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原谅者的万世征途》 正文卷 第一章 敬这正义的天真可笑 “你这个人真的很天真。” 徐楚不知道曾被多少人这样说过，其中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三个女性。 第一个是高中时的同桌。 那个女生看到了他因为盘问一个正在乞讨的孤儿背后的缘由，而被一群围过来的壮汉殴打的全过程。在徐楚像一件被丢掉的垃圾那样扔到街边后，她走到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的徐楚身边，眼神好奇而隐带嘲讽。 没过多久，那个同桌就转移座位了。 第二个是前女友。 因为自己在做补习班的辅导老师时，把所有钱都掏了出来，放在一个出生时母亲便因难产去世、父亲刚刚因公殉职的学生手里，所以一向看不惯他的前女友终于忍受不住了，她一面鄙夷地讥讽着徐楚，一面把所有东西都塞满了三只大行李箱，清爽自如地离开了租屋。 第三个是徐楚的母亲。 前几年过年回乡的时候，母亲站在门口，看着徐楚在厨房里低头剥蒜，嘴唇嗫嚅良久，最终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你这个人真的很天真。” 徐楚手上的动作停顿了几秒，他抬起头，满脸阳光地笑着： “这不是跟爸学的吗？” “所以你爸才……” 母亲顿了一下，终究是说不出来，语塞良久，还是只能摇着头，缓缓走回里屋。 还不到四十五岁的她的背影看起来分外苍老，两鬓已深白。 徐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天真？和善？正义？ 一个在二十一世纪却执守着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朴素美德的愚昧者？ 一个经常自不量力跑去做一些并无结果的正义之举的蠢货？ 一个生活在现代、明明考入了985高校脑子却一点不灵活的堂吉诃德？ 一个若是活到了六七十岁以后，回首往事时会后悔自己的人生一事无成的废物？ 这些徐楚都不知道。 他明明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但他有时候又会做一些力所不能及的事。 徐楚还记得——就在十五岁的时候，他站在病床边，看着浑身插满插管的父亲，那个男人只剩下一丝微弱的呼吸。 ——就在不久前，城市里的一起公交车侧翻事故里，这个男人因为下班途中见到被困在公交车里的人，便奋不顾身地从窗子里一个接一个救下里面的乘客。他救下了七个，在把第八个乘客从里面运出的过程中，公交车的油箱爆炸了。 那个时候的徐楚看着自己躺在病床上的老爸——前不久还说要带他去外省旅行的老爸；之前打羽毛球的时候甚至能让自己五个球的老爸；明明风华正茂衣装笔挺帅的一塌糊涂的老爸。 他的全身已经近乎完全焦黑，意识沉沦在深谷里，只有间或的一丝气息还透露着活着的痕迹。 徐楚看着他的病体发愣，在他的病床前有时一坐就从中午坐到了傍晚。并不觉得悲痛，只是有一种痛彻心扉的凉。 父亲直到后来也没醒来，徐楚在他出殡的那天一下也没哭，但是在灵堂里枯坐了一晚上。 那个时候的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面临与那个男人一样的选择，而且也做出了与那个男人一样的应对方式。 树叶哗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下子打断了徐楚的思绪。 他静静侧耳聆听，身子俯在地面上，仔细地听着风中的动静。 ——那是什么，脚步声吗？有人过来了吗？发现了吗？ 徐楚尽量放平呼吸，但身边另一个人的呼吸却有些急促，这样很容易暴露。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徐楚回望了身边的那个小女孩一眼，她浑身脏兮兮的，脸上布满了混杂着鼻涕眼泪的灰尘，她正紧紧地贴着徐楚的胳膊，尽量吸着鼻子，不安而希冀地望着他，眼神里透露着难以言说的恐惧。 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而已，在大城市里，这样的小女生应该才读初二或者初三，但在这个封闭的山村，她却是一个已经预定给村子里某户人家的媳妇了。 数天之前，徐楚背包旅游到这里的一座小县城，因为无意中窥见某台面包车后座里一个昏倒在座位上的幼小身影；同时也因为在窥看了一眼的同时，察觉到有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更因为就在这之后从附近苍蝇馆子里忽然走出来一名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盘问自己——于是，虽然明面上唯唯诺诺，但徐楚暗地里却生了一些怀疑。 之后，凭借着自己这么多年来因为那些幼稚而天真的正义观念而所做的行为中磨炼出来的跟踪本领，徐楚搭着车，绕着圈子，最后一路跟在面包车背后，来到了这座小山村。 虽然早有怀疑，但当事实真正符合了自己的怀疑之后，徐楚还是被这样的现实所震慑住了。 那个女孩被绑住，关押在了这座村中的一个小房间。 那伙人把她卖到了这里。 ——最终，在那伙人贩子把这个女孩绑住移交给这村子里一户四十多岁的老光棍后，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乘着两伙人没有防备，徐楚从窗子里溜进房间，把那女孩背住，解救了出来。 然后，他便陷入了这样的险境中。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越是这样封闭的山村，法制观念便越不健全。如那一伙人贩子在这里不像是犯罪分子，倒像是外面来的，赐予村子里的光棍男性一个传宗接代机会的“大人物”。 而徐楚如今这一遭救了一个出去，却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整个村子的人封锁了唯一一条出外的道路，于是徐楚只得带着女孩在这山上，“落草”已有一两日。 甚至哪怕是山上也不安全，人贩与村人织成了一张大网，密密麻麻地组织进行着搜捕，晚上哪怕躲在山上，都能看见一瓢瓢的火光。 于是徐楚只能够一边躲藏隐蔽着，一边寻找着出山的路。 ——直到现在。 风依旧吹着。 林叶哗哗作响。 徐楚趴在地上，微微眯着眼睛。 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打开开关键——随着柔和的光从屏幕上洒出，徐楚清晰地看见，就在屏幕上，电量还剩约百分之三十，但信号却依旧一格也没有。 “操。” 他在心中干脆利落地骂了一声，然后又把手机关上机送回了口袋。 ——就算只有一格信号，都至少能够拨打电话报警，有了警察的协助，现在的情况一定能好很多。退一步说，即使这里有着什么黑警察，只要能够连上网，那么很多事情都会很好解决。 但是徐楚没想到，这里竟然是这样的穷乡僻野，甚至连一点移动信号都没有。然而他转念一想，或许也正是因为这里是这样的穷乡僻野，才会造成这种人贩村民联手猖獗的情况。 “先穷而后恶，还是先恶而固穷——这是一个哲学问题。” 徐楚苦中作乐地想道。 他向来便有一种恶劣而戏谑的乐观精神，即使是再艰难的情况，都会寻找让自己轻松的办法。 “咕咕……” 满身是灰的女孩肚子里传来一阵微弱但清晰的嗡鸣。 她缩了缩身子，更近地贴向了徐楚的胳膊，然后可怜巴巴地抬头看向徐楚。 徐楚脸色不变，从衣包里掏出半块抱在皱巴巴的塑料纸的巧克力，放到女孩粗糙的手掌中： “只剩半块了，这是上一次你咬剩下的，再吃就没有了。” 他用语气发声，用气息声说道。 女孩眼巴巴地接过巧克力，但放在手里时却迟疑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巧克力扳成两份，把较大的那一份放到徐楚手中： “大哥，你也吃点。” “我不饿。” 徐楚摇摇头。 女孩还要给他，徐楚推了推，使劲按在她手里，女孩才明显受之有愧却又喜笑颜开地吞嚼下了巧克力。 徐楚冷眼旁观着她的表情，觉得有些温暖，却又很想叹息—— 毕竟还是个孩子。 哪怕是一点浸润在嘴里的香甜，都能够让她忘却眼前的艰难。 等到女孩吃完巧克力，徐楚才站起身，却依旧伏着身子。 他润了润嗓子，还是只用气息发声，对女孩悄悄道： “这个时候没什么人，我们继续走，我看快要走出这座山了。” 女孩听到“走出这座山”这几个字，眼前一亮，有些依依不舍地舔了舔巧克力的塑料包装纸，像徐楚那样站了起来，紧紧地伏着身子。 徐楚开始慢慢地朝前探走，女孩紧紧地贴住他，小心不惹出太大动静。一边走着，一边以徐楚刚好能听到的微弱声音道： “大哥，你说我们能走出去吗？” “肯定能。” “等到走出去了之后，我一定叫我妈请你吃饭，我家后院里种了豆角的，炒豆角好吃得莫办法，没得一点生味……” “嗯。” “大哥，我本来想打工的，不晓得为啥子被骗到了这里，我妈还等我打工的消息呢……” “嗯。” “我好想回去，好想见我妈……” “嗯。” “大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估计自己就要在这里被绑到死了，我就是一个初中就辍学的女生，长得也不好看，平时都没什么人关心的，偏偏你来救我……” “……” “大哥，实在莫办法你就把我放在这里吧，我死也不想去那种老男人屋头当媳妇……” “不要说话，小心，继续走。” 女孩哭哭啼啼，带着极浓川音的普通话与徐楚冷静的声音一前一后地在这林子里响起，直到徐楚断然地斩断话头后山林里才恢复了平静。 两人一前一后紧紧依靠地走着，直到走到了下坡处，前方有一片灌木，紧紧地遮住了后面的视线。 徐楚忽然眉角一动—— 因为就在这时，一道水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水声？ 徐楚的双眸骤然明亮。 根据他入山村之前所看的地图，这座山的山下便有一条小河，过了小河就到了临县的辖区！ 但徐楚还来不及展露笑意，便立刻紧紧地抿住唇，双眸骤然压低。 “不要动，趴下。” 他以最轻最轻，只确保身后这个女孩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在看见她顺从地趴下之后，慢慢地，以最慢最慢的动作伏着身子，像是附近有什么野兽一样，谦敬而小意地贴近了那丛灌木。 顺着灌木间的缝隙，徐楚从中望去—— 只见一条宽约数米的小河在山下逶迤绵延着，河水在阳光下呈现着粼粼泓光。两岸滩头，鹅卵石铺在湿软的砂砾上，一个个坚硬柔润。 而就在河岸上，两个男人正一前一后地走着，方向正是山上。 两个男人中，前面那个男人身材魁梧，肩上更挎着一把猎枪。两人虽然姿态悠闲，但脸色看起来却不怎么好看。 ——一见到这二人，徐楚立刻眉角急挑：那个走在前面的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是他曾经所见过的那伙人贩子中的一员！ 两个男人。 一把猎枪。 无法敌对。 逃走？ 慢慢地移动等到对方一上来就会被发现；快速地移动，那么无疑将成为一头显眼的猎物。 伏击？ 自己虽然是一个堂吉诃德般坚守着无望正义的愚者，却也不至于认为自己这种只是偶尔锻炼的普通人能打得过两个一看就见过血，心狠手辣的人贩子。 藏住，期待不要被对方发现？ 先不说对方行进的方向正是自己这边，这种把命运交给老天的行为，除非万不得已，徐楚不想做。 ……那么只剩下一条路了。 徐楚手脚冰凉，感觉自己在颤抖。 ——这一刹那，他好像又看见了那个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插管的男人。 他是英雄。 他是你的父亲。 他曾在事故中救了七人。 他后来在痛苦与昏沉中死去。 那么你呢？ “你这个人真的很天真。” 记得曾经有谁说过这句话？ 这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是曾经的同桌，是前女友，还是头发花白的母亲？ 徐楚慢慢地呼吸着，像是要把从鼻腔里跳出来的心脏重新吸进去那样，沉重、缓慢而低声地呼吸着。 然后他转过了身。 像刚才那样，对伏在地上的女孩简短、快速却又悄然地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趴在地上，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听，在心中倒数两百下，等到两百下数完之后冲出这里，冲下前面的山坡，过河，浑身抹黑，衣服撕破点，记得躲避行人。等到走到马路上之后，再装成乞丐的样子，想办法找几毛钱，打一个公用电话给自己的妈，等她来接你，然后这段时间就在救助站里待住了——直到真正看到你妈以后才把一切说出来，知道了吗？” “那你呢？” 女孩眼泪涟涟，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闭上眼睛，蒙住耳朵。” 徐楚没有正面回答。 然后他站起了身——第一次在这片山林里站直了身体，接着朝前几步，跃出了灌木丛。 那两个人的眼中瞬间跃出了他的身影。 那两人瞠目结舌，而徐楚也在一时间装出了惊慌失措地模样，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然后猛地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操的，是那个瘪三——追！”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伴随而来的还有猎枪枪管里子弹开火的声音。 “砰砰砰！” 只是山林多荫蔽，枪火本就不方便，再加上徐楚一时疾退，那子弹竟是一颗也没打中他。 徐楚开始奔跑。 湿软的泥土，落叶融生的腐殖质，潮湿的风，哗动的树叶，鞭挞一般抽打着身体的枝条，阻拦前路的灌木，身后追赶的追兵，叫骂与怒吼，疲惫，痛苦，哀默，冲撞，逃遁，追逐…… “草，就是那个家伙放走了这次的货！” “看见没，就前面那个——” “干他娘的，把他抓住了，老子要剐了他！” “别是条子吧……” “是条子也不怕，天高皇帝远，谁知道是我们杀的！” “你去，再叫几个人来，把他围住了——” “草，还跑的真快，算了，反正都是这个地方，他跑不出去的，我要让他慢慢等死。” 野蛮而暴戾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徐楚趴在一片泥泞中，浑身上下满是乌黑的脏灰，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容貌。 因为为了尽量远离女孩，给她逃离的空间，徐楚绕了一个大圈子，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落在了哪里，只知道这附近满是参天古木，阴森而幽闭。 ——但是，躲藏于此也不过只是一时之计，面对着远比自己熟悉当地情况，而且已经确定了自己大致方位的敌人，徐楚完全想不到自己的生机在何处。 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传来，似乎有更多的人被呼引过来，围困住了这里。 “咚，咚，咚……” 大概这个人脚下的泥土还比较坚硬，或者是踩在了干燥的土地上。 “啪，嚓，啪……” 这个人脚下应该溅起了些泥水。 “嘶、啪、嗒……” 这个人刚刚好像踩碎了些干枯的落叶。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而至的还有粗鲁的叫喊： “在哪儿呢，找到那个瘪三没有？” “老子要把他弄死……” “干脆买到北方去，挖几年矿……” “算了，直接埋了吧，不安全……” 要被发现了。 徐楚心中闪过这样的明悟。 应该是要死了。 他心想道。 但不知道为何，心中竟没有太多惊慌，只剩下一片平静，平静到近乎冷彻。 他紧紧地闭上眼睛。 死亡只是一个中继站。 我至少是因为拯救他人而死。 徐楚这样宽慰着自己。 不知为何，一时间心中竟也觉得生出了些“绝望中的安宁”来。 是啊，反正人皆有一死，无论三皇五帝，贩夫走卒，文人骚客，科学大家，古往今来谁可免于一死？ 那么死又有何妨？ 徐楚仿佛要被自己说服了，凄惨冰冷，却又莫名安心地等待着耳畔传来那群人贩发现自己时，愤怒而快意的大叫。 ——可是，你甘心么？ 不知从何处传来这样的声音。 ——你甘心就这样去死么？ 在心中忽然响起。 ——明明行正义之事，却要被罪者逼入绝境。 痛苦如火焰一样在胸膛中升起。 ——明明是拯救者，却要死在如此阴暗的林中。 杀意像野草一样在脑海中浮出。 ——你想要一个机会么？ 什么……机会。 ——你想要拥有执行正义的力量么？ 什么……力量。 ——不再被人称作天真，而是让那些被罪恶者肆意践踏的道理成坚石；不再被人称为愚蠢，而是让那些被上位者鄙弃的规则成为铁链。在束缚自己的同时绑缚深渊于背后；在锤炼灵魂的同时撕裂阴暗于脚下。 真的……可能么。 ——那，且睁眼看吧。 徐楚顺从地睁开眼，然后便看到了此生中最为震撼的一幕！ 原本在风中哗动的树叶一张张地凝固在风中，原本鸣动不息的小虫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一滴在叶片边缘将坠未坠的水滴结在那里，仿佛有什么神秘的力量让它保持着这种状态——而与此同时，整个世界，整个眼前所见的世界都彻底寂静，就像是永恒停滞在了这一秒！ 徐楚慢慢起身，然后看见那一个个满脸蛮横的匪类还保持着搜寻自己的姿态，脸上依旧持着那种凶狠暴戾的神情，但在这一刻，他们从脚到头，由下到上，就像是风化一样，逐渐变为虚无！ 而那名徐楚一开始所见的身材魁梧的男人——就连他搭在手上的猎枪，都渐渐消散而去！ “这是……” 徐楚慢慢张开嘴，站在场中，目瞪口呆地望着这让他心神震颤的场面。 而就在他面前，一道通往不知名幽暗世界的路途无由架起，自这片林中生出，却浮空而起，不知路的尽头是何方彼岸。 而那路上却似有阴风怒号，血海翻涌；又像是承载了无穷光明，圣歌赞颂！ “走上这条路，你会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那声音又在心中响了起来，显得莫名神秘浩大。 徐楚慢慢攒起拳头，眼神变得越发明亮。 他抬起脚步，慢慢地朝前迈出，一步步地踏上了这条道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章 刺杀首相 “日前，刺杀首相的犯罪嫌疑人山田正义已被颁布通缉令，其人尚在逃亡中，据本台从警方得来的消息，三日之前山田正义曾被足立区西新井的摄像头下现出过自己的形貌，请足立区市民提起注意力，不要让破坏社会秩序，引发骚动的凶手山田正义逃脱法网……” “现公布山田正义通缉令内容：山田正义，男，27岁，身高约178公分，体重约67公斤……曾作为派遣员工，由nakasu人力株式会社派向新井烟花工厂，在职时间两年零三个月，一直持续到半年前为止，在烟花工厂任职期间，山田正义学会了烟花的制造方法，也研究出了自制炸药的制造办法，据工厂里的同事所说，山田正义‘对会爆炸的东西有一种狂热的喜爱，无论是烟花、炸药、还是炮弹，每次说起来就满眼放光，大家都觉得很不适应。’……就在半年前，因为在地铁上猥亵女性的痴汉行为，山田正义被警方以《迷惑防止条例》处以五十万圆的罚金，而山田正义也因此失去了自己的职位和工作……” “被会社开除后，山田正义沉迷于宅家中，据偶尔看见他出门的邻居所说，山田正义身上‘仿佛带着一种社会性的危险倾向，头发乱糟糟的，基本上不笑，一出门就是买啤酒和便当，以及各种奇怪的东西，买回来之后又是好几天不出门’……而根据本台从警察本部得来的消息，山田正义的房间里堆满了无人机的机翼、无线电遥控设备以及其他有关无人机的东西，还有各一些硝化物。同时警方也从他房间里发现了三架已经完成的无人机，经过试验，这三架无人机都能够平稳航行数公里……” “五日之前，首相大久正通在游行途中死于突然袭来的无人机爆炸中，而就在调查中，警方在附近的监控中，从能够俯瞰到游行现场的高楼天台上发现了山田正义手持遥控器的身影……” “无疑，山田正义这一嫌疑人的出现也粉碎了之前不少‘政变说’、‘美军操控说’、‘华夏威胁说’、‘韩国犯罪说’……的谣言，但凶手的出现也让我们看到了当前日本社会里所存在的一些不好的现象，在社会安稳的同时，国内却有着山田正义这样的人因为个人的生活不满，将愤怒发泄于和平的现状中，令无辜的人死亡，破坏国内的安定，这让我们不禁想要问一句：日本怎么了？” “而作为《内阁法》所规定的第一顺位指定大臣，副首相泉生太夫在进行了代理首相职务的短暂仪式后，也在媒体前表达了自己的决心，要继承先首相大久正通的遗志，加速国内的经济发展，抚平社会不公，同时也指示警视厅要加大力度，在近期内逮捕刺杀首相的嫌疑人——山田正义，让日本重新回到社会平稳的轨道上来……” …… “喂，承认了吧。” 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意识渐渐复苏，仿佛经过了漫长的一梦般，徐楚微微睁开了双眼。 脸颊处传来坚硬而冰冷的质感，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侧躺在地面，身上传来被绑缚的感觉—— “我被绑住了么？” 这是徐楚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真痛。” 这是他心中的第二个想法。 从后脑，到脊背，再到小腿乃至于双足，无论是皮肤还是肌肉，乃至于藏在更深处的骨头，全部都生出了一股剧痛，就像是之前被狠狠地折磨了一番。 “真他妈的痛。” 徐楚皱了皱眉毛，紧紧地抿着唇，在心中想到。 “喂，你就承认了吧。” 伴随着这个声音，一双皮鞋出现在徐楚的视角里。出乎他的意料，这声音竟然是日语。更出乎徐楚的意料的是，凭他那种看生肉动漫都要翻沪江词典的日语水平，竟然很清楚地听懂了这句日语的意思。 “承认什么？” 徐楚脱口而出，下意识说出的竟然也是日语。 “当然是承认……” 男子清清楚楚地说着，徐楚肩膀上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那力量把他从侧躺在地面上的状态拉了起来，于是一张年轻男子平静的面貌出现在眼前，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衣着笔挺，显得有些俊秀，但唇边似乎有着一缕讥讽的笑。 “——你谋杀首相的事情啊！” “谋杀……首相？” 徐楚的脑子愣了一愣，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男子脸上却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扯住徐楚，，从附近拉过来一张椅子，把被仅仅绑缚着的徐楚温柔地翻手压在了椅子上，如至交好友一样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然后男子也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那上面，眼神平静，却像是深潭那样让人不寒而栗。 “山田正义君——” 他唇角含笑，目光却深深地剜着徐楚的血肉。 “——就在五天之前，你在首相阁下的就职游行进行到品川区时，藏在附近的大楼天台上，遥控着无人机，搭载着定时炸药，在无人机飞到首相阁下的车队中时突然引爆，导致首相阁下与数名无辜市民丧生于爆炸中，难道事到如今你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吗？” 男子温和地说着，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徐楚，但那眼神却像是毒蛇一样紧紧地缠着他。 “山田正义？” 徐楚微微低头。 那是谁？无人机爆炸……这又是什么东西？ 徐楚眯起眼睛，身体内部传来的一阵阵剧痛，对面坐着的黑西装男子，以及他对自己“山田正义”的称呼，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徐楚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当我走上那条路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楚不由得在心中发出强烈的质问。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一刻，林中搜捕时那群匪徒的突然死亡，之后自己便迈步走上了那条黑暗与光明并存的道路，但就在这一刻，自己却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一个封闭的房间，浑身上下无所不痛，眼前有人称呼自己为“山田正义君”，而且说的还都是日语！ ——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楚心中生出了强烈的震动。 深深地皱着眉头，徐楚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想要对眼前的西装男子发问，但话还未出口，他的眼神却忽然一变。 “等一等——我想要……一点时间，你能给我一点独自待在这里的时间吗？” 徐楚声音沙哑地用日语说着，这时候他才发现从口中发出的声音与自己原来的声音大相径庭，但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无暇为这种小事而震惊了。 “嗯？！” 这句话落在眼前的西装男子耳中，却无疑是徐楚已经彻底服从的证明，他的眼神像是亮度调高台灯那样，深沉而尖锐地凝视着徐楚，嘴角带着轻笑： “那么正义君，你需要多少时间？” “二十分钟。” 徐楚张了张嘴，微微闭上眼睛，这样说道。 “那好，我给你二十分钟，希望回来后山田君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西装男子彬彬有礼的鞠了一躬，然后微笑着，却隐含威胁地说了一句： “希望山田君不要让我失望，不然的话我只能采取令双方都遗憾的方式。” “好。” 徐楚轻轻回了一句。 “小栗君，我们走。” 伴随着西装男子发出的指令，徐楚脑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咔嗒”声。他愣了愣，尽量转过头，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正脸色阴沉地收起手枪的保险，看见徐楚的望向自己的眼神，他的嘴角还露出了一丝暴戾而疯狂的笑。 看到他手里的手枪，徐楚的后背上不由得生出一股凉意。 可以想见，就在先前，这个中年男人一定正无声无息地拿着这把打开保险的手枪站在自己身后，仔细地盯着自己的后脑勺，只要他稍有不慎触动了扳机，那自己恐怕便要人头开花。 中年男人走了过去，跟在西装男子的背后，等他打开门便跟着走了过去。随着门关上，从门后传来铁链的“嗒嗒”声，整个房间都从门外被反锁了。 徐楚坐在椅子上，抬起头，一个360度的摄像头正在天花板的正中央亮着红光，像毒蛇的眼瞳一样幽冷地看着自己——想必这就是那个西装男子敢给自己二十分钟独处时间的凭依手段了。 一个被反锁住的，连窗子都没有的房间，一张椅子，一个被绑住的男人，还有严密的监控摄像头，区区二十分钟，他能够闹出什么风浪来？ 徐楚也确实没有闹出什么风浪，他只是在浑身被绑住的情况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一蹦一跳，像一只兔子一样，浑身僵硬地蹦到了房间里的镜子面前。 ——然后，一个头发紊乱，鼻青脸肿，穿着一身破烂衣服，与徐楚容貌完全不一致的落魄青年出现在了镜子里。 徐楚如遭雷击，但等到下一刻，却缓缓闭上了眼睛。 “山田正义……” 徐楚呢喃着这个名字。 ——这是这具身体的名字，也是过去二十七年里这个青年的名字。 现在则成了他的名字。 他是一个无比倒霉的青年。 半年之前，在搭乘地铁的过程中，被一名女子诬陷对她实施了猥亵行为，因为车厢里的监控摄像头失效，山田正义不仅背上了“痴汉”的名声，还被工厂和会社开除，个人的人生蒙上了一大团阴影。 五天之前，因为网络论坛里，有一位匿名好友的邀约，山田正义想要与他进行自制无人机有关的技术交流，但拿着遥控器到了这里，却不知道为什么那名好友没有出现，而且附近的摄像头也照下了自己的身影。 四天之前，因为各种证据，山田正义被警方宣布为“无人机刺杀首相案”的犯罪嫌疑人，迫不得已，山田正义只能逃跑。 三天之前，逃到了足立区之后，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群组织有素的黑道分子发现了他，山田正义便被带到了这幢废弃大楼里这间密闭的房间中，被审讯，被殴打，被侮辱，被折磨，要让他承认自己是谋杀首相的凶手。 直到现在。 山田正义的记忆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的脑海中，徐楚的目光渐渐变得奇异了起来。 “这个人的经历，怎么给了我一种极强烈的既视感？” 徐楚在心中喃喃道，忽然想起了一本名为《金色梦乡》的小说，在那部小说中，同样也有着一个被诬陷为刺杀首相的凶手的男人，同样也是无人机爆炸案，被诬陷的凶手同样有着烟花厂的工作经历。 但那本书里的主人公命运却要比山田正义好多了，虽然被诬陷，被迫害，不得已逃亡——但那个人却始终有着别人帮助，无论是朋友还是前女友，甚至是萍水相逢的杀手，最终让那个人逃出生天。 但山田正义却是一个刚刚逃亡到足立区就被抓住的废柴青年，没有任何信得过的朋友，甚至都没有可以谈笑风生的熟人。 ——现在，他甚至还一直被逼迫折磨着，要承认是自己做出了这桩案件。 “真是有趣，难道我附身过来，就是为了变成山田正义，承认是自己策划并实施了无人机爆炸案，甚至要被送上刑场？” 徐楚的嘴边露出了一缕戏谑的笑，不知是自嘲还是嘲讽其他的什么人。他的笑意惨淡，目光却渐渐冷峻。 但也就在这时，徐楚嘴边的笑容凝固了。 因为就在这时，一面奇妙的光幕在他眼前展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章 任务、魅惑与枪声 “当前为你的第一次任务世界，你的身份是山田正义。 本次任务世界里，你有以下任务需要完成，限制时间为半年——” “任务一：寻找到刺杀事件的真正凶手。” “任务二：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任务三（可选）：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获得十万影响点数：1207/100000” “作为本次任务的帮助，你可以选择以下三个技能中的一个作为你本次任务世界的辅助技能： 1.窃思术（主动技能）：你可以选定一个具体人物，窃取到对方内心中的想法或是记忆，并且可以将这份记忆固化到电子设备中，具现为影像或是音频，影像的视角可自由选择。技能冷却时间：12个小时。 2.魅惑术（主动技能）：你可以魅惑一个选定的目标，使之完全听从你的各项指令，并同意你的任何请求。技能持续时间：五分钟。技能失效后，选定的具体目标将不会有技能持续时间内的记忆。注意：魅惑术发动需要满足三个条件：一、技能施放者与魅惑目标之间距离在三米以内；二、施放者与目标对视时间超过两秒；三、施放者与目标视觉功能正常。技能冷却时间：三个小时。 3.坚兵（被动技能）：你的身体素质、近身搏斗技术以及战斗经验将提升到普通人的极致。” 眼前的光幕徐徐展开，直到彻底完成之后，以上的内容在光幕中浮现，映刻在了徐楚的视界里。 窃思术？ 魅惑术？ 坚兵？ 徐楚睁着眼睛，神色有些飘忽，在别人看来，他只是正对着一面镜子发愣而已，但在他自己看来，那片光幕上的内容却着实有些惊悚。 ——这些都是真的吗？ 任务世界、技能、时间限制…… 既然有任务，那么等到任务完成后自己又将何去何从？ 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那条路，原来所通向的竟是这样的命运么…… 徐楚的眉毛渐渐压低，视界在他眼前分成两半——一半是光幕上玄奇神秘的内容，正散发着淡淡的莹光，一半是镜子里憔悴不堪的青年面容，山田正义正看着自己，整具身体中，只有那双眼睛不显得委顿，因为那双眸中的眼神属于徐楚。 本来是两半，然后又合二为一，最终，徐楚压抑住自己的呼吸，心中做出了选择，淡淡地道。 “魅惑术。” “辅助技能为魅惑术，是否确定？” ——光幕上传来如此的提示内容。 确定。 然后，像是身体里多了些奇怪的器官，又像是某些原本就存在于灵魂中的本能被打开一样，整个世界在徐楚眼中都似乎变了个模样。 那名为“魅惑术”的能力已经悄然无声地与徐楚的精神融合，成为他思维深处的一部分。 ——魅惑术……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徐楚紧了紧拳头，不动声色地站在镜子前，但内心却沉静了下来。 如果说在得到这项能力之前，他还在担忧自己该如何逃出这个房间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已经无所畏惧了。 但是…… 徐楚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生出明悟。 他明白，自己接下来恐怕就要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了。 “咚！” 一声轻响从背后传来，敲碎了徐楚心中的所有杂念。 徐楚霍然转身。 穿着黑西装的男子还有那姓“小栗”的魁梧男人站在门口，一者温润厉酷、一者暴戾狠毒，两人正冷冷地看着他。 …… “山田君，考虑好了吗？” 西装男彬彬有礼地关上门，慢步小趋走了进来，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正在威胁人的黑道分子，倒像是一个要去参加名流宴会的宾客。 他笑容可掬地看着徐楚，那张俊秀的脸上盛满了亲和的笑意。 徐楚没有应声，而是直立在镜子前，看着他们两人。 “考虑什么？作为政治家野心的替死鬼，成为法庭上的可悲傀儡，最后被送进刑场，成为日本刑法中又一个日趋少见的死刑实例么？” 徐楚平静地望着他。 真该说是那不知名的存在威能太过强横，来到了这个世界后，山田正义的记忆竟然完美地融入了徐楚的思维中。就这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他对日本的了解已经远远超过以往数十年的人生。 大概是听懂了徐楚话语里某些莫名的意味，西装男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却还剩下浅浅的一抹，宛如冬日河面上的浮冰一样。 “即便是作为罪犯死去，不是也要比现在这样被羁押折磨的日子好很多么？这个世界本来就充满了中观色彩的无力的欺诈世界，能进入大众视野的基本上全都是谎言，要么就是不完全的真相。在这样的世界上生活着，无法抵抗，也难以妥协，就只能不甘地忍受了。倒是山田正义君——你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是如此平庸与无趣，充斥着各式各样的退让、颓废和屈服于现实的梦想破灭。但如今这里却有一个机会让你作为刺杀首相的凶手留名于日本史上，成为约翰·布斯那样的人物，对于毕业于市立大学、就职于人力会社、连女朋友都没有交往过的你，我反倒觉得这是一种幸运呢……” “那你愿意跟我交换这种幸运吗？” 徐楚貌似无力地闭上眼，叹了口气。 西装男子并未说话，微微一笑。 徐楚又睁开了眼，凝视着西装男子，眼神中带着一种凛冽： “你好像对我的事情知道得很清楚嘛……而且——你好像知道我到底是被谁给陷害的，可以告诉我一下吗？” 西装男子侧了侧头，貌似天真地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惊奇。 “就算我知道……正义君——你觉得我会像漫画里的反派那样天真地给你一一分说吗？” “我知道了。” 徐楚再次叹了口气。 “我还有一个问题——差不多是最后的了，就算我答应了你们的要求，承认自己是杀害首相的凶手，但是——等到法庭上的时候，假如我要反水，你们又该怎么办呢？” 西装男子再次微微一笑，并未就这个问题回答。 但徐楚却开始自问自答起来： “我应该明白了——我只要承认自己是凶手，然后——留下一段音频、视频或者是书信，管他是什么样的东西，在里面的内容里说一些类似于‘我很后悔’、‘很痛苦’、‘杀了首相和无辜的人之后我发现自己良心不安’之类狗屁不通的话，接着再跳河、上吊或者是直接从高处坠下——管他什么样的死法，反正只要警方出具了司法鉴定书，认定是自杀，那么就一切稳定天下太平了，对吧？民众们一般只关心凶手是谁以及他什么时候去死的问题，至于凶手如何去死还有他为何去死的问题，并不在民众的思考范围内。” 西装男子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于惊奇的情感，他看向徐楚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些佩服。 “山田君，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微笑着，脸上第一次多了些尊重。 “那你要如何选呢？是留下遗书与自杀影像后安稳平静地回归死亡；还是在被折磨到身体的极限后，痛苦地死去？我需要提醒你，我们虽然需要你的罪证承认，但这并不意味着只要你不屈服我们就毫无办法——这仅仅意味着处理手续繁琐了些而已。但如果你给我们带来的困扰超过繁琐手续带来的困扰，那我们只好选择一个令双方都极为遗憾的方式。” “是吗？” 徐楚打了个哈哈。 “可我两种都不想选。” “山田君，虽然是人类的本质是贪婪的，但终究需要做出取舍。” 西装男如哲学家一般优雅地说道。 徐楚脸上抽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笑。然后他把目光移向了那边的魁梧男人，男子望向他的眼神恶狠狠的，不带一丝善意。 “那边那个——是姓小栗对吧？” “哦？” 男人舒了舒脖子，看着他的眼神犹如草原上的鬣狗从野鹿身后投射过去的目光。 ——而鬣狗，猎杀猎物的方式便是从肛门处撕裂其身体，让猎物在痛苦中哀嚎至死。 一时间，徐楚的身体似乎又痛了起来——在山田正义的记忆里，过去三天便是这个男人殴打折磨着他。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平静了下来。 “小栗君——” 他与那个魁梧男人对视着，三、二、一，徐楚心中默念着，时间将至的那一瞬间，魁梧男人似乎想移转一下目光，但就在这一刹那，一股热流在徐楚胸中淌过，然后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对面的魁梧男人身上传来—— 他的一切都已经被我所掌控。 徐楚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凝视着男人腰间所隐隐露出的坚硬物体的轮廓，轻轻发声，说出了魅惑术控制后的第一个指令： “小栗君，开枪，将这个男人的双腿射穿。” 指令下达的这一秒，西装男的脸上呈现出一副错愕的神情，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最滑稽的笑话，又像是被谁摁在地上狠狠锤了一下那样，但一时间却又反应不过来。 那种猝不及防却又莫名其妙的表情，真是一副奇妙的光景。 接着他只听到了一声淡淡的“嗯”，明明是从那个身边的搭档口中传来的，却分明不同于他平日的声音，有一种倒错的质感。 一刹那，西装男子只来得及回头看那个男人一眼，他木然地站在那里，如机械一般，双眸就像是玻璃珠那样浑浊，又像是玻璃珠那样冰冷。 ——然后枪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