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音绝》 正文 第一章 紫禁香如雾 第一章紫禁香如雾 大雪皑皑,冰天雪地里,不知是哪家父母狠心地将自家孩子遗弃。 恰逢一对衣着不凡的母子路过,年仅六岁的小云卿抱起了雪地里的女弃婴,伸手握住了襁褓里那软糯的小手,逗弄起那女娃。 那妇人见云卿与这女娃投缘,笑着打趣道:“阿卿,为这女娃取个名字吧。” 尽管彼时的云卿只有六岁大小,却过目成诵,天赋异禀,引得教他的私塾先生赞不绝口。 小云卿低眉思索了片刻,笑意盈盈道:“紫禁香如雾,霖雨思贤佐。从今天起,紫霖就是你的名字,你就是我云卿的亲妹妹。” 一晃眼,已是十六年后,先皇退位,阮竹即位,始称阮皇。阮朝都城名为云城,而云府则是这云城第一府邸。 云父乃当朝一品大臣,那云府长子——云卿以经商著称,名下的产业多不胜数。 至于那云府唯一的小姐——紫霖,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尤其是她的兄长,对她的宠爱程度,几乎可以用溺爱来形容。 可惜那紫霖,相貌倒是不错,生就了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分外惹人怜爱。柳叶眉,月牙眼,樱桃唇,五官标致如画中人。 按理说,古代女子都应该精通琴棋书画,可她偏偏不喜学习这些,独爱习武。那云卿也是惯着她,云母训她的时候护着,还背地里教她舞剑。 在这云城,最能引得人群沸腾的只有四个人,分别是曾经的亦王殿下陆子衿,紫苏堂主落雨轩,云府的云卿以及当朝卿相苏恪。 那苏恪年少成名,从太子太傅到如今的卿相,只用了短短四年的时间。没有他的辅佐,就成就不了今日的阮皇,当朝卿相却不是寻常人等可随意见到的。 而云家公子——云卿生的俊朗不凡,引得不少姑娘在云府门口张望,只盼能见上云卿一面。 若侥幸碰见云卿,必是使尽浑身解数吸引云卿的目光,有的只是挥动手帕,有的干脆跑到他面前拦住他,大胆表明心意。云卿只是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委婉地拒绝。 云家世代为官,可是云卿身为云家独子,无心仕途,自己开了酒肆,茶馆,画楼。 云卿在经商方面倒是很有天赋,茶楼,酒肆人满为患。当然不排除有慕名而来的姑娘增加了酒楼的人气。 云卿名下的产业远不止这些,却都办的风生水起,赚的盆满钵满。除去云府日常的开销还余下许多,故此云卿成为了云城最年轻的首富。 不仅生的好,还有经商头脑,家财万贯,想嫁他的女子愈来愈多。因为云卿,商人在阮朝的地位都提高了不少。 除了已有的产业,云卿的目光放的更加长远,逐渐吞并了云城其他的小酒馆,小茶肆,迄今为止,云城已有一半以上的娱乐场所归在云卿名下。 整日待在云府,紫霖觉得自己再不出门,可能会无聊死。母亲一直逼着她做女工,手都被针线磨肿了。她的手可是用来拿剑的,怎么可以拿这些女孩子家家弄的东西。 兄长有事不在府邸,紫霖暗暗窃喜,终于给她逮着机会溜出去了。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紫霖一头扎进拥挤的人潮中,像干涸已久的鱼儿重新回到了水里。 彼时,街面上人满为患,毕竟三日后就是中秋佳节,人人都在忙着置办物什。 “小姐,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紫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耍火圈的大汉,敷衍的安慰道:“没事,母亲在陪今日来的贵客,她不会察觉的,我就玩一会儿。” 说着松开抓着小云的手,径直走到那大汉面前。周围的看客连忙上来拉紫霖,有人好心提醒道:“小姑娘,别离那么近,快让开。” 紫霖笑意盈盈道:“没事,我不怕。” 那大汉听到紫霖的话,故意把火圈往她身上丢,想吓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众人一阵惊呼,有人尖声喊到:“小心啊。” 没想到紫霖动也不动,直直的站在那,脸上维持着刚才的笑容。待那火圈离她极近时,紫霖略一侧身,脚尖旋转一圈,右手紧抓着那个滋滋冒火的火圈。 紫霖将火圈抛起,弯腰用脚尖接住,紧接着用脚尖再度将那火圈抛出,连翻几个跟头,在它即将落地的一刹那,轻轻用脚踩住。 身后一双幽深的眸子打量着她,苏恪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话语中带着笑意:“这姑娘当真是有些意思。” “主子说的可是前面这位紫衣姑娘?” 苏恪一身玄衣,长身玉立,丰神俊朗,与这周遭的人群格格不入,自带一身贵气,引得不少妙龄女子纷纷侧目。 他摇了摇手中的紫羽扇,目不转睛地含笑看着前面随火圈舞动的紫霖,“就是她。” 脚下一滑,紫霖一头朝火圈砸去,周围人都被吓得噤了声。在这危机时刻,一双玉手搂住了她的纤腰,紫霖对上了那双幽深的眼眸。 紫霖心想,那双眼睛可真好看,是除了兄长的眸子之外,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 苏恪含笑地望着她,随即松开了手,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停了片刻,掌声c喝彩声接连响起。紫霖把火圈还给那大汉, 一出人群,侍女就拉着她,眼泪汪汪地。 “行了,偷偷告诉你,那个火圈一点都不烫,那根本就不是真的火,都是骗人的伎俩。”紫霖脸上满是窥破玄机的得意。 见侍女还要继续啰嗦,紫霖赶紧加快了步伐,挤进了人群。 甩开了那侍女,紫霖的心情变得格外轻松,在一个小摊前停下。 上面摆的不是什么寻常姑娘喜欢的簪子c手镯之类的,而是摆满了诸如短刀c长剑c飞镖之类的兵器。 通常来这里买兵器的都是男子,突然出现一个年轻秀丽的姑娘,摊主都怀疑,她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姑娘,你是不是走错了,首饰摊在旁边。” 小贩指了指一旁挤满了年轻漂亮姑娘的首饰摊,示意紫霖过去。 紫霖无语地望着他,“还真是送到手的生意都不做,我就是来买兵器的。你不要以貌取人。” 紫霖拿起一把镶了白田玉的匕首,想着赶紧付了钱就走人,她可不想挨一顿骂。左掏掏,右摸摸,袋里空空如也,紫霖心里咯噔一声,完了,钱都在那个死丫头手里,早知道不甩开她了。 紫霖对着小摊笑得格外灿烂,试探到:“那个,我可以先拿走,待会儿再付钱吗?” 小摊也对着她笑,默默摇了摇头。 紫霖和那小摊争辩了一番,情真意切地说明她一定会带钱来的,她特别喜欢这把匕首,一定要给她留着,千万别卖出去了。 可是那小贩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你你这人真是蛮不讲理。”紫霖气鼓鼓地说到,却又无可奈何。就这么一直在摊子前僵持着。 一双洁白如玉的手伸过来,拿起了紫霖一直眼巴巴看着的匕首,紫霖眼看到嘴的肥鹅要跑了,不管不顾地抓着那人的手,语气一点儿也不客气:“这是我先看上的,麻烦你放下。” “是吗?姑娘付过钱了?”冷冽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让人不敢轻近。 紫霖被问倒了,支支吾吾道:“我我没带钱,但是等我找到小云,我马上就会买下来的。”可是这人好像刚刚是救过她?还以为是个善人,真是她看走了眼。 “既然姑娘还未付钱,那谁先买就是谁的。老板,这把匕首,我要了。” 紫霖觉得这人一定是存心同她作对的,那么多上好的兵器不挑,偏偏买走了自己垂涎的匕首,一定是故意的。看面相,他就不是什么好人。虽然长得挺好看,不过还是比不上兄长。 眼看明买不成,紫霖只能智取。一路尾随那人,出了繁华热闹的小街,走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 “天时地利人和,这儿没有一个人,刚好可以让我把他打晕,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匕首”紫霖想着想着,朗声大笑起来,全然不觉身旁已经站了一个人。 “姑娘在笑什么?”苏恪唇角带了一丝轻笑,望着傻笑的紫霖,神色莫辨。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紫霖大惊失色,笑容瞬间消失。这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素来自诩胆大包天的紫霖,顾不上什么尊严不尊严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苏恪面前,不停跪拜,口中念念有词:“妖怪大人,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小女子吧。我这么一个貌美如花,处于豆蔻年华的妙龄女子,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去见阎王大人。呜呜呜呜” 做戏要做足,让他看到她的诚意,确信她没有骗他,紫霖作势抹了抹半天掉不下来的眼泪。 苏恪冷冷地打断她,“别擦了,你根本没有眼泪。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妖怪。” 这么不留情面的被人拆穿,紫霖瞬间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地洞钻进去,奈何路面平平整整,连个小坑都看不见。 既然没有地洞,那紫霖只能自己创造地洞,拿着爪子慢慢地刨着泥巴。 见她动作古怪,苏恪忍不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挖洞。” “地下有宝贝?” 紫霖瞥了他一眼,像看白痴一样:“挖洞钻进去。” 苏恪强忍了半天,还是破功,放声大笑起来。 回到府邸,紫霖耷拉着脸,一副谁欠了她几万两银子的模样,吓得连小云都不敢靠近她。前厅的宴会还没有结束,一片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几乎没有人发觉她刚刚偷偷溜出去过,热闹仅限于前厅,紫霖的房间安静的令人窒息。小云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这才大着胆子上前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小云帮你教训他。” 小云作势挥动拳头,大有要去打架的架势,紫霖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苏恪带来的阴郁心情一扫而过。活了十六年,头一次这么丢脸,紫霖暗暗下决心,下次绝不再偷偷溜出去,要是实在忍不住想出去玩一会儿,也该扮成男人的模样,这样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戏文里的小姐都喜欢女扮男装了。 紫霖趴在绣花枕头上,拿手指在枕头上笔画下次出门应该带多少银两比较合适,幻想着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外面传来小云的喊叫声:“小姐,公子回来了。” 这死丫头,一看到兄长就面红心跳,紧张兮兮的,跟皇宫里的嫔妃见到皇上一模一样。紫霖暗叹,小云这丫头,明知没有可能,还要垂涎我兄长的美色,脑子可能进水了。 小云匆匆跑进来,手脚麻利地给紫霖整理衣裳,系好腰间的紫腰带,手上挽上一条浅紫色的绸带,用犀齿为她梳头。本来一塌糊涂的紫霖,经过这一番打理,变得清清爽爽。 花梨木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云卿笑得如沐春风,径直走到坐相不堪入目的紫霖面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询问到:“霖儿今天有出去乱跑吗?认真学习女工了吗?” 紫霖双腿盘在榻上,剥着盘子里的瓜子花生,刚剥完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跟饿死鬼投胎没什么区别。可能她比饿死鬼长的好看一点,仅此而已。 吃相如此难看,云卿还是微微皱了皱眉,帮她擦去嘴角的食物残渣,训导道:“霖儿,你是女子,坐就该有个坐相,吃该有个吃相。你” 嘴里突然被塞了一把瓜子,云卿无可奈何地看着丝毫不受教的紫霖,甚是无奈。都怪他平时太娇惯她了,养了一身的坏毛病,盘子碟子都往床上搬。 “小云,你是小姐的贴身侍女,平时应当多多督促小姐,不能再任由她胡闹下去了。再过一年,可就要出阁了。”见紫霖不听他的,云卿只能退而求其次。 “出阁?什么是出阁?”紫霖一脸茫然,夫子好像没有教过她,难道是她上课打瞌睡的时候没听到,紫霖一阵心虚。 “出阁就是罢了,以后再说吧。霖儿早些休息,以后莫要再贪玩了,兄长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你总该学着长大。”云卿语重心长地说到。 “可是霖儿不想长大,长大以后,要遵守这个礼仪,学习那个礼仪,各种条条框框,束缚了霖儿。霖儿只想一直待在兄长身边,陪着兄长。”紫霖把头枕在云卿宽厚的肩膀上,天真地说到。不管她说什么,兄长都会答应她,这次也不会例外。 “不行啊,兄长总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不说了,快歇息吧。” 云卿掩上房门,发出重重的叹息声。 不知是谁向阮皇上报,云府有个小姐,生的美艳无双,还画了画像呈给阮皇过目。素来贪恋美色的阮皇一见画上美人,顿时魂不守舍,下令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纳进宫。 抗旨不遵可是死罪,这可怎么办? 云卿花重金买通了皇上身边的红人,说云家的姑娘天生得有一种怪病,凡是离得近的人都会被感染,现在禁足在云府的别院之中,阮皇这才死心,打消了让紫霖进宫的念头可是紫霖这孩子,还懵懂无知,随随便便就往大街上跑,万一露馅了,这可是灭门的死罪。在书房待了一夜,直到天明,那盏灯都没有熄灭,云卿一夜未眠。 安分了数日,紫霖还是心痒,想出去解闷。听说最近青楼来了一位漂亮姑娘,比原来的花魁还要美上几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借小云的口转述总是不过瘾,紫霖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看看,这姑娘到底有没有传的那么美。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紫霖换上了一件深蓝色的紧身男装,平常惯画娥眉,为了搭配这装束也变成了剑眉,把那一头的黛发束起,用银白发冠固定。总算多了些男子气概,少了几分女子的柔情。 走在路上,不少黄花闺女羞答答地看着紫霖,看的她背后发毛,冷汗涔涔,拉了拉身旁同样穿着男装的小云,低声道:“她们怎么一直看我,我脸上有字?” 小云摇了摇头,悄悄凑近紫霖,“小姐扮成男子太俊了,那些姑娘动心了。” “死丫头,敢戏弄我。看我不打你。”紫霖拿着手中的折扇,敲打小云的头,小云吃痛一声跑开了。 有大胆的姑娘按着乱跳的心脏,缓慢挪动过来,娇滴滴地扯着紫霖的衣袖,声如蚊呐,“公子,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紫霖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小小的虎牙,“紫”,用仅有的智商想了想,不应该再用本名了,灵机一动,说到:“在下慕容。” “慕容公子真是风度翩翩,英俊不凡,小女子很是仰慕。不知道公子现居何处,家中可有婚配”那姑娘扯着她的衣袖,喋喋不休许久,不想让她面子挂不住,紫霖偶尔回答一两句,证明她在听她讲话。 “这人怎么比小云还啰嗦,说了这么久,口不干,舌不燥。”紫霖暗自腹诽,脸上笑脸相迎,心里想着到底什么时候才结束。 一只胳膊横过来,揽住她的肩膀,紫霖顺着那只胳膊往上看,呵,冤家路窄,好巧不巧,倒霉的很,又撞上那个面如冰霜的男人。 声音自头顶传来,“姑娘,该说的都说完了,人我就带走了。”也不等姑娘回答,苏恪拽着紫霖就往前走,到了一处僻静处才停下。 苏恪冷冷地上下扫了她两眼,悠悠的开口道:“穿成这样,你不会是想去青楼喝花酒吧?” “关你什么事,我爱去哪就去哪。”紫霖无视他,大踏步向前迈去。但是苏恪说出口的话,硬生生让她收住了迈出去的脚步。 “你还想不想要这把匕首了?”苏恪把玩着那把想着白田玉的匕首,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想,但是你会这么好心让给我?”紫霖表示很怀疑。 “我当然没有那么好心。但是要是你肯求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紫霖把牙咬的咯咯响,“做梦去吧,我才不会为了一把匕首求你。”说完很硬气地转身就走。 “这样啊,那可惜了,我不是很喜欢这把匕首。本来以为你很想要,想送给你来着。既然你不要,索性就砸了吧。” “苏大人,你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和小女子计较的。这把匕首你还是送给我吧,砸了多可惜啊,您说是吧?”紫霖一脸讨好的模样,手脚麻利地替苏恪捶肩揉背,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他老人家心情不好,抬手把匕首砸了。 这附近恰好生长着一棵相思树,其时结满了火红的相思子,紫霖脑筋一转,三下两下爬到相思树上,摘了数十颗相思子,又从腰间扯出一条红绳,穿成了一串相思子。 “苏大人,我用这串相思子和你交换吧。这可是我亲手做的,独一无二,够有诚意了吧。”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紫霖擅作主张,抓着苏恪的手腕系上相思子。 少女柔软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低头认真地帮他系上。舞火圈倒是挺灵活的,系个相思子倒腾了半天,系的一团糟。 苏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不下去,将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抓着她的手,手把手地教她。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是系上了。 紫霖如释重负,一脸得逞的笑容,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次他要是再不把匕首送给她,那就太不是人了。 苏恪抬起手腕,端详了片刻,摇摇头:“编的太丑了,实在不堪入目。白白浪费了这么些精致的相思子。” 紫霖一听他这话,气不打一出来,俏丽的小脸都被气红了,颤抖着指尖指着苏恪:“你这人,收了我的东西,还嫌弃。快把匕首给我。” 苏恪挑着眉,一脸坏笑:“我什么时候答应给你了?” “你”讲道理显然对厚颜无耻的苏恪没什么用,紫霖眼珠一转,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你欺负人,明明答应给我了,现在还赖帐” “别嚎了,吵死了,给你。”这女人真是蛮不讲理,抱着他的腿撒泼打滚,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在苏恪的认知里,女子都应该是温婉大方,贤良淑德的,怎么就让他遇上这么一个 好像担心苏恪会反悔,紫霖一把从苏恪手里抢过匕首,藏进怀里。 苏恪:“” ------题外话------ 要是小伙伴发现什么bug,记得在下方留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又是一年中秋至 三日后泠泠笑声穿过墙院,紫霖坐在秋千上,双腿交叠,向前轻轻荡着,难得有空闲,云卿在身后帮她推秋千,她转过头去,笑意盈盈地望着云卿。 身后的云卿一边推着秋千,一边问道:“霖儿,明日就是中秋节了,你可有想要的?” 紫霖一边荡着秋千,一边认真地思考,该向兄长索取什么样的礼物呢。 当然,心细如发的紫霖早就备好了礼物,就等着明天赠送出去。紫霖悄悄地从袖中拿出一串暗红的千眼菩提子,等不及了,立马回头,笑得灿如骄阳,似三月和煦的春风,“这是霖儿一直想要送给兄长的,这串千眼菩提子,我将它取名为相思子。” 欲言又止,少顷,紫霖低眉喃喃道:“它的寓意是,所持之人必能觅到佳偶,霖儿祝兄长早日遇到意中人。明日傍晚,霖儿有些话想和兄长说,我们就约在湖边的亭子里,届时你不来,我不走。” 云卿轻轻地笑着,眼里满是宠溺,轻柔地说到:“兄长一定不会失约,什么时候霖儿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霖儿还是长大了。” 紫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云卿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云卿偶然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女娃。既然这样,她对兄长的感情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很早以前就想要坦白,可兄长近日越发忙碌,一天到晚也不见得能碰上面。 紫霖在心里对自己说,兄长一定是有事耽搁了,过会儿就来了。 树影摇晃,人影朦胧。前厅的欢声笑语此刻在紫霖听来,分外刺耳。百无聊奈,紫霖干脆坐在亭中的长椅上,趴在栏杆边上,随手捡起石子投进湖里。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紫霖惊喜地回头,终于还是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只是来的并不只是云卿一个,还有一个艳丽动人的女子。云卿似乎是喝醉了,目光迷离,脚步虚浮,若不是一旁的箫音扶着他,说不定早就摔倒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为暧昧,几乎贴在一起。紫霖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大步走向前,推开那娇的像花儿一样的女子,小心地扶着云卿,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他给摔了。 “兄长交给我吧,多谢箫音姐姐送兄长过来。”紫霖脸上挂着善意但又带着距离的笑容,直觉告诉她,箫音和她不会成为一路人。事实上,她们也就一年见过几次面而已,交情并不怎么深。 紫霖对她说不上喜欢,但是也不怎么讨厌。听兄长说过,这箫音好像是云家的远房亲戚,到底是什么亲戚,紫霖现在也不太记得了。云家的子女中,论相貌,紫霖,云卿最为出挑,其次便是这个远房亲戚箫音。不过论才华,紫霖可是落后了她一大截。每每挨批,母上大人都会拿她和箫音做对比,令她十分不悦。 据说那些枯燥的《女经》c《四歌》都被她背的滚瓜烂熟,那双手生的纤细绵长,拂在琴弦上,可以奏出天籁之音;若是落在画纸上,便是从画中走出的绝色美人。 “那就麻烦霖儿妹妹了。”看得出来箫音的笑容有些勉强,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很不自在。 “箫音姐姐说笑了,照顾兄长理所应当,何来麻烦一说。这句话应该由我和箫音姐姐说,麻烦箫音姐姐方才送兄长过来。”平时说话不着边际的紫霖,让人意外地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箫音被说的无言以对,脸上笑容愈发尴尬,连忙找了个托辞离开了。 紫霖顾不上再管那箫音,扶着云卿到长椅上坐下,语气中满是担忧,“兄长,你怎么醉的这么厉害?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啊。” 平日里都是云卿悉心照料她,现在换她来照顾喝醉了地云卿,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么傻傻地坐在长椅上,任由晚风吹乱她的黛发。 把云卿一个人留在这亭子里,紫霖不会放心。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醒酒汤,没有手帕,这可如何是好。 手腕传来冰凉的触感,紫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原来是云卿抓住了她的手腕。云卿强打起精神,慢慢拉近紫霖,声线慵懒且带有几分醉意。 “霖儿,你是有话要和兄长说吗?”因为离得近,紫霖都能闻到云卿身上那浓重的酒气,真的是一言难尽。在紫霖的印象中,兄长几乎滴酒不沾,倒不是因为他洁身自好,而是因为,云卿属于那种一杯就倒的,根本碰不了酒。到底谁这么不长眼,拿酒给兄长喝。 “没什么,兄长你醉了,以后再说吧。趁着你还算清醒,我扶着你回房。”就算现在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到了明天,云卿什么都不会记得,还不如不说,等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说也不迟。 云卿身姿挺拔,比紫霖高出来许多,扶着他着实有些吃力。好在云卿还有些清醒,并没有完全靠着紫霖。 “霖儿,抬头。”紫霖闻言,听话地抬头往上看,月光皎洁,落在云卿那琥珀色的眸子里,熠熠生辉,紫霖几乎陷进了那水波盈盈的眸子里。 云卿无奈地笑道,伸手拨弄她的脑袋,“霖儿,我是让你看月,不是看我。” 紫霖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银白如缎,洒向大地,真美啊。可是在她眼里,再美的月色,也比不上眼前之人。 或许是借着这朦胧月色,又或许,她认定云卿明日不会记得今晚发生的一切,紫霖抓着云卿的衣袖,踮起脚尖,极快地在那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随即心虚地松开了手。 云卿似乎是被紫霖这一突然的举动吓到了,静默了许久,而后说到:“霖儿,你方才是在” 不等他说完,紫霖立刻打断道:“其实,霖儿一直以来都喜欢着兄长,我知道,我并不是你的亲妹妹。我们甚至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霖儿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兄长。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一定也是。霖儿想共度一生的人,只能是兄长。” 云卿笑容僵硬在脸上,淡淡地开口:“霖儿,今日的话,我权当什么都不知道。以后可不能再这般胡言乱语,你是入了我云家族谱的,你就是我云卿的亲妹妹。以后不能再说你我没有血缘关系之类的话” 紫霖及时扶住彻底醉倒的云卿,眼里的落寞失望,显而易见。云卿的那番话,到底还是伤了紫霖的心,什么亲妹妹,谁想当你的亲妹妹谁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 世俗的眼光,紫霖从来都不曾放在心上。可是她不在乎,不代表云卿也不在乎,她的名声,云卿必须替她守着。可是紫霖从来都没有理解过,从来都不知道云卿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她以为,兄长是无所不能的,这世上根本没有事情可以难倒他。 是她把他想的太强大了,事实上,他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厉害,他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和寻常人一样,也会有七情六欲,也会伤心难过。只是云卿看着紫霖的眼里,从来都是盛满笑意的,那里面从来没有泪水,失望,彷惶以及一切不好的情绪。 虽然紫霖一向认为,哭哭啼啼很是丢脸,可是眼泪偏偏自己跑了出来,越擦越多,根本擦不干净。 把兄长送回他的房间,立即就有侍女上前照顾他,又是擦脸又是煮汤。她什么忙也帮不上,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心中郁结,索性独自出府散散心。 换上一袭浅蓝色的男装,紫霖擦了擦眼泪,独自一人漫步在繁华的大街上。今日是阖家团圆的中秋节,街面比往日还要热闹几分,几乎是人挤着人,脚挨着脚,肩并着肩。紫霖几乎是被人潮推着往前走的,根本由不得自己。 手腕一紧,紫霖抬头望去,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哪里都有这个人,真是阴魂不散,人倒霉做什么都倒霉,散个心都不容易。 “你我真是有缘,茫茫人海,又见面了。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在下苏恪。”苏恪笑得坦荡,丝毫不介意紫霖投来的嫌恶的目光。 这人是瞎了吗,看不出来我一点都不想和他打招呼?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他这样的小人物一般计较了。不过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碰到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在下慕容。”话音未落,紫霖猛地被旁边的人推了一把,脚下不稳,向前倒去,而前面那人正是苏恪。 完了,这次丢脸真是丢到家了。任她脸皮再厚,次数多了,也会不好意思,何况对方还是只见过三面的陌生人。 还以为自己会倒在他的身上,等了一会儿,紫霖才敢睁开眼,当然只是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 好像有什么东西挡着她的视线,紫霖伸手拨开那物什,原来是苏恪手中的羽扇。方才是抵着她的额头? “苏恪,你”紫霖生气地动手去抢那把羽扇,但是苏恪总是快她一步,她根本就抢不到。出来散心,结果越散心情越糟糕,真是倒霉。 “慕容公子真是不讲理,明明是我好心帮你,怕你摔倒。怎么你反而怪起了我,现在还想抢我手中的羽扇。”苏恪一边轻松地应当抢羽扇的紫霖,一边调侃道。 苏恪比紫霖高了一个个头,紫霖只能跳着去抢,姿势真是引人遐想。毕竟紫霖现在还穿着男装,两个男子,在大街上打打闹闹,顿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周围的人很自觉地拉开了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应该是感觉到了后背火辣辣的目光,紫霖伸出的手僵硬在空中,环顾了四周,发现不少人停下来,正在注视着自己。 也是,大庭广众之下,和男人打打闹闹委实不妥。大多数人还是恪守传统,谨遵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祖训,好像不这样做,他们家的闺女都嫁不出去了,实在是荒缪。 不过她好像忘了,自己现在也是个男人 那些注视的目光太过炽热,紫霖实在是忍受不了了,拽着苏恪外外围走,离开人群。真是想不到,还有人比她的脸皮还要厚,这么多人看着呢,脸不红心不跳,一脸淡定从容。这苏恪脑子一定有问题,紫霖更加坚定了自己对他的判断。 任由她拉着自己,苏恪也不反抗,跟着她一路走到人少的地方。 “我们在此别过,后会无期。”紫霖一出包围圈就急着离开,就好像他是吃人的老虎,靠近他必死无疑。 想走?有那么容易? “你干嘛?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你这人怎么动手动脚的?”紫霖用右手使劲掰开他的手,然而只是在白费力气。双方力量悬殊,谁胜谁负,显而易见。 “今天是中秋佳节,你我都是独自一人,不如你陪我一起赏月可好?”苏恪答非所问,强行转移话题。 “不好,谁和你一样,我家人还在家等着我呢。我要回家了,你自己一个人慢慢赏月,别拉着我。”紫霖才不愿意和这倒霉鬼一起赏月,跟他在一起,坏事总是接二连三地发生,猝不及防。 “既然慕容公子同意了,那我们就去望春楼,一边喝茶一边赏月,想必那里的月色才是最美的。”苏恪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到。 最美的月色?刚刚已经在兄长的眼里见过了,怎么可能有比兄长眸子里倒映的月色更美的,不会有了。紫霖固执地这样认为。 苏恪一路架着紫霖来到望春楼,随随便便带着紫霖坐到了望春楼顶楼的雅座,望春楼的掌柜对他是毕恭毕敬,惹得紫霖一脸狐疑,好奇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慕容公子是在猜我是什么人,以你的智力,想破脑袋,也未必能猜的对。还是省省吧,专心赏月。”苏恪都没有朝紫霖的方向看上一眼,却瞬间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长了三只眼睛。 这人来历肯定不简单,心思细腻,城府极深,倒有些像朝廷命官。 紫霖心下大骇,她这是招惹了什么样的人啊。万一是什么一品大臣,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皓月当空,果真是分外美丽,倒也不枉费人们辛苦等待许久。可是紫霖望着这月,总是能想起云卿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以及方才他说出口的,极为伤人的话语,心里一阵一阵地刺痛。 “怎么哭了?”苏恪转过头来,看着一脸泪水的紫霖,皱了皱眉,递过来一方白巾。 接过那白巾,紫霖刚想开口道谢,苏恪冷不防地说到:“不要老是像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败坏我赏月的好兴致。要哭自己躲到角落去,不要妨碍他人。”说完就接着回去赏月,不再理她。 本来还只是无声流泪的紫霖,被他这么一激,号啕大哭起来,声音之大,嗓门之尖,令人发指。苏恪不动声色地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楼下地客人本来心情极好的赏着月,突然被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打断,纷纷抬头向楼上看去,可惜有纱帘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打扰了他们赏月的雅兴,一个个都有些恼了,干脆有人直接叫来掌柜,让他上去看看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不要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掌柜忙不迭地上楼,可是楼上这位根本不是他得罪的起的。 掌柜轻轻敲了敲门,直到里头同意,才敢踏进去。 “有事吗?” “大人,楼下说”掌柜吞吞吐吐,不知道到底怎么说比较好,好在苏恪及时开口,替他解了围。 “我知道了。让他们多担待,今晚的花销都算在我头上,让他们玩的尽兴。”苏恪目光又回到了紫霖身上,直到掌柜关门离开,才说到:“你继续,我不介意。” 紫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他,要是眼神能杀死一个人,苏恪早就被她凌迟了几百遍,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你瞪我也没用,反正你是瞪不死我的。如果我不幸死了,你的后半辈子恐怕只能在牢狱里度过了。谋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苏恪好心善意地提醒她。 还真的给紫霖猜中了,真是个朝廷命官。紫霖暗暗自夸,自己还是有点头脑的。不过他的官职可比一品大臣还要高上一层,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卿相,年仅二十二岁,可谓是阮朝最为年轻的卿相。 在当今陛下还是东宫太子时,他就是太子太傅,说白了就是太子的老师。那时的阮皇还不是现在这副模样,太子名叫阮风,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成为一代明君,毕竟有这么优秀的太傅辅佐他,当然太子本人也很优秀。 只可惜,好景不长,阮风在当上阮皇之后,性情大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昏君,整日沉醉于美酒美色,朝也不上,奏折也不批,一概推给当朝卿相——苏恪。 所幸苏恪博学多才,应付这些政事绰绰有余,朝堂之上,也只有他的话,阮皇会稍微听一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入我相思门 哭声渐息,苏恪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有侍者端来点心,一只手悄悄地伸进了盘子里,抓心塞进嘴里。 这吃相真是不容恭维,苏恪瞥了眼紫霖,嘴角还残留着食物的碎渣,像花了脸的小猫。 苏恪忍不住轻笑出声,引得还在美滋滋吃着点心的紫霖投来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这人不会是疯了吧,有什么好笑的,吃个东西,赏个月都能这么开心? 翌日,艳阳高照,紫霖才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任由小云拉着她,替她梳洗打扮。昨晚回来的晚,一觉竟然睡到了晌午,小云见小姐睡得这么香,也不好打搅,一直没有叫醒她。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紫霖揉了揉肚子,是该吃点东西了。除了昨晚上的点心,她好像什么都没吃。 小云立马去厨房拿来早膳,不过现在应该算是午膳了。往常午膳都是和兄长一起吃的,一到午膳时分,兄长就会遣他的贴身侍女小晓来请紫霖过去。云卿知道紫霖并不喜欢和父母一起上桌用膳,所以特意为她开了先例,只和他一人用午膳,似乎只有在云卿面前,紫霖才会毫不拘束。 奇怪的是,紫霖盘子都快见底了,那个小晓还没来。紫霖都快成那望夫石了,望眼欲穿地看着敞开的花梨木门。 看来兄长今日是不打算和她一起用午膳了,不会昨天晚上说的话,他都记得吧。紫霖心下一惊,完了,以后可怎么面对兄长。不会兄长以后都不理她了,那可怎么办? 不行,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紫霖一路小跑到云卿居住的庭院前,堪堪放慢步伐,推开虚掩的大门,云卿的房间正对着大门,紫檀木门完全敞开着,云卿端坐在书案前,手执湖笔,敛眉在宣纸上描画。 阳光大道倾洒下来,笼罩在云卿的周身,紫霖只觉得,兄长此刻通身散发着光芒,宛如坠落人间的神祗,只可远观,不可轻近。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站在门口,云卿抬眼看去,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落进眼底,里面有阳光点点。见来人是紫霖,云卿放下手中的湖笔,笑意融融,“霖儿,怎么不过来?” 看样子,兄长果然全然忘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唉,白担心了。 紫霖欢脱地跑到云卿面前,拉着他的衣袖,低头看了看铺在书案上的画纸,依稀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轮廓,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了。 紫霖伸手点了点画纸,转头问云卿,“兄长,你这是在画谁啊?”紫霖素来知道,兄长的丹青就是在这汇英聚才的云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过兄长从来只是赠画,从不卖画。 近来兄长愈发忙碌,竟还腾得出时间作画,谁这么大的面子,请的动兄长。 “这是给箫音作的画像,过几天就要差人给她送过去。”箫音第一次央他替她作副画像,云卿倒也不好拒绝,毕竟箫音也是云家的远房亲戚。 紫霖一听是给箫音的,顿时不高兴了,耷拉着脸,“兄长这么忙,还替她作画,肯定是兄长不好意思拒绝她,这样好了,我去帮兄长拒绝她。” 紫霖刚起身就被云卿拉了回去,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距离恐怕只放得下一张纸。云卿余光瞥了眼紫霖身上的浅蓝色纱裙,自然地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裳。 “霖儿,兄长既然已经应下了,怎么能够食言,你如果现在去和你箫音姐姐这么说,她会有多伤心。为人处世,要多为他人着想,不能只想着自己,知道了吗?”云卿瞧了眼紫霖梳的发髻,赞美道:“霖儿如今出落地愈发亭亭玉立了,也该长大了,不可再任性胡闹。” 云卿突然的赞美,让紫霖笑弯了眼,那双眸子清澈明朗,似今日的烈日般耀眼,云卿心下一震,不去看她,忙转移话题。 “我前些日子教你的剑法,霖儿都学会了吗?有没有勤加练习?”云卿收起那画轴,站起身来。 紫霖仰视着他,不无骄傲的回答道:“那当然,我早就学会了,一直等着兄长教我下一套剑法。可是兄长近日太过忙碌,连见上一面都困难。不如兄长现在教我吧。” 紫霖跟着站起来,随他走到开阔的庭院空地,接过云卿递来的长剑,立时将云卿教她的那套剑法,行云流水地舞了一遍。 收住脚步,长剑入鞘,乌发飞扬,紫霖得意洋洋地看着云卿,等着他夸奖自己。 “果然进步了不少,不过还要努力。现在我先教你另一套剑法。”云卿抬步走近紫霖,在她背后停下,绕过她从剑鞘中拔出长剑,将长剑放在她的手里,握住她的手。 紫霖亦步亦趋地随着云卿的动作而动作,脚尖旋转,剑锋震落了不远处树上的枯叶。紫霖分神看了眼树上的藤蔓,头顶传来熟悉的嗓音,“霖儿,专心一点。” 兄长的声音,从来都是这般悦耳动听,在紫霖听来,就算是责备的话,从兄长口里说出来,比百灵鸟的啼叫还动听。 紫霖听话地收回目光,专心地记忆云卿舞的每一招,每一式,脚尖离地,云卿用右手搂着紫霖纤细的腰,左手接着舞剑,还抱着她转了整整一圈,才完成这套剑法。 重新回到大地的怀抱,紫霖头晕目眩,怎么这套剑法老是要转来转去,转的她都要吐了,她又不是陀螺,没事老转什么。 “兄长,这什么剑法啊,老是转来转去,没伤到别人,最后把自己转晕了。”紫霖向云卿抱怨道。 “这套剑法是用来躲避敌人的攻击,避开其锋芒,伺机找出敌人的破绽,一击制敌。”云卿含笑地看着一脸怨念的紫霖,耐心地解释到。 “不管了,我饿了,兄长我们一起去用午膳吧。走吧走吧。”紫霖转眼忘却了刚才的烦恼,笑着拉着云卿进屋。 紫霖向来不爱吃蔬菜,此时净往碗里夹肉,云卿瞥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夹了一把青菜放进她的碗里,知道她要反驳,云卿先她一步开口,威胁道:“霖儿若是不吃掉这些,以后兄长就不教你剑法了,让你专心学习女工可好?” 紫霖闷闷地嚼着口里的青菜,兄长就知道拿剑法威胁她,一点新意都没有,不过这个威胁对她很有效。 丞相府处理了一夜堆积成山的政事,苏恪疲惫不堪,抬手揉了揉眉心,疲劳感稍稍缓解了一些。侍卫月鸣及时端上茶水,苏恪品着茶盏中上好的乌龙茶,沁人心脾,精神了不少。 不经意间瞥见了腕上的那串相思子,苏恪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及,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苏恪博采多学,这首诗也是他偶尔间翻到的,他摩擦着腕上的相思子,复又念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这世间,最不乏痴男怨女,真正能走到一起的寥寥无几。真是可怜,为情所困。” 在苏恪的认知里,只有那些无用之人才会纠结于这些无聊的儿女情长,大好男儿,不把精力放在正事上,整日谈情说爱,在他眼里,和废人没什么两样。 那个明眸皓齿,笑得恣意的女子,突然浮现在脑海,苏恪皱了皱眉,怎么又想到她了,真是烦躁。编个腕链都编的这么丑,会不会敷衍的太明显了。怎么会有人可以哭的那么大声,吵得心烦 一想到这些,苏恪不禁摇了摇头,心情愈发糟糕,一夜都在处理奏折,此时已是精疲力竭,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儿,养养精神。 回房的路上,侍卫月鸣禀报到:“主子,你不在府的这些日子,那些大臣表面上安安分分,背地里可不是这样。那个李大人,肆意搜刮钱财,害多少人家破人亡。那些还不起债的百姓,只能卖闺女给人做小妾。主子,我们该怎么办?” 烦心事真是一件接一件,苏恪熬了夜,精神状态不佳,只是吩咐道:“明日你随我一同前去那位李大人的府邸瞧瞧,凡事都要讲求证据。空口无凭,怎么给他定罪?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月鸣遵命。” 中秋佳节已过,箫音拗不过云母的挽留,在云府住了几日。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别家待太久难免引来闲话,过几日,一定是要回去的。 答应给箫音的自画像已经做好了,云卿差侍女将画像给箫音送过去。今日恰好有空,云卿独自在自家花坛赏起花来。 花坛里各色鲜花竞相开放,红的玫瑰,蓝的罗兰,紫的蔷薇云卿目光停留在纯白色的雪香兰的花瓣上,提着袖子,摘了一朵雪香兰。 云卿闭目轻嗅雪香兰的花香,不像玫瑰的香气那么浓烈,是一种淡淡的清香,让人很舒服,很安宁。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听就是属于女子的。云卿睁开琥珀色的眸子,还以为来人是紫霖,转过身唤道:“霖儿,你看”话噎在嘴里,云卿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面上带着疏远的笑容。 “原来是箫音妹妹,我还以为是霖儿,见谅。” 箫音哪里会看不出那笑容里的疏远,她倒不甚在意,早就听闻云卿对这个捡来的妹妹格外宠爱,她倒也不意外。 “无妨,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箫音莞尔一笑,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沉默许久,两人都不知道该聊些什么。气氛实在是尴尬,还是箫音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我可以和霖儿妹妹一样唤你为兄长吗?” 云卿笑到:“当然可以,你和霖儿一样,都是我的妹妹。” “那箫音在此谢过兄长赠画,耽搁了兄长的时间,实在是抱歉。”箫音施了施礼,脚下一滑,被石子拌了一下,整个人向下倒去。 好在云卿及时扶住了她,然而只是虚扶,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箫音刚一站稳,云卿就放开了手,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这一切箫音尽收眼底,却什么都没说。 箫音微笑道:“多谢兄长。”见云卿手上拿着一朵雪香兰,箫音伸手指了指那朵雪香兰,试着问道:“兄长手里的雪香兰可以送给我吗?” 这雪香兰云卿本是打算送给紫霖的,既然箫音开口要了,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子,脸皮薄。 云卿自然地将手中的雪香兰递给箫音,后者一脸欣喜地接过。不就是一株雪香兰,唾手可得,怎么这么高兴,云卿实在不解。 箫音把那株雪香兰别在发间,笑逐颜开,好像意识到还有旁人在,这样肆意地笑有些不妥,下意识地用手掩了掩唇,害羞地低下了头。 云卿见方才还笑得随心的女子一瞬间又变得拘谨不安,只是好心抚慰,“没关系,我又不是外人,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谨,你可以从心所欲地笑,我们是亲人。” 只是无心的一句话,却拨动了箫音的心弦,以前只能远远地看他一眼,惊鸿一瞥,再难相忘。如今可以站在他面前,深入的了解他,却发现他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善解人意。 也许,就是在那一刻,箫音知道,自己再也走不出去了,她真的喜欢上他了。尽管她很早就发现,他已经有喜欢的人,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陷了进去就算她知道,在他的心里,她永远都比不上那个人 她想,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云城的女子会这么狂热地喜欢云卿了 “箫音妹妹,你怎么了?”见箫音一直愣在原地,还以为她怎么了,云卿有些担心得问道。 被云卿的话拉回思绪,箫音笑到:“没事,就是刚刚走神了。”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行离开了。”云卿跟箫音告别后,径直离去。 重新摘了一株浅紫色的风铃草,云卿来到紫霖居住的别院,推开门,绣娘正在教她绣荷叶。平时舞剑舞的生龙活虎,拿起针来手拙得不行。云卿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做女工真的很不适合她。 紫霖正苦恼怎么才能绣的像绣娘一样,头顶投下一片阴影,紫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发现是云卿,脸上瞬间展开了笑颜。 云卿在她旁边坐下,把手中的风铃草放在一旁,拿过紫霖面前还未完成的绣品,好看的眉眼蹙了起来。 这绣的真的是无法形容,这到底是什么?云卿看了半天,还是不懂紫霖到底绣了什么。 紫霖见这情景,连忙抢过云卿手中失败得彻彻底底的绣品,试图转移话题,还没开口,云卿的声音就悠悠传来。 “霖儿,这就是绣娘今天教你的?可以告诉兄长,你这绣的是什么吗?兄长才疏学浅,见识浅薄,实在是看不出来。”云卿正色地看着紫霖,异常严肃。 “兄长你别这么严肃嘛,会吓着我的。我保证,绣娘在教的时候我有好好听,绝对没有开过小差。”也就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打了打蚊子,晃了晃腿,也没怎么干别的。 撒娇这种事,紫霖信手拈来,每次紫霖一撒娇,云卿都会心软,不忍心责骂她,她想,这一次也不会例外。紫霖抱着云卿的胳膊,晃了晃。 意料之外,云卿第一次拨开了她的手,神色倒是缓和了不少,却依旧没有笑容。“霖儿,你终归是要嫁人的。若是连最基本的女工都做不好,以后嫁出去,会被婆家嫌弃,在婆家的日子不会好过,你可知道?兄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兄长不会害你。” 紫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兄长是因为这个才会突然生气,原来他一直想把她嫁出去。在他眼里,她就是负担,就是累赘,他只想让她快些出嫁。 “兄长就这么想让霖儿嫁出去?”紫霖还是不死心,执着地问了出来。 “霖儿,总有一天你会离开兄长。不过是时间早晚不同罢了,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区别。”只是云卿担心,一旦阮皇发现紫霖其实并没有得什么怪病,仍旧坚持让她入宫,霖儿的幸福就全部毁掉了。唯一能解决眼前困境的办法就是,尽早让她出嫁。 “我讨厌兄长,我不想出嫁,你出去。”紫霖狠狠地把云卿推出门外,砰的关上了门。 隔着花梨木门,云卿知道,紫霖一定就在门后,她听得到。“霖儿,不管你愿不愿意,终有一天,你是要离开云府的。兄长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你要出嫁,兄长也要迎娶他人。这是必然的。” 里面有瓷碗砸在地上的声音,云卿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一提到出嫁,霖儿的抵触感就这么强烈,她不是一向最听他的话吗?紫霖闷闷不乐地坐在床榻上,余光瞥见了那株放在案几上的铃兰草,大步走过去,拿起那株铃兰草掷在地上,气没处撒,只能撒在这株铃兰草上。事后却又后悔了,连忙蹲下身子捡起来,插在墙角的花瓶上,被蹂躏过的铃兰毫无生气,死气沉沉的。 ------题外话------ 喜欢的小伙伴可以留个言,发表一下意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风兰花语 那位李大人惹得百姓怨声载道,一路行来,苏恪倒是听到不少那位李大人做的“好事”。想来今天,那位李大人要栽在他的手里了。 一个年迈的父亲带着看起来仅有十四岁大小的小女孩自苏恪身边走过,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声。 临走时,年迈的父亲含泪交代道:“闺女啊,到了那边,记得安安分分的。做事不要让人挑出错来,否则受苦的还是你自己,听到了吗?” 那小姑娘脸上虽然脏兮兮的,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不想让父亲担心,听话地点了点头。 直到那年迈的父亲走远了,那小姑娘刷的流下泪来,显然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父亲不要她了,把她一个人扔在这荒郊野外。虽是哭泣,却无声无息。偶尔用那破烂不堪的袖子擦擦眼泪鼻涕,丝毫没有察觉身边还有旁人。 “主子,这怎么办?”月鸣有些同情这个小姑娘,但是他只是苏恪身边的一个侍卫,决定权并不在他手里。 苏恪默不作声,只是走到那小姑娘面前,递给她一方青巾。那小姑娘长的及其瘦小,想来在这样的穷苦人家,伙食也好不到哪去。 那小姑娘比苏恪矮了一大截,苏恪不得不弯下腰,才能平视她,和她说话。 等那小姑娘哭够了,苏恪才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姓凌,但是父亲没有帮我取名字,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小姑娘哭的花了脸,声音里还有哽咽声。 “我看你骨子里有种犟劲,风兰花的花语是坚强勇敢,我希望你可以像风兰花一样,坚强地活下去。不如你叫凌兰吧,风兰花的兰,如何?”苏恪耐心地询问小姑娘的意见,毕竟是她的名字,需的她喜欢才行。 “凌兰,”小姑娘重复了一遍,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多高兴。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没有,我很喜欢,就是不知道那个兰字怎么写,我从来没有识过字,只能想象”话还没说完,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 凌兰下意识地想抽回手,苏恪出言制止了她。 “别动,仔细看。” 苏恪低头在凌兰脏兮兮的手上笔画着,写下了凌兰两个字。 凌兰呆了片刻,愣愣地说到:“这就是我的名字?” “嗯。”脸上花的看不下去,苏恪抬手用丝绢替她擦了擦脸,凌兰反应过来,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呐呐地说:“我自己来吧。” 自己小心地擦着脸上的污渍,擦完那方丝绢都黑了不少,凌兰不好意思地把丝绢藏在身后,低垂着眉眼。 凌兰的肤色暗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在那样的家庭成长,能活到现在就是不错的,那管得了这么多。 她的手指倒是纤细,却十分粗糙,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柔软,这是苏恪方才在她手心比划时感受到的。 真是个苦命的孩子,还好,她碰到的人是苏恪。 风吹草动,有长剑的寒光乍现,苏恪嗤笑道:“来都来了,我就在这儿,也跑不了。你们十几个人,难道还对付不了我们两个和一个半大的孩子。何必藏着掖着。” 话音落地,自草丛中窜出数十个蒙面黑衣人,个个人高马大,手持弯刀,却都谨慎地不敢先动手。 “你们还在等什么,要动手赶紧的,我很忙的,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你们耗。”那些刺客被这么一激,忍不了了,全都快步上前,围攻苏恪。 “月鸣,照看好她。”月鸣带着凌兰退出刺客的包围圈,他知道,主子此时并不需要他的协助。 眼看就要刺着苏恪了,他躲也不躲一下,只刹那间,腾空凌于刀尖汇集之处,负手而立,笑意融融地看着那些惊恐不已的刺客。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瞬间凌空,让人咋舌不已 苏恪脚尖用力,那十几把刀竟齐齐折断,只余半截还在那群刺客的手中。 苏恪自半空落下,衣袂旋转就像盛开的罗兰,缓缓坠地。 “我数三个数,若是你们能在我数完之前离开我的视线,或许能安然无恙地从我手中离开,一”苏恪好笑地看着刚刚还竭力杀他的刺客,此刻跑的比谁都快,瞬间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若不是还有孩子在这,不好见血,苏恪又怎会让他们安然无恙地离开。 苏恪回头看着看呆的凌兰,一个半大的孩子,自然从未见过这样打打杀杀的场面,被吓到也实属正常。 苏恪收敛全身凌厉的气势,俯下身问道:“阿凌,你被吓到了?” 凌兰被惊得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睁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苏恪。 “没事的,以后再见到怎样的场面,记得闭上眼睛,别看。”苏恪难得温柔地说到,就像是在抚慰一只受惊的小鸟。 看的一旁的侍卫月鸣瞠目结舌,他怎么不知道,主子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看来还要多多发掘主子的更多面。 “阿凌,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毕竟你现在也无处可去,好吗?” “好。”凌兰定定地说到,庆幸自己遇到了像他这么好的人,尽管她发现,和他在一起似乎随时都会遇到危险,不过他武功那么高强,一定可以保护好她的。 路上,苏恪询问了一些她的情况,知道了她才十二岁,知道她家有四个姐妹,父亲实在负担不起,只好舍弃了她。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罢了,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毕竟你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她才十四岁,苏恪如今已有二十四岁,相差了整整十岁。唤他为兄长委实不妥,怎么办呢 “月鸣,你说阿凌应该怎么称呼我?”苏恪把难题抛给了月鸣,月鸣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答到:“回主子,按辈分,凌兰姑娘应该叫你叔叔。” 叔叔,怎么感觉自己瞬间老了十岁,明明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莫名其妙成了这个小姑娘的叔叔,算了吧,叔叔就叔叔,认命吧。 “阿凌,听见了吗?以后我就是你的叔叔,你唯一的亲人,你唯一可以依赖的人。无论遇到什么麻烦,或者是一些解决不了的事情,你都可以找我。”苏恪郑重地说完这番话,既然答应了照顾她,理应担起这份责任,不可推脱,毕竟现在她只有他了。 “叔叔。”凌兰有些别扭地开口,还不太能适应这个新的身份,还没从这突然砸到头上的馅饼的惊喜中醒来。她又重新拥有亲人了?她还没有被这世界抛弃。 苏恪一行人来到李府,府门前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门卫,正在强行拉着一个姑娘进门。 见有人注视着他们,其中一个门卫恶狠狠地说到:“看什么看,这是我家大人新娶的小妾。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狗仗人势的门卫,真是有什么样的的主子就教出什么样的下人。 月鸣站不住了,上前一步,“住口,卿相大人也是你这种人可以辱骂的。” 那门卫显然并不相信月鸣所说的话,毫不理会,仍旧用力拽着那个女子。继续出言不逊:“就他,还卿相大人。谁不知道卿相大人一天都待在丞相府处理政务,哪里会来这里。”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原来应该待在府里,而不是出现在这。”苏恪讥笑道。 半天不见门卫送人进去,那位李大人实在是坐不住了,亲自出来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这一看不得了,竟然见到了苏卿相。 李大人满脸堆笑地走过来,一边呵斥那不懂事的门卫,“苏卿相,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卿相恕罪。” “恕罪?你的罪孽这么深重,可让我怎么恕?”苏恪笑容和善地看着他,看的他无地自容。 “下官听不懂苏卿相在说些什么?凡事都要讲求证据,纵使卿相权利通天,也不能妄自给下官定罪。”拿不出证据,就是你苏恪亲自站在我面前,又能奈我何。 “证据嘛,我自然是有的,不知大人是想看人证还是物证?”苏恪毫不在意李大人话中的无礼。 果然,一听到苏恪已经搜集到了人证物证,那位李大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铁青着一张脸,惊疑不定地看着苏恪,那眼神像是要活生生把他给吃了。 “苏恪你诬陷朝廷命官,这可是死罪,别仗着你是卿相,就可以血口喷人。你不是你有证据吗,那你倒是拿出来啊。” “月鸣,听见了吗,李大人让你把证据拿出来,去吧。”苏恪吩咐完月鸣,继而转头对李大人说到:“实在对不住,烦请李大人等一等,人还在路上,我让月鸣去接一下。” 李大人原先还当苏恪是在唬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谁知道他竟然真的搜集到了他的罪证?他不免有些慌了起来,路上派杀手都没能杀死他,现在苏恪在他的地盘上,谅他插翅也飞不出去。 李大人朝一旁的管家使了个眼色,那管家心领神会,转身急急走进府里,再出来身后多了十几个高头壮汉。 苏恪嗤笑道:“李大人这是想干什么?难不成你想谋杀当朝卿相?” 数十个彪形大汉围住了苏恪和凌兰,苏恪怕凌兰见到这场面害怕,用手覆住了她的双目。 凌兰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身旁的这个男子竟然是当朝卿相,就是邻里赞不绝口的卿相,多少次,她们盼望他能来这里微服私访,知道这位李大人的一切所作所为,现在他真的听到了她们的心声,来到了这里。 “别怕,闭上眼睛,这些场面你看了不好。”苏恪温柔的嗓音自头顶传来,温暖亲切。 一手抱着凌兰,一手应对那些大汉的攻击,苏恪竟然游刃有余,不免令李大人惊诧不已。李大人见此情状,连忙回去多叫了几十个人,里三层,外三层地讲他们二人围了起来。 渐渐的,苏恪有些疲于应对,一不留神,一个木棍直直地朝凌兰的头顶砸下,苏恪连忙抬手去挡。 那木棍狠狠地砸在了他的手臂上。苏恪发出一声闷哼。 怀中的凌兰听到苏恪的声音,连忙问道:“叔叔,没事吧?” “没事,阿凌不用担心,这些人还不是我的对手。”凌兰的话让他分了神,一个大汉趁他在和凌兰讲话,突然举起木棍偷袭苏恪。 木棍重重地落在苏恪的背脊之上,他却只是皱了皱眉,抬手一掌将那人劈倒在地。 本来并不想动手,奈何他们步步紧逼,没有办法,苏恪只好破戒了。 数把飞镖自苏恪手中飞出,那些彪形大汉全部应声倒地,虽然受了伤却并不致命,苏恪还是饶了他们。 等了许久,月鸣终于还是回来了,带来了被李大人迫害的女子,以及城中百姓联民写的控诉书,人证物证具在,这罪算是逃不了了。 苏恪向阮皇汇报了李大人的一桩桩罪行,请求阮皇下旨定罪,终于还是把这个恶贯满盈的李大人押进了天牢,交给了紫苏堂的堂主——落雨轩。 只要去了紫苏堂,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紫苏堂主都有办法让你开口,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 苏恪一直都知道有这个紫苏堂主的存在,不过从来都不曾和他有过交集。只知道此人心狠手辣,断情绝爱,向来视人命如草芥。 偶尔一次和落雨轩碰面,见到他的本人却是和苏恪想像的天差地别。明明是那么阳光明媚,风度翩翩的公子,怎么会是他们口中的地狱罗刹,苏恪一直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 回到丞相府,苏恪让侍女带凌兰下去梳洗,自己则在书案前处理奏折。 不一会儿,侍女就将凌兰收拾地清清爽爽,凌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竟还有几分姿色,要是肤色能像叔叔那样白皙胜雪,或许长大后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从此,凌兰便住进了这丞相府,苏恪给她请了私塾先生,教她识字,偶尔苏恪有空闲时间,也会亲自辅导她的功课。 身为女子,需得精通琴棋书画,将来才能觅得一个好夫婿。为此,苏恪给她专门请了一个琴师,教她抚琴。 丹青有画师,抚琴有琴师,识字有先生,至于棋技,倒不是一时可以练成的,需得日积月累,细细研磨。 “叔叔,你就不能让一下我?阿凌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赢得了叔叔?”凌兰抱着盛着黑子的棋盒,抓耳扰腮地思考下一步该走哪,嘴里却不饶人,止不住地抱怨着。 “下棋不分年龄,叔叔六岁的时候就已精通棋艺。如今你这水平,倒还不如六岁的我。”苏恪只是实事求是地说,却让凌兰撂下棋局,拂袖而去。 “这孩子,气性怎么这么高,说一句都不行了。”苏恪独自收拾这残局,抬手落子,这方棋局又重新活了起来。只不过凌兰棋技尚浅,没能勘破其中的玄机罢了。 连日来,紫霖一直对云卿让她早些出嫁这件事耿耿于怀,就连云卿偶尔空闲下来,想要过来看看她,她都闭门不见,耍着小孩子的脾气。 “霖儿,外面可是落雪了,你当真要闷在家里不出去?”云卿知道,紫霖素来贪玩,尤爱在下雪天堆雪人。 果不其然,紫霖一听落雪了,连忙打开房门。此时云卿正站在房门口,一不小心,紫霖便撞进了他的怀里。 紫霖揉着发痛的脑袋,环顾四周,哪里有半点要下雪的迹象。紫霖这才意识到,这只是云卿骗她出来的一个借口罢了。 云卿拉住转身欲走的紫霖,左手运气,在紫霖耳畔轻轻说到:“霖儿,回头。” 再怎么生气,兄长的话紫霖还是要听一听的,然而身后的场景却让她目瞪口呆。 天空突然飘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洒向大地,整个世界银装素裹。 “好美的雪啊!”紫霖笑得两眼弯弯,伸出手想接上一片雪花,却扑了空,这一切竟都是幻象? “这片雪景是我编织的幻象,并非真实发生之事。所以,霖儿现在看见的,都是假的。”云卿偶得一本秘籍,上面有修炼幻术的方法步骤。他聪慧过人,无师自通,只花了三日,便能编出这片雪景,令人汗颜。 只可惜,幻象永远是幻象,是不能变成事实的。 “兄长已经做的很好了,霖儿很喜欢。”尽管知道这片雪景是假的,紫霖还是忍不住走进雪地,随纷飞的大雪翩翩起舞。 别的不行,也就舞技可以稍微拿的出手。 一个旋转,紫霖差点被地上的枯枝绊倒,站在不远处的云卿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发现她已经站稳后,这才默默收回了手。其实隔的有些距离,即使云卿伸出手,也扶不了她。 “霖儿最喜欢兄长了。”紫霖将挽在手腕上的绸带抛了出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到。 “我知道。”云卿在她转身时,轻轻地说到,声音低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幻境不可持续过久,否则会损伤布下幻境之人。见紫霖在雪中玩的这么开心,云卿不忍心打断,就让这美好的景象再持续久一些吧。 金秋已逝,寒冬将至。一转眼,一年又快要过去了。凌兰也长高了不少,不再是当初那个面黄肌瘦的少女,脸色红润了不少。 待在丞相府近半月没有出去走一走,苏恪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了。近段时间,不是忙着处理政事,就是忙着教凌兰下棋,实在是腾不出空余时间出去体察民情。 年关将至,苏恪想,理应带凌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长长见识,不能局囿于丞相府这片小天地。 阴沉寒冷一贯是冬日的基调,好不容易天气稍稍暖和了一点,苏恪便带着凌兰外出了。 望春楼内,依旧是那个雅座,苏恪带着凌兰坐在最高处的雅座,俯视戏台上正在咿呀咿呀唱戏的伶人。 凌兰显然对伶人的表演很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移步换位的青衣,随那青衣的动作,凌兰学着她的手势比划着。 可惜这出戏唱的是悲剧,直到青衣下场,凌兰还没有缓过神来。苏恪一度以为她不会看困了,睡着了。 苏恪将凌兰扳倒自己面前,才发现这个小丫头,哭的稀里哗啦的,还沉浸在刚才的戏剧里不可自拔。 苏恪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道:“阿凌,那都是人编撰的,不是真的。没必要为了它伤心。” 苏恪将凌兰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哄着一个得不到玩具的小孩。 “叔叔,为什么那个姑娘那么喜欢那个公子,那公子的眼里却从来都没有她,最后还娶了别人。她痴心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只等到了这么一个结局?”凌兰泪光闪烁地看着苏恪,期盼后者能够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可把叔叔难住了,我也从来没有碰过这个东西。想来还是不碰的好,这样就不会伤心了。” “那叔叔将来是打算出家吗?” 苏恪:“”童言无忌,苏恪就当没听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 苏恪的动作一滞,透过那随风浮动的纱帘,看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苏恪几乎是在瞬间起身,只匆匆留下一句“在这等我”,就掀开纱帘离开了。 凌兰止住了哭声,抬手抹了把眼泪,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接近年尾,云卿愈发忙碌起来,紫霖三天两头才能偶尔见上他一面。云卿忙着穿梭于名下的茶楼,酒肆,结算这一年的收益亏损。 紫霖乔装打扮,来这望春楼碰碰运气,指不定就能见到兄长了。可是她在这望春楼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哪里有云卿的身影。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是要寻点乐子。等那青衣一下场,紫霖便追了过去,非要见见那浓妆后的真面目。 刚想掀开那帘子,衣领却被人提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把她生生拽走了。 “你谁啊,敢”话堵在喉咙之中,紫霖怔怔地看着面前身穿暗红色衣袍的苏恪,随即反应过来,“放开我,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抓着我。” 这丫头还敢假装不认识他,很好,成功的激怒了他。 “慕容公子当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前不久还见过,怎么转眼间你就忘了?”苏恪不依不饶,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怕了你了,你快松手,大庭广众之下的,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紫霖拍开他的手,东瞅瞅,西瞧瞧,还好没人朝他们看来。 “你这是要窃取钱财?”苏恪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一个女子怎么会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形象。 “胡说什么呢,我是怕人看到。你不懂,兄长不让我出来,要是被他看见了,又要说我了。”紫霖站直了身子,突然没有了看伶人卸妆的兴致,索性大踏步上前,坐在了一张木椅上。 紫霖似乎忘记了,自己出来的初衷是来寻兄长的。 苏恪丝毫不介意紫霖没有招呼他一起坐下,很是自然地拉开了她旁边的木椅,坐了下去。 苏恪端着青瓷杯,打量着一旁的紫霖,一身冰蓝色的紧身衣裙,乌发盘起用浅蓝色的丝带绑住。 好好的姑娘家,非要女扮男装,苏恪一时手痒,伸手扯掉了那根丝带。没有了丝带的束缚,那一头乌发立时倾泻下来,柔顺地披散在紫霖的背后。 果然还是把头发放下来好看多了,苏恪心想,直接忽视紫霖那要杀人的目光,直到脸上被扔了一把瓜子。 “苏恪,你到底想干嘛?没事扯我的丝带,信不信我打你。”紫霖伸手去抢被苏恪紧握在手中的丝带,只是白费工夫,唉,又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 那头黛发随着她的动作滑到了身前,衬得她的脸愈发小巧清秀,苏恪不自觉地伸手抓住了一缕秀发。 紫霖趁着他愣神之际,迅速地把她的丝带抢了回来,一把拍开他的手,重新束发。 紫霖忿忿地想,以后出门还是应该选在一个黄道吉日,这样就不会再碰到苏恪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了。 出来有些时候了,加上有苏恪在她身边,她肯定不能快乐地玩耍,还不如早早回府。 “你可别再跟着我了,我算是怕了你了,苏公子,你爱上哪去上哪,别跟着我就行了。”紫霖愉快地和他挥了挥手,一溜烟跑走了。 “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苏恪都快对自己产生怀疑了,不过最后还是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这“慕容公子”被猪油蒙了眼。 苏恪嘴角还残留着笑意,突然想起,凌兰被他扔在了望春楼,连忙往回走去。他哪里会知道,其实凌兰一直在他身旁,静静地注视着他,看着他和别的女子嬉戏打闹。 等苏恪回到望春楼的雅座,看到凌兰还在原处,便放下心来。可他嘴角掩不住的笑容,还是狠狠地刺痛了凌兰的心。 原来叔叔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个女子长的可真好看,细细的柳叶眉,弯弯的眼睛,笑起来嘴角还有一个小小的梨涡,仍谁看了都会心动吧。 凌兰想起铜镜里的自己,面黄肌瘦,确实是比不上她半分。 转眼便到了这年的最后一天——除夕夜,本该家家户户阖家团圆,把盏同欢的日子,变故却突然而至。 紫霖坐在宴席之中,心却不在宴席之上,一直朝大门张望,期盼下一秒门口就会出现云卿的身影。 偶有人影晃过,紫霖脸上绽开笑颜,可是那人却不是云卿 就这样反反复复几次,紫霖心中郁闷得很,借口出去如厕,实则是偷溜出去散心。 坐在自家的墙头,紫霖晃荡着两条腿,拔着墙头的杂草,自言自语道:“除夕夜都不回来,兄长你是有多忙,都不能腾出时间来陪陪我,霖儿再也不要喜欢兄长了” 紫霖在心里对自己说,兄长一定是有事耽搁了,过会儿就来了,除夕夜兄长绝对不会缺席的。 等啊等,没能等来云卿,等来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无数火箭呼啸而来,紫霖僵硬在原地,仿佛死了过去。 肩膀吃痛,紫霖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苏恪诧异,她就是云府的那位小姐? 身后有无数羽林卫,为首的头领毕恭毕敬地低头站在不远处,“卿相,这女子好像是” 苏恪抱着紫霖,目光森冷地盯着正在说话的羽林卫头领,硬生生逼得他不敢接着说下去,“你说什么?” “这女子好像是皇上一直在找的”话音未落,苏恪不耐地打断:“这哪有什么女子,是你看错了。” “这” “皇上问起,你就说紫霖姑娘被烧死在大火中了,连尸首都化为灰烬。”苏恪留下这么一句话,抬步离开。 谁不知道,阮皇谁的话都不听,唯独只听卿相的。得罪了卿相,下场可想而知。既然卿相说了紫霖姑娘死在了大火里,那么她就真的死在了大火里。 那头领回头交代手下:“你们都知道怎么说了吧?要是说错一个字,小心人头不保。” 四年后抬眼望去,大片大片紫色蔷薇竟相开放,好不壮观。摇曳的紫色花海中,只见一人竟卧倒在其中,以左手撑头,闭目,似在小憩。 露出的半截手臂,在日光的照射下,衬得愈发白皙。乌黑的衣裳迤逦在地,好似从地里长出的黑色藤蔓。 脚步声由远及近,却听得出刻意放缓了,许是不敢打扰正在休息的人。可惜他还是被吵醒了。 “怎么了?”话虽出口,可他始终没有睁眼,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紫纱曳地,裙裾恰恰没过脚踝,隐约可见雪白的靴子。“阁主,该回毓金殿了。”嗓音悦耳,却同样清冷,不带一丝情感。 片刻之后,云卿缓缓睁开琥珀色的眸子,微眯了眯眼,适应了光亮,起身拂了尘土,不急不缓道:“是该回去了。” 紫霖亦步亦趋地跟在云卿身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随时警惕可能出现的危险,作为凌音阁主唯一的贴身侍卫,这只是她的本分。 偌大的毓金殿内,香雾缭绕,门口站着两个劲装侍卫,殿内则安排了几个毕恭毕敬的侍女,照顾云卿的衣食起居。 云卿斜倚在紫藤椅上,乌发顺着他的动作倾泻下来,唯一用于束缚它的红色发带分外惹眼。 云卿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云城那边可有异常?” “禀阁主,近日瘟疫盛行,哀鸿遍野,云城那边正在绞尽脑汁想对策。” “这样啊,我倒想看看,这瘟疫究竟泛滥成什么样子。即明日起,本阁主不在的日子,就由你全权处理阁中事务,紫霖,你可明白?” “谨听阁主吩咐。” 昔日繁华无比的云城,此刻满目疮痍,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曾经热闹的大街小巷,却空无一人。许是染病的在家静静等死,未染病的怕瘟疫缠身,故都不愿出门。 云卿一个人在大街上踱着步,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剑眉微蹙。 虽然家家户户皆闭门不出,那沉重的叹息声,绝望痛苦的呻吟声,皆落入了云卿的耳中。 不幸得了瘟疫的人,像没用的弃子,被残忍的扔在城郊,任其自生自灭。 云卿不知道,朝廷是否派出了御医,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他只从城郊的灾民口中得知,阮皇担心瘟疫传至皇宫,早早的封锁了城门。 云卿面色如常,缓缓走出了云城,看着城外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灾民,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将身上的黑披风盖在了蜷缩在草丛中,瑟瑟发抖的女子身上。 凌音阁紫霖照常向云卿禀明云城的情况,“近日,素有江南圣手美誉的落雨轩,在得知云城的情况后,来到城郊,为灾民治病,阁主,我们要不要从中作梗,趁此机会,一举” 紫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云卿打断到:“不必了,本阁主没有那个闲心,对付一个大夫,这件事,我不想插手,随他们去吧。” “是。” 云卿自然知道,紫霖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是什么。凭借这次瘟疫,激发民怨,一举推翻阮皇腐朽的统治。“可是那些百姓都是无辜的啊。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云卿喃喃自语道。 瘟疫过后,云城又恢复了昔日的繁华景象,百姓再次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而阮皇仍旧夜夜笙歌,奢靡腐败。 凌音阁内,云卿捧着一本卷轴,随意地翻着,也不知道看进去没有。 “阁主,瘟疫已经过去了,是否该采取行动了,请指示。” “那就按计划进行吧。” 看着紫霖离去的背影,云卿开口道:“中秋佳节将至,计划暂缓,等年后再说吧。” “是。” 不知何时,云卿已经在紫霖前面,“明日你且随我下山。” “好。”紫霖对着云卿渐渐远去的背影恭谨地回答道。 紫霖一直不知道在那么多的侍卫中,怎么就选择她做他的贴身侍卫,她一直都有自知之明,自己并无任何过人之处。 要是实在要说有什么优点,也许是她能够恰到好处的隐藏自己的一切情绪,不为外人察觉。 可是由于她太过清冷,那些侍女侍卫都不敢靠近她,连一个能讲话的人都没有,常年只是一个人。本来就不爱讲话的她,话变得越发少了起来。 原来,至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一直置身于孤寂之中,倒也不觉得孤独,可是这个阖家团圆的除夕夜,她又该和谁一起过呢? 一滴泪珠砸在地面,转瞬即逝。 熙熙攘攘的集市,人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中秋佳节,置办务什,好不热闹。 人潮拥挤,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走散。紫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云卿即使伸手抓住了她。可是好像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紫霖怔怔地看着云卿,声音有一丝不自然道:“阁主,你这是” 相比之下,云卿倒显得落落大方,漫不经心道:“以防万一,你还是抓着我的手吧。” “那就谢谢阁主了。” 云卿在一个小摊前止住脚步,回头询问紫霖:“你看看,可有中意的?” 紫霖松开云卿的手,走到摊子前,原来这是一个买首饰的小摊。 既然阁主开口了,紫霖便认真地挑选起来。 一对做工精致的紫玉耳铛映入了她的眼帘,她刚想伸手拿起,却被另一个人抢先了一步。 原来是云卿,“紫霖,你看这对紫玉耳铛怎么样?正好和你穿的衣裳相得映彰。” 摊主看有人想买这对耳铛,忙推销道:“这位小娘子,真是有福气,嫁了个这么有眼光的相公。这对耳铛佩小娘子正正好。” “那就买下来吧。”云卿不等紫霖开口,便结好了账。 “送给你。” 接过耳铛,紫霖内心却是复杂的。她不知道为什么阁主平白无故的送耳铛于她,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吧。可是她为什么会如此欣喜,原本风平浪静的水面终于还是起了一丝波澜 走走逛逛,只买了些许东西,天色倒是晚了下来。 “你想吃糖葫芦吗?” “啊?”紫霖被云卿的突然发问惊到了,还没有反应过来,云卿只留下一句“在这等我”,便没影了。 紫霖越发觉得今日的阁主分外奇怪,跟往日的他大相庭径。 不一会儿,云卿就拿着两串糖葫芦回来了,将其中一串递给紫霖。 “给。” 从来没有过的温暖袭来,紫霖慢慢地撕开糖纸。 中秋节如约而至,本该身在凌音阁的云卿却不知所踪。 紫霖自嘲道:“果然,除夕夜并不是属于我的节日,终究还是要一个人过。” 冰冷的墓碑前,云卿缓缓烧着纸钱,祭奠他逝去的父母。面色异常冰冷,低声喃喃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 四年前的一场大火,让他的至亲葬身火海,从这世上永远的消失了,等他回来,眼前只余大火过后的灰烬。 他甚至都不知道父母的骨灰在何处,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大哭一场。可是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有留下,就那样静静地将地上的灰烬慢慢装进盒子里。 也许,是因为一个人悲恸到极致,反而没有眼泪了。 除夕过后,天气愈发寒冷。每每出门,紫霖都会细心地为云卿披上披风,以免云卿着凉。 “那件事可以着手准备了。” “属下遵命。” 凌音阁——阮皇最为忌惮的邪教组织,虽然还未有所动作,阮皇却时刻提防着。 可惜阮皇手下最为得力的紫苏堂,早就在三年前彻底消失在这世间,就像失去了左膀右臂,阮皇身边没有了苏恪,没有了紫苏堂,他拿什么同云卿抗衡 巨大的晕眩感袭来,云卿扶了扶额,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紫霖在一旁担忧地问道:“阁主,你没事吧?” 云卿摆手道:“无妨,不必担心。” 鲜红的血液自云卿白皙的胳膊缓缓流下,触目惊心。流下的血液都用琉璃盏盛住,浇灌一旁的寒冰树。 紫霖细心地为云卿包扎好伤口,看着慢慢开花的寒冰树,第一次忍不住问道:“阁主,这寒冰树结的果实,真的是剧毒无比的?” “你在质疑我?”云卿不答反问,微微蹙眉。 “属下不敢,紫霖只是好奇。” “罢了,我和你较什么劲,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讲给你听。寒冰树,是我从一位神秘术士手中得到的,据说只有用命定之人的血日夜灌溉,四年方可结出果实。虽说剧毒,却从未有人尝过。” “阁主想要如何使用这果实?” “吾自有妙用,你先下去吧。” “是。” 介于云卿和紫霖两人都不在阁中,阁中大小事宜暂由祝长老主持。 血红的彼岸花海前,一青衫男子置于其中,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拨弄着盛开的彼岸花,面容隐晦不清。 “你终于还是来了,真的就不能放下往日的恩怨?”青衫男子徐徐开口,末了,带着一声极轻的叹息。 而云卿正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回答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说放下就可以做到的,子衿,今日一别,不知能否再见,你多保重。” 一晃神的功夫,子衿的手被彼岸花扎破,渗出几滴血珠,他倒也不甚在意,转过身,望着云卿离去的背影,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可能是因为早早地看破了红尘,不知何时起,子衿已经习惯了与这片彼岸花海为伴,度过这极其漫长的岁月。 也习惯了云卿偶尔的打扰,为他沉闷的生活增添一丝生气。只是他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不祥的预感在心底炸开。 轰隆隆的雷声拉回了他的思绪,子衿走出花海,向不远处的竹屋走去,雷雨将至 凌音阁规:未经凌音阁主云卿许可,阁中成员不可擅自下山。违者依照阁规处置。 云卿强压下心底的怒意,尽量冷静地说到:“你即知门规,为何明知故犯。” 奈何紫霖一直沉默,也不愿辩解一句,不是她不肯辩解,只是阁主说过,辩解是最无用的东西,错了就是错了。 因为云卿外出不让她跟随,她又担心云卿的安危,尽管她知道,以阁主的功力,能伤到他的人,世上没有几个。 见紫霖许久不说话,祝长老开口道:“阁主,无须多问,既然触犯了门规,必须接受相应的惩罚,否则不能服众。” 此话一出,其余人等纷纷附和,大殿上聒噪不堪。 “什么时候你们可以随意在我的大殿之上吵吵嚷嚷,你们是不把本阁主放在眼里了?” 云卿冷冽的声音响起,大殿瞬间安静下来,静的只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 “下去之后,每人各领一百鞭。” “阁主” “你有异议?” “属下不敢。” “慕容紫霖”云卿以手遮目,良久,无奈道:“你们都退下吧。” 两个侍卫正要架着紫霖出去,被云卿叫住,“我亲自惩罚她,你们先下去。” 之所以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地问她,给机会让她解释,云卿都不想她接受处罚,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云卿此时根本无暇深究。 一直到云卿从白玉阶梯迤逦而下,紫霖都未抬起头来,双膝跪在地上,低着头。 玄铁鞭击打地面的声音乍响在耳边,紫霖却不为所动,其实只要她稍微解释一下,云卿都会将这件事一笔带过,毕竟在这凌音阁,没有人敢反驳。 云卿第一次发现,四年了,自己还保留着这么宽容的一面,仅仅因为那人是紫霖。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究竟为什么擅自下山?”云卿半跪在紫霖面前,挑起她的下颚,强迫她直视自己。 “阁主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还请阁主按阁规处置紫霖。”紫霖正色道。 “既然你不愿说,那从现在起,你,慕容紫霖,不再是我凌音阁中人,走吧。” 云卿扔下玄铁鞭,冷冷地说到。 云卿实在是下不去手,可终究还是要给阁中长老一个交代,只好让一旁的侍卫代他行刑。 清脆入骨地鞭打声回荡在毓金殿,一下又一下地击打在紫霖的脊背上,外衫已经在鞭打下破裂,道道血痕清晰可见。 殿内胆小的侍女早已经吓得晕了过去,只有云卿面不改色地,仍端坐在上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没人发现云卿握着茶杯微微地颤抖着。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离开我凌音阁,要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紫霖勉强地支起身子,艰难地开口道:“紫霖无话可说,但求阁主不要赶紫霖走。” 云卿将茶杯掷在地上,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厉声道:“你当真不知道,在此时下山,有通风报信之嫌。” “阁主,你不相信紫霖?”紫霖虚弱地反问道。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既然你不愿解释,就打到你肯解释为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命在旦夕 时间如缓慢的蜗牛,一寸一寸缓慢等地挪动着。许久,紫霖在被鞭打了数百下后,终于还是倒在了血泊中。 侍卫见紫霖晕厥过去,忙向云卿请示道:“阁主,这” 云卿面色凝重地大步极速从白玉阶而下,俯身从血泊中将紫霖拦腰抱起,吩咐侍女将阁中最好的郎中叫来。 “她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临走时,还不忘迁怒动手的侍卫。 “不是阁主您让我下死手的嘛,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当然他也只敢小声嘀咕,要是不小心被阁主听见了,下场一定很凄惨。 云卿径直将紫霖抱回了自己的寝宫,在郎中到来之前,小心翼翼地为她处理背上的伤口,将冰心丹喂她服下。 等看见紫霖的脸慢慢恢复了血色,云卿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在云卿耐心地为她洗去脸上的污渍时,郎中才姗姗来迟。 隔着一层床纱,郎中正为紫霖把脉。良久,云卿沉声问道:“如何?” “看脉相,姑娘中了剧毒,伤势极重,不过好在阁主先为紫霖姑娘处理好了伤口,暂无生命之忧,只是” “只是什么?” “毒已深入骨髓,她的全身经脉都已被腐蚀,想要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 听完郎中所说的方法,云卿凝着床帘后的人儿,颔首默许。 可惜在那场大火之后,云卿担心紫霖无法从失去至亲的痛苦中走出来,用银针封锁了她四年前的全部记忆。 紫霖倒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在云卿的暗示下,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无亲也无故。 混沌感逐渐褪去,紫霖抬手挡了挡自半开的轩窗照射进来的阳光,许是许久未见光明,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有些刺眼。 紫霖记得,她因触犯门规,被执鞭刑,只是再次醒来,又毫发无损地置身在她的居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除了轻微的晕眩感,再无其他。 待紫霖满腹狐疑地走到毓金殿时,意料之外地,第一次被门口的侍卫拦下了。 紫霖厉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阁主有令,紫霖姑娘不许踏进毓金殿半步。若敢违逆,逐出凌音阁。” 并没有太多的言语,紫霖只轻轻道:“烦请二位,待阁主回来时,捎句话,说紫霖有要事禀报。”说罢,转身离去。 紫霖从别的侍女口中得知,自己已经昏睡了整整三天,这三天内,阁主从来都没有踏入紫竹林半步,并且她已不再是阁主的贴身侍卫。 尽管她清楚地明白,云卿并不需要所谓的“贴身侍卫”。 原来她于阁主而言是可有可无之人,意识到这一点,紫霖再也压抑不了心底的绝望,泪水开始决堤。 犹记得紫霖初见他时,那时的紫霖不知为何,被一群恶徒追杀,就在紫霖不慎跌倒,绝望崩溃之际。他如神祗一般,徐徐向她走来,易如反掌地制服了那些恶徒。 末了,俯身笑到:“姑娘没受惊吧?” 那抹笑意,摄人心魄,时至今日,紫霖都无法忘怀。 他说,紫霖,是你的名字。 他说,紫霖,只有习武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守护的人。 他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卫,独一无二。 紫霖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他那永远漫不经心的笑容,可是她没想过,有一天云卿会放弃她。 朝廷命官接二连三命丧家中,此事一出,百官惶惶,纵使阮皇再想置之不理,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只得下令派钦差大臣前去查案。 同时边关告急,外敌入侵,内忧外患,局面紧张地如在弦之箭。 殊不知,这一切的杰作都出自云卿之手。 噬心的疼痛感如潮水般涌来,强大如云卿,也会被击垮,为了缓解这钻心的痛楚,云卿双手呈握拳状,指甲嵌入了掌心,血肉模糊。 毓金殿内的瓷器,陶器等皆被打翻,留下满地狼藉,可疼痛感仍旧铺天盖地而来,丝毫没有褪去之意。 侍女见云卿这番模样,急忙上前,却被云卿喝退。 细细密密的汗珠布满了云卿的额头,云卿用力地握住破碎的瓷片,鲜血顿时染红了瓷片。 闻讯匆忙赶来的郎中,见到殿中景象,知晓是怎么一回事。 慌忙递给云卿一枚凝血丸,苦口婆心道:“阁主,您既然已经将紫霖姑娘身上的毒血引到了自己身上,还是赶紧去找落神医,这可耽误不得” 听完郎中的絮絮叨叨,云卿苍白的问道:“紫霖怎么样了?” “紫霖姑娘已经无大碍了,阁主还是尽快启程,去蘅芜堂” “那就好。” 郎中这时是彻底惊到了,阁主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讲话,怎么满脑子都是紫霖姑娘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日说要将紫霖姑娘身上的毒血引出,再输入特定之血时,阁主毫不犹豫道:“我就是,就按你说的做吧。” 就这样,承担了本该属于另一人的全部痛楚。这到底是有多情深,才能对另一个做到这种地步,没想到令人闻之色变的凌音阁主,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拼了命都要保护的人吧 而在郎中暗自腹诽时,云卿早已痛的晕厥过去,被侍女扶回了寝宫。 云卿的情况不容乐观,之所以没有立刻去蘅芜堂,是因为他还没有确定紫霖是否无恙。 在云卿心里,紫霖一直是他最亲的“妹妹”,就是这种错误的认识,才让他始终没有明确自己的心意,他不知道,他对紫霖,极为特殊,而他一直把这种情感视为亲情 在郎中的调理下,云卿暂时压制了毒性,刻不容缓,踏上了去往蘅芜堂的道路。 一路上,云卿昏倒了几次,跌跌撞撞地来到蘅芜堂,倒在了蘅芜堂的门前。 天色已晚,出来关门的药童发现了倒在门口的云卿,连忙唤来另一名药童,两人齐力将云卿扶了进去。 昏迷了整整七日,好在落雨轩医术高超,压制了他体内的毒性,然而对于那些残毒,落雨轩却无能为力。 云卿知道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不想过多麻烦他,云卿稍微好转便告辞离去。 临走前,云卿还是问出了那句话:“敢问落神医,我还有多长的寿命?” “短则半年,长则一年,你多保重。落某无能,帮不了你了。”落雨轩满心愧疚地说到。 云卿只是点头表明自己已经听到了,转身离去。 朝堂之上,群臣俯首,惶惶不安,生怕阮皇震怒,下令将他们中的一个或几个拖出去斩首。一个个所谓的朝中元老,都悄悄地抬头打量阮皇,见他面无表情,又赶忙低下头。 “朕派出去的钦差大臣为何杳无音信,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朕还养着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说话啊,你们一个个平时不都挺能说的嘛,现在倒是全部哑巴了。” 明显,阮皇这是在迁怒他们,可是硬是没有一个人敢起身,只是把头贴的离地面更近了。 逆龙鳞这种事,当真是做不好就会掉脑袋的节奏,他们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可不能冒这种风险。 没有一个大臣起来发言,阮皇怒意更盛,一把将内监奉上的茶盏掀翻,“区区一个凌音阁,当真能撼动我阮朝百年基业,都是你们这群国之蛀虫,才让凌音阁主有机可乘。一群废物。” 说罢,转身拂袖离去,阶下的大臣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各自回家。除了丞相的话,阮皇还能听进去一点,其他人若是敢多说一句,都可能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可是丞相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朝了,没有人知道他究竟还在不在云城。 卿相苏恪,曾几何时,家喻户晓,深受百姓的爱戴。苏恪年仅十四岁,便被先皇认命为左相,兼任太子太傅,辅导当时还是太子的阮风。众所周知,太子与苏恪情同兄弟,几乎将东宫的一切事宜都交由苏恪打理。 只是在先皇死后,阮风性情大变,不多久,苏恪也升为卿相,只是越发深居简出,直到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没有人知道他具体的下落。 曾经有大臣斗胆询问卿相苏恪的下落,引得阮皇震怒,招致杀身之祸,自那之后,再也没人敢提及此事,苏恪这个名字也成为了众人不敢提及的禁忌。 阮皇派出去的数位钦差大臣全部被隶属于凌音阁的死士劫杀,尽管云卿现在不在凌音阁,但是一直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一阵晚风吹来,吹得这片竹林飒飒作响,无数黑衣人俯首在地,而云卿正长身玉立地站在他们面前。 “记得时刻注意那边的情况,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记得第一时间向我禀报。” 类似是死士头领的人答话道:“启禀阁主,卿相苏恪似乎快要回来了。恐怕等他回来,我们再想推翻阮皇的统治,就没那么容易了。阁主,该怎么办?” 这倒真是个棘手的问题,苏恪这个人云卿还是略有耳闻,当真是年少有为,在他任卿相期间,政治清明,风调雨顺,难得的太平盛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逐渐隐退了。 在他之后,阮皇再也没有任命新一任的卿相,也没有明确地说废除他,真是让人一头雾水。现在却突然说,苏恪要回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思绪百转千回,云卿风轻云淡地说到:“既来之,则安之,该来的总会来。我就不信,凭他一人之力,还想对抗我整个凌音阁。” 静默片刻,云卿重又开口说到:“你们下去吧。” “是。”一阵响声过后,竹林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敞开的紫檀木门,阳光疯狂地涌入室内,苏恪披散着头发,着一袭玄衣,淡雅矜贵,仿若出尘之人,不问世事。 早就决定再不插手朝中之事,可在听闻如今朝中内忧外患的情况时,苏恪还是动摇了。表面上,苏恪正执笔描画,看似心如止水,实则内心惊涛骇浪,在摇摆不定。 实在没有心思再接着作画,苏恪索性放下毫笔,出门随意走走散心。 听说前段时间,闹过一场瘟疫,苏恪平时极少出门,直到近日才知晓此事。百姓口中总是念叨,是江南圣手落雨轩,出手救了他们。只字不提朝廷,恐怕是朝廷任他们自生自灭吧。 阮风真的是一日比一日糊涂了,可怜了这些无辜的百姓。 正暗自思索间,不小心撞了人,苏恪连忙道歉,好在紫霖并没有在意,继续赶路。 只是相撞的一瞬间,苏恪就嗅到了那与生俱来的血腥味,她绝对不是寻常人,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苏恪转过身,凝视着紫霖的背影,不知为何,他有种预感,他们一定会再次碰面。这姑娘浑身透着一股戾气,实在不是像她这样的妙龄女子应该具有的。只是这背影,像极了他记忆深处的某个人走走停停,看着村中百姓过着闲适惬意的生活,袅袅炊烟自农户升起,稚气未脱的孩童嬉戏打闹,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样子分外美好。农妇粗暴地拉起不慎摔倒的男童,一边开口教训他,可他仍旧笑嘻嘻的,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懂。 苏恪随意的行走在这田埂上,金灿灿的稻谷颗粒饱满,散发着独特的香味,是丰收的预兆。丝毫不在意田埂上的泥土,是否弄脏了他的衣袍。 就这样游荡在田野之中,看农民忙碌;看稚童游戏,时而逐蝶,时而玩耍;看那远处的黛山,近处的碧水。沐浴在暖融融的阳光下,仿佛烦恼都不见了。 不远处,隐约可以听见妇人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忙碌了一上午的农民一边擦着汗,一边交谈着回家。孩童们互相追逐着,撒了欢似的向家跑去。只有苏恪仍旧慢悠悠地走着,一点也不急着回去。反正多年来,只是一个人在此居住。 突然下起蒙蒙细雨,天空却没有因此变得阴沉,依旧湛蓝,雨水微微打湿了他的衣裳。 已经过去了数日,落雨轩还是处于昏迷之中,连呼吸都变得极浅极淡。冷越一直衣不解带地照料着他,不厌其烦地熬药,帮他换药,可是这几日,他从来没有睁开眼,哪怕一次。云卿有事,先行离去了。 如今,一切冷越只能靠自己了。 好在上天还是怜悯她的,她的付出并没有付之东流。在她的悉心照料下,落雨轩的伤情终于有了起色,一切都有了转机。 为了防止苏恪出世破坏他苦心经营许久的计划,云卿派遣紫霖暗杀隐居的苏恪。 回到府邸,苏恪继续完成尚未完成的画作,右手执紫毫笔,神色肃穆又严谨,一丝不苟。一阵熏风吹来,卷起了画纸一角,一滴墨晕开来。细心画了许久的竹林图,这下可全毁了,这风来的真不是时候。 收起废弃的画纸,苏恪虚靠在门沿,听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夜幕就要降临了,怕是有人要来扰他清梦。 脖间传来冰冷的触感,一把镶着白田玉的匕首横亘在他的脖颈上,苏恪抬眸看去,果真是今日遇见的那位紫衣姑娘。紫霖神情冰冷,说出的话都带着几分寒意,“你是苏恪?” 苏恪笑而不语,她真的不记得他了?连同那些过往全部都忘了。苏恪只是静静地反问她,语气镇定,没有丝毫慌乱,“是又如何?难道你想取我性命?”刹那间,匕首掉落在地,苏恪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拾起地上的匕首,递给愣在原地的紫霖。 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姑娘,东西可要拿稳了,再要掉了,我可不会帮你捡了。”苏恪的笑容在紫霖眼里,显得分外碍眼。早就想过,也许他的功力在她之上,可是没想到,苏恪轻而易举地退出在她的攻击范围,甚至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匕首就已脱手,这人,实在是高深莫测。 很明显,苏恪已经明白,自己是来暗杀他的。今晚怕是要折在他手上了,紫霖暗想。 “我很好奇,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如果你如实回答,我保证,绝对不会为难你,如何?”天终究还是彻底黑下来了,苏恪拿出随身携带的火种,点燃门口的烛灯,等着紫霖回答。 趁苏恪点灯之际,紫霖上前欲偷袭他,眼看匕首就要刺到他,却被他堪堪避过。紫霖仍旧不死心,突然想起了什么,用力掷出手中的匕首,掀翻了烛台,仅有的光明消失,重又陷入黑暗之中。 怎么可能事先不调查苏恪?根据紫霖掌握的情况,苏恪文武双全,实属百年难遇的人才,完美的几乎没有缺陷。可是这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在紫霖下山之前,云卿特意提醒道:“据说苏恪天生在暗中不能视物,犹如盲人,纵使他武学造诣再高,在不能辨认出你的方位的情况下,你未必敌不过他。” 没有了烛台的照明,周围顿时漆黑一片。苏恪嗤笑道:“为了杀我,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都到这种境况,苏恪仍旧镇定自若,只是用手扶着门沿。 借此千载难逢的机会,紫霖频频进攻,无奈,即使苏恪看不见,仍然可以感受到匕首划过空中的劲风,场面一度僵持不下。 轮番进攻都没能伤他分毫,紫霖不免有些气馁,可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既然什么都看不清,苏恪索性闭上眼睛,听声辩位,轻轻一点,便封住了紫霖的穴脉。 苏恪摸索着弯腰拾起烛台,重新点燃了蜡烛,这才重见光明。苏恪一脸笑意地望着动弹不得的紫霖,抬手抽走了她手中的匕首,“姑娘家家,还是不要随身携带这么危险的东西,暂且由我帮你保管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长相思兮长相忆 方才他抬手的瞬间,玄色的广袖因为他的动作,滑落至手肘,一串精致的相思子静静地带在他的手腕上。记忆里,紫霖似乎见过这串相思子,可是,究竟是在何时何地看见的呢?任紫霖如何回忆,就是记不起来,只有一些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画面,偶尔闪现。 “霖儿”有人低低地唤着她,那声音可真悦耳,悦耳到紫霖永远不想醒来,只想一直听他说话。 不知不觉,天空泛白,太阳就要升起了,苏恪就这样把紫霖晾了整整一夜。苏恪起的可真早,天才蒙蒙亮,他就推开檀木门,整了整睡了一晚,略有些凌乱的衣裳。 苏恪踱着步子,在紫霖面前堪堪站定,笑意融融,“经过一夜的思考,姑娘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若姑娘还不愿意告知苏某你幕后的指使者,我想,下场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是一个仁慈的人,尤其是对于我的敌人。” 苏恪指尖轻点,替紫霖解了穴,并不担心她逃跑,毕竟还没有人能够在他手里安然离去。 冻了一晚,紫霖浑身冰冷,脸色泛白。苏恪刚替她解完穴,紫霖就向下倒去,镇定如苏恪,也还是被惊到了。好在苏恪眼疾手快,加上他正好站的离她很近,及时扶住了她。 苏恪拦腰将她抱起,一路走到厢房,把紫霖放在榻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点烫,应该只是感染了风寒,并无大碍。 身为一个杀手,这样的身体素质,在苏恪眼里委实是差了点。 凌音阁 云卿心不在焉地翻着委托人送来的古籍,心情莫名地烦躁,就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殿外,乌云遮日,天空灰蒙蒙的,大雨倾盆而至。整整过去一天一夜了,云卿仍是没有收到紫霖的半点讯息,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不安感愈发强烈,云卿遂决定亲自会会这传说中风华绝代的人。 紫霖撑起身子,扫了一眼陌生的屋子,满脸警惕。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紫霖瞬间坐直了身子,盯着踱步而来的苏恪。 “你终于醒了,就你这样的身体素质,我真怀疑,凌音阁主是怎么看上你的。”苏恪戏谑道,把端来的粥放在床边。 “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我一直隐居在此,并不代表我真的不问世事。早在凌音阁成立之初,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苏恪毫不意外,凌音阁会找上他。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立刻杀了我,以绝后患?”紫霖反问。 “我说过,我不是一个仁慈的人,尤其是对我的敌人。留着你,肯定有别的目的。”苏恪瞥了一眼紫霖,淡淡地补了一句,“但,如果我发现,你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我会立刻把你处理掉。” 苏恪转身出了房门,顺手落了锁,以防万一。他抬头望了望天,心想,又有贵客来了,真是让人头痛。 “阁主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苏恪明知故问。尽管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云卿本人,单凭那卓越的气质,苏恪还是立马分辨出来了。 云卿嘴角带着一抹讽刺的笑容,并不想和他兜圈子,开门见山:“我是来向卿相要人的,还请卿相将人还给我。” “哦,是吗?我记得我这里只有一个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杀手,没有旁人。阁主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苏恪接着卖糊涂,全然不管云卿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看来卿相是执意不肯放人了?那我只好硬抢了,得罪了。”云卿抬手掷出几片紫薇花瓣,苏恪堪堪避过,不怒反笑。 “素问凌音阁主冷静自持,视人命如草芥,怎么这么在乎一个侍卫?难道,她有什么特别之处?”苏恪捏住一片紫薇花瓣,嗅了嗅,带着淡淡的花香。目光一凛,脸色变了变,镇定的问道:“这花瓣上有毒?” 云卿笑着颔首,毫不惊诧他的镇定。苏恪勾了勾唇角,“苏某何德何能,劳凌音阁兴师动众,阁主亲自出手,我真是愧不敢当。” 苏恪的笑容极具挑衅,云卿看着愈发碍眼,不由分说向他掷出比方才多一倍的紫薇花瓣,有了刚刚的教训,苏恪只是避开,花瓣只是轻轻碰了他的衣袂。 很奇怪,苏恪竟一直没有还手,云卿倒也没放在心上,见之前的攻击没能伤到他,邪魅地笑了,不动声色地自袖中拿出什么,洒向空中,无数的银针似绵绵细雨落下,铺天盖地而来。 在银针离苏恪只有一寸时,他飞速反卷广袖,将银针全部收入袖中,末了,抖了抖衣袖,银针掷地。 看来,苏恪果然不是什么善茬,云卿几次逼他出手,他都隐忍避让,若不是存心隐藏实力,那只有一种可能,和他避世有着莫大的关系,云卿可没有那个闲情雅致去深究。 素手执着紫玉箫,云卿红唇轻启,倚靠在门沿,用手中的紫玉箫吹奏,箫声绕耳,似山间清泉,却悲戚地令闻者泣泪,勾起他们的伤心往事。 云卿亲手谱曲,在书房写写改改,改到自己满意为止,实际上,三年前,他就已经谱好了这首曲子,并命名为《凌音赋》。 滚烫的泪水不经意间滑落,云卿自嘲,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可能是不小心触碰到了不堪的过往。 万籁俱寂,只余悲戚地箫音,饶是苏恪这般铁石心肠的人,都感化在箫音下,良久,似是叹息地说到:“人,你带走吧。” 殊不知,这箫声杀伤力极大,能让人短暂的失去五感,内力尽失,而苏恪却像是在认真的欣赏箫声,安然无恙。内心虽然诧异,云卿外表还是波澜不惊。 “多谢。”云卿接过苏恪抛过来的钥匙,快步向那禁闭的房门走去。 哒的一声,锁扣落地,云卿一眼瞥见靠着床沿睡去的紫霖,放轻了脚步,俯身,弯腰,拦腰将她抱起,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途经苏恪身旁,苏恪轻笑道:“云阁主若还想派手下暗杀我,我随时恭候,就不劳您大架了。” “不会,也没有那个必要。”经过这次算不上交手的交手,云卿心知肚明,他手下那些精锐的杀手,在苏恪面前都不堪一击,又何必白白损失手下。 等云卿走远了,苏恪猛地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咳的愈发凶猛,苏恪以手掩唇,张开手,满手的血。“云卿,还真是不简单” 刚刚吹奏的《凌音赋》,若是寻常人在场,五脏六腑都会被震碎,小命难保。可他是谁,曾经叱咤云城的卿相,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打败。 箫声一浪高过一浪,苏恪努力用内力压制,才勉强维持常色,恢复五感,不让云卿察觉有异。伤及内里,恐怕这几天不能再出门了,内力损失近一半,如果他不逆势而行,偏要恢复五感,也许还不至于这样。 在云卿吹奏紫玉箫时,广袖顺着他的动作滑下,苏恪惊诧于那腕上有一串和他腕上极为相似的相思子,定睛一看,从细微处还是能发觉那并不是相思子,而是极为罕见的千眼菩提子,他并不在意这些偶然。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苏恪轻轻磨砂腕上的相思子,突然想起几年前惊鸿一瞥的女子,过了这么多年,她把他忘了,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心间酸楚地紧,急火攻心,猛地吐出一口血。 无论是什么时候,即使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梦呓中念出的还是云卿的名字,梦见的是他们的过往,仿佛他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世界。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带来什么后果,苏恪都决定放手一搏,说什么也要让她想起以前的种种。他还是不甘心,她的兄长不过早一些出现在她的世界,凭什么他就要心甘情愿认输 本来并不打算重新回到官场的苏恪,在看到紫霖的那一刻,突然改变了主意,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从自己身边离开了。 苏恪擦拭嘴角的鲜血,目光冷冽,笑得让人惊骇。 凌音阁任务失败,紫霖被罚在紫竹林禁足,可能顾及双方实力相差悬殊,云卿没有重罚她。禁足只怕是凌音阁内最轻的惩罚,紫霖不禁失笑,阁中最重和最轻的惩罚,她都尝过了。 只是她心中仍有牵挂,脑海里不是浮现的那串相思子,萦绕不去。她总觉的,这个苏恪,并不像表面那样不管世事,他的城府比她想像的要深得多。 说是禁足,云卿并没有派旁人来看守她,只是放她一个人在紫竹林,暂时没有分派任务给她。这样就让紫霖有了可乘之机,趁着月色朦胧,紫霖悄悄离开了紫竹林。 “姑娘真是不厌其烦,还敢只身前来我这小屋?真的是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紫霖正在翻箱倒柜地搜查苏恪的府邸,想要找出有用的线索。因为近日总有声音在和她说,你们以前是见过的。至于在什么时候见过,它却没有继续说。 对上苏恪冷峻的面庞,紫霖毫不畏惧,直视他道:“苏恪,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还以为他会嘲笑自己搭讪技术实在差劲,谁知他不按常理出牌,正色道:“我与紫霖姑娘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现在算来,应该已经足足有四年了。可是姑娘好像已经不认识我了。” “你真的认识我?” “当然。你想知道的,我都会毫无保留,一字一句,详尽地说给你听。”苏恪盯着她看,眼神复杂,里面的情绪实在让人费解。 “我想知道,你手腕上佩戴之物从何而来?” 苏恪浅浅笑到,没想到她最先问的竟然是这个,真是思路清奇,。苏恪挽起袖子,摩擦着一粒粒的相思子,再开口,语气已经变得温柔无比,“此物名叫相思子,是姑娘你亲手赠予我,并为我系上的,你竟然全都忘了。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为什么会送这相思子给你?”紫霖继续追问。 “因为”因为那晚恰逢相思树结出满树的相思子,紫霖看着满树的相思子,心血来潮,摘下数十颗,从腰间随意拿了根红线,串了一串相思子,送给了他。 苏恪突然缄默不语,紫霖也没有打扰他,任由他出神。 “我记得我在墙头等了你很久很久,直到大火烧起,我还是天真的以为,你一定会来的。你是不会骗我的。我是不是特别傻?” 紫霖环抱住了苏恪,脸上不断有泪珠滚落,烫的惊人。 苏恪慢慢地回抱她,宽大的手掌拂过她的秀发,安慰她:“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兄长,霖儿好想你啊。”紫霖的泪水浸湿了苏恪胸前的衣襟,这些都不及他心中的冰冷,苏恪微怔了怔,“霖儿,你刚叫我什么?” 紫霖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兄长,你怎么了?” 心脏仿佛漏了一拍,苏恪的手慢慢滑落,眼神里竟有一丝忧伤,她把他认错了,把他当成了云卿,他是该高兴还是伤心。 “没事,就是有些乏了。霖儿,离开凌音阁,跟我走。”苏恪轻轻拉开他和紫霖的距离,双手搭在紫霖的肩膀,定定地望进她的眼睛里,坚定而又决绝的说。 只要她愿意和他走,什么官场,什么名利,他统统不要了,他只想要她,仅此而已。 可是紫霖犹豫了,为难道:“可是,阁主于我有恩,是他救了我,照顾了我四年。我这样一走了之,会不会不太好?”这不过是她的借口罢了,本能的,她不想离开凌音阁。倒不是说凌音阁有多好,只是因为里面有云卿。 彼时,紫霖还把这种感情当做对阁主的感恩,感激他照料了她四年,教她习武。全然没有意识到,她早就已经把他放在了心底。她坚持认为,回忆是不会骗人的,她喜欢的只有一个人,四年前是他,四年后还是他。所以在见到他时,才会有那么强烈的熟悉感。 就好像久别重逢,事实上,他们确实是久别重逢。 “放心,一切都交给我。我会和他说清楚的,这些你就不用管了。好好休息去吧,明日我们就离开这里。”千算万算没算到,紫霖她会弄混了记忆里的人,上天都站在他这一边,这次,云卿,我看你还怎么挽回败局。我赢定了。 落神医仙逝的消息人尽皆知,外面发生的一切,云卿早有耳闻,若是四年前,他还会出手帮忙。可是如今,他犹豫了,若是他出手帮忙,他们之间的嫌隙犹在,恐怕落雨轩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之中,得不到解脱。所以他选择冷眼旁观,也许落雨轩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得到她的谅解,解脱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在落雨轩找他的时候,把寒冰树的果实给了他。要是没有给他,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也许并不会有什么改变。又一个人离他而去了,终于还是只剩他一个人了,这样也好。三年前如果没有救下冷越,会不会就没有今日发生的一切。 都是痴情人,可同样被命运戏弄了,云卿闭上眼,眼泪自眸中流出,无声无息。说不伤心是假的,云卿突然有些懊悔,当初应该出手救他的。所幸落雨轩的尸首还是被他抢回来了,被他葬在山崖之上。他终于还是如愿以偿,得到了解脱,可是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才能和他一样呢?可能不远了吧。 云卿摘下腕上的千眼菩提子,在那熊熊燃烧的火盆上停顿了一秒,还是丢了进去。千眼菩提子瞬间被大火吞噬,化为灰烬。 四年前的一切,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蛰伏了四年,养精蓄锐,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原本觉得这四年每一天都过得很漫长,云卿恨不得立刻去杀了那个昏庸无道的阮皇,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又觉得四年的时间过得真快啊,他的霖儿已经长大了,和别人走了。 侍女为云卿披上斗篷,却突然被云卿抓着手,着实让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云卿喃喃到:“霖儿,你回来了?果然你还是不会抛下兄长,和别人走的。” “阁主,紫霖姑娘已经走了五日了,不会回来了。”一旁的侍卫小心提醒道。 “我知道。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们先下去吧。”云卿放开侍女的手,向那黑暗处独自走去,就像是那黑暗无情地把他吞噬了。 皇宫内阮皇震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落雨轩的尸体都被人抢走了。这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尽管对方也损失惨重,可这并不能让阮竹解气。 阮皇下令,从即日起,军队加紧训练,不日将清剿凌音阁。就算他凌音阁有再多的训练有素的杀手,也比不上正规训练的军队,光是从人数上,他就赢了。 “云卿,这次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阮皇咬牙说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箭在弦上 凌音阁的所有杀手全部在毓金殿集合,等待阁主云卿的下一步指示。他们都是没有亲人,了无牵挂的人,从进入凌音阁的那刻起,就明白自己随时都可能死去。 世人都当凌音阁是个神秘而又庞大的杀手组织,实际上这只是障眼法,凌音阁创立的目的是为了推翻阮皇腐朽的统治,建立一个新的朝代。 云卿自内殿而来,负手而立,看着黑压压一片的杀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你们都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了吗?此次任务,就是最后一次任务,任务结束,凌音阁就解散吧。”云卿沉重地说到,自己亲手创立的凌音阁,如今还是要亲手解散了。 “如果你们当中有谁侥幸活下来,就忘了过去的一切,重新好好地生活吧。不要再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了。”云卿交代完一切事项,拂袖离去,背影竟有些落寞孤寂。 凌音阁的杀手杀伐果决,誓死效忠凌音阁主,还从来没有人背叛过凌音阁,让人惊叹。 远在灵山的紫霖,坐在门口的竹椅上,双眼无神地看着一点点黑下去的天空,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弄错了什么,到底是什么?紫霖一遍遍地问自己,没有答案。 走了五六日,不知道阁主过的好不好,可能已经不记得她了吧,毕竟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底。或者说,没有人可以走进他心里,正如阁主曾经亲口说过的那样,真正的强者是无情的,这样他才不会让人抓到把柄,才不会有软肋。 连日来,苏恪跟她讲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描述了她以前的模样,那么天真烂漫,大大咧咧的女子,真的会是她吗? 据他所说,那把镶有白田玉的匕首,是她死乞白赖向他求来的。没想到,自己以前会是这样子的,真是超出了她的想像。 可是每次紫霖唤他为兄长,苏恪面上的表情都会瞬间僵硬下去。终于有一天,苏恪拉着紫霖,极为认真的同她说到:“霖儿,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兄长了?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我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缘关系。” 苏恪目光泠泠地望着紫霖,“霖儿,我想娶你为妻。这一生一世,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妻子,我也只会娶你一个人,再不会娶旁人。” 紫霖惊讶地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良久,低垂着脑袋,避免和他的目光遇上,愧疚道:“可是,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对不起,我喜欢上了别人。”紫霖以为,自己移情别恋,四年前喜欢的是他,四年后却爱上了别人,故而自责。 “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回心转意的一天。你对他的感情不过是一时冲动,我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包括你那份放错了地方的感情。霖儿,我会等你的。”苏恪紧紧抓着紫霖的手,目光坚定的说。 “对不起。”除了道歉,紫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什么,只能一遍一遍地道歉。苏恪轻轻将她拉到怀里,拥着她,手掌放在她的头顶,声音温柔似水:“傻丫头,不用和我道歉。我会心疼的,要是你还能像以前那样该有多好,虽然蛮横无理,可是我就是喜欢。要是你一直不会长大就好了。” 紫霖不知为何,潜意识里觉得曾经有人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一样的深情,同样的语气,和她说,霖儿,总有一天,你会长大的。可是她一点都不想长大,苦涩的泪水流下,原来长大这么痛苦。 “霖儿,要是你不想长大,在我这里,你可以永远不长大,无忧无虑。”苏恪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喃喃到。 不得不承认,苏恪对她却是很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从来不让紫霖动手。几乎是把她当女儿在照顾,苏恪对她越好,紫霖心里越发不安,好像曾经有个人,也是这样,把她照顾的细致入微,到底是谁? 一天夜里,紫霖在梦里就快要揭开那人的面具了,可她伸出去的手被他猝不及防地抓住了,“霖儿,不用知道我是谁,忘了吧。好好开始新的生活。”紫霖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枕头都被汗水浸湿了。 听到动静的苏恪从旁边的房间赶来,着急地问道:“霖儿,怎么了?你没事吧?”脸上的担心焦虑是骗不了人的,甚至连衣裳都来不及整理,匆匆地赶过来,只是因为她。 那一瞬间,紫霖还是被感动了,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被人保护,被人担心的感觉。在凌音阁的日子,她每天都要不断地告诉自己,身为凌音阁的杀手,你不能有感情,也不配有感情。可同时,看到聚在一起嬉闹的侍女,她又无比渴望这种称之为友情的感情。 苏恪看了眼汗津津的枕头,瞬间明白了什么,轻缓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安抚道:“不就是个噩梦吗,醒了就好了。梦里的都是虚无的,不用担心。我一直都在。我已经等了你四年,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再放手了。” 紫霖闭上双眼,笑着流出了眼泪,原来她还可以拥有这么美好的爱情,有一个时刻将她放在心尖上,为了她可以毫无希望的空等四年,她还有什么怨言呢? “苏恪”紫霖抬头向上看他,眸中水光潋滟。 “怎么了?”苏恪还以为紫霖没有从噩梦中缓过神来,声音放的更轻了,生怕吓着她。 “我答应你,等这个冬季过去,我们就成亲。”紫霖含笑流着泪,她不想再辜负这样深爱她的一个人,她不敢辜负,也不愿辜负。只因为她也懂得那种在无尽的黑暗中,看不到一点希望的等待是什么感受,锥心刺骨。 从前,她也是用同样的眼神望着另一个人,尽管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回应,可是她相信总有一天,他明白她的心意。原以为,苏恪前去凌音阁替她辞别阁主,他会稍微挽留她。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她从来都没有那么重要。 “霖儿,你可想好了?你不后悔?若是在此之前,你改变了心意,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勉强你,我希望你是高高兴兴,心甘情愿地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不是因为一时的感动,或是其他我不知道的原因。”苏恪拥抱她的手微微松了松,郑重地说到。他不希望她将来后悔。 “我想好了,等过了这个寒冷的冬季,你就娶我,没有别的原因。我是心甘情愿。”紫霖握紧了苏恪冰冷的手。 因为来的匆忙,苏恪只披了一件薄衫,待的久了,体温渐渐被寒冷侵袭了。紫霖拉过一旁的薄毯,盖在了他身上。 “好。”苏恪无神地,半晌只说出这么一个字,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他却不敢说出来,怕这只是一场美梦。梦醒了,什么都没了。 心理斗争了许久,苏恪还是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霖儿,其实,云卿才是” 话还没说完,硬生生被人打断了,紫霖似乎在极力压制什么,“苏恪,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以及和他有关的一切。你就当我不记得了,不要再提了,好吗?” 心细如苏恪,怎么会听不出话语中的恳求,看不见她颤抖的睫毛,上面滴下晶莹的泪珠。想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咽喉,再也说不出来了。 哄紫霖入睡后,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苏恪抚摸着她柔美的侧脸,伤感地说到:“霖儿,你真的什么都忘了。连你曾经最爱的兄长,一并忘了,如果有一天,你全部都想起来了,你会不会后悔?你会不会恨我?” 苏恪甚至有一刻,阴暗地想,要是她永远都想不起来,那该有多好。 苏恪倚在木门上,在紫霖身后静静地看着她,不去打扰她的遐思。也不担心,她已经想起了过去的一切,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就像初次见到她时,隔着拥挤的人群,看她神采飞扬地舞动火圈。听人群对她的赞叹声,喝彩声,慢慢地被她吸引,一步步向她靠近,从此万劫不复。 一阵寒风刮过,紫霖缩了缩肩膀,冬天的寒风凉的刺骨,加上她以前在凌音阁出任务受的伤,到冬天,又全部复发了,以及不久前触犯阁规受的鞭刑。同一时间,一齐发作,痛的她脸色煞白,几乎褪去了全身的血色,全身都在轻微地颤抖着。 紫霖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是她渴望已久的怀抱,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暖,一股暖意袭遍全身,驱散了这寒冷冬夜的寒冷。以往旧伤复发,仍旧要去执行阁主派给她的任务,痛疼只能自己忍着,可能是她隐藏的好,云卿从来没有看出过端倪,也没有一个人对她嘘寒问暖,甚至没有一句关心的话语。 苏恪从背后拥着紫霖,一脸心疼的模样倒映在紫霖的眸子里,她看的清清楚楚,里面的心痛,懊悔,自责,这是从前她偶尔敢正视云卿时,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他的眼里从来不会掺杂这些感情。他的笑容从来都是漫不经心的,就好像对这世间的一切毫不在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动容,让他分心。 或许,紫霖那颗冰冷生硬的心,就是在苏恪这锲而不舍的感化下,一点一点融化了,慢慢地向他靠近,偏移。 “疼吗?疼得话就喊出来,这样会好受些。”苏恪收紧了手,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好像这样他就可以帮她分担一点她的痛苦。 “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紫霖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气若游丝地说到。 “霖儿,其实你不用这么逞强,你也只是一个女子。不用什么事都忍着,闷在心里。”苏恪心疼地说到。 “嗯,我以后会慢慢改的,变成你口中描述的,曾经的慕容紫霖” 苏恪看着怀中痛的昏厥过去的慕容紫霖,叹了口气,抱着她转身向屋里走去。他希望她能回到以前的模样,恣意张扬,无忧无虑,可是如果回不去,他也不会勉强,只要她开心就好。不过她好像并不开心,连偶尔的笑容都是令人心碎的。 一方面,苏恪异常想要紫霖回想起过去的一切,他不不希望,那些属于他们的过往,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她想起来,情愿她像现在一样,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身边,就这样相守一生,白头到老,没有人可以来打扰他们。真是自相矛盾。 从前苏恪最厌烦那些痴男怨女,心思不放在家国政事上,只知道儿女情长,难成大事。他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从小立志在官场打拼出自己的一番天地,让阮朝上下都记住苏恪这个名字,让这个名字流垂青世,流芳百世。他确实做到了,从太子太傅到阮朝最为年轻的卿相,他可谓是风光无限,前途无量。 一切都因为紫霖的出现改变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她一样,明媚张扬,自信有趣的女子,那些名门闺秀,见到他都娇羞地不敢抬头看他,就算有胆子稍微大的,和他讲话都是吞吞吐吐,扭扭捏捏。 他原本一帆风顺的人生,被他自己规划好的人生,被他自己亲手打乱了节奏。为了她,他第一次萌生了辞官和她归隐的愿望,在他俯首跪在阮皇面前,请求辞官回乡时,阮皇勃然大怒,说什么也不同意。 阮竹知道自己留不住他,没有同意,一直帮他保留着这个官职,一直在等他回来。 就这样,苏恪离开了他为之奋斗了十几年的官位,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在那偏远的府邸一等就是四年。 阮皇的耳目众多,怎么会不知道,苏恪离开是因为什么。尽管苏恪蒙骗了他,阮皇也没有拆穿他,任他由他去,毕竟是苏恪步步为营,将他送上这万人之上的皇位,辅佐了他那么多年。在阮竹的心里,卿相只能是他。 夜色深沉,家家户户都熄灭了灯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夜,死一般的寂静。 无数黑衣人涌入皇宫,与这墨一般的夜幕融为一体。黑衣人潜入各个宫殿,举起手中的长剑刺入那绵软的锦被,空空如也。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让阮皇有了防备,转移了宫中的嫔妃。而殿外一排排训练有素的锦衣卫正在等着他们。 阮皇从成群的锦衣卫自行让开形成的一条道上走出来,笑得阴森恐怖,定定地望着对面一身纯黑广袖的云卿,“凌音阁主,哦,不对,该换个称呼,云府大公子云卿,别来无恙。你带着你凌音阁的一群杀手,深夜潜入朕的皇宫,莫不是想谋反刺杀朕?朕让你走的进这皇宫,出不得。” “将死之人,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好好珍惜你短暂生命的最后一刻。四年前,你放火屠我满门,残忍地杀害我云府上下几十口人。你这般视人命如草芥的昏君,让你苟延残喘了几年,是我的过错,你早该下去给那些被你残害的人赔罪。”云卿话语里杀意渐起,对身后的杀手道;“动手。” 刹那间,双方兵戎相见,一片喊杀声,惊天动地,回荡在这偌大的皇宫上方。 顿时血流成河,浮尸百万,兵器相撞的刺耳声,没入胸膛的血肉撕裂声,不绝于耳。人数上虽然不占优势,可是凌音阁的杀手都是百里挑一,以一当十,双方还处在僵持阶段。 云卿手执长剑,一路斩杀阻拦他的锦衣卫,手上,剑上,面颊上都沾上了他们的鲜血,一路无阻地来到阮竹面前,有锦衣卫试图救驾,都被斩杀在云卿的剑下。 云卿杀红了眼,狠狠地盯着面前一脸恐惧的阮皇,“昏君,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真的一点都不怕死。不管怎么样,今天你不想死也必须死。” 云卿紧握着手中的长剑,一瞬间化成十几道剑锋连连向阮皇刺去,就算他侥幸避得过几道剑气,也绝无可能全部避过去。 十几道剑气将阮竹团团围住,他避无可避,躲过了先前的几道剑气,手中没有兵器,是他大意了,以为在重重锦衣卫的保护下,云卿不可能近的了他的身,是他低估了云卿的实力。 突破重围,就算是云卿也还是负了伤,手臂上的剑伤因着衣衫的遮蔽,除了淌出来的血迹,破了的衣袖,也看不出什么。 剩下的剑气划过阮皇的手臂,腹部,腿部,形成斑斑血迹,阮皇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仍有护主心切的锦衣卫接连扑上来,真是一点都不怕死。 十几个锦衣卫围着云卿,手中的长剑一齐向云卿刺来,云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挥剑挡开他们刺来的长剑,十几把长剑落地的声音炸响在耳际。 锦衣卫一个个惊恐万状地看着云卿,飞快的逃跑了,也不救驾了。 腹部一阵吃痛,云卿猛地拔出腹部的飞镖,鲜血自腹部汩汩涌出,云卿的双手满是黏糊糊的温热的鲜血,他冷笑着看着动弹不得的阮竹,“临死之际,还在垂死挣扎,真是好不容易让我刮目相看了一回。” ------题外话------ 喜欢的小伙伴留个言,交流一下意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为他人做嫁衣 “原来你还没有窝囊到毫无还手能力,毕竟是苏恪曾经辅佐过的人,还是有点用。”云卿狠狠地把手中的匕首掷在地上,抬步缓缓来到阮竹面前,手执长剑,直指瘫倒在地上的阮竹。 没有给阮竹喘息的机会,云卿一剑刺进阮竹的胸膛,长剑没入真真切切的血肉之中,发出一阵血肉撕裂的声音。鲜血顺着长剑蜿蜒而下,流淌在长剑上。 阮皇濒临死亡,仍不忘讽刺云卿:“当初的灭门之灾都是你云卿自找的,朕不过是想让紫霖进宫,你却欺君罔上,谎称紫霖有染疾,你宁愿冒着被灭门的风险,仍旧执意这样做。朕以前一直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让你这样做。如今突然顿悟了,你一直喜欢你的妹妹——慕容紫霖。所以一直不愿意她进宫。被朕拆穿了,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阮皇疯了一般的大笑,也不管嘴角鲜血不断地涌出,笑得近乎癫狂,口里一直念着“你喜欢慕容紫霖,哈哈哈,一直不敢承认,哈哈哈哈” 云卿看着面前近乎疯癫的人,突然有点同情他,只做了短短几年的皇帝,却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在阮竹还是太子的时候,对服侍他的一个宫女一见倾心,可他们两人,一个是将来要继承皇位的太子,一个是地位卑贱如蝼蚁的宫女,地位悬殊之大令人汗颜。 在东宫的日子是枯燥乏味的,阮竹只有在逗弄宫女的时候,才能找到一点乐趣,为他枯燥无比的生活带来一抹生机。 太子对她的不同,将她置于危险之中。各种风言风语四起,终于还是传到了太子妃的耳中。太子妃素来善妒,眼里容不得沙子。趁太子前往别地处理政事,偷偷地赐死了那个宫女。 等阮竹回来,那个宫女早就已经香消玉殒了,他默不作声地回到自己的寝宫,眼中寒光让见着心骇。 太子妃的家族势力极大,笼络医族制作迷失心智的药丸,假以太子妃的手,掺在阮竹的饮食中。阮竹对这一切都知根知底,本来是想在登基之后再废除太子妃。现在她已经将毒手伸到了他最爱的人面前,害死了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不想再忍下去了,他要为她报仇。 阮竹和自己的太傅——苏恪商讨了一天一夜,苏恪见劝说不了阮竹,无奈妥协道:“太子殿下若果真想报仇,也不能走上弑父篡位这条大逆不道的不归路。夺权可以,逼迫先皇退位即可,不可” 阮竹摆摆手,打断了苏恪的话,“放心,我还没有到非要弑父的地步,我只想夺权替她报仇,仅此而已。” 苏恪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推开房门走进了这朦胧夜色中,如今连他一向欣赏的太子殿下也为情所困,情这个东西,果然是碰不得,一碰便会跌落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苏恪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和阮竹一般,陷入情网之中,不能自拔。 在苏恪的帮助下,阮竹顺利的夺权登基,文武百官虽然有些惊诧,明明可以再等几年,皇上就会将她皇位传给阮竹,那时他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新一代阮皇,阮朝上下俯首称臣。何必急于这一时,落个逼权的坏名声。 所有人都以为,阮竹会成为一个百姓爱戴的明君,可是他登基以后做的事情,却让他们大惊失色。曾经的太子妃被废,打入天牢,贬为庶人。太子妃所依仗的娘家被满门抄斩,医族被灭族,与太子妃有关的人或物都受到了极大的牵连。 阮竹想,让她永远待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亲眼看着自己最亲的亲人一个个在自己眼前死去,这或许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他要让她生不如死。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这句话对阮竹来说,一点都行不通。阮竹说出的话,让云卿异常烦躁,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那种感觉很不好,云卿只想让他立刻闭嘴,不要再说下去。 “紫霖是我的妹妹,一直都是,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我怎么会喜欢上我自己的妹妹?你休要胡言乱语。” 以后,只怕他已经没有以后了,云卿苦笑着,抬手拭去了嘴角的血渍,冷冷地看着疯疯癫癫的阮竹。 阮竹的意识慢慢抽离,在闭上眼之前,还是挣扎着说到:“你一直在自欺欺人,明明知道慕容紫霖不过是你幼时捡的一个弃婴,却认定她是你的亲妹妹,不敢承认自己对她的感情。真是可怜,你我都是为情所困的可怜之人罢了,你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 阮皇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嘴角却挂着甜蜜的笑容,可能是梦见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宫女了吧,才会笑得那么开心。所有的罪恶都是由她而起,假如当初没有遇见她,会不会不会有这么多悲剧。 也许阮竹会成为一代明君,造福百姓,百姓对他歌功颂德,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后悔过遇见她。至少在她出现的日子里,他是最快乐的。 在见到紫霖的画像的那一刻,那双眼睛真的像极了她的。阮竹还以为她没有死,重新活了过来。其实只是画师为了讨好阮皇,故意将那宫女的眼睛安在了紫霖的画像上,无心之失,却酿就了一场悲剧。 长剑脱手砸在地面上,周围杀声渐息,羽林卫见阮皇崩了,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缴械投降。双方死伤惨重,这场博弈,云卿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最终的胜利,他终于报仇了。 云卿噙着血笑了,他不想要这天下,只是想复仇罢了,大仇得报,他的一桩心愿终于还是了了。 阮皇膝下并无子嗣,他这一死,引起的麻烦接踵而至,云卿想,还是必须得扶持一个明君上位方可。 云卿半跪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血,云卿用手按着额角,剧烈的痛感让他头晕目眩,身体开始倾斜,所幸云卿强打起精神,及时用手撑住了地。 伤口来不及包扎,云卿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原本披在身后的头发因他撑地的动作,滑落至前襟。 云卿自袖中取出一枚药丸服下,勉强站起来,转身对剩余的杀手说到:“凌音阁从这一刻起,就真的解散了。你们都离开吧,去过普通人应该过的日子。” 还以为他们会离立刻收拾东西离开,谁知道他们一个个都半跪在云卿面前,异口同声道:“属下誓死追随阁主,绝不离开凌音阁。” 天已破晓,昨晚的一场大战,云卿血洗并完全控制了皇宫,宫里的人,上至皇后嫔妃,下至宫女内监,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云卿并没有像那些胜利者一样,大开杀戒,只是命令手下的暗卫看着她们。 云卿没有坐上那个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龙椅,只是站在台阶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俯首跪在阶下,瑟瑟发抖的一干大臣,“阮竹已死,需的找到一个可以替代他的人来治理这天下。我心中已有人选,我并不是来征求你们的同意,只是例行公事告知你们。届时我希望,你们能辅佐他一同治理好这天下。” 阶下的大臣们一个个困惑不已,他费劲周章,苦心筹划了这么多年,仅仅只是为了报仇,并不觊觎这皇位。这不就是为他人做嫁衣吗? 他们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有野心,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坐上那皇位。云卿的志向从来都不在朝堂,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只是平平凡凡地和所爱之人相守一生,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可惜永远也实现不了了。 四年来,朝中的大臣基本已经暗中归顺于凌音阁,凌音阁的势力也渗透到了边境国家,昨晚在边境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阻杀了赶来援助阮皇的军队,不然云卿也不会那么顺利地杀死阮竹。 “谨听阁主吩咐。”声音整齐洪亮,响彻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上。 云卿将剩下的事情交给凌音阁中一位极有威望的长老,自己独自离开,没有谁知道他要去哪里,去做什么。阁主向来神神秘秘,也就没有人敢多问一句。 云卿只身来到边境邻国驻扎的营帐,守卫在营帐外的将士毕恭毕敬地引他进入帐内。 邻国的将领见来人是云卿,忙放下手中的杯盏,热情道:“不知阁主到来,没能为阁主接风,实在是我的过错。来人啊,添座。” 云卿从容地坐在铺着羊毛毯的座椅上,一旁的将士正在为他添茶倒水。相比起外面的寒冷,营帐内要温暖许多,还有供人取暖的火盆。 “楚将军,幸得你发兵及时阻击阮皇的援军,云卿在此谢过。”云卿起身,郑重地行了一礼,算是答谢。 云卿这一举动,惊得楚将军连忙从座位上下来,将他扶了起来。“阁主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让凌音阁主对他行这么大的礼,他实在是不敢当。 云卿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楚将军,“这是我答应给将军的,里面的药丸可以治好楚王的恶疾。” 云卿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到:“是我唯一的挚友,落雨轩临终前炼制的最后一枚药。相信楚王服下,可以痊愈。” “末将代楚王谢过阁主,阁主的恩情,末将没齿难忘。”楚将军抱拳跪在云卿面前,云卿顺势将他拉起。 “楚将军不必这样,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将军。阮皇已死,我想扶持新的君王,烦请将军转告楚王。在他在位期间,不得带兵侵犯。两国愿结永世之好,如若不然,” 楚将军接过云卿的话,“阁主放心,若没有阁主的尽力扶持,楚王还不是如今的楚王。如今又受了阁主如此大的恩情,楚王一定会感念阁主的恩情,绝不会带兵侵犯阮朝。” “如此便好,楚将军打算何时收兵?”云卿话题一转,突然发问,令楚将军措手不及。 “阁主放心,明日我便收兵,绝不在阮朝地界逗留,引起百姓不必要的恐慌。”楚将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知怎的,云卿虽然是孤身一人,仍旧可以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让人透不过气来,不怒自威。 楚将军在那一刻担心,自己要是说错一个字,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云卿的功力他是见识过的,第一次和他交手就输的毫无颜面,功力之深令人畏惧。 云卿轻笑一声,拍了拍楚将军的肩膀,“你不必那么紧张,我只是好心提醒楚将军记得收兵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楚将军亲眼看着云卿慢悠悠地走出营帐,才跌回到座椅上,那种压迫感,在云卿走后消失殆尽。他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路都给你铺好了,你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这天下,就交给你了。”云卿抬头望着天际,自言自语。 夜幕初降,竹叶沙沙,云卿虚倚在一棵青竹旁,看着空无一人的竹舍发呆。明明一个人都没有,他还是一直盯着那简陋的竹舍,就好像仍有人居住在那里,从来不曾离开过。 凌音阁一半以上的杀手都留在皇宫,剩下的回到了凌音阁,尽管云卿并不希望他们留下来,他们却坚持固执地不肯离去,实在是忠心得很。 自从紫霖离开后,云卿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这片竹林,也没有派人来打扫过竹舍,就这样让它一直空着。好像这样,云卿就可以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其实她一直都在他身边,从来不曾离开过。 “连告别都不肯亲自前来,我还在奢望什么?她终究是要嫁给别人的,我的霖儿,终归还是长大了。”云卿自嘲地说着,笑着笑着竟然流下了泪。 几经打探,云卿还是得知苏恪他们现在居于何处,不知不觉,紫霖已经离开他十日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云卿推开寒冰室的门,取出匕首划过自己的胳膊,血流如注,滋养着寒冰树。寒冰树乃神树,不仅可以炼制天下至毒,还有其他许多的用处。 云卿将一缕秀发融进鲜红的血液中,瞬间被寒冰树吸收殆尽,毫无痕迹。 头晕耳鸣的厉害,云卿却顾不得这些,仍旧自顾自地放血,直到寒冰树变得血红无比,云卿才勾了勾嘴角,意识抽离,晕厥了过去。 这次放的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云卿需要寒冰树的花苞,去做最后一件事。 传说寒冰树的花苞可以抹去甚至修改他人的记忆,就好像真实发生过一样,被修改记忆之人不会有丝毫察觉,拥有的记忆都是被他人修改过的。 在云卿晕厥后,寒冰树慢慢绽放了一朵血红的花苞,只刹那间,像是被人吸干了全身的血液,恢复原状。 时值深冬,白雪皑皑,天地间满目都是白雪,银装素裹。云卿踏雪而来,一步比一步沉重,木门被人从里推开,苏恪看到不远处的云卿,愣了愣,转身轻轻合上了门。 “阁主怎么突然想起光临我这寒舍了?”苏恪率先开口,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一阵寒风刮起,抖落了树上的落雪,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云卿回头瞥了眼落满积雪的树木,笑了笑,犹记得那年他带着紫霖出门,经过一棵常青树,紫霖作势去拍树上的积雪,抱着树干抖落了半天,树上的积雪直直地朝她头顶砸来。 没有想像之中的冰冷感,紫霖放下抬起来的衣袖,抬头向上看去,原来是云卿抬袖挡住了落下来的积雪,此时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看的紫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兄长最好了,紫霖最喜欢的人就是兄长了。”紫霖慵懒地靠在云卿的肩膀上,两眼笑得弯了起来,像月牙一般。 “你呀,以后小心一点。做事别再这么毛毛躁躁的,女孩子家,总归是要端坐一点的。”云卿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训诫道。 云卿收回视线,脸上的笑容褪去,正色道:“苏卿相,相必你已经知道,阮皇已经死在了我的剑下。皇宫现在在我的掌控之中,我需要一个可以为天下百姓造福的明君。而你,就是我心中的不二人选。我希望你可以接下这个重担,治理好整个国家。” 苏恪闻言,惊诧不已,许久才不可置信地问道:“阁主莫不是在说笑?阁主辛苦谋划了四年,就这样拱手相让,岂不遗憾。苏某受之不起,阁主还是另觅英才。我只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别无所求。” 云卿默然,只因苏恪的一番话引起了他的共鸣,他的愿望亦是如此。虽有经天纬地之才,云卿却自甘平凡,只想普普通通地过完这一生。可能老天都看不过去,他空有一身本领却毫无作为,才会给他这么沉重的惩罚吧。 “苏卿相过谦了,放眼阮朝,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的政治才能是有目共睹,毕竟你曾经是一朝卿相,在朝中还是有一定威望的。由你接任皇位,想必众人不会有异议。卿相莫要再推辞,这个担子你必须担着,非你不可。只有站在最高处,卿相才能够真正地保护那些想保护的人。这个道理,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云卿的一番话,到底还是打动了苏恪,是啊,只有登上最高处,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他那曾经熄灭了的雄心,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阁主的一番话发人深省,只是我一直有个疑问。论能力资质,阁主都在苏某之上,为何阁主不亲自接任皇位,而要拱手相让?着实令人费解。”苏恪沉思了许久,仍旧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缘由来解释云卿这一行为,索性干脆直接开口问道。 “我自有我应该去完成的事,卿相就不必多问了。于你无关,知道了反而无益。既是如此,我权当卿相答应了,云卿在此替阮朝百姓谢过卿相。只是将来卿相坐上那万人之上的皇位,皇后只能是紫霖。你要向我保证,此生绝不废后。”云卿微伏了伏身,而后说到,“最后,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让我见紫霖最后一面。” 苏恪到底还是犹豫了,他怕,怕在这紧要关头,云卿的意外出现,引起一些不可扭转的变故。可是如果连最后一面他都吝啬,不肯答应,未免太不近人情。片刻之后,苏恪颔首默许。“我答应你,此生绝不废后。” “多谢。” 时候尚早,外面还是阴沉沉的下着鹅毛大雪,紫霖犹在睡梦中,尚未清醒,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云卿坐在床边,看着紫霖安静美好的睡颜,想来不在他身边的这几日,过的很好。云卿抬手替她捋顺了有些凌乱的鬓发,因为在外面站的久了,手指愈发冰凉。 云卿轻抚着紫霖紧闭的眉眼,后者似乎感觉到了他指尖的寒意,皱眉喃喃到:“冷,好冷” 云卿笑着收回手,眉眼间的悲戚之色是骗不了人的。如今的紫霖出落的亭亭玉立,再也不是那个毛燥鲁莽的小姑娘了。她可以保护好自己,也有会尽心尽力保护她的人,已经不需要他了。 往日在凌音阁,就是知道这世道有多黑暗,才狠心逼她没日没夜的习武,逼她拔剑杀人。他知道,每次出任务,她都必定会负伤回来。没有谁可以完好无损地归来,她也不例外。 在她熟睡之后,云卿还是不忍心让她独自承受这份痛苦,亲自帮她上药,夜间她痛的翻来覆去,云卿把她搂在自己怀里,整夜未眠,直到安抚她睡下。他做的一切,她什么都不知道。 “霖儿,以后兄长不能再继续陪着你了。有苏恪在你身边照顾你,兄长也放心。以前那些不开心的,就都忘了吧。”云卿从袖中拿出那只簪花,插在了紫霖的发间,将手放在她的乌发之上。 “紫禁香如雾,霖雨思贤佐。从今天开始,我就唤你为紫霖,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兄长,这《女经》好难背啊。我可不可以不背了。” “霖儿,你是不是又淘气跑出府了?都说了女孩子应当矜持一点,怎么你老是记不住呢?” “这串千眼菩提子,我将它取名为相思子” “兄长,好不容易你有时间,不如你现在教我另一套剑法吧。那样,我可以在你不在的时日,练习剑法打发时间” “兄长就那么希望紫霖早些嫁出去?难道在兄长心中,紫霖一直只是一个负担,一个累赘?紫霖讨厌兄长” “霖儿,兄长不可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你总该学着自己长大,总有一天,你会嫁作他人妇。若是连基本的刺绣都不会,将来在婆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兄长,不要,我不要忘记这一切,把这些痛苦的回忆都留给你一个人。兄长,霖儿求你了,不要” 回忆戛然而止,睡梦中的紫霖只觉得有什么从脑海里彻底消失了,她拼尽全力想要挽回,只是徒然。 紫霖胡乱地伸手抓着,抓到了一截胳膊,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紫霖对那人说到:“不要,不要抹去我的记忆,求你了,” 云卿用力地挣开她的禁锢,双眼不知何时,早已盛满了泪水,正在往外溢出,也许是那些不断涌现的回忆拨动了云卿心中那根最柔软的心弦,也许是因为他的霖儿马上就要完全忘记自己了连云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 以那只簪花为媒介,云卿看到了他不曾知道的一些事情,原来他的霖儿和苏恪四年前就相识了,原来她也有自己的心思,不曾告诉过他。 云卿保留了紫霖和苏恪的过往,只是把他和自己的,以及凌音阁的那段经历一概抹消。 随着最后的一点关于他们之间的记忆消失,紫霖又沉沉地睡去了,就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云卿将那只簪花取下,为紫霖揩去眼角残留的泪痕,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睡梦中,紫霖仍在流泪。 “霖儿,都忘了吧。过去的事那么不美好,不值得留念,别伤心了。兄长只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的人生不再有我的参与。”云卿弯下腰,在紫霖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拂袖离去。 “阁主慢走,苏某就不远送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大梦初醒 大梦初醒,雪后初晴,难得地有了一丝暖意。紫霖从床榻上坐起,抬眼就看见了端着瓷碗向她走来的苏恪。 “你醒啦,先喝粥吧。”苏恪坐在床沿,用瓷勺搅拌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神情十分专注,他心里隐隐担心着,不知道云卿究竟和她说了些什么。 “苏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紫霖抬手用力地拍了拍苏恪的肩膀,笑容恣意,带着一丝疑惑。 瓷勺砸落在粥碗里,发出清脆的声音,苏恪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又惊又喜,也忘了自己做了什么。只是一把将紫霖拥进了自己的怀里,仿佛她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抱紧了就不会再让别人抢走。 眼眶有些湿润,声音因为激动变得颤抖,“霖儿,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不枉我等了这么多年” 紫霖听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轻轻推开了苏恪,询问到:“你说你等了我很久?可是我明明记得我们昨晚刚见过面啊,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双手慢慢从紫霖的背后滑落,苏恪怔怔地默然了许久,才开口,“想来应该是我记错了,霖儿,你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紫霖动作伶俐地翻身下床,还转了几圈,“你看我这样,像是有事的人吗?我又不是那些弱不禁风的弱女子,我可是慕容紫霖,慕容家的嫡女,我的家族到我这代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要是这么脆弱,那不就” 紫霖看着突然抓紧她的右手的苏恪,有些奇怪,“苏恪,你怎么了?”总感觉他今天奇奇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你方才是说,你是你家唯一的女儿,你不是还有一个兄长吗?霖儿,你怎么了?”苏恪紧紧地扣着紫霖的手腕,致使她动弹不得。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哪有什么兄长,我没有兄弟姐妹,怕是你记错了吧。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紫霖见再怎么使劲也挣不开他的束缚,就不再挣扎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不会一夜未归吧。母亲知道会生气的,不行,我得赶紧回去了。后会有期啊。”紫霖作势要离开,发现苏恪并没有放她走的意思,有些恼了。 “苏恪,放开我。我要回家了,母亲会担心我的,想必她昨天晚上一定没有睡好,我得赶紧回去了。” 她哪里还有家可回,云府早就葬身在四年前的那场大火里了,她能回哪儿去。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云卿到底对她做了什么?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还是当初的慕容紫霖吗? “霖儿,你的家人已经把你交给我了,他们搬去了别处,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不过你不用伤心,在那里他们过的很好。真相那么残忍,何必再告诉她,再伤她一遍,即使苏恪最不想欺骗的人就是紫霖,可是事到如今,他只能这么做。 “他们搬走了?你莫不是在骗我吧,怎么可能不告诉我,不会的,就算要搬走,我的家人也不会抛下我,他们会带我一起走的,你骗我”紫霖愠怒,随即又笑到,“苏恪你个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苏恪看着紫霖现在的这副模样,心痛不已,任她怎么不情愿,仍旧把她拉进了怀里。 四年前的那场大火,毁了四个人。苏恪算是对阮皇失望透顶,任他怎么挽留,苏恪都不为所动,坚持隐退。 苏恪遣散了丞相府里的所有下人,连说好陪她长大的凌兰都狠心地送走了,不再管这世事,这世道不是他可以力挽狂澜的 而云卿,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温和无害的云府长子,为了复仇,他潜心蛰伏了四年,一手创建起凌音阁,为四年后的复仇做准备,如今终于如他所愿,成功了。 至于紫霖,在得知他就是当朝卿相,就是他当晚带人放火烧了云府的时候,只差没有一剑刺死他。 长剑直抵心口,紫霖却无力地放下了,就算杀死了他又有什么用,她的亲人再也回不来了,都被烧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她想,她再也不会开心了,再也不会开心地笑了 紫霖执意要回到云卿的身边,苏恪知道自己留不住她,便差人护送她回去。只是再相见,却是四年之后,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什么都变了 哄着紫霖睡下,苏恪走出这片竹林散心。他知道,是云卿修改了她的记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对他百害而无一利,究竟是什么原因?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云卿喜欢紫霖,只有他自己不知道,也许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束缚,云卿比他可怜得多。至少他可以坦坦荡荡地陪在紫霖身边,可以给她一生的承诺,而云卿什么都给不了她,甚至连一句喜欢都说不出口。 有人踏竹叶而来,手执一把青竹伞,面上是半截银白面具,只能看见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 “叔叔,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凌兰低低地开口,已是深冬,身上却只穿着一件薄纱青衫,看得苏恪眉头紧皱。 “阿凌,冷吗?”苏恪脱下身上的鹤氅,径直走到凌兰面前,将那鹤氅盖在了她的肩膀上。 “冷。”但是心更冷,为了那个女子,叔叔放弃了自己,说好的要陪她长大,却抵不过他对那人的愧疚。果然,一个人一旦碰了情爱,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一旦他的眼里见过那人,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也看不见他人,满眼都是心上人。 “那便进屋吧。”苏恪过来习惯性地像以往那样牵着她的手,伸出去的手却落了空。第一次,凌兰躲开了他的手。 “不用了,阿凌这次贸然来打搅叔叔的生活,还请叔叔不要怪阿凌。阿凌是来告知叔叔,下个月阿凌便要出嫁了。”凌兰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点,可是说出口的话还是那般生硬冰冷。 是,她无法说服自己原谅叔叔,当年他那般狠心地抛弃了她,任她怎么哭喊都无动于衷,执意将她送走,她又怎能不恨? 可是,若是没有苏恪,凌兰或许早就冻死在了荒野路边,哪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和他说话。 凌兰此刻站在苏恪面前的心情是复杂的,对他既爱又恨,她怪他对她薄情,她怪他对另一人深情。可是那个人,为什么不是她? 可是,这四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她终究还是放不下。 “如此,叔叔倒也放心了,阿凌长大了,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叔叔真的替你高兴。”苏恪恍然察觉,凌兰竟然已经长高了这么多,不再是当初那个瘦弱的小女孩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面前的凌兰穿着一件青色的冰绡裙,露出的手臂纤细白皙,一双眸子又大又亮,可是那里面没有半点欢愉,盛满了悲伤。黛发挽在一侧,一根青绳缠绕其间。 发间插的青鸾簪还是当初苏恪送给她的,她竟然一直带在身边,苏恪内心不是没有触动,只是他内心带着对另一个人的愧疚,又怎能陪她一起长大。 “阿凌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叔叔可以为我主持婚宴。毕竟阿凌在这世上,只有叔叔这一个亲人了。”凌兰只是想试探苏恪,若是他不同意这门婚事,她便不嫁了。 “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你是我苏恪的侄女,容不得半点委屈。等春节一过,叔叔也要成亲了。届时阿凌可一定要来参加叔叔的婚宴。” 青竹伞倏地落地,凌兰慌忙蹲下身去捡,苏恪却先她一步,拾起了那把青竹伞。 “阿凌,以后叔叔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记得照顾好自己。我,不是一个称职的长辈。”苏恪将手中的青竹伞递还给凌兰,后者只匆匆道了谢,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这孩子,又怎么了。许久没见,到底还是生疏了,不似以往那般亲切了。但是好歹和他告别一下啊,过了这么久,这性子还是没改。 难道她还是在怪他,怪他当初那般狠心,硬生生将她送走。 苏恪摇了摇手中的羽扇,转身走进身后的竹舍。 他不知道,在他全心全意呵护另一个人的同时,也有这样一个人把他放在心尖上,即使他对她再绝情,她仍旧放不下这份感情。 仿佛全身都没有了力气,凌兰抱着自己缓缓地蹲下,无声地啜泣,像一个丢失了糖果的孩子。冬日的寒风吹来,一阵寒意袭遍全身,但是都不及她心中的寒意。 她的叔叔终于还是要娶别人了,那个人永远也不会是她。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没有可能,凌兰还是一步步沦陷,直到再也走不出来。 五日后,苏恪登基,改阮朝为虞朝,始称虞皇。站在云城的城楼之上,苏恪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身旁站着身穿正红色的拖地长裙的慕容紫霖。那长裙上绣着一对金色的龙凤,栩栩如生。一顶金色的凤冠戴在那繁复的发髻之上,额间点着牡丹花的花钿,衬得她越发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 俯瞰城下百姓,紫霖见他们一个个笑容满面,听他们朗声交谈,许是在庆祝一个太平盛世的到来。他们曾经的苏卿相,如今以虞皇的身份重新归来。 紫霖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被感染,浅浅地笑了起来,嘴角绽开一个深深的梨涡,明艳动人。 苏恪握紧了身旁人的手,看着她的笑容,纯粹而又美好,一如四年前那般。 城楼之下的云卿,依旧是一袭黑裳,只不过上面多了数朵紫薇花瓣,手上拿着一株 浅紫色的风铃草,只是静静地站在人群中,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她。 云卿悄无声息地将那株风铃草收回袖中,转身慢慢走出热闹的人群。 紫霖含笑扫视着城楼之下的百姓,目光被一个背影吸引,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背影分外熟悉,只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紫霖只知道她即将成为这虞朝的皇后,有苏恪一生护她,爱她,此生,足矣。 渐渐远离喧嚣的人群,云卿重又自广袖中拿出那株风铃花,泪流满面,原来,看到她站在另一人身边,他的心会这么痛。原来,他一直深爱着她。 思绪回到四年前的那个夜晚,繁星明月落在她的眸子里,她说的话,每一个字,云卿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说“霖儿真的很喜欢兄长,很喜欢兄长”;她说“霖儿想共度一生的人,只能是兄长”他一直都知道,他根本没醉,可是他不能回应,只能假装自己全部都忘记了。尽管他清楚地看见了她眸子里的失望,泪水。 自欺欺人,多么可笑 云卿自嘲地笑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那株风铃花上,曾经,他也送过这么一株风铃花给她,只不过结局仍旧让人心碎。 四年前没能送出去,四年后,依旧如此,笑泪交加,加重了伤势,云卿猛地吐出一口血,跌坐在地。 隔的远了,紫霖看不清那人的脸,却见他似乎吐了血,原是素不相识的陌路人,紫霖想自己内心应该不会有太大的触动。可是那心底的隐痛又是为何,明明她根本就不曾见过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伤心。心脏像是被谁狠狠地敲打着,可是她明明就不认识他 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紫霖在虚空中伸出手,想要扶他起来,她不想让他一人坐在那冰冷的地面上。 眼角的泪被人揩去,紫霖回头对上苏恪担忧的目光,弯唇笑了笑。她不想他替她担心,毕竟,她现在也只有他了。 “霖儿,你怎么了?怎么哭了?”苏恪不放心地看着她,前一秒还在笑着的人,却又突然落了泪。 “没事,就是方才见到有人在城门吐血了,有些难受。”等紫霖再次看向城门,哪里却空无一人。 苏恪闻言,朝城门瞥了一眼,哪里明明什么也没有,霖儿莫不是出现幻觉了? “以后不必为了这些事伤心,毕竟世上可怜的人多了,霖儿你是伤心不过来的。”苏恪握紧了她的手,暗暗发誓,以后绝不会再让她落泪。 城中百姓奔走相告,阮皇已死,虞皇即位。而这位虞皇便是曾经的苏卿相。高坐在望春楼雅座之上的凌兰,默默地听着一旁的看客兴致勃勃地说的话,神色不变。 如今,她已是这望春楼的头牌,等闲人是请不动她为他唱上一曲的。 四年前,她走投无路来到这望春楼,恳求当年在台上唱戏的青衣收她为徒。那人见她可怜,便应允了。 事到如今,当年的青衣已经不再登上这望春楼的戏台,她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戏班的台柱子。 有人在帘外唤道:“兰姑娘,秦公子找。” 向凌兰提亲的便是这位秦公子,这位秦公子家境倒是不错,人也不似其他的纨绔子弟,倒是温文尔雅,对凌兰向来是以礼相待。 凌兰顿了一会儿,而后缓缓道:“请秦公子进来吧。” 那秦公子长的虽然平凡,不似苏恪那般卓尔不凡,可是个解风情的人,让人看着倒也舒坦。前些日子向凌兰提亲,见她面有难色,也不强求,给了她几日考虑。 “兰姑娘,那日之事,你可考虑好了?” “我答应你。”凌兰闭了闭眸子,移开视线,接着去看戏台上的戏子。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登上这戏台了。 也没有这个必要了,台下听戏的人不是他,也就没有上台唱戏的必要了。四年来,凌兰幻想过无数次,台下的看客中,兴许有一个就是他。可是她来来回回扫视了几遍,哪里有他的身影,他不会再来这望春楼了。 四年前叔叔带她来这望春楼,只是为了遇见心中所念之人罢了。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眼神从来没有在戏台上停留过,哪怕是一秒。 一滴泪落进茶盏里,和那苦涩的气。清茶融为一体。 “苏恪,我恨你,既然连最基本的陪伴都给不了,为什么当初还要收留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好到事到如今,我连忘了你都做不到”尽管再怎么努力,凌兰还是抵挡不住心中的悲伤,伏在桌面大哭起来。 曾经,他对她说,风兰花语是坚强勇敢,不如你就叫凌兰吧? 他会担心她害怕,腾出手遮住她的双目,只是为了她夜里可以做个好梦。 他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叔叔了,你唯一的亲人,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无论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找我。 他对她说,女子只有学好琴棋书画,将来才能觅到一个如意郎君。 他会耐心地教她下棋,教她抚琴,教她识字,教她描画。可是转眼,他也可以绝情地送走她,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又或者,在他心里,她什么都不是。 门外的小厮听到哭声,急忙唤道:“兰姑娘,你怎么了?”可是没有人回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人海重逢 新皇登基,苏恪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废寝忘食,连着三日都没有合过眼。直到紫霖亲自过来劝他休息,苏恪才放下了手中处理的事务。 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待久了,紫霖不免觉得有些乏味。她的性子向来是耐不住寂寞的,这宫中的侍女对她毕恭毕敬的,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 紫霖扮做侍卫偷偷溜出宫,繁华的青石街面就在眼前,人流如织,好不热闹。紫霖就近找到一家客栈,将身上的侍卫服换下,着一身浅紫色的衣裙。 有沉重的脚步声在身后地木梯响起,许是哪个客人正在走下阶梯。紫霖无心多管闲人,唤来店小二,点了些茶水点心。 那乌黑的衣袖拂过紫霖的衣裳,紫霖正用竹筷敲着木桌打发时间,不经意间瞥见了那双如玉般无暇的手上有明显的抓痕。 她抬眸,只看见了那人的背影,很是眼熟。对,就是那日城楼下的身影。 “你站住。”紫霖一个箭步上前,扣住了他的手腕,隔着一层衣裳,仍能感受到他那冰冷的体温。 紫霖心下一惊,手掌松了松,心想,这世上竟还有人体温如此之低,就好像将死之人。想到这,紫霖心中不免一阵恶寒,怎么脑子里净是些不好的念头。 那人却不转身,也不开口言语,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紫霖吞吞吐吐地说到,很显然,就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自己说出口的话。 明明就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怎么可能认识?自从上次在城楼下看见他的身影,那抹身影便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可是任她想破脑袋,记忆中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给她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为什么,当初在城楼之上,看见他口吐鲜血,跌坐在冰冷的地面,她的心会那么的痛? “姑娘说笑了,在下从未见过姑娘,今日还是初见。姑娘可以松手了吗?”那人却并不转身,只有那清淡的嗓音自前方传来。 听他这么一说,紫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他的手腕,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赶早松开得好。 “可是,我就是觉得我在哪见过你,不过我想不起来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一见如故吧。抱歉让兄台受惊了。”紫霖在他身后抱拳施礼,以表歉意。 紫霖刚一松手,云卿便向前走去,施施然坐在她正前方的茶桌上。刚刚被紫霖握过的手腕丝丝点点渗出血滴,那还是之前为了压制余毒而自残留下的伤口。 可是刚刚紫霖那么用力地抓着他的手腕,云卿也仅仅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余的言语。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把紫霖点的吃食端了上来,紫霖一边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的入了神,又或许是往嘴里塞得急了,紫霖生平第一次被点心噎住,咳个不停,她本能地伸出手去抓桌边的茶水,可是那茶杯已经见底了。 这难道是老天在惩罚她辜负了这些美食,没有好好地品尝这些糕点,尽看前面那位的背影了?果然,唯有美食不可辜负,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她这么一个貌美如花,处于豆蔻年华的妙龄女子,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去见阎王大人。尤其是死的这么憋屈,阎王可能也是头次见到有人是被噎死的吧。 有人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帮她顺着气,一个青釉茶盏递到面前,盏边搭着一根细长白皙的手指。 紫霖本来是想接过自己喝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抓着那只手,就着杯盏喝了起来,这感觉就好像他在喂她喝水。可是她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感觉这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因为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可是就好像琵琶突然断了弦,一刹那,紫霖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等紫霖终于平稳了呼吸,那人才将手从她背上拿开。没有问她好点了没有,就那样事不关己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就好像刚才那个小插没有发生过一样。 毕竟别人也帮了她,再加上她本就有结交之意,紫霖大步流星地走到他桌旁,单手扣了扣桌沿,想借此将他的目光吸引过来。 直到这一刻,紫霖才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他若是女儿身,当真可以用倾国倾城,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之类的赞美之词来形容。 可惜了,他偏偏是个男儿身,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一副好皮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嘴唇。呃似乎没有什么血色,有些苍白,要是像女儿家擦些胭脂什么的,或许可以再美上几分。 这副尊容,在虞朝真是男女通吃,想必男人见了他也会多看几眼吧。 紫霖目光下移,落在了那双如白田玉般白皙无暇的手上。顿时两眼放光,惊叹,云城第一舞娘的手怕是也没这般精致。 紫霖忍不住伸手上去摸了摸,被那人毫不留情地打了一下。 她抱着被打的有些痛的手,不悦道:“我不就摸了一下嘛,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堂堂男儿还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忒不大气了。” 那人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将放在桌边的手收了回去,显然对她刚刚的冒犯之举很是介意。 这般明显地嫌弃她,紫霖的面子被驳了,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今天说什么,这面子她也必须找回来。 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紫霖毫不客气地拉开他对面的座椅坐了下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吃了似的。 在她凶狠的注视下,云卿镇定自若,把她当做一团空气,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紫霖一度怀疑这人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比如天生残疾,自幼失聪,失语。 想着想着,紫霖眼中渐渐染了怜悯之色,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愧疚,后悔自己不应该对一个残疾人这样。 不过转念一想,他怎么可能是个残疾人,明明方才自己还同他交谈过。看样子,他的四肢健全,也该是个正常人。 紫霖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盯得她眼睛酸痛,她揉了揉眼睛,抬手重重地敲了敲他面前的桌板。她就不信,他还能装作没听见,不理会她。 果然,那人终于正视了她,眸中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嗓音清淡地开口:“姑娘有事?” 紫霖抽了抽嘴角,这可是她第二次叫他了,他才反应过来她有事找他,这反应也真够快的。 事实上,人家云卿只是单纯地不想搭理她罢了。 “这位兄台,多谢方才的搭救之恩。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她都这么客客气气的,他总该好好回答了吧。 可惜她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幽幽地说了一句,“不过萍水相逢,何必知晓姓名,不提也罢。” 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明摆着不想告诉她。若是寻常人,可能笑笑就过去了。可她又怎会是寻常人,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小女子名唤慕容,当然你也可以唤我紫霖。礼尚往来,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以礼相压,再不说就是他的过错了。 许是看出了她必会刨根究底,云卿终是妥协了,吐出两个字,“云卿。” “真是个好名字,这么好听的名字,为什么要藏着掖着。我还以为你的名字有多难听呢。” 见他没有什么反应,紫霖随即说到:“云卿,你的名字可有什么寓意?” “不过是父母随意取得名字,并没有什么寓意。”比起之前的冷漠,紫霖很欣慰,这人终于愿意和她讲话了。 “既然这样,我就和你说说我名字的由来吧。慕容是我外出乔装的名讳,而紫霖则是由一句诗而来,” “紫禁香如雾,霖雨思贤佐。”云卿接过她的话,不动声色地开口。 紫霖一脸诧异,目瞪口呆,“你是怎么知道的?” “多读些书,知道也是很寻常的事。”云卿端起那白瓷茶盏,放至唇边轻抿了一口。那茶散出的茶雾氤氲着云卿的脸颊,生出一种朦胧美,似九天谪仙,美的不可方物。 紫霖这才明白什么叫斯人仿若画中人,美艳不可亲近,不沾染一丝烟火之气,高雅清俊不像凡世之人。 饶是紫霖再愚笨,也能听出他是在说她见识浅薄。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相貌,性格实在是不讨人喜爱。若是把这副容颜换给她,她必然会成为一个风流美公子,天天从美人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看到他长的好看的份上,紫霖就不与他计较了,顺着他的话说到:“云公子真是见多识广,博览群书,令慕容甚是倾慕。” “倾慕就不必了,即使你再怎么努力,达到我这个高度甚是困难。有时间慕容姑娘还是应该多读点书。”以长辈的口吻谆谆教导,紫霖却不反感,还有点怀念这种感觉。 “云公子说的是,小女子谨记在心,得空必然多读圣贤书。”紫霖觉得自己定是被他的美迷住了,不然怎的会说出这般违心的话。她一个向来将念书当做吃砒霜的人,竟然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让人冷汗涔涔。 闻言,云卿浅浅一笑,宛如一副上好的丹青墨画,从这客栈中隔离出来,看的紫霖心脏都漏了一拍,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几乎让他占尽了所有的优势。尽管紫霖自己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和他一比,差得简直不是一点半点。 还沉浸在那倾世美颜中无可自拔,那美人却突然咳出血来,着实吓了她一跳。紫霖连忙上前扶住他略有些倾斜的身子,从腰间拿出一块丝帕,替他拭去嘴角的血渍。 奇怪,这血怎么是暗红色的?怎么那么像毒血!紫霖心下大骇,好像一切都有了解释,他当初在城门口为何会倒地吐血,原来他已是强弩之末,身中剧毒,怕是活不了多少时日了。 “云公子,你没事吧?” 云卿站起身来,摆摆手道:“无妨。”刚说完,身子便摇晃起来,晕了过去。 好在身旁有紫霖,不然就他这样摔下去,没有毒发身亡倒先摔死了,多不值得。 真是个逞强的美男子,明明已经支持不住了,还是要嘴硬,不想让旁人替他担心。真是让人又生气又怜惜。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自古红颜多薄命吧,一个人果然不能美的太过分,尤其还是个男子,这是让旁人活不下去的节奏。 趁着他晕了过去,紫霖很不道德地干了一直想干,但又没有成功的事。她伸出邪恶的爪子,扯掉了那唯一禁锢那头青丝的红绸,三千青丝倾斜而下,遮住了云卿的大半张脸,衬得他的面部更为柔美。 真的是好美啊。紫霖不由得惊叹,披散着头发比束发多了几分女子的柔情。 想什么呢,人家都晕过去,自己还趁人之危,实在是太不地道了。紫霖连忙唤来店小二,和他一起把云卿扶回了客房,叫来大夫替他看诊。 陆陆续续请来了几个大夫,他们都束手无策,无计可施,连是什么毒都看不出来。紫霖在心中暗骂都是些庸医,还说什么医术精湛,如今连个毒都解不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毒连曾经在阮朝赫赫有名的江南圣手落雨轩都只能暂时压制毒性,岂是这些医术不精的郎中可以解得了的。 紫霖守在他的床前,用白巾替他擦脸,处于昏迷状态的云卿喃喃自语,应该是烧糊涂了在说梦话。 “霖儿,其实兄长也是喜欢霖儿的,只是”他的声音很低,若有似无,紫霖不得不凑近了才能听清他说的话。 “灵儿?灵儿难道是他的心上人,可惜了,有情人难成眷属,终是要阴阳相隔的。”紫霖刚想起身,猝不及防被那人拉进了怀里,动弹不得。 一个温热的物体落在她的脸颊上,紫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亲了。她可是和苏恪有婚约的人,她要是红杏出墙,给苏恪戴了绿帽,一定会死的惨惨的。 强烈的求生欲让紫霖挣开了他的束缚,整理好了有些凌乱的衣裳,看了看还处在昏迷状态的人,原是无心之为,紫霖就是想计较怕是也说不清楚。 紫霖浑身发烫,拍了拍小脸,努力让理智回笼,可不能再被美色诱惑了。 手腕被人紧紧扣住,紫霖脸色一变,生怕他又要作妖,恐怕她是要栽在他的手里了。紫霖使劲全身力气想去拨开那只抓着她的手,没想到人倒是昏过去了,力气还挺大。磨了半晌,紫霖终于认命放弃了,他却松开了手。 紫霖: 紫霖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白巾,起身想端铜盆出去。奈何被自己的裙摆绊住了,向后倒去,跌进了云卿的怀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云卿硬生生被吵醒了。 云卿看着怀中的紫霖,愣了片刻,后者似乎还没有发现他已经醒转,正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云卿闭上眼假寐,搂住了她的纤腰。既然他百般避她都还是让他们遇见了,那何不珍惜这短暂的美好,毕竟他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姑娘可否让我抱一会儿?”云卿靠近她的耳畔,语气似在恳求,谁听了都不忍心拒绝吧。 鬼使神差地,紫霖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就那样静静地待在他身边,任由他搂着自己。 日薄西山,这冬季的夜总是来的快些,那人沉沉地睡了过去亦或是又晕了,抱着她的手也没了力气,松了下去。 紫霖慢慢拨开他的手,转过身看着他的睡颜,苍白地让人心疼,我见犹怜,果然生的美就是更容易让人怜悯。她玩心大发,悄悄伸出手碰了碰那长长的睫毛,真的是又长又密。 “霖儿,兄长真的好想你,我们还能回去吗?我不过是想和所爱之人平平凡凡地过完这一生,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难?”云卿眉头紧蹙,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悲伤,有眼泪自那眼眶落下,滴在紫霖的手指上,惊得她立马收回了手。 “没想到云公子这么冷漠的人,也会有这么痴情的一面。能被你这么深爱的姑娘,一定会很幸福吧。”不知为何,紫霖莫名有些心酸,情这字无人可解,他不行,她也不能。 突然想到了什么,紫霖一骨碌地爬起来,收拾好东西,留了一张便条,慌忙离开了。都已经这么晚了,苏恪一定很担心她,还是得赶紧回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怎奈物是人非 紫霖走后不久,云卿缓缓睁开那琥珀色的眸子,更衣来到门口,虚靠在门沿上,定定地抬眸望着高悬于天际的明月。 那月色有些朦胧,一如四年前那晚的月色,朦胧美好,可惜物是人非,记得这月色的唯有他一人,再也回不去了。 “霖儿,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变得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时过境迁,大仇得报,他亦为这天下觅了一个明君,霖儿也有了一个好的归宿。似乎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一个人,经历了这么多,终归还是要变的,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温润的少年郎,也没有人需要他去守护了,有人可以代替他完成他未完成的事。 云卿的手紧紧地抓着门沿,硬生生地把那门沿抠出凹陷来,有血丝不断从那断裂的指尖渗出,染红了那棕色的门沿。可他却不松手,反而抓得更紧,泪水在那谪仙般的脸上肆意蔓延,一滴一滴滴下。 “霖儿,若是你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得兄长了,你会伤心,会难过吗?只怕是不会的,我倒忘了,你早已不记得我是何人了。”嘴角慢慢溢出暗红的鲜血,云卿沿着门框慢慢滑落,唇边尽是苦笑。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从来不是你的兄长,那样我就可以顺着自己的心意,大大方方地向你表明我的心意。可惜造化弄人,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一词。”悲伤过度,伤及心肺,汩汩的鲜血自唇边涌出,云卿猛地吐出一口血,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恐怕长此以往,他的时间最多也只余半月,原本可撑半年,奈何他为情所困,唉 回到寝殿,紫霖刚踏进殿门,就看见苏恪在殿内等着她。紫霖解下系在身上的披风,来到他面前,夜已深了,他还在批改奏折。果然,一国之君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听到她的脚步声,苏恪连忙放下手中的奏折,朝她这边看来。那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想来都是这几日过度操劳导致的,让人心疼不已。 “霖儿,你今日怎么跑出宫去了?以后你若是想出宫,直接和我说一声,不必乔装成侍卫。”身为一国之君,苏恪若是连紫霖的行踪都掌握不了,未免也太过无能了。 “嗯,以后我要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出宫。都这么晚了,皇上还是早些回宫就寝吧。”在外玩了一天,紫霖也有些倦了。 “霖儿,你今日在城中可有见到什么好玩的事物?”苏恪重新拿起了那奏折,一边看着奏折,一边询问着坐在不远处床榻之上的紫霖。 “那是自然,不过是个有意思的美男子。可惜了,那美男子只怕是活不过半月了。我见他时,他总是冷着一张脸,蹙着眉头,极少见他展颜欢笑。脸上总是带着悲戚之色的人,自然是活不长的。” 紫霖说着,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绝美的脸,也不知以后能不能再见到。也许下次,他就已经不再这个凡世了。也是,他本就是落入凡尘的仙子,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苏恪合上了手中的奏折,回头眸色幽深地看着出神的紫霖,不知在想些什么。 “霖儿,你可知那人姓甚名谁?”尽管他心中早有答案,苏恪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那人不是他所想之人。 “他的名字很好听,可是我问了两遍,他才不情不愿地告诉了我。他的名字和他的容貌一样,卿国倾城,让人看了一眼便不愿再移开目光。”宛若美人图中走出的倾世美男子,紫霖在心中默默地补充到。 “看来那美男子将我的皇后迷的不轻,霖儿不会要逃婚和那美男子私奔吧。”苏恪轻挑着眉毛,开着玩笑逗着紫霖。 “怎么会,放着好好的虞朝皇后不当,和人私奔,我还没有愚钝到这个地步。皇上还是不要拿我开玩笑了。”紫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苏恪此刻舒心的笑容了,总感觉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可能这就是成为一个帝王的代价吧,总是要付出一些才能得到自己所思所想。近些时日,苏恪一直在为国事忧心,可惜自己不懂得治国之道,不然就可以帮帮他了。她不想看到他如今这副心力交瘁的模样,以前的他是极爱笑的。 “那就好,我就知道,霖儿不会抛弃我的。夜深了,霖儿早些睡吧。”苏恪扶着紫霖躺下,命内侍将玉案搬到她的床边,在她身旁批改奏折,他想要看着她入睡。 “霖儿,可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见他了吗?”许久没有得到回复,苏恪转过身去,她竟已沉沉睡去,想必白日里也是玩累了。 苏恪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轻声道:“他对你真的是用情至深,我自愧不如。可是你们终究是有缘无份,即是如此,继续纠缠下去也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百害而无一利,霖儿,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从一开始,他就彻彻底底地输给了云卿,她的前十六年都是云卿在陪着她,护着她,在此期间,还没有他的参与。此后的四年,陪在她身旁的人仍旧是他,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罢了。 云卿一直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含蓄而又隐忍,一个人将所有的痛苦都抗了下来。为了她此后余生可以幸福快乐,云卿宁愿选择她忘了他,苏恪无法想像他是怎么说服自己的,这于他实在是残忍至极。 若是可以,苏恪倒是很想和他成为挚友,可惜他们已经错过了成为挚友的好时机,现在只能是敌人。 苏恪在回宫的路上,吩咐跟在一旁的侍卫月鸣,“无论如何,本王都不希望他们两个再相见,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他离开这里。但切忌,不可伤及他的性命。” “是。”月鸣领命离去,只留苏恪一人站在这夜色之中,月光洒向大地,将他笼罩在其中。 “云卿,只怕我云城已经容不下你了。你的势力过于强大,本王不得不提防,留你在这云城始终是一个隐藏的祸患。你既可以推翻阮皇,焉知你有一天不会向本王下手。” 任谁坐上这皇位可不会毫不提防,尤其是像云卿这样可以翻手成云,覆手为雨的人,任何一个皇帝都会恨不得让他立马消失在这世上。留着迟早会出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随雪起舞 天将明,云卿渐渐从混沌中醒来,抬手随意地拭去嘴角残留的血渍,扶着门框缓缓站起身来。 在外躺了一夜,云卿的身体愈发虚弱,唇色白的如纸一般,体温冰凉刺骨,走起路来都有些摇晃。精神不济,眼神有些涣散,不小心碰倒了桌边的茶盏。 那茶盏和茶壶一起摔裂在地,溅了他一身水渍,脸上身上都是残留的茶水。经刚才的一番碰撞,云卿摔倒在地,手掌碰到了那摔裂的瓷片,血流如注。 这番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云卿挣扎着站起身来,拿出方巾擦了擦身上的水渍,才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门口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云卿抬眸望去,原是几个侍卫模样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派来的人,也是,无论是谁坐上那皇位都必须小心谨慎,倒也可以理解。 “云阁主,我家主子命我等来送你一程。”为首的月鸣恭恭敬敬地说到,出门时虞皇交代过,不可对云卿无礼,毕竟他对他是有大恩的。 “是吗?倒是让虞皇费心了,云某可自行离去,不会再在此处逗留多久。你回去告诉苏恪,我只需半月,半月之后,他就是想再见我,怕也是见不到了。”云卿强打起精神,说完了这番话。 待那些侍卫走后,云卿猝然咳出一口血,看来已经不需要半月了,云卿微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 三日后,云卿徒步来到曾经的云府前,哪里还有什么云府,只是一片灰烬罢了。双膝重重跪地,连磕三下头,云卿却未站起,仍旧跪在那冰冷的地面上,脸上淌满了泪水。 “父亲母亲,你们的仇阿卿都替你们报了。我将那个昏君亲手斩杀在我的剑下,以慰你们的在天之灵。过不了多久,孩儿就下去陪你们。” 云卿站起身来,转身欲走,却听见一阵脚步声,慌忙躲在了树后。来人是紫霖和苏恪,也不知怎么突然想来这了。 苏恪领着紫霖来到这片废墟前,轻启朱唇,“霖儿,这便是当年的云府,你不是想知道那人为何终日不见笑颜吗?这便是原因。” 紫霖看着面前的废墟,心中仿佛被一块大石压着,透不过气来,难受得紧。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因为一些原因,阮皇下令火烧云府,若有侥幸逃出者,杀无赦。这便是经历了一场大火后的云府。”苏恪不免有些感慨,曾经那么繁荣的一个府邸,就是因为阮皇的一念之差,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他会不会很难过?自己所有的亲人都死在了这场大火里,只有他一人独活在这世上。如果可以,霖儿愿意分担一些他的难过。”紫霖忧伤地说到,终于知道了他为何终日不喜,若是这些事发生在她身上,恐怕她早已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云卿在树后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刚刚紫霖的一番话还是在他心中引起了波澜。若不是还有苏恪在场,想必他会迈出脚步,走到她面前。 “霖儿,别伤心了,还是早些回去吧。触景伤情,不宜在此地久留。”苏恪怕的是,万一云卿也要来此地,两人再次相见,可不是他想看见的。 “好。”苏恪拉着紫霖转身缓缓离开,云卿这才从树后现身默默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抬手运气,营造出大雪纷飞的幻象。 这场雪下的突然,紫霖松开苏恪的手,伸手去接那缓缓飘落的雪花。可是那雪花一碰到她的掌心,不久后便化成了水。紫霖不悦地撇了撇嘴,抱怨道:“要是这雪花不会化就好了,我就可以日日看着它。这雪景可真美啊。” 不自觉地,紫霖在这雪地翩翩起舞,仿若开在这皑皑白雪里的一朵紫薇花,炫目热烈。偶有一片雪花落在她的发髻之上,紫霖腾出手来取了下来,它竟完好无损。 “霖儿,这场大雪便是兄长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愿你在往后的岁月,都能如此刻般绽放笑颜,无忧无虑”鲜血自唇边,掌心涌出,云卿笑着看着不远处起舞的紫霖,终于还是无力地放下了手,倒在了这片雪地里,只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霖儿,以后再也看不见你的笑颜了,可惜不能亲眼看着你出嫁” 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雪地,触目惊心。 不远处的紫霖停下了旋转的脚步,定定的凝望着手中的晶莹剔透的八瓣雪花,明明自己应该很高兴的,可是为什么她会落泪 滚烫的泪珠落在那片雪花上,融化了那片得之不易的雪花,大雪不知在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停下了,地上连大雪过后的积雪都没有,就好像从来都没有下过这场雪。 “霖儿,你怎么哭了?”苏恪担忧地看着仍维持着拿着雪花姿势的紫霖,这场大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是诡异。倒像是一种失传已久的幻术,只是何人会浪费自己的功力,营造这么一场雪景?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好伤心,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人离开了。但是我却不知道他是谁,连他在哪都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是一个人,想必会很伤心,很孤独吧。”紫霖慢慢地闭上眼睛,仍旧挡不住那疯狂涌出来的泪水。 虽然那种感觉撕心裂肺,就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是她根本找不到自己伤心的原因,这才是最让人伤心绝望的地方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往事浮现 曾经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凌音阁,一夜之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自凌音阁主云卿逝世后,凌音阁中人便纷纷散去,遍布虞朝各个角落,过着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那棵经年散发着幽寒之气的寒冰树,在云卿死后轰然倒塌,连根拔起,汩汩鲜血自树根涌出,仿佛嗜血的树精。 远在皇宫的紫霖感觉脑袋被数万根银针扎着,锥心刺骨之痛,痛的她脸色煞白,吓坏了侍奉她的一众婢女。有婢女连忙跑去正殿禀告苏恪,还有人则急忙去请太医。谁都不知道,原本还好端端坐在榻上的紫霖,怎么就突然之间变成这样了。 “紫禁香如雾,霖雨思贤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云卿的亲妹妹。”紫霖瞪大了瞳孔,泪水不自觉地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可是她还是很清楚地看清了那人的面貌,他似乎只有六岁大小,对着她笑意融融,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霖儿,兄长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你总该学着自己长大。兄长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你还是早些歇息吧。” 彼时紫霖大大咧咧地,没能看见他眼中的担忧惆怅,可是如今她却看得分明。那俊美的脸上布满了担忧,让人不忍直视。 “这是霖儿一直想要送给兄长的,这串千眼菩提子,我将它取名为相思子。”原来她一直都喜欢自己的兄长,满怀期待地在湖边的亭子等着,可是等来的却是喝醉的云卿。 趁着月色,紫霖大着胆子向他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可是意料之外地,他拒绝了自己。教训自己的话还未说完,云卿已经醉倒了,看着落寞的自己,紫霖突然想伸手抱抱以前的自己。 可是,她意外地看到了她以前不曾知道的一些事情。原来,那晚兄长根本没有喝醉。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原来,阮皇想要让她进宫,是兄长帮她蒙骗了过去。原来,她不知道的竟是这般多。 犹记得兄长兴致勃勃地摘了一株风铃草,想着送给她。可是因为一些事情,两人闹得不欢而散,那株风铃草最终也没能好好地送出去。相反被气急的她狠狠地踩在脚下,枯败地不成样子。 尽管事后她又后悔了,可是那株风铃草已然失了生机,早就死透了。她不会知道,有很多事情,从来都没有第二次机会,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原来兄长在暗中不知不觉地为她挡去了诸多祸事,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着,好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可是她还同他置气,无理取闹,徒增他的烦恼。 “霖儿,回头。”为了逗她开心,兄长施展幻术制造了一场雪景,尽管知道这样会损伤自己的身体,还是坚持这样做。云卿望着笑容明媚的紫霖,不禁跟着一起笑起来。 眼睫剧烈地颤动着,不断有泪珠滚落,紫霖无力地抬起手想拭去眼角的泪水,可是还没能举起就徒然落下。她的眼中似有烈焰,里面燃起熊熊大火,被困在那场大火里的是她最亲最爱之人。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大火吞噬,被烧成灰烬,她什么都做不了。此时坐在墙头的自己,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而至的大火,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是苏恪救了她,亦或者说是他带领羽林卫放火烧了云府。紫霖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怒火攻心,猛地突出一口血来,脑袋磕到了床沿。 后来的事情她都一一想起来了,那些在凌音阁的日子,曾经那么温和的兄长变得冷血无情。又或者说他心底仍旧保持着初心,只不过他强迫自己冷血无情罢了。 原来兄长竟是如此深爱着自己,自己远不及兄长的万分之一。他可以为了自己,自己背下血海深仇,独自一手创建凌音阁。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己,狠心训练自己,却会偷偷地替她疗伤。 兄长啊,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你是觉得霖儿不能和你共患难吗? 尽管因为刚才的碰撞,紫霖昏死了过去。可是该想起来的她都想起来了,连带着一些她以前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一片茫茫白雪之中,似乎就是昨日才去过的云府。在一棵大树旁,云卿含笑倒地,身下是被鲜血染红的雪地,见者惊心。那日未解之谜终于还是有了解释,那场大雪果然是人为的。 等苏恪匆匆赶到,见到的是已经彻底晕了过去的紫霖。她脸上的淡妆早就被哭花了,可是仍旧清丽无双,我见犹怜。 苏恪接过宫女递来的手帕,细心地为她擦拭着脸颊,面上没有多余的神色。只有那不断颤抖的指腹出卖了他,他的内心并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 他答应过云卿,他会照顾好她,如今却连她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他着实愧对云卿的信任。良久,苏恪将手帕递给等在一旁的宫女,动作极轻地将紫霖揽进自己的怀中,小心地护着。 “皇上,太医来了。”一旁的宫女见苏恪闭着眼睛,不敢打扰却又不敢不通报,只能尽量小声说到。 “让他回去吧,这里没事了。”苏恪用手揽紧了紫霖,末了添了一句。“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朕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是。”殿中的侍女一齐退下,直到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方才替她擦拭时,苏恪将那满脸的泪痕看的分明,若不是情绪过于激动,又怎么会泪流满面。可是她为何突然之间情绪如此激动,是看到什么场景受到刺激了,还是 头脑中冒出的想法让苏恪心下一惊,使得他不敢再接着想下去。他喃喃自语道:“不可能,霖儿不可能会想起来的。以云卿的功力,不可能这么快就” “兄长,霖儿真的很想你,你可不可以回来”怀中之人低声呢喃,惊得苏恪猝然睁开了眼,双手不自主地松开了。 重复了几遍,苏恪睁眼又闭眼,平复自己的心情,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待终于稍微清醒了一点,苏恪扶着紫霖躺下,为她掖好了被角,缓缓离去。 事到如今,苏恪只能自欺欺人,假装她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他们可以一直c永远地幸福下去。 “皇上小心”一直守在门外的宫女看着苏恪自房中出来,却失魂落魄,仿佛没看见近在眼前的门框。 苏恪昏昏沉沉地,堪堪避过门框,抬步离开。 ------题外话------ 在这里向大家推荐一部很好看的正剧《刺客列传》,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夜幕笼罩大地,家家户户都熄了灯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而此时的苏恪,已经无心再批阅奏折。苏恪烦躁地扔下一堆奏折,侍卫月鸣为他披上披风,便出宫散心去了。 望春楼内昼夜不熄,随时敞开大门迎客,是散心聚餐的极佳之处。只是他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望春楼了,不知道是否也是物是人非。 来到熟悉的雅座苏恪施施然坐下,一垂眸便能看见戏台上的戏子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什么,可惜她向来对戏曲不感兴趣,从未认真倾听过。 四年前他将凌兰托付给这里的班主,也是见她对唱戏感兴趣,希望她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开开心心地过完余生。他能给她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四年来他一直都在暗中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知道她成为了这个戏班的台柱子,他比谁都高兴。 只是可惜,他还没能亲眼看着她在台上唱上一曲。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阿凌已经睡下了吗?”苏恪扫视了一圈,未曾发现凌兰的身影,对一旁的望春楼掌柜询问道。 “回皇上的话,兰姑娘已经离开戏班了,近些时日在准备出嫁的嫁妆。”那掌柜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从前他是阮朝卿相,如今身份更加尊贵,乃是当今圣上,以至那掌柜都不敢直视龙颜。 “原是如此,等你再见到阿凌时,记得替朕给她带句话。她的嫁妆就不用操心了,由朕亲自准备。”苏恪放下手中茶盏,将目光移向戏台,第一次格外认真地欣赏起来。 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阿凌能成为这戏班的台柱子,恐怕私下没有丝毫懈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练习戏腔,台步。其中的各种心酸滋味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吧。 “在这望春楼,可有人为难过阿凌?”苏恪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上的戏子,淡淡地开口询问到。 “回陛下,在这戏台唱戏的姑娘,哪个还能不遇到一些刁钻的客人。不过那些公子哥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不等掌柜说完,苏恪冷冷地说到,“明日把那些人的名字报上来,朕以后不想在云城看到这些人。” 凌兰是谁,她可是他苏恪一直捧在手心的侄女,怎么能容忍其他的纨绔子弟欺负。他知道,这四年来她一定受了不少苦,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毕竟当时的他已经不在朝堂,能掌控的范围实在有限。 既然现在他回来了,那么那些人他定是不会放过的。他会一笔一笔地替她都讨回来,据他所知,凌兰没少被人灌酒,既然他们那么喜欢喝酒,那不如就让他们喝个够好了。 看苏恪面色不悦,那掌柜识时务地告退了,只剩下苏恪和他的随身侍卫月鸣。 “主子,夜已深了,不宜多饮酒。”月鸣适时劝诫道,如今的苏恪已经不是远离尘世喧嚣的平民,他可是这虞朝的皇上,更要分外保重身体才是。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苏恪仍旧没有放下手中酒杯的意思,自顾自地往唇边送,眼中含着苦涩无比的笑容。 如今他虽然成为了万人之上的皇上,可是他并不开心。这些时日过得还不如在世外的那四年来得舒心自在。起码在那里,他不用整日整夜地盯着堆积成山的奏折,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紫霖会想去以前的一切。 在那里,他还可以欺骗自己,称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自在悠闲地过完每一天,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顾忌。若是能一直如此,那该有多好啊。 可是苏恪明白那些时日再也回不去了 都说借酒可以浇愁,可是为什么,他喝得越多心中越是烦闷。愁意不减,反而愈加浓重,压的他透不过气来。苏恪眼神迷离地看着杯中之酒,嗤笑一声,狠狠地将手中的酒杯,酒壶砸在地上。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周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那掌柜在帘外张望了一眼,不敢进来打扰。里面的人可不是他招惹得起的。 苏恪突然像着了魔地大笑起来,把身旁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直到再也没有可以供他去砸大大事物。那肆意的笑容中隐藏着不易被人察觉的泪意,印象里月鸣还是第一次见自家主子这么癫狂。 “月侍卫,您看现在可怎么办才好?”那掌柜不放心,又不敢贸然进去,生怕使得龙颜大怒,只好请示一直跟随在苏恪身边的侍卫月鸣。 “无妨,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自会照看好主子的。”得了月鸣的回复,掌柜便下楼去招呼其他的客人去了。 如今他真的要成为孤家寡人了,阿凌不久也要出嫁了,他的霖儿也许会离开他,也许会恨他,也许再也不想见到他了。真是可笑,坐上了这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坐上的皇位,他却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喝了数杯酒酒,苏恪终于还是醉倒了,他可是号称千杯不醉的人,如今才十几杯酒,就让他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了。也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不过是想醉过去罢了,何须计较得那般清楚。 见里面没了动静,月鸣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收拾好酒桌上的残局,留下了一锭银子赔偿损失。月鸣将掉落在旁的披风抖了抖灰尘,重新给苏恪披上,扶着他走出了这望春楼。 ------题外话------ 虽然这几章有些虐,但是结局是好的,大家放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痛彻心骨 浑浑噩噩地醒来,紫霖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无力,像是被人痛打了一顿,周身的骨架都快散了。她尝试了几次,想要坐起身来,终是没有成功。 紫霖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脑海里净是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每每想起都觉得胸口堵得慌。可是若是可以让她重新再选择一次,她绝对不会选择忘记这一切,就算这些过往再怎么痛苦,那也是属于她和兄长的,她不想忘记,她愿意永远铭记在心。 可如今兄长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兄长一样,爱她护她,永远把她放在首位。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了,不会再有了,永远都不会了。才一会儿的工夫,紫霖却已是泪流满面,那些往事是她不能触及的伤口。 殿中空无一人,可能那些宫女都守在门外吧。紫霖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的心酸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她自己才知道,她怎么说服自己笑出来的。 紫霖穿戴好衣衫,推开殿门,果不其然,那些宫女侍卫都守在门外。他们见到紫霖醒来,忙上前想要搀扶她,不料却被她冷冷打断。 “我还没有残废到需要你们来搀扶,你们退下吧。”紫霖苍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和以往的形象大不相同。那些宫女嬷嬷虽然心存疑惑,但也没有开口询问。 紫霖一路行至正殿,在榻上躺了三天,三日未曾进食,她的身体虚弱了不少。要说她的宫殿离这正殿倒也不算太远,但也没有很近,就这段距离,累的她轻微喘起气来,扶着宫墙歇息了一会儿。 紫霖抬头望了望日头,想来这个时辰他也该下朝了吧。待身体恢复,紫霖方又继续向前走去。 殿门是敞开的,守在殿外的侍卫见是紫霖姑娘,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把人放进去了。 如她所料,苏恪此时正端坐在龙椅上批改奏折,那剑眉紧蹙,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若是换作从前,她也许会端着上好的鸡汤,拿下他手中的奏折,劝他注意身体。 可是如今,这些落在她的眼里,全都变了些味道,她心底毫无波动,就好像在旁观别人的人生,事不关己,自是不会有任何感受。 紫霖在殿门口停留了许久,终于还是引起了苏恪的注意。其实早在她进来之时,苏恪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他不敢抬头,他一边希望她尽快醒来,若是再这么昏迷下去,她的身体迟早会垮下去的。 然而另一方面,他又极其不愿她醒来,如果她永远处于昏迷状态,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也没有人可以把他们分开。 苏恪心不在焉地收起奏折,只匆匆看了紫霖一眼,目光又回到了手中的奏折之上。苏恪像往常一样,柔声开口询问道:“霖儿,身子好些了吗?饿不饿,我让御厨去做些吃食。来人啊” 不等苏恪说完,紫霖突然开口打断道:“苏恪,你演了这么久的戏,难道不累吗?”苏恪闻言,手指轻颤,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依然不敢对上她的目光。 “霖儿只怕是睡糊涂了,净在说些胡话。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苏恪将手藏进袍子里,紧紧攥着,他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临什么。一直以来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 这么突然,这般猝不及防,都没能容许他稍微准备一下,就这么突然而至。 “不知皇上是听不懂,还是故意装作不懂。四年了,苏恪你在午夜梦回之时,就不怕云府的亡魂来向你索命吗?你是怎么忍住内心的恶心,强行将我留在身边的?你怎么可以趁着我失忆,冒名顶替我最爱的兄长?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来之前紫霖还说服自己,在见到他时要冷静,切不可冲动。可是一见到他,紫霖根本止不住心中的恨意,只想将他碎尸万段。 “霖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他想说,他也是有苦衷的,那可是皇命啊,他怎敢违抗圣旨。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带领羽林卫放火烧了云府的人却是是他,他如何撇的清嫌隙。 他不是没有想过告诉紫霖真相,可是那些话却迟迟没有机会说出口,白白浪费了一次又一次的良机。直到他真的以为是上天不想让她忆起那些痛苦的往事。 再者他也可以为自己找借口,说这是云卿抹去了她的记忆。他不可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怎么又能够告诉她所谓的真相呢? 纵使他可以找到再多的借口,他的霖儿也不会再相信他了,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满口谎言,毫无真话。 苏恪此时算是知道了,何为无能为力,百口莫辩。他自认学富五车,如今却是哑口无言,着实可笑。想着竟然笑出了声,无需理由,此刻再多的辩解也是枉然。 “苏恪,如今我便要替我云府死去的亲人报仇。你这皇宫守卫森严,若我动你一分,想必下一刻定不能活着站在这里。明日午时你与我在紫竹林较量一番,不计生死。若你赢了,我便自刎以慰我云府的亡魂。若我赢了,你也是没命活着回来。” 紫霖冷冰冰地说完这番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背影决绝冰冷,那个天真烂漫,大大咧咧的慕容公子已经彻底死在了回忆里。他们如今是走到了绝路,真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谁能想到曾经有过那么甜蜜过往的两人,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事到如今会变成这副模样。真真是造化弄人,人果真是胜不了天的。 曾经有多欢喜,如今便有多恨,紫霖对他的恨意已是滔天,可是无法否认,他待她确实很好,好到她可以将他错认为兄长。只是因为这份温暖,她只在兄长一人身上体会过,从未想到还有人会待她如此好。 以前不明白,如今什么都想起来了,她才知道,这份温暖里带着多少愧疚,多少悔意。可那又怎么样,她的亲人再也回不来了,她的兄长也不会再回来了。再也不会有人那么柔声地唤她,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慕容紫霖,只剩下云霖。 “兄长,霖儿真的好想你,你回来好不好?”忍了一路,紫霖还是忍不住抽泣起来,背靠在宫墙之上,头埋在臂弯里,虽是哭泣却毫无声响。 “兄长,霖儿再也不淘气了,只要能让兄长回来,霖儿做什么都愿意。只求兄长不要抛弃霖儿,不要扔下霖儿一个人在这冰冷的世间无依无靠。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们不报仇了,再也不报仇了。” “我也不想看什么雪景,兄长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的就是下雪天了,你不用特意为我营造什么雪景。我一点都不想看,我只想要你回来,你快点回来好不好,霖儿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你了” “兄长,你看这是你送我的紫玉耳铛,我一直都戴着,你看”紫霖用力扯着右耳上的耳铛,不知为何就是摘不下来,急得她加大了手中力道,扯的右耳鲜血淋漓。 “兄长我摘不下来,怎么办啊,你快来帮帮我好不好,”那耳铛在紫霖的努力下,终于还是摘了下来,只不过上面染上了斑斑血迹,衬得那只耳铛越发剔透。 “兄长,你在哪啊,你出来好不好,你倒是回应我一声啊” 哪有人声回应她,只听的见耳边呼啸而过的寒风,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声响。 ------题外话------ 强烈推荐大家去看刺客列传二,真的是一部很好看的正剧。男主是慕容离,一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美男子,喜着红衣,手执玉箫,公子如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紫竹林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很快一天便过去了。直到傍晚时分,紫霖才一路走到紫竹林。这片林子奇特,终年笼罩着淡紫色的雾气,给人营造一种神秘而又美好的假象。 然而事实上,这片雾气都是至毒的瘴气,非凌音阁中之人,触之则死。这片瘴气乃是天然生成,无需人为,竟是一道天然屏障。 周围都是凌音阁倒塌时留下的断壁残垣,谁能想到曾经的凌音阁,如今只剩下一堆废墟。唯一没变的便是这紫竹林,它还是和以往一样,高傲地独立在凌音阁之外,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才避免了这场横祸。 紫霖甫一踏进这片熟悉的紫竹林,回忆便铺天盖地而来,砸的她猝不及防。这片紫竹林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或苦或甜,当然苦涩总归是多于甜蜜的。 “兄长,霖儿回来了,你也该回来了吧。你可别在外面逗留太久,不然我可是会担心的。”紫霖想着兄长的音容笑貌,嘴角不自觉地挂着浅浅的微笑,她仿佛看见兄长正在向她款款走来,和很多年前一样,从未改变。 笑着笑着,竟流下泪来,只不过这是喜极而泣。泪眼朦胧中,他的身影越来越近,似乎只要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他,感受他的体温。 紫霖脱口而出,低低地唤道“兄长,你终于回来了?”,嗓音里满是欣喜,还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她颤抖着手,紧紧地抱住了面前的人,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离开了。 她怕她再也找不到他了,是啊,这天地如此苍茫广阔,要想从这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难度堪比登天。 等她缓过神来,紫霖才意识到自己抱的是一团空气,哪里有兄长半点身影。她一直都知道,兄长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但是她还是坚信,兄长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原来是我方才眼花了,我就说兄长怎么提前回来了。兄长放心,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下去的,直到等到你归来的那一天。”紫霖擦干眼泪,继续往竹林深处走去。 腾腾升起的淡紫色烟雾,使得这片竹林恍如仙境,如梦似幻。许久之后,紫霖终于来到了她以前居住的竹舍,轻轻推开竹门,里面物件的摆放都和以前毫无二致,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一直都在。 也许是很久没有了人居住的气息,里面的东西都或多或少落了些灰尘。紫霖在外面的一条浅溪装了些水,拿着一块白帕子,耐心细致地擦着那些杯盏上的灰尘。 一盆水很快便混浊起来,紫霖绞干了帕子,重新装了一盆干净的水,不知疲倦地接着擦拭。她不过是想转移注意力,专注地做一件事情,这样她就不会再想起兄长了。 她以为,那些悲伤是可以人为压制的,可是她不知,那些悲伤已经刻进了骨子里,随时都会爆发出来,在她情绪失控之时,如同洪水冲破堤坝的束缚,开始决堤。 终于在接连换了三四盆水后,紫霖无力地放下手中的帕子,呆呆地坐在竹塌上,透过微敞的轩窗,怔怔地出神。 在那些浮现在脑海里的画面里,她曾经看见过,有一桢画面是她等在毓金殿外,等了云卿整整一夜。饶她再怎么坚强,也不过是个女子,她还是没能抵住滔天的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天亮,云卿才踏着黎明而来,黑氅上沾染着清晨的露水,眉眼间皆是疲态。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倒在地上睡去的紫霖时,剑眉紧蹙,加快了脚步,拦腰抱起了她。 云卿用冰冷的手掌碰了碰她的额头,似在测量她的体温,看她没有着凉,这才舒了口气。从毓金殿到紫竹林,实则有一段挺长的距离,云卿却一路横抱着她走到紫竹林。 尽管他已经很累了,还是坚持自己亲自送她回来。可惜这些以前紫霖却毫不知情,若是兄长可以爱的不那么无私,那么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兄长总是待她这般好,她却从来都把这份好当成理所当然,从未珍惜过。现在想来,紫霖真的恨透了当初的自己。 似乎如今唯一和兄长有关联的便是手里的这对紫玉耳铛,只有看到这对耳铛,紫霖才更加坚定兄长一定会回来的。就算这世上关于他的一切都消失了,起码还有一个物件可以让她睹物思人。 这便足够了,和兄长有关大大云府葬身在了大火里,凌音阁也覆灭了,甚至于她的仇人阮竹也被兄长亲手斩杀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兄长一直都在她的心里,谁都替代不了。 和煦的午风轻轻吹来,拂过紫竹林,带起一阵竹叶落地的声音。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一转眼的功夫,就是正午了。也好,那些恩怨是时候该算算了。 紫霖小心地戴上那对耳铛,拿着绣着紫罗兰的丝绢擦拭那把镶着白田玉的匕首,眼中慢慢染上血色。 “苏恪,这把匕首曾是你赠予我的。如今我便用它来结束你的生命,可好?”紫霖嘴角带着嗜血的笑容,面上虽是笑着,内心却已是千疮百孔。 她不傻,她看的到苏恪对她的好,那都是真真切切的,一件件一桩桩摆在她面前的。就算她再不想承认,那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她再怎么不情愿承他的恩情,她也是承了的。 甚至她还说过等寒冬过去便嫁与他的话,如今想来真是又讽刺又好笑。这种话,如今让她去说,她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兜兜转转,他们之间竟变成了如今这副相看两相厌的局面,真是可笑至极。紫霖重重地叹了口气,喃喃道:“苏恪,若是可以,我宁愿当年在府中禁足,也不会去街上贪玩。这样是不是就不会遇到你,这样我就会葬身在那场大火里。” “如果是这样,就不会发生后面诸多的事情,我们也是陌路人。那还有多好。” ------题外话------ 我查杰大大的颜值实在是太高了,又萌又帅。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演员的品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碎心散 苏恪只身前来,空手而来,不带任何兵器。今日他不再着那明黄色,象征着无上尊贵的华服。相反,他穿了一身素衣,朴素地似平常百姓一般。只不过他天生自带贵气,即便穿着再怎么朴素,还是掩盖不住自身的气质。 “霖儿,我来赴约了。”苏恪的声音虽轻,却传的远,这句话原原本本地传到了紫霖的耳中。 此刻她正坐在竹舍的木阶之上,低眉看着手中的匕首。紫霖问声抬起头,目光精准地落在苏恪身上,冰冷生硬,就好像在看一个隔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只见她足尖轻点,一个飞跃便来到了苏恪面前,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长剑,堪堪架在苏恪白皙的脖颈之上。那剑尖极锋,只轻轻触到苏恪的肌肤,便渗出殷红的鲜血。 “今日,你我只能活一个。你无需让我,尽你的全力。”紫霖手心用力,剑锋割破了他的肌肤,一寸一寸深入,毫不念及往日的情分。 那苏恪就像是被人定住了穴位,目光始终没有从紫霖的身上移开过。 苏恪突然抬手,紫霖原以为他要推开那把剑,进而攻击她。没想到,他却伸手握住了剑身,嗓音里净是悲伤。 “霖儿,我们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番模样了?若你想要,这条命你拿去便是。我,绝不会动手伤你。”那剑身何其锋利,苏恪并非什么铜墙铁壁之身,手掌早就被那极其锋利的剑身割破,鲜血疯一般的涌出。 “我要你堂堂正正地死在我的剑下,你让我,只会让我愈发厌恶你。无需多言,动手吧。”紫霖猛地抽回剑,毫不留情,招招致命向他刺去。 苏恪却只是频频躲避,并不还击。 他想,他的霖儿果然是恨极了他,每一招都可以致他于死地,完全不留余地。也是,换作谁,都恨不得立即要了他的命。 双手藏在袖中,苏恪运气挡开了直逼而来的利剑,生生将它折断,手心留下极深的伤口。 只是愣了片刻,紫霖轻轻皱了皱黛眉,拔出放于腰际的匕首,狠狠朝他的心房扎去。两人的距离,在方才苏恪折剑之时被拉的极近,这对于紫霖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 匕首没入心口,疼得苏恪闷哼了一声,单手撑地半跪在地。顺着他的动作,紫霖冷冷地抽回匕首,神情冷漠地看着苏恪,也同样半蹲在地,与他平视。 “这是你曾经送给我的匕首,现在我用它来结束你的生命。也算是物归原主了,这把匕首,如今我将它原原本本地还给你。”话毕,紫霖将那沾满苏恪心头之血的匕首,随意地掷在地上,弃之如敝屣。 看着紫霖转身离开的背影,苏恪自嘲地笑了,默默地拾起那把沾染了血迹和灰尘的匕首,呆呆地竟出了神。 想当初他与她的缘分便始于这把匕首,如果当初他不是那群看客中的一人,又或者,他们未曾看上同一把匕首,那么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轻轻滴在匕首之上,使得那抹鲜血越发惊人。 物是人非事事休,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那些时光,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当初他执意保下紫霖,惹得阮皇震怒,向他下了碎心散作为惩罚。若是有一天,他所爱之人恨他入骨,那碎心散便会反噬他。轻则半身不遂,重则命丧黄泉。 苏恪缓缓闭上双眸,苦笑着将全身功力散尽,等着碎心散发作。不过即使那碎心散不发作,方才那心口的伤口也足以致命,总归今日这里会是他的葬身之所。 其实以他的实力,他是完全可以躲过她的攻击,奈何他本无心再躲,既然他们两人之中必须得死一个,那这个人只能是他,他是绝不忍心伤霖儿一分一毫的。 他分明是故意的,故意折断那把白剑,只是为了逼她拿出他亲手赠予她的匕首。就算是死,他也只能死在这把匕首之下。 他不愿她为难,尽管看上去她招招都在致他于死地,实则她还是狠不下心,总在有意无意地放过他。否则以她的功力,他怕是会当场毙命。 只是紫霖不知道,那碎心散日日侵蚀着他的心房,使得他的心脏极为脆弱,她的一击无疑是雪上加霜,加速了他的死亡。就算她不动手,苏恪最多也只能活两年。 一般人在这生死攸关之际,都会运功压制伤势,可苏恪偏偏一心求死,散尽了全身的功力,让那伤势一发不可收拾。 鲜血如注,不断涌出,原来一个人身体内竟有这么多血,真是令人汗颜。偏偏这时那碎心散发作了,苏恪才明白什么叫做噬心碎骨,心脏仿佛被人一瓣一瓣地撕开,自己却无可奈何。 只是云卿和他都不在了,又有谁来守护那个他们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呢?真是没想到,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是在关心她,可亲手杀死他的亦是她。 高傲如苏恪,怎么会屈辱地死于碎心散发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苏恪闭上眼睛,举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进自己的心房,亲手了结了自己。有大量的鲜血自他的唇瓣涌出,如那怒放的火红的彼岸花。 那种彼岸花,他只看见过一次,那还是在陆子衿那里才得幸看见。可惜,那片彼岸花虽美,背后却藏着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那个故事现在想来,已经很久,很久了。 是关于亦王殿下陆子衿与邻国郡主风竹的故事,曾经可是百姓口中的一对神仙眷侣。只可惜,两人阴阳相隔,令人叹息。 如今,他也步了他的后尘,可以去同他一起饮茶博弈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彼岸花海 因着紫霖背对着他,苏恪根本看不见她面上的泪痕。杀死他,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反而特别的伤心。原以为她不会为他伤心,可泪水还是控制不住地自己流了出来。 “苏恪,今生欠你的太多了,只能来世再还给你了。”紫霖背靠在竹门上,掩面哭泣起来。如今她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离她而去了。 一直躲在暗处的月鸣,目睹着这一切,但是主子吩咐过,他的事情不许他插手,月鸣也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末了,忍不住摇了摇头。 明明两人对对方都有情,不过是情感的性质不一样罢了。为什么硬要互相伤害,身为苏恪的贴身侍卫,他知道的比旁人要多得多,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不过,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得上忙,也未可知。月鸣这样想着,正要从藏身的树上跃下,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迫使他停下了接下来的动作。 月鸣重新藏好,将自己置身在阴暗处,定定地看着那脚步声的主人——凌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若是没记错的话,今日应是她出嫁之日,她本不该出现在这的,怎么会 凌兰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头上梳着精致的发髻,凤冠霞帔加身,火红的嫁衣随她的跑动,似是翩翩起舞的火蝴蝶,绚烂夺目。 凌兰跪在地上,紧紧搂着苏恪逐渐冰冷的身体,泣不成声,那火红的嫁衣染上了血,红的愈发妖艳。 “叔叔,你不是答应了我,定会去参加我的婚宴吗?怎么就食言了,你可是一国之君,怎可悔言?你倒是回答啊”因着情绪太过激动,凌兰的话语有着明显的哽咽,像是喘不过气来。 “叔叔,你别怕,阿凌马上就来陪你了。”凌兰含笑流着泪,缓缓闭上双眸,拔下一支插在发髻上的金簪,用力地刺进自己的咽喉。 凌兰的动作突然而又迅速,等月鸣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的时候,那支金簪已经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咽喉,那温热的血液顺着那支金簪,一滴一滴,滴在凌兰的嫁衣上,像是永远都流不尽。 凌兰含笑拔出那支金簪,安心地躺在苏恪的怀里,脸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明媚。 一抹黑色的身影从树下跃下,月鸣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唯有一声叹息。看来必须去找那人了,即使他已经避世很久了。 依旧是那片艳红似火的彼岸花,那片彼岸花中依旧站着一个一袭青衣的男子,那男子身材颀长,背对着月鸣,似在浇灌着这片彼岸花海。 “亦王殿下,我家主子今日有难,还望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出手相救。”月鸣恭恭敬敬地说完这一番话,垂首等着陆子衿发话。 陆子衿拿着花浇的手一顿,旋即继续浇着身前的彼岸花,面上神色如常,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陆子衿轻轻叹了口气,闭了闭有些发酸的眸子,放下了手中的花浇。只见他缓缓转身,看了眼弯腰垂首的月鸣,不咸不淡道:“你先起来吧,我已经不是亦王殿下了,无需多礼。” 得了陆子衿的吩咐,月鸣这才抬起头,挺直了腰板。他才看清陆子衿,边惊讶于他那不变的容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岁月似乎在他身上静止了。 不过转念一想,陆子衿可是当年阮朝的风云人物,差一步就坐上了那把人人向往的龙椅,可惜还是棋差一招。 单论个人,他的政治才能无疑比当年的太子——阮竹要胜一筹,只不过阮竹身边有像苏恪这样的贤才,可以辅佐于他。而陆子衿,虽也有许多贤臣异士,但和苏恪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 毕竟他家主子可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千年难遇一人,岂是寻常人等可以比得上的。 若是苏恪先遇见的是陆子衿,若苏恪辅佐的不是阮竹而是陆子衿,也许他们二人可以携手开创一个太平盛世。只可惜,先遇见苏恪的是阮竹,最先赏识苏恪的,亦是他。 这份知遇之恩,苏恪一直铭记在心,不敢相忘,一直尽心尽力地辅佐阮竹。即使在阮竹性情大变之后,苏恪也没有另择他主,死心塌地地替他办事。 尽管两人惺惺相惜,不过碍于阵营不同,处于敌对双方,不能推心置腹,彻夜长谈,实乃一大遗憾。 “你方才说你家主子怎么了?”陆子衿不紧不慢地发问,平静地让人心惊。 “回先生,主子他碎心散发作,心房又受了两次伤,恐怕只有先生才能救回我家主子。” “是吗?你怎知只有我才能救他?”陆子衿没有立马答应下来,而是好奇他一个侍卫,是从何得知,他有能力可以从阎王手中救回苏恪。 “主子碎心散发作时,迷迷糊糊中说过这种蛊乃是亦王殿下你亲手所制。属下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既是先生种的蛊,先生必有破解之法。”月鸣如实相告,毫不隐瞒。 “不错,碎心散确实出自我之手,只不过我种的母蛊明明是在阮竹身上,怎么会”话没说完,陆子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出声。 “世人都道阮竹待苏恪如兄弟,看来也不过如此。他竟对他下了如此狠手,真是毫不留情。”陆子衿突然为苏恪惋惜起来,恨他执迷不悟,非要跟着那样一个主子。 但随即又释然了,如今事过境迁,不释然又能如何。 ------题外话------ 《凌音绝》,《蓬莱枯死三千树》与《风摇晚竹》是三部有关的虐文,里面的人物或多或少有些联系,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多多评论。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毕竟最近我也是闲的发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以命换命 “想来时光最是无情,原来已经匆匆过去了几年。”陆子衿难得伤感起来,眼中氤氲,似有些水汽。 一旁看着的月鸣看破不说破,亦王殿下的事,他虽然不是十分了解,但还是有所耳闻,据说那是一段尘封已久的凄美大大爱情故事,闻者扼腕叹息。 那个故事中的女子,他也曾见过,那般纯净无害的眸子,清丽的面庞,也怪不得陆子衿会喜欢上她。从小被黑暗包围的人,自然是格外渴望光明,而风竹则是那个来带给他光明的女子。 只是,他却亲手杀死了自己此生最爱的人,亲手将她埋葬在这片彼岸花海中。此后余生,守着这片彼岸花海,日日浇灌,悉心呵护,避世不出。 没有人问过陆子衿,他后不后悔,亲手杀死了风竹。当然也没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去问。只不过从那以后,原本话少的陆子衿几乎不再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我可以帮忙,只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陆子衿望着远方的天际,良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不知先生有何事吩咐?”早在来这儿之前,月鸣就有把握,陆子衿定会答应救人,不过这突然提出的条件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不知道,事到如今,他还能帮到陆子衿什么。 陆子衿伸手递来一张便笺,“等我救回了苏恪,你再打开这张便笺,按照上面说的去做便好。” 陆子衿抬步缓缓走出这片彼岸花海,在月鸣身旁停下脚步,淡淡地开口:“你将苏恪扶到我的房间吧。” “是。” 陆子衿经年住在这座木屋内,深居简出,整日都在照料那片花海,从未踏出过这里一步,对外面的事自是一概不知。 他不知道,如今已经不再是阮朝,而是虞朝。苏恪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卿相,而是如今的虞皇。对于云卿的死,他也毫不知情。 不过这些于他,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毕竟那个曾许他一生一世的人,已经不在了,其他人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不是没有人问过他后不后悔,唯一敢当面问他这个问题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便是偶尔结识,从而变为挚友的云卿。陆子衿惊叹于他的经商才能,事实上,他觉得若是将云卿的这份才能运用于官场之上,想必会大有作为。 可是云卿他无心仕途,只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好好的陪伴在家人身边,这便足够了。这不过天意弄人,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愿望,上天都不愿意满足他,真是可悲可叹。 当初若是有云卿的辅佐,也许一切都不会是如今这番模样,可惜了 在那件事情发生后,他与云卿对饮了三天三夜,最后云卿实在看不下去了,问出了那个很多人都想问的问题。 云卿问他可曾后悔过,陆子衿端着酒碗的手不停,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笑着笑着竟流出泪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后悔的,毕竟曾经是那样深爱过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后悔。 可陆子衿还是逞强,随意地擦干了泪水,随口到:“本王从来不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做了就是做了,谈何后悔。” 嘴上是这么说着,可是还是有泪水不断涌出,陆子衿假借饮酒,端起酒碗挡住了大半边脸,任由那泪水滚落在酒碗中。混合着泪水,陆子衿还是生生喝了下去。 云城号称千杯不醉的亦王殿下,第一次醉的不成样子,醉成了一摊烂泥,耍着酒疯,说着胡话。 虽然他口中含糊不清,但是因为搀扶着他,云卿隔的极近,清清楚楚地听明白了那些胡话。 他说他后悔了,他想要他的阿竹回来,他不想独自一人孤独地活在这世上。果然,他是后悔的,以云卿对他的了解,最是知道他的性子,嘴上说的永远不是心中所想。 也许,酒真的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说出清醒时不愿说出口的话语。 回到木屋,陆子衿吩咐月鸣守在门外,自己则在屋中救治苏恪。那碎心散虽是他亲手所制,可是却无药可解。这种蛊极为罕见,若强行引出,不出片刻,种蛊之人便会身亡。 可是若是种蛊之人生命受到威胁,此蛊反而可以救他一命,给他一线生机。当然这些也只有陆子衿一人知晓,旁人无从得知。 只要将那碎心散引到制蛊人身上,那么苏恪便可得救。 陆子衿取出袖中的彼岸花瓣,取出一片放在苏恪乌黑大大唇瓣。原本鲜红似火的彼岸花瓣,须臾之后,变得乌黑骇人。 陆子衿神色不变地拿过一旁的药碗,割破手腕,放了整整一碗血,又拿过另一个药碗,割破了苏恪的手臂,同样放了整整一碗血。 他将那片乌黑的彼岸花瓣放在苏恪的血碗中,毫不犹豫地端起那血碗一饮而尽。过后,同样的,喂苏恪喝下了他的血。 一切进行完毕还差最后一步,方才陆子衿探脉之时,发现苏恪全身的功力都已散尽,实在奇怪。不过略一思索,便知只能是他自己废了自己的功力,毕竟这世上能废除他的武功的人还没出现。 既然自己已是濒临死亡,留着这身功夫也无甚用处,索性便给了他。这样想着,陆子衿扶起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苏恪,将自身的全部功力都渡给了他。 一番动作下来,已经到了碎心散最终发作的时间,这次怕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了。不过这也正是他想要的,苟活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还是解脱了,可以去见他的阿竹了。 ------题外话------ 好了,前面两卷都写完了。接下来开第三卷了,准备满血复活了,高甜来袭。喜欢的小伙伴可以收藏一下,码字不易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重获新生 像是经历了漫长的黑暗,苏恪自榻上坐起,看了眼扎着白巾的手腕,对之前发生的事情竟然没有一点印象。他记得,自己明明已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屋。 苏恪抬手不小心碰翻了放在一旁的血碗,屋内的声响引来了一直守在门外的月鸣。等月鸣急急忙忙推门进来,见到的便是一脸茫然的苏恪。 他还是第一次从自家主子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不免愣了愣。 见月鸣愣在门口,苏恪咳了声,出声问到:“月鸣,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两个血碗是做什么的” “回陛下,是陆先生救了你。陆先生他”扫视了屋内一圈,月鸣都未发现陆子衿的身影,不免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个木屋只有这方寸之地,若是陆子衿在这里,应该一眼就能看到。 除非他已经不在这个木屋内了,但是他一直守在门外,也没发陆子衿的身影。这着实有些诡异。 月鸣突然想起陆子衿之前曾给了一张便笺,呈给了苏恪。苏恪展开那张便笺,看完上面所写的文字,神色一怔,手中的便笺飘落在地。 “陛下”月鸣见状,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才出声。 “子衿他已经不在了。”后面的几个字,苏恪说的极轻,轻到几乎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也许是这室内太过安静了,月鸣还是清楚地听见了苏恪的话。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一时他还反应不过来,苏恪只是静静地坐在榻边,一言不发。聪颖如他,怎么会不知道陆子衿是为了救他才 原本是他自己一心求死,如今却害了另一个人,实在是于心不安。此刻苏恪的内心是极为复杂的,自责,羞愧,悲恸等种种情绪包围着他,几乎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悲愤交加,气血攻心,苏恪霎时吐出一口血,右手捂着心口。一旁的月鸣连忙上前扶着苏恪,避免他从床上栽下来。 “陛下节哀顺变,相信陆先生这么做,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逝者已矣,陛下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月鸣顿了顿,正在考虑是否要将凌兰姑娘的死告知苏恪,想了想,还是以后再说吧。 毕竟现在提这事,对苏恪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还是不提为好。以后再找机会说吧,就这么想着,月鸣便噤了声。 “月鸣,你去安葬好先生。这片彼岸花海以后不许任何人踏入,无论是谁。”这是陆子衿交代的最后一件事,也算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愿。 可惜了这片极美的彼岸花海,从来都不曾为外人欣赏过,一直处在这与世隔绝的一方土地,独立于世,不惹风尘。 本来两人是可以成为知心挚友,可是造化弄人,生不逢时,各为其主,始终不在同一阵营。 想来如今体内的功力都是陆子衿渡给他的,这份恩情太重,只怕是再也还不了了。 “陆兄,一路走好。”苏恪缓缓闭上眼睛,任由那两行清泪在面上流淌。 一年后,又是一年中秋节,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地围坐在一起,吃着各色各样的月饼,赏着挂在天上的圆月,一派祥和。 所谓过节,不过是和至亲至爱之人团聚在一起,只要他们在身边,每日都是节日。 街面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许多,欢声笑语一片,或偕老扶幼,或俊男靓女。 时隔一年,云霖再次走在这条熟悉的青石街面,所思所感却大不相同。 这条街面发生了太多的故事,只要一踏上这条街,那些回忆便纷至沓来。正因为此,云霖一直逃避,不愿走上这条青石街,她不敢触碰内心的那些伤口,因为那些伤口一碰就是窒息的疼痛。 云霖已经许久未曾着紫裳,穿着素衣,那头乌发也只是随意地半披散在身后,不曾花费精力去打理。 虽然她此时游走在街面上,却是心不在焉。一个不留神,云霖便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她并没有心思去看那人,只是垂首呐呐地致歉。 “无妨。”嗓音温润如玉,让人听得很舒服。这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云霖皱了皱眉,本能地伸出手抓住了他。 云霖抬头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可是那人面上带着一张银制的面具,容貌全部隐在那张面具之下。唯一可见的只有那凉薄的嘴唇。 像是在确认什么,云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子,突然一把将他的袖子扯了上去,可是那手腕上什么都没有。没有伤口,也没有那串千眼菩提子。 “你不是他”云霖喃喃自语,眼中尽是失望。 “姑娘,你可是在找什么人?或许我可以帮你。”尽管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扯住,那人也不恼,反而好心地想要帮忙。 “不必了,只不过我想要找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已经被我弄丢了,很久以前就弄丢了,很久了已经很久了。”云霖像是着了魔一般,眼神涣散,慢慢地松开了手,继续向前走去。 那人在她走后,慢慢地摘下了面上的银制面具,拿在手中,端详了片刻。 “难道是我做的面具太吓人,将那姑娘吓到了?”男子一身白衣,身姿翩翩,那颠倒众生的容颜引得不少女子刻意向他靠近。 “阿卿,你在这儿啊,害我找了你半天。”箫音小步走来,嗔怪道。 “方才人潮涌动,我不小心迷路了。”云卿笑着解释到,他这一笑,让箫音彻底消了气。 “那我就原谅你了,出来许久,我们该回府了。”箫音自然地想挽着云卿的手臂,不想却扑了个空。 “走吧。” ------题外话------ 新年就快到了,祝各位小伙伴新年快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再见故人 “糖葫芦,买糖葫芦了”一个举着插满糖葫芦的棍子的小贩高声吆喝,企图吸引周围少男少女的目光。 云霖的脚步一顿,抬步走到那小贩跟前,闷声询问到:“这糖葫芦怎么卖?”那小贩立时报了价钱,在云霖付过银两之后,抽了一根糖葫芦给她。 “银子不用找了,我想要两根糖葫芦。”虽然那小贩不解,但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立刻笑着又抽下一根糖葫芦给她。 就这样一个人拿着两根糖葫芦,云霖漫无目的地在街市上游荡,走马观花地看着周围的人事。那些正处豆蔻年华的少女,脸上笑意盈盈,正比划着和一旁的翩翩少年说着什么。 真是美好啊,多么温馨,只是她再也体会不到了。即使知道苏恪并没有死,云霖也没有勇气再去见他。一年了,她也想通了,那可是皇命,他怎么敢违抗。他也是有苦难言,自己又怎么能全部将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就当一个陌路人好了。 多年的习惯,致使苏恪逢节必来望春楼,依然是坐在望春楼顶端的雅座,端着一杯清茶,俯视众生。目光扫过街市,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苏恪却只是停顿了一刹,随即移开了目光。 是她又如何,相见不如不见,只是涂添烦恼罢了。因他一人,害了子衿,阿凌两人,让他至今都无法原谅自己。 “走吧,回宫。”苏恪叹了口气,起身离去。 穿过热闹的街道,人声鼎沸,月鸣在前头为苏恪开路,避免人群拥挤撞到苏恪。 即使是这样,苏恪还是被人撞到了,所幸他反应灵敏,不仅稳住了自身,还顺手扶住了撞到他怀里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看模样也就十六岁左右,身高仅仅直到他的胸口,长的真是小巧玲珑。低头的瞬间,苏恪发现这小姑娘一身红衣,脚踝,手腕,脖颈都系着银铃。那发髻上还带着银制头饰,明显苗疆人的打扮。 苗疆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独立存在,以制毒闻名。 可是在这虞朝疆域中,不该出现苗疆人。或者换句话来说,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于苗疆人甚是危险。 苏恪伸手虚扶着她的腰,待她一站稳,便放开了手。 不一会儿,便有一群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赶来,围住了他们二人。月鸣见状,欲拔剑护主,领会了苏恪的一个眼神,收回了剑。 “你这小姑娘,看着良善,却想着吃霸王餐,今日不结了这账,你别想走。” “她的钱我替她出了。”苏恪淡淡的开口,一旁的月鸣心领神会,走到那大汉面前丢给他一个锦绣钱袋。 等那些人作乌合之众散去,那小姑娘才拍了拍胸脯,缓过神来。在苏恪前方几步远处站定,抬头与苏恪讲话:“多谢先生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此时苏恪才算是看清她全身的打扮,那红裙只是过膝的长度,那大红上衣也是半袖,里层应是还有几层里衣。 那小姑娘一动,手腕的银铃便清脆作响,甚是悦耳。 “无妨,不过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只是等苏恪触到那双眸子时,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遍。 这世上怎么会有两双眼睛长的一模一样,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你叫什么名字?”对于苏恪的突然发问,那小姑娘怔了怔。“回先生的话,我叫沐沐,栉风沐雨的沐。” “原是这样,应是我认错人了。可有人同沐沐姑娘说过,你这双眸子灿若繁星,甚是悦目?”说话间,苏恪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 “是吗?先生还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沐沐在此谢过先生的赞美了。”听到有人赞美自己,沐沐脸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笑得格外耀眼。 “你的眼睛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她的眸子亦是如此。只是我再也见不到了。”苏恪垂了垂眼眸,阴郁满面。 “先生你说的那位故人是不是已经不在了?”看到苏恪伤心,沐沐不由得放低了说话的声音,小心地询问到。 苏恪点了点头,却是不再看她,对不远处的月鸣到:“走吧。” 转身欲走,不料却被一双素手抓住了,苏恪回头眼神带着探究的意味,看着那手的主人。 “沐沐初来此地,对这里很是陌生,先生可以带上沐沐一起走吗?”现在提这个要求确实是有点突兀,不过要是沐沐有其他的办法,她也不会厚着脸皮要一个陌生男子带她回家。 实在是囊中羞涩,身上没什么银两了,要是再白住了人家的客栈不付钱,怕是没这么好的运气,再碰到像先生这么好的人了。 “你确定要跟着我?” “嗯。” ------题外话------ 看书的小伙伴偶尔动动手评论一下呗,你们的评论只要我看到都会回复的。这是我更新的动力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碧桃簪 而在青石街的另一边,有人撞掉了云霖手中的糖葫芦,匆匆说了一句抱歉便跑开了。 云霖默不作声地拾起那沾染了些许尘土的糖葫芦,不知为何,眼泪一颗一颗地砸了下来,在那鲜红的糖葫芦上晕染开来。 在这热闹的大街上,云霖这样的动作未免太过突兀,引来不少行人投来的目光。 “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嗓音清淡,既不给人疏离之感,也不故作亲近,这种感觉道不清,说不明。 因着紫霖是蹲在地上,须得抬头才能对上他的目光。那是一双典型的丹凤眼,狭长上挑,眉目如画,用在此人身上都不为过。 面前的这名男子,身着一袭红衣,耀眼似妖,那三千青丝恣意地披散在身后,唯独用一根木簪攒住,但也是起了修饰的作用,并无多大的实用。 “姑娘,你在听吗?”见她愣神许久,那人忍不住出声打断她的出神。 “多谢,我没事。”云霖的嗓音有些嘶哑,刻意压下了心底的伤感,这才能开口同面前之人搭话。 “可我看姑娘并不像无事之人,若是姑娘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在下或许可以为姑娘做些什么。” 因为他的一番话,云霖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番,待看仔细时,才发现他的额间有一朵火红的碧桃花的印记。这个印记衬得他愈发妖颜惑众,路过的行人纷纷对他行注目礼。 对于众人火热的目光,他就像是没有察觉一般,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等着云霖给他一个答复。 “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并不需要。”云霖无意再与他多费口舌,站起身来想离开这个地方。 不料那人却先她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微勾唇角,缓缓道:“姑娘别急着走啊,我还没有告诉姑娘,我叫什么名字呢。在下落雨轩,敢问姑娘芳名是?” “云霖,云是云深不知处,霖是我可以走了吗?”虽然不知此人为何定要缠着她,或许他有他的理由,但是云霖此时不想再同他多费口舌,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如果我说我可以为姑娘做件事,但是需要你拿东西来换,你可愿意?”落雨轩并不介意她的冷淡,仍旧自顾自地与她搭话,也不管她到底听没听进去。 “我并没有什么需要你为我做的事,所以抱歉,我要走了。”落雨轩的话并没能留住云霖,只因为她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更何况是眼前这样一个一身邪气的男子,根本没有一点可信度。 “姑娘此时没有,并不代表以后不会有。这样吧,我将这支碧桃簪赠予你。若你需要之时,可将这支碧桃簪插在发间。届时我便会来到你身边,替你做你彼时最想做的事。” 说完,落雨轩利落地拔下发间的碧桃簪,递给了身前的云霖。 云霖借过那支簪子,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几眼,这簪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什么暗藏的机关,就是一支普普通通地用碧桃木做成的簪子。 等云霖再次抬头,哪里还有落雨轩的身影,人群熙来攘往,可唯独少了那抹大红的身影。 这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竟是这样多,短短二十载,云霖就遇到了三个这样的高人,何其有幸。 不管那人说的是真是假,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云霖将那枚碧桃簪放在了怀里,小心地收了起来,也许以后会有它的用武之地。 隔着远远的人群,落雨轩站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云霖,她方才的一系列动作都落在了落雨轩的眼中。总算是没有白费了他方才的口舌,她没有随意地扔掉那支碧桃簪,而是小心地收好。这样正中他的下怀,正合他意。 “云霖,当真是个极好的名字。可是你原本并不该”后面的话落雨轩没有说出口,他想等,等到那一天,他亲口同她说出那番话。 落雨轩打开手中的红折扇,指尖轻颤,慢慢抚上那扇面,喃喃道:“沧海蓝田共烟霞,珠玉冷暖在谁家。金人莫论兴衰事,铜仙惯乘来去车。孤艇酒酣焚经典,高枝月明判凤鸦。蓬莱枯死三千树,为君重满碧桃花。小越,事到如今,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温热的泪珠自那禁闭的眸中涌出,仿若断了线的珠帘,纷纷往下坠。落雨轩这副模样,惹得经过的少女心疼不已,有胆大的想向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却被他突然说出口的话吓住了,不敢再贸然上前。 “离我远一点,我现在不想杀人。” 此言一出,人群自动与他拉开了距离,再没有人向他踏出过一步。 再次抬头,落雨轩眸中的悲戚之色已经全然不见,只剩下冷漠疏离。 一步步走进偌大的紫禁城,沐沐一直在苏恪身旁蹦哒个不停,晃的他有点头晕。忍了又忍,月鸣知道主子不好意思开口,他便自作主张对沐沐道:“沐沐姑娘,你可以安静下来好好走路吗?” 沐沐并没有停下她蹦哒的步子,笑嘻嘻地回到:“我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辉煌大气的建筑,一时兴奋,控制不住自己。等我适应了,就不会这样了,你放心好了。” 脚下一滑,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沐沐身子向后倾去,眼看着就要摔倒了。不过有月鸣和苏恪这样两个人在她身边,他们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他们二人面前摔倒的。 千钧一发之际,苏恪移步扶住了她的纤腰,抑制了她向下倒去的趋势。 四目相对,额有那么一丢丢尴尬。沐沐连忙站好,干笑道谢,说罢兀自向前跑去。 苏恪收回手,吩咐一旁的月鸣道:“跟上去看着点,别让她迷路了。” “属下遵命。” 毕竟在这皇宫内,胡乱走动说不好就会丢命,尤其是像沐沐这样心性单纯的孩子,初来乍到,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进来的就是虞朝的皇宫。 ------题外话------ 终于成功地把三本书串联起来了,我写作很是随意,灵感到了就写一点,所以更期不定,见谅。但是如果有小伙伴催我更新的话,我还是会想起来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虞朝第一公子 三天后,望春楼举办了一年一度的赏诗会,从参赛的风流公子中选出虞朝第一公子。 这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云城上下乃至城外,他城的风流贵公子都闻名赶来参加这千载难逢的一次赏诗会。 远离人群喧闹中心,云卿端坐在一处幽静的雅座,银制面具后的琥珀色的眼眸不时扫过底下那些自称满腹经纶的贵公子,心中思虑着谁能夺得此次的冠首。 眼风一转,瞥见了一抹有些印象的身影,云卿唤来掌柜,悄声嘱咐了几句。那掌柜面有疑色,但还是连连应是。 本来只是出来采买一些生活物品的云霖,莫名其妙地被掌柜劝说进了这望春楼,还说里面即将举行赏诗会。可是这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趟这趟浑水。 云霖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座位坐下,只匆匆扫了几眼那些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她便移开了目光,打量起这熟悉又陌生的望春楼来。 微风浮动,惹得那珠帘频频晃动,玲玲作响。那浮动的珠帘背后,隐隐约约端坐着一位戴着银制面具的公子,似乎就是云霖前几日在青石街面碰到的那位公子。 今日他倒没有穿那纯白若雪的白裳,而是穿了一件袖口绣有蔷薇花瓣的青白色的衣裳。果然人生的好看,怎样穿都是好看的。只是可惜看不到他的全脸,也许他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收回视线,云霖的专注力重新回到了赏诗大会上。 赏诗大会正式开始,在座的各位风流才俊纷纷拿出自己看家本领,吟诗作对,企图在这赏诗大会中一鸣惊人,若是再有些运气,指不定会受到虞皇的赏识,入朝为官。 偶尔有一两人做出的诗引来众人喝彩,这两人的文采也不过是稍稍出众而已。 云卿一直注视着台下众人的一举一动,诗过三巡,不免有些失望,轻叹息道:“看来今年是选不出这虞朝第一公子了。” 云卿拿起一直放在身边的紫玉箫,吟奏起来,箫声哀婉凄切,令人动容。 掌柜适时将那门帘拉拢,侍候了云卿多年,他早已摸清了云卿的脾性,他最不喜有人在他吹箫之际打扰他,就算是当今虞皇都不行。 云卿腾出一只手摘下那银制面具,缓缓闭目吹箫,再不理旁事。 这虞朝人才已不似当年,怕是不久就要衰落了。纵使虞皇本领滔天,凭他一人之力,也很难力挽狂澜。这天下定是会分崩离析的。 这次赏诗大会不过是云卿的一次试探罢了,只是抱着仅存的希望,想看看这偌大的虞朝是否还有可用之才,结果还是在他意料之中。 云卿忽然忆起很久以前,还是有人得过这虞朝第一公子的头衔,只不过那人已销声匿迹许久,是死是活都未可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云卿不禁有些黯然。 曾经的虞朝第一公子,喜着一袭白衣,洁白胜雪,不惹尘埃。风度翩翩,俊雅不凡,尤其是那双上挑狭长的丹凤眼,勾人心魄,见之不忘。 虽然他只做了一首诗,却赢得满堂喝彩,掌声雷动,众人赞不绝口。 今非昔比,一切都不同了,都不比从前了 云卿收起紫玉箫,抬手揉了揉眉心,从一侧的暗门走出这望春楼。 而此时的云霖在听闻箫声之际,心头便起一种熟悉之感,但是这曲调却是她闻所未闻的。 云霖四处寻找那吹箫之人,却毫无所获,只能拦住掌柜,询问他是否见到那个吹箫人。 那掌柜含糊其辞,只是说那是一个新来的箫师,不喜见外人,还劝云霖不要去叨扰他。由此可见,这望春楼掌柜都对这位箫师如此尊重,想来他一定不会是寻常人。 既然寻不到那人,云霖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此处,她告别了掌柜,从望春楼的大门直直地走出,无心欣赏这青石街的大好风光,向郊外走去。 在两人走后,落雨轩一袭红衣,抱着一坛酒,晃晃悠悠地进来,醉眼朦胧道:“你们都散了吧。” 正作诗作的起兴的众人,哪会理会他,只当他是一个喝醉酒的醉鬼,稍一分神,又接着吟诗作对去了。 “我说,你们都可以散了,你们是听不见吗?”落雨轩将怀中的酒坛丢给赶来的望春楼掌柜,理了理衣裳,抬起头直视面前的这群人。不,在他眼里,这些人统称为庸才。 掌柜见势不妙,在落雨轩不曾动手之前,忙劝退了那些个号称学富五车的公子哥,他们虽然有些不满,但看到那张冠若桃李的脸上布满了杀气,也就闭了口。 落雨轩重新抱回酒坛,在掌柜的引领下,径直走到他一贯入座的座位,自斟自酌,不理旁人。 “她还在那里?”落雨轩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幸好那掌柜反应及时,知道落雨轩说的是谁,连忙答到:“回公子的话,越姑娘一直在那。” 闻言,落雨轩的手停在半空,苦笑道:“无论你想什么办法,都要让她离开,告诉她,落雨轩早就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公子,这” “就按我说的去做,无需多言。” ------题外话------ 祝大家新年快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凌音赋 “姑娘这是要去往何处?”半路上,云霖被突然出现的男子拦住,云霖抬眸,对上地依旧是一张银制面具,那男子乌发半束半散,额前还有几缕散发。 那青白色的衣裳袖口绣着几朵怒放的紫薇花瓣,很是吸睛夺目。 “我是要”鬼使神差的,云霖几乎将自己的行踪和盘托出,所幸意识及时回笼,这才没有将剩余的话说出口。 话锋一转,云霖反问道:“我的行踪似乎并不需要向公子汇报。” 云霖推开云卿拦在前方的手,不曾想,却被他反手扯住。 “我看姑娘独来独往,可是孤身一人?若是姑娘不嫌弃,我想请姑娘去我府中暂住。” 云卿的一番话,如一颗石子在湖中激起阵阵涟漪。云霖睫毛轻颤,素手轻轻抓住了自己的衣袖,微微勾了勾唇角,对上云卿的眸子。 “公子这是在可怜我?那就不必了,我云霖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公子还是把自己那份多出来的善意放在别人身上吧。” 不想与他多费唇舌,云霖再不看他一眼,心中暗下决心,无论他说什么,她只当听不见。 “如果在下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伤到姑娘了,我在这里赔个不是。在下才疏学浅,若是姑娘不弃,我便吹奏一曲,当是给姑娘赔罪了。” 云霖对云卿的话充耳不闻,兀自向前走去。而在她身后,云卿慢慢摘下那伪装的面具,自身后拿出紫玉箫,放在唇边,吹奏那哀婉凄切的《凌音赋》。 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十指在那箫孔上流转,煞是好看悦目。 不远处,云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停下了脚步,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是她却迟迟不肯回头,或者说,是她根本就不敢回头。往往在有了希望之后再给以失望,是最让人绝望的,她并不想再尝试那种绝望的感觉。 一曲奏罢,云卿睁开那琉璃美眸,右手执着紫玉箫,轻启檀唇,缓缓说到:“霖儿,兄长回来了,你还不想转过身来吗?” 说话间,泪珠砸落,云卿只是定定地看着前方云霖的背影,静静地站在原处,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只那一霎间,云霖睁大了眸子,倏地转过身,看到了那久违的面孔。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又哭又笑,不知道的,只怕以为她是个疯子吧。 云霖激动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就那样看着云卿,仿佛害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见云霖迟迟没有动作,云卿失笑一声,抬步向云霖走去,只是待云卿离她还剩两三步时,云霖却不自觉地后退了。 云卿方才伸出的手愣在了空中,随后便道:“许久不见,霖儿倒是和我生疏了。” “不是这样的,我很想兄长。”云霖主动上前一步,双手环住云卿的腰身,用这个久违的拥抱表达这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思念。 云卿几乎在她伸手的一瞬间,将云霖扯进了自己的怀中,温厚的手掌轻轻抚着云霖的头,轻声道:“霖儿,以后兄长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会一直陪着你,好吗?” “好。”喜极而泣,云霖脸上的泪水更加汹涌,止不住地往外涌出。 幸福太过于不真实,云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梦中,正在做着一个异常甜美的梦。 “霖儿,不要担心,这不是梦,别怕。”像是有读心术一般,云卿轻声安慰道。 “有兄长在,霖儿便不会怕。”无论何时何境,只要有云卿在她身边,她便觉得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那现在,霖儿愿意同我回去了吗?”云卿明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偏要故意说出来,逗一逗云霖。 “兄长,霖儿方才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自是愿意的。”云霖仰着头看着云卿,笑容灿烂地似三月暖阳。这还是这一年来,云霖笑得最愉心的一次。 ------题外话------ 久违的糖,送给大家,祝大家新年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心悸 “兄长如今居住在何处?”云霖心中纵有千般疑问,话到唇边,也只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句。 她没有问,云卿为何死而复生,既然没死,有为什么不来找她,又因为什么,在初逢之时,他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反而选择隐瞒自己。 这其中的缘由,本该是云霖最想知道的,可是她隐隐有种感觉,直觉告诉她,这背后的原因她承受不来。 “我如今住在箫府,那里很好,想必霖儿会喜欢的。”云卿本是笑着说话,不知为何,那剑眉微蹙,面上似有难色,右手握住了心脏。 云霖见云卿不对劲,忙出声询问道:“兄长没事吧?” “无妨,不过是有些心悸,过会儿便无事了。”可是此刻云卿额上冒着冷汗,嘴唇苍白,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让人放下心的模样。 虽是如此,云卿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想让云霖不要担心,可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 “霖儿还是先扶兄长去树旁休息一会儿吧。” “好。”仅仅只是吐出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却似乎用尽了云卿全身的气力,此刻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被谁从身体中抽走,浑身无力。 短短的片刻,云卿便晕厥了过去,垂下的头颅刚好枕在云霖的肩上。 云霖小心翼翼地扶着云卿来到大树下,让云卿平稳地靠在树身上,起身欲去附近的医馆找寻一个郎中,替云卿看看是何症状。 不料才起一半的身子,右手却被人紧紧地拉住,还没等云霖反应过来,她便跌入了一个熟悉且又温暖的怀抱中,一个温热的碧唇覆了上来。 云霖瞳孔在那一瞬间放大,刚想挣扎推开亲自己的流氓,却发现那人是云卿,默默地收回了手,闭上了眼睛。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久,只片刻的功夫,云卿便晕倒在了云霖的身上,换句话说,云卿一直是处在昏迷的状态,刚才的所作所为可能只是无意识的行为。 云霖舔了舔檀唇,并没有推开云卿,相反,双手环上了云卿的腰身,闭着眼睛将下颌枕在他的宽肩上,笑着流泪说到:“兄长,霖儿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你不在的这一年,霖儿日日夜夜,无时无刻,都在思念着你。如今你终于还是回来了,霖儿真的好高兴。” “可是兄长方才的心悸令霖儿很是害怕,霖儿怕兄长会再次离我而去,兄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霖儿这就去找寻郎中来替你看诊,你可要等着我啊。” 云霖走后不久,穿着一身粉衣的女子急急忙忙地跑来,似在找寻什么。当她的目光触及到云卿时,面上焦急的神色才缓解了一些。 箫音急忙来到云卿身边,喂云卿服下一颗药丸,而后将腕上的清心链系在云卿的手腕上,透过那清心链,为云卿疗伤。 一柱香后,云卿重新睁开眼眸,“我怎么会在此处?我不是在望春楼吗?怎么会” “许是阿卿不小心在这树下睡着了也未可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回府吧。”箫音将那清心链系好在手腕之上,扶起云卿,向箫府所在的方向走去。 行至一半,云卿却突然停下,一旁的箫音狐疑道:“阿卿,这是怎么了?为何无故停滞不前?” “我好像是要在那树下等一个人,若是没有赴约,想必她会很失望吧。我还是” 不等云卿说完,箫音打断他道:“哪有什么人,许是阿卿记错了,不会有人在等着你的。我们还是赶紧回府吧,待会天黑了,可就不好赶路了。” 箫音扯着云卿的衣袖,便要拉着他向前走,不料却被云卿推开了。 “还是回去看看吧,万一有人在等我,我岂不是要失信于人。” 实在是拗不过云卿,箫音最后只好退步,跟着他原路返回。 云霖找来那郎中回到树下,却发现那树下早已没了云卿的身影,内心隐隐不安起来。 在那树下等了些许时间,确信云卿不会再回来,便抬步离开了。 那云霖前脚刚走,云卿和箫音两人随后就来到了树下,那树下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在这等着。 “我就说是阿卿你记错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人。”箫音嘴角勾起一抹不经意的弧度,似笑非笑,在这晦暗的黄昏下,这抹笑容看起来异常诡异。 “看来真的是我记错了,走吧。”云卿眸中的失望被身旁的箫音看在眼底,她慢慢攥紧了藏在袖下的手,面上却不动声色。 箫音忽然瞥见云卿袖下的紫玉箫,像是被它吸引了兴致,好奇道:“阿卿,可以把你手中的紫玉箫借我看看吗?” 云卿瞥了眼手中的紫玉箫,不拒绝也不同意,半晌,忽而递给了身旁的箫音。 “既然你喜欢,那便把这紫玉箫寄放在你那。近段时日,这紫玉箫于我也是无甚用处。” 在望春楼看到的一切,令云卿此刻回忆起来,都悲从中来。偌大的虞朝,竟无一个可用之才,实在是 “那音儿就先替阿卿收着,等什么时候阿卿想要回去,便来找我拿。” 尽管箫音已经暗示过几次,云卿可以唤她为音儿,但是云卿的称呼永远都只是一个单薄又疏远的“你”,仿佛已经拒她于千里之外。 “阿卿,你以后可不可以换个称呼,比如,你可以叫我音儿或者”箫音还是不甘心,尽管她提了不下十次,云卿仍旧没能改过来。她还是不甘心,执拗地想试这最后一次。 “好,音儿,我们到了。”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回到了箫府,守在门口的仆役忙出来迎接二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等价交换 云霖着急地赶到望春楼,前脚刚踏进楼内,瞥见了望春楼掌柜,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发问的话语里都满是颤抖:“掌柜,你可曾看见过一个身穿青白衣裳,身姿卓越的人来这里?” 那语气近乎哀求,那掌柜听了也有些于心不忍,奈何只能实话实说:“姑娘,我们这里并没有你说的这样一个人。” 那紧紧攥着的手缓缓滑了下去,那掌柜见她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出声安慰了几句:“小姑娘,不要着急。这里没有,你可以去别处再找找。总会找到的。” 这安慰的话语对此时的云霖没有半分用处,她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喃喃道:“不会了,我可能再也找不到他了。” 见安慰无用,那掌柜也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去招呼络绎不绝的客人。 偶尔有人朝她瞥来两眼,也不过是出于好奇而已,转瞬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云霖失魂落魄地回到那棵树下,那里仍旧同她先前离开时别无两样,空空荡荡地,只有寒鸦夜啼的凄声。 云霖缓缓地蹲下身子,靠坐在树干上,她想,兄长一定不会狠心抛下她的,他一定会回来找她的。他怎么忍心把她一人留在这冰冷的地方置之不顾。 夜已过半,周遭仍旧死寂一片,云霖就这样盯着天上的繁星,愣愣的出神。 直到她的面前出现一双火红的靴子,云霖随意地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并不是她要等的人,多看无益。 “姑娘是在等人吗?”落雨轩似是没看见她眼中的冷漠,随意地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平视云霖。 “与你无关。”云霖生硬地说到,逐客之意显而易见。 那落雨轩倒是耐着性子,静静地注视着她,不疾不徐道:“我说过,只要姑娘愿意,我可以帮姑娘做一件事,不过是要等价交换罢了。不知如今姑娘可想好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本来只当他是在逗弄自己,随口说说而已。可他如今几次三番地提起,不免引起了云霖的一些注意。 “当然,只要姑娘有可以交换之物,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替姑娘办到。” 落雨轩知道,云霖这是动了心,没有先前那般抗拒了。 “可是我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该拿什么同你交换呢?”云霖思索了许久,得出的结论是自己身无分文,实在是没有东西同他等价交换。 “无妨,姑娘可以先欠着,以后我自会找姑娘收回来的。”落雨轩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等着云霖的回复。 “我想知道,兄长此刻在何处?”云霖毫不犹豫地说到,此刻她最想知道的,便是兄长是否安好。 那落雨轩闭眸片刻,再睁眼,答案已了然于胸。 “那云卿此时在西南方的箫府,一切无虞,姑娘可以放心了。” “箫府?”云霖还在疑惑之际,落雨轩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地落叶。 而此时的皇宫,却并不安宁。许是水土不服,那沐沐半夜突发高烧,昏迷不醒,惊扰了圣驾。 “沐沐怎么样了?”苏恪守在沐沐的榻前,接过宫女手中的白巾替沐沐擦拭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满面皆是担忧之色。 “回陛下的话,沐姑娘并无大碍,不过是水土不服罢了。好好休整几日即可。”一太医恭恭敬敬地回禀道。 “如此便好,你且开几副滋补身子的药方,替沐沐调理身体。”听了太医的话,苏恪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方才月鸣来报时,可真是把他吓到了,也不知为何,明明只是见了几面的一个小丫头,能让他如此上心。 可能是在苏恪的潜意识里,就将她当成了另外一人吧。 他亏欠她的已是太多,今生已经无甚机会再去弥补。如今遇到一个与她有几分相像的女子,自是将对她的亏欠全部弥补在了她的身上。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苏恪摒退了旁人,只留下了月鸣,一人自言自语道。 “主子似乎对沐沐姑娘很是上心,沐沐姑娘吉人有天相。应当不会有事的。”月鸣将苏恪脸上的担忧尽数看在眼里,于心不忍,出言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苏恪轻轻地叹了口气,越是看沐沐,越是觉得她像极了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子。 苏恪伸手拨弄了下沐沐鬓边的碎发,喃喃自语道:“月鸣,你说她是不是就是阿凌,是不是阿凌回来找我了?” 月鸣心下一惊,瞥见了主子眼底的泪光,不知此时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寡人糊涂了,蒙了眼,将人看错了。她分明就不是她,阿凌的性子,寡人是知道的。她这孩子心性高,有什么事情都喜欢闷在心里,不与人说。着实是苦了自己啊。” 苏恪说到伤心处,眼中的泪水越积越多,眼见着就要流下来了,生生被他忍回去了。 “主子别太伤心了,兰姑娘在天上看到,肯定也会伤心的。”虽然知道此时再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月鸣还是将那些无用的安慰之言说了出来。 “你先下去吧,寡人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是。” 沐沐在病中病了三日,苏恪便守了她三日。待到沐沐再睁眼,已是第四日,身上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一睁眼便看见正在倒茶的苏恪,苏恪见她醒转,面上并没有多少欣喜之色,只是淡淡地问候了一句:“身体可有何不适?” “多谢陛下关心,沐沐一切都好。”沐沐掀开锦被,穿好鞋袜,在苏恪对面的茶凳上坐下,同样地倒了一杯茶。 那苦涩的茶水才刚刚入口,便被她吐了出来,“这怎么这么苦,真难喝。” 那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话语里满是嫌弃之意,她显然是被这苦涩的茶水苦到了。 亲眼目睹着这一幕,苏恪忍不住笑出了声,命人将这茶撤了下去,换了些蜜水上来。 “我倒忘了,阿凌嘴挑的很,对这名贵的清茶避之不及。”苏恪轻笑道,全然没察觉到有何不对之处。 “陛下说的可是他人?怎么沐沐听得有些迷糊了?”沐沐喝着杯中的蜜水,疑惑道。 几乎是在一霎那,苏恪面上当然笑容便消失了,眼底的落寞显而易见,不过却被他很快遮掩了起来。 “没什么,方才叫错了。”苏恪平静道,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是吗?沐沐怎么觉得陛下是想起了故人。”沐沐被引起了好奇心,很是想知道,这个阿凌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阿凌这个人。是寡人方才说错了。”苏恪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可是,我见陛下”不待沐沐说完,苏恪已经放下杯盏,拂袖离去了。 只留下沐沐一人一脸茫然,不知做错了什么。 ------题外话------ 感觉写的有点慢,懒得等的小伙伴还是弃了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风兰花开 “阿凌,你在那边过的可还好?可有人欺负你?是叔叔无能,没能保护好你,你可曾怨过我?” 苏恪望着眼前开的恣意的风兰花,终究还是触景生情,想起了那个久别的故人。 “你看,风兰花都开了,阿凌你也该回来了吧。莫要再淘气了,叔叔会担心你的。”苏恪自顾自地说话,不知道的,只怕是会将他当成疯子吧。 “你看,这满园的风兰花,都是给你种的。你若是回来,便可看见这番美景了。若是晚了,风兰花可要谢了。”苏恪苦笑着,如今这满园的风兰花都开了,赏花的却只有他一人。 苏恪轻轻地叹了口气,抬步离开这凌兰院,合上了那檀木门,尽数敛去脸上的悲戚之色。 箫府,一大清早,府门口便吵吵嚷嚷,吵得人不得安生。原是云霖被府门前的门卫拦了下来,两人起了争执,引来了不少旁人围观。 云卿衣尾拂过门槛,一袭浅蓝色的衣裳,风度翩翩,温文儒雅,像是从戏文里走出来的风流才子,风流倜傥。 “何人在府门前争执?”云卿的嗓音安静深远,莫名地给人一种宁心静气的感觉。 此话一出,门口争执的声音便停了下来,众人皆朝云卿望去。 “回云公子,此女子说与公子相识,欲求见公子。可小的见她极为面生,便阻拦了她。她却执意”那门卫还未将那前因后果说的明明白白,云卿已知晓大概之意,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姑娘为何见我?我与姑娘素未谋面,不知所谓何事?”云卿抬眸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除了长的清丽俊秀之外,似乎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印象里,他们二人确实毫无瓜葛。 “兄长,你不记得霖儿了?”云霖一脸的不可思议,明明昨天才,为何今日兄长却装作不认识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姑娘说笑了,我无亲无故,怎的就凭空多出一个妹妹?姑娘怕不是找错了人?”云卿浅笑答到。 “我要找的那人,姓云名卿,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琥珀色的眸子。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他的唇虽凉薄,却极为好看,只消看一眼,便让人移不开眼。他满腹经纶,却无心政事,一心经商” 见云霖眼含热泪,云卿却以为自己伤到了她,自责不已,出声打断了她。 “我知姑娘心急,急于找人,可姑娘确实找错地方了。我与他同名同姓,却不是一人。你说的,跟我无半分相似之处,姑娘还是去别处找找吧。”云卿递给云霖一张手绢,转身便要回府。 不知为何,看着她流泪,他会心烦不已,只想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既然你说你已经不认识我了,那可否收留小女子几日?我已是无处可去。”云霖想,兄长若是装的,在他身边多待些时日,总能让他露出马脚。 若不是装的,那可要好好的找找这其中的原因了。 云卿闻言,周身一凛,转过身来,望了她许久,才再次开口道:“姑娘真的无处可去了?” “嗯。”云霖尽量真诚的看着他,希望不要让他发现什么端倪来才好。 “即使如此,你便在这府中住些时日吧。”云卿只扔下这一句话,便抬步离去了。 这些时日,箫音并不在府内,故二人并未谋面。 ------题外话------ 接下来的七天我都会准时更新的,把以前章节里的bug都改回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毫无希冀 “你在做甚?”云卿在云霖身后,看着她在厨房忙来忙去,却不知她到底在忙些什么,锅里煮的东西都快糊了都没见她管一下。 越看下去,云卿的眉头蹙的越紧,眼睁睁地看着那锅里的东西糊的不成样子,忍不住以手扶额。 云霖不经意回头看见云卿这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心血来潮,低头看了看自己乌漆嘛黑的双手,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感觉到脸上冰凉的触感,云卿下意识的反手扣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在看清那是面前的云霖后,紧绷的弦松了下来,松了口气,放开了她的手。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云霖很是愉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云卿那张俊美的脸上,在被她抹了两道黑灰之后,终于还是沾染了一些尘世之气。 “原来仙子也是可以下凡的嘛。这样看,兄长不,云公子顺眼多了。”云霖不无得意地说,眼中盛满了笑意,闪闪发光。 云卿望着那眸子,有一瞬间的失神,微微怔了怔,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一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 “姑娘在胡说什么,我乃是堂堂男儿,怎么会是姑娘口中的仙子。”尽管嘴上这么说,云卿的语气却没有一点怒意,隐隐之中还可以感觉到语气里有刻意压制的笑意。 云卿扯了扯嘴角,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一脸淡定地看着云霖,轻挑了剑眉,凑近了她,轻轻道:“姑娘,我有这么好看吗?姑娘一直看着不放?” 那笑容里满是得意,仿佛征服了什么似的,换作以前,云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可以肆意胡为的小姑娘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任由着她的小性子,任她胡作非为,会心甘情愿地替她收拾烂摊子。 “公子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为好看的人。自从见了公子,我的眼里,心里再也看不见其他人。眼里,心里皆是你,全部都是你。不会再也其他人,也没有人可以代替你” “姑娘,怎么就哭成这样了?别哭了,再哭下去,该不好看了。”云卿看着方才还笑得极为灿烂的人,此时哭的泪流满面,这女子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兄长,你真的一点儿都记不得霖儿了吗?”云霖的情绪在那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她再也不想掩藏自己的情绪,如今的她,全然没有以前的模样了。 慢慢地,她不仅丢掉了兄长,苏恪,甚至于到现在,已然将自己都丢得一干二净。 云霖紧紧地攥着云卿的衣袖,睁大了双眸,死死地望着云卿,期盼他能认出自己,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啊。 云卿看着那睁大的眸子里,不断地涌出泪水,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几滴泪滴到了他的手上,引得他心下一惊。 云卿不忍道:“我知道,姑娘是思念过甚,我可以理解。可是姑娘真的找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那手一点一点地滑落,云霖低垂了视线,失魂落魄,仿佛行走的游尸,失去了活着的动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珍惜眼前人 “其实,没有什么烦恼是解决不了的。你之所以会这么痛苦,都是你不愿意放下,苦苦纠结,折磨自己。人世间,最难做到的便是放下。” “可是,一旦你真正放下了。那时,你再回头看看当初的自己,便会觉得当初困着自己的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以释怀。真正困住你的,一直都只是你自己而已。” 云卿在案板前忙碌了起来,一边准备着即将要下锅的食材,一边说着一些自己体悟出的人生哲理,宽慰眼中已然没有半点生气的云霖。 沉默了许久,也许是云卿方才的那番话触动了云霖,她的脸上终于还是有了一些别的情绪,不再同刚才那般可怕。 “你说,如果有一个人,自你出生起,便一直护你。整整二十载,一直守护着你,在他眼里,你的性命重于他的千倍万倍。” “他为了你,两次亲手抹去了你和他有关的所有回忆。就好像,你的世界他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般。可是变故还是发生了,你什么都想起来了。好的不好的,你通通都想起来了,他却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后来,你得知他还活着,可是他却已经不认得你了。在他眼里,如今的你,不过就是一个和自己无关的陌生人。他的眼里,心里,再也没有了你的位置。你说,这样的你,是不是很可悲?” 云霖望着云卿的背影,哽咽着说完了这番话,潸然泪下。 而此时的云卿,即使是背对着她,锅里的水滚开,可是云霖方才说的那番话还是一字不落地落进了他的耳中。 云卿表面镇静,可是那一瞬间的晃神,还是让他的手被刀尖扎到了。他默默将左手收回了袖中,抬步至砂锅前看熬着的乌鸡汤。 “若真如姑娘所说,那人着实很可悲。可是这世上,又怎么会有如此痴情的人呢?故事终究只是故事罢了,不会变成现实的。” 云卿用手中的汤勺,搅动着砂锅内滚烫的乌鸡汤,视线却不知盯在何处,望着一片虚空,暗自出神。 直到那滚烫的乌鸡汤水溅到他的手背上,烫破了他手背上的皮,他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 不知何时,云霖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此刻手里拿着纱巾替他擦着手背,把那溅出的汤水擦的干干净净的。 云卿下意识地没有收回手,这一点令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换作旁人,他一定是将她推开了。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却不忍推开眼前这个一直在同他讲着不着边际的故事的女子? 他这是怎么了?好生奇怪。 还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左手也被云霖看出了端倪,被她仔仔细细地包扎好了。 眼看着云霖的眼泪就要落下来了,云卿不由得一阵心疼,想伸手替她擦拭泪水。但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个女子,这样做,似乎有些过于轻浮了。 那才刚刚抬起的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放下了。 “自我见姑娘以来,这已是姑娘哭的第三次了。姑娘似乎很伤感,周身被悲伤的气氛所笼罩。但其实,生而为人,就当向前看。过去的既然已经回不去了,那你又何必揪着不放,为难自己。” “人生短暂,珍惜眼前人才好。”云卿语重心长地说着,话毕,还向长辈似的拍了拍她的脊背,小心安慰着她。 那一潭死水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云霖用那晶莹剔透的眸子望着云卿,那里面盛满了生机。 “过去的皆已过去,唯有珍惜眼前人才是出路。” ------题外话------ 毒鸡汤送给大家,希望大家天天开心,有些不必要的烦恼就忘了吧。记得生活当中美好的记忆就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心弦初动 “你这是在?”沐沐趴在玉案上,歪着小脑袋,瞅着一旁苏恪手中的奏折。 苏恪漫不经心道:“批阅奏折。” 像是被眼前的东西吸引了兴致,沐沐伸手从面前堆的像山一样高的奏折中,随手抽出了一本,正要翻开,耳边却响起月鸣的声音。 “陛下,奏折乃是关乎江山社稷的,怎么能让他人随意翻看。” 苏恪斜睨了他一眼,合起了手里的奏折,眼神落在被月鸣吓住的沐沐身上。 她这样子,真是像极了当初遇见凌兰时的模样,就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鸟,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苏恪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沐沐的乌发,含笑道:“别怕,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手中的奏折被沐沐的小手抓得死死的,苏恪的语气极其温柔,似是在安抚她,可是这些话虽是对着她说的,沐沐却觉得他眼中看到的,不是她。 可即使是这样,她的心弦还是被他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拨动了。 苏恪转而正色对不远处的月鸣道:“以后说话语气亲和一些,别吓着她。” “是。” 沐沐以为苏恪会责罚月鸣,这才着急道:“先生别怪他,是我自己胆子小,容易被吓到,怪不得旁人。” 苏恪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指尖轻颤着,再也没有去看沐沐一眼,只是淡淡地说到:“你先下去吧,寡人想一个人静静。” 她不知道,苏恪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明明前一秒还对她呵护备至。可下一秒,他却连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就好像她是吃人的妖魔一般,避她不及。 “先生,沐沐想留在这。宫里实在是太无聊了,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这倒也不能怪她脸皮厚,人家的逐客令都下了,但凡是有点自尊心的人只怕都会拂袖离开。 可她却是个例外。 苏恪拿着毫笔在那明黄色的奏折上写着什么,随口答到:“既然无聊,寡人便准你出宫。月鸣,” 不及苏恪把话说完,沐沐已经拽住了他的衣袖,狡辩道:“宫外我已经玩的差不多了,哪比得上这皇宫啊。” “可是你方才不是还说,寡人的皇宫很是无聊吗?怎么变得如此之快?”苏恪嗤笑道。 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苏恪也不指望她能给出什么天衣无缝的答复,小小年纪,还不需要做事滴水不漏。 毫无意外地,沐沐显然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羞红了小脸,想了半天,才嗫嚅道:“这皇宫确实无聊,不过有先生在的地方,只要待在先生身边,沐沐都不会觉得无聊。” 苏恪合起手中的奏折,继而拿起下一本,轻笑到:“没想到寡人竟还有陪人解闷的作用。” 沐沐很是顺口地接到:“那当然,先生生的极为好看,光是看着就让人魂不守舍,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去无聊呢。” 对于这样恭维的话,苏恪已是听过上百遍,再多听一遍,内心也是毫无波动,就好像沐沐夸的不是自己,而是旁人。 “先生为什么总是自称寡人呢,这个称呼实在是嗯,太过悲凉。”沐沐皱了皱峨眉,每次她听着苏恪说着寡人,心都会止不住地疼一下。 “自她死后,我已是孤家寡人一个,这世上,再也没有我的亲人了。”苏恪的眸子暗了暗,里面的神色隐晦不清。 一双手搭在了苏恪的衣袖上,不用看都知道,那人只能是身边跪坐着的沐沐。 “苏先生,以后,沐沐就是你的亲人。无论什么时候,沐沐都会站在你的身边,只要你需要我。”沐沐眼里的坚定,全被一旁的月鸣看在了眼里。 只可惜,苏恪始终都没有看她一眼,自然也看不见那眸子里的光亮。 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苏恪猛地推开了她的手,嗤笑道:“寡人不需要亲人,沐沐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寡人听着心中不适。” 沐沐眸子里的光亮,那里面的坚定,所有的热情,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都被苏恪倒头泼下的一盆冷水,给彻彻底底地浇灭了。 ------题外话------ 看了招摇,我其实很想写那样的甜文,可是写着写着就虐了。我完了,以后每天八点更新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千树万树 千棵万棵碧桃树在冷越的悉心栽种下,都绽放出了碧绿碧绿的碧桃花。冷越双手沾满了泥土,脸上也有些邋遢,可是眼里却满是欣喜。 喜极而泣,她竟默不作声地流出泪来。 “冷姑娘,你还是回去吧,别再执着了,那人早就已经死了。他回不来了。”说话之人乃是望春楼的掌柜,他倒是对这两人之间的事有些耳闻,可是不是当事人,根本无法体会其中的痛楚。 这数十载,他虽然一直待在这小小的望春楼,可是却对这数十载所发生的事,比谁知道的都多。 “掌柜莫不是在说笑,轩哥哥怎么会死,谁都会死,他不可以。至少不能在我之前,独留我一人。”冷越笑着笑着,泪水越涌越多,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直往下落。 那掌柜见她这样,也是于心不忍,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叹息了一声,知道单凭自己是无法说服她的,便回去了。 这片碧桃树林重回寂静,安静的有时只能听见风的声音。 “轩哥哥,碧桃花都开了,你是不是也该回来了?”冷越躺着斜靠在开的最盛的一棵碧桃树身上,含着浅浅的笑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自从落雨轩走后,冷越终年就与这片碧桃树林为伴,无论是风和日丽。亦或是冰天雪地,她都未曾踏出过这片碧桃树林。不是不能踏出去,而是她不敢。 她怕,她的轩哥哥在她不在的时候回来了,到时候找不到她,他就该着急了。她不想让他着急,所以从来不敢踏出这片碧桃树林。 可是,她等啊等,足足等了三年,看着这碧桃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她等的那个人,却始终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也没有。 慢慢地,她倒也接受了这个现实,从此,冷越昏睡的时间总是要比醒着的时间长的多,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隐匿于不远处树身后的落雨轩,仍旧是那袭红衣,于这片碧绿的碧桃树林相映成趣。 这三年来,他不止一次在这树身后看着她,看着她用手刨土,刨的双手血流不止。他那早已死去的心,又疼得死去活来。 可是,他现在是已死之人,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有这样,于她于自身才是最好的。 泪水淌满了他的脸颊,被他胡乱的抹去。 落雨轩踩着满地的碧桃树叶,一步一步,来到了冷越的身边,看着她安谧的睡颜,笑意染上了眉梢。 怕她着凉,落雨轩脱下外衫,小心地披在冷越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似是感觉到了一些温暖,冷越缩了缩脑袋,凑近了那件红衫。 落雨轩伸手轻轻扶着她的脸颊,柔声道:“既然你喜欢这件衣裳,我便将它送于你了。” 她的睫毛轻颤,眼见着就要醒来了,落雨轩虚抱了冷越片刻,揉了揉她的头发,顿了顿,还是在那绯红的脸颊上落下了一吻。 待到冷越睁眼,面前却什么也没有,除了身上的红衫,再也没有别的,可以证明他曾来过。 “果然又是在做梦,这样的梦,我已经做了好几遍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让这美梦成真呢?”冷越自嘲地笑了笑。 ------题外话------ 我觉得应该撒点糖了,太虐了不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三生有幸 云霖看着云卿那受伤的手,心疼不已,可是她有自知之明啊,她做的菜实在是一言难尽。这可如何是好,早知道就不逞强了。 就在云霖左右为难之际,云卿看着她这副自责的模样,不免被逗笑了,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她的头,一本正经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定是做不了菜了。不如我来教你,你来做菜吧。” 云霖还处在懵懂之中,满脸的疑惑,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云卿瞧着她这毫不自信的样子,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她实在是太过于自卑,也太过于悲伤,一个这样的如花女子,应当是阳光明媚的,恣意潇洒的。怎么会像她这般,死气沉沉的?云卿实在是不解,也许,这其中,还有他不曾知道的事情。 不知为何,云卿突然想帮她找回自信,不想再看见她这副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看的他极为不适。 站在案板前,云霖却无从下手,只能偷偷地望向身旁的云卿,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云卿看着无措的云霖,笑到:“你先去把那竹篮里的青菜清洗干净。” 顺着云卿的视线,云霖看见了她身后竹篮里的一篮绿油油的青菜,微微扯了扯嘴角,青菜并不是她想吃的食物。不过既然兄长想吃,她便也可。 云霖手脚麻利地洗好了那篮青菜,云卿在旁不时指点她该如何择菜,洗去那青菜中不起眼的泥土。还告诉她,只有把这菜洗干净了,入口的味道才会更加鲜美。 可是他不知道,青菜向来是云霖碰都不愿意碰的食物之一。 也许,现在只有以前的兄长知道吧。 思及此,云霖不免又伤感了起来。她面上的神色全部都被云卿看在眼里,云卿试图转移她的思维,认真道:“你倒是专心一点啊,泥土洗不干净,可是吃不了的。” “嗯。”云霖听话地点了点头,乖巧地洗着手中的青菜,不经意看见了池水中倒映的自己,那模样确实过于垂头丧气了,任谁看了,心中都会不适吧。 “一个姑娘家家,整天愁眉苦脸的,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让你提前衰老吗?小姑娘嘛,就应该整天无忧无虑的,多笑笑才讨人喜欢。” 云卿率先示范,嘴角上扬,绽放一个令人心安的笑容。 云霖学着他的模样,慢慢扬起嘴角,笑得肆意烂漫,让人如沐春风。云卿微微愣了愣,他原以为她是不会笑的,原来她还是会笑的,甚至比一般的女子笑得还要好看百倍。 “会笑便好,我倒担心你不会笑。”云卿无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只是突然顿住了。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轻浮了,突然对人家姑娘动手动脚的? “云公子,霖儿可以唤你为兄长吗?”云霖猝不及防地问道,这个问题问的突然,以至于云卿还没能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云卿一脸不可置信道,好像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似的。 “霖儿是说,霖儿可以唤你为兄长吗?”云霖倒是毫不介怀他的反应,极为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当然可以,能有你这样的妹妹,云卿三生有幸。”云卿勾起唇角,笑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赏月(1) 在云卿的指导下,云霖煮出来的菜倒也让人有了几分食欲,但还称不上是色香味俱全。 饭桌上,两人沉默不语,各自吃着盘中的食物。云卿注意到,对面的云霖似乎从来没有把筷子伸到过那盛有蔬菜的碗里。 云卿暗笑道:“霖儿,来。” 云卿笑盈盈地夹了一筷子的蔬菜到云霖的碗中,她面上的神情果然还是有了一丝变化。 “霖儿,姑娘家家,多吃些蔬菜总是好的。别光顾着吃肉,放心,在这里,兄长是不会让你饿着的。”云卿说笑着又夹了一大把蔬菜,放进对面云霖的碗里。 这一幕似曾相识,记忆里兄长也是这样耐心地劝诫她,甚至还拿剑法威胁她,她才勉强愿意吃一些蔬菜。 “嗯,霖儿都听兄长的。兄长一定不会害霖儿的。”霖儿莞尔一笑,发自内心的,无比的信任。 “这才乖嘛。”云卿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地笑到。 不知怎么地,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与自己很有渊源,也许很早以前他们就认识吧。可是为什么,自己二十余载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身影。 可能有些重要的事情,他全然忘记了吧,也许忘掉的是一些不好的记忆。既然那些记忆并不美好,想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着埋头吃着蔬菜的云霖,云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好像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待了。 这种突然有了家人的感觉好像也不错,终于让他有了一丝牵挂。那过去一年的孤寂的感觉,似乎已经离他而去了。 饭后,两人在花园里散着步消食,夜幕就这样悄悄降临了。 满园里都是盛开的各色花卉,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让人忍不住陶醉在其中,不愿再离去,只想永远地待在这里,再也不离开才好。 云卿扫视了那满园的鲜花,抬步走到其中,俯身在那一簇簇的花中摘了一株浅紫色的铃兰草,眸光落在一旁雪白的雪香兰,一些模糊的片段闪过,晃的他有些站立不住。 所幸云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云卿才不至于一头栽下去。 云卿恢复意识后,冲云霖抱歉地笑了笑,将手中的那株铃兰草递到了云霖面前。 “兄长这是要送给霖儿?”云霖依旧扶着云卿,半点儿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云卿低头看了一眼,抿了抿唇角,倒也没有说什么。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自然是送给你的。”见云霖久久没有将那株凌兰草接过去,云卿眸中带笑,索性直接将那株铃兰草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他双手搭在云霖肩上,将她扳到自己面前,仔细而又认真地替她整理了头发,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道:“霖儿可真是个标致的美人,光是在这发髻上簪一株铃兰草就已经是倾国倾城,怕是要把那些大家闺秀都比下去了。” 被云卿一顿夸赞,云霖不免有些脸红,脸上未施脂粉却自带腮红。 云卿揽过她的肩膀,两人寻了一处静谧的地方,便赏起月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赏月(2) 漫天的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月光,天地瞬间失色,败了两人赏月的兴致。 云卿回头瞥了一眼身旁的云霖,见她眼神迷离,许是有些困了,笑着轻轻将她的头枕在了自己的右肩上。 “兄长,你说这天上的月亮总是那么圆,那么亮。好像从来都不曾变过,可是为什么,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离我而去了” 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来,弄湿了云卿肩头的衣裳,云卿半搂着她,腾出一只手替她擦泪。 “不是说过了吗,以后不可以再流泪了。兄长会心疼的,霖儿。”云卿抚着云霖的秀发,闭眼说到。 “可是我也是凡人啊,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霖儿又怎么能那么轻易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呢?不过,霖儿答应兄长,以后一定会少流泪的。” 说着说着,云霖便沉沉地睡了过去,紧紧地靠在云卿的身上。 见怀中人睡了过去,云卿笑着摇了摇头,刻意放轻了手中的动作,将云霖打横抱起,缓步走去。 “霖儿,好好睡一觉吧。想来兄长不在的这一年,你一定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吧。”云卿的眼角眉梢都是心疼。 一路走到云霖所在的厢房,早有守在门口的侍女,见云卿将云霖抱了回来,慌慌张张地打开了房门,让云卿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她的床榻前。 云卿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人安置好,转身欲走,谁知云霖睡着却不安分,伸长了双手就环住了他的脖颈,手下用力,扯的云卿一个趔趄,险些站都站不稳。 因为云霖的一番动作,云卿被扯到了她的眼前,两人的面容都瞬间放大了数倍,鼻尖抵着鼻尖,云卿强撑着才不至于摔倒在云霖身上。 等了一会儿,云卿确定她不会再有进一步的动作,这才小心地想要拨开她的束缚。 好不容易把她的左手给扳下来了,去拨开她的右手。没想到,右手还没有拨开,她的左手又缠了回来,真是令卿头疼。 云卿也是脾气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只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就在云卿低眉思索,到底该怎么弄开云霖的束缚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唇间被一个温热的碧唇敷上,云卿下意识地要推开她,可是云霖似乎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双手死死地环住他的脖颈,让他根本挣不开她的束缚。 本来应该是在睡梦中的人,虽是闭着眼睛,嘴角却偷偷地上扬了一个弧度。 本来重心就不稳的云卿,经过云霖的这番折腾,直接倒在了她的身上,意外的加深了这个吻。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逃避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用,云卿纠结了一番,最终说服了自己,让自己任性一回。 云卿慢慢回抱住了云霖,将手放在云霖的脑后,右手扶着她那纤细白皙的脖颈,一步一步,加深了这个意外而至的吻。 鲜红的唇交缠着,仿佛怎么亲都不会亲腻,云卿难得地卸下了身上的那些束缚,没有顾忌那么多。 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身上都背负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他都不敢像常人一样,大方地向自己喜欢的人表达爱意。 如今,借着这意外的机会,就让他放肆一回吧。毕竟应该也只有这么一次了,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云卿看着眼前俨然熟睡过去的人儿,吻了吻那灿若繁星的眸子,将吻落在那绯红的脸颊上,继而落在那白皙胜雪的脖颈上。 细细密密的吻铺天盖地而来,云霖唇角的梨涡都快要出卖她在装睡这个事实了。 意识突然回笼,云卿收回手,站直了身体,整理好衣裳,转身离去,掩好了房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窃喜 云卿走后,云霖屏息凝神了好一会儿,竖起耳朵听了听,确定云卿的脚步声已经没有了,才睁开了眼睛。 她先是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脸颊,后又摸上了自己的脖颈,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云霖努力克制着自己,避免自己笑出声来,自己偷着乐。 云霖以手掩着檀唇,轻轻地啃啮着自己柔软的手指,回忆着方才发生的一切,笑容愈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越想越开心,云霖索性吹熄了油灯,把头蒙进被子里,暗自高兴。 直到云卿回到自己的房间,那种慌张的感觉还是没有褪去,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实在是燥热的厉害,云卿看了眼铜盆中的清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端起它泼了自己一身。 冰冷刺骨的感觉袭遍全身,云卿这才彻底冷静下来,身体燥热的感觉也完全消失不见了。他又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的云卿。 指腹划过唇瓣,那里依稀还残留着她的体香,真是让人迷恋啊。不过,现在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光是回忆方才的一切,云卿的唇角便勾起了一抹令人心醉的笑容,让人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送给他,甚至是自己的性命,也可。 “阿卿,听门仆说你收留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可有姓名?”箫音推开紧闭的房门,入目便是笑得一脸灿烂的云卿,虽然只有一瞬,还是让她有些看痴了。 箫音的声音一传来,云卿便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又是一脸的面无表情,淡淡道:“确有此事,那女子名叫云霖,现在已是我的妹妹了。” 在听到云霖二字的那一刻,箫音脸色突变,难看的紧,暗想道:可千万不要是她啊,不要是她所想的那个人。 看着箫音脸上变来变去的丰富的表情,云卿轻笑道:“难道音儿认识她?”云卿挑眉,眼角眉梢都藏着讽刺。 可箫音已经被他问的发了慌,无暇再去关注这些细微之处,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云卿话语中的讽刺。 “我怎么会认识她呢,阿卿既然累了,就先歇息吧。我明日再来。”箫音随便找了个借口,将这个问题一笔带过,掩上门后那份焦虑却始终围绕着她,不肯离开。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不是早应该…”箫音自言自语着,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块,险些摔倒。 她拦住恰好经过她身旁的侍女,着急地问道:“那新来的女子,现下在何处?” 那侍女被她那难看的脸色吓到了,一向温婉的小姐,怎么脸色变得这般难看,着实有些吓人。 “回小姐,她在东边的厢房。” 那室内已是漆黑一片,很明显,里面的人已经就寝了。箫音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这点最基本的礼仪,她还是要遵守的。 既然今日不便打扰,那我便明日再来叨扰。箫音暗想,收回了放在门扉上的右手。 她却不知,里面的人因为过于兴奋,根本就没有睡着,只不过是熄了灯躲在被窝里偷笑罢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情窦初开 玉案边只有苏恪与沐沐两人,默不作声地用着宫女端上来的早膳,偌大的宫殿,此刻却静的吓人。 苏恪不疾不徐地搅动着白玉碗中的莲子粥,余光见对面的人已然放下了手中的食器。 苏恪不急不慢道:“沐沐可是吃好了?” 那沐沐抠了抠自己小小的手指,掰弄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地说到:“先生,我可以吃你面前的吗?” 沐沐畏缩地伸手指了指苏恪面前的绿豆糕,咂了砸小嘴,那垂涎的模样,像极了贪吃的小猫。 苏恪被她那模样逗笑了,微微一笑,将那碟绿豆糕尽数推到了她的面前,顺带把其他几碟宫廷糕点推了过去。 片刻之后,那几碟糕点已经尽数被沐沐消灭干净了,那精美的碟子上只剩下一些糕点的残渣。 而苏恪早早地用完了那碗莲子粥,目光一直落在对面吃相不堪入目的沐沐身上,眸中隐约有了些笑意。 等沐沐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正好对上苏恪的目光,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两人都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苏恪才自袖中,掏出一张黑巾,淡然道:“沐沐,过来一点。” 沐沐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乖巧地靠了过去,隔着玉案,苏恪细心地将沐沐脸上残留的食物残渣抹去。 而苏恪的这个举动,令情窦初开的沐沐羞红了脸,连耳根都红了个彻彻底底。 直到苏恪放开了她,沐沐还没能缓过神来,目光呆滞,仿佛在神游天外。 “沐沐,你在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苏恪看着一动不动地沐沐,这小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珠子都一动不动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沐沐瞎了呢。 等了一会儿,苏恪还是没有等到沐沐开口,他还以为她睁着眼睛睡着了,走到她身边将她拦腰抱起。 才走到一半,沐沐这才算是清醒过来,见自己悬空了,莫名有些害怕,双手攀着苏恪的脖颈,越发的紧,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她给摔了。 苏恪有些好笑地看着沐沐所做的一系列举动,悠悠地凑近了她的耳边,低声道:“放心好了,寡人不会将你摔了。你可要抓紧了。” 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沐沐的耳边,引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都有些酥麻。 那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死灰复燃,心头的小鹿又在碰碰乱撞了。 那小脸红的都可以和天边的晚霞相比了,这一切都落在苏恪的眸子里,他的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明显。 “先生这是要去哪儿?”沐沐小心问道。 “沐沐不是困了吗?寡人送你回去休息。”苏恪极其自然地说到,一点儿都不觉得大早上地回去休息有什么不对劲。仿佛这是极其自然的事情一般。 沐沐被惊到了,一脸震惊,“可是现在可是清晨,去休息似乎不太合适吧?” “无妨,要是沐沐困了,随时都可以休息。不必在意时辰。”苏恪不以为意道。 这下沐沐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他了,看样子她是不可能说过苏恪的。 不过好像她真的有点困了,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的。这样蹉跎时光,沐沐真的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想着想着,沐沐竟然真的在他怀中睡着了,脸颊贴着苏恪胸前的衣裳。许是苏恪身上有着独特的香味,沐沐不禁向前蹭了蹭,闻了闻那有些好闻的味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少食 在清脆的鸟鸣声中自然而然的醒来,大抵是这人世间最幸福的事了吧。 这大概是云霖这一年多来睡得最安稳的一个觉了,就连在睡梦中,她的嘴角也是挂着浅浅的笑容,无比的幸福。 一觉睡醒,把过去一年的不幸,疲惫都睡了过去。云霖顿时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都会像如今这般快乐自在。 云霖大力拉开房门,深吸了一口气,感受这清晨清新的空气。 果然一个人的心态是至关重要的,从前她的眼里,整片天空都是灰色的,黯淡无光。可是如今她的心境可是不比从前了,现在她的眼里这世间是色彩纷呈的,再也不似以往那般死气沉沉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沉稳的脚步声慢慢向她靠近,不用睁眼,云霖都知道那人必是兄长无疑了。 云霖在睁开眼的同时,欣喜地唤道:“兄长,你来了。” 后者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嗯”,虽然没有多余的话语,但是云卿面上挂着的浅笑,却让她看的无比欢喜。 不用过多的话语,只因他是她的心上人,是她二十载唯一爱慕着的,深爱着的人。只要能这样看着他在面前,哪怕只是一个寻常的,极为普通的笑容,也足够让她欢喜许久。 尽管两人的距离不长,云霖还是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云卿面前,对着他甜甜地笑着,就像个吃了蜜糖的孩子,不由分说地给了他一个熊抱。 云卿这次反应倒是快,笑着扶住了她的纤腰,防止她由于冲力而摔倒。一直在竭尽所能地护着她,这可是他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儿啊,他怎么忍心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慢着点,小心摔着了。”虽是教训的话,但云霖知道,那是兄长在关心她,担心她摔着了,这样一想,这话听起来分外顺耳。 现在一想,以前自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兄长那么关心她,她真是没心没肺,有时听得烦了,甚至还出言不逊顶撞兄长。 从来不曾想过,身为家中的长子,兄长该有多么不容易。一天到晚,不仅要处理手下大大小小的茶室,酒馆的事,还要包容她的小脾气。 她怎么想过,兄长一天忙下来已经很累了,自己还不让他省心,让他为自己操心了这么久,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霖儿,抱这么久了,是不是该放手了?”云卿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怕被下人看到了,对她的名声不利。 云霖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只想赖在他身上,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一点儿也不内疚。 “再抱一会儿嘛,霖儿还没有抱够呢。”云霖难得撒娇一会,云卿笑了笑,手自然地搂紧了她。 这丫头,倒是一点儿都不见外,就像是长在他身上一样,把自身全部的重量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真的是…有点重啊… 云卿皱眉想了想,想着要不要把这句一定会得罪她的话说出来。思索了半晌,云卿还是悠悠道:“霖儿,以后该少吃点了。兄长都要抱不动你了。” 本来极好的心情,都被云卿这一句话给破坏了。 云霖赌气地锤了一下他宽厚的脊背,有些不舍得放开了云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笑不闭目 云卿双眼含笑地看着气鼓鼓的云霖,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云卿的手还放在她的腰际。 他伸手抚了抚云霖的乌发,那触感如云锦缎般柔软,摸得都有些上瘾了。 “霖儿,你可曾梳洗好了?”云卿低眉瞥了眼云霖的小脸,她未施脂粉,小脸倒是干净,但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洗脸。 “不曾。”云霖眨了眨眼,眸光狡黠道:“霖儿不想洗脸,霖儿有些饿了,兄长还是带霖儿去用早膳吧。” 云卿无奈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径直走进了房内。 那铜盆早有侍女准备好了梳洗用的清水,清澈无比。 云卿拉着云霖在那铜盆前停下,取下洗漱架上的丝帕,将那丝帕浸湿了,替她擦了擦脸。 她倒是听话,安安分分地呆着不动任由着云卿替她擦拭脸颊,只是那笑得太过放肆了,也不知道收着点。 在云卿绞干丝帕的间隙,云霖凑近了云卿,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真的和以前一样,好闻的紧,很舒服。 一抹浅笑浮现在云卿的嘴角,云霖的一切小动作都被他看在眼里,他也任由她胡来,自己收养的妹妹,得自己宠着。 换了别人他也不会放心。 云卿起身晾丝帕的同时伸手轻轻推开了云霖凑过来的小脑袋,嘴里还不忘教训道:“霖儿,你一个姑娘家家,该学着爱干净些。怎么你就这么懒怠,竟连个脸都不愿洗?难道你不想要这张脸了?” 云霖被训还这么高兴,面上笑盈盈的,伸手抱着云卿的胳膊,轻轻地晃着,撒娇道:“这不是在兄长面前嘛,要脸有什么用,霖儿只要有兄长就够了。” 这小丫头就知道拿他当挡箭牌,好像她不洗脸还有理了。一点儿都不害臊,说的理直气壮。 “你呀,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以后不想洗脸了,记得来找我,兄长帮你。”云卿戳了戳她的额头,下手却轻,不敢用力。 “就知道兄长对霖儿最好了,那如果霖儿不想睡觉了,是不是也可以去找兄长啊?”云霖这话别有深意,可面上却极其自然,模样天真的讲到。 云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当然可以,霖儿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话刚出口,云卿才察觉到了意思不对劲,一个不留神,就被这小丫头下了套了。 云霖此时把头枕在云卿的右胳膊上,一脸得逞的笑容,心里还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云卿低低的唤道:“霖儿,你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认真。” 云卿明明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还非要明知故问,真是讨厌。 那方云霖想的出神了,都没有听到云卿在唤她,想着想着竟然还眯着眼睛低低的笑了起来。 云卿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都怪自己太宠这个妹妹了,把她充的都无法无天了。 这虞朝哪个大家闺秀会像她这般笑得如此放肆,都说笑不露齿,笑不闭目,她倒好,两样都没做到。 可是有什么办法,那些所谓的名门闺秀,他都不喜欢,偏偏就喜欢这样一个肆无忌惮的女子。 “好了,别傻笑了,该回神了。”云卿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轻微的疼痛感才算把云霖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被人打断了幻想,云霖还是有些气恼的,摸了摸有些痛的脑袋,嗔怪道:“兄长最坏了,就知道敲人家的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上街 “走,兄长带你去用早膳,可别饿坏了才好。”云卿调侃着云霖,她也是不争气,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好啊,霖儿想吃……嗯,不如我们上街用早膳吧。霖儿还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想尝试一次。”云霖望着云卿,眼里满是期待,她知道兄长一定会答应自己的。 “不瞒霖儿所说,兄长也没干过这样的事。既然霖儿想上街,那便依你。” 云卿话音刚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云霖扯着袖子快步向大门外走去。 “慢点,别摔了。”在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云卿下意识地提醒道,怕云霖没有看见脚下凸出的门槛而摔跤。 云霖回头报以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跨个门槛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因着云霖的努力,他们二人很快便来到了青石街面。那青石街还是一如往常,不过现在在清晨的原因,上街的人并不多。 街头巷尾,都有卖早餐的小贩在吆喝,希望多卖几份早餐,多挣几个铜板。 大街上弥漫着好闻的,诱人的食物的香气,云霖不禁吸了吸鼻子,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面对众多的早餐小吃,云霖一眼看准了那灌满汤汁的灌汤包,想想就知道那灌汤包味道该有多么鲜美。 思及此,云霖咽了咽口水,拖着兄长在那卖灌汤包的小摊前停下,展开整张手,大声道:“老板,来五笼灌汤包。” 一旁的云卿非但没有阻止她,反而这样问道:“霖儿,五笼真的够吗?” 云霖再怎么厚脸皮,在外面还是要些面子的,尤其是在这小贩听到云卿的话后,还在笑话她。 她有些恼地瞪了云卿一眼,给了他一个白眼,一本正经道:“五笼自是够了,兄长四笼,霖儿一笼。兄长可要多吃些才好。” 早就知道云霖心中在打着什么样的小算盘,云卿看破不说破,配合她,笑而不语。 两人在小木桌前等了一会儿,云霖无聊地用手中的竹筷击打着小木桌,倒没有敲打出什么好听悦耳的旋律,杂乱无章的,说白了就是杂音。 云卿也不觉得刺耳,只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那笑容就跟浸了蜜似的,甜的骇人。 这样相处的场景,仿佛还在四年前,云府中人都还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霖儿也是无忧无虑,肆意妄为。 自己平日虽然事务繁多,可是想着晚上可以和家人在一起,和霖儿在一起,那些烦恼也算不上烦恼了。 只是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过去的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也不想回去。 “二位客官,你们要的灌汤包。”那小摊贩果真端上来五笼灌汤包,不多也不少,正正好。 云霖看了眼灌汤包,磨蹭了一会儿,伸手揭开了那罩子,扑面而来的热气顿时边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手中的竹筷,刚要伸进那蒸屉里,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冲云卿笑到:“兄长先请。” “嗯。”见云卿拾起了竹筷,云霖心中再没有多余的顾虑,赶紧夹了一个多汁的灌汤包,塞进嘴里,那汤汁在口中溢开,味道果然像她想的那般鲜美,没有让她失望。 而坐在她对面的云卿在拿起竹筷后,并没有去夹那灌汤包,再见云霖将灌汤包放进嘴里后,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竹筷,看着对面的云霖。 不出片刻,五笼灌汤包都在云霖的小肚子里了,她满足的放下了手中的竹筷,仰视着替她擦嘴角油渍的云卿,笑到:“兄长,霖儿吃好了。你呢?” 云卿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并不搭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一章 蓝花楹 云霖蹦蹦跳跳地来到街心,恰好一辆行驶的马车驶来,还不及她反应过来,马车已是近在眼前,眼看着就要撞上她了。 她只觉得自己双脚离了地面,腰间被一双宽厚的手搂着,旋转了一圈,恰恰避开了极速驶来的马车。 等云卿将她放下,她还是心有余悸,要不是有兄长在侧,她说不定早就被那马车给撞了,哪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霖儿,你没事吧?”云卿担心地看着云霖,她的脸色一点儿都不好看,脸色苍白,面无血色。 “没事,霖儿命大,兄长放心好了。”不想让云卿担心,云霖硬是挤出来一个笑容,想让他放心。 她还是无用,又让兄长替她担心了。 “走吧,兄长带你去一个地方。” 浅紫色的蓝花楹树林中,出现了云卿和云霖二人的身影。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世外仙境,云霖不禁在心中感叹道。 她怀中抱着云卿不知道什么时候亲手酿制的梨花颂,那酒坛本身就和寻常的酒坛不同,白皙剔透,就好像是用白玉做成的。 事实上,确实如云霖所想,这酒坛真的是用白田玉所做。 云卿一路引着云霖来到整片蓝花楹树林中心,做了个手势,让云霖和他一同在树下蹲下。 他一早准备好了挖土的工具,此时拿着小铁铲铲着树根旁的泥土,意在挖个可以埋下酒坛的坑洞。 不一会儿,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就被云卿挖好了,云卿接过云霖手上的酒坛,细细的埋了进去,掩好表面的土。 云霖不解,疑惑道:“兄长为何不随酿随喝,非要这么费劲地埋酒,这多麻烦啊。” 她可是最怕麻烦的人,从来都是能简则简,不能从简的话,云霖便不会再去做那件事。 “这坛酒名叫梨花颂,是我用春雨过后的一百朵白梨花亲手酿制而成。这酒埋的时间越长,酒味越醇香。”云卿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同云霖解释道。 “可兄长不是一杯就倒?就这样的酒量,还敢喝酒?”云霖偏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揭了自家兄长的短。 “你呀,你还小,不会懂的。”云卿意味深长地说到,琥珀色的琉璃眸中倒映的全是她的身影,以及她身后整片浅紫色的蓝花楹树林。 云卿不动声色地在袖下运着气,霎那间,本来安安静静的蓝花楹树林竟纷纷扬扬地下起花雨来,浅紫色的蓝花楹花瓣簌簌地飘下,好不壮观。 就好像下起了浅紫色的小雪,又像是升起了浅紫色的烟雾,让人看了心中不免有些震撼。 “霖儿,跟我来。” 云卿牵着她来到不远处一棵蓝花楹树下,那树下正正摆放着一把木樨琴,显然是曾经有人在此处弹奏过它。 不用多想都知道那人是谁,定是自家的兄长。 云卿把云霖按在琴凳上,自己站在她身后,双手握着她的双手,手把手地教她弹琴。 那曲调悠扬婉转,虽动听却过于凄婉,令人听了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云霖好奇地问道:“兄长,这是什么曲子,我怎么从来没有人弹奏过?” “这曲子名叫凌音赋,乃是为兄亲手谱曲。你自然是从未听别人弹过。”云卿握着她的手,拨动那细细的琴弦,那曲调便自然而然地流淌了出来。 一曲完毕,云卿正欲起身,不想胸前的衣襟却被人拉住了,随后被那人一个用力扯到了跟前,不由分说地亲了下去。 那蓝花楹花瓣落在两人发间,身上,身旁,也没能把两人分开。 他好像……又被强吻了?不过既然那人是她,倒也无妨。 ------题外话------ 如果多一条评论,我就一天多更新一章。如果还是这么多评论的话,那就循规蹈矩,一天更新一章。所以要是小伙伴们有什么建议,可以评论一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二章 南黎院 皇宫内,苏恪看着那些大臣递上来的奏折,有些头疼。这虞朝并不像它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无波,实际上是暗潮汹涌。 放眼整个虞朝,竟没有一个可用之才,实在是可悲。就算他苏恪再怎么本事滔天,仅凭他一人之力,真的就能够力挽狂澜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个虞朝怕是不久就会被颠覆了。 不是他苏恪无能,实在是他无能无力,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的虞朝和当初的阮朝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阮朝尚有紫苏堂主落雨轩,亦王陆子衿。 可现在,他们走的走,死的死,再也比不得从前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真是让苏恪伤透了脑筋。 南黎院中,一貌比潘安的人手捧着一本卷轴,细细研读着。 此人姓君名离,乃是祁阳人氏,满腹经纶,常寄自身于山水之中,吟诗作赋,身上自带书卷气。 “公子,该用药膳了。”君离身边的贴身侍女——长黎道。 那侍女因低着头,故让人看不见她那堪称的上是倾国倾城的容貌,比起青楼的头牌花魁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黎,你将药膳放于此便可。”君离手不释卷,眼不离卷,语气平淡地开口。 倒不是因为他身患疾病才需用药,不过是君离身子比寻常人弱些,该用药膳好好补补这气血虚亏的身子。 “公子,你都看了一上午的书了,也该休息一会儿了。再看下去对公子的眼睛不好。”长黎拿过他手中的卷轴,放在书案上,顺便把那碗药膳向他推了推。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都敢从我手中夺书了?”就算是责怪的语气,被君离说出来,也是温和的。 “阿黎不敢,公子用完药膳后,想怎么处罚奴婢都可以。”长黎说着,端起那碗药膳放到了他的手中。 君离皱了皱眉,他是极不爱喝药的,最是受不了那苦涩的药味,光是闻着就让人恶心想吐。 身旁的长黎见状,轻笑了一声,适时地拿出蜜糖糕,往君离嘴中塞了一颗,他这才乖乖地喝下了药。 “公子的性子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不喜喝药。”长黎故意打趣他,拿他开玩笑。 “我看阿黎你是太闲了,一天净知道取笑我。需不需要我帮你多安排些事情,好让你忙上一忙。” 在这南黎院,敢明目张胆地戏弄他君离的,怕是只有她长黎一人了吧。她就是仗着君离不会处罚她,恃宠而骄,如今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阿黎知错了,再也不敢戏弄公子了。”虽是在认错,这死丫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都让君离黑了脸。 “真是拿你没办法,罢了,你去将我的笔砚拿过来。” “是。” 南黎院乃是邻国——黎国的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不是什么门派,也不是皇亲国戚,却没有任何人敢去招惹南黎院中人,连基本的谈论也不敢。 生怕稍不留神,被人听去了招来杀身之祸。 这南黎院存在的时间已经无处可循,只知道从许久以前就有了这个院落的存在。据说这南黎院主都是君家的嫡子,如今的院主应当是君离。 ------题外话------ 每天增加的评论量就是我每天更新的章数,若是没有,就一天更新一章。还请读者大大们多多动手评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三章 月俸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旁,云卿二人在此处清洗干净双手。 这里还真的是世外桃源,绿水青山,鸟语花香的,晚年若是能隐居在此处,倒很是惬意。 这种遨游于山水间的感觉,一定是极好的。当然云卿也只是想想而已,真正要去做,还是有些困难的。 两人惬意地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没有烈阳,也没有乌云,凉风习习的,很是怡人。 云卿许是有些累了,闭起眼睛安起神来。躺在他身旁的云霖,一时起了玩心,伸手玩着他的头发,不时放在鼻边闻闻。 一阵熏风吹来,吹得人直犯困。这样的天气,正是睡觉的好天气。 玩了一会儿头发,云霖也靠着他的肩膀睡了起来,这风吹在身上可真舒服,仿佛能洗去她一身的疲惫。 邻国南黎院内,君离提笔作赋,神情格外的专注,一旁的长黎站着替他研着磨。 “累吗?累的话便去一旁坐着休息一会儿。”君离目不转睛地说到,左手提着右手的广袖,右手握着湖笔落字。 “不累,能为公子做事是长黎的福分。长黎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喊累呢?”不过说实话,站的这么久了,长黎确实有些腰酸背痛,双腿也有些发软。 和她相处了这么久,君离若是连她这么点心思都看不出来,就真的是太没用了。 “你这丫头,就知道奉承我。累了的话就说,别硬撑着。”君离正好做完一首诗,移开那宣纸,看着长黎道。 “长黎哪有奉承公子,长黎说的都是心里话,绝无半句假话。若是有半句假话,我便……” “停,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现在我说你一句,你也要顶上十句了?是吧?”君离有些不满道,幸好她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长黎虽说经常被自家公子教训,但人要脸,树要皮,被说多了难免会有些不高兴的。 “我哪有,我这不是在关心公子嘛。就算借长黎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顶撞公子啊。”长黎讨好地说到,趁着君离转过脸去,冲他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 不过好巧不巧,君离正好掉过脸来,似乎是要嘱咐她去办什么事,正好看见了她翻的白眼,额头上顿时起了几条黑线。 “阿黎,你方才是在对本公子翻白眼吗?”君离皮笑肉不笑地说到,笑里藏着刀。 完了,在人背后翻白眼还被正主抓了个正着,实在是太丢人了。长黎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哪有,公子一定是看错了。没错,就是公子看错了,长黎绝对没有翻过白眼。”现在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会承认的。只要抵死不承认,公子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君离笑得愈发明艳,悠悠道:“你的意思是,本公子老眼昏花了,连个白眼都没有看清?” “我……我错了,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公子硬是要曲解我的意思,我也是百口莫辩啊。”长黎有些委屈道,那小模样着实有些可怜了。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这么理解的。你这个月的月俸就当作是孝敬本公子,给我多买些上好的宣纸吧。”君离笑得十分良善,一言不合就将她的一个月的俸禄给吞了。 长黎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又不好表现出来自己的不高兴,只能咬牙切齿道:“能替公子分忧,是长黎的福分。别说是这个月的月俸,就算是下个月的,都可以送给公子。” 呸,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就这么随便地把自己坑了? 没关系的,公子可是有钱人,不会真的要她那少少的月俸的,客套话嘛,公子就顺耳一听就好,应当不会当真的。 “阿黎真懂事,既然你这么懂事,那本公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君离的笑容愈发的深了,不知不觉把她的月俸吃了连渣都不剩。 “公子,我错了,长黎再也不敢顶撞公子了。” “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说话,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别扯本公子的袖子,扯坏了你可赔不起。” 本来只是逗逗她,没成想她还当了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四章 烫伤 箫府黑藤椅上,云卿斜倚在椅身上,左手撑着头,右腿搭在左腿上,右手拿着一串千眼菩提子。 看着那串千眼菩提子,痴痴的笑了起来。 “主子,你交代的事,属下都办妥了。”云卿手下的死士头领不合时宜地推门进来,打扰了正在胡思乱想的云卿。 云卿抬了抬眼皮,不动声色地将那千眼菩提子收入广袖中,面无表情道:“既然办好了,你此后便跟在霖儿身旁,护她无虞。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否则……”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云卿有着明显的停顿,在他这里没有否则,一旦有差错,他会让他从这世上永远地消失。 那死士头领感受到了极大的杀意,急忙跪下,恭敬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那便好,你下去吧。”云卿挥了挥手,那死士头领便彻底消失了。 “阿卿,你今日去哪了?我怎么一天都没有见到你的人影?”刚送走一个不速之客,又来了另外一个,云卿现在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了。 “难道我的行程还需要向你报备吗?”云卿的语气冷的都快结出冰来了,显然对她的到来有些不满。 箫音尴尬地笑了笑,想要缓和一下室内尴尬地气氛,她有些讨好似的倒了一杯茶端给云卿。 后者却是连手都没抬一下,冷冷道:“多谢箫姑娘的好意,我从来不喝茶。” 此话一出,箫音那搁在半空中的手便有些尴尬了,收回来不是,强行给云卿,人家也不见得要,真是骑虎难下。 怎么突然之间,云卿就对她的态度这么差了。难道,那件事被他查到了? 箫音越想越觉得害怕,只好自欺欺人,安慰自己,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不会发现的。就算发现了又能怎么样,他也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她不可能蠢到什么都不做,做人嘛,总是要给自己留些退路的,她的退路她早就替自己找好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忍心伤害他,可是要是被逼急了,她不见得不会做些什么的。箫音冷笑道。 许是想事想的太出神了,箫音一个没端稳,手中滚烫的茶水都倒在了云卿的手上,幸好云卿反应快,接住了那茶盏,才不至于让那茶盏砸在他的腿上。 那么烫的茶水倒在他的手上,云卿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反而在看到袖中那串千眼菩提子上沾了些茶渍,面色冷了下来。 “箫姑娘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我要更衣了。” 被刚才泼了那么一下,云卿身上的衣裳自然是穿不了了,他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自然不会当着她的面换衣裳。 “那音儿便离去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云卿在她还没有踏出门槛之际,悠悠道:“烦请箫姑娘将我的紫玉箫还给在下,想来箫姑娘观赏了这么些时日,也该是看够了。” “我这就去给阿卿拿来。” “不用了,何必劳烦箫姑娘亲自送来,随便差一个下人送来就可以了。”云卿拿着黑巾细细的擦着那千眼菩提子上的茶渍,竟没有先去管手上的烫伤。 ------题外话------ 那本《蓬莱枯死三千树》应该马上就要被我删了,我会把里面的几章穿插到这里,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写了,见谅。要是有什么意见,还是希望你们能多评论,没有评论写的好无聊(~_~;)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五章 苦衷 深夜,君离却从榻上坐起,穿好了衣裳,依靠在门扉上,望着天边皎洁的明月,不知在想着什么。 “唉”君离重重地叹了口气,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那眉眼间的悲伤挥之不去,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闭着眼睛竟然流下了泪。 清冷的夜,君离这样单薄的身子又不披披风,怎么可能抵得住这寒冷凄清的夜。才站了这么一会儿,寒气就侵入了他的肺腑,使得他低低的咳了起来。 “原来这世上所谓的真情都是虚情假意,真是可笑啊,当真是可笑啊……”君离自嘲地笑着,在展开手里那张信条后,早就心如死灰了。 “落雨轩,动我的人,你就完了。”君离将那信条烧成灰烬,眼神愈发寒冷。 身后似有人替他披上了一件披风,君离敛去方才的神情,回头笑到:“阿黎,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长黎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眸中的神情不清,深不见底。“公子,可是做噩梦了?怎么半夜起来了?” 记忆里,公子从来不曾这么晚起来过,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无事,就是夜里睡不着,想起来看看月 亮。”这借口找的很是顺利,差点连他自己都相信了。 果然长黎信了,脸上担心的神情全然消失了,脸上又有了笑容。 “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原来是睡不着啊。这简单啊,公子你可以数绵羊啊,数着数着就睡着了。很管用的。” 长黎一本正经地说到,这分明是哄小孩子睡觉的把戏,用在他身上实在是不太合适。 果然君离扯了扯嘴角,嫌弃道:“你这都什么馊主意,还数绵羊,你要不要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哄我啊?” 不得不说,君离挑眉的模样真的很诱人,有着该死的致命的吸引力,看的长黎不禁咽了咽口水。 真不知道自己整日面对这么一张脸,究竟怎么压制住人性最原始的冲动,不亲上去对他动手动脚的。 自己还真是定力足啊,真不知道该夸自己还是骂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都不懂,哪日给别家的小妖精把公子勾走了魂,自己都不知道上哪儿后悔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们两个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 命运这种东西,果然是谁都逃不开啊。 想着想着,长黎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自己竟然还在幻想着什么,不是打从进这南黎院的第一天起,就应该断了所有的念想的吗,怎么事到如今竟然后悔了? 君离看着一直在变换表情的长黎,弯起唇角,随意到:“如果你知道,你身边的人是有目的的靠近你,与你朝夕相处,却在想方设法地害你,你会怎么做?” 长黎不假思索道:“她都要害你了,你当然不必对她手下留情啦,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种人留着迟早也是个祸害。” “那阿黎你会害我吗?”君离认真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被他看的有些心慌,长黎立马道:“当然不会,公子在想什么呢。我要是想害公子,早就下手了,你哪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和我说话,是吧?” “阿黎说的也有些道理,就算你要害我,只要你告诉我真想,说你有苦衷,我一定会原谅你的,看在你服侍了我五年的份上。”君离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说着有心,听者无意,长黎只想快点岔开这个话题,随便答了句:“我能有什么苦衷啊,若我欺骗公子,我便……” “好了,我知道了。讲故事去吧。”君离拂袖向里走去,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又松开来。因在他身后,长黎未能看见他脸上失望,痛心疾首的神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六章 欺瞒 “公子,如果有天那个女孩告诉他真相,那个诗人真的会原谅她吗?你说会吗?”问了半晌也没见君离搭话,长黎向下看了眼,原来公子已经睡着了。 公子的睡相还真是乖巧呢,一动不动地,好可爱啊,忍不住让人想捏捏他的脸。 这么想着,长黎当真伸手捏了捏,手感还不错,软软的,皮肤光滑细腻,很舒服。才刚捏了两下,她的手就被君离不耐烦地打掉了。 长黎惺惺地收回手,把滑下去的被子扯了上来给他盖好,免得他着凉了。 “公子啊,如果有天你真的知道真相了,你可一定要原谅阿黎啊。你要相信,在这世上,阿黎最不愿伤害的人就是你。”长黎心想着,没有说出来,怕吵着好不容易睡着的君离。 一滴眼泪慢慢滑下,滴在君离的手上,他的睫毛轻微动了动。 关门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君离睁开了眼睛,愣愣地出神,脑海里反复地都是方才长黎对他说的那番话。 她说:“那个女孩从小被人收养,她需要报答他的养育之恩。去替恩人完成一个很艰难的任务,只要完成了这个任务,从此以后她就自由了。” “可是她在同那位诗人相处的时候,她慢慢发现他并不想恩人说的那般十恶不赦,他的话虽然毒辣,却从来没有真正地害过人。” “他的内心还是十分纯真善良的,她不想害他。可是同时,她又不能辜负恩人进退两难。” “其实啊,那个女孩心里有苦难言,她真的很想很想告诉诗人真相。她想告诉他,我就是派来杀你的,你快逃吧。逃的远远的,或者你一剑杀了女孩,这样就不用再为难了。” “可是那女孩真傻,她有没有想过,诗人真的真相之后,也许不会原谅她,他会恨她,他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君离的手攥着被角,虽是极力忍着,眼角还是流下一滴泪,长黎最后的问题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他给过她机会,让她主动坦白,可她还是选择了欺骗。 是不是很可笑,对于欺骗了自己五年的人,君离竟然还天真地抱有幻想,着实可笑,原来他才是这世间最傻的人。 他就是废物,整日就会吟诗作对,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在他身边蛰伏了五年,整整五年,他都未曾察觉。 事到如今才发现她的真面目,是不是很可笑?让她把他当成傻子耍了整整五年啊,她是不是觉得他很好糊弄,很好骗? 那他就让她为她这五年的欺骗付出应有的代价,让她知道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能由着她欺弄的。 “我君离生平最恨别人欺瞒,无论是谁,我都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让她用血来偿。”君离红着眼,将那被角生生撕裂出一个大口子。 “阿黎,我想我不会原谅你了,再也不会了。” 有时候一旦错过了最佳坦白的机会,就意味着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泪水决堤,彻底模糊了他的视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七章 紫玉耳铛 正在庭院内赏花的云霖,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吸引了目光,光听声音就知道那人是朝着她所在的院落而来的。 云霖扭头正好撞上箫音看过来的目光,她手下不留神,扯下来一片绿叶。 对啊,她怎么这么笨,怎么就没想到这箫府原来就是箫音家。现在才反应过来,真是要被自己笨死了。 “箫音姐姐,别来无恙啊。”云霖尴尬地笑了笑,尴尬地搓了搓手。 箫音向来是善于察言观色的,看出了云霖的不自然。 “霖儿妹妹,许久不见,真是出落的越发美了。”箫音向前一步,亲切的拉着云霖的手,寒暄起来。 被一个不怎么熟的人这么亲切地拉着,靠的这么近,云霖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但是人家都凑过来了,她总不能给她一巴掌,再把她甩开吧。 要真是这样做,她就太没有家教了。兄长也会说她的。 为了让兄长省点心,云霖决定暂时忍着。 “哈哈哈哈……多谢箫音姐姐夸奖。”云霖一阵尴尬地笑,气氛异常诡异。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霖儿妹妹不必同我这般客气。你看,我还带了点心给妹妹。” 不说不知道,云霖现在才发现她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那食盒呈红棕色,样式还挺精美的。云霖向来对美好的事物没有丝毫抵抗力,便多瞅了两眼。 “那个,箫音姐姐,你这个食盒可以送给我吗?” 箫音刚想将盒中的点心端出来,摆放在桌面上,没成想那个盒子对云霖的吸引力要比点心大的多。 “当然可以,霖儿妹妹喜欢便送与你了。”箫音莞尔一笑。 箫音眼峰一转,瞥见了云霖戴在耳上的紫玉耳铛,笑到:“霖儿妹妹,你佩戴的这对紫玉耳铛可否借我一看?” 云霖还在观赏着那个食盒,闻言觉得不过是借她看一下,她又不会吃了它,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况且若是连一对耳铛都不愿意给人家瞧一眼,难免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 这么一想,云霖便十分爽快的摘下了那对紫玉耳铛,在递到箫音手中之前,叮嘱道:“箫音姐姐,看的时候可要当心点。可千万不要弄坏了。” 看着云霖这么宝贝这对紫玉耳铛,看来她一定很珍视它,凡是她所珍视的,箫音无一例外都要毁掉它,既然得不到,毁了不是更加干脆。 箫音口里应着自己一定会小心地,手里把玩着那对耳铛,果然上面用暗纹雕刻着卿霖二字,她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手一抖那耳铛便直直往下坠去。 云霖眼睛都直了,但是脑子反应总是要比身体快一步,还没等她去接住那耳铛,它就已经和地面进行了亲密接触,碎成了几瓣。 她心疼地拾起那碎成几瓣的耳铛,耳边箫音的道歉声她都充耳不闻,只淡淡地说了句“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箫音姐姐不用太自责。” 无心再和她攀谈,云霖跑出了箫府,直直地往玉器店奔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八章 微服出访 为了寻找更多的能人异士,替虞朝出谋划策,进献良言,苏恪决定微服出访,为期一月。 沐沐在知道这件事后,执意要同苏恪二人前去,苏恪劝不动她,只好由着她,但是不许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能够顺利同苏恪一起外出,沐沐自然是满口答应的。 皇宫的正大街便是这闻名已有百世的青石街,这条街永远那么繁华,无论曾经在这条街上发生过什么,它都永远地存在在此处,亘古不变。 而这条街上最大的,门庭若市的娱乐场所,便是那望春楼无疑了。 可惜望春楼已经撤去了那戏台,再也没有戏子在那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戏,那个照着戏台上戏子的动作比划的女子,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宫中足足闷了半个月,沐沐此刻就像是放出笼的鸟儿,一头钻进了人群中,连带着拉着苏恪一同钻了进去。 “先生,那人玩火圈玩的好厉害啊。他就不怕被火烫伤吗?”沐沐指着人群中央耍着火圈的大汉,歪着头看向苏恪,等着他给她一个答案。 苏恪语气平淡无奇地答到:“那不过是骗人的伎俩罢了,根本不是真的火。” 听苏恪为她答了疑,沐沐觉得自己就这样被蒙骗了,有些生气,“好啊,竟然当众骗人,看我不拆穿你。” 她一个健步上前,刚要开口,却被一双手蒙住了口,沐沐不解地看着苏恪,丝毫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阻拦自己。 “虽说骗人是不对的,可他也是为了养家糊口,沐沐还是不要拆穿他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苏恪说完,便放开了手。 即使这样,沐沐还是不能理解,虞朝人连骗子都能原谅,他们就这么没有原则吗?不过仔细想想先生的话,倒还有几分道理。 既然先生都亲自开口了,她便不再去计较了。 “先生,那边好热闹啊,我们过去看看吧。”沐沐要不管苏恪答不答应,不由分说地扯着他往那人多的地方钻。 她好像忘记了,他们这次出来的目的不是在这大街上逛来逛去,而是要去寻找能人异士的。 人群围着一个摔倒在地的老人家,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只顾着在旁看热闹。沐沐十分纳闷,他们是都没看见,还是都装做没有看见? “来,老奶奶,能自己站起来吗?你的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沐沐没有想那么多,直接挤过人群,小心地扶起了那个老人家。 那老奶奶摸着她的手,直夸她是个懂事善良的小姑娘,说自己家离这不远,自己可以走回去的。 沐沐怎么会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呢,执意要送她回去,老人家也说不过她,就由着她扶她慢慢走。 苏恪默默地在她身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脸上没有流露出过多的表情。月鸣自然是跟随在他身旁,保护他的安全。 平安地送老奶奶回了家,那老人家的家人止不住地向她道谢,夸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道别了那一家子,沐沐又和苏恪并肩行走了。 很少主动同她开口的苏恪,突然问道:“沐沐,你就不怕方才那个老人家是骗你的?” “怎么会,那老人家看着就面善,怎么会骗我呢。先生还真是个奇怪的人,那个当众骗人的大汉你不说,一个孱弱的老人家你却将她当成骗子。会不会太不讲道理了?” 其实沐沐刚才就想把这番话说出来了,奈何方才没有空闲的时间,一直在同那老奶奶聊天。 被沐沐问住了,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不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九章 修复耳铛 跑遍了云城大大小小的玉器店,他们都说这玉石是没有办法修复的。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没有办法。 云霖拿着残破的紫玉耳铛,陷入了绝望之中。这可是兄长亲手送给她的东西,她就这么给弄坏了。 可是自责也无济于事,这对紫玉耳铛也不能再像原先那般完整了,它已经破碎了,碎成了几瓣。 “霖儿,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这么红,是有人欺负你了?”云卿才踏过门槛,就看到云霖手心里那残破的紫玉耳铛,以及她抬起头来那哭的已经红肿的眼睛。 云卿好像猜到发生了什么了,不过他还是想要她亲自告诉他。 “兄长,你有办法可以修复玉器吗?”云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乞求地看着云卿。 “不过是一对耳铛罢了,霖儿要是喜欢,兄长再送些其他的玉石给你。”云卿装作并不知道这耳铛的由来,随意地说到。 这番话成功的激怒了云霖,她愠怒道:“这对耳铛是独一无二的,就算兄长你送再多再好的玉器给我,也比不上这对。”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消失的这一年里,她就是靠着每天看着这对紫玉耳铛才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一对普通的耳铛,它还代表着她的曾经,那些绝望,暗无天日的日子。 “即是如此,你拿来我替你看看。”云卿没想到,自己送给她的一对耳铛,她会如此这般地珍若珍宝。 他还以为这对耳铛早就不知道被她扔到哪里去了,以她那丢三落四的性格。 云卿看了看那耳铛上的几条裂纹,估计想要修复需要费一番功夫,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修复,只是不会再像当初那般完整了。 他将手覆在那耳铛碎片上,任那碎片划破他的手,鲜血浸入碎片,被它吸收干净。云卿闭目运功,脑海里想着紫玉耳铛的原貌,拼凑起那碎片。 奇怪的是,为何有一股异样的气流在他体内涌动,还差最后一步,云卿忍着口里的血腥味,硬是将那残破的碎片修复了。 将那完整的耳铛送回云霖手中,云卿如释重负,急急地离开了。 云霖以为兄长有急事要去处理,也没有多想,欣喜地看着失而复得的紫玉耳铛,心下起誓,这次谁来借,她都不会让耳铛离开她的手。 她要好好的保护这对来之不易的耳铛,不让它再次破碎了。 才刚走出云霖的厢房不远,云卿猛地突出一口血,那血的颜色呈乌黑色,就像是……毒血? 可是谁会给他下毒呢,谁又能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他下毒。云卿自诩这些年来谨小慎微,凡是毒物,他只有闻一闻,就能辨别出来,这次难道不是用毒? 而是其他一些他不知道的手段。 想着想着,云卿竟又吐出一口血。这样狼狈的模样可不能让霖儿看到了,若是被她看到了,她又该胡思乱想,替他担心了。 自己好不容易将她的情绪调整过来,他可不想就这样半途而废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十章 风陵城 苏恪一行人来到风陵城,这里自是比不上云城的繁华,城中人都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谁也不打搅谁,和和气气的。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大抵不过如此吧。 看到这样的景象,苏恪的神情都柔和了不少。 沐沐用手肘捅了捅苏恪,以引起他的注意。她指了指那不远处的客栈,又指了指已然西去的太阳,提议到:“先生,不如我们今夜在此地休整一下,可好?” 本来就算沐沐不提议,月鸣也会请示苏恪的,不过既然她先开口了,倒也省了月鸣的事儿。 “好。” 三人来到柜台前,那坐在柜台前的老板娘看到苏恪时,眼睛都看直了,笑眯眯道:“二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说着就要去扯苏恪的衣袖,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这老板娘看着就居心不良,意图不轨,单纯善良的沐沐却还没有看清她的面目,疑惑道:“二位?不应该是三位吗?” 那老板娘好像此时才看到沐沐,忙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姑娘了,方才没看到你。” “没事没事,现在看到了就好。”沐沐丝毫不介意,大大咧咧的。 那老板娘就瞥了她这么一眼,就又盯上了苏恪,那眼神仿佛要把他吃了似的,如狼似虎。 见她还要凑过来,月鸣侧身挡在苏恪面前,推了她一把,正色道:“还请自重。” 那老板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情不愿地走回了柜台后,吩咐店小二准备三间上好的厢房。 三人坐在茶桌上等着上菜,沐沐太过无聊,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苏恪聊了起来。 “先生你说这店里的人怎么这么少,才寥寥数个,也太奇怪了吧。”沐沐走的有些渴了,端起茶杯还没放到嘴边,就被人拦住了。 “先生这是何意?”赶了这么半天的路,怎么连喝个水都不让,还让不让人活了。 苏恪却喂她吃下了不知名的药丸,道:“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些,现在你可以喝了。” 沐沐也没有多想,反正苏恪贵为一国之君,应该是不会害她一个小姑娘的。一杯白开水下肚,渴意霎时消散了。 “知道这风陵城城主是谁吗?”许是闲的发慌,苏恪没话找话道。 沐沐一个苗疆人,自然是不知道的,摇了摇头。 “虞朝的邻国——黎国,有个院落名为南黎院,一直是黎国百姓不敢提及的存在。如今的南黎院主名为君离,生性喜爱诗词歌赋,意在成为一代诗豪。” 话说到一半,店小二把方才所点的菜肴端了上来,苏恪便停住了话。 等那小二一走,沐沐好奇到:“所以那南黎院主同这风陵城有何关系?” 苏恪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答案呼之欲出,你当真想不到?” 被这么一提示,沐沐羞愧地低下了头,手揪着桌布,小声道:“难道是那……君离?” 可这不对啊,虞朝和黎国可是水火不相容的,一个邻国的院主,怎么可以同时又是风陵城的城主,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沐沐被这事实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实在是不敢相信。 “这其中的渊源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再慢慢说于你听。先吃饭吧。” 其实邻国还有一个郡主,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得她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一章 她从花中来 陆子衿提着花浇专注地浇灌这火红似血的彼岸花,放眼望去,他置身于一片彼岸花海中,一身青衣似万花丛中一点绿。 “亦王殿下,该回府了。”陆子衿的侍卫——长枫,恭谨地立在他身侧,等着亦王发话。 陆子衿抬眼看了看暮色渐浓的天空,随手将花浇交给一旁的长枫,拍了拍衣襟上沾染的尘土。 “走吧。”一晃眼的工夫,夕阳西下,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他在这片彼岸花海前等了整整一天,那个和他约定好的女子却始终没有来。换了常人,一定是又气又恼,他可不是常人。他可是当朝亦王,太子最为忌惮的人,素来沉稳,怎么会将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 “陆子衿,你可真让我一顿好找。原来你是躲在了这里。”风起花落,风竹踏花而来,一袭素白纱衣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空气中弥漫着彼岸花独有的芳香。 陆子衿皱了皱眉,显然心情不怎么好。辛辛苦苦浇好的花,都让她给糟蹋了,换作谁也不会开心吧。 “你站那,别动。”陆子衿语气带了几分严厉,镇住了正提着裙裾的风竹,以及抱剑站在一旁的长枫。谁都不知道这亦王殿下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风竹看着陆子衿沉着脸一步步向她逼近,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吓得风竹一个机灵,理智回神,连忙摆手,“陆子衿,你要干嘛,别过来啊,你,啊……” 身体腾空,陆子衿拦腰将她抱起,走出这彼岸花海,连彼岸花的花瓣都没有触碰到。 直到陆子衿把她放下来,风竹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人占了便宜,气急败坏道:“陆子衿,你耍流氓,你怎么可以随便抱我……” 风竹作势举起拳头要打他,后者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沉沉地开口说到:“看你身后,阿竹,这片彼岸花海,若不是我及时阻止你,怕是要被你全部糟蹋尽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陆子衿你那么凶干嘛。”风竹委屈地撇撇嘴,生气道。 “郡主也不小了,做事也应该稳重一些。要是方才你踩的不是彼岸花,而是猎人的陷阱,到时后悔也不会有人来救你。”陆子衿全然不管风竹气红的小脸,兀自向前走。 本来是随口的一句提醒,却激怒了还在生气的风竹,见她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陆子衿止住脚步,转身定定的看着她,说出的话让人心惊肉跳。 “这座山名叫狼山,顾名思义,就是一到夜晚,夜幕降临,山里的狼群都会出来觅食。饿狼扑食,想想也是一番美景,你要想留在这里欣赏这难得的美景倒也不是不行,就看郡主有没有本事活着离开了。”陆子衿面不改色地说完这番话,意料之中,吓住了不远处的风竹。 风竹面色大变,却还是没有挪动一步,倒是让陆子衿有些惊诧,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不错。 “阿竹真是女中豪杰,既然阿竹执意留下,那本王就先走一步了。”不待陆子衿拂袖离去,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似夜中幽灵。 “陆子衿,我……腿软了,走不了了,我还不想喂狼,你过来扶一下我呗。”被陆子衿那么一吓,风竹双腿发软,加上在彼岸花的另一端等了一天,谁知道陆子衿在另一端,等的她腿都麻了,还隐隐有些泛疼。 果然是他高估了她,从小娇生惯养的郡主,怎么可能突然胆大了,根本不可能。 陆子衿拦腰抱起风竹,大步向前迈去,这人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事情一堆接着一堆而来,接连不断。 “你走慢点,小心把我摔了,你可赔不起。”陆子衿走的那么快,风竹不免有些慌,连忙开口让他慢下来。 “几日不见,郡主殿下又重了不少。本王要是慢一些,恐怕这双手就要废在你手里了。阿竹还是多担待点,毕竟本王这是在帮你。免得你喂了山中的饿狼。”陆子衿嘴上这么说,步伐却明显放缓了。 那座山并不是什么狼山,不过是他随口编造的,只是为了吓吓她,让她乖乖回家。 彼岸花海距离亦王府有些距离,等陆子衿一路抱着风竹回到府邸,怀中之人已是睡得香甜,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睡颜倒是安静乖巧,全然让人忘却了白日里那个任性胡为的小郡主。 “亦王殿下回来……”话还没说完,门卫察言观色,看到陆子衿做了噤声的手势,立马闭了嘴。 陆子衿轻手轻脚地把风竹安置在厢房之中,吩咐侍女点了安神香,掩上门离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二章 结梁子 白白耗费了一整天的大好光阴,此时已是堆积了不少政事。朝堂之中,支持太子与支持亦王的不相上下,势均力敌。 相比之下,亦王沉稳,太子更易感情用事,两人在朝堂之上的建树不分伯仲。好在太子身旁有个年少成名的太傅,从小就有神童的美誉。有了他的辅佐,相信让太子顺利即位并不是什么难事,唯一需要担心的变故就是这位亦王殿下。 至于为什么亦王不随皇姓,许是和他的身世有关。他的母妃早年被陛下赐死,还是少年的陆子衿在殿门前跪了足足三天三夜,都没能让陛下收回成命。 从此,亦王执意随母姓,陛下震怒,让他闭门思过三个月,在此期间,不准踏出亦王府半步。 风竹是邻国为了换取安宁而交换的郡主,就是那时被送来云城,陛下让她随意选取一处作为暂居的府邸。 方才经过殿门口,风竹不由得被一直跪在门前一动不动的陆子衿吸引了目光,停下脚步,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谁知那人好生无礼,理都不理她,都不曾分神看她一眼。从小任性刁蛮惯了的风竹哪受得了这样的气,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起来。 不过出门的时候,母妃特意叮嘱过,去了那里,在别人的地盘是寄人篱下,凡事需的忍一忍,不可再使小性子。 想了想,风竹还是放下了扬起的拳头,继续向前走去。 此时陛下还在等着风竹选择,风竹连忙回神,不选反问:“陛下,殿外跪着的是什么人?” 陛下怔了怔,随即答到:“一个不孝子,不提也罢。” “那阿竹就选他了。”你死定了,碰上我,你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了。谁让你招惹了本郡主。 从宫人的口中得知,那人是亦王殿下,此时跪在门前是在替母妃求情,也不知他的母妃犯了什么事,要被赐死。 风竹走到那人面前,目光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刚想转身离开,一旁的陆子衿突然开口:“不要再用那种怜悯地目光看着本王,本王不需要任何人来可怜我。” 嗓音干涩嘶哑,想来应该很久没有进过水了。 风竹:“……”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陆子衿,没想到你这亦王府还挺大的嘛。那日见你跪在殿外那么长时间,你父皇都无动于衷。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招陛下待见……”风竹还想说什么,却被陆子衿硬生生地打断了。 “郡主若是无事,本王就先离开了。府里的管家带郡主游园也是一样的。”一路走来,只闻得风竹的喋喋不休,陆子衿偶尔才开口附和一句,表示他在听,免得风竹一遍又一遍地问,“陆子衿你在听吗?” 陆子衿撂下这么一句话,拂袖欲走,却被一旁的风竹一把扯住了袖子。 被扯住的陆子衿,目光沉静地看了眼风竹,淡淡地开口:“郡主这是何意?男女授受不亲,还请郡主松手。” “本郡主就想让你带我游园,只能是你,不可以是其他人。皇伯伯可是让你好好照顾我的,难道陆子衿你还敢违抗圣意?” 风竹得意地说完这番话,末了弯了弯唇角,一脸坏笑地盯着陆子衿。她都把皇上搬出来了,陆子衿还能翻了天不成。 陆子衿低眉轻笑了一声,眼含笑意,淡然道:“郡主真是伶牙俐齿,竟把父皇搬出来压本王。既然郡主这么想要本王陪你游园,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这院子里的花倒是开的艳丽,那株异常火红的花叫什么名字啊?” 风竹提着宽大的衣袖,指了指前面的彼岸花,仰着头等着陆子衿的回复。 “此花名叫彼岸花,因在这王府不宜种植,故只栽种了这么一株。”陆子衿一边说着,一边在风竹身旁蹲下,爱怜地拨弄着这孤零零的一株彼岸花。 见陆子衿蹲下,风竹提了提裙摆,和他一起欣赏起这彼岸花来。 “陆子衿,你方才是说因为王府的地理因素,所以不能大量种植这彼岸花。那就是说,在这王府之外,还有很多彼岸花。是吗?” 彼岸花虽好看,但是哪及得上身边的陆子子衿,风竹盯着彼岸花瞧了一会儿,便撑着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陆子衿。 不得不说,陆子衿真的生的极好,不是那种一眼就很惊艳的人,他的容貌是经得起打量的,让人越看越欢喜。看着他的脸庞,就会给人一种很安稳的感觉,很容易让人产生依赖感。 “郡主真是聪慧,仅仅通过本王的三言两语,就从中揣测出还有其他的彼岸花。没错,在这云城之外,还有一片彼岸花海,不过,那并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 陆子衿一转头,便对上了风竹炙热的目光。陆子衿轻轻咳了声,试图拉回风竹的思绪,不过好想并没有什么用。 等了片刻,陆子衿终是忍不住再次发声,“郡主可是在出神?” “不是。”风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陆子衿身上,不曾移动分毫。 “那郡主是在?”陆子衿不明所以,疑惑道。 风竹摇了摇头,伸手戳了戳陆子衿的脑门,笑到:“你真是愚钝,难道看不出来,本郡主是在看你吗?” “本王有何好看的,郡主还是多看看这些美景吧。”陆子衿只当她是在取笑自己,脸上有一丝愠怒,拂袖站了起来。 “良辰美景哪及得上卿的容颜,我就喜欢看你,景色哪有你好看。”风竹扯着陆子衿的袖子站起来,蹲的有些久了,双腿有些麻。 “郡主莫要取笑本王了,本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陆子衿任由风竹扯着自己的袖子,带着她一起继续游园。 “真是个木头,一点都不解风情啊。本郡主算是在对牛弹琴了。” 风竹有些丧气,头都低了些。 “还没请教郡主的芳名是?”陆子衿见她垂头丧气,不免有些好笑,及时岔开了话题。 “风摇晚竹,风竹便是我的名讳。” “风竹,那以后本王叫你阿竹可好?”陆子衿若有所思道。 “好,那本郡主就叫你陆子衿好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三章 彼岸花开 其实啊,这世上不乏痴情人,难得的是能终成眷属的有情人啊。 苏恪感叹道,一旁的沐沐却听得入了迷,问道:“所以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吗?” “时候不早了,以后有时间再讲给你听。他们的故事很长很长,需要很久才能说完,不急于这一时。”苏恪轻叹了口气,只觉得胸口闷的很。 “那先生可以跟我说说他们最后的结局吗?我若是不知道的话,我会一直想着这件事,会睡不着的。你就给我讲讲嘛。”沐沐扯着苏恪的袖子,不想让他走。 “可能你知道了故事的结局,你会更加睡不着的。”苏恪又叹了口气,每每提起这件事,他都觉得胸口堵得慌,他们的故事太过于凄美,令人扼腕。 “可是我就想知道嘛,先生还是告诉我吧。” 苏恪无奈,只好说出那故事的结局,“最后黎国攻打阮朝,阮皇拿风竹的名威胁黎国的国主。可是她不过是那国主众多儿女中的一个罢了,又怎么能和江山社稷相提并论呢。” “阮皇见威胁不到那国主,一时气急,下旨将风竹斩首示众。那陆子衿冒着性命危险,请旨亲自送风竹上路,一剑刺死了她。” “再后来,陆子衿从官场上退隐了,隐在那片彼岸花海中。只因为那片彼岸花海中埋着她的尸首。” “后来我受了重伤,他为了救我,以命换了我的性命。” 故事讲完,沐沐再也没有刚听故事时那般兴奋激动,眼角挂着泪,面色灰白。她没有想到,原来故事开始那么美,结束的时候却如此惨烈。 “不过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沐沐只需当自己是个看官,不投入进去,便不会伤感。”苏恪突然想到当初在望春楼,同凌兰看戏台上戏子唱的戏文时,她泪流满面,显然是将自己看进去了。 人这一生哪,最怕的就是动情,一旦陷入便是一眼万年。哪怕苏恪再不想想起那人,周遭还是有很多事物提醒他,她曾经切切实实地出现在他的世界。 无论是在踏上青石街,还是进入望春楼,甚至是看到不同的耍火圈的大汉,她的身影还是会不时浮现在他脑海,很多时候,不是他想忘就能忘的。 只是不知道分别至今,她是否安好,罢了,想必没有他的叨扰,她会活的更好。 曾经为了她,他伤害了三个人,三个人都因为他命丧黄泉,他真的还能保留对她的那份感情吗? 就算还有感情,她爱的那个人终究不会是他,在她心里他也永远比不上云卿。 时间果然无情,它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一点一滴慢慢地冲淡曾经曾那般炙热的感情,它用岁月告诉你,没有什么感情可以抵得过时间的冲刷,谁也不能例外。 他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是否依然爱着那人。他也不知道,经历了那样的事,他还敢再动情吗? 那样惨痛的教训如果再来一次,恐怕他此生当真如凌兰所说,注定要孤独终老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四章 诱你入局 那望春楼的掌柜见落雨轩整日醉的不省人事,想上前劝阻,却又不敢。 早年听闻他们二人之间的事,落雨轩扮作翩翩公子哥,只身潜入医族,收集了医族谋反的证据。 与她初见那日,风和日丽,碧空如洗,却是他精心安排的一场骗局。他们之间那些那些所谓的甜蜜的过往,亦是他亲手编造的,只等着她一步步走进他设计好的陷阱之中。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陷进去的何止她一人,还包括他自己。 每年的祈福日,城中百姓都会携老妇幼,去到医族圣地,由医族圣女——冷越为他们净化心灵,以求来年无病无痛,小孩健康成长,老人万寿无疆。只是今年的祈福日,多了些阴谋的味道。 彼时的冷越还不知道,危险正在向她慢慢靠近,她却浑然不觉,兀自和族人准备明日祈福所需的艾草、白芍、锁阳等珍贵药草。 因为那荒唐的族规,她不仅要终日戴着面纱,更可恶的是,姑母苦口婆心地和她说,作为医族唯一的圣女,绝不可以去到外面的世界,哪怕踏出医族领域半步。冷越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只有她不能离开这狭小的医族,其他人却可以。 所以,冷越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年一度的祈福日,她格外期待明日的祈福日,那时,她就可以借由他们的眼睛看到外面的世界。 翌日,冷越早早地起来梳妆打扮,小心地戴好面纱,捋了捋额前碎发,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笑了。 没等多久,门外便传来百姓的交谈声,间或有大汉爽朗的笑声,幼儿的啼哭声,以及闺中少女窃窃私语声。虽然姑母叮嘱过冷越,不到晌午时分,不得出门,奈何冷越此刻极度兴奋,早就把她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冷越轻悄悄地打开门,探着脑袋,左瞧瞧,右瞧瞧,发现没有姑母的身影,这才放心大胆的迈出房门。 外面真是热闹,人声鼎沸,人们往神树上扔红绸带,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一片欢声笑语。没有姑母在耳边念念叨叨,冷越只觉得身心轻松,自由自在。 听医族里的小姐妹说过,外边有长的怪俊俏的公子,仿佛从画上拓下来的一样,眉目分明,见之不忘。可是冷越在这拥挤的人群中穿来穿去,还是没有见到所谓的俏公子,冷越想,该不会她们都在欺负她没有出去过,故意编出来唬她的。 冷越阴沉着一张脸,正打算在姑母发现她偷溜出来之前,不动声色地回到房中,却见那红花碧桃树下站着一个白衣少年。他正背对着她,静静地站在树下,不知在看什么。 “你在看什么啊?”冷越走到那人身后,好奇的问道。 “沧海蓝田共烟霞,珠玉冷暖在谁家。金人莫论兴衰事,铜仙惯乘来去车。孤艇酒酣焚经典,高枝月明判凤鸦。蓬莱枯死三千树,为君重满碧桃花。”那人悠悠的转过身,白皙如玉的手里,执着一把白折扇,似乎上面还题了诗。 冷越刚才还觉得奇怪,这人答非所问,莫非脑子不太好使,莫名其妙地吟起了诗,附庸风雅。 谁知冷越刚抬起脚步,正想离开,他却吟完了诗,在她眼里,十分做作的转过身来。 微微上挑的狭长的丹凤眼,印在冷越的眸子中,乌发高束,唇角含笑,冷越觉得,这满树的碧桃花都黯然失色。 “你手里的扇子真好看,可以送给我吗?”冷越指了指他手中的折扇,满怀希冀的看着他。那人却只是笑了笑,并不开口说话。冷越想,也是,平白无故,素不相识的一个陌生人,人家凭什么把折扇送给她。总是应该拿些东西和他交换才好。 “我有很多珍贵的草药,我可以拿它们和你换,可以吗?”都以物换物了,他总不好再拒绝了吧。 “给。”落雨轩薄唇轻启,吐出这一个字,却让她满心欢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五章 自相矛盾 冷越拿着精美的白折扇,瞧了瞧上面的字,方才由于隔的太远,冷越根本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现在拿在手里,仔细的瞧了,原来是那人刚刚念的诗句。 前面的几句诗她通通不记得了,只是对最后一句记得尤为深刻,“蓬莱枯死三千树,为君种满碧桃花。” “你先别走,我这就回去拿药草给你。等我。” “嗯。” 冷越提着裙裾,拔腿往回跑去,路上还奇怪,怎么有人话这么少,一天不会觉得闷得慌吗?要是自己整日和他待在一起,自己说了一大堆,说得口干舌燥,末了,他只是说一个字或者两个字,自己肯定会气死。这人也太无趣了,真是无聊至极,白白浪费了那一副祸水的容貌。 等她急匆匆地回到碧桃树下,那人却不见了,只有几个孩童在树下玩耍,嬉闹。 “这人也太傻了,白白把折扇送给了我,连药草都不拿,就一声不吭地走了。真奇怪,原来外面的人都这么奇怪的?” 冷越讪讪地回到房中,开门就看见了姑母满脸怒火,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 “你可是我医族唯一的圣女,怎么如此顽劣,不听姑母的话,把我的话都要当成了耳旁风,在外面瞎胡闹,成何体统。” 冷越上前抱着姑母的胳膊撒娇,“姑母我知道错了,我没有在外面胡闹。你看我什么时候闯祸了,我最听姑母的话了。” “你呀,还不快去重新梳妆打扮,待会就要替百姓看诊了,别误了时辰。” “嗯,越儿知道了。” 姑母叫来了小岚帮冷越梳妆,她可不放心冷越这个丫头自己可以好好梳妆。 看着冷越一直来回把玩着手里的那把折扇,小岚一边帮她梳头,一边打趣道:“小越,你一直看着那把折扇干什么,是不是哪位公子送你的?你莫不是思春了?” “你胡说,我才没有。这是我和旁人换来的,才不是哪个公子送的。”虽然口头上在辩解,脸颊上的绯红却是骗不了人的。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心底悄悄地生根发芽。可是姑母说过,不可以随便拿旁人的东西,这样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从小到大,冷越只相信姑母的话,既然姑母都这样说了,那就不会有错。她暗暗下决心,等再见到那人,说什么也要把药草给他,她可不是那种贪图小便宜的人。可是麻烦还是惹下了,避之不及。 一身碧绿色的荷叶裙,腰间系着绿丝绦,束起的黛发用浅绿色的发带,长发飘飘,仿若九天仙女下凡。只可惜冷越还是要带上面纱。 冷越一一为前来祈福的百姓诊过脉,姑母吩咐其他的姐妹将药草分发给百姓,今天的祈福事项就算全部结束了。 日头西下,冷越也没有再遇见那个奇怪的人。兜兜转转,冷越想来碧桃树下等等,碰碰运气,说不定他又回到这里了,原先只是有事耽搁了,现在回来寻她了。 就这样一直等啊等,祈福的百姓都走完了,冷越还是没能等到那人,冷越攥紧了手中的药草,愤愤的转身离开。 “真是不守信用之人,说好了在树下等着我,自己倒好,悄悄地溜走了。害我等了这么久,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 “否则姑娘想干什么?”语气里带着浓重的戏谑的意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新婚的小夫妻,吵了架,在打情骂俏。落雨轩抓着冷越扬起的手腕,笑意愈盛。 “姑娘莫不是要打我?” 冷越用力地挣开他的束缚,小声嘟囔道:“别以为你长的好看,对着我笑,我就会原谅你,我才不会被美男色诱惑,我这人可是很记仇的。” 冷越的话一字不落地全部落在了落雨轩的耳中,落雨轩轻笑一声,假装没有听到她的抱怨,故意询问到:“姑娘在说什么,可否大声些,落某没有听真切。” “没有,我说我原谅你了,你今日早晨失约,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了。草药给你,我们两清了。”冷越笑得人畜无害,善良纯真。 听着她前后自相矛盾的话,落雨轩笑容愈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六章 情蛊 云卿回到自己的房内,调理自己体内的气息,没成想却压不住那莫名而来翻涌的气流,生生吐出几口毒血。 他一手撑地,视线逐渐模糊起来,隐隐约约中看到有一人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只看清了那人穿着一身粉色衣裳,便无力地昏了过去。 箫音迈着小碎步疾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探了探云卿的气息,还好,还不至于毒发身亡。 她早在云卿体内下了毒蛊,方才又在那耳铛上下了与那蛊相冲的毒,云卿运功自然会毒发。 她原本只是想害云霖罢了,没想到间接害了她的阿卿,实在是她大意了。她伸手扶起云卿,喂他服下清心丸。 那清心丸虽可暂时压制蛊毒发作,但其副作用极大。至于究竟是怎样的副作用,只怕只有下蛊的箫音最清楚不过了吧。 为了将云卿留在自己身边,她当真是用尽了所有的手段,说好听点是因为爱他,说难听点便是不择手段。 “音儿,我这是怎么了?我的头怎么会怎么疼?”云卿扶着头,眼神迷茫。 听到云卿说出来的话,箫音方才还悬起来的心算是放了下来,拉着他的手,莞尔道:“阿卿方才是犯了头疼,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等下月十五,我们便成亲吧。那时是个难得的吉日。” 箫音下的蛊可是苗疆人所养的情蛊中的蛊王,它会在他体内一点一点地蚕食他关于所爱之人的记忆,无论何时。 而这记忆越是甜蜜,那蛊便在他体内种的越深,待那蛊吸收了足够的养分,成为蛊王,它便会将他的全身功力吸收殆尽,从寄主体内破体而出。 而那宿主自然是难逃一死的,这蛊虫可是无药可解的,不像下毒还可以找寻解药。这蛊只怕只能通过断绝它的养料,才能延缓它发作的时间。 云卿之所以可以死而复生,还要多亏了这个蛊虫,是这蛊虫才把他从阎王手中给拉了回来。 当时的云卿仅仅剩下了一口气,箫音通过和落雨轩交易找到了他,在他体内种下了蛊虫,将那些为情所受的伤,毒都给它吸收了。 这样虽然让他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却埋下了一个更大的隐患,一旦蛊虫变成蛊王,那日就是云卿的死期。 当时的箫音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想将云卿救回来,好歹种了蛊他还能活着,不种的话他就真的从这世上彻底消失了。 现在想想,箫音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真是无比正确。 就算得不到他的心,她也要将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谁也别想把他带走。 许是那蛊虫又在吞噬他的记忆,云卿头疼欲裂,抓着她的手都将她的手生生给抠出血来了。 可能是云卿的意志力太过于强大了,才会这么痛苦吧。换作其他人,又怎么有能力用那蛊虫较劲,早就被吞噬地渣都不剩了。 “阿卿没事的,忍一下就过去了。忘了这些你才能更好的活下去。这些记忆不是你应该记得的,以后有我陪着你,不需要那些不相干的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七章 豌豆黄 剧烈的头疼过后,云卿脱力晕了过去。箫音把云卿扶到床榻上之后,命侍女端来了一盆水,替他擦擦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冷汗。 不知侍女匆匆进来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箫音放下手帕,提着裙裾急匆匆地出去了。 云卿却在她离开后,强撑着身子,拿过紫玉箫,双手在紫玉箫上有规律地击打着。无奈那蛊虫太过厉害,又将他活活痛晕了过去。 碧桃树林中,冷越依旧在那等着她的良人,尽管他们都一口咬定落雨轩已经死了,可是她就是不相信,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死了?绝对不可能。 没有人同她说话,她便自己同自己讲话,慢慢地,倒也不觉得日子难过了。 那些记忆还清清楚楚地刻在她的脑海,她一刻都不敢忘。 犹记得那年轩哥哥带了豌豆黄,她从来没有吃过那般美味的食物。也许不是豌豆黄可口,只是因为这是他带来的。 也许从他开口说要和她学医起,他就早就算好了一切。 “就是觉得学习岐黄之术,可以应对突发状况,再者,可以多见见你,一举两得。”落雨轩轻笑。 冷越觉得脸颊烧的火烫,连忙转移话题,“轩哥哥,你何时再来看我?” 落雨轩望着那满是期待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是龌蹉,去欺骗如此天真的小姑娘,但他很快恢复了假笑,“有时间,我一定会再来的。” “嗯,我等你。等下次来,我教你。一言为定。”冷越伸出纤细的手指,等着他回应。 落雨轩郑重到:“一言为定。”随即勾住了那柔软的手指。 见他转过身,即将离开,冷越心中十分不舍,抬起手,放下。一番心理斗争,眼看就要抓不住他了,不再犹豫,抬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落雨轩转过身,“怎么了?” “听小岚说,你们云城的人皆善抚琴,轩哥哥,你可以为我弹一曲再走吗?”冷越近乎恳求地说到,让他弹琴只是个幌子,她不过是想让他多留片刻罢了。 “可是我惯用的古琴不在此地,恐怕……”落雨轩为难地说到。 “这样啊,那就下次吧。没关系的。”冷越强颜欢笑。 落雨轩离开后,冷越独自待在碧桃树下许久,什么也没做,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哪里还有他的身影。手里是空了的油纸…… 像冷越这样处在花季的少女,尤其是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若是碰到像落雨轩这般善于撩拨的男子,最容易春心萌动。 医族不是没有男子,只不过没有一个人可以和他媲美罢了。在冷越看来,他们都不及他半分…… 怎么会有人长的这么好看,老天果然是不公平的,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谁都改变不了…… 冷越有自知之明,每每小岚为她梳妆,都会忍不住羡慕她,生的玲珑精致,一双桃花眼看的人春心荡漾,樱桃小嘴,精致的鹅蛋脸,全都隐在面纱之下。即使只是看到那一双桃花眼,也能想像出面纱后的美貌。 有那么一瞬间,冷越冲动地想摘下面纱,好让他看清她的真正面貌,不止是一双眼睛而已。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她还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摘下过面纱,即使是他也不行。 冷越从袖中取出那把白折扇,纤细的素手拂过上面的扇面,轻轻开口念到上面的诗句:“蓬莱枯死三千树,为君种满碧桃花。好美的诗句,和他一样美。” 美的让人心动,不可方物,从此世间再美好的事物都视若无睹。 “小越,你一个人在这神神叨叨什么,姑母叫你回去练习医术。害我找了半天,原来你在这啊。”小岚一路小跑过来,跑的急了,轻微地喘着气。 “姑母找我?完了,又要挨训了,快走快走。”小岚还没有平下气来,又被冷越拖着飞快地跑了起来。那速度跟饿死鬼投胎有得一拼。 小岚内心抓狂,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好友了。 一路风风火火地跑过,好在没有耽搁多少时间,难得的,姑母没有教训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八章 紫苏堂主 可是啊,回到紫苏堂,落雨轩又变成了那个冷酷残忍的紫苏堂主,他脱下身上的披风,立马有下人接了过去。眉间的温柔神色全部消失,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整个人笼罩在阴郁之中,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紫苏堂是阮皇管辖下的调查机构,帮助阮皇排除异己,清剿余党。主要职务是审讯犯人,从他们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而紫苏堂堂主——落雨轩,出了名的地狱罗刹,善于用各种极其残酷的手段逼犯人开口。每每不用他亲自动手,只要看到他的脸,犯人都吓得三魂丢了两魂,乖乖地全部都招了。 别看他表面人畜无害,平易近人,前一秒可以笑着同你谈天说地,下一秒就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两幅面孔,一张善良如天使,一张邪恶如恶魔。 “堂主,那个犯人还是执意不肯供出谁是幕后主使,这可怎么办?”一个貌似是落雨轩手下的人禀报到。 落雨轩漫不经心地拿着白绢擦着手,薄唇轻启,随意地说到:“既然他不愿意说,那舌头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干脆让他永远都开不了口,直接绞了吧。” 像是交代一件日常琐事,落雨轩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将那白绢丢在了一旁,冷冷地开口:“你还有事?” 君碧闻言,抖了一抖,忙不迭说到:“属下这就去办。”不仅是天牢的犯人惧怕落雨轩,就连他的下属来汇报工作,都不敢抬起头来和他有目光接触。 那种从心底涌起的畏惧,使得他们不敢轻易靠近。 “你很怕我?”眼看就要走出去了,落雨轩又幽幽地开口,君碧也真是倒霉,不敢继续走出去,也不敢再留下来,只能硬着头皮回去。 “属下不是怕堂主,是……” 落雨轩难得地抬眸看了她一样,“你是第一个敢说不怕我的,勇气可嘉。”落雨轩的笑容看的她毛骨悚然,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堂主饶命,属下口拙,一时说错了话……”君碧把头埋在地下,久久不敢抬起。 “我好像以前没有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堂主都开口了,给君碧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继续装缩头乌龟。 刚一抬头,君碧就对上了他的目光,狭长的丹凤眼,里面含着笑意,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恐怖,果然以讹传讹是信不得的。 然而君碧不会知道,落雨轩用这副友善的面孔蒙骗了多少像她这样的人,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回堂主的话,属下是不久前新来的,叫我君碧就好。”君碧移开了目光,避免和他有目光交流,那目光虽然友善,却无形之中给了她不少的压迫感。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君碧,蓬莱枯死三千树,为君种满碧桃花。你的名字可是从这诗句里截取的?”落雨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人分明就是女子,偏要扮做男子混进紫苏堂,到底是何目的。 “属下是个粗人,不懂这些风雅之事。想来是家父家母随意取得,正好和那诗句契合了。”君碧恭谨地回答道。 “这样啊。可是你明明是女子,为何偏要扮做男子进我的紫苏堂呢?是无意为之,还是别有用心?”落雨轩微眯了眯双眼,里面威胁警告的意味渐浓。 被落雨轩当场拆穿,君碧心脏狂跳不止,然表面上还是要假装镇定,面不改色地回到:“堂主在说什么,属下听不懂。” “你是想和那犯人一样,绞去舌头吗?趁我还有耐心,最好如实说出你混进紫苏堂的目的。否则,想必你已经知道你的下场会是怎样的。”落雨轩玩味地看着还在想方设法搪塞过去的君碧,好心出言提醒道。 “不要想一些拙劣的借口,在我手底审过的犯人没有几千个,至少也有上百个。你的谎话骗骗别人还可以,若是觉得可以骗到我,你大可一试,就看我信不信了。” 落雨轩百无聊奈地转着做工精巧的杯盏,一抬手,瓷杯落地,碎成几瓣,很明显,他是在用这破碎的瓷杯警告她。 “堂主饶命,君碧不是有意欺瞒,实在是真的走投无路,才会进了这紫苏堂。听外人说,在紫苏堂可保人衣食无忧,不必受外面的凄风寒雨,君碧才抱着侥幸的心理进来想混口饭吃。实在是没有别的心思,堂主英明,绝对可以看出君碧没有撒谎。” 君碧不停地在那大理石做的坚硬的地板上磕头,鲜血顺着那光洁的额头流下,染红了大理石。 落雨轩却不为所动,仍旧笑着,“可我怎么还是觉得你在骗我?我不相信,这可怎么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九章 崇拜 果然是君碧有眼无珠,落雨轩怎么可能会是她想像的那样善良无害,他分明是头披着羊皮的狼,骨子里透着阴冷,恐怕连那颗跳动的心都是黑的吧。 君碧动作一滞,落雨轩的话让她直冒冷汗,此刻后背都湿了大半。这人到底怎么说他才会信,还是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堂主明鉴,君碧所说句句属实,实在是难忍腹中之饥,听信了外边的流言,才会不知死活地进了这紫苏堂,堂主放心,属下这就收拾东西离开……”找了个借口开溜,君碧在内心暗自祈祷,落雨轩千万别再开口,否则她迟早会死在这里。 “你以为,我这紫苏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未免太不把我这个堂主放在眼里了,你是以为我这堂主是个摆设,还是觉得我会拦不住你?”落雨轩的话无疑是将她凌迟处死,早有属下拦住了企图离开的君碧,把她重新扔了回来。 “堂主,我不是想逃跑,我只是……”君碧一时语塞,不知此时该说什么才能让他放过自己。 “你不是想走吗?那我便废了你的两条腿,如何?”用寻常的语气说出这番话,落雨轩轻轻地用手指拨弄茶盏,淡淡地开口说到:“这茶,凉了。” 扑通一声,那个端茶上来的侍女吓得跪在了大理石地板上,吓得不能开口说一句话。 “你慌什么,我又没有怪罪于你,你该多和旁边那位姐姐学学,看看人家,镇定自若的。下去吧。”落雨轩和颜悦色地说完这番话,像是在教导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一样。 那侍女一听落雨轩让她下去,即使腿已经吓软了,仍旧没命地向外跑,像在躲避什么邪祟。 落雨轩敛住了笑容,抬了抬眸子,不急不缓地说到:“以后,我不想再在紫苏堂见到这个侍女。”话音刚落,就有侍卫将那侍女强行拖走了。 “没事,我们继续,刚说到哪了?我记性不太好,你多包涵。”落雨轩又戴上了那假笑面具,笑意盈盈地看着跪在不远处的君碧。 “堂主方才说要废了君碧的双腿。”君碧不卑不亢地答到,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我方才是这么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君碧是吧,以后你就在这紫苏堂做内侍吧。”落雨轩似是倦了,用手揉了揉眉心,起身朝内堂走去。 他一走,君碧顿感轻松不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方才他在之时,君碧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紫苏堂主果真名不虚传。 还没等她彻底放下心来,落雨轩幽幽地补了一句,“以后本堂主的衣食起居就全仰仗君碧姑娘了,你可不要让本堂主失望才好。” “奴婢遵命。”刚脱离一场风波,又跌入另一个泥潭。君碧想,以后在这笑里藏刀的落雨轩身边,需得更加小心方可。不然哪天被他砍了双脚或者双臂,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这紫苏堂主还真是情绪多变,阴沉不定,真不知他是天生冷血无情,还是遭遇了什么变故才变成现在这副尊容。 冷越日日夜夜盼着落雨轩,已经连续三日了,他都没有再出现过。不知是被什么琐事绊住了,还是他根本已经忘记和她的约定,根本没有把她的事放在心上。 天空阴沉,有雨丝斜斜地自轩窗飘进室内,冷越伸手想关上那轩窗,却被人自窗外拦住了。 还未抬头,仅仅只是看见了那截纯白的衣袖,冷越就知道来人定是她日思夜想之人。冷越赶忙松了手,也不关轩窗了,提着裙摆小跑过去。 “轩哥哥,你终于来了。”冷越在他面前几步处堪堪停住,拉着他的衣袖,笑得极甜,跟抹了蜜似的,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近些时日,小越一切可好?”落雨轩收起手中的白竹伞,那伞面上是一幅泼墨山水画,想必是出自名家之手。不过用这么一副上好的丹青做伞面去挡雨,实在是暴殄天物。 “轩哥哥,这伞上的画是……”冷越伸手指了指落雨轩拿在手里的白竹伞,甚是好奇地问道。 “这不过是我随手乱作的一幅画,不过有一笔没画好,毁了整幅画。扔了可惜,我便用它来做伞面。小越可是觉得有何不妥?”被人看穿了心思,冷越借故外面凉,两人便进了屋。 不过是随手画的……冷越耳中一直回响着这句话,随手画的都美成这般模样,看来轩哥哥还真是个潜藏的宝藏,等着她一点一点去发掘。 这么想着,冷越望向落雨轩的眼中又多了几分崇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十章 暗夜不宁 是夜,屋外有些响动,苏恪在黑夜中睁开眼,只见窗外有剑光闪现。 苏恪早知道,这家店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所以很有先见之明地让月鸣睡在沐沐房间的梁上,随时保护她。 一抹冷笑浮现在他的嘴角,苏恪心里盘算着,到底是朝中的那个逆臣泄露了他的行踪,还欺君犯上,敢刺杀他。 房外有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因为离得远,苏恪没能听清他们讲了些什么,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房门被人推开,可能是怕吵醒正在睡觉的人,那人尽量将开门的声响降到了最低,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感觉到那人的气息越来越近,苏恪一把抓住她的手,反手就差把她的手卸下来。在发现那人是沐沐后,苏恪慌忙地松开了手。 他这一松不要紧,沐沐本来就被他抓得重心不稳,他一放开手,沐沐整个人就往地下倒去。 没来得及多想,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苏恪一把将沐沐扯进了怀里,这一番剧烈的动作,使得两人一起摔倒了身后的软榻上。 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距离着实有些尴尬暧昧,近的连张薄薄的纸都快放不下了。 “可以松开了吗?”苏恪看了眼她紧紧抓着他的手,淡然道。 “不好意思哈,半夜进先生的房间是我的不对。不过我是来和先生说件事的。”沐沐小心地瞧了瞧周围,确认没有旁人在听墙根后,才对苏恪挥了挥手。 “沐沐这是何意?”苏恪有些诧异,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他指手画脚,他的身份向来尊贵,从来只有他吩咐别人,哪里轮得到他人对他指手画脚。 “先生你过来嘛,我有事和你说。”沐沐一副知道了天大的事的模样,贼眉鼠眼的样子竟有几分可爱。 苏恪也不知道自己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竟真的将脑袋凑了过去。沐沐在他耳边小声说到:“先生,我今日不小心听到那老板娘在和伙计悄悄议论你。我觉得她好像看上你了。”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这样一本正经地,还用得着说悄悄话。沐沐可真是个孩子心性,单纯地可爱。 苏恪轻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不过还是要多谢沐沐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门外又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苏恪将沐沐护在身后,两人躲在门后,守株待兔。 门再次被推开,一人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拿着身上的佩刀狠狠地向那隆起的被褥刺去。 等那刺客发现异样已经来不及了,苏恪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谁派你来的?”苏恪冷冷道,那刺客眼神里有着惊恐,随即倒地不起,应该是服了藏在口中的毒药。 苏恪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真死了,真是个衷心的奴才。 从来没看见尸体的沐沐,如今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服毒自尽,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呆若木鸡。 “沐沐,被吓到了?”苏恪放柔了声音,将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凌兰的模样,她与她受惊吓的样子竟如此相似,真的是巧合吗? “给,吃颗糖就别想这些事了。”苏恪将那姜糖塞进沐沐的手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一章 相见不相识 “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我真的不认识姑娘。你找错人了。”云卿为了摆脱云霖的纠缠,打了个响指,叫来死士拦住了她。 云霖怎么也想不到,仅仅过去一天的时间,兄长竟然又不认识她了,她不禁怀疑兄长到底是真的忘了,还是根本就是在装作不记得她了。 任由云霖在他身后如何喊叫,云卿都没有给她半点回应。 一双娇嫩的手拉住了她,云霖转过头去,那双手的主人却是箫音。 她轻启朱唇,说出的话却足以将云霖打入地狱。 “霖儿妹妹,下月十五便是我和阿卿的成亲之日,届时还请你来吃我们的喜酒。”表面笑着,那笑里却藏着明显的讽刺,炫耀,嘲笑的意味。 箫音很是满意于云霖的反应,轻笑一声,便趾高气扬地走掉了。留下云霖一人在原地伤心绝望。 “她一定是胡说的,兄长怎么可能答应娶她?她一定是骗我的,我不会相信的。除非兄长亲口告诉我,他爱的不是我,而是她……”还没说完,云霖已是泣不成声,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云霖想,无论如何,这件事都要找兄长问清楚,她一定要搞清楚其中的缘由,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想着,她突然想起落雨轩曾经给过她一支碧桃簪,云霖拿出那支碧桃簪,小心地插在发间。 只过了片刻,一片大红色便占据了云霖的全部视野,她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一步上前道:“你可以告诉我,兄长为何会突然忘记我吗?” 落雨轩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默不作声,须臾之后,淡然道:“这个,受人之托,无法相告。如果姑娘还有其他的需求,可尽管提出来,就当是我补偿姑娘的。” 云霖面上已染上了绝望,随口到:“你那么厉害,可以教我怎么破坏他们的婚宴吗?” 既然找不到兄长忘记她的原因,那不得不破坏他们的婚宴了。 “这个我还是可以帮姑娘的,届时你将此木簪同样的插在发间,我自会出现。”落雨轩弯起唇角,笑得妖媚似魔。 饶是见惯了美男子的云霖,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十分耀眼,不同于兄长的温和,苏恪的气质卓群,而是那种惊鸿一瞥,却让人移不开眼的。 只要他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人群全部的目光,是他本身自带的气场,旁人就算有他这般的容貌,怕也是浪费了。 “姑娘莫不是被在下迷住了?在下已有心上人,怕是要辜负姑娘了。”落雨轩打趣她道。 这人正是不正经,一看就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举止肆意洒脱,旁人学也学不来,只有羡慕的份儿。 “公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公子好看,便多看了两眼。没有旁的意思。不过没想到,公子这样的性子,竟也有了心上人。能得到公子的青睐,她一定很幸福。”云霖觉得,能收服他心者,必是一个了不得的女子。 可他的眼神在云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里面的光辉全部消失了,瞬间黯淡了下去。 “落公子,你怎么了?”云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敢再触碰他的伤口。 她怕因为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将他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再次血淋淋的揭开。 那眸子里又含满了笑意,只是在没有那璀璨的让人心动的光辉,那笑容就像是在掩藏正滴着血的心。 “无妨,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不好再多说什么,云霖连忙岔开话题,问道:“落公子,你已经帮我做了一件事。你想要和我交换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素喜研究医理,若你有珍贵的医书,倒是可以送给我。”落雨轩随口提到。 没想到云霖还真的想起来自己曾经放在紫竹林的一本医书,说了一句等我,便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二章 研读医书 云霖将那医书递给落雨轩,他却像是触电了一般,拿书的手剧烈的颤抖着,以至那医书脱手重重地落在地上。 他的脸色苍白,宛如鬼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你,怎么了?”云霖大着胆子问道。 那落雨轩却只是平淡道:“没事,只是这本医书,我已经看过了,对我已经没用了。” 其实很久以前,他就已经看过了,在那间狭小的茅屋内,和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子。 天气阴寒,冷越独居的竹舍内已经升起了炭火,此刻因着落雨轩的到来,冷越细心地煮好了茶,有袅袅白雾自茶壶中升起。 一边等着茶烹好,冷越便和落雨轩聊起天来,依稀可以听见屋外雨滴落下的声音,清脆美妙,与此情此景相得益彰。 “轩哥哥,小越许久没见你,越发想念了。”冷越一边看着茶,一边笑意盈盈地望着坐在对面的落雨轩。 “我也是。”落雨轩将手凌空放在炭火之上取暖,肃杀的冬季终究还是来了,他素来不喜这样阴寒的天气,奈何有旁人在,不好表现心中的不喜。 原本以为他听了她的一番话,会让她矜持一些,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这种轻浮的话还是少说为妙。没想到他竟是这样回答的,冷越心下一喜,抬眸悄悄地看着他,后者只是专注地烤着火,并没有多余的情绪。看来他不过是客套地寒暄,随口一提罢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那么在意他的一言一行,连他随口说的一句话,都要暗自揣测一番,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什么烦恼了,神情有些冰冷,不像以往那般温和了。冷越呆呆地凝望着落雨轩,不小心碰倒了煮着的清茶,那烧的滚烫的茶水溅到了她的手上,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气。 落雨轩却无甚反应,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想着自己的事情。原以为他会来安慰自己几句,是她多想了,冷越默不作声地收拾好了残局,重新煮了一壶新茶。 “轩哥哥,茶好了。”直到冷越把那素瓷盏递到他面前,落雨轩才终于回过神来,脸上重新有了那温和的笑颜,逐渐温暖了冷越方才渐渐凉下去的心。 “多谢。”客气而又疏离,冷越终于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可是她说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 落雨轩心无旁骛地接过那素瓷盏,被那滚烫的茶水烫到了,皱了皱眉。一直注视着他的冷越,慌忙拿开了那茶盏,连连道歉,细心地为他处理好了烫伤之处。 “都是我不好,还没等那刚煮好的茶放凉一些,就急忙递给轩哥哥了。轩哥哥,你没事吧?”其实她只是想让他早些喝到温热的茶,暖暖身子,却忘了那茶是刚刚煮好的。 “无妨。”他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少,若是冷越不主动开口,恐怕就是一室孤寂。从进屋到现在,他的目光从来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着实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轩哥哥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忍心看他一直皱着眉头,面无表情,冷越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提也罢。今日无事,不如你教我行医治病吧。”落雨轩眼含笑意望着一旁的冷越,他知道她一定不会拒绝他。聪颖如他,自然是懂得如何拨动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的心弦,若即若离,才是最好的手段。 “那轩哥哥你等我一会儿,。”冷越见到落雨轩的笑颜,之前的不安全都消失了,立刻去里屋拿医书与相应的药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三章 人心可笑 两人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研读了一上午的医书,只用了不到半日,他便看完了数十本医书,让冷越无言以对。想当初她可是花了五六日才看完的。 基本的医理常识落雨轩都已经熟记于心,大多数的药材他也能准确无误地分辨出来,并且流利地说出它的用处。在冷越看来,他简直就是学医的不二人选。若他能潜心专研医术,想必能成为一代神医。 盯着医书看了一上午,看的他眼睛生疼,落雨轩闭了闭眸子,舒缓一下精神。再次睁眼,眼中净是清明,映着火光,眸光溢彩。 “小越,我该回去了。明日再来见你。”落雨轩站起身来,和捧着医书的冷越道别。 冷越捧着医书的手紧了紧,笑容僵在了脸上,“可是现在还早,轩哥哥可以晚些回去的。不可以再多留一会儿吗?” “多留一刻少留一刻,终归是一样的。我总是要离开的,放心,明日你还能见到我。”落雨轩浅浅一笑,宛如静美的菡萏图,美目温和,让人顿生亲近之意。 这样一来,冷越愈发舍不得他离开,见他还是要走,倏地起身,使得原本捧在手中的医书掉落在地。可是此刻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她的眼里只看得见落雨轩,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或物。 情爱果然是最容易蒙蔽一个人的双目的东西,可以让人为所爱之人奋不顾身,只为博他一笑。只要他一笑,仿佛什么烦恼都可以忘却。 冷越拽着他的衣袖,恳求道:“轩哥哥,你好不容易来一回,真的不能再多留一会儿吗?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能留下来,多陪陪我。” 落雨轩微微勾了勾唇角,带着媚倒众生的笑容,看着近在眼前的冷越,轻轻说到:“那要是我想知道你医族的秘术,小越你会告诉我吗?” 落雨轩落下了目光,看着那只抓着他的手慢慢下落,讽刺地笑了。果然,人心都是如此,谁都不能触到她的底线。还说什么都可以给自己,都是骗子,人心真是这世间最经不起试探的东西。 落雨轩嗤笑一声,拂袖离去,原本还有一丝期待,可惜终究是他看错了。他和外面的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俗人,自然是免不了俗的。 而这种人往往是落雨轩最为厌恶的,本来这次任务他大可派自己的手下去完成,可是近日无聊得紧,心血来潮便自己亲自执行这次任务。事实上,他已经差不多搜集好了医族叛乱的证据,只差最后一步。 “人心真是可笑至极,以前如此,现在依旧如此。可怜这世上总是有些人还相信所谓的人心本善,天真可笑。” 直到落雨轩离开医族的领地,冷越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仿佛石化了一般。 只是这一次,两人生了嫌隙,落雨轩看她的眼神也不似以往那般含着笑,冷越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眼底的嘲讽,失望。可是她无话可说,将医族秘术交给一个外人,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轩哥哥,对不起,小越办不到,让你失望了……”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砸在地上。只是她不知道,在他心里,他已经将她定了死罪,和那些俗人一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四章 世人皆有情 想起君碧还活着的时候,自己是那般对她的,落雨轩便愧疚不已。他对不起小越,但欠君碧的确实一条命,他永远也还不了。 紫苏堂内灯火通明,落雨轩端坐在堂中的最高处,十指轻拨琴弦,目光停留在琴弦之上。 “你可知我叫你前来所谓何事?”落雨轩掀起眼皮,目光凌厉地看着跪立在下方的君碧,一字一句诛着她的心。 “奴婢愚钝,不知所犯何事,还请阁主明示。”她明明安分守己,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干过,怎么就又犯事了。 琴音突变,落雨轩双手按着琴弦,止住了那袅袅琴音。落雨轩目光森寒地看着君碧,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在紫苏堂便是我落雨轩说了算。我说你犯事了,你就是犯事了。何须理由?” 落雨轩轻笑一声,面如寒霜,扬手将身前的木琴摔到君碧跟前,往后随意地一仰。笑得平易近人,和善可亲,“小君碧,知道你面前这把琴叫什么吗?” 君碧摇了摇头,她怎么会知道。落雨轩满意地笑了,“你自然不会知道,它叫木樨琴,我最喜爱的一把琴。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把琴摔到你跟前。” “堂主此举必有深意,属下不敢妄自揣测。” “深意?人果然是最虚伪的,最自私的。我不过是随手做的动作罢了。你,跪下。”落雨轩敛起笑容,接着说到,“跪在这琴弦之上,若发出一丝声响,我便挑了你的脚筋,反正留着也无甚用。” 君碧收紧了双手,紧握成拳,忿忿地看着高高在上的落雨轩,质问道:“奴婢自知一直以来战战兢兢地行事,堂主无故责罚,实在是欺人太甚。” 落雨轩面色越发阴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会让她知道,在这紫苏堂谁才有说话的权利。 “我记得我方才说过,我在这紫苏堂惩罚任何一个人,都是理所当然,无需理由。你若是还不服气,不若我直接挑断你的脚筋如何?”落雨轩撩起衣袖,自案上拿起一把尖刀,施施然站起身来,作势要朝君碧走来。 “堂主,是奴婢失言,甘愿受罚。”君碧跪着挪到木樨琴旁,虚跪在琴弦之上。 “很好,小君碧你记住,要想在这紫苏堂活下去,你必须无条件地听从我。”落雨轩重新坐回去,闭目养起神来,静美如画。 君碧狠狠地瞪着他,若是眼神可以杀死一个人,那她已经将他杀了成千上万遍。可惜后者就像是没有看见她似的,自顾自地闭目假寐,把她当成空气。 君碧用手撑着地,勉强支撑着身子,不让双腿碰到琴弦。万一碰到了,发出一丝声响,恐怕落雨轩是不会放过她的。她总算知道,为什么阮朝的百姓都称他为地狱罗刹。 不过他此刻的睡颜真的很是温和,收起了一身寒气,让人移不开眼。看的着了迷,君碧的右腿不小心碰到了琴弦,寂静的堂内顿时响起一阵琴音。 “糟了。这下死定了。”君碧叫苦不迭,额上蹭蹭冒着冷汗,攥在掌心的衣袖都被手心的冷汗浸湿了。 落雨轩缓缓睁开那双凤眼,眸中带笑,一字一句轻轻到:“方才我似乎听到了琴音,小君碧你说是吗?” “奴婢该死,方才只顾着盯着堂主的睡颜,一不留神碰到了琴弦。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还望堂主恕罪。”君碧自知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此时说谎无疑自掘坟墓,还不如如实相告。 “你这个小丫头倒是有点意思,没有想方设法为自己开脱,据实相告。即是如此,本堂主念在你坦诚的份上,今日便饶了你。以后可得长点心。” 原以为君碧会顺着他的话,谎称方才并没有什么琴音,只是他听错了。若是如此,她就别想安然无恙地走出这紫苏堂。这小丫头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令他侧目相看。 “你先下去吧,吩咐厨房准备好晚膳。” “是。”君碧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用手轻轻拍着胸脯,若一步走错,她的小命可能就没了。好在有惊无险,活着出了这阎罗殿。 不过她好像了解了落雨轩一点点,他似乎极其讨厌说谎之人,相反对向他坦诚者格外宽容。上次那个被处死的侍女,恐怕是她表现得太过害怕落雨轩,令他反感,才落得如此下场。 总归他还是有些人性的,并非冷血无情之人。既是如此,一切便有了突破口,不至于束手无策。思及此,君碧嘴角忍不住上扬,莞尔一笑。 毕竟都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又怎么会真的无情无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五章 弥补 琴声戛然而止,君离看着那突然断了的琴弦,若有所思,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那握着琴弦的手渗出血来。 “公子,你的手……”长黎蹙眉,不由分说地扯下胸前挂着的白纱巾,替他处理伤口。 可是此时的君离,却看不清她是真的在担心他,还是佯装的。他如今已经不再相信她了。 君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是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青山碧水,散漫道:“不过是小伤,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本就是刻意接近,如今她做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像是一步一步谋划好的,只等着他入局,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若没有动情,君离早就将她凌迟处死了,可正因为动了情,他才更加无法原谅她,也不能原谅自己。 “公子怎可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要是有半点闪失,这南黎院可怎么办?”长黎愠怒道。 “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真的活不下去。少了谁都无伤大雅,我也不例外。”君离嗤笑道,人命如蝼蚁,如草芥,尤其是在这样表面安宁,实则暗潮涌动的时代。 “公子所言极是,长黎叹服。”长黎一开始是被他身上自带的书卷气所吸引,以为他就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只是没想到在往后的岁月里,她慢慢发现,公子心中早就对这世事看的比谁都通透,只不过他从来没想过要去争而已。 他明明有当这南黎院院主的资质,按理来说,他本就该是这南黎院主,谁让他生下来就是君家嫡子。 可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将这院主之位推出去,退给他的庶出的兄长。在他的认知里,长子才最该是继承这院主的人。 他温和敦实,与人为善,真是再合适不过。 可是他的好兄长却在二十岁那年被人暗杀了,没人知道是谁干的。也没有人查的出来,或者说,没人敢去查,君离在继位后,下令南黎院中人,谁也不许再提起此事。 长黎隐隐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可是他看起来那么平静,就像是没事人一样,让人看不透。 “你曾经说过,无论我让你去做什么,你都愿意。这句话,可还算数?”君离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不疾不徐道。 “当然。”长黎奇怪,公子还从来没有用这般冷静的语气同她说过话,他从来都是想着法子调侃她,逗她笑。 “既然算数,那我便将你献给吾皇。”君离指尖微颤。 “公子……此话当真?”长黎满脸都是不敢置信,公子怎么会突然想把她献给皇上,他到底知道了什么,还是说他都查出来了? 君离转身进房,不一会儿再出来,手里已经拿了一叠信件。他将那一封封信件摔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冷冷道:“长黎,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南黎院中人。你,好自为之。” 那些信件长黎再熟悉不过,那都是她和紫苏堂主落雨轩通信时用的,怎么会全部在他手上?他全都知道了? 长黎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泪水肆意涌出,可是她却无法为自己辩解,他说的都是真的。 “公子,阿黎确实是骗了你,可是我是真的为你好,我真的……” 还不及她说完,君离已经踏在那信件上,居高临下地俯下身子,眼神冰冷,嘲讽地笑到:“所谓的为我好就是害我兄长,在家父家母食中下毒?你当真是对我好到极致啊。” 君离掐着她脖颈的手紧了紧,掐的她喘不过气来,就在她以为她要被他活活掐死之时,他却厌恶地甩开了手。 “公子,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我了。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公子,以前是我做错了,所以我才用这五年来弥补公子……” 君离不屑道:“弥补?已经晚了,明日我便让人送你进宫。我再也不想在这南黎院见到你。” 随着那扇檀木门被缓缓关上,同时关上了长黎心底唯一的一丝希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六章 海底月上天上月 辞别了这家不能确定是不是黑店的黑店,苏恪一行三人游荡在风陵城的一处小街巷,市面上都是些稀罕的小玩意,虽谈不上有多珍贵,但却招人喜欢的紧。 “先生,这里好像可以玉雕啊,不如我们去看看吧?”沐沐一脸期待地看着苏恪,生怕他会拒绝她。 “好。”想来去看看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又何必惹她不开心。 沐沐随手挑拣了一块碧绿通透的原生玉石,回头问苏恪:“先生,你说该雕什么好呢?” “不如就雕风兰花吧,相得益彰。”苏恪握着掌心温热的玉石,思绪却不在此处。 这可把沐沐给难倒了,“开始我从来不曾见过这风兰花,又该如何下手雕刻呢?”沐沐犯了愁,挠了挠头。 “我曾经见过,别担心,我可以教你。”苏恪把着她的手握着那刻刀,一刀一刀地在那原生玉石上雕刻起来。 沐沐只集中了一会儿注意力在那玉石上,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转移了目标,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恪。 先生生的真是风神俊朗,卓然不群,无论站在那里,都像是鹤立鸡群,气质出众。可是他的眉间的阴郁为何像是永远都消散不去似的。 他到底有着怎样惨烈的过去,让他如今都无法释怀,连提起都不愿。他的心伤还能再次愈合吗?当然,她最关注的是,是否还能有人能再次走入他的心。 如果没人能愈合他的心伤,她想试一试,成为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她想走入他的心里,让他的心里从此以后只有她一个人。 沐沐突然回握住了他的手,她感受到他手心轻微地颤抖,尤其是在方才雕刻那风兰花之时。她好像猜到了,先生心伤的由来似乎与那名叫凌兰的女子有关。 “先生,你可曾听过一句戏文?”她故意卖着关子,以集中苏恪那远在天边的思绪。 “那句戏文便是海底月是天上月,可惜我不记得后半句了,先生可知?”沐沐望着苏恪,满脸的求知欲。 “这后半句乃是眼前人是心上人,沐沐还真是不懂就问啊。”过后苏恪才知自己中了沐沐设的圈套,明明就是一个十分拙劣的圈套,可因为他对她没有任何防备,便不曾留心,轻易地中了她的圈套。 “先生如此聪慧,一定知道沐沐想表达什么吧。”沐沐抬头笑着望着他。这副模样任谁见了都不忍心拒绝吧。 苏恪顿了顿,松开了她的手,面无表情道:“儿女情长曾是我最为厌恶的事,如今亦是。你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吧。” 在他身后,沐沐还是热情似火,丝毫也没有被他泼的冷水给浇灭。她眼疾手快地在他走出去之前,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硬是把他生生扯到了她面前。 此刻苏恪才发现,这个娇小玲珑的女子原来力气这么大,他竟生生被她拽了过来,真是细思极恐…… “你这是在做什么?”苏恪仍旧是那副谁欠了他几千万白银的模样,真的是将面无表情诠释到了极致。 沐沐皱了皱眉头,早就看不惯他这副半死不活地模样,直接上手扯了扯他的嘴角,替他扯出了一个十分,非常,很是勉强的笑容。 “先生还是应该多笑笑嘛,整天愁眉苦脸的,不光影响你自己的心情,还破坏人家的心情,多不好啊。”沐沐一本正经地同他讲着道理,也不管他听没听进去,一个劲儿地自说自话。 “知道了,还有事吗?”苏恪试图从她的手里将自己的袖子扯出来,扯了半天也僵持不下。这小丫头的力气当真是不小呢,不去搬砖砌墙当真是可惜了。 “我还想说,无论先生现在是否喜欢我,以后我都会让你喜欢上我的。总有一天,我会成为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沐沐自信满满地说到,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苏恪看着她那自信洋溢的笑容,不知为何内心竟然希望她说的可以成真。 ------题外话------ 如果评论和收藏数是双数,他们两个就是喜剧,如果是单数,就是悲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七章 进宫 长黎任由那些婆婆丫鬟替她梳妆打扮,替她穿上那凤冠霞帔,直到她坐上那花轿离开南黎院,她都没有再见到君离一面。她想,他该是有多恨她啊。 尽管画着极为艳丽精致的妆容,长黎已然忍不住那汹涌而出的泪水,丝毫不在意那泪水会毁了她们为她画的妆容。 “她,走了吗?”君离强行将自己所有的目光放在那琴弦上,平常能弹奏出天籁之音的人,此刻弹奏的却不知是何,毫无音律可言,杂乱不堪。 “回公子的话,长黎姑姑一早便出发了,估计这会儿已经走远了。”那新来的侍女心思伶俐,哪里看不出长黎姑姑与君离公子关系不一般。 他左手按住了琴弦,嗓音没有丝毫起伏,似是疲惫道:“我这里不需要你了,你下去吧。” 信步来到屋外的庭院,再过不久就要开春了,万物复苏,天地回春,可是那个伴了他五年的旧人却不在了,身边只是新颜。他低低地笑出声来,连带着那滴泪落在花卉中不见踪迹。 是啊,在与不在又有什么不同呢,五年来,她都将他的真心玩弄于股掌之中,随意践踏。如今,她说她是真心对他,一片赤忱之心,她心悦之人亦是他。 既是如此,他就要让她亲身经历,真心被人肆意践踏是何种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在很久的以后自己是否会懊悔,可是他不想去管以后,他的世界早就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覆灭了,还谈何以后。 “公子,该用药膳了。”长黎姑姑临走之前特意嘱咐她要按时看着公子用药膳,就算是要进宫了,她始终还是关心着君离。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公子与长黎姑姑是两情相悦,他们都觉得长黎姑姑以后定会成为这南黎院的院主夫人,只是没想到,世事无常,竟会是如今这般结局。 “放那吧。” “公子若是实在不舍长黎姑姑,为何不去送送她?现在派人追去,也许还有转机啊。”那侍女实在看不过去,多嘴说了一句,却被君离看来的冰冷目光吓得闭了嘴。 “什么时候我需要你一个小婢女教我该如何行事了?以后再多说一句,你就不用在这南黎院做事了。”君离粗暴地折下一支白梨花,狠狠地掷在地上,转身进了房门。 果真如长黎姑姑所言,公子连看都没看这一碗药膳,他当真是极为讨厌喝药的。公子的性子也太像小孩子了吧。 箫府一连两天,云霖都没有见到云卿一面,也不知道他去那里了,在忙些什么事情。 她想,兄长总是要回到这里来的,她若是一直守在箫府门口,守株待兔,一定是能等到兄长的。 等了两日两夜,府卫都换了一遍,她还守在那里,连门卫都忍不住同她唠起嗑来。 “我说云霖姑娘,你一个小姑娘干什么不好,非要守在这门口和我哥儿几个抢饭碗。求求你嘞,你去找别的事做吧。”那彪汉调侃她,故意这样说,引得另一个门卫也跟着起哄。 云霖不理会他们,随口答到:“我不是来和你们抢饭碗的,我来这是在守株待兔,等一个人。” 大街上人来人往,云霖睁大了眼睛,仔细瞧着那些人当中有没有兄长的身影。 那大汉说着还来了劲,看着云霖那望眼欲穿的模样,调笑她:“啧啧啧,小姑娘,你那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咯,你是在等哪个相好呢?”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哄笑,想来整日守在这门口着实有些无聊,调侃这小姑娘打发打发时间也不错。 看的她眼睛确实有些酸疼了,云霖眨了眨眼,干脆盘腿在大门口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和那两个大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才不是呢,我在等我兄长,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两天了,都没有见到过他的人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八章 有人欢笑有人哭 “原来你是在这等我啊。”最先映入云霖眼帘的便是那双乌黑色的靴子,再者便是兄长那玄色的衣裳。 她伸手抓住那衣摆,弯眼笑了起来。“兄长,你总算是回来了。”那笑容太过刺眼,云卿挥开她的手,不耐道:“云霖姑娘,我已是同你说了许多次了,我并不是你的兄长,你找的是另一个人,还是不要再同我浪费时间了。” “可是我找的人就是你啊,不管你承不承认,反正我是认定你了。”云霖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他虽然有些厌烦,却根本无法从心底讨厌她。 “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听到了没有?”云卿下意识地教训起她,本来两个毫无关联的人,她如何怎样同他是半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无论怎样,就算是责骂的话语,云霖也是欣然接受,只要兄长不要像是个陌生人一样对她就好。他只要是愿意同她讲话的,就证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一席之地的。 “霖儿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云霖讨好地笑着,乖巧地说到,笑意盈盈地望着云卿的眸子,像是要将他看进心里去。 被她这样盯着看,云卿倒是有些不自在了,浑身不适,只有通过清了清嗓子来欲盖弥彰。 “知道就好,你以后不要在蹲在府门前了,这像什么话。若是以后想见我,就去望春楼。”云卿甩下这么一句话,不再多看她一眼,抬步跨过了门槛,云霖自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云卿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云霖猝不及防就要撞上去,额头却贴在那柔软温厚的手心。 “你小心些,真是不知道你这么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如此莽撞,教你的人真是一点儿也不用心。”云卿嘴上虽是在教训她,手却扶着她站稳了。 云霖忍不住腹诽,教她的不就是眼前的人吗,自己骂自己真的好吗?想着云霖不禁笑出声来,头上不出所料地挨了兄长送来的“礼物”。 “你一个女孩子,不要笑得如此猥琐。”云卿本想再敲她一个枣栗,想了想,还是算了。他同她较什么劲。 “知道了,兄长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好梦。”被打的倒是很开心,真是一个奇女子,云卿心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南黎院内死气沉沉,就连打扫的侍女都不敢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着了君离公子。谁都看出来了,君离公子舍不得长黎姑姑走,可明明就是他亲手将她送走的,既然不情愿,干嘛还硬是要送走,实在让人费解。 那药膳凉了又热,反反复复已经三四次了,君离还是没有要动它的意思,连看都没看过一眼,那侍女也是偶尔提醒他一句,可他却是如活雕像一般,虽然活着却没有丝毫反应。 他看着那凉了的茶水,心如死灰,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进宫了吧。良辰美景,红鸾帐暖,却让人开心不起来。 泪水顺着脸颊滴落进那早已凉了的茶杯中,不见踪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九章 心甘情愿 夜风轻拂,吹落一地碧桃叶,冷越迷迷朦朦地睁开眼,总感觉她的轩哥哥就在自己身边,可是她找遍了整片碧桃林,却没有发现他留下的半点痕迹。她只好认为是自己又出现幻觉了。 梦里有人轻抚着她的脸,对她说着绵绵情话,那么动听,那么动人,那明明就是轩哥哥的声音,她怎么会听错。可是明明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晚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不经意间,冷越瞥见了地上的一把白折扇,那还是方才从落雨轩身上不小心掉下来的。她提着裙裾走到那把折扇面前,捡起那把折扇,打开那熟悉的扇面,那上面的一字一句都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她猛地起身,环顾四周,在碧桃林中急切地寻找着什么,可不管她怎么努力,这里都是一片死寂,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影。 “轩哥哥,是你回来了吗?你如果回来了,就出来见小越一面吧。我真的想你了,每日每夜,日思月想,朝思暮想。求求你就出来见我一面吧。”冷越哭喊着,乞求能得到回应,可还是让她失望了。 她无助地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孤独弱小,楚楚可怜。 身后藏匿在树身后的落雨轩狠心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却无能为力,他又何尝不想去抱着她,见她一面。 在他带兵灭了医族的那一刻,他就该知道,他们之间是绝对没有可能的。她以为是阮皇灭了医族,她又怎么会知道,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刽子手。 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一切,他不想她变得绝望,心碎,尽管如今她已经变得很可怜了,但真相于她而言只会更加残忍。 没想到吧,当初那么残忍,不择手段的紫苏堂主落雨轩,也会落得如此下场,当真是现世报啊。欠下的人命终归还是要还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如同石头一般坚硬冰冷,只是没想到这样一块石头心,也有人愿意用自己无比赤忱的心将它一点一点的捂热。只是他对她的感情埋的太深,待他察觉之时,一切已经挽回不了了。 犹记那年,冷越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十多年来所学的药理知识倾囊相授,耐心地毫无保留地一点一点地教他。知道他喜欢丹青,特意让医族善丹青的长老教她作画,日夜练习,亲手做了一副菡萏图送给他。 虽然画工一般,但看的出来作画之人真的很用心,一笔一画都细细斟酌过,落雨轩知道对于她这样一个初次作画的人,能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握笔时间长了,冷越的双手都起了血泡,都被她藏在了身后,稍稍一碰就疼得她呲牙。落雨轩将她的微表情收在眼底,拿过她的手,看着那刺目的血泡,心中不免有了些触动。 “这些都是你画画弄得?”落雨轩的语气冷了几分,剑眉紧蹙,这其中三分真情七分假意。 “以后不必这样,不值得。”只有他自己知道,冷越为他所做的一切真的都不值得,他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而来,他从来没有对她付出过半点真心。 “我觉得值得便好,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十章 江南才子 “听闻这风陵城有一少年,满腹经纶,相貌清秀,倒是可以去见见。”一边走着,苏恪一边同沐沐闲聊着,让她长点见识。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他既然这么厉害,为何不入朝为官呢?” “人各有志,也许他有别的打算也未可知。求贤要两厢情愿,切忌强求。”苏恪若有所思地说着,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也许这个苏沫白就是下一个云卿,虽是学富五车,却志不在朝堂,一生只想做个闲云野鹤的人罢了。很久以前,苏恪就有意向拜访他,说起来这苏沫白还比他小上几岁,是他的晚辈。他如此这般屈尊纡贵,暗着也给了他一些压力。 当今虞皇都亲自请他,他若不卖这个面子,拂了皇上的意,这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不消一会儿,三人便来到了挂着苏府牌匾的府门前,据说这苏家世代为商,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不过当年被云卿压了风头,屈居第二罢了。 奇怪的是,这苏家竟无一人为官,世代经商,平平淡淡过着自己的日子,不招惹那些官场上的事,倒也不至于引来祸端。 事实上苏家人的做法是对的,官场如战场,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也许会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株连九族也不是不可能。这种明哲保身的做法才是最为明智的。不仅如此,苏家也是书香门第,苏府三小姐苏箖雨也是风陵城有名的才女,温婉亲和美如画,是多少公子的梦中情人,不过如今还待字闺中。 说来苏恪与这一家子姓氏相同却毫无交集,除了姓氏相同外,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共同点。也许很久以前,他们的祖辈是一家也有可能。 就连站在门外守卫的门卫都很有涵养,不似其他大户人家嚣张跋扈,气焰逼人。 看有人在苏府门前逗留,那门卫和善地笑着,上前打着招呼:“我见三位在这逗留了一会儿,不知可是有事找家主?我这就进去通报。” 真是有其主就有其仆,能调教出这般聪明伶俐,待人处事得当的仆从,想必这苏家家主也是了不得的人。 “我们此次前来是来找你们苏家二公子苏沫白,还要劳烦你帮忙去通报了。”苏恪话音落地,月鸣便递过去一袋银钱,岂料那仆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过去。 “通报本就是我们份内之事,谈不上劳烦。公子的好心小的心领了,我这就去给公子通报。”那面善的仆从手脚麻利地一路小跑过去,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真是奇怪,这个年头竟还有视金钱如废土的人。”月鸣收起那钱袋,奇怪道。 那另一门卫听到月鸣底迪这番言论,笑了笑,耐心解释道:“我们家主每月发的月俸,除了够我们的日常开销,还能剩出许多。不需要再赚这些小费了。” 这样的府教,当真是让人钦佩,苏恪不免又对那即将碰面的苏家二公子多了几分好奇,想见见到底是怎样的江南才子。 方才那去通报的小厮又匆匆跑了回来,“对不住公子了,我家二公子恰好不在府内,三位今天怕是见不到了。” 苏恪闻言惋惜道:“无妨,我便改日再来,叨扰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一章 初见苏沫白 苏恪三人在沿路返回中,迎面便是一辆红棕色的马车,那赶车的车夫看着也是面善,随和可亲。 他隐隐有种感觉,车内坐着的人定会是那传说中的苏家二公子——苏沫白,当然除了最基本的直觉之外,还有那马车的布置,不像别的大户人家张扬,低调简约大方。 那车夫恭敬地转过头对车内道:“二公子,到府邸了。” “嗯。”那嗓音透着独有的少年感,清脆悦耳,玲玲动听,帘内伸出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如玉的手,撩起了那红棕色的车帘。他躬身从那马车上款款走下,一身气质天然而成,一举手一投足都透露出大家风范。 那苏沫白着一袭蓝白相间的衣裳,广袖博带,乌发高束,用一根青色的发带缚住,额前还有一些梳不上去的碎发,给他平添了几份少年感。 果然年轻就是资本,此时的苏沫白风华正茂,双眸如星耀,薄唇薄凉似薄情人,鼻梁挺拔,面庞如玉,身段儒雅,江南第一才子的称誉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似是注意到了苏恪这边,他不经意地停下了步伐,朝着苏恪微微颔首致意,没有再多做停留,径直往那府邸走去。 “主子,既然苏公子都已经回来了,不如我们……”月鸣好心提议到,没想到却被苏恪打断了。“坊间皆传,这苏二公子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天黑不见客。天色也不早了,还是明日再来拜访吧。” “先生,这苏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当真长了张招桃花的脸。就这小白脸的模样,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姑娘呢,唉。”沐沐口无遮拦地说着,也没有注意到苏沫白还没走远。 那方苏沫白听着沐沐的这番言论,脚步微顿,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不过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黄毛丫头,光是从身上的着装就能看出她并不是虞朝人,应当是苗疆人。 他轻勾了勾嘴角,自己怎么还将一个孩子的话放在心上了,当真是心性还不够成熟。 “阿凌,以后万不可再在别人背后议论他,这样会给你自己招来无端的祸患的,你可知晓?”苏恪语重心长地教导着她,不知为何,每次看着她,他总是会想起那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子。 他的眼里永远都只有她,他透过她看到的也只是凌兰的影子罢了。他对她的种种好,皆是出于对凌兰的亏欠。 “先生,……你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我不是凌姑娘。”沐沐眼神落寞,他一次又一次地将她认错,一次还可以谅解,次数多了她心里也未免有些隔应。她不想成为别人的替身,她就是她自己,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凭什么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替代品。 苏恪却是一言不发,默默地往原路返回,阴云满面。 回到客栈已是傍晚,三人用过晚膳正要上楼歇息,那掌柜却叫住了三人。 “今夜兰陵台有牡丹文,不知三位客官可有兴趣去观赏一番?相信应当不会让客官扫兴的。”掌柜热心地介绍着,仿佛若是他们拒绝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掌柜见三人没有拒绝的意思,还好心地告诉他们那兰陵台怎么走,还费了好一番口舌说那牡丹文唱的有多好,那唱戏的伶人生的有多美,身段多好。 当然不排除这掌柜有夸大的嫌疑,无非是他同那兰陵台有什么交易,才会这么卖力的替他拉生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二章 波斯猫 从回到客栈起,苏恪就没有再同沐沐讲过一句话,为了挑起话题,沐沐又翻出来不久之前苏恪没有给她讲完的那个故事。 “先生,那风竹郡主和亦王点殿下的故事,你好像还没有讲完,我现在想听了,你可以讲给我听吗?” “好。”苏恪答应的太干脆,这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不管她有没有反应过来,故事已经开始了。 日久生情这句话终归是有道理的,用在风竹和陆子衿二人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风竹性子活泼单纯,而陆子衿性子稳重,和他一般大的同龄人相比,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多的多。 自从他的母妃死后,他的话愈发少了,一天下来也不见得他会开口说一句话。所幸有了风竹,就算他不想开口,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一日,陆子衿像往常一样,在自己的书房看着兵书,院外却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抬起眼皮,果然不出他所料,又是风竹那不省事的。 只见她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哪有半点儿郡主的模样,半点儿仪态都没有。她的怀中不知抱着个什么,神神秘秘地来到陆子衿的书案前,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风竹重重地拍了拍他面前的兵书。 陆子衿抬了抬眼皮,一言不发,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看的风竹有些恼了。不过她在内心告诉自己,现在来是来逗他开心的,不跟一个丧了母的可怜人一般见识。 她挑了挑眉,一脸神秘地说到:“陆子衿,你猜猜本郡主怀里抱得是什么?猜对了我就把它送给你。” 谁知他却不按套路出牌,非要扫了她的兴,一脸冷漠道:“郡主若是无聊,大可去找宫里的其他公主玩耍,本王很忙,无暇陪公主嬉戏。” 从风竹进来到现在,陆子衿至始至终就只匆匆看了她一眼,就又把他的目光放在了那兵书上。 风竹转了转眼珠子,心里打着小算盘,一把抢过他面前的兵书,她想,兵书都在她手上了,这回他总不能再忽视她了吧。 不曾想,陆子衿那厮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手从身后的书架抽了本书,翻开浏览起来,完完全全地把风竹给忽视了。 这次风竹直接双手按在那书上,合上了扉页,也不和他这种不解风情的木呆子绕弯子了,直接将那怀中的波斯猫塞进他的怀里,眉眼弯弯道:“这是本郡主从皇伯伯那里讨来的赏赐,我看它不笑的时候,同你这呆子一模一样。谁让本郡主心善,见不得你整天愁眉苦脸,就将这小波斯猫送与你,陪你解解闷吧。” 她一副做了好事的模样,明明很想听陆子衿夸她一句,或者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谢谢,可是她天生便是长在皇家的郡主,心性高傲,偏偏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陆子衿心思缜密,哪里会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唇角微扬,给了风竹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笑容,许是从来没见过陆子衿笑过,风竹愣在原地,微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一个人笑与不笑竟如此不同,简直判若两人,他竟然可以笑得如此温暖,他的笑原来竟是有温度的。她就想嘛,大家都是人,是人定是会笑的,他陆子衿也不能例外。 看着那扬起的嘴角,粉嫩的唇瓣,风竹抿了抿唇,脑袋一热就凑上去亲了下去。 ------题外话------ 昨天上课太忙了,没时间更,不好意思。今天更两章,把昨天那一章补回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三章 倾城一笑 不过是蜻蜓点水,风竹只在那唇上轻轻碰了下,不敢多做停留,怕陆子衿那呆子生她的气。 “郡主方才是在?”陆子衿倒是没有风竹想象的那般慌乱,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厌恶她,只是又恢复了他那冰山一般的脸。 风竹落落大方,大方承认道:“没错,正如你所见,本郡主方才是在轻薄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若你将来娶不到亲,我便下嫁于你。反正你娶了我这样貌美如花的娇妻也不亏嘛,你说是吧?” 越听下去,陆子衿的嘴角抽的越发厉害,“阿竹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啊,当真是貌美如花,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 他话里讽刺的意味浓重,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显然这些人当中并不包括风竹。 她还以为他真的是在夸她呢,笑容洋溢在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风竹弯腰趴在那书案上,和他四目相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水波盈盈的眸子里都盛满了笑意。 “你刚才所言都是真心诚意吗?我真的像你说的那般美貌吗?你不是在骗我?” 被她这么一问,陆子衿也被问蒙了,还以为她有多聪明呢,这么明显的一个反语都听不出来,看来是真的没有文化,也忒傻了。 不过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傻人有傻福,若是能像她一样,什么都不懂,不用揣测旁人的心思,也许他能活的更轻松一些。很多时候,他都有些羡慕她,羡慕她可以整日无忧无虑的。 “本王所言,句句属实,怎敢欺骗尊贵可爱的风竹郡主。” 等了一天,终于从陆子衿嘴里听到了一句好话,风竹深感欣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言之有理,吾心甚慰。卿还需再多多学习,毕竟学海无涯。”风竹学着私塾里教书夫子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到。 绕是高冷如陆子衿,也经不住她这样的装腔作势,风竹最后还是成功的把他逗笑了。 “我可是看见了,你笑了,你可笑得真好看。就是比本郡主差了那么一点点。”风阻得意地说到,也不顾什么皇家礼仪了,直接坐在了书案上,转着他放在一旁的紫毫笔。 那波斯猫依偎在陆子衿的怀中,小小的一只,煞是可爱,喵呜喵呜的叫了几声,绕的人心痒。 风竹抽出一只手去逗那小猫,时不时不经意地碰到陆子衿的衣裳,隔着那上好的衣料感受到了他炙热的体温。 “陆子衿,你是受风寒了?”风竹询问,手还放在那波斯猫的头顶上,抚摸着柔软的猫毛,不愿撒手。 陆子衿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懒得和她多说一句话,盯着怀中的小猫,神情也缓和了不少。 得到了他的回答,风竹立时像弹簧似的窜了起来,也风风火火地小跑出去,招呼也没同陆子衿打一声,不过陆子衿倒也是习惯了她这般无礼,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不消一会儿,她又似一阵风跑了回来,手里还拿了一盅药酒。 “啪”的一声,风竹把那药酒放在陆子衿面前,拍了拍双手,双手撑在桌前,指着那盅药酒,命令道:“你,给本郡主把它给喝了。” 才揭开那木塞,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连周遭的空气都夹杂了些许苦涩,可想而知,这药酒该有多苦了。 陆子衿倒不是一个吃不了苦的主儿,只是他向来没有喝药酒的习惯,更何况还是被人命令着喝完,他堂堂一个王爷,凭什么要听一个郡主的话,传出去多丢人啊。 “本王不喝。”陆子衿略带嫌弃地将那药酒推远了些,重新执起了兵书。 “这可由不得你,这药酒你要是不喝,本郡主就将你……”支吾了半晌,风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可以用来威胁他的东西,莫名心虚。 他倒是想看看,这人要怎么威胁他,这样想着,陆子衿便抬起头注视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兵书也不看了,随手丢在一边。 “本王倒是想知道,郡主能把本王怎么样?”他偏撑着头,眸光含笑地望着一脸窘态的风竹,莫名觉得这个邻国来的小郡主还挺有趣的。 “我……我,要是你再不喝药,我就向皇伯伯请旨赐婚。”风竹想,他如此讨厌她,这个威胁他一定会怕的。 果不其然,陆子衿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他默不作声地拿过那盅药酒一饮而尽。 不过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这药酒是真的苦啊,他的眉头都皱成川字了,看的风竹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恍惚间她好像看到陆子衿瞪了她一眼。 ------题外话------ 祝大家白色情人节快乐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故人归 故事还没有说完,三人一边散着步就来到了兰陵台,那兰陵台前挤满了人,它不是像别的戏台是在室内,许是来观看牡丹文的人太多,便在外搭了个临时戏台。 这种露天戏台苏恪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并不觉得有什么罕见的,不过真正引起他好奇心的是人们口中议论纷纷的伶人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 “兰伶人来了,大家快看。”人群中因着这声喊叫瞬间沸腾起来,气氛一时到达了高潮,吵得人热血沸腾。那些人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企图一窥这兰伶人的真容,无奈隔的太远,再加上有着纱帘的遮挡,看不真切。 芙蓉灯乍亮,珠帘罗幕,浮影微动,那帘后之人的身段全然被映在那纱帘上,窈窕纤弱,楚楚动人。光是一个身影就将那底下的看官迷的神魂颠倒,若是见到那帘后的真人,还不定是怎样疯狂的局面。 一阵琵琶声破空而来,本来喧闹无比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都静静地听着那帘后的兰伶人弹琵琶。 前期的琵琶间或响起一两声,断断续续的,直到进入正文,那帘后人开嗓唱起那万众期待的牡丹文。 这牡丹文写的倒是极好的,几乎挑不出什么错来,只是词写的过分凄婉,催人泪下,偏偏就是要勾起你心底那最伤心的往事。 原以为她会坐着唱完整篇牡丹文,没想到唱了半段,那帘后人竟抱着琵琶翩翩起舞,舞姿妙曼,勾人心魄,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她的真容。 芙蓉灯灭,众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寻思着是不是出现什么变故了。 好不容易看一次牡丹文,竟碰到这般倒霉的事,真是赔了时了。等了一会儿,看官们都嚷嚷着要走了,那芙蓉灯却又亮了,只是那戏台上少了那碍眼的纱帘。 一袭青衣,完美地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出来,脸部弧线柔和,眉眼如画,长长的乌发被编成辫子挽在一侧,一支青色的珠花插在那耳畔。 她在台上移行缓步,一颦一笑皆让人入戏,把人生生带了进去,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直让人心疼,恨不得上去替她擦去那挂在眼角欲滴未滴的泪。 台下的看官都被感染了,深深地沉浸在悲伤之中,久久不能自拔,连鼓掌喝彩都忘记了,还是被人带起来才想起自己忘了鼓掌。 那带头鼓掌之人便是一直站在人群之中,默默注视这一切的苏恪,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彻彻底底地被带进去,不过是个戏文,只要他执意不入戏,谁都撼动不了他,直到那芙蓉灯灭了又亮,那熟悉的人又重新地出现在他眼前。 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内心天崩地裂的触动,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他一时竟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 一阵高过一阵的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久久没有停息的迹象,还是兰伶人开口才止住了这片掌声。 凌兰躬身道谢,起身缓缓道:“牡丹文是我为一位故人所写,从前他待我极好,处处顺着我,凡事都替我着想。如今我与他已是山高水远,没有我,相必他也能过的很好。故在此,我只愿他余生无忧,才不枉费我这许多年的欢喜。” 一步一步,苏恪施施然,一步一步在凌兰惊讶的神情下走上那戏台,在她面前稳稳地站定,目光深沉,如古井无波,一字一句,极其认真道:“阿凌,你方才所言,我都记在心里了,叔叔来接你回家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五章 孤寂独立 凌兰怀中抱着的琵琶轰然落地,她瞪大了双眼,眸中的泪光被那芙蓉灯照的清清楚楚,只差夺眶而出了。她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边说着还边摇着头,显然是一点儿都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苏恪笑着看着她激动得不能自语,笑中带泪,他上前一步拉进了自己与她的距离,用手揩去那泫然欲泣的泪,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可真好啊,比终日坐在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上不知幸福多少倍。冰冷偌大的皇宫里,连一个可以谈心的人都找不到,整日不停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孤独地坐在那皇位上时,他才发现,原来做一个帝王并没有那么幸福。 甚至有那么一瞬,他都有种想要将这江山拱手相让的冲动。 而在人群中亲眼目睹着二人紧紧相依的沐沐,心中却是五味杂陈的。原来先生一直等的人是她啊,她的眼睛真的是很好看呢,不光是那双眼睛,应当说她自带的气质近乎是完美无可挑剔的。 她的败局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她几乎没有一点胜算,若不是因为这双眼睛像她,她根本入不了先生的眼。至始至终,他的眼里都只有她一个人,她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替代品罢了,真的是很可怜啊。 人家都已经重逢了,自己何必在这碍事,还是趁早走了的好,就当作从来不曾见过,这样就不会伤心了。 渐渐远离了喧嚣的人群,周围都冷清了下来,说好不哭的,可是眼泪它却不听话,不住地往下掉,沐沐慌乱地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所幸这里空无一人,没有人会瞧见她,也就没有人可以笑话她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是在大街上,沐沐立时蹲下身子,抱住自己,可悲伤却怎么也挡不住。 不知何时,天上慢慢飘起了小雪,那雪花啊,就那样一片一片地飘落下来,落在她的银铃上,发间,红裙摆,同时也落在了她的心上,把那原本滚烫的心落得越发冰冷。 奇怪的是,那雪落在身上的触感她只感受了一会儿,原以为是雪停了,她抬头往上看,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在她身旁停下,为她撑起了一把伞,替她挡去了身后的诸多风雪。 那熟悉的蓝白色的衣裳,这人不正是先生特意登门拜访的才子苏沫白?他此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好心的替她撑伞? 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丢脸死了,还是在一个有才有貌的美男子面前,沐沐将悲伤全部收起来,抹干净脸上的泪痕,站起身来。 还以为站起身来那种压迫感就会减少一些,果然是她的头脑太简单了,那苏沫白身材颀长,除非她站在高桌上与他对视,否则她只能忍受他的俯视。 为此,她只能默默地告诉自己,这种东西是父母给的,天生的,比不得,比不得。 “多谢公子。”沐沐礼节性地道了声谢,凑近了些看,这苏沫白愈发好看,唇红齿白,羡煞旁人。一时之间,沐沐差点没把持住,被迷的晃了眼。 “无妨,不过举手之劳。”他默不作声地将那伞向沐沐的方向推了推,眼神望向她,示意她接过去。 鬼使神差地,沐沐当真接过了那伞,等她反应过来,苏沫白却已经走远了,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他只身一人走在风雪中,却身姿挺拔,丝毫没有半点畏惧风雪的意味,想必是从小接受的家教才培养出像他这般的人才吧。可是为什么,沐沐心头却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为什么看着他的背影,她的脑海中会浮现孤寂二字。 也是,像他这样的人,平常人费尽一生都未必取得的名声,他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既然已经到达了人生的制高点,那么剩下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没有和他志同道合的人,没有知音,没有红颜,似乎孤寂是必然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六章 大婚 大红灯笼高高挂,箫府内一派喜庆,萧家小姐箫音今日出嫁,必然是要大办宴席的,毕竟这可是她的终身大事,可马虎不得。 云卿身着喜服,红的刺眼,一针一针地扎着云霖的眼,几乎要刺出血来。可单凭兄长的相貌,完完全全是足够撑得起这件精工细作的,花了半月有余的喜服。他本就白皙若雪,被大红色相称,白的几乎透明。 今日天公也是做美,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天朗气清,似乎也在替这对新人高兴。众人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好像都忘了还有云霖这个外人在。 为了躲避喧嚣的人群,云霖默默地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静静地坐在庭院的栏杆上,双臂放在栏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湖中戏水的鸳鸯。真好啊,连它们也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我一个人,至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不能哭,她可不是那些只知哭哭啼啼的弱女子,怎么能轻易落泪。云霖硬是将泪忍了回去,抬头看了看天,可真是蓝啊。 抚着耳铛,云霖苦笑着,那颗早就伤痕累累的心慢慢滴着血,不为人觉。起身欲离开此处,不曾想,那安安分分戴在耳上的耳铛却毫无预兆地脱落了,径直掉进了湖中。 待云霖反应过来却已是来不及,那右耳的紫玉耳铛已坠入湖中不见踪影。 她双手撑在栏杆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纵身跃入了湖中,只身在那湖水中寻找耳铛。 皇天不负苦心人,还好那耳铛没有随水流飘走,很快便被云霖找到了。好不容易爬上岸,云霖的全身已经湿透了,这个样子若是随意乱走被人见了难免说闲话,想了想,云霖决定还是待在原地为好。 那靴子里都浸满了水,云霖索性直接脱了靴子,赤着脚坐在岸边,想靠着日光晒干身上的衣裳。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云霖连忙躲到身后的草丛中,不想让人见到如此狼狈的自己,实在是太丢脸了。 光听脚步声,她就能判断出来的应该是两个人,而且应该是一男一女吧。之所以这么说,只因为一个脚步声沉稳,一个则迈的较为轻盈。 “阿卿,今日是你我二人的大喜之日,你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箫音试图挽着云卿的手臂,尝试了几次,都被他不经意地避开了,又不知是无意为之还是…… 云卿微微一笑,回看了她一眼,余光却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箫音身后的草丛,笑容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当然,今日乃是你我大喜之日,虽然这绵绵情话日后可一一说与你听,但是在今日这个特别且又重大的日子里,我还是想说,往后余生,烦请指教。”云卿说着一把将她拉进了怀中,眼神却一直看着草丛,就好像方才的那番话都是对着那草丛在说。 被云卿看的一阵心虚,总有种被人抓包了的错觉,惊的云霖手心直冒虚汗。原以为自己已经心死了,可是在听到云卿向箫音说着如此情深义重的话时,甚至于将她拉进了自己怀中,她的心还是狠狠地疼了一下。 眼泪夺眶而出,濡湿了她的脸颊,外面虽是暖阳,她却似是置身于冰窖之中,只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他的手微颤着,紧接着,猛地松开了箫音,冷冷道:“你先回去。” 将箫音支走,他大步走到那草丛前,不由分说地脱下身上的喜服盖在她身上,将云霖打横抱起,一步一步向她的厢房走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七章 听者无心 “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一路静默,直到云卿将她抱到分配给云霖的厢房门前,他才悠悠地吐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她原以为他在这大喜之日见到她会心烦,已是竭力避开他的视线范围,不想还是被他察觉到了,似乎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此刻她低着的脑袋因着云卿的一句话抬了起来,湖中的水汽濡湿了她的秀发,看着像误入水潭的小猫,楚楚可怜,云卿责怪的话刚到嘴边又忍不下心去骂了。 “嗯,我……不是有意要听的……”暂时想不到什么好的解释,云霖一时语塞,竟结巴起来,不知所措。 “那就好,赶紧去换身衣裳,别着凉了。”云卿用自己的衣袖替云霖擦拭额间的水珠,身子前倾推开了那楠木门,放下了怀中的人。 云卿的一番话听得她云里雾里,为什么他不责怪她反而殷切的关心她,这着实让云霖有些想不通。不知是她的错觉亦或是其他,她仿佛看见了兄长嘴角的那抹笑意,可是他到底在高兴什么? 也是啊,大喜之日嘛,是该高兴些的。 天色渐晚,日落西山,前厅觥筹交错,一片欢笑声,祝福声。云霖在黑暗中,依靠在一根石柱旁,目光准确地找到了人群中的云卿,似乎不管是在哪,她都能一眼从人群中找到他,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许是晌午睡过了头,她没能见到二位新人拜天地的场景,所幸她睡着了,否则她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景吧,那是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的。 也不知道房里点了什么香,让她一觉睡到了黄昏时分,着实睡得有些久了,浪费了这大好时光。 他正在给前来祝贺的宾客敬酒,原本云霖还有些担心兄长,可是在见他饮下一杯又一杯的酒后,她才幡然醒悟,兄长早已不是以前的兄长了,他再也不是那个一杯就倒的人,现在的他酒量极好,不会再轻易醉倒了。 站在他身边的就是他的新娘,云霖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自己穿着大红嫁衣站在他身边的模样,那时候的自己一定会眼压群芳,兄长的眼眸里倒映着的只有她一个人,她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啊,造化终是弄人,能站在他身边的人原来不是她,是她自作多情了。 都说一个人若是爱另一人刻进了骨子里,哪怕忘记了关于她的一切,再见面还是会有感觉的,身体的记忆是骗不了人的。原来,兄长并没有那么爱她…… 泪水朦胧了双眼,周围的事物都逐渐虚化,一闭眼云霖却置身于花园小径,熟悉的红色,不假思索的,云霖脱口而出:“落雨轩?” 对面的人斜坐在花坛边缘,伸手去摘那更远处的花儿,衣袖滑至半臂,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在这皎洁的月光下,越发像嗜血的恶魔。 他披散的乌发因为他的动作遮住了半边脸,却异常的好看,他无疑将红色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一声轻响,那尚未绽放的花苞已经夭折在他的手中,那么多盛放的花他不采撷,却偏偏摘一朵花苞,实在是奇怪。 他将那花苞握在掌心,再张开手,哪还有什么花苞,只余下一些粉末罢了。“若是在它尚未绽放之前就掐灭,会不会一切就会回到原点了?” 那狭长的丹凤眼斜看着云霖,看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直觉告诉她落雨轩今日心情不佳,不宜招惹他,这么想着,云霖便选择了沉默。 等了许久,没等到云霖的答话,他轻笑了声,从花坛上下来,径直走到云霖面前,开门见山,直接进入主题。 “我说过,我会让你得偿所愿。不过前提是你要帮我一个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八章 着火 “着火了,着火了,灭火啊……”大火突然而至,于很多年前的那场大火极为相似,如出一辙,仿佛再次置身地狱,云霖动弹不得怔在原地,眸子里倒映的只有眼前的烈火。 杂乱的脚步声,慌乱的人群从她面前走来过去,他们都忙着救火,没有人注意到瑟缩在角落的她。 那些不好的记忆在云霖的脑海中不断翻涌,那些如梦魇般的过往一一浮现在眼前,云霖一点一点地挪到墙边,抱着双腿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无济于事。 为了赶走那些令它发狂的记忆,云霖掏出腰间的腰刀,向自己的手背狠狠地扎去,能让人冷静下来的只有剧痛。 想象之中的剧痛感并没有到来,她感觉到有人握住了她的腰刀,而且那原本应该扎在她手背上的刀,轻易地划破了他的手。 一睁眼,云霖便对上了云卿那责怪的眼神,心脏似乎停了一拍。按理说,这个时辰,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作为今日的新郎官,理当陪在新娘身边。 “你……怎么会在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住了云霖,一时之间她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那腰刀还扎在云卿的手背上,如此一来,岂不是……扎的更深了? 云霖欲推开他,不想却被他拥得更紧了,死死地不愿放手。 抚着她的后脑勺,云卿耐心地安抚她,声音柔软动听,“霖儿,别怕,兄长一直都在。” 一句话让云霖瞬间落泪,很多时候她想要的并不多,不过是兄长的一句安慰,还有他的陪伴,这都是旁人无可取代的。这才是她记忆中的兄长,熟悉地就像从未离开过一般。 “以后不可再这般做事,需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怎可自残?你这样,如何叫我放心?”虽说在他眼中,他的霖儿始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是啊,终有一天他还是要离开的,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在他从雪地里捡回她时,一切都早有定论。 “兄长,你都想起来了?”云霖不可置信地问到,多么希望他会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哪怕是骗骗她也好啊。 见他摇头,云霖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只是她没想到,事情竟还有转机。 “霖儿,兄长怎么舍得忘了你呢,你可是兄长最疼爱的人,谁都可以忘,唯独你不行。”云卿低头看着她,深情专注,将周围的嘈杂声都隔离开来。 不小心撞进那深情地眼眸中,云霖呆了片刻,回望着那眸子以深情,余光瞥见他那血流不止的手背,慌忙扯下手帕替兄长包扎。 “霖儿” “啊?” “霖儿,看我,兄长有话想同你说。” 她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在云卿的伤口上,无暇顾及其他,在云卿唤她第二遍之时,她才意识到兄长可能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同她说。 “霖儿,若我现在向你求亲,你可还愿意?”他攀着她的双肩,郑重其事地说到,眸中的情绪异常复杂,不知是喜是忧。 太多出乎预料的事情发生,以至于云霖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哑口无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九章 离别亦是永别 风助火势,刮起的一阵大风助涨了嚣张的火焰,任由那些人怎么扑火,这大火终是越烧越烈,逼得他们退出府邸,眼睁睁地看着箫府被这火焰吞噬,无能为力。 漫天大火中,云卿始终耐心地等着她回过神来,给他一直以来最想要的肯定的答案,他确信,她一定不会拒绝他的。 可是还没等云霖开口,他的余光便见一人踏风而来,他的身后是肆虐的火焰,那火焰就如同他的衣裳般鲜红,嗜血的鲜红填满了他的双眼。 他的笑容肆意而又张扬,上挑的丹凤眼在火光的映照下分外好看,轻易地拉回了云霖的思绪,她怔怔地望着他,总觉得他们冥冥之中有着某种联系,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 “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如今该是云兄兑现承诺的时候”落雨轩浑身酒气,就像是刚从酒坛中捞出来一般,酒气熏天。可配上他那笑容,却足以让人迷失其中,不可自拔。 云霖想,若不是早已爱上了兄长,如果一开始她遇见的是落雨轩,说不定她的心会轻而易举地被他掠了去,他的眼睛就像是有种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将人生生地拉了进去。 她不知道的是,他曾经确实用这双眼眸迷惑过两个小姑娘,只不过那二位的下场并不好。一死一生,活着的生不如死,日日守在那亲手种出来的碧桃树下,痴痴的等着她的意中人归来。 从落雨轩的话中,云霖听出来兄长似乎和他有着某种交易,而那是她不知道的。他们究竟瞒着她什么事情? 云卿的眸中带了些迟疑,末了,终是问出了口,“你当真要如此?” 听闻此言,那方落雨轩低低笑出声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了许久才止住,那笑声分明是耀眼的,让人误以为他极其高兴,可是为什么,云霖却觉得他的笑容极为苦涩,分外勉强,是他用尽全力伪装出来的。 “当然,落某在此谢过云兄。同时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可惜我无法亲赴二位的喜宴。”云霖一直以为像他这么自信高傲的人,无论如何是不会在外人面前低下头颅的,只是现实却狠狠地打醒了她,她真真切切地看见了,落雨轩极为真诚地躬下身子,向云卿道谢。 想必他想要做的那件事对他而言无比重要吧,重要到足够令他低下那高傲的头颅。 被落雨轩看着,云霖不自然地移开眼,避免和他有视线接触。落雨轩见她的反应,唇边笑意愈深,仍旧看着她,嘴唇翕动,无声地说着什么。 像是有着感应似的,云霖突然回过头来,满眼都是他温柔入骨的笑。 她还是第一次在他的眼底见到这般柔意,他的笑令她极为不安,云霖心底突的冒出一个念头,这会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一想到这,云霖心里不免酸涩起来。 “很高兴能和姑娘结识一场,经此一别,或许会是永别,愿姑娘以后再无磨难,一生无虞。”因着火势,三人离了箫府,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巷。 这巷子极其黑暗,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落雨轩脸上的愧疚,不舍都隐没在黑夜中,不为云霖所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此时云霖的话中多了一丝颤抖,怕落雨轩所言是她心中那最坏的预感。 一直拥着她的云卿感受到了她的害怕,加深了他的这个拥抱,将她更紧的拥进怀里,支撑着她那越来越软的身体。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在下此后欲闲云野鹤过此一生,想必很难同姑娘再相见。” 他的话如同给云霖吃了一颗定心丸,,让本来紧张焦躁不已的云霖放松下来,眼神却逐渐模糊,困意来袭。 “霖儿是不是累了?兄长送你去客栈歇息。”云卿打横将她抱起,看了一眼黑暗中的落雨轩,终是抱着她离开了。 “多谢这二十年来云兄对舍妹的照料,霖儿的余生有你相陪,我很放心。”落雨轩对着他的背影,缓缓道。 前面的人放慢了脚步,只是微微偏头道:“放心,即使是豁出这条性命,我也定会让她毫发无损。” “如此,我便可安心地去了。”黑暗中,落雨轩唇角上扬,笑中泛着泪光。 又来到碧桃树下,落雨轩单膝跪在冷越面前,微笑着看着她清丽的侧脸,左手轻抚上她的面庞,在那额间,唇间,脸颊处,指尖落下深深浅浅的吻,就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一般。 在云卿编织的幻境中,她终于做了一次美梦,嘴角溢出了笑意。 他缓缓移到冷越身边,半拥着她,闭眼依偎着她,享受着这片刻的美好。 “小越,以后我不在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可别让我死不瞑目啊。”落雨轩笑着道,那笑容一点一点冷却下来,渐渐的没有了温度,只剩下了苦涩。 大梦初醒,冷越只觉脸颊冰凉,像是被什么濡湿过,是夜里落了雨,亦或是梦里流的泪?可她分明做的是美梦,为何会流泪? 即便是美梦,那梦里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已不记得自己究竟做了一个怎样的美梦,只依稀记得梦里有人抚着她的脸颊,深情地亲吻着她。 其实从很久以前,她的视力便在不断衰退,她想再过不久,这世间的美好她便再也见不到了。从得知他的死讯的那一刻起,她的眼里便失去了绚烂的色彩,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荒芜。 没有他,纵使见到这世间最瑰丽,最壮观的景色,也变得毫无意义。可是,奇怪的是,她的眼神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清明过,周围的景物她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出所料,她的身上仍旧盖着一件大红色的外衫,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站起身来四处寻找他的身影,她隐隐觉得,这次他真的离她而去了。 微风拂面,似有喃喃细语夹杂在这风中,她闭目细听,终是听见了那久违的嗓音。 “小越,日后我不在你身边,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都忘了吧。”那。漫不经心地语气,似在说着一件极为寻常普通的事,却不想那一字一句都在诛着冷越的心。 “不,我凭什么忘了,落雨轩你诱我入局,灭我全族,此仇不共戴天。此生此世,我定要亲手血刃你。落雨轩,你给我回来啊……”说到最后,冷越早已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不想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纵使走火入魔,形神俱灭,她也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落雨轩死后的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修习医族秘术,她想从这秘术中找到复活他的办法。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找到那办法。 冷越将手覆在红衫上,口中默念着什么,再睁眼半空中却浮现一些她不曾见过的画面。 原来啊,他一直都在她身边,不过是刻意地躲着她,不让她发现罢了。画面就像是在循环重复一般,他一遍一遍地拥着她,亲吻着她。 直到画面一转,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画面。画面中,落雨轩硬生生地挖出了自己的双眼,继而安到她的眼眶中。狰狞可怖的鲜血顺着他的眼睑往下流,那长长的睫毛下只余空洞。 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冷越还是被吓的捂住了嘴,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他就这么慷慨地给了自己。 画面的最后,落雨轩隐居在一处僻静的竹屋里,靠着摸索蹒跚前行。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何曾这般狼狈过? 冷越像是疯了一般,拔腿就跑,却在距离那竹屋越来越近时渐渐放慢了脚步。她的轩哥哥披散着三千青丝,双眼处覆着白巾。 眼见着他就要撞上一侧的木架,冷越登时跑到他面前,扶着他的手臂。他却像是触了电般,猛地收回了手,开口便是严厉的质问。 “你是何人?” “啊……”尖叫声破空而来,冷越自梦中惊醒,细细密密的冷汗布满了额间。都说梦是相反的,只希望梦中诡异的场景都是她的错觉。 还好身上没有那过分熟悉的红衫,她的视力也同往常一般无任何问题,所见事物都清清楚楚。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平息那混乱的心绪。 只是周围的景物却让她惊慌失措,看傻了眼。“怎么会……”她辛辛苦苦地种了三年的碧桃树,一夜之间尽数枯死,只余满地残叶。 她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可置信地看着,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瞪大的眼眸中溢出如豆的泪珠。 她轰然跪倒在地,将头埋在枯叶堆中无声哭泣起来,纷纷扬扬的枯叶落下来,就像是在祭奠着谁。 “蓬莱枯死三千树,为君种满碧桃花。”她如同魔怔般默念起来,双手不住颤抖着抚着那扇面,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仿佛疯了一般。 “你看这三千碧桃树都枯死了,你还会回来吗?哈哈哈哈……”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摇摇晃晃地走去,又哭又笑的模样让人心疼无比。只是早已没了那个会心疼她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十章 因果报应 “姑娘留步。”冷越木然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子,双眼泛红,泪水还挂在眼角。 云卿抬步离她近了些,淡然道:“受人之托,在下要带姑娘去一个地方,请随我来。” 水晶棺椁内,他一袭红衣安详地躺在其中,敛起了素日里凛冽的气势,了无生息,去往另一个仙境。棺椁旁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碧桃花,祭奠逝去的亡灵,安魂香的气味弥漫在其中。 她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乎站立不住,泪水疯了似的向外涌出,流过她逞强勾起的嘴角,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她猛地跪倒在那水晶棺椁旁,双手攀着那水晶棺的边沿,颤抖着手想要去抚摸他的脸庞,却被云卿无情地打断了。她冷冷地看着抓着自己的手,悲伤已使她无法言语。 云卿缓缓松开她的手,语气寡淡道:“落兄本就是已死之人,数年前得高人为之重塑躯体才勉强捡回一条命。如今又重蹈覆辙,怕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落兄五行属火,如今身虽死,然体内仍有残余的邪火,只能靠这水晶棺来镇压。故姑娘碰不得。因他生平杀伐太多,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怕是不得善终。” 云卿的话对此时的冷越来说无疑是字字诛心,她只觉喉头一阵腥甜,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双眼一黑,倒地不起。 “唉。”云卿发出一声极为沉重的叹息声,将那水晶棺椁重新盖好,扶着倒地的冷越去一旁歇息。他们的故事早就注定好了,结局定会是悲剧无疑。 一入官场深似海,可即使是他这样刻意不进官场的人也难于幸免,这世间最难的莫过于这一个简简单单的情字了。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无能为力,也不好插手。明明两个人都深爱着对方,却始终不得善终,这天意果真是弄人,偏偏就爱看有情人生离死别的戏码。 他们之间的事,云卿自是不会知晓多少,但也略有耳闻,相传许多年前,紫苏堂主落雨轩只身潜入医族,搜寻医族谋反的证据以及医族一脉独有的秘术。 紫苏堂主的狠辣手段自是人尽皆知,不过这医族与世隔绝已久,鲜少与外界往来,自是不甚了解紫苏堂主的为人,更有甚者,连他的名讳也不曾听过。 落雨轩正是利用了他们的这个致命缺陷,从医族唯一的圣女冷越下手,用美男计诱她一步步泥足深陷,亲手将医族的秘术献给他。她不会知道,有了这医族秘术,医族对他再也没有了威胁,加速了他剿灭医族的速度。 医族被剿灭时,是医族的长老拼死将冷越送了出来,除她以外,医族无一人在那场屠杀中逃生。在逃亡的路上,她的眼睛被毒气浸入,视力一日不如一日,这些年来她一直过着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的生活,而这一切都是拜落雨轩所赐。 她却浑然不知,还在担心落雨轩的安危,四处寻找他的踪影,想告诉他,医族已经被灭了,让他别再去医族找她了。那里很危险,有无数的铁骑曾踏过那里,他们狂笑着挥剑割下族人的头颅,残忍地悬挂在高空中,任烈日曝晒。 如果没有长老的拼死相救,她也许也会成为那些头颅中的一个。 她不知道的是,落雨轩也在寻找她,不是想救她于水火之中,而是要赶尽杀绝,永绝后患。他对她,自始至终,竟没有半分真情。 那日,六月飞雪,她蜷缩在墙角,冻的瑟瑟发抖。一双雪白的狐靴突兀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抬眼望去,竟是许久未见的落雨轩。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她立时起身拥住了他,后又急切地松开手,仔细地检查着他身上是否有伤口。 在确认他安然无恙后,冷越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轩哥哥,见你无虞,我便安心了。以后你莫要再去医族了,那里已经……”终究还是不愿说出那句话,见她欲言又止,落雨轩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尽管回忆惨烈的往事心如刀绞,冷越还是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假装毫不在乎道:“没什么,就是前些日子和姑母吵架了,她不许我回去。轩哥哥,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她不自觉的抓紧了落雨轩的胳臂,微微用着力,其实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她想说“轩哥哥,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他回之一笑,拨开了她的手,她此时的模样实在是狼狈,和往日的形象千差万别。 他默不作声地自袖中抽出匕首,那方冷越却突然回过身来,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轩哥哥,你看,你给我的折扇我还好好收着,一点折损的痕迹都没有。” 落雨轩随意地瞥了眼那折扇,上面刺目的血迹格外碍眼。他随口问道:“这扇面上的血渍是怎么弄的?” 她吞吞吐吐到:“许是不小心沾染了红墨水,哪里会是什么血迹。轩哥哥,你别多想,这就是普通的红墨水。” 落雨轩默默地注视着她,明知道她在说谎却不拆穿。当日屠杀医族中人时,他也在场,哪里会不知道这扇面上的血渍是如何而来。 当日他置身于暗处,看着铁骑布满狭小的医族,那些族人生性温和,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抵抗正规的军队,更何况这些人都是落雨轩亲手训练出来的。 那些医族长老拼死将冷越护送出来,他本可随手杀死她,可眼神瞥向她时,却见她为了去捡那把折扇,右手被利箭刺穿,鲜血淋漓。 明明是那么弱小的女子,在拔出利箭时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手起箭落,带起一行鲜血。 匕首在手中转了一圈,冷血无情如他怎么会被她这一小小的举动打动。他突然起了戏谑之心,手腕一转,那匕首径直向她手中的折扇飞去。 眼见着那折扇就要被锋利的匕首刺穿,冷越却将那折扇护在怀中,用手臂阻挡那极速飞来的匕首。 如此一来,她的举动引起了落雨轩的兴趣,他微勾起嘴角,双手各拿着五枚飞镖,齐齐向她掷去。他就不信,真有人会傻到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豁出命来。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冷越当真如此傻,傻到用身体护住他随手做的折扇。 她的身上被匕首划出深深浅浅的口子,各处都在滴着血,已成了一个血人。终于,落雨轩的心还是有了一丝触动,他将剩下的匕首收回,冷冷地吩咐身后的手下:“放她走。” 他倒是想知道,像她这样傻的人,在这险恶的世道究竟能活到几时。就算他此时放了她,总有一天,她会死在险恶的人心中。 如今看来,他依然是对的,不过是离了医族,她便混得如此狼狈,实在是不堪。 “轩哥哥?你怎么了?”冷越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落雨轩,一脸狐疑。 “没事,只是想了一些事,出神了。”落雨轩伪善地笑到,掩藏起心底不堪的内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音绝》正文 第一章 一生漂泊 第二章一生漂泊 后来啊,他亲眼见她落魄到饿了三天三夜,就算是这样,他依旧选择袖手旁观。像他这样的人,早就没有了心,又怎么会突发善心。 他假意来到她身旁,谎称自己已经许久没进过食了,他想知道在这种时候,她到底会怎么做。他明知道她比他更需要这个馒头,他依旧如此,他不相信,世上当真有像她这样的傻子。 可是啊,冷越却毫不犹豫地将那白面馒头递给了他,她脸上的笑容格外刺眼,落雨轩只觉心中不适,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怎么可能,我可是紫苏堂堂主落雨轩,怎么可能被一个小丫头感动。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谁不会?”落雨轩暗想,自嘲地笑了笑。 见他愣在原地,冷越将那馒头塞进他手中,甜甜的笑着,尽管那是她几日来唯一的口粮。 她的手触碰到落雨轩的手,却不知为何听到了他的心声。 “如果你知道,灭了你医族的罪魁祸首的人是我落雨轩。如果你知道,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你还会这么做吗?人一定是这世上最自私的,谁都不会例外。” 他的心思都被冷越读了出来,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只觉得他们之间突然出现了一道鸿沟,而这条鸿沟是她无论怎么努力都跨不过去的。这一刻,尽管落雨轩笑着站在她面前,她却觉得他是那么地陌生,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他。 感觉到她的反常,她指尖的颤抖以及那逐渐湿润的眼眶,落雨轩狐疑道:“小越,你怎么了?没事吧?” 她张了张嘴,嗫嚅了半晌,未发一言泪却落了下来。她的内心是该有多强大,才会忍住不去质问他。 “轩哥哥,前些日子我给你的医书你可看了?”不答反问,冷越话锋一转,另起了一个新的话题,看似随意地问道。 那本医书是冷越冒着被姑母以族规处罚的风险替落雨轩偷出来的,据说里面记载着医族独有的秘术。 落雨轩微微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到:“小越给的东西,我自然是极为上心的。” 从前从不觉得他的笑容背后有别的含义,她只是天真的觉得他是真心喜欢她的,不然他为何会将那般精美的折扇赠予她,为何只对她一人笑? 现在啊,她才明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她的欢喜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笑话,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可是为什么,她这么不争气,她宁愿永远被蒙在鼓里,一辈子都发现不了真相,这样她就不会像此刻这般痛苦了。 上心?这话听来真是讽刺啊,多亏了他的上心让她家破人亡,他的上心她无福消受。 真心被人践踏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轩哥哥,我突然想起这医书还有一册,我过几日便拿给你。” 她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笑着说:“对了,轩哥哥,今日是我的生辰,再见。” 直到拐过了街角,她都没有听到落雨轩说一句祝福她的话。她终究还是抱了不该有的幻想,是啊,医族都被他灭了,她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她的喜怒哀乐对他而言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蹲在墙角,冷越放声大哭起来,压抑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 后来啊,落雨轩修炼功法走火入魔失手杀了君碧。他双眼血红,嗜血般的颜色红的吓人。恍惚中,他似乎看见有谁轻盈地向他走来,一步一步似要脚底生莲,她穿着碧绿色的纱裙,含笑将那匕首插进他的心房。 撕心裂肺地刺痛感将即将入魔的落雨轩拉了回来,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握着那冰冷的匕首,一字一句道:“小越你想杀我?” 她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仰天大笑起来,末了停了笑声,满面竟是滔天的恨意,拔出另一把匕首就着前一把匕首不远的位置狠狠插了进去。 落雨轩也不反抗,任由她一刀又一刀地插着他的心口,始终不发一声,就那样默默地看着她。他知道她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什么都瞒不住了。 他本想今日去送她亲手做的碧桃簪作为她的生辰贺礼,虽然这贺礼迟了几日。那日他看着她独自离去落寞的背影,他的心竟莫名地疼了起来,那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可自从碰到她,一切都在起着变化。屠族那日他明可以一击即中她的要害,那样她必然是没命活到现在。可是他却一次一次偏离了他本来的意图。 他才发现,他原来和她一样都陷了进去,不可自拔。如今他再想弥补却已不能。 鲜血汩汩自口中涌出,他却仍旧固执地咧开嘴角,擦去她眼角的一滴泪,轻轻道:“是我对不起你,若有以后我定不负你,乖,别哭了。” 抱着落雨轩逐渐冰冷的躯体,冷越的伪装尽数崩溃,泪如泉涌。她是恨他,可是当她亲手杀了他,她似乎比之前更不快乐了。 冷越醒后,云卿悠悠地说到:“医族圣女乃天命之人,及笄之时便有读心术。想必你就是那时知道了真相吧。” 云卿知道这些并不奇怪,想他在凌音阁的这些年,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 “嗯。”果然不出所料,整盘棋只差这一步,可惜啊,偏偏就是这一步下错了,便酿成了今日的悲剧。 “那你可知,你的这双眼是落兄亲手挖下自己的双眼赠予你的。你的视力早在前几年就已经衰退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找各种各样的方法替你修复视力。直到最近,他终于找到了方法,那就是把自己的双眼送给你。” 冷越颓然地跪坐在地,心如死灰,忽笑忽泣,形如疯魔。 “说我傻,他才是最傻的人吧,哪有挖眼给别人的。他凭什么这么做,他凭什么以为这么做我就会原谅他?” 其实在他重塑躯体时,他就已经忘了他死于何人之手,也就不会记得她原来已经知道了一切。再次归来,他的眼里有了温度,他再也不是那个冷情冷血的紫苏堂主了。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将自己亲手送入了地狱。换眼哪有那么容易,在换眼前,他要承受那邪火噬心的痛苦,这一受便是整整三年啊。 漫天烈火中,落雨轩的躯体逐渐被烈火吞噬,最后逐渐化为灰烬。冷越一把一把捧起地上的骨灰装进碧桃木制成的骨灰盒中。 待最后一捧骨灰装完,她站起身来,冲云卿莞尔一笑。 “冷姑娘,一路走好。” 此后数年,她带着落雨轩的骨灰盒游历了大江南北,就好像他还在她身边一般,从未离开过。 漂泊一生,最后终是客死异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