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江山：蛇蝎蛊妃》 正文 第一章春色满园 “嘭！”力度之大，疼痛之剧，让前世孤傲的司璃音的笑容都僵硬了几分，尽管已经在心里无数次提醒自己重活一世她要忍，只有活着才能报仇，但每一次她依旧厌恶紧张！ “刺啦”她心中一惊，肩头大片羊脂玉般的肌肤已经暴露出来，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却紧接着就被大力的捏住了手腕。 “呵。怎么？每次都要跟本王装一回贞洁烈女吗？” 带着淡淡龙涎香的男性气息喷在她的面上，万俟凛那张俊美而毫无表情的脸正对着她，距离之近，她甚至连他睫毛的每一根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真是一张好看的脸。 俊美无双，刀鞘玉成，每一次，都有让她用刀把这张脸一片片剐下来的冲动。 在他的力道下，女子身上浅淡的罗裙很快就成了一堆破烂，贴身的亵衣也被不知觉间就撕了个干净。 女子不着寸缕的酮体暴露在他面前，难得的，万俟凛竟然笑了笑，他伸手，掰过少女有些泛白的脸，正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眸，一字一句：“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自己要来找本王的。” “女，自然知道，女愿意竭尽所能，好好的伺候王爷。”司璃音瓣微凉纤细的手指慢慢缓缓，一点点抚上万俟凛的腰，胸膛，再一点点抚过，直到他的脸上。 梨花檀床外，大红的鸳鸯帐子似是经不住这动静，垂落下来，掩住了这屋内一片欢情融暖。 午时三刻后五王爷一行人出了府，司璃音的贴身丫头笼花这才松了口气，悄悄的打开了姐的房门，一进屋，她便看见地上那件已经不成样子的罗裙，当下便愣了一愣，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是个头。 她本就忠心，此时心头难受，边啜泣边收拾起来：“呜呜 ” 哭声虽，却到底还是惊醒了司璃音。 她恍然的睁了睁眼，待看清头顶上那一盏熟悉的帐子顶时，才恍然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如同前世多少次，她都觉得自己死了，但再睁开眼时，却分明还活着。 司璃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虚弱的笑：“行了，别哭了。” 她的声音虽然虚弱，但还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笼花浑身一震，自然是下意识的止住了哭声：“姐，我就是替你觉得委屈 ” 司璃音的笑容更深了深：“委屈吗？自然是说不上委屈的 ” 只是这一声刚落，静室之中，一个嘲讽的尖细声音陡然响起：“你倒还有脸谈委屈不委屈的？姐姐这么缺男人么，日日夜夜，在司府密室偷欢，不如去醉红楼罢了，还省的脏了侯府的地方。” “你！”笼花心有愤懑，一时竟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来人见此，更是得意的冷哼一声，带着人往前又走了几句，她的珠玉步摇一要一晃，说不出的耀眼，正是司家的四姐司如烟，看着五王爷的人马走了，上赶着来寻这位嫡姐的晦气的。 虽说表面上说是嫡姐，如今，在司府内，却是没有哪个不在背地里戳着这位大姐的脊梁骨，甚至就连得眼点的丫头都敢当面啐她一口，骂她是个不要脸的贱货。 明目张胆的，便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要不是要给五王爷几分薄面，只怕早就把这做出丑事的姐给沉塘去了。 “哼，怎么，哑巴了？真是个下贱胚子！” 司如烟啐了一口，她眉眼间的鄙夷自是不用说，只是，当她走近两步，看到司璃音的脖颈上那大片的，明显是欢爱过后的痕迹时，她的眼中还是隐隐的多了几分连她都没有察觉的羡艳。 那毕竟是五王爷啊，权倾朝野，俊美无双。 每一次露面都不知道要掳走多少京都女儿们的芳心。 明眼人都知道，当今圣上只有五王爷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往后也是他最有希望继承大统。 这么好的一个人，饶是她，也只敢远远的望一眼，但如今却被自家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给勾引着上了床。 “呸，你这个不要脸的妇人！”司如烟恨恨的剜了床榻上的人一眼。 然而随即，她就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眼中也随之闪过了一丝得意：“既然做姐姐的这么不要脸，那妹妹就只好行行好，给姐姐打水洗洗身子才是。” “你？”司璃音甫一皱眉，她下意识的想躲，只是稍微一动身，身上的伤口，还有某些部位就撕裂般的痛了起来，她倒吸一口凉气，而下一秒。 “哗啦！” 两桶凉水，从头到脚，把她跟笼花都浇了个通透凉，现如今已是深秋时分，这陡然的两桶凉水铺头盖地而下，可想而知，登时便就冻得瑟瑟发抖起来。 “姐”笼花自然是下意识的往司璃音的身边一挡，但是毫无作用，司如烟带来的两个丫头一左一右，手上的动作倒是毫不含糊。 “笼花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呢？”一个叫做素月的见笼花往司璃音身边挡去，便眼疾手快，一把扣了她胳膊不说，面上含笑，手上却暗地的用力揪起了笼花胳膊内侧的皮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满门抄斩 “哎呀，可真是对不住了。”素月跟在司如烟身边多年，早就把自家主子那副惺惺作态给学了个十成十。 她假作讶异，一手捂嘴，一手指着笼花的胳膊，道：“哟，这笼花姐姐怎么这么不心，打翻水桶淋着大姐不说，自己个还收了伤呢。” 这么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竟然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笼花的身上。 笼花自然清楚这两人不过是来找茬的罢了，她一时气急，便脱口而出：“你，你们这样对我家姐，就不怕五王爷怪罪吗？！” 五王爷？司如烟的心思转了一转，她的目光落到一身湿淋淋的司璃音身上打了个转，反倒如同放心了一般，而她身边的素月自然清楚主子的意思，冷笑一声：“我呸，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一个爬上爷们床的贱货，还能让五王爷为你出头不成，你这丫头，还顶撞起主子来了？看我不打——” “你敢。”清冷，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素月高高扬起的手自然也没落下，而是被另一只素白的手腕牢牢捏住，力道之大，让她动弹不得。 “哟怎么，还想为你这丫头出头不成？”司如烟冷笑一声：“还当自己是侯府大姐不成？真是个不要脸的玩意。” “你说对了。”司璃音淡淡道，她手上的力道未松，反而越来越用力，薄衾之下，她那遍布欲望的身上不过着了一件衣，淋湿了之后便更是身形紧贴，媚人无比。 明明是身处这样荡漾的场面，司璃音轻轻扬了扬下巴，她的神色在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暴露无遗。 没有刻意的柔媚，没有难当的羞耻，更没有任何的愤怒。 她很平静，看向司如烟的眼神，也十分的平静，无波无澜。 平静的，就如同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没有恨意，只有杀意。 “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 ” 骤然对上这样的一双黑眸，素月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她下意识的就想闪躲，但手腕却还被司璃音牢牢的捏着，几下挣脱未果后，她便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司如烟。 而司如烟则是气急败坏的开口：“放开，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伤了素月，祖母那边父亲母亲那边，你 ” “嚓。”让人牙酸的血肉声响起，霎时间，便打断了司如烟接下来的威胁，而司璃音却似是轻笑了一声，下一秒，她才慢条斯理一般，缓缓的，从素月的喉咙处，拔下一根鎏金的发钗。 “咕噗” 那温热的鲜血霎时就喷涌出来，溅了司璃音一身，而更有许多溅到了离她不远的司如烟的身上，司如烟似是呆了一般，愣愣的看着，看着这一切。 直到素月瞪着双眼，仰头无力的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司如烟大梦初醒一般，陡然惊叫起来： “天啊！你杀了素月！你杀了人！我，我要让父亲杀了你！” “是吗？”司璃音淡淡回道，她此时满身是血，素月的颈部的伤口也仍旧源源不断的淌出鲜血，整间屋子，也陡然充斥着这种浓烈的血腥味。 有几滴血溅到了司璃音的脸上。 她伸出舌头，淡淡的绕了一圈，舔了舔那血滴。 腥，滚烫。 这就是人血的味道吗？只是片刻，她笑了，她的眼眸如同不见深底的枯井般平静，唯有一丝丝的兴奋，一闪而过。 “你，你疯了！你，你这个疯子！”司如烟见状，怪叫一声，掉头就想跑，只是她跌跌撞撞的跑了没几步，就像是被什么泮了一下，猛然摔倒在了地上。 她下意识的低头，却看见，刚刚断气的素月竟然瞪大了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 “啊， 啊！素月，你，你，啊！”她踩到的，竟然是素月的尸体！ “你，你不要过来！素月，素月，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你啊！”司如烟很是惊恐的往后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而屋外，竟也适时一般的，传来了一阵巨大的骚动。 “这才终于来了吗？”司璃音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她起身，伸手，看也不看一眼的便开口道： “更衣。” 主子有命，笼花只好便压下疑问，赶紧麻利的收拾出一方净布，给司璃音擦干了身上的血迹。又慌忙的从衣柜里挑出一套干净的绣面长裙，给司璃音一丝不苟的换了起来。 衣带，绉袍，花钿，胭脂。 不消片刻，铜镜里便出现了一个穿戴整理的明媚美人儿，而铜镜外，一颦一笑都如带风情的司璃音则是轻笑一声，眼中光芒四盛。 屋外的喧闹声越来越大，竟似是有兵马直接冲撞进来了一般，夹杂着几声熟悉的求饶声，哭喊声。 司璃音静静听了一会，这才莲步微动，缓缓朝屋外走去了。 经过已经面无人色，神神叨叨的司如烟的时候，她顿了顿脚步，俯下身子，近乎温柔的望了眼在催眠内无限放大恐惧的司如烟，缓声道：“等着吧，你还有的用呢。” 而屋外，一阵极其清晰的马蹄声急速而至，猛然勒马后，侍卫拖长了声音，高声喊道： “奉天承运，司侯府涉嫌谋反密事，现除侯府大姐司璃音外，其余人等统统打入死牢，等待问斩，钦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阴谋迭起 永安侯府被满门抄家，家属女眷统统被打入了死牢，等待着秋后问斩，这一切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的，等到京兆尹带着人把永安侯府的大门贴上封条，这些京都的达官贵人们才隐约听说昔年昌平公主跟流玉皇子的死跟这位永安侯有关，圣上龙颜大怒，竟是问都不问就下了这样的一道圣旨。 而唯一幸免的，竟是只有永安侯府那个闭门几年的大姐司璃音。 这样的特别的恩典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要知道，永安侯算的上两朝世家，又同当今皇后娘娘的母家陈国公府是表亲，家中外嫁的女儿少说也有十几个，其中一个还是入了宫封了贵人的，如今却也都被一辆囚车送出宫，直直的打入了死牢，连圣上的面都不曾见到。 这位司大姐，却是怎样的本事，竟能让圣上发话，赦了她的罪？ 京都城内众家惶惶，这一夜，往来的车马纷纷，而另一处，大理寺阴暗潮湿终年不见光的死牢中，却迎来了稀客。 “这位，请问怎么称呼啊？” 死牢与普通的牢房不同，一般是不允任何人探望的，因此，狱卒一开始也没把这来人当回事，只是还没等他赶人的话说出口，这一身黑衣罩头罩面的来人便伸手，亮出了一面张牙舞爪的金龙令牌。 —— 这可是代表圣上的金牌，见令牌如见圣上。 因此，狱卒吓得一个激灵，连连行礼后便二话不说，直接给开了大门。 “不必称呼，带路吧。”黑衣人的声音很低很轻，却还是掩不住的纤细，从声音听来竟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女一般。 狱卒心中一惊，登时便也就想到那位在京都引起了极大轩波的司家姐，便更加不敢多话，只殷勤的上前开了囚牢里的锁。 一星灯火如豆。 微弱的灯光照着黑袍下那不疾不徐的一双绣鞋，片刻，绣鞋停住了。 “啪！啪！啪！” 一声一声的鞭响在深夜便更显清晰，而那惨叫却似有些模糊，看到黑衣少女投来的目光，狱卒连连赔笑： “那什么，是上头人吩咐的，说要好好招呼这位，咱们也只能照办，还特地给堵了嘴，不然那叫声听了人心烦。” “是吗？” 那少女似是轻轻笑了笑，竟是有些开怀般的，连声音都明了几分： “走吧，带我去看看，你们是怎么好好招呼的。” “是。” 那名狱卒连连哈腰，他转了几道，掏出钥匙，正要给来人开门的时候，却猛然间，忽觉心口一阵刺痛。 一柄钢刀，悄无声息，竟然就这么直直的没入了他的后背。 狱卒不敢置信的转身，看着那黑衣少女缓缓的扬起头，兜帽被她轻轻的摘掉，而显出来的，她的手上，正紧紧的握着那把钢刀的刀柄。 “多谢你带路了。” 少女特有的声音，轻柔无比，甚至似乎还带有一丝轻快。 而下一秒，她便似是笑了笑，随即手上猛然用力，钢刀被陡然拔出，雪光一团，竟是半分血迹都不曾有。 “咔嚓。” 那把刀显然是少有的宝刀，精致巧不说，少女不过拿它在锁上轻轻一划，那锁扣便就掉落而下。 竟是削铁如泥。 “呵。” 如同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摘下兜帽的少女似笑了笑，她推开囚门，手上动作却是快的惊人，霎时间，那名正在行刑的狱卒连一句话都没能问出便就没了声息。 灯火仍旧如豆。 少女微微转身，她柔美的面容在昏暗的灯火下更显朦胧，她朱唇轻启，星眸微敛，望向那遍体鳞伤却惊的目瞪口呆浑身发抖的中年男子。 “ 你是 ” 饶是被堵住了嘴，男子也勉力吐出了断断续续的一句话。 而少女则是粲然一笑，优雅的捋了捋额发，她身上的冰片香浓郁，使得那血腥味丝毫都不近她的身。 片刻，她笑容柔媚，对着那无比惊惶的男子温柔开口： “是我，我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阴谋迭起 女子的声音越发的轻柔婉约，她莲步轻动，一步一步，直直的走到了那忧郁过度震惊而面色 发白的司侯爷面前。 片刻，女子似是轻笑了一声，竟然伸出手，轻轻缓缓的抚上了眼前之人的面庞。 司侯爷那因为经受过酷刑而显得格外苍老狼狈的脸明显的抽搐了 一下，他分明是想要闪躲，但又动弹不得，便只能神色扭曲的，任由着那暖玉似的手指仔细又暧昧的在他的脸上划了个周全。 “十年不见，你真是老了太多了啊。” 叹息一般的感慨从女子的口中发出，她居高临下，精致的眉眼里毫不遮掩的流露出了几分深深的同情。 是的，就是同情。 被破布堵了嘴的司侯爷几乎是本能的一怔，然而下一秒，纵横朝野阅人无数的他猛然就明白了女子的意图。 他拼命的挣扎着，试图说些什么，但周身被绑的严实，任他费力的活动也只能从嘶哑的喉咙里发出几声不成调的哀求。 “呜，唔唔！” 微灯仍旧如豆，只是这偌大的牢房里竟是一片死寂，唯有司侯爷的几声极其诡异的嘶叫，听起来如同鬼哭狼嚎一般，竟是分外的渗人。 但是这样的场景，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深深的笑意府现在女子柔美的脸上，她笑了，笑的无比温柔： “我猜，侯爷是想说些什么秘密来保全自己，对吧？” 她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温柔，听起来宛如正在同父亲撒娇的女儿一般。 这就是要松口的意思了？ 司侯爷的神请激动起来，他连连点头，含糊的叫声也大了些。 他有秘密，当年的死，当年的一切，只要能让他说出口，那么他担保，眼前的女子听了就一定会放过自己。 只要让他说出口 “颯” 下一秒，刀刃没入皮肉的声音让人分外牙酸。 司侯爷的神色凝固了一般，片刻，他才有些不敢置信的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把钢刀，正直直的，从他的胸口捅了进去。 血，几乎是瞬间就喷涌出来。 屋子里顿时，就弥漫开来铁锈般的腥味。 “我听说你有个女儿。” 女子言笑晏晏，手中的力道却逐渐加深，一点一点的，更用力的把刀往男人的胸口里捅去。 “ ” 司侯爷已经发不出更多的声音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把钢刀穿透自己的身体，剧痛之下，他已经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但是女子却恍然不觉一般，继续笑着道： “我还听说，你的女儿今天杀了你家中侍婢，也是一击毙命的呢。” 钢刀齐根没入后，黑衣女子的笑才算是收敛了几分。 而随即，她便猛然一扬手，那柄已经把司侯爷穿了个对透的钢刀就被她突然拔出。 “噗呲” 失去了刀刃的支撑，惯性使得司侯爷整个人轰然倒地，他的身下是大片的鲜血，而他胸口那个巨大的伤口。 血肉模糊。 他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但是那双老而浑浊的眼珠却仍旧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黑衣女子，直到她意味深长的一笑，轻声道： “你说，你的女儿算不算更好的人选？” 而另一边被人当成棋子人选的司璃音连夜跑来大理寺，等待的时候却听到笼花的回禀。 “他们当真说了不见？”司璃音皱了皱眉又反复的确认了送回的信笺，，难得的露出了些沉吟的神色。 “千真万确。”见主子如此沉重，笼花虽有些摸不到头脑，但还是出言安慰道：“兴许是大理寺里头真的忙着呢，姐不用担心，实在不成，明个儿我再去跑一趟就是了。” 忙？ 不提这个还好，一经提起，司璃音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要知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这大理寺说着公务繁忙，但毕竟是 关押皇亲国戚的地方，哪有那么多闲事可做。 更何况 ，她为了此番漏夜而来，打的还是五王爷万俟凛的名号。 敢不卖万俟凛面子直接退回了信笺，这着实是有些不寻常。 “姐，那要不，咱们走吧。” 正是晚秋，月黑风高夜，大理寺外头连个车马都没有，笼花毕竟胆了些，便拉了拉司璃音的袖子劝道： “这么晚了，再不回去，只怕五王爷知道了，不太好吧 ” “闭嘴。” 清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女声响起。 只见司璃音一改往日的轻柔，面无表情的扫了身边的婢女一眼，虽是深夜，但她的眼睛墨如点漆，又深如古井，此时更是透出一种难言的威慑。 下意识的，笼花两腿一软，顾不得其他，直直的就跪了下去： “请姐恕罪！奴婢一时失言，是奴婢该死！” 有夜风揽过，一时间，主仆二人都没人开口。而笼花自知自己说错了话更是吓的大气也不敢出，只瑟瑟的跪着。 片刻后，司璃音叹了口气，她心知自己这是迁怒，正要开口叫笼花起来，却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夜风徐徐，吹到二人的脸上自然是分外舒爽，只是这夜风 有血。 虽然被稀释了大半，但是仍然能嗅到淡淡的铁锈味。 她跟在五王爷身边对这些自然是不会认错，也因此，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面前紧闭着的大理寺的门。 风从西北来。 而大理寺的西北方向，则正是牢房。 大理寺的牢房出事了。 一瞬间，司璃音想到了许多，她本能的想到被关在牢中的司候府的一家子，但是下一秒她就回过神来： 若真是司候府的旧仇，那么她也有危险，毕竟在外人眼中，她也仍旧姓司。 “走，赶紧走，离开这里！” 送进去的帖子被拒，迟迟不见人开门，这些异常仿佛一瞬间被打通了关卡，司璃音当即立断，一把拽起还跪在地上的侍女，快走两步，就要赶紧坐进马车。 “姐怎么了这是 ” 笼花不知所谓，还要发问，然而她的话还没说话便生生收住了，只见她猛然瞪大了双眼，指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女子惊呼起来： 街口的尽头，一身黑衣，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女子正抬起头幽幽的看着她们主仆二人。 然而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司璃音反倒愣了愣。 尽管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但她竟然对这女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熟悉吗？ 可是她明明没看过这黑衣女子的这张脸。 月光下，黑衣女子眼若星子，容颜娇俏，许是因为一身黑衣的缘故，更衬的她肤色如雪。 只是这样的美人，她若是见过，便必然不会忘记。 那么这位 这样想着，司璃音的脸上露出一个犹疑的笑容： ““姑娘这是做什么？” “你是问我吗？” 短暂的沉默后，看不清面容的黑衣女子竟是低低的笑了一声，漫不经心般的挥了挥衣袖： “往后，你会知道的。” 不好！ 黑衣女子的衣袖里竟是带出了一阵淡淡的熏烟，司璃音心中惊觉，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却已是为时已晚，那股熏烟如同长了眼睛的细蛇一般，猛然朝着她的面上扑去，她心中咯噔一声，却是毫无办法。 浓烈的，冰冷的，带着些许空灵的熏香冲进了她的鼻腔。 在最后倒下之前，司璃音死死的咬着下唇，对着那越来越模糊身影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 “ 冰片。” “啪。”的一下便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而另一边五王府内，万俟凛的脸上倒也难得的出现了几许愠怒，他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对着堂下跪着的几名厮沉声道：“是谁让你们放她出门的？” 那几名厮都是王府的老人了，这时见此阵仗，一个个都胆战心惊，纷纷磕头求饶起来： “王爷饶命，求王爷饶命！是，是侧妃娘娘，侧妃娘娘说随这位姐去的 ” “放肆！” 万俟凛的脸色越发深沉了几分，他本就阴鸷，此时因找不见司璃音的行踪便更是恼火，骤然听到下人们的回答，心中的那股邪火越烧越旺，便怒极反笑道： “这么说，本王这王府是换了主子不成了。” 一边的亲卫丛竹略一低头，对着万俟凛道：“不如让下属去寻一寻司姐的行踪？” “不必了。”如同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万俟凛心中猛的翻腾起一股杀意，冷笑一声： “既是一夜不归，想来她这条命也是不想要了。” 万俟凛言语中的杀意太过明显，饶是丛竹也皱了皱眉头，担忧的劝道：“为了王爷您的身体，只怕现在还不能对那位姐动手啊 再不济，您想想那位，您想想宫里的那位 ” “宫里。” 像是念及什么似的，又或许是“宫里”二字让他想到什么，倏尔间，万俟凛的脸色缓和了些许，他冷哼一声，心里头那股子杀意已经消退了下去，但仍是余怒未消，片刻，他的神色平静了下来，他冷冷的瞥了眼地上一个个磕头如捣蒜的厮，面无表情的吩咐道：“办事不力，都杀了吧。” 王府中，一刀刀利落的杀了一波人之时，快马加鞭从宫里赶来宣旨的太监总管见了此状，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心翼翼的问着最前方的侍卫：“咱家给丛竹大人请安了，不知大人可见到了王爷 ” “何事？”万俟凛看也不看那一具具的尸体，听到有太监的声响便走了出来。 “哟，王爷来了，咱家给王爷先请安了。”管事太监诚惶诚恐的先行了个正礼，等到万俟凛淡淡的道了免礼才敢抬头，陪着笑道：“王爷几日不曾入宫，皇上跟娘娘都惦记着呢。” “这些就是你来本王府中要说的话吗？”擦干最后一根手指，万俟凛轻缓的收了帕子，那方帕子看着分明是已经有些年头，都些许的泛了黄，用料同五王爷寻常的穿着顶戴相比也是不知差了多少。 但万俟凛却是极其珍视的，将它心叠好，抚平才收进衣袖，他连头也不曾抬，语气也只是淡淡：“到底何事。” 尽管万俟凛的声音毫无波动，但总管太监的心还是猛的一惊，他的腰更弯了些：“是，是圣上宣召，几个时辰前，大理寺那边，似乎是出了大事，扣下了一名嫌疑女犯，正是那司候府的大姐，女犯一直说要见您，这不，只好劳烦王爷您去宫里一趟了。” “司候府？司璃音？”万俟凛难得的有了一瞬间的怔愣，但是下一秒他就冷笑起来：“看来昨夜还真是出了了不得的事呢，大理寺出事，怎的倒是本王却不知道？嗯？” 这最后的一句疑问在管事太监耳朵里便就如同炸雷一般，他的身子抖了抖，竟是两股战战，几欲下跪： “这，这中间许是事发的太突然了些 ” “哼。”万俟凛冷哼一声，脑海里竟是第一时间出现了司璃音往日那张妩媚又疏离的脸。 竟然会在宫中提出和自己的关系，只怕这回大理寺出的事是有些棘手了。 一种很特殊的感觉涌上心头，连万俟凛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在听说司璃音被抓进宫里后自己的焦虑竟然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平复。 难道是因为，那个女人并没有自己跑掉而是出了事故？ 他顿了顿，便不再看他人，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本王倒是要看看，特地传旨让我进宫，究竟是什么大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殿审催眠 她低着头，不言不语。 她醒来的时候便知情况紧急，一群人提着刀便就进了关押她的屋子，想来也知道不知道是奉了谁的命要来杀人灭口。 若非她提了万俟凛的名头，又催眠了其中为首的那个头子，说服了其他人，只怕现在尸体都已经凉了。 只是，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到底是谁，要这么迫不及待的要了她的命？” “大胆刁妇，圣上面前，还不速速将实话说来吗？？”重华宫内，此时一片死一样的沉寂，九层台阶上正坐着的，便是当今大楚国的皇帝万俟嵩，他的身边，则还摆放着一座几乎毫无差别的白玉汉金宝座。 “行了，京兆尹。”楚帝似是听不得如此的喧哗，他病弱的面色，无力的坐姿，都在昭示着君王缠绵病榻已久的身体，而此时，他则是微微的皱了皱眉，摆手道：“你先退下，朕，想亲自问她。” “是，圣上。”眼见着皇帝脸上的不喜，京兆尹一改方才的正气凛然，连连作揖行礼，便退到了一边，而正跪在大殿中央的司璃音的眼中却始终含着几分淡淡的嘲讽，略略扬起的头更是毫不避讳，直接对上了皇帝的视线。 “你大胆！”楚帝似是没料到这的丫头竟然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而一边的京兆尹也是被吓了一跳，他见司璃音这般眼含讽刺，当下心头便是一阵无名火起，也顾不得其他，便上前两步，一个重重的耳光就甩在了她的脸上。 “啪”的一声，京兆亿本就是武将，这气急败坏下的一耳光，力度不可谓不大。 几乎是登时，司璃音那张白玉般的脸上便陡然出现了一个清晰通红的五掌印，她的头也被甩到了一边，除了火辣辣的痛之外，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唇齿，只尝到一丝铁锈的腥味的。 疼，还有，出血了。 很好，这一巴掌，她收下了。 司璃音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却只是慢慢的转过头，她唇角渗出了一点血迹，跟惨白的面容相比就更嫁明显，而那双古井般幽深的眼眸如同俺不见底的黑洞一般，深深的看了京兆尹一眼。 “你，你这刁妇，竟然还敢”少女唇齿间发出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呢喃，京兆尹的 话便猛然止住了，立马自己朝着自己的脸猛抽起来，殿上的楚帝也终于回过神来，对着有些呆滞的京兆尹低吼道：“放肆！你当朕这里是什么地方！” “ ”京兆尹沉默不语，等待着新的指令。 “愤怒些。” 又是一声低不可闻的呢喃，如同黄莺般娇嫩的声音，仿佛带着无限的迷惑！ 京兆尹呆了呆，便不再行动。而殿上的楚帝见京兆尹只是低着头而不言语，也并没有下跪请罪，就愈发的愤怒起来。 他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 什么时候居然连这的京兆尹都胆敢在他面前如此肆意妄为？！ “朕的话，难道你听不到吗？” 楚帝的声音已经有些发冷了，他虽然多年荒废，缠绵后宫，但到底当年也是平乱除王的帝王，昔日的气势仍在，他瞥了一眼台下的太监，开口吩咐起来：“来人啊，把京兆尹给朕拉下去！” 楚帝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瞬间，京兆尹猛然爆发出一阵极其愤怒的吼声，他双眼血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神色变得十分可怕，眼神也似是极其愤怒，他几近怨毒 的扫了一圈大殿中的各人，最后，更是把眼神投在了高高在上的，楚帝的身上。 他一字一句地咬着牙，忿忿道：“臣，只是在帮您教训这个刁妇！！”说话间，京兆尹晃动了一下腰间的佩剑。 楚帝身边的几个太监都被京兆尹这架势给吓的白了脸，而楚帝也是惊慌了片刻，随即，他便猛的拍了下龙椅上的扶手，高声喊道：“来人！救驾！快来人，给朕救驾！！” 几个太监这才像清醒了似的，也都纷纷的尖声喊起来，但京兆尹显然不为所动，他一步步拾阶而上，他腰间别祝有长刀，此时神色怨毒，竟然是真的动了杀心。 “别过来”楚帝几乎縮进了椅子里，但也就是他这个角度，能更清晰的看到京兆尹拿起了长刀，一点点的的逼近。 “嘭”的一声巨响，崇华殿的大门被人猛的推开，外头已是清晨，几缕微光照进来，司璃音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她竟是，被这雪亮的光给闪了眼睛。 “飒”长剑刺进血肉的声音极其清晰，响亮。而下一秒，就有铁锈般的血腥味一点一点，剧烈而快速的从皮肉里渗透出来。 “啪嗒，啪嗒。” 有血，滴落在崇华殿中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京兆尹似是有些不敢想象的，看了自己的胸前一眼，那柄长剑出势如电，快的竟是让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他这是，怎么了？他急切的想要开口，但身体被洞穿的痛楚很快的，就让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倒地的下一秒，他才恍然听见，一个带着嗤笑的，极其清冷的女声响起：“这是，给你的，那一巴掌的还礼。” 是她！是那个被他绑过来的犯妇！京兆尹陡然瞪大了眼，然而下一瞬，他就不动了，连眼睛都未能合上。 而京兆尹尸体的正前方，一抹玄衣悄然而立。“儿臣救驾来迟，还请父皇恕罪。” 万俟凛颔首，对着台阶宝座上的楚帝，正正矩矩的行了个礼，而他的那把玄剑，正牢牢的钉在京兆尹尚有余温尸体上。 “快起来，快起来。”自觉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楚帝此时满心的劫后余生，长长的叹了口气，望着万俟凛的眼神也充满了毫不避讳的赞赏。 “多亏了朕的凛儿来的迅速，不然，父皇今日确实可就是危险了！” 此时他连庆幸都来不及，又哪里会有怪罪的心思。 但是万俟凛确是自有自的打算，他早就被楚帝免了跪拜，此时虽只是行的平礼，却仍是没有起身，而是瞥了被五花大绑在地上跪着的司璃音一眼，继续道：“儿臣惭愧，未能给父皇分忧，只是，这地上跪着的女子，早已是儿臣府中的侍妾，侍妾有罪，儿臣自然也要给父皇请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重现破碎记忆 好一个万俟凛，在圣上面前说出侍妾二字，甚至连 她是司家大姐的身份都不曾提起。 这分明，是要断了她所有的后路。 一旦得了圣上点头，那么此番脱身后，往后的京都便只有五王府内一个不知名的侍妾，再无她司璃音的名字了！ 这样想着，司璃音的眼神深了深，她方才才使用了催眠术法，突发使用之下，消耗的精神力极大，脑海中莫名出现一些片段，那些片段中有一个黑衣蒙面人拿着一丝冰片在她面前摇晃，将关于他的记忆犹如镜子般破碎，而他教她的催眠术缺没有抹去， 司璃音拼命的想记起那个人是谁，拼命的通过催眠师的反噬回忆片段，却只记起他临走前最后的一句话涅槃重生日，吾亦嗜血归！ 他是谁？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会被记忆催眠！原来她所谓的重生异能金手指不是天生的，若不是自己刚才被反噬，被抹去的记忆就不会有缺口！ 在司璃音想继续探寻的时候，却被楚帝打断了。“你是说，这司候府的大姐，是你府中的侍妾？” “正是。” 万俟凛继续深礼，回答道。 而此时，楚帝脸上便就出现了些许欲言又止的表情，不光是他，就连方才前去五王府内传唤的总管太监也是同样的欲言又止。 片刻，还是楚帝先开的口，他皱了皱眉头，望向台下这个最出色的儿子，道：“那你，可知她做了什么？” “儿臣不知。”这气氛有些反常，倒是出乎了万俟凛的意料，他皱了皱眉，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而就在此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司璃音总算是动弹了些许，也抬起头，看了万俟凛一眼。 眼神交汇之时，司璃音目光灼灼，对着万俟凛，轻轻的摇了摇头，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毕竟如今看来她不只是一个人的棋子。 而台上，楚帝也似是有些发难似的看了眼地上京兆尹的尸体，摆了摆手，道：“这，这司璃音深夜前去大理寺，不知用什么法子进了大理寺的监牢，等到几个时辰后，京兆尹带人进去的时候，那司家被关押在牢里的一家子老少，连带着司远道本人，都已经死了，而司璃音，却是被捉了个正着。” 死了？司家的老老都在牢房里死了？ 殿内的气氛似是冷寂了几秒，饶是万俟凛，也不得不重新看了司璃音一眼，那眼神里甚至，也带上了少见的疑惑暗想：“这丫头居然杀了她的全家？不，这不可能。如果司璃音真的想动手，那么早在他的亲兵奉旨查抄司家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根本不必等到现在，况且。。” 万俟凛的眼神似乎是突然冷了下来，他看也不看司璃音一眼，而是对着大殿上那满面发愁的九五之尊俯首行礼，恭敬而冷淡的道：“儿臣可以为司璃音担保，人绝不会是她杀的。” 万俟凛性子的冷淡程度早就在楚国出了名，楚帝对这个儿子也是百般迁就，如今他竟然说出担保二字来，倒是让楚帝也愣了愣，片刻，他望向万俟凛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凛儿，照你的说法这司家姐也不过是你府中的一介侍妾，但她杀人之事却显然是证据确凿，你又何必” “臣女斗胆，敢问圣上，何来证据确凿一说？”许久没有说话的司璃音突然开口道。 她这一说话，大殿之中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到她的身上。包括楚帝也皱了皱眉，不满的望了那的女子一眼。 然而也就是这一眼，司璃音目光灼灼，眼波流转，虽然脸色苍白如纸，眼中的神色却灿若星子。 只见她特意的抬了抬头，眼神正对上了楚帝的视线。 “嗡——” 仿佛有什么在脑海里敲了一下，楚帝猛的一怔，但是随机，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离开那双深沉而灿烂的眼瞳。 “我说什么，便跟着我说什么。” 清冷的女声响起，楚帝的神色近乎茫然，却下意识的乖顺的点了点头。 而万俟凛的眼神却在这一瞬间变的极其深沉，甚至隐隐的有了些薄怒。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 敢在大殿上对着皇帝用催眠术。莫非，是嫌命不够长吗？ 只见他几乎称得上阴鸷的扫了那似乎精疲力竭，摇摇欲坠的少女一眼，少女却似乎并未察觉，而是嗫喏了一下唇瓣，念念有词起来。 “来人，将在牢房里拾到的几样东西都呈上来给司姐看看。” 楚帝一字一句，似是有些费力的开口，有些鹦鹉学舌的错觉。 “这 ”出乎意料的，跟在楚帝身边的几个太监都纷纷迟疑了下，他们的脸上都出现了为难的神色：“圣上，您忘啦？方才的京兆尹大人，不，是叛臣张氏，不是已将人证物证都呈给淑妃娘娘那了吗，娘娘还说马上就来听审 ” “淑妃？”楚帝呆滞的眼神似乎有了几分跳动，而万俟凛眼见着殿下长跪的少女已经面若金纸，神情虚弱，仿佛随时随地就能晕厥过去一般，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几近刻薄的开口： “怎么，父皇总不见得连淑妃娘娘都忘的一干二净吧？” “朕”司璃音的脸色似乎又惨淡了一分，正如万俟凛所料，她不顾身体虚弱，强行催动术法，此时精神脾力都可谓是强弩之末。 催眠术本就是极消耗自身的一种方式。而现在，她也确实是有些顶不住了，司璃音有些复杂的回头，望了万俟凛一眼，却毫不意外的在对方的脸上看见了满满的怒意以及阴鸷。 想来万俟凛自然是觉得她自行其是，若不是念着她有用，以这人的性格，定然是恨不得一剑了结了她才是。 但是，司璃音苍白的脸上竟然浮起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她垂了垂眼眸，近乎恶意的勾起一个弧度，会想起昨晚袭击她的那个人，格意义上的说起来，她可不是第一次见。眼若星子唇若春樱的女子。 司璃音的笑意更深了深，连带着身体的虚弱也不觉那么难受了，但投给万俟凛的眼神却是格外的意味深长：若是被这人知道心心念念的女子还活着，倒是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更有意思。 “淑妃娘娘到——” 大殿中的几人都各怀心思，而随着一声尖利的太监喊声，还跪在地上的司璃音突然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灰色的身影竟然不管不顾，陡然冲到了她面前。 而下一秒，她的脸上就被狠狠的甩了一个耳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棋逢对手 这个耳光打的不可谓不用力，司璃音本就虚弱，这一下更是直接被打翻在地，而就这样都似乎不够，她的脖颈突然被狠狠的掐住，而这时，尖利而熟悉的女声陡然响起： “司璃音！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这个声音是司如烟？！ 司璃音几乎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而她的眼前，分明就是一夜未见，却神情憔悴仿佛受尽了折磨的四妹司如烟。 司如烟？可是不是说司府上下都死了，无人幸免么，司如烟为什么会在这里？ 脖颈处的窒息感越来越强。 望着司如烟那张面目狰狞杀意毕现的脸，司璃音倒是毫不怀疑，这位昨日才在她手上受了屈辱的四妹妹今天是势必想杀了她。 但是，仿佛意料之中的，她急切的抬头，望向那个正冷冷看着这一切却一副漫不经心的五王爷万俟凛。 救我。司璃音的眼中闪过这两个字。 而万俟凛对上的她的眼神，却是十分平静的回望着。 平静。对，就是平静。 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平静的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司璃音心头一跳，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开口呼喊，但奈何脖颈被死死的掐住，催眠的神识却又尚在楚帝的身上，就这样，在她已经快被掐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终于，传来一个几分优雅几分温柔的女声：“好了如烟，松手吧。” 这女声的音色极好，又兼之行蓄兴许是年纪的缘故，少了几分少女的娇嗔，反倒是多了点珠圆玉润，悠然自得的意思。 圆润，悠长，还带着不紧不慢，成竹在胸的淡淡笑意，大殿中的诸人听了，都有一种春风拂面吹面不寒的感觉。 而只有司璃音的身子，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下一秒，就僵硬了起来。 司如烟的手，早就在这个女声开口的时候就松开了她的脖颈，因此，此时除了有几分火辣辣的疼之外，她是没什么多余的感觉。 但是她却仿佛全身僵硬了一般，心中一沉，愣愣的转过了头，望向那一袭宫装，形若莲花，正缓缓朝自己走来的宫妃，竟然，在这里碰到了同行吗？她有些不可思议的想。 而似乎是猜到她的念头，那名美貌的青年宫妃竟是对着她轻柔一笑，随即，一边的司如烟便又是突然间双眼赤红，冲上前，不管不顾的伸手，扼住了她的咽喉：“你这贱人！我，我要给爹爹报仇！” 一片寂静。 尽管楚帝还坐在大殿上，尽管四周都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太监侍女，又尽管，司璃音身上还顶着个司家姐，五王爷侍妾的头衔。 但是这些都没什么用。 司璃音再一次被掐住脖颈，而那美目盼兮的淑妃娘娘，一身华衣，就这样站在她面前，笑吟吟的望着她。 没有人出声。昔年她在国公府还受宠的时候，也曾跟着家中的姑姑们到过宫中，参加过几场宫中的宴会，那时候她便就听说过淑妃宠冠六宫，乃是楚帝宫中真真正正说一不二的心头人。 原来，竟然跟自己是同行啊。 司璃音眯了眯眼睛，她的脖颈已经是被掐的通红，但是她强忍着窒息，反而只是朝着那笑盈盈的淑妃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 笑？这个丫头竟然在笑？ 淑妃先是明显一愣，随即便美目一沉，她看清楚了那丫头笑中的含义。 分明她的脖颈都快被掐断了，但是她这似嘲弄般的一笑，却是让淑妃成功的沉了脸，她眉目一动，司如烟那只扣在她脖颈上的手便更用力几分。 而也就是这一瞬间。 “啪”似乎有一声极其轻微的断裂声响起。 淑妃愣了愣，对危险的警觉性让她下意识的侧开身子，避了一避，但是她能避开，司如烟却是不能了。 下一瞬，司如烟陡然有些愣神，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腕竟然不听使唤，突然从司璃音的脖颈上软软的垂了下来。 怎么了？她这是，怎么了？她在做什么？ 一种难言的恐慌猛然从她的心头发散开来，而紧接着，她就看到，自己的手腕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耷拉下去，而她再想动弹，却是丝毫提不起力气。 “啊！！”直到一边的宫女发出尖叫，司如烟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愣愣的看着手臂上渗出的鲜血。 她，她的手，“儿臣参见淑妃娘娘。” 万俟凛不卑不亢，他手中一柄尹光剑，剑尖上沾着些微的血迹，他却毫不在意的，只一手将脸色惨白几乎要晕过去的少女楼的更紧了些。 “凛儿。”面对这个出了名的性格乖张的皇子，淑妃倒是在一瞬间的失神后就笑了笑，那笑容情真意切，仿佛面前站着的是她的亲儿子一般。 “淑妃娘娘或许还不知道。”万俟凛像是没听见一般，脸色阴沉而冷淡，自顾自的继续开口道：“司璃音已经是本王府中的侍妾了，本王的人，想来生死还轮不到别人评断，你说呢？” 侍妾？ 淑妃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而与此同时，大殿上的楚帝也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跟自己的妃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先说什么好。 方才他是怎么了？ 楚帝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清了清嗓子，淡声道：“凛儿，怎么跟你母妃说话的！” 他宠爱淑妃，并且在去年就封了淑妃做皇贵妃。 凭着皇贵妃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名号，万俟凛叫一声母妃也是应该的，但是岂料，万俟凛却也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平静而充满讽刺，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怀中少女越发苍白的脸色。 眼神微动，下一秒，万俟凛就干脆利落的对着楚帝行了个礼：“父皇，璃音身体虚弱，还是等明日，儿臣再带她进宫殿审吧，先告辞了。” 这一番话说的直接，不论是楚帝还是淑妃，都愣了愣，楚帝更是颇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好的感觉，不过万俟凛也没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他面色沉静，收了剑，淡淡的做了个礼之后便抱着怀中的女子，大踏步的出了宫门。 片刻，殿中都是一片寂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情愫沉沦 “凛儿莫非是真看上那丫头了？”楚帝似有些疑惑的问道。 一边的太监正要答话，却就突然被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打断，众人都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的方向一看，这才看到，作为人证的司家姐司如烟正瘫倒在地，她的一只胳膊诡异的软塌下去，而鲜血，却不断的从她的手臂上淌出。 “我的手，我的手！”她无比惊恐，同时头脑中却又一片发虚，她几乎颤抖着，望着自己的手臂，却根本无法缓解心中的恐惧。 她颤抖着，求救般的拽着淑妃的裙摆，几乎泣不成声：“娘娘，我的手 ” “无妨，不过是废了一条胳膊罢了。”同她的惊慌失措相比，淑妃显得极其淡定，她不过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万俟凛竟然还会爱上别人？这倒是个让人惊讶的消息？ 淑妃显得很愉悦，她容颜娇媚，此时便更是无限风情，只见她意味深长的一笑： 若是被那个人听说此事，到不知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思及此，她便纡尊降贵的低头，看了一脸惊慌的司如烟一眼，缓声道：“你放心，本宫，会好好补偿你的。” 五王府中。 司璃音倒不是头一回来五王府了。 她上辈子死的时候便是死在离五王府不远的街口上。 车如流水马如游龙。 她倒下去的一瞬间，还仿佛看到了万俟凛的车马从她身边经过，还似乎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就是那样的眼神，清冷，淡漠，看她的时候如同在看一只可笑的蝼蚁。 所以她死了。死在五王爷令下的屠刀。死在菜市口斩首示众的刑台上。 而此时，她却又仿佛被置身在邢台上一样，黑暗，疼痛，还有血腥味浓重的传来 “啊！”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司璃音猛然睁开了眼。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冷汗，头发都宛如死掉的蛇一样粘在她的身上。 “有什么可叫的。”冷静淡漠的男声传来，司璃音几乎是为之一僵，她太熟悉这声音了，再联想一下自己晕过去之前的事，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稳了稳心神，想要下床行礼： “王爷吉。。唉。”最后的那个“祥”字被生生的堵进了嘴里。 万俟凛的眸子却还是那样，阴鸷，淡漠，仿佛其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是此时，他的唇瓣却正紧紧的贴在她的嘴唇上。 这个人的唇瓣也同这个人一样，冷漠，疏离。 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在啃咬，仿佛下一秒他就能突然发力，一口咬断她的脖子一样。 “父皇叫了太医来看你的伤势。” 带着几许讽刺的声音响起，万俟凛难得的笑了笑，眼神也随之变的嘲讽，但他手上的动作反而更加热烈，竟然还将司璃音的头往他的胸口更靠了几分。 “ ”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从她第一次来找万俟凛开始，就心甘情愿的交出了自己的白璧身子，但是万俟凛向来是冷漠的，阴狠的，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只是单纯的亲吻着她。 司璃音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她的脸颊有些泛红，看起来有些羞怯。 但是眼神，却始终清明。 “大理寺的事情，所有的矛头都在你身上。” 万俟凛仍没结束这个吻，甚至亲吻的更热烈了，两个人的唇齿相依，他的声音也沾染了些许暧昧：“本王保下你的原因是因为你乃是本王的侍妾，父皇也是因为这个才宣着了太医，现在太医还在外面，要怎么做，不用本王再明说了吧。” 暧昧只是一瞬间的事，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万俟凛的嗓音便又恢复了淡淡的嘲讽，而司璃音心领神会，只是自己在心中轻笑一声，随即伸出双手，毫不矜持的攀上了万俟凛的脖颈。 她如此主动，便更是加深了这个缠绵的亲吻。 万俟凛的眼神也深沉了几分，这么多年，司璃音是他唯一的一个女人。 而他接受她的原因也很费解，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不，是像司璃音这样，出身权门的嫡女，仅着单衣，径直来到他的房间就脱了衣服同他谈判。 令他惊奇的自然不止她的举动。 更是她做这些事时脸上的坦荡，以及她开口说出来的内容。 她是怎么说的来着那时候。 万俟凛似有一瞬间的恍惚，那天那样灿烂如光的少女一脸镇定的同他道：“我能帮你坐上哪个位置，我能成为你最锐不可当的一把利剑，我愿意在内宅为你收集情报，只要你帮我报仇。” “ 王爷”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很久了。 司璃音武学不好，但是也懂一些皮毛，她侧耳听着，门外传来的监视感陡然消失后，她便松了口气，低声提醒道。 然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万俟凛却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重新加深了这个吻。 一丝狠戾在她的眉眼间一闪而过，而随即，她便刻意放柔了身子，准备迎接接下来所有要发生的事。 她已经习惯了。男人的心脏浑厚有力，紧紧的贴着她在跳动，她不禁又做了那个千百遍的设想：“若是能一刀捅进去就好了。” 她乖巧顺从的任由万俟凛撕开她身上的单衣露出大片凝脂一般的肌肤时，万俟凛却停住了。 “王爷？”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的喊道，同时心里却提高了警惕。 她方才只是想了想，但是分明连动都没动。 “何事。”万俟凛的声音带着冲天的戾气。 司璃音摇头示意，但神色更慌了，她下意识的要起身，却下一秒，就被男人更猛烈的压在了身下。 春情融暖。 女子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丝丝潮红，嘴唇更是娇艳欲滴，仿佛盛，开的花瓣一般，她的青丝散落在羊脂玉般的身体上，本是如此赏心悦目的场景。 只是，万俟凛的眼神陡然锐利了起来，他紧紧的盯着女子素白的脖颈上那两道触目惊心的青紫伤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良禽择木 别的倒没什么，毕竟当时，他也在场，淡漠的看着那个叫司如烟的庶女在淑妃的示意下对她动手。 他是计算了时间去救她的，毕竟司璃音自作主张，让她吃点苦头算是她应得的教训罢了。 但是，万俟凛的眼神还是有些不自然，那触目惊心的两道伤疤活像是两道烙铁，让他竟然有些不敢看。 应该，会很疼吧，欢好到了要紧的时候，女子的面容上露出缠绵又迷离的潮红，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低下头，吻了下去。 怎么又亲？司璃音更有些恍惚了，但是自然的，万俟凛也没有给她开口的其他机会，一波波的浪潮接踵而至，也不知过了多久。 万俟凛才从床上起来去沐浴了，他走的时候莫名的冷哼了一声，而司璃音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真是天上下红雨了吧？ 她心想，随即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有些淡淡的红痕，但是除此之外，却是一处伤疤都无。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头一次，万俟凛居然没把她往死里折腾，难道是因为今天看她半死不活，所以留情了一把？ 想到万俟凛对自己含情脉脉的样子，司璃音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头一次为自己的想象力感到了崩溃。 真有那么一天，她宁可赶紧提刀捅死他完事好吗。 “姐”笼花自然不知道姐心里想的是什么，事实上，她也是方才才被万俟凛的人从皇宫里带出来的，本来她糊里糊涂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关进了一间冷宫，万俟凛的人到了的时候，她已经慌乱的几乎想要防火烧宫算了。 姐生死未卜，她自然心急如焚。 而五王府的人就在她准备烧宫的前一刻来了，为首的那个还是个斯斯文文的男子，一身素衣，说话的模样也好看，对她行了礼后便带着她出了宫门。 而此时，她才能回来伺候自家姐。 “嗯？” 司璃音恩了一声，笼花却心疼的把枕干的帕子放在她的脖子上，同时咬了咬牙，道： “四姐真是疯了，竟然对您下这么重的手。” “无妨。” 司璃音淡淡的笑了，温热的帕子覆在伤口上，自然是舒服的多，但是随即，她就皱了皱眉头，疑惑道： “你怎么知道是司如烟下的手？” “啊？” 笼花也是一脸惊讶的道：“姐还不知道吗，如今宫中王府，都在说是四姐不分青红皂白，对着长姐狠下杀手，有人还在猜，说咱们家老爷被杀，兴许也是四姐下的手，想嫁祸给您呢！” 这回轮到司璃音惊讶了，她怔怔的看了看笼花，过了好半天，才皱着眉： “你是说，现在他们说是司如烟下的手？” “对啊。”笼花一脸天真，烂漫的脸上却也带着深深的鄙夷：“咱们去大理寺的时候不是也碰到了个女子？说不定就是四姐找的帮手，何况，咱们去之前就只有四姐跟其他人，若不是四姐她又怎么能逃出生天还铮铮有词的职责您。” “连这些都被说出来了？”司璃音一张俏脸上青红难定，而她也就这样过了片刻，就下定决心般的站起身来。 她的眼神分明还有些迷惘，但已经咬了咬牙，顾不上身上的伤口疼痛，便就要更衣去找万俟凛。 “我要去找王爷。”司璃音腾的起身，笼花自然是要阻拦。 但可惜她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就愣了愣，片刻，她才反应过来，指着司璃音的身后尖声道：“姐！姐心啊！” 心？这话说的自然是迟了些。司璃音心中一寒，下意识的往一边闪去，但是想不到，来人竟然早有准备一般，轻松利落的两招就卸去了她的拳脚，等到一方散发着湿气的帕子被塞到口鼻中的时候，司璃音心中这才咯噔了一声， 帕子熏香过人，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失了全身的力气，意识却还是清醒的，只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做家丁打扮的来人狞笑一声，亮出了手中的匕首。 真是天意弄人。看来老天爷并没有让自己哪怕短暂一时好过的意思。 但司璃音没有打算就这样认命地闭上眼。反而她眼睛努力睁得很大，像是要勉强看清身后这个大胆冒进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这个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仿佛嘲笑司璃音的垂死挣扎。然而匕首已经迅速划上司璃音的脖子。 “司大姐可别出声，的这匕首可不长眼！”这人嗓音粗哑难听，语气也刻意做得十分凶恶。 难道是要挟持自己？司璃音想着，身子的姿势很配合着这人。 可是他是这王府里的细作，自己不过是今天才进了王府的一个低等侍妾。他挟持自己有什么用？ 见手下的人并不挣扎，这个人脸上不自觉扬起猥琐的笑容。“嘿嘿嘿，这就对了嘛。” 他倒是以为自己这么容易得手了？司璃音唇畔浮起一丝冷漠的笑意。 司璃音长得漂亮。即便是冷笑也是沁人心脾的妩媚。这人便被这一瞬的冷笑美得分了神。 也正是在这一瞬，方才还威胁在司璃音脖子旁的匕首“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和匕首一齐应声而落，还有一只汩汩冒着血的手臂。 那人疼得慌忙放开司璃音，提着剑的万俟凛把她往一旁轻轻一带。 “姐！”笼花着急地向她扑上来，关切地看着她，“你有没有事？” 司璃音静静看着在地上翻滚地痛不欲生的刺客，手不知觉地拂上自己的脖子。 语气却很镇定：“今天王爷的剑，削人的手臂倒是一如既往的精准。” 万俟凛此时的脸色并不算好看，一双剑眉紧紧皱着。“如你所愿。”顿了顿又说：“本王的剑何时失手过？” 司璃音依旧脸色平淡。她明白万俟凛话中“如你所愿”的意思。 这是一场局。或者是一场赌局。而赌局最开始没有赌注却互押，就是在方才两人还亲密无间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打草惊蛇的蠢事 “你们”刺客用力捂住自己仍在流血的断臂，脸色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异常苍白。 “很惊讶？”万俟凛冰冷的剑锋对向刺客的脖子，足够的自信是这个已经断臂的刺客此时无法再作出任何威胁的动作。 刺客再也无法握剑，便也再也杀人。无法杀人的刺客，与死人无异。 “或者你还有一个活下来的机会，”万俟凛的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条件是说出你的主人。” 这人很鄙夷地扫了万俟凛一眼，没有说话。 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没有足够力气说话了。司璃音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她皱起了眉。 “王爷仁慈，你不会不明白。”她适时地开口，“良禽择良木而息。真正聪明的人该知道怎样抓住机会活下去。” 万俟凛闻言，朝她淡淡看了一眼。 可惜这人并不领情。 “司大姐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这么卑贱可怜的活着？！” “不好！――”司璃音刚出声，这人已经身子猛地一震，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倒是个‘忠节义士’，”万俟凛收了剑，话间满是嘲讽，“还知道服毒自尽，不肯让本王活捉。” 司璃音站定在原处。她不认同这种可笑的“忠节”：如果命都没有了，这所谓的忠节义气，仅存于世又有何用？ “那王爷岂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不会说实话的？”她声音婉转低吟着。 “无论说不说实话，背叛本王的人，下场都只有一个。”万俟凛转过身来，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司璃音知道这句话是提醒，也是警诫。 不过她只当没听到似的。再柔笑一声：“那王爷先时又何必再和他多言？”又何必再给这个刺客所谓的“机会”？ 万俟凛勾了勾嘴角：“对于濒死的人，本王是不吝于让他多听几句人世间的话的。” 司璃音淡淡一笑，还来不及应答，身子却重重一晃。 “姐！”笼花再次及时扶住了她。 万俟凛看着她，丝毫不担心的模样：“是方才的药效。送你主子回屋歇着吧。” 司璃音并不急着离去。她虚扶着脑袋，目光灼灼地看着万俟凛：“王爷，府里有内贼。当你发觉蛛丝马迹的时候，蜘蛛已经在四处张罗结。王府内应该不止这一个” 万俟凛缓缓走到司璃音身边，冷冷说着：“你知道，本王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 司璃音便嫣然地笑着：“妾身这些聪明，自然是入不得王爷的法眼了。” “妾身这就告退。”她将手轻轻搭在笼花的臂上，躬身离开。 回到房间，司璃音才晓得自己脖子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的原因：匕首已经在她的脖子上抹出一道深深的血印。 笼花被主子脖子上这一道道深深浅浅，又红又紫的痕迹吓得慌了神，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哭腔：“姐” 司璃音觉得自己脑袋确实混沌得厉害，刚才在外面已经是强撑，便急忙摆手：“先伺候梳洗吧。” 司璃音知道此时的自己体力c精神力都已经达到了极限。正犹如强弩之末。 而这王府的内贼既然万俟凛不乐意自己去管，那她也不愿自讨没趣去多管闲事。 司璃音放松了心里那根紧绷的弦，重重地跌在香软的床上。 终于可以歇息了，她昏昏沉沉地想。 夜已深，王府的书房里，一影孤灯仍在兀自长明，映出窗棂上几个男子的身影。 万俟凛站在书桌前，眉头紧皱，食指和中指正无意识交替敲着书桌的一角。 一旁低头跪着的几个人却如临大敌。他们很清楚自家王爷的秉性：这个动作，往往说明此时，王爷的心情，极差！ “王爷，属下立马安排对府内人员全面彻底的排查。一定揪出那几个大逆不道的走狗！” 眼下这几个人都是万俟凛式微时就跟在他身边的。忠诚度万俟凛并没有如何担心。 “府里的家丁，无论资历长短，都必须格外排查。”他沉沉地吐出这句话。 “是。” “打草惊蛇的蠢事，我希望你们不要做。”万俟凛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但是静谧的夜里却显得是格外的威严。 这大概就是上位者或即将上位者的威严了。这几人大气也不敢出，只敢将头埋得愈低。 “属下明白。” 书房里很快只剩下万俟凛一人。他无意识的手指终于停止了敲动。他的剑眉依然紧皱，俨然是在沉思着什么。 这个昏沉的夜里，有人不堪重负昏昏睡去，有人心事难搁只待天明。国公府被抄的第二夜，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地渡过。 山雨欲来风满楼。司璃音对其的感觉很敏感，也许，是因为她经历过一次的缘故。 感觉身子力气恢复了一些，她让笼花扶着，勉力下了床。 笼花看着自家姐苍白如纸的脸色，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姐姐，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休息？司璃音一双明眸暗了暗。 朝中局势风起云动，前世令自己身死的国公府虽然已倒，但权势之路依然暗流汹涌，昨晚细作按捺不住的袭击就是明证。活下去才能复仇。司璃音虽不担心万俟凛的能力，可万一细作的目标根本不是万俟凛，而是她自己呢？这个假设可谓很大胆，可司璃音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再况且唇亡齿寒 “扶我出去转转。”司璃音开口是不容反驳的坚定。 笼花眉头紧皱，最终却也只能听从自己姐的命令。 不过笼花有一个藏在心里的感受一直没敢说出来，她觉得自家姐，性子和五王爷越来越像了。特别是方才这股不容别人反对的坚决，很像。 这莫非就是他们常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笼花暗自想着。 王府整体的格局风格和万俟凛个人的性格很像。明明心思是狂躁的，但却又极力掩盖。造成整个王府的风格布局都极度压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细作 此时是早晨，正是一天中最忙的时候。王府偌大，出现在步道上劳作的家丁厮却不算多。司璃音心下有了结论：看来万俟凛已经在着手清查王府里的细作了。 “姐，这王府里不是黑砖便是青瓦，连些许花的颜色都见不着。”一旁笼花嘟囔着。 笼花也不过十六七岁，正是如花的年纪里。在这样沉闷的氛围里这样抱怨很正常。 司璃音脸色却一冷。 “你以为这是在哪儿？还是在国公府？”她语气严厉了几分，“国公府被抄，你跟着我捡回条命已是大幸，现在还敢抱怨什么？你不看看现在我们是仰仗着谁过活？” 笼花被训得低下了脑袋。 “姐说得是。”她声音一点一点沮丧下去，“是奴婢失言了。” 看见笼花面上沮丧的模样。司璃音心里其实也有些微不可察的酸意。 已知的劫难虽已避过，可未知的命数又要她几时停止？现在只剩她一个人在这世上瑀瑀独行，永远都只是她自己一个人。 罢了。少女天性如何压抑？又怎要笼花和她这个已死过一回的人作比较？司璃音的语气慢慢软了几分。 “若要看花，那我们便去花园吧。” 花园果然是偌大王府唯一的生色。 很漂亮。司璃音在心里由衷地赞美。 养花并不简单。自家花园里花种类是否繁多，花开时风景是否美艳俏丽，已经是风靡京城的一种评价这家是否足够富足的方法了。 所以能够尽力种好花服侍好花的花匠十分稀缺。 这厢笼花还在放大鼻孔无限流连于花海，司璃音已经快步走到了一盆花的旁边。 花盆旁边正蹲着一个人。普通的家丁打扮，背对着司璃音。 这人拿花铲的动作十分娴熟，想必是这花园的花匠。 “姐。”笼花终于追上来扶住司璃音。 并无特别之处。司璃音暗自思忖着。 “姐，这花好香啊。”笼花说着。 司璃音轻轻嗯了一声。她会催眠，而各色香料正是她催眠时的辅助工具，所以她自然对这些香味十分敏感。 “姐我们去那边看看吧。”笼花指着不远处的一盆花。 司璃音还来不及应下，一阵微风吹过。 吹散了浓烈的花香，吹来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味道。 冰片！ 司璃音不可置信地僵住身子，打量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这个正在劳作的花匠身上。 她闻过这种味道的。不会错！ 是在上次大理寺的门口！那个奇怪的美丽女人！ “姐？”笼花见司璃音忽然顿住，便疑惑地问。 一个普通的花匠，见到主子竟然不按规矩行礼，这恐怕也是反常之处。 “那边的花，怕是没有这边的香。”司璃音巧笑出声，刻意向这个花匠搭话：“这些花，都是你种的吗？” 这个花匠仍是自做自事的模样。 “喂，”笼花在一旁忿忿道，“我们姐问你话呢。” 这人才悠悠地起身转过来，再慢慢地说：“回姐的话，正是奴才种的花。” 司璃音细细看着眼前的人。二三十岁模样，长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仿佛放进人海就再也不能找到。 但明明是这样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为什么会给自己一种矜贵的感觉？ “方才我问你，你为何不应？” 这人手上还拿着一把沾着泥土的花铲，说出来的话却不紧不慢，分毫没有作为奴仆的卑贱感觉。 “奴才是怕，自己吓到了姐。” “你”司璃音这才瞧见。这个花匠眼睛分毫光彩也无。 “正如姐所见，奴才是个瞎子。” 瞎子？那你身上的冰片香如何解释？ 司璃音不动声色地脸上做惋惜状：“真是可惜了，你还能种出这些美丽的花，自己却看不到。” 这人唇畔扬起一抹浅笑：“多谢姐关心。眼睛看不见，鼻子却闻得见。一朵花开得或好或坏，其实用鼻子细闻，就足矣。” 司璃音不置可否地摇头：“难道你这眼睛，是先天性的看不见？” “正是。奴才这是从娘胎里便带出来的毛病。” 一旁的笼花轻轻叹了一声，仿佛是无限惋惜。 “姐不必可怜奴才，”这个人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神情，“奴才靠自己一双手生活，并无难处。也是王爷大恩，准许奴才这种残废到府里做事。” 司璃音静静瞧着这个人。说话滴水不漏，虽是残废却不卑不亢。只是这些不卑不亢的话，由一个瞎子奴仆的嘴里说出来却是莫名的奇怪。 “一个人只要能尽其用，就不算残废。”司璃音朱唇轻吐。 “姐缪赞。” “你既是种花，那肯定也会做香粉了。可有什么新奇的香粉？”司璃音转着弯，想一步步套出他身上冰片香气所谓何来。 “奴才只能让姐失望了。”这人语气平淡地说着，“奴才眼不能视，所以只种花，不制作香粉。” 笼花惊叫了起来：“你靠鼻子种花都种得这么好，做香粉也用的是鼻子闻，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司璃音也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答案。 “以鼻种花，已是上天给予奴才的恩惠。奴才不敢得寸进尺。” 司璃音听着他的回答总是觉得有些恼火。这么滴水不漏的答案，让她从中找不出错处，更找不到套话的突破口。 “不必一口一个‘奴才’了。”司璃音顿顿地说：“我也不过这王府里一个刚入门的卑微妾侍，身份比你高不了多少。” 那人便沉默下来。 “你叫什么？”司璃音扬声问。 “奴才名唤云栖。” 云栖司璃音在心里默默记下。 “游龙何日栖，云深不知处。”司璃音沉吟着，又试探地问：“这可是你的名字的深意？” 云栖轻轻笑了笑，摇头：“并非如此。奴才生下来便有眼疾，父母便希望奴才能够像云一样随地安歇，不为生计而愁。故取名‘云栖’。只不过是父母希望奴才好养活，却不知姐为何会有刚才那般的想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三宗罪 “游龙决不会是一个瞎子。”云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笼花看着来来往往，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人，心中有些奇怪。一个是面色苍白，气力初愈的姐，一个是其貌不扬，工艺精湛的花匠，两个人说的话，却叫她一句也听不懂！ “姐”她便拉拉司璃音的袖子，低声说：“我们在这耽误得太久了。” 司璃音便点头。 “想必你是知道我是谁了？”司璃音看着云栖说着。 云栖面对着司璃音，眼中依然没有丝毫神采。 “姐是王爷的妾侍，是奴才的主子。” 司璃音却摇头，“你花种得很好。那么，你听好了。” “我是司璃音。 ” “我真期待有一天，可以得到你亲手研制的香粉。” 说完这句话，司璃音目光炯炯地等着云栖的回答。 “奴才”云栖沉吟着，“勉力一试” 司璃音弯了弯嘴角。 “走吧。”她不再看云栖，而是转过身淡淡招呼着笼花，“我们去别处看看。” 云栖停在原处，只听得两人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远。 “司璃音么”他喃喃说着，末了轻笑一声。 “姐，”笼花不解地问司璃音，“你为什么非要那花匠的香粉呢？” 她是不能明白。司璃音如果要香粉，凭着王爷的势力和王府的财力，要多少有多少。姐又何必苦苦去向刚才那个花匠去求？ “他虽花种得好，可到底没做过香粉，要是他拿姐你当试验品，那可怎么办啦。”笼花撇着嘴。 司璃音在心里却没有这样的担心。那云栖虽是应下了她，但大半的可能还是不会为她做香粉的。 她只是再需要有一个理由去接近这个“云栖”。 不同的花园里可能有不同的风景，例如王府的花园和皇宫的御花园。王府的花园有一个眼盲心不盲的花匠，御花园里则有数个美艳无双的妃子。 其中能担得起美艳绝代称号的妃子，当然就只能是现今这皇宫中第一位置的女人――皇贵妃淑氏。 淑氏对今日自己的发饰十分满意，便携着众妃嫔来逛这御花园。她们都想看看，究竟是花争奇斗艳，还是人争奇斗艳。 离皇贵妃站得最近的，自然是吊着手臂的司如烟。她疼得撕心裂肺，现在却不得不跟在淑氏身边，做巧笑倩兮状。 只是其他妃嫔看着她的目光分明多了许多鄙夷。 “听说昨日在崇华殿上公然行凶的，就是她。” “真是大胆！敢在朝堂之上行凶，简直是无视皇上！” “谁让皇贵妃给她撑着腰呢~” “听说，大理寺里一夜暴毙的司家人，也是她下的手！” “真是狠心呐。简直是个泼妇” 这些议论的声音就像一根根尖锐的针芒，直直插入司如烟的心头。 可偏偏身旁的贵妃仍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 司如烟越想越恨：司璃音，我现在受到的所有屈辱，总有一日都要回报到你身上！ 淑氏感觉到了身旁女人的骚动。她皱着秀眉低头。 后宫的女人都不是善茬。这些女人此时嘴里嚼的舌根，恰恰正是从朝堂上传来的。 看来万俟凛这步棋，是铁定要司如烟来做这个替罪羊了。她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舆论是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但最终下达生死令的，只能是坐在龙椅上的楚帝万俟嵩！ 遣散了众妃嫔，淑氏才浅笑着问身旁的司如烟。 “如何？” “贵妃娘娘，”司如烟觉得自己是相当的委屈了，“您知道的，如烟怎么会做那些狼心狗肺的事呢？” 司如烟觉得皇贵妃就是一个蛇蝎美人，让她受了这么大的侮辱还笑得出来。可偏偏就是这个蛇蝎美人，救了自己的命。 “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要从大理寺将你捞出来吗？”淑氏极慢地问着，脸上浅浅的梨涡十分好看。 司如烟无知地摇头。她怎么会搞得懂这个蛇蝎美人的心思？ “你的父兄惨死大理寺，你不想复仇？”淑氏继续问着。 复仇？司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向谁来复仇？她现在最恨的就是司璃音。而如今侥幸活下来，她便只想好好地活着。当然，如果还能杀了司璃音，才是最好的了。 贵妃看着司如烟的神情，心下了然了几分。 “我会将你送进王府。不过，”她轻笑了一声，“在王府能不能继续活下去，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王府？司如烟惊在原处。 “可是五王爷，万俟凛的王府？” 淑氏心里打的算盘司如烟永远不可能知道。她只是怡然看着司如烟喜出望外的神情，面上带上几分得意。 “正是。” “贵妃娘娘，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司如烟高兴地只差没跪下来亲吻淑氏脚尖了。 淑氏也觉得自己快活极了。这种主宰别人命运的感觉，果然可以给自己带来非常的愉悦感。 但她并没有像司如烟这般得意忘形。她抬头看了看天色。 时候差不多了！ “去崇华殿。” 贵妃的神色恢复了平日里常见的镇静温婉，对着身边的下人吩咐道。 崇华殿内。 “皇上。”一位御史模样的官员大踏一步上前，铿锵有力地进言：“司氏余孽司如烟入大理寺杀害全家性命，无视西夜国法乃一宗罪，大逆不道手刃宗亲乃二宗罪；况且其昨日在殿上喧哗行凶，无视圣颜皇威，此乃三宗罪。” “此三等大罪，臣请严惩司如烟！” “臣请严惩司如烟！” “臣请严惩司如烟！” 一时之间，整个崇华殿里的大臣全是这样的呼声。 龙椅上的楚帝万俟嵩眉头紧锁着，看样子是极难下决断的模样。 他眼神一转，飘到大臣首列的万俟凛身上。 万俟嵩记得方才这些叫喧着要处置的声音里，并没有万俟凛。 “凛儿，”年老的楚帝开口仍依稀残存当年南征北战，叱咤一方的威严。甫一出声，大殿里便安静了下来。 “你觉得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全无实据 众位大臣的目光便立即转到一直未发一言的五王爷身上。 “回父皇，儿臣以为，”万俟凛声音沉稳，“依照西夜律处置便可。” 这并不是万俟嵩意料中的答案。他以为万俟凛会为司如烟开脱，看在他王府中的那个司氏妾侍的面上。 “皇上，西夜律上可没说没证据便可随意定罪。”正在这时，崇华殿内忽然走进一个衣着鲜丽的美妇人，正是皇贵妃淑氏。 与皇贵妃随行的还有一人。正是失其一臂，方才还是众矢之的的司如烟。 楚帝并不吃惊这时候贵妃会到崇华殿。他当然记得贵妃是要保住司如烟的。 “贵妃娘娘，此处乃君臣议事的崇华殿，还望娘娘快快退到您自己的宫中去。”大臣中冒出这样的声音。 “本宫自己的宫中？”淑氏扬眉笑了笑，有神的眼睛却直直看着龙椅上的楚帝。 “皇上，您身边的那座汉金白玉宝座，难道不是为臣妾准备的？” 楚帝觉得自己像是被吸进了他的爱妃的那双漂亮明亮的眼睛里。他全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爱妃是西夜的皇贵妃，是西夜的国母朕身旁的汉金白玉宝座自然是为爱妃准备的” “任何人都不许有异议” “荒谬！”殿中的大臣中有人忿忿地说道。 然贵妃却微提着裙摆，优美娴静地躬身行礼：“臣妾多谢皇上。” 台阶之下的万俟凛静静看着贵妃缓缓上座的身影，没有着急发声。 “不知贵妃娘娘，方才进殿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有臣子大着胆子追问。 淑氏安坐在宝座上，沉着看了万俟凛一眼。 “本宫的意思是，你们口口声声说司如烟有三大罪。却全是臆测，全无实据。” 此时楚帝也慢慢由淑氏的催眠中清醒过来。 正巧听到淑氏的这句话，眉头便皱起来。 “爱妃是何意？” “皇上，臣妾觉得，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淑氏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妩媚的撒娇意味，“臣妾救下如烟这孩子，是见她一派天真可爱，像极了当年的朝阳。若她真做了错事，臣妾怎敢隐瞒姑息？” “可是全无真凭实据便要给这孩子定罪，臣妾只是觉得太可惜了。” 淑氏说到这，秀眉皱得更紧，语气中变得难掩的难过。 朝阳公主楚帝的神色也一震。 “朕也觉得，就这样治罪太武断了。”楚帝轻叹道。 万俟凛冷冷看着台阶之上的皇贵妃。这个女人，居然连自己已逝的孩子都舍得利用！ “皇上！”楚帝话音刚落，一位御史便急忙站了出来，“此等大逆不道之人，宁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呀！” 站在台阶之下的司如烟被这句话吓得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送自己嫁进王府吗？可是怎么都在议论处自己的罪了？ 司如烟无助地看向宝座上的皇贵妃。 “皇上，不是臣妾为她开脱。”淑氏微翘起手指指向司如烟，“您看她那副安安静静，畏缩怕事的模样，怎么也不像众位大臣口中那‘大逆不道’c‘忤逆不孝’的人呀！” 这边是大臣据理力争的控诉，另一边是爱妃言之有理的解释。楚帝觉得自己比片刻之前更难以决断了。 “朕不能随便冤枉一个孩子，却也不能姑息” “皇上，您还忘了一个人。”淑氏忽然附在楚帝耳边，轻声说着，“司璃音。当夜，她可是在大理寺里被抓住的。” 楚帝神色一冷。 司璃音是有嫌疑，但因为昨日凛儿执意要带她回府，这事便不了了之。若要真比较起来，在大理寺被抓住的司璃音，和一直陪在皇贵妃身边的司如烟，倒是司璃音杀人的嫌疑更大。 “皇上。无论司璃音还是司如烟，都是司家的女儿。她们都有嫌疑。”淑氏仿佛是知道万俟嵩心里所想似的，继续说下去：“然而司璃音已经被五王爷收入王府” “臣妾觉得，为以防万一，不如” 万俟凛看见皇贵妃附在楚帝的耳畔，而楚帝正不住地点头。 淑氏在盘算什么？！万俟凛有些疑惑，但他并不动声色。 “凛儿。”楚帝身子坐正，定定地看着万俟凛，“司璃音，是否在你府中？” “正是。” 万俟凛无惧地实话实说。 “那么，朕宣布，将司如烟和司璃音两姊一同嫁入王府，即日成婚，不得有怠！”楚帝一句话石破天惊。 朝堂上立刻议论纷纷。 “父皇，儿臣”万俟凛急呼出声。 楚帝却大手一挥，态度是近年来十分难得的强硬：“若是你不愿。那司如烟和司璃音两姊，便一同问罪处斩！” 万俟凛神色无比阴戾地看向皇贵妃淑氏，猛出一口气待气息平定之后，才顿顿地应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姐，宫里传来新消息了。” 面色焦急的笼花急忙跑过来。 新消息？司璃音扬眉看着笼花。 “皇帝陛下，要把四姐也嫁给王爷！” 司璃音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嘴角上扬了些。 “你这是从哪儿听得的谣言？” 不是司璃音不信笼花，只是她不相信万俟凛会那么蠢――让司如烟也进府来。 正因为司璃音清楚地知道：万俟凛是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让司如烟这种毫无利用价值的女人留在他自己身边？ “姐，姐。”笼花急得连唤了几声，“这是真的呀。” 瞧见司璃音冷淡而不为所动的神色，她又多说着：“现在全府上上下下都在这么传呢。” 司璃音轻轻笑了声：“就算是真的。王爷要成亲，你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姐你”笼花皱着眉头，半晌之后只能恨铁不成钢般的跺跺脚，“哎呀！” 万俟凛下马的时候，王府门口站着他的侧妃王氏，正浅笑吟吟地看着他。 可如果细瞧，王氏如春水汪汪的眼睛里，还有着一些焦虑，一些委屈。 不过现在的万俟凛并没有心情去细细观察女人的神色。 他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彻底无视王氏，走进王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同时嫁入 王氏忐忑地走进书房墨香斋，手上端着一杯刚沏好的茶。 她的父亲是中州总督，自然能在上交贡茶给皇宫之前，先给王府交来最顶尖的茶。 万俟凛这时正在案上揮墨练字。练字只为静心。因为他在今天居然被楚帝和贵妃合伙起来摆了一道！ “叭”的一声，狼毫被万俟凛重重地甩在地上。 王氏吓得都没有继续开口的勇气了，手一抖，杯中的茶水也洒了些出来。 “你来做什么？” 万俟凛像这时才看见王氏，神色不耐地问。 王氏愣在原处。明明王爷身上的龙涎香离她很近，可她永远觉得自己离万俟凛很远。 “臣妾给王爷送茶来。” 她期期艾艾地说出这句话。 万俟凛垂下深邃的眸子，接过侍卫递给他的另一支狼毫。 “王爷，前段时间家父得了圣旨来了一趟京城。入皇宫之前，便把这例顶好的大红袍交给臣妾说一定要让王爷你尝尝先” “王大人？”万俟凛沉吟一声，却让王氏听不出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沉默半晌，万俟凛开始静静地蘸墨。 “王爷”王氏终于挨不住万俟凛不动声色给予她的冷漠，显得十分委屈地说：“你，难道真的要接那司如烟进王府？” 万俟凛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直起身睥睨着王氏，话却是往身旁的侍卫招呼去的。 “丛竹，现今是什么人都能进本王的书房了不曾？” 话语轻轻，其中威严却是十分。 一旁侍卫丛竹心领神会。他径直走到王氏身前，宽大的身躯挡住王氏胆怯却不断张望的目光。声音里不含一丝情感。 “侧妃娘娘，王爷的书房闲人免进。你请回吧。” 王氏这相当于是直接被万俟凛轰了出来。她心中有怨也发作不得。毕竟那个人是她的王爷。 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丛竹送着王氏到了门外，看着王氏手中的茶已经冷了，他顿了顿说：“侧妃娘娘眼下是王爷唯一的侧妃。王府里随便抬进来个人，侧妃娘娘得拿出自己的气度来才行。” 王氏心中自然不痛快：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一个的侍卫居然敢教训起我来了！ 但她也知道：丛竹之所以敢这样对她说话，多半也是借着万俟凛的势。 王氏微微福身告辞。即使在人前，她也是得无比温顺的模样的。 万俟凛静静看着王氏的背影，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这个王氏倒是聪明，知道拿出她的父亲来压自己！ 可惜这样的聪明，还不够拿到他面前来卖弄！ 如果不是看重她父亲在地方上强大的势力，万俟凛又怎么屈尊降贵娶了王氏？又怎么会让她当上这王府的侧妃？ 可现在他已经是东宫太子。万俟凛对于无用之人，一向是不假辞色。 “王爷，皇贵妃派人来了。” 丛竹快步进入书房，握拳着禀报。 “哦？”万俟凛略微抬眼。 “王爷，”丛竹面露窘色，“他们是带着圣旨来的。” 万俟凛唇畔泛起一丝冷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司家大姐司璃音c四姐司如烟，虽为罪臣之后，但念在年少无知，心性纯良，特赐予五王府，即日与五王爷成礼。望两姊及时为皇家开枝散叶，以功恕罪。钦此。” 司璃音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静静听着这圣旨，姣好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多余的神情。 司如烟跪在宣读圣旨的老嬷嬷身后。脸上是掩映不住的狂喜。 万俟凛接过圣旨。 “真是辛苦贵妃娘娘了。还专门请父皇下了一道圣旨。”他话里是十足的讽刺和厌恶。 老嬷嬷把司如烟扶了起来，向万俟凛的身前推了推。得意地说：“王爷放心。奴婢一定会帮您带到这句感谢的。” 司如烟羞答答地看着面前的万俟凛。面前的这个人，她曾经因为他疯狂地嫉妒过司璃音，可没想到，他今天就要成为自己的夫君了！ 司如烟想着，脸色变得越来越坨红。 万俟凛冷笑一声，他当然没看到司如烟此时的娇羞欣喜的姿态，他甚至眼神都懒得向她那边投去。 “姐，可以起来了。” 笼花见众人都已经起了身，便出手扶起了司璃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义愤填膺 司璃音还没能站得起身，就听到老嬷嬷尖刻而挖苦的声音。 “大姐c四姐可都得听清楚了。皇上要你们到王府，可是要戴罪立功的哟。” 老嬷嬷口中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司璃音缓缓站起来，一脸平静地看着老嬷嬷。她知道老嬷嬷这么嚣张背后肯定是皇贵妃指使的。 相反司如烟低下头，认真应着老嬷嬷的话：“嬷嬷请放心。” 司璃音知道这不是理想的结果，但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最坏的结果。她从来不需要万俟凛所谓的“宠爱”，她也没有把充满戾气的司如烟看在眼里。 然而即便她一脸平静，老嬷嬷却仍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司如烟可是圣上赐婚，而司璃音你得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本分！你不过圣上一时善念的留存罢了，不可再惹是生非。安心为皇家开枝散叶，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这赤裸裸的威胁，司璃音听着内心在冷笑连连。 “奴婢一定会，谨遵圣上的教诲。” 她低眉顺眼着，双手极安分地交错搭着。仿佛对万俟凛新纳司如烟一事，不悲不喜，不妒不恨。 站在一旁的侧妃王氏有意无意地叹气，万俟凛明白她的意思，但没闲工夫去想；反而司璃音这副淡漠的模样却让他心里极不爽。 “王爷，属下已经送走了赵嬷嬷。” 丛竹拱手禀报着。 万俟凛眸子里是清冷的目光，冷漠地扫过身边的众人。 他看见身前低着头的司如烟鲜红的耳朵。 害羞？万俟凛忽然觉得有趣了些。 司家的女人难道不是个个都像司璃音那么放的？居然还有会害羞的女人？ 鬼使神差的，他再向司璃音处看了一眼。 司璃音依然是低眉顺眼，恭敬却又置身事外的模样。 万俟凛心中的怒气“噌”地一声冒了上来。 他冷笑一声，却变了目光到了司如烟身上。 “你既是父皇的恩赐，你说本王要封你为什么？” 饶是嚼牙切齿的话，听到司如烟这个有心人耳朵里，也只能听出一时之间好听的情话。 她娇笑一声，声音里全是说不出的温柔娴静。 “奴婢已经是王爷的人。王爷给奴婢什么封号，奴婢都甘之如饴。” 司璃音没有抬头，听着司如烟方才的声音，她只略一听就知道是装腔作势。只是说不准万俟凛这种“大男子”，是否会喜欢这种调调。 虽然没眼中是始终淡漠神情的司璃音，但化到嘴边是一声不耐烦的轻哼：“那本王就封你为儒人。”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能多沉得住气？又能多置身事外？ 万俟凛的话音刚落，便是侧妃王氏的惊呼。 她怎么都想不到。司如烟一个罪臣之后，封号居然能到仅次于自己侧妃地位的儒人！ 这还是司如烟刚来！要是她再在王府一段时间，那岂不是要爬到自己头上做正式王妃了？！ 王氏觉得自己额头已经惊出冷汗。 司璃音当然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她并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的恩宠而被吓了一跳。 有了儒人的头衔，只怕司如烟在这王府里也会是如同在国公府一般趾高气扬的模样。怎么到哪里都躲不过她？司璃音无奈地叹口气，再缓缓摇头。 她终于抬眼看向司如烟身边的那个男人。 他的眉心如剑，眼神总是睥睨一切。他总是什么都不怕的。 也对，他都敢把自己放在身边；那再放一个皇贵妃的蝼蚁在身边，他肯定也是不屑的。 “什么嘛，这不公平！” 司璃音正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练着自己的精神力。忽然却被笼花的声音惊醒了。 “笼花，你在嘟囔什么？” 她皱眉问着。 笼花回过头来。她看着自己的姐：明眸如天边繁星，净面如春雨柔风，这样的美人儿，不知比司如烟好看了多少倍！ 而且姐还比司如烟早伺候王爷这么久！ “奴婢，只是为了姐不平！” “姐进入王府什么仪式都没有，凭什么四姐就有！圣旨上明明说姐你们一起嫁进王府，为什么只有那玉烟轩热热闹闹，而我们冰璃馆这么冷清！” 玉烟轩是万俟凛给司如烟的院子的名字，而司璃音住的院子叫冰璃馆。 “还有啊，姐你陪了王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四姐一来王府就是儒人！王爷也是，明明知道姐和四姐不对付，还偏偏要让四姐的位分压着姐。”笼花说的义愤填膺。 司璃音听得有些不耐烦，她的眉头依然微皱着。 “我看你是越来越大胆了？如果你是嫌弃我位分不够，我可以帮你请求王爷，安排你到玉烟轩做事。”她的声音极轻极淡，话音听到笼花耳中却犹如雷霆万钧。 笼花只觉得自己委屈，声音里便带了些哭腔：“姐奴婢只是只是为你鸣不平。” 不平？司璃音眸中神色一沉。 若说要不公平，在前世她就已经尝尽这人间的不公平了。现在的她已经懂得：把自己生活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无论谁，无论任何人，都不会是公平的。 所以她无意争宠，也无意于所谓的情感。她只想改变从前的命运，不再重蹈覆辙，或是殊途同归。还有，就是复仇。 “你如果真有那么多埋怨闲工夫。不如帮我仔细想想怎么种花。” 司璃音觉得现在自己首要的大事是从那个云栖嘴里套出冰片的秘密来。所以她才想出以种花的方法来接近他。 笼花看着屋外渐黑的天色，又看看自己姐毫不在乎的神色，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姐，王府不是有花匠嘛。” 她最后只能这样埋怨道。 夜很深了。王府很大，不知万俟凛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将司如烟安排在了离冰璃馆最远的玉烟轩里。 冰璃馆在王府西北角，而玉烟轩在王府东南角。 司璃音静静躺在床上，闭目听着桌上烛火爆裂的声音。 “啪――” 短暂却又绵长。 房门忽然“吱咛”一声被推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诡异的笑 “姐怎么还没有歇息？” 进入房间的原来是笼花。她来房间里换烛台。 司璃音若有所思地点头，再重新无声地躺下。 今夜是洞房花烛夜，花宵苦短，如花美人在身畔。万俟凛当然是去司如烟的玉烟轩。 司璃音唇角牵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出来。 她宁愿觉得自己是胡思乱想了，也不愿以为她是多想了。 第二天天亮地蛮早。司璃音跪坐在镜子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自己的长发，明眸中波光闪烁，明显正想着什么事情。 “姐！”笼花打着水从外间进来，见着司璃音这副心神不在的模样，心里诧异便惊呼。 “姐还得去玉烟轩请安呢。”笼花声提醒道。 请安？司璃音握着梳子的手便一顿。 司如烟被万俟凛封为儒人。虽然之前万俟凛免去了自己对侧妃王氏每日例行的请安；但昨天司如烟才刚进来 “是我疏忽了。”司璃音只一瞬便想清楚了所有，淡淡说道：“那便快些梳妆吧。” 笼花便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净了手拿起梳子。 她心里暗自想着，我一定得给姐梳个最漂亮，最好看的发式！好把二姐比下去！ 司璃音已从镜子里看见了她的神情，眼神便忽然不复方才的温婉，而是变得凌厉起来：“笼花，你在做什么？” “啊”笼花手抖了一下，又暗自咬牙，“我在给姐你梳头呀。” 司璃音无奈地阖上眸子。 “我知道你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她顿了顿才说，“别想着争奇斗艳。就梳最普通的发式吧。” 她又不是闲得没事做。何必要费工夫费精力与司如烟争风吃醋？ “姐”笼花撇着嘴，神情忿忿的。她是真的不想司璃音到了王府还被趾高气扬的司如烟压着。 “一时的抢出风头如何？梳妆得比她醒目又如何？她始终都是儒人，而我始终都是位居于下的妾侍。只要身份不变，所有的明争暗斗最后只会是一场又一场的死循环。” 司璃音声音清淡，却用最清淡的声音讲着最朴质的道理。 笼花听得愣在原处。 她很惊讶于自己一直乖乖呆在国公府的姐居然说的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道理？” “这是道理么？”司璃音扬眉反问。 “奴婢也不知道，可是听着细想还蛮有道理的。”笼花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当你死过一次之后，”司璃音在心里默念着，“你就一定会明白这些，‘道理’。” 司璃音到达玉烟轩的时候，她看见不少人带着笑容在玉烟轩里进进出出。 人都是懂得趋炎附势的。司璃音想到这儿，有些想笑了：看来万俟凛王府里的人都还算聪明的。 笼花递了帖子进去。等了一会儿，她才急匆匆跑出来扶住司璃音。 “姐，司儒人让我们进去了。” 司儒人？司璃音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扬了扬：这个称呼让自己听着可真磨耳朵。 “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司如烟俨然长进了不少。还晓得在人前对着自己恭恭敬敬，而不是刻薄尖酸。 花厅里横陈着雕着精美刻纹的贵妃榻上，司如烟穿金戴银，面色红润而又姿态慵懒地躺在上面。 “妾氏见过司儒人。” 司璃音一脸平静。甚至没有理会甫一进屋时，司如烟对自己的话。 司如烟面上闪过一丝狠色。半晌又娇声笑了笑。 “我和姐姐说几句话，柳絮，你带着笼花先下去候着。” 柳絮便急忙去扯笼花的衣袖，嘴上还说着：“笼花妹妹，我们先下去罢。可别打搅了主子们叙旧。” 司璃音沉眸。司如烟和柳絮一主一仆，嘴上这皮笑肉不笑的套路，又是谁教给她们的？莫非是皇贵妃？ 柳絮并非人如其名，事实上她人长得人高马大，体格和一个同龄男子无异。笼花挣脱不得，只好着急唤着：“姐” 这毕竟是在王府。谅她司如烟又敢如何？ 司璃音放下心，朱唇轻吐安慰笼花：“你出去候着吧。” 她用目光告诉笼花――不必担心。 “姐姐”此时花厅里只有司如烟和司璃音两人。司如烟沉吟着。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司璃音淡淡说着，“你也不必装腔作势了。” “哈哈。”司如烟夸张地笑着，头上戴的步摇一晃一晃，闪着司璃音的眼睛。 “司璃音，你是国公府的嫡长女，自然是我的姐姐了。我叫你为‘姐姐’，有何不对？” 司如烟凑到司璃音白净的面前，轻笑着说着。 “你想不到会有今天吧？”司如烟话语里是难掩的得意，“你肯定想不到！” “你想不到贵妃娘娘会保下我，还把我嫁进王府；你恐怕更想不到王爷会封我为儒人！姐姐，你自诩聪明，却连这也想不到！怎么，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哈哈哈哈哈”司如烟笑得更加猖狂了。 司璃音静静看着她此时张狂的模样，“司如烟，成王败寇。你是赢了，我自然也没什么要说的。可是你得记得，没有人是会赢一辈子的。” 也没有人是可以依靠别人赢一辈子的。 司如烟听着司璃音冷淡的话语便停止了笑声，神色变得冰冷中带着一抹愤恨：“巧舌如簧！” 司璃音略微笑了笑，没有急着反驳她。 司如烟见司璃音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气得起身在花厅了走了几个来回。 她又忽然停住，冲司璃音诡异地笑了笑，去了里间。 “你等着！” 司如烟大笑着，将一方帕子扔到司璃音脸上。 “好好瞧瞧这是什么！” 司璃音心里有些冒火了。 “看来我这个姐姐还有失职，竟然没有教给你基本的礼节。” 司璃音将那方帕子抓在手里，闻到有淡淡的血腥味。但她并不多看一眼。 “你确定不看一眼吗？”司如烟难掩声音里的激动。 “司璃音，贵妃娘娘明明把你和我一起送到王府，可只有我一个人与王爷成了礼。你难道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染血的元帕 手中的帕子，是一方沾了少许血迹的白巾子。 “你这什么意思？”司璃音抬眼，扬声问着。 “司璃音。”司如烟斜着眼睛，怒目圆睁。她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可是心中已是愤恨地要发狂。她一字一句地说着，“你好好看清楚呐，这是我的元帕！” “你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王爷怎么可能和你这样一个不贞洁c不知廉耻的女人成礼？！”司如烟得意地说着。 不贞洁c不知廉耻的女人？ 在万俟凛的心里，她也是一个不贞洁的女人了？不过这样的结果，对于她又有什么坏处呢？ 重活一世，她可不会再求做什么贞洁烈妇，好好活下去，这才是司璃音所希冀的。 至于万俟凛，他如果真的嫌弃自己不贞洁c不知廉耻？那又何妨？司璃音轻笑出声，眉目间闪烁着快活的神情。 她又不想取悦万俟凛。曾有多少次，她只想亲手手刃了万俟凛。她才不会乞求一个仇人的喜爱，她也不指望万俟凛会对她有什么感情。 她和万俟凛，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利益关系。 “你还有脸笑？”司如烟脸上得意的笑顿住，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司璃音稳了稳心神，脸上淡淡的笑容却没有消散：“我笑，你长进了。” 她边说这，边将那方元帕重重的甩到司如烟的脸上，以方才和司如烟一样的方式。 “你这么在乎这个，为什么不自己好好保管着，还得乐不可支地拿出来炫耀呢？万一弄丢了怎么办啦？” 司璃音极尽挖苦之意。 “你”司如烟气极，愤恨地看着她，一脸冒火仿佛要杀人般。 司璃音知道司如烟是长进了。不但说话懂得皮笑肉不笑，而且还知道冷嘲热讽，借事压人。看来贵妃将她调教得不错。 “请问司儒人还有什么事吗？”司璃音扬眉，冷笑着问道。 “你想做什么？”司如烟怒目看着她。 “没什么。”司璃音淡淡说着：“只不过若是无事，那妾氏先回去了。” 司璃音说着，微微福了福身子，便朝花厅以外走去。 “你”司如烟急忙扯住她，气愤地说着：“司璃音，我告诉你！你杀了素月，你还杀了司家满门。我一定会杀了你，给司家人报仇！” 司璃音眉头都没皱一下。清冷的眸子只是静静注视着司如烟。 “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一，司家人不是我杀的；二，素月那是她该死，我不过教训一个奴婢罢了。” “呸！”司如烟对着司璃音窈窕纤细的背影，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 司璃音只觉得司如烟是被仇恨彻底蒙住了眼睛。就算前世，司国公没有救自己，她也不至于灭司家满门。且不说她自己有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司璃音自己也是“司家人”，她还不至于那么冷血。 那么那天晚上，大理寺见到的那个女人，就是灭司家满门的人么？如果是，她又为什么要自己来背这个锅？ 冰片！ 司璃音暗自思忖着。 这可是唯一的线索了，一定得从花园的那个奇怪的花匠嘴里套出话来。 她不会相信，两人身上一模一样的冰片香气，只是一时之间无意的巧合！ “笼花，我们去花园。” 笼花有些诧异。一来王府很大，由玉烟轩到冰璃馆要些脚程也得费些功夫；再说她偷瞄着自家姐自打从花厅出来脸色就不怎么好看。总之按理说，她以为司璃音是会直接回冰璃馆休息的。 她这么想着，也将自己的疑惑和担心讲了出来：“姐，不回冰璃馆休息吗？” 司璃音不以为然地摇头。慢慢说着：“去给她请个安也要忙着回去休息？以后可是日日都要请安的，怎的有那么多闲工夫休息去？” 笼花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慢慢地点头：“姐说得也对。” “或者你可以先回冰璃馆” “不行！”笼花这次却如同炸毛的猫咪一样态度坚决地表态，“我要一直守着姐的。我决不要离开姐半步！” 司璃音被笼花这副紧张的模样弄得心情轻松了不少，她哑然失笑：“笼花，你不用这么紧张。” 司璃音明白笼花这么紧张的原因。但她也不是完全无用之人；再说司如烟也还没有胆子大到敢在万俟凛的王府内将自己扼杀掉的胆子。 笼花低下头。 “奴婢只是担心。” “四姐连老爷都下得去手，却没有陷害到姐你；要是要是她突然发了狠，直接对姐你动手怎么办？” 听到笼花这样的猜测，司璃音却沉默了下来。 司璃音不觉得司如烟是凶手，正如她觉得司如烟暂时没胆子动自己一样。 她沉默则是因为另一件事。 那天晚上将她弄晕并留在大理寺，分明是想要嫁祸于她；可因为万俟凛强硬的介入，那个人的嫁祸并没有成功。 那么，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对准的矛头是她自己吗？ 司璃音只能在心里苦笑。 嫁祸没有成功，而如果确定那个人的矛头的自己，那只怕那个人会卷土重来。 只是这一次的时间，方式是什么？自己都全然不知。 花匠云栖究竟是那个人的陷阱，还是自己的生机，又或者只是一个普通的旁观者般的路人？ 司璃音的脚步忽的停了下来。 “姐？”笼花关切地跟上来，“怎么了？” 司璃音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如果这个人要的是自己的命，自己在万俟凛的身边忍辱偷生，换来的一条命呢？ “笼花，你觉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里的那个人是不是有病？”司璃音极认真地问着。 笼花自然不会知道此刻司璃音心里的翻云覆雨。她挠挠头，实话实说：“姐，我觉得吧：如果要去的地方确实经过那座虎山，那即便知道山里面有大老虎，也得硬着头皮进去呀。” 司璃音敛目，轻轻追问：“虎山上的老虎可是会吃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畅春园 “冒着被老虎吃掉的危险，也要打虎？” “不打老虎，人只有一个结局：被吃；打老虎，就有两个结局了：被吃或者顺利过了虎山。”笼花撇着嘴说：“要是我就一定得先打老虎试试，反正最坏的结果都是被吃掉，为什么不尝试着为自己寻找另一种生机的可能呢？” 司璃音听在心里，眉头紧锁，模样若有所思。 “姐。”这下轮到笼花发问了，“你最近在想什么呀，怎么都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没事。”司璃音收回思绪，镇静说道。 然而在心里，她已经暗暗下了决心。 王府的花园又名“畅春园”。据说是楚帝一日出宫寻访到王府，尽情挥笔而书以成。 畅春园里依旧姹紫嫣红，是这沉闷的王府里唯一的色彩。 司璃音无意看这姹紫嫣红，她只仔细瞧着姹紫嫣红间，是否有那一抹浅灰色的身影。 “奴才参见司姐。” 一个平静且沉稳的声音却在她的身后响起。 司璃音慢慢回转身子，正看见一身浅灰，家仆打扮的云栖。 “方才司姐是在找什么呢？” 云栖拿着花铲，衣服上还有一些泥土。 “找你。” 司璃音很快回答。 云栖仿佛是笑了一下。又斜过身子轻拍着自己身上的泥土。 “姐，找我这样一个失明的花匠，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有事了。”一旁的笼花憋不住了，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说：“你答应给姐做的香粉呢？嗯？” “是吗？”云栖扬眉，脸转向司璃音的方向。 司璃音便点头：“我平素不喜欢等人。” 笼花便急忙在一旁帮腔：“你既答应了姐，却又迟迟不将香粉拿出来。你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的花匠，若是有意要看不起我们姐，不把姐当主子，那也未免也太大胆了！” 云栖受了这样的责备也不急，只丢了花铲施施然地行礼：“奴才怎敢不拿姐当主子。只是奴才确实资历有限，做出姐称心如意的香粉，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托辞。”司璃音静静说着。 她注视着云栖的眼睛，从中看不见任何的亮光。 “笼花，你先将我最近用的一款香粉拿来，”司璃音话音一转，吩咐笼花道：“叫他好好看看这香粉究竟应该怎么做。” “回冰璃馆去拿？”笼花诧异地问。 但看见自家姐古井无波的神情，便只能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司璃音的确有意将笼花支开。 云栖竖着耳朵，听着笼花离开的脚步声。 “姐又何必一定要奴才的香粉？”他的声音里藏着一份不叫人轻易察觉的苦涩。 “左右无事，试试而已。”司璃音没有再将目光放到云栖身上，而是转移到了身旁争奇斗艳的鲜花上。 “你又为什么不能试试呢？” 司璃音貌似无意地问道。 靠得云栖愈近，他身上那股冷冽的冰片香气就越浓烈。 她的眼神慢慢看向云栖。见他眉头微皱，双眼微阖。 “你花种得很好。”司璃音转了话题，仿佛很有兴趣地说着。 “这是奴才的生存之道。靠着种花，奴才才能活下去。”云栖不再沉默。 “我想知道，”司璃音轻轻嗅着花香，“闻得到花香，却看不见花开的姿态。你不会有遗憾吗？” “奴才从来没有见过花开，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盛象。自然不会有遗憾。”云栖的语气很认真。 “也对。”司璃音扬眉点头，“都没有得到过，哪来的遗憾呢。” “姐似乎有感而发？”云栖低声揣测着。 司璃音轻轻笑了。脸上一片天真烂漫。 “呆在花园里，一定很快活。” 远离了那些算计，尔虞我诈的日子，一定很舒适。 “姐若喜欢，也可以学学种花。”云栖点头，像是已经认同了司璃音的说法。 “我已经是人妇了。怎么还可能整日呆在花园里呢。”司璃音垂眸轻叹道。这句话，半是试探，半是实话。 云栖摸索着蹲下起，再捡起花铲递到司璃音手上。 “在奴才眼里，任何人都可以种花。种花也绝不是玩物丧志之道。” 司璃音攥紧花铲，顺势反问一句：“那么种花，会是逃避现实的一种方法吗？” 云栖的眼睛明明没有任何色彩，但司璃音偏偏觉得他像是在注视着自己，直接注视着她的内心。 云栖冷静地说着：“对于有心人来说，任何事，都可以被当做麻痹自己，逃避现实的一种方法。” 是么？司璃音在心里喃喃道。 其实她更想问出口的是：“你种花，是为了伺机杀死我吗？” 但她没有问出口。 司璃音环视四周，四周一片姹紫嫣红。 “你种花，在你的标准里，花的香气就是花开得好坏的评判依据吗？” 云栖被司璃音的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下。 大概是思考了一会儿。半晌之后，他才幽幽地回答：“其实，也不尽然。” 然而司璃音并不需要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她的眼睛倏忽亮了一下，语气里全是不容质疑的坚决。 “是，或是不是。你的答案只能是其中之一。” 云栖愣了一下。末了又淡淡了笑了。 “那就是‘是’吧。”他的语气顿了顿，“但是姐，你知道这不是我真正的答案。” “也不是正确答案么？”司璃音轻哼一声，“然而这就是你回答我的答案。” 云栖垂下头去，像是无可奈何，“是。” “可我觉得‘不是’。”司璃音慢慢地开口。 云栖并不急着说话。他静静等着司璃音接下来的话。 “若是有些花根本没有香气呢？”司璃音秀眉紧锁，“因为没有香气，所以它在你的鼻子里，也就是没有开花咯？” 这是司璃音说“不是”的理由，也是她想杀杀云栖骨子里那股傲气的契机。 “若是没有香气的花，我根本不会种。”云栖这样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我为什么要生气 云栖在原处站得笔直。 “哈――”最终是司璃音败下阵来。 “云栖，我觉得你如果眼睛看得见，一定不仅仅是一个花匠。”司璃音说的同时，眼睛并不放过搜寻云栖脸上的神情。 “多谢姐缪赞。”谁知云栖脸上神情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只不过没有如果。云栖是个瞎子，所以永远只是一个花匠。” “将这香粉好好研究吧。”终于回来的笼花将香粉递到云栖手上。 “姐，我们走了吗？”她轻声问着。 司璃音点头，末了又对着云栖嘱咐了一句：“我等着你的，香粉。” “是。”云栖恭下身子，让司璃音看不清他的脸了。 三天后。 王府内。 “那司家四姐可真是好本事，竟然能连着几天都得着王爷的独房专宠呀！” 甲说。 “什么呀。现在可得叫司儒人了。”乙接嘴道。 “就是，可是住在玉烟轩的那位司儒人呀，”丙捂着嘴偷笑道，“比起住在冰璃馆的那位，厉害了不知多少倍。” “那冰璃馆里的不就是个不知礼义廉耻的贱人嘛。”甲忿忿地说道。 “现在明明是亲姐妹，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果真是天道好轮回！”乙依然兴致勃勃地接嘴。 人就是这样，从来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其他人。 司璃音静静站在这面墙的拐角，听着前面这几个女仆对她和司如烟无休止的嘲笑和揣测。 “姐，这些嚼舌根的，太过分啦。”一旁笼花俏脸涨得通红，已经义愤填膺c怒不可遏地叫道。 司璃音不发一言，只是若有所思地摇头。 照这些女仆的说法，那这些天万俟凛是一直歇在司如烟的玉烟轩里的了。 司璃音心里没有丝毫的异样，甚至还有些想笑，她很想问问万俟凛：他是怎么受得了司如烟那娇纵的脾气的？ 但转念又一想。这样未免有些不尊重人。难道就不能是万俟凛独独喜欢司如烟那种娇纵的性子；又或者司如烟好本事才能将万俟凛留下来。 “姐，你就不生气吗？！”笼花看着司璃音这样恍若无事的平静神情，心里更加有些气了。 司璃音由自己的思绪里走出来。 “生气”司璃音笑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笼花看着面前这个眼神永远淡漠的司璃音，她依然是美好天真的少女模样，可笼花早就知道，自己的主子，已经在某个时间开始就变得有些陌生了。 而这个瞬间，她觉得是最陌生的一个瞬间。 “她们，这样诋毁你你都不生气？” 司璃音眸中神色沉了沉，“诋毁？” 可也许她们说的都是实话呢？ 司璃音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要做什么？就算她做的事为他人所唾弃，她也要要做。 她不在意别人的唾弃。因为唾弃，是没有办法再使她死亡的。 而她害怕的，也只不过是再次的死亡。 “走吧。”司璃音没有再和笼花在这个问题做过多的牵扯与探讨。 笼花皱着眉：“那姐，用不用奴婢”她指了指那几个兴致勃勃，嚼着舌根的女仆。 “没事。走吧。”司璃音不以为意。 打破“谣言”的最好方式，就是时间。 等时间冷却一切。 皇宫之中专属于皇贵妃的朝华宫大殿里，一片富丽堂皇。 几个宫女坐在宫门前，无聊地看着天上的云朵。 “喂，你们几个，呆头呆脑地在做什么？！” 一声粗哑的呵斥叫醒了她们。 她们急忙起身站好，惶恐地低下头，一齐叫着。 “赵嬷嬷。” “赵嬷嬷。” 她们不敢不恭敬。面前的赵氏是贵妃娘娘面前的大红人，要是让她在贵妃娘娘面前说自己一句坏话。那只怕自己是见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不过这时赵氏嘴角微微上扬，看样子心情不错。或许可以逃过一劫。 她们猜得不错。赵氏这就是来给贵妃娘娘报喜的，没空管她们几个无所事事的宫女。 “贵妃娘娘在哪儿？” 赵氏横眉紧竖，模样很是严厉。 “赵嬷嬷，娘娘嫌天气太热了，眼下正在汤池沐浴。” 一个胆子稍微大些的宫女轻声说着。 赵氏混浊的眼睛咕噜一转，“你们几个犯了事的，先好好在这跪着两个时辰。再主动去敬事房领罚。” 这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宫女们只好先点头应下。 “是。” “今天我心情好，就不告诉贵妃娘娘了。你们自个好好记着！” “多谢赵嬷嬷。”宫女们有气无力地道着谢。 看着赵氏远去的背影，一个宫女终于忍不住朝她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凭什么呀？她也不过是个奴才，干嘛这么仗势欺人？” “只能怪我们自己没出生到好人家。做不了大热天泡汤池乘凉的贵妃，更做不了这样一个狗仗人势的奴才咯。”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其中一个胆怕事的宫女急忙捂住同伴的嘴，“叫其他人听到了告诉赵嬷嬷，又是一顿罚。” 皇宫里唯有一处汤池，正是当年风华正茂的楚帝为他的爱妃，也正是现在的皇贵妃淑氏专门建的。 汤池冬暖夏凉，是避暑御寒的好去处。然后偌大的皇宫里，敢随意走进这处汤池的，只有皇帝和皇贵妃。就连当年皇后还在世时，也不敢随意进汤池。 不过现在敢随意进入汤池的，还有皇贵妃淑氏的亲信。比如直接撩帘而进的赵氏。 门帘是用极北之地的千年玄冰做成的，赵氏触碰到的时候便是一阵沁骨的凉意。 真乃避暑神物。赵氏心里想着，手也有些痒痒的：若什么时候能拿一串冰帘回去，只怕面上风光得很。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想归想，看见皇贵妃淑氏水面上雪白的藕臂，她急忙跪下来头嗑地请安。 淑氏听见熟悉的声音，便转过身子来，“是阿赵哦。” 淑氏长得极美，否则楚帝也不会对她独宠这么多年。然而再美的美人也有迟暮的时候。现在的淑氏不说美人迟暮，只是脸上，身上有了些许的褶皱和纹路。这也是她无法接受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贵妃的赏赐 “奴婢是来向娘娘汇报好消息的。”赵氏难掩语气中的喜悦和激动。 “好消息？”淑氏略一扬眉，荡漾人心的笑便在唇角绽开，“阿赵，这若不是好消息，你可是要领罚的。” “娘娘，这绝对是好消息。” “娘娘，司如烟自打进入王府的那天起，五王爷便夜夜歇在司如烟的玉烟轩里！” 赵氏激动地说着。 “哦？”淑氏收住了笑。 “五王爷这么快便丢了司璃音？”淑氏仍是有些不相信的模样，毕竟那天崇华殿里万俟凛对司璃音那般强硬的维护并非像是做戏。 赵氏反而很理解的模样。 “娘娘，男人不都是喜新厌旧的嘛。普天之下，除了娘娘您能一直维系住皇上的心，再没别的女人有这样的本事了。” 淑氏听着这段马屁，极受用的模样。她点点头，“不错。司如烟可真是长进了。本宫当初保她还算是压对了宝。” 赵氏脸上灿烂地笑着，嘴里继续拍着马屁：“还是贵妃娘娘当时圣明。” “不过”淑氏脸上的笑渐渐消失，“男人的专宠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叫司如烟赶紧为五王爷诞下子嗣。” 听到这，赵氏也十分聪明地收住自己脸上的笑，语气变得十分沉痛。 “娘娘说得是。” 贵妃本来是有子嗣的，不过后来死于非命。赵氏当然不会那么想不开，在淑氏谈论子嗣的时候还笑嘻嘻的。 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阿赵，你知道该赏赐些什么下去吧？” “奴婢明白。” 皇贵妃淑氏的言下之意，就是给司如烟赏赐皇宫里最烈性，药性最强的――催情药。 赵氏急忙应着，同时将自己的头伏得愈低。 司璃音知道自己是终于闲了下来。 不用每天夜里再去面对粗暴狂躁的万俟凛，也不用万般讨好万俟凛。 想到这儿，她心里竟然还有些可怜司如烟了。 可是司璃音同时也知道，万俟凛对自己或有意或无意的“晾着”，绝对不是她可以松懈的理由。 自己或许已经逃开了这一年就被万俟凛亲自监斩，身首异处的命运。然而还有什么，自己根本没有逃开，也逃不开的呢？ 司璃音觉得自己是茫然而紧张的。就像用力捏紧了拳头发力，却只是打在一团松软的棉花上的那种无力之感觉。 没有人会告诉她，明天会怎么样。因为每一步，都是她自己在独自走着。 茫然的同时，司璃音的心里又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这个猜想有关万俟凛，有关自己，有关西夜国，因为太过可怕，她不敢冒然说出来，更不敢在脑海间重复这个猜想。 可是司璃音更不愿意，自己的脑子会像一块朽木一样，渐渐地被安逸的生活腐蚀掉。所以她每天一如既往地练习着自己的精神力。 强大，更强大。这是司璃音迫切需要的，更是她迫切渴求的。她甚至希望像云栖那样，就算有一天走投无路，也可以依靠自己的本领存活下来。 司璃音的心在一天一天改变着。然而旁人对她的改变并没有发觉。 离着司璃音最近的笼花觉得自己的主子仍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又坚决。仿佛她的骨子里已经生出了一种力量――一种不叫她轻易折腰的力量。 司璃音自己只觉得度日如年。在王府的每一天，她都同自己暗自较量着。 “姐，姐？”好奇的笼花叫醒了司璃音。 司璃音缓缓回神，看着笼花，没有说话。 “姐你不会是在睡觉吧？”笼花蹲下身子极认真地看着司璃音。 “可是不对呀。姐你明明睁着眼睛，眼珠还有咕噜咕噜地转呢。”笼花很快否决了自己刚才的猜测，相反，她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 谁也不知道自己在精神力控制上的能力，除了万俟凛。司璃音很清楚自己最好不要告诉笼花这件事。 “我在想事情罢了。”司璃音便淡淡解释道。 “想事情？”笼花不可置信，眼睛里满是关切的光，“真的吗姐？你方才眼睛就像那个花匠一样，没有丝毫色彩。我还担心你是不是被什么鬼抓走了魂魄呢。” “可别胡说八道。”司璃音被笼花逗得唇角弯了弯，“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对呀。”笼花也咧开嘴笑了，她笑的很灿烂，青春的俏脸上写满了快活。 她继续说着：“姐好好的就好。不过我觉得，好好的姐笑起来更好！” 笼花的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惋惜与轻叹：“姐，你就应该多笑笑的。奴婢觉得，姐笑着才是最好看了。” 司璃音被笼花的话顿住。半晌才回过神来。 “好啊。我会多笑笑的。” “哦耶！”笼花高兴得只差没跳起来。 司璃音静静看着笼花快活的脸庞，许久没有再言语。 其实刚才她想说的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高兴得值得笑的事情。 但想到笼花也是好心。她也就没必要再把所有的残酷一一剖析给笼花。 快乐是可以分享的，痛苦却不能。 如果可以让身边的人拥有所谓的快乐，那她又何必去当恶人，去戳破笼花的“快乐”外面那一张自欺欺人的外衣呢？ 想到这儿，司璃音的脸上终于酝酿出了一个极美的笑容。 笼花觉得自己沉浸在自家姐的笑容里，快要醉了。 “恭喜司儒人了。”侧妃王氏的神色冷淡，扫过身旁那几个大箱子，扬起下巴对着面前的司如烟说着，“贵妃娘娘又给你赏东西下来了。” 司如烟心里自然欣喜，但她也看见了王氏难看的神情。 王氏到底是身份大过她的侧妃，她可不敢像对待司璃音那样对待王氏。 “贵妃娘娘赏得再多，不也是赏给王府的吗？王姐姐如果不嫌弃的话，先挑几件拿回去玩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王氏挖苦 因为她现在首要的敌人，可是司璃音。 可是王氏并不领情。 “配得着，配得着。”王氏幽幽说着，“这是贵妃娘娘的赏赐，我哪敢随意染指。” “贵妃娘娘可是下了口谕，这是专门赏给司儒人你的！”王氏说着。 司如烟则是背心出了一片的冷汗。 “我看贵妃娘娘对司儒人你真好，”王氏继续挖苦说着，“大概是念着司儒人你父母惨死，母家寥落，才这么疼惜的吧。” “这样想来，贵妃娘娘是见着我有父母仍康健，所以才没有如此‘特别关照’罢。”王氏话间全是慢慢的嘲讽和鄙夷。 “你”司如烟被死死地噎住。 “哼！”王氏欺辱够了，斜着睨她一眼，再扬长而去。 竟敢欺辱她？ 此仇必报！ 司如烟紧紧攥住自己的袖口。仿佛袖口上绣的，不是花纹，而是她的仇人一样。 王氏刚走，眼尖的柳絮便靠了过来。 “恭喜姐，贺喜姐。” 司如烟方才也觉得这是值得高兴的。但经过王氏这么尖酸刻薄的取笑，她便板着脸冷声道：“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这”柳絮以为自己拍到了及时的马屁，却没想，拍到的是铁板。 司璃音c王氏一日不除，她就永远不会快乐！ 柳絮像是看到了司如烟眸子里那股狠戾之劲，大着胆子说着：“其实姐心里也不必担心。现今姐有了王爷的宠爱，指不定哪天就成了王府的正妃。到那时，那侧妃难道还敢再对您不敬？” 柳絮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万俟凛的“宠爱”，司如烟就浑身来气。 外人都说十分羡慕万俟凛对她的“宠爱”，可那哪里是什么宠爱？！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偏偏她又不能对着别人说出实话。否则就是真真实实的自取其辱。 司如烟想到这里，一张俏脸气得通红。 这厢柳絮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姐，送赏赐下来的那位赵嬷嬷专门嘱托了：有一个箱子里全是宫里圣上用的烈药” 还怕司如烟听不出用意，柳絮还自鸣得意地继续说着：“姐，赵嬷嬷专门传了贵妃娘娘的话下来，现在吃点亏没什么的。只要有了子嗣，到时候母凭子贵，就谁也动不了您。” 母凭子贵？谁也动不了自己？司如烟眼中忿忿的神色更加重了。 也得先要万俟凛给她这个机会。 “听着。”司如烟的眼神渐渐地冷了下去，她语气狠戾地吩咐道：“如果今晚上王爷继续到玉烟轩来” 柳絮神色跳动着，是沾沾自喜：“姐，那是必须的！” 司如烟没有柳絮的乐观，眉头更皱紧了几分，“就” 她的声音慢慢了下去。 “姐！”柳絮惊呼着，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转头看着司如烟。 “记住！”司如烟的语气虽然很坚决，但她的神色也暴露了她此时的胆怯。 但自己没有办法。司如烟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等着万俟凛主动？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夜已深了。白日里气派的王府门前此时停着一架马车。 马车外面围着一圈跪着的仆人，侍卫丛竹先撩开车帘，等了一会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车厢里撩开了车帘。 “王爷吉祥。” 仆人们急忙低下头，整齐地喊道。 一双绣着暗金蛟龙纹饰的朝靴踩在其中一人的背上，只一瞬，朝靴又踩在了王府门口的大理石上。 正是五王爷万俟凛。 万俟凛此时有些疲惫。他刚从筹斛交错的酒局上下来。 万俟凛虽是楚帝唯一的子嗣，西夜国能力突出的五王爷c早已内定的储君，但京都中这些达官贵人的酒局，他却无法完全推辞。 众人扶着万俟凛走进王府，万俟凛坚，挺的额角已经有了些薄汗。 “王爷，你今晚是宿在侧妃娘娘那儿？”王府主管试探地问着。 白日里他刚收了王氏的好处，而正好此时万俟凛又有些疲惫了，应该就会顺着他的话去侧妃王氏那儿。 万俟凛确实是有些累了，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万俟凛眉心微皱，微一抬手，语气中是不容质疑的坚决：“去玉烟轩。” 他这句话一说完，在场不少人都羡慕玉烟轩那位――司如烟的好运气。能让王爷连着宠着这么多天，这时候都记着的，恐怕只有司如烟这一位。 玉烟轩。 司如烟紧着一身透薄的丝质睡裙，坐在镜子前细细地梳妆着。 柳絮在一旁看着自己已是十分漂亮的姐。心里是满满的得意和赞叹。 “姐，您可真漂亮。” “哼。”司如烟也颇为得意地一声冷哼，“那当然。” “姐，今晚王爷见了你，怕是又走不动道了。难怪王爷天天来咱们玉烟轩。” 司如烟咬了咬嘴唇，但看见镜子里照出的柳絮期待的神情，她便还是装作得意地笑着。 “你说得对。王爷见了我一次，难道还不想见我第二次？” 末了，她又在脸上上抹了厚厚一层玉研霜。之后动作稍微停了一下。 “那个香，你点好了吗？” 柳絮如捣蒜般地点头，“姐，您放心吧。” “你下去歇着吧。” 方才已经有了下人来报。王爷已经在往玉烟轩这边来了。 “是。”柳絮心里有的气馁，但还是领命悄悄退了下去。 柳絮离开不多久，房门“吱咛”一声被推开。 正是满脸倦容的万俟凛。 “王爷，”司如烟立马“噌”地一下站起来，胆怯地喊着：“您来了。” 万俟凛轻轻嗯了一声。 司如烟已经嗅到房间里催情香的味道。这让她既有些激动也有些害怕。 终于她大着胆子上前，想要扶住万俟凛。 “王爷，臣妾伺候您梳洗。” 和之前若干个夜晚一模一样，万俟凛冰冷地拦开了她的手臂。 “王爷。”司如烟低低唤了一声，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处。 谁知万俟凛依旧对她不理不睬，径直朝里间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弄巧成拙 她心里已经气极：难不成万俟凛只是喜欢到她玉烟轩来睡觉？难道只是单纯喜欢她玉烟轩的这张床的吗？！ 司如烟打骨子里不信。 因为她不信万俟凛是个对于美色不动于衷的人。毕竟有司璃音和万俟凛昔日在国公府密室偷情的前车之鉴在那儿。 “呼――” 司如烟悄悄吹熄了外间的灯烛。 万俟凛揉了揉额角，闭目躺在床上。 他还没有睡，只是在养神罢了。 恍惚间，一双柔荑拂上了他的胸膛，他听到女人在他耳边细细的吸气声。 万俟凛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而且头也隐隐地痛了起来。 “王爷”一个软绵绵c娇嫩欲滴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万俟凛将眼睛缓缓睁开，伏在他身子上的正是司如烟。 司如烟在万俟凛身上卖力地扭动着，想要点燃万俟凛的兴趣。她不信，自己的美色，加上皇贵妃的催情香，还不足以令万俟凛沉沦。 可惜她瞧了万俟凛的意志力。 “你在做什么？”万俟凛喉头间冷冷地发出声音。 “王爷，”司如烟依然卖弄着她的骚姿，拿捏着嗓子想做出最魅惑的姿态，“您额头上怎么全是汗，臣妾想给您擦擦。” 万俟凛眸中神色变得更冷。 “王爷，您不舒服么？” 司如烟见万俟凛迟迟没有抗拒，便以为他是默从了。便胆子更大了一些，拿着她胸上的柔软蹭着万俟凛的胸膛。 然而万俟凛却觉得他方才还隐隐的头痛此时却加剧了。 “滚！”万俟凛冰冷地冷呵着，一掌推翻司如烟，坐了起来。 这一掌的力气可不，直把司如烟重重推到了地上。 司如烟脸上一片涨红，被男人这样拒绝她的自尊心也是如同在被狠狠地践踏一样。然而她已经和万俟凛样吸入了催情香，对于此时的司如烟来说，比起自尊，她更想满足的是自己胸中被点燃的欲望。 于是司如烟娇嗔一声，声音媚到骨子里了。 “王爷~” 可惜她的妩媚并没有媚到万俟凛。 万俟凛额间青筋毕露，冷汗涟涟，很快下了床。 司如烟还没有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一只脚便重重的踩在她的胸膛上。 “好大的胆子。你耍什么花样？” 万俟凛语气冰冷之中是难掩的怒气。 司如烟这下彻底醒了。先前生理欲望现在转化为强烈的求生欲。她抓住万俟凛踩在她胸膛上的那只脚，努力不让其太往下用力。 而她眼中已经冒出泪花：“王爷，臣妾不敢玩什么花样。臣妾只是想要服侍您呀。” “本王不需要” 话来不及说完，万俟凛因为剧烈的头疼，身形不稳，重重地朝旁边跌了一下。 “王爷！”司如烟惊呼出声。 万俟凛双手发力握住一旁的屏风，总算稳住了身形。 他凝神了一息。 “你点的什么香？！” 司如烟此时心叫大大的不好。 若是被万俟凛发现自己点的是催情香，则是对万俟凛大大的不敬，其后的后果，可想而知。 “臣妾点的是最普通的香啊。”司如烟不敢说实话去冲撞万俟凛，只能硬着头皮撒谎。 万俟凛俯下身子，一只手紧紧钳住司如烟的下巴。眼睛里已经全是难以抑制的震怒。 “本王最后问你一次，是什么？！” 司如烟下巴被钳得生疼，眼泪簌簌地往下落着。 “王爷，臣妾不知道” “臣妾不知道啊” “啊――”万俟凛猛地一松手，司如烟失去重心，再次重重地跌在地上。 “啊――”头痛难抑，万俟凛已经顾不得司如烟究竟点的是什么香，他在那儿痛苦地嘶吼着。 “呜呜”司如烟害怕极了，此时只能无措地瘫坐在原处，掩面而泣。 “你这贱人，本王杀了你！”万俟凛怒喝出声，身形一闪便抽出木架上的尹光剑，直直地朝司如烟刺去。 “啊”司如烟惊叫着跳起来，这时她也顾不得难过了，立马放大自己的最大声音呼救着：“王爷！” “来人啦！” “柳絮！柳絮！王爷要杀我！” “呲啦――”司如烟仅仅被尹光剑的剑芒划过，手臂上便被割出一大条鲜血淋漓的口子。 不多时，手臂上原本笼着的透薄的丝织，也被鲜血浸成血色。 只是因为头痛太过剧烈，万俟凛精神力根本无法集中，否则司如烟不会逃过这一剑。 可司如烟早已被吓得哇哇大叫，令人窒息的恐惧也掩过创伤处的疼痛。她平日里所见的万俟凛虽然生性冷淡，但绝不是此时这般癫狂。这样的万俟凛，令她害怕极了。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她一边躲避尹光剑颇有些不稳的剑势，一边绝望地呼喊着。 司璃音本来已经入睡了，却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唤醒。 她披衣起身，打开门，是睡意懵懂的笼花和一脸焦急的丛竹。 她认得丛竹，是万俟凛的贴身侍卫。 难道万俟凛出了什么事？司璃音暗自皱眉。 笼花打了声呵欠，指了指身旁的丛竹：“姐，这么晚了，丛侍卫非说有要事，非是要找您。” 她说着，斜睨了一眼丛竹。无论眼神还是话语，都有着显而易见的不满。 丛竹点点头，拱手行礼：“夫人请恕在下不敬之罪，只是此事紧急” 司璃音点点头，“是王爷出了什么事吗？” 丛竹沉吟不语。和他的主人一般冰冷的眼睛只是先看了看一旁一脸好奇的笼花。 司璃音明白了。她对着笼花轻轻抬抬手：“笼花，你先下去吧。” “是，姐。”笼花很知时务地退下了。 司璃音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这个时辰万俟凛应该是宿在某处的，结果忽然丛竹来请她，又不许他人知道――多半是万俟凛的狂躁症发病了。 未等丛竹开口，司璃音便抢先一步询问：“王爷现在在哪儿？” 冰冷的眼睛里有了几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丛竹看着她，嘴里吐出三个字。 “玉烟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救急 尹光剑就在身前，已经近在咫尺。司如烟不想放弃，还在挣扎着呼救。 房门终于被打开，是一脸惊恐的柳絮，她朝着司如烟扑过来。 “姐！” “噗――”尹光剑直直插入柳絮肥硕的肩膀，鲜血直直喷到了司如烟已满是泪痕的脸上。 万俟凛皱眉，拔出剑作势再要刺。 “王爷不可！”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丛竹的一声大喝。 万俟凛眉皱得愈紧，动作也随之顿了一顿。 司璃音稳了稳心神，对着丛竹点点头便提裙进了房间。 “王爷！” 进了房间，她来不及看其他。散乱的陈设，鲜血横流的司如烟柳絮两人，她都无心关心。 司璃音只定定地看着万俟凛。 “滚！”万俟凛冰冷地回道。眸子却抬也不抬。 “柳絮”司如烟被暂时昏厥的柳絮压住，抽抽噎噎地哭着。 “哭什么，人还没死呢！”司璃音只觉得厌烦，也不知道司如烟又是想的什么歪点子，才激得万俟凛这时发了狂。 这时丛竹也带着几个心腹的侍卫进来，侍卫们急忙将司如烟和柳絮弄了出去。 万俟凛见司如烟出了房门，眼中更冷，提剑便要追。 丛竹急忙拦住万俟凛。 又靠近司璃音：“夫人，这屋子里燃的是催情香！” “胡闹！”司璃音跺脚恨声道。 “丛竹，你也是本事见长，”万俟凛眸中已是怒火滔天，“竟敢拦我？” “属下不敢。”丛竹只得退后一步。 司璃音急忙抱住万俟凛。 “放开！” 司璃音摇头，“臣妾不放！” 在万俟凛进一步发怒之前，司璃音抬起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问着：“王爷，你的头很疼吗？” 万俟凛眸中神色难辨，却倒影出眼前这个娇俏丽人的影子。 “是。” 他似恍似惚地答道，身形已经渐渐慢了下来。 司璃音静静看着他。“王爷，你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就好了？”万俟凛无意识地重复着。 “是的。”司璃音坚定地回答着。 她又低低地吩咐着一旁的丛竹：“丛竹，立刻去把那催情香撤了；另外，快给王爷沏一壶浓茶，越浓越好！” 丛竹倒是很惊讶这个司璃音敢这样理直气壮地指使他。但事关王爷请，他来不及管其他，便立即去照办。 司璃音纵使是在吩咐丛竹的时候，精神里也不敢松懈，她目光炯炯但柔和地看着万俟凛。低声安慰着他。 “王爷，没事了。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看来这次的催眠是成功了。万俟凛的目光渐渐涣散，握着尹光剑的手也慢慢松开。 司璃音松了一口气，翼翼地将尹光剑从万俟凛手里拿过来，将其重新轻轻放回到木架上。 顾不得屋子里满满的血腥味，司璃音心扶着万俟凛到了里间的床榻上，让他再慢慢躺在床上。 “好了。”司璃音替万俟凛盖好被子，手掌轻轻地拍着万俟凛的胸膛，“现在安全了。快睡吧，睡着了，头就不疼了。” “睡着了，头就不疼了。” “睡着了，头就不疼了” 万俟凛终于慢慢阖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闪着。均匀有力的呼吸声表示，他已经进入了司璃音催眠产生的深度睡眠之中。 司璃音这才终于敢松一大口气。 “夫人。”丛竹端着两杯茶已经站到了一旁。 司璃音轻轻起身，站到一旁才轻声说：“等王爷醒来再给他喝吧。现在王爷已经好的差不多，等他自然醒来就无大碍了。” 丛竹点头，又将其中一杯的茶水向前靠了靠，“夫人方才也吸入了催情香。” 看到司璃音疑惑兼之反问的目光，他才又解释着：“在下是练武之人，这种催情香对我没有作用。” 司璃音便点头。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确实是很浓的茶。司璃音喝着苦得整个口腔都没有其它味道了。 “我现在可否回冰璃馆了？”司璃音将茶杯放到桌上，再用袖口毫不经意地抹了抹嘴。 “如果夫人确认王爷已无大碍的话，当然可以。”丛竹看了一眼床上已经安静下来的万俟凛，低头说着。 司璃音在心里轻笑了一声。 “我确定。” 她无比肯定地回答着。 “那”丛竹的声音还有一些犹疑，“夫人轻便吧。” 司璃音点头，转身便走，顿了一下又回过身子，“丛竹大人可否送我回去呢？我觉得方才大人的轻功倒是比我自己步行，省很多功夫和时间。” “夫人还是自己辛苦一些罢。”丛竹摇头。 “好罢。”司璃音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 丛竹正站在万俟凛床前，忽然听到门外“咣当――”一声。 很快有人进来禀报。 “大人，司夫人昏倒了。” 丛竹这才明白司璃音方才那番话的用意。 “派两个人送司夫人尽快回冰璃馆。” “是。”那人急忙退了出去。 其实一到冰璃馆，司璃音就已经昏昏悠悠醒了过来。 笼花本来站在门口张望，此时急忙过来搀扶住她，口中已是哭腔：“姐，你怎么样了？” “没什么。”司璃音扶着额头，“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等两个侍卫走了，笼花扶着司璃音进了卧房。 “姐，王爷又折腾你做什么了？”笼花颇有些不满，“弄得你这么疲惫。” “这回你猜错了，”司璃音悠悠地说着，回想起来竟然还有些想笑，“这次可是别人折腾他。” “啊？”笼花咋舌。 “姐，你身上怎么一股腥味啊？”笼花又问道。 司璃音心里“咯噔”一声：八成是在司如烟那屋子不心碰到了谁的血。 “大概是回来的时候，路过了哪处返潮的池塘了吧。”司璃音面不改色地回答着。 “你准备一下，我想要洗个澡再休息。”司璃音吩咐道。 “是。”笼花立即下去照办。 趁着这时候，司璃音闭目养起神来。 回想起来，司如烟可真是太冒进了。居然敢对万俟凛用催情香！若不是只怕司如烟现在已经是魂尸分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恍然大悟 难道 司璃音的眼睛猛地睁开。 难道这么多天，万俟凛一直都没有碰司如烟？！ 所以司如烟才会如此着急上火，冒进地点燃了催情香？！ 司璃音沉下心来，她心里反而有些搞不懂了。 万俟凛竟然放着美色不享，叫新进府的儒人只做一个守夜的丫头？ 只可惜这个守夜的丫头是皇帝和贵妃钦赐的丫头，她并不满足做一个区区的守夜丫头。 司璃音昏昏沉沉的梦境里出现暗无天日的大理寺死牢c各路达官贵人呈现 她眼前猥琐的脸 她想挣脱这场噩梦般的回忆，然而只身却只如乱世中无助的浮萍一样，连救命的稻草都没得抓。 “唔” 司璃音冷哼出声，终于由回忆中沉沉醒来。她光洁的额上已经全是冷汗。纵使这场休息之后，她的脸色并不比方才刚回冰璃馆时好多少。 “做了噩梦了？”一个十足冰冷然而熟悉的声音在一边响起。 司璃音稍稍转头，循声而去，正是已经清醒，一脸桀骜的万俟凛。 “王爷。”司璃音急忙起身来。 万俟凛只用俊冷的眸子看着她，口中的话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本王在问你话。” 司璃音稍一低头，脸上神色变化一瞬，便变成了和煦恰宜的笑意。 “王爷怕是说笑了，臣妾没有做噩梦。”她娇俏如银铃般的嗓音顿了顿，“臣妾并无噩梦可做。” “哼。”万俟凛俨然不相信。一声冷哼过后，他猛然靠近，“若不是噩梦，你这额上的冷汗，又该怎么解释？” 万俟凛看着她的眼神，就如一把利刃想要直直切入司璃音的心脏。 司璃音勉强笑了笑，身子向前一把搂住万俟凛的脖子，转移话题问道：“王爷身子好些了？” 虚以委蛇是面前这个女人擅长的招数。万俟凛心如明镜，静静看着司璃音，眼中一点颜色也无。 “听丛竹说，最后是你到了玉烟轩？” 司璃音笑得更妩媚了，柔柔地回答着：“臣妾去的不巧，不能更好地帮助王爷。” 万俟凛听完这句话，神色蓦地一沉。丛竹已经把全部告诉他了：这司如烟，好大的胆子！ “你知道本王接下来想做什么吗？”万俟凛大跨一步，直接把司璃音逼到一下子跌坐在了床上。 司璃音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心中却战鼓擂擂。 “王爷刚恢复过了，臣妾精神力也已经有些不济。王爷接下来自然是来关心臣妾而已，总不可能” 总不可能这时候还要那啥吧 万俟凛反而弯了弯嘴角，低哑的声音响在司璃音的耳边。 “不可能什么？” “不可能”司璃音说话都有些哆嗦了，但还是佯装镇定的继续说下去，“不可能” “呲――”地一声，司璃音感到背后一股凉意，随之而来的是一只长满武茧的大手的抚摸。 “王爷”司璃音身子微微颤抖着。 “怎么？”万俟凛头已经埋在司璃音清香的发间，喉头滚了滚，吐出的字也是热炽而充满情的，“不愿意？” 司璃音轻轻呼出一口气，终于挪出手来，回抱住万俟凛的肩膀。 “怎么会，臣妾乐意还来不及呢。” 万俟凛停住动作，低头下来看司璃音。两人目光正好交汇。 只是司璃音看不出此时万俟凛的喜怒。 “我一连着冷落你这么多天，你不怨我？”嘴上虽说着话，万俟凛的手却一刻不得闲地剥掉了司璃音的衣衫。 司璃音笑了笑，身子迎和着万俟凛。 “臣妾只会欢喜，从来不会怨王爷。” 两人慢慢俯下身去，司璃音发现自己看不清万俟凛的神情了。 他英俊挺拔的脸上此时仿佛是蒙上了一层霜，叫她看不真切。 一室春光。 司璃音是被一阵轻轻的簌簌声惊醒的。她睡眠一向很浅。 抬眼一看，床前站着正在着衣的万俟凛。 天已经亮了，微和的日光由窗棂纸投射进这间屋子里。 看样子外面的天气似乎不错，只是眼前站了这么个煞风景的人。 司璃音皱皱眉，揉了揉酸痛的手臂想起身。 “醒了？” 这么点动静也被背过身的万俟凛听见。他施施然转过身，司璃音看见他唇角似乎有些上扬。 看来他心情不错。 万俟凛心情确实不错。而且他自己还不知道原因，只是感觉很久没有这样，能够一觉醒来便是天明。 于是他没在意司璃音不回答他，反而唇角更弯了弯，声音柔和：“你脸色有些不济，今日就好好休息吧。” “也不必日日去向司如烟请安。” 万俟凛又添了一句。 万俟凛会这么关心自己？这倒是头一回。 不过司璃音心里却并不打算领这个情。 她脸色不济？也不看看她是为了谁被折腾着大半夜跑遍整个王府，最后这人还跑到冰璃馆又来把她欺负地死去活来？ 但司璃音确实是有些累。即便是刚醒来。 “臣妾身体一向如此。”她淡淡地说着，其中的话里没有一丝可以令人察觉的感情：喜欢，或是厌恶。 万俟凛唇角渐渐放平。原本在他脸上就昙花一现的笑容，此时已迅速地销声匿迹了。 “你怪本王？” 怪他对她用强？ “臣妾不敢。”司璃音如同脑海里有一个应答机制似的，想都不用想便说出了应对的回答。 “能服侍王爷，是臣妾人生的幸事。臣妾怎敢有怨怪？” 人生的幸事？万俟凛紧紧看着司璃音脸上的神情，却从其中看不到一点有关“幸事”的开怀神情。 司如烟盼着他去，每次都会笑得最开心。万俟凛虽然厌恶司如烟，但看到她的笑容虽胆怯，倒也是真心的。 可是司璃音 她的柔情蜜意里，究竟几分是假？几分又是真？！ “砰！” 房门被万俟凛重重地打开。 司璃音静静看着万俟凛的身形远去，却一句话也没有再说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偶遇王氏 “进来吧。”司璃音说了一声。 笼花这才敢进来，看着司璃音心有余悸地说着：“姐，王爷出去的时候好像很生气。” “你知道？”司璃音不以为然。 “姐，”笼花拿着手帕递给司璃音，话语间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王爷将门甩得那么大声，您难道还听不见吗？” “姐，你又哪里惹到王爷了？”笼花担心地问。 “惹？我惹他干嘛？”司璃音轻轻说着，“王爷一直都是这副脾气，我哪里敢惹他。” “”笼花摇着头，欲言却又止。 “好了，不管这个了。”司璃音说着，“快帮我收拾一下。” “姐这时候便要起了？”笼花好言相劝道，“现在还早着呢。况且姐你现在一身” 笼花的话蓦然顿住，司璃音静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果然又被万俟凛折腾得一片青青紫紫。 “没事。”反正自己都已经习惯了。司璃音抬头，她并不愿多看一眼自己此时的样子。 “你去帮我准备洗漱。”她的声线骤然压冷，令笼花没有勇气说“不”。 “是。奴婢这就去。”笼花点头，领了命。 王府的畅春园里，姹紫嫣红间，远远看得到一个能与鲜花争美的丽人身影。 这个丽人身着最素雅的普通袄裙。耳尾发间也全是最寻常的配饰。偏偏那身姿窈窕，偏偏那青丝如云，偏偏那梨涡浅笑，最吸引人的，便是她那时而天真清亮又时而妩媚动人的深邃眼眸。 正是盛兴而来的司璃音。 “姐怎么这么喜欢到这儿花园来啊？”笼花自然不解。 司璃音的解释很简单。 “放松眼睛。” 笼花这才似懂非懂地点头：对啊，不是说王府里全是青砖黑瓦挺沉闷的。姐正是花季喜欢鸟语花香的年纪。 笼花于是了解了。 她怎么会知道。现在的司璃音，已经不是需要单纯的需要鲜花点缀在发间只为美丽的女孩了。 司璃音此来的原因，别无其他。 “远远就听见姐的声音了。”一个柔和的男声忽然毫无违和感地插了进来。 司璃音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叫道：“云栖。” “云栖拜见姐。” 司璃音心里觉得有些不一样。昨晚上丛竹一直唤她的是夫人 在这个王府里，肯依旧称呼她为“姐”的只有两个人――笼花，以及面前的瞎子，云栖。 司璃音轻轻点头，“许久不见了，云栖。” 云栖也点头，似是在回应，双眼虽然无神，但笑容很简单很朴实的感觉。 “五天。” “五天？”司璃音一下愣住。 云栖听出了司璃音重复的他所说的话，其中的诧异。 “姐，我们有五天未见。” 司璃音被云栖这句话震惊到，但她面上不露声色。 “云栖记得可真清楚。” 笼花在旁边插嘴道：“云栖，得多亏你的花种得好，否则姐怎么还会到这儿来？” 云栖只微微一笑。 司璃音眉心微皱，悄然打量着云栖。她知道云栖是看不见的。 你该庆幸你看不见，云栖。 她在心里暗自想着。 “哟，这是谁啊。”一声尖刻的女声在数十米的远处响起。 司璃音被打断了思绪，便皱眉循声看去。 是被众人簇拥着的侧妃王氏。 王氏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发上的配饰看起来是极尽豪华，身上的正金色裙袄更是光彩夺目。 司璃音却并不欣赏她的装扮。有些过于强调雍容华贵，反而喧宾夺主 看着司璃音直直看向自己的明眸，王氏有些骄傲又有些不爽。她轻咳了一声。 司璃音低下头，对着王氏所在的方向福身行礼：“妾氏见过侧妃娘娘。” 似乎是对司璃音这样恭敬的态度很满意，王氏点点头，慢慢踱步过来。 却并没有叫司璃音起身。 司璃音本来精神就有些不济，这样一直提胯弯腰勉强还可以支撑，偏偏王氏又有意朝这边走得特别慢。 司璃音眉头并没有皱。 一只手却悄悄扶住了她。 “姐心。” 是一直沉默在一旁的云栖。 司璃音有点惊讶于他的耳力和其他感官的洞察力。 “你现在得知道改口称呼我为司夫人了。”司璃音轻轻说着。 这个夫人，并不比正式已成为正室的“夫人”。已成为正室的夫人只有一个，所以“夫人”二字前不必冠以自己姓氏，而是冠以夫君的姓氏。 而司璃音司夫人中的这个夫人，是这些王宫贵族的未有名分的妾的统一下来的称谓。冠以自己的姓氏只为加以区分。 司璃音会对云栖这么说，也只是在取笑自己而已。 “司夫人也是司姐。” 云栖却这么回答着。 司璃音顿了一下，正要开口再说，王氏终于走到了前方。云栖听见脚步声，便悄然放开了扶着司璃音的那只手臂。 “起吧。”王氏这才懒懒地喊了一句。 “多谢侧妃娘娘。”司璃音不卑不亢地起身。 “司氏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王氏俨然刻意无视掉刚从跪拜状态起身的笼花。 司璃音不卑不亢地笑了笑，说道：“侧妃娘娘可是看错了，妾氏是和婢女c花匠三个人在这儿；在这畅春园里，自然是看花。” 王氏冷不防会被司璃音这样噎了一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之后，脸上怒气显现：“大胆话――” 一旁的侍女急忙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王氏愤恨的神情仍在，但没有继续呵斥下去。 “今日司夫人可真是漂亮啊。” 王氏冷冷地说着，语气清淡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司璃音其实没怎么接触过这个侧妃王氏，即便进王府这么久和她也不过只打过几次照面。 司璃音不记得自己和王氏有过什么过节，可明显现在王氏对她说的话是敌意甚大的。 只可能是因为万俟凛。 “多谢侧妃娘娘夸奖。”司璃音轻轻说着。 “哼。”王氏只斜睨了她一眼，反倒是王氏身旁的一个侍女先冷哼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催眠王氏 “也真是晦气，咱们王府竟进了这种害得自己家都家破人亡的丧门星！” 司璃音听见周围的仆人都在窃窃地偷笑着。 “你说什么？”笼花早已忍不住，要上前理论，“不许你这么诋毁我们姐！” “笼花。”司璃音及时叫住笼花，“对待侧妃娘娘你这么无礼吗？” 司璃音用眼神示意着退后，不必强硬着出这口气。 “姐”笼花心有不甘，委屈地撇嘴。 “退下。”司璃音言辞更严厉了些，“否则我就先管教管教你。” 笼花只好气鼓鼓地退后几步。 王氏满意地看着司璃音，眼睛中的眼神似乎正在嘲笑司璃音。 “司氏你管教下人似乎还差些手段呀。” 王氏不打算善罢甘休。 “现在不管教好，敢在自己主子和我这个侧妃面前无礼；只怕到了一定时日，还敢在王爷面前口出狂言了？！” 王氏疾言厉色的模样，是有意要惩罚笼花，想要“杀鸡给猴看”了。 司璃音皱皱眉，犹豫间开了口：“侧妃姐姐，妾氏” 王氏神色一狠，却极快地掐断了司璃音想要说的话：“来人啦！先把这不知礼数的奴婢，拿下去杖责五十！” “你敢！”司璃音上前一步挡在笼花面前，急声说着。 杖责五十！只怕这五十棍下去，笼花的命都没了。 “好哇。” 王氏等的就是司璃音这句话，心想辛苦演戏半天做下的圈套，猎物终于跳了进去。于是她声音里也有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喜悦。 “司氏你反了不成，还知不知道王府的规矩了？我告诉你，就算王爷宠你，但我也不能姑息你这么蔑视王爷亲自制定的规矩！” “姐”笼花躲在在身后，不安地拉拉司璃音的衣袖。 周围又是那些熟悉的，低语的嘲笑声。 “来人，把这不懂事的主人也拉下去，杖责” “侧妃娘娘。”司璃音却忽然上前一步，灼灼发亮的眼睛直直与王氏的眼睛对视着，说道：“妾氏知错了。” “犯了错就得接受惩罚！”王氏仍然中气十足，言之凿凿地说着。 “侧妃姐姐，妾氏真的知错了。求求姐姐饶了我们吧。” 王氏本来想一口否决再狠狠挖苦司璃音一会儿的，可看着司璃音漆黑的眸子，她竟不知不觉犹豫了起来。 “跟着我说”司璃音口型轻轻变化着。 “司氏什么都没有做错，是我心胸太过狭隘，一时昏了头” 司璃音用催眠指引着王氏。 “司氏什么都没有做错是我心胸狭隘昏了头”王氏如同鹦鹉学舌一般含糊地重复着。 在场的人听到王氏的这句话无不震惊咋舌。 “侧妃？”她身旁先前那个挑唆的丫鬟尤其不可置信。 “闭嘴”王氏目光呆滞，但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摆足了架子。 “不错。”司璃音轻轻笑了笑，她说着，“继续。” “司氏对不起” 这次下人的议论和窃笑声是关于王氏的。 “侧妃！”那丫鬟急得跺脚。 司璃音不紧不慢的，做着轻微的口型：“笼花不必罚了，反倒是你，我要好好罚罚！” “笼花不必罚了反倒是你我要好好罚罚”王氏虽然一板一眼重复着话，但实际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现在唯一属于自己的感觉――就是大脑的一片混沌。 那种分不清东南西北，自己为何人，身处为何地的混沌。 丫鬟的动作由跺脚改为颇为震惊的不解了。 “侧妃，您要罚我？” 她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挑唆挑拨搬弄事实没有把你管教好是我的失职若是有一天你欺辱到王爷头上” 王氏极其缓慢的说着。 可在场的人，除了正在催眠的司璃音和正在接受催眠的王氏，都意外的沉默了。 这难道是天道好轮回？方才这套说辞，还是侧妃拿来教训自己和姐的呢。笼花默默想着。 “今天回去以后自己乖乖去敬事房领罚” 丫鬟眼里忍着泪，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应下：“是。” “我们回去今天我累了”王氏又“说”着。 “是。”众人只好应着。 “司妹妹你没事了吧”王氏又“忽然”“关切”着司璃音。 司璃音依旧看着王氏，这次却是说出声：“多谢侧妃关心。妾氏没事。” “那就好”王氏“说”着。 好了。司璃音蓦地轻轻打了个响指，对面的王氏便身子一震。 “昏！” 众人眼见着王氏的身子软软地瘫下去。 “侧妃！” 他们着急扶住王氏的身子。 司璃音上前，淡定说着：“侧妃娘娘方才不就说她有些累了吗？你们还不扶着她回去休息？” 方才王氏忽然对着司璃音的那番道歉实在太出人意料了。所以这时人们不得不另眼相看司璃音。 “是，司夫人。” 有人低声应道。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司璃音松了一口气。 因为太过耗费精神力，她的身子一个踉跄。幸好笼花及时扶住了她。 “姐，这侧妃娘娘可真奇怪。”笼花远远看着那个被簇拥着的身影，感叹地说道。 “先前我还以为侧妃娘娘是非要在姐你面前立个威，结果这后来态度竟然转变得这么大这么快。” 司璃音皱眉扶住额，急促地呼吸着。 “姐，你觉得侧妃娘娘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笼花犹然不觉司璃音此时的虚弱，仍在好奇地问道。 好人坏人，一定要做个区分么？好人可以因为利益而变成某些人眼中的坏人；而坏人又可能因为他坚持的道义而被因他而受益的人称为好人。 “好人坏人都不是。”司璃音喘着粗气回答着，“因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非黑即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昏倒 他听出了司璃音此时气息的紊乱，便说：“姐还是快回屋歇息着吧。” 经他这么一提醒，笼花后知后觉。 “姐你怎么喘成这样？” “姐你有没有事？” 笼花总是这么一副一惊一诧的模样，不仅朝夕相处的司璃音，连偶然相见的云栖也见怪不怪，只是抖了抖眼皮罢了。 相比之下，司璃音虽然因为精神力耗费而致虚弱，但冷静许多。 “无妨，回去歇息一会儿就好了。” 然后向云栖道别。 “云栖虽然目不能视，但细心程度，却比眼睛看得见的人不知道严谨多少倍。” 司璃音有意试探，眼神丝毫不放过云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然而云栖却只拱手循规行礼，脸上仍是最简单的神情说道：“姐近来身体很是虚弱，应调理好再行事。勉力为之，事事逞强，只会害己伤身。” 司璃音听着云栖似乎话中有话，正要用语言再探。只是身心俱疲使她已无暇也无力再去追问c顾及这些。 她只点头，礼貌地说道：“多谢。” 云栖说的不错：自己连着几天连续使用多次的催眠，精神力已经耗费地所剩无几。司璃音一双原本清亮的眸子已经有些昏沉，她很累了。是以刚回到冰璃馆就重重地倒了下去。 “姐！”笼花着急将她扶起来，话间已有哭音，“你怎么了？我去给你找大夫。” 司璃音此时面色十分苍白，她自己也感觉自己身体绵软，手脚无力。心想着：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彼时她催眠他人，虽也身心疲惫，但不至于如此。 不过司璃音自己也许只是因为精神力耗费太多过多，乃至多过以往所有的经历，所以太累了。可是怎么会这么疲惫？这么不济？她不得其解。 “没事。先扶我去休息吧。” “是。”笼花眼泪涟涟地点头。 这一休息，司璃音便在冰璃馆里闷了三天。 其中笼花好说歹说请来了大夫。大夫抓着司璃音的手拔了一会儿，捋着山羊胡沉吟了好一会儿。 “司夫人是由于气血不足而导致精力不足。” 司璃音长舒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是什么别的原因。 而这个别的原因，是她永远想都不能想的原因。 “我要最好的方子，能够帮我最快调理好身子。” 司璃音如是说。 接下来便是天天按时吃药的日子。以前的司璃音最厌烦吃药，倒不是畏苦，只是她不喜欢强迫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但是现今司璃音最主动要求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花园里和侧妃王氏相遇的若干事有了后续。那个丫鬟虽是主动去领了罚，但在王氏清醒之后却十分悲伤地跑到王氏面前去哭诉。 王氏自然记不得自己做过什么。但因为当时太多人看见了，旧事重提她更觉得伤了自己脸面，便把丫鬟训斥一顿。心里却默默地更加记恨司璃音。 司璃音自然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她也不打算如何。 光阴流转，世事变换的太多。而司璃音，也不过是想要以改变去换得自己一场好命罢了。 三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件大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遍了五王府的各个角落。其中冰璃馆也由笼花的嘴知道了这件事。 “姐，王爷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了！” “姐，王爷居然抱着一个女人回来了！” 笼花嘴里全是诧异的语气。 司璃音轻轻笑了笑，心里却并不惊讶。 她不惊讶于万俟凛的假戏，而万俟凛的真做，根本不存在。 笼花看见自家姐始终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便有些不解了。 “姐，王爷三天没回来，一回来就抱着个美人，您不担心吗？” 看着笼花有着着急的模样。司璃音便收了笑容，动手自己给自己添了杯茶，口口地嘬着：“担心有用吗？” 笼花皱眉：“没用。” 司璃音拍拍笼花的手以安慰她：“这世上，担心和生气一样，都是吃力不讨好的解决方式。它们只会让自己变得更难受，而对事情发展没有一点好处。” 笼花努努嘴，有些诧异，呐呐地说道：“姐，性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司璃音收回手去，又默默喝着自己的茶。 “姐，我不懂。”笼花却还是有些费解的模样。 “什么？”司璃音静静问着。 “看您的样子，你难道对王爷的喜怒一点都不在乎吗？”笼花冷不防问出这么个问题来。 司璃音沉默着，没有急着回答。 “姐，”笼花挠挠头，“看来王爷也可能是看出你的这副心思，才对你这样不好不坏，不冷不热的。姐，不要让王爷对你死心呐！” 笼花心是好的。 但司璃音听见她这句关切的规劝，却只想大笑。 “死心？”难道万俟凛还对谁动过心吗？再说，她现在又何必自寻烦恼，乞求万俟凛对自己――所谓的“动心”呢？ “笼花。”司璃音长叹了一声，语气严厉了许多，“看来我是平日里太宠着你了。” “姐” 司璃音对笼花，难得会用这么严厉的语气，笼花已经有些惴惴不安了。 “你怎么可以妄议主子？搬弄口舌？”司璃音说着，语气更是严厉了一个度。 笼花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撇着嘴说着：“姐，奴婢只是在你面前” 笼花只有在害怕的时候才会改口自称“奴婢”，这说明她是真的被司璃音严厉的语气吓到了。 可是即便吓到了，她却还是想为自己再争辩几句。 “在我面前？”司璃音反问着：“在我面前就行了吗？” “不行”笼花嗫嚅着回答。 司璃音稍稍满意一点。 “不止在我面前不行，你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行！不仅嘴上不许说这种话，心里更是想都不要想！知道吗？” 笼花现在被吓得只知道点头。 “不过其他人只听到你的话，听不见你心里想的什么，所以如果实在憋不住，倒是可是心里解解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相劝笼花 司璃音沉吟片刻，皱眉又说道：“不过我劝你最好心里不要想，人很多时候都会无意识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可面由心生，祸从口出，被人抓住痛脚，是极其不好了。” 笼花这才明白司璃音的担忧。司璃音是怕不恰当的话给她们招来祸端。 笼花鼻头一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姐，奴婢记住了。” 司璃音沉默地看着她。 “你记住什么了？” 笼花抽抽搭搭，话带哭音地说着：“奴婢记住了，不可以乱说话，更不可以胡思乱想。否则会为姐带来祸端。” 其实笼花这么说也不差，但司璃音听着她的话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半晌，司璃音才沉沉地开口。 “笼花，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笼花抹了一把腮边的眼泪，梗着眸子大声问着：“姐但说无妨，奴婢甘愿受罚。” “罚你还犯不着。” 司璃音说。 “你最大的问题，不是你的嘴太碎，也不是你的脑筋太直。” “而是你的戏太多！” 笼花愣了一下，连鼻子都忘了抽，“姐，戏太多什么意思？” 司璃音无奈地撇嘴。 “你不用知道什么意思。”她语气又变得语重心长起来。 “总之你之后，一定请学会――谨言慎行。” “是，姐。”笼花爽快地应下了。 司璃音看着一脸诚恳悔过的笼花，终于肯定地点了头。 虽然司璃音打断了笼花兴致勃勃的呈报，但最终她还是从其他地方听得了有关万俟凛的消息。 那些嘴碎的下人们说：王爷一连三天没再回王府，再回到王府的时候，怀里却抱着个千娇百嫩，梨花带雨，脸色苍白的受伤的美人。 美人虽然受了伤，但哭泣时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是端得上美人这个名号。 美人受了伤，王爷便整日呆在美人的屋子里照顾她。这种恩宠，简直比前段时间的司儒人还要得宠。 司如烟自从惹得万俟凛发病之后，便鲜少再露面。而关于万俟凛发病的消息，也是闭锁的。司如烟先时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气势，终于被万俟凛亲自浇没了下去。 “其实我猜着，就算王爷再喜欢她，也不会把她纳进府，给她名分。” “为什么呀？” “因为她可是个青楼的女！” “青楼怎么了？说不定她只是个乐妓呢？而且王爷怎么可能带个真正的青楼女回来王府！” “就是就是。听说她在青楼里，还为王爷挡了刺客的一剑呢！” “说起来这个刺客也是来得巧。王爷在青楼呆了三天，想必就是犹豫要不要将她带回来。结果此刻忽然来这么一出刺杀，她为王爷挡了刀，王爷一定就得带她回王府了。” 下人们聊起八卦是唾沫直飞，可司璃音听着却是直犯困。 看来并不关她的事。司璃音心里想着，便把这件事彻底搁置下。 京都作为西夜国都城，整座城池修建之初都是举整个西夜一国之力来修得富丽堂皇。 然而距离京都数里的京都郊外，却修着一座极尽朴素之极的建筑。 建筑牌匾上书着狂草的三个大字“冥崖楼”。 这正是西冥圣族在西夜国的驻地之一。 冥崖楼虽然装饰得朴素，但修得极气派，进入阔大的大门，只见长廊拐角处正站着两个白衣男子。 其中一个年长一些，正用喑哑的声音问着年轻些的下属：“如何？” “回总坛大人，已经安排进去王府了。” “不错。”被叫做“总坛大人”的人沉吟着，继续说着，“贵妃塞了两个司家的女人进去，那我们就安排一个‘朝阳公主’进去。” 年轻男子点着头，“总坛大人请放心，这个女人的身段模样和当年的朝阳公主有五成像。” 总坛点点头，说道：“即便是五成，他当然也是对朝阳公主无比依恋。对付这个崽子，五成也是足够了。” 两人谈论的声音渐渐了下去。 一阵风吹过，两个人的身影居然蓦地消散了！ 五王府。 新进王府的美人所在的沁春院内。 房门洞开，窗户纸上映出一个窈窕的倩丽身影。 房外，正冠束发的万俟凛立于檐下，听着大夫给予他的汇报。 “王爷，所幸锦瑟姑娘并无大碍。”大夫说着，“虽是伤口极深，但未到要害。待臣为她配几副方子，按疗程煎服即可。” 万俟凛背负着手，转过身去，吩咐道：“你务必尽力救治她，令她快速恢复。” 大夫急忙俯下身子去行礼，诚惶诚恐地答道：“王爷放心。臣一定会尽快治好锦瑟姑娘。” 大夫急忙去为这个名唤“锦瑟”的女子煎药的时候，丛竹轻轻上前，看着万俟凛忧心忡忡。 “王爷，您真的要把锦瑟姑娘纳进府里？” 他犹疑地问着。 万俟凛颜色深沉，轻笑一声，声音也低了下来：“他们不就希望我这么做吗？” “可是！”丛竹言语间忽然激动了些，“他们并不同于皇上贵妃，您若不想，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置之不理？”万俟凛。 万俟凛眸中冷光更加深了几分。 置之不理？他们难道又会善罢甘休？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万俟凛冰冷地说着，“本王不妨看看，他们到底想玩的是什么花招。” “王爷，”这时屋子里伺候的仆人跑着出了房间，大喘气地说着：“锦瑟姑娘醒了，正哭着要您呢。” 丛竹闻言，担心的目光投向万俟凛。 万俟凛只是略一点头，便踏步进了房间。 “王爷。”床榻上，一个面色苍白的美人正勉强扶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泪眼巴巴地看着万俟凛。正是锦瑟。 “你手臂受了伤，还是些躺着吧。”万俟凛示意着一旁的仆人。 仆人便急忙将锦瑟重新扶着躺在床上。 万俟凛便走近一些。 “王爷，您有没有哪里伤着？”锦瑟仍是巴巴地望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锦瑟进府 万俟凛强按下心中的悸动，然而他起初冷冰冰的语气这时却不知不觉柔和了一点。 他说道：“本王自然无事。” “多亏你及时相救，否则躺着的是本王而不是你了。”万俟凛悠悠说着。 锦瑟像是不好意思似的，眼神向别处飘着，不敢直视万俟凛。 “你好好养病。”万俟凛背负着手，轻声嘱咐道。 “王爷！”锦瑟却在这时叫住他，“王爷，您叫走了吗？” 一边的仆人是个极有眼力见的，这时便低声地答道：“锦瑟姑娘，王爷每日事务繁忙。” 万俟凛不言，静静看着锦瑟。 这双眼睛，最像当年的朝阳。 他在心里想着。 “王爷，您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为您挡下那一剑？”锦瑟目光锁定着他。 “你想说什么？”万俟凛只这样淡淡地回问她。 “王爷，其实”锦瑟咬咬牙，脸上神情像是毅然下了某个决心。 “其实我也是怕死的，可是当时如果我不迎上那一剑，妈妈的葫丝楼便要遭殃。” 葫丝楼就是锦瑟之前所在的青楼妓馆。 “本王可以保下葫丝楼。”万俟凛淡淡说着。 “多谢王爷。”锦瑟娇俏的面上一喜，只一瞬又蓦地暗了下来。 “可是王爷，我迎上那一剑，最主要的却是我想为您挡下那一剑。” 锦瑟此时脸上的神情，像极了一个发春的女子正对着自己的心上人剖析着自己的心事。 “王爷，我仰慕您。在您还没有到葫丝楼，在我还没有看见您的时候，我就仰慕您。自从三天前葫丝楼终于有幸得见您的圣颜之后，我便知道，此生此世，我的心里只容得下王爷一个人了。” 最令万俟凛失神的是锦瑟接下来的这句话。 “王爷，我甚至觉得也许之前我们是见过的，但是我失忆了。因为对于您，我已感觉是那么的熟悉。” 万俟凛眉微皱着，沉吟不语。 “王爷，我想留下来。”锦瑟此时的眼神倒没有之前那般大胆了，她是心翼翼地看着万俟凛。 “留下来，照顾您。” 之前激昂陈词那么大一堆，也只是为了引出最终的这句话来。 锦瑟眼睛眨得很快。她害怕万俟凛拒绝自己，她更害怕万俟凛拒绝自己之后，自己悲惨的命运。 万俟凛看着锦瑟，心虽然依旧冰冷坚硬，但眸子里已经有了一丝不易让他人察觉的涟漪。 她跟她那么像难道也是因为身不由已吗？彼时的她，身不由已地离开人世可人人都说自己身不由己。命运不靠自己主宰，交替到别人手上当然身不由己。 “我会让你留在王府。”万俟凛的嗓音十分克制冷静。因为他已经知道了，长得再像，也不是她。 “你先好好养伤。”万俟凛丢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多谢王爷。”锦瑟阖上眸子，脸上的梨涡终于浅浅地笑了起来。 “姐，那护北斋里住的美人，听说是叫锦瑟。” 笼花附在司璃音耳边悄声说着。 “嗯。”司璃音只淡淡应着，并不打算说更多。 “真是羡慕锦瑟姑娘，一到王府就在离王爷最近的护北斋里。”笼花怅然地说着。 “也不是知道王爷最后会给她一个什么名分呀。” 司璃音停下了手中的笔，颇有意味地说道：“哦？你关心这个？” “当然关心了。”笼花说着有些激动，“若是像四姐那样一来就封了个儒人，姐你岂不是被她们一直压着了？” “压着又怎么样呢？”司璃音静静看着书案上自己写的书画，“总之又不会怎么样。” 司璃音知道自己是在自问自答。 “姐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打算争了吗？”笼花撇着嘴，嘟囔道。 司璃音眼中神色一沉，笼花一句无意的话，已经在她心里已经泛起了涟漪。 怎么可能可能不争？不争的话，她四年前就不会通过身体向万俟凛举荐自己。 只是今非昔比，她没有时间精力，更没有预判力去进行无畏的争风。 “做好你自己的事。”司璃音起身悠悠说着，“我做好我自己的事。这就够了。” “是。”笼花只能应道。 一晃日子慢慢过去。司璃音的位分虽在王府的女人里是最底层，但出人意料没人来找她麻烦。 司璃音本以为王氏一定会抽空来好好教训自己一顿，结果没有。 她转念一想，现在王府里不是来了个风头比自己更大的锦瑟吗？也许王氏忙着去教训锦瑟了。所以将自己撂下。 新人入府，这些老人总想给新人一些下马威，以此来显示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 司璃音深以为然。 但她没心思去关心锦瑟是否真的受到了欺负。 关心这些对自己无意的事，不如放松双眼多去看看花。 正值春末，畅春园的花正是开得最好的时节。 不知不觉中，司璃音竟然觉得，王府中最令自己放松的地方，居然是畅春园。 饮食起居之处冰璃馆不在其列，因为司璃音必须在冰璃馆里应对万俟凛各种临时起意的造访。 比如说此时。 万俟凛站在书案前，手上正捏着司璃音才写的字画。 “应付寸苍心。” “这是你写的？”他扬声问着。 “是妾身写的。”司璃音轻轻答道。万俟凛微侧着身子，又低着头，令司璃音看不清他的神情。 “说起来，本王之前并没有见过你的字迹。”万俟凛将这卷宣纸放下，微指了指。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司璃音又添了一句，“平日里妾身写着玩罢了。” 万俟凛深邃的目光看向司璃音。 “未经本王允许，不准看本王的眼睛！”万俟凛语气冰冷。 “是。”司璃音慢慢低下头。 她现在只看得见万俟凛纹着精致绣路的华服下摆了。 “写着玩？”万俟凛的话题又回到书案上这卷字画上，“司璃音，你这样的女人，会舍得用写着玩的东西来应付我，给我看？” 谁叫你突然造访，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司璃音心里诽谤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升封儒人 “好啊，好啊。”万俟凛冷笑一声，“你这脾气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对着本王竟也是这一副爱搭不理的姿态？” “妾身怎敢，王爷误会妾身了。”司璃音福身解释，脸上却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这一场对话下来，司璃音一派行云流水，无懈可击。 可万俟凛厌恶地就是她这样。对着司璃音发脾气，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论万俟凛这一拳多么发狠，多么用力，司璃音或是用柔情蜜意，或是要冷漠清淡，密密麻麻地将这一拳包裹起来，永远让万俟凛尽不了兴。 万俟凛自己清楚：偏偏他离不了司璃音，离不了司璃音对他的狂躁症的催眠治疗。 “王爷可是要歇息？” 司璃音见万俟凛突然沉默下来， “你以为本王一找你，就只有上床这件事了吗？！”万俟凛被司璃音的话气得不行，发狠地说道。 难道不是吗？司璃音很了然地想着。 但看见万俟凛似乎是发怒了。司璃音很快地跪下来。 “王爷恕罪。” “你”万俟凛看见司璃音这么顺从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半晌才悠悠吐出这句话来：“你总是有本事让本王不快活。” 言毕，他再朝门口的王府主管进来。 主管便带着一对抬着若干大箱子的家丁进了来。 “起来。”万俟凛冷冷说着。 “恭喜司儒人，贺喜司儒人。”主管谄媚地对着司璃音拱手笑着。 “王爷这是”司璃音一下愣住。 “哎哟，司儒人。王爷升您为儒人了，您这还看不出来？”主管在一旁插嘴说着。 看着司璃音疑惑的神情，万俟凛终于忍不住说道：“本王一向赏罚分明。上次你有功，这些便是奖励。” 上次？司璃音终于印象渐渐恢复了。 上次指的就是司如烟惹得万俟凛头痛的那次吧。司璃音了然地点头。 “多谢王爷。” 万俟凛只是略点了头，转身再要走。 “哎王爷，”王主管却叫住了他，面露难色，“您看这王府里现下一共有了两个‘司儒人’，普通场合怕是不好称呼” “妾身怎么称呼都没关系的。”司璃音则快速地说着，“只要我的月供是儒人的份额就好。” “”万俟凛要被司璃音这番话气得肝疼。 “你是嫌本王平日里给你的少了？”他阴沉着眸子反问。 “妾身怎么敢？”司璃音终于变得熟络而活泼了些，“只是妾身觉得：可以多点，为什么不要多点呢？” 况且她拿着月供的银子是有事要做的。 “现在站在你面前这个司儒人，你改称她为‘冰璃夫人’，用的是夫人的名号，吃的是儒人的用度。”万俟凛对着王主管吩咐着，又转过身子看着司璃音，“你有异议吗？” “妾身没有异议。”司璃音急忙回答着。 “这”王主管却犯了难，“王爷，皇宗里没有这种叫法和规矩。” “规矩是人制造的。你去办就是了。”万俟凛冷冷地回道。 “是。”王主管无可奈何地退下去。 “冰璃夫人。”王主管走后，万俟凛沉吟这这四个字。 “你觉得怎么样？”他问。 “妾身臣妾没有异议。” “冰璃”这两个字太冷了。司璃音在心里说。 “你是第一个被这么称呼的儒人，皇宗的第一个。”万俟凛沉吟着。 “臣妾荣幸之至。”司璃音点头说道。 “你将来是会被记入皇室卷宗里，”万俟凛突然上前一步，忽然钳住了司璃音的下巴，“你死后也是会被葬入皇家的陵墓里。” “王爷放心。臣妾知道分寸，一定不会给您蒙羞。”司璃音避开万俟凛幽深的眼眸，沉稳地说道。 “很好。”万俟凛终于放开了钳住司璃音下巴的那双大手。 终于扬长而去。 司璃音胸口起伏着，抬手慢慢揉着自己下巴。 方才万俟凛好大力，仿佛是想要将她的下巴捏碎一般。 万俟凛难得一次不在护北斋，王氏便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护北斋的院门口。 正在打扫的家丁见了侧妃急忙撂下扫帚，对着王氏行礼。 王氏的队伍里还有一个人。便是脸色煞白的司如烟。 她大伤初愈。之前一直住在国公府身子又娇贵，上次不心惹恼了万俟凛招得自己受伤，便是大大地伤了她的元气。 那件事之后她再也没见过万俟凛，倒是万俟凛身边的丛竹找她旁敲侧击过一番。但碍于她后面是皇贵妃，也就不了了之。 可是司如烟怎么会甘心就这么销声匿迹？她承认自己那天晚上是弄巧成拙，可她并不愿意放弃！ 所以当侧妃王氏去到她的玉烟轩邀请她一起去“教训”这个新来的狐狸精时，司如烟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现在到了护北斋的门口，看着护北斋离着万俟凛的起居室这么近，司如烟更忍不住了，胸中怒火团团中烧。 王氏瞥见司如烟那副忿忿的表情，心里也爽快极了：找来这个傻子当打手真是找对了。 可是正当她们提裙正在进门的时候，万俟凛的贴身侍从丛竹却忽的从一旁冒了出来，拦下了她们。 “侧妃娘娘，司儒人，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护北斋。” 王氏眉毛一横，“你倒是大胆，我现在才是王府的主母！” 丛竹脸上冰冷的神情却丝毫没有改变，只是冷冰冰地重复着：“王爷有令，希望侧妃理解。” 丛竹态度这么强硬，王氏考虑到他的特殊身份，也不可能像对待普通仆人那样对付他。 只好冷冷地哼一声。 吃了闭门羹，但这么灰溜溜地离开也太没面子。一行人就停在那里，与丛竹僵持着。 不过王氏身边倒是有个极机灵的丫头。 见双方都僵持不下便先站出来说：“侧妃娘娘，您今日可是有安排的呀。要去试入宫的衣服。” 这便是王氏自己安排的，给她自己台阶下了。 王氏便点头：“那既然今日不巧，我们改日再来看看锦瑟姑娘也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冰璃夫人 “你又何必不打听清楚，好不浪费我的时间呢？” 被王氏这样过河拆桥般的倒打一耙，司如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 但是王氏的戏仍是做得很足。她哀其不争的目光落到司如烟身上之后，装模作样地轻叹了一声，再终于扬长而去。 剩下的人中，看着司如烟的眼光里都多了些嘲笑的意味。 这让司如烟觉得很不是滋味。 “难道你们都是没有事情做了么？”但她还是记着自己是儒人的身份，外强中干地虚张声势，“还不快回到自己地方去。” 司如烟也极快地回到了自己的玉烟轩里。 然而回去之后，留在玉烟轩养伤的柳絮却向她转达了一个并不算太好的消息。 “姐，听说刚才，王爷就去了一趟司璃音的冰璃馆。” 柳絮即便手上还缠着包扎用的绷带，然而一张多话的嘴却也并不舍得闲下来。 司如烟刚在王氏那儿被过河拆桥了一把。所以此时的心情不算好。只是柳絮还不晓得自家主子神色这么难看是为了什么。 “怎么了？”司如烟冷哼着，难不成王爷还会给司璃音一些什么格外的恩惠了？ 然而接下来柳絮说的话，却让司如烟的心情更加有些难受了。 “王爷升了司璃音做孺人，而且还有个名号是叫什么‘冰璃夫人’了呢。”柳絮絮絮叨叨的说着。 司如烟觉得自己恨得牙关都是十分地疼了。 这个司璃音，哪来的这么好的本事？ “可恶！”她忿忿地说道。 “是啊。”柳絮便在一旁附和着，“想必她又用什么法子迷惑了王爷。” “终究是不知廉耻的贱人，我一出事，她当然会想不顾一切地爬上去了。”司如烟现在满腔的愤怒都转移到了司璃音的身上。 若是叫她碰到她，一定得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贱人！ “姐，我们用不用现在就去冰璃馆教训教训她？”柳絮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提议。 司如烟却摇头：“不必了。” 方才被队友侧妃王氏卖得那么惨，司如烟记忆犹新。 “啊？”笼花诧异着惊叫了一声，说实话，她到现在才看出自己主子不善的脸色。 “姐，难道是方才去了新美人的护北斋，没处理好吗 ？”柳絮终于猜到了点子上。 想到这个司如烟就来气。 “时间还长，我有的是时间去对付她们！”司如烟便在此时立下豪言壮志。 司璃音微笑着送走一脸阴郁的万俟凛之后，一言不发地走回房间。 “恭喜姐啊。”看来这件事情中觉得最开心的是天真的笼花，她笑容可掬地对着司璃音行礼祝贺。 “再也不用担心四姐凭借着身份，再来欺负姐您了。 ” 司璃音只淡淡一笑。说实话，万俟凛对她忽然的这个决定，对她的感觉并不太大。 也是万俟凛为了显示他所拥有的绝对权力和势力罢了。 司璃音想得很清楚。 “奴婢是真为姐开心，”笼花便兴致勃勃地提议，“姐，不如我们庆祝一番吧？” 庆祝？感觉平淡的司璃音自然不会想到仅仅一个的身份变迁，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地方。可是看着笼花那么真心实意的笑容，司璃音决定顺从她。 因为笼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真正为了她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却不求回报的人。 “好啊。”司璃音便笑着点头，“你想要怎么庆祝？” 这句话却让笼花犯了难。 这是在王府里，不是原来的国公府里。国公府里，她们两主仆日子虽也艰难，但至少整个国公府都尚可供她们随心所欲。但王府里，有许多规矩要守，许多事情要做。没有原来的随心所欲，相反却是愈来愈多的限制和禁止。 这样一个规则森严的王府里，又有什么可以供给她们用以庆祝的呢？ 笼花歪着头，使劲想了一会儿。她是真的犯了难。 想了一会儿 ，然而她是真的得不出什么法子。笼花终于吐出一句话来。 “姐，奴婢不知道。怎么庆祝。” 司璃音了然地点头，她知道笼花会没有办法。“这很正常。” “其实有些时候，心中的快乐并不一定要宣泄出来。”司璃音悠悠说着。 “姐，”笼花挠挠头，“您的意思是” “开心的时候不需要庆祝吗？” 司璃音却摇头，“庆祝会让你快乐，然而你本身就是快乐的。如果不能庆祝，也请不要污染了你的快乐。” 笼花终于才点点头，似是而非地说着：“姐，我好像有些懂了。” 司璃音清丽的脸上无悲无喜。她不需要笼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真正明白什么，这不可能。 而即便是有一个附和她，尽管对她的话似懂非懂，司璃音也觉得是好的。 司璃音两主仆迤逦而行，最终到了畅春园。 这是怎么回事呢？司璃音在心里扪心自问。这次完全是无意识地漫步，却又走到了畅春园。 畅春园。司璃音曾在心里不只一次地嘲笑过这三个字太俗了。 难以想象万俟凛那种人居然会为自己王府中唯一的花园取一个这样泯然众人的名字。 “你在笑什么？”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司璃音转头看去，正是劳作于花间的云栖。 “我在笑？”司璃音提高了声调，扬声反问。 一旁的笼花也纳闷，对着云栖说着：“对呀。云栖，我们姐可是才走到门口呢，我都不知道姐在笑，你眼睛又看不见，怎么知道的？” 云栖慢慢走过来。也许是因为他往返于这段路程许多次，所以他走得很稳，没有因为眼不能视的缘故而碰到什么。 “姐，我之前不是说过吗？”云栖说话的时候和他的步伐一样，缓慢却又有力。 会令人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去倾听他的话。 “云栖虽眼不能视，但因祸得福，耳力超乎常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真心实意的云栖 云栖点点头。 司璃音便笑着摇头。 “我不相信。” “哦？”云栖侧耳倾听。 “其一，方才你我相距甚远，你能否听到尚且存疑；其二，我若是笑，也没有多余的声音，更不会让他人扑捉到我的笑声；其三，” “方才我没有笑。”司璃音语气便变得强硬。 云栖也只是咧开嘴笑了笑，仿佛是不甚在意的模样：“既然你不相信，又何必在意呢。” “” 司璃音便卡壳了。 一旁的笼花简直是要惊呆了。这可是第一次，她见自家姐无话可说地败在其他人手里。而且这个人居然还只是个失明的花匠？ 司璃音脑子很灵活。 “如果这样说，那世上的一切事情都没有交谈的必要了。”她这样反驳道。 “哦？” “交谈，是为了显示出自己的看法。如果因为别人不懂你的看法，而拒绝交谈。那所有人永远都不会真正理解对方的想法。” 司璃音悠悠地说着，“所以说，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所谓的‘知音’呢？只不过是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愿意静下心来听另一个人的看法，并且真诚地交换出自己的想法罢了。” 云栖凝神细听着司璃音的话，半晌脸上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姐的话中似乎有大世界。” “大世界谈不上，见解而已，让你见笑了。”司璃音礼貌地回道。 “那么姐这番话，是否是暗指云栖对姐不够真诚吗？”云栖忽然又一问。 司璃音顿了一下，才缓缓说着。 “我似乎没有权利要求你对我真诚。” “可是云栖是真心实意想结交姐这个朋友。”云栖却淡笑着说，“姐是第一个，知道我眼不能视，却并不把我当做盲人的人。” “因为你的心并不盲。”司璃音说着。但是她现在并不需要推心置腹的朋友，她需要的是能极快利用下去的工具。这个工具最好能帮助自己活下去，继续活下去。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最开始，我问姐你，为什么笑。” 云栖的声音很淡很柔和，却又很有磁性，听起来是会让人放松身心的轻松与可亲。 “或许，我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笑了。”司璃音轻轻说着。 “不妨让我猜一猜，也许当时是因为姐看见了这花园入口牌坊处的牌匾上的‘畅春园’三字，大抵心里笑这三个字不入耳罢。” 司璃音心中一震。 笼花则好奇地偏过头来看着她，“姐，是这样的吗？” 司璃音强压住心里的震惊，咬了咬唇犹自说道：“云栖果然是料事如神。” “哇――”笼花便惊呼：“不是吧？真的猜中了。” 云栖唇边挂着可掬的笑容，淡淡说着：“可是姐并不知道，这‘畅春园’三字，是当今皇帝陛下莅临王府时，亲笔书上的。” “原来如此。”司璃音脑海里会想起了那日崇华殿高高台阶上坐着的那个苍老的身影。 “其实大俗即大雅。为雅沾沾自喜，才是真正的大俗。”司璃音沉下眸子，慢慢说着，“你想告诉我的，是这个，对吗？” 云栖虽是点头，却说：“其实也不尽然。雅俗之间并未有如何分明的界限，以我看来，顺心而为，活于当下所做之事，于自己，便是雅；好高骛远，明知不可为仍为，是为俗。” “当年皇上畅游至此，见园中一片花团锦簇，恰似春日百花缭乱之盛景，便快意书题‘畅春园’三字。情之所至，是乃人间大快，也为大雅。” 司璃音听着云栖的这段概述，心里慢慢地沉吟着。 一旁的笼花却听不太懂，她直挠头：“姐，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司璃音却眼睛一亮，兴奋地问道：“当年皇上所观之百花盛景，是你栽培的吗？” “不是我。”云栖说着。 “那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司璃音探究地问着。 “前一任花匠，终身以这件事为荣。在他进宫之前，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刚进王府的我。”云栖缓缓回答着。 “进宫？”司璃音诧异道。 云栖点点头，声音变得古井无波般的平淡：“进宫没多久他就离开了人世。” 平静的语气下掩藏着悲伤的故事。司璃音略微想得到大概，“真是可惜，无缘见到你们口中的那种百花盛景了。” 虽然惋惜，可是现在让她更敢兴趣的是另一件事。 “那你之前呢？入府之前，你在做什么？” 云栖无神的眼睛向司璃音说话的这边望了望。 “我在种花。” “难道只是种花吗？”司璃音不甘心地追问。 “当然不是。”云栖答道。 耶！司璃音内心里已经在欢呼了，她就知道云栖不会这么简单，但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套到了话。 “除了种花之外，我还要干活，读书，吃饭，睡觉”云栖继续悠悠说着。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啊！”司璃音嗔怪着。害得她白高兴了一场。 回看云栖，唇畔却挂着淡淡的笑容。 “姐，今天来，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吗？” 云栖又问道。 一直没插上话的笼花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了，她忍不住说着：“对啊，云栖。打今起，你可得叫我们姐为‘冰璃夫人’了。” “我们姐，被王爷升作儒人啦！”笼花沾沾自喜地说着。 “笼花。”司璃音皱眉，轻声呵住了笼花，“聒噪。” 笼花撇着嘴，垂下头。 司璃音说不出为什么，她虽然对升作儒人这件事不反感也不欢喜，但她并不希望这件事人人尽知，或者说她不希望自己太看重这件事了。 所以她有些厌烦笼花向他人这么耀武扬威地炫耀这件事的态度。 “云栖恭喜冰璃夫人了。”云栖慢慢说着，“现下云栖不得不称呼姐为‘夫人’了。也祝愿姐早日成为真正的正夫人。” “多谢。”司璃音也淡淡回着。 她又自顾自笑了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可是不舒服？ 岂不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云栖凝神细听，自然从司璃音的语气中听出了她的颇为不爽态度。 “夫人可是不舒服？” 冷不防被云栖一语中的般地猜中心思，然而好在司璃音已经习惯了。 她只是淡淡一笑，“对啊。” “若是不舒服，可以多来畅春园闻闻花香。”云栖也淡淡一笑，笑容里全是说不出的清澈，爽朗。 微风吹过，撩动有心人的发丝，吹动满园花香。司璃音屏气凝神，身心都要在这微风中随风飞扬起来的时候。她看见一旁云栖撩动的发丝。 其实云栖很高，也很瘦。若是脱下这一身灰不溜秋的家丁装，就算穿上时下最普通的世家公子的装扮，不看脸的话，也是气质超群，风度翩翩的世公子。 司璃音这样想着，便大了胆子再向云栖那儿看去。 总之他也看不见我。 司璃音满不在乎地想着。 可是，这样轻轻的一瞥之后，司璃音却身子僵硬愣在了原处。 白色的皮肤？ 定睛细看，云栖靠近头发的那块皮肤，竟与他脸上的肤色是完全分明不同的白皙？ 司璃音震惊了。 微风很快散歇，云栖方才被风吹起的头发又重新盖上了那块与众不同的白皙肌肤。 这是云栖有意掩盖？还是只是他患了什么皮肤病？ 司璃音心里已经有如战鼓擂擂。 云栖难道真的是显山不露水地有意要掩盖什么吗？他是不是就是正如之前自己猜测的那样，和那日在大理寺门口袭击她的女人，是同一伙人？ 她这样惴惴不安地想着，可面上必须还得装作风轻云淡。 快步回到冰璃馆的时候，司璃音的心里已经沸腾如炸开了锅。 本来她想回到冰璃馆仔仔细细思量一番，彻底梳理一下来龙去脉。可还没在冰璃馆的贵妃榻上坐热，侧妃王氏就派人递了帖子过来。 帖子上请新晋的“冰璃夫人”，也就是司璃音自己，晚些时候到王府花厅参加晚宴。 帖子上还专门注明，王爷也会参加这次晚宴。 司璃音甫得到“冰璃夫人”这个称号，自己还没怎么适应呢？却没想王氏这些人得消息的速度这么快。 司璃音微咪着眼睛，回想到了上次和王氏在畅春园的不期而遇。 这是鸿门宴吗？司璃音想着。 半晌，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就算是鸿门宴，也是得让对方有利可图。自己现在身无长物，光脚不怕穿鞋，正面刚又怎样？ 这样想着，司璃音的心思稍微轻松了些。尽管方才云栖不心露出的马脚，仍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头之上。 “姐，要准备好换什么衣服了吗？” 笼花倒是兴致勃勃，殷切地问着。 她嘴上还不住地欣喜着：“姐，我们今天运气可真是好。前脚王爷刚刚升你为儒人，后脚侧妃娘娘举行晚宴便邀我们去了。” 司璃音轻轻弯了弯嘴角。 是啊，今天自己运气可真是好。居然凭着一阵风，发现了云栖一直掩盖这么久的端倪。 “就梳最普通的发式，准备最普通的衣裳。”司璃音坐在铜镜前，对着身后的笼花轻声吩咐道。 笼花手顿了顿，犹豫着终是将自己的建议说出了口：“姐，笼花知道你不喜欢出风头。可是，今天毕竟是你来王府难得的好日子，况且今天的晚宴王爷也会参加。若是不好好打扮，难免会让王爷以为你是不满意他呢。” “哦？”司璃音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呲牙咧嘴地，“我只是想要素净一点，也不是不打扮，难道王爷会因此怨恨我吗？” 她无奈地摇头说道：“笼花，你又什么都知道了。” 今天是她新晋儒人不错，可是晚宴上身份比她高的大有人在，刻意打扮得争奇斗艳，只会让上面的人不爽，下面的人嫉妒。司璃音虽然不怕内府里这些女人间的攻心斗角，但也懒得却花宝贵的时间精力去应付这些女人。人生艰难，何苦这么早，就去是这么多的敌人呢？ 笼花被司璃音噎得无话可说。 “好嘛，姐。你知道的，笼花永远说不过你。” 从铜镜里看着笼花这么委屈巴巴的模样，司璃音只好先摸了摸自己鼻子，仔细回想自己方才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 “其实笼花你说的也有道理” “姐，我懂。”笼花微微点着头，“你以前不是就给我说过：每个人的话都是有道理的，只是要看适用的时间和条件。” “你知道，就再好不过了。”司璃音悠悠说着。 最终司璃音穿着彼时由国公府带过来的一套鹅黄春衫，外披一条素白丝帛，梳着时下最流行但又不哗众取宠的朝云髻，髻上斜斜地插着一支流云的银制钗子。 整个装束温婉但又不沉闷。 笼花绕着穿戴整齐的司璃音走了一圈，最后回到她面前嘴里不住的赞叹。 “姐，你今天虽是没有如何穿金戴银，可是是真的太好看了！” 是吗？司璃音懒懒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今天这样，倒像是年轻了几岁。” 镜子里的美人美而不媚，漂亮脸蛋上难得的娇俏天真，倒是与这一身鹅黄衣衫相得益彰了。 “姐这是什么话？”笼花摇头，说道：“姐本来就年轻。平日里你打扮地太简朴了，现在这身，才正适合你的年纪嘛。” 年轻？ 司璃音已分不清这是笼花习惯性的夸赞，还是实话了。再世为人，重活一世，她的内心仿佛早已历经沧桑。所以年轻这个词，她自重生以来，就没有想到过用在自己的身上。 “像我这么大的年纪，大多已经为人母了。”司璃音轻轻叹口气，她反驳的语气并没有多强烈，梨涡浅浅，嘴角反而还噙着一抹浅笑，“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晚宴 “姐又何须羡慕别人。” 我有羡慕吗？司璃音在心里静静反问着。 冰璃馆两主仆迤逦到达王府花厅的时候，花厅里已经坐了侧妃王氏c司如烟，以及万俟凛另一些妾侍。 花厅不，座次却安排得分明。司璃音还没跨进花厅门槛，便被一旁一个老妈子叫住。 “冰璃夫人，您来了。” 这个老妈子语气虽恭敬，但不怀好意的眼神却肆无忌惮地在司璃音身上上下打量着。 司璃音对于对她不客气的人，也不会怎么客气。 “怎么？”她皱眉，停住步子，“有事？” 老妈子点点头，大抵是瞧见司璃音冷清的态度，便终是将自己的腰往下弯了几分：“冰璃夫人，今晚晚宴，侧妃娘娘都是有安排每个人的座次的。请冰璃夫人随奴婢来。” 司璃音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跟上这个老妈子。 侧妃王氏果然还是那日在畅春园里偶遇的那个王氏，她没有辜负司璃音的期望，给她安排了靠主席位最远的那个席位。 好在司璃音并不觉得损害到了她的什么。 司璃音刚坐定，主席位旁边的那个席位上的王氏便朝她投来了“善意”的目光。 “今日冰璃夫人可来得早。”王氏说着。 而在司璃音席位的对面，正是司如烟的席位。此时她正忿忿地看着对面的司璃音。 司璃音决定无视司如烟怨毒的目光。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司璃音对着王氏笑了笑，“侧妃娘娘住持今晚的晚宴，真是让您操劳了。” “身为这个大家庭的主母么，操劳点也是应该的。”王氏其实极喜欢听旁人这些涉及到她身份的话。 因为这些话才能显示她尊贵的身份：她才是这个王府的主母！ 对于王氏的自卖自夸，司璃音只淡淡笑笑。 “司儒人，你在想什么？都这么出神？”王氏却话锋一转，对着司如烟说着。 司如烟自然愣了一下，但也很快反应过来。 她人畜无害地娇笑着：“回侧妃姐姐的话，臣妾正努力想着方才侧妃姐姐的话呢。” 这声“侧妃姐姐”叫得王氏更是极受用。她自得地点点头，眼睛却又装做不经意向司璃音那边一瞄。 “司儒人，冰璃夫人，你们说来是一同被圣上下旨送到王府来的一双姊妹花。来到王府这么久了，两姊妹怕是连个知心话还没有叙过吧？” 司璃音嘴角微微一抽。 这个王氏，明知道她和司如烟有过节，还要把她们往一个问题上凑。这大概是故意引战吧？ “说起来也是我的疏忽，居然忘了将你们两姊妹的席位安排在一起，好互相照应。要不，我现在将席位调一调？” 司璃音现在确定王氏是故意挑唆了。明知道她和司如烟互相不对付，还说这种话干嘛？ “不必了，侧妃娘娘。”司如烟反驳得更快，拒绝的语气像是真的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怨，非报不可似的。 “司璃音，不是我的姐姐。”司如烟直愣愣地说着。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均抱着看好戏的吃瓜态度了。 司璃音在心里直骂司如烟果真“蠢钝如猪”。自鸣得意，被别人当枪使了却还不发觉。 “我才没有这么不知礼义廉耻，毫无血肉亲情的姐姐！”司如烟愤恨地看向司璃音，眼睛里全是愤怒的意味。 司璃音倒是很平静。 她在想，如果司如烟是她，经历过前世那些恶心的交易与摧残，她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话吗？ 礼义廉耻？血肉亲情？ 司璃音笑了。前世的她，就是因为太想保护这些，却被这些东西无情地出卖，鞭笞，最终绝望地死去。 司如烟有什么资格向她要求这些？她口中的所说的“礼义廉耻”，“血肉亲情”，不过是她想攻击自己时的一个靶子罢了。 若是真的有她自己所说的礼义廉耻，血肉亲情，她怎么还会在这抄封国公府的五王爷府内欢天喜地地做着儒人？怎么还会自鸣得意地把一张圣旨便将国公府悉数关入大牢的楚帝当做再生父母？ 可笑！己不端而妄图别人端？可笑至极。 “什么没有礼义廉耻，什么没有血肉亲情？” 司璃音只是沉默着在心里嘲笑，因为她不屑于和司如烟争辩。 可一旁的笼花忍受不住别人这样诋毁司璃音。 “四姐，你懂礼仪廉耻，你懂血肉亲情，那国公府被抄，国公府悉人被押入天牢的时候，你又躲在哪里？” “在你口中‘不知礼义廉耻，不知血肉亲情’的大姐都会去天牢探望而被人迫害，那那个时候，四姐你又在哪里呢？” 笼花这一厢话噎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怒喝道：“大胆！我是在和司璃音说话，哪有你这个贱婢插嘴的份？” 话说着便要动手，对着立侍在一旁的柳絮吩咐道：“柳絮，去替我教训教训那个贱婢。” “是！”柳絮挽起袖子，便怒气冲冲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柳絮，”司璃音浅浅抿了一口茶，话说得轻描淡写：“你肩上的伤好完了？” 却犹如雷霆万钧。 得了丛竹的命令，那天晚上玉烟轩里发生的事情，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可是司璃音怎么知道的？ 柳絮内心惶恐急了，开始走得又大又急的步子蓦地停了下来。她焦急地回头看着司如烟。 “蠢货，上啊！” 因为隔得太远，司如烟并听不见司璃音方才那句轻描淡写的话。 柳絮只好硬着头皮重拾步伐，继续上前。 她便听到司璃音冷冷的一句：“看来你是不打算要你这边肩膀了。” 这句话震慑力同样极强，柳絮又停住步子。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好了好了，两姐妹有什么矛盾解不开？非要当面撕破脸呢！” 看了这么久好戏的王氏，终于记起此次晚宴的最终目的，叫停了这次纷争。 然王氏的内心，却是极痛快的。 众目睽睽之下痛骂司璃音，也只有善妒蠢笨的司如烟才能做的出来。 司如烟，果然是一个绝好的打手。王氏幽幽地笑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锦妃 怨毒的目光从未中止过。看得司璃音有如芒刺在背。 “王爷到――”厅外家臣的声音终于打断了司如烟无休止的埋怨，和花厅内其他女人一样，她们都急忙收了心神，便朝门口看去。 门口走进来一个身姿挺拔，气质卓然的翩翩公子，眉目间是睥睨一切的英气，不是万俟凛还能是谁？ 万俟凛身边挽着一个窈窕的美人。美人装饰简单却难掩其芳华，闪烁的明眸肆无忌惮打量着花厅里的众人，樱桃嘴的唇边挂着一缕浅笑，又细又长的柳叶眉微微上挑，竟也给人一种英气的感觉。 既柔既英。这是司璃音对这位美人的第一感觉。 见众人皆是打量着自己，这个美人也不惊慌，反而笑脸吟吟地一一回望过去。 主席位上的王氏只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生疼。万俟凛下午派人来只说是要参加晚宴，她欢天喜地准备这么久，却没想到万俟凛居然还带了另一个女人来！ 在场的妾侍们多都是惊讶的，但惊讶归惊讶，万俟凛最注重的礼节，她们却没法忘记。 “臣妾见过王爷。” “妾氏见过王爷。” 一时之间，花厅内全是诸如此内，问好的声音。 万俟凛眸仍是冷的，淡淡扫过花厅中的众女之后，他先一步，径直朝主席位走去。 那美人则紧随其后。 离得万俟凛的席位最近的则是王氏所在的席位，她额头惊出了冷汗：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居然还想要坐我这儿？ 霎时间，王氏和花厅内其他妾侍的眼中都充满了厌恶。 司璃音则不然。一打见着万俟凛和他身边这双璧人，她的思绪就已经神游太虚，重新回到畅春园去了。 这厢王氏主动地笑了笑说道：“王爷，这位妹妹是谁啊？您怎么也不给我们说一声呢？” 美人扶着万俟凛坐下来，再一言不发地立侍在万俟凛的另一边。 万俟凛听了王氏的话便皱眉。 “这不就是你前些时候还着急想去探望的人吗？”万俟凛话里满是讽刺，“怎么，人到了你跟前，你却忘了？” 王氏惊了一下，但很快神色回转如常。 “原来是锦瑟妹妹。” 锦瑟！原来这就是锦瑟！这就是王爷藏了这么多天的锦瑟！ 一时间，下面的妾侍们犹如炸开了锅悄声讨论着。 万俟凛端起酒杯，抬头的瞬间朝司璃音那方轻轻看了一眼。 其实他甫一进门，就看见了端坐在靠后席位的司璃音。今天的她，穿着倒是难得的靓丽。 然而此时的司璃音却如老僧坐定一般，饶是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她的薄唇也未轻启。目光淡淡的，像是对什么都不以为意。 万俟凛心里有些冒火，动作一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随后将酒杯重重地搁在案台上。 “王爷？”立侍在一旁的锦瑟急忙关切地问着。 花厅内也立马安静下来，尤其王氏，身子如惊弓之鸟般绷直地坐着。不知为何，她现在觉得自己莫名有一种惶惶的感觉。 万俟凛决意不再向司璃音那里看一眼，他便揽过锦瑟，使她跪坐下来，和自己在一个案桌上。 “本王已经向宫里递了帖子，会立锦瑟为本王的侧妃，号曰‘锦妃’。” 侧妃！ 饶是万俟凛这般平淡一句，在下面更是激起了千层浪。 王氏更是坐立不安。她终于明白自己先前感受到的那股惶惶所谓何来。 她意地向身旁的万俟凛看去，见他眸色坚决，不容置喙。 锦瑟便悠悠跪下来行礼，“多谢王爷厚爱。” 王氏心中虽有不满，但仍明白利害。这个时候对万俟凛说“不”，不找死吗？ 可司如烟却管不了那么多，站起来对着万俟凛福了福身子便开口：“王爷，臣妾觉得” 可她的“觉得”还没说完，便被万俟凛难得投射到她身上的眼神给吓住了。 即便万俟凛只是淡淡的眼神，却还是吓住了她。她只能心有戚戚地重新坐下去。 “你们，”万俟凛冷冷说着，“从今以后必须把锦瑟当成这个王府里唯一的王妃看待。必须听锦瑟的吩咐，明白？” 笼花急忙将灵魂飞到畅春园的司璃音给唤回来。 “姐，王爷要将锦瑟姑娘封为侧妃呢。” 她附在司璃音耳边低声说道。 司璃音漆黑的眸子转了转，即刻便回了神。 将锦瑟封为侧妃？这不是给了王氏好大一巴掌吗？司璃音静静看向万俟凛身旁的王氏，见她额上已全是淋淋汗意，一张俏脸更是煞白。 司璃音起身，朝万俟凛那方福了福身子，再跪拜下去。 淡淡一笑说道。 “是。臣妾见过锦妃娘娘。” 有了这样一个开头人，其余的妾侍不想说“是”也得说是了。便纷纷跪下去应着万俟凛的话。 司如烟最后一个，虽不想承认锦瑟即将成为侧妃的事实，也不想跟在司璃音屁股后面说话。可毕竟大势所归，她再顽固也只得膝盖一弯跪下去。 “臣妾见过锦妃娘娘。” 王氏白着一张脸。方才万俟凛那一番话，便已说明锦瑟和自己虽同是侧妃，但却有“锦妃”的名号，王府的所有事宜，也将由她接管。 王氏心中自然不甘，可是又能怎样？ 她终于明白了：王爷不再需要她，也不再需要她作为中州巡抚的父亲了。 王氏最终慢慢地伏在身子去。 “臣妾见过锦妃娘娘。” 然而自古以来皇家就是如此，只见新人笑，却从不见旧人哭。 司璃音也有些可怜王氏了。 锦瑟必然是心情极好的了，虽然面上不曾显露，但唇角还是稍微上翘了些。 “众位姐姐都先起来吧。” 她大方地扬了扬手。 司璃音静静起身，落座之后又重新想着畅春园里的云栖这个人。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司璃音现在满脑子都是今天无意中看到的那块白皙的皮肤，她向来心思细腻，现在更是觉得这个云栖十分有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万俟凛发怒 这样看来，甚至那云栖意外平庸的脸也足够让她心生怀疑了。 司璃音这厢费解地思考着，却并不知道那厢万俟凛不满的目光却已经落到了她的身上。 万俟凛觉得自己心里越来越不爽，心中的怒火犹如是谁在煽动似的。 “本王要你们把锦夫人当做王妃看待，可是现在看来有些人并不是心服口服。” 万俟凛悠悠地说着。 听到这话，王氏和司如烟等人皆是心神一滞。 心里不可置信地想道：不会吧？王爷竟然还能看出她们的心思？ “王爷。” 站在万俟凛身旁的锦瑟也有些不知所措。谁知道万俟凛怎么忽然有了这么大的火气呢？她刚出护北斋，便跟着万俟凛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风头，若是还让万俟凛生气了，岂不是为自己树敌更多？ “王爷，今天是臣妾大喜的日子啊。” 锦瑟便这样声提醒万俟凛。 可万俟凛并没有听进她的话。 相反，万俟凛将唇抿得更紧，眉头也未舒展过。 现在整个花厅里的人都感受到此时此处的低气压。 王爷生气了！ 司璃音是唯一浑然不觉的那一位。 “司璃音！”万俟凛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她的名字。 这一声下去。所有人都知道了王爷忽然低气压的源头。众人嘴角都噙着一抹笑，都乐得看这个王府新晋的冰璃夫人又怎么惹到了王爷？王爷又会如何处理他这个冰璃夫人？ “啊？”司璃音被万俟凛冰冷的视线终于拉回现实，看见万俟凛的模样似乎不太对――他很生气。 后果，也许，很严重。 司璃音急忙朝着万俟凛跪下来，无比恭敬地说着：“臣妾在，请问王爷有何吩咐？” “本王有何吩咐？”听着司璃音这丝毫不知自己过错的话，万俟凛怒极反笑，说道：“你是不是不想在王府待了？” ？ 司璃音着实听不懂万俟凛的意思。他应该是生气了，可他生谁的气呢？难道是生她的气？ 乖乖她又什么时候惹到这位王爷了？ 司璃音将头伏着越低，镇定地说着：“臣妾愚钝，还望王爷明示。” 你为什么生气就请说出来。猜谜游戏？她不想去猜也猜不出来。 “但臣妾是一直将王府都做臣妾自己的家的。”司璃音又不甘心地补了一句。 然而万俟凛胸中的怒气并没有得到半点缓解，相反还越来越盛。 “本王看你是当上儒人便得意忘形了，分毫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吧？” 万俟凛咬着牙说着。铜制的酒杯凸起的空间被他用手一点一点地按了下去。 锦瑟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但也不动声色。 万俟凛在收拾其他人，而不是灭了自己的威风。此消彼长，还用不上她来插手。 只是锦瑟有些不解：这花厅里这么多妾侍，口里不一，阳奉阴违地想必也不止这司璃音一人。万俟凛怎么专对着司璃音一人大发雷霆？ 司璃音自己也还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不失冷静地为自己解释着：“王爷，您此话何意？王爷您是臣妾的丈夫，臣妾是一直将您放在眼中的。” 若不是在这儿，司璃音这句话会是一句绝好的，会令听者感动的情话。只可惜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这个场景说不出来。最初期许的感动和共鸣，万俟凛都不会感受得到。 丈夫？万俟凛眸中神色更冷。他知道司璃音此情此景之下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会是诚心实意的肺腑之言。 “好啊。还敢顶撞本王？！”万俟凛便冷哼道。 这可是一顶自己担当不起的大帽子，司璃音虽然脑子仍在蒙圈中，但还是急忙伏低做说道：“臣妾不敢。” 万俟凛却不分由说，大手只一挥说道：“胆敢顶撞本王？” “来人，家法伺候！” 这下司璃音算是明白了。万俟凛为什么生气，她是管不着的；可她若有辩解，就是冲撞了万俟凛尊贵的身份和他所代表的至高无上的皇权。 事已至此，无需辩解更多，总之多说无益，万俟凛是打定主意要拿她开刀了。 身后笼花的身子不停颤抖着，司璃音听着她的声音里已有了很明显的哭腔。 “姐” 她们本来是高高兴兴来参加晚宴，怎么到头来姐还要被家法伺候？笼花委屈地想着，却不得其解。 司璃音淡淡地回望了她一眼，微笑着说道：“没事。” 在场的人中，连司如烟也对这个反转感到太惊讶了。虽说司璃音要受罚了，对她而言便是天道好轮回，一报还一报。可是这样的反转，还是有些突兀到她勉强没法瞬间接受下来。 但司如烟也和其他人一样，很默契地没吭声。 司璃音要接受家法，就让她受好了。正好挫挫她近日来的锐气。 王氏只悄然看了万俟凛身侧的锦瑟一眼，见她目光从容，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切，不也是装模作样么？王氏心里颇为不屑的想着。真是外表装出来的那般贤良淑慧，就可以劝王爷何必在这样一个大好日子为这样一个无趣的人大发雷霆？ 当然王氏也不会这般“贤良淑慧”地去对万俟凛相劝。她怨恨司璃音许久，巴不得万俟凛对司璃音施罚；更何况，万俟凛现在看起来已是盛怒，她才不会这么傻兮兮去说这种话更加触怒万俟凛，反而惹得自己一身腥。 司璃音起身，径直走到花厅中间的空台上。舞会还没开始，自己却莫名其妙成了最先一个被开刀，以儆效尤的一个。 她虽说不在意，心里还是有些悲凉。她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道理：一个人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时候，他人随意的嬉笑怒骂关系到自己所珍视的尊严和生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家法 “臣妾领罚。” 却不再看他一眼。 万俟凛似乎并不满足于司璃音这么平淡的态度，声音骤然降下来问着：“你领罚，你知罪么？” 眼前的人是可以绝定自己生死的人。生死面前，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况且不在意的人的诋毁和侮辱，对她来说只会像过境微风，对她没有任何伤害。 “臣妾知罪。” 司璃音静静回答着。 万俟凛颇不满意司璃音回答的态度，可确实从她的回答中挑不出什么毛病。 万俟凛也知道：再不依不饶追究下去，反而有失自己作为一个王爷的身份。 万俟凛只是在等司璃音一句求饶，甚至一身娇嗔，对他说：王爷，臣妾知错了。他这次就可以放过她。 可是万俟凛没有等到。 万俟凛甚至在那一刻才意识到，司璃音，其实骨气比他这个做王爷的还强。只是司璃音的骨气时有时没有，但面对他时，即便面上笑得再妩媚，司璃音心里也是冷漠的。 也好。今天把她这不该存在的骨气杀一杀。 万俟凛这样想着，便不再犹疑，对着门口那几个拿着木棍和藤条的家丁一挥手，冷冷地说道：“你们上。” 司璃音伏在长条板凳上，已经准备还要被打了。 身旁的家丁正卷着衣袖，看样子是要“大干一场”。 司璃音缓缓闭上眼。她懒得看到周遭那些人得意又故作怜悯的目光。 司璃音其实更想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她对那些人自以为很声的议论无感，可是她没法忍受再听到笼花低低的哭泣声。 笼花很伤心，这个司璃音知道。笼花甚至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伤心。 笼花没有经历过前世那些龌蹉的事，所以她的内心比司璃音要脆弱很多。 只在这一瞬间，司璃音觉得自己做错了。即便方才向万俟凛服个软，说个体面话，笼花也不会像此时这般，伤心到哭起来。 司璃音觉得自己的过错是，让关心自己的人受了伤。 “一――” “二――” 藤条用力打在后背上的声音比力度还要狰狞许多。 司璃音闭上眼的世界便是一片黑暗。 但渐渐的，黑暗的世界有了光亮，司璃音恍惚间看见了前世的自己。 前世的司璃音在大理寺的刑房里声嘶力竭地哭泣着。然而面目可憎的行刑官，还在拿着烧得通红的烙铁慢慢向她脸上靠去。 “不要，不要”她一说话，嘴里便流出大滩大滩的血沫，如果可以，她会下跪乞求这个人，“我求求你，不要” 然而这个人脸上荡的笑意丝毫未减，仍一步一步地靠近着。 画面又一转。 前世的司璃音乘着牛车，被送进一个又一个王公大臣的内宅里。这些王公大臣外表文质彬彬吧，不与俗流。见了司璃音这个一直养在深闺的司家大姐，却都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为了司家，司璃音周转于这些人之间。她厌恶，想要逃离，却毫无办法。 她以死抗争，在这些人对着她取乐的时候打算咬舌自尽，一了百了。 却被一个眼尖的发现了。 “不好，这丫头想寻死！” 那为首的花白头发的老男人正骑在她的身上，听闻便立马钳住她的下巴，笑脸吟吟地说着：“我的乖乖，这么不经干？想寻思，老子偏要叫你觅活！” 司璃音的眼里滚出泪来，她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皇帝最器重的大臣，也知道这个愈笑便说明他愈生气。她惴惴不安想着这个老头又会给自己什么非人的惩罚。 老头却强行灌下去一碗迷药。她沉沉昏过去。那些人便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对她继续不依不饶。 黑暗渐渐回归，司璃音的思绪也回到了现在。 身上的伤口再痛，能比得上内心的绝望吗？ 所以伤痛有什么可怕的呢？即便现在打在身上的几棍藤条，对于她来说都根本不算什么。 因为重生之后，司璃音对体表的疼痛已经不敏感了。甚至可以说，是无感了。 所以这次司璃音连吭都没有吭一声，甚至连多余的焦急喘息都没有，她的气息平稳有序，仿佛只是自己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司如烟倒是觉得习以为常，因为司璃音自打几年前开始就奇奇怪怪，摔倒了从不喊疼，这对于她们这些养在深闺的女孩子来说，司璃音简直就是一个怪胎。 其余人则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司璃音竟这般淡定的反应。 “四――” “五――” 众人皆幸灾乐祸。这几下藤条看着就疼，就算司璃音强忍着不喊叫，恐怕背上早已经皮开肉绽了。 “行了！” 万俟凛一声轻呵出声。 司璃音愈是不动声色，万俟凛心中就愈气。 藤条应声停了下来，司璃音轻轻睁开眼，还来不及反应，身子就被人忽的提了起来。 正是盛怒的万俟凛，司璃音看见他的眸子里仍是滔天的怒意。 “很好。”万俟凛伸手夺过家丁手中的藤条，握了握，再看着司璃音，靠近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着。 “司璃音，你现在倒是挺有骨气的。只是你以前脱，光爬上我床的时候，怎么没现在这么有骨气？嗯？” 司璃音只觉得自己是大大的委屈。 自己现在哪里是有骨气不喊疼？明明是已经习惯了身体上的疼痛，所以完全感觉不到刑罚给予的疼痛了好吗？ 可是这个理由司璃音没办法说出口。就算说出口，万俟凛也是绝对不会信的。 司璃音便将眸子垂得更低，虽然此刻她是声说着，但也算是勉强为自己辩解着。 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不会，也不敢。 “王爷，您知道的，臣妾不敢。” “不敢？” 万俟凛重复着这两个字，却同时起手势将藤条“嗖”地扫过司璃音的手臂。 司璃音这次学乖了。很配合地假装颤抖着。 “演技不错，嗯？” 万俟凛在她耳畔轻声笑道。 是冷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本王亲自来 万俟凛眼神这么厉害，可惜永远看不出自己真正在想什么。 万俟凛左手依旧将司璃音轻松拎起，右手则紧紧握住藤条。 “既然不疼，那本王就亲自来。” 一时之间，众人，连带着司如烟都有些同情司璃音了。但也都是司璃音意料之中的幸灾乐祸，夹杂着一些意外的怜悯而已。 她们就默默看着盛怒的万俟凛携带着司璃音大步流星地径直走出花厅。 司璃音也不反抗，只是定定地看着万俟凛。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她只看得到万俟凛棱角分明的侧脸。 “王爷要带臣妾去哪里？”司璃音轻声问着，又声提醒了一句，“王爷，今日可是为锦夫人准备的晚宴，晚宴还没开始呢。” “你现在还有闲心去关心别人？”万俟凛唇角一勾，俊美的脸上却全是嘲讽的神色，“你不如先关心你自己！” 司璃音并不觉得现在的情形有多坏，看着万俟凛生气，她心里居然还有些莫名的畅爽。 “臣妾不用关心自己。”司璃音避过眼去不看万俟凛的脸，悠悠说着：“因为王爷如何生气，也总不会杀了臣妾。” “你” 万俟凛好不容易平息一些的怒气又轻易地被司璃音“噌”地一下点燃。 他正要发怒将司璃音摔在地上，一个人却猛地扑过来抱住他的脚。 万俟凛皱眉。 他认得抱住他脚的这个人，正是司璃音的贴身侍女――笼花。 “笼花？”司璃音余光也看见了她，急忙训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放手！” 司璃音又心虚地快速看了一眼万俟凛面上的表情。 相比起方才的盛怒，现在他反而变得是很日常的冷漠了。 可司璃音觉得此时万俟凛的冷漠，虽然日常但并非寻常。是太不寻常了。 “怎敢对王爷这般无礼？！” 司璃音语气间又更严厉了一些，对着笼花这样训斥着。 后跑出花厅的笼花追着万俟凛已是追得踉踉跄跄，她的眼睛犹然是红红的，听了司璃音的话终于放开万俟凛的腿。再顺从地跪在原处。 “狗奴才。”万俟凛这时才冰冷地顺势踢了笼花一脚，将笼花踢翻在地。 漆黑的眸子又回转过来看着司璃音。 “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万俟凛的语气里满是难掩的厌恶，“看了你方才在那儿轻狂的模样，再看看你的丫头这不知礼数的模样！” 司璃音已经被万俟凛放了下来。 她先扶起笼花跪好，自己再陪在笼花身边跪着。 “王爷息怒。” 她低下头说着。 而笼花俨然是被吓坏了，已经是泣不成声。 “王爷奴婢该死。可姐并非有意冒犯王爷的，姐已经受过惩戒了笼花想替姐接受那剩下的所有家法！” 吓坏了的笼花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司璃音心中一震。 她头附地越低，内心却止不住摇头。 笼花，真是个一心一意的傻妞。 万俟凛虽然会对自己发脾气，但绝不会杀了她。否则过去的这四年她已经被万俟凛千刀万剐过太多次。 然而司璃音经历过那么多不堪，已经明白一个人对自己这样的爱护和忠诚，已是多么的难得。 “你替她？”万俟凛握着藤条，很不经意地掂了掂。 “是” 笼花的“是”字还没应下，却已经被司璃音打断了。 “够了，笼花。别说傻话了。”司璃音抬起头来看着万俟凛，一字一句地说着：“是我自己惹得了王爷不开心，受惩罚也是应该的。你赶紧回冰璃馆去。” 万俟凛冰冷眸中划过一抹亮色。半晌之后，他才冷冷地笑了笑：“是啊，你先回冰璃馆。呆会儿，你们主子，少不得要你伺候呢。” 笼花这才绝望地以为，司璃音这顿家法是彻底没得逃了。执行家法的时候，落在万俟凛手里岂不是更惨？可看着司璃音丝毫不甚在意的神情，笼花只好站起来，沮丧地向冰璃馆走去。 司璃音静静听着笼花的足音虽慌乱，但也稳健地远离了，心里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万俟凛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不用掩饰。司璃音知道，那是鄙夷的目光。 司璃音还是对着万俟凛行了一个深深跪拜大礼，才直起身来。 “多谢王爷。” 多谢王爷不杀笼花之恩。 万俟凛轻轻一笑，笑中全是讽刺的意味。 “笼花以下犯上，是大罪。本王不罚她，不过要你代她领罪。” 司璃音又深深一拜，“多谢王爷。” “笼花哭着含着求本王让她替你接受刑罚，可最终你却是因为她多出一项责罚。” 万俟凛沉吟着，忽的又动手将司璃音提起来。两眼相接，四目相对之时，他问着她：“你不怨她？” “不怨。”司璃音回答得很果断，更是十分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万俟凛又问道。 司璃音内心狐疑，今天的万俟凛怎么废话这么多，到底还罚不罚她了？ “因为她只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罢了。” “所以你更该罚。” 万俟凛的目光又重回了之前精光毕现的气势。 “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在你身边却如此无礼。是你教导不严之过。”万俟凛冷着眸子说着。 司璃音仔细想了想，似乎的确是她自己失了职。虽然到底是不是笼花做错了还有待商榷。 她便垂下头，极心虚地回答道：“王爷教训的是。” 冰璃馆内。 笼花正流着泪为司璃音东奔西走准备创伤药的时候，万俟凛已经带着司璃音到了冰璃馆。 万俟凛径直走进了冰璃馆中的内室，也就是司璃音的寝房。 他重重将司璃音摔在床榻上，手上仍捏着那根藤条。 司璃音揉揉摔得生疼的膝盖，正想从床上跳下来跪着领罚，却一把被万俟凛按在了床上。 万俟凛眸中神色清冷，却死死地打量着司璃音的脸。 司璃音被他盯得有些怵了。然而现在她还算是也受了伤，精神力和体力都尚且不足。是以并不是用催眠术的绝好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万俟凛的解释 “怎么？”万俟凛很快答道。他的声音低哑却中气十足，俨然是清醒着的。 “难道您不罚我了吗？”司璃音极诚恳地问着。 万俟凛神色定了定，下一秒的动作却令司璃音更是捉摸不透了。 他居然直接欺身上来，伏在她的身上！ 这又是哪天新编的家法？ “要罚。”万俟凛才慢慢回答着，一双大手却已经悄然在解着司璃音的衣服。 “而且本王绝不会轻饶，是要重重地罚！” “王爷。”司璃音假笑着，急忙抓住万俟凛为非作歹的那只手，“臣妾刚受了家法，背上有血污，怕是污了王爷的眼。” 万俟凛只一施巧力，便将他自己的手挣脱了出来。而这时，他一直捏着的那根藤条也有了大好的用处。 万俟凛用着藤条，毫不费力地就将司璃音的双手牢牢的绑在了一起，使其挣脱不得。 “哼。”他这时才轻哼了一声，颇有些得意地说着：“你这个时候知道在乎了？本王以为你是轻狂得不会在乎的。” 司璃音简直想哭了。这一码是一码好吗？ 藤条粗糙，万俟凛手劲又大，不多时便将司璃音的手腕磨出几圈血色的勒痕来。 手腕一片火辣辣的感觉，司璃音却只做不察，仍满心想让万俟凛“放弃”。 “不是臣妾在乎不在乎的问题，是臣妾担心脏了王爷您的眼睛。”司璃音辩解着。 “你担心本王？担心脏的是本王的眼睛？”万俟凛动作却忽的一顿，停下来，看着司璃音的眼睛追问着。 “是啊” 司璃音刚想说，万俟凛停下的动作却又开始了。 司璃音只听见万俟凛的语气又回到了最常见的冰冷。 “脏了本王的眼睛，本王不看你后背即可。”万俟凛无愧乃房中术圣手，不多时，司璃音身上的衣服便全被万俟凛悉数剥除，再轻飘飘地扔到了地上。 “再说，你身上再脏，本王又哪里没看过？”万俟凛轻蔑地说一句，再急切地吻了下去。 司璃音气结。万俟凛这个用强的，居然搞得一副好像是她占了便宜的模样。 司璃音面无表情地看着床顶的罗帐，碧绿的底纹上绣着精美的花纹。 是蝴蝶。五彩斑斓的蝴蝶，在绣娘的针下像是活起来了似的，司璃音看着它们在罗帐上翩翩飞着。 一只蝴蝶。 两只蝴蝶。 三只蝴蝶。 不对，方才看跳了。应该还是第二只蝴蝶。 司璃音被万俟凛粗暴的动作弄得呼吸一滞，只得又重新数起来。 司璃音数到第五十九只蝴蝶的时候，万俟凛终于向翻过她的身子，向床的另一旁倒去。 六十只蝴蝶。 司璃音慢慢闭上眼睛。她现在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想想。 许是觉得司璃音这次太过沉默，万俟凛直起身子来，由上俯视着司璃音。 “伤口疼？” 熟悉的声音，带着情，欲过后魇足的磁性低沉。 司璃音睁开眼，看见万俟凛难得一见的关切目光。 奇了？万俟凛还会对自己这种目光了？ 多半是这几天对着锦瑟抛媚眼抛的习惯了，随时在女人面前便都是一副情圣的模样的了。 但事已至此，为避免万俟凛问得更多，自己又要回答更多，司璃音便慢慢点了头。 “嗯。” “待会儿会让丛竹送些金疮药过来。”万俟凛淡淡说着。 司璃音下意识笑了笑，直接拒绝：“不用王爷费心了。笼花已经在准备，差不多齐全了。待会儿就可以直接上药了。” 万俟凛的眉头便一皱。 “不过王爷的好意，臣妾哪敢不识好歹地拒绝呢？臣妾多谢王爷。”司璃音便立即改了说辞。 万俟凛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了一点。他躺回到司璃音身边，闭上眼，手无意识地抚着额角。 “丛竹事情也多。待会儿直接自己去书房去吧。” “是。”司璃音急忙应着。 这句话过后，司璃音和万俟凛都没有再说话。 一时无言。 司璃音其实对这个时候的情况很了解。所以她也不打算主动开口，找什么所谓的话题。 她闭上眼睛。打算舒舒服服补个觉。 正是快要睡着的时候，万俟凛的声音却悠悠在她耳边响起。 “锦瑟，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锦瑟？新晋的锦夫人？万俟凛对自己说这个干嘛？ 司璃音下意识警觉，急忙睁了眼睛去看身旁的万俟凛。却发现对方依旧是闭着眼睛，手放在额上。 知道万俟凛太多事情不好，所以司璃音才会这么紧张；可是让万俟凛生了气更不好，搞不好又把方才的经历重新运作一遍。 司璃音知道万俟凛那方面能力有多强。所以一般事后，她都不会主动触怒万俟凛。 “和王爷的故人很像，想必都是沉鱼落雁，聪慧敏捷的可人儿。”司璃音便极认真地说着这番客套话。 “锦瑟也救了本王” 万俟凛似没听到司璃音的客套，仍然自顾自悠悠说着。 一个“也”字，便让司璃音的心潮澎湃了。看来，万俟凛前些时候遇刺了，被锦瑟所救，然后万俟凛将锦瑟纳进了王府； 而且似乎若干年之前，也有一个美人救过万俟凛。 而万俟凛没将那个美人如同锦瑟一般纳进王府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那时候万俟凛还是少年。 根基尚浅，也未有建功立业，是以楚帝还没有分给万俟凛他自己的府邸。没有府邸，也就没有条件来安置心仪的美人。 而且看万俟凛此时这般悠悠怀念的模样，有可能是把锦瑟当成了那个美人，而那个美人，多半不得善终，红颜薄命。 这下司璃音不知道该说什么客套的话了。总不能还叫她说“啊真是好相似的经历啊”或者说“节哀。别想已经离开的美人，想想现在被你娶回家的锦夫人锦瑟大美人吧”诸如此类，找抽的话吧？ 司璃音只能沉沉地应着“是。” 万俟凛却蓦地睁开眼，眼中精光直直看着司璃音，问：“那你觉得，本王为什么要把锦瑟接进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怎敢妄议 “王爷自有王爷的思量。臣妾是王爷的妾，王爷怎么想，臣妾就怎么做。余下之事，臣妾着实不敢妄议。” 万俟凛似乎早料到司璃音会这么回答，也没有多吃惊，只轻轻说着。 “规矩你学得倒快，只是一直学不到心里去。” “不过。”万俟凛却又顿顿地沉吟道。 “你若是真的学到了心去，方才也不会受这么一套家法了。” 这明显是万俟凛诚心的讽刺，司璃音只能受着。一个人打定主意要教训自己，万俟凛不继续用家法惩罚她也许已经是万幸了。 “王爷说的是，臣妾定会真心改过。”司璃音定定说着。 万俟凛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淡淡扫她一眼，又阖上眸子，在那儿闭目养神。 司璃音本来也极本分地躺在那里。正懒懒斜着身子想要睡过去，又想了想，忽然将自己柔软的身子朝万俟凛那边蹭了过去。 “王爷――”她拉长声音，刻意轻轻地唤着。这刻意，是司璃音刻意的柔弱妩媚。 一般只有司璃音心情不错或有求于万俟凛时，才会这般刻意。 万俟凛睁缓缓睁开眼，面上虽然依旧不动声色地冷着，但心中却不由得警铃大作：几个时辰前司璃音还那般轻狂的一个人，他自然也知道她是个即便嘴上说服心里也是不服的人；可现在又主动来讨好，娇滴滴得像个未经世事的姑娘。 这个司璃音，又有什么歪主意？ “做什么？”万俟凛便冷冷地瞧着她，冷漠地答道。 “明日，臣妾想出府走走。”此时司璃音脸上和声音满是女儿的娇憨，若不是见过司璃音真正是什么样子的，万俟凛知道自己只怕会被她这副模样骗到。 “理由。”万俟凛便冷冷地回着。 司璃音低下身子，将头埋在万俟凛的胸前。两人的姿势此时竟是说不出的亲密。 万俟凛只听着司璃音柔和的嗓音从胸膛那里传上来，密密麻麻的，一层又一层，快要将他住了。 “臣妾想出去走走。见见国公府也好，逛逛集市也好，臣妾只是想出去走走。” 司璃音这番话说得极诚恳，也极简单。 万俟凛一把将她推开，面上还是冷冷的表情：“好。” 万俟凛知道，司璃音如果真想出去，就算他让人把冰璃馆围得水泄不通，司璃音还是想得到法子出去。 她肯求他，说明她还是惧怕他这个作为夫君的王爷。 “本王给你派几个” “不用了，王爷。”司璃音急忙摇头，抢着万俟凛说完之前说出自己的话来，“臣妾不过就出去走走。用不了几个时辰，也走不了太远，更不会惹什么让您难办的事。臣妾带着笼花就够了。” “随你自己。”万俟凛被抢了话也不恼，只淡淡回道。 朝阳升起的时候，一片清辉照在冰璃馆青灰的瓦楞上。 笼花去王府书房向丛竹取了金疮药，仔仔细细给司璃音的身上上了药。 “姐，现在就出府么？” 笼花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太多。除了仍旧微红着的眼圈，其他的表现都与平常无异，叫人看不出端倪。 “嗯。” 司璃音淡淡应着。手里捏着万俟凛落下的那根藤条。万俟凛已经拂袖而去了，她也已经重新穿戴好，站在铜镜前。 “姐！你手上的伤口”笼花一抬头，便看见司璃音手腕上一圈又一圈的血迹。便惊骇地叫道。 司璃音只淡淡地低头扫了一眼，语气平静仿佛是看着在别人身上的伤口。 “多敷些珍珠粉盖着便是。” “姐，不如我们先休息休息，再出府吧？” 笼花心翼翼地建议道。 先休息？司璃音眼神一冷。若是这休息之中，她还没来得及出府之前，万俟凛就后悔了呢？ 司璃音觉得自己宛若一只锁在铁笼里的困兽，自由被禁锢得久了，所以哪怕只是一次额外的放风，即便放风时也是身戴镣铐，她也觉得得之不易，所以更加珍惜地甘之如饴。 司璃音便轻轻摇头。 笼花瞧见铜镜里司璃音坚定的神色，知道自己劝说也是无益，总归是丝毫没有用处的。 “是。笼花这就去准备。” 墨香斋里熏香缭缭冉冉，万俟凛背负双手立在桌前，眼神冷冷地看着书案上的奏报。 “王爷。”丛竹这时候闪进了房间。 “冰璃夫人已经带着她的侍女出府了。” “派几个悄悄跟着她们。”万俟凛神色没有一丝变化，语气也很平淡地吩咐道。 “是。” 丛竹一闪，身影又不见了。 万俟凛将奏报收好，正在金盘里洗着手，贴身的厮便来报。 “王爷，锦夫人来了。” 万俟凛声音很冷，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 “墨香斋不许外人进入，尤其是妇人。你全忘了？” 那厮讨好地笑着：“奴婢明白。这不，锦夫人才在门外一直等着呢。” 见着万俟凛从水盆里提起双手，他又很见机地递上了帕子。 万俟凛轻轻擦干了手，再甩到他身上。 “这帕子是她绣的？” 万俟凛冷冷地问着。 “是的呢。”这个厮可是相当的机灵了，急忙说着锦瑟的好话，“锦夫人昨天看您一直没回花厅，以为您生气了。熬夜绣了这方绣帕，来向您赔罪。” 万俟凛只冷冷一笑：“好啊。德子，这么快就说着锦夫人的好话了？” 德子只是挠挠头，话却说得极圆滑：“王爷您喜欢谁，奴才才说谁的好话呀。” 万俟凛眸中神色动了动，最终归于平静。他终是提步向外面走去。 哎哟。德子心里实在是太高兴了。三步做两步跟在万俟凛后面，急忙出了书房。 “王爷！” 锦瑟终于等到了万俟凛，急忙上前密密地缠住他的手腕，一派亲密。 “臣妾终于等到您了。” 她的声音里还有几分娇嗔。 “等了很久了？”万俟凛淡淡应着，再将自己手臂不动声色地从锦瑟亲密的姿势里拿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锦瑟初察端倪 “下次不必来找本王。”万俟凛却仿佛没有细细理会锦瑟这句含情脉脉的话。他的声音依旧很平淡，总之明眼人从他的话中是听不出任何有关男女之间的感情关系的。 “本王若要找你，自会去你的护北斋。” 万俟凛好巧不巧地又添了一句。他这话说出话，仿佛锦瑟并不是他才封的锦夫人，而是只是他一时兴起带回王府的普通女人罢了。 锦瑟脸上的笑容便一滞，那一瞬间，她画的精致的眉毛便着眉心微皱起来。 锦瑟是知道万俟凛的秉性的。先时她在青楼陪着万俟凛三天，万俟凛三天对她不甚理睬。万俟凛从来都不会为了某个人而停下来，锦瑟也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万俟凛接她进王府，不是为了战功，而是因为她救了他一命。 “王爷。”只是锦瑟好歹之前也是看着主顾脸色做活计的。看着万俟凛脸上的神情，听着万俟凛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锦瑟只能将自己脸上的笑容摆得愈发得益和妩媚，更是拿捏着嗓子娇滴滴地喊着万俟凛的尊号――“王爷~”。 万俟凛闻言回答。却见锦瑟寥寥数语，竟眼中已盈满了泪光。 “你怎么哭了？”万俟凛一瞬间只觉得麻烦，他最烦的就是女人莫名其妙地流泪。 万俟凛猜不出锦瑟无端流泪的原因，也无意去寻找这其中的原因。 然而锦瑟的哭泣并不需要理由。她的哭泣，连带她的眼泪都是无比熟练的，在风月场做得久的，内心默默数“一”“二”“三――”就可以立刻涌出泪来。 “王爷，您请不要误会臣妾。是因为臣妾是以为惹得王爷生气了，特地来请罪的。” “生气？请罪？”万俟凛语气之间终于有了些波动，像是惊讶的模样。 “是。”锦瑟眼泪簌簌地点着头。 万俟凛无奈。 他问道：“本王生你的气做甚？你做错了什么呢？” “昨天王爷为不值当的人生了气，偏偏臣妾又没有眼力见劝住王爷，反而让王爷更加生气。这便是臣妾做错的事情。”锦瑟重重地垂下了头。 万俟凛一顿，很快神色如常说着：“那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挂怀。” “可是昨日的晚宴，王爷都被气得没有参加了，”锦瑟继续说着，言语间的愧疚之意更浓，“是臣妾这个锦夫人没有做好。” “你做的已经够好。”万俟凛拍拍锦瑟的手，他很少以这样的口吻来安慰一个女人。 “没有必要因为别人的过错迁责自己。”万俟凛看着垂眸了锦瑟，淡淡说着：“本王并没有怪你。” 锦瑟其实是以退为进，这样或许万俟凛就能重新关注到她。 听到万俟凛这样的回答，锦瑟颇为惊喜地抬起头。 然而发现万俟凛却并没有再看她。 锦瑟眼底划过一丝愤懑，但很快被更加密密麻麻的柔情所替代了。 王府坐落在京都的五元巷。这条巷子是西夜京都著名的“皇嗣区”。许多西夜国的皇宗贵族，都落府于此。 五王府自然是五元巷中最气派最阔大的一座建筑。 司璃音盛着马车，从王府的后门出来，车夫驾着马车径直走出了五元巷。 “冰璃夫人，咱们往哪儿走？” 正巧到了路口，车夫急忙勒住缰绳，问着车厢里的司璃音。 “去菜市口旁边的集市吧。” 司璃音淡淡吩咐着。 坐在一边的笼花神色有些狎促，声建议道：“姐，您是真要去那儿？那儿闲杂人等有些多” 司璃音只斜睨了她一眼。 “不到人多的地方，我出王府做什么？闲杂人等，才是有意思的人。” 笼花只能点头，轻声道：“姐说的是。” 很快到了人潮涌动的菜市口，司璃音撩开车帘寻着一个路口的空挡。 “就停这儿吧。”她冷冷地朝前面赶车的车夫吩咐着，“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是。”车夫应着，恭敬地转身为司璃音和笼花撩开帘子。 笼花急忙将帏帽递给司璃音，司璃音冷眼瞅了瞅，却终是戴上了。 笼花的担忧其实是有道理的。这儿的集市虽然热闹，但人也很多，见着两个女子从装潢十分精美的马车下来，衣着打扮虽朴素但仍显华贵。其中一人还戴着帏帽。 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来来往往的人或在意，或不在意地，都看了她们俩一眼。 司璃音自然感受得到旁人或惊讶或好奇的目光。依她现在的性子，对这些旁人本来都是不甚在意的。 可司璃音更不愿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一直被路人好奇地注视着，反倒让自己犹如芒刺在背般的颇为不舒服了。 她便“咣――”地一声将自己头上的帏帽掀翻了，再握在了手中。 “姐”笼花惊呼着，剩下的话咽在了口中。 司璃音没理她的惊呼。只对着日光愉快地眯了眯眼。真畅快，果然自由也是极重要的。 “这个太碍事了。”司璃音扬了扬手中的帏帽，“我们只是来寻常的逛街，又不是要偷偷摸摸地采买。这么心做甚？” 笼花也觉得自家姐说得蛮有道理。便上前一步声对司璃音说着。 “那姐，让笼花来拿帏帽吧。” 笼花说着，将自己的手向司璃音拿着帏帽的右手伸了过去。 司璃音却极迅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又将右手向背后藏了藏。 “笼花，为了方便，此行我们只以姐妹相称，不称主仆，可好？” 笼花点头，“姐喜欢如何便如何。姐高兴就好。”说着她还要来夺司璃音右手的帏帽。 “不对。”司璃音笑着拿着帏帽退得更远，“眼下我们是姐妹的。我个做姐姐的，哪能还让妹妹为我拿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逛街 司璃音只吟吟地笑着，像是十分快活的模样。 司璃音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一笑更是宛如倾国倾城。 笼花看得呆了。 自从国公府遭难，姐进了王府之后，姐几时才有过现在这般明丽单纯的笑容。 笼花不禁有些感概了。 司璃音并不知道笼花心中此时竟这么多心思。她倒是简单极了，她笑，只是因为自己这个时候想笑。 此时的季节已经到了夏初，天气并不太热太阳也难得清爽，早上最清凉，所以早市上人最多，集市也才是最热闹的。 前世的时候，司璃音也曾是个顽皮且爱热闹的普通女子，也有过和笼花一起偷溜出国公府来集市上玩。 无忧无虑的女孩子自然喜欢消遣，这是女孩子的天性。东菜市口毗邻的这个集市，前世的司璃音多次来此，却只为玩乐。然而前世热衷于玩乐的自己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也是命归于这个供自己玩乐的集市不远处的菜市口刑场。 如今故地重游，司璃音心里难免生出一些比较。现在的她活了下来，走着前世的自己没来得及走完c也从未走过的路，这也许是幸运； 但她再也不会回到当年作为少女逛街时那般无忧无虑的心境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面上司璃音仍做得十分妥当。 她很惊喜地笑着，仿佛得偿所愿般。 这样做不是为了骗过笼花的眼睛。对于笼花，司璃音已经毋需再用“骗”这个字；凡时凡事，凡是司璃音吩咐的，就算笼花会抱怨，但最终也会尽力去做。 司璃音只是想偏过万俟凛派出来跟着自己的那些人的眼睛罢了。 司璃音很清楚：万俟凛是个很精明的人，所以他不会轻易答应自己的要求。万俟凛最终答应了，也不过是欲擒故纵，想看她究竟玩什么把戏而已。 答应过不派人跟着司璃音，也只不过是不派人“明面”上跟着司璃音，“暗地”里却还是要派着人，再监视着司璃音罢了。 好在司璃音对于这个事实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真正去相信万俟凛。 既然都是互相利用，那么说相信都是笑话。 “哇。姐――”笼花的目光被路边摊上陈列的银簪子吸引去了目光，“姐你看，这些簪子多漂亮呀！” 笼花快步跑到银饰摊跟前，拿起一根簪子细细地看着，脸上，言语中都是不断的赞不绝口。 真的有这么漂亮么？司璃音漫不经心地向那边慢慢走去。 司璃音随手挑起一个银饰簪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好看是好看，不过成品样式都是极普通的。司璃音想着，便把这簪子放下。 “姐买一个吧。” 开首饰铺的是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正殷切地看着司璃音。 这个女人倒是个极具有眼力见的人。看出司璃音这身打扮和气质非富即贵，便极力向她招徕着。 看得出笼花也已是有些蠢蠢欲动的模样，正殷切的看着司璃音。 不过司璃音的确对这些劣质品没有什么兴趣。一时好看，但万万是戴不出去的。 然笼花又这样看着自己。 “钱袋在你这儿，你要买就买咯。” 司璃音只能这样淡淡回应着。 笼花雀跃地叫了一声，只差跳起来。 买了银簪子，笼花就慢慢挪到司璃音身边来，脸上的神情半是满足，半是疑惑。 “姐都不买东西的吗？” 司璃音向前面慢慢地挪着步子。 “我是来逛街，又不是来花钱的。” 笼花就紧紧跟着司璃音身边，半耷拉着脑袋好奇的目光却一直向四周瞎瞅着。 “姐说这话，有一半有道理一半却缺道理。” “这话怎么说？” 单说笼花此时这故弄玄虚的模样，就让司璃音挺好奇的。总之人现在也走出了王府，王府里那种有时令她窒息的气愤，对此时的司璃音来说也已是消散了不少。 所以她不必再像在王府时那般紧张。 笼花悠悠然说道：“既然是逛街，就一定得是要花钱的。不是为了花钱而花钱，而是因为喜爱才花钱。” 司璃音不置可否。 “你这可是歪理？” 笼花急忙应着：“天地良心，姐。奴婢怎么敢在您面前将歪理班门弄斧呢。” 司璃音这才点点头。 其实她也并不是想随时都绷得紧紧的。此次出府，也是想要略微放松一下自己。 司璃音笑了笑，一语点破笼花的心思。 “你对我说这些？可是又看上了什么玩意？” 笼花心思被道破，也不馁，娇笑了一声：“哎哟，姐你又笑话奴婢。” 女孩的心性自然是爱好新奇的。司璃音也不足以为怪。 “喜欢什么便去买。”司璃音到底是不愿意束缚笼花这浑然天成的天性，又将不久之前的话又重复一次，“钱袋在你身上。” 司璃音回想自己的前世。虽结局凄惨仓促，可到底是有一些快活的时光的。无忧无虑，热爱逛街。这些笼花身上的女孩心性，司璃音再老成也会有的。 纵使如今，司璃音看到集市摊铺上一些新奇的玩意，心还是会悄悄的轻咦一声。司璃音可以压制住自己的外在看起来不动声色，但她的心也已经飞走了。 只是现在的司璃音却困惑。今生心翼翼的压抑本性委屈求全，或是前世爽利的释放天性自由自在，究竟哪个才是她最想要走的路。 笼花已经跑得老远，捏着钱袋在各个摊铺前一直细细看着，仿佛真是要做出个什么大买卖似的。 司璃音无声地噙着笑，看着笼花娇，而跃跃欲试的身影。 这个时候，她终于第一次到了重生之后，心理上难得的快活。 菜市口的这个集市其实并不算大，集市里面的人也全是鱼龙混杂。 可这样的鱼龙混杂，才正是这个集市在整个西夜国中，独一份的热闹欢腾的来源。 也才是司璃音选择这儿的原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飞仙楼 当然也遇上过肉眼感官瞧上去还不错的新奇的玩意。但司璃音真的非常克制地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集市中的摊铺，逛了还不到一半，笼花就捧着肚皮可怜兮兮地对司璃音说着：“姐，奴婢好饿啊。” 司璃音四处看了看，发现就只有个摆在路边的馄饨铺。 像是看出了司璃音的忧虑，笼花轻笑一声，自鸣得意地说道：“姐可是担心没有附近上乘的酒楼？” “这还不简单？” “姐，出了这个街角有个酒楼，听说那里的菜是咱们西夜国里最好吃的酒楼菜。”笼花这般忙不迭向司璃音介绍着。 “唔。”司璃音便点头，“走吧。” 笼花口中的西夜国最好吃的酒楼菜所在的酒楼，其门前朱红的檀木牌匾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飞仙楼”。 飞仙楼在市集一条街的出口路拐角处。修得高大壮阔，内饰装修得更是金碧辉煌，是京都不少名人贵人互相宴请的高档酒楼之一。 然而飞仙楼在几年前只是一间的，快要支持不下去，甚至已经接近倒闭的客栈。是谁让飞仙楼在这几年中迅速盘活并且名气声望在京中贵族中蒸蒸日上？ 人们茶余饭后谈论，得出――飞仙楼重现生机的最大功臣，是飞仙楼里那位大腹便便，随时笑得像樽弥勒佛的掌柜沈兴沈老板。 众人知道的是，沈兴四年前自南边逃难来到西夜京都，瞎猫碰上死耗子，正撞上急需转盘的飞仙楼原掌柜。沈兴便狠心以命为抵到京都黑市贷了千两盘下飞仙楼。众人都以为，黑市这利滚利的巨债，连带半死不活的飞仙楼，迟早会把沈兴拖累死。 没想到正是之前半死不活的飞仙楼，让沈兴在三月之内把所有贷款连同利息还清；也没想到这身为难民的沈兴，居然能够破釜沉舟地把飞仙楼盘活，且生意愈来愈好。 于是人人半是敬佩半是阿谀地叫沈兴改口叫做了“沈老板”。 人们都说沈老板是做生意的精，长袖善舞，不论政商他都交好，所以京都中的万事总有他的一份好处，他手下的飞仙楼也总能分得同行垂涎的那碗羹。 笼花没听说过关于飞仙楼掌柜的神奇逸事，她只是贪吃，想趁着这次出府吃点新鲜的罢了。至于为什么会想着让司璃音带自己来飞仙楼吃东西？笼花从来没有想过原因。仿佛是冥冥之中已经有人对她说过：要让司璃音和她去飞仙楼吃饭。 而这种意识，已经不知何时，也不知是由谁，深深地使其被镌刻在笼花自己的脑子里。 两人甫一施施然跨进飞仙楼的大门，一个穿戴整洁，笑容可掬的二，便仿佛是瞬移了到了她们面前。 “两位姐，请问吃些什么？是在大厅用餐呢，还是雅间？” 二哥牙齿洁白，一笑便是很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使人看着十分顺眼。用餐心情便高涨了许多。 而且与其他酒楼跑堂的二跳脱得令人感到猥琐的殷勤相比，面前这个二却是难得一副天成自然的模样。 司璃音这样静静思忖着。 “雅间。”她静静回答着，又静默着看了身旁的笼花一眼，对她说：“菜你点。” “是。”笼花高兴得忙不迭应着，又急忙问着二：“你们店里，招牌菜是什么？” 二却抱歉地对着司璃音笑了笑：“姐，这个时候没有雅间，雅间是需要客人提前预约的。” 一旁笼花听得不爽，扬声说道：“难道你们生意真的这么好？再者，你知道我们姐是谁吗？” 笼花这么蛮横的态度，说真的也有些了豪家贵门的娇纵气息，司璃音听着略一皱眉，按下了笼花激动的身子。 “没有预约也不行？”司璃音只淡淡问着。 只这样一句，二就看出面前这两个姑娘谁是主子谁是仆。 他便朝司璃音抱歉地点着头：“姐，真不好意思。确实是这样的。” “嗯”司璃音便沉吟着，“那就算了吧。” 或许对于司璃音来说，要吃食，也并不是非这间飞仙楼不可的。 “这样吧，姐，”二急忙建议道：“或许咱们可以去二楼拐角处的那张桌子上吃饭。那里人少，也尽量不会打扰到您。” 笼花此时也急忙点头。她莫名认为自己只想吃这个飞仙楼的美食。 “是啊是啊，姐。坐那儿就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 司璃音只好答应说着：“好吧。” “好嘞。”二急忙甩了甩手上的白巾子，“姐您这边请。” 坐在二楼的阁楼上，二先是上了飞仙楼的一道看家名菜――“飞仙雨香”。 这道菜甫一端上来，旁边坐着的笼花就发出了极惊叹的长呼：“哇――” 二此时也有些得意地说道：“姐，您来得真巧，这是最后一盘“飞仙雨香”，后厨做这道菜的大厨已经收锅了。” 司璃音看着这道菜，卖相确实是颇为诱人，而且既作为飞仙楼的看家名菜，一定味道也很不错。 “这么说，”司璃音沉吟着，却没有动筷的意思，“这道菜比你们这儿的雅间还要稀少了？” “是。这飞仙雨香是我们掌柜自己亲自做的菜。”二自信地回答着。 “哦，原来是这样，所以才这么供不应求呀。原来做这道菜的大厨，竟是你们掌柜的。”笼花恍然大悟。 “这么珍贵的菜，不需要预约吗？”司璃音轻轻问着。 二先是笑了一声，才说道：“姐怕是误会了。这道飞仙雨香，因为对食材和烹饪手法的严苛要求，每月只初一，十五供应，而每日只供应十六盘。您面前这盘，恰好是今天最后一盘。” 司璃音这才有些懂了。 然后她慢慢摇头：“你把这道菜端下去吧，我们付不起这道菜的价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飞仙雨香 二却只摇头，忙说道：“姐怕是不知到我们飞仙楼的规矩，端上桌的菜就算客人不吃不给钱，也绝是不撤下去的。” “况且，这道菜是我们沈掌柜专门为姐你们准备，送给您的。” 笼花听了这句话终于放下一口气，急忙问着司璃音：“姐，莫非你和这沈掌柜是故人？” 司璃音皱眉正要回答，一旁二却抢着话。 “哪里？我们沈掌柜若是真认得姐这样的妙人便好了。只是沈掌柜一时兴起，想要请姐尝尝罢了，姐不必为此困扰。” 笼花听后乐不可支，附到司璃音耳旁轻轻笑着：“姐，那沈掌柜说不定是被姐你的丰神俊姿给美到了。” 司璃音佯怒，轻声回道：“别瞎说。” 笼花坐正身子，一边笑着一边说着：“那可惜了。回去告诉你们沈掌柜，我们姐已经嫁人，已经是夫人了。” 二脸上便真的出现惋惜的神情，仿佛笼花真说中了他家掌柜的心思一样。 笼花便在一旁呵呵地捂嘴笑着。 司璃音只好先点头：“那请替我多谢掌柜了。” “好的好的。”二忙不迭应着。 “姐们先用餐，的再去端菜。”二略一点头，便去了后厨。 笼花还在那儿捂着嘴笑着。 “喂，有这么好笑么？”司璃音敲了敲笼花的额头。 笼花这才慢慢平复了过来，笑着说着：“姐，奴婢可真是沾了姐的光，不然哪会吃到这飞仙楼的名菜飞仙雨香呢？” 司璃音拾了筷子，尝了一口又把筷子放下。 “飞仙楼的生意能做到这个地步，那掌柜自然不会只是个见色起意的人。”司璃音悠悠说着。 笼花听着司璃音这句话便愣住，“姐我不懂。”她摇摇头。 司璃音喝口茶再慢慢解释道。“普通人见色起意，是因为从未见过所谓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可这飞仙楼的生意已经做得这么大，每日在这楼里来来往往多少人？我倒不相信这个沈掌柜竟会还是个见色起意，色字当头的人而已。” 笼花听着，只晓得似是而非地点着头：“姐，我好像有一点懂了哎。” “嗯。”司璃音并不再多说。 “哇，姐，这个菜可真的太好吃了。”笼花用筷子夹起了一片成色十分好看的飞仙雨香，含在嘴里便是十分陶醉的模样。 司璃音不置可否，没有急着回应笼花的赞叹。 笼花这时候将食物咽了下去，才自顾自说着：“姐，你的意思，是这个飞仙楼的掌柜将这道菜送给咱们，是有所图谋的吗？” 司璃音却笑了：她不过落魄国公的后代，王府一个可有可无的妾侍，这飞仙楼的掌柜若真有图谋，对她又会有什么图谋呢？ 笼花也是这样想的。不说以前，现在即便在王府，王爷对司璃音也是副不冷不热的模样。笼花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如果真像司璃音说的那样，这飞仙楼掌柜的究竟图什么呢？ 想了大半天，最终笼花还是觉得这个沈掌柜只是垂涎于司璃音的美色。因为她确实再想不到别的解释了。 两个人各自怀着自己的想法吃着饭，气氛也没有之前那般活跃。此时阁楼下的大厅里人如潮水一片热闹，来往个人络绎不绝。 司璃音在心里惊叹一声，这儿生意真是不错。 “哎，这不是司璃音吗？”正想着，一个尖刻的女声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司璃音转头，寻声望去，发现正是一行人从她们对面的雅间走了出来。 司璃音眯了眯眼睛，是户部尚书的两个女儿，刑部侍郎的女儿，以及另外几个贵女。 听着她们刚才的口气，似乎是来者不善。 司璃音静静回了头。这些人，她没想法与之交谈。 “喂，”高跟的鞋在阁楼的木板上发出“噔”“噔”的响声，愈来愈近，随之司璃音被谁猛烈地抽了一下，李尚书嫡女李婉儿的一张俏脸已经在她面前被猛地放大。 “我问你话呢！”李婉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是不是傻了？听不懂人话了？” 李婉儿的妹妹李银儿自然也不甘示弱，拉着一旁刘侍郎家的千金刘怡便在一旁煽风点火。 “姐姐，你和司璃音费口舌做什么？不是自讨没趣吗？”李银儿说着。 “是啊，是啊。婉儿姐姐，这司璃音如今是五王府的人了，自然不会把我们这些落魄户看在眼里了。”刘怡说着。 司璃音只静静看着面前的李婉儿，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她这一世除了爱恨，都不屑于和李婉儿这些孩较劲。可无论前世或是今生，偏偏她们对她仿佛是始终十分看不惯的模样，遇见司璃音，李婉儿她们便一定要上前怒怼一番。 “难怪了，”李婉儿看司璃音的目光里除了厌恶，还多了几丝嫉妒，“都敢无视我了，原来是有王爷给你撑腰啊。” 司璃音知道：李婉儿生性鲁莽，性格大开大合，偏偏又是嫡女，所以任何坏事都是她出面，李银儿和刘怡则躲在后面扇阴风点鬼火。 所以真正有点聪明的，不过李银儿和刘怡，但她们表面上跟随李婉儿，实际想必也是对李婉儿恨之入骨。 但这些都不关她的事。 司璃音很明白李婉儿这些人嫉妒自己的原因：万俟凛是皇帝唯一的子嗣，嫁给他，就等于嫁给了未来的皇帝。 司璃音能够稳得住气，一旁的笼花却忍不住了。 她“啪”地一声甩掉手里的筷子，“蹭”的站起来，对着李婉儿生气地说着：“李姐，请你对我们姐语气放客气点。” 李婉儿虽然蛮横，但也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心里不爽但是被忽然愤怒的笼花吼得有些怕了，便愣在那儿一张脸由青变到白，再由白变到青，犹疑着不敢发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故人相争 “婉儿姐姐，你瞧司璃音的奴才都敢对你这么不敬呢！” 笼花此时是真想把刘怡那张嘴撕下来，真是别的什么都不行，就添油加醋，她却最在行。 这厢笼花被气得不行，还来不及理论呢，那厢李银儿又摇头晃脑地也添油加醋起来。 “姐姐，什么样的主子教什么样的奴才！这贱婢这么大胆，分明就是司璃音教的！” 身旁有这两个人精出谋画计，李婉儿起先再害怕的情绪也被李银儿和刘怡轻易地盖过，仿佛使她更加愤怒。 李婉儿对着笼花扬起手，一张俏脸气得发紫，“贱婢――” 李银儿和刘怡笑脸吟吟预想的那一巴掌却没有“啪”得一声扇在笼花脸上。 事实是，她们预想中的巴掌，被忽然站起来的司璃音截住了。 不仅如此，司璃音还紧紧地攥住李婉儿悬在半空中的手臂，使她进退皆不得。 对比起李婉儿这种娇贵的富家贵女，从来没吃过苦头也从不曾被人这么对待过。司璃音的力气对比起来大得惊人。 李婉儿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要被司璃音攥得掉下来，可司璃音还是不肯放手。 “放开本姐！”李婉儿恨恨地说着。 一旁李银儿和刘怡也只是绣花枕头，见李婉儿已经被控制住，他俩大气更是不敢出一口。 “以后别再对我，对我的人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司璃音这才重重地放下李婉儿的手臂。 已经被她拉到身后的笼花则惊魂甫定地看着她。 “这饭是吃不下去了。”司璃音扔了块银锭放在桌子上，对笼花招呼着：“走吧。我们去别处吃。” 李婉儿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臂，自然不甘心就这么让司璃音走掉。她使了个眼色，李银儿只好往司璃音她们面前一站。 司璃音颇为不耐地看着她，“又玩什么花样？” “你伤了姐姐，至少需说声对不起！”李银儿振振有词地说着。 司璃音好整以暇地看着李婉儿三人，慢慢说着：“我当然可以说对不起，但前提是，她先向笼花说对不起。” 司璃音微微翘起手指指了指李婉儿。 李婉儿当即盛怒：“要本姐对一个贱婢说对不起，司璃音，你痴心妄想！” “哦。”司璃音不痛不痒地放下手，悠悠说着：“李尚书的女儿也不过如此。” “你什么意思？”牵扯到朝中的父亲，李婉儿更加激动，“别以为你嫁给五王爷就了不起，五王爷才不会听你的枕头风呢！” “听不听枕头风，是王爷的事；说不说，可是我的事。”司璃音悠悠回着。 这一句彻底惹急了李婉儿，她迅猛地往前一跳再一抓―― 餐桌上所有餐盘都被李婉儿一扫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司璃音愣了一下，下一秒就看见李银儿尖利的指甲向她的脸划来。 幸亏她下意识将手臂往脸上一挡，手臂上便出现几道长长的伤口来。 司璃音真怀疑李银儿的指甲练得是九阴白骨爪了。 笼花着急地看着司璃音的手臂，语气里藏不住的心疼：“姐，都流血了！” “我们快走吧。”司璃音将笼花向前推了推。 她实在不想再和这些朋友玩了。 这时飞仙楼的主管也上来了。看着满地的狼藉，不住地叹息：“哎哟，几位姐这是怎么了，何必大动干戈。” “姐！”司璃音手臂上的血汩汩不断地从伤口处冒出来，笼花心疼地惊呼着。 “别想走，贱人！”后面，主管也拦不住骄横的李婉儿三人，她们径直追到了楼梯口。 “姐，奴婢去引来这三个人，你先” “好。”司璃音满口应下，“你就在飞仙楼里不必走远了，不然我之后找不见你。” “是。” 此时阁楼上一片混乱，李婉儿三个人想追，却被几个杂役拦得死死；阁楼里三层外三层围满看热闹的人，没人注意到已经下了楼梯的司璃音。 司璃音快步走到后厨的门口时，最初时接待她的二站在门口已经等了许久，见着司璃音鲜血淋漓的手臂，神色变了变。 “不必多言。”司璃音轻轻摇头。 二便点头，对着司璃音恭敬地俯下身子，“夫人这边请。” 司璃音神色如常地进入了后厨。 二在司璃音进入后厨之后，就握着自己的抹布在旁边擦着摆在墙前的酒缸。仿佛他一直只是在这儿擦酒缸似的。 司璃音进了后厨，酒楼大厅里嘈杂喧嚣的声音愈来愈变。而这个后厨里此时却没有任何一个厨师正在操作。 因为这是飞仙楼老板沈兴一个人的厨房。飞仙楼的店规第一条便是，这间厨房，除沈兴许可，任何人禁入！ 司璃音轻车熟路地取下橱柜里的一只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青花瓷碗，再慢慢地印在灶台前的地板上。 只听见轻微的一声“咯噔”，灶台前的地板却被缓缓地打开了！ 司璃音放好青花瓷碗，双脚再探进空落的地板中，居然踩到了一块阶梯！ 但明显司璃音对这个房间有一个巧妙的通往别的地方的地道这件事，是了然于心的。她跳进了地道，再在旁边的墙壁上按了一个红色的按钮，又是“咯噔”一声，地道上方的地板又迅速地关上。 虽是地道，但顶部都布置有皎洁的夜明珠。司璃音静静走在长长的巷道里，似乎很清楚这条地道会带着自己通往哪个神奇的房间。 下了之后便是上，司璃音不紧不慢地走着，仿佛是如履平地。 终于看到了一些光亮，这条地道也终于到了尽头，司璃音来到了一扇木门前，平心静气地推开木门。 “夫人。” 房间里的人立即跪了下来，向司璃音请安。 “起来吧。”这是一个明亮的房间，窗明几何很明显地显示了这已经不是在地下，而是在楼房之中。 那人急忙站了起来，他穿着显贵，但腰间却没有做官的都戴的衿带。他上前为司璃音关好暗室的门，再慢慢推开了窗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沈老板沈兴 司璃音淡淡地看了一眼，便在窗边坐下。 “夫人，你的伤” 这个男人看着司璃音手臂间的血印只觉触目惊心，他担心地提醒着。 “无事。”司璃音只淡淡说着。 “沈兴，近来如何？” 原来这个男人正是飞仙楼的掌柜，人称沈老板的沈兴！ 沈兴便急忙将桌边的一册账目交送给司璃音。 他恭敬地说道：“夫人的计策好，这个月里，京都有五家酒楼，三家钱庄，两家镖局，已经被沈某暗地里买下了。” “嗯。”司璃音沉沉应着，又翻看着账目：“飞仙楼的生意呢？” 沈兴脸上毫无笑意地说着：“沈某以为本来按照夫人的方法，这个月飞仙楼是会有一大笔盈余的，但” 司璃音也笑了，安慰他说道：“这个月没有盈余也正常。飞仙楼做到现在这种规模，有些疲软是正常。价格忽然上调，客人难免会抱怨。” “可是你要记得，要让客人认为飞仙楼的一切值得起自己花的价钱，而不是飞仙楼去无限迎和客人。” 沈兴便低下头：“夫人放心，沈某一直记得夫人的理念。” “嗯。”司璃音放下账本，看着沈兴，慢慢说着：“沈兴，到了现在这步，你怕是早就有了回南方的本钱了吧？” 其实民间的传言不错，沈兴的确是四年前自南方逃难而来，不过当年的他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到半死不活的飞仙楼，而是碰到人生中真正的贵人――司璃音。 当年司璃音用自己的私房钱盘下飞仙楼后，便一直将飞仙楼交给沈兴在明面上的主管。但所有经营的策略，手段，都是幕后的司璃音在操纵。 沈兴还记得自己来到京都时，身无分文又染上疟疾，连街角的乞丐都嫌弃他。却是司璃音在那个梅雨季节里，撑着一把伞，把他从泥水坑里扶了起来。 沈兴问过自己很多次。当初为什么在病好之后，会选择主动留下来帮助司璃音。 那个时候的司璃音虽是女孩模样，整日却是一直冷漠非常，若不是自己亲眼见着是她救了自己，沈兴甚至会怀疑究竟是不是冷漠的司璃音救了自己。 当时司璃音冷冷地问他，为什么要留下来？ 沈兴随口便说：想要自己挣到回南方娶媳妇的本钱。 四年的光阴，把沈兴由当初那个面黄肌瘦的难民，变成如今京都中赫赫有名的沈老板；也把当初那个冷漠的国公府大姐司璃音，变成了如今娘家不在的王府冰璃夫人。 到现在沈兴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报恩留下来，还是只想留在司璃音身边。 然而今天司璃音却忽然问起了他这句话。 沈兴没有想到，自己当初一句随口应付的话，竟被司璃音一直记在心上。 当年司璃音会选择救沈兴，其实只是因为那天看见泥水坑里痛苦蜷缩的沈兴，仿佛看见了前世不得善终，饱受欺凌的自己。 那时的司璃音刚刚重生，每天都想着复仇复仇，浑身戾气斐然。 冷不防在街角看见的快要死掉的沈兴，司璃音以为自己已经没有的恻隐之心忽然疼了一下，她仿佛看见了自己。 如果前世，也有一个人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救了自己，那现在的生活，她是会痛苦，还是会感恩？ 不得而知。 然而司璃音比较有先见之明的是，没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救了沈兴的事，包括笼花。 她今天会忽然这么问沈兴，也只是想试试沈兴的态度。 一把刀磨得太久，总要有真正杀人的时候。 “夫人，沈某，”沈兴缓缓说着，像是在给自己下定决心，“沈某不想回南方了。” “当真？”司璃音面上不露声色，依然淡淡问着：“纵使它让你失望，可那毕竟是你的家乡。” 沈兴便点头。 “夫人，你不是曾对沈某说过：‘男儿志在四方，危难不在当前。治国，齐家，平天下，不求事事皆成，但要自勉无事不成’吗？” 司璃音轻轻笑了笑：“我当时说这句话，只是想让你活下去。” “是。”沈兴点头说着，“沈某如今明白在哪里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了。” “是在夫人身边。” 沈兴坚定地说着。 “所以，你打算留下？” “是。” “好。”司璃音心里其实是很满意的，她果然没有看错沈兴。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四年一直要你敛财吗？” “沈某不知。但夫人应该是有自己的思量。”沈兴羞愧地说着。 司璃音点头，“敛财，我不是让你成为西夜国的首富；我是让你为接下来的事做准备。” 沈兴很聪明，便应着：“夫人尽管吩咐。” 司璃音由衣袖拿出一张画像，递给沈兴。 “查一查这个人。” 司璃音又叹了口气，“当然你可能什么都查不出。” 沈兴疑惑问道：“夫人，此话怎讲？” “因为他的脸，可能是假的。”司璃音说着，清淡的语气之间颇有些忧愁。 “可是人皮面具？”沈兴很机敏的立即反应了过来。 “不错，我一直怀疑于此。”司璃音点头，才缓缓说出她此行的真正目的，“我想请你查一查这段时间京都黑市里，涉及到人皮面具的买卖，买家都有谁。” “夫人放心，沈某立即派人去查。”沈兴答道。 “也不必操之太急。”司璃音眉目间的忧愁更多，“如果我的料想是正确的。那这个人一定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查事是，保护好自己，不暴露是大。”司璃音这样吩咐着。 “沈某明白夫人的意思。”沈兴点着头，“此件事，沈某会像之前一样，吩咐人完全秘密地进行。” “这便好。” 司璃音说完这句话，便起身。 “夫人，请带上桌上的胭脂水粉。”沈兴说着。 “哦？”司璃音拿起这盒胭脂，由衷地夸赞沈兴，“你倒是想得周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开始情报运作 做生意做到一定的规模，对自己身价就愈发看重，但沈兴从来没有在司璃音面前矜贵自己的所谓的“身价”。 他恭敬地提醒着司璃音。 “夫人可从后门出去，便是市集。现在那儿没有王府的暗探。” 那处集市也正好对着司璃音袖中胭脂的原来的摊位――胭脂铺，之前笼花曾在那儿流连许久。 司璃音只知道沈兴心细，但没想，他的心思竟缜密到这种地步。连她们主仆到过哪里，笼花在哪间铺子前流连许久也上了心。 “好。”司璃音心中虽然虽然赞叹，但不便有更多赞叹。她走到门前，推门便要离开。 “夫人请慢走。”沈兴礼行得愈加恭敬，直到司璃音已经走了许久，他仍然行着礼。 人的尊敬有时是自发而生的。譬如沈兴对司璃音。他是由衷地尊敬司璃音，这种尊敬最开始只是源于救命的感恩。但沈兴犹然坚持着这种仪式感的尊重。 沈兴的心里其实是雀跃的。四年了，司璃音虽然教他经商，但他如何不知，司璃音对金钱并不感兴趣。沈兴雀跃的是，如今自己终于能切实地帮助到司璃音，成为司璃音真正的帮手了！ 沈兴脑子里飞快运转，他想得更多。他不知道司璃音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毫无疑问的一点是，他终于可以一直陪着司璃音做她想做的事情。 而如今，沈兴需要做的是，运用手中握有的巨大财力，为司璃音建造一个只听命于她一人的情报络。 沈兴有志向，将这个络，做得遍布整个京都，甚至西夜国。 司璃音便在市集上重新再转了一会儿，才施施然又从飞仙楼的正门进去了。 飞仙楼大厅依旧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仿佛刚才那一场闹剧对整个飞仙楼的运作什么影响都没有。 看来沈兴对于酒楼的管理确实是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方法。司璃音嘴上不说，但她对沈兴还是十分赞叹的。 司璃音一直很清楚：飞仙楼的重新成功，光靠她一个人所谓的“妙点子”，是决计不够的。 沈兴必不可少。 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看来沈兴已经叫人请走李婉儿那一伙闹事精了。 司璃音看见二楼原来她们用餐的地方，此时正是几个杂役在默默清扫。 只是可惜了沈兴今天那最后一盘的珍馐――飞仙雨香，她只尝了一筷子。 其实今天，是她第一次尝到沈兴的手艺。 尽管两人私密共事四年，可因为碍人耳目，即便老早沈兴的飞仙雨香已在京都声名鹊起，可司璃音也一直未得机会一尝。 司璃音上了二楼，才发现笼花站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一根大大的立柱旁边。 笼花正傻傻的，看着正在被清理着的一片狼藉。 看着笼花这般模样，司璃音的心蓦地仿佛被抽了一下。笼花是她的人，应该庆幸 她还没有丢下笼花。 “笼花。”司璃音站定，只在那儿轻轻唤着笼花。 这一声声音并不大，几个清扫的杂役甚至都像是置若罔闻般，连清扫的动作都没有停顿一下。 可司璃音知道笼花听得到。 笼花顿顿地转过头来，看见司璃音蓦地眼睛一亮，随即飞扑了过来。 像是一只蝴蝶，在暴风雨来临前，寻求大树的庇护。 可自己不是蝴蝶的庇护，司璃音知道。她此时忽然想到，应该给笼花找一个庇护。 “姐――”笼花跑到司璃音身边，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腔，“笼花刚才找不到你了。” 笼花是真的很紧张。她看着李婉儿几个人意犹未尽地离开，可一转身，她就没瞧见司璃音的身影。那可把她吓得够呛。 司璃音笑了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笼花看着司璃音微笑的脸庞，想不出此情此景有什么她值得高兴的。语气便有些狐疑。 “姐你去哪儿了？”笼花问着。 司璃音自己袖里兜着那盒胭脂水粉，她打算就照胭脂水粉的说法来回答笼花。 “我去”司璃音正要回答。 “啊，姐。你都没处理伤口啊。”笼花见着司璃音手臂上的伤口都已经血迹结成痂了，心疼地说着。 司璃音低头一看，真是结痂了。“这样也好，免得沾上街上的灰尘，感染了才有些麻烦。” “姐真是，”笼花佯怒着叹息着，“非要感染了才麻烦么，之前那样鲜血淋漓的，奴婢看了都觉得触目惊心，难道就不麻烦？” 司璃音便摇摇头。 她对伤口的态度一直是不以为意，这个时候更是不当一回事。 “喏。”司璃音把袖中的那盒胭脂拿了出来递给笼花。 “你问我去做什么了我去把你喜欢的那盒胭脂水粉买了回来。”司璃音静静说着。 “哇。”笼花自然惊呼，高兴地叫了起来。 “姐你对我真好。”笼花迫不及待地紧紧握住这盒胭脂，像是正握着一件价值倾城的宝贝。 司璃音没说什么。她心里却想着：我们两个，至少要有一个，要尽可能的快乐。 “多谢姐。” 但是司璃音也颇有些无奈。为什么笼花的快乐就能够这么简单呢？ 若是笼花知道这盒胭脂并不是自己有心去买，而是经人提醒随手而携，她此时还会这么高兴么？ 答案不得而知。司璃音却并不愿多此一举将真相告诉笼花。 “我们回府。”看见笼花终于满足地把胭脂放进怀中后，司璃音静静吐出这四个字。 “是。”得了礼物的笼花，自然性情高涨。 她心满意足的表情，让司璃音怅然所失。 对于笼花来说，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一盒胭脂，她的快乐就能达到极点。 可是司璃音很清楚，这种快乐，是建立在生命无忧的基础上。若是她没有用，现在她们主仆就是关在大理寺受尽酷刑的两个濒死之人。 那个时候，一盒胭脂决计买不到快乐。 身处绝望时候的人的快乐，要用希望去买。譬如，生的希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回府 墨香缭缭冉冉，伴着那浓烈的龙涎香。 万俟凛正凝神看着今天朝会上递上来的奏折，一个身影却忽然闪了进来。 万俟凛皱眉，腰间的尹光剑剑鞘一动，正要出剑，黑影中的那人却出了声。 是熟悉的声音。 侍卫丛竹。 “王爷。暗卫来报，已找到冰璃夫人。冰璃夫人已回飞仙楼。” “她自己回去的，还叫做他们找到了？”万俟凛冷冷说着。 然而他的眼睛到这时没有离开奏折，嘴上又问着：“她出去是做甚？” 丛竹想了想，回答的时候明显憋着难忍的笑意。 “回王爷：冰璃夫人出去，是去给她的丫鬟买胭脂了。” 专门出去逛街，惹了事，溜之大吉，又去给丫头买胭脂？万俟凛发现自己是愈来愈看不懂司璃音究竟想做什么了 “趁乱出去买胭脂？”万俟凛放下奏折，面上浮现几丝莫测的笑意，“她倒真是闲情逸致得紧。” 丛竹知道这只是万俟凛的一时打笑，对司璃音并没有迁怒的意思。他凝神想了想之前暗卫的汇报，又继续汇报着接下来的事情。 此时丛竹的脸上已经带上了几丝不忍，继续交代着：“冰璃夫人的手受伤了，我们看着，那伤口像是挺深的。” 伤口挺深？万俟凛方才本来还有些想开玩笑的心，这时变得有些紧张了。 “她自己还没处理？”万俟凛猛然问着。 “冰璃夫人现在正在回府的路上，应该是正要回府来处理的。”丛竹忖度着。 “回府处理？她倒是等得。”万俟凛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同样一旁丛竹也找不出自己主子这么生气的原因。 “哼。”万俟凛紧接着冷哼了一声，“本王还真是看错了她。放着自己手臂鲜血淋漓不管，也要去给奴才买胭脂？” 像万俟凛这样的人确实无法理解，何必要对一个下人这般掏心掏肺。殊不知司璃音并不是刻意的掏心掏肺，只是自然而然地万事皆想到笼花罢了。 丛竹在一旁声提醒着：“冰璃夫人重情，笼花又一直跟着她。” “此次国公府大难，也是笼花一直陪在冰璃夫人身边。冰璃夫人对她好些，也应是人之常情。” “重情？”听到这个，万俟凛真的感觉自己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她对自己的奴才重情，却对权利最大的人不屑一顾。 “她的人之常情，就是懦弱的人之常情！”万俟凛觉得自己也已是不屑一顾了，对司璃音。可偏偏他又不自觉地关注着司璃音。 万俟凛觉得自己很矛盾，越矛盾他越厌烦听到司璃音的消息。 可她终究已经是自己的人。 看着万俟凛铁青的脸，丛竹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的话了。 “那几个贵女分别是谁？”万俟凛神色平复下来，忽然发问。 丛竹听到万俟凛这句冷冷的问话，不由得由衷为李婉儿这几位贵女祈祷着。 “为首的是户部李尚书家的两位千金，刑部刘侍郎家的独女。”丛竹说着。 看着此时万俟凛的神色还不算多难看，丛竹又急忙说出了其他有关的厉害关系。 “户部李大人不只一次向侧妃娘娘递过嫡长女的名帖。”丛竹悠悠说着，“正是今日与冰璃夫人相遇的李婉儿。” 只不过李尚书送进王府的李婉儿的名帖，几次均被侧妃王氏原封不动地送回了李府。 谁也没想到，侧妃王氏的善妒，竟给今天的万俟凛减少了一定的麻烦。 万俟凛轻蔑地笑了笑：“想嫁进王府？王氏倒真做对了这一件事。” “王爷您的意思是？”丛竹略偏头，试探地问着万俟凛。 “打狗也要看主人。看来这些姐们是不把我这个五王爷放在眼里的。”万俟凛神色冰冷，悠悠说着。 “几位姐也是年轻气盛，王爷若要动手，至少要顾着李尚书的面子。”丛竹说着。 “那就略微给些教训吧。”万俟凛神色冰冷，装作无意地说着：“王府的人，即便再无用，本王再嫌弃，传出去也是本王的人。” “是。”丛竹知道万俟凛已是心意已决，不可扭转，便并不再劝，“属下这就去办。” 冰璃馆内。 笼花正给司璃音擦洗着伤口，一边擦着一边泪眼婆娑。 “那个李姐指甲可真锋利，就跟刀子似的。”笼花心中颇为不平，“姐，你为什么不好好教训她们？或者，王爷也可以帮您教训啊！” 司璃音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什么事都要王爷来解决？”她反问着。 “可是姐你根本没叫王爷帮过您做什么啊。”笼花倒是振振有词。 司璃音无奈地抚额，想了想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笼花听了司璃音更加忿忿了。 “姐，你可别说奴婢嘴碎。姐你哪里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 如果安静本分，当初也不会成为万俟凛的女人。 司璃音听着笼花的话，并不觉得是被冒犯，而是反问着她：“那你觉得是怎么样？” “姐。”笼花抬眼看着司璃音，说着：“你知道李家姐她们为什么那么生气吗？” “她们嫉妒我。”司璃音了然地说着。 “嫉妒姐哪里呢？”笼花又问着。 如今自己已经不是尊贵的国公府嫡女，身份来说，是万万比不上其父官运正亨通的李婉儿等人的。 所以司璃音也很了然地说着：“她们大概嫉妒我，住进了王府吧。” 笼花却摇头：“姐，不对。” 司璃音讶然。 “王爷虽是京都中的贵女都想嫁的人，但她们也并非非王爷不可。她们嫉妒姐，只是因为姐从来没将她们放在过眼里。” 司璃音更加讶然了。 “她们有显赫家世带给她们的骄傲，可是姐却比她们更骄傲。以前可能是因为老爷是权倾一时的国公候，然而即便在国公府覆灭之后，姐却依然比她们骄傲。这才是她们坚决不能忍受的。”笼花慢慢说着。 司璃音笑了笑，“你说的有道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我想替小姐争一争 “姐，有时候笼花不懂。”笼花越说越激动，一双晶莹的眸子里写满了疑惑。 “姐明明不是无欲无争的人，可是为什么还任由着她们这么欺负你，诋毁你呢？” 司璃音听到这里，沉默了。 “所以笼花总想替姐争一争，即便姐你不认同笼花这么做，笼花也想为姐争一口气。”笼花坚定地说着。 “谢谢你，笼花。”司璃音此时只能这么说着。 “可是，姐。今天笼花后悔了。”笼花的语气忽然变得沮丧，她垂着头继续说着：“若不是笼花那时好事逞强激怒了李家姐她们，姐也不会受伤了。” 司璃音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着笼花的手。 “笼花，不要以为你做错了。打定主意要欺负你的人，无论你做什么，他都找得到理由欺负你。” 司璃音又轻轻说着：“你也说我看不起她们。所以这伤口，对我来说就像是被狗咬了一口，被狗咬了一口，难道我们还得去回咬狗一口吗？被狗咬了一口，难道我们还得一直记着一只狗的仇吗？” 听到司璃音这个比喻，本来都快要哭了的笼花“噗嗤”笑出声来。 “姐，你这个比喻可真有趣。” 冰璃馆里，终于又重新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冰璃夫人。”外面的家丁进来向司璃音禀报着，“丛竹大人来了。” “请进。”司璃音急忙用丝帕盖好露的手臂，惹得笼花一阵无语――还没擦好药呢。 丛竹很快进来，踏着又极又大的步子，站定在司璃音面前便是一阵强烈的风。 “冰璃夫人伤势如何？” 他长刀直入地问着。 “看来你们消息得的挺快的。”司璃音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笼花，看茶。” 笼花便起身不情不愿地端茶去。 “冰璃夫人，不必麻烦。在下只是来送药的。”丛竹淡淡说着。 “到了我的冰璃馆必须要喝喝我们笼花的茶，这是规矩。你想破了这个规矩，除非叫侧妃娘娘其中一位来，或者王爷来。” 司璃音也不紧不慢地说着。 丛竹知道自己再推辞下去也就是没有意义的。便只好坐到一旁，接过笼花递过来的茶。 “冰璃夫人伤势怎么样？” 喝过一口茶，丛竹的语气依旧如同他主子般的冰冷。 “已经没有大碍了。”司璃音实话实说。 “伤口看着虽然有些深，但只是流血，所以还好。”司璃音淡淡说着。 丛竹缓缓点头，便把袖中的药瓶向茶几上一放。 “冰璃夫人，这是墨香斋的创伤药。希望您能早日康复。” “每次都要丛竹大人送药来，真是麻烦大人了。”司璃音静静说着。 “冰璃夫人客气。”丛竹便跟着虚与委蛇地应付一句。 “大人，”司璃音却忽的悠悠一笑，说道：“王爷并没有要大人您，送药来吧。” 被戳穿了丛竹神色也依旧如常，不愧是一直跟在万俟凛身边的人，司璃音暗暗想着。 “在下也从没说是王爷吩咐送药下来。”丛竹说着，深深地看了司璃音一眼，似乎意有所指：“在下只是想，冰璃夫人可能用得到。” 司璃音这才发现，这个丛竹，可能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大人，王爷很生气吧？”司璃音开玩笑般地问着：“对于我的随便出走？” 丛竹只轻笑了一声，说道：“冰璃夫人既然当时身在外，想去哪儿便去哪儿，王爷又看不到。俗话说眼不见心为净。既然都看不见，王爷怎么还会生气呢？” 丛竹这套话说的是滴水不漏，司璃音只好甘拜下风。 她只好微微这群，以示友好：“大人说的是。” 丛竹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茶已喝过，在下还有事在身，请恕在下先走一步。” 到这时再强留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司璃音只好也站起来，笑脸吟吟：“大人请慢走。” 丛竹步子迈得又极又大，又像一阵风一样地，迅速离开了。 笼花端着茶，微微咋舌。 “姐，这些跟在王爷身边的人，都这么忙的吗？” 她好奇地问着司璃音。 司璃音只淡淡回着：“也许吧。” 笼花便走进了，看着司璃音的神情说着：“看着姐你的模样，也是不甚在意。既然不是多在意，又何必非要丛竹大人留下来喝茶呢？” 司璃音脸上神情变化不大，慢慢回答着：“我是想着天气热，让他平白无故跑这一趟蛮受罪，还不如让他多喝一口水。” 司璃音的目的就是这么些。很现实，也很出人意料。至少是出乎了笼花的意料。 想比起冰璃馆的快活，护北斋里却显得非常安静。 新晋的锦夫人喜静，偌大的护北斋里也只不过一个丫鬟，一个杂役婆子。 锦瑟从万俟凛那儿回来，心情就不怎么好。当然她的丫头翠芽也看不出。 翠芽是刚从杂役里面的年轻丫头里抽到护北斋的。她伺候锦瑟还不到一周。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简直觉得锦瑟不像是青楼里出来的，优雅美好c温柔恬静c与世无争，这些美好的品质，全在锦瑟的身上得到提现。翠芽有时候看着锦瑟，感觉自己就是在看着一个完美无缺的仙女。 她心里当然对锦瑟很欢喜，也暗自惊叹于自己的好运气。 所以每当锦瑟问她一些事情，她便总是知无不言。 直到这天，锦瑟向她问到了住在冰璃馆的那位的司璃音。 “嗐，”翠芽叹了口气回答着锦瑟的问题，“夫人你问她做什么呀。” 锦瑟微微笑着，嘴角酿开极美的弧度：“她不是王爷新封的儒人吗？也是我的前辈了。” “夫人。”翠芽打了个呵欠，懒懒说着，“您不知道，王爷封她做儒人也只是上面的旨意罢了。毕竟圣旨让她和她妹妹一齐进的王府，王爷开始只封了她妹妹做儒人，大概被皇上说过，王爷才不情不愿地升她做儒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天道好轮回” 锦瑟只是轻轻笑了笑，犹然反问道：“若是讨厌，王爷又何必非要将她接进府呢？” 翠芽轻笑了声，话语间满是对司璃音的不屑与轻蔑。 “夫人，奴婢说出来这个冰璃夫人的手段，您只怕是要吓一跳。别看她现在称为‘冰璃夫人’，多么高端上档次。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是她自己脱了跑到王爷的床上去。听说那时候，整个国公府的人，除了她那个傻子丫鬟，其他人都无比鄙夷她呢。” 锦瑟听了这句话，才慢慢点着头。 她想起了在葫丝楼里，得知自己被选进进入王府时，师傅对她说的一句话。 “男人，尤其是五王爷这样的，有明确目标的人。对于越在意的女人，在外人面前便越装得越不在意。” 她当时怎么对师傅回答的？ 对了，她是问：“那敢问师傅可曾知道，五王爷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师傅阴阴地笑着回答了她，“五王爷喜欢的只有一种，得不到的。” “哦？”锦瑟记得自己当时听到这个答案时的反应，是非常讶然，“师傅，此话怎讲？” “得不到的女人有两人，有一种是已经死了的，因为你和那个女人的相似而喜欢你，那叫做移情；有一种是他穷尽此生，也得不到的心的女人，那叫做无心。”当时她的师傅这样悠悠地说着。 当时的锦瑟一知半解，可这个时候，她却算是终于有些懂了。 浅笑着，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哈哈哈，大快人心！”几天后，笼花回到冰璃馆便在鼓掌称快。 “怎么了？”司璃音手上拿着一张帖子，静静问着。 “姐，我今天听说，前几天欺负咱们的那几个姐这几天运气都不怎样，看来是天道好轮回哈哈。”笼花兴奋地在那儿笑着。 司璃音倒是不知道笼花这么开心的原因，但看见她这么高兴的模样自己也被逗乐了些，“什么意思啊喂？” 司璃音这样轻轻问着。 “姐。”笼花笑得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那个李家大姐李婉儿，上街去骑马，却被马踩了脸，现在毁了容，正天天在家里哭呢！” “她妹妹李银儿，那天和她姐姐一起骑马，马受惊，她姐姐被踩了脸，她则被马踩烂了右手！当时整个街上全是她们姐妹俩的哭声，和血腥味！” “刘侍郎家的女儿刘怡更不用说了，去郊外和她哥哥打猎，却被她爱赌的哥哥直接卖给了山贼！” “姐，你说这些是不是？善恶终有报！” “哼，敢欺负姐，老天爷可看着呢！”笼花洋洋得意地说着。 “不会吧？”司璃音却有些将信将疑，这也太巧了吧？ “姐，起初我也不相信来着，可是我问过好多侍卫，都说确有其事。” 司璃音现在心里对着李婉儿三人只有无限的悲哀和可怜了。 “如果是真的，那她们着实太倒霉了。” “姐。”笼花依然很兴奋的模样，“她们那可是罪有应得。” 司璃音只是摇头。 李婉儿那几个女人，说白了也就一群不懂事的女孩，什么事都不懂，也不晓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虽然作威作福倒是未曾伤害过一个人的性命。不过是富家名门子弟身上常见的蛮横与娇纵而已。 这样如此而已，又哪有什么罪呢？如果这也算罪，那那些真正在名利场上为自己私欲而伤人性命岂不伤天害理，永世不得超生了？ 如果老天爷降的是这样的正义，那这样的老天爷未免也太偏颇。 所以司璃音并不觉得李婉儿三人如今的际遇是能够让她发笑的。 然而笼花并不知道她的心思，犹然在那笑着。 “好了，别幸灾乐祸了。”司璃音只轻轻提醒了一句，对着笼花扬了扬手里的帖子，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笼花果然很快被吸引，“姐，这是什么？” “五月新节，锦夫人请我去湖中泛舟赏荷。”司璃音淡淡说着。 “只请姐去吗？”笼花好奇地问着。 “不知道。”司璃音轻轻说着，“帖子上说的很隐晦，看来只有去了才知道。” “姐，去吧。”笼花急忙说着，“她们都说锦夫人是很好的人。模样性格都很像先时的朝阳公主，温柔娴静，待下人极好。想必对姐你也会很好的。” 朝阳公主？司璃音一愣，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朝阳公主，究竟是何人？ 心里在思考着，但面上司璃音仍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着：“笼花，你可真是傻了。我是儒人，她是侧妃，她递了帖子我自然必须要去，难道我还能说我不去？” 笼花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着：“姐说的是，是奴婢愚钝了。” 锦瑟将泛舟赏荷的时间定在五月初一，美其名曰“五月新节”。到了五月初一，天气却已是热得难受。 司璃音手臂上的伤口新好，正长着新肉，受不得热。笼花便辛苦些，随行带着些冰袋，时时往司璃音伤口上敷。 司璃音到湖边的时候，正巧看见了一身华服的司如烟。 司璃音暗暗思忖：看来锦瑟这次是把所有人都请到的。其中也包括司如烟。 看得出来司如烟为这次出行在穿戴上花足了功夫，整个人远看便是一套摆满单品的行走的衣架，对比之下司璃音就显得清爽了很多。 她身上唯一赘余便是那一顶草帽。 但司璃音才不管别人的目光，自己戴着舒服，便觉得好。 司如烟看见司璃音，尤其看见她头上那顶不入流的草帽，鼻子都算要翘到天上去了。 真寒酸！她在心里这样诽谤着司璃音的打扮。 两人见了面，互相都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司璃音是嫌麻烦，司如烟则是莫名的清高与不屑。 不多时，一群人簇拥这鲜花般的美人――锦瑟缓缓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姐妹再会 “臣妾见过锦妃娘娘。” 终于只有这个时候两个人是会一起说话的，且说同一句话了的。 对着锦瑟阿谀奉承的人群里，却没有侧妃王氏的身影。 司璃音想来觉得也可以理解。王氏那样的性子，想必不会喜欢资历比自己，位阶却与自己平齐的锦瑟。 所以锦瑟主持的晚宴，王氏必不会来。 是示威，也是气愤之后的产物。 “两位姐姐快请起吧。”锦瑟脸上端着极美的笑容。 叫自己姐姐？司璃音倒觉得这个称呼真是个滑天下之大稽。 “锦妃娘娘，臣妾怎敢担得起您的这一声‘姐姐’？”司璃音便轻声笑着，回答，“锦妃娘娘可真是折煞臣妾了。” 锦瑟被司璃音这样说着也依旧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脸上仍是吟吟的笑意。 “两位姐姐都是早比我早进府的，叫声姐姐怎么了？”锦瑟对着一旁盛装的司如烟笑着，问她：“如烟姐姐，你说是不是？” 司如烟其实心里颇有些看不起锦瑟，她也在背地里诽谤过锦瑟很多次：青楼出身的女人，竟然能爬得比她这个圣上赐婚给万俟凛的贵女还要高？司如烟颇有些不服气。 可再不服气。司如烟知道自己只能忍着。比如这次，锦瑟递了帖子到玉烟轩，她可是真的不想来，可偏偏侧妃王氏不乐意护着她，应是要她来这湖边走一遭。 司如烟想着，谁让自己没有能够拒绝锦瑟的命呢？这说不定正是个机会。 她便来了。 却没想到会碰上丧门星――司璃音！ 回转了思绪，正巧听到锦瑟的问话，司如烟只好脸上也堆上满满的笑意。 “锦妃娘娘说得不错，可锦妃娘娘出身显贵，臣妾不敢居高。”她只能这样敷衍的说着。 出身显贵。不过是司如烟在这一时之间想到的，用来讽刺锦瑟的靶子罢了。 锦瑟自然听出可司如烟口中的敷衍和鄙夷。但她在葫丝楼里的这些年，什么牛鬼蛇神没碰到过？ 她脸上一时皮笑肉不笑的梨涡浅笑着，仿佛没有听出司如烟语气的敷衍和鄙夷。 锦瑟虽然做得十分不甚在意的模样，但她身旁的人听到司如烟方才那句话，就有如一锅热汤忽然炸开了锅。 “这个司如烟真是死性不改。”这些女人在悄悄议论着，“是啊。只有锦妃娘娘一副慈眉善目，不躁不恼的模样。” “锦妃娘娘可真像是菩萨啊。” 最终她们异口同声地得出这样一个结果来。 司璃音轻轻听着这些人的话。三人成虎，终究铄金。锦瑟若真是菩萨，身边的人还会这么狭隘？一天都在议论别人的蜚短流长？ 她便重新打量着对面这始终含着微笑的锦瑟来。 司如烟来参加游湖赏荷，冷不防这竟成了众人给她开的批斗会？ 她听着众人的声音就差点忍不住手中的巴掌了，就想举着巴掌向着那一直笑着的锦瑟砍去！ 可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了。锦瑟现在正是得宠的势头大好，自己现在去收拾她岂不是找死？ 况且要收拾，也不必非得现在。现在她不是正得意吗，姑且再让她好好享受这最后几天的好日子！ 司如烟这样想着，眼睛便泛出幽幽的光来。 司如烟再将自己的神色一转，她看见仍旧一脸神色如常的司璃音。 看见这个司璃音，她也觉得牙齿已是恨得痒痒。 忽然之间，她脑子里出了一个妙得她自己都想拍手叫好的计划。 司如烟脸上的笑更是莫测了。 “好了。”锦瑟见着司如烟一番脸色变化，心想自己的目的或许已经达到，便才发话。 “你们不要闹了。”锦瑟先是对那些方才正用最恶毒的话批评着司如烟的人说着，听着意思像是呵斥道，但语气里不过一些带着宠溺的嗔怪。 得了锦瑟的命令，那些女人叽叽喳喳的嘴才终于停了下来。 “既然各位姐姐都赏脸来了这荷花湖便，那我们便去游船吧。”锦瑟提议着，脸上虽是笑着但细看一点雀跃也没有。 倒是一直站在司璃音身边没吭声的笼花。这时才显得稍微精神了点。 对于笼花来说，看着王府的这群女人之间又是虚伪的客套又是唇枪舌剑，多无聊啊。只有看花赏湖，才能稍微让她感兴趣一些。 笼花便跃跃欲试地对司璃音轻声说着：“姐，太好了。终于进了正题了。” 司璃音只点着头，微微扬了扬嘴角。 木船停在岸边，正是有七八条船。因是在荷花池里，船的体积都不能太大，所以每只船能能乘下的也只能是五六个人。 司璃音留在最后，等着其他人都上了船。心想自己再上也不迟。 众人自然都拉着锦瑟，殷切地说着：“锦妃娘娘，你来我们船上嘛。” “锦妃娘娘，您来我们船上。” 锦瑟当然只微笑着，却摆着手拒绝着：“你们先上去坐好了，我留在最后安排便好。” 这些人只好先不情不愿地上了自己的船。 最后的最后，连司璃音都没有猜想到，最后一艘船上，留下来的竟是她，锦瑟，还有司如烟。 司如烟全然是因为方才的事情。其他女眷已经如躲避如瘟疫般的躲着她，不想和她同一艘船。 司如烟心中自然愤恨。看见最终自己居然得和锦瑟，司璃音这两个贱人乘同一艘船，她先是不乐意。 司如烟铁青着脸，藏在深深衣袖里的手也因为气愤而在微微颤抖着。 “锦妃娘娘，臣妾还是先告退了吧！” 司如烟顿顿地说着。 一语既出，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司如烟这个时候已经被气得不得了了。 可是那些已经坐在船上的女眷却巴不得锦瑟赶快答应司如烟，让司如烟这种令人厌烦的人赶快在她们的眼前离开。 司璃音冷眼看着。心里却暗叹着司如烟还是不长性子。 是锦瑟递了帖子要她来，招待不周也只会是锦瑟的过错；司如烟却这样广而告之地一说，相当于对所有人一说，我不高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锦瑟擅长攻心 你算老几？你不开心了又如何？这世上不高兴的人那么多，你凭什么在这里发脾气？ 司如烟这样说着，只会更令人生厌。 兼之仇者快。 毕竟在这优胜劣汰的王府，你越不高兴，旁的人就越高兴。 有的时候司璃音真的不想承认司如烟这个这么蠢的人，居然会是她的妹妹。 当然这只是司璃音心里一时的感概。这个时候她只静静看着，也绝不多发一言。 看来锦瑟是有意让司如烟愤怒的，可是为什么呢？ 锦瑟听到司如烟方才那句气愤之语，竟然也不慌张，只从容地笑着。 “哦？怎么了？姐姐可是忽然哪里不舒服？” 司璃音撇撇嘴：这锦瑟装天真可装得真是好。还装得一片善解人意。 那边女眷里面又立马出了赞叹锦瑟的声音。 “锦妃娘娘果真是人美心善。那司如烟方才那么说锦妃娘娘，锦妃娘娘不恼也算了，现在锦妃娘娘居然还主动来关心司如烟。” “是啊是啊，真是便宜那司如烟了。也不知她又玩得是什么花样？” 司璃音这才了然了，看着锦瑟唇边那抹和煦的笑意，她终于缓缓点头。 原来锦瑟擅长的是，攻心。 司如烟粗声粗气地回答着锦瑟的话。 “锦妃娘娘，我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只是想回去休息一会儿。” 她已经是很极限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了。 “哦。”锦瑟依旧吟吟笑着，明眸却丝毫不向司如烟那方看一眼。 “既然姐姐盛了我的帖子，又没什么什么特别不舒服的事情。”锦瑟言语中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 “不如就赏完这些荷花，然后我再让人亲自送姐姐回玉烟轩吧。” 锦瑟只是不想司如烟就这样溜之大吉。 然而旁的人只会依然赞叹着锦瑟。 “锦妃娘娘真是心思缜密，竟为一个的儒人思考到这种地步。” 锦瑟将话说到这种地步，司如烟再拒绝只会被套上个“有意找茬”的罪名了。 司如烟胸中已经被激得怒火中烧，也只能自己慢慢生咽下去。 司如烟便怒气冲冲地上了船。 招呼完了司如烟，锦瑟便又含着绝美的笑意向司璃音望了去。 司璃音只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快被锦瑟看得出来。她只好慢慢点着头。 “锦妃娘娘，臣妾这就上船。” 司璃音急忙轻轻向锦瑟说着。 锦瑟这才微微颔首，不住点头像是极满意的模样。所以锦瑟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呢？司璃音扶着笼花的手，细细想着，上了船。 五月伊始的荷花池一片菡萏开得十分鲜艳，或红或白，一大片一大片铺满在整个湖里。这样远远看着，也确实是着实好看。 司璃音船头，司如烟则一脸不情愿地坐在她的对面，两人之间，正是嘴角一直微微上扬的锦瑟。 司璃音其实有些恶作剧般的稀奇，锦瑟一直端着这副表情，脸不会抽抽么？ 戏剧性的，司璃音想到这个的时候，脑海里就忽然想象出了锦瑟脸部僵硬地抽搐时的场景。 这种画面，简直太好笑了。 司璃音想着，一不心笑出了声。 “姐姐想什么这么开心？” 锦瑟及时发现了司璃音的失态，却不打算就此轻易地放过她。于是她急忙问着。 “没什么啊。”司璃音神色立即恢复如常，“我只是觉得这荷花池里的荷花，开得太好了。” “是吗？”锦瑟淡淡笑着，眼睛里却写满了怀疑。 “哼。”司璃音还以为将锦瑟搪塞了过去，冷不防却听到对面司如烟的一声冷哼。 “锦妃娘娘，家姐一直都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性子，娘娘不必多此一举问她。” 司璃音知道，是司如烟已经知道自己斗不过锦瑟，才转头将矛头对准了她。 但她也已经习惯了。 “是啊。锦妃娘娘，臣妾一直都是这副莫名其妙的性子，可不要让锦妃娘娘觉得无趣才好。” 锦瑟只是笑着，说：“你们是姊妹，自然是互相更了解些。” 这也算是相当于没说。司璃音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对于她和司如烟的关系，即便在王府里随便找人一问，也不会是常见的姊妹间那种姐妹友恭的关系。 真不知道这个锦瑟是真的不愿意把人想得那么复杂，还是只是想要维护府里下人常说的，她那善良无私的“活菩萨”形象，所以故意装傻装作不知？ 司璃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锦瑟。 船慢慢滑动着，终于到了湖中心的一座不大不的亭子，前此时这个亭子里站满了之前的女眷。 亭子中间围着一个桌子，上 面摆满了消暑的时蔬瓜果，还沏得有清爽可口的凉茶。 但是已经站上凉亭的女眷们都知道，这些食物，都是给锦妃准备的。 她们只有眼巴巴看着，偷偷咽口水的份。 最终是司璃音三人最后上了亭。 锦瑟还没上到亭，就有许多道声音在欢喜地呼喊着她。等她终于上了亭，女眷便立即簇拥着她向亭子中心走去。 司璃音抬眼看了看日头，想了想还是把头上的草帽取了下来递给笼花。 “谢天谢地。”笼花颇为惊喜地急忙接过这顶草帽，高兴地说着，“姐终于想通了。不再戴着这么丑的东西了。” 司璃音不以为然，叮嘱她说着：“好好照看好这顶草帽，我只是暂时用不到罢了。呆会儿回去，还要继续戴。” 听见司璃音的这话，笼花瞬间就气馁了，脸上刚刚出现的笑脸立即以用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下去。 “一个破草帽，也宝贝成这样？” 司如烟这时下了船，从后面走到司璃音前面去，与司璃音擦肩的瞬间，将这句话用十分轻蔑的话说了出来。 司璃音只静静看着司如烟，先不说话。 她倒想看看，司如烟想说什么。 司如烟先时在船上憋了好久的气，然而锦瑟和司璃音当时都不约而同地视她为无物。司如烟心中有怒气，也不得发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司如烟的挑衅 于是司如烟敲着司璃音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屑一顾的厌恶和蔑视。 她一字一句地对对方说着：“司璃音，你不是也一点办法也没有吗？有本事，你把王爷从那个锦瑟手里抢回来，我就认你赢，从今以后不再做你敌人，如何？” 司璃音这才听懂了司如烟话中的意思。她只慢慢笑了笑，并不当一回事的说着：“哦。” “哦什么哦。”司如烟咬牙切齿，“司璃音，你聋了不成？我是在和你说正事！” 司璃音看着司如烟这嚣张的气势，忽然来了兴趣。 她说道：“我才是司家嫡长女，你只是庶出的四姐。即便司家不在了，长幼有序，嫡庶各位，你不懂得？” “方才你的语气，是对嫡长姐说话的态度？” 司如烟一张俏脸变得青紫。她倒是没想到司璃音这个时候摆起谱子来。 司璃音又说着：“你这个庶出，竟敢指使我这个嫡女为你做事？” 司璃音话间，竟让司如烟感受到了许久没感受到的――专属于司家人的威严。 “你现在说这些没用了。”司如烟鼓起勇气这样反驳着，“司家早就亡了。” “司家，早就断了根。” 司如烟说到这里眼神有些愤恨。 “司家是因你而亡的。” 司璃音只冷笑着。司家？司家的覆亡完全是咎由自取！ “所以，我方才的话就是再给你一个机会。”司如烟见司璃音不做声，便认为她是心虚地承认了。 司如烟又回到方才的话题上，“你弄倒了锦瑟，我可以勉强原谅你。” 她说这话的语气，仿佛如果真做了这件事，司璃音占了多大便宜，而她自己吃了多少亏似的。 司璃音只笑笑：“司如烟你错了。我从来没把你当做敌人。” 司璃音没等司如烟领悟到这句话的意思，便又说着，“你啊，以前充其量也只是是我的路障而已，而现在你这个勉强合格的路障，却半点阻挡我的实力也没有了。” 她附在司如烟耳边，继续悠悠说着。 “你又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做事呢？” 司璃音冷笑着：“司如烟，我不需要你的原谅。因为我从没做过对不起司家的事。” “相反，是司家对不起我！” 最后一句话，司璃音是怀着绝望而强烈的恨意说出来的。 司如烟被司璃音此时眼中的狠戾吓了一跳，她着实是没想到司璃音竟会这么回答她。 “你”她哽咽着声音，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司璃音没心情再理会司如烟愣在原处那一副快要吃人的神情。 她转了身，看见锦瑟落到自己身上意味深长的眼神。 司璃音下意识看了自己身上，在她们眼里最碍眼的草帽她都摘了，锦瑟何苦还这么异样地看着她？ 再抬眼时，锦瑟却已经回转了目光。嘴角含笑，正和身旁的女眷说笑着。 司璃音快步走了几步，还没到锦瑟的身边，只听见锦瑟的声音在簇拥的人群中间响了起来。 “今日荷花正好，不如我们来个题荷大会如何？” 题荷大会？司璃音的步子便停住。 先前邀请她的帖子上只说是赏荷，一字未提题荷大会。 此时的题荷大会是锦瑟的一时兴起，还是她早有想看所有人出丑的预谋？ 和司璃音这样想着的有许多人。但她们是不会把锦瑟往坏处想的，她们只是觉得在如此未做任何准备下题诗，是铁定要出丑的。 大多人都面露难色，有些少数人一脸兴奋，跃跃欲试，想要在接下来的题诗大会上展露风头。 司璃音在心里暗暗发笑。 锦瑟这位端着的大美人在，又岂会让你们这些无名之辈得到出风头的机会？ 有个胆子较大的女眷弱弱地对锦瑟说着：“锦妃娘娘，这荷花开得是好，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那几个脸上跃跃欲试的女眷当然不想放掉这次机会。急忙反驳着：“锦妃娘娘说的这题荷大会的想法本就是顺兴而生，题诗大会上的诗，没有准备岂不是更好？正巧应着了娘娘‘顺心而为’这四个字。” 锦瑟点着头，也不知道是对这两人中间的谁说着：“不错，你说的对。” 这两个女眷自然都以为锦瑟称赞的是自己。便像是得了鼓励似的，卯足了劲和对方杂杂扰扰地吵起来。 场面一时变得十分嘈杂。 司璃音远远看着，并不打算深入去到这场嘈杂的中心――锦瑟身边去。 笼花默默看着，莫名也觉得有些担心。 “姐，你不担心吗？” 她在司璃音耳边轻轻问着。 “担心，当然担心了。”司璃音很快回答着这个问题。 “可担心有什么用呢？如果别人铁定要你出丑，再担心也会出丑。”司璃音又气息沉定地说出这句话来。 司璃音此时这么冷静，只是想要看看，别人口中的“菩萨”，锦瑟，会怎么两边都不得罪地解决这两人的争吵。 但怎么可能两边都不得罪呢？司璃音很好奇。 “好了，不要吵了。”终于发声的却是锦瑟身边的侍女翠芽，看来锦瑟并不愿意自己主动做这个教训她们的人。 “锦妃娘娘心性善良，可是不代表你们就可以在娘娘面前就这样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们还把不把娘娘放在眼里。”先时在洗衣房的翠芽，已经习惯了自己身份上的升迁。 现在王府里最尊贵的女人是锦瑟，所以她就是最尊贵的女人的丫头，因为她变得很骄傲很不得了。 这样教训主子的话，由一个奴婢的嘴里说出来，让这些女眷们都有些受不了。正忿忿想要收拾这个大胆的丫头，却看见她的主子――锦瑟蓦然沉下的神色。 在场的女眷之前哪个见到过锦瑟像此时这样严肃的神色，锦瑟常日里只是笑着。 但这些人也都知道现在这个亭子身份最尊贵的是锦瑟，便一时之间吵架的也不吵了。都机敏地闭上嘴，惴惴不安地猜着锦瑟严肃神情的背后，是对她们有什么失望的教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题荷大会（一） 这一笑笑得百媚千娇，笑得满池菡萏都失了色，也笑得亭子里原先紧张万分的女眷都松了一口气。 司璃音看着锦瑟忽然的笑，却觉得莫名其妙。 她再疑惑地看向锦瑟，却没想这次竟和锦瑟望向她的眼神撞了正着！ 司璃音愈发疑惑，心里也慢慢地警戒了起来。 “两位姐姐，怎么还不过来呀。来，快到我的身边来。” 锦瑟这话，是对着她，和她身后的司如烟说的。 身后发出一声冷哼，司如烟便无惧地走了过去。 司璃音则慢慢踱着步子，走了过去。 “两位姐姐觉得题荷大会，这个提议如何？” 锦瑟见两人靠近了，便腆着温柔的笑容发问。 原来是将这个难题抛给了她们两个。 司璃音心下便立刻地了然了。 她自己倒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司如烟会看不看得出锦瑟的意思。 题荷大会既然是锦瑟自己想出的，那想出风头或是想凭借这个题荷大会搞事的，也便是锦瑟她自己。 先前那两个女眷为是否题荷大会吵得不可开交。却不知道题荷大会的主意，锦瑟早就定下了。 司璃音缄默着，先等着司如烟的回答。 司如烟虽说平日里又骄又躁，但国公府四姐的身份在哪儿，也不可能不明白事；况且进王府之前，皇贵妃淑氏还对她“紧急培训”“敲打”了一番。所以这个场景之下，司如烟自然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可是方才锦瑟还默许那些女眷这样羞辱自己！司如烟想着，胸口的火便冒上来了。 你想要我回答什么，我偏不回答什么！我凭什么遵循着你的意愿？我就是不希望你好过！司如烟这样想着，便又觉得锦瑟人面兽心，十分虚伪了。 “回侧妃娘娘的话，臣妾觉得，”司如烟便开口了。 众人屏住了呼吸。 “臣妾觉得，这日题荷大会，真的太过仓促。” 这便是反对题荷大会的提议了。众人皆一惊。 但司如烟预想到的，锦瑟的变脸，却并没有发生。相反，听了司如烟的回答，锦瑟竟还表现得有些赞同。 “你说的也对。” 锦瑟淡淡说着。 司如烟看着锦瑟这样的反应，不禁有些得意。 怎么？到最后，还不要听取我的意见？司如烟颇有些得意地想。 “冰璃夫人觉得呢？”锦瑟却忽然话锋一转，问着司璃音这个问题。 “臣妾听锦妃娘娘的。”司璃音没有表现地像司如烟那么突出，况且她关于此时也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想法。 这般模棱两可的想法，难得锦瑟竟然也听了进去。 锦瑟脸上挂着笑，像是嗔视了司璃音一眼。 “冰璃夫人说这话。”锦瑟话里是玩笑的意味，“我问你的意见，你就像如烟那样回答便回答就可以。” “冰璃夫人，你对我说话，可不够诚心啊。”锦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像是开着玩笑似的。 司璃音便也跟着笑了笑。 锦瑟不是就想要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吗？ “锦妃娘娘为何这么说？”司璃音便急忙为自己解释着，“臣妾对于娘娘，是一直想诚心相待的。” 说着，女眷里便发出了几声戚戚的笑声。 司璃音没管这么多，她交叉握着自己的双手，将其绞在身前，像是极慌忙紧张的模样。 “冰璃夫人，你大可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锦瑟说这话的语气极尽温柔之极，款款的模样像是一个极善解人意的家长模样。 司璃音便说着。 “回锦妃娘娘，臣妾其实觉得题荷大会也不错” 旁的女眷便有人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场爆笑。 “切，司璃音光说不练可是假把式。”那个女眷司璃音觉得脸生，想来并不是常见。司璃音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和她有了过节。 这个女人还在那儿嘁嘁嘈嘈地质问着司璃音：“题诗，司璃音你会吗？” 这个女人就算不把鼻孔对到天上去，司璃音也知道她正在很轻蔑地挑战自己。 “好了好了。”锦瑟倒是很满意司璃音说了她心中的答案，她便直接忽略到才前一刻司如烟自鸣得意的答案，说着。 “若要看冰璃夫人会不会题诗，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来人呐，准备纸墨笔砚。”锦瑟便兴趣大好地，直接叫人准备开始题荷了。 司如烟自然生气。锦瑟居然就这么忽略自己了？当她的话根本没有说过？ 司如烟此时虽然气愤，却不敢抬头。她不知道自己一抬头，便可以瞧见多少双讥笑自己的眼睛。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是恨极了锦瑟。居然敢这样无视她！ 纸墨笔砚早已是准备好了的。锦瑟刚下达吩咐不出一刻，仆人便送了全套的文房四宝进了亭子来。 锦瑟捏着笔，看着用具一一被分发到其他女眷极了。心里满意极了。 在葫丝楼，她何时有过这么风光的经历？这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经历？ “今日荷花大美，我们便以‘荷’为题来题诗，如何？” 锦瑟其实要卖弄一下自己的作诗能力了。 其实她并未上过书院，只是以前去葫丝楼的人不少是一些失意的读书人。当时只是为了讨客人喜欢，锦瑟便什么都学了些，以便附庸风雅。却没想现在是有了大用处。 “锦妃娘娘，以荷为题，还是以荷为意？”这群女眷里也不乏嫁人之前被娘家逼着几本书的，对题诗这么基本的文学游戏还是略懂一二。 “以荷为题，深意不限。一柱香的时间。”锦瑟轻声回答，手上的笔却已经蘸了墨汁，正在宣纸上书着。 香在方才分发纸墨笔砚的时候就已经燃上了。 在场的人看着锦瑟这么快的速度，无不是震惊。 震惊之余，各个人不管会不会作诗，都紧张地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她们都想要追上锦瑟的速度，但大部分却不知从何处下笔，才能既有深意，又能扣题。 连之前一脸愤恨的司如烟，此时也咬着笔杆思索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题荷大会（二） 司璃音眼睁睁看着这一群人万分苦恼的模样，自己却迟迟没有动笔，甚至在笼花眼里看起来，司璃音连拿笔的意愿都没有。 “姐。”笼花说不慌是假的，但是看到自家姐司璃音这段时间一直有些奇奇怪怪的，她倒也能理解。 只是 “姐，您再不写，待会儿锦妃娘娘就看到了。” 笼花这般声提醒着。 “看到了会怎样？”司璃音笑了笑，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看到了会怎么样？这个随意的问话却把颇有些着急的笼花问住了。 “好嘛，姐你牙尖嘴利。笼花是永远顶不过您的。”笼花最后只能这样气馁地说着。 司璃音是真的不在乎锦瑟看见会怎么样。因为这次题荷大会中，所谓最好的诗还没有开始比就已经得出结果了。而且司璃音她并不是个欺软怕硬的人。 笼花自然不懂。 但是司璃音也不是个固执得吃亏也不肯改变的傻子。 于是她想了想，还是在宣纸上书了一行。 到现在，司璃音并不能准确看出万俟凛对锦瑟的感情究竟是如何？一是三人同时会面的时候太少，唯一的那一次晚宴上司璃音自己还莫名其妙地被罚了家法； 第二是万俟凛本就是个心思深沉之人。想要看清他的喜好，如果不用催眠术从他嘴里套出实话的话，那可真谓是十分艰难。 现在摆在司璃音面前就是这样一个情形。她的确对万俟凛的宠爱没有感觉，就算身边来多少个“锦瑟”她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万俟凛对锦瑟的态度，对她却很有关系。 司璃音是觉得自己是绝对不能成为所谓宅斗的牺牲品的。 所以她更想知道对于锦瑟这个人，如果真的要选择，万俟凛究竟会不会为了她而放弃自己。对于这些，司璃音需要先想好自己的退路。 就像四年前救起沈兴重开飞仙楼一样，司璃音的退路，从来都没有都没有只想吊在万俟凛这一棵树上。 就像在这时，这个结果已经明显的题诗大会上，司璃音知道自己最好的做法是先不必锋芒毕露地得罪锦瑟。 这样想着，笔下以荷为题的诗已经落成。 这边司璃音正撂下笔，一直偷偷关注着她的司如烟就头疼了。 怎么办？怎么办？ 司如烟当然会作诗。但早在国公府先生教学时，对她写的诗就直摇头。司如烟起先不信，后来又试了几次，那结果都是一样――先生失望地摇头。司如烟如此便有了自知之明了。她这种情况只能希望别人犯错或者写不出诗。 所以她才死死盯着司璃音。 但她没想到司璃音这么快就作成了一首诗。 慌乱之后司如烟勉强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司璃音只是速度快，她作的诗质量一定很差！ 司如烟自己在宣纸上一会儿磨一句，作诗做得十分艰难。 “锦妃娘娘，时间到了。”翠芽出声提醒着锦瑟。 一柱香很快燃尽。 锦瑟是早就把自己的诗写好了，这个时候难免有些必胜的沾沾自喜之意。 她很轻快地扔下了自己的笔。 见为首的人都不磨叽，众人只能大都很无奈地放下了自己的笔。 “到了评诗的环节了么？”锦瑟脸上满是愉快的笑容，“我倒是很期待。” 女眷里不少热衷于拍她马屁的人急忙说着：“锦妃娘娘，这还用评吗？您的诗，自然是写的最好的了。” “是啊。有锦妃娘娘在，又有谁还想不开想在您的诗面前自取其辱呢？” 司璃音只在一旁冷冷笑着。 被人夸赞自然是件极快活的事情，但锦瑟其实也是一直被人夸得习惯了的。 她收了笑容，慢慢说着：“好了罢，此次评诗，我们来公平比评――叫这亭子里的所有人都来对某个人的诗进行投票评比。一人一票，总计票数最高的诗胜出，如何？” 众人当然是一片赞同。司璃音觉得，就算锦瑟现在忽然说不比了，这些人也会很配合地拍手称好。 题荷大会的评比便开始了。 锦瑟先念的是别人的诗，又是“满池荷花分外香”又是“雨打荷叶半边浪”，这样的句子引得亭子里不时爆发出几声嘲笑。 作这几首诗的女眷脸也被涨得通红。 司璃音下意识觉得，这几个人这一辈子应该都不想作诗了。 评比的结果也很了然：分别向她们几个投票的寥寥无几。 “下面是另外一首诗：”毫不留情地嘲笑过后，锦瑟清了清嗓子。 众人便又安静下来。 “菏风菏泽菏谷， 荷枝荷叶荷芽。 何林何时何处？ 流水鹤归贺花。” 是已经念完了，可女眷里稍微有些文学素养的都在原处皱着眉。 这首诗，乍一看和方才念过的那种“满池荷花分外香”是同一类，都是通俗易懂，甚至朗朗上口。但这首诗也不完全是方才那些打油诗的感觉。 它有深意，全然不是这首诗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众人一时犯了难。 锦瑟将目光移到落款的地方，再不动声色地看了司璃音一眼。 不错，这首诗正是司璃音写的。 司璃音这首诗可以说并不是她真正的实力，对司璃音而言，这首诗就是一首兴笔而做的打油诗而已。 她从没想过依靠这首诗怎么想，因为她本身对拔得这次题荷大会的头筹未有任何想法。 也可以说这事保存实力。只是司璃音也不知道这样一个题诗，有什么实力需要保存。她只是不屑，没有那这当回事罢了。 短暂的喧嚣过后，很快开始投票。 投这首诗的人三三两两，竟也有半数之多。 然而司璃音心里也没有一丝高兴。 接下来是某人的。 “荷花之美，其美于花。随风摇曳，不走天涯。” 锦瑟念诗的话音甫定，亭子里爆发出比最开始时还要强烈的，此起彼伏的嘲笑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题荷大会（三） “是的呢。”众人皆捧腹大笑着，“刚上私塾的七岁孩童只怕都写得比这还要好。” 锦瑟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嘲笑，不过比起其他人只稍微含蓄了一些。 她往这张纸的右下角轻轻瞟了一眼，脸上便带着些早已料到的神情。 “这首诗是司儒人写的。” 这个司儒人，便是有别于司璃音冰璃夫人的司如烟。 众人便发出一阵嘘声。 她们在嘲笑的是，没有想到，这个司如烟的文课居然这么差？连一首题荷的诗也写不好。 不过这个嘘声，已经是这些女人极其压制的结果了。要是这儿没有锦瑟，她们铁定是放大声音去嘲笑司如烟了。 司璃音对司如烟这样的水平并不觉得惊讶。无论前世还是重生的这一世，印象中司如烟在书院时的文课成绩都不是如何好。 司如烟脸上则咬牙切齿，心里愤恨极了。她不肯再拿自己的目光去与其他人对视，因为她只会从其他人的眼睛里看见无穷尽的嘲笑。 她心里十分不平：为什么司璃音写的诗没有即使念署名，她的诗锦瑟却迫不及待地念出了署名？锦瑟是故意要自己更加出丑！ 司如烟藏在宽大的衣袖间的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形。 这一天自一开始，司如烟觉得自己所遇到的羞辱c不顺c嘲笑，她心目中最中的罪魁祸首，便是人前笑脸吟吟的锦瑟。 司如烟更加加重了自己要报复的决心。 投票很快开始。这一次，连一个弱弱的举手都没有举起来。 众人又一次爆发出胜利的哄堂大笑。 司如烟在这笑声中，仇恨在一点又一点地，犹如叠箱子一般高高堆砌了起来。 题荷大会的最后，锦瑟自然是将自己的诗作为压轴出场。女眷中有的人是已经期待许久，有的人则是想究竟看看锦瑟水平如何。总之，女眷们都难得统一地对锦瑟即将的诗表示出了期待。 “河志飞山走，菡萏满池妍。” 刚只念了一句，女眷们便全是些此起彼伏的称赞声。 司璃音是觉得此情此景有些滑稽：不管锦瑟的这首诗写得或好或烂，这些人都会此起彼伏的称赞。那她们此时的称赞并没有意义。 这些女眷们还赞不绝口着，那厢锦瑟却已经将自己的诗念完了。她脸上的笑一直闪烁着，对于这次题荷大会的冠军似乎已经势在必得。 当然，为她举手的人也很多，几乎是所有。当然，除了司如烟。 司璃音从没发现司如烟居然还是个硬骨头。只可惜她的硬骨头却正撞到别人的软骨而不是软肋。 锦瑟淡淡看了司如烟一眼。 毫无争议的是，锦瑟是此次她自己一心要办的题荷大会的冠军。她收获了女眷们或真诚或假意的称赞和道喜。 司璃音静静站在原处。 她身旁的门可罗雀和锦瑟身旁的络绎不绝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过司璃音本来就对此不甚在意。 倒是身后的笼花一阵嘟囔：“姐，她是侧妃，身份最大，那些人当然都给她投了。” 司璃音侧身，轻声回答着：“她的诗确实写得比我好。” 司璃音这样说，笼花听着心里更不舒服了：“姐你为什么不好好写呢？凭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呀。” 司璃音在书院时文课成绩相当优异，平常这些咏物言志的诗书院也考过，也从来都没难到过司璃音。 所以笼花这么说也是情之所长。 好好写？司璃音笑了。 真实情况可不是这么简单。 “哼，要不是姐你发挥失常，”笼花还在那儿惋惜地哼道：“就锦妃娘娘那两句诗也能把你比下去？开玩笑。” 司璃音收了笑容，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我看你是有些忘性了，”司璃音语气中透着冰冷，她很少用这种语气和笼花说话，“可你不好好看看什么时候？是你该这么说话的时候吗？” “姐我”笼花被司璃音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噎住了。 司璃音皱了皱眉头，她很想一次性给笼花讲清楚所有“祸从口出”的利害关系，她不久前强调过，但是好像笼花只记住了一时而已。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间也绝非最好的地点，一句话把笼花噎住之后，司璃音紧抿着嘴唇，没有打算再啰嗦什么。 笼花虽然平日里行事莽撞，管不住自己的嘴，但这个时候看司璃音的神情心里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好在今日游湖之行也已经接近了尾声。众人依旧簇拥着锦瑟，护送着她慢慢上了归途的船。 司璃音没有选择再和她一起。 她和两个不认识的女眷同一艘船上，期间她听见她们交头接耳的细语，并且不时朝她瞟了几眼。 “喂，”一个红衣服的女人大着胆子，喊了司璃音一声。 笼花立即附耳到司璃音耳边：“姐，红衣服的是侧妃娘娘一起嫁过来的陪房王淑，旁边那个是她一起带过来的妹妹王渝。她们也都是王大人的女儿，不过是庶出。” 好家伙。中州巡抚王战嫁个嫡女王泠，嫁过来拖家带口竟还附送了这么多女儿。 司璃音知道这种嫁女的方式也是有先例的，而且万俟凛这块肥肉，拿到手当然要好好利用。司璃音也理解王巡抚。 谁叫万俟凛照单全收呢？ 司璃音暗自在心里轻哼一声。 不过她现在并没有理会这个红衣女人的招呼。 “喂，”谁料红衣女人却又加重语气唤了一声，口中不满意味渐渐加深：“我叫你呢。” “我家儒人已经被王爷亲口封为冰璃夫人。不叫喂。”笼花瘪着嘴，提醒这个没有礼貌的女人。 “冰璃夫人？”这个女人听到却是笑了一声，“你知道我姐姐是谁吗？” 你姐姐不就是侧妃王氏？ 司璃音扬眉。 可是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夫人。我这么叫没有错吧。”司璃音沉吟着，缓缓出声。 这一声“王夫人”正是一击击在王淑心里的痛处上。她虽是跟着嫡长姐进了王府，成了万俟凛的妾侍，但和她姐姐相比，却是最末的一等――连名分没有的普通妾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催眠王淑 司璃音这一句语气虽然清淡，但话中嘲讽之意却斐然。 王淑自然是被气得不行。不提别的还好，一提王泠和她地位的差别，她就觉得自己被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庶出的身份。 而这正是她最在意的。 一旁王渝见姐姐受挫，急忙怒气冲冲地说着：“冰璃夫人，你未免欺人太甚。” “这就叫做欺人太甚？”笼花说着：“岂不是你姐姐先对我们儒人呼来喝去，没大没？” 司璃音点头，神色显得很威严：“对付你这种没礼貌的家伙，通常一顿家法就够了。” 家法？听见这个词，王淑连心痛也来不及心痛了。 但她的嘴依旧很蛮横不饶人：“我不信你敢？我姐姐都不敢随意实行家法！” “更何况，你这个不久前才实行着家法的人，有什么好意思敢自己再主动提家法？” 王淑说着说着，便觉得自己占领了上风。她觉得自己说的于情于理都对，更何况王淑意味深长地看了司璃音还包扎着的手臂一眼。 司璃音便懂了。 王淑以为她受伤的手臂是万俟凛当日实行家法导致的。 王渝听着自己姐姐这么有理有据的分析，自己也忙插话进来造着声势。 “是啊。你自己身上伤口都没好，就想着教训别人？” “欸，妹妹。古人有句话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我看她是‘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 这姐妹俩阴阳怪气地一唱一和把司璃音说得心烦，再也没了和她们周旋的耐心。 “本来以为你们只是天真无邪，说话真实不知分寸，没想到却是心机狡诈，欺软怕硬的贱骨头。”司璃音幽幽说着。 “你说什么？”司璃音这句话无异于是在骂人了，不过却是很优雅的骂人。无怪乎王淑王渝姐妹两会这么激动地反问。 “不是贱骨头，你来锦妃娘娘的出游来做什么？” “放下你暂时失去宠爱的姐姐，到这里和你姐姐厌恶的人说笑，去吹捧她，不是贱骨头是什么？” 司璃音坚定地看着王淑的眼睛，一眼仿佛直射入王淑的瞳孔一样。她一字一句地说着，也让王淑一怔一怔听着。 王淑觉得，此时自己的世界里，全是“贱骨头”三个大字。 她应该生气的。可是她却感觉自己无法生气。像是有人在她耳边说：“笑。” 王淑再不想笑，也得笑。 “转身。”她又听得这个指令。 王渝觉得这个时候自己的姐姐实在是太奇怪了。 方才还气得要命，这会又笑又转身。 “姐姐心呐，这是船上。”王渝急忙提醒王淑。 但已经晚了，王淑已经接受到了“跳下去”的指令。 她立在船舷上，忽而像一只蹁跹的红色蝴蝶，由水面上重重地坠下去，坠入到这满池荷花之中。 “有人落水啦！” 一声惊叫便在荷花池的湖面上四散传开。 然而所有人都在船上，听到这句话，几个撑船的船夫急忙跳下去救人。 不少船忽然就没了方向感和平衡感，这些女眷又哪里会划船，大都只能着急地扳着船舷，急切地看着水面。 锦瑟船上的船夫自然不敢撂下锦妃娘娘去救人。 锦瑟脸上淡淡的：“怎么回事？” “一点都不心。”她在心里闷闷想着，“这些女人，总是要给她惹些事出来。” 翠芽在一旁禀报着，面露难色：“锦妃娘娘，是侧妃娘娘的妹妹王夫人，她自己不心落水了。” 侧妃王氏的人？锦瑟心里猛然一颤：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把王泠的一个爪牙去掉？ 只是一瞬，锦瑟心里就有了决断。 “救人虽然要紧，但丢下这么多人在船上若是有更多的人失水了怎么办？”锦瑟脸上义正言辞，犹然叹息一声说道：“叫船夫都好好划自己的船，不要再要有人掉下去。” 她脸上神情仿佛是极不忍，但最终通下决断的模样：“叫水里的船夫，都上来开船！” 和锦瑟同船的几个女眷神情皆是一震，七嘴八舌地急切问着：“锦妃娘娘，难道不救王夫人了吗？” “救是要救的。” 只是能让她在水里多呆一会儿是一会儿，锦瑟心里这样想着。 “只是相比起一个人的安危，那些没有船夫的船上的人的安危有如何保证呢？我们不能让更多的人落水了。”锦瑟面色极沉痛，像是说着自己也不想这么做。 “叫所有船夫回到船上，迅速到岸，安置好所有夫人，再立刻入水去救人，不得有缓！”锦瑟便朝翠芽吩咐着。 其他女眷听了锦瑟的解释，也理解了锦瑟的想法：她是要在保证所有人都安全的情况，再去救人。 这样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极好的解决方法；可是对于在水里挣扎的王淑，是多么残忍的事啊。万一她没坚持到救她的人来呢？ 她们也只能祈祷王淑平安了。 锦瑟的指令很快传遍了整个湖面，所有船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船上，急切地向岸边划着。 其实所有人也明白，锦瑟的指令是最明智的，因失大，到时候局面会更加忙乱。 而且她们也不想因为自己船上的船夫救人，而自己就落到了水里。 声嘶力竭哭喊着的只是一直趴在船舷上向水面张望的王渝。 她们这艘船的船夫已经下水了。 此时却忽然爬上船，一言不发地立刻开始划船，远离了王淑坠湖的区域。 王渝自然已经听到了锦瑟的指令，虽然心有不甘，但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那儿哭着。 “怎么回事？”司璃音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 “锦妃娘娘说的，船夫先把所有女眷安全送到岸上，再来救落水的王夫人。”笼花说着，面露不忍。 先送到岸再来救人？司璃音眉头紧锁。 王淑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司璃音方才催眠王淑跳水，也不过只是想教训一下她。这个湖上此时这么多人，司璃音是料定王淑不会有事的。 可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救人 很简单，司璃音并非下不去手，只是王淑罪不至死。 司璃音“噌”地站了起来。 笼花诧异地看着她，拉拉她的袖子：“姐，心些。船还在开呢，快坐下来吧。” 司璃音没有回答，而是将自己手臂上的冰袋解了下去，递给笼花。 “姐？”笼花诧异接过冰袋，有些不解地问道。 司璃音转身，纵身一跃，在湖面漾起巨大的水花。 “姐！”笼花这才看清楚司璃音去做什么了。 她要去救王淑！ “锦妃娘娘，冰璃夫人跳下去了。”翠芽将情况禀报给锦瑟。 “什么？”锦瑟听着也蛮诧异的。 “冰璃夫人跳下去救王夫人了。” “想不到司璃音，表面看着挺冷，内心还挺热血的嘛。”锦瑟轻轻说着，教别人听不出她这话是夸赞还是嘲讽。 这一边，柳絮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司如烟。 “多管闲事，必死无疑。”司如烟心中还挺高兴的。 锦瑟的意图明显就是不想救王淑，想要把她在水里拖死。可这时候司璃音却跳到水里去，这不是在找死是在做什么？ 反正司璃音不会有好下场了。司如烟嘴边挂上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如果这次锦瑟正好收拾了司璃音，她自己就来好好收拾锦瑟。司如烟愈想，心里就愈美滋滋。 其实司如烟最满意的结局是司璃音就死在这个湖里。这样都不用再见到她了，这样的日子想想都很美。 湖上船中的每个人都心思复杂，然而水下的司璃音正努力搜寻着王淑坠落的身影。 湖面上满是盛放的荷花，对于水面之下的司璃音却是满满的障碍。 说来一定要救王淑的理由。司璃音并没有想好。对于司璃音来说，一个人如果要死必须要有必死的理由，俨然王淑没有。可能这就是她救她的理由。 司璃音跳下船之后，笼花紧急要他们这条船的船夫停了下来。 “船夫，我们姐下去救人了，你等等她吧。” 原先一直哽咽着在哭的王渝也镇静了下来，对着船夫点头说道：“船夫，船上就我们这几个人，等等吧。” 船夫也是个大老粗的老实人，见船上仅剩的两个女眷都哭的不成样子，便点头停了船桨。 “锦妃娘娘我们要停下来等等吗？”锦瑟这艘船上便有人问。 锦瑟现在的脸色相当难看，只沉吟着却不发话。 这条船上也有有眼力见的，便说着：“你急什么吗，既然那条船去救了，我们其他船就先到岸，再等着她们那条船嘛。” 她说完又讨好地看着锦瑟，问道：“锦妃娘娘，你说臣妾说得对不对？” 锦瑟淡淡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玉色，你说的很对。” 玉色得到锦瑟的肯定高兴得就差拍手了。 其他人看着玉色的眼里却全是鄙夷。 无他，因为玉色的出身和锦瑟一样，都是青楼出身。 锦瑟一进府就有万俟凛格外的青睐，所以她们也不敢对锦瑟露出什么不满的神情。 然而玉色，当年她却是自己死乞白赖求着万俟凛才让她进了王府。然而即便她住进王府，万俟凛一次也没有宠幸过她。 其实王府的女眷，除了特定的几个，剩下的都没被万俟凛宠幸过。所以这并不是她们讨厌玉色的原因。 她们讨厌玉色，是因为玉色十分功利和喜欢拍马屁。 而且她的马屁还是一阵一阵的，想到拍谁马屁就拍谁马屁了。所以这是这些女眷觉得很厌恶玉色的事情。 她们私底下都在议论，玉色是不是疯了。因为她以前呆的青楼据说特别可怕，也因为有时候她的语言逻辑特别幼稚，根本没有逻辑。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锦妃娘娘都发话了，即便她们眼睛流出来的光是鄙夷的，面上却只能点头称是。 司璃音终于在水中看见那一抹鲜艳的红衣。 那一抹红衣已经慢慢沉下去了。 司璃音心中“咯噔”一声，奋力向前游去。 司璃音拖着那一抹鲜红的身影向船这边游来的时候，笼花和王渝的呼吸皆是一滞。 几个人连同船夫，合力将王淑的身体拉到了船上，司璃音再自己努力爬上了船。 她自己已是精疲力竭，正垂着头重重地喘着粗气。 船夫立即丢下桨，他一直在水上奔波，所以也懂些急救的知识。 抢救了一会儿，又是人工呼吸又是按压胸部，王淑终于浑身一颤，喷出一口水来。 王渝面上一喜。 王淑依然昏迷着，面色苍白如纸。 她焦急地喊着自己的姐姐：“姐姐？姐姐？” 船夫的面色却很凝重，这艘船上最尊贵的是冰璃夫人，所以他只能和司璃音商量。 “冰璃夫人，情况有些不好。” “怎么？”司璃音喘着粗气问。 “王夫人在水下耽搁得太久了，水已经进入到她的肺部，奴才只懂些普通的急救技术，让王夫人呛出一口水算是呼吸又有了。” “可是肺部的积水”船夫说着，面露难色。 司璃音明白了船夫的言下之意，急忙点着头：“你先开船，到了岸上就赶快找大夫。” “是。”船夫急忙拿起船桨，努力向岸边划去。 王渝跪在自己的姐姐身旁，早已是泣不成声。早在娘家府里的时候，她自己生性懦弱，总是被嫡长姐王泠欺负，那时只有王淑对她才是像真正的姐姐一样维护她，为了自己和王泠对着干。 知道王泠要嫁入王府的时候，本来她是不在陪嫁的行列的。可是王淑担心她被父亲随便嫁了个人家，硬是要带着她，做了陪嫁的陪嫁。 即便在王府，王泠还是像和在家里一样，很嫌弃她们姐妹俩。但是是王淑一直去找王泠安排，安排她的吃穿用度。 虽然她知道王淑也有很多不好的秉性，可是她是唯一疼爱自己的姐姐。 王渝难以想象，王淑不在，自己怎么在这个冰冷的王府生活下去。 她紧紧握住王淑泡的有些水肿的手，在内心里虔诚地祈祷着：老天爷，请一定要让姐姐没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王淑之死 这个时候锦瑟已经撕下了她温和的外衣，眉目冰冷地看着司璃音，神色不带一丝温度。 “真是想不到冰璃夫人居然还是个热心人。”兔死狐悲，大多数女眷们看向司璃音的目光里都有了些感激。 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落水的，会不会是和王淑同样卑微的她们。 司璃音径直朝着锦瑟走去，语气冰冷地说着：“锦妃娘娘，王夫人落水了，需要大夫。” 锦瑟微笑着，仿佛很体谅地点着头：“我已经安排人去叫大夫了。” 但是她的神情也显得太从容了，完全是置身事外的从容。 倒让旁人看着有些心怵。 “姐，我们先赶紧回冰璃馆吧。”笼花心疼地说着，“瞧瞧您这一身，浑身都湿透了。” 说着，司璃音全身倒自己先打了个冷战。 “好。” 她说着，又回头看着正昏迷中的王淑。 浑身上下全是水渍，一张脸格外苍白，嘴无意识地张着，仿佛意外跳上岸的鱼，没有了水，就快要死了。 “姐，不用担心她了。”笼花在一旁劝说着：“大夫马上会来，锦妃娘娘也在这儿呢。” “嗯。”司璃音点头。 “我们先回冰璃馆。” 临出走时，司璃音又朝人群簇拥着的王淑沉沉一眼。 愿你好运。 回到冰璃馆，司璃音重新将自己收拾好，出了浴室，司璃音看见笼花正愣愣地坐在门槛上，手上还傻乎乎地拿着那顶草帽。 “在想什么？”司璃音擦着自己的头发，弯身坐到笼花的身边。 “啊！”笼花像是一下醒来似的，急叫了一声。 司璃音笑了：“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啊？” “姐。”笼花回过神来，语气却很沉重：“那个和我们同乘的王淑，死了。” “死了？”司璃音也被吓了一跳。 “大夫不是过去了吗？” “大夫是去了，可是太晚了。”笼花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唉，可惜姐你那么着急去救她。” 司璃音没有说什么，心里也没有什么感觉。 催眠王淑坠湖的是她，可延误救人的不是她。司璃音也从不信有报应这一说，若是有报应，万俟凛怎么到如今还活得好好的呢？ 自己做就做了，也不怕报应，因为这世上根本没有报应一说。 司璃音拍拍笼花的肩，很无意的模样。 “姐，一条命就这么没了。”笼花还在那里嘁嘁嘈嘈地絮叨着。 “又不是没见过。”司璃音笑道，站起来声音却冷漠，“我以前不是也杀过司如烟的侍女？你没见过不曾？” “这不一样的。”笼花跳起来，手舞足蹈地解释着，“姐，王淑又不是因为你死的。你还去救她了呢。” “那么多人，只有姐你一个人跳下船去救她，若是她活着，她也应当感谢您的。”笼花继续这么说着。 司璃音只冷冷一笑，依旧揉着半干的头发，回了屋去。 她救人，从来不是为了感谢。 她杀人，也从来不是为了快感。 只是她想，而已。 一个的，万俟凛都没见过的妾侍，落水死了。这在王府掀不起多大的波澜。 可波澜中心的人，却已经是悲痛欲绝。 侧妃王氏的泠然居中。 正屋里的梨花椅子上已经坐着正掩面而泣的王渝。 侍女鱼露尴尬地看看王渝，又朝一边坐着的主子――王泠挤着眼睛。 “三姐，人死不能复生。”鱼露端了茶到王渝手上，悠悠说着：“您节哀顺便。” 王渝一下抬起了头来，哭得通红的眼睛望向坐在上首的大姐：“大姐，我想让二姐回家可好？” 回家？王泠下意识皱眉。她父亲王战是中州巡抚，此次来京都只是因为皇帝诏命。在家中时，王战就不怎么喜欢王淑王渝两姐妹，此次，王战难道还要带着王淑的尸首回中州吗？ 心里这么想着，但面上王泠还是不动声色，拂了拂王渝因悲伤而不断抖动的肩膀，她淡淡说着：“王淑都已经嫁到王府来了。死了自然也是王府的鬼，哪能有送回家的道理？” “大姐，我知道。”王渝不是没有听出王泠语气中的坚决和冷漠，但她还是想再尝试一把。 王渝说着：“可是二姐，在王府，一点都不快乐。埋在王府，她也不会快乐的。” 王泠不以为然，冷笑着回答：“不快乐？当年死乞白赖要跟着我陪嫁的是谁？不是你们两姐妹？怎么，当了表子还想立立牌坊？” 王泠说着，冷冷地扫了王渝一眼：“王渝，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我，王淑就算死也不能进到皇家的陵墓里。这次能埋在王府，还是因为我！” 王渝哭着，被王泠方才冷漠伤人的话语气得哆嗦。 “大姐！二姐都已经不在了。请你不要再这么说她了，大度一些好嘛？” “不好！”王泠眼中冷光一闪，残酷地对王渝说着：“说实话，你们两姐妹什么都要抢我的。跟你们妈一个德行。可是父亲教我从要大度。大度是什么？” “嗯？王渝我问你，大度是什么？” 王泠步步紧逼问着王渝。反正人都已经死了，王渝又不是个能成器的，王泠觉得之前勉强的伪装都没用了，在这个时候撕破了脸也没什么关系。 王渝又怕又气，此时对王泠的问题更是回答不上来。 “不知道是吧！”王泠慢慢地笑着，“你都不知道，又凭什么拿你不知道的东西来要求我？” “可笑！”王泠狠狠地说着。 王渝浑身气得发抖，她知道王泠并不待见她们，可没想到竟会是这么厌恶她们。 “好。你不帮忙，我去请别人帮忙！”王渝生气地说着。 “帮忙？”王泠忽然大笑，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王渝，你去请谁帮忙呢？”王泠轻蔑地说着：“王爷？你连他的正面都不曾见过，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王淑死了，他只以为死的是个王府里不知名的阿猫阿狗。你去求他帮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王泠的乞求（一） “一无姿色，二无身家，三无宠爱。你有什么本事去求王爷帮你呢？真是可笑至极！” 王渝听着王泠的话，痛苦地闭上了眼。 虽然王泠说这些只是为了刻意挖苦自己，可她说的这些竟然都是真的 她们没有见过万俟凛，每次都只能远远的在人群中看着他；万俟凛也从来不知道她和王淑。因为她们即使进入王府那天，也是默默地由人从后门抬进了王府。为什么王渝生气，她生自己的大姐王泠的气，更生她自己的气。 她气自己为什么不有用一些？不然怎么也不会到了如今连二姐的魂归何处自己都无法安排。 看着自己妹妹这么凄惨的模样，王泠的心里居然莫名地痛快。她想了想又幽幽地说道。 “不过其实，你还可以去找锦妃啊。” 锦妃？锦瑟。 王渝的哭泣一下顿住，她不知带王泠忽然提起锦瑟是什么意思。 王泠只冷冷一笑，说道：“你们这些人都不都喜欢叫她是‘活菩萨’的吗？王淑又是去参加她的聚会出了事。” “我就想啊。”王泠悠悠说着，语气中说不出的嘲讽，“这个活菩萨究竟是做了什么让你们心甘情愿地做了活菩萨？不如你去求她，让她真正意义地做一回活菩萨？” 王渝不疑有他，眼神恨恨的，愤然起身。 “好。大姐，你不帮忙我就去找别人！” 说完，王渝怒气冲冲地朝门外走去。 “娘娘。”鱼露这才担心地问着王泠，“三姐是您的妹妹，您为什么把她往锦妃娘娘那里推呢？” “呵”王泠冷冷笑着，说：“我的妹妹么？我的妹妹会丢下我去参加我的敌人的聚会？她们从来不把我当姐姐，有什么祸事才想到我去收拾，我又何苦把她们当做妹妹？” “呵，锦妃娘娘？我倒是要看看这么个烂摊子，她这个活菩萨要怎么收拾！” 说到这，王泠的眸子垂了下来，神色间有了一丝愤恨。 锦瑟虽然事后不许人声张，但她焉能不知道，锦瑟故意拖延救人的事情？王淑根本不是落水而亡，而是故意被锦瑟拖死的！ 王泠平时虽然不喜欢王淑，可王淑毕竟是她们王家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锦瑟莫名其妙害了王家一条性命，这笔账，王泠觉得自己终究是要算一算！ 王渝来到护北斋时，护北斋的大门却紧紧闭着。 她只好用力地拉着门环。 “锦妃娘娘！”“锦妃娘娘！” 门被打开，是正在披衣，睡眼惺忪的翠芽，她嘴里骂着：“没长眼睛啊，看不清现在几点？” 王渝抖了抖嘴唇，被骂了谁心里也不好受，还是被一个奴才骂。但她知道是自己理亏，只好呐呐地开口：“翠芽，现在还是白天。” “白天。”翠芽站在门口的里面，也不开门，只操着手在里面由缝隙冷冷地打量着她，“白天不休息了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王渝认怂，慢慢说着：“我找锦妃娘娘有事” 谁知道翠芽听了这一句竟有火气更大的意思。 “有事？谁到护北斋来不是找锦妃娘娘？谁到护北斋来不是有事的？就你有事？就啪啪啪打门？” 翠芽说起来竟有些怒不可遏的意思。 “果真是妾生的女儿，一点规矩都不懂。找锦妃娘娘有事？程门立雪的典故听过没，上没上过学啊，真是！” 王渝被翠芽这一连串的责备说得心很酸，但她又不好在一个奴才面前表现出来，只是弱弱应着：“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哼。”翠芽由鼻孔发出这一个音节，蔑视着打量着她，“站这儿等着吧！” 大门又关上了。可是这一次王渝是再也不敢去拍门了。 她立在原处，脑子里只是担心王淑的身子。天气这么热，她的身子会不会烂？ 王渝只是希望能将王淑完整地送回中州。 仅此而已。 锦瑟在房里喝了好几杯茶，又翻了半本书之后，翠芽上前提醒着说：“娘娘，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 “嗯。”锦瑟轻轻应一声，“她一直站那儿？” “是。” “唔。”锦瑟唇边扬起不易察觉的笑意，“让她进来吧。” 这些人总是以为她很温柔，所以可以不守规矩。所以她今天才要故意罚王渝，这只是的惩戒，看看王渝究竟把她当不当做这个王府中唯一主事的女人。 王渝低着头，进了房里，先是“扑通”一声跪下来，嘴上大声说着。 “妾氏见过锦妃娘娘。” 王渝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把自己关在门外不会是翠芽一个奴才的主意，而只是锦瑟下的命令。 “起来坐吧。”锦瑟淡淡说着，又朝翠芽使了个眼神。 翠芽立即扶起王渝，让她到椅子上落座。 方才在门外默默站了这么久，说实话王渝的腿已经在不断地发抖了。甫一坐上椅子，她双腿终于解放了。 王渝长舒一口气。 “你可怪我罚你？”锦瑟对王渝问道。 王渝急忙说：“妾氏不敢。锦妃娘娘是侧妃，是王府的女主人，对妾氏要打要罚是应该的。” 锦瑟柔声说着：“你怪我也没办法。王爷要我管这个王府，我却不能立威。今天只好朝你立威，希望你能理解。” 锦瑟这样说，仿佛是万般不情愿罚王渝，方才罚她在门外站两个时辰，也只是无奈之举似的。 王渝点头，弱弱地说着：“是妾氏犯了错，娘娘要打要罚，也是妾氏不懂规矩，自找的。” 锦瑟便笑了笑，“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 王渝接过翠芽递过来的茶。茶汤清亮入水，像是能照应出她的心事。可她却迟迟对锦瑟开不了口。 “对了，方才翠芽说你是有事而来，是有什么麻烦吗？”锦瑟装作无意地问道。 “嗯。”既然锦瑟主动问起，王渝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是开不了口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王泠的乞求（二） “中州？” “是，”王渝点点头，说道：“我们是中州人。花落入土，落叶归根。我二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了，可是我还是想让她回到家乡，回到中州。” 王渝这话说得极诚恳，可是锦瑟却并没有感动。 “王渝，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王府有王府的规矩。既然进了王府，生的时候是王府的人，就算死了也只会是王府的鬼。回乡安葬这种事，只有王爷才有资格能做决断。” “可是”王渝说着说着又要哭出来了，“娘娘，我怎么见得到王爷，就算见到王爷，王爷又怎么会答应我？” 锦瑟面上虽淡淡笑着很温和，但心里却在冷笑：你不行？就想找我去触这个霉头？你真以为我是傻吗？ 锦瑟还庆幸着，幸好已经把最头疼的那个王淑已经弄死了。不然，指不定这两姐妹，又要撺掇起来搞什么事呢！ “你没找过你姐姐吗？”王渝听见锦瑟问着。 “找过的。”王渝说着很苦涩，慢慢回答着：“可是大姐不仅不答应，还把我骂了一顿。” 骂得好！一个什么都算不上的人，进了王府还想风风光光回乡，落叶归根？痴人说梦！ “王姐姐这样是不行的。姐妹之间不该有隔阂。”锦瑟便把王渝随便应付一句，想打发她走：“你先回去吧。我会去找你的姐姐谈谈。” “不是。”王渝只能摇头，说着：“锦妃娘娘，妾氏和侧妃娘娘的隔阂现在不是最重要的。妾氏只是希望你能帮帮妾氏，让二姐能落叶归根。” 锦瑟笑了，静静说着。 “我去跟你姐姐谈一谈，谈好了，你二姐落叶归根的事，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锦瑟又说着：“你不用着急。先回去吧。” 怎么可能不着急？王淑的身子就摆在她房子里，她不嫌弃尸体腐烂的臭味，可要是再放几天，王淑的身子完全坏了，那还来得及让她回家么？ 王渝虽然心有不甘，可还是被翠芽半推半攘地“请”出了护北斋。 此时的王渝，心情只能用绝望两个字来形容了。她垂着头，有气无力地朝自己的房子走着。她现在觉得自己是相当的没有用了，可偏偏又因为身处低位，所以没有任何方法。 王渝觉得自己是绝望极了，绝望到她自己都想一死了之。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看见湖水之中随风摇曳的菡萏，她闭上眼，心猛烈地抽痛起来。 姐姐，是我没有本事。连为你寻得一个好的归宿都不行。姐姐，让我也来陪你吧。这个人世，太冷冰冰。没有了你，我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王渝心里这样想着，慢慢地，一步一步地靠近了湖岸的边缘。 “哈，你在做什么？”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传过来，把王渝的身子吓得一抖。 她一睁眼，发现自己离湖水竟只剩一步之遥了。她心里又是一抖。 这才回头，她看见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玉色。 玉色在王府里是有名的“疯子”。可是她要死了，遇上的居然是个疯子。王渝想着，觉得自己好悲哀。 “喂！”玉色忽然几步上前靠近她，狠狠拽住王渝颈脖处的衣领，硬是将后者，往后拉了很远。 玉色有些生气地说着：“我问你话呢！哑巴了？” “疯子！”王渝心里又急又气，反手过去狠狠掐着玉色想叫她放手。 “疯子，你去玩别的不好，非要来玩我？” 王渝终于挣脱了玉色对她衣领的控制。这个时候喘着粗气，怒气冲冲地说着。 玉色这时候才站到王渝面前，看见她通红的眼眶，好奇地问着：“厉害了。我把你弄哭了？” 王渝别回头，粗声粗气地回答着：“谁哭了？你这个疯子，要玩去别的地方玩，别耽误我做正事” “做正事？”玉色更惊奇了，忙问着：“你在这湖边做什么正事？” 王渝只紧抿着嘴唇，不回答。 围着王渝转了几圈之后，玉色终于若有所得地点头，再慢慢说着：“我知道了。你哭是因为你姐姐死了。你到这湖边办正事，就是想跳湖自杀，一了百了，是不是？” 多么残酷的现实，却由一个疯子的嘴里说出来。王渝觉得太讽刺了。 “与你何干？”王渝强忍着自己心中的难过，昂着头冷漠说着。 “其实”玉色捡起一个石子，划到水面上去，“事情也不算没有转机。死多容易啊，你看看你姐姐，前一秒还好好的都还能骂人，下一秒就死掉了。” 王渝咬牙切齿，强忍着自己冲上去掐住玉色脖子的冲动：“你个疯子，你没资格议论我姐姐！” 玉色只努努嘴，满不在乎的模样，“你看你们都叫我‘疯子’，我也没有要跳湖啊。”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是疯子。”王渝重重说着。 玉色背过身去，缓缓说着：“谁一生下来就是疯子？我只是有的时候不能控制自己罢了。” 她又转过身来，语重心长地看着王渝，说着：“你想想你姐姐，你当时难道是心甘情愿因为落水而死的吗？她很想活着，却死了；你是她妹妹，你活着，却又想死。她知道了，在地底下多伤心。” 王渝轻轻笑了一声，此刻，她看向玉色的眼神无比冰冷。 “锦妃娘娘说不救我姐姐的时候，你不是拍她马屁拍得很愉快吗？” 玉色只摇头，俨然没把王渝此时的责难当一回事：“马屁是马屁，人命是人命，我拍马屁的时候，不是也没想到你姐姐会出事嘛。” “不过你也不能怪锦妃娘娘，她那样做也是为了全部人的安全。”玉色又说着，“当你的角色越重要，你所思量的就必须会变得更多。锦妃娘娘做出的选择，我反正觉得她没有做错。” “再者说，当时锦妃娘娘也没有说不救你姐姐啊。”玉色嘟囔着，想为锦瑟辩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救命的稻草 玉色挠挠头，颇有些无奈地说着：“究竟是什么事吗？天大的事，你找人解决就行了嘛。何苦非要死？” 王渝不回答。 “侧妃娘娘？锦妃娘娘？这两位难道你都找过了？”玉色问着。 王渝这个时候忽然笑了笑，才说着：“我都找过了。可是又怎样？因为我们是王府里没有位分的女人，所以连落叶归根的权利都没有。” 玉色正冥思苦想，忽然一拍脑门，大叫一声：“哎呀，我终于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王渝听着玉色这句话却只觉得莫名其妙，颇为厌恶地看着她。 “我就说嘛。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有一个人你绝对没找。”玉色颇为得意地说着。 “谁？”王渝急切地问着。 “今天跳下水去救你姐姐的那个人。” 司璃音！ 王渝想起这个今天还一起被她和姐姐嘲讽的人，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她能帮我？”王渝犹不相信地问着。 “试试嘛。”玉色只说，“试试不就知道了。” 王渝终于自己主动远离了湖边，向冰璃馆奔去。 玉色看着她的背影，正打算为自己拍手叫好，忽然身子一沉，重重地跌在地上。 “噗――” 她看见自己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这就是强行压制毒性的结果，玉色心里很清楚。 但是她不后悔。尽管有的时候会因此变得癫狂，成为她们口中的“疯子”。 疯子就疯子，只要远离了那个恶心的地方，哪怕短命，哪怕被人叫做疯子，哪怕被人厌恶。她也不会在乎。 用完晚膳，笼花正要关上冰璃馆的门的时候，她看见一个的身影正朝冰璃馆奔来。 笼花便停了动作，等着那的身影，愈来愈近。 这个人穿着王府里最普通的衣服，但又不是普通奴婢的装扮。脸上的妆已经完全花掉了，眼睛还红着。 笼花在脑海里默默搜寻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王夫人今天落水而亡的那个王夫人的妹妹王渝。 “王夫人可有什么事？” 笼花站在门口，警惕地看着面色匆匆的王渝。 “笼花姑娘，我想找冰璃夫人。” 找自家的姐？有什么事？笼花狐疑地看着王渝。 笼花看了看天色，冷冷说着：“王夫人，今天已经很晚了。请您明日再来吧。” 王渝只是摇头，她此次专门奔到冰璃馆来了，只是专门为见司璃音。倘若今天没有见到司璃音，那她是真的彻底没有办法了。 没有办法便是绝望。 可是王渝不希望自己最终得到这种结果。她也觉得自己没有再次去跳湖的勇气。却也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 什么勇气都没有。王渝觉得那样的自己只会成为一个会走动的行尸走肉。 王渝不想那样。 “笼花姑娘，烦请你通报冰璃夫人一声吧。”所以她这样说着，颤抖的声音里甚至有了些乞求的意味。 笼花只看着她，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那我就去通报一声，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吧。” “多谢笼花姑娘。”王渝急忙说着，满脸喜悦。 笼花便转身去禀报给司璃音。她方才其实拒绝王渝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个时候司璃音已经休息了，虽然还没有上榻，但已经坐在书桌前闭目养神。 她轻轻扣了扣司璃音的房门，里面便传来司璃音淡淡的声音：“什么事？” “姐。王夫人在外面求见，”笼花在外面回答着，想了想又补充着说：“是王渝王夫人。” 王渝？司璃音轻轻睁开了眼睛。她来冰璃馆做什么？ 门外笼花还继续问着：“姐，要请王夫人先回去明天再请来吗？” “现在不早了，她却找到冰璃馆来。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司璃音坐起身来，披上外衣对着门口的笼花说着：“请她先在茶室等一下吧。” “是。”笼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司璃音打开门，径直向茶室走去。她的神色冷冽，眉目因为没有上妆的缘故显得格外清秀。 司璃音很清楚自己并非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这个时候会选择接见王渝，她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 也许只是因为可怜。但她也是个可怜人，既然并没有身处高位，又有什么资格可怜别人呢？ 可怜，只是得势者的特权。 茶室里，司璃音见到了一身仓皇的王渝。 司璃音下意识的皱眉：王渝的这一身仓皇，很明显是经历了一番奔波。 王渝看见司璃音，立即从椅子上起了上来，正局促地搓着自己的手。 “冰璃夫人。” 司璃音轻轻一拂手，示意她先坐下去。 “先喝口水吧。”司璃音示意笼花端茶到王渝手上。 王渝便急忙道谢，接过。 “我知道你姐姐不在了。”司璃音声音清淡得说着，“我很遗憾，最终没有救到你姐姐。” 王渝便急忙摇头：“我是应该感激冰璃夫人你的。如果不是你，只怕我连姐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的。” “那是有什么事吗？”司璃音问着。 “是有一些事。”王渝点头，有些紧张地说着，“可能要麻烦你。” 司璃音心里早就想到了，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王渝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绝对是有求而来。 可是自己何德何能，怎么又能帮到王渝呢？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听你说，但这不代表我决定帮你，也不代表我就有这个能力帮到你。”于是司璃音这样冷漠地回答着。 “我知道，可是，”王渝却猛烈地摇了摇头，激烈地说道：“冰璃夫人，请您一定要帮我，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司璃音讶然。可从来没有过人像现在的王渝这样竟然将她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然而司璃音一直很清楚自己，她往往自身难保，从来不会是谁的救命稻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请求司璃音 王渝不会看不出司璃音的冷淡，心想着真是应了冰璃馆中的这个“冰”字。 “冰璃夫人，你是好心人，是你将我姐姐救上了岸。我和姐姐都对你感激不尽” 司璃音听着，眉头皱得愈紧了。 “打住，”她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方才便说你姐姐已经死了。你现在还提她做甚？” 被别人提及王淑的死，王渝的心便猛地抽疼一下，然而此情此景她只能点头称是：“是的。实不相瞒，冰璃夫人，此次我正是为此而来。” 司璃音不语。 王渝看了看司璃音的神情，还是方才的冷漠。她心一横，决定赌一把。 司璃音只看见王渝忽然双膝触地，跪了下来。 “冰璃夫人，求你帮帮我，也帮帮我姐姐。” “我想送我姐姐的身子回到家乡，回到中州。” 王渝绝望地乞求着。 司璃音神情有了些变化，她看着王渝，眼神中有一丝讥讽。 “你先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为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我若是不帮你，你会怎么样？” 这些问题王渝都无法回答，她只能以头抢地，头磕在地上全是不忍卒听的“咣”“咣”声。 “冰璃夫人，我回答不上来，我只是想求求你，帮帮我和我姐姐。求求你了。” 她悲痛欲绝地重复着那几个字。 “求求你。” “求求你。” “求求你。” 司璃音在原处默然了很久。她当然清楚王渝的想法。 有人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王渝就是想让她继续做这种的“烂好人”。 可是自己怎么就会成为王渝眼中的好人了呢？司璃音想着，竟有了一些想笑的冲动。 司璃音觉得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拒绝王渝，再讥笑她一番。 “不自量力。” “自以为是。” 诸如此类。 可是现在她居然犹豫了。 司璃音有一阵恍惚，她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昨天。 前世之中，她饱受凌羞，身旁没有任何一个人，她独自一人，舔舐伤口，最终也不得善终。 那样的孤独，那样的无力，在人心险恶的世道上，艰难地飘零着。 王渝比她还要好。她至少之前有一个爱护她的二姐。 “行了别磕了，我帮你。” 司璃音不耐烦地说着，“先起来。” 一旁笼花震惊了，犹不置信地问着：“姐，你确定？” 司璃音自己都很惊讶，自己会说出这几个字来。 可她已经说出来了。 她朝笼花略一抬手：“去拿医药箱来。” 王渝的脑门已经泛起血花。 “事先声明，我并不能保证我能成功。”司璃音看着王渝，冷冷地说着。 王渝抖动着嘴唇，她先前悲痛的情感现在变成满腔的感激。 “多谢冰璃夫人” 王渝感激得快要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笼花埋怨着把医药箱开了出来，得了司璃音的眼色只好百般不情愿地为王渝处理着额头上的伤口。 “好了，天色不早。你回你院子先去休息。”伤口处理完，笼花气鼓鼓回了里屋。司璃音下意识皱着眉，对王渝说着。 “是。”王渝恭敬地行礼告退。 王渝走出冰璃馆，摸了摸脑门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她犹然觉得这仍像是一场梦。她亲生的大姐，她视为主人的锦瑟，无论她怎么乞求，两人或是冷嘲热讽或是拖延转移，让她的心一直仿佛被置身于冰窟一般被冷却。 反而是她和王淑一直不喜欢的司璃音，不但是司璃音毅然跳下水救起王淑，而且还是司璃音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王渝走在路上，心情一会儿像被拿在火上烤着，一会儿又像被人拿到冰水之间凝固。 原来之前，自己一直有眼，却看错了人。王渝终于这样恍然大悟地想着。 王渝走后，笼花立马上来，担忧地问着司璃音：“姐，你怎么就答应她了？” 司璃音努努嘴，嘬了一口茶，说道：“我也不知道。” 笼花十分生气的模样，说着：“可千万别说你是可怜她。你之前说过的，这儿没有谁是值得可怜的。” “你看王夫人那副模样，明显就是在侧妃娘娘和锦妃娘娘两位那里碰了钉子，走投无路才找到咋们这儿来的。” “两位娘娘都不敢应下的事情，姐啊姐，你怎么敢呢？” 司璃音被笼花这一连串说得脑瓜子疼，无力地扶着额，叹息地应着：“是啊，我怎么敢呢？” 这句话明显就是敷衍的态度，笼花急得一跺脚，拉长声音喊着：“姐――” “哎哎哎，”司璃音只能笑着，说：“好了。快去休息吧。我也对王渝说了，我帮她，但不保证办的成是吧？” 只是答应帮忙，却又没答应一定帮忙成功。这是司璃音方才说话之间玩得一点心机，也是为了应对不成功的情况。 笼花气鼓鼓的模样，撅着嘴说着：“可是你还是要去惹得自己一身腥啊。” 一身腥么？司璃音眼眸中的色彩沉了沉，又笑着：“腥味怕什么啊。不是有你么？” 笼花撇着嘴：“好嘛，姐。你一天除了打趣我是不是就不会有别的事了？” “对啊。”司璃音坦然地笑着说。 夜深了。 夏季特有的蝉鸣和蛙声，在静谧而幽深的夜里，只剩下“咕咕”的蛙声。 司璃音静静听着，她知道总有一个蛙的“咕咕”会变成大蛙的“呱呱”；她也知道有一天会所有蛙声都变成静谧。 生命的，正是另一个生命的。 她正端坐在床上，或聚精会神或神游太虚地锻炼着自己的精神力。 催眠这个东西很玄，对于司璃音这样的催眠菜鸟来说，其实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但是她靠这项能力才能勉强地活下去。 所以司璃音更是需要不断地强化自己的精神力。 司璃音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再慢慢睁开眼睛。 方才她偶然触碰到了一些之前从未见过的记忆片段。 那些记忆片段，勉强记起，却无比痛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记忆前的门锁 上锁的是谁？会是教给自己催眠术的那个人吗？司璃音眉头紧锁，她想起那日在崇华殿的记忆碎片里想起的那个白衣人。 “涅槃重生日，我亦嗜血归。” 这十个字究竟是何意？司璃音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理解。 真相像是蒙着一层纱，司璃音觉得自己可以去掀开那片纱，然而那片纱却比钢铁还要牢固而不可摧。 越想着，司璃音觉得自己脑子里的那些残存的记忆都越混乱了起来。 司璃音急忙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努力不再去想关于那个记忆中的白衣人。 只是自己重生是在四年之前，这四年中，难道自己有一部分的记忆是缺失的？而缺失的那部分记忆，就是有关自己怎么学习的催眠术，以及那个白衣人？！ 司璃音心里大概有了谱。 这四年笼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国公府其他人已经不在，但笼花的说辞还可以相信。 司璃音想着，明天去仔细问问笼花说不定就知道了。 正想着，房间的木窗却忽的被人由外面打开了。 从外面跳进来一个身影。 司璃音便起身，去给这位倒茶。 “王爷喝茶。” 这个身影正是晚归回府的万俟凛。 司璃音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锦瑟进了王府，万俟凛就极少大摇大摆地由冰璃馆正门进入来“宠幸”她，相反喜欢上了跳窗。 司璃音觉得这种感觉也蛮刺激，甚至觉得有点像偷情？ 没有点灯，司璃音看不清万俟凛的眉目神情。 同样，万俟凛也看不清司璃音语气中的温和，究竟是真的柔情，还是只是虚情假意。 他接过那盏茶，另一只手却猛地揽住了司璃音的腰。 “冰璃夫人，深夜有人跳窗入室，你也不怕？” 万俟凛低哑的声音响在司璃音的耳边，酥酥麻麻的，司璃音只下意识想躲开。 “跳窗入室的是王爷，登堂入室的也是王爷。臣妾是王爷的人，臣妾有什么怕的呢？” 司璃音柔柔地说着。 这厢万俟凛已经摸着她的腰，一路向下。 “楚国皇帝好细腰，于是楚国皇宫里全是细腰美人。本王没记得自己说过我喜欢细腰，美人的腰又怎会如此盈盈一握？” 万俟凛抬眸说着。 司璃音则笑着。 “臣妾是美人？王爷可不要折煞了臣妾。” 万俟凛将头埋在司璃音的发间，将司璃音抱得更紧，说着：“你若不是美人，那这世上” 司璃音没有听清万俟凛后面的话，正推着万俟凛再说一次。谁料万俟凛兴趣已经起来，直接抱着她一起倒在了床上。 一室春风。 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司璃音听到身旁的人起身。 “王爷要走了？”司璃音便也起身，急忙问着。 万俟凛正是在穿衣服，此时听着司璃音的声音竟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以往司璃音在事后的时候都是累的睡得很死的。 这次司璃音当然也很累，浑身上下像是要散架一样，但她还记得正事，所以这次一直没敢睡得太死。 “吵到你了？”司璃音听见万俟凛压低声音问。 “没有。”司璃音掀开被子下床，当着万俟凛的面就披上一件衣架上的斗篷，再去桌旁将灯燃亮。 她再款款地走到万俟凛身边，接过他手中的衣物，柔声说着：“今天让臣妾来帮王爷穿戴吧。” 万俟凛只将衣物给了司璃音，望着她的神情却难辨。 又看着司璃音斗篷之下掩藏的玉体，他半是情，欲半是试探地说道：“若不是现在要去上早朝，本王真想现在就办了你。” 司璃音只盈盈地笑着。 万俟凛一把抓住她的手，幽幽问着：“你在别的男人面前，也是如此放当？” “臣妾的男人，由始至终，也只有王爷一个。”司璃音慢慢回答着。 她明亮的眸子看向万俟凛。 万俟凛知道司璃音的眼睛会催眠，可是这个时候他竟然也不想躲开。 半晌，万俟凛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再放下司璃音的柔荑。 “说吧，什么事？” 司璃音觉得奇了，“王爷怎么知道臣妾有事相求？” 万俟凛看她一眼，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无奈。 要她主动对他这么柔情，简直比登天还难。万俟凛又不是不知道司璃音平常那副冷冰冰的态度。 “无事献殷勤。” 万俟凛只吐出这么几个字。 被戳穿了心思，司璃音却并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她抿了抿嘴唇，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王爷，昨天荷花湖里死了人。” “哦？”万俟凛只看着她，淡淡应了一句。 “死的是王淑。” “王淑是谁？”万俟凛果然不知道王淑其人。 司璃音只好再耐心地解释着：“王淑是侧妃娘娘陪嫁到王府的妹妹。” “王泠的妹妹？”万俟凛这下终于明白了，但旋即他又问着司璃音：“那这是王泠的事，你插手做什么？” 司璃音只能颇为无奈地解释着：“我也不想插手。可侧妃娘娘c锦妃娘娘都不管。王淑的妹妹王渝都跪倒我面前来了。” 万俟凛讶然地看着司璃音，幽幽说着：“你仿佛不会是这么容易就心软的人。” “她姐姐说没就没了，王渝很伤心，四处找不到办法” “你是觉得她可怜？”万俟凛低头看着司璃音。 “她不可怜，只是我想帮帮她而已。”司璃音静静说着。 沉默了一瞬，万俟凛伸手揽住司璃音。 司璃音听见万俟凛胸口强有力的心跳声。 天啊，她竟在这个时候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来不及多一步感概，司璃音听到万俟凛的声音问着：“所以，是什么事？” “她想让王淑的身体回到中州去安葬。” 万俟凛放开司璃音，看着她慢慢说着：“王府没有这个先例。” “对。”司璃音也斩钉截铁地回答着，“所以我才来求王爷你帮忙。” 万俟凛却忽然笑了，悠悠问着：“你这是求吗？” 司璃音卡在原处。她着实猜不到，万俟凛的言下之意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难得温柔 司璃音怔怔的。 这个吻和以前万俟凛对她的惊涛骇浪，强抢蛮夺的吻不一样。 这个吻，是温柔的，辗转的，蜻蜓点水般，却比之前那些吻更让司璃音的心神胡乱。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要怎么做，才算对。她先前在脑子里想的应对万俟凛的一百种，甚至一万种方案，在这个吻上都没有任何用。 万俟凛吻得很轻，但吻得很绵长。 万俟凛放开司璃音的时候，司璃音急忙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她听见万俟凛响在她头顶的轻笑，其中竟是一片爽朗和快活的意味。 “好了。好处我已经要过，你还可以回床上再歇息会儿。”万俟凛悠悠说着。 司璃音嗫嚅着嘴，此时却没了勇气再去看万俟凛。 只好低着头问着：“王爷是答应了吗？” “嗯。”万俟凛肯定地回答着，“既然她让你开口，就由你去安排。” “那多谢王爷。”司璃音轻声说着。 万俟凛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不必谢我，你只需教王渝多谢谢你。” “臣妾恭送王爷。” 司璃音在万俟凛身后默默地行礼。 万俟凛走了一会儿，司璃音正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回床上再憩一会儿。笼花就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再轻轻敲着门。 “姐，你起来了吗？” 司璃音拢了拢头发，穿好衣服再淡淡回答。 “我再等一会儿。” “是。”笼花在门外的声音就慢慢地了下去，“那奴婢呆会再来。” 司璃音坐在床上，其实这个时候她已经就没有困意了。 到床上再坐着，也只是养精神。 “你现在就可以先去准备一些洗漱进来。” 她便扬声说着。 “好的。”笼花扬声应道。 天些许大亮，王府变得比夜晚热闹许多的时候，司璃音出了冰璃馆的大门。 她不紧不慢，正是朝着王淑王渝两姐妹的院子走去。 笼花紧紧地跟在她身后，苦瓜般的脸色足以显示她的百般不情愿。她嘴上嘟囔着。 “姐，我们这一大早何必去碰什么霉头呀。” 正常人都会下意识去劈开丧事，所以笼花这么说司璃音便也能理解。 毕竟是人之常情。 司璃音只不紧不慢地说着：“你抱怨也没有用。反正现在我已经出了冰璃馆了，你要不乐意，也可以先回冰璃馆。” “那可不行。”谁料笼花听到司璃音这样一提议，态度竟然很坚决。 “我是得要跟着姐的。” 说罢她又还不甘心地添了一句：“反正姐谁也别想再让我离开你，你也别老想甩开我。” 司璃音听了禁不住发笑：“我怎么就老想甩开你了？” “哼。”笼花说话间颇有些傲娇，“反正就是不行。” 司璃音看着笼花这副宛如炸毛的公鸡一般的固执模样，笑一笑打趣一下便也只能作罢。 不多时，两主仆走到畅春园门口。 司璃音想了想，还是进了去。 此次司璃音没有见到云栖，正在花盆之间忙碌着的是一个面生的厮。 但这个厮居然认得司璃音。他对着司璃音恭恭敬敬地行礼。 “冰璃夫人早安。” “早安。”司璃音轻轻应道，四周张望了一眼，她再问着：“你们这儿的云栖呢？” “云栖啊。”这个厮回答着，“今天他有外出采购的差事，就刚才才出去。” 司璃音下意识皱着眉，“他不是眼睛不方便吗？你们还把采购的活交给他？” “冰璃夫人只管放心，云栖那子虽是眼睛看不见，但鼻子灵得很。采买的效果比我们这些明眼人还有好。” 司璃音只不语。这个厮误解了她的意思。她哪里是担心云栖的眼疾影响到采买的质量？ 她只是担心云栖的眼疾影响到他自己外出时的安全。 “算了。”半晌之后，司璃音才悠悠吐出这句话来。 “我这次来是想拿一束花。”司璃音静静说着。 “哦！”这个厮却猛一敲脑袋，像是恍然大悟的模样。 “冰璃夫人现在可是要去王夫人的住处？” 司璃音声音冷冷的，不说他才对也不说他没猜对，只说着：“这与你何干？” 殷勤的热脸却贴上冷屁股，这个厮脸上也讪讪的，末了只能继续保持先前讨好的笑，说着。 “冰璃夫人请恕奴才冒犯了。若您是打算去王夫人的住处，那您可以拿这束花去。” 说着，这个厮竟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旁的地方拿出一束金黄的菊花来。 厮又说着：“这是云栖的主意。是他说，冰璃夫人您可能会需要的。” 司璃音只愣了一下，便伸出手取过了那束菊花。 她细细看着：这束菊花开得很好，只是开得再好却掩盖不了菊花的本意――哀。 “替我多谢云栖。”司璃音淡淡吩咐着。 “夫人言重了，这是咱们做奴才的本分。”这个厮也是很有眼力见的，听了司璃音这句话，急忙讨好地行着礼。 司璃音淡淡地朝身旁的笼花递了个眼神过去。 笼花心领神会，便由荷包里取了些金叶子递到这个厮手上。 “多谢冰璃夫人。”这个厮自然乐不可支。 “去忙你自己的事吧。”司璃音轻轻吩咐，支走了这个厮。 “姐，这云栖可真是厉害。居然就知道姐您想要什么了。”经过这个插曲，笼花对云栖的敬佩之情又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这有什么厉害的，稍微一用心就能猜到。”司璃音静静说着。 虽然方才她结果花的那一刻也蛮震惊，但细想也没什么稀奇的。 “话是这样讲。”笼花话里便多了些羡慕之意，“都有人肯对姐你用心，多难得呀。” 司璃音神色如常：“倘若你是这个‘冰璃夫人’，便也有人对你用心了。” “可是没有倘若啊。”笼花看着司璃音颇有些无奈地回道：“姐，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啊。” 身在福中？ 司璃音听到笼花这么无意的一句，竟觉得挺讽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应祭之菊 想到这儿，司璃音深深地看了笼花一眼。 她的脸还是稚嫩的，她的神情还是天真的。 所以不怪乎她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司璃音摇摇脑袋，把脑中这些想法抛掉，宛如根本没有听到笼花方才那句话。 她已经不可能那般天真了，她也并不希望自己还会那般天真。 因为在司璃音如今的认知中，天真已经只是弱者的专属。 所以她并不会羡慕这种愚昧的天真。 王渝的住处迎来一位稀客。 正是她昨日跪下乞求的司璃音。 王渝惴惴不安地给司璃音开了门，同时又拿眼神不安地看着她。 王渝自然希望司璃音带来的是足够好的消息。 “大白天，怎么关着门？” 司璃音进了门来，皱着眉头第一句便是这样问着。 王渝虽笑着，但却笑得很苦涩。 “姐姐的身子还在屋里，若是不关门，别的女眷难免会有意见。” 难免会有意见。司璃音沉眸想着，怕是已经招来那些长舌妇的意见了。 司璃音环视一周之后，又有些惊讶地问着：“你这屋子里都没个服侍的丫头？” 王渝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苦涩，也更加勉强了。 “回冰璃夫人，妾氏也不过是个奴婢，奴婢何须要奴婢来伺候呢？” “嗯。”司璃音慢慢点着头，对她的这个答案没有说满意，也没有说没有不满意。 “可以看看你姐姐吗？”司璃音轻声问着。 “可以。”王渝慢慢点头，再向旁边一间屋子用手指了指，先走了几步，“请夫人随我来。” 司璃音终于见到了安静躺在木棺里的王淑。她的面容较在世时温和了很多，面色红润，除了外表因为久浸水中而有些水肿之外，其实和活人并没有区别。 司璃音将那束菊花轻轻放到王淑的棺前。 人命就是这么轻贱。司璃音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也不是第一次亲身体会这个道理。但每一次体会，她的心中都非常震撼。 比如说现在。 王渝走在司璃音身后。看见司璃音站在王淑棺材前面沉思的模样，心里有些感动。 这两天，来看王淑，竟然只有曾被王淑讥笑过的司璃音。这是多么疯狂，回想以前，她们又是多么的有眼不识泰山啊。 “其实要谢谢冰璃夫人当时救姐姐上岸。这份恩情，我相信即便到了来生，姐姐也会记着报答的。”王渝感激地说着。 “来生？”司璃音缓缓转身，目光轻柔看着王渝，“你难道相信会有来生么？” 王渝点头，肯定地回答着：“是的。肯定有来生。” 司璃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慢慢说着：“若是真的有来生，你姐姐难道还要记得这一辈子不明不白死去时的痛苦么？” “啊？”王渝被司璃音问着，愣在原处。 “你是想你姐姐一直痛苦？”司璃音紧紧逼问着。 王渝听了这句话，便急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 “我不想姐姐一直痛苦。”王渝喃喃说着。 “那你还期许来生？”司璃音注视着她。 “我，”王渝咬了咬嘴唇，窃窃地看了司璃音一眼，才说，“我只是想要来生姐姐也能记得冰璃夫人您的恩情。” 司璃音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却听起来很冷酷。 “我不需要她记得什么恩情。若是要痛苦，就不要记得了。所以我不觉得有来生是件好事。” 司璃音这话着实叫王渝听不出来什么，只能弱弱地应了一声：“可能是吧。” 司璃音知道王渝听不懂，可她也没指望王渝会听懂。再者说，她也不是为来说教王渝来的。 她定定看着木棺里沉睡着永远不会醒来的王淑，声音终于变得柔和了一些。 “你就这样安静地睡吧。这一世，也算是过去了。下一辈子有下一辈子的命运，不必再记得这一世。” 等了一会儿，司璃音又转身看着王渝，静静地说着。 “你可以带着你姐姐的灵柩回到中州。” 王渝一下子惊住，停了一会儿，再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司璃音。 “我可以让姐姐回中州安葬？” “嗯。”司璃音淡淡应着。 “啊――”王渝一下子跪下了下来，大声述说着她此时心中的感激：“妾氏多谢冰璃夫人！” 王渝当然很高兴。她早该想到了，路不会这么容易走完的，而司璃音，才是在她将所有路走完的时候，又再给她指一条另外的明路的人。 “不必。”司璃音并不着急扶起王渝，只是淡淡应着。 “若是你这么喜欢跪，索性就一直跪好了。” 王渝却只觉得此时自己跪是应该的。司璃音是她和王淑的恩人，她这双腿什么都跪过了，如今跪跪自己的恩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她感激的目光便一直在司璃音身上逡巡。 王渝已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以后，她一定要再把司璃音当做自己另一个亲身姐姐，用自己的生命去报答她！ 护北斋内。 丛竹匆匆而来，锦瑟则殷勤地派翠芽给他奉着茶。 “丛竹大人，此次而来，可是王爷有什么传唤？” 锦瑟笑容可掬地问着。 “不是。”丛竹板着脸，连茶几上的茶看都不曾垂眸看一眼，只冷冰冰地答道。 “王爷让我来吩咐锦妃娘娘一声。” 丛竹这般态度，自然是让锦瑟这个笑面虎冷不防吃了一口硬钉子。她忍着不爽，依旧笑着问：“哦？那请问是什么事？” “王淑可以回到中州安葬。” “另外，这件事由冰璃夫人全权负责，锦妃娘娘只需在旁边协助她就好。” 锦瑟听得这几句话，面上虽是笑着，嘴里却是紧紧咬住了自己那一口皓齿银牙。 她才是主管王府事务的锦妃，竟要她去协助一个次一等的儒人。 锦瑟想着，捏紧了拳头。 司璃音果然留不得，居然连王爷都说动了，还想凭着王爷的话来撼动她在王府的地位？还好她早就注意司璃音，并且开始算计她了。 “烦请丛竹大人带话给王爷，叫王爷只管放心便好。臣妾一定谨遵王爷的话来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愤恨的锦瑟 “这样便好。” “如此，属下先告退了。”丛竹说这话时神色虽恭敬，但俨然之间也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感觉。 锦瑟刚进王府就听见别人说这个丛竹的权力之大，整个王府他只听命于王爷一人。 今天锦瑟这么近距离接触他，才晓得这些说法原来并非全是虚传。 “娘娘，您打算怎么做？”翠芽上前问着。 “怎么做？”锦瑟脸上淡淡地，说着，“自然是照着王爷的吩咐做了。” 翠芽看着锦瑟此时的神色，虽然与平时并无差别，但她也知道锦瑟此时心中并不舒服。 “不过，”锦瑟的话却并没有说完，她又幽幽地吩咐着。 “这可是件好事。”锦瑟慢慢说着，话语间俨然是有自己的思量的。 “翠芽，你得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好事。” “娘娘，这事可是冰璃夫人办的。您要叫别人晓得她办了好事？”翠芽犹疑地问着，她还没法肯定，自己听到的，是否就是锦瑟想要她体会的那层意思。 答案已是显然。锦瑟静静点着头，嘴角戴上了一丝微笑。 “就是要叫所有人都知道。这王府的每一个人，都得知道她的‘善行’。” 最要紧的，是让司如烟知道这件事。 翠芽心怀疑惑地出去“宣传”司璃音所做的这个“好事”。 待翠芽的身形刚走出护北斋，锦瑟脸上温和的笑便瞬间收了起来。 “进来吧。” 门外不知从哪儿就闪进来一个白衣男子。 “锦妃娘娘。” “白特使叫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锦瑟便好。” 面前这个白衣人是锦瑟在葫丝楼的师傅派给她的特使。 其实等同于万俟凛的暗卫。只是万俟凛的暗卫只听命于主子――万俟凛一人的命令；而锦瑟却并非是特使的主子。 特使会在危急时刻保护她，但更多时候是奉了上头的命令监视她。锦瑟也无法吩咐特使做什么事，只有请求，因为特使拥有拒绝的权利。 “今非昔比。”白特使气息沉稳，悠悠说着，“我对锦妃娘娘自然也得更尊重些。” 尊重？锦瑟脸上神情微微变幻，便浮现出密密麻麻如蜜糖一般沁人的笑意。 “白特使于我，谈何尊重呢？” 若真是尊重，也不会一直监视着她！ 现在虽然口头上一声“锦妃娘娘”叫得极恭敬，可实际上也只是叫叫而已。实际上，他仍是把她当做一个奴隶虽是监视着，她哪里而来身为“锦妃娘娘”所得到的真正的尊重？ 所以听着白特使这样叫着自己，锦瑟是真正地感受到了芒刺在背，真是莫名的讽刺至极！ 白特使却像是很了解锦瑟柔美笑意之下的委屈愤懑一样，只略低了低头，淡淡说着。 “锦妃娘娘若有不平，也请宽心之。这只是葫丝楼例来的规矩罢了。” 规矩？谁不知道这是规矩？只是这葫丝楼的规矩，犹如一层枷锁。见到万俟凛，锦瑟以为自己有机会挣开这层枷锁。没曾想进了王府，这层枷锁却将她拷得更紧了。 “我知道。” 锦瑟梗着脖子说道。这个姿势，仿佛是在无声地抗议着，又仿佛是坚持她那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和自欺欺人的尊严。 白特使毕竟是个男人，他的心思没有锦瑟作为女人这么百转千回。他知道锦瑟一直对他的存在不舒服，但他认为她再不舒服，也只能屈服于现实。 所以他没有再理会。 他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来，递给犹然生着闷气的锦瑟。 这才是他这个时候要见锦瑟的真正目的。 “这是什么？”锦瑟打开纸，只见上面狂草着几行字。 白术c决明子c地黄c麝香c蛇胆c金钗石斛 都是些最平常的草药和其各自相应的份量。 锦瑟仔细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之前娘娘让我注意玉烟轩。” 白特使沉稳地说着。 “我让你注意玉烟轩，没叫你注意她们平日里抓什么药！”锦瑟用力扬了扬手中的纸，略有些无语地说着。 白特使却不紧不慢，看着锦瑟的眼神有些嘲笑。 “娘娘等我说完可好？” “这上面的确是最普通最常见的药材，剂量也是平常的份量。可是，奇怪之处是，这是司如烟叫自己的奴婢特地在昨日东市开市，专门分的几个药店买入的。” 锦瑟的眉已经皱了起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麻烦？”锦瑟不解，“王府里也有自己的药房。” “而且这个奴婢出府时，还乔装打扮过一番。”白特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似乎不经意瞟了锦瑟一眼。锦瑟捕捉到了，她以为是白特使在嘲笑她自己方才的急躁。 心里便颇为不爽。 “这上面购入的药材则与这个奴婢的行为不相称。”白特使继续说着，并没把锦瑟的异样神色放在眼里。 “所以呢？” “所以，她们是要进行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哦。”锦瑟低低笑了一声，说道：“白特使果然是分析得头头是道。可惜，这，我也能分析出来。” 被锦瑟讥笑，白特使也并未被激得急躁，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才继续说着。 “不过据我所知，正是这张方子上这些普通常见的药材，却煎的出一副剧毒的方子来。” 剧毒？锦瑟的手微不可察地一抖。 “这毒药，正是万毒之首，传闻已经失传的玉息方。” “而且，”白特使这时轻蔑地看她一眼，继续说着：“据我推断，司如烟煎这副方子，有可能是给风头正盛的锦妃娘娘你吃。” 锦瑟笑了，此时她脸上的笑却显得格外冰冷。 她说道：“就怕她不对付我。” 这下换白特使懵了。 “白特使，恐怕还要麻烦您。”锦瑟静静说着，“待那副毒药煎出来之后，你可否把它偷换给我？” “锦妃娘娘果然还是惜命。这招‘狸猫换太子’我自然会帮忙。”白特使点头。 “不。”锦瑟却摇头，“我不是打算‘狸猫换太子’，我是要吃下那副毒药，我是要借刀杀人，我是要一箭双雕。” 她坚定地说着。 白特使这才惊异地看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冒险的毒药 “锦妃娘娘莫是说笑，那副毒药可是剧毒！” 锦瑟只笑着，款款地说着，仿佛并不担心：“白特使总有办法的不是么？让毒药还是毒药，只是让我不能速死，所以拥有足够被救活的时间。这个时间也正好拿来一箭双雕。白特使难道连这个都办不到么？” “我并非办不到，只是太过冒险。” 白特使实话实说。 “白特使都觉得冒险？”锦瑟只轻笑一声，“总之我已是下定决心要做了。白特使只用协助我就好。” 白特使听到此处，纵使心里觉得此举惊险万分，但最终也只能无奈点头。 不多时，在王渝还没有送着王淑的灵柩回到中州的时候，王府里的女眷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大多数女眷也只是没权没势，连万俟凛一面都未曾见到过的低等妾侍，听得这个消息，对于司璃音和锦瑟两位都只有感激。 但对于侧妃王泠来说，乍一听这个消息，她却是在扼腕叹息。 早知道万俟凛会答应，她当时又何必那么刁难王渝，以至于她去找了司璃音。结果让司璃音平白无故捡了个这么好得能够赚取王府里人心的便宜？ 另一位儒人司如烟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则是紧抿着唇，显得心情很复杂。 “姐，这次可是又让司璃音出了个大风头。”她的侍女柳絮，十分明白司如烟对于司璃音无法抑制的厌恶态度，便这样说着。 司如烟心里其实也愤恨极了。她恨司璃音怎么运气这么好？又轻而易举得到这样一个围拢人心的好事。 司如烟更愿意相信：仅仅是司璃音捡了个便宜，更并非是她在万俟凛的耳边吹了什么枕头风。 其一是因为，司如烟觉得，比起司璃音，万俟凛更在乎的是他的侧妃王氏的面子，而王淑王渝是王泠的亲妹妹，所以万俟凛自然也会“不看僧面看佛面”的份上地答应王渝的请求； 其二则是司如烟觉得司璃音还并没有能够左右万俟凛决定的能力。 然而她忘了，她自己和司如烟也是亲姐妹，但是她还是很不想司璃音好过。 司如烟只把自己的现在的敌人当做锦瑟。锦瑟，锦瑟。她每天晚上念着这个名字，咬牙切齿地诅咒着才能睡下。 “我叫你去买的东西，你买了没有？”司如烟沉眸问着柳絮。 柳絮点头，邀功般显得很兴奋。 “姐，昨日京都东市开市，奴婢去了好多家药铺，听着您的吩咐，分开买的这几味药。” “嗯。没叫人看见吧？”司如烟犹然还很警惕地问着。 “姐只管放心。奴婢出府是经过乔装打扮的，肯定没有看见。” 柳絮美滋滋地说着。 “只是，姐，这些寻常的药在王府内的药房也找得到。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出去买呢？” 她又问着。 “不懂的就不要问！”司如烟这个时候却恶狠狠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什么东西，难道我还有一一解释给你这个奴婢听吗？！” 柳絮好奇的话被梗在喉咙里，听着司如烟的责叱，她打心里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司如烟又斜睨着她，语气十分重地说着：“还不去把药拿来？！” 柳絮惊吓极了，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司如烟要药材做什么，但她还是委屈巴巴去后间将药材取了来。 司如烟拿到了药材，脸色这才稍稍地缓和了一些。 她现在手上有一副药方。虽然采用这些最平凡常见的药材，但各自使用的剂量和煎制的方法不同，以方子上的方法揉杂在一起，就会做成这世上最毒的毒药――玉息方。 这副方子是要进入王府的时候，贵妃娘娘塞进她治疗手臂的药盒里的。 当时皇贵妃淑氏脸上的笑意莫测，指着这副方子只对司如烟说了七个字。 “玉息方，以防万一。” 当时的司如烟对即将踏进王府的日子无限期待，也不明白皇贵妃给她这副方子“以防万一”的意义何在。 但是现在她明白了。 玉息方，即便是璞玉，遇见这副毒药也只能无助地叹息！ 更何况那狐假虎威，不过只是个鱼目混珠的锦瑟！ 司如烟想着，嘴角扬起了得意的笑。仿佛她的计谋已经得逞，仿佛她已经在眼前看到，锦瑟吃下这副毒药时一命呜呼的悲惨场面。 司璃音回到冰璃馆时，已是精疲力尽。这是第一次，她参与此类正式的府中事宜。 已经她隐约察觉到自己越位了。会引起王泠和锦瑟的不满，但毕竟是万俟凛的金口玉言，司璃音心里再不安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硬着头皮做了下去，司璃音才感觉到这些事情并不只是嘴上说说的那么简单。 有许多事情需要调度。而这些都是司璃音没有接触过的。 这些事情令她觉得新奇，更令她觉得在乏味地快要失去目标的王府生活中，竟会在这些事情上找到了略微的获得感和归属感。 “姐先休息会儿吧。”笼花这样说着。 “好。”司璃音也并不推辞。 她自己确实是已经觉得有些累了。 正要回屋休息，外面的下人却进来通报：“夫人，外面有个奴才相见您。” 笼花先是皱眉一挥手，说着：“我们夫人是王爷亲封的冰璃夫人，岂是他一个奴才想见就可以见的？没看到夫人现在已经是这么累了吗？” “先出去！” 笼花的态度很强硬，把那个下人说得一怔一怔的，但一时拿不定主意，又求助般的看向司璃音。 “还不出去！”笼花竟有些怒了。 “算了笼花。”司璃音打打呵欠，对着笼花轻轻说道，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这个下人挨了训却不打算放弃，明显是收了外面那个人的好处了。我们就见一见，不然没完没了了。” 笼花听了司璃音的分析更是有些愤怒了，但音量也随着拉了。 “他真是大胆，这可是在姐你眼皮子底下。” “人之常情吧。”司璃音淡淡说着，也没有要追责这个仆人的意思。 “请他进来吧。”司璃音静静对那个下人说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云栖登门 “多谢冰璃夫人体恤，的这叫这家伙进来。” 司璃音静静点头，冷眼看着门口，打算会会这个执意要自己的人。 “奴才见过冰璃夫人。” 司璃音却没有想到，这个人竟是云栖。 云栖换下了家丁的装扮，也许是因为今日出王府采买的缘故，他此时打扮得却像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士子。 唯一遗憾的只是眼不能视。 “我收到你的花了。”司璃音遣退了下人，静静问着云栖：“你怎么知道我会去王渝那儿？” 云栖笑了笑 ，回答得十分自然：“我只是见今日的花开得格外好而已。并不敢揣测夫人您的心思。” 司璃音当然不会信他的这种说辞。 “哦？”司璃音扬眉，“今天的那束花确实开得不错。” “多谢夫人夸赞。” 从嘴风这么严密的人的嘴里自然是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的。司璃音装作十分无意地看了看他这个时候的头发。 没有上次所见那块白色的皮肤。 “那你此时来，可是邀功寻赏？”司璃音淡淡开口问着。 “我怎么敢？”云栖沉沉地说着。 “我只是想告诉夫人，您一直要我做的香粉，已经有眉目了。” 司璃音惊讶地扬眉，“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没有做过，所以无能为力吗？” “然夫人盛情所至。”云栖埋头说着，“我亦不能懒惰推辞。” 司璃音悄然恢复平常的神色，只点着头：“那好吧。尽快给我，若做得好，我自然是有赏的。” 云栖只轻轻笑了一声：“夫人以为我是想要夫人您的赏赐吗？” 司璃音轻笑了一声，定定地看着他：“若你只是个花匠，就该乐于我会给你赏赐。” 云栖却并没有被司璃音此时摄人的气势所压下去，嘴角甚至还噙着温和的笑意。 “夫人可能是没有见过不喜欢赏赐的花匠。” “是啊。”司璃音就顺着他的话说着，“我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云栖，我所见到的你，只是这样一个不喜欢赏赐的花匠么？” 这便是挑明了。 司璃音倒真希望云栖就这样揭开他自己那副虚假的面孔。 云栖依然只怡然地笑着：“眼睛在夫人身上，夫人所见云栖如何，云栖也只能如何。” “云栖只是个看不见的，而已。” 越是这样天衣无缝的回答，叫司璃音听着却越是生气。 “算了，你退下吧。”司璃音对着云栖没辙，只能没好气地先叫他退下。 “事实上，我今日出府，还给夫人您带了一件东西回来。” 云栖却不动身，只好整以暇地说着。 司璃音其实提不起丝毫兴趣，出于尊重还是将眼神重新移到云栖那方。 云栖此时双手盛的是个酒红色的圆形木盒。 “胭脂？”司璃音猜着，手却并不去接。 她只说着：“我是王府的冰璃夫人，首饰胭脂自然多得不胜数，何必还需要你买来来送？” 云栖点点头，声音虽然很轻，但听起来很坚定，他说着。 “话虽如此，但我需要知道夫人您对这些的喜好，才知道怎么做出您满意的香粉。” 司璃音一怔，她竟没想到云栖会是这个理由。 她只好慢慢接过这盒胭脂。 打开来，和一般的胭脂并无不同。司璃音有擦了一点抹在手背上，细细地闻着。 “有股茉莉的味道。”司璃音将自己鼻子探到的花香慢慢说了出来。 “不只是茉莉，这盒胭脂里还调有佛手柑，藿叶，所以有些苦味。不知夫人可否闻到？” 云栖又仔细说着。 司璃音点头，一边把胭脂盖上。 “这样便好，我向来是不喜欢太过浓烈的花香的。” “夫人请放心，我记住了。”云栖于是颔首说着。 “只是，我喜欢的胭脂类型，初见你的时候我记得就已经告诉过你了。”司璃音将胭脂要还给云栖，一边狐疑地说着。 她还记得那天要笼花跑一趟将自己常用的胭脂香粉拿到畅春园去，惹得笼花一阵蛮不情愿的牢骚。 云栖只是点头，却也不接过胭脂。 “夫人看过的东西，我怎么敢在拿回？” 他又说着，“之前是奴才愚钝了，竟偶然忘记了夫人喜欢的胭脂香粉的味道。” 司璃音略扬一扬手，“那只请你这次千万要记住了。” 她顺手将这盒胭脂放到楠木的茶几上。 “我喜欢的香粉，是需要香而不烈，冷而不苦，清且不浮，淡而不虚。” 云栖闻言，脸上梨涡深深浅浅，只笑起来。 “夫人这十六字要求，听起来何其简单，做起来却何其难。” “所以我才要你，这个出色的花匠，给我做香。”司璃音淡淡说着。 “奴才会尽力。”云栖再低下头，诚恳地回答着。 司璃音话音告落，此时只静静看着云栖：“你现在是不是又觉得我的要求太高，喜好太严苛了？” 云栖摇头，只淡淡应着：“既为要求喜好，若不深高严苛，只怕这要求人人可以达到，这喜好人人可以揣度。如此，再谈何要求喜好呢？” 他抬头，微微颔首，说话的方向正对着司璃音。 若是云栖的眼神有神，此时这个模样真是像极了能看得见的他正注视着司璃音。 他轻声说着：“夫人是人中龙凤，要求喜好自然不能与人揣度，也不可与他人相同。” “人中龙凤？”司璃音坐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云栖，你这真是给我戴了好大一个帽子。” “云栖怎敢？”云栖只说着，“不过实话实说。” 司璃音看了看，又起身扶着他先靠着椅子坐下了。 “夫人，这于礼不合。” 司璃音拍拍云栖的肩膀，再他坐好之后才离开他的身子。 “哦，怎么于礼不合了？” “夫人是主子，我是奴才。在王府里，主子和奴才是不能同坐一室的。这是对主子的不敬的。” “不敬？”司璃音轻声笑了笑，“现在是在我的冰璃馆里，大可不管那些。” 她前世毕恭毕敬，却没什么好下场。她到真想看看，这些贵族口口声声说得不敬，犯下究竟会是怎样的大罪！ “冰璃馆不也是在王府里吗？”云栖却淡淡反问。 司璃音便忽然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说得是了。看来，有可能，穷尽一生，我都不能让你在我面前堂堂正正地坐下了” “夫人？”像是听出了司璃音声音中的悲痛，云栖侧头疑惑地问着。 如果仔细听，其实可以听出此时云栖声音里强压的一份颤抖之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蕊馨坊的胭脂 云栖在身后轻轻解释着：“我方才，并不是那个意思” 司璃音回过身子去，只灿烂地笑着，尽管云栖看不见。 “今天你是有功之臣。我待会儿会派人把赏赐送到你的住处。” 云栖嗫嚅着嘴唇，最终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再说着：“多谢冰璃夫人。” 司璃音知道云栖想要的并不是物质上的赏赐，可这是司璃音唯一能给予给他的。 而且司璃音也有些看不清云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午时之后天开始下起了大雨。无根之水沿着冰璃馆的屋檐叮叮咚咚地敲下来，敲在房外的青石板上。 笼花站在门口，看着乌云密布的天色，再用手掬了一捧雨水。 “姐，这雨下得可真是畅快。” 司璃音也起身走到门边，静静看着屋外漫天的雨色。 “是了。这几天正是落梅雨的时候。” 她只静静看着。她清楚记得自己人头落地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瓢泼大雨的日子。 “姐，”笼花回过头来，显得很兴奋的模样，“再有几天就是端午了。” “我想那时候出去看赛龙舟。” 笼花眼巴巴地看着司璃音。 之前在国公府时，司璃音每年都是会带着笼花偷跑出府去看赛龙舟的。 可是今年不同往年。连笼花也知道，今年国公府已经没了，她们是在规矩很多的王府里。再说上次两人只是去酒楼吃个饭，就险些把人家酒楼拆了。 “再说吧。”司璃音只淡淡回答着。 笼花感觉到了气馁，从门口退进了屋，沮丧地坐在椅子上。 司璃音没再看她。她依旧静静看着房檐汇滴下的雨帘，还有更远之处的倾盆雨势。 “哇，姐，你买胭脂了？”笼花是个忘性很大的姑娘，坏情绪也是说没就没。不一会儿，她就被茶几上的一件物什吸走了注意力。 司璃音循声而去，看见笼花正把玩着那个正红色的木盒。 云栖给自己的那盒胭脂。 “蕊馨坊的哎。”司璃音还来不及回答，笼花又惊叫了一声。 “蕊馨坊的怎么了？”司璃音走过去，慢慢问着。 笼花兴致勃勃地解释着：“蕊馨坊是京都做胭脂水粉最好的一家，也是卖得最贵的一家。姐，平日里见你对胭脂水粉不关心的模样，没想到你还会自己买蕊馨坊的胭脂啊。” 司璃音的确对此毫不关心。 但笼花方才的那番话一些词却很轻易抓住了她的神经。 “卖得最贵”？ “你说的‘卖的最贵’，是有多贵呢？”司璃音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最少都要五百两。黑市上有的话，早就被炒到千两以上了。”笼花看了司璃音一眼，语气中无限羡慕地说着。 “这么贵？”司璃音咋舌，“这不过是一盒胭脂。” 笼花不疑有他，只仍是兴致勃勃地说着。 “姐，这哪里只是一盒胭脂。这是京都富家贵女间身份的象征啊。” “这个是蕊馨坊这一季主打的初夏茉莉款胭脂香粉。清凉且香淡苦，而且整个京都只限量十盒，做之前就悉数被预约。” 笼花说着，还叹了口气。 “蕊馨坊的限量胭脂水粉，先前要预约，只要一上市，全被宫里的妃子买走了；运气好一点的，有些妃子预约了却又手头紧的付不起这么多钱的，只能忍痛割爱放弃让给各个贵族家的，可能才抢得到的。” “像我们这样的，也只能在茶余饭后看着蕊馨坊对外散发出来的胭脂水粉画册过过眼瘾，一直都不能亲眼见过。” “没想到姐您居然有一盒，”笼花好奇地问着：“姐，是王爷送您的吗？若是王爷的手笔，管他五百两一千两也不足为奇了。” 五百两！ 云栖若真是一个普通的花匠，那凭着他的身份，这盒胭脂他也只能在黑市上买到。那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若不是从黑市上买的，那云栖又是以什么身份或者以什么渠道预约到这盒胭脂的？司璃音的心猛地紧了一下。 她没有急着回答笼花好奇的揣测，只是镇静地上前，重新将这个正红色的盒子在手中掂了掂。 无论这盒胭脂云栖是由何得来的，司璃音都可以断定这不是她可以接受的东西。 “我如果说这个东西别人给我的，你信吗？” 司璃音缓缓说着，嘴角扬起自嘲般的笑意。 “不是王爷？”笼花颇有些震惊。 “你信吗？”司璃音只这样问着。 笼花摇头，撇着嘴：“那我肯定不信的。除了王爷，谁还有这么大本事给您买这个？” 连最天真的笼花都不信，司璃音又怎么会相信这种无缘无故的恩惠？ 她静静将这盒胭脂收了起来。 “欸，姐。”笼花看着司璃音的动作，有些急了，急忙说着：“到底是不是王爷送的呀。” “是一个朋友落在我这里的。”司璃音淡淡说着，“我会找机会还给他的。” “啊。”笼花的声音里竟有些惋惜，“不是姐你的啊。” 随后她又感叹着：“你这个朋友可真有钱。” 半晌之后笼花又忽然站起来，惊恐万分地看着司璃音：“姐，该不会是四姐落在冰璃馆的吧？” 笼花口中的四姐便是司如烟。 司璃音颇有些无奈地摇头：“不是她，别猜了。” 之后她便再也不敢透露更多。 笼花重新气馁地又坐在了椅子上。 对于王渝来说，今天并不算是一个好天气。 昨天司璃音安排她今日启程，护送她姐姐的灵柩到中州，可是谁也没有料到今日会下雨。 一下雨，行路就艰难许多。 行进至傍晚日落时分，他们一行人才到京都郊外的驿站里稍事休息。 他们一行人护送的是棺材，虽然自知晦气离得其他人远远的，但其他人看王渝的眼神却还是嫌弃而怪异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卖菜老翁 这里是出西夜国京都的第一个驿站，来往旅人也很多。所以听在耳中只觉嘈杂。 驿站的两端是富庶的京都和通往西夜其他地方的道路。而驿站的对面，却是一座看起来就很深很深的密林。 王渝漫无目的地透过漫天的雨帘，遥望着这座密林。 恍惚间，她看见密林之中，竟有一栋隐约看起来就很宏伟的建筑！ 王渝急忙站起来，正打算再看个究竟，却被邻桌的人激烈的争吵声打断了思路。 原来是邻桌的人竟因为一些琐事吵了起来。 倒茶的茶倌急忙劝着那两个人。 “哎，两位大老爷，我知道你们都有本事。但是能不能别再我这地吵啊。” 两个人便停下来，怒目看着这个劝架的茶倌。 “若是吵动了对面山上的神仙，那我这给各位歇息喝水的地都开不了了。”茶倌一脸苦色说着。 “神仙？”吵架两人其中一人不以为然地轻笑着：“若是神仙，还把他的府邸开在你这破茶摊前？” “客官若是不信，自己去那山中走走，去瞧一瞧不就是了。”茶倌也轻笑着。 “这大雨下个不停，谁吃饱了撑的真去给你看看？”一人不屑地反驳说着。 这时有人插话进来，“是真的。对面山上可真是有神仙洞府的，只不过一般人，连这山门都别想踏进去。” 插话的这个人说话时眉飞色舞，仿佛真是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哪是什么神仙洞府，不就是凤冥圣族在咱们京都的驻地么。”其他喝茶的人中也有人已是忍不住了，“你们可别再以讹传讹了。” “凤冥圣族是什么？”不少人都有这样的疑惑。王渝也竖着耳朵想要听个明白。 这时茶倌又急忙说着：“哎，别说了别说了。人家凤冥圣族就是神仙，岂是我们这个人就能议论的？” “再议论，待会儿那伙白衣服的‘神仙’真出了山门，只怕我这茶摊都没法收拾！” 众人这才纷纷闭嘴。 王渝只细心听着，才知道原来自己方才看见的那栋宏伟的建筑并非错觉。 真是神仙么？凤冥圣族又究竟是什么？王渝暗自猜想着。 “王夫人，该启程了。” 一旁的下人已经喝好了茶，休息作罢。起身提醒着。 王渝慢慢站起来，此去中州道长，兼之雨势滂沱，她最后静静看了一眼那埋在山中的宏伟建筑。 司璃音坐在桌前，细细看着手上的这盒胭脂。 不久笼花来敲了敲她的房门。 “姐，外面有人找呢。” 司璃音将胭脂收入了袖兜中，起身去推开门。 “在哪儿？” “在正厅。”笼花回答着。 司璃音便往正厅去。 正厅的大堂上正站着一个农夫打扮的老年男人，司璃音微微蹙眉，她可从没有见过这号人物。 “夫人，您可来了。”那人一见到司璃音仿佛是老鼠见到了油，原本佝偻的背也显得精神了，他朝司璃音兴奋地说着。 “夫人，上一次您在我这儿订的菜，前几天我家老婆子全收了，我就尽数给您送过来了！” 菜？司璃音这才看见正厅门口正放着好几大篮子的蔬菜。 笼花在一旁听着都笑了：“老伯，只怕你记错了。我们姐是王府的冰璃夫人，可不是王府买菜的伙房夫人。” 这个老年人却像是很着急的模样，便提醒着司璃音：“夫人，难道您忘记了？飞仙楼的名菜飞仙雨香用的便是我家的菜，所以你才向我订的呀。” 飞仙楼的飞仙雨香？ 司璃音轻轻笑了笑，便说着：“是了。我差点忘了。” 她又朝笼花吩咐着：“笼花，你去把那些菜拿进冰璃馆的后厨。” “不会吧？姐。”笼花张大了嘴，惊讶得仿佛下巴都要惊掉了，“飞仙雨香固然很好吃，但也用不着姐你亲自做吧。” “对啊，”司璃音极坦然地说着：“所以我才要试试嘛。” 笼花无语，只好急忙招呼人去将这些菜搬进冰璃馆的后厨了。 正厅里现在只剩这个外面看起来憨厚的老年男人和司璃音了。 “老伯，多谢你送菜来。该给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少的，你放心。” 老年人只笑着，说：“夫人看得起我家的菜，我就觉得最好了。” 话语间仿佛极其容易满足的模样。司璃音静静瞧着，再说着。 “你将菜全给了我，若是飞仙楼的沈掌柜要怎么办呢？” 这人嘿嘿地笑着，压低声量说出来的话却与他此时脸上的笑容不符。 “沈老板自然有沈老板自己的事情要做。” 司璃音闻言，抬眸仔细看着他。 这人却忽然神色不变地伸手要握司璃音。 “多谢夫人惠顾啊，下次若有菜，我还卖给您。” 司璃音将手伸过去，也笑了。 两个人现在看起来像是在极友好地握着手。 司璃音感觉有东西被这个人用力塞进了了自己的掌心。 “多谢老伯。” 她立即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手中紧紧握着那个东西。 “姐。”这时候笼花恰好回来了，进了屋，满头大汗地说着：“我叫人已经把那些菜放进后厨了。” “嗯。”司璃音此时脸上的神情却变得疏离而清淡，她只淡淡朝笼花吩咐着，却并不再看那个老年人一眼。 “按这个老伯的价钱，把菜钱结给他吧。” 这个老年人立即激动得搓搓手，脸上的皱纹因为过度的笑容变得格外突出，好像真的因为卖出去了菜而特别兴奋似的。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司璃音重新独自回到自己房里，关好了门，她才背靠着门将手心在眼前摊开。 是一个折成卷的纸条。 司璃音静静打开纸条，发现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黑市买面具之人不为此列。查无此人。线索忽断！” 没有落款，最后却盖上了沈兴私人专属的梅花章。 梅花章，整个京都，乃至整个西夜国都只有犹如暴发户一般的沈兴一人在用。 司璃音方才没有猜错，这个不请自来的卖菜老翁，正是沈兴的手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少年之痛 司璃音赞许地想着，又将这几句话从头至尾地看了几遍。 等到她将纸片上的内容熟记于心，都可以倒背如流之后，司璃音快步走到书桌前，拿开了灯火的灯罩，再将这张纸条慢慢地放在正燃烧着的烛火上。 纸是易燃的，司璃音眼睁睁看着它不一会儿变成了黑褐色的灰烬。再轻忽忽地落到了地上。 司璃音很镇静。先是慢慢地洗了手，再重新换了身衣服。 “姐，那老伯说下次还要送菜来，”司璃音到达正厅，笼花宛如看到救星一般对她抱怨着：“人老了就是牛脾气，我好说歹说，全都劝不住。” 司璃音只淡淡笑了笑，仿佛不甚在意的模样。 “他要送，就让他送来吧。” “姐，真要做菜啊。”笼花不可置信地说着：“姐，不是我说。您怎么看，都不能是去厨房奔波的人呐。” “毋需多言。”司璃音轻轻说着，“我只是想试试。” 如果有一天，即便有一天，她能自己做饭给自己吃，即便那是走投无路，便也不至于使自己饿死在殍途。 墨香斋中，万俟凛眉头紧锁。 今日朝会之上纷杂，几股朝堂之上暗流汹涌的势力今日竟全部露了狐狸尾巴。 此时桌案上摆得如山的奏折，关乎西夜国中大诸事的奏折，竟全要他来处理。 崇华殿中高坐着的楚帝，精神也一日不如一日，万俟凛一天天看着他勉力支撑，私下也动用过四方力量寻找神医医治，可一直却未见起效。 万俟凛很清楚，即便案上这些奏折由自己细心批阅过，可最终也不会被楚帝所知。因为皇宫中，皇贵妃淑氏，也已经在以楚帝体弱为由，插手国事。 万俟凛几乎无法理解，楚帝为什么会准许一个妇人插手国家大事，即使楚帝已经身体乏力，但也不至于色令智昏，如此荒唐。 书房的门悄然打开，丛竹脚步很轻地走了进来。 “王爷。” 万俟凛合上奏折，神色间却未有轻松之意。 他淡淡开口，说着：“丛竹，朝中形势一日不如一日。我看，他们是迟早要有所动作了。” 丛竹心领神会，点头说着：“属下已经听说，今日崇华殿中，已有人按捺不住。” 万俟凛点头。 “王爷可要现在动手？” 万俟凛这个时候却摇头，静静说着。 “要撼动一棵大树，光靠树上的枝叶摇动是不够的。况且本王不只是要撼动它，而且是要根除它！” “现在并非最好的时机。” “还要等。” 丛竹点头，恭敬地说道：“王爷说得不错。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属下已经为这一天准备许久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王爷一声令下，属下一定身先士卒。” 这番热血激昂的陈情，万俟凛听着神色虽没有多大变化，但心中还是感受到了些许暖意。 丛竹从和万俟凛一起长大，他原本是万俟凛母亲暗卫的儿子。 那一场事故中，不仅万俟凛的母妃，还有丛竹的父母也全被他们绞杀。 仇恨是最好的催化剂。从那以后，两个少年一夜长大，原先互相看不顺眼的丛竹和万俟凛，从那时起却因为相同的仇恨而抱在了一起。 属于少年的那些日子，他们骤然间便失去了真正最爱他们的人，只能在痛苦中报团取暖，互相舔舐伤口。 丛竹很清楚万俟凛蛰伏这么多年的原因。 他在等一机会。 等一个将那些人一击则死的机会！ 正是因为年少的时候和万俟凛一样，感同身受地经历过了那些可怕的事情，丛竹也才更能懂万俟凛心中掩藏着的滔天的愤怒。 所以丛竹也才能成为万俟凛身边唯一的，集侍卫和客卿身份于一身的人。 独此一人。只有丛竹。 然而即便是丛竹，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他的父母是暗卫，被杀时虽心有不甘，但他们是被主家所弃，所以并没有透露自己的主家是谁。 丛竹只知道父母保护的是万俟凛的母妃，昔日的皇后，但重病的皇后最后却和他的父母一起葬身在那昱蓥宫的火海里，和昱蓥宫一起，被一个昼夜的大火烧成了漫天的灰烬。 从那以后，昱蓥宫和先皇后，一起成为了皇宫里的陈年往事，成为了连楚帝都闭口不谈的禁忌。 只有万俟凛知道，他的母妃为什么会死，是被什么人杀死。 事实上，昱蓥宫烧毁之后，万俟凛便忽然发起高烧，就像那天夜里昱蓥宫的大火一样，万俟凛的病情也来势汹汹，众太医将他刚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他便赤着脚跑到皇宫里的杂役库找到当时正涕泗横流的丛竹。 “你要不要报仇？” 少年时的万俟凛仍显稚嫩，还不懂掩藏心事的他眼里全是红色的怒火。 丛竹不记得自己当时怎么回答的万俟凛，总之之后，万俟凛将他从杂役库带回到自己身边。 复仇的计划，则在慢慢的酝酿。 一晃已经这么多年，当年恨得不能当场撕碎所有加害自己母妃的凶手的少年，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不苟言笑，沉稳地可以叫丛竹“还要等”的王爷了。 可是丛竹无比清楚，心中的恨，万俟凛和他一样，从来都没有减少过。 丛竹收回了思绪。 “王爷，方才冰璃夫人购进了许多蔬菜。” 他汇报着。 万俟凛听了，扬了扬眉，“她买蔬菜做什么？” “似乎是要学做菜。” “”万俟凛轻轻说着：“她倒是不像会是这么闲情逸致的人。” “冰璃夫人确实是喜欢居安思危，不肯轻易放松下来。”丛竹点头说着。 “她要学做菜，你就不能当做她只是在学做菜。”万俟凛冷冷地说着。 有可能她是在练习以后离开王府生存的技巧了。万俟凛默默想着。 “其实，冰璃夫人想做的似乎是飞仙楼的那一道名菜――‘飞仙雨香’，上一次被李婉儿她们砸了场子，似乎是没有尽兴。”丛竹说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冒雨 丛竹听了万俟凛这话，只略显迟疑地看了看他。 “怎么？”万俟凛很警觉，立刻发现了丛竹迟疑的眼神。 “王爷，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自己知道不当讲就不要讲。” 万俟凛没好气地回答着，看看丛竹欲言又止的神色，才说着：“讲吧。” 丛竹听着万俟凛的这句话，才终于释怀般的轻轻笑了笑：“那么，王爷，请先恕属下冒犯。” “属下以为，王爷刚才说的话，不过正是人之常情。” 万俟凛脸微黑了黑。 “属下以为，世人皆是如此。得不到时想要得到，得到了便不久乏味。” 丛竹这样悠悠说着。 “属下以为，其实对于冰璃夫人，王爷您大可不必带这些先入为主的苛刻想法去看待她的。” 丛竹其实顾及到万俟凛身居贵位的原因，将这话说的很委婉。 他觉得万俟凛和司璃音之间唯一的不能好好相处的原因就是：两个人都太没有安全感，都不肯先走出一步去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因为害怕受伤。 但是丛竹只敢在心里计较这些，他是决不敢说出口的。 万俟凛轻哼了一声。 “你倒是观察我观察得很用心，很透彻。” 他略带嘲讽意味地说着。 四年，司璃音跟了他四年。可是他从来感觉不到司璃音到底在想什么。 司璃音对他，可以绝对信任，但是这种绝对信任，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自己的权势。 所以万俟凛才会一直觉得在司璃音身上很挫败。 他竟然一直抓不住司璃音的心。 万俟凛于是认为：他的征服欲，被司璃音严重地挑衅了。 “属下是王爷的臣子，自然需要时时用心观察您。但属下不敢妄称透彻。” 丛竹急忙说着。 万俟凛眼神依旧冷漠，只轻笑一声，说道：“你应该庆幸自己看得不透彻。” 倘若真有人将他看得太透彻，那万俟凛下意识只会觉得容他不得了。 当然，万俟凛也从不会觉得，有人，竟会把他看得很透彻。 然而大脑运作繁忙的司璃音到现在还并不知道，万俟凛对自己的误解已经这么深了。 司璃音坐在房中，外人看见她只看她外表沉静，却不知她内心已惊涛骇浪。 司璃音现在满脑子，全是在怀疑云栖。 原因无他，云栖太让人觉得反常了。 “黑市买面具之人不为此列。查无此人。线索忽断！” 这是沈兴派卖菜老翁送给她的线报。 云栖的人皮面具并非是由京都黑市购得，说明云栖要么自己会做人皮面具，要么他背后的组织是一个完全可以自行制作人皮面具的，比黑市还要厉害的组织。 联想到云栖身上那股浓烈的冰片香，司璃音觉得更加胆战了。 这样说来，司璃音自己一开始的怀疑并没有猜错。 只是越到后来，司璃音被云栖刻意营造的假象迷惑了而已。 那云栖为什么要在她面前营造假象？却又不迟迟像之前在大理寺前的女人一样，对自己动手？ “查无此人。” 说明云栖不仅在司璃音面前将他自己掩藏得很好，在整个王府，可能就连万俟凛也不知道他的存在以及他的真实身份。甚至整个京都，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人都寥寥无几。 司璃音眉头紧锁。云栖就像一个猎人，在丛林里将自己伪装地很好，司璃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属于他的猎物，也不知道云栖是否已向自己张开了血盆大口。 司璃音觉得很惶恐，无端地揣测着：云栖究竟会不会对自己动手。 而剩下的更令她觉得心惊的是密信之中剩余的四个字。 “线索忽断！” 云栖背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和组织？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及时的应对措施？司璃音暗自思忖着。 而且还有这盒蕊馨坊的胭脂，他究竟是无意只是想送胭脂呢，还是有意露出马脚？ 司璃音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 她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乌云密布压在穹顶之上，骤雨依旧却没有初歇的意思。 “笼花，去拿我的斗篷来。” 她发声，镇静说着。 “姐，外面这么大雨，您要出去？”笼花自然诧异极了。 “嗯。”司璃音接过斗篷，披在了身上。 “你不必来了。” 她最后扔下这么一句话给笼花。 和之前很多次一样，笼花只能无可奈何地服从。 雨势使王府中大理石砌的道路竟然变得崎岖，好在司璃音一步一步走得很稳，也走得很心。 豆大的雨点落在了司璃音的帽沿上，司璃音静静看着眼前一圈的雨帘，心里寂然却又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般。 她其实很害怕。 好不容易从万俟凛处换一条命回来，司璃音不甘心这样稀里糊涂便丢在云栖的手里。 尤其是在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 她并不甘心。 走进畅春园，司璃音看着昨日花圃里还鲜艳夺目的花，此时却已经被雨势打落地全是残败凋零的景象。 司璃音轻轻行在着砌堆的被雨水泡发的烂泥里，为了防止滑倒，她走了更心了。 靠近了畅春园最正里面的花棚，司璃音终于看到背对着自己的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云栖！” 她扬声喊着。 这声音似乎是顿了一下，才慢慢转过来，手里捏着满是泥泞的花铲。 司璃音仔细打量着云栖普通的眉目，还有他那一直无甚光彩的眼睛。 “是冰璃夫人？” 云栖的语气里是明显的不确定。 “是我。”司璃音隔着雨声回答着。 她快步走进花棚，再取下了自己的雨帽。 “雨这么大，夫人是想要雨里看花？” 云栖这样说着，似乎并不明白司璃音来此的真正用意。 “是啊。雨里看花，雾里看雨。”司璃音静静说着，“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只可惜你看不到。”司璃音又这样悠悠说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迂的云栖 “残酷的落红，也可以是一种缺失的美。”司璃音只这样说着。 云栖朝司璃音这边微侧了侧身子，微笑说着：“冰璃夫人此时仿佛又有所感概。” “什么感概呢？”司璃音无声地笑了，“感概左右都是闲的。” “只有闲人才有感概。” “冰璃夫人何必妄自菲薄。”云栖摇头，只微微笑着。 司璃音看着他和煦的笑容，外面是那样的风雨飘摇，她的心中满大堆对他的疑惑，只因待在这个破败的花棚里，司璃音不由得猜想着，云栖这样的笑容是如何产生的。 “好快啊，上午你来冰璃馆时还是艳阳高照，午时刚过便下起大雨，下到这时。”司璃音继续说着。 “是的。”云栖只点头，“这个季节就是如此，阴晴不定，风雨不歇，夫人请保重好自己身体。” 司璃音唇角扬起一定的幅度。 “若是来不及保重身体了呢？” 云栖皱眉，“夫人这是何意？” 这个云栖做戏倒是很专业。 司璃音便说着：“人的生命不就是只在一朝一夕之间的么？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这两个之中哪个先到来。” “若是来不及保重身体，我就已经死掉了，那怎么办？”司璃音其实也并不是很喜欢做这样的假设，但她现在更急切的是想要套出云栖的话。 “雨天果然和夜晚一样，更容易让人心生感概。”云栖只笑了笑，他说着：“夫人洪福齐天，大可不必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司璃音摇头，“若我坚持要想，而要求你确实要答呢？” “若真的夫人离开，爱你之人会黯然神伤，恨你之人会鼓掌称快。”云栖便淡淡回答着。 “不过，这是所有人离开之后，都会发生的事情。”云栖又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那你呢，我是在问你。”混着满天瓢泼的雨声，司璃音的这句话竟像是诘问了。 云栖偏头，像是像是想了一会儿。 他慢慢说着：“对于我，会是缺少了一个知己。” 其实司璃音更想问云栖的是：我死了，你会不会很高兴？因为得偿所愿？ 云栖放下花铲，慢慢走到司璃音的面前， “对于我，会是缺少一个难得的知己。” 云栖便这样重复着。 这么说他的言下之意是不会害自己的吗？司璃音愣愣看着面前的云栖，想着。 她眸色一动，由袖兜里拿出了那个朱红色的木盒。 “我来，是将这个还给你。” “什么？”云栖便凝神问着。 “胭脂。”司璃音伸出手，想将它交到云栖的手上，“你上午拿到冰璃馆的胭脂。” 云栖脸上和煦的神色一变，却并不伸手去接。 “夫人可是不满意？” “是的。我后来想了一下，觉得这种香味，并不适合我。”司璃音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 她又将手伸过去，云栖仍是不接。 “送给夫人的东西，夫人即便不喜欢，云栖也不能收回。” 司璃音叹了口气，心想：我都搞不清楚你背后是哪尊大佛呢。也搞不清你这盒胭脂究竟怎么得来的，我又怎么敢要？ “我不适合这一款，你可以把它给有需要的人。”司璃音口头上只能这么说着。 她去拉起云栖的手，想牵住云栖的手接住这盒胭脂。 云栖却猛地发力，将司璃音的手撒开。 “嘣”的一声。 胭脂摔到地上，泥泞的泥地上。 “云栖的手上有泥，怕是染脏了夫人的手。”云栖气势铿锵地说着。 司璃音皱眉看着云栖，再看着地上摔成两半，沾满泥泞的胭脂盒。 这可是实实在在白花花的纹银啊！ “我真是云栖，我头一次觉得你竟然这样迂得可怕。” 司璃音皱眉，情不自禁地抱怨。 “对不起。”云栖只这样说着。 “夫人请先回吧。”云栖淡淡说着：“雨越下越大了。” 司璃音心里有些生气，撇着嘴：“好，我走。” 云栖什么都再也没说。 司璃音一言不发，重新套上斗笠，转身立即就走。她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什么都没套出来，反而自己还憋了一肚子气。 不过司璃音只似恍似忽明白了一件事。 也许云栖不会害她。 不过也只是也许。 因为连司璃音自己都无法永远确信自己。 司璃音埋着头，深一步浅一步走在返回冰璃馆的路上。 雨势越下越大，雨声便一直在司璃音耳边“哗哗”地响着。 司璃音方才出门得急，并没有带伞，只凭着一股子气到了畅春园。 然而现在她却不得不再仔细看看这漫天的雨帘。 稍作休息，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整个王府虽然整体风格偏严肃，但唯一让司璃音察觉到庆幸的是，王府之中还是设有几处活泼的亭子的。 亭子刚好可以用来此时她避雨。 司璃音快跑了几步，便急忙跑到了就近的亭子里。 好歹，此时不用那么慌张了。司璃音取下自己的斗笠放在一边，也许是因为雨太大，她的头发都有些淋湿。 司璃音站在亭子中央，大雨中她仿佛站在孤岛上。 直到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夫人――” 这声音十分陌生，以往司璃音都是从未听过的。她迅速转身，看见一个穿着黑斗篷，带着黑斗笠的人。 “你是谁？” 司璃音很镇静。 “属下呼峪，为夫人送伞来。” 司璃音根本看不清楚这个人的脸，只听见他的声音异常沉稳。 “呼峪？”司璃音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她旋即摇头：“我不管你是呼峪，又还是呼金，我都不认得你。” 呼峪依旧语气平稳地说话，漫天雨色和司璃音的质疑好像都无法打动他。 “夫人以后就会认得属下。今日雨大，属下给夫人送伞来。” 司璃音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只狐疑地看着他。 司璃音虽然心如胆战，但却并没有多害怕！因为这可是在万俟凛的五王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呼峪 “你是什么人？”司璃音只问着最关键的问题。 “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只能告诉你：我身无长物，不过是个家门被抄的无用女人，你从我身上捞不到半点好处！”司璃音强硬地说着。 经历过若干残酷的事情之后，她的防人之心已经被她自己演化到了极致。 这个人便蓦地突然单膝触地，跪了下来。 “夫人，属下名叫呼峪，是您的暗卫。” 暗卫！ 司璃音立即摇头：“我从没有任何暗卫在身边。” 这个人抬头，只轻轻说着：“五王爷派人跟在您身边的两个暗卫，方才已被我撂倒，夫人现在要看看吗？” 司璃音心里一惊。 “万俟凛他在我身边安排暗卫？！” 她只知道上次出王府的确万俟凛派人跟着她，但司璃音还以为万俟凛只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 没想到在王府里，万俟凛也派了人日日夜夜来监视她！ 司璃音虽是心里极震撼，但仍旧面不改色。 “我要验证你，焉用他人作证？”司璃音说着，上前一步对着这个人轻声说，“你的武器呢？” 呼峪毫不犹豫地从腰处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把短刀。 “给我。” 司璃音从呼峪上承的手里接过这把短刀。 刀柄已经伤痕累累，锈迹斑斑，但拔开刀鞘，刀的主体却仍是亮得锃人，其肉眼可见的锋利和杀意令司璃音甫一看见刀刃就感觉到了一股摄人的寒气。 她拿起刀，右手忽的向前一划，直直往呼峪的脖子上刺去。 呼峪却神色如常，连眼睛都不曾多余地眨一下。 强劲的刀势在最后一刻看看停了下来，但呼峪的脖子已被强硬的刀气划过一条细长的口子。 细微地泛出几颗滚动的血花。 司璃音的手将刀依然放在呼峪的脖子旁 嘴上幽幽说着：“果真是一把好刀。” “你这把刀，算得上是名器了吧。” 呼峪神色不改，仿佛此时并非自己的生命已受到威胁。 他神色如常，与司璃音说话只像是与一个老友谈天一般平静。 “回夫人，此刀不过家父所铸，平日茹毛饮血，沾了不少人命，是乃凶器。不能登名器之列。” “是么？”司璃音只笑笑，“可若是武器不能取人性命，那连正儿八经的武器都算不上，更别再说登入名器之榜中。” “夫人言之有理。”呼峪只这也说着。 “谁派你来的？”司璃音忽然收了笑意，冰冷地问道。 呼峪依旧面不改色：“沈掌柜。” 沈兴？联想到今天突然登上门的卖菜老翁，即便多了个呼峪，也蛮像沈兴的做事风格。 但司璃音还是不打算就这样掉以轻心。 “有何证据？” “柄上梅花。” 司璃音这才沉下眼睛，看见刀柄上赫然印着一朵黑梅。 形状和沈兴的私章之上的红梅一模一样。 司璃音瞳孔急剧地收缩着。 “你来做什么呢？” “给夫人送伞。” 呼峪依旧沉沉说着。 司璃音在他脖子旁架着刀，垂眸死死看着他。 呼峪头低得很低。 “你是我的暗卫？” 司璃音又犹不可置信地重复问了这样一句。 “是。” 呼峪答着，语气中坚定毅然的意味司璃音听得很清楚。 两人都忽然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会儿。 安静中，混着亭外哗啦的雨声，一片雾气渐渐升腾起来。 “你若真是沈兴安排的人，今日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司璃音只这样幽幽地说着，但语气中威胁的意味却已经是十分明显。 她已经再次紧紧捏住了这把短刀，只要这个呼峪接下来回答得稍有不对，她就会让这把短刀立刻插入他的脖子！ “因为我是自五天前便已来到夫人身边。”呼呼峪说话依然十分镇定，似乎是不知道司璃音对他已经动了杀心。 “我若现在要杀你，你会怎么做？” “生死由主。” 司璃音眸色一动，最终将短刀由呼峪的眸子上撤了下来。 “既然你是我的暗卫，那就取下你的斗笠来。”司璃音幽幽说着，“让我见见你的庐山真面目。” 呼峪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将斗笠取了下来。 雨雾渐渐渗进了亭子，司璃音垂眸静静看着面前的男子。朗眉星目，不得不说很是英俊。 司璃音眯了眯眼睛，最终沉眸，轻轻说着：“你起来吧。” “是。”呼峪静静站起来。 “夫人，你的雨伞。”呼峪将雨伞拿到身前，递给司璃音。 司璃音静静接过，反手将刀递给他。 “那万俟凛安排的暗卫呢？” “已被属下悉数撂倒。” “你和他们相比，武功如何？” “略高。” 这个呼峪看起来极沉静，他口中所说的“略高”应该也是谦逊之词。 呼峪的真实武功应是远在万俟凛派到她身边的那两个暗卫之上。 司璃音不敢松懈，又问道：“智谋呢？” 呼峪低下头：“属下不知。” 司璃音眉头一紧。 “他们已经知道你了吗？” 司璃音最想知道的是，呼峪有没有暴露，她和沈兴的关系有没有暴露。 “没有。他们在明，我在暗。” 呼峪言简意赅地回答。 司璃音点头，她这个时候心里才算有些谱了。 “你可以帮我做事吗？” 司璃音沉眸问着。 “夫人尽管吩咐。” 呼峪立刻低头双手握拳，做听音领命状。 “我要你去嘱咐沈兴调查一个人的行踪。” 司璃音慢慢说着。 “云栖今日的行踪。” “是。属下这就去办。” 呼峪铿锵地回答着，只一瞬，身影便消失在了漫天雨雾里。 司璃音则慢慢重新戴上斗笠，再打开伞，重新踏上了了路途。 “姐回来啦。” 笼花一直在冰璃馆门口张望着，见司璃音由远及近的身影，急忙撑开伞去接她。 “姐干嘛非要下着这么大雨的时候出去啊。”进了屋，笼花心疼地为司璃音脱下斗篷，看着她被雨打湿的鬓发，抱怨着。 司璃音微微笑着，显得心情很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夜来 “哦。”笼花心有不甘地应着。 她也很想相信她没有什么事，但司璃音一向喜怒不浮于表的脸上这个时候居然出现了一丝笑容，而且还是在司璃音由这么大的雨回来之后，笼花反正觉得司璃音这么反常的表现背后一定有什么事。 但笼花并没有逼问，而只是贴心地又去为司璃音准备沐浴。 或许是前世的所有遭遇，和重生之后才拥有的催眠术的技能，令司璃音更多地学会了沉思。 很多时候，在剩下司璃音一个人的时候，她通常会陷入沉思，譬如现在，她一个人泡在浴池里的时候。 周围没有别人，她只单独一人，玉体泡在温暖的浴池里，身上的感受已经全然不再是方才外面的风吹雨打。 然而司璃音的神思却并非如她身体此时一起模样的放松，她的眉头像往常一样习惯性的紧锁着：自己虽是已经给呼峪安排了任务，现在她却后知后觉地在怀疑：这个时候雨天半路杀出的呼峪，呼峪其人，是真的值得自己信任的人吗？ 司璃音觉得自己是矛盾的，但现在的情形却不允许她自己迁责更多。 匆忙却同时又却缓慢的洗浴之后，司璃音披着件丝质的睡衣出了浴池。 司璃音不敢确信，却有预感今晚万俟凛会来。 “姐”笼花看见她这副打扮只瞠目结舌，她的姐几时这样性感过？ “你先下去。” 万俟凛既然派了暗卫在自己身边，那就算今天呼峪不知不觉撂倒了他们，可最终万俟凛还是会知道今天自己冒雨跑出去的事。 按万俟凛的性格，是一定想要调查清楚的她跑出冰璃馆的原因的。 还得功于呼峪，她想法子解释的时候也会得心应手，简单很多。 只是司璃音难以猜到万俟凛派到她身边的暗卫会怎么向万俟凛解释，他们今天都被某人撂倒了？ 司璃音就遣走了笼花，自己跪坐在铜镜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头。 她看得见铜镜之中的女人姣好的面孔，优美的身形，就像其他人看得见一样，更像万俟凛一样看得见。 司璃音就只能这样静静的，强装镇定的，等着万俟凛的到来。 迎接自己的或是虚伪的试探，或是意料之中的狂风骤雨，但无论是什么，司璃音都并不为所惧。 今天真实的风雨她都已硬着头皮感受过了，人心之处的狂风骤雨，她已在前世经历过，此时又怎么没了胆子？ “铛铛――”屋外敲更的人在敲着木鼓和钹镲，“三更已至――”，这预示着深夜已来临。 司璃音房间的烛火仍是亮着的，在深夜漆黑的冰璃馆，乃至这个五王府中，这是唯一的亮色。 这股亮色，会吸引所有黑夜中向往光明的生物。 司璃音正闭眼养神中，只听得房门轻轻一响，有人进来了。 司璃音应声望去，正是一袭黑衣的万俟凛。 “王爷。”司璃音起身，对着万俟凛俯身行礼。 万俟凛只看了她一眼，再略一抬手：“起来吧。” “是。”司璃音笑着，立刻去上前几步迎着万俟凛扶着他走进屋里来。 万俟凛气息沉稳，略一偏头就轻微地倒在了司璃音肩上。 司璃音感受到他热热的呼吸淌在自己的颈脖间，呼吸只一滞。 万俟凛鼻翼轻轻浮动，闻到司璃音发间好闻的茉莉香气。 “很香。”他声音低沉，说着。 司璃音就微微一笑，应声答着：“臣妾方才沐浴过。” 万俟凛冰冷眸色不知为何有了些温度，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些幅度。 “正好，本王方才也洗过澡了。” 说着，他就一低头，向司璃音的颈脖间吻去。 “王爷。”司璃音却轻轻一躲，只扶着万俟凛坐在了桌边，“先喝口茶吧。” 说着，她便动手亲自为万俟凛倒了杯茶。 “茶香。”万俟凛没说什么，只很顺从地坐了下来，接过司璃音手中的茶朝她举了举，举手投足间全是说不出的贵气，“你是想要本王先静心？” 司璃音便笑了笑，慢慢说着：“王爷，食者色也，不足为奇。” “臣妾又怎敢有不敬王爷之心？” 万俟凛听得她这句话，便将茶一饮而尽，在放下茶杯转而抱住她，轻轻说着：“你有些变了。” “嗯？”司璃音只装作听不懂，轻轻嘤咛一声：“王爷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万俟凛抱着她起身，慢慢倒在床上。 他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司璃音。 司璃音也不惧，轻轻一笑，“王爷之前不是不让臣妾看您的眼睛么？” “那是以前，”万俟凛嘴角也泛起一些笑意，“不是现在。” “那臣妾现在可以看您了？”司璃音伸手回应般的勾住万俟凛的脖子，“那臣妾可就看咯。” 万俟凛不急着回答她，只沉默地看着她。 终是不敢太造次，司璃音很快收回了放肆的眼神。 “今天雨很大。” 见司璃音收回了目光，万俟凛才又悠悠说着。 终于说到了正题，看来也不是如方才表现的那般猴急。 “是啊。”司璃音静静回答着，话间没有一丝犹豫，“午后便下起的，好大的雨。” “臣妾去畅春园看花，没想到花被被雨打风吹，变得又残又败了。” 与其等到万俟凛主动问起，司璃音想着还不如自己先发制人。 “下大雨本王的夫人也要去畅春园？”万俟凛一声笑，似冷笑又似试探，“那花园里是什么将夫人的魂都勾了去？” 司璃音便笑笑。 “自然是花了。臣妾去花园，不看花，难道看种花的泥吗？” 司璃音觉得自己撒谎起来连眼睛都不眨的。 “大雨之下，臣妾只是觉得那些花也有些可怜了。不知风雨中如何飘摇，又无人把花拾。”司璃音说着。 万俟凛脸上的笑并没有消失。而是继续看着司璃音。眼神之中有了几分惊讶。 “夫人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万俟凛看着她，说着：“本王以为夫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为何不在乎呢？”司璃音轻轻笑了笑，假话说得动听了，司璃音觉得自己都要相信了。 “万物皆有灵，若是不心存怜惜，便是暴殄天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王渝回府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你居然也会想到爱花护花。” 万俟凛语气无不是惊奇。 “是了。”司璃音脸上便是讨好的笑容，正殷殷地笑着，“王爷不知道臣妾的事，也只是这一件么？” 司璃音虽是笑着，实际却是害怕万俟凛再追问下去。 好在万俟凛也只是沉沉应了一声，却也并没有多问。 谢天谢地。听着身畔万俟凛沉稳的呼吸，司璃音一直猛跳着的心才慢慢平稳了下来。 万俟凛已经熟睡了。那么这算是过去了吧？司璃音暗地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周后天色晴朗，雨色全然便无。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王渝额上束着惨白的抹额，由中州舟车劳顿，回到王府。 回到王府第一件事，王渝便去拜访司璃音。司璃音见着她一身素白，只吩咐笼花给王渝设置一顿简单的素宴。 “请您莫要嫌弃我寒酸。”司璃音道。 王渝淡然笑着，脸色苍白神情却和煦，只道：“此事本就多谢冰璃夫人。妾氏今日登门，也只为道谢而来。夫人盛情款待，已是照顾妾氏。” 司璃音便道：“你毋需一直将谢意挂在嘴边，本来这就不是什么伟大功德。” “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哀过则伤。你还需好好保养身子。” 王渝略一点头，极赞同的模样，道：“真是劳驾，竟还需夫人您来宽慰。” 司璃音微微一笑。 “此次回中州，间隙有些空余时间，妾氏便带了些礼物给夫人。”王渝慢慢道，再朝一旁伺候的笼花略一点头：“劳驾，请姑娘将我一起带来的箱子拿进来。” “是。”笼花即答便行，径直出了大厅。 “此时旅途本就舟车劳顿，你又何必耗费心力专程带东西过来？”司璃音皱眉道。 “我说句话你莫要说我自夸，在这应有尽有的五王府里，已是没有什么礼物需要你亲自带回来的。” 司璃音这般淡淡说着，说的语气极淡，听到的人只道她对什么都是不甚在意的模样。 “都只是些中州的普通特产，还望夫人不要客气了。”王渝慢慢说着。 话说到这个地步，司璃音也不好再推辞，就只好点头微笑着：“那多谢了。” “无事。”两个人巧笑着，互相自然又是一番虚伪的夸赞。 聊笑了又一会儿。司璃音只淡淡看着王渝，王渝也悄然看着司璃音。 “妾氏斗胆，从此以后，能称呼夫人为姐姐吗？”王渝眼含期待，问着司璃音。 “你比我早入王府，你再叫我为姐姐。”司璃音摇着头，“岂不是乱了辈分？” “应当是我叫你为姐姐才对。” 王渝慢慢摇头，说道：“此话不对。” “妾氏怎敢凭着年份来卖老？”王渝淡淡说着，“夫人您是王府唯二的儒人，是入了皇族的人，死了之后是要入宗亲皇陵的。” “我若让夫人您那样称呼我，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司璃音抿了抿嘴唇，并不再多言。 “姐姐。”王渝便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司璃音听着，只觉得这声“姐姐”竟是莫名地奇怪。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她便摇头，笑了笑：“这样吧。以后私底下，我叫你‘渝’可好？姐妹相称，终是觉得有些客气。” “好啊好啊。”王渝倒是巴不得和司璃音相处得再亲密一些，哪怕只是称呼上的一些改变。 王渝明亮的黑色眸子闪烁着，兴奋地说道：“这样的话，若是夫人不嫌弃我僭越，以后我称呼你为‘阿音’，可好？” 阿音？司璃音从来没有听到别人这样称呼过她。 “可以。”司璃音便慢慢点头，说道：“你开心就好了。” 这个时候的王渝如何不开心？她简直开心地快要跳起来。 王渝自从从中州回来以来，便一直想和司璃音走的更近一些。 经过简单的送王淑灵柩回中州这件事，王渝才算是真看清了：这偌大的王府里，有哪些是皮笑肉不笑的，有哪些是外表菩萨内心恶魔的，又有那些事满不在乎的真正外冷心热的。 有些事情，反而是在王渝经历过这般的痛苦之后，却才叫她自己看了清楚。 “那阿音？”王渝试探性地看着司璃音，一边叫着，她一面心看着司璃音的反应。 “渝。”司璃音听了，只淡淡地点头笑着。 王渝的心里，此时便是真正的雀跃了。 正巧这时笼花领着一个下人拖着一个大箱子进了屋子里来，看着笼花一脸开怀，司璃音也可想而知这箱子里些礼物的份量了。 “渝，谢谢你。”司璃音便再次道了谢。 “不必不必。”王渝摆着手说着不。 “阿音，我们是好朋友了吗？”王渝兴奋地问着。 司璃音觉得王渝和笼花蛮像的。所以也就有了几分被她的天真打倒的意味。 司璃音并不想敷衍一个对生活仍充满希望，热爱生活的女孩。 所以她微笑着，脸上神情足以是倾国倾城。 “我想我们已经是朋友。但若要说好朋友。”司璃音沉吟着，仔细想着自己应该怎样措辞才合适。 “好朋友，是需要时间和精力去经营的。”司璃音轻轻说着，“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 “是吗？”称呼上的改变令原本还在服丧的王渝活泼了很多，“可书里不是说一个人总会遇到自己的知己的吗？” “到那个时候，知己之间还需要努力去费时间和精力去经营吗？” “也许吧。”司璃音只这样回答着，因为她也去没有真正经历过“知己”是怎样一种存在。 王渝欢天喜地地碰碰跳跳回去了。司璃音只坐在原处，甚至那一大箱的礼物也没有心思打开。 拥有知己是什么体验？司璃音不得而知。她一个人在这条路走习惯了，她并没有多希望身边来一个所谓的“知己”。一个人才会真正的自在，虽然有的时候一个人快乐无法分享。好在，司璃音知道自己平时并不需要向别人分享快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京郊的宫殿 原因无他，她是正在等一个人。 等了一会儿，司璃音终于等来了这个人――呼峪。 之前奉司璃音的吩咐，外出调查而回来的呼峪。 这几日呼峪一直听着她之前的命令，去调查云栖送她那盒胭脂的来源。 而今日，呼峪的调查终于有了结果。 “怎么说？” 司璃音轻轻问着，此时她眉头紧蹙，显得很关切的样子。 “蕊馨坊与这个同型号的胭脂，总共只卖给三位买主。” “一位是京中有名的葫丝楼的花魁，一位是朝堂上余丞相正得宠的妾，最后一位是皇宫里大名鼎鼎的皇贵妃娘娘。” 司璃音扬眉：“没有别人了么？” 呼峪说着神色愈发地恭敬，“只此三位。” 司璃音的眉头便皱得越来越紧：看来云栖藏得，比她想象得还要深。 “罢了，你先下去吧。”司璃音静静说着。 司璃音知道，自己的情报，在一开始便碰上了这样的刺头――云栖。已经这么久了，她却连他的真实身份也并不知道。 王渝与司璃音走动得比以前更频繁了一些，确切的说是王渝更喜欢来到冰璃馆多一些，自从她从中州回来之后。 对此王府内自然有一些爱嚼舌头的女人说她们的不是。或许她们所不能容忍的，是之前一直默默无闻的王渝，这一次居然居然和她们的“公敌”司璃音玩在了一起。 也说不出原因，但仿佛她们此时对王渝的愤恨比对司璃音还要大。 王渝自然也不傻，怎么会看不出这些人眼中对自己的鄙夷？ 可她觉得自己已经认清了。认清什么人才是真正值得她追随的。 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司璃音帮助了她。 所以王渝不再在乎她们的目光。 想必王渝心中的坚定，司璃音由她的表现中也看得出来。但司璃音奈何是个喜欢做的比说的多的女子，她也并不在乎其他人所说的任何事。 况且对于司璃音来说，身边有没有一个王渝或是谁，对她都没有任何影响。 这天，王渝照例穿着极素静的裙子来了冰璃馆。 她的二姐王淑头七刚过，王渝还在缅怀她。 “阿音，我那日出城，听见一则好玩的新闻。” 虽是在守孝期里，但王渝则还是有些自己的少年心性。眼下好不容易有了个倾诉的对象，她便朝司璃音讲诉着自己一路上遇到的新奇事。 “哦？”司璃音轻轻扬眉，轻声说着，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模样。 “就在咱们京都郊外的驿站对面山里，藏着一座宫殿！”王渝说着，并没有掩饰她语气中的激动。 “宫殿？”司璃音礼貌地笑了笑，却没有太多感兴趣的感觉，“有可能是皇帝陛下在外面的行宫吧？” “是了。”王渝越说越激动，“我起初以为那铁定也是皇帝陛下的行宫。可是那日在哪儿闲聊的人却说不是！” “不是行宫！” 司璃音笑了笑，“那些常在驿馆混，跑江湖的人的话又怎么能相信？他们说的话可都是胡言乱语！” “阿音，我就知道你是不信的。”王渝点头，说着，“我在旁边听那些人说话也只是解闷罢了。别看这些人此时说的煞有介事，其实也不过而已。” “嗯。”司璃音这才放心地点头淡淡应着。 “此时我也不过把这当成一件新鲜事讲，阿音你是否要听？”王渝说着，期待地看向司璃音。 要不要听？ 司璃音最终点头。 听与不听，结局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相反是司璃音只会多得一桩聊以打发时间的闲闻逸趣。 “那些人说的一板一眼的，让当属我以为，我不是坐在茶摊上喝茶，而是坐在正经茶馆里听说书！” 司璃音却觉得，王渝此时兴致勃勃讲诉的模样，倒才是真像那些富贵茶馆里说书的人的神态。 “他们说那山里的宫殿并非皇帝陛下的行宫，而是某人的圣地。” “某人？”司璃音对王渝口中这个奇怪的称呼皱起了眉。 “某人是什么人？”司璃音问着，“渝你可别对我故作玄虚。” “我我哪敢呀。”王渝笑了笑，眼中神色却更加神秘了。 “阿音，你听说过凤冥圣族吗？” 王渝这样问着司璃音。 凤冥圣族？ “那些人说那座好比皇帝行宫的宫殿，就是凤冥圣族在京都的分舵。” 王渝继续诉说着。 “要我说若果真是凤冥圣族，那这些圣族真是厉害了。居然敢在京都修这么大的宫殿，岂不是明显要和皇家的皇宫进行挑衅？” 凤冥圣族司璃音仍是听着王渝的说道，然而她的心里已是纷杂万分。 司璃音恍然间觉得自己是在哪儿听见过这四个字的。 然而她记不起来。。 无法搜寻自己的记忆，但记忆的痕迹却已经给司璃音留下过了刻骨铭心的印象。 虽然她暂时记不起来了。 这个凤冥圣族究竟是何方神圣？自己又怎么会忘记？ 即便一听到“凤冥圣族”这几个字，司璃音就一觉得自己已是头痛欲裂，可是司璃音仍强迫自己认真听着王渝的话。 “阿音，你觉得呢？”王渝歪着头，好奇地看着她。 司璃音面上一派风轻云淡，仿佛不管对凤冥圣族还是对皇家都不甚在意的模样。 “这个凤冥圣族究竟是什么，京郊的宫殿究竟是谁的？”司璃音笑了笑，说道，“这些和我们这些寂寂无名之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尽管内心里很想要知道得更多。但司璃音也还是秉行着一直以来的行动方针――冷漠。 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事情，就不惹起别人的注意弄得自己要去关注它，至少对于自己应是这样的。 在人前要淡定，这是司璃音对自己的特殊要求。 王渝其实心里也挺没谱，因为她看不透司璃音表面上这种彬彬有礼，但骨子里却十分冷淡的人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司璃音或许不会害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毒药 “夫人。”呼峪随时都在她身边，司璃音觉得只有一种情况呼峪不敢在她身边现形――有万俟凛的时候。 “你可听说过凤冥圣族？”司璃音冷静地问着。 呼峪略一沉吟，便说道：“略有耳闻。” “嗯。”司璃音静静点头，她颇有些探究地问着，“那据你所知，这个凤冥圣族很厉害吗？” “的确如此。”呼峪略加思索，便答道。 “此话怎讲，怎么就厉害了呢？”司璃音扬眉。 “怎么就厉害了呢？”这是司璃音一个诚心的问题，可呼峪也只是一知半解。 “据说云幽和西夜两国的国脉都由凤冥圣族把持着。”呼峪说出了自己的解释，“并且都非一朝一夕。” 听呼峪这样说，那凤冥圣族的权势是真的很大了。可是这样的庞然大物，同自己又会有什么样的过去，而是她都很痛苦地忘记了呢？ 这样想了一会儿，司璃音眉头渐渐松开。 “实话说，我总觉得这个‘凤冥圣族’，我应该面对过他们的” “夫人？！”呼峪听见司璃音这样的猜测，霎那间有些紧张。 “所以我一定要知道，这个‘凤冥圣族’究竟是什么！”司璃音坚定地说着。 她又充满期待地看向呼峪。 呼峪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双手握拳道：“属下立即去办！” 一阵微风吹过，又只剩司璃音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可这一次，司璃音极再没有觉得孤军作战！ 初夏，蝉鸣。 玉烟轩。 “姐，我们是否需要去敲打那个王渝一番？”柳絮附耳在司如烟耳边，脸上流露出不满，“自打回了王府，那个贱人这几日便天天都往冰璃馆跑。” “那个王渝自从死了姐姐，到处一副可怜像。看着就让人生厌。偏偏司璃音居然受得了，两个人这几天别说有多热闹了！” 司如烟脸上也满不心甘情愿的。想到司璃音这个人，她便向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那两个贱人真是臭味相投，坏到一起去了。” “是啊是啊。”柳絮急忙附和着自己的主子，“姐打算怎么收拾那几个人？” “不急，”司如烟却一抬手，慢慢摇头说着，“现在先叫司璃音快活几日，等我收拾完了锦瑟，再去对付她！” 主子说什么，柳絮也只能点点头殷勤地附和着她。 “姐，您的意思是，药已经做好了？” 说及这件事，连柳絮这么蠢笨的人也很心地压低了自己的音量。 “是的。”司如烟话中颇显得意，“还要我亲自为她弄一剂药，也算是便宜那个锦瑟了。” “是的是的，姐真是厉害。”柳絮脸上笑嘻嘻，忙着夸赞司如烟。 “姐，我能不能看一眼那个药呢？” 柳絮期待地看着司如烟。 “毒药有什么好看的？”嘴里这样说着，但司如烟还是很得意地将毒药拿来出来。 司如烟只把做好的毒药放到书架的夹层里。 她这么自信不惧的原因，是因为没有什么人回来她的玉烟轩里。 任何人也怀疑不到她身上。 柳絮心地拿着那个盛着毒药的瓶子，有些紧张。 “这样的一粒药，竟然都想象不出来竟会是能害人性命的毒药。”柳絮颇有些震惊地说着。 “毒药在没毒死人的时候，世上所有人都不会将它放在眼里。”司如烟幽幽笑着，“锦瑟不将它放在眼里？悲惨的结局就只会是咎由自取！” 柳絮愣愣地看着司如烟。她理解不了，司如烟口中的毒药，就是是“它”还是“她”。 入夜，整个王府都没有了白日的喧嚣，玉烟轩里白日里叽叽喳喳的两主仆，也都进入了安逸的梦乡。 司如烟梦中都是笑着的。她可以想象过几天护北斋里的锦瑟，就要悲哀的一命呜呼了！ 柳絮睡在外间。不知梦见了什么，大概是梦见了一些好吃的东西。她即使睡梦中却还在吧咂嘴。 一片沉寂中，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四周本就是黑色。这个黑影更是和夜色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进了这间私密的内院，进入到了司儒人的卧室里。 黑衣人的脚步很轻，行径的目标却很明确。 他走到书架前，轻易地打开了司如烟自以为隐蔽的夹层，从中取出了那瓶毒药，再从袖中换了个一模一样的盒子进去。 夜色依旧，玉烟轩安静到仿佛没有任何人来过。而司如烟做好的那粒毒药，也好像依旧安静地躺在那个书架的夹层里。 锦瑟静静看着一身夜行衣的白特使。 “白特使穿黑衣也如此俊朗，日后何不多穿些黑衣？” 白特使只冷冷地看着锦瑟。 半晌，他从袖间取出一个锦盒抛给锦瑟。 锦瑟立刻惶恐地接住。 “以后这样偷鸡摸狗的事，不必再找我。” 白特使说话的语气特别冷。 锦瑟不愧是在风月场中待久的了，见到白特使冷若冰霜的神情却也并不心急，只款款地笑着。 “若真有下次，恐怕还是得白特使来救我了。” 她打开锦盒，看见里面赫然一颗纯黑的药丸。 抬头，看见白特使正看着她。 白特使冷冷说着：“是真是假，你要用自己性命去试么？” 锦瑟脸上绽放出绝美的笑容。 “怎么会呢？” “我没那么傻。” 白特使放心了一些，才又慢慢说着，想要提醒锦瑟：“你可要记住了，这是司如烟自己做的毒药，天下间是没有解药的。” “我知道。”锦瑟收了锦盒，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她又看向白特使：“恐怕还要白特使多帮我几个忙。” 白特使定定地看着她。 “其一，我要一种毒药，毒性c成分与这个毒药相似十之八九。但一定要有解药。” “其二，我需要一个大夫。一个能完全听命于我的大夫，由我自己诊断自己是否中毒的大夫。” 锦瑟说完，眼中含一丝期待，静静看着白特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王渝送来粽子 “你觉得我会帮你么？” “你会的。”锦瑟也笑了，仍是绝美的笑颜，认真看着白特使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讥讽，“不是吗？” 白特使的眼中，渐渐有了些无奈。 “你总是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但是，”白特使慢慢说着，“下一盘大棋的同时，不要让自己也做了棋局中人。” 白特使这样说便是答应了，事情成功了一半，锦瑟轻轻松了一口气。 “大可放心，白特使。”锦瑟幽幽笑着，“我心中自然有数。” 入夏的天气愈来愈热。 笼花一直心心念念的端午节也要来了。 这天笼花起了大早，去给司璃音采了许多新鲜的艾叶回来。 “姐！”笼花开心地喊着司璃音，“你看奴婢带回来了什么？” 她说着，扬了扬手中一大捧的艾叶。 新鲜而绿色的艾叶，代表了生机。司璃音看着也很欢喜，说道：“我就说你一大早去做什么？原来是去采艾叶。” “嘿嘿。”笼花开心笑着，“要到端午了嘛，奴婢采些回来，家里才有些过节的气息。” 家？司璃音一下子怔住。 这个王府，是她的家吗？ 司璃音从不这么认为。可是司璃音已经将其当做自己家人的笼花，却已经把这个冰冷的王府当做家了。 司璃音霎时觉得心有些痛，也觉得有些怅然所失。 “姐？”看着司璃音的脸色明显不对，笼花有着着急：“你脸色怎么忽然这么差，不会是中暑了吧？” 司璃音回了神。 “不是。” 她慢慢摇头。 “那姐，奴婢去给您烧水！”笼花兴奋地说着。 “烧水？”司璃音有些惊讶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是啊。”笼花理所当然地说着，看样子兴奋极了，“姐，你不知道吗？端午又名为‘浴兰节’，人们在这一天，都要用艾草煮水洗澡的。” “喔。”司璃音沉沉应着。 “走啦。”笼花高兴地去烧水了。 司璃音停在原处，看着天上灿烂的日光，几多感慨。笼花也可以这么快乐，为什么自己不能呢？因为她来不及快乐，活下去是比快乐，更重要的一件事。 至少司璃音现在这样认为。 司璃音便好好沐浴了一次，伴着艾叶水的清香。 正擦着头发的时候，冰璃馆迎来进来的一位常客。 正是王渝。 此时她提着一篮子粽子，笑脸莹莹地走进冰璃馆。 “阿音，这些全是我自己包的粽子，端午快乐！” 王渝将这篮粽子递到司璃音手上。 司璃音正擦着头发的手一顿，却也不得不接了过来。 “这么多？”司璃音看着满篮子的粽子，笑着道谢：“谢谢你啊，王渝。” 王渝便笑着坐了下来。 “我就说你们这们大个冰璃馆里，肯定连个包粽子的都不一定会有。我就急忙包了送过来啦。” “谢谢。”司璃音也笑着坐下来，“你的手可真巧。” “阿音，你知道吗，我们中州的人，无论男人女人，也无论大人孩，个个都会包粽子。所以，我包的只能算是及格，若要说手巧，还是我娘” 司璃音点头笑着。 “也对。端午本就是在你们中州发源的。每到端午，你们自然家家户户都要包粽子。” “我们包粽子，是要将粽子送到江水里带去给那位大英雄。”王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那位大英雄已经成了传说了，中州的人们却还在生生世世纪念他。我只遗憾的是，包了这么多年粽子，却一直没有见过那位大英雄的神姿。” 王渝这样说得，司璃音也觉得有些伤感了起来。 “英雄被称作英雄，人们生生世世纪念他。然而离英雄的年代，却已经过了几千年了。” “是啊。”王渝若有所思地点头，“我们最无法控制的，就是时间了，不是吗？” 司璃音静静说着：“念昨日之不可追。世上有两件事永远都追回不来。” “哪两件事？”王渝好奇问着。 “飞花雨，”司璃音语气里也有了些惆怅，“还有时间。” 飞花雨美丽绚烂却短暂，正如时间一样，匆匆而让人没有后悔的余地。 这样说起来，飞花雨和时间一样，都会是让人无可奈何的事物。 飞花雨让人无可奈何的是逝去的美丽，时间让人无可奈何的，却是逝去的或好或坏的回忆往事。 王渝点头，却忽然猛一下子站起来：“正是由于时间的不可追，所以我才觉得可惜；只遗憾我错生了时代，若是生在那个大英雄的时候里，很有可能，都见得到他了。我真想去看看那位大英雄的风姿啊。” 王渝此时的豪情壮志，和她以往的表现对比起来，真是足够令人瞠目结舌了。 司璃音只淡淡笑了笑，说着：“何年何月没有英雄？何必非要回到几千年前去找？” “历久弥新。”王渝慢慢说着，“隔得越远，看着才越美好嘛。” 原来是距离产生美。 司璃音只微笑，没有再说话。 “我得回去了。”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王渝才慢慢说着，“我那里还剩有一些粽子。我得给侧妃娘娘送去。” 侧妃娘娘王泠也正是王渝的嫡长姐。 王渝此去自然又是得不了什么好话，相反很有可能会被羞辱一顿。司璃音颇有些心疼地看着王渝。 “没事啦。”相反王渝却显得很豁达的模样，反过来安慰司璃音。 “她毕竟是我姐姐。就算她要挖苦我，要嘲笑我。可自从姐姐走了之后，我不想再留下一些遗憾了。”王渝轻轻说着，话中却信心十足：“她怎么对我是她的事，我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 司璃音点头，笑着对她说道：“渝，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上天不会辜负你的。” 王渝笑笑，却反过来极真诚地说着：“阿音，你也是。” 司璃音目送着，王渝纤细的背影，渐渐离着冰璃馆越来越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香包 “姐，今天下午锦妃娘娘会在畅春园里举行晚宴，来庆祝端午。” 笼花向司璃音汇报着。 畅春园里举行晚宴？ 锦瑟这个想法倒是新鲜。 “知道了。”司璃音轻轻说着，手上的活却并不停歇。 “姐，”笼花放下帖子，好奇地看着司璃音，“你现在在做什么呀？” “你看喏。”司璃音回答着。 笼花便弯下腰，极认真地看了一会儿。 “姐，你在做香包？” “猜对了。”司璃音笑着。 “哇，姐是给谁做的？”笼花期待地问着司璃音。 “当然是”司璃音拉长声音，慢慢说着。 “王渝啊。” “王夫人呐”笼花听到这个答案，颇有些气馁。 “傻子。”司璃音轻叹一声，这才笑着看着笼花，“自然还有你的呀。我怎么少了你。” “哇。”笼花听到这个答案是开心极了，差点跳起来。 “谢谢姐。” 其实方才和王渝那方攀谈，司璃音觉得自己的心境似乎是被王渝打开了。 活下去，可以不去争取快乐，但至少要去握住快乐。握住那些真正的快乐。哪怕是让别人快乐。 司璃音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的心境竟有一天，是被王渝打开的。 “今天晚宴之后，我带你出去看花灯，游龙舟，如何？”司璃音轻轻说着。 “哇。”笼花又惊叫了一声，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好啊好啊，谢谢姐。” “你再‘哇’‘哇’地叫着，会变成青蛙了哦。”司璃音轻轻笑了一声。 “人家高兴嘛。”笼花努着嘴说着。 司璃音只笑笑。 司璃音并不太会做女工，所以她亲手做的这几个香包是用新鲜的晒干了的香草编的。 香草用盐水渍过，再拿温泉水反复揉洗，再趁着这几天的好天气――大太阳，多晒几个来回，香草就会足够的坚硬了。 司璃音将香草编织成包状，再在里面装入一早便配好的各种香料。 “好灵巧的做法。”笼花在一旁看了司璃音的手艺，急忙拍着手在那儿急呼。 “姐，你怎么会做这个的？” “这个嘛。”司璃音微微一笑，其中略带着神秘，“我不告诉你，你也永远别想知道了。” “为什么呀？”笼花听着这个回答便是有些气馁了。 “不为什么。”司璃音淡淡说着。 两人终是主子和奴婢，感情再好，司璃音再纵着笼花，笼花身为奴婢的自知之明也不可能使她进一步蹬鼻子上脸。 她气馁着，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了。 司璃音淡淡看她一眼，看见了她脸上的不欢快，但司璃音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不是她真的故意不告诉笼花，是她早就起过毒誓，这辈子不会再提那个人的名字。 然而司璃音之所以还记得这个，只是因为觉得这只是无聊时有聊的消遣罢了。 下午出冰璃馆参加晚宴的时候，司璃音将笼花吩咐过去送香包到王渝的住处去。 “姐，王夫人不是也会去畅春园吗？到时您亲手送给她，也许王夫人会更感动。”笼花这样说着。 司璃音神情只淡淡的。 她做事也并非是为了要别人感动，只是因为她想，所以就做了罢了。 “待会儿是端午晚宴，畅春园里到底是人多口杂，”司璃音压低声音慢慢说着，“我实在烦了那些女人故意的搬弄。” “还是姐想得周到。”笼花恍然大悟似的。 “嗯，好了。”司璃音静静说着，“你送过去，我先去畅春园等你。” “啊？”要司璃音自己先走，笼花的脸上却是忽然就写满几百个不乐意了。 与其说笼花是不想和司璃音分开，倒不如说是笼花经过上次之后心有余悸，不想再让司璃音一个人受到什么伤害。 “没事。”司璃音知道笼花的担忧，便宽慰着她：“这是在王府，况且我又不是金子，不会有人敢对我怎么样的。” 笼花撇着嘴摇头：“姐，奴婢就怕那些看起来不会伤害你的人，却伤你伤得最深。” “嗯。”司璃音语气慢慢变得平淡，她说：“那如果真会有伤害，那也已是不可避免的了。” 她话音一转便是催促笼花：“快去吧。待会儿耽误地更久了。” 感情再深厚的主仆，终有一天也会要分开，就像人与人之间必然的生离死别一样。 司璃音看得很清楚，何况如今并非生离死别。 “是。”笼花只能依着主子的命令照办。 她点头，又慢慢转身，才三步做两步跑？着，急忙朝王渝的住处走去。 看着笼花急匆匆的背影，司璃音才恍然想起来：自己竟然连王渝住在哪儿都不知道。 真是糊涂。司璃音在心里默默数落着自己的不是，面上却保持着和谐的端庄。 总不能叫自己不喜欢的那些人看了笑话去。 这就是司璃音此时的核心思想。 到达畅春园时，昔日人迹罕至的畅春园此时已是人声鼎沸。从表面上看来，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挂着节日的喜悦，仿佛真的很欢乐。 形单影只的司璃音并不否定她们的“快乐”，无论她们的快乐是由心而发，或是虚浮于表。 司璃音只是希望他们的快乐毋需要建立在别人身上，尤其是别人的痛苦身上。 司璃音逡巡了一圈，畅春园里鲜花依旧，好的天气人完全看不出这儿昨天还是一副经历过大雨倾盆之后的狼狈场面。 只是司璃音却没见到云栖的身影。 此次在畅春园的是家宴，也许是因为云栖在王府里位置太低，又是个瞎子，所以锦瑟可能今天为了体面就让云栖再进不了这儿了。 回想起昨天的不欢而散，司璃音仍是不明所以。 司璃音很清楚：她就那样盛怒之下一走了之的行为，其实是对对方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自信。因为一走了之本来就是一种十分显著地暴露脆弱心理的逃避行为。 所以她觉得自己昨天的行径是不妥的，但是她不会后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晚宴开始 一切都还很熟悉，也许是经历过一次的缘故。 司璃音闭上眼，想努力回想遗忘时候云栖站在这儿的感受。 微风吹过，司璃音静静地，居然在熙攘的人声中听见了风声！ 她再慢慢睁开眼，内心却在无限感概：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见过风声了？ 然云栖却每时每刻都听得见自然的风声。 锦瑟选择畅春园作为这次的晚宴的场所，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则是，这儿离护北斋够近，却又不是护北斋。 不是护北斋，那即便有人中毒，再厉害的侦探也不会发现异端的。 虽是提前的端午晚宴，锦瑟却不可谓是没为这次的晚宴操心劳力。晚宴上的菜品路数，大多是锦瑟一个人亲力亲为弄好的。 许多人都对此十分赞叹。 赞叹她虽是烟柳之地出身，但行人处事的方法却一点都不气。相反竟还有类似于大家闺秀的大方。 然而再厉害的人物，遇到烟熏火燎的厨房，所谓的厨房管理也怕是不能真正的窗明几何了。至少现在畅春园旁边的膳房里就是这样的景象。 各路厨师都想在晚宴上显示出自己最好的厨艺，好被主任分个赏或者飞黄腾达。 每个人心愿是好的，都是想尽力做到最好。只是这样最好少了点团队协作，多了太多个人意识上的竞争。 厨房里每个人都形色匆匆，也包括刚进入王府的末等奴婢阿三。 阿三太末等了，所以她只做得上端菜这样的事。 她急匆匆而风风火火地端着一味汤。这味汤是今天晚宴上王爷必吃的一道菜。 厨房里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油烟味，炒菜声，每个厨师或打下手的都不愿意让人，一时之间竟有些拥挤的感觉。 这不，一个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反正就是似乎是不长眼，长驱直入地就朝阿三撞来。 阿三急忙躲开。好险，汤并没有撒太多。 她抬眼一看来人。高吨位的庞然大物，盛世凌人的模样，这不是玉烟轩的柳絮么？ 以她的身形，难怪会在这厨房挤来挤去，最后控制不了向自己撞来了。 只是这个时候，柳絮来厨房做什么啊？ 柳絮当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府中身份比她还低微的奴婢在想什么，她只轻哼一声，便扬着头走掉了。 这只是厨房忙碌状态的一个插曲。谁也没注意到柳絮的来临，只除了平日在王府里根本不会有任何说话权的阿三。 锦瑟笑着招呼着各个人入座，见天色不早，应是要准备开始了。锦瑟起身便去更衣。 四周无人的时候，白特使“嗖――”的一声便闪出来了。 “事已办妥。”他站在锦瑟身后沉沉地说着。 “已办妥？”锦瑟惊喜地重复着这几个，脸上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是真的吧？”锦瑟紧张地问着：“可有人看见？” 白特使只轻笑一声：“在这王府里，除了你，谁会看见我的身形？” 锦瑟点头，脸上自然是美如莲花的笑容。 “正是如此。白特使，此次你立了大功，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向师父好好表扬你。” 白特使只看着她，眼神中含着轻蔑。 “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锦瑟故作神秘地说道。 “哼。”白特使便轻哼一声，幽幽说着：“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好意提醒你一句，事情没到最后一刻，都不能算作成功。” “的确如此。多谢白特使提醒。”被白特使怼了锦瑟却也不恼，只淡定且从容地笑着，“不过这一次，白特使就留在暗处耐心地看好戏就行了。” 白特使嘴角向下，“那我等着罢！” 他的身影便又忽的消失了。 锦瑟脸上的笑仍是挂着，她太激动太快活，以至于想要提前庆祝了。 晚宴开始。 歌深舞美，筹斛交错。席上的每个人都看起来兴致意归，快活无比。 万俟凛作为王府的主人，虽是姗姗来迟，但也终算是来了。 他一到来，晚宴上的气氛便又到达了另一个高点。 每个女眷的眼睛都望着他，这些眼神中有殷切的，有无比怨念的，有见一面就满足的，也有看见他就如同看见一张木桌，无索无求的。 最后一种人的典型代表人物便是此时的司璃音。 她的眼睛看向万俟凛，然而其中的神情却又像并没有看着他。空洞而绵长的眼神，更像是越过万俟凛在看着他身上更虚无的东西。 没有人看得出来她究竟看的什么。 但司璃音却很清楚。她正透过万俟凛的躯壳去看向他的生命，他的灵魂。 奴婢们开始给万俟凛一人上菜。 既是这座王府的主人，所食自然和普通人是绝对不相同的。 正如阿三此时端着的这碗龙骨汤，便是万俟凛每日都要喝的。因为龙骨稀缺，整个王府便只供给万俟凛一人。 阿三呈上了这碗汤，锦瑟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这碗汤此刻就在锦瑟的身侧，万俟凛的面前。 万俟凛神色淡淡，执勺晕了晕热汤表面的浮油。 “咦，王爷，这味汤是什么啊？” 锦瑟惊奇地出声说着。 佳人再侧，喝汤倒显得不那么重要。 万俟凛放下勺了，擦了擦手才说着：“这只是一盅龙骨汤。” “龙骨汤？好奇特的名字。”锦瑟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可是真的龙骨？龙骨真的有什么奇效吗？” “自然不是。”万俟凛单单说着，“要论效果，这世上并非龙骨便是最好的。只是龙骨较稀缺，被人传来传去，便传出了如今的虚名。” 锦瑟听了这话才慢慢点头，神情竟像是才晓得这个知识。 万俟凛见锦瑟巴巴地望着自己，喉咙里便发出几声轻蔑的低笑，但他在心情好的时候，并非不乐意做偶尔的好事。 “可是想尝一尝？”万俟凛淡淡问着。 “嗯。”锦瑟低下头说着，又抬眼窃窃地看了万俟凛一眼，“可是这是王爷你每日都要喝的例汤” “无事。”万俟凛只用内力使这碗汤向锦瑟那方桌子移去，“你不妨尝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锦瑟中毒！ 她拾起勺子，便喝了一口汤。 “多谢王爷。”锦瑟轻轻道谢，又将汤移回了原位――万俟凛的面前。 “如何？” 万俟凛看着她，淡淡问着。 如何？锦瑟心想白特使换的这计药还真是烈，她只喝了一口，喉咙就火辣辣地烧起来。 如果不是实现知道有解药，锦瑟真的很怕自己就会在这儿一命呜呼了。 “王爷。”锦瑟的脸因为剧毒开始迅速变成绯色，但她强装着自己并不知道的缘故，只轻声说着：“这汤很美味。” “只是” 她便重重地倒在万俟凛的怀里，万俟凛低下头时她已是在口吐白沫。 “锦瑟？”万俟凛喊着她的名字。 “王爷，”锦瑟已经气若游丝，只希望白特使尽管叫那医生带着解药过来，她还是有些担心自己撑不了太久。 “臣妾怕是累了。忽然全身很痛，还使不上力气。” 万俟凛沉眸，右手搭上锦瑟的脉搏。 “你不是累了，你是中了毒。”万俟凛沉沉说出了这句话来。 “快传大夫！”万俟凛转身朝侧妃吩咐着。 “是。臣妾这就去。”这场晚宴中，王泠终于迎来了万俟凛赏赐给她的戏份，却是在锦瑟意外中毒之后。 “锦妃娘娘中毒了！” 就这样一个急促的呼告声，在原本欢乐的晚宴氛围中迅速传开。 司璃音还没反应过来，周围所有人却已经“噗通――”一声，纷纷都跪了下去。 大夫很快赶来，这个大夫司璃音还未曾见过。是个捏着山羊胡的老大夫，他看了倒地不起的锦瑟的症状后眉头皱得像是锁起来了。 “王爷，锦妃娘娘真是中毒，中的还是剧毒！” 锦瑟已经昏迷，人事不醒。 “毒从何来？” 万俟凛静静问着。 老大夫环顾四周，最终将案上的那只空的汤碗拿起来，慢慢嗅了嗅，用伸手沾了少许碗里的残汤尝了尝。 “呸！”只一瞬，这老大夫就立即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来。 他用颤抖着声音急忙向万俟凛禀报着。 “毒！王爷，这汤里有毒！” 众人急忙将头低得更低，也是是谁都不敢再发一言。 毒？那可是万俟凛每日的例汤里，谁这么有本事敢在王爷的汤里下毒？ 万俟凛听到大夫的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但他的眉头皱得更狠了，这已经出卖了他自己此时的心理。 那碗汤是每日准备给自己的例汤，汤里若是有毒，那明显只会是奔着他去的。 “你是新来的？可知在本王面前乱说话会有怎样的后果？”万俟凛深深地看着这个大夫，说话的声音却很自然，清淡。 “微臣知道，”大大夫急忙为自己辩解着，“正是因为知道这其中的利害性，微臣才不敢欺瞒王爷。” 仗义执言还是忠心向主？ 万俟凛并没有急着做定夺。他淡淡看了一旁人事不醒的锦瑟一眼，再问这个大夫：“余下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若是救不回锦妃，本王便要你陪葬！” 老大夫急忙跪了下来，声音颤抖着：“是，微臣一定竭尽平生之所学，努力救活锦妃。” “努力？”万俟凛到了这个时候却只轻笑着，“本王不要你努力，这是你唯一的选择，懂吗！” 老大夫被万俟凛吓得够呛，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他就只能在那儿瑟瑟发抖了。 锦瑟被送去紧急抢救，万俟凛这才沉眸冷冷看着现场的人。 在这王府里，居然有人想要毒死自己？若不是自己之前阴差阳错将汤给了锦瑟品尝，那现在人事不醒的，就是他万俟凛了。 万俟凛冰冷的眸子一直在她们之间来回逡巡着，仿佛确认嫌疑人就在他们之中。 “真是大胆！”王泠话虽这样说，实际心里却是很快乐的：真是想不到，居然有人先出手收拾了锦瑟，活该，谁叫她自己活得这么欠！ 司璃音看着万俟凛的阴沉神色，却只觉得胆战心惊。无论是谁，敢在王府对万俟凛下毒，真是太大胆了。司璃音有预料即将又会是一片的腥风血雨，来笼罩在王府每个人的心头。 “王爷，那个下人押过来了。” 丛竹在一旁对万俟凛汇报着。 万俟凛冷笑着：“好大胆的奴才，让她进来。” 几个侍卫便押着一个瘦的身影进了来。 正是毫不起眼的阿三。 万俟凛连正眼都没去瞧这个下人，反是丛竹在一旁生气地问着阿三。 “今日的汤可是你送来的？” 阿三已经吓得够呛，快要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没力地回着：“是是奴婢”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王爷下毒！”丛竹便立即重重呵斥着阿三。 阿三吓得腿都软了，她知道自己这时候必须辩解，不然自己很可能就会死。 “不不，王爷，奴婢冤枉啊。奴婢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是不敢对您下毒的呀。” 阿三这样哭诉着，看她那泪眼滂沱的模样，便让人觉得她可怜极了。只可惜万俟凛并非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他只勾了勾嘴角，冷笑着。 “汤是你送来的，如果你说不出凶人另有他人，那就只有你是凶手了。” 这句话说得阿三委屈极了。她却着实想不到别的有动机的下毒凶手。 听到万俟凛这样的推断，司璃音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瞳孔微微地收缩了一下。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这是万俟凛他们这种掌握生杀大权的人的普遍习性。 好在司璃音早在前世就已经习惯他们这些人冷血的性情了。 司璃音也并不觉得阿三可怜。她是专门负责万俟凛这份例汤的人，用各司其职来形容已经是再恰当不过的形容。 她自己负责的例汤，今天汤里忽然出现的毒药，那么她来负这个责任，也是无法推脱的事实。 唯一令司璃音觉得奇怪和反常的是，在她看来，锦瑟出身勾栏，平日里说话做事就是矫揉造作，刻意至极，但也从未有像今天这般撒娇到想要动万俟凛的食物的地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阿三被询问 司璃音细细思量着，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但她又无法有什么确凿的事实用来实际说明今日之事的蹊跷之处，只能自己平白推测着。 而推测最终能使信服的，只会是自己，绝无他人。 阿三已经被万俟凛这一番吓得够傻了。这个时候只呆在那儿，大气都不敢再出，更别说在鼓起勇气再说一些有利于自己，能为自己辩白而洗脱嫌疑的话了。 阿三就是嘴笨，再是则被吓傻。 现在，只除了万俟凛给她的一条路――说出凶手另有其人，否则她就成了永远的凶手了。 她只能自己救自己。 然而她现在却没那本事，或者说，她自救的本事还没到最危机的时候，所以还没被激发出来。 看得这个奴婢这样一副呆滞的模样，万俟凛厌恶地看她一眼，只冷笑了一声，仿佛对着她开口已是极难的事情。 “本王最后问一次，你的同伙是谁？！” 阿三自然被万俟凛这个时候的这个话吓得够呛，但只能无助地摇着头。 “王爷，奴婢不知道” 她将这几个说得极可怜。 跪在地上的人，无论主子还是奴婢却都是一筹莫展。 就算听了她的话有了些不忍之心，但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万俟凛已经铁青的脸色。 事到如今，谁又愿意去插一脚，在万俟凛的面前毁了自己的清誉而立证一个奴婢的无辜呢。 万俟凛只冷笑一声，冷漠的眼神投射到被人押着的阿三身上，便是摄人的冷漠。 “不想说？” 万俟凛语气随意得仿佛只踩死一只蚂蚁。 “叫大理寺的人来。” 此话一出，此刻在畅春园的所有人内心都已是已被刚才惶恐了数倍。 刚刚发生的这件事，锦瑟中毒！若只放在王府来讲，不过也许只是一个宅斗的产物；但若是大理寺涉入，那就不再只是五王爷万俟凛的家事，而是涉及到皇亲国戚的谋逆之事了！ 万俟凛此话已出，只要大理寺的人一来，阿三从今以后，进了那大理寺的天牢，就不可能还有命活着出来！ “王爷，啊奴婢想起来了” 本来已经惊魂失色，语无伦次的阿三，这个时候就忽然惊叫着。 果然，人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刻，永远都只能自己救自己。 “奴婢想起来了，求王爷不要把奴婢押去大理寺”阿三挣扎着，看得出她是对大理寺极度抗拒的。 有谁又愿意无缘无故地去那种地方的受苦呢？！ 万俟凛停了下来，冷眼瞧着阿三。 “你有什么想说的快说！”丛竹在一旁急叱着她，“王爷的耐心是有限的！” “是。”阿三忍着哭音，怯弱地答道。 “王爷，刚才奴婢端汤过来路上遇上了” “遇上了谁？” 丛竹脱口而出。在场的人并不只是丛竹，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屏气等着阿三即将说出的人。 司如烟低着头，豆大的汗由额头上往下滴。 刚才锦瑟毒发，立即人事不醒。她心里是非常高兴的，但高兴不过一刻。 居然是锦瑟因为吃了原属于万俟凛的汤才发了毒！司如烟手掌心润出冷汗。 不会是方才柳絮放药放错了吧？ 哪里出错了呢？ 司如烟胆子再大，但也只能对同为女人的锦瑟下手。万俟凛的厉害，在她上次用性命来实验之后，便是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司如烟难以想象若是东窗事发，那她以后怎么办？ 但同时司如烟心里也还有一份侥幸。她希望柳絮办事是足够稳妥的，不至于会犯放错了药这样的低级错误。 一旁柳絮的身子早已都成箩簺，司如烟看她竟这么慌张，虽然很震惊，但心里还是有了些谱。 奴婢可以慌，主子却绝对不能。司如烟悲伤地等着，等到一个真正的决断的时刻的到来。她在这时有些紧张，但还是犹自强装着镇定，犹自强装着胸有成竹。 “奴婢遇上了柳絮”阿三一面说着，一面殷切地看着万俟凛，想要力述自己的清白。 “王爷，奴婢可以肯定，奴婢绝对不敢往你的汤里加什么东西。可是那是奴婢不知道柳絮是有意还是无意，看着奴婢端着汤还要撞过来，奴婢当时被撞了一下分了神，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柳絮下的毒” 司璃音静静听着，心里在冷笑：这个阿三，还真没有看起来那么傻。 然而司如烟和柳絮甫一听，心里却没有司璃音这般淡然了。 司如烟和柳絮对视一眼。柳絮想向司如烟低声解释着：“姐，你信我，我没有在那个时候里下毒” 司如烟却完全不想听了。她这个时候太惶恐了，她害怕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一片寂静中，万俟凛冰冷的嗓音响了起来：“柳絮？司如烟，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司如烟大惊失色，急忙上前，不过依旧保持着跪着的姿势。 “王爷，这完全是个误会，您信臣妾好不好？臣妾无论如何，都不会亲手下毒加害自己的夫君，对不对？” 她又一转头，怨毒的目光射向瑟瑟发抖的阿三。 “你这个贱婢！谁教的你这样，平白无故地冤枉人？你敢不敢确定就是柳絮下的毒？！” 最后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阿三并不敢确定就是柳絮趁着碰撞的间隙在例汤里下了毒，但是她所能怀疑的对象却只有司如烟的柳絮一个人。 “奴婢不敢确定，可奴婢就只见到柳絮一人 ！”这可能是奴婢阿三这辈子以来，最硬气的时候了。 “真是笑话！”司如烟咬着一口银牙,恨恨地看着阿三，说道：“见到谁谁就是凶手了吗？那你在膳房见到那么多下人，他们岂不是个个都是凶手？” “我”阿三无话可答，只得梗在原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司如烟开脱 “嗯。”万俟凛淡淡看她一眼，点头。司如烟如临大敌，提起十二万分的心，看着上首的王泠。 王泠则也看着她，唇边挂起了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司儒人，你的下人柳絮是否当真遇上了端着例汤的阿三呢？” 司如烟对于这没法否认，因为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是又怎样？”但司如烟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开脱的。 但是她已经以为是柳絮放毒药的时候失了误，放到了例汤里面去。 “那么，你可否告诉我，开宴之前，你特意着你的侍女去闲人免入的后厨，是做什么呢？” 司如烟被问住了。 万俟凛皱眉，定定地看着她。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司如烟。 蛇蝎女人。 王泠心中颇为得意。问到了一个司如烟，众人看她的眼神便又多了些崇拜和敬畏。这才是她作为王府的侧妃，所必须的。 “我” 司如烟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想要想出一个最好的答案。 她不动声色地掐了身旁的柳絮一把。 柳絮身子原本就颤得厉害，此时更是剧烈地抖了一下。 但是她已明白了她的主子，司如烟的意思。 “回侧妃娘娘的话，那时只是奴婢一时嘴馋，便去了后厨偷吃，事后也没有告诉儒人。儒人对此一概不知。” 柳絮这样辩解着，声音也是颤抖得厉害。 偷吃？王泠冷笑着扬眉，这样的解释除了三岁的孩子，还有谁会相信呢？ “是吗？司儒人？你的侍女，真的只是去后厨偷吃？”王泠冷然问着。 “的确如此。”司如烟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个可以为自己辩白的机会了。 “的确如此？”王泠忽然笑了，紧接着她问：“上一刻柳絮说她的主子‘一概不知’，这时候你却说‘的确如此’？你们这对主仆中究竟是有谁说了假话呢？” 司如烟心中“咯噔”一声。 她是落进王泠设的陷阱里了。 但她并不愿意就这样轻易认输。 “司儒人，我们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你就是凶手，但你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我相信王爷，也不会听信撒谎的人的证词。” 那厢王泠还在继续幽幽地阐述着，司如烟的额间鬓发已经被冷汗浸湿。 “王爷，您觉得呢？” 王泠问着万俟凛。 万俟凛眼中神色难辨，他一向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自作聪明。特别是女人。 但如今事实就已经摆在了面前，万俟凛只需去做这个揭开事实帷幕的人。 “司如烟，既如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万俟凛便冷冷问着司如烟。 跪下下堂的阿三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看向司如烟的眼神已是怨毒。 为什么这些人做坏事，就一定得拉上她这样一样的一个喽啰？她分明之前并没有招惹过司如烟！ 司璃音默默看着这一场闹剧。事实看似好像已经出来了，但是尘埃落定了么？她看见司如烟眼中不甘心的神色。 怎么，司如烟还努力在寻觅着一个反转么？ “臣妾，无话可说。”司如烟心一横，干脆狠出去了，“可是，王爷请明鉴！” “明鉴什么？” 万俟凛讶然问着。 “请王爷明鉴这件事的主谋并非是臣妾呀！” 在场的所有人均是一愣。 主谋不是司如烟？但这王府中又有谁胁迫得了司儒人呢？是已经人事不醒的锦妃，还是先前逼问司儒人的侧妃？还是王爷万俟凛？ 只有这几个人，才胁迫得了已经贵为儒人的司如烟吧。 众人此时便都想发笑。 万俟凛只一扬眉：“主谋不是你？难道有人与你一起密谋不成？” 司如烟急忙点头。 众人哗然。 就算有人要害万俟凛，故意向他的例汤里下毒，也不至于找司如烟这般智商的猪队友。 司如烟多半是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挂掉，匆忙之间想找个无关的人一起下水。 万俟凛却不哗然。 这是切实关系到他的人身安危的事情。 宁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好。”万俟凛沉吟地看着司如烟，说着：“若是你说出那个人是谁，本王可以饶你死罪。” “是。”司如烟面色一喜，紧接说着：“王爷，那个胁迫臣妾的人，就是――” “――冰璃夫人司璃音！” 全场的人们更是哗然了。 司璃音？不是王爷前些时候刚亲口封了她做冰璃夫人了吗？她正是得意的时候，又有什么理由去下毒害万俟凛呢？还胁迫司如烟？ 再说，司如烟司璃音这两姐妹不和，再蠢笨的人打上次游湖的时候两人的冲突也能看出来了。司如烟那般不满司璃音，又怎么会听从司璃音的话？ 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司璃音也觉得匪夷所思，正一怔的时候，身旁的笼花已经义愤填膺地站了出来。 “司儒人，你胡说！只除了这次晚宴，我们夫人明明已经同你很多天没见过了。连面都没见过，我们夫人怎么胁迫你去下毒害王爷？” 司璃音一瘪嘴，只恨恨地回答道：“司璃音若是什么事都要你这个奴婢知道，她还用得着胁迫我去做这种事情？” 笼花听她这样血口喷人，已是气得不行。 然而王泠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没想到锦瑟一中毒，竟牵出这么多事情出来。且不说司如烟是不是狗被逼急了而且乱咬人，但她咬的对象是司璃音，她的另一个心腹大患。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王泠此时是乐见其成的。 司璃音也觉得莫名其妙。 “司如烟，你说我胁迫你？” 司璃音知道自己没有做过，所以她是不惧对质的。 司璃音便眸中神色一动，嘴边泛着冷笑：“你可是要为你说的所有话负责的。我胁迫你，可有证据？” 笼花也在一旁，激动地涨红了脸蛋：“是啊，证据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拉司璃音下水 “我知道口说无凭，但你又怎么会留下证据给我？” 司如烟转头对着紧皱眉头的万俟凛申辩着：“王爷，臣妾可以发誓，臣妾绝不敢说谎！” “如果臣妾说谎，就让臣妾不得善终！” 司璃音不赞同地摇头。 “你的誓言这样就发出来了。连你自己都不在意不相信的誓言，难道别人还会相信？！” 她对着激动的司如烟怒目而视，说着：“司如烟，你疯了吗” “如果不是疯了，怎么会胡乱说话？又怎么敢当着王爷的面平白无故，像个疯狗一样乱咬人？！” 司如烟对司璃音愤怒的指控置若罔闻，她却只是殷切地看着万俟凛。她很希望万俟凛听懂她的话。她堵了一把，用自己的命，总归赌不赌都要死，赌一把还可以拉上司璃音一起死。 司如烟觉得很划算。 晚宴上这场事件的风向，忽然变了。 本来司如烟此时的话在任何常人的眼里都是很荒唐的。但唯独在万俟凛，却是一个能让他信服的一个说辞。 就像司如烟方才众目睽睽之下所发的毒誓，在别人看来是那般可笑，但在万俟凛看来却勉强可以相信。 当然，万俟凛从不相信所谓的誓言，无论毒誓还是什么。 他只是被迫选择相信司如烟的话，因为，他不相信司璃音。 司如烟千方百计想爬上他的床，因为她知道，只有他才是她自己一切荣华富贵的来源，如此，司如烟又怎么会下毒害他？ 但是司璃音就不同了。 万俟凛是习武之人，曾有许多次，他在熟睡时，都感觉到了枕边人对他强烈的杀气。 那个枕边人便是司璃音。 虽然最初是司璃音自己主动到了他的床榻之上，虽然白日里司璃音永远对他一副顺从恭敬的模样。 但那种杀气是真实存在的。司璃音身上，真实存在，对他的杀气。 所以万俟凛才会异于常人地，竟会觉得司如烟言之有理。 万俟凛冰冷的眸子看向司璃音。 司璃音也正在看着他。 两个人，中间隔着若干的声色人影，就那样远远的互相看着。 司璃音心里渐渐了然了。 他不信她。 本来这很正常，因为相同情况下，她也不会信他。 司璃音这样想着，想要自己的心里慢慢释然。 司璃音听见他冰冷的声音穿过他们之间的声色人影，穿过涕泗横流的阿三，穿过一脸愤恨的司如烟，穿过一脸急切的王泠，远远地传到她的耳边来。 “司璃音，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司璃音依旧看着他，看着他故作冷漠的神情。 她的脸上忽然绽放出笑容。笑容虽然是极美却是惨淡，惨淡得比她的脸色还要苍白几分。 “王爷心中既然有了决断，臣妾解释什么还有用吗？” 万俟凛避开司璃音锐利的目光，那种目光看着他，好似无声的讽刺。然而他不愧是上位者，语气一直保持着之前惯有的镇静。 “那么，你是认罪伏法了？” 司璃音收回了目光，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臣妾没有罪，何来伏法之说？” “本王给过你解释的机会！” 司璃音轻笑一声。 “敢问王爷，臣妾对于无端的指控，又如何能有具体对应的解释？” “这好比既无病症，医师纵是医术再高明，也只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何对症下药？” “大胆！” 万俟凛被司璃音这番话气得脸都绿了，声音已有了些发怒的意味。 他已是怒极反笑。 “不错是一张巧嘴利牙，然除了逞口头之利，又能如何？”万俟凛愤怒而不屑地说着，又大手一挥。 “押她去冷阁！” 司璃音冷笑着，被下人们推攘着起来却也并没有如何剧烈地反抗。 “姐！”笼花已经哭了，自然是哭得撕心裂肺，“你们放开我家姐，她没有下毒！” 这些人却自然是不会听她一个奴婢的哭喊了。 笼花哭着，急忙对着万俟凛磕头。 “王爷，夫人是被冤枉的。王爷，请你放了她吧。” “请你放了她” “请你放了她” 一下，两下，笼花的头渐渐在大理石砌的地面上撞出红色的创口来。 “请你放了她” 可笼花犹然不觉疼痛，只还在那儿无望地乞求着。 万俟凛神色冰冷，对笼花恳切的乞求置若罔闻。 司如烟看到司璃音和笼花两主仆这样的凄惨模样，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谁也想不到今日竟会是这个结局。 万俟凛只觉得自己心浮气躁，旁的人看他目光冰冷，其实正愣愣看着司璃音的背影。 正是观察间，他却见司璃音忽然回头。 “你会后悔。” 他看着司璃音嘴中是这样的唇形张合着。 万俟凛不自觉自己已经叹了一口气，无力拂了拂额，头疼的老毛病又回来了。 此时晚宴上的人大都叽叽喳喳的。都在讨论忽然被关去冷阁的司璃音。 万俟凛余光飘到正跪下面的司如烟和阿三。 “你们两人可知罪？” 他声音已是不怒自威，冷漠中隐含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奴婢知罪。” 阿三强行中止了自己自刚才起就没有间断的啜泣，语音里含着委屈，说着。 “臣妾知罪――” 司如烟这句话却故意说得特别正式，以向万俟凛展示――自己真的是认真悔过的了。 “知罪么？”万俟凛轻笑一声，再沉吟着。 “这两个贱人，全都家法处置，不可轻饶！” “王泠，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务必严惩。” 万俟凛只朝王泠冷冷丢出这几句话，才扬长而去。 “是。王爷放心。臣妾绝不再会姑息她们这两个贱人。” 万俟凛便快步离开，说来他并不愿意承认，此时他心很乱。 王泠便看着司如烟，脸上浮现出瘆人的笑意。 司璃音被关去冷阁，锦瑟中毒人事不醒，剩下唯一一个不安分想来事的司如烟，而此时在她的严罚之下，她如何能不开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杀死大夫 “你们这两个贱婢，胆敢冒犯王爷，给王爷下毒？” “即便只是从犯，也是胆大包天，罄竹难书！” “家法，自然就是最严重的，可有异议？！” 王泠语气严厉，急促地问着司如烟。 好歹是捡回了一条命，司如烟这时候哪还有勇气说不啊。 “虽然臣妾是被胁迫的，但臣妾终是做了伤害王爷的事情。侧妃娘娘，臣妾已知错了，对执行王爷给予我们的处罚，绝不敢再有任何的异议。 一切听从侧妃娘娘安排，无论是什么剂量的家法，臣妾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司如烟说话落地铿然有声，口头上的服软她确实是很在行的。 王泠便是很满意了。轻蔑地仰起头，不再看她一眼。 她的素手芊芊往外轻轻一挥，像是极随意的姿态。 “好了，拉出去，受家法。” “多谢王爷，侧妃娘娘不杀之恩！” 司如烟急忙叫着。 然而王泠根本不在意她所说的这句感谢，王泠只想快点看到，她受罚的模样。 司如烟便和方才的司璃音一样，被下人们抓抓扯扯地推攘出去。 司如烟眼中迸发出愤恨的光。 愤恨的光里饱含不甘的羡慕和仇恨的嫉妒。 总有一天，她也要像这样要对待牲畜一样，随意地去决定其他人的痛苦。 锦瑟终于在昏迷的两个时辰后慢慢悠悠地醒转了过来。 解药已服，毒药已解，所以她才有命醒的过来。 她一醒来，发现身边什么人都也无。 锦瑟略醒了醒神，才定睛细看，原来那大夫正一直在外间候着。 “锦妃娘娘，你醒了。”大夫这时才反应过来锦瑟已经醒了，他急忙踱着步子走了过来。 锦瑟下意识地蹙眉，起了身才察觉到身上已是有了强烈的不适。 她问着，话里满是责怪的语气：“为什么本夫人现在感觉如此不适？” 大夫温和地笑了笑：“锦妃娘娘，有所不知。你服用的这一剂药虽是有解药，但终究还是毒性至强的毒药，即便服了解药还是需用药理在调理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恢复如常。” 这位大夫很年轻，对于美丽的锦瑟说话时语气全是温柔。 “所以，锦妃娘娘你现在觉得身体略有不适也是正常的。” “正常？”锦瑟只是皱眉，嫌弃地反问道。 看得出来，她并非满意自己现在这个结果。 “怎么用药理调养？” 她又冷冷地问着。 “草民已经将方子列好，锦妃娘娘只需要每到一个阶段再煎制药来喝便好。” 锦瑟扬眉：“你是已把所有调理的方子理好了？” “正是。”大夫只肯定地点头，语气形态里都充满了自信。 “只要按你的方子我就能恢复如常？”锦瑟犹然问着。 “是的。”大夫依旧点头，嘴角带笑。 “那就好了。”锦瑟笑了笑，“方子在哪儿？” 大夫被锦瑟绝美的笑容看得痴了，慢慢说着：“锦妃娘娘不必着急” “我只问你方子在哪儿？”锦瑟也慢慢的，却加重语气问着。 这位大夫被锦瑟语气中绵里藏针的锋芒吓了一跳，即刻便招了。 “草民方才已将方子交给娘娘的随身侍女翠芽了。” 锦瑟听了一笑，瞬间收回了之前自己神色中的锋芒。 “那就好了。” “自然是。”这个大夫还心有余悸，正抚着自己慢慢点头，“锦妃娘娘刚才又何必那般担心。” 锦瑟闻言，便殷殷地笑着。明目流转，巧笑倩兮，即便是脸色苍白，大病初愈的模样便是一片原声模样的天见可怜，令人不自觉想要怜惜；而她掩嘴轻笑着的模样，真叫人看了赏心悦目。 “张大夫，你看你后面，是什么？” “是什么？”张大夫正是沉浸在这一片美色中，听了锦瑟的话便下意识地回头。 他的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张大夫反应过来时，刀刃雪亮的匕首已经直直插入了他的胸膛。 这位张大夫没有想到进了护北斋就再也不能出去，他更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生命会了解于自己的患者。他此刻能感觉到自己心脏正汩汩的冒着血，他的生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你” 一个“你”字，还没说出口，张大夫就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地了。 身后袭击他的人这才慢慢地显露出面目来。 正是白特使。 白特使一脸得意，锦瑟却是掩住口鼻一脸嫌弃：“人家刚醒过来，你就要人家闻这些血雨腥风的味道了。” 白特使白了她一眼，分毫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味。 “不是你叫我动手的么？” “是啊。”锦瑟点着头，转移视线看着地上的尸体，悠悠说着：“他知道得太多了，所以他必须死。” “可是我也没有叫你把人家这么惨烈地杀了吧？”锦瑟话音一转，说着。 “这么一大滩鲜血淋漓在我的房里，若是王爷来看见怎么办？” “这很简单。”白特使毫不在意地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 他向锦瑟摇了摇这个药瓶，“这是西域圣教最厉害的化骨粉，任何东西沾上它，顷刻之间只会一无所有，荡然无存。” 这么厉害？锦瑟脸上神情已经显示出了她的心理――有些不相信。 她只一脸狐疑地看着白特使。 白特使并不多说，只打开瓶子向地上的尸体撒了一些粉粒。 尸体忽然“嗞――”“嗞――”地响了起来，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 锦瑟一面嫌弃，一面密切地看着尸体的变化。 大概只过了一会儿，尸体竟就这样消失了！ 连之前房里弥漫的血腥味，好像也似被这化骨粉消除了一样。 锦瑟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 白特使脸上洋溢着得意神色，收起了化骨粉，却忽然朝着锦瑟躬身握拳行礼。 “恭喜锦妃娘娘。”白特使一脸得意的喜色。 “恭喜？”锦瑟还从刚才化骨粉带给她的震惊中没有回复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恭喜锦妃 “我要恭喜锦妃娘娘，得偿所愿。” 白特使脸上带着笑，说着。 “得偿所愿？”锦瑟用心咀嚼着这四个字，“你是说” “不错。”白特使点头，笑着说道：“之前我并不明白锦妃娘娘究竟为何，以今日的结果看来，锦妃娘娘确实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原来所谓“恭喜”，不过是他的“事后诸葛亮”。可是她并不稀罕！ 锦瑟轻蔑地想着。 “今日的结果今日结果如何？”锦瑟只这样淡定问着。 “冰璃夫人已被王爷关进冰阁，司儒人和那个丫头也被王爷着王侧妃以严肃家法处理。” 白特使回答着。 锦瑟静静听着，脸上却一点喜色也无。 白特使仍在那儿说着。 “锦妃娘娘的‘这一盘大棋’，想必已是谋划已久。如果棋局已胜，我自然要恭喜锦妃娘娘你了。” “恭喜容易，倒是胜负难分。” 锦瑟脸上虽是笑着，心里却是在这样默念着的。 等她将身子养好了，再找那司如烟新仇旧账一起算！ 王府的这个端午晚宴，大多数人都是过得极不痛快的。王渝因为身份低微，直接坐在最靠近门口最边缘的位置，等她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那一行人已经押着司璃音走过了她跟前。 王渝无意间看到的正是司璃音脸上的神情。淡漠，仿佛被押送冷阁的人不是她自己。但王渝又从司璃音冷淡的眉目里看到了一丝神伤。 难道真是司璃音胁迫司如烟给万俟凛下毒吗？王渝还没向周围的女眷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就自己果断地摇头以放弃这个想法。 司璃音怎么可能故意杀人呢？那次王淑饶是故意讽刺过司璃音，司璃音却是以德报怨，第一个跳下水去救王淑。 王渝只因那一次，但饶是这一次便也够了。 她觉得司璃音不会是要毒害她人的人，尽管司璃音常常忧郁。 王渝这样坚定地想着，但是她周围的女眷却不这么想。 “真是想象不到，司璃音居然胆子这么大了。竟还敢在王爷的例汤里下毒。” “对啊。别看她平日里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竟还敢胁迫司如烟去下毒！”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哦。” 王渝听到这些女眷已经这样不知道真相，却已经在无端揣测起司璃音来，她气得差点吐血。 “你们知道什么呀！”王渝插入她们的话中，急促地说着：“冰璃夫人还没说是她下的毒呢！” 那些女眷不期然王渝忽然插嘴进来，皆是都愣了一下。 其中一人很快反应过来，撇着嘴来反驳王渝：“若不是她下的毒，为什么王爷会关她到冷阁里？” “那是”王渝努力想着解释的措辞，“总之不是冰璃夫人下的毒。王爷只是让冰璃夫人进到冷阁里，好容易调查真相。真相总有一天会调查清楚的，那时你们都会清楚，冰璃夫人是清白的。” “哼，冰璃夫人如果真的觉得自己是清白的，为什么刚才王爷给她机会解释的时候，她却不解释呢？”一人问着。 王渝不是司璃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司璃音方才这么做的原因。 所以她对于关于司璃音的这个问题，无话可答。 “哈，”一个女眷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幽幽说着：“王渝，我知道你最近和冰璃夫人走得近。但走得近是走得近，如今我劝你，还是走得离她远一些为好，难免惹火烧身！” 王渝气难平，气愤地转身就走。 一路上王渝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很生气，对那些根本不知实情就胡乱嚼舌根的人，她觉得很生气；对于不屑为自己辩白的司璃音，她则觉得很无奈和郁闷。 为什么呢？王渝无法理解。 正回到住处，王渝还没歇下好好喝口茶，王渝住处里唯一的一位下人，她从中州王家带过来的一个杂役婆子，这时候捧着个盒子上了前来。 “夫人，今天您去参加晚宴，前脚刚走，就有人送了这盒子来。” 王渝皱眉，“是谁啊？” 杂役婆子豆大的字不识一个，自跟着王渝进了王府也同之前在中州王府一样，足不出户，只晓得做好自己的份内事。 她当然不知道是谁。 只模糊地描述着：“是个穿着很好的女孩子。” 王渝皱眉，这么简要的描述，还叫她来猜？她又没有亲眼所见，如何猜得出来？ “好了，你先退下。” “是。” 杂役婆子退下，又只去做自己的事。 房里只余下王渝一人，她想了想，将盒子心翼翼打开。 扑面而来是一股沁人的清香，是一个编织而成香包。 王渝来不及惊讶，因为她已经在锦盒里，香包旁看见了一张纸条。 她拿起这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王渝吾妹，端午即至，自制香包只望接受。端午安康，司璃音于冰璃馆留。” 王渝拿着纸条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她觉得自己胸口忽然很疼。 司璃音，还给她送了香包来。只望她端午安康。 可是却在不久前，她却被人冤枉，被王爷关进了冷阁！ 王渝收好纸条，心中已是十分地义愤填膺。 司璃音这么好的一个女子，为什么总是要受到这些不公平的待遇？！凭什么，这些人总是把攻击的矛头向司璃音一介女流的身上刺去？！ 王渝越想越觉得不公平。 司璃音是冤枉的，她不会是那种会无缘无故毒害他人的人，更别说对象是王爷！ 王渝稳了稳心神，她决定了：她要暗中探查真正的真相，为司璃音还一个清白！ 此时天色已晚，应是要休息了。 王渝拿起这个香包，的香包里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司璃音外表看起来性格镇定冷淡，但其实心也是十分细的。看到这个香包就可以知道，司璃音的手有多巧。 王渝在心里赞叹着，对于司璃音的敬佩和赞叹，她又在不知不觉中多了许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冷阁 粗重的木门被一大串钥匙打开，司璃音被几个侍卫粗鲁地推了进去。 司璃音揉揉自己方才被这些人捏得发疼的手臂，回过身子不满地看着他们。 然而这些人只瘪着嘴打量着司璃音，一张嘴便露出他们口中发黄的牙齿：“冰璃夫人？对不住了哈哈。” 司璃音自然听得懂这些人嘴里的嘲讽。 她转过身子去，不再理会他们。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冰璃夫人，王爷叫您在这冷阁里好好跪着反思。” 难听的声音在她身后想起，还来不及反应，一记藤条却已经打上了司璃音的腿上。 “啊――”司璃音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激得急呼了一声，双腿在无意识的状态下遭到剧烈的击打自然不可控制的一软。 司璃音便跪了下去。 “冰璃夫人，好好跪着反省吧！” 这些人一顿冷嘲热讽之后，重新给房门上了匙，紧锁上房门再扬长而去。 司璃音虽然经过前世的痛苦经历，已是不惧这些人的所谓严刑酷罚了，可身体的本能却还是会让她深刻感受到疼痛。 不过是她对生理上的疼痛，心理上已是没了感觉。 司璃音腿疼得厉害，她伸手向腿痛极的地方一探，再借着外面窗户传进来的昏暗的月光。 流血了―― 司璃音从自己的裙摆下段扯下一块棉帛来，再用这块棉帛包扎了已经出血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司璃音已经觉得又饿又累。 她这才抬眼环顾着四周。 这个地方是五王府的冷阁。她还未进入五王府之前便早有耳闻。 冷阁，名副其实，一个字，冷。 因为冷阁的地下，据说是埋着当年西夜国甫建国时，北疆诸国进献的一块千年难得的极地玄冰。 而这极地玄冰，虽是宝物，但它的冰冷，却并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因为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极地玄冰摄人的寒冷日积月累，只会在人的体内形成一股难以消解的至阴至寒之气。就这样，进献的圣物成了进退不得的烫手山芋。 而极地玄冰之上的冷阁，则成了五王府内有名的酷刑之地。 司璃音现在就如同跪在这一块极地玄冰上。 只是因为她心存疑惑而不知道的是，过了这么多年，即使深埋地下，这块极地玄冰究竟有没有被西夜国温暖的气候所融化？ 总之司璃音觉得，她此时所感受到的寒冷，也有可能只是夜里月风穿堂而过所带来的寒冷。 在一片寂静中，司璃音慢慢收回了思绪。 跪得双腿很累，但司璃音此时一直保持跪着的姿势，不是要谨遵万俟凛的命令，她只是用来警醒自己。 这段日子，她自己活得太安逸了，所以才会冷不防被司如烟摆了这么一道。 司璃音不懂什么叫安逸，但她明白自己必须时刻保持居安思危的意味，否则也不会面对司如烟的诽谤c万俟凛的怀疑时，自己会无话可说。 司璃音心里默默这样提醒着自己，一面大脑也在飞快地运转着：下毒的究竟是谁？冤枉她，再拖她下水，仅仅只是司如烟狗急跳墙时做出的反应吗？ 司璃音静静思索着。 冷阁以外，夜色渐渐入深。夜色往往能掩藏一切的端倪，包括所有的丑恶与善意。 端午节后的第二天。 王府内却没有半分节后的喜庆感觉。 司如烟昨天半夜里才被人用担架送回到玉烟轩，她已被王泠罚家法打了三十大板，之后还被罚抄五百遍的《女诫》。 她心里十分愤恨。 恨不辨事理的王泠。明明万俟凛已经将司璃音作为凶手关起来了，王泠却还要将她罚得这么重？！ 根本就是假公济私！ 此时的王府里人人自危，下人们私下里都讨论着下毒的司璃音。 端午节晚宴的时候，居然有人敢对王爷下毒！ 这在平日里沉闷c消息闭塞的王府里可是个十足的大新闻。 这些人走过冰璃馆的门口，也会嚼着舌头，带着点清高的鄙夷，头昂得比明日高许多倍的，走过去。 而冰璃馆里，笼花却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 她早在昨晚就去过冷阁，想要探望司璃音，却被人无情地轰了出来。 笼花此时已是六神无主，一直到现在，她连晚宴上脸上已哭花的妆都未曾清理，只一心一意挂念着自己的主子。 王渝到达冰璃馆的时候，看到的正是笼花这个模样。 王渝皱眉。她知道司璃音能干厉害，但没曾想没了司璃音的冰璃馆，只像是一个失去了旋转轴心的陀螺，再也找不到方向。 王渝只能先拍拍龙滑稽的肩，问清事实后，她嘱咐笼花先去将她自己收拾一下。 待笼花收拾出来，王渝才温言对她说着：“我给你一些钱，你买通冷阁的侍卫，进去照顾好你家主子可好？” 笼花昨夜里没能进的去冷阁，就是苦于没有买通关系的钱。如今有人愿意出钱，笼花自然是乐意，她急忙点头，说着。 “好，王夫人，奴婢这就去收拾包袱。” 王渝点头，又记得温言安慰着笼花，“你进去之后也不必心急。我相信阿音是被冤枉的，所以我会在外面调查所有能够证明阿音清白的证据。” 笼花没想到王渝竟会这么说，泪眼汪汪地看着王渝，千言万语也只能汇成一句感谢：“谢谢您，王夫人。”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依然相信司璃音，并且决意要为了她的清白而奔走的，居然是和司璃音刚认识并不太久的王渝。 笼花心里是惊讶而又感激的。 “没事。” 王渝微微笑着，和煦的笑容像是给了笼花坚持下去的力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笼花入冷阁 “多谢长官。”笼花讨好地笑着，“奴婢都懂，不会让长官你为难的。” 话说着，她又向侍卫长的手里放了一大把金叶子。 “这些钱，长官请拿去买些烟抽。” 侍卫长满是横肉的脸上这才带上了满意的笑，轻哼了一声再慢慢离开了。 笼花脸上的笑，在侍卫长转身离开之后，立刻消失了。 她稳了稳心神，再朝着关押着司璃音的冷阁快步走去。 “哄――”的一声，司璃音身后的厚重房门缓缓地被打开。 刺眼的阳光猛然射了进来，经过一晚上的静闭，司璃音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这时突如其来的阳光，耀眼得已经让她睁不开眼。 她回头，看见一个身影向她飞扑过来。 “姐――” 是笼花。 司璃音放心地阖上眼，又轻轻回转身子回到原来的位置。 “姐，”笼花已经快步跑到了她身边，见到她不知为何却已是泣不成声，“姐” 司璃音忍受不得，只好睁眼问着笼花。 “笼花，你怎么来了？” 她越想越觉得紧张，语气加重又问着：“是王爷又罚你进来了吗？” “不是的。”笼花猛地摇着头，看着司璃音已是泪眼滂沱，“是王夫人给我钱让我买通侍卫的关系，才进得来照顾姐的。” “王夫人？” “正是王渝王夫人。”笼花解释着。 司璃音默然。 “是她啊。” 笼花正认真看着司璃音有没有受伤，当她看见司璃音因为受伤而包扎好了的腿时，所有委屈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司璃音霎时间不知所措，只好静静看着悲痛欲绝的笼花，心问着：“怎么了？” “姐，你受伤了” 受伤的明明是司璃音，笼花此刻的神情却是如同伤口是创伤在她的身上似的。 司璃音轻轻安慰道：“没事的，一点伤，并不碍事。” 笼花却啜泣得更加厉害，眼睛四周的眼眶已经是完全的红透了。 因为真正令她伤心的并不只是司璃音被那些人打得受了伤。 还有那些人诋毁c侮辱司璃音。 “那些人，他们凭什么这样诋毁姐您？姐，你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啊，他们凭什么那么说你，诋毁你啊？！” 笼花委屈地向司璃音控诉着。 凭什么？ 这世间事，哪会有这么多凭什么的道理？ 司璃音便静默着，没有想怎么回答她。 笼花撇着嘴，很委屈的模样：“姐，你昨日说的，会在晚宴后，我们一起出去看龙舟，看花灯的。” “姐，我们说好了的。” “都是因为那些人！” 笼花说着，语气里也有了几分忿忿。 是啊，她们约好要一起出去，去看端午的龙舟，去看街上漂亮的灯会的。 “对不起。笼花。”司璃音只能这样淡淡说着，慢慢说着心思也恍若不在状态。 计划中的事情，便是在想象中，当想象被现实无视的时候，司璃音很无奈，毫无办法。 司璃音只叹了一口气，慢慢说着：“我在这儿不需要你的照顾，你走吧。” “这怎么行？”笼花反应强烈地说着，“我是一定要在这儿照顾好姐的。” 看着笼花这么坚决的态度，司璃音知道自己也不能说太多拒绝的话，否则难免会伤到笼花的一片关切之心。 “随你吧。”司璃音便也只能这样说着，末了又提醒她一句，“若那些人进来你要心，不必惹怒他们。” “那些人都是些欺软怕硬的角色。你落魄时，见你骨头越硬，就越喜欢欺负你。你保持着那一股骨气，却又平白再受那么些苦头。不值当。” 笼花急忙擦干自己的眼泪，点着头，说道：“姐放心，笼花一定时刻记着你的话。” 又是一个黑夜来临的时候，司璃音已经见过这里一个晚上的黑夜，所以她并不感到特别。 但初来乍到的笼花看着冷阁里这般漆黑的夜里却觉得很恐怖。 因为冷阁里一丝光亮也无，连个嫩个点灯的蜡烛也没有。 平日夜里，这儿唯一的昏暗的光亮，便是通过房顶上屈指可数的几块琉璃瓦折射下来的月光。 但是今天这个夜晚，天上却连月亮光都已经被乌云遮了去。 “姐。”笼花吞了吞口水，声音颤抖着问着身旁的司璃音，“你怕不怕？” “怕什么？”司璃音本来已经闭目养神了。这时听到笼花恐惧的声音只好又将眼睛睁开，问道。 “这儿这么黑”笼花慢慢说着，“奴婢怕” 司璃音没等笼花将那些危言耸听的话说完，已经在静静说着：“在荒郊野外，那个夜晚不是这么黑的？” “只不过我们在灯红酒绿里看到的黑夜，比最正常的黑夜更像是在浓妆艳抹。你习惯了浓妆艳抹的黑夜，不习惯最原始的黑夜而已，习惯就好。又何来又有‘害怕’这样的说辞？” 笼花被司璃音这番话说到无话可说，她只能默默点头，再不甘心地“重申”一句，“奴婢就是害怕嘛。” 这黑夜可是真黑呀，笼花这样想着。 黑得她不敢再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因为黑夜之中，事事往往总是会变得很容易的，因为不再需要如何的仔细，或者根本不能再如何地仔细；但通熟，黑夜里的环境里，黑夜里奔波的人们却是更加容易受伤。 冷阁内重新沉寂下去。笼花并非已是完全放心之后，但方才司璃音的态度已经暗指了之后她行事之中万般不周全的地方。 谁做事也不可能百分百周全。 笼花得到司璃音的提点，已经注意另一些事情，想要保持时刻的警惕了。 时刻都是高质量的人身环境一直维持在司璃音身旁，所有人是如临大敌。 司璃音不知道下一个对准自己的是什么。但她不再害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无话可说 对于一个经历过死亡的人来说，还有什么会是比死亡更让人新生恐惧的呢？ 两主仆默默扶持着，在这漆黑而冷漠的冷阁里，她们可以听到互相的呼吸声。 司璃音竖起耳朵。她忽然听到了冷阁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是什么人？ 司璃音听着这脚步声纷杂错乱，应该是有不少人马上要进冷阁来了。 可这一些纷杂错乱的脚步声中，有一个声音听起来便是沉稳铿锵，异常有力但行走之间却又有的放矢地半遮半露。 司璃音直起身子。 这个脚步声的人，是个练家子，还懂得巧妙运用自己的轻功来遮掩自己脚步上的锋芒暂露。 司璃音直起身子，来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个人来做什么？ 司璃音心里有些紧张地，屏息等待着。 就在这样的等待中，门“咣――”地一声被推开了。 进来了许多人，为首的却是一身戎装的万俟凛！ 司璃音来不及好奇万俟凛为什么此时装着戎装。 一旁笼花眼见着终于有了光亮，也顾不得这光亮的来源是什么，急忙扶着司璃音起来了。 待看清楚是万俟凛，笼花也着实是吓了一跳。 此时已是大半夜了。王爷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奴婢参见王爷。” 笼花极聪敏地，急忙俯身向万俟凛行礼。 万俟凛没理她，只淡淡瞟了一直未发一言的司璃音一眼。 “姐”笼花压低声音，暗自着急地提醒着司璃音。 司璃音抬眼，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 “臣妾参见王爷。” 笼花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知道此时司璃音心情是不好的。 但在万俟凛面前，笼花还是不希望司璃音将自己不好的情绪发泄到好不容易到这儿来的万俟凛身上。 毕竟在这个王府里，万俟凛作为王爷才是主子。若是惹恼了万俟凛，那受苦的想必也只有司璃音自己。 司璃音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一向都是将万俟凛这个人看得很透的，前面那么多日子，她都一天一天忍下来了。 可是现在她住进了王府，靠得离万俟凛越近，对于他自以为习以为常的刁难和误解，她自己却觉得越来越难以接受。 她，不愿接受。 万俟凛睨着眼看着她，眼中全是赫然的嘲讽。 “本王以为你现在是不会说话的。” 他扬起头，悠悠说着。 “臣妾不敢。” “你不敢什么？”夜色很黑，即便万俟凛手下的人举着火把，看似是带来了光亮。 但这种光亮的源头却是万俟凛，光是这样，就已经让她有了些奇怪的感觉――不寒而栗。 “臣妾不再敢在王爷面前造次。” 司璃音低下头，看起来很顺从。 “造次？”不期然万俟凛却忽然对着司璃音伸出手，径直就掐紧了她的脖子。 司璃音看着面前万俟凛此时的神情有些狰狞，“你这几天，明里暗里，对本王的造次还少吗？” 司璃音心里明白，万俟凛最终还是不会对她怎么样。 至少不会真的杀了她。 她便没有挣扎，只慢慢积聚气力汇成一句话。 “王爷，臣妾知错了。” “知错了？”万俟凛终于将他自己手上的劲一松，司璃音便重重地跌到了地上。 “姐！”笼花急忙又去扶她。 “无事。”司璃音淡淡说着，又猛咳了几声。 “你既然知错。”万俟凛此时声音终于放缓了一些，他锐利的眸子看向司璃音，想要从她的回答中得出真相。 “告诉本王，你为什么要下毒？” “咳咳――”司璃音乍一听他这样的问话，便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但却没有回答。 “不想说？”万俟凛语气渐渐变得冰冷，“本王可没有给你不回答的权利。” “臣妾没有什么回答的。”司璃音嘴角上扬了一定的弧度，却是这样淡淡地在说着。 “因为，我没有下毒。” 万俟凛却摇头，很明显是不乐意相信她。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司璃音反唇相讥：“为什么不呢？王爷既然连司如烟都肯相信。” 万俟凛垂眸，再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说着：“平常司如烟确实没你可信。但这件事上，她比你的信誉要好得太多。” 饶是万俟凛此时这样听起来平淡至极的一句话，司璃音听到耳里却觉得心剧烈地抽动了一下。 “如此，” 她眼神平静地看着万俟凛。 “我无话可说。” 万俟凛神情有一丝惊讶，但也只是一丝。 “你可认罪？” 万俟凛继续重复着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但司璃音已是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 万俟凛其实也觉得是有哪里不太对，但他也并不知道究竟是会令他已产生怀疑。 “或者，”万俟凛犹豫着颇有些松口气，“你也可以告诉我你是清白的。当然，前提是你有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司璃音听到万俟凛这最后一句话，简直是要笑出声来了。 证据？司如烟冤枉她，想把她拉下水的时候，可有证据？万俟凛他自己将她关进这漆黑一片的冷阁的时候，可有证据？ 司璃音觉得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害人的人不需要证据，被害的人证明自己的清白的时候却需要证据。 司璃音最终只是一声冷漠的轻笑。 万俟凛听见司璃音的这声轻笑很不爽。 像是司璃音在讽刺他似的。 但他还是强压下怒气，问着。 “怎么，你真的不想说些什么了？” “臣妾有什么可说的呢？” 司璃音蓦然妩媚地笑着，只是这款款的笑容地仿佛是带着尖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直向万俟凛的心脏此去。 妩媚的笑容在一霎那变得冰冷。 “无话可说。” 司璃音只淡淡重复着这四个字。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屑的态度，很可能把易怒的万俟凛惹怒。 但她 司璃音自己觉得不好受，她便也不想万俟凛心里好受。 万俟凛微阖了阖眼，再睁开，眼中已是毕露的精光。 “你这是对本王说话的态度？” 司璃音静静看着他，不回答。 一旁笼花看见此时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开始不对付了。她所担心地就是这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跪下来求我 万俟凛闻言，这才是厌恶地看了一眼笼花：“本王是在跟你说话吗？” 笼花心里大叫不妙，急忙跪了下来。 “王爷恕罪。奴婢不知礼数尊卑，请王爷恕罪。” “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万俟凛只淡淡说着，眼神却很轻蔑地看着司璃音和笼花两人。 笼花咬着唇，有些委屈，但再委屈，训着自己的人是这儿的“皇帝”，她又怎么敢再火上浇油般的反驳？ 司璃音却只轻轻地笑着。 “你笑什么？” 万俟凛冷冷地问着。 司璃音抬眼看他，她黑色瞳孔里映出万俟凛盛怒的脸庞。 “没笑什么，觉得好笑，就笑咯。” 司璃音的这个回答，让笼花都不自觉紧紧为她捏了一把汗。 “你” 你是不是不想再在王府待下去了？ 万俟凛很想问。 但他最终没有问下去。 司璃音长了一根反骨。他一直知道。 但他之前从没当回事。可现在司璃音身上的这根反骨，却完全是向他招呼来的。 万俟凛不想知道原因，但他却要好好治治司璃音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傲气。 她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里，从来没有人敢像她这样，有生可吞天的胆子。 万俟凛便也忽然地笑了。 这次换司璃音狐疑地看着他。 “很不错，会跟本王顶嘴，呛声”万俟凛幽幽说着，“这几年你跟在本王身边，到底还是学到了东西。” 司璃音不管万俟凛接下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总之她现在想法就是――不想让他快活。 她也是懒得再听万俟凛这阴阳怪气的话，她也没想法再去深入探究，万俟凛这话里究竟想传达什么意思。 没了兴致。 “骨气啊，真是件好东西。” 万俟凛说着，朝她慢慢踱步走了过来。 好东西，或坏东西，那又如何？ “只可惜，”万俟凛摇了摇头，淡淡说着：“做本王的女人，并不需要那些东西。” 司璃音被万俟凛的话，弄得有些愣了。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万俟凛停在司璃音面前，脸上忽然浮现起了几丝莫测的笑意。 “司璃音，你是不是觉得本王这段时间对你太好了，你就终究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了？” 司璃音神色渐渐冰冷，她抬眼继续愣愣地看着万俟凛。 “臣妾是个什么货色，臣妾一直很清楚。不需王爷费心提醒。” “清楚？”万俟凛不屑地摇了摇头，“清楚也好，糊涂也罢。本王就是怕你忘了。” 话音刚落，万俟凛却将一旁瑟瑟发抖的笼花向别处大力一踢。 “你做什么？”司璃音急呼道。 这一脚实在太用力了。笼花被踢翻之后，还来不及痛叫出声，就被几个人如老鹰抓鸡一样，提了起来。 万俟凛完全没理司璃音方才的惊呼，这个时候只是很漫不经心地说道：“打。” “是。” 这些人立马将巨大的藤条向笼花身上抽着。 “啊――” “啊――” 突如其来的疼痛，使笼花绝望地扭动着身体，想要躲避，却不得。最终只能撕心裂肺地叫着。 “王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万俟凛这才冷冷地看着她，“你说本王在做什么？” 司璃音沉下一口气，说着：“王爷，笼花也不过一个奴婢。您何必和一个说错话的奴婢过意不去。” 万俟凛神色冰冷地看着她：“你以为，本王会跟一个贱婢过意不去？” 司璃音顿了顿，若是不和笼花过意不去，那万俟凛何至于忽然吩咐人对她大打出手？ 若不是和笼花过意不去？那究竟是和谁过意不去才使至这样大打出手？ “王爷请息怒。”司璃音只能再次大声重复着，她说话的对象很分明，正是此时正盛怒的万俟凛。 可万俟凛已经全然不理她。 而那些人却下手很重，司璃音听着笼花凄惨的叫声一直萦绕在耳边。 “姐――” 笼花带着哭腔中的惨叫中，还有声嘶力竭地向司璃音求救的这声呼唤。 “姐――” “救救我啊――” 司璃音慌了神。她也很想帮笼花，可是她要怎么帮她呀。 她只好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射到了一旁已是冷若冰霜的万俟凛身上。 两人目光不经意之间交汇，司璃音发现万俟凛竟也正是在看着她。 司璃音这才明白了。 “王爷，”司璃音的声音已是有了几丝颤抖，她颤抖着，不可置信地问着，“您是在惩罚我吗？” 万俟凛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只冷冷地看着她。 “王爷，是臣妾做错了事，是臣妾冒犯了你。若要被罚，也应该是我啊！” 司璃音说着，有些激动了。 万俟凛眼神中透露出寖人的冷意，这冷意中还带着的不屑与嘲弄，却是司璃音所最无法接受的。 “王爷，你想什么惩罚我都行。” 司璃音屈服了，她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不适宜的傲气还是必须得屈服于现实。 “求求你放了笼花吧。” 司璃音就这样乞求着。 万俟凛眼神避开，说着：“就为了一个奴婢，你就要这样求我？” 司璃音心里很明白笼花对于自己的份量。 笼花没有必要因为她的任意而受到惩罚。 “笼花不只是奴婢，她是臣妾的朋友。” “王爷，求求你了。” 朋友？主子和奴婢之间居然还能成为朋友？倒真是天下的奇闻。 万俟凛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惊讶极了。 他沉住气，再不紧不慢地说着：“要本王放过她很简单，你跪下来求我。” “你跪下来求我。” “好。” 司璃音点头，没有半分犹豫，便“咚！”地一声，双膝触地跪了下来。 她再紧紧牵住万俟凛的衣袖，恳切地说着：“王爷，臣妾求求您。” “求求您放了笼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挨了几鞭子 然而所有人能够见到的是，万俟凛阴戾的脸色愈来愈明显。 “哼。” 司璃音恍惚的瞬间，听见头顶上的万俟凛一声冷漠的轻哼。 “给本王继续打。” 她只听到万俟凛愈发显得沉静的声音，她也知道这是万俟凛的性格如此：越是生气，却越是不动声色。 他更生气了？可她明明已经按着他的要求下跪了！ 那厢笼花的惨叫不绝于耳，甚至愈演愈烈。 “王爷？” 司璃音不可置信地抬头，语气中有些质问的味道。 万俟凛冷漠地昂起头并不理她，司璃音却看得到他眼角余光中摄人的怒光。 “啊――” “嗯――” 大概是猜到司璃音最终也只是个爱莫能助的结果，笼花没有再哭着喊着的间歇向司璃音求助。 笼花尽力将现在所承受的所有的疼痛都自己默默忍受下去，因为她还是并不想司璃音和万俟凛因为她闹僵，她不想司璃音因为自己为难。 但正因为笼花这么明晓事理，才更让司璃音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 凭什么万俟凛就可以如此高傲地对待笼花？就可以想打就打？ 如果是她的过错，为什么要笼花这样一个的奴婢来承受？ “王爷，”司璃音咬咬牙，咽下一口气，再强自镇静地说着：“臣妾可以起来了吗？” 万俟凛这才低下头来看着她，眼神像是不屑的睥睨。 “你说什么？” “既然，”司璃音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慢慢说着：“王爷并不会因为臣妾跪下而放过笼花，那臣妾能起来了吗？” 万俟凛看着她，眼神愈发冷冽：“本王还以为你是知道她为什么受罚。” 司璃音轻轻说着：“臣妾自然知道。” “笼花是代臣妾受罚。” 万俟凛这才点头，猛地一下又出手钳住司璃音巧的下巴，狠狠说着：“若是你好好认错，本王大可留她一条贱命。” 贱命？ 司璃音脸上浮现出一丝悲凉的笑意，黑亮的眸子定定看着万俟凛的眼睛。 “臣妾焉不也是一条贱命？王爷若要收去笼花的贱命，又何苦再留臣妾这条贱命在眼前碍眼？” 万俟凛冷冷笑了笑。 “你自然是贱命” “停”万俟凛忽然觉得自己的嘴并不受自己的脑子控制了。 “停下来” 万俟凛面色极挣扎，脸色的神情显示了他仿佛潜意识里正是想要抗拒着什么。 自然是催眠。 紧紧看着万俟凛眼睛的司璃音脸色苍白，但语气却坚持着很镇定。 “叫他们停下来！” “你们停下来” “别再打她了！” “别再打” 万俟凛脑海里正是两个意识是激烈地打着架。他恍惚中觉得自己思维正被什么控制着。 可是人的思维怎么可以质疑自己本身的存在呢？万俟凛愈发想脱离这种控制，他的头就深深地痛了起来。 以往他是凭借着司璃音的催眠令自己心动神安的，可是这时没想到，司璃音的催眠居然会使他的头更疼了几分。 是催眠！ 恍惚间，万俟凛终于反应了过来。 催眠之中，被催眠的人意识到自己是被催眠时，可以说这场催眠便就已经失败了。 情急之下，司璃音对万俟凛触发的催眠失败，可能不是因为万俟凛的自我觉察力和意志力有多么强硬，而是司璃音催眠时精神状态太不好了。 她很疲惫，这是其一；其二则是她很着急。 发现万俟凛已经脱离了她自己的控制，她也暂时顾不得。只趁着这个间隙飞快地扑到了正在挨打的笼花身上去。 “我叫你们别打了！”她喘息着，怒吼着。 但即便对着笼花行刑的下人长了眼睛，行刑的鞭子却并没有长眼睛。 他们正想听出鞭子呢，可他们每个人的鞭子就像是已经在拉紧了的弦上的弓箭一样，“咻――”地一声便纷纷飞了出去，一计计鞭子无一例外落在司璃音的背上。 挨打的一瞬间，司璃音睁大了眼睛，她闷哼出声。 这样的疼痛，又为何要笼花一个局外人来承担呢？ 好在司璃音她自己已经被打得不疼了。 “住手！” 万俟凛望向司璃音的一瞬间，眼睛里盛着的是滔天的怒火。 行刑的下人急忙都跪了下来。 “王爷息怒。” 即使是在刚才，这些依着万俟凛命令鞭笞笼花的人，也没有看到万俟凛像此时这样严峻的神色。 司璃音也听到了万俟凛的这句话，但她没有记到心上。 “噗――” 司璃音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姐！”这时是换作满脸泪痕的笼花焦急护着司璃音，她的声音哭腔里带着些颤抖。 “姐，你怎么了啊？！” “没事。”司璃音起身，扶住笼花。 她强行压下了此时自己喉咙里又一口腥甜的血沫。 昨晚已在在严寒刺骨的冷阁里跪了一夜，方才顾不得疲惫又耗费精神力进行催眠，再加上又又又被那几个下人狠狠抽了几鞭子 司璃音心里很清楚。她这个时候吐血，是真的身体和精神都急忙已经到了极限的反应。 但司璃音觉得自己还能承受得了。 可生气值已到达顶峰的万俟凛却并不这么想。 叫停了那几个鞭笞的下人，他再看到司璃音喷出那么大一口血时，觉得十分地触目惊心了。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就提起背对自己的司璃音，让她的脸正对着他。 万俟凛再一把捏住司璃音纤细的脖子，看着她咬牙切齿地说着：“司璃音，你是不想活了么？” “我怎么敢？”司璃音也狠狠地看着万俟凛，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睛里的精神却依存。 “你如果是不想活了，本王可以给你一百种不同的死法。” “你是不是想死啊？！”万俟凛眸中的怒火正熊熊地燃烧着，他捏着司璃音脖子的手劲也越来越大。 他只需再用力一些，司璃音就可以死去了。 司璃音艰难地开口，不再看万俟凛。 只冷冷地说了一个字。 “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晕倒 你敢叫本王滚？！ 万俟凛已是气不可抑，刚想再还狠狠地教训司璃音，却发现司璃音已经悄无声息地晕了过去。 “滚！” 万俟凛一声冷哼，将已经晕过去的司璃音一把仍在了地上。 “姐。”笼花急忙扑到司璃音身上，一脸泪痕焦心地唤着司璃音，“姐，你醒醒啊” “派人看着这里，门锁紧了。没有本王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在此进出。” 万俟凛根本不去看地上昏迷的司璃音，只朝着冷阁的守卫冷冷地吩咐着。 “是，王爷。” 万俟凛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笼花抬头望着万俟凛没有丝毫犹豫的背影，低头又看见自己怀里人事不醒的司璃音。饶是她此时身上的伤口再疼，她也更是觉得为司璃音感到心痛与心酸。 门“咣――”地一声，关上了。又恢复了之前的黑暗。 笼花却不再害怕了。 如果所谓光明带来的是真正的黑暗。 那仅仅只是夜不能视的黑暗，反而给了笼花在冷阁里难得的安全感。 笼花唯一担心的只是此时正是昏迷的司璃音。 冷阁的外面，同样有一个人也正是处于焦急如焚的心绪中。 便是王渝。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方才冷阁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被有心人传遍了整个王府。 只是王渝听到的和事情的原本却不一样。那些人口口相传的是：王爷生气笼花未经允许进了冷阁，将笼花和司璃音全都鞭笞了一顿。 王渝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心在滴血。同时她也很愧疚。愧疚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带笼花去冷阁，让笼花和司璃音承受这突然而来的惩罚。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王渝即使再愧疚，现在能做的也只能尽力补救。 她想给司璃音和笼花两主仆送些伤痛药进去。 可冷阁的侍卫自从得了那晚万俟凛的命令，不管王渝送给他们多少钱，他们却还是不让任何东西去到冷阁。 当然也不让冷阁的人出来。 王渝气馁极了，她想不到自己还能为司璃音怎么做了。 她只能整日来药房里徘徊，每天都带着些药师新配好的伤痛药去到冷阁，再去求求那个侍卫。 那个侍卫都有些烦了。 “行了。你天天在这晃悠没事做啊？！王夫人，王爷若是想要这冷阁里面的人出来，自然会吩咐我们。你在这干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王渝听了有些气愤。 “当然了。被冤枉的也不是你，被打的也不是你。你收了银子不做事就算了，何必还在这儿说什么风凉话？！” “风凉话？”这个侍卫挤着眼睛，假意疑惑地说着，“王夫人，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么？” “你说这里面的人冤枉？”侍卫悠悠说着，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王夫人你不就看着我说了只是个下人，才敢在我面前信口雌黄。若这司璃音真是冤枉，她怎么不向王爷解释？” “你说她冤枉，怎么还不到王爷那儿替她申冤呢？” “嘁！”这个侍卫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我说的话你都不信？”王渝气极了，大叫着，“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自然是你是主子咯。”那名侍卫只这样不屑地说着，“可是王爷才是最大的主子，王爷发了话，王夫人你又何必还在这狐假虎威，费力不讨好还硬要让我为难呢？” “好！”王渝指着他，双手已经是被气得发抖了。 “你有种说出这种话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你们都是错的！” 王渝愤怒地离去。这个侍卫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以下犯上了，反而是继续嗤笑了一声，嘴里骂骂咧咧着：“这个王渝，还真当自己是个夫人了？” “也不撒泡尿自己看看自己德性！” 王渝提着这篮几乎没动过的吃食和伤痛药，又重新回到了王府里的药房。 几个大夫正忙着清点今日入府的药材。 大夫们正忙，自然顾不得本就没什么存在感的王渝，只留她一个人在药房的堂屋里，百无聊赖地坐那儿。 王渝心里很着急，却一直根本没法做点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然而又正是因为自己一直不能做些有用的事情，所以她心里更加着急，也更加心烦。 但此时或许她应该先是冷静下来，才能仔细思考策略。 “大夫，请帮我开一副安神的方子可好？” 王渝便拉住了一个形色匆匆的大夫，细细问着。 “安神？”那医生便点头：“王夫人先去桌前坐着吧，的随后就来。” 王渝这才撒了手，依言便向大夫问诊的书桌走去。 王渝只点头，却不摇头。慢慢踱步到了书桌旁，她看见一册蓝纸包壳的记录本。 王渝想着左右无聊，便打开好奇地翻了翻。 原来是王府里每个人几时开的药，药的成分和计量，都被药房里的大夫悉数登记在了册子上。 “敢问王夫人有何症结？”正是这时，先前那名允诺王渝的大夫慢慢地踱步了过来。他看见王渝正细细翻看着这本册子，大夫便解释着：“这是药房里的登记册。” “可是王爷要求要记的？”王渝随口问道。 这个大夫毫不犹豫地点头，说着：“正是。自王府开府以来，这便是王爷给我们药房立下的规矩，前几日锦妃娘娘中了毒，王爷嘱咐更是要加强药品的控制。” “哦。”王渝喃喃应着。 “不过也有其他时候，”这个大夫却忽然道。 “比如说上次，玉烟轩的丫头来拿一味药就没有记上去。” “拿一味药？”王渝诧异道。 “是啊。一味药连最普通的病症都无法医治，都没法煎出一副药来。” 这大夫的语气又顿了顿，对着王渝连忙说着。 “对了，王夫人，先时那丫头千叮呤万嘱咐叫我别向外传，连她家司儒人都不能告诉。” “好。您放心。”王渝慢慢应着。 此时她的脑子里正是在快速地推算――柳絮单单要一味药做甚呢？还连司如烟都不能要知道？ 王渝觉得今天这无意间听到的消息，简直比她之前苦心孤诣一直寻找的来的不费功夫许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支走柳絮 “王夫人可是要安神的药物？” 大夫这才想起来自己正要做的“正事”――是替王渝开副药。 王渝面上假装得很平静，淡淡说着：“是。大夫请帮我简单开一副药吧。” 玉烟轩里，正是一片长吁短叹的景象。 司如烟侧卧在榻上，一旁柳絮正心为她擦着药。 “儒人，那侧妃娘娘可真是狠啊，整整二十大板，打在您身上，竟然一个都不许少。” 柳絮这样为司如烟抱怨着。 司如烟强忍着这口怨气已经很久了。她倒是真恨不得能立即把侧妃王泠碎尸万段！ 但是现在她又不得不先忍下这口气来。 毕竟最重要的，不是王泠。而是锦瑟和司璃音。 司璃音竟也阴差阳错被她拖下水，这是司如烟最开始完全没有想到的脱罪方式和结果。 这是令司如烟觉得自己此次行动最大的收获。 而让她奇怪的是，这次的毒药她是专程奔着锦瑟去的，锦瑟也顺当地中了毒，虽然不清楚毒为什么被下在万俟凛的例汤里，但锦瑟也好歹是喝下了此碗汤。 司如烟自己照着皇贵妃给她的方子，做的毒药她自己便是最清楚的。按理说此毒乃天下剧毒，无药可解便是没有解药的。 但这个时候司如烟得到的消息，却是锦瑟已经醒过来了？ 司如烟诧异极了。 想到这儿，她偏头问着柳絮。 “你去买的药材是没有问题的么？” 司如烟很自信，她觉得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这个煎药人的手里。 “是的。”柳絮低头答着。 那就只可能是皇贵妃最开始给她的这个药方的效果是皇贵妃吹高了。司如烟这样自圆其说地想着，竟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本来司如烟她也不是很相信，人世间竟是会有如皇贵妃说的这种：取材最普通，但毒性却最强，并且时间无药可解的毒药。 一旁柳絮继续一言不发地帮司如烟搽着药膏。 司如烟并没有看到，柳絮的额间已经浸出了大量的汗液。 没错，柳絮撒谎了。 当时司如烟嘱托她去买药材时，说只许在外边采买。柳絮便照着司如烟说的去做了。但药方子上偏偏有一味药，柳絮跑了许多家药铺都没有，偏偏是在王府里的药堂里找到了。 柳絮便拿了王府药堂里的这味药。并且她还让当时值勤的大夫毋需将这么个东西登记在册。 柳絮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加上那种药材在整个药方里用量甚少。 又害怕司如烟责罚，所以她一直没有把这个几番波折的插曲告诉司如烟。 然而柳絮现在内心却是惶恐的――说不定锦瑟被及时抢救回来，而不是一命呜呼无药可救的原因，正是因为她当时从王府药堂里拿的那味药。 于是这个时候，柳絮便更是不敢说实话了。 司如烟自然是完全不知道这些。 柳絮给司如烟搽完药，便端起铜盆：“儒人，我再去给您打一份水来。” 司如烟有气无力地说：“别再搽了。真是，指不定哪天将我痛死了。” 柳絮着急说道：“可是不上药，怎么会好呢？” 司如烟听着柳絮的话只一下便来了气，“叫你滚你就滚！罗里吧嗦做什么？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柳絮委屈极了，跪下来弱弱说着：“儒人息怒，奴婢这就滚。” 司如烟看着柳絮踉踉跄跄的背影，也没觉得怎么样，只用鼻子对着柳絮的背影，轻叱了一声。 柳絮满心委屈地出了司如烟的房门，她还是不晓得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了司如烟，竟令她发这么大火。一时之间，她的脑子里是犹豫极了。 正想着，旁的一个脸生的奴婢却靠近她，在她耳边说着：“柳絮姐姐，儒人嘱托你这时候去看看护北斋的锦妃娘娘。” 锦瑟？ 柳絮疑惑地看着旁边说话的这个奴婢。 “儒人竟会要我去看锦妃？” 司如烟不是恨锦瑟恨得要死么？这一次让锦瑟侥幸逃脱，司如烟明里暗里都是气馁不已，怎的还会叫她主动去看锦瑟？ 然这个奴婢只略微努努嘴，慢慢说道：“反正这是儒人的吩咐，柳絮姐姐你不愿去做，那的去做就好了。” 说着她便要动身。 柳絮急忙拉住她，说着：“德行，这可是儒人吩咐我去做的，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和我抢？” 奴婢便规矩地将自己的手放下来，看模样，竟是有些悻悻。 “我要去。”柳絮强调着，她用手指戳着这个奴婢的脑袋，一脸怨毒，“你敢在我面前抢，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很快跪下来。 “哼。”柳絮只轻哼一声，便不再理她，随之扬长而去。 柳絮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走后，这个先前还表现得很懦弱的奴婢，很快站了起来。 她欢快地向离此地不远处的一间亭子走去。 亭子上赫然正站着一个人，正是王渝。 “王夫人。”这个奴婢急促地唤着王渝。 “嗯。不错，你很机灵。”王渝摸出一块银锭子，递给这个奴婢。 “多谢王夫人。”奴婢高兴地说着。 “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知道么？”王渝的语气到了说这句话时，一下子变得郑重许多。 “是。”奴婢的神色也相应变得郑重，“王夫人放心，这件事，奴婢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最好记得此时你说的话，”王渝并不愿再与这个奴婢多说什么，她只略显冷淡地悠悠说着，“你可以走了。” “是。奴婢告退。” 柳絮的房间是在玉烟轩的西厢里，离着玉烟轩司如烟住的屋子很远。估摸着司如烟应该是不怎么满意这个柳絮的，否则便不会将她安排地离着司如烟自己的屋子这么远。 王渝加快了脚程，悄悄蹿进了柳絮的屋子。 柳絮的屋子很普通，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陈夫人 王渝很谨慎，一片翻箱倒柜之后马上收拾整齐，不会让别的人发生之间屋子有外人来过。 然而终究是始终找不到有什么可疑物件的踪迹。 王渝犯了难，她皱眉，站那儿谨慎地想着。 床下！ 王渝急忙伸出手向床下焦急探着。 果不其然，她很快就在床下摸到了一张纸质单子。 捞出来一看，单子上列出了各种药材和其所相对应的计量。 药方上的确有那味药。 王渝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她只是十分镇静而且迅速地，将这张药方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王渝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只是确定这个药方究竟是什么药？ 也许只是王渝她自己想得太多所以多疑了，但到了此时这个地步。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渝是要找出柳絮那般鬼鬼祟祟的原因的。 护北斋内正是一片欢声笑语，虽说锦瑟是刚解了毒，但看神情竟没有一丝不痛快。 锦瑟对面正坐着一身华服的玉色。她装扮得极妖艳，似乎是丝毫没有意识到今日自己的装扮已是有些喧宾夺主了。 锦瑟毫不在意。玉色这样的喽啰，她一向是不在意的。 更何况，玉色本就是一直有意拉拢她。 两人正说着一些不咸不淡的话，又各自假笑一番。 这时门外的下人上前来报。 “锦妃娘娘，玉烟轩的柳絮姑娘来了。” 哦？柳絮？ 她还敢来？锦瑟脸上款款笑着，心里却不耐烦极了。 玉色是个极会看脸色的人，急忙说着：“锦妃娘娘，依我看，那贱人还有脸面来咱们护北斋？简直是找死。” “将她轰出去。”玉色便说着。 “慢。”锦瑟这时却幽幽地笑了起来，“让她进来吧。” “玉色，我们总要给犯错的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吗？” 锦瑟心里真正想的却是：将这柳絮请进了屋，是一定要好好羞辱她，连带羞辱她的主子一顿的。 “锦妃姐姐说的是。”玉色垂下眸子，悻悻地闭上嘴。 “奴婢见过锦妃娘娘，玉夫人。”柳絮进来便是个极恭敬的道理。 “我家儒人着奴婢来看看锦妃娘娘身子可还好？”柳絮弱弱说着。 “哎呀，”玉色在一边用嘲弄的语气说着，“锦妃姐姐，瞧这司儒人架子大的哟。害了您，居然就叫一个贱婢过来。” 柳絮只好向锦瑟慌忙解释着：“锦妃娘娘恕罪，因为儒人刚受了刑身上还有血，怕脏了您的眼睛。儒人伤一好，便会立即来向您赔罪的。” “是么？”锦瑟也不急，只脸上带着莫测的笑意，一边看向柳絮慢慢地问着。 “千真万确。”柳絮看着势头似乎不太对，便立即跪下来，“求锦妃娘娘体察。” “我体察你？”锦瑟这时冷笑了一声，脸上的笑让人已是不寒而栗，“你们昨日要对我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来体察我呢？” “奴婢” 柳絮便解释不出来了。 玉色在一边哼哼着，鄙夷地看着柳絮。 “滚吧。”锦瑟强忍着心中的厌恶，冷冷说着。 “记得回去告诉你主子，我等着她亲自来道歉的那一天。到那天，我受的所有罪，我都要她好好体会一遍！” “是。” 柳絮只能这么回答着。 她起身，“奴婢告退。” “快滚！”玉色在一旁嘟囔着，“可真是不识实务！” 柳絮悻悻地“滚”出了护北斋，但锦瑟叫她转告给司如烟的话，她却是不敢转告的。 司如烟那暴脾气，受得了锦瑟这样指桑骂槐般的欺辱？ 若是真的将锦瑟的原话转告给司如烟，那柳絮知道自己肯定是少不了一顿臭骂的。她才不愿意去触碰这个霉头呢。 干脆就让司如烟日后自己到了锦瑟的护北斋时，再被锦瑟好好教训一顿吧。 柳絮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离着五王府隔着几条大街上的一间药房，王渝犹豫着走了进去。 这间药房离王府足够远，应是没有人发现的。 王渝将怀里叠得整齐的这张药方替给了站在柜台的女大夫。 “大夫，可知道按这上面的方子煎出来的，是什么药？” 这女大夫长得极清秀。看见这药方的时候瞳孔蓦地收缩了一下。 “这敢问姑娘，这张方子，你所从何来？” “怎么？”王渝皱眉反问她，“有什么问题？” “没。”女大夫却快速地摇摇头，脸上带着抱歉的笑意：“姑娘，我医术尚浅，看不出这副方子是治什么的。” “是么？”王渝将信将疑。 “大夫，请你再好好看看呢？”王渝不甘心地说着，“这上面既然都是些很普通的药材，那这个方子你一个行医的怎么会看不懂呢？” “我”这个女大夫却只摇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渝有些气馁了，只想着只能再去别的医馆问问了。 可问得太多，王渝就是害怕传到别人那里去。 这时药房里走进了一个大娘。 “啊，陈夫人，今天是你坐诊啊。” 这个大娘殷切地对着女大夫说着话。 “是。”这个陈夫人对旁人说话看起来也是很冷淡的。 “可之前一直是陈大夫给我看的呀。” 大娘皱着眉头说道。 陈大夫？ 这个医馆里还有一个大夫！ 王渝赶紧停下了自己的要离开的脚步，快步回到柜台前。 “陈夫人，你不知道这方子是什么，那你相公知道吧！为何不找他来看看？” 说着，王渝从兜里拿出一块金锭子，说着：“你们夫妻俩要多少钱都没关系。” 这个陈夫人却连那块金锭子看也不看，只是摇头。 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却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了？王渝下意识觉得事有蹊跷。 她急忙说着：“陈夫人，实不相瞒。我问你的这件事，是事关人命的。你们医者不是都说救死扶伤吗？怎么，认命难道你就不救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仿制的毒药 听到这两字，陈夫人眼中神色一愣，像是极震动似的。 王渝只能耐心等待她的回应。 终于，这位陈夫人无奈地叹口气。 “大妈您请先稍等一会儿。” 大妈乐呵乐呵地应着：“这位姑娘说的是人命，要比我急一些。你们先忙。” 陈夫人点点头，再指了指店铺后面的后院。 “姑娘，请借一步说话。” “好。” 王渝觉得事情可能有转机，幸好自己没有早些走掉。 两人走到后院，原来这件店铺前面是药铺，后面却是一块种着草药的药圃。 “这是我和相公一起耕种的药圃。” 陈夫人背对着王渝，慢慢说着。 王渝却没有时间再与她客套这么多。 王渝的语气略有些着急。 “陈夫人，请问陈大夫呢？可否叫他出来看看这药方？” 陈夫人此时依旧是摇头。 “他不会看这药方的。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陈夫人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悲伤。 “啊，那他去哪儿了呢？”王渝十分疑惑地说道，“可是去山里采药了？” 陈夫人却没回答她的问话，只轻轻问着她：“敢问姑娘，可是五王府的人？” 眼光这么刁钻的吗？ 王渝警惕地反问着：“我是不是王府的人，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陈夫人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她：“也对。” 她继续说着：“这医馆，是我和相公一起开的，后来有了孩子，医馆的事务便主要是相公来负责，我只偶尔来医馆帮个忙。不久前，一日相公从医馆回来，说有人请他仿制一方药，那个人开的价钱很高，但前提是要相公过府去陪他们演一场戏。” 王渝听着，只张大了嘴巴，震惊地看着她。 仿佛是知道王渝心中所想似的，这个陈夫人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那个人所说的过府，正是过到五王府。” “所以我才要问你是不是王府的人。” 没等王渝回答，这个陈夫人又继续说着。 “常言道富贵险中求。那个人确实给了相公一大笔银子。还不许相公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陈夫人叹了口气，继续说着：“但毕竟涉及到王府，相公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他回家之后，将此事告诉了你？”王渝问着。 “正是。”陈夫人点头。 王渝摊手：“说了这么半天，那这个药方究竟是做什么的？” 陈夫人抬眼定定地看着王渝，一字一顿地说着：“这是一味毒药。” “毒药？！”王渝惊呼。 柳絮鬼鬼祟祟就是为了这副毒药？ 那请陈大夫去王府演戏的难道也是司如烟和柳絮吗？可为什么呢？非这么大周章，司如烟还把自己牵连进去，难道只是为了陷害司璃音？！ “是一副剧毒，并且时间没有任何解药的毒药。”陈夫人补充道。 “那你方才还撒谎说你不知道？”王渝皱眉问着。 “抱歉，我只是害怕” “我对你讲了这件事，相公更是回不来了。” 陈夫人眼中已是泪水汪汪地说着。 “回不来？” 王渝诧异道，“难道陈大夫还没从王府回来？” “是。”陈夫人说到此处，便是掩面而泣了。 “你先别哭。”王渝说着，“你先仔细讲讲行吗？” 陈夫人抬起头，一双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王渝：“姑娘，我能相信你吗？” “我能相信你吗？”王渝只反问道。 王渝叹了口气，再继续说着。 “陈夫人，先前我说过，这张药单可是极有可能关乎到人命的事。实话跟您说，我也已是无路可走，才来问您的。倘若您不说，我还可以去问别家医馆。” “但你如果说了，我兴许还能帮你一些忙。这件事我们互帮互助，何乐而不为呢？” 王渝这番劝告说的情深意切，言之凿凿间又是真情实感。 陈夫人听了，眉头只紧锁。耐心想了半天，才慢慢说着：“好罢。也只能这样了。” “姑娘，其实这张药方上记载地虽是一副至阴至毒的毒药，但那人要我们做的，只是仿制的一款毒药，成分差不多，计量差不多。但正是稍微差的那一点，让我们仿制的毒药是有药可解的。” 陈夫人慢慢说着：“后来那人以确保解药可用为由，让相公去了王府。谁知道已经三天，相公还没回来。” “我现在已经略微猜得到那人要毒药做什么了。”陈夫人的声音哽咽了，“若真是相公已有不测，只能说是我们自己冒进贪财，为虎作伥，自食其果了” 可恶！王渝听陈夫人听着，胸中已是怒火中烧。 这个司如烟，不仅要陷害司璃音，还要害得大夫莫名失踪。 “我大概知道你相公在哪儿了。你放心，一回王府我就会去调查。”王渝安慰道。 “我”陈夫人这时感激地看着王渝，点头道，“相公到王府后，还专门托人与我交代，他在王府的护北斋里，锦妃娘娘极尊敬他” “谁知道他竟这么久也没有回来？我确实太担心了。” “护北斋？！”王渝惊了，她抓住陈夫人的手重复问着，“你确定是护北斋？而不是玉烟轩，或者泠然居什么的？！” 王渝不可置信地问着。 陈夫人虽被王渝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还是犹自镇定地点头：“没错，是护北斋。” “你没有听错，或者记错吗？” 王渝心里仍是震惊极了。 陈夫人不明所以，只是依旧点头：“的确是护北斋。” “难道”王渝后退几步，身子霎时变得踉踉跄跄，“之前找你们仿制毒药的 也是护北斋的人？” “应是如此，否则相公见不是认识的人带他进护北斋，他不会去的。”陈夫人答道。 王渝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电闪雷鸣了。 毒药的方子是由玉烟轩搜出来的，到医馆仿制毒药又是护北斋的人。然而到最后，真正吃了大苦头的却是无辜的司璃音。 自己一开始的猜测没有错。 可是现在王渝更是觉得可怕和心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坚持住 而且这样看来，锦瑟早已知道了司如烟的毒药计划，却按兵不动，将计就计。那么锦瑟计算的又是谁？自作聪明的司如烟？还是司璃音？ 但最终结果是锦瑟中了毒，又解了毒，陈大夫却迟迟未被放出护北斋。 王渝想着便觉得心悸。 这么多人要害司璃音，关键万俟凛还并不相信她。 正想着，王渝面前的陈夫人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姑娘，这是我知道的所有的。我想拜托你。”陈夫人的声音一度哽咽。 “你放心。”王渝皱眉，将陈夫人扶了起来，说道，“我会尽力帮你找到你相公的。” “多谢。” 其实陈夫人自己心里早已是有了不好的预感了。 她又说着：“姑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切都拜托您了。” 王渝慢慢点头：“好。我会尽我所能。” 王渝很快回到了王府。 她步履匆匆地走着，心里却在不停地盘算着：也就是说，其实司璃音真的是无辜的。司如烟可能确有害人的想法，只是现在王渝并不知道司如烟下毒的对象是谁。 而锦瑟中毒，则完全有可能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 王渝想着，只觉得胆寒。 这些精于算计的女人，竟都是不留余地想要害死司璃音的。 那这样，她就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司璃音这般蒙受不白之冤了！ 王渝往四周谨慎地打量了一番，再慢慢向着护北斋走去。 护北斋正门是进不了的，那样只会打草惊蛇。王渝有自己的算盘，她打算从护北斋一处僻远的侧门进去，虽说会白费工夫绕好大一圈，但不至于被人发现。 王渝走到护北斋的侧门前，弯着身子踉跄走了进去。 她的运气很好。此时大概是因为还是下午的缘故，日头正盛，所以护北斋的庭院里没有什么人。 大概锦瑟是猫在屋子里避暑养伤。王渝慢慢想着。 时间片刻也不能耽误，王渝开始在护北斋里努力寻找着那个陈大夫的身影。 护北斋属于王府女眷的内院，为避嫌，一般是不向外来的客人开放的。所以要在这个一个内院里找到一个阳刚男儿的身影，应该是很简单的。 然而王渝顺着屋子一间一间地探过去，别说陈大夫，就连一个男人的影子也没见到。 王渝心里觉得太奇怪了。 按理说大夫住进来，锦瑟应是安排上好的客房给大夫的，可王渝就是找不到。 难道真的就同陈夫人方才猜测的那般：她的相公，陈大夫，已经在护北斋里遭遇不测？ 是因为杀人灭口？！ 王渝想着，觉得自己寒毛都已立了起来。 这个猜测太可怕了。杀人灭口，这可是一件命案了！ 锦瑟会有这么大胆子，敢杀人吗？ 王渝皱眉，默默喘着粗气。 若真是杀人，那锦瑟怕是完全不是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贤良淑慧。 表面功夫做的不错，但再要王渝继续留在这里她只觉着太危险了。 如今自己也是知情人了，若是被锦瑟发现，谁知道她自己会不会是另一个枉死的“陈大夫”？ 兹事体大，王渝不好再贸然行动。她决定先叫司璃音知道这件事，两个人一起觉得再要怎么做。 这样想着，王渝又悄悄渡出了护北斋，径直向关押着司璃音的冷阁走去。 冷阁的侍卫还是一脸不近人情的蛮横，拒绝王渝的探视。 不过这个时候，对比起几个时辰前，王渝孤立无援的哀求，王渝此时显得有底气多了。 因为她已经知道司璃音并非下毒之人，所以司璃音也绝不可能会被关在这冷阁关到死。 “我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王渝冷然说道。 “哎，我说你这王夫人，怎的，以为威胁我我就会让你进去了？” 这侍卫却是真正的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了。 “我告诉你，没有王爷的口谕，任你说什么，结果还是和今上午一样，没门！” 王渝此时也稳不住了，一张俏脸被这侍卫气得通红。 “好啊，好！” “好！” 王渝连着说了三个好，此时心里的无语和愤怒可见一斑。 事已至此，王渝知道再跟这个侍卫东拉西扯下去也只是对牛弹琴。 “罢了，希望你不要后悔！” 王渝愤怒地离开。 见不到司璃音，如今她和司璃音两个人根本没有交流。也就是现今冷阁外的所有事都需要王渝自己去探查和决断了。 这可是关系到司璃音清白和性命的大事，自己无论如何马虎不得！ 王渝这样想着，陡然又觉得自己肩上担子又重了几分。 “姐呜呜呜” 冷阁，空荡荡的空间里一直回荡着的是笼花的哭声。 或嚎啕大哭，或低声啜泣，笼花无力地瘫坐在昏迷的司璃音身前。 此时的笼花除了哭，半点办法也没有了。 她早上进来时，带进来的药物之前就被万俟凛的人搜走了。 笼花现在背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但她还可以勉力支撑。 然司璃音愈发苍白如纸的脸色，笼花看着，也觉得是慌了神。 夜幕渐渐降临，透过窗户纸，笼花看见外面的天色，又已是明显的黑了下去。 黑夜又来临，一片黑夜又将笼罩冷阁，也将笼罩冷阁里这两个人。 笼花细细感受着司璃音慢慢微弱下去的呼吸，她的肩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姐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难道是上天要姐命绝于此吗？ 笼花眼里含着泪，脸色上已有诸多不甘。 别说姐，就连她这样的奴婢，都不愿意如此悲惨地死在这冷阁里！ 司璃音又怎会甘心？ “姐，坚持住” 笼花只能这样喃喃地说着。她希望司璃音听得到。 “坚持住，活下去” 这是笼花此时说的话，也是司璃音一直对自己说的话。 然而两主仆能不能挨到“活下去”的那个契机。却要看这王府的主子――万俟凛，究竟愿不愿意给她们这个机会了。第九十九章 白衣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白衣男子 书桌上是满满几叠奏折，万俟凛坐在太师椅上前，静静地翻阅着。 说是静静，但万俟凛的神情却不如此时的氛围那般平和。 他的眉始终紧锁着，似乎从一进入墨香斋起，眉头便没有舒展过。 而他手上正翻阅着的那本奏折，正是他甫一进入墨香斋就翻看的那一本。已经过了数个时辰，由白天到了深夜，可万俟凛手上的那本奏折，却连页数都不曾翻过。 丛竹立在一旁，静静看着，几番欲言又止。 “啪――”的一声，桌案上的烛火爆了灯芯。 丛竹静静等着。 万俟凛胸口起伏着，终于开口问着：“那冷阁可有药物？” “回王爷的话，并无。”丛竹答道，他终于等来了万俟凛这句问话，便急忙说道，“原先冰璃夫人的丫头原本带去的药物，也被收走了。” 万俟凛脸色很冷，犹如被定住般静静停在那里，但也始终不再开口说任何一个字。 “王爷，不如去看看冰璃夫人吧。方才冷阁的侍卫来报，冰璃夫人此时状况已是极不好了。” 丛竹倒是很懂。他察言观色，看得懂万俟凛此时虽然表面镇定，但心里也许已经十分着急了。 这些万俟凛不肯自降身价说出口的话,他便替万俟凛说出来。 “也罢。”万俟凛深深吐出一口气来，淡淡说着，“准备上好的伤药。” “是。”丛竹应道。 万俟凛正要出门的时候，一人却忽然夺门而入。 “大胆奴才，竟敢冲撞王爷！” 一旁的丛竹立即大声喝道。 “奴才该死。”这个奴才立即跪下来，又说着，“只因奴才有重大事情要禀告王爷，故不得已冲撞了王爷，请王爷责罚。” 万俟凛皱眉，已停住了步子。 “何事？” 这个奴才将自己的头伏得很低，一字一句地说着：“王爷之前着我们调查朝阳公主等事，已有了最新的下落！” “王爷？”一旁丛竹急忙扶着万俟凛，疑惑地问着：“还去冷阁吗？” 万俟凛缓过神来，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他静静说道：“取本王的剑来。” “是。”丛竹依言，便连忙转身将架子上的尹光剑去了下来，双手呈上给万俟凛。 万俟凛冷着脸，接过剑，又瞬间拔剑出鞘。 尹光剑剑锋摄人的寒光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微眯了眯眼睛。 万俟凛已瞬间将尹光剑划到这个奴才的脖子边。 “若是不是本王想要的消息，今日便由你的血来祭剑。” 这个奴才浑身已是抖如箩簺，诺诺地答道：“是，是。” 又是一瞬间，只听“唰”的一声。万俟凛已是极快地收了剑。 “叫人给冷阁送些伤药过去。” “是。”丛竹低低应着。 一个厮端着万俟凛钦点的伤药，手臂挎着灯笼，跑着向冷阁方向走去。 中间他不敢停歇，因为方才丛竹大人交代他的时候，语气很紧迫，似乎冷阁里的人对他手上正端着的东西，也是很急切需要的模样。 “喂。” 却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厮只能停下来，他这才看到自己的正前方有一个人。 因是在晚上，这人穿着月白的袍子，显得格外扎眼。厮却看不太清他的脸。 看他的穿着，不像是个府里的下人。应是到王府的客人或是另一位他没见过的主子。 厮这样想着，便毫无戒备地上了前。 厮这才是看清楚，这个人虽穿得贵气，但一张脸真可说确实是平平无奇了。 “公子可是叫奴才？” 虽是平平无奇的脸庞，但这白衣男子脸上微微笑着，声音却是温和而动听极了。 “你可是送药到冷阁去？” 厮急忙点头，一五一十地回答着：“这是王爷让奴才送去给冷阁里那位夫人的。” 白衣男子依旧笑着：“我来吧。” “你还有别的事要做，不是么？” 不知为何，厮听着这个人的声音一会儿觉得很遥远，一会儿又觉得就响在他的脑子里。他的脑子已经迷迷糊糊的了。 “好。”厮愣愣地将药盘递给了这人，再将灯笼给交给这白衣男子。 “很好，你回去吧。” 这个人再柔柔说着。 “是。” 厮无意识地应着，再慢慢地转身，照原路离开了。 已是黑夜，又没有了灯笼。但这厮的步伐，竟比来时还要稳健了一些。 白衣男子默默看着此时自己手上的药物，一番沉思之后，他继续紧接着先前那厮的计划，向冷阁走去。 “什么人？！” 冷阁的侍卫很警觉。眼见着有人打着灯笼靠近，急忙提剑虚张声势地问着。 “我奉王爷的命令给冰璃夫人送药来。” 这人慢慢显了形，正是之前厮遇见的那个白衣公子。 “王爷？”侍卫听到这两个字便是吓了大跳，急忙打开冷阁的门，殷切地说着：“大人原来是王爷派来的，的有眼不识泰山。请，请，请。” 白衣男子只冷冷看了这侍卫一眼，眸色之中似是不屑又像是恶心，只轻轻说一句：“你可以退下了。” “是是是，的这就退下。” 侍卫谄媚地笑着，点头哈腰地立即离开。 白衣男子这才缓缓进了冷阁。 冷阁的地上正躺着两个人。正是奄奄一息的司璃音，和因疼痛而无力再昏迷的笼花。 白衣男子放下药盘，先是扶起笼花喂了她一颗药丸，再探了探她的脉搏。 已无大碍。 白衣男子这才看向面色已经雪白的司璃音。 他扶起司璃音，认真摸着她的脉搏。 心力交瘁，急火攻心，肝脾俱损，精神不济。 白衣男子放下司璃音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逞强呢？” 他淡淡说着。 白衣男子将司璃音抱在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再往自己袖中一探，取出了一个药瓶来。 他从药瓶里取出一枚药丸，再轻轻将药丸放进了司璃音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司璃音，一点一点的温暖，从他的身上流出，在这至阴至寒的冷阁里，将一点一点的温暖传递到了昏迷中的司璃音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云栖不瞎 这片白雾，而且还是极其冰冷的感觉。 司璃音冷得浑身发抖。 她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快要在这片冰雾里冻得僵掉了。 一股温暖的感觉却由四面八方传过来，仿佛是想将她从这片冰冷而令人窒息的白雾中拉出来。 司璃音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她看见自己对面正躺着安详的笼花。笼花眼睛紧闭，面色却很平和。应该是正在休息，并且睡得正好。 司璃音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仿佛也并没有之前昏迷时的那般无力感了。现在的她感觉非常好，一口气打十个也没问题。 正这样想着，司璃音稍一抬头，却看见了正抱着自己的这个人。 这平凡到混入人群就会认不出来的脸庞，分明就是云栖！ 原来将自己由冰冷的白雾里拉出来的，是云栖。 司璃音正要定睛细看，忽然看见云栖的眼神也转向了她。 可他此时的眼睛，明明是有神的！ 云栖此时脸上的笑已是格外温柔，但在司璃音看见他明亮的眼睛的情况下，看着却让她觉得很瘆人。 “醒了？”云栖轻轻问着司璃音。 “嗯。”司璃音点头，一边想不动声色从云栖的怀里出来。 “现在这冷阁里很冷。”云栖却轻轻按住了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你刚恢复，还是不要动。” 司璃音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们两个人此时的姿势有些暧昧。她再看一眼依旧沉睡的笼花，心里松了一口气：幸亏笼花没醒着，否则看见她和云栖现在这个姿势，她怕是有十张嘴也是说不清的。 司璃音知道自己觉得刚不过这个时候的云栖。 他竟藏得这么深！ 司璃音便不做无谓的挣扎了。 她只装作淡漠地说着：“原来你眼睛是看得见的。” 司璃音现在知道自己一开始对云栖的怀疑根本没有错。她几番试探，都被云栖骗过去，只能说云栖演技太好。 可这个时候，云栖却让她知道自己并非盲人。 他是已无后顾之忧了么？ “这”云栖脸上带着有些抱歉的笑，“对不起，之前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 司璃音听到这两个字只想发笑了。 大千世界，世间万物，既要存活于世，谁不会有苦衷？用“苦衷”这两个字回答她，只能是真正地糊弄了。 司璃音便冷笑一声，说着：“你骗了我。” 云栖垂眸看着司璃音，却不语。 “你骗了我，为什么呢？只是看着我被耍得团团转的样子，你很开心吗？” 司璃音质问着。 “我”云栖慢慢摇头，说着：“我不开心。” “骗了你，我不开心。” “切。”司璃音轻哼一声。 “我想我需要再说一次对不起，”云栖顿顿说着，“骗你不是我的本意，可我有苦衷，我也是无可奈何。” “哦。”司璃音这样静静回答着。 “阿音” “得。还是请叫我‘夫人’吧。”司璃音冷冷说着，“我是冰璃夫人，你不也是花匠云栖么？” “好。”云栖静静点头。 见云栖半天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司璃音心里的火气按捺不住了，她问着：“云栖，你接下来想做什么呢？我已经知道你不是一个盲人，怎的，你要杀了我灭口么？” 云栖抬眼，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半晌才回答说着：“我不会杀你。” “哈。”得到这个答案，司璃音也没觉得心里有多开心，她慢慢说着：“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你跟大理寺前袭击我的女人，应该是一伙的吧？怎么，她要你处心积虑接近我，到底想怎么样？” 这时云栖的脸上带着几分木然，面对司璃音的诘问连眉毛都没有抖一下。 “你是这么想的？” 司璃音听着云栖模凌两可的回答，心里却是觉得更加怅然所失的失望了。 哪怕他承认，或者直接说出究竟另有其人是何人，司璃音也不会觉得会像现在这样，心里情绪百味杂陈。 云栖又轻轻摇头：“你只用记得，我不会伤害你。” 是么？司璃音并不相信。 她怎么可能相信一个欺骗过自己的人的承诺呢？ “但愿如此。”司璃音于是只是冷笑着。 云栖这时却突然摸了摸司璃音耳边的碎发，轻轻说着：“看来你真是全部忘了。” “什么？”司璃音捕捉到了这句话，立即警惕地问着云栖。 “没什么。”云栖慢慢说着，再轻轻放下了自己的手。 司璃音便狐疑地看着云栖。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云栖又开口轻声道。 “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司璃音静静说道。 “当然。”云栖肯定地回答，“但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坦诚是相互的。”司璃音只这样说着。 云栖便轻轻一笑，蓦地神色便变得严肃了。 “你跟了王爷四年了？” 司璃音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四年又怎样？” 云栖怎么知道自己和万俟凛已经有四年了？ “你爱他吗？”云栖轻咳了一声，再补充说着：“我的意思是，你是打算和他共度一生吗？” 爱？共度一生？司璃音心里真正想发笑了。 她冷冷说着：“爱不爱有区别吗？” 她重回这个世界，就压根没再想过这些可笑而又飘渺的东西！ 再者说，她和万俟凛之间，难道已经发展到“谈情说爱”的地步了吗？ 所以司璃音只想冷笑。 她轻叱了一声。 那厢云栖轻轻叹了一口气，才慢慢说道。 “我早该知道你是这样的回答。” “哦。”司璃音轻轻点头。 “如果你不爱他，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尝试去爱另一个人呢？” 云栖这话说的十分语重心长。 司璃音回答得也很干脆利落，不假思索。 “没有想过，我也不想想这些罗里吧嗦，所谓的未来。” 为什么她的未来，就一定要有一个爱的男人来参与？司璃音心里是这般不服气地想着。 “好罢。”云栖只能再轻轻叹着气，说道：“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我就是云栖 云栖这话说得已是极诚恳的。 司璃音只依旧不动声色地说着：“我方才的答案便是认真思索的结果。” 云栖不再辩驳，反而竟低低笑了起来。 “你要走了？”司璃音不理他的轻笑，问着。 “是。”云栖收了笑声，点头应着。 “事实上，我有一个问题。你要我对你坦诚相待，那想必你也能对我坦诚相待。” 司璃音慢慢问着：“云栖，你究竟是谁？” 司璃音问着，同时伸出右手，想去撕下覆盖在云栖脸上的，那张很平凡相貌的人皮面具。 手在要触碰到耳后的时候，云栖终于及时出手，握住了司璃音试探的右手。 他眸子中闪着明亮的光，一字一句地说着：“你下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就是云栖。” 司璃音缩回了自己的手，轻轻重复着：“云栖？” 他点头，轻轻说着：“是我。” 一时之间，司璃音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她还有很多苛责，很多埋怨，很多怨恨，可以发泄到云栖身上。可偏偏是云栖温柔的这一声“是我”，竟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我该走了。”云栖将司璃音抱起来，再靠着一根柱子下面，这才慢慢松了手。 司璃音不急着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冷阁很冷，但你的伤已经大概没什么问题了。”云栖慢慢说着，直起身来，又说：“你再坚持几天，出去后记得及时调理身子。” 司璃音看着云栖高大欣长的身影，忽然轻笑了一声：“我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对你说一声‘慢走’？” 云栖蹲下来，静静看着她：“我更希望你对我说‘再见’。” 再见，再见，来日可期。 司璃音静静笑着：“若是我这个时候对着外面大叫一声‘抓贼’，你就永远别想走了。” 这句话中威胁意味颇浓。 云栖只淡淡说道：“我也许不能走了，但你，是一定走不出这个冷阁了。” 司璃音静静看着云栖。 云栖也静静看着司璃音。 “好。” 两个人的眼神不知是僵持了多久，终是司璃音先避过头来。 “再见。”她冷冷地说着。 云栖直起身来，才慢慢说着。 “对了，我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 “催眠术法不能频繁的强行使用，每用一次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你之前用的太频繁了，所以身子愈来愈虚弱。不过我有可以调理心脉的药，到时候我会让人送来，你必须按嘱定时服用。” 云栖说这话的时候，看也不看司璃音。 倒是司璃音吓了一跳：“你” “再见。” 云栖这才说出这两个字，再拿起方才他带进来的托盘和上面的药物，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地上只留下了一盏灯笼。 司璃音愣了一会儿，才将那盏灯笼捡了起来，用手紧紧握住灯把。 在这连片的漆黑，她偏是要用力才能握得住这点的光明。 多么可笑，又多么现实。 众人都在局外冷眼旁观，唯有她一人在棋局里茫然不知处。 她讨厌这种感觉。 司璃音没有犹豫地，松开了手，将那盏灯笼丢得很远。 她讨厌这种感觉，更讨厌这种没有实际用处的所谓光明。 笼花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冷阁窗户纸已经透进了大片大片的阳光。 天亮了。 她和姐熬过来了？ 笼花不敢置信，急忙去找司璃音。终于在一根柱子的后面看见了正睡着的司璃音。 司璃音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 笼花十分开心。 看来她们主仆俩是真的熬过了这一夜了呢。 想到这里，笼花终是有些喜极而泣了。她跪在司璃音身前，轻轻地抹着眼泪。 司璃音其实睡得很浅。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靠近时，她就已经醒了过来。 再听到的是熟悉的笼花的啜泣声，司璃音无奈，睁开了眼睛。 “喂，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司璃音叫住了笼花。 笼花的哭泣一停，声音里说不出的惊喜：“姐，你醒啦！” “嗯哼。” “姐！”笼花便忽的扑身上前，一把抱住了司璃音，“姐，我们都没有死呢！我们太幸运了，看来是阎王爷不肯收咱俩呢！” 司璃音听着笼花欢快声音里的哭腔，便用手拍着笼花的肩膀。 昨晚上有多么凶险，司璃音自己自然清楚。 “是啊。阎王爷不收咱们呢。” 司璃音继续慢慢安慰笼花，说着：“你放心好了。” 两主仆正在庆祝“新生”的时候，冷阁的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侍卫。 他将手上的食盒粗暴地扔在地上，不屑地说着：“这是锦妃娘娘差人送过来。我说你们运气还真是不错，身陷囹圄锦妃娘娘还会惦念着你们！” 说完，这侍卫便又将冷阁门紧紧地关上了。 锦瑟？她不是中毒了么？ 而且司璃音很清楚锦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虽然面上装得像是人美心善的观世音菩萨，但实质也就和王泠司如烟之流一样，是个精于算计的器女人，不过手段比司如烟王泠之流再高明了一些。 司璃音这样想着的时候，笼花忙着去将食盒提了过来。 再在司璃音面前打开了食盒。 一壶水。 “水。” 几个盒子装着的饭菜。 “食物。” 笼花一一将这些东西拿了出来，却还不死心的在食盒里翻找着。 “别找了。”司璃音轻轻说着，“这儿只有水和食物，没有药物。” “没有药？！”笼花脸上原本开怀的笑顷刻之间便消失了，“没有药！可是姐，我们的伤口是需要处理的呀。” 司璃音叹了口气，问着笼花：“笼花，你现在身上伤口还疼不疼？” “不疼了。”笼花心直口快地答道。 “你过来。”司璃音再说着，“背对着我。” “哦。”笼花放下食盒，依言照做。 司璃音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笼花背上的伤痕。 笼花下意识身子一颤，但她却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 “姐”笼花瞠目结舌，已是说不出话来了。 “已经结痂了。”司璃音点头，淡淡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血玉 “不会吧，这么快？” “平日里都不会这么快的？难道是奴婢的体质在被打过一顿之后，忽然变好了？” 笼花揣测着。 司璃音忍俊不禁，才慢慢说着。 “昨晚上王爷差人送了药来，就给你擦上药了。” 司璃音并不愿意让笼花知道昨晚来的是云栖。 笼花和自己能恢复得这么快，想必也是因为云栖 “王爷？”笼花便高兴而又感激地说着：“姐，看来王爷是把王府里最好的创伤药都给我们用啦。” 司璃音淡淡笑着，并不做解释，更不打算纠正笼花的说法。 反正万俟凛这种人，最想要的也是各种夸赞的“身前生后名”。 “那么说起来，姐，奴婢还是沾了您的福气呢！” 笼花却忽然这样说着。 “若不是你，奴婢哪用得到这么上好的创伤药，又能好的这么快呢？” 司璃音只能无奈摇头，说道：“你想要拍马屁，就还是别在我跟前拍马屁。” 笼花这才闭上嘴。看了看食盒，她又嘟囔着。 “锦妃娘娘可真是心狠呢。如果不是昨晚上王爷已是送了药来了，那到现在没有药，我们也挨不了多久的。” 司璃音听着笼花的嘟囔，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她从未主动招惹锦瑟，锦瑟却一直紧咬她不放，连这个时候都要落井下石一把！ 司璃音觉得，等自己出去，自己是需要有一个时候要让锦瑟感觉到为自己做过的一切而感到羞愧而后悔了！ 王渝并不是个随意放弃的人。更何况，这件事，还牵连到的是司璃音。 从王渝姐姐王淑落水断气，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开始，王渝就已经看透了这王府里的虚情假意，由此她变得心灰意冷。 而她对司璃音，不仅是想要回报司璃音对王淑的救命之恩；就王渝自己来说，她对司璃音也很是赞佩的。 愈是赞佩，王渝自己就愈不甘心让司璃音蒙受这不白之冤。 所以她又悄悄潜进了锦瑟的护北斋。 陈夫人说的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锦瑟真杀害了陈大夫，没道理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王渝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轻手轻脚地四处翻探着。 找了一转，毫无所获，王渝有些气馁了。 只依靠她一个人，还得随时心跟是做贼似的，这样的情况下找到线索确实有些难。 除非老天也看不下去，想帮她和司璃音一把。 王渝便这样走着，忽的觉得自己脚下一踉跄。 她稳住了身形，便停下来。 地上的土应是平整的，可此时她脚下的，分明是起伏不平的，否则怎么会使她踉跄？ 她于是定睛细看去，发现地上的不平不是地本身的起伏不平，而看起来更像是什么东西埋在里面的起伏不平。 王渝向四周谨慎地看了看，再弓腰将那块土向外刨了刨。 不多时，一块血色的玉佩，出现在王渝的眼前。 血玉？！ 王渝震惊极了。 这种东西，怎么会在护北斋里面出现呢？ 王渝顾不得想其他，只把这块鲜血的玉急忙揣进自己的袖中。 此时的王渝，完全有理由，也有手段，去对任何人说。有关这件血玉。 但是王渝没有这么做。 她还是保持着谨慎。让地面恢复得和周围看起来差不多之后，王渝便悄然离开了护北斋。 关于这个血玉 王渝慢慢想着，脚上的步伐却显得很急促。 她需要尽快向医馆的陈夫人确认，这枚血玉，究竟是不是她相公的信物呢？如果不是陈大夫，那么，又是谁的鲜血淋漓，在护北斋浸染了这块璞玉？ 王渝敲开了陈夫人医馆的木板门。 门重新关上以后，王渝才慢慢抬起头来。 “王姑娘。”陈夫人正坐在那里，见着王渝便是一脸严肃。 “陈夫人。”王渝点头。 陈夫人虽是神色肃穆，但实际眉目之间还是有一些不可抑制的犹豫和激动 “王姑娘，可是有了我相公的” 王渝摇摇头。她用手握紧了那枚血玉，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没有么” 陈夫人眸中的色彩蓦地消沉下去，变得一丝光亮也无了。 “陈夫人，护北斋里，我的确没有发现陈大夫。”王渝皱眉说着。 “哦”陈夫人低沉地应道。 “但”王渝将那枚血玉拿了出来，放在陈夫人面前的柜台上，“敢问你可见过这血玉？” 谁知道，陈夫人一见这血玉，竟是浑身抖如箩簺般地低声泣哭起来。 “陈，陈夫人？”王渝隐隐察觉到事情可能已有不妙。 陈夫人听见王渝的这声呼唤，才像是回复了似的，只是她脸上已挂着的那几行清泪，仿佛已经无比明显地显示了这个血玉的主人。 “这就是相公的玉。自出生便由高僧赠给他，一直随身携带，不曾丢下过。” “那高僧说这是块认主的灵玉，”陈夫人说着，语气更是悲怆了几分，“玉的主人若是遭遇不测，玉便会喋血变成血玉！” “啊！”王渝十分震惊了。 天地之间竟还有这样的灵物？！ 王渝见一时之间，陈夫人竟是这般伤心了，便想安慰她，说道：“夫人，再如何灵玉，也只是块玉石。陈大夫吉人天相，说不定只是不心弄丢了这块玉也说不定。” 陈夫人掩面而泣，幽幽地说着：“王姑娘，你不必安慰我了。我也多希望这只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相公他只是弄丢了玉可这灵玉喋血” 王渝继续劝说道：“陈夫人，之前你不是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吗？你别着急，我会再去护北斋调查。” 王渝看着陈夫人泪如雨下的脸庞，心生怜意，又道：“无论如何，你才是陈夫人，就算世上所有人都以为陈大夫不在了，你也要相信他还会活来。” 可陈夫人俨然已经十足悲伤，只摇着头：“王姑娘，你不用这样安慰我。你去了护北斋这么多次，难道你还会以为我相公还活着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愿意指证 王渝沉默了。 陈夫人叹了口气，嘴边挂着惨白而绝望的笑，缓缓说着：“看吧，你都知道他不在了，又何必再用一些莫须有的希望来安慰我？” “我这一生，最恨就是无谓的等待。” 陈夫人自己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又继续说着：“不在了就不在了，至少还有这个” 陈夫人低头看着柜台上的血玉，伸手过去，紧紧握住了它。 “王姑娘，谢谢你。至少还有这个，能让我一直感受到相公就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 王渝听她这般说着，自己眼睛也不知不觉湿润了。 “不，陈夫人。就算我也得去把陈大夫的尸首找到，让陈大夫入土为安！” 就算陈大夫是真的被锦瑟害死了，那至少也应是有尸可寻的。 王渝便这般语气坚定地说着。 “不必去了，王姑娘。”陈夫人这时恢复了镇定，轻轻摇着头，“你之前为我们夫妻做的，我们夫妻感激不尽。但护北斋，你还是不要再用生命去冒险查探了。” 锦瑟连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都能够杀害，更别说王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了。若是再进护北斋，被锦瑟发现，那王渝恐怕是和陈大夫一样的下场了。 王渝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她看到陈夫人方才哭得那么伤心 虽然她还不曾懂男女之情，但终究生离死别，这样情况下的有情人，阴阳相隔而流下的眼泪，也是令王渝无限动容的。 王渝沉吟着，所有想要安慰陈夫人的话，到她的嘴边，最终只能化为一声无言的叹息。 “王姑娘不必可怜我们，”陈夫人收拾了自己脸上的眼泪，又刚好听到王渝嘴边的这声叹息，便慢慢说着：“我们这是咎由自取。我们明知道那是要拿去害人的毒药，却因为见钱眼开而偏偏要去做” “于是，药神就来惩罚我们夫妻俩了” “我们是罪有应得” 陈夫人说着，语气里全是满满的悲伤与嘲弄，还有着看透世事般的绝望。 “陈夫人，你不可以这么说，你和陈大夫没有做错什么。”王渝急忙这样安慰她，说道：“你们开医馆是为了生活，不光只是为了悬壶济世。世间万物莫不是为了生活，既然如此，哪里会有什么罪有应得呢？” “罢了，罢了。”陈夫人仓皇说道，“现在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了。” “是。”王渝点头，极诚恳地应着。 “王姑娘，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陈夫人抬头，浸满泪水的眼睛看向王渝。 “陈夫人请讲便是。”王渝也不再客套。 “我希望在你拆穿护北斋人的罪行的那一天，能让我也去指证。”陈夫人诚恳地看着王渝。 “实不相瞒，就算陈夫人此时不讲，我也已有此打算。”王渝点头说着。 “这件事情，有关于王府里护北斋的，是陈夫人里最清楚，到那时你会是一个最有力的人证。只不过我担心”王渝的话突然顿住了。 陈夫人已明白王渝接下来未说出口的话是想说什么。她轻轻应着：“王姑娘不必担心我。虽说一切皆是因果报应，但” 陈夫人说到此处，声音便又哽咽了：“但相公一条人命，也是要他们因果报应，一样一样来还的！” 陈夫人又看向王渝，继续说着：“相公已先去了，我在这尘世也已是寥寥无望。只望能让相公死得清清楚楚，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其他的什么，王姑娘，你觉得我还会怕吗？” 王渝听着她的话，不自禁点头赞叹道：“陈夫人一番话慷慨激昂，真是女中豪杰。” 何来女中豪杰呢？不过心中已无念想，才决定不顾性命地豁出去罢了。陈夫人这样想着。 她一直握在手中的血玉已有了温度，只可惜，不再是枕边人的体温了。 陈夫人悲从中来，一滴泪，落在了这鲜红的血玉上。 傍晚，斜阳渐渐地残了。 司璃音透过冷阁那层白色的窗户纸，看着外边即将消残的日光。 一天又要过去了。 呆在这个冷阁里，仿佛时间停止了一样。但司璃音心里很清楚，时间从没有停止，因为她的心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始终无比焦促。 司璃音想要离开冷阁，去飞仙楼，去寻找云栖的蛛丝马迹。 她已经可以肯定了，云栖就是和最开始那个大理寺前的女人一伙的！ 可是她如今身陷囹圄，再着急又能如何呢？ 一旁的笼花从午后便一直昏睡着，大抵是云栖之前给她服的药的缘故。因为主要是加速复原，减缓伤痛的功效，所以其中应该也有催眠的药理。 但司璃音还是觉得笼花太幸福，也许对于笼花来说，简单便是一种幸福。她察觉得到司璃音的悲伤，却一直无法正确理解司璃音为何悲伤。 司璃音知道，若是自己，即便吃了催眠的药，也不可能无忧无虑地便倒了下去。 司璃音靠着墙壁上，她此时感觉到了久别的无力与无奈。前路还有很长，可她处处受制于人，又要如何走？ 立在窗户边的万俟凛，看到正是这副景象。 他看到，冷阁里的司璃音正是呆呆的，时不时垂下眸子叹气。 她做什么竟是这么伤心的模样？ 万俟凛紧锁的眉头便一刻也没有展开过。 “王爷，自你回来，护北斋那边，一直请您去。”一旁丛竹轻轻出声道。 “去做什么？”万俟凛回过头来，冷冷问着。 “说是锦妃已解了毒，请你去看看。”丛竹回答道。 “哦。”万俟凛又回转过头继续去看冷阁里的司璃音，“赏。” 赏 丛竹听到万俟凛这不走心的回答只想为刚为万俟凛吞下毒药的锦瑟叹息了。 也只能怪锦瑟自己运气不好了。 王爷本来只是将她看做朝阳公主的替身，如今已有了朝阳公主的消息，王爷又岂会将一个过时的替身看得多重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冷阁密室 “是。”丛竹便默默退了下去。 他心里默默想着：如今王爷对这冰璃夫人已真是不一般。处理完朝阳公主的一些消息，才回王府就因为不放心便来看这冰璃夫人，这个时候还要将他摈退下去。 然而这个事实，故事里的两个主角却一直不曾察觉。 把司璃音由思绪中拉回现实的，是忽然洞开的大门。 司璃音便眼睁睁看着，万俟凛逆着光，从门口进了来。 “这里面怎么没有灯？”万俟凛习惯性地皱眉，棱角分明的脸因为此时的神色更添了冷酷的感觉。 跟在万俟凛身后的侍卫立即跪下来请罪：“王爷恕罪。” “的立即去安灯。” 万俟凛一步一步踱到司璃音身前，深邃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她。 司璃音慢慢抬起头，也静静回望着他。 不要看她的眼睛，不要看她的眼睛！万俟凛在心里这样慢慢提醒着自己，可是司璃音的眼睛就像一个漩涡，却把他不知不觉地吸引了进去。 直到侍卫仓皇拿着若干灯具进来的时候，司璃音才慢慢站起来，对着万俟凛行礼。 “臣妾参见王爷。” 万俟凛撇过脸，正巧看见躺在地上仍在昏睡的笼花。 他皱眉，伸脚正要去踢。 “王爷，”司璃音轻轻叫住了万俟凛，说道，“笼花已是累极，臣妾斗胆，可否让她好好歇息一番？” 司璃音知道万俟凛是武行的练家子，他这一脚下去，只怕伤才将好的笼花，又得挂彩。 万俟凛又将目光放到她脸上，收回脚。 这时候侍卫在一旁说道：“王爷，所有灯，已放置好了。” “滚。”万俟凛冷冷说着。 侍卫便默默退下了。 此时冷阁里完全清醒的，只有他们两人了。 万俟凛看了司璃音好一会儿，才叹一口气说道：“你永远只会在有求于本王的时候，才舍得恭敬么？” 司璃音面不改色的说着官话：“臣妾对王爷永远是恭敬的。” “你”万俟凛没曾想自己在第一回合就被司璃音噎得够呛。 “罢了你的伤势如何？”万俟凛忍下一口怒气，他想到之前司璃音在他面前吐血的那股凄惨的模样，竟有些不忍心再责怪她。 “多谢王爷遣人送来的药，已是无碍。”司璃音淡淡说着。 “本王看你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就该知道你已经好了。”万俟凛话间已有怒气。 “王爷息怒。” 司璃音虽说着“息怒”二字，但其实语气神态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极其淡漠的。 “息怒？”万俟凛冷笑了一声，“本王何时怒了？” 司璃音愣了一下，不过很快答道：“王爷没有怒便没有怒吧。确实，平和的心态对王爷您的身体来讲，更为健康。” 万俟凛要被司璃音气得七窍生烟了。 他冷哼一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本王需要你来议论评教？” 司璃音静静回答着。 “臣妾所言句句肺腑，绝无冒犯王爷，议论评教之意。” 万俟凛一下上前，擒住司璃音的右手，说道：“‘绝无冒犯’？本王看你是一直在冒犯！” 言罢，他将司璃音的手重重甩开。 右手被万俟凛这一下甩得生疼，可看样子万俟凛已是生气了，司璃音不敢再造次，只自己默默揉着右手。 “怎么，无话可说了？”万俟凛冰冷地看着司璃音，问道。 司璃音无语，真想翻个白眼给万俟凛送过去。 她现在说话，只会被他数落成“牙尖嘴利”；不说话又被他自以为“无话可说”。 再说，现在万俟凛分明是已经生气的。总之自己说什么万俟凛都是要借题发挥的，司璃音觉得自己又何必非要找那个话茬，给自己找一顿骂呢？ “臣妾不知如何说，王爷才会解气。” 司璃音斟酌了许久，才慢慢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如何说？” 万俟凛冷笑了一声，忽然抱起司璃音向冰阁的里间走去。 “万俟凛，你做什么？！” 司璃音在万俟凛怀里，又惊又恐地大声问着。 万俟凛在司璃音阴侧侧地笑着。 “本王不需要你如何说，你只懂得如何做便好！” 做？！ 司璃音要晕了。 “王爷，”司璃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陈述着一个事实，“臣妾伤才刚好。” 万俟凛这时没理她，腾出一只手按了墙壁上的什么东西。 一片轰鸣声之后，司璃音眼睁睁看着眼前本是一片漆黑的墙壁变成一个陈设一应俱全的密室！ 万俟凛抱着她进去，墙壁便在他们身后悄然关上。 万俟凛将司璃音扔在床上，司璃音被摔得生疼。 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司璃音只顾着怒目看向万俟凛。 “王爷，臣妾伤才刚好。”司璃音忍着心中的悲凉，又提高声量重复着这句话。 “这又如何？”万俟凛却已经覆身上来，声音里满是不屑：“看你方才那股轻狂劲儿，本王还以为你伤全好了。” “王爷！”司璃音在万俟凛猛烈的攻势下徒劳地挣扎着。 万俟凛的轻笑声在司璃音的耳边浮现着：“受伤的又不是本王！” 司璃音疲惫不堪，万俟凛在她的身体上疯狂地宣告着：“你是我的！” “你只能是我的！” 司璃音笑了。她看着匍匐在自己身体上的万俟凛，竟然一瞬间还觉得他有些可悲了。 然而比万俟凛更要可悲的，却是她自己。 司璃音默默放下一直抗拒在自己胸前的双手，低低说了一句。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万俟凛在设计这个冷阁的密室之初，大概没有设想过。这个狭的密室，居然有一天，也盛得下这样一番春光。 万俟凛在司璃音熟睡的时候，抱着她离开了密室。 或许她是太累了。看着怀中司璃音苍白的睡颜，万俟凛心里竟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万俟凛走出冷阁，一直守在外边的丛竹立即上前：“王爷，可要让冰璃夫人回冰璃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安排晚宴 王渝应是将要查出真正下毒的人了，这就意味王府里将有一场变故要发生； 而且近日京都不知为何风声鹤唳，而朝阳公主的消息又忽然被有心人放出来。万俟凛知道，这一切，全是对着他来的。 如此，将司璃音放在冷阁里，说起来还安全些。 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万俟凛离开的脚步一顿。 “明日，安排大夫来冷阁为司璃音瞧一瞧。” “是。” 丛竹点头应道，默默记下。 一场风雨欲来，黑云已是压城，万俟凛知道自己应做的，是保护好司璃音。 最好的结果，不让她成为他的牵挂。 最坏的结果，也不要让她成为他的累赘。 “王爷现在可是去护北斋？”丛竹候在外面等了这么老半天，终是心翼翼问出了这句话。 护北斋？万俟凛听着，狐疑地看了丛竹一眼。 “她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天天这样为她说着话？” 丛竹脸上羞赧地笑笑，说道：“王爷，纵使锦妃娘娘给我好处，我也不敢再你面前说一些自作聪明的话。” “唔。”万俟凛也知道，他方才说这话也只是因为方才偶尔升起的恶趣味而开趣他。 “便去护北斋吧。”外面天色也已不早了。 万俟凛决定去护北斋，最终也只是可怜锦瑟。到底是她代替自己误喝下那碗毒药，虽尚不知真相究竟如何，但锦瑟也还是有自己苦劳。 锦瑟终于迎来了万俟凛，自然乐不可支。 只是万俟凛的眼神竟比之前冷淡许多，他淡淡问着：“身子可大好了？” “回王爷的话，锦妃娘娘虽毒性已解，但毕竟那毒药太过猛烈，所以还需要好生调养一些时日。”锦瑟的侍女，翠芽却先说着。 “混账。”万俟凛一声轻笑，他轻蔑地说道：“本王问你这贱婢地话么？” 翠芽被万俟凛神情和语气吓得立马跪了下来。 “王爷恕罪。” “王爷，翠芽也只是好意，您又何必如此上纲上线？” 锦瑟在一旁慢慢道。 万俟凛这时又慢慢地笑起来。不过他此时的笑，却比他方才冰冷的神色让人更是觉得不寒而栗。 “你是主子，不知道教育还为这样蛮横地奴婢辩解？” 锦瑟听了，脸上一脸不可置信，于是忽的撒起娇，发起嗲来。 “王爷，臣妾伤还才刚好呢。” 为了你受的伤才刚好，刚刚好。锦瑟说这话，其实就想要万俟凛对她心存怜意。 可其实万俟凛对她这一套已是有些腻歪了。 万俟凛冷着脸，也不再说话。 锦瑟看着他的脸色，有些紧张了。她不知道他会说出怎样的话来。但无论怎样的话，最终也是锦瑟自己来承受。 “王爷？”锦瑟期盼地看着他，希望从他的嘴里能说出好话来。 万俟凛叹了口气才说道。 “你是有苦劳的，本王就不再追责了。” “多谢王爷！”锦瑟道，再然后急忙将跪在地上的翠芽拉了起来。 “还不赶快谢过王爷？” 翠芽也很懂，立即恭敬地说道：“谢过王爷，谢过锦妃娘娘。” 万俟凛只冷冷瞧她一眼，便对着锦瑟说道：“身子刚好，勿过于操劳。王府里大事，可以交给王氏去办。” 这是要架空自己啊！锦瑟怎么甘心将权利拱手相让？ 她便急忙说着：“臣妾不操劳的。再说，怎能因为臣妾，而使王姐姐更操劳呢？” “哦？” 万俟凛随意说道，“那随你吧。” “是。”锦瑟脸上浮现几分喜色，说着：“谢谢王爷。” “本王预备今晚，便给你准备一个晚宴，顺便也补上上次那般胡乱的端午晚宴，来庆祝你康复可好？” 万俟凛压低声音说着，这样磁哑的声音听在锦瑟耳朵里，确实一种别样的魅惑感觉。 “臣妾多不好意思呀那多谢王爷厚爱。”锦瑟脸变得有些涨红了。 “无事。”万俟凛丢下这一句话，其实心里已经十分洞察了。锦瑟想要地，不就是自己对她无止尽的恩宠和奖赏吗？那他给她便是。 司璃音是在笼花的怀里醒过来的。 “噢，姐。你醒啦？”笼花天真的脸上一片真挚的开心。 司璃音无力扶了扶额，回头看向昨天夜里的那间密室。 已经被万俟凛重新做成墙壁的假象了。 看来万俟凛做事，的确是滴水不漏。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司璃音问着。 “已是巳时了。”笼花说着，向窗外认真看了看正是晴朗的天色。 “居然已经这么晚了。”司璃音轻轻有些感慨，“你也不叫醒我。” 笼花便满脸堆着笑，慢慢说着，“奴婢不是看姐你难得好梦嘛。” 司璃音轻轻笑着，嘴里在默念，“原来这也算是好梦。” 司璃音这话，让笼花吃不准她这个时候 究竟是高兴的还是怎得，便僵在那儿不敢再说话了。 还好司璃音并没有在这个上面做过多纠缠，只淡淡道：“有没有水？我现在头发昏，渴的慌。” 自从昨晚上万俟凛来过，不知是他打过招呼还是怎的。她们在冷阁里的起居用度其实要比之前好了太多。不过笼花并不知道昨天晚上万俟凛是来过的，她只知道自己和姐不必再像前几天那么苦了。 “有水。”笼花便急忙将水壶递给了司璃音。 喝过水，司璃音闭目养神时，有几个人推门而入。 “冰璃夫人，的跟了王爷的吩咐，给你瞧一瞧身子。” 是王府里的药医。 司璃音讶然。万俟凛会这么好心？不是昨天晚上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生气模样么？ 但司璃音没道理将她的疑惑将给下人听，她淡淡道：“过来吧。” 药医和他的助手便走近了来。 “阿音！”司璃音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她抬眼一看，竟是做大夫助手打扮的王渝！ “王渝，你怎么来了？”司璃音好奇问。 王渝淡淡笑了笑，先是对着那个大夫吩咐着：“劳烦您先去别处等着可好？我有些体己话要讲予冰璃夫人听。” 大夫哪敢说不，只嘟囔着：“请两位夫人莫要害了的”，便提着药箱和角落里的笼花站到一起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入阁商议 王渝要给她讲什么？看她模样似乎是极重要的事情。 司璃音正疑惑地看着王渝，王渝却一把拉住司璃音的手往里走，是他们离那大夫隔得更远了。 “什么事？”直到王渝步子停了，司璃音才好奇问着。 王渝站定，看着司璃音的脸色仿佛并没有什么痛苦感觉，她也觉得是匪夷所思。 “阿音，你被关在这里面，不难受么？” “还好。”司璃音轻描淡写地说道，“习惯了就好。” “你习惯了，可我不能习惯！”王渝抑扬顿挫地说着这句话。 “什么意思？”司璃音不能理解。 王渝叹了口气，又问着司璃音，道：“阿音 ，那毒药不是你下的手，对不对？” 她居然问得是自己这件事。司璃音便慢慢反问道：“你相信我？” 王渝点头，再目光坚定地看着司璃音。 “我相信你。因为我知道，你才不会是凶手，而是有人故意嫁祸于你！” “你怎么知道？” 王渝便把这几天自己调查得出的来龙去脉，悉数告诉了司璃音。 “竟是如此。”司璃音听完王渝的话，内心已有的波动。 “若真是锦瑟，她便不仅欠我，还欠陈夫人一条无辜的人命。”司璃音说道。 “正是如此的。”王渝点头道，又说，“阿音，若真是锦瑟，我其实打算在王爷为她准备的晚宴上，当众告发她的恶行！” “告发锦瑟？”司璃音问道。 “是。陈夫人已经愿意帮我们在王爷面前指证锦瑟。” “可司如烟呢？”司璃音又问着。 “司如烟？”王渝讶然地也反问了。 “是啊。司如烟，她也是配置毒药的，你说的仿制的毒药便是他，那她的毒药究竟去了何处呢？”司璃音细细分析着。 “这”王渝犹豫着，对于司如烟，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不是也暂时管不上司如烟了么。”王渝紧接着便这样说着，“管不上的事情，我们就不用去理会，对不对？” “可是”司璃音话间便有了犹豫。 “阿音，总不可能因为一个司如烟，而让锦瑟逍遥法外是不是？”王渝一字一句地说着，“现在在王府所有人眼里，锦瑟成了一等一的功臣，连王爷都要奖赏她的功劳为她举办晚宴。可你我明明都清楚，上次端午晚宴出这么大乱子，不就是她搞得鬼么。” “王渝，我知道你是急于替我证明清白。”司璃音缓缓说着：“可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出问题” 司璃音其实想法很简单：既然王渝调查到的，锦瑟和司如烟两个人都有参与其中，那么索性等都调查清楚了，就将这两个人都一打尽。免得出了什么纰漏，有了漏之鱼，日后处理起来也是浪费时间。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陈夫人需要的是迫切而且被正视的真相，为了调查司如烟而使锦瑟逍遥，这对知晓全部的陈夫人来讲是多大的伤害啊。”王渝说着。 司璃音只好点头，“你说的也并不错。” 司璃音方才是担心揭穿了锦瑟，会对司如烟打草惊蛇。 “王渝，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吧。”司璃音最终便这样淡淡应着。 “好。我即刻去准备。” “王渝，”司璃音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叫住了王渝离去的身影。 “谢谢。” “不必言谢。”王渝轻笑了一声，轻轻摇着头说道：“这是报答。永生永世的报答而已。” 又是一场晚宴。 但王渝可以预见的是，这次晚宴和端午晚宴没什么不要。不说将又是一片腥风血雨，总之是不会让真正的凶手享尽这晚宴的欢快祥和氛围的！ 护北斋里，张灯结彩，却更像是虚张声势。 王府里的女人，或嫉妒或艳羡，各自心怀鬼胎地来到护北斋赴宴。 这一次，她们无需穿得多花枝招展了。因为宴会还没开始，她们就已经知道宴会的女主角彻头彻尾只会是锦瑟一人。 锦瑟这时换上一件粉色的宽纱，黑亮的发丝盘成时下京都贵人最流行的流云髻。她本就肤白胜雪，姿色动人，否则 当初就不会得万俟凛青睐带回王府。而锦瑟称上这样的搭配更可以说是犹如碧玉美人，美艳无双。 她作为今天的女主角，打扮得倒是十分能撑住场面，也必定能十足地钩住王爷的心弦。 其他人都不敢在锦瑟面前再打扮得花枝招展，连侧妃王泠都懂得避其锋芒。 但有一人例外，那便是玉色。 玉色日日打扮得花枝招展，还有其喜欢说锦瑟好话，无论当着锦瑟的面或是背着她的面。 这时她见锦瑟，便嬉笑眉开地说着：“锦妃娘娘今日可真是美极了。真可谓是艳压群芳。” 锦瑟瞧见玉色这疯疯癫癫的模样已是瞧惯了，而且这时玉色又是在拍她的马屁，她便没有说什么，只略显得意地点着头。 其他人议论纷纷，锦瑟知道她们并非议论自己。而是议论这个夸她的这个王府里唯一疯疯癫癫的女人——玉色。 这对锦瑟没有什么损失，所以她也难得去管。 布置的十分繁华的空地上，几名舞姬正在欢快地舞蹈着。 没有人注意王渝慢慢踱步走进了这宴会的庭院，静静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她警惕地看了看上面，悄无声息却似无人察觉。 锦瑟正笑得花枝招展，坐在主席位旁边的座位上。 主席位还是为即将到来的万俟凛留的。 但和上次堂皇而终的端午晚宴不一样的是，这次王渝的嫡长姐王泠，却不能在有这个殊荣，坐在万俟凛身边了。 王渝收回目光。 她并不为自己的姐姐觉得悲哀。因为会造成现在这样，也不过是锦瑟一步一步扎实的算计而得来的。 万俟凛很快到来。他着一身黑衣，黑色华贵，是西夜国贵族的象征。他神色深沉，众人见他纷纷下跪。 “参见王爷――” “参见王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恐仍有毒 皆是无比恭敬的意思。 万俟凛大踏步上前，轻轻虚扶起了锦瑟。 说道：“既然你身上余毒未解，还是先坐着。” 扶着锦瑟坐下之后，万俟凛才又慢慢对着其余仍跪着的人吩咐道：“你们都起吧。” “谢王爷。” 众人便纷纷说道。 万俟凛已经来了，那晚宴也毋需再等下去。锦瑟脸上的笑容是比花开得好要美。她宽大的水袖一挥，宛若女主人地说道：“上菜吧。” 端着菜的仆人们早已准备好，此时便行云流水地走了进来。 菜肴一一地摆在了桌子上，众人一面谢过王爷和锦妃的恩惠，一面纷纷拿出筷子打算动筷。 “王爷不可！”锦瑟却忽然站了起来，还叫了一声。 这一声声音可谓是不了，连舞姬舞蹈是伴奏的舞曲都没有将这声音压住，让这声真切的呼喝直接凑到了万俟凛和锦瑟的耳朵里。 “何人放肆？”锦瑟放下筷子，脸色颇有些不好看。 今天可是她的好日子，结果这声音竟这般粗暴就打乱了她的计划。锦瑟想着，心里也是戚戚的。 若是喊万俟凛这人接下来说的不是什么好事情。那岂不是坏了万俟凛此时难得的好兴致？！ 她便定睛望去。发现喊话那个人却是已经站起来了的王渝！ 王渝此时也已是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了。 锦瑟头一次被王渝这样直盯盯看着，都有些发毛，便避过脸去。 “何事喧哗？”万俟凛这时皱眉看着王渝，淡淡说道。 “回王爷的话，婢妾担心王爷，王爷不可再用这菜肴。”王渝说着。 “担心本王？”万俟凛抬眸目光清冷地看着她。 “你究竟想说什么？” 饶是万俟凛略显威严的询问，王渝也丝毫不害怕的模样，她淡淡说着。 “果然是王爷心明如镜，已然洞察了一切。”王渝 说着，“臣妾的意思是，今日晚宴上的菜肴，王爷不能吃！” 此语一出，满座皆哗然。 下面坐着的人们纷纷都在猜想，这个 王渝，平时名不见经传，这个时候这么高调，莫不是想要王爷就此注意到她？ 万俟凛听了她的话，便垂眸将自己面前 的菜肴瞟了一眼，他放下了玉著，拿在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 “理由。”万俟凛的话很简单，“本王需要你给本王一个理由，若是这个理由像话，本王这次可以暂且饶过你。” 王渝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涟涟的冷汗，但是她必须强迫自己继续站在那里，因为如果不继续站在那里将整件事说清楚，那她没法向司璃音和陈夫人交代。 “婢妾的原因是，这次晚宴上的菜肴，就像上次端午晚宴上端给王爷您的例汤一样，也有可能有毒。” “哦？”万俟凛听罢，回应似乎显示他只觉得不以为然。 但其他人已被吓得够呛，侧妃王泠听了自家庶妹这句话，已经“噌——”地一声站了起来，面色已是十分着急。 而万俟凛身旁的锦瑟脸色更是发白。 王泠急忙说道：“王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如臣妾让下人把这些菜撤下去吧？” 万俟凛还没有回应她的话，锦瑟却又在一旁大声呵斥着王渝：“王渝你好大胆子，竟敢在这儿危言耸听！” 她又朝万俟凛说着：“王爷，我们都知道，上次投毒的凶手是司璃音，可她已经被王爷您关进冷阁了呀。除非司璃音在冷阁外面还有帮手，否则怎么可能还来这次晚宴的菜肴上投毒？” 锦瑟对着王渝已是怒目而视，说着：“王爷，我看这个王渝就是想混淆视听，来干扰王爷您的判断！” 王渝听着锦瑟的话，一抹冷笑萦绕在嘴边，她说道：“倘若这次有人投毒，投毒者当然不是被关在冷阁的冰璃夫人了。” “因为，端午晚宴的投毒者，也不是冰璃夫人！” 这一句话说出口，在场所有人皆是石破天惊的模样。 唯独万俟凛神色依旧很冷漠，似乎看不出惊讶的意思。 “原来你今晚上是已经准备好，要给司璃音翻案。” 万俟凛冷冷说道。 “王爷恕罪。” 万俟凛继续说着：“这就是你这几天调查的结果？” “啊？王爷”王渝抬起头，极震惊的模样，“王爷知道婢妾在” 没等王渝把自己心中的惊讶阐述完，万俟凛便说道：“本王可以允许你 私底下调查这件事，但是不代表本王就一定会听从你的结果。” “是。”王渝点头道。 “王爷，竟让她去调查这件事？”现场第二惊讶的便是锦瑟了，她喃喃道：“可是那一日，司璃音不是已经认罪了么？” 没有人理她的话，就连 她身边的万俟凛此时对她的话也已是置若罔闻，锦瑟此时更像是一个人窃窃私语。 “既然你说不是司璃音，那是下毒者是何人？” 万俟凛淡淡问着。 在这一霎那，整个晚宴上已安静到了极致。 那一对舞姬也早已被万俟凛挥一挥衣袖，遣走了。 众人都已屏住呼吸，等着王渝的这个答案。 王渝既然要给司璃音翻案，那她即将说出的这个答案必定是石破天惊的。 众人都等待着。 这时，王渝从衣袖里掏出了一片红色的物什，她上前呈给万俟凛，并说着：“王爷，此时事关重大，婢妾马虎不得，所以才有了这个。” “希望王爷能独一人静心看完。” 说罢，王渝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正坐在万俟凛身边的锦瑟。 万俟凛当然知道王渝是什么意思。他起身 ，接过这物什，嘴上满不在乎地说着：“莫要故弄玄虚。” “婢妾不敢。”王渝低下了头。 万俟凛轻哼一声，再低头看了看身边的锦瑟。 锦瑟立即很乖巧地低下了头。 万俟凛漫不经心地翻开这个柔软的物件。 ——竟是一篇血书！ 万俟凛立即冷冷地朝面前的王渝看去。 你给我一封血书？！ 然而王渝的面色却很平静地回望着他。 仿佛在说：王爷，你看完再诘问我也不迟。 但其实王渝绞在身前的双手已经显露了她现在内心有多紧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晚宴指证 “宗亲五王爷示上，民妇乃京都一医馆女子。日前，府中锦妃夫人着夫君至护北斋炼一毒药。民妇苦等数日，却不见夫君回家之踪迹。至昨日，民妇才见夫君随身之玉已泣血！夫君与民妇已阴阳两隔。只盼王爷能让民妇为夫君申冤！！” 虽是被称作血书，但这写得并不长，但字里行间同时又是写得字字珠玑，声声控诉。 万俟凛看罢，收起血书，神色不善地看向王渝。 “她人呢？” 王渝急忙答道：“王爷若是要见，婢妾立即请她进来。” 众人这个时候都很有默契地噤了声，皆期待着，这个时候王渝一唱一和的，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只有一个人脸色苍白，无力拉住万俟凛的衣袖弱弱问着。 “王爷，怎么了啊？” 万俟凛这才回头看她，只是他此时的眼神相较刚才来说，更加冰冷了。 锦瑟被万俟凛的眼神吓得只立即便噤了声。 锦瑟低下头的瞬间，王渝已向她投去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不过锦瑟并没有看见。 “请问王爷现在的意思是？” 见万俟凛只沉默着，并不出声，王渝有些心急了。 “就叫她现在上来。” 万俟凛沉沉道着。 “是。”王渝点头，再疾步退了出去。 护北斋里的众人纷纷揣测着，王渝上报这究竟是何事？上报者又是何人呢？竟会令得万俟凛这般神色大变？王渝这又是去请谁上来？ 万俟凛神色如常，只不过他只将手中血书重新折了起来。他似乎并不想别人得以也看见这血书，其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众人正翘首以盼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 这女子一身白服，神色肃穆，仿佛自己即将走进的不是场欢庆的晚宴，而是一场悲哀的葬礼似的。 她身后跟着王渝。 跨过门槛，径直走入晚宴的场地里，冰冷的目光触及到上席坐着的万俟凛，女子便静静行了个礼。 这个女子正是陈夫人。 “民妇见过五王爷。” 陈夫人的声音不卑不亢，令人难以将她和一般意义上的上访怨妇联系起来。万俟凛暗自想着：如果不是方才先看了她写的血书，她甚至想不到这个女子今日会是来申冤的。 “姓甚名谁？” 万俟凛语气虽淡，声音却洪亮，中气十足。 “民妇随亡夫姓，陈。耳东陈。” “那陈夫人这可是你写的？” 万俟凛右手微抬，扬了扬手中的这方血书。 “正是。” 陈夫人答道，她看着血书，先前坚硬的神色之中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她的裂缝，便是一抹因失去挚爱而悲痛的戚色。 “别人怎么说的，本王可以暂且不信。”万俟凛看了眼王渝，又将视线回到陈夫人身上说道，“本王想知道，这封血书是否你亲笔实意？” 血书？众人听见这两个字都已是惊了。 这王渝好生大胆，竟敢在王爷为锦瑟庆祝的晚宴上递血书上去，这得是多大的冤屈啊。 锦瑟听到“血书”两个字，脸都有些白了。 但她还是强自镇定地静静坐在那儿。 那个大夫的尸体，是已经被白特使用化尸水处理得一干二净，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再来锦瑟也没有见过陈夫人，她也没听那个大夫提起过他已有家室。 更何况此前白特使已吩咐过那大夫不必给任何人透露这件事。 所以锦瑟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没那么大的嫌疑。 “王爷。”白衣女子双膝触地跪了下来，慢慢但郑重地说着：“民妇书中所言，皆是句句属实。民妇可以以性命保证，绝无半句虚假。” “如若敢欺瞒本王，你要记住，是抄家如此大罪！” “民妇自知。” 陈夫人淡淡说着，语气中却难藏悲伤。 如今夫死家破，若她真是存心撒谎，又有何家可抄？！ 说完，她抬起头，视线却慢慢转移到一边锦瑟的脸上。 至此一生，锦瑟都没有看见过谁用这么怨毒的目光这样注视着她。 她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可那厢陈夫人已经说出口了。 “王爷，日前王府端午晚宴上的毒，是锦妃自做苦肉计陷害冰璃夫人！她叫我相公来这护北斋做毒药，没曾想，这护北斋竟成了相公的殒命之处！” 陈夫人这话，令其他人倒吸一口凉气。 陈夫人重重地将额头磕在地上，声音哀切地说着：“王爷，求您替民妇作主！” 万俟凛不语，只眉头皱得更紧了。 锦瑟急忙起身，也“扑通”一声跪在万俟凛身前，据理力争地为自己辩解着。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必须说着什么，否则她就完完全全是坐以待毙了！ “王爷，这个女人说的，才是对臣妾天大的冤枉。臣妾恨不得为王爷死，又怎会自导自演给王爷您下毒？” 见万俟凛没有反应，她又说着：“王爷，端午晚宴上的凶手是司璃音！她不是已经认罪伏诛了吗？王爷，这个女人是王渝找来的，王渝和司璃音交好您是知道的。” “臣妾不是为自己开脱，但王渝找这么个女人便以莫名的理由来枸陷臣妾，她绝对是想为司璃音开脱的呀！” 但锦瑟并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得越多，只会让万俟凛越反感。 因为她的罪行已是证据确凿，在天昭昭了。 但锦瑟浑然不觉。 她这时秀眉又一皱，便向一边王泠斥驳着：“侧妃姐姐，你为何不管好自己妹妹？这种笑话，是随意开不得的！” 王泠心里觉得震撼，但想到苦肉计竟是锦瑟自己下毒自导自演，她也觉得有些荒唐。 她便颇为埋怨，斥责着站在最前的王渝：“王渝，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呢？竟还敢构陷锦瑟？还不向王爷认错？别给我丢人现眼了！” 这样被锦瑟和王泠说的，倒像是王渝和陈夫人是血口喷人的人了。 王渝不禁抚额，自己怎会有这么个听风就是雨的姐姐。 她细细看着万俟凛的神色，发现对方神色依旧是严肃而没有意思明显变化的。 王渝便也跪了下去，说道：“王爷，婢妾可以保证，陈夫人所言，句句属实。” 陈夫人依旧默默地磕着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以命换命 万俟凛默然，清冷的眸子此刻一片漆黑，比平时更是深邃许多。半晌，他扬了扬手中的血书，“本王问你，你书上这泣血之玉为何物？” “是乃，”陈夫人两行清泪，猝不及防倏的便落了出来，她声音颤抖着说道：“是乃亡夫随身灵玉，若身死则玉泣血。” “王爷不要听她胡说！”锦瑟在旁边急急说着，“世间怎会有这种邪物？也不过是她们胡说八道，只是想冤枉臣妾而已啊！” “王爷，你莫要中了奸人的挑唆奸计呀！” 锦瑟在旁边嘶吼得那般着急，万俟凛也只皱了皱眉，没功夫理她，静静说道：“可否一观？” 陈夫人适时止住了簌簌而落的眼泪，点头静静答道：“当然可以” 最终她将她相公生前随身佩戴的玉呈给了万俟凛。 “王爷”锦瑟的哀求与喧嚣，此时已成了话外音。 “王爷，”王渝在这个时候，上前一步，补充说道：“这块血玉，是婢妾在护北斋里发现的。” “而正如陈夫人之前所言，陈大夫之前正是被她请到了护北斋里。” 一个接一个的物证和人证，都足以说明事实真相了。 万俟凛手里捏着那块血玉，慢慢地回过了头去，他看着锦瑟这张酷似朝阳的脸庞，心下感概万千。 “居然真的是你。你” 你怎么对得起这张酷似朝阳的脸？！ 万俟凛只这般寥寥数语，却无疑于已经给锦瑟下判了死刑。 在万俟凛的心里，她的罪名，落实了。 这是锦瑟最不愿看到的，她便挣扎着起身，抱住万俟凛的大腿，哀婉地说着：“王爷，她们也不过一面之词。你不相信锦瑟吗？锦瑟若真要下毒害您，当日在葫丝楼，又为何要替您挡那一剑呢？！” “葫丝楼？”万俟凛忽的冷笑着，弯下身子在锦瑟耳边冷冷说着：“你真的以为本王傻？看不出来葫丝楼的刺杀，是他们想向我进献你的一出好戏吗？” ！ 锦瑟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万俟凛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来历，知道她的出身，甚至知道他们派她到他身边的目的！ “王爷”锦瑟喃喃着，颓唐地跪坐在了原处。 原来什么都知道啊。 万俟凛直起身，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才冷冷对着下人吩咐着：“把这贱人以谋毒皇室的名义交给大理寺。” 大理寺？以谋毒皇室的名义？那锦瑟只怕永远不能再出来了。 “王爷饶命！”锦瑟回过神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痛哭流涕地哀求了。 可是此时万俟凛冷漠得却像从来没认识这么一个人似的。 “滚！” 众家丁上前，便要拉走锦瑟。 万俟凛回头对陈夫人淡淡说着：“本王办事一向秉公执守，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对这个结果，陈夫人可还满意？” 他将那块血玉递给陈夫人，物归原主。 陈夫人寂寂答道：“回王爷的话，若是民妇能选择，民妇宁愿不要这个结果，只盼相公能回来。” 一边王渝只能拍拍她的肩，安慰她。 听得陈夫人这句话，万俟凛心里只对锦瑟更加厌恶，甚至连她多一眼都不愿看见，便说道：“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下人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胆子稍微大些的，便说道：“王爷，玉夫人挡着，我们不好硬来啊。” 万俟凛这才留神去看。 跌坐在地上的锦瑟早已疯疯癫癫，脸上又哭又笑；然而她身前不知何时却已站了一个人，像是不允许他们靠近的模样。 这个人穿着大胆鲜艳，正是玉色。 “玉色，你闪开。”万俟凛皱眉说道。 “婢妾闪不开。”玉色语气强硬地说道，“我不能眼看着锦妃娘娘死。” 在场的人皆是动容。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只是玉色喜欢拍锦瑟马屁而已，却没想到这竟是玉色对锦瑟的一片真情。 万俟凛冰冷的眸子骤然一缩，沉吟着。 “你是要造反吗？” “婢妾不敢。可是，”玉色顿了顿，脸上全是疑惑，说道：“可是王爷你明明之前这么喜欢锦妃娘娘，为什么今次不能给她一次机会改过呢？” “他不喜欢我”锦瑟终于开了口，嘴中喃喃地却是这句话。 除了离得她最近的玉色，却没人再听到锦瑟这句话。 玉色颇为震惊地回了头。 “原谅？”王渝义愤填膺地说道，“她下毒陷害冰璃夫人，她手上还有一条人命！这样的错误都能原谅，那世间万事都可以被原谅了！” 万俟凛点头，静静说道：“玉色，你与锦瑟不过萍水之交，不必太过当真。” 玉色秀眉便紧锁，一句话脱口而出：“那，王爷，可否用婢妾的命，换去锦妃娘娘的命？” 在场所有人都着震惊了。 “大胆！”万俟凛终是难以遏制自己胸中的怒火，拍案而起。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以为大理寺，你以为本王的话全是儿戏吗？” 玉色脸色涨红，激动地说道：“王爷，你答应过我的，答应给我的一张免死金牌。我现在把它给锦妃娘娘。王爷，你不能言而无信！” 万俟凛想起来了，当初玉色因为为她试药而变得疯疯癫癫的时候，他确实有过这样一个许诺。 万俟凛抚额道：“那好，给本王一个理由。” “锦妃娘娘跟婢妾很像，”玉色说着，回头看了眼妆发已经散乱的锦瑟，“但她比婢妾更有资格呆在这个王府里。” “这算什么理由？”王渝有些难以理解，便上前说道：“王爷，冤有头债有主。就连西夜律法里，也没有替罪这一说。” 万俟凛心里却已经暗自下了决断。 “玉色，送于大理寺交案审判；锦瑟，废去锦妃封号，罚关在这护北斋里，没有本王的口谕，今生今世不得跨出大门半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牡丹”凋谢 “多谢王爷替民妇申冤。我知道，”陈夫人擦干了自己脸上的眼泪，缓缓说着，“比起一了百了的死亡，漫无目的而又煎熬地活着，才是更难的。” “王爷英明，民妇没有异议。” 王渝闻言，有些震惊地看着陈夫人。 她喃喃出声，话语里全是不可置信：“陈夫人” 陈夫人则慢慢对她点头，说着：“王夫人，对这个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你不必再帮我多说什么了。” 就这样，玉色和锦瑟一齐被下人拉了下去。 众人的眼色纷纷落到这一次大展拳脚，锋芒毕露的王渝。 王泠心里更是无比得意。 王渝果然是她的妹妹，竟然让自己又恢复了之前作为唯一的侧妃，独掌王府事务的大权。 此事甚了。 但王渝却不这不这么想。 王渝内心措辞了一番，再向万俟凛福了福身子，说道：“王爷，既然真相已是大白，冰璃夫人确认是无辜被关押，可否让她此时出那冷阁？” 万俟凛早料到王渝会这么一问，所以在方才时，他的心里便已经暗暗的有了答案。 “不可。” “为何？”王渝不解，激动地问道。 “司璃音虽是无罪，但态度不恭，礼习甚坏，本王将她关在冷阁中，也是磨砺她的傲气，总而言之，她仍需在冷阁好好思过。” 最重要的原因万俟凛并没有说出来。这几日皇宫皇贵妃动作不断，目前看来，冷阁才是能够最大限度保护司璃音的地方。 但是万俟凛若是不将最终原因说出来，王渝又怎么会真的理解，真的认同他所说的原因呢？ 王渝皱眉说道：“王爷，冷阁条件艰苦，冰璃夫人也并无大错。若要思过，前几日冰璃夫人想必也已经明白自己过错了；再者，婢妾以为，冰璃夫人也可以回冰璃馆思过。” 万俟凛却只漠然说道：“你可以去冷阁见她的时候，将这消息告诉她：若她反省的好，本王自然可以让她尽早出来。” “王爷”王渝并不服气，还苦苦哀求着。 “此事已决，不容再议。” 万俟凛的语气蓦然变得郑重，显示他的话已是不容置喙的了。 王渝半是懊恼，半是失望地低下头。 “今日之事，就此了结。”万俟凛沉静地，对在场所有人说道，“从今以后，任何人不得再到这护北斋来，这护北斋易名为‘苦斋’。” 意为忆苦思悔之意。 众人便纷纷都跪了下去，齐声答道：“是。” 王渝苦着一张脸，点着灯笼，送陈夫人回到医馆。 “王夫人，依我看，冰璃夫人被放出来只是早晚的事，你不必太过担忧。” 王渝便淡淡笑了笑，慢慢说道：“我真是糊涂了，怎么到这个时候，却还要陈夫人你来安慰我？” 陈夫人静静听着，不语。 “陈夫人，从今而去，你打算如何？” 王渝问道。 “如何？”陈夫人寥寥地看了看四周，这是她与夫君一齐建立的医馆。 “其实方才那句话并没错，最艰难的，是活下来的人。我现在，真是想随相公去了。” 王渝惊呼出声：“陈夫人，不可！” 陈夫人点点头，叹口气说道：“可是怎么可能呢？这医馆，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不可能像他那样撒手而去的。” 王渝这才放心地点头。 “王夫人，你放心吧。”陈夫人回过头来看着王渝，静静说着：“我不会做傻事的。” 王渝点头应道：“若是陈大夫在天有灵，想必也是希望你好好活着。” 陈夫人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只默默呐喊着：相公，等阳间所有事情安排妥当，我便来找你。你一定要在奈何桥上等我，切莫喝下那碗孟婆汤！ 已是深夜。 墨香斋中。 “王爷，今日真是一番闹剧，但好歹锦瑟竟被王渝顺藤摸瓜找了出来。”丛竹感概着，“冰璃夫人终于沉冤得以昭雪。” 万俟凛默默点头。 “这个王渝，对司璃音倒是一片真心。也不知司璃音是什么本事，竟这么会笼络人，使别人对她一片巴心巴肝。” 他心里这般默默想着。 旋即想起什么似的，万俟凛出声问道：“玉色可是已送去了大理寺？” “已是连夜送去了大理寺。”丛竹点头答道，“王爷，您只管放心，得了密令，大理寺的人会尽快处理她，只管叫她，一句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 万俟凛静静点头，说道：“不管是不是多余，本王都不希望她多说任何一句话。” “是。”丛竹沉沉答道。 半晌，丛竹又想起什么，缓缓说道：“王爷可是日后若那边再派人送药来，我们又找何人试药？” 万俟凛只一声冷笑，说道：“玉色既然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那这担子，便由活下来的人来继续承担吧。” 活下来的人 “锦瑟？”时过境迁，不会再有人称呼其为“锦妃娘娘”，取而代之是一个王府中人人都厌恶听到的名字，苦斋的囚徒――锦瑟。 识时务者为俊杰。而无疑，丛竹是最识时务的那一个人。 “嗯。”万俟凛沉沉应着，可以听出他已经是有多不想，再提起这个人了。 “好好看着她，只要别死就行。” 死了，就不能给他试药了。 “是。”丛竹便应道。 丛竹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万俟凛对锦瑟之所以能够这么不留情面的残忍，是不是就是因为她压根就没喜欢过锦瑟。 那几日锦瑟刚被带进王府，比起之前什么司儒人，又什么冰璃夫人，锦瑟这个锦妃就像是盛放的牡丹一般，风头正盛。 可没想这牡丹正盛的风头也不过这数日。 锦瑟自行不义，又被万俟凛一声喝令―― 锦瑟，这么一朵盛放艳极的牡丹便忽的凋谢下去。 “唉” 丛竹知道锦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所谓罪有应得。但不知为何，丛竹内心深处，还是有了这样一声不合时宜的叹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今后小心 他听到玉色甘愿为锦瑟赴死，心中除了嘲笑，却还是一些震撼的。 但震撼之余，万俟凛更知道――这确实是玉色这种女人做得出来的事情。 万俟凛自然是对玉色没有一丝男女之情的。或者说，他与玉色之间，由此至终，彼此之间根本就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而是彻头彻尾的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的你情我愿罢了。 彼时玉色是青楼里饱受凌辱的低等过气乐妓，万俟凛找到她时，她一片真心只想逃出那个活吃人的牢笼。 万俟凛彼时需要的是一个敢为他试药，却又不用担心被凤冥圣族发现的人。 玉色便是这个人。即便被凤冥圣族发现，万俟凛也不会担忧因为玉色的失去而使自己暴露什么。 可今天玉色竟会为了保住锦瑟一条命而自己用了那“免罪金牌”，代替锦瑟去赴死。便让万俟凛有些讶然。 自从玉色替他试药之后，凤冥圣族原意给万俟凛的药，全部被玉色吃了下去。加上之前在青楼受到的虐待，使她精神已有些不正常。 但此时她居然还能因为锦瑟而挺身而出，这确实让万俟凛着实刮目相看。 可再刮目相看，万俟凛也不可能就此放过锦瑟，即便已有玉色替她去死，万俟凛也不可能让锦瑟继续逍遥法外下去。 “此事已了。” “吩咐所有人群，此时已无需再议。府中禁止再传播此事。” 万俟凛回过神来，说这话时神色十分肃穆。 “是。王爷。”丛竹立即应道。 天色很快就亮了，这么波澜壮阔的一晚，改变了锦瑟命运的一晚，已经悄然过去了。 天亮之后第一件事，王渝便是去冷阁探望司璃音。 王渝便将这天晚上的所有事情都悉数告诉了司璃音。 司璃音多半是震惊于半路杀出的玉色毫无征兆的献身。 虽然之前她就有预感，所谓锦瑟的结局，虽也是自作自受，但可能不会是他们乐意看到的最坏的结局。 “确实让她逃脱，不能将她绳之以法，真气人。”王渝说着，握紧了拳头，言语之间已有些恼怒。 司璃音却微微笑着，慢慢地摇头。 她不以为然地说着：“王渝，陈夫人说得也不错，活下去，才是最难的。” “让她苟活于世上，时时刻刻懊悔于自己的错误，却又不肯给她改过的机会，这是最能折磨人的一种刑罚了。” 王渝对司璃音的态度十分诧异，说道：“阿音，你不生气吗？” “生气？”司璃音眼中精光微聚，语气平静地说道：“生气又如何？王爷一句话，你再生气也只能就此作罢。” “是啊。”王渝皱眉，也惆怅起来。 “我们既然在王府里，就不得不听王爷的吩咐了。” “嗯。”司璃音淡淡应着，没有太多激烈的回应。 “可是”王渝皱眉，又犹豫着终是说出了最终的结果。 “阿音，王爷还没有放你出来的意思呢。” 司璃音心里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早料到会是这样。 看身旁王渝这么沮丧的神情，司璃音便装作很轻松地笑笑。 “放心吧，这里面除了冷些，别的也还挺好。” “现在外边不是天气正热吗，我呆在这里刚好避暑。”司璃音反倒安慰起王渝来，“你不用太担心。” “是吗？”王渝颇有些沮丧地撅着嘴，说道：“阿音，我真的是很担心你啊。” 司璃音轻轻回答着：“王渝，这件事，我要多谢你。” “如果不是你一直的坚持，真相不可能大白，罪恶也不可能这么快浮出水面。” “话可别这么说，”王渝摇头，反而急促地问着司璃音，说道：“我问你，你自己明明没有下毒，却又为什么不解释呢？” 司璃音想到这个，语气便骤然变冷，“解释，解释他会听吗？” 王渝语结。她这才感受到，原来司璃音和万俟凛是同一类人，都是很骄傲的人呐。 “可你没有做过的事，不解释便是默认了呀。”王渝只能这么说着。 她希望司璃音能通过此事扭转一下她自己的态度。 “有这回事？”司璃音却不以为然，“我不解释，只是因为我有沉默的权利。沉默，或许会使事情发展不利于我，但帽子不至于扣我我头上来吧？” “我知道你是这样想的。”王渝急声道，“可在王爷面前，一味地沉默是不会有结果的。否则你怎么会现在在这冷阁里？” 司璃音眸子便蓦地沉了下去，眼中光亮的神采一点一点消失。 “你说的却然不错。” 王渝点头。 司璃音忽而莞尔一笑，对王渝说来：“说起来，这一次你可是为王府立了个大功。” 王渝听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着：“阿音，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想要立什么大功劳，我只是见你冤屈，想要快点洗清而已。” 司璃音脸上的笑慢慢消散了，敛起眉目，神色却忽然有些了严肃。 “可这次你锋芒太露，在这人心叵测的王府里，太惹人注目了。” 王渝不懂：“我又不会主动招惹别人，不会怎样的。” 司璃音沉沉说道：“你的锋芒毕露，可能会让别人注意到你。那时不只是你主不主动招惹的问题，是她们有没有将你作为假想敌的问题。” “有可能，只要你选择拒绝她们的队伍，她们便会把你当做敌人了。”司璃音沉吟着，慢慢说道。 王渝听了司璃音这般深沉的解释，最终也还只是一知半解。 “是这样么？假想敌与否是她们的事，我只希望阿音不会把我当做假想敌就好了。” 听了王渝天真无邪的回答，司璃音终是被她逗得弯了弯嘴角。 “好罢。无论如何，你今后要心。”司璃音正色道。 王渝点头。 清晨的阳光散在这两个女子的身上，即便是在幽深寒冷的冷阁里，司璃音也恍惚觉得，似乎朝阳的暖意，离自己已不是那么遥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别有深意 拦她的人，王渝在家府里就认识，是王泠一直带在身边的贴身侍女，鱼露。 “三姐。”鱼露喊住了王渝，一脸殷切的笑意。 王渝暗自奇怪：在家府时，鱼露可是从来不屑叫自己为“三姐”的。 “鱼露姐姐。”王渝到底还是停住了步子，一脸探究地看着鱼露。 “请问何事？” “三姐，侧妃娘娘准备了清明的雨前新茶，想请三姐一起过去品一品呢。” “三姐，现在不忙吧？可愿意赏脸去品品？” 鱼露这话说得心翼翼，让王渝莫名觉得后背一凉。 王泠这个嫡长姐，从来对她都是爱搭不理的，今日转性了还是怎的，竟会主动请自己去喝茶？ 王渝诧异极了。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有请鱼露姐姐带路可好？” 见王渝同意，鱼露便喜笑颜开，点头应道：“当然，荣幸之至。” “三姐请跟我来。” 王泠是万俟凛第一位过门的女眷，泠然居修得便比王府里其他女眷住的，要大气许多。 这是第一次，王泠从正门，由鱼露请着跨进了泠然居的大门。 想及此处，王渝不觉有些心酸。为她早逝的姐姐王淑。 王淑一生心心念念便是得宠，住得好似泠然居这般宽阔气派的大屋子，好胜过这个从就压她们一头的嫡长姐。 可直到死，王泠也没有如何客气地对待过王淑。 这就是命。王渝心中默默叹道。 鱼露领着她，一路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走到了横着画着精美纹饰屏风的花厅。 “三姐，请在此稍等，奴婢去请侧妃娘娘出来。” 王渝有些手足无措，讪讪地点头道：“有劳鱼露姐姐。” 鱼露便随意地一笑，就进了里屋。 王渝第一次被王泠这般郑重地对待，以往王泠对她传唤都懒得，这次却让鱼露亲自去请。 王渝不知待会儿王泠对自己是嘲讽还是如何，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应坐下还是站着。 等了一会儿，王渝闻到一阵扑鼻的茶香。 旋即便听到王泠尖细的声音：“三妹来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可真是有失远迎啊。” 三妹？王渝浑身不习惯地一抖。王泠之前可从未叫过她为“三妹”，相反是嫌弃自己是她自己的妹妹。 王渝见穿堂的屏风一动，一个绰绰的人影便从里间出了来。 王泠此时穿着倒是随意。一身素色的衣饰，披着件藕荷色的薄披风，头发懒懒地挽着，额上的碎发随意地散着。 “我穿成这样，三妹不会觉得我失礼吧？” 王泠坐上梨花椅，用手托着下巴，慢慢问着。 “怎会。”王渝幸好自己也没有自作主张坐下了，她继续面不改色地说着：“姐姐这样很是好看。” “好看么？”王泠听罢，脸上闪起可掬的笑容。 “嗯。”王渝轻声应着。 “欸，三妹这个时候怎么还站着的啊，”王泠仿佛这个时候才想起似的，招呼着，“三妹快坐着，站久了伤身子嘛。” “是。多谢姐姐关心。”王渝松一口气，心有戚戚地坐下。 “鱼露，上茶。”王泠吩咐着鱼露上来，倒茶。 王渝便又闻见之前那股沁人心脾的茶香。 “三姐喝茶。” 鱼露心翼翼将茶递给王渝。 “多谢。”王渝淡淡说道。 “三妹尝尝这茶，可有什么不同？” 王泠自己也悠悠哉喝了一口茶，再故弄玄虚地问着王渝。 “有何不同？”王渝喃喃道。 她口嘬着，细细品了品，半晌才道：“回侧妃娘娘的话，这茶特别香呢。” “是呢。”王泠终于等到这句话，眼中神色颇为得意，“三妹，这是上次父亲来京都，拿到王爷府的今年新茶呢！” “父亲来京都，大姐你都能看见么？” 西夜国的规矩是，女子嫁了人，若无重要的事情，娘家的人是不可去女子的家的。 “可不是。父亲还专门来了一次王府里呢。”王泠毫不在意地说着。 王渝的神色却在一瞬间变暗。 她上次即便通过司璃音才得了王爷的口谕，送王淑的灵柩回中州，在家中父亲对她也依旧是爱搭不理的。 王渝本以为父亲的性格一直是那样，可没想到，父亲其实也会借公办的借口，逆着规矩，来看自己的女儿了。 可不过父亲看的这个女儿不是她，而是一直作为王府骄傲的大女儿罢了。 王渝这样想着，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王泠心瞧着王渝的神色，见她眉目之间已有些寥落。 “不过，那日父亲只是顺道来将新茶给我，父亲那时给我说的一番话才是最让我记忆犹新。” 王泠悠悠说着，一面继续打量着王渝的神情。 王渝自然疑惑：“父亲说什么了？” “父亲说，我和你，还有二妹，是代表整个中州王家的女儿嫁到王府来的，我们要团结一心，尽心尽力为王家谋福祉。” 王泠这样慢慢说着。 “好妹妹，大姐承认以前我们彼此都是受了奸人的挑唆，令我们之间心生间隙。可亲姐妹怎么会有隔夜仇呢？你这次帮了大姐，扳倒锦瑟，也得了王爷的赏识，从此以后，王府里就只我一个侧妃。这是我的荣光，也是你的荣光，因为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王渝愣愣听了，她有些明白王泠的意思了。 “我本以为大姐只是叫我来喝茶，却没曾想是别有深意。大姐请放心，我一直会尊敬您的。这次事情，我本意也不是要为谁出头，只是想弄清楚真相而已。” 王泠听着王渝这番话里，明显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意思，下意识便撇了嘴角。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她知道王渝这种人，吃软不吃硬。 “三妹妹，你好好想想。这王府这么多女人，你最应该站到谁那边？” 说到这儿王泠的声音陡然变大，语意中略已有些不爽。 “你是由王家养大的，不管之前生了什么间隙，胳膊肘往外拐，你对得起王家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么？父亲教我们要团结，可你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着实令我生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柳絮上门 她陪着不是，低声劝道：“大姐莫气，如你所说，若是为我这种人气坏了身子，可真是不值当。” 王泠见她站起来，也不叫她再坐下，只冷冷瞥她一眼，再说道：“也不知你死心塌地为了司璃音奔波是图什么！” “王渝，将来王爷是要做皇帝的人，若是你我姐妹一条心，将来我就是皇后，王家就是满门荣光，你也一样，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难道只为了生你养你的王家，你连和我一起都不肯？” “还是，”王泠又狐疑问道：“你难道对我这个大姐还有什么嫉妒的情绪？” 王渝摇头，轻轻说着：“大姐，在王家你是大姐，在王府你是侧妃娘娘，我从来都不敢对你有什么情绪。有些东西天真就是您的，我又怎么敢嫉妒。” 王渝只叹口气，再慢慢说着。 “可我天生愚钝，成不了什么气候，大姐若要我做什么事，只要力所能及，我绝不会断然拒绝。可大姐若要陪着你一起，我只能让大姐失望了即便将来大姐真做了皇后，可我也很清楚，其中不会有我的半分力气。” “所以我劝大姐，还是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力气。” 王渝沉沉说完这席话，她的选择在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她已经拒绝王泠。 “你”王泠气结，叫喧着说道：“王渝，你是横了心要跟着司璃音走，连六亲都不认了么？” 此次对话，王渝一直忍气吞声，所有好话都说尽。可没想到王泠还这样说她，王渝略微冷笑，终是便淡淡说道：“大姐，若不是这次我在王爷露了风头，你难道还一直我和二姐当做你的六亲，而不是你的耻辱么？” “”王泠冷不防王渝会说出这番话来，便愣在那里，愣愣看着她。 “大姐，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像问老天爷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不能选择我的出身，不能亲自选择我的姐妹？” 王渝皱眉，一字一句地静静说着。 “是王家养大的我，我永远记得。可我也永远记得，我们长年被关在一间院子里，看到最远也不过院墙所围出的片寸天空。我和二姐被关在那里，天晴也是那片天，下雨也是那片天，不过天上的云换了颜色。我和二姐都快要发霉了，而那个时候，大姐你是在花园里扑蝴蝶，还是在学堂里学习琴棋书画？” 王泠讶然扬眉，道：“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对我心生怨念。” “不是怨念，相反，我感激大姐你，感激得不得了。若不是你聪明伶俐，父亲喜欢你；否则我娘不知道要因为我和姐姐而又要受到大夫人多少责辱。” 王渝叹了口气，忽的跪了下来，缓缓说道：“大姐，承蒙你看得起我，可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我害怕今后会让你失望，更害怕今后会让我们谁都不开心。包括大夫人，也包括我娘。” 王泠依旧是不为所动，冷冷道：“说的好听。我娘当时也一时心软放过你娘，谁知竟叫她将父亲勾引了去，生了你们这两个这般没用又讨人嫌的妹妹出来！” 王渝轻轻将头磕了下去，嘴里说着：“逝者已逝，大姐还是让二姐好好安息吧。” 说完她自顾自起身，再向王泠欠身行礼，旋即转身离开。 “太大胆了！”王泠只愤怒地看着王渝的背影渐渐远了，再一拍桌子，气愤地说道。 “夫人莫气。”鱼露急忙安慰她道。 “瞧她轻狂那样，真以为凭着这一次，就咸鱼翻了身？”王泠冷冷对鱼露说着，“等着吧，自是有人收拾她！” 鱼露给王泠倒茶的手猛然一抖，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着自家夫人神色，却是言之凿凿，不像是只开个玩笑的模样。 “夫人，此话怎讲？” 鱼露好奇极了，试探地问着。 王泠只白了她一眼，冷冷说着：“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这是你该管的事吗？” “是。”鱼露只好收起自己不合时宜的满腔疑问。 “你说什么？是锦瑟？” 玉烟轩里，司如烟才听闻昨晚晚宴上足以让这王府翻天覆地的轶闻。 “是呀，儒人。你没去真是可惜了，没见到那锦瑟被抓住时，那狼狈的模样。”说话的是个王府里十分不起眼的妾侍。 她和其他人一样，从没服侍过万俟凛，但跑狗腿，说闲话的本事却是数一数二。 风往哪儿吹她便往哪儿倒，一见锦瑟没了势，她便朝司如烟的玉烟轩跑来。 “哼。”司如烟冷笑着，心里面已是大为快活。 若不是因为禁足而没去晚宴，说不定她昨晚还可以狠狠踩那已经落魄的锦瑟一脚！ “你说，是王渝拆穿的她？” 司如烟忽的若有所思地问着。 “是啊。别看这丫头平时闷声不说话的，其实比谁的耍得狠，心狠手辣。” “好。”司如烟脸上便忽然闪出莫测的笑意，不住地点着头。 王渝刚回住处，还没喝口水好生歇息，便已有人扣开了她的房门，她急忙起身一看，却是司如烟的侍女，身材魁梧的柳絮。 “王夫人，我们儒人请你去玉烟轩走一趟。” 柳絮摇头晃脑地说着，语气中不容置喙的味道，似乎根本不容王渝拒绝。 王渝皱眉，只觉有些奇怪，说道：“柳絮姐姐可否稍等片刻，我才刚回屋” 柳絮轻蔑地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我可以稍等，但恐怕儒人没这么好的耐心。” “王夫人，我家儒人叫你去你就去，磨蹭这些，摆架子给谁看呢？” 王渝眉头紧锁，听了柳絮这番话顿时觉得比吞了只苍蝇还要难受。 “柳絮姐姐，我一个名分也无的婢妾，岂敢在儒人面前摆架子？您真是折煞我了。” 王渝看柳絮一脸蛮意，像是分毫不肯退让的模样。只好叹口气再说着：“好罢，我这就去。” “这还差不多。” 柳絮冷哼着。 王渝于是拾步出了房间，急忙跟着柳絮快步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与司如烟结盟？ 过了一会儿，房间周围再无任何人的声音时，房梁上忽然轻轻跃下一个白色的身影来。 四下无人，只听得这人嘴边冷笑说着：“这次侥幸让你逃脱，不过下次，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你死！” 说罢，他将桌上这杯水拿起，握在手中。 只一用力，杯子变成了碎片，被这个人大力握在手中，却又仿佛他不觉得痛似的，连眉头都不曾眨一下。 玉烟轩。 王渝看着坐姿百般妖娆的司如烟，恭恭敬敬地行礼：“婢妾问司儒人安。” “起吧。”司如烟抬抬手，轻轻说道。 司如烟看着王渝，令王渝觉得犹如芒刺在背，“王渝，这次你可帮了我大忙啊。我此次请你来，也只是想感谢你。” 瞧瞧你的丫头柳絮的态度，这也能算作是“请”？王渝在心里默默抱怨着。 她终是没有抱怨出口。不敢，也没这必要。 “这只是婢妾应该为王府应该做的，婢妾从没想过帮谁，也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儒人方才谬赞了。” 王渝便这般冷静十足地说着。 “谬赞？”司如烟放肆地笑起来，话间是掩不住嫉妒的酸意：“王渝，你这次可是出了好大风头，难道我的谬赞，不是你想要的？” 王渝只得面无表情地再次陈述着：“儒人，由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出风头。” “好罢好罢。”司如烟最终便讪讪地摇着手，便是试探半是玩笑地说道：“我早知你是和司璃音一条心的，凡事都听着司璃音的话。可是，王渝，论起身份，我和你才是一样，我们都一样，都是庶女。” 王渝抬头，诧异地看着司如烟。 “抱歉，儒人，婢妾愚钝，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嘿，真不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司如烟悠悠说着：“我是庶出的女儿，你也是庶出的女儿。我们两个才是真正能互相理解的不是吗？” 看王渝仍是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司如烟有些急了。她的耐心也一点一点快要被耗尽。 “王渝，难道你以为，司璃音那个嫡生的大姐，能明白你身为侧室所出而产生的所有的委屈吗？” “她不能！可是我可以。” 司如烟越说越激动，急切地说着：“王渝，不如我们结盟。我们出身相同，只有我才能真正明白你想要什么。” 结盟？王渝听着只觉得有点想笑了。这才一个晚上过去，先前两个对她从没好脸色的人，居然竞相给她递橄榄枝。 这就是司璃音早上提醒自己那番话的真实用意？ “王渝？”见王渝迟迟没有反应，司如烟便也有些吃不准了。 “儒人，您真是高看了我。” 王渝缓缓说着，脸上还带着和煦的笑意。 “我不只跟冰璃夫人不一样，我跟你也是不一样。天下，也不有所谓相似的两个人。所谓出身，大而化之叫相似，可见微知著，我们两人也还是有许多不同的。” 司如烟歪过头听了好一会儿，这才听出王渝的用意。 “你是不愿意了？” 司如烟的声音便陡然变冷，从这句话中可以听出强烈的威胁意味。 “不，儒人误会我了。”王渝缓缓说着，“不是不愿，是不敢。” “呵！”司如烟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事已至此，她好话业已说尽，可王渝还是一番不为所动的模样，“我知道你一心一意为司璃音算计，可你不想想你这么剖心剖肝对她，能得到什么？” 王渝紧抿着唇，暂时决定不再发声，免得司如烟越说越夸张。 谁知道王渝愈是不说话，司如烟却愈是兴致勃勃的模样，还在那儿喋喋不休地挖苦着。 “王渝，我知道是司璃音一直对着你的面来挖苦我，说我的坏话，才让你对我有了一些不好的印象。可你想想，我从很一样，在司家是庶出，因着司璃音是嫡亲的大姐，所以我事事物物都得排在她后面！” 司如烟越说越觉得气愤得难以自抑。 “都这样她还不解气？还要在背后对着你编排我，你仔细想想，她这种人，是真的可以一起共事的吗？我和她有姐妹之情，她都丝毫不顾及，她这个姐姐，只晓得享受，余下的，全要我来承担！” 王渝静静听着，等到确切司如烟已然闭上嘴之后，她才慢慢说着：“姐妹之间从来不是只因为姐姐年长，便要一直付出；况且，每个人的付出，也并不一定是都会拿出来显摆的。” 这句话讽刺意味甚浓，听得司如烟是挤眉弄眼，五官表情再次失去管理。 王渝没去理会司如烟的反应，只继续静静说道：“儒人和冰璃夫人之间的姐妹恩怨，婢妾没有资格，也没有兴趣了解。可婢妾所知道的一件事，或许可以解释这一切。” “什么事？”司如烟眉头一紧，问道。 “冰璃夫人，从没在婢妾面前，编排过任何人的不是。” 王渝轻声陈述着这个事实。 司如烟一脸难以言说的神情，她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可以作为依据的反驳点，一直抓住这个不放又只会显得她自己无中生有，气善妒了。 “婢妾告退。”王渝见司如烟半天不说话，便欠身要离开。 “你会后悔。”司如烟的声音响在身后，“你信不信？” “我信，人生会后悔的事情太多了。”王渝淡淡说着。 可是司璃音对她说过，后悔不是沉浸在其中，后悔是正常的。 “所以我不害怕后悔。”王渝还是快步走了出去。 这算是什么鬼？司如烟仍坐在自己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俨然被气得不轻。 “儒人，是她自己不识抬举，您自己当心别气坏了身子。” 一旁的柳絮急忙给司如烟又是捏肩又是捶腿，来使她放松些。 “哼。”司如烟神色已是极为不爽，这个时候已是咬牙切齿地说着：“敢拒绝我？以后有她好受的！” 既然不能成为她的人，那她司如烟，就让她从此别想好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千虫丸 兜兜转转一大圈，最终什么也没有改变。 王渝有些不解，王泠和司如烟这般趋炎附势，机关算尽，究竟是图什么。 因为王渝冷眼瞧着她们。这两个人也好像并没有真正开怀地快乐过。 王渝忽的使劲摇了摇头。 “真是，没事想这两个人做什么？岂不是自讨没趣，浪费时间？” 王渝便对自己说着。 她没有使唤的丫头，自顾自添了杯水，便自己灌了下去。 不过方才对司如烟说那么一大段话，也真是她这辈子最硬气的时候呢。 她从来没有这般硬气地维护过其他人。 不过这般硬气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说话的对象是司如烟。 王渝知道自己对司如烟，着实是没有丝毫好感。 司璃音当然没有对她说过司如烟的坏话，司璃音甚至连司如烟的名字都没有当着王渝提起过。 王渝已经知道，司璃音是很骄傲的。骄傲到，她不愿意提司如烟来破坏自己的心境。 “咳咳咳――”不知是这口水，喝得急了还是如何，王渝正想着，却忽的喉头一痒，重重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她咳得脱力，慢慢坐了下来。 王渝没有发现，房梁上那个白色的身影，仍是在密切地注视着她。 看着她猛烈咳嗽时，这个人的唇角一弯，一声冷笑藏在了喉间。 这个人正是白特使。 王渝咳了好一会儿，再平静下来时，觉得浑身已经是累极了，浑身颠颠倒倒，一步作几步踉跄走着，和衣便躺在了床上。 一倒在床上，她便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像已是极困的模样。 奇怪 王渝勉力维持着意识，她自然觉得奇怪。可来不及想更多，她犹如是被人控制似的，意识开始渐渐混沌了，头一歪，便昏睡了过去。 这也不过几分钟的事情。 白特使略施轻功便轻松一跃下来，脚步极轻，到王渝的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没死。 千虫丸果然药效显著。 白特使收回手，嘴边仍是那副瘆人的冷笑。 “要怪就怪你自己管了不该管的闲事，惹了不该惹的人。” 他只这么淡淡一句，其中却是说不出的狠戾。 王渝仍倒在昏睡中，她听不见白特使这番话，即便听见，她必然也没有后悔可言。 护北斋，已是被万俟凛易名为苦斋。 锦瑟一个人，随意地坐在正厅门前的台阶上。事情败露，万俟凛大发雷霆，虽得玉色一人相助捡回一条命，但护北斋里所有奴仆已经遣散，护北斋的大门也被一把巨大的铜锁牢牢关着。 锦瑟披头散发，了无生意。 此时的护北斋，可真真只有她一个人了。她虽心有不甘，但这是万俟凛下的死命令，她如何也无法可想。 正这时候，院墙里一个黑影轻轻掠过，锦瑟收住思绪，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白衣的来人。 “原来是白特使。”锦瑟悻悻道。 白特使靠近锦瑟，再见她时，他依旧是一脸冷漠。 “怎么？师傅决定要清算我了吗？” 清算，在葫丝楼的人口中，便是死亡的意思。 清算了一切，所有功，所有过，就像算账一样，记在生薄上。在葫丝楼的人死后，将清算好的生薄一烧，即便没有尸首，这个人一声也算是了结了。 葫丝楼的人，任务失败了，或是失去了价值，便会被清算。 锦瑟很清楚葫丝楼的规矩，所以才静静说着。她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的价值再清楚不过，如今她已没有价值，葫丝楼自然要“清算”她了。 “一个活死人。”白特使冷漠地说着，“我从不会浪费我的时间。” 锦瑟脸上便是惨笑着。白特使意下她只是个活死人，可她自己知道已是连个活死人都算不上。 “难道师傅会原谅我？”锦瑟喃喃问着。 “事已至此，他老人家原不原谅，又如何呢？”白特使话中的讽刺意味甚浓，“你总之就是颗已经碎掉的棋子，他不屑用，葫丝楼也不会再用。” “是了。”锦瑟脸上惨烈的笑容更是加深了。她从没有像此时这样，只一瞬，就能预见自己接下来一生的时光。 “成者王，败者寇。我明白的。”锦瑟淡淡说着，又抬眼看向面前的人，说道：“那你呢，你也要不屑再用吗？” 白特使只冷冷打量着她，慢慢说道：“我如何要用？若要清算你，你这么个累赘，清算也费我功夫，最后还得靠我成全你一把大火使你付之一炬，燃成灰烬？倒不如留你在这里自生自灭。” 白特使这番话说的很嘲弄。可最后一句话最终是柳暗花明，再给了锦瑟一线生机。 锦瑟明白了他的意思，凄然笑着，未沾脂粉的脸上笑得极美：“我明白了。多谢特使不杀之恩。” 白特使看着她此时已是如此丧气，心里不知为何，却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你也不必太过沮丧。那个给你挖了坑的女人，今后也活不了多久。” 锦瑟秀眉一扬，“王渝？” “我已给她喂下了千虫丸。”白特使点头，冷然笑道。 “千虫丸？！”锦瑟惊叫道：“那她临死之前，可有得受了。” 千虫丸，名字虽普通，但其实是葫丝楼自行改制的一种苗疆蛊毒，中蛊之人在中蛊之后，人事不醒却有所有犹如千虫噬咬的知觉，直到临死之前，中蛊之人才会从昏迷的疼痛中疼醒过来，但那时只是回光返照，无力回天。 “因为她挡的不仅是你的路，还是葫丝楼，整个凤冥圣族的路！族中长老怎么可能还让她继续留在这世上。” 白特使冷冷说着，他轻描淡写一席话已经决定了王渝的这一生。 锦瑟颇有些震惊。震惊之下，她反倒有些可怜王渝了。凤冥族的手段有多残忍，她是见识过的，王渝 谁叫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呢？锦瑟的震惊没持续多久，她唇边扬起复仇般快感的笑容来。 锦瑟开始无限期待，王渝最后要死时，王渝和司璃音是何种痛苦的表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改日再议 西夜国马匹少见，普通贵族出行只用得起牛车。 用得起马车，还是四匹马驾的马车，只能说这马车的主人已不是非富即贵，而是财富权势都是国中翘楚。 一个仆人跪着，双手撑地伏在在这四驱马车的旁边，背脊挺得笔直。 一只镶有碧玉的径直官靴已踩在这个仆人的脊背上，这人正闷哼出声，另一只官靴业已踩在了他的背上。 “奴才叩见王爷――” “的叩见王爷――” “微臣叩见王爷――” 王府门口的众人纷纷这样喊着，全都迅速跪了下去行礼。 原因无他，此时正下着马车的，是当今西夜国最位高权重的五王爷――万俟凛。 往日万俟凛的王府门前的人便是很多，多半是由西夜国各地奔到京都来投奔万俟凛的能人义士，想到五王府做万俟凛的门客； 可今日王府门前的人似乎是比往日更多了些。 万俟凛细细瞧着，倒是可以从这些跪着的人中辨别出几个相熟的身影。 崇华殿里几个手握大权的权臣 辅国c司徒c太宰 这几个老谋深算的。万俟凛在心里默默骂道。 万俟凛已经从那个仆人的背上下了来，此时睨着眼睛，神色倨傲地看着这些对他叩跪行礼的人，环视一周之后，他那薄凉的唇才轻轻开启：“起吧。” “多谢王爷――” 那几位大臣急忙上前，挤到万俟凛面前，都是一脸讨好地看着万俟凛。 “老臣见过五王爷――” 他们老脸上布满深深浅浅的褶子，全是皱纹。此时面对着万俟凛，老脸上全都是刻意的假笑。 “哦？请问几位大人可是有事要与本王商议？” 万俟凛冷冷看着面前几个老谋深算的人精，明知故问道。 “正是，正是！” 这几个大臣急忙点头，忙不迭地应着。 “原来如此。”万俟凛应着，却又忽的一扬眉，冷冷说道：“只可惜今日王府不待来客，大人们请改日再来吧！” 说完，万俟凛便大步流星，穿过人群，径直进了王府大门。 “王爷！” “王爷！” “老臣是有要事要与王爷商议啊！” 这几个大臣才反应过来，已被王府的侍卫死死拦在门外了，只好这般苦苦大声叫嚣着。他们眼睁睁看着王府的朱红大门“轰――”地一声稳稳关上，最终只得莫可奈何地败下阵来。 丛竹快步跟在万俟凛身后，面上已是一片担忧，说道：“王爷，那几位可全是崇华殿上的老臣了” “即便是老臣，做墙头草却还是这般熟练。”万俟凛淡淡应着，语气中难掩自己的轻蔑。 已是到了墨香斋。 万俟凛还没落座，便吩咐着：“研磨。” “是。”丛竹淡淡应着。 万俟凛提笔，不过几时，便在信纸上书下几行。 丛竹看着万俟凛提笔在纸上已是运笔如飞，他研磨的手便几欲迟疑。 这样的细节也逃不过万俟凛的眼睛。 万俟凛笔未停，冷峻的眼色却一闪，其中又含着疑惑。 “怎么，有事就讲。” “王爷是要将各个属地的皇子都急召到京都来？”丛竹便将自己心中疑惑问出了口。 万俟凛默然点头。 直到一封信写完，他放下笔，才悠然慢慢说道。 “今日父皇在崇华殿里吐血昏迷，虽是太医说无恙，但崇华殿上的人都知道，父皇已然没有多少时日了。” 今天崇华殿上的情景，丛竹亲眼所见，正是极尽凶险。楚帝正肃清嗓子，还还未说一句话出来，一口鲜血却已喷在在龙椅上，旋即便昏死了过来。 那时崇华殿上尽是一片哀声。 匆忙请了太医去，便将昏迷的楚帝抬回了寢殿。 然而让所有人惊吓的是，接下来的朝会，却是玉阶之上另一座白金玉座上面坐着的皇贵妃淑氏主持的！ 皇贵妃淑氏这便俨然是要把持朝政的意思，崇华殿里朝堂上众人已然皆心知肚明。 丛竹点头，拱手说道：“可王爷你若让各路皇子此时都来京都，那京都便会变得各方势力交错，更是麻烦。” “麻烦？”万俟凛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今日崇华殿上那些人可不是怕麻烦的角色。若是怕麻烦，他们怎还会到我府上来？” “可毕竟”丛竹皱眉说着，“让各方势力入驻京都，圣上一有风吹草动，整个西夜都难免大乱。王爷，这样做，不会太过冒险吗？” “乱？”万俟凛冷哼一声，傲然说道：“如今皇宫里那贵妃挟持父皇，把持朝政。她以为本王会同她斗？” “既然她有效仿先周女武帝之意，我也不介意让这西夜更乱上几分。越乱越好。” “越是乱，本王倒是越看得清究竟有哪些牛鬼蛇神。他们都对这天下这么感兴趣，本王就丢给他们一个烂摊子，就怕他们不感兴趣！” 丛竹此时很明白，万俟凛口中的“他们”，已不只指皇宫里那位越位的贵妃，还指那股一直笼罩在整个西夜头顶的――凤冥圣族。 知道了万俟凛的意图，丛竹便也有些振奋了。 “要剜掉身上一大块腐肉，自然要禁受些剧痛。”万俟凛将信纸叠起来，放进信封里，再继续悠悠说着：“他们想控制所有，本王便趁着这次机会，拿整个西夜陪他们斗！” 丛竹心中愤慨，一时无言，只得向万俟凛抱手行礼，道：“王爷所思颇深，志存高远，臣实在是心生惭愧。” 万俟凛淡淡瞥他一眼，撇了撇嘴角，说道：“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虚言。” “如今崇华殿里人人自危，京都中暗流涌动，也不知贵妃下一步会如何走。”丛竹思忖道。 万俟凛点头，眉又不自禁皱了起来。 “这淑氏倒是想只手遮天，只是她和凤冥圣族也应是相同目的。” “王爷的意思是，”丛竹神经紧张了起来，“贵妃也是凤冥圣族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出你的剑 这其中暗含的不确定，让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西夜国最优秀五王爷――万俟凛只能暂且说出这四个字来。 在他的王府里，司如烟是贵妃送进来的女人，凤冥圣族似乎以为司璃音也是贵妃的人，便也送了锦瑟进来。 万俟凛自然来者不拒，不仅是因为他高傲，自恃甚高，也因为他却是需要和这几个女人虚与委蛇，同时也是和这几股势力虚与委蛇。 这样，万俟凛才能探查，真正的幕后推手。 然而，皇宫里的那位长年圣宠的皇贵妃娘娘，让万俟凛难得地皱起了眉头。 不是万俟凛害怕皇贵妃，而是他岁虽对皇贵妃的把戏不屑，但也不愿轻敌。 在任何时候，他都不会无缘无故的瞧任何人，无论强壮的男人，或是柔弱的妇孺。 万俟凛从刚才的推断，如此看来，贵妃似乎与凤冥圣族是敌对的。 可贵妃不过西夜后宫一得宠女子，娘家势力也不过如何，何以敢与操纵西夜皇室的凤冥圣族叫板？ 除非贵妃和凤冥圣族，表面敌对，实则殊途同归。 所以这连万俟凛也难以确定：宫中那位尽得楚帝恩宠的皇贵妃究竟是不是凤冥圣族的人。 “这样说来，王爷，我们最起码需要两个应对的方案。” 丛竹皱眉说道。 “嗯。”万俟凛陈然应着，再说道：“你着人将信送到各属地皇子手中，待他们聚首京都，我们可暗地布置，而表面，切记按兵不动。” “是。”丛竹应道。 万俟凛看着丛竹严肃得如临大敌的感觉，忽的弯了弯嘴角。 他拍了拍丛竹的肩膀。 “你放轻松一些。这还不是最恶的一仗。” 万俟凛淡淡说着。 “臣明白。”丛竹应道，“可是，王爷，这场仗，我们准备了太久了。” “是。准备了太久，”万俟凛忽然向丛竹问道，“你的剑呢？” 丛竹握住一直佩在腰上的长剑的剑柄，昂然答道：“王爷，臣的剑一直握在手中。” “好。”万俟凛略一点头，下一瞬却将架上的尹光剑取了下来。 剑指咽喉。 丛竹只一低头，便在剑锋上看见自己肃然的模样。 “出你的剑。” 万俟凛冷冷说道。 丛竹默默，却极快出剑。 墨香斋本是书房，在这时却成了练功房。书香墨韵仍在，与之相伴的却是双剑发出兵戈相见的铮铮之音。 奇怪的是，两个人的剑式你来我往，墨香斋里的一切陈设，却没有半分杂乱。 “丛竹。” 最终，万俟凛的尹光剑一如最开始，锋利的剑锋堪堪停在丛竹的脖子最外一层皮肤前。 “你输了。” 万俟凛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说完，他极快地收了剑。 丛竹只能苦笑，说道：“王爷，我怎么可能能打败您？” 万俟凛将尹光重新放回木架，口中淡淡说着：“因为你没有用尽全力。” “你如果输了，有两种情况：一是我要你死；二是你没有用尽全力。” 丛竹只得懊恼地低下头。 “但是这一次，你肯主动出招了。” 万俟凛说道。 “你进步了。” 万俟凛向丛竹说完这些，便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丛竹也不急着问，相反，他也慢慢停下来，聚精会神思考着。 这一刻，整个墨香斋都陷入了寂静。 两人都沉默地站在原处，然而此时他们的心潮却都是澎湃的。 原因无他，他们等那一天等的太久。两个人练剑便是等待。 而所谓揭开那一天序幕的契机，终是要缓缓打开了。 司璃音被关在冷阁里，她慢慢开始忘了时间。 冷阁里没有滴漏，她和笼花多是数着日出日落。但偶尔会精神不济犯困的时候，一觉醒来，司璃音就不知道自己又是处在什么时辰，是在第一天，还是第二天？ 问笼花也是一问三不知。 司璃音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日子，到冷阁送饭的人每天都来，时辰却不一样。司璃音想从他那套句话，谁知这个人的脸比刚从冰窟拿出来的铁板还要硬。 好在司璃音终于又等来了王渝。 王渝一身打扮合体，手上提着食盒，但眼皮却几乎是一直合着的。 “王渝，你哪里不舒服吗？” 司璃音心中只觉得有些诧异，便略是大声地问着王渝。 “嗯”王渝听见有人，才慢慢缓过神来。 “我没事，只是这几天晚上休息没怎么休息好” 她的声音，司璃音听着只慢慢微弱了下去。 “还是得要好好休息。” 司璃音轻轻多说一句。 王渝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生动的颜色，她笑了笑，说着：“你别关心我了。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多谢。”司璃音便笑着道谢，再期待地看着正在打开的食盒。 然而打开食盒，食盒却是空空如也。 “奇怪。”王渝纳闷地说着，“我明明记得我是做了好些菜装到这食盒里的，怎么会没有呢？” 两人又将食盒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翻查了一遍，别说菜肴，就连一粒米的影子也没有。 “欸？”王渝摸着脑袋，有些迷糊，说道：“难道我是梦里做了饭菜？不会吧？” 司璃音看着王渝迷糊的模样，终是略弯了弯嘴角，说道：“我看你最近是太累了，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王渝便只能无奈地将食盒放到一边，说着：“这几天似乎特别累，怎么睡都睡不够，有的时候睡着还睡得忘了时日，就要忘记了时日。” “也许这是因为你前段时间太累了，现在放松下来。身体是有自己的提醒机制的，前段时间一直奔波，所以身体觉得要好好休息，就要你休息了。”司璃音这样说着。 “再加上外边的暑气越来越盛，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犯困也是正常的。老实说，连我这几日也总是有些犯困呢。” 王渝便咧开嘴笑着：“听着阿音也打盹，我觉得自己是没有什么毛病了。” 没说几句话，王渝便重重地打了好多个呵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秋黎有孕 “好。”王渝捂着嘴，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我现在确实是连眼睛都睁不起了。阿音，改日我精神好些了，再来看你，可好？” “嗯。” 司璃音应着，继续王渝这么困，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她只静静看着王渝的背影慢慢远去。 王渝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如同被梦魔魇住一般，想要醒来却动弹不得。 疼―― 王渝的潜意识在她的脑海里，重复着这样一个感官词语。 如同百只虫子在噬咬自己一般的疼痛，这疼痛这么真切，王渝虽闭着眼，额间却全是如雨的汗意。 这么真实的痛觉，王渝早已分不清，究竟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之中。 最后是扫地的老妈子将王渝摇醒的。 “王渝，你可是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 王渝晕乎乎地醒过来，也是梦境里那种痛苦的感觉却并没有随着她自己醒来而削减。 仿佛真如千虫百虫附在自己身上噬咬一样。 王渝面色苍白，疼得走路的步子都是虚浮的。 周围人声鼎沸，王渝皱眉，这是第一次，她居然觉得睡死过去会比单纯醒着痛要舒服许多。 “大娘，又是什么热闹的事情啊？” 王渝有气无力，她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心情，也觉得自己是没有这个气力，掺合这个热闹了。 “欸，你还不知道？司儒人的女官秋黎有了身孕了！” 大娘只是个扫地的大娘，得到消息却比谁都灵通。 王渝正震惊着，只听着大娘仍絮絮叨叨说着：“我的乖乖，这可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真是老天爷保佑啊。” 王渝却难以理解：秋黎是什么人？莫不然是王爷藏着的一个妾？ 她想着，强行提起精神，忍着身上痛楚，便往司如烟的玉烟轩奔去。 此时的玉烟轩更是一片热闹。 不少人前来道喜，却不是向司如烟道喜。 她身边之前一个一直看似本本分分的女子，这个时候居然忽然有了万俟凛的骨血，这她能忍？ 司如烟不得不忍，一面忍，一面对着秋黎吹鼻子瞪眼。 其实秋黎的长相外貌只是中等偏上，在司如烟看来，连司璃音的长相都比秋黎好看，却不知这么个丑八怪居然还敢去勾引王爷，居然还成功了！ 司如烟心中已是忿忿不平，她便想着朝秋黎狠狠啐了一口。 “哎呀。”这秋黎便一声惊叫。 秋黎本就是个有心机的，她日夜潜在司如烟身边，本以为哭熬着已永无了出头之日，谁知道万俟凛居然要了她。 如今腹中的孩儿，便是现在秋黎得意的最大倚仗。 本来现在谁也不会注意到司如烟，因为司如烟对比起有身孕的秋黎，已是彻彻底底的“失宠”了。 可偏偏秋黎这一声惊叫，犹如平地里的一声炸雷，在所谓祝贺的人群里炸开了。 众人于是调转靶头，开始数落司如烟的不是。 “怎么这么气啊。” “是啊。再怎么说都是王爷的女人” 司如烟听着这些人的话，气不打一出来，她愈想愈觉得生气。 怎么自己到王府来就没有一件好事呢？万俟凛宁愿宠幸一个外人，也不愿宠幸她这个贵妃赏赐的儒人？如今自己玉烟轩里的人有了万俟凛的孩子，本是一桩喜事。 可司如烟眼见着秋黎在自己面前言笑晏晏，一派洋洋得意的模样，她自己心里便是又恨又酸。 这个时候被众人说了，才是真正的发泄不得。司如烟便保持着喜人的笑意，笑得仿佛怀着孩子的是她一样，她宽大衣袖里的手，却已经握成拳形。 握得死死的，俨然像是握着的，就是秋黎那纤细的脖子一样。 “多谢各位姐姐，夫人关心。”那厢秋黎还在柔柔弱弱地向那些前来祝贺的人道着谢，“秋黎一定会好好养胎，为王府，为王爷尽早生下这个孩子，快些开枝散叶的。” “拿乔造作！”司如烟在一旁默默嘟囔着。 然而众人是不知道司如烟现在已是这么不满了的。听着秋黎的道谢，众人只又都是一片乐道和称赞。 这些人多半是些平日里连万俟凛衣角都牵不到的奴婢。 她们喜气洋洋看着怀了孩子的秋黎，仿佛就像看见了自己的明天。 毕竟连秋黎这样的女官都能怀上王爷的骨肉，谁能说下一个又这样福气的不是她们当中的某一个人呢？ 众人脸上浮现着笑意，对司如烟来说确实实打实的嘲笑。 笑她虽是儒人，却生不出孩子！ 笑她是玉烟轩的主子，却看不好自己手下的女官，让她勾引了王爷，还有了身孕！ 可是她们哪里知道，贵为儒人的她和没有名分的她们一样，连万俟凛的身子都近不了！ 连万俟凛的衣角都没法牵到一巾！ 想起之前诱惑万俟凛，却被万俟凛差点用尹光剑一剑刺穿，一命呜呼的场景，司如烟仍是觉得心悸。 也不知秋黎这狐狸精是用了什么狐媚法子！ 正想着，正门口已闪进一个窈窕的身影来。 “臣妾见过侧妃娘娘。” “婢妾见过侧妃娘娘。” 众人急忙收了笑意，向着进来的王泠行礼。 “你们都起来吧。”王泠说着，拿着锦绢团扇的手轻轻一摇。 众人便“多谢娘娘”“多谢侧妃娘娘”地纷纷站起来。 “那便是秋黎？” 王泠冷眼瞧着身前这个年轻却又故作低眉顺眼的女子。 “回侧妃娘娘的话，奴婢便是秋黎。” 秋黎低眉答着，语气听起来有些紧张。 “起吧。”王泠伸出手，扶起了行礼的秋黎。 她细细看着面前的秋黎，面容虽然姣好，但放在这姹紫嫣红的王府里也不过如此，连她的主子司如烟也比不过去。 原来王爷竟喜欢的这一款调调。王泠默默思忖着，右手执着团扇懒懒地扇着，眼睛已把秋黎上上下下打量了许多个来回。 秋黎被她看得发毛，自己却不敢发出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侧妃娘娘，”终是司如烟忍不下去，先出了声。她对着王泠殷勤地笑道：“您先落座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秋儒人 “你是孕妇，怀着王爷的孩子。到底劳苦功高，也坐下吧。” 王泠冷冷说着，淡淡地瞥了秋黎。 “劳苦功高”四个字，便是王泠对秋黎最无声的嘲讽。 “是。”秋黎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声音得如同蚊呐。 她静静坐在一侧的梨花椅上。 “秋黎有了身孕，这是喜事。”王泠提高声调，慢慢说着。 嘲讽归嘲讽，万俟凛交代给她的事情却还是要办。 王泠觉得无奈又觉得十分得意。 谁叫她现在是王爷唯一的侧妃，王府的女主人呢？ “司如烟，这喜事，发生在你的院子里，秋黎就交给你照顾。这是王爷加爵以来，第一个子嗣。我们整个王府，都得好好对待。” “是。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秋黎。”司如烟心里气得要命，可偏偏面上还得笑着。 “至于你，”王泠又将目光回转到秋黎身上，悠悠说着：“没想到你平时名不见经传的，原来是个闷声做大事的。” 这自然是挖苦了。可秋黎选择默默听着，倒是引得正厅里其他女眷一阵嘲讽和不屑的窃笑。 王泠轻咳一声，场面才又安静下来。 “可你终究是有本事的。方才我说过了，你有了身孕，这是喜事，所以我要好好赏你。” 秋黎瞳孔猛地一缩，急忙跪下来说着：“奴婢不敢要赏赐。” “是不敢要赏赐，还是不敢要我的赏赐？”王泠冷笑着，“难道你怕我？我可是王爷的侧妃，王府的主母！你将来的孩子，可是得叫我嫡母的，你这个做母亲的，怕我怎么行？” 秋黎声音便颤抖地说着：“奴婢是敬仰侧妃娘娘，所以奴婢觉得侧妃娘娘的赏赐奴婢是没资格要” “瞧把你吓的，”王泠嗤笑一声，朝身旁的鱼露抬抬手。 “把秋儒人扶起来吧。” 秋儒人？！ 在场的人都惊了。 秋黎自己吓了一跳，转脸看一旁的司如烟，苍白的脸色，神色呆滞却也像是被吓了一跳。 司如烟被吓到是有原因的。 王府里儒人的份例只有两位，若秋黎因孕封了儒人，那被劇除儒人名分的，是她，还是冷阁里的司璃音？ 司如烟紧张极了。 司璃音虽被关在冷阁，但端午晚宴的真相已是大白，王府中谁都知道，司璃音是被冤枉的。若要剥除她的封号，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 而真相大白时，万俟凛竟没有处置之前血口喷人，冤枉司璃音的自己，这才是让司如烟难以理解。 不过她这个时候却是明白了。不是万俟凛不处置她，而是这一次他一并处置了。 自己院子里的秋黎有了身孕，自己不仅要照顾她，还得把儒人的名号，以及这个院子全给秋黎！ 司如烟想到自己是这么个结局，心里十分难受。 “怎么？”王泠，见众人都愣住了，便冷冷说着，“我的赏赐你不肯要，王爷的赏赐莫非你也不要？” 不要才是怪了。 秋黎怎么舍得放弃这个赏赐？ 秋黎于是醒过神来，赶紧又跪了下来，伏着身子大声说道：“臣妾多谢王爷赏赐。多谢侧妃娘娘赏赐。” “哼，改口倒还挺快。”王泠仍是一声不屑的嗤笑。传递完王爷的话，她慢慢站起来就打算走了。 “侧妃娘娘！”司如烟却忽的大声出声，在身后叫住了她。 “怎的？”王泠慢慢地回身，看着司如烟。 司如烟面色苍白，嘴唇更是一直抖着，这时像是要给自己打气似的，她咬了咬发干的嘴唇，才慢慢说着。 “娘娘，请恕臣妾冒犯。这可真是王爷的意思？” 王泠一张脸便霎时变得更冷了几分。 她冷冷说道：“我当是什么事？” “一个儒人的废立而已，多大的事，还值得我来骗你？” 对王泠确实不算是多大的事，因为她已是高司如烟一等的侧妃！可是司如烟已将这件事看得十分重要：至少，不能是她低司璃音一等 那样她不会甘心 “那”司如烟有些激动，问着的同时却又退后一步，“那，剩下一个儒人是” 王泠冷眼敲了司如烟一会儿，才忽的停了一直扇着的绢花团扇，笑了笑说道：“怪道司儒人这般紧张，原来是因为” 她又继续说着。 司如烟屏气凝神，生怕自己错听一个字。 “王府里的儒人自然只有两位。秋儒人上去了，那自然” “自然是让司璃音下去。” 司璃音？！ 司如烟悬着的一颗心慢慢放了下去。 司璃音冰璃夫人的名号被夺，司如烟当然乐见其成。 “王爷口谕，王府中只有两位儒人。即日起，这两位儒人便是秋儒人，和司儒人。” 王泠淡淡说着，转脸看向司如烟，“司璃音不再是儒人，只是一个的妾氏而已了。司儒人还有什么介怀的？” 司如烟便行礼，开心地说道：“多谢侧妃娘娘解惑，臣妾如今已没什么疑惑了。” 王泠轻笑一声，白了她一眼，转身再要走。 “侧妃娘娘” 又是一声急呼。 王泠定睛看去，门口不知何时已出现一个气喘吁吁的人来。 这人衣饰不整，发式也是十分杂乱的。更要命的是，她因为跑得太急，此时乱发之间全是汗水，又喘着粗气，王泠看着她，简直不愿承认这个人是自己同父所生的妹妹――王渝。 “王渝，你胆子愈来愈大了不成？竟敢对着侧妃娘娘大呼叫？”鱼露很聪明看出来了自己主子眼中的厌恶，便对王渝疾言厉色地呵斥着。 “侧妃娘娘恕罪。”王渝看起来很累的模样，已经停下来这么久，她却仍是胸口一起一伏，身上痛的不可自抑。 “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我真想替父亲好好清理一场门户！”王泠厌恶地说道。 两边的人已都是很有默契地一言不发，都想着看看这王渝的笑话。 被这样羞辱，王渝以前就已经习惯的，更何况她现在更在意的不是这个，“侧妃娘娘，你方才说，冰璃夫人已不是儒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凭什么 在其他人心里，这确实是个笑话。所以她们都或是不可抑制，或是随波逐流，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嘲讽的笑声，明明是在笑话司璃音，可王渝也知道，这是她们在笑话她。 她摇摇头，她不懂。便急切地扬声说道： “可是凭什么？” 王泠收了笑声，眉间上挑，眼神像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着：“你说的是，‘凭什么’？” “是。”王渝鼓起勇气说着，“凭什么？冰璃夫人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受惩罚的却是她？被关进冰阁的是她，现在被夺去名分也是她，你们这样是不公平的！” “凭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瞧！”王泠冷眼看着她，嘴里的讥笑毫不掩饰，“她是还在为司璃音鸣不平了，是吗？” “哈哈哈哈哈” 众人便又是一段大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王渝简直难以解释，她也想不明白。 “本来以为你便聪明了，没想到还是这么蠢笨如猪。”王泠冷冷说着，“你想知道凭什么？去问王爷啊，你敢吗？” 王渝就像被定住一样，在那儿愣住了。 她不敢 她确实不敢 王泠看她此时神情，心下明白了几分。 “呵。”一声嗤笑过后，王泠还是离开了。 王渝觉得自己的心被王泠方才的话一点一点冻住，最后碎掉了。 可是这冻住心的冰冷里，却有一大部分也是因为王渝自己。 王渝很痛苦。 她究竟能为司璃音做到什么？她明明不敢为了司璃音，去找万俟凛理论 王泠像一只高傲的胜利的孔雀，高昂着头，不回头地走出了玉烟轩。 “大姐，这一次可让三姐好受了！” 甫一出门，鱼露就凑上来，一脸兴奋地拍着王泠的马屁。 “哼，”王泠也十分得意，说道：“之前还真是我高看了她了，原来她还是这么没用。我只一句话，就把她噎得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是啊是啊，”鱼露脸上攒满了笑意，乐呵乐呵地说着：“大姐你可真厉害。” “什么大姐？”王泠白了鱼露一眼，媚笑一声说道。 “是是是，奴婢说错了。”鱼露是个很会看颜色的人，见王泠神色不对，便急忙改口：“侧妃娘娘真是厉害。” “不不，应该是未来的皇后娘娘真厉害啊。” 鱼露这个马屁拍得王泠非常开心。 “前几日父亲已是送了密信过来，这些天崇华殿上那位已经不行了，”王泠眼睛眉梢，细微之处全是得意，“等皇上一驾崩，王爷就会登基，到时候封后大典，我，就是唯一的皇后。” “奴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鱼露听着这个消息，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你放心，”王泠极满意地点头，“你这么机灵，又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让你做皇宫里的大主管，如何？” 鱼露面色一喜，简直喜出望外，急忙跪下来谢恩：“奴婢多谢娘娘。” 王泠便笑着，“起来吧。” “只可恨，怎么这个节骨眼上，秋黎有了身孕？” 王泠又冷冷说着。 “娘娘不必担心，”鱼露振振有词地说道，“那秋黎出身卑贱，就算生了儿子，也只是个庶子，娘娘，你机会还多着呢！” “对啊。”王泠抬眼，赞许地看着鱼露，点头说道：“她生出了儿子又如何？那已是九个月之后的事了。再说，她生不生得出，到还是个问题。” “娘娘，此话什么意思？”鱼露有些不解。 王泠不再看鱼露，只扬声大笑了声，再冷冷说着：“鱼露，你得知道。女人怀孕生子要十个月，这十个月里，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发生了。” “我成为西夜的皇后，她，也将必须回到她卑贱的身份上去。” 王泠一声冷笑，眼神里已全是狠戾。 “秋黎有了身孕？” 苦斋里，锦瑟本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长发，听了白特使这句话，她停止了梳发，猛然转身。 “真是没想到，王爷居然是喜欢那种女人。” 锦瑟喃喃说着。她的反应也和初时的王泠差不多。 “怎么？你已经被他关在这苦斋里了，还嫉妒那个奴婢？” 白特使皱眉，挖苦着锦瑟。 嫉妒？ 锦瑟放下梳子。 “我倒是也很想尝尝嫉妒的味道。” 平心而论，她对万俟凛并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情感。 虽然初见万俟凛时，他英俊，冷傲，无限吸引她的目光，可是她一开始本就是不怀好意接近万俟凛的。 而且锦瑟一开始便在葫丝楼待的足够久，她在烟花之地待的太久，自然也就明白了男人的情感。她更明白，像万俟凛这么优秀的男人，是绝对不会对她这样一个女人动什么深情的。 所以一开始锦瑟争宠，陷害司璃音，也不过想凭着万俟凛对她偶尔的一点的柔情和怜悯，让他错手杀了他真正深情的人，那样万俟凛即使对她淡情，就也成了深情。 简言之，她会害司璃音，不是为了嫉妒，而是为了自保。 锦瑟收回思绪，发现白特使正凝神看着她。 “你不相信？” 白特使略扬了扬眉，薄唇却紧闭，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不过，”锦瑟话锋一转，又将话题回到秋黎身上，“生下王爷长子的女人，可不应该是秋黎这个默默无名的奴婢。” “不是她，难道是你？” 白特使终于出声，却是讽刺她。 锦瑟惨淡地笑了笑，顺着白特使的话说了下去，“我还没有死，一切就都还有可能的。不是吗？” “哼。”白特使冷哼着，“你倒是看得起你自己。” “就算不是我，也不该是秋黎。”锦瑟没再理会白特使的嘲讽，而是自顾自慢慢说着，“这，究竟是王爷失手” 或者是万俟凛故意走错的一步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以死换生 若说他走错，未免也太大意。而万俟凛，不会是这么大意的男人。 因为万俟凛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做戏。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随便让一个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 “你在想什么？”白特使见锦瑟久未再出声，便又冷声问着。 “我在想，”锦瑟冷然一笑，也没兴致再应付白特使，便说，“你永远也不会想的事情。” 白特使瞳孔猛地一缩，幽幽说着：“你这不是在讽刺我？” “见仁见智而已。”锦瑟淡淡说着。 “贱人！”像是一阵风似的，白特使忽然欺身闪来，只把锦瑟“咣当”一下撞到了她身后的铜镜上。 锦瑟来不及反应，白特使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便已扼住了她的咽喉。 “你” 锦瑟用力拍打着白特使的手，已说不出一句话来。 “想活命？”白特使冷笑着。这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他恶狠狠地对锦瑟说着：“你得记住，你不是什么王府的锦妃娘娘了。你和以前在葫丝楼一样，依旧是个人尽可夫，人人卖笑的臭婊子！你被万俟凛关在着苦斋里，而我，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命！” “而你，那个时候不过是个死在苦斋里的孤魂野鬼！” 锦瑟一张素静的脸一点一点变红，白特使便猛然放开她。 “咳咳” 锦瑟弯下腰去，狠狠地咳着。 像是要把她自己的心肺都咳出来似的。 白特使见她这番模样，只回过头不屑说着：“贱人，自讨苦吃！” 锦瑟直起身来，看着白特使的侧脸，胸口剧烈起伏着：“我自讨苦吃，我人尽可夫，我这么不堪，这么惹你生气。白特使，你又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呢？” 白特使眼中的怒火又一点一点被锦瑟的话点燃。 “因为你不知道，现在，我这个贱人，究竟是想活着，还是想死去。”锦瑟却仿佛感受不到白特使的变化，依旧慢慢说着，“你害怕遂了我的愿，你不愿让我快活，所以你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杀了我。” 一道寒光在锦瑟眼中晃过，一柄长剑已停在锦瑟的颈脖旁边，执剑之人正是白特使，他冷冷说着：“我确实不想遂了你的愿，不过我可以遂了我的愿。” 锦瑟惨淡地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白特使却又将剑收了起来。 锦瑟平静地睁开眼。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活着还是想死了，因为你已经是个活死人。活着，或者死了，对你来说已没有区别。” 白特使看着锦瑟，幽幽说着。 直到这个时候，锦瑟脸上平静的神情终于有了一道裂缝。 “对付你这种人，让你痛苦的方法，不只有让你死亡这一个方法。” 锦瑟眼睁睁看着白特使，她听见他使轻功纵身一跃是衣裾略略的声音。 直到确认白特使离开，锦瑟才有气无力地跌坐了下来。 做得很好。她在心里对自己默默说着。 只有让白特使以为她已经不害怕死亡，白特使才不能再随时用死亡来威胁她。 以死换生。 她怎么可能就此放弃，成了个无惧生死的活死人呢？锦瑟在葫丝楼里待了多少年，见过多少女子的等待和坚持？ 锦瑟一直记得的一句话：活着，才是一切。 只有活着，芳华不再的半老徐娘才能等来已经大腹便便，当年弃她而去的酸秀才。 这不是什么戏剧的话本。哪怕这半老徐娘中途等得快要坚持不下去，想想自己今后的荣华富贵，对比起活着，死亡，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连幻想的机会都没有，谈何等待？ 锦瑟轻轻揉了揉自己先前被白特使掐得青紫的脖子。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需要做的，是等待。 等待，又是蛰伏。锦瑟不相信，她自己的人生，便这样早早地落下帷幕。 “她们那只是专门说出来用来气你的，”司璃音一脸平静，说着，“看见你越伤心痛苦，她们才越高兴。” 听了司璃音的话，王渝却依旧是很沮丧的模样。 司璃音便静静看着她，不再多说什么。 等了一会儿，王渝终于开口，“阿音，你不怪我么？” “哦？”司璃音轻声说着，“我为什么要怪你？” “我没有帮你去求王爷。” 王渝皱眉说着。 司璃音看着王渝因此事而一直愁眉不展的神情，想了想，静静说着：“那好。我问你。” “王渝，你为什么不帮我去求王爷？” “我”王渝自然回答不出来，司璃音忽的这么问她，她又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阿音，你明知道我” “我不知道。”司璃音呛声说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王渝，如果我希望你为了我去求王爷，那我刚才只会这么说。” “阿音”王渝有少许时间的愣神，看司璃音已是有些发呆。 “所以，我不需要你为了去求谁。”司璃音继续淡淡说着，“我没理由怪你，你也无需愧疚。” 这个道理，司璃音很简单便解释了，王渝却有些不能理解。 她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感受：“阿音，你好奇怪。有的时候你明明什么都不争，可是为什么你给人的感觉却是这么” “冷漠？”王渝想了许久，终于想出了这个还勉强不算贬义的词语来形容司璃音。 “哦？”司璃音只轻轻扬眉。 “有的时候，”王渝缓缓说着，阐述着自己的感觉，“我明明觉得我们之间，是真挚的朋友了，可你又忽然把我推开。你好像不愿意谁真正靠近你” 司璃音听罢，眉目间清冽眼神轻轻一动。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王渝老实摇头。 “因为我这个人，”司璃音一字一句说着，“不需要朋友。” 王渝略张开了嘴，等了半天只能自己尴尬地又闭上。 “你，讨厌我？”王渝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司璃音明亮的眼睛看着王渝，仿佛一眼就看得到她的内心深处，王渝觉得自己仿佛要陷在这一汪明亮的春水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细作 “我不讨厌你，我很喜欢你。我喜欢你的明亮，你的不谙世俗，你随处可得的快乐。你就像笼花一样，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却永远可以自己开开心心地活下去，无论一天，还是一年。” 王渝已经被催眠，笼花也在熟睡。没有一个人听得到她的话。 就算王渝听得到，她醒来之后，却不会有任何的印象。 可司璃音仍是说着。 “我讨厌的人，是我自己。” “以前肮脏的我，软弱的我；现在固执的我，自以为是的我。” 司璃音轻轻说着，脸色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来。 王渝很心疼，她很想告诉司璃音：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么看自己，不必这么悲观。你很好 可是王渝发现自己一句话都已说不出来，意识也渐渐涣散了。 “睡吧，睡着了。就不会有这么多莫名的烦恼了。” 司璃音轻咳了几声，冷阁暗柱后面便闪出一个人影来。 司璃音暗自点头。 “夫人，这几日朝堂上风云变幻。楚帝怕是撑不了多久。”呼峪在黑暗里，秉手回报，正静静说着。 撑不了多久？这西夜的天，莫非要变了？司璃音回想起万俟凛不肯放她出冷阁时，说的那蹩脚的理由。 “撑不了多久也不可大意。”司璃音柔声说着，“狗急也会跳墙，更何况储君之争？” 呼峪的声音有了些疑惑：“夫人，储君不是只有五王爷一个吗？” 司璃音笑了笑，说道：“人确实只有他一个，可想要坐上那个位置的势力，可不只一股。” 呼峪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问道：“夫人要我们支持五王爷吗？” 呼峪这么想无可厚非，司璃音现在是万俟凛的妾侍，万俟凛便是她的夫君。若是最终万俟凛登上了帝位，再不济，司璃音也会是后宫中一个妃嫔，一生荣华富贵已不再忧愁。 司璃音却静静摇头，淡淡说道：“不，那是他的事。” 司璃音又说着：“不只飞仙楼，呼峪，你也要记得你的位置。你是我的暗卫，一个暗字，不可为我在人前抛头露面，更不可为了我身边的人抛头露面。” “如果那样，”司璃音沉沉说着，“是我的失败，也是你作为暗卫的失败。” 呼峪肃然，低头说着：“下属明白了。” “嗯。”司璃音这才点头应着。 “对了呼峪，”刚才的事仿佛一个灵光忽然闪过司璃音的脑海，“你可知秋黎是什么人？” 呼峪略想了一下，深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便轻响在黑暗中。 “秋黎是司儒人玉烟轩里的掌事女官，今日刚被五王爷封作秋儒人。” 司璃音微笑了笑，轻轻踱步过去。一面走一面轻声说着：“你说的是，王府里谁都知道的事情。” 她停住步子，站在了一身黑衣的呼峪身前，冷冷说着：“我不要听所有人都知道的表面，我要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事实。” 呼峪神色不改，依旧是冷峻的模样，继续说着：“回夫人，下属调查到，她也是凤冥圣族派入王府的细作，潜入五王府已有数年。” “凤冥圣族？”司璃音慢慢咀嚼这四个字。 “夫人，可要我动手将她” “不必。”司璃音轻轻抬手，说着。 “飞仙楼能调查到的事情，又怎么会瞒过万俟凛的眼睛？” 司璃音静静说着。“我们不妨看看，这一次，万俟凛耍的什么把戏？” “或者，是他真对一个细作动了真情？” 虽然这番话说出来就让司璃音自己觉得很好笑，但她正这样说着，声音却还是有了几分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苦涩。 “是。”呼峪低低道一声，默然应着。 “这终究是万俟凛他自己惹出来的事情，”司璃音回过神来，又提醒着呼峪，“你去告诉飞仙楼，我们不必掺合。” “是。”语音刚落，呼峪的身影又一闪，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王渝醒来，看见自己竟睡在冷阁里。 “你睡了很久。”司璃音担忧地看着她，“自从上次你说你很累，真的有这么累吗？” “原来我是睡在冷阁，我说梦里怎么这么冷。”王渝回答着，“也不知怎么，现在每次睡得是越来越久，然而睡得越久醒来却越累。” 王渝已不记得睡着之前和司璃音的谈话。司璃音的眸子却深了深。 她当时虽是有意催眠王渝，但按她当时使用的精神力，王渝应只是被催眠很短暂一会儿便会醒过来。 却没想，她一个的催眠，竟让王渝昏睡了整整一天。 “不过在冷阁里睡觉，虽然冷，但是不疼了。”王渝又笑着说。 “疼？”司璃音这是真是觉得有些奇怪了。 “是啊。”王渝面色苦恼地点头，“我过几天想去大夫那儿看看。” “也许是神经紊乱，睡眠就不会好。”司璃音轻轻说着，“何必要过几天，今天就快去看大夫。” “好。”王渝点点头，“那我走了。” 话音刚落，她的神色却忽然一变，显得十分痛苦。 “怎么了？”司璃音起身，急忙上前扶住她。 “王夫人！”笼花也急忙上前扶住王渝。 “没事！”只是这么一会儿，王渝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一些冷汗，由此可见这疼痛有多剧烈了。 “王渝，你怎么了，你究竟哪里疼？” 司璃音柔声问着。 一旁的笼花眼看着也有些着急，忙搭腔问着，声音快要哭出来似的：“王夫人，你哪里不舒服，你说出来呀。” “我不知道，”王渝皱眉说着，“我不知道。我觉得好像哪里都疼，又好像哪里都不疼。” “因为我总觉得这个疼痛，是会在全身迁移就像就像有人操纵着我身上的疼痛感” 王渝断断续续地说着。 司璃音十分担忧，皱眉道：“你一个人能回去吗？” 虽然司璃音才向呼峪强调了暗卫的“暗”，但如果王渝实在不行，让呼峪把她偷偷送回去，也可以。总归王渝不是外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深夜温情 司璃音皱眉，“真的可以？” “真的可以。”王渝为了安慰司璃音，还咧开嘴角，扯出了一个微笑，对着司璃音笑了笑。 司璃音沉眸，不再勉强。 “那你快去医馆找大夫，不可再耽搁。” 司璃音叮嘱着。 “好。” 王渝应着，便轻飘飘地向冷阁外面走去了。 司璃音看着她的背影，紧皱的眉头始终未解。 “姐，你说王夫人会没事吗？” 笼花也看着王渝的背影，一面担忧地问着司璃音。 “没事。”司璃音斩钉截铁地说着。 王渝怎么可能有事呢？她明明是那么一个好心的姑娘。 虽然司璃音已从前世的经历基本知道了“老天不长眼”的道理，到了重生这一世，她遇见王渝这么善良纯粹的女孩，她却还是想赌一把。 “好人有好报”这句话，究竟会不会应验。 更何况现在，司璃音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 因为胡思乱想，最先乱了阵脚的便是自己。 夜晚，起风了。 冷阁里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碗粗的蜡烛在木桌上“忽忽”燃烧着。 木桌上正趴着着一个人，是司璃音陷入了熟睡。 即便是在睡梦中，她秀致的眉头依然是习惯性地轻皱着。 冷阁里慢慢踏进一个高瘦挺拔的身影。 笼花眉毛一抖，正要惊叫，却被来人摆了摆手。 笼花呐呐地，跟着来人的侍卫退了下去。 这个人深邃的眼眸看着桌上飘摇不断的烛光，许久，他向前走了几步，按住了那一直猎猎作响的窗户纸。 再也没有杂音，冷阁里显得分外安静。 万俟凛转过身，发现司璃音已经坐起来了，正皱眉愣愣瞧着他。 “你醒了？”万俟凛丝毫不惊讶，司璃音本就不是会睡得多沉的人，“什么时候醒的？” 万俟凛只当做甚么事都没发生，只继续轻声问着她。 司璃音眨了眨眼，神色清明地说着：“你让笼花出去的时候。” “原来你方才在装睡。”万俟凛用最平实的声调说着这个事实。 “”司璃音轻哼一声，却不好作答。 她方才的确在装睡。 “为什么装睡？”偏偏是司璃音犹豫的这一秒，下一秒万俟凛就已是到了司璃音的面前。他俩现在离得很近，司璃音甚至现在就可以感受到万俟凛喷薄而有力的呼吸。 “我没有装睡。”司璃音很想这么回答，“我只是醒来了，却不想看见你，而已。” 但是司璃音知道自己这么回答，也许又是一顿臭骂。 她可不愿意这么去自讨没趣。 “王爷，臣妾觉得，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有个为什么的。”司璃音侧过头去，“王爷应当再明白不过，有果并不定有因。不是么？” “哦？”万俟凛说着，却靠着司璃音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我明白？我不明白。” 他脸上是难得的多情的笑。 “爱妃，此话究竟怎讲呢？” 司璃音一脸黑线。 今晚万俟凛什么意思，揣着明白装糊涂？难道他看不出自己根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他过多纠缠吗？ 司璃音的眉便又皱了起来。 应当是说万俟凛细心还是不细心呢？ 他假意看不到司璃音的不耐烦，却看见她皱起的眉头。 “又皱眉。”万俟凛淡淡说着，出手极自然地摸了摸司璃音的眉毛。 司璃音有些呆了，她颇有些紧张地抬眼，看着万俟凛。 万俟凛却神色平常，甚至他的眉目之间也不想平日里那般冷傲阴沉了。 司璃音像是被定住似的，一瞬间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今夕又是何时？她只看到面前，难得温柔模样的万俟凛。 他的眼睛此时那么温柔，他的眼睛里一向只有冰霜，那冰霜会刺痛人；可是这时候，万俟凛的眸子里，明明盛满的是漫天的星光。 这样的眸子温柔地看着她，司璃音觉得自己刚从梦境里醒来，却又失足跌进另一场梦了。 这场梦里有星光，有太多美好。所以司璃音沉浸，却又犹豫了。 如果此时的万俟凛是一场梦，可是司璃音她却不知道，这究竟算是美梦，还是噩梦。 可不管美梦，或是噩梦。 司璃音知道自己都是要醒过来的。 “咳”司璃音假意轻咳一声，转过身子，万俟凛触着她的眉的手，便落了空。 万俟凛很快收回手，只是他脸上却没有半分不痛快的神情。 司璃音瞪大了眼睛，害怕自己是漏看了万俟凛脸上不爽的神情。 “又在乱看什么？”万俟凛忽然出声说道。 可明明是苛责的话，万俟凛的唇畔却挂着一抹浅笑。 “我”司璃音已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嗯？”万俟凛将这个字的鼻音拉长，司璃音听着竟觉得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十分地好听了。 “啊，对了。”司璃音涨红了脸，终是又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却是十足无关紧要的话。 “王爷，你近来，头还疼不疼？” 万俟凛眼神一震，声音里有了些笑意：“你关心我？” “我可没有。”司璃音摸了摸鼻子，急忙说着，“只是因为” 因为她来王府，不是有一部分原因是治好万俟凛的头疼嘛。 司璃音不想自己成了万俟凛什么都不能做的米虫。所以才想起万俟凛的头疼来。 万俟凛却下意识忽略了司璃音没说出口的意思，只以为司璃音未说出口的话只是她害羞的搪塞，于是淡笑道：“你就是关心我。” 司璃音撇了撇嘴。 “王爷想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心翼翼看了万俟凛一眼。 谁知道万俟凛根本没看她。 万俟凛正低着头，不知正看着什么。司璃音看他抬起来，脸上已是满脸不爽的模样。 “你这凳子怎么是坏的？” 哈哈。原来万俟凛还会有这般幼稚到可爱的时候。 司璃音在心里笑出声来，但表面上还是抑制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不欢而散 “这里是冷阁，王爷以为还会有什么好的东西？” 万俟凛站起身来，便踢了那瘸腿的凳子狠狠一脚。 “明日叫那些没用的奴才把这些破烂玩意扔了！” 司璃音看着万俟凛此时的模样。倒是横眉冷对，司璃音想到自己是许久没看见万俟凛生气了，竟还有些想念。 这不犯贱吗？ 司璃音赶紧叫停，停止了自己心里那自虐般的想法。 “王爷，冷阁本就是用来惩罚我的，条件自然要艰苦些。若是换成好的，该怎么惩罚我呢？” 司璃音便这么静静说着。 “你怪我？” 万俟凛却从司璃音的话里不知怎的得出了这三字，还作为重点。 司璃音好奇地看着万俟凛。 “为何那样看着我？” 万俟凛这时倒是有了些平日里的冷峻神色。 司璃音丝毫不惧，但还是收回了目光。 慢慢说道：“臣妾觉得，今日的王爷跟往日不一样呢。” “哪里不一样？”万俟凛便随口接道，他自己先愣了一下，却又将话题转移回刚才那三个字上。 “你别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怪我？” 我怎么敢？司璃音很想实话实说。怪又如何，不怪又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被关在这冷阁里已经很久了，若是苛责的话，那她想要苛责责怪万俟凛的心思，也已是过去地够久了。 况且司璃音也并不觉得自己非要怪万俟凛如何如何。 “臣妾不敢。” 司璃音只能这么答道。 可对于这个答案，万俟凛明显却是不满意的：“司璃音，不要应付我，也不要搪塞我！” “我只问你，你究竟是不是怪我？” 万俟凛只重复着这一句话。 今天的万俟凛，有些奇怪。 司璃音能做何回答？她只能轻轻而固执地摇着头：“王爷，我没有资格怪你。” “呵。是吗？”万俟凛眸子骤然一缩，语气便骤然变冷了，“我立秋黎为儒人，我废了你，你难道没任何想说的？” 司璃音心中紧张地揣测着万俟凛的用意。 “臣妾，无话可说。” “好，好，好！” 万俟凛却一连后退几步，嘴里大笑着。 司璃音急忙站起里，皱眉看着他。 不知何时，万俟凛的尹光剑已出鞘，唰唰的剑光过后，司璃音看见方才那张凳子已经十分惨烈地四分五裂了。 司璃音此刻便是惊讶了。 “王爷息怒。” 她立即双膝触地，跪了下来。 万俟凛站在她身前，睥睨地看着她。 “你”万俟凛说这话似乎是在颤抖着，可是司璃音也渐渐分不清了。 万俟凛究竟是在为什么生气？ 明明他刚才进冷阁来时，是那样难得的温柔。 司璃音也些迷糊，或许她心里也已然有些清楚，但是她并不愿意承认。 “你就呆在这儿，”万俟凛已经恢复了平静，尹光剑也重新入了鞘，“看来你好要好好反省。” “是。臣妾遵命。”司璃音低下头，静静说着。 万俟凛一声冷哼，终是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不欢而散。 笼花急忙进了来，扶起了司璃音。 “姐，王爷方才走出去看样子生了很大的气呢！”笼花担忧地说着。 “我知道。”司璃音只慢慢点头。 “姐，”笼花皱眉说着，“你又何必一定惹王爷不开心呢？王爷方才进屋里来，还是好好的呢。” 笼花嘟囔着，言语中颇有抱怨的味道。 为什么？司璃音也在默默问着自己。为什么她和万俟凛总是不欢而散？为什么她自己现在对万俟凛不能像以前那般心无旁骛地做戏？为什么看见万俟凛气愤地离开，她自己的心也会觉得很压抑呢？ 司璃音暂时不知道答案。 不过她知道，也许很快，她一定会知道答案的。 司璃音神色一闪，看见那扇方才被万俟凛固定住的窗户纸。 她神色一动，心里不知为何却已有了淡淡的后悔。 昨日呼峪所说的朝中局势，万俟凛这段时间应是很难办 万俟凛无恶意地来找她，她却让他带着满满的恶意离去。司璃音皱着眉，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得是对是错了。 “笼花，你也觉得我做的不对？” 司璃音出声，轻轻问着笼花。 笼花沉吟了一会儿，才诚恳地说着：“姐，你不觉得你平时对王爷，都不像对侧妃娘娘她们？” “哦？”司璃音扬眉，问道：“难道我还有区别对待吗？” “有的。”笼花急着点头，说道：“对待侧妃娘娘，你总是彬彬有礼，让她们谁都找不出纰漏；可对于王爷” 笼花停住了嘴，看了看司璃音的神色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表现，才又慢慢说着：“姐，你可别怪笼花多嘴。” “姐你，就是倚仗着王爷喜欢你” 司璃音瞳孔猛地一缩。 “你在开玩笑吧！”司璃音猛摇头，说着：“你说，王爷喜欢我？” “对啊。”笼花坦然地应着。 “这不可能。”司璃音紧闭上嘴，只坚定说了一句：“这不可能。笼花，不要胡说八道。” “姐，笼花没有胡说八道。这明明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实。何况，王爷喜欢你，又有什么不好呢？” 笼花撇着嘴回道。 “够了。”司璃音皱眉，粗声说着：“这样的话，以后都不许再在我面前提起！” 司璃音不是有意要呵斥笼花，她只是下意识不想让自己向这方面多想。 “是。”笼花吐了吐舌头，只得先应下来。 她可是真看不懂司璃音了。 笼花一直跟在司璃音身边，所以看得很清楚。万俟凛多半的生气，是因为时刻关注司璃音而因为司璃音的某些行为，而大发雷霆。而万俟凛已贵为帝胄，必定是为了心爱的女人而生气，正如俗话所说‘关心则乱’。若不是这样，笼花实在想不出，万俟凛这么看重司璃音的原因。 可现在正主都发了话，笼花也就不好意思再不依不饶地给司璃音分析下去。 笼花最终只得这么答着。 “是，奴婢明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秋去冬来 可是司璃音为什么要逃避？笼花不得不承认，她真的从来不了解自己这位主子。 “以后，不许再乱嚼舌根，评长议短。知道了么？”司璃音并没有发现笼花内心此时满腹牢骚的九九心思。 “是。” 这件事或许只是司璃音在冷阁里若干生活里的插曲，但从那以后，万俟凛却一连很久再也没到冷阁里来。 其实到这个时候，除了固定司璃音不许走出冷阁，其他的吃穿份例，万俟凛给司璃音安排得却要比司璃音住在冰璃馆时还要好。 万俟凛不再来，司璃音也只会偶尔想起他。但是她也不允许自己想起万俟凛时想到的却是其他的事。 无关风月。这是司璃音对自己的要求。 万俟凛不来，司璃音也不想他来。她担心他们之间又因为一句话而难以收拾起来。 只是司璃音被关在冷阁里这么久，心思都有些泛霉了。 她虽是被禁足在冷阁里，外面的情况虽不能目睹，但呼峪总是会将外面的情况及时向她汇报，所以也算不得闭塞。 但司璃音觉得自己心思泛霉的意思不是这个。 她靠在门框旁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真想去看看外边的世界呐。” 司璃音感慨着，她想出去，她好奇，新晋的秋儒人究竟是何等佳人；她担忧，那日痛苦离去的王渝近日身体有无好转？ “姐，你怎么了？” 笼花看司璃音站在那儿，愣愣的模样，便上前，轻声问着。 外面正在刮风。司璃音目光落到不远处，那扇紧闭的大门上面。 “笼花，我都没发现，原来已经是秋天了。” 笼花点头，又急忙去冷阁里处拿了一件披风给司璃音披着。 “是啊，姐。已经是深秋了，门口风大，您心别着凉。” 笼花关切地回答着。 司璃音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已经是深秋了么？司璃音笑了。 “我真是后知后觉，”她淡淡说着，“你这样一说，我倒才觉得有些冷了。” 此话一出，笼花神情紧张极了。 “姐，您别在风口站着了罢。”笼花皱眉说着，“若是生了病，才不好办呢。” 司璃音神情寥寥，却像是没听到笼花这句话一样，慢慢说着：“笼花你不应该进来的。” “外面比这冷阁有意思多了。” “在外面，你可以看到秋天的落叶，飞花，乌云，绵雨；可这荒芜的冷阁里，你只能感受到这荒凉的风。” 笼花不以为然，她摇头道：“我在这冷阁里，还有姐啊。外面的事物，在笼花心里，都敌不过一个姐。” 听着笼花的话，司璃音的唇角略略向上扬了扬。 她早已分不清所谓真心实意，就像她早已分不清笼花这么说究竟是因为习惯还是发自肺腑。 但有人对她这么说，这一刻，司璃音孤寂的心居然泛起了浅浅涟漪。 “谢谢你，笼花。” 司璃音最后淡淡说着。 一晃又是一个月，进入冬季，万物萧条，这是司璃音来王府的第一个冬天。 回想刚来王府里，是正月里。司家国公府，新年的喜事还没过去，便被楚帝一道御令抄了家。 至此以后，国公府杀的杀，罚得罚。到了如今，偌大的国公府，一年之后竟只剩下司璃音和司如烟两个姐。 一年过去，司璃音知道自己已有了些变化。这种变化是巨大的，而究其变化原因，司璃音却不确切。 大概是之前她汲汲营营，是为了避过前世最终人头落地的命运。可此事已了，司璃音便觉得自己的目标，时而清晰又时而渺茫了。 没有目标地活着，是司璃音觉得最讽刺的事情。遗憾的是，现在的她却不得不成为了这种人。 不是她目标不再，只是万俟凛的王府里，控制欲极强的万俟凛不允许她有其他的目标。 想驯服一匹野马一样，只需让野马认清一件事：你的主人是我，从今以后，你只能听命于我！ 司璃音不是野马，尽管曾几何时她很想像一匹野马，能在自己喜欢的世界，自由而欢快地驰骋。 到现在，司璃音已经没有这种不符实际的希冀，因为她已明白了：或许野马，天生是要给牧民驯服的。 “姐，把这碗参汤喝了吧。”笼花缓缓走过来，打断了司璃音的思绪。 笼花面带微笑，慢慢说着：“这参汤是我托人做的。姐，你面色这么苍白，要好好补补呢？” 司璃音看着面前的青花瓷碗，看着青花瓷碗盛着的浅白色的汤品，忽然胃里泛起一股酸水。 她强咽下这股不适，还是将这碗参汤一滴不落地喝下去了。 “你先下去吧。”司璃音静静说着，“我休息一会儿。” 也许是到了冬天。司璃音近来时常犯困。 “是。”笼花收了碗，担忧地看了一眼司璃音，便还是默默退了下去。 王府的医房里。 “益母草c柴胡” “哎，我说你们什么药都来一套好吗？” 说话的人是一个中年的大妈，她穿着破旧的棉袄，袄子有些地方还露出了棉花。 但是大妈的神色很着急，只急急地招呼着药房里的大夫。 “咳，孙大妈，这些药方可是万万不能揉杂的，乱吃药性相冲，会吃出人命来！”一个大夫实在看不下去，便说着。 “吃出人命来？”孙大妈怔了怔，面色上面又是一急，“可是现在王渝本就要出人命了呀。” “大夫，你要不要再去看看？她怎么一直不见好呢？” 这个大夫的神情已经有些不耐烦，抬手说道：“还要怎么看？说了是普通的伤感，用心调养几日就好了。” “可是，”孙大妈皱眉说着，“王渝这一天天的，疼得越来越难受啊。” 大夫冷冷说着：“万物治疗都要有个过程，你以为药到病除这么快？” “可是”孙大妈仍不甘心地喃喃着。 “行了。”这个大夫一抬手，几个助手便把孙大妈拉了出去。 “我们这里是王府的医房，可不是你家的医房。天天为点大的事情来麻烦我们，你不嫌臊得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嫌弃 孙大妈眉头皱着，嗫嚅着嘴唇还想为抱恙的王渝争取一番。 可那两个助手的力气实在大得惊人。孙大妈便被他们急切地推出去。 “放心死不了的！” 这个大夫冲着门口大喊，又回过头来对着他的几个同僚苦笑着。 “真是，一个名分都没的女人，还要这要那。真把自己当金贵物件了？爷也没那个精力伺候。” 在场几个大夫皆是点点头。 这可不能怪他们态度不好，只是他们一天要着重照顾的是王爷和另外几位贵人的身子健康，哪里还有闲工夫关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女人。 孙大妈被推攘出去，一个重心不稳便跌在了地上。 她赶紧爬起来，且不说王渝还等着她，她自己今日份的工作――扫地还没有扫完呢。 等到孙大妈一脸汗水，跑进王渝的房间里时，发现王渝已经醒了。 孙大妈就把前几天剩下的药渣又拿来给王渝煎了一次，端出来给王渝喝。 王渝其实拿了钱，叫孙大妈去外边帮她买药请郎中。可孙大妈平生是没见过那么多钱，她答应得好好的，却把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想着反正王府里也有医房，叫王府里的大夫开药方便还不必花钱。 可孙大妈没想到王府医房的大夫对她却不耐烦了。 孙大妈这时只能觍着脸，把这剩药给王渝喝。她可是不会再拿钱去给王渝找大夫的。既然钱已经进了她的口袋，那就别想再要她拿出来。 王渝嘴唇煞白，靠在床沿上，看见孙大妈端药过来，感激地一笑，才接过碗来口口地喝着。 没喝几口，她却皱着眉放下了药碗。 孙大妈颇为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这药，又苦又酸。”王渝咋舌，慢慢说着。 苦是当然苦的了，至于酸先前这副药已经见过许多次，放那儿太久了，自然就像寻常的剩饭剩菜一样，会发酸发臭了。 孙大妈眼睛只一转，就立即说着：“哎呀，我倒是忘了。我是今早上为你煎的药，没想到才过半天，药居然都酸了。” 才过半天，药就酸了？王渝眼神无意地看向房间外面，那里正是呼啸的冬风在猛烈地刮着。 距离端午已有许多个月，许多事，便一下从盛夏到了严冬。 王渝恍恍惚惚地极记起，原来距离二姐离开，已经有半年了。 看着王渝怔神的模样，孙大妈心里难免有些没谱。 “不过应该没事。”孙大妈于是又急切地说着，“才这么短时间嘛。药效还在，王渝，你喝啊。” 王渝踌躇着，看她神情像是再也喝不下这碗药了。 “我喝不下了” 王渝果然这么喃喃说着。 孙大妈怎么甘心？王渝不喝这药，又得差遣她去买药。这是做什么呀，她虽收了王渝的钱，但又不是王渝的老妈子，干嘛要为王渝跑腿，东跑西跑的？ 孙大妈只这样想着，便愈发急切地劝着王渝，说着：“王渝，良药苦口。你只有快些喝了药，风寒才能好嘛。” “风寒？”王渝端着药碗的双手忽的抖了抖，她又不相信地追问着：“孙大妈，我得的是风寒？” “是啊。”孙大妈说了谎话，可一点也湖觉得愧疚，相反寻梅，她的脸上还挂上了那点不被王渝发现的嘲笑和得意。 孙大妈说着：“姑娘，你患的就是最普通的风寒，大夫说了，很快就能好。” “就算不吃药也能好。” 孙大妈又补了一句。 王渝不可置信。如果只是普通的风寒，那她为什么还会食不能安，寝不能寐呢？为什么她的精神，她的身体够会感到这么痛苦呢？ 王渝摇了摇头，怎么会是普通的风寒呢？ 她不死心地问着：“你去的可是东街陈记的那家医馆？” “是啊。”孙大妈毫不犹豫地回答着，回答的间隙还打了个不长不短的呵欠。 此时孙大妈心里极为不屑：我肯帮你抓药就算好的了，还要我跑去离得王府最远的东街？做梦吧？ 是陈夫人下的结论。王渝慢慢低下头。 自己很快能好，这是陈夫人说的。可是 “那大夫人呢？她为什么不来看我？” 王渝不甘心地问着。 你以为你谁啊？孙大妈压根没去过东大街，也没去过陈记医馆，所以她根本不知那陈记医馆里的大夫是男是女，更不知道其和王渝究竟有过怎样的渊源。 “大夫有自己的许多事情要忙，你的情况不严重，他便叫我先回来。” 孙大妈只爱搭不理地解释着。 这也是中国人说话的特点了。你根本不会知道一个“他”中，到底指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陈夫人家里新有了丧事，自然是有事要忙。王渝便这么想当然地想着，又轻叹了一声。 她当然希望自己患的只是风寒，自己能够快快地好起来。 想到这里，她的身子却忽然有痛楚了起来。 太痛了。 王渝难以抵抗，手上的平衡再难维持。药碗“哐当”一声便落到了地上，成了碎片。 “哎呀！”孙大妈看着褐色难闻的药汤居然溅到她的身上，已是满脸的不高兴，“你心一些成吗？” “你生了病就这么糟蹋别人？”孙大妈得理不饶人，半是生气半是质问着。 “对不起”王渝一面道歉，一面捂住胸口，神色痛苦，“我不是有意” “哼。”孙大妈看见她这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没有半分同情，只是轻蔑地轻啐了一口。 “不过是普通的风寒，何必做出那副模样？” 孙大妈不屑地说着，此时她脑子里只想的是，先前王府医房里大夫，应付她说的那句话：“只一个什么名分都没有的妾侍，还把自己当得金贵得很了！” 王渝听到孙大妈的不解，但她已经顾不得了。 王渝到这个时候，才深深地理解那个道理：什么叫做自己的痛？就是别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痛苦。 “孙大妈，多谢你。你先去忙吧” 王渝喘着粗气，才完整地说出这句话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你还不能死 王渝点头，却发现对方不等她点头，便是已经走了。 这么急不可耐吗？王渝有些奇怪，嘴边泛起的却是苦笑。 很快，她因为剧烈的疼痛昏厥了过去。 直到她昏过去很久，的房子上，房梁才忽然跃下来一个白色的身影。 一身白色劲装，正是白特使。 方才王渝和孙大妈在这儿的所有谈话，他都有听到。 白特使皱眉，先是探了探王渝的鼻息。 还有薄薄一层温热流出。 他再捉住王渝纤细的手腕，探着她的脉搏。 她中毒已有数月，身子骨已经瘦的脱形。 半晌之后，他才将王渝的手腕轻轻放开。 床上的王渝虽是昏迷着，但鬓发却已经全湿。此时的王渝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奄奄，像是快要死亡的模样。 “千虫丸果然药性甚烈，”白特使压低声音说着，“照这样下去，你是撑不过今晚的了。” 昏迷中的王渝仍在挣扎，像是要极力躲避无处不在的疼痛。 看着她这般可怜的模样，白特使脸上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 他压低声音说着：“别挣扎了。千虫丸之毒，天下无药可解。” 可是王渝并听不到白特使的这句话。即便是在昏迷之中，可是，她还是想活着啊！ “阎王要你四更死，哪能留你到五更？” 白特使忽的邪魅地一笑，又说着：“可是，我就是阎王！” 他看似温柔，替王渝盖好了被子。 之后他才再继续说着：“你好好享受这么美妙的时刻吧。虽然很疼痛，但是只有疼痛，才能显示你活着，不是么？” “你想活，我就暂且让你活。”白特使沉静地说着，可沉静的话里又迸发出十足的恨意和嘲讽。 “我要司璃音亲眼看着你死，那样她才会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那之前，你想死，我不许。” 白色的身影随着风，极快地消失了。 苦斋里的膳房里，已经两个月没有像此时这样，煞有介事地生火烧柴了。 锦瑟操着手，冷眼看着在灶台间弯身穿梭的白特使。 讥讽地问着：“白特使，您这是在做什么呐？” 白特使没理她，半天也不回答她。 锦瑟冷着的脸渐渐垮掉。 她声音变得又尖刻了些，说着：“白特使，这可是是我的地方里。你未免也有些太不见外了？” “你的地方？”到这时白特使才直起身来，手里拿着一个药罐，嘴里满不在乎地说着：“反正都是万俟凛不会再来的地方，我到这里来，不正是给你多添了点阳气？” 锦瑟翻了个白眼，说道：“可是我并不需要白特使你的，阳气。” 锦瑟咬牙切齿地说着最后两个字。 “是么？”白特使只冷冷笑着，将添好水的药罐放在了炉上。 锦瑟冷眼看着，其实有些不解。 她这几个月，唯一的乐趣便是和白特使互相挖苦讥讽，讥讽得习惯了，她也会暗暗想着，明明自己对于葫丝楼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可是为什么白特使还这样陪着她，在这苦斋里？ 是怕她狗急跳墙，向别人说起了他自己的存在，还是？ 锦瑟下意识没有多想。 可是这时候再看白特使的行为，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奇怪。 “白特使，是在煎药吗？”锦瑟扬眉，试探地问：“是在为谁煎药？” 白特使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回答着：“药，自然是给快要死的人喝。” 快要死的人？锦瑟心思一动，快死的人 “是中了你的千虫丸的王渝？” 白特使低低“嗯”了一声，像是认同了。 知道了是王渝，锦瑟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白特使，你没说错吧？”锦瑟不敢相信的问着。 “给她下千虫丸的，可是你！”锦瑟加大了声音，想要向白特使强调着这个事实。 “我知道啊。”白特使却笑了，回过脸来看着锦瑟，唇畔是锦瑟无比熟悉的冷笑，“我先前是想要她死，可现在我想要她活。” 白特使此时这般静静说着。 “荒唐！”锦瑟简直无法理解，便说道：“你是疯了，还是我的理解能力有偏差？你现在不想让她死了？” 白特使默然，他就是不想让王渝这么快死了，因为他还没让司璃音看见她的好朋友，因为她，这般痛苦的模样。 锦瑟见白特使只沉然着却并不应声作答，心里还是已明白了几分。 但她是误会了。 “我以前可是真没看出来，临了临了，白特使居然还是这么个会怜香惜玉的人呐。” 这话里满是讽刺，白特使只浑然不觉。 淡淡回答道：“你现在知道了？倒也不晚。” 不晚 锦瑟嘴里狠狠咬着这两个字。 “那你好好关心你的王渝吧。葫丝楼的千虫丸无药可解，我真希望白特使的好医术真能够妙手回春！” 锦瑟话中讽刺意味颇浓，说完之后，她一跺脚便离开了。 白特使留在那儿，静静看着药罐里翻滚的水泡。他知道锦瑟是误会了，只是他不屑和她解释。 和锦瑟这种女人解释，永远麻烦。而且白特使也觉得，自己并没有非要向锦瑟解释不可的原因。 王渝由梦中缓缓醒来。 她梦见自己被很多爬虫撕咬着，她自己又无力躲开，停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她听到一个脚步声，一个人来了，围绕在她身旁撕咬着她的爬虫居然都散去了。 她难得做了一个好梦。 自从得病以来，王渝都很少做梦了。 这样一个梦境，王渝朦胧着，她多希望身边真的存在这个人。 能够帮她解除所有痛苦啊。 王渝缓缓睁开了眼。 屋子里是熟悉的陈设，身上的疼痛却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王渝正愣着神，忽然察觉到自己口腔里一股苦味。 是孙大妈来给自己喂药了么？ 王渝心下一片感激，勉强下了床坐到了自己梳妆的铜镜前。 梳妆盒里还有自己最后一点积蓄。 把这些送给孙大妈，也算是感谢她这么久以来对自己的照顾了。 她刚把梳妆盒打开，身后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身子好完全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白垣 她之前从没听见过这个声音，她又刚醒过来，寻常人又不会到她这么偏僻的住处来。 王渝心里有些紧张。她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梳妆盒重新关上，再移回原来的位置。 再往更里面推了推。 “我在问你。” 身后的人像是不耐烦似的，又说着。 王渝慢慢回过身子，却不敢正眼看这个人。 “还行。” 这个人一身白衣，高高瘦瘦，整体气质是非常倜傥的。但王渝注意到他的手上正拿着个药碗。 难道是他给自己喂的药吗？ 王渝惴惴不安地想着，她又想起自己方才那个迷迷糊糊的梦来。梦里面替她赶走所有爬虫的人，是面前的这个人吗？ 王渝便鼓起勇气，说道：“是你” 这个人却忽的把手上的药碗重重一放，嘴上冷冷说道：“快把这药喝了。放心，你的病，还有得你受的。” 看来就是他了。王渝咽下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点点头，起身上前，端起了那盏药碗。 “谢谢你。”王渝声说着，再将黑褐色的药汁一饮而尽。 一直到王渝喝完药，这个人都是操着手在一旁冷眼看着，不说话的时候他仿佛不会多说一个字。 王渝喝完药，将药丸轻轻放到桌上。 这个人仍是淡漠的神情。 “请问你是”王渝嘴里还泛着苦味，但她还是适时问出了口。 “我是” 这个人正是之前在苦斋熬药的白特使，这时叫他说出自己的身份，他反而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不方便了。 “我是大夫叫过来看着你的病的。”白特使思索片刻，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自己的这个“身份”。 大夫？王渝默默思忖着。 忽然她面上一喜：“是陈夫人吗？” 陈夫人？白特使眉毛抖了抖，他当然知道陈夫人是谁。 他也知道，陈夫人，也不会活得太长久了。因为，陈夫人也被他下了千虫丸。 “是。”白特使斩钉截铁，极，爽快地应着。 王渝脸上喜色依旧，她问着，显得兴致高昂：“陈夫人说我只是普通的风寒，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真的。可是白特使一垂眸，看见王渝希冀的目光，他又觉得：自己何必和一个将死之人争辩所谓真相？ “是。”白特使便说着。 得到陈夫人的人的肯定回答，陈夫人还派人来照顾自己，王渝已是高兴极了。 她看着高大俊朗的白特使，觉得他就是自己绝境之中，宛若天神一般的救星。 “我叫王渝。”王渝便声说着。 “我知道。”白特使冷着脸说着。 他收了药碗，便要离开。 “喂。”王渝及时喊住了白特使，她看着她高高瘦瘦的背影蓦然停住。 “我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王渝慢慢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王渝看不见，此时白特使的眉，紧皱了起来。 王渝忐忑地等着他的答案，终于，仿佛过去了很久。 王渝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这个高高瘦瘦的背影上传来。 “姓白，名垣。” 白垣。 王渝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内心早已在一笔一划地书写着。 “多谢白公子救命之恩。” 王渝对着白垣的背影福了福身子，弱质堪堪地说着。 白公子 白垣脸上的神情更冷了。终于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白公子这个名号，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 久到白垣以为，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有姓无名，称谓只是个代号的白特使。 “你好好休息。”白垣只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快步离开了。 白垣就是白特使，然而白垣这个名字，却是连锦瑟都不知道的。 白垣使了轻功，回了苦斋。 炉上的药罐正汩汩滚着，白垣很清楚这药罐里加入的是什么。 他救了王渝？ 不是，他只是让王渝即将到来的死亡更痛苦些。 千虫丸毒性甚烈，世上没有解药，也不可抑制。 可白垣非要抑制，就要用更毒的药材。 此时王渝喝了药，觉得浑身逐渐恢复气力，这是事实；但白垣很清楚，她的恢复只是暂时。等到最后，随着时间越久，喝的药的毒性也越大。一旦药停，体内存积的毒素迅速反弹，到那时，王渝的死状将会十分惨烈。 而白垣决定停药的时候，就是司璃音见到王渝的最后一面。 他要司璃音最痛苦，好让她时刻记得，也是警醒，她自己究竟忤逆了什么庞然大物！ 王渝的精神一天天好起来。 那种万虫噬咬，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觉也越来越少。 只是白垣喂给她的药，却一天比一天的苦。 只是白垣一直不许她出门。 “这几天交季，外边风大。不要忘了你就是风寒。” 王渝自己穿好斗篷，有些哀求地问着白垣。 “我能去冷阁看看阿音吗？上次她就很担心我。” “阿音？” “就是冰璃夫人。” 白垣的神色冷酷，静静说着：“她不是已经被废了吗？” 王渝神色一下变得很难受：“白垣，请你不要这样说阿音。” “阿音”白垣在心里冷笑着，王渝如果知道所有事实，还会这么甜甜地叫司璃音？ “我说的是事实。” 白垣不愿低头，更不远改口。 “是。”王渝眼神暗了暗，声音里的兴致也如同一团火忽然被浇灭般的了无生意：“你说的的确是事实。” 她又转弯问着：“那我可以去看她吗？我保证，我会让自己不被风吹的。” 白垣只沉眸看着她。司璃音比面前的王渝要狡猾许多，若是让王渝去了冷阁说漏了嘴，叫司璃音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行。”白垣便冷冷地拒绝了她。 看见王渝受伤的神情，白垣顿了顿，又说：“总之你没停药之前，不可出去。” “你不必着急，你们总能互相活着见面。” 因为到你停药的时候，我会让司璃音来亲眼看着你的死去的。白垣在心里默默补充着。 王渝听着白垣的这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她又找不出来。 但白垣毕竟是大夫，他说自己不能出去；又想到自己刚刚大病初愈，王渝只得悻悻地脱了斗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因为你救了我 白垣依旧是一脸清冷淡漠的神情。王渝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帮助锦瑟加害司璃音的白特使。事实上，她也从没这么想过。 这就可以看出王渝说是在二姐故去之后迅速成长了，但她的成长只是量变而非质变。不然不会糊涂到让白垣留在自己身边，仅凭他初时自圆其说的一个说法。 王渝仍是天真。她相信白垣口中说的，他是陈夫人托来照顾她的。 “白垣，你会照顾我多久？” 王渝很机敏地改掉了“白公子”这三字拗口的称呼，在白垣自己先习惯之前。 照顾多久？白垣“咚咚”的凿药声便顿住，他扭头，看向一旁用明亮眸子看着他的王渝。 我根本没想着照顾你。白垣在心里默然说着。我是在害你死的更惨！ 只是王渝不是仙人，她听不见人心中的密语，自然也听不见白垣心里的话。 见白垣动作停住，却迟迟不回答。 王渝身板霎时挺得笔直。他明明是听见了自己的问题。 那，是他生气了吗？ 王渝惴惴不安地想着，片刻之后她再说着：“白垣，你别误会。我不是要赶你” “我知道。”白垣眉一扬，点头低声道着，手上又恢复了凿药的动作。 王渝放下心来，看着他拿着石头在药罐里熟练的凿药手法。这一刻，没有谁会怀疑白垣究竟是不是个真正的大夫。 只是王渝并不知道。药理，只是成为凤冥圣族暗卫的一道基本课罢了。 “那刚才那个问题”王渝期期艾艾地，低声说着，并不愿就此放过刚才那个问题。 “你很想我早些走？”白垣只淡淡回着。 “不是呀。”王渝急忙摇头说着，：“我刚才不是解释了嘛。你救了我，我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要赶你走呢？” “不过你这破地方，”白垣嘴中的讥诮十分明显，他说着：“若不是有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到这鬼地方来。” 到底是挖苦。王渝听着，脸上神情没有方才那么鲜活了，反而有些讪讪的，挂不住似的。 “所以我要感谢你嘛。”虽然被白垣挖苦地难受，王渝还是记着是他救了自己的命。 他的口舌虽是毒舌一些，但他肯救人，便是个好人。王渝仔细想着。 她只是自以为是地这般想着。 白垣自然没空理她心里这些九九，他的眼神稍敛了敛，敏锐地抓住方才王渝话中的两个字。 “感谢？”他扬起眉，好整以暇地看着王渝，“你要如何感谢我？” 王渝被白垣忽然这么的一问弄得有些懵。 “自然是，尽可能，感谢啦。” 王渝反应过来，便断断续续，但也算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尽可能？”白垣仔细咀嚼这三个字。 “是的。”看见白垣这般认真的模样，王渝也收了戏谑的心思，极诚恳地回答着。 白垣打量的目光落在王渝此时极认真的脸上。此情此景，他却只想放声大笑。 他倒真想一语点醒面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傻子。 你真的确定是我救了你？还要尽可能感谢我？ 不过白垣内心虽在嘲笑着，但面上还是忍耐地抑制着。 真相总有大白的那一天。悬念留得越久，揭晓的那一天才越有刺激的感觉。 为了让那种真正痛苦的感觉在揭晓的那一天足够痛苦，白垣不介意暂时在王渝这儿对她虚以委蛇。 “尽可能？”白垣便这样装作无意地问着，“你真的会尽可能来感谢我？” “是啊。”王渝不疑有他，只爽快地说。 “因为你救了我的命嘛。”她再轻轻说着原因。 “我救了你的命，”白垣沉吟着，却将下面这句话说出口，“若有一天我要收走这条命，你会给我？” 白垣本是戏谑，自己说完便也发笑了。 “会啊。” 他却听到王渝这般说着，他的笑便顿住。 此时王渝眉目里，一板一眼都写着认真。 “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 “只要你想要这条命，我随时给你都可以。” 王渝中气十足地说着这句话，说完她还觉得气势不够，便又补充着：“我绝对绝无怨言。” 白垣看着王渝斗志昂扬的神情，仿佛她是身先士卒的烈士，下一秒就会因为他这个暴徒英勇就义了似的。 他眉心微皱，他是真没想到，王渝竟会这么回答。 “为什么？”他停下捣药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王渝，平日里一双清冷的眸子此时全是探究。 他是救下了她，可是如果最后她死亡不会觉得痛苦，反倒是认为解脱，那他希冀的，临终前的痛苦，至少在王渝身上是无法应验了。 那他此时这样百般法子救活她，给她续命，又有什么意义？ 白垣皱起了眉，他不想救起来的是个所谓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如果或生或死都不能在威慑到她，但他作为一个取人性命，让人死亡的刺客兼暗卫，他的剑便无法威慑人心。 因为剑的作用不是使人死亡，而是使人畏惧。 “因为你救了我。”司璃音很快回答着。她自己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理由。 “不对。”白垣眉头皱得很紧，说着：“我救你，不是让你心甘情愿去死。” “啊？”王渝有些糊涂了。滴血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更何况，白垣对她是救命之恩，她必要时以命抵命，也算是报恩。为什么白垣非说她说的不对呢？ 王渝犯了难，她无法理解。 “是吗？”她便这样弱弱地说着。 王渝却只听身旁“咯噔”一声，循声看去，白垣重重地把石杵掉在了地上。 白垣此时脸色阴沉地可怕，王渝从没见他的神情这么坏过。 她弯腰要去捡石杵，白垣一抬脚，却把石杵踩着了。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王渝捏了捏衣角，鼓起勇气才开口：“白垣，你可否高抬贵脚，往旁边挪一挪？” “你将石杵踩着了。” “哼，是么？”白垣却答非所问地冷笑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直到你死 但她认识白垣也不过几天而已。 “我告诉你。我救你，不是要你随便就把命丢掉的！什么报恩，我需要你以命来报恩？” 白垣不屑地说着。 原来他是因为自己说的这话而生气。王渝听得，心里微微一暖，面上便潮红了起来。 “哦。”她低声应着。 “你听见没有？”白垣压根没注意王渝此刻神情有何不妥，他只一字一句说着：“如果你随随便便死了，那我救你还有什么意义？！” 白垣这番恶狠狠的话的意思，在他自己看来，当然无比明确；但在王渝听来，却犹如最不经意的表白，令她眼神闪烁着，明眸中似有星光在跳动。 “我听见了。”王渝眉毛跳了跳，然后再一五一十地说着：“劳烦你将脚拿开。” “哼。”白垣一声冷哼，终是将脚移走。 王渝便将石杵拿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其实上面也没有什么灰尘。 可这石杵刚被白垣狠狠踩过，按理说也不应这么干净。 王渝打了些水，将石杵拿在水洗了洗，再用丝帕擦干。 她将石杵重新递给白垣，不经意地问着：“白垣，你今天穿的是新鞋么？” 白垣自然诧异，王渝为何忽然这么忘。他低头，自己今日穿的是一双长靴，却不是新鞋。 “怎么？” 他没急着回答，只是反而皱眉，探究地问着王渝。 王渝眨了眨眼睛，缓缓说道：“你的鞋底好干净呀。我想，你如果不是今天穿的新鞋，便是你会武功，用轻功走路，走路不会点地，鞋底自然就不会沾到灰尘了。对不对？” 她神色悦动地看着白垣。 白垣倒没想到，王渝观察地这么仔细。 到底是心思玲珑之人，不然怎么会弄垮锦瑟？他便在心里暗暗道。 但是他决意不说实话。 “对，我今日新穿的鞋。” 白垣便这么答道。 他不能让王渝知道他会武功的时候，否则很有可能暴露。 虽然暴露或不暴露，王渝都会死在他手上，只是早晚时间罢了。但白垣，还是要将最大的痛苦施加到王渝身上。 身体上的痛苦是一部分，心理上的痛苦才能真正摧毁一个人。 “我就说嘛，你要是会武功，又怎么会在一个医馆里做学徒？”王渝不疑有他，便爽朗地说着。 她其实心里在庆幸，幸好白垣是不会武功的。因为她早已听说，会武功的人总是心高气傲，若是白垣心高气傲，就可能不会听陈夫人的吩咐来照顾自己了。 “嗯。” 王渝的想象力过于丰富，白垣最后只能淡淡地应着。 “白垣，最开始那个问题”用这些七嘴八舌的话绕了一大转，王渝终是将话茬绕回去了。 “你会照顾我多久啊？” 她问这个问题，问得无比心。 因为她很紧张，紧张的是：白垣在她的一生里，究竟是个危难时的过客，还是一生一世的羁绊？ “你很想知道？”白垣未抬眼，只淡淡问着。 “对啊，我很想知道。”王渝点头。 “我会一直照顾你。”白垣便淡淡说着。 “一直？”王渝听着这个回答，说惊了也不过分，“一直的意思是？” 白垣点头，用极淡漠的语气，“对，一直。” “我会一直照顾你，直到你死。” 直到你死。 王渝欣喜极了。她只低头，嘴角已有了微笑。 原来她的心意，白垣都懂。原来白垣和她，已经可以许诺一生一世的关系了。 白垣自然看到了王渝脸上那抹羞涩的女子姿态的坨红，但他只冷眼看着。 目光里满是讥讽。 他自然觉得此时的场景挺可笑，刚想要解释清楚，但看见王渝的神情，他犹豫了。 说不定这样，会使最后的她更痛苦，更难受，更绝望。 白垣便忽的心安理得。 只可惜王渝因为羞涩，却未抬头。 如果她此时抬头，因为会被白垣此时的冷酷嘲讽眼神吓得清醒。那时虽是上天给她一个霹雳，但好歹让她及时清醒过来。 可惜王渝并未抬头。 白垣回到苦斋，已是深夜。 他把苦斋当做自己在王府的临时驿站，因此在王府，他总算有一个地方不必躲躲藏藏。 因是用来惩罚锦瑟的苦斋，万俟凛早已让人撤下了夜里照明的供例。 苦斋便一片漆黑。 白特使掏出随身的火折子，刚想上梁休息，却忽的看到门口一个倩丽的身影。 他借着火光细看，正是被拘于苦斋的锦瑟。 “更深露重，锦妃娘娘还不早些休息？” 白垣便淡淡说着，充斥着嘲讽语气的话，这样便也算是打了个招呼。 锦瑟冷冷地瞧着他，便也淡淡地，嘴边酿着一抹冷笑，说道：“既是更深露重，白特使何必还要做那梁上君子？” 白垣便说着：“锦妃娘娘的床榻不是已经冰冷似铁了么？如此对比起来，倒是我的梁上还要舒服些。” 锦瑟冷笑一声，说道：“这样说来，是否王夫人的床榻是暖和的呢？” 白垣自然听出锦瑟话里的不满。但他的计划，没必要要向锦瑟一一讲清。 “锦妃娘娘原来是吃醋。”白垣便挖苦着，说道：“可王夫人的床榻确实要比锦妃娘娘这苦斋里的要舒服许多。” 锦瑟又一声不满的冷哼，说道：“那你有何要回这苦斋来？” 白垣便说道：“可是王夫人处的床榻再舒服，我也只睡房梁。” “莫不然你害怕你的王夫人，看见你上梁的身姿？” 锦瑟于是嘲讽道。 “非也。”白垣只说着，“我睡惯了苦斋的房梁，便睡不惯其他地方的。” “倒是稀奇事。”锦瑟其实心里已经没方才那么气了，但她还是冷冷说着，“我只听说富家的公主姐择床，却没听说过一个刀尖上舔血的杀手竟也会择梁。” “天下之大。”白垣关了火折子，身影随着火光一齐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锦妃娘娘毕竟与我朝夕相处，还是尽快适应这稀奇事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一口一个司姐姐 是她任务失败，他却没有杀了他，反倒继续留在这里。 莫非是想要继续保护她？和以前一样？ 锦瑟也是多情的女人，她的心里便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这些许不该有的涟漪。 冬风开始呼啸的时候，司璃音在冷阁里见到了盛装而来的秋黎。 此时应当称她为秋儒人。 她的身边簇拥着许多人，就像锦瑟刚被万俟凛封为锦妃的情形一样。 司璃音敛目，静静看着这个穿戴得刻意雍容华贵，来衬托自己儒人高贵身份的女人，她仿佛看见了锦瑟的昨天。 一眼看过去，司璃音也仿佛看到了她的未来。 像此时苦斋里的锦瑟一样，落寞，萧索，甚至不得善终。 这并非恶毒的诅咒，只是司璃音的玲珑心仔细观察的结果。因为在她看来，面前的秋黎，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似乎也并没有值得万俟凛保下她性命的资本。 这便是嘲讽，尽管秋黎腹中有了号称万俟凛的骨肉。但是这个骨肉不过秋黎在王府里生存的砝码，她越在乎这个砝码，她和万俟凛之间的情就越少。 因为夫妻之间生子，先有生死相许的夫妻，再有生命的延续后代。万俟凛和秋黎之间，主次已然颠倒。 “大胆！”得势的人身边总有这样一两个乐于表现的跳梁丑，秋黎身边正有一个，看见司璃音没有半分动作，便狐假虎威地怒斥着：“见到秋儒人，还不行礼？” 司璃音这才想起。她嘴上挂着点点笑意，福身便要行礼。 “不必。”秋黎的声音很温柔，她急忙说着，上前扶住了司璃音。 “各位姐姐先退出去可好？我想同司姐姐说些体己话。”秋黎侧过身子，对着她的那些簇拥者说着。 “是。”那些人，也包括之前怒斥司璃音的那个丑，虽面色不爽，但还是屈服着随着大流出去了。 笼花站在司璃音身边，巍然不动。 秋黎看着似站成铁柱的笼花，面露难色。 “笼花，你先下去吧。” 司璃音看见秋黎的神色，也乐得成全。她倒想看看，秋黎究竟玩的是把戏。 笼花欲言又止，气愤地看了看秋黎，最终被司璃音坚定的神色劝退。低低道了一声“是”，才不甘不愿地退下。 “这就是笼花姑娘？”秋黎明知故问地说道，“我抢了姐姐的名分，笼花姑娘迁怪我也是情理之中。” 司璃音只淡淡一笑，说道：“哪有什么迁怪呢？笼花一个奴婢，怎么敢有那么大胆子？秋儒人不必给她戴这么高的帽子。” 秋黎进来冷阁，便已细细地观察了司璃音好一会儿。 她本以为司璃音会妒恨自己，便不给她好脸色看。没想到司璃音神色如常，这让她之前准备的一套说辞便没有了用武之处。 但能成功爬上万俟凛的床的人，自然是比爬床失败的司如烟高了不知几个段位。司璃音不动声色，她便也不动声色。 秋黎亲切地拉住司璃音的手，仿佛她们是多好的朋友似的。 “司姐姐，我们都是过来人。你的心情我也能懂，所以，你若要怪我，我绝无怨言。” 司璃音淡淡瞥了秋黎一眼，见她身上已是珠光宝气至极。 饶是司璃音曾是冰璃夫人的日子里，也不曾这么招摇过。 而穿着这么招摇，也无非是因为，秋黎很开心。她很开心，所以，她想要炫耀。 司璃音撇开秋黎拉住她的那支手，轻轻说道：“秋儒人身份尊贵，我倒不敢胡称姐妹。再者，秋儒人怀有王爷的骨肉，这是王府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我感激秋儒人都来不及，又何来埋怨秋儒人一说？” 谁知秋黎就像一个赖皮虫似的，司璃音撇开她的手，她却又极快地扒拉上来，做的倒是极亲热的模样。 司璃音冷眼看着她，她便目光楚楚，神色之间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司姐姐，不管你信不信，我却是要说与你听的。” “腹中的孩子，我会好好保养，好好照顾他，将他生下来，因为他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呢。” 司璃音听着，怎么听怎么觉得秋黎这娇嗔的语气像是在向自己炫耀？ “哦。这是自然。”司璃音便淡淡应道：“这的确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不只是秋儒人，我相信王府所有人都会好好照顾他，盼着他生下来的。” “可是，”秋黎的语音却忽的一转，说道：“我却知道，因为这个孩子，让司姐姐你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 “哦？” 司璃音现在真想发笑。公不公平，连她这个当事人都没兴致计较，她这个受益者却在这儿叫嚣，岂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秋黎越这样说，司璃音便越觉得她矫情得有些可笑了。 司璃音现在便宛如看戏一般地看着秋黎，有些好笑，竟有有些期待，她接下来会说出怎样石破天惊的话来？ 毕竟冷阁里的日子虽是清净，却是寥寥无味的。今天来了个这么个做戏的，司璃音自然要好好看看。 “王渝说的对，司姐姐你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错怪了，被关在这阴冷的冷阁里这么久，就像个真正的囚犯一样。可谁都知道，司姐姐你根本没做错什么；而且，没有问过你的意见，我就居然还抢走了你的名分。司姐姐，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心里，一直不踏实，因为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做了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呐。” 一口一个“司姐姐”倒是叫得极甜，不愧是凤冥圣族安排在万俟凛身边的人。司璃音只这么想着。 “虽然这也不是我的命令，但我既然已成了儒人。老躲着司姐姐，也不可能。所以，我今日才来” 秋黎心翼翼瞧着司璃音的神色，却瞧不出什么异样来。 她便胆子又大了些，再慢慢说着。 “不过，司姐姐，你放心。等孩子一生下来，我就把儒人的位置还给你，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秋黎的施舍 她倒是真以为我是个只知道吃白饭的蠢货么？司璃音心里默默想着。 “封你为儒人，是王爷的口谕。哪有什么借还一说？”司璃音心里措了好一会儿辞，才勉强使自己说出不太伤人的话来。 秋黎却摇头，颇有些兴奋地说着：“司姐姐，若我生下孩子，王爷看我是孩子的生母，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恢复你的名号的。” 司璃音这才明白，秋黎这段话峰回路转，原来是向自己施舍来了。 司璃音很想轻叱一声，再说一句：你以为我很想做那儒人？ 但转眼看到秋黎乐呵乐呵的神情。司璃音又心想：算了。秋黎把她当傻子玩，是因为她本就是个傻子。可司璃音本就不是个傻子，和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司璃音便款款地笑了，说道：“多谢秋儒人。我便等着秋儒人的好消息了。” 往往有求于人的时候，才是彻底输给了这个人。看来秋黎颇懂这个道理。 看见司璃音顺从的反应，正是在秋黎意料之中。她便在心里叫好，面上也是极受用的模样。 冷阁的大门洞开着，凛冽的冬风便由这个契机刮了进来。 司璃音眼睁睁看着秋黎打了个寒颤。 “秋儒人有孕在身，身子娇贵，此处风大，又阴冷。儒人不如先回去吧。” 司璃音便这样说着。 秋黎一双乌黑的眸子转着，极认真地看着司璃音。司璃音方才那番无比自然的话，倒让秋黎分不清司璃音究竟是真诚的关心，还是不耐烦的逐客。 想到这儿，再看看司璃音依旧平淡如常的神色，秋黎便说着：“司姐姐，总之你放心。我虽做了儒人，但我不会怎样。我只会好好养胎，再为王府生下这个长子。” “别的，我什么也不会想，也不会参与。” 司璃音静静瞧着她，看见她清凉眸子里自己的倒影。 若是方才以前，秋黎这一番漏洞百出的话，只会叫司璃音不断地挖苦；但此时司璃音看见秋黎这副模样，心里却有些了主意。 据呼峪调查得到的，秋黎是个细作。她在这王府里，潜伏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怀有万俟凛的骨肉，应说是得按照她之前一直的沉默，继续隐忍潜伏下去。 可是秋黎却像忍不得了似的，今天到冷阁里来，也无非是向自己来炫耀。她虽炫耀，一口一个“司姐姐”却叫得极亲热，也是想要拉拢自己，或者利用自己。 能叫一个细作这么失常，而这细作偏偏是个女人。秋黎今天行为的意义，和之前的司如烟并无两样。秋黎却更谨慎微。 她喜欢万俟凛。 司璃音脑海里忽然一道灵光闪过。 喜欢万俟凛，这并不稀奇。万俟凛的身份，品貌，足以让西夜国的任何一个思春的女人为他沉沦。 秋黎喜欢上万俟凛本无可厚非，可她是个细作。喜欢上万俟凛，便是她作为一个细作的悲哀。 想到这里，司璃音眸子里渐渐流露出一丝怜悯，见秋黎神色仍是自以为隐秘的模样，她顿了顿，才说道：“秋儒人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在其位，谋其事，秋儒人既已是儒人，享用了儒人的份例，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呢？” 这几句话清清淡淡，司璃音说出口时语气明明轻如鸿毛，听到秋黎耳中，却犹如泰山压顶。 这相当于是被司璃音三言两语便挡回来了。 秋黎脸上讪讪地，她之前都不知道司璃音说话竟会这么缜密滴水不漏，偏偏又鞭辟入里，直接就讽刺到了她。 偏偏秋黎之前又端着一副极善良贤惠的模样，此时便再不好治罪司璃音这般的讽刺。 “司姐姐说的是。” 秋黎脸上仍挂着微笑，便淡淡说着。 “我先走了，司姐姐请多保重。” 秋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来。 “秋儒人慢走。” 司璃音心里倒高兴，这人终于是要走了。 秋黎便迤逦地离开了，司璃音眼见着她的背影离得远了，才自己慢慢坐下来，自顾自倒着茶。 “姐。”笼花跑进来，气喘吁吁，一脸关切，“那秋黎对你怎么了，她有没有欺负你？” 司璃音极坦然地喝着茶，慢慢说着：“你可看见秋儒人方才走出去的神情？” “看见了。”笼花点头说着，眼睛微向上看，明显是在回想方才的情景。 “她出门的时候，脸色真是难看极了，可嘴边偏还要挂着笑，那副神情，我看着只觉得奇怪。” 司璃音点头，静静说着：“你既然看见她的神情了，就应当知道：究竟是她欺负了我，还是我让她吃了瘪？” “哈哈。”听得司璃音这么说，笼花才放心地拊掌大笑起来，“原来是姐让秋黎吃了瘪。也好，谁让她抢走姐的东西来着！” 司璃音放下茶杯，慢慢走到门口。 “姐，门口风大，你心着凉啊。” 笼花看着司璃音的动作，便又关切说着。 “冬天本就是有风的。”司璃音轻轻说着，“冬天的风雪虽大，可过了风雪，便是新年。” 正如如今的形势，司璃音都觉得尚不明晰，万俟凛作为局中人，只可能更加被动。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的变动，都可能导致不同的结果。 平心而论，司璃音最开始是恨着万俟凛，恨他前世对她任意屠戮，恨他今世对自己刻意薄凉。可撇开这些，因为司璃音已经知道，万俟凛在这个位置上，自己前世落魄地死去，是前世的万俟凛的因，却不是主要的因。 因为前世时，万俟凛虽对手无寸铁的司璃音举起屠刀，但司璃音却不是因为万俟凛而一命呜呼。 她是因为司家，因为那个为了利益亲情伦理也不顾的司家！那个声名赫赫的国公府！ 愈是冷静下来，司璃音便慢慢越客观。被关在冷阁的这数月里，她已想的很清楚：之前她加到万俟凛身上的恨意，也不过宿生的怨念无处释放，便非要强加于一个人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贵妃的计谋 想通了这些，再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便很容易理清。 这段时间，万俟凛虽将她关在这冷阁里，可是司璃音眼观于心，她后知后觉地知道，万俟凛对她偶尔的温情，或许并不是心血来潮的戏谑与捉弄。 可是这份温情，对于万俟凛自己来说已是难得，所以他苛责司璃音的时候比温情的时候要多得多。 司璃音并不是孩子，也没有给个巴掌给个糖便开心得无以复加的自贱属性，她更不会期许万俟凛这份所谓的温情。 司璃音想要活下去，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活下去的命令在死亡前一刻那么明显。所以她委身于万俟凛，不假辞色地同他虚以委蛇。 司璃音现在已无比确信，万俟凛不会是她的良人。或者说，如果她真的爱上万俟凛，便要整日为他担惊受怕，为他新纳的姬妾而心生不宁，由爱生妒。 况且，万俟凛此时对她，也可能只是偶尔的兴致勃勃。得不到的便想要，因为她有时桀骜的性子，万俟凛才产生了这种类似好感但实则戏谑的想法。 男女之情中，女的永远是最痛苦的那一个。因为一旦被引诱着陷了进去，就像一个漩涡便难以再出来。 想清楚这些，司璃音眸子里更多了些清明，她的神色更坚定了几分。 不必记挂，在这飘摇人世，自保尚且艰难，心早已被营营碌碌的事情填满，哪有空隙，再容得下另一个人？ “新年？”一旁的笼花兴奋地说道：“姐，时间过了好快。早有几个月，便又是新年了。” “是啊。”司璃音淡淡应着。 新年要来的时候，司璃音希望能下一场大雪，好能掩埋住这尘世的所有肮脏和罪恶。 才刚是冬天，皇宫里的朝华宫里早已将暖炉烧得热气腾腾。 西夜国并不盛产木柴，煤矿，所以皇宫里冬日暖炉何时开烧，烧多久，都是有宫例规定的。 但朝华宫里住的是位可以改变宫例的贵人―― 皇贵妃淑氏！ 整个西夜朝，此时提起淑氏，都是不以为然中又含着一丝畏惧和担忧。 原因无他，淑氏作为一介女流，先是凭着楚帝的宠爱，硬是在皇椅旁边加了座白玉汉金宝座；这段时间楚帝龙体抱恙，她更是直接坐上这座白玉汉金宝座，垂帘听政！ “红颜祸水！美色误国！” 有直言的老臣上表给楚帝，奏折中这样痛心疾首地陈述着。 只是楚帝来不及看那奏折，奏折先被干政的皇贵妃淑氏拦了下来。 据说淑氏打开那封奏折，画得秀丽的眉都不曾抬一下，只略看了两三行，便只搁到了一边。 第二天的崇华殿上，淑氏便将那老臣革职抄家，一族三百五十九口，悉数关入天牢，男子超于十八岁者，一律斩首示众；男子于十八岁充军，女子则悉数发为官妓。 满朝哗然，究其原因。 竟是蔑视天威！ 至此，满朝文武，再无一人敢上书呈报皇贵妃淑氏无端之行。 崇华殿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每个人都恨这个女人，但每个人都拿这个女人没有办法。 唯一有办法的，便是崇华殿里和淑氏分权而立的五王爷万俟凛。可五王爷只一脸淡漠，仿佛事不关己，一点也不想要对淑氏用什么办法。 如此，满朝老臣只能一口一言“呜呼哀哉”“西夜亡矣”，偏偏这些话不能说出口，否则一个心狠手辣的贵妃淑氏，就有够他们受的。 此时，被老臣口中叫做“妖妃”的淑氏，正端坐在自己温暖的朝华宫里，歪着身子懒懒看着桌案上的一大沓奏折。 她是个妇人，奏折上所议之事，十之八九她都不曾看懂。她看奏折，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会向之前那个不知死活的老臣那般大胆。 这些奏折，她看过一次之后，便会全部打包送到五王府去。国事这些，总之万俟凛是擅长的；而且就算之前老皇帝身子还好的时候，他也是将奏折交给自己的儿子――万俟凛去处理的。 想到万俟凛，淑氏凤眸微敛，仿佛只一瞬，她的眼前便浮现他俊逸的身影来。 淑氏轻轻叹口气，垂了眸子。 一旁赵氏极会看眼色，这时急忙上前来，殷切地说道：“娘娘，可是又看见那个大胆的敢在奏折上妄议您？” 淑氏抬眼，极不耐烦地说道：“你倒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祸害！” 赵氏身子抖了抖，心里思忖着：今天贵妃心情怎的不好？自己真是倒霉。 她便急忙跪下来，对着淑氏磕着极重的响头。 “奴婢该死，娘娘恕罪。” 淑氏斜睨她一眼，眼神已是极不耐烦，说道：“滚。看见你就来气。” “是。” 赵氏吓得屁滚尿流，竟真的卧倒滚了出去。 其实也是赵氏自己运气不好，她说话的时候，正遇上淑氏想着自己不开心的事情。 淑氏满腔怒火正无处释放呢，赵氏自己凑上来。淑氏不拿她开涮，才是奇怪了。 淑氏满腔怒火是有原因的，但是她再生气也只能等着。 等着真相大白的时候，她多想告诉他，自己其实是有苦衷的。 正想着，空无一人的大殿里却有了一个身影。一袭白衣，但好在动作迅速，便使外人看来并不扎眼。 “你怎么来了？” 淑氏正皱着眉，见这个身影，心里更加不爽了。 那人声音倒不如穿得这般光风霁月，听起来就是粗哑噪咂，十分地难听。 可他声音里的低声下气却十分明显：“娘娘有何吩咐？” “有何吩咐？”淑氏冷笑起来，讽刺的笑容在她动情的脸上却也可以算作美甚。 只是她说出来的话并没有她的模样那么美了。 “狗奴才，本宫叫你出来了？” 话中甚至稍显刻薄。 那人却默然不应，只当是没听到淑氏这般刻薄的话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忽然祭天 淑氏见他不应，心头之火本来就尤在，偏偏他一个奴才还敢来招惹自己？淑氏气极，看准桌上还余有一口冷茶的茶杯，抓起茶杯便猛地向那人身上砸去。 那人也不躲，就站那儿仿佛有意要做靶子似的。淑氏被气得手一抖，便失了准头，茶杯一偏，却落到那人身边的地上，被摔得粉碎。 茶杯没砸到他，茶杯里溢出去的茶水却溅到了这个人的白衣服上。 淑氏这才极畅快的一声冷笑，仿佛是报了如何的深仇大恨似的。 那人神色却有一丝变化，只顿了顿便说道：“娘娘，这是何苦？” “本宫何苦？”淑氏听见，只当听到天下最可笑的一个笑话。 她说道：“本宫何苦，要你这个不阴不阳的东西来多嘴？” “不阴不阳”四个字，像是一把钢刀一样，直直插入这人的要害。他果然浑身一震，便噤了声。 淑氏见他无话可说，心情倒是很爽。 她将所有奏折堆到另一边，自己再慢慢起身，便要去休息了。 “娘娘，”那人终是忍不住出声，说道。 “娘娘有何吩咐？” 那人叫住淑氏，目光不改却还是这句话。 淑氏凤眸流转，冷眼看着他，嘲笑着说道：“本宫看你是不会舍得长记性了么？” “奴才不敢。” 那人默默说着，仿佛淑氏方才那句话是在夸他似的。 淑氏皱眉，正要开口。 那人却忽然说着：“娘娘，你叫奴才去办的事情，奴才已经有了线索。” 淑氏狐疑地看着那人，见他一脸平静，便忽的笑了笑，又重新回转身子坐了下来。 “你说啊。本宫倒要看看你究竟带什么好消息回来。” “好消息倒也算不上，”那人语气平静地说着，“也许是贵妃娘娘不愿意听见的事情。” “够了。本宫愿不愿意听见，不管你这奴才的事。”淑氏眸子一寒，冷冷说着：“别在这儿给本宫卖关子。要在本宫面前卖关子，还轮不到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阴阳怪气的奴才！” 这般刻意的辱骂，这人竟像海绵一样，默默地便吸收了。 他便低声道着：“娘娘说的是。” “快说。”淑氏已然有着不耐烦，便催促着，“本宫的耐性可不好。” “是。”这人便不紧不慢地，终是说出这时淑氏最想听到的话。 “娘娘，那司璃音是被五王爷关在了王府里的冷阁里。五王爷还对着五王府所有人吩咐，没有五王爷本人的口谕，任何人不能将司璃音放出来。” 淑氏虽是静静听着，但其实美丽的面容上早已是愤懑的冷笑。 “本宫知道了。”淑氏满腔怒火，仍是自持着装作冷淡，“你先下去。” “是。”这人谨慎地看淑氏一眼，终于心有戚戚地退下了。 等到朝华殿里重新空无一人，淑氏忽的起身，将桌案上的奏折，全都扔了下去。 “啊――” 她气愤地怒吼着。 凭什么，她在这儿殚精竭虑？司璃音却被保护得好好的？ 皇贵妃淑氏现在很生气。 可是她更知道现在不是自己生气的时候。太过生气，自乱了阵脚，只会使她自己输的更多。淑氏于是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她对自己说。 她要等，是的，她必须等。 等着万俟凛离开了王府，她才好行动，进行下一步动作。 万俟凛把司璃音看做宝贝，将她藏在王府里，他以为自己不知道？ 贵妃淑氏想着，便冷哼了一声。 万俟凛越要护，她便越是不让他护。他们两个做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恩爱夫妻，留她一个人在这皇宫，陪着垂垂老矣的楚帝？ 淑氏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淑氏只想着：好。你既然这么宝贝她，那我偏不遂了你的愿。 想到这儿，她的脸上忽然浮现几分狡诈的笑意。 她起身，走下高高的玉石台阶。 “来人。” 赵氏急忙惶恐地进来，看见满地的奏折，她神色微怔了怔，但很快如常。 “娘娘有何吩咐？” “传本宫的懿旨，”淑氏慢慢说着，脸上不禁浮现出极畅快的笑容来，“皇上今日身体大好，不日便能恢复。为感谢祖先，同时为给皇上祈福，皇族之人明日都要去祭坛祭祖祭天。” “知而不去，则为不孝！” “是。”赵氏急忙应着，退了下去。 她是害怕，别看贵妃这个时候是笑着，谁知道她心里究竟想的什么，又究竟会不会就像方才那样，忽然叫自己滚呢？ 墨香斋。 “祭天？”万俟凛陈然应着，略有些惊讶，“贵妃又在玩什么把戏？” 丛竹点头，面露忧色，说道：“这的确是贵妃娘娘刚下的懿旨，皇族之人，明日都要去祭祖。” 丛竹看了看万俟凛的神色，又说着：“王爷，贵妃昭告天下，若不去，则是不孝！” 万俟凛眸中神色冰冷，说道：“祭祖倒是没什么，只是本王想，她这道代旨，为何下的这么急迫。” 丛竹沉吟片刻说道：“贵妃娘娘说今日皇上状况大好，所以急着祭天祈福。” 万俟凛却摇头，说道：“她说的，只是她想让我们以为的。真相，或者她究竟打得是什么算盘，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王爷言之不无道理，如果这样的话，那”丛竹面露难色，忧心忡忡说道：“王爷明日，是去，还是不去？” “去。”万俟凛斩钉截铁地说道，“本王当然要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王且看看，她玩的，究竟是什么把戏。” 万俟凛神色一冷，又说道：“不过你这边，要尽快安排妥当。” 万俟凛会武功，且不弱。但是他不想让那些人过早看出他的真正实力。 “是。臣这就去安排。”丛竹略一低头，说着：“王爷放心。明天，臣会让最精锐的暗卫暗中保护好王爷你的。” 万俟凛点点头，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浅笑。贵妃淑氏明明大局在握，却又忽然着急忙慌，他虽不知其中缘由。但淑氏却勾起了万俟凛桀骜好斗的本性，他倒是有些期待明天，究竟会是怎样的精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万宁万寄 万俟凛原意要驾马，但宫里的太监却又借着皇贵妃淑氏的名义狐假虎威，扯着尖细的嗓子阴阳怪气地便说道：“王爷，贵妃娘娘说了，咱们这是去祭天，为皇上祈福。你骑马，怕是有些不太妥当。” 当时万俟凛听了，一马鞭便抽到这太监的身上。 “你主子要说什么话，叫她自己来给本王说。” 万俟凛身份一直颇为尊贵，平日里连楚帝的话都没有认真听过。今日怕不是翻了天？一个太监也敢借着个得势的女人来对他大呼喝了？他万俟凛何曾像这时竟要听从一个太监的调遣了？ 那太监被打得“哎哟”“哎哟”地叫着，身子便一直在地上滚来滚去，想要躲避万俟凛凌厉的马鞭。 “五哥哥，”旁的皇族本都在默默看着，心里暗暗也叫着好。这时却忽的有个稚嫩的声音发了出来，却是帮着这个太监说话，“这个太监也不过是听候贵妃娘娘的差遣，本意应是不会冒犯五哥哥你的。” “五哥哥，何必与这种阉人一般见识呢？” 说话的是敬亲王世子万宁，他和万俟凛同辈，却比万俟凛整整了十五岁，今天才十二岁。若不是几日前万俟凛给敬亲王的一封书信，可能他不会在这么的年纪便跟着父王来到京都。 京都是个大染缸，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所以他的父亲――敬亲王，当年才在帮助楚帝登基之后，便立刻孤身一人回了自己的封地。娶妻生子，却一直不过问朝事。 这是万俟凛第一次见到万宁，关于他的传闻早已传遍西夜。楚帝身体康健时，也曾多次提起万宁，说他是皇族不可多见的全才，只是年龄太。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国之栋梁。 民间有好事的人，将万宁同万俟凛对比起来。 万宁自然是比不过万俟凛的，但若是万俟凛第二，却也是民间那些以说书为生的闲人们，说书时极相当敞亮的噱头了。 万俟凛头次见着这万宁，心想着几份薄面还是要给这敬亲王世子。面上虽是不动声色，手却已暗暗收住马鞭的石头，再捏紧了马鞭。 “世子说这话，果然非是要世子的胸魄才说的出来的话。”旁边却忽然又插进一个声音来，这个声音明明极稚气，可语气偏偏让人听着可称为是讽刺至极。 万宁年纪，眉头却蹙得很频繁。这时便又蹙了起来，看向一旁说话的这个人。 此人身量未足，唇边挂着笑，但这笑竟像是刻在他脸上似的，竟一直未有收敛过。 “万寄，一码事归一码事。别以为是在五哥哥跟前，你就可以口无遮拦！” 万宁年纪，说话却很是深思熟虑的模样。 万俟凛静静看着面前这两个大眼瞪眼的孩，他的马鞭早已重新握在了手上。 插话这个子，原来就是敬亲王的二公子，万寄。 看着这个子，万俟凛冷漠的眼里不知不觉便浮现几分怜悯和嘲讽。 敬亲王是个极聪明的人，从他当年果断放弃京都的荣华富贵而是回到荒凉的封地重新开始便可以知道。但这么聪明的人，却还是一不心便犯了糊涂。 万寄和他的母亲，也许便是敬亲王这一生唯一的败笔。 外界传闻，笃志只娶一妻的敬亲王，却在王妃怀着身孕时，耐不住寂寞，宠幸了王府的杂役。这本是不光彩，又是违背了对王妃的诺言，谁知道王妃竟还让敬亲王娶了这杂役，还让这杂役生下了万寄。 寄，非盼生，宁为不是万家人。 这在民间是敬亲王的一顿风流韵事。可在皇族内部里，这便是敬亲王一时糊涂，遭那杂役算计的结果。但木已成舟，杂役已有了身孕，敬亲王只能纳了那杂役为妾，但却对她难得一见。 因为眼不见心不烦。 所以万俟凛对万寄，已经先入为主地产生了些怜悯和嘲讽的意思。 母亲不得宠，自己又是庶出，关键嫡长子已是世子，还是所有人有口皆碑的称赞。万俟凛在皇宫这么多年，贵族之间的勾心斗角早已司空见惯。 所以他可以想象，嫉妒和自卑可以一个人的心理扭曲成什么模样。 更何况万寄还只是个不能完全明辨是非的孩子。 那太监则急忙爬起来，看着万俟凛冷峻的神情便自知有罪地跪下了。 “世子真是误会寄了。” “我自然是有一码说一码，”即便是世子横眉冷对，那万寄却像是不害怕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说起来，“我就以为五王爷打这狗奴才，打得好。” “若不打，他就还真不知道这西夜国，究竟谁是主子谁是爷了！”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听得这万寄的话，这太监便急忙诚恳地磕头，认起错来。 “王爷以为呢？”万寄便问着万俟凛。 万俟凛勒紧了缰绳，又一松，从马上跳了下来。 “世子说得不错，万寄也言之有理。”万俟凛看向一脸期待的万宁，缓缓说着，“这阉人是犯了大逆，得意忘形。但本王今日为父皇祈福，才是第一要等事。” 说到这儿，万俟凛才冷冷地瞥向跪着瑟瑟发抖的太监：“滚。别再让本王见着你。” “喏。”这太监急忙吓得屁滚尿流地推下去。 万俟凛吩咐人将自己马收回去，一回身，见万宁万寄两兄弟已是在行礼了。 “臣弟见过五王爷。” “臣见过五王爷。” 万俟凛例来不喜欢皇族间表面上的虚伪客套，所以通常以将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置之不理。可这时不一样，万俟凛默默思量，万宁或许还有别的用处，他便上前扶起了万宁，面色虽依旧疏离，但却没之前那么冰冷。 “不必称呼五王爷。你我同辈，就像方才那样唤我一声‘五哥哥’便可。” 万俟凛淡淡说着，又看向一边低着头的万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新衣见新人 万寄将头伏得极低，像是再向万俟凛展示作为一个臣子所能有的最大的见面时的礼节。 万俟凛经常受到这般的“大礼”，他通常也只不以为意。 可现在因为万寄身形还未足，这样便使正对万俟凛行着大礼的他动作有太多的违和了。 就仿佛一个孩偷穿一个大人的衣物，戴上高高的帽子这般尴尬。 “多谢五王爷。”万寄急忙说着，声音仿佛是要感恩戴德般的激动。 相比较起来，万宁却只是慢慢起身，对万俟凛只点头微笑，既做到了作为一个臣子的礼节，却又显得不卑不亢。 “王爷，马车准备好了。” 丛竹这时上前，低声道。 万俟凛略一皱眉，却仍是不动声色，便上了马车。 留在那儿的万宁与万寄面面相觑，互相都冷漠着僵持了一会儿。 最终是万寄抢先开了口，话语里带些得意。 “你没有想到吧？父王也带我来了。” 万宁神色如常，慢慢说着：“你是父王的子嗣，我的弟弟，也是皇族之人。皇上有召，父王自然也要带你来。” 万寄听到“弟弟”两个字，明明幼稚的面庞忽然变得有些可笑地狰狞了。 “别对我说我是弟弟！”万寄虚张声势地看着万宁，说着：“你不过只比我大一天！” 万宁看着万寄，心里其实有些可怜他这个弟弟。 万宁听自己母妃的丫头很平静地讲起过，因为万寄的母亲太着急，怀胎不足七月，便硬是想要生下万寄，便在王妃的预产期给自己用了催产的药。 本想着将万寄生为敬王府的长子，却没想反而弄巧成拙，让自己难产，万寄足足生了三天，才生下来。 而这三天里的第二天夜里，万寄母亲疼得呼天抢地的时候，王妃却已经很顺利地生下了十月怀胎的健康的王府嫡长子――万宁。 而万寄，又是早产，又是难产。身子从便十分羸弱，所以到了现在，即使是和万宁相同的年纪，却比万宁足足矮了一个头。 万寄虽羸弱，性子却要强，也很敏感。这时见着万宁看着自己的目光，明明是怜悯，就像王妃经常看着他母亲时，一样的眼神！ 他心里极不爽，急得跳脚：“你不许这么看着我！” 万宁低低应了一声，却没再理他，自己跨上了马车。 万寄心里不爽极了。他很不愿意和万宁同车。 敬亲王，也就是他们的父王，已经先出发了。万宁在车里端坐了片刻，却始终没有等到万寄上车来。 万宁便撩开车帘，对着依旧固执站在一旁的万寄说着。 “你在别扭些什么？” 万宁年纪，说话却是一针见血。 “快上车，我们可是去给皇叔祈福，可敢有怠慢？！” 万宁一番话，便把利弊说的够清楚了。 万寄心里虽憋着一口气，但他也不至于是傻子。他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便只好先暂且上了马车。 “驾――”车夫拉紧缰绳，开始赶起马车，慢慢跟上之前的车队。 一对皇家的马车，后面跟着足量的卫兵，便浩浩汤汤地朝京郊数公里之外的祭坛驶去。 朝华宫。 足立一人的铜镜前，一人跪坐在那里，正为自己细细地画着眉。 赵氏立在一旁，捧着一叠衣物。 “娘娘，这是今年江南织造局刚进贡上来了苏绢，司制房已给您做好了新样式，您看，要不要试试？” 坐在铜镜前画眉的正是皇贵妃淑氏，她听了赵氏的话，却不慌不忙，再在自己眉上描过几笔，才丢开了青黛眉笔。 “司制房新做的样式？”淑氏语调微微上扬，和着她此时神情真是慵懒极了。 她笑了笑，伸手碰了碰那叠衣服。 “也好，新衣服，拿来见新人。” 淑氏自顾自说着，赵氏愣着还没明白淑氏的意思，便看见淑氏已收回了纤纤玉手。 她听见贵妃的声音又变得十年如一日的冷漠。 “叫人准备，本宫要沐浴更衣。” 淑氏整个身子泡在汤池里，微蹙着眉。 昨天那个呕哑噪咂的声音又适时地在淑氏身旁响了起来，仿佛他无所不在。 “娘娘有何吩咐？” 但好在，淑氏却没有像昨天似的那么强烈到几欲呕吐的反感了。 淑氏不曾睁开眼，只慢慢说着。 “五王爷可已出了京都？” 那人极快地答道：“五王爷坐着马车，随着队伍，已出了京都。” “好啊。”淑氏猛地睁开眼，眼冒精光。 “去，”她脸上漾起残忍的笑，话却说得刻意很温柔。 “去把他那位被贬的冰璃夫人叫进宫里来。” “娘娘。”那人却有些犹豫，缓缓说着，话中有些劝说的意思：“那司璃音或为五王爷禁脔，若是否太过冒险？” 本来淑氏此时心情是极好，这时听了这个人的话脸色便剧烈地一变：“本宫叫你去做，不是叫你给本宫提意见！” “或者，”淑氏再冷冷一笑，说道：“你是担心本宫会把那司璃音怎么样？你也不想想自己什么东西，你配对本宫指手画脚的吗？” 那人听了淑氏的话，便静静说着：“奴才自知身份低微，所以万不敢对娘娘指手画脚。只是，娘娘，莫要因为私情误了大事才好。” 私情？大事？淑氏心中已是不耐烦到了极点，正要开口再骂，那人却已经走出去了。 算你识相！淑氏冷笑着。 她从汤池里站起来，拿起来放在一旁的新衣。 新衣，自然要见新人。 淑氏捏着衣服的手更紧了几分。 从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他怕是已经将自己这个旧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她偏偏要会会那个夺去他心魄的新人！ 她不信！ 新仇旧恨，她今日都要一并了结！ 淑氏想着，正心潮澎湃，耳边却又浮现起了方才那讨厌鬼的那句话： “莫要因为私情误了大事才好。” 大事？淑氏想着这两个字，已是不屑地轻哼着。 她的脑子，从来都不是他们的大事！ 她现在是贵妃！ 挟持了楚帝的贵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似患风寒 今天的侍卫，似乎比往日要少了几个。 司璃音轻叹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此时这么惆怅。 “姐，”只是她身后耷拉在桌子上的笼花显得更加惆怅着，她神色里全是担忧，正忧伤地对着司璃音说着：“你好歹吃些东西吧。再怎么没胃口，可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你长久这么不吃，身子又怎么会受得了呢？” 司璃音闻言，便回望她，无意又看到桌上已经冷掉的全然没动过的饭菜，摇摇头，捂住胸口无力地说着：“不行，我没胃口，吃下去便会是要吐的。我吃不下去。” 其实司璃音也觉得有一些奇怪，她自己的身子她便是再了解不过了。以往虽偶有病症，但也只是毛病，全然不至于像这个时候，这段时间不知为何，她竟是不管怎样都吃不下饭，一吃便会全部呕吐出来。 “唉。”笼花便轻叹一声。 “可是这个样子不行啊，”笼花十分心疼地说着，“你不吃，身体怎么受的住？” 司璃音也皱眉，再慢慢摇头说着：“再看看吧，不行的话另外再说。” “好罢。”笼花只能先这样说着，她已经垂头丧气地将身子歪了下去，片刻之后忽然又着急地站了起来：“姐，这几天恰好在换季，风又大又猛，你又喜欢站在门口。姐！你该不会是，患上了风寒，所以才没有胃口了吧？” 她说着，眉头紧皱，神色已是十分担忧。 别说，笼花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倒真是把司璃音吓得神经一跳一跳的。 风寒啊 司璃音愣了一下，再想着：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吃不下饭，而且还总是犯困，嗜睡。 “可能是吧。”司璃音便淡淡说着。 但她不以为意，又对着笼花宽慰地笑了笑，说道：“不过没事，你不用担心。风寒，这些嘛，只是打闹而已。” “什么打闹啊？！”笼花有些着急，语气也变得更加强烈了起来。 因为上次到冷阁来的王渝，却也是患的“风寒”，那看起来就是那般严重。联想到自己更加是十分关切的主子司璃音，笼花不用多说也是更加着急了。 “不行，姐。我得叫他们带几个大夫过来给你看看。”笼花坚决地说着，一边嘁嘁嘈嘈地啰嗦着，“姐，风寒虽，但也不能瞧，你看你现在饭也吃不下，精神还总是这么贫乏” 笼花这般絮絮叨叨地说着，司璃音却感觉心头一暖。 她便慢慢点头，说道：“好好好，我会去看大夫的。笼花姑娘，你可否少说两句？” 笼花自己的话便被司璃音这样打断了，但是笼花也不气，只斜睨了司璃音一眼，佯怒的模样。 “我等不及你去看大夫了！那可得等到何年何月啊！”笼花着急地说着，“我要现在给你找大夫去！” 说着，笼花便朝门口走去。 看着笼花着急的背影，司璃音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笼花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可笼花不然。她好像一直是这么冲动，情绪化，但是又是一直这样的直爽，令司璃音在这薄凉的人世间总是能感受到温暖。 笼花刚走到大门处，正要开门。没有任何预料的，门却由外面开了，见几个武装佩剑着的人忽然进了冷阁。 “你们是什么人？！” 笼花自然是被吓了一跳，可来不及问更多，这几个人凶神恶煞的目光便让笼花十分胆寒，想要问的所有问题也被吓得吞回了肚子里。 笼花默默跑过了司璃音身后。 “怎么了？”司璃音正在屋里坐着，若无心，自然不知道现在外面的状况。 “外面，”笼花语焉不详地说着，手颤抖地指了指外面，“来了好多没见过的人。他们都佩着剑。” 司璃音听得云里雾里，便拍了拍笼花的肩，就自己跨出了门槛。 过堂里果然已是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络腮胡的大汗。他们的目光正在冷阁外的庭院里逡巡里，见有人由冷阁了出来，面色便是不可抑制的一喜。 “你可是冰璃夫人司璃音？” 为首之人的问话就像他的神情一样，一点都不客气，直接长驱直入，直奔主题。 司璃音听着自己却觉得有些犯了难。 她虽是是该否定自己是冰璃夫人呢，还是应该承认自己就是司璃音呢？ 司璃音犹豫了半天，才慢慢说着：“你们找司璃音或者冰璃夫人，是想要做什么？” 司璃音并不想把自己的信息随便给另一个人。 “我认得你。”为首一人忽然又奸诈地笑着，缓缓说道：“上一次崇华殿问罪时，奴才已亲眼看见了你。你就是冰璃夫人，司璃音，你跑不掉的。” 司璃音这时简直想翻一个大大的白眼给这个人了。 你认得我？那还不早说，又何必多次一举还问之前那句废话，还浪费我时间思考了很久。 司璃音心里颇为不爽的埋怨着，她现在也不预备再和这个人卖关子了，便点头慢慢说道：“没错，我就是司璃音。各位有何贵干？” 这些人听了司璃音的话，先是不慌不忙地相视一笑，脸上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来。 “司夫人，我等是皇宫里朝华宫皇贵妃娘娘的亲卫兵。今日我们得了贵妃娘娘的口谕，要尽快‘请’你进宫去。” 他将那个“请”字咬得十分准，说完话，便又注视着司璃音，等着她的回答的时候眸色中流露出几丝嘲讽和不屑来。 “要我进宫？”司璃音皱眉。 贵妃？便是那个也会催眠，进来挟持楚帝而把持朝政，几欲和万俟凛分庭抗礼的女人？ 司璃音忽然觉得后背一凉，潜意识在告诉她，不能去。 的确，司璃音如今算作是万俟凛的女人，就算和万俟凛不是拴在同一根线上的蚂蚱，但也算是同一艘船上的人，有福同享，有难也需同当。 贵妃是万俟凛的敌人，对她这个万俟凛的家眷，又怎么会善待？ 只是司璃音想不通，为什么贵妃是要她进宫，而不是王府里其他女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进宫 “各位大人，不知贵妃娘娘找我，是有何事？” 司璃音轻轻问着。 这几人皱眉，眉目之间便全是不耐烦。 “你管这么多做甚呢？贵妃娘娘金口玉言，肯亲口叫你进宫，便是你的福气，怎的，不感激反而多起话来？” 司璃音轻轻一笑，柔柔说着：“我怎么敢？各位大人莫要给我戴高帽了。” “只是，”司璃音声音一顿，语气一转，听起来便是十分犹疑地说着：“我是因为犯了错，才被关进了冷阁。王爷有令，若没有他亲口口谕，我不能出这冷阁，别人也不能放我出来。” “不然，则是死罪！” 司璃音慢慢地强调着这四个字。 万俟凛好歹是西夜下一任最有可能的皇帝，司璃音以为这些人听见万俟凛大名鼎鼎的“王爷”名号，也会有些收敛。 没想到即便听到万俟凛这三个字，这一个人脸上却依旧是一直保持着的阴冷的冷笑神情。 “王爷口谕？”他说道，“现在这可是贵妃娘娘的口谕，专门放你出来。夫人应该先谢恩才是。” 谢恩？司璃音冷眼瞧着这人。 “夫人还是不要有太多动作，贵妃娘娘嘱咐我们几个，是一定要将夫人‘你’请到朝华宫去的。你看，眼前王爷也不在，若要等王爷的口谕才放你出来，那便是怠慢了贵妃娘娘，那更是死罪！” 这一番话本意是苦口婆心地规劝，只是被这几个凶神恶煞这样一演绎，司璃音更觉得他们是威逼利诱。 她清亮的眸子在四处打量着。 司璃音清楚得看到，门口的那几个侍卫，对着她和这几个人，都是丝毫没有办法般的摇了摇头。 司璃音一下就明白了。 原来万俟凛一直将她关在这冷阁里，也是为了保护她吗？否则贵妃的人不会现在趁着万俟凛不在，才紧赶忙慌的来“请”她进宫。 这一招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司璃音却不怕，贵妃所能给她的最大伤害也就是让她死，但她本是已死过一次的重生之人，既然已经经历过了死亡，对于她来说，死亡便已没有那么大的威胁性了。 司璃音知道万俟凛本是一个谨慎之人，如今被贵妃刻意支开，一定是万俟凛无法推诿离开的理由。司璃音想着，便有些担心：也不知万俟凛那儿境况如何。 “好，我跟你们进宫。” 司璃音便说着，她已不想再做无所谓的挣扎。 这几个人的脸上神情终于变了，由之前的冷傲不屑变为任务完成的高兴。 “但是，各位请允许我去准备一下，收拾得好些，才好去见贵妃娘娘。” 这几人互相看看，为首一人便不屑说道：“夫人去便是。” 他们不屑当然有他们的理由。他们谅司璃音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再不济，难道她还能长翅膀在他们眼前飞走了不曾？ 司璃音没有想要长翅膀飞走的想法，她知道这些人一直对她心中的不屑，可知道自己这次必须面对。 贵妃。 司璃音的眸子微敛了敛。转身从容地走近冷阁内。 “姐。”笼花迎了上来，担忧地看着司璃音，话语里全是害怕与担忧。 “给我梳妆吧。”相反，司璃音的语气却平静很多。 “姐果真要去吗？”笼花已是十分担忧，道。 “是。”司璃音语气十分平淡，但其中坚决非常。 笼花轻叹一声，最终却只能无可奈何地开始给司璃音梳妆。 司璃音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一切正应了一句话，若是无法挣脱，倒不如闭眼接受。 “在我走后，你快点去叫人通知王爷。” 司璃音本是闭着眼，这时却忽然出声轻轻说着。 “姐！”笼花很明白司璃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动作一顿，便已惊呼出了声。 “不许哭！”司璃音静静说道，“我还没死呢。” “是。”笼花只能应着，口中却已全是说不出的哭腔来。 司璃音默默看着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有几分难受。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将这难受表现出来的，否则笼花则更是六神无主。 司璃音紧抿着自己的唇。她心里也有些许胆寒，她也是不知道，自己进宫，贵妃准备了什么在等着她。 可是她必须要去，就算是硬着头皮。 朝华宫里。 早已收拾好的淑氏神色已经是十分不耐，她懒懒地靠在贵妃榻上，神情里尽是不屑，声音上扬对着一旁的下人说着：“他们几个是去请一尊大佛了么？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到。” 一旁赵氏只好先宽严安慰着淑氏，说道：“贵妃娘娘，毕竟是五王府里面的人，随便带人出来，总还是有些必要的交涉。” “交涉？”淑氏冷哼着，说道：“五王爷已经去祭天的路上，一天之内都没法回京。他们这群饭桶，顶的还是本宫的名义。交涉什么要交涉这么久？连个女人也叫不来？” 看见淑氏已是这般不耐烦且无可等待的模样，赵氏便自己在心里默默思忖着，半晌再对着贵妃讨好地笑笑，说道：“娘娘，咱们何必着急呢。其实正是那句话，该着急的，是司璃音才对。” 这话说的淑氏极受用。 她再冷哼一声，接下来便配合着赵氏的话显得很大度地等待，也不再总是不耐烦地催促了。 正是这时，有个太监步跑进朝华殿里，尖声尖气地边说着：“启禀皇贵妃娘娘，五王爷妾氏司氏璃音已在殿外候着了。” “传她进来吧。”淑氏脸上浮起了微笑，慢慢说着。 她当然会笑。因为淑氏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司璃音慢慢地走进来，看着上首坐着的，媚态百生的皇贵妃淑氏，一直之间有一些诧异。 奇怪，她既不是皇帝，又或也不是男人，淑氏为何脸上攒着这么媚态的笑容，要这么看着她？ “婢妾见过贵妃娘娘。”心里疑惑归疑惑，但司璃音还是很懂礼节地福身行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贵妃的嘲讽 这分明便是嘲弄了。司璃音听懂了，但她只是笑着应着。 “正是婢妾。” 面对挖苦，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装作大方地从容应对。司璃音对此深以为然。 司璃音这么淡定从容的回答，却让淑氏深觉不爽。 这个女人，竟还敢这么淡定！ 淑氏斜睨起眼睛，细细瞧着面前不远处的司璃音。 司璃音来之前特意梳妆过，所以一改之前在冷阁里被关着时颓废萎靡的态度和装扮，此时的她很显精神，明媚的脸色更显青春靓丽。 青春靓丽。 饶是这四个字，却是最让淑氏听着觉得气愤的。 她所气愤的，不是因为人人觉得司璃音美丽魅惑的面庞，而是因为她自己！ 皇贵妃淑氏便正细细观察而又显得有些吹毛求疵地看着司璃音，殊不知司璃音也丝毫不怯场，也正静静看着，并观察这时的贵妃淑氏。 淑氏的确长得很漂亮，而且没有丝毫美人迟暮的感觉。果然没有辜负这么多年楚帝对她恒久不变，一如往昔的宠爱。 司璃音看着淑氏脸上的精致的妆容，又看见她身上那看起来就已是十分名贵的绢衣。 淑氏身上那股雍容华贵的气质，是高位者长年累月而积累出来的，这种气质与万俟凛身上矛盾的阴戾和生来高贵不同，这种雍容的华贵虽并不是与生俱来，却是可以通过雍容华贵的生活养尊处优而达到的。 然而今日的淑氏，却与之前司璃音见到她时有些不同。之前的淑氏是温柔聪慧的贵妃，浑身上下对于彼时的司璃音来说，竟有些和蔼的气质；但是此时的淑氏，是皇贵妃淑氏，因为楚帝身体不好，她已经在代为摄政。 此时的淑氏，俨然有了上位者的威严和狡诈。 司璃音看着皇贵妃淑氏，心里怔怔地想着：果然皇贵妃，这西夜国里代为摄政的女人，并不是普通人都做得的。 正想着，那厢皇贵妃淑氏却忽的皱起来，看着司璃音直摇头。 司璃音内心深处，急忙暗叫道：不好。 皇家之间少不了勾心斗角的权势力量角逐，这就连在寻常有着几房的寻常人家，这样是常见的。因为这是源于人心深处无法避免的私欲。寻常人家如此，皇家尤甚；皇族里面，又是皇宫里面更甚。 皇宫里面，又是后宫最甚。 因为后宫里面有女人。 司璃音虽面色保持着正常，可是心里还是犹如擂鼓。 贵妃是要对她进行发难了。可是，贵妃要从哪个方面来向她发难呢？ 再有，为什么贵妃是咬住她不放呢？ 司璃音此时紧张极了，她只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她希望贵妃淑氏虽也会催眠，但不是坏人，更不会加害于她。 淑氏秀致的眉正是皱起的模样，司璃音听见她清丽的声音，响彻整个朝华宫大殿。 “司璃音，你来到皇宫，不去看看皇上？” 啊？司璃音惊了。费解地看着淑氏。 她竟是只对自己说这个？ 司璃音有些反而弄不清淑氏想说什么了。 “婢妾当然想去，只是，婢妾自知身份低微”司璃音低下头，只轻轻说来。 虽然摸不清淑氏究竟召自己进宫是为了什么，但是司璃音也知道，应是不会如淑氏说的这么简单。司璃音现下只好先谨慎些。 “身份低微？”淑氏窃笑着，慢慢说着：“你身份如何低微？你可是逆臣司国公的女儿！” 听得这句话，司璃音面上一片平静，但实际心里却真的漏跳了几拍似的紧张。 逆臣之女，这是多大一顶高帽啊。 司璃音立即跪了下来，静静说着：“贵妃娘娘恕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司璃音现在看清淑氏的目的了，不管她用什么样的方式耍弄司璃音，但究其目的，终是不想让她有好果子吃。 “不过，”淑氏见着急忙跪下来的司璃音心里高兴极了，再慢慢说道：“无论如何，这些只是你父亲做的糊涂事。本宫当日既然保下你们姐妹，自有本宫自己的思量。” 司璃音能说什么？ 她只能又拜了一个大大的叩首，说着：“婢妾多谢贵妃娘娘不杀之恩。” 淑氏冷哼一声，心里已是高兴极了。 万俟凛再保护你怎么样？你现在不是要一五一十地跪在我面前，又跪又谢？ 淑氏扬起头，拿鼻孔对着司璃音，极高傲的模样，说道：“你可知本宫当初为什么要保下你？” “婢妾不知。”司璃音心翼翼说着。本来当初保下她的也不是淑氏，而是万俟凛，她那时委屈逢迎伺候的万俟凛！ “哼。”淑氏一声轻哼，明显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贵妃娘娘本就是菩萨的慈悲心肠，那日见婢妾太过落魄，善心大发，才保下婢妾。婢妾来日，一定会肝脑涂地地感谢娘娘。” 司璃音见势不对，便急忙见风使舵地说着。 淑氏冷笑着：“你的确是很聪明的。” 司璃音默然，不敢做应答。 淑氏再慢慢地，拉长声音说道：“本宫既然保下你，自然是不会平白无故保下你这个废物。如今，你的机会来了。” 机会？！ 司璃音猛然抬头，轻轻说道：“婢妾不懂贵妃娘娘的意思，还望贵妃娘娘明示。” 淑氏再笑了声，说道：“你这蠢物，还要本宫如何明示？本宫一开始，就把你报答本宫的机会交给你了的。” 司璃音皱眉，什么机会？ “司璃音，你来到皇宫，不去看看皇上？” 淑氏最开始说的这句话，却忽然在司璃音耳畔回想起。 “去看看皇上――” 司璃音想着这句话，疑惑地看向上首满脸笑容的淑氏。 她要自己报答她，却只是要自己去看望缠绵病榻的楚帝？ 司璃音现在内心很困惑，但又无法明说。皇贵妃之前那一口一句谩骂，又是“蠢物”，又是“废物”，叫司璃音听着心里确实是极不好受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报答只是看望？ “欸。”淑氏却又欲言又止地叫住了她，一双美目顾盼流转，似是有话要说。 司璃音刚起身，见淑氏似是犹犹豫豫的模样，便又急忙双膝触地，跪下说道：“贵妃娘娘还有何事要吩咐？” 淑氏看着她，慢慢说着：“你就这么去见皇上？皇上正龙体欠安，你可别带了灰尘给皇上。” 司璃音听了，慢慢懂了淑氏的意思。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却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任何腌臜肮脏的地方。 司璃音便一五一十地说着：“娘娘，婢妾这身进宫前是换过的，应是无碍。” 淑氏这时却摇起头来，语气要比方才刻薄太多。 她扯着嗓子，音量也陡然大了许多倍，像是要营造出一种“雄辩”的气势来。 “真是大胆，你这一身腌臜，却还自圆其说，强词夺理，难道你这贱婢是想要谋害皇上？！” 司璃音颇有些无奈。她现在终于明白，自己是被皇贵妃赶上了一座独木桥，前有饿虎后有豺狼，脚下又是湍急的河水，河水尚浅且河道里全是尖刻的碎尸。 司璃音现在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且根本不敢有其他任何动作。 可是难道明知前有虎豹，司璃音也会硬着头皮上吗？ 司璃音没有这么傻。 淑氏方才那样毫不留情面地呵斥过她后，她反而不急了，安安静静地，便跪在了那儿。 她倒想看看皇贵妃淑氏究竟想怎么样？ “来人啦，送司璃音去皇宫里新的药池！” 药池？！ 司璃音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出声，再不出声，便没有机会了。 她便问着：“药池？” “敢问贵妃娘娘，送婢妾去药池，是何意？” 司璃音急忙这么问着。 已经有几个人走进了朝华宫的大殿里，淑氏正忙着指挥他们，这时听了司璃音的问题，就是一个白眼斜睨过去。 “去药池，当然是将你好好洗洗，才好见皇上的。” 去药池洗洗？ 司璃音真是觉得莫名其妙极了。 楚帝虽然患病，但这么久以来，司璃音却一直没听到呼峪说到过，皇宫里若要见楚帝，竟还有这么个规矩。 司璃音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能去那药池。 司璃音便静静磕头说道：“贵妃娘娘，婢妾只是五王府一个无名的姬妾，若在皇宫里洗浴，岂不是乱了尊卑？婢妾还是回了五王府去洗浴罢。” 回五王府，也只是缓兵之计。司璃音现在心下警铃大作，她现在感觉已是极不妙。 然而这缓兵之计，淑氏这样的聪明人又怎能看不出来？ “回五王府？”淑氏轻笑了一声，说道：“本宫要你去看皇上，你莫非还敢推辞？大胆！” 司璃音被淑氏说得犯了难，她如今是向左不对，向右却也不对。可是，眼前就是悬崖，总不能叫她明知前方是悬崖，还这样直愣愣地跳下去！ “婢妾”司璃音便犹豫着，声音里却是坚定。 她说着：“贵妃娘娘恕罪，婢妾，不能去药池！” 这话说出来，可以说是忤逆皇贵妃的意思，属于大逆不道的重罪了。 可是皇贵妃淑氏既没有说出司璃音非要去药池沐浴的理由，又有什么依据治她的罪？若说的出非去不可的理由，司璃音自然也能在皇贵妃淑氏发怒之前，便主动屁颠屁颠地去药池了。 淑氏始终说不出真正的，足以让人信服的理由，那便是歪理，她叫司璃音去药池，也只能是别有用心。 短短的时间内，司璃音已把这些想得很清楚。 可是司璃音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 她倒是忘记了，这儿，究竟是谁的地盘。 淑氏听得司璃音这席话，心中本来就有嫉妒之心，如今这个情感被司璃音一番话已激得，无法遏制。 淑氏冷笑着，本是绝美的笑容，这时看来竟有些狰狞了。 “你说不去就不去？你倒是忘了这是在谁的地盘上？”淑氏满腔怒火，对着那几个太监说道：“快将这司璃音送去药池。” 话音刚落，那几个太监动作竟是十分迅速，很快就将司璃音为主，一人一只手脚，竟将司璃音抬了起来！ “你们放开我！” 司璃音又羞又气，急忙挣扎着。 可是这几个太监像是聋了似的，司璃音叫得越大，挣扎的劲越大，他们便将司璃音抓得更紧，最后，让她都没有了挣扎的余地。 “哈哈哈” 司璃音听见走在后面的淑氏，得意的扬长大笑。 司璃音有些欲哭无泪了。她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似乎是个死局。 “哒哒哒――” 笼花踩在王府里的青石板上，正着急地狂奔着。 王爷只说司璃音不能出冷阁，但是没说她不可以。 司璃音自被那些人带走后，笼花便急忙由冷阁跑了出来，一路跌跌撞撞向万俟凛常呆的书房墨香斋跑去。 她哪里知道，此时，万俟凛根本不在墨香斋，而是在去往祭天的路上。 笼花跑得很快，又很踉跄。 她跑得愈急，却一不心，撞上了一个身影。 “哎呀。” 这个人的胸膛很硬，硬是把飞奔着的笼花撞到了地上。 若是平常，笼花一定要和他好好理论一番。 可现下事态紧急，笼花焦急之下，已经没有了想要理论的心思。 她爬起来，连衣服上的灰都没有来得及擦，甚至连撞她的人长什么模样也没有看清，便又朝着墨香斋要跑去。 “喂。”那个人却长手一伸，轻易拉住了她，“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哎呀！”笼花急得跺脚，却还是挣脱不得，这才转头看着这个人。 她没见过着个人，但若是司璃音在场，司璃音一定认得这个人。 这个人就是司璃音的暗卫，呼峪。 不过这样的假设根本不存在。 司璃音若在场，笼花根本就不会这般着急往墨香斋跑，以至于还撞了人。 司璃音若在场，呼峪也根本不会现身，故意存了心思让笼花撞上。 笼花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她大叫着，眼睛通红委屈得像是要马上哭出来：“你放开我！” 呼峪如何不懂女人心思，看见笼花此时这番神情也愣了神。他暗中跟在司璃音身边这么久，几时见过笼花像此时这样，竟急红了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悲伤的笼花 “你放手啊！”笼花气得，声音已经比平时大了太多倍。 她心里到觉得奇怪。只道自己是在急急忙忙走着，却又关这个素未蒙面之人什么事？自己没有追责他，他却反倒还不依不饶起来！ 呼峪心下诧异至极，便说着：“你不说怎么了，我是不会让你就这么走掉的。” 笼花登时气结，她心里此时可以说是既委屈又愤怒，她说着：“我怎么了关你这个陌生人什么事啊？得了吧，你可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句话本就是极不客气，听得呼峪也觉得自己受辱似的。 呼峪眉头一紧，便重重地丢开了笼花。 这一下的力气可不，笼花被这一下，反作用力使她再一次重重地跌到地上。 这一次跌下去，笼花却没有力气再起来了。 笼花很恨，既恨眼前这个人的胡搅蛮缠，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可她偏偏被这一只拦路虎拦住，一时间进也进不得，退却也无法退。 呼峪垂下目光去看笼花之时，发现她原先本是气极的眼角，此时却已是被眼泪打湿了。 “欸，你怎么哭了？” 呼峪这是第一次看见女孩子哭。暗卫的训练里，从来没有有关女孩子哭的这一项内容。呼峪顿时便有些手忙脚乱了。急忙将笼花拉起来。 “你哭什么？” 笼花不答他，只低低哭泣着，泪水却滂沱。 “唉。”呼峪丝毫办法也没有，只能看着流泪的笼花干着急。 笼花已是伤心极了。 她哭着说道：“你为什么要撞我？你知不知道，姐已经被贵妃娘娘的人抓进皇宫了。” 司璃音被贵妃淑氏的人抓进了皇宫？呼峪听见这几个字，眸子里全然已没了之前的慌张，反而变成带着几分深思的冷意。 “这可怎么办啊。”那厢笼花还在极伤心地哭着，“姐被抓紧了皇宫，可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呼峪看见早已是泪水模糊了双眼的笼花，心里有些心疼。但现在他最主要的不是心疼。他倒是庆幸方才把笼花撞到了，否则他得到这个消息，也是还得耽搁些时日。 “你把话说清楚。”呼峪皱眉，神色很严肃，说道：“还有王夫人被抓进了宫，你这么着急又是往哪儿跑？” “往哪儿跑？还能往哪儿跑？”笼花神色寥落，喃喃道：“我自然是去墨香斋找王爷的。姐走之前叫我去墨香斋找王爷的呀。” 呼峪操着手，英武的眉毛都快拧成一个麻花状，他慢慢说道：“王爷不在墨香斋。王爷今日很早，便和所有京中皇族一样，前往祭坛祭天了。” 事实上，呼峪若不是为了打探这个消息。自己也不会离开司璃音，而使司璃音就这般被抓走。 笼花听得这个消息，脸色蓦然变得极苍白，说道：“那可怎么办？” “哦，对。我可以等。我等王爷回来。” 呼峪摇头，轻声说道：“等？你等得？夫人难道等得？再者，祭天之行此去少则数日，你就至少得等这么多天，你不知道？” 笼花听他这么说着，面上便又浮现几分凄怆的神色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究竟要我怎么办呢，难道就没有又快还能救姐的方法了吗？” 笼花这般说着，面上的神情，让人看着也是十分揪心。 呼峪心里已是暗暗思忖着法子。 便说道：“你不要急。这样，我认识此次同去祭天，保护王爷的一个侍卫。王爷是坐马车，若是我快马加鞭，便可以尽快赶上他们，再把实情向王爷禀报。” “真的吗？”笼花收了泪水，却仍是抽抽噎噎地问着。 “嗯。”呼峪极郑重地点头。 “不管，你因为什么帮我。”笼花慢慢说道，“总之，谢谢你。” 呼峪很想对笼花回答一声：“我和你一样，这些都只是我应该做的。” 但是为了避免暴露自己身份，呼峪只是选择了决字不谈。 “好，我走了。” 呼峪便是只点头，便快速地转身。 “麻烦你了。” 笼花看着这个人的背影，一股悲怆便自喉间涌上心头。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真没用。不能保护司璃音，连跑腿之事自己都不能胜任。 笼花本来以前是丝毫不在意这些事的。可偏偏，这一次，她无法再像之前若干次那般，极轻松地盖过了。 因为这一次，她的满腔热情和乐观，却再也不能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五哥哥，圣人说，同道之人到底指什么？” 这边万俟凛显然还对王府那边发生的变况一无所知。他在马车上，正蹙眉。 万宁却早已凑了过来。明明人前看着挺端庄的一个人，这时在万俟凛身前，却仿佛恢复了自己不过一个总角孩童的真相。他拿着一些再基础不过的问题，便一一问着万俟凛。 万宁原本同他的庶弟，万寄同乘。 谁料半道竟是万寄先撇了万宁，乘着一旁侍卫的快马，便直追先行一步的敬亲王去。 万宁无奈，只得跑到万俟凛的车上来。 万俟凛本来还乐得回答他。 敬亲王世子，又是一个孩子。这几分面子，万俟凛不可能不给敬亲王；更何况，万俟凛性子再阴戾，再喜怒无常，也不可能对着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置气。 万俟凛便以十分的平常心对待着万宁。 “哦？这个，你父王没教过你么？” 万俟凛不急着回答万宁的问题，而是先就着万宁的问题，先淡淡地反问了万宁。 万宁咧开嘴便笑着，在外人面前倒是难得见他这般天真的笑颜，只是万俟凛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是外人了。 只听得万宁不慌不忙，便说道：“父王教过一次，母妃教过一次，夫子教过一次，夫子问此题时，弟弟也说过一次。” 万俟凛听得万宁这般一五一十的交代，心里却没有什么感觉。 “哦，是么？” 万宁亮晶晶的眸子正是看着万俟凛，极诚恳地说着：“可是宁现在，想听五哥哥怎么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刺客” “啊？”万宁有些吃惊，大概是他出生这么久，从来没有拒绝他却又说出了这番话来吧。 “可是”万宁还是颇有些不甘心。 “可是什么？”万俟凛皱眉，不耐烦地答道。 他是个很警觉的男人，这种警觉，在某种方面就会被人看作了苛刻，“没有什么可是。” 然而万俟凛并不觉得自己现在这种苛刻有何不妥。 他是身在高位的男人，身在高位，虽常言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但到了万俟凛的这种地位，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他的苛刻，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对自己的十分严格。 万俟凛这般凶巴巴的态度，饶是再爱的孩也会被吓坏。万俟凛自己不喜欢孩，因为他所知道爱与其他温情，至少不会出现在茹毛饮血，踩着亲人尸骨向上爬的皇家里。 万宁热恋贴上了冷屁股，还好现在的他还，还不懂什么是大人虚伪世界里的面子第一。 他只晓得，也许，现在面前的这个五哥哥，心情很不好。 可是接近这个五哥哥，这也是万宁的父王――敬亲王交代给万宁的。 至于为什么？年幼的万宁没有想过，他也不会去想过。 “可是五哥哥，你明明都知道啊”万宁很委屈地说着。 万俟凛冷眼看着面前这个嘟起嘴觉得自己分外委屈的人，心里有了些不爽。 幼稚！ 如果此时司璃音在这儿，一定会暗笑万俟凛：万宁不过一个总角的孩子，孩子不幼稚，难道是要像你一样整日阴沉着脸么？ 万俟凛冷冷瞟过一眼万宁，决定不再理他。 此次祭天已经启程很久了，贵妃那边却一直没对自己有什么动作，不知淑氏接下来是给他准备了什么样的端倪。 不管是什么端倪，他都会照单全收！ 万宁看见万俟凛的嘴唇一下子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好似是自己下了什么决心似的。 万宁还没来到京都时，他的父王就常常向他讲起他的这位五哥哥。 敬亲王说，万俟凛虽是正宫皇后嫡出，又性情聪慧，机敏无双，但他却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身处高位，有太多东西需要万俟凛去学习和思量。在他还的时候，楚帝就将许多繁杂的政务压到他身上，后来皇后娘娘忽然的病故，皇后寝宫昱蓥宫忽然的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那仿佛就是万俟凛的噩梦，使他性情大变。 父王这样讲过，万宁再看到万俟凛时，便不再觉得万俟凛只是那个威风凛凛，不苟言笑的五王爷，而是觉得万俟凛应是和他一样，甚至比他不幸许多的五哥哥罢了。 所以现在即便万俟凛对他不屑一顾，对他冷嘲热讽，万宁自己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丝受伤的感觉。 既然是有血有肉的五哥哥，而不是被奉在神龛上的五王爷。 那么，有血有肉的五哥哥生气，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虽然万宁隐隐是觉得万俟凛生这个气莫名有些奇怪了。 正想着，忽然马车猛地一刹车，万宁还来不及反应，整个身体就向前面快速地倾了过去。 万宁虽然聪明，敬亲王平日里也是一直尽心培养他。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敬亲王却并没有教自己的爱子武功。此情此景，万宁大骇，心里默念着几句话，只能任命地闭上了眼睛。 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是命 直到一股大力将他拉住，万宁才怯怯地睁开了眼。 眼前是脸色铁青的万俟凛，他待万宁稳住身形，便收回了手，只冷冷地问着他。 “你闭上眼是什么意思？” 万宁心里已是劫后余生的高兴和对万俟凛仗义出手的感谢，便没把万俟凛的问题往深了想。 想都没想便回答着：“我害怕啊” 万俟凛摇头，皱眉看着他，正要开口，马车外面却已产生了一片喧嚣。 “有刺客，护驾！” 万俟凛神色凛然 ，看了万宁一眼，问道：“现在可还害怕？” 万宁猛摇头，说道：“不害怕了。” 因为万宁已经知道了，自己面前这个看似冷傲不羁的五哥哥，其实只是外冷内热，关键时刻，这个五哥哥是会救他的。 万俟凛正要开口，车外丛竹已说道：“王爷，前面有刺客。” “刺客？”万俟凛轻笑了一声，便把车帘“唰”的打开了。 离他们的马车不远处站着一个农夫打扮的人，此时，层层叠叠的侍卫正拿着武器包围住了他，这个人害怕地双腿一直抖着。 边抖边颤巍巍地说着：“各位官老爷，我，我不是刺客啊” 这些侍卫却不信，只拿着刀剑更要靠近这个人。 “五哥哥，他们可要杀他？” 万宁在一旁伸出脑袋细细看着，又问着万俟凛。 可是此时万俟凛只冷眼看着被包围的那个刺客，并不回答万宁所问的，他觉得很弱智的问题。 一旁丛竹眼观于色，便说着：“世子，那是刺客，惊扰祭天，是对皇上的不敬。” “刺客就该杀么？”万宁仍有些不解，便问着，“可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刺客啊。” 丛竹叹口气，心想虽是世子也只是一个孩子，不懂人世的险恶，边说着：“世子，这世上很多事情并不像它看起来的那样，许多厉害的杀手和刺客，都是十分的伪装者。” “伪装者？”万宁仍是不懂，只默默重复着这三个字。 “丛竹，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 万俟凛冷声说道，打断了万宁和丛竹的谈论。 丛竹点点头，心中轻叹一声，便不再言语。 “哎呀，我真是糊涂。”这时，那个人仿佛自知没办法活着出去，便开始捶胸顿足。 戏倒做得挺好！万俟凛心里没有任何怜悯的涟漪，只这样冷冷想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慢着 那人说着，急忙从怀里掏出那一张崭新的银票，说着：“你们看呐，这银票在我怀里都还没揣热火呢！我怎么会会是刺客呢！” 在首的侍卫仰天长笑一声，再恶狠狠地说道：“刺客，别装了，你到现在还无法自圆其说！还是快交代出你的上家，王爷兴许会愿意留你一个全尸！” 这个人脸上的神情便是苦涩极了，一边着急说着：“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呢！” “我真是我真不是刺客啊！” 这人急得跳脚，说话都已有些语无伦次了。 侍卫们都在冷笑，互相相视一眼，举起刀剑便要向这人刺去。 “啊！”这个人便吓得大叫，一下子瘫在了那儿，说着：“别杀我，别杀我。我真的不是刺客” 丛竹靠近万俟凛，神色冰冷，说道：“王爷，看样子，这个人是死都不会说了。” 万俟凛神色比丛竹的脸色更要冷漠几分，静静说道：“何必要他说出来？难道他不说出来，本王就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丛竹这才猝然想到，这个人的上家是谁。 丛竹急忙点头，对着万俟凛躬身，说道：“还是王爷圣明。臣明白了。” 万俟凛眸子依然冷漠，只微微颔了颔首。 丛竹急忙快步走到这人面前，朗声说着：“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是谁了？” “谁啊？”这个农夫打扮的人正痛苦流涕呢，听着丛竹的话只下意识地问道，丛竹见他却还是一副蒙圈的模样。 丛竹不可置信地摇头，愤然说道：“无可救药！” “官老爷！我真的不是刺客。”虽是蒙圈，但这个人或许是真的有些眼力见的，他看出丛竹与围住他的这些侍卫的不同，便趁着这个机会急忙向丛竹告饶。 他焦急地说着，声音比起方才的颤抖，现在已是崩溃了。 “老爷，我真不是刺客，是有人叫我给王爷带话。本来我是不敢的，因为都说王爷厉害；可他给我五百两” “五百两啊，老爷我种一辈子地也没这么多钱谁知道竟要把老命赔在这儿” “老爷，我下次真不敢了。给我再多钱，我也再不会干这种事了” 这人说着，还抹了一把满是沟壑的脸上的泪水。 丛竹却不为所动，依旧冷然地看着他，慢慢说道：“你现在知道后悔了？下次？你倒不如乞求下辈子。” 丛竹说着，向万俟凛这边看了一眼。 万俟凛薄凉的嘴唇向下撇了撇。 丛竹回身，已经拔出手中的剑。 这下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装作农夫的人，是必然死在丛竹的剑下了。 这个人已是抖如箩簺，他该说的都说了，可王爷不仅不信他，还要杀他。他心里又委屈又觉得害怕，一时之间竟再不能说出什么话来。 丛竹手中的剑，寒光已出。 “慢着！”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万俟凛颇为震惊地回头，喊出这声正是一直呆在他身边的万宁。 万宁此时身子，却拒绝了马车旁侍卫的牵拉，自己便就跳下了马车。 万俟凛不耐烦地看着他。 谁知跳下马车的万宁，竟是先向万俟凛躬身行了一个大大的礼数。 万俟凛正皱眉，只听得万宁的声音已继续响起。 “五王爷，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万俟凛心里已有了个大概，便静静瞧了一眼不远处的丛竹。 丛竹很会察言观色，静静收了自己的剑。 万俟凛点头，再慢慢说着。 “你想救他？” 万俟凛这样冷冷地说着。他倒是不介意用这件事点醒幼稚的万宁。 万宁应当知道，他不应只是一个孩童，而是敬亲王的世子，世上那些孩子不必明白的道理，可是因为他的身份，他必须明白。 于是不等万宁回答，万俟凛又冷冷说着：“他是刺客。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敬亲王应是教过你这句话。” 谁知道万宁此时看起来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比刚才，他已没有了那么多在万俟凛身边时的怯弱害怕，此时的他反而有了更多是，坚定，和骨子里透出来的勇敢。 万宁静静说着，稚嫩的声音里发出坚毅的韵味来：“王爷误会臣了。臣不是想要救他，而是想要他自己救自己。” 万俟凛轻笑一声，斜睨着眼看着万宁。 果然是敬亲王的儿子。 “哦？你想要他自救？如何自救？” 万俟凛淡淡说着，并不假辞色。 万宁面上出现一丝高兴，连忙问道：“王爷是准了吗？” “不。”万俟凛却很果断地否决着，再慢慢说着：“不是。” “我是要你先说出来，你的理由来。” 万俟凛心里其实已是颇有些看不起万宁，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他太了。太了的孩子，即使言行举止刻意把自己弄得再像大人，最终也只是个东施效颦的笑话。 大人这种词语，从来也只是贬义词。 此时的万俟凛便是存了刻意的心，他想考一考这个饱受民间和楚帝赞誉的孩，能力究竟有几何？ 然而万俟凛只不知，朝华宫里的司璃音，却已是水深火热。 “你们放开我！” 司璃音拼命挣扎着，最终还是挨不过这几个的孔武之力，竟被他们直接抬到了药池。 这几个放下司璃音的时候，司璃音看见药池的水一片茶色，正腾腾地冒着热气。 一想到皇帝平日里正是在这药池洗浴，司璃音胃里忽然一阵酸水涌上来，直接又想吐了。 贵妃淑氏走在了后面，还没有到药池。司璃音恶狠狠地看着这几个人，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威胁他们，说道：“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是跟着一个女人，还是跟着西夜的储君，即将的西夜皇帝？！” 这几个人却神色冷漠，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药池 “而跟着万俟凛？”贵妃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只是你们空头的许诺，他一天没登上皇位，这种假设便不存在！” 淑贵妃的话已挑明。司璃音听着，这才明白她的狼子野心。 她今天叫自己来，绝不是好事。 司璃音心犹如擂鼓，偏偏动作不得，便刻意做得无畏，大义凛然地说道：“贵妃娘娘，您可知您在说什么？！” “王爷是皇上亲封的储君！您竟敢这么说，便是辱灭圣言！” 皇贵妃只笑着，艳丽的脸上即便如此张狂笑着眼角也只有少许细纹。这在她这个年纪，是说不出的保养得益了。 皇贵妃说道：“那又如何？本宫是皇上亲封的贵妃！皇上身体抱恙期间，便是由本宫代行圣令！” 司璃音知道皇贵妃此时的思想已是走火入魔，可是她还是想不通皇贵妃为何会针对自己。 “不可理喻。”司璃音说道。 被司璃音这样说，皇贵妃却仍是吟吟地笑着，说道：“怎的，才这样，你便觉得不可理喻了？” 司璃音静静看着皇贵妃，她自己身体被这莫名的药水泡着，已是不舒服到了极致，仿佛一张嘴便要呕出来。 皇贵妃看见司璃音苍白的脸色，随着漫漫升腾的黄色烟雾中。 皇贵妃知道司璃音此时身体已是十分难受，她便得意地笑着：“如何？这药池里，泡的不是别的，是本宫叫人煮沸又凉下来的雄黄水！” 司璃音诧异地，眼睛蓦然睁大。 “雄黄本就可驱毒。本宫不管你是旁在万俟凛身边的一条美女蛇，或又只是一条爬虫，本宫都要你记着，此时被雄黄验出真身的痛苦！” 皇贵妃神色张狂，激动地说着。 司璃音没有想到，皇贵妃居然还有这么一层深意。 “疯子。”只是这样的把戏太幼稚了，司璃音实在想不出皇贵妃弄雄黄水这一出的深意，所从何来。 “我自然是疯子。”皇贵妃却也不恼，只阴侧侧地笑着：“来人，快伺候司夫人洗浴！” 京都，郊外。 浩浩荡荡的祭天队伍，竟被一个斗大字不识一个的田间老汉打断了，而且他拦的居然还是五王爷万俟凛的车。 众人皆以为这个胆大包天的瓜老汉已是必死无疑。 连万俟凛都已下了决断，因为他实在不会留下没有用的人。 可偏偏万宁站了出来。 万俟凛人虽孤傲，但并非不明事理。 若万宁只是寻常的孩子，万俟凛自然对他置之不理，可他是敬亲王疼爱有加，楚帝极度赞赏的敬亲王世子。 万俟凛不可能不给敬亲王这个薄面。 万俟凛冰冷看着这个老汉，连带看着万宁的眼神也有些冷漠。 虽然让敬亲王世子万宁习以为常的，已是万俟凛日常的冷漠。 “本王可以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你若能说出让本王信服的理由，本王便不杀他，还再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 “若说不出”万俟凛沉吟着，俊美的脸上泛出一抹冷笑来，继续说道：“本王依旧是要杀了他。而你胆敢惊扰为皇上祈福的御驾，本王会让你失去敬亲王世子的爵号，且即刻，便滚回你的封地去，永生再不得出！” 众人听万俟凛这样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消说，若万宁真的说了什么不敬的话，他又还只是个孩子，顶多算作谏言无果，然而到万俟凛的口中，处罚竟却已经这么大了。 不只是其他人，连万宁自己听着，额上也顷刻之间冒出了许多冷汗。 看见万宁这么害怕的模样，万俟凛心里说不得有得意是假的，但他还是刻意保持严肃的本质。 万俟凛又继续问着： “现在本王问你，这‘一柱香’，你是要，还是不要？” 万宁皱眉，俨然是正在思忖着。 其实万俟凛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万宁知难而退，不管这个闲事，那便会是相安无事，皆大欢喜。 可万宁却不一定明白万俟凛的这个用意。 就算明白了，他也不一定会采纳。 “王爷，臣请您给臣一柱香的时间！” 几番犹豫之后，万宁终于是这么说出了口。 这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只是此话由一个十二岁孩童的嘴里说出来，未免有些太过让人惊讶。 众人皆惊讶，唯独万俟凛不惊讶。他这时候认真瞧起面前这个神色倔强的男孩来。 这样一个孩，从锦衣玉食，双亲恩爱且健在，他是没有吃过人世的苦，不懂得现在他现在生活的安逸有何而来，所以敢不计后果，只为一时的输赢，说放弃就敢放弃。 “你确定？”万俟凛看着他，继续问。 万宁的声音仍是那般铿锵有力，甚至又多了几分坚定，说道：“臣确定。请王爷给臣这个机会！” 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轻叹：这个敬亲王世子，终究是少年心性，不懂得自己已得到的是多么的可贵；只为了一时的意气，竟又能够放弃这些。 万俟凛笑了，神色淡淡的，说不出很多。 “可惜”他话里是嘲弄的语气，沉吟道。 万宁颇有些不解。 “可惜你不能代表你父王，更不能代表敬亲王府。敬亲王世子的爵号，并不是由你自己得来，所以，也并不可能让你自己自行处理。” 万俟凛悠悠道。 闻言，万宁的脸色变了变。原本他脸上是高涨的热情，可现在顷刻便变得煞白，只面如死灰。 “王爷的意思是臣无论如何都得不到这‘一柱香’的机会了？” 万宁声音颤抖，犹是不敢相信地问着。 万俟凛既不急着摇头，也不急着点头，只淡淡道：“等你真正有能力，称得上你父亲的荫庇带给你的爵号之后，再说其他也不迟。” 万宁若有所思。 “怎的会不迟？”饶是这样，万宁却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激烈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辩解 “这人，不过时日不多。老将行木，为何王爷不可以给他这个辩解的机会呢？” 万宁指着一边瑟瑟发抖的老汉，着急说道。 丛竹上前，已替万俟凛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说道：“王爷政务繁忙，岂是人人都可以觐见的？” 万宁摇头：“王爷既是已经见了他，还定了他的罪。再听他说说自己的冤屈，又有何不可呢？” 万俟凛扬眉，冷眼看着万宁。 他终是知道，楚帝刚称帝时，会那般忌惮敬亲王了。是因为敬亲王太聪明。 也正是因为其太聪明，所以才能够在自己最巅峰的时候找准时机，全身而退，从而才使多疑的楚帝放下疑虑。 而父辈的聪明，在万宁身上已经可见一斑。 只可惜，他还不懂“才不外露”的道理。 “冤屈？”万俟凛沉吟，轻笑道：“你怎么就确定，他是受了冤屈，而不是罪名其实呢？！” 面对万俟凛这番气势迫人，看似占尽所有道理的追问，几乎所有人都只能以为，万宁这下，再也无话可说。 可聪明的万宁，扬名在外的，并不只是他的虚号。 事到如今，万宁反而不急了，只顺着万俟凛的话又说道：“万爷说的是，臣的确不知道，这人是被冤枉，还是罪名其实。” 万宁的话并未说完，他继续说着，话锋却忽的一转，只又问道：“可既如此，王爷又怎么确定，这人一定是罪名其实c死有余辜，而不是受了冤屈呢？” “大胆！”这两个字是一旁的丛竹说的，他气愤说道：“世子说话，也应该注意分寸。” 万宁点头，对着丛竹抱歉地笑笑，眼睛却急切地看着万俟凛。 万俟凛皱眉，却笑了：“你对本王用激将法？” 万宁低头说道：“并非激将法。只是父王告诉过臣一个道理：‘一直对的未必是对，一直输的未必是输。’” 万宁抬起头来，极坚定说道：“万事万物不可能有唯一的定论，既是治国，便要将所有考虑到，图求的，是整体利益的最大。这一点，王爷，应是比臣更清楚。” 万俟凛这才察觉，万宁并非只是像外表看起来那般幼齿。 万宁懂的，其实也可算作是十分多了。 因为敬亲王已教会他许多。 万俟凛忽然来了兴趣，问道：“你的意思是，本王给这个人治了罪，便是没有使整体的利益达到最大了？” 万宁点头答道：“在不知道真相究竟如何的情况下，轻易地下决断，整体利益当然很难最大。” “真相”万俟凛笑了，他倒是并不讨厌与万宁扯皮，说道：“你言有所指，说本王的不是真相，可你又不能证明自己的是真相。” 万俟凛看向万宁去，目光冰冷却又深邃，一直会冷到万宁的心里去了。 他问万宁：”你这么反驳本王，不就是自诩自己以为的便是真相。可这样看来，你的这种真相，却也是无比荒谬的，难道不是？” 万宁被万俟凛这样说着，一张脸涨得通红。 在场所有人都已是在暗自惊叹：姜还是老的辣。所以为什么楚帝是君，敬亲王是臣，从他们的儿子这次谈话，便可以知道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着，然而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几秒钟，旋即便被万宁光速打了脸。 万宁的脸色虽然涨红，但却并不胆怯。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过胆怯。 “敢问王爷觉得，应如何知道什么是真相？”万宁不卑不亢地问道。 不等万俟凛回答，万宁便指向那被围在刀剑之中的老汉，说道：“真相便是他，无论王爷是否赞同我。对于真正的真相，一问便知。” 万俟凛皱眉，众人都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却十足反常地开口，对丛竹吩咐着：“去叫他过来。”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被认为是刺客的那个老汉。 “王爷，此事危险！”丛竹急呼，只想提醒万俟凛，可万俟凛已经是不甚在意。 “去。” 他只说道。 万宁脸色一喜，他就知道，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老爷，的真的是老实人”这位老汉被押着，送到万俟凛马前。 万俟凛勒紧缰绳，冷冷看着面前的老汉。 沉着地开口。 “既然，世子力证你有冤屈，本王也倒可以让你死个明白。”万俟凛说着，冰冷地看了一眼万宁，又道：“也好让世子死了心。” 万宁听到这句话，眼神蓦地便黯淡了下去。 他毕竟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道理懂得再多，可还是不及敬亲王的千分之一。他年龄太，见过的真实太少，若把真相血淋淋剖析到他面前，他只怕会崩溃。 敬亲王一直在世子面前平衡着道理与真相，可万俟凛不是敬亲王，他并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王爷，我不是刺客！”那老汉看着万俟凛的神色只觉得冷得吓人，下意识避开眼去，只为自己喊冤。 “的这么大年纪，唯一会的事情也只是种田再侍弄几洼青菜，哪里会做什么劳什子刺客？”这老汉只差没抱住万俟凛的大腿痛苦着为自己喊冤了，“的真的冤枉啊！” 万俟凛厌恶地看着这个人。 万宁皱眉，提醒道：“老伯，若想活命，且把你知道的所有，告诉王爷。” “所有”这老汉喃喃道，动作忽然一顿。 叫道：“王爷，是有人叫的找您，但绝不是要的来刺杀您啊的也没这本事啊” 万俟凛皱眉，神情依旧是厌恶。 “那人给了的五百两银票，只教的给王爷您传个话：说是冷阁里的谁被贵妃娘娘喊到宫里去了。我真是既不认识那个人，更不知道什么冷阁，什么贵妃娘娘，的早该晓得那个人是故意想害我，可是的瞎了眼，见了钱就走不动道” 他的话被万俟凛突如其来的一马鞭打断。 “哎呀――” 这老汉正被这一马鞭狠狠抽中，惨叫连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遇险 老汉一抬头，却看见万俟凛双眼通红，已是咬牙切齿的模样。 老汉吓得就没大便失禁吓出尿来，他两股战战只慌忙点头：“是啊，那个人是叫的这么告诉王爷您的。” 万俟凛又是一马鞭，却是抽在马身上。马一声仰天长嘶，似是痛苦得很。 万俟凛神色复杂，一一看过众人，最终神色落到万宁身上，神色愈加复杂。 他拍马便要走。 旁人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丛竹却是清楚得很。他及时勒住万俟凛的缰绳，两人僵持着。 丛竹说道：“王爷，此行是去祭天，为皇上祈福。若不去，这是不孝！” 丛竹这是提醒万俟凛，他若是一回去，世间对他的非议只会更多。 万俟凛只将缰绳勒得更紧，恨极了说道：“这不过是那毒妇的调虎离山之计。本王难道还会把一个妖妇的话，当做圣言？” 丛竹无奈，手劲略松了松，却还是不放心，劝道：“王爷，现如今并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知这人所说究竟是真是假，您贸然回去，万一是诈” 万俟凛不以为然：“本王到如今，遇到的奸计阴谋还少？” “放手！”万俟凛冰冷地看着丛竹。 丛竹被万俟凛神情中的不容置喙所摄，最终只能放开手。 丛竹抬起头时，快马载着万俟凛，已快速奔波起来，他只听到“答”“答”紧迫而有规律的马蹄声。 药池，漫天的硫磺味。 司璃音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几个太监，摩拳擦掌，朝司璃音走来。 “滚开！”司璃音厉声叫道，又恨恨对着皇贵妃说道：“贵妃娘娘，我要回王府！” 皇贵妃自然不会理会司璃音的诉求，她最想要的，本就是司璃音的难堪和痛苦。 她一抬手。 那几个人便一齐涌上来，将司璃音举了起来。 “放开我！”司璃音死命挣扎着，她已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里有了哭腔，可这些人不会有所感动。 而一切源头的那个女人，皇贵妃，却仍施施然站在那儿，宛若是在看戏一般。 司璃音没心思顾得上淑氏奇怪的神情，现在发生在她身上的另一件事更是要命。 她的身子一点一点地变冷，因为她身上的衣服，却被这几个人剥除干净了。 司璃音又羞又怒，待这几个人放她下来时，她狠狠甩了面前人一个巴掌。 随着她被这几个人粗暴地推下了药池。 一大口药水呛入口中，司璃音吐出来，抬头看见正睥睨看着她的皇贵妃。 羞耻，悲伤，绝望这些情感最终只化为恨意，这个世间最深的恨意，被司璃音的目光化作一柄柄直戳心灵的利剑，向皇贵妃刺去。 司璃音这副愤恨的神情，不知为何却惹得皇贵妃更是发笑了。 司璃音将自己的身子躲在药水里，看着莫名其妙的皇贵妃，暗暗诽谤道：“神经病！” “你到底想做什么？” 到了这个地步，司璃音没兴趣再和皇贵妃虚以委蛇了，只直接问着。 皇贵妃依旧笑着，明眸悦动，是个男人想必都会喜欢美女这样的笑法。 然而她答非所问：“你放心，这几个太监都是已经瞎了的，任你再有本事，却永远没法催眠他们。” 话音最后是一声不屑的轻哼。 司璃音惶惶，只敢躲在药水里，她觉得自己这么窘迫，偏偏皇贵妃还煞有介事地看着她，冰冷的目光落到司璃音身体的每一处。 司璃音被她这种目光弄得很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像是她是待价而沽的商品，而皇贵妃是培养商品的商人似的。 “敢问我要洗多久？” 司璃音不耐烦地问道：“我洗也洗了，娘娘请把我的衣服给我吧。” 皇贵妃看着她，目光里全是肉眼可见的厌恶，她冷冷说道：“快了，你要等的人，快了。” “你要我等什么人？”司璃音有些不解。 皇贵妃只一声轻笑。 是万俟凛吗？司璃音有些天真的想着。 可皇贵妃明显要害她，这么还可能让万俟凛找到这儿来？ 司璃音愈想，愈觉得惶恐不安。 直到她看到那个明黄的身影。 是楚帝。 司璃音心中的不安变成了一块大石头，重重压在她的心上，使她喘不过气来。 司璃音来不及惊呼，因为她听到老皇帝颤颤巍巍抬手指着水池里的她，颤抖着声音问道：“药池中的女子是谁？” 司璃音看着皇贵妃笑脸吟吟，笑得格外甜。 司璃音心里有了更加不好的预感。 她便听到皇贵妃细细的声音说着：“皇上，水池中的女子，是太医给您的药引，只要您幸了她，对您龙体康复，大有帮助。” 司璃音再也来不及惊惶，因为她看见老皇帝竟真的朝她这儿缓缓走来。 “皇上。”司璃音勉强维持住自己的镇定，对楚帝解释着：“皇上，婢妾是五王爷的人，是您的儿媳啊。” 楚帝却依旧向前走着，甚至已经走下了药池，开始淌水而来。 “即便是儿媳，”皇贵妃却在那儿事不关己地笑着，说道：“若是为了皇上的龙体康复，司璃音，你做一点牺牲又有什么呢？” 不。司璃音只摇头，她不想做这种牺牲，一点都不想。 可是老皇帝仿佛一句话也听不见似的，只依旧朝着自己走来。 “滚啊！”老皇帝越走越近，司璃音终还是忍不住，向走来的老皇帝拍起水花，她再也顾不得尊卑，着急大喊着。 如此情景，她究竟还有什么办法，还有谁可以帮她呢？司璃音感到了绝望。 绝望之中，司璃音却并不甘心。她抹了一把眼泪。 她可以催眠。 可不及司璃音集中精神力到老皇帝身上的时候。忽然，一把药粉撒在了她脸上。 这把药粉正是对着司璃音的眼睛散得。司璃音闷哼出声，眼睛生疼，痛苦地弯下身。 她听见皇贵妃矜傲而又高贵的声音响着：“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司璃音，别再想着催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朝阳 谁来救救我！ 司璃音觉得很绝望，她努力这么多年，步步为营，精心算计，将自己所有人生搭进去，只是为了想逃脱原先的命运。 她不想死！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司璃音觉得很伤心。她的泪流下来。 这样软弱的时候，她重生之后从来没有过。 似乎是想要破罐破摔，可是司璃音心里却又并不甘心。 谁会甘心地去死呢？所以司璃音会绝望，去流泪。 可是无论如何，死或活，她自己只能选择一个。而当对象是老皇帝 司璃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反抗。 她若是个性格贞烈的女人，一开始就不会把自己献给万俟凛。 可是眼下司璃音并来不及思考原因。 她既然厌恶，她就要反抗。 绝对的弱，反抗时，是怎么做的呢？ 以死明志？ 对，以死明志。 司璃音忽然镇定了。 这样的结局，和前世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费了这么多气力，以为自己已经逃开那前世那绝望的命运，没想到无论前世，还是重生 竟都是殊途同归！ 但是前世，她是屈辱不堪，人头落地；前世的每一步，她都被人赶着走：万俟凛c父亲c司如烟c萧风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她是自己选择的。 虽然没她重生，是想好好活着。但活着已经成了一种奢望，别人仍是尽情的侮辱，不屑，她只有选择死。 这种选择的代价是昂贵的，对司璃音来说。 但是，司璃音已不是以前的司璃音。 前世的她，会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丢掉尊严；这一世，尽管违背初衷，她也想为了尊严，而选择死亡。 她不怕了。 她本就见过黑暗，人世间的至邪至恶，再怕能怎么样呢？她还不是已经经历过那么多次了？ 对比起来，这次的，着实算不得什么了。司璃音勉强这样安慰自己，但她终是不能完全释怀。 她已将舌放在牙齿之下。 司璃音已经准备好了。 万事不过一个“死”字，或早或晚而已。 预料中让人恶心的老皇帝却没有来到她身边。 司璃音突然听到一声暴喝。 那声带着熟悉声线的暴喝。 司璃音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万俟凛” 万俟凛的尹光剑已刺穿皇贵妃的身体，他双眼赤红，看向司璃音的时候，目光却又那么温柔。 “阿音――” 万俟凛厌恶地看着皇贵妃，果断地拔出剑，皇贵妃又是呕出一大口血来。 万俟凛背过尹光剑，急着正要去看司璃音，皇贵妃却忽然拉住了他。 万俟凛回头，带着厌恶的神情，说道：“贵妃娘娘，今日之事，本王可以杀你一百次。只是现在，还没到你该死的时候。你不必心急。” 万俟凛这一剑刺得又急又狠，贵妃受伤颇重，她脸色依然全白，一开口便是血沫。 但她还是笑着开口：“王爷，什么时候，是我该死的时候？” 她并不放手。 万俟凛的神色更冷，道：“你想现在死，当然也可以。” 说罢，万俟凛手握尹光剑，又是极快地刺进去。 “噗――” 贵妃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即便如此，贵妃却还是固执地不肯放手。 按万俟凛的武功，他只需一剑，便可以将贵妃毙命。但他继续一剑一剑，是凌迟贵妃也是泄愤。 贵妃继续吐着血，好看的衣服变成了喋血的血衣，只是她脸上仍是笑着， 拉住万俟凛的手更是至死都不愿松开似的。 万俟凛看着她，又觉得莫名其妙又觉得奇怪。 万俟凛看见远处的狼藉的司璃音，心里心疼，手起刀落，竟将贵妃的手削了下来！ 贵妃连惨叫都没力气发出来，脸上仍是笑着，一双明眸终于流下眼泪来。 是血泪。红色的泪，染血。 她终是没拉住他。 他终是不再要她了。 “玉真” 贵妃踉跄地叫着，声音里是无限哀婉。 万俟凛的身形一顿，手中的尹光剑却落了。 “玉真，玉真。你为什么会叫玉真啊？这明明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这是母后对我的期盼。如玉璞华，去伪存真。” “是吗？” “母后说我生下来被国师说戾气愈深，便取了这个名字。” “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我觉得无所谓，如果母后喜欢，那我也喜欢。 “皇上肯定不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也许吧。” “将来皇上会为你取正式的名字，‘玉真’便不会用了。玉真，你要记住，这是我们两的暗号。只有我，才可以叫你玉真哦。” “好。” 夕阳下，宫墙上坐着两个人，要好的模样，似乎过许多年也不会忘记。 此情此景，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万俟凛嘴唇嗫嚅着，却没法说出话来。 “玉真。” 贵妃又轻轻唤了一声。这一声，相比较方才，又是说不出的温柔。 万俟凛忘了自己此时在什么地方，要做什么，他好像只知道，面前这个女人 可是她明明不是 怎么会和她的声音一模一样？ “朝阳？”万俟凛试探着开口，声音里全是犹豫。 贵妃一直笑着。 这是她的习惯，她必须笑着。在累也笑，在苦也笑，如今见了他，以朝阳的身份，她再这样笑着，自己却先觉得奇怪了。 贵妃笑着。用仅存的那只手，在脸上摸了一会儿，终于将面具撕下来。 那面具戴的太久了，撕下来的时候，都已带着一层凄淋的血腥。 万俟凛看见面前的人。熟悉的脸，熟悉的声音，他曾在尘世里寻找了多年的人，是朝阳。 可她脸上的神情，却分明不是朝阳了。 贵妃笑脸盈盈地看着万俟凛，眼中全是心上人的模样。 “玉真，你还记得我吗？” “朝阳”万俟凛皱眉，说着：“我以为你死了。” 朝阳依旧笑着，泪却越来越汹涌。 万俟凛继续说着：“我一直在找你。可是你却消失了。” “我应当知道你没有死，可是，你为什么要现在来见我？” 以这种身份，这种面目？ 朝阳脸上的假笑，随着万俟凛的话，劇然消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选择 她笑着： “你以为我是怎么消失，改头换面的，是司家的人害我！他们没有杀了我，而是让我改头换面，去做那等连娼妓都不肯做的事！想不到吧，我最后的出路竟然是爬上自己父皇的床。” 边说着，朝阳手指着那边已经浑身发抖的司璃音说着：“所以，我也要让她，堂堂司家大姐，也经受一下这种痛苦。” 司璃音静静听着，自己内心深处却不断胆寒。 原来她的出身就是原罪。朝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有多么讨厌这司家，她只知道满腔让她赖以活下去的仇恨，必须有一个冤大头，来让她泄愤。 司璃音这才后知后觉地想通，原来自己就是那个“冤大头”。 对于司璃音可能只是怨恨的原因，然而对于朝阳来说，这样寥寥的话语，全然不够抒发她自己心里的怨毒和愤怒。 “噗――”这原来就是自己苦苦探索的真相，万俟凛忽的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原来万俟凛还会为了自己吐血，朝阳本来愤恨的眸子，蓦然变得柔和。 “玉真，你还是关心着我的，对不对？”朝阳颇有些侥幸地说着：“你心里还有我，是不是？” 万俟凛并不回答。他只阖上了眼，神色痛苦，像是正与什么斗争似的。 朝阳公主。 司璃音不理解她和万俟凛之间的爱恨情仇，因为她确实从未见过这位在万俟凛心目中算得上是“朱砂痣”的公主。 司璃音没心思细想朝阳和万俟凛之间究竟有什么渊源，因为她霎时感觉到，老皇帝昏浊而急促的呼吸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她已经不能希冀万俟凛的相救了，因为那边万俟凛难得地安静。司璃音已经明白，这么安静，大抵是有情人终相认，此时正上演无言相拥的戏码了。 司璃音不可抑制地自我难过了一番。她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希冀万俟凛来救她。 不是人人的意中人都会是盖世英雄，就算是盖世英雄，他踩着七彩祥云要娶的，也不会是自己。 有一只干枯的手抓住司璃音的肩膀，司璃音这时已是无比明晰地感受到了老皇帝的呼吸声。 司璃音呼吸一滞，她再也没有办法忍下去了。就算万俟凛不会来救她，可她也不要这样无声无息地受屈辱。 司璃音用手用力想要推开老皇帝，一面绝望地喊了一声。 “万俟凛――” 此时的司璃音的确是茫然而无措的。 她不知道他在哪儿，甚至不知道他此时是否因为难得的重逢而是否早已把尹光剑收了起来。 司璃音说自己一开始就错了。万俟凛只能是借势，她却不知不觉把他当做了依靠。 这种错误是致命的，而她可能今天在此便要付出代价。 司璃音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舌头放在利齿之下，待会儿她自己自我了结便是！ 让万俟凛略微清醒一点的，是方才司璃音带着哭腔的呼唤。 万俟凛神色很冷，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没有时间再说耽误了。 “就算你是朝阳，你也给本王让开。”万俟凛心神都系到了司璃音的身上，就算与已为贵妃的朝阳有了重逢之喜悦，可是仍无法冲淡万俟凛心中的焦急。 贵妃，此时应称呼她为久违的朝阳公主，她带血的面目是仍笑着，却带上一抹怆然的神色。 “我若不让你救她呢？”朝阳略弯了弯唇，便这样说着，“你难道，还像方才一样，要用尹光剑将我刺杀吗？” 万俟凛眉头紧了紧，他说道：“尹光剑已经在你手上。” 是啊。朝阳已是握着尹光剑的剑芒之上，她的手鲜血淋漓，血水一滴滴地落到地面上。 朝阳笑了笑，模样像是在哭，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那么，”朝阳将尹光剑拔了出来，颤抖着握住剑，比在自己已是大片鲜血的胸口前，“你方才故意刺穿的剑，此时，我是否要将它直接刺入我的心脏呢？” 朝阳说着话的时候，许多鲜血已从她的喉间涌了上来，她一张口，便是吐出来大片片的污血。 万俟凛费解地看着朝阳。 他的朝阳，却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朝阳。朝阳的眸子里，已被仇恨和欲望填满了。 “玉真，你是救我，还是救她？” 贵妃直接问着。 司璃音听着，呼吸一滞。她这个时候也是怕得要命，可便便无能为力，无论万俟凛怎么选择，也只是他自己的喜好。 此时便不得不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万俟凛身上，司璃音尽管是被迫的，但她仍是有些期待着万俟凛的答案。 万俟凛无法理解，问着：“这两者有什么冲突？你又何必要本王为难？” “为难吗？”贵妃凄然地笑着，混着血的脸上流露出惨淡的笑意来。 “我只是要你做个选择。” 万俟凛并不松口，只皱眉说着：“可是这件事情，本是不必需要选择的。” “我若一定要你选择呢？” 朝阳脸上是凄然的笑，握着尹光剑的手更紧了些。 “玉真，我还记得，昔日，我们一起练剑，练得正是这尹光剑。我还记得，你务必肯定地说过：‘尹光剑最不可能伤害的人，便是朝阳。’” “你最终还是伤了我，不是吗？”朝阳凄然笑着。 她专挑这样的话来说，因为她已看到万俟凛眼中划过的不忍和犹豫。 这种情感，便是万俟凛坚硬外面下的裂缝。只要有一丝，也会让她有机可乘。 “可如今，我只不过想要复仇，”朝阳边说着，边一用力她的脖子子便被割出一道血口来。 她继续说着：“我只想要让她尝尝，我遭受过的滋味。” “玉真，你就那么喜欢她，喜欢到，连我也不要了吗？” 万俟凛只皱眉看着她，嘴唇嗫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看了好一会儿的朝阳，终于整理好心情，再慢慢说着。 “你错了。朝阳，我不是不要你。” 听得万俟凛这句话，朝阳脸上一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弟弟 司璃音徒劳地挣扎。真奇怪，她眼睛明明已经看不见，可此时万俟凛和贵妃互相深情对视的模样，却好像被她正眼瞧着似的。 她，原来是个见证，是万俟凛和朝阳之间爱情的旁观者！ 司璃音以前不知道朝阳和万俟凛究竟有怎样难忘的旧事，惹得万俟凛这么多年一直孜孜不倦地寻觅她。 可在今天，司璃音终于明白了，万俟凛少时，少数的没有阴戾的那些日子，他身边的人是朝阳。万俟凛寻找朝阳，其实只是寻找他那些再难回头的日子罢了。 人活一世，不可能不怀念。虽说箴言教导不可老是回头看，要向前看。但人若是不回头看，但记忆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虽然确实，时而回头看，只会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与情感。 司璃音觉得万俟凛可怜，移情而不自知；她觉得自己更可怜，就算看穿了一切又怎样呢？还不是这样一个仓皇的结局。 身旁是老皇帝粗重的呼吸，恍惚间司璃音觉得自己竟看得清面前老皇帝的脸了。 楚帝满是褶皱的脸上，全是波澜不惊的淡定，或者叫麻木，怪道那边万俟凛和贵妃那般动情的相认戏码，楚帝也没哼一声，原来是被催眠。 虽然看得见，司璃音身子却无力。这便是这药池里硫磺的功效。 司璃音静静看去，万俟凛站在贵妃面前，司璃音看不清他的神情，此刻她的世界却难得地终是寂静了。 真是一双璧人啊。 司璃音便决绝地垂下眸子，不再向那边多望一眼。 眼前是年老昏庸的楚帝，是西夜国垂垂老矣的国君。司璃音厌恶地看着他，退后。 已是无路可退，因为她本来就是在池壁边上。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上天要她重活一次，她避开了被万俟凛杀死的结局，却最终还是要因为万俟凛而死。 司璃音闭上眼，慢慢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唰――”一道闪电一般的光忽然刺了过来，即使司璃音闭上眼，却还是感受到了这道光带来的迫人的气势。 “狗皇帝！” 一道音色十分熟悉的轻呵。 司璃音仓皇睁开眼，面前人正是云栖。 云栖已挡在司璃音身前，他手中的剑已经直直刺穿楚帝的腹部。 再看周围之前的那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现在也已是都已瘫在地上，不知死活。 就连离得最远，一直贼眉鼠眼观望着的，贵妃的侍女，赵氏――也被云栖这一剑抹了脖子。 好快的剑。 司璃音暗赞道。 她之前在花园百般试探，竟一直不知道云栖会武功，而且还这么好。 楚帝神色终于浮现一丝清明，想必是因为痛楚，他才终于摆脱了贵妃的催眠。 他嘴里嘟囔一声，便终于倒了下去。 原来方才那道闪电一般的光，是云栖急速而来的剑芒。 司璃音抬头看着云栖，他依旧是那副平平无奇的面容，神色却深沉狠戾。 正在这时，万俟凛那边一声轻呵，忽的夺下了贵妃手中的尹光剑。 “你催眠我？” 贵妃如何也会催眠之术，万俟凛已经没时间追究了。他只这般深沉地皱眉问着，眼中焦急看向不远处的司璃音。 司璃音自然看见万俟凛的眼光，只是此时无论他的目光多么炽热，司璃音的心就像蒙上了一层寒冰，他的热也无法化开她心头的冷。 司璃音避开万俟凛的眼神，垂下眸子，静静站那儿。 贵妃身子被万俟凛的夺剑弄了个踉跄，她以为万俟凛会来扶她，因为他夺下了尹光剑，至少是不想她死的，不是吗？ 贵妃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她喘着带着血腥味的粗气直起身时，看到面前人的目光，早已越过她，只看向那人。 心仿佛被谁猛烈地抽了一下。贵妃心力交瘁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万俟凛这才回转眼神，不看她，只看着地上的血迹。 他皱眉。 贵妃心想：他这是怎么了？以前自己手上割个口，他也是会心疼好半天的；如今现在她身上在流血，又在吐血，可他竟只是这么皱眉看着了。 司璃音感觉到身前的人回转了身子，默默看着她。 “谢谢。”她应当说的，可此时，司璃音任何一个字都不想说。 此情此景，云栖来做什么呢？他又是以什么身份，可以这么堂而皇之地出入皇宫呢？ 云栖看着满脸狼藉的司璃音，脱下了的斗篷，便给司璃音披上。 司璃音握紧斗篷的系带，却仍是低着头，面色苍白，仿佛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云栖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一丝邪念也没有，有的只是心疼。他略一施力，便很快抱着司璃音落在药池前的地板上。 终是离了那池污水。司璃音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一池子褐黄的药水，因为越想，她便感觉自己快要吐了。 已经出了药池，两人落到了地上，云栖却还是抱着司璃音。 他的手甚至紧了紧，不愿意放手的样子。 司璃音心中暗叹一声。 “没事了。”云栖的气息缓缓吐在司璃音的额头上，带着那股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冰片香。 司璃音弯了弯腿，强自由他的怀里下来，站到了一边，却并不看他一眼。 司璃音感受得到，那道炽热而锋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所以司璃音不愿抬起头来。 云栖自然感受到了司璃音刻意陌生和疏离的目光。他能理解，此情此景，司璃音怎么可能还是以前乐观大方的模样？ 想到这儿，云栖深沉狠戾的目光便看向不远处的贵妃。 目光不能杀人，但可以让人有所察觉。 贵妃看到云栖冰冷似刀的目光，心神便是一滞。 但她又很快反应了过来。 她笑脸吟吟，仿佛丝毫不知道此时她嘴边的血配上她的笑，是怎样一副惨烈而瘆人的景象。 贵妃便笑着，哈哈大笑，似乎狂怔了一般。 “哈哈哈云栖，你来了。” “不过” “弟弟，你来的太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楚帝反杀 “弟弟？” 他声音喑哑，发出这两个声音，其中还是带着太多的不确定。 司璃音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朝阳公主的确有个和她同“亡”的弟弟。而云栖身上这股冰片香 司璃音看向贵妃的眼里有了些疑惑和愤怒。 原来，贵妃就是那日在大理寺门口的美丽女人？！ 原来，对她的迫害，是贵妃从那么开始便在开始行动了。 司璃音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来。她一直苦苦寻觅，却没想，这个人就在眼前。 云栖，你骗我骗得好苦。 司璃音暗道，她的心里一时之间像是调味瓶子打翻了似的五味杂陈，但最终留下来的味道，便是难言的苦涩。 云栖无法得知司璃音此时心中所想，他只轻叹一声，终于撕下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司璃音无暇细看，只听得那边万俟凛惊呼一声：“真的是你” 原来云栖是皇子，怪道自己常觉得他的长相不配他的气质，原来是因为天生的皇家贵气。 司璃音暗暗想着。 她裹紧身上的斗篷，听见旁边的云栖声音颤抖，喊了一句：“皇兄，好久不见。” 再见仍是故人，可这故人之间，已有了永远无法逾越的万水千山了。 万俟凛皱眉，剑指一边咳血的贵妃，说着：“看来你这些年不怎么样，竟让你姐姐入了宫？”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万俟凛心中再气，却也还是顾及着朝阳的面子，没有将“乱伦”那两个字讲出来。 云栖真正的相貌的确是俊朗至极，可提到姐姐，他的神情变得萧索，慢慢说道：“皇兄，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强大的母家的。为了活下去，我和姐姐我们只能做这些。” 万俟凛拿着尹光剑的手抖了抖，他收回手，静默着。 贵妃依旧笑着，现在她依旧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说道：“玉真，我们不一样。我们从出生，就不一样。你有的选，可是我们没有。” 万俟凛皱着眉，他眉头紧皱的模样，简直想让司璃音拿把熨斗替他熨平。 万俟凛心中在冷笑：他有得选？ 看着现在狼狈的朝阳，他明白了：不是他有的选，是他们不堪为真实的自己活着而已。 对于现在的朝阳，或者之前那个被迫做出选择的朝阳，她都说服了自己：想要活着，就得放弃自己所珍视的，气节c尊严 万俟凛静静看着面前的两姐弟。故人，故人，他总算明白为何要悲了。 可万俟凛并不愿沉溺在悲故人的心情当中，悲悯是弱者的戚色，万俟凛不是弱者。 他神色一闪，落到一言不发的司璃音。 “阿音，你怎么样？” 司璃音静静抬起头来，望向他的眸子清澈明朗，却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好似爱也好，恨也好，在此事之后都没有了。 她的唇微微向上翘起，好似是讥讽：现在想起我了？ 万俟凛眼里写满愧疚，可司璃音决意不再去看。 “我们走吧。”云栖沉了沉眸子，侧身对司璃音温言说着。 司璃音还没有反应，贵妃尖刻的声音先响了起来：“你要带她走？” “你们都要带她走？！” 这声音里，藏不住的嫉恨与苦涩。 司璃音看向万俟凛，发现对方也正定定看着她。 “姐姐，”云栖忍不住说着，胸口因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你做错太多了！我早给你讲过，不可以把她牵扯进来的！” “我做错？”贵妃呵呵笑着，说道：“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可是我没得选！你是我的弟弟！你们都这么喜欢她？她有什么好？！” “她很好。”云栖想要握住司璃音的手，“她从来不会牵扯无辜的人。” 司璃音却退后一步，缩回了手。 “云栖，你姐姐，现在伤得很重。” 司璃音给拒绝云栖想出了这么一个绝好的理由。 云栖的手便悬在空中，久久未收回去。 司璃音静静裹紧斗篷，再慢慢说着：“多谢你今日救我” 司璃音还未说完，贵妃先在那儿笑了起来：“弟弟，你看见没有，她不领你的情呢！”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却不知道，女人，算计地，永远就是――” 贵妃的叫嚣猛然停住。 她讶然看着自己的胸口，一柄长剑，由身后入，直直刺穿了她的左胸。 先时万俟凛算好了位置，并未打算要她的命。 可这一剑，却是稳稳当当，直接刺穿了她的心脏。 一个声音响在她身后，老态龙钟，却是恢复了威严：“你早该死了。” 贵妃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她张了张嘴，咽下一口血沫想说话，喉间却又更多的血沫涌上来。 背后的声音，依旧威严。 “你以为朕是傻的？看不出你的伎俩？只是朕要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 万俟凛声音有了一丝不解：“父皇？” 他当然无法理解，楚帝知道现在贵妃是她的女儿，怎么还会 楚帝其实也是勉力支撑，方才云栖那一剑已将他剩下的半条老命都刺去。 “你以为她真是你的妹妹？她，不过是个贱种！和她的母后一样，勾结外人，惑乱后宫！” 万俟凛不求甚解。 楚帝颤颤巍巍地转身，看向一边愣住的云栖。 他年老的脸上扬起轻蔑的神情：“果然，你们姐弟，和那云幽国的，长得越来越像！” “朕怎么可能容忍？朕早早让你们两个孽种去死，已是对得起你们了！” 司璃音这才明白。原来是先时的贵妃红杏出墙，同邻国云幽国的郡主私通，生下来朝阳和云栖姐弟，给楚帝戴了好大一顶绿帽。 楚帝本就是果决杀伐的帝王，遇见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忍？ 当年盛宠的贵妃娘娘产下的朝阳公主两姐弟，却忽然令人惊讶的突然暴毙，虽说是皇后母家和国公府暗中操纵，但楚帝一直看在眼里，心如明镜，便也默许着，借刀杀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这便是帝王家。司璃音最初时以为是国公府只手遮天，却没想国公府会被他的上家――凤冥圣族卖掉；司璃音以为皇宫里的楚帝龙椅坐得安逸了太久，脑子都锈掉了，却没想他对京都的暗流涌动竟是知道的，而且知道借刀杀人。 司璃音脸带忧色，看向身旁的云栖。 云栖俊朗的脸，此刻已是深沉至极。 楚帝却并没有想就此了解，他又慢慢转过身去，看着不断泣血的朝阳。 “你是不是以为你委屈得很？”楚帝猛烈地笑着：“你长得越来越像她，性子也越来越像她――一个不折不扣的贱人！” “如今这就是报应！”楚帝哈哈大笑，说道：“你那好母后，早在地下等了你好多年。如今你终于下去陪她，她若知道你被朕睡过，神情会如何？” “真是报应！” 楚帝说完这句话，身子劇然一抖，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便直扑扑地倒了下去。 “父皇” 万俟凛手一抬，他想去扶起楚帝，可最终是顿住了。 司璃音看着地上楚帝萧索的尸体，觉得无限讽刺。 楚帝，天下的主人，却也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因为得不到，所以恨，所以怨。如今这般快意恩仇地离开，对于楚帝自己来说自然是畅快；可对于他一生享尽的荣华富贵来说，这样忽悄地死去，算不算遗憾呢？ 贵妃的神情也随着楚帝身体的倒落，而瞬间涣散。 她的母后，她一生引以为傲的母后，她以为从不会做错的母后，竟然 好似有什么东西，随着她的心脏一起破碎掉似的，朝阳捂住自己不断冒血的胸口，最后一眼看向不远处的万俟凛。 万俟凛也正看着她，神情虽不是冷漠，却也是冰冷的。 真冷，朝阳打了个冷战。 “我就要死了”她抬起手，像是想要抓住万俟凛的衣襟，可始终却抓不到，“玉真，我要死了” 她流下泪来，落到已变成血色绢衣上。这是她新做的，最漂亮的衣裳。 万俟凛看着她此时的样子，微阖了眸子，终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气，对于朝阳来说便是希望，最后的希望。 她张嘴，血和泪一起落下来。 “玉真，我这一生，我的复仇，就连我的出生，都只是个笑话” 她已奄奄一息。 万俟凛默然，半晌之后才静静说道：“早知今日。” 何必当初 朝阳终是无力，跌到了地上。 万俟凛看着她，此时便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了。 “玉真，地上很冷，我好冷” 朝阳 到此时，已像是有流不完的眼泪。她此时仿佛要流尽这一生的眼泪。 少年时，她只希望快乐，不晓得流泪；后来落难，被人胁迫，入宫，那些人只叫她笑，笑得她脸都疼了，她都以为自己不会哭了。 可是现下竟然流出这么多的泪来。 这是余生的所有泪水，因为她已经没有余生了。 万俟凛仍是静静看着她，身形未动一分。 他知道朝阳为什么觉得冷，是因为她快要死了。 快要死的人，哪怕最后是葬身火海，死时心却也是冷的。 “你是贵妃淑氏，不是朝阳了。” 万俟凛轻轻说出这句话。 “不，不”朝阳便猛摇着头，哭着喊万俟凛：“玉真” “我也不是玉真。”万俟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慢慢说着：“玉真和朝阳，都已经在那一年昱蓥宫的大火里死掉。他们的骨灰，混着昱蓥宫火烧过的灰尘，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朝阳哭得脱力，她胸口的血还在汩汩流着，她的脸色也慢慢泛白。 “玉真，你不要朝阳了么？” 万俟凛抬起头，刻意看向远处的眼里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悲悯，“是皇贵妃不要她，是皇贵妃把她弄丢了。” 他刻意冷漠地说着。 朝阳的眼里划过绝望，真真切切的绝望。她盘算这么久，为了复仇，她可以对付万俟凛，甚至算计他。可是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朝阳痛苦地流下泪来。 “我很冷，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万俟凛回头，皱眉看着跌在地上的朝阳。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可不可以，假装你还是玉真，我也还是朝阳。玉真，你抱抱我，我不想，这么冰冷地死去” “让我在你怀里，好不好？” “这是朝阳，最后的心愿了” 朝阳的声音如怨如诉，回荡在万俟凛的耳边。 万俟凛却犹豫着，看向不远处的司璃音。 司璃音撞到他的目光，漠然地转头，只当没看到。 她看见身旁云栖的脸色，以前只见他是爽朗从容，一派云淡风轻，可此时，他的神情竟也是十分阴戾了。 司璃音犹豫着，伸手碰了碰云栖的肩膀。 她想要安慰他，说着：“你还好吗？” 却被忽然的一股大力摔倒远处。 是云栖愤怒时，他身旁自动产生的内力。 “阿音！” 万俟凛急忙急呼，飞身上前，接住了司璃音。 司璃音侧卧在万俟凛怀里，神色痛苦地捂着肚子。 她费解地看着云栖。 云栖一脸冷漠，眉目间又带着厌恶，重重地说道：“别碰我。” “脏！” 说罢，他带着满身的煞气，飞身离去。 司璃音这才明白。 云栖是一片云淡风轻，光风霁月。可云栖越是这样的人，便会越在乎他的母亲。 那个与邻国郡王苟且私通而生下云栖的贵妃。 司璃音便一声悲恸，缩了缩身子。 “阿音。”万俟凛急急地呼了一声，问着司璃音，“你怎么样？” “很不好。”司璃音气若游丝，脸上已全是冷汗，几缕碎发也全被冷汗浸湿，贴在了额头上。 她紧紧抓住万俟凛的衣襟，痛苦此时再难掩藏，她便痛苦地说着：“万俟凛，我肚子好疼。” 万俟凛身子一震，再看向司璃音的斗篷下面，已有许多鲜红的血水顺着她的大腿流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昱蓥宫夜宿 “阿音，你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去找太医。” 万俟凛的声音里有些着急，更有些失态，明明他应该是处变不惊的王爷，对待她的态度也应像方才对待朝阳时那样。 司璃音只看到，万俟凛额上也有了冷汗。 仿佛心里某个地方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很疼，但是之前那层寒冰却没有了。 司璃音依旧肚子很疼，那种难以忍受的疼。 但她却在万俟凛的怀里慢慢点头，说道：“好。” 万俟凛转身便要走。 “玉真！” 朝阳在他们身后绝望地喊着。 “玉真，我才是要死掉的那一个！” 万俟凛置若罔闻，身形却一点停顿也没有，很快，却没让司璃音觉得颠簸。 也许是因为太痛了，使她早已忘了自己应该感受到的颠簸。 司璃音这样想着，仰头看见万俟凛坚毅而拥有美好弧形的侧脸。 司璃音想起：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看过他。 她慢慢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下巴。 他看上去好像有胡茬了 可实在没有力气了。司璃音手一顿，又重重的垂下来。她将头靠在万俟凛温暖的胸膛上，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 万俟凛感觉到怀中的安静，正着急间，又感受到了她虽微弱且不均，但还算温暖的呼吸。 万俟凛将怀里的司璃音抱得更紧，更是加快了脚上的速度。 一出好戏已经落下帷幕。朝阳这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主角。 可她这个配角，也迟迟不愿离场。 她看向大殿门口，万俟凛决绝的背影，又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怎么会这样？她很想问。 明明金玉良缘是她和他，明明最初他爱的，苦苦痴迷的，也是她。 朝阳颇有些无力。她宁愿觉得是万俟凛错了，她也不愿承认是自己错了。 眼下这满目疮痍，大殿里死得死，伤得伤。 老皇帝也死了，朝阳看着楚帝的尸体，呼吸悄然一滞。 她一直暗中给老皇帝下药，纵使老皇帝今日不死，他也再也活不了多久。 可是他现在死了。 万俟凛会不会告诉所有人，是她杀了皇帝？然后许多人再把她的尸体，挖出来鞭笞？ 将死之人，朝阳的思维却异常地活跃。 她怕，怕身死之后也没法安生。 可回看她做的这些事情，若有人蓄意要报复，让她死后也不安生，虽不道德但也是有理可循。 可那些又怎么样呢？朝阳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她都死了。 唯一的遗憾，是玉真不要她了。 不能在玉真的怀里死去，朝阳的心愿落了空。 想到此处，她反倒笑了。 她笑她自己糊涂一生不自知，却还自鸣得意。 朝阳此时脸上这个极美的笑，是她练习多年练习出来的，旁的人都说她的笑，是极容易惹人动心，令人心神颤颤的笑。 之后，宫里的人奉命去给她收尸，见她嘴角的笑，多嘴告诉了他人。 虽之后万俟凛已把宫中全部知情之人全部秘密处决。 但这样一个说法还是不知不觉便流传出来了。 皇贵妃是殉情。 众人于是皆抹泪叹道：皇贵妃与先皇相伴几十载，到底是皇家里也有真情，皇贵妃真乃烈女子，竟随先皇去了，也不枉先皇疼惜宠爱她数十载如一日。 伊人已去，风姿犹存。风流逸事，众说纷纭。 朝阳没有像她自己死前担心地那样，受到万民的唾弃；反倒，在他们的口中，她成了另外一个美丽的传说。 在世的那些罪恶，仿佛都随死亡，埋葬在过往的日子里了。 司璃音悠悠醒来，是在半夜里。 她睡在一个房间里，房间的点点灯光如豆，正随微风摇曳着。 司璃音是被饿醒的。 她一摸，身上已经被穿好了衣服。 她刚想起身，才看见床边静静倚着的万俟凛。 司璃音细细看了他一会儿，灯光太暗，不一会儿只能作罢。 她知道万俟凛很累了，今天是发生了很多事。 但她还是摇醒万俟凛。 摇一摇，再摇一摇。 “阿音！” 万俟凛便猛地醒了过来。 “阿音你醒了？” 万俟凛一睁眼，眼神便附在了司璃音身上，眼中尽是忧色。 “嗯。”司璃音点头，又慢慢说着：“万俟凛，我饿了。” 万俟凛点头，说道：“你有了身孕，饿了是应该的。” “是吗？”司璃音淡淡说着：“那我今天没什么事吧？” “你被内力所伤，不过伤到的是腰。差一点。”万俟凛看着她说着，“万事说来，对我而言，你好着就行了。” 司璃音低下头去，沉沉地应了一声。 “阿音。”万俟凛将她的脸捧起来，静静看着她，说着：“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司璃音慢慢回答：“我也不太清楚，也不敢确定。笼花之前还说是风寒来着。” 万俟凛轻叹一声，却把司璃音轻轻搂入怀中。 司璃音伏在他胸口，听着他说话时胸口闷闷的律动。 “阿音，你今天把我吓坏了。” “嗯。”司璃音神色厌厌，听万俟凛这语气应是有话要说，于是她只淡淡应着。 万俟凛眼中闪过犹豫颜色，最终还是开了口。 “这里是昱蓥宫的旧殿，自从昱蓥宫大火，母后过世，我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那你为什么今天把我送到这里来休息？” 司璃音抬头问他。皇宫里有许多更好的宫殿，更何况她又是个伤病患者，而且皇帝贵妃新死，万俟凛就是皇宫里权利最大的。 为她安排一个好住处，应该不是问题。 司璃音看不见万俟凛的神色，只看见他喉结一动，再慢慢说着：“我得带你来见见母后。” “让她看看她的儿媳妇。” 司璃音心中一动，便已低下头。心想着这万俟凛不说则已，一好好说起情话来，真是让人有些受不了。 司璃音正想着，万俟凛却一低头。 司璃音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想到那是什么，司璃音的脸没由头地变红了。 幸好是在晚上，灯又不亮。司璃音侥幸想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陈情 万俟凛又很郑重地说着。 “哦，说什么？” 司璃音强装镇定地问着。 “朝阳”万俟凛还是开了口。 “我不想听她。”司璃音摇摇头，难得地任性。 万俟凛却也摇头，声音也很温柔：“不，你一定要听。我不想你心里有什么不舒服。” “那你说吧。”司璃音便只好点头。 万俟凛轻嗯一声，便开了口：“朝阳，实话是，我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看她；我只是想找到她。就像年少时弄丢的玩偶，别人愈是要藏，我便愈是要找。我以为，那是爱情。” 司璃音轻轻应着：“然后呢？” “可是今天，我看见她弥留的时候，心里只有心痛，怒其不争的心痛，阿音，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的。” 司璃音淡淡说道。心里却在想：傻子终于想明白了。 万俟凛放开司璃音，低下头看着司璃音，让她和自己对视着。 “那我以前对你做过一些错事，你能原谅吗？” 司璃音被吓了一跳。 “万俟凛，你开玩笑吗？”司璃音弱弱说着，“就算是为了孩子，你是王爷，也不用如此低声下气。” 何止是低声下气，简直就像变了个人。 “不是为了孩子。”万俟凛无声地笑着。 “你休息的时候，我想了很久。”万俟凛对司璃音的调笑置若罔闻，只慢慢说着：“你有了孩子，这是个契机，但不是原因。” “那你在想的是什么？” 司璃音下意识问着。 万俟凛垂下眸子，看着司璃音明亮的眼睛，说道：“我在想，我对朝阳，并非爱情，也不可能是； 我自己对你，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我很怀念我的母后，如果她不离开，我之前不会对你这么差。” 你现在知道之前对我有多差了？司璃音撇嘴，想着。 “我之前也不是没设想过我的骨血，我想他究竟会是怎么样的。虽然最终都了了，也都没细想过，但我确定的一点：至少，他的父母，不应该是我的母后和父皇之间，那般生疏的关系。” 司璃音这才慢慢明白万俟凛的意思。 “你是要两个人倾心相爱，才可以生育后代吗？”她便弱弱问着。 “不必如此。”万俟凛摇头，说道：“之前我是一直觉得女人过于麻烦，若要相爱则是更难，所以，只要不是相看两生厌，都可以。” “你这是偏见。”司璃音慢慢说道。 “哦？” “现下相看两生厌，说不定今后会日久生情；现在情投意合，说不定不久便会互相嫌弃，相看两生厌。” “你说的很对，”万俟凛点头，“所以我要你。” 司璃音脸又一红。 万俟凛犹然不觉自己现在说的话有多肉麻，只继续说着：“阿音，我只想你为我繁衍子嗣，我想今后就算相看两生厌，但那个人也是你，你愿意吗？” “那那个秋儒人呢？”司璃音忽然想到王府里因身孕而进封儒人的秋黎，便问着：“你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让她为你生孩子吗？” 万俟凛轻轻叹口气：“她的事事出有因。你放心，我找时间一定给你讲清楚。” “现在就有时间。”司璃音定定说着。 万俟凛颇有些无力，说道：“你别转移话题。” “阿音，我听着，我喜欢你。是想要共伴一生的那种喜欢。” 我喜欢你。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司璃音都没有等到别人对自己说这四个字。 可是今天，最意想不到的人，万俟凛居然对她说了这四个字。 司璃音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想使自己狂跳的心快点平稳下来。 “现在才表白”司璃音嘟囔着，“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就是因为太晚，所以我要现在尽早。” 万俟凛认真说着，“阿音，我是认真的。” 司璃音不是没有听出万俟凛言语里的认真，可是他们之间实在隔着太多了。 “可你为什么要认真呢？”司璃音静静说着，“像以前那样对我，就算不给我一点好脸色，我也会很好地活下去。” “万俟凛，我们就像之前那样，不好吗？”司璃音皱眉问他。 “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万俟凛语气严肃起来，“阿音，你难道还在怪我？” “我想同你认真，我不要你是我的妾侍，我要你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你不愿意吗？” “你是王爷。”司璃音定定说着。 “对，我是王爷。”万俟凛点头，说着：“所有很多事情，你可以放心，因为有我在。” 司璃音摇摇头，声音里隐约有了哭腔：“可是怎么可能呢？你是王爷，是即将的皇帝，我怎么会是你的妻子？” “我说是就是。”万俟凛声音里有了一丝寻常的霸气。 司璃音继续摇头：“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老实给你说吧，我之前还老是想杀了你来着。” 万俟凛看着她，眼里泛起几分动容：“那我也老实说，你之前让我很烦，如果不是看重你的催眠，我那个时候也很想杀了你。” “那你怎么还会喜欢我？”司璃音哭了。 “我也不知道。”万俟凛慢慢说着。 司璃音略一抬眼，看见万俟凛仍是认真看着她。 她很想告诉他：我不是你看见的这样，我只是一个漂泊的鬼魂恰好又找到了自己曾经的躯壳，曾经是你杀了我，我怀着怨恨死去。是对你的恨意，才支撑我重生！ 司璃音抹了一把眼泪，再慢慢说着：“那好，万俟凛，我刚才做了个梦，你要不要听。” “嗯？” “我梦见，我国公府落败之后，我四处奔波，却被人糟蹋侮辱，最后狼狈入狱，最后是你，亲自监刑，我的人头，就落在东街的菜市口刑场。” “没有了？”万俟凛仿佛意犹未尽的感觉。 “没有了。”司璃音慢慢说着。 “你觉得这是一个噩梦？”万俟凛慢慢问着。 “当然噩梦，”司璃音慢慢说着，“我都死了，不是噩梦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蜉蝣撼大树 前世？司璃音的呼吸一滞，愣愣看着万俟凛。 万俟凛继续说着：“梦里面，是前世，我负了你，看轻了你的生命；所以这一世，老天爷才给我这个机会，要我必须好好补偿你。我知道，现在说这种话可能有些强词夺理，而且我之前又那样伤害过你有点晚，但是其实只要还有机会，就不算晚。” 司璃音依旧愣愣地，她只注意到了万俟凛的前半句话，便慢慢问道：“万俟凛，你难道会相信人有前世？” 万俟凛摇摇头。 “人之在世，则是当下。前世之言，不过逃避的借口。” “哦。”司璃音垂下头。 她早该想到，依万俟凛的性子，看起来就不会是信神信佛，相信来世可期的人。 “但是，我的母后信佛。”万俟凛却又沉吟地说着：“时候，母后叫我将来若为帝王，则莫造杀孽。可是在皇家，我并未是帝王，若是我不杀人，别人便要杀你。” 司璃音点点头。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她对这个道理，再明白不过。 “若真有报应，那也是下一世的事情。下一世为畜为虫为走兽，也是下一世的事。那个时候，我都不会记得。” 万俟凛这么说着，言语中竟有了肃杀之意。 司璃音没想到，万俟凛竟是这样想的。 “不会的。生死有命，以后你杀人，我就帮你救人；你杀多少，我救多少。到时阎王审判时功过相抵，你不会变成牲畜走虫的。” 司璃音便急忙说着。 万俟凛顿了顿，忽的低下头来看她，嘴角微微上扬：“阿音，你是愿意了吗？” “算是吧。”司璃音轻轻点头。 其实让司璃音做下这个决定的，正是万俟凛方才说这些话时的坦荡，这种天子家中与生俱来的挥斥方遒的豪迈，让司璃音自惭形愧。 若她再紧咬过去不放，不敢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那才真的是枉再活一世。 万俟凛慢慢笑着，终于轻轻抱住司璃音。 “其实我现在给你说这些，也是想稳住你的心。” “接下来的事，你不必管，也管不了。你只要好好养胎，待天下太平，我们就离开。” 司璃音轻轻问着：“你是还要打一场恶战吗？” “不是一场，是许多场。”万俟凛声音一顿，“朝阳，只是冰山一角。” 司璃音有些不解，“你到底要做什么？” “复仇。”万俟凛说着，“我面前有一棵大树。” “这棵大树根基深厚，牵连甚广。” “蜉蝣撼大树？”司璃音静静说着。 “不错。”万俟凛丝毫没夸大自己，但他又笑着，“但若说这棵大树内里已是腐朽不堪了呢？” 司璃音也笑了，说道：“那倒不如说它是一颗毒瘤。” “是了。”万俟凛沉沉应着。 “你要心。”司璃音收起玩笑的语气，说道。 “我会。”万俟凛沉静地回答着：“我以前本是决意即便同归于尽，也要将这颗毒瘤摘除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你，还有孩子。” 司璃音轻轻问道：“我们会给你带来负担吗？” “不是。”万俟凛极快地回答着：“你们给我，是勇气。” “我若不除去这颗毒瘤，那它更会祸害到我所爱之人，我的妻子，我的子孙。” “这样说来，你不只是复仇。”司璃音慢慢说着：“你还想，让这个国家变好。” 原来她一直认错了万俟凛。万俟凛不是表面上这个飞扬跋扈的放荡王爷，他也是在尽力为这个国家谋事。 万俟凛轻轻笑了笑，说道：“今晚上真畅快。” “怎么？”司璃音讶然。 “有些话，我憋在肚子里憋的太久了。”万俟凛说着：“现在居然有个人，会认真听我说这些话。” “丛竹也不会吗？” 万俟凛摇头：“他比我更需要勇气。” 司璃音这才明白，以前，万俟凛放在心里的话，是永远不会说给别人听的。 她轻轻叹口气，说道：“以后，你可以把这些话，全说给我听。你不要闷在自己肚子里，我帮你藏起来。” “藏在哪里？” 万俟凛放开她，很认真问着。 “藏在这里。”司璃音指了指自己的心。 两人相视一笑。 又温存了半晌，万俟凛便放开她。 “你要好好休息。”他说着。 “不是要随你去看母后吗？”司璃音问道。 “母后，”万俟凛扬眉，只慢慢说道，“她已经看见我们了。她告诉我说，她对你很满意。” 司璃音不知道的是，数十年前的昱蓥宫那场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已把皇后烧得同昱蓥宫的灰尘化在了一起。对于万俟凛而言，只要一走进昱蓥宫，母后就无处不在。 万俟凛之前立志，不铲除凤冥圣族，他绝不再踏足昱蓥宫。可是今次他来了，只是想让皇后好好看看这个为他怀着骨肉的女子。 司璃音很懂事，虽不具体明白，但还是急忙捧手合十，对着虚空，嘴里念念有词。 万俟凛看着她说完，才好奇地问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司璃音明朗地笑笑：“我请皇后娘娘一定要保佑王爷，心想事成，马到成功。” 万俟凛笑了笑，说道：“母后不是神仙，不是你求什么就应什么的。” 司璃音一时语塞。 万俟凛摸摸她的头，便起身。 “我走了。” 司璃音顿顿地说着：“王爷不用休息会儿吗？” “不用。还有许多事情。”万俟凛静静说着。 司璃音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楚帝驾崩，这可是国丧。万俟凛应该是忙得一刻都停不了身。 那他还随自己在这里耽搁这么久。 “那你快去吧。”司璃音急忙催促道。 “嗯。好好休息。”万俟凛说走边走，身形一闪，便走远了。 司璃音看着万俟凛高大的背影，这才用手背探了探自己的脸。 好家伙。果然好烫，肯定是红的。 倘若司璃音现在去照镜子，那绝对是比红苹果还要红上几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玉滦 不知从哪个宫里调来的宫女便上前，伺候她更衣。 “夫人，王爷刚不久来过。” “哦。”司璃音轻轻应着，天色微亮，她看见桌上几盘东西。 “桌上的是什么？” “哦，是昨夜里王爷吩咐送过来的糕点。王爷说国丧期间，不得肉食，夫人只能先委屈了。” 司璃音这才想起，昨晚上她醒来对万俟凛说的第一句话。 “万俟凛，我饿了――” 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却没想万俟凛竟是把这句话记着的。 司璃音忍俊不禁，“噗嗤”一笑。 “夫人？！”这声笑，倒是把司璃音身边这位本就诚惶诚恐的宫女吓得够呛。 她手一抖，连司璃音的斜襟也没有系好。 “我自己来吧。”司璃音看她一眼，宽言道。 “夫人，让奴婢来吧！”谁知道这宫女吓得更是够呛，急忙说着，“奴婢一定不会再出错了。” 司璃音便丢开手，静静看着面前的宫女。 “你很怕我？” 她出声问着。 “不是”宫女紧张地回答着。 “那就是，我长得很难看，把你吓到了？”司璃音又问。 宫女抬头看一眼司璃音，又快速低下头去。 “夫人长得很好看。是奴婢自己” 司璃音心里已有了答案。 “王爷给你说什么了？” 宫女嗫嚅着嘴唇，说道：“王爷吩咐奴婢不可让夫人操劳。夫人若是掉了一根头发丝，便要便要奴婢拿命来抵” 司璃音无语。 她还真以为是万俟凛变了性子，变成暖男了。 没想到他对其他人还是这么副强硬粗暴的样子。 司璃音轻轻叹口气，便对着宫女一笑：“你不用担心，我在宫里待不了多久的；而且就算我掉了头发，我也不会告诉王爷的。” 宫女不解：“夫人，你不会留在宫里做娘娘吗？” 做娘娘？司璃音倒是没想过。 听昨天万俟凛的意思，他也应是不喜欢住在这皇宫里的。 那个龙椅，有心人会想去坐。可是万俟凛，司璃音却不确定。 司璃音问着自己：若是万俟凛真做了皇帝，自己会随他入宫，做这后宫的金丝雀吗？ “不管做不做娘娘，我总还得回王府。” 司璃音轻轻笑着说着。 心里想着什么，说出来的却并不一定就是心里想着的。 “是。”宫女点头。 司璃音穿好衣服，便走到桌边，拿起一块糕点。 “夫人，”宫女急忙说道：“那已经凉了。” “没事。”司璃音已经咬了一口，并且咽了下去。 咽下去她才后知后觉，万一这糕点被谁中途调了包，下了毒呢？ 她看着宫女的神情，后者依旧是怯怯的。 便是自己想多了。司璃音暗暗想道。 但她也不能再吃下去了。司璃音丢下糕点，拍拍手。 “夫人，奴婢去叫人准备膳食。夫人想吃什么？” 宫女急忙问着。 “不急。”司璃音淡淡说着，看向这个宫女，问道：“你会梳妆吗？” 宫女丢了扫帚，急忙点头。 “会。以前奴婢帮宫里的姐妹梳过的” 话还没说完，宫女便意识到自己说的话里，对司璃音是多么的不敬了。 不过司璃音充耳未闻，脸上神情仍是淡淡的。 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玉滦。” “你是滦河城的姑娘？”司璃音便问道。 “夫人怎么知道？”玉栾很惊讶的模样。 都带有栾字，并不难猜；而且，司璃音有一位旧识相熟的故人，也是滦河城人。是他亲口告诉司璃音，滦河城的姑娘，多以故乡“滦”取名。 连带着这位故人，这些旧事，司璃音神思有些飘忽，她已经很久没再记起这些事情了。 司璃音只笑笑，说道：“你入宫，去其本姓，直取本名，再由带你的姑姑赐一名，对吗？” “是啊。”玉滦点头说着，她现在发现，面前的夫人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冷冰冰。 “那‘玉’这个字，是宫里哪位姑姑给你起的呢？” “是之前伺候皇贵妃的赵姑姑。”玉滦说着，又叹口气，“只是她昨晚随着贵妃娘娘去了。” 司璃音要说的话蓦然停住。 赵氏的人。司璃音便开始重新打量面前的女孩。 这也怪不得司璃音多疑，只是因为昨天，她在贵妃那里吃太多苦头了。 气氛由欢快变得有些寂静，甚至尴尬。玉滦愣愣地，她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她只好低下头。 司璃音收回眼神，脸上攒出一个美丽的笑颜来。 “玉滦，请你帮我梳妆，好吗？” “哦哦好的。”玉滦呆呆应着。 只是国丧的西夜国，京都的这座皇宫，整座皇宫都在缟素。 司璃音待玉滦为自己梳妆好，才慢慢抬眼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夫人可真好看。”玉滦在她身后，为司璃音的云髻上斜斜插上一根玉簪。 “这玉簪是你的？”司璃音皱眉，抬手便要拿下来。 “戴着吧，夫人。”玉滦急忙说着，语气之间颇有些着急。 “如今宫里大丧，新帝即位在即。您却是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传出去，即便夫人你自己不在乎，那些人爱搬弄是非的人，却是要嚼王爷的口舌的。” 司璃音静静抬眼，看着面前的玉滦。 “你想得很周到。” 玉滦便笑了笑。 “可是，”司璃音却还是腾出手，将那玉簪取了下来，拿在手上细细看着。这枚玉簪玉质温润，碧绿透明，应是玉滦一直珍藏的好玉。 说不定，玉滦平时连这玉，戴都不敢戴，毕竟对于一个宫里的奴婢来说，这样一枚玉簪戴在发间，太扎眼了。 司璃音说道：“这应是你的重要之物。我又不甚喜欢这些东西，你又何必要为了我的面子，折了你自己的利益？” 司璃音说这话声音很淡。 玉滦抱歉地笑了笑，解释道：“夫人，奴婢哪有什么折了利益？奴婢只是想” “好了。”司璃音打断她的话，终是将这这枚玉簪放在了铜镜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萧风 可笑的面子，司璃音并不需要别人的玉簪来衬托这种虚伪的荣华。 “是。”玉滦看了司璃音，虽是不甘心，还是撇着嘴退了下去。 司璃音轻轻抬眼。 “你先出去吧。” “是。夫人。” 司璃音等到完全看不见玉滦身影了，才缓缓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 轻轻咬了一口，她笑了。 虽然是冷的，却是甜的。 昱蓥宫后殿，一截断壁残垣的废墟之下，掩映着两个人影。 如果司璃音此时在这里，她倒是可以认出，这其中一个窈窕的身影，正是之前被她喝退的宫女――玉滦。 只是此时玉滦的身姿神态已经完全不再像是一个初入皇宫，行事怯弱胆的宫女了。 玉滦此时扬着眉，手里拿着那一枚玉簪。 而在她的对面，站着一个全身装束皆白的男子。 “我说了，那司璃音警戒心强得很。一听说我是赵氏的人，便连这玉簪都不要。” 玉滦说着，然而脸上并没有恼怒，反而是早已预料般的微笑。 那白衣男子摇头，说着：“你之前为何要讲出自己的出身？” 玉滦轻嘁一声，反而开始嘲讽面前的人：“你的声音为何还是这般难听？淑氏都已经死了，你可以不必装得如此声音了。” 那白衣男子听及此言，垂眸眼色一暗。 他就是经常对贵妃说“娘娘有何吩咐？”，而惹得淑氏每每大怒的那个人。 玉滦瞧出他神色间的落寞，便又笑了一声，说道：“得了吧，哥哥。就算淑氏不死，她活着也不会正眼瞧你一眼的。” 玉滦口中的哥哥，其名叫萧风。他们兄妹和司璃音预测玉滦时猜得一样，来自滦河城。 萧风此时压低了声音，所以声音终于没有方才玉滦才听时那般刺耳难听了：“我们不是在讨论司璃音么？” 玉滦冷哼一声，又瞥见萧风有些躲闪的眼神，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说着：“哥哥，淑氏是不是给你吃了化音丹？” 萧风沉默着，并不回答。 玉滦不堪置信，秀眉立即皱起，愤懑地说道：“又不是我们乐意去看着她，她把气发到你身上做什么！哥哥，你之前声音明明那么好听” 萧风神色一闪，只说道：“我们做死士的，通常是不必说话的。” “你就为她说话！”玉滦语气之间颇有气愤，“你就那么喜欢她？连她死了也要护着她？” 萧风摇头。 他并不是为淑氏说话，他只是为自己的懦弱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见着萧风不说话，玉滦的一腔怒火就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根本没有泄怒，怒气反而越来越重了。 玉滦心中虽气，但对于面前这个，她亲身的哥哥的性子却也是明白的――执拗，十分执拗。 玉滦叹口气，只好才又把话题回到最开始的时候，她说道：“好吧。哥哥，我为何要对着司璃音讲自己的出身，说出我最开始是赵氏的人，你不知道？” 萧风只摇头。 玉滦便轻轻笑了笑，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来：“我这样讲，是因为以司璃音的性格，她本就不可能不怀疑。破而后立你懂不懂？司璃音这种人，总以为自己可以招揽到人心，我若是遮遮掩掩地去了，她只当我是有备而来；可若是我一开始就亮了我的底牌，她有两种可能，一来摸不清我到底所谓何来而按兵不动，另一种，就是自诩自己能力突出，招徕到了人心。” 萧风唇微微一动，说道：“你以为是怎样？” 玉滦努努嘴，慢慢说道：“二者只能选其一。但二者的结局终究只有一个。” “什么？” “她最后当然只能选择相信我。”玉滦缓缓说着。 “因为除了我，这么可疑但是又忠心耿耿的我，她再也没有人可以相信了。” 萧风只轻轻说着：“你似乎忘了，她还有个很要好的丫鬟。” 萧风指的是笼花，这是他们之前就调查过的，只是他们一直没有见过。 玉滦不屑地摇头，只轻叹道：“哥哥，你真的不能做一个好的死士。” “主人和奴婢之间，怎么可能会是最要好的呢？身份，就决定了她们，能够看到的东西，并不相同。” 萧风闭上嘴，静静看着自己面前信心满满的妹妹。他的眉目间有一抹忧色。 司璃音并没有再见到万俟凛，他似乎很忙，昨晚也不过是像他心血来潮的一时兴起。 司璃音阖了眸子，外面正有人轻叩了三声房门。 “何人？” 司璃音静静问着。 “夫人，在下太医院白温言，尊王爷的话，来给你瞧瞧身子。” 虽隔着一道房门，这人的声音却很年轻，很好听，像是一块温润的碧玉，不浮不躁。 “进来吧。”司璃音便说道。 一个欣长的身子，斜挎着一个大药箱，便进了房门来，他对着司璃音屈身行礼。 “在下太医院白温言，给夫人行礼。” 司璃音冷眼看着面前的男子，模样倒好，看起来性子似乎也是拘谨的。 “白太医气宇轩昂，可否是昌山白家门下生人？” 司璃音轻轻问着。昌山白家，是西夜，乃至这块大陆上都极有招牌的医药世家。她这般问着，也不过揣测。 传言昌山白家的药师性子都极怪异，孤傲且不畏权贵，且世代已入宫为贵人看病为耻。司璃音想知道，万俟凛是否有这么大能耐，竟是拔下了白家这根硬钉子？ 白温言白净的脸上，便有了些羞赧。 他点头说道：“白家家主白清正是家父。” 司璃音一听，脸上不禁流露出震惊的神色来。 万俟凛果然是好本事。 “请让在下为夫人看看脉相可好？” 白温言不再言其他。 司璃音便静静伸出了手腕。 “夫人脉相平和，昨日被内力所伤，所幸只伤到腰间，并未伤到腹中胎儿。” 司璃音这才明白，昨天她被云煞气伤到腰，却是渗入的内伤，所以才会下体流血。 “脉相虽平和，但夫人还是需要静心疗养。我会为夫人多开几位补药。” 白温言说着，收回了诊脉的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继皇太后 司璃音静静问着。 白温言打开药箱的手一抖，然后才慢慢说着：“我初入皇宫，尚不懂妇疾。若量出血，我可以暂时止血；但若是还需要长兄来定夺。” “长兄？”司璃音来了兴趣。 “是的。”白温言只点头道，“长兄的医术，相较我，实在好太多。” “哦？”司璃音笑了笑，“那他为何不来做太医，反而要叫你来做？” “因是长兄性子散漫，常年累月在外漂泊。” 白温言慢慢答道。 司璃音眸子沉了沉，她并不知道白家白清还有个云游在外的大公子，而且这大公子的医术，竟还比入宫为太医的白温言高处许多。 司璃音觉得白温言并不是谦虚。 司璃音只笑了笑，说道：“若我真是到了那种时候，怎么等得及你长兄来呢？” 白温言便静静看她一眼，说道：“所以，我会尽力帮助夫人，不会发生那种情况。” 司璃音觉得白温言这一番话说得真是水到渠来，他这一番不动声色，竟是推销了他们白家兄弟二人。 白温言收了药箱，站起身来。 “夫人，昱蓥宫灰尘太多，还是让我送你回王府疗养吧。” “到了王府也是你一直为我照顾？”司璃音只沉然问着。 白温言点头，道：“是的。” 这大概是万俟凛的意思。司璃音暗暗想着。 “好吧。”司璃音起身。 “夫人，现在不想去看看王爷吗？”白温言忽然说着，以一种很神秘的语气。 故弄玄虚。司璃音摇摇头，说道：“王爷现在大概很忙，我不必去打扰他了。” 白温言却也摇头。 说道：“夫人还是去看看吧。您放心，我就在这儿等您。” 司璃音皱起眉，二丈摸不着头脑。 “王爷此时，就在隔壁。” 白温言又笑笑，道。 司璃音一惊，这才点头：“多谢。” 她急忙匆匆出去。 昱蓥宫经过当年的大火，实在是破败的厉害。 唯一仅存的两个偏殿，也已是断壁残垣。此时司璃音走出来，看见这片废墟模样，又想起自己昨晚居然在这废墟下睡了一夜？真是惊险。 不知为何？这么破败的地方，皇宫居然一直没有修缮。 司璃音想着，轻轻推开旁边的一扇房门。 房内却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毡团，上面跪着一个人。 万俟凛。 司璃音心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 她走过去，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再慢慢唤道：“王爷。” 万俟凛身子震了一下，却是没有回头，而是将头一点一点，轻轻靠在了司璃音的手边。 两个人就这样，一站一跪，却互相倚靠着，不约而同地看向虚无。 “王爷，在因什么而忧愁？” 司璃音终是问道。 “朝阳死了。” 万俟凛静静说道。 不管万俟凛之前对朝阳抱着的是怎样的感情，可此时，他却是没有分毫要隐藏的意思。 司璃音没有说话。她知道万俟凛此刻需要的是倾诉，自己需要做的是倾听，而不是反驳。 “原来，我找了她这么多年，不是我找不到，是她故意躲了起来。”万俟凛淡淡说着。 “也许一开始我就预料到，我和她是完全不相同的两条路，所以有这样的结果” “我觉得很惋惜，很讽刺。阿音，他们想把我逼到绝路上，把我逼迫成一个被他们操纵的玩偶。母后是这样，朝阳也是这样” 万俟凛说着，神色颇有些痛苦。 “可是你是不怕的。” 司璃音静静说着：“我认识的王爷，从来都不会是任人摆布的。” 万俟凛顿了一下，有些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皇后，朝阳 下一个，会不会是阿音？ 万俟凛想着，神色中的痛苦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他必须加快脚步了，为了保护他所爱之人。 “我让内阁大太监宣读了国丧：先帝崩，皇贵妃床前殉情，两宫中宫女太监全部殉葬。” 万俟凛冷冷说着。 司璃音点头，她能理解万俟凛为什么这么做：贵妃的身份，终究是皇家的一桩丑闻，其中牵扯了太多，为了保持皇家威严，以及防止事情发酵，最万全的法子便是殉葬，以此以儆效尤，堵住悠悠之众口。 “他们关心的，只是下一个皇帝由谁做。”万俟凛又冷冷说着：“我已为监国，今日朝堂便又不少大臣请旨，我做帝王。” 司璃音听着，只笑了笑。 “笑什么？”万俟凛回过头来，看着她。 司璃音看着万俟凛深邃的眸子，莞尔一笑，说道：“我笑他们恐怕不知道王爷你，真实的心意。” “他们就算知道，也乐得装傻充愣，好把我推到那个椅子上去。” 万俟凛便静静说着。 “皇太后很反对，我登上皇位，她的母家就完了。”万俟凛说到这，嘴边扬起一丝嘲讽的笑。 司璃音知道皇宫这位皇太后，能力并不如何，楚帝并非她亲手培养，只是因为楚帝登基后数年，一直养育楚帝的嫡亲皇太后遗憾驾鹤先去，加上朝中大臣一直请命，楚帝碍于面子，才把自己的生母，由太妃提拔到了皇太后。 所以后来这位皇太后，又称继皇太后。 这位继皇太后，本就出身微寒，不懂事颇多，却又十分想管。后宫一年一年许多笔糊涂账，多半也是因为这位继皇太后作的。 然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继皇太后虽然能力不行，提携母家的本事却是一流。可是说她这一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是生了楚帝，做的最坚持的事便是一直向朝堂上输送许多本家草包似的奸逆人。 奸逆人本不可怕，但奸逆人为官就十分可怕，更何况这些奸逆人在朝堂上还有一定数量。虽说没什么存在感，国家大事上也没有什么发言权，但碍于人数众多，所以若是搞民主投票，就一定是他们占上风。 万俟凛不是什么好人，但眼睛里却是容不得沙子。朝堂上那些张牙舞爪的人，万俟凛自然看得厌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移情那傻子 也无怪乎继皇太后会那般反对万俟凛即位了。 司璃音只笑了笑：“那王爷自己呢？” 这句问话语焉不详，万俟凛却很清楚司璃音问得是什么――她是问他，他自己想不想做这个皇帝。 他怎么会想呢？这便是罪恶的源头。他坐上龙椅，难道然后让司璃音和腹中的孩子经历他和皇后曾经经历的那一切吗？ 万俟凛便说着：“阿音，你先随白温言回王府。他医术很好，武功也不错。任何人都不一定可以相信，但或许，白温言是个例外。” 白温言为什么会是例外呢？ 司璃音静静想着。 万俟凛站起身来，回过身轻轻抱住了司璃音。 司璃音听到他的声音响在头顶：“阿音，你知道我要你做什么吗？” 司璃音静静说道：“你要我保重自己。” “对。”万俟凛放开她，替她綩了綩耳边的碎发，轻轻说着：“人生本就有太多事情已不可追。” 司璃音听着万俟凛的话，觉得万俟凛已从哪里有些变化了。 可这样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皇帝驾崩了？”锦瑟惊得站了起来，又问着，“什么时候的事？” “何必这么惊讶？”一旁的白垣神色很淡，只静静回答着：“昨天夜里，你知道的。老皇帝要死也不过这几天。” “贵妃呢？”锦瑟又问。 “死了。”白垣语气十分冷淡，仿佛在说的只是一件事，他嘲讽地笑笑又说道：“万俟凛给人的消息是殉情，不过昨天贵妃特意支开万俟凛，请了司璃音去皇宫” 锦瑟压根没在意白垣后面的话。 她脸上遽然变得十分欢喜，嘴上喃喃着：“皇帝驾崩，贵妃也殉情了。那岂不是，王爷要坐皇上了！” 白垣白了她一眼，说道：“可别高兴得太早。” 锦瑟脸上的笑便顿住。 “为什么？” 白垣语气骤然变得冷漠，静静说着：“因为就算万俟凛做了皇帝，也不会把你从这个苦斋里放出去！” 锦瑟脸上的笑此刻全无，她看着白垣，眼神狠毒地宛如在看一个仇人。 “多谢白特使提醒。” 白垣看着锦瑟此时的神情，只是想笑。 他便真的笑了。 “白特使很开心？” 锦瑟有些不解，她便问着。 “是很开心。”白垣扬了扬眉，再说着：“因为我要走了。” “走？”锦瑟仍是困惑，但看白垣的神情却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 “走去哪里？” “自然是离开王府。”白垣语气平淡。 “离开王府？”锦瑟眉毛因为惊讶而向上扬着，“你反悔了？要杀了我？” 她死死看着白垣，她期待他的回答，因为她还不想死。 “不是。我答应过不杀你的。”白垣悠悠一笑，说着。 “是吗？”锦瑟将信将疑，“可是凤冥的规矩，我不死，你不能离开。” “可是我想要离开。”白垣冰冷的语气，说着：“我烦透了这地方，所以我可以走了。” “你不用死，因为有人，会替代你死。” 看见锦瑟一言难尽的皱眉，白垣又忽的放声大笑，说道：“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我会陪你到这儿，直到死吧？” 锦瑟犹豫片刻说道：“我本意不会让你陪我到死，只不过期待东山再起。” 白垣却无情地拆穿了她：“东山再起？你居然还存有这种幻想？你以为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活着出这苦斋大门？” 此刻，白垣挖苦的声音无限刺耳。 “万俟凛这种人，我不清楚，但族长总是很清楚的。族长早已决定放弃你，你以为只是你棋差一招？” “不然呢，那是因为什么？”犹是这时，锦瑟仍是死鸭子嘴硬。 她的确不愿意承认，这个既已成为事实的事实。 白垣淡淡瞟她一眼，再说道：“你自己心里明白。” 自己心里明白？ 是的，她心里一直明白。 万俟凛将她关在这里，昔日繁华的护北斋变成王府中所有人绕道走的苦斋，而万俟凛从没来这儿见她一眼，不是因为她下毒施苦肉计算计了司璃音，只是因为他并不喜欢她； 族人放弃她，让她自己在这里自生自灭，甚至杀她都懒得费人力，不是因为她下毒的苦肉计暴露被万俟凛禁闭，而是因为万俟凛不喜欢她，更遑论会为她付出或是放弃什么。 可是她怎么会甘心呢？ 如果这辈子，所有故事都发生在葫丝楼，她一直是那个不被重视的歌姬，就算此时要她的命，锦瑟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为什么偏偏要万俟凛带她进了王府，感受了权利，荣华带给自己的快感之后，却要让她这样平淡了无生趣地死去呢？ 白垣再看她一眼，眼里全是冷漠和决绝。 他终于不再像以前那般飞身疾逝，是以终于给锦瑟留下一个端正清瘦的背影。 锦瑟看见他的背影那刻，没有丝毫犹豫便张了嘴。她总是想要抓住些什么，尽管她一直都未曾抓到过。 “你真的要走？”她的声音里有了些婉转的哀求语气，她从是乐妓，懂得如何把握住男人心中那仅存的一根弦。 她说道：“你不是喜欢我么？” 白垣的身形如同锦瑟预料到了般的，停住了，他转过身来看着锦瑟，眼中纵有如何，神情却不动声色。 锦瑟脸上淡淡的，眼睛却紧紧盯着白垣，慢慢说着：“我知道你喜欢我，而今着急要走，难道你喜欢上了那傻子王渝？” 白垣轻叹了一口气，才慢慢说道：“我喜欢漂亮的女人，却并不喜欢过于聪明的女人。” 锦瑟心里浮上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像是一张大密密麻麻织住了她，她却挣脱不开。 “哦，所以你移情到那傻子上？” 锦瑟依旧嘴硬，这样说着。 白垣静静看着她，目光里全是怜悯。 锦瑟听着他的声音，那般遥远仿佛是从天边飘过来的。 “我没有说过么？你的缺陷，就是自我感觉太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为王渝诊脉 苦斋久来没有人打扫，房前的野草都已有半人高。 锦瑟也没有兴致自己去打理，此时她身子倚在门框上，神情已是倦倦。 这是多少个黄昏了？锦瑟已记不清楚。 她在这苦斋里，已有数月，还是半年？甚至一年？ 锦瑟仰头，看着天边的晕光。 同样的时辰，晕光却并不相同。 锦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伸出手抚着自己的胸口。 砰，砰，砰 还是有心跳的。若不是这心跳，连锦瑟自己都要以为自己是被关在苦斋里的一只孤魂野鬼。 锦瑟想起之前，她信誓旦旦对白垣说：自己终是可以等到东山再起的那天。可是现在锦瑟却觉得自己等不到了。 她知道自己身边少了一个人。 白特使。她恨他，却又不得不依赖他。 如今他走了，还会有人关切自己么？ 锦瑟思及此处，便阖上了眸子。她并不是后悔，只是神情间已有了几抹明显的戚色。 白垣离开苦斋，却并没有离开五王府。 他整了整衣衫，已踱步到了王渝的住处。 锦瑟不一定要死，他是一定要走，随他回到冥崖楼的是，是某人的性命。所以，一定有一个人，会死。 王渝正在窗口张望着，见着远处缓缓走来的白垣，便咧开嘴露出天真的笑容。 “白垣，你来啦。” 白垣停了步子。窗口处的王渝气色红润，和之前被“风寒”折腾得快要死掉时判若两人。 “你病已好了。” 白垣便轻轻说着。 “是。”王渝点头道，看见白垣目光炯炯正看着自己，她便又说着。 “可是还不算是大好。你知道的。”王渝慢慢说着，“伤筋动骨一百天，是你自己说的要一直照顾我的。” 白垣见着王渝唇边上扬的嘴角，心里感到一种莫名的烦闷。 他侧过脸去，静静说着：“今天是最后一次药，明天起就不用吃药了。” “啊。”虽然早预料到会有离开的这一天，王渝却并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你要走了么？”王渝不能说更多，只能窃窃地问着。 白垣看见王渝唇边的笑转化为一抹明显的戚色，心中烦闷更甚。 “我不是说过，会一直照顾你？” 王渝终于又笑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意，白垣是懂得的。 “今日，司璃音会回府，你明日可以去看看她。” 白垣顿顿说着。 王渝笑着，心里很是有几分惊喜。原来白垣因为她，还关心到了她在意的人。 “嗯。”王渝点点头。 第二天天很冷，风呼啸着天上落下零星雨。 打在脸上，是冷的。 王渝裹紧身上披着的斗篷，起早去了冰璃馆。 王渝终于见到了司璃音。 在冰璃馆里，笼花正在指使司璃音由宫里带出来的玉滦做这做那。 玉滦一来，笼花多少有了些危机感。 所以她对玉滦十分不满。 司璃音本计是没打算带玉滦回王府的。 但是却说她今后无处可去，宫里她因为不会规矩，又总是被人欺负。 司璃音略一皱眉，便将玉滦带回来了。 “阿音。”王渝走进冰璃馆，高兴地喊道。 “王渝，”司璃音迎上来，眉梢是溢于言表的欢喜，“许久没见到你了，你气色好了很多。” “是吗？”这全是白垣的功劳。 王渝正犹豫着要不要把白垣这件事告诉司璃音。 看见整个冰璃馆的下人都在忙上忙下，王渝便撇了心里的犹豫，只问着：“阿音，他们在做什么？” 司璃音笑了笑，答道：“我已有半年未回冰璃馆，加上将过年关，我想把冰璃馆收拾一下。” 王渝点点头，看见司璃音略显苍白的脸色，便说着：“阿音，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怎么了？生病了么？” 说着，她便要去抓司璃音的手腕。 幼时她在家学过岐黄之术，虽学得不好，但普通的诊脉，她也可以。 这时从旁边跳出一个身影来，挡在了司璃音和王渝之间。 “王夫人，在下是司夫人的贴身医师，你若有什么不解的，大可问我。” 王渝这才看到，这个一直站在旁边的男子，竟不是摆设，而是实打实的医师。 王渝看向司璃音，看见司璃音神情淡淡，倒是微笑着。 王渝便收回了手，说道：“你若是医术高超，好好养好阿音的身子，我也用不着多管闲事。” “是，我记住了。”白温言谦逊地低着头，缓缓说着。 “看来你这儿很忙，不如我们来日再叙？”王渝说着。 “也好，我刚从宫里回来，冰璃馆也有些忙乱。”司璃音点头，好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虚伪与客套的。 王渝便点头，正要走，却被一个声音喊住。 “王夫人，可否本能让在下替你把脉？” 说话的人正是白温言。 王渝被白温言忽然的这话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望向司璃音。 司璃音却也只能爱莫能助地摇头。 白温言是万俟凛的人，却也是一个才。万俟凛求贤若渴的心思，是不愿放弃这么一个能干的才子。所以司璃音也不好真的把白温言当做一个奴才拿大呼喝。毕竟得到一个有心人的心很难，失去他的心却很简单。 白温言的作用，对于万俟凛来说，应该不只是拿给司璃音当做贴身医师，所以司璃音更不可能轻易开罪白温言，让万俟凛的一片苦心，化为东流水。 王渝看懂了司璃音的神色，她便笑着。 “好。” 司璃音也笑笑，对王渝说着：“白太医这是职业病。” 王渝也笑笑。 白温言抓着王渝的手腕，久久未言语。 “如何？” 倒是司璃音先忍不住，出声问。 白温言犹疑地看了王渝一眼，看见她气色红润，眼睛清亮，看上去并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王夫人是大病初愈？” 白温言放开王渝，才慢慢问着。 “是。”王渝点头道。 白温言便又细细观察着王渝，欲言又止。 司璃音先笑了：“白太医，王渝是自己人。” 白温言却只是默默摇头。 王渝却并没有司璃音这么好的耐心。 “白太医何必故弄玄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白垣，你别开玩笑 白温言犹豫许久，终是说出了口：“依臣推断，王夫人可能是中毒了。” 王渝只轻笑了几声，说道：“我若是中毒了，怎么还等得到你来为我诊脉？” 王渝很确信，就算自己中毒，白垣也会帮她解毒。 司璃音听了白温言的话也颇为震惊，她顿顿说着：“白太医此话可是当真？” 白温言点头道：“不假。” 王渝轻笑一声，正要反驳，又听见白温言的声音。 “只是现在看王夫人的状态模样，似乎毒已经解了。” 王渝听见这句话，心里便暖暖的。 自己中了毒，是白垣默默救了她，还安慰她为她撒谎，说只是“风寒”吗？ 白垣撒这个谎言，竟是为了她！ 王渝低下头，高兴极了。 司璃音倒是不知道王渝此时想着什么，她的语气变得郑重严肃。 “‘似乎’是什么意思？解了就是解了，没解就是没解，难道对于人命，神医们都是这般模棱两可的么？” 白温言看见司璃音蓦然紧缩的瞳孔，轻叹一声。他倒是明白了，司璃音是生气了。 白温言只好说着，“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这样的。我说‘似乎’，正是因为这样。” 白温言说着，看向王渝，面上仍是不甚确定的犹疑。 “王夫人似乎中了毒，但这毒，似乎也已经解了。” 司璃音皱眉，关切地看着王渝。 “解了不就好了？”王渝笑了笑，又说道：“阿音，我也回去了。” 王渝似乎很着急走开，因为她想要快点回去问白垣，究竟是不是他救了自己，解了自己的毒？ 司璃音点头，又有些不放心说道：“这样，王渝，等明天一切安排妥当，我带白太医去你的住处，去给你瞧瞧？” 王渝心里“咯噔”一声。她倒是并不介意白温言为自己看病，却不知白垣会不会介意。 她便犹豫着：“明天再说吧。你看我现在，不也是没事嘛。”司璃音只好无可奈何地点头。 王渝回去的步伐已经有些激动，她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激动，她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中过毒。 司璃音送走王渝，转身看见白温言正用十分疑惑地眼睛看着她。 “夫人，恕我大言不馋，王府里是否还有比我医术更好的大夫？” 白温言这问话的确大言不馋，司璃音被他问着，都愣了一下。 是否有比白温言医术更好的大夫 司璃音也不甚清楚，谁知道万俟凛招徕到了多少的奇人异士，蛰伏在这的五王府里。 司璃音便温婉地笑了笑，说道：“白太医似乎对自己的医术颇不自信。” 白温言点头，缓缓道：“白某自幼时从医，医药之术在我之上者，自践之也唯有长兄一人。” “哦？”司璃音笑道：“果真是风流出少年么，你竟将你的父亲也比了下去？” “我们昌山白家虽是医家，但每一代所习不同，父亲那一辈只习得以毒救人。” 白温言再静静说着。 司璃音看着他，心下便有些了然。 “所以你虽医术高超，但只会以药救人？”司璃音静静说着，“怪道你方才看不出王渝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白温言点头，继续道：“毒药二者，亦可相互转换，只是其中复杂，若是精通，只怕与白家世代悬壶济世的初衷违背，因此先人祖训：毒药分代，隔辈传之。” 司璃音听着，心中讶然。 一个家族做大并不容易，若是成为一方豪族，便会是是荫庇子孙后代的荣光。可白家的先人，居然能想出“毒药分代”这样的祖训来约束族人，克已复礼，终是不放弃只为救人的初心。也无怪乎最终昌山白家会成为整个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医家。 “王府中具体我不知，但我见过的王府中的大夫，应是没有能超过你的。” 司璃音于是放下心里对于白温言的介怀，慢慢说着。 白温言缓缓点头，眉却皱了起来，似正在思索什么。 王渝回到住处的时候，她瞧见白垣正坐在屋里。 “你回来了？”白垣看见蹦蹦跳跳的王渝，微抬了眼皮，淡淡道：“你来，我有事情同你讲。” 王渝进了屋，摘下斗篷，搓了搓手，便坐在了白垣身边。 “我也有事情想要同你讲。” 白垣看她，眼里带着少见的惊讶神色，“你先讲。” 王渝并未客气，扬起脑袋便说着：“白垣，我之前是中了毒吗？是你救了我？” 白垣看着她，沉默片刻，点头：“是。” 王渝嘴角一扬，便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 白垣的神色却蓦然变得清冷。 “你不知道。” 王渝的笑顿住，问他：“好啊，我不知道什么？你可以一一讲给我听。” 白垣看着她，目光却从来没有那么冷过，王渝被他看着，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王渝只觉得不对，可是她知道，自己是很期待，白垣接下来会说什么的。 白垣说：“你是中了毒，可是我并没有帮你解毒。” 怎么会？可是她的身子一天天明明是在变好。 白垣说：“要我给你续命，着实费了不少心神。你知道为什么？” 喜悦就像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糖，王渝咽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这颗糖，明明是苦的。 “白垣，你别开玩笑。”王渝弱弱说着。 “你觉得我在给你开玩笑？”白垣面上的神情分明是轻笑，他看着王渝，宛如在看一个笑话：“压制毒性的药我已经给你停掉，你现在就只用慢慢享受毒性反噬的痛苦，再堂皇地死掉。” 王渝认真看着白垣的神情，他没有皱眉，甚至唇边还有一抹浅笑。 可是他说他并非开玩笑。 “你要我死？” 王渝低下头，她想不通。她想不通的事情太多。 毒是谁下的？若真如白垣所言，白垣又为什么要为她压制毒性。 王渝正思索着，忽然心肺猛地一疼。 那种感觉，就像之前一样！ 她这才震惊地抬头，看着白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是锦瑟的人 “毒是我下的，为你压制毒性，也只是想有一个人看着你死。” “我等着那个人回来。而今，她来了，她应该看到你痛苦地去死，你就应该死了。” 白垣的声音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只有平白伤人的寒冷。 王渝并不敢相信。此时的白垣，和之前判若两人。 不多时，王渝额间冷汗涟涟，看向白垣的神情却仍是不肯相信：“你不是陈夫人的助手？那你究竟是谁？为什么？” “我是白垣。”白垣此时却微笑着，仿佛看见王渝这般痛苦的模样，自己很享受般。 王渝一个踉跄，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原来死亡，明明离自己这么近。 王渝看见身前一大摊血迹，痛苦地想着。 她再看向白垣，眼中已是有泪。 “为什么？” 王渝仍是固执问着。 白垣看着她，眼中有讥笑，怜悯，和许多王渝并读不懂的情感。 面前这个女人，明明很弱，却这么执着，执着到死。 白垣心里忽然有了些触动。他知道在即将杀死一个人的时候并不应该多话，否则就会错失良机。 而对于眼前的毒已深入骨髓，只能惨然等死的王渝，他似乎并不缺少多话的时间。 “因为我要你们后悔，痛苦。” 白垣于是才斩钉截铁地说着。 “痛苦，后悔？”王渝看着眼前的白垣。 一切就像一场梦，她的痛苦从没有减少，反而倍增。 “你是送了我一场梦？” 王渝看着白垣，眼睛里流出泪来。 “送给你这场梦的不是我，是你自己。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想象力的过分天真。” 白垣的声音仍是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王渝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碎掉了，她这才明白。 眼前的人，不是她的盖世英雄，而是一把手把她推进地狱，绝不想叫她回头的人。 为什么呢？即便到这时，王渝仍是费解。 她今天明明这么高兴地回来了。一切都好，司璃音也回来了，白垣之前和往常，明明没有什么分别啊。 可是为什么 他现在却忽然这么恨自己，甚至想要她死呢？ 王渝太不能明白了。 她想着，本来神色就十分痛苦，此时眉目拧成了一个川字，脸色涨红。 唇边那触目的猩红，王渝一伸手，用力地抹去。 她看着白垣，忽的笑了：“你本就救了我，现在你要收回这条命，我也心甘情愿。” 白垣冷漠的神情出现了裂缝，他皱眉，他需要的是，王渝痛苦地死去！ “你不恨我？”白垣问。 王渝眼中情绪万千，一心窃窃地看着他，犹如在看着自己心上人的那般。 “我不会恨你。” “呵。”白垣只想冷笑，他咬牙切齿，看着王渝犹如看一个仇人，“你听好了，最开始是我给你下毒，再救了你了。你若要报救命之恩，大可不必！” 王渝只笑着，咧开嘴，血便又流了出来。 白垣知道她现在一定很难受。 千虫丸。千虫噬心，毒入骨髓。 白垣上前一步，狠狠抓住王渝的下巴。 “你不要笑了！” “为什么呢？”王渝笑着说，“我现在终于可以死了。我死了，我就不欠你的了。” 白垣神色间狠戾更多，放手将王渝摔在了地上。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司璃音，和你自己多管闲事！” 白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可是他知道他如果不为自己的行为找出理由，他无法继续下一步。 “阿音”王渝跌在地上，已没有力气站起来。她想起了司璃音，这个在寒冷的世间，总是能给她一丝温暖的人。 “阿音什么都不欠你！” 王渝自然以为白垣还要去迫害司璃音。 白垣轻叱一声，道：“司璃音是什么人物，我自然没有资格杀了她。虽然，我很想杀了她。” 王渝知道，白垣虽然坏，但他应是不屑于在自己这个将死之人面前说谎话的。 “你是锦瑟的人。”王渝已猜了出来，她仍在不停吐血，可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我说过，我不怨你。可是，我求你遵守自己说过的话，不要去伤害阿音” 王渝气息羸弱，慢慢说着。 白垣眼中怒火更盛：“你倒是还想着她！” 白垣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他本意是不再提起的。可是看见王渝这般并不害怕的模样，白垣心中不爽，他只想叫王渝痛苦！ 而不是得偿所愿地死去！ “你处处巴着她，无非是当初游园她救起了你姐姐。” “可若是我告诉你，你姐姐，就是因为司璃音而沉湖的呢？！” 王渝皱眉：“你别胡说也不必挑拨离间！” “我挑拨离间？”白垣狂笑，说道：“你如今不过一个将死之人，我何须对你挑拨离间？” 王渝闭上眼睛。 “你倒不如快杀了我” 白垣道：“我知道你现在只求速死，但我偏不让你速死。” 他说着，忽的上前，弯身向王渝口中塞入一枚药丸。 王渝躲闪不及，药已入口，她用力干咳也咳不出来。 “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掉的。”白垣凶狠的话响在她的耳边，“你不信我，那你就得等到司璃音来，你自己亲自问她！” 王渝闭上眼，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真可怜。她觉得自己真可怜。 白垣将她摔开，自己又站起来。 王渝睁开眼。 “你早应该想到你会是这个结局。”白垣此时的话中，一丝温度也没有。 “你现在就耐心等着，”白垣的眼神很冷漠，“等着司璃音来，你自己亲自问她。” 耐心等着，可是等着死？ 王渝气息微弱地说：“你胡说阿音不是那种人” 王渝虽然奄奄一息，却也能够知道白垣为什么污蔑司璃音。 因为白垣想看她痛苦地死去，在怀疑与挣扎中。 可是王渝早已打定主意，她偏偏不要让他得偿所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屈指可数的快乐 二姐王淑在世的时候，时常笑话她性子傻，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善恶。 王渝此时才觉得王淑的话不假，可是到了这个时候，王渝觉得自己不分善恶也有好处，至少自己因为他，快乐过。 那屈指可数的快乐。 王渝看着白垣冷漠的侧脸，回想起这数月的点点滴滴。 白垣只不过是别有居心，逢场作戏。悲哀的是，王渝直到死，才知道这个真相；幸运的是，幸亏是在死之前，王渝知道了真相，总算没把可笑的糊涂也带进棺材里去。 “别这样看着我！”白垣只冷冷看王渝一眼，便厌恶地轻呵着。 王渝脑子昏昏沉沉，她一会儿知道自己身前的白垣是一切的主谋，一会儿却又只记得白垣为救她忙前忙后，她便感激地笑着。 白垣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王渝，明明还不断呕着血，却滑稽地笑着。 他心里便莫名一阵烦闷。 白垣扬长而去，留下仍是在因为疼痛而瑟缩着的王渝。 阿音会来吗？若是她来，自己又要问她吗？ 王渝脑海里已是两种想法天人大战着。 她不愿质疑司璃音，可白垣的模样，却又是那般信誓旦旦。 白垣。王渝现在想起他，唯一只剩下一种感情――痛苦。 她不后悔，她只是痛苦。 王渝便歪着身子，依着先前的姿势在地上躺了会儿，觉得自己力气终于慢慢恢复了些，她挣扎着站起来。 扶着各路东西，终于走到的书桌边。 提笔，未写一言，眼中泪已是簌簌落着。 王渝万万没想到自己今日会死，她本以为前半生已是最糟的，但那也不过上天给她开的一个玩笑。 她本以为，如今上天终于睡醒，舍得分给她一场舒坦的人生。 如今提笔，便是遗言。王渝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生竟会是这般落下帷幕，就像二姐王淑一样，堂皇，猝然。 可是。 王渝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仅存其仍是一直不可抑制地流着。 可是。对于死亡，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王渝暗自点着头，她终是提笔写下第一个字。 冰璃馆的笼花被司璃音罚了。 这是头一次，司璃音对笼花这般严厉。 原因无他，笼花似乎很是看不惯新来的玉滦，老是将冰璃馆的一些粗活重活安排给玉滦。 司璃音本来对这些是不在意。那是听闻玉滦去提洗澡水时，烫伤了手。 司璃音便觉得自己应该给笼花好好说一下了。 冰璃馆不是笼花的冰璃馆，而是司璃音的冰璃馆。司璃音安排什么人，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那才是冰璃馆里的下人决不可违背的命令。 司璃音知道笼花并不是坏人，只是心性简单，又心直口快，不懂掩藏。可这般笼花借着司璃音的名义多着任下面的玉滦狐假虎威，这当然并非司璃音乐意见到的。 司璃音有些生气，但更多是佯怒。 无规矩不成方圆，否则便要成为累赘。即便对象是笼花，司璃音也认为这个道理是可行的。 司璃音于是罚笼花对着院子里的一处围墙面壁。 那厢白温言则得了司璃音的吩咐，静静给玉滦处理着烫伤。 但玉滦反而显得坐立不安。 她看看司璃音，又看看院里提着墙边草的笼花，模样是跃跃欲试，但又几番欲言又止。 司璃音正喝着水。怀孕以来，她已暂时戒了浓茶。很默契而心照不宣的便是，她怀孕的消息，除了白温言，万俟凛和她自己，其余谁都不知道。而他们，也都没有想现在公布的意思。 司璃音早已观察到了玉滦的异样。 但看见离着玉滦最近的白温言，只专注着自己的医药事业。 倒是很沉得住气。司璃音便放下茶杯。 她也等着。 消息的确来得很快，司璃音没有等到玉滦主动开口，她也没有等到白温言出声问玉滦。 她等来了一个直接登堂入室的白衣人，这个人一身白衣，明明是不染纤尘的模样，可司璃音看见他的衣角有几点血迹。 猩红的血迹，像是雪地里飘落的红梅。 “你有什么事吗？” 司璃音抬手，示意一边的白温言稍安勿躁。 万俟凛说过白温言不仅医术了得，武功也很好。司璃音没有理由怀疑万俟凛说的话的真假，所以她也没有必要怀疑白温言实力是否如此。 然而此时，司璃音叫白温言暂缓停下。 因为来人手里的利刃，已经比在了瑟瑟发抖的笼花手上。 笼花本就受了罚，现在又忽然出来个人拿刀子逼着她的脖子，她早已胆寒。此时别说反抗，笼花已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夫人，这个奴婢不听话，我帮你杀了她，如何？” 司璃音皱眉，却从容地笑了：“你若要动手，你便出了了这冰璃馆了。” 且不说明里的白温言，暗处都还是功夫矫健的，万俟凛安排的暗卫，再不济，司璃音不相信，加上呼峪，他们还打不过这个单枪匹马就敢来的人。 “是啊。”这个人其实也是聪明的，便点头道：“所以我才要将这奴婢放在我的刀边。” 司璃音只冷笑着，看着这个白衣男子：“明人不说暗话，公子又何必客气，再言及其他？” 司璃音顿了顿，语气更加强了些：“若是公子有事再不抓紧时间，只怕稍后，公子连冰璃馆的大门都没有办法打开出去了？” 这人听了司璃音的话，神色里不仅没有半分紧紧，反而哈哈大笑：“司夫人，有事的不是我，是你。” 众人皆是一愣。 司璃音神色难辨，她早看出这个人绝非善茬，可他究竟想怎么样？ 司璃音笑了笑。 “无论有事的是谁，你若再不放开笼花，有事的，只会是你。” 虽是笑着，这番话里威胁的意味却是颇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是我 这个人反而也笑了起来。 笑得极为猖狂。 “司夫人，你没见过我，所以不了解我。这是正常的。” 这人一面说着，一面却将手上的刀子更用力了几分。 笼花吓得大叫：“姐，救救我。” “我呢？吃软不吃硬。夫人若执意威胁我，得到的，也不过两具死尸。” 这人淡淡说着。 司璃音自然以为，他口中的“两具死尸”指的是他自己和笼花，便摇头，说道：“难道你不惜同归于尽？” 这人闻言扬眉，讥讽地看着司璃音。 “我惜不惜夫人管不着。但我知道，司夫人是最疼惜自己这条性命的。” 看着笼花在这个人刀下唉唉乱叫的惨象，司璃音心中也确实不忍。她叹一口气，终是屈服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起夫人去看一个人。” 这人的回答却是令司璃音瞠目结舌。 看一个人？ 这人笑了笑，似乎有意要解释司璃音的疑惑般，继续说着。 “我要司夫人，一个人，去看一个，将死之人。” 司璃音的步履已有些匆忙。 她不会武功，内心如何着急脚程却也不能加快。身边没有一个人，因为笼花还在那人的手上。 那人以笼花的性命为要挟，要司璃音一个人来，司璃音便一个人来。 但是最让司璃音着急的，是那人说的，将死的那个人。 “王渝，王渝” 司璃音在心里默默念着。 心中如何着急，化到脸上神情也不可能再故作波澜不惊。 司璃音更宁愿这只是场陷阱，专门为对付自己而有的陷阱。司璃音想着：王渝是没事的，那个人只是夸大其词，来诱惑我单枪匹马地去 临近王渝的住所，司璃音的心已是提到了嗓子眼上。她额上已有冷汗。 这儿很安静。 为什么不进去？司璃音在心里鼓励着自己。 任何事情都不要怕，不怕，就没有什么吓得到自己。 司璃音便上前，推开门。 好浓的血腥味！ 司璃音心中霎时便是怆然。 可她更不知道怎么回事。 “王渝，王渝？！” 她这样焦急地喊着王渝的名字，尽管她不知道王渝还能不能应答她。 司璃音在屋里走走停停，寻觅着，终是在深色的帷布下看见了王渝。 “王渝” 此时的王渝全身是血，脸色更是苍白地吓人。 司璃音去摸她，一手便全是褐红的血色。 似乎，她这样子已经很久了。 “王渝，你醒醒。” 司璃音很担心，她担心自己看见的，是王渝的最后一面；她更担心，自己看不见王渝的最后一面。 王渝终于睁开了眼。她好像看见了司璃音，又好像并没有看见她。 面前的人，是阿音么？ 她的神色怎么那么慌张呢？ 王渝顿顿地想着，她实在太疼了。剧烈的伤痛，来源于身体的最里部，让她没有办法逃脱，想逃也逃不开。 所以她的脑子，变得不甚灵光。 面前的司璃音是在哭么？不，王渝脑海里又想着，阿音是不会哭的。 “阿音，我终于要死了。” 王渝张嘴，缓缓说着。 “阿音，你知不知道，我好累啊。” 司璃音看着面前的王渝，她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落下泪来了。 “你不会死的。” 司璃音不知道那个白衣人的用意，可是他却让自己看见了这样的王渝。 司璃音扶起王渝，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手正在颤抖。 “王渝，我带你去找大夫。” 司璃音说着。 王渝却摇了摇头。 “阿音，我要死了。刚才，我看见了姐姐” 司璃音知道此时王渝口中的姐姐是谁。 是王淑。 “姐姐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王渝喃喃说着。 “你个傻子。” 司璃音皱眉。 司璃音不理会王渝的话，她依旧扶着王渝，想要背起她。 “我们去找大夫。” 王渝没有抗争的力气，但是她更没有力气维持自己，爬上司璃音的背 。 “阿音。” 几番尝试失败后，司璃音终于认命地跌坐到了地上。 王渝看着她，直到这时，她的意识才像清醒了似的。 她摇着头，半是血泪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来。 “阿音，我不想死。” 司璃音点头。 “你要信我，你不会死。”司璃音声音颤抖着，“你再坚持着，我去找大夫。” 说着便要起身，王渝却拉住了她的衣角。 “不要走，不要走。” “白垣，我求求你不要走。” 司璃音回头时，看见王渝泪流满面，哭得像个孩子。 “你不要和我开玩笑。我求求你，不要走。” 司璃音灵台霎时清明。 那个白衣人衣角不是也有这样的血印？ 王渝口中的白垣是他吗？是他杀了王渝？ 司璃音弯下身子，静静看着王渝。 “王渝，我不是白垣。我是司璃音。” 王渝依旧哭着。 “阿音” “白垣是谁？”司璃音着急问着，“是他害得你这样？” 王渝只哭着。 司璃音眉头皱得很紧，她很想告诉王渝：不要哭了。 可是 王渝的哭声猛地一停，再也没了声响。 司璃音惊恐地看过去。 王渝也正看着她。 此时王渝身上，脸上全是狼藉的血腥，可是唯有她的眼睛，和司璃音许多次见到的一样，清澈纯粹。 “阿音。” 王渝开口，唤着她。 司璃音轻轻点头。 “阿音，他说，是你让二姐落水的，是不是？” 司璃音没有想到王渝问出的是这句话来。 她登时愣在原处。 “我不是怀疑你，也不是责怪你。我只是想，清楚地离开” 王渝说着。她糊涂了一辈子，最后这瞬间的回光返照。她却想一一弄清楚。 司璃音看见王渝清澈明朗的眼睛。她也知道此时的王渝，是暂时的回光返照。 之后，便是猝然长逝的黑暗。 司璃音可以否认，可是，事已至此，她并不想骗王渝。 “是我。” 司璃音便慢慢说着，终是说出了口。 “没错，那日荷花湖上，你姐姐嘲笑侮辱了我。我心中气愤难耐，便故意使计，让她落了水。” 王渝难以置信，她猛咳一声，咳出的血溅到了司璃音身上。 司璃音继续说着：“你若是难以接受。就活下去，到时候，你无论要和谁，联手，替王淑报仇。我等着你替她报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王渝亡 “你活下来，无论是想杀了我还是怎样，我都不会说什么。”司璃音颤抖着声音，说道。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王渝之前却从没有怀疑过司璃音。 “阿音，是不是因为担心我，所以你瞒了我这么久” 王渝潜意识却仍是为司璃音开脱着。面前是她维护了这么久的人，她尽心维护，起初便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会为了王淑奔波的人。 可如今现实难免有些可笑。为王淑奔波的人，其实却是王淑落水的始作俑者。 王渝笑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该再用什么表情来回复这一切，尽管她再做出一个表情，已是费力十分。 司璃音的声音依旧刻意冷漠，她说道：“你在心里，也不必为我开脱。” “我后来帮你，也不是因为愧疚。事实上，我从未觉得愧疚，那些事，仅仅是因为我想做，”司璃音面无表情地说道：“就像让你姐姐落水一样，仅仅是因为我想而已。” “噗――”王渝说不出话来，却又喷出一大口血。 她看着司璃音，神情却是费解。 司璃音声音哽咽了，她有些悲观地，仿佛才明白了那个浅显的道理：一切事物都是一个轮回，有因就有果，总有一天，她自己会尝到自己种下的苦果。 她看见王渝的眼睛，撞上那盛着复杂神色的一片茶色瞳孔。 “很恨吧？”司璃音说道，语气中已有了些自嘲，“很恨，就活下来。我会带你找大夫，活下来，报复我。” 王渝终于有了正常的反应，却是慢慢地摇头。 “不阿音，答应我”王渝皱眉，艰难地说道：“不要恨” 司璃音轻轻笑了笑，那刺耳的笑声，听起来却像是在嘲讽自己。 “你难道不恨我？” “恨不能改变什么”王渝含着泪，说着：”它让白垣变得狰狞我不想，阿音，我不想你” 这是司璃音第二次由王渝的口中听到“白垣”这个人。王渝虽只是只言片语，司璃音却已想到：难道白垣和那个白衣人是同伙？ “阿音”王渝的泪大滴大滴地掉落下来，司璃音看着，心每次都猛烈地一抽一抽的疼。 “我不怪你。” 王渝最后，几乎是释怀般的，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来。 司璃音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阿音”王渝用尽了最后，所有的力气。 “谢谢你” 司璃音痛苦地闭上眼，泪却涌地更凶。 “王渝” 眼前的人已没了气息，永远地停在了这一刻。这个人在临死之前，说的不是留恋，却是原谅，司璃音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样看待王渝了。 她静静地流着泪，泪水流淌下来的同时，内心还有诸多不甘。 为什么会是王渝？她是因自己而死的吗？ 司璃音想知道答案，可王渝已死，接下来，谁可以告诉她答案？ 却也说是漫天烂漫，可这突如其来的冷，让司璃音心里寒得无比。 静静地，她的哭声微弱下来，手指的关节却捏得越发紧了。 她站起身，一个踉跄，撞到桌子，竟差点要摔倒的模样。 桌子也是摇摇晃晃的模样，司璃音撑着桌子站直身体，手却碰到一张冰冷的物件。 司璃音身子微颤了颤，犹自抑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伸手拿起了那张白纸。 上面是王渝细软的字迹，其间却又含着那触目惊心的血迹！ 这是王渝的绝笔！司璃音恍然大悟。 她忙不迭低头，细细看着这一封信件。 “阿音，展信勿愁。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要告诉你的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怪你。 人生在世，总是如白驹过隙，遇见你，我从未觉得后悔。我反倒觉得是奇遇，是久别重逢。 阿音，不要恨。不要恨我的懦弱，也请不要恨白垣的狠心。由始至终，他也是个可怜人。他被恨意冲昏了头脑，所以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阿音，看清自己的心，好好活下去。 王渝绝笔。” 司璃音本已经收起的眼泪，却又簌簌地落了下来。 王渝，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司璃音却不明白了。 她只把那张白色的信笺，捏得很紧，很用力。 王渝，你只叫我不要恨可是，我又怎么可能不恨？ 司璃音擦干眼泪，轻轻抽动了肩部。 “很伤心？”外面却忽然出现一个声音。 司璃音听着，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 她谨慎得将这张信笺叠好，揣进怀中。 她再看向面前这个，慢慢朝她走来的人。 司璃音双目通红，却已是恨极的模样。 眼前这个人，是谁？ 正是先前那个白衣人！ 司璃音不傻，她现在已经可以很清晰地明白了：王渝的死，还有那个不知是谁的白垣，一定和眼前这个人有关系。 “你究竟是谁？”司璃音谨慎说着，又将目光向这个人的身后看去。 “笼花呢？”司璃音警觉地问道。 面前这个白衣人仅仅是一个人。 “只有我。”这个人悠悠说道，嘴边梨涡浅浅，带着莫测的笑意。 “笼花去哪儿了？你把她怎么样了？”司璃音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王渝，却再也不能失去一个自己人了。 司璃音见这人不紧不慢的模样，却又不回答。一时间悲从中来，所有的不甘仿佛都想要发泄到面前这个人身上。 “我知道你只是杀人越货的走狗。可即便是走狗，也是得讲究信用的。我听了你的话到了这儿，你就得遵守之前允诺的――放了笼花。” “否则，就算是鱼死破，我也要你永远不能活着走出这王府！” 这个人脸上莫测的笑意未消：“司夫人不必急，我自然是知道您的厉害的。王爷可是把你当做最心爱的女人，对付我这样一个蝼蚁，又可以显示自己的强大，这是一笔好买卖，王爷未尝不会不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卑鄙小人 “她”这人刻意拉长声音，好让司璃音急不可耐。 “她自然是活着的。” 司璃音本是皱眉，但看见这人笃定的眼神，司璃音只得将信将疑。 “她在哪儿？”司璃音不敢放松，只重复着这个问题。 “她在你那屋子里，不过她这个时候昏迷了。若没有我的解药，她就再也醒不过来。” 这人终于说道。 “你可真是卑鄙。”司璃音气愤地说道：“世人皆道‘君子不以妇孺作胁’，可你不仅以女人作胁，还迫害她。” 那人只一脸无甚所谓的模样，说道：“司夫人，我可从未说过我就是君子。” 他又阴侧侧地笑着：“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放我安全离开，我会让你的奴婢醒过来。” 司璃音别无他法。 “我暂且信你，”司璃音便冷笑，一面笑着，一面说道：“你若要走，现在就可以滚。” 这人却未动步，精密的目光环顾一周，看见床上已经彻底沉睡的王渝时，他的眼神微不可查地一暗。 “死了也好。”这个人笑着：“你可得记得，让她这么痛苦的，是你不是我。如果不是你，她根本不必受到这些。” “如今终于死了，对她而言何尝不是解脱？” 司璃音气得不行，忿忿道：“住嘴！” 司璃音又像是才意识到什么似的，笃定问道：“你就是白垣？” 白衣人眼神之中微有些惊讶，说道：“你竟然知道。你怎么知道？” 司璃音只冷哼：“我为何不能知道？” “不错我就是白垣。”白垣点头，步子却朝床榻慢慢度了过去。 司璃音回头，又惊又怒地大声叫着，呵斥c阻止了他想要进一步动作。 “滚开。”司璃音怀着满腔的愤怒，尽管她已经知道面前这个人，这个名叫白垣的人，对于王渝来说是一个意义非凡的人。 但王渝也因他而死。 “你滚远一点，”司璃音上前几步，愤怒地看着白垣，拦住了他。 白垣也不再勉强前进，可他的眸子里此刻已充满了讥诮。 “司夫人，看来你终究不明白，害死她的，是你自己才对。” “胡言乱语。”司璃音冷笑道：“王渝怎么会相信你这种人？真是可笑。你，没有资格再谈论她。” 提到王渝，白垣的神情分明又是变化了几分。 “我或许没有资格谈论她，但难道你又有资格了？”白垣冷笑着。 “这一切多可笑。你所珍视的，委实不过一个荒唐的笑话。因为你惹怒了他们，最终却是她死，来杀鸡儆猴？！” 司璃音的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 “你不必为自己开脱”司璃音努力使自己镇定，再慢慢说道：“你杀了她，我一定会要你死。” “我等着。”白垣只漫不经心的模样，倏而悠悠说道：“不过司夫人，您可记住了，触怒圣族，你得到的下场，就像你已经看到的那样――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 司璃音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什么时候想和你们抗争了？”司璃音不解问着。 “你阻碍了圣族的利益，这便是抗争。可笑的抗争。”白垣轻蔑地笑着：“不过是蜉蝣撼大树。当然，如果你热衷于收尸的话。” 司璃音弯了弯嘴角，并不把白垣的嘲讽当做什么大事，反而静静说道：“王渝这辈子，只生错了眼睛，错看了我，也错看了你。” “她不是有眼无珠，而是‘错把鱼目当做了珍珠’！”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相认。面前的这个人是个杀人如麻的禽兽，司璃音却并不害怕。她只是想骂，想替王渝申冤，替她斥责，面前这个不配为人的东西。 司璃音便是怒目而视，双眼早已通红的她便有了满腔的怒火。 她并不就此算了。 白垣留下来，以笼花作威胁却迟迟不走，无非是想看她的笑话。想看她痛苦流涕，急呼不迭的模样，以此来嘲笑，来警醒。 可这并没有什么错。一个人若是连痛苦流涕，尖叫叱骂都无法做到，那怎可还称之为人？ 司璃音想着。 白垣眉头忽的一皱。 杀气！ 来人武功不在他之下！ 白垣只能离开，在王府里血拼个你死我活，白垣尚且还不敢在万俟凛面前这般嚣张。 “好好记着今天吧。”白垣轻飘飘地说道：“你会一直难忘的！” 司璃音当然不会忘记，她已暗暗捏紧了自己的衣袖。 白垣飞身而去，司璃音这才瞧见他绝好的轻功。 他怎么走得这么快？司璃音正想着，那边门口却又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 “属下来迟。” 是呼峪。 司璃音看着他，眼里有了失望。 她冷哼一声，道：“你的确来迟了。” 呼峪便将头伏得更低。 司璃音喉咙间在轻笑，静静说道：“你是我的暗卫，那时我被要挟，你躲到哪里去了？” 呼峪脸上愧疚难当，只说道：“属下来迟，求夫人责罚。” “你这避重就轻的模样，”司璃音不满到了极点，却仍是忍耐地沉吟着：“究竟是谁教你的？” 呼峪本想为自己解释，但此时司璃音已是盛怒，他解释越多，恐怕司璃音只会以为他是推脱。 呼峪便咬紧牙关，一字不言。 谁知这样只会激得司璃音更加生气，她缓缓说道：“废物，可真是废物。” 呼峪脸上羞赧更多，却不敢发一来否决。 司璃音失望了。总之今天让她失望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你滚吧。”司璃音又说出这句话，不过此时这话的对象不再是白垣，而是呼峪。 呼峪终于有几分震动，像是惊讶又像是后悔。 “夫人，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吧。”呼峪急忙请求道。 “再一次机会？”司璃音嘲讽地轻笑着，眼睛看向王渝，已经离开，彻底离开的王渝，既悲哀又愤怒地说道：“你可以有再一次机会，可王渝会有再一次机会――活过来吗？人死了就是死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端平县主 司璃音的话里是不容置喙的味道，她又一次重复道：“所以，你滚。” “属下”呼峪脸上十分犹豫。即便司璃音叫他滚，可他怎么能滚？这件事的确是他的失职，他现在笨猪的，只有尽力挽回。 “夫人放心，属下不会走。” 司璃音神情寥寥：“我没功夫陪你在这儿闲扯。” 所谓痛定思痛，无论吓唬也好，或是真心，王渝的死，更是让司璃音提前领会到了，她的安排并没有这么妥当。 司璃音以为自己一直在暗处，凤冥圣族那些人不会注意到她。可这样看来，凤冥圣族已经视她眼中刺，骨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了。 但司璃音不觉得惶恐，她知道自己必须镇静。 王渝已死，下一个受害的，是她自己，还是她身边的另一个人？ 但司璃音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终归万俟凛要走上的是这一条路，如今她被凤冥圣族逼着，也走上与他们敌对的这一条路。 一条路上，有相爱的人的扶持，一个人不会太孤单，更不会疲惫。 司璃音想通这一切，再看向面前的呼峪时，虽还是怒其不为的悲哀，但她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眼神也终于变得镇静起来。 “不想走？”司璃音说道，“算了。我同你置气做什么。” 司璃音静静说着。这是给呼峪一个台阶下，也是给司璃音自己一个台阶下。 虽然她嫌弃呼峪，每次都来之迟迟，但有一贴身的侍卫，总比没有好。尤其是在这种，司璃音整个人已经成为被攻击的靶子的情况下。 司璃音不赶自己走了，呼峪心里庆幸地想着，面色上唇角只略弯了一弯。 “但是你应当知道我现在要你做什么。”司璃音却忽的又说道。 呼峪皱眉：“夫人请吩咐，属下一定万死不辞，尽全力完成任务。” “我要你调查一个人。” “他叫做白垣，是凤冥圣族的人。” 呼峪静静点头，道：“属下这就去调查。” 司璃音面无表情，她的喜怒哀乐，在王渝死的那一刻已经表现得太多了。 “我别无所求。” 司璃音说道：“只有两点：要快，要详细。” “是！”呼峪振奋地应承道，旋即便飞身离去。 呼峪走后，司璃音忽然没由头地竟觉得累。 是太累了，司璃音顿顿想着。 可是这样的累，并不是她懈怠的理由。 她永远需要打起精神，去应付那些她想要的，她不想要的。这样的日子很难，可司璃音并没有停歇的理由。 “夫人？”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叫唤。 这声音陌生，只是一个娇俏的女声，却又让司璃音觉得在哪里听过。 “进来。”在说这句话之前，司璃音收起了自己萎靡的精神态度。至少在人前，她不可以做的那么悲哀的模样。 进来的人是玉滦。她脸上那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正谨慎地瞧着，看见床上的王渝的时候，她的动作顿了顿，虽然微的停顿，但精神高度紧张的司璃音还是看到了。 她是被吓到了吗？司璃音暗暗想着。 “夫人还好吗？”玉滦问道，“请夫人切勿哀伤过度，以免耽误了身子。” 玉滦又诚恳地建议道。 司璃音不理会她说的，只由自己的问道：“笼花呢？” 玉滦答道：“回夫人的话，笼花姐姐已被那人放了，只是临行前，那人给了我们一瓶粉末，说是给笼花姐姐的解药。” 玉滦弱弱地抬眼看了看司璃音，又说道：“夫人恕罪，奴婢当时因为担心着夫人出了什么差池，所以就让那人直接走了。夫人，请恕罪。” 司璃音面无表情，只说道：“我是问笼花现在怎么样了。” 玉滦一拍脑门，像是才听见这个问题似的，又答道：“笼花姐姐现在很好，只是药效还没解，又受了惊吓，所以在昏睡。” “你确定没有事？”司璃音焦急追问着。 玉滦点头，说道：“夫人，白太医方才业已看过，确实没有事。” 司璃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又说道：“光天化日之下，竟出了这种事情。看来这个白垣，对王府很是熟悉。” 司璃音心里隐隐有了猜想，却并不敢肯定。 不知是不是因为挨了骂，这一次呼峪的动作，竟真的很快。司璃音还在为王渝擦洗脸的时候，呼峪就已闪身进了来。 “夫人。” 司璃音背对着他，面前是王渝的面容，没有了血，竟然会显得很温和。 仿佛她是好死，而不是遭受巨大的苦楚而离开。 “你知道了什么？” 呼峪不敢含糊，便一步进入正题，说道：“夫人，那白垣是冥崖楼六堂医堂中人。” “医堂？”司璃音回身，看着他，不解地问着。 呼峪点头，便说道：“六堂虽名医堂，却极善用毒。王夫人，恐怕也是因毒而亡。” “原来如此。”司璃音道。 “不仅如此，”呼峪却说着，“白垣不仅会用毒，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什么？” “他还是府中锦夫人的暗卫。” “锦瑟！”司璃音惊叫着。 对了，一切都串得起来了，白垣的动机，他为什么对王府这么熟悉都可以一一解释了。 锦瑟司璃音手捏成拳形，已是用尽了全部力气。 夜深。万俟凛刚回府，便听见丛竹呈报这个消息。 他略一皱眉，便去了他从未去过的――昔日王渝的住处。 “阿音，我会将她封为端平县主，你不必太过伤心。” 此时的司璃音并没有显得多伤心，只是她美丽的眼睛依旧忧郁。 真正的开怀，司璃音仿佛从没有拥有过。 “多谢王爷。”司璃音静静道，脸上无甚特别神情。 万俟凛看见这样的司璃音，心中轻叹。对于他自己来说，死了个王渝，和死了个王淑无甚区别，他都不会怎么关心。 可是因为司璃音她这样伤心，倒叫万俟凛不知从何安慰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非绝情去疑 万俟凛忽然这么问着。 “不过，就算不知道，我也会查出这个人” “我知道。”司璃音轻轻的回答打断了万俟凛。 司璃音看着万俟凛的眼睛。 “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万俟凛便撇了那些废话，只问着：“你待如何？” “我会杀了他。”司璃音静静回答着。 万俟凛有些犹豫。 司璃音仍是保持冷静的语调。 “我会等到那一天，亲手将他手刃之。” 万俟凛笑了：“好。不愧是我的女人。” 司璃音翻了个白眼。万俟凛这话，也说的太像，黑社会老大了。 不过司璃音没管那么多，她继续说着：“现在对于你来说，锦瑟还有用么？” 万俟凛摇头：“她现在是我的药人。但我随时可以找另一个，心甘情愿的药人。” “那就好。”司璃音静静说着：“可否将她交给我？” “交给你？” 万俟凛有些惊讶。 “是啊。”司璃音笑笑，“上次她害得我这么惨，我总得叫她算账。” 万俟凛一笑，摸摸司璃音的头。 “你开心就好。” 司璃音继续问着：“或生或死，你都不管？” “我只要你保证你自己就好。”万俟凛淡淡说着。 司璃音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来。 “你要她做什么？” 万俟凛不由得有些好奇，说道。 “我要她，血债血偿。” 司璃音咬牙，便说出这几个字来。 万俟凛静静看着司璃音，此时外面风很大，屋里又躺着具尸体。就正常人来说，此情此景是说不出的诡异。 可万俟凛感受到了并不只有诡异。 他又感受到了，司璃音身上久违的狠戾。 初识司璃音时，她是一个妩媚而颇有目的性的女人。但万俟凛看她难免幼稚，因为她的招数都过于陈旧而昭然若揭了。 万俟凛想过自己要把司璃音这股子劲儿磨掉，可是磨掉之后，今日霎时看见司璃音此番模样，万俟凛发觉自己竟也是想念着在默默欢喜着。 夜已是深了。无声的人，无声的想望。 司璃音感觉她和万俟凛之间很微妙，他们之间可以的故事，仿佛已经跳过了最热火的那一段。 司璃音伸出手，轻轻触了触万俟凛下巴上的胡茬。 “你还要回宫？” “嗯。”万俟凛沉沉应道，“这几日我必须每晚宿在皇宫里。” 司璃音心里很明白这是为什么。先皇刚崩，众人都翘首以盼着，新皇究竟是如何；而各路人马都有自己的心思。此情此景，皇宫若先乱，则西夜将大乱。 所以万俟凛必须在皇宫里坐镇。 “父皇没死之前，我将皇族都找到京都来，想着会有一场大乱，让贵妃好生收拾。”万俟凛笑了笑，继续无奈地说道：“最后没想，居然是我自己来收拾烂摊子。” “这点事情，总是难不到王爷的。”司璃音也笑，安慰道。 万俟凛低下头来看着司璃音，无奈道：“你倒是会给我戴高帽子。” 司璃音轻轻笑着。 她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万俟凛：“王爷最近头疼可有好转？” “哦？”万俟凛反像是被提醒了似的，“被你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你许久没给我催眠了。” “王爷今日身体可好？”司璃音便问着。 “你觉得呢？”万俟凛反而反问道。 司璃音便极认真地看着此时万俟凛此时的神色，皮肤状态。 “嗯气色倒还算好。”司璃音认真的说着，“看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万俟凛看着她，眼里全是烂漫星辰，他说道：“以前的时候，我只需要你解除我的头疼。” “是啊。如今王爷头也不疼了，我就没有用了。”司璃音半是嗔怪着，说道。 “怎么会？”万俟凛声音很温柔，“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知道，保胎嘛。” 司璃音淡淡道。 万俟凛却摇头。 “非也。是保护好你自己。” 司璃音觉得心里暖暖的。 面前这个男人与她，他们之间有过不愉快的埋怨c厌恶，最终却彼此心意相通地走到了一起。司璃音无法解释这一切，但她更无法抗拒这一切。 一个人漂泊得久了，就会想要一个家。司璃音漂泊两世，她之前一直对情感之事避之不谈，却没想到，真正到来时，她竟也懵懵懂懂地接受了。 这对她并没有什么坏处。或许，面前这个男人，腹中的孩子，最大的作用便是使司璃音更好地活下去。 活下去有很多种活法。但总归不过两种：行尸走肉般活着，或满怀希望活着。 或者说，活着的意义在于希望。而非行尸走肉去等死。 若是有所爱之人，想要呵护之人，那便会更好的活着，更有希望，更懂生命可贵的活着。 所以司璃音无法拒绝。既是深情，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她此生的目的，也只是这般简单的三个字――活下去。 但她想要活得有意义一点。不是什么都可以。 有了一个之后便会要求更多。这是人的通性。司璃音从一开始就没有要求自己一定要绝情去疑，或是怎样。 因为她明白这个道理。 昔日雕梁画栋，精致美丽的护北斋，此时在夜色的掩映着，寒风呼啸，幽深却没有一点灯光。 “护北斋”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早由人自大门的牌匾上拆了下来，可再也没有新的牌匾挂上去。 甚至“苦斋”二字，万俟凛都吝于再送给锦瑟。 没有灯火，这里是繁华气派的五王府唯一的一处黑暗的屋子。甚至冷阁，都因为司璃音的缘故有了灯火，比这儿要明亮许多。 日少昼长，锦瑟自梦中惊醒，天色未亮。 她张了张嘴，想唤下人为自己倒杯水来。 犹豫再三，锦瑟才却忽然发现根本没有陪自己留在苦斋的下人。 没有人，就是连她想发脾气也找不到人宣泄。 锦瑟想了许久，终是自己又盖上被子。 夜还长，她不想这个时候出去，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下雪了 万俟凛早已回宫。这段时间十分紧张，他不可能大意轻敌。 司璃音没有强迫万俟凛留下。因为她已算不上一个仍需要恋人时刻陪伴的人。 “夫人，外面下雪了呢。” 玉滦从外面进来，抖了抖身上的白雪，面上透着欢喜。 “笼花醒了么？” 司璃音是叫玉滦回冰璃馆看看笼花如何了的。 “笼花姐姐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已经醒了，方才吵着要过来呢。” 玉滦回答说道。 “你怎么说的？” 司璃音便问。 “奴婢照夫人的意思，要笼花姐姐好好养伤。” 司璃音听了，久久不语。 她知道笼花对她是一片忠心，只是这份忠心太热忱，一不心便会被有心人利用了去。 “这里很冷呢。” 司璃音看着玉滦冻得发紫的嘴唇，慢慢说着。 “是啊，夫人。”玉滦点头，又将方才的话重复着，“外面在下雪呢。” “你没有打伞来？”司璃音瞄到玉滦身上纷杂的雪迹。 “是啊，奴婢忘记了。” 玉滦只笑笑。 “下次这种事情，本不必忘记。” 司璃音只淡淡说着。 本就只是出门看一眼天气的功夫，没有带伞转身再去拿便是。怎么会忘记呢？司璃音不相信这种说辞。 玉滦只得讪讪得笑着。 “这雪下得倒是时候。”司璃音轻叹道，“也不知王渝喜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王夫人会喜欢的！” 玉滦急忙插嘴道。 司璃音略皱眉。 她并不喜欢玉滦这样喜欢自作聪明的聪明人，但是若玉滦不是坏人，这样的秉性倒是又与笼花有些相似。 都是单纯的人，也没有苛责太多的意义。 司璃音紧皱的眉头于是缓缓展开。 “走吧。” 司璃音冷冷说道。 “夫人去哪儿？” 玉滦急忙问着。 去哪儿？ 司璃音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 主子去哪儿，做奴婢的跟着不就好了。 玉滦不傻，她听得一声滑稽的冷笑，似在嘲讽她。 “去苦斋。” “是。夫人。”玉滦将头埋得很低，急忙扶住司璃音。 苦斋的大门第一次由外打开。 获罪欲来，连每日的食物，都只是是由人从墙边的狗洞外面轻傲地踢进来。 锦瑟这样屈辱地活着。 直到大门重新被打开。 她等来了！锦瑟欢喜地迎了出来。 这个时候她多想告诉离开的白垣――你看，我等到了！ 锦瑟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的祸事，有一半的原因却是因为那位早早走之夭夭的白垣。 因为锦瑟等来的不是万俟凛，而是司璃音。 锦瑟满脸笑容顿时僵住。 “是你？”她喃喃道。 司璃音却笑了，笑得婉转流波，比之前的锦瑟还要动人，她柔柔说道：“怎么，不欢迎我？” 锦瑟脸上神情已经变得冷漠了，她静静说着：“苦斋不是好地方，我又怎么舍得用苦斋来欢迎你？” 司璃音看着锦瑟，继续笑着：“我听说我前脚进了冷阁，你后脚便进了苦斋。锦瑟，你该不会是喜欢我，故意要同我祸福与共吧？” 饶是司璃音这般阴柔地笑着，锦瑟却始终看不出她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长话少说，你来做什么？” 锦瑟虽猜不出司璃音究竟想做什么，但她也肯定一点，最起码的一点：司璃音对她，绝非善意。 就像她对司璃音一样。 “我来，”司璃音扬起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朝锦瑟点了点，“自然是找你。” 锦瑟正被司璃音这句话说得不知所谓的，从哪儿不知却跳出了五个身材魁梧的侍卫，已把锦瑟团团围住。 “司璃音，你想做什么？！” 锦瑟登时大叫着，想借此壮壮自己的声势。 “呵。”司璃音只笑着，说道：“这么久了。我一直想撕下你这伪善的面具，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原来，真的只是外强中干罢了。” 司璃音玩弄手里的扳指，再慢慢说道：“锦瑟，要不要同我玩一个游戏？” 之前那番话没半个脏字，却已是成功地把锦瑟恶心到了。此时她梗着脖子，像是在宣示她自己不屈的头颅。 只是这样的不屈，也未免太后知后觉了些。 “我若说不呢？” 锦瑟涨红着脸，犹疑地说道。 “不，”司璃音却慢慢摇了摇手指，“你只能说，好。” 锦瑟没得选择。 “司璃音，你别欺人太甚！” 锦瑟愤怒说着。 司璃音只笑着，面上一片轻松。 “欺人太甚的，从来不是我。”她慢慢说道。 “我只问你，这个游戏，你是玩呢，还是不玩呢？” “难道我还有得选择吗？” 锦瑟咬牙切齿道。 “哎~”司璃音却像是兴趣盎然地点头，款款笑着，说道：“这就对了。” “送她，去冷阁。” 只是一瞬，司璃音神色却恢复了瘆人的冷漠。 锦瑟下意识打个寒战。 可眼前景象，她并逃不开。 “等一等，”锦瑟急忙说道，“司璃音，我当然可以跟着你去冷阁。” “只是在此之前，我要回屋收拾一下。” 锦瑟指了指身后的屋子。 司璃音面无表情地看了后面的屋子，眼神看向锦瑟时却又恢复了那抹冷漠意味。 “你在等他来救你？” 司璃音突然问。 他？！ 锦瑟心地看向司璃音，却发现司璃音也正看着她。 “谁？”锦瑟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他是谁？” 司璃音只看着锦瑟拙劣的演技，殊不知锦瑟听到她的话时第一反应就已出卖了她自己。 “你知道我说的谁。” 司璃音笑，只陈述着。 “我不知道。”锦瑟脸不红，心不跳，说道。 “我只是想进去梳妆，你何必如临大敌？” 锦瑟说着。 司璃音神色一冷。 “不行。” 司璃音这样冷漠的拒绝了她。 “我说过你没得选择。” “别想着耍滑头，还不走！” 身旁几个侍卫还在粗声粗语地大声呵斥着她。 锦瑟一脸吞了苍蝇的神情，只道自己是有苦说不出。 她只能随着去冷阁。心里有些不安，却不知究竟什么，正在等待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再到冷阁 司璃音再次来到这儿，恍惚想起自己在这儿的若干时光。 其实她也不过才离开这儿两天而已。 可为什么，这两天，却让她觉得过了两年呢？ 因为这两天，有太多的人离开了。 贵妃，楚帝，还有王渝 司璃音神情骤然变冷。 她转过身，看见仍站在门口发愣的锦瑟。 “怎么还不进来？” 司璃音笑着。 锦瑟狐疑地看着冷阁的这些陈设，又看看笑容满面的司璃音，脚步却不挪动半分。 她早知这冷阁底下埋着极北寒冰，所以冷阁非常冷；就像她早就知道，司璃音脸上挂着的款款笑容，也不过是皮笑肉不笑罢了。 锦瑟越想，越是越觉得蹊跷。 “我若进来，你会对我如何？” 锦瑟十分警觉，只问着。 “会如何？” 司璃音笑得更开心了，“你进来不就知道了。” “我只担心，我进来了，就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了。” 锦瑟缓缓说着。 “怎么会呢？” 司璃音慢慢说道。 “你再在外面呆着，雪越来越大。你不进来，会被冻死的。” 锦瑟笑道：“这里不是冷阁。怎还能与雪地里比冷暖。” 司璃音静静说着。 “你大可在雪里躺一天，看看你还能不能活着。” 末了，司璃音忽的又莫测地笑着，说道。 “你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就不必再抗争，因为无论如何，最终只会有这样结果。” 司璃音继续慢慢说道：“就是你必须进来。” “司璃音，你真是一点都不假辞色啊。” 锦瑟最终还是进了凉飕飕的冷阁，虽心有诸多不甘，但还是进来了。只能在口头上这般诽谤着。 “对你，何须我假什么辞色？” 司璃音只笑道。 锦瑟脸色越来越难看。 “托您的福，我总算出了苦斋。”锦瑟这般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了没？” “当然可以。”司璃音点头。 “告诉我，白垣在哪儿？” 锦瑟习惯性地皱眉。 “真是好笑。司璃音，我连白垣是谁都不知道，怎会知道他的去处？” 司璃音不着急，看着她说道：“你方才在苦斋借故意欲拖延，不就是想等着他来救你么？” “不必做戏。” 司璃音轻轻说道。 听司璃音的意思，白特使就是白垣？可自己怎么从来没听白特使说过他叫白垣？ “不知道便是不知道。即便你给我编织再多的罪名，我也还是不知道。” 饶是已经猜出了白特使就是白垣，锦瑟却依旧紧咬着真相不肯说。 “真是好笑。”司璃音冷冷笑道：“你得罪明，难道还用我编织？” 锦瑟怒目而视。 “你充其量只能说是罗。”司璃音继续说着，话间没有一丝犹豫，“因为，你确实干过太多的坏事了。” “司璃音，你这是蓄意报复，恶意中伤！”锦瑟急得跳脚。 “你不要以为我被王爷关了禁闭，就是进了冷宫” “王爷还没当上皇帝呢。”司璃音轻轻打断锦瑟的叫嚣，言有所指地说道：“什么冷宫？你好好注意自己的言辞。” 司璃音这般高高在上的态度，便是让锦瑟最不能接受的。 她不能接受，自己一大早起来，就得受到司璃音这般的侮辱。 “你” 但是锦瑟再不能接受，最终还是被司璃音的话噎住了。 “司璃音，你究竟想做什么？” 锦瑟是在按捺不住，便问道。 “我想做什么？” 司璃音笑。 “我想知道，白垣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 锦瑟有些狂躁了。 “是么？” 司璃音的模样却很淡定。她只笑着。 “我会让你开口的。不过到那时候，你后悔，也晚了。” “所以，现在，反而不晚？”锦瑟被司璃音吓得，下意识说出这句话来。 “怎么可能。” 司璃音一口却回绝了她。 微微一笑，说道：“不过是死相好看，还是难看的问题罢了。” 锦瑟的脸登时被吓得惨白。 “我不信司璃音，你敢杀人？！” 司璃音此时面无表情：“你觉得我不敢吗？” “你”锦瑟指着司璃音，手指却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司璃音看着锦瑟被吓得啥样，心里终于有点切实的快乐了。 报仇，果然可以让人身心愉悦。 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但看锦瑟这样，似乎已经把她吓得够呛。 锦瑟吞了吞口水，犹豫地说道：“你总得先告诉发生了什么，就算你要杀我，总得出师有名吧？” “白垣去哪儿了？”司璃音淡淡说着，“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 “我真的不知道白垣是谁。” 锦瑟说着。 “哦。”司璃音点头低声虽应着，却同时却对门外那几个侍卫抬抬手。 侍卫对着司璃音略一颔首，便列队立刻走了进来。 锦瑟紧张得，早已汗流狭背。这是王府的侍卫，便是说，司璃音今天的事，是万俟凛默许的。 那样她今天还有活路吗？！ 锦瑟额上冷汗流了下来，她觉得细思极恐。 “如果你是因为晚宴上的陷害，那确实是我动的手脚，我诬陷你，可是王爷，已经惩罚我了。此事到此为止。”锦瑟说着：“你今日又要做什么？难道王爷的命令你敢违抗？” 锦瑟没有别的办法，她知道这虽然很可笑，但是借着万俟凛来唬司璃音，这已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把她绑上。” 司璃音却没有理锦瑟的叫嚣，只对着这几个侍卫淡淡说道。 她这才看向锦瑟，说道：“你提醒我了。之前的事我不提，不代表我忘了。不过今天，我只得先问你一件事。” “白垣去哪儿了？” 几个侍卫大力钳住锦瑟的身体，令她动弹不得。 “我不知道！要我说多少次！” 他们要将她捆到了一个铁质椅子上。 而这个椅子，竟是“长在”地上的。任何锦瑟如何动作，却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椅子纹丝不动。 “啊” 锦瑟气得大叫。 “你们先下去。” 司璃音对那几个侍卫吩咐着。 “是。” 侍卫们很快退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锦瑟招供 司璃音反而笑着：“我要你怎么样呢？” “我要一直问你，直到你说你知道为止。” 锦瑟脸上是嘲讽的笑。她心里很明白：自己今日，是多半躲不过去的。 “你是不是疯了？我说我不知道，你问我再多次，我也只有这一个答案。” 锦瑟恨恨地说着。 司璃音从头上拔下自己的金钗。 金钗一端是碧玉叠翠，另一端是愈来愈细的锋芒。 司璃音记得，自己最开始，就是用这根金钗，直直插入素月颈脖的动脉，一击毙命。 到现在看来，司璃音才反省过来：自己当时那般，其实只是让自己爽快的，而素月，还没有体会到死亡一步步临近的绝望，就已一命呼呜。 实在是可惜。 所以这一次，司璃音绝不会让锦瑟太过快的死掉的。 这是个美妙的过程。 司璃音宁愿让自己不爽快一些，也要让锦瑟更不爽快一些。 司璃音拿着金钗在锦瑟漂亮的脸蛋旁边比划着。 锦瑟害怕极了，想退开。偏偏被捆到椅子上，半分动弹不得。 “你待会儿，说一次‘不知道’，我就在你脸上划一口子，好不好？” 司璃音明明是笑着，声音也是极温柔的，可叫锦瑟听来，却是十足的威胁。 她被吓得说得不出话来。 司璃音脸上神情生动极了。 “不说话的话，我划两刀哦。” 锦瑟不得已开了口，一字一顿。 “你为什么，偏偏揪着我不放？” “揪着你不放？”司璃音直起身来，俯视着锦瑟，眼中全是厌恶。 “我本对你不耐烦极了，你这种人，本也不配成为我的对手。可是我发现，我不争，你们就得寸进尺。我为什么揪着你？”司璃音笑了起来，“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锦瑟愣愣说着。 “哈哈。”司璃音弯下身子，金钗无限靠近锦瑟的侧脸，“你犯了口忌，我现在得划你一道口子。” “这”因为害怕，锦瑟的呼吸急促起来：“这也算吗？” 司璃音没有回答她，而是拿起金钗对准锦瑟脸部靠近下颌的那块皮肤，便精准地划了下去。 “呲啦――” 明明很的一声，可在锦瑟听来就是巨大的一声响。她痛极了。 “啊――” 金钗上很自然有了鲜血，司璃音将金钗放到痛的抓狂而有些狂躁的锦瑟身上衣服上，擦了擦，将血抹干净。 “司璃音――”锦瑟看着司璃音，眼中恨意已非常，“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司璃音只当没听到。 “这一次只是下颌。我希望之后的问题，你能想清楚再回答，否则，我不会这么客气了。” 司璃音冷冷说道。 “想我不得好死？今天先活下来再说。” 锦瑟整个人无助地发抖着。 司璃音紧紧将那金钗捏在手中，又问着：“我现在问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锦瑟感觉到自己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是了，我知道。”锦瑟狰狞的脸忽然变幻出笑意，她笑了起来，说道：“我知道。王渝死了，对不对？” 司璃音脸色瞬间变白。 “因为她死了，所以你才拿我出气，对不对？” 锦瑟扬脸，语气仿佛极骄傲地看着司璃音。 “你不必想激怒我。”司璃音静静说道，“我方才便已说过：我不会让你速死。” “而是让你好好死亡的过程。” 锦瑟浑然大笑，仿佛已经没有丝毫方才那般恐惧了。 “司璃音，你凌迟我，何尝不是凌迟你自己？可就算你杀了我，或早或晚，王渝却是死了。” 司璃音沉然，手上捏紧金钗的力气悄然增大。 “我有很多种法子让你再也笑不出来。” 锦瑟的笑便缓下来，却并没有停住：“总归是要死的，死前多笑笑，总比哭好。” 司璃音挑眉，“你难道不想活下来？” 锦瑟神情僵住。 “置死地而后生。”司璃音叹了一口气，再问道，“只可惜，落到我的手上便叫你这般屈辱？连生都不想要了？” 锦瑟默然。 她当然想活下来。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可是，司璃音会这么好心，给机会放过自己？ 司璃音已看出锦瑟眉目间的犹豫和猜疑。 她慢慢说着：“我最开始便说过，我只问你：白垣去哪儿了？” “还有，我要知道，白垣是谁？他跟你什么关系？” “我若是说了，”锦瑟慢慢说着，道：“你就会放过我？” 司璃音点头。 锦瑟的态度开始松动。因为方才司璃音毫不心软的划那一道口子，确实将她自己吓得够呛。 锦瑟从便在葫丝楼做歌姬长大，她生存都倚仗着这张脸，所以对比其他人，她更看重自己这张脸。 再者，司璃音确实还是想要活下去。 白垣不顾及她，扬长而去；她便也不可能再帮白垣隐瞒，而弄丢自己的性命。 “好，我说。” 锦瑟郑重点头，道。 司璃音微有些讶然地扬眉，她并没有想到，锦瑟的心里防线这么薄弱。 “白垣是我的暗卫，我之前，从不知道，他叫白垣。” 锦瑟说出这句话尽管是面无表情，但她内心深处也还是有些苦涩。 “那你平日怎么称呼他？” 司璃音静静问。 “我叫他，白特使。” “他不是普通的暗卫，他在我身边，只是为了计划顺利实施，他，并不会听命于我私人的命令。” “什么计划？” 司璃音下意识问道。 锦瑟顿了顿说：“迷惑王爷的计划。” 司璃音轻笑一声。 “你失败了。” 锦瑟想不经意，可是司璃音这淡淡轻笑中嘲讽意味太浓了，让她几乎无法喘过气来。 “他是葫丝楼派在你身边的？” “是。”锦瑟点头，说道：“自从我正式开始待客，他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我。” “葫丝楼，”司璃音沉吟着，问道，“是凤冥圣族的势力？” 锦瑟有些惊讶：司璃音居然会知道凤冥圣族！ 但是转念一眼，司璃音会知道凤冥圣族，也是情之所常，毕竟万俟凛那么喜欢司璃音，怎么会不把凤冥圣族告诉她，来提醒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锦瑟亡 “那么，白垣现在回凤冥圣族了？”司璃音神色难辨，问着。 “应当是。”锦瑟点头。 “凤冥圣族如何？” 司璃音忽然问了这个问题。 “圣族，”锦瑟脸上露出恐怖的神情来，她顿了好久才说着，“很可怕。” “当初王爷带我回王府，我很开心。因为万俟凛比凤冥圣族，好了太多。” 司璃音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锦瑟。 “这就是我知道所有的。” 锦瑟急忙说道，“你应该遵守诺言，放了我了。” “你对我说了这么多，你以为凤冥圣族还会放过你？”司璃音轻笑，“你还不如在苦斋里继续呆一辈子，至少王府还可以勉强保证你的安全。” 锦瑟神色一变，“你骗我？” “我不骗你。”司璃音款款笑着，“我得到我想要的，我自然要履行我应承过的。” 话音未落，金钗却忽的笔直插进锦瑟的颈脖动脉里。 司璃音动作一如既往的狠戾精准，时隔一年，她将力气用到最大去刺，皮肤变成了一面可笑的屏障，而司璃音的动作并没有半分生疏。 动脉被这般刺破，锦瑟甚至来不及说一声，眼睛蓦然放大，喉咙里一声“咕噜”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放你离开。”司璃音手里的金钗还插在锦瑟的脖子上，声音放柔，轻轻说着：“可是我怎么舍得你去被凤冥圣族的人欺负呢？倒不如，我直接，放你离开这人世。” 司璃音便又利落地将金钗拔了出来。 血即可喷涌出来。 喷溅到了司璃音的衣裳上。 司璃音却也并不闪躲，此时空气中这般浓烈的血腥味，让她感觉到莫名的兴奋。 锦瑟愤怒地看着司璃音，生机随着喷出的血液，迅速地衰败下去。 “你真是傻。”司璃音笑了笑，说着。 “王渝死了，我怎么可能让你活着？” 锦瑟无力地“咕噜”一声。她的声带恰好被司璃音刺个洞穿，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一偏头，眼睛依旧睁得老大，生命却已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司璃音站着许久，始终静默着。 外面的侍卫闻见浓烈的血腥味，担心地探头进来，看司璃音仍是健全的，便又放心地继续在门外守着。 司璃音站得久了，想走两步，腿忽然一麻。 “夫人心。” 呼峪身影及时闪出，扶住了她。 司璃音有些无力，只好将就靠在呼峪身上。 呼峪看见司璃音手里的鲜血淋漓的金钗，便将其拿了过来。 司璃音松手很快，没有抗拒。 “金钗本是用来装点美丽的，夫人又何苦用它来杀人？”呼峪说道，“以后，再有这样的脏事，夫人交给我来做吧。” 司璃音笑了笑，说道：“你以为，我这是第一次杀人？” 呼峪没有回答。 司璃音却继续说着：“你以为，我是怕了？” 呼峪皱眉，依旧没有回答。 司璃音站直身子，离开了呼峪的依靠。 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严肃冷静的夫人。 “我要知道凤冥圣族的所有资料，有关王爷的，我也要知道。两者交集的，我要一个都不遗漏！” “是。”呼峪应下，立即飞身闪走。 “来人！”司璃音又喊来门外随侍的这对侍卫。 “夫人有何吩咐？” “去，”司璃音向锦瑟的方向抬了抬下颌，“将她敛了。” “敛去哪里？” “乱葬岗。”司璃音轻轻笑着，“京都最可怕的乱葬岗。” 侍卫互相相视一眼，但很快静默动作。 他们很惊讶，面前这位司夫人，倒并不是如此时看起来那般虚弱了。 司璃音将王渝埋在京都城外的祝山之巅上。 震天的唢呐响了一路，明黄的纸钱冥币便也洒作了一路。 围观的路人都纳闷道：“国丧之下，又是哪家的贵人死了，排场这般大？”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棺材里的，并非哪家的贵人，甚至她连王府中的贵人都算不上。因为王渝在王府中，本就是没有名分的。 因为王渝没有半分名分，所以即便是死了，也没有资格在王府里摆设灵堂的。 “这祝山之巅，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司璃音喃喃道。 墓碑早已早已刻好，上面一笔一划刻着：“西夜端平县主之墓”。 众人已在填土。 一柸一柸黄土，撒在楠木棺材上，渐渐把木棺淹没。 “这儿风景很好，看得见繁华的京都，也远离了攻心斗角的京都。王渝，你喜不喜欢？” 司璃音喃喃说着，尽管她已知道王渝听不到的。 王渝的魂魄，可能已经被那片黑暗压抑地粉碎了。 “这儿鸟语花也香，风景真的很好。” 司璃音继续说着。 “姐，他们已弄好。” 笼花伤已养好了，只是相较以前来说，她却并不如以前开朗了。 “好。” 司璃音静静点着头。 王渝，等到下一次，我再来看你。 司璃音在心里默默说着。 她却知道王渝一定再也听不到了。 灵魂都没了，听得到什么呢？ 司璃音感到有些伤怀。 “夫人。”笼花不住出声催促道：“斯人已逝，您不要太过伤感了。” 司璃音心想：王渝，我为你复仇，却只复仇了一半，还有一半的仇恨，我却报复不了。 原来，我也只是个欺软怕硬的俗人。 司璃音掐断脑海中这些自怜自伤的念头。她要的不是软弱的借口，她是要变强！ 祝山山高，下山的时候，到了山脚，笼花提议道：“姐，我们去茶馆休息会可好？” 司璃音见她苍白的脸色，心想人家病刚养好就要来伺候自己，自己真是不客气。 “好。” 一行人便坐下，司璃音自然是被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坐到了最中心。 茶倌这些年来看过行经此处这么多南来北往的人，此刻自然是极有眼力见的，他急忙跑到司璃音身边，双手递上那本茶册子，笑得极谄媚，说道：“夫人喜欢哪壶茶？点点吧？” 司璃音本来四周环顾，看此茶馆如此简陋，名曰“茶馆”，其实也不过有个棚子的茶摊，却没想还有茶册子这等存在。 “唔。”司璃音便将茶册子接了过来，翻了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寻衅 司璃音下意识觉得奇怪。 但如何奇怪，她倒也没有深究。 正瞧着，正对面却忽然传来几声刻意的嬉笑。 “哟，这是哪家的娘子？长得可真够味！” “怕是床上功夫也是好极！” 几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言语放荡，猥琐的眼睛却意有所指地瞄向司璃音。 司璃音只当没听到。 这些话，已是将笼花这个黄花大闺女的脸，听得红彤彤。 司璃音并没有笼花这般反应，因为她并未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害羞的地方。 她的眸子清冽冷淡，直直看向口出狂言的这几人。 明明是冰冷示威的目光，那几人却全像不怕似的，还在那笑脸嘻嘻说着：“怎呢？娘子还等我们呢？！” “哈哈哈――” 自又是一大段哄堂大笑。 司璃音听得反胃，却并不想搭理他们。 先撩者贱，打架似乎也是这个理。 只是那几个白衣男子却不想善罢甘休的意思，竟起身向司璃音这桌围了过来。 侍卫们本来都在另一张桌子上喝茶，这时见了这般景象，便纷纷站起来，握住自己腰间的大刀。 只可惜这几个白衣男子眼神不太好，没瞥见忽然站起来，面色不善的那一桌人。 他们一个一个都笑脸嘻嘻，却精神头好得很，只对着司璃音调戏说着：“娘子，别伴着个脸，给爷们笑一个呗！” “你们大胆！”笼花憋不住了，大叫一声刚要站起来，却被司璃音按住了。 “姐？！”笼花皱眉不解。 司璃音沉然，只不语。 “哈哈哈。”那几个人便又笑道，“丫头要护着你家姐，在咱们几个面前也只是螳臂当车啊！你看看，这娘子都比你这丫头懂礼！” 虽是笑着，神色的污浊和刻意的猥琐仍让司璃音十分反胃。 但她面色不动，声音冷冷地发出来。 “趁现在你们还有的选择，我给你们个忠告？” “哦？”这几个人猥琐的神情之下，正是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般：“娘子莫非是有什么体己话要和我们这几个哥哥说？” 司璃音只冷笑一声：“我劝你们快些滚！” “你说什么？！” 这人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犹不相信地再问一遍。 司璃音便咬牙切齿，再说一遍。 “滚！” “你这妮子，竟敢对我说‘滚’？”这人听着被气得不行，撸起袖子便像是要打女人的模样。 “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是谁？” 司璃音扬眉刚要作答羞辱他一番，身旁已有两个人靠了上来。 一个是此次陪她出府的侍卫头子，担忧问着：“夫人？” 一个是茶馆的茶倌，只做和事佬在这儿抹着手，说道：“哎呀，公子姐，勿要起争端啊。的这茶楼可是祝山脚下唯一的茶摊了。若是吵到了山里的神仙，那的这茶摊，也开不了了。” 司璃音不慌不忙，朝侍卫投去一个“静定”的目光。侍卫登时明白了意思，双手抱拳对司璃音行礼，他意有所指。 夫人若察觉任何不妥，可立时叫属下。 司璃音点头。 茶倌本是想要劝阻，这么说了之后，谁料那几人眉目竟是不耐烦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什么山里的神仙？睁大你的狗眼瞧瞧，”其中一个人气势汹汹，扯了扯自己白衣的袖子，仿佛故意要给这茶倌好好瞧瞧的模样，说道：“我们就是那山里下来的神仙。这事里少管，省的我揍你！” 这几句话甫一出口，已是把这个茶倌吓得 够呛。 “您们竟是山上的神仙？” 茶倌由然有些不相信，问着。 这几人便只又傲慢地冷哼一声，算是认同。 司璃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许久之前，她记得王渝说过，她治丧回京，途经郊外，也是听得这些人口中的神仙的。 但是那根本不是神仙，而是凤冥圣族在京都的分坛。 这几个人竟是自爆身份。司璃音这才似恍似忽地回忆起，这几人的装束，与日前那逸逃的白垣身上所穿的，可是相似得很。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竟全不费工夫。司璃音暗暗思忖着，脑海里已有了自己的主意。 茶倌被他们几人的身份吓到，弱弱地向司璃音抛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神情，便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自从自爆身份之后，茶摊子上的所有人再也喝不下去茶了。他们手里虽端着茶碗，但眼神却都是不由自主地朝司璃音这儿望来。 这几人看向司璃音，脸上仍是猥琐的戏谑神情，说道：“怎么样？娘子，听见我们的名号，要不要同我们这几个哥哥玩玩？” “你们也太大胆了！”笼花不顾司璃音眼色，终是忍不住拍案而起，“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姐是什么人！” “哟，丫头别跳脚。”这几个人却还是一副玩笑样，调笑着，“哥哥几个也会跟你玩玩的。” “谁要跟你们玩！”笼花啐了一口，只厌恶地说道。 司璃音却打算和他们玩玩。 “笼花，不可无礼。” 司璃音面上一笑，轻轻说道。 “喲。”这几个人当然没想到，司璃音不仅不害怕，还依旧一副震惊自若的模样。 “娘子方才还那般凶巴巴，竟叫我们‘滚’？现在可是后悔了？”这几个人摇晃着脑袋，面上一片得意洋洋。 司璃音不回答这个问题，只做十分天真模样，问道：“你们说自己是山上的神仙，我自然是不敢惹的了。不过，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那还有假？”那几人听得司璃音的话，便已是更加得意，冷哼一声说道。 “那几位哥是拜在哪位仙人的座下呢？” 司璃音装作一片兴趣盎然模样，问着。 “又是学的哪家仙门的仙术呢？” 凤冥圣族的人也是大言不惭，竟敢对着山下这些普通百姓吹嘘自己是仙人。 这几个人卡了壳，吞吞吐吐，似不情愿说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茶倌 “真是可惜。”她叹口气，沮丧的神情在她美丽的脸上生动极了，让人不禁心生怜意。 “原来是你们不肯与我说。” “怎会？！”见美人不高兴了，其中一人便快些出声，直接出口说道：“娘子，我们当然是愿意和你说的。” “哦？”司璃音冷笑一声，眼里无限的妩媚，“那为何还吞吞吐吐？” “这” “好罢我们告诉你。” 这时便不只是司璃音，茶摊上所有人，连带着茶倌也直接放下茶罐，在那儿站得笔直听了。 “娘子可听说过凤冥圣族，我们就是凤冥圣族总堂主座下的弟子。” 那人说这话时，脸上风光无限。 司璃音当然知道，这是算不得什么稀奇事的。 但 除此之外，这些人仿佛是并不愿意告诉司璃音更多了。 司璃音的神色便一点一点变冷。 “娘子，”这些人还这般恶心地叫着司璃音，仿佛没有看到司璃音神色变得有多难看了。 “娘子可想要跟我们去玩玩？”这些认这般说着，似乎是想要引诱司璃音。 司璃音便笑了，笑容款款：“各位可还记得我方才提醒你们的话？” “哦？”这些人面容虽是少年人的英俊，可到底还是猥琐 的笑容，纷纷笑了起来，说道：“娘子是要提醒了我们 什么话？” 司璃音点头，轻笑道： “我提醒你们呢，” “快滚。” 话音刚落，那一队侍卫便围了上来。 “这几位公子好大的胆子，竟是不知道我家夫人是谁么？” 看这些人纨绔的模样，应是京都几家富家的公子，侍卫便先威严出声提醒着。 “夫人”这声称呼是将这几个人吓到，但他们还是自信地不信邪，说道：“我们不信这般美貌的娘子竟是已经成亲了的。” “再说，就算是成了亲，只要娘子原意，也能再休再娶是不是？”而后，他们这有恢复他们那略显猥琐的笑容。 司璃音只觉心塞。 “呵。”侍卫长便轻笑，道：“国丧时期，汝等竟敢在此说这些，颠倒阴阳，刻意为乐的事情，真是大逆不道！” 这话说得这几个人破不乐意，几番便要上阵叫骂的意味，道：“你这厮是什么东西？几时轮得到你来教育老子了？” 两人说这话的语气，像是谁也不愿意想让。 “话还要我再说一遍么？”司璃音只嘲讽地笑道：“众位，可以滚了。” “你这娘们，”司璃音这般不客气，那几人便竟骂了起来。骂得颇为难听。 “你还秀呢？嗯？” 这时茶摊之上的众人都是两股战战。 怎么办？山上的神仙要发怒了！ 茶倌是个精明的人。他由司璃音的语气和身边的随从，看出她应该也是非富即贵，便弱弱地建议着。 “姑娘” 司璃音轻轻向他瞪去。 “夫夫人”这茶倌急忙改了口，他这才发现，面前这个看起来千娇百媚的女人，却并不像是看起来那么柔弱。 “夫人，各位老爷，好说好散，行吗？” 茶倌面露难色，一边动情地说着：“的做的，也只是本生意。” “本生意？”司璃音轻笑一声，忽将桌上已合上的茶折子摔了过去，直到这个人的脚前，“那你的茶折子上竟还会有普洱？” “这的卖茶给过往的客人喝，有人喝茶渣自然有人喝普洱。有人喝，的当然要卖了。” 这茶倌丝毫不懂得司璃音的话锋，怎么就忽然对准了自己。 他纳罕着：“的不必说个闲话，夫人不理便是，何必还要来怀疑的？” “我怀疑你，是因为你自己太喜欢做戏。” 司璃音缓缓说道，她甚至不再理那几个口出狂言的登徒子。 “你明知道他们的身份，却还要对我撒谎，目的不就是为了引出我的好奇？” 这茶倌身量不高，挠挠头，貌似不懂的模样问道：“夫人说什么，的听不太懂。” “听不太懂？”司璃音又笑了，这一次她的笑如同一朵艳丽的话，开在这毫无花香的萧瑟冬季里。 “你们早已认识，今日所有，难道不是你们的一场戏？” 现场所有人愣住，包括笼花和侍卫。 “这”茶倌脸上流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里来。而一边，那几个登徒子却也闭上了嘴，只睁着眼睛，密切看着司璃音的一举一动。 “你们在做这场戏之前，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司璃音问道。 茶倌这是点头，神色气度却换了，完全像是另一个人的感觉。他说道：“夫人，我们未尝知道您的身份，贸然试探，多有得罪，还望夫人莫往心里去。” 这便是承认了。 那几个登徒子却也像是换了一副面貌似的，都朝着司璃音低下头，全然没了方才的飞扬跋扈。 司璃音笑道：“不知道我的身份，被我拆穿倒还能这般镇定自若，诸位真是好本事。” 那茶倌后退一步，将手中的抹布一甩便放到肩上，又弯腰行礼。 此时他的姿势，十足的怪异滑稽，却又十足的正式。 “因是堂主之前嘱咐过我们，若主人拆穿所有，我们如实照说便是。” 说完，他抬起深邃的眼睛，看向司璃音。 司璃音呼吸几乎是一滞。 面前的人，貌是其貌不扬的茶倌，可他此时的眼神，却半是得意的讽笑，半是无语的直白。 他怎么敢用这种眼神看她？！ 司璃音一个踉跄，向后面退了几步。 “姐。”笼花惊呼 急忙搀扶住了她。 “夫人心。”这茶倌此时的眼神，已不是方才的眼神，此时眼神带着笑意，还有些意外的惊讶。 可司璃音回想起方才茶倌的眼神，心中仍是觉得寒浸浸。 “我们走。” 司璃音静静说道。她摇头，算是制止了侍卫长意图拿下这几人的动作。 “夫人慢走。” 茶倌见他们要走，却也是不留。 司璃音被笼花搀扶着上了马车，司璃音心有余悸地拂了拂胸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送礼之客 “笼花，你去外面守着，我有事情要想，想静一静。” 司璃音淡淡道。 “是。” 笼花顺从地点头，便出了车厢，坐到了车夫旁边的空位上。 司璃音独自一人留在车厢里。 她很怕。是的，就在方才。那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就像前世她的灵魂将要在那片黑暗中破碎的感觉一样。 她知道这是凤冥圣族给她的下马威。这个下马威，太重了。若不是她已死过一次，对这种压迫有过经历，怕是现在她已是因为方才那巨大的压力而精神力失常――发疯了。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她并没有像茶倌想的那样，当场疯掉。 不管茶倌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司璃音，可他们确实是不想她好过的。 司璃音明白了。 这真的是个教训。一如那日白垣叫嚣的。 凤冥圣族想要她不好过，随时都是时机和手段。虽然司璃音仍是不明白，为什么凤冥圣族就得抓住自己不放？甚至一开始就想要把自己吓成一个疯子？ 司璃音只觉得前路是危险重重。 这不仅是万俟凛的难关，如今，却也变成她自己的难关。 司如烟的玉烟轩，如今热闹非凡。 处处张灯结彩，只是碍于先帝崩，此时正是国丧，走廊屋架上所有宫灯的鲜艳外表上都不得不蒙上数层惨白的白纸。 但大堂里仍是一片欢声笑语。 司如烟，穿得极为工整，一幅暗红的卦衣外面套上一层厚厚的大髦，脸上妆容极为精致，一颦一笑都显示着，她才是此处的主人。 然来客并非为她而来。 在她的下首，矮矮的梨花椅上，坐着一个未施粉黛的女子。相较司如烟，她穿的寒酸许多。她没钱买价格高昂，穿着舒服暖和的大髦，只好将自己去年的冬衣一层又一层地穿在身上。 这便将她显得有些臃肿了。 但她本就有了孕肚，三四个月的身孕，虽为完全显怀，但较平时已是丰腴许多。 不过，今日来的客人，为她送了最暖和样式最新的大髦来。 客人打开箱子，满箱子的金银珠宝闪得秋黎的眼睛顿了顿；客人又打开另一个大箱子，抖了一件大髦出来。 “秋儒人，这是北疆新打的鹿王身上，割下来的髦子，请您笑纳。” 客人是京兆尹的管家。上任的京兆尹自然早已死于崇华殿自己的剑下，这个新任的京兆尹不愿重蹈覆辙。此时又楚帝崩，新皇即将即位。秋黎肚子里的，是万俟凛唯一的子嗣。京兆尹自己不便出面，便着自己的管家，先去看看王府里的秋儒人。 这件大髦质地极好，司如烟看得眼睛都直了，越看，她越觉得自己身上这件――真不值钱。 但秋黎却神色平淡，若是有心，倒可以看到她略向下弯着的嘴角。 自从楚帝驾崩，自己怀孕的消息传出去，一天天来玉烟轩给自己送礼的人还少吗？ 可直到现在，秋黎自己也没一件能御寒的大髦，不是因为之前那些人没送，而是因为所有送给她的东西，都被司如烟以记入玉烟轩的名义，拦下来了。 拦到哪里？ 自然是司如烟自己的衣橱里。 次数多了。 秋黎便对送过来这些稀世珍宝都提不起兴趣，再珍贵再好看又如何，最后都不会是她的。 秋黎眼前也没有要与司如烟硬碰硬的想法。 吃差一点，穿得寒酸一点没关系，秋黎知道自己不能和司璃音闹翻脸，起码在孩子未出世之前，这绝对不行。 “秋儒人不喜欢？” 那人看着秋黎神色淡淡，便以为秋黎是不满意。 秋黎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淡淡扬眉说道：“多谢大人美意，只是” 她转头看向司如烟，面上温柔笑着，似是想要征求司如烟意见似的问道：“司姐姐觉得如何？” 司如烟轻笑一声，斜睨了这个管家一眼，才慢慢说道：“这既然是京兆尹大人的心意，那你受了也不会怎么样。” 秋黎淡笑着，便回头对来人说着：“那便多谢先生走着一趟，帮我谢谢京兆尹大人可好？” “好。”这管家弱弱应着，抬眼极快地看了一眼司如烟。他只见这女的神情极高傲的模样。 此时秋黎虽是表现得极为尊重这司如烟的模样，但其实管家早已知道司如烟这号人物。 京中想要巴结万俟凛的，都知道司如烟是皇贵妃送下来的人。所以宁愿巴结别的，也不愿巴结司如烟，免得碰上皇贵妃这边的人惹得万俟凛厌恶。 如今皇贵妃薨了，便说明这司如烟，连倚仗都没有了，却不知，她还装得这股清高孤傲的劲儿有何用处？ 管家在心里默默发笑。 “此番多谢管家大人。”司如烟发声，一双杏眼看看那人，却只教他半块心神也荡了去。 早知昔日国公府里两个女儿长得俱是国色天香。如今这般一看，倒真是不假。 “司儒人哪里的话，这本是的应当做的。” 管家笑着，急忙回道。 “柳絮，送客。” 然司如烟柳叶眉一皱，语气已冷若冰霜，只将这管家由心神皆荡立刻回到了现实。 旁的一个身材健壮的丫头便上前来，板着一张木脸，语气平淡说道：“大人，请。” 管家心有不甘，但碍于京兆尹的名声，他还是忙不迭点头哈腰地出去了。 “桃花倒是红，依旧笑冬风。” 客人走后，司如烟精厉的眼神一转，直直刺向秋黎。 秋黎垂下眸子，吹吹杯中的茶，再微微一笑说道：“姐姐，如今是冬天，哪来的桃花呢？” 司如烟也一笑，但目光却未由秋丽脸上移开分毫，说道：“如今的确是冬天，可谁叫这桃花，开错了时候。” “错开在冬天的，也许是姐姐看晃了眼，开的是梅花也不一定。”秋黎笑着，抬起头来，面对司如烟锋利的目光丝毫也不畏惧般，继续说道：“姐姐，梅花，本就是开在冬天。” “梅花与冬风，本就是一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卖乖 只秋黎说道：“这京兆尹送来这么多金银珠宝，还是记在姐姐那儿可好？” 本是司如烟得了便宜，秋黎这样一说，倒显得司如烟受了委屈。 “好啊。”司如烟终于出声，笑着说道：“本来我是嫌麻烦的。但既然妹妹求了我，我自然得帮妹妹这个忙。” 秋黎捂嘴，轻轻笑着。 司如烟又站起来，走到放置大髦的箱子跟前，既未弯腰也未伸手拿出，只站那儿居高临下看着。 “这看起来倒是块好料子。”秋黎听见司如烟赞叹的声音。 “是么？”秋黎笑道，仿佛不甚在意的模样，只说道：“那我恭喜姐姐。” 司如烟转过身来，静静看着她，语气中故作惊讶：“恭喜我做什么？” “你把这匹髦子拿去吧。”司如烟便懒懒说着，“瞧你身上这股寒酸劲儿，一件好的都没有。” 司如烟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正嫌弃的看着她。 “走出去，倒也不怕丢了我玉烟轩的脸？” 秋黎倒是好教养，脸上仍噙着笑，慢慢说道：“姐姐教训的是。” “嘁。”司如烟一声轻哼，不料接下来竟是轻轻踢了那箱子一脚，说道：“还不快把这玩意拿到你屋里去？放这儿给我来炫耀？” “是。”秋黎急忙起身，抱着髦子回房去了。 “瞧她那副德行，真怕我抢了她的？” 司如烟轻笑着看着秋黎的背影，内心里已有诸多不爽。 “儒人，何必要把那髦子给她？那髦子看起来料子很好，你干嘛不自己用？”柳絮送了客人出门，便回转了来。此时，她便费解地问着司如烟。 “你想要？”司如烟扫她一眼，便猜中了她的心事。 “奴婢也不是想要，奴婢只是觉得”柳絮想为自己解释一番。 “得了得了。你想要，去我那屋拿件给你，你自己改改便是。”司如烟不耐烦说道。 柳絮面上露出满足的笑来。 “你面前瞧着她那副乖巧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已把我编排千八百遍了。她以为我不知道？她真以为我图她那点杂碎？”司如烟冷哼道，“我就先给她一些甜头，日后她挨巴掌的时候，我才显得名正言顺。” 司如烟是把“一个巴掌一颗糖”反过来用。 “儒人真是高明。” 柳絮笑道。 深夜的冰璃馆，一如白日里的安静。 司璃音洗漱完毕，已叫了笼花c玉滦去外间伺候。 她正准备休息时，桌上的烛火忽的猛地一闪。 “夫人。” 一声低哑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司璃音由床上坐起来，看见一边静默站着的呼峪。 “看来你已有了结果。” 司璃音静静说道。 呼峪身着夜行衣，在烛火照不到的地方，便会和黑暗永远地契合在一起。 他朝司璃音递过来了一叠信纸。 “这是您要的资料，”呼峪顿了顿，再补充道：“有关白垣。” 司璃音接过这叠信纸，沉甸甸，看起来蛮有内容。 但是她并没有急不可耐地立刻打开。 “有关凤冥圣族，并不好对付。”司璃音今天已见识过凤冥圣族的威力。她在之后一个人的时候猜想，茶倌眼神里的压迫与那片黑暗里压迫的相似并不是偶然，也许自己地重生，与凤冥圣族不无关系。 司璃音并不怕凤冥圣族，前提是凤冥圣族是由人构成的，而不是神。若她的重生真的与凤冥圣族有关，但她会立刻提醒万俟凛，放弃此时所做的。 因为你是有可能斗的过神，但你永远斗不过生死。那是比神跟可怕又无奈的存在。 “是。”呼峪低头，坦然地承认着。 “为了得到这些，”司璃音看着手中这一沓信纸，问道：“我们付出了什么？” “十一个暗人，三个线人，一处用作联络的赌坊。” 司璃音呼吸滞了滞，叹道：“或许，我不该让你们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再危险的事情，总是要做。”呼峪只淡淡说着，“早一些做，对我们的利益更大，夫人也不至于太被动。” 司璃音沉下眸子，久久不语。 “属下告退。” 呼峪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意外绵长。 烛火又是一闪，司璃音已看不见他的身影。 她这才细细翻看着手中这一沓资料。 明明已是深夜，却还有一辆马车在京都的步道上驰骋着。 马车上坐着的，是正闭目眼神的万俟凛。 马车此时，是向王府大宅赶。 万俟凛累了，他想念渴望着，那个温暖的拥抱，在寒冷的冬夜，在尔虞我诈的名利场上，那点拥抱显得是那么的珍贵。 马车却忽然停住了。 万俟凛睁眼，英武的眉皱起。 丛竹打起帘子，探身说道：“王爷，有人拦车。” “是圣族的二堂主。” 万俟凛听着只觉得有些疲倦，懒散说道：“他想做什么？” 马车外面响起一个声音，气势如虹音量如雷。 “我请王爷去做个客。” 说话的正是凤冥圣族的二堂主，荥经堂堂主荥由。 万俟凛揉了揉眉心，无可奈何飞身出了马车。 “现在已是深夜，本王应归家休息，其余事务，明日再说。” 荥由却笑道：“王爷要拖到什么时候去呢？” 万俟凛神色一变。 不错，他这些时日早出晚归，处理朝政纷杂诸事是一二，但也有对凤冥圣族的人避而不见的原因在里面。 万俟凛冷笑一声：“荥堂主倒是好生厉害。竟能猜出本王的心思？” 荥由也笑，说道：“本是猜不出的。但王爷既是我的侄子，那我这个舅舅，则必须要猜出了。” 万俟凛脸色顿时很难看，冷冷说道：“你没资格。” 荥由脸上淡淡一笑，像是对万俟凛的羞辱完全不甚在意的模样。 “王爷，我们走吧。早去早回，王爷毕竟也要休息。” 万俟凛飞身闪开荥由拉扯自己的动作。荥经堂专门练习的便有一种功夫叫做引手。被这种功夫抓到，几乎难想脱身。 荥由并没有使出这招引手，否则万俟凛根本闪躲不了。 他叹一口气，说道：“王爷，您这又是何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明樾断臂 自从昱蓥宫大火，他便立誓，除非血洗，他终身再不踏足冥崖楼。 荥由一声苦笑，最终只得认输般地说道：“好。王爷，明日我叫他们来找你。” “倒不若现在。”万俟凛冷冷说道，“何必再藏？” 他是对着周遭静谧而诡异的空气说的这句话。 荥由沉默着，看着万俟凛。 旁边墙角处，果然走出了一个人影。 “你来做什么？”荥由诧异道：“你们是不相信我？” “并不是。”那人脸隐在黑暗里，使人只看得着他不算瘦削的身影。 “我们只是为了有备无患。” “得。”荥由的声音里隐隐有一丝受伤，他顿顿说道：“既然你来了，我便不用再苦口婆心引荐了。我走了。” 他的身影和他的声音一样，突然消失。 万俟凛看着黑暗中的身影，戏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没想到有一日这个道理，竟会反用在智勇双全的四堂主身上？” “你不必挑拨离间，”四堂主说道，“荥由都已经走了。” “劳烦四堂主跑一趟，看来本王真是面子太大。”万俟凛冷冷说着。 “所为何事？”万俟凛冷哼道。 眼前之人正是明玉堂堂主，明樾。他与万俟凛年纪相仿，也算得上是年轻有为，已坐上了凤冥圣族四堂主的位置。 明樾不露声色地淡笑，说道：“劳烦王爷移驾，的只是想和王爷谈个交易。” “交易？” 明樾点头，笑着：“这对于王爷，是场稳赚不赔的交易。” “哈哈哈――” 万俟凛却笑了起来。 “本王不知你们的秉性？若要本王稳赚不赔，你们自己便要输！怎么，这也可以？” 他说这话，眼睛死死盯住明樾的脸，想从明樾的神情里看出一丝破绽来。 明樾轻轻回答，道：“王爷与我们，也可双赢。” “双赢？”万俟凛冷然说道：“四堂主怎知，本王愿与你们，所谓的双赢？” 明樾神色一变，车头摇晃的灯笼，倒是让万俟凛看见了他的神色。 外界传闻智勇无双的明樾，看来倒也不过如此。万俟凛想着。 “此处不便说话，若王爷愿意，还请移驾。” 明樾很快由万俟凛的话中走出来，看了一样万俟凛，又恢复了他常见的镇静模样。 万俟凛不耐烦道：“本王说过，今日已是疲乏得很。有何要事，你不妨直接说。” 明樾脸上浮现为难神色：“只是兹事体大” 万俟凛冷笑，道：“你要本王移驾，不过觉得这里不够保密不够安全。” “本王让这里变得安全便是。” 万俟凛笑道。拂袖一挥，周遭忽然闪出许多黑色的人影。 这些黑衣人都很快守在了周围，三步一岗，如此密集的程度，将万俟凛和明樾团团围住。 此时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四堂主现在可以说了。” 万俟凛冰冷说道。 明樾看此架势，心知自己再坚持要万俟凛移驾，最终只会惹恼了他。 明樾一声叹气，终究还是屈服。 “王爷，明樾此次来，不过是替大长老，给您传个话。” 万俟凛神色冷淡，像是提不起多少兴趣的模样。 “这是一笔绝好的交易，王爷您只会稳赚不赔。” 明樾再继续说道。 “闲话毋需多说。”万俟凛只道：“明堂主，本王并不想听你表演自己口才。” 明樾原本刻意清风明月的神情变了，变作不知意味而讪讪的笑。 “王爷，您需要做皇帝。” 明樾终于说出此番的真正目的，此时耽搁得太久，他说着话时，信心和中气，都不知不觉打了折扣。 “本王需要做皇帝？” 万俟凛笑了。 “难道不是你们需要本王做皇帝？” 明樾慢慢说道。 “王爷坐上皇位，是已知里面最好的选择。”明樾停了停，才又道：“当然，我们不只王爷您一个选择。” “哦？”万俟凛轻笑。他并不好奇，只是觉得滑稽而已。 “若王爷断然拒绝，我们会扶持十二皇子，或是拥立敬亲王为帝。” 万俟凛冷着脸，道：“你们倒真是好算盘。” 明樾笑，道：“王爷，这也只是我们尽力想为您谋划。” 万俟凛声音依旧冰冷，只是其中又藏着些不易被人发觉的怒气。 “本王的事，不必你们来谋划。” “是。”明樾笑着，语气忽然变得坚定，说道：“王爷就算不为自己谋划，也应为冰璃夫人谋划才是。” 万俟凛身子一震，所幸黑夜里灯笼的灯光太过微弱，明樾并不能看清。 “你什么意思？” 万俟凛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仿佛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明樾不疑，只说着：“冰璃夫人德才兼备，又颇明事理。相信若是要为王爷的前途着想，她是乐于为王爷您牺牲的。” 一道剑光忽然逼来，明樾甚至还没看清万俟凛是何时拔出的尹光剑。 他极速退后，却仍是躲不过飞来的剑势。 身为明玉堂堂主，明樾不只有所谓机辨之才，他的功夫在凤冥圣族里，也是数一数二。 但此时他还是落了下风！ “唰――”的一声，伴着某样东西落地时沉闷的一声响，和明樾额上冷汗一直掉落的，还有他的右臂！ 万俟凛这才收了剑势。 明樾嘴唇死白，他按住自己的断臂，浑身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此时只能听着。 “本王平生，最恶人威胁。这世上，本王只在乎本王自己的命，其余的命，本王都不在乎！” “留你一条命，要你回去告诉那些人。冰璃夫人要杀便杀，别以为本王可以因她而被你们威胁到。” 万俟凛恶狠狠说着。 明樾憋住自己额上不断浸出的冷汗，缓缓说着，语气苍白：“王爷，不后悔？” 万俟凛冰冷眸子里划过一丝狠戾。 “你若不快滚，本王即刻便会后悔――没要了你的狗命！” 明樾强忍疼痛，脸上神情有诸多不甘，但还是极速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归府 万俟凛回身，重新坐到马车上：“在冰璃夫人旁边增派人手。” “是。”丛竹低头，放下车帘。 马车又滚滚地向前行进着，而马车旁边的黑衣人却像风一般，倏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独自一人，万俟凛却全然没了方才应对明樾时的无畏，他眉头紧锁，俨然正思考着什么。 贵妃已死，万俟凛数十年如一日的心结便已了。可是，没曾想，凤冥圣族又将目光放到了司璃音身上。 万俟凛不可以让司璃音有事，但是这是万俟凛才幡然醒悟，他对司璃音越好，便会使那些人目光更移到司璃音身上来。 凤冥圣族已然在打司璃音的主意，这是万俟凛决计无法忍受的。 他慢慢明白，为了不然司璃音受到了伤害，他这段时间，必须把司璃音“雪藏”起来，或者说是，拉开他们的目光视线范围内。 马车仍向前行进着，而万俟凛心里，已暗暗有了主意。 夜色依旧黑暗，天上无星，也无月光。马车碾过一个东西，稍微的起伏，谁都没有在意到。 而天色大亮时，早起的街坊，竟在大街上发现了一只血肉模糊的血手！ 这件事把附近所有百姓吓得够呛。他们急忙报官，然带着捕快去那“案发现场”时，那血手，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众人人心不由得惶惶。从此之后，夜里，再也没有人敢走上京都的大街，人们都躲在自己的屋里，将门从里面栓死，只教外面的杀人魔没法进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个人若执意要杀一个人，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无论在大街还是在家里，无论栓门还是没栓门，都是逃不掉的。 司璃音睡眠极浅，她恍惚睁眼，发现正是有人站在自己身前。 是万俟凛。 披星戴月，踏月而来。 司璃音起身，揉揉眼睛，再笑道：“王爷这个时候才回府？王爷每日劳事真是愈来愈晚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身子不动声色地朝枕头上挪了挪。 好巧不巧，睡前呼峪给她的有关白垣的资料，她一时没留心，就放在了枕头边上。 “嗯。”万俟凛轻轻应着，坐下来便就看见了枕头边上的这一沓信纸。 “这是什么？” 他拿着信纸，问道。 哎哟。司璃音心里着急，但面上波澜不惊，说道：“这是昔日朋友，写给我的信笺。” 万俟凛便轻轻放下了。 “你还有昔日朋友？” 他转过头来，问着司璃音。 他好像更关心这个。 “是有几个的。”司璃音睁眼说瞎话，撒谎的功夫是信手拈来，“只是这几年变故颇多，难得有联系，朋友之间便也生疏了。” “嗯”万俟凛沉吟着，伸手揽过司璃音，轻轻说道：“我以为，你和我一样，是不会有朋友的。” 这话教万俟凛说的，没有本分苦涩的味道。 “丛竹大人难道不算是？” 司璃音问。 “我的人际关系里，只有伙伴，和敌人。”万俟凛沉沉说道。 “不过，”他低头看了一眼司璃音，才又说道：“现在还有一个爱人。” 司璃音轻轻笑着。 “阿音，你信不信我？”万俟凛忽然话锋一转，说道。 “我信。”司璃音没有丝毫犹豫，说道。 万俟凛欣慰地点头。 “阿音，我庆幸是你。以后的日子，不管我对你做什么，请你一定都要相信我，可好？” 司璃音点头，“好。” “那么，王爷是否又能永远相信我呢？” 司璃音反过来问着。 “我会做到。”万俟凛静静说着。 司璃音看着他的眼，她在一瞬间便相信了眼前这个男人，因为他的眼里，有她。 爱人之间需要绝对的坦诚吗？ 司璃音不知道。 但或许，绝对的互相信任，可以早就绝对的坦诚，同样的结果。 司璃音深以为然。 “王渝可是安葬了？” 万俟凛忽然问道。 司璃音心里有了一些数，便回答道：“嗯。我将她埋在祝山巅上的。” 万俟凛皱眉，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可否先听我说呢？” 万俟凛本欲摇头，但看见司璃音神色之间的诚恳，他只得先点头，道：“嗯。” “王渝应是很高兴的。”司璃音缓缓说道，“她能离京都这么近，却是以自由的身份。” “所以，必须得谢谢王爷。” 万俟凛看着她，多像是不太认识她了似的，说道：“你我之间，或还要如此客气，则真真是伤了我的心了。” 司璃音便只淡淡笑着。 万俟凛看着她，却并不再吭声了。 司璃音心里只“咯噔”一声，便半是试探地问着：“王爷，都知道了？” 万俟凛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你要瞒到何时。你是要自己交代呢，还是本王替你说？” 司璃音摇摇头，只说道：“我本以为这等事，用不着向王爷您说的。” “这还算事？”万俟凛眉皱得很深。 “王爷莫急。”司璃音笑着说道，“再说我也没吃到什么亏。” “言语轻薄倒还不算吃亏了？” 万俟凛道，眉目间仿佛微微有些生气了。 “嘴长在那些人口中我又管不上。再说那些话从左耳入，右耳便出了，我哪里又吃得到亏。”司璃音这般说着。 万俟凛怒其不争地看她一眼，再说道：“你倒是心大。” 司璃音赔笑，道：“好啦。总之也没怎么样，何必愁眉苦脸呢。” 万俟凛一把将司璃音的手握住，不容她挣脱。 司璃音看着万俟凛的神情，明明是笑着，又忽然变得严肃极了。 “这次便罢了。不许再有下次。” “是。”司璃音顿顿答着。 万俟凛看着她，又轻叹了一声，再慢慢说道：“这些日子京都不太平，你不要再出府了。” 话虽说的慢，但内里还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司璃音轻轻笑着，说道：“王爷，若有心人正要害我，我躲到哪里也躲不过去的。” 万俟凛皱眉，手上的劲儿蓦然加重了几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误有情人 万俟凛这才一声低低的笑，放松司璃音的手，再替她轻轻揉着。 至此以后，司璃音很久都没见到万俟凛。 那个晚上的温存，仿佛只是梦中的温存。 但司璃音知道那并非是梦，而是万俟凛捧到她面前的一颗真心。 或许 她是应该庆幸，庆幸自己还能采撷到一颗真心。在经历过了这么多之后。 可是司璃音并不庆幸。她也喜欢万俟凛，因为万俟凛让她无从拒绝，而且有了万俟凛，她可以更好地活下去。 可是，若没有万俟凛，或是有一天万俟凛厌烦了她，司璃音知道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抽身而出。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重要，司璃音早已过了必须要一个男人的心理年龄。 所以，万俟凛对她忽冷忽热，她不甚在意。一则因为万俟凛说要她相信他，二则因为她自己，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爱了。 司璃音直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万俟凛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为什么又非自己不可。初时万俟凛表白时，她有感动和喜悦，泪水夺眶而出，她在心里埋怨身不逢时。 的确，若是前世的她，没有经历这么多，遇上万俟凛这样的男子，一定会如同飞蛾扑火般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用尽自己的所有力量去爱。 毕竟，前世，她也曾这么爱过。 可是万俟凛遇上的是现在的司璃音。她笑意甚密，一颗真心却再难找回。万俟凛说爱她，她感动，偶有回应，却不能再做更多。 清晨起床梳妆的时候，司璃音会静静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仍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绝色，眼角都不曾有过细纹的精致肌肤，好一副生机勃勃的脸庞。但是谁又想得到，这样一副曼妙的脸庞后面，藏得是一颗垂垂老矣，腐朽不堪的心呢？ 司璃音双眼观察着世界，她看得到所谓的美好，但被她自己刻在心头的却仍是数不尽沉痛的悲伤。 司璃音知道自己现在这副心理状态很不好。至少对腹中的孩子，是极不好的。 “夫人，请让我为您把脉。” 一如往日的时辰，白温言一如往日，用相同动作地进了屋子，放下药箱，对司璃音说着。 司璃音一如往日，静静露出手腕。 “夫人脉相平和，只是”白温言撤回手，又说道：“我听笼花姑娘说，夫人这两天胃口都不好？” “嗯。”司璃音点头，“这些东西，我闻得反胃，不想吃。” 白温言目光闪过一抹忧色：“如此却不成。夫人近日最需的便是营养，若营养不良，对夫人不好，对孩更不好。” 司璃音轻轻皱眉，说道：“可是我不想吃。” “既然已做了母亲，夫人的命便不只是夫人一人的命了。”白温言劝说着，“夫人还是得多为腹中孩子着想才好。” “是吗？”司璃音忽的淡淡笑道，“我若不想为孩子着想呢？” “这”白温言草拟的一大堆说辞便再也说不出来了，“无论如何，夫人还是多少吃一点才好。” “麻烦。”司璃音嘟囔着，看着白温言皱眉道：“白温言你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已是不凡” “为何这般像个老妈子似的？” 白温言一张白脸瞬间涨红。 司璃音“噗嗤――”猛地笑出声，看见白温言脸色才道：“好罢。我不捉弄你了。你放心，我会尽力吃些东西的。” 白温言神色这才慢慢恢复正常。 “我会为夫人开副开胃的方子。” “我不要喝药。”司璃音摇头表示拒绝，“那么苦，我喝完更不想吃东西了。” 白温言抿抿嘴 他现在真的很想给司璃音细细阐明“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但看司璃音的模样，只怕听了会更觉得倒味，他便忍着没有说。 “好。夫人开心就好。” 司璃音静静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竟迸发这么一句话来。 她无趣地瞥瞥嘴，没再说什么。 “怪道是那崔莹莹的错，还是那张生的错？” 司璃音摇起话本的折子，懒懒地翻看着。 一旁白温言正笑着：“我竟不知道夫人，也会看这些戏折子的。” “哦？”司璃音扬了扬手里的物件，问道：“我看这个，奇怪得很么？” 白温言浅笑：“我以为夫人本是宁折不弯的性子，谁知竟会看这些有关情爱的戏折子。” “人么。”司璃音笑道，“总不能脱离七情六欲。” “是了。”白温言只点头，笑着。 “好一出西厢记，倒误了其中的有情人。” 司璃音笑：“难道错的是有情人？” “夫人身子为重，还是不必看这些伤情的话本子。”白温言只说。 门外玉滦跌跌撞撞跑进来，说道：“夫人，侧妃娘娘递了帖子过来。” “怎么？”司璃音放下戏折子，问道。 “请您晚上去泠然居参加晚宴。” 司璃音到泠然居走到泠然居门口的时候，正巧看见了司如烟。 还有司如烟身边稍显孕肚的秋黎。 司璃音眼神微微一暗，虽说万俟凛向她解释是有原因，但看见同样有身孕的秋黎，司璃音怎么可能不介怀？ 司如烟脚步停了，轻咳一声，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 “夫人，行礼。” 玉滦在身后，压低声音紧张地提醒着。 笼花则懊恼地向玉滦瞪去。 玉滦吐了吐舌头，低下了头。 司璃音轻轻一笑，低下头福了福身子，说道：“婢妾见过司儒人，秋儒人。” 司如烟这才弯了弯嘴角，显得极为受用。 秋黎则如临大敌，急忙十分紧张地摇着头。 “不不不，司姐姐，你毋需如此大礼” 她着急上前便要将司璃音扶起来。 司如烟却手一抬，只拦住了秋黎。 “她对你行礼，是应该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司璃音轻轻一笑，只自己先站了起来。 “司儒人，秋儒人，婢妾先进去了。” 司如烟手重重地垂下，神色里一片恼怒。 “看看你做的好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从容的王泠 “今日本是绝佳的好机会！”司如烟咬牙说着：“我本是可以还好好教训她的。” “姐姐又何必总是想着教训她，她过得没你好。”秋黎轻轻说道。 司如烟当然是不会将这句话听进去的，她只冷哼一声，昂着头便进了泠然居。 秋黎无奈摇头，只得跟着她进去了。 “婢妾见过侧妃娘娘。” 司璃音到了王泠的面前，恭敬地行礼。 王泠声音很轻柔：“起吧。” “谢侧妃娘娘。” 司璃音这才抬起头，看今日的王泠。 较上次相见时，王泠像是从容了很多，眉目间的沉静，也多了很多。 难道是王渝的离开，让她这个长姐终于幡然醒悟了？司璃音默默想着。 “赐座。” 王泠又沉沉说道。 “谢侧妃娘娘。”司璃音便退后几步，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这时司如烟和秋黎进了来。 司如烟走在前面，步子迈得又大又急；秋黎跟着身后，步子虽碎但速度够快，也算是追上了司如烟。 “臣妾见过侧妃娘娘。” “臣妾见过侧妃娘娘。” 两人一齐站定，对着王泠行礼。 王泠抬眼，目光透过司如烟看向秋黎。 “我倒以为你永远不会来我这泠然居呢。” 这句话明显意有所指，秋黎涨红了脸，慢慢说着：“侧妃娘娘明鉴，臣妾哪敢呢？” “落座吧。” 王泠俨然不愿在此事上过多纠缠，便淡淡说了。 “是。”两个人便又坐了下去。 司璃音坐在原处，身子未动分毫。 “今日诸位姐妹都回来了，我心里便是高兴。”侧妃王泠这般说着。 司璃音只微笑，并不戳穿她。 “今日叫大伙来，也是奉王爷的意思，来给各位交个底。”王泠慢慢说着。 众人便皆是又惊又异。 “侧妃娘娘，你何必将话说得更清楚些？”司如烟在那儿柔柔地说着：“臣妾脑子笨，听不懂你拐弯抹角却硬是没说出口的意思。” 王泠冷眼看着她，全没了之前的柔和，只说道：“王爷的意思，如今储君未明，新皇未定。我们虽是妇道人家，不问朝事，但大体还是应当识的。 若还有人往你玉烟轩送东西，你必须悉数给人家退回去。” 这一厢话说完，司如烟脸已涨得通红。 “那是他们要送臣妾不收不是显得王府气了么？”司如烟颇不服气的模样，又说道：“再说，那些东西，又不是我收的。” “是秋儒人收的。”司如烟说道。 王泠锐利而不满的目光便往秋黎身上射去。 秋黎吓得，急忙跪了下来。 “臣妾知错，求侧妃娘娘责罚。” 司如烟倒真是好算计。捡便宜时，她跑在最前，如今一出事，便要秋黎来背锅了。 秋黎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你如今怀有身孕，正是母凭子贵，我如何责罚你？”王泠叹了口气，才抬手道：“起吧。你有了身孕别动不动就跪的。” 秋黎慢慢起身。 “多谢侧妃娘娘，臣妾回去之后，会立刻将所有礼物返还。” “那便不必了。”王泠懒散笑笑，“收了这么久的东西，再收回去，倒真显得咱们王府气了。” 说着话时，王泠意有所指地看着司如烟。 “是。”秋黎应道，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那厢司如烟在笑着，说道：“我说呢，侧妃娘娘。咱们府里这些人的秉性，都是被惯坏了，是得找时候好好教育一下了。” 倒真是“贼喊捉贼”，司璃音想着。 “好了。”王泠却也不是个傻子，司如烟对她这般阳奉阴违她焉能不知道？只不过不想理睬罢了。 “今天我叫你们来，是共进晚宴的。时候也不早了，走吧。” 一行人迤逦而行，便往晚宴地地方而去。司璃音心情并不算好，只慢慢走着。 今日的晚宴排场倒是大，只是国丧期间茹素，平日里全是少不得大鱼大肉的富贵人，如今吃这些豆腐鲜菜做的饭菜，可能下口？ 司璃音坐在王泠的右手边，她的对面是司如烟和秋黎。 “一晃一年过去，府里也算是来了你们三位新人，倒是为王府添了不少生气。” 王泠说着。谁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锦瑟。 府里知道锦瑟过世的人只算是少数，毕竟万俟凛只让人将这事处理得极为隐秘。 “最有功劳的便是秋黎，”王泠笑着，为秋黎夹了一块菜，说道，“看你平时不声不响，却为王爷怀下了头一胎。” “多谢侧妃娘娘。”秋黎急忙说道。 “你们两姐妹，也要加油才是。” 司璃音脸上只能笑笑。 “我们做皇家的儿媳的，重要的不是算计，而是为王爷开枝散叶。”王泠继续说着。 司如烟听着，只点头。 她心里已有一阵埋怨：她倒是想开枝散叶，可万俟凛那一副近了身便要杀人的模样，又要她怎么做？ 与其担惊受怕，倒还不如现在好好活着，虽是没了恩宠，但命保住就算不错。 “这是我专门叫人给你们熬的汤。” 王泠盛了两碗汤，分别递给司如烟和司璃音。 “你们喝了，早早开枝散叶。” “多谢侧妃娘娘。” 司璃音默默接过。 “哈，这种琐事怎么能劳烦侧妃娘娘，”司如烟急忙起身接过，“多谢侧妃娘娘。” 今日王泠是怎么了？摆出这么一副端庄持重的模样来。 司璃音闻见这汤的味道便觉得反胃，这几日她也正孕吐得厉害。 她拿勺子在汤里划拉几下，便放下了汤碗。 一抬头，王泠却正目光炯炯看着她。 再看对面的司如烟，似是已把那碗汤喝完了。 “喝不下么？”王泠轻声问道。 司璃音难为地点头：“侧妃娘娘，婢妾这几日，身子是有些不舒服” “哟，真当自己是哪家的天之骄女啊？一碗汤都喝不下？”司璃音话还没说完，司如烟却已在那儿冷嘲热讽了。 “侧妃娘娘亲自给你盛这碗汤，是看得起你。”司如烟说着，忽然冒出一句：“你不喝这汤，难道是看不起侧妃娘娘？是不是非要王爷来喂你，你才舍得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恭喜司夫人 倒是大夫的脸色看起来更自然，对着司璃音磕头，道：“恭喜司夫人。” 最先回复过来的是王泠。她是侧妃，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万俟凛不再，万事都需要她出面主持大局。 “好极了。”王泠便笑着，说道。 “这是咱们王府的福气，也是司璃音你自己的福气。” “你可得保重身体，往后，我也不会再逼你喝汤了。” 最后这句话倒是句调侃，司璃音咧开嘴角，便象征性地笑笑。 倒是司如烟还是不服气的。 “怎么可能这么巧？偏偏就在今天查出怀了孕？”司如烟皱眉，目光狠狠盯住司璃音，一面对着王泠说着：“侧妃娘娘，心是计呢。” 王泠脸色变得有些冷，便说道：“我说你真是矫枉过正，什么好事到你嘴里一说，兴致便全败完了！” 司如烟哭丧着脸，急忙示弱，道：“是臣妾失言，请侧妃娘娘宽恕。” 王泠一声冷哼，不再理会司如烟，再向司璃音这边看来。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没曾想是在我这儿掀开了帷幕，”王泠笑着，笑容十分可掬：“连带着我这泠然居，也多了几分喜气。” 司璃音轻轻笑道：“侧妃娘娘言重了。” “如今你们一个个花开结果，眼看都要为王爷开枝散叶，这也算是皇族之福。”王泠继续说道。 “这事名头太大，侧妃娘娘毋需这般夸耀婢妾。” “你是功臣！”王泠只拉高声音说道，“你和秋黎，都是功臣。” 司璃音看着脸色因激动而涨红的王泠，心里忽觉一阵怪异。 “你要好生照顾司夫人。”王泠一转身对着对大夫说道：“若出了什么差池，绝不是你能担待起的。” “侧妃娘娘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司夫人。”这大夫便急忙说道。 “既如此，婢妾先告退了。” 司璃音由泠然居退了出来。 笼花走在她的身边，显得无比高兴。 “姐，您居然有了身孕。”她的话音里全是乐呵乐呵的，说道：“这下好了，没人再敢欺负您了。” “没人？”司璃音静静说道：“你看秋黎怀孕这么久，就算被封为儒人，可还不是被司如烟软硬拿捏。” “那是她自己没骨气。”笼花只说道。 “是么？”司璃音步子没停，不置可否。 “那姐觉得是什么？”笼花见司璃音这股神情，便问道。 “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司璃音问道。 “听过的。”笼花还记得那时很的时候，姐去私学读书，她好气也凑到窗户便偷听，便听到这一句话。 让她只是听过，并没有读过书，所以不大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旁人都以为‘风平浪静’‘海阔天空’是心性上的宽容，我却不这么以为。” 笼花聪明了些，便急忙搭嘴道。 “姐以为是什么？” “是欲望，迫使她放弃眼前既得的利益。”司璃音缓缓说道。 笼花其实是个足够聪明的孩子，经过司璃音这番无意的提点，她便明白了。 “姐的意思是，秋孺人是刻意避其锋芒？”笼花摇头，仍是叹道：“可是奴婢仍是不懂，秋孺人都已有了身孕，她肚子里的，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对于四姐，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司璃音轻轻笑着：“这就要去问秋黎自己了。” 回到冰璃馆，司璃音见白温言一脸紧张。 “笼花，你先下去。”司璃音撇开了笼花搀扶着她的手臂。 “没有王爷的消息，夫人怎可把怀有身孕的事情告诉他人？”眼见笼花应声退下，白温言样子做得十分着急，说道：“若出了什么差池，我没法向王爷交代。” “白太医大可放心，”司璃音淡淡说道，“出了差池，我自己便向王爷交代了。” 白温言皱眉道：“夫人难道以为，我照顾夫人，只是为了好向王爷交差？” 司璃音静静在梨花椅上坐下。 “如今京都局势并不比往日，王爷一人吃力许多。本来，”白温言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本来，夫人身子就不怎的好。气虚体弱，还有长年累月吃药累下的旧疾，只可尽力保胎，余下实在没有更多精力应付其他。” 司璃音神色微微一动，但还是淡淡说道：“白太医不必危言耸听，我自己的身子，我有数。” “夫人当然有数。”白温言叹道，“只是如今，王爷想保护夫人，夫人却又偏偏要把自己放在明处做靶子用。” “皇家里，为利益富贵，那些腌臜玩意，王爷其实是不想让夫人经受。” 司璃音抬眸，慢慢说道：“白太医，我知王爷的爱护之意，也明白你医者仁心的好意。只是生育不比其他，我就是想瞒，也瞒不过那些人刁钻的眼力。” “我怀有孩子，又不是什么耻辱，为何非得藏着掖着呢？” 白温言只能轻轻道：“这自然是一件极好的喜事。” 司璃音又笑笑，轻声说道：“如今时不我待，敌在暗我在明。白太医，我并非满脑子只装着恩宠荣辱的女孩，你说的那些皇家里腌臜的玩意，王爷将我护得再好，我却是已见识过了。” 白温言面上 浮现一抹震惊。 他想过许多种可能，却独独未想过，司璃音骨子里，竟是这么想的。 “今日之事，并非我想邀功夺赏，盲目炫耀。只是不得已，我才瞒不住了” 司璃音这话中语气极诚恳，听得白温言也并不再敢苛责什么了。满腔的话到嘴边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司璃音却笑着，面上看起来要比白温言乐观许多的模样。 “毕竟事在人为，我知道王爷政务繁忙。所以，白太医，今后还得多麻烦您。替我多照应一些了。” 白温言恭敬地低下头去，慢慢说道：“白某到王府，本就是得了王爷的命令。照应司夫人。也不过我分内之事。” “如此便好。”司璃音轻轻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又不是生不出 “孺人请息怒啊。”柳絮在一旁慌慌张张，急忙将地上的碎瓷片清理着。 “姐姐，宁可千万莫太动气啊。”秋黎却仍坐在一旁，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缓缓说道。 “司璃音那个贱人，不是一直被关在冷阁里？几时又得了王爷的宠爱，竟有了身孕！”司如烟说着，又愤怒地看着秋黎，说道：“你当然是不会懂气了，你肚子里这个，是长子，一生下来，母子便都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可是我呢！”司如烟不满地说着，道：“司璃音有了孩子，我又得被她压着一头！” 秋黎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慢慢说道：“姐姐这般在意做什么？” “若姐姐喜欢我肚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给姐姐养就是了。” 司如烟蓦然顿住，“此话当真？” “自然是当真。”秋黎轻轻笑着，又说道：“只是姐姐莫要为了司璃音气坏了身子，那也不利于姐姐怀上自己的孩子啊。” 司如烟听见秋黎这句话，呲牙咧嘴了半天，忽然说道：“谁要给你养孩子。真当我生不出来么？” “哎，姐姐别误会了。”秋黎急忙说道，“我也不过是说说，养不养的，当然要看姐姐愿不愿意了。” 司如烟更是一口闷气堵在嗓子眼上，心想秋黎这般说真是仰仗着她自己能生养，而讽刺她生不出来了么？ 司如烟便瓮声瓮气地答道：“我自然是不会替你养的。我难得没有自己的事么？” 秋黎点头，陪笑道：“姐姐说的是。” “不过话说起来，我们的确是瞧了司璃音。”司如烟又心有戚戚地说道。 “什么瞧不瞧？”秋黎在一旁只笑道，说：“姐姐才是王爷正儿八经封作的孺人，那司璃音纵然有了身孕，又能如何？” 司如烟摇头道：“她有了身孕能如何的事情太多了。” “她一向嫉恨我。” 司如烟静静说着，“如今有了身孕，怕更是要一步登天，压到我头上来了！” 秋黎见她这般激动，只好先安慰司如烟，说道：“姐姐，不会的。” “那司璃音尚不至于胆大如此，您毕竟是孺人，您的名分在她之上呢。” “若是她并不是如此大胆，”司如烟说道，“她何必装作不知道自己怀孕，非要得在这晚宴上当众羞辱我一道？” 秋黎适时闭上了嘴，不再劝着司如烟。 “司璃音，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司如烟狠狠说着。 秋黎就知道，越劝司如烟，司如烟却只会越来劲。 泠然居里，众人散去的寂静。几个老妈仆子正默默收拾着餐桌。 侧妃王泠坐在一边，鱼露正弯腰为她剥着橙子。 “娘娘，多吃几块橙子，身上便没那股腻人的油烟味了。” 王泠拾起一瓣橙子，放嘴里。 “娘娘今日做的好极了。” 鱼露又由衷赞叹道。 “不做好能行吗？”王泠擦了擦手，说道：“父亲都由中州写信给我了。” 鱼露急忙端来玉盆给王泠洗手，边说道：“娘娘，大人或许着急了些，但眼下这局势，大人不着急也不可能。” “那倒是。”王泠甩了甩手中的水珠，再说道：“父亲大概是也没想到，他三个女儿，竟只有我一个成器的。他如今叫我做出端庄贤惠的样子，我做便是。” “是了。”鱼露将玉盆交给手下人，立在一旁又喜滋滋地说着：“如今娘娘越大气端庄，日后王爷登基，做皇后的，也就娘娘你一人有这个资格。” “所以了，”王泠便笑着，“我同她们争什么？她们争来争去，顶上天最多不过一个贵妃。” “哪像娘娘，娘娘自然是皇后了。” 鱼露急忙迎着道。 王泠得意地笑着。 不过没多久，她的笑容便有了一丝裂缝。 “不过这司璃音有了身孕，倒还真出乎了我的意料。” 鱼露急忙道：“娘娘，前几个月司璃音一直被关在冷阁，按理说王爷是没机会和她” “要不，奴婢去查查，司璃音肚子里的，究竟是不是王爷的种？” 鱼露提议道。 王泠却摇头。 “莫急。等明日，我去将这事报了王爷，看了王爷的反应再说。” 鱼露面露难色：“难道，娘娘以为是王爷偷偷吃腥？” 王泠白了她一样，训道：“你嘴里这是什么话？教别人听到，只以为我做侧妃的，竟在议王爷的长短？那我今天做的样子，倒真是全白做了。” “是，”鱼露低下头，歉疚说道：“奴婢失言。” “以后王爷登了基，咱们跟着住进了皇宫。你说话行事，更要谨言慎行，不能再像今天这么鲁莽了。”王泠继续训道。 “是。”鱼露便依言，谨慎答道。 “恁她们生再多孩子，也是嫡庶有别。” 王泠冷笑着。 鱼露见自家主子这样，忍不住提醒道。 “娘娘，夫人说过的：皇家里，有个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啊。” 王泠听着这句话，脸色瞬然就变了。 “你以为我不想？” 可再想，总得是有机会才能行。 想到这儿，王泠心里便更是烦躁。 以前万俟凛对她不亲近，她只以为是万俟凛性子阴戾惯了，才不近女色。 可眼下王府里一个两个都有了身孕，“不近女色”已不能成为王泠自欺欺人的借口了。 “明日，替我送几品上好的燕窝，到冰璃馆去。”王泠冷冷说着。 “是。”鱼露依旧是沉沉应着。 是得再将自己贤明，慧德的模样做的再显眼些。王泠只慢慢想着。 祝山，冥崖楼。 冥崖楼主楼形似塔状，共有七层。而此时，断了右臂的明樾，正躺在四层的地板上，苍白的脸色上全是寒浸浸的冷汗珠子，一大滴一大滴地砸在楼层之间，轻薄的木板上。 明樾身边，正围着几个白衣人。 只是相较明樾而言，其他这几个白衣人都比他要老很多，脸上都已是满是褶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医堂白介 一人说道：“翅膀未长硬的鸟么，总是想要自己试着飞的，我们是得给他些教训尝尝了。” 旁边另一人却说道：“七长老，还是不宜操之过急。王爷这个年纪，你却束缚，他反骨却越厉害。” 最开始说话的老者点点头：“三堂主说的不错。” 七长老凤先急急说道：“可不给他一些教训，只怕他会变本加厉，愈加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说到此处，凤先只别有意味地看住三堂主秋刀，缓缓说道：“三堂主当然不同意教训，五王爷可是三堂主的女婿，三堂主快当爷爷了，岂不是要为自己女儿孙女谋划些？” 秋刀一张脸气得发白，急急说着：“大长老，秋刀自问，从无这般想法。秋刀所言，皆是为了咱们圣族的将来。” 最开始发言的，也正是他们口中的“大长老”，名号凤逆。 凤逆年龄看起来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大，如果说凤先c秋刀看上去是人到中年，正值不惑的年纪，那凤逆已是鸡皮鹤发的老人，不过这个老人，精神看起来却极好。 此时凤逆甩甩手，才说道：“你们都不相争。五王爷，永远只是咱们一颗棋子，棋子若起了反骨，自然要扔弃；但这颗棋子意味非凡，若要弃，还是得万不得已再弃。这件事，以后再说罢，我们先，” “静观其变。” 凤先和秋刀一下适时闭上嘴，只低低道：“是。” 凤逆冷冷看一眼地上痛苦地直冒冷汗的明樾，道：“请六堂主来为他医治。” 秋刀便对着明樾道：“四堂主还不快谢恩。按冥崖楼的规矩，出任务失败的人，连门都不允许踏进了！” 明樾也心知，这是大长老对他格外开恩，便急忙虚弱说道：“明樾，谢过，大长老。” 凤逆未再发一言，只慢慢走了。 风先跟着也走了。 秋刀急忙扶起明樾，用指法定住他胳膊上的穴脉，才止住他不断流着的血。 “你以为，五王爷如何？” 秋刀慢慢问道。 明樾只有气无力答道：“五王爷，一如往日阴戾，极易触怒。但” “但什么？”秋刀着急追问道。 明樾咽下口中一口血沫，才又说道：“但其心思，功夫，已深不可测。” 秋刀听了这话，心下不觉有几分担心。他的女儿，却是正还伴在那万俟凛身边 这时六堂主白介提了药箱，匆匆赶来。 “快给四堂主医治。”秋刀急急说道，自己却急身离开。 白介扶着明樾坐到一边椅子上，可怜明樾自受伤以来，已过了一夜，之前竟一直躺在那地上。 白介看地上这一大滩血迹，袖里拿出一瓶粉末撒在血迹上，血迹竟奇异地升腾了，且屋内再没有任何血腥味。 白介这才不紧不慢为明樾处理伤口。 “我这断臂” 明樾哑着嗓子慢慢开口。 “你的断臂，已落在昨夜的大街上，”白介的声音冷得可怕，“今日日出十分被人看到，匆忙报了官，如今正在京兆尹的衙门前放着。” “咳咳。”明樾听了，重重地咳着。 “就算去将那断臂盗回来，也是接不上的。” “万俟凛这一剑，利落狠快，拖泥带水也不留；再者，你那断臂，已被车辙人步碾得是血肉模糊。” 明樾不可自抑地，又重重咳着。 “难道我接下来，”平复下来，明樾只喘着粗气，道：“就只能靠着一只左手，过完这辈子了？” 白介垂了眸，谁不知道明玉堂堂主明樾是个心气颇高的人物。如今断他一臂，叫他这般屈辱活着，岂不是要他死？ “凡事机遇际会，因缘巧合。万物皆有因果，你不必太过介意。” 白介便这般冷冷安慰着。 明樾知道白介一向说话都是这么冷，便也并不计较。 “我会尽快让你恢复。” 白介又这般说着。 明樾心情较方才已经回复了许多，此时便静静的，白介处理伤口，疼得再厉害他也不叫一声。 白介知道，明樾已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心。 可这决心是什么，他也才不太准。 查出这世界，有太多因缘巧合。 有时，我才问你要唱一曲漂亮的西厢记。 此时，你便要开心了，却不再听我的机缘？ 这是话本子上说书的，司璃音性子淡薄，可看见这几行话，手却还是颤抖了一下。 “夫人，天冷了。”立侍在一旁的玉滦急忙为她又盖着毛毯，将司璃音的腿裹得严严实实。 “您心身子。” “笼花呢？”司璃音丢了话本子，轻声问道。 “笼花妹妹去了侧妃娘娘那儿，说是领冬日的供例。” “嗯。”司璃音最终沉沉应着。 为了取暖，整个房子都关得严丝合缝，司璃音被炭火的味道熏的昏昏沉沉，差点便要睡着。 “去，将那窗子打开。” 司璃音道。 “夫人，外面刮着大风呢。”玉滦犹豫说道。 “你便是打开，这屋子里烧得这么暖和也冻不着人。”司璃音淡淡说道。 “是。”玉滦便只好去把窗户一一打开。 司璃音正觉得终于有股清新的风被吹进屋来，正对着的门帘忽的被人撩起，真正的冷风便真的被送了进来。 “姐，”进来的是笼花，外面挺冷，她嘴唇冻得发紫，可还是笑着的，说道：“这次侧妃娘娘见姐有了身孕，嘱咐下人多分给冰璃馆一些份例了呢。” “瞧把你冻的，”司璃音只慢慢说着：“喏，将这手炉拿去，赶紧烤烤。” “多谢姐。”笼花便走过来去了手炉，立在一边取着暖。 “如今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吧。”笼花说着，眉梢眼角处是藏不住的笑意。 只是司璃音并没有笼花表现得这般开心，她神色倒是很淡，只慢慢说着：“你有没有及时谢恩？” 笼花急忙答道：“奴婢立时便去泠然居谢过侧妃娘娘了，侧妃娘娘只教奴婢转告您：不必在意。” “唔。”司璃音轻轻应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手心画着一个又一个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九牛一毛 只可惜王泠看错了，她司璃音并不是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相反，她只是对于仇恨睚眦必报，况且，王泠此时对她这些恩惠，根本算不得恩情。 几分多出的份例，对王泠来说，算什么呢？对司璃音来说，又算什么呢？ 皆是九牛一毛。 既然九牛一毛，司璃音便不会格外上心，以为是王泠给自己的什么不得了的恩惠了。 所以，司璃音当然更不会巴巴地就把王泠当做好人了。 “夫人，再过几天便是腊八，”玉滦忽然提醒司璃音，道，“早先王爷传过来消息，腊八那天，会在宫里举行家宴。” “哦？”司璃音偏头，只重复最后那两个字：“家宴？” “是了。”玉滦缓缓道，“听说这次家宴，京都中所有皇族中人都得去参加，声势浩大，人数众多，所以王爷才把地点，定在皇宫里。” 定在皇宫里的家宴？这怕是万俟凛的第一次吧。 司璃音听完，心有感慨，她到这时候，听了这个消息，才晓得万俟凛这些日子代行监国的不易。 一个国家便是一个周而复始，随时都要运转的机器，万俟凛年纪轻轻，便做了这台大型机器的掌舵者。说来也是万俟凛的本事，司璃音听着，也觉得会是为万俟凛自豪。 且不说其他，就说这滞留在京中的大皇族，应是也惹得万俟凛有些头疼的。 人多是一方面，各方面的要求，欲望是否满足又是另一方面。 毕竟是皇族，万俟凛要权衡利弊的同时，还得同时照顾 这么多人同时的感受，这确实颇难。 不过这只是一方面。难得一次全皇族的家宴，举办地点又是在大行皇帝的皇宫里，司璃音已经可以预见：这次家宴，看来又有许多新鲜的玩意可以看看。 最重要的，是又能看见许多人。 或是达官贵人，或是纨绔子弟。 总都是与西夜国息息相关的皇族人士。 心里面这样想，但表面上司璃音却是不动声色。 “知道了。” 余的冰璃馆的，便再没了其余的声响。司璃音静静看着窗外凛冽的风，偶有一阵风吹进屋子里，吹得衣角飞动，炭星飞舞，笼花玉滦皆是一阵惊叫时，司璃音却仍是静静地，只是看着。 “姐姐，如今外面这风是越吹越大了。”秋黎进了屋，收了斗篷，自顾自抖着上面的霜花。 “风这么大，你又何必每天都巴巴地过来？”司如烟懒懒靠在贵妃榻上，说道。 屋子里炭火烧得正旺，暖和得很，司如烟只着一件单衣，也不觉得冷。 “我以前是伺候孺人的。现时虽也做了孺人，但姐姐终究是我的长辈，我每日来向姐姐问安，自是应当的。”秋黎这么回答着。 司如烟看着眼前的秋黎。 面容倒是不错，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身孕，看上去皮肤晶莹白透竟像是幼儿的肌肤，上的妆虽淡，但正是淡妆相宜的好看。 司如烟再看她的身材。 虽穿着厚厚的冬衣，但看起来依旧是亭亭玉立，稍有显怀的腹在冬衣掩映下没了踪迹，身材不仅没走样，脸上c脖子更是还如以前一样，一分多余的赘肉都没有。 司如烟收回了眼，心里有些嫉妒。在这王府里，秋黎身材c模样并不算顶好的，却有了万俟凛的骨肉。 这叫她如何不嫉妒？ “坐吧。” 司如烟说道。 “多谢姐姐。” 秋黎知道司如烟打量了自己一会儿，但就像是没有感觉到司如烟眼神里异样的感情一样，她未觉丝毫不妥，并笑脸吟吟地坐下了。 “这几日感觉如何？” 司如烟问着。 “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感觉。”秋黎笑着说道，“如今才四个多月，也没什么的。” “是吗？”司如烟也轻轻笑了，说着：“我听下人说，冰璃馆的那位，才三个多月，孕肚都没显，每天却是吐得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呢！” 秋黎便回忆起前几天那次晚宴，司璃音一喝汤就几欲呕吐的情形，慢慢说道：“前几日见司璃音，倒真像是被孕吐折腾得够呛。我之前问过大夫，司璃音那是正常的早孕反应，只是她做母亲便要受罪一些，还可能腹中的胎儿营养也跟不上。” “这么说，你肚子里这个，相较起来，也省心了太多了。”司如烟说道。 “是啊。”秋黎点头。 司如烟一笑，又说道：“可不是，秋孺人肚子里这个，可是王爷的长子，自然是比其他人要更懂事明理些的。这不，在娘胎里的反应就看得出来了。” 秋黎听司如烟这话自然是极受用，笑着说道：“姐姐莫是挖苦我。” “为何是挖苦？”司如烟皱眉，轻嗤一声，像是觉得秋黎矫枉过正了一般，又继续说道：“将来王爷做了皇帝，你肚子里的便是大皇子。我，还得仰仗你们母子，才能风光呢。” 秋黎便不好意思地笑笑。 忽然她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 “姐姐，大行皇帝已去了这么久了。为何，王爷还不承袭皇位？” 司如烟神色倦倦的。 “你着急了？” “不是。”秋黎低头道。 其实司如烟也算是说中了秋黎心事。万俟凛早些时候登基，她自己的命分便越快定下来，她腹中的，便是皇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赶在了司璃音前面。 但秋黎又怎么承认？ “放心，早即位晚即位，皇长子，都只会是你肚子里这位。”司如烟说道。 “姐姐，”秋黎笑着，念道：“我只是好奇，王爷为何迟迟不即位。大行皇帝去了，明明也有这么十来天了吧。” 司如烟被秋黎这般问着，自己面上便也浮现了一丝疑惑。 以往时候有皇贵妃给司如烟撑腰，朝中局势司如烟不用分析，皇贵妃也会叫人将她安排妥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即位的原因 万俟凛迟迟不即位的理由，司如烟哪里知道？可秋黎既然这么问她，她那点可怜的虚荣心便使她说不出那三个字：“不知道”。 “大抵是大行皇帝和王爷父子感情深厚，王爷尊敬大行皇帝，现在还在孝期，所以王爷不愿意这么快即位吧。”司如烟明明是胡乱猜得的，说的语气却一板一眼，仿佛真的确有其事似的。 秋黎不傻，只将信将疑：“是吗？” 司如烟又说道：“反正即不即位的，着什么急呢？反正皇位是王爷的，王爷现在也是监国，想做什么做什么，权利大得很。岂不是和皇帝一样，即位与否，只是个名号的问题嘛。” 秋黎便继续笑着，只是神情完全没有方才那般当真了。 “姐姐说的是。”她噙着笑，慢慢说道。 “见姐姐安好无恙，我便放心了。”秋黎站起来，起身告退，“姐姐，我先回去了。” 两人相隔也不过一个院子东房到西房的距离，司如烟听这话便只觉得别扭，但懒得深思，便道：“你走吧。外面风大，我身子弱，就不送了啊。” “是。” 秋黎应着，捏着纤细的腰肢，便起身离开。 “孺人，请用茶。” 柳絮这时候才把茶不紧不慢地端了上来。 司如烟喝了口茶，对着柳絮笑道：“你倒是挺有眼力见的嘛。” 柳絮不好意思笑道：“孺人的意思，奴婢只是一时揣测知道的，谈不上什么眼力见。” 司如烟只轻笑一声：“她只以为自己有了身孕，便矜贵得不得了了？每日都到我面前来卖弄？” “哼！我若是不开心，连口茶都不给她喝！” 柳絮知道惹得司如烟这么大埋怨的是谁，真是方才刚刚离开的那位。 柳絮便道：“孺人真是厉害。” “那秋孺人此番只教孺人治的服服帖帖，再也不敢自持高贵了。” “那可不是。”司如烟轻笑着，说道。 秋黎打司如烟的屋子里出来。外面天寒地冻，零星飘着冷沁人的雨，秋黎瞧着这天色，有几分要下雪的意思。 未走几步，秋黎在走廊拐角处看见一盆菊花。 此时正是冬天，菊花再禁得住秋风，却也是禁不住这般凛冽的冬风的。 “这话开的甚好。” 秋黎自顾自说道，便上前，将这菊花折了一朵放在手上。 她将这朵菊花放到鼻子下面，深吸了一口香气，再慢慢说道：“虽是错了时节，但香味却也是对的。” 仿佛也不过一时兴起，秋黎闻过菊花的香味后，便倏而将菊花跑到了走廊外面的草丛里。 冬季的草丛只是一片枯黄，一朵鲜艳而漂亮的黄色菊花，显得格外扎眼。 再看向走廊时，原本那盆菊花却已悄然不见了。 不过秋黎并没有表现得多震惊，她拂拂袖子，微微一笑便转身，直往住处去了。 秋黎本是玉烟轩的普通女官，住的也不过是寻常丫头下人住的房子。自从怀孕，司如烟得了王泠的吩咐，才不甘不愿地将玉烟轩右边几间房子拨给了秋黎，给拨了一个丫鬟给秋黎，名叫吉。 秋黎本就是伺候人的奴婢，骤然转换，她哪来得及去叫吉照顾自己？ 吉也乐得清闲，便一日又一日，只坐在门槛悠然地嗑着瓜子。 秋黎由司如烟的地方回来，看见的便是这番景象。 昨夜风吹了一夜，灰尘落叶落在屋前，显得这间屋是无比的萧索了。可这番萧索，吉居然还能在门槛坐得下，只当什么都没看到似的，仍在那里慢慢磕着瓜子。 “吉，”秋黎便皱眉，说道：“你在做什么？” “孺人回来啦？”吉像是现在才看到秋黎似的，这才一边说着一边不情不愿丢了瓜子，迎上来。 “孺人脸色怎的这般的差？” 吉诧异道。 秋黎这才知道，吉不仅是懒，脑袋还缺根筋。 秋黎本就在司如烟那儿受了一肚子的气，如今看见她，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我要你来我这儿，难道是来享福的吗？”秋黎说道，“我随时都可以把你送回去！” 吉听得吓了一大跳，忙说道：“孺人，您啥意思？奴婢是不是哪儿做的不够好了？” 秋黎白了她一样，“难道你对你自己做的很满意吗？” 吉吓得够呛，说道：“孺人，您对奴婢不满意，奴婢可以改的。您可千万别叫奴婢回去，奴婢不想回那儿洗衣服了啊。” 秋裤听了这话更气了，说道：“我看你，也只有洗衣服的本事。” “孺人”吉仍是哀求着。 “滚！”秋黎此时火气正大，怎么可能听吉的哀求呢。 秋黎指着门口，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从这儿滚出去！从哪儿来滚哪儿去！我伺候不起你这样的奴婢！” 吉晓得自己已是完全惹恼了秋黎，可她脑子缺根筋，却仍是不明白：往常她什么都不做，秋黎也不会说什么相反还乐呵乐呵。可今天秋黎怎么火气这么大？竟是要她滚？ 吉想着，头疼急了。 “还不快滚！”秋黎忽的动脚，重重踹了吉一脚。 “哎哟。”吉被踹到地上趴着，看秋黎脸色却像是不肯罢休的模样。 吉只能自己扶着腰起身，灰溜溜地出去了。 “呸！”秋黎对着吉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 紧接着，她又上前自己将院门关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再回屋，谨慎地观察了四周之后，她将房门也慢慢关上了。 关上了门，外面的人再也瞧不见秋黎，秋黎也瞧不见了外面的人。 屋内并非一片漆黑，屋顶有两三片透明的琉璃瓦，日光透过这瓦片穿透下来，到了屋子里，屋里便也是一大片犹如白昼的亮堂。 秋黎更往屋里面走，屋更里面虽是黝黑，秋黎却看得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堂主，父亲 这身影应声，便转了过来。 秋黎看清他的面容，与她自己有几分神似。正是她自己的身生父亲，三堂主秋刀。 “你叫我什么？”秋刀听见秋黎殷切的称呼，却皱起了眉。 秋黎低头，只得重新唤道：“堂主。” “嗯。”秋刀这才拉长声音轻声应着。 秋黎缓缓说道：“堂主若有事要吩咐，何必自己亲身犯险，来这王府？” 秋刀犹疑，反问道：“你这女娃都来得的地方，我身为堂主不能来？” 秋黎急忙说道：“女儿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你怎知我会来？”秋刀问。 “自司如烟的屋子出来，右拐，三步便有一盆黄，菊。不多不少，正是三步。属下便知道，是堂主来了。”秋黎静静答道。 “所以你刻意将那女娃支走？” 秋刀指的是方才正被秋黎叫“滚”的奴婢吉。 “是。”秋黎说着，话语中又有了一些愤怒，“奴婢没有奴婢的模样，属下看着就来气。索性趁这次，一并将她赶走了。” 秋刀的眉依旧皱着，缓缓道：“可你有了身孕，身旁若没个人来照料” 秋黎急忙道：“堂主不必过分忧心此事，侧妃应是会重新派人过来。” 秋刀紧皱的眉便终于稍稍舒展了一些，但他的面色还是有着很浓的忧色。 “你可知昨夜里？”秋刀犹豫着，终还是说出了口，道：“大长老派明樾去与万俟凛谈判，结果” “明樾竟被万俟凛断了右臂！” “啊！”秋黎不由得惊呼。 “明樾可是四堂堂主，王爷这次也太”秋黎低下头，担心地说着。 秋刀却已严肃地看着秋黎，说道：“秋黎，如今的王爷，并非以前的王爷了，你定当切记。” “是。”秋黎低低应着。 “以前的万俟凛，对我们还颇有顾忌，如今，却已生出了反骨！”秋刀重重说着。 “那长老们决定要怎么对王爷了吗？”秋黎忐忑问着。 秋刀摇头，说着：“是生，是死，我们都已经给了万俟凛选择，这也是长老给他最后的机会了。” 秋黎听了秋刀这番话，脸上的神情便也变得愁苦起来。 “你，要好生照顾好自己，莫要暴露。”秋刀道。 “是。” “如今诸事纷杂，万俟凛迟迟不肯即位，以皇位来与我们僵持。实在到了万不得已，我们也只有弃了这颗棋子。”秋刀无奈道。 “堂主”秋黎却一下子抓住秋刀的手，哀求地说着：“父亲，无论如何，请长老们要留住王爷的性命，女儿不想，孩子没有爹爹。” “哎呀――”秋刀却粗暴地甩开了秋黎的手，颇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进王府时，我便告诫过你，不可动真情！结果” “结果却如此！你要为父怎么做？！”秋刀无奈道。 秋黎眼泪已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她依旧哀求着秋刀，道：“父亲，我只是想要王爷活着” “唉”秋刀摇头，叹道：“若万俟凛对你也有你对他这般深情，事情便好办的多” “你想要你孩子的父亲活着，”秋刀说道，“就去找到他的软肋！” “我们一定得通过这个软肋，来让他的反骨给软下去！” “软肋？”秋黎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诧异问道，“我只知，王爷一直在找当年的朝阳公主” “不必替她。”秋刀一扬手，打断了秋黎的话。 “那我去找谁？”秋黎急忙问着。 “你去，好生看着冰璃馆那位。”秋刀沉沉道。 “司璃音？！”秋黎眼珠一转，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道：“父亲，昨日才诊出来，司璃音已有了身孕，只比我差一个月！” “便是她了。”秋刀点头，按住秋黎的肩膀，嘱咐道：“长老们都将信将疑，但是，你一定得将司璃音盯死了。这样，日后有了什么变故，我才好借着司璃音这个万俟凛的软肋，替你孩子的父亲，向长老们求情！” 秋黎这时才知道了她父亲的一片苦心，便急忙说道：“多谢父亲。” “不必。”秋刀拍拍她的肩，道：“做好你自己应该做的，余下的事情，不要插手更不要涉足，连多余的闲话都不要有。” “是。”秋黎低头，极诚恳地应着。 午后，玉烟轩。 司如烟午睡起来，正接过柳絮递来的茶醒神，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外面这风声可真大。” 司如烟一阵感叹道。 柳絮却笑了，说道：“孺人，那声音不是风声，是有人在哭呢。” “丧气！”司如烟皱眉道，“什么东西，敢在我门前哭？快去把她赶到别处去！” 柳絮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撩了门帘便出去。 司如烟没认真听，只听到一阵模模糊糊的交谈声，然后爆发了一声比方才要呼天抢地百倍的哭声！ “司孺人，您可要替奴婢做主啊！” “这谁家的丫头？喊冤到我这儿来了？我看上去是好管闲事的人？”司如烟觉得没来由的心烦，便对着撩帘又进来的柳絮说着。 “轰走！”司如烟放大声音，想故意让外面没教养的奴婢听见，“柳絮，给她说：再不走，我就叫人打死她！” 柳絮面露难色，轻声道：“孺人，她是从秋孺人院子里被赶出来的。” 司如烟厌恶的神情一下子顿住。 “秋黎？她家奴才？” “是了。”柳絮说道：“还是孺人你把这个奴婢分到秋孺人院子里的呢。” 司如烟脑海里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秋黎近来这么狂妄，刚好可以借这个喊冤的奴婢，来治治秋黎！ 司如烟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好整以暇再慢慢道：“叫她进来吧。” 这下诧异的反而是柳絮了，她颇有些诧异地问道：“孺人，她是秋孺人院子里的奴婢” 柳絮这般弱弱地提醒着司如烟。 “我知道。”司如烟却笑道，“不是她院子里的，我还就不管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小吉告状 但柳絮还是出了门，对着门口跪着，哭得呼天抢地的吉说道：“喏，孺人叫你进去。” 司璃音看见一个身材娇，眼神却十分炯然的身影进来。 “奴婢吉，见过司孺人。” 吉怯弱地看了司如烟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你是哪个屋里的奴才？” 司如烟撇着嘴，明知故问道。 吉仍是怯怯的模样，一双大眼睛却有神地出奇，道：“奴婢是秋孺人屋子里的人。” “哦。秋妹妹屋里的奴才？那到我这儿来做甚？”司如烟却问。 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司如烟就像是马上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似的。 “奴婢是有冤情”吉顿顿道。 “冤情？”司如烟却蓦地大笑了一声，转头对着一边的的柳絮说道：“你瞧瞧她，有冤情，竟到我这儿来哭诉了。” 柳絮本是对司如烟叫吉进来的意思，只似懂非懂的，然而这时看了司如烟的神情，她却恍惚之间有些懂了。 柳絮便笑笑，直说道：“孺人，这奴婢既然想要您听，您就耐心听听，有何不可呢？” 司如烟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若是唱相声，她自己是个逗哏的，那柳絮一定是个捧哏的。两个人互相合作，真是融洽极了。 “柳絮既然都这样说，那我就勉强听一听吧。”司如烟于是道。 柳絮急忙甩了个眼色给跪在地上因害怕而瑟瑟发抖中的吉。 “还不快说？孺人不是次次耐心都这么好的！” “是！”吉急忙点头应着。 “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如烟便问道。 “奴婢”吉回话，话语间却已是十分委屈的抽抽噎噎。 “不急。”柳絮便在一边插嘴道，“有什么委屈大可说出来，孺人会尽力还你一个公道的。” 司如烟深深瞥了柳絮一眼，只好说道：“是的。” “回司孺人的话，奴婢自得了您的吩咐，便去了秋孺人的屋子，日夜照料她。”吉这时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不紧不慢地说道：“可奴婢以前不过一个厨房烧柴生火的粗使丫头，应付杂务倒还可以，可照顾人，奴婢自知没有那股机灵劲儿。” “奴婢知道自己身上的缺陷，于是对秋孺人言听计从，想要尽力满足她所要求的一切事务，力求尽善尽美。” 吉说道。 “可是秋孺人，对奴婢非打即骂她不仅厌恶奴婢，还每每逼迫奴婢，去做奴婢不愿做的事情” 听吉这般说着，司如烟的嘴唇不自觉便张成了型。 “等下，”司如烟急切叫道，眼中充满了渴求和八卦，“秋孺人逼迫你去做什么了？” 吉下意识一愣，再顿顿阐述着：“秋孺人叫奴婢” “只用听她一人的话。余下的人，谁的话也不必听，更不必照做实不相瞒，司孺人，您也在秋孺人口中这‘余下的人’之列！” 司如烟听她这么说着，觉得实在是诧异得很。 但同时又觉得秋黎着实有些可笑。 她不动声色，只继续问着。 “你有没有问过她，为什么敢这样说？” 吉极快地点头，像是要把自己心中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在此时发泄出来似的，那般急切。 她说道：“因为秋孺人觉得自己是将来皇长子的生母，身份地位，只会是整个王府最高的。” 司如烟没有方才那么生气了，她反而有些想笑。 秋黎，总算被她捏到了把柄！ 那么她，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尽可能的放大，让秋黎真正的，深受其害！ 冰璃馆内。 “夫人最近胃口怎么样？”白温言正替司璃音把脉，又温和地问道。 一旁玉滦正在擦桌子，便抢先一步回答着：“白太医，夫人这几天胃口还是不好，吃什么吐什么。” 白温言面上浮过一丝忧色。 “夫人仍是吃不下？” 司璃音慢慢点头，却神情淡淡。 “这样，我为夫人开副生津开胃的方子，可好？” 白温言急忙道。 司璃音静静点头：“可以。” 但她的神情仍是极淡，仿佛对此事，竟是全然漠不关心的模样。 外面却吵吵闹闹，跑进一个身影来。 “司夫人，侧妃娘娘请你去泠然居一趟。” 泠然居？司璃音皱眉，有些诧异地问道：“敢问何事？” 传话的这个丫鬟却支支吾吾，只道：“夫人去了就知道了。” 玉滦急忙上前，问：“夫人，是要奴婢” 她说着，神情本是非常殷切，却劇然一停，神情变得痛苦。 “怎么了？”司璃音轻轻问着。 “奴婢没事。”玉滦掉落一滴冷汗之后，神色恢复如常。 “夫人可要奴婢将笼花姐姐叫来？” 玉滦便说出这句话，这也许是她方才被不知名原因而打断的原话。 司璃音点头，“好。” 司璃音走后，玉滦躲过白温言诧异而又带着些许打量的目光，捧着一个青花瓷瓶到了水井边上。 带着这个青花瓷瓶，大半原因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过这个水井位置偏僻，几乎没人来，玉滦便一点一点放下了心。 一个身影悄然走进，玉滦内力深厚，不用回头就能猜出来人是谁。 自然是萧风。 玉滦不知道萧风来做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既然萧风自动让她见到了，那她自己肯定是要兴师问罪的。 “哥哥，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 玉滦便真的，出口便质问着。 萧风模样俊朗，如果忽略他的身份，那见到他的任何一个人只会把他当做一位浊世翩翩世公子。 此时这位“公子哥”，接受到来自自己妹妹甫一见面，便劈头盖脸的质问，神情仍是极不太在乎的模样。 他静静回答道：“司璃音更信任笼花，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你若相争，只会让司璃音疑心你，以为你是个喜大好功的奴才。” “你若不争，司璃音或许还会以为你是天性纯善，不喜争风吃醋。这样，你不是更容易接近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兄妹相争 萧风只淡然应道：“疼痛只是一时，哥哥自然希望你一世无忧。” 顿了顿，萧风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司璃音是个不错的主子，你安心侍奉她，得到的好处足够你一世无忧。你又何苦要步步算计？” 玉滦饶是不信，只将信将疑道：“是吗？哥哥，你怎么说的你这么了解司璃音似的，竟还会知道她好与不好？” 萧风顿了顿，只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总之，我是为了你好。” 玉滦“呵呵”地笑着，只做不信，说道：“哥哥，我本是想好好信你的。可你这话说的，太信之凿凿，我反而不信了呢。” “哥哥，你之前可是伺候皇贵妃的呢！皇贵妃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怎么，难道你不想为皇贵妃报仇？” 萧风听此言便皱眉，语气却很淡定：“生死只有命数。我为何要为别人的生死奔波？” 玉滦听了大笑，道：“哥哥啊哥哥，在冥崖楼你可不是这般明哲保身的模样。” 萧风被自己的亲生妹妹这样说着，却也不急只淡淡说道。 “玉滦，你是我亲身妹妹。往事多有不甘，咱们都没得选择；但现在，万俟凛杀了所有皇贵妃的仆人，咱们也是进了‘生死册’上的人。” “现在，我们有选择，我们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 玉滦却摇头，半是讥诮说道：“哥哥，你说的选择，也不过是从伺候贵妃到伺候司璃音。我却不信这个邪，凭什么，我们生下来就是伺候人的？连选择都是伺候一个另外的人？” 萧风也摇头，淡淡道。 “你总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可是，你若不信我，还能信谁？” 玉滦骄傲的神情便像是只在那一刻，就被打败似的，蓦地沉下了脸来，霎时便冷若冰霜。 前因种种，纵她据理力争，纵她看似已占了上风。可萧风只一句话，就点醒了她，打碎了她的美梦。 萧风在向她提醒着：在这个地方，她至多可以依靠的，也不过一个哥哥――萧风而已。 此时的气氛很冷。 玉滦将沉到水井底的水桶摇上来，不经意看见旁边萧风铁青的脸色。 她将水桶扔到地上，语调奇怪地说着：“怎么，你还不高兴了？” 萧风忍耐着，却仍是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好教养。 “你什么意思？” “哎哟喂，我的好哥哥。”玉滦话里满是讥笑的语气，说着：“我都对你唯命是从了，您还不高兴？你究竟是要我怎样呢？” 萧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你对我心怀愤懑，但我若不管你，你自己如何好自为之？” “是是是。”玉滦翻了个白眼，应付答道。 萧风轻叹一声，便终不再言。 笼花是正在屋里挑花样的时候，被司璃音叫了去。 “姐，在过几日宫中设宴，正巧侧妃娘娘分了成衣下来。姐是想穿杏红的袍子呢，还是藕粉的大髦？” 饶是走在路上，笼花仍抓住这机会，问着司璃音。 司璃音神色淡淡，说道：“穿什么，这很重要吗？” “这当然重要啦。”笼花兴致勃勃地说着，从她悦动的眉目之间已看得出来她有些激动。 “杏红的那件好看又不臃肿，但颜色有些老了；藕粉那件呢，样式又不太好。”笼花看了一眼司璃音，才又说道：“不过，无论姐穿哪件，肯定都很好看！” 司璃音直摇头，轻笑一声再说道：“我又为什么一定要穿新衣服呢？” 笼花急忙回答道：“姐！这可是宫里的宴会。王爷第一次带着您去，你自然要穿新衣服戴新首饰，这样才能显示您的身份呀。” 司璃音默然。即将的这次宴会，难道会有什么是不同的吗？司璃音不以为然。 无论是什么宴会，何种场合，司璃音要应付的都只有两种人：真诚的人，和虚伪的人。 不过司璃音此时并没有再如何强烈地反驳笼花。因为，正是这时候，泠然居，到了。 “司夫人来了。”门前的丫鬟急忙为司璃音拨开门帘，“侧妃娘娘正等您呢。” 司璃音点头，下一刻，她感觉到一股温暖的热浪扑面而来。 此时正值冬天，外面天寒地冻，冷得可怕。但有人而又有炭火的房间里，则是暖春一般的温暖。 “婢妾见过侧妃娘娘。” 司璃音上前，对着坐在上首正位的王泠行礼。 她由余光看到，这屋子里此时正是热闹：司如烟坐在王泠下边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嘴角却上扬着，显得一种刻意抑制的兴奋。 而堂中正跪着一个人。 是个下人打扮的女孩，模样虽普通，一双眼睛却生得很漂亮。 此时这女孩漂亮的眼睛正一闪一闪的，正挂着泪珠。 司璃音正暗暗思忖着，王泠叫她来，专门看见这副景象是为了什么？ 王泠这时便开了口：“你不必多礼，快起来坐下吧。” 司璃音道一声“多谢侧妃娘娘”，便依言坐下了。 司璃音便是已到了，旁的人却都没有动。 王泠身边的鱼露，模样便是个极聪颖的丫头。看见司璃音几番顾盼的模样，便说着：“司夫人请稍候片刻。” 司璃音只是点头，却没问为什么。 鱼露敢在主子面前张嘴，自然是王泠的授意。 王泠若是想让她知道，那便会主动让司璃音知道。 司璃音便等着。 果然，最重要的一句话由王泠自己亲自开了口。 “咱们再等一个人。” 什么人？司璃音在心里默默问着。她其实是很讨厌这般说话仅说一半的人。 不过竟是一直未发一言的司如烟替她解答了。 “现在等的，自然是府里唯一没来的人了。” 唯一没来的人？司璃音眼神绕过四周，终于发现了一个空缺的身影――秋黎。 “侧妃娘娘，请问咱们是等秋孺人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等待秋黎 意想不到的司如烟却回答了司璃音的问题，语气中竟已颇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感觉来。 “自然就是她。”司如烟勾起嘴角，说话时的神态像极了是在嘲讽，“可怜她往常每日装得一副听话贤惠的模样，竟被今天这一次便轻易破了工。” 司璃音自然是听不懂的。她本就听的是云里雾里，更何况王泠和司如烟根本就是含糊其辞，并不乐意司如烟真的将什么搞清楚过。 司璃音只保持微笑，也算是应付这两人了。 谁知王泠却板起了脸，面对司如烟时神色却有些紧张。 “是你带她来的。”司璃音只听到王泠这般对司如烟说着，“多余的闲话，你便不要说。免得她只以为是你蓄意。” “是。”司如烟闷闷答道。 司璃音瞧不明白其中事理，司如烟却是明白的。 她听了吉的那一番呼天抢地的“申诉”，自然把吉带到王泠这边来了。 她不能明里收拾秋黎，否则名不正言不顺。 就偏偏要将这事闹大，闹得所有人都知道，都来指责秋黎。到那时，她司如烟不会是主使，秋黎却会足够狼狈。 所以王泠提醒司如烟这句话，司如烟听得无比真切。只是她不喜欢旁的人以教育的口吻告诉她应做这做那，她颇为不爽。 司璃音悄悄观察着这两人，看不出什么端倪，她便把目光放到了堂中跪着的那个女孩身上。 司璃音方才匆匆一瞥，只道这女孩一双眼睛长得极好，炯乎有神。 “你叫什么名字？”司璃音开口，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吉被吓得一抖。她仿佛这时候才看到一边司璃音这个大活人似的。 “这是冰璃馆的司夫人。”司如烟懒懒说道，“你家孺人的名号，还是由她那儿争过来的呢。” 司璃音默默地，司如烟这般说，难道面前这个奴婢是秋黎的人？ “奴婢吉，见过司夫人。”吉急忙道。 一旁司如烟又冷笑一声，说道：“说起来，这司夫人也有了身孕。她和你家孺人，谁诞下皇长子还说不一定呢。” 司璃音下意识皱眉，便说道：“司孺人，王爷是否即位尚未有定论，又何来‘皇长子’之说？” 王泠便也点头。有些事，心里明白便行了，何须全要一一都说出来？ “是了。司孺人还需谨言慎行，心祸从口出！”王泠这般说道。 司如烟气得两个鼻孔张得老大，好在暗自压抑了一会儿，才说道：“臣妾不是开玩笑呢，侧妃娘娘不必当真。是臣妾失言了。” 她急忙致歉，脸上带着婉转的笑意。 司如烟倒真的变成了一个懂得灵巧转变的人了。司璃音在心里暗暗想着：只不过她的灵巧转变，便也可称作是见风使舵了。 司璃音不褒不扬，这只是司如烟活着的一种态度，或者说是方式罢了。 “那你来这儿做什么？” 司璃音只这样又问着跪着的吉。她隐隐猜到了一分，却没法细说。 吉眼中含泪，殷切叫了一声：“司夫人。” 这一声呼唤确实颇具感染力，司璃音觉得自己被她叫得心神都跟着颤了颤。 “奴婢，来这是为了” 吉声音戛然而止，是因为被另外一个声音打断了。 门口守着的丫头此时打起门帘，说道―― “侧妃娘娘，秋孺人来了。” 司璃音做得端正，眼瞅着秋黎步步生莲，直到王泠的正前方才站定。 秋黎轻轻伏腰，身子绰约得像个仙子：“臣妾见过侧妃娘娘。” 王泠脸上的意思十分微妙。皱眉，却没说高兴，但是个人看见她这副神情都会不由得心思缜密地想到：“侧妃娘娘是不是不高兴？” 秋黎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才再说道：“臣妾见过侧妃娘娘。” “起吧。”王泠仿佛像才只听到这一声似的，说着。 “谢侧妃娘娘。”秋黎便直起身来。 王泠却并没有叫她坐下。 “你可认得这个丫头？” 王泠下颚向堂中的吉抬了抬。 秋黎便看过去。她其实一进屋便看见了吉，只是强自按耐着不说而已。 这时她不得不说，再不说，便是明里的装傻了。 秋黎可不敢在这几个女人面前装傻，因为这几女人可都不是好糊弄的傻子。 “这是我屋里的丫头，名叫吉。” 秋黎慢慢道。 王泠点头，继续说着：“本是你们玉烟轩里面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便好。但司孺人怕她处理难免有失偏颇，所以非要拿到我跟前。” 司如烟急忙插嘴，不好意思笑笑再道：“是臣妾不懂事了，还望侧妃娘娘莫怪。” 王泠怎么会怪？她巴不得王府里所有人都会像这次司如烟一样，把判断主持的大权全都给她。 王泠面上一笑，客气道：“都是姐妹么，你处理不了我便来主持大局，也是我身为侧妃的责任。” 司如烟笑笑，忙不迭拍着王泠的马屁：“是了，这种事情，也只有侧妃娘娘才能处理的好了。臣妾没有见识，才短学疏，无论如何都是处理不好的。” 王泠被司如烟这种兼有自损意味的夸赞夸得极舒心，便点头。 眼看明明是一场讨责会快要变成司如烟的拍马屁大会，王泠及时地将话题回转到了此时的事情上。 她对秋黎继续说着：“为避免失了偏颇，我便把司璃音也请了来。” “司璃音也算是王府的老人，如今也有了身孕，虽是身份没你们两位高，但她也有资格坐在这儿。” 司璃音听着王泠这么说只想放声大笑。 但是她却没有笑，只是继续听王泠说着。 谁料王泠下一句话便是叫她。 “司璃音，你可愿意在这儿，做出公正的判断？” 司璃音这才明白，这是叫她看戏来了。 “能为侧妃娘娘分忧，是婢妾的荣幸。” 司璃音便道。 场面话谁不会说？司璃音保持自己始终和煦的微笑，在在场的人中显得是特别人畜无害的那一位。 王泠满意地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信口雌黄 秋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说道：“侧妃娘娘，臣妾没有异议，臣妾也不敢有异议。” 秋黎瞟了地上的吉一眼，又婉转地说道：“只是，臣妾不知，臣妾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是要侧妃娘娘这番大动干戈来审我？” “说‘审’，倒是没这么夸张。”王泠只说道，“不过是求证一些事情罢了。” 她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秋黎，说道：“你是孺人，又有了身孕，我自然不会让罪名白白落到你身上。毁了你孺人的名声。” 秋黎心里有了些谱，便静静道：“侧妃娘娘，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若真有那些个罪名” 秋黎说着，看向地上跪着的吉，眼中全是未放在心里的蔑视。 她继续道：“臣妾自然是从不怕对质！” “只是害怕陡然得志的宵之辈，脏了侧妃娘娘和姐姐的耳朵。” 司如烟听着，只一声轻笑，眼中带着别样的情绪，看向秋黎。 王泠没像司如烟那般想那么多，跟没有像她那般忙不迭信誓旦旦，言之凿凿非要给秋黎定罪。 她听了秋黎的话只点头，便垂下眼来，看着地上跪着的吉，道：“如今秋孺人也在这儿，你若有什么委屈，便现在说出来，当面对质。我是这个王府的侧妃，王爷未立正妃，我便是主母。你大可放心，此次我绝不会存在偏颇谁，而失了公正的现象。” 而吉此时只低着头，身子瑟瑟发抖着，仿佛很害怕的模样。 司如烟在旁边轻笑一声，便说道：“吉，侧妃娘娘都叫你大可放心，怕什么？再不济，不管怎么样，你也是从我玉烟轩出来的人。” “你若害怕什么，我便随时可以护着你。” 司璃音只静静看着，没急着说话。 不过她在心里想起了一句话――蠢物多言。 王泠此时皱眉，对着不敢率先开口的吉冷冷道：“不须紧张，只用把你方才告诉我的，再原原本本给秋孺人讲一遍。” 吉本就神色紧张，虽是王泠和司如烟尽力撺掇，她嘴唇微颤却仍是开不了口。 秋黎在一旁轻笑：“怎的？告状时便是天生的一副伶牙俐齿，此时见了我却说不出话来了？你倒是蛮会演戏？” 秋黎又看向王泠，道：“侧妃娘娘，她向你们捏造时，难道也是这么扭捏么？” 王泠只是摇头。说话语气更冷了几分。 “这时候我把所有人召到泠然居来，不是看你一个人表演哑剧的！” 听着这话，吉笑容已有些苦涩。 但她最终是鼓起勇气，对着王泠老老实实嗑了几个响头，才道。 “侧妃娘娘，其实秋孺人是个很好的主子。只是，她对奴婢不满意，不仅对奴婢非打即骂，还每每逼迫奴婢，做奴婢不愿做的事情” 秋黎脸色巨变，她不可置信说道：“我对你非打即骂？” 秋黎抬头，对王泠说道：“侧妃娘娘，这丫头全然是信口雌黄。” “秋黎妹妹，”司如烟却在这时发了声，说道：“我说句实话，你可别觉得我是针对你。” 秋黎看着司如烟，陡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了。 “姐姐请讲。” 司如烟轻笑一声，便道：“若妹妹未对这丫头非打即骂，拳脚相加，这丫头又怎么会逃出来，跑到我屋里告状？” 秋黎神色复杂地看着始终低着头的吉：“她怎么会是逃出来的？她是被我赶出来的！” “喏，你自己也承认了。”司如烟抓住秋黎说的这句话，急忙道：“就当是妹妹赶她出来的。若不是你对她不好，又怎会赶她出来？” 秋黎听了这话反而一笑，说道：“姐姐，一个做丫头的，正事不做天天好逸恶劳，虽说我也是从奴婢过来的。但，这种奴婢，不赶出去，难道留着吃白饭吗？” 司如烟的话被秋黎噎住，脸色变得有些吃亏的铁青。 秋黎再一笑，低头看向地上的吉，道：“我倒是没看清，你原来是这样的人物。好逸恶劳且不说，竟还造谣生事，蓄意报复。” 吉身子颤抖着。 秋黎抬头，对着王泠说道：“侧妃娘娘，造谣只是一张嘴的事情，可要下人们口口相传传出去，折辱的便是王爷的脸面。” “臣妾觉得，这种下人，咱们王府是决不能留！” 秋黎狠狠道。 王泠神色却冷漠得很，看见秋黎这番慷慨激昂也没什么太大的表情，眉稍抬了抬，冷冷道：“秋黎，你是否认，你对她拳脚相加？” 秋黎笑着，说道：“侧妃娘娘，臣妾现在有了身孕，万事自然是以身子为重了。臣妾何苦为了这么个不上道的奴婢，劳累自己的身子？” 王泠点点头：“你说的也是。” 可没等秋黎松一口气，王泠却又道：“可她身上的伤痕，你又该作何解释呢？” “伤痕？” 秋黎惊住，下意识重复道。 “是。”王泠点头，轻叹了一声，又对吉说道：“你再让我们看一看。” 吉瑟缩着，动作缓慢，慢慢卷起了自己的裤腿。 衣物之下，竟是许多青青紫紫的伤痕！整条大腿，竟没一块好肉！ 众人看着，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吉仿佛委屈得很，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又要落下泪来。 秋黎这才明白。这个吉，已是有备而来。 只是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她是受了何人的指使？秋黎皱眉。 “这只是一部分。”王泠静静看着秋黎，说道：“方才她脱光了全身，全身伤痕更是许多。凡是能用一副遮盖的地方，几乎就没一块好肉。” 司如烟也“哎呀”叫一声，一拍大腿，只无限谄媚地附和说道：“秋妹妹，这可不是我们冤枉你了吧？你方才当着侧妃娘娘的面，辩解说造谣不过一张嘴的事，可眼下，这可不只是一张嘴。可铁证如山的证据和供词！这证据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就在咱们眼前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相争 司璃音只皱眉。她隐约记得呼峪向她汇报过：秋黎其实是凤冥圣族安插在王府的细作，那秋黎怎么会这般不心，让司如烟轻易抓到把柄？ 还是，有人故意陷害她？ 秋黎反而轻轻笑了，是轻笑，漫不经心而又讽刺的轻笑。 她说道：“侧妃娘娘，这一大筐又是罪证，又是罪名，往臣妾头上扣。臣妾却只觉得好笑。” “她这样一身的伤，说是臣妾打的，便是臣妾打的了？试问缘何，臣妾要下这么狠的心呢？” 秋黎反问。 吉却在这时候抽抽噎噎道：“孺人，你明明自怀孕以来，性情便不定” “你”秋黎气得牙痒痒，道：“你若再敢信口雌黄，我” “妹妹要怎样？”司如烟见机插嘴道，“莫非还要将这可怜的丫头再关到屋里打一顿？” “唉，真是可怜。”司如烟没等秋黎回答，便自顾自说道，“这丫头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还没恢复呢，又得被收拾一顿。” 秋黎怒极反笑。 “姐姐，我一向尊敬你，但不代表你可以这般诋毁我！” 司如烟只轻飘飘地说道：“秋妹妹，不是我刻意要诋毁你。我也只不过就事论事，你若是没做过这事，拿出没做过的证据来就是了。” 王泠便也点头。 秋黎觉得自己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了。 “要我拿出没做过的证据？可是先要你们拿出我做过的证据来吧？”秋黎只道。 司如烟淡淡道：“秋妹妹又说胡话。方才不是讲过，这么大个证据摆在这儿，还是个活人，怎么，难道不作数吗？” “她能作数吗？”秋黎着急说着，“她不过生了一张巧嘴，便可以造谣生事。她怨我赶走她，才说这么一大堆来报复我！” 司如烟反驳道：“她说的话不作数？那她身上的伤也不能作数了么？” “秋妹妹，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事情败露却又无计可施？”司如烟又嘲讽道：“可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做便做了，承认便是。方才侧妃娘娘不是也说：只要你主动承认，她会在王爷面前替你求情的。” 司如烟又道：“你放心，不只侧妃娘娘，连我这个人微言轻的，也会在王爷面前为你求情的。” 秋黎急道：“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何要承认？又为何还要你们求情？”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来来回回便怼上了。王泠知司如烟对秋黎不满已久，加之她也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便乐得她们两个如同菜鸡互啄一般，由她们去了。 菜鸡也会使菜鸡。最后，总结发言，主持大局的，也只会是她这个主母。 王泠想着，越看争吵中的两人越觉得满足。 司璃音本是看好戏般的看着，越看越觉得秋黎嘴笨。大概是奴婢做久了，潜伏得太久竟学会低声下气那套。这便是极容易证明她自己清白的事情，竟还被司如烟三言两语就搅混得有理说不清了。 不知道为什么，司璃音的下意识便是秋黎没有虐待吉。毕竟用司璃音的思维来考虑，若真要发泄孕期的烦躁，打奴婢尚且没有摔瓷瓶来得稳妥轻松又容易。况且吉那一身伤痕也太惨，一块好的肌肤也没有，若秋黎只为一时泄愤，吉身上的伤痕应是凌乱的才对。 司璃音知道，自己猜到了这些，王泠难免没有猜到。但或许王泠或许并不知道秋黎是个细作，所以存疑的同时却又按耐下了疑惑。 司璃音的观点很清晰，正因为秋黎是个细作，所以若真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她不至于犯这些低智而无能的错误。 司璃音虽是这般想着，但她本意不打算为秋黎辩解。 秋黎无论有未招惹过她，秋黎都是凤冥圣族的人。对于司璃音眼中的秋黎来说，这层身份便已是原罪。 比起秋黎，司璃音更感兴趣的相反是地上跪着，正哭得梨花带雨的这个吉。 若这一次秋黎正被她算计成功了，今后这王府，不知会被这个奴婢掀起怎样的风浪来。 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诬陷怀有身孕的孺人，司璃音实在想不出，吉究竟是谁的人。 正是因为想不出，司璃音更没必要贸然行动。如今她在明敌却在暗，冒冒然失了自己的分寸，不值当。 然而许多事情，似乎不管司璃音想不想，最终却要她自己去承担。 “司璃音，你觉得怎样？” 冷不防，本是专心的看戏的王泠，却把靶子丢到了司璃音身上。 秋黎和司如烟便都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看着司璃音。 司璃音知道她们的目光里有什么，有期待，却又有暗示。 司璃音更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她应该说一句“婢妾不知道”，或是顺水推舟说几句话更是加深秋黎的嫌疑，落实秋黎的罪名。 但司璃音本就是一个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人。前世她循规蹈矩，最终下场不也是那般凄凉？司璃音轻轻笑着，她倒要看看，这个吉后面隐藏的是哪号人物，她究竟能不能将其揪出来？ 女人的心是易变的。方才自说不会管这闲事，这会儿却已在侃侃而谈。 司璃音说道：“回侧妃娘娘的话，婢妾以为，若要查明真相，已是简单得很。” 司如烟听着司璃音的话倒是反应很快，她皱眉，道：“怎么，难道你以为现在看到的不是真相？” 司璃音没理她，她是在跟王泠说话，她也是想同王泠讲话。虽因为王渝，司璃音不喜王泠，但此时只不过例行公事般，司璃音没想太多。这司如烟就算蓦地插嘴进来，司璃音一句都不愿意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这当然不全然是证据 相反秋黎听到司璃音的话就要高兴很多：“这当然不是真相！” 司璃音轻轻一笑，淡淡道：“真相与否，从来不会是仅凭一家之言便轻易判断出来。秋孺人尚能争辩，说明心有不服。” 秋黎点头称是。 司璃音便又道：“或许这是真相，只是能证明这是真相的证据太单薄了，所以秋孺人又觉得有机可乘，便据理力争。” 秋黎本还以为司璃音是要为她说话，正暗自高兴呢。司璃音却话锋一转，又站在秋黎的对立面。 这倒让秋黎跟搞不清楚司璃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一张俏脸因生气而持续涨红着，呆呆站在那儿。 “你到底想说什么？”司如烟皱眉问。 “秋孺人究竟有没有对这奴婢非打即骂，施加暴力，要搞清楚其实很简单。”司璃音犹然没听到司如烟的质疑似的，转身看向吉。 “侧妃娘娘，婢妾能否问这奴婢一些问题？” 司璃音先问王泠。 王泠点头：“当然可以。我叫你来，便是叫你问问题的。” “多谢侧妃娘娘。”司璃音一笑，眼睛却不放过吉脸上的神情。 吉忙仓皇低头，好似正躲避什么似的。 “你说秋孺人对你施暴？”司璃音问。 “是。”吉弱弱答道。 “那么，她用什么对你施暴？” 司璃音问。 吉看她，却是笑脸吟吟。 “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那样我们才好真正为你讨个公道。” 司璃音说着，其中意味多半已是提醒。 “是皮鞭c木棍” 吉迟疑答着。 “就是是皮鞭，还是木棍呢？” “都有” 司璃音看着她，继续追问：“最近的这次，是什么时候，这一次，秋孺人又用的什么工具惩罚你呢？” 吉额上开始冒出冷汗。 “是三天前。秋孺人刚在司孺人那儿受了气，回来心情便不好，我又端错了茶惹得秋孺人生气。她便惩罚我了。” “哦哟。”司如烟听着，看了一眼秋黎，阴阳怪气地叫着。 秋黎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真的手里有一根木棍能一棍子打死信口雌黄的吉。 “贱婢。胡说八道！” 秋黎难得骂人，此时也顾不得所谓修养了。便这般骂道。 “哦。”司璃音全然不应周围人的反应，只说道：“然后呢？她这次用的什么打你？” 吉目光闪烁，缓缓道：“是用的木棍” “什么样的木棍？”司璃音却不厌其烦问道。 这问得司如烟有些不满了。 “司璃音，你这越问越离谱，用什么样的木棍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司璃音没理会司如烟的叫嚣，眼睛依然是死死盯着一边的吉，道：“回答我，什么样的木棍？” 吉犹犹豫豫，回答道：“司孺人方才说，这个问题同这件事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司璃音笑了，她沉下心去，说道：“可能确实没有关系，可是我是主子，是主子在问你话。” 司璃音这句话说的极淡，其中意味却颇浓。 司璃音是主子，吉的奴婢。纵使主子问再刁钻的问题，奴婢都只能如实一一回答。 这个道理，吉十分明白。 “大概是个三尺长，半人高的木棍。” 司璃音点头，仿佛对吉这个答案很满意的模样。她同时也听见司如烟一声不满的轻叱。 “什么啊，真把自己当成个判官了？！” 这个时候，谁也不会理会司如烟此时苍白无力的抱怨。秋黎只淡淡瞄了司如烟一眼，却并没有说更多。 吉惴惴不安地看着司璃音，生怕她再问出什么刁钻的问题来。 司璃音仍是看着吉，丝毫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神情。 察觉到了司璃音炯炯的眼睛，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极快地又低下了头去。 然而司璃音的问题并没有完。 三尺长，半人高。司璃音重复着这六个字，木棍的雏形在她脑子里慢慢显现出来。 “从第一次开始，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司璃音又问。 不过这个问题吉回答得倒是十分快速。 “一直。” 她答道。 “她一直这般？”这次不只司璃音，连王泠听着都觉得有些奇怪了。 秋黎既不疯也不傻，若是一开始便是非打即骂的古怪性子，王爷怎么还会青睐她？ 王泠直觉得奇怪，狐疑着看向答话的吉。 “的确是一直这般。”吉闷闷地答道，再说着，“奴婢也不知秋孺人为何会这样，奴婢也不知道啊。” 吉这便是甩锅了。将她的答案中不合理的部分，全都甩到秋黎自身奇怪的性格问题上。 秋黎自身真的有真如吉所说的这般，莫名其妙，稀奇古怪的性格问题吗？ 司璃音觉得尚不至于。否则依万俟凛那眼高手高，睥睨一切的性子，身边怎么可能还会有秋黎出现？并且让她有了身孕。 王泠多半也是这么猜测着，因为司璃音看见王泠紧皱的眉头仍未解开。司璃音知道她已是将信将疑。 司璃音轻唔一声，道：“你不知道？” 吉说道：“奴婢的确不知道。奴婢知道的，可是在很早以前，全是悉数告诉给侧妃娘娘了。” 这个时候还想着玩套路，司璃音都觉得是自己年纪大了。司璃音沉下心，先是对吉的回答不做评价，不置可否，然后再慢慢问着。 “或许难道每次，秋孺人都这样惩罚你？” 吉听到这个问题，呜哑一声，眉头皱起大眼睛一晃一晃的，仿佛又要将抑制不住的泪水流了下来。 “回司夫人的话，是的。”吉掩面答道，说话时已是貌似悲伤得不能自已。 吉一面啜泣，一面回答着：“秋孺人害怕奴婢不长记性，所以应了秋儒人的话，必须时时敲打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戳穿诬陷 吉惶恐地看着司璃音，她似乎很诧异，司璃音为什么会就“敲打”这两个再平常不过的字眼深入讨论，只愣愣回答着：“是的。” 司璃音闻言，挑眉看着吉，这眼神专注，其中却又有费解的意味在里面：“你一个丫鬟，既非璞玉，也非顽石；况且秋孺人也并非能工巧匠，她为何偏偏要敲打你呢？” 不等吉应答，司璃音又瞧着诧异的秋黎说道：“秋孺人，按这丫鬟所言，你不惜自己劳神费力，也要来敲打她，其动机是什么呢？” 秋黎毕竟是个很机敏的人，见司璃音有意帮自己说话，便冷笑一声说道：“我需要什么动机？她所言所有不过子虚乌有。” 司璃音赞许地点头。 吉见时机不妙，急忙说道：“司夫人，话不可这样说。奴婢虽出身低微，奴婢也知道主子们例来瞧不起我们这些下人。可这样，主子撒气之类，不是自然而然落到我们这些奴婢身上了吗？” 言毕她还轻叹了一声，道：“司夫人，你是主子。自然不晓得做奴婢的苦楚。奴婢知道奴婢应该受着，可是” “可是若尊严都没有了，奴婢活着还有什么意味？！”吉最后义愤填膺地悲叹道。 司璃音笑而不语。 一直沉默的王泠摇摇头，开口：“你这丫头，既是想要我为你主持公道，便不必再说这些公道以外的话！混淆视听！” 吉本是高扬着的头便低下来。 “是，侧妃娘娘。” 一直冷眼相看的司如烟这时候发话了。 “侧妃娘娘，依我看，咱们又何必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呢？”司如烟是打定主意要为吉说话，因为她本就想趁机打压秋黎。 司璃音无意与司如烟对立，因为她懒得和她计较。可今时不同往日，若不计较，则自身利益受到威胁。 今日是秋黎，那么明日c后日完全会成为她。 “即便是细枝末节，却也是全然有用的细枝末节。”司璃音笑道。 “侧妃娘娘，您说呢？”司璃音又问向王泠。 王泠点头：“的确。先前不觉得，现今从这些细枝末节来看，这丫鬟说的也太有些夸张了。” 司璃音点头，说道：“侧妃娘娘，夸张即为夸大，夸大则让人有意误解。婢妾不知，这丫鬟，究竟居心为何呀？” 王泠便皱眉，目光微敛，开始思索起来。 而司璃音只保持着方才的笑意。 这笑容严丝合缝，让找不到进攻的点的司如烟顿觉气馁。 她只得由王泠处再行进攻。 “无论如何，”司如烟说道：“不管如何细枝末节，秋黎却是欺辱了这丫鬟。” 秋黎急忙道：”一切尚未有定论，如此就给我定罪？未免太仓皇。” 方才司璃音那一番发言已给王泠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她此时便下意识问着司璃音：“你觉得如何？” 司璃音笑着，看向吉，道：“司孺人说无论如何，秋孺人都已欺辱了你？你可有异议。” 吉扑闪着黑色的大眼睛，窃窃说着：“司夫人，这是事实。” “哦。那好，”司璃音点头，又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平日的伤口，都是谁给你开的药处理？” 吉明显愣了一下，再道：“司夫人，这件事同秋孺人欺辱奴婢没有关系。” “唔，没有关系？”司璃音笑。 王泠的语气变得很平静了，说道：“司夫人是主子。主子问你话，你回答就是了。” “是。” 吉点头，声音却开始支支吾吾起来：“是府里的大夫给我上的药。” “哪位大夫？”司璃音好兴致的问道。 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是” 现下所有人都明白了，真相也已明了。王泠和秋黎都颇带着惊异的神情看向司璃音，只有司如烟带着愤恨的眼神看向吉。 不成器的贱婢！ “你若说是哪位大夫，我立刻叫笼花带这位大夫过来。既然你要当面对质，那我也未尝不可效仿。” 司璃音静静看着面前的吉，她已是在瑟瑟发抖。 “怎么？” “是哪位大夫？”司璃音毫不留情地追问着。 “张大夫？李大夫？陈大夫？”司璃音笑了笑才说道：“你总应该告诉我。” “我”不管吉再如何支支吾吾，她的确再也说不出一个有效的答案来。 她没法撒谎，因为司璃音是要会当面对质的。 众人再愚钝，也从吉的支支吾吾中看出了些端倪来。 “你竟敢欺骗我！”王泠显得尤为激动，怒吼道。 吉心中只懊恼没有事先找大夫做好口供，百密一疏，她深深地看了司璃音一眼：如今棋差一招，是自己技不如人也是她自己大意轻敌，她虽懊悔却并不怨恨。 此时她虽知道自己已是处于完全的下风了。可是她仍不愿放弃，更勿谈承认。 吉焦急说道：“侧妃娘娘明鉴，奴婢本就贱穷，没有有了毛病便要去找大夫的习惯，也没有那多余的钱财。” “所有伤口，都是奴婢自己处理的。” 吉心思缜密，为自己圆着话。 却没有人愿意信了。 “大胆！”王泠厉声说道：“你这贱婢，若再不说出实话，我不仅将你赶出王府，还要将你移交大理寺！” “奴婢”吉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了，她期期艾艾起来：“奴婢说的真的是实话！” 有人在轻笑，这不屑一顾的声音听来十分刺耳。 司璃音现在没有心思去细查这声不屑一顾的轻笑究竟是来自“沉冤得雪”的秋黎，还是来自恼羞成怒的司如烟。眼前她只顾抓紧此时这个最好的时机，对着吉淡淡说着：“你只不过是一个奴婢，哪有这么多机会呢？侧妃娘娘愿意放你一条生路，你便不必去大理寺。活着，不好吗？想要活着走出王府，眼前的机会便够好了。” “你得懂得见好就收。”司璃音轻叹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离开王府 “奴婢知错！”吉的态度忽然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司璃音本以为还需一阵苦口婆心或是威逼利诱，却没想吉承认的这么爽快，司璃音都有点被吓到。 “奴婢知错！”吉对着王泠不停地磕着头，嘴上说着：“求侧妃娘娘不要让奴婢去大理寺。” 她抬起头来，清丽的脸上已有了泪痕，宛如黑葡萄的大眼睛没了方才的神气，相反全是宛如真切存在的张皇与恐惧。 “是奴婢嫉妒秋孺人，恼羞成怒所以才会在侧妃娘娘您面前诋毁秋孺人的。这些伤，也是奴婢自己弄得！” 吉大声而急切地说着：“求侧妃娘娘饶过奴婢吧！” 司如烟“噌”地一声站了起来，手指指着吉而不断颤抖。 “你竟敢戏耍我！” 冤是司如烟替吉喊的，司如烟方才还对秋黎一片冷嘲热讽。现今她这样说，却是因为吉，她被无情地摆了一道。 “侧妃娘娘，咱们就应该把她送去大理寺！”司如烟急急说道，现在的她急于想把吉伏法，“她这个贱婢，好毒的心思，竟让我和秋妹妹生了间隙，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嘲讽时还是直呼其名的“秋黎”，这时见情形不对立马改口叫“秋妹妹”，司璃音静静看着，联想到前前后后司如烟完全不同的说辞和反应，顿觉好笑。 王泠皱眉，撒谎的吉固然令她很讨厌，但司如烟上窜下跳，引得这个奴婢来见自己也就罢了，竟还敢在自己这个侧妃面前这样大声叫嚣。 王泠觉得自己身为侧妃的威严受到了来自司如烟的挑衅。 于是她直接对司如烟的提议不加理会。 王泠板着一张脸，对吉冷冷说道：“不错，我方才给你的机会，你抓住了，我自然不会送你去大理寺。” 吉面上一喜，挂着泪花的脸生动起来。 “但是” 王泠这句“但是”，让吉表情僵住。 “你恶意诬造，构陷秋孺人，还借此在王府挑拨离间。你这种人，再也不能在王府待下去！即刻，给我离开王府！” 吉急忙点头：“是是是。奴婢多谢侧妃娘娘大恩。” 王泠又看向一脸紧张的司如烟，静静道：“司孺人，你怎么说到王府来也有一年了吧？真的还如此不知事理？” “此次若不是司璃音及时发现端倪，我们可真要错怪秋孺人了。司孺人，你可知错？” 司如烟这时候没法说别的，只能低头道：“臣妾知错。侧妃娘娘说的是。” “还有呢？”王泠斜睨着她，冷哼道。 王泠似乎对司如烟仅此的反应并不满意。 司如烟一脸吃了瘪的神情，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吞吞吐吐道：“臣妾有错。臣妾愿自罚一个月的月供。” 王泠轻轻摇头：“一个月不行，至少要三个月。” 她伸出三根白净如削葱段的手指，静静说道。 司如烟抗争不得，现在只希望王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万俟凛。 她顿顿道：“是。臣妾愿自罚三个月的月供，以思己过。” “你是得好好思一思。”王泠收回手，冷冷道。 “秋黎，你觉得这个结果怎么样？”王泠又问向秋黎。 司璃音下意识看向秋黎。 秋黎目光微敛，没有方才那么愤怒，却也看不出自己污蔑被洗清的高兴。她的神情忽然淡淡的，却好似一切事情都已经与她无关。 但好歹她仍是听得懂王泠的话的。 秋黎便轻轻一笑，先前呆滞的整张脸仿佛又立马生动多情了起来。 她说道：“臣妾多谢侧妃娘娘主持公道。” 话虽对着王泠说着，但她的眼神却向司璃音瞟来。 王泠自然没观察秋黎的眼神，光是方才秋黎那一句夸赞就让她十分受用了。 司璃音不动声色，只静静看住秋黎。 谁知秋黎竟像是知道司璃音会催眠似的。在司璃音投入全部精神力的前一秒，她突然将自己眸子垂下，目光也随之撇了去。 司璃音见势不妙，敏捷地收回眼，心下却不住犯凉。 知晓她会催眠术的究竟有多少人？先是云栖，又是这个秋黎是不是所有凤冥圣族的人，都懂得催眠术，或是能够正确规避了催眠术？ 那自己的催眠术难道是有关凤冥圣族？ 司璃音怔怔回想着，愈回想愈觉得头疼，以至于听不清这时王泠究竟又说了什么话。 “姐！” 直到笼花急忙扶住已有些瘫倒的她，司璃音才又猛地回了神。 她急忙坐正身子，见王泠已是看着她。 “你有了身孕，在这儿坐的太久，可是不舒服？”王泠问着。 司璃音便点头，此也不失为一个理由。她本就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司璃音便苦笑，一边暗暗掐了一把笼花。 这一掐掐得并不重，因为只为信息的传递。笼花会意，急忙对王泠说道：“侧妃娘娘，我家主子可能是累了” “哦。”王泠怅然所失地应着，又道：“司璃音，此次多亏你。若不是我已允诺了这贱婢，我是一定要将此次你的功劳，告之王爷的！” 司璃音在心里慢慢笑着，脸上却刻意一脸正经，道：“多谢侧妃娘娘。” “婢妾身子不适，可否先行告退？”司璃音问道。 “当然。”王泠急忙道：“此次是我麻烦你了。” 说罢，王泠又瞥到下首跪着的吉。 “还不快滚！” 吉旋即屁滚尿流地退下了。 “快扶着你家主子回去！”王泠一脸急色，对着笼花喝令道：“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问题你这个奴婢永远担当不起！” 这话将笼花说得心神战战，忙回话道：“侧妃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好好伺候主子。” 司璃音握着笼花的手，缓缓站起身，对着王泠c司如烟c秋黎分别福身，行了个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也可笼花 “去吧去吧。”仍是只有王泠急切地答道，秋黎却又在细细地打量着司璃音。 司璃音这次只当没看见秋黎意味深长的眼神，福了福身子，便转身离开了。 笼花扶着司璃音，出了泠然居，才道：“姐这次冒失了。” “哦？”司璃音很讶然笼花竟会说这话。 “姐如今有孕在身，却又身份低微，不应掺和进秋孺人和四姐之间的。”笼花皱眉说道，面有忧色。 “你看出来了？”司璃音只道。 笼花点头：“这个叫吉的奴婢只是个幌子，明明玉烟轩的事情，四姐却非要闹到侧妃娘娘这泠然居来，便是要给秋孺人些好果子吃。” 笼花顿了顿，又道：“奴婢不懂。秋孺人有身孕，谁又不能实质将她怎样，至多不过侧妃娘娘将她训一顿。四姐又着实是个善妒的。姐又何必掺合，叫四姐怨恨起您来？” 道理是笼花说的道理，司璃音这样做，却是有自己的思量。 司璃音此时便只笑笑：“她本就怨恨我，多一些又怎样呢？” 笼花不解：“姐你奴婢认识看不透，有的时候像是什么都在乎，有的时候却又像是什么都不在乎。” 两人向前走着，司璃音听见笼花又轻轻叹口气。 “姐，说出来不怕您笑话。自从经过上次奴婢算是明白了。再多的气性，也没有性命重要。” 司璃音知道笼花口中的“上次”，指的是白垣挟持她那次。 司璃音那次也很痛苦对于笼花说的这个道理，司璃音是一开始便知道的。 “笼花，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为你取名为‘笼花’吗？”司璃音却是这番问道。 “奴婢不知。”笼花实诚回答着。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司璃音轻轻唱道。 “哇。”笼花一脸惊喜，道：“姐这是你给我的诗？” “不是。”司璃音抱歉的笑笑，“这是一位大诗人的诗。” “啊？”笼花神情，有些不懂。 “清风穿涧，如玉月色难得。这位诗人说，歌姬不晓得亡国的悲痛，只依然唱着那亡国人唱的《后庭花》。我却只希望，勿管亡国与否，只管活下去。笼风，笼水，笼山，笼月，也可笼面前之花。” 笼花神情似懂非懂，其中有些许震惊。 她喃喃说道：“由此可见，那唱歌的歌姬，也只是迫于生活，无奈之举。” “也许。”司璃音淡淡道。 笼花本是深思着，却又忽的笑了笑：“姐，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司璃音饶有意味，问道。 “姐要笼花好好活着。” 笼花脸上的快活也持续了一秒，又被忧愁的皱眉替代：“可奴婢还是不明白。” 司璃音很好脾气地说着，没有丝毫不耐烦：“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并不是每件我都得给你一一讲明的，那样对你的帮助微乎其微。” 笼花理解了司璃音的意思：“姐是要奴婢自己揣摩吗？” 司璃音终于能够欣慰的一笑：“笼花，你的确是成长了。” 两人正说着，后面却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司夫人！” 有人在后面这样叫着，司璃音便回头，看见一大群婆子妈子围着的秋黎，正朝她这儿走过来。 司璃音下意识皱眉。 走得近了些，秋黎便招呼这些婆子妈子跟在后面，她自己却快步跟上了司璃音。 笼花急忙退到靠近司璃音的一边。 “婢妾见过秋孺人。”司璃音福了福身子，淡淡道。 “欸，”秋黎急忙扶起了司璃音，笑着说道：“你也是有身孕的。今后你我姐妹之间，这些俗套的虚礼，还是省了罢。” 司璃音淡淡笑着，直起身，没说什么话。 “司夫人走得倒真是快。”秋黎仍是可掬的笑着，对司璃音仿佛是霎时熟络起来似的，说道：“本来你走后，我就立马朝侧妃娘娘请辞的。结果你前脚出了泠然居，我后脚却找不见你的身影了。” 司璃音轻轻道：“孺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秋黎笑着：“我是想来感谢你的！” “今日多亏你。”秋黎说道：“若不是司夫人，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冤屈了。” 司璃音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地远离了秋黎一步，再慢慢说道：“孺人，恕我直言。那个奴婢，用的本就算不上什么聪明的法子。” “可是你终究是帮了我的忙。”秋黎说着，硬是上前一步，拉起了司璃音的手。 司璃音皮笑肉不笑，说道：“那个丫鬟犯的，不过是人人都容易看得出来的纰漏，不过因为但是孺人你身处其中不能跳脱出来看，所以不自知罢了。” “是吗？”秋黎笑着：“其实我也没有如何在意这一个奴婢的诋毁。清者自清。” 司璃音心里咋舌：你方才在泠然居那番激动的表现可不是这样。 “我其实一直担心姐姐怪我抢了你的位分，所以会一直不理我。” 秋黎兴致显得十分高涨的模样，明明晓得司璃音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却仍是不停地说着：“但姐姐既然方才帮我说话，就是不怪我是不是？！” 司璃音被秋黎吵得头有些痛，以前怎么不知道秋黎竟是这么个聒噪的人呢？ “无事。”司璃音轻轻甩开秋黎的手。 “秋孺人，婢妾身子不适，就先告退了。”司璃音又说道。 “啊？”秋黎愣在原处，似乎十分震惊和惋惜的模样。 看见秋黎这番神情，司璃音觉得自己像是欺负了她似的。但是谁又知道秋黎在心里默默打着什么算盘呢？ “来日方长，秋孺人若是不嫌弃，来日可到婢妾冰璃馆一叙。” 司璃音刻意将“来日”这两个字咬的很重。 “今天不行么？”不知道是秋黎真没听懂还是装作，她居然还这般问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有没有一种药 顿了顿，司璃音才将话说完：“只是今日婢妾身子抱恙，恐是不能伴您身侧。” “无事。”秋黎也嘿嘿笑着，看起来一片天真无邪的模样，“哪日去都是一样，最重要有好些体己话，我是只想说给姐姐您听的。” “哦。”司璃音轻轻笑着，只这样应着，并没有表达出太大的好奇心。 “姐姐快回去休息吧，我改日来看你可好？”秋黎便又笑着说道。 “好。”司璃音静静点头，对着秋黎福了福身子，“婢妾告退。” 秋黎脸上仍保持着那般可喜的笑容，仿佛真是有什么可喜的事情一样。 直到司璃音窈窕的身子远了，她脸上还保持着那种笑容。 落后的婆子们已围了上来，急忙忙将一条毛领塞到秋黎手上。 “孺人，天冷路滑，您可别跑那么快啊。” 秋黎轻轻说了声只有她自己听得懂的话。 “不跑快些，怎么追得上？” 司璃音正看着书，房门被轻轻叩了三下，她抬头，是挎着药箱，形色匆匆的白温言。 “夫人有何不适？” 司璃音放下书，先招呼白温言进了房间。 “外面天冷，这屋子炭火烧得足。” 白温言却只皱眉：“我听笼花说夫人常年有头疼的毛病，冬日里便更不要被这炭烟熏着了。” 司璃音听他说“头疼”，却只想到万俟凛。他也是时常头疼。 “白太医，我且问你。”司璃音认真道：“世上会不会有这么一种药，让人记忆混乱的？” “记忆混乱？” “或是忘记一段记忆，或是犹然记得却错乱了，”司璃音解释着，说道：“有没有这么一种药呢？” 白温言回答：“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药理百千，殊途同归。” 司璃音摇头：“请说人话。” 白温言轻轻笑了一下，只是一下，他便又恢复了平常冷静自持，可称作冷漠的神情。 “应是有这种药，只不过我未曾见过。” “昌山白家，都没有见过？”司璃音颇为震惊，她开始不得不怀疑，究竟是不是自己将梦当做了记忆了。 “也不尽然。”白温言却这样道。 “我这一代是绝没有的。可我父亲那一代，或许有。” 司璃音这才想起，昌山白家的药术是医毒隔代。 她的心里又燃起了一股似是而非的希望。 “那你可否问问你父亲呢？” 司璃音便急切问道。 白温言脸上神情却变得苦涩。 “我从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自打一出生，便交由祖父培养。” 司璃音闻言，只得轻叹一声。 出生在这样的世家，为了规则不得不放弃的，是人之常情。 司璃音却也是为自己哀叹。 线索忽然到这儿就断了，那她脑海时有时无的片段，究竟是真实，还是只是梦境呢？那她每次回想起这个片段时，头疼欲裂又是为什么呢？ “夫人为这个做什么？”白温言感兴趣地问道。 “问即是有用处。”司璃音静静回答，难掩语气中的失望，说道：“既然没法回答，那便是无用处。没有用处的问题，不问也罢。” 司璃音这样说，只惹得白温言脸上讪讪的，颇有些挂不住。 “夫人说的对。”白温言慢慢说道：“夫人本就只有自己的主张，夫人只管放心。白某不会再有别的什么主张。” 大话倒是说得挺溜，司璃音自己心里自然是有谱的。她只斜睨白温言一眼，心里却已有了谱。 “难道你与你父亲，从来未曾见过面？” 司璃音毕竟好奇，问道。 白温言神色划过黯然。 “是的。” 司璃音皱眉，正要再说。一个身影却跌跌撞撞地从外面扑了进来。 司璃音下意识退后几步，才看清面前这个狼狈的身影竟是玉滦。 “夫人，求你救救我哥哥！” 玉滦一把抓扯住司璃音的衣物，死命喊着。 司璃音皱眉：“你哥哥？” 白温言在一旁不悦道：“好好禀报夫人！拉拉扯扯失了体统！” 玉滦抹了一把眼泪，悲戚说道：“夫人请原谅奴婢不敬之罪。只是，请夫人一定要救救我的哥哥！” 司璃音正沉吟着，热心肠的笼花却已站到了前面来。 “哎呀，你真是急死我。”笼花急切道：“你哥哥究竟怎么样了？我们怎么去救他？” 司璃音慢慢点头，说道：“此种情形，你再着急也是没有什么用的。你先将具体情形告诉我。” 玉滦急着点头，又一跺脚，道：“夫人，我哥哥落到井里去了！” 白温言在一旁道：“王府中的井都不深，应是爬得上来。” 玉滦闷声说道：“我哥哥掉下去的那口井，不是前庭这些常在用的井。那口井里没有水，哥哥失足落下去已摔断了腿！” 白温言只皱眉，刚想问：既然没水，你们到那井边去做什么？ 然而不等他将疑问说出口，热心肠的笼花却已是急不可耐。 “姐，你们赶快去井边吧。奴婢这就去找一些人来帮忙。” 司璃音只点头应道：“好。” 白温言看着几人匆匆离开的身影，犹豫片刻，自己还是跟了上去。 这个玉滦，他总觉得有问题。可一直却不知道问题究竟是什么。如今又牵出个“哥哥”来，白温言此次同去，也是想看看玉滦究竟玩的什么花样。 若玉滦是对司璃音图谋不轨，那他跟在司璃音身边，倒还可以保护她。 众人齐心协力，终是将萧风拉了上来。 司璃音本无甚兴趣，然而看见萧风的脸的那一刹那，她愣住了。 萧风。 “你是谁？”为谨慎起见，司璃音神情仍是冷漠，问着面前略显狼狈的男子。 “夫人，”玉滦在一边抢答，“他是奴婢的亲哥哥，名叫萧风。” 萧风！ 司璃音觉得自己的心被谁重重地锤击过似的，一顿一顿地生疼。 萧风摔断了腿，只能靠着玉滦薄薄的身板的勉强支撑，来向司璃音行礼：“的萧风，见过司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梦魇 难道自己重生一次，原先的人的人生，也要跟着重置吗？ “嗯。”司璃音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道：“你在王府哪个院子做事？” 萧风嘴唇苍白，大抵是因为在井下十足过多，说话已是有气无力的了：“回夫人的话，的，就是冰璃馆里的杂役。” 司璃音按捺住自己心里异样的情绪，只说道：“你受了伤，玉滦，这几日好好照顾。你哥哥。” “是。”玉滦连忙应道：“奴婢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司璃音轻轻一笑，不甚在意的模样，离开的脚步却很快。 众人于是皆散去。萧风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司璃音窈窕而端正的背影，若有所思。 “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玉滦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才说道。 她扶着萧风，一步步挪到住的屋子里，再让萧风坐下，才拿出跌打损伤药一点一点给萧风抹着。 “我真是搞不懂你。”玉滦一边上药，一边说道：“你口口声声叫我不要乱搞，你自己却又怎么这般急不可耐了呢？” “不惜演一出苦肉计，摔断自己的腿还要司璃音过来。人家却只看一眼便走了。”玉滦说着，摇头叹道：“哥哥，原是你比我还要物质，还要急功切利呐。” 萧风却沉然，俨然正是想着自己的事情，默然不会回应的模样。 玉滦觉得自己心里一片恼火，却始终不得发泄，只得作罢。 司璃音快步回到冰璃馆自己屋子里，额上却已出了密密麻麻一层冷汗。 她早该想到的玉滦第一次见她时，便说过，她是滦河城人，萧风也是滦河城人 白温言紧跟在她身后，此时看司璃音脸色竟是发白，便问着：“夫人可是忽觉心悸吗？” 司璃音明明听到了白温言的话，但却又像听不懂了他的话似的，转头，茫然地看着他。 笼花从后面进屋，见司璃音虚浮的身影急忙上前扶住她。 笼花失声惊叫：“姐！” 司璃音却已在她的怀里阖上了眼去。 两人急忙扶着司璃音躺到了榻上，白温言心中也惶惶，他急忙为司璃音把脉。 “如何？”笼花着急地说道：“姐到底怎么样的呀！为什呢忽然昏倒了？！” 白温言皱眉答道：“夫人这是急火攻心，乱了心神。” “乱说。”笼花不信，说道：“姐入府以来都很和善，哪来的急火？再说，一个奴才掉到井里去，还能惹得姐急火攻心？” 白温言也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只好摇头。 笼花看着白温言，又问道：“姐什么时候能醒！” “应是很快。”白温言笃定答道。 然而这个“很快”却并不快。 一直到下雪，司璃音也没有再醒来。万俟凛百忙里回王府看司璃音，见她消瘦的脸颊，对着白温言很不爽：“你不说你很能照顾好她？这就是你的照顾？” “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便你陪葬！” 白温言第一次感受到万俟凛这般不客气，因为之前万俟凛对他的态度都是礼贤下士的。 白温言愧疚道：“是我失职。” 白温言看着床榻上的司璃音，面色红润，眉头紧皱，却迟迟无法醒来。 “王爷，司夫人应该是被梦魇住了。” “梦魇？”万俟凛扬声。 “是。” 万俟凛怀疑地看着他，说道：“本王要她毫发无损地醒过来。你若不信，叫你哥来。” 白温言静静道：“王爷，兄长医术的确比我高明。但司夫人是被梦魇住，如今，只有司夫人自己醒过来。外面即使是华佗在世，也是无能为力的。” 万俟凛闻言，却沉默了。 等阿音自己醒过来？阿音是被怎样的梦魇住了？ 万俟凛的手不知不觉已捏成了拳形。 “好，我等你醒过来。” 这句话是对司璃音说的。 白温言看见司璃音被梦魇住的痛苦神色，再看见万俟凛难得寥落的神色，心下也生出几分感概。 “王爷，魇住司夫人的，应是她一直的心结。俗话说心结难解，这次司夫人若是醒过来，今后，应是不会再受那心结困扰了。” 万俟凛不置可否，只深情地看着司璃音，想是要将她刻在自己眸子里似的。 正如白温言猜测的那样，司璃音的确是被梦魇住了。 这是场噩梦，从她再次重新见到萧风的那一眼开始，噩梦便一直在她脑海重现了。 当她支撑不住总是昏倒过去的时候，过了那么多年的痛苦c绝望c悲伤，却仍能够一点一点吞噬她的灵魂。 在梦里，司璃音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一切 醒转过来的时候，司璃音提不起力气，只得松散倚在血色斑驳的墙壁上。四周俱静，一片死气沉沉，牢房幽暗，看不清路途，就像自己的未来。司璃音想到这儿咧开嘴笑了一下，牵动脸上伤口便是钻心的疼。她轻“啧”一声，像是嘲讽，又像是无助的叹息。来不及细想，恍惚间狱卒们喝酒划拳的说笑声随着寒风吹了过来。 喝酒吃肉，司璃音怔了怔，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有一天会这般苦恼自己。即便是在不久前随萧风无助漂泊的日子里，条件虽艰通过萧风努力经营，司璃音也并未有缺衣少食的窘迫。 想到萧风，司璃音的心里更不好过。她积聚起力气，往墙角挪了些位置――太冷了，她从来没发现京都的冬天这么冷。 萧风如果知道自己现在被关在天牢，只怕是会发疯不过也没事，自己虽受了一点刑罚，但等到萧风或是父亲来了，自己就能出去了！ 想到这儿，少女原本无神的眼睛一下子有了聚焦，像一对耀目的珍珠镶在其虽被寒风吹得红紫的脸上，整个人像是又神采奕奕地活过来了似的。 只是父亲还要什么时候才能来呢？司璃音已经在天牢里等了这么多天，难免有些气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梦魇往事 “那啥司璃音，赶紧提审！”满口黄牙的狱卒头子酒饱餐足后，边剔着牙边吩咐几个手下，“今天一个大人物来审她，老子还不信这娘们嘴就撬不开了！” 喽啰们进牢门来，粗暴地将司璃音拉扯起来，推攘着押往审讯室。 司璃音无心挣扎，更无力挣扎。无论何等“大人物”，她早已立誓不会张嘴污蔑国公府的。 国公府是她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她怎能够恣意污蔑诋毁？ 她却没想到是萧风。 他还是那样意气风发，风流倜傥，京都最多情的少年郎，新晋的探花状元，看向她的目光里似乎有些怜惜。司璃音微弱的心跳像是停了一拍，联想到自己这段日子在这里受到的委屈，默默低下头强忍着泪水。 狱卒们将司璃音按到审讯椅上，接到探花状元意味分明的眼神，便立马都噤言，默默退了出去。 萧风大步走过去，蹲下身拉起司璃音放在膝盖上的手，拿到嘴边轻轻吻了吻，声音仍像是以前那般的温柔：“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顿了顿又说：“我好心疼。” 司璃音眼中泪涌得更凶，却轻轻将手收了回来，言语间半是委屈半是嗔怪：“你怎么才来” “是我错了。”萧风也不再拉，轻松直起身来。他身材很高大，司璃音见他站在自己面前，心中竟生了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却听见萧风的语气仿佛愉快了些：“可阿音，你又何必这般固执？” 司璃音瞬间顿住，隔了半晌，才仰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萧风，秀丽的眉间俱是心痛：“你这话什么意思？你难道也是来” “阿音，”萧风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直接回应司璃音的怀疑，“你将国公府所有的案情交代出来，我们就能成亲了，你知道么？” “我不在乎那些俗礼”司璃音喃喃回道。 萧风眉头皱得愈深，心中烦闷更甚，便急声反问着：“你不在乎？可是难道你就要这样残忍，要我夹在你和皇上之间两相为难？不过国公府，本就作恶多端，你将所有事情如实禀告圣上便是。我是探花状元，却又是你的情人，你就一定要我这么难做吗？” 萧风在自己之前从未这样疾言厉色，司璃音没多想。她愧疚地低头，声音里却是不改的坚定：“萧风，我没有办法这么对父亲，对国公府，你不要再劝我了，好不好。” 司璃音这般不改口的说辞让萧风更急，他心中有算计只能暂且沉下怒气，又温言劝着：“国家国家，有国总才有家。阿音，你以前不是最懂仁义礼智信的么？如今为了国公府，你连全天下百姓的利益都不理？况且，你一个弱女子，又是终要与我成婚的” “既然我要与你成婚，那我说不说，又有什么意义？”司璃音积聚起一口力气反问。 “况且我确实不知道父亲有没有‘谋反’，我不可能为了我的私情，而让司家上上下下百余条人命顷刻灰飞烟灭！” 司璃音这句话声音略大，审讯室外的几个狱卒都好奇地交换着眼神。正这时，走廊里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这倒是头一次司璃音面对他时这么强硬的态度，萧风气极反笑，语气变得漠然冰冷：“你是一定软硬不吃了？” 司璃音心里忐忑，她从来没有见过萧风这么严酷冷峻的模样。心中寥落却毫无可法，她只得仓皇开口：“萧风你别逼我好吗？” “哼。”头顶传来萧风的一声冷哼，司璃音讶然。 “事到如今，我懒得再与你周旋”萧风还要再说，审讯室的门却忽的开了。 “萧公子。”是一身华服的司如烟，她举止优雅地走过来，牵住萧风的臂弯，“我是说，怎么找不到公子。原来公子在这儿。” 仿佛这时才看到司璃音似的，司如烟轻捂着嘴一声惊呼：“姐姐啊！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这副模样？” 萧风此时正在气头上，声音也恶狠狠的：“她为何在这儿？这要问她自己！” 更疑惑的是司璃音。司如烟明明也是司家的人，是司家的四姐，为什么她没有被抓起来，反而能好端端这般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司璃音的眼神忽的一滞。 她可以漠视司如烟耀目的飘衣彩袂和精致的玉器环佩，她也可以漠视了萧风气得发抖的俊脸和剜向自己的狠辣目光，她的眼睛只是怔怔定格在两人亲密相挽的手臂上。 “你们”司璃音终于苦涩开口。声音里带着疑惑，却又带着一股“早知如此”的意味。 萧风皱眉正要开口，司如烟却抢先一步：“姐姐，你还是快些说出咱们国公府的罪证罢。那样你可以免死，我也可以请你吃我和萧公子的喜酒。” 喜酒司璃音看向萧风，萧风却转身不再看她。 “你很奇怪吗？”司如烟笑了笑，并没有管一旁萧风的难看神色，“父亲临走时，已把我托付给萧公子的。我什么都不懂，萧风又是这次国公府一事的功臣。皇上自然不会反对我和萧风的婚事。但你就不一样了。” 司国公一朝获罪，却即使逃离了京都，目前官兵正在追捕。 司璃音身为大女儿，又是嫡女，便被关进了这天牢。 “功臣”司璃音喃喃道，她已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脑海中一瞬间电光石火，和萧风在一起的那些画面又一次全部重现，她终于幡然顿悟。 哪有什么天定姻缘？全都是精心设计的“事在人为”！哪有什么情投意合？不过是萧风风月场上惯常的左右逢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令人心痛的梦 萧风终于转身，一双极美的丹凤眼对上司璃音探究的目光。可惜此时那双眼里已全是嘲讽和怜悯。 司璃音仓皇地抬手捂住双眼。往日她最爱萧风的那双凤眼，眼波流转，四目动情。可现在她只怕控制不住自己去将那双眼剜下来！ 司璃音只觉得自己可笑，便也这样说着：“你若是不喜我，早说便是。何故父亲对你有授业之恩，他提拔你任用你，若没有他，你能有今日？可是，你竟也下得去手？” “若不是知道他的授业之恩，”萧风开口，一声冷哼，“我又怎么会娶如烟？我对你们司家，已经仁至义尽了。” 司璃音咬紧牙，怒目相对：“你不要脸！”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真是当真可笑。”萧风说着竟真的轻笑出声：“国公那老家伙，自诩才智过人，却教出你这么个才短学疏，浅智愚笨的女儿。也难怪如此，他也看出你这个嫡女，不会有什么大用处了，所以他叫我救的，不是你而是如烟。” 司如烟走过来，按住司璃音因为愤怒而颤栗的身子，朗声说着：“姐姐，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不如如实招来，萧风或许还会念及旧情，饶你一命。” “招什么？”司璃音这才转身冷冷地打量着司如烟，“你明明知道的，我同你一样，我也是什么也不知道！” “司如烟，我且问你。”司璃音气得喷出一口血来，已是十分生气，说道：“你就这么不愿相信国公府，不相信司家，不相信父亲，却要与这个人狼狈为奸么？” 司如烟眉抬了抬，脸色有些古怪，道：“那可不一定了。” “司如烟，他是害惨我们司家的罪魁祸首，你难道还要同他成亲？！”司璃音苦口婆心道。 司如烟皮笑肉不笑，说道：“姐姐，若是你嫁给他，你还会这么说吗？你之首嫉妒我罢了。” 司璃音管不得她如何作答，她又抬眼看向萧风，目光已是恨极：“我是瞎了眼，才将这匹豺狼带到父亲身边。事到如今我不怪谁，我只怪我自己。可如果能重新来一次，萧风，我要将我身上的痛，加倍奉还给你！” “说什么傻话。”司如烟嘲讽的一笑，“姐姐，哪有什么重新来一次，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不能重新来一次。” “公子，你看她，竟开始说胡话了。”司如烟讥笑着。 萧风便也笑了起来：“阿音，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不妨将供词说出来，我便求皇上放你一条生路，看你来日如何加倍奉还？” 司璃音冷静下来，也弯了弯嘴角：“我虽愚笨，这点道理却懂。你们，无非是黔驴技穷了。” 萧风脸上的笑瞬间顿住。 喉间腥甜感觉更甚，司璃音却来不及管，“萧风，你欺师灭祖，陷害忠良，其心必异，我要告诉皇上！” 萧风声音冷漠：“你以为是我？蜉蝣怎可撼大树？阿音，事到如今我不如告诉你，要你们司家亡的，从来不是我。我只是个得了好处便办事的人罢了。你以为，真正想要你父亲死的人是谁？” 司璃音猛然抬头，“那是谁？！” “东宫。”萧风嘴里无情地吐出这两个字来。 东宫是万俟凛！万俟凛都想要司家落败！ “公子慎言。”司如烟在一旁提醒着。 “无妨。”萧风饶有兴致地看着神色惶惶的司璃音，“快要死的人，总得让她死个明白。” 话音刚落，他便上前一步直直掐住司璃音脖子，“况且她也已经没法告诉任何人，任何事。” 司璃音内心是绝望的，此时却强忍着无论如何不愿再落下一滴泪来：“萧风，你最好一定要现在掐死我否则” 她挣扎间来不及垂眸，就已经感觉到萧风大拇指手上的玉扳指死死地抵住她的咽喉。 “否则如何？你还能翻起什么浪来？”萧风手上的劲不减反增。 “公子，”司如烟终于出声，心翼翼：“她还没有招供，五王爷也说，她还有其他用处。” “什么用处？阿音，我倒不如帮你一把，总之往后你只会痛苦” 眼前萧风愈来愈面目狰狞，司璃音低低抽泣着，终是落下一滴泪来。这滴泪拂过她的脸颊，落到萧风青筋毕现的手背上 萧风手上的猛劲猛然停下，他怔怔地看着已经气息奄奄的司璃音。 喉间的腥甜终是再也忍不住，司璃音侧头吐出一大口鲜血。 “我这一生，何其荒唐，何其可笑”司璃音勉强提起一口气，挤出一丝轻笑的模样，“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萧风看着司璃音这副凄然地模样，恍然间慢慢放开了手。 司璃音也定定看着他，朱唇微启的模样，在这生死关头竟有种莫名的柔和。 萧风眉头紧皱，像是内心正天人交战着，半晌，他终于慢慢开了口：“阿音。” 司璃音扬起脸，愤怒地瞪着他。 萧风却又欲言又止。 “公子不愿意说的，我来说吧。” 司如烟却站了出来，缓缓说道。 “姐姐，我知道你心中愤恨，可萧风到今天这个位置，已经有了太多的不容易了。东宫，父亲，他其实一个都不想得罪的。” 司璃音不愿听这些洗白，便置若罔闻。 “姐姐，你是真的为司家着想，无愧是嫡女，这点，我自愧不如。” 司璃音只冷笑：“有什么自愧不如的。我做的，不过是身为一个司家人该做的。” 言下之意司如烟并没有做到一个司家人该做的。 司如烟却只笑笑，对司璃音的反讽不在意的模样。 “姐姐，其实，父亲已经联系到我们了。” 司璃音蓦地抬头，眼睛睁得很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梦醒见他 司璃音不解：“你究竟想说什么？” 司如烟道：“思来想去，只有姐姐最合适，父亲也指名要姐姐，去求那各位大人。” “什么？”司璃音扬眉。 “姐姐，这是能救司家唯一的方法了。如果那些大人肯在朝堂上帮司家说好话，父亲也不必再东躲西藏了，司家也可沉冤得雪！”司如烟激动道。 “果真？”司璃音急忙问。 她是愿意的。只要能救司家。 因为她是司璃音，是司家的嫡长女。这是她的责任和义务。 “嗯。”司如烟面带笑容，点头。 梦境便变得模糊起来，或许是司璃音记忆里刻意不让自己记得后面那些不堪的画面。 直到最终的结局，依旧是死亡。 人头落地的死亡。 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司璃音觉得自己仿佛在空中，冷冷看着地上自己的尸体。先前身体上那样剧烈的伤痛感觉，果然在没有身体之后就全都消失了。 只是心里却还是很压抑，很愤恨。她心里本还挂着一丝希冀，以为自己死了萧风会有何表示。但这时人群中的那个人啊，只无比镇定地站在那里，无比镇定。 这一场无意识的觉很久，司璃音也被梦魇住了很久。混沌间，司璃音头疼欲裂，只听见身外有人正在急切地喊着她的名字：“阿音，阿音？” 好熟悉的声音，脑子却回忆不起是谁。 要不要醒来？ 如果不醒来，便会永远被梦魇魇住；而梦中这些，根本算不上梦，只是被刻在灵魂上，那些痛苦的记忆罢了。 一定要醒来！ 司璃音终于睁开眼。 一个熟悉的声音坐在床边，正握着她的手，痴痴地看着她。 见着司璃音终于睁开眼，他脸上焦急的神情和缓不少，这时正眉眼俱笑地看着司璃音，低声唤着：“阿音，你终于醒了。” 是万俟凛。 司璃音由梦魇中挣脱出来，第一个见得人是万俟凛。 也幸好是他。 司璃音抬手捂住眼睛，却抑制不住自己喉咙哭出声来。 “好了好了。”万俟凛弯下身子轻轻搂住哭得脱力的司璃音，“我在这儿。阿音，不管怎么样，你要相信我，没事了。” 万俟凛知道司璃音是由梦魇之中挣脱出来，恐惧之后，自然要哭。 只是万俟凛很心疼，他不知道是怎样的梦魇，让司璃音沉睡了这么多天，醒来却又是这么副受了委屈的女儿姿态。 他所能做的，只有抱住她，给她温暖。 司璃音无助地靠在万俟凛的肩上。一切就像一场梦，自己在梦中身不由己。前尘是一场梦，她在那场梦里受尽屈辱。 那现在也是一场梦吗？ 只是梦里，主角不再是主角，万俟凛却成为了她的主角。 仿佛是为了应证自己的猜想，司璃音离开万俟凛温暖的怀抱，因泪水而盈润的双眼无比认真地看着万俟凛。她急切地开口说着：“王爷，我好开心。” “眼泪还挂在脸上呢？”万俟凛替司璃音擦了擦泪水，颇有些无奈地回答着：“怎么又哭又笑的。” “我做了一个梦。”司璃音说道。 “嗯。”萧风点头，见司璃音仍是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揽她入怀说道：“我知道。白温言说你醒来，便是心结已解。 阿音，你大病初愈，需要多休息几日。” “我不问前事，你只要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 司璃音迟钝地点头，她心中却已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快乐。 “我我知道的。” 万俟凛点头：“好。见你醒过来就好了，好好休息，我先去忙。” “你很忙吗？” 司璃音问。 万俟凛并不含糊其辞，而是点头说道：“这几天天大寒，从南面来了许多染病的流民。” 司璃音慢慢将头埋进被子里，像个鸵鸟一样，瓮声瓮气地应着：“嗯，那你快去吧。” 万俟凛走后，司璃音将自己从被子里放了出来。 就算是彼此两心相许的人，对于万俟凛，司璃音却还是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够轻易说出口的。 司璃音磨磨蹭蹭，她坐到了铜镜前。 铜镜里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皮肤清亮细腻，脸上带着哭过之后的些许潮红，唇色却是大病之后的煞白。 司璃音使劲咬了咬嘴唇，那两瓣薄唇才终于有了些血色。 这也是自己，重生后的自己。和起先前世的懦弱，并不相同。 司璃音定定地看着铜镜里的这个女孩子。 白温言说她醒来便是心结已解了。可她的心结真的解了吗？ “就给她喂截疟七宝饮，不必太多，半碗就够了。劳烦你们待会儿自己去前面取。” 白温言皱眉说着。一旁衣衫褴褛的女人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的女儿，心疼地急忙点头，唯唯诺诺地说着是。 “常山味苦，易致吐。你去给这孩子拿些乌梅来。”神色紧张的白温言对身旁的助手说完这句话， 便轻轻将放下怀中因病痛折磨得十分虚弱的女孩放在草席上，正要起身，见一个娇俏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后。 “是要乌梅吗？呐，我顺带从王府里取了些来。”司璃音巧笑盈盈地看着白温言，手上递过一包乌梅。 “夫人，你醒了。”白温言很激动的模样，接过乌梅，取出几颗递给患儿的母亲。 “夫人还是快回王府吧。”白温言道，“您刚刚大病初愈，不宜又过了病气。王爷怪罪下来，我可是再也担当不起了。” “我马上就回去。”司璃音伸出手，接住空气中散落的雪花：“一醒来便听笼花说下雪了。” “却没想竟有了染病的流民。”司璃音道，“我过来帮帮忙。总之你们白家都是神医，我病了又治就好了，况且，我也确实想见识见识你兄长医术到底如何。” “可别。我可不想再治夫人了，”白温言走在司璃音身边，一边纸包里数着青梅的颗数：“我情愿夫人永远不要再生病。” “那样王爷会很心疼。” 司璃音脸上的笑顿了顿，又换了个话题：“乌梅生津和胃，那药那么苦我都受不了，更别说那个女孩。你却只给这么几颗，未免忒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章 大雪，流民 “为什么？有市场，为何不卖？” 白温言轻轻笑了一声，摇摇头道：“夫人怕是从来没有实际计算过这些糊涂账。这些患者的药费，是由五王府无偿提供，就已经是勉力而行了；若是用来压苦的梅子也要你见过哪个为官者做慈善会做到那种地步？他倒是做了慈善，却把旁的做官的人的生路全断了。” 道理如此，白温言也说的是极尽详细了。司璃音只得点头。 她扭头看着这些匍匐在草席上，因为身上的病痛而无助翻滚挣扎的流民，心里有些难受。 “人命如此轻贱，他们带着草席来京都避难，打定主意是无路可去。可惜他们的帝王根本不打算为他的子民打开城门。施药救人将我们王府勉强算进去，可得病的人这样多，等到人一死，难道草席一裹就能回到家乡了吗？”司璃音喃喃说着。 “王爷究竟是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让难民进城，却又为他们设粥施药。” 司璃音揣测道，她实在难以理解。 白温言脸上则无悲无喜，医家的悲天悯人，此时并不适合于他。他淡淡说道：“为了活下去，背井离乡，纵使不被帝王接纳，但帝王也没有抛弃他们。否则他们连京都的城门都看不见。既然已经选择出走，他们也不会再流连那个已成人间地狱的家乡。” 司璃音低下头。 万俟凛确实很难办。做皇帝，似乎真的很难。 司璃音穿过拥挤的人群，挤到流民临时驻地的最前面，果然看到万俟凛。 万俟凛披着披风站在风口上，像是一个迎风的将领，神色虽然疲倦但也算好，只是眉头依旧皱着。 “阿音？！”万俟凛转眼看见司璃音，眉头走的更深了。 他却只是看着司璃音。迟迟没有走到她身边来。 白温言终于挤了过来，对着司璃音细说道：“夫人，如今非常时期，连在王府里，王爷看您也是再三掩去了耳目的。” “我知道。” 司璃音淡淡笑着。 两个人就这样望着，隔着拥挤的人群，目光却一一地交接了。 万俟凛没有过来，却派丛竹过来了。 丛竹一脸为难：“夫人，王爷请你快回府。” “好。”司璃音点头，“叫他心一点，不要太累了。” “是。”丛竹低头答道。“夫人放心，属下一定将此话带到。” 司璃音转身离开，外面雪依旧下得纷纷扬扬，她没有打伞。 “夫人。”白温言跟了上来。 “怎么，白太医不用看病吗？”司璃音说着。大雪之下，还有这么多悲惨的流民，蜷缩在地上。 白温言摇头：“请先让我看看夫人身体如何吧。” 司璃音本想摇头，但最终还是点了头。 两人回了王府，白温言急忙为司璃音诊脉。 “夫人气虚体弱，应该多补补。”白温言皱眉道。 司璃音收回手，懒懒道：“老毛病了。” 白温言：“即便是老毛病，夫人也不可掉以轻心。若是再像之前那般晕过去，王爷只会伤心得很。况且” “我知道。”司璃音点头，出声打断了白温言喋喋不休的话，说道：“即便为了孩子，我也会好好补身子的。上次的事只是个意外。” “这种事，今后，绝不会再发生。”司璃音静静说着，语气却决绝。 白温言听见司璃音这样说，眉头反而皱得更紧，看司璃音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正在这时，笼花打了帘子进来，一边进来一边拍着身上的雪花。 “姐，外面的雪好大。” 司璃音轻轻“嗯”了一声，也算是应了。 “玉滦呢？” 司璃音问道。 “她仍在照顾她哥哥。”笼花说道：“这几日天寒地冻，本来她哥哥快好了，却又被这大雪冻得好不了。” “唔。”司璃音静静说道：“送几根老参去玉滦那儿吧。” 笼花面色一喜，点头道：“那奴婢先替玉滦和她兄长，谢过姐。” 司璃音沉吟着，没再出声。 重生之后，有些事情变了，有些事情却没有变。司家c万俟凛没变，可萧风c司如烟却又不是以前的人生轨迹了。 他已经是个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人，和前世相比，那自己还需要对他耿耿于怀吗？ 司璃音不知道。 她重生的契机，本就是活下去，然后复仇。换言之，她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可前世里，萧风也不过一个身不由己的工具。她是恨他，可有爱才有恨，凡此种种，皆是因为她爱他。 有爱才会为之癫狂。 可是司璃音经过这么多，再看到萧风时却已经波澜不惊了。她以为她会恨他，但那只是在噩梦里。 噩梦像乌云一样魇住司璃音，让司璃音喘不过气来。 可是司璃音，对于现在萧风，却已没有任何感情了。 孰主孰次，司璃音总是能够分清。不是因为她天生就有那么厉害，会有明辨忠奸的本领；只是因为她经历了那么多，外在模样虽是鲜活的，内里心肺却早已陈旧不堪。 万俟凛用难得的柔情，将她身上的冰化开，使她重新流露出快乐来。 但这样的快乐，司璃音也笃定只会给万俟凛一人欣赏了。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句诗年少的司璃音常挂在嘴边，如果说这是年少的女孩对于爱情的期盼，那么过尽千帆之后，司璃音才明白：白首不相离真的很难。 明天和死亡，你永远不知道谁先来。 如此，只有牢牢把握住已得的那颗心，不为来日，只争朝夕，那样才会最实际。 但或许对于万俟凛来说，那又只是庸庸碌碌之人平凡之快乐。万俟凛心高气傲，怎么可能抛却所有矜傲，去安下心做一个普通人呢？ 想到这里，司璃音的眸子，终是黯淡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瑞雪兆丰年 司璃音裹着大髦，立在窗前，看见外面整个白色的，银装素裹的世界。 笼花递了个手炉，塞进她手里，一面细心说道：“姐，下雪不冷融雪冷，您可要仔细着别着凉。” 司璃音点点头：“都说‘瑞雪兆丰年’。笼花，这雪下了多久？” 笼花回想着，说道：“您一共睡了五天，第三天便开始下雪，足足下了三天，您昨天才醒过来，今天雪就停了。” 司璃音有些惊讶：“我竟睡了五天。” 笼花叹气点头，说道：“是啊。姐，你当时突然就倒了下去，怎么叫都叫不醒。白太医说您是被梦魇住，只有靠您自己才能醒过来。当时药石无医，可把我们急坏了。” 司璃音撇下眸子，神情有些复杂。 笼花心看着司璃音神色，见其并非像是不高兴的模样，便大了胆子继续说道：“当时把王爷着急的，直接撂下宫里的事情，回府来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只日日夜夜守着您。” “幸好您最后还是醒过来了，否则”接下来的话，笼花说不出口，只得化作一声轻叹。 司璃音无话可说。 她只能双手合十，祈祷着上天。 既然瑞雪兆丰年，就请老天爷帮助万俟凛，让西夜风调雨顺，他也不会因这些事情再分心，而那么累了。 膳房的药罐，一直煮着。 白温言正在试药，外面忽然走进一个身影来。 “白太医。”玉滦弱弱地唤了一声，像是极怯弱的模样，扭扭捏捏的。 白温言放好药罐，正了身子看着玉滦。 “你哥哥怎么样了？”他问道。 “多谢白太医关心，”玉滦福了福身子，笑着说道：“已是没有大碍了。” “唔。”白温言点头，又道：“前几日大雪，今日融雪，天寒，他伤没养好又伤在膝盖，心容易伤寒，留下后遗症。” 玉滦说道：“夫人也担心这个，已叫笼花姐姐专门给兄长送了几棵大补的老参去。奴婢先替兄长，多多写过白太医关心了。” 原来司璃音也想到了这里，看来她也的确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白温言想着，便道：“不必言谢。既然夫人送了老参，那再让我去替你哥哥看看罢。” “不必！”玉滦的反应却忽然很强烈，着急说着：“不必白太医费力。” 大抵是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强硬，和方才的怯弱简直成了最鲜明的对比，玉滦顿了顿，态度又软下来，才说道。 “白太医是王爷专门嘱咐来照顾夫人的人，是王府的贵客，奴婢怎么敢劳烦白太医的大驾，让您给奴婢的兄长诊脉？”玉滦抱歉地笑着：“这坏了规矩，更是对夫人的大不敬。” 白温言对她这样的说辞，只觉得很莫名其妙。 他板起脸，神色严肃，说道：“我是个医生，然后才是照顾夫人的白太医。医者医天下，所见皆是患者，没有什么人可医什么人不可医！” “白太医说的是。”玉滦点头，诚恳地说道。 可是她的态度并没有因为白温言的这席话便发生怎样的改变。 她声音虽软，但却是坚定不移的意味。 “但无论如何，白太医去看奴婢兄长，终究是大材用，于礼不合。”玉滦静静说道：“奴婢只会扫了白太医您的兴致。” 白温言不傻，玉滦都这么说了，他不可能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好。”白温言只好说着：“既然你这样坚持，我本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是。”玉滦低头答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白温言用抹布擦了擦自己的手，再问道。 这个问题应是早就问道，在这两个人初见的时候。但白温言选择问这个问题，说明他对答案已经没有欲望知道，只不过因为现在无话可说。 玉滦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扬了扬自己手上的药碗，说道：“奴婢来给兄长拿药。” 话说完，玉滦便急忙走到一个火炉边，拿起药罐便要倒。 白温言只静静看着，却也并不急着离开。 玉滦倒了满满一碗药，黑色的汤汁差点溢出来。 她脸上的神情不自觉已变得有些讪讪地，说道：“白太医，我先回去了。” 白温言这才开口，说的话却并不客气：“夫人虽然叫你好好照顾你兄长，但是你硬要夫人带着你出宫又进了王府。既然是奴婢，首要任务应是去照顾好夫人！” 玉滦脸色变得很难看。 “是，奴婢多谢白太医提醒。” 白温言再看着玉滦，脸上眼里全是不赞同的神情来。 “奴婢告退。”玉滦便灰溜溜地走了出来。 白温言看着玉滦迅速离开的背影，紧皱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 这个女的有古怪，白温言一直有这样的感觉。 可究竟是怎样的古怪？白温言却一直抓不到证据。 如今玉滦忽然跳出个摔断腿的哥哥，司璃音仅去看了一眼，却忽然昏迷了这么多天。 白温言知道若是硬要将司璃音的昏迷和玉滦兄妹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势必是有些牵强。 可是若是不牵强，世间上又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白温言自然是不相信“凑巧”的。他一直觉得，所谓凑巧，只是一些人的有意为之罢了。 玉滦这么匆匆忙忙地走掉，白温言更觉得反常。联想到其余一些，他忽的身形一闪，放下药便循着玉滦的身影追了上去。 “这是夫人叫我熬给你的老参汤。”玉滦坐在床边，床头靠着的，正是萧风。 “还不赶快尝尝？”玉滦说道。她手里端着的，真是之前在膳房里拿走的那碗汤药。 萧风神色冷漠，此时眼角划过一丝厌恶。 “尝什么？”他偏过头，躲过玉滦递过来的汤药。 “我没胃口。” 玉滦听了他的回答，只是想要大笑了。 “这又不是什么饭菜，是药啊。你喝就喝了，还要什么胃口？” 萧风神色依然，不为所动。 玉滦看着他的模样，她自己也烦闷到了极点，但还是保持着最后一点耐心，说道：“你又不是司璃音，她吃不下是有了孩。你是为了身子，不吃药，身子怎么能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谋划 他接过药，却轻易伸出手，将药汤倒到了地上。 褐色的药汤，渗进地板砖块的缝隙里，很快就没有了，只剩下灰砖上一块块褐黑色的印记。 “你”玉滦被气得站了起来，浑身发抖。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想引起司璃音关注，我帮你把她找来了；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但是司璃音不是确确实实昏了五天吗？！” “你还想怎么样？”玉滦气愤地说道：“不好好养伤，你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萧风神色难辨，唇畔倒是挂着一抹冷笑。 “我想做什么？我知道司璃音为什么昏迷，你却不知道；我的伤，根本不需要药便能好！” “我知道。”玉滦便着急说着，道：“可总要掩人耳目吧。你总好歹吃一点药，才好骗过那个精明的白温言的。 ” “精明？”萧风缓缓笑着：“他一点都不精明，相反，他太愚笨。” 玉滦无奈地看着他，说道：“哥哥，我知你心高气傲，除了王爷，你恐怕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过吧。” “但那个白温言确实大意不得，”玉滦说道：“好几次我都发现，他已经注意到我，专门对我有过试探。” “是吗？”萧风只轻笑，“说不定别人只是对你感兴趣，男女之间的兴趣。” “你毋需打趣我。”玉滦干脆将药碗放到了桌上，总之萧风也不喝。 一番沉默过后，萧风寥寥地开口：“总之你现在必须听我的话，我已经向你证实过了。” 萧风说着话时，又想起玉滦说的：“司璃音确确实实昏迷了五天”！ 这五天，她一定很辛苦。 看来，她没有忘记他。 他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是是是。”玉滦瘪嘴道：“的确证实过了，但哥哥，我的目标可不会变。” 萧风由自己思绪里出来，皱眉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要杀了她！”玉滦说道，脸上刻意露出狰狞的笑来。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玉滦脸上的笑一顿，神情顷刻之间便变得惶恐起来。 “哥哥”她惊恐地望向萧风。 萧风示意她噤声，他十分冷静，手已搭在那已是空空的药碗上。 门口闪出一个身影来。 萧风果断出手，药碗迅速飞了出去！ 门口的身影敏捷的一闪，“哐当”一声，药碗被那大力扔得粉碎。 但萧风这一扔却失了准头，并没有砸到这人。 白温言，毫发无伤。 白温言冷眼看着玉滦，接着玉滦之前的话，定定说道：“玉滦，你将永远都没机会杀了夫人。” 他又看向床榻上倚靠着的萧风，神色里全是嘲讽：“没想冰璃馆里一位看似普通的杂役，即便腿摔断了，功夫竟还是这么好。” 玉滦后知后觉，她竟然没有发现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白温言。 她看向萧风，发现他已收敛了眉目，目光里已全是凶光。 “白温言，我们无意与昌山白家为敌，这件事也与你无关。”玉滦急忙说道，“若你现在要走，我们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白温言却冷笑，露出他难得的狠戾一面。 “是吗？”他说道：“没想到平日里胆怕事的丫鬟，私底下竟一板一眼谋划着要杀害自己的主子！” 玉滦的神色变了变，开始更加紧张了。 “你都知道了？” 白温言便看向萧风，说道：“既是有意要说给我听，我自然得知道了。” 萧风神色也十分狠戾，看向白温言，却并不急动身。 “你怎么会跟过来？”玉滦问道。 白温言只是嘲讽地轻笑，道：“实话说，你们的手段并算不得高明，甚至有些低智。很容易引起人怀疑。” 白温言继续道：“我只将信将疑跟了过来，没想正好将你们撞了现形。” 白温言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间难免已有了许多激动与得意。 玉滦想到白温言并不会武功，再在这儿呆着去，终是难逃一死。 她看向萧风。一切，交给萧风来定夺。 萧风的神色十分冷冽，说出来的话却玩味十足。他问白温言：“哦？你听到了什么？” 白温言道：“难道还用我说？你们自己说出口的，难道不记得了么？” “我想，是不用我来一句句重新复述了吧。” 白温言轻笑。 萧风的神色没有变，但他的语气让人听着却感觉他并没有最开始那般着急和在意了。 “哦。你既然不说，那便是什么都没听见了。” 白温言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抹杀，急忙道：“听不懂人话，那我不妨告诉你，我什么都听到了！” 对比起来，萧风的反应却并不如司璃音这般激动。 他话音虽淡，但话里全是不容置喙的肯定。 “不，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白温言睁大双眼，紧紧盯着萧风。 萧风此时竟还能够笑了笑，再说道：“明白了吗，你，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 白温言摇头：“我为什么没有看到？真是可笑。” 他暗暗地，已从袖中抹出一把药粉，只等时机，便会撒到玉滦和萧风的身上。 “我会把你们交给夫人，叫她看看，这般可笑的你们！” 萧风也冷笑了，撇嘴，看着白温言挖苦道：“你这人，为何听不懂我的话？” “你要将我送到司璃音那儿去怎么，你就这么想为那个女人卖命吗？” 萧风看着白温言似乎十分费解似的，说道：“可别忘了，你是一个男人，你是昌山白家的传人，你生下来，可不是为了保护这个女人的。” 白温言对于萧风的挑拨，只当没听见。 “你毋需激将或是挑拨，我今日，一定会在夫人面前戳穿你们的。” 白温言坚定道。 萧风便摇头，似乎在他的眼里，白温言已经迂腐地无可救药了。 白温言便不肯让步，誓要一战的模样。 玉滦想到萧风还有伤在身，两人交锋，萧风不见得会一定占上风。 玉滦确实不愿意冒险。 “白太医，你为了司璃音，难道不想活着了？”玉滦能做的，只有像这般，在言语上狐假虎威着。 白温言似乎也看出玉滦这声看似大度的诘问，只是虚张声势狐假虎威罢了。 他便淡淡说道：“我想活，所以你们得死。” 这狠话放得十分决绝，玉滦心里本就没谱，再听见白温言的这话，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忐忑极了。 萧风神色却没有丝毫慌张，仿佛负伤在身的是白温言，而不是他自己。 “既然你决意要管这现实，我也不再与你做无谓的纠缠。”萧风却笑了，道：“怎的，你以为，以你的能力，难道就能把我们绳之以法？” 白温言没有急着回答。 既然他来到了这里，自然是要将玉滦和萧风这几个人绳之与法。 而且是否因为作为昌山白家的传承人，白温言身上一直有一股非同寻常的矜傲。即便此时此地，他身上的矜傲也不曾散去。 同样的，白温言即便到了此时，也从未曾正视过萧风。他是高傲的，所以他俯视萧风，对萧风的威胁和嘲讽，不以为然，他只以为是蝼蚁死之前的垂死挣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白温言之死 “我的确做不到将你们绳之以法，因为能将你们绳之于法的，从来不是我，而是正义。”白温言这么说的，却只惹得萧风更是发笑了。 “你若能将我，”萧风笑着，一面沉吟道，像是正是在极力思索着似的，继续说道：“你若是真能将我，所谓绳之以法，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白温言皱眉，看着萧风的模样像是有些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萧风对他竟会是这般的不屑一顾。 “你的猖狂，命中注定也不过如此了。”白温言虽是疑惑，但他对自己却是很有自信的。 白温言不明白，可玉滦却已经看出来了，自己这位哥哥，究竟想做什么。 “哥哥”，玉滦作为女孩子终是意一点，难免有些担心，便提醒着萧风。 只是欲言又止。 萧风便只是笑着，已是万分不屑的模样。 “不必担心。”他只道。 猎物能从平凡的空气中嗅出猎物的味道。 白温言却对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他是大夫，见惯了人的生与死，对于旁人之间生与死的间隙，他异常很敏感。 仍在昌山事，族中长老这样称赞他：“方圆百里若有患者，温言便能查知。” “怎么？”所以白温言却并未将萧风的威胁放在心里，他只说道：“你还想狗急跳墙不成？” 白温言丝毫不怀疑，如果萧风会狗急跳墙。但白温言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已有足够的自信和能力，去应对萧风。 白温言又装做不经意般的，看了看萧风因为受伤寒冻而青紫的膝盖。 目光与萧风相接时，白温言心里十分自然。 萧风腿上的伤导致他不能完全用力。而他这样的伤，少说也是需要静养的。 且不说萧风刚才那扔药碗过来却失了准头的三脚猫功夫。就算萧风的功夫真的如何，白温言也自信，萧风完全不会是他的对手。 外面是难得的晴天，融雪天的暖阳，依稀照进屋子，照在两个炸了毛的，意欲交锋一决高下的男人身上。 白温言本是绝对自信，万分也不慌的。 他医术了得，自打出生，便是被当做昌山白家的接班人来培养的。 不仅是医术，他的武功本也是一绝。 他绝不会输。 白温言这样想着，将手中的药粉抓得更紧。 他有轻功，而且上乘，只需等待萧风先动手的那一瞬间，露出他的破绽。 他便可以获胜！ 白温言看见萧风倚靠在床沿的身形动了动，他屏住呼吸，对自己说：“不，还不是现在。” 他看见萧风终于站起来，冰冷的眸子看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白温言竟被萧风此时这眼神刺得有些生疼。 是现在吗？他竟有些犹豫了！ 没有人会等待犹豫，因此白温言再一抬眼，却发现萧风已像一只觅食的鹰，向他扑了过来！ 白温言心里“咯噔”一声，却躲闪不急。 他输了。 白温言看着插在自己腹部的弯刀。脸上的神情复杂，但里面却没有后悔。 他的确输了，他连萧风手里什么时候握的这把弯刀也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萧风即便腿上膝盖有伤，出击的速度却也仍是比他自己快的事实。 这一刀太重了。白温言是个医者，他比任何都能知道自己此时的伤势。 弯刀，从腹部入，穿肠胃，乱心肠，由腹部出。 恍惚间，他想起自己离开昌山的那一天，长老们笑着对他说：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 到了么？ 是的。白温言自聪颖，医术精湛，但又却不可避免的，长年掩埋在他的那位长兄的光芒之下。 他们都说长兄云游四海，医术造诣已是极深。他心存芥蒂，想找到他，来真正一决高下。 而不是由别人评说孰强孰弱。 他等待一个机会，或者可以通过司璃音受伤，让兄长出现。 如今兄长必定会出现了，可是他不会再看见了。 白温言喉咙里一声“咕噜”，是血涌上来的声音。但他自己想说什么话的时候，却说不出。 刀剧毒，大量流血，劇亡。 白温言慢慢却迅速倒了下去。 他眼里的光彩渐渐涣散。 怎么会输呢？他明明还没有真正使出自己的招式。 白温言不甘心，却终是闭眼。 玉滦这才走上来，看着白温言的尸体，面带愁色：“他是万俟凛叫来照顾司璃音的，又是昌山白家的人，你杀了他，我们得赶快走。” 萧风至始至终，眼睛都没有一丝温度，直到此时听见玉滦的惊呼，他的眼神才恢复了温度，说道：“急什么？他今天是一定要死的，不是我，便会是别人。” 玉滦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萧风错杀了人，他自己却还能那么笃定平静。 玉滦说道：“我只知道司璃音一向是个多疑的女人，她又在孕期，万俟凛更是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盖过去。” “你怕了？”萧风冷不防道。 “我不怕他们，”玉滦正色，说着：“可是我怕死。” “你不会死的。”萧风弯腰，由白温言尚有余温的尸体上取出弯刀，“噗”的一声，又是许多温热的血液由刀口喷了出来。 玉滦气结，只能费解地看着萧风，说道：“哥哥，我知道你不会害怕。因为你武艺这么高，无论做什么你都不会死，所以你做什么都是由着性子，像在玩一样。” “可是我不一样。”说着，玉滦也有些激动地指着地上的白温言，说道：“我有一天，也会像这个人一样，忽然死在这儿，鲜血横流，没人收尸。” 萧风只雅痞地笑着，宽慰玉滦，道：“妹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结束的。” “喏，我们去给他收尸吧。”萧风拿着弯刀，指着地上的白温言。 看萧风满不在乎的模样，玉滦只能以为他是胸有成竹了。但是她一定要走的，在司璃音知道之前。 玉滦暗暗想着，才点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白温言回家？ 司璃音并不想睡，派笼花去请了白温言。笼花回来回话道：“白太医回昌山了。” 司璃音心中纳罕：白温言是万俟凛特地安排来照顾她的，若无其他事情，应是不应离开。 “怎么不辞而别？” 司璃音静静问道。 笼花面露难色，回答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伺候他的奴才说，白太医见家中事紧急，来不及回报姐，便先启程回昌山了去。” 司璃音觉得隐隐有哪里很奇怪，但尚且只是似是而非的感觉，她并不能说出个大概。 “许是已告诉了王爷。”司璃音细细揣度道，她皱眉又说：“可这几日不是流民尚乱？白温言这个时候回了昌山，看来他家族中的事情是真的十分要紧。” 司璃音便道：“那请去请府里的大夫来看看吧。” 司璃音现今将自己身体看得很重，因为她不可让万俟凛为她而分心。 “是，奴婢这就去。”笼花其实也是十分欣慰的，她便急忙朝王府的医堂走去。 司璃音静静等着，等了一会儿，她起身，穿过过堂，到了玉滦的房间门前。 还没走近，她便闻到一股好闻的茉莉香。 眼下寒冬腊月，多的花香不过一些早开的腊梅，怎么还会有茉莉？司璃音惊讶极了，扣了扣门。 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门边。 “谁啊？” 里面传来玉滦的声音。 “是我。”司璃音道，玉滦应是能听出她的声音的，她只暗暗想着。 “谁？”里面的玉滦却又细细问了声。 司璃音暗叹一声，保留着自己最后的好脾气，说道：“我是司璃音。” “啊！”门立即应声而开，门后的玉滦低着头，弱弱地喊道：“夫人。” 司璃音皱眉：“大白天，关门做什么？” 玉滦让开身子，让司璃音进去，再答道：“回夫人的话，外面天冷，奴婢关着门窗，不想兄长着凉。” 司璃音长驱直入，一直快步走到卧堂，看见躺在床上的萧风。 他的样子和前世一模一样，只是气质略有不同。 萧风脸色苍白，嘴唇也是干裂发紫。 司璃音想起来原因：前一世萧风是高中的探花郎，意气风发，自然风头无两；这一次他却成了最下等的杂役，气质自然不同。 “司夫人。”萧风挣扎着起身，似乎是要像司璃音行礼的模样。 “你先坐着吧。”司璃音见他行为像是十分吃力的模样，便说道：”你如今有伤，这些礼数便可免了。” 萧风于是又坐了回去。 “多谢夫人体恤。”萧风重新艰难地将自己身子费力地挪回原处，脸上挂着欣喜的笑意。 “伤势如何？”司璃音便轻轻问道。 “多谢夫人关怀。”萧风说着，“奴才感觉已经好多了。” 司璃音轻轻应了一声，再道：“嗯那就好。” “好好养好身体。”司璃音说道：“我冰璃馆不养闲人，你若修整好，那些搁置的活还得你自己去做。” 此话一出，不只萧风，连玉滦都惊到了。 玉滦的印象里，司璃音虽冷漠，却并不是个苛刻的主子。如今司璃音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发现了什么？ 玉滦一面细细观察着司璃音的动作，一面心里已是紧张不已。 萧风神色难辨，只说道：“夫人放心。只等奴才伤病一好，便立刻去干活，绝不会有何耽搁。” “那便好。”司璃音点头，静静道。 “先前听玉滦说她自己是滦河城人，你可是她亲生兄长？” 玉滦完全猜不出司璃音怎么想的，她话锋一转，竟却话起家常来。 萧风面不改色，淡淡说道：“正是。奴才是滦河城人，的时候家里遇上灾荒年，父母皆亡。奴才便带着妹妹逃难到京都来，入了宫做了奴才。” 司璃音静静听着，心里却有一丝奇怪。 这明明是萧风自己亲历的人生经历，可为何他谈起来却是这般的轻描淡写？ 是时间淡化了失去父母c远走他乡的伤痛，还是这根本只是个虚构的故事，萧风的反应只是作为陈述者冷漠而正常的反应呢？ 司璃音眼神瞟向玉滦，发现她的神情，在忆起往事时，竟也有几分动容。 她眼睛红了。 两兄妹之间，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究竟是玉滦演技太好，还是萧风内心已经臻于刀枪不入的强大了呢？ 司璃音现在不可能不多疑。 因为司璃音做不到心无芥蒂。 “你们很的时候就来京都了？”她淡淡问道。 “是。”萧风急忙答道；“先是在宫里做事，贵妃死后，我们兄妹无处可去，夫人给了咱们这个机会，才得以来到王府。所以多谢夫人收留之恩。” 司璃音眉头不过淡淡皱起，却像是不甚在意的模样。她说道：“这有什么？既是机会，你们时刻便记着好生珍惜。你们只要用心记着，为我办好事情即可。” 萧风低下头，十分恭敬地回答道：“夫人放心。这是我们做奴才的本分，我们不会再让夫人忧心。” “嗯。”司璃音只淡淡应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对了，”她又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迟迟地问着：“之前就一直忘了问你，你当时做什么，才跌到那没有水的井里？” 萧风不假思索地回答：“奴才初来王府，以为那井里是有水，不曾想把桶放下去升不上来才晓得没水。奴才着急下去捡桶，才” “心些。”司璃音只轻轻说道。对于这个答案，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期待。 “是。”萧风深吸一口气，便答道。 再闲聊了一会儿，司璃音无非是试探萧风，虽然他给出的答案是在司璃音意料之中――他已经完全不同，他不再记得前世的所有事，可是司璃音还是有少许的失望。 她是完完全全的一个人。 只有她自己，是完完全全孤单的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好香的茉莉 因为他已是不同的人。 司璃音便离开，玉滦忙为她开门。 “你们这儿好香的茉莉，”走到门口，司璃音忽然说道，她似有意似无意地看着玉滦，目光多是审视，“眼下这季节没有茉莉，是由宫里顺出来的么？” 玉滦涨红了脸，低头道：“夫人若喜欢，奴婢这儿还有剩的一些” “我不喜欢。”司璃音只冷冷道：“既然做了我冰璃馆的人，手脚便放干净些，之前的事我不追究，顺手牵羊的事我希望你们也别再做！” 玉滦嘴唇微微颤着，便说道：“好奴婢知道了。” “你可记住了。” 司璃音冷冷扫她一眼，这才离开。 司璃音走后，玉滦仍是将门紧紧地关上了。 回过头，萧风那冷若冷霜的眼睛，却是看着她。 “她已经疑心了，你还关上门做什么？” “若我们是正当的理由，又有什么可改变的呢？”玉滦缓缓道，她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若是我们作无事，那她才是无事生非的那一个。” 萧风静默着，迟迟没有说话。 玉滦像是胜利般的，轻哼了一声。 许久，萧风才开口：“你这茉莉香，确实太过浓郁。” “若不浓郁，怎么把那血腥味盖住？”玉滦满不在乎地说道。 “欲盖弥彰。”萧风缓缓吐出这四个字，其中恰似有许多的叹息。 玉滦听见这话，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似的，直愣愣看着他，嘴角却含着一丝嘲讽的笑。 “哥哥，我怎么发现你总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这算不得好话，萧风便斜睨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玉滦继续笑着，这笑容是漫不经心，却又嘲讽十足：“我说这话你可别嫌难听。这不是事实么？既然都做了，怎的，你做完了却又后悔了？” “可别忘了，那下手的人，可是你。”玉滦笑着，提醒萧风。 萧风的眼神顺而狠戾。 “不劳你费心提醒。”他淡淡说道。 玉滦轻轻笑着，仿佛两人此时讨论的，不过是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不过，他那奴才可是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哥哥你搞定了没有？”玉滦笑容一收，便要问道。 “没什么问题。”萧风说道：“他要的是钱，就比其他要好对付的多。” “不过，”玉滦皱眉：“就怕这种人贪得无厌，便后患无穷。” 萧风并不放在心上，只轻描淡写，道：“放心。既然想要我的钱，总得付出点代价。” “他这辈子，都永远不能再向别人说出这件事了。” 萧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府里的大夫多是留着山羊胡的老年人。 说话也特别慢：“夫人近日胃口好些了没？我且再为夫人开几副滋补开胃的药。” 司璃音收回手，只来不及说什么神情却也是淡淡的。 “不是胃口的问题，”她淡淡道，“只是最近胸闷气短，时而头昏脑胀。” 老大夫便捋着他那长长的山羊胡，细心思索着：“若是夫人不嫌麻烦，日常出去走走便可。这是癔症，长期闷在屋子里所致。” 司璃音兴致缺缺，说道：“如今这外面天寒地冻，你要我去哪儿走走？” 老大夫脸色如铁，已是有些尴尬。 司璃音起身，不劳老大夫收拾药箱，便对笼花吩咐：“笼花，送客。” 笼花送走了老大夫，急忙回来替司璃音捏着肩，一边轻轻道：“姐，究竟是哪里不舒服？” “说不上来。”司璃音皱眉。 “姐自醒来，吃的便是白太医开的药，如今白太医一走，姐再吃别的大夫的药，自然会有些不习惯的。” 笼花宽言劝道。 “我知道，”司璃音点头，手指揉着自己太阳穴，说道：“可这几天太阳穴神经一直突突的，总感觉自己落下什么东西了。” 笼花笑了起来：“姐又没有出去过，落了什么东西总还在这冰璃馆里，细细找找便能找到。” 司璃音静静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这下换笼花疑惑了。 “奴婢确实不懂，但良药苦口利于病。”笼花语重心长地说着：“奴婢每天，再陪着姐出去附近走走吧。” 到了晚上，司璃音太阳穴神经跳得更是厉害，仿佛就是要提醒司璃音。 可自己究竟落下什么东西了？司璃音惴惴不安。 深夜的时候，宫门落了匙，万俟凛才坐着马车回了王府。 他起身下马，步履匆匆，直往墨香斋而去。 “王爷，”丛竹却叫住了他，一脸忧色，“臣有事禀报。” 万俟凛停了步子，皱眉：“什么事？” 丛竹答道：“王爷，白太医不见了。” 万俟凛转身，行为严肃：“他去哪儿了？” “白太医院里的奴才说白太医因为家中急事，回了昌山。” “唔。”万俟凛算是应了。 白温言最初虽承应为万俟凛效力，但有前提在先，便是万俟凛不能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此时白温言回昌山，虽是不辞而别，行色匆匆，但若只耽搁几天，万俟凛也未尝不可以接受。 可丛竹要说了事情却没有完，否则他不必非在此时这么着急地向万俟凛禀报。 “可事情却坏在这儿，”丛竹眉头紧蹙，再继续说道：“那个传话的奴才，也失踪了。” “失踪？”万俟凛只略一扬眉。 “是。”丛竹道，语气变得惶恐起来：“这却不是简单的失踪，他屋里的所有钱财都拿走了。可是” 丛竹的话音有了些犹豫，迟疑着。 万俟凛锐利的眼神迫使丛竹说出全部的真相：“可是什么？说清楚。” “可是，进了屋子我们才发现：白太医回昌山，却连随身的药箱都没带走。”丛竹说道。 事情正是奇怪在这儿。白温言的大夫，昌山白家是药家，白温言回昌山，怎么可能不带上药箱？而他的侍从的失踪，钱财皆走，这便是有预谋的出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发现异常 丛竹立即答道：“是。” “白温言c他的奴才都要去找。就算随着回了昌山，也一定要找到他本人！”万俟凛皱眉道。 “是。属下这就去。”丛竹应道。 万俟凛心里面慢慢思忖着：这可能是凤冥圣族搞的鬼，可把昌山白家拉进来，这并非他愿意看到了的景象。 再者，白温言受了他的吩咐照顾司璃音，若白温言真出了什么事那便是他们早已注意到司璃音了 万俟凛胸口起伏，停顿了一会儿，他调转方向，向着冰璃馆走去。 “王爷？” 司璃音打开门，看见门外立着的万俟凛时，着实是吓了一跳。 “嗯。”万俟凛只轻轻应了一声，疏浅的月光下，司璃音不大容易看得清他的神情。 司璃音身子向旁边让了让，万俟凛才闪身进来。 司璃音关上门的时候，万俟凛已经擦亮灯，坐在桌前，静默着，神情很是肃穆。 司璃音也坐下来细细打量着他。 他好像是瘦了，自上次城外分别，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从下雪到融雪，这么多天，司璃音细细想着：他的脸更瘦了，脸颊更是有些凹了进去，但却显得整个人更英武，更加有气质了。 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司璃音想着，连日来阴郁的心情也有如晴天似的慢慢放晴。 “还好吗？”司璃音动手为万俟凛沏茶，一面问着。 万俟凛淡淡摇头，看着司璃音的目光里虽是柔情但却有了更多的担忧。 “大夫说你很不好？” 司璃音静静笑着：“一些老毛病，不影响孩子的。” 万俟凛看着她，说道：“你知道我并非在意孩子。” “嗯。”司璃音点头应着。 万俟凛看着她，不知为何叹了一声，低下头去喝了口茶，又问：“白温言呢？” “他回昌山了。”司璃音道，又有些好奇的模样：“难道他没有向你说过？” 万俟凛默然不应，却握住司璃音放在桌上的手，才轻轻说道：“事情只怕没这么简单。” 司璃音这才明白万俟凛甫一进屋，便那般忧心忡忡的缘由。 司璃音用力地回握住万俟凛的手，问道：“是有了什么麻烦吗？” 万俟凛：“这些事你不用管，记得务必保全好自己就好。” “保全自己？”司璃音心里没由头地感到一阵烦闷，说道：“若那些人是为我而来，我有权利知道，否则我连自己怎么死的，因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嘛。”万俟凛也是觉得莫名的心烦意乱，说道：“你不信我？” “这是两回事。”司璃音只道，“往事难免百密一疏，何况事事都要你分心――你是人，也不是神，难免倦怠。我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才好如你所说，保全好自己。” 万俟凛不是听不进去司璃音的话，他这时听了司璃音的话，已陷入了犹豫。 “你是这么想的？”万俟凛皱眉问道。 司璃音慢慢道：“眼下这雪虽停了，可风还是狂的。” 她看向万俟凛，眼中闪过温柔：“无论风雨，总不能只教你一个人受着。” “你问我相不相信你，我只问你，王爷，你究竟信不信我？” 万俟凛一向坚毅的脸上便倏而有了犹豫。 “阿音，你不要这么说。这不是一件事。” 司璃音有些气馁，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也不是第一天才认识万俟凛，他一向决定的事情，没有谁能改变得了。 “是不是白温言有了什么变故？” 司璃音直觉一向很准。既然万俟凛不愿意说，她便主动去问。 万俟凛却起身，竟是要离开的模样。他说道：“阿音，这件事，我说了，你毋需管。” 司璃音有点被气到。 “我不是想管，是我有权利知道。”司璃音板起脸，皱眉道：“万俟凛，一码事归一码事，我方才就说过，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如果那些人是冲我来的，那我，不需要无关的人为我挡灾，”司璃音叹口气，再道：“万俟凛，你知道的，挡不住的。” “我”看着皱着眉忧虑的司璃音，万俟凛忽然心疼。他应该让司璃音快乐才是。 “阿音。”万俟凛缓缓道：“你的确是有权利知道。” “可是这是我的私心。”万俟凛语气柔软下来，说着司璃音慢慢道：“我的私心，不愿再让你经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阿音，你难道不明白？” 司璃音便只是皱眉。 “阿音。”万俟凛淡淡道：“不要生气，更不要皱眉。我要你快乐，永远的快乐。” 司璃音难得理会万俟凛的一片苦心。 她默不作声，心里却已做好了打算：就算万俟凛不打算告诉她实情，她却是一定要弄明白的。就算动用沈兴，动用飞仙楼的一切，她也要知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相顾无言，这段日子以来，当着万俟凛的面，司璃音难得生气。 “别这样，阿音。”万俟凛示弱，面色上一片疼惜，说道：“我过来就是看你好不好，如果你现在不开心，我就走了。” 司璃音心中的弦被触动了，她早该想到的：眼前这情景，两个人哪里还能互相争吵而甚至置气呢？ “我没有不开心。”司璃音说道。 万俟凛俊朗的面容终于生动地轻松了几分。 司璃音看着他，眼前是她心爱的人的模样，她却没有告诉万俟凛。 她只是失望了。 司璃音不愿只做承受树荫的金丝雀，也不愿做依附大树而生的丝萝，要做，她便要做伴乔木而生的另一棵乔木。 向阳而生，比肩而立。 可是万俟凛只想她做在他怀里哭泣的女人？ 司璃音犹豫了。 “我得走了。”虽轻松了些，但万俟凛脸上的神情总体来说却还是严肃的，他还是要走。 今天此时来冰璃馆，本就是计划之外。 “嗯。”司璃音淡淡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阿三不见了 旁的什么，他已说得太多。他怕司璃音会腻，他更怕司璃音会不以为然。 目送着万俟凛的背影，在窗棂上的影子渐渐消失，司璃音忽的觉得心里怅然所失，空落落的。 她心里有事，却究竟是再也睡不着了。 但她不能不睡，为了身子，为了孩子。她知道自己不开心，甚至也知道自己不开心的症结，只是司璃音没有法子去化解。 慢慢地，司璃音阖上眼，过往的那些事就如同一片片记忆碎片一样，一件一件呈现在她眼前的黑暗里。 在那片黑暗里，无所谓爱，更无所谓恨，有的只是铺天盖地的黑暗。一件一件呈现在司璃音眼前，教司璃音看得无悲无喜，却叫内心深处，升出一种难言的，刻在骨子里的似的，的悲哀来。 司璃音终于知道，这个夜晚，她终于是失眠。 挨到天蒙蒙亮，司璃音听见外面熟悉的扫帚声。 这些时候笼花总是起得很早，时而清扫院子，时而润湿步道，为步道化雪。可这本不是她的工作。 司璃音隐隐觉得，自上次被白垣绑架要挟之后，笼花有些地方已变得不同。司璃音果断地起身，窸窸窣窣地穿戴好，再推开门出去。 好大一股冷气。司璃音打了个寒战，急忙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姐。”笼花已看见她，便停了扫帚，以免尘土飞扬呛到司璃音。 “您这么早？” “是啊。早。”司璃音一边说着，一边认真打量着笼花。 笼花脸已是冻得通红。本来一张漂亮的脸上此时也已全是通红的冻疮。 司璃音看着有一些心疼，便道：“我屋里有一些上好的防冻防疮的膏药，你记得拿去擦一擦。” 笼花听见这话面上便是一喜。 “奴婢多谢姐。” 司璃音淡淡道：“不必。” 司璃音便继续向前走着，笼花丢了扫帚急忙来问：“姐这么早，要去哪里？” 司璃音停了步子，说道：“你可知白太医的住处？” 笼花点头：“奴婢知道。要带姐你去吗？”司璃音便点头。 司璃音觉得自己有必要要搞清楚，究竟是白温言是如何了。 白温言的屋子门口洞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笼花犹豫着，已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阿三呢？” “阿三？”司璃音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 “是啊。”笼花只点头道：“阿三是白太医的侍从，昨天就是他告诉奴婢，白太医回昌山了的。” “奇怪，今天他怎么不见了？”笼花一面费解地说着，一面却声声唤了起来：“阿三？阿三？” 司璃音心中“咯噔”一声，她竟有些明白了。 昨晚上欲言又止的万俟凛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 “阿三呢？”司璃音急忙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笼花老实说着，万般委屈的模样。 “阿三！阿三？”笼花四处走动着，一面焦急地问着。 “不用找了。”司璃音冷冷地，算是打断了她的话。 “姐？”笼花很惊讶，问道：“为什么？” “因为无论你怎么喊，终究是再也找不到他的。”司璃音说道，便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来：“因为，他已经跑了。” “跑？”笼花却是难以理解的模样，“可是姐，他为什么要跑呢？” “他做了坏事，自然要跑。”司璃音说这话的语气虽然清淡，却已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件事你不用管。”司璃音再对笼花说着，目光镇定倒让笼花瞧不出任何慌张来。 “我们走吧。”司璃音再道：“此地不宜久留。” 笼花听得只云里雾里，却此时便只能低低应了声“是”。旋即，便随着司璃音离去。 离开之前，笼花再回头看了看背后的这座房子。 究竟怎么了呢？笼花不理解，然而却有一种古怪，从最开始的地方，便忽然叫笼花觉得不寒而栗了。 外面风雪正好，虽还是冷，但比前几日好了太多。 笼花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急忙跟上去到司璃音身边，急急地说道：“姐，再过几日便是宫宴了，您还没试过衣服呢。” “宫宴？”司璃音急急的步子顿住。 “是啊。”笼花看见司璃音这幅神情，再听见她的语气，双脚一跳便是一声“哎呀”，说道：“姐，你不会忘了吧？！” 司璃音略思索了一两秒，才慢慢道：“哦，我想起来了。” 笼花急忙点头：“姐想起来了，可就得把这件事情记到心上了呀。” “日子越来越近，奴婢只怕没时间再送去改了。” 司璃音皱眉：“现在怎么有时间呢？” “这几天，这个事情别谈了。” 笼花吓得慌张，说道：“姐，这事别谈，您到宫宴那天穿什么呀。” “别管。”司璃音只冷冷说道。 笼花便吐了吐舌头，见司璃音这般冷冰冰的模样，只好作罢。 司璃音形色匆匆，是去一个地方。 丛竹。 司璃音一点不客气，扣开了他的门。 司璃音倒是很幸运，今天的丛竹，居然还没跟万俟凛一齐出府。 “司夫人。”丛竹开门，看竟是司璃音，急忙颔首行礼。 司璃音只轻轻嗯了一声。 “王爷呢？你没跟着他？”司璃音故作惊奇地问道。 丛竹急忙说道：“今日王爷另有安排不知司夫人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司璃音轻轻点头，她轻飘飘向屋子里看了一眼，说道：“怎么，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么？” 丛竹仿佛后知后觉般，这才急忙说着：“当然，当然可以！夫人，请。” 他便请司璃音进了屋里。 司璃音之前并非执意要进屋里，事实上，她对丛竹的屋子，连带着他这个人，都没有任何的兴趣。 不过司璃音顾虑到门外不好说话。她所说的每句话，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听了去。 “你在这里等着，”司璃音对着门口的笼花叮嘱道，“别让其他人进了来。” “是。”笼花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实情 司璃音漫不经心地接过，低下头揭开茶盖才发现――这竟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西夜地处较西，若想喝得新时东边的雨前龙井，则完全是达官贵人的享受了。司璃音一向知道丛竹是万俟凛的亲信，却一直不知万俟凛究竟看重丛竹到如何地步。 到此时来看，丛竹倒不像个下人，反而更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模样了。 也不知丛竹和万俟凛究竟是有怎样的渊源。 司璃音不动声色地喝过一口，再放下茶杯。 丛竹站在对面，看着司璃音一脸疑惑，直说道：“司夫人有什么事情请直说，我只要是知道，定不会隐瞒。” “真的？”司璃音扬眉问道，“丛竹大人真不会有所隐瞒么？” “这是自然。”丛竹笃定说道。 司璃音定定看着丛竹严肃的神情，忽的“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说道：“看来丛竹大人，还不知道我所为何来。” “哦？”丛竹依旧疑惑道。 事已至此，司璃音真弄不清出丛竹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以为她不会问司璃音沉下眸子，便问出了口：“丛竹大人可知白太医怎么了？” “白太医？”丛竹似乎惊讶，司璃音会问这个问题。他顿了一下，脸上再浮现出言不由衷的干笑，说道：“白太医不是因事回昌山了么？” “是吗？”本来司璃音意图只是试探――她也并不希望白温言真的有事，可是方才丛竹的反应――却让司璃音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她不得不相信，也许白温言真的出了什么事。 昨晚上万俟凛的死死隐瞒，这时丛竹的苍白的解释，司璃音再联想到两人的关系，她不得不得出这样的结论：也许丛竹和万俟凛已经沆瀣一气，两个人已经笃定要向她隐瞒这个有关白温言的事实了。 可是司璃音必须要弄清楚，至少她要知道――她也已经发觉，事实并不像丛竹现在回答的这样――也许白温言并没有回到昌山。 于是司璃音便急急问着：“丛竹大人是确定白太医回了昌山？” 丛竹脸上是不自然的笑，显然他并不会撒谎，却仍是用拙劣蹩脚的演技圆谎。他说道：“确定。” 司璃音却轻笑着：“不知丛竹大人是从何处，得知白太医回了昌山？” 丛竹如实所说：“是他随身的侍从所说，随身侍从，总不会有假。司夫人若不信，便可去问王爷。” 丛竹倒是很会踢皮球，知道此时司璃音来势汹汹，自己并不好对付，便三言两语就想司璃音去找万俟凛问清楚。 可司璃音若不是在万俟凛那里碰了壁，又怎么会来找他丛竹？ 司璃音静静说着：“王爷诸事繁忙，我怎可用这些事情去打搅他？” 丛竹轻笑，正要反驳说出“夫人的问题，王爷如何都是要回答的”之类讨好的话，却发现面前司璃音脸上已是带着一丝嘲讽的神色。 司璃音的话并没有说完，她继续道：“可丛竹大人口中那位白太医随身侍从，却已经逃之夭夭，不见其人。白太医如今在府中的住处，大门洞开，却是一人也无。” 丛竹神色有些紧张。他并没有想到，司璃音居然会这么敏感，仅仅过了一夜，她居然能发现这么细微的地方。 司璃音继续说道：“丛竹大人，你不妨告诉我，究竟白太医发生了何事？难道” “难道，他也已遭不测？” 司璃音问着，却有些难以问出口。 事实已掩盖不下去，因为极聪明的司璃音已发现了端倪。 丛竹皱眉，只好实话实说：“司夫人，我和王爷并非有意瞒你。的确的确是因为，我们也不知，究竟白太医去了何处，是否遭遇不测，王爷已经派人调查。” 丛竹全盘托出：“事实上，我们也是发现侍从出逃，才发现此事略有不对的。司夫人，在没有确凿的真相之前，王爷为了不然您忧心，所以才隐瞒” 司璃音脑海中有一根弦“嘣”地一声断掉了，她不可置信地质问着：“你们不知？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是王府的客卿，说不见就不见了，你们怎么会不知？” 丛竹无奈地摇头：“我知道这很荒唐，但司夫人，你请相信，事实的确如此。” 司璃音摇着头，她不敢相信，尽管她来之前，就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再问道：“你告诉我，白太医发生不测的可能，有多少？” 丛竹敛目，似真在思考，才说道：“八成。” 八成。 司璃音手抖了抖，她紧紧捏住椅子的把手。 “还有两成呢？” “两成的可能，白太医真因急事，为此并未向王爷明示，而自顾自回了昌山。却连自己的行囊，甚至连一直随身背携的药箱都没有带上。” 此刻，丛竹的声音，竟是那般冰冷。 司璃音勉强自己站起来，尽管她的内心已是被凉意浸了个彻底。 “我知道了。” 丛竹忧心忡忡地看着司璃音，便说道：“司夫人请放心，王爷一定会尽全力找到白太医。” 司璃音只是摇头，像是丢了魂似的，对着丛竹说道：“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王爷知道，我已知道了实情。” 丛竹点头，应道：“多谢夫人。” 丛竹以为司璃音是害怕他因为泄露实情而被万俟凛责罚。 其实司璃音只是不想万俟凛再分心――去想怎么向她解释――眼下这些事，又是流民，又是皇位，又是凤冥圣族，昌山白家的人还在王府失踪了，这些事哪一件，都有得万俟凛去费心力了。 司璃音不愿他那么累。 她实在不愿雪上加霜。 笼花看见司璃音由门口出来，急忙迎上去。 她本想说：“姐，没有旁的人。只有玉滦来找您。” 可不等她开口，司璃音却已抬手打断了她，说道：“笼花，我一句话也不想说。扶我回去吧。” 笼花这才发现，此时司璃音的神色竟是很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晚朝” 想着玉滦毕竟是冰璃馆里的自己人，并不算司璃音进屋前叮嘱中的“其他人”，笼花便不再硬着要说此事。 她点点头，不发一言，只扶着司璃音，慢慢朝冰璃馆走了回去。 真是冷啊。司璃音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一双温暖的手握住她，是她熟悉的温度。 这样的温存，司璃音本以为昨晚的不欢而散之后，万俟凛这几日都不会来了。 她睁大眼睛，借着月光看着他的轮廓。 坚毅，勇敢。 “我做了个噩梦。” 司璃音轻轻道。 万俟凛看着她，淡淡说道：“阿音，那只是梦。” 司璃音心中觉得怅然，大抵是梦醒之后的后遗症，摇头说道：“梦里黑黢黢的，有人拿弓箭对着我，我却不知道那是谁。明里放箭的伤了我身边的人，暗里放箭的，却连无关的人也不放过。” 万俟凛皱眉。 “这是梦吗？”司璃音追问道：“如果这只是梦，可是为什么那些伤心，会这么逼真呢？” 万俟凛张张嘴，似是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宽慰地说道：“阿音，有我在。” 司璃音像是这阵才完全醒过来似的，后知后觉地问着万俟凛：“你怎么过来了？” 万俟凛伸手，替司璃音理了理额间因为冷汗而浸湿的碎发，说道：“我听他们说，你这几日，情绪都不是很好。” 司璃音默不作声。 万俟凛继续说道：“阿音，你现在有了身孕，大悲大喜，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我自然希望你为我诞下一个子嗣，但我更希望你自己身体康健。” 司璃音别过头，闭上眼。 “谢谢你，你走吧。” 万俟凛苦笑不得：“怎么，又闹脾气了？” 司璃音只好睁开眼，说道：“我没有闹脾气。只是你这么忙，还是快去休息吧。” 万俟凛犹豫了一下，却脱靴，身子靠着司璃音睡了下来。 “马上四更天了，”万俟凛说道：“每次来看你，也算是忙里偷闲，但却是心安理得的忙里偷闲了。” “所幸没什么时间去休息，就在你这儿睡一会儿。”万俟凛解释道。 他磁性的声音响在司璃音耳边，司璃音心跳得极快，他们两个好像从来没有以这么放松的姿势在一起睡过。 但是司璃音却动手推了推万俟凛，说道：“你也知道马上四更天了，你是监国，过一会儿便要入宫去主持早朝了，可不能睡了。” 万俟凛却一把握住了司璃音的手，打了个呵欠，含含糊糊地说着：“怎么，只教我一个人这么累么？我就要偷个懒，谅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司璃音在心里偷偷笑着，难得看见万俟凛这么孩子气的模样。她正要再说，耳边却已传来万俟凛有力而匀速的呼吸声。 司璃音偏头看去，原来只这么一会儿，万俟凛竟已经睡着了。 她轻轻扭过头，便不再说话。 司璃音知道，狂风骤雨之前，这样的平静有多么难得。虽然她今天是又悲伤又难过，此刻，她却只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司璃音缓缓闭上眼。无论忧虑与否，风雨都会来，何不眼下平静一些，并非认命，只是情急之下对心爱之人的妥协。 司璃音醒过来的时候，万俟凛居然还没有离开，正坐在桌前，悠悠喝着茶。 见着司璃音醒了，万俟凛才说道：“怎么我睡过去，你也不叫醒我？” 司璃音笑着，说道：“不是王爷自己要我不要叫的嘛，再说，我也是要睡觉的啊。” 万俟凛仿佛早料到司璃音会是这样的回答，便无奈地摇头。 司璃音故作讶然状：“难道王爷没有来得及入宫去早朝？” 万俟凛偏头，看了她一会儿，过了半晌，才说道：“今日，没有早朝。” “只有‘晚朝’。”万俟凛悠悠地说着。 司璃音听见“晚朝”这两个字，乐坏了，像是做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翻个身，披着毯子坐起来，开心地笑着。 万俟凛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心中忽然觉得一暖。他以前看司璃音，只觉得是绝色的妩媚和欲望；可如今再看，万俟凛更觉得司璃音是可人的明媚和愉悦了。 他低低说道：“以前在书上读到‘从此君王不早朝’，只觉得荒谬。如今自己体会到，才发现是另一派滋味。” 眼见司璃音是彻底醒了，万俟凛也起身。 “现在，我得去主持‘晚朝’了。” 司璃音明白万俟凛的性子：若是他打定主意，便已是谁也动摇不得。 她便并不劝万俟凛留下来，再来享受这难得的清闲了。 她点头，说道：“婢妾恭送王爷。” 万俟凛却走过来，用床上另一床被子将司璃音包裹得像粽子似的，说道：“愈到年关，天便越冷，你保护好身子。” 司璃音看着自己此时造型，觉得有些好笑。但一抬头看见万俟凛认真的神情，她便也认真地点点头。 “还有，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万俟凛看着她的眼睛，温柔说道：“你记得要叫我夫君，也不可再自称‘婢妾’了。” 司璃音没想到万俟凛会说这个。 “夫君？”她扬眉，却又狡猾地一笑，说道：“王爷，还是等您处理了您那三宫六院再说吧。” 司璃音这样说，万俟凛居然没有生气，反而认真地思索起来。 “现在还不是好时机，等一切过去了，我会让那些女人都离开。” 万俟凛说道。 万俟凛就在司璃音惊讶的神情中离开了冰璃馆。 司璃音想了一会儿，自己却披着单衣先下了床。 “姐！” 笼花现在是个极有眼力见的。开始见万俟凛在屋里便不进来，万俟凛一走，她立刻进屋伺候，却看见单薄的司璃音，便急呼着。 “姐，现在外面这么冷，你这样出去要冻坏的。” “唔。”司璃音略为思索了一下，才说道：“我不出去。这屋里炭火烧得旺，冷不着。” “是吗？”虽是这么说，笼花却还是有些担心，又看见司璃音寻寻觅觅的神情，忙问道：“姐，你要找什么？” “纸，笔。”司璃音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引蛇出洞 “不必。”司璃音快走几步，已到了书桌边。 “替我研磨。” 笼花上前，应道：“是。” 笼花不太认得字，只看着司璃音运笔，在宣纸上顷刻之间便是几行字。 司璃音搁笔，将这张纸拿起来晾了晾，再折起来。 笼花一板一眼看着，却并不知道司璃音究竟想做什么。 愣神间，司璃音却又已转身，从背后的书架拿出一个破旧的牛皮纸信封来。 笼花有些明白了。 “姐可是要将这封信送出来？” 司璃音本来想一口回绝，因为她还暂且不想笼花参与这事。 可转念一想，笼花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到不如现在先锻炼她。 司璃音便将信纸装进信封，再扬了扬。 说道：“你去外面的飞仙楼，也是咱们去过的那儿，你可还记得？” 笼花若有所思：“飞仙楼？哦！姐可是想念那家沈老板的名菜――飞仙雨香了？” 司璃音轻轻笑着：“不错，咱们笼花可真是聪明极了。” 笼花便笑脸吟吟。 “不过。”司璃音的话并没有说完，她继续说道：“不只如此。你还得将这封信送到沈老板手上。” 笼花惊讶：“姐要送给沈老板这封信？” “不错。” 司璃音笃定答道。 笼花将信封拿到手上掂了掂，因为信封太过陈旧，所以里面不过只装一张信笺，竟也有几分份量。 笼花好奇地问道：“姐，您能不能告诉我，您在这信里写的是什么？” 司璃音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对菜品的要求，沈老板是主厨，所以得交到他手上才好。” 笼花笑道：“原来姐一早上起来急急忙忙，竟只是为了这一道菜。” 司璃音说的其实是实话。那心里委实不过一些平常的咸淡要求的语句。 被笼花这样开玩笑，司璃音也不恼，只微微笑着。 笼花不再多问，便点头：“姐放心，奴婢一定将这封信交到沈老板手上。” 司璃音点头，又说道：“你去吧。切记，要快，更不要让其他人看见你。” “是。”笼花毫不犹豫地答道。 司璃音看着笼花走出去，原本微笑的脸上却已是忧愁。 不知何时，她的身侧已有了呼峪。 呼峪疑惑问道：“夫人对沈大人有什么吩咐，直接告诉属下便是。如今所有人都盯着夫人这冰璃馆，还有不少人在暗处，夫人让笼花姑娘这么堂而皇之地便去了，是否有些太过冒险了。” 司璃音轻笑：“正是因为所有人都盯着，所以我才要笼花，我总得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儿，究竟是不是我身边的人弄得鬼。白温言，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失踪。” “至于你，”司璃音回头看了一眼呼峪，才悠悠说道：“我也让你去。不过是暗暗跟着笼花去。” 呼峪神色一动，这才猜到司璃音的真实意图：“夫人是想引蛇出洞？” 司璃音终于肯定地点头：“拿笼花做诱饵，的确有些危险，但你跟在她身后，定会保护她没事的吧。” 呼峪略一低头，说道：“夫人放心，属下绝不辱命。” “好个绝不辱命。”司璃音淡淡道，“其实这件事，本不好再牵连笼花，上次之事，本就把她吓得够呛了。” “只是除了她，却也没有别的人选了。” 司璃音说着，语气里有一丝怅然。 呼峪低头再道：“夫人放心，属下一定会让笼花姑娘平安归来。”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窗棂处却低低伏着一个偷听的身影。 是玉滦。她服用了萧风给她的龟息丹，再加上她自己也会掩藏气息，所以屋里的人，连武功绝顶的呼峪，也没有发现她。 她并没有听到全部，因为方才她不过刚过来。 但玉滦清楚听到“引蛇出洞”四个字。 她已经知道司璃音要拿笼花作诱饵，而引出他们的计划。 玉滦静静听完，再悄然由屋后绕回了自己的住处。 “哥哥。”她低低唤了一声萧风，走到萧风身边轻轻呈报说：“司璃音已叫人去送信。” “送信？”萧风问道：“给谁？” 玉滦担忧地说道：“我担心，他们似乎已经发现白温言是失踪。” “那有什么。”萧风满脸满不在乎，说道：“无论如何，那阿三已经跑了，白温言是生是死，他们如何也不知道了。” 玉滦弱弱说道：“难道万俟凛身为王爷，还找不到一个的逃跑奴才阿三？” 萧风脸上浮现了冷冷的笑意，说道：“万俟凛当然找得到阿三，可他却再也不能从一个死人嘴里问出什么来。” 原来萧风是准备好了后招的。玉滦顿顿想着，心中的紧张便平复了很多。 “那笼花去送信，不过是计，司璃音的计。”玉滦说着：“所以哥哥，我们这次绝对不能去撞在司璃音的枪口上，她已织好了，只等着咱们钻进去，自己现形！” 萧风却沉吟着：“可若是咱们让笼花将消息传递过去” “哥哥，”玉滦知道萧风并不愿意就此放弃，她只好劝道：“你还不明白吗？这根本是司璃音得计谋，她派了她的侍卫暗中跟着笼花，为了就是抓住我们。你若是执意，我们很可能会暴露的！” “你也说了，是可能，而不是绝对。”萧风摇着头：“有时候，取得那封信的内容，并不需要我们自己出手的。” 玉滦有些不懂了。 萧风唇边挂着的莫测的笑意，愈发重了。 出了王府走上百米，便是京都繁华的东大街。 飞仙楼是东大街的尽头，几天街市交汇之处。地理位置极好，也极显眼醒目。所以即便笼花只去过那里一次，却是一直记得飞仙楼的。 笼花低头走着，街上的一切让她觉得新奇，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上街，兴奋的心情比刚出阁的姑娘差不了太多。 但笼花是一直记得司璃音交予她的任务的，她将信封安稳放在篮子里，篮子里装着饭盒――既是要为司璃音带“飞仙雨香”回去，自然要带饭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腹痛 可再多生趣，笼花也不敢耽误，只加快步子走着。 这些天司璃音一直胃口不好，白太医走了之后尤甚。笼花难得碰到这样一次，司璃音竟主动点菜吃的，她当然得快点，否则慢悠悠回到冰璃馆，只怕那时司璃音的好胃口又没有了。 街上各种吃食的香味飘过来，笼花并不贪吃，可闻见这世俗的香味，还是不可避免地吸了吸鼻子。 好香。 笼花再快步走着，却忽的觉得自己肚子距离地痛了起来。 这下再也走不快了。也不知是昨晚吃错什么东西了。笼花暗暗想着，一面她已疼得冷汗涟涟，正无力揪着她自己腹前的衣服。 “老伯，”不得已，笼花问住走在她附近的老头，苍白着脸色问道：“您知不知道最近的茅厕在哪儿？” 这个老头狐疑地看了笼花几眼，大抵是叹着如今女子愈来愈不注意，竟在大街上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看见笼花苍白的脸色，诚恳的眼神，又想到“人有三急”，老太爷似乎是极不情愿地开了口：“姑娘你对直走，到河边就看得见了。” “多谢老伯。”笼花说道，便急忙走过去了。 临近河边，茅厕前却已守着一个大妈，看见笼花越走越近，便冷冷地说着：“入厕一吊，恕不还价。” 笼花吓得长大了嘴巴，惊讶到：“怎么这么贵？” 这个大妈就是看准笼花神情紧张，定是急着上茅厕的模样，便一脸倨傲，只依旧拉长声音说道：“爱上不上，谢绝还价。” “你” 笼花跺跺脚，却莫可奈何，付了一吊钱，便要急匆匆进去。 这个大妈喜滋滋接过去，却又拉住了笼花。 “怎的？”笼花这时已是有些不耐烦了，说着：“你若这时还要加钱，便是趁火打劫，我只会报官的。” 这个大妈此时俨然已换了一副极快活的神情，也许是因为笼花付了这么多钱的缘故，说道：“前几天刚下了雪，这几天正是在化雪。里面有些腌臜，我劝姑娘你还是把重要的东西先放到这儿再进去，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断不会叫别人拿了去。” 笼花本不用多想便可回绝这大妈的提议，但她却由这大妈一句提醒，想起临走前司璃音叮嘱她的那一句“务必送到沈老板”走上前，她便点头。 “如此，多谢您了。”笼花将自己外袍脱下来，将篮子里的信放到衣服里，再衣服和篮子一齐交给这个大妈。 大妈殷勤地接过，说着：“好嘞，你就放心吧。” 笼花没多想，便急急忙忙进去了。 大妈守在外面，神色却极不正常。 她掂了掂手上的袍子，正想着把这能卖的到多少钱，一个高大的身影却已靠近了她。 “给我。”这个身影伸出手来，对着她说道。 大妈本是应该觉得奇怪，这个人不仅披着巨大的斗篷，连脸上都带着面具，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实相貌和神情。 不过他出手极阔绰，给的钱也很多，所以大妈也不多问，直把衣服给了这人。 这人接过衣服，在一旁摸索一阵，掏出一个信封来。 大妈瞠目结舌，她不晓得这个人要别人的信做什么。 这人并不理会大妈惊异的神情，打开信封便细细看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这人很快又将信封重新装好，一切恢复原样。 他将衣服递给大妈，淡淡说道：“你可以忘记了。” 大妈还没反应过来，看着这人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像是在沼泽似的，已是深陷其中。 “忘记” 大妈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甚至她没得反应忘记什么，怎么忘记，脑子一片混沌之后，她昏昏沉沉，只看见笼花从茅厕里出来了。 “谢谢您，我走了。”笼花笑着，由大妈手里接过自己的外袍，穿好。 她又拿起自己的篮子。 大妈却一脸冷漠，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这时倒更像是个没有心神，唯利是图的商人了，倒像是被谁抽走心神似的，笼花暗暗想着。 她摸了摸自己衣服的隔层，信还在，她长舒一口气，便走了。 只留下目光冷漠，或者更可以称为呆滞空洞的大妈，静静留在原地。 玉滦看着萧风的身影慢慢走回来。 “你快一些，若是司璃音发现你已经恢复了，那可就惨了。”玉滦急忙迎上去，说。 萧风神色如常，说道：“她不会发现的。” 玉滦已经习惯自己哥哥这么倨傲不羁的性子，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究。 没被发现，便是好的。 “你可曾见到那封信了？” 两人进屋之后，玉滦问道。 萧风微眯起眼睛，像是回忆的模样，再慢慢说着：“不错。” “怎样？”玉滦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 萧风沉沉说道：“那的确是用来‘引蛇出洞’的妙招，上面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有。” “不过，几张菜单。”萧风说这话时，语气间隐隐有些恼怒。 “我就说。”玉滦也有些恼了的说道：“我就说那不过是司璃音故意用来的诱饵，和笼花一样。咱们白白费了这些功夫，还担惊受怕，害怕他们发现。” 萧风听见这句话，却微微地笑了起来：“他们不会发现的，因为这事，只有我和你知道。” 呼峪回来，看见司璃音坐在正屋上首的梨花椅上，头却偏着，看着窗台被风已吹得零落的花。 这个天气实在没有什么再开的花。 窗台上的，是司璃音一直护在屋里的一盆菊花，眼见这几日没下雪，才揣测着心里放到窗台上。 可仅受了一会儿风，那屋里开得那般艳丽的花竟立马全都零落了。 落花，仿佛也不过一阵萧瑟冬风的间隙。 呼峪看着此时的司璃音，她看着落花，眼里却并没有寻常女子伤春感秋的悲悯和忧愁，甚至她的眉头都不曾皱起，神情只淡淡的，无悲无喜。看得像是落花，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进心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白温初 “是。”呼峪急忙低头答道。 “无事？”司璃音又问道。 “的确如此。”呼峪答道。 司璃音轻轻“嗯”了一声，却将头转过去看着窗台，一言不发。 呼峪静静离开。他没有告诉司璃音，途中笼花去了趟茅厕，那种情形，他是决计不能再跟过去的。 呼峪更不愿意告诉司璃音，笼花这次意料之外的举动。如果有要怀疑的人，但那个人至少应该不是笼花。 留下沉思的人是司璃音。 她的眼神空无一物。 现今就算主动出击，却还是风平浪静，没有司璃音想要知道的事。 但司璃音无比清楚，这样的风平浪静，也不过是暂时的。 司璃音收回眼神，她静静地，垂下头。 白温言，自己一定要找到他！ 不过杯水车薪的努力，对于司璃音来说，却已是弥足珍贵。 下午的时候，玉滦搀扶着萧风，来到正屋拜会司璃音。 “夫人，奴才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萧风对司璃音行礼，说道。 “好了？”司璃音的眼神刻意做得清淡，因为她确实不想看见萧风那张脸，“那就干活吧。” “是。”萧风点头，便退了下去。 玉滦留了下来，对着司璃音跪下来，恭敬有礼地说道：“夫人，前些日子奴婢一直照顾兄长，疏忽了自己的本职。请夫人原谅。” 司璃音神情并没有太大变化，看见她这番诚恳的模样便说：“兄弟手足，自应相互扶持。况且是我叫你先照顾好你兄长，没什么好苛责的了，那又什么原不原谅。” 玉滦高兴说道：“奴婢多谢夫人。” 司璃音神情清淡，正等着笼花回来，却另外有一个人叩响了冰璃馆的门环。 司璃音觉得奇怪。遣了玉滦去开门。 “夫人，是一位大夫。” 玉滦来报。 大夫？司璃音联想到，可能是万俟凛重新给她安排的大夫。便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一个挺拔的欣长声音进了屋来，一袭蓝衣，斜挎一个药箱。 司璃音一见到那个药箱，眼神蓦地一缩。 她再抬头看着这人的面貌：俊朗丰神，眉目间更是医者的慈眉善目。 司璃音眼见着这个人，更觉得自己仿佛在哪儿见过，或者说，这个人的相貌，对司璃音来说，有些熟悉。 “你先下去。”司璃音先朝玉滦扬扬手，说道。 直至玉滦闷声下去，这个人却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模样。一直都未发一言，似乎等着司璃音先开口。 “敢问阁下，”司璃音便先开口，淡淡问道：“所谓何来？” 这个人便终于开口，声音也有些相似：“在下医者，来这儿，自然是为看病。” 司璃音扬眉：“难道是为我看病？” “不只是夫人，还有，”这人说道这儿，停顿着，环顾了四周，再沉沉说道：“夫人周围，在下也要医一医。” 司璃音轻轻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在下姓白，名温初。”这人沉沉说道：“在下白温初。” 司璃音心中“咯噔”一声，对的上了。 相貌，声音，还是相同符号的药箱。司璃音暗暗想着，眼前这个人可就是白温言口中的兄长？ 可是他来晚了。 司璃音神情流露出一些沮丧来，她说道：“你来得不巧，白太医，却已经走了。” 白温初不为所动，面色只沉痛起来。 “我来得太晚了。” “好在，我来，从来不是为了和他遇上的。” 白温初的话，冷淡中透着古怪。难道他已经知道知道了什么？ “难道，”司璃音站起来，怔怔看着白温初，将信将疑地问道：“难道阁下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白温初却反问，说道：“我知道的并不是全部，我知道的不多。” “但已足够。” 司璃音听着白温初的话，知道自己是永远看不清这个人的。 “那请问，您知道什么了呢？”司璃音的语气尊敬了之些，问道。 白温初长叹一声，说道：“白家昌山的祖宅药圃里，每一位族人都有代表自己的长生草。虽名‘长生’，但若是相应的族人离世，那株草便不会长生，相反，它会极具地枯萎死亡。” 司璃音明白了：“白温言并没有回昌山，而他在昌山的长生草，却枯萎了是吗？” 她不可置信地问道。 白温初脸上已有几分沉痛。 “是。” 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字来。 司璃音仍是不敢相信：“长生草枯萎，难道其主人就一定会死吗？也不一定，是不是？” 白温初抬眼，冷漠地看着司璃音，说道：“不是如此，我不会来。” 司璃音不敢相信，说道：“他不是你的亲兄弟吗，你怎么不希望他好呢？” 白温初神色复杂地看着司璃音，说道：“希望是一回事，但事实是另一件事。我从未想过，让温言为之丧命，竟只是这样一个胡搅蛮缠的妇人！” 司璃音听着这话有些受伤，但她没时间管这些。 “我的确是妇人之仁，但我，实在不愿意就把这件事盖棺定论了。”司璃音劝说道：“人总是要有一些希望的，不是吗？” 白温初看着司璃音，薄唇微动：“希望总是必须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 司璃音无解，只看到白温初冷漠的眼神，看着她，仿佛那寒冷，要落到她的内心深处去似的。 司璃音这才发觉，和面前的白温初相比，白温言却是算得上个温润的君子了。 可是他却不见了。 司璃音想到这儿，却仍是半点办法也没有，只好重重地垂下头。 司璃音静静地，又想起白温初方才进门时，说过的一席话来。她便问道：“你方才说，我周围，也需要你医一医？” 白温初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你的意思，是我的身边，有内鬼？” 司璃音狐疑问道。 “尚不确定是谁。”白温初却道：“但可以肯定是有。” “没用的。”司璃音慢慢说道：“我今日试探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其实一个都没有。” 白温初神色不动，只淡淡说道：“我与夫人不同。夫人为了自己，自然要抓出内鬼，可我只需找到凶手，并将言弟的尸骨带回昌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言弟 “事情发生在冰璃馆，”司璃音沉沉说着：“我也有责任，所以，我会协助你。” 白温初明亮的眸子暗了下去，仿佛陷入了某件痛苦的回忆中。 白温初的到来，对司璃音来说并不能算作如虎添翼，因为她并不是虎。 但也不是坏事，眼前只能叫做雪中送炭。 司璃音正想着，又听见白温初冷冷说着：“现目前，我可能需要夫人为我隐瞒一件事情。” “何事？”司璃音便问道。 “我的行踪，我的身份，还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白温初沉沉说道。 “王爷呢？”司璃音下意识问。 白温初微敛了眉目，说道：“我自会向王爷说清楚，夫人不必担心。” 司璃音便放下心来，点头答道：“好。” 白温初这才朝司璃音抱了抱拳，像是行礼的模样。 只是这礼，来得未免有点晚。 司璃音点点头，她已经体会到白温初白温言虽为亲兄弟，但不同之处却甚多。 至少白温初要倨傲太多。 “请阁下务必心。”司璃音轻轻叮嘱道。 白温初清冷的眸子便投射过来，看着司璃音有了些柔和。 “多谢夫人关心。” 司璃音静静垂眸。 无论如何，白温言是在她这冰璃馆失踪，如今白温初来，难保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不会用相同的法子对付白温初。 万俟凛极爱才，白温言也不过他门下的门客，万俟凛自己都时常礼遇之，若是白温初也折在这儿，自己的冰璃馆成了危险的龙潭虎穴倒还只是其次，重要的是，万俟凛再也无法保护门客的生命安全，这却对万俟凛的声誉有损。 司璃音想着，捏紧了自己的袖袄，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 白温初离开的时候，笼花施施然才回来。 “姐，”笼花一脸忧愁，“那个沈老板说今日时候不到，不给做呢？” 笼花专程去跑一趟，却没想是一趟没用的空挡。 “嗯？”司璃音也有些些惊讶，她只想着派笼花出去试探，自己却忘了这最重要的一茬。 “那便算了吧。”司璃音觉得吃不到也没有什么，便淡淡道。 笼花一脸懵懂，说道：“姐，那沈老板可真的是不为权贵。我就算把王爷的名号搬出来，可那沈老板居然还是不为所动。” 司璃音淡淡道：“那本就是他们的规矩，纵使是王爷，也不能随意坏了规矩。” “况且，”司璃音继续说道：“以后若无紧急情况，也不要终将王爷搬出来吓唬人。” “是。奴婢知道了。”笼花低下了头。 笼花算是得了空，但她却不愿自己就这么清闲下来，她看着司璃音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便问道：“姐，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 司璃音轻轻一笑，并没有回答笼花。 她并不急于向笼花证明什么，因为越是急于证明，只会显得自己越心虚。 司璃音忽的想起什么，对着笼花说道：“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出去？”笼花不太明白司璃音的意思，又问着：“可是出王府？” 司璃音摇头，又点头，想了一会儿没急着解释，只说道：“先走吧。” “是。”笼花点头。 玉滦却撩帘进来报：“夫人，秋孺人来看您了。” 司璃音笼花相视一眼，双方脸上都有诸多不爽。 司璃音将抬起的脚退了回去，说道：“没有说我这几日身子乏，不想见客么？” 玉滦这么听着，面露难色，回答道：“夫人，老是这个理由，侧妃娘娘，司孺人倒是回去了，可耐不住秋孺人天天这么来呀。” 看来秋黎是非得亲眼看见自己了。司璃音暗暗想着，只得无奈地重新坐下，摆摆手说道：“得了，让她进来了。” “是。”玉滦脸露喜色，便急忙转身，去将秋黎请了进来。 “自姐姐那日晕倒，妹妹就一直想来看看姐姐的。”秋黎坐在椅子上，脸色红润，精气神十足，看来同是在孕中，她的胃口却比司璃音好了很多。 “如今终于看见姐姐安好无事，我的心也就放下了。”秋黎笑着说道。 司璃音轻轻笑着，吹了吹茶盏里面漂浮的茶叶，吹完她又觉得不妥，便又将这盏茶放下，才说道：“婢妾多谢秋孺人挂念。” 秋黎急切地问着司璃音，像是十分关心司璃音的模样：“好姐姐，你同我讲讲，那日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好好一个人，竟说晕就晕了过去呢？” 司璃音静静说道：“我也不太明白，大抵是身体不济吧。” 秋黎明显对司璃音这个答案不满意，可眼下，也确实没有比这个答案跟说的通的了。 秋黎脸上有失望的神情，最终还是攒起一丝勉强的笑意，说道：“这样啊，姐姐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司璃音脸上只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微笑，说道：“秋孺人说的是。” 秋黎轻轻一笑，便说：“我那里还有几棵，王爷上的老参，都是上好的。眼下寒冬腊月，拿来养身体，再合适不过，我待会儿叫人给姐姐送来可好？” 司璃音要吃什么补品没有？不过万俟凛为了保护她，才在人前做出刻意不理不睬的假象，没想却真让她们以为自己竟无药可吃。 司璃音心里在暗暗发笑，外面却保持着自己的好教养，淡淡说道：“婢妾谢过孺人。只是老参既是王爷特地赏给孺人的，婢妾又怎能越俎代庖，让王爷对秋孺人的一番心意，就这般打了水漂呢？” 秋黎只摇头，劝道：“哪有什么打了水漂？我虽是怀孕，胃口却一直好，尚好的药，王爷虽赏给我，但我却用不上。姐姐，有药不用，才是真正打了水漂呢。” 司璃音见秋黎这般坚决的模样，却并不知道她究竟打得什么主意。再一来一往又确实有些可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秋黎来访 “哪有。”司璃音说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司璃音低头，看见秋黎身上云罗下面精致的暗纹，说道：“婢妾多谢秋孺人。” “不必。”秋黎略一摆手，“既然咱们都是王爷的妾氏，又恰好都有了身影，那咱们都是自家姐妹了。自家姐妹之间，哪用得着这么客气，说些谢不谢的话呢？” 秋黎笼络司璃音的心已经很明了了。可是司璃音知道，自己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鱼虾，怎么会轻易被秋黎这么拙劣的笼络手法给到？ “孺人说的是。”司璃音只低下头，沉沉道。 见司璃音始终这般兴致缺缺的模样，秋黎终使脸皮再厚，也不能够一直这样了。 况且毕竟司璃音也算是一个明白人，她怎么就不会明白，秋黎其实是别有居心的呢？ 司璃音只淡淡笑着，这么淡的笑意映到秋黎眼里，却是有不知名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轻蔑的嘲讽的。 秋黎再也坐不下去，她站起来，看着司璃音干笑着。 “姐姐，我倒是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情没做，我得先回去了。”秋黎这般说道。 “好。”司璃音只淡淡道。 “玉滦，送客。”司璃音语气清淡，这样吩咐着玉滦。 “是。”玉滦敛眉收目答道，是她将秋黎迎了进来，现在，便由她又将秋黎送出去。 秋黎走后，笼花疑惑地看着司璃音，说道：“姐，秋孺人怎会突的这么好心？” 司璃音轻轻笑了笑，魅丽的脸上是极美丽的模样。 “好心么？她的好心，也不过是希望你记着她的好罢了。” 笼花不解，说道：“既得了好处，记得她的好，这便是自然的啊。” 司璃音笑容渐渐变冷：“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觉得鸡有必要记着黄鼠狼的好处？” 笼花终于略略有些懂了，她低下头，顿顿说道：“姐，奴婢懂了。是奴婢自己愚昧了。” 司璃音没有急着安慰笼花，相反，笼花是需要一些冷静而记得的时间。 司璃音微微抬起头，看向外面的目光清冷而陌生，道：“也许。” 玉滦拿着秋黎送的人参回到冰璃馆。 她双手呈着装着人参的锦盒，高高举起，以致让坐在上首的司璃音能看得见。 司璃音静静坐着，也静静看着，神情却倦倦。 她的眼神没有看着锦盒里成色极好的人参，而是冷冷打量着锦盒之下的玉滦欣喜的神色。 “夫人，这是秋孺人特意给您的人参，秋孺人嘱咐奴婢一定得带到您的眼前过目。” 过目？司璃音笑了。所谓过目，无非是卖乖，秋黎要司璃音记住她的这个恩情。 可司璃音怎么会费心去记住这种所谓的“恩情”呢？ “日前见你兄长，仿佛仍是面色苍白？” 司璃音没叫玉滦忙着去给秋黎送回礼，却是问着玉滦这个，有关萧风，与此时的事情却是仿佛绝无关系的事情。 玉滦的精神略紧张了些，说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兄长，已是在尽力恢复了。” 司璃音赞同般的点头，说道：“自然是要尽力恢复。” 她顿了顿，忽的出乎玉滦意料地说道：“这人参，你拿回去给你兄长好好补补身子吧。” 玉滦仿佛是被吓一跳，声音不着痕迹的瑟缩了一下，最终却是脸色为难，拒绝道：“多谢夫人关怀。可这毕竟是秋孺人送给您的，又是王爷送的赏赐。” “奴婢和兄长身份低微，怎敢越俎代庖，”玉滦声音仿佛是颤抖着，身子伏得更低，才继续说道：“奴婢不敢，求夫人收回承命。” 司璃音冷冷打量着玉滦，面上虽是微笑，但严丝合缝的微笑里却仍有让玉滦心怔的冷漠，她说道：“叫你拿走便拿走，多说这么多做什么？” 玉滦便一脸苦涩，只好答道：“是。奴婢多谢夫人。” 司璃音神情淡的很，轻轻“嗯”了一声也算是应了。 “去看看仓库里有没有什么成色好的玉器镯子的，给秋孺人送过去，”司璃音再道：“这样，也算是还了礼。” “是。”玉滦谨慎答着：“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 笼花再将司璃音的外衣斗篷拿了来，慢慢披到司璃音身上。 “姐这时候，可是还要去外面走走？” 司璃音点头，说道：“走罢。” 两人走出屋子，正巧看见玉滦慌慌张张取了钥匙，跑进仓库的情景。 笼花轻轻说道：“姐，玉滦，像是怕得很呢。” 司璃音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淡淡说道：“她的确是受宠若惊，怕得很。” 笼花思索道：“既是这样，姐又为何要巴巴地将那人参给玉滦兄长呢？若是秋孺人知道了，怕是会不爽。” “她会知道么？”司璃音不以为意，说道。 若是冰璃馆里的人口风够紧，又或者，玉滦若本就是个不喜声张的人，那秋黎自然不会知道。 白温初说冰璃馆出了问题，他也要好好治治。 司璃音初听这句话，却是不信的。 冰璃馆怎么会有问题呢？所有人都是她亲眼看过的，司璃音不说自己看人眼光毒辣道地，但到底，毕竟勉强算是两世为人，司璃音觉得自己总是有一些经验的。 但白温初的说法，也更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司璃音也不会那般近乎狂妄的自信。若真要怀疑，她勉强只能怀疑刚到冰璃馆不过月余的玉滦。 终究还没养成自己人，司璃音知道她不会像笼花那样一心一意对她，玉滦终还是有异心，司璃音却可以理解。 但现如今，她一定要看看，这异心，是大是，或终究，这异心是如何的。 笼花本就经历了这么事，心性锻炼得已是十分沉稳。 此时她听见司璃音话中微露的不屑，她并没有说什么，只顿顿低下头去。 司璃音便做出感激的笑容来，说道：“秋孺人这般说，婢妾也真不好推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城外再见 “如果她真的知道了，我更想知道的是，她是如何知道的。”司璃音这样说道。 笼花听着司璃音的话，倒还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几番为难地说道：“姐这样说，那我们可还会是不太容易知道吧。” 司璃音只慢慢点头。 外面风很大，主仆两人来到城门外时，听见风声吹得一阵阵“咣咣”的声响。 司璃音便停了步子，她识得这个声音，应是城外空地上聚集的那些流民，他们的住所，都是一些极其简易的木板棚，大风一吹，便会让这些人的棚子顶都被吹得呼呼响。 笼花也停了下来，看着司璃音神情一番踌躇，才说道：“姐，不出去细细看看了吗？” 司璃音摇头，“不必了。” 耳边的风声，就已经呼啸着，可是司璃音却居然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了。 司璃音远远看见城墙之上正指挥着其他人的万俟凛。 呼啸的冬风，吹皱他的眉，却吹不皱他的英武。 司璃音便远远看着，恍惚间她竟忘了自己接下来将要做什么。 笼花提醒她，期期艾艾地道：“姐？” 司璃音回过神来，顿顿地点头。 笼花不知道她看得是万俟凛，就像她不知道司璃音和万俟凛已经重归于好一样。 “前几日大雪，流民也一直在这儿？”司璃音问道。 “是。”笼花答着，说道：“前几日您一醒过来，不是也出了城看见了吗？正是那时候，逃荒的流民便来了京都，一直到现在，就全都住在这城外。” 司璃音皱眉，她想起她刚醒来的那一日，白温言也在，他还好好的，也没有失踪，白温初也没有来。 她的神情微微暗了暗，不过短短几天，居然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这几日虽是没有下雪，但化雪的天气更是冷，”笼花说着自己这几天来细心的观察，“这几天见着丛竹，无一次不是焦头烂额c行色匆匆的模样，想必这城外的流民，已是给他们一个难题。” 司璃音了然，丛竹的难题，何尝不是万俟凛的难题？只是万俟凛一向喜怒不浮于色，旁的人只看得出他手下之人的焦头烂额，却不曾知晓他的苦恼。 “我们走吧。”司璃音慢慢转身，说道。 “是。”笼花急忙扶住司璃音，两人又往回去走。 回到冰璃馆的院子，司璃音瞧见几个杂役正在挂上宫灯。 宫灯上装饰纷杂，式样精致，看样子不像是王府里会供给冰璃馆的份例品质。 司璃音愣了愣。 笼花瞧见司璃音这般，只以为她是不知道这宫灯的来处，便说道：“姐，这是皇宫里派下来的宫灯。眼下马上腊八，宫里虽是大丧，但好歹得有些过节的气氛，不声张大操大办便是。” “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笼花又补了句，“之前侧妃娘娘身边的鱼露传下来的，太皇太后的懿旨，只颁到泠然居。” 笼花说这一句话时，竟轻轻叹了一声。 司璃音只当没听到笼花这声叹息，事实上，这些宫灯，饶是再精美别致，也不足以让她发愣。 让司璃音愣住的，是正站在梯子上挂宫灯的萧风。 司璃音记得，萧风伤的，明明正是腿。 笼花也瞧见司璃音依然的惊愣神色，细细想了下，才对着宫灯下忙碌的人唤了声：“你们，全都暂且停下！” 所有人都减慢了手上动作的速度，不约而同扭过头来。 司璃音看见萧风那明亮的眸子，可那眸子，却让司璃音忽然觉得如同前世一般的心悸 。 前一世，萧风是不是也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人吗？ “夫人有话要讲。”笼花轻咳一声，沉沉说道，再转头看向司璃音。 萧风便也看着司璃音，神情极认真的模样。 司璃音静静走上前，看见萧风正搭在梯子上的双腿。 她轻笑了声，再说道：“伤好的果然快。方才才向我销假，这时便能上房挂灯？” 萧风不紧不慢，从梯子上下来，再对着司璃音弯身行礼，道：“夫人放心，的既然说自己伤好痊愈，便是真的伤好痊愈。的绝不会逞能，令夫人忧心。” 司璃音静静瞥着他，或者更可以确切称为冷眼瞧着：“事实的确如此，我的确害怕你逞能。” 她继续说道：“你腿上没事便好，若是有事你自己出什么事也便罢了，但若因为你折坏了这太皇太后赏下来的宫灯，这可是死罪。” “你折多少条腿都抵不过太皇太后的宫灯，你可明白？” 司璃音看着萧风，冷冷地说出这句话来。 现场的氛围一时之间被司璃音的这句话降到了冰点，众人皆面面相觑，但不知说什么好。 冰璃馆的管事奴才，姓赵。此时他抹了把汗，再说道：“夫人，是奴才一时不察，让萧风来挂灯。奴才，这就让他滚下去。” 说罢，这人一双眼心翼翼瞧着司璃音。 司璃音神情却无甚变化，只直直看着萧风，直到他从梯子上下了来。 “是奴才忘了宫灯尊贵，请夫人责罚。”萧风低着头，样子倒像是诚恳认错。 司璃音其实并没有想怎么样，只是一看见萧风，前世的恨就一股脑上来了――她终究无法心如止水，也不可能忘却。 “既然你腿好了，就去门口跪着吧。”司璃音淡淡说着，“跪到几时宫灯挂好，你再自己起来。” “是。”萧风极快地应了声，就向门口走了去。 笼花再扶着司璃音回了屋里。 一进门，见玉滦眼眶红红的，正忡愣着，见着司璃音，便偏过头去抹了一把脸，转头回来便是笑意了。 “夫人。” 司璃音轻轻点头，自顾自坐下了，再对着笼花说道：“前几日你不是恼着要给我试衣服？拿来吧。” 笼花喜出望外，她并没有想到司璃音居然还记得。 “是。”笼花急切点头，道：“姐，我这就去拿。” 她的身影便像是一阵风，惊呼地消失在正屋外的回廊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可否怪我 司璃音支肘持着下巴，默默看着玉滦。 两个人明明互相一句话都没有，屋子里的氛围却像是愈来愈降到了冰点。 “你是不是怪我，责罚了你的哥哥？” 司璃音开口，看着玉滦的神情淡淡问道。 “奴婢怎敢？！”司璃音语气极淡，可玉滦的反应既迅速又夸张 “哦？” 玉滦双腿一弯，便毫无征兆跪了下来，说道：“夫人，既是哥哥不懂规矩，惹恼了您，您责罚他也是为他好，此乃常情。夫人对我们兄妹，是有收留和栽培之恩，先前还送哥哥人参养身子，奴婢与哥哥感激夫人都来不及，又怎敢怪夫人您？” “是么？”司璃音毫无掩饰地轻笑一声，语气却平淡地反问道。 玉滦便一声干笑，此时她的眼眶也终于不再是红红的，说道：“事实的确如此，夫人。” 司璃音神情虽淡，微皱的眉头却展开了。 “行了，你起吧。” 司璃音轻咳一声，说道：“否则别人真以为我把你怎么着，让你大白天跪这儿呢？” “多谢夫人。”玉滦便起了来。 司璃音抬眼，笼花端着一案新衣已走了进来，她面色喜悦，笑着唤道：“姐，新送过来的两套成衣，都在这儿了。” 司璃音一眼轻轻瞟过，漫不经心，手指随意在某一件上点了点，说道：“这件吧。” 笼花笑容顿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瞠目结舌。 “姐不再看看么？” “不必了。”司璃音静静说。 “是。”笼花无奈，略有些丧气地低下了头，只得说道。 “把剩下的一件留下，我待会要穿。” 司璃音又说。 笼花已经是经常性地搞不懂司璃音想要做什么，所以这次，她终于习以为常了。 “是。”笼花沉沉道。 玉滦迎了上来，看着司璃音面上殷切笑着：“夫人，奴婢去烧水。” 倒是个伶俐的。司璃音暗暗想，便点了点头。 笼花却有些迷糊，问道：“姐不是方才从外边回来么？怎的又要出去？” 司璃音摇头：“我不出去。” 总要收拾体面些，才好去见他。 一番浓妆艳抹，司璃音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许久没化这样浓的妆容了。 妩媚。 司璃音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想起了这个词。 怀孕以来，她一直清汤寡水，不乐意在妆容上面大费周章。 可今日不同。 今日她，非要去做一件事情。 笼花在一旁怔怔看着，虽是时不时打打下手，却仍像是神游太虚般魂不守舍。 司璃音收了化妆匣，轻咳一声算是提醒笼花。 笼花回过神，看着眼前的主子只是不断的赞叹：“哇，姐，你可真好看。” 司璃音没因为她这句夸赞就乐，而是用涂满鲜红蔻丹的手敲了敲桌子，说道：“方才怎么开差？走神到哪里去了？” 笼花脸一红，再不好意思地挠头，说道：“姐，你可真厉害，连这都能看出来。” 司璃音无奈：“你方才走神的表情都那么明显了，要是我还看不出来，只怕是白活在这世上几十年。” “你方才想什么？能说来听听吗？”司璃音重复着问。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好久没见到姐扮这么艳丽的妆容。”笼花说道，“但细细想来也没有多久，一年都不到，却像是很久了。” 笼花笑：“姐由未出阁的姑娘，变成了怀孕的准娘亲。今日姐明明画得以前的妆容，奴婢却再也看不到以前的姐了。” 司璃音心里某处被笼花的话戳到了，尤其是那“娘亲”两个字。她垂下眸子，许久才道：“是吗？” 笼花重重地点头，表示自己肯定的意思。 “其实，时间在流逝，你自然无法看到以前。”司璃音淡淡说：“以前的事情，本就是拿来回忆的。什么欢喜，什么痛苦，其实都只不过是你自己想体验到的情感。” 司璃音轻飘飘，无悲无喜地说出这句话来。 笼花的神情，却依旧是怔怔的。 司璃音再出门的时候，见外面长廊的宫灯，已是悉数挂上，可门口跪着的人影还在。 “宫灯挂完没？” 司璃音一偏头，问着身旁的赵管事。 “回夫人的话，”赵管事弓下腰，殷勤说着：“侧妃娘娘奉太皇太后懿旨送下来的宫灯，早已挂完了。” “那他怎么还跪在那儿？”司璃音示意着门口跪得笔直的萧风。 赵管事脸上仍是殷勤的笑意，说道：“夫人，他之前怠慢了您交代的差事，差点犯了差错。他是个奴才，跪在哪儿久点，才能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了。” 这个赵管事大概是想借着这事奉承司璃音。只可惜，他奉承错了人。 司璃音脸上殊无笑意，只冷冷说道：“我叫他跪到几时？” 赵管事还未听出司璃音话中的冷漠，只笑着作答：“夫人叫他一直跪着。” 司璃音略想了想，转眼过来看着面前这个笑容可掬的人。只不过是下人。 “赵管事可是一直在冰璃馆管事？” 赵管事只笑：“夫人自打年前入王府，奴才就一直伺候您呐。” “不错。”司璃音缓缓点头。 赵管事眼中精光毕现，心中高兴极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抓到司璃音很高兴的点，眼下等着他的，只会是司璃音的夸赞，还有奖赏。 “赵管事劳苦功高，”司璃音拉长声音，赵管事心里已是乐不可支。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并非他愿意听到的。 “不过毕竟年纪大了，做的久了也有些糊涂了，以后管事就交给其他人做吧。” 司璃音轻描淡写地说道。 对于司璃音来说这么轻描淡写的话，对于赵管事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他马上跪下来：“不不不，夫人，奴才哪里做错了，奴才一定痛改前非奴才恳请夫人别” 别撤了他自己引以为傲的管事之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新任萧管事 真是奇怪。一个人先时如何趾高气扬，但不过一会儿，同一个人却又会跪下来痛哭流涕了。 她没理会伏在地上求她的人，而是拾了步子，朝门口走去。 萧风早已听见这边的动静，本是好奇张望着，这时见司璃音走过来，跪正身子，垂下眸子，只做正经专注模样。 “不必跪了。”他听见司璃音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十分柔和的模样。 “起来。” “是。”他忙答道，低头站起来。 跪的久了，膝盖已有些麻，险些有些站不住。 司璃音使了个眼色，身旁笼花会意，便上前扶住萧风。 萧风始终低着头，像是不敢抬头与司璃音对视的模样。 他听见司璃音轻轻的声音，依旧柔和，其中的冷漠，却又是像是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寒冰。 “从今以后，你便是冰璃馆的新管事。” 萧风错愕，终于抬起头。 面前司璃音一脸平静，或许更可以称之为她脸上习惯的冷漠。 错愕的不仅是萧风，原先的赵管事也不可置信，张大嘴巴，终于反应过来。 却是不服气，问道：“夫人，为何？！” “为何？”司璃音冷冷说道：“我要的是奴才，不是喜欢耍聪明的丑。” 赵管事立马懂了，便在那儿磕着头，道：“夫人，是奴才自作主张，可是奴才也是为了您的威信啊！” “求你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司璃音不理会他难听的请求声，只转过头来，淡淡瞥了眼萧风。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萧管事处理。” 萧风静默着，严肃说道：“奴才，定不辜负夫人信任。” 司璃音轻轻颔首，便擦肩离开。 笼花匆匆跟上。 只听见后面萧风那呕哑干哑的声音：“我以，冰璃馆新任管事的身份，请你滚出冰璃馆。” 他话中的那个“你”，自然指的是之前的赵管事。 司璃音唇角这才微向上扬了扬。 两主仆行的远了，再听不见后面动静，笼花的神情却有些紧张。 “想说什么？” 司璃音料到笼花是有事情想说，便问。 笼花摇头，说道：“奴婢不敢说。” “为何？” “说了，只会坏了姐兴致，又以下犯上。”笼花便闷闷答道。 “你我从长大，早已不是主仆而是姐妹，那还有什么上下？”司璃音说道，“你自己不说，便罢了。” 笼花皱眉，便急忙答：“姐，那我说。” “嗯哼？”司璃音静静听着。 笼花看了看司璃音神色，才终是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来。她说道：“先前姐赏了萧风人参，却又叫他去门口跪着；跪着也就罢了，您这时却又升他为冰璃馆的管事。” 笼花叹口气，道：“姐，你这一怒一喜，倒却让奴婢真是摸不准您的心思了。” 司璃音淡淡说着：“你是想说，我变得喜怒无常了吧？” 笼花急忙吐了吐舌头，说道：“姐，奴婢可没有那么说。” 司璃音只轻笑着：“这有什么呢，喜怒无常也好。” 轻易见别人看清楚了喜恶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司璃音在心里说着，而笼花对于这些道理，是需要自己细细体会，才能真正明白。 司璃音此行的终点是墨香斋，临近这儿，司璃音却好巧不巧，撞见捧着药膳站在外面的司如烟。 外面正是冷风啸啸，虽是没下雪，空气里冰冷的温度却足以称作是瘆人。 司如烟一张俏脸被冷风刮得通红，眼前见了司璃音，一双眼也瞪得通红。 “你来这儿做什么？！” 司如烟是质问的口气，司璃音却没理，略垂下眼睛，便看见司如烟手里提着的药膳盒子。 司璃音便笑了，笑得极美艳，却是答非所问：“王爷似乎不在墨香斋啊” 司如烟被司璃音明媚的笑容刺到，眉头紧锁起来，看着司璃音满眼都是一直的厌恶，说道：“管你什么事？！” 司璃音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反观司如烟，只着几层薄薄单衣，对比司璃音可以称之为相当的单薄了。 “苦肉计？”司璃音却一眼识破，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便说道：“只可惜王爷似乎不吃苦肉计那一套。” “你”司如烟气得大叫，说道：“司璃音，我招你惹你了？用得着你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司璃音笑：“你是耗子？可惜没人管你闲事。” 司如烟这下被自己的话噎住，气得直发抖，才说道：“行，司璃音你厉害，不就仗着肚子里有货吗？我就等着，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一旁笼花便站了出来，直说道：“司孺人说的话可真是容易误会。姐腹中的孩子，可是王爷的亲生骨血。司孺人方才提及，却那般不屑，若是传到王爷耳朵里，只怕司孺人您自己解释还解释不清呢。” 司如烟自己脸色先是变了变，然看见司璃音冷漠的神情却是死鸭子嘴硬，只说道：“我就说了，怎么？” “还有，”司如烟又恶狠狠地看着笼花，说道：“我给王府的妾说话，你个奴婢插什么嘴？真以为你主子怀了孕，就什么都不怕了？” 司如烟拔高音调，强调着：“你可别忘了，我是万王爷亲封的孺人，要骂你主子，简单得很。” 司如烟环绕一周，见没有旁的人，才放心说道：“要不是你肚子的孩子，你以为你能多活到几时？” 司如烟态势极猖狂，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司璃音也不恼，也轻蔑地笑着。 “你说得不错，”她点头，“我的确仗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我的确，因为有了身孕，才像你口中说的这般――趾高气扬――不过总比你好，孺人又如何，同我一同进府，居然连孩子都没有。” 司璃音就是故意要气司如烟，她愈气，司璃音才愈开心。 司如烟气得不行。涂满蔻丹的手颤抖着指着司璃音，但她一句真实有力能用来反驳的话却也说不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撞色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循声看去，是侧妃王泠。 王泠披着一件藕粉的袍子，司璃音一看自己，却发现自己此时穿的，像是与王泠所穿，撞色了似的。 不过司璃音虽是藕粉，颜色却要淡了很多。 “婢妾见过侧妃娘娘。” 司璃音便行礼。 那厢，司如烟还气得不行，闷着身子弓了弓身子：“臣妾见过侧妃娘娘。” 王泠严肃的神色有些和缓，语气却还是不快的。 “你们在这儿吵吵闹闹，这可是王爷的书房其二。王爷此时不在便罢了，若王爷此时在里面，凑巧还请了客人，你们要王爷的面子，王府的面子往哪搁？” 面子，终还是面子两字。 “是婢妾失察，求侧妃娘娘责罚。”司璃音回应得很爽利，不过她的神情却是满不在乎的冷漠。 王泠瞥她一眼，没说什么。 司璃音如今有了身孕，纵使她看她再不爽，也不能真的怎样责罚她。那岂不是折了万俟凛的颜面？ 王泠冷眼看向司如烟，所有的不爽，她便发泄到司如烟身上。 “你同司璃音一同入府，如今将要一年，肚子半点动静也无便算了。”王泠沉沉说着：“你现在是孺人，又是司璃音的亲生姊妹，她有了身孕，你理应多照顾她。不想，却在这儿逞口舌之利。你们司家的教导女儿，倒真是教导得好！” 司璃音只当没听到。可她何尝不明白王泠的话里有话？表面上是训斥司如烟，可话里却把整个“司家的女儿”都骂进去了。司璃音再不想承认，但她毕竟还是司家的女儿。 所以王泠明里暗里，是把司璃音司如烟一齐骂了。 司璃音只左耳进右耳出，当王泠说这话只是空气。但司如烟一脸委屈，俨然是觉得自己受了极大的委屈了。 她说道：“侧妃娘娘，不是臣妾刻意逞口舌之利，只是这这司璃音，仗着肚子的孩子，就对臣妾出言不逊，完全不把王府的尊卑长幼放在眼里！” 这倒是恶人先告状了，司璃音却不以为然。 王泠其实心底乐见司璃音司如烟两姐妹不合，这用王泠自己的话来说便是狗咬狗了。 只是司璃音如今有了身孕，今非昔比，王泠也不可能让司如烟骂得太过分，否则，这也算是折了万俟凛的面子。 “得了，”王泠便不耐烦说道：“你也知道司璃音有了身孕。她是你姐姐，你不照顾姐姐，还这般锱铢必较？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 司如烟被王泠这番话说得整个人便是讪讪的，脸上虽依旧是不服，但却跟说不出什么有理反驳话来。 “那也不是臣妾锱铢必较，今日先惹是生非的，明明就是她司璃音！”司如烟说着，扬了扬自己手上的食盒，说道：“臣妾本是准备了尚好的汤品，想送来给王爷好好滋补滋补。谁想没见着王爷，碰上司璃音，她却先冷嘲热讽起来。” 司如烟皱眉，又说道：“她挖苦臣妾，也不过说臣妾生不出，怀不上。” 司如烟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特别关注着王泠。 没有子嗣，这是司如烟的痛处；同时又何尝不是王泠的痛处？ 果然，在听见这句话之后，王泠的神情又有了明显的变化。她看向司璃音，神色难辨。 司璃音福了福身子：“侧妃娘娘明鉴，婢妾怎敢说那种大逆不道之话？” 王泠胸口起伏着，平复了一阵，她再慢慢说道：“你有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我只会知道真相。” 王泠转头，对着司如烟说道：“你给王爷送汤品来，俨然是用心了。” 她说这句话，俨然是要将此事在明面上翻过一页了，然而内心深处，是否就此翻过一页，恐怕也不过王泠她自己一人知道。 司如烟听着这话，不服的头颅终是慢慢低下来。 “只要有这样的心，便是好的。” “只是这般的吵吵闹闹，在王府，是绝对不许发生的了。” 王泠便这样总结性发言般的几句。说完，她看向司璃音。 “你呢，你到墨香斋来，做什么？” 司如烟再不屑，此时也好奇而又鄙夷地看着司璃音，也期待着她的回答。 司璃音看着王泠身上这套颜色比自己亮眼许多的藕粉衣裳，心里打了几遍腹稿的回答，此时却又打了几个转转。 她笑着回答：“回侧妃娘娘的话，婢妾不过一天在屋里呆的闷，便随便出来走走。” “随便走走？”司如烟轻笑一声，却是不相信的语气：“随便走走便能到墨香斋来？我看你，随便走走是假，精心设计想遇见王爷才是真吧。” 司如烟一席话，使得王泠开始无言地审视着司璃音。 司璃音知道王泠已有所怀疑，她却只做不察的笑笑：“也许。到了这王府的内院，既然做了王爷的女人，怎么又能不期盼见着王爷呢？” 司璃音虽是笑着，但她脸上的浅笑，却让司如烟觉得奇怪极了。 司璃音看着王泠的眼睛，再说道：“侧妃娘娘，这是婢妾作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的看法。婢妾没见过其他人怎么做，只把心里想的作为准则：怎么想，便怎么想怎么做了。？一时之间，言语c行为，或多有失察之处，还望侧妃娘娘别怒怪。” 司璃音话已至此，王泠怎么可能还怒怪？那样只可能显得她这个侧妃做的委实气。 “好了。”王泠便说：“随便走走也好。虽是怀着身孕，但多走走身形也不至于显得太累赘。” “是。”司璃音便应道。 “我也不过走走，”王泠说道，“眼下寒冬腊月，呆在屋里只会让人心情都不爽利，出来走走，也可。” “是。” “是。” 司如烟和司璃音便纷纷一一答着。 司璃音心里却不信。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王泠仅仅出来走走，却化了新鲜的妆容，穿上新的衣服？ 在她看来，王泠也不过想要“偶遇”万俟凛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梦蓝蝶丝巾 她直说道：“侧妃娘娘，婢妾还有事，便先行退下了。” 王泠点头：“行。你退吧。” 司璃音招呼着笼花走开，不经意回头，却见司如烟王泠两人，早已将彼此头和身子靠得极近，像是正互相探讨着什么。 司璃音懒得理，略整理自己耳边的碎发，便走了。 司如烟与王泠结盟，也是在司璃音意料之中。 司璃音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有了司如烟和王泠没有的东西，这便能让这几个女人嫉妒得发狂了。不过司璃音已经习惯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祖宗兵法便告诉的东西，司璃音业已记得牢牢的。 “姐，咱们这么巴巴得，换洗上新衣裳，又好好梳妆了一番，您可是好久没化过这般的大浓妆的。可是没见着王爷，姐便要回去了吗？” 笼花问着，脸正是苦的。 司璃音知晓她心里不高兴。只是此时她也不想叫王泠看出什么端倪来，她若一直站在墨香斋门口等着万俟凛，只怕是会叫王泠捡上什么纰漏。 那样反而搞得麻烦了。 “既然王爷不在，候在那儿也没什么意思。” 司璃音便淡淡说道。 “再说，”司璃音轻飘飘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是去找王爷？” “我就顺路路过墨香斋，不行么？” 笼花无意与司璃音争辩，再见司璃音这万分强调的模样，笼花自己心里也略懂了。 “姐您自己开心就好。” 司璃音看笼花那神色，便知她并非真的心服口服。 不过这和司璃音确实没什么关系了，笼花再不服气，日子却也得慢慢过下去了。 “只是可惜。”末了，笼花才慢慢说道。 “可惜什么？”或许是司璃音神经太过大条，着实感受不了为何笼花又开始不开心了起来。 “可惜姐专门穿得这般漂亮，却不得王爷相见。” 司璃音重重地咳了起来。 “姐！”笼花一声惊叫，急忙扶住司璃音。 “咳，咳”司璃音此时咳嗽，却是被笼花的话惊的。 “谁告诉你，我是为了见王爷，才穿上这身新衣裳的？” 司璃音问道，却把笼花问了个大红脸。 “奴婢奴婢自然是猜的。” 司璃音一头黑线，随便猜便猜中她的心思，自己做的有那么明显吗？ 平复下来，她的神情变得严肃十分：“以后这样的话，不准多猜，更不必多言。” 笼花眼神悦动，一番欲言又止之后只能低声答道：“是。” 司璃音没在墨香斋等到万俟凛，算是扑了个空。 但她早已想出另一条妙计。 “笼花，你可认得王爷的随身侍卫，丛竹？” 司璃音问道。 笼花回忆了会儿，脑海里浮现起一个英俊的身影来，她低下头，脸微不可查地一红，捏着嗓子说道：“姐，奴婢认得丛竹大人。” “那便好。”司璃音点头，计划通了一半，接下来就看丛竹究竟是不是一个聪明的下属了。 笼花待自己脸上的红晕散去，才抬头，却看见司璃音看见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笼花向前面看去，是一条长长的石子路，路边也没有花，是早已习惯大文王府风格全是光秃秃的一片。 笼花收回眼神，便问道：“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自然是回冰璃馆。”司璃音回神说道。 笼花神情略微有些沮丧，瞧着司璃音也不过是一脸寥寥的无聊模样，便大着胆子提议：“姐，墨香斋离畅春园近。您以前不是最喜欢去畅春园玩的吗？今次，我们不若顺道，再去畅春园走走？” 司璃音听到笼花的话一滞，却没来得及想其他的，便已一口回绝：“不去！” 这声反驳太过急切剧烈，把兴致勃勃的笼花吓了一跳，便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司璃音正了正神色，却只说道。 畅春园的一切，都有关云栖。 客有云栖者，闻风坐相悦。 潜蛟为一时，出龙天地间。 到现在，笼花这么不经意一提，却叫司璃音想起了这个自己最捉摸不透，最想忘记，却未能忘记的人。 云栖骗她，将她看做孩童一般欺骗，却又两次救她性命；最终她可怜他，本意既往不咎，却又伤她几欲殒命。 司璃音本不是个喜欢多事的人，如此情境，她情愿不再记得这个人。 司璃音轻叹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笼花依旧是不明白，事实上，司璃音说的太多事情，对她说的太多事情，不过都是模拟两可，让她未曾明白。 可她还是要说：“奴婢明白了。” 司璃音点头，说道：“明白了，就走吧。” 冰璃馆。 司璃音将一条丝巾交给笼花时，笼花又惊又异。 这条丝巾材质上尚好的丝质，历年只有进贡的贡品，才有这么好的成色。上面绣着几只蝴蝶，却是蓝色的蝴蝶。 笼花认得这蝴蝶，是西域传说里的梦蓝蝶，据说西域的女子以此来寄托自己对爱人的相思和对美好爱情的期盼。 笼花也认得这条丝巾，这是司璃音尚在母家时，那时国公府还好好的，司国公也还没被掼上“反贼”的罪名。 司璃音便绣了这一条丝巾，只说来日要亲自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姐？”笼花本以为司璃音不会再将这丝巾拿出来了，因为她以为无论如何，万俟凛也不算是司璃音意中的心上人。 司璃音动作也微微停了一下，看着这条丝巾，心思却回到了前世时她殷切地把这条丝巾送给萧风 司璃音摇摇头，决意自己不再去想这些扰乱心神的事情。 “笼花，劳烦你走一趟。” 司璃音轻声说道。 “姐？”笼花不明所以地问：“姐想要奴婢做什么？” 司璃音说：“去将这丝巾给丛竹。” 司璃音沉沉说道。 “姐！”笼花吓得抖了一下。 “果真是给丛竹大人的？” 司璃音的话其实没说完，但看见笼花这般紧张的模样，便忽的生出些逗她的兴趣来。 “若是的确给丛竹，你待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笼花的心上人 “嗯？”司璃音侧头，只细心听着笼花会说出怎样的话来。 “姐”笼花脸色苦得只差要哭出来了，说道：”王府里，是不允许婢女和侍卫私相授受的” 司璃音有意捉弄笼花，便管不得其他什么了，只说道：“私相授受又如何？你不说，他不说，我也不说。便没什么人会知道。” 笼花哭丧着脸，却说不太清楚：“姐，不是” 司璃音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笼花顿住，惊恐的看着司璃音。 “行了。”司璃音说道：“别担心啦。” “我骗你的。” 笼花虽是不解，但好歹是勉强信了，看着司璃音脸色终于也和缓许多。 “我是什么身份？”司璃音只笑道：“我怎么可能会送丛竹这么些东西？” 笼花心中疑虑算是得解，不知不觉，她却也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那姐要奴婢去将这丝巾给丛竹大人”笼花仍旧是疑虑着。 “送给他，叫他转交给王爷。”司璃音神色平静了下来，缓缓说道。 笼花神情变得比方才还要惊讶：“姐！” 她的确想不通，司璃音何苦此时要拿出这丝巾来去给万俟凛，难道要此时对万俟凛示好？ 可不也晚了吗。 司璃音只当没听到笼花此时这句话，她将这条丝巾递给笼花，先前的笑容已经没了，此时她脸上的神情更是显得有些冷漠了。 笼花很犹豫了，只说道：“姐，若这是您自己的心意你亲自送去给王爷，岂不更好？” “正是要掩人耳目，所以叫你送去，几番转手。”司璃音这才沉沉说道。 笼花只得接过，她轻叹一声，放在手上的丝巾，却叫她宛如拿了个烫手山芋。 “姐，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你说要亲自给心上人的” 司璃音偏过头，意欲自己不再想听到这些天真的话。 事实也是，事到如今，司璃音不再是懵懵懂懂的女孩，是不是第一眼的心上人，又有那么重要吗？ 如果身畔的人，是能够陪自己在这艰难世上活下去的，那不论第一眼，还是第几眼，甚至许多眼，却也都是心上人。 “送去。” 司璃音只沉沉说道。 “叫丛竹给王爷的时候，也帮我带一句话。” 笼花认真地抬起眼。 司璃音静静说着。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今晚月圆，冰璃桥头，不见不散。” 冰璃桥是冰璃馆前的一座假山桥，却因为冰璃馆僻静，所以才鲜有人来。 笼花听得司璃音这句话，神色复杂变化几番，最终还是点头道：“是，奴婢一定告诉丛竹。” 这是一天之内，笼花第二次见到丛竹。 尽管他的模样，似乎早已刻进笼花的记忆深处。 是从什么时候，自己开始这么频繁地注意到他？注意到这个丛竹大人？ 是还在国公府时，万俟凛每次傲慢地离开，却是丛竹一直微笑地对她点头吗？ 还是在进入王府，自己跟随司璃音忙前忙后的日子，丛竹话虽不多但却力所能及的帮忙呢？ 从未有人对自己这么温柔过，像是一首歌，浅浅吟唱，伴着笼花所有的心事。 笼花紧捏着衣角，看着丛竹正朝着自己走来。 他好像瘦了，但毕竟跟在万俟凛身边，可以说是劳苦功高。 事实上，笼花心里暗自觉得自己和丛竹是最相配的。 王爷和姐便相配。那她自己和丛竹，都分别是司璃音和万俟凛的下人，而且还都是最得力的下人。理应是她和丛竹最相配，就像万俟凛和司璃音那样。 前一次毕竟跟着司璃音，形色匆匆，来不及看清丛竹的容貌便走了，此时独自一人，笼花暗自高兴。 “笼花姑娘，”丛竹走得近了，便停住，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笼花看见丛竹眉间略有愁容，大概是和万俟凛一样，为这遍地的流民而一筹莫展。 笼花咬了咬唇，暗暗为自己打了些气，才将握紧在胸前的手，对着丛竹，慢慢展开。 一块绣有梦蓝蝶的丝巾。 丛竹不懂得那些西域的传说，更不晓得自己眼前这块丝巾，和那些女子殷切的期盼究竟有何关系。 他皱着眉，首先觉得的便是不知所以，但仍是不妥，只道：“这是” “这是绣有梦蓝蝶的丝巾，西域的女子，把梦蓝蝶当做赐予美好爱情的精灵。” 笼花鼓起勇气说道。 丛竹眉依旧皱着。 笼花是有意这么说的，她多么希望丛竹误会啊，借此，她或许也可以看清丛竹对她，究竟是什么感觉，对她的示好，又会是什么态度。 可是丛竹听了这句话，神情只是严峻，眉毛皱得，像是狠狠打结过的模样。 “丝巾，梦蓝蝶是什么？” 丛竹皱眉问着。 笼花涨红了脸，却不知道该如何给丛竹解释，明明方才她那一句话，已经解释得足够清楚了。 “是就像中原女子绣鸳鸯或是合欢花枝给自己的心上人一样，西域的女人便绣有梦蓝蝶的丝巾，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丛竹的眉一挑，像是诧异，说道：“心上人？笼花姑娘你这是” “哎呀。”笼花心里暗叹一声，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难道自己说的还不够明显，又或者，是丛竹对她，是根本不会产生误会的绮念的态度吗？ 笼花不敢相信，她也不想要相信。 怎么会呢？笼花看着面前的丛竹，明明神色也是认真的，没有半分玩闹意味。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今晚月圆，冰璃桥头，不见不散。” 笼花终于说出这句话来，她紧紧看着丛竹的神情。 或许是笼花想要得到的，丛竹终于有了反应，他扬眉，如同先前笼花看司璃音的神情一样，又惊又异地看着笼花。 “或许笼花姑娘是觉得此处不太方便吗？”丛竹费解地说道，“所以要去换个地方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冰璃桥会 心里闷闷地疼。笼花之前并没有希翼过那种东西。可那次被绑架挟持之后，笼花忽然意识到，或许能保护自己的，不是姐。 自己需要一个男人。 能保护她的男人。 面前是她自己钟意的男人，却完全是不解风情的模样。 笼花觉得失望，更觉得无望。但她并没有绝望。 也许丛竹对自己，只是缺少点醒他的一些举动。笼花这样想着。 笼花摇头，终是把司璃音交代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是。这丝巾，是姐绣的，丛竹大人只需把这些话和着这丝巾一起，转交给王爷便好。” “原来如此。”丛竹便点头，喃喃说道。 笼花又问：“丛竹大人可还记得刚才那句话？” 丛竹点头：“自然记得。”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今晚月圆，冰璃桥头，不见不散。 这么意味分明的一句话，丛竹怎么敢轻易忘记。 只在笼花将这句话从她口中迸发出来的时候，丛竹业已留了心眼，静静记着这句话了的。 “大人可否送到？” 笼花又问。 “力所能及之处，我定办到。”丛竹神色严峻说出这句话来。 笼花使自己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美好的微笑来，说道：“多谢大人了。” 丛竹点点头。 司璃音一直没有卸妆。 月将要满时，外面的风呼啸吹着。 笼花劝道：“姐，此时风这么大，王爷定不会来了。你心身子，也不必去了吧。” 司璃音摇头：“他也许不会来。但只要他看到那根丝巾，听到那句话，他就一定会来的。” “他可以不来，但我一定要去。” 笼花一脸无奈，但看着司璃音的神情又隐隐有些羡慕和赞佩。 为什么姐就可以这么勇敢，在这样的冷夜里，去等一个人；而她自己，就连说出自己的心意，也是假借别人之言呢？ 笼花困惑极了。她低下头，眉头紧锁。 “走吧。”司璃音一声令下，她看见外间玉滦似乎已经歇息下了。 “好。”笼花点头。 “声些，别吵着其他人了。” 司璃音吩咐着。她不想吵到其他人，是因为不想被吵醒的那个人会来打搅她。 两人脚步放轻，静悄悄的，由侧门出了冰璃馆。 天上正是满月。难得的满月，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幸好司璃音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否则今夜这么好的月亮，司璃音会以为是上天专程为她这次相见而准备的。 司璃音面上看起来极沉静，步履也坚定，可谁知道，她胸膛里的一颗心，正急剧地跳着像是要蹦出胸口似的。 笼花方才说的那些，她如何不担心？可再担心，也不能后怕。九十九步都已经走过了，司璃音便不会再这最后一步上停下。 临近冰璃桥，司璃音眼睛装作不经意，向桥上瞄去。 那个英俊而挺拔的身影，不是万俟凛还能是谁呢？ 他真的来了！ 口中的那个姓名已经呼之欲出，司璃音眼睛里的光华也倏的绽放，像是她的眼睛里，放进了点点星辰。 司璃音提起裙摆，步子仍是沉静的，心思却跳跃着，朝桥上的万俟凛走去。 “王爷。”司璃音踱步到了万俟凛身边，再轻轻唤道。 万俟凛先前似乎是百无聊奈的模样，丝毫没有一点等人时的焦急。此时见了司璃音，他一扬眉，仿佛反而被吓了一跳的模样。 万俟凛笑道：“丛竹给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 “既以为是开玩笑，王爷又为何来了呢？”司璃音问。 万俟凛无力地拂了拂额，说道：“索性那些事都是百同千似，倒不如出来，也算是散心。” 司璃音笑：“先时王爷说，如今非常时期，相聚不如怀念，婢妾怀念也罢，却不如亲自见一面来的亲切。只是耽误了王爷的时间，也算是讨嫌了。” 司璃音说道，对着万俟凛轻轻福了福身子。 万俟凛摇头：“你我之间，尚不必如此。” “阿音若要我来，我来便是。” 司璃音听得万俟凛这几句话便心情极好，此时摸了摸鼻子，才说道：“好啊。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幽会’了？” “幽会？”万俟凛俊朗的面容在月光下变得清晰起来，司璃音看着他的脸，心中忽然升出美好的感觉来。 “或许的确是。”万俟凛这样说道，“我活在这世上二十余载，阿音，你信不信，这是第一次。” 司璃音想笑。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第一次呢？ “这样很好。”司璃音点头说道，“得感谢今天的月亮，很好看。” “是么？”万俟凛抬头，看着月光，却很快低下头，打量着这个站在他身旁的女人。 “依我看，月亮虽好，却不是今晚最好的。”万俟凛忽的悠悠说道。 “哦？”司璃音扬眉。 “各花入各眼，王爷意下如何呢？” 万俟凛弯了弯嘴角，再说道：“眼下还有比这月光清冷跟美的东西。” 见司璃音仍是一头雾水，万俟凛再说道：“是星光。漫天的星光。” 司璃音迟疑着，看看天空，飘泊的冷气印着如水的月光，但是她却是没看见星光，一缕也无。 万俟凛看见司璃音这模糊的模样，笑道：“那星光，在阿音眼睛里。” 我在你的眼里，看见漫天星辰。 “好了。”司璃音低下头，揉揉自己坨红的脸色，觉得自己脸色恢复如常了，才抬起头，说道：“我来这，可不是为了跟你戏说。” “哦？”万俟凛这才收了笑容，说道：“阿音难道不是因为想我？” “自然”司璃音本想一口回绝，但细细想来，还是止住了那个“是”字。 “自然不只是因为这个”司璃音说道。 “哦？”万俟凛虽语气是不甚相信的，但他微微上扬的嘴唇，还是显示他此刻听到司璃音这句话，心情愉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变废为宝 “王爷忧心之事，或许我可以帮到王爷。”司璃音忽然说道。 “我忧心之事？”万俟凛犹疑，重复问道。 “嗯。”司璃音只顾点头。 万俟凛看向司璃音，眼里带了些笑意。 “我忧心什么，你竟能知道？” “我知道的不多，却也只是想为王爷你消愁而已。” 司璃音笃定答道。 “消愁”万俟凛咀嚼着司璃音所说的这两个字。 “前段时间大雪，京都郊外聚集太多南边来的流民，他们有些身染疴疾，但并非都是理应等死。但偏偏那段时间先帝新崩，新帝悬而未决，王爷你来不及处理的诸事，都已是焦头烂额。所以” 万俟凛接着司璃音的话说了下去:“所以，流民到现在，反而成了一件麻烦的大事。” 默契的最高境界便是心意相通，前者未说完的话，后者却能没有什么阻碍的跟上。 司璃音点头。 “的确如此。” 万俟凛便沉吟着:“阿音可是有什么妙计？” “‘妙’字算不上，”司璃音直摇头，“不过我想替你分担的一个法子罢了。” 万俟凛看着司璃音。他一向是最反感女人插手他自己的事情的，因为他觉得要女人出手，通常就是因为男人没用可是今时今地，司璃音专程把他约到这里，竟不是为了女人的心思，而是想要为他分担。 “阿音”万俟凛沉吟着。 司璃音却打断了万俟凛的话：“我知道你的性子，你不喜欢我管这些事情，你喜欢说的是：‘这些事情你不必管’，是吗？” “可是现如今，我也不是管，不过是与你说说我的建议。”司璃音静静说道：“你太累了，有些事情，并不是全需要你亲力亲为的。” 万俟凛闭上了嘴，他这时才发现：其实自己许久没有好好看看司璃音了，看看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你的妙极是什么？”万俟凛终于松口，便问道。 司璃音一笑，回答道：“何为妙计呢？臣妾也没有妙计。” “臣妾的计谋，不过四个字――” “变废为宝。” 万俟凛的眼睛倏的亮起来，说道：“好个‘变废为宝’，却不知阿音你这四个字，究竟作何解释？” 司璃音点头，道：“流民，一直被当做麻烦，京都的本地人，就算出城，也不愿去接近他们。” “的确。”万俟凛应道：“在京都中，即便不是名门望族，对待这些外来的流民，却也都是极为不喜的。” “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咱们姑且不论，但事实正是，这些流民，已经成了一些人口中的废物。”司璃音阐述着这个事实。 “嗯。”万俟凛轻轻点头，也算是应了。 他如今是监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论他自己究竟想不想承认，都必须明白的是，的确，京都城外聚居的流民，已经给京都原本的秩序和安全带来了极大的隐患。他是当权者，所以想得必须比其他人远一点。 万俟凛厌恶有关皇位的明争暗斗，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他既然已成为监国，接受了西夜上上下下所有百姓的供养――在其位谋其事――万俟凛的确不可能袖手旁观。 尽管这些流民，已成为他们口中的“废”。可此“废”非彼“废”，只要存着一口气在，便是一条命。一个国家便由许许多多这样一口气的一条命组成。所以因为万俟凛自己强烈的责任心，便使他无法放弃他们。 “阿音是想，将这些人”万俟凛沉吟着，看了司璃音一眼，只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普通的变废为宝很不容易，充其量只能到变为“不废”的地步。 ”司璃音沉沉说道：“可是这次要变的是人，结果虽不可预见，但应该会极好。因为人不同于无意识的物件，他们有意识，所以不可能就地被改造，最重要的是，人会反思自己，所以无论如何，都会越变越好。” 万俟凛眉头舒展，说道：“阿音，你说的的确不错。” “可大多时候，我们极有可能等不到他们变好的时候。正因为是人，所以才难以被改造，偏偏我们又必须需要急剧见效的效率。” 司璃音皱眉。 万俟凛抬眼怕，看着司璃音，轻轻说道：“阿音，你这‘变废为宝’的法子，我何尝没有想到过？” “只是流民始终是流民，若我下令大力扶助他们，若他们仍是需要旁的人来伸手”万俟凛神情冷峻，只说道：“阿音，我如今没有这样的闲心，也没有这样的精力，去等这些人真正成了‘宝’。流民之所以是流民，是有原因的。” 司璃音本不是个多愁善感，怨天尤人的人。可巧万俟凛说这话，却叫她骨子里的反抗因子，忽的活跃起来。 “流亡不过是因为天灾人祸。天灾人祸，纵使再有本事，又如何能避免呢？再道，难道流民，是因为他们自己的不当，才落得如此下场的吗？” 司璃音说道。 见着万俟凛看向她的诧异神色，司璃音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强烈了些。 她缓了下来，再说道：“我不是刻意反驳你。只是，真的不要试一试吗？流民，却也是这西夜的子民，他们抛家，却并未去国啊。” 万俟凛定定看着司璃音，忽的唇角一弯，说道：“没想到阿音有了身孕，竟也会变得感同身受。” 司璃音抿嘴。这可不是感同身受，不过换在以前，心狠手辣的她，只怕死的人不够多，怎又会这种话出来？ “不过是”司璃音轻叹了一声，“不过是这些人，白太医都曾经那么用力地救治过” 如今白温言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白温初的到来，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 司璃音虽已是铁石心肠，但也忌讳欠人。而如今，她却不得不承认，她欠着的，也许是，白温言的一条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她在试探我 司璃音不会去赎罪，因为她本就无罪可赎。可一报还一报，白温言的命，只能算到她头上，决不能殃及肚子里的孩子。 这便是司璃音执意补救的原因。 提到白温言，万俟凛的神色也不可明地一暗：“你都知道了？” 司璃音想起白温初叮嘱她的话，不知此时要不要把自己已见到白温初的事情告诉万俟凛，她犹豫着，迟迟不开口。 万俟凛只一叹，自顾颔首，说道：“白温初已飞鸽传书而来，道已在暗中排查此事。你不必太过担心，生死有命，若白温言真遭遇不测，也与你无关。” “我，”万俟凛沉吟道，“自会给昌山白家一个交代。” 司璃音心里生出几分感动来。 “你见到白温初了？” 她问道。 “并未。”万俟凛摇头道：“此人行迹鬼祟，知其行踪者难得。” 可是我就正巧见了他。司璃音在心里默默说着，却并没有说出口。 “事实上，”万俟凛握住桥上的扶手，眼睛看向前方映衬在冰璃馆上的清冷月色，说道：“一开始，我本意欲白温初来保护你。” 司璃音静静听着。 “白温初推脱，只派了白温言过来。白温言武功已是极好，若真是被人所害”万俟凛眉间涌上愁色，“那才是” 万俟凛不经意回头，瞧见司璃音认真的神色，才自知失言，说道：“我对你说这些做什么” 万俟凛便叮嘱司璃音道：“阿音，这些事情，你不必忧心。” 司璃音顿顿点着头，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 因为万俟凛说的似乎并不错，即便司璃音再忧心，可她终究一介妇人，又怀着孩子，本就是那些人的靶子――如果那些人真的存在――她又能做什么呢？ 司璃音便故作开朗地一笑：“所以，王爷究竟给我这个机会呢？” 万俟凛知道她说的是有关流民的事。 “既然你这般坚决，”万俟凛无奈道：“我明日便叫丛竹派人手给你，专门处理有关流民的事。如何？” 这是司璃音未曾想到的回答，她惊讶问：“王爷是把流民一事交给我？” 万俟凛颔首，道：“我给你这个机会。” 其实交给司璃音全权处理，倒也不会浪费万俟凛的功夫。只是司璃音本意最多只是谏言，却并无干政的意思。 这倒让司璃音无所适从。国公府里也曾教过有关国政的课堂，但那毕竟只为纸上谈兵。 “王爷怎会忽然改了主意？”司璃音笑问。 “如此好的月光，”万俟凛悠悠说着，“折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对本王来说才是可惜。” 他看向司璃音，平日里一双冷峻的眸子，此刻全是动情。 “既是‘幽会’，此情此景，可不能浪费了这两个字。” 司璃音脸上一红，看着万俟凛的眼里也多了几分温情。 月色如练，映照着两个人，难得的好时光里，一切麻烦，都好像已经烟消云散。 一声鸡鸣，玉滦一个翻身，看见床前的沙漏正簌簌落着。 屋里一片漆黑，她摸索着穿好衣服，再套好鞋，去到外间看见灯果然还亮着。 “哥哥，眼下是几更了？”玉滦打了个呵欠，问道。 灯下的萧风，正不断擦着他锃亮的短刀。 “几更？”萧风连眼也不曾抬一下，只淡淡说着：“你只管看外面天色，该是你起来伺候主子梳洗的时候了。” 玉滦一屁股坐下，说道：“我倒是想去，可里屋，我压根别想进去，更别说伺候梳洗。” 萧风仿佛早料到玉滦会是这样的回答，只说着：“你只管认真去做，若是做的好了，她自然会让你进里屋，更会让你伺候梳洗。” “得了吧。”玉滦不屑说着：“说的我好像多想伺候她似的，如果不是为了任务，我连这王府的门都不愿意进。” 萧风俨然对玉滦的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便皱眉说道：“我不是早告诉你，尽早为自己打算，不要再听他们的话吗？” 玉滦轻哼一声，说道：“哥哥，你还真是天真。圣族那般强大，我们亦不过喽啰，哪有那实力抗他们的命令？” “再说，”玉滦又白了萧风一眼，说道：“你若是真的不再与圣族联系，不再听从圣族的命令，那你算计司璃音，还杀了白温言，一天天都将自己的刀磨得锃亮，又是为了哪般呢？” 最后，玉滦似乎是感概地说了一声：“哥哥，你老说要反抗，可现在不也跟我们一样？” 萧风很适时的，没有同玉滦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 “人常道：‘虽不会意，引以为好’。”萧风冷冷瞥了一眼玉滦，再说道：“我做的这些事情，你也不需要明白。” 玉滦便轻嘁一声：“又来？我就知你们这些男人，是最瞧不起女人的。” 萧风神色一滞。 “得了，下一步打算做什么？”玉滦讽刺道：“萧大管事？本以为是走不下去了，没想到竟柳暗花明又现了一村？！” “说实话，司璃音的心思，真的叫我捉摸不透了。” 萧风不做声，唇畔却有了些许得意的笑。 他知道司璃音是故意的，想要他看不出她究竟真实的想法，便时而惩罚，时而嘉奖――司璃音或许已经怀疑他――萧风忽然想到这个可能。 “先什么都不要做，”萧风沉沉说道：“我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信任你。” “她这个人防心极重，”玉滦不耐说道：“想要她的信任，谈何容易。” “再说，哥哥你取得信任的机会不是比我更大吗？”玉滦话里带着讥诮的口气。 “她封我为管事，”萧风叹一声，说道：“不过因为她想试探我。她对我从未放下戒心。” “对我何尝不一样？”玉滦接过话茬，只说道。 “虽是把我封为管事丫鬟，同笼花位，但连里屋都进不了。” 玉滦说起这话，语气中隐隐有生气。 “总之，要让她认可一个人，相信咱们去，怕是比登天还难。”玉滦抱怨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他应多谢你的美意 一个丫鬟急急忙忙跑进来，对着笼花呈报着。 这个丫鬟是刚进府的丫头，平日里规矩都不懂，还要笼花一点一点细细教。 笼花点头，便朝里屋走去。却见里屋已是人走楼空，司璃音不知道去哪儿了。 天色亮得晚，司璃音许是出去散步。只是散步为何不带上自己？笼花一面心里暗自纳罕，一面回了身子对着传话的丫鬟说着。 “那人在哪里，领我去见她。” 走得近了，笼花才发现，原来靠在大门门框上的，竟是丛竹。 见有人过来，他正了正身形，急忙站好。 还没有考进去，笼花的脸却已经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她应当知道的，昨天的事丛竹不可避免会回想，而那时，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笼花的脸愈发红了。 “笼花姑娘。” 丛竹先出声，对着笼花拜了拜身子。 笼花自己也不过是个下人，怎么受得起丛竹这样的礼？她感觉到自己面上的温度愈来愈高了。 “丛竹大人毋需行礼，奴婢是万万受不起的。” 笼花说道。 笼花哪里知道，丛竹的这个礼，不过是他一直秉执的礼节罢了。旁的绮念，却是半点也没有。 “不知丛竹大人这么早来，是”笼花揣疑道。 丛竹回答道：“日前王爷叫我安排一批人给夫人，如今这些人，已到了冰璃馆外面。” “人？什么人？”笼花诧异道。 “这”丛竹卡住，他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讲给笼花。 “笼花？”正这时，幸好司璃音及时回来了。 “姐。”笼花急忙回身行礼。 司璃音帏帽上还挂着露水，手上却捏着几株黄色的草。 “姐，”看见司璃音这副模样，笼花便心疼，忍不住嗔怪道：“如今天寒地冻，本就不是人往外面跑的日子。一大早您还是仔细身子啊。” 司璃音只点点头，目光却已看向笼花正面前的丛竹。 “参见冰璃夫人。” 丛竹低头，行礼。 看来笼花与冰璃馆的感情确实很好。可自己方才未有告诉笼花实情，是出于谨慎，想来笼花也不会如何怪罪。 司璃音点点头，她知道丛竹来，多半是万俟凛的授意。 “外面露气很重，请到屋里说话吧。”司璃音淡淡说道。 丛竹点头，便跟着司璃音走了进去。 留在原地的笼花却一脸懊恼：她陪着丛竹在这儿站这么久，怎么却没有想到，让他进去坐着呢？ 笼花耷拉下头：果然，自己和姐的差距，已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追赶得上的事。 “丛竹大人一大早赶过来，所谓何事？” 笼花给丛竹上茶的时候，听见司璃音这么问着。 丛竹却盖住自己面前的茶杯，对着笼花摇头，眼中意味分明。 笼花听见丛竹这么说着：“茶就不必了，我一早来，也不是为了冰璃夫人这口茶。” 司璃音一面暗暗打量着丛竹身旁，始终低着头的笼花，轻轻笑道：“冰璃夫人这个称号是许久之前的事了，为免人口舌，丛竹大人还是不必这么称呼我了吧。” 丛竹哪敢说，他这么称呼，其实是万俟凛的授意呢？ “是。”丛竹答道。 司璃音观察着笼花，又笑笑：“不过若到了冰璃馆，连口茶也不喝，传出去，只以为是我怠慢了丛竹大人呢。” “笼花，帮丛竹大人把茶斟上。” 司璃音以极不经意的口气说道。 眼下司璃音已这样说，丛竹再推辞也不好意思，况且只是一杯茶，若一直推辞，这样的明哲保身倒是显得有些可笑了。 丛竹只好把手从茶器上拿开，对着身旁的笼花诚恳地笑着：“多谢笼花姑娘了。” 笼花默不作声，只静静帮他斟好了茶，才道：“丛竹大人不必客气。” 也不知丛竹究竟听到笼花这句回答没有，他没有应答。 草草抿过一口茶之后，丛竹身子微向前倾，说道：“这次来，属下是奉王爷之命带人过来。” 笼花回想起之前在门口丛竹对她说的，便说道：“是了，姐。丛竹大人先前说，那些人已等在冰璃馆外了。” “那些人？”司璃音轻轻重复着。 却没有想到万俟凛的效率这么高，想来一国监国，能力果然已是非比寻常。 司璃音便笑着：“那麻烦丛竹大人将那些人叫进来。” 丛竹点头，只道：“夫人，那些人足智多谋，但多有奇怪秉性，夫人爱才，应当知道如何对待。” 司璃音当然知道如何对待。万俟凛爱才，但他既把把这些人交给自己，自己就断不能做出令万俟凛折颜的事情来。 “丛竹大人放心，我心里自然有数。” 司璃音静静答道。 丛竹赞许地点头：“如此，臣便先告退了。” 司璃音颔首，吩咐笼花：“笼花，送送丛竹大人。” “不必了。”丛竹却拒绝，脸上笑着：“多谢夫人美意，不过这也不过几步路。” 司璃音只好作罢。 丛竹走后，司璃音未急着去召见那些人，反而将着急去干活的笼花留了下来。 “丛竹大人多谢我的美意，可我看，他真该谢的，应是你的美意。”司璃音看着笼花，静静说着。 “他应该多谢你的美意。” 司璃音喃喃着，重复着这句话。 然而她有神的眼睛，却定定看着笼花，想要从笼花的神色中，寻觅出真相来。 尽管司璃音心中，对于这个真相，已有了答案。 笼花紧张极了，便左顾右盼道：“姐，你在说什么呀？” “不必顾左右而言他。” “我在说什么，你应当是很清楚。”司璃音淡淡道。 笼花垂下头，半是懊恼，半是羞涩。 司璃音拉着笼花的手，看着笼花一字一句说道：“笼花，你老实告诉我。” 笼花抬头，眼中有犹豫。 “你是不是喜欢丛竹？” 笼花虽已有预料，司璃音会问出这话来，但等到她此时真正问出时，笼花的脸已又不争气地红了。 她低下头，说道：“姐，怎么会知道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喜欢一个人藏不住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司璃音说道：“特别是对于你这种未经情事的姑娘。” 笼花听不懂司璃音话中的叹息，只仰头问着司璃音：“那姐，我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司璃音也在心中默问着自己。 “笼花，你难道已是非他不可？” 司璃音问。 笼花觉得难为情，只说道：“也不是非他不可，只是，若是他，便最好。” 司璃音沉下了心。 “笼花，若换作我以前的意思，等你到了年纪，我为你寻一个好人家，欢欢喜喜，也可做平平淡淡，但这一生，终究是平安度过的。” 司璃音语重心长道。 笼花却不理解：“难道，姐认为，丛竹大人不算是好人家吗？” 笼花抬眼，眼中的天真，竟让司璃音觉得刺目。 “他论相貌，能力，自然能算作好人家” 司璃音迟疑说道。 “是了呀。”笼花来了兴趣，便说道，“可是姐之前这么说，不就是不认同他么？” 司璃音叹口气道：“他那种人是不需要我们来认同的。” 司璃音的笑容已有些了苦涩。 “”笼花一脸欲言又止。 司璃音心知，笼花极有可能是已经陷进去了去。那她说再多，怕也是无济于事。 “他未必是你的良人。”这种话，司璃音对着笼花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因为这样的话，难免会让笼花伤心，也会让主仆之间的情分产生间隙隔阂。 “笼花，我只问你一句，你就已经确定是他了？” 司璃音定定说道。 笼花不自然地笑着，只说：“姐，你知道的。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完全确定的。” 笼花的脸上带着少女怀春专有的坨红，司璃音看着她，就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哪怕知道结局是错？也要去尝试一次吗？司璃音对笼花和丛竹不自信，也是因为自己的前车之鉴。 像丛竹这样的男人，虽然跟曾经的萧风比起来好了太多――丛竹或许更重情义，但从本质上――他俩是一样的。他们有太多的东西抓在手里，因为对男女的感情，也是一个“利”字为先。 司璃音现在能理解他们，因为她已经同他们一样，都是为了自己意识中最重要的东西，在不断的汲汲营营：或名或命。 但这是司璃音以生命为代价撞了南墙才悟出的同感。 司璃音着实不想让笼花再遭受同他一样的事，去撞了南墙，满腔后悔。 可是脑海里又迸发出另一个念头： 如果不是这样呢？ 如果有可能 司璃音不知道笼花的命运，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前世那样的悲惨，使她不得不开始趋利避害。她不得不承认，她害怕笼花受伤害。 但是一定会受伤害吗？ “好。”司璃音最终妥协，她自己也想见证一下，类似的人，结局究竟会不会有改变，“如果你认定，我会帮你。” 这样的回答让笼花吃惊极了，她震惊地看着司璃音，眼中喃喃说出几个字：“姐你” 司璃音轻轻说着：“我会帮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笼花怎么不可能喜出望外？她热泪盈眶，对着司璃音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 “奴婢，多谢姐恩。” 司璃音看着她，目光追溯到以前的自己。若是那时，自己身边也有这样一位，肯为自己着想的确“贵人”，那她的结局是否会有不同？ 笼花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她现在已是不害怕了。因为有了司璃音的支持，让她感觉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 尽管司璃音的欲言又止，显示出她的支持是那么勉强。 但笼花下意识忽略这些。 “对了，姐，”笼花只问道：“您方才起这么早，是取什么呢？” 司璃音之前被搁置的想法便又被笼花跳了起来。 “这个么？”司璃音将先前那个先放在桌上的药草拿了起来，“你是问这个？” “嗯。”笼花点点头。 司璃音手中的药草，色润黄如琥珀，茎粗叶稀，汁水却是赤红色。学医的人通常把它叫做赤砂琥珀。 司璃音本是不认得这种草的，然而之前白温言在的时候，却已向她解释过这种神奇的药草来。 据之前白温言的说法，赤砂琥珀本长在深山，叶能医百病，然而它粗茎里红色的汁水，却又是人间剧毒。 白温言那日偶遇，向司璃音提了一句，却一直没有去采摘，到今日，他便有可能永远无法将这药草采摘了。 司璃音留了个心，今日天刚刚蒙蒙亮，便去把这玉砂浆采了回来。 “这是叫赤砂琥珀。”司璃音静静说着，“是很厉害的毒物。” “毒物？！”笼花听着，浑身打了个哆嗦。 “姐，快快放下！”笼花脸上扭曲在一起的神情，透露出两个字――也是她此时的心情――紧张，她被吓得，结结巴巴地说道：“姐，你你不是说这可是极厉害的毒物吗？你怎么怎么还捏在手里呢？！” 司璃音神情淡淡，饶是笼花这般紧张，都这么说了，可她还是分明不受触动的模样。 “毒物么？” “毒物还是好，至少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死的。” “姐？”笼花被司璃音这句话弄得糊涂，担心地看着司璃音。 不像白温言，一生为善，行医治病，最终自己怎么死的，却不知道；如今，进而还只是不知身在何方了。 司璃音心中一声轻叹，道：“去寻个盒子，将这药草装起来。” 装起来，睹物思人，也算是她对白温言最终仅存的一丝愧疚和不甘。 司璃音都这般吩咐，自然是要仔细装起来的，笼花半分不敢马虎。她去找了个木盒，将这株赤砂琥珀心放了进去。 回想起方才丛竹来这儿专门的话，笼花将盒子递给司璃音，再问道：“姐，丛竹大人带来的那些人，现在要见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笑面虎般的人精 笼花被司璃音这样一说，眼睛里也全是期待的神情了。 “好啊好啊，奴婢这就叫他们进来。” 司璃音轻轻点头。 一行人，长衫高帽，施施然进了屋来，见着司璃音，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先开口。 司璃音轻咳了一声，算是缓解现场这种略显尴尬的氛围。 “我听说你们都是王爷极为重视的门客？”司璃音轻轻问，她选择以这个为自己的开场白，不是没有原因。 万俟凛爱才，但他们投到万俟凛的门下，也是他们自己想要在万俟凛手下实现自己的抱负。所以这其实主人与门客，其实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 再爱才的主人，也不会因为爱惜人才，而使自己利益受损。因为门客，本就是用来扩大主人的收益的。 而司璃音，说这话的口吻，则是把自己稳稳当当，放在了主人的位置上。 司璃音这几番思忖而说出来的话，应答她的，却是几声不知由谁发出的嗤笑。 司璃音沉下心，耐心等着。 果然，一个声音，又像是代表这些人的看法的声音，尖刻而又饱受司璃音期待地冒了出来。 “夫人只怕是说笑，若我们真是王爷极为重视的门客，王爷又怎会要一个女人来对我们颐指气使？” 这个人说后，其他人都赞同地点点头。 司璃音倒是稳得住气，只笑着：“怎么，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 这些人如何不知？万俟凛肯放人给司璃音一个女人，可以推断司璃音是很受宠的，或者司璃音是很受万俟凛信任的。 他们想着，若是司璃音是有前途的，即便这个时候听从一个女人的话，日后万俟凛登基，司璃音地位自然也不差；再在万俟凛耳边吹几句枕头风，他们也是可以飞黄腾达。 可等他们到冰璃馆一看，却又都傻眼了。 冰璃馆里的陈设，说好听些叫简朴，说难听便是陈旧，压根就和王府的气派华丽格格不入。 而眼前这个女人，一个普通命妇的命分也没有，他们早听闻司璃音有了身孕。可有了身孕，待遇却还这么差，他们不得不怀疑。 心里这样想，面子上的礼节却还是要做到，不可太过。 这人便向前一步，挽起长袖对着司璃音拱了拱手，再道：“夫人，我们自然是知道您的身份的。” 司璃音轻笑，只听没听出这话中的挖苦，道：“既然是王爷遣你们过来的，有什么不满，你们都可以去找王爷倾诉。” “要走的，现在走，我也不会怪，我也可以保证，你们，决不会受王爷的怪罪。” 心里想的被司璃音这般平静说了出来，在场诸人看向司璃音的眼里都不约而同多了些震惊。 司璃音等了等，见这些人眼里都只是深深的怀疑，明显的不确信。 她便又笑：“怎的，不走么？”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若是现在不走，以后，可是就走不了。” 司璃音静静宣告着这个事实。 这些人只是犹豫着，却不知犹豫间，他们唯一的机会便要悄悄溜走了。 “不走？”司璃音轻轻说着，这却是最后一句：“你们没有机会了。” 她脸上忽然浮现起狡黠的笑来，她说道：“你们现在，除非被我开除，不然你们都不能走了。” 这几人神情一愣，听得司璃音的这话才反应过来，却已经是晚了。 司璃音此话既出，事情便再无回旋的余地。因为司璃音不会再给他们这个机会。 司璃音笑着，刻意忽略了这些人脸上的神情，只吩咐笼花：“笼花，看茶。” 笼花将茶一一倒给一旁的桌子上，再向椅子处伸手以作示意：“请落座吧，各位。” 众人再看向司璃音，发现她的反应正是颔首表示赞同。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才刚刚说的那些不服气的话，现在回想看来居然是有些可笑了。 之前率先发声的那个人，本就是个极机敏的人精，此时见退出已是不可能了，那人神色一番变化，便又极敏捷地见了风使了舵。 “多谢夫人。” 他急忙捧起茶杯，兴致仿佛十分高涨似的，高叫这一声。 司璃音只做点点微笑，头皮听着这话却觉得发麻。 谁知道这笑面虎般的人精，话虽说的甜，但心里面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呢？ 一人发声之后，余后的诸人，都纷纷嚷嚷向司璃音道了谢。 先前那些因为司璃音的身份c地位而轻视司璃音的人，仿佛此时一个人也没有了。 司璃音眼观于心，请这些人一一坐下之后，才开口。 她已是主人家的语气。 “既然进了冰璃馆，那么，即便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即便很短暂，但你们也应该都听命于我。” “不，”司璃音忽的摇头，又正色说道：“你们应该是，必须，听命于我。” 她刻意加入，读重了“必须”两个字。 这句话听起来便是好大的主权，教人只以为司璃音其实是个手腕强硬的铁娘子。 “诸位应该都知道，你们到我这儿来，无非是为了京都郊外的流民。” 众人已被司璃音剥夺了反驳的权利，只能点头。 司璃音又道：“诸位都是足智多谋的人中龙凤，屈于我一个女人施令之下，自然不甘。但所谓群策群力，我们是应了王爷的话，为西夜的百姓着想。所以，烦请各位暂时把心中的芥蒂放到一边，眼下，大局为重。” 司璃音这一段话说的有理有据，不卑不亢，这些门客旁的也不多说，只纷纷笑道。 “夫人说的是”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怎么会心有芥蒂？” “能为夫人效力，是咱们的荣幸。” 众人都这么说道，气氛便变得和谐起来。 司璃音脸上带着和煦的笑，但她的心并没有被这些人的话所蒙蔽。 芥蒂依然是有的，如果怎能如话中那番容易释怀，便不能被称作为芥蒂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平安商号少东家 心正所以事成。这是司璃音第一次把这句话作为自己的箴言。 司璃音抬手，示意这些人安静下来。 “闲话大可少说。不知各位，对流民一事，有什么想法呢？” “是。” 司璃音话音刚落，便有一人站了起来，对着她揖了一礼。司璃音定睛细看，正是之前特别活跃的“人精”。 司璃音坐正身子，沉下心听着。 “安某名智旭，恳请夫人听人一言。” 原来是叫安智旭。司璃音暗暗想着：京都中没有安姓的名门望族，但见这安智旭虽着极简的素色长衫，然长衫精致隐蔽的暗色花纹，已显示这个安智旭怕是个极有钱的人物。 既非名门望族，又非贫门寒子，这个安智旭大抵是商家出身。 “嗯。”司璃音点点头，示意安智旭说出自己的想法。 万俟凛居然收商家的门客。西夜崇古，便以商为耻，直至而今，西夜律法里仍有商家子弟不得参加科考的条款。 而若想入仕，最直接便捷，又能证明自己能力的办法，便是去参加科考。 万俟凛是监国，虽还未登基，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就已是西夜的君主了。 一国之君对于本国的律法却阳奉阴违。 看来万俟凛暗中已有大计量。 司璃音这样想着，而安智旭正在那厢侃侃而谈：“王爷要我们前来时，就有提夫人的‘变废为宝’之计。依鄙人看来，夫人真乃是女中豪杰，竟能想出这么妙的点子来！” 安智旭将司璃音夸得唾沫横飞，司璃音作为当事人，听着脸上却只有表示礼节的微笑。 “如果夫人觉得可行，安某恰好认识一家商铺的老板，他曾受过王爷的恩惠，故而一直想报答王爷。他便可以代为培训那些难民，再给那些难民提供相当的工作机会。” 司璃音之前猜得没有错，安智旭的背景果然和商人有一定关系。 “是为他们提供在京都的工作？” 司璃音问。 安智旭点头，道：“没有错，是京都城内的工作。”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司璃音刚想点头。 “且慢！”一个声音却忽的响了起来。 司璃音有瞬间的失神，因为这个声音，像极了曾经与司璃音在畅春园里初遇的云栖。 司璃音循声看去，却只见一个壮实的身影。 司璃音这才注意到这个人。 此时在冰璃馆的，无不是相貌堂堂的青年才俊，唯有这个人例外，他或许是有才，但俊他确实沾不上边。 他看起来，就和最开始呈现在司璃音面前的云栖那般普通，然而他的身材c身高都比不过云栖――这个人，比云栖还要不引人注意。 “是你在说话？”司璃音掩下心中怪异的感觉，只作无事，静静问道。 这人全身上下无一特别之处，唯有那一双眼睛亮得瘆人。 他颔首，不再用那一双极亮的眼睛看着司璃音，说道：“回夫人，人名叫玉无心，方才正是人说话。” 玉无心司璃音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儿是说不出的怪异。 “不必人大人，你我不是主仆，你和王爷也不是主仆。我们应是客卿的关系。” 司璃音漫不经心的纠正。 “是。”玉无心却将头低得更低了。 “你方才说‘且慢’，是有什么疑问？”司璃音换了种说法，再道：“或者说，异议？” 玉无心点头：“人我方才是有一个疑问想问安兄。” 幸好她及时改口了，不然司璃音就打定主意，不再让他说话了。 安智旭猛然被点名，本被打断就皱了眉头，此刻想必心中更不爽。但他脸上倒还是好教养的笑着：“玉兄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便是。” 司璃音于是也点头：“让你们来，本就不是为了弄什么一言堂。你们都认真听认真讨论，法子想的快，事情也解决得快。” 众人便都点头。 玉无心颔首，再看向安智旭，问道：“安兄，敢问你提到的商铺老板，是京都哪条街的哪一家商铺？” 安智旭没成想玉无心架半天势问得居然是这么个问题。他便回答了，脸上还带着一些自矜的骄傲神色：“是哪条街上都有，闻名整个西夜国的平安商号。” 竟是平安商号。现在不只司璃音，其他所有人，包括笼花，就连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出来了。 安智旭是平安商号大老板安衡的公子哥。 众人看向安智旭的眼神里，多了些馋人的艳羡。 虽然西夜崇农抑商，但着实抵不住的是，平安商号的安家，太有钱了。 玉无心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来，便急忙转身，朝着司璃音拱手拜了拜。 “怎么？” 司璃音不解。 玉无心一字一句说道：“夫人，我以为安兄所说的方法，不可行。”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 司璃音也想不通，安智旭提的方案，虽然有讨好和自夸的嫌疑。但不可否认的是，安智旭提出的这样的解决办法，对西夜，对流民，对万俟凛都是有好处的。 几方都能得到共赢的方案，为什么却会被玉无心质疑呢？ 司璃音撇嘴。除非玉无心有更好的方案。 “你有比安智旭所说的，更好的法子？”司璃音便问。 “未有。”玉无心答道。 众人之间发出一声不约而同的嗤笑，安智旭看着玉无心的眼神里也多了些轻蔑。 但司璃音看见玉无心灿烂的眸子，却仍是坚定而专注得发光。 司璃音被他的眼睛所摄，却并不知道类似凤冥圣族催眠术那种摄人心魄，是令人心神皆震的摄人。 司璃音张嘴，鬼使神差问了句。 “为什么？” 焉知，玉无心等得就是这句话。 他缓缓说着，不卑不亢：“夫人，安兄所说的平安商号，据我近期观察已知，它并没有大规模招工的信息？” “哦？”司璃音还未懂玉无心此话何意。 “是吗，安兄？”玉无心十分谨慎，就方才的话问着安智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是个禁不得催促的人 有关平安商号的发展。他做少东家做的太习惯，是习惯给不断的人开空头支票。 毕竟“平安商号”这四个字就已经是极好的招牌了。 “这个吗我也不太清楚” 安智旭全然没了方才的底气，若若答道。 不过在玉无心即将重新开口的时候，安智旭仿佛又有底气了，语言逻辑又重新回归到最开始的骄傲兴奋。 “不过，玉兄，恕我直言，即便之前没有招工。如今平安商号家大业大，难道这些人还安置不下？” 玉无心面无表情只问道：“或者商号近期要去其他地方扩张业务？” “暂时没有。”作为平安商号的少东家，在商号未来运营方面，安智旭倒是名如其份的了解，而且回答的还很快捷淡漠。 “这便是了。” 玉无心一拍脑门，道：“夫人，平安商号近期没有招工，也没有新的扩展计划，这说明，商号的用工状态，已经是趋于饱和。” “况且就算，有其它地方的扩张计划，招的工人，也只会是当地的工人。” 司璃音听玉无心这样说着，忽然终于有些懂了。 玉无心仍在继续说着。 “平安商号在京都不再招工，是因为工人已经各司其职，趋于饱和。而若招揽流民全去了商号，工位只有那么多，可流民必须解决，那么，便是一部分京都的老百姓被迫失去做工，他们的生计，将会无可支撑。” 玉无心在最后说道：“夫人，我们不应为解决一个麻烦，而去制造另一个麻烦。” 司璃音赞许地点头。 先是她欠缺了考虑，竟差点认同安智旭的计划。 “你说得对。”司璃音点头道。 玉无心受到赞扬，自然高兴，脸上便终于有了一丝喜色。 反观安智旭，他脸上的神情却已有些不自在。 司璃音安慰他，静静道：“不过，安智旭你不必太过自责。” “你不过未有考虑全面而已。”司璃音这样说着：“有过这一次教训，想必下次才能尽善尽美。” 主人家都已经这么发话了，安智旭也不可能再觍着个脸说自己不对如何如何。 他只好讪讪道：“夫人说的是，我一定记住。” 司璃音极轻地点头，又把目光聚焦到之前这个玉无心身上。 “你说你没有法子，但你能想到他们想不到的地方，那我相信，你想到恰当的法子，也不过迟早的事情。” 玉无心对这话也不过谦，反而点头道：“我定不负夫人的期待。” 然而下一秒，他的眉皱了起来。 “但，夫人，您等得了，只怕流民和王爷等不了。偏偏我” 玉无心欲言又止，司璃音却并不催促。 若是玉无心的欲言又止但他自己又真的要说，她催促，不会锦上添花；若是玉无心是因为着实不想说而欲言又止，那司璃音也不愿意催促以做揠苗助长。 双方都沉静了一会儿，不过司璃音的错觉让她在有一瞬间甚至以为是在各自沉默地对峙着。 这样的沉默，让玉无心再次被司璃音看不透。 司璃音不急，安智旭却急了。 他父亲多方奔走，才托人将他举荐给万俟凛，成为王府的门客。一直以来安智旭都是安家的骄傲，他们本以为做官入仕，已是板上钉钉的铁锤了。 谁知道如今碰到司璃音，临了煞一脚居然能还遇到这种事情来。 安智旭现在只期望，司璃音不会将这事告诉给万俟凛。 可他刚这么期盼想过了转眼自己便觉得这样的期盼，不符合实际。 门客不同于其他职业，门客人多口杂，竞争大，若你真的不心身为门客而犯了错，在这些同为门客的同僚口中，你的错误则将呈几何倍数被放大，被细化。 安智旭不愿意看到那样，所以他此刻宁愿慌乱地发言，也不愿坐以待毙的沉默――风头若是都被玉无心抢了去，那何必还要他做错来出丑？ 只像个丑一样。 安智旭自己都觉得难堪和丢人。 “偏偏什么？”安智旭质问道，话间隐隐有着不满，这不满，是对玉无心：“对夫人应像仆人一样坦诚，只顾欲言又止耽误了夫人爹事情，像什么话？！” 玉无心没被安智旭的这句话吓到，倒是司璃音，听着安智旭的话，被吓得一抖却又不自觉重新暗暗打量起安智旭来。 有趣，果真是有趣。 司璃音在心里暗暗想。 今日究竟是个好日子么？竟一次遇上两个这么奇幻的人物。 安智旭方才这话算是主动宣战，主动找茬，可玉无心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听了安智旭的话，神色却未有一丝的改变。 这样的好定力，连司璃音自己也不敢保证，自己是随时都能如此，但玉无心居然时而如此，让司璃音觉得心惊和一种感觉：或许玉无心，绝非等闲池鱼之辈。 但终究司璃音现在是主子，她便不该对玉无心产生如此如何的同理心。爱才之心人皆有，但不论如何爱才，终还是从自身实际能得到或预计可以得到的利益出发，便不可能终日只做在揣测的林林总总上，司璃音此次的目的也不熟慧眼识英雄如何如何，而是最务实的――解决流民的问题。 既是解决问题，便要群策群力，一枝独秀，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安智旭说得不错，”司璃音便正色说道，“想说什么只说便是。大男人想说便直言不讳，吞吞吐吐的人，我可只以为他是不坦诚的。” 玉无心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夫人明鉴，我安敢对夫人您不坦诚？” “那你方才吞吞吐吐究竟是想要说什么？” 司璃音乘胜追击，便问。 “你偏偏什么？” 玉无心只低头，道：“偏偏我，是个禁不得催促的人。越催，我做的越差。故而我只担心，现在没有能为夫人您解惑的能力了。” 这算是变相的推辞了吗？司璃音不太懂故而连猜，都是心翼翼的。 “唔。”司璃音沉吟着，却不急，没有急着发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必心急 司璃音听了安智旭这话，只深深地看了一眼他。 “你们，”她问着其他，那些至此从未发表过自己意见的人，说着：“你们还有别的法子吗？” 那几个人本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看着安智旭和玉无心，结果冷不防被司璃音这般一文艺，已乱了阵脚，着急说道：“没有，没有。” 司璃音心中失望，道：“王爷最看重的门客，没想到竟也不过如此。” 众人便低下头，默不作声。 司璃音只得重新将希望放在玉无心身上。 “玉无心安智旭也留下。”司璃音轻轻说着，再道：“其他的，可以走了。” 她说罢，朝笼花使了个眼色。 笼花朝这些人安静地福了福身子，再道：“诸位，请随我出来。” 主人发布了遣客令，即便没得主人的欢心，这些人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出去了。 屋里的门客仅剩下玉无心c安智旭两人的时候，司璃音一声轻叹，再慢慢开口：“玉无心你方才说你禁不得催促其实我也并非想要催你。” 玉无心低头，认真听着司璃音的话。 “只是此事，王爷既然交给我，这是王爷对我的信任，也是王爷对你们的信任。” “我知道。”玉无心道。 “当然了，”司璃音笑，“你还得知道，我也并非你不可。” “再不济，”司璃音看了看一旁留下来的安智旭，说道：“安智旭也想的出法子，今次也不过是他未想得足够透彻罢了。你说呢？” 安智旭笑着应道：“若是夫人能再相信我一次，我不胜受恩感激。” 司璃音点点头：“安智旭需要的只是一次机会，这个机会，我不信玉无心你会不需要。” 玉无心一声喟然长叹，最终只得点头：“夫人，我确实需要这个机会。” “所以不必在推脱了，我给你们两人一样的机会，不会厚此薄彼，更不会暗自较量，如何？” 司璃音提议着。 安智旭自然是乐意的，高声道：“多谢夫人，还愿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痛定思痛，努力想出最恰当，两相都受益的法子来。” 玉无心顿了顿，才道：“定幸不辱命。” “你们都应是最聪明的才子，在京都中。”司璃音再缓缓道：“我选你们两个出来，不过因为，只有你们两个，是诚心想要协助我做好这件事的。” 司璃音又笑笑，补充道：“不论最开始是出于什么。” 安智旭最开始是因为想要迫切地为自己的家族增加增值的砝码，所以踊跃，想要因这件事加冠进爵。 而玉无心 司璃音却猜不透。 笼花送着这几个人到了冰璃馆的门口，然而这几个人却都是不想走的模样。 各自拘谨着，身子弓成虾米的模样，全然没了之前进冰璃馆时的意气风发。 笼花大抵想得通这是为什么，她也知道：就算此时将这几位自诩有才，却不多说话的主儿送回去，姐也应是不要的。 “诸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么？” 笼花便笑，她学着司璃音平时妩媚的脸上那密密麻麻的笑意，那能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为首一个书生模样，不高，但浓眉大眼，生得英气逼人的门客，这时犹犹豫豫地发声，道：“这位姐姐，我们就这么离开冰璃馆，怕是怕是” 笼花既等着他说出接下来的话来。 “怕是不妥。” 旁边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是听着王爷的吩咐才来的。” 笼花撇着嘴，说道：“各位，这话请跟夫人说去吧。你们不是见我只是个奴婢才说这话，可我只是个奴婢，左右不了夫人的决定的。” 这些人急了，眼里流出乞求的目光来。 笼花却是无比明白自己的份量的，再如何乞求，她也不能左右司璃音，她也不可能因为这几个不相识而自己又不把握机会的俊生而去触怒司璃音。 “还是请你们快走吧。”笼花神色不改，淡淡说道：“若是呆会惊扰了夫人，惹得王爷生气，那你们只怕在王爷面前更不好解释了。” 这些人面面相觑，但细想也正是这个道理。 他们三三两两，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地离开。 眼见这几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笼花才不紧不慢转过身来。 见一张英俊的脸对着她。 笼花认得这张脸，不就是新来的玉滦的兄长，先前掉下井摔断腿，又被司璃音任命为冰璃馆新管事的萧风吗？ 虽然笼花是司璃音的贴身侍女，并不用听从萧风这个新管事的吩咐。但从名义上，笼花还是在萧风手下当差。 “奴婢见过萧管事。” 笼花便恭敬地对萧风行礼。 萧风咧开嘴，像是极不好意思似的腼腆笑着，说道：“笼花姐姐可不必这样折煞的，应是的对笼花姐姐您行礼才对。” 虽然萧风声音十分粗哑，听起来咽喉像是被火炭烫过一样。但笼花联想到他以前是在皇贵妃宫里当差，皇贵妃淑氏又性情乖戾，那萧风被弄坏嗓子也就不足为奇。 只是可惜了这样一副好相貌。笼花在心里叹道。 “萧管事若是叫奴婢‘姐姐’，才是真正折煞了奴婢。”笼花微笑着回答道。 萧风依旧是十分恭敬的模样，只笑道：“若是您不喜欢，的改口便是了。” 笼花轻轻摇头，转变了话题想要告退，说道：“夫人还在屋里等着我去伺候。我先告退了。” 萧风点头，也并非如何殷切的挽留模样：“您请去吧。” 笼花进屋的时候，正巧遇上安智旭和玉无心两人从屋里出来。 这两个人此时都低着头，心不在焉，像是不甚痛快的模样。 笼花心中纳罕，不过并未开口问如何，只是侧过身子让路给这两位，再低头道：“两位请慢走。” 安智旭依然是低着头，没头没脑地走了；倒是玉无心，听见笼花的声音便抬起头来，一双眼亮得惊人。 他朝笼花点点头，也算是示意了。 笼花不再发一言，只将头埋得愈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埋没的只是小聪明 “姐，”她看见坐在上首的司璃音正揉着自己的额头，笼花心中有一丝关切，便问道：“方才出去那两位公子，神色似乎都不怎么好呢。” 司璃音点头，她自然知道安智旭和玉无心出去的时候神色不好的原因：她只给了他们一天的时间。 “他们拖延不得，推诿不得，自然头疼，头疼又怎么会神情好？” 司璃音淡淡道。 笼花似懂非懂，看见司璃音此时神情，捂嘴笑道：“怎么奴婢看姐您的神情，竟比那两位公子也还要差呢？” 司璃音听这话，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她神情差自然也有自己的原因：她给安玉两人限期一天，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任务；可是对于司璃音来说，流民一事，更是万俟凛赋予她的责任。 她本不是个热心肠，或者说悲天悯人，乐善好施的人。这一切，不过因为万俟凛，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如今却没有丝毫办法，也没有想出什么真正有用的办法。这便是让司璃音觉得头疼的。 想到这儿，她的头脑里，忽然灵光一现。 这边笼花见司璃音不回答，一笑便也过了。 她又说道：“姐，方才我送那几个青生回去，谁知他们还不愿回去呢！” 笼花这话里隐约有笑意，仿佛这是一件极为好笑的事情似的。 司璃音便极为配合，唇角弧度微微有上扬，说道：“他们大抵是怕王爷怪罪。” “是的呢。”笼花点头应道，又叹息着说：“不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谁叫他们自己不说话来着。” 司璃音点头：“不错，我需要的，不仅是有才的，还要是能把自己心中的才，有勇气展现出来的。” “可若是，有人天生就不善言辞呢？”笼花这时疑惑道：“他倘若很有才，岂不是可惜了？” 司璃音笑：“真正有本事的是不会因为什么而被埋没的。” “能够被埋没的，也不过沾沾自喜的聪明罢了。” 笼花听着，暗自还体会了一会儿，却依然懵懵懂懂。 只好先应着：“姐说的是。” 司璃音将手垂下来，无意识地揉捻着椅子上座垫挂上的流苏。 “今日起得早了。” 笼花急忙问道：“索性也没有什么事，姐不若再去补个觉？” 司璃音便摇头：“觉睡得多了，只叫人头疼。” 笼花这才又记着司璃音在孕期，正是最嗜睡的时候，平日里睡得也够多。 “那姐去做点什么提提神？”笼花便又提议问道。 司璃音摇头：“身子乏懒得很，今早上出去采个药草，都已是极限了。” 笼花听司璃音这么说起，心里便刮过一番疑问：莫不是白太医临走前交代给姐的事情――要去收了那株药草？ “如今正到了这季节，外面出去雾气重，也冷得厉害。”笼花看着司璃音倦倦的神情，又说道：“下次姐不要出去这么早了，若有什么事，交给我们这些下人去做便好了。” 司璃音道：“身子虽然乏懒，但也是懈怠不得的。” 笼花轻轻地笑笑。 司璃音心里有事，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着笼花说道：“眼下天色还早，你去畅春园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赤砂琥珀？” “若是有便采回来么？” 笼花问得仔细些。 “嗯。”司璃音低低应道。 笼花听着，心里便在暗暗发笑：见着便要采回来，不论大，也不论多少。这样的话，司璃音怕不是想要让王府里的赤砂琥珀绝种么？ 虽是这么想的十分轻松诙谐，但笼花回答却是正正经经，毕恭毕敬。 “是。奴婢这就去。” “毕竟是毒物了，千万不要磕破了流到手上。你一定心些。”司璃音皱眉，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是。”笼花点头应着。 “笼花。”司璃音又叫住笼花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姐？”笼花问着。 司璃音神色复杂。 “有一句话，我希望你一定要记着。” 笼花点头得爽快：“姐放心，凡是您说的，笼花一直一字不落，牢牢记在心上！” “一定要记住。”司璃音强调着。 “嗔c痴c妄c念，实属大忌；人生在世，不可强求。” 司璃音说完，心中已在轻叹：她终是对着笼花，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是。”笼花其实不太懂得这句话的意思，更不明白司璃音为什么会忽然没头没脑地说这句话，还要自己一定要记住。 但终归是司璃音说的话，再如何司璃音都是为她着想，而不会害她。笼花便点头，说道：“奴婢会心记住这句话的，姐请放心。” 等笼花走后许久，司璃音才轻扣了面前的桌板，三声，不长不短，在屋里这声响却已显得很大声。 司璃音自信呼峪会听见这声响。 也的确，司璃音并未等太久，衣裾飘动的瞬间，司璃音看见呼峪的身影已到了面前。 旁的客套的话，司璃音自然不必再说。 “方才你都听到了？” 呼峪低着头，道：“听到了，一字不差。” 又顿了顿，说道：“但，属下乃一介莽夫，只知出力；若要为夫人出谋划策，着实不行。” 司璃音没忍住，轻轻笑出声：“我也是有眼力见的。若是要你给我出谋划策，何苦还要那些人进来？” “近来，夫人，确实显得过于操心了。”呼峪道。 司璃音静静说着：“操心是好。如果不操心，什么时候被人害了，自己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就像王渝一样 呼峪脸上没什么明显的神情变化。主子的抱怨，主子的无心之谈，若不是命令，他是不应放在心上的。 不然弄不好，就是揣测主子心意。 为下位者，怎么敢随便揣测主子的心意？这是主子的大忌，也是为下位者的大忌。 呼峪真真实实将司璃音当做主子。 他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将司璃音一个女人当成真正的主子，却并没有觉得任何的难为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笼花的偶遇 呼峪问道。 司璃音阖了眸子，养起神来：“帮我安排一下，我要见沈兴。” 她睁开眼，眼中精光毕现：“甩掉，那两个尾巴。” 尾巴指的是万俟凛一直为司璃音而安排在暗中的暗卫。 “夫人不是已与王爷重归于好？”呼峪缓缓道：“那两人武功的确在我之下，但甩掉，并不容易。” 司璃音轻轻问着：“那容易的是什么？” “若是瞒天过海，倒可勉力一试。”呼峪说道：“夫人既然不希望我在明面里出现，这样也可以稳妥些。” 司璃音便点头：“你说的稳妥，最好是我要求的稳妥。否则出了什么事，我不会保你。” 最后这句话，司璃音说的冷血异常。但呼峪已经习惯了。他是暗卫，是见不得光的死士，捡了一条命回来，本就是见惯了这样的冷漠的。 更何况，归根到底是司璃音救了他，所以即便是这条命，呼峪也早就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 “若真有那天，属下定不会辜负夫人。” 呼峪坚定地回答着。 司璃音面上神情没有多大的变化，眉懒懒地挑着：“记着你自己的话吧。” 门客们由冰璃馆出来，没敢先离开，反而慢慢走着。 没过一会儿，余下的那两人也由冰璃馆的大门口出了来。 他们迅速围了上去，七嘴八舌，说的话不同却大都是是同一个意思：“怎么样啊，安兄？玉兄？” 但看见安智旭和玉无心两人面上并不算好的面色，他们的心也凉了大半。 安智旭看了一眼他们，嘴唇却紧闭，似乎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这些人便把焦灼的目光放到玉无心身上。 玉无心脸色虽不好，此时竟还咧开嘴笑了，他极轻松的模样，说道：“没什么，不过夫人给我俩都一天的时间，都得想出个法子来。” “这还没什么？！”有人惊呼着，“王爷愁眉苦脸这么多天都未曾想到稳妥的法子，今日她一个女人，一天之间就要你们想出来？” 玉无心只是点头，不过这人这样一说，安智旭脸色却更难看的。 不过也有人幸灾乐祸的，说道：“谁叫你们喜欢出风头？看我们，没说话虽然会被王爷骂，但好歹也不会接到这么麻烦又不近人情的差事。” 安智旭听到这句话更来气。 “够了。怎么，你们还不用去丛竹大人那儿领罚吗？”安智旭皱着眉，冷冷说着。 众人看他一样宛如看个智障一般，一声“嘁”之后终于四散开。 玉无心脸上带着笑，说不清是苦笑还是他已不会改变的微笑，拍了拍安智旭的肩，说道：“安兄，他们自然是去领罚的。可咱们的罚，也等不了多久了。” 安智旭厌恶地皱眉，一抖肩膀让玉无心的手落下，说道：“得了吧，玉兄何必这般说？我也许想不出来法子，但你这时，就不必再在我面前装了。” 玉无心讶然：“难道安兄还以为我在一天之内，想得出那法子来？” 安智旭轻笑着道：“不是或早或晚都会想出来最完美的法子的吗？玉兄索性逼自己一把，不就想的出来？” 安智旭再一声嗤笑，才继续道：“如若不是有了万全的主意，玉兄方才又怎会反驳我的法子呢？” 玉无心苦笑：“安兄，原来你是介意了。” “可我我当时的确没想那么多” 玉无心解释道。 “是么？”安智旭收了自己脸上的冷笑，便变得面无表情了。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安智旭便气愤的，匆匆地离开了。 玉无心脸上和煦的微笑，慢慢变成专属他的，一抹值得玩味的表情。 不过谁也没有看见玉无心此时的神情，谁也不知道，他这种神情背后藏着的寓意。 除了玉无心自己。 畅春园里，笼花正仔细地寻觅着。 王府里没有药圃，却有医堂。于是医堂的人，便将畅春园的一块地开辟出来，做药圃用。 司璃音既叫自己来畅春园找找看，那今早上她大抵也是在畅春园偶然遇到那赤砂琥珀的。 笼花这样想着，弓着身子埋头看着地上，找得愈发卖力，连几处虚掩着的草垛也不愿放过。 弓着身子腰便是弯着的，笼花坚持这个姿势，只一会儿便觉得累极了。 她再直起身来，目光也往远处去。 不期然，她看见一个蓝色的，欣长的，而又熟悉的身影，也正是在弯着腰，在寻觅着什么模样。 寒风中，笼花本是冷得哆嗦。然而这时她的心却又像着火似的，顷刻之间便沸腾了起来。 笼花还不及想，或者说她的行动比她的思想快了一步――已慢慢朝那个背对着她的蓝色身影挪了过去。 笼花心里甚至还没想好，再见到这个人该说些什么，她的嘴已经先一步开了口：“丛竹大人。” 这人极敏捷地回转了身子。 笼花笑着，看见丛竹英俊的眉眼。 丛竹脸上微微有些惊讶，直起身问道：“笼花姑娘竟也在这里？” “是。”笼花甜甜笑着，低下头。 丛竹语气中的惊讶很快没有了，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淡：“笼花姑娘到畅春园，这个时候，敢问我能知道是打算做什么？” 不过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丛竹再没有感情的言语，听到笼花耳朵里也比其他人那些抑扬顿挫的话好听。 “我到这儿是打算找一种药草。” 笼花一五一十地回答着。 “药草？”丛竹摇头，哑然发笑，道：“可是笼花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站的地方，已不是在田里了。” “我知道。”笼花说道：“因为我就是从药田那边找回来的。” 丛竹笑了：“真是傻。在药田都已找不到的药草，在余下的花圃里面怎么会找得到呢？” 笼花觉得自己已经听不清丛竹在说什么，事实上，她快要在丛竹温暖的笑里溺亡了。 但其实笼花这样的感觉，不过只是错觉，是因为眼前是心上人，所以让她看待丛竹时，蒙上了一层美化的温情外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丛竹也在找 事实上，丛竹的这个笑，不过他日常无趣神情的陪衬，再正常不过。 丛竹见笼花久不回答，又道：“已近隆冬，霜重风大，旁的人都不喜再往畅春园里走，生怕露水浸湿了外袍。” 此乃常情。笼花听着便点头。 丛竹垂下眸，看见笼花身上长长的外袍，便道：“你也心些，外袍弄湿了只怕麻烦得很。” 笼花只是颇不在意地笑着：“没事。弄湿了，回去烤干便可。” 终归冰璃馆里多得是炭火。 司璃音又向来并不吝啬于这些。 丛竹终于放心地点头，过了会儿又感慨般道：“夫人倒是对笼花姑娘好得很。” 终于提到自己的事情，笼花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我和姐自一起长大，已是情同姐妹。姐对我好，我自然记着的。” 丛竹疑惑道：“夫人与笼花姑娘是一齐在国公府长大的？” 丛竹之前一直不信。因为最初是司璃音主动爬上万俟凛的床，不含贬义的说，这样敢豁得出去，拿自己做赌注的女子，丛竹是一直不敢相信，她另一个身份竟是司国公的嫡女，传统的大家闺秀。 所以丛竹才一直以为，要么，司璃音只担了国公府嫡女的虚名，实际上并未生养在国公府。 起码身为“大家闺秀”的价值行程阶段，是不在国公府里的。 可是笼花的回答推翻了他的猜测。 “是，我和结尾，都是一直长在国公府里的确。从未出过哪里。” 丛竹脸上不自然的笑，过了许久才散去。最后颇有些喟然长叹的意味，应道：“世间难得的便是这份主仆情谊，不是主仆而胜似亲人。” 笼花笑着道：“丛竹大人和王爷不也是吗？” 听见这话，丛竹眼中的神情却暗了下去。 “王爷自然是王爷，我是奴才，怎么能与王爷称亲道故？”丛竹摇头：“既然是奴才，做好奴才的本分即可。” 丛竹这样一说，其中自我贬低的意味不言而喻。 笼花却慌了神。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安慰他，又怎么安慰他？ 犹豫了一会儿，笼花终是干笑几声，然后道：“丛竹大人您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众所周知，你是王爷最得力的助手” “这不过是奴才的本分。” 丛竹一句轻飘飘的话却打断了她。 笼花话未说完，只卡在了那儿。 丛竹看了看笼花，大抵是看见笼花脸上略显尴尬的神色，他为缓解，便自嘲般的笑笑：“说起本分，我倒还没有笼花姑娘你做得好。” 笼花看着丛竹道：“其实，丛竹大人你也不必如此介怀” “我看得出来，您将王爷看的很重。”笼花极诚恳地说道。 不经意间，丛竹业已打开了话匣子，他点头，像是应了笼花的说法，道：“我从我出生起，便知道，我是为保护王爷c协助王爷而活着的。只有先王爷，才能再我自己。” 丛竹这番话让笼花有些惊讶。她自己虽也一直把司璃音放心上，但扪心自问，若要先司璃音再她自己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先王爷是指有什么危险的时候吗？” 笼花诧异地问道。 “不。”丛竹却果断地回绝了。 “任何时间c地点c事件。” 丛竹铿锵有力地说出这句话来。 笼花听着，先是震撼，不觉后背却一阵发凉――已浸出了冷汗。 她咧开嘴想笑，却半分笑不出来。寒冷刺骨的冷风吹到身上，笼花只觉得更冷了。 明明丛竹说的是那么正义的一句话，她自己又为什么会这般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冷呢？ “你真是很厉害” 笼花想了半天，最终只能找出“厉害”这两个字，来形容丛竹了。 真厉害。作为一个下属，丛竹他竟然到达了她没有想过，却又自知无法到达的高度――因为笼花自知对司璃音的忠诚，只是最大可能的等于自己生命的价值，但绝不会大于。 “对了，”这么好的机会，笼花有意将话题向轻松的地方牵引，便问道：“你在这儿找什么呢？” “事实上，”丛竹很快回答：“我也正在找一种草。” “什么草？”笼花热心肠地问道：“众人拾柴火焰高，兴许我能帮你找到呢？” 丛竹微微眯眼，脸上呈现出回忆而又困惑的神情来：“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但我记得它的样子。” “哦？”笼花不解其意，地惊讶了一声。 丛竹再说道：“就是今天早上，你家夫人带回来的那种草。” 赤砂琥珀？ 笼花心中一亮，问道：“可是黄叶粗茎？” 丛竹点头：“不错，黄叶粗茎，模样甚怪。” 他又后知后觉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 “夫人给我说了的。”笼花答道。她却没有说此次，司璃音叫她来找，也是为找那药草。 她的决定就在第一秒便想好了：暂时不表明来意，若只找到一棵赤砂琥珀，就将那棵给丛竹，总之司璃音已有了一棵；若有多的，再说出自己的来意。 “那叫赤砂琥珀。”笼花又问道：“不过，丛竹大人找那个做什么？那个草可有有毒。” “有毒？”丛竹着实没见过，更没听过“赤砂琥珀”这草的名字，故而惊讶。 “不过早上时，夫人拿着，我多看一眼，见它模样新奇，便想探究看看。”丛竹解释道。 “哦。”笼花点头，说道：“它的汁水是红色的，有剧毒。大人若是见着那草，可得心些。” “既是毒物，今晨为何冰璃夫人还将它采回去？”丛竹有些不解，问道。 笼花便温柔地笑了起来：“红汁剧毒，但它的黄叶，温润如千年的琥珀，是嫩医百病的神药。” “原来竟是这样。”丛竹恍然大悟地点头，道：“常说药毒不分家，原来这些话，也不只是说说罢了。也算是经验之谈。竟在这的草上也有了体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可遇而不可求 笼花的眼睛便变成了星星眼，看向丛竹的眼里，全是仰慕的崇拜。 丛竹却并没有留意眼前女子的神色，只点头道：“此次，多谢笼花姑娘为我解惑了。” 笼花已垂下了眸子，听着这话，脸早已不争气地漾起几丝绯红了。 “不必。”她低下头，轻声细语道着。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找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去好远。 畅春园很大，可这般用脚丈量，笼花觉得有几分不痛快：竟然这么快就走完了。 “看样子是找不到了。” 丛竹直起身子，说道：“说不定那一株赤砂琥珀，是独一无二的神草――王府里仅有一株，叫冰璃夫人采走，的确才算是恰如其分。” 笼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其实是很希望丛竹也能找到一株赤砂琥珀的。 “笼花姑娘一片不痛快的神色，也是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药草吗？”丛竹低下头，看着笼花问道。 笼花点头：“如今我们也算是有缘人了。竟在同一个地方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且还是同样的东西。 笼花方才这话专门加重了“有缘人”三个字的读音。她希翼丛竹发现自己说这三个字时的不同，然后她再焦急而又忐忑地等着丛竹的回应。 但丛竹却没有认真听出方才那句话之中有什么差别。 他笑着：“有些东西的确是可遇而不可求。” 笼花心中如打翻五味瓶似的滋味百般，但她还是暗暗安慰自己：没事，丛竹只是没听出来 笼花已忘了临走前司璃音千万叮嘱她记住的那句话：“嗔c痴c妄c念，实属大忌；人生在世，不可强求。” 不过纵使笼花已将这句话忘得干净，司璃音却还是漏了与前面这句话同样重要的那句话――“不可自我相信，亦不能自我欢喜。” 均没有所获的两人在畅春园门口分了手。 笼花一个人的时候，才开始心有戚戚的：姐特地着她来找这个赤砂琥珀，她没有找到，却还耽误了这么多功夫，要怎么同姐去解释呢？ 遇到丛竹，并且告诉了他有关这赤砂琥珀的事情，又要不要告诉司璃音呢？ 笼花犯了难。虽然她知道司璃音并不会责罚她。 但是和丛竹毕竟是她自己的事情，再亲密的主仆之间，笼花却还是不太愿意一一地，细细地讲给司璃音听。 笼花的步子已暗暗加大，也加快。 因为犹豫间，她已有了应对的答案。 “外面风吹得挺冷的？”笼花进了屋，司璃音便把烤火的手炉扔给了她，“瞧你脸，吹得红扑扑的。” “多谢姐。”笼花将手炉接过来，一面感激地说道。 暖了一会儿，司璃音才又发现，笼花脸上的，不只是被冷风刮过的通红，还有几抹可疑的直未曾散去的绯红。 她便打趣道：“莫不然是见到了丛竹，激动得脸红了？” 笼花浑身一个哆嗦，见司璃音似笑非笑的神色，便急忙道：“姐，你说什么啊” 司璃音“噗嗤”一声，笑出来，再说道：“你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真的遇见他了？”司璃音不依不饶，感兴趣地问道。 笼花没法再糊弄下去，只得回答：“不过偶遇上，没说什么话。” 司璃音眉眼弯弯，像是极开心般。 “我的好姐，”笼花颇有些无奈地叹道：“我求求您可别再拿奴婢寻开心了。” “我哪有拿你寻开心？”司璃音正色道：“若是你自己开心，我便才开心了。怎么，遇上他，你不开心？” “这”笼花被司璃音这反问问得哑口无言。 笼花脸上便讪讪的，直到司璃音笑的劲儿过了，她急忙将这页翻过去，慢慢道：“姐，奴婢方才去了畅春园，可是没找到那赤砂琥珀。” 自然是找不到了。司璃音心里很清楚：若在这王府里，那赤砂琥珀能找到第二c第三株，那之前便不会叫白温言那般惦念了。 明知没有，司璃音之前却还叫笼花去畅春园找，不过是想支走笼花，好唤出呼峪来交代事情罢了。 “没事。”司璃音便淡淡道：“辛苦你了。不过那种东西，本就是可遇不可求。” 又是一句“可遇不可求”，笼花倒觉得自己今日与这句话倒是有缘分。 她正要开口问，有人进来对着司璃音通报：“夫人，上次的大夫来了。” “上次的大夫？”司璃音心思稍稍一婉转，脑子里已有了答案。 “请他进来吧。” 司璃音便点头，道。 那人下去请那位大夫进来，司璃音便对一边呐呐的笼花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待会看一个人。” “你会发现，他像极了咱们认识的那个人”说最后这句话时，司璃音情绪明显低落下去。 笼花听得云里雾里，只得呆呆道了一句：“是，姐。” 没等多久，一个浅灰色的身影进了来，笼花看见这个人的脸的那一霎那，终于明白司璃音方才那么说的原因了。 “白白太医？”笼花惊讶地问道。 司璃音只在一旁低低道：“笼花，方才不是便告诉你，这只是很像那个人” 笼花这才把惊讶成形的嘴巴合拢。 这人正是白温初，不过眼下除了司璃音，万俟凛，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白温初，站定，看着笼花，却并不急着开口讲话。 笼花好歹也是有些眼力见的，便急忙退出去。 “姐，我再去别处找找，看看有没有赤砂琥珀。” “好。”司璃音应道。 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在笼花说出“赤砂琥珀”四个字的那一霎那，白温初身体所想隐藏的，巨大的颤动。 “赤砂琥珀？” 白温初直到笼花完全离开，才心存犹疑地说出这几个字来。 “怎么？”司璃音并未察觉到不对劲，只觉得此时白温初的神情较方才刚进来时惊异许多，语气之中也含着些仿佛出乎他意料的惊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白家的人？ 白温初紧抿着唇，只说出这四个字来。 “当然。”司璃音便又把那盒子取了出来，再将赤砂琥珀从里面心拿出来。 递给白温初。 “其实这是白太医最初告诉我的，”司璃音静静的，说出了全部实情。看见方才白温初震惊的神色，她坦白，应该对其比较有帮助。 “白太医见着这赤砂琥珀时，也是如你一般震惊神色，说：‘没想到王府居然有这个’我今日想起，便把它采了回来。” 白温初的眉皱得愈发深，喃喃说道：“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司璃音不解。 白温初最终将那株赤砂琥珀放回锦盒里，不再看一眼。 “你可知，赤砂琥珀，别名是什么？” 白温初问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感。 “别名？”司璃音从白温言那儿仅知道这草药叫赤砂琥珀，别名白温言没有说，司璃音也没有问。 “我不知道。”司璃音如实道。 白温初手握成拳，青筋毕现，冷笑一声，再说道：“赤砂琥珀的别名，叫长生草！” “长生草？！” “可是”司璃音很聪明，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长生草，白温初口中，认主的长生草，只长在昌州白家祖药田里的长生草，居然出现在王府的药田里！ 白温言当初发现了，还没有来得及调查，就已经失踪！ 可是 如果白温言是因为这株长生草遭遇的不测，那如今司璃音自己将这株长生草采走 这株长生草，又牵连的是白家哪一个子弟的性命？ “你的意思是，王府里有你们白家的人？” 司璃音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再问道。 “也许有，但已经是被白家族谱除名的人；也许”白温初看着这株赤砂琥珀，说道：“这株长生草没有认主，所以黄叶；若是已认主的长生草，应是红叶。也许，言弟也是因此，才没有及时告诉我” “黄叶变红”司璃音脑海里忽然产生了个大胆的猜想：“所谓认主，难道就是在叶脉里流入宿主的血液？” 她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当然没那么简单。”白温初道：“长生草认主，以心头血换赤炎毒汁，以血换血，以医换毒，以毒换医。到那时，医毒一体，以己为药才可医人，以己为毒方可正心。” 如今既然知道这个赤砂琥珀就是未认主的长生草，下一步又该如何？ 司璃音探究的目光，看向白温初。 “此事非常。”白温初紧锁着眉，说道：“我必须先向族内确认。” 司璃音问道：“如何确认？” 白温初答道：“连夜手书，寄回昌州。” 司璃音沉吟：“这样许是要等，没有效率，更有可能错失了这次机会。” 白温初如何不知道这中的利害？只是兹事体大，他就算为白家新生一代最杰出的，却也不能独自下定论。 “这是白家的规矩，也是保险起见。”白温初沉眸说道：“夫人，请您安心等待几日。” 司璃音淡淡道：“今日若是你不来，不认出这长生草，我自然会安心去等。可目前真相似乎就在我面前，我怎样能够置之不理呢？” 白温初沉沉道：“这看起来的确是真相，但更或许是陷阱。” 据司璃音所言，当初白温言不也看见这株本不该出现在王府的长生草的么？ “无论如何，就算为了您自己的安全，也请您稍安勿躁。” 司璃音没有别的法子，顿了会儿终是点了头。 司璃音组织了一会儿言语，又道。 “王府下人虽多，但来来往往眼熟也就那一两个。以前我常去畅春园，对那儿的人不说很熟悉，但都是打过照面的。若要认真去查，查出这株赤砂琥珀的主人，应是不难。” “这并非难不难的问题。”白温初摇着头，闷闷道：“言弟也许给你讲过赤砂琥珀的厉害。” 司璃音点头：“医药同株，圣药剧毒。” 白温初胸口起伏着，点头再道：“事实的确如此，这也是为何赤砂琥珀，也就是长生草只养在昌州白家祖代开垦的药田里的原因。” “它像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一有风吹草动，的受惊便可使它爆炸一样。” “因为它毒性剧烈？”司璃音问。 “正是。”白温初点头。 “因为医毒难以平衡，只有白家的人才知道如何栽种赤砂琥珀，才能使其完好地长成器。” 司璃音心中戚戚然。 “那如今，我们只有等了。” 司璃音说着，声音语气里却有一些不甘心。 两人抬眼，默契不知何时已经养成了。 白温初深深看了司璃音，再避开司璃音锋芒的目光，说道：“我此次来，是想请夫人帮我一个忙。” 司璃音没有半点含糊的意思，事实上也不需要那些虚伪的客套。她说道：“这些事情，直接说便是了。不必如此，大可直言。” 白温初点点头，收敛了目光里的忧虑和悯然。却不急着说话，只伸手在自己的袖子里摸索着。 “？” 司璃音有些看不懂了。 不过白温初的动作很快给了她应答。 他摸出一个透明的物件，却盖在自己的脸上，再摸索了一阵。 “这是什么？”司璃音问着，有些惊讶，尽管她自己已经有些看出来了。 戴上这个的白温初，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他换了脸。 “人皮面具？”司璃音又再问。 “是。”白温初这时才回答。 司璃音看着面前换了脸的白温初，反而没了先前那么么惊异，而是沉静了下来，静静道：“可否问一句，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白温初重复了司璃音的话。 “我想做，自然是旁的人做不出的事情。”白温初看了眼装着赤砂琥珀的匣子，脸上忽的露出阴侧侧的笑来。 司璃音被白温初忽然这样的神色弄得有些后背发凉，但她并未将这异样感觉说出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新来的杂役 白温言静静说着：“想要帮我，再简单不过；而事实是，我确实需要夫人你的帮助。” 司璃音对白温初这句话并不惊讶，因为方才他就已经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这句话了。 “我能做什么呢？”司璃音再问。 白温初嘴唇张张合合，说出言简意赅的四个字来：“置若罔闻。” “就当从未见过你？”司璃音问道：“这个很容易。” 白温初坚毅的眸子上浮现几分期待的神色，说道：“愈容易的事情愈容易出错。我并不希望你出错。” 司璃音点头。 “难道你已经有眉目了？” 白温初笑：“眉目这件事，自来本就是有的。” 司璃音有些听不懂。但她将困惑放到心里。 “我很期待，但我更迫切地希望，”她看着白温初，沉沉说道：“真相快点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真相有可能会很惨烈，”白温初深深看了一眼司璃音，再说道：“你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 果然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对弱者的关怀在这种不经意的时间便显现了出来。只是司璃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需要白温初悲悯颜色对待的弱者。 白温初顿了会儿，又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他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 “这是真相大白之前，白温初最后一次为你看诊。” “似乎也是唯一一次？”司璃音笑着，坐了下来。 两个人的神色都很轻松。白温初抬手，慢慢搭上司璃音的手腕。 “近来王爷常去玉烟轩，似乎冷落了夫人。” 白温初一边诊脉，一边意有所指地说着。 万俟凛常去玉烟轩，司璃音怎么会不知道？但是她相信他，即便他未向自己解释。 “没想到你连这些后苑女人争风吃醋的事情，竟也知道？”司璃音轻飘飘反问道，俨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的模样。 白温初收回手，慢慢说道：“夫人身子还好，只是气血虚。近来胃口不好？” 司璃音点头：“吃一点东西便吐得厉害，倒不如喝白水跟舒服些。” 白温初眉便皱了起来。迟疑说着：“就算为了腹中的孩子，夫人能吃还是要吃，否则来日生产时，气血不足，易造成血崩。” 司璃音脸白了白，不动声色地将她自己的手腕拿下去，盖好，再道：“你这岂非是危言耸听？” 白温初站起来，朝司璃音拜了拜，说道：“夫人，医者济世，自古有一说一。我只是说可能有很大可能。” “若你继续不行茶饭的话。” “知道了。”司璃音轻轻垂下眸子，说道：“我会尽力吃下去。” 白温初目光炯炯地看着司璃音，其眼神中有担心，也有其他。 间隙之后，在司璃音发怒之前，他终于垂下了目光，看向了别处。 “我先走了。”拾掇好药箱，白温初抛下这么句话，便要离开了。 “下一次再见你，或许已不是见你。”司璃音慢慢说着。 白温初镇静地点点头：“没有错。” 两人心照不宣。司璃音看着白温初欣长的背影，慢慢淡出视野。 冰璃馆新来了一个清扫杂役，直属馆里最受尊敬的笼花姑姑手下做事。 笼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姑娘”变成了“姑姑”。她知道姑姑是一种尊敬的名称，只不过她难免还有些不习惯。 而这个“姑姑”的称谓，也是由这个新来的清扫杂役叫开的。 “笼花姑姑，我已将外院清扫干净了。” 这个杂役遇人做事特别活络，原本是笼花自己每天起得赶早清扫的院子，他却做到起的比笼花更早，去将院子扫的干干净净。 笼花皱眉，将这个杂役叫做董。 “董”这个名字，连同着这个人带着的诸事，便在冰璃馆的下人间传开了。 “董”到冰璃馆的第二天，得了笼花的吩咐，赶去后厨见冰璃馆的新任管事――萧风。 “的，见过萧管事。” 董楞头楞脑的模样，见着萧风也不知行礼，只把头略低一低便说了。 萧风转过身来，细细看着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新面孔。 他自然是听说过这个董的，自打这个董昨天第一天到冰璃馆，他就已经注意到他了。 萧风对有关司璃音的事情，自然是十分关注的。 笼花对外的解释是，这个董曾是国公府的佣人，也曾伺候过司璃音。后来国公府覆灭，董被迫回乡，却又发了饥荒，万般无奈再次上京，想要投奔以前的主子――司璃音。 司璃音不喜为善，自然也不肯做这些“好事”。辗转反侧，这个董竟搭上以前的共事笼花，笼花劝了劝司璃音，才允许这董留在冰璃馆里。 萧风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喉间只有嘲讽蔑视的轻笑。 “果然，奴才就是奴才。像是永远改不了吃屎习惯的狗，即便得了自由，却还是巴巴地回来伺候人！” 萧风在心里这般轻蔑地想着。 “你叫什么？” 大抵是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不好印象，对着这个人，即便说话出声，萧风还是不掩饰他话中的厌恶反感。 只是董脸上依旧是愣愣的，好似看不出，也听不出，面前萧管事对自己的厌恶。 “的叫董，萧管事叫我啥都中。” 他呆呆说着，脸上带着些想要讨好萧风的期待神情。 萧风咳了一声，又开口，态度甚至比方才那句，更要反感一些。 “我是问你的名字！” “姓甚名谁？”萧风强调着，再道：“难道你还姓‘’不曾？！” 谁也不会料到，萧风的敌意会这么明显。董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惹得这个萧管事生气了，明明他也问好了，也恭恭敬敬地叫他为管事了。 董尴尬地搓着手，如今这时，面前这恶意满满的萧管事，他又该怎么面对？ “哑巴了？”萧风重复问着：“还是你听不懂人话，不知道我问的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董游 “董什么？”萧风神色一冷，又问着。 “董游”董怯弱地答道。 董游萧风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一如他并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但他可以去打听，这个董游的具体来历。 眼下非常时机，司璃音的忽冷忽热，都向萧风显示着一个讯息――眼下情况十分紧张。 虽然最稳妥的说法是司璃音多心，这个说法本来就可以安慰萧风自己，但是萧风不得不想，万一是司璃音有什么怀疑的呢？ 所以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董游他必须提起心思。 “冰璃馆不是随便就能进来的。”萧风冷冷说着，再说着：“你自己好自为之。” “是。”董游将自己身子伏得很低，恭敬地说着。 董游又回到正屋前的院子里，正扫着院子，便有人轻扣院门。 他扔了扫帚去开门。 来人是两个人，长衫飘飘，书生模样。 一个人模样生得极好，只是神情倨傲：“去禀告你主子，我们想出法子来了。” 董游愣了愣：“请问公子名讳？” 这个人只冷哼了一声，轻蔑地看了董游一眼，仿佛在说：就你也配知道我的名字吗？ 董游面上便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在另一个人，虽然没这个人长得英俊，气质乏泛可陈，却舍得回答董游，轻笑一声便说道：“他叫安智旭，我叫玉无心，想要求见夫人。快去禀报你们夫人吧。” 这人说话的态度较方才这人好得太多，董游便也没有那么慌张。 “欸，咱这就去，两位稍等。” 董游急忙说着。 两人便看着董游急急的身影慢慢去了。 “怕是个没见过的蠢物，”安智旭靠着门框，一面轻蔑说着：“看见本大爷居然装不认识。” 玉无心只笑着，仿佛笑容已是镌刻在他脸上似的模样，一面说着：“的确是个新面孔，恐怕是新来的。不认识也是正常。” “你就装好人，帮这些下贱的人也要说话？”安智旭话中讽刺的意味十分浓重。 玉无心神色如常，说道：“这也是事实罢了。” 话音刚落，董游便又匆匆跑过来了，脸上的神情，比起方才好了太多――活络殷勤了许多，他半弓着腰，一面说着：“夫人请两位进去。” “切！”安智旭冷哼一声，不知这声不满是对不懂事的董游，还是对八面玲珑c“虚伪”的玉无心。 安智旭拾步，便大步进了门。 玉无心自嘲般的笑笑，才抬头对着董游点头：“多谢。” “不必，大人请进。” 大概是晓得自己方才怠慢了，董游脸上神情再殷切也是讪讪的挂不住。 司璃音在上一次的正屋里会见安智旭和玉无心两人。 自打他们进屋，司璃音就冷眼看着他们两人。 这两人脸上神情，较他们上次走的时候，似乎已经神采奕奕了许多。 “看来你们已经有结果了？” 安智旭点头，很兴奋的模样，说道：“夫人给咱们的时间也确实紧了些，但我还是想到法子了。” “哦？”司璃音问着，听上去勉强有些感兴趣的模样。 “你呢？”她将视线看向身前另一人，“你可曾想出法子了？” 玉无心静静点头。 司璃音有意想压压安智旭的傲气，便对着玉无心点头：“那你先说来听听。” 玉无心却犹豫神色，迟迟不开口。 “夫人，”安智旭倒在一边抢着说着，“事实上，玉兄和我的法子，是一样的。” “一样的？” 司璃音皱眉：“我不是叫你们各自都要想出个法子？” “最好的法子只有一个，因是一个‘最’字。”安智旭说着便笑了，继续说道：“我与安兄只不过想到一处去了。” “是吗？”司璃音看向玉无心，悠悠说着：“我还是难以相信，两个心思，各自都算是才子了，想的法子居然会一模一样？” “也不尽然是一模一样。”知道司璃音怀疑的目光，玉无心终于发声了，“不过主要的思路都是一样的。” 司璃音这才勉强信了，尽管她潜意识里还抱有一丝怀疑：“那你们不妨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法子？” 安智旭抢着说：“是折中的法子。” “折中？”司璃音笑：“果然是商人之道，利人利己的折中么？” 安智旭没想到司璃音会这么噎他，他顿了顿，却有些被打击到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夫人误会安兄了。”玉无心却跳出来为安智旭解释，语气甚是平静，说着：“安兄所言折中，我觉得的确为最好的法子。安兄出身商宦，行为处事的确商人手法，但夫人未了解清楚，尚且不必如此对安兄吹毛求疵，更不必过分苛责他” 司璃音轻轻笑了一声：“你几时见我对他苛责？” 心里的火被无端地挑起来，司璃音话间有些不客气：“我不必听你们说完，却已知道这‘折中’是什么意思。说这‘折中’是利人利己的双赢，不可能，自然会有失偏颇。” “古往今来之事，绝对公平者又有几何？”玉无心只叹道。 司璃音有些受不了玉无心此时说话的，这种调调。 只以为知道了所有的感觉。 自大，仿佛一切全都已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所言‘折中’，是指原本的工人和城外的流民五五分开，前者之中有人要离开，倒可调动整个平安商号工人的积极性，危机感，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而只安排一部分流民的问题，倒也可以让流民内部产生竞争。倒也不会是他们懈怠，后期的培训也会顺利很多。” 司璃音这才懂了他们的意思。 “可是如此，怕是会被人诟病，不太公平。” 司璃音忧虑道。 “公平从来不是每个人的利益都能照顾到。”安智旭终于插嘴进来，说道：“世上没有那种公平，那种，也不叫公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谁赏谁罚 玉无心点头：“正是。” 司璃音静静地，蓦然笑了。 她的笑犹如陡然绽放的凌霄花，在这寒冬腊月里开放，端得叫看见此景的玉无心c安智旭心神皆一愣。 “我知道，你们先前都是瞧不起我的，论其原因，大抵笑我是个妇人。” 安智旭急忙道：“不识女人之贤，才是真正的妇人之仁。” 司璃音点头，笑着说：“你一向很清楚这些事，先时进来，也确然是你改口改得最快。” 安智旭脸有些发白。 司璃音这时提这事，明显风马牛不相及。他猜不出司璃音的用意，也司璃音这话里的意思，他倒也听得出来。 万般皆是了，唯独不是赞扬。 眼前这个女人，倒真是奇怪。 安智旭暗暗想着，一面说：“夫人误会臣了。臣当时并非改口改得快，不过知道了事实，自然便要改过来的。” “臣不过依据事实说话。” “事实”司璃音轻轻道。 安智旭c玉无心对视一眼，便都急忙低下头来，只齐声说道：“臣之前多有不懂事情，请夫人见谅。” 司璃音脸上依旧是妩媚的笑，让人心神纳罕，一个怀了孕的妇人，是如何有这般浓重的艳丽的呢？ “我这时说这话，可不是想起来来向你们问罪来的。”司璃音淡淡道：“你们之前说的是不错，我的确是个女人。女人遇事多少感性些，所以王爷才遣你们来，不是么？” 安智旭还愣愣地。 玉无心神情微微一动，却是有些明白司璃音话中未说完的那层意思了。只不过他还有些犹疑。 “夫人的意思是” 司璃音静静点头，像是鼓励玉无心再说下去。 安智旭反应过来，玉无心却已经此事的答案脱口而出了。 “夫人是认同了这个法子？！” 他难免有些激动，胸口已是剧烈起伏着。 司璃音轻轻道：“眼前问题在前，没有别的法子，我便只有择优你们没给我选择，便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两人激动地朝司璃音行了个大大的礼，一面异口同声说道：“多谢夫人。” 安智旭c玉无心两人显得这般激动，可是司璃音俨然却要镇静太多。 她脸上殊无笑意，只又说道：“可我叫你们分别呈一个法子上来。无论如何，眼下交代给我的，不过一个法子。论例，有人赏，也有人得罚。” 司璃音的目光在面前两人身上来回逡巡了一会儿，再幽幽说道：“你们两人之间，谁赏谁罚，自己可有定夺？或者，要我来断定？” 两人眉梢上的喜悦便顷刻没了，只在司璃音这短短数语之间。 谁也不愿去触这个霉头――去领罚，惹得万俟凛知道，那自己将来的路不会好走――况且这法子，他们确然是都出过主意的。 两人如何开口？说自己该赏，便说是对方该罚。这种话背后议论还好，但当面说出来，却是折了他们这个读书而自恃清高的人的面子和气节。 当然，最重要的便是面子。 安智旭和玉无心两人脸上已冷了下来，却都沉默着，最多互相尴尬地看一眼，却只等着对方先开口。 司璃音勾起嘴角，玩味地问道：“不想说？那便我来决定了？” “夫人。”安智旭最终还是喊住了司璃音。 而司璃音明明看见，玉无心的嘴也是蠢蠢欲动的。 “怎么？”司璃音对安智旭问着：“你有想法？” “我”安智旭吞了吞唾沫，再说着：“该赏的，的确是玉兄才对。” “哦。”司璃音淡淡应着：“这么说，你想说的是，你罚他赏？” 安智旭神色难看。 “玉兄可以赏，但臣毕竟也有苦劳，可不可以不必罚？” 司璃音便又笑了：“我方才已将规则说的很清楚。只能，一人赏一人罚。” 司璃音将最后那句话咬字咬得很重。 安智旭被司璃音这样一说，任何想说的话便被她那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挡回去了，甚至没来及说出口。 司璃音细心观察着两人的神色。 于是某个瞬间她将指甲在桌上敲了敲。 “这就样吧。我会叫人把应对流民的法子，连同你们这些门客于此事的赏罚，悉数告诉王爷。” 司璃音撇开眸子，以极轻的口气慢慢说着。 “夫人。”某一个期待已久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是一直未发一言的玉无心。 司璃音刻意装作诧异地抬头，看着玉无心。 玉无心脸上的神情倒是镇静，司璃音听着他的语气也很稳。 “若是不要赏，能否不要罚呢？” 语气虽是询问的，可司璃音却觉得他的神态间，明明告诉司璃音――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赏的是你，”司璃音淡淡道：“罚的是他，关你什么事？” 玉无心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他说道：“我与安兄，是有共事的情谊的。” 而安智旭，在听见玉无心这句话之后，灰沉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些色彩。 他朝玉无心投去感激的目光。 “不赏不罚么？”司璃音便仔细咀嚼着这几个字，再慢慢说着：“总之若是真是这样，便是你自己吃亏。你都觉得没关系，我又能说什么？” 司璃音对着玉无心，漫不经心地说出这段话来。 司璃音这话便是说明她基本上同意“不赏不罚”这种处理意见。 得到这种应答，两人终是又松了一口气。 然而冷不防司璃音又问道。 “可是我若要赏你，你不得赏，也是没关系的？” 司璃音此时这话，是对着安智旭说的。 这句话说的太突然，安智旭脸涨得通红。 他不是没这样想过，可人贵在自知，他自然知道自己是有几斤几两的。 “这” 毕竟这是关及到自身利益的了，安智旭回答地支支吾吾。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倒是玉无心神色如常，像是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司璃音直想笑。 “得了，你们散去吧。”她轻飘飘地说着，“不回答便是应了，说不出话来便也是应了。你可知道？” 安智旭不得已只好点头，沉声道：“臣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留下哪个 玉无心拍拍安智旭的肩膀，两人点点头便要走了。 “玉无心。”司璃音却又忽然叫住他，一问问着：“我这样处决，你心中可有埋怨？” 玉无心神色淡淡，只道：“夫人的处置，臣心服口服，没有任何意见。” 司璃音不急着说话了，便只轻轻笑了一声。 “臣告退。”两人齐声说道。 安c玉两人出去不久，笼花便进来问司璃音换茶。 司璃音眼观于心，道：“往后不用给我预备茶吃了。” 笼花手上动作一顿，问道：“姐这是？” 司璃音摸了摸她的腹，已经有了略微的涨幅。 “能让我时刻保持清醒的，不一定只有茶。” 寥寥数语，笼花却懂了。 一个女人若要清醒起来，再多的甜言蜜语，似乎都没有用处了。 “夫人是打算留下方才的哪位公子呢？” 司璃音这两天对安玉两人的几番试探，旁人看着只会以为是司璃音刁钻苛刻，但笼花却知道，这不过是司璃音对他们的考察历练罢了。 当初万俟凛送这几个人来，除了解决流民的问题，也无非是这个用意。 如今法子既出，且不论效果好坏，但流民一事，终可算是能尘埃落定。自然便要到司璃音解决自己手上的问题了。 “照你来看，他们两人之中，谁可以留在我身边？”司璃音说着，轻轻把手边的茶盏推开。 她一贯喝浓茶，如今陡然戒茶，为腹中孩子着想，也是另一个原因。 笼花认真道：“奴婢不懂那些深谋远虑的大道理。” 更不知，司璃音如今有了孩子，万俟凛又即将做皇帝，司璃音还要招揽人才，是想要盘算些什么？ 但笼花记得自己作为一个奴婢的本分：主子做什么，她跟着便是了。哪怕司璃音要去跳崖，她也只用跟在司璃音跳下去，以期用自身血肉之躯给司璃音做个肉垫。 主子活着，她才死而无愧。 于是笼花继续说着：“不过单论看人，奴婢道觉得那玉公子还可以。” “怎的个可以法？”司璃音问。 “玉公子沉的住气，对待下人也是彬彬有礼的。况且，先前法子的不足，不也是玉公子先提出来的嘛。” 司璃音静静点头：“你说的不错。” “可是我不能留他。”司璃音却又说道。 “啊？”这下笼花吃惊极了，“为什么？” “他很聪明，”司璃音轻轻说着，“这是他的长处，也是我欣赏他的地方。可是他太聪明了，懂得怎么隐藏自己真正的喜好；他虽入王府为门客，却和其他人不一样。身为门客，我却看不出他想要的确，究竟是什么。这种人，多半有自己的算盘。他想成为主子，而不是门客。” 笼花听得一愣一愣。 “所以，与其养一个野心颇大的主子在身边，倒不如养一个言之凿凿的功利者在一旁。虽然野心都会变大，但至少从一开始，我就有制衡他的办法。” 司璃音又道。 “姐这是选择安公子，放弃玉公子了？” 司璃音摇摇头：“他很厉害。端得用不着我放弃。只怕将来，我还会遇见他。” 司璃音这句话中忧思颇深，惹得笼花也不自觉叹了一声。 “可这么厉害的人，宁可成为朋友，也不要成为敌人的呀。”笼花担忧说着。 “朋友。”司璃音只笑，“这个人，若是有朋友，能把别人当朋友，那还真是奇怪了。” 笼花便点头：“奴婢懂了。以后若是再见着玉公子，奴婢躲着点。” 笼花这番天真的一句话，惹得司璃音“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世间的事，哪有躲便能躲开的？ “你说得对。不光是你，我以后，怕也是要躲着点。”司璃音却又这么说。 两人就这般话着，不一会儿，司璃音要了纸币，立着书桌前，一五一十将今日得出的法子写在纸上，准备交给万俟凛。 宣纸上写下“安智旭c玉无心”两个人名字的时候，司璃音将前者的名字勾了起来，以期万俟凛看得懂。 “姐，这几天王爷一直宿在玉烟轩，奴婢怕是送不进去。” 笼花难为地道。 司璃音默默点头。玉烟轩这事，先时白温初给她说了一次，现时笼花又给她说一次。 若是之前，司璃音包管会心凉。 但今时不同往日，不论是万俟凛有更多的苦衷，还是司璃音给万俟凛想出了更多解释的理由。她的心，都是平静的。 无关情爱，只有信任。 这种信任，弥足珍贵。司璃音没想过挥霍，她很相信，万俟凛不会挥霍。 “那便送去给丛竹。请他代为转交，可好？” 司璃音随口一说，却道中了笼花的心事。 “多谢姐。” 笼花接过那信笺，高兴着道。 笼花的身影未远离，一人的身影就已闪了进来。 “夫人，准备好了。” 绕过弯弯延延的石子路，笼花怀揣着司璃音亲手交给她的信笺。 来到了玉烟轩门前 。 笼花已经许久没来过这玉烟轩了，她有些紧张。 门口放着几盆花。 艳丽。可谓是花团锦簇。 眼下寒冬腊月，哪来这些艳丽的花还开在外面？笼花想着，不禁感概着司如烟的好运气来。 司如烟那些倒霉事，笼花自然是不知道的。 人前风光四个字，笼花也只看到“风光”两个字。 笼花这般想着，心里不禁又有些埋怨起来。 埋怨王爷，埋怨万俟凛。男人的心都是不能持久的吗？一会儿对姐极好，眼下姐有了身孕，不能侍奉了，却又扔到别处，置之不理。 置之不理便也算了，偏偏又要宠司如烟――万俟凛不会不知道，司璃音和司如烟是死对头。 笼花心里的埋怨愈来愈深，她却无可奈何。因为她知道，自己其实是没那个资本埋怨的。 姐都不急，她一个做奴婢的，急又有什么用呢？ 笼花心里只有默默的期盼：只希望丛竹不要像他的主子，那般薄情寡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两婢相争 笼花收了心思，凝神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面前这人，不是别人。 是司如烟的婢女，柳絮。 不过柳絮本就身材魁梧，眼下穿着的是厚厚的长袄子，又是艳丽的色彩。所以她整个人，看起来便已有些艳丽阔大了。 但最令笼花不敢相信的是，柳絮居然会不认得她。 她们也并没有多久没有见了。 虽然知道怀孕以来，司璃音的确一直呆在冰璃馆里。不屑再与司如烟这些人做些争风吃醋的蠢事。 但无论如何，毕竟之前同在国公府，一起身为奴婢伺候主子这么久了，互相既是共事，那便是十分记得了。 怎么可能还如此时柳絮表现的这般，相见不识？ 笼花轻咳一声。一人若要装模作样，别人却是半分也奈何不得。 “我奉我家夫人的名义，来找一下丛竹大人。” 笼花只能道。 “你家夫人？”柳絮脸上扬起的是人得志的笑来。 她的确认得笼花，怎么会真的不认得？不过装作吓唬笼花罢了。 此刻得说风凉话，柳絮也没借口再装下去。 “你家夫人是什么东西？这儿可是司孺人的院子前面，岂是她伸手够得着的地方？！” 虎落平阳被犬欺，王府如今谁都知道，司璃音是不受宠。这时连柳絮一个下人，也敢嘲讽司璃音的。 笼花听得极不爽，轻笑一声便道：“柳絮，你说话可得心一点。我家夫人有了身孕，怎的，‘算是什么东西’？！” 笼花戚戚地笑着，再道：“你身为一个下人，说这话若是被王爷知道了，就算是为了我家夫人肚子里的王爷，你怕是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是句重话。柳絮被笼花吓得一愣，半晌反应过来，仍是死鸭子嘴硬，道：“司璃音怀的是不是王爷，谁都不知道呢！” 笼花倒没柳絮看起来那么着急，只说道：“是不知道。不过总比四姐好哎呀，屋里的女官都有了身孕，四姐却没有！” 这倒是说道柳絮痛处了。 笼花接着道：“你们玉烟轩风水真是不错，主子没怀上，侍奉的女官倒怀上了。柳絮，你心里是不是可惜得很呐？本来，这么说的话，你也能怀上的！” 笼花这些接二连三的话，就像爆竹一样，直要把柳絮好不容易平衡下来的心又给弄得七窍生烟。 “够了！” “你闭嘴！”柳絮大声道。 笼花没再挑拨，倒不是因为她怕了柳絮，只是她累了――留着精神还得见丛竹，以及完成姐交给她的事情。 “我不找王爷，只找丛竹大人，碍不着四姐什么事。”笼花说着：“不过若是因为你，耽误了正事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得不偿失！” 柳絮一张脸已被笼花这番话气得通红。 却说不出什么能够威慑笼花的话来。 “你你究竟想怎么样？！”柳絮气得跺脚。 “替我传报丛竹大人。”笼花淡淡道。 没等多久，丛竹果然跟着柳絮出来了。 只是丛竹已到，一旁柳絮却仍是扭扭捏捏，不愿意走的模样。 笼花没急着将司璃音交予的信笺拿出来，而是先轻咳了一声。 不过讯号这阵东西，恐怕也只是聪明人才能看懂的。此时且不论柳絮究竟算不算得上聪明人，但她的确看不懂讯号；或者说是着实不会注意别人的眼色。 丛竹自然关心到了笼花这一声不自然的干咳。 他看了看柳絮。 “柳絮姑娘，你先进去吧。” 丛竹淡淡说着，但一如既往，这话里全是不允许别人反驳的意味――和他的主子一样。 柳絮这下没得理由继续留着。本来她想悄悄留在这儿，好看清笼花究竟要做什么的。 可丛竹都是这么死守严防的态度，柳絮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没辙。 “是。”她脸上还扯得出一丝笑意，尽管这笑意配上她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待柳絮进了大门去，丛竹才开口：“何事？” 其实对笼花说话的语气，也并没有比对柳絮说话时客气多少。 笼花身在其中，看不出来。 她笑了笑，是发自内心的，讨好的笑，在自己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才将信笺拿出来。 “夫人叫把这封信转交给王爷。”笼花心翼翼地，心翼翼说话，心翼翼将这封信递到丛竹手上，她再说：“麻烦丛竹大人了。” “哦。”丛竹的眼只略抬了抬，神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没有温度的一张脸。 丛竹将信笺掂了掂，随手放在自己腰间的夹层里。 “叫夫人不必担心，我会送到的。” “多谢丛竹大人” 笼花笑着，真诚地低下头去感谢。可她话音未落，抬起头时，却发现丛竹的身影竟已经远离了。 他等不及她说完自己的话。 笼花就看着丛竹端正的背影，一双手绞着衣角捏得极紧。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 就像什么东西，或许是醋，或许是酒，在心里发酵了，膨胀了，难受的，心里一丝逃脱的地方也没有。 笼花觉得，自己对比起玉烟轩门口这几盆艳丽的花，自己才算是可怜。 司璃音见到了沈兴。 在冰璃馆里。 司璃音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光天化日，沈兴竟敢进王府。 “你疯了？”司璃音沉沉道：“真以为王爷没盯着我了？” 沈兴却笑：“昨日呼峪传信，说夫人您想见我。” “夫人不知道，沈某前些日子，去了趟云幽国。” 司璃音不能理解，只是摇头：“这两者有什么关系？趁现在还不太晚，走吧，别叫他们发现。” 沈兴便也摇头：“夫人为何不信我――他们发现不了的。” 司璃音操起手，便也淡淡道：“我如今有身孕，如何大错”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便又继续说着：“即便是与男子私会，借着孩子的面，一条命还能保住。可你不一样，若他们对你要杀要剐我一贯主张，便是不会保谁的。” 两个人自说自话，把一旁旁听的呼峪急得够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隐身秘术 司璃音只是皱着眉。 “沈某去到云幽国。在那里发现了一种秘术：那能够在想要不被其看见的人面前隐形的秘术。” 司璃音饶是再生气，听了沈兴的话也差点笑出来。 “你多少岁的人了？竟还这般天真？！这不过骗人的把戏，你也会信？” 沈兴摇头：“不，这不是障眼法，这是幻术，绝密的幻术。” “行了。”司璃音丝毫不理会沈兴还想争辩的由头，只说道：“本来以为你是稀世的可造之材，却没想不过也是庸才。” 沈兴皱了眉，看见司璃音已经是一副打定主意的态度。 他知道自己解释太多也无用。 低喝一声：“看不见！” 司璃音只想笑。这样幼稚的把戏，她无论如何是不会信的。 沈兴却真的，不见了。 那一抹嘲笑，还僵在脸上。 司璃音没有发现沈兴的人影，环视几周也没有。 她看向呼峪，发现对方也是如她一般的困惑。 这不会是障眼法。司璃音想着，但她决不能接受，一个大活人在她面前，竟可以隐形这回事。 “出来吧。” 司璃音道。 一个人影慢慢显现出来。正是沈兴。 他得意地笑着：“夫人这下信了？” “不信。”司璃音冷冷说着，“怪力乱神之事，哪怕眼见，都不一定为实。” 沈兴悠悠道：“夫人此番错了。这不是怪力乱神，这是幻术，云幽国里最伟大c最隐秘的幻术。” 司璃音不为所动，脸上殊无笑意，只道：“没想到沈掌柜去了云幽国一趟，竟成了一个术士？” 沈兴沉下气，说道：“夫人，沈某这条命，是夫人给的。沈某去往云幽国c将这秘术带回来，也是为了夫人。” “为了我？”司璃音扬眉。 “隐身之术，日后若遇不测，也可成为夫人金蝉脱壳，以期东山再起的法子。”沈兴道。 司璃音静静说着：“你想得倒是远。” 司璃音语气可以明见的平静下来，沈兴深知这是最好的时机，便道：“夫人，此隐身之法，是幻术。” “你是说，你刚才并没有真的隐形，而是我中术了？”司璃音问道。 “正是。” 司璃音轻笑起来：“那若是以后，真到了我不得不用这幻术脱身的时候，我怎么可能，能让每一个人都中术呢？” “这才是这个幻术最伟大的地方。”沈兴神情变得肃穆，说道：“所处之地，皆为幻山；所触之界，皆为幻介。” 司璃音静静道：“你说得如此神奇玄奥，还说这不是怪力乱神？” 沈兴只道：“就像西夜国的凤冥圣族一般，云幽国也总有一些超脱人力的秘辛，绝非自然可以解释。” 他问道：“难道，夫人没有见过这种类似的神秘力量吗？” 只这一句，司璃音知道自己应当相信沈兴所说的话。 因为倘若真的有“怪力乱神”，那司璃音自己地重生，便是最大的怪力乱神。 不过她仍有怀疑，问：“此等秘术，你初到云幽国，以一个客商的身份，怎么会有？” 沈兴脸上洋溢起得意的笑容来，他说道：“夫人，一个人虽怀揣秘术，却饿得快要死掉。为了他的家人活下来，为了那区区一斗米，他自然肯将秘术给我的。” “他还有家人？” “夫人不必担心。‘所触皆幻’已是一种独特的天赋，这种天赋，并不靠血缘传承，而是靠，献祭。” 沈兴说道。 献祭？司璃音默然了。 “那人的家人呢？”许久，司璃音才问。 “死了。”沈兴说着话时，脸上没有任何神情。 司璃音已想得到所有事情，只是有些不确信：“他想要家人活下来才将秘术传给你，你却将那些人杀死了？” 沈兴脸上没有任何愧疚，只道：“那是云幽国的人，我不可能让任何人知道夫人有什么底牌，那样的底牌，便不能称作底牌。” 司璃音脸上震惊神情，明显被触动了。 “可是他们是云幽国最落魄的百姓，不过为了活可能终其一生，他们都不会听见我的名字，看见我的容貌。” 沈兴脸上的狠戾神情，竟让司璃音觉得似曾相识。 那是在万俟凛脸上常出现的，可怖的狠戾。 “我宁愿不要那个‘可能’，夫人，你也决不能遇见那个‘可能’。只有死人和活人，才是永远不能相见的。” 司璃音有些失神。 沈兴看着司璃音，慢慢道：“夫人，当年您救我，我就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送夫人去到您想去的地方。” “如今夫人，您得到您想要的了吗？” 沈兴问着。 “我也问你。”司璃音反问：“你当年匍匐在我的身前，乞求我给你一条活路。你说的，‘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如今种种，仅仅是为了你想活着吗？” “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司璃音问着。 沈兴果决地回答：“我想要的，便是夫人想要的都成真。” “可是你妄造了杀孽，最终却要记到我的头上！”司璃音说道。 沈兴叹口气，只道：“不会的。夫人想做成的那些事，脏的难的，都交给我来做。要下地狱的是我，我断不会要夫人杀人。” 司璃音摇头，沈兴如何能平白她的意思呢？ 她是害怕杀人吗？司璃音一点都不害怕。这些年她的手里，早就沾满了鲜血。 她只是厌烦，杀死无辜的人。 而那些她杀死的人，该死！ 就像当年她被送去断头台时心中所想的：这样的无妄之灾，太讨厌了。 “我现在才发现，你我道不同。” 司璃音静静说道。 沈兴神色未见慌张，低着头，道：“我是夫人的仆人。主仆之间，不必道相同。” “只要我护送着夫人一路平安，到达终点即可。” 司璃音叹口气：“我是应该骂醒你，还是应该任由你呢？” 沈兴这可怖的忠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是幻术 司璃音看着沈兴，慢慢说着：“你这秘术，事有蹊跷，先不急。我今日叫你来，则是有别的事情。” 司璃音话里还未完全肯定，但也不至于完全否定了。而且沈兴见司璃音脸色已没有方才那么差劲和，心中一喜，点头：“夫人请讲。” “我需要用你手下所有钱庄里所有可挪用的现钱。” 沈兴讶然：“京都在京都中的钱庄已有十几号，若现钱全要，清库c盘点c汇总c运转，不是个工程；而且这些钱汇总在一起，也不是个数目。” 司璃音“嗯”了一声，再道：“你一向是熟悉掌钱的，又是钱庄这些总的大老板。所以我叫你来，把这件事办稳妥。” 沈兴点头，没问司璃音要这些钱做什么，只慢慢道：“夫人，这些钱不是数目。若要的紧，我这就吩咐下去。” 司璃音摆摆手，道：“这些钱，不必再交到我这里来。你找几个靠谱的助手，寻个名义捐出去。” “捐？”沈兴脸上浮现惊锷神情。 “郊外的流民，捐给他们。不要，被人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司璃音没解释的欲望，况且她也毋需向沈兴解释。 “这是很大一笔，”沈兴很快自己解释了，“夫人这么一捐，无疑为王爷解决了燃眉之急。” “我，不是为了他。”司璃音淡淡道。 沈兴忍着笑，只道：“是。” 司璃音怪异了看了一眼沈兴，再道：“可以走了。” “还不快去？！” 沈兴急忙捏着隐身的秘诀，离开。 司璃音却发现自己已能看见沈兴。 “哎”还来不及叫出声，司璃音却看见一脸不高兴的笼花已经进了门来了！ 两人擦肩而过。 然而现场除了司璃音神情怪些，迎面而来的笼花却依旧沉郁的模样，仿佛丝毫没发现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沈兴。 “姐。”笼花站定，说道：“您怎么一个人站在门口这对着的风口？” 司璃音紧紧看着沈兴的背影。 “姐？”笼花讶然道：“您在看什么？” 笼花便也顺着司璃音的方向，转头向背后看去。 却是一头雾水的茫然――什么都没看到。 “你有看见什么嘛？”司璃音轻轻地，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把信交给丛竹大人了。”笼花回头，闷闷地答道。 司璃音看着笼花的眼睛。 “你方才可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影与你擦肩而过？” 不得已，司璃音只好催眠笼花，问道。 “没看见”笼花答道。 司璃音停止了催眠。 笼花身子一歪，便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司璃音心有疑惑。 “夫人，属下方才也看见沈大人了。” 一旁，呼峪悄然出来，说道。 “他的隐身秘诀失效了？” 司璃音诧异道。 呼峪摇头：“可笼花，分明是没看见的。” “那是为什么？”司璃音皱眉。 “或许因为沈大人方才说的那句话，”呼峪淡淡道，“我们已经知道了，有关这秘诀的奥义。” 司璃音这才懂了。 “所处之地，皆为幻山；所触之界，皆为幻介。” 沈兴将这八个字告诉了她和呼峪。 这真的是幻术。 因为他俩已经知道了这奥义，所以不会再中术。 司璃音心里才明白：所以或许这就是这个秘术，无法血缘传承而是术士自己献祭的原因。 “你扶着笼花，”司璃音看着瘫在地上，熟睡中的笼花，淡淡道：“送她去床上歇息。” “是。”呼峪答道。 信笺是万俟凛正在书房读书的时候，送进来的。 “是她的信？”万俟凛看向丛竹。 对方点头：“是。” 万俟凛不再说话，脸上却有了几分笑意，是自豪的笑意。 他放下书，展开信笺，细细看着。 丛竹默默立在一旁。 书房门却叩响了。 万俟凛唇边的笑，便迅速消失。旋即，英武的眉头紧紧皱起。 万俟凛看向丛竹的意味很明显。 万俟凛进书房之前便有规定，任何人不得随意打扰。 “什么人？” 万俟凛没有发声，反而是一旁的丛竹冷声急呵道。 外面是一个弱弱细细的女子声音：“王爷，是我。” 万俟凛一脸冷漠。 丛竹也很无奈。是我？谁知道你是谁？ “王爷处理事务，闲杂人等概不会见。” 丛竹便冷漠的，更加扬声说道。 外面的女声有些错愕，却也是拔高了，说道：“王爷，是臣妾秋黎啊。” 丛竹神色变得肃穆。 “王爷，是秋孺人。她有身孕了。”丛竹低声提醒万俟凛。 万俟凛神色冷得可怕，保持着最后一点耐心，将手上未看完的信笺折了起来，叠在书里。 “滚。” 万俟凛道。 丛竹点头，心里却为外头那位秋孺人默哀。 惹得王爷这般不高兴，大抵还是因为坏了王爷看信的兴致的缘故。 万俟凛起身。 推开门，正见到一个妙龄的美人，腹微隆，见着万俟凛神色中几分惊喜，几分羞涩。 “臣妾问王爷安。”她声音更了，低低道。 丛竹心里可怜秋黎：她怕是没听见方才万俟凛在屋里的那声“滚”字。 “司如烟呢？”万俟凛却问。 司如烟本就在走廊那边看着，眼看着万俟凛竟真开了门，心里别提有多酸；然而听见万俟凛唤她，她还是赶忙奔了过来。 她气喘吁吁赶到，理了理衣服便向万俟凛福了福身子，道：“臣妾见过王爷。” “现在是什么时候？” 万俟凛问。 “正是未”丛竹正要答，却被万俟凛一抬手给拦住了。 万俟凛一双眼看着司如烟，意指她来回答。 秋黎默默的，却摸不着万俟凛要做什么。 司如烟只好答道：“回王爷的话，眼下是未时，正是日昳的时候。” 万俟凛由鼻孔发出一声轻哼，看向秋黎，道：“现在已是未时，你跑出来做什么？” 秋黎心里一阵喜，她倒以为这是万俟凛对她的关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飞上枝头也只是鸡 万俟凛这才看到，秋黎身旁一个奴婢手里，正端着一个饭盒。 秋黎见万俟凛神情不是厌烦，便以为是喜欢了。她打开那个饭盒，盛了一碗热汤出来。 不过秋黎忘了，厌烦和喜欢，从来不是一组对立的反义词。不厌烦，并不意味着喜欢；而误以为喜欢，极有可能让对方变成厌烦。 不过万俟凛怎么会有胃口？光是看见眼前这几个本就令他不喜的女人，他就已是厌烦极了。 万俟凛看着司如烟，冷冷问道：“本王几时说过要这些东西？” 司如烟看着万俟凛神色，心里已是凉了半截。 “王爷是没有说过，不过臣妾想着王爷这段时间已是这般劳累，怕是需要好好进补一下。” 是秋黎在抢着说话。她别的地方不争不抢的模样，然而此时，她必须得说。功劳全是她一个人的，她只期盼着离开玉烟轩。 所以断不能叫司如烟将此事的功劳，也分得了一份羹。 “是臣妾自己的主意，虽是贸然，但也是因为想着王爷您啊。” 秋黎这番话说的讨巧极了，让司如烟都不禁暗暗翻了个白眼。 可这样的讨巧，对于万俟凛来说，是讨不到半分巧的。 “哦？”万俟凛冷冷说着：“本王几时说过劳累，又几时要你来多事？” 秋黎笑容僵在脸上，愣了愣。 万俟凛冰冷如霜的眸子再看向司如烟，话语中不怒自威。 “本王早已说过，毋需打扰。秋黎是你院子的人，你也有罪责！” 司如烟是没想到万俟凛竟会因此发这么大的脾气，急忙福身道：“王爷，的确是臣妾管教不善，治理不严。求王爷责罚。” 秋黎脸色变得苍白。 在身旁的鱼露几番示意下，也终是开了口。 “惊扰王爷，是臣妾的过错，求王爷责罚。” 这番话秋黎说的不情不愿，因为她始终以为自己是对的，不觉得自己有哪儿错了。 “可笑。” 万俟凛轻哼一声，转身回了屋内。 他的步子坚定，没有任何一点拖泥带水。仿佛正如他此时的情绪这般果决。 丛竹留在原地。万俟凛的意思很清楚：罚自然已是不可避免的了。 “司孺人，毕竟是你自己玉烟轩里的人，管不好扫了王爷的信，你是脱不了干系的。” 司如烟心里已将秋黎恨得牙痒痒，碍于丛竹还在，便道：“丛竹大人说的对王爷是打算如何处置我？” 她心翼翼地问着。 丛竹内心升起些不屑。 “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孺人，这个我无权过问。不过孺人若是将自己屋里的人管教好了，功过相抵。王爷，自然也不会苛待。” 司如烟脸上讪讪的，急忙点头说道：“大人说的是。” 丛竹退后一步，再面无表情地说道：“烦请两位孺人，各自好自为之。” 司如烟脸上堆起笑，仿佛极其恳切般的看着丛竹转身，进屋。 然而她的手，尖利的指甲已是掐上秋黎的胳膊。 秋黎被她推得踉踉跄跄，敢怒不敢言。 司如烟揪着秋黎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门廊的转角处，才停下。她看向秋黎的眼神里，更多了些不加掩饰的厌恶。 “秋黎，你现在可别说我苛刻。”司如烟冷笑着，“王爷亲口叫我好好管教你，你可别以为我是故意针对你。” 秋黎脸上委屈极了。这不是针对是什么？她也是想不通了。明明自己和司如烟一样，位分都是孺人，她还有了身孕，可万俟凛竟一点情面也不留，直接要司如烟来管教她？ 司如烟已经开始她毫不留情的咒骂：“你可是真贱！王爷来玉烟轩，是来看你的吗？！你将东西巴巴地端去，谁要吃？狗都不乐意看一眼！” 秋黎紧咬着唇，待司如烟停歇了才道：“我将鸡汤端去，不过害怕王爷劳累” “要你害怕？”司如烟话中抑制不住的冷笑，说道：“我发话了吗？！” “秋黎，就算你现在有了身孕，升为了孺人，那也是偷的！你一辈子都是奴婢，一辈子都得伺候我！我没发话，你就敢去献殷勤？” 司如烟冷笑道。 秋黎被这一句话打击得颇深。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秋黎咬牙道。 “哟哦，还跟我犟上了。我是主子，我允许你说话了？” 司如烟冷冷说道。 “你”秋黎气得脸色发紫。 “不服气是吧？”司如烟得理不饶人，继续说道，“你怀孕了又怎样呢？等到你哪一天能让王爷开金口――他让你来管教我了，你再在我面前犟嘴也不迟！” “至于现在你就好好想着。” 司如烟厌恶地说道：“怎么向王爷表达自己的罪过，怎么补救吧！” 秋黎整张脸憋着，仿佛已是委屈极了。 然而她最后不得不低头，还得陪着攢好的苦笑：“是，臣妾记得了。” 司如烟斜睨她一眼，眼中意味不言而喻：不成器的东西，哪怕飞上了枝头，也永远只是只鸡！ 安神香静静燃着，半指高的香灰簌簌而落。 丛竹进了门来，见着万俟凛坐在之前的椅上，已打开信笺重新来看。不过额间已有愁容。 “就照司璃音建议的安排下去。” 万俟凛淡淡说着。 “是。”丛竹接过信笺，低声答道。 “她信中提到两人，一曰安智旭，一曰玉无心。”万俟凛沉吟着，“这两个人，都要细细查一查。” 丛竹点头，道：“安智旭是京都平安商号的嫡子，少东家，久负才名。初时先帝殿试时，曾以一阙《成机赋》摘得桂冠；” “玉无心则是关中玉氏族人。族中未得重用，便来京都谋求出路。” 万俟凛想起信中司璃音特意在“安智旭”三个字旁做的标记。 “明日，叫他们来见我。”万俟凛便道。 “是。”丛竹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话本子上的五爷 笼花念完这一段，期待一般看着司璃音。 “这便是你在集市里看见的话本子？”司璃音懒懒地，说道：“说的倒是挺有趣，不过言尽其实了。” 笼花愣了一下：“姐，这可是你要奴婢去集市上寻来的。” 司璃音被呛到咳了几声：“我知道” 笼花急忙上前为司璃音拍拍背，再一边说道：“姐可别急，奴婢没什么用，连念话本子也念不好。” 司璃音摆摆手，道：“倒也不是你的错。” 司璃音只是下意识想知道，自己的法子，究竟作用如何罢了。 笼花已有些不理解，便说着：“姐，你若是想知道究竟法子效果如何，自己问问王爷或者去郊外走走，不就知道了？这可比刻意夸大的话本子上说的，要真切些。” “便是不能出去，也不能与王爷见面，才相出这法子的。”司璃音淡淡道，话中隐约有惆怅。 笼花这才想到，万俟凛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冰璃馆了。 况且司璃音肚子一天天变大，若不是什么特别且紧急的事情，她怎敢随意出去冒险？白温言怎么失踪的，尚且都还不知道。 “是奴婢自己失言了。”笼花害怕司璃音听了自己刚才的话伤心，但话已经说出口了，笼花只好道：“求姐不必把方才那话放在心上。” “我不会放在心上。”司璃音宽慰笼花。只是或许孤冷久了，连宽慰人，司璃音的语气也是冰冷的。 她道：“这世间烦恼种种，多少人说话没过过脑子？倘若我一一记住心里，只怕早已愁死了。” “况且，你乃寻常之问。我没有说不可以问，你问得再离谱，也是没有错。” 笼花便点头：“奴婢多谢姐。” 司璃音神情淡淡，没有笑。 第二天是腊八。 一大早笼花将司璃音叫起来，着急为她梳妆打扮。 连一直不准进入寝居的玉滦，今天也被允许进来帮忙。 司璃音被笼花按到铜镜前，任由她们在自己头上捣鼓，嘴上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就是一个宫宴。这般紧张，如临大敌般，做甚？” 笼花便说：“姐，是奴婢笨手笨脚，打扰了姐。姐忍着些，只教我们来做，您等着便好。” 司璃音终于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全然是白搭。 因为笼花已不会听进去。 为笼花打下手的玉滦也是很兴奋的模样，说道：“今日可是要将夫人打扮得夺目一些？” 她脸上神情已是跃跃欲试：“奴婢在宫里跟着赵姑姑学过以前贵妃娘娘的盘发，好看极了。” “这”笼花顿住，看看着司璃音。 “如今仍在国丧，虽是新年将近，还是不必太过华丽铺张，否则惹得太皇太后厌恶。” 司璃音轻轻道。 “是。”玉滦只好收回自己跃跃欲试的想法。 司璃音这么一句话，不仅玉滦，连笼花也有些焉了。 “姐，明明是腊八宫宴，不说艳压群芳，但也不应懈怠了，惹得那些人在暗处发笑吧。” 笼花有些不服气，道。 “他们发笑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司璃音淡淡道：“怎么，若有人要发笑，我还能去将那人的嘴缝起来，告诉他不许笑吗？” 笼花悻悻地，只好点头。 司璃音不经意却看见，铜镜里，在她身后，略低着头的玉滦，表情却有些玩味。 在玉滦抬头以前，司璃音移开了目光。 装作无事。 “今日的宫宴，玉滦你陪我进宫吧。” 司璃音静静道。 此话一出，有两个人是非常震惊的。 自然是笼花和玉滦自己。 “以往都是笼花陪着我东奔西走，如今毕竟进宫。玉滦在宫里生活过，也更熟悉些。可好？” 玉滦面露喜色，急忙道：“伺候主子本就是奴婢的本分。夫人要我去，奴婢自然是乐意的。只是笼花姐姐” 玉滦看看笼花，面色有几分尴尬。 司璃音这话虽在笼花意料之外，但笼花细想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便道：“得姐的吩咐，奴婢就留在家里，将冰璃馆看好。” 司璃音赞许地点头，才又对着玉滦说着：“她都没什么，你也不必再装模作样的忸怩了。” 司璃音这话可真是一针见血，让玉滦不知道做什么神情好了。 脸上尴尬的模样持续了好一会儿，玉滦才弱弱地说道：“是。夫人。” “要带的东西，你先下去准备好。”司璃音静静说道。 “姐，”笼花却在一旁插嘴道：“那些东西奴婢昨夜里就备好了。只需玉滦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差的物件。” “嗯。”司璃音只好再道：“你去看看吧。要稳妥些。” “是。”玉滦放下手里的梳子，静静退了出去。 “姐。”笼花一面继续为司璃音梳妆着，一面再说：“要为太皇太后献上的礼物，奴婢已经备好了。” 司璃音看到铜镜前一个楠木金丝木盒。 双手端起来，倒还有那么重。 “盒子挺漂亮的。”司璃音轻飘飘道。 笼花手上功夫不停，再对着司璃音道：“姐叫奴婢找这个。可奴婢总觉得这东西好是好，倒显不出姐你特别的心意来只好在外面包装上可以花些功夫了。” 司璃音唇角弯了弯。 对于太皇太后要有什么心意？就是要没有心意！ “我要你留在冰璃馆，是因为下午约了客人。” 司璃音淡淡道。 “客人？”笼花睁大眼睛，仿佛很吃惊的模样。 “你好好招待。”司璃音点头继续道：“虽见不着主子，但你的为人处事，也应该像个主子才好。” 也不知来的是什么客人？笼花纳罕地想着。 “是你见过的人。”司璃音仿佛知道笼花想着什么似的，淡淡说道。 “是。”笼花便应道，“奴婢定会好好招待客人，以尽主人翁之道，不至于丢了姐您的面子。” 司璃音放心地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宫宴出发 不过还好是冬季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刻。 玉滦扶着司璃音的手，不紧不慢走到王府门口。 侧妃王泠已等着那里，见着司璃音，习惯性地皱眉。 “婢妾见过侧妃娘娘。” 但是司璃音先彬彬有礼，问了安。 王泠脸色稍微好点。 “许久没看见你了。上次你一躺就是数天，现在身子可好些了？”王泠问道。 “多谢侧妃娘娘记挂。婢妾好很多了。” “说起来。”王泠语气里忽然有了些怅然，说道：“你知不知道，苦斋里，那位，死了！” 司璃音心神一愣。她当然知道，毕竟是她自己亲自动手了结的。 只是王泠这时才知道这消息，其中肯定少不得万俟凛在其中的隐瞒和调度。 司璃音低头：“生死有命。” 王泠叹口气：“今天本是大喜日子，我不该说这么话的。” 司璃音道：“侧妃娘娘大可放心。” 王泠摇摇头：“我和王淑，王渝一齐嫁进王府。如今只剩我一人。” “这一年，王府死了太多的人，你不觉得吗？” 司璃音这才明白王泠说这些话的目的。 不是与她感概，而是质问她。 司璃音静静道：“比起战场的战士，郊外的流民，几条贵族的命，又算多少呢？” 王泠眸子里明显出现了几分气愤。 “王渝一直真心待你，她只走了多久，你却一直这般诋毁她？” 司璃音只道：“倘若她在世，便会明白我终究是诋毁她还是如何。反倒是侧妃娘娘您，活着地时候漠不关心，怎么？现在却想着要为其争赢名节了？” 王泠被司璃音这番说的哑口无言，再看向司璃音眼中多了些异样的眼光。 她的目光打量着司璃音，再道：“别的便不必再说了。你单是这样比，人命倒真显得草芥了。” “不过你现在肚子里有一条人命，那些事，我便暂且不追究。” 司璃音笑：“侧妃娘娘若打定主意是我，那草芥人命的便是我，您拿出证据来便是。那些毫无根据的恶意揣测，和用来杀人血淋淋的刀子有什么区别呢？” 王泠脸色便变得跟吞了苍蝇一般难看。 “侧妃娘娘――”一个高高的声音，兴奋地扬起，在不远处。 司璃音冷眼瞧着，见正是盛装的司如烟。 她身后跟着已经显怀的c亦步亦趋的秋黎。 王泠脸上难看的神色便倏而就转换了，变成和蔼的，仿佛真正如一府大家长般的微笑。 “人齐了便上车吧。”王泠别有意味看了司璃音一眼，再对着司如烟道：“你和你姐姐同乘。她有了身孕，你作为姊妹好照顾些。” 司如烟脸上的喜悦在一瞬间枯萎下去，再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了她脸上倒霉的苦色和厌恶。 但她只能陪着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点头道：“是，侧妃娘娘。” 王泠这么安排自然是有她自己的思量：她知道司如烟司璃音两姐妹不对付，便把她们放到一辆马车上。让司如烟去对付司璃音，让司璃音别想安生。 这不算一条毒计，事后就算追究起来，也只说是“为了她们两姐妹的和睦”作为理由，万俟凛也没什么道理如何怪罪。 王泠想着，脸上有了得逞般的笑容。 谁叫方才司璃音凭着牙尖嘴利，来呛她的话呢？ 司璃音安坐在马车上，对面坐着司如烟，虎视眈眈，仿佛如坐针毡。 下人们都在马车随行，方便伺候。 这辆马车上便只有这两人。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司如烟意欲大眼瞪眼，显示自己心中不满；但奈何司璃音兴致缺缺，仿佛懒得同她有什么的样子。 “你”司如烟便开口了，说道：“你昨日叫笼花来我玉烟轩门前瞎转悠，是想做甚呢？” 司璃音浑然不惧，只轻笑一声：“昨日的事今日来问我？错过了时间，我半点也不想答。” 司如烟倒是料到司璃音会是这种态度的回答，冷哼一声便道：“昨日见你奴婢那番瞻前顾后c心翼翼的模样，怕也不会是想做什么好事吧。” 司璃音冷冷道：“那你可得心，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司璃音这般爽快承认，倒是司如烟自己又疑神疑鬼，觉得有些蹊跷了，便道：“得了吧。别想哄骗我！” “你不就想让王爷去你那冰璃馆？” 司如烟得意洋洋说道：“可你见这么久了，王爷去了冰璃馆了吗？你自己盘算这么久，又叫笼花去王爷跟前转悠，又叫人递信给王爷的，你看看王爷理你吗？！” 司如烟脸上的春风得意，和数天前的失意沮丧，简直是判若两人。 司璃音便点头：“王爷自然肯理你。不然，何必天天向着玉烟轩跑？” “明明以前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 司璃音又神补刀，说道。 司如烟神色难看极了。这种感觉，就像她好不容易在可怖的伤疤上蒙上了漂亮的衣服，可是忽然有一个人，扯开漂亮的衣服，直教那可怖的伤痕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你王爷对我，是一直如最近这般这么上心的。你知道什么？！” 司如烟语气匆忙，断断续续地说着。 “是么？”司璃音只轻笑一声。 她并不知道，最令司如烟讨厌的。不是司璃音勾引到了五王爷，那又如何，终归她自己也进了王府，还成了高司璃音这个没有名分的女人的另一阶――孺人； 也不是司璃音自凭着嫡长女的身份时时处处压她一头，事实上，即便司璃音是国公府的嫡长女，然而老国公和国公夫人，最爱的也是会装可糖的司如烟。 司如烟最不能接受的便是：每次司璃音看着她，都是不经意的模样，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好似一颦一笑，司璃音漫不经心的态度，都已经知道司如烟是在撒谎。仿佛在司璃音面前，司如烟无论怎么拼命掩饰，终也是外强中干，骗人骗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害怕我 尽管司璃音锐利的目光已是让她无所遁形，一如曝光在阳光下而只能生长在阴暗处的苔藓。 “你说话阴阳怪气的，”司如烟咬牙切齿说着：“到底想说什么？！” 司璃音静静看着司如烟，嘲讽的笑一直挂在唇边。 “我想说什么。” “不妨告诉我，司如烟，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司璃音静静说道。 司如烟觉得莫名其妙，便道：“我哪有害怕什么。你可别吓唬我了，我自然什么都不怕。” “哦。”司璃音点点头，再说道：“那你既然什么都不怕，就毋需坐得那么紧张。” 司如烟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为什么，她的背已经贴上车厢了！ 对面的司璃音继续道着：“你知道我为什么始终是高你一等的姐姐吗？” “因为你看见我，会有弱者看见强者的本能反应――害怕。” 司如烟一张俏脸气成酱色。 她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司璃音早已神情寥寥，撩开窗帘看着外面去了。 司如烟只能悻悻地闭嘴。 司璃音说得不错，她害怕她。可是这个害怕不过是过去的事。 总有一天，她会将司璃音踩在脚下！ 一路马车迤逦向皇宫驶去，沿行穿过正阳门，便算是进了宫。 宫里面非御召不得乘行，众人便只能下马。 楚帝新崩，宫里面一片素色。司璃音看着这些连绵起伏的宫殿，心神恍惚。 “怎么，傻了？”司如烟在背后推她一把，让司璃音有些猝不及防地下了车。 司璃音怒目而视，见司如烟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瞧瞧你乡巴佬那样，没真正进过宫里吧？看见宫里这些恢宏大气的宫殿，傻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司如烟一面要洗涮贬低司璃音，一面还要彰显自己的特殊，炫耀自己唯一的荣光。 “我在这宫里可是住了几天，全然是主子的待遇，贵妃娘娘对我极好的！” 可惜司璃音压根没法“在皇宫住了几天”同“荣光”联系在一起。 不过她想起了一件可笑的事。 “贵妃娘娘自然是对你极好的。不过我一直有个疑惑，趁这时候来了皇宫倒想问你。” “先时崇华殿上，被王爷一剑砍下你的手臂，怎么后来又接上了呢？” “你”司如烟撇嘴，恨恨地看着司璃音。 司璃音不提这是还好，一提，她对其的恨意，就源源不断地从内心最深处涌上来。 一切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剧烈的疼痛在手臂上漫延着。 “你还有脸说！”司如烟忿忿道。 司璃音强忍下一口气，声音变得平缓起来：“看样子你倒是很想住在宫里，可惜了，冷不防什么时候又被王爷砍一剑，那时没了贵妃，谁又为你接上？” 司如烟气得牙痒痒，差点要跳起来，说道：“你才会被王爷砍，王爷直接把你脖子砍断” 司如烟还有更不堪入耳的话尚未说出口，因为被一旁神情冷峻的王泠打断了。 “这里是在皇宫里面！”王泠冷冷说道。 “你们还要吵，就滚出正阳门，去大街上吵去！”王泠话间有了厌恶，一面说道：“在这儿叽叽喳喳的，败坏王府的德行，更损了王爷的面子！” 王泠厌恶的目光又放到司璃音身上，说着：“司璃音，你是姐姐，又早入府。就算你有了身孕，也不可如此目中无人，不懂长幼尊卑。一来司如烟是孺人，你只是个婢妾，她说什么你便听着，哪来那么多反话要说？” “二来，她是你妹妹，一同长大的亲生妹妹。无论如何，你做姐姐的，都应该让着她！” 王泠继续道：“我知道你牙尖嘴利，一向吃不得亏，特别是说话时。可你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么？！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司璃音略低头，她心里倒觉得有些好笑。 她在吵？是她在吵？ 是司如烟先挑起事端，而司璃音自己又吵什么了？ 司如烟值得她去吵？ 不过王泠这般不为原因只对她一顿“教育”的做法，司璃音早已司空见惯。 公事公办。 司璃音脑子里便想出这个词来。 她脸上便带着笑，仿佛听到王泠这一气的责备也只是如沐春风的快活，轻轻道：“侧妃娘娘说的是，是婢妾自己失了分寸乱了言行。” 司璃音承认错误承认得这么爽快，王泠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轻咳一声，她再说：“走吧。可别再生什么事端了。” “去寿春宫。” 众人便纷纷低声道着：“是。侧妃娘娘。” 司璃音抬眼，见司如烟看着她，眸子里写满了得意和讥讽。 司璃音冷漠地回看着她。 司璃音的眸子极深极大，就算平时不使用催眠，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虽是姊妹，司如烟的眼神却是万万不及司璃音的。她很快败下阵来，心有戚戚地看向别处。 身子却先一步，直往被人簇拥着的王泠身边挤去了。 司璃音静静地，只当没看见。 却有一个人刻意慢下来，直到司璃音走到她身边。 “司姐姐。”秋黎喊着司璃音，声音极甜，脸上也笑得极美。 司璃音淡淡扫她一眼。 司璃音再冷淡也没关系，秋黎本就是自说自话的高手。 “皇宫和王府果然是不同的感觉。司姐姐，将来入了宫，你打算住哪一间宫殿？” 司璃音没理会她。 但是秋黎兴致勃勃，仿佛没受司璃音刻意冷淡的影响。 “我听说之前皇贵妃娘娘的朝华宫不错，里面陈设物件尽奢尽美，挺适合姐姐您的呢。”秋黎笑着说：“王爷那么喜欢您，你肚子里又有孩子。王爷一定会让您住进朝华宫的。” 司璃音冷漠道：“你肚子里不是也有孩子？说不准王爷让人把昱蓥宫翻新一下，便让你住进去了。” “不行不行。”秋黎连忙摆手，只道：“昱蓥宫是皇后的住所，我哪有那种福分。” 司璃音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秋黎又声说：“难道，姐姐想住进昱蓥宫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寿春宫 “你知道皇贵妃晋升贵妃之前，封号是什么吗？” 秋黎急忙回答：“是淑妃。” 司璃音便冷冷笑着，一字一句说道：“无论你想住朝华宫还是昱蓥宫，这个‘淑’字，哪怕在表面，你也得先做到了才行。” 秋黎听了这话脸上讪讪的。 司璃音一个婢妾，竟敢说教她这个孺人？ 可偏偏在方才，司璃音看着她，她就像个没穿衣服的孩。 手足无措。 秋黎镇静下来。她的生气并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她这些刻意讨好，便全是做汤废了。 秋黎脸上堆着笑，仿佛被骂也是很高兴的模样。 “司姐姐你说的是，我一定时时记住。” 司璃音冷冷瞧着她，瞧着她可怜的虚伪，瞧着她枉费的心机。 人心中果然不能有求于人。一有求于人，便在也抬不起头来。 秋黎暗自算计司璃音，想取得司璃音的信任。可是司璃音怎么会这么容易上钩？反倒叫司璃音早早看穿了秋黎的算盘。 因为司璃音早已见过真正的真心。那是语无伦次，却跃然纸上的真心。 入了宫再走了许久树荫下的石子路穿过许多破旧无人的殿宇。司璃音终于看见不远处的恢宏大殿――寿春宫。 寿春宫距离正阳门很远，离皇帝处理政务的崇华殿也有一定距离。楚帝在时，太皇太后与皇帝寢殿之间的距离，比皇帝与宠妃寢殿之间的距离还要远。 司璃音略微听过这位太皇太后的名号。楚帝未夺得帝位时，不过皇族一个未显锋芒的弱子。而楚帝的祖母，也就是当初的太后，则是比当时的皇帝更加强势的一个女人。 儿子一死，太皇太后的原意是立长立嫡，然貌不惊人的楚帝却猛然发力，她发现事情不对时，太子早已命丧黄泉。 无奈，太皇太后默许了楚帝即位。 楚帝即位之后，将太皇太后由离崇华殿最近的寿康宫搬到离得最远的寿春宫。此后数年，母子离心，除了特别需要合聚的嘉庆日子，两人寻常时候都不得一见。 然而令司璃音感概的是，楚帝再不待见他这位嫡母又如何？这个女人，媳妇熬成了婆，再熬成如今的太皇太后。熬死了三任皇帝，心却仍然未死过。楚帝一死，便敢在朝堂之事上张牙舞爪。 万事莫不过一个忍字，成事莫不过一个熬字。 寿春宫门前正站着一个看起来收拾得极富贵的老嬷嬷，见了她们便迎上来。 “侧妃娘娘，太皇太后久候多时，你们请快进殿吧。” 王泠点点头，她嫁到五王府这么久，来往宫中自然有若干次，自然是认得面前的老女人。 “这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芸宁姑姑。” 跟在王渝身后的那些莺莺燕燕急忙行礼道：“臣妾见过芸宁姑姑。” 司璃音自然也行了礼。她见这芸宁已是鸡皮鹤发，老将行木的模样，可偏偏精神气还十足，穿戴的也是十分地非富即贵。 怕是在太皇太后身边的红人。 “这些都是这一年来进王府的新人，懵懂莽撞。若有冲撞姑姑您的地方，还希望您大人不记人过，不要在意。” 王泠又说道。 “好。”芸宁应道：“快请进吧。” 众人这才跟着王泠，进了寿春宫。 太皇太后坐在高高的台阶上面，她身下是玉漆的汉玉宝座，足以彰显座上这人高贵的身份。 同芸宁姑姑一样，宝座上的太皇太后庄相宝成，可即便妆容精致，服饰典雅刻意，太皇太后容颜上肉眼可见的衰老，说是鸡皮鹤发也不为过。 可她身上那种锋芒既出c宝刀未老的气质，却是在同龄的大年纪太太中少见的。 她的目光锐利，看向殿中每一个人的目光，既像是漫不经心，但当着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又是如芒刺在背般的不舒服。 这便是上位者的独特气质吧，作为一个女人。司璃音在心里暗叹着。 司璃音学着众人的动作，老老实实地跪下去，叩首。 一拜一叩。 再整齐划一地道着：“臣妾见过太皇太后。” 女人的声音虽软弱，但合在一起共振却也是可以响彻寿春宫宽阔的大殿的。 司璃音低着头，等到她们声音的回声都消散了之后，再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们都起来吧。” “谢太皇太后。” 众人便起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司璃音不经意地抬头，见头发全白如皑皑白雪的太皇太后，正用她锐利的眸子打量着秋黎的背影。 司璃音收回目光，借着玉滦的掺合，静静回到位置上。 楚帝已经崩殂了这么久，司璃音自然有听说：因为太皇太后母家与凤冥圣族敌对的关系，太皇太后一直不赞成万俟凛即位，并且百般阻挠。 坐到太皇太后这个位置，眼中便不仅仅是自己的爱恨怨喜了，她的背后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依托她身为太皇太后这个身份，而发扬壮大的家族。 太皇太后虽是个女人，但她不可能不为自己的家族考虑。 因为毕竟当初是她的家族，是她进入皇宫，一步一步爬到如今太皇太后的位置。 而今日的宫宴，怕也不仅仅只是女眷之间的家宴这般简单吧。 司璃音暗暗想着。 落座之后，太皇太后老则老，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哀家看今天来的人，倒有几个生面孔呢。” 王泠因是王府唯一的侧妃，许多话便由她来说。 “回太皇太后的话，这些都是王府的女眷，有不少是新年刚入府的。您看着认生，也不奇怪。” 王泠又转头对着她们说道：“你们三个，还不一一来单独见过太皇太后？” 司璃音c秋黎c司如烟三人便起身，重新走到台阶上，再跪下去，叩首。 “臣妾见过太皇太后。” “臣妾见过太皇太后。” “婢妾见过太皇太后。” 三个人，三种不同声音。跪下去，伏在地上，说出来的话，是相同的。可说出来的心境，谁又能说是相同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小气的太皇太后 长的是司家的嫡长女司璃音，幼的是司家的四女司如烟。” 王泠说这话是不经脑子的。司璃音和司如烟年纪相当，太皇太后如何分得出长幼？ “剩下一个是王府原来的女官，名叫秋黎。” 太皇太后扬起稀疏的眉，冷冷打量着司璃音她们。 “司家的姑娘” 司璃音余光瞥见司如烟右手抓紧了自己的衣角，想必是很紧张。 “过去的事，哀家不想追究，终归也不是你们犯的错，你们也不要学到你们族人那些奇怪的秉性。”太皇太后沉沉道。 “是。”两人应道。 太皇太后又说着：“要我说怎么凛儿是糊涂了呢。竟要了这么两姐妹进府” 一旁芸宁姑姑像是轻咳一声，太皇太后便又停住。 半晌，她才再道：“总之，既然进了王府，便好好为王爷谋划才是真。你们两姐妹同心协力，连同这个女官，为王爷开枝散叶才是真。” “你们也一样！” 太皇太后也没忘坐在那里吃瓜看好戏的那些。 众人便只能都低声道一句：“是。” 太皇太后又道：“我听说，已有两人有了身孕？” 王泠面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攒着笑，说道：“是司如烟和秋黎。秋黎已被王爷升为了孺人。” 太皇太后笑了笑，道：“这倒很好。倒是几个有效率的姑娘。侧妃，若是你能像她们一样，进府便有了身孕，凛儿，倒还不会再招惹这么多进来。” 王泠急忙说着：“太皇太后莫不是笑话臣妾。王爷喜欢谁，带进府里，是为了皇族子嗣的大计着想。臣妾是万万不敢想到‘招惹’这两个字上的。” 太后倒显得口无遮拦，百无禁忌的模样，只笑着说：“你我都是女人。你身为侧妃，时刻记着维护丈夫的名声，很不错。但在哀家面前，这般意便不必了。” 她又道：“凛儿再厉害，也终究是个男人。可若把精力都放到女人身上，怕会误了国事。你是侧妃，府里数你最大也最有资格。平日里哪怕忠言逆耳，也要劝劝你的丈夫。” 王泠点头，笑着说道：“太皇太后一片苦心，臣妾自会传达给王爷。王爷，与一般男子也不同，他自有自己分寸，臣妾多言只会是瞧低了王爷，反而惹得王爷不快了。” 司璃音见身旁司如烟暗自揉着腿，像是跪麻了。 司璃音则早已受过许多刑罚，仅仅的跪，她已是没有感觉。 太皇太后浑然不觉，她自己已叫一个孺人，两个孕妇跪了多久。 她只喝了一口茶，整句话轻飘飘地，又道：“哀家倒真希望是哀家自己瞧低了王爷。” 王泠折在自己的话里，自然是有了些叫苦不迭。 “太皇太后，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太皇太后声音里有了一丝矜贵的傲慢，道：“哀家管你是什么意思？” 王泠紧张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太皇太后却又对司璃音她们说道：“起来吧。有了身孕还这么跪着，出了什么事怕是故意想哀家与王爷生出间隙吧。” 话语之间，太皇太后的心情，同方才的快活相比，坏了不只一星半点。 王泠没敢再说什么，只赶快冲司璃音几个示意，叫她们快些落座了。 人老了就是没意思，心气。王泠心里埋怨着，所以她素来不喜欢到寿春宫里来。因为不知道怎么须微说错一句话，便要看这老太婆整整一天的臭脸。 气氛有些尴尬了，芸宁姑姑便急忙站出来解围，道：“太皇太后，这些也不过些年轻姑娘，见到您一时紧张，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你也别放在心上啊。” 太皇太后冷冷道：“怎么，一年叫他们到哀家这寿春宫来一次，也怕得很？紧张？当哀家是什么凶物么？” 所有人立马跪了下来，可怜司璃音三人刚在位置上坐好，便又得起身，跪下。 “请太皇太后息怒。” 这样一闹，太皇太后自己倒先觉得没意思了。她拜拜手，说道：“行了行了，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哀家早该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一辈，从来不知怎么说话稳妥，怎么做事才让人放心！” 芸宁上前急忙为太皇太后捏着肩，说道：“太皇太后你可缓缓劲儿，为这些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众人皆不敢再发声，只看着高台上一主一仆一唱一和的，对她们的洗刷。 “全都起来，起来！”太皇太后又忿忿地说道：“全都木木地跪在这儿，真当哀家要撂下了？” 众人不敢动，甚至连王泠也大气不敢出。 芸宁便又替太皇太后说着：“各位主子请先起来落座吧。今日是腊八，无论如何，且为太皇太后讨个好彩头啊。” 见太皇太后也没有如何反对的样子，众人便悄身起来，重新落座。 “哀家看你们真是说不得了。”太皇太后顿顿说道。 王泠缓了大半天，才重新拾起笑意，说着：“瞧太皇太后说的，我们哪敢啊。” 太皇太后只冷冷看着她。 王泠脸上依旧陪着笑，想是已经熟悉此种场合了，便道：“太皇太后，方才是臣妾说错了话，惹得您不开心。臣妾自己检讨，太皇太后犯不着因为臣妾而坏了兴致。” 太皇太后这时脸色才略微好了一点点，再说道：“你知道就好。” 王泠继续道：“今日腊八。原先前几天大雪纷飞，天寒地冻，今日适宜吃一些暖和的东西。” “臣妾特意煮了腊八粥，用的是中州那边的法子，不只煮的有八种干果，还有特意为您准备的中州咸肉也混在里面。粥煮的极烂，也不知合不合您的胃口。” 太皇太后听见这话，貌似是高兴一些了，便说道：“年年腊八吃的是淑贵妃煮的腊八粥。今年她走了，没想到你也倒是有心，特意叫人将东西由中州捎过来。你父亲王大人，也是用了不少心啊。” 王泠听了，只微微一笑。便吩咐下人将她做的腊八粥给太皇太后呈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枯萎的曼珠沙华 王泠对着剩下的人使了个眼色。 司如烟便倏的站了起来，笑脸吟吟对着太皇太后说道：“启禀太皇太后，臣妾虽然不如侧妃娘娘会做粥，但是臣妾也为您准备了礼物。” 太皇太后反应有些不喜，说道：“也不过只是腊八，准备礼物做什么？” 王泠急忙赔笑着说：“这是咱们做后辈应该做的，太皇太后，您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可怜的孝心吧。” 这句话倒是说得极动听。太皇太后听着，神色也终于慢慢好转了。 “说得倒好听。”太皇太后淡淡说着。 “得了，呈上来吧。” 奴婢们将自己主子准备的礼物一一呈上来。 司如烟急忙站起来，对着太皇太后笑着。 “太皇太后，我为您准备一个的水烟壶。”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自然喜欢抽烟来提精神。 柳絮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个机会，自然和她的主子一样激动，便将那水烟壶急忙呈到太皇太后面前。 “这是臣妾专门从南方托人捎回来的上好琉璃土，请京都最有名的老师父亲自烧的。成膜，上釉都是极好的手艺。” 司如烟笑着，俨然自己觉得满意极了，又说道：“的物件，也不知讨不讨得了太皇太后您的欢心？” 太皇太后脸上本就没有什么欢喜颜色，只偏偏被司如烟这句话逗得发笑。她强装镇定，不苟言笑，道：“讨得哀家的欢心有什么用？你是司如烟对吧？当日淑贵妃把你送到王府里，你也讨得你家王爷关心了？” 司如烟脸上尴尬的神情倒是很微妙，又说着：“臣妾知道，您是看不上这些玩意的。不过，只是想博得您笑笑罢了。” 这件水烟壶的确精致，太皇太后也并不全然只是刻薄，看着神情也没有方才那么难看了。 她说道：“还是方才那句话。你若是把这种心思用到你家王爷身上，今年入府三人中，就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没有身孕了。” 太皇太后这岂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一而再再而三，生怕自己听不见。偏偏对方是太皇太后，司如烟只好尴尬地笑着，将这嘲讽笑着吞下去了。 接下来众人献礼。都没有什么出彩的，都不过是些寻常的礼物：适合女人兼之老人的花c漂亮的由民间最出色的独眼裁缝做出的凤冠霞帔。 太皇太后终其生都守在皇宫里，所以就算是同样的东西，若是自民间来，她也会觉得新鲜。 轮到司璃音送上礼物，她接过一旁玉滦递给她的锦盒。 “婢妾聊聊心意，未及太皇太后圣眼，请您笑纳。” 司璃音又跪倒，铿锵有力地说道。 太皇太后仔细打量着司璃音，对着一旁的芸宁点点头。 芸宁急忙接过司璃音手上捧着的锦盒，轻声对司璃音道了句：“夫人辛苦。” 司璃音手轻轻一颤，终是按捺住心里的不解。 芸宁将锦盒在太皇太后眼前打开：“太皇太后，您看。” 曼珠沙华的美丽在那一刹那使整个大殿的美人都黯然失色。 太皇太后看着锦盒里的，凋谢的，美丽的，花朵，所有神情仿佛在那一刻已没有了。 “这是什么？” 司璃音听见太皇太后的声音变得冰冷，问道。 “回太皇太后的话，这是石蒜，又名曼珠沙华。” “挺漂亮的花，但是枯萎的不成样子了。”太皇太后沉沉说道，“这是你想对哀家说的话？” “太皇太后您陪着西夜朝一路走来。阿谀奉承的话，婢妾不会说，可眼下又即将是新年。那日婢妾出府，见街市上正有西域的外蕃人卖着这种从未见过的花种。” “婢妾一时好奇，便细心栽种，却是连天大雪，婢妾以为，腊八的时候必须给太皇太后您送另外的礼物了。” “却没想到，雪霁之后，竟有这么一朵，坚持了下来。” 司璃音极认真地说着：”婢妾想，太皇太后什么样的好东西收不到呢？可是如这么美丽的一朵花，这么坚韧的一颗心，婢妾闻所未闻，更想把它献给太皇太后您了。” 司璃音说得很诚恳。 太皇太后有所触动，再低下头去看锦盒那朵了无生机的花。 本来她不会有任何触动的，可她听到司璃音说的话，看见司璃音那一双清澈澄静的眼睛，她身为太皇太后，却相信了。 竟也有了一丝伤感。 太皇太后遥想起自己当年，陪着丈夫守东宫，看着儿子接手西夜，再见证孙辈为了皇位而争得你死我活时的疯狂。 一晃数年，她也由面前这女孩的岁数，到了如今这白发苍苍c鸡皮鹤发的老太婆。 她自己何尝不像这锦盒里的曼珠沙华？爱过，也恨过，最后尘归尘土归土，只留下不复青春的自己孤身一人。 “太皇太后”芸宁见她久未有反应，便轻声唤道。 “嗯你这曼珠沙华，还有种子吗？”太皇太后反应过来，合上锦盒，问道。 司璃音回答道：“还有一份种子，婢妾未来得及栽种，便下雪了。” 太皇太后摇头：“这么漂亮的花，种在冬天太可惜了。” “等新年过了，春天的时候，替哀家种在寿春宫里吧。” 司璃音轻声应道：“是。” 司璃音抬眼看向太皇太后时，发现对方也正看着她。 太皇太后神情上没有被冲撞的不悦，她静静点头。 司璃音如同得到鼓励般。慢慢退回自己位置上。 虽然太皇太后是这种反应正在自己预料之中，但司璃音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安：她用催眠术来暗示，来牵引太皇太后回到那个虚幻的梦里。 那也不一定是梦，是由太皇太后自己平生的回忆构成的悲伤长河。 她荣华一生，却又见证这么多的生死。欲望c财富，权利之毒不只腐蚀着她的至亲至爱，也腐蚀着她自己。 然而无论如何，让一个老人这般悲伤，司璃音有些后知后觉的于心不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寒心 众人如何不发觉？ 王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认真准备礼物的，得不到一句好话，反而要被戏谑；从路边随便摘只花来送的，竟好像却得了太皇太后的欢心。 真是老糊涂了不成？ 王泠有些怨念了，这场宴会也吃得并不尽兴。 旁的人也比王泠的反应好不了多少，尤其是司如烟。她费尽心思，拿出自己所有嫁妆做完这个琉璃水烟壶，本就是孤注一掷。谁知竟被司璃音一朵破烂劳什子花给比了下去？！ 司如烟愈想愈气愤，看向司璃音的眼神也多了些愤恨。 她眸子里的愤恨，从未变过。那种恨，仿佛自娘胎里就带来，多年未曾消解过。 那样深的恶意，仿佛是生生世世的仇恨。可是是否该记起，她们曾是姊妹呢？ “我总有一天要她好看！”司如烟对身旁的秋黎低语，“我不怕她现在风光！” 秋黎打了个冷战，似是没听懂司如烟的话，又像是听懂了十分惧怕的模样。 宴会过半，太皇太后先放下银著，芸宁急忙奉上茶水给太皇太后漱口。 众人便纷纷停下筷子。 太皇太后轻轻笑着：“哀家老了，吃不得太多东西。不碍着你们。” 这便是太皇太后要离开。 “恭送太皇太后。”众人福身，齐声道。 芸宁扶着太皇太后，一直转过屏风，直把太皇太后送到了后面的寝殿里去。 众人都揣测着的时候，芸宁姑姑又出来，对着她们说道：“侧妃娘娘c司夫人c还有秋孺人，太皇太后请你们进去说话。” 几人便起身。 司如烟脸色怪怪的，也要起身。 芸宁客气地叫住了她：“司孺人？奴婢没叫做吧？” “太皇太后请的是司夫人，是您的长姐，可不是您。” 后面人群里有窃窃的笑声。司如烟脸很快胀成猪肝色，轻哼一声只好又坐下。 司璃音由她面前经过，甚至连轻蔑的冷眼都没有一眼。 司如烟觉得很受伤。 “你们都是王府里，王爷喜欢的女子。”即便在寝殿里，太皇太后也端坐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太皇太后叹口气，又说道：”不知做了什么孽，大行皇帝子嗣单薄，到如今，唯一成年的，也只有凛儿一个孩子。” 三个人此时很默契，都不急着发声。 “按理说，凛儿即位，是再合适不过的可凛儿那日当着满朝文武，说出不想做皇帝那样的话，着实叫大臣们寒了心”太皇太后谈道。 ”你们，难道就没想到劝劝王爷？还是，你们根本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太皇太后悠悠问道。 三人这下面面相觑。太皇太后特意把她们叫来，竟是说这件事。可有关皇位，她们几个女人，谁敢多嘴呢？ “怎么，不敢说？”太皇太后打量着她们三人，又说道：“还是得了凛儿的吩咐，不许讲给我这个老婆子听？” “回太皇太后的话，”最终只好司璃音开口，她盈盈地笑着：“您说的这些话，婢妾可是实实在在也没有听说过。王爷事忙，别说讲这些事讲给婢妾，就连偶尔一面，也是难得的。” “更何况，即是后院的女人，就不问前面府里的外事。这是婢妾抬进王府时，便被淑贵妃娘娘细心交代的。如今皇贵妃娘娘虽是跟随大行皇帝去了，但她的教诲，婢妾时时不敢忘。” 司璃音这番话说得严丝合缝，太皇太后找不到半点的疏漏，便只好点点头：“你倒真是将她的话当成圣旨了？” 这话里质问意味颇浓。 司璃音只当听不出，道：“婢妾只是时刻记着女人的本分罢了。” 太皇太后转头问着另外两个人：“你们也觉得是这样？” 有了出头鸟，王泠和秋黎自然不怵了。毕竟“枪打出头鸟”，万俟凛怪罪起来，首当其冲也是司璃音。 她们便纷纷点头：“正是如此。” 太皇太后皱眉，脸上有失望神色。 她本想从这三个女人嘴里套话，好知道万俟凛究竟怎么想的。谁知道这几个女子口风竟比想象中还要紧。 太皇太后一笔带过：“女人的本分，时刻记着也是对的。” 她再对王泠道：“你是侧妃，这两个有身孕的，你自当好好照顾。” “是。”王泠应道。 “腊&b1过，就得着手大行皇帝的葬礼，那时凛儿便又有的忙了。”太皇太后说道：“新年是不能过了。你们几个陪在凛儿身边，好好辅助他。” ”是。” 三人都应道。 日头正盛，晌午。 笼花坐在门槛上，身子靠着门框，懒懒晒着太阳。 她手上没闲着。正缝着衣服。 远处走过来一个身影。 挡住她面前所有阳光，笼花才抬起头来，皱眉。 “萧管事？” 笼花纳罕，问道：“请问您有何贵干？” 来人正是萧风。他脸上轻轻笑了笑，说道：“今日夫人去宫里参加宫宴，笼花姑姑岂不是早就在准备，可为何笼花姑姑您没有跟着夫人去呢？” 笼花也轻轻笑笑：“夫人乐意要谁伺候便是谁。萧管事问这个做什么？” 萧风笑了一声，却在笼花身边坐了下来。 笼花皱眉。 她听见他的声音响在身边：“萧某只是想替玉滦谢谢笼花姑姑。” 阳光重新照在身上，一派暖洋洋。 笼花低下头，重新开始手里的活计，说道：“何必言谢呢？玉滦能随身伺候夫人了，是她自己的努力，同我没有关系。” 萧风慢慢笑着，又问道：“姑姑这是在为夫人做冬衣么？” 笼花“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见过夫人这么的身量么？” 看见萧风费解的神情，笼花只好说明：“是为公子准备的。” “公子？” 萧风说道。他其实这句问是多此一举，因为他已经知道是指司璃音肚中的孩子的。 笼花只好又改口：“当然，也有可能是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无资格评判 萧风像是听懂，却又像是没有听懂，没头没脑说着：“是公子。” 他这笃定的语气，大抵也可以当做一种祝愿了吧。笼花暗暗想着。 “我只期盼夫人能平安。”笼花虔诚地说道：“至于其他的，便借萧管事你的吉言吧。” 笼花绣好一只袖子的花边，眼睛看久了有些木，一抬头，发现身边的萧风早已走了。 笼花没什么特别的神情，她将这些东西拾掇好，再去忙别的事情。 不过一会儿，便有人来报了。 说是丛竹大人带着人来了。 笼花心中一番揣测，又去水缸前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还好，不算太丑。 笼花才去迎接。 丛竹已站在门口，下午冬日的暖阳尽数倾洒在他的身上。 笼花呼吸一滞。 一个人最美好的模样，是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心许于他的时候。 笼花捏紧了自己的衣袖，慢慢走过去。 “丛竹大人。”她对着丛竹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丛竹仿佛是笑着，但笼花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就被什么东西猛的一闪。 “笼花姑娘！” 这哥们嗓门极大，却又让笼花直觉，自己在哪儿听到过他的声音。 她心神恍惚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丛竹身后竟还有一个人。 这人长衫飘飘，一派书生打扮。然而他的脸上却挂着笑，倒是没有初次见时，那般功利的笑容了。 笼花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是一个她早已知道司璃音会选择的人――安智旭。 “安公子。”笼花便对着安智旭静静行礼。 丛竹在一旁说道：“今日司夫人去宫里参加宫宴了。” 安智旭满不在乎地说着：“我知道。我只是过来看看。” 安智旭又对着笼花笑嘻嘻道：“笼花姑娘，以后我们经常就会见面了。” 笼花稍微扯了一下嘴角，淡淡说道：“安公子请随意看看。我去给你们上茶。” “不必了。”丛竹伸出手，拦住了笼花。 “冰璃馆毕竟是内苑，若无正事，男子不可久留。”丛竹神情严肃，对着安智旭说道：“你如今可知道了冰璃馆的走法？” 安智旭仍是笑着的模样：“知道了。” “那便走吧。”丛竹说道，又转身来对着笼花点点头：“打扰了。” 笼花站在原处，看着丛竹的身影慢慢消失。 她心里不可避免升起一种惆怅。 姐口中的“客人”究竟是指丛竹，还是指差强人意的安智旭？ 笼花心神呆呆的，有些不知所措了。最害怕的不是突然的冷，而是突然的冷让人患得患失，失去勇气。 夜晚宫门下钥前，司璃音一行人才出了宫门。 其实之后也没有再说什么。一群女人，有年纪最大的太皇太后，有年纪大的太妃们，也有还没来得及殉葬的妃子们。除了太皇太后和得到太皇太后授意的几个太妃，总想套话之外，聊得也就是些普普通通的家常。和普通人家也没有什么区别。 司璃音坐在马车里，一路颠簸。但与她同乘的不再是来时的司如烟，而是秋黎。 “姐姐，”秋黎扒拉着司璃音的手，十分热络的模样，道：“今日你对太皇太后说那一番话，真是好极了。” “好极了？”司璃音神情冷淡，只将自己的手从秋黎手腕里挣脱出来，道：“天气倒还不至于这么冷吧？况且我也不热，孺人还是不必靠着我取暖了。” 秋黎撇撇嘴，但脸上的笑还是不变：“姐姐这是说什么呐。咱们姐妹，互相抱着取暖，也是应该的么。” 司璃音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后一点好教养，笑着说道：“我不喜欢。” 秋黎这时无话可说。 神情讪讪的，只好作罢。 马车上两人一时无话。 司璃音觉得无话很正常。本来对着秋黎这种人，司璃音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更没有什么想与她说话的欲望。 秋黎再想巴结司璃音，但也不是完全觍着脸，不顾尊严的巴结。那种会让自己不舒服，也会让对方看着也很假。 司璃音忽然想起什么，便看了对面的秋黎一眼。 这一眼，对于秋黎来说，像是得到了肯定似的。 秋黎笑着：“姐姐有话给我说？” 司璃音淡淡回答道：“没有。” 秋黎神情有些错愕，仿佛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姐姐，你知道吗？”秋黎大眼睛扑闪着，神情极诚恳，像是要与司璃音推心置腹说些体己的心里话的模样。 “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有的时候啊，”秋黎顿了顿，再道：“太冷了。” 司璃音神情没什么变化。 “姐姐，我之前跟在司孺人身边伺候。就老听人说，您就是个‘冷美人’。”秋黎又说道。 “哦。”司璃音静静说道。 秋黎难免有些气馁，但她这种人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毕竟她是有任务在身。 “姐姐，你就不想知道，司孺人是怎么说你的吗？” 司璃音很想说：不想知道。 但偏偏秋黎靠近她，神秘兮兮地说出了谜底：“她说您，是个贱人。” 秋黎说完，脸上又露出窃窃的神情来。 仿佛在说：不是我说的啊，是司如烟说的。 司璃音静静看着秋黎，沉默半晌才道：“你可知道，我以前也是孺人。” 秋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司璃音一字一句：“他们也叫我‘司孺人’，但背地里叫我‘贱人’的，也不差一个。” 秋黎神情又有些尴尬了。 司璃音轻笑一声，才又道：“你还记得我上午给你说过的吗？” 秋黎怔住。 “无论你想做什么，先把表面上那个‘淑’字演好，至少别叫我挑出了疵漏。” 司璃音轻轻说着。 秋黎尴尬地笑着：“姐姐，是不喜欢我吗？” “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司璃音已经闭上了嘴巴，本不打算再说。 “你没有做错什么。你的对错，我没有资格评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让我觉得很厌恶 秋黎也是好气性，到这程度上也能忍下来，只笑着，虽然笑容早已有了些不自然。 “姐姐是误会我了。”秋黎为自己辩解：“我不是这样的人。” 司璃音不必再多言，对于心有已固有己见的人，说再多，也不及最实际的一记当头棒喝。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 这样撕破了脸皮，是秋黎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本以为，再不济，司璃音顾着面子，也不会将话说破。 谁知道司璃音是半分情面也不留，她的厌恶，是这样明显。 “也许吧。”司璃音淡淡道，已不打算再和秋黎说什么。 她何妨不能说更多的话？但司璃音已是打定主意，不会再说什么。 冬夜里呼啸的寒风吹得马车的车帘簌簌作响。司璃音自马车上下来，见王府门口正站着几个人。 但她一眼就看见了他。人群里高挑俊美，卓然出尘的万俟凛。 司璃音有些犹豫。她知道自己此时是不应该走到万俟凛身边的，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来自于未言的默契。 可是司璃音感觉，自己好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恋人之间那种致命的吸引力，使她身不由已地，朝万俟凛身边靠了过去。 “姐。”好在笼花及时拉住了她，絮絮而又关切地问着：“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用过晚膳没有？” 司璃音向万俟凛身边看去，发现他身边已是围着一圈人了。 司璃音收回目光，难得有了些胃口，说道：“宫里吃了些点心回去吧，我有些饿了。” 司璃音轻轻朝着万俟凛方向行了个礼，尽管没有人会看见。 但万俟凛早已看见她，自她走下马车的那一刻起。 这次宫宴，万俟凛本以为太皇太后会如何刁钻对付司璃音。但看到司璃音脸色平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神情，万俟凛才慢慢放下心。 要有多在意，才能在相见的时候装作不在意？ 看见司璃音慢慢回转身子进了府，万俟凛便不再管身边绕着他的那些莺莺燕燕。 毫不犹豫c大步流星地离开。 让剩下的这些女人纳罕，王爷难道不是因为等着她们，才守在这门口的？ 翌日。 司璃音照例起得很早。 天气越来越冷，冰璃馆里的被褥，全是司璃音刚进府时发下来的。 今年按季应发的新被褥，却迟迟没发下来。 笼花一边替司璃音整理着床榻，一边自责道：“昨天下午那么好的太阳，奴婢竟忘了将被子拿出去晒晒。姐，你快怪我吧。” 司璃音坐着桌边正描着眉，听见笼花的话，淡淡道：“怪你有什么用呢。” 笼花气馁极了：“眼下谁也不知道天气什么时候会晴了。方才碰见萧管事，他还说接下来几天全是阴风不断，又得下雪。” 今天的天气，是较前几日陡然下降了很多。 “唉”笼花又道：“不行，我今天得去问问总管。咱们冰璃馆今年的新被褥，怎的没发下来？路上就算碰见厨房里做事的，也都说是发了的呀。” “他竟然会观云象看天气？”司璃音听到的重点在笼花的前一句话。 顿了顿，司璃音收起惊讶，又道：“府里供例这些，都是由侧妃操拿着。你问总管，倒还不如去问问侧妃。” 笼花挠头：“要奴婢去问侧妃娘娘？奴婢不敢” 司璃音轻轻笑了声，放下眉笔再装进梳妆盒子里。 她冷冷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 司璃音一直清楚自己的美貌，不须如何点缀，只用浅浅勾眉，便是一个清丽的美人。 “怎么，你还欺软怕硬？”司璃音调笑着。 笼花解释着：“侧妃娘娘是主子，奴婢哪敢顶撞主子。” 笼花有些不满道：“姐，我也是为您着想，你有了身孕，还盖得这样薄，这被子又冷得像铁似的” “害怕什么呢？”司璃音只做毫不在意地，慢慢说道：“布矜多年冷似铁。只要心不冷，就不害怕了。” 笼花有些无法理解，无法理解司璃音这么淡然，这么事不关己的态度。 不过笼花总有自己的解决法子。 丛竹的住处，在墨香斋旁边的一间房子里。这里里墨香斋近，为万俟凛做事也会方便很多。 笼花打听到这个，还是从旁人的嘴里。 笼花守在门口，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她看见房子门上糊的麻纸，已经有些破了。 等待的时候，笼花不可避免地陷入到了幻想之中。 将来若是王爷许了她和丛竹的婚事，这间房子，会是他们的新房吗？ 可是丛竹这种身处要职的人，不是通常都会在外面购置了宅子的吗？ 到时候自己若真的嫁出去，伺候姐只怕没这么方便。 可笼花怕得要命――经过上一次的绑架后。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在此之后，迅速地对丛竹上了心的原因。 姐对她很好，也维护着她。可是，但冰冷的刀刃横在她脖子前，生命流逝的恐惧在她面前无限放大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 司璃音再坚强，再冷酷，在绝对的威胁面前，也只是个柔弱女人。笼花不想，也不愿意，使没用的自己成为柔弱的姐的累赘。 但她更不愿意就此放弃自己无用的生命，她想活着。 所以笼花想找到这个可以保护自己的人。这样哪怕死的时候，为难的也不再是姐。 丛竹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而现在，姐也同意这件事，还会帮她。天底下还有多少这么的好事呢？只除了有些对不住姐。 笼花暗暗想着。 天色渐渐暗了，风也越来越大。笼花呵气成霜，手不断搓着――冷，很冷。 终于有了脚步走近，想是被风吹得久了，笼花反应有些迟缓。 她缓慢地抬头，映入眼帘一张清俊的脸，配上丛竹眸子里惊讶的神情。 “笼花？”丛竹腰上还配着剑，想必是刚回府，“是司夫人有什么交代吗？” 笼花急忙说着：“是我” 太冷了，又一直没说话，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丛竹打断她的话：“外面冷，进来说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丛竹之居 笼花双手端着杯子，手指冻得太久有些木了，竟有些端不稳了。但杯子的温暖，还是让笼花慢慢恢复了过来。 “没有多久。刚等一会儿，你就回来了。”笼花选择这样回答。尽管将自己说的很惨很容易得到丛竹更多的同情，但是笼花想，自己想要的，并不是丛竹的同情。 丛竹蹲在地上，正照顾着地上的炭盆。他照顾炭盆自有一套，不出一会儿，整个屋子都明显的暖和起来了。 “冻坏了吧。”丛竹起身，又把自己佩剑放在桌上，自己再坐下来，道：“你可以多在这里烤一会儿火。等暖和了再走。” 笼花感激地点头，低头啜了一口热茶。 热茶入口，浑身便真的暖和起来了。 “我来这儿，是有事想拜托丛竹大人。” 笼花将冰璃馆缺被褥这事告诉了丛竹。 丛竹听了之后，便道：“这本没什么。以后这种事，司夫人直接去叫主管补上便可。我明日让主管给冰璃馆送来。” 笼花便道：“多谢丛竹大人。” 丛竹淡淡道：“这些奴才，见风使舵c欺软怕硬的事都不是头一次做。只是让司夫人和你们这些下人平白受这些波折，是我的失职。” 笼花急忙宽慰道：“不打紧的，丛竹大人千万不要这么说。” 丛竹慢慢点头，又起身：“王爷去了墨香斋，我得随行去侍卫着。笼花姑娘，呆会我就不送你了。” 笼花有些木然，她没想到丛竹的作息竟跟着他的主子一样忙碌。 “没事。”笼花反应过来，便婉转地微笑着：“今日本就是我麻烦了你。你请去忙吧。” “好。”丛竹也并不多说，直接出了房门便走了。 笼花留在房里，只剩她一人。 本来她对这个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房间是很兴趣的。 可眼下只她一人，随意走动也不太符合礼节。笼花便也没再做多久，估摸着外面的风了一些，她便出了门，往冰璃馆那边回去了。 夜晚的风仍旧是呼啸着的。就像笼花漫长的等待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王府的主管便将迟到的被褥送到了冰璃馆来。 这主管脸上是讨好的笑，对着笼花近乎哀求地说着：“笼花姑姑，以后的忘记了冰璃馆的份例，您来找我直说便是。万万万万不可再去找丛竹大人。的拜托您嘞。” 笼花揉揉送来的被褥，竟然是新的棉花做成的。她心里说不出的满意。 “主管若是次次都能忘了冰璃馆的份例，若要我次次都去提醒您，只怕您事忙，听了也不记得我说的话。” 笼花话中嘲讽的意味，这个主管如何听不出？他脸上苦笑着，心里已有些难受。 若不是昨天半夜里突然冲进来的丛竹大人，他哪里还记得这个被他自己刻意苛薄的冰璃馆？ “笼花姑姑只管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可这个主管心里也是叫苦不迭。叫不送份例的是侧妃娘娘；叫按时按量送过来的又是王爷身边的大红人，丛竹大人。这叫他无论怎么做，都得得罪一方。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乞求两边的贵人，都不得罪。 他是求得丛竹大人说了无数的好话，又信誓旦旦绝无下次，才侥幸被丛竹大人放过，不会上报到王爷那里。 可侧妃娘娘那儿，他又该怎么解释呢？ 司璃音这场觉本是睡得很浅，然而天色将明的时候，她反而或是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司璃音感到自己身上的重量突然有些增加了，也很暖和了。 她睡得一片迷糊，也没心思睁开眼看看究竟是什么。 等司璃音醒来，再看，果然是一床新的被子。 司璃音当然不会单纯到以为那些欺软怕硬的人是忽然良心发现，便把扣下的被子送了来。 于是司璃音叫来，问了笼花。 笼花没想过隐瞒，实话实说：“奴婢昨日去把这些情况告诉了丛竹大人，他们今早上便送过来了。” 司璃音皱眉：“这种事情，我们自己去向那些人说明情况就好。丛竹每天陪着王爷处理事务，已经很忙了。难得的休息时间里，何必拿这些事麻烦他。” “可是，这些奴才都敢克扣咱们冰璃馆的份例了。咱们就算去说，他们恐怕也不见得听。” 笼花说道。 司璃音点头。 事实确也如此。 萧风口中预报的雪，在未见得阳光的阴天里终于是纷纷扬扬下了起来。 众人躲在屋里，靠在烧得正旺的炭盆取暖避寒。 司璃音看着屋外满天的雪，若有所思。 司璃音自打怀孕，一直以来胃口便不好。司璃音记着白温初那天那句话：“营养不良，会造成生产时的麻烦。” 就算不是白温初，之前的几位大夫也都或婉转或明示地向司璃音表达了这个问题。 “夫人食难下咽，淤气郁结，怕是日后生产会有麻烦。” “夫人能吃应当多吃，否则夫人身子本就羸弱，孩子身子也被拖累得羸弱，对日后生育生产，乃至孩子的生产，都有影响。” 司璃音如何不知？但食物入嘴的那一刻味同嚼蜡，吞下去的时候如鲠在喉。司璃音想要吐出来，几乎是一种天生排斥的生理反应。司璃音她自己的会厌穴，像是天生而隐藏地，对食物的反感。 今天笼花张罗后厨做了好几道滋补的汤品，雪天里喝汤，姐便不会缺了营养。 可是笼花又有些犹豫：她叫后厨准备再多营养的菜式，可姐的症结主要是没有胃口。可眼下雪天，滋补是有了，怎么才能让姐有胃口，将这些滋补的食物吃下去？ “笼花姐姐。”笼花不在，玉滦便跟在司璃音身边伺候。可这时玉滦也来了后厨，司璃音由谁服侍？ “现在谁在姐跟前？”笼花不好直接发脾气质问，便拐了个弯问道。 玉滦只当没听出笼花语气里的不爽和犹疑，笑脸莹莹地答道：“是萧管事在夫人跟前伺候。” 笼花听得这句话才放下了心。她的确对萧风放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暗香梅花 玉滦问道。 笼花便点头。 “姐一直胃口不好，本想准备几个开胃的菜，可现在下了雪，天寒地冻，却也想不起什么既能开胃的，姐又舍得捡几筷子的菜了。” 玉滦一笑，便说道：“原是这样。这漫天大雪，却并不一定没有法子。” 笼花从玉滦这话里听出了不同寻常：“怎的，你有什么好法子？” 玉滦点头，细细说着：“笼花姐姐可莫要忘了，我是滦河城人。滦河城，最不缺的就是下雪。” 司璃音留在屋里，懒懒地看着书。旁边萧风站在那儿。 司璃音有些事想要问他，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了。 已经是重新的一世。她何必要与过去的人不清不楚地纠缠。 “你下去吧。”司璃音便说着：“我精神有些乏了，想休息会儿。” 萧风愣了片刻，便低下头。 “是。夫人。” 司璃音等萧风走了有一会儿，她也同时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一些，披上外袍走了出去。 外面雪下得又大，又急。簌簌落到司璃音身上，肩头不一会儿便盖了厚厚一层。 她本是无意地出来走走，只因心里有些着急：又是大雪，尚且不知京都城外的流民如何了。 毕竟能妥善处置的只是半数，剩下来留在原处那些，是他们不想活着吗？ 只是残酷的竞争，让本就脆弱的他们毫无竞争力。 司璃音不是个慈悲心肠的人，对流民一事这么关心，说白了也是因为万俟凛。 若是能为他分忧自己一定可以为他分忧。 司璃音想着，踢了踢脚下的雪。 冷冽的空气里，司璃音忽然闻到一阵梅香。 她不是寻花问柳的人，一颗心也冷得，闻着梅香也不会像姑娘似的，兴奋得如同见情郎，去寻那梅去。 司璃音只暗道奇怪。王府整体风格本是肃穆沉沉没半分亮色，更不必说什么香花碧草；唯一栽花种草的畅春园，冰璃馆又离那远得很。 眼下也不知走到那儿来，但不至于这么几步，便到了畅春园。 司璃音很警觉的，静静转身便要回去了。 “阿音。”身后一个声音却叫住她。 司璃音轻轻回转身子。 不远处站着的，不是昨天夜里大门口的万俟凛，又是谁呢？ 他该不会在这儿专程等着自己 司璃音拾步，慢慢走过去。 “王爷怎么在这？”司璃音问道：“昨日太皇太后说，接下来便安排大行皇帝的葬礼，王爷应是很忙的。” “唔。是么？”万俟凛将手上一枝梅花递到司璃音手上，再道：“事有轻重缓急。” 司璃音低头，看见手中这枝梅花，嫩黄的花蕊，一朵朵开在光秃秃的枝干上。却是香得很。 “是说哪来的香气呢。”司璃音低头嗅着，微笑道：“这是早梅吧。附近还没闻见。” 万俟凛见司璃音笑了，自己心里也极畅快，便道：“这是寿春宫里太皇太后最心疼的一株梅上的。她今日拿到我面前显摆，我就正好拿回来给你。” 万俟凛说的只是一部分。 实际上，今天太皇太后召他去，说的还是以前那些事：你若为皇，可否放过哀家母家？ 万俟凛那时漫不经心，只看见太皇太后玉座旁开着那一树梅花。 也许阿音会喜欢。 万俟凛便淡淡的，照往常一样应付了太皇太后，再当着她的面，折了几支梅花走。 思绪回到现在，万俟凛看见司璃音惊讶的神色，有些发笑：“怎么，昨天你去寿春宫，没见着那株梅花？” 司璃音惊讶的哪是这个。 “的确没见着。太皇太后昨天没端出来，应是正宝贝着。”司璃音皱眉：“可是，你当着太皇太后面折了她的宝贝梅花，太皇太后不生气？” 万俟凛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生气又如何？我做事，什么时候管过别人？” “”司璃音有些不知说什么。 她低头嗅着梅花，却也觉得没那么香了。 “算了吧。”司璃音淡淡道：“王爷，‘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下次，不必再折给我了。” 万俟凛看她一眼：“花是为美人开的。我下次自是不会再折，我会送你十里梅林。” 司璃音有些惆怅的心被万俟凛这席话逗得有些想笑了。 “要那么多做什么，冰璃馆，都种不下的。” 万俟凛摇头，却揽住司璃音，替她拍散了肩上的雪。 司璃音听见万俟凛的声音，在他温热的胸膛上。 “不是在冰璃馆，也不是在王府。阿音，我要送你全天下最美的景色，那是整个皇宫都装不下的美色。” 司璃音静静应着：“好，我等你。” 司璃音不问万俟凛为什么知道自己在这儿，也不再去焦虑京都城外剩下的流民究竟如何了。她静静靠在万俟凛胸膛上。 雪仍是簌簌地下，身边是凛冽的梅香。司璃音闭上眼，其实身处何处她已不在意。 她很想告诉万俟凛。其实你不需要放弃什么，为了自己一直的执念。在以前，她以为仇恨才能使自己活下去，可是但身边人的温暖到她身上时，她才明白，能永恒的存在的，只有爱。 就像万俟凛一直心心念念的复仇，仇恨真的是他一直的动力吗？不，不是。是因为他对先皇后，他的母亲那痛苦而绝望的爱。 万俟凛决意复仇，是因为他对母亲的爱。 要用什么，才能证明这种爱呢？ 以生命做结。自己的生命，或是他人的生命。 所以司璃音不急着告诉万俟凛这个真相。 尽管她知道，以万俟凛这么聪明的心思，多少能猜得到这个根本的原委。 没有什么能终结爱。而能终结仇恨的，只有冰冷的死亡。 好，我等着你。 无论你成功，或者失败，我都陪在你身边，等着你。 我等着你大仇得报的那一天，你青蓑衣绿斗笠，和我一起离开；我也等着你失败那一天，你身染鲜血，那时，我和你一起离开。 司璃音腾出手，轻轻握住万俟凛的手。 他手心的炽热温度，让司璃音已感受不到冬天。 因为我们早已是一体的。休戚相关，祸福与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雪糖糕 “哇。姐，好香啊。”笼花早就闻见这香气，一面惊叹着一面替司璃音脱下外袍，又拍了拍上面的碎雪。 “姐这是在哪儿折的？畅春园的梅花开了吗？” 笼花兴致勃勃地问着。 “不是。”司璃音回答着，“是从外面折的。” “哦。”笼花神情有些沮丧。她本来也是极喜欢梅的，以为畅春园的梅花开了，她去折几支放在冰璃馆四处，也不至于全是炭火味了。 “今年梅花开得真早。” 末了，笼花只能这么感叹一句，便了了。 司璃音微微笑着，不做多解释。 “夫人，”玉滦走了进来，见了笼花便笑着，又对司璃音道：“净手的水已经准备好了。您稍事休息，便要午饭了。” “哦。”司璃音点头，“知道了。” 司璃音没胃口，对吃饭这事自然也提不上兴趣。 净了手，司璃音坐下。桌上已经有好些菜摆上了。 司璃音一一看着，目光穿过这些卖相极佳的菜肴，嘴中一点唾液也没有分泌――她真的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司璃音拾了筷子，就夹了离得自己最近的菜――一盘青菜。放在自己碗里，迟迟也不动。 “你们都坐下吃吧。”司璃音对着站着的笼花玉滦说着，“这么多，我也吃不完。浪费了，倒可惜。” 笼花是知道司璃音脾气的，她说第一遍的时候就赶紧做，等到她说第二遍――姐通常是没有闲情耐心去说第二遍的。 笼花便扯了扯一旁的玉滦：“坐！” 玉滦有些惶恐地坐下了。 笼花道：“多谢姐。” 玉滦也学着：“多谢夫人。” 三人同桌，司璃音吃自己的，却是只夹着，却不见她吃。 “姐”笼花放下筷子，话里已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 “我知道，我知道。”司璃音匆忙打断她的话。她是最烦别人劝自己吃。但她也知道笼花是好意。 “以前我不夹你说我，”司璃音闷闷道，“而今，我夹了这么多，你还要说我？” 笼花看着司璃音，知道她是受了委屈。可眼下司璃音怀了孩子，吃不下，又怎么成？ “姐无论夹多少，奴婢都不管您。”笼花叹口气道：“可您得吃进嘴里啊。” 司璃音轻轻扒拉着碗里的饭菜，说道：“我自然想吃，可吃了又得吐，况且根本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啊。”笼花只能这么说着。吃饭这件事上，威逼试过，利诱也试过。可司璃音本就性子倔强，软硬都不吃。对她晓之利害，也收效甚微。 “姐，你想想您肚子里的孩子。” 司璃音叹口气，只得扒拉着饭，向嘴里填了一口。 她机械地嚼着，仿佛真的在嚼蜡般难以下咽。 “夫人，”这时玉滦起身，将一盘菜递到司璃音面前，道：“不如你尝尝这个。” 司璃音看着面前盘子里一片雪白，却从未见过的菜式，有些警觉。将口里的咽了下去，便皱眉问：“这是什么？” “这是奴婢家乡，滦河城的特产――雪糖糕。” 滦河城 不过司璃音听着名字就没胃口，只淡淡道：“我不喜甜食。” 玉滦笑，说道：“夫人不必望名生义。这虽叫‘雪糖糕’，不过不是甜食。” 玉滦又说：“夫人可以尝尝，左右没有胃口。试试也没什么的。” 司璃音是不喜欢别人对她过分熟络的，特别是不怎么熟悉的人。 她是上一世命贱惯了，受不得别人对她好。 “且放着吧。”司璃音便淡淡道，却并不多看那盘雪糖糕一眼。 “姐，”玉滦朝她挤眉，笼花于是便插嘴劝道：“您多少尝尝嘛，也是玉滦一番好意。” 司璃音最怕别的人由着“好意”二字来对她进行一番道德绑架，可眼圈说出这话的偏偏又是笼花。 司璃音叹了口气，便夹了一片雪糖糕。 伴着玉滦c笼花炽热的目光，司璃音只得又将这糕点放入嘴中，细细嚼着。 笼花看见司璃音神色并没有多大变化――吃这雪糖糕时，她没有显得多好吃的愉悦，却也并没有多难吃或是难以下咽的皱眉神情了。 “姐，如何？”笼花便期待地问着。 不只笼花，玉滦也屏气凝神，只看着司璃音的反应。 “很不错。”司璃音咽下去，才淡淡道：“酸酸甜甜的，倒是冰雪爽口。” 司璃音没有习惯性地厌恶，便是最大的肯定了。玉滦高兴极了，解释着：“这是陈皮c山楂和一些开胃的药材制成的糕点，外面裹着干净的雪块，清清爽爽，自然不会有寻常糖糕那股子腻味。” 司璃音胃口确实好了些，全托这块雪糖糕的福。 “山楂吃得够多，陈皮也吃得不少。可这种兼着雪的吃法，我倒从没有吃过。” 司璃音慢慢道。 玉滦便道：“夫人生在京都长在京都，只有冬天才下雪，自然没什么雪糖糕；奴婢家在滦河城，那里一入冬，满天便全是雪，偶然见到太阳，抬眼看也只能瞧见反射的雪光。” 司璃音静静听玉滦讲着：“一下雪，大雪便把整个滦河城封住。时间一长，城里便一点新鲜的果子也没了。人们为了解馋，便拿雪块包着口味独特的干果片，当鲜果吃。这样流传过来，便也成了滦河城的特产了。” 玉滦这兴致盎然地讲着，司璃音也兴致勃勃听着。 “大雪封城，果真有这样的景象？” 玉滦感受到司璃音这么新鲜的语气。 “自然是有的。夫人，您若是不信，大可去滦河城看看。” 司璃音没再说什么。 他说过：“带你去滦河城看看。” 那个人不是萧风，只是记忆中曾经美好的那个人。 不过一句话而已。 滦河城，曾经萧风口中无比美好的他的家乡。哪怕这一世，已与萧风没有别的牵连。 可是。 她真的好想去看看那种美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呼峪受伤 笼花端上茶进来，见司璃音这样子劝道：“姐，若是身子不爽利，就到榻上去休息会吧。” 司璃音不乐意早早上榻上歇着，那样她的精神只会更疲惫。 “你说昨日是安智旭来了？”司璃音忽然想起笼花早前向她汇报的这件事来。 “是。”笼花应道。 司璃音若有所思。原来万俟凛的选择也是安智旭？不知道万俟凛是与她心有灵犀，还是看懂她在安智旭名字下勾画的用意？ 无论如何，大抵也不过一半的几率。 司璃音安排笼花和玉滦去外间做事，她自己是想要静一静。 尽管一天中，她静一静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 身旁传来簌簌的响动，司璃音寻声看去，见着一脸平静的呼峪。 “你是越发不济了。”司璃音皱眉说道：“竟发出这么大的响动，光我这个没见过世面，不懂武功的人，竟也能发觉你来了。” 呼吁紧抿着唇，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为自己解释。 司璃音其实看见呼峪克制着苍白的脸色便能隐约猜的出一二，他或许受伤了。 也是这不是理由。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思宽泛的主子。 司璃音暗暗对自己说着。 “夫人，请过目。”呼峪深吸一口气，却将手上的物件呈给了司璃音。 “这是什么？”司璃音迟疑着。 “这是账本，里面是沈大人汇总出的账目。”呼峪的声音平静如水。 司璃音翻开这本账本，跳过其他直接看到汇总的那一页。 上面数额之大，令司璃音深吸了一口气。 她一直知道沈兴是有本事的，却不知道他竟如此会做生意。 司璃音暗暗想着，用账本上的这多钱，恐怕都够将皇宫买下来的。 司璃音轻轻合上账本。 问呼峪：“钱财都捐出去了？” “是。”呼峪答道：“沈大人应夫人的吩咐，将闲钱都捐了出去。” 司璃音将账本放到桌上，再问道：“这数额可不，以什么名号？公家没有怀疑？” 呼峪答：“沈大人与那些人熟识，得了沈大人的吩咐，钱款自然是秘而不宣。” “不过名号，是担了夫人名字里的一个字。” “什么意思？”司璃音好整以暇问着。 “捐钱的人，对内对外，都是‘璃公子’。”呼峪静静说着。 “璃公子？”司璃音听罢，脸上多了些玩味的笑容。 “那我岂不是要感谢你们？”司璃音静静说着，“以后行走江湖，多了一个白捡的名号？” 呼峪脸上露出难为的神色。 司璃音深吸一口气，想着：算了，不去为难呼峪了。他也是在别人手下做事，几番波折，身不由己。 可是她要为什么要为别人的过错开脱呢。 “你受伤了？”司璃音终是没再追究下去。或许沈兴这么做是有自己的打算，或许是想为她打算。 可人这一生，谁不是为自己而活？以为别人打算的名义替别人做决定，才是顶顶恶心的。 又或许，自己只是不喜欢沈兴这种旁人，替自己做决定罢了。 司璃音终于问到自己的伤势，呼峪的神情却和方才相比更不自然了。 “没事。”呼峪这样故作淡定地答道。 司璃音的问话很冷淡，她倒是没有管，呼峪的回答。“怎么会受伤？” “不心，摔倒了。” 司璃音觉得这真是个笑话：“你这个水上漂都不会犯怵的人，走平路还会摔倒？我要是信了你的话，那就不是你摔倒了，是我摔倒了，我还摔傻了。” 司璃音话中的讽刺，呼峪焉能听不出？ 只是 司璃音叹口气，又道：“你不愿说我也不会逼你。” 她静静看着呼峪的眼睛。 “但是以后，我便不需要你这个侍卫了。” “夫人？！”呼峪惊呼，脸上不甚确信。 “不相信？”司璃音笑，“我若要侍卫，王府一抓一大把，比你心定的有，比你武功高的，也不是没有。我何苦还要你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侍卫？” 呼峪听着，脸上出现沉痛神色。 “夫人，其实” 他终于开口。 “其实是中毒。” “中毒？”司璃音皱眉。 呼峪继续说道：“不消夫人遣走我，我本来自己就会离开了。” “什么毒？”司璃音只问。 呼峪沉沉说道：“日前白垣大闹冰璃馆之后，属下就一直在寻他的踪迹。昨日寻着，两番交战，属下没有留言，已中了他的毒针。” “属下无能，没有惩戒白垣。但白垣受了重伤，此刻应是窝在祝山上，凤冥圣族的老巢――冥崖楼里。” 司璃音冷冷问道：“我不问，是不是你就不会说？” 呼峪跪了下来，脸色苍白：“是属下贪功冒进，以为自己能对付白垣。谁想却惹来这些麻烦。” “夫人若要为离开的王夫人报仇，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司璃音点点头：“你的确是贪功冒进” 她问：“你方才说你本是自己会走的。你打算去哪儿？” 呼峪沉默。 “去个没人的地方，见中了毒的自己浑身恶臭，便随便挖个坑，只等死了？” 呼峪仍然不应。 司璃音却觉得寒心：“呼峪，是不是在你心里。你觉得你这一条命，是可有可无的？沈兴救了你，你应了他的恩，来我身边，事事尽到侍卫的职责，可是你却想死，是吗？” 呼峪摇头。 “靠着恩情活下去，是最卑微的，就像靠着仇恨一样。你把一条命交到我手里，你觉得你完了，要死了，却半点也不挣扎，你觉得是你为我付出生命，回报了恩情。可这是报恩吗？” 司璃音静静说着：“难道，我是差一个能为我舍命的人吗？” 呼峪嗫嚅着嘴唇。 “你不适合当侍卫。”司璃音沉棺盖论，“因为你总想着报恩，想着怎么为我而死，你自己觉得伟大了，高尚了，恩情还了。可是你都没想着活，我怎么还敢希冀着你保护我活下来？” “是属下错了。”呼峪沉沉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解毒的董游 “总归是要死的。我还不如让你当时就那样算了，我至少不会再欠你一条命。” 司璃音说到这儿，神情倦倦的：“你知道，我最烦欠别人东西。” “一条命，我还不起。” 冰璃馆扫院的杂役董游被司璃音叫到了正屋里伺候。 其他杂役都羡慕他。 董游刚来不过几天，却能被叫到屋里伺候。 屋里伺候多好呀。只用偶尔时候端茶递水和更长时间站着跟个木头人，比赶大清早起来扫院子里的雪舒服多了。 不过杂役们多是羡慕，却很少嫉妒。因为经过司璃音忽然将刚受了罚的萧风提升为管事一事之后，所有人对这位主子，都是抱着有爱有恨的态度了。 虽然见别人升官眼馋，但依着这主子喜怒无常，随意发挥的性子。万一哪天自己就升上去了呢？ 所以他们又爱又恨。 董游被司璃音推着进屋的时候，神情很不好。 他压低声音对司璃音说道：“你疯了呀，不是说了么？你就当不认识我。” 司璃音静静道：“我的确不认识你。可董游是吧？我现在是你的主子。” 董游满脸黑线，却又哑口无言。 末了，他看见司璃音房里，榻上被蒙着眼睛的呼峪。 “还有其他人？！”董游惊叫着，撒腿就要走，“不行不行，我得走。” 司璃音将他死拽着，好歹是拉了回来。 “你没看见他眼睛蒙着吗，他看不见你的。” 董游苦笑道：“可他那体格，一看就是练家子。练家子找人，都是不必用眼睛看的。” “更何况，”董游叹口气，看着司璃音无奈道：“你方才已经当着他的面说出我的名字了。” 司璃音后知后觉地捂住嘴。 但很快她摇头：“没事，他是我的人。他很放心的。” 董游仍是犹犹豫豫的模样：“有关我的事情，按理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是这里只有你一人医术最高。”司璃音说道：“他中了毒，我甚至想，这毒是不是和你们白家也有关系。” “什么意思？”董游一下来了精神，说道：“你发现潜藏的人了？” 司璃音点头，“仅仅是些猜测。虽说猜测很可笑，但总比万般没有的好。” “你快救治他吧。” 司璃音有意卖关子，董游无奈，也只得点头。 “好吧。” “我去外面守着。”司璃音又踱步到床边，对着呼峪轻轻说着：“你不用担心。他，是很可靠的人。” 呼峪静静的，脸色白得如纸，却是宛如死人的模样。 司璃音便站起来，对靠近的董游说道：“他已经遁死了。绝不会再打扰你。” 司璃音坐在门槛上，看着雪下大又下。 “姐。”笼花走过来，给司璃音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风，再担心地说着：“外面风大，奴婢扶您进屋吧。” “不用了，笼花。”司璃音却反手拉住笼花，让她也坐了下来。 司璃音说道：“外面虽冷，可看风吹雪飘，倒比屋里干坐着有意思。” 笼花看着眼前漂亮的主子，雪地里她分明就是一个仙子，下落凡间的仙子。笼花坐在她身边，生出了自卑的情绪来。 笼花叹口气：“姐，奴婢是担心您身子。” “我身子挺好。”司璃音淡淡笑着，说道：“笼花，陪我看看雪吧。好多年，咱们都没看过雪了。” 董游自里间出来，天已快黑了。 笼花早去了厨房后面看着，司璃音等在外间，见董游额间全是薄汗。 “喏。”司璃音将帕子递给他，“擦擦汗。” “多谢。”董游接过，擦了汗，又看了司璃音一眼。 “他没事了。” 司璃音笑：“果真？” 董游点头，又道：“有句话我现在才想起来问。你自己的卧榻上，平白躺着个男人，我不清不楚给你救了。日后若王爷问起来” “王爷不会问起来。”司璃音斩钉截铁地打断董游的话。 董游看她一眼，末了，叹一声。 “让他再睡一会儿，之后伙食好一点，不过几天便能恢复如初。” 司璃音谨慎地点头。 “夫人。”董游却忽然又说道，“我已不知是喜是忧。” “怎么？”司璃音不解。 “那毒，我没有见过。我同言弟一样，我们这一辈，本是学医的。可那毒，用白家的医术居然可以解。”董游悠悠说着。 司璃音轻轻说道：“白家医术天下无双，解别家的毒也未尝不可。” “可如果是非白家的药才能解毒不可呢？” 董游反问。 两人都怔住。 最终司璃音静静说道：“他的毒，是来自冥崖楼六堂医堂的毒；下毒的人和你同姓，也姓白。” “叫白垣。” “他之前用毒，也害死了王府一名妾氏。” 司璃音表面上现在可以轻描淡写说出“妾氏”两字了。 董游想了一会儿，再道：“我想起来了。之前族中叔公说过，前几辈中有一个人叛离了昌山。” 司璃音疑惑：“他为什么要叛离？” “因为族规。” 父医子毒。爷授孙传。 医毒同宗，不同一人。 “他本是学毒，却又央求他父亲教了他医。后被发现，他父亲自愿受了族刑，跳下了昌山后崖。而他却叛逃。” “当个人的欲望与祖先的规矩相违背时，他便选择了个人。如此看来，祖宗果然是对了。” 董游喟然叹道：“当医毒同人的时候，欲望终是难以抑制，于是医毒，都成了他们手里的工具，却不是治病救人的工具昌山的医术c毒术，竟都被他们用来草芥人命。” 司璃音担心地却是另一件事：“如你所说，昌山弟子所有都是只会医不会毒，或是只会毒不会医。如此，怕是难以对付那冥崖楼里那医毒精通的医堂了。” 董游摇头：“医毒精通？那人已经出走这么多年了。昌山白家发展到今天，靠得不是祖宗留下的药方和毒方。” “我单凭医术，就已足够对付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白家的叛徒 司璃音有些怀疑：“白垣只是冰山一角。冥崖楼医堂许是还有些厉害人物的。” 董游畅快地笑了起来：“你不信我？” “想要杀死敌人的毒药，应该是必死的，绝无破解之法的毒药。用昌山的医法却可以解读，不是想要说明昌山白家的医毒同宗，只是他们毒法不精罢了。” “这样说的，好像你还会用毒似的？”司璃音试探道。 董游只淡淡说道：“医术用的好了，便用不着毒术救人。救人是初衷，这也是先祖用毒的原因。” 司璃音觉得有些道理，便点头，又说道：“他与白垣交过手。白垣受了重伤，他却因为中毒，才没有及时追击。” 司璃音话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床上昏睡的呼峪。 “在哪儿？”董游静静问道。 “祝山。”司璃音回答：“京郊祝山，冥崖楼。” 司璃音等到呼峪醒来时，董游自然已经回了自己的下人房。 天色已是大黑，司璃音当然想了法子没让笼花他们进来伺候。 “夫人。”司璃音坐在桌前静静看着烛台上爆掉的灯芯时，呼峪起身跪在了地上。 司璃音回头看去，见他唇色其实依然苍白。 “动作倒是快。”司璃音淡淡说着：“刚醒就急着下跪，怎么，你膝盖是坠了块石头站不稳？” 呼峪静静道：“我知夫人厌我轻贱。只是夫人救命之恩，呼峪定会报答。” “又来？跪下就为特地知会我一声？” 司璃音满头黑线，慢慢说道：“呼峪，我之前怎么发现你是这么注重仪式感的一个人呢？” 呼峪不发一言。 “算了。”司璃音只好说道，又颇有些无奈：“行了，我知道了。救命之恩想报是吧？你现在起来，起吧。” 呼峪静静起身。 “夫人对我多有不满，属下尽力做好，只求夫人担待。” 呼峪沉沉说道。 “有些话我都说倦了。” 司璃音淡淡道。 “我的确是对你不满，倘若你能让我心安理得地不满，才算是你的本事。” “现在是，我是主子，你做的不好，可竟让我每次都感觉愧疚。” 呼峪静静道：“是属下失职。” 司璃音难免气馁。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呼峪只道：“夫人请明示。” 司璃音便停顿一下说道：“固执己见的正确，比固执己见的错误更让人讨厌。” 呼峪脸上浮现愧疚神色。 司璃音觉得自己弄不明白呼峪，但时常有时候又能够明白他。 他这种心翼翼，患得患失的心情。 其实只消要做好自己想做的，自己该做的，旁的事情还有什么值得麻烦的事情呢？ 所有麻烦，都无愧于心，又怎么会患得患失。 司璃音叹口气。 她很累，所以她没拉让在这种感情沉浮的呼峪上岸，哪怕是看着他，给他指引方向，都让她觉得好累。 “好好养身子。”司璃音看着他静静道：“我说过的话，不想说第二次。” “属下明白了。”呼峪应道。 司璃音看见烛台上的火光微微闪了一下，再回头，呼峪果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天知道平日里他是歇在哪儿的。他们这种人，风餐露宿恐怕是常态。眼下外面一片漆黑飘着雪，他又是毒伤初愈 司璃音抑制下自己不必要的担心。她本也不是一个喜好操闲心的人。 天自有意，船到桥头自然直。司璃音想着。 夜深了，司璃音支起耳朵，倒是还听得见外面寒风吹动窗户上玻璃纸的簌簌声。 这样的夜里，司璃音没觉得孤单。趴在桌子上，虽是手压着有些麻，但却是睡得很舒服。 司璃音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 满天的大雾，她只身一人，什么都看不见，可数自己竟没有觉得慌张。 闲庭信步。她慢慢走着。 迷雾一点一点被她用脚步丈量。 迷雾后面有什么？在那令人窒息的迷雾里？ 她只走着。 迷雾仿佛永远不会走到头，但却又永远看见前方的雾是稀薄的，仿佛看得到出口。 可是她没有再觉得慌张。 让人觉得恐惧的，是恐惧自己。 总会走到尽头的。 司璃音走到尽头，看见万俟凛。 他看着她，俊美无俦的脸上是笑着。 司璃音终于在那一刻感到了疲惫。 她一个人走了这么久，在这迷雾里。 所有的一切，竟只像是为了遇见他。 司璃音提起裙摆，向他奔去。 梦中她拥抱他的模样，就像是在拥抱太阳。 司璃音醒了过来。 面前有一张脸。同梦中那个人的脸一模一样的俊美无俦。 不过他好看的眼睛却阖着。 司璃音清醒了过来，她觉得有些好笑。 万俟凛大半夜跑到冰璃馆，就只为了趴在桌子上睡会儿？ 不过司璃音也没有叫醒他。反而她也保持着自己方才熟睡的姿势，偏头看着万俟凛的睡颜。 “你很累吧？”司璃音在心里默默问着。 “我要帮你。”可是我该怎么帮你呢？ 司璃音阖上眼。他就在身边，她比以往任何时候睡得都更要舒服安心了。 笼花叫醒司璃音的时候，司璃音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床上，而房间里，哪里还有万俟凛的身影。 笼花脸上笑着：“姐，天是挺冷，可您也不能一直赖在被窝里不出来吧。” 司璃音有一瞬间的怔然，她起身：“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从窗外看去，外面照例是连绵阴郁的雪天。这个天气看天色辨时辰，本就不太可能。 笼花仍是轻轻笑着的：“眼下马上到午时了。” “这么晚了？”司璃音暗叹，自己倒真是对于时辰观念有些后知后觉了。 “你为何不早些叫醒我？”司璃音问道。 笼花静静说着：“姐呆在这冰璃馆里，起再早能做什么了，不也是无聊地干坐着？” “今天难得见姐睡这么香。奴婢就自作了主张，叫他们都别吵到姐。才能让姐多睡会儿。” 司璃音轻轻道：“若是有时间，睡多久我倒是都不在意。” 只是眼下谁真正能心安理得地说下去呢？ 笼花只得低头称了声“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再到苦斋 昔日繁华的护北斋，声色犬马，雕梁画栋，是王府里最精致的院子，又离王爷的墨香斋近。 这件院子，曾经住着显示着整个五王府最受西夜国五王爷宠爱的女人――锦瑟。 可护北斋已经易名为苦斋，锦瑟已从盛极一时的锦妃娘娘，变作京郊乱葬岗上，一抹死的凄惨的孤魂。 司璃音本没打算来。但忽然想到白垣曾是锦瑟的侍卫，在曾经的护北斋――苦斋里，能否找到一些线索呢？ 司璃音推开门，沉重的木门像是早已腐朽不堪了，迟迟地发出恼人的“咿呀――” 司璃音静静走进去，才发现自己来到的这里，已经不再像是昔日王府里面最雕梁画栋的精美了，而是荒草丛生的野草堆。 跟着过来的人都是极其嫌弃的模样，连笼花也踌跓着要不要哼着司璃音走进去。 司璃音没有理后面的人的反应。她避过那些齐人生的野草，这种野草的叶片上多半有锯齿状的刺。冬天穿得虽多，但难免割破外袍，也是麻烦。 不过一月有余，苦斋便变成这副景象了。司璃音有些想笑，那种最终胜利者得意的大笑。 她却笑不出来。 她走进屋子。 锦瑟刚入府时，劲头正盛，因为其前只是葫丝楼的一个艺伎，本就是伺候别人的。来到王府，指派给她的丫鬟翠芽，倒是个机灵的。在锦瑟被关在护北斋的第二天，自己便偷偷带着盘缠回乡了。 总之这苦斋里的人，逃逃得匆忙，死也死地迅速。 房间里陈设一如往昔，锦瑟一死，谁还愿意来这个被封的死人住过的晦气院子呢？ 只是其上面都已经沉淀了厚厚一层灰，靠近窗户的那几件上面，居然还铺了一层雪花。 司璃音这才发觉，原来这屋子的窗户是开着的。 笼花最终还是跟了进来。她看着这件屋子，眉头紧锁，终还是有些在意。 嫌弃的在意。 “姐，咱们到这儿来看什么啊？” “找一样东西。”司璃音只淡淡道。 一样能够告诉司璃音她想要的讯息，但司璃音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c在哪里的东西。 “什么东西？”笼花便问道：“奴婢也帮姐找找吧。找到了，说不定能早点离开这晦气的地方。” 司璃音听了这句话，淡淡看她一眼，没什么表情。 “怕是不能早点离开。” 寻找的本身性质就是漫无目的的，所以不能对之产生期盼。 特别是幻想心想事成，寻找得到的期盼。 司璃音静静说道，“要是你受不了这股霉味，就出去等着。” 的确，苦斋一直没再住人，又破败，走进来早就问到一股子反胃的霉味。 笼花摇头：“姐都没嫌弃，我身为奴婢又怎能这么矜贵呢？” 司璃音没再说什么。 她的目光逡巡着，在这房间里的每一个物件，都一一经过她的审视。 胭脂盒，茶食缸，衣柜，床榻 司璃音打开胭脂盒，里面是些寻常的胭脂水粉，份量却重，司璃音打开来，却看见这些胭脂水粉从来没被用过。 疑惑慢慢爬上心头，司璃音没有选择声张。 看完胭脂盒，她再看茶食缸c衣柜 司璃音秀致的蛾眉已经不知不觉紧皱着了。 这些东西，竟全是新的！ 是被人调过包吗？可这些都是些寻常的女子玩意，苦斋又一直被禁人迹罕至。掉包，难道是想掩藏什么吗？！ 司璃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终是棋差一招，来晚了。 司璃音深吸口气，踱步到床榻边。 一无所获。 司璃音难免有些悔恨。当初发现白垣有问题的时候，应该联想到锦瑟住的地方也有问题的。可那时她顾着为王渝报仇，一心只想着杀了锦瑟。 却疏漏了苦斋。 最终让人捷足先登。 司璃音思索着：与自己失之交臂的，自己错过的，是真相吗？真相又是什么样的？否则何苦要白垣以掉包的目的来苦苦掩藏？ 笼花看见自己姐明净的眸子里多了几丝沮丧，很机敏地问道：“姐，怎么了？” 司璃音摇头道：“我来晚了。” “嗯？”笼花有些不解，但看见司璃音愁云满面，似是心情不太好的模样。 她便不敢多问。 回到冰璃馆，司璃音见董游早已候在房间里的。 他如今是董游，身份是个杂役。 他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前，像是一尊雕塑。 司璃音走进去，他便朝司璃音弯弯腰。 “喏，董游。”一旁笼花毫不客气地招呼着他，说道：“愣着干嘛呀，主子进来了，你的炭火烧暖起来没？” 笼花这些人眼里，董游只是有些木木的。这时也一样，听见笼花的话半天才反应过来，再迟迟说道：“烧了。” “只是屋子还没暖和起来。” 身为下人，这么不紧不慢的说话语气却是让急性子的笼花有些抓狂。 “那是你烧的方法有问题！” “那还不赶紧去烧！” 董游点点头，依旧不紧不慢走到司璃音旁边说道：“夫人，劳烦你挪挪脚，我得烧炭升暖了。” 司璃音淡淡看他一眼，没说什么，站远了一些。回神的时候，却看见董游就这么弯下腰去，她上前急忙出手拉住了他。 “你就这么拿手去把炭烧旺？” 董游惊讶地看了一眼司璃音，却没敢说什么话出来。 司璃音只得吩咐笼花：“笼花，去后面寻一副隔热隔火的手套来。” “是。”笼花急忙便去了。 司璃音看着董游，董游也看着司璃音。 不过他的目光没有方才那么迷茫，相反，镇静了许多。 司璃音缓缓开口：“苦斋我去晚了，所有东西，都被白垣掉了包。” “所以毫无发现，没有线索。” 董游皱眉：“他想做什么？” 司璃音笑：“你倒不若问，他想掩盖什么？” 董游想了一会儿，便忽然道：“没想到五王爷的王府里，竟也是各方势力胶着，鱼龙混杂。” 司璃音淡淡道：“只要有人的地方，人一多，哪里又不是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没有梳子 司璃音轻轻说着：“要你来做这种事，委屈你了。” 董游道：“有时候，换种身份，看见的事情果然是不同的。” 司璃音继续道：”只是不能用手直接去碰炭盆的。会被烧到。” 董游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司璃音只微笑，没说什么。 她怎么知道？ 她亲眼看着烧得火热的炭，狱役本要对她用刑，自己却一个不留神手碰到炭盆，自然疼得大叫。 最终火热的炭落在她的腰上，自然是令人窒息的疼。那狱役还加大了手劲，因为方才自己也被疼得大叫了。 不过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 司璃音神情一阵恍惚。 夜里，司璃音始终不能寐。 她翻来覆去，总觉得自己是遗忘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在锦瑟的屋子里，有什么东西是被她忽视，被所有人忽视，却至关重要的。 “在想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插进司璃音的思绪里，万俟凛却已经脱了朝靴，瘫在司璃音身边了。 “王爷怎么知道我在想？” 司璃音好奇地问道。 “一双眼睛睁得老大，连我进来都没发现，不就是想得出神么？” 万俟凛微阖上眼，声音里带着些笑意。 “昨晚上也是王爷？” 司璃音问道。 “不是我，”万俟凛道，“普天之下，谁还敢抱你？” “美人何尝不敢？”司璃音故意道。 万俟凛便也顺着司璃音的话说下去：“他要是敢，本王就剁了他的手！” 司璃音摇头：“我可不是王爷你的禁胬。” “是啊。”万俟凛只道：“你是我的软肋。” 司璃音顿顿地笑起来，避开这个话题不再谈，只说道：“王爷这些天不是一直宿在玉烟轩吗？” 万俟凛睁开眼，淡淡解释着：“掩人耳目罢了。” “那不是司如烟要伤心死？”司璃音认真地问道。 “是啊。”万俟凛便说道，揽着司璃音轻轻说着：“你可别再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司璃音笑：“是。” 万俟凛沉默了一响，忽然变了口气。 只用严肃认真的语气说道：“他们兴许要动手，你要心些。” “嗯。”司璃音点头应道。 “说起来，”万俟凛将双手枕着头，悠悠说着：“昨晚上抱你，感觉你确实” “重了？”司璃音问。 “嗯。”万俟凛应道。 “没劲。”司璃音只说道，“我怀的是你的孩子，你见过哪个孕妇不长胖的？” 万俟凛低笑了一声。却一把抱过司璃音，轻轻在她耳边说：“我是高兴。” “大夫一直说你胃口不好，吐得比吃得多。我是男人，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前段时间，你瘦的都脱形了。” “我甚至想，不要孩子吧。我只要你健康平安。” 司璃音心跳得极快，她自己感觉心都快扑腾到嗓子眼了。 她的心对她说：“快，抓住这个男人！他是可以给你幸福的人！” 司璃音轻轻靠着万俟凛的胸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她想：这辈子不要幸福也可以了。只希望能如他方才所言，都可以健康平安。 司璃音静静说着：“你这突如其来的，算是表白吗？” “” “倘若有一天，我比你先死了。你会怎么样？” 司璃音忽然问。 万俟凛语气一冷：“没有这样的一天。” 司璃音摇头：“你知道，人终究会死的。你不承认，不代表这一天不会到来。” 万俟凛便又说：“这是以后的事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如果我死了，就看不见了。不是吗？” 司璃音急忙道：“我想知道。” 借着微光，万俟凛深深看了司璃音一眼。 “你会怎么样？”司璃音又重复问了一遍。 万俟凛淡淡道：“你若不在了。我该吃吃该喝喝，按时上朝下朝，赏花观鸟。” 司璃音心神一滞。 “还有吗？” “没有了。”万俟凛慢慢道：“怎么，阿音，这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司璃音心中说不出的怅然。 她知道万俟凛说的是实话。没有人会离了其他人就活不下去了，因为命，永远是自己的。 司璃音没应声。 万俟凛似是没察觉到司璃音奇怪的反应，再说道：“可那都是以后的事了。阿音，我说你若不在了，我便下去陪你，你信吗？” 司璃音喃喃说：“我很想信。” 万俟凛叹口气，再说道：“可是不管我怎么做，你都看不到的。死了就是死了。” “我知道我该回答什么，你会开心。可是我不是多情的少年郎，你也不是待字闺中的大姐。那些戏本上的故事，看看就罢了。” “所以重要的是现在。”万俟凛沉沉说道：“阿音，不要再去做无谓的假设，也没有必要再去让我做遥远的承诺。” “我不是害怕承诺。或许我能抓住的，也只有现在这一刻而已。” 司璃音若有所思。 她抬头，见万俟凛闪烁的眸子，在黑夜中犹如天上星辰。 她在心里静静说着，你个傻子，这还不算承诺吗？ “我还有一个问题。” “不要假设。”万俟凛淡淡说。 司璃音摇头，“不假设不行的，这是用来我推断的。” 万俟凛偏过头，神色怪异地看了一眼司璃音，像是惊奇于司璃音的脑子里究竟想着什么。 “怪道都说‘一孕傻三年’好罢，你说。”万俟凛最终偃旗息鼓。 “如果我真的离开，只准你拿走一样我的东西，会是什么？” 万俟凛顿了一下，最终沉沉说道。 “梳子吧。” 天刚刚亮，司璃音只身去了苦斋一趟。 昨日刚来过，得了司璃音的嘱咐，苦斋并没有再下钥，锁只是挂着，门虚掩着。 司璃音再一次穿过庭院齐人高的草丛，走到屋里。 她再次来到铜镜前，胭脂盒放在昨天的位置，谁也没有动过。 打开胭脂盒，依旧是昨天那些物件，崭新的，陈旧的。 司璃音抬头，看见铜镜里的自己。 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司璃音低头。 没有梳子。 是白垣带走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不见梳 不能找到任何可疑的线索，但又却不能让人起疑。 可是，他却将锦瑟的梳子拿走了。 万俟凛说司璃音若死，他会带走司璃音的梳子。 白垣对锦瑟，可以与万俟凛对司璃音类比？他们之间，竟也是那样的感情？ 司璃音惴惴地猜测着，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她居然之前没有发现。 可是她又觉得一丝悲哀。 确切来说，是觉得可笑。 倘若这是真的那么王渝，连同她那无望的爱，她那卑微的生命，究竟是算作了什么？ 曾几何时锦瑟也在这铜镜前梳妆，站在她身后郎情妾意锦瑟和鸣的人，是那个让王渝到死都心心念念的男人。 所以司璃音觉得可笑，甚至出离地愤怒。 司璃音本就是不打算放过白垣的。如今纠仇新恨，司璃音决心一起算。 董游再见到司璃音，已是午后的事情。 因为司璃音对他格外的关照――将他忽然调到屋里随侍，这让萧风十分怀疑。 他将董游唤过去，细细问了一上午，正午才放出来。 未得允许缺勤这么久，按理董游会被司璃音训斥一顿。 萧风刻意等着。 若是没有训斥，才是奇怪。更是值得他警觉的古怪。 董游跑得也很急，他急着去当差。 所以当司璃音在午后才看见姗姗来迟的董游时，她眼中闪过一些惊讶。 “你今上午做什么去了？”司璃音问道。 董游神色紧张，道：“是奴才不勤，来迟了。” 司璃音身边站着笼花，看着董游极失望的模样。 本来以为他是个会认真做事的，谁知也是个只会偷奸耍滑的懒汉。 司璃音提高了声音：“是我在问你，没有我的吩咐，你也没有来这儿伺候。你去做什么了？” 俨然有审问的味道。 董游在心里暗叹一声：果然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董游只好吞吞吐吐答道：“奴才是得了萧管事的吩咐，今早上听箴言去了。” “箴言？”司璃音重复着这两字，脸上出现轻慢的笑意，“谁的箴言，萧风的？” 董游这倒不敢答。说的太明显，传出去只说是他在夫人面试告管事的帐。 司璃音静下来，对着笼花冷冷道：“去将萧风叫来。” 笼花便去了。 司璃音站起来，慢慢踱步到董游身边。 “夫人。”董游没了方才表现在笼花面前的慌张，反倒是十分镇静，道。 “他对你说些什么？” 司璃音问。 董游笑，极不在意的模样：“没什么。就是些嫉妒心。他见得自己忽然升到管事，却不见得我由扫地的忽然变成随身伺候的。” 司璃音皱眉：“你知道这些？” 董游看一眼司璃音，淡淡说道：“夫人的喜怒无常c赏罚随意，在下人们之间是传开了的。” 司璃音撇过脸去片刻，意为不想再谈这事。 “我发现一件事。” 司璃音又道。 董游目光硕硕地看着她。 “锦瑟和白垣，也许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董游皱眉，脸上露出费解的神情来。 “锦瑟是谁？” 司璃音冷冷一笑：“你应当听说过，五王府里曾经有个大兴大衰的侧妃锦氏。” “原来是侧妃锦氏。” 董游点头道。 “这不过数月前的旧事，当然，她现在这个人，已经死了。”司璃音实在不想再回想起那个女人的模样来。 “总之，”司璃音又道，“或许我找出引出白垣的方法了。他上次与呼峪交过手，重伤而逃，此时便是杀了他的最好时机。” 董游听她说完这么多话，神情却淡淡的。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为找到言弟失踪真相而来。白垣与言弟一事有什么关系？” 万万没想到，董游竟会忽然变卦。 司璃音只不慌不忙：“白垣不是学的你们白家的毒术吗？若你要成为白家家主，清理门户是不得不要进行的一步。” 董游更加不慌不忙，便悠悠道：“我是说过：白垣学的是白家的毒术，但，我也只是猜测。” 司璃音静静看着董游。 董游也静静看着司璃音。 两人大眼对眼。只等谁先败下阵来。 董游徐徐吐出一口气，说道：“好罢，夫人，你赢了。” 司璃音神情却没什么变化。 “你方才提到那锦氏，她与白垣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就能有引出白垣的法子了？” 董游缓缓说道。 司璃音淡淡道：“一个男人会将一个女人的梳子带走，不论是什么关系，这份情感都应是不正常的。” 司璃音看向董游，慢慢说道：“索性我也没有把握。” “但，要不要试一试？” 董游缓缓点头。 “奴才见过夫人。”萧风姗姗来迟，已是司璃音与董游说完话之后。若不是司璃音有意把握与董游说话的节奏和内容，司璃音本是问罪，但“戴罪”的萧风这个时间来，未免就太过巧合。 “不知夫人有什么吩咐？”萧风神色如常，像是不知道司璃音对他其实是想兴师问罪。 司璃音其实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对待。她选择忘却前世的他，只留下那些美好的回忆。 现在的萧风对她来说也不过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的下人，何苦要她这个主子来患得患失？ 有错便罚，有优便赏。虽大部分时间仅凭心情，但却也并不是那些下人口中将自己说的那样的喜怒无常。 “我记得你做管事也不过月余。”司璃音开诚布公，说道：“怎么，成了鸡头，连我这个凤尾也不想放在眼里？” 萧风怕是终于知道了司璃音的用意。 毕竟是司璃音兴师问罪而来。 他跪下来，说道：“奴才怎敢。” “我问你。”司璃音便道：“你叫董游去你那儿，一来便是这么一大早上。我找不到伺候的人，心情便坏了。你究竟是有什么重要的箴言？要搭上我提拔的人的一早上，还有本夫人一整天的心情？” 萧风忙说道：“奴才冤枉。奴才不过对董说些他应明白的道理。没有半分卖弄的意思，跟别提什么箴言了。奴才如何胆大包天，但也不敢那般大言不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坏好事 “若是不心惹恼了夫人您，实在并非奴才的本意。但确实是奴才鲁莽造成的过失，希望夫人能原谅奴才的鲁莽。”萧风继续道。 “原谅你？”得了司璃音的眼色之后，笼花只上前说道。 “你是做事的。做错了事，不光是夫人的原谅便算过了。且不说，夫人究竟会不会原谅你。” 萧风便抬头，一双眼睛看着司璃音，说道：“夫人能够原谅奴才吗？” 司璃音又看见了他的这种眼神。 她此时无比庆幸，幸亏萧风的嗓子是已经坏掉了――也不再是原来的声音。否则模样c声音c眼神同之前前世的萧风一模一样的人，司璃音害怕自己会抑制不住上去掐死他。 “我没有说过，你认错，此事便了的话。” 司璃音慢慢道：“你既然乐于说教，正巧本夫人也喜欢说些废话。倒不如你来洗耳恭听？” 萧风神色如常，只道：“奴才荣幸之至。” 司璃音冷哼一声，却并不愿意再说太多了。 说多了也不过是水。 “你是什么东西，要我来说教？”司璃音只说道：“我是懒得。你滚吧。” 这般无头无尾，萧风倒是猜不准司璃音在想什么了。 “奴才该死。”萧风低下头，慢慢说道：“求夫人责罚。” “呵呵。”司璃音觉得厌烦，光是面前萧风这般伏低做的模样。 “你既请罚，今后冰璃馆所有人的夜壶便由你倒吧。” 司璃音冷冷道。 萧风成了王府里最受同仁们讥笑的下人。 他做成了冰璃馆管事，却仍在倒最脏最累的夜壶。 萧风不敢说苦，更不敢有任何不满的怨言。只是玉滦一腔子愤懑，她由此暗地里编排过司璃音许多次。 萧风不许她多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然而一个人若是心怨非常，普通的这些欲言又止又怎么能劝阻得到？ 玉滦奉茶的时候，伺候的时候，总之是见着司璃音的时候，她面上虽是平气婉婉，内心里却已编排司璃音许多次。 司璃音似是不察觉，只当自己不知道玉滦这些情绪。 “玉滦，我出去一趟，好好伺候夫人。” 笼花似是十分着急的模样，拍拍玉滦的肩膀，交代道。 玉滦一张俏脸笑得极甜。 “笼花姐姐只管去吧，这里交给我，会好好照顾夫人的。” 笼花点头，看看玉滦，便走了。 玉滦笑便慢慢消失了。 嫉恨如一剂毒药，腐骨蛆肉，迫害他人的前提，却把自己的道台根基先腐蚀了。 司璃音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恍惚。 她觉得头有些疼。 催眠术依靠精神力，却也需要反噬精神力。司璃音以前不知其害，后来得云栖那么一提点，司璃音虽然觉得惶恐，但也细细想了起来。 这几年，虽然她会催眠，行事多有便利，但精神力却日日不足。 而且更要命的是，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催眠术，司璃音不大想得起来了。 “夫人，”玉滦慢慢踱步上来，看着司璃音倦倦的神色，说道：“夫人若是累了，奴婢扶您进里屋去休息？” 司璃音点头：“好。” 玉滦嘴边淡淡一笑，便去扶司璃音。 司璃音本就神情恍惚，这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心防。只将手轻轻搭在玉滦手腕上。 玉滦悄悄向一边的董游看去，见他一副昏昏欲睡，呆呆傻傻的模样，似是正打着瞌睡。 此时正是午后，外头虽冷，屋里面却暖和得让人睡觉。 萧风正是因为给董游了个作为管事的下马威，就被司璃音连连折腾。 可看他这副模样，也不像是什么机灵的模样。谁晓得竟得司璃音这么忽然的提拔。 司璃音果然只是个随性胡来的女人。 玉滦在心里又暗暗编排着。 玉滦回转眼神，那一抹笑仍挂在嘴边：“夫人，您心些，前面是门槛。” 司璃音静静点头，心思却已不知游荡到哪儿去了。 玉滦静静地，手仍扶着司璃音。 身子却慢慢退开，离得远了些。 司璃音丝毫没有察觉。 玉滦慢慢地，再将手虚扶着司璃音，最终慢慢撒开。 司璃音仍是没有什么反应。 里屋是寝屋，除非打扫时，除了万俟凛以外旁的男人是不允许进来的。当然董游也不例外。 玉滦选在这儿，自以为是万全之策。 司璃音恍恍惚惚，未注意脚下，得玉滦提醒有门槛也并未看，只抬脚便要一脚踏下去。 “哐当――”，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司璃音被震了一下。自然是将她从恍惚的精神状态中震了出来。 她还没得及进里屋，只回头看。 她那一脚自然也未踏下去。 玉滦眼中闪过惊慌神色，但还是急忙重新扶住司璃音，不着痕迹将身子重新靠近了些，同司璃音一齐回头看去。 方才还昏昏欲睡的董游已跪下了地上，一脸惶恐：“夫人恕罪。” 司璃音轻轻问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董游结结巴巴说道：“奴才是在” 玉滦看见董游手边一地的碎瓷片，心里却已明白了大半。 想是方才董游正打着瞌睡，见司璃音要回里屋便支撑不住坐下来睡会儿，却又打碎了桌上的茶杯。 这个董游玉滦顿时将他恨的牙痒痒：平日里见他只是傻傻愣愣的模样，没想到这次竟让他误打误撞坏了自己好事！ “夫人，他方才是在打瞌睡呢。”玉滦便急急说道。 “瞌睡？”司璃音费解的模样，但语气却又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只淡淡道：“看来你休息不怎么好。我平日里让你做的事太多了不曾？茶水都看不住，倒得遍地都是？” 司璃音眼神瞄到地上的一片狼藉。 董游急忙说道：“夫人，您只管去歇息吧。奴才奴才一定将这儿重重收拾好不，奴才是一定会连同将整间屋子好好清理一番，保管将所有地板都擦得干干净净。” 玉滦气愤道：“这些本就是你应该做的。怎么，你想夫人就这么原谅你？当夫人好糊弄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地上涂了桐油 她这一番话，就是公报私仇。 谁知司璃音神情淡淡的，似是没什么刻意要追究的意思。 “算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司璃音只对董游说道。 董游忙道：“多谢夫人。” “夫人”玉滦简直不要相信。司璃音对其他人这么松泛，却对萧风那般严苛！ “玉滦。”司璃音倒像是十分厌烦的模样：“你先下去。” 玉滦只好咬着一口银牙，退出去。 看着玉滦离开之后，房间安静了一会儿，司璃音怔愣着，董游则缓缓捡起地上的碎瓷片。 司璃音已重新感受到方才那股倦怠的感觉，便进里屋。 跨过门槛时，她低头，微微顿了一下。 再似是自言自语道：“其实你将地擦得已经很干净了。这般光亮，都光可鉴人了。” 司璃音本没意董游会听到自己这句话，她说完便走进里屋。脚上却忽的轻滑了一下。 幸好她及时扶住了门框。 也太干净了，都滑了。 司璃音淡淡想着，没放在心上。 董游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光可鉴人，是因为地上涂了桐油。” 司璃音怔住。她退后几步，看着门槛处。 董游已走了过来，言语间全是不言而喻的自信：“否则，夫人缘何会以为我会打破茶盏？” 司璃音抬头，看见董游脸上肃穆的神情。 “我以为你是真的累得困了” 董游脸上神情便似笑非笑：“我是行医之人，知道如何调节自己精神，还会白日里犯困？” 司璃音静静道：“所以，你是故意打破茶盏，来引起我的注意？” “夫人注不注意无关紧要，我只要夫人别再那时，走下那一步。”董游道。 司璃音低头，她看见地上自己的倒影。 “是谁涂上的桐油？”她冷冷问道。 “自然是嫉恨夫人之人。”董游道，“夫人何不再想想，是谁当时要你进屋歇息，又是谁，在你将要经过这儿时，没有一句提醒，却又悄悄撒开了手？” “你倒是什么都看着。”司璃音淡淡道，她外表没有表现多大的愤怒，尽管她已经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是玉滦。 “若是方才我已经踏下去了呢？”司璃音却不急不忙，只问着这件事。 “不会踏下去。”董游缓缓说道：“正如夫人方才所言，我一直看着。我便不会让夫人踏下去的。” 司璃音一脸不信。 董游只好又说：“就算夫人已经踏下去，相信以夫人的应变能力，一定不会有什么事。就如方才那般。” 司璃音冷笑：“你以为我是想听到你拍马屁的话？” 董游看一眼司璃音，慢慢说道：“这不是拍马屁。” “的桐油，如何能难住夫人？” 司璃音失了兴致。 转身便向里屋里面走去。 “夫人，”董游叫住她，问道：“这次的事，您不追究了？” 司璃音想到淑贵妃那张血淋淋的脸――因为戴太久的人皮面具――她本应是高贵美丽的朝阳公主。 “原来她本就是朝华宫的人，如此想来，她要害我，倒也想得通了。”司璃音冷冷道：“她把我当傻子，同她主子一样，一直戴张面具在脸上。” “她主子一揭开面具便是鲜血淋漓，我倒是还真有些好奇，她面具之下，是不是跟她主子一样的鲜血淋漓呢？” “所以我何不陪她玩这一场？”司璃音淡淡道：“索性日子漫长，也没什么可玩的。” 董游话中隐隐有担忧：“可对方目的难知，终是你在明，敌在暗。” “明枪虽易躲，暗箭终是难防。” 司璃音忽的粲然一笑：“不是有你嘛。” 董游一头黑线。 司璃音轻轻说着：“我和她玩这一场，是因为我玩得起。我同她是有区别的。我是主子，她是奴婢。我孑然一身，玩得起；她却玩不起，因为她还有个挂念的兄长，还有个落魄死去的主子。” 董游不以为然：“夫人何时是孑然一身？夫人不是还有王爷，还有腹中的孩子？” 司璃音只摇头：“倘若你死过一次，你就明白，重新活过来，人可以仰仗的，只有这条命了。” “我只有这条命，我也只能靠这条命。这便是孑然一身。所有人都是孑然一身。” “只可惜她放不下自己受辱的兄长，所以对我百般怨念，还玩这种把戏。不知道她为了自己曾经的主子，又会做出什么可笑的事来呢。”司璃音静静道。 董游仍是不以为然：“夫人不过是‘置死地而后生’，如何孑然一身。王爷听见这些话，只怕气得不行。” 司璃音神情淡漠：“我的感情同我的生命没有关系。我从没有想过因为谁而活下来。” 自从重生以来，就从没有想过。 “我只为了我自己。”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司璃音继续淡淡道：“总之最后，” “只会是我玩她。” 司璃音笑：“你不妨好好看清楚这场游戏。” “当然，有可能有时还需要你的相助。”司璃音眨眨眼睛。 “乐意之至。”方才司璃音那段话，董游虽是没听懂，但最后这句他却听懂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只是玉滦的兄长” “不知他是否与这些事有关系？” 司璃音想到萧风的眸子，那曾经装下过永恒星光的眸子，那曾经让自己无比沉醉的眸子。 现在却没有任何感觉了。 “有没有关系，他因为玉滦，都至少有一种罪名了。” 司璃音冷冷说道。 “什么？”董游诧异问道。 “连坐。”司璃音残忍地说出这两字来。 董游揉着肩膀，回到自己的下人房时，见玉滦正在自己房里等着他。 董游看她一眼，心中侥幸：幸好这屋子他没放任何可以暴露他真实身份的东西。连他之前随身携带的药箱，也是寄在司璃音房里上了锁的暗格里的。 玉滦正翻着董游桌上乱七八糟的一堆草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玉滦的抱怨 “玉滦姑娘？”董游开口，走过去，讪讪地笑着：“这么晚了，姑娘怎么到我房间里来了？” 玉滦这才放下那些草纸，看向董游。 其实她也没看出草纸上有什么名堂。不过是些花啊，草啊，或者几个人。又粗又短的线条，草纸又浸墨，便又太多莫名其妙的黑团――总之全是极其简陋c没有任何意义的简笔画。 玉滦打量着董游，眼神里全是轻蔑。 果然，这种人能画得出来什么好东西？大抵是不识字，只晓得在纸上胡乱画几个圈，乱画一气。倒更是浪费了纸张和笔墨。 董游看出玉滦眼中的轻蔑，笑得更尴尬了。 “你来冰璃馆多久了？”玉滦问道。 董游讪讪笑着：“回玉滦姑娘，不过数天。” “数天倒是已不错了。”玉滦轻笑着，沉吟着说道：“你就从杂役做到了进屋的奴才呢。” 董游急忙低下头，像是十分害怕的模样：“是夫人念奴才可怜，幸好给了奴才一条活路。” 玉滦幽幽一笑，继续道：“怕是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升到管事了。” 董游一顿，低头说道：“姑娘可别取笑奴才了。奴才哪有萧管事那般的本事呀。” 玉滦只冷冷说道：“我们这主子什么性子你不知道？” “她向来只管自己性子，想到什么怎么快活便怎么来了？我哥哥做了管事，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大本事，只是因为那时她觉得刚罚了我哥哥觉得他可怜，刚好捏着前面那个管事的错处，便将管事这个位置赏给我哥哥了。” “跟耍猴似的。”玉滦笑着说道。 董游十分紧张地说着，因为太紧张都有些结巴了：“玉滦姑娘可别这么讲萧管事，的确是有本事的” 玉滦全然没听他的话，自顾自说着：“你知道夫人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董游愣神。 “因为她看你可怜，所以就帮你。你犯了错事，她也觉得没什么。可当她玩倦你了，看你便哪哪都是不耐烦，就像现在对我哥哥一样。” 玉滦轻飘飘地说道。 董游自然听懂玉滦这番的抱怨，不过他宁愿装作听不懂的模样，顿顿说道：“夫人对萧管事好得很” “呵呵。”玉滦轻飘飘地笑着，这笑声像是在讽刺似的。 玉滦继续说道：“听说你以前伺候过夫人，所以她以前也是这么个疏狂的性子？” 董游倒是想问玉滦：你这么疏狂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真的能做伺候人的丫鬟？ 但董游面上倒是装得极好，吞吞吐吐道：“不是啊” 玉滦便得意地笑起来。 最后玉滦说道：“我这些都是无心之话，说来抒发抒发便算了。你不必对外人讲。” “是。”董游很认真地点头。 “夫人也不要讲。”玉滦提醒着。 “是。”董游缓缓点头。 玉滦又貌似无意地问道：“你可是已将整个屋子打扫了？” 董游点头：“正是打扫到方才。” 玉滦眸子一动，又问：“地可擦干净了？” “自然擦干净了。”董游应道。 玉滦终是说道她此行的目的：“那时我扶夫人进里屋，觉得里屋里咋有点滑呢。你发现没？” 其实也不过是试探。 董游心里想着：终于问道这一句了，前面这东拉西扯可是把你憋坏了吧？ 但他脸上的神情已转换成十分憨厚的模样。 董游一挠头，说道：“是啊，方才我还在想为啥这么滑呢。许是夫人将她的发油倒在地上了。” 玉滦紧紧追问：“夫人也觉得滑？” 董游便摇头，他说谎话都不打草稿的，只道：“夫人困得厉害，没觉得。是后来我擦地的时候，才发觉的。” 玉滦松了一口气，神情立即做严谨状，说道：“所以这些事你可要好好做。抱怨归抱怨，但还是得好好伺候夫人。” “既然这次夫人没发觉。只要你擦好了，那我也不把这告诉夫人了。免得既惹得夫人生气；你又连错不断，只怕要被赶出这冰璃馆了。” 玉滦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居然还是为董游算量的模样。 董游只做不觉，乐呵乐呵笑着：“多谢玉滦姐姐。多谢多谢。” 玉滦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轻轻嗯了一声，便终于走了。 终于送走这尊瘟神，董游心情也终于舒畅。 京郊，城墙外。 万俟凛忽然察觉到，肉眼可见的，在这儿临时住下的流民愈来愈少了。 丛竹解释道： “是平安商号，解决了一半的流民的生计。” “但京都城里又有对应人数的人落差下来，生计没了着落。” 万俟凛本就很同意这种方法，他道：“再多的钱，也不能管一个闲人一辈子。京都中的确有工人不过混吃等死，连流离失所的流民都不如。生计被想要活下来的流民抢走，也是正常。” 丛竹有自己的担心：“可王爷，这样的话，京都的百姓难免会有怨念。” 万俟凛充耳未闻。 丛竹叹口气，便又道：“不过流民越来越少，是因为这几天一直有个叫璃公子的人在为这些流民散财。” “璃公子？”万俟凛觉得这个称呼怎么有股莫名的熟悉。 “他捐了多少。” 万俟凛问道。 丛竹说出一个足以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数额。 万俟凛好歹是见过国库里无尽珍宝的人，犹疑说道：“西夜何时有了这么有钱的人。” 丛竹只道：“钱财一一清点过，的确是这么多。” 万俟凛一脸怀疑。 “没想到是我西夜国竟有这样富可敌国的人物。” 丛竹点头。 “的确。” “而且这位‘璃公子’每每来散财，都是一番乔装，像是不愿别人认出。” “你们调查出这个‘璃公子’的真实身份了？”万俟凛便问。 丛竹一怔，面上浮现几分愧疚神色来：“这‘璃公子’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时时总是能把我们派出去的探子甩掉，所以终是不知其为何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信 只是做了好事却不透露正式性命便是不愿卖弄了，这颇有些不符合那些两班贵族高调的作风。 万俟凛只说道：“既是不愿意，稍稍留心些便好，也不必费力去查。” 丛竹忪愣。 “那种人物，若是有朝一日想了，才会叫我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万俟凛继续淡淡道。 丛竹终是明白。 “王爷说得极是。” “属下这就按照王爷说的悉数吩咐下去。” 万俟凛点头：“嗯。” 他的眼神又回到眼前这些劳劳碌碌的流民身上，眼神里面却没有一丝温暖。 流民渐渐减少，但万俟凛很清楚，这并非是他自己的功劳。 暗地里是谁帮了他？万俟凛懒得计较。 流民于他，不是慈悲，而是责任。他自己的心本就是冷的，见众生可怜？不过自己更可怜。 “走罢。”万俟凛静静说道。 丛竹低头，静静跟着万俟凛。 司璃音又开始格外关注起萧风来。 不过是带着恶意的关注。 正如“连坐”两个字所陈述的一样，司璃音潜意识总以为，萧风对她是不怀善意的。 就像是上一世一样。 不过在此之间，司璃音还有一件事，等着她去丝丝入扣，设置好一切。 “你可知翠芽的家乡？” 司璃音问笼花。 笼花点头。她是记得这个一直呆在王府，后来幸得能够伺候锦瑟，但最终却又离开的侍女的。 她答道：“是永乡。当时还未伺候锦瑟夫人时，一有得假，她便会回家。” 永乡离京都很近，却又是一个深山里的偏僻村落。 司璃音便遣了人，去到永乡翠芽的家中。 翠芽的双亲都在永乡，对着司璃音的人只道：“翠芽没有回来。” 照他们的说法，翠芽八岁时便被送到王府当使唤丫头，已有许多年没回过永乡。 呼峪回来呈报的时候，面露难色：“怕是他们也知道翠芽离开王府是坏了规矩，所以不敢说。” 司璃音正伏在案上写着什么，听完呼峪的汇报，神情淡淡的。 “去给他们一些银子，叫他们把这封信送到我写的地址上去。” 司璃音静静地，将信纸塞进信封。 “夫人，不找翠芽了？”呼峪疑惑道。 “找不找她，对我的关系本就不大。”司璃音慢慢道，“你只管将这信叫他们送去。” “钱给的足够多，他们自然乐得去送。” 司璃音这样笃定说着，仿佛是确信无疑。原因无他，翠芽的父母，本就是见钱眼开的人。否则，当年又怎么会将才不过八岁的翠芽，就卖到王府来受人奴役呢？ “是。”呼峪不再多问，捏着信件离开了。 司璃音写了两张信纸。 其中一张上写着的地址：“京郊祝山白垣白公子敬收。” 另一张信纸上写着一场邀约，而司璃音笃定白垣会来。 她的法子算不得高明，甚至有诸多破绽。但是在当事人急切的心情，这些破绽也不过只是微不足道了。 司璃音叫来董游：“明日我要出王府。” 董游上下打量她一眼，神色迟疑：“夫人身子骨并非强健，这时又才刚刚显怀。王府外面龙蛇混杂，夫人还是不必去凑热闹的好。” 司璃音轻轻笑了起来，她抚摸上自己的腹――是已有了些涨起的幅度。 “我叫你来，不是问你的意见。” 董游不解。 “我要你跟在我身后，保护我。” 司璃音说道。 董游何其聪明，一点就通。 “是已经白垣？” 司璃音轻轻点头。 “他已受了重伤，本是没有威胁。但为防他有什么后招，我只好带上你。” 董游徐徐点头：“他既学了昌山白家的武功，便是昌山白家的事情。夫人一说，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司璃音不屑：“你前几日可并非这么说的。” 董游轻轻笑着，爽快的模样：“那不过是开玩笑。夫人何必放在心上？” “只是那白垣受了重伤，本是应该蛰伏着，”董游疑惑道：“夫人又怎么将他请出祝山？” 司璃音脸上浮现起冷淡的神情，淡淡说着：“即便一个将死之人，遇见一种事情，也是能够让他‘垂死病中惊坐起’的。” “他永远放不下的，情。” 董游笑：“旁人也许是那样，但白垣诡计多端” 司璃音淡淡道：“你不信吗？” “我只是也许，但我们决不能放过这个‘也许’。” 两人默然，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冬日的祝山，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京都连天下雪，祝山上面的雪比京都多了太多，整个山头，便已被雪和雾蒙蒙笼罩。 整个白色的祝山，阔大恢宏的冥崖楼全楼皆白，在此之中显得特别和谐。 医堂为冥崖楼六堂，白垣拖着自己身子由房里出来的时候，一位同僚叫住了他。 “白垣？”这个同僚神色古怪地看着他，道：“你又去哪儿磕着碰着了，看这一瘸一拐，像是伤得不轻嘛。” 白垣素来与这人并无交集，又听得这人嘴里全是调侃的语气，便没管他的话，径直便要离开。 奈何他其实已经能算作受了重伤，走得实在不快。 那人很快追了上来，不屑地说道：“跑这么快做什么？不过是笑话你几句。你平时不也没给过我好脸色看？今天笑话你才几句，便受不住了？” 白垣走得没他快，受了伤更不能轻易再提真气使用轻功，便只慢慢地走着，并不想理这个人。 “哎，有人要交给你的信。” 这人便直接向白垣手里塞进一个物件，不耐地说道。 手中的物件柔软易择，白垣已想到这东西是什么了，只是他并不急着低下头去细细看，而是怀疑地看着面前的人。 “这是什么？” “信啊！”那个人强调着，言语中颇有些无奈。 白垣眉头深皱。 “心些，可别让堂主瞧见了。”那人言语中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一面说着：“私通外人，可是大罪！” 冥崖楼里人人虽是同僚，但关系淡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扑风的白垣 是谁记着他，还寄信来？ 白垣嘴唇发白，他身体并未复原。 正如方才那同僚说的那般，冥崖楼一条铁规是不许与外人往来私通。 但白垣认为自己并没有做得不妥之处。 按理外来的信笺，应是直接交给堂主。但白垣立功心切，加上这封信封面上指名道姓说明要他收。 且医堂堂主白介治下也非严格。 白垣便捏着这张信纸，亦步亦趋，直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白大人，锦瑟夫人已逝。奴婢本王府私婢，为锦瑟夫人一事出逃。夫人临走前，奴婢得夫人遗言一物，嘱托必要交付与您。望白大人速取，奴婢多谢大人，死当顿首。” 司璃音静静念出这段话来。 董游皱眉：“这就是你要交给他的信的内容？” “未免太过单薄，若要引蛇出洞，恐怕还欠些火候。”董游认真说道。 “若是有心，谁看不出这封信的单薄呢。”司璃音淡淡说道：“但我们不妨赌一赌。” “赌什么？”董游疑惑道。 “再单薄，他或许会有所准备；但他绝对会失了分寸。”司璃音继续道。 董游摇头：“夫人若已经以为自己是对的，何须还要通过赌约来证明呢？” “不过是给自己增添一些自欺欺人的信心罢了。”董游声音淡淡，却又毫不留情。 司璃音心中想好的长篇大论便被董游这般轻描淡写的话给噎住。 白垣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了颤。 “夫人已逝” 她锦瑟死了？ 白垣许久没再去过苦斋，他离开的时候，也自知自己也不会再见锦瑟。 可偏偏此时听到锦瑟的死讯，明明是期待已久，他的内心此时却莫名的惶然。 他早就料到锦瑟事事自难顺遂。 他早就料到锦瑟只会下场凄凉。 白垣不知道自己已经连叹了多少声，或许他也还尚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哀叹。 写信来的这个婢女，应是翠芽。白垣认识，但碍于身份，他其实从未与翠芽打过照面。 翠芽怎么会知道他？还知道他在冥崖楼，得以送信而来？ 虽然这信上的语句说的恳切万分，但白垣哀叹过后，还是有所怀疑。 可是不过一个的奴婢，对他能有什么企图？白垣自知翠芽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或许是锦瑟将亡时，其言也善。将自己告诉了翠芽，并让翠芽来找他。 白垣这样猜想着，愈想愈觉得自己是猜对了。他一向清冷的脸上，此时竟出现了一丝悯然。 佳人已逝，空余香风。他是去做扑风的蝶，还是做风外面盘旋的鸟？ 司璃音约的时间是第二天。正巧这天天气天气清朗，是连日阴雪之间难得的好天气――雪霁了。 司璃音觉得这个天气的确很好，但若要送恶贯满盈的白垣离开，则天气是好得过分了。 司璃音收拾得当，最终悄悄在自己的袖间藏了一把匕首。 虽然董游已经答应她会协助保护她，呼峪的毒也已解了。但司璃音还是稳妥为上――她总不能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交到别人身上。 自己的命，只能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司璃音掂着匕首，正试探间，董游进了来。 “夫人真的要去？”董游说道，“你已有身孕，身子又弱，此时正是固本培元，好好保养的时候。一则外面寒气未消，二则今日之事，若是白垣做困兽之斗，难免刀光血影” 董游缓缓说着：“而且白垣所属的冥崖楼医堂，是昌山白家的内事。万万用不着夫人来插手。” “内事？”司璃音淡淡道：“因为你们白家治内不严，内事变成了外事，这些年，他们拿着白家的毒，祸害了多少人？！” “况且，我要去，是因为我有一些话，一定要亲口问清楚。” “我必须去。” 司璃音语气虽淡，但态度决绝。 董游见司璃音如此，自然是再无话可说。 只好道：“夫人执意，我便不再勉强。” “只是夫人一定要自己保护好自己。” 司璃音深吸一口气：“这是自然。” 她慢慢点了头。 “走吧。”司璃音说。 董游点头：“王爷那边” 司璃音只淡淡道：“这你不必管，一两个喽啰，自有人对付。” 她口中的“自有人”自然指的是呼峪。 呼峪虽万事让她很不满意，但有的时候，又足够让她放心。 几个暗探，想办法甩掉万俟凛用来保护她的尾巴，呼峪将这种事情做多了，再做自然都是得心应手。 司璃音既然这样说，董游看见她笃定的模样也自知不必再多问。 他只伸出手，手上一个青花瓷纹的瓶子，看他意思，似乎要给司璃音的模样。 “这是什么？”司璃音轻轻问道，她并没有急着接下。 “依夫人之前所言，白垣会使毒。为防万一，我还是不能让夫人冒这个险。” 董游说着：“这可是白家最顶级的丹药，吃了它，你从此可以说是百毒不侵了。” 司璃音接过这瓶子，看了一瞬，再抬头问道：“你要我将瓶子里的药吃下去？” 董游点头。 “现在？”司璃音又问。 董游应道：“若要万无一失，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能这是最稳妥的法子。” 司璃音默然，她心中有自己的思量。 “我应当信你。虽然我不应吃来历不明的东西，但我信你，所以我可以吃下。”司璃音幽幽说着，她一面密切看着董游的神色。 董游垂下头，道：“夫人不必担心。我大可以以整个昌山白家做保，我绝不会害夫人。” “这我倒是不担心。”司璃音淡淡道，“只不过随口一提。教你知道利害轻重罢了。” “可是”司璃音轻轻道：“我吃了这个，对腹中孩子可有影响？” 董游明显愣了一下，似是想了一下，才点头，道：“我不敢欺瞒夫人，这药对夫人腹中的孩子确有影响。” 司璃音神色一下冷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翠莲 “况且事关生死的生死毒虽解，余毒却需长些时日来清理。夫人本就体弱，何来这么多精神解毒，还孕有孩子？” 董游道：“这也正是我方才问夫人，是否当真非去不可的原因。” 司璃音轻轻道：“我自然非去不可。他自然，是要” 白垣自然是要给离开的王渝一个交代。 司璃音再道：“我吃下这粒药，孩子会怎么样？究竟，是有何影响？” 董游看见面前的女人。眉目如画，却并不如寻常女子般的柔弱，她的眼里，总是令人摄然的坚毅。 董游不自禁放柔了声音，慢慢道：“吃下这粒药，夫人自此会百毒不侵，因为夫人的血，就成了一种绝好的毒药。而孩子，也会随之，成为一个带着天生毒血的，天下无毒可侵的人。” “百毒不侵，有时某些人看来是一种好事。但天生毒血，却不见得。” 董游缓缓说道。 司璃音问他：“你们昌山白家的人，人人自都吃了这个药吗？” 董游摇头道：“我们白家虽行医毒，但并非以医毒为上。人活一世，必然有其软肋。若知生命可贵，才会更用心地治病救人。百毒不侵，看似是万全，但其实亦不过下下之策。” “软肋上上之策是什么？” 司璃音问道。 “治。” 董游的回答只有简短一个字。 司璃音弯了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 董游说了上上之策c下下之策，却并未给她选择。 或者说，她已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已没有选择的必要与余地了。 司璃音静静将手拂上了自己的腹。 “我若吃下，便决定了他的一生吗？” 孩子，不要怪我。我这样决定你的一生，是荒唐而糊涂的。但也只有你在我腹中的时候，我才有完全的权利决定你。 我别无选择。所以，原谅我，并不能给你选择。 司璃音由董游手中接过了那个青花色瓷瓶。 她从里面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来。 唯一的一粒。 足见此药的珍贵。 董游看着她，不动声色。 司璃音闭上眼睛，只一仰头，手将药送入嘴中，再一吞。 董游看见司璃音长长的睫毛轻颤了颤。 旋即她睁开眼。 “好了。” 司璃音淡淡说道。 董游本还想说：夫人这般决定，不与王爷知会一声？ 但看着司璃音这么冷静c决然的表现。 他便觉得自己说再多的话，亦不过多余。 卿本佳人，倒不是柔弱的佳人，而是心中早有决断的果断佳人。 司璃音早已想清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再不必自己马后炮般的去提醒她。 她这么机敏聪慧，但反衬着他磨叽而愚笨了。 董游第一次在女人面前觉得羞愧。 “现在可以走了。”司璃音并不多说，只淡淡道。 她的话像毫无波澜的陈述，更像是言简意赅c不容置喙的命令。 “是。”董游便低下头，郑重道。 董游丝毫未察觉，自己对司璃音的态度有了这般些许的变化。 白垣有些胆怯的，又有些期待的，来到信中相约的地方。 离京都不远的一个偏僻村落――永乡。 他将自己的剑背到身上，尽管他最擅长的是使毒。在冥崖楼里，一个不会武功的毒师，不是好暗探。 而白垣的袖中，早已有了几份拿来对付不测的粉。 他虽受了重伤，但这几剂粉，倒还可以让他有足够逃跑的时间。 逃跑之后，养精蓄锐，以期卷土重来。 白垣心中很期待，是真的：锦瑟给他留下了什么东西，用作挂念，还是什么？ 那日临走之前，白垣嘱咐锦瑟要将自己苦斋里的所有东西翻新，以免留下什么破绽，教后来的人看出。 他只捡走锦瑟的一把梳子。 楠木，断齿。 他不知道自己怀着怎么的心情。尽管他自己离开苦斋那天，锦瑟甚至还低声咒骂他。 以前多少年，他日日夜夜监视锦瑟，彼此厌恶。他瞧不上锦瑟的献媚，锦瑟更瞧不上他的愚昧。没想到日子久了，他们也成了无知却又相伴的依赖。两个人互相嘲讽嫌弃得太久了。 可锦瑟已经死了。 来到永乡后，白垣又一次感受到这个事实。 若是锦瑟还在，她断不会主动邀自己相见。 只是可惜白垣又觉得：锦瑟死了，他却连她身首何处都不知。 连日大雪，今日却放了晴。 白垣本受了重伤，今日应着这事，精神已刻意抖擞了很多。 他看向四周。信上写得明明白白――“永乡的驿站前”。 白垣此时正是站在永乡的驿站前，笼在袖子的手已是牢牢捏着毒针。 白垣等到日上三岗，精神都已有些倦了。才有一个红衣的带着帏帽的女子悄然向他走来。 白垣手中的毒针早已松了，白垣重新捏住毒针，还未完全稳妥时，这戴着帏帽的红衣女子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您可是白大人？” 白垣听得她的声音，朦胧中居然有一点似曾相识。 可是正当他自己想要细细纠察这一点“似曾相识”时，这一点“似曾相识”，却又如孤注一掷般的昙花一现，倏的不见了。 白垣觉得懊恼。 他没有回答这红衣女子的问题。他只见这红衣女子身材曼妙，宽大的衣服掩不住她姣好的身材。 白垣之前未有与翠芽真正打过照面。 但真正细想起来，当初翠芽瘦则瘦矣，则是干瘦，身材并没有如面前这红衣女子一般微微丰腴的曼妙。 “你是谁？” 白垣只问道。 红衣女子像是低笑了一声。 “白大人不认得奴家了？”她婉转如黄莺般轻啼的声音轻叹了声，看见白垣愈发趋渐深皱的眉头和怀疑的眼神，便心知再不能卖关子。 “奴家是翠莲。锦主子以前的同僚”她仿佛是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名词来概括她与锦瑟的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失效的附川子 白垣怀疑道：“你也在葫丝楼做事？为何我从没见过你？” 这个自称翠莲的女子，轻轻笑着：“那是很之前的事情了。早在锦主子去五王府之前，我运气好，就被一个富商买到他在京都的别院中，也算是从了良。” 翠莲呵呵笑着说。 白垣并没有心思听她说这些与己无关的话，便道：“我不管你是谁。只是我今日不是为见你而来。” 翠莲点着头：“奴家自然知道。白大人是来找翠芽的。” 白垣神色一动。 翠莲继续说着：“翠芽是自王府私逃出来的，不敢抛头露面，便叫我这个姐姐帮忙指引一番。” 白垣默不作声。 翠莲自嘲般的笑笑，又道：“白大人怕是不知道。翠芽正是我的亲生妹妹，自一直在王府伺候。锦主子进王府时，正是我叫翠芽去照顾锦主子的。” “白大人别瞧不起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生下了女孩，便是天生生得贱了，养稍微大一些，就自然要拿出去卖的。我因为长得好，又会说话，便卖给葫丝楼；翠芽长的不好，嘴又笨，只好卖到王府，做一个任人差遣使唤的粗使丫头。” 白垣见她越说越可怜，便道：“世间万物，万物有万物的活法。都是活着，便没有高地贵贱之分。” 翠莲听见白垣的话，不知是讽刺还是赞同，只轻轻地笑着。 只是这笑声，落到白垣耳中，便觉得犹为尖刻。 翠莲撇过此事不再谈，道：“白大人若要见翠芽，就请跟奴家来吧。翠芽，也似乎是有些东西要交给您。” 白垣精神一震。 他提步跟上了翠莲。 两人沉默地离开了驿站。翠莲行前，白垣跟后。 翠莲走到一处密林中，却停下了。 白垣听见，看着周围。 到处都是参天的乔木大树，地上是厚厚一层落叶。密林枝叶繁密，遮天蔽日。今日明明是难得的晴天，但到了这处，耀目的冬日暖阳也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亮影，呼啸的风穿林打叶，刮到人身上竟觉得刺骨的冷。 白垣听见翠莲在一旁说道：“不错，不错，这儿真是个好地方。” 白垣问道：“什么好地方？” 翠莲转头看他，目光似乎是在他身上流转了很久。 “自然是” “取你性命的好地方――” “翠莲”的声音骤然变得狠戾，白垣神色一冷，刚要有所反应，身子却迫的一震，忽的被手腕粗的麻绳捆着吊了起来。 “有机关！”白垣这才反应过来，但奈何身子已经被吊高，除了无用式的挣扎，他已不能再做什么。 “你不是翠莲！”白垣厉声道，“无论你是谁，你可知得罪凤冥圣族的下场？你要知道，那不是你一个女子能承担的。” “果真是意气男儿，被俘了气势还这样强盛，血气方刚也不过如此吧？难怪锦瑟那般喜欢你。” “翠莲”幽幽说道。 白垣一愣。 “翠莲”语气冷下来，又道：“也难怪，王渝也那么喜欢你。” 白垣眸子微不可察的一暗：“你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 “司璃音？！” “翠莲”取下帏帽，白垣看见她的面孔的那一刻，终于明白初见时那股莫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由何而来了。 “司璃音！” 白垣咬牙切齿。 “其实，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天下要杀你的人何其之多，只是今天一定想要杀你的，却只有我一个。” “白垣，你就要死了。”司璃音静静说道。 白垣轻蔑道：“我现在的确受困于你。但我已在沿途布下暗记，不出一会儿，找我的人便会赶来。” 他又道：“冰璃夫人，我劝你还是快些离开。你没法杀我。” 他顿了顿又道：“今日你虽是冒犯于我，但上面有令：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对你动手的。你放我下来，我可以保证我现在不杀你；但若是等我的人来了，我可不敢保证气愤的他们，会对你做些什么。” 司璃音笑了：“果然真是个男人。即便身陷囹圄，还说的出这些威胁人的话呢。” 白垣自然听得出司璃音话里的讽刺。 “不过白大人不必为我担心。”司璃音淡然说道。 白垣未来得及反应，便见一旁的树林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人。 这人拿着一把弓，背上背着箭。 白垣从未见过此人。 “你沿途布下的附川子，事先用药力水泡过，此时撒下，一个时辰之内，便能极速开花。” 司璃音听见董游说着。 “这的确是个好东西，先时昌山上路陡峭，断崖时有，为开采药材，更为保护药材，沿途布下附川子，便不必再刻意开山凿路。” 白垣神情疑惑：“你如何知道？” 附川子是他们医堂的秘药，概不外传。 董游冷冷笑着：“死到临头，我如何知道已与你无关。你只需知道，你沿途布下的那些附川子任何一颗都不会生根发芽，更勿说开花。” 白垣神情变得有着戚然，可是他不愿相信。 董游便道：“因为事先撒过川子的路上，什么都会长，就是独独不会长附川子。” 白垣眼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下去。 附川子，又名负川子，背负的负。它与川子相生相克，种有附川子的土地上，什么都不会再长，只会长起极快的附川子； 撒过川子的土地上，什么都可以生长，却独独不会长附川子――无论撒如何多的附川子种子。 半晌，白垣抬起头来，犹疑道：“你是医堂的人？要么，你是医堂的叛徒？” 董游却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董游嘴边弯起的弧度，像是在笑，可又让白垣觉得是那样的讽刺。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白垣又恶狠狠地问道。 “答案一开始就告诉你了。”司璃音笑道，“今天的答案，只有，你死。” “只有这一个结局。” “呸！”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死期，然而这个死期却是由别人决定时，谁都不会太好受。 董游静静看着白垣，神色平静心思却已缜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王渝遗留的疑问 他终于见白垣将自己的手极费力地扬起来。 “夫人心。”董游急呼，带起司璃音便向一旁飞身而去。 “唰――”极其细微的一声，司璃音回头，看她方才站的地方，地上的草木都以极快的速度枯萎甚至发黑了。 “好霸道的毒。”司璃音暗暗道。 毒针并没有刺到司璃音，白垣心中着急，但不肯放弃，他咬牙忍着身上的疼，便又开始运力，准备出针。 董游不动声色，细细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 “噔――”的一声，石子腾起，笔直地，打到白垣扬起的右手上。 司璃音看见白垣的右手仿佛是吃力地一疼，骤然下降了。 毒针自然也失了准头。 自然也并没有刺到司璃音。 白垣脸上浮现疼痛难忍的神情。董游方才这么迅速而让他吃疼的反应，让白垣不得不承认――司璃音一行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自己终是恐怕难以逃脱。 困兽之斗？狗急也会跳墙。只是司璃音和董游嘴角那丝始终的轻笑，一直在提醒着白垣。 他如何再跳墙，也不可能再全身而退了。 白垣懊恼地垂下头去。 “你要杀我。好，你来啊，”白垣沉沉说着，“你过来，杀了我。” 司璃音静静道：“我之所以布下机关，正是因为早知你诡计多端。” 白垣扬起头，眼中露出轻蔑的光来。 “我知你看不起我使毒，道我阴毒；可你趁我重伤，又以制人之术陷阱于我，又比我高明多少？” 司璃音淡淡道：“你不必用激将法。” 白垣轻蔑的眼神变得有些挫败。 白垣嘴唇颤了颤，终是归于平静。 “如今我落到你手上，到底是我自己落棋不慎。要杀要剐，何不快些动手？” 白垣倒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这让司璃音有些气愤。 “善恶终有报。”司璃音压抑着胸中的愤怒，说道：“你当日挟持笼花，当日害死王渝时，早该想到自己有今日这样的下场！” “何必提她。”白垣冷冷道，“我的确对不起王渝，但是我没做错。就算再来一次，她也是该死的。” 司璃音气得发抖。 她从董游手里拿开弓，又取走箭筒里的一支箭。 弓的弦很紧，张弓的时候，司璃音的虎口震得发疼。 她将箭头对准了吊在半空中的白垣。 “你是什么东西？别人的死，何时由你来评论该不该？！” “你没资格！” 司璃音将弦拉得更紧。 白垣看见司璃音眼中愤怒的凶光，霎时觉得有些好笑。 杀了我吧。他心想。 杀了我，这一切都结束了。 “绷――”的一声，箭离弓而发，却没有正中白垣的心口。 司璃音有意射向的，是白垣的右手。 白垣咬紧牙，右手上剧烈的疼痛不断地传来，他吃力地低头，看见自己右手已是血肉模糊。 司璃音眉目之间仍有气愤，不过比方才多了几分冷静。 “你以为我就这样让你死了？那未免太便宜你。” 司璃音静静说着。她又接过董游递过来的一支箭，慢慢搭在弦上。 白垣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残忍的。 她要将他一点一点，由反复的痛苦中，凌迟处死。 “我要让你知道，王渝最终离开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感受！” 话音落，箭离弦，准确地落在白垣的左手上，尖利的箭头，大力地刺入白垣的胳膊，穿过。 白垣吃疼地，他下意识将身子向左边弯着，姿势如同一个虾米一般。 但他即便额间冷汗涟涟，也强忍着不出声。 他心里暗自咒骂：司璃音一个女子，怎会有这么大的力？ 他哪里知道呢。司璃音曾经受过的苦楚，比此时的他痛上百倍，千倍。 “骨气？”司璃音轻笑着：“倒是可笑的骨气，我倒要看看，你的骨气，要撑到什么时候？！” 箭头对准白垣的眉心，司璃音阴侧侧地笑了。 手往旁边一送，便离弦。 白垣几乎是看着这支箭朝自己脸而来的。 他心中难忍的惶恐，可是他仍是不出声，闭上了眼。 如果是最惨烈的死法，就算脸被箭射成四分五裂，他也绝不 呼啸的风从自己耳边过去。 白垣感觉到自己右边的脸和耳朵一片火辣辣。 “司璃音！” 他终于忍不住，怒喝出声。 白垣双手已俱废，无法感觉到自己脸上究竟如何。他感觉到火辣辣的疼和猛烈的灼烧感，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令白垣终于忍不住而怒喝出声的原因是，司璃音对他轻蔑而恣意的戏耍，捉弄。 司璃音握着弓的手垂下来，冷滟的眸子静静看着白垣。 白垣咬牙道：“要杀要剐，只求给个痛苦。” 司璃音神情变得更冷：“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王渝当初怎么会喜欢上你？” 白垣避过眼：“你究竟想说什么？！” 司璃音开口：“是一句话。王渝临死也没有开口问出的一句话，如今，我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可到底要替她问出来。” 董游侧过头，看见司璃音清冷的眼里竟有了些水痕。 那厢白垣已有些不耐烦：“我若答了，你给我速死？” “这么想死？”司璃音扬眉，轻蔑地道。 白垣默然不应。 “王渝想问你，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她？” 司璃音轻轻问道。 白垣怔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再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 “你们这些女人，是不是就算死，放不下的也只是这些情爱？！” 司璃音只静静看着他。 白垣一下子仿佛有了勇气似的，挑眉挑衅似的看着司璃音，慢慢道：“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冰璃夫人，难道你之前从没告诉你的好姐妹，男人的感情，从来都不会是停留在一个女人身上的吗？” 难道你从没告诉过你的好姐妹，男人的话，向来是不可信的？！” “更何况，她已经死了！” 司璃音的眸子一点一点，变得冰冷。如同极北寒地千年冰冻的玄冰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住嘴 “我当时不过见她可怜。蠢得可怜，可怜得可笑。我稍微对她说些好话，她便以为我是她的救世主。其实，我也不过是见她好玩” “住嘴！” 一支箭，穿风而来，笔直地射入白垣的胸膛。 他仿佛听到自己心脏破裂的声音。 呵嚓―― “你要的，速死。” 司璃音眼中是冷冽的残忍，她嘴中缓慢吐出这六个字。 白垣嘴里慢慢溢出鲜血来。 可他仿佛最后还有什么绮念似的，眼睛却巴巴地看着司璃音了。 白垣此时这种眼神，将其形容为“死死的”或许更为准确。 因为白垣确实要死了。 司璃音静静看着他，嘴边扬起轻蔑的笑，冷冷地道：“你是不是想知道，锦瑟究竟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 白垣眼中流露出一丝挣扎的神色来。他想开口说“是”，哪怕这是他对司璃音唯一的一次示弱。 可是他要死了，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垣只能死死地看着司璃音。 面前的女人娇艳似花，同记忆中的锦瑟一样的美丽。 白垣悲哀地发现，其实到最后一刻，他心中一点恨和怨怼都没有。他只是想知道答案，这样懦弱的自己。 但或许他自己一直都是懦弱而虚伪的，因为他今次，本就是为了锦瑟而来。 为什么人总是要在最后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一生悲哀的所爱呢？ 白垣的眼前浮现起锦瑟的模样来，他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其他。他看见锦瑟笑颜如花，对他招手，仿佛在说：来吧。 我不怪你了。不怪你那时对我苛刻，也不怪你在我被幽时离开我，更不怪你让我孤孤单单c尸骨无存地死去。 我只要你来。 但眼前美丽的锦瑟更像是一场梦，因为只消司璃音轻飘飘一句话，便将白垣拉回了现实。 司璃音说。 “你就算死，我也不会告诉你。” 然后白垣进入了死亡。 黑暗而漫长的死亡。 了无生机而无人等待的死亡。 足够压迫一切痛苦c快乐记忆的死亡。 白垣死了。 白垣死了。 司璃音并不解气。 她箭搭在弓上，对准白垣，虎口发力。 董游这时却伸出手来，一把轻轻按下了司璃音的弓。 司璃音厌恶地皱眉。 “你什么意思？” 董游静静道：“夫人，白垣已经死了。你若本意是想戏耍他一番，方才那一箭就不应该射得那般用力。” “你是什么人？我要你来说教？”司璃音甩开董游的手，继续道：“他是死了。我也的确要是戏耍他。那是因为他方才说过的那些话，足够他死千次百次！” 董游摇头：“我知夫人报仇心切。但人已死，莫不必再做这些无益的事情了。” “你是大夫，天生一颗慈悲心肠，坏人死了就好了？那那些死了的人呢？算什么？” 司璃音分毫不能理解董游的说法，只质问着。 “他是死了，可是王渝呢？她活过来了吗？！” 司璃音说着已有些激动。 董游神情冷淡：“夫人一开始不是最明白的？逝者不可追。” “况且，好人坏人夫人为何还会用这么天真的判断来评判一个人呢？” 司璃音顿住。 董游神色依旧冷淡，仿佛刚才劝司璃音的并不是他，也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天真”司璃音嗫嚅着嘴唇，缓缓重复着这两个字。 “你没有资格说我天真。你放心好了，我永远不会有你这样悲天悯人c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想法。” 司璃音话里虽然满是讽刺，但她最终还是丢下了弓。 司璃音心里十分不平：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又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但司璃音又很明白：没有人能知道别人的所有，哪怕是最亲密的关系。所以谁都免不了指手画脚。 只不过司璃音并不想接受这种可怜的指手画脚罢了。 司璃音顿了顿，等自己心里的愤怒平定下去，再看了看董游。 “怎么，还不走呢？” 白垣既死，司璃音已经想要离开。 董游缓缓摇头：“我在白垣来路上撒了川子，让他开不了附川子。不过，” “我已在另一条路上撒上了附川子。” 司璃音沉然道：“我是说，你怎么不急着处理你们昌山白家的叛徒了？” “原来是找到了其他的叛徒？” 董游道：“都是一样的讯息，由哪个人的嘴里问出来，不是一样的呢？” 司璃音明白他的意思。倒是不急着回去了。 董游皱眉，再抬眼看见不远处那被吊着那具冰冷的尸体。 “他怎么办呢？” 董游问道。 “问我？”司璃音好似诧异地笑了笑，“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你是男人，这种事情，自然你们男人来处理了。”司璃音声音里有几分疲惫的慵懒。 董游看了司璃音一眼，静静道：“夫人请讲将弓箭给我吧。” 司璃音回头，奇怪地看他一眼，却还是将弓递给了董游。 董游一脸平静地接过，张了张弦。 司璃音看着他拉弓，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嗖”的一瞬间，司璃音看见离弦的箭射到吊着白垣尸体的绳子上。 再“哗啦”一声，绳子应声而断。 这之间的距离，说近也有些远。司璃音心中有些惊叹，惊叹董游深藏不露的好箭法。 白垣的尸体倒在地上，司璃音与董游面面相觑。 董游：“寻他的人少说也应该快到了，快些将他的尸体处理了才是。” 司璃音神色妩媚，却还是只那一句：“你是男人。这自然是你们男人做的事情。” 董游神情微微变得有些无奈。 却又忽的有些爽朗。 惹得司璃音神情又一变。 “早料到你会这样。”董游无奈地摇头，言语间却轻松了很多，听着真像是无害的抱怨，“冰璃夫人，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司璃音诘问道。 董游看着她说：“真是喜怒无常。” 司璃音别过脸去，说道：“有了身孕的女子一般都喜怒无常的。你学医的不知道？” “我自然知道。”董游从容的声音自耳后传来，“好在，这白垣的尸体并不急着处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杀人灭口！ 董游苦笑，“我哪敢？” 他的神色在一瞬间恢复了正经的肃穆，才又道：“只不过想要让来的人说出实话，用白垣的尸体来震慑他们，效果才是再好不过的。” “原来你心里早已是有了自己的算盘？”司璃音冷笑。 董游正要开口辩解，却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踏来。 他急忙将司璃音带起来，“腾――”的一下，只一瞬间，两人落到近处高树上高高的枝丫上。 站这么高，司璃音又不会武功，况且还有身孕。董游本以为司璃音会害怕，谁知道她眉目波澜不惊c平静如初。似乎极其镇静的模样。 司璃音感觉到董游在看她，却也不回头，只伸出手，静静道：“把弓给我。” 董游看着司璃音，愣愣将弓递给她。一只手却将她拉得更紧：“心些！” 司璃音依旧没理他，只慢慢施力张了弓，对准了地上白垣瘫倒的尸体。 箭端一晃，又对准，一个慢慢试探着踏进这片密林的人。 原来方才两人细语间，先前董游听到的那个人的脚步声，已经这么逼近了。 这人同地上瘫倒的白垣一样，一袭白衣，但司璃音感觉这个人的气质比方才重伤的白垣都要猥琐了太多了。 司璃音手上的劲并未放松。 丝毫都未。 这人步伐紧张，左顾右盼。 看见地上惨状死相的白垣的刹那，他停住步子，犹疑了。 地上瘫倒的白垣，鲜血淋漓，骨肉俱损，浑身的箭像是一只发怒的刺猬。 可他并不会再发怒。 白垣已没有半分生气。 “白垣？” 这人犹犹豫豫地叫着，声音里明显出现几分颤抖。 白垣当然不会应答他。 这人再蹲下去，伸出手，颤颤巍巍碰了碰白垣的鼻息。 “呀！”他惊叫了一声。 司璃音皱眉，将弦愈发拉紧。 董游这时候却轻轻按下她的弓。将司璃音往怀里轻轻一揽。 两人落在这人身前。 而这人还在费劲儿地扒拉着白垣的身子。 “喂！喂！白垣――” “不必费劲儿了。”董游冰冷的声音响起。 这人一顿，慢慢慢慢地抬起头来。 司璃音肉眼可见地看见他眼中的惶恐。 “你们是什么人”这人看见司璃音手中握紧的弓，又看看地上被刺成刺猬一样的白垣。他如同想到什么似的，踉跄地后退，连带着说话也开始紧张极了。 司璃音保持缄默，董游则压根没想回答这人这个问题。 只是道：“如你所见。白垣已经死了。” 难得的是害怕中还会带着一丝镇静。司璃音看着这人的嘴唇微张显示惊讶：“是你们杀了他？” 答案本就显而易见。 董游缓缓道：“没错。” 这人大概很奇怪。面前两个人分明是凶手，可是竟比他要镇静这么多？ 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慌张呢？ 司璃音看见他紧张的眉毛，只差耸立起来了。 笑道：“你紧张什么呢？” 这人看见面前的女子。丰腴美丽，眉目举止之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魅惑。 美则美矣，其中更让人会感受到一种令其窒息的紧张感。 蛇蝎美人。 他默念这四个字。脑子已是警铃大作。 偏偏这女人笑着，冷冷的笑意一丝一丝浸到他骨子里。 又酥又冷。 他不敢做声，更不敢回答。 董游笑着。与司璃音冷滟的笑意不同，他爽朗地笑着，使人感觉暖洋洋的。 “他自然要紧张。”但好比是冬日里的暖阳，虽是暖洋洋的模样，照在人身上仍旧是能够打冷战的冷。 “你能要求一个要死的人，不紧张么？”董游淡淡说出这句话来，这人被吓得后襟都冷浸浸――被冷汗浸的。 “你们要杀了我？”这人又退后了几步。 董游笑意收了下去，冷冷道：“你看见不该看见的，自然要死。” 杀人灭口！ 这人吓得浑身发抖。 “你们敢？！我可是圣族的人！” 司璃音听得这话，掩藏在袖下的手暗暗握拢。 “圣族的人又如何？”司璃音面上还是笑吟吟的模样，只是冷滟。 她眸色冰冷，瞟了地上的白垣，飞快一眼。 “白垣不也是你们圣族的人？而且看起来，他的资历应该比你高出许多” 司璃音故意这么说着。 这人脸色稍稍变得有些奇怪，他看地上的白垣一眼，眼中嫉恨一闪而过。 我猜对了。司璃音扬起眉。 人心中不可能不嫉恨，因为有不平。他们正是要利用这人心中对白垣的嫉恨。 这人脸色难看，看着司璃音和董游，弱声说着：“我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也不认识白垣我” 董游摇头，道：“你认识他的。你知道，他叫白垣。” 他此刻的语气那样平静，就像对自己将死的人平静而古井无波地公开处刑一样。 这人看董游神色，心知面前两个人并非开玩笑。 可是这要他怎么做？ 这人骨头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爷爷奶奶，求你们饶了我吧。我我一定不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的！” 他声音哀切，仿佛有人是拿着刀比在他脖子旁，使他说出这番话似的。 司璃音本以为还得经过一番更强烈的威逼利诱，这人才会如何。 却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就跪地服软求饶了。 倒是让人有些失望。 司璃音没有发声，她只探寻地看向董游――此时本就是他的主场。 董游在那缓缓说着：“本来见着你，你见着他，都是非死不可的。” 董游的话让这人胆寒，但其中“本来”两个字却又让人不自觉觉得，也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大人有什么要的去做的，大人请只管吩咐。”这个人毕竟是聪明的，不消说董游细说，他也猜出来了：董游之所以不急着杀他，定是因为他自己对于董游还是有用的。 这人谄媚地笑着，神色里半是乞求。 “只求大人不要杀了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意难平，罪应得 “哎哎。”这人见司璃音说话，便急切地应着。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司璃音与董游对视一眼。董游理解般地点点头。 “我们问你，你能否如实回答？”司璃音问道。 “当然能了。”这人谄媚地笑着，极力讨好。 司璃音正要开口问，董游却伸手拦住了她。 他薄唇微动。 “让我来问。” 司璃音点头，退后一步。 “好。” 董游便上前，重新打量跪在地上的这个人。 “你是医堂的人？” “是。”这人紧张地看着董游，诚惶诚恐地回答。 司璃音站在原处。她本想继续听下去，但是细想之后，她自己慢慢走出了这里。 离得董游不远，但是已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如董游之前所言，这毕竟是他们白家的内事。于情于理，司璃音都没有立场旁听甚至多问。 她轻轻揉着肩，觉得有些疼。 等了一会儿，并不用太长的时间。 司璃音看见董游慢慢朝她走了过来。 “夫人怎么及早走了？”董游缓缓问着。 司璃音轻轻道：“这么快？处理都好了？” 董游点头：“不错。” 他扬了扬手，司璃音这才看见他手里多了个瓷瓶。 “看我在这人身上找到了什么？” 司璃音不解：“什么东西？” 董游走到司璃音身边，停下来，慢慢说着：“王府以前发生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这人悉数交代，之前发生过锦瑟中毒一事，失踪的那个大夫，正是因为这个” 司璃音淡淡道：“这事我也不太清楚。我当时虽然因为此事入了冷阁，但后续的事情，都是王渝在一直帮我声张。” 说到王渝时，司璃音的声音难以掩饰地哽咽了一下。 董游拍了拍司璃音的肩，安慰道：“没事了。” 他正色道：“这是化尸水。” “化尸水？！”司璃音惊讶地问着。 “没错。这是化尸水。”董游缓缓道，“最终这医堂的邪物，我已用它了解了他的性命。” “他可说了你想听到的？”司璃音轻声问。 董游沉然道：“我想听到的不过一个事实。他却只是一个喽啰，知道得太少了。” 司璃音低头：“早知道就不要先射杀了白垣。你当时应该阻止我。” 董游摇头：“白垣知道的，并不会比他多。” 司璃音问：“你觉得白太医的失踪与医堂有关系？” “不甚确定。”董游缓缓说道，“眼下明朗的线索不过这一两条，我也无法放弃。” “你可知医堂的堂主是谁？” 司璃音摇头。 “他叫白介。”董游慢慢说着：“白介我要准备好好会会他了。” 司璃音有些忐忑：“白介知道你了？” “无缘无故消失两个下属。虽是喽啰，但毕竟是医堂的人。白介必然会疑心。”董游深深地看了一眼司璃音，皱眉道：“白垣之事，最大的嫌疑就是你。你要心，凤冥圣族恐怕会针对你。” 司璃音笑了起来：“就算白垣不死，每天不是也很多人巴巴地看着我？” 她的神情沉下去，语气变得有些冷漠。 “我早已是凤冥圣族的眼中刺c骨中钉。可偏偏是我，只让他们永远不得安生。” 董游看着眼前蓦然变得沉重的司璃音，她的映像慢慢和另外一个人的映像重合了起来。 万俟凛也有过这样沉静的神情，这样冷漠的语气。 “王爷准备好了？眼前挡在您面前的，不只是一座山，而是一棵伏地千尺c根基深厚的巨木。若公然与他们忤逆，只怕王爷您将来的行事会多受阻碍。” “本王早已是他们的眼中刺c骨中钉。他们不是一向宣扬：‘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本王倒要叫他们知道，这句话究竟是该怎么解释的！” 万俟凛如说是。 董游的思绪回到现在。眼前是司璃音清丽却难掩坚毅的神情。 这样的坚毅，出现在一个女子脸上，尤其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脸上的情形，真是少之又少。 果然是夫妻啊。 董游在心里暗暗叹着。 司璃音没有急着回王府，而忙里抽空去了祝山之巅。 群山间遥遥可见冥崖楼高高而金碧辉煌的檐角，上面雕梁画栋，精美异常。 司璃音驻足，眸子久久地停在那一带檐角上。 所处之地，向上看是天，向下看是地。脚踏天地，何所畏惧？ 司璃音重新拾步而上，再未有任何停留。 端平县主的玉石墓碑犹然如新，司璃音静静立在其前。 “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司璃音轻轻开口。 可是多么可笑。她并不知道王渝到底是否能听见她的话。 可更加可笑的是，她依然要说下去。 “你走的时候。告诉我：不要有恨。可是王渝，你告诉我，连恨都不要有，那哪来的爱呢？” 司璃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你喜欢他。你爱他，为他而死，无怨无悔。可是他从未将你放到过眼里，连你死了，他竟然也不忘诋毁你――” “所以，我杀了他。” “我没有听你的遗言，我有了恨。”司璃音睁开眼，静静说着：“从你死的时候，恨就开始了；可是直到他的尸体那样横陈在那里，我的恨，却并没有一丝消解。” “我一点都不后悔。杀了他，让自己手上沾满鲜血。因为原本，我就是由恨之间重新活过来的。没有恨，当时的我就不会活下来，更就没有现在的我。”司璃音娓娓道来。 “我杀了他。”司璃音手轻轻拂上墓碑上“端平县主”四个大字，慢慢说道：“我不要你的原谅。我杀了他，因为我意难平，因为他罪应得。” “你懂了吗？” 司璃音静静问着。 董游站得隔着司璃音很远。他们保持着这一点距离的默契。 他只看见司璃音的肩膀慢慢抖动起来。 这样美的女子，哭起来也应是梨花带雨的美丽。 董游下意识转头看去。 司璃音却已经悄然背对着他。 眼前是司璃音姣好的背影，董游心中犹如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思！勿念！ 这样的美丽，本就不是他这样的人能够采撷的。何况，早在他之前，就已经有人将她采撷到手心了。 董游心中迟迟地疼。在那一刻他想起自己本来的名字――白温初。 他是白温初。是昌山白家最杰出的年轻一辈。来到京都，一为调查言弟死因；二为协助万俟凛成事。其余之事，不思勿念。 不思！ 勿念！ 司璃音回到王府时，落日余晖都已有些残了。 借着白温初的好功夫，司璃音得以避开人目，直接回到了卧房。 “此处是女子闺房。”司璃音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再道：“今日多谢你。你出去吧。” 白温初点头，声音已换成那“董游”的语调：“夫人早些歇息。的先出去了。” 司璃音听见“董游”的声音，扬起眉，见着白温初的神情，再会意地一笑。 她点头：“好。” 好。 白温初也在心中默默应了一句。 他便转身离开。 董游本就是进屋伺候的家丁，光天化日由主子的房间出来倒也不奇怪。 只是碰见迎头走来的玉滦。董游目不斜视，玉滦却将他多看了几眼。 “哥哥，我觉得那新来的董游奇怪得很。”玉滦暗地里对萧风说道。 “是么？”萧风这时却并不如平日里对董游说话时的那般苛刻，听慵懒的语气反而是不甚在乎的意思。 “他哪里奇怪呢？”萧风便问道。 “他哪里都泛着奇怪的劲儿。”玉滦说道，又问着萧风：“哥哥，难道你不觉得？” 萧风淡淡说着：“我觉不觉得，又怎样？” 玉滦有些紧张地说道：“哥哥，你是冰璃馆的管事。若是你觉得那董游也奇怪，大可以将他打发到其他院子去，甚至，将他赶出府去！” 萧风无奈道：“董游是跟在夫人身边的人。我怎么能随意动他？” 玉滦不解：“那哥哥你还是夫人亲自任命的管事呢。夫人她总不会为了董游那一个没用的家丁，而放弃你这个能干的管事吧？” 萧风摇头：“这不一样。” 他抬眼，看着眼前的玉滦，神色难辨，眼中更多了许多复杂。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的事情。” 玉滦更不解了，她只道：“哥哥，我可是将自己顾得很好的。” “也许。”萧风闭上眼，沉沉说着。 无论玉滦之后怎么不满，他都不愿再开口。 要他怎么开口？又要他怎么见证，玉滦的陨落呢？他是无能为力的，因为看似他什么都全能做到，实则因为要守护得太多，至亲至爱亦不能两全。 他什么都不能做。 知道将会发生什么，看着将要发生的慢慢发生，他无动于衷，只有沉默。 沉默显得那样可贵。因为他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时间显得犹为可贵。尤其是司璃音在再次看见万俟凛的时候。 光天化日，白日里，他携着满身的霜雪而来。 多久了？以这样的阵仗来冰璃馆，这还是第一次。 司璃音屈膝：“婢妾见过王爷。” 万俟凛身边跟着王泠。 此时正阴阳怪气地笑着：“司夫人有了身孕，还是快起吧。王爷，你说是与不是？” 万俟凛点头，却让王泠大吃一惊的，上前一步，直接双手握住司璃音的手，扶起了她。 司璃音也有些惊讶，因为靠近她的那一刻，她听见万俟凛说：“我来看看你。” 那样亲密的耳语，只是一瞬间。一瞬间之后，万俟凛的身形不动声色地退开，脸上殊无笑意，连目光都是冷的。 司璃音低下头，手握成拳，拢了拢袖子，稳住心神。 “王爷请进。侧妃娘娘请进。” 她再抬头，微笑地说着。 司璃音遣玉滦煮了茶上来。 万俟凛端坐着，轻啜了两口便放下了茶杯。 司璃音看见他微皱着眉。 “你这院子里的茶，怎么同本王在玉烟轩喝到的不一样？” 万俟凛问着。 司璃音轻轻道：“婢妾煮茶用的水，是前几日下的雪融的雪水，雪水性冷；司孺人煮茶用的祝山干洌的山泉水，冬日是暖和的。两种煮茶的水不同，喝起来味道也自然不同。” 万俟凛摇头：“不是。” 司璃音怔住。 万俟凛掀起茶盖，看了看，再对着王泠说道：“本王记得你父亲已是呈了今年新的雨前龙井上来。本王见玉烟轩里是新的，你的泠然居里也是新的。为何到了这冰璃馆就换了昨年的？” 王泠本是事不关己，被万俟凛这样略显严肃地一说，整个人便有些慌了，脸上的笑也颤栗起来：“这” 万俟凛重重放下茶盏，言辞中显出生气：“本王最见不得这些克扣的事情，同是妇道人家，你还为侧妃，何故如此厚此薄彼？！” “倒是失了一个侧妃的气量。” 王泠急忙道：“是这段时间太忙，司夫人又不明说。王爷息怒，臣妾赶下便叫人换来。” 万俟凛这才点头。 司璃音看着这两人，正觉得好笑。她唇角正弯了弯，却看见万俟凛已看着她，眸中神色意味分明。 司璃音只好抿抿嘴角，不做言笑。 “王爷，侧妃娘娘，不必劳神再换了。”司璃音淡淡道：“婢妾这段时间本是不喝茶的了。” 万俟凛会意地点头。 倒是王泠讶然：“为何？” 司璃音只好再道：“婢妾一向好浓茶。如今有了身孕，再喝浓茶，怕是不利于腹中胎儿。” 万俟凛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王泠却已无话可说，只好讪讪道：“也是，也是。” 未话些什么，万俟凛起身便离开。 王泠也急急地起身，跟着万俟凛一步也不落下。 笼花到司璃音身边轻轻嚼着舌根：“姐，那些下人说，王爷是因为侧妃娘娘提了一句，才想起来看您的呢！如今来匆匆去匆匆，形色这般匆忙，真做的十分不愿似的，平白叫姐又被别人看了许多笑话。说什么‘腹中孩子都搬出来还是留不住王爷’。” “王爷这样，倒还不如不来。显得姐你巴巴的，你多吃亏啊。”笼花忿忿不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白垣已死 司璃音收回看着万俟凛背影的目光，静静看着笼花：“别人说什么，听着便是了。你再传给我听，岂不是叫你自己心里不舒服，也叫我心里不舒服了？” “咱们心里不舒服了。那些人才是真正高兴了。你以为那些人说这些蠢话，不是故意叫你听到的？”司璃音淡淡道。 听完司璃音的话，笼花才是真的感概，兼之佩服：“姐，你可真厉害。怎么能想的这么透彻？” 司璃音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司璃音回了自己屋里，叫董游站到了门外去。 司璃音额上一层薄汗，这才张开手，手上正有一个叠得十分仔细的纸块。 司璃音看着这个纸块，心里暗暗发笑。 万俟凛若要传信，叫丛竹或随便一个暗卫送过来不就可以？省时省力，兼而有之。 偏偏要大动干戈，自己亲自送来，还是在众目睽睽且是在王泠眼皮子底下。 惹得司璃音一番紧张兮兮的。 司璃音倒猜不准，万俟凛这亲自送信的突发奇想，究竟是想戏耍王泠，还是戏耍她？ 她倒更愿意相信万俟凛是想戏耍王泠。 将纸条细细拆开来，上面是万俟凛遒劲有力的字迹。 “白垣已死，上及凤冥。” 这触目惊心的八个字，令司璃音心头一震。 他是什么都知道吗？ 司璃音将这信条撕碎，再落进烧得正旺的炭火炉里。 司璃音很清楚，万俟凛这是提醒，更是示警。 万俟凛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是他只是一直看着，必要时，带来给她提醒。 自己需要的是他的提醒吗？ 司璃音轻轻地叹着。 司璃音看着天亮时，才后知后觉――自己原是已经熬了一个通宵。 其实并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司璃音不过这样睁着眼，便熬到了天明。 临近天明，司璃音才觉得自己有了困意，只是此时的困意不合时宜。 司璃音叫外间的玉滦笼花两人进来伺候梳洗。 笼花打着呵欠：“姐往日都是随便应付。今日专门梳妆，是要去哪儿吗？” 玉滦听见笼花这样问，自己也不多言，只警惕地看着司璃音，像是极期待司璃音的回答的模样。 司璃音点头，像是乐得回答的模样：“不错。咱们赶早去一次泠然居。” 笼花有些吃惊：“侧妃娘娘那儿？” 司璃音静静应道：“昨日得侧妃娘娘的推言，王爷才来冰璃馆一次。我们今日自然要好好赶去感谢侧妃娘娘了。” “这”笼花听罢，神色有些古怪。 司璃音知笼花心里因为什么别扭。无非是若她今日去了泠然居感谢，不正应了那些闲人的流言蜚语――说她是得了王泠的提携，才幸得见万俟凛一面的？ “虽然都是妾侍。但她是长，我是幼，就算没昨天的事，我去感谢她，于情于理，也是应当。” 司璃音这般淡淡说。 笼花便应着，她只是觉得奇怪。 素来司璃音不是这么拜访的人，今日又如何忽然改了性？乐得去拜访这些女人，去看这些女人的眼色呢？ 昨日方才下了雪，司璃音想到前日是雪霁，便猜着今天也许不会下雪。 她剥去了笼花执意要给她带着的厚厚的大白袍。 热。她拒绝道。 玉滦得了司璃音的意思，留在冰璃馆里，并没有跟着去伺候。 司璃音刻意没有看玉滦脸上明显的不满神色。 笼花还不知道玉滦究竟有什么古怪，她甚至不知道玉滦其实是有古怪的。 她跟着司璃音，慢慢地走出冰璃馆。 王泠似乎是正等着司璃音来。 她画的妆艳丽魅惑，一改往日风格。 司璃音见了心中毫无波澜。虽然王泠这样的妆容很像东施效颦，她效的“西施”是哪一位呢。 司璃音遥想自己遥远记忆里，有这样的妆容的女子――葫丝楼的锦瑟。 司璃音轻轻收回目光，她的脚已踏进泠然居的大门：“婢妾问侧妃娘娘安。” 王泠笑着，笑意分不清冷暖，目光却越过她，高声语：“哟，司孺人c秋孺人也来了？” 两个婉转如黄莺轻啼的声音便由司璃音身后传来。 “臣妾见过侧妃娘娘。” “臣妾见过侧妃娘娘。” 司璃音没有回头。 王泠神色好似十分激动，但司璃音着实想不出，看见她们而不是看见万俟凛，王泠有什么可激动的。 “你们快进来坐着吧。” 王泠终于开了金口玉言。 司璃音扶着自己的腰，就近找了一张腾椅，便坐下了。 她找的是就自己最近，离得远的王泠变成了最远。 王泠见她安坐着，神情一片泰然，欲言又止。 没说出口的话都不必管。司璃音淡淡想着，也就不管这些人脸上的奇怪神色。 司璃音今日没披上自己的大袍，冬日里衣服本来就厚，但她近来又已显怀，又坐着，这样一来，凸出的腹竟也有些明显了。 室内所有人的焦点不知不觉汇聚到司璃音的肚子上。 “司夫人的肚子可真大。”司如烟说了一句，她自己没意识，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他这酸溜溜的语气。 司璃音手拂上腹，淡淡道：“让司孺人笑话了。怀了孕，吃的也就多了，肚子大起来，也是再正常不过。” 王泠在一边说着：“你刚显怀，凡事也应多注意些。今日穿这么少就出了门？若是出了闪失，又是在我泠然居，我还真不好推脱。” 司璃音静静想着：王泠这番话说的还真是意客气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诚心到泠然居来碰瓷冤枉王泠。 她便答道：“昨日刚下了雪，我想今天必不会再下，便不再穿得那般臃肿琐碎。其实也穿得够多。多谢侧妃娘娘关心了。” 司如烟闲闲地搭话进来：“哎哟，下雪不冷融雪冷，京都冬天这天气，反反复复的，总归是要叫人冷得难受。司夫人在这长了二十年，还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秋黎得报 司璃音转念一想，便罢了。许多事情都是厚彼薄此，人生诸事繁多，万事哪能都挣个上风？此时让让她，叫她闭上那讨人厌的嘴巴，也不会如何。 司璃音便低下头，藏着一股笑意，道：“司孺人说的是。” “得。”王泠在一边，忽的冷笑，语气里全是不赞同的意思，说道：“你们是亲姐妹吗？一口一个‘司夫人’，那边一口一个‘司孺人’，见了面倒比陌生人还要生分了。” 司璃音见惯了王泠这种“总想搞事”的态度，只笑着，应道：“侧妃娘娘说的是。既入了王府，就算过往姊妹情谊不究，我和司孺人也是应是姐妹相称” 司如烟使着眼色暗示司璃音，司璃音静静笑着，只当没看见。 “司孺人以后，便同在国公府里一样，请叫我姐姐吧。” 司如烟这算是吃了个哑巴亏，可偏偏司璃音说的是事实，而且司璃音，也是有意要占她的便宜。 王泠听了司璃音，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还点头，面带笑意：“司璃音说的是。司孺人？” 王泠切切地看着司如烟。 司如烟只得沉下一口气。如今贵妃娘娘也死了，她还可以仰仗谁？不过是仰人鼻息，怯弱地活着。 “姐姐。”司如烟咬着牙，总是喊出这两个字来。 “哎。”司璃音款款地笑着。 一直不发一言的秋黎开口，却是将话题转到了方才――算是为司如烟解围。 “司夫人方才说自己吃得多。可我上次听说司夫人孕中，胃口似乎一直不怎么好？” 秋黎皱眉看着司璃音。 司璃音神色如常，只道：“上次不是提了一句，秋孺人就给我送了开胃的方子来么。” 秋黎愁眉渐展。 她笑道：“便是那方子有用了，司夫人若觉得有用，可不要断了。” 司璃音轻轻点头。 “秋孺人一片苦心，又有效，我哪里舍得断呢？” 可实际情况是，她将那方子都没看一眼，就径直扔到厨房烧成了灰。 谁会在意她究竟有没有真正的服用呢？ 所有人都是，只注重结果罢了。 秋黎笑着看着司璃音，掩藏在袖间的手暗暗握紧了。 谁也没有发现，她居然在发抖。 秋黎面上虽在笑，可是她无法理解。 怎么能，怎么能在杀死人之后，司璃音还能露出这样无害的c无辜的c事不关己的c风轻云淡的笑容来！ 秋黎知道白垣已经死了。和白垣一起死的，是医堂里的白垣的一个同伴。 医堂堂主白介深夜遣人去寻，寻到了一路疯长的附川子，他们跟着附川子走到密林里。 自然没有发现白垣的踪影，却寻到了那里用过化尸水！ 白垣两人自然已是凶多吉少。 秋黎看着司璃音，她自昨天夜里，父亲潜入屋里告诉她这个消息，她都觉得夜难寐。 凶手是司璃音吗？白介c秋刀，还有冥崖楼里的长老们，也只是无端地猜测着，并没有切实的证据。 可是司璃音，她只是一个女人啊！她还有身孕！ 秋黎整个身子颤得更凶了。 对手是两个大男人，司璃音不仅打败了他们，还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化尸水――完美地毁尸灭迹。 而现在，司璃音居然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风轻云淡！ 秋黎知道之前是所有人，都瞧了司璃音。 而司璃音为什么要杀白垣？她是因为憎恶凤冥圣族，才对白垣下手？还是根本的个人恩怨？ 而这件事中，万俟凛究竟有没有参与进来？想动冥崖楼的人，是万俟凛还只是司璃音？ 秋黎得到秋刀的命令：必须搞清楚这一切，否则接下来凤冥圣族将无法采取对应的应对措施。 秋黎本是颤抖着，这时慢慢回想着，看向司璃音的目光又多了些怜悯了。 她自己的私心自然是万俟凛同白垣被杀一事没有关系，万俟凛是她的丈夫，是她腹中孩子的夫妻。秋黎觉得万俟凛不会是凤冥圣族的对手，所以她希望他不要有反抗，就安安稳稳做王爷，做皇上，在凤冥圣族的把持下。 而秋黎自己，就跟着安安稳稳做皇妃，做皇后；他们的孩子，也跟着安安稳稳做皇子，做太子。 多么美好的愿景。 而司璃音，无论这事有没有万俟凛的参与，司璃音都是逃不过的――她杀害了凤冥圣族的人，自然要得到惩罚。无论她究竟是否是万俟凛最爱的女人，或者无论她腹中是将来的太子或是公主，都已是无关紧要了――在她杀了白垣之后。 因为凤冥圣族的规则本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司璃音走出泠然居的时候，察觉到秋黎正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秋黎本是巴巴地跟在司如烟身边，一副怯弱的模样，出泠然居的时候却对司如烟道：“姐姐，您先回去，我稍后就回来。” 司如烟本就不待见她。少了个跟屁虫，岂不是乐哉？管她做什么？ 司如烟应道：“你要走便走，与我说这么多做什么？我又不是非要与你同路。” 司如烟对秋黎一直是这般轻视傲慢的态度，想是一直把秋黎当做还跪在她跟前伺候的女官。 秋黎装作听不懂司如烟语气中的傲慢与厌烦，好脾气地笑着：“那请姐姐慢走。” “切。”司如烟白了秋黎一眼，她最见不惯秋黎这种委委屈屈c没什么大脾气的模样了。 烂好人，活该被欺负！ 司如烟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秋黎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她抿了抿嘴唇，像是按下决心似的，急忙向另一边已先行几步的司璃音追去。 离得近了，秋黎才放缓步子，这才引得司璃音察觉。 身边的婢女也才放缓步子，急急喘着粗气：“孺人您跑这么快做什么，心您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秋黎没应，她知道司璃音已有察觉。 司璃音回过头来，见秋黎也遥遥地看着自己。 两个孕妇遥遥相望，场景是有挺怪异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揭穿面具 “秋孺人是有什么事，想同我讲吗？” 司璃音好整以暇，看着秋黎，静静问道。 秋黎脸上笑得客气极了，教司璃音看着颇有几分不自然。 “我不过是许久未和姐姐一起了。”秋黎笑着，“今日既然遇上了，也就聊些家常，哪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司璃音淡淡看着她，不置可否。 秋黎道：“如今这园子里，有身孕的只有姐姐和我。咱们两个人是一样的，若要说亲热，也应是咱们俩报团。” “毕竟，将来孩子生下来，都得叫我们娘亲不是？” 秋黎脸上笑得惬意极了。 司璃音不动声色：“哦？咱俩报团？” 她轻轻睨了秋黎一眼，才道：“不知道秋孺人这话，是否敢给司孺人，或是侧妃娘娘说去呢？” 秋黎脸上顿了一下，旋即讪讪地笑着。 “我们若要报团，要不是结党营私c损人利己的那种。” 秋黎恳切地看着司璃音，教司璃音看不出她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心。 “司姐姐，真的，只有咱俩是一样的。我知道你不屑与我为伍，可是，为了孩子” “为了孩子，再这样软弱下去，有什么好处呢？” “软弱？”司璃音心中暗暗发笑。没想到，矢志复仇的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一个妇人说为软弱。 司璃音看向秋黎，眸子里已全是冷。 “秋孺人，你既然想着我们也许是同样的人，我便好意提醒你一句：为了你的孩子，你以后说话要注意些了。我是软弱，所以你这些蛊惑人心的话，我听听也就罢了。若是别人，听了还四处宣扬兜售，到祸及孩子的时候，那时孺人你只能悔不当初。” 司璃音冷笑着：“不过，我跟你从来不是一样的人。” “所以，我方才说的，你可以权当没听过。” 秋黎脸上神色并不好。尽管她一如往昔，在司璃音身上碰了一鼻子灰，可是，天知道司璃音的话多伤人啊。 司璃音总是一副孤冷高傲的模样，无论她说什么，司璃音从不中计，总是嗤之以鼻，总是百般挖苦。 偏偏父亲催她催得太紧，否则她何苦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在司璃音身上自取其辱呢？ “你”秋黎噎住。 “起风了。”司璃音看见风吹得路边的竹林沙沙作响，“孺人见谅，今天我没披外袍，所以得赶着回冰璃馆了。” 司璃音便起身。 秋黎一跺脚：“司璃音！” 司璃音讶然，停住。 秋黎眼中没了方才讨好的笑意，反而是冷冷的。 “你这么不待见我？” “可你也得想着，我是孺人。对你来说，我是主子。主子没有发话，你怎么能走？！” 这是黔驴技穷了么？司璃音静静看着秋黎。 “秋孺人待如何？” 秋黎恨恨道：“我是主子，我大可命令你。但先时我不愿，因为我对你心存愧疚。然而到现在，这愧疚，一点一点被你自己的高傲自大给磨掉了。” “司璃音，我不愿与你为敌。可你不愿与我结友，那我们的结果只有一个――你只会是我的敌人！” 秋黎脸上带着面具似的，忽的诡异的一笑：“我知道王爷喜欢你。是不敢示于人的那种喜欢。可你想想，王爷若真的喜欢你，以他的性子，又怎会畏手畏脚，不敢示于人；又怎会临幸了我，让我先你一步有孕呢？” 司璃音神色遽变。 秋黎起身，快步走到司璃音面前，道。 “我知道你觉得我可怜，你觉得我汲汲营营，不过为了肚子的孩子。那是因为我只有这个孩子！” “那你呢？这般高傲自大c狂妄轻慢，不也是凭借着王爷的喜欢？你同我有什么区别？你靠着王爷不知真假的喜欢，对我凭什么就能不屑一顾？” 秋黎脸上已有些癫狂。 “我问你，你瞧不起我，你对我那些让人厌恶的，那些不留情面，直直插进我心里的刀子，你凭什么？！” 司璃音看着眼前愤怒的秋黎，忽的笑了。 她淡淡道：“秋孺人，你说错了。我不是凭借王爷对我的喜爱？我所凭借的，只是因为我活着。” “只要我活着，我的喜爱和厌恶就不会停止。” 司璃音看着秋黎，眼里古井无波。 “而你说我对你高傲轻蔑。那也错了。” “并非我生性清冷孤高，对你这般，只是因为，” “――厌恶。” 秋黎愣神。 司璃音继续道：“对你，我本没有澄清的必要。但你既然这般意不平，我也只好略说一二。” 秋黎缓过神来，恢复了冷静。 “你此时厌恶我，保不齐将来会有求于我。” “司璃音，话别说太满。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司璃音轻轻笑着：“令我厌恶的人，倒不如不见。我想也是不会见的了。” 秋黎恨得咬牙。 司璃音看着秋黎此时的模样，心里忽然一种莫可明说的畅快：很好，终于撕下了秋黎脸上这一层血淋淋的假面具。也许这个面具之后，是有着和昔日朝阳公主一般的痛苦往事和苦楚。但那又如何呢？ 司璃音早已在仿佛的磨难煎熬中锻炼成铁石心肠。 人们终究也看到结果――那是他们乐意看到的。而那些噩梦般的苦楚和所谓的挣扎，在结果面前不堪一击。 司璃音不能免俗。她甚至觉得一种肆虐般的畅快。 是屠龙的少年终也变成了恶龙吗？ 善与恶，又有什么明确的界限呢？人汲汲营营为了自己的信仰。 而司璃音的信仰只有两个字――活着。 司璃音略福了福身子，便转身离开。 没有拖泥带水，只有一如往昔的果断与决绝。 一如往昔。 秋黎看着那个窈窕的背影，渐渐消失。 她的指甲已经狠狠掐进了自己的指腹。 司璃音！ 你对我这般厌恶！可知，我对你的厌恶，并不会对你少？ 秋黎眼中渐渐蒙上一层狠戾。 看来，计划之外，却是关系到她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不得不要提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万宁 柳絮心扶着她，殷切地说道。 “姐，怪不得王爷只往咱们玉烟轩来。您瞧瞧侧妃，王爷往她那儿去一次，就着急往冰璃馆带。王爷哪喜欢呀，只板着一张脸回来。今天司璃音终于知道来向侧妃道谢，侧妃哪还有心情啊，直接就没理她。” 司如烟点头：“司璃音一向张狂惯了的性子，哪舍得和侧妃低头？她来感谢，也是晚了。侧妃因为她白白受了王爷一道气，心里也不会好过。” 她轻笑出声：“只怕以后，侧妃再不敢多事，将王爷往冰璃馆引了。” 司如烟笑着，脸上又出现些许愤恨：“只是今日侧妃也太过分。柿子就拿软的捏。因着我没有身孕，就合同司璃音来摆我一道。她是出了气，也安抚了司璃音，我就成了软柿子！” 柳絮急忙道：“姐莫气，侧妃一向不喜欢司璃音，今日的事，往后还能出现几次？” “再说，她们不也都是嫉妒姐您？王爷天天往咱们玉烟轩跑，对她们，人都不愿多见一眼！” 柳絮这话正说道司如烟心坎上，听着便觉得十分舒心了。 “可是，王爷虽日日来玉烟轩，却不碰姐您”柳絮话音一转，犹犹豫豫地说着。 司如烟叹口气，道：“哪有什么办法，王爷眼下事情多，朝里谁不死死盯着他？到这府里，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你瞧那王泠，再不欢喜司璃音，因为是侧妃，还不是得把王爷往司璃音那儿领？由此可见，做主事的，倒也不是完全的好。” 柳絮道：“姐可不能这么想，您将来可是得做皇后的。奴婢还仰仗姐您，做皇宫大主管呢。” 司如烟便笑了：“我当然是要做皇后的。” 她又道：“无论如何，王爷肯往我这儿来，对司璃音不都是看都不愿意看一眼？那我就算是赢了。” 司如烟脸上扬起得意的笑来。 柳絮也笑着，她仿佛已经遇见到了自己今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飞黄腾达，无比尊贵的好日子。 “姐说的是。” 柳絮美滋滋应承着。 墨香斋里，烟雾缭绕。 万俟凛自打一进来便是皱眉，他四顾，看见角落里的那个身影。 “你怎么在这儿？” 丛竹跟着万俟凛进来，见了这个身影，神色一变，急道：“世子怎么进书房来了？此乃王爷处理公事的地方，世子还是不要进来添乱了。” 说着便要去将躲在角落里的万宁拉出去。 万宁不肯，一面闪躲着，一面嘴上道：“王爷不是之前说过，会教我这些事情吗？如今都已过了腊八。” 万俟凛神色间已有不耐，说道：“本王自是不会食言。不过不是现在。” “是啊。如今王爷忙得不行，世子又何必这时候去打搅？”丛竹点头道。 万宁稚嫩的脸上浮现一丝怀疑。 “好罢。你若这样说，我就暂且信你一次。” 万俟凛轻笑一声。 他堂堂王爷，何时需要一口黄口儿的相信？ “不过，”万宁面上忽的出现一丝狡黠，“王爷，你还是不要食言了哟。” 万俟凛压根没把面前这个孩放心上，他的话自然也是只听自己想听到的。 “嗯。”万俟凛模棱两可地应着，只要快些将这孩打发走――别耽误他的正事。 万宁并不想走。 “王爷既答应了我，那个老伯，就快些将他放出来，可好？” 万俟凛一顿，看向万宁。 原来这孩在这儿对自己围追截堵，又是试探又是明言的，竟是为了那个老人。 万俟凛自然记得那个老人。那次正是他通风报信才让万俟凛及时赶到朝华宫救出司璃音。于公，这个老伯是立了大功。 但更令万俟凛怀疑的是，这个人如何能这么巧，就能够知道司璃音所处险境？ 所以万俟凛无法轻易放过这个人。 尽管这个老人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像个老实的种地人。 万俟凛避开回答这个问题，不动声色地问着：“你在这点的什么香？” 万宁泰然答道：“是安神香啦。” “那怎么会这么大的烟雾？” 万俟凛心满意足看话题被自己一点一点带弯，心想孩子注意力就是容易分散，极容易就被带偏了。 “我以前没点过呀。”万宁继续答着。 万俟凛正忖度着下一步要问什么，万宁却又打量着他。 “王爷，请您别再转移话题了！您可是答应过我，放了那个老伯的！” 万俟凛的神情变得很古怪。 一回头，丛竹竟也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本王有说过不放他吗？” 万俟凛只道。 万宁见万俟凛语气变冷也不怵，反正万俟凛语气一直是冷的――在大多数时候。 “臣的意思，也不是催促王爷，臣不敢只是眼下将近年关，老伯毕竟是要回家过年的。” 万宁年纪，这话说得很老道。 “过年？”万俟凛冷冷看万宁一眼，道：“如今皇帝新死，西夜子民何来过年一说？” 觉得自己的威严放得足够了，万俟凛再将声音放柔，道：“念在你年纪，本王便不追究。” 万宁皱眉，他本以为自己这个王兄是不会在乎这种事情的，毕竟万俟凛自己也没有多在乎：皇帝离世应用“崩”，更何况楚帝还是万俟凛的身生父亲，他却冷冷地用“死”这个字。 万俟凛岂不是自己先犯了忌讳？ 可眼下却又要来咬文嚼字，定自己的罪。 万宁不乐意。他无意因为自己的失言而使敬亲王脸上无光。 “是臣弟方才失言。不过”万宁脸上的愧疚只一瞬间。 万俟凛本是神色冷漠，这阵却有些感兴趣：都说敬亲王世子是位西夜难得的奇才，他倒期待，这样一个不过垂髫儿，究竟是如何的奇才，嘴里又能说出什么样不负盛名的话来？ “不过什么？” “王爷认为，国事家事，谁为重？”万宁炯炯看着万俟凛，忽然正色问道。 “自然是国事。”万俟凛回答这个简直不必犹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万宁留在京都？ “可是，王爷，有家才有国。” “若一个国家的悲，要必须烙印在一个家难得的喜上。您觉得，这个国家合理吗？” 万宁说道。 万俟凛眸子一沉。 妄议国事。万宁方才一席话已是犯了忌讳，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已经足够死一次。可万俟凛又觉得，万宁说这些话时认真的模样，倒也另有一番玩味。 “你想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于是万俟凛皱眉，只做不觉，问道。 万宁轻叹一声，道：“臣的意思，王爷本能再明白不过的。” “是么？”万俟凛只冷冷问道。 他最厌恶这样的，以为他会懂得――因为他是万俟凛。 可是他懂得确实不难，但平日又哪有机会去懂得。 “叔皇崩逝是国事，是举国之哀痛；但于家，于个人而言，臣倒觉得，这种哀痛仅为泛泛而言。” 万宁末了又补上句：“王爷，这不过一垂髫儿的想法。多有幼稚c可笑之处，还望王爷能指证。” 万俟凛心中冷冷笑着。万宁这么冷静但圆滑，估计就是遗传地敬亲王。敬亲王果然是老狐狸，将儿子教的，年纪，话竟然也能说得滴水不漏了。 “你的话，的确有许多幼稚c可笑之处。”万俟凛沉沉说道。 “但念在你年纪，本王便不必深究。” 万宁点头，但眼神还是充满探寻着的――万俟凛本就料到他必不会就此作罢。 “你可知道，何以为国？” 万俟凛问道。 万宁自然是他自己方才的主张。 “家以为国。” 万俟凛摇头：“对，也不对。” 万宁愣神，急道：“王爷竟说，这先日叔皇说的话不对？！” “家以为国”c“有国才有家”这类似的话，正是由昔日意气风发，急需动员西夜四处富商捐粮捐钱的楚帝，亲口所言。 “皇帝说的何以为真义？皇帝说的便是箴言？国虽为国家，却高跓于家之上。万民的臣服，便是要他们相信，国已成为他们的信仰。” “那时国君不再是个普通人，而是生老病死之余，虔诚希望的一个信仰。你觉得这个信仰的崩殂，还不够万民悲痛？” 万宁听得一愣一愣。 “这种话，父王从未给我说过。”万宁愣愣道。 万俟凛点头：“这是为君之义。敬亲王只会交给你们作为臣子的本分。” 万宁扬眉：“那为何今日王爷要给我说这些？” 为何？连万俟凛自己都不太想得通透。他看见万宁黑白分明却狡黠的眸子闪烁着的那一刻，一个念头便在心里油然而生。 万宁又道：“可是这和老伯的事没有关系。不是吗？” “最应该放老伯出来的理由是，他不仅没有罪，还立了功。” 万俟凛沉眸。 他方才一反常态说这么多，无非想要万宁知道，国家的悲喜是可以凌驾于个人的悲喜之上的――那是为政者的一种手段。 而一个人若成为为政者，过多的仁慈和悲悯，只会让自己和这个国家，脆弱到不堪一击。 “你觉得功过可以相抵？” 万俟凛冷然问道。 “难道不可以么？”万宁反问。 万俟凛回过头，漆黑的眸子看着面前比他矮一个头的万宁。 他不过还是个孩。万俟凛这样说着。 可万俟凛想起自己如同万宁这般大的时候，已经被楚帝放到边地，已养了好几年的兵。 万俟凛的眸子渐渐聚拢。 一边的丛竹静静看着，神色有几分紧张。 “王爷。”丛竹悄然出声，提醒道：“时候不早了。” 万俟凛淡淡瞥丛竹一眼，点头，再对万宁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看来你还不是不明白。” 万宁回答道：“臣心直口快，愿王爷能体察臣一片真心。” “功过不可以相抵。至少对本王来说是。”万俟凛静静道：“每一件事，带来的影响都为不同。更何况我们身居高位，功，又或是过，都不是可以简单孤立地看做一件单独的事情利害。” 万宁眼中蒙上疑惑。 “本王早该知道你不会明白。”万俟凛冷冷说道。 万宁听着万俟凛这话说着有些古怪，正要开口解释，又听见万俟凛说着。 万俟凛压根没给他这个解释的机会。 “你要本王放了那个老人。可以。” 万宁眉梢眼角便都一喜。 “但是，” 万俟凛幽幽地说道：“此次先皇葬礼之后，你不能离开京都，必须留在王府。” 万宁脸上的喜悦便顿住。 他期期艾艾道：“王爷，留不留在京都，臣得由父王来决定” 万俟凛神色不变，沉然说道。 “倘若那时我本王直接向你父王要求你留在京都，他也并不能拒绝。” 万宁神情便完全变成沮丧了。 “那王爷又何必拿这个来与我做交换” 他声嘟囔着。 万宁只以为万俟凛没有听见，其实万俟凛听得一清二楚。 万俟凛道：“你是敬亲王世子，有些东西你是必须明白的。” “譬如现在，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只能留在京都。” “此事是你讨了便宜，本王只是要你个承诺，而那个老人，却会因你而活下来。” 万宁神色复杂极了。 “王爷又何必执念于一个承诺？您是要我自己先去与父王讲，我要留下来而不回随他封地？” 万俟凛点头：“倘若你此时应承留下来，这便是你自己做的选择。你亲自告诉敬亲王时，他只会为你骄傲。” “而要你乖乖地呆在京都，最好的办法岂不是你自己做出承诺？” 万宁看着万俟凛，道：“王爷可是担心父王而留我在京都为质？” 他没说出的那些字眼，正是普通皇族里最忌讳最以为大逆不道的事情。 万俟凛避过头，并不正面回答他：“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万宁最终只能点头。 “好。王爷，我会向父王讲，我会留在京都。也请王爷这次，无论如何，要遵从自己的诺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宁璃初见 万宁说的其实不错，万俟凛留他在京都，有一部分原因的确是为质――但却并非怕万宁未说出口的：敬亲王谋逆。 况且这只为其一。让万宁留在京都，对万俟凛来说，还有更大的用处。 与此对比起来，一个无用c可疑的老农夫，放走他又算得了什么？ 万俟凛点头：“你若承诺，本王被一定会实现诺言。” 万宁慢慢地离开，只留下满室的安神香味。 万俟凛站在原处，听见丛竹走上前来，道着：“王爷决定是将世子留在京都？” 万俟凛静静点头。 丛竹话音中听起来颇有几分忧虑的意思：“王爷，且不说世子年纪过究竟合不合适；您想以敬亲王来制擒凤冥圣族，让世子留在京都。可这样一来世子摆到明面上，凤冥圣族虽会有忌惮，但就怕将来逼急了狗急跳墙，伤到世子。” 万俟凛冷冷道：“所以我要他自己去和敬亲王讲。是他自己的好奇心驱使的主动，而并非我的逼迫c加压使他产生这种想法。再者，若是因为凤冥圣族的狗急跳墙，便要因此殒命，这也不会是我想要的人。” 丛竹话中疑虑语气未减：“可世子忽然这么说，难免敬亲王不会察觉本爷您的用意。” 万俟凛陈毅地说着：“敬亲王盛名在外，自然看得到本王的用意。” “可本王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如先时楚帝口中说过的那般机智。” “机智？”丛竹困惑地扬眉。 “若是足够机智聪明，”万俟凛冷冷说道：“便应该明白，本王给万宁的，究竟是多好的机会。” “王爷英明――”丛竹便只能这么道着。 敬亲王一行本是住在京中的驿馆里，然而自从得了万俟凛的默许，万宁日日便往王府走动。 时间一长，王府诸人也就记得这位衣着华贵c气度自为不凡的公子了。 万宁拿了万俟凛亲笔的赦令出了王府，却并没有记着回驿馆，而且转身去了天牢。 一路畅通无阻，万宁通过长长的甬道，还未到达那个牢房，却已听见那老伯漫长而清晰的牢骚。 “早知道，俺就去不去贪图那五百两，惹得一身官司，从秋天关到现在过年！” 万宁时常来这儿，所以这些牢骚，他都已是习以为常。 万宁握紧手中的赦令，暗暗加快了步伐。 却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万宁轻快的步子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这个女子的声音婉转，冥冥中就像一股古朴的钟，让万宁情不自禁地靠近。 “俺真的不记得了，他也蒙着面，又没说，教俺怎么知道嘛？” 老伯言语着急，解释着。 万宁屏住呼吸，静静转过那一面墙。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万宁觉得自己呼吸像是停住了似的。 女子大概是事先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此时看见他也并不惊讶。她扬起秀致的眉，静静瞧着万宁。 万宁也瞧着这个女子。更确切的应是称之为呆滞了吧。 眼前女子眉目皆是如画般美好。万宁以前只以为自己母亲是世上最绝色，今日见了这个女子，却竟叫他自己移不开眼睛了。 “好俊俏的公子。” 终是这个女子先出声，她上下打量万宁，之后慢慢道。 明明是戏谑的语气，可她说这话时眼中一点玩笑神色也无，反而清冷得可怕。 万宁看向这女子的眼睛时――也是被她眼中的清冷给激回了现实。 “咳”万宁笼着袖子咳了几声，再道：“你是什么人？这儿是天牢，你一个女子为何能进来？” “哦？”这女子嘴一弯，万宁觉得她像是要笑了，却没有。 “此处是天牢，你一个孩，又为何能进来？” 万宁面上一红，又咳了一声，才说着：“我自然是有事么” 这女子点头：“那我也有事。” 万宁直觉这个漂亮的女子是在捉弄他，但他又寻不到原因。挠挠头要开口时，万宁又被牢房里的老伯叫住了。 “公子，公子！”老伯脸上神情难掩激动，道：“你可是终于来放俺出去的？” 万宁这才想起自己来这的正事。 “不错。”他点头，说着：“我已从王爷那儿拿到赦令。呆会交给狱官，便可放你出去了。” “哎哟，哎哟。”老伯脸上高兴极了，“可怜俺这把老骨头！真是！好极了！” 万宁看向一旁的女子。 女子犹豫片刻，伸手向自己腰间的钱袋。 她将钱袋递给牢房中的老伯。 说道。 “是你救了我。这钱袋里的钱，少说也不止五百两。这是你的酬劳。” 老伯却直摆手：“不行，不行。夫人，这钱，俺无论如何都不敢再收了。万一王爷因为这钱改了主意，又不放俺回家去了呢。” 老伯无论如何不收下这钱，司璃音只好又将钱袋收回来。 “总之，出去之后，若有什么难事，你可以来找我。” 司璃音便淡淡道。 “多谢夫人。”老伯笑道：“老汉不过一个只晓得种田的粗人。回去之后，怕是再也不敢掺合你们这些贵族的事情。夫人自己保重，怕是下次，再也没有一个像老汉俺这么不要命的，为了钱敢去冲撞王爷，而去报信了。” 司璃音轻轻道：“王爷只是要多考虑些。你体谅他，他也不是也马上放你出去了？” 这个老伯便期待地搓搓手，道：“是啊是啊。” 司璃音回身，看见怔怔看着自己的孩。 眼前的孩个头虽然挺高，但脸庞稚嫩，还未长开，身形也十分单薄。 估计年纪挺。 老伯又对这个孩说：“公子，此番多谢你啦。若不是你，那日只怕俺没来得及说出话，就被王爷砍于马下了。” “老伯不必客气。您本来就没有什么罪名，放您出去也不过迟早的事情。” 孩不好意思地点头，又悄悄瞄着司璃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儿臣想留在京都 先时两人都一言不发。司璃音转头时，只看见身边的孩竟只比自己矮半个头。 天晓得，她今日还穿了花盆底的高跟木屐！ 司璃音慢慢放慢步子，感觉到身边的孩也放慢了步子。 司璃音略想了想，便试探似的，饶有兴趣地停下步子。 万宁察觉到身边的人停下，自己也跟着停下，转头。 四目相对。 司璃音：“世子？” 万宁：“冰璃夫人？”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两人都听见对方的问题。 司璃音扬眉：“嗯。” 倒是万宁怔住：“夫人怎么知道，我是” 司璃音淡淡道：“敬亲王世子贤名，我早有耳闻。” “更何况，世子还帮过我。” 司璃音知道的不多。但万俟凛怎么会那么巧就回去朝华宫救了自己，她却不太明白。 她一直调查。起初听说是有人报信给万俟凛，其间还买通了一个农人，帮忙传信给万俟凛。万俟凛防心很重，自不会轻易相信，其间便是年纪的万宁一直在其间调度，才让万俟凛勉强信服，才让这农人得以有了说出司璃音入了宫的消息来的机会。 司璃音起先一直以为那个叫花五百两叫农人传信的人，是呼峪。可是直到前几日，司璃音向呼峪提起此事时，呼峪却道：他当时冒着暴露的决心，决计亲自去向万俟凛报信的――估计那样万俟凛才会相信。 但是毕竟呼峪知道得太迟，等呼峪嘴上祭天的队伍，却发现万俟凛早已向宫中赶去。 所以叫农人报信的人不是呼峪。 所以司璃音今日才回来天牢，想来问一问这个人。 却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而这时回想起那天的情形，万俟凛提剑赶到的时候，贵妃笑着说：“你终于来了。” 那便可能是贵妃派的人。贵妃很熟悉万俟凛的性子，以为万俟凛必不会信，甚至会让这个人连话都来不及说出就一命呜呼。 到那时，戏耍司璃音和戏耍万俟凛的快乐，贵妃都能感受到了。 那时的她才会是双赢。 但贵妃没料到的是，当日万俟凛身边跟着一个能言善辩的万宁。 最终万宁让万俟凛听到了这个农人的报信。 所以司璃音认为万宁虽，但帮过她。 万宁摇头：“夫人若说那次，宁初衷不过想帮那孤立无援的老伯。并没有想到夫人。” “没有想到，但终究是帮了。” 司璃音道：“我向来不喜欢欠人情。今日既然遇见你，择日不如撞日，我便将话同你讲清楚。” 万宁疑惑。 司璃音一字一句道：“今后，只要你不成为我的敌人，我便不会对你敌对。” 万宁有些迷惑：“夫人，宁是世子，有朝一日也为朝前；您是王爷的夫人，也只能在后院。我们不会有利益相关，又如何能有敌友之分？” 司璃音便道：“很多事情，并不只是你现在看见的这一面。” 万宁不解。 谈话间，两人已到了分路口。 万宁要去将万俟凛的赦令交给狱官，是一条路；司璃音要出天牢，则是另一条路。 两人并不再同路。 “如此，”眼前依旧昏暗，墙壁上的火把烧得旺，但光线不知为何，却明明灭灭。司璃音静静道：“便来日再见。世子。” 万宁对着司璃音拱手拜了拜礼，道：“相见匆忙，宁多有失礼之处，望冰璃夫人能海涵。” 司璃音嘴角勾起：“你叫错了。我如今已不是冰璃夫人，直接称呼我‘司夫人’即可。” 万宁年纪，尚未有妻室，便不懂这些称谓位分之间的渊源。听司璃音这么要求，自己也不觉得不妥，便点头：“是。司夫人，来日再见。” 司璃音点点头。 万宁看着司璃音的背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他垂下眸。 万宁到现在还记得，当日万俟凛听说入宫的是司璃音时，脸上那副立即出现的癫狂神色。 这位司夫人，是王爷最在意的女人吗？ 万宁暗暗思忖着。 这其实不关万宁的事。因为他着实还不懂得这些情爱，没有心思c也没有想望。不懂得便更无法横加利用了。 万宁只是觉得，这司夫人的眸子，同万俟凛眸子里的温度一样。 冷。 驿馆。 京都中最豪华c最气派的驿馆。 天字号套房里。 万宁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 从门口看去，地上有几块破碎的瓷片和一滩茶水。 敬亲王坐在桌边，皱眉看着地上的碎瓷片。 一旁仆人想上前去收拾，却被敬亲王摆手制止了。 敬亲王抬眼，看向站在对面，自己的儿子――万宁。 “阿宁，你方才说什么？” 万宁强自镇静，再将方才的话一字未换地重复了一遍：“父王，儿臣想留在京都，辅佐五哥。” 敬亲王轻叹了一声：“你真是怎么想的？” “对。”万宁点头道：“父王您说过，五哥很厉害，他是王爷，跟着他，儿臣更能学习到更多，也可将父王您这些年交给儿臣的为臣之道悉数用上。” 敬亲王在心里暗叹：傻孩子，跟着万俟凛，你能学到的，不过是为君之道。 凭着作为父亲的私心，况且万宁是他最宠爱的孩子，敬亲王并不愿让万宁留在京都，留在万俟凛身边。 京都是一滩浑水，敬亲王在自己还年轻的时候便又感受。更何况是在万俟凛身边 但敬亲王看见万宁眼中坚定的神情。 敬亲王又叹了声，却道：“你将地上这些碎瓷片捡起来。” 这分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万宁不解其意，只得依言上去将地上的碎瓷片一一捡起来。 他握在手上，一不心割破了皮。没有痛觉，瞬间也没有出血，只是当万宁将碎瓷片轻轻放在桌上时，他才看见自己手心那一道淡淡的伤痕正慢慢浸出血迹。 敬亲王也看见了。 万宁不及敬亲王开口，揉了揉自己的手心，便道：“父王，这个没什么的。儿臣就算一个人在京都，自然能照顾好自己的。” 敬亲王看着万宁开口：“你不回去了。我倒还好，可你母亲你这般，教她怎么放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帝后未合葬 敬亲王静静看着面前自己的孩子。 他以往总是有意教他“不争”，没想到今日，万宁竟一反常态地要留下来“争”。 敬亲王没有办法。有的时候，父母指的路，可能是最稳妥安全的路，但却并不一定是最令孩子快乐畅快的路。 而现在无论如何，留在京都，这句话由万宁自己说出来。 坚定地说出来。 敬亲王只有放手让他去。哪怕以后觉得不适合，以后撞了南墙，甚至丢了性命。 这些也只是以后的事。 眼前是万宁自己选择的路。来不及敬亲王给他选择，他心里业已有了衡量。 敬亲王最终点头。 “多谢父王！” 万宁就知道敬亲王一定会答应。 崇华殿偏殿。 极淡的龙涎香悄然漫延着整个偏殿。 万俟凛伏在案前，正看着奏折。 雪花般的奏折呈上来，纷纷杂杂说的不过大事事，万俟凛都无意再看。 他在等一个人。 很快丛竹悄然进来，报。 “王爷，敬亲王来了。” 万俟凛合上奏折。 他等的人，到了。 “臣见过五王爷。” 一见万俟凛，敬亲王便施施然地行礼。 “叔父。”万俟凛上前扶起敬亲王，“不必如此多礼。” 敬亲王直起身子。 万俟凛淡漠地笑着：“叔父有许久未来京都了？” 敬亲王静静答着：“二十六年。” “自获封号以后，臣去往封地二十六年，其间除非先帝有召，否则绝不进京。” “今次，若非王爷一份急件，臣也必不会进京。” 万俟凛点头：“叔父避京都如蛇蝎，想必已是厌倦了这名欲争斗，无止无休的名利场了？” 敬亲王并不否认：“不错。” 万俟凛静静看着敬亲王，只等他说出接下来的话来。 敬亲王便蓦地一笑，说道：“可臣并没有想到。臣花了半辈子逃离的地方，万宁居然想留下来。” 万俟凛静静说道：“世子是个可塑之才。” 敬亲王看着万俟凛，道：“王爷是要做那琢玉的人。可是万宁只是块顽石。” 万俟凛道：“玉也好，石也罢，总有自己的作用。” 敬亲王早就料到万俟凛态度会如此强硬。 “臣知道臣无论再说什么，都已是无用了。” “这是万宁自己选择的路，其间无论受到过谁的挑唆c威逼c利诱”敬亲王紧紧看着万俟凛，却未在对方脸上发生什么反常的神情。 “无论什么，最终都是由万宁自己嘴里说出来，自己做出的选择罢了。” 敬亲王话里隐约有叹息。 “只希望王爷能看见臣作为父亲的份上，有两个条件。” 万俟凛静静看着敬亲王。 敬亲王也没问万俟凛究竟同意与否，皱眉便说了出来。 “一，臣希望臣的二子，万寄，也能留在京都，陪在他兄长身边，一齐辅佐王爷您。” “二，请恕臣直言若有什么不测，请王爷尽量保全臣的两个孩子。” 万俟凛看见敬亲王脸上神情的那一霎那，忽然想起司璃音和她腹中的孩子。 有朝一日，他也会因为自己的孩子，而这般愁容满面吗？ 万俟凛慢慢答道：“好。叔父大可放心，两个孩子，本王都会好好教导他们。” “多谢王爷。”敬亲王对着万俟凛，极慢地抬手，行礼。 万俟凛转过眸子，假意没看到敬亲王眼中的纠结。 如果当时，楚帝对他，有敬亲王对万宁一半如此，那所有事情，根本不会到如此地步。 西夜历楚桓二十七年，秋。 西夜帝万俟楚于贵妃朝华宫中，崩。 贵妃淑氏追于大行。 朝华宫中三百二十奴婢悉数效而追主。 楚帝的沉棺之礼，西夜的国葬，定在楚桓二十七年的腊月，二十七。 葬于京都郊外的皇陵。 皇陵中此前已有先皇后的灵柩，然得五王爷万俟凛操持，帝后却未合葬。 司璃音本有身孕，所以白日里皇陵外的哭礼上，特许不必下跪。 司璃音坐在毡团上，单是做做样子，也累得脱力。 她回到冰璃馆没多久，万俟凛过来了。 司璃音看见白冠白襟的万俟凛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门来，诧异极了。 皇陵到王府，少说也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司璃音有身孕，提前回来本是无可厚非，也无法勉强。 但万俟凛身居高位，是监国，更是外人眼中即将的皇帝。就这么回了王府，怕是很容易落人口实。 万俟凛仿佛知道司璃音在想什么，皱眉将自己的白冠取在桌上，一屁股坐下，道：“放心，他们都不知道我回来了。” 司璃音也在他身边坐下来，轻轻问道：“王爷来回奔波，可是累了？” “累？”万俟凛摇头：“这不算。其实，看着他沉棺，我心里竟是说不出的畅快。” 司璃音看着万俟凛紧皱的眉，认真说着：“王爷不开心呢。” 司璃音是在陈述。 万俟凛轻轻“嗯”了一声。 他抚额，沉沉说道：“我不知道。” 司璃音有些惊讶。什么事能让万俟凛困惑成这样？ 万俟凛继续道：“我没让母后与他合葬，因他不配。但，当年母后，应是很想阿音，你觉得呢？” 司璃音温言道：“王爷心中不是已经有自己的答案了吗？” 万俟凛点头道：“他至死都不觉得自己错了。我凭什么能代替母后原谅他？” 司璃音静静道：“但是也许先帝觉得自己并不需要皇后娘娘的原谅了。” 万俟凛顿了一两秒钟，抬眼惊讶地看着司璃音：“阿音。” 司璃音面色如常道：“若是先帝从就没有对于皇后娘娘的愧疚，王爷何必还这般不必要的矛盾呢？” 万俟凛点头：“阿音，你说得对。” “对于从没有想过忏悔的人，我何必给他忏悔的机会？” 司璃音看着眼前的万俟凛，心里却暗暗说着：这也是因为楚帝已死，所以你才会这么说。他在时，毕竟是你的身生父亲，给了你所有的权力和机会，你又怎么会这么说？ 而且，我说的，不也正是你心里早已有的c早已默许的答案吗？ 司璃音想着，忽的微微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未化雪泥 所以万俟凛何必愧疚？ 先年离开的皇后，灵魂锁记不知飘散成几块，或者全部凐灭。不会再记得。任何情绪：欢喜c悲伤c愤怒c爱憎都不会再有。 楚帝也亦然。 都到了那种时候。什么生同床死同寑，虽是美好的祝愿，却是真的难以实现。 因为那时活着时候再恩爱，或是再怨怼的两个人，已是，相顾两不识了。 夜，冷。 窗前独立一佳人。 今日廿七，并非十五，亦非三十。 可月上梢头，抬头看竟是难得的满月。 脑子里忽然映出来那么不知是谁说的那句话――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司璃音没有约人，只是心有印契般，她忽然放松了心思，想去那月亮下面走一走。 外间笼花已有微鼾。 司璃音放轻步子，慢慢踱了出去。 “如此深夜，夫人若一个人出来须得慎重些。”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司璃音回头，正是呼峪。 司璃音皱眉，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还好并无旁人。 “眼下多事之秋，你出来做什么？” 呼峪埋下头，道：“属下只是担心夫人。” 担心她什么？失了分寸，被藏在暗处的人瞧见，她便成了有辱万俟凛的耻辱？ “毋需你担心。”司璃音声音里恢复了冷漠：“你应当做的，只是不要令我产生担心。” 呼峪身形明显地一顿，徐徐道：“是。夫人。” 司璃音眼睁睁见他身形重新影在黑暗中。 司璃音回过头，她在看着什么呢？ 雪地上空那一轮皓月，映衬出整个世界耀目的白？ 还是世界上本就没有的白？ 司璃音回头，看见身后自己走来这一串脚印。 不深不浅，但她确实走过。 这一路 司璃音收回心思，因为她看见远处一个躲躲闪闪的身影。 这身影单薄，矮，恰似一女子。 是在观察自己么？可是何须这般遮遮掩掩？况且此时已是深夜？ 司璃音浑然不觉，只停了步子，转身慢慢向屋里走回去。 司璃音很少来仆人的下厢房，更何况现在已是深夜。 可正是因为现在，有一件事让司璃音非做不可。 “玉滦？”司璃音扣着厢房的房门，问道。 “哎哎哎，夫人，这就来。”屋里一阵窸窸窣窣，拖沓的声音，像是正在穿鞋。 司璃音微敛了眸子，好整以暇等玉滦开来。 “夫人？”玉滦开了门。 她仅着一件单衣。看她懵懂眉眼，倒正像是被司璃音突如其来的敲门而吵醒的模样。 “我唤你半天未应，想是先睡了。”司璃音皱眉，往屋里看了一眼，榻上被卧正胡乱裹着，像极了刚从卧榻里惊醒的模样：“果然。” 玉滦急忙道：“夫人，奴婢料想到您已歇息，才回来歇息的。您有什么吩咐？” 司璃音看她一眼，淡淡说道：“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只是由外面散心回来，见屋里炭火都熄了――如此冷的夜，岂不是存心冻我？” “是是是。”玉滦急忙披上一件外衣，说道：“夫人，奴婢这就去为您添炭。” 司璃音看着玉滦先走，她则不紧不慢跟在玉滦后面。 司璃音目不斜视，上下打量着玉滦。 玉滦掩盖得很好，可终究还是教司璃音发现了端倪。 司璃音轻轻瞄过玉滦的鞋跟。 外面的雪积了很厚。司璃音自己在外边呆一会儿，鞋跟上也全是白色的雪泥。 倘若玉滦正如她刻意想展示给司璃音的――她一直在睡觉，那么，她鞋跟上的白色雪泥，至少都应没有或者是融化才对。 可玉滦的鞋跟，明明和司璃音的一样，都仍是晶莹的固体状雪――还没来得及融化。 心中一切疑虑都说得通了。 司璃音不动声色。 还有几个时辰便是天明，她何必着急？ “这几天大行皇帝新丧，来往王府人员纷杂。你们须得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注意自己的言行。外客面前，只有咱们王府的名声是最重要的。” 泠然居里，王泠特意召了众人过去，为的就是听她这番长篇大论。 众人神色皆是懒懒的。连日来起起伏伏皆是累累的礼数，他们这些见惯礼数的人，都已有些受不了。 “是。”众人齐道，皆有气无力。 王泠点头，凤眸几番流转，最终留在坐在末位的司璃音身上。 “司夫人，这一连三个月我们都得去皇陵。只你和秋黎因为身孕不必再去。你比秋孺人入府时间长些，理应也更懂事些。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帮忙映衬些府里的事务。” 司璃音缓慢抬起头：“侧妃娘娘，秋孺人虽是封号封得晚，但在王府的时间却比我长多了。恐怕秋孺人比我更适合。” 司璃音眼皮一跳一跳的。怪道觉得今日总有什么事情。 睚眦必报的王泠，会舍得放权给别人？！ 黄鼠狼给鸡拜年，其中又怎会安什么好心？ “她么”王泠沉吟着。 “她在府里呆的久，做主子时间却就这么几个月。你以前是家里的嫡长女，也应是掌过事的，难道不是么？” 王泠徐徐道：“我是放心你。才叫你来代为照看，若果真这么为难，那我就换别人。” 最后一句，王泠虽是轻描淡写，但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司璃音便点头道：“既然侧妃娘娘信任我，我便勉力一试。” 王泠便将眼神从司璃音身上移开。 “这不是什么难事，倘若我有的选择，自然不会选你。” 司璃音低头称是。 无端感受到由旁边传来的一道尖锐的目光。 司璃音抬头。 正是秋黎。 “如今还有两天新年。”王泠继续慢慢说着：“大行皇帝崩殂，这个新年也没什么可乐的。王爷的意思，也是这个年，就不必过了。另外，前些日子，我得了王爷的意思，还把那些从未受过王爷恩宠的夫人们，都给了银两打发回了乡。” 早遣送回乡，王渝c王淑也不会离开这世间了。 司璃音暗暗想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代为管家 “这便是给你们的提醒，如今整个王府后院，只剩咱们坐着这四位。有什么话，我就放开说了――别再以为自己多得宠，便将自己那些什么同乡c交好全部塞到王府来。” “葬礼过了，新帝即位便得准备。不知多少女人想塞进这王府后院里来。为了王爷耳根清净，也为了你们自己的地位，我还是劝你们别急着送女人进来。” 新帝要即位了？ 司璃音纳罕：万俟凛不是道，他并不想做这个皇帝吗？ 司如烟听到这四个字已抬起了头，叫道：“侧妃娘娘，是真的吗？我们要入宫当娘娘了？” 秋黎脸上也有了几分期待，她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袖，期待着王泠的回答。 王泠其实并未听万俟凛亲口说过要即位这种话，但日前她父亲寄来的信里，已经暗示了这件事了。 如今大行皇帝的葬礼也要过了。还不即位，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所以王泠点点头，却不愿自己先把话说出来，否则落人口实得了个“妄议国政”的坏名声。 “不管如何，还是那句话：时刻记着自己的本分，别做出什么折辱王府c王爷颜面的事情。” 众人的头便垂了下来，谨慎而心地说道：“是，侧妃娘娘。” 王府后院里女人间的早会开完没多久。鱼露呈上来一朵白色的绢花。 她将绢花簪在王泠头上，再束手退后几步，低声提醒道：“姐，现在应是要启程去皇陵了。” 王泠斜着眼睛，看见自己头上洁白的绢花。 “丑死了！” 她这样抱怨着。 “一想到日日来都会是这些事情，活着的时候不讨人喜欢，连死了也让人不得安生！往后一脸三个月，日日都要哭！我对他有什么哭的？！” 这一通牢骚发完，鱼露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主子。 “姐慎言呐。” 王泠埋怨地看着鱼露：“鱼露，你是自的丫鬟，打从家里就跟着我。怎的，这些话，在你面前都说不得了么？” “姐愿意对鱼露说，奴婢自然一百万个愿意。只是姐如今是王爷的侧妃娘娘，即将的皇后娘娘，多少人看着您，想您从高处摔下来？说这些话，心隔墙有耳呐。” 鱼露诚恳地说道。 难得发一次脾气，却还被自己下人这样拦着。王泠觉得没趣极了。 她“噌”的一下站起来。 “罢了。走吧。” “哎。”鱼露急忙扶住王泠，两人向门口走去。 “对了。”王泠的步子一顿，略带疑惑地看着鱼露，问道：“今天玉无心来没？” 鱼露答道：“没来。不过，按昨日玉大人说的，若你已安排司夫人代管王府诸事，他便会来的。” 王泠点头：“我今日可是照着他的意思做了，谁知道那司璃音还假意扭捏。切！” “吩咐下去，今日那玉无心若来泠然居，好好招待他。” “是。姐。” 鱼露继而面露困惑之意：“可是姐，你明明已是王爷唯一的侧妃，为何还要听玉大人这一个不被看重门客的话？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被司夫人挑剩下的？” 王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只要愿意给我做事，哪管是不是司璃音挑过的？她终究百密一疏，而我，利用这些人的失落之情趁机，便把他拉拢过来。” “哇。”鱼露忍不住赞叹：“姐可真厉害。” 王泠得意的翘起了嘴。 “姐！” 司璃音的步子很快，笼花跑跑停停，才算是跟上了司璃音。 司璃音停下来，诧异地看着笼花。 笼花跑得微有些喘：“姐在想什么？走得那样快？” 笼花又一笑，仿若自问自答般：“难道是姐想到侧妃娘娘的话，太开心了？” “？”司璃音皱眉。 “恭喜姐，贺喜姐！”笼花的动作却叫司璃音猜不透，她极高兴地说着，双手合十握成拳对着司璃音。 “做什么？”司璃音不解地问着。 “奴婢恭喜姐啊。”笼花收回手，又急忙扶住了司璃音，说道：“奴婢看得出来，今日侧妃娘娘是有意放权给姐。这样的话姐重新恢复孺人的封号，岂不是指日可待了？所以奴婢恭喜姐！” 司璃音轻轻道：“你没听她说，她不过无人可用，万不得已” 司璃音摇头，轻笑了声，再道：“你这妮子联想能力也太过分了。” “啊？”笼花脸上的笑容僵住，嘴里喃喃道：“不会吧。” “哪里不会呢？”司璃音淡淡说着：“别把别人想得这么善良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同你一样。” “那”笼花神色沮丧下去，看着司璃音神情几番犹豫：“可是到底还是有了这个机会” “姐你好好干，教王爷看见你的认真和努力。那样，说不定王爷一高兴，就让您恢复了封号呢？”笼花眼中仍有几分期待。 “嗯”司璃音只好这样应道。 其实笼花不知道的是，对于司璃音来讲，能不能恢复“冰璃夫人”的称号，对她已是无伤大雅。 有谁活着，只是为了一个头衔？ 总之司璃音知道自己不会是。 “不是这个。”笼花又喃喃着，不过终于是问到了点子上。 笼花这样问道：“那姐那般急匆匆，是为了什么呢？” 司璃音方才这般急匆匆，不过在专心想着对付玉滦――让玉滦现出原形的法子罢了。 司璃音向前路瞄了瞄，再静静道：“等回到冰璃馆，或许就能知道答案了。” 此处离冰璃馆更不太久。笼花低低应了一声，只得噤言，再专心走路回去。 司璃音回了冰璃馆，冰璃馆的大多数人都已知道王泠任命司璃音作临时的管家。 这是多么高的荣誉啊。冰璃馆里的人人人奔走相告，每个人的脸上都沾着了一些喜气，仿佛这是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些人，有好处的时候便奔走相告；艰难的时候就哀声连天。但其实，这些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司璃音皱皱眉，对这些人的喜悦只做不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飞天？仕女？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司璃音早料到玉滦会这么说。 “恭喜什么？” 司璃音手搭着椅背，慢慢坐下来，明知故问道。 玉滦笑脸吟吟地朗朗说道：“奴婢恭喜夫人终于能主事王府了。” “只是代为主事而已。”司璃音神色十分冷淡，说道：“有什么可恭喜的？” “这”玉滦只是想讨个巧，在司璃音面前卖个乖，却没想被司璃音这般赤裸裸的恶意所噎住。 “罢了。”司璃音轻轻瞄她一眼，其间情感复杂令玉滦感觉芒刺在背，“你退下吧。” 玉滦心中惴惴的，低低应了一声只得退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高兴？司璃音轻扣着桌子。 可是这些关他们什么事呢？ 司璃音蓦然笑了。 极妩媚的笑。 这笑让埋头进来的白温言在抬头的一瞬间怔了一下。 司璃音本是低垂着头，没发现门口有人进来。听见响动，她才向门口处循声看去。 门外的平地里是厚厚的雪，阳光照在雪上，再反射进屋里。 白温初就在这样的光里闪亮登场。 司璃音微眯着眼睛。 司璃音看不清白温初神色，因为逆着光；白温初却将司璃音看得清清楚楚。 司璃音很少笑。她这个人是冷的。 可她方才唇边那抹妩媚的c嘲讽的c怡然的笑，竟让白温初觉得自己的心在何处轻轻动了一下。 是因为什么？ 白温初这些年为名山大川走过许多地方，他并不是没有见过美人。江南乌篷船上船家的女儿，玲珑秀致，温婉机敏；塞外走马的女镖师，豪爽干练，那是另一种美了。 可是白温初愈靠近司璃音，才发现她的美愈神奇。她有一副好相貌，说倾国倾城一点不为过，见到她之前，白温初也从别的门客那里听到有关她的传闻，或讥讽或挖苦。初时言弟来照顾她，也曾寄信给他，道：“冰璃夫人与传闻或有诸多不同。” 言弟向来不喜欢道人口舌。 一字千金却舍得费笔墨来写这句话，仅仅只是一句。 自见到这一句起，白温初心里便已有了疑惑，或称之为期待。 可见到司璃音之后，白温初才发现，任何语言的形容和概括，对于司璃音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妩媚，但她也有难得的清纯；她心机，但她也有在自己好友墓前难得的潸然与黯然；她性冷心防极重，可又偏偏只听了他的只言片语便相信了他的所有；他以为她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却又发现，她的世界其实比他的世界还要简单明了。 她喜欢谁便相信谁，她厌恶谁便舍弃谁。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但又好像事事都畏惧。白温初不知道，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如何来得胆识，敢在未出阁是勾搭上外面最放肆的王爷――这也是所有门客最津津乐道的。 但白温初更迫切想知道的是，是什么养成了司璃音这般特别c复杂的性子。 白温初定定地看着司璃音。 他觉得她一会儿像是敦煌莫高窟壁画上舞姿轻越曼妙的飞天，一会儿又像是古代仕女图上安静扑蝶的仕女。 白温初觉得自己心中对司璃音生出一种特别的情感来，就像他在高山悬壁上，终于见到传闻中的雪灵芝，那样奇特的感情。 世人对美好的东西多数都会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向往。譬如一般人看见美丽的花，只想采撷之c私藏之，仿佛花开得再美，也只是任君采撷。 可白温初从不这样想，若非必要，何须去采？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白温初从未想过采撷美人。 想到这儿，白温初忽的明白了“护花使者”这个四字俗语的真正含义。 白温初摇头，哑然失笑。没想到有这一天，他也会成为这四个字。 司璃音已是收了笑容。起身凑近一步，才见着白温初，跟确切说现在还是董游，脸上怔怔的神情。 “怎么了？”司璃音轻轻问道。 “没，没什么。”白温初已是回过神来，拢在袖中的手已暗暗握紧。 “喔。”司璃音不置可否。白温初行为举止怪异，眼神也怪异，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白温初不愿说，那她何必去问。 “你上次说玉滦可疑，是因为她在我要走的地上涂上了桐油？” 司璃音静静问道。 “是。”白温初点头，追问：“可发现什么端倪？” 司璃音点头：“昨日她暗暗跟着我，叫我发现了踪迹。” 白温初皱眉，他想起自己今天还碰见了正在做事的玉滦，他沉吟道：“夫人当场没有揭穿她？” “没有。”司璃音点头道。 “不知道她是谁的人，但她对夫人你有敌意，应是真的。”白温初慢慢道。 司璃音静静道：“我后来想了，说不定，她当时只是气我罚了她哥哥，所以想要惩罚我。” 白温初道：“可对于一个奴婢来讲，对主子是这样睚眦必报的心理，未免也太过可怕。” 司璃音默然。 白温初想了想，继续道：“俗话说‘卧榻岂容他人酣睡’，然夫人这般坐怀不乱c毫不畏惧，分明是已经算准王爷会护着您，不会让您受半分伤害了吧？” “你说得很对。王爷护着我。” 司璃音缓缓说道。其实万俟凛不只是护着她，近日来，呼峪也有向她呈报：步在她身边寸步不离c用以监视的暗卫，已经离开了。 也就是说，以后司璃音无论想做什么：出府还是甚至出国，万俟凛都已是很放心的默许了。 或许是万俟凛终于发现了自己安排的两个暗卫甚至不必他自己打探消息来得轻快明了。 但是把命交到别人手里？司璃音可做不到，于是她又摇头。 “意外有很多种，人造的‘意外’更是五花八门――只要能让其一命呜呼。对比起五花八门的死法，王爷再护着我，也不可能万无一失。” 司璃音缓缓说着。 白温初顿了一下，事实便司璃音这样轻描淡写说出来，他有意调节的氛围，便又变得有些严肃。 “那夫人觉得如何处置？” 白温初便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短暂昏厥 白温初眉毛一抖。 司璃音淡淡道：“只能这样了，不是么？捉贼要拿脏，我倒想看看她一个婢女能闹出个什么样的好戏。” 这下换白温初默然不应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应，因为再如何提议，司璃音心里已有自己的主意――除非他先把自己说服，否则永远无法说服司璃音。 司璃音早上起来时，精神有些不济。 穿戴好之后，笼花扶她去了王府里的祠堂。 去皇陵的哭礼可免，但人前人后每日的烧香祭祀却不能少。否则被有心人知道，只会连带着将万俟凛也骂做“狂妄”。 司璃音倒是不怕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嚼舌根，她只是觉得听见的时候挺吵。 司璃音接过笼花递过来的三根香，嘴里念念有词，对着墙上楚帝正襟危坐的画像拜了拜。 司璃音其实嘴里什么都没说。不过是既然会有人刻意在看，那她也乐得提前表演一番。 会是谁在看着？那些躲在暗处，贼眉鼠眼，躲躲藏藏的人，暗地里有计划着什么？ “走吧。”司璃音起身离开毡团。 笼花急忙上前扶住她。两人慢慢走出了祠堂。 呼啸的冷风刮在脸上，司璃音昏昏的头脑终于被这冷风给拍醒了。她意识到这是有别于昨日天晴时的大风。 司璃音被这番猛烈刺骨的大风吹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清醒的头脑又犯了迷糊。 “姐！” “你怎么了！” 迷迷糊糊有人拍着自己的脸。司璃音幽幽转转回神过来，瞳孔之前便是笼花一张焦灼万分的脸。 “姐啊，姐！你醒啦！” “嗯。”司璃音缓缓应着。 “此处风大，姐我们还是先回祠堂避一会儿吧！”笼花担忧着说道。 司璃音勉强恢复了一些神志，摇头便道：“这是刮风，比不得下雨冰雹，这可不是一会儿便停的。也没有避一会儿的说法。” “可是。”笼花咬着唇：“奴婢不是怕您” “怕？”司璃音言语里恢复了全部冷静，说道：“有什么好怕的。赶紧回去，暖暖和和才不必再怕。” 笼花豁然开朗，扶着司璃音便走。 “姐说得对呀。” “尽快回到冰璃馆便不会再冷了。” 司璃音神色淡淡。 冰璃馆在王府的位置算得上偏僻，所以由祠堂回冰璃馆的路，七临八拐，临了一处接近王府大院的院墙，一墙之外，便是热闹喧嚣的街市。 此时已是巳时，然天色虽不算早，却阴沉得接近下午酉时的天色了。 司璃音听见一声奇怪的惨叫。 在霭霭的天色里，透过冷意穿风而来。 笼花本是扶着司璃音，见其步子停了，自己便也停下。 见着司璃音眸子疑惑的神色，笼花便急急说道。 “姐，方才那是猪的叫声。” “猪叫？”司璃音收了疑惑的神情，轻笑了一声。 “怎么，王府愈来愈不济了么？到底是王府周围，怎的还会有猪的叫声？岂不是有辱视听？” “是快到新年，附近的人家按惯例该杀年猪了。”笼花心中默默算了一下，才继续道：“今天正巧已是二十九了。正是杀年猪最好的时候。” “新年”这两个字却比笼花这段话中所说的任何字眼更戳中司璃音的心。 “要过年了么？”司璃音静静道。 “是啊。”一提过年，笼花便是兴高采烈，“姐，又马上要过一年了呢。” 笼花想了想，又亲热地拉住司璃音的手臂，声地说道：“姐，今年虽然王府里不会过新年。当我们悄悄的，在冰璃馆过年吧。” 司璃音皱眉：“如今岂不是国丧，哪能张灯结彩” 笼花急忙摇头：“不是的。不张灯结彩。姐，只要我们悄悄的，闷在冰璃馆里，不教别人发现了。也能过个好年。” 司璃音其实不赞同，她心里也觉得，没有这般劳神费力的必要。 “算了吧。”司璃音便道。 “姐。”笼花撒起娇来乞求着司璃音，又道：“这可是您来王府后的第一个新年，怎么着也得庆祝一下吧。” “就当是讨个好彩头。”笼花撺掇着司璃音。 “而且，”笼花说着说着竟还有了些委屈，她说道：“姐，府里别的院子都过节的。不能教新年那天就咱们院子空空落落c冷冷清清的吧？” 司璃音默然不应。 但央不住笼花那可怜的乞求眼神，司璃音轻叹了一声，道：“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笼花喜上眉梢。司璃音松口了，至少说明此事已有了回園的余地。 白温初细细捏着司璃音的脉搏，无华的人皮面具上的眉已深深皱起。 司璃音心里已有不好的预感，她自己已是做足了准备的。 “如何？”司璃音平静地问道。 “夫人如今日这般突如其来的昏厥，可是第一次？”白温初斟酌着问道。 司璃音仔细回想着，再道：“之前有一次。但比这次严重得多。那次突如其来的心悸，便昏倒了几天，其间药石无医。最终是我自己躺在榻上，慢慢缓过来的。” 白温初缓缓说着：“夫人那次应是遇了什么心理上突如其来的打击？” 司璃音默然不应。 再见萧风，算不算是打击？ “可无论什么心理上的打击，或是刺激，”白温初深深看着司璃音，说道：“却能造成病痛，类似于昏厥这种。刺激只是导火索，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夫人您身体的羸弱。” 司璃音点头：“的确如此。我身体一向不好，你是知道的。” “可今天，我不过受了一股冷风，迎面刮来并没有什么，我的意识却先一步在冷风里混沌了。” 司璃音紧紧看着正蹙着眉的白温初，慢慢说道：“你是医生。所以，事到如今，我不得不，也必须告诉你：我怕死，非常怕。我不想哪天我糊里糊涂，因为受了一股寒风，便倒地不起了――我怎么有本事让风不吹，或者决定风往哪里刮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找到药 司璃音并没有完全放下心，可得到董游这般承诺，她还是终于得以喘出一口粗气出来。 白温初道：“万物有因才有果。夫人身子这么弱，是疲于养神。然而精神这个东西，又并非一朝一夕摧残的。” 说罢，他谨慎地看向司璃音，面色中有些期待。 司璃音如何不懂白温初这番话的言下之意？只是 她精神力这般脆弱，以至于牵连到身体，一切非她自己所想，老天却只给了她这个选项。 催眠 司璃音眼中一亮，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之前，有人也说我身体不好。按月份给我送了药来。” 白温初诧异地扬眉。 “他应是不会害我。但毕竟来历不明的药，我也不会随便吃。” 司璃音继续道。 “初可否一观其药？”白温初问道，又说：“夫人的症状并非无药可解，只是副作用都很大。初看看他的药方，兴许能做一二参考。” 司璃音点头。 “当然可以。” 云栖每月都会送药来。 司璃音思量甚多，最终是不敢吃。 不过她将云栖送来的药，都埋在了畅春园凉亭的砌石下面。 所以当司璃音手握一把药铲预备出门的时候，白温初是真的有些傻眼了。 “那人若是给的夫人药方，夫人直接将药方给我一瞧便是。不必还去将药采了来。” 白温初急急说着。 司璃音知道他是想岔了，便道：“他那般奸滑狡诈的人，怎会直接把药方给我？” 看见白温初依旧惊讶的神色，司璃音只好又补充道：“只是因为我已将那些药埋起来，所以才需要这个。” 司璃音扬了扬手里的药铲。 白温初长舒一口气。 两人出了门，并肩刚要走，却被玉滦拦住了。 玉滦脸上神情多的是不自然的讪笑，仿佛急于讨好司璃音。 “夫人去哪儿呢？”玉滦切切地看着司璃音，眼里流出渴求和想望的光来：“让奴婢跟着伺候您吧。” 白温初站在司璃音身边，低头弓背，恢复了作为董游时那般低眉顺眼c伏低做的卑贱模样。 司璃音没有应下玉滦的话，她环顾一圈便问着：“笼花呢？” 玉滦急忙汇报：“回夫人的话，笼花姐姐一回府便去了后厨，说要给您熬汤补补呢。” 玉滦大着胆子又说道：“夫人，索性现在笼花姐姐不在。就让奴婢来伺候您吧。” “何须要你伺候？”司璃音冷冷说着：“安心呆在冰璃馆里吧。” “是。”玉滦只得低下头。 她眼里全是沮丧。 司璃音看在眼里，却默不作声。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畅春园里，厚厚一层雪，踩上去便是实打实的脚印。 司璃音向前走着。 未走几步，却被白温初拉住。 司璃音皱眉，回头。 白温初唇畔是温和的笑意，淡淡对司璃音说道：“夫人，请让我走前面吧。” “您有身孕，雪天路滑，请务必心。” 司璃音这才想起来。 “好。”她侧过身，略往后，白温初便走在了她的前面。 司璃音提起裙子正要再走，白温初侧过脸又对她说道：“夫人请踩我的脚印走吧。” 司璃音依言，目光放到了脚下。 白温初步子迈得不大不，尽管不知道他是否是为了她刻意为之。但司璃音踩上去，确实没有方才初走时那样滑溜了。 “多谢。”司璃音轻轻道，并没有管白温初有没有听到。 两人往前行了些地方，已行到了畅春园最中间的亭子里。 正是呵气成霜的日子里，司璃音握着花铲的手冻得通红。她只浑然不觉，绕着亭子走了一圈，最终在旁边一点停下。 她指了指旁边亭子下面的砌石，道：“我就埋在这里面的。” 白温初有些想笑：“夫人怎么想到埋到这么个好地方？” 他忖度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名词来形容。 司璃音脸上殊无笑意，因为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相反，她脸上神情是泰然自若：“随便想到的地方，王府里大抵除了我这样的闲人，便并没有会在这块砌石上打主意了吧。” 白温初迟钝地点着头，回过神来见司璃音已拿着花铲对着砌石下的雪堆几番运作了。 “可真冷。”司璃音搓搓手，说道。 然而哪怕白温初这样一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站在身边，司璃音却也没有半分想要停掉，让白温初代劳的意思。 司璃音先是除雪，再是挖土，几番用力，渐渐也不觉得冷了。 白温初见司璃音没有让自己帮忙的模样，也不多事。自顾自绕着亭子走着，一边看着周围环绕的花盆。 这儿本是王府的花园。可冬天一到，大雪落下，这花园里便再也看不见花的纷繁美色了。 普通贵族里的花园，到了冬天，若是护理得好，倒也不至于如眼前这般凋敝。 而畅春园是五王爷万俟凛府中的花园。万俟凛是何许人也？可他的花园竟凋敝到这种样子，这倒让白温初更觉得奇怪了。 这里是发生过什么事了吗？ 可是万俟凛怎会分毫不管这花园？这里又发生过什么？ 白温初隐隐觉得这里，或许曾经有一个谜团。 只不过众人都不知道罢了。 但 白温初的眼神回到弯着腰的司璃音的身上。 她一定知道。不是吗？ 或者她或许知道。 白温初是个医生，联想到这些，心中便自然有了喟叹之意。 “找到了。”司璃音终于起身。 白温初看见她手上捧着的，几色明亮的颜色的纸――并不是寻常的土黄色药包，叠成包状，看得出来里面包的什么东西――也许正是司璃音先时口中所说的“药”。 “这便是药？”白温初上前一步，看着这几包东西，谨慎地问道：“那个人给你的药？” “自然。”司璃音点头，又道：“你摸，它竟然还是热的呢。” “欸？”白温初听了司璃音的话探手而来，不禁真的惊呼出声：“果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不开心的笼花 白温初沉吟了半晌，才道：“许是这里面药材的缘故。” 白温初拿过其中一份，凑到鼻尖嗅着。 “可闻出什么？”司璃音问道。 “好奇怪的味道。”白温初声道。 看见司璃音渐渐皱起的眉头，便又道：“不过你不必太过担心。这种味道虽奇怪，但我绝对见过。” 司璃音道：“也就是说，你保证自己能认出这其中的所有药材。” 白温初点头：“应不会有差。” “那便好。”司璃音便道，“我把这些药全都交给你，你不仅需要知道这些药是什么，更要知道，这些药有没有毒，或者是后遗的副作用。” 白温初道：“夫人请放心。初一定尽快查出结果。” 司璃音并未完全放心，却也终于是点了头了。 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轻松了很多。主要是因为白温初自己方才来过一次，便终于轻车熟路。 临离开的时候，司璃音却宛若鬼使神差一般，悄然抬头看了看花园入口处的那一副牌匾。 上面意气风发的三个大字――“畅春园”。 “夫人，你以前经常来畅春园玩耍？” 白温初也是个极会察言阅色的主。见司璃音清丽的眉目间蓦然有了些迟疑的惆怅。他便多长了个心眼。 “玩耍？”司璃音听到这两个字怔了一下。 “没有。往日我倒是常来畅春园，那时这儿花开得还好：花团锦簇c姹紫嫣红，但却不是为了游玩。” 司璃音淡淡说着。 那时候的司璃音，一有空只想着往畅春园跑，只是想旁敲侧击，引得当时的云栖他自己先露出端倪来。 当时什么算计都一一加上，却无半点游乐，哪里又都算得上是游玩？那时司璃音怎么敢有那样的闲情逸致。 “那是为了什么？”自然而然的，白温初问上这么一句，他看见司璃音坚硬的神色，问题甫一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心中便有了结果。 ――司璃音不会回答。 果然，司璃音听到白温初问题的刹那，愣了一下。 白温初为什么要这么问？这些同他又有什么关系？ 司璃音不会胡乱地怀疑人。 所以司璃音冷淡地回道：“不会为了什么。就像有的人吃饭是为了享受美食，有的人吃饭，只是为了苟且续命。 这番话说得白温初眼中明明灭灭。 司璃音转过身子，假意没看到白温初眼中复杂的神情，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麻烦你，好好查查这药究竟如何？可好？” 司璃音眼神深深地看向白温初。接触到司璃音这个眼神的那一霎那，白温初感觉自己身子震了震。那种感觉，就如同普通的蛇鼠忽然看到自己的天敌猫头鹰正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模样。 白温初浑身打了个冷颤。 再抬头，司璃音却已将自己方才那么锐利的眼神收了回去。 这些东西的确很锐利。司璃音淡淡想着。 她方才看见白温初眼中的呆滞和恐惧。 精神力的强大，难道会让任何一个人都无所遁形吗？ 司璃音产生了深深的思考。 笼花有些不高兴。 本是新年，她自己也很重视这个新年――这是她跟着司璃音来到五王府过的第一个新年。 多有意义。 可王府的人人因为先皇的逝世而终日以泪洗面，没有泪也要跪在那里干嚎，命之为哭礼。 喜哀不得相冲。王府不办喜事，整个西夜的百姓便都不能过新年。 皇帝都死了，哪有什么可开心的事情去过年？ 稍微严格一点的酷长吏，连来往百姓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愉悦的神情，都要将其抓起来：不执行与君同哀的哭礼已是不敬，居然还笑？ 此人必定是其心可诛的逆党！ 便是在这么压抑的氛围下，普通百姓连悄悄过个年，脸上沾些喜气，也是不能够了。 但笼花之前潜意识里并没有觉得会像这样糟糕。司璃音因为有孕留在王府里，又不必日日去皇陵，更要紧的是，她现在有了代管王府的权利。所以笼花觉得，无论如何，在冰璃馆偷偷摸摸过个的年，虽然但是也喜庆了。那那些过年时的愿望，来年的盼头，不也找到了时间发泄了？ 司璃音却并不赞同笼花这样的提议。 一来，她不愿担着风险：公然忤逆万俟凛的意思，她倒是知道万俟凛终究不会将她怎么样，可她还是不愿太过为难万俟凛。 二来，司璃音对这些“节日”，本就是乏泛可陈。用司璃音自嘲的话来说：“我本就是个无趣的人，再多的庆贺，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意思。” 笼花本是龙飞凤舞的眉在了解司璃音真实态度之后，便急速地耷拉了下去。 笼花不会开心。因为在她的理解里，若是对过年：辞去旧的一年，迎来新一年的生活，这些事情没有什么仪式感。那这么些日子，一天一天，一年又一年的，怎么提醒自己真切地走过这些日子；自己活着这件事，又要怎么证明呢？ 司璃音了解到笼花的想法，只淡淡看了她一样，留下沮丧的笼花没再说什么。 其实司璃音能说的很多。但笼花在她身边，不是为了“学习”，所以她自己也不必习惯性的好为人师，去提醒其实什么都明白的笼花。 证明什么？向谁证明呢？ 自己活着这件事，一旦有了想要证明的想法便可笃定你不快乐。快乐一直是一种珍惜的宝物，所以司璃音想好好的珍藏，而不是献宝一般，随时地便挥霍了出去。 转眼到了第二天――大年三十。 王府里依然没有任何张灯结彩，要欢贺新年的迹象。 虽然早已知道了结果，但笼花还是不可避免地悲伤了下去。 她耷拉着脑袋，十分不开心的模样。 过年已经成为她长期以来翘首以盼的一个执念，可当执念如泡沫般，“啪”的一声破灭了。 笼花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撇着嘴，沮丧是司璃音唯一能给她的默许的情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鞭炮声 这算什么呢？ 司璃音起身。 推开窗，此时朦胧夜色中，连月光都已没有，什么看不清晰，就算看得清晰也只会看见王府冰冷的，红砖白瓦的围墙。 还有就是浸骨的凉意。 人果然不能希冀更多，否则只会越来越贪心。 司璃音本以为自己经过了前世那些事情，对于这些已是不在话下了。可接触到这种凉意的刹那，她还想躲开，不敢迎面而上，甚至竟有些想念温暖的被窝。 是自己变得慵懒了吗？因为没什么可怕的了。可是明明凤冥圣族还像一座大山 是不是因为有了万俟凛，所以自己开始无所畏惧，以至于贪生怕死，受不得艰苦的事情了？ 可自己本就怕死啊。 若不是怕死，她为何还要再在这人世里，走这一遭？ 司璃音暗暗想着，自己便关上了窗。 何必要去苛求自己？最重要的，是时刻记得自己在做什么。 安逸的生活，究竟有没有把她变成那种贪生怕死c只想眼前的安稳的苟且之辈？ 司璃音擦亮了灯，独坐在铜镜前开始自己梳妆。 远处高高的山上仿佛传来一声鸡鸣，而自己房间的沙漏，则沙沙的，时间离开飞快。 屋外渐渐有了声响。 一些下人踢踏着脚步，边打着呵欠，便去打水。 司璃音听见院中有人用扫帚扫着地。 “唰――唰――” 这声音厚重，可听出清扫人的吃力。司璃音疑惑：昨晚上又下雪了？ 印象里，京都并不是个时常下雪的地方。 司璃音正想着，门忽然被打开，接着有人撩帘进了来。 是笼花。 她放轻脚步，蹑手蹑脚，想是以为司璃音仍在熟睡而不愿吵醒了她。 “笼花。” 司璃音出声叫住了她。 “啊。姐，您起得这么早？”笼花看见已是穿戴整齐的司璃音，眸间有些惊艳的神色划过。 “嗯。”司璃音点头。 笼花便道：“天还早呢，外面也冷。我来给你换木炭的。” 司璃音点头，道：“外面可是下雪了？” 笼花点头：“不错。姐，今年京都的雪可真多，一连下了好多天。这样看来，怕是会下到开春时候去。” “不足是京都，”笼花又说道，“我那天听许多下人说，他们的家乡，无一例外也都下了好多雪。有的甚至比京都的雪还大。” 司璃音秀致的眉渐渐皱起。 瑞雪兆丰年？ 这种说法，若是应用在连绵的平原之上，倒也还好，算得上名副其实。 可一切都有度，若是过了这个度 西夜也并非平原居多。更多的，就连京都最临近的滏南郡，最富饶的中州，也是丘陵地势。 雪还好，这样连日的大雪，路上又会有多少冻死的饿殍？而其他 司璃音再不敢往下去想。 她本不是个悲天悯人的人，往日里对于这些百姓，哪管他们究竟吃不吃得起饭，又或者究竟有多可怜，多凄惨呢？ 然而司璃音不想万俟凛因为这些事情遭受到其他人的否定c非议。 他是监国，对这情况应该有了自己的察觉。 他是否有了法子？ 笼花看见司璃音的眉愈皱愈深。 是想到了什么吗？ 司璃音缓缓开口：“你去，请安先生过来。” 安先生？安智旭？ 笼花犹豫道：“姐，如今天色尚早，这么早，安先生怕是还没起。” “更何况，今日是大年三十。” 笼花说话之间吞吞吐吐的，“安先生，多少会回家去过年吧。” 司璃音眸子皱得更深。 她这才想起眼前有一个心心念念想要过新年的姑娘。 “罢了。”司璃音便道，“缓一两天，也应是没事。” “是。”笼花答道，她切切地看着司璃音，等着司璃音接下来的话。 而她的眸子里，隐隐流露出的，全是期盼。 这样澄澈的眼神 司璃音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 浮世犹如一个大染缸，将她自己变成面目全非的模样。却也有人，看过丑恶后，却更加无比地坚信美好。 王渝如是。而此时立在身前的笼花，何尝又不是？ 她是选择保护笼花的这份纯粹的美好？还是教她撕开这些温情的外衣，教她直面人世间这血淋淋的真相？ 司璃音在心中哀叹了一声。 她不该这样叹气的，因为仿佛她这样叹气，就先一步悲天悯人的看见了他们的结局。 可无论出于什么，司璃音都希望，至少笼花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今天大年三十。你可以出去玩，但不可以戴上王府的人的名号。” 司璃音淡淡道，终是将这话说出口。 笼花呆住，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光来。 她将信将疑，半天才回话道：“夫人，可是要我陪您出去？” 笼花简直不敢相信，司璃音有朝一日竟会给她放假！ 司璃音摇头：“如今天寒地冻，也就你这种女孩喜欢出去玩。我不去，不喜欢。” “啊。”笼花难掩语气里失望的意思。 “去吧。”司璃音只淡淡道：“不必记念我。” 笼花忐忑看着司璃音。 司璃音刻意做出瞠目结舌的模样，道：“怎么，到了现在，你反而不想去了？” 笼花答道：“外面是很好玩。可是姐你又不去，要奴婢一个人丢下姐你” 司璃音笑了起来：“放心，我没那么气的。要你去你便去吧。难道，你不想去找丛竹，一起过年？” 笼花眼中一亮。 她确实没想到。 “可是丛竹大人不是会陪着王爷” 笼花弱弱道。 “啊~”司璃音故弄玄虚地说道：“这几日葬礼，都不会去宫里的。你现在去，去的早，兴许充值还在自己屋里。” 司璃音这几句话说得大胆，惹得笼花脸上一阵绯红。 “可我就这么找去，会不会不太矜持？” 司璃音笑了。 “你既认定主意是他了。还管什么矜不矜持呢？万物有万物的活法，你若有自己的方法，便也可现在不去找他。只要结果是他，过程如何谁又会在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愤懑的玉滦 笼花脸上神情显得更局促了。可是看见司璃音脸上那份不耐的神情，她更不敢再说出什么“不”字，再惹得司璃音操心了。 “是。”笼花应道。 “去吧。”司璃音弯起嘴角笑了笑，“我等着你好消息。” 笼花也咧开嘴角，可明明她自己都能感受到，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姐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一颦一笑都可以让人神魂颠倒。可是自己呢？不过是个美人旁边的丫鬟，若不是姐，丛竹大人正眼都不会瞧上自己一眼。 笼花低着头，她的心里更苦涩了。 司璃音看着笼花失落的背影慢慢地出去，心中还纳闷：怎么了，给她放假还不开心？ 司璃音没空管这么多，她将萧风叫了来。 “夫人叫奴才来，是有什么吩咐？” 萧风穿着青色的家仆装，一双手束在腰间，头埋得很低。 看这模样，倒真像是对自己毕恭毕敬。 司璃音冷心冷眼地打量着他，半晌才说道：“没什么吩咐，不过两件事要你记住。” 萧风腰板挺得笔直，头却埋得更低。 “夫人请尽管吩咐。” “今天三十。你知道，今天应着大行皇帝，咱们是不过新年的。张灯结彩也是不允许的，底下的人难免有怨怼，你注意些，实情给他们讲清楚。” “是。” “另外，”司璃音又说着：“这几天，我给笼花放了假。本来她就不必在冰璃馆里做什么粗使活计的，但我怕你们时间久了便只把人家做事当成理所当然。” 萧风急忙点头：“夫人放心，笼花姑姑手里的活儿，奴才都立马叫其他人去做。绝不会让笼花姑姑操劳。” 司璃音点头：“你答应地这么爽快，我倒也放心了。” 司璃音眼神飘过他，直接看向了外面。 态度骤然变得冷淡。 不对，她对他的态度一向冷淡。 “行了，你退下吧。别什么要交代的了。” “是。”萧风抬头，看了看司璃音，道：“夫人，这几日雪下得厉害。您注意身体。” “嗯？”司璃音诧异，飘忽的眼神终于又重新落到萧风的身上。 萧风继续道：“请夫人保重。” “多谢。”司璃音眼神几番明灭之后，终于说出了这话来。 萧风神色自若，便道：“这只是奴才的本分。夫人客气倒让奴才该死了。” “何须该死？”司璃音笑，道：“没事的。你下去吧。” 司璃音的声音骤然温柔这么多，萧风离开的时候，神色也终于多了一些舒畅。 一出门，碰见神色急切的玉滦。 “哥哥。”玉滦急急说着，“夫人说什么？” 萧风脸上本是不自觉弯起的嘴角，这才却撇下去――是玉滦说熟悉的，她的哥哥的神色。 “没什么。” 萧风淡淡说着。 玉滦脸色有些苦恼：“哥哥是不乐意告诉我？” 萧风只道：“这些事，你不必关心了。” “还有记着，这几天，笼花的事情都交给你来做。” “凭什么？”玉滦的神色便在这一瞬间变得诧异，无意识向下的嘴角显示出她此时的愤怒？ 萧风只依旧冷冷清清地说道：“你别问为什么，这也不是你该问的事情。” “总之，让你干活，给你表现的机会，怎么，你还不满足？” 玉滦奇怪地笑了。 “天晓得你这是什么计谋，我应该满意？做再多的活儿，司璃音那般疑心，也不会相信我。你知道吗，昨天她宁愿身边由个五大三粗的下等人跟着，也不愿我去伺候！” 玉滦话里有些愤怒。昨天在司璃音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终于有机会发泄了。 玉滦说这些话，刻意让萧风听见，不过想得到兄长的一些安慰，或者是对于司璃音一些同样的c义愤填膺的吐槽也好。 然而想象中兄长与自己一样的同仇敌忾c义愤填膺却没有。萧风十分冷静，仿佛是早就知道玉滦在司璃音那儿经受了什么样的考验。 “没错，就是要司璃音相信你。若是她相信你，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 萧风淡淡说着，眸子里寒冷，依旧丝毫没有对于自己妹妹受到委屈时的怜惜。 “哪有那么简单！”玉滦更委屈了，说道：“你以为所有事情都会像你说的那样简单？！” 萧风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玉滦此时的委屈。 他只觉得她是题大作。 “够了。哪有这么多的事情？”萧风只说道：“若有什么不满的情形，也不是现在说。适可而止吧！” 萧风便说道。只留下狠狠跺着脚的玉滦。 “该死！”饶是自己的亲生哥哥，玉滦也低声这样咒骂了一句。 笼花脚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步向前行。天色尚早，还没下人来扫步道上的雪。 司璃音一年中难得给笼花放个假，可是笼花却并非同司璃音所说那般，要趁此机会去找丛竹同玩。 临近丛竹所住的房子周围时，笼花的步子却点点顿住了。 “近乡情更怯”，这句话说的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她害怕了。 面前的景物影影绰绰。 笼花握紧了手，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总要去做，才知道自己究竟行不行。 笼花给自己暗暗打着气，房门由里面开了，侧身走出一个俊朗宛如清风般的欣长身影。 丛竹。 笼花一瞬间怯了。她想逃离这儿。 丛竹将门关好，转过头，已经看到笼花。 “笼花姑娘？” 笼花想逃已经是来不及了。她的双脚犹如同脚下的泥土生了根一般，根本无法移动。 丛竹向她站立的地方走来，笼花低下头。 “笼花姑娘怎么来了？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丛竹这样想着，问了出来。 “不是”笼花声答着。 “你说什么？”笼花说的声音太，又吞吞吐吐。丛竹根本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丛竹侧过头，耳朵对着笼花，想要听得更清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新的成衣店 今日大年三十，我们一起过年，可好？ 笼花实际上说出口的，是：“今日大年三十，夫人让我给丛竹大人您道个喜。” 丛竹若有所思：“多谢笼花姑娘。也请姑娘帮我回复给夫人：今时不同往日，道喜这种事，埋在心里即可，若落了他人口实，反倒叫王爷难办。” 笼花自然明白丛竹的意思。 “所以夫人嘱咐我来。大人放心，夫人有分寸的。” 丛竹唇角向上扬起：“的确。夫人蕙质兰心，这些事情，又何须我来提醒。” 三句话不离司璃音。笼花莫名觉得有些心烦。 “那我便告退了。” 这是她刚才信心满满来这儿时万万没想到的，先提出离开的人，居然是自己。 丛竹点头：“好。我这时也要去墨香斋，想来王爷已经准备好了。” 笼花多嘴问道：“今日，王爷和大人，也要去皇陵？” “自然是要去。”对于万俟凛的行踪，在笼花面前丛竹却像是并不忌讳的模样。 “不过今日兴许回王府的时辰，会早一点。” “哦。”笼花顿顿地点头。 “笼花姑娘。”丛竹喊住她，说道：“笼花姑娘为夫人做事，自己也要心些。” 笼花眼里露出感激的光来。 “多谢多谢大人。” 笼花怎么如此激动呢？笼花走后，丛竹只觉莫名其妙，他挠挠头。 是否是笼花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丛竹慢慢想着，不出一刻更觉得是莫名其妙了。 笼花并非隶属他管理的下人，就算心中有什么事情，也不必一一向他阐述。 笼花离开丛竹的院子，没有急着回冰璃馆。 难得放假。再说，笼花此时的心情已经非常差。 她心中又在埋怨自己，又对丛竹和司璃音有了几分怨怼。 这种事情，为何丛竹自己看不出来？生生要她一个女子来主动？ 司璃音不是知晓自己心意的时候，便说会帮她的？可为何这么久了，还迟迟不见司璃音替自己向万俟凛为她求亲？ 真是没劲透了。笼花狠狠踩着脚下的雪。 “啊！” 没想到的是，外表平坦的雪下面，竟有一些尖利的碎石。 笼花方才发了狠力，现在便脚底板十分疼。 正是背运！ 笼花气得浑身发抖。 笼花最终出了王府。 来了王府这么久，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全是陪着姐出去。 笼花掂量着自己荷包里的碎银子。这些是她攒了一年攒下来的，本来想着过年喜庆给自己，或是姐添置一套新衣。 可 反正姐是绝对不会要的。 笼花自己紧紧握着。 那就她自己买新衣服去。 虽然是大年三十，但毕竟是京都，街上的人仍是很多，多是采办年货的。 笼花想起司璃音不许在冰璃馆过年的原因，是因为：大行皇帝新丧，不许张灯结彩。 可民间这些百姓不还是都人人脸上带着喜气要过年？看来唯一不过年的，兴许只有王府里。 真是冷清而无趣的一个新年。 冷风吹过，笼花浑身打着哆嗦。 自己身上的衣物本就单薄。笼花想着，于她而言，便又有一个添置新衣的理由。 京都人士多为富庶，笼花顺着热热闹闹的一条街走过去，却见许多成衣店里都挤满了人。 瞧瞧成衣店里的那些女人，个个穿金戴银，腰系环佩叮咚作响，脸上姹紫嫣红皆是蕊馨坊里的昂贵胭脂水粉。总之全然是贵族打扮。 再看看自己。身上一件青色的棉衣都穿得发黄，洗又不敢洗，生怕洗了都穿不暖了。 笼花低着头，走到这条街的尽头。 她老远看见“飞仙楼”的招牌。 “飞仙雨香”笼花嘴里咀嚼着这四个字。 今日不是初一，更不是十五，飞仙楼的老板沈兴，无论如何是不会做这道菜的。更何况自己一个奴婢，哪来的本事让沈兴老板亲自下厨？ 价钱笼花掂量着自己的荷包。 就算花光这荷包里她这一年所有的积攒，她也付不起。 笼花叹口气，目光向下，看见飞仙楼旁边一处低低矮矮的平屋。 牌匾上龙飞凤舞许多个字。 笼花没识过字，跟着司璃音多年，渐渐认得些字，也全是些笔画极简单的。 笼花看不懂牌匾，但她却看懂了这间屋子洞开的门口竖着的牌子上写着的端正两个大字――“成衣”。 上次替姐传信买飞仙雨香时，笼花并不记得自己又看到飞仙楼旁边多了家成衣店。 笼花想着，目光落到这家成衣店门口。 没有很多人。甚至可以用寥落来形容。 笼花脸上终于有了些开怀的意思，快步走了过去。 “姑娘想要什么款式的衣服？” 笼花甫一进屋，便被店里的人亲切地招呼着。 说话的是个模样端正c看起来岁近中年的女人。她眼里精光毕现，看起来便是极会算计的模样；但她略向下垂的嘴角看起来却是十分真挚的，仿佛是真心实意在招呼面前的笼花。 笼花觉得奇怪。 难道这个女人看不见自己身上这一副寒酸的打扮？难道她不会揣测，自己到底付不付得起，一套成衣的钱？ 笼花一直不回话，只怪异地看着自己，这个女人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她絮絮地说道：“姑娘来的真是时候。今天年三十，我店里所有的衣服都便宜呢。” “噢。”笼花搭话道：“今天年三十，你还做生意，不回家过年吗？” “嗨呀。”这妇人便拍手道：“还不是害怕姑娘你们这些人，大过年没新衣服穿，所以专门等着姑娘你们呀。” “原来如此。”笼花便点头：“你原来是为了我的便利啊。” “那可不是？”妇人脸上快活极了，腾出一只手来便抓着笼花的手腕，另一只手指着墙壁上挂着的各式衣服，说道：“姑娘快看看吧。这么多衣服，总有你喜欢的款式。就怕你挑花了眼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笼花新认干娘 “我我没多少钱的。你给我选几件便宜的我挑一挑。” “嗨呀。”这妇人便急着摇头，说道：“姑娘，你可放心吧。我这儿的衣服，质量好款式好看，更重要的是，压根不贵。” “别家店买一套衣服的钱，到我这儿能买两件。姑娘你一次性得两身漂亮衣裳，怎么还会怕吃亏？” 这妇人说话犹如连珠炮一般，张嘴便是劈哩叭啦一大串。笼花有些招架不住，便等她终于说完停住之后才道。 “我只买一套不要那么多” “姑娘你放心好啦。”这妇人脸上的笑意从没变过，说道：“一套衣裳，我也给你便宜价钱，你只管放心选！” “你知道为什么吗？”这妇人忽然靠近笼花，神秘兮兮地说着。 笼花只看着她。 “因为姑娘，你长得特别像我女儿！” “我女儿十二岁便离了家，去大官家伺候姐。整整六年没回过家，现在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究竟是生是死。”这妇人说着，“所以看见姑娘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若是我女儿同你一般大，也是年三十这天一个人逛街买衣裳，那可多孤单。” “所以，姑娘，别说便宜，就算白送，我也愿意白送给你。” 这妇人目光切切地看着笼花。 这分明是漏洞百出的故事，若是司璃音在此，只会不屑一顾。 可是笼花眉头攒动，分明是被这妇人的故事感动到了。 “我有钱。大娘你不必白送我。” 笼花说道。 “哎。你就收下吧。”这妇人笑着：“快去选吧，啊，孩子。” 笼花推脱不得，只好转换神色看着墙壁上挂着这一件件的衣裳。 她心思却不宁。 “大娘。”笼花终于忍不住，看着这妇人说道：“其实我和你女儿很像，我也是从很，便在别人家伺候姐，而且我也很久没见过我娘了。我都已经忘了，我娘长什么样子了。” 这妇人皱眉，叹了一声。 “大娘，”笼花说道：“我认您做干娘吧，以后，我来代替您女儿孝敬您。” 这妇人又一声长叹，拉住笼花的手：“这孩子，你娘还在，何苦又要认我？” 笼花摇头：“不。我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我娘了。我只希望世上也有一个见不到亲娘的女儿，能代替我照顾我娘。所以，我先来照顾您。” 这妇人终是无话可说，便抱住笼花：“好啊，好啊，乖孩子。为娘在这儿。” 笼花也紧紧抱住这个妇人。她感觉自己委屈了一天的泪，终于全部簌簌落了出来。 落在了她的“干娘”的衣襟上。 日色渐渐高升了，已是正午，笼花也要起身告辞了。 “干娘，”笼花亲热地拉住面前妇人的手，说道：“谢谢您的衣裳。” “没事。笼花。”这个妇人笑着说道：“今天年三十，夫人虽然给你放了假，但你还是快回王府去吧。记得以后若有什么事了，别再一个人憋着了。记得告诉干娘，干娘会帮你。” 笼花笑着，点头。 “嗯。干娘，再见。” 笼花挥手说再见。 这妇人也起身，靠在门框上看着笼花的背影渐渐消失。 她脸上的笑也慢慢没了温度。 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笼花是不会回来了。这妇人便默默收了铺子，再安上门板，关上了门。 正午的阳光全都被阻挡在外面，屋里变得昏暗。这妇人不紧不慢，擦亮桌上的灯。 不知何时，后门的门板那里影影绰绰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来。 “不错呀。十一郎，没想到你反串倒也反串得挺像。” 这个男子慢慢走过来，在桌边坐下，灯光映出他平乏普通的一张脸来。 妇人的声音却变了：“堂主，您可别开属下玩笑了。” 她说话这话时恭敬，但分明是个男子的声音！ 十一郎在自己脸上摸索一阵，终于撕下人皮面具来。 十一郎的真面目同他口中的堂主一样。 一样的平淡无奇。 十一郎继续道：“堂主猜得可真是准。觉得飞仙楼有古怪，便叫属下男扮女装在它旁边开间成衣店，时时关注着飞仙楼。这些日子来，这成衣店愈来愈开不下去，飞仙楼也没什么进展，却没想，今天，五王府的人，居然自己撞枪口上来了。” 旁边的“堂主”点头，脸上有几分得意神色：“不错，虽然飞仙楼没调查出什么来，但这个丫鬟，不但是五王府的人，而且还是怀了孕的夫人的贴身丫鬟至少到长老们那里，我们五堂也好交代了。” 十一郎道：“恭喜堂主。这下，那些人可不能说咱们五堂什么事都不做了。” “堂主”点头，想了想又道：“这丫鬟心无城府，想到什么说什么。今天只一上午，竟吐出这么些东西来。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平日里时时记着，总有一日用得到” 十一郎便低头：“是。堂主。” “堂主”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所以，十一郎你这成衣店，还得开下去。” “我会为你多找些买衣服的客人。这样，丫鬟也不会起疑。” “只是委屈十一郎你，还得装一阵子的女人。” 十一郎脸上爽快地笑着：“堂主，若真能为您做些什么，别说装女人，就是要属下去死，属下也万死不辞！” “堂主”呵呵地笑着。 “时候不早了。” 十一郎：“堂主现在要回祝山，把这个消息禀告给长老们？” “不急。”“堂主”徐徐道。 桌上的灯“噗――”一声闪了一下。 十一郎本以为这煤油灯要灭了，却没有。 但桌边的“堂主”却已经不在。 司璃音本在闭目眼神，却被外面影影绰绰的鞭炮声给惊醒。 她平静地睁开眼。 饶是官府查得再严，对于过年，那么些屈指可数的快乐，却还有人珍惜乃至为之铤而走险。 “夫人。” 白温初这时候，进了屋来，对着司璃音毕恭毕敬地躬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最对症下药的药 我根本没有睡。 司璃音在心里有些无奈地默念。 “玉滦。”司璃音喊住她，说道：“你去墨香斋，请那儿的大人那一本书给我吧。” 玉滦道：“夫人身子疲，还是不要看书了吧。” 看见司璃音的神情，玉滦只得又道：“夫人要拿什么书？” “《成机赋》。”司璃音平静答道，又补了句：“若墨香斋没有，便请你去外面的书局帮我买回来，可好？” “《成机赋》？”玉滦压根没听说过这书名，但也没当回事，便点头：“好。夫人，我这就去。” “嗯。”司璃音徐徐点头。 玉滦退到白温初身边时，睨了他一眼，说道：“好好伺候夫人！呆子！” “哎。”白温初忙不迭应着，举止行为倒真像是个呆子似的。 等玉滦走了好一会儿，白温初才抬起头来。 司璃音也正静静地看着他。 “《成机赋》？”白温初说道：“那不正是夫人手下安智旭，今年殿试时交给先帝的文章？” “嗯。”司璃音应道：“安智旭本是商贾之子，别说殿试，连普通的乡试都没有资格。” 白温初接着司璃音的话说下去：“那日殿试时，他在正阳门外拦住王爷的马车，恳求王爷将自己的文章交给先帝。” “王爷本无意参与这些事。但见安智旭神情恳切，一派为国为朝之心，便将安智旭做自己随从，得以进崇华殿，面见先帝。” “先帝出题，安智旭做《成机赋》，先帝赏之，大有状元之意。但碍于其身份，终是无任何嘉赏，仅留《成机赋》做状元之文。然状元其人，却无名无份，未得影踪。” 司璃音听他说完，道：“你倒是很清楚嘛。” “当然。”白温初说道：“安智旭是京都首富之子，衣食无忧，但为了家族，却去走一条根本走不通的道路。这一路上，多少嘲笑鄙夷，本是他的身份所不必承受的。” 司璃音道：“你很欣赏他？” “看来我有必要，介绍你和他认识了。” 白温初道：“世人皆有慕贤之心。而我欣赏的，是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与决心。” 司璃音淡淡笑起来：“说起来，当日王爷除了派他来冰璃馆，还派了许多人。其中有一人，我觉得甚是奇怪。” “何人？”白温初疑惑问道。 “不知你是否听说，京都中有一人，名曰玉无心？” 白温初努力回想了一会儿，再道：“玉无心这几年我走南闯北，不常在京都长居没有听说过。” 司璃音眼中多了几分忧虑的神色：“这个人很奇怪。他的底细像一张白纸一样干净，可是谁知道这宛若一张白纸般的干净，不是他特意呈现给别人的？” “所以，夫人，才没留下他？”白温初问。 “也许是我多心。”司璃音轻轻道，点头。 白温初摇头，正色说道：“眼下形势错综复杂，平静之下暗潮涌动。不是夫人多心，而是夫人必须心。夫人万分心，王爷才能不分心。” 白温初说着，由袖中拿出一剂粉末，说道：“夫人，这是您昨日的药。” 司璃音的眼睛亮起来：“” 白温初知道司璃音想问自己的是什么，他徐徐道：“夫人，我彻夜查了――” “此药没有毒。” “不仅没有毒。这药，就像是为夫人您的身体量身定制的一样，不仅能治疗您身子的虚弱，而且也能养好您精神的疲态。” 白温初说着，愧疚地低下了头：“我才知道，原来‘对症下药’，竟可以精确到这种地步。” 他又抬起头来：“夫人，若您早在最开始边服用此药，身子必不会到如此地步。” “不过，”白温初又道：“制作此药的人仿佛知道您之前没有吃似的，这几月药的效力又与之前的有所不同。而且，还不会伤到腹中的孩子。总之，是完全的对症下药。” 白温初最后说：“夫人若还不信，完全可以吃我配的药。但我终是不知道夫人此病的缘由，所以还是没有此药来得准确。” 司璃音喃喃道：“真有这么厉害？” 云栖 难道他是真的为了自己好？ 可是 司璃音静静道：“算了。还是由你给我开药吧。你分析了他的药，对此药的药理也有理解了，不是吗？” “可是”白温初犹豫着。 “怎么？”司璃音笑了起来：“昌山白家未来的接班人，不敢？” 白温初道：“我知夫人您这是激将法好罢。既然夫人信任我，便由我为夫人开药。” 司璃音点头，静静道：“你本就该相信：你的医术，应付我，绝对是绰绰有余的。你初时那般自信。怎么，现在莫非是，关心则乱？” 司璃音无心之话，却正好说中了。 白温初心中越慌，脸上却越镇静。 游离了半晌，他终于道出一句。 “初定会时刻记住夫人箴言。” 司璃音便又淡淡笑了起来。 笼花没有如同对石大娘说的那样，就这时回了王府。 石大娘便是方才笼花在成衣店里新认的干娘。 笼花问她叫什么时，她回答：“我叫石” 石大娘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扼住咽喉了似的。 但笼花已听了出来，便亲切地叫她――“石大娘”。 此时日头正好，多么难得呀。笼花觉得心中因为丛竹和司璃音带来的愤懑全然不见了。 她认了一个干娘，这个干娘对她很好，还免费送漂亮的衣裳给她。 笼花不觉得悲哀。因为她已经忘了，司璃音为她做过的，比这个干娘送给她一套衣服的好还要多得太多。 因为笼花觉得习以为常。她觉得司璃音对她好，是司璃音该。偶然司璃音对她冷落了，便觉得是司璃音对她苛刻。 可是司璃音面前的麻烦事一大堆，哪里还能事无巨细地体谅到笼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遭受欺辱 心情不好的时候，愤懑着一个人的时候，他曾经给你的所有的好，都比不上他现在给你的一丁点的坏。 所看到的，是无限放大的坏。 甚至有可能别人根本没给你那一丁点坏。 笼花已经全忘了。 但愿她会记起。因为爱和恨一样，都一瞬间。 可以在一瞬间怨恨。 也一定可以在另外一个瞬间喜爱。 笼花会记起。 笼花蹦蹦跳跳的步伐，向着京都最繁华的酒肆一条街走去。 今天的确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笼花决定喝酒。好好庆祝一下。 她在石大娘那儿就已经换上新衣裳，抹上胭脂，化妆成最靓丽的模样。 笼花骄傲地走在街上。此时，她觉得，不会再有人觉得她寒酸了。 事实的确如此，一路走过来，路上已经有几个摇着折扇的公子向笼花搭讪。 笼花脑海里回想着平日里司璃音慵懒华贵的模样，自己学着，拒绝了那几个男人。 笼花看见这些人被拒绝之后脸上的懊恼，却没听见他们在她走后，围聚在一起时的议论。 “矜贵什么啊。切！” “真当自己是绝世美人了？” “别说，她那股娇艳慵懒的模样，还挺让本公子心头痒痒的。” “不如？” “哎，别。别是什么两班贵族家的姐呢？” “得了吧。你见过那个贵族的姐逛这条街的，况且，你又见过哪家姐身边没跟着个丫鬟的？” “对啊。她可是独身一个人！” 这几人目光交汇，眼里流出猥琐的光来。 他们纷纷笑了起来。 笼花迈得慢，她仔细看着周围的酒肆。 周围全是猜拳碰杯的声音，笼花觉得有些紧张，她仿佛来到了一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笼花心里有些发怯。 在接触到路边一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之后，笼花果断地转身。 她要回去！ 离开这儿！ 有几个人挡住了笼花的路。 笼花皱眉，转从旁边过去，却仍被这几个人挡的死死的。 “借过。”笼花出声说道。 这几个人脸上笑着，看着笼花的神色像是在看一个插翅难逃的猎物。 “姑娘还记得本公子嘛？”其中一人，面上全是麻子，自以为天下绝帅的模样只教笼花觉得恶心。 “谁会记得你？”笼花静静说道。 她看出这几个人是故意挡在这儿，就是找事的。 “还不走，我可报官了！”笼花说着。 “哈哈哈哈”这几人便猖狂地笑了起来。 “姑娘，你报官。你试试，谁会搭理你？” 笼花被他们笑得有些气愤，说道：“这可是在京都。天子脚下，你们也敢造次？” “造次？”这几个人仍是嘻嘻哈哈，满不在乎。其中一人阴阳怪气说道：“天子天子不是死了嘛。” “你们！”笼花气得跳脚。 这些人仍做猥琐的笑着，甚至伸出手来，要拉笼花。 “喂！”笼花及时躲开，向旁边快跑了几步，拉住一个站在街边摇着团扇的女子，急急地说道：“姐姐，你见这般光头化日之下，这些人这般猖狂。你别只顾着看热闹啊。你能不能帮帮我。” 这个女子面容姣好，神色却冷漠，只静静甩开笼花的手，又带着鄙夷的神情打量了笼花，才道：“帮你？帮你报官，还是帮你做什么？老娘可没那么傻。” “呵，难道你到这地方来，不是想男人寻开心的？” 笼花挫败地放手，她这才看见周围的人的嘴角都扬起了看好戏的笑容。 那几个人抓住了笼花，不管笼花如何挣扎――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比得上数个大男人的动手动脚？ 一个人一面箍住笼花的手，一面嘴里骂着：“哟哟哟，这手可真白嫩。” 他又冲着先前拒绝笼花的那个女人大声道：“十三娘，你等着。等爷跟这妮子快活了，还来找你快活个痛快。” “好嘞！”这十三娘脸上不复方才与笼花时的冷漠，而是荡漾的媚笑：“虚公子你可一定要来！” “洗好等着本公子！” 这人说着，一边同其他人一起，将笼花向一旁阴暗的巷里拖。 笼花绝望极了。她奋力反抗，可是她的反抗对于这几个精虫上脑的大男人来说，犹如无关痛痒的蚊子咬。 “放开我！”笼花尖叫着。 凄厉的尖叫声，响在阴暗的巷里，却被外面街上人们的说笑c猜拳的声音淹没，最后如有虫呐，如秋天最后一粒蝉，最终噤了声。 一切还和方才一样。街上洋溢着酒香，和各式的喧嚣。 笼花感到自己已经没了力气，被这几个人重重推到巷的尽头，跌坐在地上。 新鲜的衣裳此时已经满是泥水。笼花略抬头，看见旁边房子屋脊上的白雪，厚厚一层。 雪应该要融化的。为什么没有阳光？ 为什么她照不到阳光？ “你们这样，是会遭天谴的！” 笼花回复过来，虚张声势地咒骂着。 “天谴？来啊！”已经有人在脱裤子，一边骂骂咧咧：“本公子会怕？” “咱们谁先来？老子可已经等不及了。” 其他人便笑他：“不怕你那老子骂了？你先呗，今天让你先开荤。” “那个老不死的，一天管个不停，迟早有一天老子弄死他。” 这人继续骂骂咧咧。 “呸！”笼花愤怒地对其吐出一口口水。 “哟！”一巴掌便向笼花脸上直接照顾过来，“妮子性子还挺烈？” 这一巴掌不分轻重，打得笼花整个头偏了过去，耳朵里也嗡嗡作响。 “你等不及了，老子也等不及。” 这人身子便朝笼花压下来。 “噔――” 这人的动作却顿住，恼怒地摸着脑袋，转身对着后面的人吼道：“你们拿石头扔我做啥？不是说好老子第一个？” 这些人都觉得奇怪：“咱们啥时候拿石子扔你了？你要做快做，兄弟们都等着呢。” “是我――” 一个男子的声音却响起。 众人回头，看见巷口一个欣长的身影。 “原来还是有多管闲事的啊。”一人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多管闲事 “他，”逆着光，笼花看不清巷口这人的模样，只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不就是慎刑司里饶清风的儿子吗？” 这人嘴里满不在乎的语气。 “好子，知道还不快些滚？” “饶清风自诩清风一世，没想到教出这么个没用的逆子来。”这人摇着头。 “老子要你管？你哪儿凉快哪儿呆去，快滚。”姓饶的急了，急吼吼地说道。 “不巧，我非要管。” “饶定仁？”这人说道：“告诉你个坏消息，你方才口中那骂骂咧咧的老子，正往这儿来了。” “老子信你？”饶定仁骂道。 “你当然不信。”这人继续道，“你仔细听，外面的声音还在不在？” 饶定仁试着一听，原先居然真的不在了。 一般只有高官来这条街检查时，那些喧闹的声音才会即刻就销声匿迹。 饶定仁脸变得铁青，但还强撑着。 他周围的人也听出些不妙来，便说道：“饶兄，不如，咱们先撤吧。” 饶定仁不语。 “是啊。”便立即有人帮腔，说道：“这妞一看是个雏，做起来也没劲儿。饶兄，不是那十三娘还等着咱们的嘛。那贱货，可比这妞滋味好多了。” 饶定仁最后不甘心地咬牙：“好子，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静静说着。 “鄙人玉无心。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笼花本是颤抖的身子一震。 “走！”饶定仁招呼着自己的狐朋狗友，很快逃走了。 “还好吗？” 玉无心来到笼花身边，蹲下来看着她，关切地问道。 “为什么” 笼花喃喃道。 “什么？” 玉无心诧异道。 “为什么” “不杀了他们！” 笼花凄厉地说着。 玉无心苦笑着：“不行的。我惹不起饶清风，若被他知道我杀了他的宝贝儿子，我会进慎刑司。” 笼花凄厉地笑了起来，一顿一顿的，最终埋下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起来吧！”玉无心伸手到了笼花面前，一面淡淡道：“若是被其他人看见，终究是你失了名节。” 笼花抽抽噎噎，犹豫地拉住了玉无心：“你是到过冰璃馆的那个玉公子吗？” 玉无心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不错。正是我。” “那”笼花站了起来，脊背静静靠在身后冰冷的墙上。 “那你会把这件事告诉夫人？” 笼花恳求地看着玉无心。 玉无心：“难道笼花姑娘不想夫人知道，好帮你狠狠收拾这几个人？” 笼花慢慢说着：“我不想夫人知道” 玉无心费解地看了她一眼。 “为何不告诉司夫人？” 笼花抓住玉无心的衣角，恳切地说道：“求求你，不要告诉夫人。求求您了。” 玉无心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些怜悯。 “好。” 玉无心答道。 笼花感激地看向玉无心，不只感激玉无心方才仗义出身，救了自己。 更感激玉无心帮自己的隐瞒。 玉无心手边拿着件黑色的斗篷，给笼花静静系上。 玉无心说道：“就算我帮你在夫人面前隐瞒，可你一回去，夫人见你这一身狼狈，必然要问清楚。就算你不想说，她也会调查出来的。” 笼花身子颤了颤。可真冷，饶是系上这斗篷，也还是冷。看起来就不太平的这儿 “那怎么办？”笼花宛如看着救命的人一样看着玉无心。事实也不过如此，笼花现在能抓住的，可以称之为救命稻草的，只有眼前的玉无心了。 而至于为什么非得在司璃音面前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笼花心里很清楚，她对姐，心中已有了疙瘩；况且是她自己得意忘形来了这条看起来就不太平的酒街，才被那几个流氓欺辱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 玉无心道：“不如你先去找一身干净的衣裳换上，待心情平复了再回去。” 笼花道：“不必去找衣服。” 她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袱。这里面本是装着她原来的衣裳，笼花自石大娘的成衣店出来，本是打算便将这过去的难看的衣物给扔了的。 可没想到绕了一大圈，自己还险些受辱，最终自己能穿的，仍是自己之前粗布麻衣c洗得发白的衣裳。 兜兜转转，自己受到折辱，竟回到原点。 笼花沮丧极了，脸也慢慢发白。 “我这儿有衣裳，本就是我自己的衣裳。原模原样的回去，夫人也不会太生疑” 笼花的声音慢慢地，越来越。 玉无心一直关切着笼花，见笼花神色已有些不好。 “我先送你去找个地方修整吧。” 笼花感激地点头：“好。多谢公子。” 司璃音看见庭前落雪，全被杂役扫做一堆。 今时之日，不比往日。与往日相比，却又并没有什么不同。 司璃音今日穿着一件棠色的裙袄，夸大而不显怀的腰身。她今日一反常态，竟化上素静如同面含春水般的桃花妆。 司璃音本是冷艳的一张脸，这样的妆容下陡然没了许多距离感，倒是让做活的杂役，不论男女老少都赞许着c羡叹着多看了几眼。 这种眼神无关风月，也无关龌龊。只不过人身为人，对于美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向往在引导着他们的眼神。 玉滦心中本是不喜司璃音的，但平素见其素颜就已是惊为天人，此时带上受众极广的桃花妆。 让玉滦心中不得不惊艳到忘记自己对其的厌恶。 玉滦打着帘子呆呆傻傻地站在门口，看着司璃音痴呆的模样，一时间竟已忘了究竟自己是进屋来是要做什么的。 司璃音看见的玉滦，便是这是模样。 察觉到门口有人，司璃音侧头，远远地朝门口看过去。 玉滦触及到司璃音眼中深邃神色的那一刻，她霎时清醒了。 冷。 是的，面前这个女人，纵使貌若天仙，倾国倾城，可她的心，永远是冷的。 “夫人。” 玉滦低下头，说道：“安公子来拜访您了。此刻就在正厅。” 司璃音神色里没有惊讶，仿佛早料到安智旭会来，轻轻点头：“好。先敬茶伺候着。” “是。” 玉滦心翼翼退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成机赋 司璃音暗暗想着。 安智旭多半是为拜年而来。正巧司璃音自己也有东西要问他。 司璃音便起身。 直直地向正厅走去。 “安公子请喝茶。”玉滦端了茶上去，递给安智旭。 “多谢玉滦姑娘。” 安智旭伸手接过，却不喝，只掀盖看着茶杯中漂浮着的茶沫。 “安公子稍等，夫人便来。”玉滦又细声说道。 “好。”安智旭应着，将茶杯放到了手旁边的茶几上。 玉滦将这些尽收眼底，却束着手，没有说什么。 面前这位，就是安智旭。就是今日司璃音要自己去拿的《成机赋》的作者。 玉滦识字，却看不太懂文章。加上今日来去匆忙，所以玉滦并没有如何细致地看安智旭的《成机赋》。 面前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得以得到挑剔鬼司璃音的垂青，还用来做自己的客卿？ 玉滦心里其实好奇极了。 只听说安智旭是京中首富的儿子，又听说商贾之后不得入朝为官，那安智旭又怎么与王府扯上关系？ 玉滦好奇极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佩环相鸣，玲珑作响的声音，悦耳极了。 下一瞬间，一个天仙般的美人便进了来。 玉滦急忙行礼：“夫人。” 安智旭愣神了一两秒，也立即抱拳说道：“旭见过夫人。” 司璃音款款地进了来，莲步轻抬。 司璃音在安智旭面前站定。 “安智旭？” 司璃音见安智旭期盼地看着她，一边点头。 司璃音轻轻道：“许久没有见到你了。” 安智旭忙道：“旭还未来得及感谢夫人信任的恩情。” 司璃音便道：“哦？今日你来，便是来道谢的？” 安智旭只说道：“不只道谢。今日大年三十，旭也来给夫人拜拜吉祥。” 司璃音淡淡应道：“嗯。” 安智旭挺直身子，向门外望了望，再拍拍手。 司璃音静静看着他。 玉滦不由屏住了呼吸，安智旭乃首富之子，他会送什么绝世的宝贝，做新年礼物送给司璃音？ 然而玉滦等了好一会儿，门外却没没有任何动静：既没有人进来，也没有想象中抬着厚重宝箱的人进来。 安智旭也有些奇怪。只听他又干咳了一声仿佛示意般，又拍了拍手。 门外仍是没有什么动静。 玉滦看见司璃音脸上浮滴的笑意，叫她觉得这轻笑之中含着的是些，轻蔑的味道。 “安公子可是叫外面抬箱子的人进来？” 司璃音静静说道。 安智旭惊住：“这夫人怎么知道” “现在安公子不必一定要那些人将那几个箱子抬进来，”司璃音继续悠悠说道：“因为，我已经叫他们，连同带着那几个箱子，一起离开了。” 安智旭的神情比方才还要惊讶。 反而司璃音继续极其冷静的模样，继续说道：“反正光凭安公子你一个人，也是将那些箱子拿不进来的吧？” 安智旭脸上本是讶然极了的神色，见司璃音这般镇静，自己便也不得不镇静了下来。 他拱手问道：“不知夫人，这是何意？” 司璃音便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凭你自己，能把箱子端进屋里来。” 安智旭干笑了几声，再道：“可这毕竟也只是我对夫人您的尊重不是？” “何需要这些尊重？”司璃音只笑着，定定看着安智旭：“我既选了你，你该知道，我是相信你的。” 安智旭便道：“正是因为还未曾好好感谢过夫人，旭今日才会带着礼物来。不过一些薄礼，夫人如此，倒真叫旭不好意思了。” 司璃音收了笑意，冷冷道：“这是薄礼么？至少对我一个女人来说，那些礼过于厚重了。” 司璃音这般不留情面，安智旭脸上便讪讪的。 司璃音：“我留你，自是需要你。” 安智旭点头道：“无论如何，还是多谢夫人垂青。” 司璃音顿了一下，眼神落到一旁静静立在的玉滦身上。 “玉滦，你先退下。” 司璃音轻声道。 “是。” 玉滦低下头，慢慢退了出去。 玉滦走后，偌大的正厅只剩安智旭与司璃音两人。安智旭看着自己面前猜不透的神情静静看着自己的女主子，难免有些莫名的紧张。 安智旭搓搓手：“这个冬天可真冷。” “是冷。”司璃音静静答道。 安智旭诧异地看去。他没有想到，自己一句无心的闲话，被司璃音听了去还回答了。 司璃音静静看着安智旭，眸子神色深邃。安智旭一接触到她的眸子，精力神识就像被坠入深渊一样难以自制，且无力。 安智旭暗叹着，及时移开了自己的眸子。 他尚且不知道司璃音葫芦里卖着的是什么药。他再看向一边，正是正厅侧间的书房。 安智旭回转过打量的眼神来，眼神落到近处，这时才看见手边的茶几上，茶杯旁倒翻着一本书。 安智旭定睛看去，书封面上赫然三个大字―― 《成机赋》。 安智旭回头。 司璃音轻轻说道：“成事于微时，成机于巨时？” 这句话是安智旭《成机赋》中的一句。安智旭自然记得。 “让夫人笑话了。”安智旭微声道。 “何来笑话？”司璃音说道：“我倒以为，你这些话，说得很对。” “成事于微时，成机于巨时。”司璃音幽幽说道：“成大事者，都发迹于微时；而盛世的时候，机会则是特别多的。” 司璃音看向安智旭，认真地问道：“安公子，可是这个意思？” 安智旭听司璃音如此讲。大概知道司璃音是认真看过他自己这篇《成机赋》了。 安智旭道：“夫人看得懂？” 司璃音轻轻道：“这有什么呢？不过是一些字的组合，能看不懂？” 安智旭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问话的浅薄。 “夫人见怪，是旭浅薄了。” 司璃音倒是没放在心上的模样，反问道：“你们男人对女人本就有诸多误解，觉得浅薄，不是常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旭让夫人失望 他只能尴尬地笑着。不能再多言语什么。 “你在《成机赋》中写如今乃盛世，寻机者尤多，执政者需剔除其中投机倒把之辈，再广开言路，众生平等，给有志之人都一个报效西夜，造福社稷的机会。” 司璃音说着，看向安智旭。 “你写《成机赋》，通篇大而化之，侃侃而来，其实是想给请求王爷，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吧。” 安智旭低下头：“夫人果然蕙质兰心，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通透玲珑的心思。” 拍马屁的话司璃音自然不是第一次听见，她便也习以为常，只轻声道。 “玲珑剔透么那你告诉我，仕途之道状似康庄，你缘何要进王爷的麾下？”司璃音蓦然有些犹豫，问道。 安智旭像是很惊讶司璃音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似的。 “能进王爷麾下，是旭平生之幸。”安智旭说道：“王爷对旭的出身不置可否，但更多是从善如流 。” “况且王爷，对于旭来说的确算是一条康庄之路。是旭最好的选择。” 安智旭说道。 司璃音脸上神情平静。 “那我问你第二个问题，你以这篇《成机赋》，信誓旦旦地来到王府，已有数月之久。你可曾已经把握住自己的机会？” 安智旭诧异地看着司璃音。他觉得奇怪并不稀奇，因为西夜国虽不是特别的礼法严酷c约束女性；但对于女子言政c从政，特别是在人前，还是有一些约定俗成的人言的。 毕竟常言道：“人言可畏。” “我问你这些问题，你不必紧张。”仿佛知道面前安智旭心中所想似的，司璃音又静静开了口。 “我问你这些，不过随口亦随心。我不会问你有关立场和打算这些复杂的，我只问你真实的情况下，你会如何”司璃音静静说道。 “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这个么”安智旭本是支吾着，抬头看见司璃音清冷却又暗含期待的眼神之后，他转了转漆黑的眼珠。 “夫人觉得呢？”安智旭竟也来反问道，但他的语气是轻松自然的，倒没有咄咄逼人。 “若是旭不珍惜，如今这个日子，旭自然不来夫人这儿。” 安智旭看着司璃音，道。 司璃音得到了答案，心中却没有想象中那般畅怀。 “你是识时务的俊杰。” 司璃音静静道了一句。 “多谢夫人夸赞。” 安智旭低头。 司璃音又道：“若站在你的立场，你觉得近来，京都中，或是西夜，有什么不妥？” 司璃音这句话问得语出惊人。安智旭自然又被吓了一跳。 “夫人这是何意？”安智旭暗暗打量着司璃音，一面说着。 “妥，与不妥旭并不敢妄议。”安智旭又道。 司璃音一派泰然的模样，说道：“你是王爷的门客，门客不言政，比女人言政还要不应该。” 安智旭为自己解释着：“旭并非不言，只是涉及国家体面，旭怎可无中生有，口无忌惮？” 这是在暗指自己说的话是无中生有c口无忌惮了么？好在司璃音并没有将这个放在心上。 “你的意思是，并无不妥之处？” 司璃音而是这样问道。 安智旭只得点头：“是。” 司璃音看他一眼，神色复杂。 司璃音现在心里倒全是失望了。 这就是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司璃音有了准备，知道他并非最好，但今日一问，才知道他后知后觉，竟与那位玉无心有了明显的差距。 司璃音需要一位助手。 但这么愚钝的安智旭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司璃音在心中叹了一声，才又道：“近日西夜全境皆大雪。西夜多山区，雪下得越多，带来的是什么？你身为王爷的门客，竟然没有想过？” 安智旭确实没有想过。他是京都首富之子，从锦衣玉食，遇见这么连绵且大的雪天，便会在布好取暖设施的观景台上观雪。感叹雪之圣洁，却从没想过，这些连绵大雪下面掩盖的，会是多少贫民挣扎的微弱的力量。 “我”安智旭便卡了壳。 “万物有万物的活法，万物也有万物的死法。但你既然以一篇《成机赋》得王爷垂青，便停滞不前？在我看来，你的机会，就快溜走了。” 安智旭道：“夫人果然非寻常女子” “旭碍于从经历，自是目光短浅。今日得夫人提点，旭回去一定好好调查，努力为王爷分此忧虑。” 司璃音淡淡道：“虚伪的客套话，便不必再在我面前说了。你必须知道，你现在若要升官或是进入崇华殿，只能依靠王爷。而我，本来对什么贫民，甚至对你，也没有什么掺和的意思。如今之所以提醒你，也不过怕王爷事事力求亲力亲为c殚精竭虑，实在是伤损身心。” 安智旭点头道：“夫人对王爷一片真心。果然是伉俪情深。” 司璃音心中有些倦了，便斜睨着看了安智旭一眼。 “我说过了，不必虚伪客套。 安智旭静静回答着。 “是真心的。夫人。” 玉滦送走安智旭，走到门口时，这位富家的大公子终于回过身来，对她勉为其难地咧开嘴笑了一下。 还不如不笑――因为这笑，竟比哭还难看。 “多谢玉滦姑娘相送。您请先回去吧。” 安智旭这样说道。 玉滦依稀记得，方才安智旭进正厅时，可不是现在这副神情。 那时安智旭虽是微笑着，神情却倨傲的。见她端上去的茶水里浮有沫子，便丢下一口都不会喝。 远不是现在这般彬彬有礼。 玉滦看着眼前的安智旭。他眉似皱着的，像是正疑虑着什么。 司璃音究竟对安智旭说了什么，弄得这样一个人前前后后反差竟如此相大？ 玉滦心中疑惑极了，但面上一套仍是做得很恭敬。 “那请安公子慢走。” 玉滦停住脚，低头说道。 安智旭点点头，头也不回便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玉无心拜见 这个身影很高，穿着月白的的长袍，手上则提着几提年货似的饼，或者其他东西。 玉滦看不太真切；加上玉滦之前从未见过这个人。她能这么想：似年货，也不过因为今天是大年三十罢了。 这人果然是朝着冰璃馆不紧不慢走了过来。待这人走到门口自己面前时，玉滦才看真切他的面容。 极普通c极平庸的一张脸，普通到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一张脸。称不上英武，更算不上俊秀。 总之是大多数人的模样。 这人在玉滦面前站定之后便停住了脚。 脸上带着微笑，玉滦其人万万看不透的微笑。 “玉滦姑娘，请转告夫人，臣玉无心来拜访她了。” 玉无心么？玉滦也笑着回应：“请玉公子先稍等。” “好。”玉无心点头，没有任何不爽的意思，仿佛愿意就这样等下去。 同是这一天来拜访司璃音的人，玉滦在心中无法抑制地产生了比较。 安智旭虽财大气粗，但矜贵高傲； 而面前这个人，似是没有同安智旭一样豪华的穿戴，但相应的，他脸上的微笑，恰似也温暖和煦了许多。 玉滦迈进正厅，司璃音正伏在案前走着什么，还没有走。 “夫人，外面有一个人想见你。” 玉滦道。 “哦？”司璃音停下笔，看见面前自己书的这一行书――“成机于巨时者，与微时妄图成事者十之八九为言之凿凿之辈。” 玉滦轻轻瞄了一眼，她看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暗暗地记下了――呆会儿将这句话复述给萧风听，萧风那家伙一定知道意思。 “我不想见。”方才的安智旭让司璃音够失望了，虽然她面上很好教养地并没有表现出来。 得到司璃音这样的回答，玉滦本觉得没什么，本就打算就这样请走那玉无心。但想到他那般和煦的笑容，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教她想帮他争取一番。 “夫人真的不见？”玉滦说道：“那公子自称玉无心” 司璃音搁下笔，直起身子来。 “玉无心？” “让他进来吧。” 玉滦心中便微不可查的一喜。 “玉无心？” 当司璃音看见面前温和笑着的男人的时候，司璃音心中虽是早有准备，心中仍是怵到。 早前司璃音便知道，玉无心这个人的“玄”。今日他不请自来，虽然是拜年贺喜，但司璃音倒觉得久违的心悸。 这种心悸，是在玉无心脸上永远的温和笑意面前。 玉无心点头，道：“臣见过夫人。” 司璃音先不动声色地纠正了他：“我是后院的女人，你是外面的客卿，你现在不必对我称臣。我也受不起。” 玉无心抬头看了司璃音一眼，再慢慢道：“夫人说的是。只是若不称‘臣’，我实在想不出如何在夫人面前自称” 本是极简单的问题，司璃音只道是玉无心自己弄复杂了。却不知玉无心弄得这般复杂，究竟是有意，还是只应着他名字中的那两个字――“无心”呢？ 司璃音淡淡道：“嘴长在你自己身上。在我面前，你乐意如何自称，便就怎么。只要别太失了身份和准头，便是对的。” 玉无心点头，仿佛极受用的模样。 司璃音侧过脸，在心里默默说着两个字――“虚伪”！ “夫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所以我特意在今天，来祝贺夫人您。” 玉无心说道，脸上多了些潮红。 司璃音一如往昔，甚至同之前面对安智旭时的冷淡一样。 “今年不过年，你应该是知晓。” 最好最简洁回绝玉无心的方法，想必就是这句话。 但玉无心听到这几句话时，神情变化并没有司璃音预期的这般。 玉无心神情很了然，仿佛知道司璃音会说出这样不欢迎他的话出来似的。 他说道：“今年虽然因为先帝丧仪而不过年，但人情却必不可少。我前面说，夫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所以夫人的冰璃馆，我非来不可。” 司璃音一时间有些无话。这玉无心岂不是狡猾？总之无论如何，他都有理，都是他对了。 司璃音只冷笑：“你乐意这么想，我能做什么？” 到现在，分不清喜怒c猜不透喜怒的司璃音再次出现。 玉滦立在一旁，紧密看着他们。 听着司璃音与玉无心你一言我一语的你来我往，最终司璃音只又一句话，便如同噎其他人一样，将玉无心噎住。 玉滦看着，手暗暗捏紧： 司璃音便是如此，永远只顾着自己，从不想别人。别人对她好，她倒竟还觉得理所当然？ 玉滦气愤极了。 司璃音没闲工夫体察玉滦的愤怒，因为玉无心不愧是老手，她方才那般噎他，他也只风轻云淡一笑。 真有这么豁达？ 司璃音奇了。 “这是我老家的木苏子做成的饼，清热甘甜，还望夫人不要嫌弃寒酸。” 玉无心说着，将自己提的木盒放到桌上。 玉无心自己强调了一遍，司璃音则不由自主地要将他和方才的安智旭进行一番比较了。 结果是玉无心真的很寒酸。 但焉知不是玉无心的计谋。通过示弱来达到与别人的好感，这条定律，总是屡试不爽的。 司璃音脸上冷的：“我不喜甜食。” 她静静说道：“你拿走吧。” 玉无心便道：“夫人不必介怀，这些东西并不是多贵重。不过一些心意” 司璃音略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所以我多谢你的心意，至于其他，我倒没有心思去收。” 司璃音态度这般坚决，方才安智旭也是被司璃音果断回绝了。 玉无心只能点头，但他心里又隐隐地觉得有些好笑。 司璃音这么防狼般的防别人，可若别人真的有歹心要害，又能拦得住？ 司璃音说道：“心意我收下。你说的‘知遇之恩’，倒也没有那般夸张。总之，你好好为王爷效力，便好。” 玉无心诚恳地点头，道：“多谢夫人指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想做皇后的王泠 下午阴沉的天气让人晕得有些想睡觉，司璃音意识到果然自己是闲不下来的――一闲下来便是无所事事的厌烦。 可她在孕中，又能如何操劳？而且，孕妇本就容易嗜睡。 司璃音心里有两个声音如此议论着。 司璃音托腮，闷闷想着，呼峪已现了形，静静走了过来。 呼峪脚步极轻，叫司璃音没发现。 待到司璃音发现，呼峪已将一个盒装的包袱放在了桌上。 “什么东西？”司璃音皱眉问道。 她倒是没想到，一下午的间隙，竟有三位竟都是有备而来？ 呼峪答道：“飞仙楼的菜，里面有飞仙雨香。” “沈老板想着今天三十” 这是惯例了。往年司璃音在国公府时，每次过年时大年三十整个司家人的团圆饭，司璃音总被那些人排挤在外面。所以那时司璃音都会自己跑出去去飞仙楼吃一顿只属于自己的年夜饭。 今年司璃音进了王府，又有了身孕，万俟凛必不会再让司璃音再在年三十的夜里跑到酒楼去吃年夜饭，所以沈兴提前将菜做好，让呼峪带了回来。 司璃音本来并不觉得饿。但是她脑海中的记忆不知不觉回复到以前一个人到飞仙楼吃年夜饭时的模样。 那时的自己多可怜，但不也过来了？ 一下午张嘴都在说“不行”c“拿走”的司璃音，这时候终于说出了另外的话。 “送到后厨去吧。” 呼峪喜出望外，他本见一下午司璃音心情都算不得多好，本来以为这些菜要全部倒掉的。 “多谢夫人。”呼峪情不自禁说道。 同样的路程，不过这次，换玉滦送走玉无心。 “玉公子不必太介怀了。”玉滦安慰着若有所思的玉无心，说道：“夫人一直都是这种懒懒散散，不识喜怒的性子。您不要放在心上。” 玉无心笑道：”我知道。夫人心是好的，不过为人行事自我了些。” 心是好的吗？玉滦在心里给这句话打上了重重的反问号。 但面前是始终保持微笑的玉无心，玉滦便也笑着，附和着说道：“是啊是啊。” 说来奇怪，明明安智旭比玉无心富有c英俊，但玉滦心中更欣赏的，是玉无心。 她一向不欣赏像安智旭那种光有股精灵劲，但实际只靠着父辈积累的财富c权利等条件，作威作福的二世祖。 玉滦对安智旭实在有了这么强烈的先入为主的印象，对比起来，玉无心自然好了太多。 而为什么玉滦会对安智旭有这么严重强烈的先入为主的坏印象？ 玉滦自己也说不清楚。 “玉滦姑娘，今日多谢你。” 走到门口，玉无心先对玉滦笑笑，又对玉滦抱手低头，道：“我先告辞了。” 玉滦微笑着看玉无心的身影渐渐消失。 玉滦手里拿着玉无心原本打算送给司璃音的饼盒。司璃音不要，玉无心便转赠给玉滦。 玉滦满心欢喜。她拔腿便向自己屋里走去。 玉滦此去，要与兄长萧风分享的，也不止是这几盒饼盒。 还有司璃音那一句让玉滦不解其意的话。 玉无心自冰璃馆出来，却并没有出府或是回到自己的宿舍，他继续在女人的后院走着，直至走到另一处院子门前。 泠然居。 “玉先生来了。” 侍女鱼露早就等在外面，见玉无心终于来了便跺了跺自己在寒风中冻得僵硬的双脚，一边拉住玉无心。 “玉先生这边请。” 玉无心跟着鱼露走进泠然居里面，扑面的热气如浪般袭来。屋内的温度，不再像是冬天。 桌上的餐具整整齐齐，而桌上的菜品，可以说是琳琅满目。 玉无心看着这些，忽然想起司璃音方才拒绝自己用的一句――“今年不过年”。 那侧妃屋里这般多酒肉和行宴的气绝，总之都是不合时宜的 “玉先生来了。” 王泠的嗓音响起，却是在桌子最边上的屏风后面传来。 玉无心只道：“侧妃娘娘？” 已是认出来，玉无心也没心思陪王泠“表演节目”。王泠便再也不能琵笆半遮面地同玉无心说话了。 “是我。” “今日侧妃娘娘竟回来的这么早？”玉无心有些许的诧异。 “没错。我借口有事，便早些回了王府。” 王泠由屏风后走出来，对玉无心说道：“玉先生，我可是全按你说的做了。” 让司璃音做王府的代管，正是玉无心授意王泠让王泠做的。 玉无心便点头：“好。只要侧妃娘娘肯如此般听我安排，来日皇后之位，一定是您的。” 玉无心这番许诺说的好像成为皇后就是即将的事情。玉滦开心地大笑着。 等玉滦笑得停下来，她又对玉无心说道：“玉先生，今天大年三十，你离家甚远想来京都出人头地。我可以保证，我若成了皇后，我觉得会让你做大官，真正的光宗耀祖！” 玉无心点头，神情却没太大的变化。 只道着：“到了那日，还真的多谢侧妃娘娘了。” “今日的年夜饭，就留在泠然居吃个简单的吧。” 王泠挺高兴的，便提议道。 但玉无心却道：“侧妃娘娘要我陪你一起吃年夜饭，可难道王爷不会来泠然居？” 王泠本是笑着，此时唇边划过几分索然：“他自然不会来。王爷，在新年时，从未来过泠然居。” 玉无心很识时务地没有问为何。 因为他也不想听一个女人沉痛叙述自己惨遭丈夫漠视的过去。 玉无心于是道：“王爷自皇陵回来，还得入宫去陪太皇太后守灵，想来也是回不了王府的。” “只是毕竟泠然居留我陪侧妃娘娘一起，容易落人口舌，还是不必了” 王泠脸上难掩失落之色。 “还有，如今先帝丧仪期间，侧妃娘娘的饮食，还是不必如此铺张，以免落人口实。” 玉无心谨慎地提醒道。 “我听玉先生的。”王泠便点头：“只要玉先生能如同许诺的那样，让我做皇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母凭子贵 王泠只能选择相信玉无心，因为眼下她没有别的人选。 “侧妃娘娘虽是侧妃，但没有子嗣。王府没有人有子嗣，但至少已有两个人怀上。来日王爷做了皇帝，她们二人便会母凭子贵。侧妃娘娘形势不利，只能避其锋芒，乃至于讨好他们。” 玉无心道。 王泠点头：“玉先生，你说的，我都照做。我想要的，一定要是皇后娘娘。” 玉无心看了王泠一眼，眼中神色复杂。 “接下来要做什么？” 王泠没在意玉无心的神情。问道。 “侧妃娘娘现在，只用等。” 玉无心缓缓道。 王泠神情浮过一丝狠戾：“我听那些人说，若是不等她们生下来，她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母凭子贵。” 玉无心猜到王泠难免会想到这一茬，但听时渐渐震惊。 “侧妃娘娘想要铤而走险？”玉无心说道：“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且不说蓄意谋杀孩子会造成业障，而且此事若被王爷知道”玉无心沉吟着。 “业障？”王泠笑了起来：“莫非玉先生自己还信这些东西？未出阁时，家父就已经告诉过我，你们这些搞政治权谋的，手可是最不干净的。” 玉无心沉默。 王泠又道：“且不说业障这东西有没有，我不怕业障，有谁挡在我做皇后的路上，我就一定得让他们跌下来！” “至于王爷王爷外面的事情颇多，这两个女人又都是他颇不上心的。真出什么事，王爷也只会以为她们命不好罢了！” 玉无心说道：“侧妃娘娘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在下佩服。” “只是说归说，真正实施起来，”玉无心淡淡道，“侧妃娘娘还是不宜太过张扬过火了。” 王泠斜睨了玉无心一眼，说道：“否则我要你做什么？” “玉先生，我就是要你作为我的谋士，为我出谋划策的。” 玉无心：“正是因为如此，也请侧妃娘娘听玉某一言：事情还没到非走那一步不可的地步，侧妃娘娘毋需及早的轻举妄动。” “你既如此说，我又能如何？”王泠静静道。 她回了眼神，看见桌上满桌的饭菜。 问：“玉先生是打定主意不留下来？” 玉无心点头，道：“多谢侧妃娘娘厚爱，只玉某的确是不能留下来。” 王泠眼中滑过失望的神色。 “好罢。”王泠说道：“这么多菜，终归是要放凉？你们男人是不是从来都是不会知道，女人的心，越等也是会越冷的？” 王泠意有所指地问。 玉无心却只当没听到这句话，脸上慢慢一副正大光明的模样。 日头一点一点落下去，白日里的光辉渐渐消失。映在雪上反射出的耀目的白光，已不见。 笼花裹着原本的衣裳，瑟缩着，一步一挪，而心翼翼地回王府。 她眉毛皱着，四处张望，唯恐遇见熟悉的人。到了这时候，任何熟悉的人，都是笼花不想见到的人。 王府正门前有高高的台阶，笼花此时心里生出一种挫败感。这台阶这么高，她不敢上，她怎么有脸上？ 笼花由侧门进了王府。 因为常年跟在司璃音身边，王府不少人都认得笼花。在外人看来，司璃音虽素不受宠，但如今有了身孕，马虎不得。他们看向笼花时，嘴角便多几分虚伪讨好的笑意。 “笼花姑娘，才回来呀。” “见过笼花姑姑。” 王府中，一路有不少人对着笼花问好或行礼。 然而令他们皆疑惑的是，笼花对他们的示好，都是不屑一顾的模样。当他们笑着示好时，笼花行走的速度便加快，仿佛并不乐意见到他们或是听他们说话。 笼花走后，这些人便用与方才的笑脸逆转了一百八十度的丧脸，低声咒骂着。 “得意什么？主子再厉害，自己不也只是条狗？” “瞧她能的，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笼花没有听到这些咒骂。她当然不会知道，人与人之间这么剧烈而反转的仇视，仅仅只因为自己都未注意的一言一行。 她走得快，且不理睬这些人的示好，是因为神思不宁的自己压根没听到这些人的示好。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笼花只看到这些人眼睛里，扜捏的，看好戏般的嘲笑的意味，笼花感觉到害怕，因为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她便躲开。 笼花想要快点回到冰璃馆，又并不想回到冰璃馆面对司璃音。笼花不擅长撒谎，而她知道，司璃音的那一双眼睛，是可以看透世间所有的谎言的。 到了那时，把自己的伤疤血淋淋地撕开的，是最看重的姐。笼花不知道那时自己该如何自处，她更不想伤疤被撕开，然后给别人讲，自己今天有多委屈。 笼花这样矛盾地走着，一抬头时，竟发现自己来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 丛竹的住所前面。 自己来这儿做什么？难道要丛竹看见自己这副糟糕的样子？！ 笼花心里说道。移了步子，转身，便想尽快离开。 可是 心里的痛，若是丛竹能安慰她会不会不那么痛了？ 可是 丛竹若知道了今天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会不会更不要她？ 笼花陷入了犹豫。她从今天开始知道，人生并非可以想什么做什么。因为自己的不完美，才会思量那么多，诚惶诚恐，患得患失。 “笼花姑娘？”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笼花回过神来。 她朝思暮想，令她犹豫不决的人，此刻竟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 “现实果然是中立而无情的。它不会讨好我，更不会遗落我。”笼花有感而发。 丛竹显然没听到这句话，他静静走过来，看见笼花满是愁容的脸色。 “怎么，是不是有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忙？” “难道奴婢，就不可以没事的时候来找丛竹大人了吗？”笼花鼓起勇气，静静问着。 遭遇到来自笼花的反呛，这倒是第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笼花表白 “若是有事，还请笼花姑娘不必客气，直讲便是。”丛竹便说道。 笼花有些灰心。 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她怎么能轻易放弃！ “夫人没有事，冰璃馆也没有事。可我有事。”笼花真真切切，看着丛竹的眸子，说道。 丛竹不解其意：“姑娘遇到了什么难事？连夫人都无法解决？” 笼花仓皇地笑道：“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你，所以夫人无法解决。” 丛竹吓了一跳，见面前的女主已是泪眼婆娑的模样，又吓了一跳。 他正色道：“在下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姑娘指正。” 笼花以咬舌的决心，说出接下来这句话来。 “我想要同你在一起，你呢？” 丛竹愣在原处。 “姑娘莫非是与夫人有了什么隔阂，不想再伺候夫人？” 丛竹毕竟没经历过这些，对于此时女孩子突然的表白，“在一起”三个字，他想当然地以为是“在一起出任务”。 “不是。是我想同你在一起，你的屋子里会多一个人，我为你洗衣做饭，你为我劈柴打猎的在一起。” 笼花急急地，而又隐晦又直白地解释着。 具体化的叙述，使丛竹的心中勾勒出这样的景象来。 他和一个女人，共同组建一个家庭。 丛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你是想成为我的妻子？”丛竹看着笼花，问道。 笼花激动地点头，她期待丛竹的回答。 “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想过。”丛竹说道。 丛竹的气势弱了下去，这无疑给了笼花勇气。她更加亢奋地说道：“你早晚要娶亲的，不是吗？你现在想一想，考虑一下我呢？我我伺候人伺候了一辈子，便也可以将你也伺候得很好，那你不是就可以跟全身心地辅助王爷？” 丛竹虽未曾想过情爱之事，但幼年时父母给他的印象，让他早已知道：夫妻之间怎会是伺候与被伺候的关系？ 丛竹看见笼花眼里明亮的光，自己要在这时候给她浇上冷水吗？ 丛竹开始后悔。早知道他方才就应当做没看见笼花一样，直接走开。 “若笼花姑娘是为此事而来，而没有开玩笑，那那我只能告诉姑娘：这些情爱之事，我以前没有想过，现在也不会想。” 丛竹静静说道。 笼花本是期待着，听着丛竹的这番话，脑子里紧绷的弦，便“嘣”的一声，断掉了。 丛竹朝笼花点点头，又道：“姑娘快些回去吧。我先去墨香斋了。” 笼花忘了自己怎么回的冰璃馆，她失魂落魄的，险些撞到急忙忙出门的玉滦。 “笼花姐姐！”玉滦拉住她，一脸惊喜的模样，说道：“夫人正找你呢。” 笼花顿顿地点头，“好。” “笼花姐姐。” 玉滦拉住她，欲言又止。 “夫人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你心些。” 笼花只是点头。 她的步子机械，如同方才进府时那样，一点一点朝屋子踱了过去。 笼花一进屋，便感觉到了屋内气压的低迷。她看见司璃音背对着自己的，窈窕而瘦削的背影。 笼花没有看到，或者没有发现，司璃音强自压抑着的，肩头的颤抖。 “姐。”笼花低声行礼，静静道：“奴婢回来了。” 司璃音转身，看着眼前的笼花。 她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愤怒。 尽量保持平静地问道：“你去找丛竹了？” 笼花勉强挤出笑意，说道：“您不是让我去找他？” “我让你去找他，不过希望多一些你们相处的细节。你就那么心急，将什么都说了出来？” 司璃音问道。 “我”笼花定定说着：“姐，都知道了？” “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丛竹表白。还是别人来告诉我，你说，我知不知道？” “我真的很失望。”司璃音说道：“我说过我会帮你，你为什么不等一等，等丧仪过了，我便会向王爷为你求娶。” 笼花面露惊喜的神色：“姐，真的吗？” 司璃音道：“本来是真的。可是现在你先斩后奏，丛竹已拒绝了你，那我难道还能再去求王爷？这不是在打丛竹的脸，同时也是作贱了你，只会让丛竹厌恶你。” “我”笼花没有想到这一层。 “你不信我？笼花？”司璃音语气中有了悲叹的语气，又道：“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笼花这才后悔起来：“姐，那现在可怎么办呐？” 司璃音问道：“你自己一脑子对他表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失败了怎么办？” 笼花怎么会想过。她表白前满脑子是悲伤，然后那些藏在心里的话，在丛竹面前，自然而然地就说出来了。 司璃音看着笼花怔祌的模样，心里便了然。 “我当然还是可以去求王爷，求他把你许给丛竹。丛竹当然也不会违背王爷的意思。可嫁给他之后，他不喜欢你，你有没有想过，日子会多难熬？” 笼花道：“姐，我不在意他喜不喜欢我。只要能嫁给他，我只要能嫁给他。” 司璃音摇头。 “你还是执意如此？” 笼花猛点头。 “我一直，不求你嫁得多好，但至少要幸福。你抛却幸福，只想要嫁给他。笼花，你究竟是有多喜欢他？还是，你只是想要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司璃音问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笼花说道：“因为喜欢他，我才想要嫁给他。” “是吗？”司璃音无奈地叹息。 笼花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自己心中只有一件事：我要嫁给他！ “哪怕他厌恶你？”司璃音问。 “若是嫁给他，他就算厌恶我，可我也是他的妻子。时间一长，他便能喜欢我。”笼花信誓旦旦地说着。 笼花的心情方才是沮丧的，可现在，是全部的希望。她有可能嫁给丛竹，就算丛竹不喜欢她！ 笼花心里快活极了。 司璃音无奈地摇头。她竟看不懂，笼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章 呼峪的情感 司璃音阖上眼，慢慢说道：“既然你仍执意我会去求王爷。你先退下歇息。” 笼花感激地看了一眼司璃音：“多谢姐。” 司璃音有些失意，她遣走了后来进屋想要伺候的玉滦，关了门一个人坐在那儿。 司璃音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以为对他们好的，他们却不会领情和，只以为自己要害她。 可是自己怎么会害笼花？一路走来，若是不算万俟凛，陪在自己身边的，也只剩笼花了。 王渝的离开已是那样惨烈。 我以真心待君，君以真心回礼之。 可是今天司璃音才幡然醒悟。笼花不信她，或者说，笼花并不是如同表面上那样，相信她。 司璃音觉得心寒。 也许是她自己想多了。 可是司璃音心中渐渐有了疙瘩。 是否真心。她焉能看不出来？ 房梁上传来阵阵响动，有些灰和木屑簌簌地落下来。 “出来吧。” 司璃音静静说道。 灯影极强地震动了一下，像是要灭，却没有。 呼峪已站在了灯前。 “夫人。”他的语气镇静，可他脸上神色的急切已出卖了他：“夫人要将笼花姑娘许给丛竹？” 司璃音皱眉：“这同你有什么干系？” 呼峪一顿，低下了头。 司璃音脑中神思一转，“难道难道你喜欢龙湖？” 呼峪皱眉，犹豫了好久才点头。 司璃音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我我竟没发现，你们一个一个，都揣着自己心思，在我身边上演这么多出好戏？” 司璃音冷冷说道。 “夫人，”呼峪急急说道：“这只是我的心思，笼花姑娘并不知道。” “你们难道打过照面了？”司璃音皱眉问道。 “未曾。”呼峪静静说着，他其实是撒谎了。 司璃音松了口气：“你喜欢她，可她从未听说过你。她长大了，钟意的是人群里最英武的那个。你藏在黑暗里，她都不知道你” 呼峪道：“可，夫人难道觉得笼花跟着丛竹，会开心幸福？” 司璃音静静道：“她觉得自己会开心。就算不开心，她那样的心理暗示，她也会强迫自己开心的。” 呼峪摇头。 “可是” 司璃音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呼峪，记着，这些事同你没有关系。你来到我身边，只是我的暗卫。你说我独裁也好，说我自私也罢，旁的人旁的事情，你不要想，也不要多问。” “这才是你，作为一个暗卫应当做的。” 呼峪神色挣扎着。 “我知道，夫人。” “这些事，我本来也不会想的。我会保护好夫人您，多余的乞求，也只是希望笼花能真正的平安喜乐罢了。” 司璃音神色变得淡漠。 路是自己选的。 最开始成为暗卫，是呼峪自己选的，便要舍弃情爱； 而执意嫁给丛竹，也是笼花自己选的。 而丛竹，会怎么选择自己的路呢？ 司璃音发现自己竟有隐隐的期待。 是夜。大年三十的夜里，尽管朝廷申令再三，不许过年，还是有许多百姓瞧瞧放在炮仗，以此迎接新年到来。 放炮仗，便不是悄悄了。玉滦靠在窗台上，竖耳听着忽远忽近的炮仗声。 天气冷得可怕，他们下人房里也没有多余的烤火用的炭。玉滦便紧紧裹着被子，以此取暖。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玉滦来了精神，直起身来，看见门打开。 刮进来一股猛烈的寒风，饶是玉滦已提前裹紧了被子，也被冷得一阵颤栗。 “哥哥。” 进来的正是萧风。 玉滦不知道萧风从哪儿去了，到现在才回来。 萧风一回头，这才看见玉滦。 “你怎么在我屋里？”他忙着脱靴，靴子上全是污渍的雪泥，又在床底下张罗一阵，竟拖出一个火盆出来。 “竟然有烤火的？” 玉滦惊讶道。 火盆可不是他们这些低等的下人能用的。难道因为萧风是冰璃馆的管事，所以能用。 萧风把火暖上，屋子里瞬间热火了不少。 只是萧风的神色并没有因为温度升高而回暖。 “你来做什么？”他冷冷问道。 “今天是大年三十。”玉滦说着，将桌上的食盒打开，竟摆出了几盘菜出来。 她将这些菜一一摆在桌上，再说着：“哥哥，咱们兄妹好好来庆贺庆贺。” 萧风只皱眉：“不是不许” 玉滦打断他的话，只道：“可外面那些老百姓都还放炮呢。都说说而已，除了咱们伺候那位上大人司璃音，谁还会傻兮兮地照做？” 萧风没说什么，只坐了下来。 “饭菜有些冷了，但还好大都是凉菜。”玉滦笑着说。 “凉菜？”萧风执筷的手便撂下，说道：“这么冷的天还吃凉菜？” 玉滦努嘴道：“我就知道你就耽误很久，才专门做的凉菜。凉菜也很好，哥哥，可以下酒嘛。” 说着，玉滦便要向萧风面前的酒杯斟酒。 萧风一皱眉，却拿开了酒杯：“不喝。” 玉滦动作顿住，惊讶道：“哥哥呆会还要出去？大过年的，喝些酒，怎么了？” 萧风摇头，态度坚决。 玉滦只得又放下酒杯。 萧风态度坚决，这顿饭便吃的索然无味。玉滦有几番气馁，说道：“哥哥，你可别在铁着脸了。我等你吃饭，可不是欠你。咱们不是兄妹么？亲人在一起吃个年夜饭，你怎还这么的不愿？” 萧风淡淡道：“我不是不愿。若是不愿，我便不会上桌，直接便把你赶走了。” “冷血！”玉滦嘟囔着。 “对了哥哥。”玉滦又道：“今天伺候司璃音，我看见她写的一句话，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话？”萧风冷冷道。 玉滦摇头晃脑，将熟记于心却不解其意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成机于巨时者，与微时妄图成事者十之八九为言之凿凿之辈。” “这是什么意思？”玉滦问着。 她没有发现，说这句话时，萧风本就淡漠的脸已结成冰霜般冷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年夜 玉滦见萧风久久不回答，以为他是没听清，便重复了一次。 “成机于巨时者，与微时妄图成事者十之八九为言之凿凿之辈。” “哥哥，你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嘛？” 萧风冷着脸，终于回答：“就只是寻常的抱怨，不过写得书面些。” “抱怨？”玉滦问道：“她抱怨什么？” “抱怨她身为一个女人，不该抱怨的事情。”萧风冷冷说道。 玉滦听着萧风这话，只觉得云里雾里，正要再问，萧风却又自顾自抢过搁在一旁的酒瓶，就着喝了起来。 玉滦瞠目结舌。 方才，他不是还说自己不喝？ 哪来的这么快的转换，难道是因为司璃音？ 玉滦心里有了这个猜想，却又马上想要否定。 怎么会？萧风会和司璃音有什么关系，况且萧风也不必为了司璃音喝酒。 喝酒不就是借酒消愁？ “哥哥，今日是过年。你可高兴些。”玉滦说着，将萧风嘴边的酒瓶抢了过来，又拿起杯子慢慢倒了满满一杯。 “何必着急？”玉滦道：“我这不是正慢慢为你满上？” 萧风不做声，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闷酒。 “你们这些人”玉滦替萧风斟酒，嘴上抱怨着：“总说些我不明白的话” 她摇头，抬眼见萧风时。见他眼中星眸黯淡，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 从太皇太后的寿春宫出来，宫门已下了匙。高大巍峨的宫殿屋脊上积满薄雪，反射出点点清冷月光。 万俟凛上了马车，出宫门的时候，远远地听见几声炮仗声音。 车上万俟凛神情自然岿然不动，只丛竹嘴角微抽了抽，最终欲言又止。 是过年了么？万俟凛想着。 “现在是什么时辰？” 万俟凛问道。 “正是夤夜。”丛竹答道。 已是亥时这么晚了。万俟凛轻咳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丛竹开口道：“王爷今夜是不必回王府的。莫非是要去冰璃馆？” 万俟凛闻言，只冷冷看了一眼，没有回答。 “王爷。”丛竹心知万俟凛这种态度便是肯定了，便说道：“臣有一事相求。” 万俟凛神色淡淡：“你竟还会有事相求？你一向，可是既不要田产，也不要钱庄的。” 丛竹轻轻弯了弯嘴角，道：“王爷说这话，臣也只能全当王爷是笑话臣了。” 万俟凛神色里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本王笑话你做什么？”他顿了顿，又道：“说罢。什么事？” 丛竹紧锁着眉头，将头埋得更低。 马车微晃，马车里两人谈话的声音，完全掩藏在了马车外簌簌的落雪声之中。 新年落雪，司璃音再如何忧心忡忡，眼见这番美丽的景象，心情也舒畅了些。 司璃音和衣而眠，未睡得多深，便被身边一个忽然浑身冰冷的物件给惊醒。 司璃音睁眼，枕边人正是万俟凛。 “这么晚，王爷怎么回来了？” 司璃音轻轻问道。 昏暗的房间里司璃音看见万俟凛眸子里的亮色，那是反射着屋顶透明琉璃瓦上盛着的雪色和月光。 万俟凛语气里带着笑意：“你不是等着我来？” 司璃音心想这可确实是冤枉了她。她今晚上从没有刻意等着万俟凛，她想过万俟凛会来，但万俟凛来与不来，对她并没有多大影响。 司璃音本想反驳，听见万俟凛声音里快活，她也就作罢。 万俟凛一只手揽过司璃音，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一边说道。 “今天过了。你进王府便是一年。这个新年，我同你一起过，可好？” 司璃音扬起唇角，淡淡笑着，没说好与不好。 从前那些事，她选择忘记的，她选择牢记的，都在心底一道道铭记着。一笑泯恩仇，说起来多简单。但司璃音最大的妥协，也不过让自己记着面前与万俟凛的快乐，而假意忘记以前那些万俟凛带给她的，与仇恨无关的痛楚。 真真切切地痛过，谁会真真切切忘记？ 司璃音笑着：“多谢王爷。” 万俟凛扳过司璃音的脑袋，温热的气息吐出来，落在司璃音的额头上――一个深深浅浅的吻。 司璃音心里一颤。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身子依偎着万俟凛更紧。 此刻谁都没有说话。仿佛谁多说一句，都是多余的。 子时快要来了。司璃音知道民间的习俗：年三十的夜里，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一家人其乐融融，只等着子时到来，新年便来了――又谓之“守岁”。 远远近近响起炮仗声，这些老百姓明知故犯。司璃音一面竖耳听着，一面又感受着万俟凛的反应――察觉到他均匀有力的呼吸，司璃音这才发现，原来他已经睡熟了。 “什么嘛？”司璃音声抱怨着：“说是陪我过年，自己先睡着了？” 司璃音虽是抱怨，声音却压低得很。 万俟凛应该是累了。这一连几个月的连轴转，已伤得他精力疲惫。以前楚帝在时，至少皇宫事务，或者与凤冥圣族直接的周转，万俟凛还能得到缓冲；可如今，朝政所有事情全权万俟凛负责，凤冥圣族逼得他又紧，皇宫里太皇太后又难以满足。 司璃音没有吵醒万俟凛。 外面的炮仗声渐渐了下去。司璃音松了一口气，自己正要阖上眼睡觉。 “嘣――” 像是有什么东西划破长空，耀放在黑夜之上。 这一声巨响，依旧是炮仗的声势。应是什么礼花。 但因为太过巨响，不仅司璃音阖上的眼瞬间睁开，而且万俟凛也显然因为这声响，从睡梦中醒来，静静睁开了眼。 司璃音转头看着房间里一处的滴漏：已经从头开始了。 “王爷，”司璃音回过头来，紧紧抱住万俟凛，声音响在万俟凛的胸膛上：“是新年了。” 万俟凛握住了司璃音的手。 司璃音抬起脸，看着万俟凛的眼睛，说道：“祝王爷新的一年，万事胜意，身体康健。” 万俟凛看着司璃音，一只手却伸出来，盖住了司璃音的双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求娶失败 万俟凛说道。 “尤其是在这样静谧c惹人遐想的夜里。” 有什么东西在手掌心间“唰唰”地滑过，万俟凛心里忽然感到一阵酥麻，他急忙收回来了手。 司璃音已经静静闭上了眼睛。 万俟凛心中感到一种爱怜。面前的女人，是要为他生儿育女，是要与他共伴此生，唯一的女人。 “我希望阿音，永远开心c快活。” 万俟凛沉沉道。 司璃音将眼睛睁开，里面充满着活跃而跳动的光来。 开心c快乐的活着，说来简单，谈何容易呢？ 司璃音只笑着说道：“王爷吉言，我一定会的。” 万俟凛也轻轻笑着，眸子里有司璃音看不见的心疼的光。 “阿音，不必勉强自己。”万俟凛说道：“是我希望你如此，并非要求你一定如此。这么多年，我难道看不出？你从未真正地开心快活过。” 司璃音没想过万俟凛会这么说。 “我我只是不喜欢将开心与否挂在脸上罢了。” 司璃音吞吞吐吐地说着。 万俟凛没有深究司璃音的谎言，只慢慢道：“你觉得，是这样？” 司璃音没敢再回答。 司璃音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王爷，我有一个新年愿望，不知” “新年愿望？” 万俟凛问道：“是什么？” 司璃音犹豫了片刻，便道：“是关于丛竹和笼花王爷不如先答应我？” 万俟凛顿了顿，漠漠地道：“阿音，若是有关丛竹，你不必将他的事许做自己的愿望。” 司璃音愣住，半晌才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万俟凛回答她，语气中有几分安慰她的意思：“我方才回府时，丛竹已向我请求了，我也已答应了他――绝不作主他的婚事。” “我正奇怪，丛竹怎么会有如此的请求，原来他料到笼花会托你求我。” “阿音，你必不希望我言而不信吧。” “可”司璃音轻轻道：“笼花将全部希望放到我身上了。” 万俟凛淡淡说：“若她想嫁的是丛竹的声势，我可以给她许更显耀的人家；若她想嫁的单纯只为丛竹一人，那丛竹心不属她，勉强嫁娶，也只会一对怨偶。” 司璃音道：“王爷，竟会想到这些？” 万俟凛便道：“这没什么稀奇的，阿音。” “笼花是你最珍视的丫鬟，丛竹何尝不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况且，他不仅仅只是我的下属。” 司璃音见万俟凛眉间忧色，便没有追问。她只是仍有些犹豫，道：“可笼花已把这当做最后的希望，若是” 万俟凛打断了司璃音的话，说道：“阿音，你我不是最清楚？希望，只能是自己给予。” 司璃音沉默了下去。她当然明白万俟凛的意思，但是她害怕的，是笼花不会明白这些道理。 “所以，阿音。”沉默了一会儿，万俟凛沉沉地开口：“重新想一个新年愿望。” 司璃音闭上眼。她的新年愿望 希望这一年―― 心想事成，万事顺遂。 司璃音睁开了眼。 “是什么？” 万俟凛的声音由头顶传来。 “说出来就不灵了。”司璃音声音里带些笑意。 这也是司璃音唯一的天真了。 天明时万俟凛起身，司璃音看见铜镜里照例倦着眉头的万俟凛，心里没由头的一紧。 “请王爷诸事心。” 司璃音静静说道。 万俟凛听到司璃音的话，便回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司璃音听到此生她最愿意听到的三个字。 “你放心。” 万俟凛走后，司璃音没了困意。 说来奇怪，她的精神时好时坏。但明明，她已经许久没用过催眠术。 司璃音正歪着头闷闷想着，笼花已窃窃地走了进来。 司璃音撇下自己的心事，静静看着笼花。 她换上了好看的袄裙，特意上了明媚的妆容，连心搭在腹上的双手，指尖也涂上了殷红的蔻丹。 这不是一个深府里的丫鬟，倒像是一个刚出闺阁的罗敷。司璃音想着。 笼花眼中泛着期待的光，直直看着司璃音。 司璃音一向不怕别人的眼神，可看到笼花这般期待，她又不知从何说起了。事到如今，怪谁？那些道理，笼花并不一定听得进去。她只是个认死理的女孩，并不晓得世间有太多的无奈和无力。 饶是万俟凛，也无法强迫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违背心意，去娶一个不想娶的女人。 “姐。”笼花又上前了一步，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期待与难掩的激动：“怎么样？王爷答应了吗？” 笼花问出此话之前，便已经想当然地以为万俟凛答应了。 她不知道司璃音和万俟凛之间究竟有怎样的纠葛，让他们时而偷偷会面，又常在人前冷漠冰冷，可至少，司璃音有了身孕，哪怕以孩子为要挟，让万俟凛下令丛竹娶自己，万俟凛也是会答应的。 笼花这么以为着。 事实却并不如此。 司璃音整理了一下措辞，再慢慢说道：“抱歉。笼花，我帮不了你。” 笼花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 “姐你不是说，可以的吗？”笼花明显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模样，只说道：“姐，你别骗我” 司璃音只道：“我为何要骗你？” “能做的我都做了，最后还是不行。笼花，你知道你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吗？” 笼花摇着头：“姐，今天是新年呢。我求求你，不要” 司璃音心中哀叹一声。将事实告之难免残酷，但事实就事实，连司璃音自己也没有权利隐瞒。 司璃音声音冷下来：“不是我，是王爷，他不会下令。也不是王爷，是丛竹，他接到你的表白之后，便先我一步，向王爷请了命――王爷再不过问他的婚事。” “怎么会这样”笼花被司璃音冰冷的话吓到，她看向司璃音，想要求证。 司璃音的眸子冷得可怕。 笼花退后几步，仓皇抹了自己脸上的一把泪。 “姐，我要自己去问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笼花“兴师问罪” 司璃音觉得，无论喜欢一个人，还是爱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达不到发狂的地步。人终究还是自私的。在司璃音看来，笼花对丛竹的痴念，只是因为笼花强烈自我暗示下觉得自己“应该对丛竹痴念”而已。 人总喜欢做些什么事情来标榜自己，给自己贴标签c下定义。然而笼花，其实可能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喜欢丛竹。 但是司璃音知道笼花不会将她的话听进去。 “好。你去。”司璃音只道，“我不拦你。” 只有撞了南墙，只有见了棺材，笼花才会死心。 丛竹守在王府外面的马车旁，大约再过一刻钟，万俟凛便会从玉烟轩出来，登上马车，沿着京都笔直向北的官道，直入宫去。 今日是新年的第一天。第一天的监国，万俟凛是从玉烟轩出来的，这是万俟凛与丛竹心照不宣的障眼法――用开迷惑外人，尤其是凤冥圣族的眼睛。 丛竹抚着自己爱驹的轡头，看见其已有些发黄。 是时候换一个。 “新年，给你也换个新的，如何？” 丛竹拍拍马头。 老马睁着眼睛，看着丛竹的目光柔和极了。 丛竹笑了笑。 身后传来踉踉跄跄的脚步声，老马扬起脸，露出牙，嘶了一声。 丛竹疑惑地转身。 面前站着一个女子，服饰完好，但面容憔悴，脸上妆容都有些花了，还流着泪。 丛竹回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昨天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笼花姑娘？” 笼花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是丑极了，可笑极了。 她不想逃离。此时若逃离，旁的时候更加没有勇气，来问丛竹。 丛竹身边的老马奇怪地嘶叫了一声，喷出口水来。 连一匹马都瞧不起自己。 丛竹微皱着眉。连皱眉都是这般英俊的模样，笼花知道是自己着了魔，陷入了这种漫不可得的魔怔里。 丛竹像是看着她，在极力辨认。 笼花发自内心觉得悲哀，又觉得有些可笑。可笑的是自己。 “笼花姑娘？” 丛竹终于疑惑着，吐出这四个字。 笼花觉得自己是应该高兴的。至少丛竹还是认出了自己。可眼中的泪，怎么会越流越凶了呢？ “丛竹，是你不想娶我？” 笼花问道。 丛竹听得这句话，算是明白笼花所来何意。可笼花这番语气，难道是兴师问罪？ 丛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道：“笼花姑娘，我不是不想娶你，而且我现在，根本无意男女之情。” 丛竹算是诚恳地解释，因为他说的皆是实话。 笼花仍然觉得难以忍受：“托辞！你只是不想娶我。等有一天你遇上喜欢的女子，你不是便会娶她了？” 丛竹没经历过来自女子的这般无理取闹，只好说道：“也许吧。毕竟不想娶亲，也就是不想娶你。不过前者为因，后者为果罢了。” 笼花根本听不进去。 “我厌恶你！”笼花恨恨地说着。 丛竹道：“没错，笼花姑娘，你早该厌恶我。我有很多值得你厌恶的地方。” 笼花没料到丛竹会这么说，她一时没了话说。气得跺脚，蹲在地上呜咽着，哭得更凶了。 虽是新年的清晨，人员稀少。但王府门口本就站着几个下人，这时远远看见这副阵仗，便都伸长了脖子想看好戏。 丛竹自己觉得没什么。但这儿毕竟是王府门口，闹大了，只是给万俟凛脸上抹黑。 事关万俟凛，丛竹是万万不愿的。 丛竹朝一旁自己的几个护卫使了个眼色。 “你们几个，送笼花姑娘回冰璃馆。” 几个护卫上前，正要拉起笼花。笼花却宛如受了惊的模样，死活不愿意让他们触碰到。 几个护卫看向丛竹，面露难色。 丛竹想着放着笼花自己就在这儿哭但万俟凛入宫的时间快要到了，若是耽误到王爷万万不能耽误到王爷。 “你们呆会仔细些护送王爷入宫，我把她送回来，立即便来。”丛竹便道。 “是。”几个护卫齐声答道。 丛竹将自己的马牵到一边，拍拍马头，老马抬眼，仍以很柔和的目光看着丛竹。 丛竹转身，走到笼花身边。 “我送你回去。” 笼花惊得停了哭声，抬起头来看着丛竹。 丛竹表情严峻，再不如平时那般温和。 笼花忽然醒悟过来：她此番这般闹过，岂不是将丛竹推得离自己更远？那之后，又得用什么法子再拉近他？ 笼花感觉到了不安。 她不该这样的。 但此时说这话岂不是晚了？ 晚吗？ 笼花跟在丛竹身后，惴惴不安地想着。 冰璃馆明明离王府很远，但很快就到了冰璃馆。 因为丛竹脚程极快，笼花想要跟上他，也勉强自己快跑着跟住他。 临近冰璃馆的时候，丛竹忽然慢了下来。 笼花也慢慢走着，心紧张到了极点。 “笼花姑娘。”丛竹停住步子，再叫住笼花。 笼花既期待他要说的话，冥冥中却又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十分害怕。 丛竹看着笼花，一字一句道：“第一，我向王爷请求，绝不是因为针对姑娘；第二，还请姑娘，早死了这条心吧。” 用最平静的语气，最礼貌的句式，却说出这句最冷漠，最伤人的话来。 笼花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了。 只是丛竹面上仍一派泰然。 “我就只能送姑娘到门口了。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会有下次。只希望姑娘能够知道，那样的事，即便对司夫人，也是有极不好的影响。” “如果姑娘没什么要说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丛竹的背影迅速而决绝，甚至不等笼花说出一句话来。 或是他又已经料到，难过的笼花，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丛竹或明智，又或者残忍地提醒了笼花：她是司璃音的人。她的一言一行，很少有可能给司璃音带来荣誉，却极有可能给司璃音带来耻辱。 笼花难过极了，她慢慢慢慢地，噤了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芸宁殉葬 司璃音站在阁楼上，此处视野良好，甚至看得到王府外面的行人。不过因为风大，司璃音在冬日甚少来此。 新年的第一天居然有了太阳，虽然空气仍是冷的，但司璃音站得高些，也算是晒晒太阳。 白温初立在司璃音的身旁。 很明显，他也看见了笼花。 白温初的反应是震惊的。 “夫人，你看笼花姑娘，怎么一个人在那里哭？” 白温初震惊的语气里，还带着疑惑。 司璃音静静答道：“或许是遇到了伤心事吧。” 白温初诧异地看了一眼司璃音，问道：“夫人不去管一管？” 司璃音便道：“她再伤心，那也不过她自己的事。我不能帮她，很多事情，我都帮不到她。” 说这句话时，司璃音有一股亘在心中若有若无叹息的悲伤。 白温初着实不知道笼花究竟为何竟如此伤心，他只看到司璃音微皱的眉头，说道：“刚过则折，慧极必伤。夫人，还是应该开怀的才好。” 司璃音便回头，看见白温初的神情。 “你说我，你不也皱眉了？” 司璃音淡淡说着。 白温初被司璃音的话呛到，便谨慎而又明智地转换了话题。 “夫人，你叫我配的药，已配好了。” 司璃音赞许地看向白温初：“不愧是昌山白家。” 白温初只觉得司璃音这句夸赞莫是夸早了，因为他的话并未说完。 “可是我能力有限。所配之药仅为渐次疗养之法，见效不快。” 司璃音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只淡淡道：“治病救人本就有快有慢。只要一天一天在好，便足够了。” 司璃音问道：“不会影响到孩子吧？” 白温初点头：“夫人放心。此药药效慢，其中有大部分原因正是考虑到腹中胎儿，绝不会有影响。” “那便好。”司璃音这才点头。 王府里的女人心照不宣厌恶的，日复一日的哭礼还在继续，而崇华殿上，令万俟凛厌恶的争辩也在日复一日地继续。 “王爷！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提议将即位大典提上日程。” 官员们虽仍是把万俟凛叫做王爷，但谁都在揣测，这位王爷就是即将的皇帝。 有簇拥万俟凛的人，便也有簇拥其他人的大臣。 金碧辉煌的龙椅旁边令设了一副椅子，万俟凛便坐在那上面。对他来说，面前两张汉金白玉的宝座，一张是楚帝坐过，一张是朝阳坐过，他都恶心得不想再碰。 争论的结果照例是无果。因为在即位一事上，万俟凛从未放松过口气――既不说他要即位，也不说他不即位。 有好事之人便猜测，万俟凛是要在登基之前，揪出那些别有用心，觊觎皇位的皇族之人。 万俟凛本人从未应验过这些说法。 大臣永远是激动的。他们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君”，却永远不知道万俟凛对这个君位丝毫不稀罕。 下了朝，万俟凛被寿春宫的姑姑芸宁请了去。 “王爷，太皇太后有请。” 芸宁笑着说。 万俟凛放下笔，看着案前如山的奏折，道：“按理说皇祖母有请，本王不该有何推辞。奈何政务繁忙，今日怕是不能去寿春宫了。芸宁姑姑，还请转告皇祖母，来日本王好好去看她。” 芸宁的笑便愣住。她当然没有想到，万俟凛居然敢不去。 不过芸宁既是皇宫中的老人，随随便便就玩弄些聪明，她说道：“王爷即便没时间，话还是由您自己告诉太皇太后比较好吧。您也知道，太皇太后一向信任王爷，要是由奴婢去转告，太皇太后只以为是奴婢奸滑，挑拨王爷与太皇太后的关系。” 芸宁又道：“王爷自己去走一遭。只一句话，不需多大的功夫。” 万俟凛沉下了眸子。 “既如此。” 万俟凛看向一边的丛竹，朝他点头示意。 “便由丛竹去替本王转告吧。丛竹是本王信得过的人，自然便不会再有‘挑拨离间’的说法。” 芸宁满是皱纹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挫败。 过了好久，她再顿顿道：“不必了。若王爷执意要奴婢去，奴婢去便是了。何苦要丛竹大人多跑一遭？” 万俟凛听了此话，只不置可否地点头。 倒是丛竹，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丛某在此多谢芸宁姑姑。” 芸宁强自压抑自己的不满，便离开了。 万俟凛心思早已没在眼前的奏折上。 “不过一个奴婢，仗着自己年纪大，便也敢对本王面前作威作福？” 万俟凛的手已紧紧握成拳形。 丛竹在一旁道：“芸宁姑姑一直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太皇太后素来宠她，这般张狂也不足奇。” 万俟凛眸色变得冰冷。 “张狂得，都不知天下的主子是谁了。” 丛竹静静道：“王爷，只怕太皇太后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万俟凛语气镇静下来，道：“她当然着急。昨日她说的，本王一件都没有照做。” 万俟凛又道：“若是武曌c魏后之流，她屡欲干政也就罢了；可她不过寻常女辈，若真说有什么不同，不过躲在皇宫里活了大半辈子。万事‘忍’字当先，后术又恶毒，目光短浅，妇人之利，本王又怎么可能让她干政？” 丛竹皱眉道：“王爷打算” 万俟凛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本王还是不必那么冷酷，先给她个教训。” 丛竹疑惑，不解其意。 “传旨下去，楚帝在时，与芸宁多有眷顾。特许芸宁陪先帝一同入土，后葬于殉葬室。” 万俟凛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来。 丛竹道：“可七日丧仪即将过了，先帝的皇陵封闭在即” “封闭之前，就丢到殉葬室里。”万俟凛说道，又想了想，再道。 “不行的话，那就随便葬在哪儿，总之，一定要殉葬。”万俟凛静静说道。 “这个必死的由头，必须出来。否则，寿春宫的人，倒真是无法无天。” “是。”丛竹点头，应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芸宁必须死 丛竹走后不久，尖声尖气的太监即刻进来汇报：“王爷，太皇太后来了。” 万俟凛皱眉抬头，正要说话，一个身影就已迫不及待地进来。 万俟凛丢开手中的笔，冷冷地看着不请自来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年老锋利的眼睛也看着万俟凛。 太监见气氛不对，早已先暗自退了下去。 万俟凛道：“这里是勤政殿，不是皇祖母该来的地方。” 太皇太后扬着头，说道：“昔日先帝在时，淑贵妃也曾到过这勤政殿；不只勤政殿，连崇华殿上也有专属于她的汉金宝座。” 万俟凛皱眉：“太皇太后怎可与一个宠妃相提并论？” 太皇太后笑着：“没错。哀家不可与她相提并论。她不过一个蒙受恩宠的女人都来得。哀家乃太皇太后，西夜一国的国祖宗！哀家有什么来不得？” 万俟凛方才那句话并没有贬低朝阳的意思，更无厚此薄彼之意。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朝阳公主的身影，只冷冷道：“皇祖母既知自己身份高贵，便应更循规蹈矩，好不失了皇家的颜面。” 太皇太后一顿，旋即道：“王爷正值壮年，口舌之利盛矣。哀家一把老骨头，如何争得过王爷？” 万俟凛漠然。每次太皇太后说不过他，便总会拿出自己的年纪来说事。 “正是，太皇太后一把年纪，还要事事挣个输赢？” 万俟凛丝毫不留情面地说道。 太皇太后颤颤地一笑，强迫自己沉下气，不理会万俟凛的挖苦。 “王爷，哀家一把老骨头，到这儿来，也不过想问个清楚：王爷究竟有没有把我这个皇祖母放在眼里？” 万俟凛在心里想着：若是不把你这把老骨头放在眼里，我还会听你在这儿罗里吧嗦？ 万俟凛道：“孙儿自然是把皇祖母放在眼里的。” 太皇太后有些得意地一笑，她知道万俟凛并不会说些真正的不客气的话。 然而万俟凛的话却并未说完，他继续说道：“孙儿可是将皇祖母放在祖宗牌位上好好供奉一般的尊敬您。” 这尊敬是尊敬了，比喻却不太恰当。太皇太后看见万俟凛眉间那一抹看好戏般的玩味，才知道他是刻意这么比喻的。 “你”太皇太后指向万俟凛，气得手指尖都在轻颤。 万俟凛无伤大雅地笑了起来。 “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太皇太后终于撕破自己虚伪的外衣，破口大骂起来：有哪个子孙，诅咒自己家的老人家死的？只有你，这个不肖孙！” 看着太皇太后激动的模样，万俟凛收了笑意，面色冷漠。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确实，谁也没法带给万俟凛快乐。更何况面前的太皇太后，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太皇太后骂完的间歇，万俟凛说道：“太皇太后，难道你自己忘了，您来这儿，可不单单只是来骂本王的。” 太皇太后的骂声便停住。 她的确不是为骂万俟凛而来。 可她自己的叫骂已经说出口，再也收不回；万俟凛也已听见这些骂声，没法说他能够忘记。 太皇太后这才开始后悔起来。 她轻咳一声，只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现过，问道：“王爷，我只问你，你究竟愿不愿意禅位给十九？” 太皇太后口中的十九，是指万俟凛的十九弟――万俟凌。 万俟凌算上今年，也不过五岁。比万宁万寄两兄弟还。 万俟凛顺势冷冷道：“皇祖母为何一定要孙儿禅位？” 太皇太后毫不留情说道：“因为你心太硬，戾气太重，一国的君主，不应是你这模样。” 虽然万俟凛自己本就不愿做这个皇帝，但不做皇帝，应是他自己弃皇位如弊帚；而不是由太皇太后这个目光短浅的妇人在此对自己评头道足，纷说是非。 万俟凛便道：“十九弟太，更不适合做皇帝。” 万俟凛冷冷说道：“还是皇祖母只是想让十九弟为帝，自己垂帘听政，越俎代庖？” 太皇太后一下子死死地看着万俟凛。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哀家，哀家是这种人？” 太皇太后说话都吞吞吐吐起来，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 万俟凛看着太皇太后满是皱纹，变得煞白的脸，只静静说道：“本王知道太皇太后万万不敢有这些想法。所以，有关十九弟的事情，还请皇祖母不要再提起。” “我明白皇祖母一片为西夜社稷的苦心孤诣，但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人不一定能明白。” 太皇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可万俟凛说的话也算是在理。 “好。”太皇太后说道：“既然，王爷如此不待见哀家。哀家从今以后，绝不再踏进这勤政殿一步！” 说罢，太皇太后挥袖而去。 出勤政殿大门时，太皇太后笔直遇到正回来复命的丛竹。 “臣见过太皇太后。”丛竹低下头，握拳行礼。 太皇太后自然不知道丛竹这是刚从哪儿回来了――丛竹刚从寿春宫回来，派人将芸宁押去了皇陵。 “走狗！”太皇太后只是心中一派愤懑，把对万俟凛的愤怒都发泄到了丛竹身上。 丛竹保持着谦卑的姿势，一直到太皇太后气愤地离开。 丛竹才进了勤政殿。 丛竹抬起头来。 “都处理好了？” 万俟凛问道。 丛竹答道：“芸宁起初百般不愿，非要等太皇太后回宫。后来臣加派了几个人手，便已将她押往皇陵。” 万俟凛想了一瞬，又道：“太皇太后说不会再踏进勤政殿，可看来她还得为了她自己的狗腿子，多跑一趟。” “你叫那些人加紧时间，总之，芸宁，决不能活。”万俟凛声音里是熟悉又陌生的冰冷与狠戾。 “是。”丛竹应道，顿了顿又道：“可如此，太皇太后岂不是要与王爷您彻底决裂？” 万俟凛静静道：“一个奴婢而已，皇祖母精明得很，她知道孰轻孰重。再说，长袖善舞，不是皇宫里的人最擅长的么？她在皇宫这么多年，这点虚伪的招式还不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韵意 “不过，”万俟凛起身，忽然又道：“皇祖母毕竟是长辈，本王也不能让她太没面子了。” “王爷这是想要去寿春宫？” 丛竹问道。 万俟凛点头：“她不是请本王去吗？本王这就去。如何？” 看着万俟凛一脸信笃的模样，丛竹也只能将信将疑地放下心来。 丛竹道：“王爷此去，怕是正撞在太皇太后的枪口上。” 万俟凛神色变得冰冷。 “太皇太后若真那么有胆量，就应向本王开枪。” 寿春宫的氛围，明显比平日里慌乱了。 太皇太后乘着步辇回宫，还没跨进宫殿大门，一个妮子便已在她脚下跪了下来。 这是个宫女。太皇太后依稀记得，她是跟在芸宁身边的。 这个年轻的宫女眼中有泪，一口一个太皇太后叫得极凄怆。 “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 “求求您救救芸宁姑姑吧。” 太皇太后一下愣住，但在奴婢面前，第一还是要保持着身为太皇太后的矜持与威严。 “这是哀家的寿春宫门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进去说。” 太皇太后坐在温暖的斜榻上，心却感到一阵又一阵寒凉。 她终究是瞧了万俟凛。 他竟趁着自己去勤政殿，又叫人来绑了芸宁去皇陵殉葬！ 这显然是万俟凛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太皇太后脚边，那个宫女仍是一下又一下重重地叩首，她的额头都已有了大滩的血迹。 “太皇太后，请您救救芸宁姑姑吧。” “太皇太后，请您救救芸宁姑姑吧。” “太皇太后，请您救救芸宁姑姑吧。” 她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让人把这妮子扶了起来。 “丫头，你叫什么？” 太皇太后温和地问道。 宫女窃窃地站起来，眼中仍是满满的泪意。 “奴婢名叫韵意。”她一说出话，眼中就更加酸涩，仿佛又要哭出来。 “太皇太后，韵意求您救救芸宁姑姑吧。” “唉。”太皇太后静静道：“不是哀家不救。只是这次是五王爷要芸宁去殉葬” 韵意急忙道：“太皇太后，您不是五王爷的皇祖母吗？他一定听您的话呀。” 太皇太后摇头：“若是平时还好。可哀家方才才与五王爷争辩了几句，哀家是长辈，怎可是哀家向后辈先低头？” 听了太皇太后这句话，韵意本满怀期待的一颗心，倏而便凉了下去。 芸宁姑姑一条性命，竟比不上太皇太后的面子。 这些皇宫里的贵人，吃着百姓的供奉，享受着他们这些下人的伺候，却从不把他们的性命当回事！ 韵意的声音冷了下去，尽管自己的泪还在一直流了下去。 “奴婢知道了。”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头，便对旁人道：“快让这宫女下去休息吧。” 韵意慢慢退了下去。她心里升起无限的悲凉。 芸宁姑姑是没救了吗？她是真的要去殉葬了吗？可是芸宁姑姑做错了什么？难道只是因为芸宁姑姑伺候过先帝爷？ 那芸宁姑姑的今天，会不会是自己的明天？ 今日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红人，那一瞬，便要被拉去殉葬。 韵意没有办法，只能伤心，所以的泪都不能再流下来，只能流到自己肚子里。 韵意刚出了大殿，忽然瞥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回头，眼睁睁看见这个男子的身影进了寿春宫大殿――也就是方才韵意自己出来的地方。 他是谁？ 韵意只见这个人侧脸英俊无比，身上服饰配饰也暗含奢华，他腰间的剑，虽未出鞘，但韵意隔得这么远，也感受到了寒气。 “看得呆了？”旁边的宫女打趣说道。 “他是谁？”韵意是芸宁同乡的女儿，昨年十二月份才进宫，不常在前面伺候。今天若不是因为芸宁姑姑的事，她也不会到大殿上来。 “他就是五王爷万俟凛。现在的监国，即将的皇帝。” 这个宫女说着。 “他看起来好厉害。”韵意顿顿说着。 “可不是？”旁边宫女的声音也带上了些想望，说道：“不说整个西夜，但是这宫里，就有多少女人想进五王府啊。单是王爷那张俊脸，就算没名没分也是值了。” 万俟凛已进了大殿，再也看不见了他的身影。韵意低下头。 “王爷想必已有家室吧。”韵意问道。 “已有个未有出的侧妃，是中州巡抚的嫡女。”旁边的宫女对万俟凛的事情仿佛是如数家珍般的了解，道：“据说年前遣了不少没用的女人出去。现在除了侧妃，就还有两个孺人，一个妾氏。” “说起来，王爷最宠爱的，不是侧妃，也不是怀了孕的两个，而竟是先前叛逆的国公府的一个庶女。”这个宫女继续说道，语气津津乐道。 “别说了。”韵意静静说着，“王爷娶什么女人，宠爱哪个女人，同我们有什么关系？” 旁边的宫女有些被噎到，顿了顿才说：“你是不是有病？问的是你，不想听的也是你？” “你难道不想嫁进王府？” 这个宫女轻笑着说：“你不是想救芸宁姑姑吗？我给你指条道儿。你要是进了王府，让王爷宠爱了你，说不定芸宁姑姑就不用殉葬了。” 韵意脑海里回想起方才太皇太后的那句话：不是哀家不救。只是这次是五王爷要芸宁去殉葬 旁边的宫女仍是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说起来，五王爷的权力，比太皇太后，不知大到哪里去了。” “我先走了。”韵意下定了主意，她急急地离开了。 “哎哎――”留下这多话的宫女在原地，气地跺脚，又恶毒地咒骂着。 “什么德行？果然是乡巴佬，我给你指了条路，连句‘谢谢’都不知道说？” 这宫女又阴险地笑着：“我看你怎么去勾引王爷？你以为这些年里，前仆后继想勾搭王爷的宫女，还不算少？” “要真那么简单，我还不自己先去？！” “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来看好戏 “王爷怎么舍得来哀家的寿春宫？”太皇太后俨然对万俟凛仍是生气，其语气中便有不加掩饰的挖苦意味。 “哀家方才亲自去勤政殿，不是也是将王爷请不动的么？”太皇太后继续道。 万俟凛脸上多余的神色没有，只是看着太皇太后的眼神，愈来愈像是看着一个可笑的笑话。 “本王毕竟是晚辈，就算皇祖母纵有千般不对。于孝义而言，本王也是应该主动来看看太皇太后的。” 万俟凛便静静道。 太皇太后将一口银牙啐得极紧。 万俟凛哪里是忽然良心发现想到来看自己这个老太婆；而只是来看好戏，想要自己去求他罢了。 太皇太后心里明白得很。 “王爷，为何要忽然把哀家身边的奴婢送去皇陵？”太皇太后将憋了许久的话问出口，她说道：“哀家老骨头一大把，芸宁伺候哀家这么多年，换了别人哀家不习惯。” 太皇太后说得虽然隐晦，但她已表明自己的态度：并不想芸宁去皇陵殉葬。 万俟凛要的就是太皇太后不痛快。这老人家作威作福惯了，也不能一直由着她。 万俟凛说道：“既然她可将皇祖母服侍得这么好，送到先帝身边，岂不是更好？难道皇祖母不愿意为了先帝忍痛割爱？” 万俟凛倒真是敢说。将故去的楚帝搬出来，就为了堵住太皇太后的口。 太皇太后也无法再说什么了。她悻悻地看着万俟凛，说道：“凛儿，我们祖孙之间，一定要到这个地步？” 万俟凛残酷地笑着：“到哪个地步？皇祖母觉得，孙儿有哪里做得不对？” 太皇太后点头：“没有。你做得很对，你没做错过什么，你，就跟你父皇一个模样” 万俟凛脸上的笑瞬间便消失。 守在寿春宫门口的丛竹听到太皇太后这话，紧张极了。 跟在万俟凛身边的人，谁不知道万俟凛一向瞧不起楚帝，最忌讳别人将他和楚帝相提并论？ 这个侮辱。 万俟凛眸子里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冷下去。 太皇太后不会不知道万俟凛的忌讳。相反，她还很清楚，万俟凛对楚帝的讳莫如深。 太皇太后是刻意这般说的。万俟凛让她不开心，她活了一世，见过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便自然也有法子让万俟凛不快活。 “看来皇祖母精神好得很。”万俟凛幽幽说道：“看来也不需本王多余的关切。” 万俟凛无视太皇太后气得发白的一张脸，径直踏出寿春宫。 这位王爷心情此时不好，在场的下人们都看出来了。他们急忙放下手中的物件，纷纷跪倒在地上。 万俟凛觉得心烦，他朝身后的丛竹扬扬手。 丛竹会意，便上前一步说道：“你们都是寿春宫的下人，便要仔细听王爷的话――好好服侍太皇太后。” 丛竹顿了顿又道：“先退下吧。” 众人都低低地道了一声“是”，然后默默地起身，纷纷退下。 万俟凛大步流星，便一点余地也不留。 寿春宫外的步道上，一个美人正在翩翩起舞。 她穿着最圣洁的白衣，本是宫里为了先帝丧仪预备的白衣，叫她穿来，用做了舞衣，竟也没有违和。 她的舞姿蹁跹，恰似佳人。 万俟凛停了步子，眉头皱起。 丛竹上前，叫住了这女子。 “大胆！” 像是一声煞风景的急呵，女子的身姿宛如受了惊吓般，如同惊弓的悲雁急急坠落。 坠落到地上，地上有昨夜未融的新雪。 丛竹向来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见美人跌了只追问着：“你是哪个宫里的？见了王爷还不行礼？” 王爷？ 这女子抬眼看向万俟凛，目光怯弱宛若一只新生的兽。 万俟凛冷漠着，捕捉到了她的目光。 这女子便从雪地里站起来，轻声说道：“奴婢不知是王爷，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宽恕则个。” 万俟凛冷然道：“你是谁？方才在做什么？” 丧仪期间，宫中不得有任何取乐之事，因此皇族连新年都不庆祝。面前这个宫女，居然在跳舞？ “奴婢是寿春宫的韵意。” 回答第二个问题，女子娓娓道来：“奴婢家乡，亲人故去是要在清朗的日子舞一曲《寄魂歌》的，来送亲人安去。” 寿春宫的人？ 万俟凛问道：“皇祖母叫你来的？” 韵意低下头：“不是。只是奴婢想为先帝做些事情罢了。” 万俟凛见她一脸懦弱惧怕的模样，没了继续问的兴致，便对丛竹淡淡说道：“本王想起来，芸宁不是要去皇陵？本王见这个宫女倒像是一片真心，想必可以伺候好皇祖母，便由她照顾皇祖母，如何？” 丛竹看着眼前这个宫女。年纪分明太，只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虽然好，但太皇太后 丛竹犹豫着说道：“韵意看来年纪太c经验不足，伺候太皇太后怕会出了差池。” 丛竹如何不明白万俟凛的意思？万俟凛就是不想太皇太后太舒坦。 但太皇太后与王爷之间毕竟是祖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会让关系更僵。怕就怕最后激怒太皇太后，连最后一点虚伪的虚以委蛇也不愿维持。 听了丛竹的话，万俟凛皱起了眉。 韵意道：“王爷，不如让奴婢去皇陵陪着伺候先帝爷，让芸宁姑姑回来照顾太皇太后，可好？” 万俟凛神色难辨，落到韵意年轻的脸上。 这倒是第一个，宫里自己主动要去死的女人。 丛竹训斥道：“放肆！你以为去皇陵做什么？” 韵意被丛竹的声音吓得一抖，急忙跪了下来。 万俟凛眉头就没松开过，问道：“忽然跪着做什么？” 韵意惶惶说道：“方才是奴婢说错话了么？” 她不安地抬头，看着万俟凛。 万俟凛定定地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 韵意心中觉得糟糕，沮丧地垂下头。 “你是说，”万俟凛唇边竟浮现一丝笑意，不过是饱含嘲讽的：“你想代替芸宁去殉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韵意 “细作” 芸宁姑姑，真的是去殉葬吗？ 韵意怔怔想着。 万俟凛轻笑一声：“怎么，不想了？” 韵意急忙摇头：“奴婢想！奴婢想芸宁姑姑不要去殉葬。” “你想死吗？” 万俟凛说出这句冰冷的话来。 韵意急得眼泪簌簌掉了下来，她本以为这件事会是很简单的。 “奴婢不想死，可是奴婢想芸宁姑姑活。” 万俟凛接下来的这句话让韵意隐约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转机。 “你不必死，芸宁也不必死。” 韵意讶然地抬头。不只是韵意，连丛竹也讶然地看向万俟凛。 万俟凛眼中是韵意看不懂的神色，唇也似笑非笑地弯起。 他问向韵意：“本王有一法子，问题是：你敢吗？” 韵意百般挣扎之后，鼓起勇气，说道：“回王爷的话，奴婢，敢。” 韵意刚回到房间，太皇太后就遣了人来找她。 韵意匆忙擦掉了脸上的胭脂，泪眼滂沱的样子，倒真不算得好看。 韵意来到寿春宫正殿，太皇太后正仿佛百无聊赖，逗着鸟玩。 太皇太后嘴里说着：“仔细看看，可得记着！平日里给你吃食的，让你活下来来的，可是哀家我！” 韵意努力使自己神色就像没听到这句话似的如常。 芸宁被拉去皇陵，太皇太后身边也不会少人。此时太皇太后是个面生的姑姑，至少韵意不认识。 “太皇太后，韵意来了。” 那姑姑便声提醒着，又转过头来朝韵意使了个眼色。 韵意急忙跪下：“奴婢见过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放下了鸟食，才看向韵意。 “将头抬起来。” 韵意诚惶诚恐地抬起头。 “瞧瞧，”太皇太后声音的语气听着并不让人觉得舒服，“脸上粉都没擦干净，就在哀家这寿春宫里兴风作浪了？” 韵意吓得急忙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又说道：“奴婢冤枉。奴婢怎么敢在太皇太后眼皮子底下造次？” 太皇太后只轻笑了一声，对着身旁的侍女说道：“不过模样倒是真不错，也年轻。难怪之前芸宁总在哀家面前念叨你，今天送到五王府去，也算是补偿了芸宁。” 韵意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在寿春宫外面那一舞，把王爷心都勾去了，没走几步便回来问哀家要人。”太皇太后闷闷说道。 “都说是芸宁姐姐教出来的人才呢。”旁边那个姑姑笑着，话里有些讽刺的意味。 “不过韵意，咱们是奴才，沾了太皇太后的光才叫王爷看得着你。如今国丧，你也别想有什么名分，就这么由侧门抬进王府。日后有了子嗣，才考虑名分。” 韵意这才明白太皇太后话中的意思。 五王爷向太皇太后要了她吗？这么快？ “奴婢”韵意支支吾吾，情急之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皇太后略皱了皱眉，又对身边的侍女道：“你带所有人先下去。” 太皇太后看着韵意：“你留下。” 韵意仍跪在地上。 她静静听着太皇太后对她说的话。 “你是芸宁最心疼的后辈。你知道，她是最尊敬哀家的。所以，此次哀家虽送你去五王府，你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只顾在王府里吃喝享乐，忘了你在皇陵的芸宁姑姑。” 韵意低下头，道：“太皇太后放心，奴婢不会忘的。” 太皇太后点头，又道：“哀家要你记住：你生是寿春宫的人，死是寿春宫的鬼！你在王府的一言一行，你所看到的王爷的一言一行，你都得考虑到相应的：寿春宫c哀家会受到什么影响，对哀家是坏是好。你可明白？” 韵意点头：“奴婢明白的。” 太皇太后继续道：“当然了，若有必要，最好，你将你在王府看到的c听到的所有事情，都事无巨细地全部告诉哀家。” 韵意点头：“是。” 果然，王爷猜得没有错。太皇太后顺势将自己送进王府，便要自己成为她在王府的细作。 太皇太后说道：“韵意，不说芸宁对你多大的恩情你便得效忠于哀家，哀家是为你好，希望你识时务。” “以你低微的身份，他日五王爷为帝，你会是第一批被遣送出宫的。而若是你助哀家，他日十九王爷成了皇帝，哀家便是垂帘听政的圣太皇太后，你便是整个西夜的功臣。那时的荣华富贵，绝不是五王爷一个的没名分的妾氏能够相比的。” “这是芸宁希望你的出人头地。” 韵意微笑着点头：“太皇太后放心。奴婢一定不负您所托。” 太皇太后这才长舒一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寿春宫外面，停了一架豪华气派的马车。 万俟凛坐在里面，神色冰冷，正闭目养神。 丛竹掀开车帘，看了看万俟凛，欲言又止。 万俟凛静静睁开眼。 “是不是有事要问？” 丛竹点头，跳上马车坐了进来。 他长驱直入地问道：“王爷，您为何要这个韵意做我们的细作？” “她不是皇祖母送到王府的细作么？”万俟凛幽幽说道。 丛竹在这时才明白：“原来王爷是故意设套” 韵意在寿春宫前一舞《寄魂歌》，本想向万俟凛表其对先帝的追忆，让万俟凛许她去替代芸宁殉葬；但万俟凛随后特意让人去向太皇太后要韵意，让太皇太后以为万俟凛因为韵意那一支舞而见色起意。 实则 万俟凛说道：“太皇太后名义一直放心不下她的十九，实则想自己握权。本王若真把西夜交给她，本王真是愧对西夜列祖列宗。” “本王让韵意进王府，来一出反间。一则可以通过试探出太皇太后究竟意欲何为；二则，这时候韵意进入王府” 也可以分散凤冥圣族对于司璃音的注意力，借以保护司璃音。 这便是万俟凛未说出口的想法。 丛竹仍是疑惑道：“可是王爷怎么相信这韵意一定是咱们的人。” 万俟凛慢慢道：“不是本王相信。是韵意相信，能救她的芸宁姑姑的，只有本王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安慰笼花 “正是如此。”万俟凛说这句话时显得异常冷漠，他说道：“本王说要死的人，决不能活。” 司璃音从阁楼上缓步下来时，看见笼花已红着眼睛从外面进来。 尽管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时候去多嘴，而且应该让笼花自己好好想一想。但司璃音害怕的就是笼花想不明白。 “笼花。”司璃音叫住笼花，语气放柔问道：“你回来了？” 笼花没有回头，她觉得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嗯。”笼花的肩头抖动着。 司璃音听见笼花声音里强自压抑着的哭腔。 司璃音走到笼花身边，拉起她的手。 冰凉。 司璃音强迫笼花抬头，说道：“抬起来，看着我。” 笼花抬起头，目光可怜地看着司璃音。 “姐” 司璃音叹口气，问道：“很伤心吗？” 笼花眼中泪光闪烁着，却又自己摇头：“不没有” 司璃音不急着做声，只将笼花的手腕握得更紧，因为她已经察觉到笼花有想挣扎着逃开的动作。 司璃音静静说着：“觉得伤心，因为太伤心而哭泣，这些是很丢人的事吗？” 笼花不解地看着司璃音。 司璃音继续道：“只要是个人，就会伤心，就会哭泣，没什么丢人的。” “笼花，承认自己伤心，有这么难？” 司璃音看着笼花哭肿而又红通通的眼睛，又道：“你抑制不住，又不敢承认，你想逃避。可是蜉蝣一样的我们，随波逐流，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笼花眼中的泪缓缓流了出来：“姐，你说得对。奴婢没法逃跑，可是奴婢觉得，心更疼。如果有个地缝，我刚才就想钻进去” 司璃音叹了声，道：“喜欢的事情是没法勉强的。笼花，应当放下。” 笼花咬着嘴唇，不语。 司璃音早知道笼花心里，其实十分倔强。 司璃音又道：“笼花，好好看看你自己的心。你究竟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他，真的非他不可？” 笼花一愣，旋即怪异地看着司璃音，急急道：“难道不是吗？” 司璃音道：“或者是因为你自己的心理暗示呢？你喜欢的不是他，是你想象中那个会说喜欢你的他，但那不是真正的丛竹。” 司璃音说这话时是笃定的语气，所以笼花听得莫名有些生气。 “姐，你什么意思？” 司璃音皱眉：她不该对笼花说这些。因为是要叫笼花这样一个没经历感情的姑娘去怀疑自己的爱恋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喜欢 司璃音正要开口，笼花却已经歇斯底里起来。 “姐，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你不能怀疑我的感情，那样就是诋毁我！” 笼花脸上的泪一直在流：“我没有姐命这么好。姐生下来就是嫡女，又嫁给五王爷，将来就是皇宫里的贵人。” 司璃音的神色一点一点冷下去。 笼花仍在说着：“我只想有个人能保护我，可是他也瞧不上我。我想，若我是姐你就好了，那样我嫁给他，他连欢迎都来不及。” “姐。奴婢谢谢您的好意，可你不知道人间疾苦，请你不要站在你的身份上说这些想当然的话好吗？！” 司璃音只想冷笑。 她慢慢放开笼花。 “原来，你一直这样看我？”司璃音看着笼花，静静道。 “奴婢”笼花看见司璃音冷酷的神色像是有些后悔说方才那些话的样子，“奴婢不是怨怼姐。只是奴婢觉得自己太委屈了。” 司璃音淡淡道：“我希望这些只是你无意的气话。” 司璃音慢慢说道：“你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将气撒到我身上也没什么。” “但是，笼花，这世上，没有谁会活得比别人轻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只是不足为别人也罢了。” 笼花脸上露出后悔的神情来。 司璃音刹那间觉得有些心酸，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感觉，又道：“旁人怎么说我也就罢了。” “可是笼花” “你明明是亲眼看着我怎么到今天的你一步一步看着，也是觉得我是很容易的吗？” 笼花看着面前的司璃音，忽然想起国公府里，司璃音不被其他人待见的日子里，那些下人连份例都克扣。 其实到了王府也一样。王爷对姐不好，经常撒气到姐身上，还关了那么久冷阁，姐之前还生了一场大病，险些醒不过来 若不是因为有了身孕，姐怕是还会受更多的苦 而姐的苦难，现在就没有了吗？ 笼花心中原本产生于被丛竹拒绝的难过，现在一下子被对于司璃音的愧疚和羞耻淹没了。 “姐”笼花十分愧疚，“对不起” 自己方才怎么可以，对姐说出那些话来！最辛苦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自己只是被一个男人拒绝，就伤心到要伤害对自己最好的人吗？ 笼花一下子醒悟过来，陷入后悔之中。 笼花不敢看司璃音失望的脸。 她捂住嘴，从司璃音身边，又跑出冰璃馆。 司璃音没有拦住她。 司璃音知道笼花需要好好想一想。 而这想一想之后 司璃音只希望笼花能真的成长。 希望，从来都只在自己手中。 司璃音回头，看见正厅门口站着的白温初。 他清秀的脸上，满是愁容。很明显，他听到司璃音方才与笼花的对话。 司璃音没说什么，她静静走过去。 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白温初叫住了她。 “夫人。” 司璃音停住了步子，疑惑地看着他。 白温初神色如常，就像他脸上戴着的这张名叫“董游”的人皮面具一样平淡无奇。 “奴才伺候您用药吧。” “董游”说着。 司璃音轻轻点头。 白温初将药碗端到司璃音手边，又附上了一盘话梅。 “夫人不是胃口向来不好？话梅也可生津开胃。”白温初说着。 司璃音口中没有任何想要分泌唾液的冲动，她静静看着白温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回府 白温初脸上有些惊喜，急忙道：“夫人此话当真？” 司璃音淡淡回答着：“反正我也不会回答。” 白温初一滞，脸上的喜悦便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倏的便消失。 司璃音直接拿起药碗，扑鼻便是一股难闻的药味。 喝药之前，司璃音静静道：“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旁的事情，你用不着管，你也管不着。” 白温初听着这话隐隐觉得奇怪。 这丫头，俨然不把他当成个男人么？说这话时居然用这么充满雄性特质的语气。 白温初重重地咳了一声，道：“我的任务之一就是好好治疗你，生理c心理两方面。只有知道之前的事，心理上才更好对症下药。” 司璃音将药一饮而尽，苦得她只觉得嘴中都没有了知觉。 可是还是不愿意碰那糖渍的话梅。 “我心理上没什么问题。” 司璃音静静道。 “孕妇必须心情保持愉快。”白温初立马说道。 司璃音便微笑。 “我很好。我心情很愉快。不劳您过分关怀。” 白温初沮丧地垂下了头。 笼花跑得很急，她害怕司璃音追上自己。 笼花害怕司璃音发现自己此时的后悔不迭，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司璃音。 急促奔跑后猛然停下的后遗症便是，视线剧烈的模糊c摇晃。 笼花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重重喘着粗气。 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到了王府某处偏僻的地方。 一墙之隔，她听得到外面马车车辙滚动的声音。这一带达官贵人居多，今天是适合走亲访友的大年初一。 笼花静静走到围墙边，无力地将身体斜靠在围墙上。 “怎么了？”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笼花惊慌地回头。 熟悉的一张脸，平平无奇，脸上的神情是仿佛事关己的关切的。笼花想了起来，这个人她昨日见过的。 玉无心。 昨日在酒肆街，从纨绔子弟手中救了自己的玉无心。 每次都教玉无心看见自己难堪的时候。笼花侧过脸，对着玉无心点头。 “玉公子。” 玉无心看着笼花，说道：“新年应是欢乐祥和，我看你脸上神情却并非如此。还是说，是我运气不好” 玉无心及时地噤声，像是才发现自己的失言。他警惕地看着笼花。 笼花唇畔酿起苦涩的笑：“是奴婢运气不好，耽误了公子的心情。” 玉无心目光静静缠绕笼花，半晌，他道：“是么？” “今日大年初一，街市上应该很热闹，要去逛逛吗？”玉无心看着笼花，笑着问道。 面前的人知道自己的难堪，有意要化解。 笼花感激地笑着：“多谢公子相邀。奴婢还须得伺候姐。” 玉无心说道：“我素见司夫人很爱护你，今日大年初一，你辛苦一年出去玩一玩也无可厚非，司夫人想必也会赞成。” 笼花点头：“姐的确很爱护奴婢。因此奴婢才要更加用心伺候姐。” 方才自己那些话不是口不择言地伤害了姐的心？笼花后悔不迭，又怎会在这时候还选择出府去玩？那岂不是一点耻辱心都没有。 笼花朝玉无心行了个礼，道：“奴婢多谢公子好意。奴婢祝公子玩得开心。” 玉无心点点头：“好吧。你不愿意说，我不问你；你不愿意去，我也不逼你。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你。” 笼花听着玉无心这话，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惴惴的不安感。 “是。”笼花说道：“奴婢先回冰璃馆了。预祝您玩得开心。” 玉无心点头。脸上并没有流露如同他方才邀约时言语一般诚恳的失望神情来。 “果然还是没问出什么来呢。”看着笼花急急的背影，玉无心轻声说着。 “不过，一个人躲在这里，暗自神伤？” “都遇见你不好的瞬间？那是因为你的人生，没什么好事罢了。” 玉无心轻飘飘地说着。 他轻轻抬手，右手碰上之前笼花靠的墙面，“不过，总会问出来的。因为我还是更期待你给我一个大惊喜？就像” 玉无心沉吟，想出了一个最合适的形容词语来。 “就像‘滚雪球’一样。” 滚雪球。 越滚越大的雪球。带给玉无心愈来愈多的讯息。 天气很好。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将年夜里的新雪融化，车辙覆过，便流出一道长长的水迹。 京都的道路是由青石板一块块砌成。这样的道路当然耗钱耗力。但雨季来临时，地上便不会有脏污的泥水，来玷污了京都作为西夜都城的形象。 韵意从没有坐过马车。确切来说，是眼前这么豪华c宽敞c温暖的马车。 “来京都投奔芸宁姑姑时，也坐过马车。一车坐十几个人，简直如牲口一般，挤在局促狭的空间里。天气一热，整个车厢便是轰人的汗臭。” “拉车的马是匹快要老死的马，拉得不比人的脚上功夫快。坐那样的马车，简直是在受罪。” 韵意心里默默想着，她已静静开始了对比。 “现在坐的这个马车，让人无时无刻不想到它的主人――威风凛凛的五王爷，万俟凛。” 韵意这样想着，悄悄抬头，看着坐在正中的万俟凛。 跳舞之前，韵意多有担心。她没有想到这么容易，进王府c得到王爷信任，是这么容易。 韵意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般，踩在云上飘飘然。她想到，知道自己进王府的消息后，其他宫女的脸上应该全是嫉妒，她便想笑；可是又想到自己的未来，是明朗的吗？芸宁姑姑能等到她救出她？芸宁姑姑之后，自己在王府又怎么待下去？王爷会不会将她弃之如草芥？ 万俟凛眼神转到韵意身上时，便看见韵意一副不知所谓的神情。 后者怔怔地看着自己，显然看得出神。 万俟凛脸上没什么神情，略转过脸便阖上了眼，闭目眼神。 仿佛正是应了那句话：对于喜欢的人，看多少眼都嫌少； 对于不喜欢的人，看一眼都嫌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韵意受伤 各种叫卖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显得热闹极了。韵意这才想到，今天竟是大年初一。 韵意心中忽然酸了一下，仿佛满腹的委屈，要因为这个节日，而释放出来。 外面热闹的动静，悄然安静了下去。 万俟凛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冷漠地看着韵意。 韵意急忙低下头，揉揉自己发酸的鼻子。 下一瞬，万俟凛就已经转了视线，直直看向车帘处。 韵意心中有些紧张，更有些失落。 “这么紧张做什么，他根本不会问我。”她在心里默默道。 韵意装作无意的模样，正端坐好，马车忽然猛烈地一停，她的身子就无法抑制地向前倒去。 韵意太惊讶，甚至还没有惊呼出声。 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宽大的白色衣袖飘起，隔在两人之间，仿佛初见时韵意装扮的白色蝴蝶。 万俟凛的眼睛紧紧看着车帘。 韵意听见马车外面的动静也似乎与方才不同。 多了些持械相斗的声音？ 车帘被撩起，进来丛竹镇静的一张脸，他说道：“王爷，有刺客。” 刺客！韵意心中一滞。 万俟凛这才放开韵意的手，不紧不慢道：“这次是光头化日，他们长本事了。” 看万俟凛的神色和语气，想必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刺杀 韵意安慰自己放下心来。 丛竹点头：“王爷放心，他们正在处理。” 万俟凛道：“嗯。” 车帘被放下。 韵意压住自己的声响，反而还抑制不住地轻咳了一声。 万俟凛这才把目光放到韵意的脸上。 “害怕？” 韵意摇头：“跟在王爷身边，奴婢什么也不怕。” 万俟凛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 “不怕吗？” 他好看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道：“下一秒，一支箭头淬了剧毒的箭，就会穿风破云而来。” 韵意顿顿地看着万俟凛。 “唰――” 仿佛为了印证万俟凛的话，一支箭真的穿透布艺的车帘，直直射了进来。 万俟凛神色却平静，箭在车厢里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慢到足够万俟凛的手将它缓缓握住。 韵意眨眨眼，她不敢相信，万俟凛完成这些动作，只在一眨眼间。 韵意吞了吞唾沫。 万俟凛将箭轻松折断，只余木棍的那一半“哐当”一声落下去，他只把有箭头的一半递给韵意。 “任何时候，不要把箭头对着自己。” 这是给自己一件防身的武器吗？韵意接过这半根箭矢，心翼翼。 韵意抬头，看着万俟凛，点点头。 车帘猝然被掀起，进来一个眼印寒光的蒙面刺客。 他似乎没想到车厢里会有两个人。犹豫半天，他似乎才想起自己此次的任务是刺杀万俟凛。而旁边这个女人是谁，杀不杀。等处理了万俟凛再说。 刺客举起大刀，直直向万俟凛头上砍去。 万俟凛并不躲，只轻蔑地看着刺客。 刺客一怔，刀势变得有些缓慢。 他正要挥刀而下，一个人影却朝他扑了过来。 扑向刺客的人正是韵意。 韵意正死死按住刺客的刀柄。她听了万俟凛的话，箭头对准的，是刺客的颈脖。她用出平生所有的力气，在宫里打水的c端重物的所有力气，想要压制住面前这个男人。 “他是王爷！”韵意呼吸急促，厉声说着：“你真是不想活了吗？” 刺客见自己被一个女人押住，骂道：“老子不知道他是劳什子王爷？呸！” 女人的力量和男人比本就有质的区别，更何况韵意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而对手，则是一个准备充分，常年踩在刀尖上行走的刺客。 韵意被刺客重重地推开，跌到座位上。手上的半截武器也因为大力而被丢开，不知去哪儿了。 韵意正衶然，下一秒，大刀就已经逼到她的脖子上。 韵意被吓到。 血在刀刃上划开，像一朵朵殷红的花，极致盛开。 韵意察觉到生命消逝的瞬间，面前凶神恶煞的刺客忽然颓然地倒下去。 第二支箭，穿风破云而来，正中刺客的心脏。 韵意仍是吓住。 直到万俟凛递给她一条白色的丝巾。 “你那么着急做什么？这种时候，应是男人冲在你的前面。” 万俟凛轻飘飘地说着。 韵意嘴唇发白，也不知道听懂万俟凛的话没有。她愣愣地接过丝巾，按在自己颈脖上的伤口上。 一个身影跳了进来，韵意吓得向万俟凛身边躲了躲。 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韵意才慢慢放下心。 丛竹说道：“王爷，已经处理好了。” 万俟凛道：“方才这一箭你射的？” 丛竹点头。 万俟凛点头：“不错。你那一箭再晚些，本王又得回一遍寿春宫给太皇太后做个交代了。” 丛竹这才看到一边的韵意。 “韵意姑娘”丛竹看见韵意脖子上的白色丝巾正被迅速染红。 丛竹仿佛难以理解：“韵意姑娘怎么会受伤？” 韵意低下头：“是奴婢自己大惊怪了。” 万俟凛冷冷道：“不。是丛竹那一箭射得太迟。” 丛竹心中愧疚，便道：“王爷，臣先送你们回府。” 丛竹退出去的瞬间，再看了一眼韵意。 她此时脸色这么苍白，丝巾上全是血，眼中的生意一点点消散。 真的像一只蝴蝶。忽然就坠落了。 丛竹微不可察地叹气。 回王府的路上，为防止韵意失血过多，万俟凛定住了她的穴位。 韵意这时才知道后怕，一面惴惴不安想着自己会不会死，一面看见万俟凛无比镇静的模样，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不是多余。 万俟凛回府，府里的妻妾们都聚到王府门前迎接万俟凛。对于她们来讲，她们已经有很久没见到王爷。 司如烟站在其中，心里有些飘飘然。 她心里倒不如王泠那般期盼，因为今日，万俟凛就是从她的玉烟轩出去的。 虽然但至少在人前，自己是受宠的，这就够了。司如烟骄傲地抬起了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韵意进王府 司如烟的神情霎时变得恶毒。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司璃音和她肚子的孩子，应该早就不存于世了！ 仿佛察觉到司如烟的目光，司璃音缓缓抬头，冷冷地看着司如烟。 看吧看吧，每次都是这种人畜无害，无欲无求的神情，仿佛她是天底下最圣洁的。我呸！ 司如烟恶毒地想着。真是个会做戏的婊子！ 看见司如烟挤眉弄眼的愤怒，司璃音轻笑了一声，避过了眼，看向远处。 何苦要去寻不开心，脏了自己的眼？ 马车车辙转动的声音渐渐由远及近，众人眼底都浮起几分期待。 马车里。 “前面就是王府。你不能进正门，本王叫丛竹将你从侧门送进去。”万俟凛沉沉道。 “是。”韵意哑着声音点头。 “这段时间，你就住在”万俟凛说道：“你就住在冰璃馆。冰璃馆的司夫人是个很稳妥的人，府中其他人你不必深交，但她你可以放心。” 韵意有些好奇这个司夫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 “是，王爷。” 万俟凛最后道：“她最见不得人撒谎。你若真诚相待，她自会用心对你。” “奴婢明白。王爷放心。” 韵意答道。 马车在王府门口缓缓停了下来。 笼花眼尖，在这些夫人还未看见万俟凛的时候，她已看见车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丛竹。 虽然对丛竹有怨怼，但心里的喜欢还是多些。笼花看着丛竹，笑颜悄悄挂在脸上。 丛竹下马，撩开马车的车帘。 先下来的自然是万俟凛。 众人急忙屈身行礼。 万俟凛下了马车，对着丛竹耳语几句，丛竹点点头。 万俟凛已经踏上府门前的踢步，一言不发地进了府。 这些女人自然失望，谁还去关心。立即四散开，纷纷攘攘地便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司璃音本也要走，却看见笼花一脸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丛竹。 “走啊。”司璃音说道。 笼花脸上神情本是欢喜，渐渐被愤懑替代。 “姐！你看呀！” 司璃音停下来，不解地看去。 丛竹弯着腰，从马车里抱了个白衣女子下来。 丛竹的动作很轻柔。 司璃音微眯了眼睛，这个女子脖子上的丝巾，果真是比鲜血还耀眼的红色。 丛竹抱着韵意，不可能对驻足的司璃音视而不见。 “夫人，”丛竹在司璃音身边停下来，“这位韵意姑娘受了伤，王爷的意思，是留在冰璃馆里医治。” 受伤？司璃音静静看着这女子脖间的丝巾竟真是鲜血的殷红色。 “既是王爷的意思，便送她去冰璃馆吧。” 司璃音淡淡道。 丛竹点头：“多谢夫人。” 韵意倒在丛竹怀里，眼睛微眯着。 丛竹抱她从侧门进了王府，便加快教程向冰璃馆赶去。 “那位便是司夫人？”韵意睁开眼，问道。 丛竹低下头，看见韵意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的唇色。 “你不要多说话，王爷已经安排大夫在冰璃馆等着了。” 韵意莞尔地一笑，嘴中喃喃道。 “她长得，可真是如仙子一般的好看” 司璃音站在原处，想了一瞬。 旁边的笼花说着：“姐，你看呐。丛竹大人对那个女子多么关心啊，都抱得那么紧。” 司璃音不是没有听出笼花话里的醋味，但到了这时候，司璃音不可能再让笼花沉浸在自己想象的梦里。 “那是因为那女子受伤了。”司璃音想起那猩红的丝巾，淡淡说道。 “她会住在冰璃馆。” “啊？”笼花惊叫着，她一回想起方才丛竹脸上的紧张神色就觉得不舒服。 “我不喜欢她。姐，”笼花央求着司璃音，“别让她在咱们冰璃馆。” 司璃音无奈道：“这是王爷的意思。” 司璃音并不想让韵意在冰璃馆，虽然对其没有恶意，但多一个人就多了些是非，更何况韵意还是万俟凛大年初一就领进王府的女人。 司璃音明白万俟凛的意思，他把韵意放到冰璃馆，无非对她显示他的正大光明c绝无二心，但这焉然不是将司璃音和冰璃馆推到了王府众人口中的风口浪尖上？ 从司璃音的语气中，笼花听出了木已成舟。她懊恼地低头，眼中司璃音看不见的地方，是满满的恨意。 司璃音回到冰璃馆时，王府里的大夫已都在这里忙进忙出。 笼花看见门口守着的丛竹，醋得浑身发抖。对司璃音寻了个借口，先去了后边。 司璃音知道笼花难受的原因，对于她的借口倒也不揭穿她，只点了头，便叫她下去。 余下司璃音一人，静静踱步到丛竹身边，看见他焦急的脸色。 “夫人回来了。”丛竹抬头，看见司璃音，说道。 司璃音看着丛竹：“她是谁？” 丛竹一五一十答道：“她名叫韵意，是寿春宫的太皇太后，今晨送给王爷的奴婢。” 韵意。 司璃音扬眉：“是太皇太后送给王爷的？难道不会是王爷自己问太皇太后要的吗？” 司璃音这句话本只是随口一猜，没想丛竹却顿住。 “这个还是夫人自己去问王爷吧。不过夫人可以放心，王爷要韵意姑娘进府，绝对无关男女之事。”丛竹说道。 司璃音嘴角微抽了抽，她又没问这个，丛竹干嘛跟向她保证一样的回答？ 司璃音轻咳了声，才又道：“那她怎么会受伤？” 丛竹脸上浮现一丝愧疚：“回府的路上遇见了刺客。是我不心，救驾迟了。” 司璃音惊道：“她是为救王爷受的伤？” 丛竹苦笑：“她刚从宫里出来，哪里知道王爷压根不需要她救。她一着急便要和刺客搏斗，反而受制于人，受了重伤。不过夫人请放心，王爷一切安好。” 司璃音在意的也只是最后一句：原来万俟凛并没有受伤。司璃音放下了心。慢慢道：“我方才看她的模样挺的，想必也是没经历过这些事情。” 丛竹赞同地点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失望的韵意 “大人，这位姑娘伤口很深，很有可能要留疤。” 丛竹满不在乎道：“只要能快些救过来，留不留疤不所谓。” 大夫点点头。 司璃音急忙道：“毕竟是女孩子，又那么年轻，能不留疤就不要留。留疤可是在脖子上，一辈子被别人看见的地方。” 丛竹这才想了想，又道：“司夫人说得不错。你们心些，救命重要，也尽量不要留疤。” 大夫点头，又急忙进了屋去。 丛竹看着司璃音道：“看来王爷要送韵意姑娘来冰璃馆真是正确的。我当时还想，夫人会不会吃醋” 司璃音摇摇头，静静地，没说什么。 丛竹又道：“此处有夫人您就够了。如此，我先回墨香斋去向王爷复命，麻烦夫人照看韵意姑娘。” 司璃音静静点头。 “也请夫人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丛竹说着。 司璃音点头，在丛竹要离开的时候喊住了他。 “丛竹，你以前没有想过。那现在，你有没有想过，和笼花在一起的生活呢？” 丛竹害怕的就是司璃音提这个。此时终于提了，丛竹也只得吞吞吐吐，说道：“夫人，我从未想过。” 司璃音轻轻道：“既然笼花已向你提了，那就想一想呢？你总有一天要娶亲生子，你想一想，若那个人是笼花，会怎样？” 丛竹愣住。 “我不想。” “我也不想去想。” 丛竹斩钉截铁地回答着。 他朝司璃音微低了头，终于还是决绝地离开了。 司璃音嘴边酿起一丝苦笑。 难怪笼花会那么伤心。 不一会儿大夫三三两两地便出来。 为首一个提着药箱，正给自己头上擦着汗，眼见司璃音，便急忙迎了上来。 “夫人，我们已经尽力。可这位姑娘脖子上还是留下了伤疤” 司璃音问道：“人没事吧？” 大夫点头道：“所幸刀还没来得及伤到主动脉，人是活过来了。” 司璃音点点头，便道：“诸位辛苦了。” 大夫又交代一些平日里吃喝的禁忌，便都告退了。 司璃音看着几位大夫离开，神色才转到一边的房间里。 房间的门洞开着，司璃音看见房间里，一双明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司璃音感受到了房间这个人火热滚烫如新生的眸子，并没有什么反应。 司璃音招来了萧风，冷淡的语气并没有让萧风半分生疑。 “给新来的那位主子，安排一个得力的奴婢。”司璃音淡淡道。 “新来的主子？”萧风有些惊讶地反问，便看见司璃音指了指房间里面。 “就是房间里受伤之后刚接受过诊治的那位。”司璃音又道：“另外，她受过伤，馆里的饮食便也请你去叫后厨的人注意些。” 萧风只点头。 “往日里都是笼花姑姑看着后厨的，夫人完全可以放心。” 司璃音本来放心，听到萧风这番一说，却又偏偏不放心了。 笼花这几天伤心过度，做事哪能还在状态？ 司璃音当着萧风的面不便明说，只道：“你是冰璃馆的管事，自己还应多照看些，就算凡事交给其他人去做，出了什么事，首当其冲的还是你。” 萧风颔首：“奴才明白了。” 司璃音点头，让萧风退下了。自己这才慢慢地进屋。 韵意此前一直远远地看着司璃音，这时离得近了，韵意自己反而有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恍恍惚惚，就如同刚坐上王爷的马车时，仿佛踩在棉花上似的做着梦。 司璃音走到韵意身前，低头看见她脖子上缠绕着的一层层白纱布，仍隐隐看得到破碎的血色，还有药材抹在上面污秽的黄色。 司璃音想起大夫说的那句话：“留下了伤疤” 司璃音便将眼眸从韵意颈脖上离开，看向她的面容。 一张年轻而干净的脸。司璃音并没有存着要与这位名叫韵意的女孩比较的意思，因为无论如何比，韵意都比司璃音年轻。而在某些人眼中，年轻，即为最大的本钱。 “你叫什么名字？”司璃音静静问道。丛竹已经告诉司璃音，面前这个女孩叫韵意；但是司璃音更想知道她自己堂堂正正说出来，她的姓名。 脖子上有伤口，韵意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她只能看着司璃音，嘴唇微张慢慢说道：“夫人，奴婢叫韵意。” “韵意。”司璃音叫得很熟稔，没有一丝不自然。她冷冷说道：“往后你便住在我这冰璃馆。冰璃馆有冰璃馆的规矩，即便是王爷将你塞进来的，你也得遵守。” 韵意垂眸，这才看见司璃音微隆的腹。 “奴婢明白，请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遵守冰璃馆的规矩，听从夫人您的教诲” 韵意有些不集中注意力地回答着。 这个夫人原来是有身孕的么？韵意惴惴地想起，又想起之前宫女对她说的有关王府的事情来。 “面前这个司夫人，莫非就是昔日国公府的长房嫡女？”韵意想着，不免有些泄气。 她本以为和自己住在一起的会是那位最得宠的司夫人。 韵意这才想起来，那位最得宠的司夫人，是司家庶女，但已是称作司孺人了。 韵意觉得可惜。若是跟那位司孺人住在一起，王爷便常常会来，韵意自己见着王爷的机会也多，才找得到法子救芸宁姑姑。 韵意脸上的失望神情，被司璃音看了个正着。 司璃音不急着说话，嘴角只噙着冷冷的笑意。司璃音不知韵意因为什么而流露出这种失望的神情，但，总不会是司璃音想知道的理由。 “奴婢要给夫人您添麻烦了。”韵意说道：“希望夫人您能见谅。” “无事。”司璃音便道：“你来了正好。王府里太平淡，平日里戏都没得看。”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韵意脸上有些惊慌地看着司璃音。 果然还是个姑娘呢。司璃音静静想着，便说道：“没什么。” 司璃音又说道：“你安心在冰璃馆养伤，余下的事情，不必多想。” 韵意点着头：“多谢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敌意的笼花 韵意这才缓过劲来，刚才面对司璃音时的那些郑静，不过是她刻意装出来的。 韵意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脖子，这时才感觉到一阵阵的火辣辣的疼。 这里是何处？韵意忍着又痒又疼的感觉，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摆设。 简朴，却并不觉得破旧。就像这儿的主人——司璃音，沉静，却并没有让人觉得会好欺负。司璃音的那一双黑亮的眸子，摄魂般让韵意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正想着，门外不声不响地走进一个身影来。 韵意转头，好奇地看着进来的这个身影。 是一个奴婢模样的女孩，嘴微张着，双眼无神，整个人便是木木而呆滞的。 “奴婢是来伺候姑娘您的，奴婢叫二丫。”这女孩搓搓自己发黑的手，紧张地说道。 韵意吓了一跳。她自己上午都还是寿春宫里伺候别人的奴婢呢，怎么到了现在，要别人来伺候自己？ 二丫就快要跪下去。韵意急忙道：“你别跪！” 二丫被韵意这声急呵吓得浑身一抖。抬眼怯怯地看着韵意。 韵意感到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又因为撕扯而剧烈的疼痛，她便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咳我也是奴婢，你不必伺候我。”韵意说道。 二丫不懂，正纳闷想着，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纷纷杂杂的脚步声。 进来一个穿戴光鲜的女子，一脸盛气逼人。 韵意正衶愣，二丫却对着进来的女子行了个礼。 “笼花姑姑好。” 笼花轻轻嗯了一声，一双眸子始终打量着韵意。 韵意不知道如何称呼面前的女子，更不知道面前的女子是谁。但听二丫叫她为“笼花姑姑”，既然称呼为“姑姑”，怕是和芸宁姑姑一样，在主子身边极受宠的下人。 韵意便讨好地笑了笑，只好跟着二丫叫着：“奴婢见过笼花姑姑。” 笼花笑了笑，扬起头正要应，却被二丫叫住。 “笼花姑姑，”二丫神色复杂，声说着：“萧管事说韵意姑娘是新来的主子呢。” 二丫言下之意便是提醒笼花注意礼仪。 可笼花自打方才看见丛竹抱着韵意那般紧张的模样，心里对韵意十分讨厌。说道：“冰璃馆只有一个主子，便是姐。萧风也是大胆，姐还在呢，哪有什么新来的主子？” 这话中的敌意是十分明显了。韵意却并不知道笼花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 二丫一直在下房做事，不太懂得察言观色。只实话实说道：“可萧管事说是夫人吩咐的，韵意姑娘是新来的主子嘛” 笼花皱眉，轻叱着。 “行了。二丫，你这么胡乱说话，当心姐不高兴罚你。” 绕是笼花这么大这么明显的敌意，韵意也觉得没什么。在寿春宫里，她本就是被人屈辱惯了的。如今就算换到冰璃馆，她也是受得了的。 二丫人就像一眼看过去的那样——傻傻的。被笼花这么说了之后，她也不再敢多说，直接噤了声。 见韵意苍白着脸，并不敢多说什么话的模样，笼花得意极了，脸上露出笑容。 只是笼花的笑容并不能够长久。 “我罚的不是二丫，是你。” 外面忽然传来司璃音的声音。 笼花的笑容，由于风浪的平息，在听到司璃音的声音后，极快地平静下去。 司璃音慢慢地踱步进来，目光跳过了韵意，一直走到笼花身前。 “夫人。” “奴婢见过夫人。” 韵意和二丫急忙见礼。 笼花神色也一丝被抓包的不自然，但还是对司璃音福了福腰。 “姐。”笼花闷闷说道。 司璃音看着面前的笼花，碍于其他人在场，她说不出什么重话，可是笼花这些所作所为，真的让她心寒。 “我找了你许久，”司璃音说道：“没想到你先到这儿来了。” “笼花，我以为你伤心，便给了你时间c空间去调整。但，我并没有给你权利去迁怒别人。” 司璃音说的很隐晦，但她的眼睛是干净深邃的，看着笼花的眼睛，令笼花压根不敢抬眼。 “你自己说，我应当如何罚你？” 二丫和韵意尴尬地对视了一眼。眼下谁都知道此时气压很低，她们两个谁也不敢发声，只能默默观望着。 “奴婢知错，对不起姐。奴婢，任凭姐您责罚。” 笼花极快地说着，像认错，但更像是逃避。 司璃音静静说道：“你本不必说对不起的，如果你方才不进这间屋子。” 笼花头低得更低：“对不起，姐。” 司璃音目光沉静，继续道：“你也本不必说第二次的‘对不起’。你知道为什么吗？” 笼花被司璃音的话说得有些迷糊，疑惑地抬头。 司璃音抬手，用食指戳了戳笼花的心，很用力，笼花甚至觉得有些疼。 “嘴边的‘对不起’，我要再多有什么用？你在说‘对不起’，哪怕有一次真正用心去想为什么‘对不起’，都不会说第二次‘对不起’。” 司璃音说这句时语气清淡，嘴角噙着冷笑。 笼花神色愣愣的，像是听懂了司璃音的话，头一点一点地垂了下去。 司璃音没有让笼花恍然大悟，再次说出“对不起”，她淡淡道：“你先下去。” 笼花顿顿地点头：“是。姐。” 司璃音看着笼花转身，又叫住她：“笼花。” 笼花回头，脸上明显的落寞神色。 司璃音说道：“好好想想，用你的心。” 笼花顿顿地“嗯”了一声，才终于慢慢地退了下去。 司璃音回头。见二丫和韵意两人都眼带惊奇地看着她。 司璃音最擅长的便是长袖善舞，假装无事。 她皱眉看着一边呆呆的二丫：“你就是萧风叫来伺候韵意的？” 二丫急忙点头：“回夫人的话，奴婢正是萧管事叫来伺候韵意姑娘的。” 司璃音刻意地，直接说道：“我不是叫他找个机灵些的？” 二丫一愣，旋即低下头，神情讪讪的，看起来颇有些受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尔雅 司璃音笑了笑，便道：“王爷吩咐了你是主子，怎又可怠慢？” 韵意张了张嘴，最终只能说道：“那奴婢以前也是伺候别人的，所以二丫姑娘伺候奴婢，也是绝对可以的” 司璃音静静听着，没表示异同。只听到韵意后半句话，便看着二丫说道：“你叫二丫？” 二丫只是点头。 “二丫头的二丫？” 这是什么名字司璃音有些无语，便道：“从今以后，你叫尔雅，可好？” “尔雅？” 二丫并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字。但是两个字读音的变化，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虽然念起来，“尔雅”确实感觉比“二丫”好听一些。 “尔雅者，诗之风也。”司璃音静静道。 韵意也不太懂得“尔雅”相较之“二丫”，除了读音，其他还有什么不同。但得益于在寿春宫察言观色的这两个月，韵意看见司璃音的神情时，便急忙说道：“奴婢替尔雅谢过夫人赐名之恩。” 司璃音对韵意的感谢不以为意，只静静看着二丫。 二丫怯怯的，终于抬头，看着司璃音。 “奴婢今后就叫尔雅了么？” 司璃音静静点头。 二丫脸上露出腼腆的笑意，声说道：“尔雅多谢夫人。” 司璃音脸上终于露出淡淡的笑意来，回头便看着韵意。 “你识字么？” 韵意摇头。 “也不会写字？” 韵意点头。 “那”司璃音慢慢道：“给你的任务，除了养好脖子上的伤，还有” “会写你自己和尔雅的名字。” 韵意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来。 司璃音又对同样震惊的尔雅说道：“你也是，至少应当会写自己的名字。” 韵意顿顿地点头，看着司璃音的目光里多了些疑惑不解。 面前的司夫人，怎么和芸宁姑姑教自己时概括过的那些贵人不一样？ 韵意疑惑极了。 “夫人。” 毕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韵意愣愣地，就问出了口。 “明明笼花姑姑对我那么那么有敌意，可您为什么”韵意却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犹豫了半天。 “为什么对奴婢，并没有敌意还这么友好呢？” 友好么？司璃音有些惊讶，暗暗地扬眉。 “大抵只是觉得有趣。”司璃音淡淡道，语气中保持着一直以来的冷漠和距离感，“至于‘友好’？” 司璃音轻笑了声：“只因为你现在还没有触及到我的利益，所以我犯不着对你恶语相向。” 醒醒吧，姑娘。我会对谁友好呢？无缘无故的，哪来这么多精力？司璃音想着。 司璃音如她这个人一样，一直在韵意预料之外。 韵意听了司璃音的回答，神情恍惚：面前这个司夫人，似乎和别的夫人是真的很不一样。 王爷从宫里带回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子的消息，很快被王府里众人知道了。 王府很大，但人们消息传递的距离却很近。对于新来的这个名叫韵意的女子，有人艳羡，自然有人挖苦c嫉妒。 玉烟轩里，司如烟是有口难言。如今这个叫韵意的女子，被王爷由宫里带回了府，还是太皇太后的人。但她自己受宠的假象，如何还能维持得下去？如何还能在那些人面前，保持受宠的高傲？ 司如烟气得浑身发抖。 柳絮急忙安慰司如烟，说道：“孺人，最可怜的，是司璃音呀。” “王爷之前就不理睬她。如今还把新人放到冰璃馆，这一天天的就在司璃音面前你侬我侬，岂不是诚心要气死司璃音？！” 听柳絮这样一说，司如烟觉得自己没那么气了，身子也不发抖了。 司如烟得意地笑着：“没错。想到那个女人就在司璃音，司璃音比我更惨。我倒忽然觉得，此事，更多的是开心了呢。” 两主仆欢喜地笑了起来，仿佛她俩会真正因此受益似的。 司璃音自然不知道，司如烟会这般丧心病狂，简直不放过任何一个洗涮诋毁她的契机。 因为司璃音从没把司如烟那般无关痛痒的诅咒放在心上过。 最好的讽刺是无视。 司璃音对此深以为然。 司璃音面前站着白温初。白温初正吞吞吐吐说道。 “我的任务只是照顾好夫人，至于别人” 司璃音知道白温初言下之意是想拒绝，便道：“她是王爷放在冰璃馆的人。” 白温初不紧不慢道：“所以王爷已是安排府中所有的大夫为她医治，何须我动手？” 白温初又语气古怪地说道：“说来，夫人你真的没关系么？王爷这次可是将女人都送到你眼皮子底下来了。” 司璃音静静道：“你再这般阴阳怪气地说话” 白温初急忙做出个打住的手势，待司璃音神色稍微温和些，便无奈道：“夫人，你明明是天仙的模样，可为何总是做出这般凶巴巴的神情？” 司璃音假意弯了弯嘴角：“我倒可以把这句话当做你对我的赞美。所以你究竟治不治？” 白温初叹了声，再道：“我真是好吧。夫人，我治。” “只是夫人，”白温初静静道，“我所疑惑的是，夫人并不是个古道热肠之人，更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司璃音神思回到那些前世。 她在如同韵意一般年轻的时候，被欺骗c被背叛c被侮辱 所以在看见韵意的那一瞬间，那样年轻而富有活力的面孔，尽管神情是凄苦的，但眉间却是洋溢的快活。那就是年轻，韵意最大的本钱。司璃音这样感慨着。 而自己，尽管铜镜前的姣好面容上看不到一丝皱纹，青丝如练，但司璃音知道，自己表面上这幅生机勃勃的外皮之下，内里已经腐朽得快要死掉了。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万俟凛其实是司璃音自己的养分。让她就算死去的时候，不至于那么堂皇，那么孤单。 “谁知道呢？”司璃音淡淡道，随口道：“或许是因为有了身孕，母性开始泛滥了吧。” 白温初郑重地点着头，仿佛对司璃音的话深以为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白温初诊治 白温初强调道。 司璃音点点头：“这是自然。” “而且，韵意脖上的伤口，我只能最大限度粉饰；若想完好如初，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司璃音应道：“自然是要尽力做到最好。她还年轻，容貌还是蛮重要。” 白温初理解地点头。 两人都静了静，半晌，白温初想了想，再问：“夫人最近可有发现玉滦有什么异常？” 司璃音道：“她古怪的地方倒是很多，但因为太多，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察觉了什么而刻意为之，对比起来反倒觉得不古怪了。” 白温初静静地，忽然长叹了一声：“家里传来消息，言弟的衣冠冢，已经修好了。” 司璃音想起那个内敛而温润的男子，便道：“若水落石出那一天，我会到他的冢前，亲自赔罪。” 白温初眼中本是一黯，正喟然长叹，听了司璃音的话只道：“逝者已逝，只空余悲悲风。言弟的事和夫人您并没有关系，您又何必赔罪” 司璃音道：“诸事因我而起。” 白温初听出司璃音话中的坚定，便并不再劝，只道：“诸事的起端，从来不是夫人c王爷或者谁，而是那些人心中愈演愈烈，难以平复的欲望罢了。” 司璃音领着“董游”到韵意暂居的房间门口，门口坐着裹得厚厚的尔雅，正在打盹。 “她是谁？”白温初声问。 “尔雅。”司璃音算是记住这个丫头了。这是司璃音除了笼花c萧风c玉滦之外，记得的第四个冰璃馆下人的名字。 这样想着，司璃音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她抬头，看了看身边的白温初。 若将白温初算作杂役“董游”的话，尔雅作为司璃音知道其名字的下人，其实排到了第五个。 两人没有吵醒尔雅，直接大步走了进去。 屋里炭火烧得正旺。这是司璃音特意嘱咐的，韵意有伤，若是伤口又冻伤恶化，其实是更麻烦。 韵意正躺在榻上，也正熟睡着。 司璃音见她一张脸，惨白地吓人，隐约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这种脸色。忽然想起来，自己人头落地时，不也是这种惨白的脸色。 司璃音顿住，白温初已探出手去探韵意的鼻息。 又用手背试着韵意额头的温度。 “略微有些低烧，也许是伤口发炎了。”白温初回过头来，轻轻道。 司璃音疑惑道：“她的脸怎么会那么白？” 白温初静静道：“虽现在低烧，但之前失血太多。” 司璃音这才放下心。 “对你来说，这应该很容易解决？”司璃音问道。 白温初点点头：“需要及时退烧，还有伤口的重新处理。伤口发炎，一般是由于之前伤口处理的不妥当。” 王府的大夫，本就是混日子般的。司璃音想起，王泠的王淑，本只是落水，最终却因为府中大夫们的一句“落水时间过长造成肺部感染，无药可救”而亡。 若当初白温初在，王淑是不是不会死？而后来的那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扇动翅膀的蝴蝶，究竟掀起了在何处的一场风暴？ “现在需要雪，最好是冰。”白温初拉回了司璃音的思绪。 “我去取。”司璃音道。 白温初却直接拉住了她。 “冰雪之物性寒，夫人本就体虚，所以我去拿。”白温初看着司璃音说道。 司璃音倒也不争着抢着，只道：“你去取来得及吗？我去拿，很快又不需要多少，应该是没什么影响的。” 白温初面上浮现忧色，道：“性寒之毒，入体三分。初时不察，但千里之堤便是溃于蚁穴。” 司璃音只好缴械投降：“好吧好吧，你去。” 白温初点头，才道：“你放心，韵意的时间，等得起再不济，你也得相信我的医术。” 白温初自幼时学医，自然见过比此时韵意凶险百倍的情形。 我压根没有不放心。司璃音弯了弯嘴角，心里却这样想着。 白温初短暂离开，司璃音守着昏睡的韵意。不太巧的是，尔雅这时候揉着眼睛醒过来了。 尔雅不过是打盹，睡得并不熟。方才有人进屋里来，她其实是有感觉。 “啊。夫人。”尔雅惊叫着，看着司璃音不甚确定。 司璃音皱眉，看着她：“叫你照顾韵意，你自己先打起瞌睡来？若她伤口感染生了什么事情，你担得起这个责任？” 尔雅脸上浮现歉疚的神色。 司璃音看着她，半晌又笑了笑：“不过我对你说这些也没有用，你总归还是要忘的。” 尔雅急忙解释着：“奴婢怎敢忘了夫人您的箴言？夫人您放心，奴婢必会牢牢记在心底，不敢忘了的。” 司璃音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应在尔雅的瞳孔上，后者忽然感觉自己的神思被人羁绊住：犹如一个被人操纵的木线玩偶。 尔雅很快忘了自己身处何处，所思所想为何也忘得一干二净。 “你就这么睡过去吧。”尔雅听到自己脑子里，正有这样一个声音不断地回想c萦绕着。 尔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或者说她已经没有脑子。耳畔，心里都只有那句重复的，机械的话：“你就这样睡过去吧。” “继续就像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地睡下去” 尔雅自己眼皮上似乎有千斤坠一样，不过一会儿，便终于疲惫地合拢了。 再直直地倒下去。 司璃音眼疾手快，扶住了尔雅倒下的身影，让她睡在桌边。 司璃音这才回头看着榻上的韵意。 本是一片水深火热，韵意却忽然感受到一股瘆人的凉意。 这本不是韵意应该感受到的。 韵意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啊。夫人。”面前是一张极冷艳的面容，韵意早就看过的，此时再见却仍觉得惊艳。 韵意张着嘴，低低地喊过，却再说不出话来。 怎么在这时候醒了？司璃音皱眉，眼下白温初还未回来。 “你在发低烧。”司璃音便道。 趁着韵意神智仍是不太清醒的时候，让她睡过去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催眠韵意 司璃音继续道：“那么你继续歇下吧。” 韵意有些犹豫，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司璃音，黑白分明。 怎么，夫人是不打算叫来大夫为自己诊治吗？ 韵意有些惴惴不安地想着。她明白不能以人之心，但面前的司璃音究竟是君子还是人，韵意无法明确地辨析。 司璃音焉能看不出韵意眸色里的紧张？她的嘴边便噙了几分冷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韵意便道：“夫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司璃音上前，蒙住了韵意的脸，只让她留下一双漆黑的眼睛，与自己对视。 “非要醒过来？” 司璃音冷冷道。 “之前的事，和即将的事情，我都不希望你知道。” 韵意眼里有惊恐，睫毛轻颤。但当司璃音说完这句话之后，韵意的眼睛里，却是空泛无物的空洞。 司璃音抬手，手心的温度极快地扫过韵意空洞的眼睛。 又解决一个。司璃音轻咳了一声，为迅速陷入沉睡的韵意盖好被子。 白温初拿着还未来得及融化的雪水，进屋的时候，发现安坐着的司璃音的嘴唇竟比榻上躺着的韵意的唇色还要苍白几分。 “夫人？” 白温初脸上神色骤变。 “你怎么了？神色这么难看？” 司璃音浑然不觉，只起身道：“喔，你来了。快开始吧。” 白温初却十分担心。 司璃音起身的时候，白温初拉住她。 感觉到被人拉住，司璃音有些错愕地回头。 白温初神色紧张，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过出去取雪，但夫人神色却已变得这么差，必然有原因。” 白温初诚恳地看着司璃音。 “夫人只需要告诉我原因，我会为夫人配天下最好的药，就一定可以医治好夫人。” 司璃音说不出自己心中什么感受。白温初是为她担心，为她紧张，可她需要这样的担心和紧张吗？ 司璃音便静静道：“你只需医治好韵意。至于我这不关你的事。” “医者父母。”白温初急急说道，“夫人怎么能说不管我的事？” 司璃音下意识地偏过头，白温初的眼神太炽热，让司璃音更觉得：催眠一事若被白温初知道，只会更麻烦。 “你现在要做的，只是救治好韵意。”司璃音冷冰冰地说道：“至于我，就算再说一次。也是没什么事。” “任何事都没有。” 司璃音挣脱了白温初抓着自己手臂的右手。 白温初神情仍是疑惑的。 司璃音看了一眼白温初左手中的雪冰，轻咳了一声，道：“你好好治她，我去去就来。” 这一次白温初没有追出来再抓住司璃音。他拿来的冰快要化了，必须先给韵意退烧。 白温初喉结一动，默默转身，终还是让司璃音走了出去。 自己就算抓住了司璃音，却不可能永远地让她停下。 白温初静静地明白了这个事实。 司璃音去自己的房间，对着铜镜给自己的嘴唇细细地上了一层胭脂。 没有人再觉得她气色不好了。司璃音想着，又往脸上扑了些粉。 萧风在门口，犹豫着进了来。 “夫人。” 司璃音回眸，放下胭脂盒。 她懒懒说道：“我让你安排一个机灵的丫头给韵意，韵意受了伤，自然要好好照顾。可你安排那个丫头做什么？” 萧风知道司璃音口中的那丫头，指的是二丫。 “夫人，二丫虽然面上看着不机灵，但做事是稳妥的。没有别的旁门左道的心思，也必不会给夫人您添麻烦的。”萧风静静答道。 “没有旁门左道的心思，也不会添麻烦”司璃音冷冷重复着萧风方才口中的话，她回过头，她看见铜镜里面自己的神情似笑非笑：“哦？这样说起来，你觉得自己还对了？” 萧风急忙道：“夫人明查，奴才绝没有这样越俎代庖的心思。” 司璃音嘴角还挂着冷笑，明明是笑着，可意味竟比外面的雪还要冷。 司璃音在盒子里挑挑捡捡，终于拿出一支黛青色的眉笔来。 “希望，你心里所想，是真如你说的这般。” 司璃音静静道。 “这是自然。”萧风神色镇静，说着。 “没你什么事了。”司璃音开始画眉，淡淡道：“你可以下去了。” “珞子眉。”萧风身形未退，忽然出声道。 司璃音停下笔，转头奇怪地看着萧风。 萧风看着司璃音，一字一句地道。 “夫人，画珞子眉最好看。” 司璃音怔了一瞬间，旋即神色冰冷道：“我没有听说过，这样一种眉型。” 怎么会没听说过？前一世，滦河城的萧风，不是就为司璃音画过这样一种新奇的c司璃音从未听说过的珞子眉 萧风神色难辨，似是回想了一会儿，只静静道：“珞子眉那是滦河城里，待出嫁的女子，画的一种眉型。” 司璃音看着萧风的眼眸依旧冰冷。 不是他 “你是滦河城的，知道这个并不奇怪；我不是滦河城的，不知道也很正常。”司璃音说道。 司璃音顿了顿，佯装无事地说道：“我有没有说过，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萧风讶然：“是吗？” 司璃音想了想，忽然轻笑出声：“不过，那个人比你有本事，声音也比你的好听得多” “或许你应该庆幸，”司璃音静静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萧风的神情变得疑惑。 可接触到司璃音眸子里的寒光的那一刻，萧风仿佛是瑟缩了一下身子，说道：“我明白了。夫人。” 萧风以为司璃音是编出一个死人的故事来吓唬他？ 可是到现在，连司璃音自己都已经不太清楚。这其中的故事，究竟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发现 司璃音安慰自己，尽量使自己的心不要一步步变得寒凉。 司璃音犹豫着的时候，带着后厨煮好的一碗白粥，去了韵意的房间。 打开紧闭的房门，司璃音看见正安坐着，喝着茶的白温初。 “看来你已做好了。”司璃音踏了进去，笑着对白温初说道。 白温初此时的神情却并不是如同司璃音此时这般的亲切，他喝着茶，神情却冷酷。 白温初看见司璃音抬起头，眼中浮现了一丝悲哀。 这是这是什么神情？！ 司璃音不解，碍于矜持，只做无事，问道：“韵意呢？她没事了吧？” 司璃音朝韵意那边看去，只看见韵意安安静静躺在榻上。 韵意面色较之前红润了许多，脖子上的纱布也看得出来是换过了的模样。 司璃音隐隐约约放下一颗心。 韵意现在身上有伤，但司璃音决不能让韵意现在在冰璃馆出什么事情。 韵意是万俟凛交到冰璃馆的人，从太皇太后的寿春宫里带出来，自然也有可能是太皇太后的人。 如今韵意身份不明，若她真在冰璃馆出了什么事情，司璃音则成了真的众矢之的。 所以司璃音就算要白温初，也要他治好韵意。这并非司璃音突发的母性，或者说是什么善意。 不过是司璃音不得不如此的法子罢了。 白温初回答司璃音的声音极冷，他说道：“韵意？当然无事。” 司璃音慢慢点头，她自然是相信白温初的。她相信他的人，也很相信他的医术。 但司璃音隐约觉得白温初和之前有哪里不一样。 “那便好。”司璃音淡淡道，并没有想去深究究竟哪里不一样的意思。 白温初却有些忍不住了，他放下茶杯，看向司璃音。 白温初刻意将温热的茶漏出几滴，撒在一边熟睡的尔雅手背上。 尔雅当然不会有任何反应。 白温初声音里多了些冷意。 “我才发现，她们都睡得很熟。” 司璃音听出白温初这句话中怀疑的意味。 司璃音偏过头。 白温初站起来，声音便响在司璃音的头顶。 “别逃避，也别当没听见。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司璃音只轻笑了一声：“怎么，你是等着要同我吵架的？” 她便回过脸去，看着白温初道：“若我说，我确实是不知道呢？” 白温初脸上一顿，只说：“我是大夫，只医人却无法医心。你若如此，只能是我做得不够好，没有得到你的信任，所以更无法坦诚相待。” 司璃音点头：“你也说了，是你的错了。” 白温初脸上的冷酷神色无法维持，因为他终其不是一个独善其身的人。 “是我的错。可是你自己的身子，你这般糟蹋，于自己有什么好处？” “况且，”白温初脸上浮现一丝心痛，“你腹中还有孩子。” “我没有糟蹋。”司璃音慢慢道：“你看不出来吗？我气色好得不得了。” 白温初眼神在司璃音流转，道：“的确，你是天人之姿” 白温初一顿，却忽然道：“你会催眠，是吗？” 司璃音怔住。 白温初看见司璃音这一瞬间的怔祌，心下便明白了。 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白温初指着一旁的尔雅，说道：“不是睡着，而是被你催眠，对吗？” “还有韵意”白温初说道：“她虽低烧，却并没有陷入深度昏迷，也是你催眠了她？” 司璃音并没有想到，白温初会这么容易猜到。 “若不是将她们催眠，我们，如何能不被察觉地为韵意诊治？”司璃音便道：“而且，我会不会催眠，同你并没有关系。” 白温初眉头紧锁：“你怎么会催眠？” 我怎么会？司璃音倒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司璃音沉眸，决意一言不发。 白温初摇摇头，却又再道：“这些年，我走南闯北，我见过几个会催眠的人。” 司璃音静静听着。 “你知道他们的结局吗？”白温初问道。 司璃音抬眸，看着白温初认真的神情。 她缓缓道：“无论会不会催眠，人的结局难道不是只有一个――死？” 白温初俨然没料到司璃音会这么回答，他反而一愣。 司璃音便道：“多谢你的提醒。只是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若现在要后悔，不是也晚了？” “更何况，我从不后悔。” 白温初捏紧了拳头，急急道：“你有数？你真的清楚？” “人的结局的确只有一个，那就是死。”白温初面色严肃说道：“可是在死之前，我们都是会真切感受到那股痛苦的。” 白温初：“我知道你会死，因为我也会死。就像有朝一日我也会爱上其他的人。但是，我不想让你会经历那样的痛苦。” 就像有朝一日我也会爱上其他的人 司璃音眼皮微跳了跳，却很好地掩饰自己眼睛里那一瞬间的惊讶。 她只轻咳一声。 “方才那些话，我可以全当做没有听到。” 司璃音轻轻道。 白温初焉能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失言？ 可他既盼着司璃音明白，又盼着司璃音不明白。 白温初害怕司璃音装糊涂，可司璃音的确在装糊涂。 白温初的眼中有一瞬间的受伤和失神。 司璃音继续静静道：“总之多谢你的好意。” “我的结局，我早就知道的。” “你不怕？”白温初愣愣说道。 司璃音轻轻地笑了笑：“经历过黑暗，难道还会害怕这样黑暗的结局吗？” 像是被司璃音的话吓了一跳，白温初说道：“夫人这话” 司璃音只淡淡说：“你尝试过被催眠吗？” 白温初眼皮跳了跳，说道：“夫人万不可再进行那种劳神费力的事情。” “要试试？”司璃音看着白温初。 总之已经被白温初发现，若是自己再遮遮掩掩的，反倒受制于人，倒让白温初觉得自己害怕。司璃音这样想着。 白温初急忙摇头。 脸上否决之情溢于言表。 司璃音便点头：“好啊。你若不想，就不要把此催眠之事告诉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我也渴望活着 司璃音继续道，语气刻意显得冰冷。 “也不许告诉王爷。” 白温初轻呼出一口气，脸上竟露出了一些微笑，他慢慢道：“原来我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么？” 司璃音循声看去，神色冷漠：“会是最后一个么？” 白温初回过神来，看着司璃音道：“我当然可以答应夫人。但夫人也必须答应我。” 司璃音便抬眸。 “今后不得再催眠。”白温初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来。 司璃音弯了嘴角，笑了。 白温初坚持说着自己的理由：“夫人如果再勉力支撑而去催眠，身体则会每况日下。那样我替夫人隐瞒，有什么意义？” 司璃音道：“为什么是我？” “你也说自己见过催眠的人。难道我，现在就会死吗？难道你所见的催眠之人，都是会如同我一般，短命的？” 司璃音静静地，言语间却有质问的味道。 白温初受不了司璃音明亮的眼睛，只能自己撇开眼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司璃音点头：“是了。你是大夫，怎么会有那种意思。” “所以，”司璃音神情重新变得淡漠，“我不许你告诉任何人，是命令。你是否执行，与我没有关系。” “我究竟会怎样，与你也没有关系。” 白温初道：“明明之前夫人你自己也有想养好身子的，难道和王爷也没有关系？” 司璃音声音没有一丝犹豫：“没错。与他也没有关系。” 白温初暗暗皱眉，却并不急着再说话了。 司璃音慢慢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不需要你的担心，我做这一切都是要活着。对活着的渴望，我比你还要强烈。” 白温初不得不看着司璃音蹙着眉的神情，司璃音此时，郑重的语气像是在宣告似的。 白温初嘴角便晕开笑容：“夫人若能珍惜自己，那便不必我多言了。” 白温初低下头：“我会帮夫人，养好身子。也绝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司璃音神色虽保持着严峻，但内心在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司璃音微阖了阖眸子，将手搭在了桌上。 “糟糕。”司璃音觉得自己脑子微微地在发晕，暗暗想到：“体力终究还是有些不济。” 司璃音稳了稳心神，趁着眼神的间隙看向一边的白温初，发现他正是在认真而又担忧地看着她。 “请让我为夫人把脉。”白温初出声道。 司璃音刻意轻描淡写：“不必了。” 白温初俨然已经回到了平常镇静的模样：“韵意姑娘已无大碍，回归我的本职，便是照顾好夫人的身体。” 司璃音仍是拒绝：“不。现在不必了。” 若要白温初发现自己此时体力的不济，那方才自己说的那些话，岂不是打脸？ “既然韵意已无大碍，你便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司璃音说道。 白温初道：“我的事情，不就是照顾夫人。” “不。”司璃音抬头，认真地看着白温初：“你要做的事，是找出凶手，帮助我找出凶手。明白？” 白温初试探着的手便垂了下去。 “董游。”司璃音这样叫着白温初，算是提醒他。她静静道，“你可以回去了。” 白温初停了一会儿，最终只能道：“夫人请记得按时用药。明日，我会为夫人诊脉。” 什么时候都好，只要不是现在。司璃音便点头。 “奴才告退。” 白温初慢慢退了下去。 等白温初离开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司璃音这才重重地坐了下去，将头垂在桌子上。 她的呼吸慢慢放粗。 真的很累。司璃音撕掉自己在别人面前那一层要强的外衣，无力地瘫在桌子上。 孩子，娘亲还有能力让你平安地到达这个世上吗？ 司璃音手抚上自己的微凸的腹，忧虑神色渐渐浮现在脸上。 司璃音回到自己房间，伏在桌上，因为累极，方才就是勉力支撑。所以很快睡了过去。 恍惚中，感觉有人将她扶起，放到了榻上。又替司璃音轻轻盖好被子。 司璃音很想睁眼，尽管这个人动作很轻柔，其间也没有说一个字吵醒司璃音，但司璃音很想睁眼――这个人是谁？ 司璃音却没有力气睁眼。 愈来愈不济，精神糟糕到仿佛是谁抽走了自己的魂魄。 司璃音想着，便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司璃音看外面的天色，已近昏暗。 不远处的桌上坐着笼花，正面带微笑缝着什么东西。 “笼花？”司璃音起身，靠着床边。她看着笼花，面色疑惑。 “你回来了？” 笼花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切走到司璃音的榻边，跪下。 “姐，奴婢回来了。” 看笼花那一脸悔过的样子，司璃音有些猜到笼花接下来要说什么事了。 亡羊补牢自然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不过此时司璃音刚刚醒来，暂时没有倾听的欲望。 “你起来吧。”司璃音便淡淡说着。 “我口渴了。” 司璃音说道。 笼花愣了一秒钟，像是回想清楚了司璃音方才究竟说的什么之后，才急忙站起来，为司璃音倒了一杯茶递上来。 司璃音接过茶杯，低头口口地啜着。 微微润了润口，司璃音放下茶杯。面前的笼花傻傻愣愣，是司璃音熟悉的模样。 “不必说对不起，也不必跪下。”司璃音慢慢说着：“我很累。你去给我煮些吃的吧。” 司璃音孕期胃口一直是不好的。这时却主动要求进食。 笼花最终是实际一些，就算司璃音不明说，她也明白了――司璃音已经不嗔怪她了。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尽管笼花觉得更多的是愧疚。 “姐稍等，”笼花便道：“奴婢这便去后厨。” 司璃音便轻轻点头。 看着笼花喜悦跳动的背影，司璃音忽然感觉到怅然。 她重新阖了眸子，却再也无法如先前那般安逸地睡下去。 任何人都是会变的，这并不奇怪。 然而，变了之后，还能找得回最开始那颗干净无尘的心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刺客即刻绞杀 不过话说回来，干净无尘的心，或者重圆的破镜，一定就是最好的吗？所谓“最好”，就是一定要每个人都渴望达到吗？ 司璃音暂时没找到答案。 又或许她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所谓答案里真实包含的内容。 笼花给司璃音煮的粥。司璃音就着白粥口口地喝着的时候，玉滦进来呈报。 “夫人，侧妃娘娘正往冰璃馆，说要见见新来的韵意姑娘呢。” “啊”司璃音闷哼出声，白粥太烫了，让她的舌头烫的生疼。 不过司璃音没让玉滦听见自己这声闷哼。 “侧妃娘娘？”司璃音笑，“还不快请？” 上午在王府门口迎回万俟凛，便去了皇陵；如今傍晚时分回来，倒是不忘了看望醒来的妾氏。 究竟该说王泠这个侧妃当得称职，还是说她太过心急？ 司璃音想着，门外便有几个身影进了来。为首的正是一身素衣的王泠。 不过饶是一身惨白的素衣，王泠在头饰上仍花了心思，簪着一朵十分淡的粉绢花。 这些日子万俟凛又不会再去皇陵，阳奉阴违花了心思给谁看呢？司璃音有些恶作剧地想着。 “婢妾见过侧妃娘娘。”司璃音有孕，所以早就免了行礼数。司璃音只需这么说着。 王泠笑着，笑容极活络，说道：“妹妹今日身子可好？” 她又看见司璃音手边的粥碗，道：“看来妹妹食欲甚好，还在补餐呢。” 司璃音礼貌地笑着，心下却有些无语。 眼前明明是比外面的雪还白的白粥。就此能够看出的，难道不是她是饿了，而不是有食欲吗？ 不过虽然心里那么想，司璃音面上笑着，盈盈说道： “多谢侧妃娘娘关心，婢妾一切还好。” 司璃音再笑着：“沾染了侧妃娘娘您的福气，婢妾才会有胃口。” 王泠只点头，道：“有胃口才好。好好为王爷开枝散叶，才是咱们为女子的福气。” 王泠说这话的时候，习惯了作为侧妃教诲其他人，只是好像忘了把自己也算进去。 司璃音弯弯嘴角，浅浅笑着，只做不察。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司璃音倒还挺沉得住气，但反观王泠，神色已有几分按耐不住了。 “听说王爷从太皇太后那儿要了一个女子回来，就住在你的冰璃馆？”王泠问道。 司璃音点头。 王泠便道：“毕竟是王府的新人，该讲的规矩还是需要讲一讲，你带我去见见她。” 王泠不容置喙的语气倒让司璃音想笑：王泠想去见见韵意，美其名曰是讲规矩，谁不知道是去打探韵意的虚实？ 司璃音便道：“韵意姑娘受了伤，只怕现在精神并不是很好” 王泠捕捉到司璃音话中的犹豫。 “受了伤？”王泠疑惑道：“什么伤？不会是一来你的冰璃馆，便有了伤痛？” 司璃音有些无语。王泠喜欢用恶意去揣测其他人，这也许是人之常情。 稳妥起见，司璃音便道：“是进王府便有的伤。原因婢妾也不太清楚。” “侧妃娘娘若实在想知道，不如等韵意醒了，自己问她吧。” 王泠皱眉：“她还没醒？” 司璃音如实点头：“她刚刚发着低烧，陷入了轻度昏迷。” 王泠讶然：“那今天我是见不到她了？” 司璃音点头：“侧妃娘娘若是乐意看看她睡着时的模样，倒也见得到。” 新来的女子又不是万俟凛，何须自己还去看她睡着的模样？王泠暗暗想着，便道：“那便算了。若她醒来，带她来泠然居见过吧。” 这一趟王泠便是无功而返了。司璃音一边压着笑，一边低低应道：“是。侧妃娘娘。” 墨香斋的灯火如豆，照进房间里两个隅隅相谈的身影。 丛竹说着：“王爷，白日里的刺客，调查已有了结果。” 万俟凛正看着眼下的书案，对刺客一事仿佛并不上心。 “哦？” “那些俘虏口很严，逼问得极了，他们甚至会咬碎含在嘴里的毒药自尽。” 万俟凛终于抬眼：“这么刚烈？还有多少个？” 丛竹低头汇报着：“一共活捉七个刺客，而如今，已有五个刺客自尽。” 万俟凛皱眉：“剩下两个” 丛竹答道：“是先前遵循了王爷的吩咐，将每个刺客并不关到一起。剩下的那两个人，是还未来得及审问的。” 万俟凛冷冷笑道：“他们是有备而来？” 万俟凛道：“那两个也不必审了，直接拉到校场，即刻绞杀。” 丛竹像是被惊到似的，略停了停。 “可若是全部绞杀，我们将一无所获。” 万俟凛冷冷道：“这些人打定主意要死，想在本王面前展现些可笑的气节罢了。” “既然都要死，本王不如成全他们。” 万俟凛笑笑，沉默一会儿，神色却变得难辨，只道：“丛竹，依你看，今天白日里的刺客你觉得会是谁的操纵？” 丛竹想了想答道：“这些刺客来势汹汹，但毫无组织，无异于送死。” “或许是圣族给王爷您的下马威；又或许” 丛竹迟疑着说出答案：“或许会不会是太皇太后叫韵意姑娘一齐配合演的一出苦肉计，为的是得到王爷您的信任？” 万俟凛摇头，满不在意：“太皇太后虽不喜欢本王，但也知道本王一向喜欢迎难而上。苦肉计这一套，本王是不吃的。”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丛竹正想语重心长地说这句话，万俟凛又静静道：“而且不会是韵意。” 丛竹很想问为什么。 但看见万俟凛脸上坚定的神色，丛竹觉得自己问了只会多余。 丛竹便不再劝万俟凛，想了想又说道：“王爷，太皇太后从寿春宫送了许多东西来，是否要送到冰璃馆去？” 万俟凛点头：“自然要给她”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丛竹讶然地看着万俟凛，眼下已是夜半，除了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谁会在这时候来墨香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她不快乐 丛竹硬着头皮，门应声而开。 进来一个欣长的身影，丛竹对着来人看了看，再对万俟凛道。 “王爷，是白温初。” 万俟凛神情不改，他一向很擅长掩藏自己真正的喜怒哀乐。 白温初神色严峻，清秀眉间隐有愁云。 “王爷。” 万俟凛本是坐在书案后面，这时他抬眼，静静地打量着白温初。 “白家世子到本王王府月余，本王竟还不曾见过。” 万俟凛声音里有些许挒扜的意味。 白温初低头，状似诚恳道：“初参见来迟，恳请王爷原谅。” 万俟凛当然一直都知道白温初已到了王府，可对于白温初迟迟未来真正拜会自己，万俟凛觉得奇怪。 “既然一直未来，为何今日来迟？”万俟凛冷冷问道。 白温初明白万俟凛的意思：既然已是从未见过，为何他偏偏今日要来？ 白温初今日来，此时来，并非一时兴起。 白温初朝万俟凛尊敬地点了点头，再看了看一边的丛竹，道：“王爷可否先禀退其他人？” 万俟凛皱眉，正要开口，丛竹已出声：“王爷，属下先下去。” 万俟凛于是点头。 墨香斋明净的灯光里，仍照出两个人的身影。 不过已变为白温初和万俟凛。 万俟凛看着站得笔直的白温初，不知为何心中陡然升出一片冷意。 “若有什么话，你便只说。本王素来不喜欢猜别人的心思。”万俟凛冰冷地说着，“就算你是白家的世子。” 白温初道：“王爷有一点说错了，初并非白家的世子。” “言弟与王爷有旧约，初只是来替代言弟履约的一个白家寻常子弟。‘世子’一说，只是无稽之谈。” 提到白温言，万俟凛冰冷神色融化了几分。 他看着白温初，道：“你的确是白家的世子，唯一的接门人。白温言十分想望的荣誉，你一出生便得到，又何必此时这么抗拒？” 白温初静静道：“那，若我不是白家的世子，王爷可放心我陪在夫人身边？” 万俟凛知道白温初话中的“夫人”指的就是司璃音，他觉得白温初用的那个“陪”字特别的刺耳。 万俟凛道：“本王是吩咐白家的人，你们，务必保护好她。” 他不动声色，纠正这个“陪”字。 白温初轻笑道。 “王爷想保护的人，若真这般介意，为何自己不保护好？反而要假借我们这些外人的手？” 虽是轻笑，语气中有质问，算不得友好。 万俟凛勾勾嘴角：“所以，你今日来，是兴师问罪？还是不想继续这个差事？” 白温初道：“这是言弟用命保护的人，我自然也会” 万俟凛微眯了眯眼睛。 “不过，”白温初又道：“难道，仅靠我们就够了？” 万俟凛心中已有些怒意，但还是尽力保持平和，道：“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保护她，世子觉得很为难，很费力？” 不等白温初回答，万俟凛又轻飘飘道：“那本王找别人，也同样可以。” “你”白温初咬着牙，说道：“你真的爱她？” 万俟凛冷冷地看着白温初，提醒着：“你越界了。在本王真正动怒之前，给你机会，收回方才的话。” “我来这儿，只是为了这句话。”白温初脸上丝毫没有畏惧的神情。 “王爷，真的爱夫人？还是，只是把她当做金丝雀，关进金碧辉煌的王府，或是皇宫，只是拿来自己观赏？” 万俟凛冷然道：“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白温初面对万俟凛这么淡漠的态度，心里不可避免地升出颓然的挫败感。 司璃音也对他说：这同你没有关系。 果真是夫妻 “王爷日理万机，放在心上对一个人的宠爱王爷以为那是宠爱。可其实对夫人来说，她被你关在这笼子里，所谓宠爱不过是任务罢了。” “啪”的一声，万俟凛拍了桌子，胸口起伏着，却压抑着静静道着：“住嘴！你敢” “王爷，她不快乐。”白温初道。他紧紧看着万俟凛。 万俟凛脸上神情一番变换，最终沉寂。 “说下去。” 万俟凛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陪在夫人身边，不算久，但也许要比王爷你所有的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总和还算长。王爷，你不觉得奇妙吗？似乎，夫人虽在王府，但她并非非你不可。” 白温初静静道。 “她，很没有安全感，所以总做一些随心的事情，为此常被下人诟病，道她喜怒无常。王爷，你可知道？” “她，总是佯装的什么事都没有，但王府，受到非议最多的是她，身子最差的也是她。她难受的时候总喜欢强撑着。王爷，你可知道？” 万俟凛慢慢道：“我是她的丈夫。我不需要你来教我。” 白温初摇头：“是吗？那为何王爷还要将宫里的女人带回来，还带到冰璃馆，难道王爷不怕夫人会吃醋？” 万俟凛道：“我和她所经历的，不是你不到一个月的陪伴便能感受，或者代替。” “我知道她并非肚鸡肠之人。” 万俟凛说道此处，还颇有些自豪说道：“你这般义愤填膺，难道她是吗？” 白温初愣了愣，点头：“夫人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可愈是这样，王爷不会愈觉得害怕吗？” “即便王爷带女人回去，带到夫人面前，夫人也会尽力为她疗伤，甚至不惜自损” “王爷当知道。夫人绝不是好管闲事之人。” 万俟凛眼睛里露出怀疑的目光。 白温初得出自己的结论：“王爷，夫人并非非你不可。她像仙女一样，随时都会飞走的。” 万俟凛笑了，道：“她是我的妻子，她不会飞走。” 白温初也笑，道：“她会。如果王爷继续这般没有谁能在黑暗中的爱里得到温暖。最终夫人也只会像仙女一样，不留念地飞走。” 白温初这么斩钉截铁的态度，不得不令万俟凛顿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决斗 白温初点头：“王爷应该庆幸，是善意的提醒。” 万俟凛冷酷地笑着，道：“你喜欢阿音。却不敢对她说，来这儿对本王大呼叫，只是因为你知道，阿音心中的人，是本王。” 白温初脸上神情僵住。 万俟凛又道：“不害怕吗？对本王的女人，心生绮念，却又被本王发现。” 白温初只道：“王爷杀不了我。不过到现在王爷在意的，竟只是自己对于夫人的权威？” 他笑了笑，继续道：“人这一生会遇见许多风景，有时见到美好的，也不一定非要拥有。我遇见夫人，是王爷赐给我的机缘，但所谓缘尽于此。无论何时，对于夫人，我就如同真正看风景一样地，观赏而已。” 无关情爱，只是真诚地希望她好而已。 万俟凛神色冰冷：“不妨拿你们整个昌山对本王发誓。” 万俟凛终究是不信任。 但白温初心中一片坦荡，只道：“王爷要我作誓，是不相信夫人，还是不相信自己？” 万俟凛轻笑一声：“几番辗转？伪君子罢了。” “本王平生，最恨伪君子！” 一瞬间，尹光剑出鞘，耀目的剑芒反射因剑气而摇晃的灯光，使白温初看见了万俟凛眼中再也无法压抑的怒意。 白温初料到自己会激怒万俟凛。 他眉头微蹙，轻松闪过万俟凛横劈而来的剑势。 白温初闪避到一边，他知道万俟凛并不会真的对自己横刀想向。 至少此时，万俟凛不是存着让他必死的心。 万俟凛收了尹光剑，唇边多了些玩味的笑意，看着白温初说道：“你之前那不惧的气势，方才为何要躲？” 白温初道：“若我不躲，后悔的只会是王爷您。” 万俟凛握紧手中的剑，静静道：“你很有勇气。” “王爷是生气了，还是恼羞成怒？” 白温初问道。 万俟凛冷冷说道：“我若杀了你，白家也不敢如何。” 白温初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同万俟凛共事，无异于与虎谋皮。白家一改之前避世的态度，只是为了白家医毒之术更久远地传承。 所以宁舍勿失。言弟的例子已经说明了家族的态度――家族的传承最重要。 白温初收回思绪，静静道：“吾闻之，五王爷礼贤下士，对府中门客，全无贵族之颐指气使。” 万俟凛冷冷一笑，尹光剑下一瞬间就已经逼到白温初的颈脖上。 这一剑来得及快，又堪堪在皮肤之上停下。白温初全无躲闪的时间。 “这个时候拍马屁，未免晚了些。”万俟凛冷冷道。 “会晚吗？”白温初看着万俟凛，眼中全无惧意，只道：“王爷要杀了我，或许需要一个理由。” 万俟凛手中的剑很稳，眼睛微咪了眯。 “理由只是因为我说了实话？王爷难道听不得谏言？”白温初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来。 万俟凛便道：“毋需耍花招，你知道本王的理由是什么。” 惦记他的女人。光是这件事，就足够白温初死许多次。 “因为你不过是个伪君子。”万俟凛冷冷道：“虚伪，在本王面前，是大忌。” 白温初闻言，却又慢慢地笑起来。 “王爷不敢承认的，初说了出来，却说是初虚伪？”白温初挑衅似的看着万俟凛，说道：“敢问王爷与我之间，谁更虚伪呢？” 许久未复发的头疼，便在白温初说出这句话后，隐隐地发作起来。 万俟凛将尹光剑的剑芒向前送了些。 白温初感觉到自己脖子上隐隐传来的刺痛。 “王爷――” 门忽然被打开，候在外面的丛竹进了来。 看见屋内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丛竹仿佛一点都不惊讶。他眼不斜视，只直直看着万俟凛，说道：“望王爷三思。” 万俟凛眸中神色冰冷：“本王未叫你进来。” 丛竹点头，却又道：“王爷该去冰璃馆看看了。” 万俟凛眸子浮起几分恼怒的神色。 正这时，白温初的上身却向后一仰，一个迅速的转体，他逃离了万俟凛的剑下。 “王爷，不如以男人的方式。” 白温初静静道。 “王爷，我们出去外面院子里，好好较量一番。”白温初继续说道：“这屋子里，岂不是有太多本事伸展不开？” 白温初直接无视了疯狂向他眼色暗示的丛竹。 万俟凛鄙夷地轻笑一声，道：“不自量力。” 白温初假装没听到万俟凛这声鄙夷而又轻蔑的话。 “看来你注定要成为本王的剑下亡魂？”万俟凛便道：“有何不可？” 白温初丝毫不逊，脸上露出自信的笑来。 丛竹无论如何没想到事情竟会发生到现在这份上。 白温初胆大包天，胆敢挑战王爷也就罢了； 可王爷怎么也会应了白温初的挑战？ 丛竹只听见屋里兵器的动静，才急忙进了屋里来。 丛竹并不知道，屋里究竟出生了什么，惹得王爷拔出自己的尹光剑。 现在要如何？丛竹颇有些无力地想着，却连擦擦额间的冷汗的心情都没有。 万俟凛在房门前的空地上停下来。 白温初也停下来。 今日才不过初一，月亮却亮得很好。 空气中弥漫着漂泊而又冰冷的雾气，夜半时分，整个王府笼罩在黑暗中，一点喧嚣的动静也没有。 借着皎洁的月光，万俟凛看清白温初拿出他自己的武器――竟只是藏在袖间的一柄折扇。 万俟凛握紧自己的尹光剑，心里已有些不屑。 这时丛竹已由屋里追了出来，看着空地上剑拔弩张的两人，未免有些犯难。 丛竹心里泛着嘀咕，正决心要再劝劝。一阵寒冷的夜风刮过，丛竹刚抬头，却见万俟凛已持着尹光剑向白温初刺去。 白温初出扇，面色镇静。 扇面是还未作画的宣纸，竟堪堪将尹光剑的剑势挡了下来。 万俟凛神色间划过震惊与疑惑。 白温初趁此，便收扇就势将尹光剑自剑芒往回一推。 万俟凛不会给白温初喘息的机会，然而兼并白温初由折扇传到尹光剑使之退回的力度，两力交错，竟是尹光剑发出了“铮”“铮”的金石之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月夜 万俟凛自然也看出了。 他便卸力，尹光剑向回推移的瞬间，他又将剑芒顺势向旁边轻轻一带。 轻而易举便化解了白温初的力。这对万俟凛来说并不算难事。 白温初急退几步，诧异地看着万俟凛。 万俟凛神色冰冷。 白温初迟疑说道：“我触犯了龙之逆鳞。方才招式已有漏洞，为何” “为何却放过我。” “你的花招很多。”万俟凛淡淡道，“但花招极大部分是花架子，你不过一个大夫，行武犯了这忌讳也是正常。” “故而本王给你机会。认输的机会。” 白温初脸上浮起难测的笑意，眸子里的神色坚定非常：“为什么放过我？” 白温初仍问着。方才万俟凛对他，本可以一击毙命。 万俟凛冷冷地说道：“你是白家的世子，自有资格过分的骄傲。若要你低头，比让你毙命，更应该让你认输。” 白温初轻笑一声：“我为何要认输？” “技不如人，当然要认输。”万俟凛道：“这很难？” 白温初一张俊脸抽动着。 “我当然可以认输。”万俟凛听见白温初幽幽道：“我早知道，此时来找王爷，本就是自取其辱。” 万俟凛偏过头，静静看着他。 白温初一双眸子很深，仿佛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我认输，不是因为我差点亡魂于王爷剑下，”白温初说道，“而是因为，夫人选定的那个人一开始便是王爷，而不是我。” 夜微有些深，长长的廊道上，一点灯火在寒风中摇晃。 灯火的微光照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司璃音握住灯笼，正往韵意的房间去。 此时已不算早，司璃音拒绝了笼花和玉滦的同行。 都在一个院子里，不过几步路的脚程，司璃音自己一个人走得过去。 韵意房间的灯还亮着。 司璃音叩了几声门。 开门的人是尔雅。 “夫人。”尔雅低下头。 司璃音问道：“韵意姑娘醒过来了吗？” 尔雅点头：“回夫人的话，姑娘刚好醒过来了。” 司璃音对她们催眠并没有打算催眠太久。这时候醒来正是在司璃音意料之中。 司璃音正要再问，屋内传来韵意的声音：“是夫人吗？” “请进来说话吧。” 因为受着伤，韵意躺在床上，认真看着司璃音。 司璃音看着她道：“脸色比之前好许多，看来是有恢复。” 韵意低声道：“奴婢还未来得及夫人的照顾。” 司璃音静静道：“这不过王爷交给我的任务罢了。你要谢，应谢的应是王爷。” 韵意神情变得略微有些尴尬。 司璃音环顾了四周，道：“你来得匆忙，这件屋子便布置得匆忙，你先用着。日后若有什么差缺，记得说起，及时补齐可好？” 韵意点头：“夫人为奴婢安排得很妥当。奴婢谢过夫人。” 韵意脸上真切而深刻的神情，不像司璃音寻常所见那些人脸上虚浮的神情，特有的少年人的天真，即便神情并非天真，司璃音依然敏感地感受到了。 “今日下午的时候，侧妃曾到冰璃馆来。”司璃音开口，静静道：“说要看看你。我想你受了伤，又年纪，便回绝了。” 韵意只想着万俟凛帮自己救芸宁姑姑，从未想过自己同万俟凛回王府会面对什么。此时司璃音这么一提，她不得不想一想。 “奴婢”韵意吞吞吐吐：“奴婢不” “不敢，还是不想？”司璃音一针见血地问道。 韵意低下头。 “你既被王爷领回王府，便自知是王府的女人。侧妃，不是你想躲便能躲过去；况且，你不可能一直逃避。” 司璃音轻轻说着。 韵意抬起头，看向司璃音的眼里眼泪汪汪，说道：“可是夫人，奴婢不会在王府长待” 司璃音冷冷打断她的话：“我不管你从哪里来，也不管你将要到哪里去。现在你，正是在王府里。” 韵意咬了咬嘴唇。 司璃音继续道：“不止侧妃，还有几个夫人，你都是要一一见识。” “你且养好精神。” 韵意只好垂眸说道：“奴婢多谢夫人指点。” 从韵意房里出来，司璃音行至中庭。月亮亮得很好，照得屋脊上的残雪都赫然发光。 司璃音抬手，遮住眼前，仿佛就看不见月光的清辉。 还是见得到月光，司璃音徐徐闭上眼睛。 挂着灯笼的手上忽然一松，司璃音警觉地睁眼。 转头。 灯笼已到了身边人的手上。 身边人眉目清硕，看着司璃音仿佛眉眼都在笑。 司璃音将右手徐徐放下，最终半握于胸前。 人这辈子总是想要抓住些什么，忙忙碌碌，真正握在手中，是什么？ 万俟凛眼含笑意：“月夜佳人独行，让我来为你掌灯可好？” 司璃音脸上是淡淡的惊讶：“王爷怎么会来？” 司璃音想到今日韵意新来冰璃馆，想是为了韵意。 便轻轻道：“那韵意的伤” “没有大碍了是吗？”万俟凛依然淡淡笑着，看着司璃音问道。 司璃音点头：“应是。只不过” 万俟凛握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我们去走走。” 司璃音微笑着点头。 黑黢黢的步道上，多了一盏在寒风中摇曳的明灯。 两人的步子都很慢。司璃音感觉自己冷意一点一点被万俟凛掌心的热度融化了。 “阿音，你看月亮。”万俟凛淡淡说着：“它亮得很好。” 司璃音抬头，看着夜空那一轮皓月。 “是啊。” 司璃音轻轻应道。 万俟凛低下眼来，静静看着眼前的人。 司璃音静静道：“这样的月亮，千百年来，已有了无数次轮回。阴c晴c圆c缺，它好像一直在变；但它一直是它，又好像从未变。” 司璃音低下仰视的头，眼神落到万俟凛专注的眼上。 “所以，王爷此来，是想问我什么？” 万俟凛唇畔扬起难辨的笑意：“阿音，倘若一直在变，依然会是那个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两人的骄傲 万俟凛握着司璃音的手更用力了几分：“我知道” 司璃音知道万俟凛有未说出口的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万俟凛说道：“一直在变的，是本王的心意，一点一点变得热烈；一直没变的，是阿音你的心意，依旧冷淡，可有可无。不是吗？” 司璃音讶然。 “本王一直都知道，你若要走，本王可以留，却留不下。” 万俟凛看见司璃音的神情，嘴角浮起自嘲的笑意来：“这些事，本王本来打算装作看不见，可是，旁人却一遍一遍来提醒我。” “他说你不快乐。阿音，在我身边，你不快乐吗？”” 万俟凛的笑很苦涩：“阿音，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司璃音无暇顾及万俟凛口中的“旁人”和“他”是谁。 她想说“不是这样的”，可是却说不出口。 司璃音最终回答道：“王爷，是救了我一条性命的人；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 万俟凛眼中划过失望，神色难辨。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司璃音疑惑了。 万俟凛握住司璃音的手慢慢松开。 他的眸子变得冰冷。 “不管你如何回答，本王不会放你走的。” 一如他的声音。 “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离开。” 司璃音静静看着他，没有说什么。 万俟凛避开她的眸子，道：“夜深了，你回屋吧。” 司璃音想说些什么，然而觉得无论说什么都已是多余。 “婢妾告退。” 丛竹现身的时候，万俟凛才发现自己手中仍握着那柄灯笼。 握得那样紧，可对于灯笼而言，无关痛痒。 丛竹皱眉：“王爷方才为何不对夫人好好说？” “说什么？”万俟凛冷冷道。 “说王爷你离不开她，也不愿意她离开。” 万俟凛只一声轻笑：“她要离开了吗？本王允许了吗？” 丛竹只得一声轻叹。 他知道万俟凛的傲骨，同司璃音的清冷一样疏离。这样两个人在一起，是相互取暖，还是相爱？或者说，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分别？ 万俟凛握着灯笼的手不放松，看向天上的皓月时，他的心头忽然后悔。 为什么不能好好说？对司璃音说他希望她快乐。在他身边，在所爱之人身边，不应是无关痛痒c闷闷不乐的。 可正也是万俟凛怀疑的地方。白温初振振有词的话，让他难以避免地怀疑。 人世间的苦难已这么多，可为什么在所爱之人身边，仍觉是苦难？ 除非她不爱他。 司璃音推开门，两个奴婢正在坐着烤火。 “姐回来了。”笼花跳起来，惊喜地叫着。 “嗯。”司璃音轻轻应着。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两人，道：“你们先下去。” 房间里只司璃音一人的时候，她推开窗，披着厚厚的外袍坐在窗前。 透过这一方窄窄的四方，也恰好看得到亮得正好的月亮。 司璃音想起方才万俟凛说的那些话来，想笑，却没有。 他说的对，自己不快乐。 可是爱情，要用快乐证明？ 反复证明，反复给自己下着定义，企图在这微薄的叙述里证明自己的存在。 苍白的证明，岂不会是苍白的爱。 而自己的人生，即便重来一次，也是全由尸骨砌成的悲戚。 门被轻轻叩响，司璃音收了思绪。 这么晚了，会是谁？ 赶在笼花她们惊醒之前，司璃音起身去开门。 门前的是丛竹。 他神色本是迟疑，见着司璃音终于有几分惊喜。 “夫人，王爷，喝醉了。” “在畅春园的凉亭里。” 司璃音皱眉。 宿醉c又吹寒风，万俟凛明日岂不是不想上朝？ “带我去。” 司璃音静静道。 “月亮亮得很好” 万俟凛嘴里喃喃说着这几个字。 “王爷！”他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万俟凛抬头，看见司璃音的身影，如一只蝴蝶朝他蹁跹而来。 万俟凛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一偏头，却倒在了石桌子上。 “怎会如此？” 司璃音赶到的时候，万俟凛已经醉了。 司璃音从未见过万俟凛喝醉的模样。因为平日里的他，太冷静，太克制。 丛竹冷冷答道：“不过遇见伤心事。” “伤心？”司璃音扶起万俟凛，解下身上的外袍盖在他身上。 看见丛竹看着自己的目光，司璃音疑惑道：“因为我？” 丛竹静静道：“普天之下，除了先皇后娘娘和夫人，还有谁能让王爷这般？” 司璃音垂眸，静静道：“我不知道。” 两人扶着万俟凛回墨香斋歇下，司璃音又去煮了醒酒汤。她交代丛竹。 “再过些时候，王爷便要上朝，请记得叫醒王爷。” 丛竹点头：“我自然记得。” 旋即丛竹的声音变冷。 “夫人就不想问为什么吗？” 司璃音正给万俟凛擦着他额间密密麻麻的冷汗，闻言动作一顿。 丛竹的声音继续响在身后：“王爷为什么会喝酒？为什么会忽然问夫人那些？夫人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司璃音静静道：“是你想说，还是王爷想说？” “是我想说。”丛竹道：“王爷和夫人，这一路，我都看在眼里。” “你会懂？”司璃音回头，并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惊讶。 “若以男人的对错来评判。”丛竹沉吟道：“我想我是懂的。” 司璃音没再说话。 丛竹静静说着。 “王爷幼时，昱蓥宫的大火，便烧毁王爷所爱和所有柔情。时至今日，我见夫人居然还能让王爷倾心，其实颇为震惊。 夫人吃了许多苦，然而怨不得王爷。彼时的路是夫人自己选的，王爷所为也是自然。谁也不知道王爷与夫人，最后会这般。” 司璃音点头：“我当然没有怨。我从未怨过他。” 若说有，只能是恨，然而那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时至今日，司璃音拳拳记在心上的，已不是恨，是什么？ 司璃音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玉真的梦 “我陪伴王爷一路，过去纷扰，已不必再言。王爷性情刚烈，实则刚过则折，故而先皇后给王爷取的乳名为‘玉真’。” “玉真”司璃音记得这个名字，最初是由淑贵妃脱口而出。 “玉润者也，去伪存真。” 丛竹看着司璃音，道：“先皇后的担心，实属高瞻远瞩。如今夫人，切也是个刚烈的性子。” “倘若王爷和夫人都能放下一些骄傲，王爷不至于喝醉，夫人更不至于如此深夜仍要奔波。” 司璃音静静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如今这些日子，就像偷来的日子。司璃音原本没有资格得到它，她不过是灵魂黑洞里一只漏之鱼。 何其有幸。何其不幸。 “丛竹大人放心。” 司璃音再静静道。 她回头，手轻轻拂上万俟凛的眉眼。 我该对你好一些吗？可我原来对你不好吗？ 冷，很冷。 然而眼前明明是漫天的大火，火光照亮大半个西夜皇宫。 本是雕梁画栋的皇后宫殿，牌匾上“昱蓥宫”三个大字在大火中烧得通红。 万俟凛眼睁睁看着所有繁华被烧为凐灰。 “母后。” 万俟凛咬牙，看见正殿里端坐在的那个身影。 她的神情淡漠，仿佛早已知道这是自己的结局。 “玉真。”她脸上最后一抹笑意是作为一位母亲，笑着看向她的孩子：“快走。你要好好长大。” 火光在皇后的脸上跳跃，映得她的模样隐隐重重。 皇后嘱咐万俟凛要好好长大，却忘记教会她的孩子究竟如何才算是好好长大。 万俟凛看见皇后的身影在火中消失，而昱蓥宫前被众人强拉着的那个孩子，哭得很是脱力。 那个孩子渐渐长大。学会了果断杀伐，眉目间不会有一丝犹豫，哪怕明知是错，他也昂着头走下去。 宫里的人道他成了个恶魔，日后只会成为一个残暴的君王。他只把这些人的舌根全部去除。 这样的日子，哪怕一个人。握紧手心的时候，真真切切抓在手中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恨意。 直到二十岁时，他遇见主动邀欢的司璃音。 彼时她不过一个深闺初长成的女子。脸色苍白极稚嫩，一双冰冷的眼却明亮深邃直望到他心里去。 “王爷可有今生之恨？” “民女可以助您。” 他不以为然：“你一个深闺女子，如何助本王？” 司璃音眸中便全是坚定。 “以民女这条命助王爷，够不够呢？”她脱下衣裳。 梦境里，万俟凛忽然觉得没有那么冷了。 万俟凛睁眼，悠悠醒转过来。 他一偏头，看见伏在他床边歇息的司璃音。 万俟凛眼中情绪幻换，思绪却回到四年前。 “不够。” 看见冰雪剔透的美人，万俟凛眼睛抬也不抬。 “为何？”司璃音轻轻问道。 万俟凛冷冷说道：“本王从不做赔本的生意。你要助本王？” “你想从本王身上得到什么？” 司璃音抬起头颅，保持自己身上最后一分骄傲。 “我只想王爷，无论何时，能保住民女一条命。” 万俟凛眼神里多了些隐存的疑惑。 “民女命贱，死不足惜，却是不甘心。鸟择良木而栖。不知道王爷这棵大树，能否避过民女头上的风雨。” 万俟凛静静道：“你是司家嫡女，这些丧气话，只怕难教你父亲亲耳听见。” “是吗？”司璃音唇畔扬滴清浅的笑意：“王爷会告诉国公？” 司璃音的眸子，明亮c大胆，放肆地直视着万俟凛。 万俟凛脸上神色一变，伸手已将司璃音揽了过来。 他的大手在司璃音光滑的背上游离，附在司璃音耳畔轻声说道：“索性也只是多个女人，还是老国公的嫡女，本王何乐不为？” 这姿势，外人看来，只会以为是亲密的情侣。 司璃音只觉得自己脊背上被万俟凛碰过的每一处，都浮现有如针扎的刺痛。 她咬着牙，款款笑着。 “王爷喜欢就好。” 灯影绰约，映出缠绵的两人。满室香风，并非倾心的两人，却可以以最癫狂的方式默默算量着对方。 “王爷，醒了？” 一声呼唤打断了万俟凛的思绪。 万俟凛回过神来，看向司璃音。 司璃音由案头端起一碗汤：“这是婢妾特意为王爷煮的醒酒汤。” 万俟凛接过醒酒汤，身形却忽然顿下来。看向司璃音，声音明晰：“本王没有醉。” 司璃音便道：“除了醒酒之后，此汤也有助眠之用。” 万俟凛默不作声，只把醒酒汤放下。 “你有身孕，又操劳了大晚上？” “快回去歇息。” 万俟凛道。 司璃音深深看了万俟凛一眼，眼中露出悲哀来。 “王爷。”司璃音低声唤了一声，道：“我可以知道，王爷因何而生气吗？” “本王没有生气。”万俟凛起身，却不看司璃音，语气冰冷：“或者说，本王只是在气自己，罢了。” “气大伤身。”司璃音便道：“王爷请保护好自己的身子。” 万俟凛看向司璃音，皱眉道：“本王知道。” 司璃音看着万俟凛英俊的眉眼，轻轻道：“婢妾之前从未倾心于一人，故而遇见王爷，也不知如何是好。” 万俟凛神色逐渐变得诧异。 司璃音低眉继续道：“那些事情，所谓爱人之间该有的事情，我从未想过，故而从不知道究竟应是如何做” 司璃音抬眸，认真地看着万俟凛：“可是我不会做，不代表，我对王爷不曾倾心。” 万俟凛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 司璃音继续道：“这些话，从前我觉得大可不说，可如今，是不得不说。” 万俟凛静静地看着司璃音，半晌说出来来：“本王并非要你如何做” 司璃音笑：“王爷若是不在意，方才就不会问我。不是吗？” 司璃音心中一阵酸楚，笑得眼泪落了下来：“王爷想必从来都不曾知道。我活着，就像做梦一样。梦醒的时候，忘了自己是活人，还是冰冷的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畅春药园 “可一路走来，我踩着多少的骨血，分明告诉我这不是梦。” “王爷想要我这样一个打骨子就坏透的女人，究竟做什么？” 万俟凛被司璃音的泪愣住。 司璃音低下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可是一开始，我想做的，只是想帮助王爷罢了。” 万俟凛想起自己方才的梦，若说为梦，更确切应称之为回忆。 “王爷既已保我一命，”司璃音脸上浮现决绝的神情来，“倒不如，我继续遵从与王爷的约定。” “我们，不如相互利用地更纯粹些。” “你想说，过去的那些事，都算了？”万俟凛冷冷道。 万俟凛眼中星眸颤动，道：“白温初说你会逃走，果然。” “当你觉得难以解决，便要逃走？” 万俟凛定定看着司璃音，说道：“本王竟让你觉得那么难以解决？” “本王难道是个麻烦？” 司璃音摇头：“不” “你送我的丝帕，你给我传说的西域故事，如今都已成了麻烦？”万俟凛冰冷地笑着：“本王从未逼过你。可你却一直要逃。” 司璃音下意识想反驳，却无话可反驳。 她的确是随时都明哲保身，哪怕在王府里，可她不让所有事情牵扯到自己，对所有人的好意坏意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是为了逃走吗？ “我从未想过” “你当然从未想过，”万俟凛打断司璃音的话，说道：“是你的潜意识，一直在推开我。” “你一直有自己的计划，对于自己c对于未来。” 万俟凛脸上浮现一丝怅然：“可是阿音，是不是我，从未在你的计划之中？” 司璃音摇头，手拂上微隆的腹，看着万俟凛静静说道：“没有哪个女人，会舍弃自己孩子的父亲。” 司璃音继续道：“我没有计划，我活着只为了一个目的，就是活着。在没有活够之前，我都要活着。” “也许我的计划里没有王爷，可是我这一生，注定要与王爷纠缠了。” 看着司璃音此时一番凄然的模样，万俟凛也不是滋味。纵使他苦苦相逼，可司璃音终究只会听从她自己的想法。 为了孩子，就算是为了孩子万俟凛看着司璃音的眉眼，心中暗暗说道：哪怕你是为了孩子，只要你能在我身边，我又有什么受不得？ 万俟凛伸出手，擦了擦司璃音腮边的两行清泪，慢慢才道：“那孩子的母亲，你可还会” 你可还会逃？不是逃离我的身边，而是逃离我的真心？ “若果真如此，我惟愿你平日多开心一些，哪怕是骗我。” 司璃音笑着摇头：“我怎会骗你？” “如今，我要很快乐。” 为大行皇帝安排的七日哭礼过后，各地的藩王开始陆续启程回到各自的封地。 唯京中的皇族都要哭礼满三个月。 五王府继续笼罩在一片丧衣惨淡的悲戚氛围中。 主子们普遍性的嗓子干哑，因为哭礼上做戏做得太用力。 司璃音照例没有去皇陵，她安坐在自己的椅上，手中抱着温暖的手炉，眼睛却目不转睛看着房内繁忙的杂役――“董游”。 白温初早就感受到有道目光一直萦绕在他身上，打他进这个门开始。 然而白温初只做不觉，仍是卖力地做着自己身为杂役的事情。 司璃音并不急着开口，在白温初自己先出声之前。 两人目光未交集，实则已经暗暗对峙了几个几个回合。 白温初目光触及到桌上的时候，脸色有微微的一变。 桌上浅色的汤碗里，褐色的药汤已放凉再无一丝热气。 “夫人没有喝药？”白温初诧异问道。 司璃音眼神落到桌上的汤碗上，静静点头。 “为何？”白温初停了一瞬，问道：“可是夫人不相信我？” 司璃音轻轻摇头：“不过今日不太想喝药。你不也说，此药药效见缓。一日不喝，也应是没事的。” 司璃音清淡的语气，仿佛真的那么笃定。 白温初便笑道：“夫人心态很好，康复也会是迟早的事情。” 白温初上前几步，将桌上的药碗拿在手上，说道：“可每日的日例汤药是决不能落下，我这就去为夫人重新煎一副。” 司璃音静静看着白温初。 “不必” 白温初定定道：“本是不必，但我已应承王爷，好好看护夫人。” 司璃音便轻笑：“你若是再煎，我今日也不会再喝。” 白温初只得将药碗重新放在桌上，无奈地看着司璃音。 “夫人是想教训我吗？” “哦？” 司璃音扬眉，语气平淡：“你做错了什么，我会想要教训你？” 白温初静静看着司璃音，目光里有许多司璃音读不懂的东西。他叹口气，道：“既然夫人并不想教训我，那不妨跟我去个地方。” 这下换司璃音眉目间有不解：“什么地方？” 白温初静静道：“夫人去了，便自会知道。” 天气正好，阳光透过晨间的雾，打在司璃音厚厚的冬衣上。 面前被分化成大大的药田，药田繁多却不显种类杂乱。饶是冬日，草药特有的暗香，静静飘到司璃音的鼻前。 司璃音神色略有震惊，因为看着眼前谁会想得到，这是早些时候还一番颓圮的畅春园呢？ 倒是焕然一新的畅春药园 司璃音还记得以前的畅春园，不是冬天的畅春园：花团锦簇，四季如春。那时畅春园里有勤劳而神秘的花匠，这个花匠双目失明，脸上分毫无华，却能种出世上最美的鲜花。 这个花匠名叫云栖。 云中游龙栖，遨于九天之上。 最终栖于云中的游龙，并非双目失明的花匠，而是昔日凐灭的皇子。 双目失明的云栖走了，畅春园变得荒废。 而眼前的白温初，是舍得这么用心打理畅春园的第二人。 “是你？”司璃音偏过头，看着身旁的白温初，问道。 阳光下，白温初的脸上浮现点点温润的笑意：“我有私心。” 他看向司璃音，道： “初想用这片药田来向夫人赔罪，不知夫人可否原谅初不合时宜的鲁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韵意站队 司璃音收回目光，正色道：“以上，无论如何，与我没有关系。” 白温初依然笑着，声音里有淡淡的叹息：“那夫人是不愿意原谅我了。” 司璃音苦笑不得：“你既没做错什么，又何求要我的原谅？” 白温初点头，目光放远，缓缓说道：“昌山里，我有一片比这还大的药田。” 司璃音淡淡道：“你们不是医毒世家么？这应是很正常的。” 白温初不知在想什么，叹了叹气，收回目光，看着司璃音道：“夫人真的不怪我？” 白温初愈是诚恳的脸色，司璃音想糊弄就愈难。她最终只能点头：“年轻人么，总会做一些傻事，虽是让别人吃了苦头，但你自己长了记性，倒也不算无所获。” 白温初知道司璃音说的是什么，他听着司璃音的话。这是他想要的答案。 “可是我不后悔。”白温初却忽的道，看向司璃音的眸子更多了几分认真。 司璃音不劝他，也不劝自己。 她说道。 “我也不后悔。走到现在，我从未有过后悔。” 听到司璃音这一句近乎于宣告的话，白温初脸上神情终于逐渐变得放心的释然。 两颗心碰撞之后，得到应是什么？反思过去之后，未想及会对未来大有裨益，真的会得到什么？彼此间的两颗心，会更接近吗？ 司璃音无法知道答案。尽管她感觉答案呼之欲出，模模糊糊明明就在自己眼前。 京中的皇族仍要进行为期三月的哭礼，惹得王府的其他人都面上一派不满。 司璃音去泠然居的时候，听见走在前面的司如烟刻意放大的声音。 “活着的时候，不说有多大的孝义；如今人都死了，却要大过年的来日日哭这一出。” 这是抱怨，也是实话。司如烟觉得自己大声说出来心里好受许多，惹得她身旁的柳絮急忙低下头一边扯着司如烟的衣袖。 “干什么？！”司如烟皱眉。 柳絮朝司如烟身后指了指。 司如烟不耐烦地便回头，于是看见隔得自己不远不近的司璃音。 司如烟脸上有一瞬间的恼火。 方才那些话，全教司璃音听去了？ 司璃音会将那些话，添油加醋地告诉王泠，或是王爷？ 司如烟心里隐隐觉着有些不妙，这时她便想收回自己方才那些话――怎的这么巧，恰巧被司璃音听了去？ 司如烟心里慌张，然而嘴上仍是不饶人。她轻蔑地看着司璃音，说道：“怎么？偷听得很爽吗？” 司璃音本没打算理她，见司如烟主动说话――虽是冷嘲热讽，便淡淡道：“你请我听说话我也不见得想听。这是大道，我要去泠然居，自然要打这儿过。既然你自己说得大声，那自然打这儿过任何人都听得见。” “你”司如烟果然被司璃音无关痛痒的话气到，却又无话可说。 司如烟心中愤懑，不甘心自己又败下阵来。她眼神一转，却到了司璃音身边一个俏生生的新鲜面孔上。 “你便是新来的？”司如烟阴侧侧地笑着，问着韵意：“我问你，你可听见本孺人方才的话了？” 司如烟刻意加重了“孺人”两个字。 韵意脸上一阵慌张，她本就想把自己藏起来，惟愿眼前这位刁蛮的司孺人不要发现自己。 可又偏偏问了她。 韵意将头伏得更低，说道：“奴婢韵意，见过司孺人。” 韵意？司璃音听着这个名字，将眼睛眯起来，不加掩饰地放肆打量着韵意。 “我问你，你可听见我方才说的话了？” 司如烟重复问着。 “奴婢”韵意期期艾艾，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司如烟便板起脸，想是要威吓韵意：“本孺人教你说出事实而已，这么难么？！” 司璃音轻笑着，她知道司如烟非要韵意站队的用意，无非是想坐实她“偷听”的“罪名”。 “何必逼她呢？”司璃音淡淡道：“人家初来乍到，还不知道你这孺人的厉害。” “再说你担心什么，”司璃音轻笑，“我又不会真的把你方才那些混账话告诉侧妃，或是王爷。” “混账话？什么混账话？”司如烟急忙道：“司璃音，若是只是你一个人偷听到的混账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你是不是诬陷我了！” 因为方才司璃音轻飘飘的话正戳中司如烟的心思，司如烟脸上神色便刻意做得更严厉，只死死看着韵意：“你要再不说，本孺人可真要被人诬陷了！” 仿佛难产一般，韵意便终于道：“奴婢，方才” “也听到了司孺人您的话。而且，不是偷听。”韵意怯弱的声音，却仿佛是宣告着一个事实。 司璃音身旁的笼花露出喜色，而司如烟和柳絮却仿佛落败似的垂下了头。 司如烟看向韵意：“你确定？” 韵意点头，不敢看司如烟的脸色，只道：“奴婢确定。方才司孺人您说话声音太大，所以奴婢才听得见。” 司如烟脸上便青一阵白一阵。 “好啊好啊”司如烟有些被气到，看着韵意狠狠说道：“妮子，你早晚会后悔！站她的队，她只会是个没有良知的白眼狼！” 司如烟说着，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韵意急忙道：“司孺人误会了。奴婢没有想站谁的队，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哼！”韵意越解释司如烟越不相信，她只觉得韵意是伙同司璃音挖苦她。 司如烟留下一声愤怒的冷哼，便扬长而去。 “韵意姑娘，”只剩下司璃音c笼花c韵意三个人的时候，笼花显得格外兴高采烈地，对韵意高兴地说道：“你真是知恩图报，不枉我们姐那么照顾你。” 韵意回敬笑意，淡淡笑着：“笼花姐姐，奴婢没有偏向谁，奴婢说的，真的是事实。” 笼花点点头：“我知道啊。” “可我们姐就是事实，不是吗？” 笼花骄傲地扬头，说道。 韵意这时脸上才多了些不好意思的羞涩，偷偷捂嘴笑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实话无益 “夫人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么？”韵意迟疑地问着。 “是。我问你，”司璃音静静道：“方才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韵意急忙重申：“奴婢并非帮夫人说话。而是，方才奴婢所言，是事实啊。” 司璃音嘴边酿起残忍的冷笑：“事实？” “在这间巨大的院子里，只有高你一等的人，他们所说的话才会是事实。” “难以反驳的事实。” 司璃音声音阴沉。 韵意本以为司璃音会因此欢喜自己，却没想到竟弄巧成拙。 “难道奴婢不能帮夫人说话吗？哪怕本是事实？哪怕夫人您没有做错？”韵意怯怯地问着。 “不能。”司璃音拒绝地很果断。 “你说这些话，冠冕堂皇c言之凿凿。你以为我会因此感激你？因为你多说的一两句话？” 因为别人一时的可怜或是同情而为自己说的话，司璃音从不会放在心上。 在司璃音的字典里，当涌泉相报的滴水之恩，得看是什么滴水之恩。 司璃音继续淡淡道：“在你还没能力自保之前，何必还这么早站队。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现在站的队，因为你看的片面，之后你便不可以预料。说不定，将来你会后悔。” 韵意听司璃音的话，明白的似恍似忽，不甚真切。 司璃音接下来的话，更加冰冷：“所以我不会感谢你。因为你方才做的，对我来说，是无益处的傻事；对于自己来说，是有损处的蠢事罢了。” 笼花与韵意相视一眼，神情各异，却都复杂。 韵意焉能不明白司璃音的意思？司璃音这么说，她甚至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可是真的做错了吗？ 若是做错了，人世间的那点滴温暖，又要怎么证明呢？ 但怀疑之后，韵意她更隐约能感受到司璃音冰冷言语下掩藏的点滴善意。 这一点善意，让韵意想起生死未卜的芸宁姑姑；虽只有点滴，却觉得弥足珍贵。 想到芸宁姑姑，韵意心中忽然生出猛烈的欲望来――一定要救出芸宁姑姑。 哪怕与魔鬼做交易。 韵意神色愈发恭敬：“奴婢明白。” 只有笼花二丈摸不着头脑，先看看司璃音再看看韵意，却都是不解其意。 自打上次被司璃音“敲打”之后，笼花思量了自己，思虑甚多，最终司璃音对她仍是一如往昔。这份恩情，笼花觉得自己应是得永远记在心上。 感恩归感恩，此时无能理解，仍是让笼花感受到无所适从。 “姐仿佛并不是特别需要我。”笼花暗暗想着。 谁能接受自己会是个无用的人呢？作为人那点可怜的快乐往往是通过那点微薄的获得感得到的。 各司其职，各为其用。 笼花急忙摇摇头，企图甩开自己头脑里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这样想下去，只怕姐又得为她劳神费力。笼花闷闷想着。 “姐，”笼花觉得自己有些不自在，便道：“奴婢要不先回冰璃馆，先为您把火炉暖上？” 司璃音颔首，道：“可以。” 笼花朝韵意点了点头，便先离开。 司璃音拾级而上进入泠然居的时候，正巧看见门口秋黎冰块般的眼神。 像是看着自己，只是司璃音不知道秋黎的态度竟能这么快的转化罢了。 司璃音一双眸子扫过秋黎，并不急着做声。 “倒是，新来的贵人，专门挑在好日子进来的贵人，真是聪明。”司璃音听见有人说道，此人说话的语气真可算得上得上阴阳怪气。 司璃音回头看韵意，见她将头伏得更低。 “能在这种日子进王府，到底也是她的本事。”王泠淡淡看着韵意，对先前说话的司如烟道：“你多学着点。” 司如烟谄媚地笑：“是。侧妃娘娘。” 韵意跟着司璃音，一一见过侧妃和两位孺人。 王泠挥了挥手，让司璃音落座。 韵意留在大堂正中，接受数个女人目光的审视。 秋黎的眼神停在韵意脖子厚厚的护颈上。 她再看向王泠，面上已做笑着：“侧妃娘娘，臣妾听说这新来的韵意姑娘受了伤呢。” 王泠点头：“是受了伤。昨日我去冰璃馆，还因此把我拒之门外。” 王泠冷冷的眼睛看向司璃音。 此时来兴师问罪？司璃音对着韵意慢慢笑着，说道：“既然受了伤，你便快些坐下。想来侧妃娘娘也不愿意你再劳神费力。” 司璃音看向王泠。 韵意期盼地看向王泠，后者咽下一口恶气，只得微笑：“这是自然。快坐下吧，韵意姑娘。” 韵意惴惴不安地坐下，对身旁的司璃音投去感激的目光。 司璃音熟视无睹。 不知王泠此时是想到什么，她脸上的笑意变得密密麻麻，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浮于表面。 “听说韵意是太皇太后宫里的人？可真是巧了，王府里已有两位夫人，恰是先皇贵妃推举给王爷的佳人。” 韵意知道王泠口中这“两位夫人”指的是谁，微微笑着却低着头。 “如今你已见过这两位佳人，算是同根溯源。往后同在王府，都要相互照应。” 众人齐道：“臣妾明白――” 鱼露这时提着茶壶上来，给几位夫人一一沏着茶。 司璃音一贯不喜用别处的茶食，不是多心，只是不习惯。 她瞥了一眼手畔的茶，滚烫的茶水散发徐徐的雅香。 “不妨尝尝？”司璃音抬眼，见王泠正看着她，一脸笑意，道：“这是中州特有的特级雨前龙井。上好的茶。” 王泠看着韵意继续笑着：“哪怕是在宫里伺候，也是吃不到这么好的茶。” 韵意急忙笑着，端起茶杯细细闻着。 雨前龙井么？司璃音静静拿起茶杯，看着茶杯里仍在旋转的茶叶和浮沫，摇了摇。 旁边司如烟正讨好地说道：“侧妃娘娘的父亲是中州的巡抚大人，这比贡品还好的茶，托侧妃娘娘的福，臣妾才能享用到呢。” 王泠目光切切地看着司璃音。 司璃音弯了弯嘴角，低头静静喝着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反怼司如烟 “婢妾谢过侧妃娘娘。” 王泠嘴角咧得更开，说道：“好喝的话，便要常来我这泠然居。泠然居别的没有，茶食总是管够的。” 王泠几时变得这般热情？司璃音暗暗想着。 秋黎见状，已然举起杯来，对王泠感激地笑着：“臣妾也要多谢侧妃娘娘款待之恩。” “好香。”韵意暗暗想着。 她急忙尝了一口，茶水本是滚烫，喝得急了，舌头便被烫得发麻。再尝不出好坏来。 “韵意姑娘觉得如何？”偏偏这时，王泠问道。 韵意笑道：“侧妃娘娘的茶好喝至极。奴婢谢过侧妃娘娘。” 王泠闻言，满意且满足地点头。 京都的冬天寥落而沉闷，前几日下了雪，天地间便昏白一片。司璃音静静走着，韵意跟在她身边，并不敢多言。 “如今见了，可是还怕？”司璃音静静问道。 韵意慢慢道：“府里的夫人模样c性格都是极好，原来以前只是奴婢杞人忧天了。” 司璃音轻轻笑起来，原本如画的眉眼在韵意眼中一瞬间便变得生动了。 她道：“也不至于你说‘极好’这么夸张。她们都是寻常人，你犯不着害怕而已。” 韵意在司璃音的笑意间有一瞬间的忪愣，回了神才迟迟道：“夫人说得极是。奴婢多谢夫人指点。” 司璃音收起笑容，又淡淡道：“你既入了王府，便不再是寿春宫的奴婢，不必再自称‘奴婢’。” “想来也不是王爷故意不给你名分。”司璃音缓缓道：“如今仍在先皇治丧期间，若这时王府接了新人，王爷可能会被朝里那些人奏批。” 韵意慢慢点头：“奴婢明白。” 司璃音微微皱眉，转头看向韵意正要开口，却被身后一声呼喊打断。 “司夫人。” 司璃音几人闻声看向身后，正是司如烟和秋黎两人。 呼喊司璃音正是秋黎。 司璃音倒是猜得出：司如烟万万不会主动叫她的。 韵意低下头，对着来的两人问安道：“司孺人，秋孺人。” 司璃音站在原处，没说什么。显得比韵意镇静很多。 “说什么呢，有说有笑的？” 司如烟皱眉问道。 韵意咬着唇，看向司璃音。 司璃音弯了弯嘴角，没笑。 “司孺人若想知道，下一次叫秋孺人喊住婢妾时，可记得不要叫婢妾听见，便能知道，婢妾在说什么。” 司如烟知道司璃音还在就方才进泠然居之前――“偷听”那事挖苦自己。 司如烟脸色微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看向一边恭恭敬敬的韵意。 柿子要拿软的捏。司如烟看向韵意的眸子便变得冰冷起来。 司如烟说道：“方才在泠然居，侧妃娘娘面前，那些琐碎的事也不好问。但我是决不允许不明不白的人陪在王爷身边的。” 说罢，司如烟还象征性地看了一眼司璃音，仿佛言有所指一般。 韵意老老实实点头：“司孺人说的是。” 她诚恳说道：“司孺人现在有什么想问的直问便是。奴婢一定知无不言，绝无隐瞒。” 司如烟要的就是韵意这话，她看着韵意和司璃音，嘴角弯起，阴沉沉笑起来。 “那我问你” “司孺人见谅。”司璃音突然出声，打断了司如烟的话。 司如烟扬眉，懊恼地看着司璃音。 司璃音一把拉过韵意到自己身边，再对司如烟说道：“韵意姑娘脖子上的伤口，还赶着回冰璃馆里去换药。司孺人有什么要问的话，只能等以后再问了。” 司如烟被司璃音的话愣住，顿了顿才说：“司璃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璃音静静道：“或者，司孺人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跟着婢妾回冰璃馆。到时韵意姑娘一边换药，司孺人一边问话，两不耽误。” 司如烟拔高声调：“你现在就要带她回去？” 司璃音点头，一脸平静：“司孺人见谅。毕竟韵意伤到的是脖子，半点马虎也不得。” 一边未发一言的秋黎，眼睛本是冷冷的，此时带了笑意，竟为司璃音这边说起话来。 秋黎对司如烟道：“姐姐，不如先叫她们回去。有什么话，来日再问也不迟。毕竟，伤势最重要。” 司如烟眼神恨恨的。 她上前一步，到司璃音耳边狠狠低语道。 “我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主意！” “想拉拢这人在你这边？哼，没那么容易。” 司璃音神情没有司如烟那般愤慨激昂，饶是听了司如烟这段恶意十足的话也不然。 她唇边攒起静静的笑意：“请司孺人慢走。” 司如烟重重甩了甩衣袖，终是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秋黎站在原处，待司如烟走后，才对司璃音冷冷道：“司夫人，我到底想要劝你一句：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可不要再如此张狂了。” 司璃音看着秋黎，慢慢道：“婢妾多谢秋孺人箴言。” 秋黎听出这是反语，气得浑身一抖，再看向韵意。 “韵意姑娘还年轻，可别有好学好c有坏学坏了！” 韵意低头道：“奴婢多谢秋孺人提点。” 秋黎便也愤怒地离开。 司璃音步子略有些快，韵意跟上她，感激地说道。 “奴婢多谢夫人。” 司璃音皱眉：“谢我做什么？” 韵意微微笑道：“奴婢多谢夫人为奴婢解围。” 司璃音秀致的眉仍然是皱着，道：“我不是说你大可不必自称奴婢？” “至于解围你本就要回去换药，难道不是？” 司璃音声音淡淡的。 大概是知道司璃音对自己没有恶意，韵意眉目多了些少年人的活泼。她抬手，触了触自己脖上厚厚的围脖，道：“无论如何，奴婢” 她适时改了口，道：“我还是得谢过夫人的。” 司璃音眉目淡漠，似是没什么可说。 “走吧。”司璃音轻轻道：“毕竟见血的伤口，不能多吹风。” 韵意点点头，跟上司璃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芸安来访 “夫人，姑娘。”尔雅见两人回来，高兴得起身，急忙说道。 司璃音微皱了皱眉。 她再对韵意道：“去我的房间吧。” 韵意点头。 司璃音又叫住尔雅：“你不必跟来。” 尔雅嘟着嘴，虽是不愿意，到底只得停在那里。 等韵意跟着进了屋，司璃音想了想，从衣柜翻出一方浅色的帕子来。 “夫人这是”韵意见此状有些错愕，迟疑地问着。 司璃音笑了笑，说道：“大夫有时候有些害羞，你介意将眼睛蒙起来吗？” “啊？”韵意有些惊到的模样。 司璃音继续道：“没办法。你必须得将眼睛蒙起来。” 韵意便顿顿点点头。 司璃音扶着韵意坐下，再来到韵意身后，将丝帕蒙在她眼前，再在她脑后打了个结系上。 眼前一片乌蒙蒙，只看得到隐隐绰绰的白光。韵意干脆闭上眼，便听到司璃音婉转的声音响在自己头顶。 “换药的时候可能有些疼，你忍着些。” 韵意点头。 司璃音顿了顿又道：“我先出去，你不必害怕。大夫就快来。” 韵意点头。她不知道司璃音做这些究竟为何，但司璃音既是王爷放心的人，接触半天下来也对自己并不坏心，韵意便并不很担心。 也许大夫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让自己看见比如她毁容了？ 等了一会儿，韵意听见脚步声。其脚步声有些纷杂，大抵不是一个人的。 也许是司璃音带着大夫来了，韵意想着，却不出声。只神色肃穆地端坐着，严肃的模样仿佛将要经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白温初陪着司璃音身边，还未进屋门，看见便是韵意这副神情。 他身子一抖，若不是方才司璃音有交代，白温初这时便要笑出声来。 司璃音回头看见白温初脸上古怪的神色，只得停下来。 白温初靠近她，压着笑意，压低声音道：“劳烦夫人学学换药，下次换药便不由我来，也无需如此麻烦了。” 司璃音点头，她脸上倒是没有半分笑意：“好啊。今次我认真看着，争取学会。” 白温初点点头，便提着药箱进了屋。 笑归笑，白温初整个换药过程却是未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很是专注。 司璃音看得也很认真。 韵意不解其意，却是很配合地没发出什么声响。 在整个斐然静谧的过程中，韵意患处便换好了药。 白温初走后，司璃音才又替韵意将眼上蒙着的丝帕解开。 韵意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司璃音对自己轻轻笑着：“这次受了些委屈，下次便不必了。” 韵意不太理解司璃音的意思，没来得及多问。因为此时传进玉滦的声音，呈报道：“夫人，丛竹大人来了。” 司璃音打开门，便对玉滦道：“请丛竹大人进来，另外，叫笼花上来伺候。” 玉滦点头道“是”，慢慢退下。 韵意起身：“那奴婢我先下去了。” “不必。”司璃音轻轻道：“说不定此次，丛竹大人是为你而来。” 司璃音所料不错，丛竹此番来冰璃馆，正是为韵意而来。 “韵意姑娘，太皇太后赏下来的各箱赏赐，此时正在屋外。” 丛竹顿了顿，又道：“另外，太皇太后身前的芸安姑姑也等在庭前，似是有话要与韵意姑娘交代。” 丛竹这句话里特指意味太浓，韵意饶是晕头转向，倒也明白了。 “我这就去。”韵意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此时笼花还未上来，司璃音眼含疑惑看向丛竹，却并没有问出声。 若是得到万俟凛的授意，丛竹自然会主动讲。 “夫人昨夜操劳，还没来得及休息？”丛竹问道。 司璃音轻轻道：“还没有觉得累，不休息也没关系。” 丛竹便道：“夫人毕竟要顾及腹中孩子，日间可能要辛苦些。” 司璃音轻笑了声：“丛竹大人，莫不然是女人？” “？”丛竹疑惑地抬眉。 司璃音继续道：“否则，你怎么知道怀着孩子，要辛苦些？” 丛竹顿了顿，慢慢才道：“我只是想关心夫人。” “你们这些男人。”司璃音又轻笑，道：“以为应付般的c轻描淡写的关心一句，自己的义务都尽到了？” “这样还不如别如此所谓‘关心’。”司璃音冷冷道。 丛竹被司璃音怼得哑口无言。 “我” 司璃音见状，轻轻笑了笑，才道：“罢了，我开玩笑的。” 丛竹抹了一把被吓出的虚汗，慢慢道：“夫人何必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司璃音便静静问道：“难道你将来不会娶妻生子，不会做丈夫，不会做父亲吗？” “不管将来你的妻子是谁，虽是玩笑，但先给你这个提醒。便希望你，可不要再因为你方才那种‘虚假的关心’，而伤了肯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的心。” 丛竹垂眸，哑然失笑：“我还是多谢夫人的提醒吧。” 笼花躲在侧门外，静静地将两人的对话听了去。 她脸上蒙上惆怅的神情，本是有些期待，最终逐渐被消沉，乃至绝望覆盖。 “奴婢见过芸安姑姑。”韵意刻意使自己的眼神从身边那几大箱珍宝上偏移，只恭敬地看着面前的芸安姑姑。 芸安年纪比芸宁些，但也已是鸡皮鹤发。毕竟也是同太皇太后活这么久，伺候太皇太后一辈子的奴婢。 芸安此时喜人的笑着，说道：“韵意此时是王府里的贵人，算是咱们寿春宫里飞出去的凤凰，都是老奴的主子了，哪里还用得着给我见礼？” 韵意便道：“芸安姑姑您这么说，便是折煞奴婢了。” 芸安不好再推脱，便心安理得受着韵意的礼。 “韵意，这些赏赐可都是太皇太后赏下来给你的，太皇太后对你如此厚待。你可得给太皇太后争气啊。” 芸安指了指周围这几大箱子的珍宝。 韵意急忙道：“多谢太皇太后，多谢芸安姑姑为奴婢走这一趟，麻烦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云幽稷都 韵意了然，便笑道：“芸安姑姑，太皇太后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芸安等得就是韵意问这个。芸安用昏黄浑浊的黄眼珠向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才靠近韵意。 芸安在怀中摸索一阵，然后掏出一封信封交给韵意。 韵意愣愣地接过。 芸安压低声音，说道：“将此信看后，记住销毁！信中是太皇太后要你打探的消息，你打探之后整理好，我下次会派人来拿。” 韵意点头，便将这封信放进了怀里。 “下次芸安姑姑也是你来吗？” 韵意问道。 芸安摇头：“这可是五王府，我哪能常来，否则就惹得五王爷怀疑了。” 韵意便顿顿地点头。 芸安道：“太皇太后会安排人来拿，什么人说不定。在那之前，你好好打探清楚便是。” “记住，千万别叫这王府的人发现了。” “是。芸安姑姑放心。” 韵意拍了拍胸膛，衣服的夹层里便是那封信。 太皇太后已叫自己打探消息，自己若是把这告诉王爷，王爷是不是就会相信自己，转而放了芸宁姑姑？ 韵意脸上慢慢浮起笑意来。 司璃音早看见门前虚掩着的身影，对丛竹笑笑，她便出声道：“笼花，还不进来做甚？” 笼花一声惊呼未发出声，只得先扭扭捏捏进来。 此时，屋里三个人，有两位的神色都有几分不自然。 “姐。”笼花将头低得很低。 司璃音静静道：“愣着做什么？丛竹大人等这杯茶等很久了。” 笼花点头，急忙为丛竹沏茶。 不必丛竹犹豫着，终是把这两个字埋在了喉间。 “多谢。”丛竹拿起茶杯，对着笼花点点头。 笼花避开眼，并不看丛竹。 笼花要为司璃音沏茶，却被司璃音拦住：“不必了。今日已在泠然居饮过茶。” 笼花便默默退到一边。 丛竹轻咳一声，说道：“笼花姑娘，那日之事，竹多有不妥之处，还未来得及与你道歉” 司璃音皱眉，没有开口问是哪日之事，只静静看着这两人。 笼花眸子直是低垂着，看着地上褐色的石板，道：“丛竹大人不必介怀。后来姐也教诲过我了，当日之事，是我鲁莽，没有顾及大人你的感受。” 丛竹饮了一口茶，道：“无论如何，我是男子，总应该大量些。笼花姑娘，当日之事，多有得罪，对不起。” 笼花仍是未抬头，只静静道：“没事。” 丛竹又咳了一声，便对司璃音道：“既如此，我先回去了。请夫人自己保重身体。” “好。”司璃音点头，道：“请大人慢走。” 丛竹走后，司璃音才看到甫抬头的笼花――眼泪汪汪。 原来一直将头垂得那样低，是害怕被他看见自己的伤心。 “姐。”笼花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放弃他。” “我试过，可是我连他的脸都不敢看” 司璃音叹口气，道：“你是无法放弃喜欢他，还是没法放弃喜欢他的自己？” 笼花愣住。 司璃音静静道：“好好问问自己，若答案是后者” “那没什么不能放弃的。因为每一刻的你，都是你自己。你活着，并不是为了喜欢他。” 司璃音的语气冰冷，笼花听着却难得的若有所思。 泠然居。 浅色的屏风上是淡淡云霞勾勒，映出屏风后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 “我照你的话，给司璃音喝下了那有药的茶。” “你可确定，那只是药不是毒？”一个熟悉的女声说道。 “当然。放心，我明白你的顾虑。”另一个男声响着。 女声便道：“我当然顾虑，她肚子里有王爷的孩子。出了什么事，追根溯源到泠然居来，那我才是吃了大亏。” 男声颇不以为意，道：“不过，你不是想当皇后？当皇后胆子不大，怎么行？就算是毒，你也得有胆量给她喂下去。” 女声陡然拔高：“有毒？” 男声便是急忙在解释着：“没毒。我打个比方而已。” 女声明显松了一口气：“既然没毒，为何要我拿给司璃音喝？若叫司璃音觉出什么端倪来” 男声道：“既然没毒，能觉出什么端倪？至于为什么给司璃音喝你若是想做皇后，便不要再问了！” 女声听出男声语气的不耐，便只好悻悻地噤了声。 王府的生活，仿佛如这浅色屏风上的云霞一般平和。然而这平和下，已是深深浅浅的暗流涌动。 西夜的新年在飞雪中度过，年后便是难得的放晴，尽管屋脊上尚有残雪。 邻国云幽，因为靠海，故而雪却比西夜来得迟些。 一直到初三的夜里，云幽都城稷都才纷纷扬扬下起雪来。 城中百姓自然新鲜，这尚是今年冬天稷都的第一场雪。 百姓欢呼，城中皇族穿上狐皮貂衣，站于城墙之上看稷都盛景。 这是云幽国皇族每年的传统。 百姓站在城墙之下，仰头仰视着高高在上的贵族，夜空中有为了庆祝新年的礼花，纵使没有月亮，但黑夜在烟花的照亮下，总有那么个瞬间亮如白昼。 在这个亮如白昼的瞬间，有人看见城墙上匆忙跑过一个黑衣人。 仰望的人正想惊呼，夜空重新黑暗，城墙上的宫灯太远倒有些看不太清。 只好作罢。 黑衣人接近城墙上的云幽国皇族，慢慢靠近一人。 这人同其他皇族之人一般，穿狐皮貂衣，戴明环香臭，一派贵公子模样。 只是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年轻脸上的神情。 “公子。”黑衣人低声喊道。 看得出来这个人兴致其实缺缺，因为他站在皇族队伍的最后，听见这声叫喊，便立即退了出来。 两人行到城墙上一处隐蔽处，这人才问道：“如何？” 黑衣人道：“我们派出去的人，第一批都失败了。不过公子大可放心，我们的人，死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这人将手搭在面前的城墙台上，静静说道：“我早料到会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小郡王 这人说道：“万俟凛的确是块硬骨头。不过现在西夜的事就够他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我们初来云幽，毕竟人手有限。把西夜的人收回来吧。”这人便沉沉说道。 黑衣人声音里难掩的激动：“公子，终于决定了？” “决定了。”这人静静道，“便不容有失。” “是。”黑衣人答道。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这人在原处吹了会凉风，侍从找到他时，他的头顶已盖了薄薄一层雪。 “哎哟，我们的郡王哦。”几个侍从惊呼着，便急忙拍拍这人头顶的雪。 “怎么了？”不远处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回皇上，郡王又犯了傻，直在这里吹雪呢。”侍从跪下呈报着。 这人面对着云幽皇帝，慢慢跪了下来，说道：“皇上，臣” 云幽皇帝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他是他的皇子，但因为身份，只能被认为郡王。 不知是不是因为以前在西夜受了太多苦，他的精神时好时坏，时清醒时迷糊。 不消说，方才在这儿受了这么多雪。一定又是神智迷糊了。 云幽皇帝心中泛起一丝怜意，便道：“明日再去找大主教看看吧。” 云幽国的大主教，正是西夜国的凤冥圣族。 黑暗中，皇帝看不清郡王的脸。 他自然也听不到，郡王听到“大主教”这几个字时，脸上浮现的一闪即逝的恨意。 司璃音起得略早些，提着满满一箱药向外走，被更早起的笼花拦了下来：“姐这么早，是去哪儿？” 司璃音扬扬手上的药箱，道：“我去给韵意姑娘换药。” 笼花皱眉：“姐，外天风大，一定要这么早去给她换药？况且姐是主子，换药也应是由奴婢去。” 司璃音摇头：“她伤口特殊，女孩子爱美伤口更需要好好包扎。我去即可。” 司璃音面色坚决，隐隐间不容置喙。笼花便只得垂下手来，眼里带着些不理解的神色，担忧含着沮丧地看着司璃音。 司璃音静静道：“大可放心，我的身子还未到见风即倒的地步。” 笼花闷闷道：“姐心善做好事，自降了身份。若她习惯了，岂不是还忘了自己究竟只不过一个奴婢？” 司璃音神色变得冷了几分，道：“我有几分可降的身份？再说，韵意不是奴婢，你不必对她如此介怀，可记住？” 笼花只好答道：“奴婢记住了。” 司璃音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韵意新来王府，自然不敢太过乖戾，早早起来，甚至起得倒比尔雅还起。 她习惯性拿起水盆去院中打水时，被赶来的司璃音拦了下来。 “哦？夫人。”韵意愣愣地，说道：“夫人怎么起得这么早？” 司璃音失眠症早已有之，到如今，已难得有一天是睡得舒服。这些事都不足以为外人道，司璃音便道：“你为何起这么早？” 韵意回答：“自在宫里养成的习惯。改也改不了了。”她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司璃音垂眸，这才看见韵意手里端着的水盆。 “可是要洗漱？”司璃音道：“如今这么冷的天，你用井水？” 韵意笑：“夫人不必为奴婢担心，奴婢早就习惯用冷水。” 司璃音便淡淡道：“洗漱完，我替你换药。” 韵意感激道：“夫人是为奴婢的伤而来？奴婢多谢夫人。” 司璃音神色冷淡：“嗯。” 司璃音进屋的时候，尔雅伸了伸懒腰，揉揉眼睛才看见面前居然是司夫人。 “夫人怎么来这么早？”尔雅急忙行礼，问道。 司璃音冷然说着：“怎么，我的行踪，还要一一向你们这些下人报道？” 尔雅猛烈摇头：“奴婢绝无此意。” 司璃音冷冷笑着：“做奴婢，凡事便要想在主子前面。若凡事主子自己动了手，还要你何用？” 尔雅听着，不敢说话，紧紧咬着唇，脸色涨得通红。 司璃音不再理她，将药箱放到桌上。 韵意这时才进来，肩上c头上都被清晨的冷气凝了一层薄薄的霜。 尔雅本是低着头，这时向韵意投去无助的目光。 “夫人。”韵意立在一旁，有些无措地看着司璃音。 司璃音静静说道：“你坐下。” 韵意乖乖坐下，脸色又有些紧张，看着司璃音吞吞吐吐道：“奴婢身份低微，怎好劳烦夫人您亲自” 司璃音皱眉：“有些话我自然是不愿说第二遍。你自己忖度。” 韵意只得噤声。换药时撕扯伤口微微的疼痛也不敢出声，只抿唇便算作是挺过去了。 倒是一旁尔雅看的一愣一愣，她竟不知道夫人大早上来竟是为了韵意的伤。夫人什么时候这般体恤下面的人？尔雅慢慢想着。 换了药，司璃音净手，嘴上并未多说什么。末了，倒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对韵意和尔雅两人问道：“前日我要你们二人学的字，可会了？” 尔雅和韵意相视一眼，眼里都透着疑惑。 韵意问道：“敢问夫人，是什么字？” 司璃音料想便是如此。事实果真如此，她倒没有想象中那般失望，或许是心中已有预期的缘故。 司璃音便问道：“可有纸笔？” 韵意还未反应过来，尔雅急忙点头。 “夫人，纸笔自然是有的。昨日宫里的赏赐下来，其中就有文房四宝。只是还来不及拿出来。” 韵意还未看过那些赏赐，紧接着道：“说来，奴婢也有想问夫人的事：那些赏赐，可是要全部记到冰璃馆房里？所以奴婢不敢擅作主张。” 司璃音何时看得起那些赏赐？便道：“既是太皇太后赏给你的东西，记到冰璃馆上面有什么意义？你自己保管使用便是。” 韵意点头，低低道：“夫人说的是。” “尔雅，快将纸笔拿出来。”她吩咐尔雅道。 司璃音其实陡然间便失了趣味，但尔雅拿出墨盘已在研磨，司璃音只好提笔，仍是将这几个字几笔写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池鱼得利 “韵意” 司璃音搁笔的时候，见这两人都好奇地看着。 “这是你们的名字。”司璃音静静道：“我前日，正是叫你们得各自会写。” 韵意便低低道：“多谢夫人好意。奴婢一定努力学习。” 尔雅便也用力点着头。 司璃音颔首，拍了拍衣袖，便自己走了出去。 尔雅急忙去扶住她，只留下韵意一人在房中。 韵意低下头，看着纸上司璃音娟秀有力的字迹。 ――韵意。 韵意从袖中拿出一张信纸，上面写着若干个事项。 这便是昨日芸安姑姑专门为太皇太后转达的，给自己的，“任务”。 韵意将信纸摊开来，眼底浮现丝丝的冷意。 她如何不识字？若是不识字，太皇太后会叫她来做藏在王府的细作？若是不识字，眼前太皇太后交予的任务，她都无法看懂。 韵意前日只是那么一说，司璃音却信了。 真不知道这位主子，是聪明，还是愚钝了。韵意暗暗想着。 笼花的兴致一直比司璃音高涨些。司璃音回了屋，未见到笼花的身影，只好将玉滦叫来。 “笼花姐姐去替夫人您蒸药了。” 玉滦回答道。 “是王府医馆里大夫交代的药方，笼花姐姐担心底下的人做事不仔细有差池，便亲自去了。” 司璃音皱眉：自打怀孕以来，她的药一直由白温言配制，后来便是白温初。而此时，府医馆的大夫怎会忽的掺合进来？ 司璃音不便明说白温初，便道：“我记得，这些时日，我未曾叫那些大夫给我配药。” 玉滦点头：“自然是未曾配过。但侧妃娘娘说，白太医已有离府许久，夫人一直吃白太医之前开的药方更不太好。” 司璃音想了半天，才理解玉滦话中的“白太医”指的是白温言，并非白温初。 司璃音庆幸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昔日白温言刚出事时，她心中自责万分，如今时隔不过数月，她竟是要淡忘了。 人总是趋利避害，想要忘记痛苦的，留下欢乐的。 而没有人再记得他的时候，便是那个人真正离开这世间。 司璃音回过神来，想了想，便道：“不必做他们配的药，我不会吃的。” 玉滦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来，道：“可侧妃娘娘说的是，必须” 司璃音这才察觉出古怪来。 笼花在下厨房蒸着药，烟熏火燎，虽嗓子难受，但也可驱寒。 她弓着腰，脑子倒是真的空无一物――这个时候难得属于她自己的时间，什么不必想，什么也不必看。 只需照顾着炉子里的火，别叫滚滚的药汁溢出来。 旁边突然出来一个声音，十分难听：“笼花姑姑还在这儿？” 笼花皱眉回头，恼此人打破了自己此时的好清闲。 站在窗边说话的人是萧风。模样倒是好，可说话的声音太难听――呕哑噪咂，有如濒死的公鸭一般的嗓音。故而笼花素来瞧不上他。 笼花此时便冷笑着道：“我替夫人煎药，你说我应不应该在这儿？” 萧风愣了一下，脸上抱着歉疚的笑意，道：“笼花姑姑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丛竹大人已来了冰璃馆，笼花姑姑为何还躲在这儿？” 此时便换作笼花怔愣，她说道：“你什么意思？你怎会知道” 知道我欢喜丛竹？ 萧风无比顺畅，笑着便道：“当日笼花姑姑在府前问丛竹大人之事，毕竟是众目睽睽之下” 笼花重重咳了一声：“别说了！” 萧风依言便闭嘴，只是看向笼花的眼里多了几分可怜。 笼花又咳一声，道：“你知道的。我此时走不开。” 萧风便道：“笼花姑姑大可放心，我会帮你看着夫人的药。” 笼花狐疑地看他一眼。 旋即又垂下头，道：“就算我去了又如何？他不欢喜我，我去便是错。” 萧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笼花竟会在他面前说出真心话来，于是道：“姑姑毕竟是女子，不懂男人的心思。” “什么意思？”笼花皱眉问。 “男人说不欢喜你，只不过还未了解过你。当日姑姑自己操之过急，却并非无法挽救。” 萧风一字一句道：“当然，这是若姑姑心中只认定此人的话。” 笼花眼中放光，再也顾不得炉上正煎着的药，说道：“你说的倒好，那究竟如何挽救？” “旁的事情，我也不怎么懂。”萧风看了一眼笼花便道：“但我至少知道，不应是笼花姑姑现在还在这儿看药。” 笼花沉默半晌，终于点头便起身要走。 又转过身来徐徐道：“奇怪，你为何要帮我？” 萧风静静道：“奴才是冰璃馆的人，若你正与丛竹大人结了嫡亲，便是冰璃馆与墨香斋结了嫡亲，奴才作为池鱼也有好处。我不帮笼花姑姑您，还能帮谁？” 笼花细想这话也对，便拍拍萧风的肩：“好，我倒没有之前那般讨厌你了。你仔细着炉上的药，这可是给姐的。” 萧风点头，貌似诚恳地笑着，说道：“笼花姑姑只管去吧，这里有我，你且放心。” 令笼花白高兴一场的是，丛竹到冰璃馆，却未曾到冰璃馆。 笼花看司璃音面上一片气定神闲，自己内心存了胆量却也不够问出口。 司璃音抬眼，看见怯怯的笼花。 她心里自然知道笼花害怕什么，想问什么。 司璃音本意是拦住笼花，但看见笼花神情，原本冰冷的心的某处却又陷了下去。 自己这一生都只能如此，同万俟凛质问她的一样，她不快乐。背负这么多，怎么还能快乐？ 可笼花 司璃音心里便生出不知未来的希冀来，一如往昔她对笼花的希冀，她何尝不希望笼花有一个好的结局？但有的时候握太紧，反而如指间沙。 倒不如放手。她的未来，由她自己去决定。 “丛竹去了东耳房。”司璃音便淡淡道。 东耳房便是韵意暂住的房间。 笼花听得，又喜又惊。 司璃音瞥她一眼，又道：“不过，你还是等他忙完自己的事再去找他。” 笼花苦涩地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厌恶笼花？ 笼花到现在，当时的图象仍在脑海里，清清楚楚，记忆犹新。 笼花没有忘，女人的嫉妒心和不甘让她不能够忘。 笼花顿了顿说道：“姐，不如奴婢先去那儿看看” 司璃音便静静看着她。 司璃音的眼光是审视着的，仿佛在对笼花静静说着：“哦？你又有什么把戏？” 笼花自知没有什么把戏，只是司璃音的眼神太过冷冽，即便自己已是其最亲近的人，可司璃音还是让她无所遁形，逃无可逃。 在哪里，似乎都成了一种煎熬。 若有一个壳子能将自己藏起来，如同蜗牛一般，笼花知道自己会毫不犹豫钻进去。 “我绝不打搅他们”笼花便又接上这么一句。 “姐，您请放心。”笼花怯怯的，又补上这么一句来。 司璃音默默看着她，内心百感交集。 这是笼花自己的人生，是非对错，由她自己做出选择，自己承担后果。 她应该干预吗？司璃音问着自己。 半晌，司璃音却也再无话可说。只得点点头，目光复杂。 笼花守在东耳房门前，既得了司璃音的吩咐，她便再也不敢靠近。可想见丛竹的心思，并非那么容易消弥。 笼花还未靠近东耳房时，房里的丛竹身形一动，已是发现了她的脚步声。 不过丛竹只听出是个女子的脚步，至于是谁 丛竹着实未曾想到笼花。 韵意浑然不觉，她遣下尔雅，只把袖中的密信递给丛竹，口中道：“大人，这是太皇太后交代芸安给奴婢的密信。” 丛竹回过神，看着手中的信纸，正是西夜皇宫里才用得上的西徐镇的贡品宣纸。 韵意心观察着丛竹的神情，问道：“大人将这信交给了王爷，可就能放过芸宁姑姑了？” 丛竹将信纸放入袖中，外面有人他不可多说太多，否则便算作是泄露。 眼前韵意一脸天真，自然也不可告诉她否则只会引起她莫须有的恐慌。 丛竹便道：“这一切自然要王爷定夺。” 韵意低下头乞求着：“丛竹大人，奴婢平生本事也不过如此了。奴婢也不过能靠这救姑姑了。” 韵意声音里有几分可怜，更有几分无助哭诉的深情。 丛竹无奈，正欲摇头，又忽然噤住声。 韵意迟疑地看着丛竹，直到丛竹面色逐渐恢复正常。而韵意并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你安生养伤。”丛竹道：“余下的事情，不必多言，我自会给你安排好。” 韵意脸上便浮现喜色，道：“果真奴婢多谢丛竹大人！” 丛竹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一出门，丛竹假意张望，却看见试探着看向这边的笼花。 丛竹心中本就已有了厌烦，此时更多了些被戏耍的不悦。却碍于礼仪不好说出声，只好看着笼花冷淡道：“原来是笼花姑娘。” 笼花穿着新年里司璃音分发的新袍子，虽不比那日石大娘给她的漂亮，但好歹是新的。笼花穿上，只觉自己美艳多了几分。 “丛竹大人刻意来瞧韵意姑娘？”笼花脸上带着微笑，道：“大人且放心，我家姐照顾韵意姑娘，可用心了。” 丛竹点头，事实的确如此。 笼花脸上的微笑却难以继续维持下去。 丛竹是来专门来看韵意！他连撒谎应付她都不肯！可他明明知道自己爱慕于他 笼花脸上的笑一点一点凉下去，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哀切：“奴婢” 丛竹并不等她将自己的话说出口，冷冷道一声：“我先走了。” 笼花便又只能望着丛竹的背影。 笼花脸上神情呆呆的。喜欢一个人是错吗？令他避之不及地离开自己果真让他这般厌恶？ 司璃音再见到笼花，见她一脸沮丧地进屋里来。 不消说，又是在丛竹处吃了瘪。 司璃音静静笑道：“如何？” 笼花抬头，这才看见书案前静静坐着宛若处子的司璃音。 “姐，”笼花慢慢走进，“姐在看什么？” 司璃音垂眸，却将案上的书放回了身后的书架，道：“没什么，无用的闲书罢了。” 笼花便点头，半晌却又摇起头来：“姐，只怕丛竹大人，如今很是厌烦我” “为何？” “他一句话都不愿与我多说，便径直走了。”笼花话里有颇深的伤感。 司璃音收起笑意，只得沉默。败好感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笼花自作主张所为。如今事非预料，若要迁责，怪谁？ 笼花抬眸，眼睛依依地看着司璃音，道：“姐，你可能帮帮我？” 司璃音道：“饶是他这般厌恶你，你还欢喜他？” “我”笼花便怯怯道：“我希望他喜欢我。” 司璃音轻轻笑着，神色间却多了几分冷意。 “你有多喜欢他，值得你不要自己的尊严也要缠着他？”司璃音道：“你可知道你愈是缠着他，他愈不想要你。” 笼花低着头：“我知道。可我” “没有什么可是的。”司璃音便道：“本来我以为你自己知道分寸，便由着你去，谁知你是越来越不明白分寸。” “你若真想要我帮你。”司璃音静静说着：“以后便不要再见丛竹。” “姐” 司璃音看着笼花：“你以为自己有多欢喜他？你以为能感动他？受感动的不过是你自己，可怜可笑！” 司璃音一字一句道：“无论结果如何，我要你尽早抽身处理。天底下不只他一个男人。” “你要我帮你，我最多也不过这样帮。” 听着司璃音这一席话，笼花眸中有太多震惊和不赞同。 最终都变作默然的忪愣，所有的不甘心，仿佛都终于会消失。 “奴婢明白了。”笼花失落答道。 司璃音怎不知笼花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明白？ 只是这世间冰冷的真相太残酷，因而不少人都乐得糊涂。笼花有意在司璃音面前装糊涂，司璃音前面的话已是伤人，又正好继续一记当头棒喝，要把笼花脑中所有幻想敲碎才甘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催眠安智旭 “你先下去。”司璃音便道。 姐一定对我失望透了。 笼花一面想着，面上露出的沮丧便更甚了几分。 “是。” 这是什么法子姐竟叫自己不许再见丛竹 待笼花失落的背影离开了，司璃音缓缓喘着气，将原先看的那本书由书架里拿了出来。 书的封面上，三个大字――《成机赋》。 一个人由书架后面，慢慢地走了出来。 “夫人为何不想笼花姑娘见到我？” 此人说着。 这个人正是司璃音手中书的作者，京都安家长房嫡孙，安智旭。 司璃音抬眼，看见安智旭脸上好奇且探究的神情。 “难道你想看到她？看见她惊讶的模样？” 司璃音静静道。 不期然自己的恶趣味被司璃音猜到，安智旭紧张地摸了摸鼻子。 司璃音静静将书案上这本成机赋拿起，道：“你应道知道，我已是看过你的《成机赋》。” 安智旭期待地看着司璃音：“夫人有何见教？” 司璃音便道：“见教一事，上次我已给你说过。” “况且，”司璃音顿了顿，才又道：“那些也算不上见教。” “倘若我知夫人之忧虑所在呢？”安智旭忽然道。 司璃音偏过头看着他，唇角略微勾起，轻蔑意味十足：“你不可能知道。” 故而何必说大话？ 安智旭幽幽地笑起来：“今日大雪见晴，前几日的大雪席卷整个西夜。这必是反常的天气，故而夫人忧心忡忡。” 司璃音将脸上轻蔑的神情淡去了，便道：“你能猜出来，并不奇怪。” 安智旭道：“但或许旁的人会奇怪。为何夫人一介妇人，会关心这些？” 安智旭说罢，探究地看向司璃音。 司璃音点头，淡淡地说着：“反客为主？不错，你的确是进步了。” 安智旭脸上扬起笑意：“苍天明鉴，旭现在没有半分嘲弄夫人您的意思。” 司璃音垂眸，问：“那你为何又将《成机赋》拿来？” 安智旭静静道：“旭知道夫人为何忧虑，却不敢自专；同样，夫人对于旭，也不过只是看了这一篇《成机赋》，而已。” “况且，这卷《成机赋》有没有看懂，尚未定论。”司璃音便紧接着安智旭的话说下去，“是吗？” 安智旭目光灼灼地看着司璃音，眼中神情便是确定无疑了。 然而司璃音神色里没有安智旭预料的窘迫，反而依旧镇定。她缓缓道：“我的确只将你的《成机赋》看一遍，其中真义？” 司璃音扬唇：“其中真义多是不求甚解。” 仿佛是听见司璃音示弱般，安智旭脸上快要扬起胜利的笑来。 “不过终其一生，谁能保证能将一个人永远看明白？”司璃音继续道：“你猜中了我的忧虑，难道就猜中我所有的心思吗？” “难道你自诩能看透我这个人吗？” “不过是心思活络玲珑些罢了。”司璃音淡淡道。 被司璃音这般说了一气，安智旭脸上神情一点一点垮掉。 “我并非如此。”安智旭道：“夫人这么想习以为常，但天地良心，旭并非此意。” 司璃音静静看着他，并未急着反驳。 安智旭是极聪明的，见司璃音了然于心，便再未明知故犯，只道：“旭既猜到夫人的忧虑，此来，自然是想要为夫人解决忧虑。” 司璃音眼角扬起纷纷杂杂的笑意，使人看不太真切。 “你敢看我的眼睛吗？”司璃音轻轻道。 “？”安智旭有些不解其意。 司璃音一双眼长得漂亮，一如她整个人，这是公认的。不过安智旭极少细致观察司璃音的眼，因为其大部分可能会是万俟凛的逆鳞，再不济也是未来王爷的生母。投鼠忌器，所以安智旭从来不敢造次。 可今日司璃音这出其不意的一句 安智旭本应该察觉到奇怪，然后即时克制自己。 但一接触到司璃音此时这双眼，心思就像被谁牢牢握住 安智旭已意识不到自己 “你，”虽需要抓紧时间，司璃音的动作和问话却并没有因为时间的紧迫而显得仓促多少，“你是谁的人？” 安智旭神智迷糊，不太清楚司璃音的问题。 司璃音饶是一字一句问得清清楚楚，传到安智旭脑子里，却仍是一片混沌。 他忪愣地看着司璃音。此时迷茫无辜的眼神，分明在问司璃音，又像是在反问自己。 好在司璃音的耐心一直很充足，便又道：“安智旭，你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安智旭顿顿说着。 司璃音静静道：“明白你是谁；你为谁做事；你跟着我，舍弃自己的秉性，跟在一个看不起的女人身后，为了什么？” 司璃音像一个老者，循循善诱，引出安智旭的答案。 催眠的奥义并在于，在脑海中最意想不到的角落，找到掩藏的真相。 被催眠的那个人，只需找到有关自己的真相，说出来。 你是谁？ 安智旭慢慢道，语气近乎于喃喃自语：“我是安智旭，京都最富贵人家的长孙。” 你为谁做事？ “我” 安智旭皱眉，仿若受着煎熬似的，难以说出口。 司璃音静静等着。 “我为了整个安家做事为了，安家能” 安智旭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神思间仿佛正在挣扎。 见他模样，似是十分痛苦。 “算了，歇息吧。”司璃音便静静道。 安智旭皱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他睁开眼，尽管眼神仍是麻木的。 “你会忘记这一切。只记得你应当做的，想出应对雪灾的法子。”司璃音道。 “若你想出来，便告诉我。” “除此之外，你毋需再记得什么。” “这的确不是我一介妇孺该关心的事情，但为王爷分忧解难，似乎才是你应履行的事情。”司璃音慢慢道：“而不是花时间来揣度我一个女人的心思。” 司璃音笑。 安智旭仿佛是听懂了。他点点头，僵硬地转过身，拾步便快速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来到泠然居 尽管没有刨根问底，但这次对安智旭的催眠，司璃音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至少现在可以确定，为了安家的利益，安智旭会一直不得不臣服于她和万俟凛。 至少司璃音不用再担心，安智旭会不会已与凤冥圣族沆泹一气。 司璃音胸口起伏，眉目间更多了几分自如的镇定。 只是，偶然司璃音看向自己的手心时，多了几分困惑。 为何，手心忽然多了一颗红色的痣？ 司璃音静默着看了半晌，终是默默握紧手。 她阖目正打算养神休息，门帘却被什么人撩了起来。 “姐。”有什么人这样喊着她。 可是司璃音突然困得厉害，她毫无意识的，就如同之前被自己催眠的安智旭一般，顷刻便轰然倒了下去。 司璃音觉得自己做了很长的一场梦。长到这一生，她都犹如是在梦中的云端上行走。 梦境里她看见荒唐而悲哀的过去c前世，梦境里她看不见未来。 她看见许多人。 早逝已记不起模样的母亲，精于算计的父亲，刻薄的庶母，甚至当初被金钗一记毙命的奴婢这些她以为自己早该忘记的人。 堂皇失水的王淑c死状凄厉的王渝c睚眦必报的王泠，还有外似如“活菩萨”一般的锦瑟，唤着万俟凛“玉真”的淑贵妃还是昔日的朝阳公主，甚至自食其果的白垣司璃音看见了他们的身影。 还有更多人 如过眼云烟，更有如走马观花，如同跑马灯似的，司璃音看见了许多。 “你累极了。”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引诱着她，极具魅惑的声音一直回响在司璃音的梦里：“你愿意走吗？去那个没有纷争算计，没有痛苦忧愁的世界里。” “累极了，就应该休息。” 宛若孩提时，生母抱着她唱摇篮曲时的语调，那是司璃音活到现在，见过的唯一始终温柔的事情。 活？ 我还活着吗？ 司璃音幽幽醒转过来。 “姐。”唤着司璃音的人是笼花，她皱眉担忧地说道：“您怎么了呀，方才怎么叫你都不应。” 司璃音神识一点点恢复。 原来自己并没有晕倒，还好端端坐在这里。 那个感觉很长很长的梦，竟只不过是发生在方才那一瞬间。 “没什么，想着事情罢了。”司璃音道。 “真的吗？”笼花担忧地看着司璃音，心中有几分不放心。 “不如奴婢去找医馆里的大夫来给姐您瞧瞧？”笼花问道，“您现在脸色可不好。” 司璃音只是摇头：“不必。” 笼花仍是担心，给司璃音泡了杯热橙晶。 自打司璃音有孕不吃茶食，提神便以热橙晶代替，如此也可开胃。 司璃音深吸了一口热气，扑鼻的酸意便沁到了心脾里。 司璃音看见笼花欲言又止的模样，道：“你是有什么事？” 笼花既已来了，便点头直说道：“姐，我呆会想出府。” 司璃音沉默了一会儿，道：“侧妃他们已去了皇陵。她既把王府诸事暂交于我，我待会便要去泠然居。” 笼花便道：“我已拜托董游和玉滦跟在姐身边，好生伺候姐。” “姐不是也对董游很满意吗？” 司璃音沉下气来，问：“你出府做什么？” 笼花低头道：“奴婢想去散散心。” 司璃音冷冷道：“若是因为今日丛竹之事你日日都会遇见他，日日便会伤心，便日日要出府散心？” 笼花默不作声听着。 “日日伤心，日日散心，那什么会心灰意冷？”司璃音道：“可别说‘山无棱天地合’。” 笼花这时已说不出来。司璃音的话刻薄，却是事实。笼花压抑着情绪，怕自己一张嘴就哭出声来。 司璃音看见笼花这模样，心里也有了些心疼。加上自己精神不济。 终是道：“算了，你去吧。” 司璃音语重心长道：“我可以给你时间空间。但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不可迁怒其他人。” “是。” 笼花鼻头酸乎乎的，忍住要哭的冲动，赶在流泪之前退了出去。 姐对自己这么好。以己度人，自己怎么还能去迁怒其他人？ 笼花感恩地想着。 泠然居。 “过会儿司璃音便要来，你们务必要记得好生伺候。”鱼露脸色严肃，对着手下的奴婢奴才说道。 “鱼露姐姐怎的没陪侧妃娘娘去皇陵？” 底下有大着胆子的奴婢，问道。 鱼露笑了起来，笑意有几分神秘：“这个侧妃娘娘交代给我的事情嘛，我自然要做好了才好去给侧妃娘娘复命。” 其余奴婢都艳羡地看着鱼露。 众人七嘴八舌之间，院子外面有人走进来对鱼露呈报着：“鱼露姑姑，司夫人来了。” 鱼露点头：“行了，你们各自去忙各自的吧。若被侧妃娘娘知道你们偷懒，又是一顿狠训。” 这些奴婢纷纷应着，便散开了。 “司夫人来了。” 司璃音来到泠然居，看见笑容可掬的鱼露。 她皱眉。 自己似乎不记得以往鱼露会对自己这么热情的模样。 “奴婢见过司夫人。”这厢司璃音还纳罕，鱼露仍笑容可掬已在说道：“接下来，便要麻烦司夫人了。” 司璃音轻轻道：“都是王府的人，便是我份内的事情，何来麻烦不麻烦。” 鱼露轻轻笑着点头，便引着司璃音去了泠然居的书房，指着桌上一大叠的账册说道：“司夫人，这些都是侧妃娘娘平日里要做的。” “恰好这几天新年，府里的地刚收了租。侧妃的意思，便是也要和着所有账目对一对。” “可不能有什么错误。” 鱼露道。 司璃音没吭声，倒是身边玉滦急忙道：“这点鱼露姐姐尽可请侧妃娘娘放心，我们夫人心最细的，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鱼露看向司璃音。 司璃音便点头：“侧妃既是信任我，我便不会让侧妃担心这些莫须有的事情。” 鱼露这才点头：“这便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何处梅香 旁边鱼露站着，司璃音不搭理她，她自己倒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了。 “司夫人。”鱼露便叫住了司璃音，脸上攒着笑，说道：“奴婢还得去皇陵，伺候侧妃娘娘。” 司璃音这才淡淡看鱼露一眼，目光极其漫不经心，便道：“嗯。” 鱼露脸上扬起欣喜的神色，到这时笑容却有了些窘迫：“奴婢走了，便不能伺候司夫人。希望司夫人能理解奴婢的失礼。” 司璃音手按在账目其中方才看的那一页上，账目被合上，她道：“饶是奴婢，服侍的对象也有主次之分。你去陪着侧妃娘娘吧，余下若有不懂的，我也可缓缓再说。” 鱼露便笑：“奴婢多谢司夫人。” 司璃音脸上殊无笑意，只静静瞥开眼，又重新摊开账目方才那一页。 鱼露便提起桌上的茶水，给司璃音倒茶。 “夫人请喝茶。” 司璃音静静点头，接过茶水却并不凑嘴去喝。 鱼露道：“这是中州特级的雨前龙井，昨日侧妃娘娘听见夫人说好喝，便叫奴婢今日特意煎给司夫人您喝的。” 司璃音嘴角的旋涡慢慢陷了下去，她静静道：“侧妃娘娘竟如此用心，便请鱼露帮我谢过侧妃娘娘。” “这是自然。”鱼露款款笑着。 鱼露眼神灼灼地看着司璃音，后者自她的眼里看出了迫切。 “还有什么事？”司璃音便问道。 “无他。”鱼露笑着：“只不过给夫人的茶，还是尝尝？奴婢好去给侧妃娘娘复命呀。” 司璃音垂眸，看着茶盏里清浅的汤色。 “这不就是一盏茶么？”旁的董游忽然上前道，看着司璃音对鱼露慢慢说道：“夫人有了身孕，便不再喝茶了。” 鱼露脸上便露出纠结的神情来。 “没什么。”司璃音却轻轻道：“我喝便是。” 她便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 “这样可以了吗？”司璃音抬眼，看向一旁切切看着的鱼露。 鱼露欣喜地点头。 送鱼露走后，玉滦将那盏茶，连着茶壶都扔到了一旁。 “夫人，她未免太欺人太甚。一个奴婢而已，竟敢叫主子做事来。”玉滦说着，模样倒是显得十分义愤填膺。 司璃音眼中自有思量，并没有多说什么。低下头来，恍若无事般继续翻看着自己面前的账目。 玉滦结舌，正有些尴尬，正巧这时董游道：“玉滦，夫人喝不得茶，不如你回冰璃馆取些热橙晶来。” 玉滦本是不愿意走，奈何司璃音神色冰冷便是默许，而董游神色坚定更仿佛不容她拒绝。 玉滦福了福身子，只好回冰璃馆。 觉得玉滦走得远了，司璃音才慢慢道：“偶尔喝些茶，也未尝不可。你方才说的不可通融，只会叫侧妃看轻。” 董游道：“我是大夫。我比夫人你自己更清楚夫人是否能喝茶。” 司璃音因为修行催眠术，精神力本就羸弱，若要茶勉强吊着，只犹如强弩之末，得到的效果，极可能会是适得其反。 司璃音唇角浮现淡淡的笑意，道：“怎么说，她也是好意，不是么？” 董游不敢以为然，只闭上嘴，不再发一言。 司璃音将账目粗略翻了翻：王泠做的账目极细致，这般细心的人，应是不会有什么差池。 司璃音想了想，便将手上账目放到一边，反而拿起旁边的笔墨纸砚练起画来。 王泠的把戏，司璃音如何不知？王泠交给她王府事务，却并非心甘情愿；王泠岂会甘心司璃音做得比自己还要出色？ 或者说，检查出账目上的纰漏来？ 司璃音宁愿大智若愚，也不愿同“王泠们”争风吃醋，将时间花在这般无意识的事情上。 司璃音让玉滦将窗推开，便问到一阵冷冽的腊梅香。 过了早梅的时节，腊梅便不只是寿春宫里太皇太后宝贝着的一枝独秀，而是连这王府的院子里，也渐次盛开了。 冰璃馆里没种着腊梅。因为司璃音最讨厌等待：为了此时这般清冷的梅香，去等待一个四季的轮回。 司璃音没觉得这样有多烂漫，她只觉得有些傻。 玉滦见司璃音正发呆出神，便说道：“夫人可是累了？可要出去走走？” 司璃音本想回绝，她一向不喜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情感喜好。 然而鬼使神差的，司璃音居然暗暗点了头。 玉滦脸上便带着笑意，急忙将厚厚的外袍给司璃音披上。 这几日雪停了，风依然萧瑟，倒是显得无伤大雅――肉眼可见的，便不再是刺骨的寒意。 几个人穿过泠然居歪歪曲曲的回廊，看见这一片不的梅花林时，心中着实有些惊讶。 王府色调沉重，难得活泼。司璃音本以为畅春园会是王府最后一抹亮色，谁知今日深入泠然居，才看到这其中竟也另有乾坤。 司璃音从不知道泠然居深处竟藏着这样一片梅林。呼吸着清冷的梅香，司璃音无可避免的揣度了起来――这样一片梅林的尽头，是什么？ 司璃音拾步而上，董游却伸出手来挡住了她。 司璃音看见其眼中的忧虑：“夫人要继续前进么？” 司璃音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董游便提醒她：“夫人，这毕竟是在侧妃娘娘的泠然居，随意走动，撞了侧妃娘娘的事得不偿失。” 司璃音还没应，另一边玉滦却道：“不就是看个梅花，会惹得什么麻烦？” 玉滦一脸倨傲，十分看不起的，不知是董游方才那段说辞，还是董游这个人。 “再说，夫人有了身孕。饶是侧妃娘娘，又敢对夫人做什么？” 董游不理会玉滦的挑衅，只看着司璃音静静道：“静处慎安，夫人。” 董游的眼中闪着异样的色彩，司璃音知道这样的色彩是属于白温初。 只是白温初关心则乱。把她想象得太弱了。 司璃音轻轻笑了，说道：“我只是去看看罢了。” 话音刚落，便饶过挡在身前的白温初，直往前面走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茅屋之主 面前如沼泽地，白温初本可以坐山观虎，如他这般的身份c性格c能力，本应该用“光风霁月”四个字来形容。如今他不做天上遥不可及的星月，自身主动却踏进这沼泽，已是自己不能了。 白温初沉默着，却还是终跟了上去。 一路见着许多梅花，行走在层层密密的梅树之下，司璃音感到一阵阴冷，她裹紧自己外袍，重重地呼吸着，步子慢慢停了。 她看到了梅林的尽头，竟是一间篱笆围着的屋。 再过去，便是王府熟悉的黑色的围墙，将外面街市喧闹和王府的静谧便分隔开来。 只是这屋，同梅林来看到不显得突兀；但在王府里却显得可笑了――谁会相信五王爷本是金碧辉煌的王府里，竟藏着这样一间茅屋寒舍？ 莫不然梅林是这间茅屋的伪装？是茅屋的前哨？ 这样想来，之前大片的梅林与此时眼前这件茅屋一样，其实都是与王府格格不入的。 然而更令司璃音察觉格格不入的是，这样的梅林，与梅林尽头掩藏的屋，竟是在王泠的泠然居里。 先时本是兴致勃勃，怂恿着司璃音的玉滦，此时也从眼前这副景象中察觉出怪异来，她声问着：“夫人不会想要还进去看看吧？” 司璃音沉默着思索了会儿，再道：“未得主人邀请，擅自闯入，便是无礼不敬。” 玉滦松了一口气。 几个人转身便要走，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咿呀――” 玉滦怔住，她自是不敢回头。然而她身旁那两位，已转过身去了。 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从茅屋中出了来。 男子！司璃音和白温初交换了眼神，两人心照不宣。 这可是在王泠的泠然居，怎会住着一个活生生的男子？若这男子是服侍的奴才，王泠又为何为其的住所花这么大的心机。 “你说对了。”司璃音轻轻道：“真叫我撞上了什么事情。” 白温初神色难辨。他并不似司璃音此时这般得意。 那白衣男子关好门，转过身来，自然看见了篱笆外的三人。 奇怪的是，这人看见司璃音等人仿佛并不惊讶，并没有秘密被撞破时得的难堪。 他远远地对着司璃音行礼，用的是公子拜见时的礼仪，并无逾越。这样看起来，倒是显得认识司璃音一般。 待那人走得近了，司璃音看清楚那人模样。 这个人她是见过的。 这人一袭白衣，平平无奇的脸上带着和煦地笑，显得十分亲切的模样。 他绕过篱笆，直直走到司璃音面前，再对着司璃音行礼作揖，道：“原来是司夫人，无心有失远迎，希望夫人能原谅无心。” 玉无心。 司璃音在心中默念着。 身边的玉滦和白温初都是惊异的神情。 司璃音沉下心，静静问道：“你怎会在此？” 玉无心脸上带着不曾改变的笑，说道：“吾闻之，侧妃娘娘泠然居的梅花此时节开得正好，便求了王爷，特许我到这儿来赏梅。” “是吗？”司璃音冷冷笑着：“泠然居有这么一片好的梅林，我竟是一无所知。” 玉无心神情泰然自若，只道：“大抵是因为入府晚，所以不曾听说。” 司璃音点头：“也许。” 说罢，她便转身。 玉无心只在身后慢慢说道：“请司夫人慢走。” 司璃音当然要走。此时她已明白，王泠如她一般，已为自己的明日压了赌注。 司璃音压得是安智旭，王泠用的是玉无心。 彼时司璃音未选择玉无心，正是觉之难以掌控。如今他堂而皇之投王泠麾下，司璃音不得不将玉无心做重新的思量。 司璃音想着，神色之间更多了几分冷意，这时饶是扑鼻萦绕的梅香，也没让司璃音觉得如何了――她顷刻之间便没了所谓的“闲情逸致”。 王泠居然会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更何况玉无心还是那般无所畏惧的态度 司璃音脸上泛起幽幽的笑意。 仿佛是嘲笑，又仿佛是不容觑的担忧。 其实方才若是司璃音再由这梅林深入一些，穿过茅屋，到茅屋后面王府专属的漆黑的围墙下，她应当听得见围墙外的动静。 “玉公子！玉公子！” “你来了吗？！”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外面的墙根响过来，其声音焦急，似乎已等得不耐烦。 玉无心看见司璃音一行人的背影在梅林里完全消散了，才按原计划由围墙翻了出去。 笼花在下面本想接他，谁料玉无心完全不用，他稳稳地落地，连地上的尘埃都没有扬起。 “方才里面嘁嘁嘈嘈，是有什么人来了？” 笼花问道。 玉无心点头，说道：“是府里一位夫人，来赏梅罢了。” 笼花顿时心惊肉跳，她倒是记得司璃音今天去了泠然居，搞不好是她？ 但姐一向克己复礼，不愿叫别人抓住把柄。侧妃既是叫姐处理事宜，姐又怎会丢下事务来赏梅？ 笼花心中打消了之前的猜测，便道：“她们怎会有心思专程来泠然居看梅，她们不必去皇陵吗？” 笼花现在问的“她们”，自然指的是排除司璃音在外的剩余两人――司如烟和秋黎。 玉无心便道：“谁知道，但有了身孕，自是不必去皇陵的。” 笼花点头。 “方才原来是秋黎秋孺人。” 玉无心不料笼花会错了意，但他的回答本就刻意说的模棱两可，易惹人误会。 更何况于他而言，笼花会错了意其实更好，免得笼花知道方才是司璃音，她则又是一番心惊肉跳。 则会影响今天的计划。 两人由王府的巷里出来，玉无心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今日笼花姑娘邀我，是有什么要紧事？” 笼花瞬间两颊绯红，说道：“实不相瞒，今日麻烦玉公子，是想玉公子同我去逛街。” 玉无心笑道：“若按笼花姑娘本心，怕是更想邀丛竹与你同行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李氏姊妹 笼花的脸更红了，只说道：“他平日里忙得很，怎会有空陪我” “我就是不清楚男人的喜好，才请玉公子陪我一起的。” 玉无心明白了笼花的想法，打趣到：“姑娘是想管中窥豹？不过若是拿我的喜好来应对丛竹，可是稳妥？” “自然稳妥！”笼花急忙道，她生怕玉无心因此拒绝她，便道：“玉公子你志向高远，气质不凡，中人之姿，岂会不稳妥？” 玉无心嘴角噙着笑，在笼花看不见的地方，一点一点冷透了。 笼花十分喜欢与玉无心说话。此人虽其貌不扬，但言辞举止都风趣幽默极了。笼花觉得自己与玉无心投缘，契合极了。 可怜司璃音还来不及教给笼花：世上哪有什么契合的灵魂，不过那一人情才皆在自己之上，刻意迎和罢了。而迎和，不过是有所图。 所图在这并非贬义，不过事实罢了。 笼花自然不明白。她同玉无心说说笑笑，一抬头便到了飞仙楼匾额之下。 笼花摸着自己荷包的银两，怕是不够来飞仙楼吃一顿。便笑着对玉无心摇头：“我们再去别处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吧。正好我还不太饿。” 玉无心点头时，笼花地肚子却又忽的“咕嘟”叫了一声。 饶是周围各种声音嘁嘁嘈嘈，两人却都听见了。 笼花笑容僵在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急忙道：“咱们快走吧。” 玉无心静静笑着，把笼花拉住，看了一眼头上的匾额，说道：“既然肚子饿了，何须再去别处，就在这儿吧。” 说着便要拉着笼花进飞仙楼。 笼花紧张兮兮，吞吞吐吐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道：“我不饿” 玉无心脸上笑容不曾改变，静静道：“不饿吗？” “这一顿，我请你。” 笼花担忧道：“飞仙楼消费很贵的。” “我知道。”玉无心微笑，像是不曾在意似的，“所幸从家里出来时，带够了银两。” 家？ 笼花好奇地看向玉无心。他们相处这么久，玉无心从未谈过自己的出身，而此时他提起 笼花要细问，却已被玉无心拉进了飞仙楼。 “以前我同姐来这儿吃过，我认识这飞仙楼的老板。” 笼花落座之后，兴致勃勃说道。 “哦？”玉无心仿佛十分感兴趣的模样，问道：“那你吃过沈老板的名菜‘飞仙雨香’了？” 笼花重重地点头。 其实过了这么久，笼花已经忘了飞仙雨香的味道了。彼时有多惊艳，笼花却只记得自己当时入口的心情。至于味觉口感，她却全部忘却了。 笼花自己不得不承认。 玉无心淡淡道：“我还未曾尝过这道享誉京都的名菜。” 看了一眼笼花，玉无心再道：“只可惜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玉无心自嘲说道：“着实是我没口福。” 笼花听玉无心这般说，心中难免焦灼。 “不如”她“噌”地一下站起来，“不如我去找沈老板，叫他通融通融？” 玉无心在心里暗暗发笑：面前这笼花真是舍得高看她自己。沈老板就算真要特例做菜，也只可能卖她家姐司璃音的面子。更何况，沈兴也从未给任何人这个特例过。 玉无心面上镇定，道：“算了吧。沈老板约定初一十五开菜，想是有自己的思量。我们有何苦去破坏打扰？” 笼花只得迟疑地重新坐下来。 笼花面上带着抱歉的神情，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跑堂的很快上来，给两人点了菜。 笼花一看价目表，吓得够呛，没敢点什么菜。反而是玉无心，一副极无所谓的模样，洋洋洒洒便点了许多大菜。 笼花想劝，又觉得刻意去劝，总归又不是她自己花钱，便只显得自己气。她便噤声，只默默等着菜上上来。 其间不远处设了高台，十分嘈杂，高台之下人群密密麻麻，笼花也未得注意。 倒是玉无心仿佛生了兴趣一般，说道：“那是在做什么？” 笼花循声便看去，只看见高台上坐着两位蒙面的女子，低头不语。台下许多男人，正七嘴八舌议论着什么。 跑堂上来为两人继茶时，玉无心趁机问道：“那处那般热闹，为何？” 跑堂便道：“公子不知，那是户部尚书家的两姊妹。” 玉无心皱眉：“户部尚书家家教既严，怎会让女子如此抛头露面，容男子评头论足？” 跑堂便笑：“公子，家教再严，一个丑八怪，一个残废，户部老尚书也是想快些将这两个没用的嫁出去的。否则，便是脏了他们李家的门楣！” 笼花本是静静听着，听得“李家”二字时，脑中忽然闪出一些曾经的印象。笼花忙问道：“你可知道这两位姐的名字？” 跑堂大笑：“李尚书将这两姊妹放在这儿许多天，常来的客人都知道她们的姓名了。” “嫡的一个叫婉儿，庶的一个叫银儿。虽是有嫡庶之分，但到如今，嫡庶那点间隙，都被可怜劲儿给消融啦。” 李婉儿。 李银儿。 和记忆中的印象对起来，笼花忽然觉得自己浑身冷得发凉。 玉无心细心看着笼花，见笼花蓦地嘴唇发白，便问道：“笼花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笼花急忙应道。 “没事”她心有戚戚地说着。 不远处的高台不时传来男人猥琐的调笑声，笼花本不想看，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朝那边看去。 面纱蒙住李氏两姊妹的面容，叫笼花看不清她们的神情。 但她们应该是很屈辱吧？毕竟当初欺辱姐时，是那般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骄傲。 这是恶有恶报吗？笼花暗暗想着。 可是看见这两姊妹犹如商品一样被这些男人评头论足时，笼花又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她们了。 若是姐此处看到此景，她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再见石娘 人群里发出一声唏嘘声。若用钱财计算，百两的价格娶一个丑八怪和一个残废，无论如何是贵了；但连系到能攀上户部尚书这门显贵的亲事，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则是赚了。 坐在台上的李家两姊妹，此时显得坐立难安。 身边站着李家的老妈子，如今将自己亲手伺候的两位姐放在这儿待价而沽，她心里也没多好受。 但她到底还是记得自家老爷的吩咐：见好就收。 听见这人的声音，老妈子急忙看去。 说话这人大腹便便，年纪也有四十多岁，想是家中已有家世。 老妈子有些纠结，看上去，两位姐嫁给这个人，是一定要吃大亏的。 可自家老爷急着甩开这两个麻烦不是？ “行不行啊。”这人有些不耐烦了：“不行就算了。我去花楼买个花魁也要不了这个价。” 老妈子脸上便急忙扬起讨好的笑，说道：“行行行，主要相公能对我们姐好，咱们怎么不行？” 笼花无意再看下去，连带着对饭桌上的美味佳肴也变得没了食欲。 “怎么了？”玉无心夹著的手便顿住，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笼花慢慢道：“只是忽然没了胃口。” “怎么？”玉无心狐疑地看着笼花，“难道是饭菜不合口味？” 笼花抱歉地笑笑：“真是对不住。此番我竟如此扫兴。” 玉无心大概终于从笼花的言行举止里瞧出一些不对劲，便停下自己的筷子，只安慰道：“没事。没胃口便毋需强迫自己，不吃便是了。” 笼花只弯弯嘴角，迟钝地点着头。 之后的时光显得无味。笼花平日心眼虽，但同为女人，见李氏姊妹最终落得如此归宿，心下觉得可怜，便更多了些兔死狐悲之意。 饶是玉无心说再风趣再幽默的话语，却很难再惹得笼花捧腹大笑。 甚至笼花都没有兴致。 心态也不同罢了。 一顿饭便吃得悄然无声，好在玉无心面上看上去并未有什么怪异的区别――面上仍是和煦的笑意，仿佛风趣幽默，令人如沐春风的模样，无论过多久都无法使人忘却似的。 饭后，笼花在看向高台那边时，见人都已散了。 跑堂来替他们结账时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李家两姊妹总算有人要了。” 笼花寂寂不言。她永远记得李家两姊妹当初欺负她和姐时倨傲到不可一世的模样，如今被家人当成累赘，塞给不知为何物的人手里。真的是天大的好事么？ 笼花看向玉无心。对方听了跑堂这句话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似是只顾着结账，而未将这句话在意。 笼花心中的角落，便更往下坠了一点。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笼花和玉无心走出飞仙楼，玉无心问道。 笼花静静说：“很快便到了。” 玉无心貌似担忧地看着笼花，说着：“你还好吗？我看你精神很不好，方才也没有吃什么东西。” 笼花便言不由衷地笑着：“我很好啊。” 笼花说的“很快就到了”，的确是很快就到了。 因为笼花下一站的计划，便是毗邻飞仙楼，石大娘的成衣店。 “干娘！”笼花在店门口喊了一声，便领着玉无心进了店面。 不过石大娘却不在。 笼花已认石大娘为干娘，在此处的举手投足，看上去便要比初来乍到的玉无心熟稔些。 她请玉无心坐下，再为他到了桌上的茶水，道：“石大娘好像不在” 玉无心问道：“石大娘便是你的干娘？” 笼花点头，慢慢道：“正是，她是我新认的干娘。对人可好了。” 玉无心轻轻点头，却不再问。 笼花环顾了四周，见周围来来往往地行人，却没有石大娘的身影。 她有些灰心沮丧说道：“大概是干娘出去购买食材了吧。” 玉无心只静静听着。 “反正闲着也是闲事，”笼花说道：“不如我们先帮干娘看着这成衣店？” 这个提议不错，虽是要接待其他人，但也不必会像方才那边在店外是独特而特立独行，若是不善这些的人，难免做的殊无样式。 玉无心便慢慢的点头，才算是应了。 笼花便喜上眉梢，做事便也更加认真些。两人便在成衣店里呆着，其间倒没有人进来问过成衣。可见外面人来人往，人流量并不算少。人流量不算少，生意却萧条？ 笼花觉得自己都已有些迷糊了。 而笼花手中的茶，已辗转给玉无心若干次。 这壶茶凉了。笼花比入口频繁却是平常神色的玉无心更能看出这个事实，或是她更为在意。 笼花刚想去后方烧水监察，后房的帘子却被撩起――石大娘终于来了。 “干娘！”笼花激动地叫道。 “欸。”石大娘没有说自己方才去做什么了，只满脸堆笑地应着。 “笼花来了呀。” “是我来了。”笼花慢慢道：“今日还想麻烦您” 石大娘脸上爽朗的笑意：“是要选衣服？” 笼花点头，目光殷切地看着石大娘。 “随便选吧。终归成衣店没什么客人，如今能卖出去，有人欣赏，倒也还好的。”石大娘的声音清淡，仿佛生意的萧条，虽非其所愿，但自己也不会受影响似的。 笼花等的就是石大娘这句话。其兴致立马就高涨了起来。急急忙忙，便兴高采烈选起衣服来，时不时还问着一旁玉无心几句。 女人在自己的欲望面前，果然可以短暂忘记别人的，会让自己兔死狐悲的苦难。 有了一个人陪自己，笼花顿时觉得自己舒适多了，上午因为丛竹对她的厌恶而使她自己只我怀疑的情绪，现在倒已经平息了。 成衣店里，被蒙在鼓里的傻瓜，只仍然以为自己成了天底下最幸运的人。 而面对她铺开的层层叠叠的骗局，要将她牵引到哪里？她为什么会被牵引？ 然而若笼花已有所发觉，事情便要有了最迫切的问题：为什么骗局中心，会对笼花这样一个司璃音的奴婢，设计展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玉无心的药方 笼花虽后知后觉，但也知道此情此景恐怕任何一个关心她的人都会误会。 石大娘看向玉无心的眼神太过热切，其中意味，让笼花以为她已经想入非非。 但着实笼花从没想过把自己和玉无心联系在一起，拿了衣服便急忙向石大娘告了别。 石大娘对笼花匆忙的来临和离开，仿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她脸上一派祥和，仿佛知道笼花行色匆匆的缘由般。 笼花本是高高兴兴地来，却灰溜溜地走了。 笼花与玉无心慢慢踏上回王府的归程。 “近来夫人有孕，胃口似乎不是特别好？”玉无心忽然对笼花问道。 笼花点头，无奈道：“姐一直没胃口，各种法子都想了。大多数不见效，偶尔有见效的，姐只能吃一餐，多了便也没有用处了。” “这怎么行。”玉无心皱眉，道：“夫人怀的是王爷的孩子。便是将来咱们西夜的皇子，万万不可有什么闪失。” 笼花便点头，又惊讶地看着玉无心：“没想到玉公子这么关心姐。我以为” 玉无心便问：“你以为什么？” 笼花低下头，她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是自己看轻了玉无心：“我以为玉公子会因为夫人没选你，而几多怨恨呢。” 玉无心哈哈大笑，说道：“沮丧是有的，怨恨却不至于。被主人拒绝么这种事情，做门客久了便经历得够多了。非要怨恨，也怨恨不过来。” 笼花便也嘿嘿笑着：“是我轻看了公子。” “夫人胃口不好”玉无心沉吟着，“我倒是记着一副开胃的方子，不如咱们去医馆看看？” 笼花皱眉：“会有用吗？姐已经吃过府里大夫开的许多的开胃的方子了。” 玉无心只道：“是我记得有效的方子啊。再说，先去医馆看看。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 “司夫人最心疼的便是你，所以也要为夫人做些什么。” 笼花被玉无心这席话振奋得点点头。 “今日多谢玉公子帮我。”临回王府大门时，笼花与玉无心道别。 玉无心嘴角噙着笑，道：“我忽然想起来，笼花姑娘那时走得那般着急，可明显石大娘对你似乎还有话要说。” 笼花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因是想要赶着回去伺候姐。石大娘是我干娘，有什么话日后再说也不是不会迟的么。” 玉无心便点头：“是了。你尽快回去伺候夫人。既然，你方才说夫人不愿再吃药你可将药汤混在茶里，哄着给夫人喝下去，夫人的胃口说不定会变好。” “若对夫人的身体有好处，夫人日后也会体谅到你的良苦用心。” 笼花郑重地点头，直拍了拍自己手中的药包。 “为了姐，我会的！” 笼花扬声道。 玉无心淡淡笑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笼花，不语。 “总之多谢玉公子。”笼花被玉无心的眼神瞧得有些怯了，忽然想起先前石大娘意蕴丰富的眼神，先前的志气满满无影无踪，只声道。 玉无心眼神落到笼花拿的包袱上，道：“嗯。还有，今日的衣裳很漂亮，丛竹大人一定会很喜欢。” 笼花被玉无心这番话弄得脸红，心中却又如同他的话一般，默默期盼着。 两人又闲话几句，才终是分了手。 笼花直直向王府走去，是打算回冰璃馆。 玉无心脸上的笑却倏忽沉了下去。 他转身，前进的方向却是飞仙楼的方向。 确切来说，是飞仙楼旁那一间成衣店的方向。 “什么李家两姊妹？” 司璃音听了笼花语气紧张的呈报，却只问道。 笼花见自家姐脸上的困惑，看起来却并不像是装的。 “就是那日呀，姐您去飞仙楼，结果却遇上三个刁蛮的女子欺辱咱们。那三个女子中其中两个，便是户部尚书李家的两姊妹，一个叫李婉儿，一个叫李银儿。” “你倒是记得清楚。”听她这样说，司璃音脑海里才模模糊糊有了些印象出来。 “你是说，曾经那飞扬跋扈的两姊妹，如今竟被李家急着甩掉了？” 司璃音又问道，她微微扬眉一表诧异地看着笼花。 笼花刚从外面回府，将买的东西拿自己屋里放下了，便急忙过来司璃音房里，给司璃音讲着今日她在飞仙楼的所言所闻。 当然，却也不知为何，面对司璃音时笼花将所有实情全盘托出，最终却仍刻意避开讲诉今日与自己同行的玉无心。 说到底姐并没有选择玉无心。司璃音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若得知自己的奴婢和自己弃之的弃子往来密切，姐便很可能误会自己故意有二心。 笼花点头，顺势又低下头，不敢看司璃音的眼睛。 司璃音并没有发现。或者说，她还未注意到。 “何止是甩掉，看那架势，简直像是要卖掉似的”笼花说着。 “姐，你说她们那两姊妹，算是罪有应得吗？”笼花告诉司璃音这件事，也只是为了问出这个问题。 司璃音沉默着，却也算是认真想了想。 还是早些时候，笼花告诉她，李家两姊妹和那刘姓的刑部侍郎嫡女遭了横难时，司璃音就已有了警觉。 天道好轮回？ 可明明自己的经历已经给了答案，哪有什么天道好轮回。恶人，天不一定会收。 罪有应得？那这几个女子便是罪大恶极，恶贯满盈了？相比较那些真正可恶的人，她们又做过什么呢？ 一抹冷笑便在司璃音唇畔。 “大抵是命。”司璃音冷冷道。 “命？”笼花对于司璃音这个答案十分惊讶。 不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命”，而是能够无情戏耍所有人的，“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呼峪发现端倪 司璃音语气平淡到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虽然，这的确是别人的故事。 因为不够强大，所以无法与命运之外的其他东西抗衡，更无法推翻自己的命运。无论如何努力，却都无力而收效甚微，这才是讽刺。 最大的讽刺。讽刺世上所有认真c努力c未曾辜负而活着的人。司璃音在心里默念道。 “她们是女子，要那么强大做什么？” 笼花不解，便问。 “活着。按自己想要的方式活着。” 司璃音冷冷说着。 “不过，”司璃音忽然看向笼花，明亮地眸子便泛出如星般耀目的光来，“你怎么会去到飞仙楼，又见到她们？” “”笼花万万没想到，司璃音竟会回马枪似的问到这个问题上来。 这正是笼花最不知道如何回答的问题。 “是因为” 笼花想蒙混过去，抬眼却见司璃音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神色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因为我恰好路过飞仙楼，恰好碰见了此事” 笼花紧张得说话都有些结巴。 直觉告诉司璃音，笼花在撒谎。司璃音的眼睛镇定，若是她想，她完全可以对笼花使用催眠，令她说出真相来。 不过司璃音倒觉得事情尚未到达如此严重的地步，再者她也没必要为了此事浪费自己本就羸弱的精神力。 司璃音便点头。点头不是因为她相信了笼花的话，而是因为她相信笼花，而已。 笼花见司璃音这般回答，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寻了个由头，便急忙下去了。 司璃音一人在屋里，她经常自己一个人，已经习惯了。 司璃音对方才笼花的话不以为然，她寂静又无聊。 屋里面虽有暖炉，此时显得冷清。 屋里极静，一颗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不过司璃音并不常做女红，所以房间里并不会出现一颗针掉下来时的声音。 只是房梁上有些许沉灰簌簌而落，司璃音回头，神色里却并没有害怕。 因为来人是许久未见的呼峪。 “梁上君子？”司璃音神色淡淡，问道。 呼峪朝司璃音行礼，轻声道：“呼峪见过夫人。” 司璃音见他神色清朗眉目间却又隐有慌张，便重复问道：“为何做梁上君子？” 呼峪躬身道：“是属下失礼。只是” “非传召不得见。这是之前我告诉你的规矩。”司璃音皱眉，道：“是你忘了规矩，还是事出有因？” 呼峪便道：“是属下坏了规矩，但事出有因。” 司璃音眉便蹙起：“什么因？” 呼峪沉默了一晌，或许是在犹豫，但最终却是说了出来：“夫人可知，今日笼花姑娘出府，是与谁同行？” 司璃音静静道：“我只知她在飞仙楼见到李氏姊妹现状，心生感慨，并不知她如何去了飞仙楼，她无意将实情告知于我，我便更不知她今日与谁同行。” “但，那很重要？”司璃音说着。 呼峪有些许惊讶。他方才清清楚楚听到司璃音与笼花的对话。原来，司璃音知道笼花是在撒谎，却无意戳穿，也并没有选择深究。 呼峪叹了一声，司璃音对笼花这样地信任的确难能可贵，但他不得不戳穿笼花的谎言。 “也许很重要。”呼峪静静说道：“当夫人听完这件事，便知道究竟是否重要。” “哦？”司璃音淡淡道：“愿闻其详。” 呼峪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道：“今日，同笼花姑娘一同去飞仙楼的人，是今日夫人在泠然居见过的人。” 司璃音脑海里闪过一个白色的人影来，她有些迟疑，却不太敢相信。 “玉无心？” 呼峪点头。 司璃音皱眉：“笼花怎么会和玉无心笼花不是中意丛竹？” 呼峪听到“丛竹”这两个字时，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道：“飞仙楼的人说，笼花与玉无心虽同行，但相处并非如情侣般十分亲爱，故应还未到那种关系的地步” 司璃音眉头渐渐舒展：“此事万不可到那种地步。” 她看向呼峪，问道：“你告诉我，也是不希望？” 呼峪低头道：“属下以实情告知，只是因为属下觉得夫人应当知晓此事。” 虽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司璃音静静地点头。 “玉无心此人，我本意是置之不理。但今日才得知，他已转王泠麾下；然而更令我想不到，他竟已暗自接近笼花。” “此人阴险狡诈，城府颇深，笼花思虑单纯，怕是容易受他的蛊惑”司璃音忧色道。 她看向丛竹：“你既发觉了，平日里便记得多看着笼花。别的事情做错还好，可有些事情，她若做错我是无法再给她机会回头” “最好是尚未酿成大错之前”司璃音喟然叹曰。 呼峪点头，领命。 待呼峪再暗自消失，司璃音抬起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胸口。 她的确惊讶，在人前却无法过多显现。 惊讶之余，那浓稠的失望横亘在心间，令司璃音险些喘不过气来。 笼花背着自己暗暗与玉无心交往，还对自己撒谎！ 她明明知道玉无心是被自己淘汰的人。那样的话，玉无心接近笼花，岂会有善心？ 虽说一切尚未有定论，对玉无心的一切看法也只可能是偏见。但司璃音深深的担忧，却终究至此而开始。 云幽国与西夜国最大的不同，便是云幽国善用幻术。 幻者，迷魍之始也。不是云幽的百姓喜好幻术，而是云幽的国教——凤冥教，便是真真实实的幻术大教。 云幽历任皇帝都无比相信凤冥教，认为其为国本。到这一任帝王云帝时由甚，甚至在皇宫中见了一座专为凤冥教准备的高台。 祭耘台。 郡王被凤冥教的人押到祭耘台上。 他定定地望向高台的对面，他的父皇，坐在上面，却没有看他，而是同身边那妖艳的宠妃开怀大笑着。 “唰”的一声，一大桶水淋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心也浸得冷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最后一剂药 他的父皇看着他，只象征性地说道：“栖儿，朕也是为了你好。” 沾了水的辫子向他身上狠力抽来，高台下围着许多人，他们都是来看他的笑话！ 他被打得伏在地上，他有武功，本可以飞起直接将这执鞭之人杀死。但他不得不忍住，思量更多：凤冥圣族c云帝c云幽国c西夜国c还有那个在畅春园的女子 大主教站在一旁，见云帝新封的郡王被打得伏在地上，心中升出一丝奸计得逞的快感。 “行了。”大主教喝住执鞭之人，再对一旁心不在焉的云帝说道：“皇上，郡王身上邪祟已除。” 云帝点头，才叫人将郡王扶了起来。 郡王站起来，却朝云帝远远地行礼：“皇上，臣之前多有愚昧，盖身上邪祟所致。如今，臣唯恐邪祟除得不尽，不仅辜负皇上对臣的苦心，且只会有害于云幽。” 云帝点点头：“你知道还算不晚。” 便对仆人说道：“送郡王下去养伤。” 郡王由着仆人的拉扯，迟钝地转过身。他垂在袖间的手背上青筋毕现。自方才被抽打时，他将手握紧，便从未松开过。 云帝回过头来，笑着对大主教说道：“大主教，爱卿今日有功，可想要什么赏赐？” 大主教看了一眼云帝，淡笑着道：“臣想要的赏赐，便是皇上您身边的娘娘。” 云帝的神色在那一瞬间巨变：“你” 大主教静静看着云帝：“皇上肯不肯将这赏给臣呢？” 云帝一拍面前放着酒水的桌子，酒水便一震，都撒了些出来。 “朕岂会” 大主教不慌不忙，淡淡道：“皇上请息怒。臣又岂会真的需要女人？臣是为了皇上您。美色误国，万不可沉迷美色。更何况，过分恩宠一个女人，只会让她恃宠而骄，终是误了咱们云幽国的社稷。” 云帝被大主教这么一说，竟停下来迟疑地看着自己身边的美人：“大主教说的，却的确也有几分道理” 美人一脸惊恐地看着云帝。 “皇上，臣妾不会恃宠而骄，臣妾只是想陪在您身边罢了。”美人对云帝楚楚可怜地说道。 美人梨花带雨的花容在前，云帝更有几分犹豫了。 大主教却倏忽出剑，直道：“皇上，唯女子人难养！” “此女言辞奸逆，必不可留。”大主教忽的欺身上前，直飞过高台到云帝的御座旁。 “臣替您除之！” 剑鞘锋利，一瞬间穿透美人的心脏，鲜血喷薄而出，甚至溅到了云帝的锦衣上。 “爱卿”云帝有一瞬间的衶愣，“你你这是何苦，何苦要杀她” 云帝看见美人凝固在其那张俏脸上的惊恐。 他下意识回过头去。 大主教收剑，嘴角带着冷酷的笑：“皇上，您永远不知道您身边有多少恶人。他们都对您虎视眈眈，臣是为了皇上您的安危。” 云帝无奈摇头，最终只得轻叹一声。 倒是高台之下的臣子c仆从见着红颜血洒，却没一个人惊讶。他们对这种事情，都已见怪不怪。 郡王站在远处，看见大主教正站在御座旁边，不紧不慢擦着自己剑上的美人血。 而自己的父皇，坐在御座上。哪怕杀人的剑就在眼前，却双眼麻木，受困而不自知。 郡王嘴边酿起冷笑，而他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骨节捏碎一样，握紧得更加用力。 夜晚的时候，司璃音向来没有用晚膳的习惯。有了身孕，不得不吃。 笼花这样形容过司璃音吃东西时的模样——“如乳猫进食”。 韵意虽未听说过笼花的这一说法，但今日见时，她下意识却想到了这般的形容词。 明明是极厌恶，可司璃音的模样，却仍是美好的。 韵意看着，心中暗暗自惭形愧：当初寿春宫时，她竟生出美人计的法子来引诱万俟凛。却不想王府里，万俟凛已经有了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了。 司璃音抬眼，见门口韵意站着，正呆呆愣愣地看着自己。 司璃音心里有了理由，终于不用再顾身旁董游的神色。她内心有一些欣然快意，终于丢下了汤匙。 “韵意？”司璃音轻声唤道，“有事？” “哦。”韵意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便道：“夫人要的东西，我和尔雅已经写好了。” 站在一旁的董游听得云里雾里，疑惑地看着两人。 司璃音点头，旋即又道：“可这时只有你来了。” 韵意道：“夫人只需放心，是我一笔一划教着尔雅写的，自不会糊弄您。” “教？”司璃音静静看着韵意，目光里充满审视的味道：“那么，又是谁教的你呢？” 韵意便答道：“是丛竹大人教的我。” 司璃音开始庆幸此时伺候自己的不是笼花了。 否则，以笼花的性子，恐怕又会因为介怀而惹出许多事来。 司璃音于是点头：“拿来给我看看。” 韵意便从袖间拿了一张纸出来。 上面书着“韵意，尔雅”歪歪扭扭四个大字。 司璃音粗粗看了一眼，并未细看。 “你可知我为何一定要你们会写自己的名字？” 韵意摇头：“不知。” 司璃音便道：“我要你会写，因为你有一天会用到。有一天，别人也只会通过纸上的名字才能记住你。” 韵意低声道：“我只想平安余生。并不想要谁记得我的。” 闻及此言，司璃音唇畔勾起冷冷的笑意，却也并不与韵意争辩。 “你还年轻，便恣意妄为。觉得自己一生，必不要为虚名所累。但其实无论怎么活，都是为名，或为己名，或为他名。” 韵意疑惑地看着司璃音，神情不解。 韵意不明白为何司璃音不仔细看她辛苦装作初学者的笔记，反而和她说一大堆这些有的没的，徒增烦恼罢了。 “夫人说我年轻，可夫人看上去比我还要年轻。”韵意不知自己应该说什么，便客气得说着。 司璃音脸上殊无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香车宝马 王泠脸上将信将疑，对玉无心急急说道：“她有身孕，我杀了她，若是被人发现，我则会被王爷杀死的。” 玉无心静静道：“所以这不是毒药，也不会让司璃音。这只会让司璃音从此只能听命于你，从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玉无心阴测测笑着：“侧妃娘娘，你的傀儡，如何还能与你争夺？” 王泠听着玉无心的话，脸上有了笑意，却又说道：“可是我此时不可能再给她送茶去了。” 玉无心只慢慢笑：“不必。我已让最合适的人给司璃音送去了。” 王泠脑袋瓜很聪明，道：“我听我的人说，今日有女人在墙外边等你，说是司璃音身边的笼花。是她给司璃音送去了？” 玉无心点头，淡笑不语。 王泠又道：“不过有些可惜。笼花是可以放长线钓大鱼的。” 王泠说完，期盼地看向玉无心。 玉无心冷冷开口：“侧妃娘娘还是不要太过贪心。” “司璃音已在泠然居看见我，今日，也已有人跟着笼花。司璃音一有警觉，必然有所防范，在她将防范而未来得及防范时，也就是现在，这已是最好的时机。” 韵意一笑，正打算再说些什么。房门忽的被打开。 来人是笼花。韵意认得，此女子是司璃音的奴婢。虽是奴婢，那日韵意见司璃音对笼花虽是斥责，更多的则是隐藏的疼爱。 韵意心中一思量，便遥遥朝进来的笼花行礼。 “韵意见过笼花姐姐。” 大概是受了今日早时被丛竹厌恶的影响，笼花对韵意此时的示好习惯性的嗤之以鼻。她打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不看韵意。 韵意的笑愣在脸上。 司璃音静静看在眼里。 “你不必看重她。”司璃音对韵意说道，“应是她向你行礼。” 韵意听闻此言，便不好意思地笑着。 笼花再不能装作孤高，只好听从司璃音的话，伏下头对着韵意不甘不愿地示意：“韵意姑娘。” 韵意之前一直是奴婢，寿春宫人人可欺辱她，她便能理解笼花——饶是笼花实则礼节未到，韵意只轻笑着，不予深究。 笼花松了一口气，再心翼翼看向司璃音，一面极其自然地为司璃音添着水，说道：“姐，外面风大，你出去走了一遭，现在多喝些水吧。” 司璃音见笼花一片关切的神情，并无意做多苛责。她点头，轻啜着杯里的水。 有些苦。司璃音皱眉。 苦味本就是正常的。因为其中加了少许热橙晶，大部分热橙晶是甘甜，少部分也会涩苦。 司璃音没放在心上，喝完水她看向韵意。 “天色已不早，可还有什么事？” 韵意点头，她将手轻轻抚上自己的颈脖，那儿正是生命欢快的跃动。 “夫人今日，还未帮我换药” 韵意越说到后面，声音便越发的有些，难道是因为害怕而觉得难以启齿？ 韵意这样一提醒，司璃音才记起来。她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身边的白温初。 韵意是极聪明的。知道司璃音不想让她知晓，便绝口不问那日替她重新处理伤口的究竟是谁。 司璃音点头：“好。我立马去洗手再为你换药。” 韵意笑了笑，道：“多谢夫人。” 五王爷兼监国大人的香车宝马，在月上柳梢头时，踏在深夜京都静谧的石板路上，车轮辙辙倾轧作响。 原本五王爷万俟凛的马车前日白天里遭了刺客污了血有了损伤，五王爷尊贵的身子坐不得。宫里的太皇太后便将昔日楚帝微服出巡时用的香车宝马借用给万俟凛。 香车宝马正如其名，因是皇帝御车，装饰材质无不奢华名贵；拉车的马，是皇宫羽林军直属下羽林厩中最好的千里马。香车宝马是西夜最高贵的马车，自然比万俟凛他原本的马车好出许多辈。 太皇太后提出要将香车宝马借给万俟凛，一来是为了验证万俟凛的登位之心——毕竟用过圣上之物，譬如这香车宝马，普通人不可能不存了想继续用的心思。太皇太后一直不希望万俟凛即位，几番试探，她却也试探不出万俟凛心中所想究竟为何。 二来，就算将来西夜不是万俟凛为帝，却都是要万俟凛还政的。太皇太后存了讨好的心思，因为毕竟此时乃至未来有一段时间，整个西夜仍是万俟凛做主的。 太皇太后这番想法不可谓不精细缜密。 然而当时万俟凛脸上一丝笑意都无，惹得太皇太后讨好的笑便僵在其一张老脸上。 不过万俟凛终是说了“谢过太皇太后”，语气虽平淡，好歹说了，太皇太后心里紧绷的弦便算是能松了。 太皇太后心中的算计，自己焉能不知？ 此时万俟凛坐在香车宝马内，静静回想着，唇畔随着记忆的回转而勾起了一丝冷笑。 马车之外冷风潇潇，马车内却温暖如热气蒸腾的汤池。 万俟凛放眼静静看这马车。他自然知晓这昔日楚帝的香车宝马，他幼时陪同楚帝出巡，也坐过几次。 其中奢华一如往昔，万俟凛看着的眼神也一如既往般戏谑。 身为王爷的贴身侍从，丛竹高头大马徐步骑在香车宝马的斜后方。他一手握缰绳，另一只手捏着信件——韵意今早时交给他的信件。 丛竹夹了夹马肚子，身下的老马走得快了些，便到香车宝马的旁边。 “王爷。”丛竹喊道，马车的窗户由里被推开，里面万俟凛看着他：“何事？” 此时除了一个信得过的车夫，再无他人。丛竹在宫中时顾及到太皇太后的耳目，所以一直未将信件交给万俟凛，直挨到此时来。 丛竹将手中的信件由半开的窗户递了进去。 万俟凛接过信，目光怀疑。他不急着翻看信，只扬起信纸问道：“这是什么？” 丛竹答道：“王爷，此为今晨韵意姑娘交来的信件，也是昨日来府里探望韵意姑娘的奴婢——寿春宫的芸安送到韵意姑娘那儿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