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在远方》 第一卷 追寻 第一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一) 秋天了,赵剑波又深深地陷入思念中,却不知道该思念谁?他站在街头,满大街的红男绿女行色匆匆。人如潮如海,寻不到那个相知的人。他的心好孤独,仿佛是一只失去航向的小船,找不到停泊的港湾。他幻想着有一个相爱相知的她,从背后悄悄地蒙上他的眼睛。满心欢喜和期望,蓦然转身去寻,身后是灰蒙蒙的高楼大厦。鼻子酸酸的--------寻不到那个心仪的身影。 秋天过去大半。赵剑波又伫立在小山坡上。树叶渐渐变黄。半黄半绿的,全黄的,几片款款落下,如飞舞的蝴蝶,风在追逐着它们。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绿,一年又一年。从树叶上收回目光,他感慨光阴荏苒,时光流逝。而今自己二十七岁。惋惜已经蹉跎的岁月。极目远眺,心中呼唤:“你在哪儿?我寻不到你,若听到这呼唤,来和我相聚吧!”只是想寻觅到一个相爱相知相守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影子,也想追寻到底。可是到现在,连个影子也没有。每当心情苦闷的时候,总爱到这儿品味孤独,只有这时,他才觉得找到了真实的自己,不用带着世俗的假面具。 从山坡上回来,他独坐在酒店的小卧室里。愁绪像轻烟一样挥之不去。点燃一根烟,尝试着抽一口,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抽它?呆坐在缭绕的烟雾中,两根、三根……慢慢的不像开始时那么呛人,感觉到它像解忧草。赵剑波学会了抽烟。 妈妈刘桂兰发现儿子学会抽烟,唠唠叨叨地责怪道:“大勇呀,你学会抽烟了?你爸爸一辈子都没抽过。”她没有办法阻拦儿子,又忍不住想唠叨他几句。“妈,您不知道,压力挺大的,抽根烟好像能缓解一下。”赵剑波把刚拿出来的烟又放回茶几下面。 “大勇,你真的该结婚,娶媳妇了。我弄不明白,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张欣不是挺好的吗?一个村住着,你们相处一年多了,还比你小两岁。家庭条件也没的说,她家是咱们村最有钱有势的。她也有正式的工作,能和她家结亲,我可求之不得呢。”刘桂兰一见到儿子就想絮叨这个事。她也犯愁儿子的婚事,既心疼又生他的气。哎,儿大不由娘啊! “妈,我对她没有感觉。”又说起这件事,愁云弥漫了赵剑波的心头。放回去的烟,踌躇间又拿出来。点燃后深深地抽一口。刘桂兰疼爱地看看他说:“哎,你呀!我真不明白,感觉个是什么东西。”絮叨着起身进厨房去做饭。 赵剑波抽着烟,发着楞,心已经游荡到了远方。 书香门第的方家:一幢三层的小楼,门前有一片开阔的花园,一年四季花香不断。方母早已年过花甲;大姐方惟慈和丈夫出国定居。留下女儿俞婷婷暂住在母亲家,国外一安顿好,就要接女儿过去;老二方惟中夫妇结婚多年,育有一子;老三方惟敬是机械工程师。新婚没多久,妻子出国留学,很少回来。这种名不副实的婚姻勉强维持两年而告终。方惟敬也因为这个事,请缨到西部山区工作了一年。 日往月来,又至立冬时节。刚大学毕业的武嫣然给小学生俞婷婷做家庭教师已半年有余。这天深夜,十一点多,她正收拾书桌准备休息。“叮铃铃……”大门的铃声骤然响起,寂静的冬夜里,格外清脆。她慌忙出来开门,穿过幽暗的小花径。冬天百花调零,只有几株深绿的冬青和傲霜绽放的菊花。 嫣然打开枣红色的大铁门,昏暗的门灯下,站着一个二三十岁的男子:高高的个子,深色的大衣,手里拉着一个皮箱。冬夜的寒冷让他有点儿瑟瑟发抖,嘴巴里哈着白气。他们互相打量着。只见开门的小姑娘穿一件白色的高领套头毛衣,扎着马尾辫,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注视着自己。她好清新、秀丽。 武嫣然正视着这个双目疲倦的“夜归人”,身体微微颤抖地问:“请问您找谁?” 男子急促而又不耐烦地说:“我是这家的人,我回家!”他稍微停顿一下,奇怪地问:“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 他是方家的家人?却从没见过面。武嫣然连忙说:“您别忙着进。我叫方先生出来。”关上门跑回屋,叫出方惟中。 方惟中见是自家的兄弟,上前紧紧抱住他,心疼地责怪道:“老三,你还舍得回家呀?这一年多,你过得还好吗?给家里多回个信儿,就这么难啊!”方惟敬亲热地搂着哥哥的肩膀问:“哥,家里可好?外面好冷呀。”方惟中帮忙拉着行李,和兄弟并肩往里走:“进屋慢慢聊吧。”嫣然跟随着走进客厅,既漂亮又奢华的大客厅,设计,装饰都是一流的。偌大的空间,布置得井然有序。 武嫣然偷偷地瞧瞧方惟敬,原来他们是兄弟。她站立了片刻,正想走开。方惟中叫住她:“嫣然,这是我弟弟,惟敬。”“哦。您好!”嫣然轻轻地应了一声。方惟敬疲惫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方惟中也坐下。方惟敬微微发抖的身体和舟车劳顿的倦色。方惟中关心地问:“你一定没有吃饭吧?”方惟敬点点头,乜斜着嫣然。“嫣然,能给惟敬弄点儿吃的吗?”方惟中白白净净的脸上,一副宽边儿的眼镜,温文尔雅的气质。他说话总是很温和。“好的。不知道方先生想吃什么?”她被方惟敬盯看得浑身不自在。“两大碗面吧。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方惟敬深深地感到一饥就寒的滋味。“嗯。”武嫣然匆忙转身去厨房。 方惟敬脸上掠过一丝愧疚和牵挂问道:“咱妈好吗?秋冬天咳嗽的老毛病犯了吗?”方惟中微笑着说:“今秋好多了。”方惟敬感激哥哥和嫂子对母亲的悉心照顾:“谢谢!你和嫂子辛苦了!” 方惟中轻轻地拍拍兄弟的手说:“咱俩用得着说这些吗?只要你能平安、幸福。我和妈妈才能安心呀。”方惟敬用力抓紧哥哥的手,叫一声:“哥!”眼睛里泛起泪光。方惟中心疼地应着:“哎。”他们四目相对,沉默许久。方惟敬松开手,岔开话题问:“哥,这个女孩儿是谁?”方惟中也整理好情绪说:“给婷婷请的家庭教师,大学刚毕业。小姑娘挺勤快,爱看书,不错的女生。”倒一杯热水。方惟敬接过来喝了几口问:“姐姐、姐夫什么时候接婷婷出去?他们俩还好吗?” 方惟中扶扶眼镜猜测道:“可能到明年暑假吧。为什么非要出去,咱们一家都分散了。幸亏你没有出去。”方惟敬叹息一声:“是啊,我可舍不下这块土地。她向往让她去吧,人各有志。”方惟中说:“听钱菲的爸爸说,钱菲已经结婚了,好像是个富佬。”方惟敬无奈地笑了笑说:“再怎么伤心难过,好歹也曾夫妻一场。我祝福她。”脑海里浮出他们俩的一幕幕快乐幸福的画面。 “现在你好些了吗?”方惟中温和的目光看着弟弟。“一切都会过去的,不是吗?”方惟敬端起水杯又喝了几口,表面平淡地说。“是呀,‘无不可过去之事。’一切都会过去的,别太在意。你走的这一年里,我们有多惦记你!”兄弟俩的感情很深。“不要惊动了妈妈,明天我再看她。”方惟敬感激地点点头。说话间,不停往厨房的方向望,他早已饥肠辘辘了。 武嫣然把两大碗炝锅面端过来,还有一小碟又香又红的辣椒油,小半碗陈醋。宽宽的汤上飘着绿油油的香葱和菠菜叶儿;碗边有两个金灿灿的炸荷包蛋。嫣然放下托盘说:“不知道您吃不吃辣椒,口味您自己调吧。” 热腾腾的面散发出浓郁的香味;金色的荷包蛋,翠绿色的小香葱,艳丽的颜色非常诱人。“真香!谢谢了!”方惟敬用力地嗅嗅,禁不住吞咽一下口水。拿起碟碗把辣椒油和醋倒进两个碗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风卷残云一般,两大碗面不一会儿全部扫光,连汤都没放过。他舔了舔嘴唇说:“还有吗?再来一碗还能消灭掉!” 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嫣然乐了:“明天吧,现在很晚了。”收拾碗筷,洗刷干净。嫣然回到卧室关掉灯休息。窗外客厅的灯光映射得有些明亮,兄弟俩还再聊天。 时间像小溪水一样,无声无息地流淌着。方惟敬回来半个多月,少有空闲的时间在家。只要见到嫣然会多聊几句。武嫣然慢慢地和他减少了陌生感。近几天,方惟敬下班回来得早了,总是有意无意地找嫣然聊天。嫣然发现他是个说话很风趣的人,常常被他逗得笑逐颜开。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武嫣然和婷婷正在小书房里写作业。方惟敬敲门进来。两个小姑娘正在嬉笑玩耍。他走到桌旁站住,微笑着说:“你们玩什么呢?这么高兴。”俞婷婷清脆的童声抢着说:“小舅舅,嫣然姐给我讲故事呢。猪八戒吃西瓜的故事:猪八戒偷吃师父、师兄和沙师弟的西瓜。结果摔了嘴啃泥和屁股墩儿……”话没有说完笑得前仰后合。武嫣然满脸笑意地搂着乐开怀的婷婷。 方惟敬欢喜地说:“婷婷的父母出国后,好长时间她都闷闷不乐的,学习成绩也下降了不少。自从你来,婷婷开心多了。”武嫣然说:“我们俩都是女孩子。我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婷婷有什么话也肯告诉我,我们俩最能聊到一块了。” 方惟敬拿起书桌上的几个花花绿绿的沙包,看了又看奇怪地问:“这是什么呀?”婷婷歪着头说:“小舅舅,这是嫣然姐教我缝的沙包。”方惟敬惊讶地问:“婷婷,真是你缝的吗?你的手这么巧呀!”俞婷婷骄傲地说:“真的!嫣然姐我们俩剪的布。姐姐教我一针一线缝的。”方惟敬伸出大拇指夸赞着:“真棒!”逐一拿起摆弄着又问道:“大的、中的、小的都怎么玩呀?” 俞婷婷拿起沙包一一给舅舅介绍说:“大的是砸沙包玩的;中的是踢的;小的是抓子儿玩的。姥姥和大舅舅经常陪我们玩。小舅舅,你不知道,我写了一篇《砸沙包》的作文。老师说是全班写得最好的,还在班里读了呢!”方惟敬捧起婷婷的小脸,很响地亲了一下道:“真好,奖励一下。以后带我一个呗。”俞婷婷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小舅舅,我教你啊。” “婷婷把作文写完,咱们去院子里踢沙包。教小舅舅怎么踢的,以后和他比赛。”俞婷婷拿起笔边写边说:“好,写完踢沙包去。小舅舅,现在我一歇气儿,能踢二十多呢。”方惟敬倚在书桌前,看她们俩写作业。直到婷婷放下笔,伸伸腰叫喊着:“终于写完,又可以得一朵小红花了。姐姐咱们去玩吧。” 方惟敬急忙说:“嫣然,晚上有一场电影挺好看,你愿意去吗?”手扶桌上,身子前探,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满期望。单独和他去看电影?武嫣然瞅了瞅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俊朗的外表,不凡的谈吐,潇洒里有几分书卷味的气质。衣着更讲究:深蓝色的毛呢短大衣,打着暗红色的领带,同色笔挺的西裤,一双黑皮鞋。而自己简朴的衣着,她迟疑不定了。 武嫣然迟迟不说话,方惟敬有点着急地催促问:“怎么样?哎?”“我能不去吗?还有婷婷呢,我要陪她玩。”他有所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嫣然。武嫣然羞涩地低下头,心砰然一跳有一丝驿动。 “已经和我妈说过了,婷婷跟她玩。去吧?好不容易休息一下,放松放松。还要闷在家里,多无聊。两张票我都买好了。”眼前这个羞涩的女孩子,他喜欢了。 “方先生,不去行吗?要不然,您再找别人吧。”嫣然明亮的眸子里有几分怯意。不敢直视他,目光绕过去,看向别处。方惟敬坚持着说:“不想找别人,去吧,啊?!”说完薄薄的嘴唇绷紧观察着她。嫣然没有主意地低下头。 晚饭后,武嫣然被方惟敬和俞婷婷前拉后推地去看电影。她正襟危坐在座位上,专注着荧幕。有点儿紧张,急促的呼吸,胸口起伏不平,又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眼睛的余光总想瞟旁边的他。她没有看明白演的是什么。第一次和不熟悉的男人这么近的距离,长时间地呆在一起,一点儿也不自在。他也总在看自己,他的眼睛里有说不清的感觉。 方惟敬不断地斜视她,保持一种姿势的女孩子,真像一尊美丽、圣洁的雕像------“神圣的女神”。从侧面看她: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性感的嘴巴,没有修饰的自然美。方惟敬的心不平静了。想起那个离开自己远嫁富佬的她,不也像“女神”吗?眼前这个呢?又会怎么样?方惟敬的心跌入低谷,对于女人又爱又怕,五味杂陈涌上心头。坐正身体眼睛紧盯着荧幕。 回家的路上,武嫣然有意走在他后面,相隔了两三米的距离。前面的男人身姿挺拔步伐矫健。他与自己会是两根平行线,还是相交线?嫣然又不禁暗骂自己,胡思乱想什么?自己只是一个家庭教师。这样的场面好尴尬。方惟敬知道嫣然有意拉开距离,也不刻意回头地在前面漫步。两个人都沉默着。 武嫣然的哥哥——武思远,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辍学上工第一天的情景。高一结束的暑假里,在本村建筑队,找到一份干杂活的工作。工头安排他干简单的活儿——筛沙子。站在毒辣辣的太阳光下,把有大石粒儿的沙子铲起扔到支起的大铁筛上,大石粒滑落下来,小细沙落到铁筛的后面。看似简单、机械的活儿,可要的是力气啊!汗珠顺着脸、背、前胸流淌下来。汗流到嘴巴里又咸又涩,额上的汗水浸入眼睛里,辣得眼睛睁不开。他匆忙用赤膊或衬衫抹一下,又得赶紧筛。搅拌机转着呢!慢了,可不行。可不能丢掉这个工作。胳膊晒得火辣辣的疼,烤焦了一般。还没到午饭时,两只胳膊抖得像筛糠。来一铲,再来一铲,每一铲都透支着他的力气。 太阳终于肯偏西了,慢腾腾地遮住红彤彤的脸。放工后,武思远把破自行车扔在工地上,他的手和胳膊根本不听使唤。天完全黑下来,步行才回到家。妈妈还没有从医院回来,冷锅凉灶的。他咬着牙把家禽喂了一遍。然后喝一肚子凉水,躺在凉席上,动弹不得。 正睡得迷迷糊糊时,被叫醒,是妈妈回来了。妈妈郑绪方把一小盆鸡蛋面条端到桌子上。武思远双手抖动着费力地吃完面条。浑身像水洗一样又出了一身刺鼻的汗水,轻松了许多。更觉得身体每处都疼得要命。躺在床上,身上的汗味和泥沙,睡得一点儿也不舒服,可累得不想去洗。郑绪方端进来一盆温水,给儿子擦洗干净身子。轻声说:“思远,我给你爸爸和嫣然送饭去。明天早上,我早早地回来做饭,吃过饭,再上工。”武思远迷糊地说:“嗯,知道了。” 终于坚持下来,第一个月挣回一千多块钱。武思远惊喜若狂地拿着钱交给妈妈。爸爸躺在病床上,侧过去脸,难过地不看他们娘俩。思远明白爸爸的心痛和不舍。 时间一晃,七八年了。武思远早已习惯这种机器人般的生活。岁月的磨砺让他有着与这个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沉默。每到中饭后休息的时间,有的人打牌消遣;有的人躺在地上怨天尤人;有的人说些家长里短。武思远独自坐在僻静的地方,捧着书看。同村的栓柱上前一把夺走骂道:“看什么看,又不考大学,顶个屁用。” 武思远也不辩解,把书要回来继续读。本家的五大爷对栓柱说:“你小子才是个屁。思远这孩子跟咱们不一样,他早晚会有出息。再说,搬砖的就不能有文化了?”栓柱被骂得一声不吭。武思远抬头沉默地瞅瞅五大爷,细品他的话,眼睛里有一线希望。 回到家,环视着这个穷家破院,又跌入现实中。他盼望妹妹嫣然能有一个好的归宿。想到妹妹,不禁难过起来,原本活泼爱说爱笑的小姑娘也沉默少言了。站在院子里仰望蔚蓝色的天空,嫣然的前途和幸福在哪儿?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突然,他想哭。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想大哭一场。哭已逝去的父亲;哭日夜操劳的母亲;哭嫣然的前途和幸福在哪里?哭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哭这个苦难的家。疾步进屋蒙上被子,低声抽泣起来。郑绪方在厨房里做饭,偷偷看着儿子站在院子里发呆。突然他转身回屋,随后传来轻微的啜泣声。郑绪方起身走到门口,想去安慰他。犹豫不决地扶着破旧的门,停下来,不知所措地倚在上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二 健身房里,赵剑波和陈康正在健身。赵剑波赤膊只穿一件小背心。他背阔肩宽,肌肉健美发达,手臂很有力量,使用起各种器材轻松自如。陈康看看旁边蝴蝶机上的赵剑波,只顾闷着头锻炼,不禁笑起来,说:“赵总,被别人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你还没有放下吗?我看你是憋着一股子邪火无处发泄呀!” 赵剑波瞧瞧文文弱弱的陈康:一副近视眼镜,人长得有点儿秀气。可从眉眼里透着一股倔强劲儿。众多的应聘者中,他不是最优秀的,却被他在办公室外足足站了两天的毅力所感动,于是选择他做助理。这几年,陈康陪伴着自己没日没夜的拼搏,真的很感激他。赵剑波冲陈康友好地一笑,抹一把额角的汗珠说:“是啊,我从小就野惯了。只有我整别人,哪有别人整我的份,哪吃过这样的亏。” 陈康劝道:“放不下,也得放下。怎么还想到哪儿耍耍威风不成?赵总,这健身运动,我可真赶不上你。浑身已经酸痛了。”说着摘下眼镜放在一边,擦汗。 赵剑波调侃道:“我算什么呀。你可是酒店管理专业的大学生。我怎么能和你比,一介武夫罢了。专业上,你可是我的师父。从我干酒店起,你做为总经理助理,可没少出力呀。我还要好好地谢谢你呢。” 陈康喘着粗气说:“你可别拿我开涮了。我这个大学生还没你一个高中生懂得多呢。” 赵剑波爽朗地笑起来:“陈康,看把你累的。以后常来,保证你身轻体健。” 陈康忙着擦汗:“我什么时候都赶不上你。你可是行武出身的军人。赵总,你怎么突然想起退伍回来了?” 赵剑波神色沉凝道:“我说我特别想我妈,想家了,你信吗?” 陈康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说:“你这种说法有点哄傻子吧,我可不信。到底是什么原因?” 赵剑波严肃地说:“不告诉你。” 赵剑波一本正经的样子,陈康悄悄地嘟囔了一句:“不告诉拉倒。” 一个星期六的黄昏,马登峰约赵剑波吃饭。赵剑波的好朋友——马登峰是一名建筑工程师。现供职于一家私企。由于他优秀的专业技术,很受老板的赏识。从一个工薪阶层的家庭,打拼立足于省城大公司。他梦想有一家自己的建筑设计院。两年前,在医院结识了医生刘子涵。现在他们正在热恋中。 赵剑波、马登峰、陈康、强子四个人聚在地摊前撸串,喝啤酒。地摊的生意火爆,人特别多。四个人交杯换盏喝得尽兴,天南海北地闲扯。 马登峰放下筷子,关心地问:“剑波,你酒店的生意怎么样?”赵剑波吃着菜喝着酒,应了一声:“嗯,还行。”又问道:“登峰,惟敬还没回来吗?他和钱菲可是高中就谈恋爱的。大学刚毕业就结婚了,弄得又离了,啥事啊!”马登峰喝口酒说:“哎,惟敬……回来了,回来半个月了。他特别忙,好多的事情在交接。今天他要加班,没来。”“哦。”赵剑波回应一声。 马登峰拍拍赵剑波的肩欣赏道:“剑波,咱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就你没考上大学,去当了兵。现在数你干得好。自己干上老板了。”赵剑波回想起这几年,和陈康日夜的操劳。从新手开始,发展到现在业内不错的业绩,真不容易啊!呡一口酒说:“登峰,这不是我的功劳。我爸爸打得基础好,盖了这幢楼。也不容易,贷款刚还完。陈康也立了汗马功劳,鞍前马后地跟着我,可没少操心受累。”陈康见老板夸自己,笑着说:“赵总,现在想起来真是一种骄傲。”马登峰赞扬道:“那也得你争气呀!这几年你是拼命地学,拼命地干。” 赵剑波朝马登峰会心一笑说:“我尽干丢人的事了。你们都考上大学,就落下我自己。再不拼命地干,还有脸活着吗?”强子在一边听着,插不上嘴,干着急。陈康悠闲地吃饭。马登峰接着说:“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各有志。也并不一定非得上大学。高中那会儿,你干什么了?也没有谈恋爱呀。”招呼大家吃菜,“来吃菜,碰一个。”陈康习惯性的只喝水,也举杯和他们相碰。赵剑波斜瞪马登峰一眼说:“我说实话吗?”马登峰大笑道:“哈哈……还有这么多讲究吗?当然说实话了,高三时咱俩不一班,还真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给大家又斟满杯子。 赵剑波眼睛里有一丝深邃之意:“从上初中起,我就特别迷恋历史类的书。考高中时,学习还行。到高中,学习就放松了。打小就野惯了,我爸妈也没时间管我。落榜时,我感慨很深,下定决心,一定要比考上大学的干得好。” 服务员送上来烤羊肉串,滋滋地冒油,飘着诱人的香味。赵剑波忙着分配,“来趁热吃,强子最小,多吃点儿。”强子接过来站起身,毕恭毕敬地说:“谢谢赵总。”大家被他的样子逗得哄堂大笑。“你们笑什么?”强子摸不着头脑。陈康说:“没什么,现在强子懂规矩多了。”强子吃着羊肉串说:“陈助理,不是你培训的吗?天天都要照着做。” 陈康笑了:“对,没错。”喝口水,钦佩地说:“我说赵总懂这么多。你有什么感想和人生感悟,点拨我们一下。”赵剑波自嘲地笑着说:“我是谁?算什么呀?还感悟呢?好像没有。但是心情沉重,思想消沉。”陈康不解地问:“怎么会这样?” 赵剑波继续说:“历史上多少叱咤风云的人物,沉沉浮浮,到头来不只剩下一个名字和一段故事吗?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连个名字都落不下,一粒尘埃而已。那句诗说得真好:‘是非成败,转头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什么都是过眼云烟,过好当下就行。”说完一仰脖,“咕咚咚……”一阵子一杯啤酒下肚。“好,说得好。其实你小子是个玩深沉的人。”马登峰树竖起大拇指。赵剑波在班里出名的野,当过几年兵,野性收敛多了。 “不说这个,改个话题。”强子在旁边直叫:“说这些干吗?说一些听得懂的,行吗?”马登峰指指强子笑了,好奇地问:“剑波,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不谈女朋友?不打算结婚,娶媳妇?真想打光棍呀?”赵剑波沉闷着没说话,又猛灌一大口。强子眨巴着不大而有神的眼睛,神秘兮兮地说:“马工,你是不知道,我们家老板眼光和别人不一样。酒店的美女一个也不入他的法眼。用他的话说,俗气没有灵气。在我看来,哪一个都像仙女,可是别人瞧不上我呀。”竟然有一丝失落的神情,端起杯子也猛灌一大口。 马登峰抚掌哈哈大笑起来:“强子,你才多大?有二十吗?就着急想媳妇了!”强子放下筷子和杯子,着急地说:“二十了!已经是成熟的男人了!“陈康朝强子后背打一巴掌说:“成熟个屁!早几天还哭鼻子呢。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想妈妈了。” 三个人齐盯向强子,笑得前仰后合的。邻桌也是一群年轻人。赵剑波不小心碰到一个人,他手里的酒全部洒在自己身上。赵剑波慌忙站起来,擦拭衣服。强子蹿起来喊叫着:“你小子没长眼吗?倒了一身,这衣服可贵着呢!你赔得起吗?” 那人嘴上蓄着小胡子,他一扔筷子骂道:“这谁家的狗跑这儿叫来了。全部都是人,有狗叫的份吗?”强子毫不相让地指着他的鼻子厉声说:“骂谁是狗呢!你才是狗。你倒了我们一身,你还有理了!”陈康迅速站起来说:“你什么意思?不道歉也就算了,张口还来粗的。”那一桌的六个人全部站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骂。“你是狗,你们全是!”“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赔不起了!”“给他撕成一条一条的,看赔得起不!”“敢欺负咱哥儿,活到头了!” 赵剑波瞧着事情不对,连忙笑脸相陪道:“哥儿们,没事。有话好好说,别带脏口。”马登峰也笑着说:“就是,别因这点小事伤了和气。”那几个人依然不依不饶地乱喊:“什么他妈的,有话好好说。哥儿几个不但想骂你,还想揍你呢!”陈康拦住说:“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谁呀?天王老子?”陈康气愤地说:“金帆宾馆的赵总,赵剑波。怎么,没有面子?”冷眼瞧着这帮毛头小子。 小胡子故意挑衅地接茬说:“金帆宾馆的赵剑波?噢,知道了。怎么了,了不起呀!算他妈个屁!”他把脚踩在凳子上,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屑道:“你们也打听打听,爷是谁?” 赵剑波一脸的怒色,吼道:“你把嘴巴放干净!”不由地攥紧拳头,“怎么,想打架?老子奉陪!”忍无可忍地上前一把抓住小胡子的衣领,强有力地往外拽他。“走,对面空地上,让你知道赵爷爷的厉害。一群流氓。”小胡子被拽得磕磕绊绊地往外走。 其余的人跟着他们俩来到马路对面的公园里。强子大声嚷嚷着:“揍这群欠管教的货!”赵剑波松开小胡子衣领说:“是你自己单挑,还是全部上?”说话间,马登峰三人也摆开打架的阵势。那群人瞎起哄:“我们六个打不过你们四个吗?”“打得他们跪地求饶喊爷爷。”赵剑波转回头对马登峰他们三个说:“登峰,你们退后,没你们的事。”强子逞能地喊道:“赵总,你什么意思?我们怕死吗?”赵剑波瞪眼厉声喝道:“让你退后,没听见!”强子吓得吐吐舌头,慌忙往后退了几步。马登峰他俩也只好退到一边看着。 赵剑波脱下西装外套,解下领带交给陈康。半蹲下身摆出架势,向他们招招手说:“来,一齐上!”对方纷纷嚷道:“好小子,不服气!”“有种!”“打他!”一涌而上,乱打,乱踢。 赵剑波闪转腾挪,两下就打倒一个。小胡子大喊:“好小子,有两下子!”说着举起拳头迎面朝赵剑波冲过来。赵剑波一闪身,脚下一扫。小胡子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好长时间没起来。又一个扑上来。赵剑波上前一步抓住来人的胳膊腿往后一撤倒拧住,叫道:“强子,抓住!”强子上前牢牢地制住他。赵剑波趁另一个不注意,一跃身抱住,双手钳住他的两只胳膊,倒拧在背后。那人哀声求饶道:“赵总,您轻点儿,疼。”不少人吃了亏,小胡子赶紧服软道:“赵总,高手!一个打六个,服了!”赵剑波一脸威严地问:“服了?”“服了。”“服了。”这群人点头像小鸡啄米。 小胡子服气地说:“赵总,不打不相识。以后咱们是朋友了。有用得着的地方,知会一声,哥们两肋插刀。”赵剑波拍拍手,整理好衣服说:“今天给你们一个教训,警告你们,别专欺负弱小。”他们纷纷点头称是:“是,是,赵总,您说的有道理。”马登峰对围观的人群说:“大家都散了,散了吧。”赵剑波四个也转身离开。“陈康,结账了吗?”“结了,赵总。”陈康拿着衣服跟在后面。 赵剑波依旧神色凛然。马登峰皱皱眉头说:“剑波,我看你,今天是有点儿故意耍威风。”赵剑波停下来回视他,笑了:“知我者,登峰兄也!是的,我心里有一股邪火,憋一年多了。今天这一仗就是要在这条街上打出威风来。让某些人也瞧瞧,我赵剑波不是好欺负的。” 马登峰树起大拇指说:“爷们!”强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哥哥,你还会武功呢。教教我呗。”陈康撇着嘴说:“哟,哟!赵总在部队里学的就是擒拿格斗。这几个小毛贼算什么!” 没几天,全村都知道赵剑波只身斗六个人的事情。这天黄昏时分,赵剑波刚回到家,刘桂兰开始数落儿子:“大勇,你多大的人了,还打架!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爸爸赵有福边听边跟着哼唱京剧《智取威虎山》。望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说:“这一仗干得豪气,有威风。就该来这么一回,告诉有些人,咱们赵家爷们不好欺负。”爸爸欣赏地拍拍儿子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大勇,以后可不敢再打。别惹出大麻烦来,就不值了。” 赵剑波拿出紫砂壶,给爸爸沏好茶递过去,点点头说:“爸爸,知道。我有数。心里装着我妈和您,还有酒店呢,不敢惹事。下手有分寸,没敢伤着一个,速战速决。”赵有福欢喜地接过茶壶,倒一点儿喝着。儿子这么有心给自己买这买那,多孝顺的孩子。儿子长大了,感慨道:“不再是淘气的野小子了,长大了。好呀!我赵有福这辈子知足,生了这么好的儿女。” 姐姐赵卉一边摘菜也帮妈妈数落:“大勇,你从小就不听话,到现在还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娶家来个媳妇?让你媳妇好好地管着你。”五岁的小外甥女娇娇听妈妈说舅舅,也跟着学:“你媳妇呢?”全家笑起来。赵剑波搂过小外甥女,亲亲说:“你知道什么呀?也会数落我。”把娇娇放在腿上,笑话姐姐说:“姐,你管住我姐夫了吗?”姐姐朝他的后背轻轻地打一下:“臭小子,贫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三 星期一中午,武嫣然刚收拾妥当家务。同宿舍的大学同学好朋友关琳琳来找她。琳琳眼睛红红的。嫣然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琳琳不说话,拉着她就往外走。“我跟姥姥说一声。”武嫣然和姥姥打过招呼。她们坐上出租车,直奔医院。一路上,关琳琳阴沉着脸。“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嫣然诧异地问。关琳琳沉闷地说:“到了,就知道了。” 医院里,琳琳把嫣然介绍给表姐。表姐躺在病床上,打着吊瓶,手腕上缠着沙布。嫣然心一悸。表姐苍白憔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眯着疲倦的眼睛点点头,了无生气地闭上眼睛。“姐,你休息吧。我俩就在外面,有事叫我们。”关琳琳看看表姐毫无血色的脸心疼地说。表姐没有回应。 关琳琳告诉嫣然,表姐的事:表姐打工相识了一个男子,发展到成恋爱。哪料到他已经结婚,骗了表姐,她却怀孕了。表姐自觉无脸见人,割腕自杀。幸亏发现得早,才把她救了。“嫣然,怎么会这样啊?”关琳琳恨得牙痒痒。武嫣然听到这个事,说不出的难过:“那个人呢?他在哪儿?事情就这么算了吗?”“那还能怎么样?给了几万块钱,从此一切了结。”关琳琳的眼睛透出凄凉。“琳琳,你不感到好可怕吗?”嫣然吓得后背直冒凉气,不禁打几个冷颤。凄惶之际,开始怀疑这个世界和人生。“嫣然,我也好害怕。以后还敢相信人吗?还敢嫁人吗?”琳琳说着又哭起来。嫣然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她们俩一起照顾表姐。炖鸡汤熬粥,陪她聊天开导逗她开心。表姐的心情慢慢转好,脸上有一丝笑意。身体恢复了许多。死过一次的人,坚强起来。一切的伤痛,只能交给时间去治疗。 从此以后,武嫣然有意躲着方惟敬。尽量少和他说话,再也不单独同他出去玩。方惟敬莫名其妙嫣然无缘无故的回避,他也沉默了。嫣然又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姥姥温和而奇怪地问:“怎么了,孩子?”嫣然把事情告诉姥姥。姥姥沉思许久,说:“孩子,这件事听起来挺不幸的。我看你也很难过。你是不是觉得世上没有好人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也不缺坏人。不要把人都看的那么坏。难道表姐自己就没有一点儿责任吗?把后果都推到别人身上。如果事情一开始,矜持一点儿,对自己负一些责任,洁身自好。她还会受伤害吗?”武嫣然听得直点头,沉积的愤恨减轻了不少。姥姥的话深深地烙在她心上。是啊,正如姥姥所说,看一个人不能只用眼睛,而要用心去感受。 快到元旦节,早几天阳光灿烂挺暖和的。今天早上刮起凛冽的寒风,气温骤然下降。乌云密布。西北风一阵比一阵猛,拍打着高楼大厦,摇摆着树木,泥土灰尘漫天飞舞。街上的行人匆匆忙忙往家赶。黄昏时分,风势减弱,慢慢地停了。紧接着,下起小雪粒,落在地上、草上、树上……“簌簌……”作响。打在行色匆匆的路人脸上又疼又痒。不大会儿,飘起小雪花。 武嫣然站在院子里,仰望着漫天的雪花,伸手去接。好美!洁白的雪花。几秒钟,手心里有几颗亮晶晶的小水点。小雪花渐渐变成大雪片。一片片漫天飘飞,伸出双臂去接。 她想家了,想妈妈和哥哥,想已故去的爸爸。妈妈整天在地里劳作,农活不忙的时候,还给别人帮工。一双枯树皮一样的手,眼睛因长年熬夜作工干瘪了。岁月在她脸上划上深深的痕迹。她比同龄人苍老许多。却掩盖不了,五官端正的美丽,苍桑之美。哥哥,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辍学至今,拼苦力挣一点微薄的收入,供自己完成学业。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还那么疼爱自己。她抚摸着身上的这件粉色的毛呢大衣,哥哥特意在郑州买的,花了三百多块钱呢。她最喜爱的衣服也是最昂贵的。 爸爸离去已三年有余。他的话常常在耳边响起:好好上学,做一个有骨气,有志气的人。长大后,去闯荡广阔的天地。每次想起他,眼中不禁闪出泪光。 方惟敬站在三楼卧室的窗前,看漫天飘飞的雪花。他看见嫣然走到院子里,伫立在雪中接雪花。他倚在窗前,专注着她。好美的画面:洁白的雪花,美丽的女孩儿。天色暗下来,嫣然回屋了。他还伫立在那儿发呆。一整夜,伴着灯儿独坐到天亮。他的心被过去和现在折磨得好苦。 方惟敬决定在元旦节晚上开一个聚会,请一些好朋友来玩。对母亲说起这事,妈妈高兴地说:“孩子,你要快乐起来。把过去都忘掉,重新开始。” 他兴奋地考虑了两天。在院子里找到嫣然,满脸的喜悦搓着手热忱地说:“嫣然,咱们在元旦节晚上开一个聚会吧?跳跳舞,聊聊天,喝喝酒,多好呀。”他希望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支持。“聚会,跳舞,喝酒?为什么呀?”她的眼睛里却是不理解。“高兴,高兴呗。整天上班,吃饭,睡觉,太无聊了。”方惟敬瞧瞧这个满身青春朝气的女孩子。真的好喜欢她。 “行啊,你高兴怎样就怎样吧。”被他异样的目光直视得窘极了,她只想躲开。方惟敬急忙问:“为什么我的热情总被你浇一盆子的凉水?”皱着眉头,锋利的眼神看着她。“对不起,方先生,我词不达意。”她也觉得语气不对,“方先生,我只是个……”话说一半咽下去。愣了几秒,该怎么说?偷看他一眼,他略有不悦。她转身匆匆离开。走到门口停住脚,回头瞥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方惟敬愣在原地,恨恨地品味她的冷漠,积蓄了许多的无奈。武嫣然回到房中,站在窗前往外看,他还在那儿。何尝不想有一个遮风挡雨的人。可是他让人捉摸不定,她不敢迈出第一步。其实她“冷漠”的表面下,也有一颗驿动的心。 元旦节的聚会如期举行。大客厅里的陈设被撤掉,中间腾出一个大舞池来。墙角摆放着沙发,凳椅和茶几。茶几上满是各种零食、水酒和鲜花。昏暗的小彩灯,使气氛既神秘又浪漫。屋里飘着优美轻柔的音乐,灯红酒绿。 客人们如约而至。男士们风流倜傥,女士花枝招展。女孩子们洋气,漂亮:鲜红的嘴唇,白皙的脸庞。各样各式五彩缤纷的裙子大衣;各款各色的高跟鞋。嫣然只是一件红色的毛衣,黑色的紧身裤,一双运动鞋。束身的红毛衣衬托着她高挑的身材,纤细的腰身;映衬着她白皙的皮肤秀丽、清新和几分妩媚。可是她觉得自己是一只“丑小鸭”。 赵剑波带着强子来了,挺喜欢这个鬼机灵的娃娃。他一身深藏青色的西服,暗红色的领带,外面套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健壮威猛的身材,挺拔的身姿,帅气里有点儿野性。主人方惟敬一身考究的白西装,金色的领带。英俊潇洒的外表,透着些许书卷味。马登峰一身竖条纹深色西服。刘子涵一身大红的呢子裙装,外面套一件过膝的黑色羽绒服。一头短发,很漂亮。三位男士聚在一起握手互相问候。 赵剑波见到子涵,大呼道:“马登峰,怎么像是要结婚啊?子涵简直就是新娘的装扮吗!”刘子涵和他俩很熟识了。故意在他们面前显摆,优雅地转一圈,挑挑眉问:“怎么样?漂亮吗?”赵剑波赞美道:“新娘子,美若天仙。”马登峰上前一步拉过子涵搂在怀里,冲赵剑波嚷嚷:“看什么看!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方惟敬拍拍马登峰的肩膀说:“这么小气,眼馋我们两个单身汉。”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武嫣然被说笑声吸引了目光,好漂亮的红呢子裙,女孩子也美丽。三位男士更潇洒帅气,她的目光在三位男士脸上停留片刻,笑容满面地继续收拾东西。 大厅里温暖如春,客人们纷纷脱掉外套。舞曲响起,一曲轻柔的慢三步华尔兹。听到音乐,大家不约而同地相拥着舞起来。 武嫣然想悄然退场。方惟敬快步上前急忙伸手拦住道:“不许走,要不然和你急。”她看看方惟敬真挚而着急的眼神,犹豫地说:“可我不会跳啊。”“我教你。”方惟敬很绅士地拉着嫣然,滑进舞池中。他轻柔地拥着她。嫣然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柠檬香味。俊朗的外表,儒雅的气质,考究的服饰,无形之中有一种压迫感。她的脸微红着,有意和他拉远距离。方惟敬刻意地盯着她妩媚的双眸。她窘得脸更红了,匆匆低下头。方惟敬俯视温柔美丽的嫣然心动不已。 赵剑波和马登峰,刘子涵坐在桌前闲聊。赵剑波开玩笑地说:“登峰,你这个护花使者,这么尽心尽力呀。今天,我请子涵跳舞,你靠边儿站。”马登峰假装严肃道:“你小子,自己不找女朋友,眼气别人的。让我靠边站,问问子涵同意吗?”赵剑波挑挑眉问:“怎么样,子涵?”刘子涵掩着嘴巴笑道:“你们俩干嘛呢!拿我寻开心。你们俩都不爱搭理了,找其他的帅哥去。”起身就要走。马登峰伸手一把拉回来子涵,她没站稳,一下子跌坐进马登峰的怀里。马登峰紧紧地环抱住子涵,在她耳朵上吻一下说:“什么时候,你都只属于我自己。任何帅哥都往边儿上站。”赵剑波爽朗地笑起来。笑完说了句:“没意思。”背对着他们。 这时,一个化着浓妆的女孩子过来邀请他跳舞。赵剑波瞧瞧她红得吓人的嘴唇,微皱眉头不情愿地牵着她的手,滑向舞池。赵剑波被她浓烈的香水味和香粉味呛得直想咳嗽,只好屏住呼吸。红嘴唇嗲声嗲气地问:“先生,您贵姓?”他微微转向旁边说:“我姓赵。”红嘴唇迟疑一下又说:“赵先生,能留下电话号码吗?”赵剑波只想快点离开她说:“好啊,你去找我的助理马先生要吧。我没有手机,找他就能找到我。”把红嘴唇带到马登峰面前,自己溜了。 红嘴唇和马登峰搭讪道:“马助理,能留下电话号码吗?”马登峰惊讶地反问:“马助理?我吗?哦,对不起。这是我媳妇。”拉起子涵走进舞池。马登峰寻到赵剑波怒目而视着他。赵剑波坐在沙发里,端着酒杯,翘起二郎腿,一脸坏笑地回视马登峰。 武嫣然紧张地踩了方惟敬的脚无数次。她求饶地叫一声:“方大哥,你和别人跳吧。我笨得像一只大企鹅。”方惟敬满脸的笑意道:“怎么改叫方大哥了?这个称呼比方先生好。刚开始学,谁都一样,熟练就好了。其实你的舞感挺不错的。”方惟敬扶她腰的手更加用力,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点儿。嫣然的脊背猛然一挺,他认真的劲儿,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学。方惟敬耐心地讲解动作要领。 赵剑波又被人拉进舞池。他热情地和每一个邀请他的女孩子跳舞,陶醉在曼妙的歌舞之中。今天晚上,赵剑波并没有和武嫣然相识,只是和别的女孩子跳跳舞。他俩擦肩而过。 方惟敬拥着嫣然又跳了一曲。紧张和别扭,使她出汗了,也有了点儿感觉。这时转过来一个花枝招展,珠光宝气的女士。瞥一下嫣然土气的衣着,笨拙的动作,满脸不屑道:“哟,方工程师,这么有耐心呀,教这么个小丫头。”说着丢掉自己的舞伴,拉住方惟敬跳起来。方惟敬不悦地说:“你这是干什么呀?”花枝招展娇媚地笑着说:“怎么,不愿意?”武嫣然真感谢她,把自己解脱出来。方惟敬忙对嫣然说:“嫣然,你先休息一下,一会儿我再教你。”嫣然舒口气,退到角落里,看他们欢快地跳舞。 此刻,她体会到了那句话的深意: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感到孤独。这样的热闹和快乐不属于自己。她想起了家:爸爸是一个热爱读书的乡村教师。家里最多的是书籍,兄妹俩从小就在书堆里长大,诗词歌赋他俩能背很多。爸爸教她和哥哥写毛笔字。也是这样的漫长的冬夜爸爸讲故事,妈妈缝缝补补,兄妹俩背书写字。然后比赛,优胜者奖励糖果。大多的优胜者是她(她是全家的宠儿)。她再把糖果,一颗一颗地塞进他们的嘴巴里。那时候,觉得糖果特别的甜,一家人其乐融融。 “喂,你好。我不会跳舞,看你闲着呢,就来找你聊聊天。”强子过来搭讪嫣然,打断她的回忆。武嫣然友好地笑笑说:“坐吧。”强子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我叫邓书强,大家都叫我强子。你贵姓?”强子问。 “我姓武,武嫣然。”她回答道。“我今年二十。初中没读完,就出来打工,有四五年了。我猜你比我大?”强子试探着问。武嫣然点点头。“那我叫你嫣然姐,行吗?”“行呀。”她喜欢这个质朴的孩子。“姐,我在金帆宾馆一楼快餐厅里上班,记着有时间去吃饭,找我玩。有需要帮忙的事招呼一声,我一定到。”强子是个快人快语热心肠的人。“好的。”嫣然瞟着跳舞的人,这也许就是都市生活吧。 方惟敬和花枝招展欢快娴熟地边跳边聊天。她搭在方惟敬肩上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眼前这个男人,曾经多么的神往。听说他回来,急切地想见他一面。她轻声问:“惟敬,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我很牵挂你。虽然我也结婚了,但有时还会想起你。”方惟瞄她一眼。回想起上学时的情景,一个热衷于讨论男生的女生。她竟然还说这些,自己也无奈了。心里很介意她摩挲自己的肩,可又不好意思说。有点儿不耐烦地说:“好好过你的日子吧。不用牵挂我,我好多了。”“好吧,从此我们就画上了句号。你能吻我一下吗?了却我一辈子的心愿。”她乞求地看着他。方惟敬无奈又无聊地亲一下她的额头。 武嫣然眼睛的余光注意着方惟敬,他低头亲亲花枝招展的额头。嫣然惊诧地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忽然觉得和方惟敬的距离越来越远,模糊的只是一个背影。她用手支着头有点眩晕。“嫣然姐,你不舒服吗?”强子见嫣然面带倦色,关心地问道。武嫣然敷衍着说:“是有点儿不舒服,声音太大,灯光晃眼。”她的心里反而安宁了许多。多日来的困扰也释怀。退到隐蔽的角落里,双手托腮沉浸在沉思中。 赵剑波欢快地跳着舞。忽然想此时此刻要是心爱的人陪伴,该多好。羡慕地寻到马登峰和刘子涵如胶似漆地跳着舞,不理会其他的人。他不禁惆怅起来。无法排遣掉这个念头,目光从每个女孩子的脸上掠过。怎么也找不到她,好想她。心里呼喊着:“你在哪儿?我怎么找不到你,看不见你?”忽然他讨厌这刺耳的音乐,一张张化了浓妆的脸。一曲结束,逃到桌前,只顾大口大口地喝水,觉得好孤独。不由得心生怨恨:你在哪儿?为什么看着我的寂寞和苦苦等待,却迟迟不来与我相识相爱相知相守。赵剑波婉言谢绝邀请,也不再和别人聊天。一个人自斟自饮,独自品味寂寞。 武嫣然悄悄地离开热闹的大厅。站在房门前,回头看了看,打开门走进去。方惟敬一双深如幽潭的眼睛追着嫣然,注视她悄然退场,失落和惆怅涌上来。他退出舞池,沉闷地端着杯子坐在赵剑波旁边。两个人没有瞅对方一眼,都沉默不语。 夜已深,大伙玩累了,各自散去。赵剑波走出大门的一刹那,有些恋恋不舍的,好像有什么牵挂着他的心。回头再看看这幢三层的小楼矗立在夜色里。 第二天晚上九点多,婷婷睡了。武嫣然回到房中,方惟敬一身休闲装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一只胳膊放在书桌上,一只手拿着书。“你怎么在这儿?”她奇怪地问。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他反问。放下手中的书说:“昨天晚上,中场你退出,什么意思?在怨我吗?”他轻轻地皱着眉头,眼睛里却是柔柔的光。“大家都挺开心的。我不会跳,一个人怪没趣的。”她说着坐在床沿上。“我教你吧,你不好好学,现在又埋怨。你……”他没把话说完,后一半咽回去,喉节蠕动着。 “方大哥,有事吗?”嫣然朝他微微一笑说。已没有以前的驿动,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最好也不要叫方大哥,叫我惟敬,好吗?”她明媚的笑容驱散了他的不悦,嘴角带着一丝异样的笑意。武嫣然诧异地睁大眼睛说:“哦?其实我们只是匆匆的过客而已。过几个月,事情结束,一搬走就成为陌路人。即使在大街上遇到,连个招呼都懒得打呢。”突然她想嘲笑自己,以前居然有所期盼。方惟敬追问一句:“我想改变这种情况呢?成为熟人,或者更进一步,情人、爱人、亲人。” “不必了,我们不是同路人。”她讪讪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不是同路人?那你是哪路的?”方惟敬直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农村人,乡下丫头。”武嫣然把脸别向一边,躲开他的目光。“歪理谬论。”方惟敬稍稍提高声音。武嫣然的嘴巴动了动,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方惟敬说:“我的提议,你考虑一下。” 他们之间的差距很大,又有许多的女孩子喜欢他,她不想搅进去。嫣然下了决心说:“不用考虑了,晚安!”“晚安!”方惟敬不甘心地起身告辞出来。 以后,见面闲聊几句,不热不冷的寒暄。嫣然还是有点儿期待,却又失落起来。方惟敬忙于工作,依旧早出晚归。 暑假快到了,武嫣然猜想婷婷快随她的父母出国。关琳琳帮忙马上在超市找到一份工作。和姥姥打过招呼,提前搬了出来。回到出租屋还和琳琳在一起。 傍晚,方惟敬下班回家。没见到嫣然,着急地问:“妈,嫣然呢?”妈妈说:“搬走了。”他一愣,跑到她住过的小屋里,房子空空的。双眸黯然地扶着空床坐下,心里空落落的,有许多的不舍。该怎么办?多渴望能找到一份真诚永久的感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四 武嫣然抽空回了一趟家。哥哥忙里忙外地干活。妈妈整天地里家里辛苦操劳。哥哥的婚事一直拖到现在。武思远已经二十五岁。村里的同龄人的娃娃都会打酱油了。而农村也是有楼房,有彩礼姑娘才肯嫁的。 郑绪方四下里张罗儿子的婚事。媒人陆陆续续地登门。妈妈热情地递烟倒茶。武思远倔强地拒绝任何的见面。妈妈开导他说:“思远,好歹去见见吧,媒人都上门了。和你大小差不多的男孩子都已经结婚。我可着急了。”嫣然静静地注视着他们。武思远勉强地笑笑说:“妈,不急,我想晚些时候再说。”他有自己的想法,想找一个中意的人。郑绪方没有办法。武思远握着妈妈的手说:“妈,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郑绪方抚摸着儿子说:“思远,委屈你了。咱家还有两万块钱的外债呢。”武思远说:“妈,今年就能还上。”他一再安慰母亲。妈妈浑浊的眼睛心疼地看着儿子,又能怎么办呢?娘仨说了半宿话。第二天,嫣然离开家去工作挣钱,她想帮哥哥娶上个媳妇。 盛夏,天气太热。出租屋像蒸笼一样,一动不动,汗也直淌。武嫣然拿着书,忙里偷闲地在超市里看几眼。她想考研究生,她有梦想。想成为一名翻译,想让妈妈和哥哥过上好日子。 上班的路上,经过一家宾馆,宾馆有十几层。一共八间的门脸,一楼还有一家快餐厅,生意很好。 这天特别热。白天,毒辣辣的太阳暴晒一天,晚上的温度也有三十度左右。人们没有了食欲。武嫣然没有吃晚饭。九点多下班,肚子饿得“咕咕”叫起来。一天的劳累,消耗光了体力。路过快餐店时,想进去吃一碗面。在门口,她犹豫了十几秒钟。推门进来,屋里凉气扑面,没有一丝暑热。装饰的好雅致!乳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大理石桌面,红色的座椅。大厅中间是一道黑色的矮墙,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盆景和小鱼缸。多姿多彩的小金鱼在鱼缸里快活地游来游去,不停地惬意地吐着泡泡。用餐的人谈笑风生。 嫣然很少在外面吃饭。上班时,超市管两顿饭之外,和琳琳在出租屋做饭。一碗牛肉面对于她,都是一种奢侈。点了八元一碗的牛肉面,付过钱。在僻静的角落坐下来,环视四周。真凉爽,能多呆一会儿看看书多好! 不大会儿,男服务员把面送过来。嫣然低头正看书,抬头道声谢。“我好像见过你,让我想想……你,你是嫣然姐吧?”男服务员叫出她的名字。“你是?”她竭力想面前的男孩是谁。“强子,邓书强。元旦节舞会上。”强子提醒她。“强子?对,对。你好!你在这儿呢。”她再次环视餐厅。“是呀,又见面了,缘分对吗?”他率真地说。“也许是吧。”嫣然浅浅地笑一下,附和他道。冥冥之中,强子就是牵红线的月下老。“你还好吧?是不是特别忙?”嫣然觉得是没话找话。“也不是特别忙,主要是我们老板人好。工资、奖金什么的,挺高。”强子很认真地回答。“你真有福气。”嫣然有点羡慕。“姐,你还在那家当保姆吗?一个大学生挺可惜的。你的电话号码能留一下吗?”强子砸吧着嘴,往外掏手机。“已经搬出来了,就在旁边的大超市里。”她的神情黯然。“超市?太可惜了。说一下电话号码呗。”强子替她惋惜。“我没有。”她不自然地笑了笑。“你有笔吗?我的号码留给你。”强子看桌上只有书问道。武嫣然不想留强子的电话号码,又不好意思拒绝他的热情,停顿一下说:“也没有带。”强子说:“你等着,我写一张小纸条给你。姐,咱们以后就是姐弟了。有事帮忙千万来找我。有空儿,我会找你玩的。好不好?”“嗯。”她只好点点头。强子出门去找纸和笔。 快餐店在酒店前台大厅的旁边。酒店大厅装饰以金色为主调:金色的大吊灯,金色的壁纸,金色的沙发,乳白色的茶几,绿色的植物。落地窗上垂着金色的薄纱窗帘,乳白色的地板。酒店前台前,赵剑波正和工作人员说话。他穿一件粉紫色暗花的半袖衬衫,黑色笔挺的长裤。壮实威武的身材,一张棱角分明有男人味的脸,显得几分的硬气。 强子想到前台找纸和笔,看到老板在,刚想躲掉。赵剑波扬声叫住他:“强子干嘛呢?贼头贼脑的。”“赵总好!”强子硬着头皮,晃到赵剑波面前。脑子里灵光一现说:“赵总,我有事找你,到那边人少的地方。”拉着赵剑波走到沙发前坐下。“有什么事?说!”赵剑波是一个工作认真的人。“哥,你也老大不小了吧?你今年多大了?没娶媳妇吧?好像没听说。”强子眨着机灵的眼睛问。心里盘算怎么和赵剑波说起这个事。 赵剑波可笑强子的问话道:“你不认为你说得都是废话吗?我的情况你不知道?二十八未婚,什么意思吧?怎么,操上我的心了?” “老板,刚才我见到一个美女。人长得挺漂亮,关键是我觉得有一股你说的什么……灵气。走,去看看,给你介绍介绍。对了,你有笔吗?我把电话号码给她。”强子快人快语地一口气说完。 “原来你是在找笔呢。上班时间,找美女聊天。”把茶几上纸和笔递给他。“赵总,我把你的号码也写上吧?”强子抬眼看看老板,征求他的意见。 “别写,胡扯什么?”赵剑波训斥道,“你不觉得你很无聊吗!”伸手去阻拦他。强子不顾赵剑波的阻拦,硬是写上他俩的号码。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大哥,我告诉你,还真不是胡扯无聊。看过了,你要是相不中,我愿意输一千块钱。要是稀罕呢?怎么办?”强子脑子里转着主意,怎么才能让老板去?赵剑波瞅瞅强子骨碌乱转的眼珠子,又生气又好笑地说:“不去,闲着没事干了。” 赵剑波面带愠色,强子急了:“老板,你别摆大架子,行吗?人家吃完面就走了。告诉你,你老婆走了,你没地儿找去。”强子上前硬拽他说:“走吧,大哥。”强子拉着他往外走。赵剑波半推半就的,“喂,怎么回事?有没有规矩!”强子不理会他,仗着老板平时的喜爱,生拉硬拽着他。 他们来到餐厅。强子要把赵剑波推到前面去,赵剑波几步之遥站住。武嫣然边慢慢地吃面边看书。在桔黄色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安静和温柔。强子走过来,叫一声:“嫣然姐,电话号码。”嫣然抬起头,犹豫地去接强子递过来纸条。斜睨旁边的人气度不凡,急忙放下筷子,站起身手按在书上,低头垂眉无所适从。 强子忙介绍说:“嫣然姐,你别怕。这是我们酒店的老板,赵总——赵剑波。赵总人特别好。”强子转身对老板说:“赵总,这是俺嫣然姐,武嫣然。”赵剑波笔挺地站在那儿观察她。武嫣然轻声说:“赵总好!”“你好!”赵剑波回了一句。他上下打量她。高高的个子,纤细的腰身,粉红格子的短袖衬衣,浅蓝的七分牛仔裤,一双白运动鞋。梳着马尾辫,衣着朴素,可浑身上下充满青春的朝气。 他们俩沉默都不再说话。嫣然一直低着头。强子打趣道:“姐,你看你,低头认罪呀!”武嫣然慢慢抬起头,看看强子,又瞧瞧赵剑波。 赵剑波看清她清秀端庄的面庞:细细的弯眉毛,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如悬胆的鼻子,红嘟嘟的嘴巴,白净的皮肤,好秀美!心一动,耳边响起优美的歌声: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看看你的眉,你的眉毛细又长呀,好像那树上的弯月亮……美妙的感觉。赵剑波深邃地注视她。嫣然的脸庞羞涩地微红了。他找到了一见钟情的感觉。她就是他要寻觅的人,从遥远的地方来和他相会。 柔和的灯光下,嫣然愈加文静和娴雅。赵剑波的心“砰砰……”加速地跳动,轻声说:“坐下,吃饭吧。”他俩对面坐下。赵剑波转向强子说:“强子,去拿三杯饮料。”强子高兴地旋风一样出去。武嫣然斜侧着身子,不停地摆弄小纸条。腼腆地低垂眼眉一语不发,不高兴地想:干什么呀?我还饿着呢。盯着看,真无聊。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赵剑波平复一下心跳。“刚才强子不是说了吗?”嫣然不悦地说。“刚才没听清,怎么不高兴了?”赵剑波小心地说。“武嫣然。”她的声音如细丝般。他没有想起“嫣”字,“写一下好吗?”她的睫毛颤动一下,没说话。他把纸和笔放在她面前。嫣然偷偷地看一眼他,不情愿地写上名字推过去。赵剑波拿起纸条,“武嫣然”三个字写得隽秀而且有力。名字写得这么漂亮,不由得抬头又多看几眼。 “你是哪儿的人?家里都有什么人?”赵剑波想了解更多的信息。“河南登封。家里有妈妈和哥哥。”她皱着眉头说。赵剑波笑逐颜开,继续问:“登封?是不是少林寺那个?”她简短地答:“是。”“那你一定会武功啰?”他的笑意加深。嫣然正眼看他,“扑哧”地笑出声。“你笑什么?哪儿不对了?”她明媚的笑容让他心动不己。“你以为在少林寺边上,都得是大侠吗?”她保持着微笑。“在那种气氛里,多少也会三拳两脚的吧。”他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她。 “饮料来了。”强子托着一杯咖啡和两杯柳橙汁,“老板,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放下饮料,想要离开。“别走,坐一会儿。”赵剑波叫住强子。“嫣然,可以这样称呼你吗?”他赶紧问。嫣然点点头。“嫣然,现在你是工作,还是上学?”赵剑波指指桌子上的书问。她不想回答他,“工作了。”勉强说了一句。“在哪儿工作?”赵剑波关心地问。嫣然没有答。素不相识的,有必要答得这么详细吗? 赵剑波顺手拿起餐桌上的书,一一翻看两本考研的。书的扉页上写着:山东大学英语系三班。赵剑波惊奇地问:“你上的是山东大学呀?”嫣然轻轻地点点头。他随便翻翻放下。又拿起第三本,《三言》中的《警世通言》。翻开扉页上面写着: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赵剑波疑虑地看看她,小小的年纪怎么喜欢这么忧伤的词?她的字真的很漂亮。翻到第一卷《俞伯牙摔琴谢知音》,好词好句用横线画出;生僻的字注了音释了意,读得很细。卷尾空白处写着两句话:高山流水,知音难以觅。子期伯牙,相知何处寻?赵剑波合上书,放回去。细细地品味着句子,颇有深意地注视着她。 三个人沉默了一小会儿。赵剑波问强子:“强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强子从老板的眼神里看出他在意了,喜悦地说:“赵总,今年元旦节。你那个朋友家,参加聚会。嫣然姐在他家当家庭教师。我们在那里认识的。” “元旦聚会?”赵剑波努力搜索当时的情景,“报歉,我没有印象。”他意识到当时的感觉,好像有几许的依依不舍。强子回忆道:“你肯定没有印象。嫣然姐不会跳,中场就离开了。”“是这样啊。嫣然,你怎么从那儿出来了呢?”赵剑波看看沉默好久的嫣然,不知她所想。 嫣然冷冷地说:“赵总,我认为您问得太多了。我能选择不答吗?”仍在摆弄着小纸条。赵剑波有点尴尬。老板不自然的神情,强子生怕他没有耐性起身走掉,连忙接口说:“你那个朋友家的小学生出国后,嫣然姐就出来了。现在在旁边的超市里工作。” 嫣然的面还没有吃多少,已经坨了。赵剑波吩咐强子说:“时间一长,面不好吃了。强子,你去换一碗来。多加些青菜和牛肉。”猜测嫣然一定还饿着。小姑娘挺瘦的,肯定不会照顾自己。“不了,赵总、强子。我要回去了,挺晚了。”她收拾好书抱起来,径直走出玻璃大门。 赵剑波想挽留她,嘴巴张张没有出声,无趣地目送她出门。强子瞧瞧赵剑波欲罢不能的表情,调侃道:“怎么样?大哥,让美女迷住了吧?”赵剑波笑了笑没有回答,起身往大门走去。强子在背后喊道:“追到手,可别忘了请谢媒酒。”赵剑波打个“OK”的手势,没有回头走出门去。 武嫣然从餐厅里出来,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算了,饿着吧。他的眼睛直盯着自己看,挺别扭的,不禁有点儿厌烦了。 赵剑波坐在自己的小卧室里,体会从未有过的心动。倒一杯酒,点燃一根烟。青青袅袅的烟雾中,仿佛依然看见嫣然低着头红着脸,坐在对面。她柔柔的目光,腼腆的微笑,居然有点冷。好像正是这冷冷的笑吸引着他。这几年想寻觅的不是她吗?祈愿上天让他找寻到一个相知相守的人。她竟然是山东大学毕业的,心中对她多了几分的敬佩。他反复地想着她写得两句话,她也在寻觅相知的人吗?她俊俏的模样在眼前晃动,让人忍不住想啊念的。跑到健身房锻炼,浑身汗水淋漓,也没有办法冲淡这种感觉。 盛夏酷暑难耐。好几天黄昏,赵剑波呆坐在酒店大厅里,喝茶想心事。茶水续了一次又一次,厕所跑了一趟又一趟。 张欣穿着一件黄色的纱质夏装,脸上化了浓妆。前面的领口开得很低,前胸若隐若现,项上一条漂亮的金项链。手腕上带着一只玉镯。到大腿根的牛仔短裤,有十厘米高的高跟凉鞋,既时尚又洋气。她是金帆宾馆的常客。 张欣走到赵剑波的面前,见他呆呆傻傻的,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奇怪地问:“剑波,你怎么了?看什么呢?外面也没什么啊!” 赵剑波回过神坐正,拿起茶壶倒着水说:“没什么,你来了。坐会儿吧,来喝杯茶。”把倒好的茶,递过去,顺便瞟了一眼她。时尚又花哨的衣着,这么露,倏地升出几分反感。赵剑波不喜欢穿着太时尚,太暴露的女孩子。张欣笑话他太老土,太封建。他只好无语。张欣接过杯子,探究地看他问:“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谁还能把你的魂给勾走了吗?”想从他的神情中观察出事情的端倪。赵剑波心不在焉地笑笑说:“没什么,想业务上的事呢。” “你骗鬼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来就没有过这种神态。”他肯定在骗自己。张欣迷惑地瞧瞧他一脸缥缈出神的神情,再次顺着他的目光看看屋里和外面,没有什么不妥啊!赵剑波清清嗓子,轻咳几声说:“张欣,我告诉你多少次,咱俩不合适。你赶紧去找男朋友,再不找就成剩女,嫁不出去了。”他有点儿想和张欣开玩笑。 张欣嘟嘟囔囔地说:“大勇,咱们两家的家长都觉得合适,我也觉得挺好。你为什么这么多事?”一抹高大威武的身影,她在不经意间爱上。虽然他没上过大学,可是那种拼劲儿和不服输的韧性,让她痴迷。但是赵剑波冷淡的态度让她坐立不安。张欣露胳膊露腿地晃着,赵剑波有点儿头晕,说不出的不舒服。斜视了她一眼说:“男女之间的感情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不要听任第三方的摆布,好吗?再说一遍,我这辈子就是当和尚的命。你该干嘛干嘛去,别总看着我。”说完转身上了二楼。赵剑波以前虽然不太热情,但还和自己聊天,可没有像今天这么冷,气得她直跺脚,朝他的背影骂道:“你,大混蛋!” 赵剑波坐在书桌前,拿起书无意识地翻着,心乱如麻。和张欣一块儿长大,她的坏脾气早就领教过。少年时,大家一块玩,自己说了和她不同的意见。张欣指着鼻子骂:赵大勇,你一个外来户,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从那时起就不想搭理她,可能她忘了。现在家长有意撮合,她无休止的纠缠,自己仍无法接受她。嫣然呢?她是什么态度?他只是想寻一个相知的人,不想依附权势和金钱。他惆怅了。 七月二十号黄昏时分,方惟敬忽然出现在武嫣然的面前。等到七点交过班,拉起嫣然的胳膊就走。嫣然疑惑地问:“方大哥,您有什么事吗?”方惟敬在前面走着说:“别多问。到了,就知道了。”他俩来到一个西餐馆的包房。里面装饰得很典雅,中间一张圆桌,两把椅子,凉爽宜人。 房间里响着轻柔的钢琴曲,武嫣然随口问一句:“这个曲子真好听,我第一次听,叫什么名字?”方惟敬认真地回答:“《蓝色生死恋》。”嫣然惊讶地重复道:“《蓝色生死恋》?这个名字好特别!” 桌子上面摆着一小盒蛋糕,几样小菜,两杯红酒和一枝娇艳的红玫瑰。方惟敬拿起红玫瑰递到嫣然面前,虔诚地说:“请接受我的追求。我想过了,从现在开始我要追求你。” 武嫣然吃惊地慌忙摆手,身子不由地往后躲道:“不行,不行。我不能接受。”想起他舞会上的一吻。也曾为他心动,可现在觉得他只是大哥哥。 方惟敬举着玫瑰的手停在她面前,狐疑地注视她紧紧地追问:“为什么?你给我充足的理由。”自认为留给她的印象不会太差,可是她怎么会一口拒绝呢?态度如此坚决。 嫣然迟疑瞬间说:“我……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接受。” 方惟敬冷峻的目光直视她妩媚的双眸说:“我要坚持呢。” 武嫣然毅然回视他说:“方大哥,咱们为君子之交的朋友,好吗?如果你执意要这样。我会逃,会不理你,会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他俊郎儒雅的外貌,高薪的工作和殷实的家境。好优秀的男人光芒四射需仰视。“丑小鸭”怎么配得上。 嫣然的语气这么坚定。他败下阵来,受伤地问:“嫣然,没有商量的余地吗?”一直举着玫瑰花,手不肯放下来。 武嫣然不想让他受伤,可是自己也不想受伤。没有伸手接玫瑰花,继续坚持道:“是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方惟敬收回手把玫瑰丢在桌子上,缓缓坐下说:“依你来个君子之交。坐下吃饭吧。别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嫣然惊喜之际,很感谢他的友谊说:“你怎么知道?我自己都忘了。” 方惟敬微微苦涩地笑笑,低声说:“想知道的,总是能知道。” 在这个大城市,孤单的生活,还有人惦记着自己的生日,她的眼睛湿润了:“谢谢你,方大哥。” 方惟敬边布菜边说:“生日应该快乐才对,别哭。”他深深地失望了,举起酒杯说:“祝你生日快乐。”嫣然由衷地地感谢他:“谢谢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五 赵剑波在苦闷中煎熬了几天,什么事都做不好。犹豫着该怎么迈出第一步。 这天黄昏,武嫣然下班回去,路过金帆酒店慢下脚步,里面一定很凉快,不由地心生羡慕。酒店大门一开,赵剑波走出来,快步来到她面前。嫣然没在意,继续往前走。他伸手拦住。她疑惑之余,注意到他:粉红的短袖衬衣,浅灰的休闲裤,卡其色的休闲鞋很潮。慌忙地停住问:“请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赵剑波炯炯有神的眼睛打量她:一件白色短袖衬衣,上面绣几朵简单的绿色小花。薄薄的夏装把她的曲线美勾勒出来,丰满的前胸,纤细的腰身;一条七分牛仔裤,修长的腿;一双白运动鞋。他打量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道:“这叫贵人多忘事吗?五天前我们见过面。我是赵剑波,别说你没见过。”嫣然想起他,却不愿多说,没有出声,眼睛看向一边。“强子,记得吗?”他提醒着。“强子?哦,您是赵总。”嫣然只想赶快离开。 “能赏个脸到楼上小坐一会儿吗?”他伸手做一个请的动作。她诧异地问:“赵总有什么事吗?”他踌躇着说:“哦……是……是有点儿事向你请教。”武嫣然心存芥蒂地问:“有什么事,赵总向我请教?”然后盯着地板,眉头皱在一起,不安起来。赵剑波支吾地说:“一点儿小事。”嫣然抬起头口气坚定地说:“赵总,真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说着绕过他往前走。赵剑波追上去,“嫣然,一点儿面子都没有?”她停下来,双眸微眯道:“咱们认识吗?”她冷淡的表情,赵剑波鼓起勇气说:“一回生,两回熟吗。谁不是由不认识到熟悉的。我陪你走走,行吗?”她没有应答,快步往前走。 赵剑波跟随在后面,想说话又找不到话题。武嫣然走得浑身不自在,而且局促不安。终于忍无可忍了,猛然停下来。身后跟随的赵剑波来不及反应,差点儿撞到她身上。他慌乱地站定。嫣然警觉地后退两步,无奈地说:“赵总,您跟着我干嘛?我浑身不自在。” 赵剑波尴尬地吞咽一下,细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说:“嫣然,我想和你交个朋友,行吗?”他平时严肃的口气,此时软了三分。“我不明白赵总的话。”她真的有点不高兴了。“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想追求你。”他挺挺胸,给自己壮胆儿。武嫣然惴惴不安地说:“可别这样。您可是大老板,我就一打工妹,天壤之别。您请留步。”“我为什么要留步?腿是我的,高兴走就走。”他双手洒脱地插进裤兜里,看着她。他自以为是的潇洒和耍点儿小无赖,武嫣然又生气又好笑:“那您随便吧。”甩头径直走了,不再理会他。 赵剑波跟着来到嫣然的住处。呆呆地站了许久,才悻悻而归。嘲笑自己,干什么呢?有点儿傻气。可想起她看到她,有一种难以自控的冲动。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只要嫣然从门前经过,赵剑波就会情不自禁地跟着,没话找话。她也不好意思一直冷落他,慢慢地有意无意地聊几句。赵剑波小心地问:“嫣然,我请你吃饭,有时间吗?”她停顿几秒钟说:“不好意思,没有。”“明天呢?”“对不起,也没有,挺忙的。”赵剑波继续问:“那后天呢?”她可真服气他:“也没有呀。”赵剑波不耐烦了:“哪天有时间?”武嫣然直接了当地说:“哪天都没有。”他有点儿想生气了,眼睛直视她说:“你什么意思?”武嫣然不想没完没了地纠缠不休:“我没有时间。我要干活挣钱,才有饭吃。谢谢赵总的好意。”说完转身跑了,把他抛在身后。赵剑波恨得咬牙,望着跑远的人,气恼地用力向路边的大树踢去。 第三天午饭前,赵剑波实在忍不住。把强子叫到办公室,吩咐:“强子,你去请嫣然来,你不是叫她姐吗?肯定有面子。”“老板,怎么去请?总该有个理由吧,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我也不敢。”强子挺为难的。赵剑波想起嫣然冷冰冰的态度,怕又被拒绝,请求地说:“你去请她来我办公室,我想请她吃饭。”“有你这样的人吗?交个女朋友怎么这样。”强子叽叽歪歪地不愿意去。“你去试一下,看她来不来。”赵剑波双手合十求强子。 强子不情愿地往外走,伸手想拉上坐在沙发里的陈康,满脸堆笑地叫声:“陈助理。”他也学赵剑波双手合十求陈康说:“求求你了,跟我一块去吧。我在女孩子面前脸皮薄。你给我壮壮胆。”陈康没办法,站起来。他们俩硬着头皮走出办公室。 赵剑波抽着烟,来回踱着步。二十多分钟,两个人回来了。“老板,她不来。”强子无奈地两手一摊。“为什么?”赵剑波失望地看看他们。“她说她吃过了。”赵剑波可怜兮兮的样子,强子可怜起他来。赵剑波没有办法,埋怨道:“你真没本事,请个人都请不来。”强子猜测地问:“那我总不能把人家绑来吧。赵总,是不是挺难追的呀?”“走,走!你快走!”赵剑波没有办法。把自己摔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望着天花板,生闷气。“哥哥,我以后再想办法啊。”强子一溜烟儿地跑出门。 “赵总。”陈康思索着说:“这个姑娘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让我想想。”陈康竭力地回忆。“你见过?你怎么可能见过?”赵剑波奇怪地问,马上坐正身体。“一年多前,咱俩一块到工商局办事。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有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姑娘发广告彩页。她递给你,你好像没看见,转身和我说话。然后她把彩页给我,我接着了。因为她挺漂亮的,我还多看了两眼。所以印象深。那个姑娘就是嫣然。”陈康一点一滴地回忆起来。 “真的?那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赵剑波惊讶地扶着桌子站起来。他强烈地反应,陈康笑了:“我哪儿知道你们俩有缘。这不,一年了,你们又见面了。这才真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赵剑波惋惜地说:“如果那时就认识了,现在说不定事情都成了。白白浪费我一年多的时间。元旦聚会又与她擦肩而过。老天在故意折磨我吧。”失落地又坐下,但是心里相信了缘份这一说法。 夏天的雨,来势汹汹“哗啦啦……”顷刻间大雨倾盆。武嫣然没带雨具,站在超市门口避雨,雨却没有停的意思。把书包顶上头上,正想外跑。一把大伞遮在她头上,赵剑波在伞下微笑着。她不语,只是微微地颔首。“我送你回去吧?”他的眼睛里充满诚意。她想摇头,他柔和的目光,不由地点点头。一把伞下,他们挨得很近。嫣然拘谨地尽量往边上走。赵剑波追着为她把雨都遮住。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专心走路。 两个人沉默地来到楼下,停住脚步。他外侧的衣服淋透了,她歉意地说:“哎呀,赵总,您的衣服湿透了,回去赶紧换了吧,要不然会着凉的。谢谢!”钻出雨伞站在楼洞口,微笑着感谢他。赵剑波心中涌出许多的关怀和柔情,笑了笑说:“上去吧。你的鞋子也湿透了,千万别忘了换,穿湿鞋子可不好。”看着她上楼,才转身回酒店。 嫣然站在楼梯里的窗户前,远望他高大帅气的背影,心头矛盾重重:有感动,有怯意,还有保护自己的冷漠。她有点儿害怕,只想躲进一个安全的壳中。别人打不破她的壳,最好也别来打扰她。可是他的纠缠,该怎么办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六 出租屋里真热,苦夏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几天下过雨,天气不似早几日那么酷热,却很闷。超市里的小伙伴告诉嫣然,南面交通大厦下面有防空洞。里面挺凉快,开放给市民纳凉。 这天休息日,嫣然早早起床,打扫好卫生。准备了两本书,两个馒头,一壶凉开水去防空洞纳凉。阳历八月初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刚八点,太阳光白花花地照射着。柏油马路冒着热气,有了灼烧感。树上的叶子蔫头耷拉脑地垂着。没走几步,汗顺着脸流下来。不一会儿,口渴难耐了。 防空洞里,大多是老人、孩子。有下棋打扑克的;有看报纸杂志的;有说话聊天的。孩子们嘻戏打闹。进来满身的凉爽,武嫣然走到最里面的位置,专心看书。 又是一个休息日,依然来这儿纳凉,学习。中午十点多时,忽然强子出现在她面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奇怪地看着站在桌前的强子。“问得呗。姐,今天我也休息。走,跟我玩去。”强子上去就收拾她的书。武嫣然惊慌地按住书说:“我还有事做。”“你不就是看书学习吗?别看了,休息一晌。不是干活,就是看书。你活得多累呀。”强子心里想:老板下的命令,必须把嫣然姐带出来。 她着急地说:“强子,真的不行!”强子也急了:“怎么不行。放松一下,好吗?”“不去,行吗?强子。”她哀求地看着强子。“姐,我求求你,去玩会儿吧,我看你这么累,我心疼你。今天有人请客,好几个人呢。去游泳池游泳,走吧。”强子把书和水壶收拾进书包里,发现里面只有两个馒头。心头猛然一紧。嫣然姐的生活很辛苦。 “游泳呀!我更不想去了。”武嫣然不知道怎么才能躲掉。“嫣然姐,你可真难缠!去吧,行吗?”强子上前要去拉她。“别拉,别拉。我去还不行吗?真拿你没办法。”强子背着书包,嫣然跟随着往外走。“我不会游,强子。”她对前面的强子说。“姐,有人会,可以教你。去玩会儿,放松一下。”一边应答嫣然,又忙着打电话:“喂,我们已经出来了……好,一会儿游泳池见。” 他们打车来到一家大酒店,坐在豪华宽敞的大厅里等人。不久,赵剑波、马登峰、刘子涵从门外进来。拘谨的武嫣然慌忙起身,不小心绊一下,差点儿不跌倒。脸微红地站稳,低低的声音说:“赵总好!”赵剑波惊吓地叫了一声“哎呀!”。伸出手想去扶她。听见嫣然的招呼,回过神应道:“嫣然早到了。”她回应:“嗯。”赵剑波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马登峰和他的女朋友刘子涵。”他们打过招呼。马登峰仔细端详武嫣然。好清新秀丽的女孩儿,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美。怪不得赵剑波心心念念地想着她。张欣简直俗不可耐了。 刘子涵和武嫣然握握手说:“你好!”嫣然呡嘴一笑说:“你好,我见过你。你的裙子好漂亮,人更漂亮。”刘子涵惊讶地问:“你见过我?在哪儿?”嫣然笑意更深,露出整齐的皓齿:“方惟敬家的舞会上。你们俩神仙眷侣,羡煞旁人。”马登峰接口道:“羡煞旁人?”哈哈大笑着斜瞟赵剑波。武嫣然也偷觑了他一眼。赵剑波往上翻白眼,咳嗽几声,绷着脸忍住不笑。“走吧,去游泳池。”马登峰拉着刘子涵走在前面。武嫣然磨磨蹭蹭地跟在最后面。 一个宽敞的大厅,中间是一个好大的游泳池。池子里有几个人,穿着五彩的泳衣,像鱼儿一样游来游去。电视上见过,现实生活中面对面,嫣然不敢直视。她羞红的脸,赵剑波心想:可真是个乡下丫头。他从包里拿出一件黄底带花的泳衣,递过去。嫣然急忙摆手没敢接说:“我不会,真的不会。”泳衣掉在地上。“我教你。”赵剑波弯腰拾起泳衣。“赵总,你们去吧,我不想去。”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赵剑波只好把泳衣塞进包里说:“我们去换衣服了,你歇一会儿吧。”她应了声:“嗯。”坐下。望着一池的人,自由自在地游泳。好羡慕别人的快乐! 四个人跃入池中,马登峰不离子涵左右地护着。赵剑波羡慕地对马登峰笑了笑,又瞥一眼岸上的嫣然。马登峰咧咧嘴说:“以后不用羡煞旁人了。”“懒得理你。”“懒得理我?还不快滚远点儿。”“滚远点儿?咋滚?滚了。”刘子涵强忍住不笑,看他俩斗嘴。 赵剑波用力蹬几下,蹿出好远。像一条自由自在的鱼,既矫健又敏捷。他欢快地游着,两只胳膊用力地拍打着水面,水花飞溅。钻出水面,用手抹一把脸,望向桌边的嫣然。她孤单地坐在桌前,呆呆地望着池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赵剑波贴着池壁,观望了许久。嫣然的眼睛虚渺而又出神。这么长的时间,竟然没有发觉他的窥视,她并没有在意自己。赵剑波无比的失落。强子游过来问:“赵总,才多大会儿就累了?”赵剑波怅然若失地说:“走,继续。”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赵剑波多希望嫣然能下水游泳,近距离地接触。要是再遇到一些情况:不会游要自己教,或者有点儿不适。零距离接触是什么感觉?自己会不会紧张?脑子里尽是胡思乱想。 刘子涵累了,坐在池沿上休息。马登峰游到赵剑波面前挑衅道:“来比一次,看谁快?”赵剑波轻笑一声说:“怎么还不服气吗?手下败将。强子你到那头看一下。”高声叫强子。“好,我知道了。”强子游过去。他们开始比赛。 武嫣然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胳膊垫着头趴在桌上。因为例假,肚子很疼,无精打采的。哪有心情看别人的热闹。快到终点,赵剑波斜瞄一下嫣然趴在桌上。“哎呀,怎么了?”慌里慌张地往回游,不顾马登峰在后面叫喊:“怎么回事?半路跑了。” “怎么了?”赵剑波带着一身的水珠,站在嫣然面前急切地问。武嫣然抬起头,猛然看见赤裸着上身,带着一身水珠的他。一下子羞得面红耳赤的,惶恐地往后躲连声说:“没什么,没什么!”嘴里慌乱地说。人却不知道躲到哪儿去?慌张失措地用胳膊挡住眼睛。赵剑波无奈地笑笑,关心地问:“刚才趴在桌上,不舒服吗?”眼底泛起一片温柔。不由自主地想抚摸她,手伸到半道又拳回来。 “哦,没什么。”她把头转向一边,垂下眼睑,不敢再看他。面前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宽宽的肩膀,胸部的肌肉凸起,较细的腰身,古铜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健壮威猛的身量。浑身无一处不透着男人的魅力。他在这一刻走进了她的心里。嫣然的心“砰砰……”慌乱地狂跳。可是自己没有好工作,好家世,什么都没有。别人凭什么对自己有好感,琳琳表姐绝望痛苦的脸浮现出来,竭力打消刚刚升起的念头。“赵总,你们在这儿游吧,我想回去了。”武嫣然讷讷地说。有了好感和悸动,越发觉得不自在。 “一个人没趣儿呀?我去穿衣服,陪你坐会儿,他们三个人正高兴呢。回去多不好意思。”他处处陪着小心,生怕惊吓走她。赵剑波穿衣服去了。武嫣然真想不辞而别,和他呆在一起,既别扭又胆怯。赵剑波端着两杯冷饮过来,放在她面前一杯。她道一声谢。他坐在对面几大口喝光饮料。嫣然没有想喝的意思。赵剑波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喝?”她轻轻碰碰杯壁,冰凉冰凉的。笑了笑,没说话。 她的肚子又疼又饿,不舒服的感觉在全身扩散,占满了脑子。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都没有吃东西。夜里又没有睡好,很疲倦。赵剑波又没有走的意思。嫣然用胳膊支着头,另一只手无聊地搅着果汁,沉默地不看他。赵剑波凝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想问问哪儿不舒服,怕太冒昧。欲言又止,只能关怀爱怜地看。 “哎。”武嫣然长长地一声叹息。想回去,不敢再提。赵剑波的心刺痛一下,她的不适问候一下都不能。赵剑波深呼吸一下,问道:“嫣然,你还是不舒服吧?我们不等他们了。我送你回去,好吗?”“真的?谢谢,赵总!”她欢喜地迅速站起来,“可是,赵总。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雅兴。”抓起包背在肩上。“怎么,想马上逃离这儿?被我的帅气吓到了?”他想逗她开心。“没有,没有。您和他们一起玩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麻烦您了。”她如释重负一般。只想逃离这儿,逃离这个让她砰然心动的人。 “走,先吃饭。”赵剑波半命令的口气,他知道和她商量,肯定有诸多的理由来谢绝。“我……”嫣然偷偷地看他威严的表情,咽下后半句,改成“不用跟他们一起去吗?”“不用。”赵剑波暗喜。 酒店餐厅里,凉爽怡人。落地窗前,他们对面而坐。窗外的街景一览无遗。火辣辣的阳光照得物体反着白光。武嫣然低头,双手拘谨地扶着餐桌。“服务员,请来一壶热茶水。”赵剑波扬声招呼服务员。她捕捉他浑厚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光听声音就是一种享受。 “嫣然,你先喝点儿水,不太热了。”他用手摸摸服务员送来的茶壶说。拿起茶壶倒了半杯水,递给她。武嫣然正口渴,接过来几口喝光。本想再喝点儿,没好意思张口说。放下杯子,舌头舔舔嘴唇。赵剑波又倒一杯说:“再喝点儿,天太热了。”她感激地笑笑,慢慢地喝着水。 赵剑波脸上洋溢着喜悦,问道:“你想吃什么?”“什么都行。”嫣然抬眸看看他,心里漾起一圈又一圈异样的涟漪。“点一份热汤吧?”他好细心,她点点头。 赵剑波自作主张地点了几样菜,一小盆蔬菜汤,两份米饭。他问一句,她答一句。他不问,她也不多答。“嫣然,你哪儿不舒服吗?”剥好一只虾,送到她的盘子里。“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那我陪你去看医生吧?”“赵总,没什么,不用麻烦。”怎么好意思说这些呢?见她不说,他也没再追问。 嫣然除了吃他夹的菜,只吃白米饭,并不主动夹菜。赵剑波不断地给她夹菜。她低头只是吃饭,不说话也不看他。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遇上她冷凝的表情,也不敢畅所欲言。又忍不住地说:“嫣然,我想问你,为什么总是冷冰冰的?请原谅我的直言。”赵剑波观察着她的反应。 “赵总,我给您的印象是这样的呀?那我实在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也许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吧。”他说自己冷冰冰的,她瑟缩了一下。怎么才能不冷冰冰的呢?可是只想躲进安全的壳里,不想被别人打扰。她的反应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不要怕,好吗?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要把自己关起来。试着了解我,接受我,行吗?”他由衷地说。“也……不是这样的,总之不太好吧。”她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说。赵剑波舀一小碗汤,吹吹递过去。嫣然接过来,喝一小口。“不太好是什么意思?”赵剑波想了解她的心思。她没有回答。 “那我给你的印象怎么样?”他屏住呼吸,想听听她对自己的评价。他英俊的外貌,威猛的身材,潇洒的气质,合体的服饰。特别是那双眼睛,深邃而有穿透力,看得人无处可逃。然而她是谁?自己都不知道。武嫣然想想说:“赵总,人长得帅,又事业有成。” 赵剑波追问道:“那你有谈对像的打算吗?”她的头轻轻地摇摇,然后垂得很低。他深深地注视她,急切地问:“为什么啊?你到了谈恋爱的年龄了?”“不为什么。我想……我想……我一无所有。”武嫣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了。“一无所有?这算什么理由?”他觉得有点儿好笑。“是的,我现在不想谈这些事。”她无心地回答。他闭口不言。 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吃饭吧。”赵剑波轻柔而忍耐地说。拿起一根烟点燃,用力地吸一口。武嫣然默默地想着眼前的人,别人的关怀心里暖暖的。偷觑几眼抽烟的他。飘飘渺渺的青烟笼罩着他,梦幻般一点儿也不真实。有一次正好碰到他的目光,嫣然匆忙低头,慌乱地去喝汤。赵剑波看着她的窘态,不由地笑了。 “嫣然。”他不由自主地轻念她的名字。她迅速抬头迎视他。他怜惜地注视她。在他的目光中,她拘束地吃完饭。“吃饱了?”他问。“嗯,吃饱了。”她答。“你等一会儿,我去一下。”赵剑波起身先结过账,又去一趟卫生间。回来不见了嫣然,着急地询问:“服务员,这位姑娘呢?”服务员欠身回答:“先生,这位小姐让我告诉您,她先走了。”正午时分,毒辣辣的阳光。她肯定舍不得打车。走路挤公交,还不热坏呀!赵剑波迅速出门去追。 武嫣然躲在拐角处,看他出门走远,才走出饭店的大门。不知这儿是哪?炽热的阳光晒得人头晕,汗一直流。七拐八拐地倒几次公交。回到住处,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赵剑波一路追出来很远,也没看见嫣然。她故意在躲着自己。只好回游泳池找马登峰他们。游泳池里,已空无一人。他独自游着,排解心中的不快和乱糟糟的情绪。奋力地游累了,消沉地在椅子上躺着,一动也不想动。 武思远的婚事一拖再拖。他每天照常到工地上工。这一阵子,他干往上面扔砖的活儿。因为是农村的建筑队没有升降机。墙砌高了,只能靠人手往上扔,上面的人接住。这是个技术活,力道要正好,接的人才能抓得稳、准。武思远扔一阵子,够用了,正准备离开。上面的人踩得竹排,“咯吱吱……”直响。忽然从参差不齐的砖摞上掉下一块,直砸在他的脚后跟上,顿时鲜血直流。 五大爷哆哆嗦嗦地说:“阿弥陀佛,万幸啊。就差那么一点点儿没有砸到头上。老天爷保佑。”说着双手合十,一谢再谢老天。武思远捂着脚对大伙说:“这事可别乱说,我妈知道可不得了。都说是小推车碰的,大伙儿保密。”他再三叮嘱大家。“思远真是个孝顺孩子。”五大爷骑着脚踏三轮车拉思远去医院。 武思远掂着脚走进家门。妈妈正在清理羊圈里的羊粪。见思远行动不便地回来,急忙放下铁锹,迎上去问:“思远怎么了?脚怎么了?”扶着儿子坐下。“妈,没什么,让小推车碰了一下。”“小心点儿啊!你可是妈的命。”郑绪方的眼里闪出泪光。“妈,我会注意的。可别告诉嫣然,会吓到她的。”“我知道。” 郑绪方给儿子倒一茶缸水。儿子自从十六岁辍学务工,到现在没有舍得休息过几天。七、八年的光景,孩子太累了,歇歇吧。想到这儿,妈妈抚摸着儿子说:“思远,好好歇歇吧。” 郑绪方悉心照顾儿子,做好吃的,不让他干一点儿活,用破板车拉着儿子去换药。武思远望着前面佝偻着身体的母亲,心里一阵酸楚。妈妈是天底下最勤劳,最善良的人。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本事,多挣点钱,不让妈妈再干活啊! 弯腰用力拉车的母亲,一辆破板车拉着心爱的儿子。两个衣着简朴的人,在乡间的小路上越走越远,留下两个让人心酸的背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七 九月上旬的秋天,气温慢慢地降下来。一阵阵飒飒的秋风,天气凉爽了。在这一个多月里,赵剑波千方百计的和武嫣然见面,他们渐渐地熟络起来。 闲暇之时,赵剑波叫强子来办公室聊天,陈康也在。赵剑波感谢地说:“强子,多亏你这‘红娘’帮我认识嫣然,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去呢?谢谢你!”强子坐下,倒一杯水,呷两口,没有说话。强子反常的举动,赵剑波惊吓地问:“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强子摇头,又忍不住想说:“赵总,有一件事,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赵剑波迷惑地问:“强子,你一向快人快语的,今天怎么吞吞吐吐起来了?” 赵剑波煮好咖啡,屋里弥漫着咖啡的香味。递给他俩。强子接过杯子说:“赵总,现在我心里酸酸的了。”陈康咽下一口咖啡,调侃道:“怎么又想你妈妈了?你不是成熟的男人了吗?”强子还是个孩子。强子瞪一眼陈康说:“陈助理,胡扯什么!我想我妈,有错吗?”陈康眨眨眼睛,没有和他抬杠。强子继续说:“赵总,你知道嫣然姐吃什么吗?”强子揉揉发酸的鼻子,“中午只有两个馒头,一壶水。一个夏天,她人都瘦了。真可怜。” 赵剑波无奈地说:“我怎么看不出来?女孩子怎么可以这样?身体怎么能受得了?可是嫣然连话都不愿和我多说。”陈康也着急地说:“赵总,你要想办法帮助她。哪怕只是一日三餐能吃得好一点也行啊。”他看出来,赵剑波真的爱上嫣然。赵剑波端着杯子,站在窗前,看落日余晖。一身的落寞,喃喃自语:“我有什么办法?她那么一个固执的人。”强子的喉节动动,想去安慰他。陈康伸手阻止住,然后拉着强子走出办公室。 一个有明月的秋夜,赵剑波站在嫣然的楼下,仰视楼上那方透出灯光的窗户。一盏灯伴着她直到深夜。他仰望幽蓝的夜空,一牙弯弯的月亮,散发出柔和的银光。有一杯酒多好,一饮而尽也可以“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回到小卧室,也是孤单的灯孤独的人,自斟自饮排遣着心中的苦闷。 两天后,赵剑波忙完手头的事情,调理好心情。晚上八点多,超市门口等嫣然。斜倚在栏杆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人们享受着平静安逸的生活。他追着看熙来攘去的人群。居家过日子,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开始? 星空中一弯半圆的月亮和几颗星星。夜空明净而清晰,深远而幽蓝,透着神秘和空灵。赵剑波难得不惦念乱七八糟的事情,在热闹的超市门口,平静地看月亮和星星。他整理着思绪:喜欢嫣然什么?单独是外貌吗?不全是。隽秀的字体,细细品读的书,天天秉烛夜读,还有她的勤劳善良。嫣然自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从她的言谈举止中,真的有一股灵气。这也是自己想追求的——内在的东西。 张欣人长得也不差。他明白不喜欢张欣的原因了:太物质,讲究穿明牌,显摆家世比别人好。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对人吆五喝六。少了内涵。 一直到九点,武嫣然下班走出来。赵剑波迎上去叫住她:“嫣然,下班了。我从八点多就在这儿等你,快一个小时了。”嫣然吃惊地问:“赵总,您有事吗?”他微笑着说:“能找你说些事吗?”武嫣然一笑点点头。“去我的办公室,行吗?”征求她的意见。“赵总,咱们边走边聊吧。”“行。”他们漫步在银色的月光中。 赵剑波轻声问:“嫣然,你是山东大学英语系的?英语是不是要过几级的?你过几级?”“我过六级。”嫣然不想和他肩并肩地走,挨得这么近能嗅到他淡淡的衣香。可是他有意这样。赵剑波说:“你过六级呀!来我们酒店吧。我正想招外语流利的人,你刚好合适。”欣赏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一抹浅浅的笑。 武嫣然别过脸瞟着远处,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他真的能成为自己的那一半吗?现实不是幻想。琳琳和张明杰不也是因为家世不同,要分手了吗?人都很现实。前路迷茫多艰,与其难以把握,不如不发生。她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还是不去吧。”“为什么?”赵剑波不解地问。眼前的她若即若离,她越是这样,他越渴望得到。 她茫然地说:“挺迷茫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以后的路在哪儿?”顺手摘一片绿叶,放在手心里紧紧握住。“来酒店吧,管吃管住,最起码可以解决一日三餐的问题。行吗?”他的笑意加深,嘴角划出好看的弧线。他一身竖条纹的深色西服,好英挺的身量。他越是帅气,她越害怕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嫣然犹豫地说:“赵总,感谢您的关心。我觉得在超市也挺好的。还是不去你们那儿吧。” 她平淡的表情,赵剑波有颇多的无奈与失落。两个人默默地走到楼下。小区住户的窗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菊花。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菊花特有的香味。“菊花真香!”赵剑波提议道:“咱们到小花园里小坐一会儿,品菊赏月。”嫣然顺从地点点头。 小花园里的石桌旁,赵剑波擦擦石凳,脱下外套垫在上面示意她坐。嫣然慌忙阻止道:“赵总,这怎么行?把您的衣服弄脏了。”“脏了能洗。这石凳很凉,坐下歇歇吧。干了一天的活儿,很累了。”说着把嫣然按在石凳上,她只好不再推辞。 秋天的夜很美。半圆的月亮挂在天空,有几颗明亮的星星陪伴她。月光给大地披上一层柔美的银纱。习习的凉风拂过,好安静的夜。 “这样的夜晚真美!”赵剑波也坐下,仰望着神秘幽蓝的夜空说。菊花的香味飘过来。武嫣然问:“赵总最喜欢什么花?”他沉吟片刻道:“喜欢什么花?什么花都喜欢,没有特殊的。每种花都有自己的美丽和独特之处。你呢?”想从和她每一次的接触里,读出她是否会爱上自己。可她总是淡淡的漠然和怯意。每次看见都她想说;嫣然,我爱你。竟然不敢张口。 “我喜欢菊花。婀娜多姿还傲霜迎风,真美!而且因为林黛玉的一首诗更加喜欢。”她也学他看幽深而安谧的夜空。赵剑波笑道:“林黛玉的诗?我觉得你有点儿像她。”武嫣然“咯咯……”地笑起来:“我怎么会像林黛玉?赵总在笑话我吧?” 赵剑波转过身来,月光朦胧中她一脸的笑意。安静的夜,安静的她。他也笑了:“有点儿像,因为你也有点儿孤傲,所以你才喜欢她的诗。”嫣然一惊道:“孤傲?我哪有什么孤傲,换句话说是卑微罢了。别开我的玩笑,赵总。” 赵剑波站起来倚在栏杆上,双臂抱于胸前说:“不,不要说卑微。人不是有金钱才叫富翁。精神生活丰富也是富翁。孔子说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孔子称赞回‘贤哉,回也。’只是现代人淡化了精神生活。”武嫣然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这个帅气的男人。好想去依恋,去托付终身。 他接着说:“我一点儿也不反对金钱带来的物质享受,精神上的充足也不能少。金钱固然重要,为得到金钱而玷污了灵魂,我不赞同。”沉思半晌又说:“我向往内心的坚定。”转过头注视她。 武嫣然赞同而欣赏地点点头说:“赵总,您说的真好。假如生活困顿怎么办?就像一首歌里唱的‘生活的压力和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她想到这个最现实的问题,自己不是被这个问题困扰吗? 赵剑波摸摸脸,爽朗地笑着说:“哈哈……你的问题难倒了我,我也说不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答案。话题跑远了,你背一下林黛玉写菊花的诗。” 武嫣然清脆悦耳地念道:“《问菊》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扣东篱。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蛰病可相思?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赵剑波闭上眼睛,聆听她的呢喃细语。他陶醉了。他睁开眼睛问:“背完了?”“嗯。”她微微颔首。“还真没听说过,不太懂。回去读读它。”两个人聊得很开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八 中秋节已至。武嫣然去公用电话间,拿起电话,犹豫不决地又放下。不敢往家打电话,怕自己会哭。傍晚下了班,坐上公交车,去就读过的大学。爬上一幢大楼的楼顶,眺望远方的家乡,佳节倍感思念亲人。踌躇间,该怎么去面对接受赵剑波和现实。万家的灯火,遥远的家乡。她站立了很久:我不知道我是谁?天的尽头有我的家,有我的妈妈和哥哥…… 赵剑波早早地准备好,想和嫣然共渡中秋佳节。可怎么也找不到她在哪儿?晚上,和父母呆到八点多,回小卧室倒头就睡。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他第一次失眠了。不知道该怎么让嫣然接受自己?黑暗中,他愁绪满怀。 中秋节刚过两天。黄昏时分,赵剑波正在办公,手机铃声响起,接通电话传来马登峰的声音:“剑波,你在那儿?在酒店吗?我马上去找你。”“好,我等你。”马登峰的声音不对劲儿,他会有什么事?二十分钟后,马登峰坐在办公室里,赵剑波给他倒一杯水问:“说吧,什么事?”马登峰接过来,垂头丧气地说:“子涵在给我闹分手。”赵剑波走到桌边倚着桌子,听他这么说,惊讶地问:“为什么?总得有原因吧?” 马登峰愁眉苦脸地说:“前几天晚上吃饭,喝得有点儿多,稀里糊涂地回了家。半晌午还没起来。子涵来找我,发现我耳朵下面有一个红唇印。马上就翻了脸,非要分手。我又是解释说明,又是赔礼道歉,就差磕头了。她到现在都不理我。” 赵剑波手扶着桌子,愁闷地说:“我怎么知道?子涵的态度不强硬,甜言蜜语地哄哄。如果反应还强烈,谁也救不了你。”想起嫣然的态度,自己该何去何从?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郁闷极了。“能怨别人吗?自己不自重,不珍惜。”责备地看着马登峰。 马登峰一直端着杯子,既没喝又没放下,盯着杯子愁闷地说:“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敢吗?”他们俩都沉闷苦恼地毫无办法。 “走,KTV唱歌去。我快憋屈炸了。”马登峰放下杯子。赵剑波疾声斥责道:“你又喝酒。”马登峰见他铁青着脸,慌忙说:“喝水行吗?以水浇愁行吗?” 赵剑波也想去,想邀请嫣然一起去。有些话不敢说,他想唱出来。不禁高兴起来:“走,唱歌去。登峰,我把子涵请出来,给你们当和事佬。”马登峰的脸转阴为晴:“这事能合好,我千恩万谢你。”赵剑波拍拍他的肩说:“请好吧。你先去准备。我一会儿就到。我请客。” 赵剑波、陈康、强子一起叫嫣然。她站在陈康和强子面前。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嘴上又不敢直接拒绝,找着各种理由。强子偷偷地指指不远处的赵剑波说:“姐,去吧。命令!”武嫣然听说是命令,挺挺胸脯,瞥一眼他。有点儿生气地说:“对我没用。”转身就要走。 赵剑波随即喊道:“站住。”嫣然停住脚步,背对他们。赵剑波几大步走到她面前,没有马上说话。深沉地盯了她几秒,才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迁就你?我拿你怎么办?去吧,难得大家聚在一块。” 武嫣然转回身仰面,他一双温柔祈求的眼睛,不由地心软了。噘起嘴巴说:“不到下班的时间又请假。扣的钱,您赔我。”赵剑波笑了:“好,好。我双倍赔你,行吗?”三个人都被她逗乐了。“走吧。”赵剑波上去拉她的手,她急忙躲开。武嫣然跟在他们后面,望着赵剑波的后背,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缠着自己?又帅气又有钱的大老板,会看上“丑小鸭”?患得患失的情绪,让她很为难。 KTV的包厢里墙壁上亮着几盏彩灯,几张大沙发,两张茶几上面摆满了各种饮料和零食。墙边一台电视正播着流行歌曲。里面的五六个人,看见赵剑波他们进来,立即闹起来。武嫣然悄然坐沙发头上,无聊地搓着手。赵剑波坐在刘子涵身边苦口婆心地劝说她。终于子涵肯原谅马登峰了:“我给剑波面子,只原谅你这一次。”马登峰双手合十承认错误道:“好,保证没有下次。子涵,你真的要相信我。”说完搂住刘子涵在她的脸上亲一下。子涵佯装生气把他推到一边:“讨厌!” 赵剑波来到嫣然身边,递过去一瓶饮料。嫣然马上转头见是赵剑波,接过来饮料,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赵剑波悄声问:“你会唱吗?我帮你选一个?我还没听你唱过呢。”她却说:“这里这么吵。”“赵总躲哪儿去了?”有人起哄。“赵总,可是K歌小王子,歌唱得很棒。”“赵总,今天唱什么?”赵剑波低声说:“我唱歌给你听,你可要认真听啊。”嫣然不明白地点点头。他拿起麦克风,找到要唱的歌。音乐响起,有磁性的男中音回荡开来:“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唱完重新按回又唱了一遍。全身心地投入深情的演唱,他在向嫣然诉说衷情。 武嫣然捕捉着他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细细地品味歌词的深意。大家鼓掌叫好。有几个人乱喊乱叫:“赵总,见到谁了,就深深地爱上了?”“不会是这位美女吧?”推着赵剑波来到嫣然面前,“来,来别光唱,亲自表白。”“亲一个。”“吻一下。” 武嫣然错愕地看着他们,生气地扔掉饮料。低吼道:“这是干什么?真无聊。”起身就走。后面的人惊慌地说:“这位可真有个性。”“别开玩笑,真恼了。”“赵总,还不快点儿追去。”嫣然打开门,往外走。赵剑波紧跟出来。 武嫣然小步跑出KTV。“嫣然,等一下。”赵剑波喊着。她没有停的意思。他快步拦住去路道:“嫣然,别生气,很抱歉,让你难堪了。别往心里去,他们闹着玩呢。”他搓着手,不知道怎么能表达清自己的意思。她一声不吭地绕过去继续走。“你去哪儿?”他着急地问。“回家。”她面无表情地回答。“反了,走反了方向。”她的无动于衷,让他很无奈。她停下来问:“该往哪儿走?”“跟着我吧。”他们并肩走在清凉的大街上。 中秋过后的夜晚,一轮半圆的月亮挂在天空中,默默地注视着人间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街上一对对的情侣悠闲地散步。 “嫣然,我是真心的,刚才歌里的全部都是我的真心话。第一天,我就深深地爱上你了。”他诚恳地说。“赵总,像这样的歌,这样的话,不知道对多少个女孩子唱过,说过了。想必是轻车熟路了吧,也不介意再多说几遍。”她故意气他。“你胡说什么!”他停下脚步,咈然不乐道:“嫣然,你有意无意专挑这样的话来气我。我告诉你,以前我是相过几次亲。谈恋爱,我只承认这一次。除了你,没有对任何女孩子说过这样的话。”赵剑波气得七窍生烟。有捉住她,惩罚她的冲动。 嫣然见他真生气了,不敢再惹怒他。脸别向一边,觉得挺无趣的。她不再理会自己,赵剑波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面前。压抑地低吼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嫣然不敢看他恼火的眼睛。“不必解释了,因为你我之间不会有发展和未来。”她的心飘荡在浓雾里。“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哪儿说错了!”赵剑波疾声问。“这是我的直觉。以后别再缠着我了,好吗?我要干活,没有时间陪您唱歌,逛街,闲玩。否则就没有饭吃。”她无助地看着他讫求地说。 赵剑波生气地盯着她,手不由地加重力量。武嫣然失口喊道:“哎哟!”疼痛地弯下腰。他用力地甩掉她的手,坚定地说:“你认为我会罢手吗?今晚,我把想说的话,说给你听了。告诉你,我认定的事,不会改变。”嫣然揉着剧痛的手腕,蹲下来,无奈地说一句:“您怎么这样?”泪花在眼睛里直打转。赵剑波害怕地蹲下问:“弄伤了?”她逼回泪水,只顾揉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他想看看。嫣然含怒的眸子瞪他一眼,忍耐地说:“回家吧。”赵剑波小心地陪在旁边,“我会努力去争取的。”他们沉默地往回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九 自歌厅事件之后,武嫣然坚决地回绝掉赵剑波所有的约会,弄得他很苦恼。 连绵的秋雨下个不停,淅沥沥的,哪儿都湿漉漉的。天气凉了不少,“一场秋雨一场寒”,人们加上厚衣服。武嫣然在婆娑的秋雨中漫步。打着伞,慢慢地走在小河边儿的长堤上。凉凉的秋意,依然翠绿的柳枝,难得的安静心情。下雨天少了许多的热闹。河面上雾气朦胧,驻足享受这一刻的安宁。放眼四周,如画的秋景。如果没有雨,秋天会少许多的情趣。不远处,一个打伞的人站在树下沉思。直觉告诉她,那人是赵剑波,武嫣然匆匆绕行回超市。 赵剑波站在树下,情绪低落地听“滴滴答答……”的雨声,看烟雾濛濛的秋景。想想决定去超市找她。 货架旁,武嫣然正在给顾客介绍商品。赵剑波站在一边,顾客买完东西走了。他走上前,沉吟片刻问:“嫣然,忙呢?”她的心一沉,无奈地问:“赵总,有时间逛超市呀?”赵剑波又往前凑凑,盯着她的脸说:“是呀,想买点儿东西,你负责这块办公用品?给我介绍一下吧。”她问:“具体的是什么?”赵剑波没话找话说:“都介绍介绍吧。”嫣然纳闷地问:“都介绍介绍?什么意思?你都要啊?”赵剑波笑笑说:“你先说,我再选择。” 武嫣然耐着性子介绍,他却无心听,只注意她。她躲闪着他炽热的目光。赵剑波悄声说:“下了班,去小卧室聊会儿天吧?”她白了他一眼说:“赵总,不是要买东西?”赵剑波环视四周无人,拉住她的手说:“好吗?去吧。”嫣然吓得张大嘴巴,用力地甩着他铁钳般的大手。他得寸进尺地说:“你同意,我就松开。”她生气地低声说:“赵总,您松开。这是在超市呢。我会被辞掉的。”他耍点儿小无赖地说:“辞掉正好,这么累,我正不想让你干呢。”她恼怒了,另一只手重重地推他一下。赵剑波没有防备,松开手跌跌撞撞地倒退好几步,才站稳。武嫣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他难堪地站在那儿。事后,嫣然很后悔,推他的那一下。 下午,赵剑波和陈康开车出去办事。赵剑波对开车的陈康说:“陈康,我……嫣然……”支支吾吾地没有把话说清。陈康问:“赵总,你是在为嫣然闹心吗?她还在拒绝你?” 赵剑波望着窗外的街景,扪心自问,自己很差劲儿吗?还是太主动?怎么也想不出原因,“陈康,你说嫣然为什么不接受我?我真的弄不明白了。” 陈康思索一小会儿说:“赵总,具体的事情我也说不明白。我想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不敢接受。像赵总这么威猛的男人,没有几个女孩子不想爱的。至于嫣然,你应该温柔点儿。”赵剑波没有底气地说:“唉,我该怎么办?放弃吗?我想打退堂鼓。” 陈康鼓励他说:“赵总,遇到想爱的人不容易。可别放弃呀,这也不像你做事的风格。早几天,你不是还说决心很坚定吗?今天是怎么了?”“那该怎么办?她那样的态度。我快坚持不下去,也不想坚持了。”赵剑波心里憋屈。陈康打着方向盘,车子拐着弯,“坚持,坚持下去,才会胜利!事情就像这路一样,该拐弯时就得拐弯,弯弯曲曲才能到达目的。”赵剑波烦恼地说:“为什么这样,总是拒人千里之外。” 陈康继续劝道:“她不是世俗的人,你可要有耐性。”赵剑波说:“好吧,我坚持下去。”陈康一句“遇到想爱的人不容易”深深地打动着他。得到她——想爱的人,怎么就这么难。赵剑波问:“陈康,你的婚事怎么样了?”陈康看看后面的赵剑波说:“我们确定下来婚期了。”赵剑波没有再接话,望着窗外,飞速向后退去的高楼大厦。车子在大街上疾驰而去。 淅淅沥沥的秋雨停了,太阳露出久违的笑脸。人们的心情也随着阳光的出现,灿烂起来。雨后的天空格外的蓝,空气格外的清新。 这天中午,有朋友邀请赵剑波参加舞会。他欣然答应,那是一个雅致有情趣的地方。他想和嫣然一起跳舞。超市里,武嫣然正在整理货架上的商品。一会儿爬高,一会儿下来,一会儿又搬动沉重的大箱子。赵剑波远远地看着她,担心、疼爱、无可奈何地站着。 武嫣然推着一大车的货物走过来。猛然抬头看见拦在前面的赵剑波,心一惊忙乱中收住脚步。他一身浅灰色的西服,里面一件粉红色的衬衣,没有打领带,棕色的皮鞋,好耀眼。可自己一个居无定所的无业游民,就算现在接受他,成为恋人,以后能到结婚那步吗?他的家人会接受一个“丑小鸭”吗?没有结果,自己又该怎么办?灰溜溜地回家?那种局面让人尴尬地无地自容。他逼得越紧,她想逃得越快。躲得再远些,别让自己情不自禁地陷进去而无法自拔。 赵剑波不说话,拦在前面,深沉地盯着她。嫣然只好先打招呼:“赵总,早几天的事,您没有生气吧。我向您道歉,对不起,我没礼貌了。”说着微微欠身,脸上淡淡的忧伤。赵剑波不知所措道:“哎呀,嫣然,你这是干什么?我没有生气。你今天晚上几点下班?”“七点。”“七点?知道了。哦,对了,别总是您,您的,行吗?我有那么老吗?整得跟长辈似的。”说完转身走了。 武嫣然莫名其妙地摇摇头接着干活。腰酸背痛地下了班,换上自己的衣服,盘算着学习计划,走出超市。赵剑波从一旁蹿出来,拉住她就走。嫣然大惊失色叫道:“您这是干什么?”旁边许多人驻足观看他们。她连忙闭上嘴巴,任由他拉到路边。 “上车。”他打开车门,把她塞进车里,自己也钻进来。“陈康,开车。”陈康绷着嘴笑,听到赵剑波的话,开始发动车子。武嫣然不高兴地说:“赵总,这是干什么?绑票啊?”“不这样,你会出来吗?”赵剑波直视她的眼睛。她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地别过脸看窗外。“嫣然,你可别怪赵总,你可得可怜赵总的良苦用心,为了约你出来,那可是煞费苦心啊。”陈康开着车说。“征求我的意见了吗?我同意了吗?”忧喜参半的心情,让嫣然左右为难。“就怕你不同意。走吧,年轻人,正该享受青春的时候。八十岁的老太太可没人绑你的票。”陈康笑着说。嫣然“咯咯……”地笑了。她瞧瞧面无表情闭目养神的赵剑波,赶紧闭上嘴巴。头轻轻地抵住车窗,看万家的灯火,阑珊的秋意。而自己,这份已经心动的感情,不敢直面和接受。 武嫣然转回头轻轻叫一声:“赵总。”赵剑波睁开眼睛应了一声:“嗯。”她郑重其事地问:“如果是八十岁的老太太,您还要吗?”她认真的样子,赵剑波乐了,嘴角上扬:“你八十岁,我都八十六了。能走到那一天,我可求之不得呢。”和他共渡一生?梦境般的事,嫣然喃喃地说:“您刚才在做梦吧?”赵剑波不明白地问:“做梦?做什么梦?想和你过到八十岁就是做梦?你是谁呀?哪国的公主殿下,还是将相王侯?高不可攀呀。”他的一顿数落,嫣然嘟嘟囔囔地说:“您正好说反了,是我高攀不上。”一阵酸楚涌上心来,“我想回去,不想去。”女孩子的小性,让她觉得委屈,手指用力地绞着衣角。赵剑波急忙陪笑说:“我表达有误。我的意思是说,在我心目中,你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公主殿下,微臣有不对的地方,请责罚微臣。”拉过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一下。她连忙撤回手,另一只手用力地搓着他吻过的地方,既尴尬又无奈。说话间,车子慢下来,停好车,赵剑波边下车边问:“你吃饭了吗?要不咱们先吃饭吧?”“吃过了。”她故意落在后面,赵剑波耐心地停下来等她。 装饰豪华漂亮的大舞厅:金光闪闪的大吊灯,中间一个大舞池,四周是豪华的座椅,桌子上放着鲜花,服务员端着饮料穿行其中。乐队正演奏着乐曲,三三两两的人相拥地跳着舞。 赵剑波和武嫣然靠着落地窗前坐下。“嫣然,我和他们打个招呼去。”“嗯,去吧。”她欣赏外面的夜景,美丽的城市尽收眼底。赵剑波找到他的朋友,闲聊几句。朋友们陆陆续续起身去跳舞。 赵剑波回来问:“你想喝点儿什么?”“我想来一杯热饮。”她转过身来说。“咖啡,行吗?”他问。“咖啡好苦呀,我不爱喝咖啡。还有什么是热的?”“茶吧。”服务员过来,赵剑波问:“有茶吗?”“先生想喝什么茶?”“西湖龙井,有吗?”“有,先生请稍等。”服务员欠欠身子走了。武嫣然不安地问:“赵总,我不明白,您为什么总领我来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赵剑波笑道:“奇奇怪怪的地方?生活原本就是多姿多彩的。其实这种场所,我也轻易不来。我想请你跳舞。”“可我不会跳呀。”她找着理由。他喝一口茶说:“学呀,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嫣然怔怔地看着跳舞的人,别人过着这么奢华的生活,而自己的哥哥连一个媳妇都娶不到。低下头一味地喝茶。桔黄的灯光下,她低垂着眉眼,许久都一语不发。赵剑波真心地喜欢这个女孩子。恍惚之际,回过神来问:“嫣然,想什么呢?不说话。”她慢慢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在这样的环境里好悠闲,而自己却格格不入。心不由地一颤,马上控制住伤感淡淡地说:“没什么。”赵剑波瞧着她迷离的眼神平淡的表情,紧捏着杯子。每次她这种冷漠的态度,他都气恼地要发狂。“嫣然,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好吗?我帮你。别太压抑自己。”武嫣然漠然道:“冷暖自知,不足对外人说。”赵剑波心急了:“我也算外人?”她答:“最起码现在算。”这样的谈话,让他无语,埋下头只顾喝茶。 嫣然看看他不悦的神情,想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轻轻地叫道:“赵总。”他抬头瞧瞧她,“嗯”一声。她浅浅一笑说:“您挺爱生气的。”赵剑波微皱眉头说:“你就会欺负我。”“我就会欺负你?”嫣然嗒然若失地看向舞池,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他慌神地说:“我又说错话了?”事情会怎么样?不论有什么样的结果,也是相识一场,何必弄得这么难堪。她转过头说:“赵总,您不是说跳舞吗?去跳舞吧?”随即站起来。 赵剑波也起身,伸手去牵她的手。嫣然慌忙把手藏在身后,他的手停在那儿,温存地凝视她。嫣然环视四周,犹犹豫豫地伸过去。他牵着她滑向舞池。在轻柔的音乐中慢慢地跳着舞。她有意和他保持距离。 赵剑波搂着她腰的手一用力,嫣然“哎呀!”尖叫一声,整个人跌入他的怀里。挣扎几下,被他的胳膊紧紧地箍着,动弹不得。嫣然仰面娇嗔地看他。“别喊,也别动。”赵剑波俯首轻轻地耳语着,“不要对我这么冷漠。不要拒我千里之外,不要觉得我是什么神圣的人物。和你一样,我也很普通,很平凡。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拂在耳边的喃喃细语,热乎乎的气息,吹得耳朵痒痒的。在一个异性的怀抱里,她的心“砰砰……”地跳,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嫣然偎依在他的怀里,闻着男人特有的味道,衣服的清香和淡淡的烟草味。什么也不愿意想,也不去斗争。昏昏欲睡的感觉,好舒服。相拥着跳了一曲又一曲,她迷失在梦幻中。赵剑波轻唤她:“嫣然,嫣然,怎么不说话?”“嗯,你说我听。”他亲了又亲她的额头说:“嫣然,我爱你。试着喜欢我,接受我,好吗?”又回到现实和挣扎中,嫣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顾虑和担忧。 舞曲停了,他们回到座位上。竟然趴在“陌生”男人的肩上,拥在他的怀里。她羞赧地偷看周围的人,大家坐在桌前喝水聊天,还好并没有人注意她。嫣然提醒自己:不要逗留了,更不要陷进去,这儿不属于自己,他也不属于自己。武嫣然低声说:“赵总,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嗯,去吧。”他轻轻地点点头。 从洗手间里出来,嫣然对服务员说:“请您转告一下,那边那张桌前的穿浅灰色西服的赵剑波先生,我先走了。”服务员来到桌前,有礼貌地欠欠身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谁是赵剑波先生?”赵剑波站起来,疑虑地说:“我是。”服务员说:“刚才一位小姐让我转告您,她先走了。”“不好意思,我也先走一步了。”赵剑波和大家说一声,急忙追出来。走廊里已经没有了嫣然,快步跑出酒店,四下张望。不远处,嫣然正要离去的身影,赵剑波疾步上前喊道:“嫣然,嫣然。”嫣然停下脚步,回头问:“赵总,您怎么出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你挺喜欢这样的。想回去,告诉我一声,咱们走。你……唉。”他不高兴了。 “我不适合,也不喜欢那样的场合,又不愿打扰您的雅兴。您不觉得我是一只很丑的‘丑小鸭’吗?”她无趣地用脚踢路边的花坛。“丑小鸭?你呀?当然不是。上车吧,这儿离家很远呢,你打算走着回去吗?”赵剑波拿她真的没有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 深秋了,天气转冷。赵剑波再三邀请,他们第二次在一起吃饭。一个非常典雅的餐厅里,对面坐下。武嫣然一件黄色的西装外套,里面黑色的低领毛衣,黑色的紧身裤,平跟的黑皮鞋。赵剑波痴痴地看被黄色映衬娇美的她。 嫣然羞怯起来,轻轻叫了一声:“赵总。”他轻咳几下,打趣道:“你怎么也舍得换一下装束?不再是牛仔裤,运动鞋了?”武嫣然瞧瞧鞋子说:“运动鞋和皮鞋不一样。”赵剑波掩不住笑意说:“怎么不一样了?”她故意踢踢鞋说:“运动鞋穿着舒服,可是还要刷洗。”赵剑波笑出声说:“哈哈……勤快的嫣然也有偷懒的时候。”她娇媚的眸子瞅了他的一眼,皱皱鼻子说:“谁愿意当老牛又是耕地又是负重的。”赵剑波举手真挚地说:“我愿意当老牛。我来耕地,负重,养活你,还驮着你行路,好不好?”嫣然的唇边带着一丝微笑,看看他不说话。 菜上来了,赵剑波布着菜:“吃饭吧,多吃点儿。吃胖些才好。”武嫣然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他愉快地看着她吃饭。“赵总,你也吃呀。”“这个好吃。”他夹完菜,又抽出纸巾给她擦嘴角的油渍。嫣然感激地笑笑。 赵剑波喝口红酒,夹口菜吃着。“嫣然,你说家里有妈妈和哥哥,爸爸呢?”他好奇地问。“去世了。”他问起这个事,嫣然的眼睛里立即蒙上一层泪水。“去世了?什么时候?”他大惊,不由地放下筷子扶住桌子。 “大二的时候。”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睛里滚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妈妈说爸爸临终前一直在叫我,他放心不下我。可我都没有和他说上最后一句话。他冰冷的遗容,常常走进我的梦里。我一直喊他摇晃他,'爸爸,你怎么了?醒醒啊!醒醒吧!爸爸!我好想你。'他就那么冰冷地躺着毫不理我。”说着趴在桌子上痛哭出声。 “对不起,我不该问。”赵剑波后悔自己的鲁莽。她这么伤心,该怎么安慰,手扶着她的胳膊。哭了一小会儿,嫣然坐正抬头,拿起纸巾擦泪水和鼻涕。然后说:“没什么,现实必须要面对。”话没说完泪珠又落下来,他忙递过去纸巾,她没有接用手抹泪水。 赵剑波明白了,为什么嫣然总是冷冰冰的。她有太多的无奈和悲伤。想起她写的“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的句子,她在悼念她的父亲。赵剑波抓紧她的胳膊,真诚地说:“你更应该找一个男朋友、丈夫来照顾和保护你。”“有这个人吗?”她心怯地问,还不时抽噎一下,手揉着眼睛。“你看我可以做这个人吗?”他小心翼翼地问,疼爱地看着她。 “我就是一只很丑的‘丑小鸭’,乡下丫头。能得到一个人的爱吗?何况像赵总这样的成功人士。我不敢相信和接受。”她眯起眼睛,怔怔地瞧瞧他,落寞地垂下头。她低落的情绪,躲闪的行动,他心慌起来:“嫣然,你为什么总是有这样的念头?什么丑小鸭,乡下丫头?你不了解自己。别这样好吗?”着急地开导她。 武嫣然慢滕滕地说:“我害怕这个现实世界。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渺小和卑微。只想逃,只想把自己关进一个硬壳里,不想任何人来打扰。却又躲不过现实的世界,也想有一个男人能为我遮风挡雨,爱我一生一世。如此的矛盾重重。”她的双眸盯着桌子上的鲜花,如花一般绽开的青春,却不容自己做主。 “嫣然,你说的我都懂。不要怕好吗?大胆地走出来,好吗?所有的问题,交给我好不好?你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扛得动这么沉重的担子。交给我吧,相信我。”赵剑波深沉而又关怀地盯着她,诚恳而又真挚地说。 “我还是怕!无法把握现实生活,也无法把握别人的心。”他柔柔地注视下,她的心结在慢慢地打开。“相信我,好吗?我就是你想寻找的那个永远都爱你的人。”他语气坚定地说。她疑惑地摇了摇头说:“请不要轻易承诺什么,我不知道,您也未必知道。”“不,我知道。我清楚自己这颗爱你的心。”他更坚定自己的想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一 初冬时节,马登峰要结婚了。举行婚礼的这天早晨,超市门口,赵剑波一身漂亮的新西服锃亮的皮鞋,手里拎着个大手袋。武嫣然一身工作服从有暖气的屋里出来站在门口,有点儿冷抱着胳膊。一个高大威武,衣着考究;一个怯懦卑微,衣着简朴。嫣然自惭形秽地站在他面前。想着这个月已经请好几次假,扣了不少钱。他又把自己叫出来,不想再请假。 赵剑波想邀请嫣然陪着自己去:“嫣然,跟我一块去参加马登峰的婚礼吧?我自己一个人怪没意思的。陪我去,行吗?”“我又丑又穷的。去了,不怕给你丢人呀!”她赶紧看看他,生怕他又不高兴了。“胡说!我喜欢关别人什么事。”他佯装生气地说。“可我跟他又不熟悉,我去算怎么回事?”她讪讪地笑笑,脚磨蹭着地板,找理由推脱掉。“我熟呀,你跟着我去的。去吧,行吗?”他也眯着眼睛深邃地看她。 “我跟您算什么关系呀?您自己去吧。”她依旧顾虑重重。“嫣然,到现在了,你还不肯承认我们之间的恋爱关系吗?”他该怎么办?她不温不火的态度,让他抓狂。“赵总,咱们俩真的不合适,门不当户不对的。还是算了吧。”他说的恋爱关系,她总觉得会有重重的阻力。 “你也这么世俗,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他的心情很不好,很压抑,直视着她。好犀利的眼神,有怒火无奈和深情,她的脸别向一边,不敢再看他。一丝隐隐的痛楚从心底生出来,喟然长叹道:“唉,我也不想世俗。可是生在世俗的世界,谁能做到世人皆浊,我独清呢。世俗点儿好,少碰壁。” “嫣然,我不想讨论什么清呀浊的。我只想说,我今生的新娘,只能是你。”说完这些,他薄薄的嘴唇紧绷住,表情威严地观察她。“赵总,您怎么能这么说?这么说未免有些太仓促了吧,我们相识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她诧异不已。 赵剑波急促地打断她道:“短吗?我以为很长了,仿佛觉得上辈子,我们就是夫妻。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能上辈子,我们已经约好了,这辈子我们还必须在一起。有的人相识了一辈子,还如同陌路。而有的人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就有心灵的共鸣。我们就是后者。”把手袋塞给她,转身离开。武嫣然拎着大手袋,茫然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好漂亮的礼堂,好气派的婚礼。恍惚间,赵剑波觉得自己是新郎,嫣然是新娘。此时此刻是他们俩的婚礼,得到亲朋好友的祝福。 “剑波,你想什么呢?”马登峰走过来轻轻地拍拍赵剑波的肩膀。“哦,没什么。就是羡慕你。”赵剑波欣赏着帅气的新郎官。“羡慕我?那你加油呀!”马登峰看看他一脸飘忽不定的笑容。“我会的。”赵剑波用力地揉揉脸让自己清醒,“衷心祝福你们相知相守到老。”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美丽的新娘,潇洒的新郎。新的生活开始了。 万家灯火时分,赵剑波满身酒气的被陈康载回来。赵剑波含混不清地说:“你先回去,我要去找嫣然。”陈康不放心地说:“行吗?醉成这样。”“你回酒店,别管我,把我放在小区门口就行。” 赵剑波摇晃着来到楼下,窗户里透出灯光,高喊:“嫣然,嫣然,在吗?”停一会儿又喊:“武嫣然在不在?在家吗?”关琳琳打开窗户,昏暗的路灯下面站着赵剑波。她说:“赵总呀,嫣然还没回来呢。”“她什么时候回来?”赵剑波皱皱眉头问。“可能是晚班吧,您上楼等她吧。”关琳琳扶着窗户回答。“不了,我回去了。”赵剑波脱下外套搭在肩上,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在路边小卖部里,买一瓶水,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模糊不清地看了无数次时间。九点多了,嫣然怎么还没回来?不远处好像有人走来,他醉眼惺忪地喊道:“嫣然!”武嫣然闻声停下脚步,见是赵剑波坐在路边的台阶上,走过来问:“赵总,您怎么坐在这儿呀?” 他强睁着醉眼说:“怎么坐在这?等你呢。”她蹲下身子,闻到了他满身的酒气:“等我?您喝醉了?我送您回去吧?”说着就去拉他。“别拉。我要上厕所。别在您,您的,行吗?我没那么老!或者你企图用这种方式故意拉远我们之间的距离。”赵剑波扶着地努力地站起身。武嫣然赶忙扶住他去厕所。他摇摇晃晃地走不稳,她不放心地嘱咐:“当心,别摔了。” 赵剑波趔趔趄趄走进厕所。出来时,差一点儿被台阶绊倒。嫣然手忙脚乱地扶住道:“小心,小心点儿。”用力地扶住他,边走边埋怨:“喝这么多干什么?少喝点儿,不行吗?”赵剑波转过头,挑逗地打量她道:“你管我?你是我什么人?你管我。”武嫣然忿然道:“谁爱管你,自己回去吧。”说着就要松手。赵剑波被她生气的样子逗乐了:“可别,跟你开玩笑呢。坐一会儿,歇一下,还想喝水。”说着就往地下坐。 昏黄的路灯下,不远处有一个长椅。她吃力地往上拽他,说:“赵总,坚持两步,那边有个长椅。”扶着沉重的他,跌跌撞撞地来到椅子边。赵剑波摸到椅子坐下,要和嫣然说话。满嘴的酒气迎面扑来,嫣然急忙捂住口鼻。“怎么嫌我有酒味了?”瞧见她的动作,他干脆把头凑上去说:“告诉你,我为什么喝多喝醉。全是因为你,因为你!我想你,天天想,夜夜想,想你成为我的新娘。”不甘心地直视她惊讶的眼睛。武嫣然惊愕了,往后躲着生气地说:“赵总,您胡说什么呢?” 赵剑波一把抓住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手掌中:“我这是酒后吐真言。看着我,我的眼睛是坦诚的,心是真诚的,怎么是胡说!”说完霸道地一把拉她入怀,两个人瞪着眼睛对峙几秒钟。他毫不妥协地盯着她,嫣然从他的双眸里,读出坚定和深情。她垂下眼睑,躲开他深情而沉凝的目光。 赵剑波低下头胡乱地吻她,嫣然慌乱把头扭到一边。他吻住她的耳唇,忘情地吻她的耳朵,头发和脖子。嫣然竭尽全力往外推开他,站起来,生气吼道:“您干什么呢?我走了!”赵剑波神志不清地伸手去拉她,在空中乱划一圈没有拉到。慌忙说:“嫣然,别走。你忍心把我自己丢在这儿?天寒地冻的。”看着她走远,他失望了。昏昏沉沉地躺在椅子上。 走出不远,武嫣然不由自主地回头看看,他竟然躺在椅子上,只好又折回来。他闭着眼睛,昏暗的灯光把他映照得比白天更漂亮了。微皱眉头可怜得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怎么忍心把他丢在路边呢?“赵总,赵总!别睡在这儿。走,回家!”嫣然用力地推着他。赵剑波睁开迷离的醉眼,口齿不清地说:“连你都不管我,不要我了。我不躺在这儿,躺在哪儿?赵总,赵总,这样的称呼,冷冰冰的,距离远得够不着。”“你真无赖。”她无可奈何地说。 武嫣然费力地扶着他,终于回到小卧室。让他躺在床上脱掉鞋盖上被子,自己出了一身汗。赵剑波含混不清地说:“渴了,想喝水。”她慌忙倒水,喂他喝了水。嫣然说:“赵总,您休息吧,我回去了。”赵剑波牢牢地抓住她的衣襟说:“别走,我还渴,心里好似火在烧。”前半夜,折腾了不知多少次,又是喝水,又是吐。下半夜才算安稳。劳累的嫣然斜躺在沙发里沉沉地睡着了。 刺眼的太阳光把赵剑波弄醒,揉着眼睛坐起来,惊讶地看见躺在沙发上的嫣然。想不起昨夜发生过什么事。抱起一床棉被给她盖上。洗洗澡,清醒清醒,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嫣然旁边,观看她酣睡的模样: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红嘟嘟的嘴巴。他迷恋地弯下腰轻轻地吻住她,贪婪地吮吸几下。他的心醉了。俯身凝视她,许久才坐正身体。第一次吻她,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吻自己心爱的人,还要偷偷摸摸的,赵剑波郁闷起来。 他看看墙上的壁钟,快十点了。从下楼端来两份早餐。推门进来,嫣然揉着眼睛坐在那儿。“醒了,去洗洗脸,吃早饭。”阳光满窗地照进来,墙上的钟表指向十点。“哎呀,迟到了。”她惊呼道,起身就想走。赵剑波拦住说:“反正都是迟到了,也不在乎这一会儿。”“都怨您,喝那么多,还非得睡在马路上。费了好大的劲才回来的。”她埋怨起来。他微笑着说:“真的要感谢你。要不然,我还躺在马路上呢。” 她洗漱完,坐下吃早饭。“这是你们快餐店的早餐吗?包子真好吃,粥也好喝。”嫣然大口吃包子,喝粥。赵剑波又递过去一个说:“尝尝这个,海鲜馅儿的。”她接过来咬一口:“还有大虾呢,好吃!” “嫣然,以后一日三餐来这儿吃饭吧。你瘦多了。”他爱怜地看她吃。“您又来了。”武嫣然娇嗔地看他。 赵剑波剥好一颗鸡蛋放在盘子里说:“好,不说了。把鸡蛋吃了吧。”她拿起鸡蛋吃起来:“赵总,今天我要被顾经理骂了。”“别怕,我跟顾经理说说情。顾伟,我熟悉。”赵剑波又剥一颗鸡蛋,直接喂到她的嘴边。嫣然一愣,想要接住。他躲开,坚持要喂。她只好就着他的手吃下去。“我吃得太饱了。对了,可别找顾经理,能解释得清吗?越描越黑,骂就骂吧,我不说话就是了。”吃完饭站起来说:“碗,您洗吧。我走了。“好的。”赵剑波目送她出门。 拿起手机拨打电话:“顾伟,我是赵剑波,我找你有点儿事。”“剑波呀,你好清闲,有什么事说吧。”“武嫣然,你的员工,你总该认识吧?”他站起身,踱着步。“武嫣然?冰美人呀。怎么你们认识?”“现在进行时。想要告诉你,嫣然,今天不是迟到了吗。一会儿就过去了,你可别批评她。”他换一下手。“你怎么知道,今天她迟到了?还知道一会儿就到?你小子从实招来。”顾伟大呼小叫的。赵剑波笑了:“昨晚她在我这儿,刚离开。”顾伟追问:“有了实质的事情了?这个武嫣然……还以为真的冰清玉洁呢。”赵剑波忙着解释:“顾伟,你可别瞎猜。嫣然就怕找你说情,解释不清。”“那怎么回事?”赵剑波慌忙说:“昨天,我去参加登峰的婚礼,喝多了,睡在马路上。让嫣然碰到了,把我送回来。吐呀渴的,折腾了她半夜。嫣然累了在沙发上睡着了。小丫头片子,还实质的事情呢,我连手都没拉过几下。不和你废话,哪天请你吃饭。”“别哪天,今晚就有空,这顿饭你请定了。”“我这头疼还没好呢。”赵剑波下意识地揉揉太阳穴,皱起眉头。“你可以不喝。今晚啊,说定了,就咱们这条街。”“好吧,回头见。”赵剑波无奈地说。“回头见。” 下午,和马登峰通电话:“登峰,今晚我请吃饭,你来吗?”“我问一下子涵。‘子涵,剑波请吃饭去吗?’”“剑波请呀,你去吧。”“咱俩一起去,行吗?”“行。”电话里传出他俩的对话。“剑波,子涵我们一起去。”赵剑波嘲笑他道:“马登峰,你可真行。现在就开始早请示,晚汇报了。”“哈哈……没办法。” 晚上的聚会,人群里赵剑波发现方惟敬,上前握住他的手说:“方大工程师,好久不见。今晚怎么舍得出来了?”方惟敬大笑道:“赵总,你好。怎么舍得出来了?想你了呗。”马登峰接口道:“什么呀,又方工又赵总的。搞得跟正式似的。”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陈康招呼大家进屋坐下,点着菜。陈康分配好餐具。强子给大家倒着茶水,到赵剑波面前时,问道:“赵总,为什么不叫俺姐来?”赵剑波喝一口水说:“叫她干嘛?请她,比请菩萨都难。”屋里的暖气很足,马登峰帮刘子涵脱下大衣和围巾,搭在椅背上,问赵剑波:“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请吃饭了?”顾伟马上接口道:“今天,你们是沾我的光。”陈康坐下问:“怎么?吃个饭,还沾你的光?”顾伟努努嘴说:“让剑波自己解释原因。” 赵剑波只好把昨天夜里的事说一遍。马登峰打趣他道:“真的没有实质性的事情?我怎么能相信?你这大龄男青年,还不像干柴烈火一样吗?”赵剑波委屈地说:“真的,什么都没有,连拉手都被拒绝掉了。”众人瞩目下,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顾伟斜视赵剑波,笑着说:“你小子肯定隐瞒了什么?还不从实招来。”大家都跟着起哄。“不说实话,罚酒三杯!”“快说!” 方惟敬在一旁一语不发地听大伙说笑。马登峰对他说起过赵剑波追求嫣然的事。马登峰猜测因为赵剑波的坚持,成功的可能性较大。他现在有点儿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坚持。嫣然多好的女孩子,与自己就这样错过了。他失落地喝着闷酒。 赵剑波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说:“好,好,说!” 他清清嗓子,不好意思的环视一圈说:“就是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地吻了一下。就这些。”顾伟调侃道:“赵剑波,你可真笨,真可怜。”马登峰也开他的玩笑:“剑波,看你这点儿出息吧。”强子也跟着瞎起哄:“这些呀,也得罚酒一杯,给咱哥们儿丢人。”在大家的要求下,赵剑波喝下一小杯。 方惟敬干咳嗽两声。陈康笑着问:“方工,有什么话就说呗。”方惟敬看看大伙说:“那我就直说了。剑波,我说了你不要怪我多管闲事。”“惟敬,你说我肯定不生气。”赵剑波停下吃饭。“爱一个人,首先要懂得尊重她。像你刚才说的闺房中的事,不应该拿出来给别人当笑料。”方惟敬摆弄着手中的杯子,怕别人说他多管闲事,但是关于嫣然又想说。 赵剑波站起来举杯说:“你给我上一课。我敬你。”说完一饮而尽。方惟敬也一饮而尽。陈康悄声说:“赵总,别再喝了,昨天刚喝过。”赵剑波点点头。 强子站起来打量着方惟敬说:“你不是元旦舞会上的主人吗?你和俺姐认识?”方惟敬见强子的眼神,不知道哪儿不妥,疑惑地说:“是啊,我们认识。怎么了?不能认识吗?我知道嫣然是个好女孩儿,所以我也很尊重她。”强子有意护着自己的老板,生怕方惟敬有什么想法,不悦地说:“听你这口气,你也有什么想法了?”方惟敬放下酒杯,感慨道:“美好的事物谁不爱!喜欢又怎么样,我一个离过婚的人,哪能配得上。”陈康硬拽强子坐下打圆场道:“强子,你不知道。方工,登峰和赵总三个人铁哥们儿。你没来多长时间,不太熟悉方工。” 方惟敬倒满酒杯又一饮而尽说:“想我曾经也是信誓旦旦,想求一个终生的伴侣。可现在被人抛弃。我怀疑这世界上是否还有真情真爱。剑波你一定要好好地珍惜。”赵剑波也举杯:“惟敬,谢谢你的支持和鼓励。我会的。”又陪方惟敬一饮而尽。 马登峰拉过子涵的手庄重地说:“子涵,咱们一辈子都相爱相守在一起,好不好?我永远都不背叛你,只爱你一个人。”刘子涵神情凝重地看看丈夫点点头说:“马登峰,我们白头偕老,永不言散。就是死了,也要埋在一起。”大家不约而同地鼓掌,祝福他们。 赵剑波扬扬眉说:“强子,我真后悔没把你姐带来。我也想对她说‘嫣然,我爱你。今生只爱你一人,来世还只爱你自己。’”强子马上拿出手机说:“现在就打电话说。”赵剑波想想说:“可别,太突然了吧,她又该不高兴了。” 冬季的夜里,挺冷了。武嫣然在沙发上睡了半夜,受了风寒。第二天午饭时越来越不适,口干舌燥,头还有点儿晕。下午,鼻子出的气息发烫,心里好冷,四肢无力,直咳嗽。向店长请假。拖着病倦的身体,来到街边的小诊所。大夫询问过病情量过体温,建议说:“你烧得厉害,挺严重的,最好到正规医院去住院。可能是肺炎引起了发烧。” 嫣然急忙问:“阿姨,您这不能治疗吗?”大夫说:“能,可是没有大医院的条件好呀。”“我就在您这治,大医院太麻烦了。”嫣然盘算着手里的钱只有五百块,离发工资还有一周去医院根本不够,还有生活费呢。“阿姨,我想快点儿好,您下药的时候,能不能稍微重点儿。”嫣然摸摸发烫的额头着急地说。 大夫从眼镜后面怪怪地看看她说:“姑娘,治病可不能心急。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可不是急的事。”嫣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从黄昏开始打吊瓶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结束,取一堆药片。大夫叮嘱:“先吃些东西,再喝药,还要多喝水。” 武嫣然孤零零地站在寒冷的街头,回头望一眼小诊所。她想家了。不想在这儿打工,好想回家。可是回家又能怎么办?哥哥的婚事没有一点儿着落。路灯发出昏暗的光,她举头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弯弯的月牙也静静地注视着她。突然,她发狠地撕下手背上的胶布,往住处走。 琳琳还没回来,嫣然昏沉地睡着了。整夜里不停地咳嗽,半睡半醒的。天没有亮,嫣然醒来,捂着嘴巴咳嗽,生怕吵醒琳琳。琳琳迷迷糊糊地问:“嫣然,你怎么了?咳嗽了一夜。”嫣然竭力地憋气说:“没什么,有点儿感冒。”“你去医院看看吧。”琳琳翻身面朝里,又沉沉睡着了。琳琳夜里肯定没睡好,嫣然穿好衣服,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寂寥的大院子里没有其他的人,只有嫣然急促地咳嗽着。 勉强支撑着干完一天的活,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嫣然到小诊所去打吊瓶。大夫问:“你来了。好点儿了吗?”嫣然气喘吁吁地说:“阿姨,好多了。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以后下班可能会很晚。”大夫配着药水说:“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谢谢阿姨。”扎上针,嫣然斜靠进沙发里,眼皮越来越沉重直打架。大夫叫醒她:“姑娘,想睡觉去床上吧,盖上点被子,别再受凉。”嫣然猛然惊醒说:“好吧。”躺好,盖上被子说:“您帮我看着点儿。”然后,沉沉地睡着。 赵剑波睡到上午才起来,胃里恶心难受,揉着疼痛的额头,牵挂起嫣然来。不知道她会工作到什么时候?应该去谢谢她的照顾。 傍晚时分,赵剑波匆忙安排好工作就去出租屋找,门锁着。折回超市,打听几个工作人员,都不知道在哪儿。他很诧异,她会去哪儿?不由地担心起来。慢慢地走出超市,倚在楼梯的护栏上,挂念起嫣然。终于下班了,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出来。琳琳也走出来。他慌忙叫道:“琳琳,你看见嫣然了吗?”琳琳停下脚步:“赵总啊,我没见过她。我们不在一块。”赵剑波焦急地自言自语:“那会去哪儿?”他着急的神情,琳琳说:“昨天晚上,嫣然咳嗽了一夜,病了吧?” “病了?”赵剑波怨恨自己,肯定是缠着不让她走,才生病的。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一声。还请人吃饭,没有想起来看看她。懊恼的心情,把自己骂了无数遍,病得厉害吗?担心和焦躁,使他手心里直出汗。“琳琳,我去找嫣然。”急忙跑开。 赵剑波先回家找出一条围巾和一件棉衣,抱在手里。找了附近的几家诊所。何阿姨的诊所,推门进来着急地问:“何阿姨,您还没下班回家呢?”何阿姨整理着东西问:“大勇呀,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有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孩子,来您这儿看病吗?”赵剑波的眼睛寻找着嫣然。“有,就在里面躺着呢。”何阿姨扶扶眼镜。赵剑波进里屋看,果然是嫣然。她沉沉地睡着。“何阿姨,我看着吧。”说着坐在床沿上。何阿姨微笑着看看他俩问:“你们认识?”赵剑波点点头。何阿姨猜测道:“女朋友?”他不好意思地回答:“嗯,是的。何阿姨,她怎么了?”何阿姨说:“重感冒,应该是受了凉。”“她什么时候来的?”“昨天黄昏,来的时候挺炎重的,还发着高烧呢。我劝她去医院,她不去。” 昨天晚上又再请人喝酒,为什么没想起来看看她?怨恨自己的粗心。“何阿姨,治疗需要几天?”何阿姨配着药水说:“一周左右吧,这病来得快,好得也快。现在烧已经退了。”赵剑波掏出钱来:“何阿姨把药费全结了。”一共七百一十五元,收了他七百元。 三瓶药液输完,已经十点了。赵剑波轻声叫:“嫣然,嫣然,好了,该回家了。”武嫣然睁开沉重的眼皮,见是赵剑波,惊讶地问:“赵总,您怎么会在这儿?”赵剑波说:“该回去了。”她缓缓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结账。何阿姨微笑着说:“结过了。”她转身看他。赵剑波微笑着拿起围巾,连头带脸围个严实,她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穿上棉衣。何阿姨笑着看他们。向何阿姨告辞出来。 大街上,赵剑波柔声说:“嫣然,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咱们去医院吧,好好地检查一下。”武嫣然心里暖暖的,浅浅一笑说:“不用了,好多了。就是感冒,哪有那么娇气。”他继续说:“以后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好吗?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武嫣然停下来,抬头发愣看着他想:你属于我吗?未来茫然,不可预知。可在你的呵护下,这寒冷的冬夜里也很温暖。赵剑波搂住她说:“怎么这么看我?想什么呢?告诉我。”嫣然没有言语,低下头。他在又长又肥的袖筒里,牵到她的手说:“你一定饿了。走,回酒店,我下面给你吃。”她说:“这么晚了,挺麻烦的。”她蜡黄的面色,他心疼地说:“你的脸色都焦黄了,不麻烦。” 不大会儿,赵剑波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放在嫣然面前。“趁热吃。以后,我要接你来吃饭。吃好饭,病才会好得快。”绿色的青菜,大块的牛肉和一颗鸡蛋。嫣然馋得吞咽着口水道:“好香啊,我真的饿了。”他把自己碗里的牛肉挑给她。她奇怪地看他:“你?”他说:“吃吧。别推辞。”她心暖暖的。夹起牛肉吃起来。吃完面,觉得浑身上下舒服了许多。 他们并肩走在冷清的大街上,赵剑波始终牵着嫣然的手。街边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时儿拉得长长的,时儿缩得短短的。这条路怎么这么短,他想和她多呆一会儿。站在楼洞口,他轻声说:“上去吧,晚上下了班,我去接你。”“会耽误你工作的。”“别拒绝我。”她顺从地点点头,转身上楼。赵剑波看着她拾阶上去,听到关门声,才离开。 一周后结束治疗。武嫣然询问了七百块钱医药费的事。多亏他,要不然连医药费都付不起。发了薪水,她特意到赵剑波的办公室,轻轻敲敲门。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推开门,走进来问:“赵总忙吗?没有打扰您吧?” 赵剑波放下书,微笑着从桌子后面出来:“嫣然,这是干什么?又是赵总,又是您的。太客气了。一下子把我们的距离拉得那么远。我有名,也不叫赵总。”他沉思了片刻说:“正式地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不许叫赵总,叫我大勇哥。一直都想一个女孩子一辈子叫我大勇哥。我们厮守一生。以后也不许您,您的。好像我很老似的,我不高兴了。” 话出此言,武嫣然无语地咬住下嘴唇。见她这样的举动,赵剑波慌了神问:“怎么了?我又说错话了?”她笑笑说:“没有,我是来还……你钱的。”说着掏出七百块钱放在茶几上,转身匆匆离去。赵剑波急忙抓起钱,追到门口喊:“嫣然,你这是干什么?你站住。” 张欣站在大厅里,纳闷地瞅着嫣然疾步出去。从赵剑波对自己的言行看出来,她败给了这个乡下丫头。怎么能甘心,好恨!自己看中的男人,爱了别人。 武嫣然心里矛盾重重:害怕见到他,又特别想见他。见到之后,又不知该何去何从:逃离吗?又多渴望能日日相伴。犹豫不决地在公园的石径上,走了一圈又一圈,脚都累了,也没拿定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二 这天,武嫣然接到一件快递,疑惑地拆开,一部粉红色的新手机呈现在眼前。关琳琳抢过手机翻弄着,惊奇地说:“嫣然,手机里还有卡呢,天上真的掉馅饼了?”打开电话薄叫喊着:“嫣然,有赵总的电话号码。”嫣然明白了,赵剑波送的。“琳琳,这种手机要花多少钱?”“这是最新款的,要几千块钱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要不少钱。真漂亮。”“不行,我必须还给他。”武嫣然拿起手机就往外走。 一路小跑到他办公室门前,敲敲门。“进来。”她推门进来。赵剑波正在办公。“赵总……”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他打断,“叫我大勇哥。有什么事吗?”“还手机。”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为什么不收下?”他面带愠色。她倔强地说:“没有这样的习惯。”“里面有短信看了吗?”“没有。”“看看。”她莫名其妙地说:“我不会用。”“真笨,连个手机都不会玩。”他帮她打开短信,上面写着: 嫣然,我真心爱你,你怎么忍心一次次的拒绝我,折磨我。我的诚心,你怎么才能接受。我该怎么打开隔着我们之间的那道“门”?打开你的“门”,好吗?不要把我拒在门外。走出来吧,我为你遮风挡雨。我认为我们已经相爱了。 武嫣然看完放下愣住了。赵剑波思忖着不能再这样下去,紧紧地追问:“你到底什么意思?”“外面一屋子的美女围着你转,为什么总寻我开心。我只是一只一无所有的丑小鸭。”触到伤心处,谁又知晓她的无奈。“我没拿你开涮,喜欢就是喜欢。丑小鸭在我眼里最美,天鹅再白,我不喜欢也白搭。”他急于把心思说给她听,难免口气加重,声调也提高了。“你不讲理。”她短促的声音里带着怒气。“我怎么不讲理了?”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视她。“喜欢丑小鸭,还是白天鹅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她冷傲地回视他。“怎么跟你没有关系?我爱的人是你。”他拉着嫣然坐下,“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这么不着你待见?还是你反应迟钝不解风情?”“赵总……”“停,叫我大勇哥。”“大勇哥。”“哎,这样才乖嘛。” 嫣然凝重地看着他说:“我有自知之明,也明白这个现实的世界。在这个大城市快混不下去了。虽然渺小和卑微,却想有一点儿做人的尊严。宁愿过平凡劳动者的生活,也不愿出卖爱情来换取一时的风光。不想成为一件只穿几水,就可以随便扔掉的‘衣服’。”赵剑波认真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真心喜欢你,没有半点儿不恭敬。我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物,我也是普通的劳动者。这辈子只想追求一份倾心的爱情;过一份安宁平庸的生活。我也不想攀附权贵和金钱。” 武嫣然神情黯然地把琳琳表姐的事告诉他。“原来是这样啊,所以你害怕了。”“是的,从那时起,就下定决心,只想找一个永远爱我的人,我想追求一份真诚永久的爱情。”赵剑波点燃一根烟抽了两口说:“嫣然,这几年,我想追寻的也是一份真诚永久的感情。所以一直都没有结婚。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我该相信你吗?”她声若细丝。“天地可鉴,我会为我的话负一辈子的责任。”他动容地举起右手。“每天看着你那么辛苦地工作,吃得又简单。我的心有多疼。嫣然,你怎么能这么折磨我。接受我,好吗?”他柔柔的目光看得她心酸。“我早就爱上你了,像你爱我一样爱你。可是缘分有多长?未来很难把握。”她微眯双眸想看穿他的心。“真的吗?我能相信我的耳朵吗?”赵剑波惊喜若狂,一把抱住嫣然,搂得她要窒息。“嫣然,用心来感受。”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口上。她感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一个男人宽阔的胸膛,好令人神往。 武嫣然矛盾极了:父亲去世;哥哥的婚事没有着落;母亲没日没夜的辛苦劳作;自己没有稳定的工作。还想帮助家人过上好日子,沉甸甸的现实让她怯步。 赵剑波紧紧地搂着她,嫣然伏在他的胸前,他们相拥着沉默许久。他柔声说:“现在,我要感谢上天把你送到我面前,让我们在茫茫人海中相识相爱。”嫣然抬起头来说:“我想考研究生,想干事业,想成就我的梦想。”赵剑波用大手抚摸着她说:“我想结婚。咱们结婚吧!生了儿子,你还可以去上研究生干事业。”“你越说越没边了。”她挣扎出他的怀抱。“我去端饭,该吃饭了。”他看看表,十二点已过。“不吃了,我头疼,想回去休息一下。”她面对他的执着,头疼得厉害,站起身就往外走。他无奈地目送她出门。 “噔噔噔……”张欣踩着高跟鞋走进来,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粉红色的新款手机,拿起来翻看着恨恨地说:“新买的?给武嫣然,人家不要。给我呀,我要。”赵剑波想拿回手机,张欣躲到一边正要打开。赵剑波趁她不防备一把抢过来装进口袋。“张欣别闹了,你想要我再给你买一个。”硬从手里给抠走。手心里还有被他手指划过的痛,好像划在心上,这种疼无法忍受。直觉告诉张欣,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她怒气冲天地嚷嚷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让人看。”赵剑波哑口无言了。对于张欣的无理取闹,他无可奈何。碍于一个村的情面,又不能言重。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说:“给你三千块钱,你自己去买吧。”压抑着复杂的心情,把钱递过去。 张欣瞧着这一沓钱,冷冷地一哼,鄙夷地撇嘴说:“我稀罕你的钱吗?姑奶奶我就钱多。武嫣然一个乡下丫头,有什么了不起的。”伸手把钱打落在地,恨恨地踏上去。“一个乡下丫头,凭什么在咱们中间插一杠子,没有她,咱俩早结婚了。狐狸精!”她骂起来。一个乡下人有什么资格和她抢男人。自己是谁?这个村的霸主。 “张欣,你有点儿过份了!我们打小就认识,要结婚早结了,还用等到现在吗?咱俩真的不合适。跟嫣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个不讲理的人,他惴惴不安了。 “现成的嫌弃。别人拒绝,倒追得紧了。没见过你这样的贱骨头。武嫣然算什么?哪根葱?赵大勇,你又算哪瓣蒜,你不就是长得帅点儿吗?反倒起劲了。追姑奶奶我的人能站成一个排。”张欣恼羞成怒地吼完转身出门,把门摔得巨响。“咣当”一声,惊吓得赵剑波心“突突……”地跳。 两天后,赵剑波正在办公,桌子上的电话铃声骤然起。接通电话:“喂,您好。哪位?““是赵总吗?”“是。”“我是关琳琳,嫣然在家哭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您快来。” 赵剑波挂掉电话。开的车像箭一般疾。快步进屋,嫣然趴在床上哭泣。琳琳正在安慰她,见赵剑波走进来,指指嫣然,起身出去。武嫣然泣不成声地趴在床上。赵剑波坐下,抚摸她瘦弱的后背。她迅速地坐起来喊叫:“你是谁呀?出去,出去!”用力推搡他的肩。“怎么了?你告诉我怎么回事?”无头无脑的话,让人莫名其妙。嫣然再次厉声道:“出去!没人愿意搭理你!” 赵剑波不敢再说话,嫣然倒在被子上抽泣着。好大会儿停止啜泣坐起来,猛然惊觉道:“你怎么还没走?你走吧!我不认识你,也不想看到你。”重新摔在床上,拽过被子蒙在身上。哽咽声慢慢地停止,没有了动静。他轻轻掀开被子,她睡着了。嫣然紧闭的眼睛红红的,呼吸不匀,不时地哽咽一下,脸有点儿红肿。赵剑波观看一会儿,弯下身子,轻吻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巴。她动一下,他赶紧坐正身体。帮她脱了鞋,盖好被子。 赵剑波随手拉一把椅子,坐在床前,把她的手握在手里,看着她睡觉。屋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夜幕降临。打开灯,看看表快六点了。武嫣然缓缓睁开眼睛,马上看见赵剑波,坐起来奇怪地问:“你怎么还没走?”“你终于醒了,我去一下。”他一瘸一拐地去卫生间。赵剑波从卫生间里出来。武嫣然洗一把脸,走出来,坐在床沿上轻声问:“你一直没走吗?”他点点头。她低着头,摆弄着衣角。嫣然明白,和赵剑波在一起,别的女孩子心生妒忌。面对风风雨雨,最好的办法就是躲避,躲不过只有沉默地承受。 “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赵剑波小心翼翼地问。嫣然只是摇头。委屈而又忍耐的表情与无语,让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句子来安慰她。他焦急地问:“告诉我,你怎么了?好吗?”她淡淡地说:“我只想说,以后我们不要再交往,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们真的不合适。”赵剑波倏地从椅子里站起来,看着她哭红的眼睛问:“前两天不是说好的,你已经爱我了吗?现在又说这样的话,到底怎么回事?总得让我知道呀。” 嫣然犹豫着沉思许久说:“今天我休息,从外面回来,走到公园里,迎面过来两个男的和一个女的,都带着墨镜。女孩问我是武嫣然吗?我说是呀。她上来就要扇我耳光,我正要躲开。两个男的左右要挟住我,她用力地扇了我好多下。并让我不要和你来往,要不然有我的好看。说完扬长而去。” 赵剑波大惊失色道:“这么回事呀!”他马上想到张欣,恨得咬碎钢牙,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赵总……”“叫我大勇哥。”赵剑波双手插进裤兜里,发狠地站着。嫣然轻轻地念道:“大勇哥。”突然觉得很可笑,好大的讽刺,还没有正式交往就被人扇了耳光。以后的风雨怎么能承受的了呀!她决然地说:“我们以后不要再交往了,行吗?我怕。” 赵剑波一字一顿地说:“我再强调一次,这个世上,我只要你,什么困难都不怕。想找事?来吧,我赵剑波奉陪到底。”嫣然隐忍地说:“可是我怕。”自己算什么呀,一只小蚂蚁罢了。赵剑波坐在床沿上,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说:“你什么也别怕,所有的事交给我。我只要你快乐和幸福。”凑过去想吻她。嫣然捂住他的嘴巴,拒绝他说:“我有那样的福气吗?”他瓮声瓮气地说:“嫁给我,你就有。”他好尴尬都不敢正式吻一下她。他一声叹息,“哎!”可是嫣然感到眼前一片浓雾。 赵剑波好想嫣然能快乐开心起来:“把烦恼都丢掉吧,荣辱不惊。”嫣然无奈而又嗔怪地说:“你可真大度。”“我有数,会给你出气的。”“哎!算了,不说了。”赵剑波懂她的忍耐,想岔开话题,忘掉不愉快:“走,吃饭去。你一定饿了,我也饿了。”不容她回答拉起就外走。大街上,赵剑波有意搂着嫣然亲密地走路。 事后,赵剑波找到张欣询问此事,张欣直言不讳地承认道:“是我,你能怎么着吧?”赵剑波压抑着怒火说:“做事别太过分,你再敢动嫣然一手指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娶不到嫣然,我一辈子打光棍。”张欣恼羞成怒道:“赵剑波,你说的什么浑话。”“我们是不可能的。再见,该是再也不见。”他说完甩袖而去。张欣眼睁睁地望着走远的他,气得发狂,自己这么好的物质条件,为什么得不到他的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三 由于赵剑波的软磨硬泡,嫣然终于答应和他正式交往,确定了恋爱关系。赵剑波约她出去玩,嫣然也欣然前往。 十一月中旬,天气冷了。小树林里的树叶五彩缤纷,黄叶落了满满一地,中间夹杂着少量的枫叶。枫叶红得像火。赵剑波庄重地说:“如果现在这儿是我们的婚礼礼堂该多好呀!”武嫣然笑着跑开。 赵剑波拾起红叶,选了又选。在一片红叶上写道:请收下我这颗炽热,虔诚的心。天地为证,让我们相知,相爱,相守到老。他郑重地双手捧到她面前。嫣然双手接过来,好似无价的珍宝。“我要把它珍藏起来。”仔细地读上面的句子,观赏火红的叶子。但愿他的心像枫叶一样赤诚,祈祷上天赐福给她。“我捧得可是你的真诚,这是我一生中最珍贵的礼物。”把叶子夹进背包的书里。 嫣然爬上一个小土岗上,拢住嘴巴仰面向天空高喊:“大勇哥,大勇哥,大勇哥……”赵剑波也上来,搂着她的腰。嫣然笑着倒进他的怀里。 武嫣然花了九十九块钱买一个小手机。它有一个半火柴盒大,比起赵剑波送的,也是一个“丑小鸭”。她自嘲地想:“丑小鸭”对“丑小鸭”挺般配的。 第一件事就是往家里打电话,甜甜地叫声“妈妈。”妈妈疼爱地问:“嫣然呀?你好吗?”多想妈妈和哥哥,急于想知道家里的事情:“是的,还行。您还好吧?哥哥呢?”郑绪方挂念出门在外的闺女:“妮儿,不用挂念我们,你千万要好好的。你哥上工去了。” 嫣然很挂心哥哥的婚事问:“哥哥的婚事怎么样了?”郑绪方犹豫不决地说:“你哥不让我告诉你。”嫣然着急地问:“怎么了,快说吧。”郑绪方支支吾吾地说:“早一段时间也提了几个,不同意,嫌咱家太穷。早几天,媒人又介绍了俩。一个是姑娘,可是彩礼要得多,还要有新房。另一个是离婚的,带着个孩子,彩礼要得也少,也不要求有新房子。你哥想同意离婚的,委屈思远了。我怎么对得起他,对得起你爸爸。”妈妈的声音哽咽着。 嫣然安慰妈妈道:“妈,您别急,慢慢地会有办法的。”妈妈心疼自己的孩子吃的苦,受的累:“有什么办法呀?妮儿,你出门在外,可要好好的,吃好穿暖,别难为自己。”嫣然懂得妈妈的疼爱,有什么委屈怎么敢和妈妈说,她又要担惊受怕了。可是钱那么难挣,只好口头安慰母亲:“妈,会有办法的。我们会好起来的。我攒了五千块钱,明天就寄回去。”郑绪方千叮咛万嘱咐女儿:“妮儿,可别委屈自己。别打了,要好多钱呢。”“好的,妈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嫣然挂断电话,眼睛里满是迷茫。 这天晚上,赵剑波家的客厅里,一家三口围着茶几坐着。赵剑波瞧瞧妈妈又瞅瞅爸爸鼓起勇气说:“妈,我想结婚了。”母亲阴沉的脸色,他的心“咯噔”一下。“和谁?张欣?我听说你谈一个农村人,是真的吗?”妈妈的不悦和不满挂在脸上。赵剑波闷声回答:“是的。”刘桂兰一脸诧异道:“张欣怎么着你了。非得找一个农村人。张欣家是咱村最有钱的,要势还有势。她哥哥,姐姐都是单位的领导。她又喜欢你,见了我‘大姑’叫得多甜。”赵剑波坚持自己的选择:“她没怎么着我,我不喜欢她。妈,您尊重我的选择,好吗?”他哀求妈妈。 刘桂兰指点着儿子,恨铁不成钢地说:“大勇啊,你从小就倔。大学不上,去当兵。回来不上班提干,要干宾馆。让你和张欣结婚,偏要找一个农村人。什么事都由着你来,要我这个妈干啥?”赵剑波苦苦求告母亲:“妈,您尊重我的选择,好吗?”刘桂兰见他一点儿也不示弱,坚定语气地说:“说什么都没用,其他的人我不同意,只同意张欣。”“妈……您……”没等他把话说完,妈妈怏怏不乐地起身走进卧室。赵剑波土头灰脸坐在沙发上发愁。嫣然终于答应正式交往,妈妈这边又阻力重重。他理解嫣然为什么再三拒绝了,真的不是光喜欢这么简单的。 天寒地冻的冬夜,出租屋里没有暖气,两个小伙伴坐进被窝里取暖。一人手里拿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武嫣然无心乱翻书。关琳琳乜斜她奇怪地问:“嫣然,这几天你魂不守舍的。为了谁?赵总呀?” 嫣然干脆把书丢在一边,烦恼地说:“不是为了他,为了我哥哥。他二十五岁了,婚事还没着落。”关琳琳清楚嫣然家和农村的情况:“你哥哥的事呀?那该怎么办?咱们农村送彩礼,盖房子,听我爸爸说要二十多万呢。”武嫣然盘算着:“是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挣到二十多万?照现在这个样子,最少要六、七年。那他都三十多了,该怎么办呀?”让人忧心忡忡的。 “琳琳,你的事怎么样了?”嫣然好羡慕琳琳有爸爸支撑着家里的事。“我爸说镇长的儿子去家里提亲,答应在县里安排工作,我爸问我什么意见?”琳琳拿起放在枕边的张明杰送的八音盒,打开盖子,“叮叮咚咚……”悦耳的音乐响起来。“那张明杰怎么办?你不是也挺舍不得他的吗?”嫣然摸摸琳琳手里的八音盒,好漂亮的礼物,两只小熊憨态可掬地并肩而坐。当时的寓意可是要像这两只小熊一样,长久的在一起。可是现在呢?“张明杰家也是豪门,一毕业他的态度,我就知道没戏。他又读了研究生。上次我们俩吵得很厉害。注定要分。我现在只求有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小窝就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琳琳神色黯然地说。 “琳琳,你走了,就剩下我自己了。我怎么办?”嫣然多舍不得她走。用书支住下巴,羡慕琳琳的事情有了眉目。“赵总对你多上心呀。如果张明杰有赵总一半坚定,我也义无反顾地跟他走。”琳琳的眼神迷离了,她很爱张明杰。嫣然毫无把握地说:“有钱人能靠得住吗?到现在,他连他爸妈都没有提过一句,连他家的方向都没有踏过一步。这正常吗?别是光玩玩,无果而终啊!我现在开始后悔答应和他交往了。琳琳,事情会怎么样?我好怕。”女孩子的第六感觉很灵敏,嫣然感觉事情很奇怪,一双眼睛里盛满迷茫。琳琳捂住嫣然抚摸小熊的手。两个小伙伴沉默着。音乐仍在悠闲地“叮叮咚咚……”地响着。 终于,武嫣然找到两份家教,每天外出要很晚才回来。一天的劳累,到家倒头就睡,和赵剑波约会见面的时间更少了。赵剑波对此很有意见。 这天难得的空闲,赵剑波专门把嫣然叫到小卧室谈这件事。嫣然脱下手套,端起茶杯暖和又疼又痒的冻疮手。青的、紫的、红的,手背肿得像发面馒头。受热后,痒得想要挠破它。赵剑波惊吓得捧着看,心疼地说:“你看你的手都冻成这样了。”嫣然抽回手,用力地挠着说:“每年都这样,习惯了。” 赵剑波生气地紧握住她的手,给她暖和着说:“你也太藐视你的男朋友了吧。需要钱,告诉我!不要这么拼命,行吗?走那么远的夜路,遇到坏人、色狼怎么办?嫣然,你什么都别干了,只管玩、休息、吃好。”他看看她一脸的坚定,只好妥协改口道:“我天天送你,行吗?一天到晚总让我提心吊胆的。”他忐忑不安了。 武嫣然挣脱出来,无言地走到窗前往外看。窗外万家灯火,她想起自己远方的家、妈妈和哥哥。家里的灯光虽然没有这儿的明亮,可是却时时刻刻温暖着她。她想家了。她的沉默,赵剑波心慌地叫一声:“嫣然。”她没有回头平淡地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豢养的金丝雀吗?我有两只手,也只想凭自己的劳动吃饭。” “嫣然,你们俩都会想着法儿地折磨我。”赵剑波无比痛苦地按住胸部。“我们俩?我们俩都有谁?你妈妈?她不同意咱们在一起吗?”嫣然困惑于他说的话,警觉地问。赵剑波没有接话。她立刻敏感起来:“你不说话,说明我言中了。赵总,咱们还是分手吧,您这么富有,可是我有什么呀?不要生活在幻想中了!” 一声“赵总”叫得他心痛得闭上眼睛。嫣然奇怪地转过头看他。他的脸色苍白而又疲倦。“大勇哥,你怎么了?”她惶恐地问。“我的心已经被你们折磨得千疮百孔了。”他的双眸黯然无神。嫣然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把头埋在他的大手中:“大勇哥,我害怕!“赵剑波长长地叹息一声:“哎。”用大手抚摸她的头,轻声念着她的名字:“嫣然,嫣然。” 星期四晚上,补习的学生第二天要考试,武嫣然早早地回来。在浴室里洗漱,琳琳坐在被窝里问:“嫣然,刚才赵总来了,你没在,他就走了。没给你打电话吗?”“没有啊。”“你们怎么了?”“没怎么啊。你的事情怎么样了?”“我爸爸说必须把工作的事安排好了,才能同意。” 武嫣然从浴室里出来,钻进被窝。关琳琳说:“南边大商场搞什么十年店庆,招几个女生,已经开始报名了。咱俩去吧?一天三百块钱呢。”嫣然不自信地问:“我行吗?”琳琳笑了:“没问题。你那么聪明,保证一学就会。我还可以教你。”关琳琳顺手关灯:“睡觉。” 第二天报过名之后,她们俩要学练到很晚。 店庆这天,晴空万里,灿烂的冬日暖阳。她们俩调好班,按时报到。演出人员忙着化妆。九点半演出正式开始,第一个节目是集体舞蹈。在欢快的舞曲中,女生穿着粉红色的紧身衣裤,跳着舞着,台下一片掌声。化过艳妆的嫣然,显得非常靓丽。 台下爱看热闹的强子发现台上的嫣然,赶紧给赵剑波打电话。“赵总,你快过来。南面大商场门口,嫣然姐在表演节目呢。快点儿。”电话里回应一声,“知道了。”赵剑波挤进人群,找到强子。往台上寻找嫣然,问:“嫣然呢?”强子不转眼珠地盯着台上说:“演完了,进去了。”赵剑波转身想回去,强子拉住他说:“等一下吧,说不定还有呢。” 赵剑波忍耐地看着主持人报过节目。表演者相跟着走上舞台。女孩儿们穿着裹胸白纱裙,胸前一朵红艳艳的胸花;盘着头发,皇冠的头饰。男孩儿们一身笔挺的黑西服,淡蓝色的领带。武嫣然和身材修长文质彬彬的男生相拥着。清秀的男生一只手紧紧地搂着她纤细的腰,一只手轻轻握着她的手。 赵剑波越看越恼火,零距离的接触,自己也没几次。到现在没有正式吻过她。恋爱谈得算什么?怒目圆瞪,不由得攥紧拳头。他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强子匆匆忙忙地追上去,小心地看着赵总阴沉要下雨的脸,再没敢出声乖乖地跟在后面回酒店。 赵剑波像一只无头苍蝇乱撞,瞧谁都不顺眼,和周围的人乱发脾气。那个男人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为了挣点钱,从来不顾及他的感受。晚上干家教,现在又干这个。真想抓她到跟前狠狠地惩罚她。怎么惩罚?打、骂?又怎么舍得?他的郁闷发泄不出去,一边乱转一边拼命的抽烟,天气多寒冷啊!穿得那么少,可别病了,又不禁担心起来。多固执的人,竟然拿她没有办法。怒气、爱怜、无奈积于胸中,只能长长舒口气。他憋闷了三天不去看她。 演出结束。武嫣然上了火,鼻子、嘴巴上起了一圈豆大的水泡。晚上七点下班,走出超市。猛然觑见赵剑波站在出口处。不能让他见到自己的狼狈相,匆忙转身想躲开。赵剑波疾步上前拉住她,表情复杂而又严肃。武嫣然先心怯了,又不能在人多的地方争执,只好被他牵着去酒店的小卧室。她蜡黄而削瘦的脸,一嘴的水泡,赵剑波心软了。颤抖着声音说:“嫣然,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不让我心疼你,不挂念你,不怪你!哎!” 小卧室里,赵剑波调一杯蜂蜜水递给她说:“先喝了,以后记得多喝些蜂蜜茶降火。”嫣然接过来,先呷一小口温温的甜甜的,又喝了几大口。他温柔地注视她喝。嫣然莞尔一笑,舀一小勺喂到他嘴边:“你尝尝,可甜了。”赵剑波涩涩地笑笑喝下去。“嫣然,进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端饭。”她语气坚定地说:“我坐在沙发上就行。”他深邃犀利的眼神盯视她十几秒钟。武嫣然辗然而笑道:“去呀!我饿了。” 赵剑波端来三小碟炒菜,一碗西红柿蛋花汤和一碗米饭,嫣然斜视站着的他问:“你不吃吗?”他对面坐下:“我吃过了。”武嫣然津津有味地吃着饭。“多吃点!你又瘦了。”他唠叨着。“谁说的,我胖了二斤,正想减肥呢。”她满嘴的食物含混不清地说。“胡说,减什么肥,我喜欢胖的女孩子,吃饱了吗?”她喝着汤说:“没有,还想喝这汤。”他又端来一碗蛋花汤。嫣然慢慢的和他拉近距离。 赵剑波洗干净碗筷,坐下责问道:“嫣然,你有什么事?要用钱吗?用多少钱?告诉我,行吗?”武嫣然若无其事地说:“没有啊!”心里想,这几天又多挣九百块钱。计算着本月多挣三千多块,又可以往家寄四千块钱,不禁喜上心头。赵剑波紧蹙着眉头,爱怜地说:“你为什么要拼命的挣钱?冬天做这些事都病了。三天挣了多少钱?”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视他,细若蚊声地说:“九百。”赵剑波痉挛一下,无奈地说:“九百块钱,弄成这样,值吗?”“才三天,就挣了九百,不少了。”她挺满意地说。 赵剑波生气地紧闭着嘴巴,深深地呼吸一下。起身从卧室里拿出两万块钱,放在她面前道:“嫣然,不够用的话要告诉我。”两沓钱放在那儿,嫣然一颤。平白无故地拿出这么多钱?心情复杂地说:“大勇哥,我不会收你的钱。”她告诫自己,人穷志不能短。“为什么?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不想让你辛苦地做事。我要怜惜、保护我的女人。”他爱惜着她说。多想让嫣然过安逸舒适的生活,不再辛苦地工作,只要守着他。 她沉默小一会儿说:“可是我们既没有订婚,又没有结婚,”明白他俩的事,多半会无果而终。他有来自于家庭的阻力。事情会怎样,难以预料。以后的日子,如果没有他,还会快乐吗? 赵剑波郁闷地坐着,迷茫想着心事。他先打破沉默说:“嫣然,今晚不走了,行吗?你睡床上,我睡沙发,好照顾你。”嫣然勉强地笑笑说:“不用了,琳琳我俩呢。”他困惑而又烦闷地说:“我怎么能放心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要我怎么做?才不这样,才会多爱惜自己点儿。”她绷紧嘴巴不说话。他坐正身体,瞅她一眼,接着唠叨:“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固执?我这个男朋友算什么呀?我的担心苦楚,你能理解吗?怎么能放心,没有人照顾你。” 武嫣然手捧着头,把胳膊肘放在膝盖上听他这番话,心里暖和的不是滋味。深爱的男人,会是自己的吗?会如愿吗?慢吞吞地:“我好多了,你放心吧!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事打电话给你,行吗?”赵剑波疾声道:“你打吗?打过吗?”气恼地站起来,双手插进裤兜,迟疑片刻,又重新坐下来。嫣然缓缓地抬起头,专注着他,真想投入这个体贴入微的男人的怀抱里,今生今世都不分离。控制住想流泪的冲动。起身把钱放回卧室,往外走着说:“我想回去了。” 赵剑波迅速而忿然地站起来,板着脸叉着腰气冲冲地盯着她略带忧郁的眸子。嫣然无法应对他,匆忙往门口走。他几大步跨到她身后,一把拽住她,揽在怀里,扳过来她的身子。她害怕地注视着他发狂的眼睛。赵剑波推她倚到墙上,疯狂的吻她的嘴唇。她低哼一声,“哎呦,疼。” 表姐绝望的神情;妈妈干涩的眼睛;爸爸冰冷的遗容;十几岁的哥哥不堪负重的样子,像翻滚的海浪一样扑来,一下就淹没了她。她飒然惊觉地清醒,奋力地挣扎出他的怀抱,瘫软地坐在地上。心里怒骂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作贱自己对得起谁?把头埋进双膝里,死死地咬住嘴唇,才没有恸哭出声,浑身颤抖得厉害。赵剑波控制住冲动蹲下来,抚摸她满是冻疮的手说:“嫣然,请原谅我!对不起,对不起!” 武嫣然懊恼得一动不动,渐渐地心情平静了许多。缓缓地抬起头,昏沉沉的不知身在何处。“赵总,以后我们要自尊自重。”说完扶着墙站起身往外走。赵剑波紧盯着她咬破的嘴唇,和嘴唇边的血迹。沉默着知趣地陪在她身边,回到住处。小坐一会儿,叮咛几遍多喝水。从出租屋走出来,独自郁闷地徘徊在大街上。 关琳琳哼着小曲有点小兴奋道:“嫣然,我的事情有眉目了,我想回家。这段时间再也没有联系张明杰。那个人天天打电话给我。我爸说长得还行。他在我们镇上工作。他说给我安排在县高中工作,笔试面试一下通过就行。他还说我要在高中工作。他会在县城里买房子,把家安在城里。”琳琳洗漱好抹着脸坐在床沿上,准备上床休息。 嫣然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和说:“琳琳,你真的要回家吗?就剩下我自己了,多舍不得你走。”换着拖鞋准备洗漱。关琳琳只顾自己的高兴事,没有察觉嫣然的表情:“嫣然,你和赵总的事怎么样了?有结婚的希望吗?”钻进被窝,拿出手机打游戏。“我不知道,事情会怎样?没有把握,”嫣然最怕涉及到现实问题。踟蹰着回头看看琳琳,她事事顺心,而自己该何去何从? “赵总人那么好,对你又上心,怎么没有把握呢?是来自他家里的阻力吧?和张明杰家一样,嫌咱们是农村人吧?”关琳琳猜测着,没抬头继续打游戏。“也许是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赵剑波他什么都不说。”武嫣然觉得自己迷失了方向。摇摇头转身进卫生间。“那该怎么办呀?恋爱时甜蜜蜜的,提到结婚马上变了。”琳琳心疼嫣然同自己的遭遇,放下手机,茫然地问。 武嫣然洗漱好,钻进被窝轻声说:“睡吧,不想了,想得再多也没有用。”躺在床上后悔今天的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刚眯着,电话铃声猛然响起,下意识摸索到手机按下接听键。电话飘来赵剑波的声音,“没发烧吧?”她迷迷糊糊地说:“没有,好多了。你还没有睡吗?”赵剑波的声音异常的清醒:“没有,睡不着,又放心不下你。”嫣然清醒许多,看看时间两点多了。“你赶紧睡吧,半夜了,我没事。”“嗯,你睡吧。”她一夜无眠。 进入冬月,天气愈加寒冷。黄昏时分,武嫣然徜徉在小径上,观赏着冬景。堤岸上的柳树叶子落光了,柳条萧瑟寂寞地垂着。河面结了冰,散步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她边漫步边想着心事。小河从哪里来,要流向哪里?正如她吗?来到这人世要做些什么?仿佛站在十字路口,眼前是能见度极低的浓雾,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压力和迷茫使她迷失了方向。 一年又要过去,哥哥又大了一岁。二十五六了,他的婚事怎么办?妈妈终日辛苦地劳作让她心疼。然而赵剑波支支吾吾的态度,算了吧,缘份短浅的爱情。哥哥,十六的孩子就拼苦力挣钱支撑家,供自己读书,能再亏了他吗?考研的事也放下吧,就是考上也不想去读。学费、生活费一大笔开销。一切都不顺遂人愿。 夜渐渐地深了。冬天的夜晚,七点钟行人逐渐少了。武嫣然起身回去。不远处走来一对青年男女,手牵手散步。路灯下,那个女孩子挺面熟,嫣然慌忙站在树后面。张欣和男朋友亲昵地聊着天,散着步。 赵剑波三番五次地同父母商量,谈判。请求他们同意和嫣然的婚事。妈妈的态度不但坚决而生硬。赵剑波比嫣然更痛苦。可这些怎么能对她说。 自上次事情之后,武嫣然害怕和赵剑波独处,更不敢去他的小卧室。他们俩在寒冷的大街上散步。“嫣然回家吧,大街上多冷啊。”赵剑波瑟缩着。“嫌冷啊,你回家吧,我也想回去。我的书还没看完呢。“她想回去复习功课。“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起,我都说无数遍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呀。”他也后悔一时冲动。“大勇哥,其实我们根本就不该开始。差距是拉不近的。你知道我是输不起的。”她苦恼地说。“嫣然,我要用我这一辈子来衡量我对你的情有多长有多深。”赵剑波驻足拉着她的手,认真地说。嫣然茫然地仰望冬夜的星空,没有月亮,满天的繁星。他的话就像天上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四 到了滴水成冰的季节,武思远结束这一年最后一天的活儿。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着,思忖着家里的情景。嫣然隔一段时间就寄过来一些钱。省吃俭用的钱,女孩子正在长身体,该如何是好?母亲整夜整夜的叹息声,让他心痛。面对她们两个的辛劳,该怎么办?自己已经很努力了,短时间内就改观现实的困境,只能迷茫地想想。 突然,身边掠过的小汽车“嘎”的一声停下来。开车的人打开车窗叫道:“思远,思远。”武思远定睛看清楚是高中同学鲁兵。“哎,鲁兵是你啊!真巧,碰上了。”站住和鲁兵打招呼。“思远,好久不见。咱俩到前面的小饭馆聊会儿天。”车子缓慢地开到路边停住。鲁兵上前迎住武思远,慌忙帮他放好自行车。 他俩走进饭店,在空桌前坐下。服务员慢腾腾地过来招呼客人。点过菜之后,鲁兵边倒水边问:“思远,你现在还在村里的建筑队吗?”武思远沉闷地说:“嗯,我妈自己在家,我不敢走远。” 武思远接着鲁兵递过来的水杯,呷一口问:“鲁兵,你成家了吧?孩子都应该几岁了?”瞧一瞧鲁兵:单眼皮,眼睛却不算小,炯炯有神;浓浓的眉毛,英挺的鼻子,好看的嘴唇。他的家庭条件不错,上学时是班里女生关注的对象。鲁兵的眼睛里掠过一抹忧郁道:“我还没有呢!你呢?”“我也没有。”武思远无聊地端起水杯继续喝水,又疑惑地问:“鲁兵,你都买车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呢?”菜陆续地上来。鲁兵斟满酒杯说:“刚才你不是说巧吗?其实根本就不是巧,我找你好长时间了。”鲁兵喝一口闷酒。 武思远奇怪地盯着鲁兵问:“找我好长时间了?有什么事吗?”他隐隐不安起来。“吃菜,思远。”鲁兵帮思远夹菜,他也吃起来。“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起?”鲁兵一仰脖子,一杯酒灌下去,又斟满杯子。“鲁兵,你有什么事说吧,还这么拐弯抹角的。”鲁兵欲言又止。思远加深疑虑,没有动筷子,也没有动酒杯,只是看着鲁兵。 “思远,我现在包建筑工程。一年的收入挺可观的。你知道的,我们全家都干这个。按理说,要娶个媳妇应该不成问题。我妈也因为我的婚事着急上火,帮我介绍对象,张罗相亲。我都快被逼疯了。可是……”鲁兵停住没有继续往下说。忧郁的眼神看着酒杯,本来就好看的嘴巴紧绷着,显得更有魅力。武思远若有所思地观察他,一个被命运眷顾的男人,怎么会有忧郁的眼神?“思远,你妹妹嫣然大学毕业了吧?”思远点点头。“吃菜,别光坐着啊!”鲁兵殷勤地招呼着,“她现在在哪儿呢?有男朋友吗?” 武思远明白他的醉翁之意。“还在济南,听她说在一家超市打工。男朋友?没有听她说过。”“哦……”鲁兵端起水杯,手指摩挲着杯壁,微微颤抖着,水在杯里晃动。“思远,我之所以到现在没结婚,是因为我喜欢嫣然。我暗暗地注意着她,计算着该大学毕业。我想去你家提亲。”武思远坐在那一动不动,脸上毫无表情。鲁兵急忙满脸堆笑地问:“思远,行吗?”提起嫣然的婚事,武思远也犯愁,不知道嫣然的打算。殷切地盼望妹妹能有个幸福美满的归宿。“那要看嫣然的意思,她同意才能算数。”惆怅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夜渐渐地深了,两个老同学喝得微醉。鲁兵打电话找人开车把思远送回家。鲁兵晕乎乎地说:“思远,我今晚不走了,就住你这里,还没和你聊够。”说完躺在床上。郑绪方抱过来被子盖好,坐在旁边喂他们喝水。 第二天半晌午,他俩起来。郑绪方泡好茶,送过去。鲁兵接过来暖和着手不好意思地说:“婶子,给您添麻烦了。”妈妈关心地问:“给你们做饭吧?”鲁兵暗下决心道:“婶子,您坐下,我想和您说点事。”郑绪方疑虑地看着鲁兵,慢慢坐下。武思远家几十年前的老房子,鲁兵清楚了一切,直接了当地说:“婶子,我喜欢嫣然,想上门提亲。” “嫣然?提亲?是啊。闺女大了,该提亲了。”郑绪方自言自语着。“婶子,您家这房子应该盖新的了吧。”鲁兵偷偷地看看郑绪方的表情。“孩子,你叔叔的病……”郑绪方没有把话说完。“婶子,思远到现在还没有结婚,是因为这老房子吧。”“鲁兵,你……”武思远匆忙打断他。“婶子,我喜欢嫣然,我想娶她。您只要同意,思远这房子和婚事我全部都包下来。我就是干这个的,很容易。”鲁兵脑子里掠过嫣然亭亭玉立的身影,“嫣然的嫁妆,和她的工作,我也都包了。”鲁兵这么一说,武思远觉得受到侮辱恼火地说:“鲁兵,嫣然的事不要和我的混在一起。” 郑绪方的心一惊,仔细地打量面前这个憨厚的后生。偶尔听儿子说过鲁兵和他的家庭情况。闺女若要嫁给鲁兵,也挺般配的。“看看嫣然的意思吧,她同意就行。”妈妈若有所思地说。“我不同意!”武思远觉得是莫大的耻辱,提高声音道:“我的脸往哪搁?”几年来,鲁兵朝思暮想的就是能娶到嫣然。期待对武思远说:“思远,这是我情愿的,只要嫣然肯嫁给我,我什么条件都答应。”郑绪方郑重地对鲁兵说:“那你必须对她好!疼她爱她,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鲁兵高兴地说:“我发誓我会一辈子疼她爱她。婚后,家她全当,我唯命是从。”眼睛里盛满喜悦。鲁兵开始劝说固执的思远。 郑绪方心疼儿子,思远像他爸爸沉稳而又不甘认命。孩子的爸爸在那边会可怜儿子这么多年受得苦和累吗?她只说一句话:“思远,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的婚事一天定不下来,我一天不能安生。嫣然终究要嫁人的。鲁兵这个孩子,也挺实在的,这样也行。你想想吧,什么事你做主。”起身去做饭。 鲁兵苦口婆心地劝着武思远。吃过饭,又絮叨了好长时间,武思远被鲁兵缠得实在没法子说:“嫣然同意,这事可以往下商量。前提是你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还要给她安排一个正式的工作。我的事不要你管。”鲁兵几乎雀跃了,欢喜地说:“我保证,保证!这几件事让你们百分之百满意。我怎么才能联系到嫣然?” 郑绪方把嫣然的电话号码递给鲁兵。他心急地马上拨电话:“婶子,您先给嫣然说一下吧,然后我再打电话给她。”郑绪方接过手机把事情对嫣然说一遍。嫣然大吃一惊道:“哎呀!妈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是的,看看你什么意见?”武嫣然惊得失了措:“我……考虑一下吧。”郑绪方知道不能全部替闺女作主:“鲁兵把你的号码要去了,他会打电话给你的。你们聊聊看吧。”武嫣然只好先答应下来:“好吧,这会儿我很忙,就这样吧。”鲁兵兴高采烈地告辞回家。 果然,刚到傍晚,武嫣然就接到鲁兵的电话。他急切地问:“嫣然吗?”她无心地回答道:“是的。”鲁兵迫不及待地介绍自己:“我叫鲁兵,你哥哥的高中同学。上高中时我们见过面,你还有印象吗?”嫣然竭力想这个名字:“鲁兵?不好意思,不太注意,没有印象。”鲁兵边思索边说:“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喜欢你了。”武嫣然沉默无语。鲁兵不安地问:“嫣然,你在听吗?”“嗯,在。”鲁兵焦急地想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只要你答应这门亲事,你哥哥的房子和婚事我全包,还有你的嫁妆和工作。你提什么样的条件,我都答应。现在就看你什么意见?” 武嫣然立刻反感起来,不成交易了吗?又不能一口拒绝他,无奈地说:“我考虑一下吧。”前年暑假,鲁兵偷偷看过她,出落得更漂亮。真想马上见到她:“嫣然,我去看你吧。”武嫣然慌忙拦住他说:“不用来。我挺忙的。报名考研了……”话还没说完,鲁兵马上抢过来问:“那你准备读吗?”她知道现实的无奈说:“不读,只想试一下。”鲁兵继续追着问:“那你什么意思呢?”武嫣然想静下来,捋一捋乱糟糟的事情:“我想一下吧,过几天再答复你,好吗?” 只过了一天,鲁兵又火急火燎地问:“嫣然,你什么意思吗?我是真心地喜欢你。只要能娶到你,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的。”武嫣然沉默无言。鲁兵多了几分担心道:“嫣然,为什么不说话?我说话太直接伤到了你?只是想说明我的感情是真挚的,咱们可以慢慢了解。” 嫣然喟然自悲起来:“哎!”她在斗争着,一个有情而无果,一个未曾谋面却能解决现实的问题,她很纠结。“嫣然,嫣然?”鲁兵的叫声打破她的沉思。“鲁兵,不要催得这么急,行吗?这个事太突然。容我想一下,行吗?况且咱俩不认识,不了解,总得有个过程吧。”鲁兵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再推辞,无奈地说:“好吧,我们有时间了解,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鲁兵的电话不断地打过来,她的思想斗争非常激烈。鲁兵一直追问着,嫣然只好敷衍他:“鲁兵,让我好好考完试,不要给我太大的压力,行吗?”鲁兵疑云重重,这和考试有关系吗? 这天,武嫣然特意去见赵剑波。他的办公室前,她犹豫不决地在门前徘徊。把这些事情告诉他吗?如果对他说了,他会怎么看自己?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会瞧得起自己吗?可是这样的难事,该怎么办呀?又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前里,扶着墙站立许久,打定主意还是不说的好。终于鼓足勇气,艰难地敲开门。她郑重其事地问他:“我们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她严肃的表情,赵剑波晕了,坐在椅子里。想想敷衍地说:“怎么打算的?咱们先谈谈呗,多了解些。过阵子再说吧,现在先不急。”他何尝不想把这亲事定下来。母亲毫不妥协,何去何从,他也茫然。 她的心坠入黑暗之中。不是相爱相知的人吗?为什么在迷惘的十字路口,突然他消失了,让自己独自面对。情深?缘浅?还是情浅?缘深?才会有这段本不该开始,又即将结束的感情。别过脸,六神无主的寂寞无声了。好久回过神来,冲他淡淡地一笑说:“我知道了,我回去了。”眼神空洞地起身急步告辞出门。 赵剑波诧异地注视着反常的嫣然,她奇怪的举动。他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扶着桌子,呆呆地盯着刚被轻轻关上的房门。她怎么了? 嫣然轻轻地关上门立在门外,簌簌地落下两行泪,吸吸鼻子,用袖子擦去泪珠。该回家了,想妈妈和哥哥,想吃妈妈做的鸡蛋羹,想哥哥背着自己从地里回家。再回头看几秒钟他的办公室,甩甩头迈开脚步走出酒店。自那以后,武嫣然尽量地躲避他,弄得赵剑波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明天,关琳琳就要回家。夜里,嫣然帮忙收拾好行李,两个好朋友坐在被窝里彻夜长谈。 “琳琳,你一走就剩我自己,我也决定要回家。”嫣然看着行李,计算着归期,就要和这个城市告别。关琳琳奇怪地问嫣然:“你回家过年吗?过完年什么时候回来?”武嫣然忧伤的眸子凝视窗外,万家灯火,这么大的城市终无自己的一隅。消沉片刻说:“不回来了。”嫣然的神情把关琳琳吓住了:“为什么?和赵总闹别扭,分手了?”一把抓住嫣然的手想安慰她。嫣然的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冷笑:“没有闹别扭,更淡不上分手。根本就不应该开始。” 关琳琳再三追问,武嫣然把鲁兵的事和盘托出,“我已经准备答应鲁兵了。”关琳琳大声呵斥道:“嫣然,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地对待赵总。他多爱你。鲁兵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对他了解有多少?丑的残的,你也要吗?”嫣然挣脱掉琳琳紧握的手,两只胳膊枕在脑后,倚在床头上。迷茫的眼神看着天花板说:“我不认识他,对于他我一无所知。”数天激烈的挣扎和斗争,嫣然接受了现实。却又失落地说:“我妈已经见过,又是我哥的同学,不会太差。否则他们也不会同意,再说丑的残的,又怎样?我也想接受。”她竭力地控制要落下的眼泪,“你知道,我哥为我,为我家付出了他的学业、前途、青春。现在,他正在付出他的婚姻和幸福。赵剑波说爱我,能走到婚姻那步吗?他从没有承诺过什么,甚至连去他家的路都没有踏上过一步。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乞丐,在乞求别人的爱。没有时间和心情等待他。我哥能成个家,我怎么都行,否则我会自责一辈子的。” “嫣然,咱们同病相怜,喜欢的人不能相守。必须接受现实的安排。”关琳琳眼里点点泪光,闪出张明杰高大帅气的身影。他也是不回头地离她而去。“上学的时候,什么都想得那么美好,花前月下,风花雪月。而如今现实把浪漫的梦境踩踏的粉碎。”她嘘唏不己。想起张明杰心底一阵痛楚,多不舍得离开他,又能怎么样?依然要接受现实。冬季的夜漫长而又寒冷,美丽的梦却太短。两个小伙伴面对面拥被坐到天亮。 火车站里,琳琳随着进站的人潮逐渐远去。拐弯处,她驻足回头朝嫣然用力地挥挥手,抹一下即将落下的泪珠。她的背影一刹那间消失了,嫣然踮着脚怎么也寻不见她。琳琳真的走了,火车带走了唯一能倾诉的人。许多年后,嫣然的脑海里常常出现这一瞬间的画面。空荡荡的屋子,找不到琳琳的身影。武嫣然孤单地坐在琳琳的床上,摸着还有她体温的床。 同一夜,赵剑波同他的母亲争论着。“妈,我求求您,就答应我吧。让我和嫣然结婚。她真的不错。”他哀求着握着妈妈的手。儿子痛苦的样子,刘桂兰心疼地劝导道:“大勇,你比过没有,张欣家比乡下人强千百倍。乡下人在城里找一份好工作有多难。早些天,你说她准备考研。真的考上扎翅膀飞了,你追得上吗?现实点儿吧,孩子。” 母子俩都不相让,赵有福也没有主意:“大勇不喜欢张欣,你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也不能光考虑家世,就从个人素质来说张欣张扬不讲理,不勤快,也是事实。” “妈,我知道我的幸福在哪儿?求求您了,就答应吧!”他突然跪在母亲的面前。刘桂兰惊呆了,连忙要扶起他:“大勇,你这是干什么?从小到大我做不了你的主。”赵剑波执拗着不起来。 赵有福沉思着,盘算孩子的婚事。“爸爸,您说一句话吧。我只想追求自己的幸福。”他把希望转向父亲。赵有福心疼儿子。可自己也赞同老伴的意见,语重心长地说:“大勇,娶了张欣未必不幸福。娶了嫣然未必就幸福,你妈说的有道理。事情会怎样?谁能说得准?人各有命。”又劝老伴道:“别管这么多,让他自己选吧。他自己决定的,是好是坏,他自己承受。” 刘桂兰瞪大眼睛说:“赵有福,你说什么浑话?咱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不幸福,我死了能闭上眼吗?” 固执的母子俩,赵有福也没了主意:“那可怎么办呀。找个农村姑娘,也挺不错的。”刘桂兰抬杠道:“你这个老头子,到底是那头的?”赵有福劝儿子道:“大勇,别急,慢慢来,让你妈慢慢地接受这件事,你回酒店吧。” 赵剑波清楚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磨。他握紧妈妈的手,另一只手给妈妈擦眼泪:“妈,是我不好,总惹您伤心。从小到大让您操不完的心。”“要还是小孩子多好。没有这么多事情烦咱们了。”妈妈抚摸着儿子的头,把他揽在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五 这天晚上,武嫣然结束家教,已是十点多了。骑着自行车回住处。路灯下,突然看见路边有一个裹得结结实实的包裹。翻身下车,就着昏黄的路灯,好奇地打开。蛇皮袋子里面是件男性的黑夹克衣服,包着一个书包。硬邦邦的一沓东西,解开书包扣子,拿出两沓钱。嫣然慌乱地装进去,重新包好。拿走吗?她的心一紧,像这种包钱的方式,一定是农民的。爸爸冰冷的遗容浮现出来,他不是因为没有钱而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过世的吗?爸爸的话回响在耳边:做一个有骨气,有志气的人。好好学习,长大后去闯荡更广阔的天地。这么多钱对一个农民家庭意味着什么?犹豫地思索半天,嫣然决定等待失主。寒冷的冬夜独自一人,好害怕啊!可是赵剑波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只好找方惟敬。接通电话,嫣然压低声音,警惕地朝四周瞅了几眼说:“方大哥,你有空儿吗?”“嫣然,你有什么事吗?”说着把包裹抱得更紧:“我拾了一样东西。在建设路上,建设大厦门前。我想在这等失主,你能来陪我吗?”“好,我开车马上就到。” 寂静的冬夜,路灯发出昏暗的光。四周的高楼大厦矗立在黑暗中,路边的行道树杈光秃秃的。人行道上还有残雪,一阵紧过一阵的寒风刮得“呼呼……”作响。武嫣然紧紧地抱着包裹,伸长脖子左右张望着,盼望方惟敬快点来。寒风把棉服吹透,好像赤裸地站在街头,浑身麻木了。十指僵硬起来,手背上的冻疮疼痛难忍。摘下手套往手背上哈着热气,试图暖和一点。她胆怯地看看黑暗的四周,急匆匆地藏在一棵大树后面。 二十多分钟,方惟敬开着车飞速赶到。下车出来,没看见嫣然,着急地叫着:“嫣然,嫣然。”武嫣然警惕地从树后走出来,放下心说:“方大哥,你可来了。”方惟敬小跑过来:“怎么回事?”“我就在这,捡了个包裹。有两沓钱,失主肯定会来找。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农民的。”方惟敬冻得直搓手说:“应该是的。我们坐到车子里等吧!外面好冷啊!”让嫣然坐进车里。她手不听使唤的一层又一层地拿出钱,递给他。“一共一万六千块钱,看这袋子和书包应该是农民的。咱们等等看吧。”方惟敬数完钱,装好了说。他顿时肃然起敬道:“嫣然,你是个好人。”嫣然抿嘴一笑道:“谢谢你的夸奖,好人不好吗?我只是想自己也是个农民,挣钱有多难,我很清楚。这钱对一个农村家庭意味着什么?这包钱的方式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她不仅有美丽的外表,而且还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方惟敬情不自禁地叫声:“嫣然。”她应一下:“嗯。”他们俩对视几秒。汽车里昏暗的光映衬得人特别柔和,好美丽的脸庞。方惟敬遗憾地把头靠在靠背上说:“我这辈子没有娶到你,是我最大的遗憾。”他猛地坐正,睁大眼睛说:“我改变主意了,要重新追求你。”武嫣然脸色一窘,微红道:“方大哥,你别闹了。”方惟敬低低的声音说:“你心里有人了?赵剑波?”她别过脸看车窗外一片昏暗。默然不语,情绪低落。纷繁复杂的事情又占满脑子。方惟敬迷惑不解地追问:“怎么了?”嫣然只是微微地点点头。 方惟敬心底泛出莫名的酸楚:“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们还是君子之交的朋友,行吗?”嫣然依旧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没有一盏指引前行的“灯”。方惟敬羡慕嫉妒赵剑波:“那小子,好福气。”又说了几句闲话。武嫣然有点倦了,倚在靠背上,昏沉欲睡。 恍惚间,听到有人拍打窗户,武嫣然从朦胧的睡意中惊醒,忙不迭地叫:“方大哥,方大哥,有人敲车窗。”他们从车里出来。一位农妇身上裹着一件绿军大衣,围着花围巾。傍边站着一位穿黑棉袄的男青年,开着一辆敞篷的农用车,两个人在寒风中冻得发抖。农妇颤抖地问:“大兄弟,看到一个蛇皮袋子吗?”武嫣然忙问:“什么样子的蛇皮袋子?里面有什么?”农妇不停地咳嗽着说:“闺女,是发黄的袋子。装着一件黑夹克,衣服里裹着一个草绿色书包,书包里有一万六千块钱。你们见过吗?”她焦虑地望着嫣然,眼睛里竟然有种绝望。这种眼神,妈妈的眼睛里曾经有过无数次,嫣然的心猛然一颤地说:“阿姨,是这个吗?”从车里捧出包裹递过去。 农妇见到包裹喜极而涕地说:“是,是的。闺女啊,你们真是好人。这可是给俺当家的看病救命的钱。今天是碰到你们了。要是真丢了,我该怎么办呀!该怎么谢谢你们呀!”用手抹着眼泪,就要跪下。嫣然急忙扶住农妇:“阿姨,您看一下没有少什么吧。”农妇感激地说:“没有少,一分也没有少。” 武嫣然双手扶住她,心里一暖仿佛是自己的妈妈:“阿姨,可要放好,别再丢了。”农妇点着头说:“唉,好!我知道了。”方惟敬打开车门,从车里拿出有带子的大挎包来,递过去说:“大嫂,装这里面吧,跨在身上,保险点。”农妇连忙摆手说:“这怎么能行,还要你们的东西?”方惟敬硬塞进她的手中说:“拿着吧,没什么的。”农妇把蛇皮袋子解开,把衣服和钱袋装进挎包,千恩万谢的和他们道别:“谢谢,谢谢你们!我们走了。往回赶,还有百十里路呢。”“好的,路上小心点,再见!”四个人挥手道别。母子俩开着车远去,还不时地回过头来向他们挥手。他俩挥手目送远去的母子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方惟敬把自行车装进后备箱里,坐上车,关掉手机。嫣然吃惊地问:“你干什么?”他发动车子说:“这样的好事,应该给媒体报道一下。”她着急地说:“方大哥,不要这样。”方惟敬不解地问:“为什么?”武嫣然平静地说:“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不被打扰。看见那位阿姨,就像看见我妈妈,心里暖暖的。方大哥此时此刻,我想妈妈、哥哥,还十分想念爸爸。我爸爸如果还活着,该有多好。但愿那位叔叔健健康康的。千万不要让他的女儿,在漆黑的夜里思念她的爸爸。” 方惟敬惊讶嫣然这么朴实的想法。这个女孩子,表面上很普通,甚至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却让人觉得是一杯香茗,细细品来才感受她的清香和淡雅;又像一本有品味的书,认真读了,才了解她的内涵和韵味。他尊重她说:“好吧。”小区门口,嫣然说:“不用往里送了,你回家吧。麻烦你陪我到现在。”方惟敬笑着和嫣然道别:“好的,再见。” 武嫣然睡眼朦胧地推着自行车往小区里走。突然一辆汽车的灯光打开,她下意识地用胳膊挡住眼睛,往路边躲。赵剑波从车里出来,拉起她就往车里塞。嫣然惊叫道:“谁呀?”“我!”“我的自行车!”“丢了我赔你!”被他按在副驾驶上,系上安全带。赵剑波发动车子。她一下清醒过来,惊叫道:“大勇哥,你这是干嘛呀?”赵剑波脸阴沉沉地吼道:“不要叫我大勇哥!”她斜瞟一眼他,低声问:“我怎么招惹你了吗?” “不要说话!”赵剑波厉声说。从来没有见他凶成这样,嫣然不敢再出声,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手轻轻抓住他的胳膊。赵剑波不理会她,专心地开车。她试探地说:“我好饿。”他绷着脸,没吱声。她知趣地收回手,卷缩进座位里,闭上了眼睛。到了酒店门口,赵剑波没看她,扔下一句:“下车!”独自下车。武嫣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恼怒成这样?跨出来还没站稳,被赵剑波强有力地拽着上二楼。 来到小卧室门前,武嫣然揉着被他钳疼的手腕。突然身子腾空,还没来得及反应,被他抱着走进去,赵剑波随手锁上门。把她摔在床上,随即压在她身上,疯狂地吻她的嘴巴脖子,热辣辣的气息喷到脸上。武嫣然用尽全力,往外推他。赵剑波疯狂地撕开她的衣服,吻到胸口。她恼怒地连踢带咬,才逃离出他的控制。整理好衣服,奔到门口。门锁上了,她奋力地又拧又踹怎么也打不开,沮丧地伏在门上。赵剑波拽着她坐在沙发上捧起她的头,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恼怒的他审视着她的眼睛吼道:“你还哭?有多少委屈?和别的男人半夜不归。我重看了你,原来你的清纯是装给我看的。一点多,半夜了!那个男人是谁?你们干了什么?!” 她一脸平淡,一身冷漠地坐在那儿。赵剑波被她的态度弄得更加恼火,吼道:“我成了傻瓜,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还有多少个男人是我不知道的?”愤怒快让他失控。他稳稳情绪,停一会儿又说:“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今夜的事情。”嫣然深深地看一眼扒开他的手说:“我又困又累的,只想回去睡觉。”他在她旁边坐下,忍耐地说:“我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别再试探我的底线。马上给我合理的解释。” 就要永远的告别,开始从心底里排斥他。不想再有过多的纠缠不清,事情已成定局,又何必这样。他也没有坚决的真心对自己。嫣然淡淡地问:“非得说吗?”他语气坚决地答:“非说不可。”深爱的人,难舍的情,必须说的再见。她心情复杂地问:“你是谁?是我什么人?这么审讯我?我觉得可以不回答。”身子暖和了,手上的冻疮痒起来,用力的挠着。入骨入心的难受,使她烦躁起来,好想发脾气。 赵剑波冷哼一声道:“你现在的男朋友,不久以后的丈夫。所以我有这个权力。”今晚的这一幕让他怒不可遏。原本以为纯洁的她,竟然也会这样。武嫣然念叨着:“丈夫?”这个词离她好遥远,就像到外星球一样。斜倚在沙发上,懒于解释。 赵剑波怒气冲冲地盯着她。迫于他气势汹汹的眼神,嫣然才张开嘴巴说:“今夜做完家教回来。在路上,拾了一包东西。决定等失主。打电话给你,不知道什么情况?没打通。后来找到方大哥。他陪我在那等失主。十二点多,失主找回来,把钱还给他们就回来了。“ “拾到钱等失主?打电话给我了?今晚我的手机是没电了。我还担心会有什么事情找我,应酬没有结束我就回来了。在车上,我足足等了四个小时,你知道这四个小时有多长吗?好像四个世纪。”边说边思索又问:“方大哥是谁?你这么还认识一个方大哥?我怎么不知道?方大哥?”他皱着眉头,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方惟敬,方大哥。以前做家教的。”她疑惑的看他:“你不认识吗?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方惟敬?!你们一直有联系?有来往吗?你怎么从没有告诉过我?”赵剑波醋意大发。难怪每次方惟敬说到嫣然会温柔许多,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吗? “仅仅是认识,没有必要什么事都向你汇报吧!”她厌烦这样的对话。“赵剑波!”她不耐烦地喊一声,“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们俩坐在车上,话都没说几句。当时的情景,方大哥有录下来。不信你去问他。”手好痒,心好烦。真想冲入漆黑的夜里,永不回头地走下去,直到天的尽头,最后化作一抔黄土。 赵剑波恼火地高声喊道:“还方大哥,叫得这么亲热。不会是他不愿意搭理你,才转向我的吧?”武嫣然直翻眼珠子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说:“我上赶着要嫁给你是吧?罢了,咱们至此画上句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以后谁也不认识谁!”气恼地围着围巾,抓起丢在茶几上的手套,就往外走。 赵剑波急忙上前搂住她,满脸陪笑说:“和你闹着玩呢,这么不识玩,开不得玩笑。”把她按在沙发上。嫣然斜躺进沙发里,闭上眼睛,不再理采他。她一副漠然的神情,他马上乖巧地说:“嫣然,躺床上吧,沙发不舒服。你不是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做。” 嫣然睁开眼睛带着哭腔说:“躺不起,也不稀罕,敢劳驾你吗?我只想回家,想妈妈、哥哥。”突然坐起来眼睛里噙满泪水。泪珠悬在睫毛上,战巍巍地欲滴下来,“我好想我爸爸。”说完摔进沙发里,用胳膊挡住脸,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她一闹,他手足无措坐在那儿,后悔自己乱说话。抱来被子给她盖严,无趣地坐在一边。 天刚亮,赵剑波找出方惟敬。小区里的石桌前,他们俩对面而立,冷眼而视。方惟敬说:“剑波为了昨晚的事吗?”赵剑波稳稳情绪说:“对,你能解释一下吗?” 方惟敬盯着他,不忿地冷哼道:“嫣然,我没有追到是我这辈子的遗憾。或者说我们相处的大半年里,我并没有追求她。可是今天我后悔了,凭什么她只属于你自己?多善良,纯洁的姑娘。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认为嫣然怎么不好了?我要啊!我也爱她,不光你一个。在寒冷的夜里,等着归还失主钱的好人,会干出什么事来!用用脑子,好不好!”赵剑波沉默不语地站着。方惟敬拿出手机,递过去说:“我想这样的事情,应该给媒体报道一下。没想到竟然成证据了。可笑!全部过程都有,看吧。”赵剑波看完视频,把手机放在石桌上,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开。方惟敬拿回手机,目光追着他的背影气恼地骂道:“臭小子,什么德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六 自从关琳琳走之后,晚上赵剑波一有空就到嫣然那儿。呆上几个小时,一起吃饭读书聊天。平静的夜晚,不平静的心情。 临近考试的前一周,武嫣然来到赵剑波办公室的门前,敲敲门推开走进去。赵剑波起身迎上来:“嫣然。”她点点头,神情一片凝重。沉默着坐下来,把玩着钥匙串。许久,抬起双眸。他们四目相对。在他柔柔的注视下,她涩涩地笑笑说:“我快考试了。这几天,想静一下。我们不要再见面。回家过年,走时就不过来和你打招呼了。”也许这样分手会更好些吧。有缘无份的爱情,没有太多的泪水和不舍,谁都不受伤害。 “嫣然,怎么突然想起来回家了?你回家我怎么办?我得多想你?”赵剑波深沉的眼睛里盛满柔情。武嫣然平静地说:“我也会想您的,深深的。一生一世都会想您的。”注定曲终人散,又何必再去惊扰他呢!“嫣然,怎么说这样的话?好像以后再也不见了似的。”他惊愕不解,而且不安了。武嫣然不想把鲁兵的事告诉他。神情不定想着心事,钥匙串在手指上转动。一分心钥匙串重重的落在玻璃茶几的面儿上。惊慌地拾起钥匙,用手摸摸茶几,自言自语道:“还好没有坏。” “别走了,就在这过年吧,咱们两个人,行吗?”他祈盼地看着她。她佝偻着身体,头无力地垂得很低不胜重负。缓缓地说:“赵总,您是一个富有的人。有事业,有金钱,还有爸爸。您什么都有,一样都不缺。”一句“赵总”把他叫懵了,打断她的话说:“谁说我什么都有?我缺一个自己的家,缺一个心爱的媳妇,相守到老的伴侣。赵总?听着怎么这么别扭?”他的大手要去抚摸她。 武嫣然警惕地往一旁挪挪,动容地说:“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事业,勉强争一点儿活命的钱。就连这点儿爱情,都是别人的施舍。”伤感的话让他非常疑惑,躲闪的动作让他很失落。他不平静了,肩膀起伏着,还要压抑控制着不能发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心酸地说:“嫣然,你不觉得有时你很残忍吗?” 武嫣然冷笑道:“我残忍吗?无名无分,怎么走进您的家?您回家团圆,让我看着您的背影,然后祈求您快回到我的身边吗?这不残忍吗?”说完又后悔,早已预料到的无果而终。为什么还要陷进去,让自己无法自拔!为什么还要说毫无意义的话。 赵剑波语无伦次地说:“那怎么办?该怎么办?我不想离开你,怕你一去不回头,再也找不到你。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两个人都沉默着,各有所思。 武嫣然辞掉工作。回家过年也不用再来。 公园的河堤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垂柳光秃着枝丫,草坪枯黄。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几个半大的男孩子在上面溜冰。 弯弯曲曲的石径上,武嫣然和方惟敬边走边聊。“方大哥,过几天考试完,我就要回家了。特意和你道个别。”从小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纸条来,握在手里,又背好书包。“回家,什么时候回来?”方惟敬问道。嫣然是别样的美丽,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坚持,而错过了她。“不回来了。”她迟疑一下,细声地说。 “赵剑波呢?你们俩的事情呢?”方惟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疑惑地问。“方大哥,缘分的事,谁能说得清?有缘再续,无缘能强求吗?”一再想让心情平静点,说起赵剑波,还是有挥不去的忧伤和不舍。随手拾起地上的柳条,缠在手指上,无聊反复地缠着。“嫣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缘?什么是无缘?赵剑波他改主意了?你们分手了?”方惟敬不明白地驻足,注视着嫣然。 “不是,方大哥,也没有什么。我都说不清楚,你别操心上火了。”一大团乱糟糟的事情,比乱麻还乱,她也无从解释。又怎么能说得清,读得懂,看得透。“嫣然,别忘了我,我在这等着你呢!”方惟敬想去拉她的手。他从内心深处喜欢这个女孩子。 她惊慌地躲开道:“方大哥,我们之间就是纯洁的友谊。不要打破这种宁静,好吗?”“我这只疲惫的孤雁,好想找一个温暖、安静的窝停下来,休息休息啊。”他寂寞地望向天空。“方大哥,你会寻觅到你的真爱的。你这么善良,这么好,老天是不会辜负好心人的。”方惟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方大哥,我想托你一件事。”“嗯,说吧。”“你能帮我查一下成绩吗?发一条短信就行。谢谢你!”“好的,放心吧!”她把纸条递给方惟敬。方惟敬接过纸条放进口袋里。 他们顺着小路一直走下去。 关琳琳回去快半个月了。初见那人时,说不出的陌生和不爽。这就是现实,用倾心的爱情换来的平淡婚姻。认命吧!平淡一生,做个庸人。那人大献殷勤于关琳琳:送衣服、花、各种小礼物。极力的讨她欢心,还催介绍人定亲。琳琳说,先了解一下吧。不急,年后再说。他也只好作罢。武嫣然关心琳琳的事情,琳琳简单地说了一下。“琳琳,祝福你找到了幸福的归宿。”“幸福?还有点早吧。”嫣然想:我的归宿在哪儿?谁能告诉我? 鲁兵三天两头往武思远家跑。聊天,吃饭,喝酒。鲁兵郁闷地问:“思远,我该怎么办?”武思远说:“鲁兵,别心急,慢慢来,再说这事我做不了主,嫣然点头才行。”鲁兵迟疑地拿出手机:“可是,嫣然她总是敷衍我。我心里没底。我和她通一下话,你听听。”拨通了,打开免提,“嫣然,我是鲁兵。”“嗯,我知道。”鲁兵紧盯着手机道:“你好吗?过年回来吗?”“回去。”嫣然简短的回答,他心里更加没谱:“什么时候回来?”“快了。”他急于想知道嫣然的意思:“我想问你对这件事的态度?”电话里沉默了。鲁兵的心一紧问:“不愿接受我吗?”“愿意,回去再说,行吗?”电话里的声音小了许多,有气无力地回答。 “嫣然,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既不憨也不傻,自认为不太丑,健康的正常人。有一份自己的事业,还能配得上你吧。”鲁兵有了不好的预感,嫣然简短的答语,她对自己并不热情。“哎呀,你误会了,我没有想什么?而是觉得配不上你。”嫣然这么一说,鲁兵怕伤到她的自尊心:“好了,嫣然。回来后,我们见了面慢慢地了解,慢慢聊。现在我不为难你了。”“嗯。”“照顾好自己,再见。”“谢谢,再见。” 武思远奇怪地说:“我没有听出来什么地方不妥呀?”鲁兵细细地思索着嫣然语气的变化说:“不,我的感觉是她并不太高兴。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接受我是出于无奈。”武思远不以为然地说:“鲁兵,你太多虑了。嫣然回来再谈吧。”鲁兵无奈地说:“只有这样了。” 备考前几天,赵剑波依旧精心准备一日三餐的饮食,他越是贴心的照顾,她越是觉得难舍难分。谁的心情都不太好,又极力掩饰着,都不愿提及触到伤心之处。晚上一同读书,聊天。夜深了,在嫣然的逐赶下,赵剑波才回到酒店。 这天夜里,武嫣然赶着他回去,“你回酒店吧,天不早了。明天就别来了。行吗?”她连哄带推的把他弄到门外,“如果忙,明天你就不用来了。”他不满她说这样的话:“总爱说这句。烦我了是吗?”她心底一丝剧痛道:“没有啊,你该回去了!” 赵剑波动情地说:“嫣然,怎么才能让你读懂我爱你的心。”说着激动地一把抱住她圈在臂弯里,退到墙边忘情地想吻她。武嫣然慌乱地扭头躲开。他尴尬地把头埋在她的肩上。她被动站着,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他惊悸而结结巴巴地说:“怎???????么了?好好地又哭了?”她拂拭滚落下来的泪珠,压低声音说:“没什么,你走吧!”奋力地推开他,转身进门。“砰”关上门,倚在门上。多想留住天天相守的时光啊,可是为什么命运爱作弄人。爱情来得这么迟,去得却那么快! 赵剑波被她反常的动作弄得尴尬而莫名其妙。 考试的日子到了,深冬的季节,天气愈加地冷。西北风就像刀子一样割脸的痛。大街上的人们“全副武装”:大棉袄、帽子、围巾、口罩。武嫣然进了考场。赵剑波望着那个粉色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整整两天,他独自守在门外。踱着步,想着以前,也像这样,孤独的,茫茫人海中,寻不到她。如今,满是甜甜的暖意,不再孤单。她为他哭,为他笑。 下课了,赵剑波站在大门口,用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着她。武嫣然笑着挥着手,走到他面前。他被嫣然的喜悦感染:“我看到你笑着出来,猜你一定答得不错。”她点点头。他搂着她的肩膀说:“咱们庆祝一下?”武嫣然抑制不住欢喜道:“好啊。今天的考试很顺手。”她用胳膊拦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前。“我想问一下,如果考上了,你是怎么打算的?”他小心翼翼地问。她的高兴劲儿一下子杳无影踪,脸色变阴,发愣地看着他:赵剑波、研究生和鲁兵,该选择那个?顿时没有兴趣低声说:“回家吧。”“怎么了?不高兴了?我支持你去上学,我等着你,等到八十岁的老公公都行!”他紧张地握住她的手。她硬生生地抽回手说:“可能吗?!”径直往回走。“还有车呢,别走呀!”赵剑波莫名其妙地喊。 武嫣然近乎小跑,回到住处合衣躺下蒙上被子。逼迫自己什么都不想。不知过了多久,她昏昏沉沉醒来。掀开被子坐起来,摸索着打开台灯,小闹钟指向半夜12点。大勇哥,他在哪儿?问一下吧,犹豫许久,垂下手。算了,本来就要分手的,凭空增添更多的烦恼。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老天要这么惩罚,要离开赵剑波。 赵剑波开着车,东张西望地寻找嫣然。她怎么了?莫名其妙的话和举动,让他一头雾水。妈妈打来电话:“大勇,在哪儿呢?马上回来。”他无奈妈妈的语气:“妈,又有什么事了吗?““回家吃饭!““好吧。”那头“咔嚓”一声挂断电话。回到家,三个人谁都没有多说一句。吃过晚饭,赵剑波立马起身说:“妈,我有事。”妈妈不满的目光追着他出门。来到嫣然的住处,疑惑地站在路灯下面,今天她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强烈?楼上没有亮灯,也不打扰她。疑云环绕在赵剑波的心头。 次日清晨,赵剑波依旧准备好早餐。来到门前,轻轻地敲门没有反应,又敲几下,依然没有人来开门。打电话,处于关机状态。他后悔昨夜没有上来看看。应该回来了呀,不辞而别了?他六神无主地回到办公室。相隔十分钟打一次,一整天都关机。牵挂和疑惑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咬噬着他,无比的烦躁和无所适从。 晚饭后,赵剑波害怕了,不会出什么事吧?狂奔到出租屋。门还锁着,一声招呼不打走了。他的心跌入深谷。倚在墙上,不愿意离开,也不愿意相信她走了。聆听着上下楼的脚步声。“咚咚咚……“没有人来这一层。天早就黑了。七点正,七点五分,十分,十二分,十三分??????又从楼下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背后。他猛然转身,她站在那儿。 武嫣然冻红的鼻子;红肿的眼睛;颤抖的身子像一片枯叶在树梢上,任寒风摇摆。“赵剑波,是你?”她困难地问。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满腹狐疑地点点头。打开门,走进屋里。无言地相对而坐,赵剑波气鼓鼓得瞪着眼,武嫣然无力地垂着头。气氛有点紧张。“赵总,您回去吧。我想休息了。”嫣然先打破尴尬的局面。他满眼的困惑。她一脸的漠然,也许漠然是她抵御外界风雨最好的“武器”。 一声“赵总”,顷刻间,赵剑波恼火了。大声责问道:“你以为我没有脾气吗?你干什么去了?一整天关机,我每十分钟打一次。你了解这种煎熬的心情吗?为什么躲开我?你不给我解释吗?有什么事,从来都不对我讲。我是你的男人。想哭也要趴在我的肩上,风风雨雨我来扛;天塌了,我顶着。你躲着我,这么折磨我。”胸中的忧闷快要爆炸! 武嫣然坦然而平淡地说:“你走吧。你、我终将是陌路人。何苦呢,我都已经想通了。”赵剑波百思不解地说:“你怎么这么奇怪?总说些无头无脑的话。什么是要成为陌路?我们分手了吗?你通了,我怎么就不通!”她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只能无语地面对他。事情会像预料的那样,回到家和鲁兵定下亲事,年后哥哥盖了新房,自己的婚期也近了。只能如此,这也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他咬着牙说:“都没有得到,就说要失去,这海誓山盟太短了吧!这世间太冷酷无情了吧!”魂牵梦萦的真情呢?风一般无影无踪了吗?可为什么啊!她缓缓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也不想回答。”离别在即,只求能再看他一眼,像琳琳那样依恋地对他挥挥手,在心里和他道别:以后的路没有了我,请珍重。他控制住坏脾气低声问:“嫣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吗?”“没什么,只是想家,想我妈和哥哥了。还想我爸爸。”别过脸去悄悄地擦擦欲落的泪珠。迷离的眼睛怔怔地细看他。这么好的男人,想握在手中,却握不住,终究不属于自己。她在心里默默地对他说:你只是我生命里的一颗流星,长空划过,瞬间而逝,却耀眼地照亮过我的生命。我会祝福你,为你祈祷平安。赵剑波迷惑地看着她这样看自己。良久,嫣然收回目光。好冷,彻骨的冷。上下牙直打架,围起棉被。赵剑波也坐在床沿上,抓过她的手。她戒备地躲在背后。他坏脾气地抱紧她,把手放入胸前暖和。武嫣然靠在他的肩上,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什么也不想了,就这样拥着吧。赵剑波竭力地控制住自己,实在有点儿把持不住。喘气又粗又不均匀,他低头看看闭着眼睛的嫣然,很想去吻她。 “嫣然,嫣然。”轻轻地唤她。“嗯”武嫣然随口应一声。她完全清醒:“赵剑波,你回去吧。”明白事情不会如愿的,神情黯淡地说:“事情难以把握,何必太强求。求你了!放弃吧。”突然抬起头,抓起他的手,放在口中,狠狠地咬下去。赵剑波疼得闭上眼睛,却没有把手抽回来。他体会到切肤之痛背后的深情。她停下来,他的手往外渗着血。猛然趴在他宽阔的肩上哭起来:“你为什么不抽回手?”赵剑波动容地说:“嫣然,你心里好过些了吗?你知道吗?你是我的一半生命,我能放弃自己的生命吗?”嫣然抬起头看他,任眼泪在脸上肆意地流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七 第三天中午,武嫣然让强子转交给赵剑波一封信。当他读到这封信时,她已经在火车站了。 我回家了。我懂得,你是真心地爱我。所以才会这么的恋恋不舍。可是,我们的缘分没有想得那么长。老天也算公平,让我们相爱过。算了吧,该放手就放手吧。别再为难你自己了。 我一走,你会回到以前的生活轨道中,一切会变淡的。会成为被忘记的过去。我只是你生命中一颗一现的昙花,一个匆匆的过客而已。一切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吧。 祝好运! 武嫣然 信纸的背面还有一行字,翻过来。上面写着:“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我还想再叫你一声‘大勇哥’。”短短的一行字,被泪水浸湿,字迹模糊不清。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站在桌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痛苦地握着这封信,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一切都随风而散了吗?他在心里呼唤着:“嫣然,你就这么狠心丢下我?独自漂流而去,你在哪儿?” 赵剑波匆忙叫来陈康和强子问:“你们还知道些什么?”强子摇着头说:“中午,嫣然姐给我信的时候,我觉得她有点怪。脸上的表情,特别冷。这个词好像不妥。”陈康说:“平静,冷淡,淡定?”“就这个意思吧。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赵剑波瞧瞧陈康。陈康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赵总你应询问一下跟嫣然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赵剑波拍一下头自责地说:“对呀!我晕了头!可是她早回去了,电话号码不知道变没有?”拿过电话薄翻找关琳琳的号码。强子说:“试试吧,说不定没变呢。” 赵剑波心急地已经把电话拔出去,忐忑不安地祈祷着。“嘟嘟??????”响了一会儿,没人接。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有变。赵剑波又重新拨出,按下免提键,心像打鼓一样的乱跳着。 “喂,请问哪位?”电话里传来女孩子的声音。“是琳琳吗?我是赵剑波。”一边感谢着老天爷,“赵总呀,您是问嫣然的事吧?嫣然告诉我了。您别急,听我慢慢说。”赵剑波松口气说:“好,你慢慢说。”指指沙发,示意陈康和强子坐下。 “事情是这样的。嫣然十四岁刚考上高中时,她爸爸病了。她哥哥读高二,十六岁。从那年起,她哥哥辍学开始挣钱养家,供她读书。听嫣然说她哥哥成绩非常好,高一结束时,考全年级第三名。大二时,她爸爸过世了。还欠下不少外债。今年,她哥哥也二十五六岁了吧。在农村已经是大龄青年。没有能力盖房子,送彩礼。嫣然觉得亏欠哥哥太多,学业、前途、青春和婚姻。早一个多月吧,老家有个叫鲁兵的和她哥哥是高中同学,早就暗恋嫣然。好像是包建筑工程的。鲁兵上门提亲,承诺嫣然的妈妈,只有答应他和嫣然的婚事。她哥哥的房子和婚事,鲁兵全包。还承诺给嫣然联系一个正式的工作。” 赵剑波惊吓地跌坐在椅子上:“啊!有这样的事?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嫣然为什么从没有和我提过?”他终于明白,嫣然奇怪的话和举动。非常懊恼自己曾经说的话。在她最伤心,最难抉择的时候,却总在吼她。临走前的那天,跑到户外冻了一整天。她用这种方式向自己作永远的告别。嫣然,我钟爱的人,我怎么才能保护好你?回来吧。 关琳琳了解嫣然的处境和处事的态度:“赵总,嫣然的脾气,您不了解吗?她会对您说这些事吗?再加上你家里的阻力。她曾经和我说,已经选择了鲁兵。要让哥哥的事尽早办好,不管您的家人同意与否?她不会扔下哥哥不管的。”赵剑波生气地说:“这是什么逻辑?” 关琳琳非常同情嫣然:“赵总,您别生气。对于两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摊上着比天还大的难事。真难为他们兄妹俩。这才是人间的真情。我一直没有换号码,是在等您。我想让你们俩在一起,白头到老。这是她第一次感情,她很爱你。赵总,您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赵剑波吞咽一下,喉结蠕动着,平复难过的心情说:“我会的。真的很感谢你。你听嫣然讲过农村盖房子,送彩礼,要花多少钱吗?”关琳琳想一下说:“农村都差不多,十几万盖房子,还有几万块钱的彩礼什么的。大约需要二十万出头吧。赵总,嫣然真的是一个值得你一生一世用心去爱的人,只是眼前的困难太大。” 赵剑波心里有数地说:“我知道了,琳琳很感谢你!我祝福你顺心,事事称意!”关琳琳客气地说:“谢谢赵总。我把我的新号发到您手机上,有事联系我。没有别的事,咱们就这样吧。”赵剑波感激琳琳的有心:“谢谢你,琳琳。”“不客气,赵总。再见。”“再见。” 赵剑波抬头看看陈康和强子。他俩不约而同地问:“下面该怎么办?”赵剑波下定决心,打定主意。谁也阻挡不了,他要娶回嫣然。“追呀!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回来。”“陈康上网查查火车。”一边吩咐,一边点燃一根烟。强子问:“坐火车去?”“不是,咱们坐飞机。查查嫣然会是什么时间点。”陈康提醒说:“赵总,你又糊涂了。打一个电话。问一下嫣然几点,到哪儿下车,不就得了嘛!”赵剑波安排着事情:“是啊!急晕了头。陈康你定三张机票。然后叫老常和小丁开车赶到郑州火车站找咱们。”“现在吗?”陈康问。“对,现在就让他们出发,路上注意安全。”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他们三人赶到郑州火车站。夜里川流不息的人群。人们操着不同的地方口音。打听好火车站的出口,才夜里十二点。在宾馆休息下来。 第二天凌晨五点钟,赵剑波起来。洗漱好,坐在椅子上,看着陈康睡得正香,不忍心叫醒他们。一边注意着时间,一边想着心事。时间终于捱到六点。把他们俩叫起来,简单地洗漱一下,穿上准备的棉衣,火车站出口处等待着。冬天的清晨特别的冷。天还没有亮,大街上早已人头攒动。三个人各自守在出口处。 火车上人特别多,走廊上挤满了人。前半夜,武嫣然没有睡意,坐在靠走廊的座位上,不断地有人碰到。后半夜实在太困,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吵闹声中被惊醒。乘务员正在报站:“郑州车站到了。” 武嫣然拉着行李箱,走下车,惆怅了。昨天还和他在一起说话吃饭,今天就天涯各一方。“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世事无常,从此难以相见。多希望他在匆匆的人群中,举着手叫:“嫣然。”可全是陌生的面孔。蓦然回首,身后已空无一人。此时此刻好想看见他。过了验票口,武嫣然踏上出站的电梯。快要到家,一切事情,该如何去面对?电扶梯慢慢地升高,赵剑波站在几步远的出口处,焦急地向里张望着。她怎么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走下电梯,惊诧地愣了十几秒钟,一脸的疑惑。 赵剑波在人群中寻觅到她,只见她一脸诧异看着自己。他眼睛含笑地看着她,立在原地没有动。她慢吞吞地走上前问:“请问,你是谁?”赵剑波一本正经地答:“我姓赵,叫大勇哥,一天没见,就不认识了!”她惊得杏眼圆瞪着道:“我怎么相信是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赵剑波反问她:“你说呢?”她的嘴角掠过一抹笑意道:“我怎么知道?”他一手拉过行李箱,一手搂着她说:“专门等你呢!”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专门等我?什么意思?”嫣然惊讶的表情,赵剑波笑了:“你逃得掉吗?嫣然。”她猜想着说:“在这儿和我道别吗?这又何必呢,好聚好散。”赵剑波急了:“说什么呢,你?以后不许说‘散’这个字。我跟你回家,向你求婚去。”武嫣然再度惊愕道:“求婚?”“是的。”赵剑波紧紧地盯着她。她眯着迷人的双眸,沉思一下,为难地说:“你还是别去了。”“为什么?我有争取的权利。”赵剑波争辩道。武嫣然迟疑地说:“很麻烦的,我们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赵剑波打断她的话:“你什么也别说了,我都知道。嫣然,你不要担心害怕。什么事情都交给我,好吗?相信我。”她疑惑不解地点点头,两只胳膊圈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 中午时分,老常和小丁赶到,把车交给赵剑波,坐火车回家。陈康开车往嫣然家赶。强子坐在副驾上,摸摸这看看那,羡慕地说:“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一部车?”陈康调侃道:“等你娶了媳妇,有了孩子,有车拉着他们兜风。”强子撇着嘴说:“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我媳妇还不知道在哪儿上幼儿园呢?”他们俩的谈话把嫣然逗得咯咯直乐。“老板,这车的空间这么大?”强子往前探着身子说。赵剑波笑着说:“这车空间我还嫌小呢?赶明儿我、嫣然、俩孩子、再加上我爸妈。六个人,怕坐不下呢!”“赵总,你怎么总想要俩孩子,政策可不允许哟。”陈康接口道。“我不管,就想要俩孩子。”赵剑波伸手抓住嫣然的手。嫣然躲闪不及,被他抓紧。武嫣然微红着脸,抽出被赵剑波紧握的手,拧他一下。“哎哟,疼。”赵剑波夸张地叫喊。“嫣然姐不好意思了。”强子转向后面说。嫣然害羞地说:“你们干什么?不理你们了。”大伙笑话起她来。 他们赶到县城时,天暗下来。赵剑波决定不回村里,先住下。准备一些礼物,明天一早回。武嫣然近乡心怯,结结巴巴地说:“赵剑波,咱们像大部队一样,我怎么开口解释,我有点怕。”赵剑波安慰地说:“你什么都不用管,跟着我就行。”陈康也说:“嫣然,你放心,我们三个呢,肯定能办成这件事。”强子撸起袖子,摆开架势说:“姐,放心。我们三个大老爷们,抢也要把你抢回来。”武嫣然咧嘴笑了笑,依然惴惴不安的。 翌日清晨,准备妥当。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家门口。四个人下车,走进院子里。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五间青砖小瓦的正房,两间东厢房,破旧的老屋已有许久的年头。老屋在寒风中呻吟着。东厢房南边的圈里养着鸡、鸭、鹅。“喔喔??????”“嘎嘎?????”“昂昂??????”小动物们热闹的吃着食,叫着。圈里的猪羊“哼哼??????”“咩咩??????”悠闲地叫着吃食,吃草。剩余的一点儿地方种着菠菜、香菜和蒜苗。还有几颗光秃着枝杈的果树。既整洁又井然有序。 “妈,妈……”武嫣然叫着,往里走。妈妈应声从屋里出来,“是嫣然回来了吗?”武嫣然回应着:“是的。”郑绪方站在门口,看见院子里的几个陌生人,忙问:“嫣然这是什么人?怎么到咱家来了?”她挽住妈妈说:“妈,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来玩的。”郑绪方奇怪地重复一下:“你的朋友?来玩的?” 武嫣然给他们介绍之后。郑绪方和嫣然忙着招呼大家进屋。屋里没有暖气,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长条案,一个柜子,暗黄色的漆掉得斑斑点点的。上面摆着暖水壶和茶具。两张实木的枣红色的长沙发椅,中间一个长茶几。收拾的很干净,客厅东西两边是两个房间。郑绪方招呼大家坐下,一人沏一缸茶水说:“多冷啊!大家暖暖手吧。”“阿姨,您不用客气。”赵剑波接过来茶缸,偷偷地打量着她。只见她五官端正,但是憔悴而又沧桑,年轻时一定很漂亮。嫣然长得很像妈妈。武嫣然问:“妈,我哥呢?干活去了?”郑绪方猜测着说:“你哥没去干活,下地看庄稼了吧?我去找他。”解下围裙往外走。 大家无聊地坐着。赵剑波暖着手喝口水问:“嫣然,哪儿是你的闺房?能让我们参观参观吗?”嫣然介绍说:“西边这间我住,东边的我妈妈住。厨房南边的小屋,我哥哥住。东边那两间装粮食和农具什么的。”大伙进来参观她的卧室。 房间正中是一张没有被褥的空木板床。床头旁一张大书桌,上面摆满书。桌前一把掉漆的椅子。书桌南边是一个衣柜。屋里的陈设仅此而已。书桌上端的墙上,贴一幅横幅的隶书书法作品:剑胆琴心。好大气呀!赵剑波心中暗暗地赞叹。后面的落款:武嫣然书于乙酉年初春。赵剑波好奇地:“你写的?乙酉年是哪一年?”武嫣然掩口胡卢道:“是的,写着玩的。别笑话我。乙酉年是去年。”床头的墙上有一幅竖的楷书作品:王之涣的《登鹳雀楼》,字写得隽秀。床尾的墙上行书写的一大张,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全文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落款:武嫣然书于乙酉年初春。都是一张白纸,没有装裱。赵剑波惊奇地说:“全是你写的呀!真不错。”陈康也啧啧称赞:“嫣然的字写得这么好!”强子外行地光看,不说话。 武嫣然羞涩地说:“写得不好,我爸爸和哥哥写得才好呢。他们从不把写得东西贴在墙上。只有我臭显摆。”赵剑波望着墙上书法作品,喃喃地念着句子,心里赞叹着。他倚着书桌,顺手拿起一本来《中国二十四史》,里面圈圈点点,写满了字。读书人的感悟和评价,细细地看几页评语,有的见解竟然很独到,还很深刻。他更惊讶了!一一翻过,《大学》、《中庸》、《论语》……几本英文书籍也圈圈划划的。几本古今中外名著,也是读得很细。寒伧的陋室,在书墨的清香中,不但没有觉得简陋,反而需仰视。孔子云:“何陋之有?” 郑绪方在地里找到儿子,站在地头大声说:“思远,思远。嫣然回来了,还领回几个人来,说是朋友。”武思远转回头问:“男的吗?”妈妈心里犯嘀咕地说:“是。”武思远放下活儿,拍拍手上的泥说:“回去看看吧。”他有些明白了。 武思远回到家,洗干净脸和手,换一身整洁的衣服。赵剑波看到武思远时,吃了一惊。小伙子长得真英俊,高挑匀称的身材,透着质朴的气质。如果好好装扮一下,自己圈子里的人全部会给比下去。武嫣然给大家一一介绍,哥哥和他们握手问好。妈妈又每人倒上一缸热水。到厨房,准备午饭。杀两只鸡,在煤火炉上文火慢慢地炖着。蒸着馒头,不清楚闺女为什么会领这么多男孩子回家。总不会是男朋友吧?可是嫣然没有说起过呀。她答应鲁兵的事和儿子的婚事怎么办?琢磨不透,她无奈地摇摇头。 武嫣然陪大家聊天,四位男士东拉西扯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她起身到厨房帮妈妈做饭。郑绪方拿出家里所有的好东西,招待陌生的客人。炖一大盆鸡;一盘鸡蛋炒蒜黄;一盘回锅肉炒蒜苗;一盘肉丝炒木耳;一盘流油的咸鸭蛋;一盘醋溜白菜丝。色、香、味俱佳的家常菜,热气腾腾地端上桌。 武思远要去村里的小卖部买酒。赵剑波拦住说:“我们带酒了,不用去买。”陈康拿出两瓶五粮液。赵剑波给每个人斟满。郑绪方把洗干净的新筷子送过来。赵剑波连忙站起来说:“阿姨,您来一块吃吧。”郑绪方摆着手说:“你们快点吃吧,天冷凉得快。”回厨房继续做饭。“嫣然。”赵剑波站在院子叫她,“请阿姨你们一块吧。”嫣然悄声说:“在我们农村,妇女是不能上桌的。更何况还是陌生人。我也不去了,在厨房里陪我妈。你去吧。”赵剑波奇怪地说:“还有这规矩呀!”他只好不再坚持。回屋里招呼大家说:“阿姨和嫣然还有事要忙,咱们先吃。”他俨然成了主人。 四个人也不拘束,拿起筷子,边喝酒吃菜边聊天。强子和陈康直夸阿姨做得菜好吃。武思远为大家布着菜:“菜可绝对绿色食品,没有化肥、农药。全部是自产的东西。”“这木耳也是吗?”陈康夹一筷子木耳吃着问。武思远有点自豪地说:“木耳也是我自己摆弄的。还有银耳,蘑菇什么的。科学种植,太阳晾晒。各位回去的时候,给你们带一些。”一瓶酒喝完,赵剑波征求大伙的意见说:“就别喝了,行吗?”武思远顿顿说:“好吧。嫣然。”他扬声喊道。武嫣然随即答应一声:“哎。”端上来一大盘馒头。热腾腾,暄乎乎的像胖娃娃的脸蛋。给每人端来一大碗菠菜鸡蛋面条,碗里飘着一层香油和蒜黄。热汤面下肚,浑身热起来。农家质朴的热情,驱赶掉冬日的寒冷。 妈妈端着碗悄悄地问吃饭的嫣然:“这怎么回事?把你的男朋友领来了?”武嫣然埋着的头点点。妈妈也不再说话。 吃过饭,给大家倒好热茶水,他们重新坐定。武思远直接进入主题:“我想各位到这儿来,不仅是做客吧?”赵剑波直接回答:“对,是为我和嫣然的婚事而来的。他们俩是我的朋友,陪我来的。”赵剑波稳稳“砰砰……”跳的心。武思远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问:“你和嫣然的婚事?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嫣然从来没有提起过她有男朋友的事?”惊愕中高声喊道:“嫣然,你过来。”武嫣然低着头从门旁走进来,郑绪方跟随过来。武思远目光冷清瞧瞧妹妹问:“嫣然,你能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你和他的婚事?”哥哥面带愠色。嫣然没敢吭声开口,咬紧嘴唇微微地点点头。 武思远斥责地问:“以前从没听你说过这个人和这些事?”“我没敢说。”她迅速地瞟一眼哥哥,赶快低下头。武思远认为妹妹做事太唐突:“今天为啥就敢了呢?直接领家里来了?”“好了,你别生气。这不能全怪嫣然。”陈康和强子连忙劝他。 赵剑波倏地站起来说:“请你不要对嫣然吼。有什么事咱俩谈。”武思远责怪嫣然,他很不高兴,心疼了。武思远直视赵剑波说:“好,那就咱俩说。第一次见面,就谈到你们的婚事。这也太突然了吧。”又转向嫣然:“你了解这个人吗?”武嫣然愣住。又感觉前途迷茫,没有底气地支吾着:“了解?我??????”可赵剑波家长的态度,她无言以对。武思远责怪道:“你什么都不了解,怎么可以谈到婚嫁呢?不是太荒唐了吗?”武思远怒视着赵剑波。 武嫣然慌忙说:“赵剑波是个好人,别的人我也不了解呀。”嫣然的说辞,武思远也愣了。是呀,鲁兵她了解吗?”赵剑波着急地说:“嫣然,你怎么能说不了解我,难道我们不是真心相爱吗?”武嫣然小声地说:“我连自己都不了解,能说了解别人吗?”他们俩像斗鸡一样的表情,突然悲从心中起。只想逃,逃进那个“安全”的硬壳中。可是那个“安全”的硬壳在哪儿呀?倚在破旧的门上,门“吱嘎”动一下。她一惊,然后别开脸,望向外面的天空。 赵剑波注意着嫣然情绪的变化,心疼又焦急地说:“嫣然,你不要怕什么?所有的事交给我,只要对阿姨和你哥说,我们是真心相爱,想嫁给我就行。” 武嫣然迟疑一小会儿,收回目光。黯然无神的双眸,蒙上一层泪雾说:“是的,我爱赵剑波。可是我不想选择他,已经选择了鲁兵。”武思远惊诧地说:“选择鲁兵?你根本就不认识他。嫣然,我不可能用你的幸福来换我的需求。”他明白了妹妹的意思。 武嫣然下定决心说:“哥!这是我的选择,不用你管。”哥哥自责地说:“嫣然,你把我置于何地?!”手扶着膝盖,难过之至,事情要通过这种方式解决吗?!“思远!”“哥!”母女俩同时喊。“别再多说。”武思远打断她们想说的话。 赵剑波一脸庄严地对嫣然说:“嫣然,我说过的,你什么都不用操心,所有的事都交给我。”毕恭毕敬面向郑绪方说:“阿姨,我和嫣然真心相爱,难道您不想我们幸福吗?”然后,面对哥哥说:“请您听我说几句,行吗?这是一张二十五万的银行卡,各处工行都可以取。”赵剑波从西服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 这一举动,武思远恼火了:“这是什么意思?用我妹妹做交易吗?”赵剑波从容不迫地说:“不,请你听我把话说完。这张卡与我们的婚事无关。我敬重你是一个能担当的男子汉。这不是交易,我送给你的。仅仅对好人的一点帮助。嫣然想选择谁,那是她自己的事。选择我,我高高兴兴地把亲事定下来。不选择我,我留下祝福,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 往事如潮,涌上心头。武思远无奈穷家破院,经过自己多年的苦苦挣扎,还是没有大的改观。如果事情这样办,嫣然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母亲的愁苦,自己心里了然。为什么要苦苦相逼他去做不愿做的事情。他万般无奈地说:“这跟交易有什么区别?请你收回去吧!” 赵剑波劝说武思远接受他:“你说错了,你是在成全我们。如果不收下,嫣然会袖手旁观吗?她会选择鲁兵,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相爱,因为她爱的人是我。嫣然因为你的事,嫁给鲁兵,她不会快乐的。”他分析着问题。武思远极力地争辩道:“嫣然想选择谁,不要和金钱扯上关系。不要让我有犯罪感,好不好!我宁愿一辈子不结婚,也不想这样。” 武思远的言辞,赵剑波脑子在飞速地运转着。怎么才能劝说他接受自己,拳头不由地紧握着。继续说:“你想想阿姨和嫣然都是你的亲人。你只有选择收下,把你的婚事办了,她们才会心安。嫣然才会选择她想选择的。”他努力地想把话说得委婉些。武思远会接受吗?妈妈那边呢?和嫣然的婚事会怎么样?自己都觉得好难,何况嫣然?难为她了。 强子在一边抓耳挠腮,干着急。陈康皱着眉头,着急地猜想事态的发展。 武思远坐下来痛苦地说:“我为什么这么无能?我的事还要让自己妹妹的幸福来换!”嫣然走上前,蹲下来握着哥哥的手,亲切地叫声:“哥,你别难过。这钱算咱们借赵剑波的好吗?咱们挣了钱,还给他,行吗?咱俩还,连本带息肯定还他。”武思远摸着嫣然的胳膊。妹妹长大了。不再是以前缠着自己玩,还要让自己背的小女孩,已是心有所属的大姑娘。多希望能给她风光,让她体面地出嫁。心疼地说:“嫣然,我对不起你。做哥哥的不能给你体面,还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说到这儿,又想起父亲临终的嘱咐:思远,你妈妈和妹妹都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们。可自己做到了什么?他的眼睛不禁湿润,泪水好想落下来。有一滴悄悄地滑落。他急忙抹去。 武嫣然瞧见哥哥眼里的泪光。十六岁的孩子就开始身负家庭重担,可自己为他做过什么?长兄为父,他即是哥哥又在履行‘父亲’的责任,伤心地说:“哥,是我拖累了你。不让我为你做些什么?我怎么会安心?如果你执意不同意,那我一辈子也不结婚。你什么时候娶了媳妇,成了家。我在考虑我个人问题。”妈妈心头难过哽噎得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叹着气,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剑波心疼地拉起嫣然,对思远请求道:“我求求你,成全我们好吗?”又转向妈妈说:“阿姨,你的意思呢?求您成全我们,好吗?”郑绪方看着儿子的神情道:“全听他哥哥的吧。”武思远抬头问嫣然:“嫣然,这种情况,你会选择谁?”武嫣然心慌地瞧瞧哥哥,又望望赵剑波说:“我想选择赵剑波。” 武思远多想妹妹一辈子能快乐幸福,过无忧无虑的日子,仍像从前一样是家里的宠儿。现在他只有如此选择:“好,我同意嫣然的选择,我马上打一个借条给你。我借你的,三年以后,我一定连本带息的开始还你。”找来纸和笔,打两份借条,递给赵剑波一份。“你一定要保存好。还有你必须给我承诺,你必须用心地爱我妹妹,不能给她半点的委屈。”赵剑波犹豫地接过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事情终于有了结果,忙不迭地说:“我保证全心全意地爱她。” 对这个有血性的汉子来说,是多大的羞辱。又不得不在困难和现实面前低下头。更多是为了母亲能够心安,每天夜里不再长嘘短叹无法入眠。武思远把头垂得很低,沮丧地呆坐着。大家噤若寒蝉地看着他许久。 郑绪方轻声地叫:“思远,思远。”武思远抬头心情复杂地对母亲说:“妈,您看这样行吗?”郑绪方可怜自己的儿女,点点头说:“思远,你爸不在了,什么事都交给你。你拿主意吧。”武思远环视众人说:“如果是这样,就按照村里的规矩办吧。把长辈们找来商量一下。”赵剑波马上附和说:“行,我们入乡随俗。”武思远找来几个中老年人。赵剑波三人给每个人握手问好。 爱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拥满院子。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嫣然的男朋友,那个穿大衣的。”“好帅呀!”“嫣然好福气,嫁这么帅气的男人。”“看这穿着打扮,肯定是有钱人。”“门口的豪车就是他开来的,是个大老板。”“嫣然也不差呀!人长得好看,又是大学生,还温柔。” 思远把事情对本家叔伯们说了一遍。大家打量赵剑波一番,又询问他家里基本情况。最年长者对嫣然说:“嫣然,你同意这门亲事吗?“武嫣然羞涩地点点头。老者又问赵剑波:“你家长的意见是什么?”赵剑波说:“我父母没意见,他们都同意。”老者说:“你的家长都同意,我们大家又都认同这件事。你们想定就定下这门亲事吧!” 武思远对赵剑波说:“明天你准备十一份礼物,我们本家一共十一家,每家一份。然后再写一份定亲帖。镇上一打听就知道哪儿有卖的。送过来,这事就定了。”赵剑波激动地说:“好,好,我照办。”老者问:“今夜,你们住哪儿?”赵剑波答:“我们住在县城的宾馆里。”老者说:“好吧,天不早了。农村的路不好走。”大家告辞出来。赵剑波三人到县城准备礼物。嫣然发来短信:“大勇哥,你家里那边该怎么办?你不争取你妈妈的同意。她会生气的。”赵剑波回信道:“宝贝儿,别担心,什么事我来管。你好好地休息,只管等着做我的新娘就行了。” 一夜无语。第二天上午,赵剑波拉着满满一车礼物。陈康和强子打车过来。赵剑波把定亲帖递给武思远。就这样戏剧性的把亲事定下来。中午,陈康在镇上的饭店订几桌酒席,宴请本家的叔伯们。大家高高兴兴地接受武家的新女婿。 下午,赵剑波和嫣然说悄悄话。赵剑波急切地问:“嫣然,过完年,你什么时候回去?”武嫣然细声答道:“我也不知道。”他躺在软和的被褥上说:“我都不想走了,能在你的闺房里住几夜吗?”她佯装生气道:“胡闹!”他想:我现在开始想你了。“你别待太久。我会想你的。过了年,我就来接你,好吗?”嫣然担心地说:“过了年再说吧。你妈妈那边怎么办?”“我有数,你不用管。”她低下头说:“大勇哥,我心里忐忑不安的。“怎么了?”“你拿那么多钱,我不安了。”赵剑波疼爱她道:“爱情要金钱来衡量吗?别多想。我挣钱就是要你开心、快乐的。”要分开很长一段时间,舍不得分离。 第三天,赵剑波三人开车回去。一路上赵剑波很少说话,若有所思。他发现嫣然是一个宝藏,越接触,越能挖掘出可贵的东西,他有了危机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八 回到家两天了,赵剑波不知道该怎么和爸妈说这件事。没有好主意去说服母亲,以前的车轮子话,早已没有意思。躺在沙发上,脑子胡思乱想着。电视开着,演着电视剧,耳朵听见人物的对话:“娘,你必须同意我和静心的婚事。因为静心怀孕了,怀上我们龙家的孩子。”赵剑波听完。一翻身坐起来,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脑子里顿时有了主意。如此骗父母,不好吧。可妈妈的态度依然那么的坚决,只能用着个方法试试。打定主意,匆匆回家。 客厅里,三人沉闷而坐。刘桂兰先说话:“大勇,又是为了那个嫣然的事吧。要不然,这么晚了还跑回来?”赵剑波不好意思地笑了:“妈,您同意了?”刘桂兰提高声音说:“我没同意。”赵剑波满脸堆笑地讨好母亲道:“妈,您别生气,别动火。总得有一个理由吧。”刘桂兰盯着儿子来气地说:“因为她是个农村人。”赵剑波见妈妈动气,心里大叫不好。“爸爸不也是农村人吗?您怎么就同意了呢?”赵有福在一旁说:“扯上我干吗?说你的事呢!” 刘桂兰斜了老伴一眼说:“就因为你爸是个农村人,受了半辈子的罪,现在才会拦住你。张欣家多好。过了门,她家无论从事业和钱上都能帮衬你。和嫣然结婚,她家能帮衬你什么?除了拉你的后腿。”看着儿子干裂的嘴唇,又心疼地给他倒一杯茶说:“冬天干燥,多喝水,”赵剑波接过杯子,喝着。她继续说:“你爸爸光杆一个人来到这里,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我们俩没日没夜地干。他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后来领了建筑队才攒下点钱。你姥爷心疼我们给了这块地。现在你几个舅舅,多大的意见。这座楼可是你爸爸一砖一瓦亲手盖的。你不知道吗?” 赵有福手握紫砂壶。明白老伴的对儿子的疼爱,自己何尝不想儿子好:“现在我们一家多好。年轻时受点罪,那算啥?”赵剑波感激父母:“妈,我怎么不知道?咱们一家人不是挺好的吗?姐姐考上大学,在机关单位上班,我干宾馆,挣点钱,给你们俩养老,现在就差娶一个媳妇。” 妈妈坚定地说:“那就娶张欣。”赵剑波更坚定地说:“我想娶嫣然。”他坐正身子下决心说出这个谎:“妈,在什么情况下,您才会同意我和嫣然结婚。”妈妈奇怪地瞪着儿子斩钉截铁地说:“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同意。”“妈,嫣然怀??????怀孕了,是我的孩子。”赵剑波嘴里说着,心里发虚。“什么?”赵有福和刘桂兰惊讶地同时喊出声来。“大勇,你干的好事!”刘桂兰真生气了。朝赵剑波后背重重地打一巴掌。赵有福的身体不由地往前探着不相信地问:“你确定真是你的孩子?” 赵剑波心虚地说:“爸爸,这事能是开玩笑的吗?”他不敢看父亲。赵有福放下壶,沉思良久道:“老婆子别管了,要结婚就结吧。事情都到这步了。”他也没了主意。刘桂兰无奈地说:“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随便?”妈妈的语气不再像以前那么坚决。赵剑波急促地说:“妈,嫣然绝对是个好女孩。只是冲动,才干了那事情。早几天哭着回家了。”谎言让他羞红了脸。刘桂兰一拍大腿猛然醒悟过来道:“我说早几天,找不到你人?你跟她去她家了!”赵剑波的眼睛不敢看父母往一边瞟,继续说:“是的。她没有告诉我,我在半路拦下的。妈,如果我没有一点诚意的话,人家姑娘要是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的罪可就大了!再说还有孩子呢,我可想要我的孩子。”心里在想:真的怀孕倒好了,连吻她都没有几次。自己可真笨,一个女孩子都收服不了。“这可怎么办啊?”刘桂兰犹豫起来。 “孩子他妈,一辈儿别管两辈子的事。让他自己决定吧。大勇,你自己选择的。以后有什么事可别怨我们做父母的没有尽到心。”赵有福在中间调和着。“爸爸,您放心吧。我肯定会幸福的。妈,您看这怎么办?”赵剑波趁热打铁地追问。“还能怎么样?结婚吧!”刘桂兰实在拗不过儿子。妈妈终于肯说这句话。赵剑波兴奋地差点儿不从沙发上跳起来。“妈,您同意了。”事情解决了。刘桂兰心疼着儿子。赵剑波心急地说:“妈,过了年,二月初九是个好日子。这天行吗?”他不敢再拖。夜长梦多,千万别再生出事端来。“好吧。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自己做主,我管那么多干嘛啊!”刘桂兰无奈地点头应允。 赵剑波兴奋地抱着妈妈,在她脸上很响地亲两口。刘桂兰被儿子逗笑了,轻轻地打他一下。儿永远是娘的心头肉。 事情得以解决,用了个小伎俩。赵剑波快步回到小卧室。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告诉嫣然好消息:“嫣然,我妈同意我们的婚事了。”“哦。”回答声像蚊子一样小。她的语气吓着他,“怎么了?嫣然,发生什么事了吗?”不对劲儿呀。电话那头一句简短的话:“没什么!”赵剑波再三追问:“嫣然,有什么事,还不愿和我说?我可是你的未婚夫了。还有什么事要瞒着我?不行,必须要告诉我。”嫣然沉默着。“喂,到底怎么了?”他着急地问。武嫣然被追问急了,吞吞吐吐地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哥从你们走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白天睡觉,晚上灯亮到天明。我妈看他这个样子,也很难过。我觉得自己很不道德。哎??????何苦来这个世上一遭。”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赵剑波着急地说:“哎呀!嫣然你怎么胡思乱想的?你可别吓我。”她的情绪依然很低落地说:“哦,现在好多了。”“嫣然,我们俩的感情怎么能有金钱来衡量。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还在意那几个钱吗?不管为你付出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可别胡思乱想的,事情真的解决了。我放心不下,马上过去看你。你怎么能懂我的心?”他心急如焚,在屋里兜着圈子。武嫣然连声说:“别,别来!你妈会生气的,事情会变糟。我会好好的,你放心吧。”赵剑波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道:“不许胡思乱想了,高兴起来。我天天都会打电话的,不允许再听到你哭了。要不然我现在就去看你,住在你家不走,天天守着你。”武嫣然破涕为笑道:“我会好好的,安心工作吧。” 赵剑波想起婚期的事来:“对了,婚期我定在二月初九,你看行吗?”武嫣然依旧有许多的担心和顾虑:“行吧,你看着办吧。可我什么嫁妆也没有,你别嫌弃我。”赵剑波又强调一遍说:“嫣然,我只要你的人。其他的别担心。你好好的啊。二月初九,你必须还我一个连一根汗毛也没少的嫣然。过了正月初五,我就去接你。”她赶紧说:“不,出了正月,你再来。”“好吧。” 武嫣然的亲事订下来一周了。武思远的情绪从低谷中缓过来。这几天,鲁兵天天打电话过来询问嫣然回来吗?他心情实在太沮丧,搪塞鲁兵过几天见面谈。 这天半晌午时,武思远从井里拉一盆冷水,想洗一个冷水头。郑绪方急忙阻拦儿子:“思远,水太冷!我给你倒热水。”小跑着拿来暖水瓶,往盆里倒热水调着水温,“小心着凉。这么大的孩子了,还操不完的心。”动手给他洗头。武思远干脆不再动手,让妈妈洗头。他知道妈妈看自己高兴起来,她才会高兴。郑绪方享受为儿子做事。洗好头,他换身干净的衣服。“妈,我出去一下。中午你们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了。”“你干什么去?”郑绪方整理着儿子的衣领问。“我去见鲁兵。”郑绪方一惊道:“去见鲁兵呀?你好好跟他说,别让他生气。”“好的,别担心,妈。我走了。”她目送儿子出门,愧疚着怎么面对鲁兵呀? 工地的空地上,和鲁兵见了面。武思远心怀愧疚,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的表情,鲁兵已经猜出事情有变。先打破尴尬说:“思远,看你的表情,嫣然应该早回来了吧,事情有变?” 武思远点点头,把整个过程讲一遍。鲁兵静静地听着没有接一句话,眼眸空洞地看着远处,事情如他所预感的。环视即将完工的工地。自己的事业风生水起,可是婚姻却不尽人意,以后随便找个不想去爱的人结婚吗?唉!这段单相思的感情。整天幻想和嫣然长相厮守的幸福生活,宛如美丽的肥皂泡,非常绚丽却不堪一点,美丽的梦幻结束了。 武思远难为情地说:“鲁兵,你看这事弄得,我都觉得不好意思见你了。”鲁兵双手插在裤兜里,把胸脯挺挺,再悲痛也不能压垮脊背。脸别向一边悲伤地说:“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要嫣然能快乐和幸福,我也感到欣慰。” 他们沉默一小会儿。鲁兵黯然无神地说:“思远,我能和嫣然见一面吗?我想见见她。”风刮起灰尘直扑眼睛,迷得眼睛睁不开。他的眼睛湿润,不知是灰尘迷了眼睛还是心中的难过。武思远警觉地说:“鲁兵,那样会很尴尬的,还是不见得好。”非分的要求不能应允。他家里的男人一定要照顾好妈妈和妹妹。鲁兵揉着眼睛坚持地说:“思远,腊月二十七上午,你能带着嫣然来县城购买年货吗?在东大街,我偷偷地看看,我渴望见见她。行吗?”立在寒风中,心比冬天更凉。揪心的相思却连一面之缘都没有。“好吧!鲁兵,真的对不起你!”武思远站正给鲁兵深深地鞠一躬。鲁兵目送武思远走出工地,苦恼地蹲下来,把头埋在臂弯里:嫣然,我多爱你!我们竟然如此无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九 思念像一条涓涓的小溪,流淌在每一根血管里。赵剑波在相思和担心中煎熬着。早上醒来,第一件事给嫣然打电话说会儿话,晚上再聊一会儿。赵剑波暗骂自己没有出息,可是管不住心和手。终于订到往返的机票,告诉嫣然:“腊月二十五那天,你早早的到火车站老地方等待。”她问:“有什么事吗?”他答:“相思太苦。它快把我折磨疯了。”嫣然何尝不想他呢。 腊月二十五凌晨天还黑着,武嫣然早早起来。妈妈在卧室里问:“嫣然,今儿咋起这么早?”她梳洗着说:“妈,我要去郑州,赵剑波在那等我。”郑绪方快速起来披着棉袄喊儿子:“思远,思远起来。去送嫣然到城里,她要去见剑波。”武思远闻讯赶紧穿好衣服。把妹妹送到城里,坐在大巴上,叮嘱道:“嫣然,到下午别回来晚了。我还在这儿接你。”她点点头。 武嫣然赶到火车站时,赵剑波已经站在那儿。寒风中两人寻觅到对方时,仿佛周围的人和物都不复存在。赵剑波上前几步,紧紧地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许久,他松开道:“嫣然,你不许再胡思乱想的。你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吗?” 他冻得发青的脸。嫣然摘下围巾给他围上,心疼地说:“大勇哥,我懂得你的心,现在好多了。天多冷啊!你怎么穿这么少?”他终于属于自己,终生依靠的人。如获至宝,以后好好地爱他疼他。赵剑波抓起大红的围巾,瞅瞅说:“别围了,这大红颜色,不适合我,再说你不也冷吗?我不怕冷。”说着就往下解。武嫣然阻止不许他往下解:“我穿着羽绒服呢,不冷,你围上。看你的脸都冻青了。”他只好围上。嫣然望望围着大红围巾的他,帅气里又多几分俏皮和热情。她依恋地搂住他的胳膊。 赵剑波掏出早先给她买好的手机。她眼睛里依旧有点儿犹豫。赵剑波抓起她的手,放进手机说:“里面有卡,有话费,还有我写的话。回家别忘了看。”武嫣然握住手机问:“接下来,咱们去哪儿?”赵剑波牵上她的手说:“先吃饭,解决温饱问题之后,去给你买几件衣服。马上要当新娘,怎么能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呢!”拉着她往前走。武嫣然停下脚步说:“还要花钱呀!”听说要花钱,她不安起来。她严肃的表情,他乐了:“嫣然,我挣钱就是为了你和我们以后的幸福生活,听我的安排。”她低声地应一声:“哦。” 赵剑波欣赏并陶醉在试穿新衣服的嫣然的美艳中。又领她走到金店门口,嫣然拉住他执意不愿进去:“大勇哥,这些就省了吧。我不要。”他不理会,只管拉着她往里走,“又不听话了,我的新娘哪能没有钻戒。”在他的坚持下,买了钻戒。赵剑波俯身观看项链问:“嫣然你喜欢哪一款项链?”“大勇哥,别买了。太贵了。”嫣然往外拉他。“选一个,必须选一个。”他一一看过,哪个都很漂亮。嫣然只好俯身挑选,指指镶着心形红宝石的项链说:“就这个吧。”服务员拿出来放在柜台上。赵剑波给她戴上:“嫣然,你可经打扮,真漂亮!”她摸摸钻戒,害羞地笑了。从金店里出来。赵剑波从带来的手提袋里拿出一个浅灰色包和一个盒子。她问:“这是什么?”“这是早些时候买的包和化妆品,回家用。包里有三千块钱的零用钱,别委屈自己。”“这怎么能行!”嫣然慌忙伸手去拿包。赵剑波疼爱地瞪着她。嫣然只好不在坚持。“大勇哥,你真好。”“你现在才知道呀?好好爱我呦。”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子。嫣然一愣,她懂得他的疼爱。 吃过午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他们俩坐在大楼前的台阶上休息,候着车。武嫣然双手托着腮,一脸不相信地说:“我有些反应不过来。人世间这么大,怎么就遇到你呢?”赵剑波“扑哧”笑出声来说:“怎么就遇到我了?你是我千呼万唤来的。”她睁大眼睛不明白地问:“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他保持着笑容说:“亲爱的,别用你这双大眼睛,这么看我行吗?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她笑着垂下眼睑。 赵剑波把不愿意被人安排相亲,而想找一个心爱的人,这些年的经历告诉她:“我找不到你。苦闷时,就跑到小山坡去唱歌,去呼唤你。那时就感觉到你的模样。然后你就来和我相聚了。”武嫣然“咯咯”直乐道:“你说的可真玄乎。不过我很感动。”她主动把手放进他的手里。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满是冻疮的手背,把它们捂在手心里暖和着。 “你不相信?我可相信。你以前就没有感觉吗?”那时的迷茫和坚持。人海中,寻到嫣然,此生能拥有她,夫复何求。他一个普通平庸的凡夫俗子,只有一颗爱她的真心。嫣然思索一下说:“没有呀。这些事从来就没有深想过。只想把学上好,怎么能挣到钱养活自己。哪敢想这些,这世上还有一个赵剑波会爱上我,不敢想。”赵剑波疼爱说:“嫣然,你真单纯,这些年你吃苦了。”她淡淡一笑说:“每个人都必须要走的路。没什么。”他爱怜地说:“放心,以后我就是你依靠的大树。我为你遮风挡雨。”“嗯。”她笑眯眯地看着他。 “走。”突然赵剑波站起来,往上拽她。她奇怪地问:“干什么去?”他不回答,抓起东西拉着她就走。武嫣然被他拉得跌跌撞撞的。左转右拐地走进一个没有人的小胡同里。他停下来,瞅着她。她猛然醒悟,喊道:“你,使坏。”想转身逃掉。赵剑波笑着把她拉进怀里,狠狠地吻住她。 一转眼要分别。嫣然坐上汽车,他们挥手道别。汽车驶远,一直消失在车海中,再也寻不见。赵剑波默默地祈祷着他们俩能相爱,相知,相守到老。 腊月二十七这天早晨,武思远从二叔家借来一辆三轮车。郑绪方早早起来,打扮得干净利索。武嫣然穿上新衣服:黑色的高领毛衣;一件玫瑰红的长款羽绒服,一双半高跟黑皮靴;高挑的身材,愈加亭亭玉立;色彩鲜艳的服饰一点也不俗气。本就白皙的脸映衬的娇艳无比,犹如一朵雍容华贵的红牡丹。 郑绪方瞧瞧闺女,瞅瞅儿子。儿女终于长大成人,心里欢喜不尽。一路上一家三口谈笑风生。在县城里足足逛了一整天,中午时还下了一顿馆子。当他们在人潮人海的东大街购买年货时,武思远看见鲁兵带着墨镜跟随着。他能体会到鲁兵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是妹妹的选择不能违背。他只要她能幸福。 鲁兵看到嫣然第一眼时,惊呆了!他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印象中,她依然衣着简朴,安安静静的小姑娘。而学习成绩总会出现在学校光荣榜的前列。从少年时,一直牵挂到现在,他渴望得到她。如今,嫣然已是亭亭玉立,娇艳无比的大姑娘。她的一举一动,欢声笑语都让他痴迷。直到黄昏时分,嫣然坐上三轮车离开。鲁兵心痛地望着渐行渐远的人,竟然无一面之缘。别了,心上人!鲁兵石化在寒风中。 这个春节,武嫣然过得索然无味。除了必须要拜访的亲戚外,待在自己的小屋里心不在焉地看书,写字。一本书从头到尾一会儿就翻完,或者一上午一页也翻不过去。心早飞到赵剑波身边。赵剑波也无心去走亲串友。大部分时间花在打理酒店和婚礼的筹备上。空闲时独自享受思念嫣然的幸福和喜悦。 春节已经过去一周,假期结束。一切恢复正常。初十这天下午,工作人员告诉赵剑波,有人来访。“请把他带到办公室来。”听到敲门声,招呼一下:“请进。”方惟敬走进来。赵剑波急忙起身同他握手问好:“惟敬,新年好!”“新年好!”他们在沙发前坐下。赵剑波煮咖啡,屋里开始发散出咖啡的香味。他笑侃道:“什么春风把你这工程师,大忙人吹来了?” 方惟敬微笑着说:“我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告诉你,嫣然让我帮忙查的成绩已经出来了。按她的成绩应该能考上几所名校。”赵剑波惊异地问:“还是名校呀?”方惟敬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放在茶几上。“哦。”赵剑波拿起纸条看上面的成绩,然后问:“各科的成绩怎么样?”方惟敬称赞道:“相当不错,特别是英语成绩。”瞧瞧赵剑波惊异的表情,接着又问:“你怎么打算的?让她去上学吗?” 赵剑波语气含糊地说:“我不知道。她的事情,她自己决定吧。”显然不安了。煮好咖啡,沉思着倒两杯,递给方惟敬一杯。赵剑波端起咖啡只顾着喝。方惟敬接过来咖啡看着赵剑波冷峻的脸,忍不住说:“冒昧地问一问,你们俩的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赵剑波深邃的双眸思考着,听见方惟敬的问话,慌忙回答:“我们已经把婚期定下来了。”方惟敬刚想喝咖啡,听到这个消息索性放下杯子,意外地说:“噢?是这样的!都把婚期定下来了!嫣然是一个好姑娘,你一定要牢牢把握住。”俩人又说了几句闲话。 方惟敬起身告辞。闲散地走在大街上。听到嫣然要结婚的消息不知道是喜,是忧?伫立在天桥上,下面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春天的天空湛蓝,阳光灿烂。然而他的心好空虚,仰望远处的高楼大厦,在天桥上站了好久好久。 赵剑波沉思着,成绩相当不错。它打破了事情的整个顺序,虽然有点意外,但也是情理中的事。她会怎么选择?如果选择上学,可能会失去她。他呆坐在椅子上许久,不安地拨通电话。“喂,大勇哥。”甜甜的女声响起。“嗯,嫣然有个事要告诉你。成绩出来了,相当不错。”武嫣然喜悦地说:“真的?真没想到。”“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去上学??????”他咽下后半句。祈祷着选择跟我结婚吧。武嫣然好像读懂他的心思:“大勇哥,我不想去上学。我们的婚事按计划进行。我明白孰轻孰重,也懂得知恩图报。”“真的吗?多好的机会,你应该去上学。”他明显口是心非。兴奋地站起来,踱到窗前。窗外阳光明媚,春光灿烂。心情像明媚的春光,全身的每个细胞都沐浴在春光里。 她坚定地说:“不,我已经决定!上学没有咱俩的事重要。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乡下丫头就行。”他几乎雀跃了:“怎么会呢?现在我觉得配不上你了。”她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说:“不,大勇哥。我们俩永远都不要说这样的话。在我这儿,无论是贫穷、富贵、健康、疾病……什么样的情况。只要你要我,我会永远不离不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彷徨 第一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一 接下来事情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正月没过完,赵剑波把武嫣然接过来,先拜见他的父母。刘桂兰显然不冷不热的,嫣然拘谨地沉默着。二月二龙抬头的黄道吉日,他俩去民政局领结婚证。嫣然把大红的本子揣在贴身的内衣口袋里。过一会儿摸摸,过一会儿又拿出来看看。好奇地问:“这个小本本就能证明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吗?好奇异呀!”赵剑波被她的举动逗得开怀不已地说:“全中国都是这样。咱俩也不例外。现在我们已经是合法的夫妻了。”他压抑地低声喊:“我结婚了!我领证了!”嫣然举起证书在空中飞舞:“我也结婚了!我也领证了!”他俩笑做一团。 农历二月初九,举行盛大的婚礼。郑绪方、武思远、两个堂哥和表哥,赶来参加婚礼。婚礼上,武嫣然被打扮得美若天仙。她默默地祈祷,愿得上天眷顾,他和她相爱相守一生。 方惟敬坐在台下迷迷糊糊地注视着台上的这对新人。嫣然怎么就嫁给赵剑波了呢?他责怪自己没有勇气和耐心,和嫣然相处半年有余,尽然就这么错过了。婚宴上,他独自喝着闷酒直到叮咛大醉。陈康载他回家,一路上失态地大叫大喊:“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陈康劝说他:“方工,天涯何处无芳草?”方惟敬扶住前面的座椅说:“以后不许叫我方工。什么方工,圆工的?咱们是不是哥们儿?”陈康急忙说:“是,是。”方惟敬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我这个人很呆板吗?谁见了,都这么客气。”提高声音道:“陈康,你明白我的苦恼吗?”陈康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惟敬,你先高兴起来吧,行吗?”方惟敬紧皱眉头反问道:“高兴起来?怎么高兴的起来?”陈康长叹一口气,明白方惟敬的烦恼。 黄昏时分,郑绪方他们坚持要回去。赵剑波夫妇把妈妈他们送上火车,回到小卧室———二人世界,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赵剑波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武嫣然佯装看电视。“嫣然,你去洗澡吧。”她红着脸轻轻地“嗯”一声,拿起睡衣去浴室。“哗哗??????”的水声搅得他心猿意马的,“嫣然,需要我帮忙吗?我帮你搓搓背吧。”他扬声喊道。“你可别进来!”浴室里的门被反锁上。赵剑波哈哈大笑起来。武嫣然披散着湿头发出来。赵剑波拿来吹风机帮她吹着头发说:“我要不告诉你,硬闯呢?”他故意逗她。“你??????大坏蛋!”她故意绷着脸。“嫣然,终于盼到这天。你不会怨我没有新房子,新婚住在这小卧室里吧。等有时间,咱们去买新房子,我们自己的家,好吗?”从后面紧紧地拥住她。“家不在意大小,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的天堂。我这么渺小的人物能得到你的爱,已是上天垂怜。”赵剑波低头吻住嫣然湿湿软软的嘴唇。他们成为大千世界普普通通的一对夫妻。 新婚前三天,赵剑波拉着嫣然回家吃饭,早上去晚上回到小卧室里睡觉。白天窝在父母家的卧室里,有说不完的话。他讲他小时候爬树抓鸟下河摸鱼;爱和别人打架的孩子王;以前相亲的经历……她讲她的爸爸生病直至去世,妈妈日夜的操劳,哥哥少年时辍学养家;婚前的苦恼和困惑;现在的幸福和满足……这是嫣然最幸福的三天。 第三天晚上,赵剑波躺在床上奇怪地看着坐在床沿上的嫣然问:“怎么还不睡?发什么呆呢?”武嫣然微红着脸说:“有点儿怕你。”赵剑波反问:“怕我?为什么?”她噘着嘴巴不说话。“别怕,人不都是这样吗?”说着去胳肢她。武嫣然“哎呀”一声,打他的手,笑着被他拉进怀里。闹了一会儿,停下来。赵剑波趴在她耳边悄声说:“你早点怀孕吧,有了孩子才能拴住你的心。” 武嫣然奇怪地说:“我的心很野吗?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才想过相夫教子的生活呢。”赵剑波枕着双手一脸幸福的笑容说:“不但养你一辈子,而且还要宠你一辈子。”他憧憬着未来:相知相守的媳妇,膝下承欢的孩子,好幸福的生活。“大勇哥??????”她的话没说完,被心急的他抢过去:“相信我,我的话有效期是一辈子。睡吧,明天我得上班了。”说着钻进被窝。武嫣然坐在床上摸摸新被子,环视着卧室里的一切。她不敢相信幸福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她的丈夫,她的家。 第四天,吃过早饭。赵剑波穿戴整齐要去上班,对嫣然说:“嫣然,你陪爸妈。中午我有时间就回来,没有时间也别等。”恋恋不舍地和她道别。“上班去吧!”嫣然往外推他。“妈,我上班去了。”朝妈妈的卧室打个招呼。“嗯,知道了。”妈妈回应着。武嫣然独自坐在客厅里,打发着无聊的时间。刘桂兰拿出菜篮子要去买菜。嫣然站起来说:“妈,我跟您一起去吧。”刘桂兰冷冷地看她一眼说:“我自己去。”径直出门而去。刚出楼洞口,碰到本家的大嫂。和大嫂边聊边往外走。“桂兰啊,你好福气,大勇娶了个漂亮的媳妇。”大嫂挺羡慕这个本家妹子的。“大嫂,我可没有相中这个儿媳妇,连一样嫁妆都没有。我闺女出嫁时那是多么的风光。家具、家电摆多大一片,还陪送的有现金。这个可好,光杆司令一个,什么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好家世,连一个好工作都难找到。进家门儿,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说起儿子的婚事刘桂兰很生气,“大勇就是不听话,非要娶一个乡下人。”“你就知足吧,大勇多好的孩子。”“我的儿子当然好了,儿媳妇我可不满意。挑过来,等过去的,就娶个这样的人?我很不高兴。”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和老邻居们张家长李家短的拉着家长。 望着冷淡的背影,嫣然的心跌入冰点。呆呆地坐好久,才回过神来。十一点多了,妈妈买菜还没有回来。嫣然干完家务活,站在厨房门口,环视一周。刚有一点亲切熟悉的家的感觉,变得陌生飘忽不定。不知身在何处? 赵有福先回来,见嫣然站在厨房门口一脸的寂寞。孩子刚进家门还不适应,轻声问嫣然:“你妈呢?”爸爸和颜悦色的和自己说话,她心头一暖急忙说:“爸爸,回来了。妈妈买菜去了。”赵有福不赞同老伴对儿媳妇的态度,出门不和嫣然同去,把她晾在家里。没好气地埋怨道:“买什么菜?到现在还没回来?不做饭了!” 十一点半时,刘桂兰拎着篮子回来。刚进门,赵有福嚷嚷道:“干什么去了?到现在才回来。不做饭,不吃了?”刘桂兰把篮子一顿,放在茶几上毫不相让道:“干什么去了?买菜去了!不买菜怎么做饭。我就是你使唤的丫鬟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没有做饭的意思。武嫣然慌忙上前接过篮子问:“妈,您想吃什么?我去做。”刘桂兰阴沉着脸说:“什么都行!”赵有福没有再说话,当着嫣然的面他不想和老伴吵嘴,那样会让孩子难堪的。嫣然拎着篮子翻看里面的食材说:“爸爸,咱们吃打卤面吧。”赵有福看看老伴阴阳怪气的表情,不高兴她这样,又没有办法。转向嫣然和颜悦色地问:“大勇还回来吗?”武嫣然慌忙回答:“可能不回来了。”“噢,好,就打卤面吧。”爸爸点点头。 不一会儿面和卤子端到桌子上。肉末、黄花菜、木耳的卤子飘出香味。面条里放着青菜。嫣然先给爸爸盛一碗面浇上卤子,双手捧着递过去。又给妈妈盛好,自己盛了半碗坐下。赵有福端起盛好的面吃起来。“怎么这么咸,能吃吗?”刘桂兰刚吃两口,嚷嚷起来。爸爸微微抬高声音,打断老伴说:“你怎么这么多事?有的吃就不错了,再说这面多好吃啊!咸了,再加点面。”武嫣然慌忙给妈妈的碗里又加一点儿面条。然后无意识地往嘴里划拉着面条,不出声。赵有福只顾自己吃面,懒得理会老伴。三个人沉默地吃完饭。 刘桂兰回卧室,赵有福跟进去。嫣然洗好碗刚坐下,听到他俩的谈话。“唉,你这是干什么?嫣然已经嫁过来了,好好对人家孩子。”“我怎么没有好好地对她了。你的意思,让我像敬老祖宗敬着她呗?”“我不想和你说,别让孩子听见。”武嫣然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急匆匆起身躲进卧室里,呆坐了一下午。 太阳慢慢偏西。嫣然到厨房先发上一小盆面,熬上小米红枣粥,就着现有的蔬菜,做好四个菜。蒸了一锅花卷。天渐渐地暗下来。她走出厨房,见爸妈都在。不敢正视妈妈垂下眉眼问道:“妈,饭做好了,还等赵剑波吗?”爸爸带着老花镜看报纸。妈妈刮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伸手拿起电话柔声问:“大勇,你回来吃饭吗?”“马上到。”赵有福冷眼看着老伴。嫣然悄然退回厨房,倚在柜子旁出神。嫣然茫然可怜的模样,赵有福尽收眼底。摘下眼睛,丢下报纸,瞪眼瞅着老伴。刘桂兰也刮他一眼起身去卧室。 赵剑波兴冲冲地回来。大家忙着把饭菜端到桌子上。“大勇,中午怎么没有回来吃饭?”妈妈温声细语关切地问。赵剑波大口地咬着花卷,含混不清地说:“妈,中午挺忙的。”赵有福吃着花卷称赞着:“嫣然做的花卷真不错,年纪不大,饭做得挺好。”妈妈勉强附和着说:“不错,好吃。”武嫣然笑了笑,低下头喝粥。“嫣然,你怎么不吃馒头吃菜只喝粥呀?”赵剑波关心地问。嫣然微微一颤,停止喝粥笑笑说:“我不饿。”赵剑波已经吃了三个花卷,“不饿,怎么会不饿?中午吃什么了?这么顶饿。” 刘桂兰冷冷地斜瞟嫣然一眼。嫣然埋着头也感觉到她的不悦,轻声说:“我真的不饿。你别问了。”吃完饭,刘桂兰收拾好碗筷去洗。武嫣然慌乱地吞咽下最后一口粥说:“妈,我来吧。”跟到厨房门口。”“不用,你歇着吧。”刘桂兰背对她说。赵剑波想她们俩能融洽些,叮嘱道:“嫣然,这些家务活,你也要干些,不能光让咱妈自己干。”嫣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赵剑波好几秒,声如细丝地说:“嗯,我知道。” 回小卧室的路上,武嫣然怅然若失说不出的陌生和酸楚。消沉地垂着头跟在他身后,拉开两米多的距离。赵剑波停住脚步牵过她的手,关爱地问:“宝贝儿,怎么来?不说话?”她了无生气地说:“说什么呀?”他捧起她的头端详着妩媚的大眼睛,却有猜不透的心事问:“嫣然,你不高兴了?”她忙着掩饰,低敛眼睑说:“胡说什么呢。没有事做很无聊,我去找个工作吧?”赵剑波搂过来她,疼爱地说:“以前你吃那么多的苦,该享享福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吃胖些把身体养好。我想要孩子,想当爸爸。”武嫣然害羞地抿嘴一笑,挽住他的胳膊。 在母亲的张罗下,武思远相了两次亲,像个木偶人没有喜怒哀乐。母子俩坐在屋里商量这个事。“思远,你相中哪个了?”郑绪方无比爱怜地看着儿子。武思远毫无感觉地说:“妈,你看那个好点儿?”儿子没有表情的样子,郑绪方不敢为他做主:“这要你自己拿主意。” 武思远低着头,手里握着水杯,不说话。妈妈轻声试探着问:“刘庄那个刘艳怎么样?人长得还可以胖胖的有福样。”武思远点点头,漠然地说:“行吧,妈。”妈妈又问:“给媒人回话吧?”他应了一声:“嗯。”一共见过姑娘两次,就在家长的安排下订了亲事。还择好日子-——阴历的八月十九。他的心像干涸的沙漠一样,没有激情。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只是在完成任务。 方惟敬酒醒之后,又是一阵子的郁郁寡欢。除了工作,业余时间关起门来看书和研究项目。二号车间的夏玉洁早就钟情于方惟敬。她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个头不高,大专毕业,长相一般,脸上还有几颗雀斑。偷窥男神方惟敬总是有一种又心跳又胆怯的感觉,他这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能看上自己吗?方工程师整天都是心事重重的,不苟言笑。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研究课题,即使是感冒也不会闲下来。夏玉洁无比的心痛。送给他的早餐、热茶水、感冒时的药、下雨时放在他办公室的伞……哪怕只是站在他身边一会儿也是一种幸福。她为他付出点点滴滴的全部的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二 时间在无聊中过去半个多月,武嫣然做完家务活,就沉浸在书中。她没有忘记梦想,读书也会忘掉现实的生活,冰火两重天。她越来越想念自己的妈妈,抑制不住思念和牵挂地对赵剑波说:“我想回老家,想我妈妈和哥哥了。”赵剑波略有不悦地说:“连蜜月都没过完呢,就扔下我一个人。漫长而又孤独的黑夜,我怎么度过?不行,我可舍不得你离开半步。”她也只好作罢。 春末,白天暖和一些,晚上依旧寒气袭人。这天晚上,赵剑波有应酬。武嫣然独自在小卧室里,看了会儿书。洗完澡有点儿冷,打几个喷嚏,赶紧钻进被窝。 刚过九点,赵剑波就回来了,推开门就大呼小叫起来:“嫣然,嫣然。”走进卧室坐下。“大勇哥,你没喝多吧。一身的烟味。”嫣然要坐起来。“躺下。”扶她躺下,用被子捂严:“晚上挺凉的。就想和你说说话。”“你去洗洗吧,一身的烟味。”“说会儿话再去。”赵剑波脱掉外套解掉领带,重新坐在床沿上:“我想要孩子,早就戒烟戒酒了。” 武嫣然笑着说:“那别人能同意?”赵剑波笑了:“不同意?还能硬灌我不成?我想再开两家快餐店,地址都选好了。忙这事呢。”他在被窝里寻到她的手紧握着。“真的?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我帮你打理生意吧。”她惊异地看着他。“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你就是吃好睡好,管生娃娃。”赵剑波俯下身体双眸专注着她。武嫣然用胳膊挡住充满笑意的眼睛,面朝里面道:“洗澡去吧。”赵剑波爽朗地笑起来:“怎么?害羞了。”起身去洗澡。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背对嫣然,弄着头发吹着口哨。健美的身材,宽宽的肩膀,健康的肤色,她痴傻地看着他。突然好想抱紧他,生怕得而复失。她翻身下床赤脚从后面环抱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背上,生怕抱不紧。他紧握住她的手。 半夜,武嫣然醒来。喉咙又疼又干,悄悄起来找水喝。赵剑波睡得迷迷糊糊的,一伸手摸不到旁边的嫣然。“嫣然,嫣然。”一边叫着一边摸索着把灯打开。嫣然端着水杯进来。赵剑波揉揉睡意朦胧的眼睛问:“你干什么呢?”她歉意地说:“我有点口渴。把你吵醒了?”她只穿一件薄睡衣。赵剑波急忙下床:“你多穿一件衣服,晚上还挺冷的。别感冒了。”拿来一件棉袄给嫣然披上。他注意到嫣然疲倦的病色问:“你的脸这么红?怎么了?”摸摸她的额头说:“真的病了。咱们去医院吧。”说着就要穿衣服。她拉住他说:“半夜三更的,怎么去医院?没事,不是有药吗?哪有这么娇气?”吃了药又喝些水,才躺下。 第二天,天刚亮,武嫣然昏昏沉沉地坐起来倚在床头上。赵剑波急忙起床说:“嫣然,去医院吧。”她喘着气说:“你去忙吧,日子长着呢,这些小事我会做。今天你不是有重要的事吗?别耽误正事。我也感觉好些了。” 赵剑波摸摸她说:“再重要的事,也没有你重要啊。我去端早饭上来。”武嫣然洗漱好,坐在沙发上,勉强喝了一碗粥。赵剑波快速吃完早饭,“走吧,去医院。”武嫣然推着他往外走:“没事,你去上班吧。我马上就去看病。”赵剑波拿起公文包说:“中午,办完事就马上回家看你。有事千万打电话给我,别忘了!”他往外走着叮嘱着。武嫣然推着他出门说:“知道了,快点吧!不然,你要迟到了。”赵剑波疾步走远。好帅的男人,能握得牢吗?好怕。嫣然扶着门,望着他的背影。 嫣然并没去大医院,在路边的小诊所打吊瓶。该做午饭的时候,刚好结束。匆匆忙忙赶着回家做饭。刘桂兰已经在准备了。见嫣然手背上贴着胶布问:“怎么了,病了?”武嫣然微微点点头。妈妈难得的好心情说:“别动手了,歇着吧。”“妈,药忘在诊所里,我回去拿。”嫣然拿着药,头重脚轻地往回走。突然胃里翻腾着恶心难受,奔到路边的花园里,呕吐起来。吐完身体快要虚脱了,慢慢腾腾地往家走。 门没关,虚掩着。武嫣然轻轻地推开走向厨房,听见妈妈和赵剑波的对话。“大勇,你说她怀孕了,怎么没有一点儿反应?”“兴许她的身体好没有反应。”“胡说八道,根本没有怀孕的事,你就骗我吧。当初不让你娶她,你偏不听。现在怎么样?什么工作也不干,就是养着一个老祖宗。”“妈,你小点声。我觉得很幸福。”“你就是不听话。”赵剑波不再吭声。 悲伤一下子涌上心头,嫣然悄然退回卧室,惴惴不安地坐下。扪心自问:这个选择对吗?到如今自己还是一无所有,连丈夫都生怕握不紧。怎么敢对人诉说委屈。她呆坐在椅子上。赵剑波走进来关心地问:“嫣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好点了吗?”武嫣然强装笑颜说:“我刚坐在这儿,好多了。”赵剑波扶着她的胳膊说:“吃饭吧。”胃里不舒服的感觉依然存在,她怯懦地说:“能不吃吗?没有胃口,不想吃。”嫣然的一脸病容,赵剑波心疼地说:“好歹吃点吧。多吃饭身体才会好的。我特意买了你爱吃的鲈鱼,清蒸的。吃点吧。” 饭桌前,武嫣然往嘴里塞着饭粒,努力地吞咽。赵剑波把鱼肉夹到她的盘子里。闻到鱼腥味,顿时恶心泛起来强压住不舒服,听着他们三人聊天。自己保持着沉默。勉强吃了半小碗白米饭。 赵剑波帮妈妈洗了碗,端进来开水让嫣然吃药。恋恋不舍地说:“你好好歇着,我还得出去忙。”“嗯,去吧。”目送他出房门,武嫣然迅速地走到窗前,张望着从窗外走过的他。赵剑波抬头见站在窗边的嫣然,笑着摆摆手。她也摆摆手。她凝视着走远的背影,此时此刻好想念他。 几天的打针吃药感冒痊愈。可胃还不舒服,又吃了好多天的胃药,总不见好。这天早上武嫣然披散着头发坐起来,告诉正在穿衣服的赵剑波:“大勇哥,还是不舒服,我想去医院看看。”赵剑波吓一跳:“怎么了?”整理领带的手停下来,转身看坐在床沿上的她。嫣然皱着眉头说:“身体不知道怎么了?不是这儿不舒服,就是那儿不舒服的。”趿拉着拖鞋,无精打采地去卫生间洗漱。赵剑波穿上外套抱歉地说:“有个公司在咱们这儿举行会议,我还没有见过老板呢。说好的今天见面洽谈。要不然让陈康去吧,我陪你去医院。”已穿戴整齐,拿着公文包,等待嫣然的决定。 嫣然站在卫生间门口说:“我自己就行了,有什么情况回来告诉你。光生意都够忙的,这么点小事儿你再操心,可不把你累坏了。”赵剑波皱眉想了想,摆摆手说:“没什么重要的事,我还是陪你去医院吧。”武嫣然说:“明天吧,明天不忙你再陪我去吧。”她爱惜自己的丈夫每天的操劳:酒店和快餐店的生意都要打理;还要担心她的情绪,是不是又不高兴了;操心婆媳关系,总抢着干些家务,活跃家里的气氛。所以在他面前总是尽量的显示出高兴和开心的样子。 下午,武嫣然去医院,把情况告诉医生。医生问:“你结婚了吗?”“刚结婚一个半月。”“你去一下妇产科。”她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要去妇产科啊?”医生不耐烦地说:“让你去你就去。”到妇产科,把话重复一遍。做过尿检,结果出来之后,被告知怀孕了。“怀孕了?”武嫣然又惊又喜地说:“大夫,我又是打针又是吃药的,不会对胎儿有影响吧。”大夫说:“不好说,当然不如不吃。” 从医院里回来,上网查找信息,有人说的很吓人,很有可能不正常或是畸形。嫣然恐惧极了,该怎么办呢?和赵剑波说吗?万一有什么情况发生,他妈妈还不恨死自己吗?她软弱无力地躺在床上,愁肠万结地犹豫不决。 赵剑波推门进来,见嫣然躺在床上,便坐在床沿上抚摸她的头问:“嫣然,感觉好点了吗?明天咱就去医院。”武嫣然慌忙掩饰着说:“好了,不用去了。就是有点头痛,躺一会儿就好了。”他伸手去拉她,“起来,吃饭吧。”她淡淡伤感地说:“不想吃。”赵剑波疼爱地说:“怎么可以不吃饭呢?我去端来,躺着别动,让老公喂你。” 赵剑波从楼下端来一大碗米饭,一盘海米小青菜,一盘青椒炒肉,一盘酸笋炒肉,一碗紫菜蛋花汤。赵剑波扶起嫣然,靠在床头上。把菜夹在碗里,用汤匙有米有菜的一口口喂她。嫩嫩的小青菜清脆爽口,辣辣的青椒和酸爽的酸笋很开胃,然后再喝一口酸酸的汤。吃了半碗米饭,喝了半碗汤。她摸摸肚子说:“吃饱了。”赵剑波笑吟吟地说:“吃饱了。”把剩下的菜,夹进碗里拌几下,很自然的吃了起来。嫣然感动地看着他吃完饭,收拾好碗筷,赵剑波搬过来小桌子和椅子。打开电脑,一边办公一边和嫣然聊天逗她开心。几天了,夜里嫣然总梦见一个留着口水不会走路的畸形儿。半夜从噩梦中惊醒,恐惧得再也难以入睡。她感到身心疲惫寝食难安,思前想后最后决定一个人悄悄地流掉这个孩子。 这天早上,武嫣然送走赵剑波,想了想把手机甩在床上。悲怜地独自一人去医院。办好手续,上手术台已快十一点。躺在手术台上,撕心裂肺的恐惧让她浑身发抖。大夫轻声安慰道:“别怕,不怎么疼,姑娘多大了?”大夫说话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嫣然张张嘴想说话,却怎么也出不了声。清醒后,已经躺在病床上。吊瓶结束后,又躺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该回家了。坐起来扶着床沿,穿上鞋。刚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袭来浑身无力。慢慢地蹲下缓一会儿,站起来,一步一步的往外挪。 她不想马上回家,偎依在街上的长椅里,此刻她好想妈妈和哥哥。歇一会儿,一步一步地走着回家。她想走走,拖延回去的时间,生怕别人看出什么。这段路真漫长,走走歇歇,走几步就坐在路边歇好长时间。太阳快要落下去。她站在马路边上望着渐渐斜下去的夕阳,挂在大楼的腰上。满天的晚霞,夕阳在泪光中模糊起来。仿佛有爸爸的身影和蔼可亲的样子,可是妈妈已经苍老多了。路还要坚强地走下去,不能计较前方是否有风雨。 一清早,赵剑波忐忑不安的。中午时,胸口袭来一阵阵的难受,他不停地拍打着胸口,今天怎么了?从来没这样过。丢下手头工作,三步并作两步疾步回家。刘桂兰正收拾家务,赵剑波刚进门就急冲冲地问:“妈,我爸呢?”刘桂兰努努嘴说:“卧室里。”他又满屋里找嫣然:“嫣然呢?”“没见人,没回来。早饭还给她热着呢。”刘桂兰明显不太高兴。“她去哪了?连声招呼都不打。”赵剑波疑惑不解。“我怎么知道?自由惯了呗!想去哪就去哪?你中午在家吃饭吗?”妈妈连珠炮似地说。“活儿还没干完呢。没时间就不回来。”说着话,他已经走出门。赵剑波掏出手机拨电话,一直通着就是没人接。又多打了几遍,还是没人接听。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听不到铃声响,他百思不得其解。 刚踏进酒店,陈康就拦住他说:“赵总,这个月的财务报表出来了,你看一下。”赵剑波接着报表问:“陈康,早上你见到嫣然了吗?”“早上看见她出门了,走得挺急的,也没顾上打招呼。有什么事吗?”陈康边问边整理着手上的文件。赵剑波解释说:“她没有回家,也不在酒店,不知道去哪了?连一声招呼都没打。你继续说。”陈康接着说:“这不是夏天快到了嘛,酒店里空调和电路设备该检修了。工程部的夏经理刚来汇报这个情况。你看要安排在什么时候。”赵建波无心工作说:“你看着办吧!尽快吧!对了,保洁部的工作要求还要严格些,过道上有烟头。”陈康应声道:“好的,赵总。我去忙了。”转身要走。赵剑波忙叫住刚转身的陈康:“还有把保安部的张经理叫到我办公室回来。”琐事真多。下午一点多时,往家里打电话问:“爸爸,嫣然回家了吗?”爸爸说:“没有回来啊。”他很纳闷,会去哪儿?到餐厅吃碗面,刚躺沙发上。想小憩一会儿,对讲机响了。强子呼叫道:“赵总,后厨有人闹事。”“知道了。”赵剑波烦恼地一骨碌身起来叫陈康:“陈康,你忙吗?”“不忙,有什么事?”“后厨有人闹事,跟我去看一下。”“好,马上到。”处理好后厨的事,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赵剑波说不出的不舒服和郁闷。卧室里空无一人,无奈地回到办公室,耐着性子熬到该吃晚饭。再打电话回家问,还没回来。天色渐渐暗下来,赵剑波再也按耐不住,气冲冲地回小卧室依然空荡荡的。恼怒地再打电话,突然铃声响起,循着铃声在被子上发现嫣然的手机。他气恼得抓起来,重重地摔在地毯上。失口叫道:“有什么事情不告诉我?去哪儿了?”摔完喊完又后悔了,拾起手机坐在客厅里。担心着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从茶几下拿出烟,多想抽一支。犹豫半天又放回去,两个手机摆在茶几上,郁闷地看着它们出神。 天已经黑了,武嫣然终于回到小卧室门前。推开门,赵剑波阴沉着脸坐在沙发里,桌子上摆着他俩的手机。她的心“咯噔”一下,清楚他已经很生气了。门一响,赵剑波急忙抬起头,嫣然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一身的疲惫不堪。他生气地问:“嫣然,你去哪儿了?一整天都没有看见你,我都着急死了!有什么事情,出去一整天。连声招呼也不打。你太自由了吧!我说你什么好!你了解我的牵挂吗?” 她想抬脚迈进门去,可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迈不进去。垂下头,委屈的泪珠扑簌簌地往下落。赵剑波更加生气地说:“一说你就哭。事先说一声,能多委屈你。到现在有什么事,你还瞒着我。”无声的流泪转成低声饮泣,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是想念自己的妈妈,一肚子地委屈无处诉说,直至趴在门上泣不成声。肚子疼得厉害起来,热乎乎的液体从下身顺着腿流下去。她急忙蹲下身子,血流到地上。“哎呀!”低吟一声,倒下去。赵剑波正奇怪着,只听见“哎呀”一声,嫣然倒在地上。他惊吓地跑上前,地上有血,惊慌失措地叫喊道:“嫣然,嫣然,你怎么了?你醒醒。”抱起她开着车向医院飞驰。 医生询问着情况,赵剑波惶恐不安地说:“我不知道。”医生厉声责斥道:“你的妻子,你不知道?”他狼狈地听医生骂自己。“她背着的包里有什么吗?”医生提醒道。他慌手慌脚地去检查包。拿出单据,才知道嫣然做了流产。 赵剑波懊恼地紧紧握着她的手。武嫣然慢慢地醒来。他扑上去说:“嫣然,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她无比愧疚地说:“我怕你和妈妈怪我乱吃药,万一生的孩子不健康。我只是想就这样偷偷的,你们都不知道……你可别告诉妈妈。”赵剑波自责地说:“都怨我粗心大意。竟然这么粗心。”医生检查完打了针叮嘱着:“病人不但要好好休息,情绪也要稳定。”他连声道谢:“好,知道了。谢谢,谢谢您!” 赵剑波一只手开着车,另一只手拉着嫣然爱怜地说:“以后不许这样了。什么事都不能瞒着我。”武嫣然虚弱地点点头:“嗯。时间一长,我怕你嫌弃我,我出去工作吧。”“先把身体调养好,工作的事以后再说。”“哦,我饿了。”他疼爱地责怪她问:“你晚上没吃饭吗?”她有气无力地说:“一天都没有吃。”他惊愕地喊道:“我的天,你不要命了。回家我给你做?还是去哪儿?”她把头倚在后背上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着说:“回小卧室吧。我想躺会儿。”赵剑波一只手抚摸着她说:“好,你先躺着,我给你做饭。”他感觉到她的颤抖。可怜的人,她竟然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 武嫣然一再地哀求,赵剑波才答应不把事情告诉妈妈。第二天在小卧室里歇一天。妈妈打电话问:“怎么不回家?做好饭了。”第三天一早,他俩回家。嫣然不想让赵剑波夹在中间不好过。赵剑波没有上班在家陪她,卧室里传来他俩的笑声。刘桂兰走进来看见嫣然躺在床上,儿子床前陪着。奇怪地问:“大勇,你怎么不去上班?总在家待着。”妈妈的责怪,嫣然悄声说:“你去上班吧,不能总陪着我。”赵剑波轻柔地抚摸着她说:“好好休息,不许干活。”“嗯,去上班吧!”他恋恋不舍得离开她。 妈妈一双不解而又生气的眼睛,武嫣然急忙起床出来找活儿干。刘桂兰从卧室里出来说:“嫣然,把沙发罩洗一下吧。好久没洗了。”“现在?改天不行吗?”她不愿意洗。外面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妈妈说:“现在洗吧,今天的天气多好。改天又忘了。”嫣然极不情愿地去撕沙发罩。刘桂兰在卧室里大声说:“沙发罩的角角落落要用刷子刷才能干净。”嫣然“嗯”一声端着大盆子,进洗衣间洗沙发罩。一点点儿地刷得很卖力,把所有的不快都用在这刷子上。 中午了,还没有刷完。她站起来,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撑着弯疼的腰。眼睛的余光感觉到有人站在门口。转过头,赵剑波满脸不悦地站着。嫣然用围裙擦擦手没有言语。“嫣然,你在干什么?你有特殊情况,不知道吗?怎么可以泡凉水。”赵剑波脸色很难看。嫣然低下头。“咱妈让你干的吗?我问她去!”她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胳膊说:“别问了,我不想让她知道,会很难堪的。求求你!”赵剑波嘴角动了动,深呼吸一下,弯腰从水里捞出沙发罩扔进洗衣机里。 洗衣机一响,刘桂兰应声出来说:“用洗衣机洗不干净。”赵剑波马上接口不悦地说:“那发明洗衣机干嘛?以后什么衣服都用洗衣机洗,不用手洗。或者直接送洗衣店。”气鼓鼓地拉着嫣然就往外走。刘桂兰瞅着儿子阴沉的脸,怒气窜上来:“你什么意思?敢对你妈这么说话?可反了你了!”赵剑波强忍住不高兴说:“妈,什么事,总得讲理吧!这么大一堆沙发罩,让嫣然用这么小的小刷子。什么时候才能刷完?”儿子顶撞自己,刘桂兰委屈地大声说:“我刷的时候也没见你心疼一次。”武嫣然慌张地用手捂他的嘴,一双冰冷冷的手。赵剑波更加生气地拿下嫣然的手,暖和着它们。第一次跟母亲争吵起来:“嫣然也是人家妈妈的宝贝。凭什么嫁到咱们家就要受这样的委屈。她嫁给我不是来当保姆的。”刘桂兰厉声道:“我就是保姆吗!因为她,你还跟我吵架!” 赵有福推开门走进屋,不解地望着这几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刘桂兰坐在椅子上抹眼泪。赵有福瞪着儿子说:“大勇,你在干什么?我听见你在跟你妈吵架。你小子翅膀硬了!”武嫣然一直拉着赵剑波:“别说了,行吗?”慌乱地给爸爸鞠躬道歉:“爸爸,都怨我,都是因为我。请你们原谅我。”刘桂兰毫不示弱地大声骂道:“就是因为你,扫把星把我家搅得鸡犬不宁。” 顿时,武嫣然觉得掉入零下几十度的冰窖里,从头到脚冰得透心凉。妈妈的强词夺理;爸爸的不分青红皂白;嫣然的垂头丧气。突然赵剑波感到做人怎么这么难。无可奈何地说:“爸,您问明白怎么回事吗?不管青红皂白就开始骂我们。三天前,嫣然自己去做流产。她这么小,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就是早些天,发烧那次吃了很多药。她怕妈妈怨她乱吃药。怕有个不健康的孩子,一个人偷偷地做了流产。没敢对我说。医院这么近的几里地,做完手术,她走了半天才回来,等于爬着回来的。当时我就骂她一顿,我有多后悔!嫣然受了多大的委屈,没有能倾诉的人。那可是我们的孩子。今天,我妈让她手洗沙发罩。妈、爸爸。嫣然是我们娶来的媳妇。”他强忍住要出来的泪水。 刘桂兰手扶着沙发,惊愕瞪圆眼睛:“流产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呢?”连忙收住眼泪。“她敢吗?唉!”赵剑波长长地出口气,明白嫣然脸上没有笑容的原因了。武嫣然站在原地垂着头,这场风波因自己而起,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盯着她:瘦弱的身体,却有一副能抗风雨的肩膀,一颗倔强的心。赵剑波拉她坐下。刘桂兰无趣地去做饭。赵有福后悔刚才的态度:“是我们的错。嫣然该好好休息坐月子。委屈孩子了。”武嫣然急忙说:“不用,爸爸真的不用。”“嫣然,休息去吧。”爸爸示意赵剑波让她去休息。 赵剑波牵着嫣然走进卧室。她木然地坐在床上说:“大勇哥,妈妈这么讨厌我。你夹在中间多难受呀!咱们离婚吧。”赵剑波大惊失色地说:“嫣然,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咱们结婚不到两个月,就提离婚。如果你再提离婚,我立马从十五楼跳下去。”他愣在桌子旁边手无力地扶着桌子。她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她厌恶自己,厌恶这个家了吗? 武嫣然不再说话,可这样的日子怎么过下去?走到窗前把头靠在窗户上。她倔强和漠然的后背,让赵剑波茫然不知所措。这漠然后面得是多大的承受力。他希望她能哭出来,喊出来,骂出来。如果像这样弦绷得太紧是会断的。 门外,赵有福老两口听着他们俩的谈话,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从那天起,赵剑波尽量地少让她们俩独处,避免再发生矛盾冲突。和嫣然同去同回,或让她在小卧室里休息。嫣然逐渐地快乐起来,在丈夫呵护下,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 这天下午,赵剑波拎着给妈妈买的新羊绒大衣;搬着一箱五粮液酒。回家看望父母。一进门就夸张地高喊:“妈,快点帮我一下。”刘桂兰坐在沙发里没有动。赵剑波放下东西,坐在妈妈身边。“妈,还生我的气呢?我给您赔礼道歉。妈!”搂住妈妈的肩膀,重重地亲一下她。妈妈推开他,疼爱地说:“就你嘴巴甜。”他又哄着妈妈开心:“妈妈,别生我的气了。您看我给您买的新衣服来试试看。”拿出新衣服,给妈妈穿,刘桂兰穿着衣服,疼爱着儿子,总得给孩子台阶下:“这个颜色我喜欢,好看,我早就想买这藏青色的大衣。”试穿着衣服,忘掉不愉快。赵剑波有意夸赞着:“妈,真好看,还合身。秋天,天一凉就能穿。最起码年轻十岁。”刘桂兰站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瞧瞧:“好看吗?”赵剑波帮妈妈摆弄着衣服:“真好看!” 刘桂兰还是有点儿惦记儿媳妇,问:“嫣然呢?”“躺在床上呢,来的时候睡着了。”赵剑波不想多说这些事情。掏出一万块钱放在桌子上。妈妈忙说:“不要钱,我们有钱。”赵剑波知道母亲的脾气,嘴又厉害只能是哄。想想说:“妈,我最大心愿就是您和我爸能幸福地安享晚年。妈,您什么事都别操心,行吗?把我爸伺候好就行。妈!”两个女人中间的难情事,哄完这个,哄那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三 阳春三月的济南春意盎然,又迎来了一年中的旅游旺季。各个景点游客如织,各家宾馆、酒店的生意也异常火爆。每天,赵剑波都忙于酒店和快餐店的生意。偶尔,忙里偷闲地跑回小卧室和嫣然说说话。她慢慢红润起来的面色和愉快的心情,他逐渐放下心来。 这天清晨,赵剑波早早起来洗漱好。在镜子前,仔细地穿戴着:领带整理了又整理;皮鞋擦得锃亮;西服更是笔挺。嫣然躺在床上酸溜溜地盯着他。想想自己无所事事,整天呆在小卧室里,连梳洗都懒得去做,邋邋遢遢的。而他西服革履,精神抖擞,光鲜照人。她情绪低落起来,无聊地用被子蒙住头,不再看他。赵剑波用余光注意着她,刚才不是还盯视自己的吗?这一会儿又怎么了?轻手轻脚地来到床前,猛然掀开被子。她蜷曲着,黄色碎花的睡衣罩着单薄的身体。他爱怜地凝视她问:“怎么了?好好的又生气了?”他的样子很认真,锐利的眼神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心思。嫣然马上笑逐颜开迎合道:“哪儿生气了啊?你快点去上班吧,不是要开重要的会吗?”头发遮住了她的脸颊,他轻轻地抚过,“起来后,别忘了吃早饭。”她一动不动地问:“你还吃吗?”他盖好被子直起腰,看看腕上的表说:“来不及了,我出去了。”说着急匆匆往外走。她慌忙翻身,无趣地望着他魁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喟然长叹一声,慢慢地闭上眼睛。屋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 清晨,明媚的阳光射进来。武嫣然把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冥想。现在,妈妈和哥哥一定在地里干活。每年春天,妈妈都要种各种各样的蔬菜,足够吃一个夏天。以往在家时,总会跟在她身边帮忙。种豆种瓜,浇水施肥。爸爸在世时,很会侍弄庄稼。院子里的蔬菜一畦畦一趟趟的:豆角坠满了藤架;紫得发亮的茄子挂满了枝头;翠绿的黄瓜顶花带刺让人垂涎欲滴……勤劳的母亲会摘些豆角、茄子……晾晒干了,储藏起来,冬天吃干菜。吃不完的青菜还能到集市上换些零花钱。爸爸常常带着她,天不亮就去赶早集。回家的路上,她坐在小三轮车里吃着在集市上买的美食———烧饼、酥饼……那时是多么的幸福和快乐!她在后面甜甜地叫一声,“爸爸!”爸爸慌忙停住,边答应边看她有什么事。她把食物送到爸爸的嘴边,爸爸咬一口继续骑车。妈妈做好了早饭,站在门口迎接他们。哥哥接过从集市上买的日用品。她把美食从小书包里拿出来,喂食到他们的嘴里。一家人快乐无比地围在小桌前吃早饭。虽然是粗茶淡饭,可回忆起来让人感动。“爸爸。”她喃喃地叫出口,“我想你了。”如果爸爸还活着,她和哥哥的人生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哥哥学习比她好,老师们都看好他,一定能考上名牌大学。然而哥哥连高中都没有读完,自己向往的研究生也成了泡影。现在整天无所事事,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孤孤单单的。别人眼睛里光鲜的表象,而谁又懂得背后的寂寞和无可奈何。美好的回忆和无奈的现实,隐隐的痛楚萦绕着她。 太阳慢慢移动着,窗户的影子正了。柜子上的手机响了几声“滴……滴滴……”,她干脆把头蒙住不想听,也不想看。朦朦胧胧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被手机的铃声唤醒,翻一个身,昏昏沉沉地又睡着了。 陈康开着车,赵剑波坐在后面,往回赶。午饭时,赵剑波发一条短信给嫣然:吃的什么午饭?一直没有回复。现在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着急地打电话到前台,“小蕾吗?”前台的小蕾接到电话:“是我,赵总。”“你看见嫣然出门了吗?”“没有见她出门呀!”“哦,那你去看看她在我的卧室里吗?”“好的。”“让她给我回电话。”“好的,赵总。”赵剑波挂断电话。心情稍微有些不爽,她对自己还是有点儿不冷不热。她微微的一笑,自己都觉得受宠若惊。不禁有些郁闷,重重地叹息一声,陷入深深的沉思中。陈康慌忙地问道:“怎么了?叹气?”赵剑波从深思中惊醒,没有回答。这样的事怎么和旁人说呢!陈康见他没有回答,也不敢再追问。沉默许久,陈康说:“赵总,嫣然寂寞了。”赵剑波一愣神,陈康说的是有几分的道理。可是自己的工作又这么忙,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她。尽早有了孩子,她就不会再寂寞。 小蕾先往赵总的卧室里打电话,“嘟—嘟—嘟……”地响了好久,却无人接听。小蕾把工作交代给同事:“小龙,你来帮我盯一会儿。”小蕾快步来到小卧室门前,心怀忐忑地敲门。敲了一会儿,屋里没有动静。手下加大力度,焦急地唤着嫣然的名字:“嫣然,嫣然……你在里面吗?”嫣然被敲门声惊醒。窗外阳光西斜了。仿佛听到呼叫声,揉揉眼睛,再仔细地听听,又传来敲门声。掀开被子下床,歪歪斜斜地来到门前。整理好衣服,然后打开门,奇怪地问:“小蕾呀,有什么事吗?”小蕾拍拍胸口心安稳了,“嫣然,你在家呀!赵总打电话找不到你,给赵总回个电话吧。”嫣然想起电话好像响了几次,嘴角掠过一抹笑意,挠挠头说:“谢谢!好的,我知道了。”小蕾说:“你回屋吧,我在值班。别忘了,给赵总打电话!”手放在耳边做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又叮嘱一遍:“千万别忘了!”“嗯,你忙吧。忘不了。”嫣然冲小蕾友好地一笑。小蕾轻轻地向嫣然招招手,嫣然羡慕地向她道别。小蕾的身影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嫣然关上门,慢悠悠地回到柜子前。翻开手机,有好几个赵剑波的未接电话,他一定着急了。拨出号码,铃声只响一下就接通了。他的声音很焦躁:“嫣然,你怎么不接电话呀?没什么事吧?”她故意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波澜不惊的语调说:“哦,对不起。我睡着了,没听见。你有什么事吗?”这甜甜的女声好似一只利箭射入他灵魂的深处,令他浑身一颤。赵剑波松一口气轻柔地问:“今天中午,你吃的什么?”嫣然猛然想起还没有吃饭,讨他欢心地撒谎道:“吃的……牛肉面。好大一碗呢,很好吃。”他放下心来。她鼻头微微酸楚地问:“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呀?”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寂寞,安慰道:“乖乖地在家等着我,好吗?我会尽量地早回去的。就这样吧。”“哦。”她舍不得关掉,那边已经挂断。起身走到桌前向外望:绿油油的新树叶在风中摇曳生姿;瓦蓝瓦蓝的天空上有几缕像棉花一样的白云;偶尔有一只小鸟飞到窗外枫树枝上,停留片刻拍拍翅膀又飞走了。她的目光追着飞向远处的鸟儿,鸟儿好自由自在!秋天里枫叶红了,会是什么样的景致?有些期待秋天了,站在窗前看红叶,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外面的景色也看厌倦了,无聊地趴在胳膊上。屋里如此的沉寂,她都能感受到自己清晰而有力的心跳。 刺耳的电话声又响起。嫣然懒洋洋地拿起手机,眼睛一亮是哥哥的电话,颤抖着接通。短暂的沉默不语,武思远疑惑地叫:“嫣然?”她的喉头有些哽咽,赶紧压制住只应了一声,“哎。”武思远隐隐约约地察觉出嫣然的不悦,禁不住担心地问:“你还好吗?”嫣然清楚妈妈和哥哥的牵挂,“哥,我挺好的。赵剑波很疼我。”武思远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你们吵架了吗?我咋总觉得你不太高兴呀?”嫣然多想和别人说说心里话,如果告诉他们只能无端地增加更多烦恼。调整好情绪,故意让声音里透出喜悦来:“我们没有吵架。其实他什么事都让着我,我挺知足的。你和妈妈好吗?妈妈呢?”郑绪方慌忙应着,接听电话,“哎,哎!我就在旁边。妮儿,你好吗?好好地跟剑波过日子,别只任自己的性子,凡事都要让着他。剑波是个好孩子,成一个家不容易!好好地过日子,别让我挂心。”郑绪方的声音有点儿哽咽了。女儿的不易,不会轻易告诉自己。他们的牵挂让嫣然觉得更加无法诉说自己的委屈。“嗯,妈,我知道。该春播了,我手里有几千块钱明天给你寄过去。你们吃晚饭了吗?做的什么饭呀?”只要女儿能好好地过日子,郑绪方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不能牵连女儿。“妮儿,你可别自作主张再往家寄钱,俺俩有钱。熬的玉米粥。园子里的香椿芽旺得很,香椿芽炒鸡蛋。年下的大白菜,腌的酸菜,刚才拌了一盘。正打算吃饭呢。”嫣然的脑子里呈现出温馨的画面:一个用了许多年的小餐桌,几个农家菜,一家四口围坐桌前。爸爸已过世,她也出嫁,那个画面只能在回忆里了。 落日余晖也慢慢地消失,屋里的光线暗下来。武嫣然打开床头灯,坐在床边,手里还一直翻弄着手机。赵剑波要是回来陪自己一起吃晚饭,该有多好呀!口渴得厉害,烧开水,一点点地喝,这样也能打发时间。天黑好一会儿,电话问他,回来吃晚饭吗?他说已经在应酬。嫣然来到一楼的快餐厅里,正是晚餐的时候,大厅里热闹非凡。突然觉得好孤独,对这里也莫名的陌生。现在,妈妈和哥哥一定开始吃晚饭了,那种氛围好温馨。站在大厅边不知该离开还是找个地方坐下?强子发现她,急忙问:“嫣然姐,怎么了?是想吃饭吗?今天,我才见你一面。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吧?”强子的一番话,嫣然很感动小兄弟关心着自己,“强子,谢谢你。”强子拉着她坐下说:“你稍等片刻,我去给你端牛肉面来。” 武嫣然慢腾腾地吃了一碗面,没有上楼,直接走出酒店。来到小河边坐在柳树下的长椅上,手指头无聊地划着道道。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嫣然望向黑暗的四周,恐惧袭来,起身匆匆回家。屋里仍旧一团昏暗,他还没有回来。没有开灯,坐在地毯上,上半身伏在床上,把头埋在臂弯里。不知道又过去多长时间。突然飘来歌声,“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她再也抑制不住,轻轻抽泣起来。这里是家吗?可是如此的陌生。梦里牵挂的故乡却相距的那么遥远,亲人很难相守。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嫣然赶忙擦掉眼泪,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期望他回来的脚步声。脚步声停住几秒,又折回去渐渐地远去,盼望的人总是迟迟不归。 赵剑波和陈康宴请主管单位的领导们。豪华的包房里,和客人一一握手问好。主客坐好,服务员上菜斟酒。赵剑波却执意不肯喝酒,“请各位领导见谅,现在我正计划要孩子,就不陪大家喝了。以后一定奉陪。”大家也不再强求。陈康是很好的助手,杯光斛影中游刃有余。夜已深,赵剑波偷偷地看了无数次的时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终于要散了。 强子忙碌地招呼着客人,眼睛不停地瞟着外面,他想等到赵剑波。已经是夜里九点半,吃饭的客人逐渐少了,赵剑波的身影总是不闪现在外面。终于一辆黑色的轿车在酒店门口停下来。赵剑波从驾驶室里下来,陈康摇摇晃晃地从后面出来。两个人并肩往酒店大厅里走。强子飞快地推开餐馆大门,扬声叫住他们:“赵总,你等等。”他俩收住脚步。陈康醉醺醺的,不高兴地责怪道:“强子,你怎么还是这样?大呼小叫的。”强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捂住嘴巴。赵剑波瞧瞧强子慌里慌张的样子问:“强子一定有事找我吧?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说吧。” 总经理办公室里,赵剑波煮好一壶咖啡,端给他俩。然后翘起二郎腿,细品咖啡,一股浓浓的苦味充斥着味蕾,苦味之后是悠远的清香。自己对咖啡情有独钟,嫣然却一点儿也不喜欢。强子瞧瞧赵总,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起。赵剑波喝了一半,放下杯子问:“强子,你不是有事要说吗?怎么又不说了?”强子思忖半晌,然后胆怯地看看赵总,小声说:“赵总,你太忙了!忽略了俺嫣然姐。”赵剑波奇怪地问:“你发现什么了吗?”他坐正身体,很想听听强子的说辞。强子端起杯子握在手中,犹豫地说:“今天……俺姐可能只吃了一顿晚饭。晚饭后,她独自一人出去。快九点的时候,又无精打采地回来。”赵剑波点点头叹息一下。妈妈不太喜欢她,回家又会生出许多的事端。婚前是多么向往结婚,可是结了婚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的麻烦。陈康醉眼乜斜地说:“回家吧,女人最在意有人心疼。”赵剑波从沉思中惊醒,“嗯,都回家吧。强子,你把陈康送回家。”说着疾步回卧室。 赵剑波站在门前愣了片刻,抬手推开门。屋里没有开灯一团漆黑,摸到开关打开灯,顿时屋里一片光明。一眼望去,嫣然坐在地毯上,正用胳膊挡住强光照射的不适。他匆匆来到她面前蹲下问:“你怎么坐在地上?”她仰头望向他,马上笑逐颜开地说:“坐在地上,居然有一种安稳的感觉。”站起来顺手拉起他,终于把他盼回来了。他偷窥她微红的眼睛和满脸的寂寞,“嫣然,你怎么了?我哪儿不好,你告诉我,好吗?”她面带倦容,“很无聊啊,研究生考试不知怎么样了?秋天就可以去上……算了,以后不再提了。”提起考试的事,心里有太多的不舍,总归还是放不下。赵剑波觉得自己耽误了她的前程,心里隐隐不安起来。谁说男人的胸怀都是宽广的,有时候也会小心眼。他背对她很快就睡着了。她好希望他能翻过身来,搂抱住自己。可是他的呼噜得一声比一声响,她捂住耳朵,又想推醒他。她生气地背对他一夜无眠。无眠的夜晚真难熬,特别的漫长。脑子里不知道是胡思乱想还是在做梦?乱七八糟地纠缠她一宿:从小时候到现在至将来……没有想明白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生儿育女熬成黄脸婆!或许还会因为这样,他厌倦了自己,最后落个离婚的下场?真要是离婚,自己该去哪儿?武嫣然害怕了,急忙用被子蒙住头,能把这个想法和可能阻挡在被子外面吗?事情就不可能发生了?他们第一次背对背睡了一夜。 翌日黎明时分,嫣然睡着了。赵剑波被闹钟叫醒。他打着哈欠,揉搓着脸,瞅瞅旁边熟睡的嫣然,蹑手蹑脚地起床。浴室里,他边洗簌边想,昨天晚上她提起的研究生考试的事。镜子里的他长得挺帅的,事业也小有成就,在她面前怎么就没有自信呢?他做一个很酷的动作,给自己打气。 早上八点钟,赵剑波已经开始工作。陈康敲敲门,赵剑波应声道:“请进。”陈康推门进入,“赵总,我转了一圈,一切正常。”赵剑波打开抽屉翻找出一张小纸条,仔细看看问:“陈康,你会查询研究生录取的情况吗?”陈康来到电脑前,点开页面,“输入姓名、身份证号码和准考证号就可以了。”拿过小纸条输入号码。页面上显示出武嫣然的考试成绩及被北京外国语大学录取的消息。赵剑波惊呆了,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陈康,嫣然被北京外国语大学录取了。”陈康也惊诧不已,“赵总,嫣然知道吗?”“她不知道。”“你还是别告诉她了。”赵剑波思忖着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我还是告诉她吧,怎么选择她自己拿主意。”赵剑波神情不定地在办公室里呆坐一上午。 午饭时,赵剑波心情不佳地回到小卧室。悄悄推开门,嫣然头发松散地挽在脑后,还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捧着头观望窗外。他迟疑许久,叫道:“嫣然!”她倏地转回头一脸的惊喜,眸子里有了光彩,欢快地说:“你回来了。”从书桌前起身,快速地洗漱完毕,简单地化化妆。找出他买给自己的新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你看哪件好看?”“就这件黑色的皮质风衣吧,特别有魅力。”“真的?”嫣然穿上风衣,里面套了一件暗红格子的短裙,黑色打底裤。登上高跟鞋,欣喜地在他面前转一圈。他从后面抱住她,拂在耳边轻轻说:“嫣然,打扮这么漂亮干什么?我很怕失去你。”她撅起嘴巴说:“你整天西装革履的。我还怕你被别人抢走呢。咱俩在哪儿吃饭?去外面?咱们去游玩吧?有好多的地方我还没有去过呢!”赵剑波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着考研的成绩,自己和她真的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沉思良久说:“在家吃吧。我去端来。今天没什么事,你陪我小酌几杯吧?”嫣然有点儿奇怪地问:“你不是很久都不喝酒了吗?今天怎么了?有什么喜事,还是愁事?”他口不对心地说:“啥事也没有。就是想喝了,想你陪在身边喝。然后再去游玩。” 几碟小菜,两碗米饭,一箱啤酒。两个人围坐在餐桌前,“怎么这么多呀?一瓶还不行吗?这么多能喝得了吗?”嫣然为他斟满杯子,啤酒的沫子顺着酒杯壁流到桌子上,她慌忙找来抹布擦拭。他嘴边挂着一抹嘲笑关注着她,“你有时候挺笨的。”她干脆把抹布丢在一边,“不管你!出力不讨好。”坐回椅子,拿起筷子吃饭。赵剑波端起酒杯灌一大口问:“你不喝点儿吗?陪我喝点儿吧?”把杯子送到她的唇边。嫣然用舌尖舔了舔,一股怪怪的味道,佯装生气道:“不好喝!刚才还说我笨,又要我陪你喝酒,有求于人时最好说些好听的。”他豪爽地哈哈大笑道:“小心眼儿。”她真的有点儿生气地说:“你还说我小心眼儿,你才小心眼儿呢!昨天晚上都不知道为什么,背对着我睡觉。一晚上都不搭理我。”他又喝了一大口,双眸微眯狡辩道:“哪有的事?我记得我要搂着你,你不让。昨天又特别累,睡得很香。好好,自罚一杯,行吗?”她急忙起身要去夺走他的杯子。他躲过,一杯酒一饮而尽。“没有说要惩罚你。别喝多了,还要去玩儿呢!”她无奈地摇摇头表示不满。“别光顾着喝酒,吃点儿菜呗。”说着夹起青菜喂到他的嘴巴里。他夸张地大嚼大咽吞下,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小时候,我妈总是这样,一吃饭就往我嘴里塞。现在轮到你了。”嫣然扑哧一下笑了,挑挑眉,撒娇地说:“怎么?有人疼还不好呀!”赵剑波微醉地招着手说:“倒酒,倒满。”她拿起酒瓶斟满,“你不笑我笨了?”他若有所失地说:“我说你笨,其实是我笨罢了。”嫣然考研的成绩又浮现出来,自己哪能和她相提并论。杯子里的啤酒沫子又慢慢溢出来。她怔怔地观察着酒沫顺着杯壁往下流。他好奇地打量着她和酒杯问:“怎么了?”她从他奇怪的眼神中收回目光说:“看见这杯子里的酒,我悟到了一些道理。”“一杯酒还能悟到什么道理?一醉解千愁吗?”他颇有兴趣地望着她,倒想听听她的道理。她讪讪一笑道:“别这么看着我。人都是生活在现实中的。你很出色,我很崇拜你。”探出身去在他的嘴唇上蜻蜓点水似的吻一下。高大帅气的男人,一个农村孩子能得到他的爱,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道理吗?说不说都成,不如这一餐饭来得实惠。”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她已经坐下,舔舔嘴唇回味着瞬间的甜蜜。他即高兴又失落地?了满满一杯,“这话说的又实际又高明,不错!道理也说说呗,大学生也教教我这小学生。”“道理吗?”她故意停顿一下,望了他一眼,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他在想什么?“杯子里的液体多添那么一点点就溢出来了。'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无论什么都要保持一定的距离,防止它过满而溢,自讨无趣。”他鼓掌喝彩道:“就是不一般。比我这小学生强。”嫣然捂住嘴巴笑道:“不笑我笨了。”赵剑波一抹微笑挂在唇边,拱手道:“夫人,小生不敢!还请夫人宽恕则个。”他调皮的话语让她咯咯笑个不停,“你好像是在唱戏一样。”朝他的后背轻轻地打一巴掌。欢声笑语中,夺与躲之间,他喝得微醉。有点儿晕晕乎乎的,非常想说的事情,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出来。嫣然扶他躺在床上,不满地说:“说好的出去玩儿,还喝多,你故意的吧。”被他抱在怀里,轻柔地捶打着他的胸膛。他吃力地往上抬头想去吻她,她笑着躲避到一边,“放开,你睡觉吧。怎么去玩儿吗?一个人都能喝醉!”他的脑子不清醒起来,手臂开始用不上力,口齿不清地说:“去玩儿,走,出去玩。”说着四肢无力地瘫在床上,睡着了。嫣然拉过被子给他盖好,坐在床边上,噘起嘴巴生气。他的酒量也不是几瓶啤酒就醉的呀?今天怎么了? 半夜时,赵剑波醒来,外面昏黄的灯光从窗帘缝隙里射入,抬手看看夜光表,时针指向十二点。尽然快睡十个小时了。悄悄地起身拉开厚厚的帘子和窗户。毫无睡意地望着窗外,外面一片朦胧,清爽的夜风吹进来。目光移到身边酣睡的嫣然身上。黑暗中,她细微的呼吸声,模模糊糊的侧影,安静的睡姿。这一幕快三十年,才求来的。也让他特别的心安和理所应当。他闭着眼睛乱想。东方慢慢地露出鱼肚白,赵剑波坐起身倚在床头,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轻轻来到窗前,打开浅蓝色的纱窗。东方晨曦微露,几只小麻雀在枝头啁啾,快乐的模样让人羡慕。他打着哈欠伸个懒腰,今天还有不少事要做,转身看看熟睡着的嫣然。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唉!”“过一会儿,你打电话叫嫣然回家吧,好吗?”“好,好!你妈说今天包饺子,我正想打电话叫嫣然呢。你放心去工作吧,我们会和她搞好关系的。”“谢谢爸爸了!”父亲的态度很好,不但不排斥嫣然而且还有些喜欢她。 时钟的指针“滴滴答答……”指向八点,灿烂的阳光斜斜地射入室内,武嫣然睁开眼睛无事可做,只想躺着看阳光。“丁零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懒洋洋地接听。“喂,嫣然?跟我一起去你大舅家,割些韭菜,包饺子!”“哎!爸爸,我马上就回去。”她快速地翻身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武嫣然推开门,屋里静悄悄的。边走边扬声叫道:“爸爸,在家吗?”赵有福在厨房里答应:“哎,在厨房呢。快过来吃早饭。”嫣然走进厨房。赵有福掀开锅盖儿,端出包子。热腾腾的包子和八宝粥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嫣然就着咸萝卜干吃包子。皮薄馅多,满嘴浓浓的芹菜和肉的香味,“爸爸,包子真好吃!”赵有福一边洗碗筷一边说:“今早包的,酱肉芹菜馅。好吃就多吃一点儿呀!”嫣然大口吃包子,心里感激着公公的照顾。不禁想起了已故的父亲,他也是这么疼爱自己。“爸爸”,喃喃地叫出声。赵有福奇怪地回头观察她。嫣然警觉地低下头,隐藏起悲伤。赵有福已经发觉了她眼中的泪影,转回身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嫣然,你会包饺子吗?”嫣然抬起头,控制住喉头的哽咽,艰难地说:“爸爸,我会包饺子。还会蒸馒头,擀面条什么的。农忙时,我爸妈和哥哥下地干活,家里的活儿都是我干。”赵有福点点头,“真是个好孩子。”自己挺满意儿媳妇的,勤快善良而且还是大学生。老伴怎么就看不上眼啊?农村的孩子也有优秀的呀! 嫣然和公公割好韭菜,用塑料袋拎着往回走。赵有福不小心被路上的小石子绊一个趔趄。嫣然慌忙扶住他的胳膊,担心地问:“爸爸,不要紧吧?”赵有福摇摇晃晃地站好,稳稳神说:“年纪大了,脚下不利索了。”她扶住公公,不敢再松开。走了一段路,嫣然把头轻轻地靠在公公的肩膀上。赵有福爱怜地看看她,女孩子很可爱,像女儿小时候那样总爱搂着自己的胳膊。刘桂兰站在楼洞口往这边张望,远远地望见嫣然搂着老伴的胳膊,从心头窜出一股无名之火。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碍于儿子的情面已经有所收敛。可是这一幕让她更觉得嫣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愈加生气了。厌恶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回屋。在婆婆嫌恶的目光中,嫣然心慌地赶紧松开手,后悔莫及刚才的举动。赵有福低头收拾手里的袋子,并没有看见老伴的表情,只见她进屋的背影。 三口人围在餐桌前择韭菜。赵有福有意说笑着,嫣然附和着他。刘桂兰一语不发地低头择菜。表面上好像气氛挺融洽,武嫣然却觉得别扭得难受。洗干净韭菜,拎来菜板站在餐桌前切着。赵有福起身去卫生间。刘桂兰趁机说了一句:“我儿子的命好苦呀!没日没夜地干,还不讨人喜欢,不见人家的一个笑脸。”武嫣然心里一怕,右手一抖,刀斜切在左手食指上。挺深的口子,鲜血大滴大滴地涌下来。放下刀捂住指头,进厨房冲了冲右手,到卧室里找出卫生纸包扎好,回来依旧切韭菜。血液迅速地染红卫生纸。刘桂兰心一软,却见嫣然进卧室并不向自己求助,无趣地进厨房和面。殷红的血迹斑斑,好像父亲最后的日子咳出的血渍。父亲总是有意隐藏住病情,他明白一个农村的家庭,意味着灾难性的打击,能少花一分钱就省一分吧。嫣然茫然地望望窗外,希望父亲在那边保佑他的家人。她也想把这根手指藏匿起来,至少不要让别人觉得她娇气。还没等到嫣然想出办法,赵有福从卫生间回来,奇怪地问:“怎么了?切到指头了?”嫣然冲他微微一笑说:“不小心切到手指。没什么的。”赵有福找来双氧水、云南白药和纱布要给她消毒包扎。嫣然推辞道:“不用了吧?一会儿就好了。”赵有福不理会她,抓起手指消毒上药用纱布包扎好,说:“嫣然,歇歇吧,别动手了。”嫣然感激地说:“不碍事的。”翘起食指开始拌馅儿包饺子。吃完饺子,刘桂兰又说了一句话:“咱们大家都去找个活儿干吧,总不能都在家吃闲饭吧?”起身进了卧室。赵有福尴尬了,“嫣然,别在意你妈说的话。她是心疼她儿子。”嫣然怔怔地望着爸爸许久,无奈地说:“妈妈说得对。我该去找个工作。爸爸,我想出去走走。” 武嫣然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拐了几个弯儿来到一片幽静的小树林里。茂盛的绿枝叶在灿烂的阳光里泛着生命的光泽。即使是一棵小草也竞向阳光和雨露,展示自己的梦想和追求。手里的紫色小花自由自在地绽放,傻傻地注视它。此时此刻,她何等的彷徨,想去读研究生去干事业,可是嫁给赵剑波又是自己的选择。多想查询一下录取的情况,又不敢面对。太阳慢慢降落下去。黄昏了,归巢的鸟儿们站在枝头欢唱。好热闹的景象,家里却冷冷清清的。家总是要回的。她握着小花按原路返回,走着走着觉得已经不是来时的路了。她寻找着路径,努力地回想来时的情景。可是空旷的小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她害怕地奔跑起来。终于看到一个出租车停在路边,她疾步奔过去拍打着车窗。车窗慢慢地摇下来,探出一个脑袋问:“要打车吗?”嫣然忙不迭地说:“是,是呀。”“我的价钱可贵呀!”那个人慢条斯理地说。“能贵多少?我到刘家村。你知道这个地方吗?”“三十!同意就走。”“好。”有一股凉意从背后袭来,“师傅,回到家再付钱,行吗?”她快速地钻进车里。“行。”司机应一声,车子发动着开走了。 终于,武嫣然看到金帆宾馆的大楼,心脏安稳许多。向值班的服务员借钱付了帐。她小跑回小卧室,此时此刻,只想回到家见到赵剑波。推开门的一瞬间,他居然坐在小客厅的圆桌前,桌子上摆放着晚饭。她闪身进门,上前抱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头。“怎么了?我打电话问,爸爸说你出门了。你去哪儿了?”他扶住她的胳膊。“有家真好,温暖而又踏实。”胳膊更用力地搂住他。“吃饭吧。”“嗯,谢谢你!谢谢我们的家。”她松开他,俯视着桌子上的饭菜,看一圈吞咽一下口水,说:“好香啊!”夹起菜津津有味地吃着,“你也吃呀?”赵剑波盯视她许久,幽幽地说:“我回来见你没有在家,心里空落落的。然后端来饭菜,开始默默数数,祈求你一定要在九十九个数之前回来,我们就会长长久久。终于你回来了,我的心落了地。”嫣然使劲地点点头说:“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四 黄昏时分,淅淅沥沥的小雨飘落下来。斜斜地落在玻璃窗上,一滴两滴三滴……雨滴越来越密集,汇成水痕往下滑落。天色阴沉得愈加厉害。方惟敬从办公桌前起身来到窗前,伸出手指去擦拭雨滴。它像情人的泪滴。好想擦掉它们,可是怎么也擦不掉,聚得多了顺着玻璃往下流。脑海里又浮现出钱菲上飞机的那一刻:自己都快哭了,可她却笑着转回身挥手告别,再也不回头地走了,丢下孤孤单单的他。一场梦一样的爱情,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得到。嫣然呢?连她的心都没走进过。当她站在婚礼的殿堂上时,笑得那么灿烂,他的心在落泪。不知不觉间,泪水盈满眼睛。上天怎么如此不公平,他连一点点的真爱都得不到。窗外的雨滴和他腮边的泪滴都在缓缓地滑落。疲惫地毫无力气去擦拭,颓废地把头抵在窗户上。此时此刻好想有个人能把他搂在怀里,听听他的不易。“钱菲,你回来吧!我好想你!”他喃喃低语。尽管知道不可能有奇迹发生,可是还想祈求上天。雨下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回忆往昔,也是这样的傍晚时分,春雨如烟。晚饭已过,闲来无事,大家聚在客厅里听婷婷唱歌。爱唱歌的婷婷一展歌喉,大家一边打节奏一边跟着小姑娘低声哼唱。在众人的鼓励下,婷婷唱了好几首歌,赢得一片掌声。婷婷累了,坐下休息。“姥姥唱一个!姥姥可会唱了。”方母唱了一个《绣红旗》:“线儿长,针儿密,含着热泪绣红旗,绣呀绣红旗,热泪随着针线走……”她唱得热泪盈眶。晚辈人哪里能体会得到,他们这辈人对红旗的深情!太经典了,大家的掌声更热情!方惟敬记得给嫣然出了一个难题,要她唱一个《葬花词》。当时认为她肯定不会唱。开始时,嫣然扭捏地不肯站起来。婷婷搂着姐姐的胳膊硬是缠得她没有办法,只好红着脸唱了起来,“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方惟敬偷偷地打开手机找出歌词,她唱得一字不差,而且婉转动听。他对她刮目相看了,“这样的歌你怎么会唱?”她被众人瞩目得羞涩了,“我喜欢《红楼梦》里的诗词,所以留意这些。”多么欢乐的场面!何时才能再现? 夏玉洁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第二车间的蒋主任匆匆走过。她慌忙叫住他:“蒋主任,都已经下班了,您还有什么事这么着急?”蒋主任停下来,慌里慌张地收拾着手里的东西。抱怨地说:“玉洁,好多的事呀!我都不知道忙活儿哪头儿了。对了!我手里的这些材料,你能替我送给方工吗?”夏玉洁心头暗喜道:“行呀。我替你跑一趟吧。”蒋主任一边拿出一厚摞纸张递给她,一边道谢:“谢谢了!我忙别的事情去了。”说着话已经走远。夏玉洁怀抱着东西,高兴地转了几圈。终于又有机会进他的办公室了,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他的办公室门前,稳了稳神。踌躇间,鼓足勇气敲响了房门,“咚咚……”,里面没有回应声。轻轻推开门,只见他站在窗户前,背对着门。夏玉洁嗫嚅道:“方……工,蒋主任给您的材料……放在哪儿?”他即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她害怕地咬紧嘴唇,站在原处不敢动。许久,吞吞吐吐地又叫了一声:“方……工……”他好像听见了,回答一声:“知道了。请你出门时把门关上。”夏玉洁蹑手蹑脚地把材料放在桌子上,想了想又把雨伞放在旁边,悄悄地走出门。轻轻地关好门,随即拍打着狂跳的心。感觉到方工的声音有点沙哑而异样。他怎么了?打扰到他了?边走边思索,雨下大了也浑然不知。仰头望望大厦那一方亮灯的窗户,心情复杂地离去。 方惟敬依旧立在窗前,一个娇小的身影闪入雨中。猛然惊醒,转身看见桌子上的雨伞。刚才的人是谁?把伞留下是什么意思?突然他憎恨起女人来,所有的女人都不要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回到桌前,把伞随手扔掉在地上。拧开台灯,开始工作。外面一片黑暗,整个大楼只有这一盏孤灯亮到深夜。公司要上的项目,终于有了头绪。他心悦地关掉电脑,伸伸腰准备回家了。雨一直在下,淅淅沥沥的小雨,路面积了不少的水。方惟敬撑起黑布雨伞回家。他很喜欢在寂静的夜里独自步行。伞外的雨顺着伞沿儿往下滴落,伞下的他一点儿也没有寒冷的感觉。一把普通的伞,却在漆黑的雨夜温暖了他,不由地感谢那个人。行至家门口时,呆呆地立在那里。在这里,嫣然和他初次见面。“请问您找谁?”她问。那时的她还是个不黯世事的小姑娘。收起伞站在门楼里面,观看绵绵的细雨。小雨不紧不慢地下着。天气有点儿凉,却没有冬天的寒气逼人。春末了,百花竞开。一阵风吹过,吹落许多紫藤萝花瓣。他拾起一些放在手心里,落寞地观看它们。这样的春末时节,有谁会想起他来?有谁懂得他?“哎!”无奈地长叹一声打开门穿过花径。 客厅的灯还亮着,方惟敬轻轻推开门,母亲一脸茫然地坐在沙发上。门一响,方母转身见儿子回来,匆忙问:“惟敬,怎么现在才回来呀?”方惟敬把滴雨的伞放在门口。迎上去说:“妈,您还没睡呢?”“这不是在等你吗?孩子你该成家了,这事儿千万要放在心上!我别无他求,只要你能幸福。”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孩子们,“你姐姐出国,一年多都没回来过。我多想她!”方惟敬默然不语坐在妈妈身边,双手交叉握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不是倾心相爱的人,真的不想再结婚。他的彷徨和迷茫怎么敢说出来?那样会伤妈妈的心。“孩子,去睡吧。每天你起得那么早。明天早上,我给你做早饭,吃过饭再上班。”方母提醒他。“妈,您也睡吧。”“嗯。赶紧去吧。”在母亲担忧的目光中,他拾阶而上。孩子寂寞的背影好让人心酸,方母呆呆地看着他上楼。儿子整天忙于工作,对自己的婚事漠不关心。该怎么办呀?漆黑的雨夜,一位年近古稀的老母亲伴着昏黄的孤灯为儿子的婚事一筹莫展。 经过全公司有关人员不懈地努力,研发的新产品终于告一段落。总经理、副总经理和几个工程师由车间主任们陪同来到第二车间。大家聚上来把领导们围得水泻不通。个子不高的夏玉洁垫起脚怎么也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她着急地围着人群转了几圈。里面传出方惟敬的声音,“我们这个项目很有前途,想和我们签单的公司很多。到那时,大家月月有奖金,年终还有大奖。”“好!”“太好了!”顿时掌声雷动,“太好了,方工。”“大家都准备好撸起袖子大干呢!”一片叫好声“好!”“太好了!”夏玉洁好不容易挤进人群,挨着方惟敬的身边站住。他一身黑色的西服,散发出淡淡的柠檬香味。呆呆地仰望着神采飞扬的他,平时少言寡语的,原来口才这么好!夏玉洁激动不已,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讲了什么全然不知。方惟敬一抬胳膊碰到夏玉洁,急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你是哪个车间的?”他还不认识自己呀?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自己?夏玉洁心情沉闷起来。转念一想不能错过和他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慌忙回答:“我叫夏玉洁,是第二车间的职工。”方惟敬歉意地点点头,大家继续聊天。不久,他和领导们离开,人群散去。夏玉洁缓缓地蹲下来难过地抱住膝盖,他竟然不认识自己,好郁闷呀!蒋主任回来奇怪地问:“玉洁,你怎么了?”夏玉洁抬头勉强笑了一下,撒谎说:“刚才肚子有点儿疼。”蒋主任慌忙说:“要紧吗?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夏玉洁起身整理着衣服说:“现在好了。谢谢蒋主任。我干活儿去了。”蒋主任困惑地望着她轻盈的背影,像是不舒服的人吗?夏玉洁特意绕到方惟敬的办公室门前看看,门关得紧紧的。这一刻,她打定主意,一定会让他爱上自己的。 第二天早上,夏玉洁第一个来到单位。站在距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发愣地盯着门口的标牌:北方机械设备有限公司。这是全省同行效益最好的单位,进来是要层层筛选的,她幸运地成为它的一分子。果然不出所料,没有等几分钟,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从远处驶来。经过大门口时,车子放慢速度,方惟敬打开车窗向门卫师傅问好:“郭师傅,早上好!”郭师傅急忙回答:“方工,每天都来这么早。吃早饭了吗?”方惟敬停了几秒钟,“太早了,吃不下。晚一会儿出去吃点儿。郭师傅,我进去了。”“好的,好的。”郭师傅朝方工挥挥手。车驶进停车场。夏玉洁听着他们的对话,快步通过大门,“郭师傅,早上好。”郭师傅又赶紧戴上眼镜看,“玉洁呀,你也挺早的。”她立于距大厦玻璃门不远处,偷窥他径直走入门里,没有瞧自己一眼。夏玉洁紧随其后来到楼梯口处,他轻快地上楼,她犹豫着跟上去。突然方惟敬转回身,夏玉洁匆忙打招呼:“方工好!”他礼貌地点点头,“你好!”匆匆忙忙地下楼而去。她无趣极了,怏怏不乐地出办公大楼回车间。方惟敬疾步回到车上,去拿工作需要用的材料。翻个遍,也没有找到,只好回家拿。郭师傅站在大门口好奇地问:“方工刚到又要出去呀?”方惟敬歉意地说:“东西忘在家里了。”“哦,那你去吧。”“好的。”一路上堵车堵得厉害,一个小时才回到家。方母奇怪地询问:“怎么又回来了?”“妈,材料忘记拿了,今天要用。”说着疾步上楼,很短的时间下来。方母等在客厅里,“惟敬,吃了饭吧?”“不行,妈。已经晚了。”干脆小跑出门。还好路上比较顺利。大步流星地去会议室,蒋主任慌忙叫住他:“方工,李总让我告诉你会议推迟了,下午才开始呢。不用慌!”“哦。好的,我知道了。”他长长地松一口气。夏玉洁伫立在楼道里的窗前,看着他上了三层的会议楼,很快又出来。慌忙把手里的食盒悄悄地挂在他办公室的门把手上,迅速地躲藏起来,偷偷地观察他。方惟敬来到办公室门前惊奇发现食盒,拎着食盒进门。夏玉洁放心地悄悄溜走了。方惟敬奇怪地盯着食盒,上面贴着一张小纸条:方工,为您准备的早饭。下午把盒子放在失物招领处就行了。一个关心你的人。“一个关心我的人?”他自言自语道。打开盒盖儿上面一层有两个包子、一个水煮蛋和一撮榨菜;下面是半盒八宝粥,一把汤匙。粥里放着莲子、百合、红豆、花生、红枣,还冒着热气。他犹豫不决了一小会儿,肚子有点儿饿了,坐下吃饭。咸香的肉馅包子,真好吃。八宝粥微甜,糯糯的口感,味道也挺好。又奇怪谁在关心自己?管她是谁!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车间里,大家都在忙碌,蒋主任也忙里忙外的和师傅们讨论着问题。夏玉洁蹦蹦跳跳地回来。蒋主任放下手里的活儿,皱起眉头叫住她:“夏玉洁,你刚才又是这疼那不舒服的。这一会儿就好了?工作时间东跑西窜的。”她马上收住脚立在原处,胆怯地低头看着地面。“你来这上班才半年,就这么多的事?你是怎么进来的不知道吗?看在你舅舅的份儿上,今天不批评你。以后注意!”夏玉洁偷偷地撇撇嘴巴,低声说:“谢谢蒋主任。我以后注意。”“嗯!”蒋主任转身走开。她向他的背影做个鬼脸,悄声说:“管得可真多!”同车间的小红凑上前搭讪道:“玉洁,你是有点儿奇怪,怎么回事?”夏玉洁想想方惟敬从没有留意过自己,不悦地回答道:“能有什么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一个!”拉起小红的手去工作。 下午,方惟敬走进第二车间和车间里的师傅讨论工作中遇到的问题。夏玉洁毫不关心这些,只是远远地看他,一身深蓝色的工作服,那么的整洁干净而且穿得另有一种味道。她静悄悄地来到旁边听他讲话。“李师傅提的这个问题非常好。我马上回去再改进一下,然后再讨论。”方惟敬拾起地上的材料匆匆回办公室。夏玉洁怔怔地目送他远去,离得这么近却并不相识,令人尴尬至极。 夜幕笼罩了大地,办公楼矗立在夜色里,只有几扇窗户透出光亮。方惟敬伏案工作浑然不知天色已黑。深爱的工作如同情人,现在只有它才懂自己的心。抬头望望外面,一片万家灯火。起身走到窗前,玻璃上映出自己孤独的身影。不忍再看,转身倚在玻璃窗上,头靠在上面闭上眼睛。又是无尽的黑夜和寂寞,有时候非常厌恶黑夜天天都要降临。 夏玉洁坐在办公区的楼梯上,抱着膝盖想着心事,一股强烈的吸引力让她来到这儿。她在犹豫与不安,他能看上自己吗?可是好想看到他的感觉很折磨人。方惟敬关掉电脑伸伸腰,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楼梯口处,一个女孩子坐在地上挡住去路。他无奈地叫她:“喂,你往边上挪挪让我过去,行吗?”夏玉洁听到声音,缓缓地抬头仰望。眼眸里有无限的渴望和期待,遇到他冷清的眼神,心里一颤,立刻收回目光。抑制住内心的不平静,轻轻地叫了一声:“方工。”“嗯,我想从这儿过去。”他指指楼梯。“我叫夏玉洁,第二车间的工人。”她低垂下眼脸不敢再看。“哦。你能挪挪让我过去吗?已经下班很久了,你怎么不回家?”他有几分的好奇和不解。“我等人,您先回吧。”突然,好怕他知道自己是在等他。慌乱地低下头,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一半的空间。“那我先走了,你也别太晚了。”方惟敬随即拾阶而去,“咚”“咚”“咚”……的下楼声证明他已经走远。她没有动弹,寂寞地把头埋在臂弯里。 方惟敬在一家小餐馆边停下车,找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晚饭,一碟小菜一碗面,仅此而已。一根一根地挑着吃,这样还能打发一些时间。一碗面条吃了半个多小时。抬腕看看表还不到十点,下面的时间怎么打发呢?百无聊赖地走出餐馆,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路上闲逛。终于在一个小公园旁停住,打开车门下来,站在路边。初夏,柔和的风轻轻地拂过,公园里的花花草草随风摇摆。心情也随着柔风清爽了不少。伫立在路灯杆下由近及远地望风景,目光停留在远处的高楼上,繁星点点的灯光。一个窗户一个家庭,各种各样的悲欢离合。他仰望星空,半圆的月亮镶嵌在幽蓝的夜空中,几个小星星一闪一闪地伴随在旁边。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叮叮叮……”接通电话,“喂,妈。”“惟敬呀,你啥时候回来呀?”“我这就回去了。你有事吗?”“我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哦,我一会儿就回去。”“嗯,早点儿回来!”“好。”挂断电话。他翻弄着电话薄一一查看人名,没有一个可以陪自己说说话的人。可是非常强烈地想找个人聊聊天,诉说自己的迷茫和彷徨。终于,鼓起勇气拨出嫣然的号码。“喂,方大哥?”马上有人接听。“嗯,嫣然!你过得好吗?”武嫣然无聊地坐在小卧室里,有人打电话兴致立刻高涨起来。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哎,怎么说呢?好与不好?没法说。”方惟敬失口笑道:“怎么还没法说了?”他的笑声惹得她也笑了,“方大哥,你一定是无聊了,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要是有方大嫂的话,肯定想不起我。”他叹息道:“哪来的方大嫂呀?”嫣然警觉地问:“怎么了?”方惟敬寻到一个石阶,拿出一本书垫在上面坐下。幽静的环境,孤寂的心情。他黯自神伤地说:“没什么,只是想找一个相爱的人。如果没有倾心相爱的人,真的不想再结婚了。”他沮丧的语调和想法吓到她。嫣然倏地站起来,稍稍提高声音说:“方大哥,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这么年轻,日子还长着呢!没有一个伴儿怎么过以后的日子呀?我不同意!”他心头一暖,叹惋道:“哎!一个人的日子也能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过得好吗?”她神情凝重,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让人觉得难过,“我过得不太好。我想家了,想我妈和哥哥。我不想在这儿。我想上研究生。可是我不敢说。方大哥,我该怎么办呀?”方惟敬从背后的花园里掐一片小草的叶子噙在口中,小草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草叶上面的细小毛刺有点儿剌舌头,随即吐了出去。她的问题,他也困惑:“嫣然,你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我该怎么办?”谁也给不了她答案.嫣然失落地低声说:“我也不知道。”调整一下情绪,“不谈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你在哪儿呢?”他望望月亮,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四周沉静下来,“我在一个小公园旁看月亮。以前没有看过,今天注意一下,月光真美。”她立刻走到窗前抬头张望天空。月亮让大楼遮住,可是月光如银纱般美丽。她想起和赵剑波月下散步的情景。那时他有时间,可是现在怎么就没有呢?“你怎么还有雅兴赏月?你不是工作狂吗?咯咯咯……我也想去看月亮。”不知何时,赵剑波静悄悄地站在她身后听他们聊天。“赵剑波回来了吗?要不然你出来吧,看看月亮,吹吹风。”方惟敬张开手,感受着风从指间流过。外面的夜色好美,人却不对。嫣然犹豫一下说:“这么晚了,不去了。哪天你有时间早点儿再出去,行吗?”方惟敬思忖片刻说:“别了,算了吧。赵剑波那个醋坛子。还是我一个人看吧,看的是月亮而不是麻烦。”“咯咯咯……”她笑个不停,“你别说,他真有点儿小心眼儿。”赵剑波倚在门边上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冷清地瞅着她颤抖的后背。“方大哥,时间太晚了,你回家吧。有时间再聊。”“好的,再见!”“再见!”嫣然收起手机,转身猛然发现赵剑波站在门口冷冷地盯着自己。惊叫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赵剑波一语不发,脱掉外套扔在椅子上,直接躺在床上蒙上被子。嫣然伏在他身上使劲儿地摇晃着问:“怎么了吗?还真的生气了?”“别晃了!晕死了。”他坐起来。“不许生气。”“没有生气呀。”她坠在他的脖子上,直视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他伸出手指刮一下她的鼻子。“我想去看月亮。”她往上拉他。“走,看月亮去。”她搂着他的胳膊徜徉在月光下。有他的陪伴,暂时忘记烦恼。“大勇哥,明天我要出去找个工作。我不能总闲着吧。”赵剑波停下来奇怪地问:“怎么好好地又说这个?不去,好好地在家养着,帮我数钱就行。”嫣然伸手去拧他的脸,“你的脸皮咋这么厚?你能挣多少钱还让我帮你数钱?”他大呼小叫道:“哎呀!你是不是亲媳妇,下手这么重。”她幸福地把头靠在他的身上。月朗星稀的夜晚,轻柔的风吹过,她伸手想牢牢地抓住这美好的时光。“风能抓住吗?”他问,也伸出手想抓住风。“风是抓不住,可是我想抓住幸福。”她说。“好,抓牢幸福。”这也是他的心声,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方惟敬收起手机,仍然没有回家,迈步走进公园。幽暗的公园里行人稀少。风吹过一片翠绿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他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依旧孤寂地看月亮,听风吹竹林的声音。天上半圆的新月明朗地照耀着夜空,旁边偶尔飘过几缕淡淡的云彩。风轻云淡的初夏季节,他却惆怅满怀。大自然的风风雨雨是一道风景,人生的风雨呢?古人可以“一蓑烟雨任平生。”自己呢,怕了吗?经受不住风吹雨打了?他重重复复地低吟这句诗,希望能从中得到鼓励。夜渐渐深了,月亮也落下去。空旷的公园里,只剩一个孤孤单单的身影。 第二天,天刚拂晓。方惟敬睁开眼睛看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以往会马上起来朗读几段文章,锻炼锻炼身体,今天一点儿也不想动弹。双手枕在头下,目光从窗外转移到天花板上呆滞许久。然后闭上眼睛,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的。“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惟敬,今天怎么了?该起床了。”方母叫儿子起床。方惟敬翻身面朝里面,干脆把头蒙住。“惟敬呀!还上班吗?”妈妈不知道该不该叫他,犹豫不定地站在门口。方惟敬起来打开门告诉母亲:“妈,今天我不太舒服就想睡觉。您帮我给单位请个假吧。饭也不想吃。都别来打扰我,行吗?”妈妈心疼地上前想摸摸孩子,“病了?”方惟敬急忙躲开。“那你好好休息休息吧。”她尴尬地收回手,“孩子,进去躺着吧。”摆摆手示意他进屋。方惟敬破天荒地要请病假,确切地说是想装病。他进屋继续躺着,无聊地望天花板。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偷懒,偷懒的感觉还真有点特别。曾经过矛盾论,矛盾无时不在,无处不有。他想不起和谁会发生矛盾,又想和谁有矛盾,就是吵架也是一种幸福。无边无际的寂寞淹没了他。此时此刻为能有矛盾而纠结、冥想。然后无所事事地看时间流过,太慢太煎熬人。 方母来到客厅,打电话给孩子请假。李副总慌忙通知车间主任:“蒋主任,方工病了。今天要做的事情,他安排好了吗?”蒋主任边讲话边走进车间,“方工病了?要紧吗?今天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哦,我知道了。他妈妈请的假,要不要紧不太清楚。刚才给他打电话,关机了。晚一会儿,我再打电话问一下。你管好你那摊儿就行了。”“好,好。我知道了。”蒋主任挂断电话。车间里的人围上来问:“谁病了?”蒋主任说:“方工病了,请假在家休息。”夏玉洁惊讶地睁大眼睛,喃喃低语道:“怎么病了?”悄然走到一边不再听别人说话。一上午,她都心不在焉。休息时,去饮水间倒水,浑然不知水溢出来。蒋主任从她身边经过,好奇地打量她,“夏玉洁,你怎么回事?水倒洒了!”夏玉洁猛然惊醒道:“哎呀!没什么,没什么!”找抹布擦干净桌面,“不好意思,蒋主任。”她歉意地匆匆走出去。蒋主任奇怪地看着她走远,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午饭时,夏玉洁躲在餐厅的角落里端着饭盒怔怔发呆。小红蹑手蹑脚地从后面过来吓唬道:“想什么呢?这么专心!”夏玉洁吓得一哆嗦,转头一瞧是小红,呵斥道:“小妮子,吓死人了!”小红拎着空饭盒,瞅瞅夏玉洁的一盒饭问:“你怎么了?胃不舒服,吃不下去?”夏玉洁点点头说:“是有点儿胃疼。”干脆把饭盒放在桌子上。小红若有所思地说:“玉洁,你有些反常。”夏玉洁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双手托腮一声不语。 太阳依旧照常升起,所有的人和事好像都没有改变什么。方惟敬依然按时上班。当夏玉洁在大厦门前看见他时,欣喜地笑了,轻盈的脚步走过办公楼回车间。方惟敬一愣,眼前走过的女孩子似乎有点儿眼熟,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午饭时间,方惟敬端着饭盒到餐厅和相遇的人打招呼。夏玉洁有意从他身边经过,不敢面对面地和他说话。他身上依旧散发出淡淡的柠檬清香。她觉得压抑,迅速低下头匆忙逃离。出餐厅门下台阶太过仓惶,重重地摔了一跤。“哎呦”一声,饭盒摔出去好远。路过的同事围上来。方惟敬迅速来到她身边蹲下问:“你没有摔伤吧?”夏玉洁抬头见是他,一双着急的眼睛关心地看着自己。又喜又悲的心情,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女孩子一双泪眸,方惟敬慌忙问:“摔疼了?去医院看看吧?你哪个车间的?通知一下你们的主任吧?”夏玉洁赶紧用手抹掉眼泪,“没什么,谢谢方工。”匆匆忙忙地起身一瘸一拐地离开现场。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思索许久,藏到大楼的背面。巍峨的高楼,她显得格外渺小。靠着大楼坐在地上,好想哭!这么长时间了,他还在问她是哪个车间的?想做的事情还要继续吗?她迟疑不决了。 方惟敬的办公室门前,蒋主任敲了敲。里面应声道:“请进”。蒋主任推门进来,笑嘻嘻地问:“方工,你这会儿不忙吧?”方惟敬马上迎上前去说:“蒋主任,我不忙,来坐会儿。”把他让到沙发上,“你有什么事吗?”蒋主任反倒不好意思了,“你不是一直都单身吗?我外甥女儿今年二十五岁,研究生毕业。我寻思着想给你介绍介绍?要不约个时间见见面儿?”方惟敬刚刚整理好的心情一下子又低落了,可是怎么才能把这些事挡回去呢?“老蒋呀,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事情进展顺利的话,可能也快结婚了。”蒋主任不甘心地说:“原来是这样呀?我怎么没听说你有女朋友?那算了吧。太可惜了。你忙吧,我走了。”摇摇头出门。方惟敬要结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如同惊雷一般震撼着夏玉洁的心。怎么能相信这是真的!这样也挺好,这段感情本来就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夏玉洁特意从他办公室门前经过,驻足停留在那儿片刻。她的梦就此结束,没有了幻想和期待。她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走廊转角处再次回眸曾经留恋的地方,别了!他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五 武思远忙里偷闲地开始筹划养殖场的事情。郑绪方的娘家村在县城附近。这段时间正好赶上拆迁,有好多废弃的砖头瓦块。郑绪方抓紧干完地里的活儿,回娘家村拾些砖块或用少许的钱买一些整块的砖,或给别人干活换取一些。一个瘦小的身躯套着破旧的夹袄,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上,时隐时现。她扒出一块一块的砖瓦,再用一把旧菜刀一丝不苟地处理好,然后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破板车上。一双枯树皮般的手裂开一个个的血口子,简单地用胶布缠住。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辛苦和劳累,儿子脸上露出的笑容是她最大的慰藉。一上午就能扒出一板车。公路上,郑绪方吃力地躬着腰拉车往家走。天气有点热了,脱掉破旧的棉夹袄搭在车把上。一件单薄的旧秋衣裹着她瘦小的身体,就是这瘦弱的身板也能扛起一片天。细细的汗珠渗出来,抹了抹额头,弯曲着腰用尽全力往前拽。把砖块卸完码好,已是正午时分。开水泡一碗馒头,撒上一点儿细盐,淋几滴香油。就着早晨剩的酸白菜,吃得津津有味。一丢下碗,拉着破旧的板车就上路了,赶点儿紧还能返回一趟。 黄昏了,天边的云彩美得绚丽多彩。落日余晖洒满大地,也洒在马路上躬腰前行的郑绪方身上。太阳慢慢地落下去,夜色降临。郑绪方着急地想快些,可是太过沉重,压得肩膀发麻。武思远站在村头着急地等待妈妈,远远地看见她的身影奔上去。“妈,我来。”接过妈妈手里的板车,这么重的车子是怎么拉动的!他心疼地说:“妈,这车这么沉,你别拉这么多。”郑绪方用破烂的袖头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喘着粗气说:“半天才能返回一次。一趟是一趟的事,少了耽误功夫,多拉一块是一块。我能拉得动。”转身到后面推车。干完活儿,天已经黑好一会儿了。村子里的人家亮起昏黄的灯光,围在餐桌吃晚饭。狗闲散地在院子里转悠,摇着尾巴向主人示好。习习的晚风吹拂着绿油油的麦田。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暮色苍茫的乡间小路上,武思远拉着破板车,母亲坐在上面。坑坑洼洼的小土路,上下颠簸着。遇到上坡,武思远弯下腰用力往上拉。郑绪方心疼儿子一天的劳累:“思远,让我下来吧。我好胳膊好腿儿的,你拉着挺累的。”武思远笑道:“妈,空着车干啥,您能多歇歇。”郑绪方不再和孩子争执。 来到家门口,打开斑斑驳驳的黑漆木门,走进院中,思远赶忙搬出椅子让妈妈坐下,“妈,你歇歇吧。我做饭。”从菜园里薅一把青菜洗净,炒好鸡蛋,下了几碗面条。搬出小桌子放在院子里,“妈,吃饭吧。”郑绪方端起碗,磨破的手指触碰到碗壁,灼烧的疼痛让她慌忙放下。趴在小桌子上吃儿子做的饭,“嗯,味道真好!”一连吃了两大碗。武思远收拾好厨房,端出洗脚水为妈妈烫脚。郑绪方欣慰地瞅着儿子,“孩子,你也累一天了,我自己来。”“妈妈,您才四十六就要承受这么多,显得那么苍老。我这个儿子怎么对得起您。”他蹲下给母亲洗脚。郑绪方抚摸着儿子的头说:“思远,我十九岁嫁给你爸爸,我很幸福。你爸爸是个好人,他很疼我。嫁给他,我很知足。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没有把他的病治好,让他那么年轻就走了;没有让你把学上完。”武思远鼻子一酸喉头哽咽得难受,马上控制住说:“妈,我们会过得很好的。爸爸会放心的。”“难为你了,孩子。”她心疼思远这么多年来吃得苦受得罪。“不怕!妈妈。”他抬头冲母亲坚强地一笑。 郑绪方强烈地思念丈夫了:以前自己是多么地幸福!重活儿,他总是抢着干;好吃的,总是留给他们娘仨。夜晚,他爱捧着书给他们讲故事。特别喜欢他读书写字的模样。岁月无情地吞噬掉自己的幸福。这么多年来,还会听到他的声音,看见他的模样,“这活儿我来,你歇歇吧。”他会心一笑。郑绪方抬头望望天空忍住悲伤,这个样子怎么能让孩子看见,凭空增添儿子的悲痛。 郑绪方瞧着渐渐变高的砖堆,笑得特别开心。武思远把盖房子的技术学得很好了。和妈妈商量一下,每天傍晚下了工自己干,白天还不耽误上班。这天黄昏,娘俩早早吃过晚饭,趁着月光打着马灯开始“宏伟的工程”。郑绪方给儿子打下手干些零活儿。举着马灯,边看儿子砌墙边聊天,“思远,嫣然不知道过得咋样?我一直都很惦记她。”武思远直起腰望望周边安谧的环境,心中也有不尽牵挂,“妈,别担心她。剑波那么爱她,一定会好好待她的。”郑绪方说出自己的担忧:“结婚的时候,她婆婆的脸色不太高兴。我真的不放心!”惦念着远嫁的女儿,絮絮叨叨地又说:“嫁那么远,有点儿大事小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怎么能放心?”昏暗的灯光下,武思远麻利地干着活儿,和灰砌墙……样样是把好手。郑绪方把马灯放在小桌子上,在砖垒的小灶上煮起粥。袅袅的轻烟升起,火苗蹿出来舔着锅底,锅里的粥“咕咕嘟嘟……”地冒着泡泡。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香味。郑绪方从窝棚里拿出碗和咸萝卜干,淋上香油。喊道:“思远,过来吃一碗大米粥吧。”武思远放下手里的活儿。坐在小板凳上,就着嘎巴脆的萝卜干喝粥。突然,出现一个荷包蛋,翻一下又有一个。有妈妈真好!大口吃着荷包蛋。郑绪方一边忙着盛饭,一边甜蜜蜜地看儿子喝粥。皓月当空,映照着大地。徐徐吹过初夏的暖风。寂静的夜晚,不远处的村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声。郑绪方刷洗好碗筷对儿子说:“思远,天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明天早上还要去上工呢。” 乡间的小路上,皎洁的月色。武思远搀扶着妈妈,情不自禁地唱起来:“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从小声的哼唱到高歌激扬,他在为自己打劲儿,一定要把日子过好。郑绪方欣喜地瞧着儿子。孩子高兴,自己才会高兴,也小声哼唱起来。武思远停下来奇怪地问:“妈,这个歌你也会唱呀?”妈妈笑着说:“你唱的歌我怎么会?我连听都没听过。我唱戏呢,《穆桂英挂帅》。”武思远兴奋地说:“妈妈,我们大家都好好的,咱们一定能过好。”“嗯,咱们好好的。我要过得儿孙满堂。”不一样的夜晚,不一样的心情。“爸爸,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过好的。”武思远向天空大声喊道。一缕云彩飘过来遮住月亮,郑绪方心头一紧,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这天晚上,乌云遮住月亮。郑绪方望望天,担忧地说:“思远,今天咱不去了。预报有雨。”武思远仰头望着半阴的天空,云朵快速地向东边飘去。他想了想说:“妈,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下。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回来呗。”拿起工具往地里走。郑绪方怀里抱着雨衣、雨伞紧跟着。三间小屋,再有几天即将竣工。武思远高兴地唱起小曲儿,干着活儿。郑绪方也欢喜地哼着小调儿,忙前忙后。乌云笼罩着天空。说话间,豆大的雨点儿打落下来。郑绪方急忙放下马灯,抓起雨布遮盖水泥。雨越下越大,风裹着雨掀起刚盖好的雨布。武思远扔下手中的工具奔来帮忙。郑绪方跑回窝棚拿来雨衣给儿子披上,喊道:“思远,雨太大!赶紧穿上雨衣。”武思远担心水泥被淋坏,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用砖头压住雨布的边缘。武思远撕下雨衣,强行给妈妈穿上,“妈,你穿上,别感冒了。”郑绪方只好穿上,撑开伞。瞬间,一阵大风把伞刮跑了,手忙脚乱地去追。武思远跑过去拉妈妈钻进窝棚里。娘俩瞅瞅对方的狼狈相,武思远哈哈大笑起来:“风雨人生,其中自有乐趣!”郑绪方用毛巾给孩子擦干头发,拿出衣服让他换上。思远很像他爸爸---一个不甘认命的人。如果孩子能上完学,他怎么会在这儿盖小屋子呢?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早该结婚生子了。“思远,你什么时候结了婚,生了孩子,我就放心了。”“妈,有你陪着不是很好吗?”他搂住并摇晃着妈妈。“我怎么能代替你媳妇呢?你应该有你自己的幸福和家庭。”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帘顺着窝棚沿往下流。 每一天,武思远都兴致高涨,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这天黄昏时分,下班回家。郑绪方守在门口等待儿子,一脸春风遮不住笑意。武思远单腿支住自行车,奇怪地问:“妈,有什么高兴的事?”郑绪方悄悄地说:“刘艳来了。在你的屋里呢,快去吧,好好地说话。”“哦,她来干啥?”他推着自行车往院里走,支好车子,愣在原地。郑绪方从后面推他进屋,“你这孩子,还不好意思了。”武思远挣扎着不想进屋,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扭扭捏捏地进去。刘艳看着他进屋,从椅子上站起来,绷着嘴巴不敢说话。武思远瞧瞧胖乎乎的她,淡淡一笑说:“你来了,坐吧。”刘艳应一声坐下,“嗯,你也坐。”他坐在床边上,双手扶住膝盖不知道该说什么。刘艳无聊地搓着手,偷偷地瞅瞅他,一个挺帅的男生,自己一眼就中意了。尽管他家境有些贫寒,不顾家里人反对,没要太多的彩礼就应允下来。可是有些不满意他的态度,总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尴尬的局面维持许久。刘艳脸色一沉,站起来说:“没什么说的,我回去了。”武思远着急地伸手拦住她说:“别走,吃了饭吧。你有什么事吗?”虽然对她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但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妻,不能太慢待。拽住她的衣角让回椅子上,“别走了,说说话吧。”他的话让刘艳心情有些激动,“思远,你有空吗?”“你……有什么事?”他揣摩着问。“我想去城里买几件衣服,你陪我去好吗?”说完话赶紧看看他的反应,端正的五官让人觉得舒服。思远犹豫着说:“买几件衣服?我挺忙的……”心里计算着肯定需要不少钱。刘艳微微点点头说:“不是快结婚了吗,我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想去买几件。”担忧地望望武思远不悦的表情,生气了,“你不想去呀?那算了吧。”站起身准备离开。武思远也不说话。郑绪方站在门旁听到刘艳的要求,慌忙进来说:“去,明天就去。买几件好的。思远,明天就陪艳儿去。”武思远仍不出声。妈妈呵斥道:“思远!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武思远急忙点头说:“好,好!去,去!” 翌日,武思远不情愿地陪着刘艳逛街买衣服。热闹非凡的大街上,他拖拖拉拉地跟在后面。进了一家又一家的服装店,手里拎的袋子越来越多。刘艳满意地立在街头说:“思远,我渴了,也饿了。”武思远摸摸口袋里剩余的零钱,一下子花掉他两个月的工钱,本来打算买几只羊的。他们走进小吃店,给刘艳买来一瓶矿泉水,又要了两碗面。汤多面少,两片青菜,几丁点儿肉末。刘艳瞧了瞧,不满意地说:“思远,我还想吃那个肉夹馍。”他望望她胖得有些臃肿的身材,皱皱眉轻轻点点头。“才买一个呀?你不吃吗?”“我不怎么饿。”刘艳接过肉夹馍。先嗅了嗅,一股浓浓的香味袭来。咬一口外焦里软,咸香的肉汁马上流出来,一下子满足了味蕾。就着面条,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回家的路上,刘艳坐在自行车的后面,满载而归。一段下坡路速度加快,刘艳开始有点害怕,又渴望和他再近些距离。犹豫中抱住他的腰,把头紧紧地靠在他的背上。离心仪的男人这么近,她欣喜地闭上眼睛。武思远不适应地微微一颤,脚下加快了速度。村头大柳树下,武思远单脚支在地上停下来。“刘艳,你回去吧。我不送你到家了。”刘艳跳下车,望望他迷人的眼睛说:“都快到家了,你不坐会儿?”“不去了,你回家吧。”说着转身离去。刘艳眼睁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能再和他多呆一会儿说说话该多好啊!她一脸的无奈和不舍,笑意冻在嘴唇边。 没过几天,刘艳一大早打电话问:“思远,咱们去城里看电影吧?我还没有去过电影院呢!我打听到,今天下午要放一场新电影,俺村的人说可好看了。”武思远不悦地说:“没有空儿。我要上工。”郑绪方抢过来手机说:“艳儿呀,思远有空儿,啥时候去都有空儿。”总害怕女孩家挑理,弄黄了婚事。在妈妈的逼迫下,下午他们坐进电影院。刘艳紧挨着思远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上。她瞧瞧电影里的男主角,回头瞅瞅武思远。悄悄地说:“你和电影里的这个人特别像。你看他的样子特帅。”他无可奈何地笑笑,笑意中有无尽的落寞。挺了挺脊背坐端正看电影。她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可是现实又是何等的无奈,一切都必须面对。他的思绪跑远了:妈妈日夜的操劳;为自己而远嫁的嫣然幸福吗?他的婚姻会幸福吗?前途在哪儿,茫茫然未知。通过几次的接触,越来越发现刘艳娇生惯养游手好闲。她能和自己一起过苦日子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彷徨和迷茫。刘艳悄悄地在他脸上轻轻地吻一下,急忙转头装作看电影。武思远一愣,胳膊绕过去把她搂在怀里。刘艳激动地轻轻叫一声:“思远……”望望他专注的神情,欲言又止。 傍晚时分,刘庄村头的大柳树下和刘艳挥手道别。武思远打电话给鲁兵,“鲁兵,你有空儿吗?”“思远,你在哪儿?我马上去找你。我想和你说说话,很多次都想和你通电话就怕你没时间。”小店原来的位置,两个失意的人对面而坐。鲁兵斟满一杯茶水拎起来,抿一小口,望向门外行色匆匆的路人。武思远一语不发,双手端着水杯。鲁兵收回目光直视武思远问:“我猜你的婚事定下来了而且并不如意,对吗?”武思远点点头。鲁兵沉闷地端起水杯,长叹一声。武思远问:“怎么了?心情这么不好。”鲁兵说:“今晚,咱们来个一醉方休。”武思远无奈地笑笑说:“我连喝醉的资格都没有,我妈又该难过了。和刘艳定亲的那天晚上,我郁闷地喝醉,睡了一天。妈妈看我不高兴,趴在我爸的坟头上哭了一天。现在为了我妈,怎么样都行。嫣然过得怎么样?我也拿不准,总觉得她不太开心。”说着眼睛湿润了。鲁兵着急地问:“嫣然怎么会过得不开心呢?不是挺喜欢那个男的吗?”武思远无可奈何地说:“嫣然的心思我知道。选择结婚那是无奈,为了我和我妈。她最在意的是研究生和梦想。”鲁兵问:“嫣然不是考研了吗?考得怎么样?”武思远打开廉价的手机让鲁兵看,“这是她的准考证号,要不你帮忙查查?”鲁兵拎过来提包拿出电脑查询,页面显示出她的考试结果。鲁兵惊讶地喊道:“思远,嫣然考上北外的研究生了!其实我和那个男的都配不上她。如果他不好好待嫣然的话,那他真的是有眼无珠。”武思远哑口无言地望望西装革履帅气的鲁兵,他眼里却有无尽的忧伤。自己能体味过鲁兵的感受,不由得有些同情。鲁兵眼神幽暗地说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武思远诧异地问:“你的亲事不是定下来了吗?女方家还挺不错的。”鲁兵摆弄着水杯,思考片刻说:“思远,你别在村里的建筑队干了,来我这吧。我让你当一个队长。”武思远嘴角上扬起一抹笑意道:“你什么意思?我还以为你会记恨我呢。”鲁兵端起杯子说:“来喝一个。”却没有喝,望着杯子发愣。武思远也端起来轻轻碰一下,呷一小口。鲁兵继续说:“哪有记恨你的事。对于嫣然,我真的很敬佩。明天你就来我这儿上班。”武思远说:“鲁兵,我想干一个养殖场,也想有自己的事业。就不去你那了。”鲁兵惊讶地问:“干起来了吗?”武思远笑着摇摇头,“八字还没一撇呢。只是盖好三间小屋子和两个羊圈。钱现在我也有,想投到养殖场里,但是我妈不同意非要把房子盖起来。”鲁兵说:“那你不是还要出来工作吗?就明天,明天就去。我有一个提议,咱俩去看看你的小屋。”武思远说:“好呀!”“走!现在就去。”他们结过账往外走。漆黑的乡间小路上,空气清爽宜人。打开车窗,清凉的晚风吹进来。鲁兵斜瞟一眼旁边的武思远,见他毫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心想如果拉着心仪的女孩子兜兜风该多好!武思远留意到鲁兵异样的眼神,笑笑说:“你看我的眼神不对,想女朋友了吧?”鲁兵撇撇嘴说:“你不想呀?别跟我装正经。”武思远哈哈大笑,“我也想。” 驶到村头的小屋前,一片漆黑。他们就着车灯找到蜡烛点燃,昏黄的光线把不大的小屋照亮。鲁兵上下前后打量着小屋:大小不一的砖头墙,泥巴地面,墙角一个灶台。一张破旧的小桌子,几个小马扎,一张木质小床。屋子里还很潮湿。鲁兵惊奇地问:“你盖的吗?”武思远坐在灶台前烧开水,“是的,大多是晚上干的。白天不能耽误上工。”不大一会儿,锅里升起热气,武思远掀开锅盖灌开水。两个大男孩围着小方桌喝大碗茶。鲁兵说:“你真能干!告诉我一声什么都帮你搞定。如果要用钱的话说一声,我也能帮你解决。”武思远环视着小屋有点自豪地说:“那多不好意思。敝帚自珍,小屋虽简陋但凝聚着我的心血。我想干个养殖场,打拼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来。”鲁兵品尝着白开水,平淡无味之中却有淡淡的清香,“好长时间都没有喝过白开水了。今天细细品味,觉得也挺好喝的。虽然平淡无味,但是意味深长。”武思远端起碗来,说:“来,喝!以水代酒。”鲁兵碰一下,“喝!”他们哈哈大笑起来。武思远高声唱起来,“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鲁兵小声跟着他哼唱,自己的心情也澎湃起来。不知不觉间,肚子饿得咕咕叫,“你这儿有吃的东西吗?刚才那饭咱俩都没吃。”武思远摸摸肚子说:“我也饿了。有挂面,地里还有青菜,咱俩下面条吃吧。”两个人说干就干。鲁兵坐下烧火,一直往里添柴。黑烟滚滚而出,熏得他直流眼泪。擦掉眼泪趴下身吹火,烟越吹越大,抹着眼泪直接跑掉。“不行,干不了这活儿。”一边拍打着衣服,“哈哈哈……”笑弯了腰。武思远嘴角上荡起一丝笑意说:“大老板,委屈你了。”坐下从里面掏出好多的柴火,“柴太多,里面没有空儿了。”灶膛里的柴慢慢地被引着,通红的火焰映照着他英俊的脸庞。“鲁兵,你来吧。我做饭。”鲁兵重新坐下来烧火,火苗舔舐着锅底,红红的火苗总能让人感到满心的温暖。呆呆地望着灶塘,自己曾经多么渴望成为武家的宾客,如今只能是一个梦。武思远往锅里下面条,浓浓的汤“咕嘟……咕嘟……”地翻滚起来,随即飘出香味。“鲁兵,吃面吧!”武思远一边盛面一边招呼还在往灶膛里添柴的他。鲁兵把洋瓷碗端到小方桌上,武思远也坐过来。昏暗的烛光下,他们品尝着自己做的美食:新鲜的青菜,自家的柴鸡蛋,溜滑的面条,浓浓的汤汁。吃到嘴巴里有柴火烧制的特别的香味。半锅面条两个人吃个底儿朝天。鲁兵拍拍肚子满意地说:“这地锅饭吃着真舒服。好长时间都没有这么舒心了。”两个人围着蜡烛说话。安谧的乡村夜晚,风轻柔地吹过。小屋里的烛光一直亮到黎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六 几位外国游客悠闲地步入金帆酒店。他们叽里哇啦地讲话,酒店的工作人员都听不懂。小蕾惊吓得出了一头细汗,慌乱地打电话:“喂,陈助理!赶紧过前台来。”陈康奇怪地问:“什么事,你这样的语气?”“赶快来!来了,就知道了!”陈康丢下手头儿的工作,快步来到前台。陈康认真听着,然后下定论,他们说的不是英语。然而自己的英语还算不错也无用武之处,干脆伸出指头比划着打哑语。客人们入住后,陈康把顾客领到房间门口。其中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年长男子拦住陈康,连比带划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陈康一脸无辜地盯着他,急出一头汗。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求助于赵剑波。“赵总,来了几个外国游客,说的什么没人听得懂。他们还拦住我,不让我走。你看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你都听不懂,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还不如你呢!”赵剑波挂掉电话,发愁地坐在沙发上伸长双腿,头枕着胳膊,望着天花板。嫣然奇怪地问:“你怎么了?什么事发愁了?我想回老家几天,行吗?”他斜瞟嫣然一眼,自嘲地说:“陈康来电话说,来了几个外国游客,叫我去看看。他还能整几句英语,我除了山东话、普通话,什么都不会。我能怎么办?”嫣然笑了:“请我呀,看看我能听得懂吗?”赵剑波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眼睛里放着光。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从他的眼睛看到自己身上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他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拉起她就往外跑。乘坐电梯来到九楼,陈康还在和客人解释。嫣然走上前和客人交流,原来客人希望酒店里能有人做导游带他们去游玩。嫣然欣然答应他们的要求,约定好时间,又回答他们几个问题。客人满意地进房间休息。陈康惊喜地问:“嫣然,他们说的是哪国话呀?一定不是英语,弄得我直冒冷汗。”嫣然一抹笑意说:“他们讲得是法语,我也不是太好,刚刚能听懂,简单地表达明白我的意思。”陈康问:“他们说了什么?”嫣然说:“他们想找一个人当导游,带他们去游玩几天。”赵剑波惊叫道:“你还会法语呀!”嫣然轻轻地捏一下他,“小点儿声,我也会不多。回去查一下资料准备应付明天的事情。你跟我一起去吧?”她歪着头看他。赵剑波连连点头说:“我肯定去。一是我要保护你的安全;二是一睹你的风采。”之前计划好久的游玩,以这样的方式去完成。 晚上,武嫣然伏在案头查阅资料。一边记在小本子上,一边对赵剑波说话:“喂,我帮你这件事,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赵剑波躺在床上,凝视她的后背。突然觉得自己得到一个大宝贝,心中暗喜,“什么事?帮我还有条件呀?”她没有回头地说:“晚一阵子,满了月,我想回老家。你要允许我回去。”“嗯。行!”他随口应允她的要求,“你怎么还会法语呀?”他真的很奇怪。嫣然伏在桌上记东西,“你可能不太了解,外语专业的学生是要学第二外语的。”他继续问:“你的第二外语是法语呀?”她转过身满脸温和的笑意,说:“我选的第二外语是法语,也不是太好,相当于中学阶段的水平。”他哈哈大笑道:“你叽里哇啦那么几句一下子把我给干蒙了。不过你还是挺厉害的。”她显摆地起身去捏他的鼻子,“怎么样,还行吗?那我就去找工作吧?”他拔开她的手,瞪大眼睛说:“必须先给我生儿子,再说其它的。”她噘起嘴巴,挤眉弄眼不满地说:“儿子,儿子!挂你嘴上了。就不生儿子,非要生一大堆女儿专门气你,跟你捣乱。”他嘴角上扬露出来得意的笑容,“一大堆女儿更好,我可求之不得呢。个个长得像你一样,漂亮可爱。整天让一堆美女围着,那可真是神仙般的感觉。”她朝他的胳膊上用力地拧一把,“胡说八道什么呢!”他夸张地大叫道:“你怎么整天又是咬又是掐的,疼!”嫣然抖着手指头说:“你疼,我比你更疼。你的胳膊怎么这么硬,捏都捏不动。”赵剑波抬起胳膊歪曲起来,秀出他的肌肉,嘲笑道:“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能干点儿啥?”她扑倒在他的怀里,挂在他脖子上笑着说:“小胳膊小腿的怎么了?照样让你服帖。”说着偷偷地又拧了他一下。“服没?”他圈住她一片柔情地说:“服了,女王陛下。微臣这厢有礼了。”说完凑过头想吻她。她笑着躲开,挣扎出来,继续学习。他觉得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无比!可现实往往不是想像的那么完美。武嫣然叽里哇啦地背了大半夜。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武嫣然从被窝里爬起来,梳洗打扮。赵剑波不太情愿地也爬出被窝。他们准时在酒店大堂等待。没有多久,外国游客就过来和他俩汇合。嫣然介绍赵剑波说:“他是我的丈夫。”那位年长者称赞他是一个帅气的男人。外国游客提议想坐公交车去景点。他们坐上早班车。几个老外一路惊异地交谈着,嫣然偶尔插一句话。一路畅通地来到历史悠久闻名于世的大明湖。初夏的大明湖畔,微风习习。翠绿的柳条在风中摇曳。虽然是早晨,太阳刚刚升起来,游客已经不少了。红通通的太阳,随风起舞的柳丝,微波荡漾的大明湖,古朴典雅红柱青瓦的亭台楼榭,使人感到如置身于仙境一般。老外们大声称赞着。赵剑波走在武嫣然的旁边,悄悄地说:“老外们说的这几句,应该是赞美这儿的景色很美吧。”嫣然点点头说:“对,他们称赞这儿太奇妙了!” 武嫣然手里拿着小本子,吃力简单地给他们介绍大明湖。大明湖是一个天然的湖泊,是由众多泉水汇流而成。水质清澈,水天一色,鱼游池中。湖水的水源充足,排水便利,水位长年不变。她多想告诉他们大明湖的有名诗句: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却不知道该如果表达,只能说大明湖有很多的柳树,夏天到处都是好看的荷花。济南是个泉城,有很多泉涌。他们一行人漫步在大明湖畔,老外们边走边用手轻拂过垂成柳海的枝条。赵剑波一脸欣赏和懵懂跟在旁边,偶尔向嫣然说一句话,“喂,今天会不会偶遇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呀?”嫣然笑了又不屑道:“你很期待啰?”赵剑波讷讷半晌,“遇到了你也不错。”嫣然嘲笑道:“无词表达了吧。”他挠挠头无言以对,只是憨憨地笑。 他们先游览历下亭。历下亭是个湖心亭,四面环水翠柳围绕,因为在历山下而得名“历下亭”。端庄大气古雅轩昂木质结构的亭台楼阁,历史上有很多的名人称赞历下亭。杜甫有诗曰: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金灿灿的匾额上书着:历下亭。据说是乾隆皇帝手书。红色的大柱子青瓦覆顶,八角重檐,禁不住让人啧啧称赞。穿过画廊欣赏过亭子,拍了许多的照片。武嫣然没有太丰富的词汇来描绘这里的美景,深深地有一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小憩于湖边的柳树下,一眼望向湖面波光潋滟,微风拂过吹皱了如镜子般的湖面。 然后又观赏铁公祠。铁公祠朱红的大门,美轮美奂的大殿。铁铉的塑像坐于正堂之中,大堂的匾额上书写着“铁公祠”三个大字。二道门头上书有:浩气长存。武嫣然双手合十敬拜英雄,其他人也学着拜了拜,然后用蹩脚的法语为客人讲解铁公祠的来由:这座铁公祠建于清朝乾隆五十七年,是为了纪念明代尚书铁铉而建。明朝时,燕王朱棣攻打到济南,铁铉率领军民坚守。后来朱棣称帝,铁铉寡不敌众被俘牺牲。后人敬仰他,建造这座铁公祠。庭园内杨柳依依绿树成荫,雕梁画栋的建筑古朴典雅。园子的南面就是大明湖,碧波荡漾。漫步其中清静而又旷远,如同游览于画卷之中。外国游客啧啧称羡,真是个好地方。他们一行人行至听荷园时,嫣然惊喜地发现有名的诗句: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拉着赵剑波奔上前摸了摸。老外问这是什么?武嫣然用中文读这句诗,老外跟着学。其他的游客被老外的语调逗得哈哈大笑。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他们游览了其余的风景名胜。老外们打算离开,武嫣然和他们道别。年长的男士拿出一千块钱,说是给她的导游费。嫣然连忙摆手拒绝接受。老外说这次是他们游玩最愉快的一次,非要嫣然收下。盛情难却之下,只好收下。挥手和客人们道别。猛然转回身看见赵剑波还陪在身后。故意收起笑容,想了想张口道:“赵总,我陪你玩了几天,说的是口干舌燥的。你是不是也要有所表示呀?”他被她装作严肃的表情逗乐了,“要小费是吗?一千块行吗?你叽里哇啦整几句,还真的能挣到钱啊?”却没有掏的意思。她上前抓住他的手说:“不给就不许走!别耍赖。”他掏出钱拍进她的手里说:“你劳动所得,耍什么赖呀。”相爱的人之间什么时候都有幸福。 坐完月子,武嫣然十分想念自己的母亲。尽管有丈夫的呵护,也觉得这个家好陌生。“大勇哥,我想回家。”赵剑波盯视她几秒说:“好,那回吧,别一去把我忘了。”她搂住他的胳膊撒娇道:“怎么会呢?”她归心似箭的样子,赵剑波无奈地问:“什么时候回去?”嫣然歪着头征求着他的意见说:“明天好吗?”“这么急呀。”他握住嫣然的手说:“我送你回去吧,你打算呆多久呀?”她好想陪在妈妈身边时间长些,暂时逃避新家的尴尬局面,可是毕竟结婚了。嫣然试探地问:“一个月行吗?”赵剑波直摇头道:“一个月呀?时间太长了吧?让我自己待在家里?我可不想独守空房,品尝寂寞、空虚、冷的滋味。”她讨价还价地说:“那二十天,行吗?”“去三五天,咱们俩一起去,一起回。”“不嘛,大勇哥。求求你,让我自己在家多待几天好吗?”武嫣然摇晃着她的胳膊,主动地亲亲他的脸。赵剑波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妥协地说:“好吧。”赵剑波轻轻地刮一下她的鼻子,怎么能忍心拒绝她的请求。 武嫣然和赵剑波在离家不远的路口下了出租车,和邻居们打着招呼。“嫣然,回来了。”“嗯,二叔,您的身体可好呀?”“好着勒!赶紧回家吧,你妈可想你了!”他俩站在破旧的门楼里往里望,院子里收拾得干净整洁。嫣然扬声叫道:“妈,妈!你在家吗?”郑绪方在屋里擦拭着桌子,好像听到女儿的声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听见有人叫,“妈!妈!你在家吗?”惊喜地迈出堂屋门。夏日耀眼的阳光,她手搭凉棚看见女儿和女婿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楼下。她欢喜地小跑过来,“剑波,嫣然回来了!怎么站在这儿不进来呀,赶紧进屋吧。”赵剑波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妈!您还好吧?”“好,好,都好!”女儿突然回来让她喜出望外。女婿陪伴着一同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郑绪方喜极而泣,慌忙擦掉眼角的泪水。安排女儿女婿坐下休息,急忙给儿子打电话,“思远,你快回来!嫣然和剑波回来了!回来时别忘了买菜。”电话里,武思远的声音更惊讶:“嫣然回来了?好,我马上就回家。”不多久,武思远支好自行车,来不及换掉一身泥的衣服,大步流星地进来。赵剑波起身热情的同他握手问好。武思远说:“你叫我的名字吧。”赵剑波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武思远,尴尬地点点头问:“建房的材料准备齐了吗?”武思远倒着水答道:“差不多了。”赵剑波说:“那我留下来帮你吧。”武思远挺喜欢妹夫的,微笑着说:“不用,你的事情更忙。我和妈妈能照应完。”他俩坐下来,喝茶聊天。 嫣然帮妈妈忙碌,端着盆子到水池边洗菜。郑绪方喊:“嫣然,你怎么能碰凉水?放在那儿我来。”快步跑上前,夺过盆子说:“不中,你去和他俩说话吧。” “妈,我帮你干活。”拎着空桶来到水池边接满水,就要提进厨房。郑绪方匆忙起身拦住她:“嫣然,这么沉的一桶水,你可不能提。我来。”武嫣然纳闷妈妈的举动,以前自己不是什么都干吗?笑着说:“咯咯……妈,我成大家小姐了,什么都不能干了?”郑绪方接过水桶提到厨房。嫣然站在院子里没事可做,心疼地她忙碌的身影,鼻子酸酸的。午饭时,赵剑波坚持把妈妈请上桌。郑绪方提议:“下午,把你嫂子叫来吧?你还没有见过呢。”嫣然欣喜地说:“好呀!我正想见见俺嫂子呢。”武思远阻拦道:“叫她来干啥?”双眼一敛低下头,不再言语。赵剑波偷偷地斜视着思远,不知道他的沉默意味着什么?或许不满意他的婚事?郑绪方见儿子木讷寡言,心里很不是滋味。嫣然赶紧说:“这是怎么了?嫂子过来不是很好吗?大家都吃饭呀。”往妈妈碗里夹菜,“妈,高兴点儿。”“唉,嫣然和剑波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大家都要高兴。来,来,吃饭吧。”提起女儿,郑绪方又喜上眉梢。嫣然给赵剑波夹着菜,悄声说:“劝劝我哥开心点儿。”赵剑波举起杯对武思远说:“婚事都定下来了,应该高兴才是。”武思远无奈地一笑和他碰杯,“嗯,没什么,没什么!”嫣然吃着妈妈做的农家饭格外香甜。 下午,刘艳应邀来到她未来的家。当她跨进门看到武嫣然和赵剑波时,惊鄂地愣住了。武嫣然时尚的衣着:一条红色的蕾丝连衣长裙,半高跟的黑皮鞋;脖子上戴一条钻石项链,手指上一枚红宝石的戒指,衬托的她格外高雅端庄。刘艳又低头瞧瞧自己土里土气的衣着,自惭形秽了。赵剑波一身深灰色的西装,锃亮的皮鞋,魁梧的身材让她有压抑感和羡慕。刘艳斜瞟了未婚夫一眼,一条草绿色的涤卡裤子,一件发乌的白衬衣,一双绿鞋。突然她觉得穷人活得好悲哀。如果自己也能嫁像赵剑波这样的人该多好呀!沉默不语地坐在沙发上。嫣然坐在刘艳旁边轻轻地叫一声:“嫂子!”刘艳赶忙点点头,应声道:“哎!”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沉寂地坐着。这样的气氛,刘艳想逃离,起身向他们告别,“婶子,我该回家了。来时我妈叮嘱我,天黑前必须回家。”郑绪方极力挽留她:“艳儿吃了晚饭再走吧?我这就做饭去。”“不了。”刘艳果断地起身准备出门。郑绪方推推儿子示意他去送送儿媳妇。刚出门楼,刘艳阻止武思远再送,“你回家吧,去陪他们吧。我骑自行车一会儿就到家。”武思远瞅瞅她,一个没有结婚的小姑娘胖得臃肿,“要不送你到村口吧?”“不用,你进去吧。”刘艳扶着车把想走,又有些不舍,“思远,我……”武思远奇怪地问:“有什么事吗?”她的手不停地搓自行车把,鼓起勇气说:“嫣然的项链和戒指真好看。同样都是结婚,差别怎么这么大呀?”刘艳推着车子远去。武思远默默地目送她的背影。虽然她很一般,但是自己不也是一个穷人吗?世上还有一个女孩子肯嫁给他,真的不该再挑剔,应该惜福。刘艳没有骑,推着车子往家走,边抬头望天边的晚霞,边思索武思远一贫如洗的家。自己选择得对吗?可是总觉得他不是太喜欢自己。嫁给他图的是什么呢?眼看就要到的婚期,还嫁给他吗?她开始动摇。支住车子,坐在路边的柳树下想心事。风吹过,柳絮漫天飞舞,飘到脸上痒痒的。伸平手掌一朵柳絮轻轻地落在手心里,鼻子里的气息吹飞了落絮。她觉得人就像柳絮一样飘飘零零的,不知道哪儿是归宿。刘艳把头埋进臂弯里,此刻好想哭泣,就为刚才飞走的落絮如同自己的未来。 卧室依旧是从前的样子,简单的几件家具,墙上贴着以前的书法作品。武嫣然有种坐我东阁床,着我旧时裳的感慨。终究是以客人的身份回娘家。突然她觉得如同无根的浮萍一般。这已经不是自己的家,新家又那么陌生。哥哥失落的神情,兄妹俩都有不尽人意的心愿。她落寞的表情,赵剑波疑惑地问:“怎么了?”这种感觉无法对别人言讲,武嫣然幽然地说:“我只是在电话里听我妈说她有点儿胖,可没想到是这样子。我哥难以接受是有情可原的。”赵剑波想想武思远的态度劝说道:“也不要太在意长相,农村人只要勤快节俭会过日子比啥都强。”她喃喃自语道:“哥哥是一个心气高的人。上中学时英语、数学他经常考满分。”哥哥为自己放弃学业,心里对他有无限的愧疚。 第二天早上,陈康打电话来催促赵剑波回去。下午,嫣然恋恋不舍地说:“我送你到火车站吧。”赵剑波摇头说:“不行,你一个人回来,我更不放心。”把他送到公路边的公交车上。嫣然望着远去的汽车,马上强烈地思念他了。 武思远选个好日子拆掉老房子。在庭院里临时搭个帐篷,把破旧的家具搬进帐篷。村里的年青后生来帮忙。准备工作终于告一段落。麦收结束,正式动工盖新房子。农历五月十九良辰吉日,全家起个大早。武思远放一挂长长的大红鞭炮。满院子的火光和烟雾,郑绪方的脸上绽出久违的笑容。上工的人陆陆续续来了。武嫣然拿出两万块钱给哥哥:“这是赵剑波给的。”郑绪方忙说:“嫣然,咱可不能再接他家的钱了。让你公公婆婆知道了,可不得了!你放好,一分都不能少地拿回去。如果是你挣回来的,可以帮衬你哥。他们家的钱,可不能再要!”把钱塞回包里,锁进箱子。 晚上,嫣然来到帐篷里,郑绪方往里挪挪腾出地方,让闺女坐在自己的面前。还是十几年前的被子,破旧得又多了几个补丁。嫣然摸摸破补丁,不由得鼻头有些酸涩。郑绪方拉住闺女的手,温和地凝视许久,愧疚地说:“嫣然,我总是放心不下你。你过得好吗?委屈你了,孩子。嫁那么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嫣然明白妈妈的心思和担忧。自己酸甜参半的婚后生活,越发觉得不能告诉她了。从口袋里拿出私房钱递给妈妈,“妈,我很好,你不用惦记。有空儿,我就回来看你。这是我偷偷攒的钱,谁也不知道,你拿着。回去我就找工作,你和哥哥也别太劳累,身体要紧。”郑绪方颤颤巍巍地接过钱,眼睛闪现出泪光,“孩子,以后别再这样!过好你的日子,我俩累点不算啥,别牵连你受委屈。”嫣然觉得这里好温暖,好想还像以前那样,一家人其乐融融。又想起早逝的父亲,好久没有给他上坟。不禁悲伤涌起,“妈妈,明天早上咱们给爸爸去上坟吧。告诉他,我挺好的。咱们也要盖新房子了。”郑绪方忧伤地点点头,“好。”嫣然故作欢喜地钻进妈妈的被窝,“妈,咱俩一个被窝。”郑绪方高兴地搂住闺女。 乡村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东边的天空雾气蒙蒙的,红通通的太阳刚刚露出半边脸。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唱歌,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上,你追我赶地嬉闹着。翠绿的叶子在阳光中闪烁着光泽。乡间的小路上,武思远一家三口姗姗来到父亲的坟前。这是个连墓碑也没有的坟茔,坟头上长满杂草。武思远和武嫣然跪下,点燃手里的黄裱纸。郑绪方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这个孤坟,怀念起撇下他们独自离去的他。武思远说:“爸爸,嫣然已经结婚了。您多年的心愿———盖一个大房子,马上就要实现。爸爸,您放心吧。”焚烧的纸灰被风吹起,飘飘扬扬地飞向天空而后散去。是否能借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嫣然忍住心头的酸楚叫一声:“爸爸。”停顿一下又说:“我们会好好地生活的,愿您在天堂保佑我们。”郑绪方怨恨起躺在地下的人,丢下他们娘仨在这个世上受苦受难,空在这儿跪着难过。左手拉起儿子右手拉着女儿说:“走,回家。”他们走到地头儿,嫣然回首再看一眼孤零零的坟头,心酸地想:爸爸,放心吧,一切都交给我了,一定让妈妈和哥哥过上好日子。 下午,陈康和强子赶来。武思远感激地和他们握手问候。晚上,郑绪方给他俩找邻居家的房子住。强子摆着手说:“婶子,不用。我也是农村人。”心思缜细又会体贴人的陈康说:“应该让阿姨和嫣然去住,女士的身体会受不了的。”陈康、强子坚持和武思远住在帐篷里。白天干活,夜里还能守夜。郑绪方和嫣然一天三餐尽量做得丰盛可口,让三个小伙子吃好。半个多月过去,上下两层的三间楼房竣工了。然后盖厨房、东厢房,垒新院墙,又盖了一个气派的大红门楼。二十多天之后的下午,赵剑波来了。踏进院子,惊喜地说:“如果不是看见你们几个,我都不敢进来了,太好了!”大家迎上去和他寒暄问候。郑绪方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大伙儿一起喝酒,聊天。赵剑波以茶代酒陪大家一直闹到半夜。武思远说:“剑波,你和嫣然去二婶家住吧。”赵剑波说:“不用,我陪你们仨住在帐篷里就行。”强子打趣他说:“新郎官,想俺姐都不知道想成啥样了?还跟我们客套。”赵剑波难为情地笑着说:“就你爱说实话。”强子挠挠头,吐吐舌头,调皮地说:“没办法,实在人就会说实在话。”一片笑声中,武嫣然羞涩地躲到一边。陈康和强子往外推他:“走吧,走吧。别在这瞎凑热闹了。”他们俩前后脚相跟,来到二婶家。赵剑波爱怜地说:“嫣然,晒这么黑。你没干重活吧?”嫣然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感激地说:“我哪儿晒黑了?还重活呢?轻活都不让干。大勇哥,你真好。”“宝贝儿,我不对你好,还对谁好?”低下头想吻她。武嫣然红着脸说:“这多不好意思呀!在别人家里呢。”赵剑波握着她的手笑了:“不好意思?别人认为咱们什么都没有干吗?”她娇嗔地瞪他一下,羞涩地把头转到一边说:“不理你了。”夏天夜晚,乡村的清新和安静,没有城市的浮尘和喧嚣。 在妈妈的催促下,第三天早晨,武嫣然四人准备动身回家。赵剑波从包里掏出两万块钱递给武思远。哥哥连忙摆手说:“这可不行,已经够用了,收起来吧。”赵剑波又递给妈妈说:“妈,我们是一家人,不用客气。”郑绪方想了想,接过钱。武思远着急地说:“妈,这钱咱不能拿。”郑绪方会心地瞅了儿子一眼说:“我知道。”从柜子里拿出嫣然的包装进去。郑绪方拎着皮包和儿子一起送他们到大马路边上。四个人坐上去县城的汽车。郑绪方把包交给嫣然。千叮咛万嘱咐着闺女:“嫣然,回去要勤快。什么事都要让着剑波,知道吗?”武嫣然点点头。郑绪方依依不舍和女儿女婿告别,不尽的牵挂和思念。伫立在大路边上,望了又望,直到车子消失不见。武思远陪伴着妈妈,“妈,回去吧。”“思远,嫣然走了,我的心也跟她去了。孩子,什么事别让嫣然知道,只要她能过好,咱俩也就放心了。”儿行千里母担忧! 武嫣然整理整理包说:“房子盖好了,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四万块钱一分也没用。”赵剑波清楚武思远是个有骨气的人。武嫣然眨眨眼睛,嘴角有一抹笑意,调皮地说:“为什么都叫我让着你?你可是哥哥。哥哥惯着让着妹妹才对啊!要不然你叫我姐姐吧,我什么都让着你。”赵剑波满脸的笑容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小声说:“别人都这么说说而已。事实上呢,处处不都是我惯着你让着你。让我叫你姐姐也行啊,出力气的活儿都你干。我走不动了,你可得背我,像我背你那样。晚上也得你劳动。”嫣然马上红了脸,趴在他肩上悄声地笑个不停。赵剑波疼爱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她耳语道:“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赵剑波庄重地点点头,用力地握紧她的手。 武嫣然咳嗽几声,清清嗓子对前面的陈康和强子说:“陈康、强子咱们先别忙着回家,去少林寺玩玩吧!”强子高兴地大喊:“太好了,姐!我们去少林寺玩,我还没有去过呢。”赵剑波也赞同地说:“好呀!到少林寺边上了,肯定要去看看。”陈康附和道:“好呀,我也没去过呢。” 四个人兴致勃勃地游览着少林寺。少林寺中游客如织。千年的古刹让人感到历史的沧桑,一千多年的风云变化;沉甸甸的文化积淀在这片土地上尤其深厚。站在这世界著名的佛教圣地,心安静了许多,忘掉了尘世的纷杂。武僧们的少林功夫,观赏者仿佛也成了叱咤于世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客。手抚摸着几百年的参天古树,才觉得人是如此的渺小和卑微,人生是多么的短暂又无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七 刘桂兰在小区里找到一个保洁工作,扫地浇花锄草。不愿在家和老伴拌嘴,和嫣然憋气。这天中午十一点多下班,进屋见一家三口大眼瞪着小眼地坐在客厅里。心底的怨气立刻升起,一面脱工作服一面嘟囔:“都等我回来做饭呢?”眼睛往嫣然那边一瞥,气鼓鼓地要往厨房里去。嫣然慌忙站起来说:“妈,饭我已经做好了,就等您回来。洗洗手吃饭吧。”快步往厨房走。刘桂兰转回身去洗手间。赵有福不耐烦地瞄一眼老伴,偷偷地对儿子说:“你妈神经了!这么大岁数,非得去找活儿干。家也不管,饭也不做,整天不着家。我干完活儿回来,还要给她做饭。你说说她,别去了。”赵剑波又是眨眼睛又是努嘴巴,示意父亲别再说话。刘桂兰从后面绕过来对老伴瞪眼道:“赵有福,我伺候你几十年,就落了你一句,我神经了!你这老头子没良心!照这么说我更不在家呆了,出去还落得个开心。”赵剑波也想妈妈开心,“妈,你出去干点儿活儿也行,可别干重活儿,开心就行。爸爸,你也别干了。”妈妈又瞪老伴一眼说:“儿子,你不知道出去玩儿有多开心,我才不想呆在家里呢。伺候这个伺候那个还不落好。”嫣然在厨房里听着他们一家人的对话,即使是抬杠也其乐融融。自己一个“外人”参与进去,大家都尴尬之极。站在灶台前,发呆地听他们说话。“嫣然!”外面的叫声惊醒她。端出盘子往桌子上放着说:“我也想去找工作,我也不想在家呆着。”赵剑波马上阻拦道:“你不能出去,在家养身体。”嫣然撅起嘴巴小声嘀咕:“就去。”赵有福也说:“嫣然,你就别去,要生孩子哪有时间去工作。”刘桂兰不高兴地说:“照你俩这样说,女人都要在家等着生孩子?这样的好事我咋没摊上?你姐弟俩都是差一点儿生在路上。”嫣然不敢再说话。赵有福生怕抬杠吵架,赶紧轻轻拍拍老伴的手说:“老伴,少说几句吧。你想干什么都行。”“吃饭,大家都吃饭。”赵剑波招呼大家坐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很难让别人都听从自己。嫣然往嘴里扒拉着饭粒,心里打定主意,明天就去找工作。 第二天清晨,武嫣然睁开眼看看时间,才刚刚六点。悄悄起床,洗洗澡,翻箱倒柜地找衣服。试了一套又一套,终于满意了。一条浅蓝色牛仔裤配一件浅黄色的长袖雪纺衬衫,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特意地化化妆。赵剑波斜倚着床头,疑惑地看着她问:“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还打扮起来了,干啥去?”嫣然转回身,满脸笑容地说:“好看吗?我想去……遛遛行吗?”他翻身下来往洗手间里去,“遛遛?今天怎么有兴趣了?”她前倾身子画着眉说:“你那么忙又不管我,我自己去溜达溜达,还不行呀?你快点儿!要不然,我不等你了。”他快速地洗漱,“你等我一会儿。”她挎着包倚在窗前等他。赵剑波快步出来穿上衣服,拿起领带,“来帮我打领带。”嫣然磨蹭地来到他面前,“你自己打呗。”“快点儿!”把领带递给她。她把领带套进他的脖子,笨手笨脚地摆弄着。他直视着她。嫣然羞涩地低垂下眼睛,不敢回视他。他捧起她的脸柔柔地端详着,气息直扑过来。嫣然用力往外推他,转身要逃。他一把从后面抱住她贴着耳朵问:“昨晚的感觉怎么样?“嫣然立刻羞红了脸颊,用力要挣脱他的束缚,喊道:“松开。”说完下口咬住他的胳膊。赵剑波大喊:“你属狗的?咬人?就不松开!”嫣然嘴巴上不舍得用力,但也不松口。他箍得更紧了,她憋闷地只好松口,笑出声来说:“投降了,投降了!”他松开双臂拉住她的手,“投降了?叫一声哥。”她瞪他一眼:“矫情!”他手下使劲儿道:“叫!”她忙不迭地大声喊道:“哥!大哥饶命,手下留情!”他嘴角一丝得意的笑容说:“服了,就行。走,咱们一起吃了早餐,再出去玩。”拉着她往餐厅里去。一路上,在羡慕的目光中和大家打招呼。餐厅里用餐的人真多。他们寻个偏僻的角落坐下。赵剑波打来早饭:花卷、鸡蛋、小米粥、咸菜、两杯牛奶。他转身还想去打饭。她一把拽住,“够了,坐下吃吧。”“行,吃吧。”嫣然拿起花卷快速吃起来。赵剑波奇怪地问:“吃这么快,谁能跟你抢呀?”她大口喝粥,“都几点了?晚了!”赵剑波更奇怪了:“出去玩儿还分早晚呀?”她支支吾吾地说:“没事,不晚。”心里更加着急。 人才市场里人山人海。武嫣然一上午才寻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费尽浑身解数把材料递进去,排在很长的队伍后面,心里埋怨赵剑波磨蹭时间。期间,赵剑波打过几次电话询问,玩得开心吗?她敷衍地说,玩得很开心。中午时分,大家都坐在大厅里等待。武嫣然买了一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蹲在地上吃东西。下午,长长的队伍一点点地缩短,她垫起脚往前张望,一遍又一遍地数人数,十五,十四……眼瞅着前面还剩几个人。然心情低落地慢慢地往家走,找一份好工作真不容易。大街上行人匆匆,好羡慕别人忙忙碌碌的生活。一边用脚踢着小石子突然人群散去,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挤进人群问:“先生,您好,这是怎么回事,队伍不排了?”男士说:“人数够了,不招了。”嫣然惋惜地嘀咕一句:“够了?白耽误一天的功夫。”男士无奈地说:“没办法呀,竞争太大。来晚了,连面儿都见不上。”嫣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天色渐渐地暗下来。突然铃声响起,又是赵剑波。她不耐烦地接通,“怎么又打电话了?”他不解地问:“怎么了,这种语气说话?你该回家了。”嫣然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不对,“哦,马上就到家。”“好,等你吃饭呢。”“嗯,一会儿见。”她挂掉电话。站在街头往西南方向遥望,那边有她的家---牵挂的地方。以前回家,从来就没有过胆怯的感觉。有妈妈、爸爸和哥哥的呵护,好温暖。转回身望向不远的新家,有点儿害怕见到他和婆婆,怯意油然而生。回家吧,现实还要面对,脚步却怎么也快不起来。 武嫣然心神恍惚地推开门。赵剑波坐在桌前,听到响声马上站起身。她一脸的落寞,环视着屋里的环境,这里就是家呀!可是为什么如此陌生?他研究着她的眼神问:“怎么呢?我感觉到你的眼神里有种陌生。”她马上笑容满面地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一遍又一遍洗着手和脸,借以整理复杂的情绪。他站在后面观察着,不明白她的情绪变化。她一脸水珠地转身猛然抬头,惊叫一声:“哎呀!你怎么像幽灵一样?吓我一跳。”他凝视她的脸色一再追问:“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吧。”她抹着脸上的水往外走,“吃饭吧,我都饿坏了。”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吃饭,不回答问题。他疑惑地回到餐桌前。她毫无食欲地挑挑这看看那个,干脆放下筷子。“怎么不好吃?你不是饿坏了吗?”他大口地吃着奇怪地瞧着她。“哦,我这不正吃着吗?”她使劲往嘴里划拉饭粒。“吃菜呀!”赵剑波替她夹菜。“嗯。你也吃。”饭后,嫣然简单地洗漱一下,直接躺在床上。赵剑波躺在她身边,问:“怎么了?累了?”嫣然低声应道“嗯”,翻身背朝他。他趴过来搂住她的肩膀,更疑虑,“你今天有点儿反常。因为什么不高兴?怎么就不能告诉我?”她想挣脱掉他的纠缠,扭动着肩膀说:“没有什么,哪有什么不高兴嘛。”“我最大的幸福就是每天晚上能和你在一起说说话。怎么样,进行下面的活动?”他趴在她的脸上,笑嘻嘻地说。“说的是啥呀?你咋不嫌害臊!”她慌忙捂住眼睛。他搂紧她。低落的心情使嫣然厌恶地想推开他。可是他太强烈,她半推半就地任由他摆布。“什么事让你不愉快了?怎么了?厌烦我了?”他心头一紧,稍微不悦地问。她闭上眼睛,把头转向一边,冷冰冰地沉默不语。“你这是什么态度吗?”他有些心灰意冷,手不由地想松开。她意识到他的不喜,迅速地吊住他的脖子强装笑脸迎合他道:“哪有不高兴嘛!”不久,他郁闷地躺在一边很快就开始打起呼噜。她蒙住头,辗转无眠至半夜。 第二天黎明,天刚蒙蒙亮。嫣然早早地起来,静悄悄地洗漱好。蹑手蹑脚地在床头柜上留下一个纸条:我出去玩了,中午别等我。端详着他酣睡的模样,一个真心爱自己的男人,心里无限感激。然后悄然出去,轻轻地关上门。突然,觉得自己像出笼的鸟儿,多想自由地飞翔,张开双臂跑出去。她想飞得高些,飞到自由自在的天空中。不想只做一个家庭妇女,整天呆在家里吃饭,睡觉,生孩子。赵剑波醒来发现小纸条,奇怪地想,出去玩儿至于早早地遛了?沉闷地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来到前台见是小蕾值班,皱着眉头问:“小蕾,你见嫣然出去了吗?”小蕾偷眼瞅瞅老板不愉悦的神情,支支吾吾地说:“哦,见了……出去了,还特别高兴,张开'翅膀'像是要飞一样。”昨晚和自己在一起时郁郁寡欢,怎么出去就这么开心?他怅然不乐地回办公室。小蕾吓得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陈康从前台经过,赶紧叫道:“陈助理,陈助理!”陈康站定问:“小蕾,你有什么事呀?”小蕾把今早的事告诉陈康,“赵总,非常不高兴地走了,我不知道我说错什么话?你帮我问问哪儿做错了?”陈康思考片刻说:“小蕾,你没有说错什么。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工作吧。”小蕾将信将疑地应着:“哦,我知道了。”陈康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轻轻地敲敲门。“进来。”里面回应一声。推门而入,只见赵剑波一脸的不悦,半躺在椅子上。陈康问:“赵总,你怎么了?遇到烦心的事儿了?”赵剑波坐正身体,调整好状态说:“哎,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没什么。”陈康试探地问:“不是小蕾的工作没做好吧?”赵剑波摆摆手说:“怎么会跟小蕾有关系?不关她的事。是嫣然,跟我在一起时不开心,出门就像放飞的小鸟一样。”陈康一边往外掏材料一边说:“嫣然在家呆得太无聊了呗,应该给她一些自由的空间。”赵剑波默许地点点头。他们开始一天的工作。 武嫣然最早来到人才交流中心,寻找着适合自己的工作,边看边记录,终于选定几个比较中意的。首先去最喜欢的一家招聘翻译人员的大公司。她排在第一位。工作人员陆续地就位,开始发放简历表。嫣然蹲下来,在膝盖上添写完毕,忐忑不定地递上去。一位男士只瞧了一眼说:“你的学历不够我们招聘的要求。”嫣然着急地说:“可是你们的广告上不是说了吗,本科也行呀!”男士心不在焉地说:“是这么说的,事实上研究生多的都看不过来。你说还会要本科学历的吗?”她尽力辩解道:“你们也不能光看这一点吧。”男士不在理会她,喊道:“下一位!”武嫣然怏怏不乐地抽身出来,立在人山人海的大厅里发呆。旁边的人们议论纷纷。“找个好工作真难。”“这家公司要求更苛刻。本科人家看都不看一眼。”“还有半年的试用期。”“哎,我都在这转悠半个月了。”她抖擞精神快速奔向第二家,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前面的队伍在慢慢地缩短,后面的不断地壮大,长龙一般。快至午饭时,眼看就要挨到她。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伸伸腰,活动活动腿脚。对旁边的同事说:“这一上午弄得腰酸背痛的。上午就到这儿吧,吃饭去。下午接着干。”说着开始收拾东西和同事一起离开。武嫣然着急地想喊住他们,“哎……”可是几个人的身影已经远去。她没有心思去吃午饭,生怕别人抢占这个位置。下午,工作人员到位,又多一位女士。终于挨到武嫣然面试,战战兢兢地往里走,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在椅子前坐下,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男士看完履历表,顺手递给女士小声说:“还行。”女士用手指着一处说:“已婚了!”转头问武嫣然:“你已经结婚了?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嫣然不安地点点头。女士又接着问:“结婚多久了?”“几个月。”“哦。”她和男士耳语一下,“她这种情况不能通过,接着可能会生孩子,太麻烦了。”男士会意地点头同意。女士说:“不好意思,你不能通过。请回吧。”武嫣然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呀?大姐,以后我肯定会努力的工作。招了我,你们肯定不会后悔的。”女士有点儿不耐烦地说:“别在这儿占着地方了。我们的工作很忙。”向往的工作又一次被拒绝。一下午的时光很快流逝了,大家都收工回家。她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穿过拥挤的大厅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环视一下。无奈地推开门闪身出来,站在大厦的门口。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满大地,洒在大厦上,也洒在楼前武嫣然的身上。庞然的大厦,更显得她的渺小和孤寂。肚子咕咕叫起来,才想起来还没有吃午饭。这一阵子,常常无端地感到疲倦。随便找一家小餐馆点一碗臊子面。上面一层热气腾腾的臊子无比诱人,趴在碗沿上喝一小口汤,盐味适中还微微有点儿辣,真美!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今天的面特别好吃,甚至有再来一碗的冲动。“老板,再来一碗臊子面。”面很快上来。她瞧着这一碗面,没有了刚才的强烈欲望。把空碗推到一边,慢悠悠地吃着,味道也不似刚才的美味。实在吃不下,剩下又可惜,勉强吃了一半。摸摸圆鼓鼓的肚子,溜溜达达往回走。回到小卧室,赵剑波还没有回来。嫣然简单地洗漱一下。上下眼皮直打架,急冲冲钻进被窝,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又梦见爸爸用自行车带着自己去赶集,妈妈特意给她梳了两个头发辫。坐在后面紧紧地抓住爸爸的衣服和他说笑,头发辫在耳朵边一荡一荡的,觉得自己特别漂亮。爸爸讲的笑话把她逗得前仰后合。爸爸害怕地大喊:“坐好,别掉下去了!”“爸爸,你能给我买好东西吗?”“好,爸爸给你买好吃的。”“谢谢,爸爸!我还想要些书,能给我买吗?”“行!”赵剑波见嫣然已经睡着,而且梦中笑着,呓语地喊,“爸爸!”总也放不下的心思。他发愣地看着她酣睡的模样。他无聊地躺在她的身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射入窗内。武嫣然睁开眼睛,瞟一眼旁边的他还在熟睡。她轻手轻脚起床,快速洗漱完毕。拉开门,回头瞅瞅睡梦中的他。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出去找工作,等有了眉目再告诉他。悄悄地关上门,急步往外走,生怕他在后面喊住自己。 这天下午,终于有一家不错的公司肯用武嫣然了,但是提出去外地工作的条件。她思考许久,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去外地工作呢?最后只能放弃。时间还早,又要把自己囚禁在那个自由的牢笼里。她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走。这么多的高楼大厦,如果要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多好啊!也像别人那样穿着西装成为一个白领丽人,可是现在只能站在外面幻想。突然悲从心中起,蹲下来无奈眼前的一切,活着怎么这么难!心里的烦躁让她好想回家,回有妈妈和哥哥的家。在街心花园的一片草坪上坐下,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几日的失意让她垂头丧气。时间在静思中流逝掉,天渐渐黑下来。武嫣然猛然惊醒坐直身体,四周一片昏暗,一丝恐惧袭来。害怕地连身上的草屑都来不及拍打,急于逃离这个孤寂的境地。终于站在金帆宾馆楼下,属于她的小屋竟然有光亮,心中骤然升起一片温暖。 武嫣然推开门,赵剑波正坐在沙发上,奔进去扑进他的怀里,嘴里喊道:“你在家!你真的在家!”赵剑波狐疑地问:“怎么了?”她俯在他的肩头说:“外面好黑呀,我害怕!”他抚摸着她的后背说:“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早点儿回家?”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挣脱出来,到床上躺下。“不吃饭了?”他跟到床边。“吃过了。”几度的失败让她胸口沉闷得难受,蒙住头瓮声瓮气地说,“只想睡觉!”他扒开被子。她挣扎着翻个身祈求道:”能好好地睡个觉,行吗?”他不耐烦地推开她说:“天天都是这样阴阳怪气的,让人捉摸不定,有意思吗?睡吧!”她的烦躁和压抑一下子爆发出来,掀开被子喊道:“天天都这个样子?你后悔了是吗?我也觉得没意思。”说着下床找鞋。他生气地说:“你什么意思?故意找事吗?”她气恼地瞪他一眼。赵剑波马上收住脾气观察她的表情。嫣然往外扒开他吼叫:“起开,我要回家!”他忍耐不住坏脾气,冷冷地说:“回家?这不是已经在家了吗?回哪个家?你还有几个家?”她愣住了,哪儿是她容身之所!猛然抬起头望望他生气的眼睛,冷哼道:“这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我要回我家。”女人都这么任性吗?无理取闹!每天有许多繁琐的事情要处理,回到家还要看她们的脸色。他挑衅地说:“那个还是你的家吗?”她无言以对。停顿几秒,恼怒地说:“无处容身,无家可归,就去流浪!”她直起腰赌气地往外走。他迅速地伸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闹着玩的,怎么又当真了?”她用力地想挣脱他的束缚,“松开,我只想出去。”他抓得更紧,“别闹了。我错了,行吗?”她使劲地挣扎着往门口走,赵剑波被拖到门口,“别闹了,好吗?出了这个门,让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保洁阿姨从旁边经过匆忙地和老板打招呼:“赵总好!”没敢停留,疾步躲开。赵剑波一脸尴尬,匆忙松开手说:“你好!”嫣然乘机跑开。他喊道:“嫣然,别走!”她急速穿过大堂,冲出玻璃门,向小河边奔去。赵剑波追出来。工作人员们不解地观看着。“小蕾,这是怎么了?”男同事问。小蕾收拾着东西说:“吵架了呗!嫣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赵总这么疼她,还和他吵架。换了是我,我天天顺着他。”男同事撇撇嘴说:“过日子哪有勺子不碰锅沿儿的。你不是也和你老公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小蕾闭上嘴巴往门外看。 赵剑波快速抓住她说:“外面这么黑,你不是害怕吗?你又想去河边了吧?前几天刚从那河里捞出个人来,还是个女的。你不怕有那个啥呀!”嫣然马上收住脚,往黑漆漆的河面上望着。胆怯地问:“哪个啥?鬼呀!真的?我咋没听说?你故意吓唬我的吧?”他的话立刻有了效果。赵剑波嘴角边一抹笑意,“真的,骗你是小狗。”嫣然撇撇嘴说:“不去河边,也不回你的家。别抓住我,我想溜达溜达。”他扑哧一下笑出声说:“我的家?应该是我们的家。我陪你走走。”有他陪伴着她心里暖暖的,但是嘴上逞强地说:“你真烦人!心里不愉快,想发泄一下都没地方。”他牵起她的手,好奇地问:“这几天,你干什么去了?早出晚归的还弄得个不愉快。”“没什么。”她不愿意把失败告诉他,唯恐他和婆婆会讥笑,仰望幽深的夜空长叹一声。赵剑波满怀疑惑地注视着心事重重的她。感觉得到自己还是被拒之于“门”外。 退而求其次,武嫣然在附近找个酒店服务员的工作。三天的培训课程完毕,正式上岗。盘起长发,身着红色的唐装工作服,一种古典之美。端着盘子穿梭于大堂和各个包房之间。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接通电话。听筒里传出赵剑波的声音,“你干什么去了?一整天也不见你的人?你在哪儿?这么吵!”“我正忙呢!就这样吧!”匆忙挂断电话,继续工作。牡丹厅门前,嫣然扬声问:“先生,菜送来了,我能进来吗?”“进来!”推开门小心翼翼地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各位先生请慢用。”说完就要退出去。其中有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士喊道:“喂!留步!能给我们倒一下酒吗?”嫣然重新回到桌前斟满杯子,立在旁边。大肚腩说:“这个小妞儿不错,来陪一下,喝一个。”嫣然沉默不语地站着没动。大肚腩奇怪地朝向嫣然问:“你没听见吗?”嫣然无奈之下只好回答:“对不起先生,酒店没有这个规定。”另一个人也帮腔道:“什么规定不规定的。让你怎么就怎么得了。”嫣然紧绷着嘴巴一语不发。“找经理来,打发掉。”大堂女经理闻讯赶来,笑容可掬地说:“各位老板,她是刚来的,不懂规矩。来我陪大家喝一杯。”转头狠狠地瞪了嫣然一眼,“出去吧。”嫣然慌乱地夺门而去,如释重负地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深深地体味到生活的不易。像这样的事情随时都会发生,缄口不言,有时也能蒙混过关。 晚上十点半,武嫣然劳累地推开门。赵剑波已经躺在被窝里,拿着一本书倚在床头等待。她蹑手蹑脚地往里进。在他审视的目光中,站住低下头等待盘问。许久,他没有说话,她反倒憋不住了。小声说:“我出去工作了。”他放下书,假装严肃地瞅瞅她说:“你终于肯说话了。什么工作?”她抬头望望他,思索片刻说:“我在一家公司做翻译……行吗?”他拍拍床说:“行,还是你的老本行。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洗洗赶快睡吧。”她马上高兴了,“好!”转身进入浴室,从里面传出来悠悠的歌声,“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伴随着“哗哗啦啦……”的水声。他静静地听着她柔缓的歌声。可见她的心情很愉悦,他也随之畅快了。 这天中午,赵剑波接到妈妈的电话,“大勇,中午回家吃饭吧,我有话问你。”“妈,你有什么话电话里说吧。”“回来再说吧。我给你包饺子。”中午时,赵剑波腾出时间回家。刘桂兰已经开始准备,听到门响大声问道:“是大勇回来了吗?”他洗洗手来到厨房,“妈,我来帮你。啥馅儿的?”“羊肉大葱的,可香了。”刘桂兰麻利地擀着皮儿。“大勇,嫣然天天不在家,干什么去了?她告诉你了吗?”他捏起一张饺子皮儿抹上馅儿,沿着边捏一圈,“哦。她在一个翻译机构做事。不管在哪儿,高兴就行。”刘桂兰抬头看看儿子,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说:“她是这么告诉你的?可是我咋听说,她在离咱家不远的大酒楼里,端盘子端碗当服务员呢。”他惊奇地问:“真的呀?她怎么还说谎?”刘桂兰撇撇嘴,不满意地说:“咱村的好多人都亲眼看见了。咱村的建国请一个大老板在那儿吃饭见到嫣然了。那个大老板还摸她的手,让她陪喝酒呢!丢人现眼的东西!整天把工作挂在嘴边,就找个这样的工作!哎……大勇!你就找这样的媳妇!让我说你什么好!”赵剑波生气地把一个没包好的饺子扔在面板上。直想把她拽回来,询问为什么要这样?什么事都隐瞒着自己。难道现在还认为他不是真心地爱她吗?偷偷地瞄一眼妈妈,只见她一脸的嫌恶。后悔刚才的动作,只能加剧母亲对嫣然的反感和矛盾。无奈地又拾起来继续包饺子。最喜欢的羊肉馅儿饺子也索然无味了。 下午,赵剑波在办公室里发呆想心事。晚上,约请几个人去吃饭。赵剑波和陈康并肩走进菊花厅,四周墙壁上悬挂着几幅菊花图案的壁画。其中一幅小写意,几朵寒菊孤傲不逊、寒气凌人。留白处题写着: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陈康招呼大家坐下。赵剑波被这幅壁画吸引住目光,震撼着心灵。诗句如此意境深远,许久回过神来说:“我出去一下,陈康,你们先点菜吧。”“好。”陈康奇怪地看着往外走的赵剑波。找到大堂经理,赵剑波问:“曾经理,忙着呢?”大堂经理道:“这不是赵总吗?今天咋有时间来这儿吃饭?”他搓搓手说:“你们这儿有一个叫武嫣然的服务员吗?让她来为我们服务。”大堂经理犹豫不决地说:“赵总……她挺有个性的,还请你们多包涵。”“没事,就她。我们在菊花厅呢。”他的眼睛四下里寻找着嫣然。“好,好的。您先去吧,我马上叫她过去。”他转身回包房。陈康站起身不解地问:“赵总,有什么事吗?”赵剑波挥挥手说:“没什么,坐下吧。待会儿无论看见谁来,都不许说话,只是吃饭。”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少刻,响起敲门声。陈康应声道:“请进!”武嫣然轻轻地推开门,后面跟着一个男生推着小车。来到桌前,武嫣然微微弯弯腰,毕恭毕敬地微笑着说:“各位先生,你们的菜来了。”陈康转头见是嫣然,惊讶地差点儿叫出来。赵剑波抓住他和强子示意不要出声。然后漫不经心地说:“放在桌子上吧。”武嫣然见是赵剑波他们,手微微颤抖地放好盘子。低声说:“请慢用,有事请叫我。”往后退着想出去。她小心翼翼的举止,笑容可掬的表情,赵剑波心疼地一颤。硬下心说:“服务员,请给我们倒一下酒。”嫣然小声应了一下:“哦。”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得厉害,清洌的酒液顺着杯子流出来。慌乱地停住找来纸巾擦拭干净,继续斟酒。“服务员,我们这酒可是钱买的。”赵剑波冷眼旁观着她,故意说。她慌忙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注意!”战战兢兢地斟满杯子,低头立在一边。强子实在看不过去,刚想说话,“赵总,这是……”赵剑波狠狠地瞪他一眼说:“吃饭!来,大家动筷子。多吃!”大家瞧着赵剑波异样的表情,都不敢出声。“咋都不说话呀?”赵剑波问。尴尬的局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认识嫣然的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赵剑波大口地吃菜,然后一口喝光酒。动动手指头指着空酒杯说:“服务员倒上。咋这么没有眼力架儿。别再洒了,不然的话你是要赔钱的。”嫣然又斟满酒杯。赵剑波有意刁难道:“给大家布菜。”武嫣然冷清的眼眸瞧瞧他,直率地说:“你没有手呀?”赵剑波微眯着眼睛,冷语道:“你的话还挺多!你不是服务员吗?这么点儿工作就有意见?”嫣然马上闭上嘴巴,赶紧给大家布菜。赵剑波又喝了一杯。陈康想阻拦他,“赵总……”“陈康,你也喝。来,来,大家都来。”大家无奈地和他碰杯。“强子,你往那边坐一下。服务员,你过来坐。”他冲她招招手。强子生气地起身坐到一边。悄声地嘟囔道:“咋这么对待俺姐。”武嫣然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赵剑波把她拽过来坐下。嫣然挣扎着,他牢牢地按住她的肩头。把杯子放在她的唇边说:“来,陪哥喝一杯。”嫣然慌乱地说:“我不会喝,真的不会。”矜持着不肯喝下。曾经理闻讯赶来,看情况不对劲儿,满脸陪笑地说:“赵总,我来陪您,别生气。她真的不会喝。”赵剑波瞧瞧嫣然倔犟的样子,哂笑道:“我就想让她陪。”就是生她的气,什么都瞒住自己,从不把自己当一回事。武嫣然低着的头抬起来,眼睛里的泪水打着转儿,举起杯子一口气喝光,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赵剑波心疼地看着,依然故意地说:“再陪其他人都喝一个。”说着把斟满酒的杯子塞进她的手中。武嫣然气恼极了,他竟然还让自己倍受屈辱,冷冷地注视他很久,握住杯子泼向他。赵剑波下意识地往后躲,却没有躲开,酒液顺着前襟往下流。大堂经理惊叫道:“武嫣然,你在干什么!你是要被开除的。”嫣然一语不发地起身准备离开。赵剑波牢牢地抓住她,“想走,你认为呢?你必须赔偿。我这一身衣服三千多块呢!马上拿钱,你就可以走了。”嫣然挣扎着说:“我刚刚干了五天,哪来的三千块钱?赔不起!”赵剑波冷眼冷语道:“你就不可能走掉。”嫣然吼道:“赔不起,就是赔不起。你能怎么着吧?”赵剑波不说话也不看她,直直地盯视墙上的壁画和诗句: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嫣然不是喜欢菊花吗?有几人能这样!她用力想挣脱他的控制,“我真的赔不起,你说怎么办吧?”赵剑波不回答也不松开手。大堂经理着急地不知如何是好?“武嫣然赶紧给赵总赔礼道歉!”“赵总,我错了,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我,行吗?”赵剑波冷哼道:“刚才咋不说,现在晚了。”嫣然乜斜一眼他,不依不饶的架势有意让自己难堪。下巴微微上抬,冷冷地说:“钱,真的没有。只有这么一个卑贱不值钱的身子陪睡能抵账吗?”赵剑波气急败坏地掴她一巴掌。看着让人荡涤心灵的诗句,听着她说这样的话,简直是天大的讽刺!随即,武嫣然白皙的脸上映出几个红手指印。她下意识地捂住脸,狠狠地瞪着他,发疯似地又抓又挠还起手来。吼叫道:“坏蛋,大坏蛋!流氓,臭流氓!欺负人!”赵剑波一把拽起她往外走,回头对陈康说:“陈康,下面你处理一下。”大家都失色地目送他俩离开。强子惊吓地说:“赵总怎么了?这么欺负嫣然姐!找他说理去。”愤愤不平地想冲出去。陈康急忙按住他,“你别再添乱了。” 武嫣然被他拽着往前走,不停地啜泣着说:“我要回我家,不去你家!我要找我妈妈!我就要回我家!”双手不停地抓挠他。赵剑波一言不发,严肃的表情让她胆怯起来。走到一个台阶处,坠下身子赖在台阶上。把头埋在臂弯里,品味着自己二十多年来的风风雨雨,泪如泉涌。随即哭泣地身体轻微地抖动起来。许久,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朦胧中仿佛看到父亲的身影,喃喃叫了一声:“爸爸!”马上意识眼前的人不是父亲。用手抹掉眼泪,无趣地把头放在膝盖上。赵剑波的眼睛也湿润了,非常后悔刚才的冲动掴了她一记耳光。突然她箭一般冲出去,跑到路边的花园呕吐不止。因为没有吃饭吐出许多黄水,虚弱地瘫坐在地上。赵剑波急匆匆跟过来,惊吓地问:“嫣然,你怎么吐得这么厉害,病了?怎么坐在地上?”她怒吼道:“死活不要你管!”他往上抱她,“别坐在地上,回家吧,别闹了。我后悔死了,刚才打你的一巴掌。你怎么能去干那样的活儿。”她思索再三,不能回娘家,别无选择地只能跟他回去,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他想扶着她,她赌气地躲过。一路上又呕吐了两次。他爱怜地看着她难受的样子,絮絮叨叨地说:“去医院吧。”她两条腿软弱的直发抖,仍然坚持着往前迈,不理睬他。赵剑波一把抱起她往路边小诊所走去。她挣扎着要下来,“放我下来,不用你管!”“如果你答应去医院,就放你下来。”“嗯。”任他搀扶着来到诊所。大夫听过病情说:“尿检一下吧。”做完检查,大夫说:“你怀孕了,这是孕期的反应。以后要注意营养和休息。”可是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闷闷不乐地转身离去。赵剑波欢喜若狂地追出来。 因为身体不适,嫣然要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要么趴在桌子上沉默不语;要么伫立在窗前眺望远方。赵剑波自知错误,百依百顺陪护着。过去的事情渐渐变淡,身体的不适逐渐减弱,嫣然脸上慢慢有了笑容。赵剑波的心安稳了。瞅准机会决定把藏匿的心事告诉她。晚上,她斜躺在床上。他把削好的水果拼盘送到她面前,支支吾吾地说:“嫣然,有个事情想告诉你。”她奇怪地瞧瞧他问:“什么事?”扎起一块桃肉送到他嘴边。就着她的手吃下,他犹犹豫豫地说:“那啥……你考上北外的研究生。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吧。”她平静地吃完水果,砸吧砸吧嘴儿回味无穷地问:“还有吗?还想吃。”他欢喜地又去削一些回来,疑惑于她的反应。她喂食他,自己也吃着。赵剑波胆怯地又问一遍:“说研究生的事,你咋不提了?”她嘴巴里塞满水果,嚼着咽下去。斜睨他一眼说:“你就是精明得很,不亏是个商人。现在怀孕了,告诉我这个事,我还能去吗!”他欣喜地凝视她很久,轻柔地说:“决定不去了?”“嗯。”“以后就在家带孩子,好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黑暗中她睁着大眼睛,毫无睡意。脑子里一直循环着研究生的事情,旁边的他鼾声如雷。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太阳慢慢偏西。外面的天气很闷热。赵剑波忙工作去了。武嫣然打电话给方惟敬,“方大哥,你现在有空儿吗?”“嫣然呀,你有事吗?”“想和你说说话,你来接我吧。”“好。” 汽车载着方惟敬和武嫣然沿着崎岖的小山路缓缓前行。走到路的尽头,他们下车。满眼的葱绿,蔚蓝的天空,天边绚丽的晚霞。武嫣然吃力往上攀爬,方惟敬跟随其后。她驻足仰望天空,白云悠闲地飘在空中。别过脸呆呆地看着方惟敬,然后把事情从头到尾告诉方惟敬。“方大哥,我就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我去读研吗?很彷徨,也不甘心。”方惟敬惊讶不已,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因为她哥哥的婚事,因为二十五万块钱!自己错过了机会。沉闷半晌说:“嫣然,你有选择的余地吗?你只能选生孩子和他过日子。这样才能使所有的人都心安,唯独你不会甘心。”嫣然无奈地点点头,转身朝北遥望那个向往的地方。“方大哥,我好想妈妈和哥哥。你不知道,我哥是个多优秀的人,为了我什么都舍下了。”她又极目南望,“方大哥,我能唱个歌吗?”她的故事让他泪眼模糊,一个好强的女孩子在现实面前不得不低头,“嗯,唱吧。以前我们总是在一起唱歌呀!””她清清嗓子大声唱起来:“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歌声飘飘荡荡传向远处。她的眼睛潮湿了,身有了栖息地,心好似在流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八 从去年冬天至今年春末,张欣忙于相亲。相看了不少,却没有中意的。这天晚上,张欣的母亲陪着女儿在客厅里聊天,“小欣,都相看这么多了,你咋一个都没相中呢?”张欣翘着二郎腿修剪手指甲,低头说:“妈,没有一个能看上眼的,都是些歪瓜劣枣,没有一个有大勇好。”妈妈烦恼地说:“他都看不上你,你还想着他。”张欣生气地说:“不是想着他,就是要找一个比他强的人,把他比下去。”毫无兴致再剪手指甲,把小刀扔在桌子上,翘起腿生闷气。张母拍拍女儿的膝盖,疼爱地看看她说:“闺女,犯不着和他赌气。好好地嫁个人,过好自己的日子比啥都强。”张欣不甘心地点点头,“知道了,妈。”张母对旁边一味喝水的老伴喊:“老伴,你整天就知道顾着你那点儿破事。闺女的亲事,你一点儿也不上心。”张欣的爸爸放下水杯,毫不在意地瞧瞧母女俩说:“喊啥?小声点儿都能听见。赵剑波是个啥玩意儿,还看不上咱家小欣。有啥了不起的,以后走着瞧吧。”张欣真心地喜欢赵剑波,虽然不能在一起,还是希望他能好。“爸爸,你们都不能难为他。”张父不满意女儿的话,又懒得和她们抬杠,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张母叹一口气说:“小欣,你大哥的朋友又给介绍一个,要不再去相看相看吧?”张欣心不在焉地问:“妈,你见过吗?怎么样?”妈妈有点儿犹豫地说:“人长得还可以吧,就是脾气好,家庭条件也不错。他家的人都是机关单位的领导,和咱家门当户对的。我看还真的不错。他哥哥和你哥哥常在一起玩。你要珍惜这次机会。”张欣噘着嘴巴仰头看窗外,一言不发。 第二天黄昏,张欣准时去相亲。约定的小餐馆里,一个男生坐在桌前往外张望。张欣走进门远远地观察,一张桌子上放着一本杂志。随后偷偷地打量着桌前的男生:虽然坐着,但个头一定不会太高而且很胖;五官还不太谐调,和赵剑波相比有一些娘娘气儿。她犹豫地过来问:“请问,你是何奇吗?”“是。你是张欣?”何奇偷眼看她:淡淡的妆容,时尚的衣着,高跟鞋。女孩子长得挺招人喜欢的。何奇立刻起身,冲她笑了笑说:“请坐吧。我善自做主,点了这个餐馆里的几样特色菜。”她点点头坐下,拿起杂志当扇子纳凉,“天真热!有冰水吗?”何奇倒一杯白开水递过去说:“这是凉开水,喝点儿吧,解解渴。这么热的天喝冰水可不好。”真够婆婆妈妈的,她暗自想,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介绍的男朋友一个不如一个,现在直接上这种“大水缸”了。张欣没有吃饭的欲望,只是一味地喝水。何奇殷勤地给她布菜,“吃点儿吧?”她握着水杯不肯放下道:“天太热了,胃里不舒服。不好意思,不想吃。”何奇鼓起勇气说:“能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吗?”张欣的眼眸注视着水杯良久,剔透的可以直视杯底,就连底部的几粒杂质也看得一清二楚。可是人心为什么如此难测呀!何奇见她不说话,不敢再开口,气氛有些尴尬。张欣喝完平淡无味的白开水,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谦意地说:“对不起,有些不太舒服,我想回家了。”不等他再说挽留的话,起身走出玻璃门。何奇怏怏不乐地呆坐在那儿一会,然后自斟自饮起来。张欣漫步于街头,热风吹过惊醒树上的蝉儿,“知了,知了……”聒噪不休。她走走停停,听听蝉声望望夜景。不知不觉中站在大楼外,寻看自己家的窗户,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灯光有些异样,仿佛是一只大眼睛在嘲笑自己。妈妈一定还没有睡,在等待消息。突然,不想回这个家了,呆呆地望了好久,又无可奈何地拾阶而上。 张欣的母亲忐忑不定地等待着女儿的消息,“老头子,你说小欣能相中这个吗?小伙子人长得一般,就是脾气好。”张欣的爸爸也毫无办法地叹息道:“我咋知道,又能有什么办法?”“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张母赶紧起身去开门,张欣黑着脸一语不发地直冲进屋。妈妈陪着笑跟到沙发前问:“小欣呀,你吃饭了吗?”张欣所问非所答地说:“妈妈,你还劝我同意这个人,你啥眼光呀!你看那个胖样,那简直就是一个大水缸,面口袋,有这样的人吗?”气得翻着白眼摔进沙发里。张母温和地劝道:“哪有你说得那么邪乎?是有点儿胖,但是脾气好呀。就你这个脾气再找个有个性的,以后不全是吵架了吗?我看行。”张欣喊道:“那我的爱情呢?”妈妈不再说话。爸爸气恼地站起来,斥责道:“爱情!爱情!整天挂在嘴边。现实的生活,有几个有爱情的?不都是迁就着过日子!”张欣气急败坏地捂住耳朵大声叫喊,“啊……”妈妈犯愁地坐下。对于张欣的挑剔,好像大家都失去了兴趣。张欣的失落和沮丧,她妈妈一愁莫展。每天下班后,张欣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沉默不语。“小欣,晚饭做好了,起来吧,少吃点儿?”妈妈疼爱地摸摸女儿的额头,如此消沉该怎么办呀?爸爸等得不耐烦了,粗声粗气地说:“这饭都凉了,怎么还不过来?天天都是这样,这日子过得算什么吗!”妈妈立刻怼过去:“孩子的心情糟糕透了。你不管也就算了,还在那大呼小叫的,不知道心疼闺女。”爸爸闭口不言,独自喝起闷酒。 张母逢人便请求给女儿介绍对象。小区门口,和门卫老刘聊天,“老刘,你认识的人多,帮我家闺女留心再介绍一个对象呗。”老刘扶扶眼镜,抖了抖手中的报纸,不耐烦地说:“弟妹呀,光我都介绍四个了。”说着伸出四个手指头,翻来翻去地比划着,“相过来看过去,小欣一个都没有相中的。我可没有那本事了。”张欣正好经过,听见门卫老刘的话,看见摇晃的四个手指头,臊得直喊:“妈!你这是干什么呢?走,回家!”没等妈妈说话,拽着她往家走。张母转回头叮嘱道:“老刘,你留点儿心啊。”老刘摆摆手,低头继续看报。回到家,张欣责怪道:“妈,你这是干嘛呢!见了谁都说这话,你闺女嫁不出去呀!垃圾呀!扔都扔不出去了!要都嫌弃我给你们丢人现眼,现在我就走!不在你们的家呆了!“爸爸从厨房端着茶壶气势汹汹地瞪着张欣,强压住火气,把茶壶重重地顿在桌子上,双手撑住头一言不发。张欣回房间重重地关上门。爸爸终于忍不住了,大声斥责道:“张欣,你给我出来!脾气大得很呀,全都撒到家里来!有本事给自己安一个家,好好地过你的日子。整天就知道对你妈喊,就会欺负她!”张欣静悄悄地在屋里听着爸爸的话,慢慢地坐到床边,环视一圈。爸爸和妈妈相互瞧瞧,以往孩子会马上跳出来,今天是怎么了?爸爸沉默地喝着茶,思索着心事。妈妈嘟嘟囔囔地说:“孩子的婚事该怎么办呀?”摇摇头去厨房做饭。张欣特意为爸爸炒了俩菜。“爸爸,你喝一杯吧?”斟满酒杯。爸爸奇怪地瞧瞧女儿又看看老伴,不明白孩子怎么了,即没闹又没吵?张欣为爸爸妈妈布菜,“爸爸,你尝尝我做的菜好吃不?”爸爸心酸地说:“好,好!孩子。”张欣不停地给他们倒酒夹菜,自己却没有胃口。她回到卧室关紧房门,感到这里好陌生。住了二十几年的家,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孤寂的感觉犹如轻烟一般萦绕着;又如重重的迷雾让她不知何去何从?给自己寻一个归宿吧! 日子如流水一般逝去,方惟敬过得平淡无趣。这一段时间他出差,方母趁机来到他的单位。敲敲总经理的房门,里面没有回应。询问旁边的女助理:“姑娘,你们易总什么时候来上班?”助理打量着这位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人问:“大娘,我们易总马上就来,您找他有什么事吗?”方母神神秘秘地说:“也没什么大事,我等他一会儿吧。”正说着话,蒋主任过来,看见方母惊喜地说:“方大娘,您可是稀客呀!您找方工呀?他不是出差了吗?”方母见是蒋主任,拉起他的胳膊走到一边,悄悄地说:“小蒋呀!就是他去出差了,我才敢来的。”蒋主任疑惑地问:“我咋有些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呢?”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里让方母,“方大娘,到我屋里坐会儿吧?”“好呀!小蒋,今天我来,主要是求你们领导一件事情。”蒋主任笑嘻嘻地说:“方大娘,有事您吩咐,哪能说求呀。”夏玉洁站在门口,往里瞧瞧见有客人,悄悄地躲在门旁等候。“小蒋,惟敬的婚事,我很发愁。你们单位有没有合适的姑娘,领导们也上上心,帮他中间牵牵线。”方母期盼的眼神看着蒋主任。夏玉洁惊喜地在门口转了一圈,匆忙跑掉。蒋主任倒一杯水递给方母,惊奇地说:“哦?原来没有女朋友呀!他还告诉我快结婚了。好的,这事包在我身上。”方母忧愁地说:“哪有要结婚的事呀,惟敬还没有从上次的阴影中走出来,一直都在逃避这个事。小蒋,这事还请你们领导多费心。那我就回去了。”蒋主任送出门外和她道别。夏玉洁一路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地回车间。刚到门口,车间的师傅问:“玉洁,让你去找蒋主任,你找到他了吗?”夏玉洁猛然惊醒过来,忙不迭地说:“哦,我……我这就去。”匆忙转回身再去找蒋主任。 三天后,方惟敬出差刚回来,蒋主任马上就走进他的办公室,“方工,这次出差还顺利吗?”来到沙发边坐下。方惟敬低头整理着包里的资料说:“还行。”蒋主任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哦……还有就是你的婚事,该考虑考虑了。”方惟敬所问非所答地说:“易总在吗?你陪我一起去跟他汇报工作吧?”蒋主任抬头猛然发现夏玉洁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夏玉洁看见方惟敬往门口瞥一眼,慌忙地缩回脑袋想躲起来。蒋主任喊了一声:“夏玉洁,有什么事?”夏玉洁又探出头来,支支吾吾地说:“蒋主任……我去你的办公室找不到你,就找到这儿来了。我们车间的师傅叫你去一下。”咬着嘴唇斜瞟一下方惟敬,依然那么洒脱,不由自主愣住了。蒋主任又问:“是不是要紧的事?”她回过神回答:“是不是要紧的事?我不知道,师傅说话的口气挺急的。”蒋主任应声道:“哦,你先回去吧。”夏玉洁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去,不远处又朝着那个门挤眉弄眼,不满意蒋主任把自己支开。方惟敬收拾好材料问:“刚才那个女孩是谁呀?”“哦,她呀,我们车间的夏玉洁。”蒋主任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口,猜测道:“我感觉她有点儿不对劲儿。总爱往办公区跑,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方惟敬脑海里浮现出一双婆娑的泪眼,心刺痛一下:“怎么可能呢?咱们去易总那儿吧?”蒋主任说:“方工,你自己去吧。我回车间看看。”蒋主任来到夏玉洁的旁边,双手抱于胸前上下打量着她。夏玉洁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放下手里的活儿,直视着他嘲笑的眼睛问:“蒋主任,你有事吗?有事说事,没事您该干嘛干嘛去。盯着我,怎么干活儿!”蒋主任冷冷地笑道:“小丫头片子嘴巴挺厉害,吧啦吧啦倒豆似的。喜欢上方工了?要我帮你在中间牵牵线吗?”夏玉洁脱下手套握在手里,率直地说:“蒋主任是什么意思?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蒋主任哂笑道:“人家方工,那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硕士学位,是我们公司最年轻有为的工程师,总经理眼里的红人。你只是一个大专生,走后门刚进公司,平时工作还不踏实。认真干你的工作吧……”夏玉洁实在听不下去,鼻子里冷哼一下,转身走了。不远处停下来,蒋主任的一席话让刚刚升起的希望又破灭了。低头看地面,一只小蚂蚁拖着比它大几倍的食物使劲地努力。它怎么不知疲惫地工作?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烦恼。夏玉洁捏起小蚂蚁仔细端详它,自己要是一只小蚂蚁该多好呀!不知疲倦,永远快快乐乐。蒋主任嘴边一丝嘲笑望着她,终究是个孩子,刚才还气鼓鼓的,一会儿又玩起来了。摇摇头走了。夏玉洁把小蚂蚁放在它的食物上。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偷懒,好好地工作让别人刮目相待。 星期天的下午,天气闷热得厉害。方惟敬无奈地被蒋主任拉着去相亲,“蒋主任,目前我真的不想考虑这些事。”蒋主任拽着他往前走,“走吧,我外甥女儿那也是百里挑一的人。相看了,你保证满意。”一家咖啡馆门口,老蒋指了指说:“就这家,你进去等着,我外甥女儿一会儿就到,不见不散。”拉开门把方惟敬推进去。屋里的凉气扑面而来,方惟敬打一个冷颤,寻一个空位坐下。屋里淡淡的茉莉花香和着轻柔的轻音乐,炎炎夏日中有不尽的愉悦。不一会儿,进来一位身材高挑,穿着白色连衣长裙的女孩。明媚的眼睛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人。屋里只有方惟敬一个单身,儒雅的气质让她有些心动。调整一下微微激动的情绪,朝这边走来,“请问你认识蒋主任吗?”方惟敬站起来欠欠身说:“是的,你是蒋主任的外甥女儿?请坐吧。请问,想喝点儿什么?”女孩儿微微一笑说:“什么都行。”他招招手,服务员快步上前问:“先生,想喝点儿什么?”“两杯拿铁。”“好的,先生请稍候。”方惟敬居然不敢直视她,双手交叉无聊地放在桌面上。女孩子反倒挺大方地问:“你贵姓?”“我姓方。方惟敬。”“哦,听我舅舅说你是位工程师?”他点点头。他透着成熟稳重的气质,女孩儿问道:“冒昧地问一下你的年龄?”咖啡端上来,女孩子道一声谢。方惟敬轻轻地点点头表示谢意。微蹙眉头,思忖片刻回答:“今年三十了。”她用小匙搅着杯子里的咖啡问:“以前谈过恋爱吗?”他被她的话问的一愣,说:“我结过婚。”“你结过婚呀!可我追求唯一。我舅舅怎么没有提起呀?你结过婚的事,我舅舅知道吗?”她惊愕了。方惟敬打开心结,无所谓地说:“蒋主任什么都知道。”她自言自语地说:“不会还有孩子吧?”方惟敬捂着杯子一语不发。她起身对他说:“对不起,方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女孩子飞快地转身逃之夭夭。方惟敬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难免心情低落了。端起杯子品着咖啡,味道格外的苦。外面的天阴沉得厉害,白天犹如黑夜一般。突然一道闪电紧接着一声巨雷,“啪啪啪……”豆大的雨点直往下砸,掀起地面的尘埃,空气里充满了土腥味儿。人们慌张地避雨。方惟敬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雨景和奔跑的人们,裹着风的滂沱大雨斜打在落地窗上,顺着玻璃往下流。 夏玉洁一改以往的态度,每天早来晚归踏踏实实地工作。这天早上,在大门口遇到方惟敬。她慌张地低头打声招呼,“方工早。”急忙躲过。方惟敬随口应道:“早。”面前的女孩子有点眼熟,却没有想起她的名字,步伐轻盈地登上台阶。夏玉洁驻足观看他的背影。门卫郭师傅叫道:“夏玉洁,你过来一下。我这儿有你的东西。”方惟敬听清这个女孩子的名字叫夏玉洁。“哦,来了!”夏玉洁又回头看看闪身进门的方工,难道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吗?心里很不是滋味。快到中饭时,车间的师傅叫:“玉洁,你能帮我给蒋主任送一份材料吗?”夏玉洁低头干着活儿,说:“您自己去吧,我的活儿还没有干完呢。”大家都去吃午饭了,她还在车床上研究着几天来遇到的困难。偌大的车间里只有夏玉洁一个人,蒋主任走过来问:“玉洁,你怎么没去吃饭?一会儿过了饭点儿,食堂关门了。”夏玉洁用油乎乎的袖口擦擦脸上的汗,留下一道油渍,“蒋主任,咱们这些天的难题,我琢磨出一点儿眉目,不知道,行不行?您有空儿吗?要不跟你汇报一下吧?”蒋主任惊喜地看看小姑娘的变化,思索片刻说:“好啊!咱们去告诉方工吧!”“告诉方工呀……我……”夏玉洁拿不定主意了,低头不停地搓着手指头。虽然有点胆怯,可是又那么的向往见到他,非常希望蒋主任再次邀请自己。夏玉洁犹犹豫豫的语气,蒋主任直接说:“不想去,就算了。我还有事。下午开会的时候再汇报吧。”夏玉洁不舍地瞧着蒋主任离去。 季度先进工作者评选结果揭晓,夏玉洁被评为先进工作者。表彰会上,她欢喜地站在台上往下望,以前都是仰着头羡慕别人。如今自己竟然站在这里,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开始颁发奖金和证书了,方惟敬特意挑选出夏玉洁的证书,走到她面前。夏玉洁一脸的惊喜。近距离接触的无形压力让她心跳加速,羞涩地低下头盯着地面。悄声说:“方工,我是夏玉洁,第二车间的。”方惟敬咧嘴一笑说:“我知道,你不用介绍这么清楚。”她悄悄地抬头怔怔地仰望,好英俊的男人,自己能走进他的世界吗?“希望你以后继续努力工作。工作能使人更具活力和魅力。”他把奖金和证书送到她手里,夏玉洁使劲儿地点点头。方惟敬站在她旁边,摄影师为他们拍摄合影。这张照片成为她的珍贵物品,摆放在床头。几乎每天夜里睡觉前,都要端详很久,寂静的黑夜感觉得到自己“咚咚咚……”不平静的心跳声。 这天,蒋主任刚进车间就高喊:“玉洁,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方工叫你呢。”夏玉洁好奇地抬头望望蒋主任,说:“叫我有什么事?我不想去。”方惟敬相亲的消息不径而走,从此她沉默多了。不再奢望和他接触,只是偷偷地观看照片,认真地工作。她明白他们之间没有未来。他那么优秀,对爱情的要求也高,自己只是他眼中的一个普通人罢了。蒋主任疑惑不解地来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一翻,说:“以前你不是就爱往方工办公室跑吗?现在怎么了?”夏玉洁默默地转回身继续工作。蒋主任无趣地离开。不一会儿,方惟敬来了,“夏玉洁,我想和你讨论一下机车改进的事。蒋主任还请不动你呀?”夏玉洁脱掉手套,整理一下工作服,静静地跟在他的后面。讨论完工作,夏玉洁整理好手里的材料微微欠身说:“方工,没别的事,我回去干活儿了。”方惟敬认真地看着电脑随口应了一声,“好。”手指娴熟地敲打键盘。夏玉洁来到房门口,不由地回头望望他。他依然没有抬头,一脸严肃地紧皱眉头思索着问题。她失望地随手关上门。“夏玉洁!”好像有人唤她的名字。蓦然回头,方工办公室的门依旧紧闭。骤然,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郑绪方和武思远搬进新房子。好漂亮的新家,再过几个月儿子就要结婚,再添个孙子或孙女,好日子又来了。晚上,做梦都能笑出声。 这天黄昏,郑绪方哼着小曲儿,荷锄而归。猛然发现刘艳倚在门上,一个多月没见她瘦了不少。“艳儿呀!等多长时间了?咋不给我打个电话?你咋瘦了这么多呀?”刘艳站直身体叫一声:“婶子,下地回来了?”“嗯,快进家吧。”郑绪方让进刘艳,给孩子倒一杯水,“在这吃晚饭吧,我马上就去做。”说着慌忙进厨房。刘艳跟过来,手扶门框问:“婶子,武思远什么时候回来?”郑绪方感觉到有点儿不大对劲儿,叫思远的名字她从来没有带过姓,今天怎么了?郑绪方若有所思地说:“哦,也快回来了吧?你去他的屋里玩会儿吧。”刘艳转身去客厅。郑绪方疑狐地看着她的背影。厨房里的炊烟袅袅升起。武思远疲惫地推着自行车进院,扬声叫一句:“妈!”妈妈急忙应道:“唉!”匆忙来到厨房门口,悄悄地说:“刘艳来了,在客厅里呢。你快点去。”武思远奇怪地往客厅方向瞥一眼说:“哦?这么晚,她咋来了?”一个多月,他不明白刘艳为什么没有过联系自己?偶尔给她打电话总是找借口推掉。支好自行车往客厅里去。刘艳没有抬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武思远说:“你来了。这么晚有什么事吗?”他发现刘艳明显瘦了,“你怎么瘦这么多?”刘艳一语不发,武思远满腹疑团地坐在对面。沉默一会儿,刘艳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又看看新房子,小声说:“武思远,明天你别去上工了,我找你有点儿事。”武思远一惊地问:“有什么事?今天不能说吗?”刘艳停顿好久说:“好吧,今天说了,你也有个心理准备。”武思远更困惑不解了,“怎么了?还要有心理准备呀?”刘艳不禁有点儿难过,赶紧低下头收回眼泪说:“你的家庭情况,我认为你一定会爱上我,我一开始就很喜欢你。这几个月的接触,我感觉得到你并不喜欢我,亲事我想退了。我不想这么早结婚,想出去打工。明天就把你家的彩礼送过来。”武思远惊愕不已,以前是不太喜欢她,可是猛然听到退亲的消息,恐惧感袭来占据了全身。他战战兢兢地说:“刘艳,我哪儿做的不好吗?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改。别退亲,行吗?我妈会受不了的。求求你,好吗?”刘艳说:“可是我不想结婚了。你想想吧,我回家了。”说完果断地起身径直走出大门。武思远追出去,朝妈妈喊了一声:“妈,我送刘艳去了。”郑绪方站在厨房门口望着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自言自语地猜测道:“吵架了?”刘艳在前面走,武思远追上去想拉住她的手。刘艳躲过,小跑起来。“艳儿,别这样,好吗?”武思远真的怕亲事退了,妈妈受不了这个打击。苦苦哀求她道:“以后我好好爱你,行吗?”刘艳哭泣起来,武思远搂住她的肩膀。刘艳使劲儿推开他,伏在路边的树干上,轻轻地抽泣。武思远陪在旁边说好话,“刘艳,你知道我家的情况。我爸去逝那年,我妈还不到四十岁。她为了我们这个家吃尽了苦,受尽了累。嫣然为了我的婚事,不去读研究生,早早地嫁人。如果你要和我退亲事,你让我怎么去面对她俩?艳儿,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的。求求你,好吗?”刘艳抹一把眼泪,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武思远默默地跟在后面把她送到家门前,看着她进去。他难过地往回走,绞尽脑汁地思考这个即没有爱情又没有经济基础的婚姻能走多远?第二天,刘艳没有找他,风波过去。毫不知情的郑绪方依旧笑得很开心。只是有一些纳闷,这阵子,儿子怎么往刘艳家跑得勤了? 阴历八月十九,武思远和刘艳如期举行婚礼。武嫣然和赵剑波赶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张灯结彩的新家充满喜庆的气氛,亲戚邻居挤满院子。鲁兵站在院子的角落里,眼睛跟着嫣然的身影转,她身上透出少妇的风韵。爱情有时也不一定要占有,默默地祝福她,也是一种幸福。村里人夸赞嫣然好福气,嫁了大城市的人。儿子和女儿都已成家,郑绪方觉得自己最幸福。要是孩子的爸爸还活着,该有多高兴啊!想起已故的人,她偷偷地抹着眼泪。 晚上,郑绪方娘俩坐在卧室里拉家常。女儿微微发胖的笑脸,红润的面色,女婿看闺女依恋的眼神和女儿满脸的幸福。郑绪方欣慰地笑了,悄悄地问:“你怀孕了吗?”武嫣然羞涩地点点头,郑绪方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询问:“几个月了?”嫣然微红着脸说:“两个多月吧。”妈妈捂着胸口说:“嫣然,我这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去医院检查过吗?”嫣然低下头说:“还没呢。”妈妈叮嘱道:“回去就到医院检查检查吧。”嫣然轻声说:“嗯,我知道了。”和妈妈总有说不完的话。母女俩聊到半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九 何奇喜欢张欣了,从张欣的哥哥处打听到她手机号码。天天看着电话号码,却没有勇气去面对她的毫不理会。晚上,躺下又坐起来又躺下,反反复复地折腾,终于决定发个信息试试。斟酌再三写道:张欣你好,我是何奇。现在不忙吧?能聊会儿吗?墙上挂钟的秒针嘀嗒嘀嗒地转了一圈又一圈。许久,沮丧地丢掉手机准备睡觉。信息提示音响了一下,慌忙抓起手机:你好,还没有休息呀?我已经准备休息了,有时间再聊吧。何奇失落地回复道:好吧,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拜拜!张欣回复:晚安!第一次聊天就这样,还没有正式开始就结束了。何奇辗转反侧到深夜,才朦朦胧胧地睡着。一直厚着脸皮发信息,张欣会很有礼貌地回复。虽然内容很短,但是始终保持着联系。何奇嘲笑这样的恋爱方式在世界上可能也是独有的吧。能算得上是恋爱吗?枕着胳膊望着天花板发呆。 一个星期日的早晨,刚吃过早饭,张欣的哥哥打电话给妈妈,“妈,小欣在家吧?何奇想约她出去玩。九点钟在咱家小区的南大门东侧等她。她要不去的话,你态度强硬点儿。我跟何奇家长的关系那是没的说。就咱家孩子的脾气咱自己最清楚。小欣再挑三拣四,真的成剩女了。”哥哥的语气里透着不高兴。张母捂着听筒,害怕儿子的大嗓门让姑娘听到,“我知道了。你小点儿声,行吗?这是要和谁吵架呀?”哥哥笑了,“妈,我还有事,不聊了。中午我们回家吃饭。”“好呀!我准备菜去了。”“嗯。”张母兴奋地挂断电话,挎着篮子急匆匆地出门。菜市场里满是新鲜的蔬菜水果,挑选了许多。骤然电话铃声响起,“妈,你在哪儿呢?这么乱?”张母把菜篮子放在地上,“我在菜市场呀!你们不是回家吃午饭吗?我出来买菜呀。”“现在已经十点了,小欣咋还没有去?你是怎么跟她说的呀?”她猛然想起,吓得张大嘴巴,支支吾吾地说:“出门着急……我忘了告诉小欣。”“哎呀,妈!你看看怎么这么好的记性呀。何奇都在那儿等一个多小时了。”“哦,哦。我马上回家告诉小欣去。你打电话先解释一下。”提着篮子赶快回家,幸亏女儿没有出门。在妈妈的劝说下,张欣拖拖拉拉地前往。 张欣刚出小区大门,就看见何奇掂着脚伸长脖子往这边望。她的出现,何奇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迎上前去欣喜地说:“张欣,你好。”张欣勉强笑了笑说:“你好。”何奇欢喜地搓着双手说:“我们先走走吧。饿了,去吃午饭,好吗?”张欣点点头,不知道该不该和他继续交往?跟他在一起,总有说不出的别扭。他们说着话一直顺着街心花园里的小石径走下去。累了,坐在椅子上休息。九月,秋高气爽,风轻云淡,枝头上挂满累累的果实。张欣随手从身后的小草丛里掐一根狗尾巴草,毛茸茸的结着饱满的种子。用手一搓,种子落到手心里。一颗小草都能经过春华夏长,秋天结了果。她直面沉甸甸的现实生活。突然,张欣想把自己嫁了,向往着有一个自己的家。午饭时,吃得很香,何奇惊讶于她的变化,殷勤地为她布菜倒水,“张欣,我们能继续下去吗?”张欣咽下一口菜说:“能,试试吧。”何奇喜出望外。人逢喜事精神爽,傍晚分手时,何奇哼唱着小调欣赏着夜景,憧憬着未来。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这天午休时,赵剑波在沙发上眯一会儿。武嫣然轻声叫他:“大勇哥,大勇哥。”赵剑波闭着眼睛应着:“嗯。”“你明天有空吗?咱们去医院检查检查吧,还没有去过呢,不知道胎儿发育的情况。”赵剑波一骨碌身坐起来说:“咱们现在就去,刚好人不多。” 医院里,武嫣然坐在椅子上等待赵剑波办好手续,进去做彩超。大夫操作着仪器说:“恭喜你,是双胞胎,发育得很好。”“双胞胎?真的吗?”武嫣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地问。大夫仔细地看着说:“是的,你没检查过吗?”“没有,第一次来。”她抑制不住欢喜。“胎儿发育很好,以后要定期来孕检。”“好的,知道了。谢谢大夫。”武嫣然欣喜若狂地快步出来。赵剑波迎上去问:“还好吧?”“咯咯……”她禁不住笑起来。“怎么了?这么高兴!”他有点莫名其妙。武嫣然想逗逗他:“你猜!”赵剑波奇怪地说:“我猜不到!快点儿告诉我。”她盯着他的眼睛说:“猜猜看吗?”他想一下说:“是闺女,还是儿子?怎么这么看着我?真的猜不到。”“双胞胎!”她把单子举到他面前。“真的?双胞胎啊!”赵剑波的脸笑成一朵花,激动不已地搂着她的肩膀,“走,赶紧回家,告诉爸、妈去!” 家里,赵有福在看报纸,一边听京剧《智取威虎山》的片段《打虎上山》。赵剑波掩不住欢喜地说:“爸爸,您这老三段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可您总也听不够。我妈呢?”“出去干活儿了。”赵有福漫不经心地说,随着哼唱起来。赵剑波走进厨房拎着菜篮子神密地对嫣然说:“嫣然,你和爸爸在家歇着,我去超市买些菜,今天我下厨庆贺一下!”嫣然也想跟去,“我也想去。”赵剑波把她摁进沙发里,心疼地说:“别乱跑,歇歇吧。”他的眼神好温柔,嫣然朝他笑着点点头,“嗯。你快点回来。”赵有福好奇地问:“怎么回事?你还会下厨做饭?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从眼镜片上方不解地瞅着儿子一脸的喜悦。“晚一会儿再说。”赵剑波笑着走出家门。赵有福见儿子不回答,又问嫣然:“嫣然,什么事,大勇这么高兴?”“他不是说,晚一会再说吗?”武嫣然抿嘴乐着,“爸爸,您想要孙子还是孙女?”赵有福取下老花镜,想了想说:“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最好儿女双全。我背一个抱一个,领着他们俩到处玩儿。”嫣然“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爸爸,你好贪心呀!不过有可能实现。”赵有福往前探出身子,惊喜地问:“嫣然,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嫣然笑而不答。“怎么不说话?怎么个情况呀?”赵有福好像感到她的话外有音。“一会儿,等着赵剑波回来宣布答案。”嫣然心花怒放地收拾起家务。“这么神秘呀!总不会是双胞胎吧?这个几率很小的。”爸爸猜测着,心中暗喜地带上眼镜依旧看报纸。 赵剑波哼着小曲,拎几个大兜子回来。见嫣然正在忙家务,急忙阻止道:“你好好歇着,我来。”然后进厨房准备。武嫣然吃着苹果跟进来,赵剑波赶忙搬来椅子,让她坐下。嫣然把苹果喂到他的嘴边,一起分享着甜蜜。门“嘎吱”一响,刘桂兰气鼓鼓地踏进家门唠叨着:“行人怎么乱扔纸屑和瓜子皮,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干净!”见老伴稳坐在沙发上不悦地说:“回来还要做饭。你想吃什么?”赵有福朝厨房努努嘴儿,翘起二郎腿抖抖报纸说:“有人在做。”“谁这么勤快?”刘桂兰走进厨房见是儿子,高兴地问:“大勇,你抽哪门子风?今天回来做饭,酒店里不忙吗?”赵剑波竭力地绷住笑脸说:“我怎么就不能做饭?”武嫣然一声不语地笑。刘桂兰就要动手择菜,翻看到篮子里的鱼、虾、螃蟹……好奇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丰盛?”“妈,我自己来,你们俩都去歇着。”赵剑波往外赶她俩。刘桂兰奇怪地问老伴:“怎么回事?”赵有福看着报纸,头也没抬一下说:“我怎么知道?” 丰盛的晚餐做好了。赵剑波摆好碗筷和酒杯,斟好红酒。端起杯子对父母说:“我现在宣布一件大喜事,嫣然怀了双胞胎!”“真的?”老两口不约而同地惊讶地问。赵有福喜滋滋地说:“真让我猜对了!”“怎么你知道呀?”刘桂兰乐得合不拢嘴。“我掐指一算,咱们家该有这个福气。”爸爸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刘桂兰哈哈笑道:“你可真会胡诌!”一反往日对嫣然冷淡的态度,轻柔地问:“嫣然,真是双胞胎呀?”武嫣然点点头说:“今天去检查,大夫说的。”“男孩?女孩?”刘桂兰是个急性子。“不知道,医生不告诉。”这段时间,嫣然总是觉得饿,急不可待地吃起来,“好饿呀!我先吃了!”“嗯,吃吧。多吃点!”“多吃才能保证营养!”赵剑波美滋滋地说:“妈,爸爸,以后咱们可有的忙了!”刘桂兰眼睛含着泪花说:“这可是咱们老赵家积的德呀!来,嫣然吃虾!”剥好几只虾送给嫣然。武嫣然慌忙感谢道:“谢谢妈妈!我自己来。”全家都给嫣然送菜,她的盘子里堆成小山。赵剑波举起酒杯:“来大家干一杯,嫣然,你抿一下啊!”四个人举起酒杯共庆这件大喜事。 第三天,全村人都知道大勇的媳妇怀了双胞胎,大家无比地羡慕。路上,李婶拦住赵剑波说:“大勇,你好福气呀!快当爸爸不说,这下子还俩宝贝。真棒!”赵剑波眉开眼笑地说:“婶子,您这阵子身体挺好的吧?”李婶说:“好着呢!我可要讨杯满月的喜酒呦!”“到时候一定请您!”赵剑波满口答应。 张欣迎面走过来,赵剑波赶忙打招呼:“张欣,最近忙什么呢?好久没看见你了?”张欣乜斜着他,爱答不理地说:“看不看得见我,有什么用?你巴不得看不见我呢!怀上双胞胎?赵大勇,凭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赵剑波笑着说:“什么叫好事都让我占了?张欣,以后咱们还是好哥们、好朋友。”他明白张欣的心思。“谁跟你是好哥们、好朋友?往后才懒得理你呢。”张欣说完扬长而去。回到家,钻进被窝闭上眼睛佯装睡着。张母轻轻地进来,坐在床边上观察女儿,“小欣,我知道你没有睡着。起来吃点儿饭吧。总是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张欣见装不下去了,翻身倚在床头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突然别过脸对妈妈说:“妈,我想同意何奇。马上就和他结婚。”妈妈惊愕地张大嘴巴好一会儿才问:“怎么了,闺女?不想和他好可别强求呀!”“妈妈,我心甘情愿的。”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往餐厅里去,张母心神不宁地跟着。张欣坐下吃饭,可是这饭如此难以下咽,皱着眉头吃一点儿。就这样把自己嫁了吧,给自己安一个家,不再给大家添麻烦。 大姑和哥哥闻讯而来。大姑拍拍侄女的手说:“小欣呀,你可要想好,不能赌气。何奇我见过,人长得是一般,可是有固定的工作,家庭条件也不错。和咱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妈妈沏着茶说:“欣儿的婚事定下来,我的心事也就了结。”爸爸不放心问大姑:“芬,那个男孩子的家庭你了解吗?”大姑喝着茶说:“大哥,何奇他爸和张涛是一个单位的,小涛应该了解些。”哥哥双手紧握,低头沉默地点点头。爸爸着急地问:“涛呀,你怎么不说话?”哥哥抬头眯着眼睛,叹气说:“何奇家不错,他爸爸挺实在的一个人,现在是我们单位的领导。他哥哥和我的关系也挺好。何奇,我也比较熟。可是过日子比树叶还稠,咱自己家的孩子啥样,咱不清楚吗?我担心的不是何奇而我妹妹。”大家担心的目光不由地集中在张欣的身上。张欣撇撇嘴巴皱皱鼻子哼一声,说:“我就是要好好的过,让你们无话可说。”站起身进入卧室,把大家扔在客厅里。大家看着她的背影,不放心的就是她的任性。 怀孕期间,武嫣然每天的事情:白天在小卧室里看看书,睡睡觉;吃赵剑波买的各种水果和零食;有时干点家务活。晚饭后,赵剑波陪伴着在街心花园散散步,聊聊天。洗漱之后,武嫣然秉烛夜读到很晚。赵剑波从睡梦中醒来见她还没睡,喊道:“嫣然!”武嫣然压低台灯道:“哎,惊醒你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几点了?睡吧!”嫣然收拾着书说:“嗯,马上就睡。”赵剑波无比疼爱地说:“你要注意好休息,看看你越来越大的肚子。”她轻柔地抚摸着肚子,一脸幸福地说:“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又不能打扰你休息,不看书,这时间怎么打发过去?”赵剑波起来帮她收拾书,不安地问:“你还想考研吗?”武嫣然说:“有时想。”“还想什么呀?”“那你不能嫌弃我是个乡下丫头。”赵剑波握住她冰凉的手把她搂进怀里,“谁嫌弃你了!看你的手凉的。来,我给你暖暖。以后不许再看,考什么研呀?这么累。只管生孩子享福。” 转年的五月十二号这天,武嫣然忽然感到肚子开始疼起来,赶忙打电话,“你在哪儿?我肚子疼。”赵剑波一惊道:“你在哪儿?”她捂着肚子吃力地说:“小卧室。”赵剑波拿起外套和车钥匙扔下一句,“散会!”快步跑出会议室。一边跑一边找妈妈:“妈,你在家吗?”“在。”“嫣然肚子疼,怕是要生了。你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在小区大门口等着。” 赵剑波和刘桂兰匆忙把嫣然送进医院。赵有福闻讯也快速赶到。三个人守在产房外面。赵剑波闭着眼睛不敢看,双手合十祈求上天保佑母子平安。刘桂兰和赵有福目不转睛地盯着产房的门。护士推门出来说:“生一个了,是男孩。”随后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好动听啊!赵剑波感动地热泪盈眶,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去。半个多小时后,才听到另一个婴儿的啼哭声。护士说:“还是一个男孩。”赵剑波紧紧地抓住妈妈的手,浑身颤栗地说:“妈,我一下有两个儿子,您有两个孙子。”刘桂兰激动地直点头:“这是咱们老赵家的福气啊!老天爷,谢谢您。谢谢老天爷。” 护士们拿着血浆袋和药瓶匆匆进去,三个人吓得坐立不安。等待的时间好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产房门打开,武嫣然被推出来。赵剑波扑上去喊:“嫣然,嫣然……”她蜡黄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紧闭着,呼吸很虚弱。小车上面挂着血浆袋和吊瓶。护士说:“孩子很健康。大人出血有点多,很虚弱。让她好好休息,不要叫她。”刘桂兰和赵有福从护士们手里接过襁褓中的婴儿。刘桂兰满脸宠爱地说:“长得多好看,多像大勇小时候。”武嫣然缓缓睁开眼睛问:“孩子呢?”赵剑波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刻也没有放开过,“在婴儿床上呢。可好了,你别担心。好好地休息吧。”赵剑波抚摸着嫣然湿透的头发。她微微地点一下头,疲倦地闭上眼睛。 赵有福和刘桂兰一人守着一个。刘桂兰满面春光,眼睛眯成一条缝说:“起个名字吧。”赵剑波胳膊支着床沿,婴儿粉嘟嘟的脸蛋,好可爱呀!终于做爸爸了。亲亲这个又亲亲那个说:“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希望我的孩子永远被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健康地成长。老大叫赵阳,老二就叫赵耀。”赵有福轻声念着:“赵阳、赵耀。”细细品味其中寓意。抱起这个亲亲,又抱起那个看看。 每天,赵家演奏的“交响乐”,打破以往的安静:婴儿的啼哭声,哄孩子的逗乐声,夹杂着锅碗瓢盆声……全家人从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武嫣然在家人悉心照顾下逐渐康复起来。三个月孩子会翻身,六个月会坐,七八个月会爬,还没满周岁就学会走路。“咿呀”学语,含混不清地叫:爸爸、妈妈、奶奶。奶奶惊喜地搂着孩子亲了又亲,舍不得松开。赵有福老两口推着小儿车到处玩儿。满村的人无不羡慕。谁见了都会逗一逗虎头虎脑的兄弟俩。“老赵,你好福气!真应你的名字了。”赵有福喜得合不拢嘴。 正当赵剑波沉浸在得子的幸福之中时,张欣出嫁了。嫁得轰轰烈烈:一套装修好的房子;一辆黑色轿车;现金五十万;好长一排的嫁妆。众多的看客里,刘桂兰羡慕的目光穿梭着。自己的儿子不听话,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以至于奋斗好多年。人们议论纷纷,“现金装了一小皮箱!”“有一辆奥迪轿车呢!”“还有套一百多平的大房子呢!”“谁娶小欣,谁真有福气!”男方的家庭也不错,门当户对。”刘桂兰想挤进人群。赵有福推着赵阳、赵耀陪着老伴玩耍,见她那种眼神,碰碰她说:“回家吧,孩子渴了。走,回家。”刘桂兰使劲儿往里挤。赵有福拉住她,生气地说:“让你看孩子呢,丢下孩子就去贪热闹。回家!”刘桂兰一脸厌恶地喊道:“什么都管。就去看看热闹都这这那那的。自己家摊不上这好事,看看别人家的还不让呀!就看!”说着抱起赵阳就往里挤。赵有福站在外边无奈地摇头叹气,担心老伴因为这个而生出是非。张欣一身漂亮的洁白婚纱从家里出来,伴娘陪伴左右。门洞口,她站住往四周环视一圈,人群里没有那个希望再看一眼的人。本家的几个兄弟扶着扎满鲜花的婚车等待新娘。张欣先是有些留恋地犹豫一下,最终,赌气地迈出脚踏上新的生活。兄弟们跟着车走出小区门口,车渐渐开得快了,送行的人停住脚步。看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刘桂兰跟着老伴回家,一路上唠唠叨叨:“老头子,你看张欣家这阵势。再看咱们家的那个,光屁股来的!这里里外外的能比吗?唉,大勇这命呀!”赵有福回头怒视道:“少说几句吧!钱,钱的!你就看见钱了。俩孩子都生下来,还在叨咕这些,有意思吗?”刘桂兰被老伴呛得直翻白眼。说话间走到家门口,武嫣然接过孩子说:“妈,爸爸,饭做好了,吃饭吧。”刘桂兰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进入卧室。嫣然惊慌失措地问:“爸爸,妈妈这是怎么了?”“没什么。该吃饭吃饭吧。”赵有福放下孩子往卧室去。嫣然领着俩孩子到餐桌前,安排妥当又叫了一声:“爸爸,吃饭了。”赵有福回应一声:“知道了。”随后独自一人出来。嫣然问:“妈妈呢?”“哦,她有点儿不舒服。咱们吃吧。来宝贝儿,爷爷喂。”两个孩子打打闹闹地吃完饭。 嫣然推着孩子往外走,一路上和邻居们打着招呼。从邻居的口中了解到张欣出嫁的情况。她明白婆婆不高兴的原因了。在这个家里自己的处境如此尴尬。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想逃离出去,领着孩子们就算浪迹天涯也不想回家。可是怎么走出去?她领着孩子们在街心花园里呆到天黑。赵剑波打来电话,“在哪儿呢?怎么还不回家?”嫣然不想说话。“怎么了,不说话?”她只好回答道:“哦,在花园里。”“我马上过去接你们。”一家四口往回走。赵剑波抱起赵耀亲吻着,“叫爸爸!”“爸爸,爸爸……”赵耀一连串儿叫个不停,赵剑波欢喜地又是亲又是吻。赵耀头往外仰着想躲过,手不停地往外推他。嫣然瞧着他和孩子嘻闹,消沉地推着赵阳跟在后面。赵剑波没有回头对嫣然说:“嫣然,咱们去买个房子吧?有孩子再住酒店不方便。”嫣然顿时高兴起来,“真的?有咱们自己的家了?可以自己做饭了。”推着婴儿车快步赶上他问:“什么时候能实现呀?”“着急了?很快的。”赵耀被爸爸的胡茬扎得“咯咯……”笑个不停。 张欣的新家———一栋小别墅,上下两层的小楼,楼前有一个不大的院子种着几颗花草。这天早晨,何奇做好饭端到桌上叫道:“小欣,快起吧,上班要迟到了。”张欣懒洋洋地下楼,一屁股坐在餐桌前。何奇端来粥急忙放下,被烫的手摸着耳垂,问:“你洗脸刷牙了吗?”张欣不耐烦地说:“你说的都是废话,我这么大的人,还不知道洗脸刷牙吗?”何奇闭嘴不想和她抬杠。张欣拿起筷子夹一口菜,刚刚吃到嘴里马上又吐出来,大声嚷嚷道:“哎呀,这么咸啊!齁死了!”何奇忍无可忍地说:“你咋这么多事!我辛辛苦苦地早起,你好话没说一句,整天挑三拣四。你咋这样!这么不领情!”解下围裙扔在桌子上,气乎乎地出门。张欣一脸不屑对着他的背影撇撇嘴,独自喝粥。他俩就这样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架,喋喋不休。星期六休息日,张欣和何奇躺在床上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何奇推推旁边的张欣说:“起吧,十点多了,做饭去!”张欣翻个身,不理会他。何奇气恼地又推推她说:“平时都是我做饭,今天轮也轮到你了。”张欣用枕头捂住耳朵。何奇扒开她的手,看看她还闭着眼睛,无趣地背对背躺下,心想:不做拉倒,大家都不吃。张欣朦朦胧胧地似睡非睡地做了一个梦:自己走在一条大路上,两旁盛开着鲜花绿树成荫,三三两两的人群。她也漫步并陶醉在美景之中。美丽的环境在一点点地变化,后来置身于荒无人烟的大山里。眼前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一眼望不到头。她恐惧地大喊,除了远处飘荡的回声,没有一个人回应。拔腿往回跑,沉重的脚步怎么都跑不动。张欣惊醒过来,不寒而栗地回想刚才的梦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 武思远的红星农场已经开始正常运转。他狂热地购置大量的羊,却忽略了质量。郑绪方再三提醒儿子要保持冷静,可是他太渴望成功。然而面对这么多的羊群,武思远有些手足无措,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郑绪方觉得好日子就这样悄然来临。每天都充满活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早晨天刚蒙蒙亮,她已经下地。儿子照顾羊群,没有时间收割庄稼。今年庄稼的收成很不错,玉米棒子穗大,颗粒饱满。村里升起袅袅的炊烟,地头玉米堆成小山。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准备往家里拉,该做早饭了。 这天晚上,一只羊不吃草一直在哀叫,卧在地上不反刍,武思远看守它到半夜。抚摸着羊儿,祷告着老天别和自己过不去。羊好像安稳点儿了。一双眼睛温柔地注视思远,又“咩咩……”地叫几声。他心疼地搂住它的脖子,亲昵地贴在羊头上说:“羊儿呀,别吓唬我,好好的,好吗?”后半夜才回小屋休息。清晨,武思远从睡梦中惊醒。揉揉眼睛披上外套就往羊圈跑,快速奔到羊圈栏边。羊早已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他立刻吓出一身冷汗,不知如何是好。抱出羊仔细检查一遍,找不出病因。推出自行车,疯狂地往城里赶。请来了兽医。兽医查看一下情况说:“你注意点羊的动静,做好预防和治疗工作,这可能是一种传染病。千万要小心在意,不要耽误病情,谨防疫情蔓延。如果情况严重最好请专家来。”兽医千叮咛万嘱咐着。 又是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武思远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又一只的羊仰起头扯着嗓子嘶哑地嚎叫着,挣扎到生命的尽头。,然后羊儿一只接一只地躺下,一动不动了。他狂奔于各个大棚和每只羊之间,抚摸着自己心血换来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嘶叫着死去。兽医束手无策无可耐何地离开。武思远抱紧头害怕听到羊撕心裂肺的叫声。又渴望听到它们的叫声至少证明还有活着的。万分虔诚地祈求上天保佑它们能活下去。 刘艳怀孕一个多月,这阵子有些不舒服,郑绪方陪她去医院保胎。家里只剩下武思远。空荡荡的大院子里,风雨雷电和羊的哀鸣声让他恐惧得浑身发抖。已经毫无力气去看哪只羊又倒下,绝望地蹲下去,瘫坐在地上。 医院里,郑绪方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卧不宁。家里的情况还不知道有多糟糕呢!可是儿子却不告诉自己实情。每天的时间都觉得特别漫长,秒针每动一下都像是一把大锤敲击着她的心。今天夜里这么恶劣的天气,太牵挂儿子。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暴风骤雨,实在让人心惊胆战。刘艳望着窗外,害怕地说:“妈,思远自己在家我担心他。”郑绪方转回身说:“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刘艳发现婆婆就这几天的时间变得苍老了许多。才四十六岁的年纪,竟然有些驼背。突然觉得她好可怜啊!郑绪方缓缓地挨到床边坐下,无力地垂下头,双手交叉地搓着。猛然抬起头对刘艳说:“孩子,不行!我必须回家看看。”刘艳惊讶地坐起来,拉住婆婆说:“不行,下这么大的雨。你回去我得多担心你,咱俩一起回去。”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郑绪方按住儿媳妇说:“艳儿,你可不能回去,外面这么黑。我自己回去就行。艳儿,你自己在这儿不要紧吧?”刘艳见拗不过婆婆只好重新回到床上,“妈,我自己能行,有事我就喊大夫。你可要当心点儿。回到家给我打电话。”“嗯,我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明天,我早早地来。”郑绪方说着拿出雨衣和手电灯往外走。 郑绪方穿过大厅掀开帘子,一阵风卷过来。她没有丝毫的犹豫,抓紧衣襟,大步走进风雨中。大雨滂沱的漆黑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空旷的马路上一盏孤灯缓缓前行,郑绪方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赶。她一点儿也不害怕,一心牵挂着儿子,脚下更快了。浑身湿淋淋地回到场子,没有看到孩子,急切地到处寻找着。在一个角落里发现坐在树墩上一动不动的儿子。慌乱奔过去叫道:“思远,思远!都半夜了,下这么大的雨,不去睡觉还在这里坐着。你怎么了?回去睡觉吧!”武思远呆若木鸡一般没有反应。郑绪方惊恐万分地呼叫着:“思远,思远!你怎么了?”他慢慢抬起头,满眼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见到妈妈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悲痛,抱紧母亲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哭泣起来。郑绪方抚摸着他的头,安慰道:“思远,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大的事有妈妈陪伴你呢!别怕孩子。”武思远泣不成声地说:“妈……羊……快死完了!”妈妈轻柔地抚摸着儿子湿透的后背,“不要紧,孩子。就像你唱的那样,大不了从头再来。”武思远停下哭泣仰望妈妈:“几十万块钱打水漂了,该怎么办呀!”郑绪方用粗糙的手给儿子拭了拭泪珠,艰难地冲他一笑说:“不想这些了,总会有办法。你还没有吃饭吧?走,我给你做饭去。”母子俩相互搀扶着回到小屋里。郑绪方换上儿子宽大的衣服,先熬了两碗姜糖水。她明白这时更要照顾好自己,这个家再也容不得半点儿闪失。红通通的火光映着她坚定的眼神,武思远低垂着头坐在旁边。鸡蛋面条做好了,郑绪方端上桌子招呼他:“思远,过来吃吧,暖和暖和身子。”一盏昏暗的灯光下,武思远趴在桌上吃面条。妈妈和蔼的目光注视着他。两大碗面下肚,武思远舒服多了。郑绪方牵着孩子的手说:“思远,睡吧。先好好睡一觉,有事明天再说。”过度疲劳的他像一个听话的小孩子钻进被窝,在妈妈的抚慰下平静了。郑绪方给孩子盖好被子轻轻地拍着,悠悠地哼着小曲。仿佛回到以前,襁褓中的婴儿睡在自己的怀里。 一贫如洗的日子又重新回来,就连孕期中的刘艳想吃点儿什么都很难满足。这件事对武思远打击实在太大。他要么不知疲倦地干活儿;要么躺在场子里大睡;要么对着天空发呆。刘艳想安慰一下丈夫,他会沉默不语地走掉。郑绪方想让儿子高兴起来,他也会缄口不言地出门。两个女人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颓废下去的武思远一愁莫展。无数个漫长的黑夜,刘艳独自躺在床上,摸摸旁边空荡荡的,他好久都没有在家住了。空落落的泪水一次又一次地噙满她的眼睛。怀孕的辛苦好想丈夫的陪伴。刘艳无端地发火,“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天到晚总是这样耷拉着脑袋,有意思吗!”他永远都是不说一句话悄然离去。百无聊赖的时间,刘艳不知道该怎么打发?上网打游戏会忘掉现实的生活,和网友聊天也能得到一些慰籍。对于他的冷漠和一贫如洗的日子,刘艳越来越觉得嫁得不值。莫名其妙的烦躁不安让她对着院子大发脾气,“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呀!我过够了!”郑绪方除了替儿子说好话之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刘艳决然回娘家和他进行冷战。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武嫣然整天忙碌于孩子,才回娘家两趟。这就是远嫁的不便。每次打电话总觉得妈妈他们说话躲躲闪闪的,更加惦念哥哥和嫂子的感情。十分牵挂地对赵剑波说:“我想回家看看,估计嫂子也快生了。”赵剑波爽快地答应:“好吧,回去吧。别呆时间长了,我会想你的。” 第二天下午,武嫣然来到红星农场大门口。武思远蹲在大门旁,郑绪方站在一边。嫣然叫了一声:“妈、哥。”郑绪方和武思远惊喜地急忙把嫣然迎进屋。郑绪方瞅着虎头虎脑的小外孙,越发地喜爱,想接过来。“赵阳,来姥姥抱。”赵阳躲闪着不让。嫣然满屋里寻找着嫂子问:“妈,俺嫂子呢?”妈妈无精打采地说:“回娘家了。”嫣然着急地问:“哥,你和嫂子又吵架了?”武思远眼神空洞地望着院子里的小狗。小狗悠闲地转来转去。他停了好大会儿才说:“没有,她高兴去哪儿就去哪儿!”武嫣然心急如焚地问:“怎么了?哥,你的神色不对!”“嫣然,羊快死光了,赔了很多钱。”郑绪方倚着床沿低垂着头。武思远坐在小凳子上一言不语。“怎么会这样呢?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武嫣然吓得腿一软,浑身如棉,手臂禁不住发抖起来。急忙慌手慌脚把孩子放在床上,坐下来问:“怎么就有了那么多的钱?”武思远慢悠悠地语调,声音好像来自遥远的山谷,“好几个月了。告诉你有什么用?把你的日子过好就行了。不要挂念我们。鲁兵给担保贷的钱,我都投上了。”武嫣然从声音里听出他的颓废和心灰意冷。郑绪方长长地叹口气,说:“嫣然,你过得好比什么都强。你过好了,我也少一份担心。在家要勤快些,事事让着剑波。不要让妈挂念你。”“鲁兵……”嫣然心里念叨着,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自己没有直接的收入,怎么张口向赵家要钱帮妈妈和哥哥,愁情事一件接一件。“妈,您放心。我好着呢。我嫂子不是快生了吗?咱俩把她接回来吧。”郑绪方缓缓地坐下,粗糙的手反复地摩挲着床沿儿。不知道是否应该把事情告诉女儿,犹犹豫豫地说:“不是不接,你嫂子想买台薄的那种电脑。你哥让她玩这个旧的。她不同意,说不买新的就不回来,因为这事,走两次了。”吞吞吐吐的,不时瞟着儿子。“妈,我给她买。”嫣然可怜这个多灾多难的家。“不行,不能惯着她。她要电脑有什么用?除了玩游戏,聊天。活不干,饭不做,懒得都不行了。”武思远满脸的厌恶,皱头拧成一个结。“思远,不说她行不?活不干,咱俩干。饭不做,我做。咱这穷家破院的,娶个媳妇不容易。别再三天两头吵了。”郑绪方疼爱自己的每个孩子。 翌日晌午,刘艳欢喜地拎着新笔记本电脑,跟着嫣然回来,一进屋马上玩起。武嫣然无比担忧地看着嫂子。夜已经很深了,刘艳还在上网打游戏。武思远从睡梦中惊醒,生气地压低声音说:“刘艳,都几点了?还不睡?你以后必须少看电脑。电脑有辐射你不知道吗?”刘艳伸伸腰说:“好,马上就睡。”应允着关掉电脑。躺进被窝把冰凉的手脚犹豫地伸向武思远。武思远真想把她推到一边去,迟疑片刻拥她入怀。刘艳甜蜜地躺进丈夫的怀里,很快地睡着了。 又一日清早,大家都早起干活做饭。赵阳满院子乱跑,总想骑在羊身上。嫣然牵出一只,扶赵阳骑上。孩子兴奋极了,像骑马那样拍拍羊屁股,大喊着:“骑大马了!驾……驾!马儿跑快点儿!”老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恐地仰头“咩咩……”直叫。“姥姥,快来!妈妈,快来!骑大马啰!”又是抓羊毛,又是踢肚子,想让“马儿”跑快点儿。只有刘艳睡到十点多。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郑绪方赶忙进厨房端饭:“艳儿,洗洗脸吃饭吧。”武思远骑自行车从外面回来,不满地瞪眼看看才吃早饭的刘艳,不愿和她说话。刘艳想起昨夜的甜蜜,又偷偷地瞧瞧他冰冷的脸,突然心生厌恶,男人怎么变得这么快呀! 武嫣然抱着赵阳坐在嫂子对面。刘艳羡慕地瞄瞄嫣然唠叨起来:“你看人家嫣然穿的衣服多好!挎的包,我上网查了,一千多呢!带的白金项链也不是上次的那个了。看看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一百块钱买个包,被你数落了一个星期。吃的这是什么呀?跟喂猪有啥区别?整天萝卜、白菜;白菜、萝卜。”不停地扒拉着碗里的白菜炖粉条。武思远紧皱眉头张张口,硬把话咽回去。郑绪方擦着手,进来说:“艳儿,妈明天就买排骨,给你炖,行吗?”“不是给我买的吧,你闺女回来了,买给你闺女的吧?”刘艳挑来拣去,“这饭没法吃。”扔下筷子。郑绪方被她的话戗得杵在那儿。武思远忍无可忍地说:“你过分了。嫣然好久都没有回来了。你说这话堵大家的心。”“思远,闭嘴!少说两句吧!”郑绪方急忙斥责儿子。武思远闭上嘴不说话。嫣然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武思远,我嫁给你,图什么呀?看你人长得帅点儿,能当福享吗?来你家是遭罪的吗?吃这些猪食,穿的破破烂烂,还没日没夜地干活!凭什么我就不能穿名牌,吃大餐,用名牌包包。嫁给你,我瞎了眼!”刘艳哭闹起来。武思远气极了,“那你去嫁有钱人吧,赶紧去。没人拦着你。”说罢转身走出家门。“武思远!有种,你别走!今儿,咱俩就去离婚。”刘艳追着他的背影叫喊着。“艳儿,别搭理这浑小子。我再给你做好吃的。”郑绪方害怕他俩的吵闹,轻声细语地安慰儿媳妇。“能有什么好吃的?我不想和他过了。”刘艳挺着大肚子走进里屋躺在床上。武嫣然忧心忡忡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郑绪方慌忙进厨房又给儿媳妇做饭,煎两个荷包蛋,热一碗牛奶,小心翼翼地端进卧室,“艳儿,快来吃。你是重身子的人,不吃饭可不行!”刘艳翻身坐起,感激地看看婆婆手里的食物。她是个好人。 第五天清晨,娘仨赶早集买回肉、鱼、虾和各种水果堆到刘艳面前。刘艳的脸露出一丝笑容。中午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艳儿,来吃虾,吃鱼。你多吃点儿。”郑绪方照顾着每个孩子,“嫣然,我抱着赵阳吧,你先吃饭,别凉了。”想接过赵阳。“妈,您坐下吧,我喂赵阳,您也吃啊!”妈妈是何等的不容易,嫣然心里无比的酸楚。“好,好。大家都吃。”郑绪方给所有的人夹菜,自己一块也舍不得吃。 刘艳心生羡慕地看了又看嫣然的漂亮首饰,而自己一件也没有。突然讨厌起这个家,这个男人。当初被他的外貌吸引,到如今才知道一点也不实惠。丈夫冷冰冰的,少了夫妻间的疼爱,她后悔了。“武思远,咱们结婚时,项链、戒指什么都没有。我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要,现在你补给我。”刘艳瞧瞧嫣然脖颈上的项链。“我有钱吗?”武思远无奈于这桩婚姻。“我不管。”刘艳喊道。“你咋这样?从来都不讲理。”武思远压抑地心痛。武嫣然放下筷子,手摸着项链说:“嫂子,你别和我哥吵了,行吗?”在这个家呆地发怵。“嫣然,你的首饰真好看!”刘艳舔舔嘴唇。武嫣然解下项链,脱下戒指给嫂子。“嫣然,这怎么能行呢?你回家,剑波问起怎么办?”武思远迅速伸手阻拦,怎么能让妹妹从中为难。“哥,没事。剑波他从来不问这些。”嫣然想,先过这关再说吧。“嫣然,你的包包是名牌的吗?”刘艳得寸进尺地问。嫣然无奈地笑了笑。哥哥猛然起身,大怒道:“刘艳儿,有这么得寸进尺的吗?”“哥,坐下吃饭吧。别惹咱妈难过。”嫣然拼命拉哥哥坐下。只有刘艳还吃得津津有味,其余的人不再动筷子。武嫣然把首饰和包给嫂子,把剩余的钱留给妈妈。她担心妈妈的身体;忧虑哥哥的婚姻;担忧赵剑波询问东西的下落。 火车站出口,“嫣然。”赵剑波挥手叫她。嫣然抱着赵阳心事重重地走过来。赵剑波接过孩子,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她勉强挤出笑容:“没有,好着呢。”坐上车,武嫣然试探着说:“大勇哥,我想出去找个工作。”“怎么又想起来找工作的事了?”赵剑波一边开车一边不解地问。嫣然捂住领口,不敢让他看见。“我正年轻,怎么可以在家白吃饭呢?”赵剑波笑出了声说:“怎么是白吃饭?光孩子都照顾不过来。嫣然,我真的不想让你去工作。就算你一年挣五万不少吧。早出晚归的,多累啊,别工作了,行吗?我养得起你。钱随便花。”她想把项链的事告诉他,转念一想,瞒一天算一天吧。赵阳坐在她怀里乱动。哄着孩子,嘴上没说,暗自决定去找工作。 晚上,一家人坐在客厅里闲聊。两个孩子嬉戏玩耍。刘桂兰一脸欢喜地说:“大勇,你爸爸年轻时,可没这么有耐性。你和你姐跟他玩会儿,你爸都不耐烦地把你们俩撵开‘去去,一边玩去。’你看赵阳、赵耀怎么闹腾,他一点脾气都没有。”赵剑波笑眯眯地说:“爸,您爱孙子比儿子还多,我这个儿子可吃醋了。”爸爸乐呵呵地说:“是的,人老惜子啊!”老两口更是乐得有孙子相伴。赵阳、赵耀一个窝在奶奶怀里,一个窝在爷爷怀里。这个叫声“爷爷”,那个叫声“奶奶”。老两口享受着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赵有福更是对孩子疼爱有加,把往日里由于忙碌少了对赵剑波的爱加倍给予孙子。孩子们一会儿窝在怀里;一会儿爬到背上;一会儿亲亲爷爷。赵有福极有耐心任孩子胡闹。 武嫣然同时找到两份工作:一家民办教育机构任教;另一份在补习班为初中生补习英语。 第一天晚上七点,她准时到补习班。赵剑波推掉应酬。八点五十到补习班门口等待。九点钟放学,嫣然猛然发现站在外面的他。又惊又喜上前抱住他的胳膊,两个人快乐地回家。赵剑波一本正经地说:“嫣然,我的腿有毛病了,累得疼。”武嫣然惊吓地忙弯腰摸他的膝盖:“哪疼?这儿?受凉,还受累了?”轻轻地揉着。赵剑波拉起她,控制住笑说:“你不知道吗?追你累的。百米冲刺的速度,还差点让别人把你抢走。”她举起拳头捶打着他的胸口说:“讨厌,吓我一跳!”握住她的手揽在怀里,赵剑波哈哈大笑起来,“我费好大劲,才追到手的媳妇儿。怎么舍得不疼不爱呢!”拉着她继续走路。武嫣然幸福地靠在他身上,任他又搂又抱。风雨之路有他相伴,真的好幸福! 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三千多块钱。武嫣然觉得应该把事情跟赵剑波说清楚。晚上,孩子们都睡了。她嗫嚅道:“大勇哥,我想跟你说个事。”赵剑波笑吟吟地问:“什么事?说呗。”“上次回家,把项链、戒指、包和钱都留下了。哥哥嫂子吵得那么凶。我妈夹在中间多不容易呀!”她低着头绞着手,唯恐他不高兴。他轻松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其实当天我就发现了。”嫣然缓缓地抬头看他,诧异地问:“你怎么没有问我?我知道我也不对。把你买给我的东西给别人,幸亏不是定亲的信物。”赵剑波知道她的难处和对家人的感恩,“嫣然,我明白你自有难处和道理。没事的,想要什么,咱们明儿就去买。”他一脸的宠爱。“大勇哥,我还有一件事。”她伏在他的胸前。“什么事说吧。不要害怕,我挣钱就想让你活得开心。”他不要她压抑。“我想把我挣的钱全部寄给妈妈他们,行吗?”她仰着脸,乞求地看着他。“可以,你自由支配。平时花钱别委屈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嗯,还有晚上你别去接我了。我自己走着回来,白天你又累又倦的。”他亲一下她的头发说:“嫣然,晚上这段只有咱俩的时间,你不认为是最幸福,最浪漫的时光吗?你搂着我的胳膊,我牵着你的手。”“你也这样认为吗?”她挣扎出他的怀抱,欢喜地说。“是啊,很奇怪吗?不要怀疑我爱你的心。多浪漫多幸福的时光!”赵剑波看着心爱的妻子。 嫂子生了孩子。武嫣然和赵剑波回老家吃满月喜酒。赵剑波也感觉到哥哥嫂子的紧张关系。他担忧地说:“思远和嫂子的事,我有点担心。”“我也担心。嫂子整天把离婚挂在嘴边。老天,让嫂子变温柔些吧。让我哥平静的过两天安稳日子吧。”嫣然提起家里的事,心有余悸。“嫣然,他们的关系不好,也不怪嫂子一个人。”赵剑波想起武思远对嫂子冷漠地态度。“怎么回事?”武嫣然迅速地看着他。“思远对嫂子有点冷淡。夫妻间的事是要互相疼爱才行,这是我的感觉。这事思远也有一定的责任。”赵剑波分析着问题。嫣然蹲下去,把头埋在臂弯里。他蹲在旁边,安慰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一 武嫣然早已习惯这种闲散的生活。家里相安无事的平静被酒店的一件事情打破。有人电话举报金帆酒店有色情服务,公安部门介入此事。事情持续一个多月,弄得赵剑波焦头烂额。其他人只能束手无策地焦急等待着事情的结果。这天晚上,刘桂兰拎着两瓶茅台酒,悄悄地敲响张欣爸爸家的门。张欣妈妈打开门见是刘桂兰,脸色稍稍有点不悦,又马上喜笑颜开地招呼着说:“这不是桂兰妹子吗?哪阵香风把你吹到我家来了?”刘桂兰有些尴尬地笑笑,“三嫂,看你说的。咱们几十年的老街坊了,串串门儿走动走动,不是很正常吗。”张欣妈妈闪出一点儿空间,往屋里让着客人。刘桂兰侧着身子挤进门里。端坐在椅子上的张欣爸爸欠欠身说:“来了。”刘桂兰满脸笑容地说:“三哥在家呢?”张欣爸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张欣妈妈把刘桂兰让到沙发上,刘桂兰顺手把酒放在茶几上。三个人沉默一小会儿,刘桂兰说:“三哥的生意怎么样了?”张欣爸爸点点头,“还行。”张欣妈妈不满意地说:“整天就知道弄他那点儿破事,孩子的事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张欣爸爸皱着眉头一语不发。刘桂兰开门见山地说:“哥,这阵子大勇有点儿麻烦事,公安部门你家有人能说上话,你看能不能帮帮忙?”张欣爸爸眼睛转了转,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嘲讽的笑意,“按说咱们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这事呢,不应该拒绝。可是芬的工作也不好干,公安系统现在管得特别严。我从来就没帮过她什么,净给自家妹子添麻烦了。像你家这样的事最好别找她说,说了除了找骂。我也无能为力,你回去吧。”张欣爸爸的话把刘桂兰呛得无言以对,尴尬地起身准备离开,“那……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了。”说着走到门口。张欣爸爸示意老伴把酒还回去。张欣妈妈急忙拎起酒瓶追出门,两个人推来推去,结果刘桂兰拎着酒回家了。 赵剑波一家齐整地坐在客厅里,赵阳,赵耀打闹着,赵有福看看老伴手里的酒问:“你拎着两瓶酒干啥去了?”刘桂兰把酒顿在茶几上,气愤地说:“能干啥?去找张欣她爸。一共就说了两句话,就让人家给轰出来了。”赵有福埋怨老伴多事,“明知道是这样,还去!”刘桂兰瞪圆眼睛说:“不试试就知道了?”生气地转身要进卧室。赵耀追上去叫道:“奶奶,我困了!”刘桂兰没好气地说:“找你妈去。”随手关上房门。赵耀不明白怎么了,哭闹不止,嫣然匆忙哄孩子睡觉。 刘桂兰瞧着武嫣然不顺眼,无休止地絮絮叨叨:“整天忙里忙外就大勇一个人,养活这么大一家人。你爸爸都快七十了,重活也干不动了。”嫣然只能听着,却不敢言语。“出这么大的事都得大勇自己扛着,连替他分担一点儿的人都没有。”转头骂赵剑波道:“你这个不听话的浑小子。当初不听我的话,非要找一个农村的,什么忙也帮不上。看人家张欣家,亲戚们多好,哪个部门都有人。她哥哥又当上工商局局长了,她姑姑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像这事搁在她家算事吗?看把大勇摆弄得受多大的罪。张欣好歹是单位的小股长。大勇!你早晚要气死我!”赵剑波沉默地喝茶。外面的事已是应接不暇,母亲又唠叨个没完,只能烦恼地隐忍着。刘桂兰又把火气发向赵有福,大声诘责道:“死老头子,你们爷俩合伙来气我。不是当初你松口答应,大勇他敢吗?都怨你,赵有福!”赵阳、赵耀不明白地瞅瞅这个瞧瞧那个,害怕地挤进妈妈的怀里。嫣然搂着孩子,把头埋进他们的怀里,任由婆婆指桑骂槐地数落。赵有福气极了,回一句:“瞧你那疯老婆子样,逮住谁骂谁。大勇、嫣然你们俩走吧。回你们的新家,今晚别在这住了。我也出去,让她自己骂去。”几个人一同出门。“爸,您别走远。我妈自己在家,我不放心。”赵剑波抱着赵耀,不放心地叮嘱着父亲。“我不走远,就在门洞口。透透气,几分钟就回去。你们回家休息吧,劝劝嫣然别生气。”赵有福歉意地看看前面走远的嫣然。赵剑波担心地望着嫣然的背影。她表面平静不做声,只是一味地忍气吞声。越是这样他越担心害怕这根弦绷得太紧。 回到家,安顿好孩子,赵剑波双手捧住她的小手说:“发泄出来,好吗?想哭就趴在我的肩膀上,想打人就打我吧。我不想看见你整天不说不笑的。”武嫣然感谢上苍对自己的眷顾,让她在茫茫人海中寻到赵剑波。感谢他对自己的深情和无微不至的照顾。有他相伴的日子,虽然也有风风雨雨,却很幸福。她诚心诚意地说:“说什么呢?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我今生最珍贵的宝贝就是你。我要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你,大勇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距上次酒店的事刚过一个多月,从来没有给嫣然打过电话的郑绪方,突然打来电话。“嫣然,你现在不忙吧?回来几天吧,我想你了,想和你说说话。”“妈,发生什么事了?”武嫣然提心吊胆地问。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这么说,嫣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没什么,就是想你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好疲惫。 武嫣然收拾好行李,抱起赵耀,小跑到酒店找到赵剑波。着急地说:“大勇哥,我妈刚才打电话,让我回家几天,想和我说说话。我想没有什么事,她是不会轻易开口的。”嫣然紧紧地搂着孩子,“我同你一起回去吧。”赵剑波担忧地说。“不用,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把赵耀带走,他能闹人。赵阳,爸爸看着呢,你给妈妈说一声,我打车走。”不等赵剑波再说话,嫣然抱着孩子已经走出办公室。“路上小心,照看好孩子。”他叮嘱道。“嗯,知道了。”她已匆匆走远。 郑绪方怀里抱着几个月大的小孙女静好,站在大门口翘首期盼着闺女回来。一辆出租车在家门口停下来,急切地跑上前,趴在车窗上往里张望。“妈。”嫣然探出头叫一声,抱着赵耀出来。“哎,嫣然你可回来了。”郑绪方欣喜地接过闺女的包挎在肩上,迎娘俩回家。嫣然用眼睛满院子找哥哥、嫂子,心急地问:“哥哥和嫂子呢?” 郑绪方走进屋放下背包,把小婴儿放入小床里,扶着床栏坐在马扎上,没有说话。嫣然跟进来蹲在妈妈旁边,奇怪地望着她。郑绪方欲言又止,这时小静好哭啼起来,起身给孩子冲奶粉。小静好喝完奶,蠕动着小嘴唇,唇边带着微笑,甜甜地睡着了。粉团似的小婴儿,嫣然不由地弯下腰亲了亲。郑绪方心疼地看着小静好,沉吟半晌道:“你哥去接你嫂子了。”“我嫂子去哪儿了?回娘家了?”嫣然搬过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妈妈身边。妈妈憔悴而又苍老的脸,让嫣然十分地怜惜她。郑绪方整理一下婴儿的小被子,吞吞吐吐地说:“听你哥说你嫂子去见什么网友,网友是什么呀?是人还是物件?我问你哥,他不告诉我。”“网友?”嫣然错愕地睁大眼睛。突然感到事情的严重,手紧紧抓住小床的围栏。 武思远在县城约定的地方去见妻子刘艳。刘艳终究还是有些愧疚,看着武思远从远处走来,走走停停,不敢上前直面他。武思远在离刘艳两三米的电线杆旁站住。她身着一身粉色的新大衣,竟然也有些风韵。刘艳还是低着头蹭到思远身边,艰难地抬头叫一声:“思远。”武思远收回盯在远处的目光,她出走的半个多月,脸色红润了不少。刘艳继续说:“思远,我找到活儿了。工资还挺高的,能养活自己。咱俩还是离了吧。”思远用手扶着电线杆,难过地吞咽着心中的悲伤道:“闺女呢?这么小就没有妈妈了吗?”刘艳的眼睛里马上滴出泪珠,用手捂住嘴巴哽咽起来:“我最舍不得的就是她。可是咱俩没有感情,我真的不想呆在那个家了。以后替我多疼爱她些吧。”武思远悲戚地点点头。刘艳望着他冷漠的表情,冷峻的脸,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她心里面的一丝希望和温情一下荡然无存了,毅然决然地说:“走吧,去民政局。”武思远麻木地跟在她身后。 他们拿着离婚证走出门。武思远大步往家走,刘艳紧跟其后。武思远淡漠地问:“跟着我干啥?”刘艳怯怯地望望他没有一丝表情的脸,无限尴尬地说:“我只是想回去看看静好。”“没有这个必要了。”“思远,我舍不得闺女,让我去看看吧。”武思远沉默地转身就走。回到家门口,刘艳停下脚步不肯进去。低下头脚尖搓着地面,小声说:“思远,咱们好歹夫妻一场。你进去把静好抱出来,好吗?我买了一个金锁给她带上,看一眼就走。”武思远只好进屋去抱孩子。嫣然哄着啼哭不休的静好。“嫣然回来了。”思远看见妹妹,难过地要哭出来,赶紧竭力地忍住。嫣然奇怪地看着哥哥一下子变红的眼圈和噙满眼泪的眼睛问:“哥,你怎么了?”武思远匆忙抹掉眼泪说:“没什么。”说着就要抱孩子。“俺嫂子呢?”嫣然更疑惑了。“嫣然,你和妈妈在家别出门,我带静好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说着抱起啼哭的小婴儿往外走。哥哥莫名其妙的举动让嫣然疑虑重重,犹豫地起身跟着。赵耀见妈妈出门急忙追出来。孩子的哭声惊动郑绪方,从厨房探出头问一句:“孩子哭了,嫣然,你看看怎么了?嫣然,嫣然……”空荡荡的院子里没人回应。她也疑云重重地往大门口走。 刘艳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镌着“长命百岁”字样的金锁,颤抖地给静好带上,然后亲亲小女儿。眷恋的眼神粘在婴儿的身上舍不得离开,仿佛生死离别一般。从此以后母女各安天命,难再相见。刘艳难过地转身离开。嫣然大惊地叫道:“嫂子,你去哪儿?怎么不进家?”着急地紧紧抓住嫂子的胳膊。刘艳转回身,硬生生地笑笑说:“嫣然,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嫂子了。这个地方也不是我的家了。你能多疼静好些吗?她就你一个姑姑。”“嫂子,你说什么呢?”嫣然死死地抓着不放。郑绪方蹒跚地走出来,看见儿媳妇高兴地说:“艳儿回来了,快进家呀!妈给你做好吃的。”刘艳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家都沉默不语。郑绪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进家,站在这儿干什么?”刘艳心一横说:“妈,您是一个好人!这俩年您的好,我记着呢。可是我真的不想和他过这没完没了的苦日子了。我们已经离婚了。”说完给郑绪方深深地鞠一躬,捂着嘴巴转身跑了。 郑绪方听完她的话,直觉得天地颠倒,身体发软摔在地上。武思远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摔倒在地,没来得及反应去抱住她。小静好大哭起来。嫣然奔过去跪下叫喊着:“妈!你怎么了?哥,快打120,叫救护车。”失去思维的武思远在嫣然的提醒下,把孩子塞给嫣然,颤抖着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然后慌乱地叫来本家的爷们儿。三叔指挥着:“赶紧用这个小床抬着二嫂,到大路上等救护车。咱们村的小泥路太难走,要耽误大事!”七八个年轻的后生手忙脚乱地飞快抬起郑绪方往大路上奔。武思远瘫软的腿脚怎么都迈不动。五大爷骑着他的破三轮车拉着思远、嫣然和两个孩子追下去。 转眼间,嫣然已经回娘家半个多月了。每天晚上,赵剑波都入睡得很晚。空虚、寂寞、冷的夜实在难熬。赵阳哭闹着找妈妈,弄得大家都很心烦气躁。每次通电话,简短的几句就挂掉了。他隐隐不安地预感着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天晚上,赵剑波陪爸妈聊天到十点多,起身回自己的新家。自从有了和嫣然的家,哪儿也不愿意住,只想守住他们的家。打开门,屋里黑漆漆的。摸索到开关,打开灯,走过玄关。嫣然独自坐在黑暗中,赵剑波惊喜地走过来问:“嫣然,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没有抬头说:“下午。”赵剑波过来坐下问:“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武嫣然把头靠在他肩上,犹豫片刻说:“妈妈病了,嫂子跟人走了,早些时候拿走一些值钱的东西,回来后和哥哥离了婚。她说她不想和哥哥过这样没完没了的苦日子,求哥哥放手。”“妈妈病了?厉害吗?”骇人听闻的消息把赵剑波吓出一身冷汗。“挺厉害的,去医院抢救了。主要是承受不了这个事实,她受得打击最大。爸爸不在了,所有问题的责任都在她。”“你咋回来啦?不在那伺候妈妈?”他觉得心里堵得慌。“每次打电话,赵阳都哭闹得厉害,我妈不让长留,非得让我回来,回来时她也好多了。”嫣然一脸的茫然。“什么叫跟人走了?闺女呢?不正在吃奶吗?”他困惑地问。“早就有联系,闺女不要了。”武嫣然早已泪如泉涌。赵剑波紧紧地搂着并轻拍着她的后背:“你怎么不把妈妈和闺女接过来?散散心也好呀。”一边替她擦拭眼泪。“这个事我也想了。我怕婆婆……这些个穷亲戚……我不敢张口。”说起这些,失控地紧紧抱住丈夫。“嫣然,别哭了。当心身体,自从你生了孩子,身体就一直不好。别哭了。”赵剑波难过地安慰她。“你去睡吧,能让我自己在这坐一会儿吗?”武嫣然推开他。“多穿一件衣服,夜里冷。你还爱脚凉。”赵剑波给她穿上棉袄,换上棉拖鞋。“你静一下吧。”“谢谢你。”武嫣然觉得世界还没有完全抛弃她,赵剑波让她感到温暖。她坐了整整一夜。他守着赵耀也坐了一夜。 武嫣然对丈夫说:“我想考研究生,本科的学历不容易找好工作。想帮妈妈和哥哥,想给自己挣一份活着的尊严。又实在舍不得和你们仨分开一天。”“嫣然,别离开我好吗?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赵剑波忐忑不安了。上次,嫣然考上北京一所知名大学的研究生。现在又旧事重提,赵剑波生怕握不牢让她飞了。 人世间的事是祸不单行的吗?刘桂兰的唠叨才消停没几天,紧接着又发生一件事,让她暴跳如雷。也让嫣然下定决心,不再按赵剑波给她规划的相夫教子的路走下去。 这天夜里,赵剑波忙于应酬。武嫣然下课回家。刚进家门,就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对。刘桂兰阴沉着面孔,赵卉也耷拉着脸。赵耀窝在姑姑的怀里睡着了。赵阳看见嫣然回来,奔过来说:“妈妈,我困了。”武嫣然抱起赵阳,心怯地说:“妈,赵耀跟您睡吧。”刘桂兰怒冲冲地说:“别慌着走呢,茶几上的东西怎么回事?你解释清楚。”武嫣然瞥一眼茶几上的一小堆纸条立即明白了。没敢言语,等待着婆婆的数落。刘桂兰怒斥道:“原来你是用钱买来的,花了二十五万。所有事情,大勇还瞒着我们。平时看你老老实实的!心眼儿咋怎么多。”赵有福听到老伴的责骂声,从卧室里出来说:“老伴,别乱骂人。有话好好说。”赵卉和赵有福一个劲儿地劝刘桂兰。“妈,别生气。”“老伴,别发这么大的火,有话好好说。”“还把大勇挣得钱,偷偷地寄给你的娘家。吃里扒外的东西。想把我儿子累死吗!”刘桂兰口无遮拦越骂越来劲,“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迷上这个扫帚星。”武嫣然忍无可忍地说:“赵剑波是你儿子!可也是我老公。他挣得钱,我也有支配的权利。”刘桂兰暴跳如雷的吼道:“你也有权利?白吃白喝地养着你不算,还要养你家的穷亲戚吗?咋这么不要脸!” 武嫣然惊愕地愣在那儿,脸一阵青一阵白。往事如浪潮一般涌上来淹没她。迷茫、无助和侮辱让她窒息:爸爸冰冷的遗容,嘴角似乎还有一丝的不舍;妈妈命悬一线;嫂子的出走;婚后的委屈求全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羞辱。仿佛觉得路一下子走到尽头,太艰辛已无路可走。突然她好想放弃一切,不要再置身于漩涡中。婆婆喋喋不休地辱骂,狰狞的面孔在眼前不断地扩大。狠狠地怒视着婆婆喊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放下孩子转身跑出门。刘桂兰被嫣然的表情吓得一愣。赵阳被嫣然重重往地上一丢,“哇……”地大哭起来。刘桂兰浑身发抖。赵卉急忙拉妈妈坐下,安慰道:“妈,您别生气了。”赵有福心疼地抱起赵阳哄着:“宝贝儿,不哭。赵阳不哭。爷爷看看。”心发慌地拿起电话听筒,“大勇,你在哪儿?赶紧回来。”“爸,怎么了?”赵剑波听见孩子的哭声,心一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你回来!没听见吗!”赵有福大声训斥道。赵剑波慌忙推掉应酬,急匆匆往家赶。大步流星地跑进客厅里,见姐姐也在,大家都阴沉着脸。急忙问:“爸爸,发生什么事了?”赵有福一语不发地递给他一沓纸条。“哎呀!”赵剑波失口喊出来,这些怎么会在这儿?他明白发生什么事了!“爸爸,嫣然呢?”他恐惧了。“跑出去了,你赶紧去找呀!”赵有福担忧地说。 武嫣然下意识地向河边跑去,脑子里一片混乱。跨过石栏杆,来到河边。河面上一片雾气蒙蒙,对岸不远处万家灯火。刚刚过小腿肚儿的河水,冰冷冰冷的让她打个寒颤。有点清醒过来,迷茫地注视着周围。突然听到爸爸熟悉的声音,咳……”“咳……”“咳……”“嫣然,嫣然,孩子。咱们家全靠你了。”她惊鄂地瞪大眼睛,平复一下狂跳的心。又仔细听了听,除了不远处马路上汽车鸣笛声,水面上一片寂静。顿时,她惊吓地回到岸上。回头再望望雾气氤氲的河面,恐惧地转身往家飞跑。 赵剑波在大街上狂奔狂喊:“嫣然……嫣然……”他的心被惧怕揪得发痛,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陈康把酒店里没有重要事的人都撒出去找嫣然!”他发了狂。“赵总,怎么了?”陈康多了一句嘴。“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明白吗?”赵剑波恼火地直接挂断电话。陈康赶紧召集人员集合,吩咐大家:“在这儿站着的人,都出去找嫣然。” 陈康找到赵剑波时,他早已喊哑了嗓子。“赵总,嫣然还会去哪儿?”赵剑波害怕得发抖:“陈康,嫣然心性高,气性大。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岂能独活!”陈康也害怕了。惊恐之余,慌忙安慰道:“不会的。咱们快去找。赵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妈不知道怎么发现那二十五万的纸条,嫣然所寄钱和物的回执单。”赵剑波太了解自己的母亲。“哎呀!快找吧。”陈康感到事情的严重。足足找了半个小时,跑遍大街小巷,碰到一拨又一拨的人,没有人见到嫣然。赵剑波颓废地扶着树干蹲下来。陈康着急地搓着手说:“能去哪儿?去哪儿找呀?河边去过吗?”“去了,没有!”“再说,这河这么长呢。赵总,你别着急。嫣然一定没事的。”突然电话铃响起,陈康慌乱地接听:“陈助理,你跟赵总在一起吗?”“在一起。”“嫣然回家了。”“你看见了?”“是的,我看见她进楼了。”“你守着楼洞口,不许离开半步。”“明白。”“赵总,嫣然回家了。咱们赶快回家看看。”陈康伸手去扶他。赵剑波迅速站起身,像箭一般已经跑远。陈康紧追其后。他们冲进门,嫣然闭着眼睛,斜躺在沙发上。赵剑波松了一口气说:“谢谢你,陈康。你回酒店把人员都召回来吧。替我谢谢大家。”赵剑波按住胸口,抚摸着胸膛里还在狂跳的心。 赵剑波抱起嫣然回卧室,发现她的裤子从膝盖往下全湿,鞋也湿透了。摸着湿透的裤管和鞋子,悲伤和恐惧一起涌上来。颤抖着脱掉鞋和裤子,盖好被子。他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她干了什么!上天没有惩罚他赵剑波,没让嫣然干傻事,平安回来!他再也承受不住恐惧和悲痛,把头埋在被子里,泣不成声地紧紧抱住嫣然,生怕她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 第二天,武嫣然早起做饭,没有陷入悲伤中。赵剑波放下心来。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学习。更加地沉默寡言,就是赵剑波也少了许多交流。对于嫣然的沉默,赵剑波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晚上,倚在书房门口注意她很久,她丝毫没有察觉。“嫣然,早点休息吧。一天了,挺累的。”她连头都没抬,趴在桌子上说:“你先睡吧,我不困。”赵剑波无奈地望着天花板。没有办法能让这个家和谐。 清早,赵剑波醒来呆呆地看看旁边空空的。光着脚到书房,嫣然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台灯还亮着。关掉台灯,心疼地抱她回床上。然后给两个孩子穿衣服洗脸吃早饭。孩子们又打又闹,弄得他手忙脚乱,出一头的汗。“别闹了!”赵剑波大吼一声。赵阳、赵耀害怕地瞅着爸爸,乖乖地吃早餐。 晚上,赵剑波到父母家。刘桂兰和赵有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沉默地坐下。刘桂兰问:“赵阳、赵耀睡了吗?”他低垂着头,小声说:“没呢。”突然,赵剑波跪在父母面前,手微抖着哀求地说:“妈,以后别在为难嫣然了,行吗?我求求您了!”赵有福警觉地问:“嫣然怎么了?”“爸,非要说吗?留点面子,行吗?”赵剑波脑海里又浮现出恐惧的一幕,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嗯”赵有福点点头,叹息一声。刘桂兰不知趣地说:“她还能有什么事?”赵剑波苦苦哀求道:“妈,我求求您。别再骂她了,行吗?”赵有福忍无可忍地说:“大勇说给你妈听。这个疯老婆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干吗?”刘桂兰瞪老伴一眼。 “嫣然,她想不开了。不知道为什么从河里回来?妈,你该明白了吧。求求您,好好待嫣然,好吗?”赵剑波轻易没有在母亲面前说过重话,他后怕得厉害。必须要表明态度了:“所有的钱和事,我都是心甘情愿的。我喜欢她,爱她。谁也改变不了,也阻挡不了。”刘桂兰难堪地瞪圆眼睛,不敢再说话。嫣然真的想不开,该怎么办?赵剑波长跪不起。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夏玉洁每时每刻都在牵挂着她的男神---方惟敬。每天,她都在彷徨是否还要继续坚持下去。面对他的漫不经心,她不敢想会有什么结果,又不甘心就这样结束。这天上午,方惟敬来到车间里寻找蒋主任。夏玉洁背对着他干着活儿。他问:“夏玉洁,你见蒋主任来了吗?”听到他的声音,她的心狂跳起来。装作没有听见,依然低头干活儿。他自言自语道:“这么近能听不见?”又叫一声:“玉洁,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她转过身,猛然抬起头,一双含泪的眸子怔怔地专注着他。方惟敬手足无措地想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让她泪眼汪汪的?泪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后面的泪水紧跟着又涌出来,像两道小溪一般扑簌簌往下掉。他心乱地问:“夏玉洁,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还是我说的不对?”夏玉洁微微摇摇头,喃喃地说:“谢谢您,记住了我的名字。”说完急忙抹掉泪水。背朝他,低垂下头。他在迷惑中离开。 这天傍晚下班,夏玉洁徘徊在单位的大门口。刚才,偷偷地趴在门缝上看过方惟敬还没走。她不停地看着时间,着急地等待着。方惟敬挎着包,从大厦里大步走出来。夏玉洁双手紧握着叫一声:“方工。”方惟敬停住脚步:“夏玉洁呀!”他想了想说:“晚上,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吧?”夏玉洁高兴地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偷偷地狠狠拧自己一下。方惟敬眼前掠过钱菲的身影,她是他的初恋。那时,他是多么幸福。又想起嫣然一个勤劳善良的女孩子,觉得他爱嫣然比钱菲更多。嫣然已经是朋友之妻,如今双胞胎儿子都一岁多了。命运开的玩笑太大,直接打击他的自尊。面前是嫣然吗?他喃喃自语道:“嫣然……”夏玉洁没有听清楚,疑惑地问:“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方惟敬回过神,讪讪一笑说:“没说什么。走吧。” 餐厅里,他们对面而坐。夏玉洁下定决心向方惟敬表白,胆怯地偷觑他一眼。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她的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方工,我很爱你。”方惟敬还是听到了,点点头说:“你不会嫌弃我是再婚吧?”夏玉洁急忙说:“方工,您可别这么说。我会全身心地爱你的。”方惟敬灌一大口水,怔怔地注视她好久说:“玉洁,你不嫌弃我比你大好多吧?”夏玉洁使劲儿地摇摇头。现实面前,方惟敬妥协了,不想再坚持以前的想法。又憎恨自己的懦弱,长叹一声。脑海里浮现出一双婆娑的泪眼,无数次渴望有双泪眼只为他一人。他想有一个家了,“我们结婚吧。”夏玉洁再次惊愕,慌忙连连点头,“嗯!这是我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 婚礼于两个月后举行。夏玉洁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礼堂上,英俊的方惟敬站在旁边。她很满足能嫁给他。方惟敬用目光在人群里寻找着:马登峰夫妇、强子和陈康夫妇、赵剑波……唯独没有嫣然。嫣然忌讳这么深,连祝福都不肯说一句吗?婚礼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所有的礼节都完成。终于能抽出点时间,方惟敬把赵剑波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问:“怎么你自己来了?嫣然呢?”赵剑波沉默许久,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方惟敬。“嫣然现在很抑郁。我发现她好多次在深夜里偷偷地哭。我抱住她,她马上就不出声。我该怎么办?惟敬,我该怎么办才能让她高兴起来。”方惟敬也沉默不语。 夜幕降下来,夏玉洁激动地流下热泪,而方惟敬却一脸的平淡。深夜了,闹洞房的人都散去。夏玉洁羞涩地坐在床前,猜测他后面会怎么样?方惟敬洗漱完毕,也坐在床前。她低头不语。他说:“玉洁,我们结婚了。我会好好地待你的。”夏玉洁缓缓抬起头来应一句“嗯”。他们沉默了好大会儿。她又说:“惟敬,我很爱你!你是我一辈子深爱的人,你懂我的心吗?”方惟敬点点头。深夜里想起嫣然来,嫣然是他最向往的女人,因为自己的畏缩与她失之交臂。剩下的只有叹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二 武嫣然期盼着,犹豫着,挣扎着收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到了开学的日子,面对巨大的压力,最终她还是选择去上学。把两个孩子托付给公公,叮嘱他好好照看孩子,自己有事要出门。赵有福不在意地点头应允。一切尘埃落定。嫣然拨通电话:“赵剑波?”“嫣然,你干什么去了?几天怎么都关机呀?”赵剑波着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慢悠悠地说:“我来北京上学了,怕阻力太多,才关机的。”“怎么会有人阻拦你呢?”赵剑波的心在痉挛。她终究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大勇哥,你不会怪我的不告而别吧?”那头的声音带着怯意。“怎么会怪你呢!只要你能开心,在家憋闷着也不好。只是孩子不适应,哭喊着找妈妈。”以后的事会让人难以揣测和把握。 武嫣然回忆这段婚姻生活的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纠结地说:“自我们结婚以来,我经常在想,当初我们的结合是不是错了?”“这句话什么意思?”赵剑波的心一凉,愕然地回不过神来。她的芥蒂如此深,竟然说结错了婚。武嫣然很清楚,没有一份自己的事业,永远别想让别人真心地尊重你,只有站的高别人才会仰视你。“没什么?你妈不喜欢我,弄得家里不安宁。我会挣钱,连本带息亲手还给你的。还有孩子,我这边弄好,就接他们过来。”他的声音变得更小,明显的心不在焉,“嫣然,你好好读书吧,其它的别多想。让赵阳、赵耀在家吧,有我呢。有事了,就这样吧。”赵剑波烦恼地挂掉电话,摸着椅子坐下。整理着思绪,嫣然这次出走,算是自己逼的吗?用力地握住椅子的扶手,情绪像一团乱麻。以后只有加倍地疼爱她,才能撰住她不飞走。 黄昏时分,赵剑波低垂着头回到家。两个孩子正在打闹玩耍。看见爸爸回来,跑上前抱住他抢着叫喊:“爸爸,妈妈呢?妈妈去哪儿了?我要找妈妈!”“爸爸,找妈妈去,找妈妈去!”刘桂兰忙招呼大家吃饭。饭桌上,两位老人照顾孩子吃饭。刘桂兰被孩子闹得有些心烦,不满地问:“大勇,嫣然这几天都没回家,去哪儿了?孩子闹腾的……”看看儿子阴沉的脸色,话说一半咽了下去。赵剑波如同嚼蜡一样吃着东西,心情不好地说:“去北京读研究生了。”“哎呀!真去了!”赵有福吃一惊。刘桂兰手中的汤匙停在小汤盆里,不安地说:“以后她别和你离婚呀!”“嫣然说那边弄好后,就把孩子接过去,”赵剑波放下筷子,疼爱地看着两个孩子。赵阳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回视爸爸。从碗里舀一小勺饭,歪歪斜斜地送到赵剑波的嘴边说:“爸爸,吃饭。”孩子幼稚的动作,赵剑波鼻子一阵酸楚,张开嘴巴吃下去。刘桂兰想了想说:“你告诉嫣然,孩子不用她操心。让她好好上学。有孩子在这儿,她的心就在这儿。”三个人都心事重重沉默无语地吃饭。孩子们打闹着一刻也不清静。 晚上,赵剑波回到自己的家。空荡荡的屋子冷冷清清的,失落地在床沿坐下。沉寂的气氛压抑着心情,不是滋味儿地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喂,嫣然?”“嗯。”“星期六、日休息吗?”“休息呀!”“回来吗?”“我不想回去了。”“为什么?”“我想出去找工作,挣些钱可以养活自己。昨天,我问到一份工作。在一家酒店洗碗,每天晚上六点到九点。星期六、日还教外语。”“不行,不能去!嫣然,我是你老公,我挣钱养活你,行吗?别搞这么累。”“可是我想自食其力。”“嫣然,这样吧。周末你回来,星期日下午再把你送回去。”“那该多累呀,好吧。星期日晚上我坐火车回来。”武嫣然明白赵剑波爱她的心。赵剑波不厌其烦地接送嫣然。武嫣然被他的深情感动,眼底一片温柔地问:“老公,你的毅力怎么这么坚定?”赵剑波开着车,腾出一只手紧紧握住她。声音轻柔,但是语气很坚定地说:“毅力坚定吗?我倒不觉得,习惯了。我怕找不到我老婆,把老婆给弄丢了。此生还要与我老婆一同度过呢!”他俩心酸地会心一视。 夏玉洁成为车间里令人羡慕的对象。同伴啧啧称羡道:“玉洁,你真有福气!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方工多优秀的人呀!”夏玉洁从不解释什么,甜甜的笑容挂在脸上。这天晚上,方惟敬告诉她:“玉洁,明天你自己坐公交车去上班吧。”夏玉洁放下手机,抬起头问:“你干啥去?”“我去出差,不能同你一起去上班了。”“哦,你要去几天呀?明天什么时候的车票?”“好几天呢。明早五点五十的。你该睡觉还睡觉,不用管我。”“你自己一个人去吗?”“嗯!就我自己去。”夏玉洁穿上外套就往外走。方惟敬困惑地喊道:“天都这么黑了,你干什么去?”夏玉洁不回答,开门出去。大约过一个小时,她拎着一个大袋子回来,方惟敬还坐在客厅里等待她。夏玉洁把袋子放进厨房。洗漱完毕对沙发里的他说:“睡觉吧。时间不早了,明天凌晨四点多就要起床。” 凌晨四点四十,闹铃把方惟敬叫醒,揉揉眼睛不情愿地坐起来,打着哈欠。夏玉洁蹑手蹑脚地进卧室见他醒了,柔声说:“你醒了,我关心着时间呢,你还能再多睡十分钟,就没有叫你。”方惟敬说:“你又起这么早呀,不用你管,你睡你的。我在哪儿都能对付一顿。”“那可不行!我熬好粥了。起吧,离去火车站的时间不多了。”他坐下吃饭,八宝粥、水煮蛋、小馒头、炒的小青菜。夏玉洁在旁边收拾东西。“惟敬,准备好的各种食物都在这个大袋子里。你不爱吃外面的东西,这也能对付一两顿。橘子和牛奶不要同吃,你听见了吗?生活的用品在这个红袋子里。”她不厌其烦地叮嘱着。方惟敬嘴里塞满食物应着,“嗯,知道了。”吃完饭,她拎着行李跟在他身边往外走。他阻止她去送,想接过来行李。夏玉洁躲过他的手坚持要去送。他们到了火车站广场,天才刚蒙蒙亮,风吹得挺大的,气温有点儿低。她叮嘱道:“惟敬,箱子里有一件厚一点儿的外套,要是变天,别忘了换上。”“嗯,回去吧。”他拉着行李箱往里走,过了安检回头再看一眼,她还站在门口往里望。她挥挥手,用另一只手抹掉泪滴。突然,他向她走过来。她惊讶地望着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隔着铁栅栏问道:“怎么了?”她眼睛里泪光闪闪,“我舍不得你,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他终于明白想要和她结婚的原因了:她为他流泪。就是这双泪眼让自己想有个家的决心。他努力地伸长胳膊为她擦掉眼泪。她催促道:“你快进去吧,时间不早了。照顾好自己。”在她牵挂的目光中,他踏上电梯,消失在拐角处。 这天傍晚下班后,夏玉洁站在大厦外等方惟敬一起回家。汽车里,方惟敬表情严肃地直视前方,专心开车。夏玉洁笑出声说:“惟敬,你这么严肃干嘛?好像谁欠你的钱似的。”方惟敬嘴边泛起一丝笑意,没有说话。夏玉洁就喜欢看他这极酷的样子,用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胳膊。方惟敬咳嗽一下:“坐好,我开着车呢。”她知趣地缩回手,噘着嘴巴别过脸看窗外。他别过脸瞧瞧她,心底泛不起一丝的波澜,生活平静的像一潭死水。忍耐着莫名的失落,问:“怎么了?生气了?”她回头斜睨他一眼,双眸里满是炽热的爱意。即使结了婚,对他的崇拜丝毫没有减少。轻柔地说:“咱们出去吃吧,别回家做了,行吗?挺累的。”方惟敬专心开车,无暇欣赏街边的美景和身边的她。听到她的话,双眸一敛,口气稍稍有点儿不悦道:“我做,你歇着。总在外面吃,也不健康。”夏玉洁怜惜丈夫每日的操劳,而且做他喜欢的美食是自己多年的心愿。“好吧,还是我做吧。惟敬,我觉得胃里不舒服。”“病了?”“没有吧?”外面的凉风习习。她打开车窗,一股凉风扑面而来。一轮弯弯的新月挂在幽深的夜空上。他突发奇想,“晚一会儿,咱们去看月亮吧?”她惦记着电视剧,“月亮有什么好看的?韩剧好看,我正看呢。那个男的真帅。”他无言以对了。她赶忙闭嘴。他们在沉闷的气氛中回到家。晚餐后,夏玉洁窝在沙发里,津津有味地看韩剧。方惟敬只好独自走出家门。银色的月光洒满大地,一弯月牙悬挂当空,旁边有几颗星星。他回头望望大厦的灯光也如满天的繁星点点。他寻找着自己家的灯光,却为什么没有归心似箭的激情呢?此时此刻好想找个能说说话的人,可是怎么也寻不到。他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机,在小区花园里坐到很晚。回到家,夏玉洁仍在看电视剧。方惟敬从她旁边经过,互相瞅了对方一眼,谁也没有说话。他躺下很快就睡着了,不知道她是何时睡的。 星期六早上十点多,夏玉洁醒来,伸着懒腰。发现旁边的方惟敬早已不知所踪。方母在院子里侍弄花花草草。她非常喜爱养花,即使大学的工作再忙,总会把小院打扮的如花园一般。一年四季,美丽的风景各异。方惟敬就是在这样儒雅的家庭环境中长大。夏玉洁站在屋檐下,问:“妈,惟敬去哪儿了?我想让他陪我逛逛街。”方母直起腰说:“惟敬有早起的习惯,他告诉我去办公室加班了。你起来了,去吃早饭吧。”“哦”夏玉洁一边应着一边进屋。下午,她独自闲逛,买衣服。 傍晚时分,他俩都回到家。方惟敬发现沙发上大包小包的东西,随手翻了翻问:“这些都是什么呀?”夏玉洁兴致高涨地说:“买的衣服呀!我穿一下试试,你帮我长长眼。”翻出衣服往身上套。方惟敬皱起眉头转身进入书房,坐在书桌前开始读书。夏玉洁穿着新衣服,追进来问:“你看看好看吗?”方惟敬没有抬头地说:“好看。”她有点儿生气地问:“你连头都没抬,看都没看怎么就知道好看?”噘起嘴巴想要离开。方惟敬一把抓住她,仔细端详一番。夏玉洁个头不高,长相也一般,穿衣服实在没有什么独特的气质。他犹豫一下说:“我是说真话还是假话?”她没有自信地说:“都讲讲吧。”他转念一想说:“真话是好看,假话也是好看。都是普通的人,只要真实地活着就行。没有必要把时间和精力过多地花费在衣着上。”她嘟嘟囔囔地说:“骗人!那你的衣服怎么这么讲究,穿什么都好看。我不打扮好看点儿,还怕你被别人抢走了呢。”方惟敬拉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双手环抱住她的腰说:“玉洁,你别有这样的担心。你喜欢打扮就打扮。我很珍惜我们的结合,毕竟有一个完整的家。”她圈住他的脖子说:“惟敬,谢谢你的宽容。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我也明白你不是十分地爱我。我们的生活品味不同,但是你从来都不强迫我接受你的生活方式。你真好!”方惟敬望向窗外,笑容里有微微的苦涩,说:“胡说什么呢。我还怕你嫌弃我呢。我又是再婚,又比你大这么多。”她用手指压在他的嘴唇上阻止他再说,“我就是爱你!你就算是个囚犯,我也爱你。第六感觉告诉我,其实你喜欢那个武嫣然,对吗?”他马上矢口否认道:“没有的事,你别胡说。”她皱起鼻子哼一声,“不用否认,我也没有吃醋。嫣然确实不错,只是嫁给赵剑波有点儿委屈她了。说真的赵剑波和你比差得太多。其实你和嫣然才是天生的一对呢。”方惟敬也用手指按住她的嘴唇,“胡扯什么呢。这个世界上我只想要你。天不早了,去睡吧。”她轻轻地在他的脸颊上吻一下,说:“你不睡吗?还想写点东西呀?那我先睡了。”嗯,你去吧。”他松开她。她回头不舍地冲他笑了笑。 夜深了,方惟敬捧着书津津有味地。读书是他的爱好。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感受读书带来浅浅悠长的乐趣,然后写一些心得体会。有时好想找个人一起分享,可是找不到那个分享的人,觉得很孤独。又想起嫣然,那时他们因为一句话讨论到很晚。有时很敬佩嫣然读得书多,体会得很深刻。他站起来走到窗前,外面一片黑暗和寂静。人生能有一个相知的爱人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呀!嫣然嫁给赵剑波,她真的幸福吗?偶尔向夏玉洁说起一些读书的心得和佳句,她的态度总是爱搭不理的,他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她的兴趣都是衣服、明星和股票。谁的衣服好看,谁的衣服款式新;哪个明星有什么新闻;刚买的股票才赚一点儿又赔了大半。面对她唠唠叨叨喋喋不休时,他都是沉默,他的心很孤寂。时常想自己的人生就这么度过吗?有时也为自己的草率结婚而后悔。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忍耐地煎熬度日。但是她也有优点:人挺勤快家务活总是抢着干;也很会疼人知冷知热的;在他想独处的时候,她不会来打扰自己。他在现实的生活和追求心灵上的相通之间彷徨。 方惟敬的女儿呱呱坠地。好漂亮的小妞妞,他又充满欣喜和希望。单位里没有事情时,准时回家了。抱着闺女不肯放下,亲了又亲,吻了又吻。夏玉洁酸酸地说:“没有一个人能管住你的腿,现在只有你闺女能拴得住你。”方惟敬不理会她的抱怨,只顾逗孩子玩,“妞妞,笑一个。”说着又去亲吻婴儿。孩子被他亲吻疼了,哭起来。夏玉洁想抢过来,埋怨地说:“哎呀!你的胡子扎疼她了!”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婚姻安稳了。小妞妞拴住了他的心。方惟敬躲开她的手,紧紧地圈住小女儿。女儿嘬着小嘴儿在爸爸的怀里睡着了,一会儿咯咯地笑起来。他抱着小宝贝儿不肯放下。女儿一天一天地成长。他都不敢相信,小妞妞能带来这么多的快乐。妞妞会走路,会说话了。蹒跚而行,回过头叫声:“爸爸,爸爸……”他感动地好想流泪,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代替不了他的妞妞。妞妞特别粘爸爸,一天看不见他就会到院子里等待。方惟敬觉得好像有一根线牵绊着自己,一有空儿就想往家跑。 这天晚上,应酬终于结束。方惟敬推开院子的大门,门灯下面蹲着女儿,旁边陪着夏玉洁和母亲。祖孙三辈人望穿秋水地盼望着他回来。一个身影闪进门,小妞妞眼睛一亮直扑上去,“爸爸回来了!爸爸!”方惟敬接住女儿把她举过头顶,欢喜地叫:“妞妞,今天乖不乖?”把孩子放在肩头上。小妞妞咯咯地笑着抱住爸爸的脖子,“爸爸,给你一个礼物。”伸出小手让他看,几颗七彩的玻璃球。妞妞一一展示给爸爸看,“林霖给我的。我很喜欢,要送给爸爸。”“好,真好看。谢谢妞妞!”孩子把玻璃球放进爸爸的手里,不停地打着哈欠。“这么晚了,妞妞睡觉吧?”孩子趴在他肩头睡意朦胧地说:“不!我还没跟爸爸玩儿呢,我……”话没说完已经睡着了。方惟敬搂进怀里,亲亲孩子胖嘟嘟的脸蛋对她俩说:“睡着了。”夏玉洁想接过,“给我吧,我放到床上去。”他舍不得放下抱着进屋,“我还没抱够呢。”坐进沙发里和她俩聊天。方母拿来一个小毯子给孩子盖上,“惟敬这么爱孩子!妞妞也真招人稀罕。”他专注着睡梦中的小妞妞,大手抚摸着她,“真的,一天看不到她心里没着没落的。”夏玉洁噘嘴说:“不行!你这么爱妞妞,你们爷俩这么投缘。赶明儿还得再生一个儿子,我还指望我儿子跟我亲呢!”大家笑起来。方母拍拍儿媳妇的手说:“你这个提议我赞成,再生个弟弟给妞妞作伴儿。”好幸福的一家人。 忙碌的方惟敬终于可以休息一天。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沙发上。妞妞躺在爸爸的怀里,睡意朦胧。方惟敬对母亲说:“妈,明天我休息。咱们一家人去玩儿好不好?”妞妞竖起来耳朵听爸爸说话,兴奋地折起头说:“爸爸去游乐园玩吧?其他的小朋友都去了,我也想去。”方惟敬亲亲闺女的脸颊笑着说:“宝贝儿,你没睡着呀!”女儿伸出小手摸摸爸爸的下巴。扎手的胡茬让她快速地缩回去,喊道:“扎得慌。”方惟敬用下巴去蹭女儿的小脸蛋。“咯咯咯……”妞妞笑着挣扎着躲避爸爸。方母微笑着看爷俩打闹,说:“去游乐园玩也行。人太多,玩不出什么心情来。”方惟敬思索片刻说:“是的……正值春天,百花都开了。要不咱们去踏青吧,外加野炊怎么样?”夏玉洁举双手赞成,“这个建议好,我同意。”妞妞惊奇地大眼睛望向妈妈问:“妈妈,怎么踏青?什么是野炊呀?”挣扎出爸爸的怀抱,用两只脚在地上使劲儿地踩着,“这么踏青吗?”方惟敬神秘地说:“明天去了,就知道了。”妞妞回到爸爸的怀里乐得直喊:“踏青啰!野炊啰!” 车停在大路边。方惟敬背着背包,妞妞牵着爸爸的手,后面跟着夏玉洁扶着婆婆的胳膊,一家人步行在田间的小路上。满地绿油油的庄稼,路边姹紫嫣红的野花。妞妞松开爸爸的手奔过去摘,“爸爸快来,好多的黄花呀!”此时,方惟敬手里已经拿着很多东西:柳条、杨树叶子、各种小花都是女儿喜欢的。他蹲到孩子身边。妞妞摘下一朵花儿,端详着问:“爸爸,这是什么花?这么漂亮!我要带在头上!”方惟敬说:“这是蒲公英。你看那边更多。”夏玉洁和婆婆也赶上来,“玉洁,这么多的婆婆丁。咱们剜些,回家吃吧。”方母提议道。“好主意。”夏玉洁也赞同。两个人剜起野菜。方惟敬用柳条编了几个花环,把采的花朵插在柳条里。妞妞奔跑着采摘花儿。花环做好了,每个人头上都戴一顶。妞妞欢喜地说:“爸爸,我脖子里还要再戴上一个。”女儿被鲜花打扮的像花仙子般美丽。和煦的阳光把小姑娘的脸晒得红扑扑的。 他们寻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的溪水“哗哗哗……”地流淌着。妞妞蹲在溪边,脱下鞋袜,用脚试探着。夏玉洁大声吆喝道:“哎呀!妞妞,水很凉的!怎么可以下水呀?”扔掉背包跑到水边拉上来闺女。妞妞不听话地挣脱掉妈妈的手,说:“妈妈,水一点儿都不凉。真的很好玩儿。”方惟敬也脱掉鞋袜,试试水说:“水很浅,也不凉。妞妞,咱俩下水玩一下。”突然妞妞大叫:“爸爸,那有鱼,好几条呢!快点把鱼捉住!”柳叶般大小的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着。方惟敬也兴奋不已地高卷起裤管,帮女儿卷好裤子。爷俩下到水中捉鱼。鱼儿机灵地在水里游来游去。方惟敬父女俩笑着闹着弄了一身湿。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捉到一条鱼。方惟敬抱着女儿回到岸上想办法,“怎么才能捉到鱼?要是有网就好了。”夏玉洁和婆婆决定就在小溪边野炊,开始摆放东西。夏玉洁从背包里拿出一块纱窗来。方惟敬欢喜地叫道:“哎呀,真有网呀!你有预知的本事呀!”夏玉洁掩口笑道:“什么预知的本事呀?厨房的一块纱窗破了一个大洞,买一块想补上。所以放在背包里一直没有拿出来。”方惟敬和女儿重新回到小溪里支起鱼网。小鱼顺着溪水游到网边再也逃不掉。在爸爸地帮助下,妞妞捉了一条又一条,灿烂的笑容荡漾在她漂亮的小脸上。妞妞注视着瓶子里的小鱼数着:“一、二、三……”鱼儿们惊恐地游着。小姑娘怎么也数不过来,急得跺脚,大声喊:“爸爸,我怎么都数不过来!”方惟敬收起鱼网,抱起女儿回到岸上。妞妞把鱼儿倒进小盆里,还真不少。小姑娘欢喜地拍手叫好,“奶奶!快来看!我和爸爸捉的鱼!”方母从灶坑边起身来看鱼,“哎呦,这么多呀!今天中午,咱们就喝鲜鱼汤,好不好?”妞妞趴在盆子上用上身挡住盆子说:“不行,怎么可以把小鱼吃掉呢!”方惟敬笑着说:“妞妞,你留几条养,大的熬汤一定会很美。”妞妞点点头,把喜欢的小鱼捉回瓶子里。袅袅的炊烟升起来,鱼儿在小锅里上下翻滚着,汤的颜色慢慢地变白。夏玉洁和方母做好饭放在桌布上。小姑娘又跳又唱地高兴极了。方母大声喊她:“妞妞!过来吃饭了!”妞妞蹦跳着过来,蹲下身子喊:“妈妈,我要喝鱼汤!”大家啧啧称赞鱼汤的味道真鲜美! 黄昏,太阳慢慢地落下去,晚霞染红了半边天。乡村的小路上,农夫们荷锄而归。陪伴在身边的老牛仰头望天“哞哞……”地长叫几声。妞妞站在高处看夕阳西下。火红的大圆盘美得让人感动。小姑娘欢喜地手舞足蹈着。方惟敬一家趁着月色驱车回家。乡村的夜空格外的清新。一次别有趣味的郊游! 武思远的女儿静好五岁多了。她挎着小篮子像个小尾巴似的,跟随在奶奶的后面。一个小小的竹篮子几颗糖果几包饼干,这就是孩子的玩具和乐趣。她不知道在她的生活里为什么没有妈妈;几天都不见一面儿的爸爸;有奶奶的地方就是天堂。地里的庄稼长得很旺盛,郑绪方在前面薅杂草,静好跟在后面帮忙。小姑娘很聪明。奶奶教她认哪些是杂草,她一次都没有拔错过。小手里握着一小把杂草送到奶奶的大篮子里,“奶奶,你看我又薅这么多。”郑绪方从孩子手里接过来几颗小草,夸赞道:“静好,真能干!”小姑娘在田地里兴奋地撒欢。篮子里的草渐渐地鼓出来。晌午,娘俩挎着满满一篮子草,回场子。武思远正在忙碌着打扫羊圈。郑绪方放下篮子说:“思远,我去做饭。你看着点儿静好。”思远擦掉脸上的汗珠应了一声,“嗯。”静好一小把一小把地抓起篮子里的草去喂羊。不知道跑了多少趟,终于把篮子里的草拿完。“咩咩……”一只小羊羔从羊圈的栅栏间隙里挤出来。小静好抓住羊羔抱在怀里,跟小羊羔学着叫:“咩咩……”武思远停下手里的活儿发愣地注视着女儿,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别人家的孩子还在怀里撒娇,而女儿已经能帮忙干活儿了。思远深深地自责对不起女儿和妈妈,心疼地把女儿搂进怀里。小羊羔挣脱掉跑,静好挣扎出爸爸的怀抱去追。小羊羔“咩咩……”叫个不停,小丫头“咯咯……”地笑个不止。武思远被孩子感染,也咧嘴笑了。 院子里各种各样的青菜收获了。郑绪方了许多,拿到集市上换一些零花钱。把静好抱进一辆半旧的脚踏三轮车里,往集市赶。“静好,你乖乖地坐在那儿不要乱动,奶奶卖了菜给你买好东西吃,好不好?”郑绪方吃力地蹬车,不时地回头叮嘱小孙女。“嗯。”小静好听到奶奶的话使劲儿地点点头。身体不停地扭动着看四周的风景。郑绪方不放心地下车重新抱孩子坐下,“静好,好好地坐着,别乱动。奶奶给你买好吃的东西。”小静好依旧郑重地点头答应,“嗯,知道了。”马上就爬起来,趴在三轮车厢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过往的行人。一个年轻的男子骑着电动三轮车,拉着一车小白兔从她们旁边快速地掠过。小静好倏地一下站立起来,大声叫喊:“奶奶!兔子!小白兔!”伸出小手着急地挥舞着。郑绪方急忙又停下车说:“静好,好好地坐下,奶奶给你买兔子,不听话就不给你买。”小静好似懂非懂地点头坐下。郑绪方刚骑上车。她马上又翻身跪下趴在车沿儿上,极目眺望小兔子。 集市上热闹非凡,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郑绪方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地方摆好摊位。小静好偎依进奶奶的怀里,等待着顾客。一大堆青菜很快售完。郑绪方推着车子准备去购置一些生活用品,再给孩子买一些零食。“小白兔!”静好兴奋不已地翻身溜下车子蹲在地上看。小白兔雪白的绒毛;长长的耳朵竖着不时地抖动;红通通的眼睛一眨一眨;嘴巴不停蠕动着寻找东西吃。小姑娘不由自主地用手轻轻地摸摸小白兔的耳朵、身子和尾巴。卖者问:“小朋友,你跟谁来的?你家大人呢?”静好指指前面说:“奶奶在那儿。”“让你奶奶来给你买一对。”小静好只顾着看小兔子,不再理会他。郑绪方回头和孙女说话发现孩子不见了,恐惧地丢下车子,惊慌失措地寻找孩子。“静好!静好……”小静好听到奶奶的叫声,抬起头喊道:“奶奶,小兔!”郑绪方速度极快地奔到孩子身边抱住孩子,浑身在发抖。小静好又伸手去摸小白兔,可怜兮兮地说:“奶奶,我想要小白兔。”好招人疼爱的小女孩,卖者说:“我这一对兔子少三十不卖。看这个孩子太喜欢了。给一半的价钱,十五块钱一对。”“好,好!要是早早地给她买了,也不会差点把孩子丢了。”郑绪方自责不已。静好拎着笼子老实地坐在车里,摆弄起小白兔。郑绪方坐在路边后怕地抚摸着胸口,再也无心购物,腿肚子发软地推着车子回家。 武思远回到家,见母亲目光呆滞地搂着孩子坐在小马扎上。静好的手里捧着一个蓝色的小笼子,里面有一对可爱的小白兔。静好挣扎出奶奶的怀抱奔向爸爸,两个羊角辫在耳边一荡一荡的。稚嫩的童音叫到“爸爸,小白兔!”思远莫名伤感地抱起孩子,疼爱地亲了她一下问:“奶奶给你买的呀?”小静好拨弄它们的耳朵,小兔子惧怕得在小笼子里躲藏不及。妈妈六神无主的样子,武思远放下孩子蹲下,疑惑地问:“怎么了,妈?”郑绪方机械地转头看看儿子说:“今天去赶集差一点儿不把静好丢了,我吓坏了。不知道怎么了?现在心里还很难受。”手捂着胸口。“妈,别害怕。这不是没丢吗?别害怕!进屋休息一下吧。”扶起妈妈,静好拽住他的衣襟,拎着小笼子跟着。郑绪方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地躺下。“妈,我去做饭,你先躺会儿啊。”倒了一杯水放在小板凳上,对女儿说:“静好,水凉了,喂奶奶喝。”“嗯,知道了!”小姑娘使劲地点点头。拿起小勺搅了搅,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奶奶喝水。水洒出来,急忙用袖头擦拭。郑绪方吃力地抬起手疼爱地抚摸着孙女的头。武思远蒸一小盆鸡蛋羹,淋上香油。给妈妈和女儿各盛一碗,放在一边凉着。自己快速地就着剩下的汤水吃了两个馒头。收拾着碗筷说“静好,你自己吃饭吧?吃完,然后喂奶奶吃,听懂了吗?”静好使劲儿地点头应着,“嗯,听懂了。爸爸,你干什么去呀?”“我去场子里看一眼,然后找来医生给奶奶看看。”说完疾步出门。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五六岁的孩子有模有样地吃完饭,又一点一点儿地喂食奶奶。“奶奶热吗?”“不热,正好。静好真能干,真乖!”武思远很快回来,后面跟着村里的大夫。大夫询问了情况说:“先打一针吧。明天最好去城里大医院检查一下。我认为是心脏有了毛病。”武思远吓得张大嘴巴,“啊?心脏病?”大夫扎上吊瓶,吩咐注意事项回诊所了。思远搬来小板凳坐在床前守护着妈妈,闺女偎依进他的怀里,怀里抱着小兔子。祖孙三代静静地坐着,吊瓶里的药液无声无息地滴落。思远问:“妈,你感觉怎么样了?”郑绪方疲倦地说:“好一点儿。”“明天咱们去城里去好好检查一下。”思远搂着在怀里乱动的小女儿。郑绪方气息虚弱地说:“不用去了吧,我觉得好多了。”他坚定地说:“还是要去,不能再粗心大意。不能再像爸爸那样了。”吊瓶打完,妈妈睡着了,女儿也躺在他的怀里睡着。武思远放下静好,又跑回场子巡视一圈。不放心家里又折回来,祖孙俩还没有醒。他开始做晚饭。静好醒来叫道:“奶奶!爸爸!”没听见回答,大声地哭起来。郑绪方被孩子的哭声吵醒,微弱的声音道:““静好,你醒了。我在这儿呢,别哭呀。”思远闻讯赶来哄孩子,“静好,醒了。爸爸在这儿呢,别哭。”静好停住哭泣,揉揉眼睛翻身坐起来。吃过晚饭,妈妈的精神状态好多了。一夜,武思远家里、场子跑了好多趟。现在他们连生病的资本都没有。第二天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一一一心肌缺血。医生叮嘱:要注意营养;不要劳累过度;不要大喜大悲;压力不要太大,什么事都要看开些。郑绪方左手握着儿子,右手牵着孙女,眼睛里望向女儿的方向。孩子们还需要自己,以后会开开心心地活。一个坚强不屈的母亲。 张欣的女儿降生了,一个粉嘟嘟的小婴儿,好招人疼爱。她把精力和时间都投给宝宝,顾不上与何奇吵架拌嘴。女儿半岁多的时间里,她与何奇一直分居,搂着孩子在小房间里。每夜,何奇孤孤单单地躺在大床上,听隔壁的她和女儿又说又笑。他实在忍受不了她的冷漠。推开门呆呆地看着她俩在床上玩耍,“小欣,我想来你们这儿来或者你俩到大床上去。”张欣白了他一眼,背对他一声不响地躺下。何奇忍无可忍地喊道:“张欣,你觉得这样的日子有意思吗?”张欣小声说:“我也觉得没意思。”何奇心灰意冷地转身想离开。一直僵持下,会弄得更糟糕,张欣翻身说:“何奇,别走。过来吧。”何奇犹豫地走过来,探头看着女儿,伸手去摸她。宝宝对他笑了。何奇受宠若惊地吻一下孩子。张欣往里挪挪,给他腾出一些地方。何奇哀求道:“小欣,别这样。咱们好好地过日子,行吗?”张欣忍耐地说:“不是不好好地过日子。睡在一起,你又要那啥了。自从生了宝宝,我实在怕了!”何奇失望地翻身下地说:“哦,这儿太挤,我回那屋。”他的步伐有些凌乱,走到门口时差一点儿碰到门上。 这天晚上,何奇喝得醉醺醺,摇摇晃晃地回到家。没有一个人迎接他,站在冷冷清清的客厅里,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发疯似地大叫:“张欣,张欣!你在家吗?你给我出来!”没喊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奔进卫生间大吐。难受得无法形容,颤巍巍地扶着墙回到客厅。张欣怀里抱着宝宝,冷冰冰地站在楼梯上,一脸不屑地盯着他。何奇的步伐又疾又慌乱摔倒在楼梯口,幻想着张欣会温柔地扶起并安慰自己。他满怀期待地等待了十几秒,缓缓抬头依然是张欣那幅冷冷的表情。他的心一下子冷了,期待的表情冻结在脸上。口齿不清地说:“张欣,你就这样对我!这日子过得算什么!整天阴沉着脸,这日子没法过了!”张欣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卧室,丢下这个疯子独自坐在地上。何奇倍感无趣地扶着栏杆,跌跌撞撞地上楼。一脚踹开卧室的房门,大吼:“张欣,离婚!明天就去离婚!这日子不过了!”张欣冰冷的眼眉,冷冷的目光投向他,说:“闺女病了,又哭又闹的,刚刚才哄好。整天你都不回家,不管我们娘俩怎么了!还在这儿耍威风。不是要离婚吗?怎么都可以无所谓。”宝宝哭闹不止。张欣抱起孩子围上小被子,走出这个让人心寒的家。彷徨在寒气逼人的大街上,不知道该去哪里?哥哥嫂子不耐烦的表情让她怯步于娘家。怀里的婴儿安稳些,甜甜地睡着了。她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抬头望望天上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大半。开始刮风了,树枝树叶随风起舞。张欣穿着一身薄薄的睡衣,在大风中微微发抖。只好抱着孩子躲进不远处工商银行ATM机的玻璃房里,隔着玻璃窗忧愁地望外面。风越来越大,地上的尘土飞扬。一会儿,进来一位男士,警惕而又疑惑地瞅瞅张欣,快速地取钱出去。躲在角落里观察张欣,见她没有走的意思,掏出手机报警。不一会儿警察来了。询问张欣情况,“你怎么回事?”张欣抱紧孩子红着眼圈说:“刮风了,挺冷的。我就是进来避避风。”警察同志温和地说:“夜都深了,你该回家了。回家吧。”张欣把头埋进孩子的小被子里,沉默不语。这时襁褓里的孩子大声哭闹起来,张欣轻拍着女儿,细声地哄孩子睡觉:“宝宝不哭,妈妈在这儿呢。宝宝睡觉,妈妈抱抱。”两位警察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年长的同志又问:“你吵架跑出来的吧?一个人抱着孩子太危险。走吧,我们送你回家。”张欣咬紧嘴唇不说话也不动弹。警察同志再三劝说她。张欣只好跟着警察回娘家。敲开门,开门的是张欣的大姑---公安局的副局长。两位警察同志见是领导,行一个礼问:“张局长好。您怎么在这儿?”张局长也疑惑不解地问:“这是我的娘家。你们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年轻的同志扶出张欣说:“这个女同志在大街上……我们把她送回家。”张局长接过来宝宝说:“哦,这是我娘家侄女。你们进屋歇会儿吧。”两位警察连忙摆摆手说:“不了,局长。我们还在值班儿。平安到家就好。我们走了。”“辛苦你们了!谢谢!”两位同志挥手下楼。张欣不情愿地随着大姑进家门。大姑焦急地问:“小欣,怎么回事?你们又吵架了?”张母闻讯出来。张欣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抱过来孩子直接进了卧室。大姑、妈妈和爸爸在客厅里沉闷地坐着,目光投向卧室的房门。 第二天太阳依旧升起来。张欣立在窗前困惑地望向天空,为什么太阳要升起来?总是黑夜不好吗?一到白天就要面对现实。宝宝醒来,“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张欣回到床边给孩子好穿衣服,抱起孩子偷偷地想溜出家门。轻手轻脚地刚刚关上门,张母追出来,喊住她:“小欣,你抱着孩子干啥去?”张欣缓缓转回头,神色黯然地说:“妈,宝宝的药放在家里了,回去拿药。”以前孩子是多么地开心快乐,自从出嫁就没有见闺女真正开心过。妈妈心疼地说:“不行,你大姑跟我一块去,必须要一个说法。”回头朝屋里喊:“芬呀,走啦!”“哦!”大姑应声从屋里出来,穿着外套,“走吧,嫂子。” 张欣家里,两家的家长围绕着躺在床上的何奇,各种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何奇终于醒了,揉揉眼睛,奇怪地环视所有的人。挣扎着爬起来,头重脚轻地下地,洗洗脸清醒了一些,不解地问:“今儿是什么日子?大家这么齐?”何奇的妈妈大声质问:“小奇,你怎么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什么呀!”何奇挠挠头一脸疑问地问:“妈,怎么了?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吗?”大家都弄得哭笑不得。何奇的妈妈苦口婆心地规劝儿子,“孩子,好好地和小欣过日子,好吗?别让我替你们操心了,行吗?”何奇想起昨天的事情,可是夫妻之间的矛盾怎么和局外人说。在母亲的逼迫下,只好承诺大家好好地过日子。矛盾又不了了之,张欣只能继续过日子。 研究生三年级的冬天。武嫣然走在学校的树荫大道上,欣赏着冬季的景色。树上没有了生机勃勃的绿叶,枝杈寂寞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想起儿子,心里甜滋滋的。“妈妈,我想你了。”“妈妈,你早点回家。”家是多么美好的字眼,温暖的天堂。她的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从远处并肩走过来一对年轻夫妇,中间是他们的女儿。小女孩左手牵着妈妈右手牵着爸爸,蹦蹦跳跳地和他们说话:“爸爸,明天是星期六,去游乐园玩,好吗?”“好啊!”爸爸愉快地回答。“哦,可以去游乐园玩了!”小女孩高兴地大喊大叫起来。男士望着女儿兴奋的样子,愧疚地说:“太对不起你们娘俩了,陪你和孩子的时间太少了。看把孩子高兴的。”女士疼爱地注视丈夫:“可别这样说,你忙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我还要感谢你呢,给我一个安稳、幸福的家。”“真的要谢谢你!谢谢你的理解。” 武嫣然的目光追随着越走越远的一家三口,好温馨的画面。想家的思绪像洪水一样淹没她。竟管刚打过电话,告诉赵剑波不回家了;虽然分开才四天,但一刻都不想等,要马上见到他们。星期日,也带两个孩子去游乐园玩,好久都没有去过。她飞奔回宿舍收拾一个小背包和同学交待一下,坐大巴车回家。 汽车上,两边的树木、房屋飞速地后退。嫣然还嫌汽车跑得慢。如果再快些,晚上七、八点就能到家。天阴沉沉地飘下一滴雨,落在车窗上。车窗上的雨点越来越密。天色阴暗极了,冬天的夜来得早,五点多,夜幕就笼罩了大地。不一会儿,雨慢慢停下来。车开始减速,停在长长的车队后面。人们纷纷议论,“怎么停下来了?”“什么情况?”司机师傅着急地往前张望着说:“不知道什么情况?”“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车子走走停停像只小蜗牛一样缓缓地往前爬。 一个半小时过去,终于到市区。路边的高楼大厦里透出繁星似的灯光,让人心里感觉到暖暖的。有人说:“离市里不远了,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呢?咱俩也没有行李,干脆下车步行吧。”同伴响应道:“行,步行吧。在这堵着,还不如走回去呢。”武嫣然也决定步行回家。几个人搭伴步行回家。天空中飘起小雪粒,打在脸上痒痒的,有点儿疼。大伙带上帽子,围好围巾,向市里出发。长长的车队,一辆一辆的被他们抛在身后,堵得好长呀!大伙逐渐地分散。武嫣然望着路边高耸的大楼和陌生的环境,迷失了方向。拨打赵剑波的电话,一直通着却没有人接听,疑狐会是什么情况?边走边拦出租车。一辆辆的车子满载着客人,毫不理会地从她身边驶过。终于挤上一辆夜班的公交车,左转右转来到终点站。迈下车,漫天的大雪花覆盖了路面。踩着积雪一步一滑,费力地往家走。短短的两三里路走了半个多小时。 武嫣然筋疲力尽地站在家门口。身上、帽子上积了厚厚的雪,无心去拍打,委屈和怒气让她用力地敲门。许久,屋里才有动静。赵剑波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来开门。嘟囔着:“谁呀?这么大劲儿。”武嫣然闪身躲在一边。他站在门口往外看,没有人。奇怪地自言自语道:“奇怪了,明明听到敲门声,怎么会没人?”正想关上门。嫣然几大步跨到门前,一言不发地怒视他。赵剑波惊喜地张大嘴巴说:“嫣然,这么大的雪你怎么回来?”她噘着嘴,一脸的委屈站在原地不动。“好了,宝贝儿,委屈你了。”赵剑波走出门外,拍打掉她身上的积雪,棉袄上结一层薄薄的冰。他从后面推着她进门:“进家吧,好冷呀!”走进暖和的家中,泪花在她眼里打转儿。他搂着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说:“当妈的人了,还这么爱哭鼻子。” 嫣然收回眼泪,嗔怪他道:“我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赵剑波奇怪地说:“你打了吗?我没听见呀!下午开会调成静音了。睡觉时,忘记拿出来了。现在还在口袋里呢。”着急忙慌地进卧室找手机。果然显示着好几个嫣然打的未接电话。赵剑波满脸陪笑地哄着她说:“我有错,你说怎么罚吧?先把湿衣服脱了。”帮她脱掉羽绒服,又拿来棉脱鞋换上,“来把鞋子换上坐下歇会儿。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做去?”嫣然阴沉着脸说:“没有。”赵剑波掩不住地笑着说:“别生气了。想吃什么?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嗯。”不大会儿,他双手端来一碗面,恭敬地呈在她面前说:“夫人,小生赔罪来了,还请夫人宽恕则个。”她“扑哧”一乐,他把碗放在茶几上。她开始吃面。 赵剑波想起刚才她满身的积雪,不由地想笑:“你刚才在门口的样子,我想起一句诗来。”嫣然停下吃面娇嗔地问:“什么诗?你倒挺有雅趣的。”他强忍住笑说:“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紧盯她的脸,怕她生气。“你还有心思笑话我!”她假装生气。想想刚才自己的模样,又没有绷住笑起来。他举起右手说:“我可不敢,今夜保证侍候好夫人。”端来脚盆给她烫脚,边揉捏边说:“夫人,这服务还行吧?”她笑吟吟地说:“看在你这么勤快的份上,不骂你了。”她享受着他点点滴滴的疼爱。伏在沙发靠背上,手抚摸着他的胳膊。家真好,真暖和!他认真地给她揉捏,奇怪地问:“你怎么冒着这么大的雪回来了?我说去接你。你不是说有个什么要写,不回来了吗?”她含情脉脉地说:“今天下午,突然想家了,想你和儿子,一分钟都等不了。”拿起毛巾擦脚。他抬头有点儿小得意地回视她说:“这说明我魅力无穷呀。”“臭美吧,你。”她笑着躲开他深情的眼神。 赵剑波从卧室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盒子,一条漂亮的绿翡翠项链。“哎呀!好漂亮。”嫣然惊喜地说:“这个很贵吧?真漂亮。”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他给她带上说:“谁让我老婆长得美呢。老婆,听说一句话没有?”“今天,你成诗词专家了。”她低头欣赏项链。他拂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小别胜新婚。”说完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干嘛!”她的脸微红,嘴角露出幸福的笑意。赵剑波调皮地说:“一条龙服务,服务完还不收小费。”嫣然往外推他没有推动说:“你怎么这么多的俏皮话。”赵剑波搂得更紧了:“看见你高兴呗。寂寞的冬夜里,夫人居然从天而降。”她噘着嘴说:“什么从天而降?快把我难为坏了!累死了!”他自责地说:“夫人,小生赔罪,好好地赔罪,行吗?”屋外大雪纷飞,屋里温暖如春。 雪下了一夜。第二天,天气放晴。整个世界一片银白,粉妆玉砌,银装素裹的。红通通的太阳映衬着皑皑的白雪,白茫茫的大地裹着一层金辉。好美丽的世界!小麻雀飞来飞去,一会儿又停在树枝上。花喜鹊在枝头“喳喳喳……”地叫。人一经过,扑棱着翅膀飞走,震落枝头上的雪沫儿。雪沫儿轻轻扬扬地飘落,落在行人头上,脖颈里凉凉的。听到喜鹊报喜的声音,人们的心情无限好。 赵剑波和嫣然站在父母家里时,赵阳、赵耀乐坏了,缠着妈妈又喊又叫。赵剑波提议出去玩雪。一家四口在小区里堆雪人,打雪仗。两个孩子学妈妈给爸爸送雪。手套里捧一丁点儿,飞奔着送过去。每次赵剑波都郑重其事地接过来,“赵阳真捧!”“赵耀真能干!”孩子们在爸爸的夸奖下,干得更卖力气,跑得更快。“赵耀!慢点儿别摔了!”“赵阳!当心!”武嫣然的惊呼声。孩子们跌倒也顾不上拍打,捧起雪,比赛谁跑得快。小区里飘荡着欢声笑语和惊叫声。雪人快要做好了。武嫣然拿着一根宽宽的带金边的红带子;赵阳捧着一根红萝卜;赵耀拎着一个小红桶。娘仨等在一边。给大雪人按上鼻子,围上围巾,戴上帽子。还差眼睛,赵剑波飞快地跑回家,拿来两个核桃给雪人按上。好漂亮的大雪人!他们和大雪人拍下许多照片。赵剑波把爷爷、奶奶也请出来拍照。天寒地冻的冬季,拍下七口人的全家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三 又到一年的毕业季,武嫣然把简历挂在网上,投向各大公司。参加各种测试和面试,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广州盛达集团也来北京招揽人才。主管人事的副总经理徐国豪亲自参加面试。武嫣然胆怯地走进屋里,规矩地坐下,偷偷地看看牌子上写着“徐国豪”。徐国豪边看资料边问:“你叫武嫣然?”她的心“突突……”地跳,眼睛紧盯着地面,轻轻地“嗯”一声。“有没有工作经验?做过什么工作?”徐国豪的心一动,好清秀的面孔,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低头看看,资料上写着“已婚”。“干过几样工作。”嫣然鼓足勇气抬眸正视徐国豪说:“干过家庭教师、超市售货员、英语老师;刷过盘子,洗过碗;当过农民,种过地。” 好美的眼睛如清泉一般清澈。徐国豪心头一颤,脑海里闪出一个画面:空旷的大漠里如血的残阳,若隐若现的笛声,拥着他爱的人骑着一峰骆驼。“丁丁当当……”的驼铃声,微风拂面,迎着夕阳,自由自在行路。这是他最想过的生活。如果此生能寻到真心想爱的人,一定要去过一段这样的日子。屋子里静悄悄的,其他工作人员等待着徐总。助理李凯轻轻地拉拉他的衣襟。徐国豪收回跑远的思绪,稳了稳神,继续问:“可没有一样与专业有关的呀。有什么特长吗?”武嫣然略微思索几秒钟,脑子里掠过乐器、舞蹈、艺术……好像都不会,嗫嚅道:“没有什么特长……只是干活儿肯卖力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算圆满?“干活儿肯卖力气?这算什么特长。”徐国豪被她的回答逗乐了,又注视一下那双大眼睛说:“几天后等通知吧。”“哦。”她茫然地猜测,又会失败的。四五天后,居然接到公司的电话通知———她被录用了。多日的阴雨天气,终于晴了。太阳挣出重重乌云射出万道金光,她的心也亮堂起来。 武嫣然匆忙赶回家和赵剑波商量。他摔开她紧抓着自己的手,坐进沙发里,一直缄口不语。嫣然胆怯地望着他,轻声问:“你是什么意思吗?”他不高兴地说:“去那么远工作啊?我不同意!”她哀求道:“大勇哥,你就同意了吧。这是个大公司,很难进的。我总要去试试吧。求求你了!”赵剑波只想让她回家道:“回家吧,证明你有这个能力就行了。回来吧,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嫣然沉默不语了,垂下头。“怎么了?”他不安地问,偷眼看看坐在旁边的武嫣然。她带着哭腔说:“我想去,就是想去。还要还你家三十万块钱!我还要帮我哥哥重新振作起来。长兄如父,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你同意吧,我求求你了!”赵剑波无奈地说:“这么较真吗?好吧,我拗不过你,你去吧。”想起早些年她的忧郁,那次夜里湿透的鞋裤意味着什么。“大勇哥,你同意了?你还爱我吗?不会不要我了吧?我干几年挣些钱,就回家。相信我,好吗?”她转悲为喜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上。就要离开家离开他,她隐隐觉得终将会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丝凉意,害怕地不敢直视现实!赵剑波毫无办法改变她,只好自己接受现实,心里越发地无奈了。“嫣然,我永远爱你。别怕,我是你依靠的大树。在外面累了,倦了,别忘了回家。我和孩子在等着你呢。我会等着你回家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心爱的人,真的怕握不住离开自己。武嫣然胆怯、不舍而又兴奋和向往地叫着:“谢谢你的同意!” 三个月的试用期战战兢兢过去。武嫣然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成为一名正式员工,一切走上正轨。一年的时间过去,武嫣然不敢有丁点的懈怠。这次同徐国豪几个人去国外出差,回来正逢国庆节假期。刚下飞机,便火急火燎地往家赶。 办公室里,赵剑波和陈康正忙碌地总结着上半年的工作,好多不要紧的事都被推掉。赵剑波是一个急性子的人,今天的事尽可能地不拖到明天做。电话铃声又响了,不悦地嘟囔说:“谁呀?”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瞄一眼电话号码是嫣然的,马上笑逐颜开了。接通电话,里面传出嫣然的声音:“大勇哥,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呀?我坐公交车,马上就到家。在咱家往西,第二个十字路口等你。你来接我吧,走着来啊。”赵剑波说:“你打车回来吧,这么近了。我正忙着呢,和陈康总结上半年的工作。”“不嘛,就要你来接,我的脚崴了。”武嫣然撒娇地说。他掩不住喜悦,想逗逗她:“我真的正忙着呢。”“你有不忙的时候吗?”她挑挑眉,想吓唬吓唬他说:“你不来的话,那我不回家,回广州去。”“好,好,就去。等我会儿,行吗?你可别吓我。我盼星星盼月亮才把你盼回来的。”赵剑波收起手机站起来,对陈康说:“陈康,你接着看资料。把疑点和重点标识出来。我去接嫣然,回来再讨论。”陈康抬头看看说:“嫣然回来了。你去吧,车钥匙在那边的茶几上。”“不用车,让步行去接。”赵剑波忍不住笑了。“我一起去吧,帮忙拿东西。”陈康继续看电脑。赵剑波想了想说:“那好,你也去吧,看有什么东西要拿。说是脚崴了。”穿上外套,整理着衣服。陈康笑了起来:“赵总,这个意思要你背回来呗。”说着拿起外套,站起来。“哈哈……我猜也是这个意思。”他们相视一笑。陈康说:“这个嫣然这么好玩。”他们往外走。赵剑波叮嘱道:“陈康,把门锁好。”陈康锁好门,羡慕地说:“赵总,这叫浪漫。浪漫是一种情怀、境界、生活的甜蜜剂。这样的生活才有滋有味。我可羡慕你了。嫣然,这么好的媳妇儿:有学问,懂生活,又温柔,对你还这么痴情。”赵剑波略有不满地说:“我们俩的生活是这样的吗?我怎么不这么认为?跑那么远,跟牛郎织女似的。”陈康浅浅地一笑说:“是啊,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北方的中秋,习习的秋风,凉爽怡人。太阳快要落下去了,橘红色的晚霞染红半边天空。天空从橘红色渐渐变成洁净的蔚蓝,零星地飘着几朵白云。好美的黄昏! 武嫣然坐在行李箱上,往远处张望。一件米色的风衣,里面套一件淡绿色的碎花衬衣、黑长裤、黑色的高跟鞋。赵剑波远远地望见日夜思念的人,有点儿激动。却不能日夜厮守,心里又难免有些不舒服。“嫣然,在这儿呢。”赵剑波走到跟前和她打招呼。“嗯。陈康也来了。”她笑盈盈地说。“我肯定要来。赵总背你,我提行李。”陈康打趣她说。“我可没有让你来背我,你们自己说的。”她忍俊不禁了。赵剑波笑话她说:“就你那点儿小心思,谁猜不出来,还不承认。” 武嫣然跛着脚站起身,“真崴了脚呀?”赵剑波急忙蹲下身去看。嫣然望望他,世上唯一可以在他面前使小性儿的人,心里有无限的感激。喉头稍稍不适地说:“你以为我是在骗你呢?”赵剑波说:“上来吧,背你走。”她追问了一句:“真背呀?我怕累着你。”“嗯,上来吧,少背了吗?别在这儿假惺惺的。”赵剑波回身拉拉她的裤管。嫣然不客气地趴在丈夫宽阔的脊背上。赵剑波站起身说:“你胖了,比以前重了。”嫣然搂着丈夫的脖子,头亲昵地依偎在他的肩上。他是自己幸福的源泉,只要想起他,就会很甜、很暖。她悄悄地说:“以后减肥。”嫣然的鼻息吹得痒痒的,暖暖的。结婚快七年了,他对她的爱,却有增无减。“别减,再胖一点儿更好,我可不希望你瘦。”嫣然在他的脖子上亲一下。“痒!”赵剑波叫喊一声,脸上布满幸福的笑容。突然,她大声叫喊:“哎呀!鞋掉了!”她的鞋掉在地上。赵剑波回身拾起鞋,她一只手拎着鞋趴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谢谢!”他甜蜜地说:“跟我还这么客气呀!跟老公不用客气。” 三个人走在大街上。一路上碰到不少熟人问:“怎么了,背着回来了?”赵剑波忙着解释:“脚崴了。”嫣然不好意思地说:“放我下来吧,不少人都看见了。怪不好意思的。”赵剑波的手抓得更紧了:“不下,反正是看见了。一个和十个有什么区别。我背我媳妇,怎么了?看着眼馋,回家也背他自个儿媳妇去。”她轻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讨厌!”脑子里掠过猪八戒背媳妇的画面,咯咯地笑起来。赵剑波不解地问:“怎么了?笑什么呢?”“我想起猪八戒背媳妇的画面。”赵剑波大呼:“你骂我是猪八戒!那找你的猴哥背去吧。”嫣然耍无赖地说:“就不下来!谁让你背的,必须要背到家。”赵剑波根本就没有放下她的意思,紧紧抓住双手,喘气地说:“买一瓶正骨油吧?”嫣然想了一下说:“不用吧,不太厉害。”“不行,得抹一下,好得快。”“嗯。”走到一家药店门口,赵剑波放下嫣然说:“你等着,我去买一瓶。”陈康慌忙说:“赵总,我去吧?”“不用了,我去。”赵剑波走进店里买药。 武嫣然和陈康站在路边等待。陈康把箱子竖在她面前说:“嫣然,你坐在箱子上吧,脚别用力。”武嫣然夸赞道:“陈康,你真细心!对了,陈康。我第一次出国,给你和强子带了礼物。你们三个每人一块腕表。只是没有赵剑波的好。你不生气吧。”陈康笑着说:“嫣然,谢谢你!我哪能和赵总比呢。赵总什么级别的?老公级的。”武嫣然被陈康逗得“咯咯……”笑起来。赵剑波买药回来递给嫣然问:“你们笑什么呢?”嫣然停止笑说:“陈康说你是老公级别的,他不敢和你比。”赵剑波奇怪地问:“老公级别的?他为什么要和我比?”武嫣然解释道:“我给你们仨每人买一块表,你的最好,他俩的一般。陈康说他不敢和你比,你是老公级别的。”赵剑波说:“陈康可真会发明词。”三个人笑得前仰后合的。 赵剑波背上嫣然说:“先回酒店吧?我们还有工作没有做完。做完工作,再回家看爸妈和孩子。”“行。”嫣然把头依偎在赵剑波的肩膀上,轻声说:“大勇哥,我好幸福。我想你了。”赵剑波抓紧背上的嫣然,甜滋滋地说:“我也想你了,这次放几天的假?”“好几天呢!”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肩。赵剑波心头一酸,相隔几千里,两地分居。嫣然执意如此,自己有什么办法?孩子也少了许多的母爱。他微微苦涩地笑了笑说:“孩子也想你了,整天找妈妈呢。”嫣然想到两个孩子,却不能天天在一起,也有很多的愧疚。 回到酒店,赵剑波仔仔细细给嫣然的脚踝擦正骨油,轻柔地反复按摩问:“感觉好些了吗?”她享受着赵剑波的疼爱:“嗯,好多了,真舒服!谢谢了!”按摩完,赵剑波收拾好药瓶。 武嫣然分给强子和陈康礼物。他们俩捧着金灿灿的手表喜爱极了。陈康说:“真漂亮!真好看!”强子爱不释手地说:“姐,花不少钱吧?”“八千多。赵剑波的是这块。”她又拿出一块。赵剑波接过来仔细地把玩,惊喜地说:“哎呀!这块更好看!还真是老公级别的。这块要上万吧。”武嫣然一边帮他摘下旧的,放在一边,带上新的。调皮地说:“你猜猜?”赵剑波欣赏着腕表猜测说:“几万?”“五万多。”赵剑波整理整理衣服和领带,故意甩甩手腕说:“五万多!买一块表,太奢侈了吧?”嫣然微笑着看他:一身深灰色的西服,高大威猛的身材,金灿灿的腕表。好霸气的男人,自己一生的依靠。她称赞道:“真帅!我还没有给你买过礼物呢。我的诚心,可不能便宜。还有更贵的呢,可惜我没有那么多钱了。如果买更贵的,你可不是到十字路口背我,恐怕要到机场去背我了。”这句话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嫣然笑着又说:“大酒店的老板,五万块钱都嫌贵呀?”强子接口道:“姐,赵总可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对他自己,奢侈品可不舍得用。”嫣然抬头爱怜地看看丈夫。强子整理好衣服,手放在脑后故意露出表来,摆一个姿势,然后学模特步。嫣然欢快地叫:“大勇哥和陈康也走几步。”赵剑波拘谨地不好意思。强子拉他们俩,赵剑波居然做得有模有样的,嫣然直愣愣地瞧着他们仨。四个人说着、笑着、闹着。 赵剑波笑着坐在嫣然身边,好奇地问:“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武嫣然眨眨眼睛神秘地说:“我想给你买一块手表,已经很长时间了。为了给你买礼物,我偷偷接到几个私活,论小时给钱的。我攒大半年了,攒够了,赶紧买给你。”“嫣然,‘丑小鸭’终于变成'白天鹅'了!”赵剑波深情地看她。“白天鹅?”嫣然嘴角泛起笑容,“白天鹅迁徙得再远,也知道远方的家;再远也识得回家的路。”她柔柔地回视赵剑波。强子倚在桌子上连声称赞道:“好,好!嫣然姐说得真好!漂泊得再远,也要认得回家的路。”陈康鼓起掌来。赵剑波挥挥手打断大伙说:“好了,不闹了。现在开始工作,今天必须做完。”三个人继续工作,认真的劲儿跟刚才截然不同。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算暂时告一段落。四个人分手各自回家。 赵剑波背着嫣然站在家门口,放下她,轻轻地叩门。刘桂兰在屋里问:“谁呀?”赵剑波回答:“我和嫣然。”刘桂兰打开门,见是他们俩欢喜地说:“嫣然回来了!赵阳、赵耀,你们的妈妈回来了!”大声朝屋里喊。随即,赵阳、赵耀光着脚从屋里跑出来。“妈妈回来了。”“妈妈,我好想你!”赵耀直接扑到妈妈身上,嫣然急忙伸手接住他。赵耀双手环抱住嫣然的腰,双脚离地打着提溜。赵剑波弯腰去抱孩子说:“赵耀,妈妈的脚疼,下来啊。”“没事。”武嫣然紧紧地搂住赵耀。赵剑波硬接下来赵耀。赵耀提溜着爸爸,赵阳牵着妈妈的手,往屋里走。 赵有福坐在沙发上,望着欢喜无比地走进来的一家人,如果儿媳妇在家该多好。赵阳扛着嫣然的胳膊拽着她,嫣然脚有点儿微跛地走路。赵有福关心地问:“嫣然的脚怎么了?”“爸爸,脚崴了一下,不要紧。”武嫣然打开箱子,拿出礼物分给大家:妈妈的金耳环、金项链和围巾;爸爸泡药酒的三大盒人参;儿子们的玩具。刘桂兰欢喜地只顾摆弄自己的东西。两个孩子光着脚一会儿跳到沙发上,一会儿跑到地上拿玩具,人来疯地打闹着。赵剑波拿来拖鞋,放在地上生气地说:“别光着脚,穿上鞋!” 看到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武嫣然的眼睛湿润了。赵剑波急忙说:“怎么了?”她擦擦眼睛说:“在外面的时候,总是想起你们来,心里甜甜的、暖暖的。”赵剑波拉过她的手,握住说:“嫣然,回家吧,咱不去了,行吗?”赵有福戴着眼镜,摆弄着人参也说:“嫣然,这么远,别去了。孩子总见不到妈妈,这也不好。咱家不缺钱用。”提起这件事,嫣然又彷徨起来,沉吟片刻说:“爸爸,工作刚有起色,有点儿舍不得。我们那可是个大公司,想进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公司的老总年薪二百多万呢!比咱家的酒店还多!”赵有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刘桂兰戴上金耳环和金项链,拿来小镜子,这样照照那样摸摸,不停地观赏着自己。又问老伴:“老头子,好看吗?”赵有福瞧瞧老伴高兴的劲儿,想起以前她的态度才造成现在儿子和儿媳妇儿两地分居的局面。不耐烦地说:“好看!”刘桂兰白了老伴儿一眼没有搭理他,关心地问:“嫣然,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做饭去。”“我们在酒店里吃过了。”赵剑波回答道。 赵阳跑上前,夺过嫣然的手说:“爸爸不要拉,又不是你的妈妈是我的妈妈。”赵耀也跑过来拉着嫣然叫:“妈妈来玩,来玩大火车。”两个孩子拽着她去玩。“妈妈,来坐上我的汽车,你要去哪儿?”赵阳问。嫣然跟赵阳玩着说:“你打算把我带到哪儿去?”“咱们去姥姥家吧,姥姥说想我们了。”“好呀,就去姥姥家。”赵耀拿着他的火车叫喊道:“妈妈,坐我的火车,坐我的火车。火车跑得快!”硬是把妈妈拉过来和自己玩。嫣然随手从沙发上拿一张报纸盘腿坐在地上和孩子们玩耍。赵阳、赵耀人来疯地和妈妈嬉闹。 玩耍了一会儿,赵阳窝在沙发里睡着了。武嫣然俯下身悄声说:“赵耀,你看哥哥都睡着了。你也睡吧。”赵耀推着火车满屋转,兴致不减大声说:“呜呜……轰隆隆……火车开了。”武嫣然拉住赵耀的胳膊轻声说:“赵耀,该睡觉了。”赵耀停下来,一双黑黑的眸子盯着妈妈,口气坚定地说:“不!我要看着妈妈。我怕一睡着,妈妈又不在了。”赵耀的话让大家的鼻子酸酸的。嫣然的泪立刻涌出来,拉过孩子把脸埋进他的肩上,“来,妈妈搂着睡,好吗?”赵耀搂着大火车躺进嫣然的怀里,腾出一只小手摸摸她的鼻子,又摸摸她的嘴巴。嫣然顺势亲亲儿子的小手,低声地哼着歌哄孩子睡觉。刘桂兰走过来问:“睡着了吗?”武嫣然亲了又亲说:“嗯,睡着了。”“给我吧。”刘桂兰接过来孩子。赵剑波抱起赵阳,送他俩去卧室。 武嫣然洗洗澡,刚吹干头发。赵剑波走进来顺手关上门,一把揽过来她。她披散着头发,顺势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她枕着他的胳膊,几天的车马劳顿,马上就要进入梦乡。赵剑波清醒地问:“嫣然,你睡着了?”嫣然迷迷糊糊地说:“嗯。刚下飞机又倒机回来,挺累的。”他心疼地说:“怎么不歇一天再回来?多累呀!”黑暗中,他的手指轻抚着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巴。依旧是相爱相知的人,可是她躺在他怀里的时光好短暂,只想紧紧抱着让人不舍得松开。嫣然睡意朦胧地说:“什么是归心似箭?这就是。”他搂紧她说:“别去了,回家吧。这么辛苦地来回折腾,我有多心疼你。求求你了,回家吧。”他哀怨和诚恳的语气,她清醒了不少。睁大眼睛看看光线昏暗中的赵剑波。 武嫣然支起头,沉思好久说:“不行,工作刚有点儿起色,回来一切又要从头开始。我必须要工作,全部的压力不能在你一个人身上。我妈和哥哥还要我去帮衬呢。我不能不管他们,静好还那么小。我妈带着孩子多不容易。要不然对不起已故的爸爸。”哥哥的窘况仍然没有完全好转,怎么舍得丢掉这么好的工作。赵剑波听到她的话,无奈地望着窗外,干脆坐起来说:“哎!要工作,还要挂念这么多的人,太辛苦了。”嫣然把头枕在他的腿上。伸出胳膊,抚摸着他宽阔的胸膛说:“坚持几年好吗?挣点儿钱,让我妈他们过得好点儿了,我保证回来。”赵剑波担心地说:“我真怕你这只白天鹅忘记回家的路。”武嫣然坚定地说:“不会的。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大勇哥,我们之间不要背叛和离弃,好不好?一辈子都不要。”她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赵剑波左手搂住嫣然,举起右手庄重地说:“我发誓,我永远都不会,在我的人生里没有这两个词。这辈子决不背叛,不离弃武嫣然。不管任何情况。”武嫣然也庄严地起誓:“我这辈子决不背叛离弃大勇哥。不管任何情况。”夜已深,他们俩总有说不完的话。 一周的时间很短暂,一眨眼就过去。赵剑波领着孩子到火车站送嫣然。车站的广场上,一家人叮嘱了又叮嘱生活中的细节。赵剑波担心嫣然因为一个人会懒于做饭;武嫣然惦记着孩子的学习和他每天的工作、应酬。一遍又一遍告诉他不要喝太多的酒,不要睡得太晚,要注意身体。时间真快一个多小时就像只有几分钟。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上火车。“回家吧,以后习惯就好了。”嫣然摸着赵阳的头说。“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赵阳眨眨眼问。“我一有空就回来。有你们爷仨牵挂着我呢。”她眼底涌上一层泪雾,怎么舍得离去?一一看过他们三个,孩子还这么小,难为赵剑波了,而他一脸复杂的表情。赵耀噘着嘴巴,不高兴地看着妈妈。赵剑波无奈地笑笑说:“时间快到了,进去吧,路上小心点儿,照顾好自己。”“妈妈,你不要走!不要走!”赵耀带着哭腔喊。赵剑波赶紧阻止赵耀说:“赵耀,笑着跟妈妈说再见。”嫣然蹲下抱住儿子说:“赵耀,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要听爸爸的话。”赵耀紧紧地搂住妈妈的脖子不松开。赵剑波掰开赵耀的手把他拉到身边。赵耀板着脸怒视爸爸。“进去吧。孩子,我会照顾好的。”一家四口依依不舍地告别。武嫣然站起身拎着小箱子,艰难地迈开脚,依恋地往前走去,又不断转回身看他们,不停地挥手。赵剑波紧紧地牵着孩子,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两个孩子使劲儿地和妈妈挥手。嫣然闪身进入火车站大门。突然,赵耀发疯似地扑向赵剑波,又撕又咬。赵剑波被他的动作弄呆了,“你干什么呢?赵耀!”赵耀不说话一味地捶打赵剑波。赵剑波夹起乱打乱踢的赵耀,牵住赵阳回家。 何奇下班回家,顺路在超市买菜。如果做好饭,等待张欣回家,她一定会很高兴的。以后再也不和她吵架,好好地过日子。不由的脚下生风,一回到家就钻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中秋的季节虾鲜蟹肥。何奇哼着小曲儿做了麻辣大虾、清蒸螃蟹、糖醋小排、拌个素三样、姜汁藕片。张欣这阵子身子有些不适,还特意熬了莲子百合粥。望着一桌子的杰作,何奇喜滋滋地打电话叫张欣回家吃饭。“小欣,你接到宝宝了吧?”“嗯,我接到了。“那就快点儿回家吧,我做好饭,就等你们回来了。”“啊?你今天怎么回家做好饭了?可是我和宝宝在外面已经吃过了。要不然你自己吃吧。反正我们也吃过了,想去我妈那儿玩一会儿。”何奇无语了,沮丧地挂掉电话。独斟独饮,醉倒在桌子上。张欣领着孩子一进家门就闻到满屋的酒味,何奇趴在桌子上。还有半瓶酒倒了,酒液流了一桌子。张欣赶忙上前摇晃他,“何奇,你怎么回事?一个人喝得这么多?整天都是这样,这日子怎么过呀!”何奇抬起醉醺醺的眼睛,充满了红丝和厌恶,吼叫道:“这日子过得一点儿意思都没有,都没有!我希望早点儿结束!”摇摇晃晃地起身,一头栽到在床上。宝宝被爸爸的神情和怒骂声吓得直往妈妈怀里钻,哭闹道:“妈妈,我害怕,害怕!”张欣搂紧女儿,轻轻地哄着孩子,“宝宝不怕,爸爸喝酒了,他醉了。平时爸爸不是很爱宝宝的吗?”嘴里哼唱着歌儿,哄女儿睡觉。宝宝在妈妈的轻抚下,很快睡着了。她怀里抱着睡熟的孩子坐在床上,旁边躺着喝醉的何奇,刺耳的鼾声让她好想逃离这个所谓的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四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年又过去大半。赵剑波眼睁睁地看着武嫣然穿梭于两个城市之间,大多时选择沉默不语。只是偶尔抱怨一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武嫣然胆怯地望望他毫无表情的脸问:“大勇哥,你厌倦了吗?”他没有接话,发愣地望向窗外,外面一片万家灯火,自己却总是孤枕。有多少个无眠之夜,她怎么能理解!尴尬的处境,进退两难。嫣然呆呆地站在那儿不敢再言。 这段时间,盛达公司特别忙.晚上会加班,休息日还被占用。嫣然打电话说:“大勇哥,我这段时间特忙。都快一个月没回家了。我想你了!你来一趟,行吗?”赵剑波挺为难地说:“我也挺忙的,还有孩子呢。”嫣然撒娇地说:“不嘛。你来吧,我想你了,好吗?正好后天是星期天,我看中一套房子。是现房,我挑选了二楼。“怎么挑个二楼?”“二楼能直视窗外的风景。”总搬家,太累!你帮我买下这个房子吧。”对于她的撒娇,赵剑波一点儿辙儿都没有。只要她一说软话,自己肯定投降。他不禁笑了笑说:“你是想人,还是想钱了?”她继续哀求道:“你来,行吗?人和钱都想了。”赵剑波哈哈大笑道:“你还算是个实在人.今天下午就到,行了吧!” 下午四点多,赵剑波站在广州市热闹非凡的大街上了。又马不停蹄地打车直奔嫣然的公司.大厦下面,发一条短信:在楼下。俄而,武嫣然从楼里面跑出来。一身职业装,化了淡淡的妆,好漂亮。他盯视着,喜悦地说:“我第一次看见你的这身装扮。”武嫣然莞尔一笑,拉着他的手说:“你怎么这么快,已经到了。”“夫人召唤,怎敢怠慢?”他说着想去亲吻她。武嫣然娇嗔地打他一下说:“干嘛?大庭广众之下。对了,我一会儿要坐车出去。你去出租屋里等我吧。下了班,我马上就回去。”公司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出来。房志新总经理、徐总、李凯、还有另外两个,他们走向停车场。“大勇哥,你先回去。我一下班就回家。”她一脸灿烂的笑容:“我走了。”“去吧。”他轻声答道。她转身走向停车场,又回头招招手。赵剑波也招招手,目送她走远。 嫣然坐上车。李凯开始发动车子问:“刚才那位男士是谁?”她略显羞涩地说:“赵阳、赵耀的爸爸。”李凯又问:“你老公吗?”她歉意地说:“对!我有点儿不太会介绍人。”徐国豪倚在后背上,闭着眼睛听他们说话。对于嫣然,有一种好感,不由地想靠近她,想听她说笑。可是她已婚,总是有诸多的不便,保持沉默地注意她。“别人都生一个,你怎么生俩?”“是两个双胞胎儿子。”她脸上泛起幸福的笑容。房总开口问:“双胞胎呀!你可真有福气!多大了?两三岁?”武嫣然羞赧地说:“七八岁了,上小学二年级。”大家吃惊地注视着她。“你多大结婚?孩子都七八岁了。”“我比你还大呢,结婚的事还遥遥无期呢。”她被大家问地更难为情了:“二十二岁结婚,二十三岁时有了这两个孩子。” 李凯问旁边的嫣然:“你老公哪个大学毕业的?现在干什么职业?”说起赵剑波,她更是满脸的幸福,“他呀,高中毕业没有上过大学。当了几年兵,退伍回家干了个宾馆。”李凯惊异地说:“你一个硕士生嫁一个高中生。今天,你的惊喜不断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她。“你老公多大了?比你大几岁?”“三十七了,比我大六岁。”“你小姑娘时肯定是被他骗到手的。”武嫣然只是笑,不去辩解。“你老公小时候肯定是街头小太保。要不然怎么会没考上大学,去当兵呢?”嫣然想起赵剑波打架的事,掩口笑道:“年轻时,他是挺喜欢和人打架的。”李凯打趣道:“赶紧和他离婚,再找一个优秀的。他配不上你。”武嫣然诧异地说:“李凯,你胡说什么呢!离婚可不是儿戏。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审讯我呀!不理你们了。”大家哄堂大笑。 沉默半天的徐国豪沉思着说:“你怎么会嫁给他呢?一个太普通的人。”武嫣然回头看看徐总,不明白平时并不喜欢开玩笑的他,怎么会这么说。他说话的背后有什么意思吗?嫣然愣一下神,想想这些年赵剑波对自己无怨无悔的爱,拥有他是今世何其幸运的事呀!她微微笑笑说:“我也是太普通的人,我真的很幸运嫁给赵剑波。真正的爱情,不该分地位、年龄、也不干金钱的事。能平淡过日子就行。”大家再一次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徐国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落寞的目光看向窗外。 一天的工作结束,已是华灯初上时分。房总道:“我请大家吃晚餐。”“好啊。”大家应和着。武嫣然轻轻地拉拉徐总的袖子,悄悄地说:“徐总,我想先回去。”徐国豪转过身对房总说:“嫣然想先走一步了。”房总想起来,笑呵呵地说:“对呀,还有人等着你呢。那你回去吧。”嫣然和大家打过招呼,小跑着去打车往回赶。 武嫣然匆匆忙忙推开门进家,赵剑波一脸寂寞地坐在沙发里。“大勇哥,你饿了吧?咱们到外面去吃饭?”他立刻打起精神说:“我想吃你做的饭。”她换着高跟鞋说:“可是家里什么都没有。我也不怎么在家里做。明天,我给你做饭,行吗?”赵剑波爽朗地笑着说:“明天,我给你做吧.你等着吃现成的。”武嫣然挎着赵剑波的胳膊出去,简单地吃了一餐饭。他们徜徉在大街上。“嫣然,好久都没一起散过步了,忙什么呢?瞎忙活。”他拉过她的小手握住。嫣然倚在他身上说:“我才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呢。”“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儿工作?回家吧,咱们共同经营酒店,这儿的工作不干了。”他发狠地握她的手。“哎哟!你干嘛!疼!”她大呼小叫起来,用力往回抽。赵剑波握住不放,瞪大的眼睛里有哀怨、责怪和无奈。嫣然不再乱动.他放松一点儿说:“就是要你疼,让你清醒清醒。”她躲开他犀利的目光,小声嘟囔:“你知道,我哥哥上次的事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呢。我还要帮助他们,也想养活自己。我……非常喜欢我的工作。” 赵剑波叹口气说:“我不能养活你吗?不能帮助他们吗?界线为什么要分得这么清?我在你心里还算是外人吗?”武嫣然轻轻地打他一下说:“谁说的你是外人?这个世界上给什么都不换,我只要你。我在这儿也不少挣.等几年让他们过好点儿,我肯定回去。”赵剑波撇撇嘴巴说:“就你的嘴甜,口口声声说我最重要,可是你除了我,什么都丢不下。我算什么呀,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他不禁伤感起来,望望云雾蒙蒙的夜空,心情忽地跌落下来。嫣然急忙地拉起他的胳膊搂在怀里,把头靠在肩上,闭上嘴巴,不敢说话。她不想提起家里的事引起争吵,破坏了这难得的好心情。赵剑波仍然唠叨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两地分居的生活?我看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的。”嫣然站住不走,他还在往前走,拉回来他,皱皱眉头问:“会出什么事?你少乌鸦嘴,我们这么相爱。”这也是她所担忧的。他会坚持吗?放弃事业,舍不得;他,更难舍,又陷入两难之地。唉,不再自寻烦恼,得过且过吧。 赵剑波抖抖肩膀调整好心情,然后亲昵疼爱地用手指轻轻地刮一下她的鼻梁说:“会出什么事?我胡说呢。”嫣然伸手也要刮他的鼻子,他机灵地躲开。她不依不饶地拉住他,不准他走:“不行,我得还回来。”他笑得捂住肚子。“不行,我必须还回来。”他只好正脸让她刮自己。武嫣然轻轻地刮了一下,“咯咯……”地笑起来。他拉起她的手跑起来,忽然停下来。她继续往前跑,被他一把拽了回来,东倒西歪地跌进他的怀里。他稳稳地接住她,他们相视一笑,牵着手继续向前走。清凉的夜,相爱的人。 第二天,武嫣然去加班。赵剑波把被褥拿出来晾晒。然后把被单、衣物洗个遍。下午,把房间打扫干净。又到附近的超市买些蔬菜、水果和一瓶红酒。想想又买了几只蜡烛。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回来?”“今天回去得早,明天休息。”他开始准备晚餐。黄昏时分,晚饭做好了。武嫣然刚进门就喊:“大勇哥,咱们去买菜吧。我做饭给你吃。”他努努嘴儿说:“你看桌子上是什么?”桌子上摆好了餐具,嫣然直呼道:“你做好了?真能干!”“换衣服,洗手,吃饭啰!”他拉长声调。 嫣然走进卧室看见满床洗干净的衣物和晾晒的被褥。疾步上前捧起衣物贪婪地嗅了嗅,又趴在被褥上把头埋在里面。赵剑波在客厅里等得有点儿着急,“怎么这么大会儿?”走进来见嫣然趴在被子上,心慌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她坐起来深情地看着他说:“你闻闻好香啊!这衣服、被子有一股太阳的味道。”赵剑波不明白地问:“太阳的味道?太阳还有味道?太阳是什么味道?”她又捧起来用力地闻闻说:“太阳的味道是幸福的味道。”“幸福的味道?”他细品着。 餐桌前,赵剑波点燃几只蜡烛,起身关掉电灯。嫣然惊呼道:“哎呀,烛光晚餐。大勇哥,你还真有情调。”摇曳的烛光映照着这对普通的夫妻。举起酒杯,欢声笑语中喝着酒。心如杯中的酒浓浓的情、深深的爱。欢喜荡漾在脸上,甜蜜充满心间。 星期天,嫣然拉着他去看房子。他们站在大楼下,嫣然指着二楼的窗户说:“我也终于有家了,总算安稳了。”赵剑波疑惑地问:“你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坚决呀?你打算在这里长住呀?我和儿子怎么办?”嫣然缄口不语,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马上又喜上心头,“进去看看吧?你也要来这儿长住的。”从后背推着不情愿的他往楼上去。踏进入户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客厅,阳光灿烂地射进来。她飞速奔向阳台看外面,“大勇哥快来!窗外的风景好美呀!对着窗户还有一棵大树呢,你看那些绿树红花。这个小区的环境真好!”他立在原地没有动弹。她又顺手拉他进卧室,围着卧室转一圈说:“这儿装一个柜子;中间放一张大床;窗帘你打算装什么样的?我喜欢蓝色的。”回头见他呆立在那儿不搭话。她垫起脚尖悄悄耳语说:“买一张大床,每天夜里我都要紧紧地抱住你,别把你弄丢了,好不好?”他被她的话逗乐。她扔下他独自转个遍,高兴地又叫又跳说:“我一定要好好地收拾一下。你能来帮我装吗?装修的事我一点儿都不懂。”他抱起双臂,懒得理会她。她讨好地搂住他的胳膊,一双笑眼直视他,问:“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他白了她一眼,哂笑道:“把我当大傻子了吧!我掏钱买房,出力装修.然后把老婆送到这几千里之外的地方,过两地分居的生活。”她噘起嘴巴,情绪低落地说:“我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不能因为几千里就放弃吧。”说完转身背对他。他上前从后面抱住她,说:“又生气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气息扑向他的脖颈,“你和孩子都来这儿吧,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他语气坚定地说:“我的工作呢?总不能靠你一个人挣钱养家吧?我也不可能离开我的事业的。“她皱起鼻子说:“小气鬼喝凉水!”他哈哈大笑,有时候她在自己面前就像是个小孩子。赵剑波要回去了。机场大厅里,望着慢慢消失的他。嫣然顿时觉得孤独和寂寞充满全身,心想:在我生命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离别的场面。 赵剑波终究还是没有扭过她,很快收房来装修。每件事情都是亲历亲为.从装饰设计;材料的挑选,购置;到装修。近一多个月的时间里,每天他们都守在一起。早晨一起做早餐,各自去做事;中午时,嫣然来新房找他一起去吃饭;晚上回出租屋里做饭。晚饭后,他们出去散步或者呆在家里聊天。她问:“赵阳和赵耀又长高了吗?”他回答:“你见他俩才半个月能长高多少?要想知道自己回家看去。”嫣然往他跟前挪挪,把头靠在他肩头上,脑子掠过孩子的身影。幸福地说:“我想儿子了。特别是赵耀那么调皮捣蛋的,学习方面一定要管严些。”说起儿子们,他的眼睛里充满希望,“赵阳像你,稳重而且懂事。赵耀像我调皮大王一个。别弄得连大学都考不上,这可怎么办呀?”她笑容满面地说:“你没有发现,其实赵耀更聪明些吗?”他想起赵耀的事,禁不住笑了,“赵耀现在可是咱们村的孩子王,一群小孩儿都听他的话。”她奇怪地问:“怎么他是孩子王?”他骄傲地说:“赵耀的球踢得非常棒,小伙伴都服气他。”“你就是偏爱赵耀!赵阳不好吗?”说起孩子们,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无尽的牵挂和不舍。赵剑波立刻辩解道:“我怎么能只偏爱赵耀呢,这话让你说的。我都爱得不得了。不过,赵阳有点儿文气像你。我发现他有语言方面的天赋。”赵剑波细细品味着生活,虽然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老天待自己也不薄了。双手合十非常虔诚地祈求上天保佑他的家及家人们平安健康。嫣然瞥一眼他,也学着祈祷他和她的婚姻一直幸福下去。赵剑波嘴角边荡起微笑问:“你求的什么?”武嫣然抿嘴一笑说:“秘密哟,保密!”赵剑波斜视她一眼,没有说话。 方惟敬觉得自己的婚姻生活越来越乏味无聊了。他们之间的沟通只限于吃饭和睡觉。夏玉洁也不再唠叨衣服和股票,每天说不到十句话。这些天,她又在和他吵架,然后冷战———为了想再生一个男孩。饭桌上,夏玉洁说:“惟敬,我想再要一个孩子,最好是个男孩。你必须答应我。”“有妞妞就行了,再有个孩子会更忙。光围着孩子转,还有我们的二人世界吗?”方惟敬喂女儿吃饭。方母阻拦道:“怎么这么说话?人就光为自己活?我赞成再要一个小子。”“可是这也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吧?”他辩解道。“偷偷地要呗。偷要二胎的人多着呢,也没见枪毙一个。大不了到最后罚些钱呗。”夏玉洁无理辨三分。方惟敬不再和她争执。要二胎的事情不了了之。他俩为这事冷战了好长时间。上班不一起去,也没有太多的话,睡觉也是背对背。有时候,他真的好想找个人说说心里的压力和烦恼。可是她不是哄孩子就是看韩剧。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躺在床上了,她背朝他马上进入梦乡。他无聊地看书,直到困得睁不开眼睛。 这天早饭时,方母对儿子儿媳说:“你姐姐想让我去她那儿住一段时间,她说她想我了。我也想她了。”方惟敬盛一碗粥给妈妈,“妈,你想去就去吧。”方母依依不舍地瞧瞧他们三个,说:“我又舍不得你们三个。你们俩不要再吵架了。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呢!”夏玉洁说:“妈,您放心吧。我不和他吵。爱他还爱不过来呢。”方母不相信地应一声:“哦。”几天后,方惟敬把妈妈送上飞机。晚上,他搬进书房。夏玉洁追进来立在门旁,冷眼看着他忙碌地铺床挂衣服。扣着手指甲,无趣地问:“你搬到这儿来了?”方惟敬没有放下手里的活儿,“最近一段时间,我会睡得很晚怕打扰到你。”夏玉洁明白他的心思,觉察到自己和他的距离在一点点的拉远。不再言语,回卧室。听着她走远的脚步声,方惟敬直起腰,瞧瞧她的背影。突然,有一个念头在徐徐滋生蔓延----和她离婚,逃离这个不称意的家。马上又竭力地打消这个想法。他呆坐在桌子前,在这两个想法之间挣扎。外面一片黑暗,玻璃窗映出他的身影,愈发显得孤单。这种日子太苦涩。 张欣做好晚饭,打电话给何奇问他回家吃饭吗?何奇回答有事情不回家了。总是不回家吃饭,日子过得算什么!还好有闺女相伴,他不在家反而更让人感到开心些。孩子坐在小桌子前,拿起勺子舀着饭粒。张欣夹菜放进宝宝的小勺子里,宝宝送进嘴巴里。“咚咚咚……”的脚步声,何奇进来缓缓地坐在小板凳上,捧着脸看她俩吃饭。宝宝甜甜地叫一声:“爸爸。”何奇感动地潮湿了眼睛“哎!”张欣毫不关心地吃着饭,也不询问他。何奇刚刚温暖了一点儿的心,一下子变得又冷又硬。宝宝笨拙的动作,桌子上撒满饭粒。何奇盛半碗蛋花汤,送到女儿的面前。宝宝好奇地问:“爸爸,你咋不吃饭呀?我给你拿筷子吧?”孩子掂着脚尖从柜子上拿一双筷子给爸爸。何奇接过来,心酸地把女儿搂在怀里,用汤匙喂孩子喝汤。终于鼓起勇气说:“张欣,这日子过成这样。咱们还是离了吧。”张欣疑惑地看看他,表情却很平静地问:“今天怎么想起说这个事了?以往我提出来,你怎么都不同意?”何奇有点儿惊讶于她的平静,她对自己一点点的留恋都没有吗?张欣放下手里的碗筷,直视他说:“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好。现在还不想考虑,以后再说吧。”开始收拾碗筷。何奇说:“先别急着收拾,我还没有吃饭呢。”给自己打开一瓶啤酒,盛一碗饭,吃起来。张欣爱搭不理地问:“你不是在外面吃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何奇一言不语地吃饭,心里盘算着怎么把事情告诉她?一瓶酒喝了一半,一碗饭吃了一半,心里不再发慌。鼓足勇气说:“张欣,我还是以为离了得好。”张欣隐隐地感觉到哪儿不对劲儿。何奇继续说:“我们的事情只能关上门说,对旁人都无法说起。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一点儿小小的要求,在你那儿都得不到……”他觉得难以启齿,“我在外面有人了。一开始只是生理的需要,后来慢慢地温暖了我。现在,我感到那儿才算得上是一个家,嘘寒问暖的家。”张欣眯着眼睛听他大言不惭的说辞。“我们离了吧。她已经怀孕了。她那儿好暖和,我不想离开。”他的嘴脸狰狞得像一个魔鬼。她依旧平静地听着,可是却再也听不到他说什么,只看见他手里的啤酒瓶子。猛然抓住瓶子朝他的头砸下去,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头发里流下来。女儿吓得嚎叫起来,“爸爸,你怎么了?你死了!你别死呀!”他倒下去。她也倒下了。何奇从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头被缠着纱布。何母一双焦虑的眼睛看着他。他努力地想怎么会躺在这儿。张欣也从噩梦里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张母和女儿陪在旁边。她似乎想起何奇流血倒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五 张欣牵着女儿的手,后面跟着何奇,从民政局里出来,手里紧攥着那个令人不愉快的离婚证。大门的旁侧,张欣立住脚。宝宝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望在后面彳亍不前的爸爸,大声叫:“爸爸!”何奇使劲儿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哎!”“妈妈,我们去哪儿?回家吗?”宝宝仰头问。盯着妈妈不愉快的面色,又张望一下爸爸。她似乎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张欣疼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回答:“哎!宝宝跟爸爸回家吧。”宝宝奇怪地问:“妈妈,你去哪儿?怎么不回家呀?”张欣无比不舍女儿,轻声说:“妈妈有事要去姥姥家,你跟爸爸先回家,好吗?”何奇低声说:“小欣,我真不愿走出这个门。不敢相信这已经成为事实。小欣,以后多多珍重吧。”牵起女儿的手。张欣难过地把脸别向一边。宝宝恋恋不舍地松开妈妈的手,牵住爸爸的手。刚走两步回头叮嘱妈妈:“妈妈,办完事早点回家。我的故事还没有给你讲完呢!”朝她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走远。张欣失落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此时此刻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艰难地抬脚向自己的房子迈去。推开房门,里面依然如故,自从结婚就很少来过。无心地坐在床上,然后躺下。太阳落下去又升起来又落下去。张欣整整躺了两天。她即欣喜没有人来打扰,又悲伤没有一个人关心。手机终于响了,“妈妈,你去哪儿?你怎么不回家?我想你了!我要跟你在一起。”女儿哭闹不止。她没有说话,挂掉电话。不知何时,电话又响起,“小欣,你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你在哪里呀?”妈妈着急地问。“妈,我很好。你不用惦记。”张欣强装好心情地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离婚了吗?犯什么王法了!”妈妈不像在和自己说话,“小欣,现在你在哪儿?我去找你。我要和我的女儿在一起。你们谁不要她都可以,但是我要她!我不管她怎么了,我只知道她是我的闺女。我要去找我的闺女。”“我的房子这儿。”张欣的泪顺着眼角流下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爱她。 这天中午,赵剑波接孩子回家吃饭。妈妈还没有回来。先煲上米饭,做着准备工作。刘桂兰拎着菜篮子开门进来,见孩子们正在桌子前玩橡皮泥,问:“赵阳,你爸爸接你们的吗?”赵阳点点头,继续捏。赵耀说:“奶奶,我要吃大虾,你买了吗?”刘桂兰立刻想起来:“大虾呀,我忘了。”赵耀噘起小嘴不高兴了。“奶奶打电话让爷爷买去。”刘桂兰走到茶几前打电话。赵阳招着手叫:“奶奶,你看我捏的小动物,快来!小鸡、小鸭、大鹅……有好多。”赵耀也大声叫:“爸爸,我捏的葫芦七兄弟,比哥哥的好!”“我捏得好看。”“我的比你的好!”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突然赵耀扑向哥哥,把赵阳的小动物抓得乱七八糟。赵阳大哭起来,“赵耀,大坏蛋!把我的小鸡、小鸭子都弄坏了……你赔我!你赔我!”说着和赵耀打了起来。赵耀一下子把赵阳摁在地上,“谁叫你什么都要臭显摆!”刘桂兰惊叫着去拉架:“哎呀!我的天!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打起来了?”拉起赵耀,厉声道:“赵耀!仗着比哥哥的身体好,你总欺负他!告诉你,晚几天我们都去找你妈妈,就不带着你!让你自己在你姑姑家。”赵耀眨眨眼睛,不相信地问:“奶奶!咱们真去找妈妈?”刘桂兰点着头说:“真去!”赵耀抱住奶奶的腿,着急地说:“我也要去!”“那你以后不许再和哥哥打架了!要不然,我还要告诉你妈妈,你总欺负赵阳。你妈妈知道了,也会生气的。”赵耀绷紧嘴巴,黑葡萄似的转动着。刘桂兰说:“你不相信?说不定,你妈妈也不要你了!”“奶奶,你别跟妈妈说。以后,我再也不和哥哥打架了。”“你还要护着他,听见没!”“好,我保证做到!”赵耀抱着奶奶的腿不松开。“现在,就要看你的行动。”赵耀使劲儿地点点头。刘桂兰扶起赵阳安慰着孩子。赵阳早已停止哭泣,坐在桌前继续捏橡皮泥。赵剑波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孩子们的打闹声,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出去断兄弟俩每天都要上演的官司。“你们先玩啊,奶奶去做饭。吃了饭,再教奶奶怎么捏。”刘桂兰抚摸着孩子的头,鼻子一酸,叹息一声。孩子们捏着、闹着、笑着。 刘桂兰进厨房,见赵剑波已经在做饭了。心疼地看着孩子的背影不再像以前那么挺拔。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可儿子是自己的心头肉,只想他能过得幸福,微微轻叹一下。赵剑波没有回头地叫一声:“妈。”刘桂兰随口应着,缓缓地蹲下来择菜,“大勇,刚才碰到你三妗子,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她说张欣离婚了,闺女都没要。”赵剑波惊呆了,停下切菜转身问:“离婚了?为什么啊?不是过得挺好的吗?闺女都好几岁了,怎么说离就离了?怎么会这样?”他不禁想起自己的事情,嫣然在那么远的地方独自生活,这个局面能拖到什么时候去? 刘桂兰择好菜站在水池旁,边洗边唠叨:“哎……谁知道呢。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好像脾气合不来吧?总是吵架,还打呢。张欣更厉害打破她对象的头,就这样离了。”忧愁地停下洗菜。赵剑波继续切菜说:“妈,张欣的脾气从小就这样胡搅蛮缠的。别说得理不饶人,没理也不饶人。她走到这一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刘桂兰洗好菜拿在手里,无奈地看着儿子,担心着儿媳妇。不安地说:“当初,你幸亏没选张欣,总是打架可怎么过呀。大勇,嫣然你们俩这样两地分居也不是办法啊。让她回来吧,以后你们的事我不管了,她娘家的事我也不管了。听说别人的坏消息,提心吊胆的,总害怕你们俩……”把洗好的菜交给儿子切。赵剑波接过来,冲妈妈苦涩地一笑道:“不会有什么事的,您放心吧。”外面客厅传来两个孩子打闹声,刘桂兰担忧地说:“我能放心吗?亲爹亲娘的,孩子才不会受委屈。一家人过得才热乎。”无论什么人的坏消息,总让人不愉快。 三天后的下午,赵剑波正在办公。“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他的思路。停一会儿,才说请进。张欣推门走进来,双眼盯着他,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垂下头好长时间,才开口说话:“剑波,我离婚了。”赵剑波并没有表现出来太多的惊讶,只是轻轻地点点头。“我很没有面子,很伤感。却找不到人说说心里话。我不自觉地走到你这儿,你能听听吗?”赵剑波忍耐地说:“张欣,我们都已是有家庭的人了,你最好还是找你的女性朋友说吧。也许我并不合适。”张欣痛苦地捧着脸,呆坐着沉默不语。赵剑波也没再说话,站起来走到窗前向外望,嫣然什么时候能回到自己的身边来?张欣无聊地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回过头说:“大勇,本来我是喜欢你的。你知道我们因为什么吵架吗?就是因为我忘不了你。咱俩本该是一家,却被别人抢走了。”说完悻悻地走出门去。赵剑波惊吓坏了,赶紧给她打电话:“张欣,你可别那么说。我们俩从来就什么都没有过。我真心希望你好好地过日子。”张欣没说话,直接挂掉电话。 晚上,赵剑波拨通嫣然的电话。武嫣然急忙在身上擦干净手上的泡沫,拿起手机接听。“喂,嫣然你干什么呢?”“哦,我正洗衣服呢。”他低声下气地说:“回来好吗?工作不干了或者回来找工作,行吗?所有的钱全归你来支配,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嫣然回家吧。”提起这个事,她又纠结起来,能舍得这么好的工作吗?自己有一双手为什么要别人养活呢?“大勇哥,这是好多人梦寐以求的大公司。我好不容易才进来的。让我放弃,舍不得。”赵剑波烦恼地在屋里踱步,有点儿动怒地说:“你只要你的工作和钱吗?孩子和我都没有你的事业和钱重要吗?你舍得丢下我们三个?”嫣然吓一跳,手机差点儿从手里掉到地上问:“今天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他不耐烦地说:“没有什么,只是过够了这样的日子。”她仍在迟疑:“可是……”剑波吼道:“我的忍耐力已到了极限。你知道吗?我过够了,过够了!”挂断电话,生气地扔在床头柜上,合衣倒在床上。武嫣然握着手机踌躇不决。他从未有过这样失控过,该怎么办?坐在床沿上发呆。 武嫣然早早地定好回老家的机票,休息日去看望妈妈和哥哥。郑绪方牵着小孙女武静好从地里匆匆赶回来。嫣然等在大门口,望着从远处走来的一老一小是那么的不和谐,却无比的温馨。妈妈比上次见到更加瘦弱,佝偻着身体,紧紧地牵着孩子的小手。郑绪方一见闺女,不放心地问:“嫣然,你咋突然回来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打开大门,娘仨走进来。“妈,没有什么事,就是想你们了,回来看看。”进屋坐下,嫣然又问:“我哥的养殖场怎么样了?”郑绪方泡着茶水说:“亏空还完了,多少有点儿利润。这些年多亏了你。”武嫣然点点头,伸手要拉侄女:“静好,认识我吗?”小姑娘脆生生地说:“你是姑姑。”身子却往后面躲。郑绪方艰难地坐下,静好钻进奶奶的怀里。搂着孩子,缕缕静好垂下的碎发说:“她和你认生。”妈妈迟缓的动作,嫣然着急地问:“妈,您怎么了?”郑绪方故意轻松地笑笑说:“老毛病了,腿有点儿疼。可能是在地里蹲久了吧。”嫣然急忙蹲在妈妈面前去查看她的病情:“妈,你去看医生了吗?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吧。”“不妨事,贴膏药了。”郑绪方风轻云淡地掩饰着自己的病情,“我去做饭吧。”手扶着桌子吃力地往上起身,嫣然跟妈妈走进厨房。静好迅速地钻进里屋用搪瓷大碗装一碗鹅蛋,小心翼翼地捧到厨房,叫一声:“奶奶。”郑绪方看见鹅蛋,会心地说:“静好真乖,奶奶知道了。” 嫣然帮妈妈烧火,小静好坐在她的旁边。红彤彤的火光映衬着姑侄俩。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灵灵地瞅着陌生的姑姑。嫣然友好地冲孩子一笑,静好匆忙别过脸不敢再看姑姑。嫣然往灶火里填柴问:“静好,爸爸天天回来吃饭吗?”静好拿起一根柴也往里添:“有时候回来,有时候我和奶奶送。”郑绪方喜悦地做了好多闺女爱吃的菜。嫣然望着忙碌的妈妈想:怎么可以丢掉工作,自己回家享福呢? 乡村清清凉凉的黄昏,四周响起小虫的呢喃声。太阳完全隐去它的光芒,洁净的天空中飘着几缕云彩,暮色慢慢笼罩大地。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鸡鸣。下地归来的人们扛着农具,路上打着招呼。家里、场院里堆满了秋粮:黄灿灿的玉米像小山;成片的芝麻杆;一垛垛的花生秧子……农妇们开始烧饭,袅袅的炊烟升起,空气里弥漫起饭菜的香味。 武嫣然从屋里搬出小桌子和小板凳,用抹布擦拭干净。旧时的物件儿,睹物思人---爸爸曾经在这张小桌子上教自己写字读书。桌面上暗红色的油漆也快脱落光。郑绪方端着碗碟走过来,见嫣然发愣的表情,自言自语地说:“这张小桌子是你爸爸赶集买的。他说孩子要上学了,买张桌子让孩子学习用。”嫣然难过地点点头。郑绪方马上露出笑脸说:“过去的事,不提了。你难得回来两天,说些高兴的话。”嫣然艰难地冲妈妈一笑。 简单的农家饭:大葱炒鹅蛋;凉拌长豆角;清炖小柴鸡;自家腌制的酱黄瓜;馒头、小米粥;煮的新鲜花生、毛豆。嫣然弯腰嗅嗅说:“妈,我可想你做的饭了。”郑绪方喜悦地说:“我给你腌了好多咸鸭蛋、酱黄瓜。天气也不热了,攒下十几个鹅蛋。你最爱吃鹅蛋,静好拾着鹅蛋就会藏起来。回去放在冰箱里能吃好久。”静好兴奋地从屋里抱出小竹篮子,放在地面上,悄然地拉着姑姑过来看。里面有十几颗硕大的鹅蛋,整齐地码放在篮子里。小姑娘撅着屁股,嘴巴里嘟嘟囔囔地数着:“一、二、三………九、十………”向姑姑摇着头,表示不会了。郑绪方摆放着碗筷说:“静好,小心点儿,别打碎了。”静好立刻蹲下来手紧紧地抓住篮子,生怕有一点儿闪失。嫣然把小姑娘搂在怀里,鼻子一阵酸楚,眼泪很想落下来。 武思远欣喜不已地从场里赶回家。一家人围在小桌前吃晚饭。武嫣然问哥哥:“哥,你还想干这个场子吗?”武思远点点头说:“是啊,以前经验不足,现在熟悉了。再干别的,还要从头摸索。”“你好好干吧,有我支持你呢,别怕!”嫣然接着问:“哥,你考虑再婚的事了吗?你得再成家呀!”哥哥微笑着说:“嫣然,这次我不想像上次那样草草了事。我也想找一个中意的人。不求多好多富,只求以后岁月静好。对吗?静好!”孩子偎依进他怀里,甜甜地叫一声:“爸爸。”武思远心酸地搂住女儿,眼睛里泛起泪光。郑绪方难过地垂下头。嫣然酸楚地说:“哥,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们过好过富。”武思远感激地说:“嫣然,难为你了。”小姑娘人来疯似的“咯咯咯……”笑个不停。一会儿趴在武思远的背上,亲亲他说:“爸爸,背背我。”“吃饭呢。乖乖地吃了饭,爸爸背你去赶集。”“真的吗?咯咯咯……爸爸说话要算话。”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一会儿挤进奶奶的怀抱,用勺子舀食物喂给郑绪方,“奶奶,你尝尝鹅蛋可好吃了!”“静好吃。静好还长高呢。”“奶奶,你吃吗!”静好撒娇地说。郑绪方幸福地吃下一勺鹅蛋;“姑姑!”大眼睛盯着嫣然,尝试着靠近她。终于大胆地靠在姑姑的身上。“姑姑,你去哪儿了?爸爸和奶奶总是想你。我也想你!”嫣然揽住孩子,“我去好远的地方上班,没有太多的时间回家。想姑姑就给姑姑打电话好吗?”“嗯”静好使劲地点点头。气氛也在小姑娘的笑声中喜庆起来。 夜深了,武思远要回场子守夜,娘仨送他到大门口。武思远停下来欲言又止,然后忧虑地说:“嫣然,你和剑波总是这样两地分居,也不太好呀。你该回家了。长时间这样,剑波会不高兴的。”嫣然沉默不语。哥哥大踏步地走远,留下让人心酸的背影。自己离开的背影,赵剑波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郑绪方担忧地看看女儿,又望望走远的儿子,无奈地牵着小孙女回屋。 第二天下午,武嫣然站在大门口回头望望苦难的家,坚定决心,必须坚持工作把这个家撑起来。坐上公交车,同站在路边的老母亲,手里牵着的小侄女挥手告别。母亲长年在地里劳作,还要日夜操心小孙女,更加苍老。瘦弱的身体佝偻着,肥大的衣服让她更显憔悴,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留恋着启动的公交车,喊道:“姑姑!你什么时候再回来?早点儿回来,好吗?”“静好!我会尽早回来的。”一老一少怎忍再看,武嫣然难过地趴在车窗上。娘俩一直向嫣然不停地挥手。早已看不见汽车,久久地立在那里舍不得离去。 赵剑波正在办公,有人敲门,随口应了一声:“请进。”门一开,张欣进来。他的脸色稍稍变了变,极力掩饰着不悦说:“哦,张欣啊,有什么事吗?”张欣走到沙发前慢悠悠地坐下抬眼紧盯着赵剑波道:“剑波,这些年你过得幸福吗?快乐吗?”“怎么这么问?我过得很好。”赵剑波不安地说。张欣满心疑惑地观察他落寞的眼神问:“那个武嫣然先上学,又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工作。长时间的两地分居会好吗?”翘起二郎腿,倚在沙发里,斜眼瞟瞟他。赵剑波不悦地说:“我认为好就好。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发狠地捏紧手中的笔,控制住烦躁的情绪。张欣嘲笑道:“你这只‘脚’,我看是不合适也不愿意承认罢了。”赵剑波想大声斥责她,又忍耐地改变了声调说:“张欣,你不要伶牙俐齿的。再找一个适合你的,好好地过日子吧。”张欣肆无忌惮地继续说:“剑波,那个武嫣然长期在外面什么样子,你知道吗?她能耐得住寂寞吗?”赵剑波惶恐不安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把笔丢在桌子上,起身站在窗前。窗外的景色依如往昔,只是花开了一次又一次,叶子飘零了一回又一回。张欣下定决心把想说的话全兜出来:“干脆你和武嫣然离婚吧。咱俩还在一起。”说完直视他的反应。赵剑波惊悚地转过身,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敢直接挑衅,忿然出门而去。张欣的造访,让赵剑波心惊胆战。 怎么和赵剑波解释,武嫣然在犹豫彷徨中熬过几日。每天夜里拿着手机,背着熟悉的电话号码,想拨却不敢。赵剑波的心情糟糕透了,嫣然为什么不了解自己的苦衷。他异常地气恼,看见什么都想摔个粉碎。终于他打电话过来:“喂,忙吗?”她心怯地答:“哦,不忙。”他没好气地说:“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不打算给我电话了。我还在你心上吗?”“大勇哥,不是这样的。我每天都想打给你,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很矛盾。赵剑波发泄着不悦道:“我为什么要怨你?还不敢跟我通话,我那么不通情理吗?回来吧,嫣然,回家吧。”几年的工作生活,武嫣然深深地感受到做人的真正尊严———经济上的独立。回家吗?想找这样的工作比登天还难。还过以前瞧别人的脸色的日子吗?割舍得掉吗?郁闷和彷徨,她无助地倚着窗户,观看外面雨中温暖的千家万户,唯独自己孓然一人。谁不想有个温暖的家!赵剑波催促说:“怎么回事?不说话。”武嫣然哀求道:“大勇哥,我再干几年,行吗?把他们的钱挣出来,我就回家。到家找个什么样的工作都行。”赵剑波肺都要气炸,冷哼一声说:“那就是说你并不打算回来了。武嫣然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我一有空儿就赶回去,好吗?”他无心也无力再多说,勉强地说一句:“你愿回就回,不愿回就算了。”武嫣然吓着了,失控地叫了一声:“大勇哥……” 赵剑波直接挂掉电话。嫣然握着手机,反复地问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心头的大麻团千头万绪,怎么也解不开。雨下得更大了,“哗啦哗啦……”顺着玻璃往下流,她的心如雨。 秋收已过,又到种植小麦的季节,武思远在田里干活。电话响了,放下手里的活儿,搓搓手上的泥巴,接通后传来鲁兵的声音:“思远,你怎么这么慢呀?我有事找你。”“什么事?”“你不是说想找个助手吗,找到了。牧专毕业的大学生,正好学以致用。”“真的!太好了!”“我马上就给你送过去。”不等思远再说什么,鲁兵把电话挂掉。半个小时后,鲁兵的车停在红星农场的大门口,从车里下来鲁兵和一个女孩子。武思远欣喜地迎接他们的到来,有力地握手,“鲁兵,几个月没见,我都想你了。今天再忙都不许走,咱俩好好地聊聊。”“好!”把女孩子让到思远的面前介绍道:“这是我表妹,罗晴。”思远慌忙打招呼,“你好!”罗晴微微一笑,腮边露出一个小酒窝,“您好!”武思远瞟向车里,不解的目光在寻找着助手。鲁兵说:“别再看了,晴晴就是助手。”武思远吃惊地瞪大眼睛,连忙摆手道:“女孩子?不行,不行!”罗晴微皱鼻子直爽地说:“女孩子怎么就不行了!我非要证明给你看!”武思远只好让客人们进屋。罗晴好奇地打量着陋室:一张木桌、几个小马扎、一张木板床,仅此而已。床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卧具和衣物。唯一一张新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好多的书籍。桌面上,尽然还有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不知道农场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人?罗晴很好奇这一切。她端坐在小马扎上,听他俩聊天。鲁兵想从武思远的口中了解嫣然的近况。“嫣然工作地顺利吗?”鲁兵问。“挺好的。她还在网上翻译东西上课,法语、英语的。听她的意思挺不错的。只是她为了我而长时间的两地……”武思远觉得自己耽误嫣然的正常生活,不由得感叹道:“哎,让她回家,她却不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罗晴不明白他们总是谈论嫣然,插一句话:“嫣然是谁呀?”鲁兵说:“思远的妹妹,在广州工作,家却在济南。有两个双胞胎儿子。”罗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从此她走进武思远的生活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六 午饭时,武嫣然发着愣。“嫣然,去吃饭了。”同事们陆陆续续地走过,打着招呼。她勉强笑笑说:“你先去,我一会儿就去。”李凯走过来叫道:“该去吃饭了。”“你先去吧。”李凯仔细地看她,奇怪地问:“你有什么事吗?还是不舒服?心神不宁的。”她极力掩饰着:“没有什么。” 黄昏下班。武嫣然独自踟躇在大街上。为什么总彷徨在“十字街头”?选择该走哪条路?真的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迷迷茫茫,犹豫不决,惊惶不安,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步一步机械地往前迈,昏沉地不知方向。一阵紧急刹车声,一只手从后面把她拽住。司机伸出脑袋骂道:“你没看见吗?红灯!找死呀!”武嫣然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站稳,定下神才看清楚是徐国豪。心在胸膛里狂跳,惊惶地说:“徐总,是您啊!要不是您,我可危险了。”徐国豪凝视她,一脸的惶恐询地问道:“你没有看见是红灯吗?你不对劲儿,有什么事吗?”嫣然连连摆手道:“没,没什么事。”徐国豪探究地观察她疲倦的神色道:“那边有一个不错的餐馆,去那儿稳稳神吧,我可是吓了一大跳!”嫣然点点头,无奈地跟在他后面。 餐馆里,他们对面而坐。点过餐后,徐国豪倒上酒端起酒杯先呷了几小口,然后注视嫣然。嫣然在他的注视下,无趣地也端起来,盯着杯中的酒出神不语。徐国豪先开口说话,不解地问:“嫣然,你一定是有什么事吧?要不然怎么会闯红灯呢?”武嫣然摇晃着杯中的酒,红色的液体让人触目惊心。支支吾吾地说:“徐总……没有什么事。” 徐国豪心情不平静地说:“如果苦闷的话,可以向我倾诉一下。”她不想对别人说起家里的事。徐国豪温柔关怀地看着她。武嫣然心里暖暖的,却不敢回视他。低低地声音说:“赵剑波不想过两地分居的生活。非要让我辞职回家。”徐国豪微微地皱皱眉头,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问:“你是怎么想的?”她犹豫不决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我真的舍不得这儿的工作。这个工作让我有了做人的尊严。”他又喝几大口,把杯里的喝完,重新斟上。有点儿夸张地摇晃着说:“嫣然,女人也应该有自己的事业。我感觉到你的前途不可估量。”嫣然为难地说:“可是让我在事业和家庭之间选择一个,我该选哪个?” 徐国豪低头盯着杯子说:“我也不知道,问你自己的心吧。当年我也面临过这样的问题。婚姻和事业该取舍哪个?我从了自己的心,选择了事业。换一个说法,那个爱情和婚姻并不牢固,它不属于我。”往事如在眼前:前妻带着女儿离开他,移居国外。一走再也没有回来过。偶尔通一下电话,竟然显得陌生了。曾经同居过的保姆李秀芬也因性格不合回老家了。李秀芬从十七岁就到他家,整整做了十四年。他清楚地记得他们同居的第一夜。那是他和妻女分离的第三个月,工作又相当的不顺心。他消沉地躺了两天两夜。李秀芬每顿饭都按时送进他的房中。他两天水米未进颓废的样子,秀芬只能站在一边默默守护着。她说徐先生好歹吃点儿吧。他不想任何人打扰,干脆蒙上被子。第二天黄昏,他好像苏醒一点儿了。日子还得过下去,坐起来倚在床头呆望天花板。秀芬推门进入,惊喜地看见他坐了起来。喜悦问徐先生,包了馄饨,想吃吗?他轻轻地点点头。秀芬高兴地像风一样端来馄饨。她一点点地喂食他。他感到无比的温暖。秀芬没有离开,还守护着他。馄饨真好吃,他吃了两碗。昏黄的灯光下,她特别的好看。他紧紧地抱住她……同居的日子过了三年,他越来越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她也意识到他的沉默。她说她已三十一岁,想回老家嫁人。就这样他们分开了。直至现在,他仍然独自一人。他很失败。爱情和婚姻像手中的沙,越想握得紧流得却越快。他什么都没有了。对嫣然和盘托出他以前的事情。心里的重荷一下子释放出来,长长地送了一口气。嫣然感慨不已,同情地说:“徐总,您也有这么多的辛酸往事呀!我对您非常崇拜。以前,认为您一定什么都是美满的。没想到,您更不容易。徐国豪从心底泛起阵阵的心酸。突然有想哭的冲动,慌忙别过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嫣然看见徐总发红的眼圈,急忙低下头。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武嫣然喃喃自语道:“可是……我该怎么办呀?” “徐总,您有这么多的辛酸呀!没想到,您背后也有这么多的难事!哎!”武嫣然感慨不已,“可是,我该怎么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呛得她猛烈地咳嗽起来。一杯一杯接一杯。徐国豪再三阻止她。嫣然躲过他的手说:“徐总,我这一辈子从来都是中规中矩地活,怕这怕那。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累吗?今天就想放松一下,不要人管我,也不再给自己带上枷锁。”她第一次喝醉了,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暂时忘掉烦恼和忧愁。徐国豪扶着嫣然乘上出租车。她眉头紧锁,绯红的双颊,柔弱痛苦的模样。他怜惜地看着她,多想把她揽入怀中。车子停嫣然家楼下。搀扶着她回到家,让她躺下又细心地盖上被子。轻轻地关上门走出来,刚才的紧张和兴奋揪得心痛,望着满天闪烁的星斗长长地舒一口气。 晚上,赵剑波给嫣然打了无数个电话。不知道她会是什么情况?从来没有不接过电话,在担心和猜测中很晚才睡着。 翌日清晨,武嫣然醒来发现自己合衣躺在家里。努力地回想昨天的事,后悔自己的失仪。胃好疼,头也疼,想喝水。挣扎着起来找水喝,可是家里没有开水。趴在水龙头上,喝几口凉水。打电话请过假,然后躺在床上。 赵剑波一醒来马上就拨电话,终于有人接听。传来嫣然轻微的声音:“喂,大勇哥。”赵剑波着急地问:“嫣然,昨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呀?”嫣然一惊,慌忙掩饰道:“昨晚上不舒服,早早地睡了。我正准备去上班呢。”赵剑波放下心说:“没什么事就好,我吓坏了,现在好了吗?”嫣然强忍住身体的不适说:“好了。别怨我好吗?你知道我也很为难。”胃痛得让她的身体开始蜷曲,缩成一团。又提到这个事,赵剑波不想再说话,敷衍地说:“哦,我还能说什么呢。” 忽然她觉得有些话不再想和他说,他们之间有了隔膜。她低声说:“大勇哥,我也需要温暖,也想有人关心,特别是你。”他自哀自怨地说:“唉,如今事情成了这个样子。好像谁都没有错。”她恳求道:“你不要不相信我,好吗?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更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他慨然长叹又无可奈何地说:“嫣然,我相信你。”她无力拿着的电话掉在床上。“喂,喂……”传来他的呼叫声,许久没有答语。他在沉闷中挂断电话。躺一会儿,嫣然艰难地起身找出几片药就着凉水喝了,又昏沉地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嫣然被敲门声惊醒,忍住胃痛艰难地去开门。徐国豪站在门外,拎着食盒。嫣然捂着胃部,把他让进屋里。徐国豪匆忙放下食盒,折回来扶住她问:“嫣然,你病了?”嫣然微微点点头,挨到沙发前坐下。徐国豪去厨房拿来碗说:“我熬了一点儿粥,喝点儿粥吧?空腹吃药可不行。你吃药了吗?”“嗯。”她的声音很虚弱。“还需要去买点儿吗?”他的声音很温和。“不用,还有。”“你经常胃疼?”“有点儿胃病。”他盛了碗粥放在她面前。嫣然喝了粥,感到舒服了不少。徐国豪烧开水让她喝了一些。嫣然蜷曲进沙发里,徐国豪抱来被子盖好,坐在旁边看着她。她即感激又疏远地谢道:“谢谢您了。”徐国豪只是淡淡地一笑。 盛达公司里,议论纷纷。“那个武嫣然不知道有什么本事勾引到了徐总?徐总可是心气很高的人。”“总部的那个女主管那么追他,他都不眨一下眼睛。”“徐总,可是个大富豪,武嫣然攀上高枝了。”“徐总的人脉很广。”“怪不得她一路升迁得这么快!”“嫣然结婚了,可不是单身呀!”“李凯,嫣然和徐总真的有意思吗?”李凯瞪了他们一眼说:“嫣然工作非常努力。业绩,咱们在坐的谁能比!并且嫣然人家有家庭而且很幸福。徐总想娶谁是他自己的事,在这儿瞎扯什么!”“这么多年,徐总对谁这么关心过?结婚还能离呢。谁能挡得住徐总的追求!”徐国豪走了进来,大伙赶紧散去。“李凯,你来一下。”徐国豪招呼着。李凯忐忑不安地跟着徐总进了总经理办公室,随手关上门。“李凯,坐吧。”徐国豪煮了一壶咖啡,“嫣然请假了,这两天的工作你帮她一下。”李凯规矩地坐在沙发上,“徐总,她的工作我已经做好了,您请放心。”徐国豪倒出咖啡,递给李凯一杯。李凯慌忙起身接住道了一声谢。“李凯,刚才你们是在议论我,对吗?”徐国豪呷了一小口,有点儿热。他端着杯子等待李凯的解释。李凯不知道该不该说,又怎么说?徐总眼睛的余光瞟自己,李凯嗫嚅道:“这……是的。你对嫣然是有点儿热情,她可有家庭呀!”徐国豪缄口不语,没了喝咖啡的兴趣,放下杯子。坐到椅子上,伸长腿,悠悠地叹息一声。李凯胆怯地叫道:“徐总……”徐国豪挥挥手,说:“没什么,你出去吧。”李凯赶忙放下杯子,走出玻璃门,如释重负地长长地舒一口气。 第三天,武嫣然依旧去上班,觉得同事的眼神怪怪的。有些人见她过来会马上闭嘴,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些什么?莫名其妙地有些人疏远她。“小明,这个材料你能帮我打一下吗?”武嫣然拿着材料去求别人帮忙,“哦,对不起。我的工作要加班到深夜。明天,行吗?”小明不抬头地退辞掉。奇奇怪怪地有人有意亲近她。“嫣然,你看这是最难弄的两张音乐会入场券,我有事去不了。扔了可惜,你去吧。”女同事拿着入场券放在桌子上。“我对音乐不感兴趣,真的不懂。还是你自己去吧。”嫣然把票还给她。“有机会在徐总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以后有事你尽管说话。”李凯从外面回来,她说完匆匆离去。武嫣然对她的话不知其所以然,弄得一头雾水。隐约感觉到与徐总有关,自己竟然会被别人揣测。苦恼还不够多吗?平空又添了新的麻烦。武嫣然只能选择沉默。除了工作之外,尽量避开徐总所有的接触。她用十二分的努力和热情去工作,总是无可挑剔完成。同事们的目光复杂地投向她:有敬佩,有妒忌,有不服气……她太珍惜这份工作----安身立命之本。所有的一切,都默默地承受下来,不言不语,只是把自己的工作做得尽善尽美。徐国豪感觉到她的沉默、难处和困境。他也主动地和她拉开距离。所有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如果武嫣然不给赵剑波打电话,他也很少主动打电话,事情僵持在这儿。嫣然清楚,他仍然不高兴。这么多的事情压得她透不过来气。 这天,陈康走进赵剑波的办公室,见张欣坐在里面,诧异不已地和她打招呼。然后对赵剑波说:“赵总,有事咱俩需要出去一趟。”赵剑波松了一口气问:“材料准备好了吗?”陈康回答:“好了。”赵剑波强压着不耐烦说:“对不起张欣,我有事要出去。” 张欣沉默着起身出门。赵剑波依旧发呆地坐着没有动。陈康出门看看张欣已经走远,转身回来焦虑地说:“赵总,她怎么总来咱们这儿呀!”赵剑波无奈地说:“陈康,我烦死了。又不能张口直接赶她走。她甚至还离间我和嫣然的关系。”“哎呀!这个人怎么这样!赵总可得提防着她呀。”陈康吓得张大嘴巴,“嫣然知道吗?”赵剑波迷茫地说:“我怎么告诉嫣然?她会怎么想?怎么看这件事?”他们俩都沉默无语了。 以后好长一段时间的晚上,武嫣然打电话给赵剑波,他竟然关机。白天询问,赵剑波漫不经心地说:“晚上只想睡个好觉,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黄昏时分,嫣然不知不觉地伫立在一座桥上,忧伤地望着宽阔的河面。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吹浓了心里的痛苦。路上的行人好奇地回头看她。她想起儿子,“妈妈回家,我想你了。”年幼的孩子;想起路边苍老的母亲和小侄女;想起如父的兄长,瘦弱的身躯担负的重担;想起父亲躺在那里任自己摇晃,仍旧冰冷地躺着,尽管有太多的不舍;想起深爱的人那双哀怨的眼睛。很晚了,缓缓地从桥上下来。回到家,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 太阳照常升起,她照常要上班,愁绪依然没有减少丝毫。徐国豪情不自禁地把她叫到办公室,关怀地问:“昨天下午下班,看你不太开心。和李凯找你,你不在家,打电话也关机。想给你解解闷,开开心。你干什么去了?”武嫣然咧嘴勉强笑了笑说:“真感谢您,徐总!没什么。”徐国豪研究着她的眼神,那么的幽深,望不到底。“我可以申请你竞争部门经理,你看怎么样?”她的眸子猛然一亮,感激地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徐国豪淡淡一笑说:“不用客气。”迟疑一下说:“有什么事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一点儿。”她又沉寂了。他不明白她的沉默无语代表什么?她的眼睛里满是茫然,以前的幸福呢?她转身想出去,鼓起勇气又回头对徐国豪说:“徐总,您也一定听到议论。我有家庭,有他在等着我,还有两个儿子。而且爸爸从小就教育我们要规规矩矩做人。”说完转回身给他深深地鞠一躬。原本想从心累中解脱一下,谁知道放纵之后是更加沉重的“桎梏”。只好呆在原地不敢再动。 国庆节假期,武嫣然早早地准备好,归心似箭地往家赶。站在十字路口,想起以前的事情。对这个十字路口情有独钟,曾好多次和他相聚,心里暖暖的。鼓起勇气打电话:“大勇哥,你忙吗?我回来了,就在这个十字路口老地方。”“嫣然,你回来了!就在那里等,千万别走。我马上去接你。”赵剑波很兴奋。嫣然站在路口向东张望,远远地看见他向这边小跑过来。“到这多久了?”赵剑波激动地问,顺手接过手袋。“刚到没多久。”嫣然挽起他的胳膊。 他们俩并肩往回走。赵剑波的眼睛里满满的爱意:“嫣然,听说你回来,我的心砰砰直跳,挺激动的。”她说:“我也是。”他遗憾地说:“美中不足,你跑那么远去工作。”她停下来,迷惘的眼神注视着他笑,讨好地说:“我只干几年,行吗?让我妈妈他们过得好些了,就回来。”他转过头,盯着她的眼睛说:“我也说不动你,也拿你没有办法,你是一个固执的人。”她抓紧他的手深情地说:“请你理解我的苦衷,好吗?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依靠。我的心有多依靠你,多渴望你的关怀和温暖。”说着望向天空。他也望望天空,可是天空一片蔚蓝,好奇地问:“怎么了?白天有星星吗?”“大勇哥,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不要关机沉默。那样我会受不了的。”她慢吞吞地说。既怕失去工作又怕失去他。“原谅我的小孩子脾气,好吗?嫣然,我是爱你太多,不愿你离我那么远。为表示歉意,来我背你。”说着蹲下身。“你干什么?大街上呢。不怕别人笑话?”她转悲为喜道。“上来。”赵剑波拉拉她说:“上来,脚崴了。”她只好趴在他的背上说:“背几步就下来。”他双手抓紧站起来道:“告诉你,你老公是一个可以依靠终生的人。”武嫣然把头埋在他的肩上悄声说:“我知道,一开始就知道。”走一段路,赵剑波喘气重了,她心疼地说:“你累了,放我下来吧。”他坚持着说:“不累,再走几步。” 张欣站在路边冷眼盯着他们俩。赵剑波急忙放下嫣然说:“张欣,在这儿呢。”张欣冷言冷语地说:“赵剑波,大街上呢!显什么眼!”径直走过去。武嫣然奇怪地问:“你得罪她了?”赵剑波厌恶地说:“我得罪得着她吗?谁知道犯了哪门子的神经病。走回家,不管她。”拉过嫣然的手十指紧扣。她的头亲昵地靠在他的身上,边走边聊。张欣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走远的两个人。 他们俩走进家门。赵有福独自在家看报纸。嫣然叫一声:“爸爸。”爸爸见是嫣然放下报纸,高兴地说:“嫣然回来了。我给你妈打电话让她买点儿好菜。”打完电话,给嫣然倒一杯水问:“工作还顺利吧?”武嫣然喝着水说:“挺好的,我现在是部门经理了。”爸爸和赵剑波都惊喜地看她,“干得不错。”“真的挺好。”她放下杯子问:“爸爸,赵阳和赵耀什么时候放学?”“五点。”她看看表心急地说:“现在快六点,该回来了。”赵有福早已习惯,平静地说:“他俩不让接。放学后,会出去玩会儿。没事。”“哦。”嫣然无奈地点点头。刘桂兰拎着菜篮子回来,高兴地说:“嫣然回来了。一定饿了,我马上去做饭。”嫣然跟过来说:“妈,我帮您。”妈妈往外推她道:“不用,你歇会儿吧,坐车挺累的。” 嫣然回客厅和爸爸聊天。赵剑波帮妈妈做饭。赵有福问:“嫣然,我想问问你,有什么打算?一直就这样吗?孩子见不着妈妈也不好呀。”“我知道,爸爸。”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无尽的矛盾和纠结。好不容易挣来的这份工作,轻易地舍掉吗?家呢?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舍得割掉哪一个?公公着急而略有不满的神情,她端起杯子沉默着,只是一味地喝水。 晚饭做好了,天色渐渐暗下来,孩子还没有回来。嫣然的怒气沉积在心头,却没敢表现出来,这都因自己而起。“咚咚咚……”敲门声终于响起。刘桂兰赶紧开门。俩孩子灰头土脸蹦跳着进屋。刘桂兰接过书包,喜悦地说:“赵阳、赵耀,你们的妈妈回来了。”孩子们大声叫道:“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飞奔进客厅,抱住嫣然叫:“妈妈,我可想你了。”“妈妈,妈妈!”所有的责怪化为乌有,嫣然搂着孩子亲亲这个,又亲亲那个。“看看,弄得这么脏。洗洗,吃饭了。”牵着孩子到卫生间洗脸洗手。“赵阳,你们俩每天都玩到这么晚才回家呀?干什么去了?”嫣然边给赵阳边洗脸边问。“我俩踢球去了。”赵阳说。给赵阳洗干净手和脸,拉过来赵耀责怪道:“你看看你,更脏!”赵耀仰脸让妈妈擦洗着说:“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不走了?我不想让你走!”嫣然疼爱地捧着儿子的脸,好天真的眼睛。可是怎么对孩子解释这一切,她心疼地把赵耀搂进怀里。 赵阳、赵耀缠着嫣然疯了半夜,才恋恋不舍地去睡觉。武嫣然走进卧室,赵剑波坐在床沿上,眼睛里无尽的落寞。她坐在他身边问:“你平时很忙吗?怎么不管孩子的学习?”赵剑波说:“我很忙,正想上一个新项目。”“什么新项目?”“我想涉足房地产,正在考察所以忙了点儿。”嫣然提醒道:“大勇哥,你可要谨慎啊!”又有点儿不满地说:“孩子都玩疯了。”赵剑波瞧瞧她说:“那你回来吧。”武嫣然沉思半晌说:“我真的该考虑考虑了。孩子都变野了。”想了想又说:“要不然我把孩子带走吧。”赵剑波一惊道:“撇下我自己?你咋这么狠的心。回家吧,嫣然,真的不在乎你挣的这几个钱。” 她看看丈夫,噘着嘴巴不服气地说:“别小瞧我,我也不少挣。现在除了工资十几万外,悄悄接的私活也能挣个十几万的。”他诧异地问:“真的?挣这么多?那你的钱呢?”“吃饭花不了多少,剩余的大部分给我妈他们了。”“思远现在怎么样了?”“已经开始好转了,场子里有几百只羊,一年有几万的利润。不让我寄钱给他了。我寄些给妈妈,让妈妈替我哥存着。我想帮他们过得好些,不再受苦受难。”“嗯。思远的婚事怎么样了?”“有一个女大学生在帮他打理场子,至于是什么关系,我也说不好。听我妈说女孩子挺好的。”“太好了,他终于又挺过来了。不容易啊!”武嫣然感慨地说:“是啊,多难啊,我们兄妹俩。” 赵剑波有点儿犹豫地问:“嫣然,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敢问你。现在能问吗?”嫣然不解地问:“什么事呀,这么奇怪?”赵剑波沉吟了许久问:“你考研之前,和咱妈吵架的那个晚上,我四处找不到你,后来你自己回来了。你是去干傻事了吗?”武嫣然顿时红了眼圈,点点头。赵剑波心疼地说:“你知道吗?这几年我不敢拦着你,怕得就是这一幕。想起来就后怕。嫣然,你真的太辛苦了。嫁了我没有享到福,你太要强了1”她缓缓地说:“大勇哥,不要强,真的没法活。那夜好像听到爸爸在叫我‘嫣然,嫣然,孩子。咱们家全靠你了。’我就回来了。当时也是一时冲动,挺后怕的。”他爱怜地说:“谁活着容易啊。唉,我也想通了,不再强迫你,那样你会不开心的。只要你开心,我怎么样都行。也许到该回家的时候,你就回家了吧。”她艰难地吞咽想说的诸多理由,明白丈夫对自己的疼爱。 从那以后,武嫣然一有空就赶回来陪伴赵剑波和孩子们。他也赶去接她,很累,也算是安慰。她总觉得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多次询问,他却极力掩饰着什么。 因为罗晴的到来,红星农场里有了勃勃的生机。袅袅的炊烟按时升起,武思远再也没有堆放好多天的脏衣服。郑绪方的眼睛里又有了希望之光。就连小静好都觉得爸爸脸上的笑容多了。一段时间的接触,罗晴越来越喜欢武思远,一个勤劳善良的人。“武场长,饭做好了,吃饭吧。”罗晴系着围裙,站在门口叫道。“哦,来了。”简单的三菜一汤,四个人围着桌子吃饭。静好夹起一块嫩黄喷香的炒鸡蛋给罗晴,“阿姨,你吃!”“谢谢静好!你也吃。”罗晴也给静好夹一块。“咯咯……”静好银铃般的笑声。武思远有心地听着她们的对话,低头不语。“爸爸,你怎么光吃馍馍不吃菜呀?”小姑娘很精明,爸爸与罗阿姨之间似乎有她不懂的什么。她好想看到爸爸偷看阿姨时的笑脸。静好给爸爸夹菜,颤抖着掉在桌子上,郑绪方慌忙捡起丢进嘴巴里,“静好,小心点儿!嫣然来电话说想让我和静好去她那儿。我没答应她。你这边还需要人照顾。”武思远依旧沉默着。罗晴说:“婶子,您想去就去。我会照顾好武场长的。”郑绪方点头,脸上显露出希望的笑容。 夜渐渐深了。小屋里,武思远伏在案头研究业务。罗晴给小静好讲故事,“有一个小女孩在大年夜里去卖火柴……在微弱的光线中她看见疼爱她的奶奶。奶奶搂着她飞向没有寒冷和饥饿的天堂。”静好捧着小脸专心地倾听故事。她仿佛看到一头金发的小女孩,穿着一双大拖鞋在寒冷的大年夜卖火柴……暖和的火炉;会走路的烤鹅;挂着美丽画片的圣诞树;还有慈祥的老奶奶……静好回头叫一声“奶奶”。郑绪方一边剥着玉米棒子,一边听故事。好熟悉的画面,仿佛回到以前。听到静好叫自己,郑绪方应一声,“哎!” 就是这样的温馨夜晚,静好知道了海的女儿;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骑着扫把的老巫婆;趣味横生的阿凡提;善良的雪孩子……会数十以后的数;会背好多首唐诗……她好喜欢罗阿姨。武思远也听入了迷,放下手里的活儿,怔怔地望着她们发呆。罗晴柔美的脸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美丽。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是生活开的一个玩笑。突然想告诉罗晴,她该离开。可是好依赖这个幻觉,暖和得让人舍不得。夜深了,郑绪方催促静好无数次。孩子才依依不舍地和阿姨告别,跟奶奶回家。 外面的月光好美,秋天的月亮特别好看,秋虫呢喃细语。武思远坐在床上看月光。终于打定主意,披衣起来,隔着窗户轻唤:“罗晴……罗晴……”睡梦中惊醒的罗晴,惊慌地问:“哎!武场长怎么了?羊有病了吗?”惊吓得她快速穿好衣服。“不是,羊好好的呢。明天,你回家吧。我给你多开两个月的工资,以后就不要再来。”“为什么呀?我哪儿做错了吗?”罗晴一把拉开房门,眼眸里都不解。“不为什么,你也没有错。你根本就不该到这儿来。”武思远双手抱肩,倚在窗前看着如水般的月光和月下美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罗晴似乎明白武思远的话外之音,却不肯相信。“我的意思,你明白。”武思远转身回了房间。留下罗晴看月亮,考虑自己的去留问题。爱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吗?可是他结过婚还有孩子,自己的父母会同意吗?现实好残酷,没有神话故事好听,该何去何从? 郑绪方在女儿的坚持下去广州小住。诺大的农场里剩下武思远和罗晴两个人。(会在忙的时候请一些短工。)前些日子提的事情,也渐渐忘记。武思远愈加地感觉到尴尬。停下手里的活儿,眯缝着眼睛注视不远处的她。罗晴轻盈的身影快速地干着活儿,偶尔直一下腰擦擦汗珠。兴致所起高歌一曲“唱山歌来……这边唱来那边和……不怕滩险弯又多……”他索性停在树荫下聆听,无忧无虑的年纪满身的快乐。如烟云一般的往事:刘艳一走已经六年多,听她娘家村的人说被骗到大山里去了,住着夜晚能看见星星的漏屋子。逃过几次都让那个男人捉住,锁进屋中限制了自由。早些时候不知怎么回来的,匆匆又嫁了一家。她躺在床上数星星时,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想起过他和女儿没有?日子越过越差,命运多舛!终究夫妻一场,希望她能平安、幸福。听到她这样的结局,武思远仰头望天空,无奈至极。“武场长,我回去做饭了!”罗晴朝这边大喊。武思远从沉思中惊醒,“哦,好!”罗晴收拾好工具,回了小屋,留给他一个俊俏的背影,也很快消失不见。他擦擦眼睛,眼前没有这个人,是幻觉?像刘艳一去不返吗?扔下铁锹急奔向厨房,隔着窗户望见她的身影。她在这儿!武思远慢慢地蹲下来。罗晴做好饭,出屋要去喊他,猛然发现他蹲在厨房窗下,“武场长,你在这儿呀!吃饭了。”疑惑不解地说,转身进屋,用余光瞟向他。他抬头看看自己,眼睛里有些什么?好复杂!成年人的世界,她读不懂。武思远盛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端着碗蹲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罗晴不明白,他每天都蹲在外面吃饭,把自己单独留在屋里,代表着什么? 难得冬日的暖阳,罗晴请假回家。和鲁兵哥一家逛街吃馆子,和妈妈一起包饺子,两天过得太快。但是心里始终放不下武思远。第三天早上,匆匆赶回去。大门紧闭,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开门。从一处堆满木柴的墙角跳进院中。急匆匆地推开武思远的房门,桌子上满是碟碗和空酒瓶。他躺在床上昏睡。桌角上放着一沓钞票和一张乱涂乱画的纸,上面写道:罗晴,你该走了!请你离开!离开!离开!罗晴大眼圆瞪,怒气填胸地摇幌醒他,“武思远!你醒醒!醒醒!你是什么意思!嫌弃我了!为什么?我哪儿做错!你必须说清楚!”她近乎狂吼。武思远慢慢睁开眼睛,前面的人是谁?妈妈?静好?嫣然?刘艳?努力地看清楚,她是罗晴!最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眼前,梦幻般的感觉。他又闭上眼睛,无力地说:“你真的该离开了……”此时次刻只想就这样浑然不觉地死去。所有的人和事都不要再牵挂,一睡永远不要醒来。罗晴被他颓废 的样子激怒,冷冷地说:“走就走,你以为你这个破地方好呀?”抓起钱,大步离开。出了大门不远,罗晴后悔了,他会照顾好自己吗?可是已经走出这个门,怎么回去!走走停停,不知道怎么办?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他,一个落魄的男人。 在思念的煎熬中,度过一个月。武思远清理干净羊圈,蹲在空地上歇息一下。已经是下午两点多,还没有吃午饭,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来到灶台前,掀开锅盖冷锅凉灶的。坐下烧开水泡一碗面,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摸摸还有些瘪的肚子,又喝些开水。自从罗晴生气走后,偌大的场子里只剩下他自己,孤单单地与羊群相伴。他好想罗晴,思念是一根绵长的线,缠绕着他的心。可是他又觉得自己无能为力,给不了她好的生活。还是不要继续下去吧,长痛不如短痛。武思远心烦意乱地躺在小床上,迷迷糊糊中听到罗晴在叫:“武场长!起来吃饭了!”他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回答她。可是怎么也动弹不得,觉得好累,只想睡觉。鲁兵给武思远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通着,无人接听。憔悴不堪的罗晴在一旁着急地猜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哥,他会去哪儿?不会有什么事情吧?”鲁兵严肃地问:“晴晴,你确定吃苦受累都要跟着他是吗?”罗晴点点头,眼睛不由地看向父母。“大姑和姑父的意见呢?”鲁兵询问罗晴的父母。“儿大不由爷。我也管不了。只要晴晴能幸福比啥都强。”鲁兵的姑妈望着消瘦下去的女儿说。姑父问:“武思远,这个人怎么样?”“姑父,他的人品我敢保证。他的场子已经开始有起色,不久以后肯定会好的。”姑父说:“晴晴,喜欢他。我们能说什么。”罗晴深深地舒一口气。鲁兵拉起表妹,开车飞速来到红星农场。武思远睁开惺忪的睡眼,不相信罗晴站在面前,“刚才就梦到晴晴叫我吃饭了。怎么又做同样的梦?吃饭了?”鲁兵和罗晴失口笑了。武思远清醒过来,现实又重新回来,终究还是没有勇气面对,发呆地望过两个人。“还不如在梦里呢……”话没说完,低垂下头。鲁兵气恼地说:“思远,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面对自己这么想要的爱情,你都不敢抬头了!别让我瞧不起你!”思远的头没有抬起。鲁兵着急地嚷嚷道:“武思远,你算什么男人!都没有女孩子勇敢!嫣然都敢为了你和你们的家去打拼,一个人在外面拼搏奋斗。你这样颓废对得起她吗!她只要看到你能幸福!幸福来到了,你却胆怯地要拒之门外!”嫣然为自己和家人艰辛的付出,武思远猛然惊醒道:“我为什么不敢抬头去面对!罗晴,我爱你!真真切切地爱!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我要你嫁给我!”罗晴的泪水马上流下来,“你还故意找我的麻烦,把我赶走吗?”武思远翻身起来,一把把罗晴搂住说:“怎么会!我爱你,还爱过来呢!”两个相爱的人终于在一起了!鲁兵悄然离开,徒步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这条坎坷曲折的小路走过许多次,今天格外有意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最快更新故乡在远方最新章节! 十七 冬天到了,北方的气温也渐渐寒冷起来,人们穿上雍肿的棉服。今冬的雪来得早。小雪节气刚过,便下了第一场。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赵剑波又伫立在窗前遥望远方的爱人。光秃秃的树枝上,鸟儿依恋着巢儿,啁啾着舍不得飞远。她何时才能回家,像鸟儿一样归巢,不再漂泊?她怎么知道,他有多么地想念她! 傍晚,赵剑波约几个好朋友聚在喧闹的大厅里,吃火锅聊天。大家天南海北地闲扯着。酒至半酣,方惟敬问:“剑波,嫣然打算就这样下去吗?”赵剑波无奈地笑笑说:“我也不知道。她的事情她自己决定吧。”说完沉默地低下头,只是一味地把玩手机。以往这个时候,该是打电话发信息的时候,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赵剑波忍耐着没有主动联系嫣然。方惟敬不明白赵剑波的婚姻怎么会发展到如今这种情况。马登峰斜视方惟敬问:“你现在怎么样了?”方惟敬用一根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你是在问我,对吗?”马登峰打一勺儿青菜给他,说:“当然是问你了。我看你一提起家庭就不愿意再说什么。”方惟敬无言以对,默默地点头承认。赵剑波羡慕地瞟一眼马登峰说:“咱们几个就你最幸福了。你必须喝一个。”在场的人都笑。马登峰举起杯子喝一口,说:“你的理由还真特别。”赵剑波陪一个,沉重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一脸的落寞和不知所措。方惟敬思量着这些年的婚姻生活,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内心的感受,酸甜苦辣一样都没有少。他冷冷地一笑道:“马登峰的甜多于苦,而我的苦却多于甜。真让人羡慕甚至嫉妒。”马登峰立刻阻止他说:“停,停!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夏玉洁多贤惠的媳妇,对你是唯命是从。你怎么还这么说?”方惟敬猛然灌一大杯,脸颊马上通红了。马登峰拿过他的杯子放在一边,说:“不能喝就别逞能。”方惟敬对他浅浅一笑,手扶着桌子。强子耐不住急性子说:“你们这些知识分子说个话那个墨迹。有什么不愉快说出来,心里也好受点……”陈康暗地里拉拉强子。强子马上收住下面要说的话,绷住嘴巴。方惟敬倒一杯酒送到强子面前说:“你也是个真性情的人,喜怒哀乐从不是掩饰,活得很真实。我敬你一杯!”强子接过来一饮而尽,“方工,有什么说出来,别闷在心里,这样太累了。”方惟敬点点头说:“好!今天我就告诉你们,我的爱情故事。以前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生怕别人笑话。真的快憋疯了!”大家都不再言语,安静地听他的故事。方惟敬有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感觉,“我和钱菲的地下恋情从高一就开始。我们一直亲密无间,而且相互鼓励考上同一所大学。那时只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有时还会奇怪别人怎么会闹得离婚呢?好景不长,钱菲想出国留学。她说她这辈子就想过那种豪华的生活。她问我能给她吗?我回答不出。我们就开始为这个事情吵闹起来。她上飞机的时候,满脸笑容地对我挥手。我们的婚姻也只维持一年就各奔东西了。那一阵子,我不再相信爱情,甚至记恨女人。后来,嫣然来到我家当家庭教师。小姑娘很清纯,我不得不承认我是心动了。我惊讶于我的心还没有死。”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赵剑波。赵剑波赧颜地低下头,自己把日子过得如此不堪,小声嘟囔道:“哎!谁又能告诉我,以后该怎么办?”没有人能给他答案。方惟敬接着说:“至今我都没有弄清楚,嫣然先前还挺热情地和我说话,在一起玩耍。后来怎么就疏远我,搬走以后,干脆拒绝我。那时,我想这一生只剩孤独。夏玉洁出现了。说实在的,好长时间,我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她不厌其烦地介绍,她是第二车间的夏玉洁。她一双婆娑的泪眼看着我,突然我想有个家了。她挺勤快的,也不会无理取闹。可是,我们之间无话可说,一天到晚不超过十句。我多想去离婚,怎么也走不出婚姻的惯性。一下班,脚就不由地往家走。即使同在一个屋檐下,关在各自的房间里,也没有勇气和决心去打破这种别人看来挺幸福的生活。有时候我也检讨自己,是我做错了什么吗?然后重修于好,维持不到一天,又是以前的老样子。有时真想冲出这个笼子,却又没有勇气和力量。我知道我很懦弱。日子就这样迁就着过了一天又一天。我累了!”说完颓废地坐下,趴在桌上。所有的人都沉默着。细细想想,在坐的人也都是这样,没有心思嘲笑别人。可怜的中国式婚姻。 这时,张欣闯进来,坐在赵剑波旁边的空位上,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就吃。大家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陈康勉强应付一声:“张欣啊,再点些儿菜吧。”她不说话,猛灌一口酒,马上就面红耳赤了。赵剑波随手把手机装进大衣口袋里,把外套搭在椅背上,厌烦地起身去卫生间。陈康立即跟出来。“赵总,这个女人咋这样?简直就是……”话没说完咽下后半句。“阴魂不散。”赵剑波接口道。从卫生间里出来没有马上回去,站在走廊上透气。方惟敬和马登峰出来站在外面。马登峰给子涵和女儿回电话。强子低头玩手机。有一刻多钟,大家都回到桌前。赵剑波拿起外套,掏出手机看看说:“咱们散了吧,该回家了。” 张欣站起来瞪着他说:“什么意思?我刚来就要走!舍不得你这二两白酒?任何人都不能走!”拿起酒瓶给大家斟满酒杯,对赵剑波说:“赵剑波,咱俩一个村子里长大,不说是青梅竹马吧,也算是发小。”赵剑波微微点点头。“你以为我要巴结你吗?凭什么!我好歹也是正式单位的小领导。如果你还是个男人,把酒喝了。”开始灌赵剑波喝酒,她自己也不停地喝,双眼微睁道:“武嫣然在你心里就是女神吗?她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哪儿比她差了?”大家都劝他们少喝点儿。赵剑波压在心头的苦恼,烦躁起来。张欣一饮而尽,忧伤地说:“你是借酒消愁,我也是借酒消愁。咱俩都是同病相怜之人,可我为什么没人爱怜。” 赵剑波通红着脸坚定地回答她:“告诉你张欣,我赵剑波。”他拍拍自己的胸膛,“这辈子只稀罕武嫣然。我只爱她自己,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不管她怎么样。”醉眼朦胧地端起杯子又喝光了。陈康焦急地阻止他。赵剑波把陈康的手划拉到一边。“赵总,你……”赵剑波不让陈康说话:“陈康,你别说话。”张欣醉醺醺地说:“我今天发一次疯。明天起开始振作起来,好好地工作。”赵剑波跑到卫生间大吐起来,不小心吐到毛衣上。陈康扶着他回酒店。强子想去扶张欣,“别碰我,我自己能走。”说着摇摇晃晃地走了。 武嫣然坐在火车上很纳闷。今天是什么情况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夜里十一点多,下了火车,打车赶到家。敲敲门没人回应。用钥匙打开门,屋里确实没人。来到酒店的小卧室,一推门开了,小客厅的灯亮着。走进卧室,赵剑波赤裸着上身和张欣睡在一起。此幕犹如五雷轰顶,嫣然彻底发了疯。奔上前拼命地捶打摇晃想弄醒他。他沉睡不醒。武嫣然接满满一桶水浇在他们的头上和身上。赵剑波和张欣被凉水激醒。张欣杀猪一般地嚎叫着,穿上外套夺门而去。 赵剑波满脸醉意,莫名其妙地问:“张欣怎么在这儿?怎么回事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事?你问谁?你做得好事。”嫣然竭嘶底里地捶打他。赵剑波清醒了大半。她恼怒的样子,他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极力为自己辩解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在这儿?一定是误会了!”他一只手钳住她的手腕,一只胳膊搂紧她,心慌地说:“嫣然,你听我解释。”武嫣然拼尽全力地挣扎着说:“事实摆在这儿,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他慌神地说:“误会了,真的误会了!”她大吼起来:“误会?你哄傻子呢?你放开我。” “你能不这么激动吗?好好听我解释就放开你。”说着凑过去嘴巴想吻她,哄哄她,把事情不了了之。“臭流氓,别碰我,你放开!”她厉声喝道。赵剑波也有些生气地说:“你别胡乱骂人。”嫣然冷声道:“松开。我觉得你浑身上下哪儿都脏,好恶心。我已不再爱你了,离婚吧!”忽然,她强烈地想从彷徨与挣扎的生活中逃离出来。太累了,厌倦这样的生活。哪怕全部的后果由她独自承担! 赵剑波惊吓地松开道:“嫣然,你在开玩笑,对吗?你别吓唬我,听我解释好不好?”“还用解释吗?什么都别说了。离婚,离婚,离婚!”她站在床边,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声比一声高。赵剑波穿上衣服看看她气得红番茄似的脸,“扑哧”笑出声说:“干什么呢?气成这样,别生气了,宝贝儿。怎么罚我都行,跪搓衣板我认罚。”举起双手向她投降。 武嫣然怒视他那张痞子脸,冷哼道:“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现在说什么有用吗?我只要离婚。你以为轻描淡写就可以算了吗?你在挑战我的底线。天亮就去办离婚。”说完走出卧室,斜靠近沙发里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赵剑波抱来一床被子给她盖上,又换好湿被褥,轻轻唤她:“嫣然,睡床上吧,沙发不舒服。”武嫣然睁开眼睛厌恶地白了他一眼。赵剑波无趣地帮她脱鞋。围着她唠唠叨叨解释了大半夜,她一句话也没有回答。他沮丧地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他们僵持到天亮。 嫣然起来简单地洗漱一下,丢下一句:“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甩门而去。她不依不饶的态度,赵剑波气得直翻白眼不想理会她。心想:要去你去,我是不会离的。他发呆地望着天花板。中午时,赵剑波不情愿地来到民政局门口,坐在车里一直盯着站得直直的嫣然。夜幕降临,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下班回家。嫣然既不东张西望也不离开,沉默地站在那儿。赵剑波愤怒地走过来说:“干嘛呢!这是?不依不饶的!一天不吃不喝,打算冻死吗?”她不说话,冻得发青而又倔强的脸,毫无表情的转向一边。他的心软了,恳求道:“嫣然,就算我错了,原谅我。只要不离婚,你说什么我都依你。”“不,我现在只要离婚。”转身离开他,走了几步站在一棵树旁。“现在天都黑了,下班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行吗?”他真的怕她了。“不,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等,直到离婚。”她倚着树冷冷地说。 “夜里零下几度呢。冻一天了,先回家吧,好吗?”他领教到她的执拗。武嫣然无助地倚着树干,眼底泛出泪光。仰头望天,上天在哪儿?为何如此待自己,命运到底是什么?苦苦地挣扎,怎么也挣不到好命吗?他一点点儿地悄悄地靠过去,迅速地伸手牢牢地抓住她。嫣然挣扎着想逃掉。赵剑波发狠地拉着她走向车子:“先回家,有什么事好好说。”把她塞进车里,系好安全带,锁好门迅速回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嫣然不再反抗,老老实实地呆在那儿,疲倦地闭上眼睛。 众目睽睽之下,赵剑波抱着嫣然穿过酒店大厅上楼。一路上,大家惊诧不已。陈康和强子肩并肩站在大厅里,目送他们上楼。强子又好奇又疑惑地问:“陈助理,这是什么节奏?秀恩爱吗?”陈康的目光追着赵剑波的背影,许久才说:“嫣然什么时候回来的?秀恩爱?我看不像。赵总的脸阴得都要下冰雹。吵架了吧?”强子酸溜溜地说:“他们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还会吵架?”陈康想说物极必反,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来。 赵剑波把嫣然放在床上,帮她脱掉鞋和外套,用棉被盖好。锁上门来到大厅对强子说:“下两碗面来,多加牛肉。”“唉。”强子应声去做面。陈康和赵剑波坐在大厅里等待。赵总阴沉着脸,陈康没敢问发生了什么事。赵剑波点燃一根烟,盯着烟圈发愣。十几分钟,强子把面端来问:“赵总,我送去吧?”赵剑波接过来道:“不用。”强子壮着胆子问一句:“和俺姐吵架了?”赵剑波瞪他一眼说:“少管!”端着面上楼。强子被抢白了一顿,尴尬地站在那儿。 “嫣然,一天了,吃点儿东西吧?”赵剑波蹲在床头,轻柔地唤她。嫣然翻个身面朝里,一言不语。“宝贝儿,别跟我怄气,好吗?东西总是要吃点儿的吧?我错了,还不行吗?原谅我吧。先吃点儿东西吧。”他苦苦哀求道。她既不说话也不理他,慢慢地被温暖的被窝儿捂得沉沉睡着。赵剑波坐在沙发里,思前想后搞不明白张欣为什么会在他的床上?怎么才能让嫣然原谅自己?抽了一夜的烟。猜不透,也不愿预料下面会发生什么事。 天亮了,嫣然睁开眼睛,猛然想起昨天的事情。起床洗漱完毕,穿好棉服。冷眼看看沙发上的赵剑波和满缸的烟蒂,淡淡地说:“民政局门口,我等你。”赵剑波强睁着熬红的眼睛怒视她道:“你有完没完!”“离了婚,一切就结束了。”收拾好东西,拎起包,走出门。“嫣然,好歹吃了早饭吧。”他追到门口喊道。武嫣然没有回头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赵剑波迅速抓起大衣,追出来。生拉硬拽着嫣然去吃早饭。陪她在寒风中站了一上午,凛冽的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他偷偷望望她比寒冬还冷的脸,意识到一切就要画上句号。下午,他忍无可忍地说:“你坚决要离是吗?”她点点头,别开脸不看他。他赌气而又无可耐何地说:“走,进去吧。”拿着离婚证,嫣然说:“不好意思,能载我回去吗?去拿一下东西。对了,两个孩子,我带走。养到十八岁,再把他们还给你们赵家。”“孩子你也要带走?可能吗?”赵剑波气恼地想把整个世界炸掉。“你想清楚,好吗?孩子的爷爷奶奶岁数大了,哪有精力管他们。你的事情这么忙,又顾不上。不要因为你的赌气毁了孩子的前程。我说过了他们十八岁后,还给你们赵家。我是母亲,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只要孩子,什么都不要。”她的口气和心意都无比的坚定。赵剑波悲戚地说:“难道不是因为你的赌气,咱们好好的一家人,就这样离散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地对我!”他颓废地趴在方向盘上。 回到小区,停好车。赵剑波先下来,站在右边车门处,冷淡地看着她。武嫣然无力地跨出车,步履蹒跚刚走两步,脚下一绊身子往下坠去。赵剑波反应极快,从后面有力地抱住她。嫣然没有摔倒,圈在他的怀里。她急匆匆地看他一眼,愣了几秒,挣扎出来,摇摇晃晃往家走。赵剑波难过地跟在她身后。 客厅里,武嫣然沉默无语地窝进沙发里。赵剑波心疼地看看她疲惫不堪而又颓废的神色,拨通电话说:“陈康,你现在忙吗?能送些吃的东西过来吗?”“赵总,送到哪儿?”“我家。”“好的。”陈康拎着食盒推门进来,屋里的气氛好冰冷,事情哪儿不对?“嫣然,吃饭吧。无论怎么样,总得吃饭吧。”盛一碗米饭递给她。他们索然无味地吃过饭。武嫣然一语不发地起身走进卧室。陈康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忍不住问:“赵总,怎么了?”赵剑波了无生气地说:“离婚了。”“离婚了?怎么可能?为什么呀?”陈康瞪圆眼睛,“赵总,我怎么能相信我的耳朵。”他狠狠地掐自己一下,很疼有知觉,不是做梦。“因为喝酒,因为张欣。”赵剑波无力地躺在沙发上,“陈康,你回酒店吧。”陈康担心地说:“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没什么,你回酒店吧,酒店不能没有人。”赵剑波微微摇摇手,不想再说话。陈康从孩子的卧室里抱出一床被子给赵剑波盖上,轻声地说:“赵总,你休息一下吧。我走了。”他一步三回头地思索,事情怎么可能发展成这样?! 武嫣然昏昏沉沉地躺了半晌。黄昏放学,赵阳和赵耀蹦跳着回到家。爸爸睡在沙发上,妈妈闭着眼睛一脸的病容躺在床上。赵阳趴在床边上叫:“妈妈,你怎么了?”她没有动静。赵耀摇晃着童言无忌地喊道:“妈妈,你怎么了?你死了?妈妈死了!”害怕地大哭起来。她猛然清醒了,还有孩子呢,坐起来说:“妈妈没怎么,好好的呢。”赵耀恐惧地窝进妈妈的怀里,赵阳也上床。嫣然把孩子们拦进怀里,问:“爸爸呢?”赵阳疑惑地盯着妈妈说:“爸爸在客厅里呢。”赵剑波听见他们的谈话,起身来到卧室里,看见娘仨坐在床上,缓缓地坐进椅子里。嫣然环视他和这个家,都已不在属于自己。他悻悻地说:“嫣然,你真的不相信我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你误解了吗?”他还在为自己辩解。“事实已摆在面前了,什么都不要说了,让我们冷静一段时间,好吗?”她已经被突如其来的事情击垮,把头埋在孩子的胸前。两个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东瞧瞧西望望,老老实实地坐着。“嫣然,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你现在是硕士,工作也稳定了,是不是嫌弃我这个没文化的人。有本事的人在追求你了吧?”赵剑波突然想起什么,坐正身体质问她。她抬起头,一脸肃穆地说:“我郑重地告诉你,根本没有什么有本事的人。现在只想这样选择,不要解释了。已经于事无补。”他从鼻子里哼一声,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信不信由你,我自然知道自己的心。”她觉得整个世界都黯然。“嫣然,我们现在是划上了句号,还只是一个小豆号?我们还有未来吗?”他想看到一点点的希望。 “不知道。我不敢要求你什么。但是我会坚守我的信念。”她茫然地说。他不肯认命地问:“你的信念是什么?告诉我!口口声声说信念,我要看看它是个什么东西?”“它在我的心里,不想和别人说。”她觉得像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道该飘向何处,“你妈妈不喜欢我,你再找一个她喜欢的吧,好好地过日子。咱俩有一个幸福的也好呀。”赵剑波听到这番话觉得是极大的讽刺。终于恼怒了,往墙上重重地捶一拳,吼道:“这些事情,不劳你费心!”孩子被爸爸的举动吓呆了,往妈妈怀里挤。嫣然紧紧地抱住孩子,可怜地说:“赵阳、赵耀不怕。”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无力地靠在椅子上说:“既然已经离婚,咱们也是天涯各一方了。我已经没有回天之力,散了吧。”什么山盟海誓骗人的谎言,越华丽褪色得越快。多年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武嫣然光着脚拿起笔,走过来,在他胸口的衬衣上写下: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赵剑波疑虑地看着她的举动,不解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没有说话,开始整理东西。“嫣然,天已经黑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她停下手,双眸痴痴地看了他几秒说:“我在这儿很尴尬,我们去住宾馆。”赵剑波不再说话,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闭着眼睛感觉他们进进出出,直到最后离开。 第二天,武嫣然领着两个孩子,坐火车去她工作的地方,马上要离开“家”。她伤感地回望:熟悉的街,魂牵梦绕的家,相亲相爱的人,记录着她欢喜和忧愁的小河畔。又要和它们说再见了,可怎么也不愿意说不见,好渴望再见。 火车站旁,武嫣然一只手牵着赵耀,一只手拉着箱子。赵阳紧握箱子的拉杆。“赵阳跟紧妈妈,手可不要松开。”她一路叮嘱着孩子,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赵阳。赵阳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而又不解地问:“妈妈,咱们去哪儿?爸爸怎么不去?爷爷奶奶怎么不去?妈妈,我想让爸爸也去。”赵耀看看哥哥,又望望妈妈也有许多的疑惑说:“妈妈,咱们回家找爸爸来,让爸爸跟咱们一起去吧。”武嫣然泪水盈眶,停下来偷偷地擦掉眼泪。赶紧拉住赵阳,向四周张望。大厅里,人潮人海中想寻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环视一周,没有,真的没有!“大勇哥,你为什么不来送送我们?”她在心里反复地说这句话。 马上要上火车。武嫣然让赵阳走在前面,拉着箱子的手紧紧地拽住赵阳的衣服,另一只手牵着赵耀。抖抖肩上的背包,随着人群往里走。又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心里念叨着:“你在这儿吗?”“赶紧走!”后面的人往前拥挤着不耐烦地说。嫣然只好正视前方,继续往里进。月台上,再次驻足张望四周。就在这一瞬间,嫣然后悔了,不想离开他。现在,如果他能说一句:“嫣然回家吧。”自己会领着孩子毫不犹豫地跟他回家,回到他的身边。偌大的大厅里没有他的身影,心里呼唤着他:你怎么不来?为什么不说,回家吧?牵着孩子们的小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沉重的脚迈进车厢里。“从此我们就天涯各一方了。”他的话在脑海里重复着。真的成为事实了吗?她感到莫大的恐惧。床铺上,两个孩子忘记爸爸为什么没有来的事,脱掉鞋嬉笑打闹着。武嫣然怔怔地望着窗外,送别的人依依不舍地道别,牵着的手不愿意松开,珍重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触景生情好想他,紧握着手机,背着熟悉的电话号码,强忍着没有给他打电话。 又是一个离别的冬季。车窗外萧条的景色:枯萎的野草,落光叶子的树木,寒风中发抖的小村庄。一切犹如她的心,没有了生机。孩子们打闹累了,终于安静地睡着了。武嫣然一只手抚摸着赵阳的头,另一只手紧紧地拉着赵耀的手,以后他们就是她的全部。 赵剑波远远地跟着他们来到火车站。嫣然环视四周,她在寻自己吗?怎么有勇气上前。寻觅半生的人,就这样远离自己而去。火车启动了,跑远了。他无助地倚在石柱上。任火车、嫣然、孩子们,他的全部世界消失在天的尽头。不知道怎么回的家,拿出写字的衬衣,把它捂在心口上。什么都失去了,又回到原点。他躺在床上像一根毫无知觉的木头。 陈康眼瞧着赵剑波消沉下去,焦急地没有办法。只好通知马登峰和方惟敬来看望他。满屋的零乱:沙发上,乱七八糟的扔满东西;地上到处都是物品的碎片。陈康开始收拾屋子。 方惟敬和马登峰直奔卧室。赵剑波失魂落魄地倚靠在床头上。他的神情吓坏了他俩,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三个人沉默地坐着。方惟敬先开口说:“剑波,嫣然真的狠下心和你离了婚吗?”赵剑波闭上眼睛点点头。马登峰见他手里拿的衬衣,疑惑不解地问:“你怎么总拿着这件衣服呀?嫣然的吗?” 赵剑波想着当时的情景,没有从她平静的眼睛里读出她的心思。对自己对这个家还有留恋吗?“是我的。她临走时,在上面写了一句话。”马登峰拿过衣服展平,上面写着: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方惟敬沉思一下说:“剑波,嫣然走的时候,说过什么话吗?”“她说她会坚守心中的信念。”赵剑波的心已随她去了远方。方惟敬又问:“她所说的信念是什么?”赵剑波瞥一眼方惟敬道:“我不知道。”方惟敬继续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你的态度是什么?”不相信嫣然对赵剑波会如此的绝情。赵剑波脑子里一团乱麻,小声说:“什么打算?没打算。态度是什么意思?”方惟敬道:“具体点儿,你对嫣然是一望情深,还是过一段时间就打算找一个人结婚过日子?”想劝说赵剑波化解这个结,他们俩再重修于好。“我对她一往情深,只要她不结婚,我就不会再婚,我要等她回家。”赵剑波恨恨地说。马登峰坐在一边沉思不语,怎么也捋不明白赵剑波的这本糊涂账。明明是很相爱的人,却为什么要闹成这样。抬头看看赵剑波,一个曾经何等嚣张和得意的野小子,现在竟然垂头丧气了。生活到底是什么?把人打磨得失去了棱角。轻轻地拍拍赵剑波的肩膀,谁有好办法啊?心里有无限的惆怅。 方惟敬沉默不语,双手紧握着,思索许久说:“我想告诉你,嫣然所说的信念,应该是她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以我的观察和感受,嫣然不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人。”方惟敬和嫣然是熟识的,赵剑波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她告诉你呢?你们一直都是好朋友。”方惟敬脑海里闪过往事,不禁可怜起嫣然来。一个女孩子要担负起这么沉重的风雨。当初她要是爱了自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叹息了一声道:“她没有跟我说过什么,我们根本就没有见过面,猜测的。我知道嫣然的为人。” “我还以为是她变了心,故意找茬和我离婚。”赵剑波开始深思这件事。方惟敬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说:“嫣然绝对不是那种人。我觉得你们虽然离了,她并没有弃你而去。只要还没有弃,聚也不会太远。”赵剑波一下子坐正身体,精神一抖擞:“真的吗?可我也曾问过她,还有未来吗?她却说不知道。”方惟敬有着许多对嫣然的敬佩:“剑波,现在她还没有原谅你。是聚是散,还要看你的行动。如果你一直守候,她一定有归来的那天。这要看你的定力如何。如果你不把这段感情看重,那你们的缘分已经在拿到离婚证的那天就结束了。”“真像你说的这样吗,惟敬?”赵剑波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方惟敬起身给赵剑波倒来一杯水,递过去说:“喝点儿水吧,你都上火了,急也没有用。”赵剑波接过来,一口气喝完,呛得急促地咳嗽起来。马登峰忙给他拍打后背说:“想开点儿,先照顾好自己吧。”方惟敬想起了那年冬天的事,从那以后对嫣然有了新的看法,继续说:“你还记得嫣然拾到一包钱的那个晚上吗?你找我兴师问罪,我说我也爱她,不光你一个人。”赵剑波点点头,马上惊叫道:“你什么意思?”方惟敬拍拍他的手说:“你别误会,也别怕。像嫣然这么温柔的女人,不会缺少想娶她的人。只有你赵剑波在她的心头,你明白吗?”赵剑波摇摇头说:“糊涂,没有明白!”又马上点点头:“好像又有点儿明白了。” 方惟敬摸着膝盖,怜惜着嫣然说:“嫣然就这样领着两个孩子走了。我都觉得好可怜,以后定会有说不尽的艰辛。她这次毅然决然地走,你是应该付很大责任的。你对她的容忍度有多大?不是到了怨的地步,她会这么决绝吗?”赵剑波细细思考着方惟敬的话,用力搓了搓脸,让自己更清醒些说:“唉,你说的有道理,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样。是我嫉妒她比我有本事。自从她工作后,我们就开始吵架。”马登峰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是个男人的反应都会跟你一样。”方惟敬继续说:“好,你要明白两件事。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嫣然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怎么才能归来,就看你的本事了,怎么才能打开她心中的那个结。” 陈康走进来,搬来把椅子坐在旁边。沉默着听他们三个说话,疑云重重插话道:“赵总,我也想问几个问题。”赵剑波点点头。“嫣然以前回来,都会打电话或发短信让你去接。即使步行回来,也要缠着你去背她。这次怎么会不通知你,自己就回来了?还碰上了这事,这么巧吗?”“对。”马登峰站起来叫道:“绝对不会这么巧!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巧合!”方惟敬轻轻拉马登峰坐下。马登峰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悄悄地向方惟敬点点头。 赵剑波马上感到问题的关键,起身坐在床沿上,眉头紧皱着说:“是啊!后来我问过嫣然为什么不通知回来的消息?她说又打电话又发信息告诉我了,晚上十一点多火车到站。这是有问题呀!当时我们在大厅里吃饭,特别吵,打电话发信息的声音听不见。陈康,好像你媳妇打了几个电话,你才听见对吗?”“是的,是这样的。”陈康思索着。 马登峰已经猜到问题出在哪儿了:“你的手机是有来电显示的。嫣然打的未接电话和信息,你的手机不会没有显示吧?这种情况怎么解释?有人故意做了手脚?是谁?”赵剑波回忆说:“中间的时候,我还特意地看看手机。没有呀!”“赵总,你看手机的时候是在什么时候?去洗手间前,还是洗手间后?”陈康也察觉出有问题。“去洗手间以后,我脱下的外套搭在椅背上。咱俩一起去的,陈康。”赵剑波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登峰,你当时在哪儿?干什么呢?”陈康询问马登峰。“我和惟敬到外面。我打电话给子涵,我女儿接的,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又和惟敬聊了会儿天,才进屋的。你和剑波已经坐在那儿。”马登峰心里已经有了数。方惟敬一直沉默着,听他们说话。 “当时在大厅里只有强子和张欣对不对?马上问强子他看到了什么?”陈康立马拨过去电话,“强子,出事的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你是说赵总和张欣一起喝醉的那天吗?”“是。”“我低头看手机,没有太在意。对了!张欣动了赵总的衣服,她拿什么就不知道了,她低一会儿头。赵总丢东西了?”“没有。”陈康挂断电话。赵剑波气急败坏地吼道:“问题就在这儿,一定是她听到我的电话响了,趁我不在,翻看后全部删掉。”马登峰说:“就是她,还用猜吗?可她是怎么进剑波卧室的?”陈康自责地说:“都怪我!我扶赵总回卧室,又给他脱衣服又喂水喝,陪他好大会儿呢,门是敞着的。” 赵剑波暴跳如雷地大喊:“她有意害我!我要和她拼命!”迅速地跳下床。方惟敬一把抱住用力地按住挣扎的赵剑波说:“不要激动,一切都是我们猜测。就算是她干的,你也已经离婚,嫣然也走了,事情已经这样。嫣然会原谅你的解释吗?拼命也好,生气也罢。一切都与事无补,反而把事闹得更大。不如什么也不说,不闹,心里清楚就行。走坚实以后你自己要选择的路。”马登峰也赞同方惟敬的看法说:“惟敬说得有道理。拼命能拼出来什么?她死不认帐,你能拿她怎么办?唉,认命吧。”方惟敬深深地体会到赵剑波的痛苦:“剑波,坚强起来吧,日子还得过下去呀。” 赵剑波悲伤地说:“可我怎么能接受得了这个事实。我什么都没有了,老婆、孩子、我的家。”陈康感慨道:“赵总,以前谁不羡慕你,双胞胎儿子,嫣然那么温柔的女人。谁能想到,你能走到这一步?世事太无常了!有时候竟然无法抗拒。”这么多年,唯有羡慕赵剑波的分儿,事业爱情双丰收。可是如今成了这样,感慨颇多,竟然好想哭泣。陈康心酸地垂下头,眼泪很快地流出来,匆忙暗暗地擦掉。马登峰按按陈康的肩头。陈康难以抑制悲伤,慌忙起身出门,蹲在大楼外面哭泣起来。方惟敬继续劝说道:“已成为事实,以后的日子还得过下去。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儿子等着你挣钱养活呢。”一提到孩子,赵剑波马上红了眼圈,把自己摔在床上,用胳膊挡住脸,不再说话。气氛变得更加凝重起来,压抑着每个人。大家在沉默中散去。 赵剑波关掉手机,蒙头大睡了两天。陈康和强子硬拉起来他,随即又坐在沙发里发呆。陈康递过来一杯水,他一口气喝光。强子端来饭,他端起来就往嘴里划。刚吃完饭,刘桂兰推门进来,眼睛在屋里乱找着问:“大勇,怎么几天都不回家?打电话也关机。赵阳、赵耀呢?”赵剑波胆怯地看看母亲,不敢回答她的问题。沉默半晌,支支吾吾地说:“跟他们的妈妈走了。”儿子的表情,刘桂兰预感到什么,满脸的不解地问:“跟他们的妈妈走了?去哪儿了?旅游去了?你怎么没去?”赵剑波沉闷而又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我……离婚了。” “啊!”刘桂兰大惊失色,跌坐在沙发上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有回家商量一下?为什么呀?你怎么能把孩子都交给她?”说着难过地抹起眼泪。“三天前,嫣然坚持要带走的。她说她是母亲,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谁都不能和她抢孩子。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子。把孩子拉扯到十八,再还给咱们赵家。妈,让他们俩跟嫣然去吧。我没有时间管他们,您和我爸年纪都大了。这几年,您和我爸没少操他哥俩的心。”赵剑波已经是个无心的人。 刘桂兰拍着大腿,哭诉道:“你什么事都依着嫣然。我的孙子呀!奶奶把你们拉扯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我。突然不见了我的孩子,我该怎么活呀!”赵剑波慌忙拿纸巾给母亲帮忙擦泪水,“妈,咱想他们了,就去看他们。”刘桂兰无法相信和接受这个事实:“怎么让我相信这是事实?去看他们?哪有那么容易?”停下来直视儿子一会儿,又质问:“大勇,嫣然为什么和你离婚?这几天你们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吵架。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剑波不敢看妈妈那双充满怒火的眼,低低的声音说:“妈,我怎么和您说?说不清楚。”不想再提这件事。“怎么说不清楚?不是你的错,我和她没完!”刘桂兰简直是在怒吼,这一辈子可没有吃过这样的哑巴亏。“就是我的错。”赵剑波的头垂得更低。“你说呀,你说是什么错?”妈妈不依不饶地追问。赵剑波难以启齿地说:“我不想说。”刘桂兰真的动怒了:“什么事,你都瞒着你妈!”赵剑波的声音小得快听不到:“我跟别人,被嫣然碰到。”“啊!大勇,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刘桂兰朝儿子的后背重重打一巴掌,“好好的家让你自己给拆散了!你糊涂呀!”她既不再哭也不再说话,陪儿子沉默地坐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十八 清晨,太阳依旧升起来,迷惘地转一圈又落下去。赵剑波又昏沉了几天。在大家不停地劝说下,清醒过来后,开始拼命地工作。 好几夜,赵剑波像幽灵一般徘徊在河畔的小石径上,伫立岸边望着水面。河面结冰;岸边的柳树落光了叶子;地上的小草枯黄了。冬季的寒冷使万物都失去了生机。以前嫣然爱到这儿来。现在才感受到,那时的她有多彷徨。张欣注意着他。这一夜,尾随至此。停在他身后,终于鼓起勇气说:“剑波,对不起,让你难过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生气之下删掉电话和短信。当时我也喝醉了,心里觉得孤孤单单的,好想找个温暖的地方。恍惚之间就走到你那儿。门开着,进去后,胃里难受,跑到卫生间呕吐起来,然后稀里糊涂地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对天发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赵剑波没有回身地点点头。突然不再怨恨张欣,一个可怜之人。张欣望着魁梧的后背说:“大勇,你怎么打算的?”赵剑波既不回答又不回头,只是看着河面想心思。她又说:“咱们俩还有可能在一起吗?” 赵剑波心不在焉,不清楚张欣在说什么。他想念她和儿子们,他们在干什么?听嫣然讲故事吗?他也想听。以前冬季的夜晚,一家人守在一起讲故事。两个孩子瞪着忽灵灵的眼睛,一脸的新奇。他们知道了三皇五帝,秦始皇统一天下……多么幸福的时光,一去不返了吗?张欣继续说:“武嫣然走了,已成事实,别在这么消沉下去,好吗?”他想象着一方窗户里有他爱的人和孩子。这个世界自己只有这么多的“财富”。能再看到这幅画面,该有多好呀!极目向远方眺望。张欣呆看着这个“冰冷”的人,自讨难堪地转身离开。走出不远,不甘心地又回头看看,他依然伫立在那儿,狠狠地甩甩头离开。 半个多月过去,赵剑波坐在客厅里整理着心里的愁绪,越想忘掉越忘不掉,思念弥漫着他。赵阳和赵耀的身影在脑海里浮现出来,“爸爸,我要骑大马。”“我也要骑。”他弯下腰给孩子们当大马,嫣然站在一边甜甜地笑着。幸福的画面,如今只能回忆。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发狂般地打开所有房间的门,连卫生间也没放过,怎么也寻不到他们的身影。此时此刻,渴望至亲的人在视线里。 这天晚饭时分,赵剑波站在嫣然娘仨居住的大楼前。黑夜笼罩了一切,他可以放心地站在那里,贪婪地望着他们。二楼明亮的窗户里传出嫣然的喊声:“赵阳、赵耀吃饭了!”马上传来赵阳和赵耀的回应声:“来了!”“妈妈,马上来!”“妈妈,今天我们学校拔河比赛,我在最前面,我使得劲儿最大。我们班第一!”赵阳兴奋地大声说笑着。武嫣然一边盛饭一边夸孩子:“真的?你太棒了!赵耀你们班呢?”赵耀不服气地瞪眼对哥哥说:“我们班第三名。你们班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你连我都打不过,不信现在就试试。下一次,我们班肯定第一。”不服气地紧紧攥住小拳头。嫣然笑了,放下碗,摸摸赵耀的头说:“孩子,这跟你能打得过哥哥是两码事,这种情况是需要集体的力量,集体团结才能得第一。以后你们俩就是小男子汉了,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孩子们端起碗吃饭。“赵阳,多吃点儿蔬菜。”嫣然夹菜喂到儿子的嘴巴里,赵阳津津有味地嚼着。“赵耀,你也吃菜。别光吃米饭。”送青菜到赵耀的碗里,武嫣然照顾着孩子们。“妈妈,你也吃。”赵耀夹菜送给妈妈。嫣然幸福地吃到嘴巴,“好吃!”赵剑波听着他们的谈话,好想迈进去和他们一起分享幸福。昔日这些寻常的事情,如今只能是甜蜜的回忆。幸福时光流逝了,还会再回来吗? 赵阳想起回家的事,嚷嚷道:“妈妈,我好好学习就能回家了吗?我想爸爸,想爷爷、奶奶。”赵耀不高兴地撅起嘴巴说:“我也想回家。这儿没有爸爸,我早都想爸爸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家?我不想在这儿。”武嫣然没有办法解释,只好说:“赵耀,你天天就爱玩,没有哥哥爱学习。你好好学习考第一名,咱们就回家。”“考第一名?可是我现在才……”赵耀犹豫一下,听说可以回家,马上下定决心说:“妈妈不骗人。”伸出小拇指和嫣然拉勾,唱道:“拉勾拉勾,不许变。”怎么面对两个天真、可怜的孩子。她小声说:“不骗人。” 窗外,赵剑波听着他们的对话,鼻子酸酸的。紧盯着窗户,却没有勇气推门进去。跨不出那步,不敢再面对她。误解是如此的深,离去是那么的绝情。 武嫣然出来倒垃圾。赵剑波急忙躲在路边花坛前的大树后面。阳台上,她晾晒着洗好的衣服。他倚在树上,裹紧大衣。窗里的灯光熄灭。看看腕上的手表,时针指向十一点。手指摩挲着表,这是嫣然送给他的唯一礼物。想起她的话:白天鹅走得再远,也识得回家的路。难道她迷失了回家的路?他呆呆地望着大楼出神。不知不觉中,东方发白。“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赵剑波揉揉发涩的眼睛,按按兜里返回的机票。怎么舍得离开这个最牵挂的地方? 一个人带两个小孩子,武嫣然应付不了紧张的局面。家、学校、单位三点一线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孩子们又哭闹着回家找爸爸,找爷爷奶奶。她咬着牙硬撑着,终于病倒了。黄昏时,儿子们放学回家。敲敲门,没有人来开,用胸前的钥匙打开门。进屋叫道:“妈妈,你在家吗?”武嫣然在卧室里回应:“在这儿呢!”孩子们奔向床边,问:“妈妈,你怎么了?”赵阳脱掉鞋爬上床。赵耀趴在床边,拂过她额前的头发,用小手抚摸着妈妈的额头。她微弱的声音说:“孩子能给妈妈倒杯水吗?”赵阳快速赤脚下床,说:“妈妈,我去倒。”不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端着玻璃杯过来,“妈妈,不热了,喝吧。”武嫣然抬起上身就着儿子的手喝完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你们怎么吃饭呀?”赵耀摸摸瘪下去的肚子,忍住饥饿说:“不吃了,我不饿。”赵阳强忍着咕咕叫的肚子,看看满脸病容的妈妈说:“不饿,我也不吃了。”嫣然伸手抚摸儿子们的头,“不吃,怎么行?我去做。”说着就要起床。赵阳按住妈妈,“妈妈,我去做。赵耀陪你玩儿。”嫣然欣慰地笑了:“孩子,你打算做什么呀?”赵阳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转了转说:“泡方便面吧。”转向赵耀问:“行吗,弟弟?”“好呀!泡方便面挺好的。”“我去买。”赵阳拿着钱要出门。“赵阳,再给妈妈买一些感冒药。”“嗯,知道了。”赵阳跑出家门。在嫣然的指导下,孩子们泡好方便面。卧室里,两个孩子趴在凳子上吃面,不时地喂食妈妈。就是吃方便面,他们也幸福无比。 傍晚时分,赵剑波又伫立楼下。依然不去打扰他们的平静生活,静悄悄地守候着窗户上映出的剪影,这就足够了。他的心平静而又暖和。站在楼下静静地听着看着,直到屋里的灯光熄灭。倚在树干上,掏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一口。一切归于平静,孩子和她又在他的视线里。可是他却不知道今晚她病了,他们娘仨吃的方便面。他颇有些奇怪,今晚她怎么没有到阳台上晒衣服?也没有出来到垃圾?好想看见她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这是怎样的一个画面:他守候在窗外;她病在床上;孩子们吃着泡面。 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小伙子走到赵剑波跟前,严肃地问:“请问您是这小区的居民吗?”赵剑波回过神,含糊地点点头,又连忙摇头。“我早一阵子就注意到你,盯了你一夜。今天怎么又来了?你怎么回事?跟我到保安室去一趟。”保安人员警觉地看着他。 赵剑波慢腾腾地跟在后面来到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年纪大一点儿的男同志。赵剑波慢吞吞地走到桌边站住。“小张,这个人怎么回事?”老同志悠闲地喝着水问。“老蔡,他就是我早些天给你说的,站在五号楼外一夜的那个人。”小张走到屋里的床上坐下。“你解释一下吧。为什么站在那儿一夜?你是这个小区的居民吗?”老蔡紧盯着赵剑波,仿佛能看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赵剑波没有说话,从公文包里掏出自己所有的证件:户口本、身份证、离婚证、酒店的营业执照、自己的名片以及这个房屋产权证的复印件,全部放在老蔡面前的桌子上。老蔡拿起证件仔细地看了一遍。赵剑波等他看完,缓缓地说:“五号楼的二楼住的是我的爱人和我的双胞胎儿子———赵阳、赵耀。”小张惊喜地说:“那两个双胞胎呀!很可爱哦。” 赵剑波难过地说:“我和他们的妈妈离婚了。舍不下他们,想每隔一段时间来看看。这是我的往返机票,天不亮我就回去。”掏出烟递给老蔡和小张。小张摆摆手,老蔡接过来。赵剑波帮他点着说:“请师傅们高抬贵手不要把我赶出去。”老蔡疑惑地问:“你那么爱他们,为什么还要离婚?”赵剑波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惘,抬头望外面黑漆漆的夜,看不到光明和希望。许久才说:“是有些误会。唉,都是我的错,才使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局面。”小张起身看他的证件,然后阴阳怪气地说:“大老板啊!又是搞三搞四的吧?你媳妇才和你离了婚?”赵剑波慌忙摆手道:“不,不是这样的。也一言难尽。”沮丧地坐在椅子上,悠长地呼吸一下道:“你们不知道。我多爱他们娘仨,他们就是我的全部。我整个人像只剩下个空壳一样。现在我只求能站在楼外静静地看看。心里才舒服些。以后,我还会再来。咱们一回生两回熟。”收拾好证件,对二位师傅说:“师傅请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回来。” 赵剑波跑到小区外面的夜店里买来各种饮料和零食。提着两大袋回来,一人递上一瓶。自己沉闷地坐在椅子上。老蔡沉思片刻说:“你说的都是真的?还有这样的痴心人吗?我怎么不相信。”赵剑波惶恐不安地站起身,哀声求告道:“师傅,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只站在楼外看一会儿,又没做什么坏事。没有必要骗你们吧。求求师傅们不要把我赶出去,行吗?如果发现我做什么坏事,直接送派出所。”“老蔡,他也不太像是坏人。”小张围着赵剑波转了一圈。 老蔡动了恻隐之心:“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偷偷地光在外面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离婚时,我爱人的态度那么地坚决。现在说什么只会使事情更糟。只求老天保佑他们娘仨儿平平安安的吧。”赵剑波惆怅地说。“那你就没有打算另外再娶?像你们这样的大老板,想娶什么样的没有?”小张轻蔑地注视着他。 赵剑波想对全世界大喊,有谁能理解他,有谁能懂得他爱嫣然的这颗心。怀着希望说:“这位小兄弟,还真不是你想得这样。我要一直等待她回到我身边的那天。我相信,误会终有一天会化解。到那时候,我要来感谢两位师傅。”“好吧,在不干坏事的前提下,你愿意站着那儿就站吧。碰到阴天下雨,就到这个小屋里来避避风躲躲雨吧。”老蔡同情眼前这个落魄的汉子,拍拍赵剑波的肩膀,出去了。 终于放寒假了。孩子们缠着嫣然回家。赵耀大呼小叫地喊:“妈妈,回家找爸爸去,找爸爸。”赵阳又蹦又跳地附和着喊叫:“妈妈,回家。回家看爸爸,看爷爷奶奶。”两个孩子又跳又叫兴奋的劲儿,嫣然疲倦地坐下,俩孩子过来搂着她的脖子摇晃着。嫣然说:“赵阳、赵耀你们俩在家里玩,妈妈还没放假。现在回家的人特别多,路上特别拥挤。过年别回家了,行吗?”赵耀听说不回家,立马炸了毛,喊道:“我要找爸爸,找爸爸!”武嫣然抓住赵耀的手说:“赵耀,好孩子,听妈妈的话。只有几天的时间,路上太累。妈妈想歇歇。”妈妈疲倦的神态,他俩好像懂事了。赵阳对弟弟说:“赵耀,妈妈累了,听妈妈的话,不回去了。”又对妈妈说:“妈妈,那咱们放暑假再回家吧。”赵耀看看哥哥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好吧。”“赵阳、赵耀太好了,好儿子。”武嫣然把两个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孩子们甜蜜地偎依着妈妈。嫣然亲亲这个又亲亲那个,然后抬头看向遥远的北方:赵剑波、小窝和曾经的“家”。心里叨念道:孩子,妈妈何尝不想回家啊!可是那已不再属于妈妈。你们太小,不懂呀。 分离的第一个春节,赵剑波没有耐心地等待着。盼望他们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怎么样的惊喜,盼望他们从天而降!每天都特别的漫长,从早晨睁开眼睛,时钟在一分一秒地走着,直到夜深人静。掰着手指头计算着日子。一直到腊月二十八的下午,嫣然和孩子还没有回来。他鼓起勇气打电话问:“你们不打算回来吗?”“工作很忙,放假的时间又短,路上又挤。”赵剑波十分想念他们,“我开车把你们接回来吧。”武嫣然急忙阻拦他道:“不!你千万别来!我还有很多的工作没做完,再说北方那冷,孩子会不适应的。”他生气地说:“不想回来,还用找那么多的理由吗?”电话那头沉默了。挂掉电话,不再盼望着他们娘仨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窗外传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浓浓的喜庆的年的味道。赵剑波拿出写字的衬衫抚摸着,紧紧地贴在胸前,又把头埋在衬衣里。谁能知道,尘世间有多少人欢喜?多少人忧愁?他呆呆地坐在沙发里,环视着空荡荡的家,闭上眼睛不愿再看,直到暮色降临。 刘桂兰推门进来,看见发愣的儿子,走上前轻声说:“大勇,回家吃饭吧。”两个多月来,母亲也憔悴不少。再不打起精神来,怎么对得起她老人家的操劳。赵剑波露出一丝笑容说:“好的,妈,咱们回家。”儿子落魄的样子,刘桂兰愧疚于他,缓缓地说:“大勇,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想孩子,想嫣然。可是日子还要过下去呀。”平时听惯了妈妈的大嗓门,她温柔的慢言细语,赵剑波被吓着了:“妈,您别为我担心。走回家和我爸吃饭去。”站起来搂住妈妈的肩。 家里的餐桌上,已经摆好饭菜,赵有福坐在桌前等待。三人围着桌子坐下,赵有福打来药酒斟满杯子,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甚是好看,“这几罐药酒还是嫣然买给我的人参呢。哎!”爸爸的话又引起往事,赵剑波低垂下头。爸爸对无精打采的儿子说:“大勇,事情已经这样,不能再消沉下去了,高兴点儿。”赵剑波点点头。刘桂兰摆起碗筷,嘴里叨念着:“赵阳坐这儿,赵耀坐这儿,这是嫣然的。过年了,一家人可不能分开。”安排好后,三个人默默地开始吃饭。 大年三十的晚上,赵剑波和父母围着电视看晚会。三个人都心不在焉沉默地盯着屏幕。刘桂兰打破沉寂说:“现在,不知道赵阳他们吃饭了没有?”赵有福瞥了老伴一眼,没有说话。“大勇,打个电话给他们吧。我想听听孩子的声音。”她央求的目光投向儿子。赵剑波不太情愿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爸爸……”赵耀的声音。电话里传来俩个小家伙的打闹声,“给我,我也要和爸爸他们说话。”赵阳抢夺着手机。“我说完,你再说。”赵耀拿着手机躲藏着。“嘻嘻……”“哈哈……”两个孩子抢着手机满屋跑。终于跌倒在床上,他俩共同打电话,“奶奶、爷爷、爸爸!新年快乐!”赵阳的问候。“奶奶,你们吃大餐了吗?我们去吃大餐了。真好吃!爷爷、奶奶,你们什么时候来这儿呀?我可想你们了!我还想爸爸!”赵耀的声音更大,生怕电话那头听不到。“奶奶也想你们呀!好好学习呀,宝贝儿。别让奶奶担心你们。”一声“奶奶”叫得刘桂兰满眼的泪花,慌忙抹掉眼角的泪水。赵有福坐在一旁一语不发。“爷爷,你在哪儿?”赵耀喊叫。“爷爷,在这儿呢。”赵有福急忙回答孩子的叫声。“爷爷,我悄悄地告诉你,我也考了第一名!暑假就可以回家了!”爷爷心酸地应着,“哎,哎。好孩子,真捧!好好学习,给妈妈争口气。”“爸爸!你什么时候才来我们这儿呀?你为什么总不来?我都想你了!”赵阳略带哭声。赵剑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孩子的问题?武嫣然躲在房门外,听孩子们通电话。望望这个没有男主人的家,实在不能算上完整。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在不舍中结束。刘桂兰心酸地走进卧室。赵有福父子俩发呆地盯着电视节目。电视里祝福观众们阖家团圆,新年快乐!这两点赵剑波听起来非常刺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十九 正月过去,二月悄然而至。北方的春天姗姗来迟。满地都是星星点点的绿,路边的柳树漫不经心地抽出小新芽,万物复苏。小河里的冰凌早已融化,河堤上暖风习习,散步的人越来越多。早几天还风雪交加,这几天又阳光明媚。湛蓝的天,洁白的云,和煦的东风,春天带来了希望。赵剑波却被除外,仍在寒冷的“冬天里”。 春寒料峭的二月初九下午,赵剑波站在小山坡上,往南眺望。穿过高楼大厦千山万水,目光停留在远方,那儿有他的爱人和孩子。许久许久,没有从暮色苍茫的天边收回目光。站累了,坐在地上。以前,把她从遥远的地方召唤到自己的身边。现在,还想再次唤回她。他拢起嘴巴朝着天空大喊:“嫣然,你们回来吧!我好想你们。回来,回家吧!”深情的话,伤神的人和心灵的召唤。 同一天,武嫣然忙完一天的工作,孩子们早已酣然入梦。夜很深了,站在向北的窗前往外望。遥远的北方曾经有她幸福的家。今天是二月初九,无法忘怀的日子,他会记得吗?他还好吗?她好想他。好寂寞,因为生命中没有了他。 夏天悄悄地来临。武嫣然慢慢地适应了忙碌和寂寞的日子。不再刻意地想以前的事,和同事们有说有笑。办公室里,李凯说:“嫣然,现在连婚都结不起。”她不解地问:“怎么了?”李凯放下手里的工作说:“你看,得有房有车。以后有了孩子,再加上教育,要多少钱呀?”以前在农村的日子,简单而幸福。然而如今的都市生活,物质很丰富,内心却空荡荡的,无依无靠的感觉。嫣然淡淡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觉得挺好的,只要我妈和孩子们健健康康的。其他的,我都不在意。”李凯开玩笑地说:“我要是能娶你这么个媳妇该多好!”嫣然假装严肃道:“你咋想说啥就说啥。”李凯咧嘴笑笑,扮个鬼脸。电话响了,李凯拿起听筒,“李凯?”“徐总,什么事?”“材料准备好了吗?嫣然跟咱俩一起去。”“好的,徐总。”李凯放下电话说:“有事了,一起外出。”嫣然迅速地整理好东西。 徐国豪和武嫣然在大门口等车。徐国豪没有刻意看嫣然,眼睛看向远处,心情不平静地轻声问:“嫣然,你有什么新的打算吗?开始新的生活。”武嫣然一惊道:“什么新的生活?现在不是很好吗?”徐国豪的眼睛里有一丝异样的神情,沉吟了片刻说:“一个女人拉扯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就这样吗?会很辛苦的。”武嫣然点点头,绷住嘴巴没有说话。徐国豪颇有深意地注意着旁边的人:“我发现你特别不爱说话。” 往事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记忆犹新不能释怀。武嫣然悠然一声叹息说:“哎!心里塞满了无耐和害怕。十九岁那年,爸爸去世。从那时起就不爱说话了,生怕一张嘴,再招来什么灾祸。后来想着嫁一个丈夫,不管贫富只求能相守一辈子。如今又离异……”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离开她。提及这些,心头的伤痛仿佛在一点点儿撕裂,难过地垂下头。停一会儿又说:“现在觉得和他离婚,反倒是一种解脱。以前无休止的彷徨和挣扎束得人好累。”她渐渐地抬眸看他,眼睛里有一抹泪影掠过,努力地平复好情绪。 徐国豪紧紧地盯着她迷失方向的双眸。她匆匆把头扭向一边。他关注着一脸倔强的她,单薄的身体还要去扛风风雨雨。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和她在一起,听她说话。他轻咳一下说:“别怕,好吗?我帮你。不管什么情况,我都愿意帮你。我希望你能开心,我想要你笑……”武嫣然一悸道:“哎呀!您别这么说。您已经帮我不少忙儿,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徐国豪眼睛里有一抹爱怜。武嫣然尴尬地叫道:“徐总……”徐国豪似喜似悲地说了一句无头无脑的话:“就这样也挺好的。”停顿了几秒又想起什么问:“嫣然,你在外面有兼职吗?”嫣然惊吓地往后退了几步说:“徐总,您什么意思?我该怎么回答?公司不是不让有兼职吗?”徐国豪挺了挺腰,一脸轻松地说:“看把你吓的,别怕。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如果你想做兼职的话,我在外面有公司,可以安排你做些事。”武嫣然抚摸着胸口,长长地舒一口气说:“吓死我了,我在网上授课和翻译东西,收入还不错。”徐国豪问:“哦,对了。这几年,翻译界又出了一个新人,名气越来越大叫郑念,是你吗?”嫣然更加惊讶地问:“您是怎么猜到的?” 徐国豪微笑着说:“我也做翻译,当然关注这些事情。我公司的事情,你要是同意的话,给你安排一些轻松的事做,收入还可以不比你上课少,在家做就行。对了,这件事谁都别说,包括李凯。整个公司,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武嫣然郑重地点点头。 雨季来了,三天两头地下雨。或许是气候的不适应;或许是照顾不周,两个孩子总是小病不断。这几天,雨下得特别大,凭空增添了许多的惆怅。 半夜,武嫣然起来查看孩子们。发现赵阳脸色不对,伸手摸摸孩子,正在发高烧。“哎啊!”她惊叫了一声。快速的又摸摸赵耀,还好没有生病。赶紧穿好衣服,收拾妥当。叫醒赵耀,背起赵阳,一只手拉着赵耀往外走。“妈妈,我们去哪儿?怎么不睡觉呀?”赵耀睡意正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地问。武嫣然锁着门对赵耀说:“哥哥病了,必须去医院,又不能把你自己放在家里。拽住妈妈的衣服,赶紧走。” 冷冷清清的大街上没有行人,倾盆大雨往下落。雨水顺着雨衣帽沿流到脸上,沁到眼睛里,要不断擦拭才能看清楚路。他们的裤管早以湿了大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赵耀磕磕绊绊地跟着,“妈妈,雨好大啊!要是爸爸在,该多好!爸爸可以开着车去。”“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到啊?”赵耀小跑着,“妈妈歇会儿吧。”昏暗空旷的大街,赵耀害怕地说:“妈妈,这么黑,还没有人,不会有妖怪吧!”大雨滂沱的黑夜;两边幽暗的花影树丛;不远处的高楼大厦笼罩在雨幕中,不由自主让人胆怯起来。嫣然的后背上平空冒出几丝凉意,不由地打几个冷战。咬咬牙镇定一下说:“赵耀,别怕,有妈妈在。谁说的有妖怪?”赵耀抱紧妈妈的胳膊,身体靠紧嫣然,把头藏在她的臂弯里不敢再窥视,“奶奶说的,再哭再闹,夜里有妖怪捉小孩。”武嫣然也不敢再乱看,只盯着脚下的路。心里发怵地安慰着儿子:“哪有妖怪呀?别怕!” 偶尔驶过一辆汽车,溅起很高的水花,疾驰而去。她两只手紧紧地抓住背上的赵阳,喘着粗气说:“赵耀,你抓紧我的胳膊,路滑,小心点。”赵耀的眼皮沉重地直打架,迷迷糊糊地说:“妈妈,我困,想睡觉。”“哎哟!”突然,赵耀跌倒在地上。惊叫着捂住磕痛的膝盖大哭:“呜呜……回家找爸爸!回家找爸爸!为什么非要在这儿!”“赵耀,别哭。乖!起来。抓紧妈妈,小心点儿,哥哥病得厉害,咱们要赶紧去医院。”她费力地拉起来赵耀,继续向前走。 大雨中,没有一辆出租车。不知道走了多远,武嫣然累得实在走不动了。放下赵阳抱在怀里,心疼得看着烧得抽搐的孩子,心急如焚。喘口气,背上赵阳继续走,什么都顾不上,连求老天都忘了。脚下一绊,她也重重地跪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咬着牙吸气,幸好手紧紧地抓着赵阳没有松开。把赵阳抱到胸前,双臂颤抖得厉害。嫣然坐在水里,赵耀蹲在旁边,依偎着妈妈。赵阳昏昏沉沉地睡在怀里。 武嫣然犹豫不决地拿出手机,终于下定决心,给徐国豪打电话,实在没有办法又要麻烦他。“嘟……”“嘟……”“嘟……”的铃声响得让她心惊胆战。“喂,徐总?”她喘着粗气说。“是的,嫣然,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大口的喘气声,徐国豪提心吊胆地问。武嫣然歉意地说:“徐总,这么晚了,还给您添麻烦。赵阳病了,您能来接我们吗?雨下得太大了。”徐国豪着急地问:“赵阳病了?你们在哪儿?”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嫣然用眼角瞟了一眼昏暗的四周,害怕地抱紧赵阳说:“去医院的路上。”“稍等,我马上就到。”徐国豪穿好衣服,抓起雨伞急奔出门。 嫣然收起手机,无力地坐在地上。赵耀正要往地上坐,她拽住孩子放在自己的腿上。等待的时间好漫长,他们一直望着马路的尽头,祈盼有车辆出现。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疾驰而来,武嫣然急忙抬起胳膊挥动着,赵耀也挥手。车没有停的意思,一路水花走远。“妈妈,不是的。”赵耀失望地说,伸手给妈妈擦脸上的雨水。武嫣然热泪盈眶,流下来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慌忙用胳膊抹着脸。 徐国豪开车一路走着看着,只见嫣然娘仨坐在路边的水里。慌忙停好车,撑起伞来到他们面前,轻轻叫一声:“嫣然。”嫣然迅速地抬起头叫道:“徐总。”徐国豪心疼地说:“哎呀,你们怎么坐在水里?怎么现在才打电话叫我?应该让我到家里去接你们。”武嫣然一脸歉意地说:“徐总,怎么好意思打扰您休息,我实在背不动赵阳了。”“上车吧。”徐国豪夹起赵耀来到车旁,脱掉雨衣,放进车里。又折回来抱赵阳,安顿好孩子。武嫣然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裤子破了两个大洞,膝盖受了伤,被雨水浸泡得没有了血迹。慢慢地直起腰,往前挪着步。徐国豪急忙上前扶住她。嫣然抬起头眼睛里充满感激说:“徐总,总是给您添麻烦。”“上车吧。”徐国豪爱怜地看着她。 “嗯。”武嫣然半倚着徐国豪,身体抖得像风中的叶子。徐国豪用胳膊搂过她,一个瘦弱的女人再倔强,也扛不动这么大的风雨!她想起赵剑波的怀抱,曾经既安全又温暖。嫣然瞥了一眼身旁的他,他的表情很平静。徐国豪细心地给孩子盖上毯子。 来到医院,徐国豪快速下车,抱起赵阳说:“你和赵耀在车上歇一会儿。我去挂急诊,一会儿来接你们。”武嫣然微微点点头应一声:“嗯。”把头靠在后背上,闭上眼睛。没有多大会儿,徐国豪回来。“遇到熟人,已经住上院了。走吧,去病房。”他一只胳膊抱起熟睡的赵耀,一只胳膊扶着嫣然,向病房走去。简单地处理好嫣然膝盖的伤口,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他们坐在病房里,武嫣然感激地说:“徐总,我怎么才能报答您的恩情?”徐国豪笑着说:“什么恩情呀?以后不要这么说了。”武嫣然侧脸看着赵阳说:“徐总,这段时间才知道一个人带孩子有多难。以前的赌气真的太天真!” 她的侧面:长长的睫毛,小巧玲珑的鼻子,蠕动的嘴巴。他的心“砰砰……”直跳,由衷地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该开始新的生活,就要抛掉过去。”“是的,我的苦和累都是因为我的固执……马上就抛掉过去,谈何容易。”她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心飘向远方,远方有她的“家”和爱的人。徐国豪瞧着她茫然的表情和疲惫的面色,不知其所想所思,低沉地说:“嫣然,去睡会儿吧。孩子,我照顾着。你的脸色很不好,你太累了。要是有一个人能替你分担就好了。”嫣然收回目光,深沉而又美丽的双眸正视徐国豪道:“徐总,您回家休息吧。太麻烦您了。”徐国豪的心一悸动说:“你又来了,总和我见外。能帮你的,我会尽力的。去歇会儿吧。”嫣然顺从地点点头,躺在赵耀旁边,微皱眉头睡着了。 熟睡的女人和孩子,多诱人的画面。徐国豪百感交集,如果他们三个原本就属于自己该多好!现在,他只是一个外人。多渴望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啊!有孩子的嬉戏打闹,妻子的软语呢喃。不敢回冰冷的那个家。女儿从离开就没有回来过,大概早已忘了他。又闪现出李秀芬怯懦的身影和哀怨的眼神。她现在怎么样?早嫁人了吧?回过神来,瞧瞧熟睡的嫣然,她的态度是什么?该怎么说出自己的心思? 这天黄昏时分,武嫣然下班回家,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做晚饭。赵阳敲敲门叫道:“妈妈,开门!我回来了!”“来了!”嫣然应声去开门。赵阳独自进来,一声不响地趴在餐桌上写作业。嫣然瞧瞧外面没有赵耀。关上门,疑惑地问:“赵阳,你弟弟呢?他怎么没回来?”赵阳噘着嘴巴不说话。嫣然更奇怪了:“赵阳,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话呀?”赵阳白了一眼妈妈,气呼呼地说:“我怎么能知道?别问我!”嫣然斥责他道:“赵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妈妈说话!”赵阳意识到自己错了,绷紧嘴巴不再说话。武嫣然焦急地到小区门口等待赵耀。不大会儿,赵耀蹦蹦跳跳从远处回来。远远地看见妈妈,奔跑起来直扑过去,欢呼道:“妈妈,妈妈……”嫣然双手接住孩子,急促地问:“赵耀,你怎么没有跟哥哥一起回来呀?你干什么去了?”牵着儿子的小手往回走。赵耀一脸喜悦地说:“妈妈,你猜猜?”握着妈妈的手使劲儿地甩着。嫣然放心地说:“我怎么能猜得到?”赵耀往下拉着妈妈,说:“妈妈,你蹲下,我悄悄地告诉你。”嫣然蹲下身子,赵耀伏在她的耳朵上悄悄地说:“妈妈,我要去踢球。我们学校只选了三个人,和别的学校组成一个球队去比赛。”嫣然惊喜地抱紧孩子,夸赞道:“赵耀,真的吗?你这么厉害呀!”赵耀洋洋得意地仰起头,说:“真的!妈妈,现在我学习可专心了,我还考了班里的第一名呢,这次暑假可以回老家了吧?”嫣然无奈地应一声,“嗯。”赵耀趾高气昂地牵着妈妈的手往家走,“妈妈,以后我要去训练,回家会晚些。你别着急。”嫣然掩不住心中的愉悦说:“我小儿子真棒!你哥哥没有选上吗?”“没有。哥哥可不高兴了。回家,你别提这件事。”“哥哥为什么没选上?你们不是经常在一起踢吗?”“哥哥的技术不错,听老师说他的耐力差了点儿,到后半场体力就跟不上了。”“哦。你能去,也行呀!”嫣然清楚赵阳的身体状况。孩子竟然如此的懂事。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到幸福的!好想和赵剑波一起分享这些喜悦。 三个月的训练时间匆匆过去,赵耀就要参加比赛。兴奋地回家告诉妈妈:“妈妈!明天,我们代表区里要去比赛,家长可以坐在前面观看。妈妈,你一定要去给我加油打气!”孩子摇晃着她的手央求着。武嫣然盘算着时间,“明天呀?我可能去不了,有很重要的工作去做。”赵耀不高兴地应了一声:“哦,那好吧。可是别人的爸爸妈妈都要去呐喊助威呀。”嫣然的眼睛里盛满关切和怜惜,“赵耀,妈妈尽量去,好吗?”孩子的眸子里闪烁出光彩,“妈妈,你早早地去工作,然后赶紧去观看比赛,这样行吗?”赵耀双臂挂住妈妈的脖子恳求她。“好的,我会的。”她亲亲赵耀的脸颊,好疼爱这个调皮的小家伙呀! 开幕式上,小队员们气宇轩昂地挺着小胸脯,走过看台。赵耀精神抖擞地打着队旗,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鲜红的队旗上书写着“飓风队必胜!”。他的眼睛悄悄地在看台里寻找着妈妈。其他同学的父母早到了,甚至有些同学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来了。可是赵耀迟迟不见妈妈到来。比赛马上就要开始,赵耀站起来回头又仔细地察看一遍,终究没有发现妈妈的身影,失望地蹲下来。旁边的同学轻声问:“赵耀,你妈妈没有来吗?”赵耀沉寂无声地摇摇头。教练对大家说:“同学们!打起精神来,踢出我们飓风队的风采!”孩子们语气坚定异口同声地喊道:“飓风队必胜!” 一上午,武嫣然他们的工作还挺顺利。时间一分一秒地跳到中午,所有的工作都已完成。午饭时间,大家陆陆续续地走进餐厅。嫣然磨磨蹭蹭地来到餐厅门口,悄悄地问徐国豪:“徐总,我能不进去吗?”徐总停下脚步,奇怪地问:“都是领导和合作伙伴,你现在退场不合适吧?”嫣然吞吞吐吐地说:“可是……我真的还有重要的事。”徐总满脸疑惑地问:“这种情况的宴会,你要退场?什么事这么重要?”嫣然面有为难之色,不知如何是好?徐国豪追问:“到底是什么事?说说吧。”她望着工作人员都陆续就位,犹豫不定地说:“今天,赵耀代表区里参加足球赛。昨天晚上,他一再要求我去给他加油鼓劲儿。可是我又去不了。我想此时他们的比赛快结束了。他一定会失望的。”徐国豪听完思索片刻说:“我和房总商量一下,你稍等。”疾步进去来到房总身边。领导很通情达理地指示,“孩子的教育是大事,应该去。这可是咱们区的骄傲!国豪,你陪同一起去吧。”当嫣然知道消息后,像一阵风一样刮进车里。一路上,总是嫌车速太慢。 赛场上,赵耀表现出色,一个个漂亮的动作让观众们惊呼。但是他有些失望,妈妈没有来给自己加油助威。生龙活虎般的飓风队小队员们一路披荆斩棘地踢进决赛。看台上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徐国豪开着车像旋风一般疾驰。眼看快到少年宫,车却被堵在路上。武嫣然探出头望着像长龙一样的车队,焦急地说:“徐总,离少年宫没有几里路了。我步行过去。”说着开门闪身下车,心急如焚地奔跑起来。徐国豪焦急地看着她在大街上奔跑,拍打着方向盘毫无办法。等待了几分钟,车队慢慢地往前挪动着。他打着方向盘把车停放到路边的花园旁。疾速地下车追赶嫣然。武嫣然穿着高跟,想要再快些,怎么也快不起来。少年宫就在眼前,她欣喜万分。祈求孩子的比赛还没有结束,期待孩子们能踢出好成绩。顺手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脚下的步子凌乱了。突然,身体往前一冲,双膝跪在地上,下意识地急忙用胳膊肘撑住地面。徐国豪尾随而至看到她跌倒的一幕,狂奔上去扶住她问:“摔坏了吗?”她开始感到疼痛,嘴巴里禁不住“哎呦!”地叫出来。抬起头望向他,微微笑了笑,“没什么。赶紧进去吧。”艰难地起身。徐国豪看看她被太阳晒红的脸,明媚的眸子虚弱地望着自己,惹人怜惜,他的心柔软的想要滴泪。一个人的生活太艰辛。她的膝盖处有几块淤青和擦伤,胳膊肘擦破了皮,往外渗出血来。他心疼的问:“去医院处理一下吧?”她用手摸摸伤疼处,声音很轻柔,语气却很肯定地说:“先不用管它,赶紧进去!”徐国豪扶住一瘸一拐的她往里面走。比赛还没有开始,看台上的观众都在休息。武嫣然拼命地往里挤,徐国豪护着她终于来到最前面。孩子群里,嫣然寻找着赵耀,“徐总,你看到赵耀了吗?”徐国豪极目寻找着,“没有看到。”嫣然害怕地又问:“不会是被淘汰出局了吧?”徐国豪站在她身边安慰道:“别怕,现在是什么局势,我们还不知道?先歇歇,凉快凉快,看看再说。”她抓住栏杆,身体微微地颤抖着,目光一遍又一遍地在人群里搜索着儿子。突然,有人拉她的衣襟,回头一看是赵耀。嫣然抱住孩子,使劲地吻他的额头。她惊呼道“赵耀,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呀?你在哪儿呢?”赵耀吊着妈妈的脖子,指指旁边说:“我就在旁边不远的地方歇着呢。”趴在她的耳朵边悄悄地说:“妈妈!告诉你,我们队已经踢进决赛,一会儿就要开始了。别忘了给我加油哟!”“真的!太棒了,赵耀!我和徐伯伯一起给你加油,好不好?”赵耀向徐国豪敬个队礼:“徐伯伯好!徐伯伯别忘了给我加油!”“赵耀,你真棒!”徐国豪伸出大拇指称赞孩子,“伯伯给你摇旗呐喊,加油助威!”赵耀满脸灿烂的笑容,“嗯。妈妈、伯伯,我回队里了。”嫣然骄傲无比地目送儿子。 飓风队要争夺冠军了,小队员们擦拳磨掌,一个个如小牛犊一般。场地上,赵耀特意转回身向妈妈招招手。嫣然感动地回应着。比赛开始,看台上的人热情高涨,呐喊助威声此起彼伏。“飓风队必胜!飓风队必胜!”“雄鹰队必胜!雄鹰队必胜!”两队的得分咬得非常紧,进入胶着状态。观众们疯狂起来!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小队员们各显神通地寻找着进球的机会。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广播里传出解说员兴奋的声音:“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比赛到了赛点,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只见赵耀奔跑过来拦住飞来的球,用脚轻轻一带,球就像粘在他的脚上一样,转身机灵地躲过对手的偷袭,一脚非常干净利索地射门。守门员扑上去,球从他的手边擦过,稳稳地射入球门。场馆里沸腾起来,叫喊声、惊呼声、口哨声响成一片。广播里播报着:“各位朋友,飓风队获得冠军!进球的队员叫赵耀。他是一个帅气的男孩。让我们为赵耀喝彩!为飓风队欢呼!”武嫣然觉得热血沸腾了,大声地欢呼着,“赵耀!妈妈爱你!”徐国豪也高兴地喊道:“飓风队真棒!赵耀真棒!”领奖台上,小队员们春光满面地握着奖杯。嫣然的泪珠从眼睛里滑落下来,孩子们即懂事又争气,她感到无比的欣慰和幸福。 傍晚,武嫣然请孩子们吃大餐,徐国豪坐陪。路上,赵耀扯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赵阳拉着徐国豪跟随其后。路人羡慕地目视着他们。徐国豪的心里有些难过和失落,要是一家人该有多好啊!餐桌前,赵耀骄傲地大口吃着,赵阳羡慕地摆弄弟弟的奖杯,“赵耀,奖杯太漂亮了!”说完吻了又吻。赵耀一声不吭地要过来搂在怀里,赵阳失落地拿起筷子。徐国豪欢喜地看看两兄弟,“赵耀,今天你是冠军,不说点儿什么吗?”赵耀眨巴眨巴眼睛想起了什么,对妈妈说:“妈妈,电话我用一下。”嫣然疑惑地掏出手机递给他。赵耀握住手机非常郑重地问:“妈妈!你说的,我考第一名,暑假就能回家。你说话算话吗?”嫣然点点头。赵耀翻找到爸爸的号码,拨出电话,很快电话通了。里面传出赵剑波的声音,“喂,请讲话。”赵耀兴奋地说:“爸爸,我是赵耀!告诉你,今天我们踢球拿了冠军!我还考了班里第一名呢!”赵剑波惊奇地声音,“赵耀真的吗?爸爸太高兴了。我小儿子太棒了!哥哥呢?”赵耀瞥了瞥旁边的赵阳说:“我告诉你,哥哥才棒呢,他是班里的班长,我们学校的大队长。”“真的呀!我太自豪了,太骄傲了!你们干什么呢?”赵剑波问。赵耀放低声音说:“妈妈请我和哥哥吃大餐,还有徐伯伯。”赵剑波的声音小了许多,“好,你们吃吧。就这样吧。”没等赵耀再说话,电话挂掉了。孩子们大口大口地吃饭。徐国豪感到非常的尴尬,嫣然慌忙为徐总倒酒夹菜。徐国豪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喝了许多的酒,但是没有醉。酒店门口和她们娘仨挥手告别。徐国豪晃晃悠悠地步行回家。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找她,一次又一次地推翻前面的想法,鼓励自己坚持下去一定会成功。晚风吹过,不由地打个冷颤。这是怎么了?如此的迷茫和彷徨。 暑假到了,赵阳、赵耀欢叫起来,“回家了!”“回家啰!”嫣然站在一边看着欢呼雀跃的孩子们,没有办法再推脱。可是该怎么去面对赵剑波?肯定会很尴尬。 这天天气特别热,刘桂兰愁烦着儿子的现状,两个孙子一去两年都没有回来,郁闷地躺在床上。下午,赵剑波回家看望身体不适的母亲。门虚掩着,赵有福刚刚回来,坐在沙发上,摇着蒲扇乘凉。听老伴唠叨:“赵阳、赵耀也不回来了。不要爷爷奶奶了。”不耐烦地说:“老太婆,你每天必说的一句话,你不嫌烦呀!”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十分想念孩子。“你光说我,你没有天天叨叨吗?”刘桂兰大声地在里屋和他抬杠。赵剑波闷声不响地坐着。 突然,门一响,钻进来两个孩子。“爷爷!奶奶!”叫着就往里面冲。一听是赵阳、赵耀,刘桂兰一骨碌身从床上下来,大叫道:“哎哟!赵阳!赵耀!”斜斜歪歪地大步出了屋,扑上前紧紧地搂住孩子们说:“想奶奶了吗?”赵阳、赵耀搂着奶奶的脖子争着喊:“想奶奶,想爷爷,也想爸爸。”赵有福抱住赵阳不停地亲着说:“爷爷看看,长高了。”赵剑波一脸的疑惑,站起来连忙问:“赵阳,你们俩怎么回来的?”赵阳眨眨眼说:“妈妈送我们到楼外面,看着我们进家门,她就走了。” 赵剑波顾不上和孩子说话,转身往门外跑。到了家门口都不进来,她真的放弃自己和“家”了吗?“嫣然,嫣然。”他茫然而又困惑地环视四周,寻找着她。听到他的喊声,武嫣然急匆匆地躲起来。相见又能说些什么呢?“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他顺着路跑远,她往反方向走。前路多艰,风风雨雨仍要她去背扛肩挑。往事如烟云般逝去,还需回首留恋吗?可是她会时时地想起,不忍心承认的事实。驻足回头再看看曾经的“家”,自己却无法走进去。“再见吧,我的家。我是多么地爱你。”鼓足勇气转身离去。 赵剑波告知附近的同行们,如果有位叫武嫣然的女士入住,请马上通知他。黄昏时分,接到电话,他飞奔到这家酒店。询问后,疾步上楼。站在门前整理好杂乱无章的思绪,满怀期望地敲门。 屋里的人应声来开门。赵剑波走进来,随手锁上门。嫣然一袭薄如蝉翼的纱质红色连衣裙衬托着她纤细的腰肢,白色的高跟鞋使她更显得亭亭玉立。她背对着他。他深情而轻柔地叫了声:“嫣然!”“嗯。”她如蚊蝇般的应声。他快步上去,从后面搂住她。触碰到她凉凉的肌肤,赵剑波浑身微微一颤,把头埋进她的短发里。蓦然扳过她的身子,去寻找她的嘴唇。 武嫣然惊惶地挣扎着,用力地推开他,逃出他的怀抱。冷冷地站着,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赵剑波木然地呆在那儿,被自己一厢情愿的热情弄得狼狈不堪。她倚在墙上蠕动着嘴唇虚渺地说:“哎,你这是干什么?何必这样。”赵剑波浑身无法抑制地战栗着,废然地垂下头,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她脸别向一边,不去看他。他死死地盯住她生硬冰冷的脸。良久的沉默。 武嫣然抬眸淡淡地看。心一惊,他竟然消瘦憔悴如此,眼睛里没有了往昔的神采。颓废的样子让她心疼,可是早已陌路殊途。终于打破僵局说:“我是请假来的,过两天我们就回去。” 她冷漠的表情让赵剑波怒不可遏地喊道:“嫣然,你知道我是怎么过得吗?”她依旧一脸的漠然。他落寞的低语道:“算了,你不关心。说又有什么用。孩子不可能再让你带走的。”他的脸气得青一阵白一阵。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无助的泪光,喃喃地说:“我们已经结束,不是吗?我只是想让孩子有好的教育,难道还要他俩再成为像你这样的吗?我只求能把孩子教育好,不要成为我一辈子的罪责。什么样的苦和委屈我都能忍受。我只求我的儿子能成为我的骄傲,行吗?”她噙满泪水迷茫的双眸,苍白而又憔悴的面色,赵剑波心软了,喉结蠕动几下,艰难地把想说的气话咽下去。 嫣然扭头擦擦眼睛,坦然地说:“你走吧。还是不要见面了,全当我们不曾相识过。”赵剑波哀求道:“过去的历史任何人都抹不掉。嫣然,是我的错,不该对你吼,就让他们在这玩一暑假,好吗?”她蹙紧眉头,无奈地点点头说:“八月二十五号之前,把他们送过来。别耽误孩子上学。我走了。”说着提起刚放下的箱包出门而去。 赵剑波快步追到门口叫道:“嫣然……”难过地望着走远的她,扶着门站住。不明白嫣然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的绝情,毫不留恋,头都不愿回一下。 假期的两个月,赵剑波和父母享受着孩子带来的天伦之乐。他仍然会在不经意间就想起嫣然:小卧室里,她盼望他回去;街心花园里散步,他刮她的鼻子;补习班放学回家,她总搂着他的胳膊走路。有时走在大街上,常常听见有人叫:“大勇哥。”转身寻找,怎么也找不到她。思念浓时,他会跑到火车站等待寻觅她回家的身影。渴望就在一转身时,她站在身边微笑地看着他。 孩子的打闹声、欢笑声让刘桂兰有了笑语欢颜;赵有福舒展了眉头;家里一扫往昔的冷清。这天晚饭后,赵剑波立在厨房门口,孩子们和爷爷奶奶玩游戏,唯独少了嫣然。可是嫣然呢?孤单地守在千里之外。儿子的愁容,刘桂兰自责道:“大勇啊,都怨我。要不然,事情也不会这样。你们两地分居被别人钻了空子,害得你俩离婚。” 赵剑波坐在母亲身边,心里十分感激妈妈的付出,愧对她的疼爱,又茫然着未来。“妈,我不怨您。我命里该有这么一劫。可是,嫣然活得比我们都艰辛。”刘桂兰潮湿了眼睛,他也黯然无神地垂下头。赵阳疑惑地抱住爸爸的头。突然,赵剑波有想哭泣的冲动,咬着牙忍下去。赵耀搂住奶奶的脖子,用小手给她轻轻地擦眼睛问:“奶奶,你迷了眼睛?”刘桂兰搂着赵耀,怎么舍得再次离开,疼爱地亲了又亲说:“奶奶是迷了眼睛。乖!和哥哥到奶奶屋里玩。抽屉里,奶奶给你们放着好东西呢。”赵耀拉起赵阳乖乖地到卧室。刘桂兰的目光追着孩子们。 赵剑波控制住情绪,揉揉眼睛说:“妈,您也相信我是被误会的。”刘桂兰坚定地说:“一定是!我的儿子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儿!”赵剑波充满了对嫣然的怨,为什么如此绝情地离去。他想念她,又失去面对她的勇气,怎么甘心这样的结局。“妈,您都相信我是被别人钻了空子,嫣然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刘桂兰收回目光,怜惜儿子受的委屈。叹息一声说:“大勇,你再找一个吧。总要有个家啊!我看你是想等嫣然。可她的心思,你不知道。” 赵剑波仿佛看见她美丽的模样,甜甜地叫“大勇哥”,总有这样的幻觉。怎么去接受另一个陌生的女人,坚定自己的信念,对母亲说:“妈,我不想再找,我想等嫣然回家。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忍心没有爸爸。”他的思念像一根无限长的线,线的那头想系在她的心上。刘桂兰有些不理解地说:“你再结婚,他们怎么会没有爸爸?你总归是爸爸。”“再结婚。爸爸就不再是他们的爸爸,而是别人的爸爸。”刘桂兰领会地点点头。赵有福坐在一边,默默地听他们说话。原本多幸福的家庭,嫣然那么的勤劳善良,两个招人稀罕的小孙子。可如今弄得一团糟。想起这些,赵有福愁闷地长吁短叹。 母亲苍老了许多。她的担心、疼爱和操劳,赵剑波愧怍于她。“妈,您总是为我操心担忧。”说着抓住妈妈粗糙的手,紧紧握住。刘桂兰满眼都是儿子,一辈子最心疼的人,现在成了这样。她轻柔地说:“大勇,你过得不幸福,我死了也闭不上眼。”赵剑波的眼睛里一下子充满了泪水,赶紧调整好情绪。打起精神对母亲笑着说:“从现在开始,我们都笑着过好每一天。”刘桂兰疼爱地抚摸着儿子的手说:“你能这样想,就对了。” 两个孩子好奇地趴在门框上,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点儿一点儿地蹭到爷爷身边,依偎进爷爷的怀抱叫道:“爷爷。”“爷爷,妈妈怎么不回家呀?”赵有福搂住孩子们柔声道:“妈妈去挣钱养活我们呀。到广州要听妈妈的话。不许调皮!不惹妈妈生气。”两个孩子眨着黑葡萄般的眼睛,盯着爷爷回答:“嗯,知道了!爷爷。”还是没有弄明白,妈妈怎么会不回家? 欢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假期结束,赵剑波把孩子如约送过来。要踏进这个家门,他即胆怯又激动,举起的手在空中犹豫不决。赵耀用力地拍打着门叫道:“妈妈!开门!开门!爸爸来了,爸爸来了!”赵剑波急忙拉住他。门应声开了,郑绪方站在门里面。赵阳和赵耀扑过去高兴地喊:“姥姥!”“姥姥,我好想你。”“姥姥,我也想你。”郑绪方搂住孩子们说:“我也想你们俩。”武静好牵着奶奶的衣服,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好多的陌生人。赵剑波问候道:“妈,您在这儿呢?您的身体可好?”郑绪方侧着身体,慌忙往屋里让他们:“唉,剑波啊,进来吧。看见你们爷仨,心里不是滋味。静好叫姑父。”“姑父!”静好乖巧地叫一声。 大家往里走,坐在沙发上,郑绪方倒好茶水。嫣然不在客厅里,赵阳和赵耀满屋里找妈妈。互相寒暄几句,赵剑波起身想告辞:“妈,趁天不黑,我想回去了。”“别走,我去买菜。吃了饭,再走。”郑绪方执意要留下他,扬声往厨房喊:“嫣然,我去买菜,你出来一下。”“哦,我去吧,您别迷路了。”嫣然回应着。“我去,你在家。”郑绪方领着三个孩子出门。 武嫣然走出来,倚在厨房门口,低垂着头。她穿着一身家居的蓝色碎花短袖上衣,过膝短裤。赵剑波看看她楚楚动人的模样,喉结蠕动着,闭了闭眼睛。他们都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赵剑波既尴尬又犹豫地起身说:“没什么事,我回去了。”“我给你下了面,吃了饭吧。”嫣然转身进厨房端来面。他依旧客气地说:“我不怎么饿。”她垂着眼睑没有看他,低声说:“吃了吧。”他坐下来吃面。她仍然站在厨房门口,却背对着他。他们俩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他喉头哽咽着吃完面,悄然走到门口说:“我走了。”她的头靠在墙上既不回头也不回应。 赵剑波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怨恨自己。呆站在门外片刻,稳稳神。来到门洞口,郑绪方站在旁边,三个孩子在花园里玩耍。郑绪方迎上去问:“剑波要回去呀?”“嗯。”他应着。郑绪方试探着问:“剑波,我想知道你是什么心思?”赵剑波也想了解岳母的态度,如果有了她的支持,事情或许会转圜,“妈,嫣然什么心思?”郑绪方愁闷地说:“我问过她,她什么也不说。”“有人给她介绍男朋友吗?”他继续追问。“好像有,总爱到楼下来接嫣然。剑波,我想让你们再复合成一家,还有孩子呢。少爹没娘的,以后怎么过得热火。”朴实无华的好母亲。她的态度让赵剑波多了一丝光亮和希望:“我的心思和以前一样,只要他们娘仨。”以前多棒的年轻人,如今憔悴了不少。郑绪方怜惜地说:“剑波,你瘦多了!照顾好自己。你的心思我知道了,我也放心了。回去吧,路上小心。”老人质朴的话,朴实的爱。他感激地说:“妈,孩子您就受累了。”“放心吧!儿子永远都是你的,我会照顾好的。”赵阳、赵耀跑到爸爸面前拉着他的手,争着叫,“爸爸!”“爸爸!”他蹲下来搂住孩子说:“好好学习,听姥姥和妈妈的话。”“嗯。”孩子们依依不舍地松开。赵剑波昂首阔步地走着,希望就在不远处。 武嫣然怅然若失地盯着大门,用手背擦掉不知不觉流下来的泪水,刚才还在门口,现在杳无踪迹。她好想他,却感到他们之间有了厚厚的隔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二十 武嫣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总怕因为不够努力,而丢掉了工作。 房志新总经理喜欢武嫣然的工作态度。徐国豪向房总汇报完工作。房总说:“老徐,武嫣然工作比别人要努力得多,你注意到了吗?”徐国豪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爱怜:“房总,因为她要养活五口人,三个孩子要上学。敢不努力吗?担子太重!担心她会不会被压垮?”房总惊奇地问:“五口人?这么多呀!一个小女人,该有多沉重的担子!儿子,他前夫应该管,没有必要都揽过来,负担太重了。”徐国豪对嫣然有了爱慕后,提起她,语气多了几分柔和:“我也这么说过她。可是她说她是母亲,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不会把孩子交给任何人,包括孩子的父亲。自己辛苦一点儿没什么,孩子从小不能没有母爱。”房总赞同地说:“哎,我还能说什么呢,老徐。一个对家庭和工作都负责的人,我很欣赏!”徐国豪也赞许地点点头。 时光匆匆,又是一年的秋天。武嫣然忽地多了许多的愁绪,总觉得南方的秋天少些什么。遥远北方的秋天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金帆宾馆门口的枫叶慢慢地变红了吧?那里的一草一木都牵挂着她的心。 这天黄昏快下班时,徐国豪呼叫武嫣然。她快步走进徐总办公室问:“徐总,您找我有事?”徐国豪面带微笑说:“今天下班后,我能请你吃饭吗?”“我……”她迟疑瞬间,支吾地说:“我……请您吧。还没有正式谢过您呢。”“好!你请我。”他嘴角有一抹深意的微笑。 一个雅致的餐馆里,他们对面而坐。屋里飘着优雅的音乐。一人一杯红酒,几样精致的小菜。武嫣然用手支着头,偷偷地瞟一眼徐国豪。他一身银灰色的西服,酒红色的领带,透出成熟的魅力,有一种君临天下,震慑人心的感觉。面前这个男人,论相貌、学识、气度和财富,比赵剑波要强得多。每次遇到困难,他总是不遗余力地出手相助。她清楚他的心思。有时也会有一点心动,回到现实中,不愿在乱想。也许还依然爱着赵剑波,别的男人走不进她的心?还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没有勇气打破这种模式?她寻不到答案。暂时忘记这些乱糟糟的事情吧,先好好地吃饭。 她轻声说:“徐总,咱们能先吃点主食吗?我特别饿。”“行啊,你想吃点什么?这家的特色还真不少。”徐国豪拿起菜单看着。武嫣然想想说:“哪些是甜食?我不爱吃甜食。”徐国豪歉意地说:“你是北方人,不爱吃甜食。还真不知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她浅浅一笑道:“随便点两样吧,哪有这么多讲究。”呷一小口酒,皱了皱眉头,才咽下去。他看着她难以下咽的样子,问道:“怎么?不爱喝?不爱喝,少喝点。喝点红酒是有好处的。”招呼服务员点餐。“说实在的,好几年了,还有点喝不惯。”她自嘲道:“我一个乡下丫头,打小就没有见过这些洋东西。”徐国豪被她逗得大笑起来:“哈哈……你怎么总爱说乡下丫头。你会慢慢适应的。”“我本来就是乡下丫头嘛。”她脑子里浮现出从前的一幕幕,特别怀念已故的父亲,他总爱走进自己的梦里。“徐总!”她叫一声。徐国豪抬眼爱怜地回应她:“嗯。” 武嫣然望了望四周,轻柔的音乐,雅致的环境和淡淡的花香。然后粲然一笑道:“大城市的人真讲究。吃个饭都这么雅致和浪漫。在农村,蹲在地上,一气能吃三大碗!”徐国豪哈哈大笑起来:“其实我喜欢那种豪爽。都市里的人好矫情。”武嫣然摆摆手连忙解释说:“我可没有批评的意思,我是羡慕,你别理解错了。” 徐国豪开怀不止,这样轻松的谈话,也许就是喜欢她的缘故:“无论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我喜欢真实。比如你,总爱说自己是乡下丫头。我觉得很真实。”武嫣然用手挡住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您不说我老土是给我面子,还恭维我是真实。”徐国豪直盯着她美丽的眸子说:“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她急忙躲过他火辣辣的眼神。 “徐总,当初面试的时候,那么多比我优秀的人,您为什么会招我进公司?”她坦诚地问。徐国豪回忆当时的情景,她腼腆的微笑,安静的坐相,微微一笑说:“想知道?”然后停下来,眼睛痴痴地看着她。武嫣然轻声说:“想,快说嘛。”他冲她轻轻一笑,收回目光,盯视着酒杯说:“就是因为你的一句话。我问你有什么特长?你说没什么特长,就是干活肯卖力气。我看到了一个真实的人。”武嫣然双手合十感激地说:“徐总,您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非常感谢!”徐国豪伸手叫停:“停,停。感谢的话,今天不说,只是好好吃饭。” 食物陆续上齐。徐国豪给她布着饭菜,“你尝尝虾饺,皮儿薄味道鲜。还有烧麦。”夹了虾饺和烧麦放在她面前。嫣然迫不及待地送进口中,牙齿碰到里面的馅儿,鲜美的汤汁马上流到味蕾上。美食真的是一种享受!“太棒了!星期天就带我妈和孩子们来这儿,尝尝这些美味。”母亲和孩子们是她全部的世界。徐国豪微微一笑,但是笑容里有些许的孤单和失落,“再尝尝这个菠萝咕噜肉。”用汤匙盛许多给她。微甜里面还有点儿辣,带一点菠萝特有的酸味,嫣然吃得津津有味,不停地说着:“好吃。”她愉快的吃相,徐国豪的心情也愉悦起来。盛一碗热腾腾的汤递给她,“嫣然,你太瘦了,比刚进公司那会儿瘦多了。多吃点,身体要紧。”武嫣然发现徐总不吃,奇怪地问:“您怎么不吃?今天我买单,您舍不得吃?想替我省钱呀?”徐国豪咧嘴一乐说:“看着你吃就是一种享受。”不由地想抚摸她,手最终停在桌面上。他的动作和话语惊吓到她:“徐总,您别这样。我报答不完您的恩情。”“吃饭吧。”他也简单地吃了几口。“嫣然,别再说感谢我的话了。一个女人支撑着五口的家庭。这苦是怎么忍受的?就是朋友,我也该伸一把手。不管做什么,我心甘情愿的。我想看见你笑。”他温暖的话让她的泪花一直打转,垂下头平复好情绪道:“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每次有事都麻烦您。” 不知道何时,对她有了好感,或许是招聘会上?力争把没有工作经验的她招进公司,让她两地分居,导致离婚,失去了往昔的笑容和幸福。自己是贵人还是罪人?有了爱慕之后,她辛苦的劳作,让他心疼。疼爱、怜惜、自责交错着,他的眼神很复杂。嫣然疑惑地问:“徐总,怎么了?”徐国豪玩味地拎着酒杯缓缓地说:“你刚才说我是贵人?真不知道是贵人还是罪人?如果你不进公司,也不会离婚。”仰脖一气喝完酒,放下杯子又注上。嫣然睁大双眸,惊讶地说:“徐总,您怎么还自责了?我自己的选择,不关您的事。我也想有一份事业,那样才踏实。” 徐国豪深沉的眼睛里盛满温柔和深情。一只手拿起勺子,另一只手触摸着酒杯沉静地注视她许久,终于,他战胜心中的顾虑,鼓足勇气,轻柔地说:“嫣然,你如果真心想谢谢我,就考虑考虑接受我,嫁给我吧。我们相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让我来照顾你们,好吗?” 武嫣然放下筷子,咬住嘴唇沉思着,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该怎么选择?赵剑波会怎么做和选?没有答案,只好维持现状吧。她眉头紧锁,微微摇头道:“徐总,如果是单纯的友谊,我们还是好朋友,不要再提其它。” 嫣然良久的沉思,徐国豪愈加的没有了信心,到底是哪方面的原因让她如此。他困扰地问:“为什么?你不是已经离婚了吗?我也单身。难道我们不可以谈婚论嫁吗?我是比你快大十岁了,可我还有精力来照顾你。你嫌我岁数大?”武嫣然为难地说:“徐总,不是年龄的问题。是……是因为赵剑波。”徐国豪惊讶地问:“赵剑波?你的前夫?为什么是因为他?”“前夫?这个词好陌生,听着让人不舒服。”心中解不开的结。她想家了,好想回家。“你什么意思?”徐国豪更加困惑不解。她的手紧握住酒杯,沉默不语。曾经许下的诺言怎么可以随便改变!大勇哥种种的疼爱怎么可以泛黄消失!徐国豪凝视她良久才问:“为什么你们会离婚?你这样对他,他知道吗?”武嫣然长舒了一口气道:“他知道不知道并不重要。他怎么选择也不重要。我只想守住我的心。至于离婚,也许是误解太深,也许是我要求太苛刻。”不由地望向遥远的北方———曾经的“家”,还能再回家吗? 徐国豪专注着美丽而又固执的她,意味深长地说:“看过太多的背叛和离弃,才懂得该珍惜什么?你的坚定鼓励了我。嫣然,我也想要天长地久的爱情。”端起酒杯一口喝光杯中的酒。武嫣然用手托着头,无奈于这样的谈话,他的态度更让她为难。“徐总,以后的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咱们回去吧?”起身去买单。服务生说:“已经买过了。” 走出餐馆,嫣然埋怨道:“徐总,说好的,我请。您又早早地结了账。”“嫣然,你的负担重,用钱的地方多,怎么能让你破费。”徐国豪柔和的语气再次温暖着她,嫣然快心动了,“咱们走走吧。”他在后面驻足观察她:一头短发,高挑的身材,一件白色的丝质长袖衬衣,一条米黄色的九分裤;一双同色的高跟鞋;戴着红宝石的项链。飘逸、秀美而有韵味。可是他们俩之间有很远的距离,想靠近她,该怎么努力?不惑之年的他,竟然为爱情困惑彷徨。嫣然转身奇怪地问:“怎么不走了?”她站住看他,成熟的男人既风流又儒雅,四十多的年龄,却没有岁月的痕迹。反而有一种让人心动的成熟魅力。可是她总想起赵剑波。 习习的凉风吹拂,又是一个深秋,北方的天气应该冷了。以前和赵剑波漫步在秋天里。物是人非,另一个繁华的大都市,灯似海,车如河。异乡的漂泊,故乡在哪儿?落叶还能否归根吗?故土难离,此时此刻深深地思念起故乡来。“徐总,我想家了。可是又不知道哪儿是家?金帆宾馆门口的枫叶应该红了。红得让人心醉,我想它们了。”徐国豪似懂非懂地问:“这儿不是家吗?”嫣然轻轻地摇摇头,否认他的说法。徐国豪也有同感地说:“我也没有家。我也想家了。”她不再说话,只顾观看街头的夜景。 徐国豪斜视旁边的她,轻咳几声。嫣然回过神,莞尔一笑说:“我想起了一首诗。”徐国豪顿了顿说:“什么?诗?”满腹的惆怅,她却有雅兴谈诗,他冷眼相视。嫣然轻吟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念完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徐总,又说:“徐总,我们相遇的时间不对。”徐国豪愣了一下,品味诗意,然后说:“嫣然,我懂你的意思。慢慢来好吗?” 徐国豪一脸的严肃,嫣然“咯咯”地笑起来:“徐总,我讲笑话保证逗笑你。”她清清嗓子笑着说:“有一个新来的老师发考卷,叫朱肚皮,没人理,继续发。发的只剩下一张,又叫朱肚皮上来领卷子。还是没人理。谁还没有领到?一个男生怯生生站起来说:‘老师,我叫朱月坡。’”徐国豪正纳闷,怎么会有人叫朱肚皮。一句:老师,我叫朱月坡。他反应过来,开怀大笑,“朱肚皮!”嫣然嘴角挂着笑意觑视他,有时男人会像小孩子,要人哄。 同一个夜晚,赵剑波被朋友拉入灯红酒绿的酒吧。几个人刚刚坐定,从外面前呼后拥进来几个陪酒女。各自走到几个老板面前,一个微胖的女人嗲声嗲气地说:“哎哟,赵总,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合伙人唐总说:“今天,我请客。谁把赵总伺候好了,我另外有赏。”她挨着赵剑波坐下说:“唐总,这还用您吩咐吗?我就喜欢伺候赵总这样的男人。”穿着超短裙,露出的大腿故意去碰赵剑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送到赵剑波面前说:“赵总,您尝尝这种芝华士,加了一些绿茶和苏打水搭配得挺好玩。” 赵剑波皱着眉头,脸躲到一边说:“老唐,还没进来时,咱们已经说好了,我这一阵子胃不舒服,不喝酒的。”几个人乱接口道:“什么这一阵子胃不舒服啊,你的胃就没有舒服过。”“赵总,每次都是这么搪塞有意思吗?”“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哟!”“剑波,还真是一个痴情的人,真打算为你媳妇守身如玉吗?”“小果果,看你的本事,怎么让赵总喝下去?” 小果果微笑地把酒杯直接送到赵剑波的唇上。赵剑波厌恶地把杯子推到一边说:“我真的不能喝。”起身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小果果也跟过来坐在沙发扶手上,用光溜溜的胳膊搂住赵剑波的脖子,把酒送到他的唇边。赵剑波忍耐地推开她,拿出电话佯装接通道:“喂,妈,有什么事吗?好好,我马上回去。”收好手机对大家说:“各位,我妈有急事找我,必须回家。我结帐,大家喝得愉快点儿。”说完拿起外套,大步走出酒吧。身后的人望着出门的赵剑波都没有说话。小果果“嘤嘤……”地哭了起来:“有一个这样的男人爱我,就是要饭当乞丐,我都会一辈子跟他。” 又是一年的秋季,像这样凉爽怡人的夜晚,以前总有嫣然相伴。可是现在孓然一人,好像她也离自己越来越远。因酒离婚,从那时起就不再沾酒。要时刻保持清醒等待嫣然的电话,迎接她回家。他呆呆地立在金帆宾馆里的枫树下,叶子红了。瑟瑟的秋风吹过,叶子飘落下来,拾起一片。嫣然的最爱,她还会记得吗? 忙季到了,全公司都在加班加点,而且占用休息日。武嫣然在办公室里加班到很晚才回家。家里三个小孩太吵,静不下心来工作。时间会拖得很晚,早晨六点还要起来做早饭。今夜,终于工作要告一段落,能喘口气了。伸伸腰,看看时间:九点半,该回家了。刚站起来活动活动,头有点晕又坐下来,趴在桌子上。 徐国豪和李凯也在办公室没走,明显是在陪嫣然。徐总问:“李凯,她走了吗?”李凯埋头整理着文件,回答:“没呢。估计也快了。”“走吧,咱们出去等。”徐国豪关掉电脑。他们俩穿过大厅来到嫣然办公的地方。李凯扬声叫她:“嫣然,该回家了!别趴在桌子上睡,小心着凉。”真有点儿困意,武嫣然迷迷糊糊地抬头去关电脑。李凯失声大叫:“嫣然,你怎么了?”她奇怪地转过头看李凯说:“没怎么呀?”徐国豪也看见她鼻子往外流血,惊叫道:“哎呀!鼻子流血了!”武嫣然才意识到真的有问题。摸了一把,一手的血液。桌子上一小滩,急忙找纸巾擦拭干净。随即到卫生间洗把脸,轻描淡写地说:“李凯,别打呼小叫的,不碍事。不就流了点鼻血吗?没事,走吧,回家。”从办公桌上拿起包往外走。徐国豪无奈地说:“别这样拼命好不好。”李凯也说:“打算累死自己啊!”嫣然笑了起来:“有你们说的这么邪乎吗?”走在前面说。李凯被她气得直瞪眼:“亏你还能笑得出来。”徐国豪也责怪道:“你啊!该怜惜怜惜自己了。” 嫣然边走边甩着包。徐国豪和李凯跟随着走出公司。她心安地说:“徐总,您不知道。现在我才踏实呢。妈妈和孩子们都在我身边,又有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不像以前,总觉得像一只风筝飘飘荡荡的,不知道飘到哪儿?现在挺心安和满意的。”徐国豪接了一句:“你总在为别人活。”她反驳道:“谁又是光为自己活呢?” 徐国豪放慢脚步,望着前面的嫣然,纤纤弱弱的。姣好的面容,合体质朴的衣着,但又不失气质和风韵。不像其他女人满身名牌和珠光宝气。回想起以前的谈话,禁不住长长叹息一声,沉默地注视着她。 黄昏下班后,武嫣然尽可能地独自步行回家。只有这段时间,才感到心属于自己。看四周的高楼大厦;看匆匆赶路的行人;看春花秋实的花花草草。浓浓的思念让她无数次驻足,祈盼在人群中找到熟悉的身影———赵剑波。无数次听见他的声音:嫣然!她惊喜地蓦然回首寻找,却怎么也寻觅不到他。垂柳如丝的河岸,粼光闪闪的小河,如旧时风景。他呢?在何方?在远方?应是在心头。伫立小桥上,回忆往事。“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他懂她的思念和寂寞吗? 忙忙碌碌的生活,重重复复地过着。赵剑波和武嫣然分离五年了。他们默默地牵挂着对方。赵剑波小山坡上的远眺和楼前的守候。武嫣然窗前长久地伫立和人群的寻觅。五年很长可又短暂,什么事情又像是在昨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 这天早晨,赵剑波打开电脑,刚想开始工作。陈康敲敲门,一脸诧异进来,若有所思地说:“赵总,有人找。这是他的名片。广州盛达国际贸易公司总经理助理——李凯。我记得嫣然好像在这个公司吧?”赵剑波接过名片看看,困惑地说:“对,这个公司就是嫣然所在公司。可是,这个人咱们并不认识啊?”陈康说:“他坚持要见你。”赵剑波猛然想起什么,着急地问:“别是嫣然出什么事了吧?他在哪儿?”说着快速往外走。陈康紧追上去,“大厅里呢。”他们俩一前一后相继来到大厅。大厅里,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人等候着。赵剑波上前就问:“请问您找我吗?不会是嫣然出什么事了吧?”李凯微微欠欠身子,谦谦有礼地说:“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赵剑波,赵先生吗?是我们徐总想要见您。”赵剑波着急地又问:“嫣然怎么了?没有什么事吧?”李凯面带笑容答道:“嫣然挺好的。”赵剑波松一口气说:“那就好。可我们并不相识。徐总?见我?会有什么事?”李凯坚持说:“赵先生请上车,到了就知道。”赵剑波满腹疑狐地跟着李凯上一辆奔驰车。陈康担忧地送到门口,“赵总,我跟你一块吧!”赵剑波摇摇手说:“没事,你在酒店等我。”陈康只好挥手作别。车徐徐远去。 车子在一个大酒店处停好。李凯领着赵剑波来到三楼的一个房间门口,轻轻地敲敲门,里面回应了一声:“请进。”李凯打开房门,有礼貌地微微弯腰说:“赵先生,请进。”赵剑波抬脚迈进豪华的房间。屋里的人背着手,站在垂着浅紫色纱窗的窗前,赵剑波的脚步近了,才缓缓转过身说:“赵剑波,赵先生吗?”边说边打量赵剑波:高大威猛的身材,一身深色的竖条纹西服,不禁暗暗称赞,好帅气的男人。赵剑波疑虑的目光也打量对方:一位中年男子,一身考究的银灰色西服,温文尔雅的气质。从衣着和气质就知道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人。他好奇地问:“我是赵剑波。请问您是?好像我们并不认识。”徐国豪介绍道:“我叫徐国豪,嫣然的同事。”赵剑波不安起来,絮絮低语道:“不会是嫣然出什么事了吧?千万别出什么事!”突然恍然大悟,他就是孩子们口中的徐伯伯。再次偷看气度不凡的他,有些自愧不如。 “请不要慌,嫣然没事。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徐国豪从容不迫地回答,“赵先生,请坐。”伸手示意他坐下,缓步来到酒柜旁问:“赵先生想喝点儿什么?”赵剑波迷惑不解,自言自语道:“我和你之间会有什么事?素不相识的。”走到沙发前坐下,满心疑虑地停顿一下说:“随便吧。”徐国豪端过来两杯红酒,放在赵剑波面前一杯。神色肃穆地说:“据我所知,赵先生和嫣然离婚已经有五年了,对吧?”赵剑波满脸的疑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你一直没有再婚,是想和嫣然重新复合?”徐国豪复杂的眼神紧盯着他。 赵剑波坐正身体,警觉地说:“你怎么知道?”深沉地观察他。徐国豪轻轻一笑:“凡是有大脑的人都能看得出。”轻咳了一下又说:“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直奔主题。”“好,您请讲。”赵剑波皱着眉头耐住性子,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徐国豪犀利的目光直视他问:“赵先生和嫣然的结合,她快乐吗?”赵剑波沉思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怎么会不快乐呢?”徐国豪鼻子里冷哼一声道:“快乐?你也是事业有成,养活一家四口完全没有问题。嫣然为什么要拼命学习工作。如果家庭方面没有施压,谁想拼了命的熬夜学习和工作。你知道她这几年吃得苦,受得罪吗?一个小女人,拉扯着两个孩子奔走在雨夜中,去给孩子看病。摔得膝盖受伤,连路都走不成。工作她最拼命,累得口鼻往外呛血,反而说这样的生活感到特别的安稳。生活带给她巨大的压力,你还敢说她快乐!这些苦难都拜你所赐。哪个女人不想过相夫教子,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丈夫面前撒撒娇,逗逗孩子。可嫣然呢!好几次都站在江边,想要干什么?难道你不明白吗?” 赵剑波惊吓得圆睁眼睛,喃喃地说:“她想要干什么?她想要干什么?”可怕的一幕又浮现出来,往事历历在目,不堪回首。最想爱的人,终究是自己把她推出家门,难过地垂下头无言以对。徐国豪冷冷地看着他的表情,继续说:“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和一个老人,你能想象得出这样的家庭的重量吗?它已经把嫣然压的喘不过来气了,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早些年,你们欺侮她,现在又紧拽着不放手。”赵剑波万分惊奇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嫣然告诉你的?”他紧握拳头,控制住冲动。“嫣然从来什么都不说。我并不知道你们的故事。因为我关心,所以我努力去了解一点儿。”徐国豪翘起二郎腿,倚在沙发里,眼睛专注着杯子。 “你到底什么意思?”赵剑波被他的态度和动作弄得烦躁起来。“请你放手,给她自由。让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不要生活在阴影中。”徐国豪强耐住心中的不快。赵剑波嘴角一抹冷笑道:“你就是给她新生活的人吧。我怎么没有给她自由,我绑着她了吗?” 徐国豪冷面直视着他:“是的,你没有绑着她的人,而绑着她的心。你认为你们还会回到以前吗?回不去了,一切都早已面目全非了。”两个男人锋利的目光在空中交锋。赵剑波愧对嫣然的相爱相知,颓废地垂下头,两只胳膊放在膝盖上,脸埋在手里。徐国豪看向一边,语气缓和些说:“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帮她从阴霾中走出来;从繁重的体力活中解脱出来。让她真正地得到快乐幸福起来。”坐正身子,放下杯子,观察着赵剑波的反应。赵剑波沉闷地喃喃自语:“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天长地久?再华丽的誓言都会在时间面前褪色?!” 徐国豪起身,又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站在窗前。沉默地想,嫣然会怎么选择?赵剑波会怎么做?自己又该怎么办?强势的表面背后却是无比的懦弱和迷茫。一饮而尽后给自己增添一些勇气。赵剑波猛然抬起头,此刻下定决心说:“这么多年,我亏欠她太多。即使我们复婚,还会这样两地分居,她是不会放弃事业的,两个人都会痛苦。好,我决定退出,你能给她快乐和幸福吗?只要你真心爱她,我祝福你们!”徐国豪迅速地转过身,惊喜地注视着赵剑波。不相信他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你放心,我会全心全意地去爱她的。”徐国豪提醒一句:“你该怎么做?”赵剑波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瞬间全身没有一丁点儿的斗志,“打电话告诉她,我要结婚了。”徐国豪说:“你很聪明。”赵剑波犀利的目光直视他道:“你必须好好地爱她。”徐国豪想起嫣然以前说的话,虚渺地说:“我会的。” 赵剑波大踏步走出房间,心跌入深谷。挺直脊背不想让徐国豪看出自己的虚弱。放手吧,如果她能快乐和幸福也随了自己的心愿。事情已然一团糟了,不要让她再痛苦下去。徐国豪说得不是毫无道理,嫣然嫁给他真的不快乐。希望破灭,该离开的终究还是离开了。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行人好奇地注视着他。烦闷地望着太阳,太阳不也是孤单的吗?突然他想明白了,庄重地告诫自己:赵剑波,你必须活得比以前更精彩,只为不甘认输的心。 小河边,赵剑波呆坐了整整一天。上午的“雄心壮志”随着太阳的下落逐渐消失殆尽。“以后该怎么办?”这句话在心里反复地问了千万遍,最后的答案都是不知道。迷茫的心情把他的心揪得疼痛难忍,又好像掉进一个高压的容器里,把五脏六腑都要挤压得粉碎。 黄昏时分,约出来马登峰和方惟敬。赵剑波的家里,三个挚友围着桌子坐定。赵剑波冷面不语。他们俩互相看看不知所然。方惟敬疑惑地问:“剑波,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赵剑波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俩。方惟敬惊呼道:“剑波,你上当了!嫣然根本不可能嫁给他。”赵剑波的眉头拧成一个结问:“惟敬,你的语气这么肯定。你的理由是什么?”方惟敬说:“我的理由是……嫣然在未和你相识之前,我曾向她表白过,她决然地拒绝了我,没有丁点儿商量的余地。那时她还是孩子呀,就那么笃定。何况现在你们有孩子了。嫣然想要嫁那个徐总,还用和你商量吗?可见他的心很虚,嫣然的态度很坚决。” 赵剑波默默地听着,眼睛里有一线光亮,马上又黯然下去。马登峰沏好茶,递给他们。赵剑波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凝视着玻璃杯子里的茶叶,慢慢地伸展开来,渐渐地沉下去。马登峰喝一口茶水,叹息道:“剑波,你的路怎么这么曲折呀?惟敬说得有道理,你这么执着地爱嫣然,你们能重新复合该有多好啊!”赵剑波紧握住杯子低声说:“登峰、惟敬,徐总是个大富豪。现在,我希望嫣然能嫁给他。嫣然也不用辛苦地工作了。放手给她自由吧,让她去过幸福的生活。” 方惟敬更加坚定地说:“剑波,你要不相信就走着瞧,只要你再去争取,他是夺不走嫣然的。哪有拱手相让的道理。我总觉得嫣然离回来不远了。你倒好,五年都熬了,现在反被人忽悠。你可别后悔。”惺惺相惜的挚友,相似的遭遇。赵剑波的消沉让方惟敬心疼,紧握住赵剑波的另一只手说:“剑波,别这样好吗?振作起来,精彩地走好以后的路。别让大家为你担心。”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一个男人也会疲惫和软弱。一股暖流涌上赵剑波的心头,握着茶杯的手,伸出去想握方惟敬,不小心带翻茶杯,茶水倒了一桌子。顾不上去擦,四只大手紧握在一起。 马登峰收拾好桌面劝道:“剑波,你认为对的,你就坚持吧。不要被别人所左右。”方惟敬松开手坐下。赵剑波想起从结婚到离婚这些年的前前后后,心疼嫣然受得苦和累,缓缓地说:“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只要嫣然守着我,我们的生活怎么会不幸福?谁知道现在竟然成了这么一种结局。即使复了婚她也不会丢掉工作,依然两地分居。何况五年了,一切都在变化。”方惟敬反问:“你变了吗?”赵剑波坚定地摇摇头说:“我没变。以前嫣然问我,我们的感情到底有多长,有多深?我要用一辈子的时间证明给她看。”马登峰拍拍赵剑波的肩头说:“剑波,管住你自己的心就行,别人你管不了。”三个人聊到深夜。 夜深人静了,赵剑波拨通嫣然的电话。“嘟……嘟……”的电话铃声听起来特别的刺耳,惊悸得他的心突突地跳,真心希望她不要去接。“喂……”听筒里传出熟悉的声音,既害怕又渴望听到,该怎么提起?“喂,怎么不说话?”嫣然再问。赵剑波打一个冷战,回过来神问:“嫣然,你还好吗?腰疼和头疼好些了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倦,“挺好的。”他问:“工作累吗?累了,该歇歇就要歇会儿,别硬撑着。”她总是简短地回答:“不累。”他无奈这样的谈话,“带孩子太累,把他们送回家吧。”电话里沉寂一会儿才说:“我不会送的,我是母亲,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会坚持的。他们俩是我的全部。”他咬着牙沉闷地说:“那我呢?我算什么?我在哪儿?”她沉默着,旧话重提,依旧那么坚定。赵剑波此刻下定决心说:“我要结婚了。”她吃惊不小,“啊?你要结婚了?真的吗?”他难过地说:“你那边有人对你好,爱你,疼你。你也结婚吧。总得有个家吧,别再耗下去了。”“大勇哥……”她惊叫一声。他欣慰地应着:“嗯。五年了,你第一次这么叫我,也许是最后一次。我希望你能快乐幸福。我也撑不下去了。”她没有回应,他“喂”一声,她了无生气地应答一下“嗯。”“那就这样吧。”他挂断电话,随手丢掉手机,重重地摔在床上。手摸摸旁边,和孤单寂寞相伴。以后的日子就要这样在无限的思念和回忆中度过,他无助地闭上眼睛。 武嫣然躺在黑暗中,心被黑暗一点点地吞噬着。头脑和心脏僵住,不能思想,不会动弹。好久,她偷偷看向黑暗好深好虚。再也看不到他,看不到光亮和希望。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害怕地用被子蒙住头,被子在微微地抖动。漆黑的夜里,轻微的哭泣声。 第二天依旧去上班。小轿车里,依然是三人行。武嫣然闭着眼睛,头无力地靠在座椅背上。徐国豪窥视前面的她问:“嫣然,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心情不好。”她猛然惊醒道:“没什么呀!”徐国豪揣测她的心思,鼓起勇气问:“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别全部压在心里。又不把我当成好朋友了?”他想知道嫣然对这件事的态度。武嫣然犹豫着转身看着徐总说:“赵剑波昨天晚上打电话说他要结婚了。太突然了,是真的吗?”徐国豪重新坐好放下心,思索着如何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你们已经离婚这么久了,何必要固执地守候一个不值得守候的人。”他的心有点儿发虚。 以前的点点滴滴犹如昨日,她自怨自艾地说:“也许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冷淡无情。曾经是多么的快乐和幸福,一切都随风而逝得无影无踪了。”徐国豪开导她说:“嫣然,你该有新的生活了。别再想过去了。快乐起来,好吗?”武嫣然自言自语:“新的生活?什么新的生活呀?”徐国豪诧异她装糊涂的态度,隐忍着不生气,语气难免有些急躁道:“你真的不明白吗?我们相处也有七年了,你对我,难道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动过心吗?我哪一点儿不如赵剑波?”“我怎么会感觉不到您对我的好。”对徐国豪,她总有一种歉意。“可是我想回到以前。”“我也守候了你七年,你不了解我的心吗?我呢?我算什么?我在哪儿?”徐国豪稍稍提高声音。李凯开着车,听他们的谈话,替徐总着急。偷眼斜视嫣然,她太固执了。 同样的一句话,两个男人问,嫣然震惊了!她无奈又无助地说:“您?我有无尽的感激。我怕有钱人,已经被抛弃一次,怕再有第二次。”“有钱人怎么了?有钱人就不能有稳定的生活?没钱人个个都相守到天长地久吗?你说的没有道理。再说,我也没有觉得我是什么有钱人,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徐国豪控制着不悦。 嫣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话自说着:“如果再有第二次,那我该怎么办?”又觉得眼前迷茫,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为什么到现在还是这样?人生的难题一次又一次,怎么抉择?“我会抛弃你吗?我这个人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么卑劣吗?”“我不是这个意思,您理解错了。”一阵阵的痛楚袭来,她微微颤抖起来。徐国豪没有在意她的反应,步步紧逼道:“赵剑波就那么高尚吗?那他为什么要离开你!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一点儿也不比赵剑波少。今天,我就想知道你选择谁?”嫣然厉声喊道:“不要让我选择!谁也不选!”她战栗得厉害。李凯慌忙靠路边停下车,抓住她的胳膊摇晃着问:“嫣然,怎么了,你怎么了?”徐国豪惊惶地下车,打开前面的车门问:“怎么了?你怎么了?” 武嫣然泪流满面地推开他,跳下车,摔掉高跟鞋,光着脚在马路上狂奔。徐国豪追下去。终于,她停下来。扶着路边的大树喘着气,跌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徐国豪蹲下来耐心地等待着。许久,嫣然昏昏沉沉地抬起头,不知身在何处?好久以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又想起了父亲,如果他活着,她和哥哥的人生会是这样的吗?徐国豪抚摸她的手,她下意识地躲开。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嫣然,好点儿了吗?” 武嫣然收回思绪,低声说:“我好想我爸爸。自从没了爸爸,就像断线的风筝,孤零零的,不知道要飘到哪儿去?徐总,您回去吧,我能单独呆一会儿吗?”泪珠在眼睛里直打转儿,强忍住没有掉下来。然后祈求地看看他。 她迷茫无助的眸子,他心疼又心慌地说:“我为什么要走?把你扔在这儿!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我枉做一回男人!”她无语了。“嫣然,相信我,好吗?我不但能给你幸福而且能给你安全。”他的话语里充满了真诚。她垂下头不说话。“请相信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徐国豪着急了。 她抬头双眸望向远处问:“金钱、权势和一个平凡的劳动者的生活,您会选择哪个?”徐国豪神情一凝道:“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颗真诚的心。有我在,你什么都别怕,把所有的问题都交给我。”好耳熟的话,赵剑波以前也说过。旧话重提,好没意思。她消沉地站起来说:“走吧。”他指指她的脚,弯下腰说:“你没穿鞋,我背你吧?”她整个人呆住了,随后光着脚慌乱地往前小跑起来。徐国豪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起她。“哎呀,您这是干什么?大街上呢!”她吓得手足无措。徐国豪抱紧她往前走。零距离的接触,他竟然微红了脸。声音微颤地说:“水泥路这么凉,又硌脚。大街上怎么了?又没违法。”走到车前放下她。嫣然跨进车里穿上鞋,无地自容地垂着头一语不发。徐国豪看看嫣然说:“李凯,走吧。”李凯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黄昏时分,送嫣然的车子停在楼下,她沉默着,连一句“再见”也没说。握着楼梯扶手,吃力地拾阶而上,每一步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徐国豪不由自主地从车里出来,来到楼洞口,多想上去搀扶她一把。眼睁睁地看着无助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他难过地扭过头去。 李凯困惑不解地问:“徐总,对女人,你从来都没有这样迁就过。”徐国豪的心一震叹息道:“真正的爱了,才会迁就。”李凯说:“您是说真正地爱上她了?可她那么固执。”徐国豪心情复杂地说:“是的。人生最大幸事,可能就是真正地爱过一回。我很享受这几年的单身生活,因有她相伴。”李凯有所悟地点点头,眼睛瞟向二楼嫣然的家。“李凯,我会成功吗?”“徐总,这个我可说不好。”“我也没把握。赵剑波好福气,曾经拥有过嫣然。咱们走吧。”李凯从沉思中回过神,发动着车子。 武嫣然跟着徐总、李凯忙前忙后。不再像以前那样,偶尔说说家里的事,除了工作,保持缄口不言。 徐国豪的办公室里,武嫣然汇报完工作,正想转身离开。徐国豪疾声叫道:“嫣然!”她站住。他锐利的双眼直视她,胸膛起伏着。压抑着激动的情绪,慢慢站起来。复杂的眼神里,寂寞、渴求和无奈交织着,欲言又止。武嫣然迫于紧张的气氛和刀锋一样的目光,胆怯地别过脸去。她柔弱的样子让生气的徐国豪心软下来,柔和地说:“嫣然,就这样讨厌我,连聊聊天的兴趣都没有了?”她转过头,慌乱地解释道:“徐总,您可别误会。这些天我一直在内疚,那么冲动没有一点礼貌。您能原谅我吗?”徐国豪体会到她的失控,“别介意,我根本就没有生气。心里不痛快发泄一下,憋在心里不好。你别放在心上。”武嫣然犹犹豫豫地说:“我知道您对我好。如今,赵剑波要结婚了,让我再想一下好吗?我们的事情等等再说吧,毕竟咱们都是结过婚的人。”徐国豪激动地红着脸说:“你是说我有希望了吗?”对于他的执着,嫣然无奈地说:“试试吧。” 赵剑波失魂落魄地无心工作,坐在电脑前发愣,站在窗前出神。陈康迷惑不解地问:“赵总,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猜想着会发生什么事?煮好一杯咖啡递给他。赵剑波端着咖啡站在窗前。窗外的两只小鸟站在枝头啁啾着,一只箭一般的飞走,另一只拍着翅膀追上去。鸟儿尚且如此双宿双飞,可自己呢?陈康又问一句:“赵总,你怎么了?”“没什么。咱们的三险该交款了吧?你抽空到财务支钱,去交上吧。”赵剑波还在想着飞走的鸟儿。陈康应着:“好的,我知道了。”赵剑波喝着咖啡说:“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吧?”陈康问:“没有……你有事?”赵剑波茫然地望着远方:“我想出去一下。今天阴历几号?不到初九吧。”陈康急忙打开手机查日历:“不到,早着呢。才二十五。” 赵剑波立在山坡下,抬眼仰望孤山寂寂,落霞映照着雾气。一步一步来到小树下,寂寞惆怅地倚着小树向南眺望,她听到自己要结婚的消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还好吗?缘分至此,真的划上句号了?泪水不知不觉地流出来,用力抹去,新的泪水又滑落下来。 不远处,陈康和强子悄悄地站在树后面。陈康伤感起来:“强子,赵总哭了。他又再想嫣然了。”强子哀叹道:“嫣然姐走了这么多年,好像一次也没回来过。他们还有复婚的可能吗?”瞅一眼远处的赵剑波。陈康想起这几天赵剑波低落的情绪,猜测道:“这次的事情好像不对劲儿。”强子惊奇地问:“怎么了?会有什么事?”陈康用胳膊支撑着树干说:“强子,赵总平时哭过吗?肯定有事,而且与嫣然有关。嫣然找到男朋友了,要结婚了?”强子一跺脚醒悟过来道:“对,有这种可能!要不然赵总不会这么伤心。”陈康惋惜道:“我替赵总难过。他这么好的人,那么执着地爱嫣然。”和赵剑波共事这么多年,他们像亲兄弟一样。赵剑波伤心,自己也难过。陈康把脸藏在臂弯里,泪流下来。“陈助理、康哥,你怎么了?”强子纳闷陈康的举动。“没什么。”陈康悄然落泪,强子也泪光闪闪,“陈助理,你别这样,你还要安慰赵总呢,我嘴笨。该怎么办呀?谁有办法让他们重新复合啊!” 夜幕降临,赵剑波回到家。钥匙一丢,直接躺在床上。手机铃声大作,也懒得理会。铃声再次响起,不悦地瞅一眼,是嫣然打来的,慌忙接听。手抖得厉害按错了键,把电话挂断,赶紧又打过去。“喂。”依然是甜美的声音。“嫣然?”他抑制不住心跳,用手按住胸口,声音也微微颤抖,“嗯,我只是想再问一下,你真的要结婚了吗?”嫣然感觉出他抖动的声音。可是这一切都要结束,多希望他能说这些都是逗自己玩的,专心听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赵剑波心里激烈地斗争着,走不出的怪圈,又要回到问题的原点,狠下心说:“是的,已经登记了,马上结婚。我不想再耗下去了。”她失落地问:“哦,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对你好吗?”他违心地说:“好,怎么不好。比你还年轻呢。”她咬住嘴唇,心头悲伤如泉涌,沉默许久又说:“那我祝福你。咱俩有一个能幸福也好呀。以后不要再汇钱了,我能撑下去。成了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赵剑波伤心地说:“孩子是我的,我要尽一个父亲的责任。这事,你不要多管。”眼睛环视着冷清的家,她和孩子嬉戏打闹的往事又浮现出来,心里呼喊着:嫣然回家吧,领着孩子回家。我一直都在等你们回家。 武嫣然舍不得说再见,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他以后属于别人了,剩下的只有祝福:“再见吧,祝你幸福。”没有等他回应,电话挂断。赵剑波沮丧地坐在床上。 黑暗中,武嫣然紧紧地握着手机,伫立在窗前眺望远方,往事一点一滴历历在目。五年了,他已经尽心尽力,为他找到幸福而高兴吧。“大勇哥”,在玻璃上哈口气,反复地写着这个名字。 这天早上,徐国豪来接嫣然上班。她坐上车说:“徐总,以后不要来了,别人看着不好。”徐国豪不高兴地说:“怎么不好?你未嫁我未娶,光明正大的。”徐国豪反驳道,“什么年龄的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好,您说得对,我抬不过您。”嫣然举起双手投降。徐国豪咧嘴一笑,紧追着问:“你说再问一下。问了吗?”嫣然不甘心地说:“问了,他还是那么说的。”徐国豪探出身子,焦急地问:“你到底什么意思?这一想就是一个多月。” 嫣然没有回答,对正准备开车的李凯说:“李凯,听个歌吧。”李凯摆弄好音响问:“听什么歌?现在流行的?”嫣然想想说:“有《橄榄树》吗?我喜欢这首。”车子里飘荡起悠扬动听的歌曲。远方的故乡啊,想起来令人心酸。为了生计,远离故乡,流浪他乡。何处是故乡?要以他乡为故乡吗?以后魂要泊于何处?还能回到远方的故乡吗?故乡和他乡在嫣然心头纠缠不休。 三个人被歌曲感染着。沉思中又唱起《月满西楼》,嫣然打一个冷颤。缠绵深情的歌曲唱着:“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对赵剑波的爱消失了吗?原本想答应徐总的,开始犹豫,动摇。徐国豪偷眼看她一直没有回答,也没再追问,失落惆怅地望着车窗外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乡在远方》正文 第一章 一 如果不提起赵剑波,武嫣然的日子过得平淡无奇。同妈妈和孩子们遛遛菜市场,逛逛超市,假期出去游玩。幸福其实也很简单。初来大城市的郑绪方居然很快适应了这儿的生活虽然她不识字,可会记建筑物的特点,一回生二回就熟了。武思远太忙碌,顾不上静好,可他希望女儿有好的教育。郑绪方也觉得把静好培养好,能弥补一下对儿子的愧疚。当嫣然想把妈妈和静好接来时,郑绪方欣然答应,还能帮闺女看看家。母亲来广州三年多,不管上班再怎么劳累,嫣然回到家总有亲人开门的笑脸和问候;总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自己;屋里也总是整洁的。孩子们都健健康康的,嫣然挺知足。 偶然间,武嫣然惊奇地发现菜市场里一个小男孩特别像徐国豪。开始有意接触卖菜的大姐。“老板,这茄子什么价呀?”指着菜问。卖菜的大姐丢下手里的活儿慌忙招呼顾客,“哦,茄子呀!两块五。”她的普通话里略微带了点儿川味儿。嫣然顺手拿起几个递过去,“老板,这个男孩是你的儿子?”卖菜的大姐满脸的欢喜和骄傲,回头心疼地看了看趴在小桌子上写作业的儿子说:“嗯,我的儿子乐乐,可懂事了!就是有点儿淘气,爱打架。”乐乐也不反驳,低头写作业。“几岁了?”嫣然心里计算着徐国豪说的时间,如果真的和他有关系的话,这个孩子应该有八岁了。卖菜的大姐一边麻利地装袋一边说:“八岁了。”乐乐写完作业收拾停当,过来帮助干活:一会儿招呼顾客;一会儿跑进屋里拿东西;一会儿给客人称菜收钱找钱,样样做得有条有序。嫣然又买了几样蔬菜,眼睛不停地瞟着孩子,漂亮帅气的外貌太像徐总。顾客不怀好意的眼神让卖菜的大姐警觉起来,一个买菜的人怎么会有这种眼神看儿子?她提醒道:“你买好了吧?”嫣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好了。这个孩子真漂亮!”老板疑狐地望着嫣然远去的背影,她怎么对孩子这么感兴趣? 自此以后,每次嫣然买菜都和卖菜的大姐闲聊几句,“老板,听你的口音是四川人?”老板装着袋,点点头,“是的。很早就到这儿来。可是还有乡音,改不掉。”为了能多聊一会儿,嫣然弯下腰又挑选几样,“大姐,我能这样叫您吗?我叫武嫣然,今年三十六了。我有两个双胞胎儿子,今年十二岁。他们俩比你儿子大。”老板一边称重一边惊诧地说:“你有两个双胞胎儿子呀!真有福气!好让人羡慕。”嫣然回想起自己的经历,神情黯然下来,“有什么福气呀!我离婚了。”老板停下手中活儿,怔怔地望着嫣然,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一个人带着孩子吗?太辛苦了!”嫣然苦涩地一笑,点点头。离异后的生活更累更苦,好想以前有他相伴的岁月。卖菜的大姐瑟瑟一抖,难过地说:“我也是一个人带孩子过。我叫李秀芬,四川人。十七岁那年就来这打工了,在一家当保姆,整整干了十四年……”话没说完,泪水盈满眼眶。“秀芬姐……”嫣然轻轻地叫道,立刻明白了她和徐国豪之间的故事。李秀芬收住眼泪,应道:“哎。”同是天涯沦落人,马上就有了共鸣。乐乐放学回来,一声不响地趴在小桌子上写作业,遇到难题抓耳挠腮地着急,“妈妈,这道题我不会做。”李秀芬无奈地说:“乐乐没有上过幼儿园和一年级,直接读了二年级,功课有些吃力,成绩也不太好。我又很忙,有些东西也不太懂。”嫣然想了想说:“晚饭后,带赵阳和赵耀来给乐乐补补课。”李秀芬欣喜地不知如何是好,“谢谢你,谢谢!” 从那之后,赵阳、赵耀常常来给乐乐补课。三个小孩子很快成为好朋友。赵阳有模有样地讲题,乐乐专心地听着,不时地提一些不懂的问题。李乐乐的成绩慢慢地提高了。三个漂亮的男孩趴在一块儿写作业,讨论问题,玩耍。李秀芬的菜摊顾客多起来,许多人为了看看三个孩子们而来买菜,照顾她的生意。顾客们羡慕不已地和老板聊天。李秀芬忙于解释:“两个大点儿的是我顾客的孩子,双胞胎呢!”李秀芬感慨世上好人多。 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夜,郑绪方刚和武思远通过电话,了解到他的近况,儿子重拾幸福,她由衷的欢喜。然后决定和闺女好好地谈一下。在母亲关怀的眼神里,嫣然的心飘向远方,好久都没有赵剑波的消息。他过得好吗?婚后的生活幸福吗?一切都已结束,却还有无穷无尽的思念时时刻刻缠绕着她的心。而这份牵挂无法对别人言说,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任由思念肆虐自己,最终化作一种心疼。谁又能了解她的心思呢?郑绪方不解地注视着女儿幽深的眼神,以后的路,孩子该怎么走下去呀?不由得想起已故之人早早离去,把这些愁事丢给自己,闺女又这么的固执,长长地叹息一声。嫣然从窗外收回目光,心疼地看着母亲。日子过得如此的艰难,快二十年了,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呀!轻轻叫了一声:“妈!”郑绪方疼爱地应道:“哎。”平复一下无奈的心情。清楚闺女的脾气,只能慢慢地劝说,细语道:“嫣然,你和剑波没有什么大的矛盾,怎么就会离婚呢?你也该好好地反省一下自己。如果剑波有复婚的意思,你也要珍惜呀。我还是想你们俩能在一起。”嫣然鼻头酸涩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一切都随风逝去。郑绪方毫无办法,“早点儿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这么大一家人等着你养活呢。”起身回卧室,好想女儿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关门时,呆呆地看了嫣然几秒,希望明天早晨起来一切都会变好。武嫣然伫立在窗前望着外面,如钩的月牙悬挂在天空中。又想起很久以前和他一起赏月,背诗句给他听。这样的日子一去,再也不复返! 一个黄昏后,嫣然没有回家,漫步街头直到夜幕笼罩大地。好想找个人说说话,不知不觉间站在李秀芬的小屋前犹豫不决,是否可以进去打扰别人?李秀芬出来倒水,惊讶地发现门前的嫣然。“嫣然?你怎么在外面?有什么事?”匆忙倒掉水,拉着嫣然进屋。乐乐在里面睡着了,两个人在蔬菜架边寻个小空间。“嫣然,喝点儿水吧。”李秀芬递过来一杯水。嫣然接下来握在手中,眼眸深处有不尽的忧伤,“秀芬姐,你想以前的那个人吗?”李秀芬缓缓地坐下,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想。”“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嫣然不知道徐国豪是什么态度,不敢说出他的名字。李秀芬嘴边挂着一丝凉意,好半天才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不清不楚的孩子。人活着还是要有一点尊严的吧,我不会去找他的。”李秀芬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买好车票,要回家了。拿着小小的纸片,就要离别,永远地不再相见。徐国豪询问回去的事情,她缄口不言。他们快半年都没有在一起了。最后的那夜,她再也无法控制对他的不舍和留恋。洗完澡,穿着睡衣,敲开他的门。他的表情很尴尬,眼神很陌生。他们近乎疯狂地来过一次。事情结束后,她赤裸着身子回到自己的小屋,一下都没有回头。她能感受得到他的惊愕和不解。第二天早上,她做好丰盛的早餐。他坐在餐桌前,她低垂着头站在旁边,像刚来时那样,胆怯地不知所措。他问你怎么不吃?她只字未答。他匆匆去上班。她把家里所有的事情做了一遍。黄昏时分,做好晚饭,整齐地摆在餐桌上。她未留只言片语地离去。在大街上停留了五个小时,无数次停下脚步回头望他,和曾经住过十四年的“家”。她已经把它当成自己的家了。嫣然轻轻碰了一下沉思中的秀芬,“秀芬姐,你不舒服吗?”李秀芬回过神,嘴角一抹无可奈何心酸的笑意,“没什么。你呢?你和孩子的爸爸怎么就离了婚?”吞咽着痛苦,想把从前忘掉。嫣然悠悠地叹息一下说:“都成了往事。他又结婚了。可是,我却无法接受现在的一切。好后悔当初离异。我只想回到过去,只要能守在他身边……可是我又想有自己的事业和尊严……”旧话重提,依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两个落魄之人,相互安慰。黑夜里,各自有一番说不尽的滋味缠绕在心头。 星期日下午,孩子们写完作业在屋里打闹,弄得嫣然网上的工作进行得很慢。他们灿烂的笑脸,怎么忍心去斥责。打闹够了,赵耀提议出去玩。“去哪儿?”嫣然埋头工作。赵阳抱着篮球说:“不远,就在小区的球场里打打球。”嫣然忙碌着,没有抬头说:“好的,照顾好妹妹。”郑绪方扬声喊道:“赵阳,别走得太远,姥姥在做饭了。”“知道了,姥姥。”三个孩子走出家门。“嫣然,我都不知道该喜还是忧了?”郑绪方用袖子擦拭眼角。“妈,怎么了?”嫣然放下工作站起来和妈妈说话。郑绪方自责地说:“三个孩子多懂事。可是你和你哥都离婚了。不知道你爸爸在那边儿会不会怨我,没有管好你们。”想起已故的人,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嫣然惊讶地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妈妈的心事这么重,可怜的老人!自责地说:“妈,这怎么能怨您呢,离婚全怪我自己没有耐心。”郑绪方还想劝说闺女回心转意:“那你还能和剑波复婚吗?如果再拖时间长了,说不定会出啥岔子呢。”他结婚的消息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里,让人觉得窒息。嫣然不敢向母亲诉说,可是又太过沉重。终于下定决心告诉妈妈,低声说:“妈,他已经结婚了。”郑绪方诧异地问:“真的吗?”“真的。”嫣然伤感地说。妈妈埋怨道:“这几年,我没少提醒你,不要那样对剑波,不要凉了他的心。你就是不听我的话,你真打算嫁给徐总呀?”嫣然心乱如麻地说:“不想嫁给徐总……乐乐……我的心很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娘俩沉默着,一块去厨房做饭。沉重的心情,嫣然想逃离,“妈,我去找孩子回来吃饭。”郑绪方擦着手说:“去吧。”惆怅地扶住厨房门,望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武嫣然穿过落英缤纷的花廊,又走过喷泉和假山来到运动场,着急地找遍整个小区,没有寻到孩子们。路边的花园里绽放着姹紫嫣红的花朵。小区保安小张站在花园边和花匠师傅说笑。嫣然上前搭讪:“师傅您好!”小张瞧瞧她———赵剑波守候了五年的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悲怜,“你有什么事吗?”“您看见三个孩子了吗?两个双胞胎男孩十二、三岁的年龄。”保安小张有意地问:“双胞胎?是不是赵阳、赵耀?你是武嫣然?”仔细打量她:无论从气质和相貌都相当不错,赵剑波眼光不低。武嫣然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小张笑着说:“你老公叫赵剑波,你们分开五年多了吧。”她惊讶地又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小张爽朗地笑了,“我和剑波是好朋友。”嫣然惊鄂地继续追问:“你们是好朋友?怎么可能?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小张回忆道:“我们就是在小区里认识的。五年了,几乎每个月他都来一两次,站在你家楼下的大树旁看着你们娘仨。有时候会呆上整整一夜,他说那样心里会暖暖的。他每次来都会去保安室坐一会儿,聊聊你和孩子。就这样,我们成了好朋友。”和赵剑波相识了五年,五年的时光好漫长。而他的眼神里却都是迷茫。武嫣然用手捂住嘴巴,惊愕地愣住,结结巴巴地说:“师……傅,你说得是真的吗?”小张郑重地点点头:“赵剑波是个难得的痴心汉子,你应该重新接纳他。”嫣然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一点都没有感觉?他就站在外面。可是他已经又结婚了呀。”小张深深地体会到赵剑波的深情:“可能吗?你好好想想,他那么爱你,会娶别人吗?他是在骗你,想让你重拾幸福,不要再牵挂他。”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让一个人能守候五年!自己敬佩赵剑波。 她抚摸胸口,平复着惊喜的心情道:“谢谢师傅告诉我这些。”心潮翻滚,酸、甜、苦、辣一齐涌上来。怎么敢相信这件事:五年了,无论酷暑寒冬,他一直守候在这儿。为什么会是这样?快步走到大树下,想象着他伫立的情景。倚在树杆上头靠上去,他依然守候着自己和家,欣慰地又想哭又想笑。 武嫣然把这件事告诉妈妈。郑绪方惊讶地张大嘴巴,扶着沙发坐下说:“嫣然,我相信剑波会这样。老天爷,求求你让他们复婚吧。嫣然,你的意见呢?”嫣然绷紧嘴巴沉默着。郑绪方抚摸着女儿的膝盖,祈求的眼神看着她道:“嫣然,别再端着了。剑波多好呀!还有赵阳、赵耀呢。主动去找剑波吧。给他个台阶下好吗?嫣然,妈求你了。”妈妈的语气,惊吓到了嫣然:“哎呀!妈,您可别这样说。我去找他,跟他复婚。”抓起妈妈满是老茧的手。“你没有跟那个徐总怎么样吧?”妈妈疑狐地问。“妈,您不相信自己的闺女吗?”武嫣然的心亮堂起来。妈妈的心也随之亮堂了,“嫣然,我希望你们尽早合好。” 从此每天晚上,武嫣然站在窗子前往外眺望,他还会来吗?期盼能早点儿看到他。希望他能原谅自己的不通情达理和执拗。多想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几天过去,仍旧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祈求他早点儿来。就这样望着,盼着。又一夜,倚在窗旁往外望。“哎呀!”失口喊出来。大树旁站着一个人,微弱的火光一明一暗的。嫣然捂着狂跳的心。他终于来了,就在几步之遥。为什么要用五年的时间来换取这一幕,原来她一直爱着他,从来都没有改变过。飞快地跑出大厦,来到树旁,发呆地盯着伫立在夜色中的人,许久才问:“大勇哥,是你吗?” 好漫长的岁月,终于把她盼来了,可又能怎么样呢?赵剑波丢掉香烟,接连地咳嗽数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费了很大劲儿平复下来说:“不,我是赵剑波。”嫣然心疼地看着他咳嗽,上前想为他捶几下。他后退一步,躲过去。嫣然一愣说:“赵剑波和大勇哥不一样吗?”赵剑波眯着眼睛反问道:“一样吗?”“怎么不一样?我说一样就一样。”她只想在他面前撒娇。说着张开双臂投进他的怀抱,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宽阔的陌生而又熟悉的胸膛里。赵剑波又猛然咳嗽起来,胸口起伏着。她轻轻地抚摸,心痛地说:“怎么还抽烟呀?咳嗽得这么厉害。以后别抽了,戒了吧。大勇哥!”他木然地站着毫无反应,被动地让她抱着。无言许久,她从他的胸前抬起头,轻轻地叫道:“大勇哥……”他的心开始软了,注视了她许久,好想永远都把她拥在怀里不再分开。可是现实不允许。手指只是动了动,横下心不去理会她。“大勇哥,原谅我吧。求你了,原谅一个不懂你的人。”她摇晃着说,见他毫无反应又叫道:“大勇哥!” 他凝视眼前欲罢不能的人,长叹道:“哎……嫣然,你还好吗?”她哀求的目光注视他,也一声长叹说:“哎,有你就好,没有就不好。”他依旧木然道:“嫣然,我们从此以后还是划上句号吧。”她美丽的双眸渴求地仰视他说:“为什么呀?别说你又结婚了,你骗我的。我没有忘记回家的路,想回家了。让我回家好吗?原谅我吧,我错了,大勇哥。”不堪回首的往事,又浮现在眼前,一幕幕仿佛在昨天。赵剑波回过神来说:“自从你嫁给我,就不快乐。可是现在你却很开心,虽然很累。回不到以前了。你去嫁徐总吧,他真心对你好,你的后半辈子也会有依靠的。不要再孤独地生活,太辛苦了,也需要托付一个人。我衷心祝福你们。”武嫣然挣扎出来,站直身体,着急地说:“我为什么要嫁给徐总?就是要回家,你不知道我的心思吗?” 赵剑波苦恼地又拿出一根香烟。嫣然伸手抢过来。他苦笑一下说:“重新开始你的新生活吧。开始了,就会忘掉过去。”武嫣然急切地说:“你怎么能说这些话,既然知道我的心思,新生活怎么开始?你听不懂吗?我要回家,回咱们的家!”后半句她在吼。握紧他的手,生怕他又会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他皱紧眉头说:“你不要太固执好吗?听我一句劝,重新开始吧,我希望你能幸福。”嫣然直视他的眼睛怅然道:“我就是想回家,你都不要我了吗?以后我该怎么办?该回到哪里去?哪儿是我的家,我的归宿?”慢慢低下头,手不由地垂下来。 她落寞的情绪快让他失控了,努力地维持着阴沉的脸。心酸地看看她说:“那好,我提一个条件,你能答应吗?”嫣然用力地点点头,欢喜的眼睛回视他。赵剑波直接了当地说:“辞职吧,咱们回家。”“你……这个条件太苛刻了。”嫣然再次抓紧他的手,又犹豫不决了。他明白她的不舍,又回到原来的问题,清醒一下发昏的头脑说:“我一天也不想等。”瞧着她犹豫的样子,失望了,“本不打算来了,可是管不住自己的腿。今夜是向你;向这棵曾经为我遮风挡雨的大树;向小区的保安师傅告别的。以后,不再来了。别再期待什么,好好地把握你自己的幸福吧。”他用力地挣脱掉她的手,正要转身,武嫣然反应极快地去抓他的胳膊喊道:“大勇哥,你别走。”赵剑波往旁边一躲,她没有抓到。他大步向外面走去。她的手在空中停留了许久,她想也许他会转身回来拉住她,不会让她独自站在这儿,可是他走远了。怎么能相信,从来都是迁就她的,现在他会做的如此绝情?手慢慢垂下来,懊恼地眼睁睁地看着他渐行渐远地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这天下午,方惟敬正在办公室里工作,手机“嘟嘟”响一下,随手拿起来看一眼,是夏玉洁发的一条信息。打开微信新闻,夏玉洁告诉他,马上就要放开二胎了。他哭笑不得,她还惦记着这件事情。又发来一条短信,她已经怀孕了。方惟敬惊讶不已,抓起外套去找夏玉洁。他四十多岁的人,怎么好意思再要个二胎?还不让别人笑话吗!夏玉洁振振有词地辩解,她才三十七岁,这个孩子要定了。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夏玉洁再也不和他冷战,每天都满脸笑容和他说话。常常做好饭迎接他回家,斟好酒陪伴他小酌一杯。无论方惟敬说什么样的话题,夏玉洁都极有耐心地倾听,即使有些听不懂。大龄孕妇的夏玉洁干脆请假在家养胎。方惟敬也开始慢慢地接受现实,期待小家伙快点儿到来。“还有四五个月,我的儿子就要降生了。小家伙不知道会像谁?真没想到我也有儿子了。哎,儿子!你什么时候和爸爸相见呢?”他每天晚上都会趴在夏玉洁的肚子上和儿子说话。夏玉洁嘲笑他道:“你不是坚决反对的吗!现在怎么这么上心。”方惟敬笑而不答。有时生活就像一面镜子,你笑它也笑,再简单不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乡在远方》正文 第二章 二 赵剑波在郊区县城里投资的房地产,已经开始正常营运。一期楼盘销售得不错,二期的资金正在筹备中。这天晚上,三个合伙人和相关人员聚在一起庆祝,都异常地兴奋。 赵剑波拿着饮料和大家碰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咱们筹备资金的事,还挺顺利的。”“今天,咱们好好庆祝一下。”“赵总还是不喝酒吗?”“赵总跟美酒、美色绝缘。”“赵总什么时候把烟也戒了?”“大家说,赵总这种苦行僧式的生活方式,挣钱有什么用?”“其实,剑波是个有原则的人,我是挺敬佩的。”赵剑波只是听,既不辩解也不争执。大家兴致高昂地交杯换盏。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赵剑波看看是妈妈打来的,“不好意思,我接一下。”走到僻静的地方,按下接听键,传出妈妈焦急的声音:“大勇,你在哪儿?你爸爸肚子疼得厉害。快回来!”他惊吓地说:“妈,我马上回家,您别着急!”回到屋里给大家打一下招呼说:“对不起,家里真有急事,先走了。”拿起外套慌忙跑出酒楼。 赵剑波把父亲送进医院,诊断是急性阑尾炎。赵剑波一直伺候着,母亲年岁已高,不能让她太辛苦。也放心合伙人的能力。陈康把酒店和快餐店管理得很不错,省了不少的心。一周后,父亲出院,他才顾得上工作。但是隐隐约约觉得有点儿太安静,电话联系一下吧。拨出两个合伙人的电话却是关机,怎么都联系不上。 赵剑波直奔项目处。项目经理说:“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他们两个了。赵总,把建材的款拨过来吧,卖建材的金老板催几遍了。”他感到事情不妙,飞奔到银行查看账目,所有筹备的资金全部被转走。五雷轰顶般的消息,立刻报警。项目因为没有资金而停了工。在朋友的帮助下,把现有的项目转售给另一家房地产公司,银行的贷款还上一大部分。又拿出多年的积蓄,卖掉住房,勉强凑齐工人这两个月的工资。 赵有福斜躺在沙发里,愁闷地说:“屋漏偏逢连阴雨。”赵剑波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刘桂兰倒好水,端着水杯,坐在老伴儿身边,把药和水递过去。赵有福喝过药。她接过杯子,发呆地端着。烟雾把爸爸呛得直咳嗽。刘桂兰责备儿子说:“别抽了,大勇!早些天,你不是把烟戒了吗?怎么又拾起来了?”赵有福理解儿子的苦衷说:“别管他,孩子不好受。”赵剑波立刻掐灭烟蒂。“公安局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刘桂兰问。“这样的案子会很麻烦的,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银行的贷款天天涨着利呢。”赵有福长吁短叹道。赵剑波安慰父亲说:“爸爸,您别着急,身体要紧。要再不舒服,就更麻烦。”赵有福点点头,也想不出好办法来。以前儿媳妇在时,儿子活得多开心。嫣然离开后,孩子没有真正地笑过。赵有福心疼地说:“把酒店卖了吧,兴许能够。”刘桂兰的心七上八下地跳着,“自从你和嫣然离婚,气儿就没顺过。这个房子也卖了吧,咱们租房子住。”赵剑波想了想说:“妈,这个咱不卖。好歹还有个窝,也不差这些。要是赵阳他们回来,找不到家可咋办呀?”提起赵阳、赵耀,刘桂兰的眼睛湿润了,“好,不卖!” 办公室里,陈康和强子陪赵剑波坐着,沉默了很久。看着赵剑波苦闷的表情,强子出来,走到走廊的尽头鼓起勇气偷偷地打电话给嫣然,“喂,嫣然姐吗?”嫣然奇怪强子怎么会打电话过来,压低声音说:“是呀。强子,你还好吗?”强子怅惘地说:“姐,赵总出大事了,你知道吗?”嫣然一惊道:“出什么大事了?我不知道呀!”强子沮丧地说:“赵总和别人合伙干房地产,被人骗了。那两个人拿钱跑路了,把烂摊子扔给赵总。赵总在打算卖酒店!”嫣然惊恐地问:“怎么会这样,发生这么大的事?还差多少钱?”强子难过地说:“我不太清楚。赵总快被压垮了。”嫣然无力地说:“哦,我知道了。”强子握着手机,看楼下匆匆而过的行人。为什么有情的人却要分离。 武嫣然下班着急地赶回家,向妈妈说这个事。郑绪方大吃一惊:“真的吗?应该有贷款吧?这可怎么办?”一提到这样的事情,郑绪方吓怕了。儿子刚翻身,赵剑波又摊上了。“应该不少,他都打算卖酒店了。”嫣然想起他在楼外五年的守候,下定决心要重新回到他身边。“妈,把咱们的钱给他送过去吧,酒店不能卖。”善良淳朴的母亲赞同女儿的做法:“行,咱们帮他渡过难关。” 第二天夜里,武嫣然站在“家”门口。收拾好杂乱无章的思绪,轻轻扣响房门。寂静的夜里,敲门声格外清脆,“笃……笃笃……”熟悉的地方又要重新面对,有亲切、向往和胆怯。赵剑波纳闷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这么晚了,谁会来访?打开门,嫣然身穿一件紫色的风衣,挎着小皮包,拎着手袋。他惊愕不已道:“怎么会是你?”呆站在门内。嫣然微微一笑说:“不打算让我进去吗?”赵剑波喜不自禁地搓着手说:“嫣然,你这是……”武嫣然跨进门说:“进去再说吧。”赵剑波急忙侧身让她进来,尾随其后一同往里走。还是以前的摆设,无比的温馨,依旧如此的亲切和熟悉,有了家的感觉,终于又可以回家了。 刘桂兰在卧室里问:“大勇,谁呀?”赵剑波欢喜地扬声答道:“嫣然回来了!”“哎呀!嫣然呀!”赵有福惊喜不已,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他摇晃着抢先出来,一双穿反的布拖鞋,手里慌乱地扣着扣子,欣喜地说:“嫣然!你终于肯回来了。原本好好的一家人……哎,俩孩子好吗?”刘桂兰紧随出来,抢先跑到嫣然面前拉住她的胳膊说:“嫣然,你们仨还好吗?”“都挺好的。”嫣然偷偷地瞟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他,看似无意却又注意着自己。 早已年过古稀的老人清减了不少,精神也不似以前矍铄,眉眼里带着病容。嫣然微微一颤说:“爸爸,孩子挺好的,又长高了不少。您还好吧?”往事随着时间变淡,现在该怎么来化解误会?不等老伴回答,刘桂兰拉着嫣然的手不肯松开,“坐下,嫣然!坐下歇歇。”嫣然跟随刘桂兰走到沙发前坐下。刘桂兰紧挨着嫣然唠叨起来:“嫣然呀,大勇你们俩的感情一直都挺好的。大勇做错了事,你原谅他,行吗?大勇的心思,我知道。他到现在没有再成家,他心里还有你。看着咱们孩子赵阳、赵耀的面儿上……我见不到他俩,心里总不是滋味,有时整夜都睡不着。原谅大勇,好吗?”嫣然斜睨一眼白发苍苍的老母亲,感受着她对孩子的爱。一声不语地听她唠叨。 赵有福打断老伴的话,“老婆子,别唠唠叨叨地没完没了的。让咱孩子歇歇吧。嫣然,你吃饭了吗?让大勇他妈给你做去。先喝杯水吧?”起身斜斜歪歪地去倒水。刘桂兰慌忙掺扶老伴,“我来,我来倒,你坐那儿吧。”赵有福坚持要自己倒,战战巍巍地端到嫣然面前。嫣然听他说“咱孩子”心头一暖,泪光从眼底涌上来,急忙站起来,接过杯子说:“谢谢!”刘桂兰轻声说:“嫣然,我去下面条。”嫣然逼回泪雾,放下杯子说:“不用忙了,我在车站吃过了。”刘桂兰埋怨道:“怎么能在车站那地方吃饭?都要回家了,不到家里吃!” 赵剑波静悄悄地坐在一边,炽热的目光故意看向旁边,只是听他们说话,又忍不住地想偷看她几眼。现在的她美丽、优雅、风韵迷人,然而自己……赵有福有心地用眼角的余光斜视儿子---可怜的孩子,又看看嫣然,无奈地扶着椅子坐下。嫣然见赵有福迟缓的动作,关心地问:“爸爸,您身体不舒服吗?”赵有福摆了摆手说:“没什么,好着呢。嫣然,这么晚了,你回来有什么事吗?” 武嫣然躲避着赵剑波炽热的目光说:“我想问问剑波生意上的事。”赵有福夫妇同时叹息一声。赵剑波收回跑远的思绪,清清嗓子说:“没什么。你领着孩子把日子过舒坦就行,其他的事,你别打听,也不用管。什么事情有我呢。”武嫣然满脸柔情地直视他说:“你把事情说说,说不定我还有办法呢。” 赵剑波的心温暖地开始融化。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都怨我,太相信他们,给家里带来这么大的灾难。”责怪着自己的过失,颓废地垂下头不再说话。嫣然的心猛然一疼,好想把他揽在怀里安慰他:不要怕!还有我呢,我会在你身边的。她说:“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谁也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不要让它打倒。我是回来送钱的。”说着从外套内兜里掏出几张银行卡。三个人都惊呆了!赵有福愕然道:“嫣然,这怎么行?不行!不能用你的钱。”武嫣然一一介绍说:“这两张是剑波陆陆续续给我们的钱,连本带息有三百多万。这两张是我这几年挣的,有四百多万。又首付买了一套房子,来时已经挂出去卖了,也能卖二三百万。差不多有一千万了。”赵剑波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非常坚定地说:“不行,绝对不行!不能连累你!”武嫣然不顾他阻拦说:“大勇哥,咱俩的事,你不清楚吗?再说这些钱原本就是你的,我住的房子也是你买的。这钱你必须接受,酒店不能卖,咱们还有儿子呢。明天我陪你去银行还钱。” 刘桂兰紧紧拉住嫣然的手,潸然泪下道:“孩子,你们俩离婚这么多年,没想到他出事,竟然你还会来救他。你能原谅我以前的不好吗?原谅我吧。”武嫣然伸手给妈妈擦眼泪,“妈,别这么说,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转头对赵有福说:“爸爸,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求您同意。”赵有福轻轻点点头。“我想和赵剑波复婚。”终于,嫣然把这句话说出来了,沉重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赵有福再次惊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儿子说起过,有一个大富豪想娶嫣然。儿子又不肯再婚,老伴成天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嫣然说出这些,睁大眼睛疑惑地问:“孩子,你说的是真的吗?”刘桂兰无比激动地说:“嫣然,复婚好,复婚好!我和你爸爸就盼着你回来呢!” 赵剑波懊恼地打断他们的谈话说:“不,我不同意!钱,我可以慢慢还你,复婚不行。你去嫁给徐总吧。他是真心对你好,你去过你的好日子。我不会再拖累你。”刘桂兰生气儿子的浑劲儿,生怕这件事不能促成,大声呵斥道:“大勇,你又犯浑!嫣然已经原谅你了,还说这些浑话。你这浑小子到底怎么想的!”赵剑波坚定地说:“妈,我的态度既坚定又明确。复婚!我不同意,现在这种负债的情况下,让嫣然回来,放着好日子不过,还要跟我受罪吗?这几年,徐总的真心,嫣然知道。我只想衷心地祝福他们能幸福。”爱她就放手吧,她能幸福快乐,自己也会欣慰的。赵有福赞许道:“大勇呀,你是我的骄傲。你说得对,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扛下来,不能连累嫣然。”刘桂兰站起来,走到老伴面前,摸摸他的额头,疑惑地说:“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你们爷俩是怎么回事?嫣然都答应回来了,眼看一家人就要团圆,你们俩的浑劲儿一起上来了。”赵有福嫌恶地打掉老伴的手说:“谁说胡话!就你糊涂!”武嫣然也坚定地说:“大勇哥,我想回家了,你要拒我于门外吗?我的心思你知道。我不想再多说。天很晚了,先找个宾馆住下,明天去银行。”起身就要往外走。刘桂兰着急了,慌忙拦住嫣然道:“不行,不能去外面住。这儿什么时候都是你的家,怎么还要去住宾馆!明儿早上,我还要做你爱吃的酱肉包呢!”刘桂兰铺好床。武嫣然躺下,旅途的辛苦很快就进入梦乡。赵剑波辗转反侧一夜难眠,深爱的人就在隔壁,却不能在一起。 隔了一天,武思远也匆忙赶过来。嫣然吃惊地问:“哥,你怎么来了?”武思远和赵剑波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互相问候着。武思远看着嫣然说:“咱妈,打电话告诉我,让我给剑波送钱。可是我只能拿出二十万,能多还点儿是一点儿吧。”喝一口水继续说:“剑波,听我妈说起你和嫣然的事。我也想你们俩重新复合,不光说有两个儿子。我更懂你对嫣然的心,也知道嫣然的意思。何苦要这样互相折磨。”赵剑波低垂着头听他说话,双手紧握,缄口不语。其余的人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徐国豪的办公室里,武嫣然向他汇报工作。徐国豪关心地问:“请假回家是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嫣然本不想对别人说,他再三追问,只好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他深深思索着说:“赵剑波真的想让咱们结婚。”她点点头。“你是什么意思?”徐国豪心存一线希望,却还有些忐忑地问。武嫣然尴尬地说:“你知道的。”“不,你要亲口说出来。”徐国豪心里没底了。“我这一辈子只想嫁赵剑波。”她眼睛充满对他的歉意。徐国豪失望地说:“你怎么这么固执。宁愿帮他还债,也不愿嫁给我,过安逸的日子。”她沉默不语,眼前浮现出乐乐的身影,如果徐总知道自己有亲生儿子,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突然,徐国豪转身动情地抱住她:“赵剑波为什么有福气?遇到你。我的心,你知道吗?你的笑,你的哭,你的一切,我都在意。”她一动不动地任凭他抱着。徐国豪感觉到她拒人千里的漠然,沮丧地坐在沙发上,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你出去吧。我想静一下。”嫣然悄悄地退出来,关上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乡在远方》正文 第三章 三 盛达公司进入忙季,又是一年一度的交易会,中层领导的简短碰头会上,房总把新的任务交待给各部分经理。大家分头去工作。武嫣然收拾好东西从会议室出来。“嫣然,你留一下。”徐国豪叫住她。她从门口走过来,悄然地立在会议桌旁,等待徐总的指示。房总对他们说:“老徐,今天,我不能到会场,你们先去,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徐国豪收拾着材料和电脑说:“房总请放心,我会谨慎的。”停了停,继续说:“嫣然,你也同我们去吧。你很细心,说不定能起到一些的作用。停车场等你。”他轻轻蹙着眉头,走出会议室。李凯也跟着出来。 汽车里,武嫣然沉默着观看窗外的街景。孤孤单单的生活已生倦意,此时此刻好想赵剑波。祈祷上苍,别再有什么变化,以后都平平安安的吧。徐国豪在后面交代着事情,李凯不时地插几句。“嫣然,嫣然,你在听吗?”徐国豪瞄了一眼她动人的冷艳,忍耐地提醒心不在焉的武嫣然。“哦,在听。”她从沉思中回过神,转回头急忙应了一声。徐总叮嘱道:“做事一定要细心,细节决定成败。”李凯应答着:“好的,徐总。”徐国豪认真地说:“嫣然,你这些天有些恍惚。这种状况可不能带到工作中。”她集中心思说:“徐总,我会注意的。”武嫣然咬紧下嘴唇,怅然地低下头。她一脸的倔强,让他心疼,能说什么呢?想为她负起重担,可她固执地拒绝。心底泛出一丝剧烈的抽痛,闭上眼睛,靠在后背上。 红通通的太阳慢悠悠地落下去,天边绚丽的晚霞一天的工作结束了。主持会议的主席团邀请国内外各大公司参加联谊会,要求每个公司出一二个有自己国家或民族特色的节目。武嫣然他们三人站在大会议厅的角落里,徐国豪向房总汇报这件事。房总问:“联谊会开始了吗?你们三个人谁能出一个节目?”徐国豪说:“房总,我什么都不会。李凯会弹钢琴,但不是民族特色呀。从来没有听说过嫣然会什么?”房总着急地思虑着,“找到人,再赶过去,会来不及啊!”徐总请示道:“不行的话,让李凯弹钢琴吧?”房总提醒道:“老徐,这个联谊会很重要,是在展示各家公司的实力。我会尽力赶过去的。” 徐国豪急躁地在走廊里踱步,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武嫣然手扶着椅子,目光追着徐总,终于鼓足勇气说:“徐总,这种情况,好歹也要应付过去吧。”“该怎么应付才能过去?”徐国豪停下来盯着她。李凯焦急得直搓手:“要不然,我去弹钢琴吧。”挤进人群,询问一圈回来,说:“徐总,弹钢琴的公司还真不少。太俗套!”徐国豪沙哑了声音说:“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这样。”这时,武嫣然不自信地说:“徐总,实在不行的话。那让我试一下吧?”她的话竟然结结巴巴的。徐国豪也不太相信地问:“你会什么特长?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呀!”疑惑之际,嘴角不由地掠过一抹笑意。他知道她不会轻易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笑意愈深。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也会不多。也许能应付一下。少林功夫行吗?”徐国豪惊喜地说:“少林功夫!肯定是中国特色。你会?”她轻轻地点点头。徐国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武嫣然对李凯说:“你去买一根武术棍,一套白色的练功服,170号的,三十八码运动鞋。嗯我怕凑不够时间。你再买一瓶墨汁和几张大宣纸预备着。”李凯记好,抓紧去置办。 徐国豪说:“嫣然,咱们练习一下吧。”“徐总,这身职业装不太合适。”她指着自己的西装套裙,“这裙子和高跟鞋。”“你先活动着,我去买一套秋衣来。”徐国豪交代完,急忙跑出大厅。 武嫣然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光着脚开始活动身体:压腿,吊腰,劈叉活动了二十几分钟,感觉到差不多了。徐国豪气喘吁吁地回来。嫣然换上黑色的秋衣秋裤笑着说:“还行,能对付一下。”她高挑、匀称、曲线优美的身材一览无余。怎么像有两个十三、四岁孩子的妈妈徐国豪愣在一旁,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眉眼却皱在一起,冷峻了表情。 武嫣然拿着找来的扫帚把,先翻几个小翻,开始舞棍花。徐国豪惊奇不已地观看她轻柔的身体,纤细的腰肢和娴熟的动作。一套下来,她立定喘着粗气。徐国豪奇怪的眼光瞅着她问:“嫣然,刚才让李凯买墨汁和纸。你会写毛笔字?”“嗯,会点儿。年纪大了,这么一小会儿就累了。”她浅浅地一笑,抬眸看向他:一个有品位和风度的成功男士,眉宇间却有抹不掉的寂寞。和他独处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只能微微一笑,坦然面对他复杂的眼神。自己给不了他所想要的爱情,但他也不要同情和怜悯。徐总读懂了她的笑意,轻轻地报以微笑,思索片刻说:“你加一段书法节目吧,我想会更好。” 嫣然喘息稍稍平和一些,底气不足地说:“行吗?不知道写得好不好,别招人笑话啊!”“试试吧,没事的。”徐国豪鼓励着她,“的《沁园春﹒雪》你会写吗?”武嫣然嘴角微微上扬道:“会,这首词在家练习过。”“好,太棒了!”徐国豪眼睛一亮,拊掌大喜。“我包里有才买的毛笔,但是没有墨水。”她更想为公司把事做好。这份工作凝结了她太多心血和汗水。“我去找,你先练习着。”徐国豪转身疾步进入办公区。 武嫣然把动作练习一遍又一遍,反复地琢磨着每一个动作和细节。不大会儿,徐国豪找来一小瓶红墨水和一大块的白桌布。用胶布把桌布粘在墙上。“徐总,别把墙弄脏了?”她担心地问。“没事,这种壁纸一擦就掉。”徐总摆弄好桌布。 先翻几个小翻,然后拿起小扫帚把,舞起棍花。徐国豪拍手叫好:“好,太精彩了。”她单手舞花过背,动作快而迅猛,棍子在她手中,前后左右,上下翻飞,“呼呼……”生风。拾起毛笔,蘸上少许红墨水开始写《沁园春﹒雪》。只见她抬笔写起,有意无意之间,字形潇洒自如,跌宕有致。时而缓慢,时而迅捷。他懂得了她的坚毅、沉静和进取。行云流水一般,扬扬洒洒的行书。徐国豪一脸惊喜,心里充满惊诧和钦佩。等嫣然写完。他征求意见道:“能把写字这个环节放在中间吗?嫣然,前面那段舞得太精彩了!孙悟空舞的棍花不也是这些吗?这段好,大家都熟悉。这字写得太漂亮了!”“徐总,棍子都是这样舞法。插在中间再练一遍吧。”她喘着粗气说。 又练了一遍。嫣然累得直接坐在地上喘气。徐国豪赶紧脱下外套铺在地上,又把她的衣服叠了叠放在上面说:“坐在衣服上,地上凉。”她感激地点点头,爬几步坐在衣服上歇息。他递过去一瓶水,她接过来,抿了一小口。“李凯怎么还不回来?演出马上开始了。”徐国豪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往外张望。这时,李凯拎着一个大袋子,急匆匆地跑过来:“徐总,快开始了。刚才我去看了一下,咱们公司排在中间,其他公司的人都已经在化妆了。”“嫣然,你觉得怎么样?”徐国豪轻柔地问。嫣然没有体力再练,还要应付上台,喘着气说:“徐总,不练习了,去化妆吧。” 嫣然一边休息一边化妆,一切准备就绪。她心狂跳着,“徐总,我第一次上舞台,好害怕呀!”徐国豪微笑地安慰道:“别怕。这里没几个人是行家。都是外行,怎么样都看不出来。只要稳住做完,就行。”她捂着胸口,点点头。该上场了,嫣然心怯求救地看着他们俩。徐国豪轻声说:“别怕,去吧,稳住就行。”李凯说:“别怕,不怕才会轻松,深呼吸一下。” 嫣然深深地呼吸一下。咬牙硬着头皮走到舞台边缘,心一横,一串小翻儿翻到舞台中间。下面一阵掌声。然后,抱拳行礼。拿起桌子上的武术棍,舞起棍花。抡圆的棍子呼呼生风,上下翻飞。她飒爽的英姿,赢得台下喝彩声,口哨声不断。前段结束,拿起毛笔站在架子前蘸饱了墨,扬扬洒洒的写着《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最后一笔结束。一个后翻稳稳地站住。下面掌声雷动。只见她拎起棍子,一个抱拳姿势,开始套路表演。 徐国豪站在舞台边缘,手心里渗出细汗。发呆地紧盯着台上的嫣然,心潮澎湃。倔强而又纤弱的小女人,让她又爱又怜。多想把她搂在怀里,希望她快乐幸福。面对她的冷漠,他只能黯然地逃离,远远地注视着她,默默地爱着。他思绪跑远了,无数次幻想着和她双栖双飞的生活。 突然台下一片惊叫声,武嫣然双膝跪在地上。“坏了,失误了!”徐国豪惊恐地张大嘴巴。只见她把棍子在空中舞一圈,躺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抱拳收势。掌声、尖叫声响成一片。她硬撑着走下舞台,把棍子交给李凯,双腿发软地要瘫坐在地上。徐国豪迅速上前抱住嫣然,半抱半扶着让她坐在椅子上。武嫣然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心好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李凯急忙递过来一瓶水,嫣然无力地摇摇头。她浑身颤抖得厉害,好大会才说:“徐总,咱们走吧。”“不歇了?”嫣然扶住椅子吃力地站起来:“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李凯佩服地说:“嫣然,真没看出来呀。”嫣然笑着说:“李凯,这算什么。花拳绣腿皮毛而已。”李凯继续问:“打小学的吗?”武嫣然又想起父亲,他永驻在自己的心头,常常在不经意间想起。又回到遥远的小村庄:那有她童年的记忆,有她如父的兄长,有亡父的坟茔,有她一生一世的牵挂。两颗泪珠从眼睛里滴落下来。李凯惊吓地问:“怎么了?”嫣然慌忙抹去泪滴说:“我想我爸爸了,好久都没回去给他上坟了。”李凯和徐国豪默然无语了。嫣然继续说:“小时候在农村,没有游乐场和玩具。爸爸就教我和哥哥背书和写字。习武是我们村的习俗,差不多人人都会。小时候,我们把习武比赛当成一种乐趣,谁会的多做得好,那是一种骄傲。拿大顶,我能支撑好几分钟;翻小翻,小时候一口气能翻十几个呢;下腰,我能咬住自己的脚。爸爸说我是女孩子,特意让我多学些。以前和赵剑波经常练,总是被他打败。他笑话我,是三脚猫的花拳绣腿。这几年练得少了,生疏了。”徐国豪沉思着听他俩谈话。“嫣然,你休息两天吧?”“徐总,现在这么忙,不用了。刚才是太紧张,让你们担惊了。”嫣然故意地微笑着。徐国豪心疼地问:“膝盖还疼吗?”嫣然下意识地抚摸着膝盖说:“有点儿,不碍事的。”徐国豪只好点了点头说:“好吧。” 忙季告一段落。这天,房总通知武嫣然到他办公室。两位副总经理和李凯都在,嫣然站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前,迟疑着没敢进去。徐国豪叫她:“武经理进来啊。”武嫣然迈步进来,立在一旁。徐国豪问:“嫣然,膝盖好了吗?”“嗯,好了。”碰上徐总满是爱意的眼神,慌忙别开脸躲过。 “嫣然,坐下吧,别站着。”房总说。武嫣然走到沙发头前坐下。“今天叫你来,是要告诉你三个好消息。没有和咱们签合同的国内外好多家大公司,因为你的表演,后来都和咱们补签了好多单的生意,咱们将有一大笔丰厚的利润。根据总公司上层领导研究决定,奖励给你们三个人一百万。”房总无比喜悦地说。“真的么?”嫣然一脸惊喜,转头看看徐总。徐总微笑着点点头。房总接着说:“刚才和徐总、李凯他们商量了。他们俩都说要把钱全部给你。功劳主要是你的,你看怎么办?” 武嫣然倏地站起来,着急地说:“房总,怎么只给我自己。活儿是我们三个干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李凯说:“嫣然,你别推托了。大家都知道你的情况,拿去给赵剑波还债吧。”“这怎么可以,我不同意。应该一人一份。”她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徐国豪缓缓地说:“我是不会要的,你就不要再固执己见了。”李凯也说:“嫣然难道不能是好朋友之间的帮助吗?就算是我和徐总对你的帮助行吗?要不然,请我们吃一顿饭吧。”她感激地对大家说:“那好,今晚我请大家吃饭。”房总微笑着继续说:“第三个好消息就是你由以前的部门经理升至企划部主任了。”武嫣然错愕地睁大眼睛。 利用休息日,武嫣然无比欢喜地拿着奖金赶回济南。没有和赵剑波打招呼,还过贷款拿着收据,才到酒店二楼的办公室。门开着,她直接走了进去。赵剑波从椅子上惊喜地站起来:“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嫣然掩盖不住脸上的喜悦,先坐下来,拿起茶壶倒一杯水,喝着说:“我去银行还了一百万。”赵剑波满脸惊奇地说:“你哪来的那么多钱?”“这个月的奖金。我也想你了。”她笑容可掬地看着他。 赵剑波凝视一会儿,她明显瘦多了,面色不如从前红润。慢吞吞地说:“你又熬夜加班了吧?一个女人要担负这么重的担子。不让你管我,为什么还要管。难道我就还不了这些债务吗?”嫣然低声祈求道:“大勇哥,让我回家吧,我们复婚好吗?我想你了!想回家了!” “你当我是谁?靠女人还债的人吗?你太藐视我了!我算什么男人,以后不要再来了。去嫁徐总吧,我赵剑波,不想依靠着女人来还债。”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简直在吼。面对憔悴劳累的她,此时此刻,只想她能幸福和快乐,别再跟着自己吃苦受累。“大勇哥,我想回家,行么?”他的不讲理让嫣然胆怯。“现在这样,我没有能力让你幸福,怎么回家?”他的眉头皱成一团。“我不在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说过无论什么情况,都会不离不弃。”她站起身去拉住他的手。“可是你已经离了弃了。”他躲开她走到桌前,倚在桌子上。 “大勇哥,我错了!真心地想认错,你原谅我好吗?我会多干两份工作帮你还债务的,好吗?”嫣然不明白,从前他不是很想和自己复婚的吗?如今,怎么这么坚决地拒绝呢“我还有男人的尊严吗?以后你不可以再擅做主张。我也不需要你来还债,也不想和你复婚。不要再来管我!”他回肠九转,她怎么能理解自己爱她的心。一个美丽而优秀的女孩嫁给自己,受尽委屈和艰辛,怎么忍心让她再次卷进这样的生活。“大勇哥,咱们不要怕跌倒。我会扶着你走下去的,好吗?”她肯求道。“你走吧,我能安静一下吗?走,马上走!”说着把她往外推。“我就是要管你,就是要回家,就是要跟着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讲理。”被他推出门外,“咣”一声门关上。 武嫣然灰溜溜地站在门外,碰了一鼻子灰,无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后悔以前自己冷漠地待他,赵剑波又会是怎么样的心情吃闭门羹。抬起手想再敲门,踌躇间收回来。缓缓地走到走廊尽头的小卧室门前,站在门口,抚摸着门把手。自从离开,再没有进去过。他和她的“小窝”——魂牵梦绕的地方,好想进去看看是否依旧,可是却被这扇门隔在外面。慢腾腾地坐在门前的地毯上,头埋进膝盖里。夜幕降临,走廊里的灯全亮了。灯火通明的过道里,她倚墙而坐,显得孤单和寂寞。打开手机找到《月满西楼》,过道里飘起缠绵动人心弦的歌声。 赵剑波站在窗前望外面,仿佛看见她从外面回家,又仿佛看见自己伫立楼外守候着她。他和她的缘份到底有多长?可是如今,他觉得好疲倦。好似一只无家可归而又折了翅膀的鸟儿,孤孤单单地要流浪向何方?突然传来歌声,静下心来聆听,“……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心头一紧又一暖。把头靠在窗户上,倾听着。 陈康寻着歌声走上楼,看见坐在走廊里的武嫣然。搞不懂是什么情况?推门走进赵剑波的办公室,他站在窗前。陈康问:“赵总,嫣然在走廊里坐着呢。”赵剑波转过身点点头说:“你去打开一间房让她住下吧。天黑了,让她吃饭。”“好吧。”陈康出来,打开一间空房,来到武嫣然面前轻轻地叫她:“嫣然。” 武嫣然抬起头见是陈康,“嗯”应了一声。陈康弯腰,研究着她微红的眼睛,揣测她和赵总之间发生什么。轻声喊道:“嫣然……”陈康叹息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那边有一个空房,你将就住一晚上吧?”她望向不远处的办公室说:“我要住这个。”指着身旁的小卧室。“唉,好吧。”陈康只好起身去办公室。 赵剑波烦恼地捧着头坐着。陈康站在一边无奈地说:“赵总,嫣然只住你的卧室。”赵剑波抬起头,困惑地说:“陈康,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去面对她?”陈康劝道:“赵总,答应她吧,你们复婚吧,让嫣然回家。”赵剑波眉头拧成一团说:“陈康,如果复合,嫣然是不会扔下工作,还会继续还债。那么多钱,每个月的利息都几万,需多少年才能还清。人这一辈子有几年的好时光。现在我只想让她过幸福的生活。前几十年,她太辛苦!我怎么可以再把她拉上过这种生活。你不知道我的心吗?”“可是,你说不动她的。”陈康替赵总发愁。“我只能这样,不给她机会,让她去嫁给徐总过好日子。”赵剑波心意已决。“那今夜怎么办?”陈康还想劝赵总,见他坚定的表情,把劝说的话咽了下去。“打开卧室让她住吧。”赵剑波妥协地把钥匙递过去,陈康接过钥匙串。 走廊里仍飘着歌声。陈康又折回来,轻轻地唤着:“嫣然,我打开门,你进去歇一夜吧。”“陈康,让他来开门。”武嫣然想让赵剑波重新接受自己。流浪的生活让她没有归属感。以前觉得像一只出了笼子的鸟儿,终于自由了。但是飞倦的小鸟也想回家。陈康劝道:“我打开门,你迁就一晚上,行吗?”“不,陈康,让他来开。”武嫣然口气也很坚决。“你们俩这是干嘛呢?”陈康只好又返回办公室,赵剑波已不在办公室。无奈地摇摇头回来。“赵总已不在办公室,他出去了。” 空空的走廊,一眼望到尽头。她的“家”,曾经无数次梦中归来,现在却被拒于门外,嫣然怅然地说:“别开了,我就在这儿等他。”“你们俩这是何苦呢。”陈康从房间里拿出两个垫子,铺在地上;又拿来一件工作服给她披上。“我陪你坐着吧,和你聊聊天。”武嫣然点点头,嘴角一抹感激的笑意。“你们俩这是唱的哪出?你坐在这儿,赵总出去。”陈康被他们的真情感动,心头酸酸的。 “大勇哥,他太不顺心了,都是因为我,如果当初依了他妈妈,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的。他的不快乐都是我带来的。”她觉得自己对赵剑波的亏欠太多。“你们俩太相爱,都为对方考虑得太多。只有这样才算真正的爱过。”陈康目睹了他俩人的全部过程,好羡慕他们的真情。 “陈康,你现在过得好吗?”她关心着陈康。“还行吧,平淡的日子。”陈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不会让嫣然难过。“陈康,好羡慕你平静的生活。我也想过这样的日子。”嫣然轻声地说。往事如潮水般涌上来,当初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离开他。 陈康回忆着嫣然从打工到嫁给赵剑波,再到外出工作。怎么样一个温柔而又坚强的女孩子,与赵剑波自相识那天,到现在的深情和坚守。“嫣然,往事早已过去,看淡点吧。不要再想它了,耐心地等待,幸福就在不远处。我相信你们俩还会再复合的。”“陈康,会这样吗?他的态度那么坚决。”嫣然眼里掠过一丝惊喜,马上又暗淡下来,仍然迷茫着。“以前,赵总问我,到初九了吗?刚开始,我没有在意。问的次数多了,原来每到一个月的初九,他都会到小山坡上往南眺望。他是在望你呢。我看到的那次,他哭了。”陈康寻思着怎么说才能打动嫣然。多想他们能重新在一起。 武嫣然听得瞠目结舌,“天啊,他……”不敢想象赵剑波是怎么样的痴情,复杂的思绪在心头翻滚,难过地把头埋在膝盖里。许久抬起头来,又问:“你是怎么知道?他告诉你的?”陈康摇摇头说:“赵总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有一位叫李凯的人找过赵总。回来后的几天,他的神情不对。那天下午,他出去。我担心他,偷偷地跟着,才发现的。他站在小山坡上哭泣。”陈康神色黯然,他俩事情能发展到哪一步?“李凯来过?我们公司的李凯吗?”武嫣然一颤手扶住膝盖,一脸惊讶地问。“是的。”陈康回忆着,“好像是徐总找过赵总。”嫣然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陈康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哦,我好像明白了。”嫣然恍然大悟。 “嫣然,赵总其实可想你了。只是他不想拖累你。你一定要坚持到你们复合的那天,好吗?”陈康一脸的期待,想让她明白赵剑波的深情。“我知道,懂得他的心。陈康,你回家休息吧。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呢。”武嫣然站起来,整理好衣服,心情明朗了。“那你呢?还在这儿等?我陪着你吧。”陈康还想劝她耐心地等待,也起身直视着嫣然,舍不得离开。 “这么多年,我真替剑波高兴,有你和强子陪伴他。你的心思,我知道。我会等待的。打开门,我进去,你也回家吧。”嫣然欣慰地说。陈康打开房门,把钥匙交给她说:“我回家了,你好好休息吧。”互道晚安。武嫣然走进门,屋里的陈设没有变,连被子和床单还是旧时的。又回到自己的家,亲切熟悉的地方。走进卫生间想简单的洗漱一下,台子上放着两套洗漱用品,其中一套是新的,印着菊花图案的牙缸和毛巾。镜子上帖着一个大红心,上面写着“回家”。看见这一切,顿时泪光模糊了眼睛。躺在床上,把被褥拥在怀里,嗅着熟悉的味道,回想起以前的情景。终于可以回家了,不再流浪。这一夜,她睡得特别踏实和甜美。 天还没有大亮,武嫣然醒来。到赵剑波的办公室门前,轻轻一拧,门开了。他睡在沙发上,一件大衣滑落下来,桌子上零乱地放满了空酒瓶子。他不安地睡着,眉头皱在一起,双腿蜷曲,下巴上满是胡茬儿。嫣然拎起大衣想了想,回到小卧室里抱来一床棉被给他盖上。蹲下来,抚摸着他的眼睛、鼻子和扎手的胡子,心安地把头靠在他身上。赵剑波动了动,她折起头,整理一下被子。然后,走到桌前写起信来。 现在六点,你还在睡梦中,不知道你是几点睡的。你的不安,让我很心疼。现在我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爱人不受伤害。以前,我伤害了你,请你原谅我。我是你的嫣然,永远的爱人。请你不要拒绝这个词———永远。马上,我要去吻你一下,用我深深的歉意来报答你的深情———五年来楼外的守候,小山坡的远眺。我永远爱你,大勇哥! 把写好的信纸夹在抽屉里的一本书中。站起身,默默地关注他好久,轻轻地吻吻他。恋恋不舍得出门,又不由自主地回头看看他。然后轻轻地关上门,走出酒店的玻璃大门。站在枫树下,嫩绿的小新叶在晨光中泛着生命的光泽。是它在召唤自己回家。感谢你,枫树!春天了,万物复苏。好清新的清晨,空气里弥漫着花香。她用力地嗅嗅,伸伸腰,满身的清爽,步伐轻盈地远去。 中午,赵剑波醒来,揉揉眼睛和疼痛的额头,慢慢地坐起来,惊喜地发现身上盖着小卧室里的被子。一定是嫣然盖上的,她也应该走了。来到桌前,期望她会留下些什么。桌面上除了有一串钥匙之外,其它的什么都没有,颓废地坐在椅子上。表面上把她往外推,可是内心多么渴望她的温暖。好像梦到她主动地吻自己,自嘲地笑了。他觉得像被关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多么渴望有一盏灯,哪怕豆大点儿的也行。 陈康敲敲门,推门进来说:“赵总,你醒了。我去看过了,嫣然已经走了。我还是想劝你,让她回家吧。你不要太固执,与其分开两个人都痛苦,不如重新结合共同面对。赵总!”赵剑波没有接话,眼睛里有一丝柔和的光,愣了一会儿说:“陈康,没什么事吧?”陈康见他没有接这个话茬,只好把想说的话咽回去答道:“没有,快该吃午饭了,你看在哪儿吃?”“咱们去下面餐厅吧。” 次日中午,赵剑波端着咖啡又站在窗前往外看,该如何去面对远方的她。捋不清的事情,道不尽的牵挂。站一会儿回到桌前,打开抽屉拿出正看的书。随便一翻,发现嫣然留下的信。一昼夜,盼望的不正是它吗?细细地读了一遍又一遍。心里甜蜜又暖和———永远的爱人。自己是何等幸运的与她相识了十五年,不管是相守或分离,还能体会到她的深情。算了吧,不再固执。答应她吧,让她回家,重新开始。可是负债呢?她真的肯回家吗?拿起手机又犹豫不决地放下,最后索性走出办公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乡在远方》正文 第四章 四 时光依旧无声无息地流逝着。武嫣然的心情大好———远方还有牵挂的“家”。家里、单位掠过她轻快的身影。徐国豪不明白她的变化。傍晚下班,她会悄悄地离去,独自徜徉于大街回忆过去。他只能用目光跟随她。 这天,嫣然向徐国豪汇报工作:“徐总,您要的这个季度的报表都在这。您先过目,有什么事再叫我。”徐国豪没有抬头继续看电脑说:“知道了,放下吧。”她把报表放在桌子上,转身想离开。徐国豪急忙叫住她:“请等一下。”嫣然停住脚步,转回身问:“徐总,您还有事吗?”徐国豪的眉头拧得像麻花,苦恼地说:“嫣然,你光顾着你的感受,可我呢?你顾念了吗?我的苦楚,你了解吗?这些年,我的努力一点儿也没有打动过你吗?我一点希望也没有吗?”武嫣然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说这些,收住脚步不知该如何回答。“请你说话,告诉我!”徐国豪少有这样的急躁。面对徐总的情谊,她心存感激,着急地解释道:“徐总,我知道你的心,也了解你的苦楚。大勇哥,他现在这样子了,我不会离开他的。”徐国豪感觉到自己根本没有走进嫣然的心里,她的心对外是封闭的。不禁好奇地问:“大勇哥?赵剑波吗?” 嫣然为当年的错误,深深地自责。在没有搞清楚真相之前,草率地和他离婚。五年的离异生活已经惩罚了她。现在任何事情都不会让她再离开赵剑波。她坦诚地直视徐总说:“是的,我私下里这么叫他。五年来,他一直守候在我住的楼外。在老家的小山坡上,每月的初九,向南眺望了五年。我现在才明白,他一颗赤诚的心。”徐国豪惊讶地反问:“真的吗?”“是的。”武嫣然心暖暖地点头。他沉吟着:“五年吗?” “徐总,我想问你一件事,”她唇边有一抹笑意。“什么事?”徐国豪沉浸在失落中,彻底得不到她了。自己为什么寻不到真情?“你去过我家小区旁边那个菜市场吗?”嫣然眸子里有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神情,徐国豪费解地回答:“我不怎么去菜市场。偶尔去一下超市。我不怎么做饭。你家小区的菜市场更没有去过,离我家远着呢。怎么突然说起菜市场?跳跃性这么大。”徐国豪搞不懂她的意思,头上一句脚上一句,有些不耐烦了。“您去一趟行吗?我陪您去。”她小心地试探着。“不去,没那闲情雅致。”他压不住心中的不悦。“您能给我写一下,您第二个妻子老家的详细地址吗?”她偷偷地窥视,小心地问。 “我哪有第二个妻子,你是说李秀芬呀,我没有和她领证。刚离婚的那段时间,很苦闷和空虚,我们同居过。秀芬现在怎么样了?有时还有点牵挂她,毕竟有过夫妻之实。你怎么打听这个?”他疑惑不解地说。“你写给我吧。”她温柔地注视着他。只要是她的这种眼神,徐国豪什么都会答应她。“你要干什么?告诉我。”徐国豪把写好的纸条,压于掌下。“没有什么,随便问问。”嫣然微微一笑。“徐总,您生日是在半个月后吧?我要给你庆生,来感谢您这么多年的关照。”武嫣然对他有无限的感激。“那好啊,我等着你给我庆生呢!”他越发的一头雾水,搞不懂了! 一个休息日的黄昏,徐国豪从外面回来。阳台上的盆栽植物蔫头耷拉脑的,好多天都没有心情管理它们。自从李秀芬离去,就再也没有请过保姆,家务活儿都是他打理。觉得自己已经很勤快了,可是家里还是不如以前整洁。接一壶水,开始浇花。有些还是李秀芬买来的。还记得她抱着这盆红掌花进家的情景:一脸得意地告诉他,如何与卖花人讲价,磨了半天,终于比别人少五块钱。那时,他满脸不屑地说,她花费半天的时间才节省五块钱。有这么长的时间,干点儿什么不好。她沉闷地不再说话,把花抱到阳台上去打理,好久都没有从阳台里出来。花儿依旧年年开放,人却一去不复返。他想起一句话: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可能是说他的吧。嫣然呢,她喜欢什么花?他希望这个屋的女主人是嫣然。他知道自己真爱着武嫣然,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相似和默契。可是嫣然已经和他越来越远。思绪跑了,水流了一地。浇完花又懒得收拾地面,把洒水壶扔在旁边。这时,肚子饿了。以前,李秀芬会做好饭等他,现在总是冷锅凉灶的。一个家里没有烟火,锅里没有沸腾的食物,怎么能叫家?翻看一遍,没有菜。在厨柜里找到几桶泡面,只好吃它吧。烧开水,吃起泡面来。秀芬做的川菜不错,嫣然包的饺子也好吃。望着这碗泡面,真的不能算是美味。他只吃了几口,丢在茶几上,赌气地不去管它。独自躺在沙发上看书,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咚咚咚……”的敲门声,徐国豪慢腾腾地去开门,嫣然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袋东西。“你挺稀罕的。今天,怎么肯光临寒舍?”他奇怪地说。她抿嘴一乐:“不欢迎呀?”徐国豪侧身让出路说:“怎么会不欢迎呢?请都请不来呢。”嫣然笑着走进屋里,打量着装饰豪华的大客厅,却有点儿凌乱。满屋的泡面味,碗还在茶几上。嫣然问:“徐总,晚饭您吃的泡面吗?”徐国豪闷闷不乐地说:“泡面都没吃完。不好吃,就不想吃了。”嫣然举起手里的袋子说:“我就知道你会偷懒的,特意买的酱牛肉、香菇、小青菜和挂面。我做香菇面给你吃。”说着收拾碗筷往厨房里去。徐国豪跟到厨房门口,看着她忙碌,“嫣然,不用忙了。”嫣然转过身奇怪地问:“嫌我做的不好吃吗?”他倚在门上,半晌没接话。“你稍等片刻马上就好,保证美味可口。”她手下更快了。他喃喃自语道:“你要是能永远留下,该多好呀!不要让我孤独一人。”他的声音淹没在抽油烟机声中。 吃完饭,洗刷干净,他们坐在客厅里。徐国豪奇怪地问:“你怎么想起来给我做饭了?”“徐总,你想结婚吗?”她歪着头问。“和谁?和你吗?我当然同意。”徐国豪笑着说。“别开玩笑!是李秀芬,你想和她结婚吗?”嫣然掩口笑道。徐国豪吃惊不小道:“李秀芬?你知道她在哪儿吗?八九年了,她肯定嫁人了。”嫣然试探地问:“如果没有嫁人呢?你有商量的余地吗?”“我们在一起三年,她都没生孩子,我也想要儿子。”徐国豪沉思片刻,支吾着说。武嫣然打开皮包,拿出一张医院的报告单,放在徐总面前的茶几上说:“徐总,这是一张dna的报告单。明天,你也做一张和这个比对一下。然后,我再告诉您后面的事。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说完起身告辞出来。“你搞什么名堂?这么神秘。”他在后面嘟囔着。 当医院的报告单出来,医生告诉徐国豪,两张单子的相似度是9999。李乐乐是他的亲生儿子。徐国豪错愕万分!怎么会有亲生儿子呢?立即打电话找嫣然。 徐国豪家豪华的大客厅里,武嫣然领着李秀芬和一个小男孩,站在他面前。“秀芬,是你吗?”“嗯。”李秀芬低垂着头应了一声。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袖管儿卷上去,泛白的深色牛仔裤,一双黑布鞋;长期劳作和熬夜干涩的眼睛,疲惫的面色,消瘦的身材让人觉得她好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个子比同龄人稍微矮了一点儿,瘦瘦弱弱的。眼睛里却透着机警,不停观察着陌生的人。 “这个孩子,怎么回事?”徐国豪指着他身边的小男孩。孩子见陌生人问自己,急忙藏在妈妈身后。李秀芬张张嘴没有说出话。“秀芬姐,你解释啊!”武嫣然在一边直着急。“我……我……”李秀芬吞吞吐吐地说。“坐下吧,秀芬,慢慢地说。”徐国豪把她让到沙发上。李秀芬坐下,小男孩依偎进她的怀里。徐国豪看清了孩子的眉眼,长得很像自己。“秀芬,你说说吧,怎么回事?”徐国豪柔声问。 李秀芬犹豫着不想提起往事,大家静静地等待着。无奈之下,她困难地启口道:“咱们俩分开的时候,就那夜,我怀孕了。回到老家,家里的人非得逼我流掉这个孩子。可我就是想要他,勉强待到孩子出生。哥哥嫂子嫌弃又遭村里人笑话,我抱着乐乐又回到这。”李乐乐听到妈妈提到自己,叫一声:“妈妈。”李秀芬紧紧着搂着儿子亲亲,应了一声:“唉!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我的儿子。以前漂泊的日子太累!半年前,盘下那个菜摊,固定下来。”李秀芬的脑海里掠过抱着啼哭的婴儿,无数次胆怯而又无奈地徘徊在他家楼下的情景。怎么不想进去?好想有个能挡风雨的家;能让孩子吃上顿及时的奶;能让儿子躺在小床上睡舒服的觉。有一次,站在楼外,徐国豪大醉,一个衣着时尚的女子扶他回家。孩子的哭声吸引了他,停住脚步醉眼乜斜地回顾。她慌乱地转过身哄孩子,既渴望又害怕他知道孩子的事。当她再转回身时,楼洞口已空无一人,仿佛是幻觉。那一次,她明白了,这不是她的家。“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回来了,还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流浪在外面。”徐国豪无比懊悔。“我知道,你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我。一个没有文化的乡下人,只是一个保姆。又多出一个说不清楚的孩子,我解释不了。”李秀芬用一只粗糙的手抚摸着孩子的头。手指上裂开许多的小血口子,有的用白胶布缠着。一脸平淡的表情说:“我挣得够我们娘俩花销的。你给我的钱存着呢,够孩子以后上学用了。” “秀芬姐。”嫣然心疼地叫一声。李秀芬转眼看着嫣然,瑟瑟地笑了笑说:“是嫣然找到我,本不想来,她硬要我来。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先回去了。”拉着孩子的手就要起身。“秀芬,原谅我好吗?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儿。”徐国豪慌忙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拽住不放。“如果你同意,我们就结婚。”李秀芬惊呆了,挣扎掉他的手,缓缓地说:“还是算了吧。”徐国豪惊愕地问:“为什么呀?”“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我不适合你。我们娘俩过得挺好的,孩子健健康康的,我就很知足了。你应该找一个肩膀头儿一般齐的人。你也不容易,过得也挺难的。不用惦记我们。”泪水禁不住地往下流。孩子吓得紧紧地抱着李秀芬的头哭喊着:“妈妈,你怎么了?我听话,不淘气了!不和别人打架了!”李秀芬把头埋进孩子的怀里。相依为命的娘俩,徐国豪的眼睛里也蒙上一层雾水:“哎,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亲生的儿子在外受苦受难,浑然不知。秀芬,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你们受苦了!” 李秀芬抽泣了好大会儿,抬起头说:“妹子,我现在还是觉得不合适。”“秀芬姐,咱们不是说的好好的吗?现在怎么变卦了?”武嫣然着急地劝说。受苦受难的一家子,又想起自己的处境,也不由地热泪盈眶。努力地劝说徐总:“徐总,你想和秀芬姐结婚吗?”“想啊,只要秀芬同意,我会用后面的日子来弥补我的过错。”徐国豪向往完整的家庭,孤单的生活让他心悸。“秀芬姐,孩子没有父亲的爱护多胆小啊。处处被别人欺负,还不敢告诉你。又没有户口,孩子连正式的学校都进不去。也要考虑孩子呢。”武嫣然搜肠刮肚地想办法劝说秀芬,多希望她能回心转意。李秀芬心情复杂地看看徐国豪,又低头吻吻怀里的孩子,没有说话。 “徐总,您不知道,秀芬姐每天凌晨三四点就起床,骑着三轮车去蔬菜批发市场。又不放心孩子自己在家,用被子捂在三轮车里。一趟拉不完,一清早要跑好几趟呢。深深体会到母亲的不易和伟大。徐总,化验报告单您也看了,这个孩子是您的亲生儿子,你可要好好把握。”劝完李秀芬,又劝说徐国豪,唯恐他们心意不坚。 “你是怎么知道她们娘俩的?”徐国豪问。“我爱去菜市场。第一次看见乐乐,怎么看怎么像您。总去秀芬姐那儿,慢慢地熟悉,了解了一些情况。早几天,向您打听她老家的详细地址。核实后,我硬拉着她去医院做亲子鉴定。想让您,先从心里接受乐乐。徐总,您可得主动点。我都着急了,你们这样不温不火的。”武嫣然着急地搓手,注意着徐总深沉的神情。 “这是你要给我的生日礼物?嫣然,还有比这更珍贵的吗?”徐国豪百感交集地说:“我也有儿子了,也有完整的家了。该感谢的人是我。”徐国豪从嫣然对赵剑波的态度里,学习到真情,一定要娶回秀芬。八九年了,一个女人带着吃奶的孩子苦熬,秀芬也是一个有真情实意的好人。后悔以前总是嫌弃她没有文化,没有修养,而她却有一颗最难得的真心。“秀芬姐,以后你也有家了。”武嫣然充满期望地说。“我还是再想想吧。”李秀芬犹豫不决,拉起孩子往外走。 第二天黄昏时分,徐国豪找到李秀芬的菜摊,一间租赁的屋子。外面一半是青菜和干货,中间打一个隔断,里面的一半更狭小,光线很暗。一张上下铺的床,铺着陈旧的被褥,上铺堆放着衣物和杂物。前面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台电视。屋顶一个吊扇。一张掉漆的小桌子,旁边两个红色的塑料小凳子,仅此而已。屋里弥漫着怪怪的味道而且很闷。 李秀芬尴尬地看着他进入里面。如此简陋的住所,徐国豪心酸地坐在床上。李乐乐放学回来,好奇地瞅瞅他,一声不吭地趴在小桌子上写起作业来。徐国豪也搬着小凳子坐在旁边。乐乐写完作业,拿出小人书。“乐乐,你能给我讲讲这个故事吗?”他和颜悦色地问,大手轻轻地抚摸儿子的头和瘦弱的后背。也许是父子天性吧,自从看见孩子就有想爱他,疼他,保护他的冲动。“你想听吗?”乐乐兴趣高涨起来。“想啊,没有人讲故事给我听呢。”徐国豪兴奋地说。李乐乐津津有味地讲起《孙悟空大闹天空》的故事:“有个猴子叫孙悟空。他好厉害!七十二般变化,一根金箍棒,一个筋斗能翻十万八千里”徐国豪饶有兴趣地听孩子讲故事,惊奇地发现孩子记忆力非常好,语言表达能力也不错。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居然能把故事讲得娓娓动听,热闹之处手舞足蹈起来。徐国豪不断地鼓掌喝彩。 “乐乐,你写完作业了吗?”李秀芬在外面喊。“妈妈,我写完了。”李乐乐听见妈妈喊他,立即停下来回应。“饭,我已经蒸上了,想吃什么菜,你洗一点吧。”“知道了!”乐乐收拾好书包,转头问道:“伯伯,你在我家吃饭吗?”孩子的黑眼睛里满是希望。”我可以吗?”徐国豪欣喜地问。“当然可以。我家从来没有来过客人呢,你是第一个。”乐乐欢喜地端着盆子,熟练地择、洗、切,最后装盘。徐国豪过来帮忙,惭愧于自己也未必有乐乐做得好。“伯伯要把这两个大桶拎满水。我们这儿总爱停水。”乐乐用一个小红桶,一小桶一小桶地把两个大水桶拎满。“乐乐,我来吧。”徐国豪心疼孩子,这么小就做这么多活儿。“不用,伯伯,我干惯了。你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呢。”李乐乐拎完最后一桶喜悦地说。徐国豪心疼地看着忙碌的娘俩。天渐渐地黑下来,没有了买菜的顾客。李秀芬打火炒菜做汤。做好饭,放在小饭桌上。徐国豪被乐乐拽到小凳子上坐下,给他盛一碗饭,“伯伯,我妈妈做得饭可好吃了。你多吃点。”李秀芬端着碗,无奈坐在床边。李乐乐一会儿给妈妈夹菜,一会儿给伯伯夹。“乐乐,你也吃呀。”孩子的热情打动着徐国豪。“伯伯,你也吃。”“好,咱俩都吃。”简单的两个素菜一盆汤,徐国豪认为这顿饭最香。 吃完饭,乐乐坐在床上看电视,挤眉弄眼地朝徐国豪招招手说:“伯伯,来看电视。”徐国豪欢喜地坐下,乐乐偎依进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楼住儿子。李秀芬边烧水边对里面的他说:“徐先生,您请回吧,天不早了。”“秀芬,跟我回家吧,这儿没法住。”徐国豪环视着简陋狭小的地方。李秀芬烧好水倒进盆里,给孩子洗脸洗脚。“我还是觉得不合适。您是有本事的人,我配不上。”她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秀芬,我都四十六七了,还说这些吗?现在只想有一个完整温暖的家。原谅我,好吗?”他肯请道。“不是原谅的事。”李秀芬不敢有非分之想,也不想再入什么“豪门”。“秀芬,以前是我不好,给我个补偿的机会好吗?”他也蹲下来给孩子洗脚。“徐先生,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真的不适合。”秀芬出去倒洗脚水。乐乐明亮的大眼睛瞅着伯伯,蹭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说:“伯伯,我不想让你走,你愿意跟我玩吗?”“当然原意!”徐国豪亲了孩子一下,紧搂在怀里悄悄地说:“乐乐,爸爸让你受苦了。” 每天傍晚,徐国豪必到李秀芬那儿。给乐乐买玩具、衣服、零食、图书。如果哪天晚到了,乐乐站在菜市场大门,翘首企盼地等待。爷俩一起写作业,一起拎水,然后听乐乐讲故事。 这天,徐国豪来得早点儿,乐乐还没有放学,帮秀芬招呼顾客。旁边的邻居大姐凑过来问:“秀芬,这位大老板是谁呀?还开着奔驰车呢!”秀芬强装笑颜说:“朋友。”收拾着手里的活儿,不愿理会她。“哎呦!朋友?这穷卖菜的,还有这样的朋友?还能傍上大老板?”鄙夷地撇撇嘴,扭着肥大的臀部,无趣地回自己的菜摊,徐国豪厌恶地斜视一眼这个无聊的女人。 放学好一会儿了,乐乐还没回来。李秀芬着急地说:“乐乐,怎么还没回来?你看一会儿,我去接接他。”围裙也没解,径直走了。十几分钟后,牵着儿子阴沉着脸回来,直接走进里面。徐国豪赶紧跟进来,望着乐乐哭花的脸,不安地问:“怎么了,乐乐?”孩子又大哭起来:“有几个男生,骂我是没有爸爸的野种,我跟他们打架,打不过他们。他们还往我身上撒土,吐口水。那个死胖子还往我身上尿尿。”“是谁?怎么能这么欺负人!找他们去!”徐国豪气得暴跳如雷。“算了吧。”李秀芬害怕事情闹大,拦着不让。“秀芬,跟我回家吧,为什么让孩子受这样的罪。”徐国豪一把抓住秀芬粗糙的手。乐乐抬起泪汪汪的眼睛问:“妈妈,别人都有爸爸,为什么我没有。妈妈,我有爸爸吗?我爸爸去哪儿了?都这么久了,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孩子的话,让徐国豪泪崩,抱起儿子说:“乐乐,谁说你没有爸爸,我就是你的爸爸。”“你是爸爸?真的吗?妈妈!”李秀芬无奈地点点头。“爸爸!我要爸爸!”说着搂住爸爸的脖子。“乐乐,让伯伯回家吧。”李秀芬要把乐乐接过来。“不,我要爸爸!不让爸爸走!”乐乐喊叫着,紧紧地搂住爸爸,不舍得松开。“乐乐,你愿意跟爸爸回咱们的家吗?”徐国豪不会再放手!“愿意!我不让爸爸走!”乐乐使劲地搂着爸爸的脖子,把头藏在他的肩膀上。 在乐乐的哭闹,徐国豪的哀求和武嫣然的劝说下,李秀芬终于同意登记结婚。她坚持不举办婚礼。在家里,徐国豪定了一桌酒席,只宴请嫣然一家来祝贺他们的团圆。“徐总,秀芬姐。祝福你们美满幸福,白头偕老。”嫣然高举酒杯,大家站起来,碰杯祝福他们。“徐伯伯,我敬您一杯。祝您重拾幸福。”赵阳端起饮料敬徐国豪。“赵阳,好孩子,伯伯干了这一杯。谢谢你的祝福!”徐国豪一饮而尽。“伯伯,我也要敬您一杯酒。我想说,乐乐以后就是我们的弟弟了,常来我们家玩。”赵耀也端起酒杯敬徐伯伯。“我也要敬,我也要敬!”武静好凑热闹地喊。“好,好。乐乐多了俩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我真的很高兴!”徐国豪端着酒杯,激动地咽不下这口酒。乐乐大声嚷嚷道:“爸爸,我和赵阳哥、赵耀哥早就是好朋友了!” 李秀芬也端起酒杯说:“阿姨,我们大家都敬您一杯。您才是我们的楷模,大家的好妈妈!”郑绪方挺不好意思地说:“好,我也喝一杯。”“祝福姥姥!”“祝姥姥长命百岁!”四个孩子又说又笑,饭厅里一片喧闹。“今天就少剑波一个。要不然就是大团圆了。”李秀芬说。“嫣然,剑波那边是什么意思?”徐国豪问。“他不想拖累我。”嫣然一提起赵剑波,茫然的愁云就弥漫全身。“嫣然,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们俩家都团圆才叫圆满。”李秀芬祈盼两家都能幸福美满。“我会的!来为我们两家的圆满再干一杯。”嫣然在欢声笑语中,仿佛看见了赵剑波微笑着向她走来。 在公司里,李秀芬应聘做了一名保洁员。每天,在家做早饭和晚饭。徐国豪得到李秀芬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俩一同送孩子上学,一同上下班,享受着家的温暖和孩子带来的天伦之乐。大多休息日、节假日,徐乐乐在嫣然家和几个孩子嬉耍,变得活泼、开朗、大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乡在远方》正文 第五章 五 武嫣然不断地打电话给赵剑波。用甜美的声音温柔地和他说话:“大勇哥,徐总结婚了。”“和谁?”他一惊,害怕听到嫣然结婚的消息。他紧张的声音让她笑出声地说:“你猜?”“我猜?我不猜。这事有猜的吗?”他沙哑着嗓音说。“别怕,不是和我。和他以前的媳妇。他们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儿子呢!”“真的吗?徐总结婚了?”他不禁高兴起来。“你怎么回事?赵剑波!一会恼,一会儿喜的。”她怎么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嘻嘻我没有什么意思呀。”赵剑波的心结解开了。“那你还准备把我赠送给谁呢?”武嫣然撅起嘴巴。“我你”赵剑波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时间溜得真快,半年过去。赵剑波和武嫣然复婚的事又搁浅了。嫣然不打电话,赵剑波也不主动打给她。可是在他的心头,她的影子每时每刻都会闪现出来。每天,他都安排地满满的,一刻也不愿闲下来,累到躺下就睡着。手机总握在手里,希望她打电话给他。如果隔两天,她不给他打电话,他就开始心神不宁。强子见他这个样子,笑话他这是何苦呢,整天好像丢了魂儿似的。嫣然的热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减弱。他从来不主动找她聊天。即使是晚上和他通电话,他那边也是嘈杂的环境。他真的这么忙吗?她渐渐地沉默下来。好几天,他们俩都没有通话了。武嫣然忍不住打过几次,尽然关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不好意思询问别人。不由心生怨气,怎么这么忙呀! 这天公司开会。房志新总经理亲自主持,所有的中层干部都参加,手机也调成静音。会议开到一半时,嫣然的手机开始震动。房总说:“我马上要退休了。总部是这样安排的:徐国豪副总接替我的工作武嫣然主任接替徐副总,任命书会很快下来的。”嫣然惊得一脸的不相信。赵剑波一直想让她回家。像这样一再升迁,什么时候才能和他复婚回家,又是左右为难。手机一直震动,她不安起来。房总的工作终于布置完了,一声“散会。”武嫣然抓起手机,第一个蹿出会议室。大家好奇地看着她反常的举动。打开手机,全部是强子打来的。她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喂,嫣然姐吗?我是强子,打你的电话,怎么一直都不接啊?”强子的语气很着急。 “强子,刚才正开会呢,什么着急的事呀?”她的心早已忐忑不安了。“姐,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强子反倒迟疑起来。“什么事啊?强子,你说吧。”嫣然急得直跺脚。“咱们俩姐弟相称也有十多年了吧……其他人都不敢说……推举我来对你说……”强子还在犹豫,电话听筒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到底怎么了?”嫣然失控地喊叫起来。终于强子鼓足了勇气说:“赵总出车祸了,抢救三、四个小时。已经昏迷两天两夜,现在还没有醒来。不给你说吧,你们俩才是彼此最牵挂的人。告诉你吧,你们又离婚了,好像毫不相干。”这种尴尬的局面,让病房里的人觉得难堪。刘桂兰守着儿子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你说什么?”她喃喃问了一句,无力拿着的手机掉在地上,慢慢地蹲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电话里传来强子的叫声:“姐,嫣然姐” 会议室里的人透过玻璃惊讶地看着外面的情景。徐国豪箭步走出,蹲下来问:“嫣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没有回答。“嫣然,我在问你话呢?你听到了吗?”武嫣然仍旧没有反应。大伙都围上来叫她:“怎么了?嫣然。”“发生什么事了?”“武主任!”“嫣然,嫣然!”武嫣然脸色煞白地抬起头,好像没有看见大家,目光空洞虚渺。徐国豪吓得一颤,着急地说:“嫣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慢慢回过神来说:“我能休息一下吗?”站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到沙发前躺下。 武嫣然浑身瘫软,无力去说,去做什么。徐国豪沏一杯糖水,让闻讯赶来的李秀芬给她喂下。李秀芬按摩着她冰凉的手和脚。躺了一会儿,武嫣然缓缓地坐起来:“秀芬姐,谢谢你。”吃力地站起来,去向房总请假。“我想请一星期的假,房总。”她的身体轻微的抖动着。“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房总爱怜地问。武嫣然点点头说:“赵剑波出车祸了,在医院抢救。”房志新知道她俩的故事,惊诧地张大嘴巴:“可以,我能帮上什么忙吗?”“谢谢,房总!以后会有很多事情麻烦您的。”她谢道。 然后又向徐总报告情况。徐国豪吓得手足无力,怎么安慰命运多舛的嫣然。“徐总,马上我就想回去,向您告假。麻烦您再告诉我妈一声。”“嫣然,你可得挺住啊!工作上的事,你不用操心,一切有我呢。让秀芬同你一起去吧,路上好照顾你。你这个样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徐国豪心底深处仍然有对她无限的爱恋,控制不住地想多看她两眼。她低垂的头猛然抬起,眼眸里满是泪水,怯懦地喃喃道:“我是不是个不吉祥的人呀?”徐国豪惊愕了,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嫣然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真的害怕了! 二个小时后,她们俩已经坐在飞机上。黄昏时分赶到医院。武嫣然奔进病房,被纱布包裹着安安静静地躺在那的赵剑波吓呆了!有一种错觉,是自己的父亲吗?冷冰冰地躺着任凭自己怎么摇晃,都不会醒过来。这一幕怎么可以重演,她彻底崩溃!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赵剑波能醒过来,好好地陪他过日子。扑到病床上,“呜呜”地失声痛哭,紧紧地抱住他摇晃着,哭诉着:“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冷冰冰地躺着,不说话,也不理我。我回家,回家还不行吗?”所有在场的人都流下眼泪。 赵剑波觉得自己走在一个荒原上。身体很轻,像在飞。要飞到哪儿去呀?空旷的荒野上没有第二个人,好孤独好害怕。天边闪过爸爸、妈妈、赵阳、赵耀的身影,大声呼喊他们,可是瞬间而逝了。嫣然的笑脸在天边闪出,“大勇哥”她在喊他。一路狂奔去追,一切都是幻觉。好像又听到她在哭。他急得也大哭,“嫣然,你在哪儿?怎么不回家呀?我好想有个家,一个有你的家!”一滴泪珠从赵剑波的眼角流下来。 大家赶忙擦掉眼泪,惊喜地乱喊乱叫:“大勇醒了,他有意识了!”“大夫,他醒了!”赵卉飞奔地把大夫找来。大夫看看说:“已经有意识了,度过了危险期。别都围在这儿。人太多!回家该休息的休息,有一两个就行了。”武嫣然和刘桂兰坚持留下来。嫣然拉着赵剑波的手,一直在轻唤着和他说话。刘桂兰坐在一边沉默不言。 第二天,嫣然对秀芬说:“秀芬姐,你回去吧。““我留下照顾你吧,我怎么放心得下呢?”李秀芬担心她。“你回去和我妈好好解释一下。别让她担心害怕。她自己照顾三个孩子,我也不放心,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秀芬点点头,无限牵挂地离开。 半个多月的治疗期间,赵剑波安安静静地躺着,眼睛紧闭,脸消瘦了好多。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本应该事业、家庭都已安稳,可他还再为能有一个家奔命。武嫣然一刻不离地守护着他。赵卉劝道:“嫣然,回家好好歇歇吧。”“姐,我不累。我一刻都不想离开他。”赵卉见劝不动嫣然,又去劝妈妈回家。刘桂兰被女儿硬拽回家休息。“嫣然,该吃要吃,该睡要睡,你别先垮了。”赵有福坐在一旁说。“嗯,我知道。现在好多了。”嫣然紧紧地握着赵剑波的手。以后要握紧,不能再分开。 夜深了,探视的人陆续离开。赵有福斜倚在椅子上想睡了。武嫣然起身去打一盆热水,想给赵剑波擦擦身子。白天喧闹的长廊里,终于安静下来。她推门出来,方惟敬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嫣然。”站起来,叫了一声。“方大哥。”她快步走过去。“坐吧。”方惟敬说。“方大哥,你怎么没进去?在这儿坐多久了?”“人很多,就没进去。在那边一直站着,人都散了,刚坐在这儿。”方惟敬替她难过。“这几天夜里,在那边站着的人是你吗?”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人,因为是背影,不敢确定。“是的。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有默默地为剑波祈祷,为你祈祷。”方惟敬双手相扣,把头放在手上。一对相爱相知的人,却要经历这么多的磨难。“方大哥。”武嫣然轻轻地叫他。“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不要太过悲伤了。我最担心的是你。”方惟敬抬起头看看嫣然。“我知道我不会太悲伤,我会坚强的。”她竟然挤出一丝笑容。“你有什么打算吗?”方惟敬问。纤弱的嫣然,已好多年未曾谋面。夜深人静时,常常想起她小姑娘时的模样。她为剑波还债,如今又日日夜夜守护着他。他们俩之间是怎么样的真情,去温暖着彼此?人这一辈子,还有什么像这样更让人欣慰的。无论是发达还是落魄,总会有一个人始终陪伴,不离不弃。“这半个月来,我也在想这个事,我想把剑波接走。不知道他爸妈是否同意?”武嫣然说出这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期盼地看着方惟敬,希望得到他的支持。“行吗?剑波的病情不容乐观,你要有心理准备。”方惟敬默默地祈祷上苍,以后让她平安、幸福、快乐吧。“从现在开始,我一刻都不想离开他。错过了那么多年,我不想再错过未来的岁月。”往事如潮拍打着她的心。今生唯一爱过的人,以后的日子只愿陪伴他。“嫣然,我没有看错你。其实我们这些人中,剑波是幸运的,他最幸福。”好羡慕赵剑波。 “方大哥,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她关心地问道。“我?”他愣了一下,“不好也不坏,平平淡淡的”欲言又止,喉结蠕动着。涩涩的婚姻生活,表面上的平静没有心灵上的相知。一天难得说上几句话,不想谈起。“平淡如水,不是最好的境界吗?我也想过得平平淡淡。”嫣然害怕了风雨交加的日子。“生活太苦涩。如果能加一点点的蜜,有点微甜和温暖,该多好呀!”他咧嘴笑一下。“方大哥,你有这一小勺的蜜吗?”她品味着他的话。“你有吗?”方惟敬反问道。“我有,细细地品味一下。真如你所说。人也是靠着这么一点甜和温暖活的。赵剑波他始终都爱着我。我何其幸也,冥冥中相遇并拥有他。”她想知道方惟敬的近况:“方大哥,你有吗?你过得甜蜜幸福吗?”“我会努力去加一点儿。放心吧,嫣然,别为我担心。从你身上,我学习到了很多的东西,也应该学着去珍惜眼前人。”他努力地朝她笑了笑,心情开朗起来。夏玉洁这么多年的辛苦和付出,他以后会去疼爱和珍惜她。“方大哥,我们都好好的,不辜负每一天的大好时光,好吗?”她觉得方惟敬是人生的知己。“好的,以后听到的都是平安幸福的消息。”“嗯。” 赵有福更加苍老了,高大的身躯佝偻着,战战巍巍地要扶着墙走路。刘桂兰坐在哪儿都痴痴傻傻地整天不说一句话。赵有福见老伴儿一副痴傻的样子,急得团团转。不停开导她,再怎么说,她好像都没有听见。问多了,她才回一句:“大勇呢?做好饭了。叫他回家吃饭。”赵有福搓着手,难过地说:“那不是在那躺着了吗?病了。你别这样好吗?”刘桂兰扬起头,一脸的奇怪盯着老伴的脸问:“病了?怎么不告诉我“又像想起了什么,无奈地摇摇头说:“孩子太累了,歇歇吧。赵阳、赵耀呢?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他俩了,我想他们了!怎么还不回家……”声音越来越小,嘴巴里絮絮叨叨地不知道说了什么。赵有福无奈地说:“不是上学去了吗?”随后,刘桂兰低下头,抠着手指甲,“学习好吗?”赵有福着急地抓住老伴的手,和声悦色地安慰她说:“好呀,赵耀还考第一名呢。你放心吧,咱家都会平平安安的。”刘桂兰放心地点点头。赵卉忙完工作,收拾好家务,再把饭菜送到医院,来来去去都是一路小跑。武嫣然深思熟虑后,征求父母的意见:“爸爸,我已经询问过医生,了解到他完全康复,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回来一直照顾他不现实。不要工作也不行,一家人的花销、医药费、银行的贷款。只有带他回广州才是最好的办法。” 赵有福看着病床上的儿子,如今又和嫣然离了婚,孙子正上学,自己又年迈。这一切多沉重呀!一直沉思不语。“爸爸。”嫣然又叫了一声。“不行,你怎么能照顾得过来。”“赵阳和赵耀长大了,他们也能帮忙。还有我妈呢,都能帮忙。您和妈都七十多岁了,怎么经得起长时间的折腾。妈妈现在这种状态,您还要照顾她。”爱唠叨的刘桂兰安静地坐在病床边看着儿子。武嫣然语气坚定地说:“爸爸,我的决心已定。”“孩子,你们什么关系?你以什么身份把大勇接走啊?别人不笑话我吗”赵有福说出心中的顾虑。唉,竟然把日子过成这样,垂下一辈子都没认过输的头。“爸爸,我现在已不顾虑这些。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评价。”嫣然心疼地看着无能为力的“老父亲”。“你拿定主意了?!”“是的!”“好,叫上人,大家来商量一下吧。” 第二天夜里,大舅、姐姐、姐夫、陈康、强子。武嫣然特意叫来方惟敬和马登峰。大家围着赵剑波坐下,目光都关注着他,气氛很沉重。嫣然静悄悄地坐在赵剑波面前,温柔的眸子看着他,抚摸着他的手。 大舅、姐姐和姐夫首先表示不同意,不理解嫣然的做法。父母没有说话。方惟敬说:“我同意嫣然的做法。剑波不但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而且是他们二人复合的好机会。”马登峰说:“我也同意嫣然的方案。孩子都在那儿,让他们一家人相聚团圆吧。分离得太久了。”陈康也说:“这么多年来,我和赵总在一起,我懂他的心。他牵挂的就是嫣然。不要再阻止他们俩在一起了。”强子站在墙角倚着墙说:“难道嫣然姐就没有牵挂赵总吗?那她为什么千里迢迢回来,照顾赵总快一个月了?大家没有这个意思,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个事告诉俺姐。”大舅问:“有福,你什么意见?”赵有福点点头说:“好,就按嫣然的意思办吧。如果不是这个事,大勇他们一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团圆呢?”经过大家的商量:酒店交给陈康全权负责;快餐店交给强子打点。赵有福只负责财务。姐姐、姐夫照顾父母的生活起居。 赵有福对方惟敬和马登峰说:“惟敬、登峰,你们俩还要劝大勇和嫣然复婚。大勇那轴脾气,只有你俩能说动他。”马登峰说:“叔叔婶子,你们俩放心,我和惟敬知道该怎么劝大勇。”方惟敬却说:“叔叔、婶子,解铃还须系铃人。剑波和嫣然他们二人的事,咱们这些局外人怎么劝得动。他们彼此心里有对方,走到一起是早晚的事。大家放心吧。” 火车站月台上,强子紧握住嫣然的手说:“姐,我最可怜你呢。这么多年,你吃了比常人多多少倍的苦。姐,我盼望你早日回家。”武嫣然心存感激地说:“强子,好兄弟!真感谢你和陈康一直陪伴着他。”陈康说:“嫣然,酒店交给我。你放心好好照顾赵总,也照顾好自己。我们大家等待你们一家回来的那天。”嫣然说:“好的,陈康,一切都拜托你了。”转向姐姐和姐夫:“姐姐、姐夫,爸妈拜托你们照顾了。”“嫣然,家里你放心,千万把自己照顾好了。”赵卉紧紧地抱住嫣然。“爸爸,您岁数大了别着急上火,一切有我。妈妈,您千万要照顾好她。”向爸爸道别。“孩子,又要辛苦你了。”赵有福说着向嫣然深深地鞠了一躬。“爸,您别这样,我怎么能担得起!”嫣然急忙挽住他。“孩子,祝福咱们家平平安安的吧。”他直起腰说。“嗯。爸爸!”她的泪雾涌上来。 火车要开了,武嫣然蹬上车,再次挥手向大家道别。车厢里,表哥、嫣然和方惟敬三个人坐在赵剑波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徐国豪早早地联系好医院。广州火车站月台上,医护人员、徐国豪、李凯、郑绪方、赵阳、赵耀翘首期盼着。大家安排赵剑波住入医院。武嫣然问妈妈:“妈,这段时间,您可好?“嫣然,你放心,我的身体好着呢。家里也好着呢。我还要伺候剑波呢。”郑绪方坚强地笑着说。赵阳打来温水给爸爸擦着脸和手。“赵阳,你们俩怎么没有上学呀。”武嫣然问儿子。“妈妈,今天我爸爸来,我们俩请假了。”赵阳说。赵耀坐在床边看着爸爸,试探地问:“妈,我休学半年吧,专门伺候爸爸。等爸爸康复了,再上学。”“不行,有我和姥姥呢。你们俩不能耽误上学,现在已经高一了。好好上学就是对你爸爸的最好报答。”嫣然坚决的态度,赵耀只好点点头。“徐总,谢谢您和李凯。”嫣然感激不尽徐国豪的友谊。“谢什么呀,我是你大哥。”徐国豪投去微笑。“大哥!还是要感谢您!”嫣然真心感谢大家的情谊。 第二天,专家会诊制定好治疗方案。张主任说:“病人的病情虽然挺严重,但是康复也是有可能的,别怕。”嫣然喜悦地看着赵剑波说:“麻烦张主任了!”“放心吧!我会尽力的。我和老徐是多年的挚友。”听徐国豪说起过他俩的故事,他也曾为之感动。 第三天,方惟敬对嫣然说:“嫣然,我不能久留了,公司有个研讨会,要等我回去主持,好好保重自己。”“方大哥,麻烦你了。代我向嫂子和孩子问好。”方惟敬在无限的牵挂中和她挥手道别。 第四天,医院里一切都安排妥当。郑绪方在医院里陪护赵剑波。武嫣然回公司上班。徐国豪已经开始主持整个公司的工作。总经理办公室里,嫣然战战兢兢地说:“徐总,我能胜任这个职务吗?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徐国豪担心地问:“医院那边怎么样了?一切都好吧?怎么不能呢?对你的能力,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不是还有我吗?”突然,嫣然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坚强。有这么多人需要自己,无论多大的风雨,她都会扛起来的。微微一笑说:“挺好的,张主任说不久就会康复的。徐总,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怎么对你说。”她呡呡嘴。“什么事?说吧。”徐国豪清楚对她不应再有什么,可是只要看见她,仍有一种心疼和暖暖的感觉。“这个职务,您考虑换人吧。”武嫣然鼓起勇气说出来。“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徐总一愣。“等孩子上完高中,我想辞职跟赵剑波回家。再干两年,您不还是要换人吗?”武嫣然在这一刻终于下定决心。“嫣然,你考虑好了吗?都已经干到副总,怎么可以说辞就辞呢?”徐国豪想劝说她。“徐总,我已经考虑一个多月,下定决心。以后的日子只想陪伴在他身边。发生这件事,我也想通了。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他能康复起来,我什么都可以舍下去陪伴他。”武嫣然满是对赵剑波的愧疚。“你刚才不是说要等孩子读完高中吗?这不还有两三年吗?你先干着,什么时候真的要走,再说吧,行吗?张主任是我的好朋友,有事找他。”猛然间,徐国豪听到她想离去的消息,心里有许多的不舍。“好的。徐总,那我去工作了。”嫣然何尝不明白,徐总处处为自己想着周全。 晚上,武嫣然陪着赵剑波住在医院里。她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也是一种幸福。三、四个月过去,赵剑波在渐渐地康复着:慢慢能说话;能坐起来吃东西;又能下地站一会儿了。这天,张主任查过房说:“回家休养吧。医院里住着费用太高,定期来检查就行。” 星期六,三个孩子也来接爸爸回家。赵阳、赵耀收拾着东西。赵剑波骄傲地说:“我儿子这么高呀!大小伙子了。”不由地抚摸着赵耀的肩膀。“爸爸,以后有事。我和赵耀可以为您分担。”赵阳心疼爸爸。“姑父,还有我呢!姑姑就像我的妈妈一样,您也像我的爸爸。”武静好拎着东西争抢着说。“好,好,还有静好呢。”大家兴高采烈地收拾好东西回家。 中午做好饭,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饭。武嫣然夹一块鱼给妈妈:“妈,您最辛苦!您多吃点。”“好,你也吃。”郑绪方更心疼女儿的艰辛,看看嫣然一阵心酸,“俺闺女的苦和累……支撑着这个家,难为孩子了!”一度哽咽着。“妈……这不是都好了吗?”嫣然搂住妈妈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头。“哎,哎!都好了!大家高高兴兴的。”郑绪方抹抹眼角。“妈,谢谢您!这么久的照顾。”赵剑波夹一只大虾送到妈妈的碟子里。“剑波,看着你好了,我可高兴了!”郑绪方心中感谢着老天,能让赵剑波康复起来。大家由衷地感激老人家无私的付出。郑绪方不好意思地说:“一家人,还说什么谢谢。”嫣然把剥好的虾喂到每个人的嘴巴里,看着他们吃,心里无比的甜。其乐融融的家。 下午,武嫣然推着赵剑波到花园晒太阳。大树旁,嫣然蹲下来,仰视他说:“大勇哥!五年了,你站在这棵树下,怎么不进家呀?”曾经何等倜傥的男人,如今饱受伤病和落败的折磨,憔悴如斯,眼睛里早已没有了往昔的风采。她鼻子酸酸的,泪雾不禁涌上来。重逢,为什么要用这么多的辛酸来换?赵剑波轻轻地给她抹去滴下来的泪珠。他对她一笑说:“进去吗?我可不敢,你不理我,我怎么办?”一幕幕的往事浮在眼前。那时是多么的迷茫,怎么能想到会和嫣然在这棵树下重逢!此刻,他的心情愈加矛盾起来。沉重的债务和自己的身体状况,沉甸甸的事实又要压在她的肩上。 “我这么不通情理呀?”她体会到当时他的心情,愧怍于他的深情。如果不是他的坚持,家也不会团圆。“也不是呀,就是有点固执。”他用手轻轻地刮一下她的鼻子,多么渴望心爱的人回到身边。“原谅我,好吗?”她没有躲开,让他亲密地刮一下。好熟悉的动作,他发自内心的疼爱和牵挂。不由地握住他的手停留在自己的脸上,感受这一刻来之不易的幸福。“我们都早已原谅对方了。以前刮你的鼻子,你不是都躲吗?躲不过,还要还过来。今天怎么不躲,也不还了?”笑声中有多少心酸!那只被她握住的手微微出汗,多希望就这样被她握着不再分离。一个美丽、优秀的女孩子因为嫁给自己而倍受生活的苦楚。他想:嫣然,我钟爱的人。我该拿什么来拯救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你!“哈哈……怎么不还回来?”武嫣然抬手也刮了他一下。嫣然站起来弯着腰收住笑,虔诚地说:“咱们复婚吧。” 赵剑波神情凝重,沉思许久说:“嫣然,我要一辈子拖累你吗?”缩回被她紧握的手,犹豫不定了。“说什么呢!不拖累我,你打算拖累谁?是不是有其他的女朋友了?”有意地逗他说,又蹲下来,仰视着他。“我的妈,现在这个样子,除了你还要我。还有谁理我。”他自嘲道。“我愿意!”她抓住他躲闪的手盖在自己的手上,另一只也捂上去。不能再让他有什么顾虑,他也有受伤的时候,也需要温暖。她就是他的避风港湾。 “嫣然,我听别人叫你武总。几个意思?武总。”赵剑波想起这个事。“我……升职当上副总了。”嫣然犹豫着生怕伤到他的自尊心。“副总了!你真厉害!我替你高兴!”赵剑波满脸的惊喜,“嫣然,我这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人,何德何能去配你这个副总呢?”“大勇哥,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这个乡下丫头呢?”她反问道。赵剑波捧起她的手亲一下,咧嘴笑着说:“因为我爱你啊!”武嫣然说:“我也因为爱你,不行吗?”赵剑波抬头看看“家”微皱眉头,沉吟半晌说:“回家吧。” 以后康复的日子,郑绪方陪着赵剑波锻炼;推他晒太阳,扶他走路。洗衣、做饭,悉心照料他。赵剑波对母亲有无限地感激:“妈,我该怎么谢谢您的照顾?”“剑波,你是我的孩子。妈妈照顾自己的孩子,不用说谢谢。”郑绪方心疼剑波这几年受得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乡在远方》正文 第六章 六 一年后,赵剑波完全康复,只是腿有点儿跛。武嫣然担心地问:“剑波,你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吧?”轻轻地按摩着他的腿。“你指的是腿吗别担心我,我这么大度的人,心宽着呢。”他倚在床头上享受着她的悉心照顾。和她的差距越来越大,自卑的心理让他心头有些酸楚。 这天晚上,客厅里,赵剑波和武嫣然坐在沙发上说笑。郑绪方从卧室出来对他俩说:“嫣然,剑波的身体已经好利索了。我想你哥了,想回家。”说着坐下来。“妈,您想回家了?”嫣然知道妈妈对哥哥的惦念。“嫣然,我回家还可以帮忙照看他的孩子。”早几天,接到思远的电话,听到旁边的孙子叫“奶奶”,非常想念他们。 “妈,您想着这个,念着那个。什么时候才能歇歇呀?”赵剑波心疼老母亲。“我好胳膊好腿的,身体好着呢,闲不下来。”郑绪方站起来有意甩着胳膊,踢着腿让他们看。“现在,我还是担心你们俩,你们什么时候才去登记啊?这件事办妥了,我才能放心。” 武嫣然站起来说:“剑波,我有个小礼物要送给你。”转身进卧室,拿着一本书出来。把一片过塑的红叶递给他。赵剑波接过来,一片红叶上面写着一句话,字迹已不太清晰,“请收下我这颗火热,虔诚的心。天地为证,让我们相知,相爱,相守到永远。”赵剑波轻轻地摩娑着红叶问道:“你还放着呢?”“是呀。我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无论走到哪儿,第一件事就是把它放进箱子里。这么长时间倒是忘记了。前天收拾东西从书里找出来。我想,你看到它一定有感触吧。”一片红叶一颗真心。赵剑波把红叶贴到嘴唇上好一会儿,抬起头说:“妈,我决定和嫣然去登记。我让陈康把户口本寄过来,马上就登记。” “好,孩子,我早就盼着这一天呢。”郑绪方喜极而泣,用手背擦着眼睛。孩子们终于又安稳了。已故的人也心安吧,别总在梦里埋怨自己。 “剑波,我早想告诉你。等三个孩子考上大学,咱们的债务也还了一些。我辞职跟你回家。这几年,你就陪我在这里,行吗?”武嫣然毅然决然地说。“嫣然,副总了!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这个高度,我还舍不得呢。”嫣然做太多的牺牲,赵剑波惜怜她。“我在你刚出事时,就决定。我一天都不想离开你了,陪伴在你身边才最重要。”她一脸的温柔。 终于,他们俩登记结婚。事情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原点。夜深人静,妈妈和孩子都已酣然入梦。武嫣然捧着大红的结婚证,倚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夜景和大树。往事一幕幕浮现出来:从结婚到离开他,再一次的把这个红本本握在手里,真的太不容易了!百感交集,不知道现在该哭还是笑?赵剑波坐在床沿边,疑惑地瞅着嫣然,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嫣然,怎么了?”她慢慢地转回头,眼睛里噙着泪花,眼前的他和景都模糊不清,泪珠顺着脸颊迅速地流下来。赵剑波惶恐地起身一瘸一拐地来到窗前,倚在墙上。她把头埋进他曾经强健的胸前,任泪水涌流。他胆怯地把她抱住,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懦弱地问:“嫣然,今天复婚,你后悔了?”嫣然伸出双臂紧紧环绕住他,生怕他再次消失不见,哽噎地说:“我是后悔了!“赵剑波一颤。嫣然感觉到他的软弱,“我后悔为什么要和你离婚?为什么要离开你?把你扔下不管!以至你受了这么多的伤痛。你打我吧,这样我会好受点儿!”赵剑波的泪水如泉涌一般,他把头埋进她的头发里,低声啜泣起来。“怪我当初为什么要同意和你离婚。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和痛苦。”他不愿再强装坚强,他也好想哭,好想让一个人拥在怀里诉说自己的不易和辛酸。嫣然哽噎着说:“就是怪你,就是怪你!怪你!呜呜呜……你是哥哥,哥哥就要让着妹妹。”赵剑波双臂紧紧抱住她,“嫣然……我会好好珍惜的。”他早已泣不成声。他们相拥而泣。 黎明的曙光从窗户外面斜斜照进来,照在地板上,照在床上,照在赵剑波和武嫣然的身上,一对平凡普通的夫妻。他们正在酣睡,她一脸的平静,平静里有一丝的笑意。他把头埋在她的怀里,消瘦的脸颊贴在她雪白的胸前,像一个迷路的小孩终于回到了家。她双臂环抱着他的头。她的胳膊挡住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想是在做甜甜的梦吧。 武嫣然和赵剑波送母亲回到老家。罗晴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已经两岁。小家伙虎头虎脑的模样招人喜爱。郑绪方抱着孙子舍不得放下。“奶奶亲亲,叫奶奶。”小家伙认生地往外推奶奶,扑到妈妈的怀中。武思远安心地说:“剑波,我的心总算放下,祝福你们。”赵剑波愧疚地说:“让大家都惦记了,真感谢你们的牵挂。” 第三天黄昏时分,他们俩回家。爸爸、妈妈、姐姐和姐夫站在小区门口掂着脚等待着。大家互相问候,姐姐和姐夫接过行李。武嫣然仔细端详着婆婆。刘桂兰说:“嫣然,我好了,别担心。”一家人欢天喜地往家走。秋天了,风景一如往昔。家还是原来的家,人依然是故人。晴空万里,风轻云淡。嫣然觉得心好平静。 走进家门,桌子上摆好饭菜。武嫣然惊呼道:“哎呀!做好饭了!”大家围坐下来。姐夫拿起酒瓶给大家斟上酒说:“来,大家共同庆祝剑波和嫣然重修于好。”赵剑波举起杯子,由衷地对姐夫说:“谢谢姐姐、姐夫,为我的事没少担心受怕。”大家碰杯庆祝团聚。赵有福嘴边始终带着笑容。偷眼看看老伴,老伴更是满脸的喜悦。老婆子一辈子忙碌操劳,如今还要为儿女伤神费心,难为她了。舒心地喝一口酒,今天的酒无比的香醇。刘桂兰心安地说:“终于等到这一天。我就是死,也闭得上眼了。”眼光从女婿一直看到儿媳妇。赵剑波的心一颤:“妈,怎么说这些话?以后,我们家还要过平安幸福的好日子呢!”赵有福轻轻地拍拍老伴的手安慰她说:“别怕,一切都会好的。”赵卉急忙说:“妈,等赵阳、赵耀娶了媳妇,还等您看曾孙子呢。”妈妈端起酒杯说:“好,好。我还要逗我曾孙子玩呢。”武嫣然微笑着听他们说笑,沉默不语。坐在旁边的赵剑波悄悄地拉拉她的衣襟。嫣然注视他,咧嘴笑了笑。“别光顾着说话,快吃饭。”赵剑波招呼着。窗户里飘出阵阵的欢声笑语。 晚上,全家人坐着闲聊。武嫣然说:“爸爸,明天我想回去,公司那边挺忙的。”赵剑波忙着倒水停下来说:“嫣然,明晚见见陈康他们吧我挺想他们的。”武嫣然点点头说:“对啊,该好好地谢谢他们!” 赵有福悠闲地端着紫砂壶喝着茶,听到嫣然说想回去的话,马上放下壶问:“大勇,你怎么打算的?”赵剑波犹豫着说:“爸,我留下来打理酒店吧?”眼睛瞟着嫣然。去与留,不知她是什么态度?赵有福摇着头说:“不行,你必须跟着嫣然走。哪怕酒店关门,你也不能留下。”赵剑波为难地说:“爸,我在那儿一点事干都没有,很无聊。还总惦记酒店。”刘桂兰插话说:“你爸爸说得对,你们俩必须在一起。酒店有陈康和你爸爸呢。”赵剑波问:“嫣然,你什么意思?”武嫣然嘴角有一丝笑意瞅瞅他说:“我什么意思?打晕你,偷偷地也要把你带走。”大家哄堂大笑。赵剑波欣慰地回视她,相爱相知的人。 回到广州,他俩过起甜蜜而幸福的二人世界。 每天早晨,赵剑波准备早餐。武嫣然刚睁开眼睛,马上闻到香味,起来站在厨房门口说:“以后,我起来做早饭,你多睡会儿。”赵剑波做好早饭,回头说:“你工作那么辛苦。一日三餐我包了,你只管吃。快去洗脸。”她洗漱完,坐下来。“你做的饭,真好吃!”她边吃边夸赞着。“好吃吗多吃点儿。”中午,因为离家近,她不再在公司吃工作餐,回家和赵剑波共进午餐。黄昏,赵剑波在公司不远处等着她下班,一同逛菜市场,干家务活,做饭。吃过晚饭,嫣然继续在电脑前工作。有时,赵剑波会去找小张和老蔡聊天下棋。 保安室,赵剑波和老蔡围着桌子下棋。已经下几盘了,赵剑波输得多。“老蔡,你的棋艺真高。”赵剑波思考着要走哪一步。小张坐在一边看着,干着急:“剑波,走这一步,马往这跳。”赵剑波闲敲着棋子,思索着说:“小张,这步不行。”“哈哈……”老蔡大笑起来:“包你们俩来。”小张调侃老蔡说:“蔡叔,得意什么呀?找我婶子来,也包你服帖。”老蔡是有名的妻管炎。小张一逗,三个人笑起来。老蔡说:“就你这臭小子嘴贫。” 武嫣然推门进来见大家正在谈笑风生,好奇地问:“什么事?这么高兴。”三个人停止下棋。赵剑波说:“没什么。你有什么事”“你泡的茶水忘记拿了。我给你送茶。”递过茶杯。赵剑波接住,放在桌子上。嫣然看着桌子上的棋局,有意沉思一下说:“我猜一下,你们的棋局呀。嗯……应该是小张和赵剑波两人对弈老蔡师傅,并且老蔡师傅快要赢了。”“嫣然,你怎么知道?你很会下棋吗?女同志会下棋的,可不多。”小张惊奇地问。赵剑波端起杯子,喝着水说:“她会下什么棋呀?连棋子都没摸过。”武嫣然不服气地说:“我怎么没摸过?你和爸爸下完棋不收拾,不都是我收拾吗!”小张强忍住不笑说:“这种摸,也算摸过呀。这样的摸过,你还不如我呢。我好歹还知道怎么走。”停顿一下又接着打趣道:“嫣然,我看你别上班了,路边摆一地摊,戴上墨镜,算命得了。”赵剑波说:“算命呀?最好面朝西北。”小张不明白地问:“为什么要面朝西北?”武嫣然笑着说:“趁还没有饿晕前,赶紧喝点西北风。”小张笑得捂住肚子,在他的感染下,其余的人也大笑起来。 嫣然看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要上课去。”小张笑嘻嘻地拦住她道:“别走,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下棋的事的?”嫣然眨眨眼睛说:“其实很简单,你跟剑波坐在一起,头凑在一块,明显你们俩战蔡师傅自己。如果不是蔡师傅快赢了,你们俩干吗凑得那么紧,你们下不过蔡师傅着急了呗。”老蔡拊掌笑道:“赛过狄仁杰。“小张、蔡师傅你们尽笑话我。”武嫣然笑着说:“大家玩吧,不打扰你们了。”说着跑出门去。 老蔡把玩着棋子说:“剑波,你好福气。娶了嫣然这样的媳妇,五年等得值。”小张也说:“嫣然真体贴人。这么好的媳妇,换了我,十年我也等。”赵剑波看着棋盘说:“证明我当初的选择没错。我也坚持了选择。” 老蔡问:“剑波,你不是还有生意吗?以后怎么打算的呀?”“嫣然说等三个孩子高考后,她跟我回老家。”赵剑波落下棋子。小张马上拿起来,退回去说:“不行,走炮好。”赵剑波眼睛一亮道:“是,走炮好呀。”小张也问:“跟你回家?工作呢?盛达集团可是我们这儿知名的大公司。并且还是副总了,辞职不干!太可惜。”惋惜地咂巴着嘴,有时候抉择真的很难!赵剑波说:“是挺可惜的。嫣然在成全我,她怕我不好受,没有做男人的尊严。两年后再说吧。”老蔡感慨道:“你们俩是好人遇到好人了。谁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爱情。有时比我们这些凡人所想的还伟大。” 有时候做完手头的工作不太晚,他们在街心花园里散步,欣赏夜景,看月亮。武嫣然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如天上繁星的万家灯火问:“大勇哥,你喜欢城市还是乡下?” “我没有在乡村里生活过。我记事时,我们村已经被城市包围。虽说是村,其实就是城市。没有体验过田园生活。你呢?”赵剑波牵着她的手,放入衣服的口袋里。她依偎着他。 “我想回乡村过田园生活。盖一个小房子,有一个院子。院子种着各种花草树木,养几缸鱼。再有一块地,种些时令的蔬菜。养些鸡、鸭、鹅,这样多好呀!”她满脸的向往。还是这条大街,无数次地回首,祈盼能再回到他身边。终于,他又在身边了。冥冥之中,有上苍在眷顾吗? “哎呀!你描绘得这么美!当然向往。我在地里干活,然后你叫‘老头子,吃饭了!’我说‘知道了’。拾一筐鸡、鸭、鹅蛋,摘一筐菜回家吃饭。好!六十岁以后咱俩就这么过。”赵剑波憧憬起未来生活。“你咋这么好的想象力。”嫣然笑眯眯地说。赵剑波嘴巴凑到她耳朵边,悄悄地说:“宝贝儿,我很爱你哟。”他的气息吹得耳朵痒痒的,嫣然不好意思地推开他说:“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说这种话。”“那好,保证以后再也不说!”赵剑波装作严肃,强绷着不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嫣然讨好地看着他。“你呀,想听我说,还不好意思。矛盾的统一体。”赵剑波轻轻地刮她的鼻子。”“你怎么老爱刮人家的鼻子呀?把我的鼻子刮成塌鼻梁就赖你。”她抓起他的手。“和你玩呢。”赵剑波抽出胳膊搂住她。 “大勇哥,我唱歌给你听吧。”她倚在他的身上。“你会唱吗?我还没听你唱过呢?”宁静的夜,相知相守的人。赵剑波觉得好幸福。“没听过,不代表不会唱。不信呀?我还非得唱给你听。”她不服气了。“在那儿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她唱起来。“停,停,这个太古老了。”赵剑波喊停,“你生活在几十年代呀?唱这么古老的歌。换一个。”“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个无人知道的小草……”她又唱一个。“这个也不行。唱一个爱我的歌。”他想了想说。“也没有谁写爱赵剑波的歌呀。”她禁不住想笑。“不管,你要唱到我满意为止。”他耍起赖。“采蘑菇的小姑娘……”“扯到小姑娘身上去了。”赵剑波哈哈地笑,“你怎么唱得都是这么老的歌。”“这些都是上小学时,老师教的呀。我正经给你唱一个啊,说实在的,快搜不到信息了。”她严肃起来。“快唱吧,看看你怎么个正经法。”他洗耳恭听。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赵剑波惊诧她有这么准的乐感,静静听她唱完。“怎么样?没吓跑你吧。”嫣然摇晃着发愣的他。赵剑波回过神来说:“嫣然,你是在对我表白吗?这是迟到的表白,我不嫌晚。”“臭美吧,你!”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徜徉在灯火阑珊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故乡在远方》正文 第七章 七 两年的幸福时光慢悠悠地过去,也许是以前离别的日子太漫长,赵剑波和武嫣然特别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相守。高考结束,赵阳考入山东大学,“爸爸,我回老家照顾爷爷奶奶。”赵剑波欣慰地搂住儿子的肩膀说:“好孩子!”赵耀比哥哥的成绩更优异,考进军校,“爸爸,我要去参军,还能给家里省下学费呢!”赵剑波欣喜若狂地对嫣然说:“赵耀小时候最调皮,我可担心他了,别像我连个大学都考不上。现在,终于把心放在肚子里了。当初,你坚持把他们带在身边是对的。”赵阳和赵耀亲昵地搂住妈妈的脖子,偎倚进她的怀里。嫣然骄傲地搂住两个孩子,亲亲这个,又亲亲那个。 武静好考上大学后,武嫣然正式向徐国豪递上辞呈。赵剑波夫妇归期在际。临行前,嫣然下厨房烧了许多菜肴,宴请徐国豪和秀芬姐。“嫣然,你真舍得下工作跟剑波回老家?”徐国豪舍不得嫣然离去。“徐总,我舍得下。陪伴在剑波的身边,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武嫣然轻声说道。“剑波,你真的好福气!来,祝你们一路顺风!”李秀芬感激嫣然给自己找到了家,“我今生最该感谢的人就是嫣然!我才舍不得你们走呢!”大家端起酒杯。“徐大哥,我感谢您。这么多年来对嫣然和我们家的照拂。大哥,谢谢了!”赵剑波给徐国豪深深地鞠一躬。“剑波,嫣然就是我的妹妹。一家人别说两家话。”大家举起酒杯,为他们践行。 火车开了,徐国豪追着跑出好远,怎么舍得嫣然就这样走了?这么多年来有她陪伴的岁月,多么值得让人回味,嫣然是他心底的一抹痛。车驶远了,他站住注视着火车载着嫣然离他远去到千里以外。以后相见更难! 赵剑波和嫣然回到家,少不了走亲串友。这天晚上,老朋友们大聚会。嫣然翻出舍不得穿的绣花旗袍,还是定婚时的红宝石项链垂于胸前,施了淡淡的粉。高雅的气质里有成熟的魅力。赵剑波一身浅灰的休闲装,站在一边默默地看嫣然打扮。嫣然注意到他关注自己的异样眼神,疑惑不解地问:“怎么这么看我?哪儿不对了?”赵剑波酸溜溜地说:“打扮这么漂亮干嘛?会老情人去呀?”嫣然忍不住笑道:“是呀,会旧时的情人当然要打扮一下了。别让老情人认错人,把我当成赵大婶儿了。”赵剑波哈哈大笑起来:“赵大婶我也要,就是赵奶奶也愿意。”嫣然搂着他胳膊说:“走吧,赵爷爷。”走廊上留下他们远去的背影和赵剑波爽朗的笑声。 酒店门口,嫣然和赵剑波翘首等待老朋友。已经是公司总经理的方惟敬停好车从里面下来。一件黑色的短袖衬衣黑色的裤子,酷极了,岁月好像在他面前停滞。此时的赵剑波和他相比逊色不少。嫣然急忙迎上前去,赵剑波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酸溜溜地悄声说:“见到老情人,这么高兴?”嫣然用另一只手拧他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心别人听见。”赵剑波低声吼叫:“哎呦!疼!”嫣然皱着鼻子说:“让你胡说!”夏玉洁晚下了一会儿,方惟敬停下来等待夏玉洁。夏玉洁一件黄色的碎花连衣裙,白色的高跟鞋,脸上施了香粉,几颗雀斑隐隐可见。来到惟敬身边,他拉起她的手,往这边走来。方惟敬疑惑地不知道赵剑波夫妇怎么回事,走着又停了下来?赵剑波上前握住他的手,问候道:“惟敬,好久不见!你一切都还好吧?”“谢谢你的惦记。你好利索了?我看你的腿还有点儿不得劲。可是比嫣然走得还快,小心这地面可滑呀,别摔了跟头!”方惟敬暗讽赵剑波道。赵剑波拱手说:“还是方大工程师、方总厉害,在下佩服!”嫣然说:“方大哥,只有你教育赵剑波,他才服气!”夏玉洁没有搞明白他们的对话,傻傻地问了一句:“你们都是地下党?对上暗号了?”嫣然笑得伏在赵剑波的胸前。赵剑波轻抚她的后背。方惟敬微笑着,一对相爱的人经历了许多的磨难,又走到一起。好让人羡慕!经历了这么多还有人守候,何其幸也!拥有这样一个爱人也不枉活一次。无数个深夜,方惟敬想起嫣然,一个怯懦的小女孩在风雨中成长。如今,从远方归来,需要多大的勇气。 强子从远处走来,早早地和大家打招呼:“喂,都来这么早!”大家停住笑跟强子说话。强子围着嫣然转一圈说:“这是俺姐吗?还是仙女下凡?老板呀,你可要看牢呀!别让腿快的追跑了。”赵剑波说:“现在就数我跑得慢。论跑,我倒数。看也看不牢。”大家又是一阵哄笑。嫣然责怪道:“强子,你也开你姐的玩笑?”强子举着拳头站在嫣然的旁边对赵剑波说:“我可是俺姐的娘家兄弟,谁欺负俺姐都不行,以后我要为嫣然姐出头。老板,你也不能例外。”赵剑波双手合十地巴结强子,“强子兄弟,多多包涵。”大家又笑了起来。方惟敬止住笑说:“不闹了。进去吧。” 桌前,大家围绕坐定。强子喜不自禁地说:“咱们老朋友,终于又聚在一起了。”赵剑波问:“强子,你媳妇呢?怎么没有来?咱们五家都要到齐。”强子说:“回老家看她妈去了。”武嫣然问:“强子,这么些年,我挺惦记你的。现在,你们俩还干仗吗?”强子失口笑道:“姐,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早就不干仗了。我媳妇就那张嘴硬。我让着她,不和她一般见识。” 陈康说:“嫣然,你终于回来和我们大家团聚了。以前每次聚会就缺少你一个人。“好,以后我们经常在一起聚。”武嫣然感激大家的友情。 “方大嫂,你可好?恭喜你喜得贵子!”嫣然问道。夏玉洁听她叫方大嫂。“扑哧”一笑:“什么方大嫂?多老土。再过十年、二十年的,还成了方大娘了呢。”“方大哥,我都叫二十年了。肯定叫你方大嫂,想赖也赖不掉!”大伙跟着起哄,“以后,我们都叫方大嫂!”夏玉洁无奈地说:“惟敬,方大嫂呀?”方惟敬绷着嘴笑,不说话。“那好吧,就方大嫂喽。”马登峰打趣夏玉洁道:“方工,我是第二车间的夏玉洁。”所有的人先是一愣,立刻爆笑起来。羞得夏玉洁趴在桌子,不敢抬头。嫣然搂住夏玉洁,笑着呵斥马登峰:“你这个老马!嘴下留点儿情!”马登峰撇撇嘴笑话嫣然:“你还保护别人呢,就你那点事儿,在座的谁不知道!我可是有些替剑波不平呢!”嫣然自知理亏地缄口不语了。马登峰嘲弄她说:“怎么没词了?”赵剑波打圆场道:“登峰,别找两位女士麻烦了。哥陪你喝一个。”说着恭敬地敬马登峰一杯。 保持着绅士风度的方惟敬笑着问:“嫣然,副总的工作,真辞了?怪可惜的。”武嫣然轻轻一笑说:“真辞了。以后可以天天陪着剑波。这样一走,也没有觉得那个工作有多重要。没有彷徨、挣扎反而觉得一身轻松。” 赵剑波端着酒杯转问刘子涵说:“子涵,我有个不情之请。”马登峰好奇地问:“什么事?”赵剑波掩住嘴笑道:“登峰,我说出来,你可别骂我。”刘子涵奇怪地问:“什么神秘的事?说吧。”赵剑波干咳几声,清了清嗓子说:“你家闺女能给我当儿媳妇吗?”武嫣然抬起手来打他:“剑波,你胡闹,还定娃娃亲呢。”马登峰想了想说:“怎么不行呀?孩子大了,用不了几年,该谈婚论嫁。只要孩子们愿意,有这个意思。我们大人当然尽力撮合。”赵剑波和马登峰握手道:“一言为定!”“好的!”不爱开玩笑的方惟敬大呼:“别慌着握手!我还要占一个女婿呢。我还有女儿呢!好事不能都是马登峰的!”赵剑波马上也握住他的手说:“好吧!我的俩儿子让你们俩给我都抢走了。”屋里一片欢声笑语。 这天清晨,武嫣然醒来趴在床上,看着睡得正甜的赵剑波。捏鼻子弄醒他。赵剑波睁开眼睛对她说:“你醒了?”武嫣然说:“剑波,你都开始工作了。我也找一份工作吧。闲着太无聊。”“惟敬不是说帮你找了吗?他肯定心里有谱,耐心等几天。起吧,今天我还有活动呢。”赵剑波穿着睡衣去洗手间。“什么活动?”嫣然跟进卫生间问。“到地方,你就知道了。”他边刷牙边说。“什么事?这么神秘。”揣摩不透他。 小山上,太阳刚刚升起,像一个红通通的大火球,把天上的云彩和天边的雾气映照得五彩斑斓。天边雾气像五彩的轻纱,轻柔地拢着这个城市。树上的绿叶闪闪发光,鸟儿欢快地叫着,好清爽的早晨。 他们俩站在小树旁向南望。嫣然欢喜地说:“好美的景色,你以前怎么没带我来过这儿。看朝霞看日出。”“以后,经常来好吗?”赵剑波轻轻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我就是站在这儿望你的。在心里呼唤你,嫣然,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来!” 武嫣然张开双臂,极目远眺说:“我不是回来了吗!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唉……我回来了,你们还好吗?”她大声对着远方高喊。 赵剑波想这儿是他的幸运之地,她又回到他的身边,“嫣然,以前我站在这儿,想还能和你在一起吗?向老天祈求。如果上天垂怜,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一定带你来这儿,好好谢谢老天爷。”武嫣然虔诚地说:“现在我们就好好感谢老天爷。”二人双手合十,在心里感谢着上天眷顾,让他们重新走到一起。 “嫣然,我还想对你说几句话。”赵剑波真诚地对妻子说。“好呀!你说吧。”她奇怪他的举动,静静地看着他。“嫣然……”赵剑波吞咽了一下,有些难为情。”“怎么,不好意思了?脸皮这么薄呢。”她调侃道。 “我只是一个平庸的人。我只想追求一份纯洁而永久的爱情。我不太贪心吧?”赵剑波深情地看着她。武嫣然说:“你在我心中是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她极力向四周望去,晨风带着空灵的气息轻拂着他们。 赵剑波有些吃力地爬到更高一点的地方,把手拢在嘴上,对着远方高喊:“哎……我爱武嫣然,今生只爱武嫣然,来世还只爱武嫣然。”高亢的呼声在空中飘荡着。 武嫣然望着丈夫,泪雾禁不住潮湿了眼眶。她知道这句话,在他心里珍藏了二十年。二十年风风雨雨的日子,白驹过隙,他们终于坚持下来,只待相守好以后幸福的岁月。 全书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