦更加要三餐定时。没关系,陆老师给你做啊。”陆禾信手拈来的理由也是越来越顺口了。 “你做?”纪得这会倒是有些惊讶了。从前和足球队的小伙伴们一起打闹时说过,她当时还不信,这会儿再从他口中听到,倒是半信半疑了。 “嗯,”陆禾神秘狡黠地冲她眨眨眼,“不过我哪里没有食材,可能要借用你的厨房了。” “强词夺理。”纪得嘴上糗他,心里却有些期待。不大,但确实有。 陆禾打开冰箱,食材满满,纪得是很会享受生活的人,荤素总类很多。量少而精,基本都是1—2人的分量。真好,就好像他们俩一般,不多不少,刚刚就好。 纪得在客厅看着书等着,没过多久,厨房就飘出了阵阵香味,引得她馋涎欲滴,放下书忘厨房看去。陆禾的大高个站在厨房闲着周边家具都笑了一圈,修长的腿分开而立,甚至高过了流理台。他头低着切菜,不时搅拌着锅里的食物。深蓝色的高领毛衣外系着女士围裙,尤其有趣。一截袖子虚虚挽起,好看的小手臂,修长的手指,沉默帅气的背影。纪得捧起书本,不知不觉走了过去,脚步轻盈,丝毫没有惊动他。不打扰也不靠近,就站在门边,靠着看他,一脸痴迷。 陆禾早知道她在身后,那芳草沐浴乳的味道萦绕在他心头,稍一留神便能捕捉到她的踪迹。他下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自己本来是不饿的,但怕小姑娘一个人吃饭寂寞,索性再吃一份,权当作陪了。他端着面正好转身放到餐桌上,一眼望到小姑娘眼里的欣喜和爱意。 纪得一向是将感情收着的,不论是亲戚友情,还是爱情。也可能是身子的缘故,很少看她大起大伏。陆禾也理解,他喜欢的是整个她,不论是精灵乖巧,还是凉薄淡漠。是她,那一个面都让自己甘之如饴。这会儿她侵盘而出的依恋与痴迷,不藏一点地展露出来。将他的心熨贴地平平整整,还随带着怦然心动,甚是满足自喜。 陆禾接过她手中的书,将她引至餐厅入座。“尝一下,很久没做了。不知合不合你胃口。”陆禾难得有些窘迫,不自信地说道。 纪得拉回远走的思绪,乖巧入座。番茄多汁,鸡蛋香醇,面条筋道。纪得原本预期就不高,这会儿尝到反而惊讶了。她胃口一向很小,这会儿倒是半碗下肚,吃得有些撑住了。陆禾见她吃得香,心里就妥了,连带着自己倒是吃了个精光。还好,不至于难以下咽。这么想着,却还是想得到她的答复,是肯定,还是勉强。 “怎么样,吃得惯吗。”小心翼翼有隐藏着期待的口吻。 纪得听闻,微微一笑。搁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娓娓道来:“怎么说呢?”她歪头一笑,娇俏迷人,“老话说,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先抓住一个人的胃。古人亦有云:爱屋及乌。这两句话,放在这碗面前,都是可用,又不可用。” 纪得抬眼看他,目光温暖,神色绽放:“我不知道是因为这碗面好吃,才被你抓住了心,还是,我心悦你,便觉得这面尤其味美。嗯,确实不好说。”说完,便抬手拿起身边的温水秀气地喝着,也不看他。 陆禾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深意,是陈情,亦是告白。此刻见她云淡风轻地小口喝着水,唇齿湿漉漉的娇嫩细腻,却看穿了她紧张到发白的手指,微微蜷缩。他的小姑娘啊,轻易不哄人,但凡认真哄起来,手段高明,让人服服帖帖再无异心。 “你是说,我抓住了你的心。”陈述句。陆禾气定神闲,得意满满。 “我是说,你厨艺不错。”纪得不看她,顾自喝水,佯装镇定。陆禾也不戳破,任她掩饰,总归是知晓了她的心意,如此便足矣。 “那我以后还做给你吃。”笑吟吟地承诺。 “嗯。”纪得坦率直视,笑得暖心,喜上眉梢。他的心意,她从来也都知晓。 陆总说出去的话,自然是一诺千金,再后来的许多年,纪得的饮食起居都是他在照料,张姨尽管有些不放心,却也是喜闻乐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祝福第五天没来公司的时候,她那些不明所以的疑虑就浮出表面了。不来公司是其一,但电话不通短信不回,却让她有些困惑。但上次找不到她,慌忙失措又大张旗鼓后,这一回纪得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了。周六她本来计划去陈澜的诊所,检查完就去谢译住所。陈叔叔的诊所在市中心的高级写字楼里,设施一流,对纪得来说也算近。纪得做完一系列检查就与陈澜哥道了别。 陈澜送她出门,“待会儿一起吃个饭吧。” “下次吧,我还要去办点事儿。”纪得歉意地笑笑,“下回我请你吃饭。” “和我还计较这么多啊。”陈澜宠溺着看她,“饭自然是我请啊。” “我工资很高的,陈澜哥,可别小看我了。”纪得带着点小傲娇,“上次吃过一家馆子还不错,下次我约你啊。”说完和陈澜道了声“再见。”就离开了。 陈澜目送纪得进电梯,才将自己的怅然若失稍稍显露出来。在意的人与自己泾渭分明,到底还是有些失落和悲伤。 纪得在电梯里就接到了陆禾的电话,简直是掐着时间打来的。原本他是硬要作陪的,只可惜一个会议又把他喊回了公司。纪得识大体,不准他跟着,以工作为重。这会儿接起来,想着早上出门时他别扭的模样,心里满当当地暖。 “鱼儿,检查完了吗。” “嗯。刚结束,我正要去取车。”纪得乖巧的报备行程。 “一起吃饭?” 纪得思索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筹划告诉了他,“我要去找祝福。”陆禾一听,暗道不好。下意识出口拦住她:“你上哪儿找,她不在谢译那儿。” “你怎么知道她不在那。”肯定句,陆禾一定知道些她不知道的内情。 陆禾被问住了,他一着急,话没兜住,漏了底。纪得听他语气闪躲,又气又急,气他不说实话,又着急祝福人不知在何处。 “你等我,我带你去找。谢译那地方你不熟路,免得开错绕圈,你就在诊所等我。我就来。”陆禾好言哄着,谢译那臭小子自己理不清感情事,他这边也善不了后了。他们才和好没几天,可不能再把自己也搭进去,这会儿急匆匆就开了车子去找她。 纪得本不想答应,可一时也想不起谢译小洋楼的地址,只好作罢。“好……”一个好字还没说全,她就被人从后面袭击,手机掉在了地上,发出闷声,随即还有棍子落地的清脆声响。 纪得被敲得头晕眼花,眼睛半眯着,但思绪还剩最后一丝清明,她倒地,看着陌生男子将手机挂断,然后放进裤子口袋。接着从另一只口袋拿出一块抹布一样的物件,朝自己走来。她看着那块布靠近自己,捂住整张脸,让她无法呼吸。慢慢一股化学味道钻入鼻腔,世界仿佛安静了不少,陌生人的脚步声瞬间放大,还有自己如雷贯耳的心跳声。再然后,就一片静止了,纪得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陆禾在车里,尽管心思杂乱,还是将那东西掉落的不寻常声音听了进去,直觉不安。纪得挂了电话,再打过去,还是不接。陆禾只希望她是闹脾气,一个接一个打,最后索性关机了。这会儿他握方向盘的手颤抖不止,轮胎都打滑了几次,心里的恐惧逐渐扩大,想了无数种可能,此刻都化为无能为力。他定了心神,给陈澜打了电话,叙述了事情经过。随即便猛踩油门,直奔陈澜诊所。他将车子斜斜停在大楼前面,下了车就往里冲,整好陈澜从一楼安保室出来,与他撞了个满怀。 “怎么样,人呢。”陆禾横冲直撞地问道。 陈澜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眉宇间挂着忧心:“我去地下车库的时候,她的车还在,只不过人不见了,地上躺着一根手腕粗细的棍子,和鱼儿的手表,想必是被掳走时掉下的。”陈澜看陆禾脸色不善,顿了顿才接着说下去,“刚才安保室的监控我也看了,有一半是死角,拍到纪得被打晕,是个男子身型,随后就被拖走了。现在情况,我在考虑要不要报警。” 陈澜的考虑是对的,以纪家的权势财力,不报警会比报警更有效。只是,难免会惊动老爷子。二十年那场绑架纪家二老已是承受不住,这一回,年事已高的二老不知会不会……想到这,陆禾也犯了难。 他盯着监控里的身影,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硬生生被人击倒在地,陆禾心疼得眼睛泛红,手指紧握成拳,关节冷冷发白。陈澜眼尖地发现,出口处的一个摄像头,闪过一辆破旧的维修车,唯一有异处的是,他的车牌有些歪斜,里面更是露出了另一张的车牌的数字“3”。这其中一定有古怪。陆禾也发现了异样,连忙拿起电话,打给罗任。 “帮我查一个假车牌。” “假的,你查来做什么。”难得陆禾有事相求,罗任分得清轻重缓急,接到电话时已经着手去查了,只是嘴碎,忍不住多问两句。 “纪得被这辆车抓了。”陆禾忍着怒气解释,只短短几个字,说出来都费了全部气力。 “靠!”罗任慌了,“等着,马上查出来。”事关小鱼妹妹,他自然不会掉以轻心。就是陆禾不出面,这事让他自己碰见,也是义不容辞。他们一伙人都宝贝着的妹妹,这会儿遇到这种歹事,真是气急。 罗家主营电子设备,打造安全网络,这z市所有街道的监控都是罗氏出品,和公安部,交通大队等重要枢纽都交情匪浅,让他查必然是最快的。不消片刻,罗任便传来了消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麻烦和药 罗家主营电子设备,打造安全网络,这z市所有街道的监控都是罗氏出品,和公安部,交通大队等重要枢纽都交情匪浅,让他查必然是最快的。不消片刻,罗任便传来了消息。 “禾哥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只这一句,就正中了陆禾的猜测。 纪得这些年在z市待着好好的,怎么现如今倒出了这档子事。多半与自己有关,大抵是不敢明着对他,反而另辟蹊径,迁怒于她了。可这群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匪类,真是有眼不识明珠,纪家长孙女都敢造次,陆禾眼里一片冷光,他有的是法子来算清这笔账。 “你接着说。”陆禾沉声道。 “搞这块牌子的是个狗仔,混娱乐圈的,不知怎么的现在干起绑人的勾当。那面包车上高速前撤了假牌照,这会儿估计往南出城了。你别急,我已经联络交通大队设路障了,一准给你拦下来。没惊动上头,你放心。”陆禾私下找他,自然是不想张扬,不然他想弄出点大动静,也不是什么难事。 陆禾被他这一说,心里稳了几分,有他这份承诺,相比拦下车是十有八九,但还是嫌慢,索性要了路线,自己去追。陈澜得知,一同跟上。驱车赶了几百公里,在临县的高速出口,才将那辆车追上。陆禾与陈澜前后下车,跑至那辆车跟前,一对农村夫妻被交警叫下车问话,查看车里,哪还有半点纪得的身影。 陆禾耳鸣目眩,一时不能自已。身边交警的询问,那对中年夫妻的哭诉,四周警灯闪烁不定,天公不作美,雷雨倾盆而下。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无能为力。他第一次恨透了自己的无用,如果保护不了心爱之人,任他权可侵天,富可敌国,又有何用?又有何用! “纪得!你在哪!纪得!回答我!”陆禾疯了一般的对着四处群山峻岭狂喊,混着雨声,带着泥泞,别样凄凉悸动。 陈澜看不下去,走过去一把擒住他,将他往车里拖:“陆禾,你清醒点,你现在这副模样,根本没什么益处。” 陆禾奄奄地坐在后座,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发丝留下。陈澜到一句话把他点醒,方才以为满心欢喜能见到人,扑了个空,这打击比知道纪得遇袭更大。他心头的千斤重担骤然垮台,这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立志全无。显然是,无济于事。 他拿起电话,打给a助:“上回让你处理的那家八卦社,尤其是那个跟拍的人,给我全部的资料,全部。”a助听到陆总沙哑冷酷的声音,心里顿时恐慌了起来,连忙着手去办。 另一边,罗任也得知了人没在车上的消息,当即就骂了一句脏话,立刻赶到交警大队,一同参与搜捕。重新看了一遍监控,一路上都毫无端倪,唯独在换车牌的时候,拐进了一个乡郊野外,摄像头没有分布到那里。等车再进入视野时,车还是那辆车,车牌却换了。此后那个路口也再没有任何车辆进出。罗任一思索,给陆禾去了电话,将情况大致说明了一下。 那司机一定知道什么,陆禾再次来到那对夫妻面前,讲了几句利害关系的话。凭白无故换了车牌,本就是鬼祟行为,现在又涉嫌参与绑架。这几项罪名下来,就是不挑明,都能让他们吃一辈子牢饭。那对夫妻见陆禾的气势已经吓作一团,此刻面前的人虽然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但整个人散发着弑人的杀气,轻轻松松几句话就足以让人吓得腿软。 他们本就是老实头人,想回老家前再赚个外快,那个陌生人不知道打哪儿找到他们,给了一大笔钱,说借他们的车子一用,只是还车之前电话告诉他们在哪里等,他们到的时候,就是剩一辆空车了,钥匙也被挂在了车把手上。他们就将准备好的行李运上车,直接上路回老家了。谁想到,在这高速口被扣留了。农民夫妻没什么文化,哆哆嗦嗦说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还有些词不达意,一个劲地哭泣忏悔。 陆禾冷眼旁观,不再多看他们一眼,这一路错判,追出来已经过了个把小时。天色阴暗,像是一片黑云压城,笼罩着不祥的气息。陆禾喊上陈澜,驱车回城,从长计议。陈澜魂不守舍,不似刚才那般清晰明了,此刻也是愁云惨淡。他原以为以陆禾的人脉,在不惊动长辈的前提下,也能顺利解决。殊不知此次麻痹大意的判断,让事情变得棘手,反方向追踪的这些时间,正好给了歹徒喘息的机会。他们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思前想后,不告知纪家二老,还是要告诉父亲一声。于是,便拿起了电话打给了陈适:“爸。我有事与你商量。” “你说。”儿子鲜少这般严肃,陈适有些差异,也不免重视了几分。陈澜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语气中带着焦急,又有一丝平和。 “胡闹,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才说。”陈父动了气。他视纪得如亲侄女,从小如珠如玉地照料。现下也是一万个担心:“你以为能瞒得住,这会儿,张姨若联系不上鱼儿,相必也知道出了差错,你琴阿姨必定也知晓了。只是都瞒着二老呢,才没传到t市。” “爸,我想,不如借那边的势力……”陈澜打断父亲的责备,难以启齿地说出了最坏的打算。这一回,倒是陈父沉默了。 “你想好了?” 陈澜默允。“鱼儿的身体状况你我知道,轻易不能受惊吓。此次,耽误不得。”从前襁褓里那次还能当作少不更事,而这一回,他们谁都赌不起。 “你既定了,就去吧。”陈父叹息道,自己儿子什么心性他能不知道吗。随了他那个多愁善感的母亲。这性子,当医生能造福四方,若是……不知会闹出怎么样的事端。他既然定了,必然是考虑周全的,拦也拦不住。 陈澜得到父亲的允许,心里稍稍松快了点。但想到未来的日子,又不免自嘲。值得吗?他问自己。自然是值得的。 陆禾在旁听了他全程的话,心下隐隐猜到些什么,又期待又气愤。这会儿只要能找到人,换了他,也是掏心掏肺,以命换命都在所不惜。这是期待。而气愤呢,还是怪自己没有护好她。别说护了,若不是因为他,他的小姑娘都不会有这种遭遇。到底,是他害了她。这一腔愤满无处发泄。陆禾加大了油门,发出雷鸣般的马达声,箭一般地穿梭在这青灰雨幕中。 到了新陆大厦,a助早在门口等着,“陆总,罗公子他们都在办公室等你多时了。资料也准备齐全。” 陆禾脚步不顿,直达办公室。刚打开门,便瞧见他们几个,在z市的都赶过来了。见陆禾浑身湿透,却少了狼狈,多了戾气,都知道事情大了。谢译有些忐忑,到底是因着自己的事情,难以启齿地喊他:“阿禾……”陆禾连个眼风都没有带到他,径直从他身边跨过。罗任无声地拍拍谢译的肩,眼下这情形,谁的心情都不会好。陆禾固然无礼,谢译也确实难辞其咎,都是兄弟,只能是互相理解一下。 a助适时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将搜集到的资料分发给在座的各位,大家分别严肃紧张起来。陆禾封杀那家杂志社或许激进了些,但那个狗仔人怂胆怯,不敢明着对他,反倒欺负一个女人,实在可恨。 “林飞,外号花狗,入行3年,天分很高,一些豪门秘闻,明星八卦都经他手拍到证据。” “快8娱乐当家一哥,为人狡猾,一份资料卖三家,有不少仇家。本来有望升主编,没想到杂志社被业内人士封杀,被迫下岗,仇家见他落单纷纷找上门,江湖悬赏令都发了。” “家庭关系目前处于分居状态,因为工作原因,长时间不在家,妻子与他关系恶劣,一年前就跟他分居了。” “老板当天就跑路了,原主编也被人挖走,就剩他,不着不落。得罪人太多,现在也没人敢接手他。失业失财失德,逼上绝路,铤而走险。”他们一圈看了资料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他敢对纪得下手,显然功课没做全。”黎牧冷笑一声,“估计是勒索,他找不着纪家,应该会找你。”陆禾默认,他也猜到这一层,可到现下电话仍然没有动静。如果他们安顿下来,必然会给金主打电话勒索,要个千八百万也不是难事。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还在四处躲藏。除了靠罗任排出去的那一支,难不成,还有别的仇家也在追杀他?以至于他无法安顿下来。不是没有可能。并且可能性很大。 陆禾喊来a助,“去查一下,现在有多少人在查这件事。”陈澜既然告知了陈父,按方才电话的意思,z市应该都知道了,纪伯母说不定也动了手上的关系网在搜。现在这么多人对付那个狗仔,说不定会逼得他先斩后奏,作出不可预计的事情。 一旁罗任接完了电话,入座:“刘队来了电话,那条乡郊小路去了两队人马搜查,有收获,在小路尽头发现一处空屋,有人待过的痕迹,附近的村民说看到两个男的拖着一个漂亮姑娘经过,那女孩子……” “怎么样!”陆禾见他停顿,呼吸都冻住了几秒。 “那女孩子没有动静,是昏迷的。”罗任斟酌着言辞,不敢说得太严重。刘队长原话是,那个村民看到两个模式男人拖着一个编织袋,一个女孩子的手露出来,才知道是个姑娘。只是那袋中的人一动不动,村民也不敢多看,转身就走了。 陆禾心中一紧,慌的不行。陈澜说过,纪得的身体耽误不得,更受不了惊吓。还有……对了,陈澜呢。他刚才说去打个电话,到这会儿人都没出现。就在这时,a助进来了,刚挂掉电话:“陆总,查到了。除了市交通大队,刑侦处也派了人。说是上头下来命令,岭南叶家派了一小支武装部队下来,说是叶将军亲指的。” 陆禾听了心中一惊,叶家是纪老夫人本家,这会儿都派人下来了,相比已经是惊动了纪家二老。 “还有,北州陈家,也参与进来。江湖上放出话了,抓到花狗者,格杀勿论,取其首级,重赏,一千万。”a助也算是跟着陆禾南征北战,漂洋过海,但说着这些时,也有些微微发抖,“现在,所有人都卯着劲在找林飞,他应该是自身难保了。”陆禾心里盘算着,纪家经商,与官场上打着交道,纪老太太娘家也是正儿八经地从政。而北州陈家,是出了名的黑道,半个中国都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与周边国家也有着利益交枢,连带着政府都要礼待几分。纪家万万是不会与之有交集的,那么?陈家?姓陈?陈澜?不知怎么的,陆禾脑子里闪过之前陈澜在车上与陈父的对话,几缕思绪不谋而合地串联在一起,瞬间有了正确答案。 他不顾其他,拨通了陈澜的电话,电话响了良久,终于被接起来:“纪得找到了,你去接她吧,我稍后派人去找你。我还有事,先挂了。” 陆禾挂了电话,五味杂陈。他费劲心思都无法办到的事情,他陈澜一个电话就能做到。他的惹麻烦的人,陈澜是救她的药。陆禾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讨厌自己。 “纪得找到了。”一句话在会议室中炸开,在座的几位纷纷诧异,刚才还苦于无处着手调查,这会儿就找到了。但不对啊,找到了不是好事吗,看陆禾神色不对,难过疲倦,伤心懊悔。几个人心里各自思索着,不知该说什么。 “找到了就好,你也别太过自责。” “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的。阿禾。”大家走到他身边出声安慰了几句。 谢译这才敢上前几步,幽幽地说:“禾哥,对不起。我……” “别说了,”陆禾打断他的话,“这事怪我,不是这次,也会发生在下一次,与你无关。”他拍拍兄弟的肩膀。他还怪谢译处理不好感情事,自己又何尝不是。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再多的承诺都是口说无凭,全是无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北州陈家 没过多久,a助附耳过来,陈家派来的人到楼下了,说是知道纪小姐的位置,带我们过去。陆禾二话不说就下了楼,离开前也谢了一众兄弟们的竭力帮助。一楼大厅,陈家的人正立在当中,见陆禾下来了,上前引领至车内:“陆先生,我奉少主之命,带您去见纪小姐。这边请。” 陆禾随他上了车,心里多了份考虑。少主?想必是意指陈澜。从前没听他说起过身世背景,想不到还有这层关系。这次,倒真的多亏了他。陆禾下车时,发现是一家私立医院。纪得的专属病房在顶楼,他到达时,陈澜正站在客厅,身上的衣服早已泥泞不堪,与自己这一身不遑多让,更甚几分。这会儿靠在卧室门外的墙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听到开门声,才抬起头见到了一脸焦急的陆禾:“来了啊。”他淡淡一笑,客套生疏,这件事弄清了来龙去脉,他到底是有些责怪陆禾的。“她刚睡下,担惊受怕了这一遭,昏迷中都是发着抖的,你去看看她,或许你在,她能安心些。”陆禾颔首,悄声进了卧室。 偌大的病床上,小小的人儿深陷其中,身穿白色病号服,脸色却比这一室清冷更惨白几分。她侧卧着,头上缠着纱布,下颌有被掐过的淤青。她本身皮肤白皙透薄,稍稍一碰就能显色,这青紫的痕迹挂在脸上,不想就知道遭受了些什么。陆禾走进,她仿佛能感受到有人靠近,睡梦中都不得安稳,眉头皱着,浑身发抖。那是发自内心的害怕,本能的恐惧。陆禾握起她颤抖的小手,贴近自己的脸颊,心疼得绞痛不已,却无处宣泄。在这样一个毫无生机的纪得面前,落下了三十年来唯一一次的男儿泪。 怪我,没有护好你。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这一遭。 卧室里的一对璧人期期艾艾,卧室外的陈医生心如死灰。医人者不自医,陈澜自知药石不灵,这一回,他满盘皆输,再无妄想。自他与父亲报备之后,便联系了北州陈家管家陈伯,他虽一直不想与陈家有交集,这一次,为了心爱之人不得如此。目前北州陈家的管事人是陈适的叔叔,陈澜的叔公——陈震天,与陈适的父亲一母同胞。 当初陈适父母遭人杀害,陈家一时无主,各路莽类群起而攻之,连带着陈家内部的一些元老都有造反易主的呼声。内忧外患,群龙无首。在外求学的陈震天就是在这骑虎难下之时,被年事已高的父亲喊回了国,整顿家风,操办打理着陈家上下事物。到底是名正言顺的陈家子孙,回来接手兄长的位置理所应当,旁人不可诟病,无话可议。可谁知,兄嫂的丧葬事宜刚办完,入土才安,他们膝下独子——陈其轩,正是后来被纪老爷子改了名的陈适,便被仇家掳了去。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震天忙得焦头烂额,一边处理着陈家这些年的纰漏,一边与歹徒周旋。一来一去之下,未能将亲侄子及时救出,便传来被歹徒痛下杀手的消息。陈老爷子看着歹徒送来的那一截断臂,痛心疾首,当场就吐了血。医生赶到时,人已经闭气良久,回天乏术。接二连三的骨肉分离,将这位叱咤江湖的英豪人物摧残殆尽,连带着最后一丝不甘,死不瞑目。 父亲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陈震天自然知道父亲指的是什么,就在这样一片狼籍的档口,他接管了陈家。自那日起,原本谦谦公子的他宛如重生,狠毒辛辣,手段了得,将南北十六州的造反人氏一一剔除干净,若有不服,杀之后快。这作派,比起当年雷霆勇猛的老子,还要凶残上几分。 唯有一件事情,他一直不肯认。当初杀害他兄嫂的那伙贼人已被他就地正法,而那群绑架他侄儿的匪类也一一赶尽杀绝,却始终未见到侄儿的尸体。他不信,上天会待他如此不公,陈家的骨血定然还流落人间,大哥大嫂在天之灵也必然会庇佑亲身骨肉脱离险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没有放弃寻找亲侄儿的下落。 终于,二十五年后前的某一天,纪家孙女被绑架,商政两界颇为震荡,也有人情求到北州陈家面前。彼时陈震天已经是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字,这些求情的人哪怕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直接攀上这层关系,只是过渡到他手底下的几个分支管事身上。北州陈家与相关政要一直是相敬如宾的关系,他倒是可以卖他们这个面子,可归根究底,他也是个生意人,纪家若有求于他,自然是要出得起他中意的价码。陈震天松了口,底下的受人之托的管事人将纪家的底细一一呈上。纪家只要宝贝孙女能平平安安,不惜抛下百年基业,这份心意,倒是让陈震天颇为动容。他闲闲翻着纪家家底,看有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就在这时,纪家一个养在身边的亲戚,倒是让他多看了几分。陈适,姓陈?姓氏一致,岁数相仿,这眉眼,与死去的大哥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陈震天不敢多想,他甚至笃定,这必定是自己的亲侄子,陈其轩。 这些年他派人四处搜寻,国内国外任何一个偏僻村落他都没有放过,均无一收获。父亲临死前的那句话他还记忆犹新,他不认,也不甘心,不敢放弃,更说服不了自己。想着惨死的兄嫂,想着死不瞑目的父亲,他也绝不能认命。天可怜见,上苍到底是留住了陈家这一点嫡室骨血。 他放下资料,立刻差了人去查,且亲自致电纪元海,同意会面详谈。纪家接到消息,自然是不敢怠慢。陈家势力庞大,这绑票打劫的勾当放在明面下,着实要费好一番功夫,但放到陈家跟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陈震天愿意帮忙,纪元海料到他是索取些什么,无妨,宝贝孙女性命垂危,那么可怜的小小婴儿被歹人所劫,纪元海每每想到都心悸难忍,别说是纪家,就是要他一条命,都不在话下。 陈震天与纪元海会面地点,是在陈家北堂,场面客套,礼数周到。纪家求什么,陈震天了如指掌,但陈主事想要什么,纪元海着实摸不透,左不过就是钱财地皮之类。他早已作了准备,文件都签好了字,他要什么便给什么,二话不说。陈震天见他们开诚布公,也不绕弯子。三句两句就扯到了陈适身上,道明了这是他自小流落在外的亲侄子,望纪家能放其认祖归宗,回归本家。这一说,倒是让纪元海失了方寸,若是要纪家任何东西,他们都不会犹豫,但这陈适,他们做不了主。 纪家门庭磊落,家风严谨,当初收养陈适,也是缘分一场,并不是为了日后拿他作交易用。这条件,他们轻易不能应允,拿陈适的安逸去换自家孙女的平安,更何况陈适自不知情,这趁人之危的举动,不是正派名门会做出来的事。当日,纪元海回绝了陈震天的提议,铩羽而归。可这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外头人只当陈家不插手此事,那帮匪类更是狂妄自负,赎金都翻了三番。 钱不是问题,怕只怕收了钱,孩子的性命也难保。纪家与绑匪周旋,交易地点都换了几个地方,仍是不成。然而,在与陈震天会面后的第三天,纪得被安然送回了纪家,襁褓中的婴儿睡容甜美,丝毫不知道自己遭受了一场多恐怖的伤害。陈家带了话,此番当作感谢纪家抚育陈氏血脉,不让其流离失所。这一动静下,陈适的身世也算被解开了。 当日纪元海回家后只是与夫人提及一二,并未与陈适道明此事原委,这会儿,都不知该如何安抚他。左右还是要与他说一番,纪元海将陈适叫去书房,与他商讨。 “你是陈家之后,这事,你早知晓了?”看他并我惊讶神色,纪元海猜测地问。 “海叔,昨日,他们派人来找过我,我也是刚知道。”陈适眉宇间藏着复杂的神色,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妥当。陈震天亲自见他,以他的身份,离开北堂亲自外出实属难得,这些年他同理着黑道,仇家不在少数,这只身前来,确实冒险了。 当他出现在诊所时,陈适也是吃了一惊,但这都没有摊开在他面前的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来得冲击力大。陈适是医生,自然知道那上面的结论是什么意思。陈震天见他,神色难掩真挚,大哥的孩子终于是找到了,他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不负所托。 “孩子,跟我回家吧。”陈震天威武了一生,这一刻低眉顺眼,话语中透着哀求,着实不易。 陈适不语。当初他流离失所的那些年,怎么从匪徒窝里逃出来的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一昧的躲藏逃避,辗转被卖过很多地方,后来又逃又躲了好些年,幸得纪家怜惜,才将他收养。纪家与他,并不是一份恩情那么简单。 纪元海对他的栽培,用心用情。知他防备心重,自尊心强,从不强迫他,对外宣传是亲戚,陈适喊了他这么多年“海叔”,他也一一收下,他尊重自己,胜过其他任何。这份情谊,陈适此生都难以报答。纪元海对陈适而言,不是父亲,更胜于父亲。自己的亲身父母,陈适已经记不得几分了,放在心里却也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故而陈适喊纪元海“海叔”,喊纪夫人“清姨”,也是敬重自己的亲身父母。纪家二老不怪罪,却更是欣慰。这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孩子,难得。 若纪家有半分为难他,凭着他的头脑,有的是法子逃脱寻找本家亲戚。可这些年来,他丝毫没有这年头。现下儿子还小,自己也是成日忙于诊所事务。妻子离世才不过三年有余,这些变故若没有纪家帮扶,他早已撑不下去。纪家的恩情,陈适铭记于心。 陈震天见他长久不语,心里顿时起了几分质疑:“是不是纪家不放你,这事你不用担心,我有的是办法让纪家松口。” “纪家待我恩重如山。此事,您不说,我并不知晓。”陈适冷声道。若陈家与纪家做对,陈适显然是站在纪家一边。“若我决定了什么,海叔清姨定当支持,绝不会出手相阻。” 陈震天这下脸色才如常了些:“那你在顾虑什么。” “我是一名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使命,现下我已有一子,小儿今年刚满三岁。”陈适环顾四周,“这诊所,您也看到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并不想改变什么。” “那你父亲呢,你母亲呢,陈家的列祖列宗你都不认了?”陈震天怒目相视,可见气得不轻。 “我今天若孑然一身,二话不说便随您回去了。可澜儿才三岁,我不想将他拖进这洪水漩涡中。若他经历我儿时的一切,我对不起拼死生下他的母亲。”陈适眼含热泪,语气咄咄逼人,“您就当我自私吧,叔叔。” 陈震天无不动容,这一声叔叔,让他碎了心房。这孩子自小吃苦,这些思虑也是对的。“纪家的人情陈家会还的,你若不想接,我便接着替你看着,总会是陈家基业。”顿了顿,顺了顺气接着说道:“认祖归宗的事情你推不得,下回带着你儿子一同回北堂。我膝下无后,待我百年归老,陈家还得交到你们父子俩手上。”这是他最大的退步,最后的底线。 陈适被他说得也有些难以自持,只是应声说好。这一场见面,也是纪得获救的原因。 纪元海沉着脸色,一时间不说一句话,到头来,还是换了他的自由之身。陈适知道他在想什么,出声道:“海叔,您别自责,这是最好的结局。上天有好生之德,当初若不是您救下我,今时今日我怕早已不在人间,何来这安逸美满的日子。” 纪元海看着他,眼里藏不住的心痛,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就让他离开了。苦命的孩子,他救了他,也困了他。当下这局面,真真不是他想看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大病刚癒 自那日纪得平安归来,陈适也与陈震天认了叔侄,后来择了吉日,带着陈澜回了趟北堂,认祖归宗,写入祠堂名册。这事,本就应该告一段落了,两家互不打扰,相安无事了这些年。而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 陈澜身边其实暗里还是有人在保护着的,陈伯便是陈震天指过去的,这些年没有拘束着他们,但对他们的行踪确实一清二楚。这会儿,纪家孙女又被歹人所害,陈家念着纪家的恩情,自然是愿意出手相助。陈澜与父亲心知肚明,愿意救是一回事,真的救回来又是另一回事。这些年叔父明里暗里给这边放了不少消息,都是盼着他们父子能回去掌管家里事务,陈澜心不在此,但偏偏出了这档子事。也正是这次,陈澜一个电话打给陈伯,道清了目的。 当初救纪家孙女,是为了偿还养育之恩,这一回,陈澜用回归陈家的名头,再一次换来了纪得的平安。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如今却要置身黑道,杀人如麻的角色。陈澜顾不得这么多,他只念着纪得的身体。纵是有千般万般不得过,都让他来受着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陈震天依然是膝下无后,他也到了当年父亲的高龄,虽然陈家面上还是井然有序,但等到他撒手人寰那一天,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陈澜愿意回来,也是了却了他一桩心事,他终于无愧列祖列宗,可以闭着眼睛踏进棺材了。陈震天吩咐人去办,不消片刻,人便有了下落。陈伯打电话告知陈澜时,陈澜正和陆禾回到新陆大厦。就陆禾上楼的功夫,他一个转身便去了陈伯方才说的地址。 那是码头一个无人的仓库,下过雨的天气,地上潮气漫上来,走进库房,陈澜抖了抖,一个寒颤打上来,让他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进了仓库,远远就看到一个小人,蜷缩在仓库的角落,手脚都缠着粗绳,席地而卧,整个人侧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嘴上还贴着胶布,微卷的长发凌乱的粘在脸上,一张小脸说不出的混乱凄惨。唯一庆幸的是身上的大衣还是完整的,只是脏乱泥泞了些。陈澜想着上午分离时娇俏可人的小女孩,这会儿如破布般被人随意遗弃在这破烂仓库里,心疼得难以开口。 他快步跑过去,抱起她,解开她手脚的粗绳,撕开她嘴上的胶布,语气是颤抖得后怕,说道:“鱼儿,不怕,我来了,咱们回家了。” 纪得浑身控制不住颤抖,不只是冷的还是怕的,神志不清地由他摆布着,一个温暖的怀抱靠近,将她腾空抱起。她仿佛知道得救了,这时候才敢将眼泪夺眶而出,颤着唇呻吟着:“陆禾,陆禾……”抱着她的身躯突然一震,随即又恢复如初,大步离开了这污秽脏乱之地。 画面转到医院,背靠着墙的陈澜,将思绪拉回了现在。送她来医院的路上,她嘴里喊着念着的都是陆禾。医生检查过,并无大碍,就是受了惊吓,心律不正这个毛病倒是要时刻关注着看,头上的伤是外伤,期间被强喂了几粒安眠药,医生也替她输液稀释了。安置到病床上的时候,她仍是昏迷不醒却焦虑不安,往点滴里加了一剂镇定,才算安静入睡了。安眠药的作用陈澜很清楚,那一路的“陆禾”都是她身体本能的反应,下意识地出口,她生命垂危之际心心念念的都是陆禾,任她如何辩驳都无法抵赖。而这一声声,打得陈澜措手不及。让他心口破了个大洞,空落落地直往外面涌着鲜血,毫不自知。 纪得被绑这事发生得措手不及,谁都不想的,陈澜也不怪陆禾。但看到纪得倒在仓库的样子,陈澜真是恨不得将陆禾打死,不是他的错,也全是因他而起。当纪得那几句不自觉的喃喃自语,又像一记记猛拳,将陈澜的痴心和妄想全盘打碎,连带着为她出头的底气,都被打散。陆禾方才来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怅然若失的他。陈澜连教训陆禾的气力都没有,只是早些放他进去陪她。而自己,守在门外,受着煎熬。她不出一招一式为,便让自己方寸大乱。此番,也全由她心意。 纪得还未醒来,纪家二老与纪母陈父都纷纷赶来医院。人找回来便好了。而这回,纪家上下对陆禾倒是冷了几分。事情缘由他们不得知,但说能将她照顾好的人,此时却是没有兑现诺言。陆禾自知理亏,也不好辩解些什么,甘心受下了这一波波无言的不满与责备。纪家长辈守在纪得跟前看着,陆禾便识相地离开,与外间客厅的陈澜对坐而谈。 “林飞找到了吗。”陆禾问。 “他溜得早,我到的时候,只找到昏迷的纪得。他躲着各路找他的人马,还有往日的仇家,估计藏不了几时。”陈澜一脸冷意地回道。 “留着他的命。”陆禾脸色更沉,想来是要亲自去会会他。 陈澜默然,不反驳。料定他是自有处置。 纪家二老千里迢迢而来,看着宝贝孙女如今这般可怜人儿的模样,放心不下,索性就在z市老宅安顿了下来,待孙女身体好转,再动身回t市。纪年琴在女儿病床前守了一夜,听了医生的诊断,心律已经恢复正常了,确认纪得无碍,才在次日上午赶着一个推不开的会议,先离开了。 纪得是在第二天中午时分醒来的,张姨看着小姑娘终于醒了,眼泪刷得流了下来,可算醒了。脑袋上那么大一个包,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纪得迷糊得眨了眨眼,她稍稍转动头部,后脑有一阵剧痛,让她顿时痛得皱起了眉头。她依稀记得在停车场,正准备去谢译住处找祝福,谁知被人从后面袭击,再之后,便一直昏昏沉沉,被人搬上了车,一路颠簸,耳边都是嘈杂的说话声,心跳的律动声,窗外的依稀下雨声,总之是不得安静。中间也有稍稍清醒的时候,可她实在太乏力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反抗,恐惧夹杂着困倦,她屏息缓着心神,想着总会熬过去,再之后醒来,就是现在了。她强撑着坐起身,这两天折腾着,不是倒着就是躺着,横竖起不了身,她这会儿只想起来,否则这一把骨头,怕是要散架了。 陆禾一直在外间守着,刚进行着一个视频会议,听闻她醒了,连忙大步走进来。纪得看到陆禾,心里安稳了不少,本来忍着不让张姨担心的不适与难过,这会儿倾巢而出,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陆禾心疼得不行,还未等他完全靠近,小姑娘便委屈地躲进了他怀里,发出小猫一样的呜咽声,好不可怜。陆禾的心,就在这一声声似控诉似娇嗔的难过中被蹂躏得不成形。胸口的白衬衫被她的眼泪晕开了一圈,懒懒得搭在肌肤上,连带着他的心都湿漉漉的沉,陆禾沦陷在她的泪水里,甘心情愿,此生无悔。 张姨何时见过自家姑娘这般畅快,她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精致细腻的,这样毫不掩人的窝在另一个人怀里哭的事情,就是在纪年琴与纪家二老面前,都是从没有过的状况。面前这对小鸳鸯期期艾艾,真真切切,看得她老泪纵横,终是安了心。这孩子看着糊糊涂涂过一生,总算是在对的时间遇上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不算枉过。 随后而至的陈澜,透过半开着的门,被眼前的一幕刺的双目通红。他不过是和主治医师交代了纪得往日的身体状况,就晚了这几分钟。如果他比陆禾先进入这病房,纪得是不是会同样靠在自己怀里哭泣撒娇,好像全盘托付给自己一样。是不是?陈澜也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他认识她那样早,比陆禾早很多很多,这么多年都无一动心,又怎么会在这一刻变了卦。 陈澜原本握着门把推门而入的脚步生生抽了回来,转了方向,将门缓缓关上,连带着自己的蠢蠢欲动,不切实际,痴心妄想,都一同埋进了内心深处。是啊,她想要他做到的,不过是成全二字。也不是很难。 纪得在陆禾怀里哭得酣畅淋漓,这一场担惊受怕都全数释放了,她扭着身子从他怀里钻出来,揉了揉微肿的眼睛,看着他的白衬衫,羞赧地说:“又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倒是让陆禾反应不及,突然灵光一现,他放下替她拭泪的纸巾,转而捧起她的小脸,深情款款地吻了上去,好不诱人,好不欢喜。亲完还煞有其事地舔了舔唇,“嗯,又被我吻到了。” 纪得羞红了脸,十年前他走的前一天,也是这样的情形,女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少年无计可施,以吻缄唇,还她一时安宁,予她一场美梦。 她知道,他记得。 和自己一样,那一次懵懂初定,是彼此的难以忘怀,铭记一生,伴着十年的孤独与寂寥,在这个冷白的病房里重绽当初,美景如画。 纪得心里满满的,却也怪他唐突,张姨还在呢,他们做小辈的怎么能如此不顾场合。陆禾手下她的嗔怪,他也是情难自己。与她相关的点滴,很难礼数周全,总归是耐不住,等不及。张姨在小鸳鸯讲体己话的时候,便顾自在一旁角落里忙活开了了,轻手轻脚的整理起来了。活了这把岁数了,什么都见怪不怪了。医生说再静养几日便可以出院了,她估摸着下面要安排的事,还得回趟纪宅,老爷子老妇人多年未归,还有的是要打点的。收拾完便悄摸关门离开了,规矩得体,丝毫没有打扰到你侬我侬的两小人儿。 屋子里就剩下陆禾和纪得四目相对,含情脉脉。期间护士来为她量过体温,医生交代了几句,例行问了些状况,便也离开了。陆禾为她调整坐姿,让她靠得舒服些。纪得大病刚愈,方才又那样哭了一场,这会儿倒是像泄了心神一般,恹恹地不想说话,只看着他,安心一些。陆禾见她这般无精打采,也不舍得闹她,从边柜中取出一本诗集,这是她往常看的,张姨有心了,怕她无趣带来的,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处。 选了一章,为她阅读。 纪得熟睡的时间里,为了顾及她的好眠,室内窗帘都拉上了,一室静谧,只剩下一盏柔和的床头暖灯。这会儿她醒了,窗帘拉开,阳光洒进,阴霾过后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陆禾坐在他床边,外头的光线洒进室内,他微微颔首,目光专注,神色认真,薄唇微启,几缕碎发搭在额前,白皙的肤色在阳光下几近透明,低沉而醇厚的男声萦绕在室内。阳光下的陆禾仿佛被笼罩出一圈金边,耀眼夺目,叫人挪不开眼。 纪得被这样一个为自己读诗的陆禾迷住了,七荤八素,不辨方位。以至于在后来分开的那些时光里,这一幕总在午夜梦回时,扰她夜夜难眠,心悸怔忡,不由自己。回忆有多美,现实便加倍惨烈。缘不由己,有份无心。 纪老爷子难得在z市暂居,往日旧友绵延不绝,登门拜访的,上邀发帖的,一时间纪家老宅门庭若市,比过年时分还热闹不少。二老约着几个推脱不开的昔日好友,一同小聚,短短几日尽也安排得满满当当。 纪得在三天后出院了,陆禾必然是相伴在侧。这一场劫难,倒是让周围的人更是紧张她几分,纪得想推诿都办不到。出院后照例还是在湖山别墅静养,纪家老宅到底是长久不居,还是回从小住的地方自在。这会儿,纪家二老倒也没有强留,总归在一个城市,传个话就能见上一面。可纪得心系工作,年前请了那么久的假期,年后才上班一周,又连着请假,怎么都圆不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于你,心之所至》正文 流言四起 “我明天可以回公司了吧。”这话,她自然是问着身旁的陆禾,语气肯定的询问。 这两日每每下班,陆禾都会回湖山别墅与她见面,做什么都好,散步,练字,哪怕是说会儿话呢。可万万没想到,才休息没两天,她便着急回去工作,这让他这个老板又喜又忧。 “医生说你要静养。”某人念着她的身子,弱弱地反驳。 “可是一直请假,影响不好。”纪得有理有据。 神特么的影响不好,谁敢多嘴一句,自家公司,就是翻着跟头玩都落不下话茬。陆禾心里暗自护短,脸上却翩翩公子,一派温和,暗自思酌。照理说纪得回去复职道倒也没必要特地与他说一声,管自己去了也无妨。但到底是小女孩心性,谈恋爱了什么都与另一半报备一声,总觉得得到允许更顺理成章,名正言顺。 陆禾踌躇良久,面上透着一副为难的样子:“嗯,你喜欢,就去吧。下周一吧,我让a助与你主编知会一声。”陆禾百般不愿,也只能是依了他。和纪得的对弈中,他从来是输得彻底,败得甘愿。 这会儿得偿所愿,纪得顿时笑靥绽放,迷人心窍。她回握被他牵住的手,绕着圈地摆弄着,像是撒娇,像是讨好,格外乖巧。陆禾哪里被她这般对待,顿时被迷得五迷三道,别说只是回去复职,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想办法为她摘来。 次日公司,纪得早早到了公司。待办公室人都到差不多了,又是周一早晨忙碌的光景。纪得望着楼下街角的咖啡店,周一特例猪排饭被换成了牛排堡。她不由得发起了呆,仿佛那个明媚笑容又闪到眼前。 “阿鱼,走啦,猪排饭今天买一送一哦,一起去啦。” 突然一回神,面前又是忙碌的办公室,那种灿烂烂的笑颜早已不复存在。纪得低头,心里有些遗憾。陆禾说,祝福离职了,是不辞而别的那种,这让她着实有些疑惑。这份工作,如果对自己来说,只是工作,但对于祝福来讲,是理想。她费了劲才来到z市,从大草原一路过关斩将,脱颖而出。这么说走就走,纪得不信,也难以置信。当初祝福问她,为什么来新陆,纪得怎么说的? “哦,只是合适就来了。” 祝福听了目瞪口呆,“阿鱼,你真是……好随意啊。” “那你呢。”祝福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明显是等自己反问她,纪得向来不泼冷水,顺从地问道。 “我啊,是为了一个人,啊不对,应该是一个梦想。成为漫画家是小,为大家勾勒美好回忆是真。新陆传媒是一个很好的平台,我要努力。”纪得到如今都记得她说这些话时,眼中的神往与憧憬。小小的人儿尤其夺目,让她羡慕又不解。羡慕她如烈日般炙热的理想,不解她眼底深处的故事。她向来不探人隐私,这一回也是,点到为止。 那是他们唯一一次谈论理想与现实,工作与抱负,憧憬与未来。纪得想着祝福发光的模样,心像被暖阳烘烤着,柔软舒适。纪得晃了晃脑袋,挥去心里杂乱的思绪,眼看着记事本上的空白区域被自己无目的地涂鸦乱画,心里一阵郁结,起身便去了洗手间。 “哎,你们说,陆总到底是不是gay。” “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多半就是。” “是啊,他和a助b助形影不离,简直好的跟连体婴似的。” “哎真可惜,一只这么养眼的金龟就这么弯了。”又是这些无聊的问题,纪得在洗手台拿热毛巾擦洗着,耳边充斥着关于陆禾的八卦事迹。新陆传媒的洗手间相当宽敞,为员工提供了无限便利,厕所隔间,洗手台,梳妆区,更衣室,更有浴室桑拿等一系列设施。而现在,纪得老老实实在洗手台,聊八卦的同事在外间梳妆区域补妆,整理仪容,刚好错开。她们聊得忘我,纪得听得失笑。 洗手间本来就是八卦的诞生地,不稀奇,纪得偶尔进来也能听到,但通常她不认识主角,所以连耳朵都不会过。这一回的八卦内容整好讲到陆禾,她又正好蛮熟的,耳朵像有了自己的主见,明明不想听这些离谱又无依据的话,偏偏那些话就一个劲的往耳朵里钻,拦都拦不住。 “哎,我知道个事,惊天大秘密。”同事甲压低了声音说道。这话一出,其他两个同事停了手上的补妆品,都凑过来洗耳恭听。 “陆总,不是gay。” “你怎么知道。你试过?” “哈哈哈,去你的。我有那命就好了。你们知道和他有一腿的女的是谁吗?” “谁?”这会儿倒是真来了兴趣。这么说,难不成就是公司内部的人。 “企划组的组花,秦茉茉。我听秘书处的人说,上次她送企划案去总经理办公室,那领子,开到腰了。胸口一敞开,亮堂,白花花一片。” “简直妖艳x货,最烦她用这种手段勾引人了,企划组经理不也被她吃得死死的吗。” “最搞笑的是,陆总从那天起命人将总经理室的空调降了五度,又加了一条,说是衣衫不整者,慎入。” “哈哈哈哈,我都能想到秦茉茉那张憋屈的脸。” “那这也不能说明陆总不是gay啊,他们俩又没发生什么。”同事乙显然不买账。如果另一半质素那么低,她宁愿相信总经理是个gay。a助b助哪个单拎出来也都是上乘之品。 “谁知道他俩私下有没有联络呢。”同事甲回呛道,说完接着补妆。 “我这边有个人选,倒是比你们说的秦茉茉靠谱。”同事丙在一旁悄悄说着。 “谁啊。”有了上一个做铺垫,其他两个同事也是兴趣缺缺,左不过和秦茉茉差不多吧。 “校对组纪组长。” “不会吧。”同事甲乙一齐诧异出声。 一同惊讶的还有在里间的纪得。不会吧,她心里暗道,来公司上班不过一周,就被发现了? “作死啊,嚷嚷什么。”同事丙急的要去捂他们的嘴。 “你说真的?”这回同事甲来了兴趣。纪组长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刚来公司的时候,不乏追求者,久而久之,都被她的不为所动磨光了耐心,也就不自讨没趣了。同事们暗地里一度怀疑她说蕾丝边,对象就是美术组那炸呼呼的小丫头——祝福。当然,这话也就是茶余饭后说说,只当是玩笑话。 “不能够啊,纪组长那么高冷,陆总搞得定?”同事乙附和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陆总这种品质,任纪组长再高冷,都挡不住吧。”同事丙说道,“上次我们组实习生把纪组长手烫了,后来问我借了药膏送出去,你猜,看到什么了?” “什么。”八卦之心让同事甲乙异口同声。 “陆总搂着纪组长就走了,纪组长小鸟依人靠在陆总怀里,那画面,真刺激。然后接下来到我们部门新年贺词陆总都没来,开年利是都是助理代发的。这下你们知道了吧。”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纪组长后来回来衣服都换了一套,是c家春季新款,我在杂志上看到过。”同事甲附和道,“还是纪组长有手段,相比把陆总制得服服帖帖。” “我之前在员工餐厅好像也看到过他们,特别亲热,还坐在一起共吃一份……” “上回和我男朋友看电影,何必的侧脸也超级像他们俩。说不定就是他们。” “是啊,虽说是z大高材生,但这学历在我们集团也不算拔尖,不到一年就升了组长了,谁有这能耐?” “厉害厉害,现在的小姑娘一个赛一个手段高明。” “那比起秦茉茉,我还是觉得纪组长和陆总更登对。”同事乙插话,“我投纪组长。” “那我先看好秦茉茉,呵,男人,对那样的白莲花最受不了了,你看他们经理就对她唯命是从。”不知不觉间,就由八卦变成了一个投票站队环节。 纪得越听越离谱,终于是等到他们口干舌燥聊尽了,才踩着高跟鞋离开了。纪得放下已经冷掉的手巾,心里叹了口气,哎,本想着不靠纪家,到底还是走了后门。方才他们嘴里那番说辞,大概是沾了陆总经理的光了。也罢,这几天的假确实是他帮忙请的,上次的c家高定也确实是他送的,半真半假,同事们口中的话也不全是瞎编乱造,自己这一番被人八卦,也不全算冤枉。 纪得整理好仪容,回到了办公室。不知怎的,方才的事情一发生,她这会儿看办公室的同事都带着不自在的主观意识,原本嘈杂的空间好像安静了几分。纪得故作不觉,回到工作位上,不理会其他,埋头工作。 午餐时间陆禾发了个短信过来,问是不是一起午餐,纪得想起方才洗手间的那一幕,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然后便不理他了。一天的时光就在工作中被打发了,这些天她请着假,手头上事情确实有些堆积,有些她跟进的事,也轻易不好转手他人,只得一样样补起来。待她将最后一份文件整理好,抬头一看,天都黑了,窗外夜幕降临,万家灯火通明,这个城市最繁华貌美发一面骤然展现,纪得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伸了个懒腰,便双手抱胸,看着窗外发愣。 陆禾从办公室下楼来找她,隔着玻璃门就看到她驻足窗边的侧影,高瘦修长,纤弱笔直,一场夜色衬托着她更加梦幻,美轮美奂,比窗外的灯火阑珊更夺目光彩。陆禾敲了敲玻璃门,随后走进来。纪得被一阵清脆的玻璃声拉回神思,回头望去,那个好看的人儿就笑盈盈站在远处,望着她,满眼都是她。纪得看着他走进,他眼中满当当的自己也是格外灿烂无比,让她沉迷,也让他陶醉。 “还不走?”陆禾走到她身后,环住瘦弱的她。她本身是算高挑的,但此刻被自己搂着怀里,娇小玲珑,别致可爱。陆禾渴望时间定格,奢望此刻永恒。 纪得笑着装过身,与他对视:“在等你啊。”她机灵地眨眨眼,逗趣十足。 陆禾答应她回来复工的其中一个条件便是,上下班接送她回家,纪得怕他麻烦,想拒绝。可看他一脸不容商议的样子,也只得作罢。方才为了专心处理工作,他那么多条信息都没回,怕是此刻没这么好说话,只得扮傻卖乖蒙混过关。 陆禾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故作凶恶地吓她:“这回暂不追究,再下一次不理会我,看我这么收拾你。” 纪得讨好的缩缩脖子,扮着可怜:“你凶我,我就告诉爷爷。” 陆禾被她逗得失笑,从前她也拿纪老爷子来吓唬他,那时一本正经地说,这回又故技重施,却是偷着乐地说。她的小姑娘,正在悄悄打开心门,陆禾知道,她是为自己放行。低头就着柔软的唇咬了一口略作惩戒,抵着她的额头,说道:“小坏蛋……” 纪得躲不开他的深情注视,只得融化在他的双眸中。不然,还能怎么办。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出了年,乍暖还寒,到底是春回大地,天气也逐渐和煦了起来。陆禾照例送纪得上下班,若赶上出差在外,也会吩咐司机准点接送。纪得无奈得很,又委实推脱不了。这时间一久,便流言四起。哪怕纪得再小心谨慎,早出晚归,总归是能碰上一两个同事熟人。每每遇见,对方都当做没看到一般,低头路过,或转身遁走。纪得着实觉得好玩,她与陆禾倒是相视一笑,大大方方,反而是无意撞见的人刻意而为之,尴尬扭捏。 不知是什么时候起,纪得也变成同事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去茶水间都能感受到边上同事异样的注视,更别提八卦中心洗手间了。 “哎,上次说的,陆总和纪组长,听说是真的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