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边缘之伐清》 正文 第一章 我在磨盘山?! 丛林又浓又密,明灿的阳光竟然穿不透繁枝茂叶织成的天幕,只是偶尔从缝隙里透进几粒光斑。 光斑透下来,从帐篷顶的缝隙穿过,正照在窦英的脸上。他躺在毯子上,眼睛大睁着,望着头顶,象死了一样。 “少将军,您醒了——”陈忠递过来一个水囊,关切而低声地说道:“多喝点水,能好得快些。” 窦英的眼珠一轮,证明他还活着。 视线移动,焦点慢慢汇聚在陈忠脸上,显得有了点生气。 陈忠扶着,让窦英坐起,喂着他喝水,嘴上还唠叨似的述说着。 “少将军,您吉人天相,终于是挺过来了。从伤口上看,咬您的可能是‘铁脚带’,毒得很哪” “铁脚带”c“过基峡”是对银环蛇的民间称谓,可它的毒性要比表亲金环蛇强很多,专门破坏神经系统。 而且,被银环蛇咬后,伤口不红不肿不痛,仅有微痒感觉,很容易让人麻痹大意。但在一到四个小时后,被咬者便会全身中毒,死亡率高达80%! 噢,这个倒霉蛋原来是被蛇咬了,才被自己占了躯壳。之所以得出这样的判断,是窦英感觉到身体里好象还有一股微弱的意识存在。 “少将军,您被铁脚带咬伤后,伯爷担心得茶饭不思,要不是在这荒郊野外,要不是怕埋伏暴露,早就去寻访名医,或是送您下山医治了” 陈忠诉说着,示意旁边的廖武把窦英扶好,他走过去,掀起了帐帘,让热闷帐内能清爽一些。 窦英听着陈忠的唠叨,缓缓地把视线转移,看到了挂着的刀c投枪背袋透过帐篷门,想观察一下外面的环境,而他看到的只是浓密的丛林。 纵目远望,前面好象是一条绿得发黑的隧道通向无底深渊,每一步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探险。 他娘x的,这里是该死的丛林! 窦英缓缓地收回目光,嘴巴微张,虽说不出话,但心中的惊讶愕然却无以复加。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去外国旅游,正坐在旅店客房的沙发上,捧着平板在看电影《明日边缘》。 外面是电闪雷鸣,电视里播报有龙卷风,提醒不要轻易外出。 对此,他只是撇了撇嘴,还是看得津津有味,主角被汽车压死,他还被军士长随后那句“这家伙又抽的什么疯”而笑得捧腹。 然后然后就是一声可怕的c震耳欲聋的霹雳猛然爆发,也分不清是雷声还是平板的爆炸声,意识就完全消失了 等窦英清醒过来,他就被困在了一片漆黑之中。 他喊,他叫,他寻找,可跌跌撞撞,总也看不到丝毫的光亮,似乎还是在那座酒店里,可陪伴他的只有那回响的自己变调的声音。 就在他被令人崩溃的长久黑暗所桎棝得要疯掉的时候,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把他带进了光明。 嗯,也称不上光明,但却是现实的世界。他附体重生了,重生在这具被称为“少将军”的家伙身上。 而眼前这个身着古装衣服,还象是个士兵的家伙,让窦英不得不思考很深奥的哲学: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清凉的水入肚,窦英的浑身酸软有所缓解,最主要的是他能说话了。 如果不是浑身无力,连说话都困难,窦英知道自己穿越附身,恐怕要惊得蹦跳起来,象疯子似的乱喊乱叫。 “这,这是哪?”有了缓冲和适应时间的窦英话一出口,连他也吓了一跳,竟然嘶哑得厉害。 廖武愣了一下,仔细看着窦英,似乎在判断他的状态,是不是被毒蛇咬的痴傻了。 好半晌,陈忠才勉强笑了笑,说道:“少将军,您忘了,这里是磨盘山啊!” 磨盘山?!好熟悉的名字啊,窦英微微皱眉,搜索着脑中的记忆,也包括那股微弱的意识。 残存的意识微弱已极,完全抵挡不住窦英越来越强大的精神力量,顷刻间雪融冰消,丧失了独立和自我,与窦英的灵魂融合一体。 “我靠!”窦英的眼睛蓦然瞪大,身子一下子坐直,还骂了一句粗话。 他全明白了,自己不仅是附身重生,还穿越到了古代——南明。 没错,这里是磨盘山,就是明清最后的一场大战所在地。 窦英在后世是个历史军事爱好者,在不少论坛上喷过,也被喷过,对磨盘山血战的结果当然不陌生。 虽然晋王李定国在磨盘山的埋伏艺术十分高明,但可恶可恨的内奸卢桂生出降告密,生生把一场全歼的伏击战变成了短兵血拼的接触战! 尽管明军英勇厮杀,给予清军以沉重打击,号称惨胜。但这最后的精锐,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胜利。 “少将军,您要去见伯爷?”陈忠没有听清窦英有些含糊的粗口,以为是在喊“我爹”。 窦英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说话愈加清晰,“带我去见父亲,不要,不要让他担心我了。” 陈忠深以为然,赶忙叫过亲兵,把窦英扶起,要他们背着窦英去见泰安伯窦名望。 没错,窦英已经知道自己现在是谁了。正是磨盘山“初伏”的主将,泰安伯窦名望的儿子。 虽然窦英想得还不是很细致,很周全,但伏击还未开始,他如果能把导致磨盘山战役失败的叛徒卢桂生找出来,兴许能改变磨盘山战役的结局。 体力的恢复是令人惊讶的,窦英很快就让亲兵把他放下来,只是在前领路,引着他来到了不远处窦名望的大帐。 对于这个“新爹”,历史上记载不详,度娘上也只是寥寥几句,连出生日期都不详。 史载:窦名望短小精悍,每临阵,辄饮酒数升,去兠鍪而出这是又喝酒,又光着膀子跟敌人干,听着就是拼命三郎的架势。 帐外的亲兵看见窦英过来,赶忙进去通报。只是一会儿工夫,帐帘一挑,窦名望大步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惊喜和欣慰的笑容。 个头确实不高,但长得很墩实,脸上是连鬓的络腮胡子,如果板起面孔,再咬牙切齿的话,窦名望应该是一副凶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义父窦名望 窦英依着融合后的记忆,赶忙上前施礼,“父亲,孩儿有礼了。” 窦名望咧着大嘴,一把将儿子拉起,左看右看,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我儿无恙,万幸,万幸。” 窦英嘿嘿笑着,尽量少说话。反正是毒伤刚愈,反常一些,也没有人怀疑。 窦名望拉着儿子进了大帐,让儿子坐在身前,又询问了一番,方才放下心来。 窦英一边敷衍着,一边想着如何提到卢桂生的事情,想着尽快找到这个反骨仔,除了这个祸害。 还没等窦英想好如何开口,一个亲兵匆匆进帐禀告:“报将军,清军上山了。” 窦英脑袋轰的一下,立刻是目瞪口呆。 “传令各部谨伏勿动,闻号令行动。”窦名望倒是镇静自若,下达了命令。 帐外,一层层的命令传达下去。即便是未处在埋伏的第一线,窦英也感到了周围气氛的凝重紧张。 完了,没时间了! 窦英暗自叫苦,刚才还存着侥幸,想靠自己的先知先觉争取把内奸卢桂生找出来干掉,除去这个大患。 可现在,既不知卢桂生藏于何处,又不能明目张胆地下令搜抓,那样岂不是在清军面前暴露得更快? 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啦!窦英嘴里发苦,一种无奈又掺杂着恐惧的情绪涌上心头。 要知道,磨盘山上设伏三道,泰安伯窦名望部即为“初伏”。据战后统计:窦名望部除一人投降外,全部战死,包括手刃百余清兵清将的主将窦名望。 没办法,谁让窦名望所部是“初伏”呢! 由于卢桂生的告密,清军入了初伏,先锋则刚入“二伏”,便停止前进。同时,吴三桂命令清兵向山路两侧矢炮齐发,骑兵下马搜杀明军。 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窦名望不得已鸣炮出战,以损失不小的“初伏”之兵向清军发起绝死反攻。 而“二伏”c“三伏”的明军后来也发炮冲杀,却是掩着撤退的清军攻击。 这与“初伏”先遭到重大杀伤,又要以少击多血拼搏杀的明军,自然不能是同样的激烈惨酷。 在焦虑和恐惧中,时间在流逝,窦英的体力在迅速恢复,可脑子里却是乱成了一锅粥。 穿越重生不到一天就挂掉的“英雄”,甚至只有几个小时,恐怕也是个悲催的纪录了。 窦英?!短命英雄啊,还不如改叫“逗你玩儿”呢! 窦英纠结着,害怕着,冥思苦想着。最终却无奈地发现,如果上阵冲杀,死是肯定的事情。 当然,他也可以寄希望于主角光环的照耀,就是打不死。但这靠谱吗? 既然很难在血肉搏杀中存活,那窦英似乎就只剩下了一条路——逃跑。 勿庸讳言,是人就怕死,能活着干嘛要去死呢? 但衡量一个人的勇气,却并不在于能有多么不怕死,或者有多么好勇斗狠。而是在面对恐惧时,依然肩负责任不言放弃。 恐惧谁都有,而当责任感大于恐惧时,人就会无所畏惧的直面所有威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视死如归的勇士! 显然,冷不丁被扔到磨盘山的窦英,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觉悟,更称不上什么勇士。 这也很正常,窦英在后世就是个在安逸中长大的青年。 虽然也有血气上头,打个架c斗个殴,弄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可又见过多少血腥? 后世的青年,谁又见过那种不是电影特效,而是真实的就在眼前c身边的尸山血海般的惨酷。 所以,当即将面对血肉横飞的修罗杀场,自己就要死在此地的时候,他的犹豫c迟疑c恐惧c动摇c退缩,就并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我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我要活下去; 我必须逃走才行; 我要离开这里逃到别处去。 脑海中浮起这些念头,归根到底,就是一个“逃”。 而且,这些念头一旦升起,就挥之不散,紧紧缠绕着窦英。 往哪逃可以暂且放在一边,怎么逃,才是窦英要首先考虑的事情。 虽然不是埋伏在最前线,窦英也好歹是个军官,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发现,想脱离战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为了伏击战的胜利,明军从上到下可谓是精心准备,苦忍待战。这两天便“炊事伏,毋见烟火”,只以干粮充饥。 除了“伏兵两日夜,山深食寒”外,奉晋王之命,明军各部还派出了巡逻队,严密巡视,不使兵将随意走动,以暴露目标。 有这样的措施,在大战即将爆发之际,窦英又怎么能顺利地临阵脱逃呢? 或许,装作伤势未愈,赖在这里也是个办法。等开战后,明军都冲上去,他故意落在后面,好象可以悄然远遁。 窦英想到这里,觉得办法不错。至少,不会因为他胡乱走动而暴露目标,或者是被巡逻队抓住,以逃兵论斩。 窦名望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异常神情,听到清军上山也并不紧张恐慌,反倒伸手拎过酒坛,倒满一碗,仰头就一口喝干。 抹了抹嘴边胡子上沾的酒滴,窦名望嘿然一声,开口说道:“此山名磨盘,吾姓窦,天下有豆入磨而不腐者乎?今日是吾死日也!” 窦英心中一沉,知自己必死,却还坦然面对,真乃勇士。可你姓窦,俺也姓窦啊,还不都得在磨盘里磨成粉? “英儿——”窦名望看向自己的儿子,眼中有慈爱,有痛惜,有欣慰,有愧疚 窦英和“老爹”的目光交汇,即便换了灵魂,但心底里残存的感情还是涌出来,他有些明白“老爹”的目光为什么蕴含如此多的情绪了。 窦名望抱着必死之心等待与清军血战,却希望年轻的养子能够存活下来。但刀枪无眼,战场上谁生谁死,哪是能靠希望决定的? 给儿子倒了碗酒,也不管对他的伤病是否有益,窦名望继续说道:“之前为父还担心你的伤病,准备派人送你下山。现今清军已上山,只好暂且不动。待到激战时,我儿可留营帐之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改变历史的初尝试 窦英很感动,也很惭愧。尽管他只是养子,可“父亲”上阵死战,自己却躲在后面装怂,何况还是装病,令人不齿。 何况,在融合的记忆里,窦英知道自己是窦名望的战友的遗孤。从七八岁成为孤儿,便是窦名望在抚养他,视若己出,除了血缘关系,和亲生的也是一般无二。 端起酒碗喝了两大口,只觉得心中一热,窦英冲动之下,便开口说道:“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孩儿怎能留在营帐,让父亲上阵厮杀?” 窦名望哈哈一笑,甚感欣慰,可又关切地问道:“这才是某的儿子,临危不惧,视死如归。” 窦英大话说出,又是个好面子的人。虽然有些后悔,却一时找不到借口转圜,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视死如归”。 想逃没机会,又觉得太怂逼也是丢人现眼,窦英心情矛盾又沉闷,情不自禁地便多喝了点酒。 不断有瞭望哨进来报告上山清军的情况,听起来是一切正常,事态正向着大家预想中的伏击战发展。 窦名望酒量甚大,也觉得清军此次必遭重创,这酒喝得更加畅快,不时笑着和窦英说着话。 窦英却知道伏击战必然失败,可心情乱糟糟的,一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报!”又一个哨兵进帐,报告道:“清军前锋已入二伏,却突然停止前进。” “嗯?”窦名望一愣,放下了端到嘴边的酒碗。 窦英心中一沉,刚要开口说话,窦名望已经命令哨兵再去观察,再来回报。 “父亲——”窦英有了点想法,开口建议道:“莫不是清军发现了埋伏,或是有内奸告密?不若准备鸣炮出战,与清军打个你死我活?” 窦名望轻轻摇头,说道:“怎么可能被发觉?深山密林,曲径菁深,清军有些疑神疑鬼,倒也不奇怪。且稍安勿躁,等打探清楚再作道理。” 窦英张了张嘴,又无奈地闭上。 窦名望所坚持的是正常的道理,若非自己知道事情的发展,也不会如此建议,太过反常,根本不会得到接受。 哨探还没赶回来,耳中便听到了炮声,不是号炮,而是火炮,类似于虎蹲炮那样的小型火炮的轰鸣。 窦名望脸色一变,霍然起身。 “父亲,鸣炮出战吧!”窦英心中焦急,再次建议道:“定是清军发觉了,否则怎会开炮轰击?” 窦名望看了儿子一眼,有些奇怪,说道:“英华,平日里也不是这般急躁的性子,今天是怎么了?”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清军有所怀疑,进行试探侦察,也是正常。” 外面火枪c火炮响个不停,埋伏的明军不得号令,只能死死伏在草丛中,任凭清军的枪炮与箭矢袭击,无数士兵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窦英当然知道这绝不是什么火力侦察,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提前发动,让明军少损失一些,在接下来的血战中便能更多地杀伤清军。 “父亲稍待,孩儿出去查探。”窦英行了个军礼,不待窦名望回答,便转身出了帐篷。 刚出帐篷,窦英和匆匆赶来的哨探撞了个对面,也来不及回礼,窦英摆了摆手,便直奔不远处的号炮手所在的地方。 “少将军——”号炮手看到窦英,赶忙施礼。 窦英也不废话,直接下令道:“将军有令,鸣炮出战。” 号炮手再施一礼,“少将军,请出示令箭。” 令箭?!窦英愣住了,是自己忽略了,从另一方面也判断出部队确是精锐,纪律严明,令行禁止。 号炮手见窦英发愣,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心说:少将军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竟然忘了拿令箭? 他肯定不会想到,窦英是假传号令,这可是军规中的死罪。 “啊,毒伤未愈,这脑袋——”窦英假装揉着太阳穴,装作糊涂懊恼的样子。 号炮手这才有些恍然,赶忙说道:“少将军且回营帐,让传令兵持令箭前来便可。” 窦英点了点头,转身走回。耳边传来的枪炮声,让他心中更加焦急,也懊悔自己竟无法改变。 史载:李晋王在磨盘山设伏三道,每道伏兵两千人。而由于卢桂生的告密,清军停止前进,向路旁草丛树林矢炮齐发,骑兵也下马搜杀,致使“初伏”的明军伤亡惨重。 等到窦名望意识到伏击已经失败,万般无奈之下鸣炮出战,随他向清军冲杀的明军只剩下了几百人。 窦英从起初的发懵c迷茫c无奈c绝望等情绪中慢慢恢复,不仅身体在迅速恢复,脑子也好使了不少。 如果在清军刚停止前进,还没来得及把驮带的火炮卸下装弹轰击,还没有给明军造成惨重损失之前。明军就鸣炮出战的话,虽然仍然是短兵相接的遭遇战,但结局却会有不同。 当然,结局不同并不是说能够扭转乾坤,反败为胜。但明军的损失会小,起码在鸣炮出战前,千多明军不会白白死于沟莽树丛之中。 再从历史上磨盘山血战的最后结果来看,上山的万多清军几乎无人生还,明军则阵亡四千多,最后只有两千余人随李晋王撤走,从此无力再发动大规模反击作战。 以绝对劣势的兵力,计划内的伏击又变成了短兵相接的遭遇战,明军依然在伤亡比上获得“惨胜”,不得不佩服明军的顽强意志和过人悍勇。 而不白白死伤千多明军,磨盘山血战的结果对于清军来说还是一样的:上山的全军覆没,在随后赶来的征南将军卓布泰部c多尼部增援下,暂时退兵休整。 可对于明军,多出这一两千的精锐,不仅能提早消灭上山的清军,摆脱历史上无力再战c仓促撤退的结果,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窦英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是改变历史的唯一机会,哪怕只是改变磨盘山血战的结果,哪怕只是多存活几个铁骨铮铮的华夏硬汉,也是值得的。 可还没等他走进营帐,还没等他想好怎好或劝说义父,或偷取令箭,窦名望已经快步走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血战 从窦名望凝重严肃的神情,窦英猜想已经不用他再费什么心机了。 恐怕一切都晚了,窦英陡然生出无力c无奈的感觉,想改变历史,特么地真难啊! “英儿——”窦名望也没有多说什么,向窦英招了招手,眼中透出的情绪便让窦英懂了。 看见主将出来,三十多个亲兵默默跟随。都知道血战就在眼前,过多的言语倒是多余。 凝重而悲壮,窦英感受到了那种气氛。 这是明军最后的精锐,与敌人相比,兵力还处于劣势。如果埋伏被敌人识破,歼灭敌人的最好机会便已经丧失。 但连老于军伍的士兵都知道,现在要是阵前撤退,那是必败无疑,伤亡也必惨重。如果主动出击,依据磨盘山的地形,可能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胜算。 何况,窦名望的脾气禀性,又怎么会下达弃伏兵于不顾,仓惶后撤的命令? 打,肯定要打的! 看窦名望沉默坚定的步伐,喷火的怒目,紧握的战刀,众人便知道决死的战斗马上就要来了。 而且,这可能是大明决定命运的最后一战,为了拦截清军,保护朝廷,保护皇帝,这一战势在必行。 对个人而言,这也可能是最后一战,不大可能再有将来。 人生的最后一战啊!没有什么计谋战术,也没有退路,只有血肉相搏,拼命死战。 热血在沉默中升温,随着迈向沙场的坚定步伐而沸腾。不仅仅是窦名望,以及他的亲兵,还有窦英也受到了感染。 向前,向前,再向前。 周围的热血汉子似乎给了他力量和胆气,哪怕退后一步,也会让窦英感到无地自容。 身旁跟上了几个人,是陈忠,是寥武,是何大壮,是田小苗是伴随他数年的手下,也是同他浴血奋战过的战友,更是亲密无间的兄弟。 他娘的,死就死吧! “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窦英左臂套上陈忠递过来的小钢盾,右手拿过廖武捧来的雁翎刀,还真的觉得胆气贲张,精神为之一振。 倒不是手握钢刀就能壮人胆气,而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唤醒了融合的记忆,激起了沉睡的血勇。 窦英融合了本尊的意识,而本尊的意识又何尝不在影响他的思维和习惯。 血液在升温,胆气在充盈,窦英感觉自己不是第一次要上战场,而是驾轻就熟,竟然有些嗜血的冲动。 窦名望判断出情况有变,但在走出帐篷前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现在,枪炮声愈发清晰,哨探连连报告情况,他终于明白不能再等下去了。 “鸣炮出战!”窦名望终于下定了决心,声音中蕴含着绝决愤怒,以及军人的热血风骨。 号炮在空中炸响,随之而起的是震动天地的喊杀之声。 埋伏的明军将士,或怒吼,或沉默,或衣染血污,或身带伤痕,从林莽草丛间猛然杀出,向着清军,发起决死的反击。 窦英杰感到相当恐惧,可又不断有狂热和兴奋涌上心头。很矛盾,也很诡异,大概是新旧两个灵魂融和的副作用。 心跳得剧烈,能感觉到撞击在胸膛的力量;刀在挥舞,却并没砍到什么敌人,但起初的僵硬c生疏慢慢消失,变得越来越熟练而自如。 窦英的灵魂似乎已经不在体内,而是随着每一个挥砍的动作逐渐移转到雁翎刀上,逐渐被本尊所控制。 号炮在远方再度响起,第二伏和第三伏的明军也愤然出战,增援袍泽,攻杀敌人。 “杀鞑子!杀,杀!”窦名望怒吼连声,挥刀奋击,势如疯虎,如砍瓜切菜般厮杀向前。 起初他的身旁只有几十亲兵,后来则不断有明军将士靠拢追随,逐渐形成了一个攻击最为猛烈的小集团。 当然,这也引起了清军的注意,越来越多的敌人围攻过来,厮杀更加惨酷激烈。 怒吼c惨叫c咒骂c哀嚎,武器的撞击声,入肉的噗卟声,濒死的喘息声窦英杰仿佛置身于修罗地狱,或者是血腥屠场,但恐惧却在渐渐化为愤怒。 田小苗倒了下去,一杆长枪刺穿了他显得瘦削的身体。可他在最后的时刻,却硬是向前迈了一步,挥刀砍杀了正抽枪的清兵。 何大壮浑身浴血,已经不知道受了多少伤,一道深深的血痕从前额划过鼻梁,皮肉向外翻起,令人不忍去看。 “杀!”一个清军军官身手敏捷,突然从两个清兵的后面跳过来,狠狠地一刀砍向窦英。 窦英来不及反应,这一刀眼瞅便要砍到他的头上。 身体被大力撞开,是何大壮,从侧面顶开了窦英,却承受了这大力的一刀。 这一刀劈得突如其来,又是那么的大力,砍在了何大壮的左面的颈肩之间。 窦英能看到在鲜血喷溅中,何大壮的头猛地向左一歪,扭曲得令人心颤。 何大壮的怒吼戛然而止,但手上却挺刀一捅,狠狠地刺进了清军军官的腹部。 清军军官瞪着恐惧c难以置信的眼睛,连收刀的力气都消失无踪,颓然倒了下去。 何大壮倒在了清军军官的尸体旁,轻微地抽搐着,那是英雄在这世上最后的几秒钟。 一个清兵冲上来挥刀砍下,何大壮的头颅与身体分离。头颅翻转了一下,映入窦英视线的是那触目惊心c翻着皮肉的刀伤,以及那一抹淡淡的憨笑。 “杀!”窦英觉得血直冲到头上,愤怒的力量猛然爆发,一个上步左劈刀,又快又狠,从清兵的左肩砍到右胯。 污血喷溅,清兵惨叫着倒了下去,在地上蜷曲挣扎,却是必死无疑。 窦英摆了下头,可溅到脸上的带着温度的污血并没有甩掉,甚至有几点还进到了他嘴里。那是一股铁锈的味道,咸腥,好象还是热的。 又一个清兵挺枪杀来,窦英闪避躲开,以极快的速度使出了一招转身横扫刀。 刀锋从清兵的脖颈切过,血一下子喷涌而出。清兵丢了长枪,双手捂住脖子,试图止住狂喷的污血。 只不过,清兵的挣扎是徒劳而绝望的。他的力气随着鲜血急速流逝,直瞪着无神的眼睛倒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阵亡,重生 连杀两名敌人,窦英杰似乎掌握了拼杀的技巧。事实上,是他不仅融合了本尊残存的意识,并能使其为己所用。 也就是说,本尊所掌握的杀戮经验和技巧,同本尊的意识一样,成为了窦英记忆的一部分,没有隔阂,而是真正的合二为一。 挥砍c大劈c撩刀c扫刀c刺刀c架刀 在刀光闪闪c血肉横飞中,窦英杰不再是初经战阵的菜鸟,而越来越成为久涉沙场的老将。 杀,杀,杀! 窦名望砍瓜切菜,窦英杰劈杀剁扫,都有些陷入了疯狂。 而乱战之中,两人各带着部分士兵,却是逐渐离开,越战越远。 曲折狭窄的山路上,到处都是疯狂厮杀吼叫的两军将士,也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和残肢断臂。 此时此地,瞬间便死去的人还可以算是幸运。 一些士兵却是骨头断裂或是重伤倒下后,不断流着血且痛苦挣扎。 他们只能孤独地一边喘息c呻吟,一边默默等待死亡的降临。等着死神用冰冷的双手越来越紧地扼住脖子,痛苦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窦英用越来越沉重的手臂挥舞着战刀,驱赶着一次次逼近过来的死神。 温热的鲜血再次喷到窦英的脸上,这回不是敌人的,而是陈忠的。 陈忠砍杀了一名清兵,挡住了这家伙对窦英的偷袭,但他的步伐乱了,一杆长枪扎进了他的腹部。 他伸手握住枪杆,兀然屹立不倒,手中越来越无力地挥舞着刀,拼尽最后的力气掩护着窦英的侧背。 窦英怒吼,却发出嘶哑的声音,他心痛如绞,但在数个敌人的围攻下,却已经无能为力,难以抽身。 刀锋掠过,一名清军的脸上开了花,带着破裂的眼珠c鲜红的血肉,敌人惨叫着向后仰倒。 寒光一闪,钢刀从后背砍在了窦英的肩上。 剧痛中,窦英猛地转身,长刀借着转身的势道,匹练般斜着撩起。 一支握刀的手落下,敌人后退,看着狂喷鲜血的断臂发出凄厉的惨叫。 噗!枪尖扎进了窦英的肋下;轰!很近距离的一支火枪喷出白雾,窦英猛地一震,晃了晃,在天旋地转中摔倒下去。 丛林又浓又密,明灿的阳光只是偶尔从繁枝茂叶织成的天幕缝隙里透进几粒光斑。 光斑透下来,从帐篷顶的缝隙穿过,正照在窦英的脸上。他躺在毯子上,眼睛大睁着,不断地眨动,变幻着惊异c震骇c疑惑的神情。 “少将军——”陈忠递过来一个水囊,关切而低声地说道:“多喝点水,能好得快些。” 窦英再次眨了眨眼睛,极为奇怪的眼神汇聚在陈忠脸上。 陈忠扶着,让窦英坐起,喂着他喝水,嘴上还唠叨似的述说着。 “少将军,您吉人天相,终于是挺过来了。从伤口上看,咬您的可能是‘铁脚带’,毒得很哪” 窦英的眼神中,疑惑怪异的意味更浓,眉头越皱越紧。 “少将军,您被铁脚带咬伤后,伯爷担心得茶饭不思,要不是在这荒郊野外,要不是怕埋伏暴露,早就去寻访名医,或是送您下山医治了” 陈忠诉说着,示意旁边的寥武把窦英扶好,他走过去,掀起了帐帘,让热闷帐内能清爽一些。 特么的,老子在做梦嘛? 这个陈忠不是战死在自己身旁了吗?现在还象自己初醒时那样的神情,说着同样的话,这又是什么鬼? 窦英觉得十分诡异,愣怔半晌,突然想起伸手去摸自己的肋下,又抚自己的肩头,手最后停留在脸上。然后,用力掐了一下。 痛,脸上痛啊!可肋下没有枪扎的窟窿,肩头也没有刀砍的伤痕,脸上更是没有火枪轰出的大洞,他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视线移动,刀还好好地挂着,投枪一枝不少。 然后,窦英又看到了帐篷外浓密的丛林,好象是一条绿得发黑的隧道通向无底深渊,每一步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探险。 他娘x的,还是这该死的丛林! 窦英缓缓地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寥武,嘴巴微张,虽说不出话,但心中的惊愕震撼却无以复加。 廖武还是那么沉默寡言,身上也没有伤痕和血迹,他只是对着窦英咧嘴笑了笑,把手里的水囊递上来。 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清凉的水入肚,窦英的浑身酸软有所缓解,眼睛眨得更快了。 不用问这是哪里?窦英知道这里是磨盘山,明清两军最后的一次大战所在。 也不用想着去抓卢桂生,清军马上就要上山,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扶我去将军的营帐。”窦英觉得脑袋更好使,转得更快,虽然他还有些莫名其妙。 “少将军,您要去见伯爷?”陈忠又说出同样的话。 窦英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说话愈加清晰,“带我去见父亲,不要,不要让他担心我了。” 陈忠深以为然,赶忙招呼廖武,把窦英扶起,要背着窦英去见泰安伯窦名望。 体力的恢复是令人惊讶的,窦英没有让廖武背,自己走出了帐篷。趁人不注意,他又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嗞,真特么地痛啊! 帐篷外的亲兵看见窦英,都起身围拢慰问,脸上带着由衷的欣慰和喜悦。 何大壮还是带着憨憨的笑,说话也还是粗声粗气;田小苗的脸还是瘦削,从薄薄的嘴唇里连珠炮地吐出嘘寒问暖 既熟悉,又诡异,也有欣慰。大家还活着呀,窦英仔细地端详着这些战友兼兄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大家带好兵器,随我去将军的营帐。”窦英知道自己还要去做该做的事情,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还不敢十分地确定。 陈忠等引路,窦英很快就看到了隐在丛林中的营帐。 帐外的亲兵看见窦英过来,赶忙进去通报。 只是一会儿工夫,帐帘一挑,窦名望大步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惊喜和欣慰的笑容。 个头不高,很墩实,连鬓的络腮胡子 窦英迅速收拾起复杂的情绪,上前施礼,按照军中规矩说道:“属下见过将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改变的开始 窦名望咧着大嘴,一把将窦英拉起,左看右看,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我儿无恙,万幸,万幸。” 窦英嘿嘿笑着,又感受了一遍父子亲情。 窦名望拉着窦英进了大帐,让儿子坐在身前,又询问了一番,方才放下心来。 此时,一个亲兵匆匆进帐禀告:“报将军,清军上山了。” 窦英目光一凝,微皱眉头,望向窦名望。 “传令各部谨伏勿动,闻号令行动。”窦名望还是那样地镇静自若,下达了命令。 帐外,一层层的命令传达下去,窦英也感到了周围气氛的凝重紧张。 舔了下发干的嘴唇,窦英的目光四下游移,瞟到了角落里小桌上的令筒和令箭。 大战即将开始,窦名望按照习惯,伸手拎过酒坛,倒满一碗,仰头就一口喝干。 抹了抹嘴边胡子上沾的酒滴,窦名望嘿然一声,开口说道:“此山名磨盘,吾姓窦,天下有豆入磨而不腐者乎?今日是吾死日也!” 窦英苦笑一下,拿起酒坛,给父亲倒满。趁势起身,在帐内看似随意地走动几步,背靠小桌,偷偷地取过令箭,插进袖子里。 “英儿——”窦名望看向自己的儿子,眼中有慈爱,有痛惜,有欣慰,有愧疚 窦英心中一惊,赶紧把令箭插好,上前两步,双手合拢交插,尽量掩住令箭。 给儿子倒了碗酒,也不管对他的伤病是否有益,窦名望继续说道:“之前为父还担心你的伤病,准备派人送你下山。现今清军已上山,只好暂且不动。待到激战时,我儿可留营帐之内” 窦英伸出左手,端起酒碗喝了两大口,一股热气从腹中升起,他慨然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孩儿只愿随父亲上阵厮杀,些许小伤,算不得什么。” 窦名望哈哈一笑,甚感欣慰,说道:“这才是某的儿子,临危不惧,视死如归。” 窦英又喝了一口酒,决心更加坚定。 穿越重生,等于又活了一回。 想通之后,这仿佛给窦英注入了一种新的能量,新的大胆的冒险精神,或者是豁出去的一种绝决。 那些拼死厮杀的明军将士,那些为了保护他而殒身不恤兄弟,大壮c小苗c陈忠c廖武难道不是值得窦英付出全部努力去改变的吗? 不断有瞭望哨进来报告上山清军的情况,听起来是一切正常,事态正向着大家预想中的伏击战发展。 “父亲少待,孩儿去帐外方便一下。”窦英估算着时间,找了个空子,起身告罪。 窦名望摆了摆手,对此不以为意。 窦英出了营帐,却不走远,就在跟前守候,盯着前来报告的哨探。 是他,没错! 窦英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变得极好极强,竟然能记得只见过一面的那个哨探。 “等等。”看到哨探匆匆而来,窦英伸手止住,沉声问道:“可是清军停止前进了?” 哨探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窦英,然后施礼答道:“回少将军,清军前锋已至二伏,却突然停止前进。” 窦英点了点头,挥手道:“你去帐内报与主将得知吧!”说完,他转身就走,又大声招呼着自己的亲兵护卫。 没有停留,窦英快步赶到号炮手所在,抽出令箭一亮,大声道:“将军有令,埋伏已为清军识破,马上鸣炮出战!” 号炮手有些愣怔,接过令箭仔细看了看,脸色一正,转头重复道:“鸣炮出战!” 窦英稍微松了一口气,一挥手,带着自己的手下直穿丛林。 身后号炮响起,窦英的眼中射出冷厉的寒光,随即又是嘴角微抿,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喊杀声震动天地,在丛林和山谷中回荡。 清军还没来得及卸下火炮c填装火枪,只是射出了一些箭矢,得到号令的明军便愤然而起,怒吼着杀向敌人。 过了丛林,再穿过几十米的一人来高的山茅,便是刀枪交击c血肉横飞的战场。 “杀鞑子!”窦英挥刀一指,带着身旁一群怒吼的热血汉子,冲杀而去。 刚令哨探继续侦察回报,窦名望便听到营帐外响起号炮,不禁大惊,抓起战刀便迈步急出。 帐外的亲兵卫队听到号炮,已经自动集结,准备随主将出战。 窦名望直奔号炮手,厉声喝问:“混账,擅自发炮,该当斩首。” 号炮手见主将凶狠发怒,脸色发白,赶忙将手中令箭一托,躬身答道:“回将军,是少将军持令箭前来,言说埋伏已被清军识破,令吾等鸣炮出战。” 窦名望张开的嘴合不上了,愣怔当场。好半晌才吼道:“小兔崽子,好大的胆子。他,他现在何处?” 有士兵伸手指点,“我看到少将军带着亲兵护卫冲下去了。” 窦名望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眨了眨眼睛,嘿地一声,狠狠地跺了下脚。 “随本将出战杀敌!”窦名望不知道义子抽的什么疯,竟敢偷取令箭c假传号令,可恼怒多半已被担心所取代,怒吼着一挥战刀,带着人杀向山路。 钢盾斜刺里伸出,挡住了砍向何大壮的战刀,保住了那张憨笑的胖脸。 窦英借着战刀的压迫,身形微蹲,刀扫下盘,砍中清兵的脚踝。 清兵惨叫着向下一矮,刀如匹练,再次斩回,切开了他的动脉气管。 起初还有些不同,但时间不长,随着窦名望带人加入战团,战斗的发展就跟记忆越来越是接近。 窦英猛然转身,刀随身走。从后背砍来的钢刀擦肩而过,敌人惨叫着后退,断臂狂喷鲜血。 钢盾猛撞,清兵脸上开花,血流肉绽。不再管他,窦英斜着蹿出,一杆长枪差之毫厘地从身前掠过。 疾跑,伸展肢体,用力蹬步,窦英纵身跃起,战刀力劈华山,刚刚填装完毕c端起火枪的清兵斜肩带背几乎被砍成两截。 砍,杀,窦英向着一团清兵猛冲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无限杀戮(一) 固山额真沙里布在亲兵的护卫下,皱着眉头观察着战场。在狭窄的山路,以及两旁的沟壑莽苍中,都是混战的敌我兵士。 没错,就是混乱。 清军虽然得到了停止前进c搜杀伏兵的命令。但在这样的地形地势,却完全施展不开,无法展开兵力,发挥不出人数上的优势。 而且,明军将士虽失却先手,但个个悍勇顽强,浴血奋战,死死揪住占有绝对优势的清军,竟致清军伤亡惨重。 左侧一群明军,在一个无盔免甲的明将率领下,大呼砍杀,离得已是不远。 右侧一员年轻将领,臂上是骑兵用的小钢盾,手上一把泓如秋水的雁翎刀,带着十几个士兵,踩着尸体,也杀将过来。 “真是猛将啊!”沙里布不由得发出慨叹,即便是敌人,也因为勇猛而赢得了他的赞赏。 赞赏是赞赏,你死我活的战场却不是手下留情的所在。 沙里布摘弓抽箭,在亲兵的掩护下,拉开弓弦,瞄向了窦英。 丛林浓密,阳光只能偶尔从繁枝茂叶的缝隙里透进几束光。 秋水雁翎刀静静地挂着,投枪露出锋利的枪尖,大半都掩在袋中。 “卧槽!”窦英猛地坐起,手捂住了脖颈。 “少将军——”陈忠吓了一跳,赶忙探身察看。 窦英脸上是恐惧和奇怪的神情,额头上沁出冷汗,眼睛急速地眨动着,显得心情激荡。 那大力而精准的一箭,恐怕会让窦英永远牢记。特别是随后而来的鲜血喷涌c窒息痛苦的感觉。 陈忠递过来一个水囊,关切而低声地说道:“少将军,多喝点水,能好得快些。” 窦英喝了几口水,才从噩梦般的惊厥中回复过来。 “少将军,您吉人天相,终于是挺过来了。从伤口上看,咬您的可能是‘铁脚带’,毒得很哪” 窦英暗自叹了口气,四下瞅了瞅,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忠停止了诉说,和廖武目瞪口呆地看着窦英抽出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歪歪扭扭地划了个“三”字。 字不深,也不大,只有极少的血沁出。 窦英把袖子一捋,盖住了“三”字,沉声说道:“走,去将军的营帐。” “少将军,您要去见伯爷?” 窦英点了点头,手一搭廖武的肩膀,便站了起来。 陈忠赶忙招呼廖武扶着窦英,出帐而去。 刚走出帐篷,窦英又想起件事情,停步吩咐道:“把我的投枪拿上,把亲兵全部叫来。” 前两次总还是想得不够周到,竟然把投枪落在了帐篷内。等到鸣炮出战,就来不及再来取。 这他娘的是土拔鼠之日,还是明日边缘?不管是什么,这都特么是相当操蛋的世界和设定。 窦英一路上都是沉默的,不管是什么,他觉得这似乎并不是无法突破的。重要的是,他还要死多少回,才能找到突破的关键。 是坚持活到上山的清军全被歼灭,后退三十里暂且休整;还是保证某个特定人物的存活,或是杀掉某个大b一ss? 当然,不管推测是什么,他都要去尝试,就在又一次即将开始的血腥战场上。 窦英不是没想过装死或逃跑,但他能感到每一次重生之后身体和头脑的变化,这就坚定了他要用死去活来的方法来寻找希望之门的想法。 握紧了拳头,窦英能感觉到力量充盈;思考事情,他也感觉到头脑的灵醒清晰。 甚至其他感官,比如听力c视力c嗅觉,都更加的灵敏。 营帐进入了视线,窦英眯了下眼睛,大步走了过去。 “卧槽!”窦英再次睁开眼睛,只是稍稍轮了下眼珠,便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光斑依旧落在脸上,早上的阳光一点也不热,也不刺眼,唯一能让窦英有所感触的是:他又死去活来了一回,又有了一些尸山血海之外的时间。 下意识的,窦英在手臂上猛然捏了一把。 好痛!被砍死c射死c捅死都不曾流泪的他,竟然眼睛发酸,差点泛出泪水。 “少将军,您醒了——”陈忠递过来一个水囊,关切而低声地说道:“多喝点水,能好得快些。” 窦英自己坐起,拿过水囊喝了两大口。 不听陈忠唠叨,带上投枪,再多带一把备用腰刀,招呼上亲兵,去父亲的营帐; 进了营帐不多废话,偷了令箭便出来; 鸣炮出战后,在丛林边等一两分钟再冲杀下去; 提防冷箭,还要小心脚下 窦英迅速把注意事项在心中过了一遍,然后挽起袖子,抽出匕首,却又犹豫了。 把“三”改成“四”有点难啊,划了“1”?好象很怪,没有了美感。 “能找到笔墨嘛?”窦英询问着,伸手搭在廖武的肩膀上,起身站起。 陈忠收住话语,愣了一下,赶忙说道:“我马上去找。” “走,去将军的营帐。”窦英不想等待,迈步向外走去。 带着亲兵护卫前往营帐的路上,窦英看到一堆前两日烧剩的灰烬,便随手挑拣出一块焦黑的木炭,在手腕上写上“1”。 如果实战比训练还要具有价值,如果死去活来能一直持续循环,窦英毫不怀疑能够练就一身高超的战斗技巧。 准确地说,这种高超的战斗技巧更具有预判和提前反应的性质。 只要经历过,窦英就能以毫厘之差躲过敌人的攻击,轻松地一击砍杀对手。 比如那个手持狼牙棒,身高体壮c力气大c招数又精的清军将领。窦英不会再用刀硬碰,也不会跳跃躲避,那里有一团湿滑的血浆残肉要了他的命。 方向不变,窦英会双膝弯曲,躲开狼牙棒的同时,借着湿滑向前出溜,刀向上撩,把对手的肚子划开,让那些零碎血糊拉地淌出来。 窦英觉得这是层次提高的表现,不仅仅是要杀死对手,还要更省力,更快速,更有效率。 毕竟,磨盘山上的血战持续了数个小时,是意志和体力的双重考验。光用蛮力拼杀,是很难坚持到最后的。 看到了不远处的营帐,窦英轻轻呼出一口长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无限杀戮(二) 往返于帐篷c大帐,以及战场之间,重生之后,又迎向死亡,除了腕上的字,他无法将任何物品带到下一次的时间循环。 但窦英就是要坚持,用不停的战斗,去撬开希望之门。只要他打通生存所需的所有关卡,才能见到新的未来。 第四次。 战斗到约四十分钟后,阵亡。 第五次。 战斗进行到差不多一个小时,因为抢救田小苗,阵亡。 第六次。 击杀固山额真沙里布,与义父窦名望在战场会合,并肩作战到两个小时后,阵亡。 第七次。 重伤,自杀。 第十二次。 战斗到近两个半小时,有饥饿感,体力不支,被冷枪击中 窦英终于可以在腕上的“三”字前多加个“一”字,没有了辣么多的““号,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当然,不仅仅是美观,战场上的情况也比第一次有了更明显的变化,他斩杀的敌人也超过了四十。 一个人再能打,手刃百余人,象窦名望那样,已是威猛之极。但对整个战局的影响,还是很微弱的。 造成战况明显变化的关键,还是在于窦英假传号令,提前鸣炮出战。不仅是“初伏”的明军在开战前少死伤了近千人马,“二伏”的明军也因此受益。 战斗还是那么激烈,将士还是那么英勇。可多出了一千好几百的精锐,战况再没有明显的改变,那真是见鬼了。 所以,对于窦英来说,提前鸣炮出战就已经改变了历史,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而他,只是要在这不断的杀戮中,找到突破时间循环的办法。 “英儿——”窦名望看向自己的儿子,眼中有慈爱,有痛惜,有欣慰,有愧疚还有些许的惊讶和疑惑。 窦英左手端着酒碗,右手抓着冷的烤肉和干粮,正死命往嘴里塞,却是没空感受义父目光中蕴含的多种情绪了。 “唔,唔——”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窦英有些含糊地慨然说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孩儿吃饱喝足,便随父亲上阵厮杀,痛宰鞑子。” 窦名望看着狼吞虎咽的义子,眨了眨眼睛,不由得哈哈一笑,甚感欣慰,说道:“这才是某的儿子,临危不惧,视死如归。” 说着,他亲自给义子倒酒,还关切地叮嘱,“慢点吃喝,清军还未上山,不必如此匆忙。” 窦英唔唔点头,嘴里又塞满了食物。 多吃点,多补充能量,就能多杀几个敌人,多坚持些时间。 第十三回。 为了掩护窦英,廖武和陈忠双双战死。 全都是窦英有些随意,过于深入敌群的缘故。这让窦英懊悔内疚,在之后的疯狂厮杀中阵亡。 第十四回。 窦名望肋下被火枪击中,血流如注,窦英奋力抢救,心神纷乱之下被冷箭射中。 第十七回。 窦英抢先撞倒窦名望,自身却被火枪击中,死亡。 第二十三回。 经过这么多次重复尝试,窦英无计可施。实在是义父窦名望太过英勇,太过悍不畏死。 哪里敌人多,他就冲向哪里;哪里战况激烈,他就大呼而至。 既要保护义父,又要卫护自己,窦英力不从心,只能痛苦而无奈地放弃。 求仁得仁,在此次绝地反击中,战死沙场就是义父的心愿吧! 第三十三加六回。 喊杀声惊天动地,在林莽沟谷中回荡, “傻逼!”窦英沉默而冷酷地从敌人身体内抽出战刀,怒吼大叫固然能增加胆气和气势,但对他来说,却没有什么用处。 他要把每一分力气都用在砍杀上,一丝一毫也不浪费。连“傻逼”两字,也是在心里骂的。 盔甲早在第十回就被他在战前全部抛掉,并不是学习义父,而是影响他的行动,消耗他的体力。 在别人眼中,战场是陌生的,但窦英却象在这里战斗了很多年似的,动作轻灵,走位精准,一击必杀。 不断重复的战斗对窦英而言已经不带任何苦痛,似乎情感也全部丧失。他就如同一架战斗机器,冷酷无情地杀戮就是他的唯一功能。 “傻逼!”他又在心里骂,微微下蹲,刀锋从头顶划过,掠过的风甚至吹起了窦英的几根散发。 他眼睛眨也不眨,长刀轻快地一撩,脚踝被削的敌人惨叫侧歪。 他挺身而起,手腕翻动,长刀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线,没有丝毫的停顿,切过敌人的脖子。 不再去看,也不用补刀,窦英知道敌人将在鲜血喷涌中挣扎几秒。 伸展肢体,用力蹬步,他向前跃起。落地的同时,左臂的钢盾撞得一个清兵满脸开花,右手的钢刀如匹练般劈开另一个“傻逼”的头颅。 事先预测敌人的行动和动作,杀死一个敌人的同时,窦英的眼睛已经盯住了另一个家伙,而脑中还有着再下一步的反应。 沉着c冷静c毫无情感,或者说情感已经在前面渲泄殆尽了。 熟悉的,陌生的,无数热血汉子在他面前倒下,包括义父窦名望。 而悲痛没有丝毫的用处,精力的分散只会加快他的死亡。然后,又是一天,那些人象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甚至,现在窦英开始循环时,会想:如果这样永远持续下去的话,或许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窦英毫无征兆地踹开廖武,一支冷箭擦过廖武歪扭踉跄的身形。 侧身吸气,窦英的身体突然变窄,贴着他的前胸后背,两杆长枪刺了过去。 “傻逼!”他身形陡转,长刀借力抡起,接连扫过两个清兵的面部。血肉模糊,眼珠迸裂,两个清兵惨叫着弃枪捂脸。 陈忠会补刀,窦英知道得清楚。 他身形一顿,止住了旋转,但手中的刀却借力甩出,翻滚着飞出二十多米,砍进一个正张弓搭箭的清兵额头。 大步冲前,面对敌人,窦英突然向侧面作了个利索的翻滚。半蹲起身时,手中已经捞起了地上的一杆长枪,单手发力,猛地刺出。 枪尖从下而上,斜着掠过盾牌的下沿,直捅进清兵的胸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无限杀戮(三) 耳边是清兵的惨叫,手上感觉枪尖入体,窦英五指用力握住枪杆,止住枪势,以免枪尖卡在骨头上不好拔好。 手腕用力,枪尖抽出,窦英由半蹲猛地跳起,在空中回臂蓄力刺出,枪如游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进另一个清兵的咽喉。 窦英死去活来,被他杀死的敌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第十五次干掉挡路的两个清兵,窦英落地奔前几步,从尸体上拔出战刀。 经过这个小调整,一群明军赶上来,发出振奋的怒吼,随着他们的少将军向前冲去。 “真是猛将啊!”固山额真沙里布发出慨叹,眼望着冲杀而来的一群明军,目光只盯在一员年轻将领身上。 臂上是骑兵用的小钢盾,背后是几把投枪,手上是泓如秋水的雁翎刀,凶悍而又灵活,几无一合之将。 即便是敌人,窦英也因为勇猛而赢得了对手的赞赏。 但你死我活的战场,却不是手下留情的所在。 沙里布摘弓抽箭,在亲兵的掩护下,拉开弓弦,瞄向了窦英。 何大壮阵亡,何小苗负伤倒地,廖武c陈忠轻伤,还在窦英的身旁坚持。 窦英把杀戮放在首位,已经不会去超过自己的能力和预知的范围去救哪个人,包括义父窦名望。 这就是作为战士的命运吧! 窦英认为正是自己越来越硬的铁石心肠,才使自己能走得越来越远。 与面前的敌人厮杀,窦英还瞄着不远处那群清军。 他已经在此死了九次,已经是五次击杀这群清兵围护的b一ss了。但窦英不想死,也不想再付出过于沉重的代价。 所以,他要等,等待那一闪即逝的机会。 几个明军从斜刺里冲上,与清兵交战。虽然以少打多,却毫不退缩。 窦英默数着,向左侧移动四步,作势跳过地上的一具尸体。 嗖!箭如流星,从清兵人丛中激射而出,直奔窦英的脖颈。 窦英左臂轻抬,箭矢有力地撞击在钢盾上,他借力微侧身体,在空中再一转,手中的战刀抡圆了,脱手甩出,飞向敌群。 脚一沾地,窦英不去理会因为大飞刀造成的清兵的纷乱,向前弯腰蹿出。同时,手向后背一探,借着奔跑的劲力,一支投枪大力激射而去。 用力蹬步,窦英高高跃起,在空中再次伸手向后一探,投枪在手。猛地转身,腰力c臂力c腕力全部发挥,投枪出手,闪电般射向固山额真沙里布。 跳起c挡箭c甩刀c落地c奔跑c投枪,然后是急跑c高高跃起c全力掷出投枪。这一连串的动作贯穿得毫无滞碍,角度c时间掌握到妙到毫巅。 几个奋勇冲前的明军在优势清军的反击下死伤累累,却使清军的围护圈变得松散。 雪亮的雁翎刀盘旋砸下,又引起了清军的一阵小混乱。 第一杆投枪平射而至,从一个清兵的嘴巴穿过,又击倒了他身后的另一个家伙。 连续的打击终于使固山额真沙里布身前的防护出现了缺口,窦英又是高高跃起,射界更加宽敞。 固山额真沙里布看到一箭走空,不禁微皱眉头,眼神向旁边瞟了一下。 距离已经很近,他有些犹豫是继续发箭,还是弃弓拿过身边卫士扛着的狼牙棒。 就是这极为短暂的时间,连一秒都没到,投枪已经射到。这一枪之快,用迅雷不及掩耳来形容,也不为过。 沙里布眼神一转,已经意识到了危险,身体勉强侧转,左手持弓扬起招架。可仓促之间,又如何抵挡住这大力激射c有如闪电的投枪? 弓臂确实碰到了投枪,可却是投枪的尾部,来不及改变投枪的飞行轨迹。噗的一声,枪尖已经刺入了沙里布的胸膛。 投枪不仅有闪电般的速度,更有窦英的全力,一下子穿胸而过,将沙里布钉在了地上。 因为沙里布有个勉强的侧身动作,投枪没有一击毙命。但这也是他的不幸,大声惨叫着,却要多承受痛苦才能解脱。 “大人——” “大人——” 几个亲卫大声呼喊着上前徒劳地抢救,围护的清军不用看,听那凄怆的声音,便能猜出主将出了意外,凶多吉少。 窦英剧烈地喘息着,连贯急速的动作,再加上那全力地一掷,消耗的体力还是需要回复一下。 “杀呀!”一个明军军官挥舞着长柄大刀,从窦英身旁冲杀上前。 “杀呀!”一个个明军怒吼着,越过窦英,杀向混乱的清军。 “杀鞑子!”更加激昂的吼声响起,窦名望带着一群士兵从另一边与清军碰撞在一起。 清军因为主将的阵亡而混乱惊惶,在士气大振的明军猛攻下疲于招架,死伤累累。 这下子容易多了吧? 自己不会再被狼牙棒磕飞兵器,打到吐血重伤;那个拿长柄大刀的家伙,再不会被沙里布的狼牙棒打得骨断筋折;还有那谁谁 窦英喘息方定,也不去混战的人丛中去拣战刀。 陈忠赶上来,递过来的一把钢刀。 窦英伸手接过,冲着那沾满血污的脸点了点头,扬刀一指,发出开战以来的第一声怒吼:“杀鞑子!” 固山额真沙里布被击杀,所率的亲卫护兵被围攻,全部斩杀只是时间问题。 窦英没有参与其中,而是率人沿着山路向北杀去,阻挡山下清军的增援解围,并彻底隔断山上清军的退路。 其实,窦英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自己死去三回而报仇雪恨。 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窦英咬牙切齿,边冲杀边暗自骂道:“大汉奸,老子又来了。” 嘿!窦名望大力一刀,砍掉清兵的半个脑袋。几个亲兵奋力上前,把主将隔开来,继续与清军厮杀。 窦名望浑身是血,拄刀喘息。手刃百余人,的确悍勇之极,但这也真是力气活儿。 “将军,少将军带人向山下冲去了。”一个亲兵向窦名望报告道。 窦名望喘了两口粗气,血污的脸上闪出一丝笑容,嘴上骂道:“兔崽子,他娘的跟老子一个样,打仗不要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无限杀戮(四) 定了定神,窦名望起身拎刀,大声命令道:“陈老四,你带人收拾这些零碎;杜彪子,王斜眼,带着人跟老子向山下冲杀,把山上的鞑子的退路彻底封死。” “得令!” “得令!” 两个军官抽身而出,招呼着本部士兵,跟在窦名望身后,向着北面奔去。 时近中午,太阳辣地从头顶直照下来。温度上升,血腥的气味被蒸腾得更加浓重,吸入鼻腔,灌满胸肺。 磨盘山上,还在血战,杀声震天。 清军虽然人多势众,但在逶迤在狭窄的盘蛇山路上,兵力施展不开,也没有什么纵深,被山路两旁的明军拼死猛攻,形成了被分隔的一段一群,完全变成了乱战之局。 山下的清军不是不想增援,可上山的路就那么宽,路上也是自己的部队,又是“僵尸堵垒,谷壑皆满”,想一拥而上却也做不到。 腾出地方冲上一些,死了一批才能腾出地方,清军的增援打成了添油战术,也无法冲得深入。 同样,因为“曲径菁深”,敌我混战,已经上山的清军被死死揪住,想撤下来也极是困难。 年交半百的吴三桂有一副五官端正的面庞,一双微陷的眼睛也闪烁着狡滑冷厉的光芒。 只有那绺略显花白的胡髯和眼角的皱纹,表明他已到天命之年,但还有几分威严的气慨。 此时,吴三桂正驻马远望,山路曲折逶迤,步步向上。 但听得山上喊杀声回荡,他却只能看到几处激烈厮杀的所在,其余则掩在丛林山峦之中。 这里是半山坡,众将亲兵围护得严密,自然也不会让吴三桂上山冒险。 吴三桂面色阴沉,更显得脸上暗红色伤疤的刺眼。他心绪翻腾,既后怕,又庆幸,更为激烈的战况而焦灼。 不远处,站立着有些惶惶不安的叛徒卢桂生。这个把明军设伏的情报告密告给吴三桂,使明军功亏一篑,伤亡惨重的家伙,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会得到怎样的处置和安排? 听着山上的喊杀声,卢桂生脸上阵红阵白。 他既希望自己的卑鄙能换来荣华富贵,能用明军将士的血染红顶戴;又担心清军伤亡惨重后恼羞成怒,反责他不早告密,给他来个人头落地。 只见吴三桂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瞟来,卢桂生赶忙挤出谄媚的笑,拱手躬身。 吴三桂其实并没有去看卢桂生,而是在扫视众将,盘算着派谁带人再上山增援。 没错,吴三桂的嫡系人马大多不在山上,或者说还没来及上山。 作为三路攻掠西南的一支,吴三桂是与固山额真墨勒根c侍卫李国翰所部合并一起的,总兵力为四万多人。 占领贵州,攻取昆明,又一路追赶,相继占领楚雄c姚安c大理c永昌等地,除去留守兵力,以及水土不服的伤病减员,这一路清军来到磨盘山下时,只有两万余兵。 而八旗兵将骄狂,认为明军已经完全崩溃,不会有什么大战。而且,他们还想抓住永历立不世之功,便抢在前面充当先锋。 所以,在历史上的磨盘山血战中,清军战死的有固山额真沙里布c汉军固山额真祖泽润(祖大寿长子)等十八名清军都统,以及辅国公干图c镇国公扎喀纳,却没有吴三桂身边的有名将领。 从这里也能猜想出来,叛徒卢桂生是潜出磨盘山向吴三桂告的密,而不是在山上突然跑出来。 如果再晚一些,吴三桂上了山,差不多也是踏进了鬼门关。 “报——”一名传令兵从山上急跑下来,脸上尽是汗垢c血污,单腿跪地大声禀报道:“王爷,山上战事激烈,梅勒章京多波罗大人阵亡” 吴三桂吃了一惊,多波罗乃是另一路攻打云南的清军主帅征南将军赵布泰的侄子,以悍勇闻名,带人上山增援的时间并不长,怎么就死在上面了? “战事激烈,混战厮杀,怎还是这番禀报?”夏国相勃然变色,厉声斥责道:“打到现在,连山上到底有多少敌军,也没探听个清楚。” 夏国相是吴三桂女婿,文武双全,擅长谋划,可称得上是吴三桂阵营中的二号人物。 也正是如此,他才敢插嘴斥责,而不担心吴三桂发怒。 夏国相说完,转头瞪着卢桂生,高声责问道:“战事惨烈至斯,山上敌军只有六千?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谎报军情?” 卢桂生脸色刷白,心慌腿软,竟一下子跪倒在地,哆嗦着解释道:“山,山上确实只有六千伏兵再加上,再加上李定国的大营中军,也只在,只在七千上下。” 夏国相瞪着眼,还待斥骂,吴三桂已经抬起手来,止住了他。 径险菁深,狭窄地段只容匹马。在这样的地形地势下,什么八旗的骑射,什么关宁铁骑的驰奔,全都白费。 吴三桂想得清楚,己方军队现在是以短击长,在不利的环境中,短兵相接c肉搏厮杀,混战是难以避免的。 尽管上山加入混战,并不是吴三桂所希望的。但山上的人马撤不下来,既然不能弃之不顾,他也只能继续往绞肉机里填兵塞将。 吴三桂目光凝重,扫视着众将,沉声问道:“哪位将军再带兵增援?” 话音刚落,总兵马宁便上前请缨,“末将愿率一营人马上山增援。” 吴三桂点了点头,目露赞赏。 “末将愿随巴将军出战,以助一臂之力。”又一位将领出列请命。 巴克勇,也是吴三桂的旧部,位列参将,想是要在这平滇的有限战事中立功升职。 “马将军c巴将军都勇冠三军,率队增援,本王甚是放心。”吴三桂手捋胡须,赞扬了一句,传下命令。 马宁c巴克勇率领兵丁,舍马步行,向山上冲去。 “杀,杀,杀!” 山上的战斗依旧激烈,山路上c路旁的草丛林莽间,到处都是厮杀跳跃的人影。刀器的撞击声,激愤的喊杀声,受伤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无限杀戮(五) “后退者斩,畏缩啊——” 挥舞腰刀,正呼喝督战的清军将领突然捂住脸,发出长长的惨叫,一支羽箭从指缝中露出大半。 “傻逼!” 这是窦英的第五十九次战斗,第五次杀到这里,第三次心中暗骂。 山路旁不远处有一棵小树,四周都是草丛荆棘。 此时,窦英正双腿盘住碗口粗的树干,张弓搭箭,居高临下地向猥集在山路上的清军连连施射。 这是张硬弓,却是梅勒章京多波罗的武器。 至于这个鞑子,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正凄惨地倒在路旁的山茅中,一杆投枪贯脑而入,透出了染血的枪尖。 窦英一口气射光了所背箭壶中的箭矢,挡路清军死伤十多个。 只不过,狭窄的山路上,还是一群对一群地厮杀。当面也就能摆上肩挨肩的五六个人。枪来刀去,不顾生死的砍杀捅刺。 每前进一步都不是那么容易,脚下踩着血污c尸体,前面是利刃枪尖,倒下去一个,后面又会补上一人。 窦英并不是总冲到最前面,不怕死并不意味着主动去找死。适时的降低速度,调整节奏,却是为了更有效率地杀戮。 而且,除了个人的杀戮技巧之外,窦英也开始使用智慧,以个人的力量配合集体,给敌人造成更大的伤害,取得更大的战果。 清军还在刀枪并举,顽强抵挡。突然,头顶一黑,一具尸体迎头落下,几个清兵被砸得倾倒踉跄。没等他们调整过来,对面的刀枪已经杀了过来。 呼!又是一具清兵的尸体飞了过来 “冲啊,杀呀!”明军将士觉得前面压力一松,发一声喊,便猛地撞了过去。 一顿长枪捅刺,清军死伤累累,终于又被击退十几米。明军踩着敌人的尸体,踏着污血流淌的路面,继续奋勇地向前冲杀。 此时,混战变成了拼命对刺的局面。即便是持刀的将士,也都弃刀换枪,用鲜血和生命往前顶,向前压。 明军要把清军完全推下山顶,清军则要顶住冲击,保住这一段山顶的阵地,不致变成仰攻的劣势。 本来,在历史上由于“首伏”明军在出战前便伤亡惨重,在晋王李定国派出人马增援前,是没有力量阻挡住清军后队攻上山的。 而战局因为窦英而发生改变,“首伏”明军比历史上多出了一千二三百的有生力量,“二伏”则少损失了六七百的人马。 这不仅使上山的清军,更快地被分断在崎岖曲折的山道上,更使明军还有余力去阻挡清军后队。 其实,如果没有窦英的提前出战,上山的清军也会全军覆没,吴三桂所率的清军后队也会被晋王李定国派来的部队击退,“却三十里”。 所以,从结果上看,现在与历史上是相差不大的。尽管清军的损失会更多一些,也不过是千八百人而已。 但对窦英来说,却是在证明自己,意义重大。哪怕多杀死一个清军,多存活一个明军将士,也会让他足以欣慰。 长枪吞吐,受伤的士兵在剧痛中倒下,后面的则毫不犹豫迈步上前,把手中的长枪向前猛刺过去。 不仅仅是第一排在血拼厮杀,紧贴着战友后背的第二排士兵也在战斗。他们一个个双手或把长枪举过头顶,或者依托前面战友的肩膀,奋力地向对面戳去。 在疯狂的对刺中,敌我双方的士兵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把手中的长枪捅过去。 而很多人的视线被前面的战友挡住,根本就看不到对手。但他们只要能找到一个缝隙,就会迫不及持地把长枪乱戳过去。 山道两侧的草丛里也有双方的士兵,但在齐腰深的茂草中移动缓慢,厮杀不便,人数也就不多,主战场依然是在山道上。 窦英离开山道,脱离主战场。他用长刀拔开草丛,前行了十几米,在一匹死马旁停下了脚步。 别人会忽略这匹死马,但窦英却已经是第三次来到这里。他知道在草丛里的这匹死马下有几个火药罐。 这却是他死亡之后的收获,是他重伤僵卧于驮马的尸体旁发现的。 火药罐是带釉的,外面捆着一圈圈的草绳,上面是油纸油布封口,既防摔又防潮,每个有十斤的样子。 据窦英的分析判断,这些火药罐子是清军驮在马上行进,为随军的轻便的虎蹲炮提供弹药的。 而混战之下,装填极慢的火炮便派不上了用场。甚至因为在路上成了障碍,而被推到路旁的草丛里。 至于驮带火药罐的马匹,则是被乱箭射中,乱跑乱踢而被清军砍中脖子,力竭倒毙于草丛之中。 窦英割断绳子,从马尸下拉出三个火药罐。又从绑腿里抽出三根一端裹着油布的小火把,把另一头捅破油纸油布,用力插进罐子里。 然后,窦英一手拎起罐子,趟着草丛向前摸去。 一个清兵迈步冲来,在草丛中的速度很慢,但最后刺出长枪的动作却挺快,力量很大。 即便是一只手握刀,窦英也是不慌不忙,就在长枪刺出的同时,他已经微微侧身,战刀一横,身体前蹿。 清兵用力很足,一枪刺出已经无法做出别的动作。带着惊愕和恐惧的神情,他的长枪刺空,脖子象是自动凑上去似的,被战刀划开,鲜血喷溅。 窦英看都不看,继续拔开草丛向前迈步,从侧面接近山路上的清军。 在二十多米的距离停下,窦英放下火药罐,战刀往地上一插,右手在身上一探,象变魔术般拿出火摺子。拔开盖子,轻轻地吹,火焰由暗到明,着了起来。 这就是死去活来的好处,疏漏会被弥补,准备得也越来越是周全。 小火把点着,窦英抓起火药罐上的绳子,动作可靠而熟练,原地转圈,用力把火药罐象链球般抛了出去。 闪着火花的火药罐飞过二十多米的距离,落在了清军的人丛里。 窦英不看结果,再点小火把,再次抛出火药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无限杀戮(六) 如果火药罐密封得好,窦英觉得能听到爆炸。但这也只是第一次第二次的奢望,现在却早抛之脑后。 带着小火把的火药罐落进清兵之中,或摔在地上,或砸中清兵再滚落下来。然后,火药被引燃,腾地冒出火光和烟雾,向周围射出炽热的火星。 惊呼c惨叫声不断,很多清兵被脚下的火吓得直跳,忙着躲避,战斗的气势为之一沮,被明军硬压着连连后退。 火药罐扔完,清军不可避免地陷入混乱,在明军的攻击下,形将崩溃。 不完全凭借自己个人的杀戮和勇猛,却能配合集体,打破僵持,取得更大的战果,这无疑是窦英的巨大进步。 清军混乱,明军则借机猛攻,长枪更加用力地吞吐,把对面的清兵杀得哭爹叫娘,连连后退。 惨叫声此起彼伏,长枪入肉的噗卟声也不绝于耳,还有明军陡然高涨的振奋的喊杀声。 窦英还是没有接近山道,反倒是矮下身躯,有些猥琐地在草丛中悄然前进,甚至与山路的距离还有些拉远。 不是逃避,也不是贪生怕死,窦英在继续执行着自己的计划。 很快就要把清军推下山坡了,差不多也意味着磨盘山血战的结束。尽管全部消灭山上的清军还需要些时间,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窦英现在不用去看,在树上射箭杀敌的时候,他已经看到远处在林莽草丛中向这里接近的明军将士。 按照时间推算,这应该是晋王李定国派来的人马,任务是阻挡清军后队上山增援的。 不是窦英崇拜和相信李晋王,实际上也正如他的猜想,李晋王在用兵才能和战场嗅觉上,确实称得上“天才”二字。 李晋王的大营设在磨盘山后四十里的橄榄坡,离战场还是很远的。他判定出情况有变,并作出布署调整,纯是依据他的准确分析和战场经验。 在听见号炮的次序不对后,李晋王很快就作出了判断,立刻率大营的一千余兵将赶往伏击地点。 过了“三伏”之地,没见到厮杀的场面,李晋王便知道伏击计划失败,清军并没有全部进入埋伏圈。 赶到“二伏”地段时,两伏的明军已经合力将清军分隔在山路各段,形成了混战之局。 既然清军没有全部上山入伏,李晋王便知道当务之急是挡住山下的清军后队,再回头把上山的清军全部消灭。 如果清军后队能够不断增援,战况就要陷入长时间的消耗。这对兵力本就处于劣势c埋伏又失败的明军,是不能够承受的。 眼见山路上敌我混杂,乱战成一团,想要打通越过,极为困难。李晋王急忙命令所率的部队,兵分两部,走山路两旁的林莽草丛,前往“三伏”阻击清军。 从四十里外的橄榄坡赶到战场,时间用去不少;再走林莽草丛,厮杀虽少,可速度也提不起来。 所以,战斗打到现在已经有五六个小时,这支援军才出现在“三伏”地段,却还需要点时间,才能与清军接触。 时间不会等你,清军也不会无所作为。 马宁c巴克勇率领的清军冲上山来,加入了战团。 “后退者杀!畏缩不前者杀!” 两名清将带着护卫,毫不留情地斩杀后退的清兵。 死亡的威胁,援军的到来,终于止住了清军的退势,军心也稳定不少。 敌人得到增援,作战的明军也不是孤立无援。窦名望带着人大呼杀至,加入战团。 眼见山路狭窄,双方的指挥官都做出了相同的布署,从山路两旁的深菁茂草杀过去。 战场变得宽大起来,山路上依然是拼死厮杀,齐腰深的草丛中也在扑跌滚打,战况更加激烈。 窦英此时也开始了狙杀行动,趁着清兵还没有杀到跟前时,他已经来到了一棵树下。 战刀随手往地上一插,他纵身一跃,双手抓住头顶的一根较粗大的树枝,身体悠荡起来,发力屈身,敏捷地翻上树枝。 一连串的动作连贯熟练,毫无碍滞,连他自己也有点小得意。 踩着树枝,窦英调整了一下,脚下不虚,左手在树干上搂得牢固,发力没有问题。 窦英抬头观望几十米外的战场,血肉横飞c惨叫哀嚎也没有引起他的心神激荡,右手稳稳地抽出投枪,盯住了目标。 时间似乎一下子变得缓慢,只是对于窦英来说。 就好象一秒钟的电影会在底片上被分成二十四格,窦英看到第一格,就能预测出下面的二十三格,并做出最精准的行动。 拧腰蓄力,手中投枪向身后张开,就象拉满弦的弓。窦英眼睛一眨不眨,牢牢锁死敌群中的目标。 就是现在,窦英猛地一动,腿c腰c肩c臂的力量全部发挥,蕴含在脱手而出的投枪上,激射而出。 这一枪,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已达到窦英的巅峰。如闪电般在空中划出笔直的轨迹,几十米的距离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巴克勇正在阵中大呼督阵,凭着久经沙场的敏锐感觉,他突然感到危险来临。可投枪的速度之快,使得他只来得及转过头,投枪已经贯穿了他的脖颈。 投枪的力道是如此之大,透颈而出还未势不衰,又扎进旁边的马宁的肋下。 马宁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巴克勇则连声都没吭,大瞪着眼睛,象根烂木头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成功了!窦英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就好象走路不小心,踩死了蚂蚁。 而不把自身的能力发挥到极致,连他也会觉得不甘和遗憾。 翻身下树,窦英拔出地上的战刀,趟着草丛向前杀去。 主将阵亡c重伤,清军很快又陷入了混乱。 明军士气一振,在窦名望的率领下,奋力冲杀,将清军打得连连败退。 一把长枪迎面刺来,窦英可以右脚往逆时钟方向扭转,左脚蹬地,借力使身体旋转一圈,长枪将擦身而过,然后他的雁翎刀顺势斜劈 但这次窦英使用了更简捷c省力的招式,身体的腰部向右一扭一缩,两手横托战刀,向前冲了两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无限杀戮(七) 枪尖以毫厘之差掠过身体,在这个清军军官惊愕恐惧的目光中,战刀借着他的前冲,窦英的奔进,轻巧地划过他的脖颈。 开始只是一条微微发红的线隙,紧接着皮肉绽开,从一道可怕的伤口中血流喷涌。 呃c呃c呃!清军军官扔掉长枪,捂着血如泉涌的脖子,目光呆滞地踉跄两步,倒在草丛里发出最后的抽搐。 窦英保持着速度,不快不慢,比山路上冲杀的明军稍稍落后几米的距离。 很快就是上一回的终点,窦英自信这一次能躲过一劫,然后便是崭新的战斗历程。 对此,窦英的心绪还是有所波动。 每一回坚持的时间都要长一些,经历了数十次的死亡,他才坚持到现在。从时间上看,磨盘山上的战斗也快要结束了。 击退清军后队,使其不能上山,这就是窦英认为的终点。至于全部消灭上山的敌人,则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如果把这似乎无休止的战斗看成游戏的话,窦英就等于是打到了通关的最后阶段。 至少,窦英是这样猜测的,认为这是突破循环的一种可能。 所以,他变得有点保守,行动也谨慎起来。这并不是特别有意的思考和行动,而是不自觉地反应。 同时,进行了数个小时的战斗,窦英也确实在身体上感到了疲累。 如果不是在很多时候,他都采取了更为技巧省力的招数,已经手刃百余人的战斗,很可能会让他虚弱以极,甚至是脱力倒地。 随着援军趟着林莽草丛赶到,在窦名望所率部队的后面和两翼涌上来,在这一局部地段,清军已经丧失了人数优势。 窦英跳上了山路,与明军将士一并向前冲杀。只剩下很短的一段距离,就能把清军打下山去了。 “禀报王爷。”清兵单腿跪地,惶急地报告道:“马总兵c巴将军阵亡,我军不支,正在节节后退。” 吴三桂蓦然瞪大眼睛,虽然已经是第三次了,他却是完全不知,神情和表现就如镜头的重放。 算算时间,马宁c巴克勇带人上去增援才小半个时辰,却双双战死,增援的人马也在败退。 战况竟然如此惨烈,连吴三桂也不由得瞟了卢桂生一眼,露出一丝怀疑之色。 但这个时候再斥骂也没什么用,如果后续增援的部队被赶下山,明军据险阻击,想攻上去就更加困难。 吴三桂突然一勒马头,抽刀在手,向山上一指,大声喝道:“随本王上山,与敌死战到底。” 夏国相等人大吃一惊,急忙拦阻。 其实,吴三桂只是做个姿态,自有手下将领前去拼杀。 护军参领陶继智c参领张足法再度请缨,勒转马头,率人上山增援。 但此时,山上的清军已经溃败下来。 本来山路就狭窄,人挤人,脚踩脚,想上山的清军没冲出多远,便被退下来的败兵所阻,纵是呼喝砍杀也行进艰难。 完了!吴三桂仰望战况,心中发出无奈的哀叹。 “杀鞑子!”窦名望挥刀奋击,大呼酣战。 喊杀声愈发高昂,明军居高临下,借着地势,从山上沿着山坡猛推下来。 清军虽众,但前面是敌人的刀枪,后面是自己人的增援。既没有腾挪的空间,更难以仰攻向上,挤成一团,混乱不堪。 窦英盯住了远处的清军军官,是个不小的头目。在攻击向前的过程中,他又随手捡起了散落地上的三枝投枪,插回到身后。 尽管现在已经是全新的战斗,但他自身的战技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不断地在实战中锻炼成长,再原地踏步就是见鬼了。 窦英跳到路旁的小土丘上,刀交左手,右手抽出投枪,腰向着侧后猛烈地弓了起来,紧握投枪的右臂在脑后竭力拉开绷紧。 他用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右胸的肌肉传来了撕裂一般的疼痛。 吐气力声,窦英奋力一掷,投枪闪电般射出,一眨眼睛的工夫,便到了目标的脸前。 陶继智骑在马上还在呼喝督战,钢刀左右劈砍,斩杀着后退的清兵。 但他的叫声和动作戛然而止,投枪贯穿甲胄c胸部,余势未衰,在喷溅的血雨中,竟将他带下马来。 窦英左手抬刀,击飞一支箭矢。他再起身时,又是抽枪在手,身体展开,猛地再掷一枪。 投枪刺破空气,一闪即至。 骑在马上的张足法看到陶继智阵亡,已经有所防备,慌忙举刀拔挡,同时拧身闪避。 但投枪的力量是如此之大,速度如此之快,他在马上腾挪有限,投枪噗的一声穿透他的大腿,枪尖又钉入了战马的皮肉中。 张足法的惨叫和战马的惊嘶几乎同时响起。随后,在战马的横冲直撞c乱踢乱窜中,周围的清兵又是一阵混乱。 窦英杰掷出投枪,刚收回手臂,身体还在调整,旁边的路上突然撞过来一道人影。 这一撞是窦英没有防备的,因为旁边都是友军。就在他被撞得滚下土丘c晕头转向的时候,听到了不远处一声火枪的轰鸣。 从草丛里费力爬起,窦英听到了更多的惊呼,看到几个人影奔扑了过来。 “将军——” “伯爷——” 在悲声的呼唤中,窦英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些。没等他靠近细看,一声暴喝响起。 “吾没事!”窦名望捂着肋下枪伤,奋力站起,挥舞钢刀,斥喝着亲兵护卫,“向前冲,杀鞑子。” 窦英眨了下眼睛,明白过来。原来是义父舍身撞开他,却因此被火枪击中。 望着义父肋下血流如注的伤口,窦英心中感动c痛惜,又懊悔。 战斗到现在,窦名望完全能够免于历史上英勇战死的结局,但为了救自己 窦名望斥喝完亲兵,又转头看向窦英,满脸的慈爱,声音也缓和了,“英儿,你做得很好,真令为父心中喜悦欣慰” “父亲——”窦英的眼睛湿润了,喉头象堵住了什么,声音有些哽咽。 窦名望咧嘴笑了笑,眼睛中慢慢失去神采,“莫要效小儿女之态,吾儿当为大丈夫” 声音越来越轻,窦名望觉得身上的力气全被抽走,缓缓地向后倒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终结吗? “父亲——”窦英抢上一步,抱住了义父,然后慢慢蹲下,把义父斜着靠在土丘上。 窦名望的嘴唇翕张了两下,似乎还想露出笑容,但他的表情和肌肉全部凝固了。 “父亲——”望着窦名望依然睁开的双眼,窦英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义父的面容在他眼前也模糊起来。 经历过几十次的战斗,窦英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变得很硬,可以无视别人的生死。不管是敌人的,还是袍泽的,甚至是义父的。 因为,他已经经历过这种悲痛,还不是一次两次。除了义父,还有陈忠c廖武c何大壮c田小苗等人,他都曾眼睁睁看着他们英勇奋战c壮烈牺牲。 但是,当义父为了保护他而牺牲在他的面前时,他自以为坚强的硬壳还是在瞬间被击碎了。 如果不是自己逞强,如果自己少出点风头,义父就不会死。一个热血硬汉,可能还在大呼酣战,痛杀敌人。 窦英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不能原谅自己,极度的懊悔使他猛地捡起战刀,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在周围发出的惊呼声中,脑后挨了重击,窦英直愣着眼睛晃了晃,一头扑在义父还未变冷的遗体上。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撒在窦英的脸上。眼皮动了动,过了半晌,他微微睁开眼睛。 视线中没有帐篷,阳光并不热烈,但窦英还是又眯了起来,然后再慢慢睁大。 “少将军,您醒了——”陈忠递过来一个水囊,关切而低声地说道:“多喝点水,能好得快些。” 听着这重复了无数遍的关切之语,窦英皱起了眉头,目光的焦点汇聚到了陈忠脸上。 话还是一字不差,可陈忠的形象却不一样了。额头扎着布条,血渍已经殷了出来。左肩包得严实,吊在脖子上 看来,自己没有死,时间还在流逝,那义父的阵亡就无法改变了? 窦英身子一动,抱着一丝侥幸问道:“我父亲呢?他在哪里?” “伯爷啊——”陈忠目光闪烁,却不敢正对窦英的目光,嗫嚅道:“伯爷受了重伤,已经被抬走医治,先行撤退了。” 窦英心中暗自叹息,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没能改变义父窦名望的命运。 当然,他可以用结束自己的生命的办法来重新开始。但结果似乎很难改变,无论是亲眼目睹,还是刻意远离,义父窦名望好象都注定了要牺牲在磨盘山上。 “此山名磨盘,吾姓窦,天下有豆入磨而不腐者乎?今日是吾死日也!” 一语成谶?! 窦英觉得义父的话语又在耳边回响,没有不甘,没有恐惧,象是在诉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但窦英自杀不成,也就不想再去尝试。 或许这就是义父窦名望的宿命,无法改变;或许到了明天,他一睁眼睛,就又是重复循环。 缓缓坐起身,虽然还觉得脑后作痛,但已经不影响窦英的思维和行动。 陈忠见窦英没有继续询问,而是坐起身,反倒有些紧张地盯着窦英的举动。 窦英坐起来,稳了稳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开口问道:“战斗结束了?怎么听不到喊杀声?现在是什么时分了?” 陈忠答道:“现在已过了申时,山上的清兵全被消灭,后队清军也被击退。” 窦英轻轻点了点头,下午三四点钟啊,天黑后就要连夜撤出磨盘山了吧? 以前是光想着下一回的厮杀战斗,想多了也没用。 现在,尽管还不确切知道是不是跳出了时间循环,但窦英觉得算是闯过了一关,就不得不想以后何去何从? 窦英接过陈忠递过来的水囊,边喝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不管明天睁开眼睛是不是还是战斗的开始,有些事情该说的就要说,该做的就要做。万一错过了,又不给弥补的机会,那可真要遗憾终生了。 陈忠看着窦英忽而皱眉,忽而翻翻眼睛,忽而又轻抚额头,便也出声打扰。反正只要少将军不再自杀,他就不用担惊受怕。 磨盘山伏击战失败,后人每每为之扼腕叹息。 但在当时,即便成功,也只是能全歼吴三桂所领的这一路大军,还有信郡王多尼和征南将军赵布泰所率的两路清军,大势依然难改。 重创清军是肯定的,但要说翻盘,就算再光复整个云南,也不过是形势缓和,照样是以一隅敌全国的不利局面。 但要窦英放弃抵抗,投降清军,却也是万万不可能的。哪怕流落到异国他乡,他也绝不会留个金钱鼠尾,苟活在螨清的残酷统治之下。 至于说抗清成功的希望,或是反过来对此事业的失望,窦英的看法与当时的人们还有着很大的不同。 在窦英看来,所谓希望,坚持就有,放弃就无。 一次胜利翻不了盘,那就用十次c百次c千次的胜利来叠加。一年不行,那就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这不是痴心妄想,而是确有实例为证。 想当年,老奴以十三副遗甲c几十人起兵,谁又会想到不过七十余载春秋,他的子孙竟能席卷天下? 窦英想得差不多了,知道自己下面要做什么,才能使事情发展得不会象历史上那么糟糕。 当然,窦英也明白,会不会有人听他的,还是个问题。 窦英刚起身,准备去参见这个历史时期最为厉害的名将,却有小校来通报,晋王李定国要他去参加军议。 这下倒是省事了,可也证实了窦英的判断。如果义父窦名望没有殉国,凭他的官职,可是没有资格。 “我的刀呢?”窦英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转向陈忠说道:“放心吧,我想开了,一定要杀尽鞑子为义父报仇。” 陈忠还是有些犹豫,但将令难违,他有些无奈地把藏起的刀取出递给窦英。 窦英挎好战刀,随着传令小校前去军议。陈忠不放心,招呼了几个亲兵紧紧跟随。 行了不远,窦英等人便来到了一片林间空地。止住亲兵,窦英独自向前,便看到了一些将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晋王慰勉,军议 结合着融合的记忆,窦英倒是认识其中的几个。而他的到来,也使这些将领结束窃窃私语,把目光投注过来。 窦名望战死,一些老战友心中痛惜c悲伤,望向窦英这个小辈的目光便很复杂。 窦英紧上几步,向着居中就坐的李晋王施礼拜见。 晋王李定国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只是消瘦了许多,脸上更显得棱角分明。 “免礼。”李定国起身扶起窦英,仔细端详了一下,冲着众将赞道:“窦小将军于战阵中悍勇厮杀,手刃不下百余人,更有都统c总兵等敌酋。泰安伯有子如此,可谓后继有人啊!” 显然,晋王李定国不知道窦英手下的亲兵是瞒着他的。 而此番破例召窦英前来军议,主要的目的还是安慰战友遗孤,顺便让窦英旁听一下,却没有指望窦英能有什么谋略和见解。 在众将的感叹唏嘘声中,窦英再施一礼,说道:“晋王殿下过奖了。末将必不负义父遗志,奋战沙场,精忠报国。” “好!”李定国用力拍了拍窦英的手臂,不掩赞赏之色,说道:“吾暂代朝廷加封汝,汝为伯爵。至于名号是继乃父之爵,还是另行晋封,待上奏朝廷,为汝表功,再正式颁旨。” 说完,李定国又悲叹一声,说道:“如此,或许对得起窦兄弟在天之灵,让窦兄弟能含笑九泉。” 晋王李定国秉黄钺出征,能以朝廷的名义加封官爵。只不过,还要朝廷日后下旨正式承认而已。 “末将谢过晋王殿下。”窦英深施一礼,表示感谢。 在明朝的前期和中期,统治者很吝惜爵赏,坚持异姓不封王的原则,至高爵赏也不过侯c伯。 而清朝从建国伊始,对有大功者,从不吝惜爵赏。凡明朝归降过来的人,皆照原级录用,一有勋劳,即升级加官,如平步青云。 这在清军进关后,尤其明显,收效也相当显著。这一政策也确实吸引了明朝大批将吏纷纷投降,对瓦解明朝的军事与政治力量发挥了巨大作用。 如吴三桂,在明朝最需要他进京勤王时,才赏了一个“平西伯”。但他一投降清朝,马上封为“平西王”。对比之下,一些人宁肯投降,也不愿为明朝效力。 但到了南明,特别是末期,滥封王爵就成为了平常事情。什么公c侯c伯封了一大堆,颇有些挥泪大甩卖的意思。 所以,窦英对此并不是特别在意。没兵没将,光杆伯爵有个屁用? 李晋王慰问了战友遗孤,便让窦英坐到最末,开始军议。 窦英初时在心中有些疑惑,李晋王并没有询问提前鸣炮出战的事情。但他仔细思索以后,也找到了答案和解释。 磨盘山一场血战,清军俘虏是肯定有的,审讯后得出的口供也会知道敌人当时得到的命令,明白埋伏已经暴露。 既然伏击暴露,阵前撤退又不可能,鸣炮出战就是唯一正确的决定。再者,窦名望战死殉国,李晋王自然以为是他的临机决断。 窦英想通之后,便专心听着军议。其实,在他来之前,军议已经在进行,并有了一个粗略的计划。 “此番伏击失败,虽赖将士奋战,重创了清军,但未伤其筋骨。”李定国的脸上闪过一丝颓然和无奈,说道:“我军伤亡亦是不小,已是无力再战。” 上山的一万多清军被全被歼灭,明军也付出了三千余人的伤亡,包括泰安伯窦名望和武靖侯王国玺。 尽管比历史上的战损要少一千多,可现在的清军,不算多尼和赵布泰这两路,单是暂时后退的吴三桂的人马,还有七八千,也是剩下的三千多明军的一倍。 这就是整体的形势,几次战役或战术上的胜利已经无法改变敌强我弱的大局面。 从伤亡比上看,明军是胜利了,但这样的胜利的代价,却已经是明军所难以承受的。 广昌侯高文贵拱手道:“殿下刚才已有决断,连夜撤出磨盘山。卑职以为十分英明。” 李晋王点了点头,环视了一下众将,见没有反对意见,便继续说道:“陛下率百官西行,可能将至茶山与缅甸之间。我军若循此路撤退,恐清军紧追不舍。所以,我军暂撤往孟定” 众将没有反对之言,觉得李晋王说得有理。 如果按照常理分析,李晋王的这个决定倒也没错。人马另走别路,把清军引开,保全西行的永历君臣,可谓忠心耿耿。 但李晋王和众将显然不会想到,永历君臣闻风丧胆,竟自解武装,逃入缅甸,以致后来的悲惨结局。 窦英皱起了眉头,觉得怎么也不能重蹈覆辙,让历史重演。 这倒不是忠心爱戴永历和小朝廷,一个懦弱胆小c不图振作的皇帝,一群毫无失国忧君之念c只想苟且偷安的文武官员,还真让窦英鄙视。 但任由永历的小朝廷逃入缅甸,从抗清复明事业来看,标志着旗帜半倒,会给各地的复明志士在心理上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阴影。 而对晋王李定国c巩昌王白文选等人来说,既要在穷山僻壤的边境地区维持军心和部队,又要耽心在缅甸的永历帝的安全。 后来更是几次入缅救驾,哪还有心思和余力进行反击清军的行动? 其时,清军虽然占领了云南的大部,但还不稳固。拥明的土司又聚兵起义,此起彼伏,在一两年内都不曾停止过。 如元江那嵩c宁州土司禄昌贤,新兴王耀祖c嶍峨禄益c王扬祖c王弄土司王朔,蒙自李日森c李世藩c李世屏,石屏龙韬c龙飞扬,路南秦祖根,陆凉资拱,弥勒昂复祖,维摩沈应麟c沈兆麟c王承祖等等。 如果李定国c白文选等率领的明军,不是始终徘徊在滇缅边境,忙着搭救永历的话。那些土司起义也不致于孤立无援,得不到明军的任何呼应和帮助。 想到这里,窦英很有些大胆地起身施礼,对晋王李定国说道:“末将斗胆,有些话不吐不快,还望殿下勿要怪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叠次伏击 晋王李定国稍有些惊讶,泰安伯窦名望是勇将无疑,生前对义子窦英也颇多赞许,称其很象自己。 再结合今天官兵对战斗的描述,李定国已经给窦英打上了悍勇的烙印,却万万没想到窦英会在众人都赞同的情况下,竟有不同的意见。 稍许的惊讶过后,李晋王说道:“窦小将军有话请讲,此番军议,自是要畅所欲言,定出个周密安全的计划。” “谢殿下。”窦英开口说道:“末将以为,晋殿下以陛下安危为念,真乃忠肝义胆。然若率兵撤往他处,必有传言我军于磨盘山大败,殿下远逃。人心涣散c惶惶不安之下,若陛下与百官进入异邦避难,如之奈何?” 晋王李定国皱起眉头,垂下眼睑,陷入了思索。 众将把目光投注到窦英身上,有疑惑,有不以为然,也有微笑赞赏。 离窦英最近的是定朔将军吴三省,和泰安伯窦名望是同乡,关系最为亲近,和窦英也是最为熟悉。 吴三省虽是提问,但脸上微露赞赏的笑意,“窦将军,若形势所迫,陛下暂入异邦避难,清军退则复入滇,也未尝不可吧?” 窦英执礼甚恭,说道:“若是暂且避难,倒无不可。只怕有官员畏死进谗,深入异邦以求苟安。若如此,恐入则易出则难。再者,陛下若巡狩异邦,对抗清志士的心理打击极大,对聚拢散落各处的残兵亦极为不利。” 窦英说得自觉有理,但也多是猜测估计,若不是他知道历史,却是断然无法做出这样的判断。 因此,众将听得都是将信将疑,李定国初时也是心惊,但思虑之后却有些不以为然,且觉得窦英未免想得太多,危言耸听。 此时,李定国思虑已定,对着窦英勉强笑了笑,说道:“窦将军多虑了。陛下身边百官中不乏名臣,如马吉翔c沐天波等,岂能不知深入夷穴之危?况且,又有平阳侯靳统武率领的数千护驾官兵,即便暂入缅境,葺尔小邦,又岂敢相阻?” “可是——”窦英还待再说,吴三省使劲拉拉他的衣服,对他使眼色。 李定国面露不悦之色,声调也提高了些许,说道:“君臣皆死无益,不若姑往他处,以图再举。” 窦英心中暗叹,闭上嘴巴,坐了回去。 晋王李定国在军事上是才能昭著的,称之为明清之际最杰出的军事家之一,实至名归。但在识人用人,以及政治头脑,却是极为失策,颇为人所诟病。 比如独揽朝政的文安侯兼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既无文韬,又无武略,只是因为拍马有术而被李定国赏识。使其外挟晋王之势以制朝廷,内又假借朝廷宠以动晋王。 也正是李定国口中所说的名臣马吉翔,才是永历入缅终不得出的罪魁祸首。 而且,恐怕连李定国也不会想到永历君臣会自解武装逃入缅甸,护驾官兵也是没起到什么作用。 李定国见众将再没有反对的意见,便开始朗声发令道:“广昌侯高文贵——” “末将在!”高文贵起立躬身。 “吾命你为先锋,率本部人马先行前往孟定” “末将遵令。”高文贵接过令箭,躬身而退。 “定朔将军吴三省——” “末将在!” “吾令你率军断后,并于沿途收拢残兵。” “末将遵令。” 李定国的目光投注在窦英身上,犹豫了一下,说道:“窦将军。” 窦英赶忙起身,躬身施礼,“末将在。” “你且在吴将军帐下听令,为主力断后。” 未能作出重大改变,窦英本已有些消沉,听到李定国这明显有些敷衍或嫌弃的命令,不由得心一横,主动请缨道:“既是断后,自是要阻敌追赶。末将愿领一部再伏磨盘山,烧敌辎重,使其无力穷追。” 哦?!李定国面露惊异,因为他听窦英所说的是再伏磨盘山,而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断后阻敌。 窦英微低着头,继续说道:“叠次伏击,必出敌军意料。末将放过敌之大队,待其后队辎重过山,便杀出纵火。山路狭窄,火势阻隔,敌人救之不及。” 李定国手捋胡须,陷入了沉思。 叠次伏击在历史上是不是从来没有过,窦英不是很清楚。 他只知道后世的七亘村伏击战,在同一地点,在三天内两次伏击日本鬼子,堪称神来之笔,也被列为世界十大经典战术之一。 而叠次伏击之所以能够成功,关键便是打破常规c出人意料。在正常的思路下,一次伏击就够了,何况在极短的时间内,还是在同一地点再次伏击。 敌人自认为不是傻子,自认为不会连吃两次亏,也就不会认为对手会使用如此重复而简单的招术。 晋王李定国的军事才能是勿庸置疑的,自然也是擅长琢磨对手的心思。虽然当时没有换位思考这个高档词语,但任何一个将领都会很自然地这么去做。 所以,窦英一说出叠次伏击,李定国初时是心中一动,仔细思考之下更觉得大为可行,且不失为奇谋妙计。 唉!李定国思虑已定,不禁叹了口气,有些可惜又无奈地说道:“若是再有三千人马,本王定要全军埋伏,杀清军一个片甲不留。” 是啊,听李定国这么一说,窦英也觉得可惜。但他知道自己的计策被采纳了,虽然只是伏击清军的辎重部队,使其不能穷追而已。 因为,尽管叠次伏击是妙计,成功的概率极大。但明军的兵力不足,就算以一敌十,也无法把清军全部消灭,自己反倒要拼光最后一点老本了。 李定国采纳了窦英的计策,对他的观感也有好转,可还是不放心,便带有考较的语气询问道:“窦将军,你准备在何处设伏啊?” 窦英当然不会再照搬第一次伏击的布置,一是兵力不足;二是敌人再上山时,肯定会加强侦察。 但加强侦察,并不意味着能搜遍林莽草丛,更不可能在又长又曲折的山路的两侧尽数搜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再伏?敌之所思 窦英面对李定国的询问,成竹在胸地自信答道:“末将准备在山路的末端,也就是临要下山的地段,进行伏击。” 李定国微一思索,便微笑着点头,赞道:“三伏之地?好,甚好。” 敌人可能完全不会防备明军能再次伏击,就算加了小心,也是前队加强侦察搜索,也是在上山的初期和中期。 可到了后队,已经走过狭窄曲折的山路,又马上就要下山了,肯定松了口气,警惕性也会是最低的时候。 李定国的目光转向窦英,稍微犹豫了一下,扫视着众将,又有些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 窦英见解很精僻,作战也悍勇,只是年轻有点小。 晋王有意派窦英再伏磨盘山,又想给他找个副将相助。可观众将,都比窦英年龄大,与窦名望差不多是同辈,窦英怕是指挥不动这些老资格。 要是派别人指挥作战,李定国又担心其不懂再次伏击的要领,平白损失人马。 “窦英,吾委你平朔将军之职,令你率八百精兵再伏磨盘山,毁敌辎重,使其无力穷追。”李定国终于下定决心,只派窦英一个,并给他比较正式的官职。 显然,这与刚才只是以不知道什么名号的伯爵,又是进了一层,显出李定国对窦英再伏磨盘山的重视。 “末将遵令!”窦英上前接令,“谢殿下抬举。” 李定国却并没有马上把令箭交到窦英手中,看着这个年轻人刚死了义父,又要冒着生命危险与敌血战,也是有些于心不妨。 沉吟了一下,李定国关切地嘱咐道:“烧毁敌粮草辎重便是大功,然后借林深草密遁走,或转赴孟定,或暂隐山林。记住,事不可为则不可强施;还有,吾再拔战马数百匹,利于你等脱身。” 窦英躬身感谢:“谢殿下关心,末将省得。” 晋王李定国这才把令箭放在窦英手中,把身体向后一靠,微微长出了一口气。 待众将领令各自退去准备,晋王李定国突然又伸手叫道:“窦将军暂且留下,吾还有事情要交代。” 磨盘山下,三十里外,清军大营。 吴三桂刚与会合的多尼和赵布泰会商完毕,回到营帐内却没有睡意,坐在椅中思索不已。 今天磨盘山上一场血战,清军损失万余,上山的无一人得免。连带着还战死了固山额真沙里布c祖泽润等十八名将官及辅国公干图c扎喀纳等。 对此败绩,吴三桂有些担心,但也不是很大。毕竟平定西南的大功,以及将来镇守云贵,还是要依靠他所率的汉军和绿营。 毕竟,螨清大兵更习惯的是北方气候,在滇省难以完全适应水土,并有效地抵御瘴疠。待滇省稍事安定,他们便要大部北返,不可能长驻西南。 严重的处理是不会有的,顶多罚银了事。吴三桂想得明白,心中也放松下来。 正在此时,亲兵来报,方先生求见。 方光琛,原明朝尚书方一藻的公子,年轻时弃学游天下,在辽东与吴三桂结交。 吴三桂因其博学多闻,敏锐超凡,对成败祸福c时事变迁有独到的见解,便与方光琛缔盟为忘形交。 方一藻去世后,方光琛辗转多方,皆不如意,遂入吴三桂幕府,参与决策,成为吴三桂心腹谋士。 方光琛进入帐中,施礼参拜,“拜见王上。” 吴三桂赶紧趋前两步,拉他在侧座坐下,亲切地说道:“这些日子随军征战,献廷辛苦了。” 吴三桂叫得亲近,方光琛却不敢怠慢,拱手笑道:“此番征战有如游山玩水,卑职又岂敢言辛苦二字?” “若无今日之战,献廷之言倒也不错。”吴三桂微叹一声,说道:“好在全军未入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方光琛笑道:“此正是王上洪福齐天,逢凶化吉也。” 吴三桂深以为然,说道:“好在损失虽重,却击破明军困兽之斗,使其再无反击之力。” 方光琛微垂下眼睑,明白这是要掩败为胜,以向清廷上奏了。 “幸好如此,否则卑职还担心王上受朝廷责罚呢!”方光琛好象松了口气,说道:“不知明日的行进序列如何,还是我军在前吗?” 吴三桂说道:“明日我军在中,多尼郡王所部在后。”停顿了一下,他又笑道:“明军也必然损失惨重,无力再战,定会落荒而逃了。” 按照卢桂生的情报,以及今日的激战情形,方光琛也认为明军疲弊,主动撤退是唯一选择。 “黑夜作战不便,倒是给了明军逃窜时间。”吴三桂似乎有些惋惜,嘿然冷笑。 方光琛淡淡一笑,说道:“将明军赶至边外,人烟稀少c粮食匮乏c瘴疠横行,久之必纷来归附。” 吴三桂点了点头,说道:“我军须速追速返,闻三江之外春夏之交必起‘青草瘴’,当地土人亦畏惧。” 方光琛虽然不是云南人,但颇为博学,开口说道:“据《广州记》所载:岭南多瘴气,春夏为青草瘴,秋为黄茅瘴,至霜降乃止。我军确不宜在边外久待,以免水土不服。” 吴三桂对心腹谋士的博学颇为赞赏,二人又聊了片刻,方光琛方才告退而出。 夜晚,星光灿烂,黑暗裹着潮湿的夜气,从四周草丛林莽合拢过来。 快到半夜时分,忙碌准备了六七个小时的明军差不多都已沉睡,各自进入了梦乡。 而窦英双手枕在脑后,仰望着天空,思绪却还一时无法平静。既是对跳出时间循环的无法确定,又有对将来的思索和憧憬。 傍晚时,军议完毕,窦英领到了八百精兵。其中有四百多是“首伏”两千明军的幸存者,另外的兵士则原是阵亡的“三伏”主将王国玺的手下。 在他的要求下,拔来的这八百精兵虽然只有一小部分是骑兵出身,但却人人会骑马。 说起来,在磨盘山设伏的明军,都可以算得上是百战精锐。而主将窦名望和王国玺的英勇牺牲,更是使手下兵将充满了复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准备,入伏 晋王李定国天刚擦黑便率主力撤退,可在走之前还抽出时间,与窦英共同选定了伏击阵地,并给予了物资上的全力支持,可见其对这次伏击的重视。 清军势大,什么断后阻敌,都不可能起到太大的作用。只有烧毁其粮草辎重,才能迫使其不能穷追不舍。 而窦英虽然提出了叠次伏击的建议,但只是后世人的见识广博。而要论真正的战阵指挥,即便是融合了本尊的记忆,也是大有不足。 得到了名将的指点,差不多就是晋王李定国给制定的伏击计划,这让窦英感动之余,也是信心大增。 至于用于伏击的物资,窦英得到了硫磺c焰硝c火药c火箭,还有一百多颗地雷。 没错,就是地雷,明朝时就有的地雷。 《明史纪事本末燕王起兵》记载,建文二年白沟河之战时曾“藏火器地中,人马遇之,辄烂”。 从记载上看,早期的地雷构造比较简单,多为石壳,内装火药,插入引信后密封埋于地下,并加以伪装。当敌人接近时,引信发火,引爆地雷。 明中期以后,使用地雷渐广。雷壳多为铁铸,引信也得到了改进。 至明万历年间,各种地雷纷纷问世。万历八年,戚继光镇守蓟州时,曾制钢轮火石引爆装置“钢轮发火”。 当然,窦英得到的不是“钢轮发火”这种高级货,就是原始的要用火点燃引线的铁壳雷。 其实,这与宋朝就出现的“震天雷”是一样的构造。只不过,在火药配方上,威力要更大一些。 而在磨盘山设伏时,李定国的布置是“埋地雷谷中,敌尽入后初伏乃发;然地雷,二c三伏乃发”。 因为清军只至二伏便停止前进,埋设的地雷便没用上,全都给了窦英。连李定国都觉得这东西没大用,索性作个人情。 窦英也不想把这玩艺儿再埋地下,而是命令手下用绳子把地雷绑好,象个链球。 同时,他在撤退的路线上布置了一些陷阱机关,又在三四里外的一个狭谷设了埋伏人马,并留下一百人在此接应。 他的想法是把地雷当大号手榴弹用,点着火往敌人头上抛甩,一通狂炸后,脱身应该没问题,说不定还能重创追兵。 除了这个创意外,窦英还命令手下兵士搞好伪装。迷彩服是没有,现作也来不及,只能是往身上多绑草c叶等植物,脸上也要涂抹植物汁液和泥土。 虽然很丑很怪,但确实比较有效地防止了脸部某些部位的反光,并模糊了脸部的轮廓。 至于窦英命令士兵扒下一些清军的军服c盔甲,以后如何使用,连他也不是想得很清楚。 交代任务,监督执行,然后埋锅造饭,又继续紧锣密鼓地准备。直到半夜时分,窦英才命令手下各部休息。 此时,夜的静谧,星的闪烁,好象正是引人暇思的时候。 窦英的思绪飘飞,一会儿想到了后世的亲人朋友,心头荡起阵阵凄怆;一会儿又想明天的伏击作战,哪里还有纰漏 其实,窦英主动请缨再次伏击,既有对自己的建议不被采纳的郁闷,又想着明天一早醒来,兴许还在循环之中。 与其是那样,还瞎折腾什么,倒不如在这里好好睡觉,好好等着呢!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窦英才在无尽的胡思乱想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雾象被扯碎的棉絮,在晨风中飘散。东方的天际显露出了一道金红色的光,越来越大,愈来愈明亮。 窦英在“将军,将军”的叫声中惊醒过来,看到陈忠正蹲在他的面前。 “将军,该吃早饭了。”陈忠终于没有说出那句在窦英看来是重复了几十遍的话。 微皱着眉头,窦英打量四周,手暗中掐了下大腿。这几乎快成了他的习惯动作,但疼痛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做梦。 远处,烧完饭食的火堆已经被泥土填埋,几缕清烟也将很快消失。离得那么远,山峦沟壑曲折,也不用担心清军看到。 而吃过这顿热饭,要等清军大队通过,等辎重后队到来,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有可能是大半天,都不可能再有能量的补充。 大腿上的疼痛让窦英抽了下嘴角,但随即是掺杂着喜悦和遗憾的苦笑。 总算是过了一天,看见了新升的太阳。但义父窦名望,以及他的阵亡战友,恐怕是再也不能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了。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又将是新的战斗,新的历程。 窦英很快甩开复杂思绪,大口吃起饭来。 估计清军很快就又要上山了,等到后队辎重经过,可能要等大半天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就没法这么无所顾忌地吃喝了。 而且,窦英开始琢磨幸存下来的问题。 一大群各色鸟儿惊惶的尖叫着,在拂晓前未散的雾气中呼啦啦飞入半空,在丛林上空久久不落。 数十铁骑当先,冲过山坡,出现在山上的道路,惊起了一群群飞鸟,打破了清晨的静寂。 登上山的清军骑兵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昨天激战的痕迹还在,只是战死明军的遗体都已不见,清军的尸体横陈于草丛林莽沟壑,却多数没有了头颅。 山路两旁直插着很多刀枪c树枝,那些被割下来的脑袋赫然就在其上,一直绵延向前。 嗞!讷格倒吸了一口冷气,做梦也没有想到上山后会是这样一副诡异阴森的场面。 一个死人头血肉模糊的脖子插在枪头上,还睁着死鱼般的眼睛,好象就盯着讷格,嘴巴微张,似乎在诉说死亡的凄惨。 晨风还有些寒意,讷格打了个冷战,觉得一股凉意在后背窜起,他不由自主地缩了下脖子。 “大人——”一个骑兵也面现犹豫迟疑,或者还有几分恐惧,但还是出声提醒勒马不前的讷格。 讷格翻了下眼睛,头也不回地命令道:“派人下山禀报,咱们继续前进。” 众骑兵领命前行,不时张弓搭箭,向路旁的草丛中施射侦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再入伏击 死人头一个接一个地从身旁闪过,凄惨的死样儿形形色色,令人心底发寒,更让人觉得是在沿着死亡之路走向地狱。 几十骑斥候过去没多久,数百步兵也登上山来,散在山路两旁,挥枪抡刀,在草丛林莽中搜索前进。 尽管认为明军已经仓惶逃窜,但清军依然心有余悸,不敢再象昨天那般松懈。 但山路足有几十里,又有曲折起伏的丛林沟壑,想在山路两旁尽行搜索,满山遍野都站满人,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对清军来说,仔细搜索最多也只是在前面的一段路。而确定明军已经远逃,这也不是唯一的手段。 所以,窦英要在敌人大部通过磨盘山,后队辎重也将要下山时,才骤起发难。 派回的哨探很快下山,把情报告给多尼c吴三桂c赵布泰等人。 安远靖寇大将军多尼皱起眉头,沉吟片刻,展颜冷笑,转向吴三桂问道:“王爷,你如何看待明军此举?” 吴三桂心中已有判断,但却故意装作不明白,说道:“明军如此残忍,必能激起我军愤慨,士气可用也。” 多尼暗自摇头,表面却微笑颌首,又转向征南将军赵布泰,问询的意味明显。 赵布泰嘿然一笑,说道:“卑职以为,明军是怕我军追击,故以此吓阻,实是心虚胆裂耳!” 多尼点了点头,说道:“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明军如此作为,我料其必已连夜远逃,只是想拖延我军追击。若是尽露仓惶,我军反倒是要小心谨慎啦!” 在军事作战中,通常有一个很简单的原则。那就是敌人想让你去做的,就千万不做;敌人害怕你去做的,那就一定要去做。 通俗地讲,可以叫做反其道而行之。 明军收拢了本军遗体,这是故作从容;路旁遍竖人头,既是恐吓震慑,也就是不希望清军追击甚急。 这样来分析判断,信郡王多尼得出的结论也就很有道理。 其实,吴三桂久历战阵,比多尼还要经验丰富,他岂能想不到这些?在螨清郡王面前,他只是故意藏拙,让多尼能表现一下而已。 “郡王见微知著,实乃高见!”看多尼表现完,吴三桂顺势拍了下小马屁。 赵布泰也是连连点头称是,恭维了几句。 多尼面露得意之色,名为建议,实际上算是命令。赵布泰欣然领命,每刻增派一千将兵上山,并催促前锋斥候加快速度,不必迟疑。 虽然判断明军已远逃,但多尼还是很谨慎。这样梯次过兵,就算是遇伏也不会损失很大,还能互相接应。 鸟叫声由远而近,似是在传信儿联络。 几百米外的距离,透过茂草的缝隙,窦英冷冷地注视着山路上的清军骑兵。 虽然还在不时向周围射箭,进行火力侦察,但清军骑兵的警惕性明显降低了很多。 从清军骑兵的神情,以及他们骑在马上的姿态上,便能够看出来,他们并不太相信周边还有敌人。 山路已走了大半,险要曲折之地也经过了好几个,很快就要下山了,怎么会还有敌人? 实际上,敌人当然有,但却离得很远。而且,敌人的目标并不是他们。 敌人前队顺利过山,大队陆续通过,警惕性必然下降,那个时候才是窦英所率伏兵悄然靠近的时候。 而李晋王帮助制定的计划类似于半渡而击之,也就是在清军的辎重车辆部分下山时展开攻击。 因为车辆阻塞,那时下山的清军想冲上来很困难,窦英所部就只须全力对付清军的后卫,人数就不会太多。 “将军,那是广西提督的旗号。”杜彪子在旁边低声提醒。 作为跟随窦名望多年的亲信将领之一,杜彪子的忠心是不用怀疑的,将忠心转到窦英身上,也是顺理成章。 正因为窦英需要一些信得过的人来掌握部队,才会不嫌杜彪子c陈忠等人有伤在身,全部归在此次的伏击部队之中。 窦英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此乃清军前军,线国安想为旧主报仇,当先追击,也不意外。” 杜彪子哼了一声,只剩下的一只独眼射出鄙夷仇恨的目光。 线国安的名头也很响亮,与孔有德同时降清,与总兵马雄堪称定南王属下最能打的两个人。 自从李定国在桂林逼得孔有德这个大汉奸自杀后,这个家伙为老主子报仇心切,在与明军作战中十分凶狠。 而作为清军取道广西北攻贵州的一路,线国安所部所过之处烧杀淫掠,可谓是血债累累。 “以大事为重,且让贼子多活几日。”窦英知杜彪子因何满怀恨意,轻声抚慰。 杜彪子大出了几口粗气,勉强压下心中怒火。 得到前方回报,斥候c前锋已顺利过山,吴三桂适时地向信郡王多尼躬身恭维道:“果不出郡王所料,敌军已丧胆逃窜矣。” 多尼故作矜持,脸上得意之色却是明显,说道:“这乃是昨日平西王率部英勇作战,破敌埋伏,方有今日之顺利啊!” 吴三桂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象是在笑,却有些难看。虽然知道多尼不是在讥讽他,但还是岔开了话题,“可惜啊,不能为英勇殉国的众位将领全身安葬。” 多尼的脸色也阴沉下来,据前锋报告,阵亡的高级军官找到一些,只是都成了无头之尸。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多尼沉默了半晌,用这句古话来安慰自己。 现在,多尼c吴三桂等人还不清楚明军带走清将首级的深层原因。而这也是窦英的一个计谋,以后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时,赵布泰催马过来,施礼道:“二位王爷,卑职这便要率前军上山,穷追伪明官兵了。” “一路小心。”多尼只是摆了摆手。 “祝将军再立大功。”吴三桂对螨清将领却是很恭谨,尽管征南将军赵布泰在爵位上远不如他。 赵布泰嘿然一笑,勒转马头,指挥所部,上山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潜近,狙射 一个多时辰后,又有通信兵回报,征南将军赵布泰率所部顺利过山。 这下子,多尼和吴三桂算是完全放心了,认定明军已经逃窜无疑。 吴三桂再向多尼告辞,率所部上山行进。 三路清军攻掠西南,是以多尼郡王为主帅,让其所部排在最后也是以策安全。可谁能想到,正是这种安全的行进序列,反倒害了多尼。 尽管窦英的主要目的是烧毁清军辎重,阻其穷追不舍,但他也做好了血战的准备。 很简单,虽然山路狭窄,辎重车队只能是以长蛇阵过山,两边是缺乏纵深保护的。但在辎重车队之后,却还有清军的殿后部队。 可窦英却没有想到,他会遇上一条大鱼,并因此而成就他的赫赫威名。 当中午的太阳悬在当空,撒下热辣辣的光芒时,清军的后队进入了窦英等人的视线。 根据哨探的情报,当打着吴三桂旗号的清军过山后,窦英便率部趁着清军队列之间的间隙,悄然靠近山路,直到百米之内的山茅草丛中。 林莽c茂草,再加上伪装,七百多明军在一里多长的地段上瞪大了愤怒的眼睛,做好了冲锋奋战的准备。 窦英将亲率四百人攻击车队后面的清军,游击段时捷c守备高泰明率三百人负责杀散跟随辎重车队的清兵,纵火焚烧辎重,并阻击山下清军回援。 最艰巨的任务自己承担,窦英已经做好了以一敌众c奋力厮杀的准备。因为战斗一打响,殿后的清军便顷刻而至,山下的清军却没那容易回身增援。 尽管是以寡敌众,但与昨日的战斗相仿,明军将以三十人为一小队,猛然杀出,将敌人分成数段。 也就是说,战斗还是要利用山路的狭窄,与敌人进行混战,使敌人发挥不出兵力优势。 窦英看见了辎重车辆,一辆一辆,象一节一节的蜈蚣,沿着山路逶迤而来。 跟着辎重车辆的清兵很少,但推拉车辆c扛挑物资的民伕却很多。这些人多数都是被清军掳来的,衣裳褴褛,面色沉郁。 这些民伕不仅只能勉强吃饱,更要挨打受骂,病倒累倒,就被清兵砍杀,抛到路旁。 “啪”的一声,一个推车的民伕身子一歪,差点被这一记皮鞭抽倒。 “王八蛋,等爷找到机会,弄死你。”挨打的民伕长得挺高大,他也没回头理论争辩,那样不过是多挨几下而已,但却暗中咬牙切齿。 看到前面投来的探询目光,这汉子轻轻摇了摇头,告诉同伴,不可妄动,时机还未到。 远处,窦英深吸了一口气,在草丛中缓慢地活动着胳膊腿脚,觉得没有碍滞和麻木,才抓过了身旁的硬弓。 几十次的战斗,不仅使窦英的武技大为长进,连以前并不是太过擅长的弓箭,也有了惊人的进步。 现在这个距离,五六十米,用投枪没什么把握,弓箭却是威力很大。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在战斗开始前,干掉清军的军官,制造些混乱,无疑是正确而聪明的办法。 但连窦英也没有想到,他将要射出的这一箭,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多尼郡王骑在战马上,在前后左右亲兵的护卫下,浑身轻松地行进在山路上。 只是他没想到,由于山路狭窄,在这段山路上只能左右卫护两人,到了曲折之地,更是只容匹马经过。而这样的情况,恰恰给了窦英狙击他的便利条件。 此次攻掠西南,无论是在军事上,还是在个人的聚敛上,多尼都觉得已经达到了目的。 就算永历帝没有抓到,就算李定国c白文选等明军将领还有残兵在手,但在多尼郡王看来,都不过是爝火余烬,无妨大局,可以任其自生自灭。 自攻掠西南以来,其部劫掠烧杀,多尼也得到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大半的钱财都留在永昌,多尼还特意派贝勒尚善驻防,保护他的染血赃财。 现在,多尼只是在想着结束征战后,早日班师回京领爵受赏。想着凭自己的功劳,头上郡王的帽子兴许也该换换了。 即便官爵不动,凭着这掠夺而来的钱财,多尼也觉得差可满意。 “啪!”多尼伸手拍死了一只叮到他脸上的蚊子,好心情也受到了影响,不禁暗自骂道:“这该死的气候,该死的地方,到了夏天,蚊子都能咬死个人。还有那瘴气” 想到更恐怖的瘴气瘟疫,多尼郡王更感厌烦,更想着班师回京。 瘴气,惟东南之域乃有之。而且古代人对瘴气的认识非常有限,并畏之如虎,有“瘴气昼熏体,菵露夜沾衣”的描述。 而在当时,瘴气对人来说简直是无孔不入,无可躲避。 特别是西南一带,有民谣称:“十人到勐腊,九人难回家;要到车佛南,先买棺材板;要到菩萨坝,先把老婆嫁。”则非常生动地描述了古人对瘴气的恐惧。 当然,后世的医学家们已经确定,所谓的瘴气实际上大多是由蚊子群飞造成的。大量带有恶性疟疾病菌的蚊子聚集在一起飞行,远远的看就象一团黑沉沉的气体。 而人畜被它们叮咬过之后,便会感染疟疾。在没有奎宁c青嵩素等特效药的情况下,当时就等于进了棺材。 多尼还在信马由缰地胡思乱想,却没想到死亡已经笼罩下来。 目标实在是太明显了,甲胄c服色,以及仪仗和亲兵的卫护,窦英想不注意都难。 以缓慢而坚定的动作张弓搭箭,铁骨箭上的狼牙倒刺上闪着寒光,窦英半跪在草丛中,向着多尼瞄准。 这不是一般的清军军官,窦英也不知道他要狙射的竟是一位螨清王爷,但一条大鱼是肯定的。 尽管辎重车队只是下山了四分之一,离半渡击之还差很多,但窦英还是决定干掉这个显眼又碍眼的螨清大官。 弓开如满月,窦英眼睛眯了一下,松弦放箭。 这一箭势若奔雷,在空中的飞行之快竟发出了尖啸,却是用的被窦英所杀的梅勒章京多波罗的武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杀王,激战 多尼听到异响,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箭矢已经射中了他的脖颈。不仅速度快,而且力量大,一枝箭竟把多尼带得从马上侧歪。 堂堂郡王,三路清军的主将,死的时候也是那么普通。多尼连声都没吭出一声,身子侧歪后勉强动了动,便直接掉落马下。 一箭射出,窦英已经跳将起来,弃弓甩掉伪装,挥刀在手,大吼着前冲,“杀鞑子!” 窦英身后的号炮手点燃信炮,发出了进攻的信号,也鸣响了战斗的号角。 “杀鞑子!” “杀鞑子!” “杀鞑子!” 随着一丛丛飞起的箭矢,压抑已久的喊杀声骤然响起。无数身影从林莽草丛中闪现而出,枪刀闪亮,埋伏的明军边冲边甩掉伪装,向着敌人杀将过去。 在极为放松的状态下骤然遇袭,即便是精锐的螨州大兵也惊呆了,在一波乱箭中或死或伤,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几十米的距离,即便是草丛中行动不便,明军杀到山路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窦英已经习惯了这种冲杀,身旁的战友,渲泄的怒吼,挥舞的刀枪,淋漓的鲜血,这就是身在乱世的选择,唯一的选择吧! 袭击是如此猛烈而突然,几十支明军疯狂冲击,一下子便将逶迤于山路上的清军长蛇斩成几十段,展开了短兵相接的混战。 左臂的小钢盾挡开一把长刀,窦英的脚下并不停顿,瞬间便接近敌人,达到雁翎刀的攻击范围。 没有挥砍,窦英右手挺刀,直撞过去,在敌人惊恐的目光中,扎进了他的胸膛。 感觉到刀上的滞碍,窦英便侧身转动,同时握刀回抽,免得刀卡在骨头上。 滴血的刀刃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斜着掠过一名清兵的脸部。鲜血迸溅中,清兵惨叫着后退,正与其拼杀的明军趁势一枪刺出,结果了他的性命。 踏步,挥刀;格挡,斜劈;蹲身,撩扫;跃起,重砍 在战场上,短兵相接的白刃格斗便是如此,太过花哨的动作没用,也是找死。刀来枪往,往往就是一两个回合结束战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窦英这次虽然不是重复循环的战斗,但武技的提高,身手的灵活敏捷,判断的迅速准确,使他的动作简单而有效,杀戮也迅速而高效。 一个,两个,三个 在飞溅的鲜血和残肢断臂中,听着敌人的惨叫哀嚎,窦英带着同样凶悍的勇士,踏着敌人的血肉和尸体,向前,向前,再向前。 游击段时捷c守备高泰明率领的明军杀向辎重车队旁的清兵,砍杀一些后便往车上撒上硫磺c焰硝c火药,将越来越多的车辆点燃。 “打!”一声暴喝声响起,刚才那个被皮鞭抽打的汉子暴起发难,趁着旁边的清兵惊慌分神,从背后猛地一扁担,将清兵打了个脑浆迸烈。 打杀清兵后,那汉子飞快捡起长枪,向另外的清兵进攻,还大声吼叫道:“弟兄们,动手杀鞑子。” 车队中竟有不少人应声响应,都是猛然出手,将就近的清兵打翻,抢过兵刃便砍杀着向那汉子身前靠近。 刷地抖起个枪花,趁清兵眼花缭乱之际,便一枪刺死。那汉子竟还是个练家子,抡起大枪,上蹿下跳,身手很是灵活。 他的同伴也都有两下子,一对一地打起来,没有清兵是他们的对手。加上又是趁着混乱,他们各自砍杀了几个清兵,聚拢到那汉子身旁。 “大师兄,咱们是打是走?”一个精瘦的汉子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焦急地询问道。 使枪的汉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大声吩咐道:“老四c老六,你们只管扛上些粮食。其他人随我前面开路,咱们快钻山林逃跑。” 众人应和一声,各自行动,离开山路,向着丛林山茅的深处逃窜而去。 “你们还傻等什么,等死嘛?”精瘦的汉子冲着被吓得或蹲或趴的民伕们大叫着,“一群熊包,现在跑进山里还有活路,留下来被鞑子拷打杀光吧!” 这段时间也是被清军的打杀吓怕了,听到这喊声,有的民伕才缓醒过来。 醒过味儿的民伕便有样儿学样儿,或背或包,抢些未被烧着的粮食,随着那十几个汉子向山林里钻去。有人带了头,更多的民伕东奔西窜,都作鸟兽散。 而明军士兵只奔着穿军装的清兵砍杀,对这些老百姓不闻不问,不拦不阻,任其跑路。 一团团的浓烟c烈火蹿了起来,并沿着山路上的车辆蔓延开去,直下山坡。 “烧,烧,都他娘的烧光。”守备高泰明嘶声大叫,指挥着士兵疯狂纵火,被火烤的汗水直流,淌过画着乱七八糟伪装色的脸。 游击段时捷倒没高泰明这么张扬疯狂,却带着一部人马直冲山下,边厮杀边把沿路的车辆点燃。 多一辆“火车”,便多一个障碍,便使山下返身回攻的清军多一分阻力和困难。 段时捷判断得冷静而清楚,以“火车”阻隔清军。而这一边,窦英就只能带着部下,用奋勇厮杀来抵挡敌人。 在辎重车队后的清军足有三千多,兵力占着绝对优势。但曲折狭窄的山路,却使清军无法展开。 似乎是昨日战斗的重现,敌我双方的主战场就是山路及其两侧十来米的区域,一群对一群,几个对几个,象疯牛顶架般推来撞去。 到处都是鲜血c死尸c残肢断臂,两军士兵不停地狂叫着,狂舞着兵刃,疯狂地向对手攻击。 几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明军人丛后飞起,向着清军砸将过去。 清兵不明所以,有的用盾牌挡开,有的被砸中脑袋,砸中身体。仔细看落在地的东西,才发现是冒着丝丝青烟的铁球状物体在滚动。 “轰!”清兵脚下猛然炸响了一声霹雳,离得近的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腿和身上上传来一阵剧痛。 一颗颗地雷象链球般被抛甩进清军之中,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在清军阵伍中响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意外,再战 烟雾弥漫,火光迸现,巨响震耳。在不断升腾的黑烟和尘土中,惨叫和惊呼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炸死炸伤了多少清军。 “杀,杀呀!”在清军的惊惶混乱中,明军发力猛攻,竟以劣势兵力打得敌人连连败退。 如果不是黑火药地雷威力有限,窦英也不敢在这样的距离内轻易使用。实在是用甩链球的方式,也无法把七八斤重的地雷扔得太远。 除了威力有限,密集的敌人也有效地防止了地雷的误伤。尽管离得近的明军也被震得近乎失聪,但还不是太过影响拼斗厮杀。 而清军则陷入了恐惧惊慌,一颗地雷飞来,清兵都四下躲避。再看着冒烟的地雷落下乱滚,更是惊呼不断,又蹦又窜。 窦英高声喝叫,带着将士们奋勇冲杀,竟把清军打得连连败退,实现了把敌人和辎重车队隔开的目的。 明军将士个个争先,把窦英掩在身后,尽力保护着他。 几个明军士兵还紧随着前锋,在队后不时地甩出“链球”地雷,给清军增加着伤亡和混乱。 一个明军已经把点燃引信的地雷悠荡了起来,一支冷箭突然从敌阵后抛射而来,正射中他的肩膀。 明兵手上一软一松,悠荡起来的地雷没飞起来,却贴着地皮向前滚动,如同打出了一个“保龄球”。 地雷滚得飞快,却巧得不能再巧,从几个士兵的脚下穿过,正被迈大步前进的窦英踩了个正着。 窦英完全没有防备,脚下一滑,身体前扑,摔了个结实。 在他眼前,是一颗冒着火星的地雷,窦英反应还是挺快,向旁边侧滚。可只翻了半下,就被旁边一个明兵的腿脚给挡住了。 “卧槽!”在窦英瞪大的惊恐的目光中,火星没入地雷,然后轰然爆炸。 在震耳的巨响和闪瞎眼睛的亮光下,窦英只觉得脸上头上身上无处不痛,只不过这痛苦很快消失,他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雾在晨风中飘散,东方的天际显露出了金红色的光,越来越大,愈来愈明亮。 “将军,将军。”陈忠蹲在窦英身旁,轻声唤着。 “卧槽!”伴着一句陈忠听不懂的惊叫,窦英猛然坐起,双手紧紧护住头脸,身体在无意识地发出颤抖。 陈忠被吓了一跳,愣怔了一下,便赶忙伸手拍拍窦英的肩膀,温声询问道:“将军,您,您做噩梦啦?” 窦英的肩膀被触到,竟猛然缩了一下,仿佛被烙铁烫了似的。而护住头脸的手依然没放下,直到陈忠再次发声,他才慢慢地张开手指,从指缝中偷偷张望。 陈忠露出和熙的笑容,这是他自己以为的,但外人看上去会觉得有点怪模怪样。 窦英透过指缝看着怪样子的陈忠,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把手从脸前拿开。 “将军,该吃早饭了。”陈忠又咧嘴笑了笑,没有说出重复了几十遍的话。 紧皱着眉头,窦英打量四周,手暗中掐了下大腿。疼痛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做梦,他又满血复活了。 只不过—— 远处的火堆已经被泥土填埋,清烟也将很快消失。 窦英苦笑起来,他又进入了一个循环,是今天的循环。 他猜想不出其中的道理,但这种循环似乎是以他的生命为代价。说得简单明白的话,那就是活一天算一天。 活过今天,就能看见明天的太阳;今天玩完儿了,那就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再重新来过。 窦英垂下眼睑,沉思着。 其实很多人的生活也类似于循环,象窦英在后世,每天差不多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起床,吃饭,出门,坐地铁,上班,下班,坐地铁,吃饭,玩手机或电脑,上床,睡觉这就是大多数普通人的单曲循环吧! 而在第一次时间循环中,窦英从茫然c迷惑c尝试等复杂思维中渐渐解脱,有了自己的感悟。 他变得不是在乎,也无所谓,就象《土拔鼠之日》中的台词:“只要不一样就是好事。” 每一次的战斗对窦英来说,都是锻炼和考验,都会有新的进步和提高,都是不一样的一天或者半天。 所以,不管是循环几十次,或者几百次,窦英都会觉得是真真切切地过了这么多天,而不是只活了一天,却重复了那么多回。 “将军——”陈忠把饭递了过来,有些不放心窦英的状态,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窦英被打断了思绪,抬头看着忠诚的兄弟,好半晌,他释然地一笑,接过碗,大口地吃了起来。 过一天算一天也不错嘛,别人或许没有改正错误c不让自己后悔的能力,而自己却有着无数次的机会。 虽然死亡可能会使自己有点心理障碍,但经历过这么多次,刀c枪c箭c火枪,现在又加上地雷,也算是千锤百炼,死习惯了。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又将是新的战斗,新的历程啊! 把每一天都过好,这辈子也就过好了吧? 窦英觉得这个设定应该就是穿越重生所带的“金手指”了,仔细分析研究,认真考虑的话,还是蛮有搞头的哩! 看着少将军吃着饭,还不时露出不明意味的笑意,陈忠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由衷地感到宽慰和轻松,也不由得咧嘴而笑。 太阳高高地挂着,窦英弓开如满月,再次瞄准了多尼。 箭若奔雷,带着尖啸射中了多尼的脖颈,把他带得从马上侧歪下去,又掉落马下。 窦英跳将起来,挥刀在手,大吼着前冲,“杀鞑子!” 号炮手点燃信炮,进攻,战斗—— 袭击依然是猛烈而突然,几十支明军的猛烈攻击把清军长蛇斩成几十段,展开激烈的混战厮杀。 一个,两个,三个 窦英的步法灵活而诡异,判断得迅速准确,动作简单有效,杀戮更加地迅速而高效。 踏步,挥刀;格挡,斜劈;蹲身,撩扫;跃起,重砍 淋漓的鲜血迸溅,残肢断臂不时飞到空中,在敌人的惨叫哀嚎中,窦英带着战友,以更加悍勇的厮杀打得敌人伤亡惨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逃离 浓烟和烈火迅速地沿着山路上的车辆蔓延,一辆辆“火车”成为难以靠近的障碍,增加着山下清军回攻的阻力和困难。 一颗颗地雷被抛甩进清军人丛,一连串的爆炸声响了起来。 窦英稍往后退,让那些保护自己的明军士兵冲杀在前,和十几个抛甩地雷的战士聚在一起。 猛然挥刀,窦英拔开了射来的冷箭,让这个膀大腰圆的战士不受阻碍地抛出了地雷。 纵起抬臂,窦英用钢盾挡住了飞来的一把阔斧。 烟雾弥漫,火光迸现,巨响震耳。地雷不断在敌群中爆炸,升腾起一团团的黑烟和尘土。 地雷全部抛甩完毕,窦英才纵身一跃,在空中射出投枪,将早已瞄好的目标一击而杀。 借着地雷的威势,清军的军官又被击毙,窦英怒吼着带人猛冲猛打,把清军击退一里多远,把他们和辎重车队彻底隔开。 听到爆炸声,游击段时捷和守备高泰明也得到了提醒,他们也分到了几十颗地雷,却只顾着烧杀,竟忘了使用。 这时,已经下山的清军已经意识到后队遭袭,情况不妙,在军官的组织下,开始返身回攻救援。 只是上山的路又是辎重车辆,又是燃烧的“火车”,还要与冲下来的部分明军厮杀,急切之间却是行进缓慢。 守备高泰明率部消灭了跟随辎重车辆的少量清兵,且把山上的辎重车辆全部点燃,便带着兵士奔来增援。 眼见着游击段时捷带着手下且战且退,高泰明急忙命令手下的弓箭手向下抛射火箭。 远处,段时捷没来及点燃的车辆也陆续被火箭烧着,虽然只是几团小火焰,但不尽快扑灭的话,很快就会熊熊燃烧。 时间不大,山路上出现了更多的“火车”,使清军上山更加困难。 在高泰明的接应下,段时捷带着兵丁撤回山顶,几乎是人人带伤。 段时捷喘着粗气,举目一望,发现隔着燃烧的“火车”,窦英带着部队已经离得很远,还在与清军厮杀拼斗。 “泰明,该发信号撤退了。”段时捷喘息着说道:“别让将军杀得太远,以防有失。” 高泰明点了点头,说道:“老段,你发信号,然后带人先撤。我嘛——”他伸手一指集中起来的十几颗地雷,咧嘴笑道:“把这些家伙用完再跑。” 段时捷看了一眼山下,清兵为了清道,正在把“火车”推翻到路旁的草丛沟壑之中。而就算没有了障碍物,狭窄的山路也无法一拥而上。 “发撤退信号。”段时捷稍微放心,又招呼几十个弓箭手,“你们,随我去接应将军。” 标志撤退的旗花火箭射上天空,窦英大声命令着,扔出了最后的十几颗地雷。趁着清军的又一阵慌乱,他带着部下从山路转向路旁的林莽草丛,边战边退。 清军在混乱中调整过来,发现对手放弃了山路,开始撤退,便又在军官的督促下追杀过来。 “轰,轰,轰”一阵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了起来,在山林间荡起回音。 守备高泰明指挥士兵,把点着引线的地雷或扔向登山的清军,或是顺着山路滚下去,炸得清军人仰马翻,登山的速度为之一滞。 把地雷全部用完,守备高泰明才算志得意满,带着部下窜进草丛,向着预定的集结地点撤去。 窦英突然停步拧身,后背的投枪已经被他飞掷而出,二十多米外的一个清军军官惨叫倒地。 “让你他娘的追!”窦英恶狠狠地咒骂,向前奔跑几处,又是转身投枪,结果了一个清将的性命。 清军还在紧追不舍,主帅阵亡,他们可是摊上大罪了。要是再让敌人轻松逃脱,人头落地是肯定的。 箭矢不断从身后射来,不时地有明军被射中,未射中要害的继续撤退,有的则倒地不起。 只要撤进不远处的树林里,弓箭便会失去大半威力。可就是这百十多米的距离,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忠勇的士兵。 一丛箭矢从斜侧飞向清军,是段时捷带着弓箭手赶来接应,给清军带来杀伤的同时,也延缓了他们追击的脚步,打乱了清军射箭的节奏。 靠着这点时间,窦英带着伤亡过半的部下,钻进了小树林,在树木间曲折奔跑,基本消除了身后箭矢的威胁。 段时捷带着弓箭手从侧面袭击清军,为窦英等人争取了撤退的时间,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眼见窦英等人窜入树林,他也带着弓箭手迅速撤离。 追与逃看似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但若客观分析,便会发现两者可能同样的辛苦。 尤其是现在,追击的清军不仅越来越疲惫,还在不断地付出伤亡。 地形忽高忽低,根本没有路。而且林密草深,有的地方山茅竟高达两米,有的地段又是低矮的荆棘丛。 这样也就罢了,更令人难以防备的是暗中射来的冷箭,脚下的枪尖箭尖,突然从树上荡下来的刀刃。 如果不是时间有限,还要部队充分休息体力,窦英可能会把战场上搜集的枪刀箭矢全都用上。 不时爆发出的一声声惨叫,对清军的神经可谓是一次次打击。但在气极败坏的军官督促下,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追击着前方若隐若现的敌人。 冲出树林,钻过山茅,视界一下子宽敞了许多。清军看到敌人正拐进一条小路,继续逃窜。 清军追到近前,发现其实那算不上是路,而是一条狭窄的山谷,宽有七八米,高有二三十米,长不过百八十米。 “追上去,抓住敌人,将他们碎尸万段。”眼瞅着几个敌人的身影在山谷那头消失,清军军官嚎叫着督促前进。 失陷主帅,普通士兵受到的处罚很轻,甚至会没有。但对军官来说,却是大罪,轻则罚金,重则处斩,由不得他们不拼命地想有个交代。 而且,在清军军官看来,敌人逃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显然也是疲惫不堪。 所以,清军军官想的是: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追上这些可恶可恨的家伙,把他们全部杀死,能用他们的首级来减轻对自己的处罚。 清兵无奈地冲进山谷,脚步沉重,神态疲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山谷再伏击 一百c二百c三百当冲在最前面的清军就要到达谷口时,异变突然发生了。 一片阴云突然遮住了投射下来的阳光,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把几名清军砸得非死即伤。 在惨叫声中,山谷上面的石头一块接着一块地砸将下来,清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肉横飞。 中埋伏了! 率领前队的清军军官心头不由得“咯噔”一惊,恐惧袭上心头,身心仿佛被冰水浸透,寒意瞬间充满全身。 “冲过去,冲过去。”他的反应也算不慢了,大声命令着,加快了脚步。 石头雨下个不停,不仅屠戮着山谷内的清军,而且逐渐把山谷堵塞起来。 山谷外的清军赶忙后退,望着谷内堆积的乱石有些无计可施。 四下张望寻找了好半天,他们才发现,要能过山谷,只能退出去很远,再穿过林莽山茅爬上山坡,或许才有可能绕到山谷之上。 而冲进山谷的清军非死即伤,只有前队的几十人反应快,跑功也了得,才算逃出石头雨的攻击范围。 但他们逃过谷口,却发现只是能多活片刻而已。 山谷里,几百明军已经列好阵式,箭上弦,刀出鞘,正恶狠狠地盯视着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的敌人。 打呀,杀呀,伏击呀,又是被紧追不舍。明军从昨天开始,就是以少敌多,只有这回,完全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清军军官向后望了一下,山谷被堵塞,援军是不用指望了。他自知难以幸免,就更觉得不甘,更感到胸中恨意升腾。 “吾乃大清札尔布巴图鲁,鼠辈,谁敢与吾一战?”满腔的忿恨使得这家伙象受伤的狼一样发出了嚎叫。 “神经病!”窦英不屑地心中暗骂,一挥手,开始了攻击。 一丛丛箭雨射了过去,追击的清军都没有了盔甲,顶多是皮甲c软甲,穿着重甲那是根本不用想追,也根本追不上。 所以,箭矢对清军的杀伤就极为可观。 那个什么札尔布巴图鲁拔打雕翎,可还是中了几箭。他的身体也是强壮,竟然还没丧失抵抗力,直到一枝投枪大力掷来,将他钉在地上。 就是箭矢和投枪,明军根本不去近身厮杀,片刻间便把这几十个清军全部屠戮。 “一刻钟时间打扫战场,然后骑马撤退。” 窦英发出命令,让留守在山谷的士兵执行,其他将士则抓紧时间裹伤c饮水c吃食c休息。 潜伏c激战c撤退,只剩下四百多人的部队此时已经相当疲惫,但逃亡的路可能还很长。 而晋王李定国留下了四百匹战马,大概是估计血战过后,能有一半的明军幸存,就已经是极限了。 幸好定朔将军吴三省在走时又给窦英留下了七八十匹,能让窦英等人都有坐骑。 “将军——”杜彪子吊着胳膊凑了过来,虽然又受了伤,可那只独眼里却透着激动和兴奋,手里提着个小辫子,小辫子连着的则是颗首级。 窦英疑惑地看着杜彪子,问道:“杜叔,你还割了首级?” 今天伏击战的主要目的是烧毁清军的粮草辎重,然后是顺利地撤退逃跑。所以,战前窦英便说明,杀敌斩首是次要的,切不可因小失大。 “将军叫卑职官名即可。”杜彪子显然不想破坏军中的规矩,也希望窦英能尽快建立起威信,就不便以长辈自居。 停顿了一下,杜彪子继续说道:“将军一箭射杀敌军主将,卑职从服色上便知不是普通将领,是以割了首级,并从其身上搜出印信。将军可知是谁?” 窦英摇了摇头,说道:“我确是不知,忙于厮杀,却也顾不上去查看。” 杜彪子哈哈一笑,示意身后的兵士把物件放到窦英面前,说道:“将军请看,此乃敌酋之印信,此首级乃是鞑子主帅信郡王多尼。” 啊?!窦英吃了一惊,赶忙拿起印信观瞧。确认无误后,他心中也是一阵的意外和惊喜。 杜彪子跳上一块大石,高举起多尼首级,大声对将士们喊叫道:“将军射杀敌酋多尼,乃是鞑子郡王,三路清军的主帅。” 哄,疲惫的将士们一阵骚动,纷纷围拢过来观看,惊讶c赞叹之声不绝。 “将军威武!” “将军神勇!” “将军无敌!” 杜彪子是铁了心要给窦英树威望c振威名,将多尼的首级一次次举起,又一次次高声呼喝。 “将军威武!” “将军神勇!” “将军无敌!” 将士们也为这一战绩而振奋起来,或举刀枪,或举拳头,向着窦英呼喝,表达他们的崇拜和祝贺。 没人喊“将军牛逼”啊! 窦英飞快甩掉脑海里一闪即逝的恶搞,面带微笑,向着将士们挥手示意。 等到将士们的欢呼稍微沉寂,窦英朗声说道:“敌丧主帅,必疯狂来追。本将军对什么战功并不在意,却是要尽全力把诸位带出险境。这是本将的责任,也是对诸位忠勇之士的感激。本将在此立誓,将来无论是何情形,都将与诸君同生共死,绝不相弃。” 为国为民的大道理,并不适合在现在这个场合说,反正窦英是这样认为的。 同生共死,脱离险境,倒是目前最迫切的,也可能会让将士们更加齐心团结,为这个小目标而努力。 既然知道信郡王多尼被击毙,窦英便连一刻钟也不想呆下去了。 他和段时捷c高泰明按照原定计划,各率人马,分成前c中c后三队,向北行进。 磨盘山在后世的名字叫古城山,是龙陵县小黑山自然保护区的一个亚区,又与高黎贡山相连。 往东是怒江,清军可能还会向西追击永历或是明军主力,南面则地势较为平坦,不利隐藏,往北进入山高林密的高黎贡山,或许是最为安全的路线。 走出了很远,窦英回望山峦,莽莽苍苍,在风中摇动发声,似乎在呼啸呐喊。 短短两天时间,多少忠勇的明军将士血染磨盘山,此山,此土,此林,又留下了多少忠骨英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失帅之罪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窦英觉得只有这两句最能表达他此时的感慨,也最能体现那些烈士的所思所想。 希望我能使这些烈士不致遗憾,使他们的名字和事迹广为流传,希望他们的英魂能永享祭拜 在史书上,或许会说此时的南明已经无力回天,满清席卷天下之势已经不可阻挡。 但窦英却要与所谓不可阻挡的大势进行抗争,不管是自不量力c螳臂当车,还是蚍蜉撼树c以卵击石,他已经决定要尽全力去试一下。 他的执着和勇气,有来源于对中国近代惨痛历史的痛惜,也有来源于亲眼目睹的汉家英雄的崇敬,更来源于他对历史熟知的一点小自信。 烟气弥散,但还有呛人的气味;火势渐熄,但还有余烬在燃烧;满眼都是散落在路上c草丛中的尸体和刀枪。 吴三桂c赵布泰等高级将领都回到了山上。虽然听到了不好的消息,但面对着一片狼籍,面对着信郡王多尼的无头尸体,还是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多尼的死,可不同于昨日阵亡于磨盘山上的都统c辅国公,那可是堂堂的郡王,是三路清军的主帅。 如果说昨天的战斗,虽然代价沉重,还可以说是击败明军困兽之斗,使其无力抵抗,只能是逃窜边外的话。那多尼的死,可真是没法交代了。 而粮草辎重被烧毁不少,民伕也跑了很多,可相对于多尼的狗命,这些就真算不了什么。 没粮可以撤军,脑袋掉了,还被明军割走,想安上都不可能。 “伪王定国竟如此阴险毒辣,竟如此”固山额真济席哈神情阴郁,自知难逃处罚,可话没说完,便也不知如何往下了。 吴三桂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也是暗暗佩服,佩服这叠次伏击的奇谋妙策。同时,老汉奸也是心惊不已,庆幸自己不是在后队。 征南将军赵布泰摆了下手,嘴唇张了张,却也是无奈而悲哀的一声长叹。 正在此时,追击窦英所部的清军派人回报,遭到了伏击,正绕路而行,继续追击。 固山额真墨勒根脸色忽青忽白,好半晌才沉声说道:“唯今之计,也只有对明军大队和刺王凶徒穷追不舍,擒获伪帝c伪王,斩杀凶徒,或可将功折罪了。” 赵布泰望了望路旁草丛中还余烬未熄的车辆,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这粮草——” 顿了一下,赵布泰觉得自己这种畏难之语十分不妥,有可能被人说是胆怯畏缩,又赶忙说道:“自当穷追不舍,为信郡王殿下报仇雪恨,亦使我等将功折罪。只是大军行进缓慢,不如抽调精骑,昼夜驰追,不使伪帝伪王等逃脱。” 吴三桂颌首赞同,说道:“征南将军言之有理。依本王看,伪明军疲兵残,不如我等各抽两千人马,共六千精骑穷追?”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知其意。既然是将功折罪,那就不能让一路把功劳独吞了。三路大军嘛,都派出人马,都沾些功劳。 赵布泰点头赞同,说道:“平西王言之有理,本部派广西提督线国安及两千精骑追击残敌。” 吴三桂接着说道:“本王派都统胡国柱率领两千骑兵——” 固山额真济席哈是直属信郡王多尼,失帅的责任最大,本来是想独自追击,为主帅报仇,减轻朝廷对自己的处罚。 但赵布泰和吴三桂的官职都比他高,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好接受此议,但却是亲率人马追击。 至于窦英等人,当然更不能放过,还要继续追杀。 即便吴三桂等人知道这周围又是山又是林的,地形很复杂。对手的人数少c目标小,追兵又被伏击要绕路,恐怕难以追及,但没有行动岂不是罪过更大? 磨盘山战役大概是在二月(明大统历闰正月)二十一日,永历君臣则是在二月二十六日进入缅甸。 这样算下来,如果李晋王轻骑急追,是完全可以追上并加以阻止的。可惜—— 窦英纵马奔驰,不时回头向着远处瞭望。暮色苍茫,看不到追兵的人影,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又能去想将来的事情。 可以说,如果追得上大驾的话,别人或许也都没有办法,兴许只有晋王李定国才能劝阻永历另往他处避难。 别看永历懦弱胆小,连朝中的马吉翔都摆不平,但当时的南明将领还是不敢违拗圣意,包括什么圣旨c敕谕。 历史上巩昌王白文选c广昌侯高文贵c怀仁侯吴子圣都曾率兵马入缅迎驾,但都是接到谕旨后,都被迫退兵。 但现在,窦英虽然也算尽到了最大的努力,但却失败了。 再往下联想,李晋王c巩昌王,以及其他明军,还是会在滇缅边境长期滞留,光忙活着救驾和威慑缅方。 也就是说,如果窦英的第一个建议被接受,他还可以再建言,使明军很有可能得到暹罗的援助,也大有可能配合忠明土司的反清起义,从而较长期地牵制住云南的清军。 “将军。”杜彪子勒住战马,等窦英靠近,才请示道:“前面为一谷地,地势较低,周边有山有林,可挡烟火。而兵士和战马已十分疲惫,是不是就地休息片刻?” 窦英想了想,又看了看天色,点头道:“天将入夜,林深草茂,清兵不可能摸黑追赶,便让将士就地休息一下,然后继续出发!”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多派值哨,注意警戒。” 杜彪子领命而去,窦英还是不放心,就留在后面,担任第一班警戒哨。 磨盘山在后世名为古城山,是龙陵县小黑山的一部分,与北面的高黎贡山离得不远。 现在,窦英率领这几百人用伏击甩开敌人后,急行几十里,已经到了高黎贡山的边缘地带,等到进入高黎贡山,便基本上摆脱了清军的追击。 这本来是李晋王帮着制定的撤退计划,也是最为安全的一个选择。但窦英此时此刻,却有了别样的心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何去何从 首先,窦英没有想到伏击不仅成功,还干掉了信郡王多尼。本来是烧毁粮草辎重,阻止清军穷追,可失却主帅后,清军的反应将大大不同。 其次,对于永历帝,对于小朝廷,甚至对于李晋王,窦英都不抱有太大的希望,认为要重振华夏,驱除鞑虏,他们恐怕担不起这个重任。 所以,窦英这一路思来想去,觉得翻越高黎贡山去寻明军主力,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这其中自然还有窦英是现代人的思维这个原因,他自认为是有预知历史这个作弊器,以及“死去活来”的金手指。 但他也知道,不管是永历,还是李晋王,不可能对他言听计从。这已经有了证明,使他的努力完全无用。 所以,窦英觉得要按原计划逃脱之后,与明军大部会合,凭他的官职和资历,未必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当自己的正确建议不被接受,自己又只能听命而没有自由行动的权利,窦英觉得那将是十分郁闷,十分悲哀的。 其实,说白了,这也是穿越者的通病。由于对历史的预知,他们总不甘居于人下,总想着挥洒自如,不受羁绊。 可要独立发展,窦英就要深思熟虑,就要权衡利弊。毕竟,他现在的手下只有四百多人,可谓是势单力孤,实力弱小。 何况,在清军已经占领大半云南,还近在咫尺的情况下,何去何从,更加让人难以抉择。 窦英伸手轻抚着额头,脑海里似乎浮现出云南的地图,以及对于南明史的点点记忆。 清军目前在云南占领的都是交通要道及重要城镇,从昆明起,包括姚安c楚雄c大理c永昌(现保山)等地。 南明军队虽然在阻击清军的过程中虽然损失了一些兵将,但并没有发生大量主力被清军歼灭的情况。所以,当时散处在云南边远地区的明军还是不少。 除了迤西的李晋王c巩昌王等人外,还有从广西撤至元江府边外的广国公贺九义等将,以及云龙州边外c澜沧边外c丽江边外的马宝c马惟兴c刘镇国等等。 只不过明军撤退时没有一个通盘的计划,兵将虽多,却陷入一片混乱当中。指挥系统也失灵,难以集中兵力对入滇清军展开有效的反击。 而明军各残兵开启大规模归降模式,还是在两三个月后。 永历弃国,名将战败,同主力联系不上,边外生活又艰苦,怎么能不对前途感到悲观失望? 至少在清军初入滇省时,这些明将及所率的残兵,还能逃往边外而不投降,说明其还是想坚持坚持的。 窦英的思路扩展,觉得他也应该去走另一条路,而不是非要去和李晋王会合,至少不是现在。 当然,想到别处独立发展,要是能聚拢残兵,自然能尽快地壮大自己,从而也削弱了清军的力量。 但窦英也知道单凭自己的资历,凭泰安伯或平朔将军的头衔,就是有斩杀信郡王多尼的大功,也未必会让那些公侯伯之类的明军将领听命。 窦英想到这里,不由得摸了摸怀中,那里有两份李晋王的任命书。一是封他为什么伯爵的;一封是委他为平朔将军的。 由于是李晋王暂代朝廷封爵委官,两封任命书上都是李晋王的官印。而且,由于李晋王又没定下伯爵的名号,任命书上便留着空白处以待填写。 其实,李晋王这也是想让窦英安心,表示自己肯定不会忘了封赏之事。 何况,窦英再伏磨盘山,也是九死一生的血战,李晋王也有激励和感谢的意思在内。 但李晋王肯定不会想到,窦英竟想着在这封任命书上动手脚。可作为具有后世思维的人,窦英根本没有皇权至上c愚忠君父的封建思想。 所以,别说是李晋王的任命书,条件允许的话,他连伪造圣旨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敢去做。 本着对自己能力的自信,窦英肯定不能甘心于无职无权地胡混。 所以,窦英现在想的已经不是伪造与否的事情,而是要如何伪造,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这任命书好象能改。至于什么罪过,那是以后的事情。 可怎么改呢,这就需要仔细考虑了。李晋王的权力还是有限,虽然秉黄钺,但对永历忠心,他并不会太过擅权乱封。 也就是说,太高太显赫的官爵不太可能,没人信啊! 你来个什么督师c总督郡王,甚至是国公,要是圣旨还靠点谱。至于李晋王的任命,自己一个小年轻,还是算了吧! 思来想去,窦英觉得弄个含糊点的名义,好象什么都能插一手,又好象啥都管不着。 人家听你的,看重李晋王的任命,那窦英就可以出谋划策,大力相助,再间接地扩张实力。 可要不把他当回事,窦英也不上赶着,随他去,还不稀得答理他呢! 说白了,就是能忽悠一个是一个,忽悠不着,那也不赔本,咱另找他人。按窦英的想法,合者留,不合者走,老子还不侍候你呢! 可想法虽好,窦英却想不起明朝有什么官职合适,不禁十分苦恼,使劲挠脑袋薅头发。 正在此时,陈忠和廖武走了过来,这两个轻伤号要替窦英带班值哨,让他去吃口热乎的饭食。 窦英嘱咐了几句,便去了小谷地,坐在篝火旁,有亲兵递上加了盐的热粥,还有干粮。 热粥下肚,疲惫也被驱走了不少。窦英大口吃喝,直到打了饱嗝,才长出一口气,轻抚着肚皮。 其他吃喝完毕的明军将士或躺或坐,都在抓紧时间休息。 虽然夜间在山林里行进困难,但谁也保不准清军发了狠,就是穷追不舍。所以,值夜的哨兵派得不少,一有风吹草动便要继续逃跑。 窦英却知道这是何去何从的关键时刻,是窜进高黎贡山躲藏,再去寻李晋王,还是按他的设想,走出独立发展的第一步。 火光摇曵,映得窦英脸上忽明忽暗。他苦思冥想,依然是不得要领,想不出该如何伪造任命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干把大的,三鬼的担心 心烦意乱中,窦英把树枝抛进火堆。不想用力过大,呼地迸溅出无数火星,窦英狼狈闪躲,依然闻到了额前散发的焦胡味。 有亲兵忙着上前扑打,窦英嘿嘿讪笑,自嘲道:“没事儿,没事儿。就算是把头发烧掉了,很快也能长出来的。” 忙乱了一阵,窦英重新坐下,手上不时摸着前额,感觉头发只烧了一点,既变不成和尚,也不致变成“鬼剃头”。 咦?窦英突然隐约有了个想法,摸着下巴盘算起来。 既然想不出怎么伪造,那就跳出这个圈圈,直接干把大的,兴许能从朝廷直接得到任命封赏。 现在不抓紧时间狠狠折腾一通,只是随波逐流保全性命的话,以后恐怕就要随着南明这艘破船一起沉没了。 现在的窦英,更象一个濒临绝境的囚徒,绝对不放过重见光明的任何一丝希望。况且,他有自己的自信,咱可是有“金手指”的主角啊! 想到这里,窦英腾身站起,眼中射出了精光,大声道:“立刻集合,准备出发。” “窜入高黎贡山了?!” 得到追兵回报的吴三桂和赵布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无奈的神情。 对于云南的山川地理,吴三桂和赵布泰在战前是有过了解和研究的。军中又有向导,对高黎贡山,二人也知道得比较清楚。 高黎贡山又名高良公山c高黎共山c昆仑冈c分水岭,坐落于怒江西岸,方圆有一千多平方公里,山势陡峭,林密草茂,有些山峦更是终年积雪c人迹少有。 显然,进山搜杀到敌人是不可能的事情。 丛林密布,山峦起伏,道路崎岖,这只是地理方面的困难;最重要的是高黎贡山那么大,你得派多少人马c携带多少粮草才能搜山抓捕? 沉吟了半晌,吴三桂开口说道:“逃入高黎贡山,最终亦是要窜进腾越州,有那六千精骑在,谅其难以逃脱。” 赵布泰露出一丝难看的笑,知道这是想当然,是自我心理安慰。敌人就那么傻,钻进深山密林,还会大摇大摆地出来? “我军主力还是按计划退驻永昌?”吴三桂带着询问的口气,但也只是礼貌性的。 赵布泰点了点头,颇感无奈地说道:“恐怕永昌亦不能久驻大军,唉,且看昆明运粮能否及时吧!” 粮草辎重被烧毁甚多,已经难以支撑数万大军的继续追剿。甚至,连退驻永昌也是暂时的,那里的粮食也不多,大军很快就会退回昆明就食。 至于那六千精骑能有怎样的收获,是不是能够将功折罪,赵布泰和吴三桂也只是存着希望,却不敢肯定。 而且,在边外之地追剿也不能持续很长时间。粮草倒是还能挤出点,就地抢掠征集也是个办法,但那春气萌发时爆发的青草瘴,却着实难以对付。 计议已定,吴三桂回到营帐,命令军队准备开拔,撤回永昌。他坐下来,却是有些愁眉不展。 信郡王多尼的死,成了吴三桂和赵布泰等人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清廷的处罚是肯定的,是轻是重,令人担心忧虑。 正在忧虑之间,帐外亲兵来报,方光琛在外求见。 吴三桂赶忙起身相迎,见到方光琛,强装笑容,寒喧已毕便请方光琛落座。 “王上,可是还在忧思朝廷之降罪处罚?”方光琛倒没太多废话,直接问道。 吴三桂叹了口气,点头道:“如何能不忧思?失陷主帅,其罪非小啊!” 方光琛微微一笑,说道:“卑职细思再三,觉得王上不必忧虑。即便朝廷处罚,对王上,也会大而化小,小而化之。” 哦?吴三桂疑惑地看着方光琛,不解地问道:“请先生详细道之。” 方光琛捋着颌下胡须,缓缓说道:“且说此次用兵云贵,虽是三路进军,但王上亲率之军却是作用最大。尤其攻入云南后,王上一路领先,同伪明的精锐屡番激战,冲锋陷阵,可是独得头功。” 吴三桂面露得色,轻轻颌首。 方光琛继续说道:“有此大功,朝廷封赏,不在话下。然朝廷更要考虑的是,如何巩固云贵之占领” 云南山川险峻,幅员辽阔,非内地可比。而同贵州相比,尤为险远,土司种类甚多,治理起来相当复杂。 所以,在元朝时用亲王坐镇,明朝则以黔国公沐家世守。 要用重臣大兵长久镇守云南,螨州大帅基本不用考虑。气候不适应,且思归心切,谁也不愿在云南久待。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了平西王吴三桂c平南王尚可喜c已故靖南王耿仲明之子联继茂这三藩了。 此时,尚可喜与耿继茂已驻广东,家口随带。以两王能力而论,显然尚氏为高。 广东地处南疆,临海,与郑氏势力相近,必有一能力强的藩王驻守,无须考虑,应推尚可喜镇守广东为宜。 而吴三桂与耿继茂,无论从能力c资望,两者都不能相提并论。 况且,吴三桂南征云贵时,已将家口随军搬迁,若留镇云南,也很方便。 “伪帝永历还在边外,伪王定国及各部残兵尚存于滇省山林之中,可谓隐患重重。”方光琛详细解释完毕,成竹在胸地笑道:“如此镇守云南,岂非王上莫属?” 吴三桂听得十分有理,心中忧虑也扫除大半。既然朝廷要留自己久镇云南,又怎么会重重处罚? “献廷一言,令孤茅塞顿开,心结全解。”吴三桂脸上的笑容十分畅快。 方光琛见能为主上分忧,也十分高兴,但还不忘提醒道:“王上,滇省情形,当由经略洪大人上奏朝廷。奏折上如有‘为久长计,吴兵驻镇,俾边疆永赖辑宁’之语,则事定成矣。” 吴三桂手捋胡须,连连颌首,是深以为然。 云南险远,土司众多;伪帝逃窜,残明兵将尤在。这种种情形自然不能从吴三桂口中说出,显得为留镇云南找借口。 但经略洪承畴就不一样了,他是三路攻取云贵的总策划c总后勤,上奏所言的分量,当然很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养虎自重,潜入敌后 听到方光琛提醒,吴三桂笑道:“此事易耳。本王这就书信一封,令心腹送交昆明洪经略。” 洪承畴与吴三桂早在关外降清前,就已结成世交。吴三桂以晚辈待洪承畴,十分敬重,关系很深。 降清后,他们继续保持密切关系,而此次又同征云贵,洪承畴总经略其事,无处不关照他,自无疑问。 吴三桂如此自信也正缘于此,而历史上洪承畴也向清廷大力举荐吴三桂,为他谋得滇省这个永固的地盘。 “若是如献廷所言,这伪帝永历,伪明残兵,倒是不急于追剿干净了。”吴三桂突然想起一事,微皱眉头,望向方光琛。 方光琛用力点头,说道:“王上英明。若滇省就此无事,又何须王上久镇?” 吴三桂心中了然,这是养虎自重之计。他嘿然一笑,说道:“伪帝c伪王,伪明残兵,皆是丧家之犬,尽可缓图之。” 停顿了一下,吴三桂又皱眉道:“六千精骑的追剿,不会扫荡无遗类吧?” 不再担心朝廷处罚,吴三桂也就不想什么将功折罪的事情,反倒是有些担心那六千精骑把敌人都消灭干净,没有了留镇云南的借口。 方光琛有些不以为然,说道:“边外之地甚广,土司林立,情形最为复杂。只凭六千精骑,怎能在旬月间便追剿一空?若王上不放心,可派信使,命胡统领拖延一二。待到春发,自然撤军了。” “献廷言之有理。”吴三桂坐下来,说道:“本王这便写信,派人急送胡国柱。” 不等方光琛提醒,吴三桂马上又摆手道:“不妥,不妥。本王还是派人直接告诉胡国柱为好。” 高黎贡山的艰险难行,窦英可是知道。就算他没有走过的经历,但看过纪录片《远征军》,又岂能不了解? 当然,艰险难行对于窦英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关键是他可不甘心象丧家犬般逃亡,非要折腾一番不可。 做出窜入高黎贡山的假象,窦英便率领几百骑连夜出发,转向东面,直奔怒江。 天蒙蒙亮的时候,窦英等人已经抵达怒江江边。 怒江并不宽广,但接近上游,水流甚急。好在还没开春,也没到雨季,要渡怒江伐木编筏即可。明军和清军,都是如此渡江的。 对于地理,窦英手下有几个熟悉的,充任向导没有问题。 沿江向南又行了十数里,窦英等人才停下脚步,在一段相对平稳的江面停下来,在树林中一边休息,一边伐木编筏。 窦英刚坐下,游击段时捷和守备高泰明便联袂而来,想再进行一下劝说。 “将军,继续沿江而下,然后再向南几十里,便可进入潞江安抚司辖地,应该甩掉了敌人,亦可暂于腊勐土舍歇息。”段时捷是云南土著,对地理也不陌生。 潞江安抚司包括了后世的龙陵县,共由十八土舍管辖。而腊勐土舍,差不多就是后世的腊勐乡。 今天是闺正月二十三,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啦! 窦英只是在心里略微感慨了一下,便收起思绪,说道:“晋王率大军亦是向南转进,清军失却主帅,急于将功折罪,岂能不紧追不舍?” 停顿了一下,窦英脸上现出坚定之色,说道:“批亢捣虚,正合兵家要义。且我等若能牵制敌军,使其提早回撤,边外各部残兵也能有喘息之机,更快地重整恢复。” 守备高泰明苦笑了一下,说道:“将军胆略过人,末将钦佩。只是这永昌,敌人驻兵多少尚不得知,我军只有数百人” 窦英轻轻颌首,说道:“高守备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我也不是要莽撞蛮干,而是要以智取胜。” 说着,窦英一指马背上的包袱,笑道:“胜利只在此处。当然,若是敌守军甚众,我们再向他处转进也就是了。不管成与不成,总比在清军众多的腾越州打转强吧?” 当然,窦英没有说自己“死去活来”的本事。就算永昌清军难敌,他也有调整改变的机会不是。 段时捷和高泰明之前已经劝过窦英,此次也只是争取一下,见窦英执意不改,态度坚决,也只好作罢。 如果不是窦英击杀了信郡王多尼,段时捷和高泰明等人多半会以为窦英要去向清军投降。 不走高黎贡山,也不直接南下,而是渡过怒江c奇袭永昌。这看起来冒险,但要抓住时间差的话,却是最为安全的。 要知道,清军已过磨盘山,就算因为粮草辎重被毁而要撤回永昌,也不会连夜就行动。 况且,不管是永历君臣,还是李晋王所部,走的路线都与窦英等人的不同。清军是追永历,还是追李晋王,窦英等人都已经最大限度地避开风头。 段时捷c高泰明等人肯定是有担心的,这与知道历史情况的窦英当然大不一样。 清军入滇后,由昆明出发,大军长驱直入,紧追明军,占领的只是主要交通线,以及交通线上的大城。 说白了,清军在滇省还只是线的占领,由线及面,稳固占领,还需要数个月的时间。 而对大城的驻防,清军也是有多有少。象大理,边外有很多明军残兵,留下的守军就很多。 永昌呢,北有大理守军,南有三路清军,再加上经历过赵布泰c线国安c贝勒尚善等清将的抢掠烧杀,已是残破不堪,又能有多少清兵驻防? 双河驿站,就在怒江和永昌之间。因为前线军传的重要,驿站里驻扎了五十多名清兵,看管着一百多匹马。 把总陈在仁听到外面的哭闹声,打着呵欠从屋内走出来,边走边不满地喝叫道:“吵吵个屁呀,不知道老子在午睡吗?” 两个清兵赶忙凑上来,陪着笑脸说道:“总爷,兄弟们在外面抓了一群逃难的百姓,是他们在哭闹。” 陈在仁哼了一声,说道:“逃难的百姓?那能有多少油水?” “油水是没有多少,可那里面嘿嘿嘿嘿。”一个清兵不怀好意地笑着,伸手给陈在仁指了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化装夺驿站 陈在仁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几十个老百姓被手下围在院墙的角落,惶恐不安地或蹲或站,还有几个妇女和孩子在人丛中哭泣。 看到女人,陈在仁精神一振,迈步走过去,仔细打量。 “总爷,您看那个——”有清兵淫笑着指点,“别看脸上又是泥又是土的,洗干净定然不差。” 陈在仁撇了撇嘴,对手下的眼光表示怀疑,打量一番,他的目光集中在一个更脏的女人身上。 这个女人脸色黑黄,头发篷乱,侧着身子贴着院墙,怀里还紧搂着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 尽管蓬头垢面,陈在仁却注意到这个女人微露出来的手腕,一缕白晳。再仔细看,穿着不厚,身段却不好隐藏。 “哈哈哈哈。”陈在仁象发现了宝物般发出淫笑,伸手指着,“你们的狗眼呀,就没看出这个美人吗?” 清兵仔细看了看,觉得把总这口味,这眼光,确实够独特的。他们还真就没看出这女人哪里漂亮,还美人呢? 不过,既然长官看中了,那母猪也得夸成西施。否则,你不是骂长官眼瞎了。 一个清兵献着殷勤,又踢又打地拔开百姓,上前就去抓那女人。 那女人尖叫着躲闪,却被抓住胳膊往外拉。她身体向下坐,希望能不被拖走,一手还不舍得放开身边的小丫头。 “不许拉我娘亲。”小丫头哭叫着抱住娘,却还是抵不住清兵的大力。 啊!清兵突然发出一声痛叫,原来是小丫头急了眼,扑上去狠狠咬在他的手上。 “臭丫头——”清兵用力想甩开,可小丫头抱着他的胳膊死不松口。 清兵大怒,腾出另一只手,挥拳就要打。 旁边的女人见状如疯魔般扑上去,死死抱住清兵的另一只胳膊,也狠狠咬了上去。 清兵被两个女人死死咬住,气极败坏地叫着,左甩右摆却一时挣不脱。 陈在仁见此情景哈哈大笑,骂道:“没用的废物,连两个女人都制不住。也好,老子就喜欢这烈性的。” 说着,陈在仁命令旁边的清兵上去,还叮嘱道:“手脚轻点,莫要伤了脸c破了相。” 几个清兵扑上去,费了点劲儿,才把两个女人制住,拖拉到陈在仁面前。 陈在仁先看了看小丫头,再转头看向那个女人,伸出两根手指托起女人的下巴,淫笑道:“抹得又黑又黄也没用,老子是火眼金睛。” 说着,他的手猛地向下一划,把女人的衣襟扯开了一些。在女的惊叫声中,陈在仁发出得意地笑声,“看吧,这胸口多白嬾,老子是不会看错的。” “总爷真是火眼金睛。” “总爷这眼力,小人太佩服啦!” 在手下的恭维声中,陈在仁愈发得意,伸手又去捏女人的下巴。 不成想,那女人倒是个烈性子,猛地抬头,一口唾沫啐在了陈在仁的脸上。 陈在仁愣了一下,恼羞成怒,挥手就是一记耳光,嘴上还骂道:“不识抬举,看老子怎么整治你。” 打骂完,他转头又瞪着小丫头,“还有这个小丫头,非让你们娘俩儿哀哭求饶不可。” “总爷神勇,大小通吃啊!”一个清兵谄媚地拍着马屁。 “兄弟们,把这两个女人弄到总爷屋里去,让总爷一马双跨,大显神威啦!”另一个清兵招呼着,和同伴拖起两个女人。 陈在仁擦了擦脸上的唾沫,吩咐着旁边的手下,“多打点水来,老子要给她们好好洗洗。” “是,是,可得好好洗洗,全身上下哪都别落下。”这个清兵点头哈腰,坏笑着离开。 陈在仁满脸春风,大摇大摆地向屋门走去。耳中听着两个女人的挣扎喊叫,更觉小腹有一股热气升起。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了马蹄声。离得还远,但只是一会儿工夫,便听得更加真切。 陈在仁微微皱眉,作为有经验的军官,他听得出来,这不是一匹两匹的马蹄声,而是一群,或者说是上百骑兵。 时间不大,外面的岗哨便跑进来报告,南面来了数百骑兵,看旗号,是平西王所部。 陈在仁不敢怠慢,赶忙招呼手下,迎了出去。不管这些骑兵是路过,还是要歇脚打尖,陈在仁这个小把总都不敢托大。 大约有两百骑兵很快就来到了驿站前,为首的骑士顶盔贯甲,来到近前大声喝道:“我是平西王帐下守备,驿站官兵速速集合听命。” 陈在仁赶忙躬身领命,让手下出来集合。 时间不大,除了几个看守百姓的清兵,驿站所有人员都出来集合完毕。 窦英脸沉似水,挥了挥手,化装成清军的段时捷等人迅速将清兵包围,又有十几个明军下马冲进了驿站。 陈在仁莫名其妙,壮着胆子趋前一步,躬身施礼,“将军,不知发生了何事?王爷又是下的什么命令?” 窦英华突然抽刀在手,压在陈在仁的脖子上,沉声道:“有敌人化装成我军潜入破坏,王爷命我等严查搜剿。” 见窦英华动手,包围清兵的明军士兵也纷纷亮出兵器,指向清兵。 陈在仁吓了一跳,感觉到紧贴脖子的刀刃的寒意,赶忙说道:“我等都是驿站官兵,将军不要误会。” “误会不误会的,查过才知。”窦英华把刀又向按了按,“让你的兵都放下武器,等待本将检查甄别。” 陈在仁咽了口唾沫,歪着脖子下达命令,命令手下放下武器。 几十个清兵乖乖地放下武器,一是他们没有识破窦英华等人的化装,二是人数处于劣势,更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拿下。”窦英华一摆手。 随着喝令出口,明军将士就手持刀枪行动起来,很快就把清兵全部看押。 陈在仁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在两名明军士兵的刀枪下,他根本不敢置疑和争辩。 清兵被押进驿站,在后院的墙边被迫令蹲下,双手抱头。另一边的老百姓不明所以,瞅着看着,发出窃窃私语。 明军轻松控制了驿站,便分头行动,有的烧水做饭,有的添草喂马,还在驿站外留了十几个化装的士兵。 窦英和段时捷则各找了个房间,开始挨个审讯俘虏,以便更快更准确地了解永昌的情况。 现在,就算清兵识破了明军的伪装,也是无力反抗了。 “小人没说谎,永昌确实只有一千五六百兵驻守。”陈在仁双手反绑,象条狗似的爬在地上,鼻口冒着血。 窦英本来是想先礼后兵,可廖武显然是相信先来个杀威棒更有效果。窦英也知道自己手下这些人都对清兵恨之入骨,用拳脚棍棒发泄一下也属正常。 “永昌守将是谁?”窦英喝着茶水,冷冷地问道。 陈在仁勉强用头顶地,支起身子,老老实实地答道:“守城的是贝勒尚善,手下有一百多八旗兵,剩下的都是湖广绿营。” 尚善?!窦英轻抚额头用力思索。 现在,窦英感觉头脑异常的灵敏,记忆力也变得强大。即便后世只是扫过一眼的文字,一搜索起来,在他的脑海里也变得很是清晰。 原来是这个屠夫凶手!窦英眼睛眯了眯,突袭永昌的念头更加地坚定。 吴三桂所率的军队在三路清军中是当先而行的,其在永昌城未加抢掠,便出城继续向西追击。 但随后而来的赵布泰所部,尤其是贝勒尚善,却撤掉永昌守门兵丁,纵使军队入城俘掠良民,扰害百姓,史称永昌之屠。 窦英摆了摆手,示意士兵把陈在仁带下去,再换一个俘虏来审。 连续审讯了三个俘虏后,情报便基本上问清。窦英又找来段时捷,互相验证了一下,才确定无疑。 “永昌城中的粮食如果能够烧毁,清军撤兵时便不能久驻。”段时捷觉得以四百敌一千,要偷袭的话,取胜的概率还是不小,便直接讲出作战的目的。 窦英点头称是,但在心里却把击杀尚善也定为了目标,“段游击所言极是,敌无粮草,必然速退,既不能久驻,亦不能穷追。” 说着,窦英拿过一张纸,在上面画起了永昌的城图。结合着本尊的记忆,窦英又召来了几个明军军官,他们都曾在永昌停留过,终于是把地图基本完善。 窦英思索了一下,对军官们探询般地说道:“分成十队入城袭击,三十人一队,剩余人马留在城外,堵截南逃之敌。” 段时捷想了想,建议道:“平均分成十队的话,袭击永昌粮仓c武库的人马就显得单薄。再者,留在城外的还可以再少一些。” 高泰明说道:“袭击粮仓c武库的以百人队为宜,城外留十人,在大道上堵截逃兵,也差不多够了。” 现在,窦英手下一共有四百五六十人,轻伤四十多个。但能从清军的追击中逃出来的,轻伤也基本上不影响行动,也就可以参加战斗。 窦英觉得建议有道理,便点头同意,“两个百人队分别由段游击c高守备率领,入城后袭击粮仓和武库。城外留下四十人,堵截逃敌。其余人马分成七个小队,在城中奔驰袭杀,制造声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大将军?!小丫头的鼓励 段时捷和高泰明表示赞同,其他军官也没有意见,作战计划便这样确定下来。 接下来,各人又细分小队,规定初入城后的袭击区域,窦英直接选了知府衙门,准备干掉尚善。 “知府衙门的守卫应该比较多,将军只率一个小队,恐怕兵力不足。”段时捷觉得窦英有些托大,更有些冒险,开口建议道:“若是两三个小队合击,来个擒贼先擒王,使敌人群龙无首,能够更快击溃敌人。” 杜彪子也是关心窦英,上前请令道:“末将愿领一小队与将军合击知府衙门。” “末将也愿率队助将军一臂之力。”王斜眼也上前请缨。 窦英笑了笑,拱手道:“多谢二位,那就如此定下计划。休息一个半时辰后,便全军出发,黄昏前杀入永昌。” 众将躬身领命,各自散去安排。 窦英找出一张新纸,把完善后的永昌城图仔细地重新画好。 此次只是奇袭永昌,既打击清军,又能加速追击清军的回撤。但以后,总还是有机会光复并长期占领的。留下此图,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图还没画好,段时捷便匆匆而入,向窦英禀报。 为了保密,驿站的清军是不能留的。但被抓来的百姓,就不太好处置了。任由他们四下逃散,说不定就会泄密。 看着段时捷犹豫又矛盾的神情,窦英说道:“清军烧杀淫掠,无恶不作,难道我们也与禽兽无异,也要屠戮无辜?” 迎着段时捷的目光,窦英继续说道:“这样,给他们热汤热饭先吃饱。等我军出发再放了他们,让他们向东逃难。” 停顿了一下,窦英又笑着说道:“放这些百姓逃散,其实也很有好处。我们可以借他们的口,把磨盘山大胜宣扬出去,把多尼被阵斩也散播开来。这样,能鼓舞散处各地的残兵的士气,振奋滇省军民抵抗清军的勇气。” 段时捷想了想,虽觉得有些想当然,但他也不忍心杀害百姓,便勉强而无奈地领命而去。 窦英画完图纸,陈忠已经端来了饭菜,菜里竟然还有一大块猪肉。 “这帮王八蛋,劫掠杀害了很多百姓”陈忠把饭菜摆上,嘴上还忿恨地咒骂着没人性的清兵。 窦英听了一会儿才明白,明军在驿站的一个房间内发现了不少财物,而驿站后面的树林里还有个大坑,里面是被清兵杀害的百姓尸体。 “真是死有余辜。”窦英听了这些惨事也觉得愤怒满胸,更觉得杀死这些驿站清兵是对罪恶的惩罚,对正义的伸张。 陈忠见窦英放下筷子,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赶忙说道:“看我这嘴,说起来就没完,也不分个时候,让将军吃饭都没胃口了。” 窦英摆了摆手,说道:“哪有,我是吃饱了,也喜欢听你说话。”说着,他站起身,问道:“外面的百姓吃上饭了吗?” 陈忠答道:“应该吃上了吧,熬了一大锅杂粮粥呢!” 窦英点了点头,迈步走了出去。来到后院,看到百姓们或蹲或站,正在喝着杂粮粥。 把消息散播开来,对振奋明军的士气只有好处没有害处。哪怕磨盘山算是惨胜,也要夸大战绩,绝不要让伏击失败c名将远逃这样的消息击垮各地残兵的斗志。 何况,清军主帅信郡王多尼被击杀,无论如何也能称之为巨大的胜利。 窦英站在那里,思索着,斟酌着字眼。一抬头,发现百姓们有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在盯着自己。 一个小丫头! 窦英对着捧碗喝粥,还不时看着他的小姑娘报以和熙的一笑,迈步走出后院。 在外面找到了段时捷,商量了一下,把从驿站缴获的财物取出了一些散碎银两,才又回到了百姓面前。 热粥下肚,百姓们有了些精神,心里也安定不少。因为有明兵摘下头盔,已经掩饰不住隐藏的身份。 窦英让陈忠搬了把椅子,他站了上去,用力拍了两下巴掌,吸引百姓的注意,也使窃窃私语停了下来。 “诸位请听我讲几句。”窦英的称呼有些不伦不类,但老百姓都听得出来,人家对他们挺客气。 窦英继续朗声说道:“我军在磨盘山伏击清军,大获全胜,击杀两万,并斩首清军主帅信郡王多尼。” 老百姓纵然不知道信郡王多尼是多大官,可听到杀了两万人,对这个数字还是起了些骚动。 “没错,斩首两万,击毙鞑酋多尼。”窦英大声重复了一遍,让老百姓能记得更清楚,然后接着说道:“李晋王率大军即将展开反攻,我部只是先头部队,负责侦察和清除敌军驿站哨所,并伺机长途奇袭昆明,直捣敌之中枢。” 停顿了一下,让老百姓好好消化这个消息,窦英的语气变得沉重,“兵凶战危,永昌c大理等地恐怕又要经历战火。对此,我向大家说声对不起,是我们的失败,使无辜百姓受苦受难。” 说着,窦英向老百姓们深施一礼,躬身久久,才缓缓直起身。 乱兵如匪,在战乱中,清军烧杀淫掠c无恶不作;很多明军的溃兵也俘掠良民c抢劫财物。 但士兵手中有刀有枪,老百姓是有苦没处说,只能忍耐,只能遭受荼毒。更没有哪个军官,会为没有尽到保护的责任,而如此真诚地向老百姓表示歉意。 老百姓们看着这个年轻的军官,脸上是复杂的神情,却没有人说什么客气或感激的话。 窦英挥手命令士兵取过财物,说道:“我军还有作战任务,不能保护你们到安全的地方。这些碎银是给你们逃难之用,算是对你们的一点补偿。另外,我建议你们去东面的昌宁c凤庆,甚至更远的临沧c普洱,那里应该比较安全。” 不仅行礼抱歉,还给发盘缠,给指出逃难的方向,老百姓更觉得惊愕,感到不可思议。 窦英约摸估计了下人数和银子,笑着招手,“来吧,排好队,一个一个地上前来领银子。银子不多,只是我们的一点点心意。” 老百姓们迟疑不前,有的不敢相信,有的则是畏惧当兵的。 几个明军士兵上前组织,语气却有些不耐烦,甚至有些粗暴。但百姓到底是排成了队,畏畏缩缩地走到窦英面前。 “收好了。”窦英笑着点头,拿起碎银,差不多有二两的样子,放到伸过来的脏手里。 这个中年人还处于发蒙状态,如同做梦般接过银子,被后面的人挤着走开,一直盯着手里的银子,连声谢都没说。 一个一个的老百姓从窦英面前走过,直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接过银子,向窦英躬身施礼,说了声“谢谢将军”,之后的百姓才醒悟过来。 “谢谢将军。” “谢谢将军。” 面对着感谢,窦英含笑点头,心里却并不好受。虽然导致战败的责任并不在他,可就是感到愧疚。 “谢谢将军。”柔细并有些怯弱的女声很好听,窦英点头微笑,神情更加亲切随和。 一只小手伸了过来,黑亮的圆眼睛盯着窦英,原来是那个小丫头。 “收好了,小妹妹。”窦英笑得和蔼,还特意拣了块稍大点的碎银。 小丫头把手指合拢,攥紧了银子,笑得露出白牙,脆声说道:“谢谢您,大将军。” 陈忠在旁先笑了起来,说道:“这丫头的小嘴倒是会说。没错,这就是咱们的窦大将军。” 窦英也抿嘴微笑,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说道:“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一定能当上大将军。” 小丫头被娘亲牵走,还不时回头望着窦英笑。 窦英发完银子,又让士兵取来两袋粮食,分给这些老百姓,才在感激的目光中离开。 永昌古城,历史悠久,是在南诏国王盛逻皮时所建,也就是唐朝开元年间,时称“柘俞城”。 到了洪武十四年,被麓川思伦发所毁。十六年又筑新城,把太保山划归于内,对永昌城建设做了统一布局。 嘉靖二十八年又增筑永昌西城,永昌城才发展成周长十三里又十四步,有八座雄伟城门的城池。 尽管城池还算坚固,但永昌却有一个缺陷,那就是没有护城河。 历史上要到清道光年间,永昌知府才率民挖掘濠池。从易罗池和磨房沟引来河水,形成了一条绕城向东流的护城河。 而此时的永昌城,虽未经战火,未遭破坏,但却萧条冷清。除了城门处的几个清兵在走动,竟看不到进出的居民。 日近黄昏,太阳也失去了光采,正向西边坠去。 一个清兵似乎也受到了感染,打了个大呵欠,懒懒地靠在城门洞里的墙上,长枪斜拄着地搭着肩膀。 另几个清兵也无精打采,一下午的站岗守门,把他们的精力都快耗光了。他们就等着时辰一到便关上城门,回去吃饭休息。 马蹄声在远处响了起来,越来越近,不光是听得更清晰,扬起的烟尘也看得越来越清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奇袭永昌(一) 城门楼上有清兵大声喊叫着提醒,“有马队沿官道而来,打的是我军旗号。” 城门处的几个清兵立刻打起精神,奔出城门几十米,等着迎接和盘查。 明军已经仓惶逃窜,连永昌都是不战而取。大队人马正在向西追击敌人,这支马队由西而来,那就只能是友军。 清兵根本不会想到竟有敌人跳至大军的身后,并敢于袭击已是后方的永昌。而“敌进我进”这种高级战法,更不是清军所能知道的。 马队的速度并不快,窦英等人是掐着时间赶来的。同时,也尽量节省着马力,以备入城后的冲杀。 兵力对比并不悬殊,又是偷袭作战。窦英判断清军也是疏于防范,获胜的几率还是比较高的。 即便这样,窦英还是当先而行。毕竟他手下的将士对于化装偷袭并不熟悉,在言语和行动上可能会露出破绽。 窦英虽然也没有亲自体验过,但他在后世看过辣么多的电影电视剧中,对于化装混充的要领还是知道一些的。 要想成功,那就要凶一些,横一些,让敌人紧张害怕,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观察,去怀疑。 要是有不开眼的清兵敢拦着,窦英就大耳刮子抽过去,大吼“八嘎牙鲁”。哦,不是这句,弄岔了。 反正“混账王八蛋”之类的一顿臭骂,差不多就能唬住这些二流的湖广绿营。 这回,明军将士又多了从驿站清兵身上扒下来的军装,头盔c帽子遮得严密,来到近前,守城的清兵也没看出异常。 窦英纵马奔在最前面,见几个守城的清兵迎上来,话也不说,便甩出腰牌,乃是磨盘山伏击战中杀死的一个清军游击的。 “守门官兵全部集合,听本将宣读征南将军命令。”窦英不等清兵询问,便大声喊着。同时,他抬头望向城门楼上的清兵。 城门楼上只是一个小把总,听到窦英喊叫,急忙带着兵丁跑下去,在城门处集合。 看着这几十个清兵,窦英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将士,嘴角上翘,露出一丝恶狠狠的冷笑。 窦英一边把用作标记的白布条系在脖子上,一边沉声喝道:“信郡王多尼以身殉国,征南将军令,全军带孝。” 几十个清兵吃了一惊,才两天的时间,吴三桂c赵布泰又封锁了消息,他们还真不知道。 “你们敢违令!”窦英看段时捷带人已经包围了清兵,大喝一声,“违令者,斩!” “杀!”一声吼叫从段时捷口中冲出,长枪一抖,刺进了清兵把总的胸膛。 早已严阵以待的明军将士听到命令,发一声喊,一起挥舞兵器,向着被围起来的清兵狂砍乱刺。 伴着一阵惊呼和惨叫,几十个清兵甚至来不及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尽数屠戮。 就在段时捷率人屠杀守门清兵的同时,窦英一拔马头,带着其余的人马冲过城门,杀入城中。 进入城中,窦英稍微放慢马速,一个明军士兵则冲前担任向导,三个小队分走各街道,向知府衙门包抄而去。 前面出现了一小队清兵,见有马队迎面驰来,赶忙闪在一边,谦恭地等友军通过。 “杀!”窦英有意放慢了马速,沉声下达了命令。 要在高速骑行的马上作出砍杀动作,并击中目标,其实不简单,非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训练不可。 但马速较慢的话,不仅命中率高,还有居高临下的优势。 清兵军官陪着笑脸,看着这队鲜衣怒马的友军。突然,一道冰冷的目光投射过来,让他情不自禁地缩了下脖子。 这是?军官觉得这种冷酷的目光似乎在哪里见过,是在为数不多的战阵中吗?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那是一个悍勇的明军将领,杀得浑身是血,离得他不远,虽然没冲过来砍杀他,但那冷冷的一瞥—— 小军官目光转动,想仔细分辨一下究竟是不是那种带有杀气的眼神,但骑士已经到了近前。 寒光一闪,如匹练般劈在小军官的肩颈处,在鲜血迸溅中,小军官带着这辈子最后的疑问倒了下去。 窦英双腿一夹马腹,在继续奔驰中挥舞战刀,对着经过的清兵左劈右砍,挟着飞扬的血肉,在惨呼惊叫声中跑过了这队清兵。 “杀,杀,杀!”在他身后,一个接一个的明军咆哮着,重复着杀戮,或刀或枪,向着措手不及的清兵砍劈刺杀。 没有人下马,也没有人打扫战场,窦英带队冲了过去,只留下街边血肉模糊的尸体和伤兵。 在惨呼哀叫声中,几个幸存的清兵抱头鼠窜,还有被吓傻的家伙抱头蹲身,在尸体狼籍中瑟瑟发抖。 永昌府衙门。 贝勒尚善正逍遥自在地靠在太师椅上,听着笔贴式的统计。这些金银财宝,都是他在永昌纵兵掳掠得来的。 听完了财产的统计数字,尚善微微颌首,说道:“清点出两千两银子,让噶哈尽快带回京城,送给索尼大人的三子索额图。” 停顿了一下,尚善又补充道:“我口述一封书信,你加以润色后,也一并由噶哈带走。” 笔贴式连声称是,取过笔墨,在旁边的小桌旁坐下,静等着尚善口述。 尚善这回劫掠甚丰,但也知道有人眼红,有人怨恨,唯恐被人把他的罪行告到京师。 清军在征战过程中烧杀劫掠是很常见的事情,但哪怕是军纪败坏的兽军,也要蒙上遮羞布,不会公开允许屠杀抢掠。 就算是为了收买民心,一旦罪行暴露,清廷的处置也是大而化小。历史上,尚善等人因为永昌屠城也不过受到罚俸的处分。 尚善拿出银子贿赂重臣索尼,也是提前作个预防,顺便加深下和索额图的交情。 一边口述着书信的大概内容,尚善一边还想着尽快回到京城,用这些沾着血的钱财享受。 正在想着美事,外面便传来一阵喧哗。初时还听得不清楚,尚善皱起了眉头,心中不悦。 “噶哈——”尚善大声叫着,对着闻声而入的奴才噶哈说道:“去看看,外面吵闹什么?要是嫌皮痒了,你就给我狠狠地抽。” 噶哈答应着,转身小跑出去。 尚善从鼻孔里喷出粗气,余怒未息。这么一打扰,口述书信的思路都被打断了。 时间不大,噶哈还没回来禀报,嘈杂声却是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贝勒爷——”笔贴式有些紧张,望着尚善说道:“奴才好象听得喊打喊杀,这,这” 尚善也听得隐隐约约,却还不以为然。他以为是手下这帮混蛋又抓了百姓,喊打喊杀不过是打骂恐吓。 咣!房门被大力推开,说是撞开也不过分。 噶哈跌撞进屋,面色惊惶,不等尚善怒声训斥,便急着喊道:“不好啦,不好啦!贝勒爷,敌人杀进来了。” 尚善满脸的怒容凝固,接着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大瞪着眼睛问道:“敌人?什么敌人?哪来的” 话音未落,几个亲兵也跑进屋来,连声催促着,“贝勒爷,快走,快走哇!” 见尚善还不明所以地坐在那里,两个亲兵心急之下便奔过去,一左一右挟架着尚善就往门外跑。 永昌府衙里只有尚善的百余亲兵,还没有全部都在。窦英率领手下直冲到衙门口,站岗的亲兵刚要上来询问,迎头便遭到了一通弩箭c弓矢的袭击。 顷刻间,门口的十几个亲兵便非死即伤。窦英等人下马持兵,迅速地冲了进去。 迎面奔来几个清兵,应该是听到门外的惨叫惊呼而匆忙赶来的。可能不是他们当值,连盔甲都未披戴。 窦英势若疯虎,急冲而至,一刀扎入清兵的胸膛。不等深入,他用手腕发力,雁翎刀带着喷溅的血抽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砍向另一个敌人。 那个清兵只来得及一闪头,刀已经削去了他的半边面颊。 钢盾抬起,窦英架开一把劈来的腰刀,反手把雁翎刀从下至上迅速撩起,在敌人的大腿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这个清兵痛叫着踉跄后退,一杆长枪从窦英身旁刺出,结果了清兵的性命。 “杀,杀呀!”杜彪子抽回长枪,怒吼着冲上前去。 杜彪子的枪法很厉害,在窦英的记忆里,他都曾经向杜彪子学习过。但最后,窦英还是更喜欢拿刀砍人和抛掷投枪。 其实,在战场上所用的也就是那么几招,分出生死往往也是一两个回合。谁速度更快,谁力气更大,谁的胜率就更高,存活的希望更大。 窦英的武技本来就不错,再经历过几十次的生死循环,实战的锻炼更使他达到了一个非常高的水平。 无论是力量c速度c敏捷,还是判断c反应,能在综合程度上超过他的已经不多。 而且,就算是面对的是全新的战斗,窦英在与敌对战时,也能通过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观察,做出很多有预测性的判断和反应。 比如说敌人的右肩一动,意味着右臂c右手马上要作出动作;而敌人抡刀c举枪砍刺,窦英也能迅速得出武器攻来的角度和距离,从而以最简捷的动作格挡c躲闪或是反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奇袭永昌(二) 在奇袭之下,府衙内的清兵来不及集结,都是分散赶来,反倒是一拥而入的明军将士占据了人数优势。 仓促而来的一伙伙清兵不断被斩杀干净,明军也不是全部停步参加战斗,见围攻清军的人数占优,窦英便带着另外的士兵继续向里冲杀。 尚善,那是窦英的首要目标,他可不希望被这个罪行累累的家伙跑掉。 在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前,窦英等人遭到了顽强的抵抗。并不是敌人多,战力强,而是空间狭窄,就那么一个小门,只能容三四个人枪来刀去地厮杀。 眼见难以快速突破,窦英抽身而退,由另外的士兵补上空位。他带着几个人沿着院墙跑出一段距离,搭起人梯,窦英率先翻过墙去。 甫一落地,便有两个清兵发现了窦英,嚎叫着抡刀杀来。想要一左一右,两面夹击。 窦英毫不示弱,左盾右刀,迎着敌人冲了过去,好象并不害怕对手的夹击。 大步向前,离着敌人马上要到攻击距离,窦英突然左脚猛一蹬地,向右横移,跃身而起,挥刀攻向右边的清兵。 这个清兵的刀已抡起,却被窦英突然的移动晃了一下。虽然移动的距离不大,但也要调整下砍击的角度。 就这么一迟顿的工夫,窦英的刀已经砍杀过来,清兵赶忙变攻为守,横刀招架。 左侧的清兵也要改变方向,并肩的同伴却正好遮挡他的视线和砍击的角度,他只能斜着迈出一大步,再微侧身体做出挥刀动作。 两刀相交,清兵由攻变守,力量不足,顿时感觉一股大力下压,不得不把左手也握住刀把才招架得住。 窦英可不仅仅是力大,他的技巧也超乎常人,刀被架住却并不收回,借着前蹿的劲道,下砍变成平扫,迅疾地在清兵的脸上划过。 随着锋刃破开皮肉之声,清兵惨叫着仰头后缩,一道血口子出现在脸上,几乎把他的一只眼珠划瞎。 窦英双脚落地,左臂抬起斜上迎击,另一个清兵的刀击在钢盾上,发出咣的一声响。 不等清兵收刀再砍,窦英合身撞去,连刀带人顶在清兵的身上,立时将清兵的肚腹捅破。 感觉到锋刃入体,窦英便用左臂钢盾推开敌人,手腕发力,刀向下一拖拔出。 清兵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拖着肚子里掉出的血糊拉的内脏连连后退,最后摔倒在地。 窦英并不停留,大步从脸部中刀的清兵身旁掠过,横刀在手,借着前奔的势头,切开了敌人的脖子。 战斗短暂而迅速,但清兵的惨叫还是引起了月亮门前作战的敌人,又有两三个清兵转身向窦英杀来。 嘣c嘣,随着两声弩弓的弦声,两个清兵中箭倒地,这是在窦英身后跳进院墙的明军发起的攻击。 窦英的目光紧盯着内院打开的房门,两个清兵架持着一个家伙正跑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人。 凭着直觉,窦英判断这是一个重要的家伙,是不是尚善不敢确定,但绝不能让他们逃脱。 在奔跑中,窦英把刀往嘴里一咬,右手向背后一探一甩,一枝投枪便飞了出去。 两个亲兵架着尚善跑出房间,向右一拐,沿着房檐逃跑。他们光顾着主子,却没防备窦英的突然袭击。 投枪飞一般射至,猛扎在外侧亲兵的头上,这个家伙连哼都没哼出来,便脑袋一歪,倒了下去。 鲜血迸溅,弄得尚善半边脸都是。他还被倒下的尸体撞了一下,脚步踉跄。 跟在尚善后面的噶哈大叫一声,挥刀斜向迎前,想挡住杀过来的窦英。 窦英一枪掷出,手向背后一探一甩,又是一枪飞出,直奔尚善。 噶哈大吃一惊,急忙变换方向,转身挥刀格挡。他的眼力和刀法还算不错,一刀把投枪击飞。 还没等噶哈松口气转过身来对敌,在已经近在咫尺的距离上,窦英的第三枝投枪已经闪电般射到。 这回,窦英不求一击必杀,只要这个对手不能阻碍自己。 噗!伴着枪尖入肉的声音,噶哈大腿中枪,不由得惨叫一声,半跪下去。 窦英握刀在手,奔向尚善和另一个亲兵。 眼见敌人如凶神般杀到,亲兵放开尚善,大叫着挥刀迎上。尚善咬了咬牙,也抽出腰刀,上前砍杀。 窦英看到敌人前来厮杀,心中一定,不用再担心其跑掉。 面对着两个敌人的进攻,窦英不慌不忙,左架右挡,从容应对。 刀刃相交,噼啪c咔嚓之声连响,窦英慢慢后退,却已经把这两个敌人的路封死。想要逃跑,除非从他的身上踩过。 尚善觉得自己刀法精湛c武艺高强,可不知道平常的练习都是侍卫亲兵在让着他,没人敢在他这个贝勒爷身上砸上一拳c踢上一脚,甚至是用刀背轻轻砍他一下。 所以,尚善与亲兵联手进攻看似以多打少,可他哪里懂得厮杀中的配合,被窦英不断地横向移动,反倒是步伐散乱,还不时阻挡了亲兵的闪转腾挪。 眼见着明军不断翻墙而入,将试图赶来救援的清兵挡住;月亮门处的清兵也腹背受敌,难以坚持。尚善二人心急之下,愈发急切而大力地挥刀砍劈。 窦英躲闪格挡,在敌人的攻击下却窥见了其中的破绽。 左臂钢盾斜举,挡住尚善的一记斜劈。借着这股力量,他脚下突然横向移动,以毫厘之差躲开了亲兵的迎头猛剁,手中的雁翎刀当剑使,迅速有力地刺出。 亲兵一声痛叫,刀尖已刺入他的肋下,他似乎能听到刀身刮着他的肋骨发出的摩擦声。 一刀刺伤敌人,窦英立刻蹲身伏低,尚善的一刀横扫从他头上掠过。身子未起,窦英的刀尖再次迅疾刺出,类似于枪法剑法中的“点”,在尚善腿上扎了一下。 尚善痛哼一声,稍退一步又继续上前挥刀战斗,但步法却更凌乱。 亲兵忍痛捂伤,也抡刀上前,攻向窦英。 两个敌人都受了伤,步法已经没有刚才捷捷。虽然还在顽抗,但窦英应付得更加自如,反击得更加犀利。 咣的一声,窦英大力挡开清兵的一刀,趁其被震得后退时,猛然欺身而近,锋刃在敌人眼前一晃,下面一脚重重地踢在敌人的小腹上,将其踢出三四尺远。 尚善的刀斜肩砍至,窦英盾挡刀劈,左右手又守又攻,动作一气呵成。 “啊!”的一声惨叫,尚善连连后退,握刀的手齐腕而断,鲜血从断口处象喷泉一样。 窦英错步闪身,轻松躲开受伤亲兵扑来的疯狂一刀,刀尖直捅,扎进他的脖子。 对杀戮的技巧,窦英不断揣摩,不断进步,在战斗中也越来越多地使用力量小c速度快的招式。 比如把刀当剑,多用直线距离最短c速度最快的刺c捅c扎。尽管这种招式对手腕的力量控制,攻击位置的精准,有着更高的要求。 尚善已经倒在地上,左手抓着狂喷鲜血的右腕,惨叫哀嚎,恢复了八旗贵胄的无胆本相。 “贝勒爷——”噶哈在地上拖着扎了投枪的伤腿,嘶声叫着,奋力向主子爬去。 窦英听到这声叫唤,心中了然,嘴角上抿,露出一丝冷笑。但他却并不在此多做纠缠,抬头望了一下,挥刀向残余的清兵杀去。 残兵很快就斩杀一空,窦英留下二十来人由杜彪子率领,简单交代了一下,便带着其他将士出了府衙,上马直奔粮库和武库的方向而去。 城内的战斗还在进行着,守城清兵被打得措手不及,一片混乱。 再加上明军都穿着清兵军服,乱喊乱叫着“敌袭”c“败了”c“快逃”之类的口号,身份识别的标志也只有自己人才懂。 在逐渐昏暗的夜色中,很多清兵分不清敌我,听到喊杀声便匆忙跑出来,然后就糊里糊涂地被奔过来的“友军”突然击杀。 粮库和武库差不多是同时遭到袭击的,段时捷和高泰明各带百多“清兵”骑马奔至,亮出腰牌(磨盘山缴获),不由分说便闯了进去。 此时正赶上清军的开饭时间,值守的兵丁不多,甚至没有一个军官,可见其防守之松懈。 段时捷和高泰明闯入之后,便暴起杀人,十几个值班清兵顷刻间便被杀光。随后,明军便点燃仓库,袭杀闻警赶来的清兵。 而在城内奔驰袭杀的明军不仅干掉了不少散处的清兵,更把他们住的房屋也放火点着。 火光四起,喊杀声c嚎叫声c惨叫惊呼声四下纷起,城内陷入了一片混乱。 窦英带着人一路砍杀,也不要首级,受伤的清兵也不去补刀,但却带上无主的战马,只管向前冲。 赶到粮库c武库,窦英与段时捷c高泰明会合,又兵分三路,沿着街道在城中扫荡驰奔。 这三路兵马就不同于那几个制造声势c加剧混乱的小队,人多势众,战力强悍,敢于跟大股的清军对战。 沿途又会合了两个小队,窦英率领人马接连击溃了三小股清兵,杀得他们抱头鼠窜,狼狈败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袭永昌,转进 拱北门,是永昌的北面三座城门之一。城门外筑月城——形似半月,又叫瓮城,作为正门屏障,以增强城池的防御。 城门处,永昌守将湖广益阳总兵官沈应时立马横刀,带着一队亲兵大张总兵旗,高举灯笼火把,呼喝着收拢溃兵。 作为降清的将领,沈应时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好,失陷永昌c粮秣被毁的责任可担负不起。 何况,城中还有一位螨州贝勒,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的脑袋肯定保不住。 只不过,沈应时也不知道杀进城中的敌人有多少,但见全城混乱,他仓促之间只集结了几十个亲兵,却不敢贸然深入城中。 而收拢的溃兵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道是敌人大军攻入城内,惊惶失措之下只是跟着乱跑。 在他想来,集结上几百兵丁,再向城中敌人反攻,至少得救出贝勒爷尚善,才有可能保住项上人头。 只不过城中的清兵四下奔逃,永昌八门哪都有,经过拱北门的到现在也不到二百人。 沈应时焦急万分,又分派亲兵赶去同是北面城门的清华门c仁寿门拦截溃兵。 就在此时,窦英率人追着溃兵的脚步,沿着永昌城的中轴线——南门街杀了过来。 城门处灯火甚明,窦英一眼便看见了竖立的那杆总兵旗。 微一皱眉,他灵机一动,高声喊叫:“贝勒爷在此,让开道路,让开道路。挡路者杀,杀!”一边喊,窦英一边毫不客气地追斩溃兵。 身旁的明军将士虽然没反应过来,但随后也跟着窦英边杀边喊叫起来。 沈应时抬头张望,看见一支骑兵追砍着溃兵奔城门而来,还听到了“贝勒爷,让路”等声音。 呼地长出了一口气,沈应时庆幸自己不必率军去营救贝勒爷了。而贝勒爷和手下砍杀溃兵,他却并不在意。 螨州大爷嘛,急于逃命,砍死几个挡路的不长眼的家伙,又算得了什么。 窦英眼见距离不远了,把刀插回马背上的刀鞘,伸手摘弓取箭,稍微放慢了奔驰的速度。 沈应时为了收拢溃兵,又打旗帜,又点火把,横刀立马的摆p一se,也实在是太显眼了。 而窦英等人所在的街道又有些昏暗,冷箭一发,窦英是有很大的把握狙杀敌将。 沈应时在马上立起了身子,望着奔来的那队骑兵,还大声叫喊道:“快,快把贝勒爷迎过来。” 弓弦一松,铁杆狼牙箭激射而出,四十多米的距离,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便到了沈应时面前。 这一箭又猛又快,正射在沈应时的脸上,他惨叫一声,从马上倒栽了下去。 “杀!”窦英把弓往马上一挂,抽刀在手,大吼一声,马速提起,向着城门处的清兵杀去。 寒光闪闪的战刀在火把映照下刷出一个放光的扇面,狠狠地劈向一个清军骑兵。 在恐惧和愕然的目光中,对方想缩身闪避,又本能地抬起手里的刀想招架。 但仓促抬起的武器却挡不住窦英的大力劈砍,战刀击下敌人的兵器,又砍在他的脸上。 “啊——”惨叫声戛然而止,这个清兵的半张脸飞上半空。 两马交错,窦英头一低,避过了横扫过来的一刀。他轻轻地扭腰,刀刃上撩,从对方的臂下带过,一只握着武器的手臂喷着血掉落。 继续前冲,一个敌人正在给坐骑提速,但已经来不及了。交错之间,窦英的刀横拖而过,将其大腿切得骨断筋折。 这个清兵惨叫着从马背上侧翻下去,可另一只脚还套在马镫里,受惊的战马拖着他划过地面,嘶叫着疾跑而去。 城门处的清兵被连续而来的明军骑兵杀得一片狼籍,四散奔逃,有反应迟钝的不敢反抗,还跪地求饶,“贝勒爷饶命,饶命啊!” 窦英和手下不管不顾,只是一个劲儿的追砍杀戮,也不喊什么“投降免死”之类的劝降口号。 特别是骑兵出身的明军,在马上砍得狠c刺得准,更是凶猛,似乎在发泄着积累已久的郁闷和忿恨。 贵州战败,广西战败,云南战败,西南大崩溃,是一路战败。多少袍泽牺牲,多少百姓遭难。 这回终于有了痛快杀敌,报仇雪恨的机会,谁能不血贯瞳仁,谁能不狂杀猛砍? 沈应时被杀,亲兵尽数被屠,面对凶狠悍勇的明军,收拢的清兵再没有战志,丢盔弃甲,四散溃逃。 这下子,杀起来更加痛快c顺手。一小队明军甚至冲出城门,砍杀着溃兵,追出去数里地。 窦英带人又在城中杀戮一番,才赶回知府衙门,命令放出信炮响箭,那是全军集合的信号。 得到集结信号,各路明军纷纷赶来会合。小半个时辰后,全军集结完毕。 窦英命令将士们下马吃饭喝水,加紧休息,留守衙门的杜彪子c陈忠等人已经做好了饭菜,烧好了热水,备好了草料,几百人就在院里院内草草歇息。 窦英抓紧时间粗略地清点一番,明军此战阵亡二十多人,受伤者近三十,但斩杀的敌人少说也有几百,俘虏也抓了几十个。 而且,按照事先的计划,每队明军都收拢了不少马匹,再加上从知府衙门c武库c粮库等地的马棚里缴获的,全军已经有了近千匹战马。 “将军——”窦英刚安排好伤兵和撤退事宜,陈忠便凑过来,满脸喜色地示意他到一旁说话。 窦英不明所以,随着陈忠来到后院,发现几十匹驮着袋子的战马,还有几辆大车。 “粮食已经装好了?”窦英对陈忠等人的办事效率感到满意,微笑着夸奖道:“不错,干得不错啊!” “不光是粮食。”陈忠压低了声音,示意窦英来到马前,用手拍了拍袋子,发出金属碰击的声音,他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将军,咱们发财了,发大财了。” 窦英伸手摸了摸,袋子里装的都是硬东西。用力一捏,其中还有圆圆的小物件。 “这是——”窦英反应过来,笑了笑,“清军劫掠的金银财宝。” 陈忠用力点头,笑道:“将军,有了这些钱财,您招兵买马不在话下。就是大事难成,隐姓埋名,一个富家翁也是跑不了的。” 窦英垂下眼睑想了想,叹息一声,用力拍了拍陈忠的肩膀。 招兵买马?!现在这个形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隐姓埋名?那也不是窦英所希望的。 不过,有钱总是好的。起码能更加地聚拢人心,还能买粮购物,而不必处处劫掠。 见窦英并不象自己想的那般高兴,陈忠又赶忙解释道:“将军,粮食也装了不少。十天半月的,也不会让大家饿着。对了,那个鞑酋的人头也砍下来装好” 窦英再次拍拍陈忠的肩膀,说道:“事情都办得很好,我很满意。”停顿了一下,他又真诚地说道:“谢谢你。” “将军——”陈忠连忙说道:“都是小人份内之事,可当不得您道谢。” 窦英呵呵一笑,说道:“以后别自称小人小人的。你和廖武等人都随我征战经年,情同手足,我便是称呼一声大哥,也不过分。” “使不得,使不得。”陈忠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我等能鞍前马后地追随,已是十分有幸。将军可切莫如此,折杀我等了。” 窦英看着陈忠惶恐的样子,无奈地苦笑一声,知道这上下尊卑的观念却是根深蒂固,连身边的亲信都不敢逾越。 又夸奖了陈忠几句,窦英才离开后院,带上尚善和多尼的首级,赶去向俘虏们训话。 散播消息,扩大影响,光是那些驿站的百姓还不够,窦英还要借这些俘虏的嘴用一用。 夜色如水,静静地洒下来,使大地万物如同蒙上了一层雾气,也象是一层轻纱。 马蹄笃笃,一队数百人的骑兵奔驰在路上,径直向南而去,这正是窦英率领的部队, 在永昌城中休息整顿了将近一个时辰,大概是刚到亥时(晚21~23点)窦英便把俘虏尽皆从北门驱赶而出,半个时辰后他才率队出发。 先是率军出拱北门,行出十余里后,折向东,二十多里后再转向南,从永昌城外绕道南下。 这是故意作出的假象,似乎要继续向清军占领的腹心之地前进,但却是悄然开始了撤退。 由八百到四百多,窦英手下只剩下了这些将士。但马匹却有将近一千,可以不断换马疾驰,速度却是快了很多。 而且,从历史记载中判断,清军是向西追赶永历君臣,直到缅境方才撤回。而这与窦英等人走的方向正好相反,肯定是碰不到的。 可虑的只是可能先行回师的清军,但窦英相信清军回师也是因为粮草不继,想再出兵追赶他们,也有着很大的困难。 尽管如此,窦英还是禀持安全第一的原则,率队一夜不停,天亮时进入了平彝州(现施甸县)。 此时的平彝州处于权力真空,官员逃跑,清军还未来得及分兵占领。 在一个小村镇稍事休息后,窦英带人继续前行。 停晚时分,一行人马进入了州城(今施甸街东河西),这里只剩下两个小吏组织一些本地衙役和大户家丁在维持治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三鬼之疑 几百人的军队对于这个小城来说,已经是绝对不能抵挡的力量。 所以,就算那些小吏和大户已经打定了主意,清军到来便投降做顺民,此时对窦英等人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窦英却也不管别人是不是有投降的心思,只是告诉小吏,他们是打此路过。 然后,窦英便让小吏请城内医生来治疗伤员,并组织人手准备饭食汤水,还有草料等物,他们会照价付钱,然后歇息一夜就继续出发。 同时,窦英还拿出装着多尼首级的木盒展示给小吏和衙役们,说是明军在磨盘山伏击清军大获全胜,击杀一万多,阵斩清军主帅信郡王多尼。 小吏和衙役们自然是震惊万分,但也松了口气。这支明军路过就好,若是驻扎在此,清军来攻时,少不得县城就要经历战火了。 应该是不敢招惹窦英等人,小吏和衙役们又拿了窦英给的钱财,很是卖力组织。时间不大,饭菜c汤水c茶吓c草料等物,甚至还有两坛酒,便都送了过来。 原来小吏让衙役们给百姓派送米粮c肉蔬和银两,让百姓帮助做饭,并从城中大户购买草料。 原来是人多力量大呀!窦英对这两个小吏倒是有些刮目相看,这头脑,这组织能力,还真是很厉害。 心生好感之下,窦英便请赵c曾两个小吏一同用饭。他本来还以为这两人肯定百般推辞,没想到曾姓小吏在暗中踢了一脚后,两人便都欣然入座。 饭菜并不算丰盛,做得也不如酒楼那般精细,但有肉有菜,热汤热水,对于又是厮杀c又是奔波的将士们,却是无上的美味。 曾姓小吏落座后,不待窦英发话,便先是喝了一杯酒,再将四个菜肴都吃一遍,又吃掉一个馒头,才举杯相敬。 窦英心中了然,知道曾姓小吏这是向众人证明饭菜没有问题,让他们放心吃喝。 还真是个聪明人,窦英心中赞许。他确实暗中下令,要将士们先行检验饭菜汤水,再分成数批吃喝。 “饭菜可以多吃,这酒嘛,各人只能饮上一杯。”窦英叮嘱了一句,示意几个军官随意吃喝,他才举起酒杯,向曾姓小吏示意,“多谢曾先生和赵先生,让我等能吃上这热饭热菜。” “在下曾泰,这位是赵宗尧。”曾泰拱手谦让道:“窦将军便直称我等姓名,可不敢当先生二字。” 窦英笑了笑,说道:“二位若没有学识,如何能作本州官吏?我等都是厮杀汉,在这学问上,称一声先生,二位如何就当不得?” 赵宗尧和曾泰互视一眼,都觉得窦英谈吐得宜,与这斩将夺旗的勇猛,倒是差距甚大。 窦英对酒只是稍尝即止,饭菜倒是吃得很多。一边吃,他一边和曾泰c赵宗尧随意攀谈,了解一些本地的情况。 “自平彝州改土归流,大量内地汉族军民便纷纷进驻,如今人口汉人已过其半。”赵宗尧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然原土官依旧颇有势力。” 窦英点了点头,说道:“我军将一路南下,与主力会合,想必这路上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 过平彝州再南下,便进入了后世的德宏境内。在那时,德宏是由七个傣族土司辖区所组成的。 其中按照设置的先后顺序,有南甸宣抚司(梁河)c干崖宣抚司(盈江东)c陇川宣抚司(陇川)c盏达副宣抚司(盈江西)c遮放副宣抚司(芒市遮放和瑞丽畹町)c芒市安抚司(芒市)c勐卯安抚司(瑞丽江河谷盆地)。 曾泰说道:“将军所率精兵人强马壮,又有哪个敢来招惹?只要军纪严整,肯定是没有麻烦的。” 窦英明白曾泰话中之意,只要所经地方不扰民,不抢掠,不触犯土司土官的利益,他们便不大可能会向明军攻击。 而明清交兵之时,滇省的很多土司身处弱势地位,为保全本族,保全自身地位,清军来则投诚降清,明军来则报馈输诚,虽是首鼠两端,却也是无奈之举。 对此,窦英想得开,也并不苛责。只要不与我为敌,这种名义上的投降对于夹缝中的土司来说,也是可以理解的。 吴三桂尚能对一些叛而复降的土司不予深究,他岂能没有更广阔的胸怀。 说到底,不怪土司是墙头草,只怪明军不能击败清军。若是形势翻转,自然有土司土官请罪报馈,拥明抗清。 窦英考虑清楚,便放下心来。 曾泰轻轻抿了口酒,有些欲言又止地问道:“敢问将军,不知清军在永昌屠城之事是否为真?” 窦英并没有告诉曾泰等人他们是从永昌转进而来,但曾泰却有这样的猜想。 “确实为真。”窦英点了点头,面色沉郁地说道:“永昌已是百里无人烟,至为凄惨。” 停顿了一下,窦英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我军在磨盘山伏击获胜后,便甩开清军,渡过怒江,奇袭了永昌城。此战击溃永昌守敌,并斩首鞑酋尚善,乃是一个贝勒。” 曾泰和赵宗尧相视一眼,都露出震惊和钦佩的眼神。 曾泰向窦英一拱手,赞道:“将军真是铁胆,孤军深入,奇袭建功,也是为永昌百姓讨还了些血债。” “不仁者,天诛之。”窦英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苍天有眼,不过是假我等之手惩之。” 赵宗尧微微颌首,赞同道:“窦将军之言极是。俗话说:善恶有报。正合此义。” 曾泰轻叹一声,低头不语,半晌才苦笑道:“那这平彝州的黎民百姓,恐怕也要遭受荼毒矣!” 窦英叹了口气,把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把酒杯重重地墩在桌上。 永昌府衙。 遍地的尸体c残肢断臂c破碎刀枪还没有收拾干净,在冷淡的月光下,更透着一股阴森凄凉的气氛。 吴三桂坐在屋内,紧锁眉头,沉思之中连外面亲兵的通报也没听见。 征南将军赵布泰暂时驻扎腾冲,作为追击部队的后援,吴三桂则率本部人马先行返回永昌。而分兵而行,主要就是粮草不敷,只能分散就食。 可吴三桂万没想到,回军永昌竟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惨景。 驻防清兵或死或逃,城中粮食辎重全部被烧毁,回到永昌的吴三桂大军竟然连饭都吃不上。 见到这幅惨景时,吴三桂没有想到是明军钻进来偷袭,而是判断守军叛乱或哗变。 是沈应时降而复叛,还是湖广绿营出了什么变故?就现在的形势,怎么会呢?吴三桂思来想去,很是不解。 现在,吴三桂派出的人正在城里城外寻找乱兵,以判明事情真相,才好决定行止。 门外亲兵提高声音再次通报,吴三桂才从思虑中醒来,沉声让外面的人进来。 夏国相进来向吴三桂施礼,禀报道:“王上,搜索部队在城外找到了几个溃兵,其中还有一个是贝勒尚善的亲随。” 顿了一下,夏国相皱着眉头说道:“据他们说,是明军突然攻袭永昌,然后又向大理去了。” 吴三桂眉毛一挑,满脸都是不可思议,急问道:“明军,哪里来的明军?有多少人马?”问完,吴三桂又一摆手,“把溃兵带进来,本王要亲自审问。” 夏国相答应着,冲外面喊了一声,便有亲兵将噶哈架着押了进来。 没错,就是被窦英用投枪扎穿大腿的那个奴才。也是窦英特意交代,手下才饶了这奴才一命。 噶哈被押进来,大腿被胡乱包扎,还渗出斑斑血变,只能坐在地上,接受吴三桂的审问。 随着一问一答,事情的经过逐渐清晰起来,吴三桂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突如其来的明军显然就是在磨盘山设伏的那支,他们没钻进高黎贡山逃窜,而是东渡怒江,袭攻永昌。 胆量真是非凡,计谋也很诡异,完全出乎了吴三桂的意料。如果不是噶哈在讲述中提到了信郡王多尼的首级,吴三桂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贝勒爷啊——”噶哈讲到伤心处,以手捶胸,泪流满面,“这伙敌人太凶残了,不仅割走了贝勒爷的首级,还把尸身也烧成灰,找也找不到啦” 吴三桂示意亲兵给噶哈搬把椅子,待他哭声稍停,又开口问道:“你说明军有两千多人,确实吗?” 噶哈看着吴三桂,眨了眨眼睛,说道:“确实,确实啊!虽然没有看见全部,可我远远地听到了敌人纵马出城的动静,那已经是敌人的后队,听马蹄声,就差不多有一千上下。” 一千多匹马是没错的,但那不是后队,而是全部。噶哈可能是被窦英所误导,也可能是故意夸大,以减轻罪责。 此时,方光琛也赶来,在旁细听。 吴三桂沉吟不语,敌人已经出城北去有一天的时间,若是真的袭攻大理,他现在派部队赶去增援,也来不及了。 而吴三桂也并不清楚地知道在磨盘山再次伏击的敌人的数量,因为追兵在山谷被伏击后便被甩开,谁知道山谷里又藏有多少明军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托我带个话,转进 “你且下去好生养伤休息。”吴三桂不太相信噶哈的话,他摆手让人把噶哈带走,准备再审几个溃兵,以便得到更准确的情报。 噶哈被人架起,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赶忙叫道:“王爷,王爷,小的还有事情禀告。” 吴三桂向下按了按手,示意亲兵暂停。 噶哈咽了口唾沫,说道:“那敌将对小的说,信郡王多尼殿下和贝勒爷的首级,还有都统祖泽溥等人的,他暂且保管。日后,他自会派人联系,用首级交换明军被俘的家眷,还要我军加以善待。否则——” “否则怎样?”夏国相面露不悦,“穷途末日之残兵败将,还敢虚声威胁吗?” 噶哈自恃是螨人,瞪了夏国相一眼,向吴三桂拱手道:“那敌将说,若是我军不善待被俘明军及家眷,他便把手中的首级泡制成酒器便器,刻上名字,送给安南c缅甸c暹罗等番邦小国;或是磨成粉末,撒进粪坑” “竟如此歹毒?”吴三桂皱了皱眉,顿了顿,对噶哈和颜说道:“本王知道,你且下去吧!” 带走了噶哈,吴三桂继续审问溃兵。几个溃兵也众口一词,说明军人马众多,还穿着清军服装,令人真假难辨。 吴三桂停止了审问,这些溃兵所说的情况还没噶哈多,更没他详细。 溃兵被带走,屋内只剩下了吴三桂,以及他的几个亲信。 吴三桂看向方光琛,用和缓的口气问道:“献廷,你认为如何?” 方光琛淡淡一笑,说道:“王上不慌不忙,想是已有判断。卑职便说说浅见,请王上指正谬误。” 吴三桂哪有什么判断,但见幕僚如此说,也只好点头微笑,静待其的分析。 方光琛捋着胡须,缓缓说道:“既要用首级交换俘虏,又如何肯继续冒险深入?若是败亡,岂不是一场空?卑职以为,该股敌人确实狡诈胆大,竟敢趁我地方初占,腹心空虚,化装奇袭。” 停顿了一下,方光琛看到吴三桂微微颌首,便继续说道:“此股敌人在磨盘山伏击我军辎重,又致信郡王殉国,可谓悍勇。但人数嘛,必不会多。若真是有两三千人马,岂不是在磨盘山便能尽毁我军粮草?又何必干犯奇险,跑来永昌袭城烧粮?” 吴三桂听得有理,大感放心,微笑道:“所以,敌人口称要攻袭大理,又制造兵多之假象,却至多不过是支千多人的疲兵。现在,估计已经远遁耳!” “王上英明。”方光琛拱手,顺势恭维。 夏国相苦笑一声,说道:“虽然大理等腹心之地无忧,然我军的粮草——” 吴三桂知道本部人马只带了一日的粮草回师,永昌存粮虽也不算多,但也尽可支应五六日。可是现在,连明天的饭食都成问题了。 “方先生,我军继续北撤,往大理就食如何?”吴三桂望向方光琛,探询地问道。 方光琛沉吟了一下,说道:“王上,虽是判断敌人虚攻大理,可也不得不防。不如先派两千骑兵连夜赶往大理,以防万一,顺便也往永昌调些粮草;明日大军早上便出发,继续回师,只留两千人驻守永昌。同时,快马传书征南将军,诉说情由,请他也尽快撤军为宜。” 吴三桂考虑了一下,觉得这算是最好的办法了。 在磨盘山再次遇伏,信郡王多尼阵亡,粮草辎重被烧毁近半,这个消息已经飞传昆明,但从昆明转运粮草,显然是来不及了。 “便依先生所言。”吴三桂投桃报李,痛快地接受了方光琛的建议。 夏国相等人领命而去,吴三桂独留下方光琛,继续研究分析。 吴三桂和方光琛喝着亲卫端来的茶水,先是聊了几句闲话,才转入了正题。 “重叠伏击,转进潜入,化装袭击。”吴三桂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伪王定国虽堪称名将,但这几日来敌军的行动,却与其平素用兵大有不同。献廷,你觉得是否如此?” 方光琛点了点头,说道:“王上所说极是,除了第一次在磨盘山设伏,这几日敌军的行动确不似伪王定国指挥。” 吴三桂手捋胡须,微皱眉头,说道:“献廷也如此判断,本王便能确定了。” 方光琛沉吟着,缓缓说道:“此人用兵讲求机诈诡变,不循常规。虽偶尔得逞,获些小利,但无堂堂正正之威,终是难成大事。” 吴三桂“嗯”了一声,也知道方光琛是故意贬低,不长他人志气。 见吴三桂是这种反应,方光琛继续说道:“然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敌军主将为谁,或是谁出谋划策,亦要查探清楚。日后再遇,方能不中敌计。” 吴三桂这回是颌首赞同,说道:“言之有理。”顿了一下,他转换了话题,询问道:“献廷,敌人欲用信郡王等人的首级交换俘虏,可行否?” 方光琛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信郡王位高爵重,贝勒尚善亦是宗亲,若能全尸下葬,自是最好。都统祖泽溥c多婆罗c固山额真沙里布等,亦是八旗高官,能换其首级,当无阻碍。” 停顿了一下,方光琛继续说道:“王上若能促成此事,或能结好朝廷重臣。朝廷若是责斥,王上可言说在俘虏中安插众多奸细,实为长远之计谋也。” 多尼c尚善是螨州干爸爸,祖泽溥是吴三桂堂兄弟,多婆罗是征南将军赵布泰的侄子,赵布泰的兄弟又是朝中重臣鳌拜,而固山额真沙里布则是名义上的一旗之主。 无论是官爵c亲疏,用老弱妇孺的明军家眷来交换首级,使这些人全尸而葬。方光琛认为都是有功无过,有益无害,清廷和大臣们也不可阻挠。 吴三桂也是这样想的,又得到了方光琛的肯定,心意已决。 “本王这就派人携书信前往昆明,向洪督师禀明此事。”吴三桂说道:“若洪督师同意,便派专人看管俘虏,暂时善待他们,等敌人前来联系。” 夜色已沉,平添了几分凉意。 清脆的马蹄声在平彝州州城街道上响起,一行十数个骑士驰过长街,向北门而去。 窦英骑在马上,身子随着马背起伏,脑海里还在想着自己的计划是否还有疏漏,在时间上是否来得及。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窦英虽然出谋划策,又是出生入死,也不过是制造了些声势,或许还迫使清军更早地回师撤退。但现在的关键,还是要把永历从缅甸救出来。 永历虽然懦弱,虽然贪生怕死,但却是抗清志士所拥戴的一面旗帜。对于凝聚人心,对于鼓舞士气,还真是没了这个“朱跑跑”就不行。 永历入缅巡狩,标志着抗清旗帜半倒,由此带来的直接后果便是降者如潮;两年后被绞杀于昆明,则使抗清志士对前途完全绝望。 所以,尽管窦英不喜欢永历,不认为他能兴王图霸c光复神州。可就目前而言,把永历救出缅境,入滇号召远近,却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同《南明史》上的记载来比对时间,窦英觉得一路顺畅,并且施以非常手段的话,还是来得及的。 还没想得至为周全,窦英等人已经来到了北门。 率军入城后,窦英便派人在各个城门巡逻守卫。这里距永昌不足百里,若是有人通风报信,清军大队又正好在永昌,追兵又夜行赶来的话,窦英等人也是有些危险的。 在北门巡视了一番,窦英没有发现异常,守卫城门的官兵也没有懈怠,状态还不错。 夸赞了守门官兵,窦英便待离开,却看到负责城门巡逻的游击段时捷只带了两个亲兵赶了过来。 “将军。”段时捷施礼如仪,“卑职已巡视了南c西两门,并无异常。” 窦英回了军礼,说道:“辛苦了。”说着,他指了指城门旁的小屋,“走,咱们进去喝杯茶水。” 小屋里点着火盆,一进来便感觉暖烘烘的。有亲兵给倒上茶水,便退了出去。 段时捷三十多岁的年纪,比窦英还要大上不少,但归属窦英指挥后,却从来没有轻慢之举。 虽然是官衔上的差距,可他这种沉稳有礼的性子,还是很让窦英感到满意。 说到底,现在这四百余人可是被窦英视作班底,着力加以亲近和拢络。 喝着热茶,段时捷慨叹道:“若是窜入高黎贡山中,岂有现今的享受?这多亏了将军的奇谋啊!” 窦英微微一笑,说道:“大家肯随我冒险,是对我的信任,其实该是我谢谢大家才对。” 段时捷摇了摇头,说道:“服从命令乃是本分,将军不必如此客气。”停顿了一下,他笑道:“我军已经甩开敌人,南下若是一路顺遂,很快就能抵达孟定(今耿马),与晋王殿下主力会师了。” 窦英抿了抿嘴角,并没有说出自己并不会一路南下,而将在怒江下游折而向西,直奔陇川。 现在没有人知道永历君臣行将逃入缅甸,并从此不能再出。更没人知道永历君臣进入缅甸后所走路线,以及具体的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再遇旧识,茶马古道 至于改变行进方向时怎么个说法,窦英心中也有腹案。现在,就是培养和将士们的感情,树立起威信,使他的命令能够被坚决执行。 “我听说段游击的剑法很厉害,还是祖传的武功。”窦英岔开了话题,饶有兴趣地问道:“对了,段游击还是大理段氏一脉吧?” 段时捷脸上浮起些自得,但很快敛去,说道:“卑职确是大理段氏的后人。至于剑法,确是祖上传下来的。可混战厮杀,却不宜施展,还是大刀长枪更为合适。” 窦英呵呵一笑,问道:“不知段游击的祖传武功中可有什么别的,这个,比如指法啦” 段时捷露出茫然之色,反问道:“指法?不知将军所指的是什么?” 窦英眨了眨眼睛,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直说道:“一阳指有没有?” 段时捷皱眉思索,然后摇了摇头。 “段游击所练剑法可是六脉神剑?” “六脉神剑?卑职未曾听过。” 窦英呵呵一笑,自我解嘲道:“段游击不必在意,是我道听途说,当不得真。” 段时捷微低下头,喃喃道:“难道我大理段氏还有别的祖传武功,年久失轶,或是只传亲族子弟?” 窦英翻了下眼睛,无奈地再次解释道:“段游击不必纠结,是我听信谣言,信口胡说而已。” 段时捷抬头看了窦英一眼,还是将信将疑的神色。 正在此时,外面有嘈杂之声,窦英赶紧借机出了小屋,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两个骑马的人要出城,被兵士拦下,正在向兵士辩解。 “曾先生——”窦英认了出来,上前招呼。 曾泰看到窦英,赶忙施礼,口称“将军”。 窦英心中也有怀疑,便脸上神色未变,开口问道:“夜深露重,曾先生何故出城啊?” 曾泰苦笑了一声,说道:“在下有一妹,嫁给永昌王姓人家。昨日听闻永昌遭屠,便请了两个朋友驾车去打探。可至此时,他们还未回来,在下心急,才要夜出寻找。” 窦英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我相信曾先生是诚实之人,也是确有急事要出城料理。但我身为主将,却是要为手下将士负责。” 停顿了一下,窦英面对曾泰失望的神色,依然没有动摇,以没有商量的口吻说道:“还请曾先生见谅,这夜间谁也不能出城。” 曾泰张了张嘴,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草草拱手,“那我就在这城门处等一等,说不定唉!” 窦英淡淡一笑,伸手相让,“请曾先生去那边小屋内暂且歇息,里面有火盆热茶。” “那就打扰了。”曾泰也没有太谦让,便随着窦英进屋。 已是半夜时分,窦英和曾泰坐下闲聊了一会儿,便有陈忠带了两个士兵,给守城兵士送来了热饭热汤。 “曾先生随便吃点?”窦英伸手相让。 曾泰摇头道:“食不下咽啊,将军请自便。” 窦英也不再三相请,招呼段时捷过来,一起用饭。 曾泰搬开椅子,在角落里看似安坐,却能看出他的焦急和忧虑。 窦英吃完,又坐了一会儿,高泰明带人来换班,他便要和段时捷等人一同回去休息。 走出门来,窦英看到守门兵丁已经换岗完毕,他又叮嘱了高泰明几句,便翻身上马,准备离去。 “远处有车辆驶来。”听到城门楼上的兵士高声提醒,窦英犹豫了一下,勒住了战马。 曾泰出门相送,也听到有车辆驶近,心中只盼着是自己的朋友,最好是把亲人也平安带回,便走向城门,瞪大眼睛张望。 时间不大,马车便进了城门洞,刚入城,便被几个明军四下围住。 车榬上的两个人反应很快,猛然跳下车,抽刀在手,便要反抗。 “柳兄,住手。是我,曾泰呀!”曾泰看清来人,大叫着,在明军士兵后大张手臂,跳着脚用力摇晃。 姓柳的男子看到了曾泰,有些犹豫迟疑,但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刀,并招呼另一个人也不要反抗。 “放他们过来。”窦英高声下令,坐在马上也没下去。 明军收起刀枪,放行马车。 “将军,这就是我的两位朋友。”曾泰在窦英马前赶忙介绍道:“这位是柳大洪,这位——”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是他的徒弟。” 说着,曾泰又对柳大洪和徒弟说道:“这位是窦将军,率军路过,明日便走。” 柳大洪和徒弟看清窦英的明军服色,躬身行礼,“小人见过窦将军。” 在火把的照耀下,窦英打量着柳大洪和吴彪。 一个是红光满面的五六十岁的老人,但腰不驼c背不塌,眼睛炯炯有神,说话声音挺响,很有精神头儿。 徒弟则很年轻,脸色黑黄,身材并不健硕,倒是有些单薄的感觉。说话声音也不大,还有些尖。 “两位身手不凡,怪不得曾先生会请你们前去查探寻找。”窦英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可找到曾先生亲属?” 柳大洪看了看曾泰,再转头对窦英说道:“回将军话,小人和徒弟运气不错,在路上遇到了逃难人群,其中正好就有曾先生的妹子和甥女。” 曾泰一听,便急扑到车前掀开帘子,叫道:“阿柔,哥哥在这里,里面还有双儿?” “哥哥——” “阿舅——” 随着两声呼唤,车内的两个女人哭叫着出来相认。 窦英见车内只是两个女人,也就放下了心,等哭诉声稍停,他便对曾泰拱了拱手,“恭喜曾先生寻到亲人,回家后再细诉情由可也。公务在身,就此别过了。” 曾泰抹了下眼泪,收住悲声,向窦英躬身施礼告别。 “大将军,大将军——” 窦英刚要拔转马头,脆声的叫唤让他又停了下来。 一个小女孩走上前,借着火把的光,窦英看清楚了,不由得笑道:“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 小丫头脸上还带着泪珠,却冲着窦英咧嘴一笑,很端重地敛衣下拜,说道:“双儿见过将军,多谢大将军搭救之恩。” 另一个女人也走上前来,倒是比妹妹还矜持害羞,也是拜倒施礼,“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窦英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且和舅舅回家,好生歇息吧!” 说完,窦英冲着茫然不解的曾泰等人点了点头,拔转马头,驰奔而去。 行出不远,跟在旁边的段时捷开口说道:“将军,这个柳大洪在滇南也算是个有名的人物,有个外号叫‘铁背苍龙’。” 窦英愣了一下,心说:我刚从《射雕》和《天龙》中跳出来,你又把我带进《鹿鼎记》里了。 自失地笑了笑,窦英随口说道:“铁背啊,听起来很抗打喽!” 段时捷没听说窦英的揶揄之意,还是很认真地讲述道:“我只听说他年轻时在南少林习武有成,回到滇南家乡后教了不少徒弟,后来又拉起了一个马帮” 茶马古道起源于于古代西南边疆和西北边疆的茶马互市,兴于唐宋,盛于明清,二战中后期最为兴盛。 藏区和川c滇边地出产的骡马c毛皮c药材等和川滇及内地出产的茶叶c布匹c盐和日用器皿等等,在横断山区的高山深谷间南来北往,流动不息,并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而日趋繁荣,形成一条延续至今的“茶马古道”。 而“茶马古道”是一个有着特定含义的历史概念,它是指唐宋以来至民国时期,汉c藏之间以进行茶马交换而形成的一条交通要道。 具体说来,茶马古道主要分南c北两条道,即滇藏道和川藏道。 但需要指出的是,以上所言只是茶马古道的主要干线,也是长期以来人们对茶马古道的一种约定成俗的理解与认识。 事实上,除以上主干线外,茶马古道还包括了若干支线,是一个庞大的交通网络。它地跨川c滇c青c藏,向外延伸至南亚c西亚c中亚和东南亚,远达欧洲。 说到茶马古道,就一定要说行走其间的马帮,他们的冒险性是人所共称道的。 哪怕在今天,那些职业探险家所谓的壮举,跟当年茶马古道上的马帮汉子相比,也会黯然失色。 为了生存,为了贸易获利,马帮汉子们几乎是以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生意上的风险;严峻大自然的考验;土匪强盗的威胁;这种种特殊的生存境况,决定并造就了马帮的冒险精神。 听着段时捷的讲述,窦英倒是对柳大洪有了些钦佩。能拉起马帮做生意,还能保证很高机率的成功,没有两把刷子是做不到的。 “别的马帮时常被土匪强盗袭击,死人损货的事不少发生。柳大洪的马帮却很少发生这种事情,渐渐的就闯出了名声。有一次” 窦英勒住了战马,惊讶地张大了嘴,叫道:“背上被砍了五六刀,竟然没事儿?” 这家伙是练过金钟罩c铁布衫,还是穿着防弹背心? 段时捷翻身下马,说道:“听说是十三太保横练。”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十三太保横练以童子功最为精纯,柳大洪练的就是。” 童子功啊?!那老子就不练了,省得被火憋得爆体而亡。 窦英嘿嘿笑了两声,把缰绳交给陈忠,和段时捷进入临时驻地——州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马帮 因为连日的疲累,双儿到了曾家,时间不大就沉沉睡去。 曾泰的妹子曾柔强打精神,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讲完,为夫君的下落不明又流泪不止。 “妹夫吉人天相,定然会无事的。”曾泰不停安慰,让夫人陪着妹妹回房休息。 等屋内剩下了曾泰c柳大洪等人,曾泰又强自收起悲伤,向柳大洪施礼致谢。 “曾先生不必客气。”柳大洪扶起曾泰,还是那副粗豪的大嗓门,“当初是曾先生仗义相助,柳某才免了牢狱之灾。大恩不言谢,今番只算是尽力报答。日后若有事,曾先生只管言语。” 曾泰又拿出钱财,柳大洪却是绝不肯收,甚至要翻脸,曾泰才作罢,只摆上酒菜,请柳大洪二人吃喝。 “要说救命之恩,那个窦将军才是。”柳大洪几杯酒下肚,不禁发出感慨,“带着几百人敢跳到清军背后,奇袭永昌。这副胆量,真让柳某钦佩。” 曾泰点头赞同,说道:“窦将军与柳兄是一样的,艺高人胆大。” 柳大洪连连摇头,说道:“不一样,大不一样。人家能在万马军中斩杀敌人主帅,就是柳某万万不及的。” “父亲也无须妄自菲薄,我看在武艺上,窦将军肯定是不如师父的。”柳大洪的徒弟一直不怎么说话,也不喝酒,只是吃菜吃饭,此时一开口,却是清脆如黄莺般的声音。 柳大洪哈哈一笑,说道:“依依此话怎么说?难道你与那窦将军交过手,知其深浅?” 柳依依摇头道:“那倒是不曾。只是看他年纪,就知道顶多也就练过十几年,哪能与父亲相比。难道这武艺不是越练越精,越练越厉害的吗?” 曾泰凑趣道:“依依姑娘说得有理。柳兄师出南少林,又是数十年苦练不缀,怎会不如一个后生小子?” 柳大洪也是很自傲的人,钦佩窦英也只是因为斩杀鞑酋,在武艺上倒不以为真的会输给窦英。 但柳大洪也知道战阵厮杀与单打独斗还有很大不同,那真是舍命相搏,刀刀见血的打法。 所以,即便是武艺高,你没那个胆量,没那份无情冷酷,在经历过沙场血战的老兵面前,也会不寒而栗,不战而败。 而何况,战场上讲究阵势严整,讲究兵士配合。你武艺再高,也往往没有机会施展,便倒在乱枪或乱刀之下。 柳大洪向依依讲述了这些,也自认他和窦英不是同一类人,无法进行正常的比较。 点到为止的比武他肯定能赢,可要是面对面的生死搏杀,十有会被窦英砍倒。 柳依依是个孤女,是柳大洪十余年前在跑马帮的时候捡到而收养的。因为柳大洪练的是童子功,便收养了一子一女,以便养老送终。 柳大洪倒没让义子改姓,还叫敖大猛,已经三十多岁,早就成亲生子,也接过了马帮的担子,带着一帮师兄弟靠着茶马古道讨生活。 柳大洪自觉年纪大了,便带着养女柳依依住在平彝州,只帮着义子做一些马帮的后勤工作。 比如购买商货,饲养调理马匹,打造修理兵器,教授马帮人员的武艺等等。 柳依依因为年纪小,又很聪颖伶俐,备受柳大洪宠爱,师兄弟们也是捧着惯着,逐渐变得有些骄傲自大。 另一个让柳依依觉得自己鹤立鸡群的原因,是她被收养后读过书认过字。虽然学问不高,但在一群舞刀弄枪的大老粗中间,自然又成了文武双全的巾帼女侠。 所以,听柳大洪说什么战阵厮杀的不同,柳依依嘴上不说,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其实,柳依依是会武艺,也是柳大洪亲传。但柳大洪宠溺,师兄弟相让,她的武功确实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厉害。 谈谈说说,已经多半个时辰过去。柳依依不喝酒,吃饱喝足,困意上头,不停地打着呵欠。 “依依姑娘,让下人安排你去客房歇息吧!”曾泰客气地提出建议。 柳大洪疼爱地看了一眼养女,摆手道:“奔波了这么长时间,早点休息去吧!” 柳依依捂着小嘴,又打了个呵欠,起身随着下人离去。 柳大洪酒量甚宏,还未尽兴,曾泰也不想去睡,便浅饮相陪。 “再过个把时辰,我便去安排饭食,让窦将军的人马吃饱喝足,好早早出发。”曾泰说着自己的打算,苦笑了一声,说道:“这也算是还些他们搭救的人情吧!” 柳大洪点了点头,说道:“虽说是大恩不言谢,但尽力相助确是应该的。世事多变,这以后怕是难得相见啊!” 曾泰叹了口气,说道:“大厦将倾,窦将军纵是神勇,纵是胆略非凡,怕也是难以擎天。想那李晋王,两蹶名王,名震中外,如今不也败逃边外?” 柳大洪饮尽杯中酒,热线从腹中升起,愤激地说道:“剃发易服,辱没祖宗。待马帮回来,交代完诸事,我便也去边外。” 曾泰苦笑摇头,说道:“纵是边外,清军也早晚会加以占领,又能躲到几时?” “躲得一时是一时。”柳大洪瞪大了眼睛,顿了一下大声说道:“大不了便做化外遗民。” 曾泰闻听此言,唉声叹气。想到拖家带口,想到财产田地,他纵是想学柳大洪,却也觉困难极多。 天刚蒙蒙亮,曾泰便组织百姓做好饭食,又按窦英所列清单,将所购物资送至州衙。 窦英见到曾泰,和颜悦色,夸赞了几句他办事得力,便提到了柳大洪,说到了马帮。 昨夜回来,窦英便考虑了很多。他觉得马帮或许可用,能帮他更快更广地向外传播信息。 曾泰赶忙去把柳大洪请来,虽然只是小睡了一个多时辰,但柳大洪既没有醉醺醺的,也没有没睡醒迷迷糊糊的样子。 可跟着柳大洪来的柳依依却不时地揉着眼睛,不时地捂着小嘴打个呵欠。 窦英对柳大洪师徒很客气,请其落座后,便开口询问道:“不知柳大侠所带马帮,常走哪条线路,常销何种货物?” 柳大洪答道:“柳某的马帮所销货物甚杂,但量最多的还是普洱茶。原来的普洱茶因地处偏远,外销极少,大量茶叶待沽山中” 由于马帮的介入,为普洱茶大量外运提供了交通运输工具,使其销路大开。除销本省外,四川c康c藏亦为大宗,间销安南c暹罗c缅甸及我国沿海沿江各省。 “不知在茶马古道上,各马帮之间是否同行为仇,不相往来?”窦英又开口问道。 柳大洪摇头道:“茶马古道历史悠久,马帮同行也有互帮互助的行规,同行向有沟通联络。” 停顿了一下,柳大洪补充道:“彝人后裔普氏,哈尼后人王氏c白氏c李氏,汉族昆明杨氏c玉溪陈氏c曲靖黄氏等,大家都是世居滇省,祖先或是茶马古道的马帮,或是茶人,追溯起来,多有些渊源。” 窦英点了点头,心中赞叹:这真是一支暗藏民间,却实力不俗的力量啊! 由于马帮的各项工作完全靠赶马人的分工合作,所以每个赶马人都必须是多面手,要具备很多的本事和能耐。 比如要懂四时节令c会看天气变化,还能辨别方位,通晓各民族语言。更多的技能还有通晓骡马的性情,会算帐识货,能持兵打仗c支帐做饭c砍柴生火c识别野生果菜,钉掌修掌,找草喂料,乃至治人医畜等等。 如果能沟通联络,甚至能为我所用,那可就是现成的情报网络啊!还要再加上向导,间谍,人畜两用的大夫,气象预测员,野外生存专家 窦英的脑海里冒出了很多名称,心中喜悦异常,但也知道要达到这个目的并不容易。 现在形势如此恶劣,别家马帮是否会愿意为明军出力,散播有助于明军的消息呢? 先姑且一试吧!窦英想到这里,便取出一些财物,请柳大洪帮忙联络各家马帮,把几个重要消息尽量远,尽量快地传播出去。 “些许小事,何敢受将军财物?”柳大洪断然拒绝了送上来的钱财,慨然道:“将军只管交代差事,柳某定全力施为,绝不让将军失望。” “只是——”柳大洪突然一个转折,倒让窦英心中一沉,不知他要提出什么困难的条件。 柳大洪拱了拱手,说道:“敢问将军,滇省形势至此,尚有转机吗?” 窦英愣了一下,不知道这等草莽为何关心这个。再说,自己现在的身份,说出来的话可信吗? 柳大洪见窦英有些犹豫,便接着说道:“柳某走南闯北,与众多人等打过交道,也曾吃过亏c上过当。久而久之,于识人方面倒也有了些心得经验。将军阵斩鞑酋c奇袭永昌,可谓武勇不凡c胆魄非常,日后定有大作为。是以,愿听将军之见解,且当深信之。” 哎呀,你不是“铁背苍龙”,该叫“铁嘴神相”才对吧! 窦英眨了眨眼睛,笑道:“承柳大侠吉言,本将敢不努力奋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展望,大驾入缅 停顿了一下,他正色说道:“若是诸事顺遂,我军反攻将只在两三个月之后;若是大势难挽,本将或是死于战阵,或是亡于荒徼,或是——” 窦英欲言又止,柳依依却急道:“或是什么?将军怎地吞吞吐吐?” 窦英仔细打量了一下柳依依,从声音c体形上判断其是个女人,是丑是俊倒是不太在意,便笑道:“本将最后的打算是去暹罗,做一化外遗民罢了。” 柳大洪一拍大腿,喜道:“将军此言,正合我心。暹罗嘛,素与我朝亲善。缅甸c安南,则要差上许多。” 窦英感到很神奇,问道:“柳大侠也想去往他国,做化外遗民?” 柳大洪点了点头,说道:“柳某确有此意。剃发易服,实在是辱没祖宗,死了也没脸去见先人。” 窦英竖起大拇指,给这位草莽点赞一个。有此心,便非常难得,比那些领着国家俸禄的官员,以及那些家财万贯的富豪,还要强上许多。 事情已经谈妥,窦英命人取来纸笔,把要散播出去的消息一一写下来,足有五六条之多。 “窦将军真是文武双全啊!”柳大洪接过纸张,顺便恭维了一句。 柳依依轻轻撇嘴,忍不住说道:“将军武勇过人,却不知练的哪家武艺,都有些什么招式?” 窦英不以为意地答道:“战阵厮杀,刀砍枪刺而已。又哪有什么师承,什么招式之名?” 其实这是窦英的谦虚之语,柳依依却信以为真,更觉得窦英等人不过是仗着身强力壮,战阵厮杀也不过是胡砍乱刺罢了。 柳大洪赶忙岔开话题,不想让养女继续信口开河。 好在时间不大,将士们饱餐已毕,段时捷前来请示何时出发。 窦英命令士兵稍事休息,才送走柳大洪父女,又狼吞虎咽地吃完饭。稍事休息后,下达命令,将士们骑马列队,出南门,绝尘而去。 阳光明媚,对于窦英等人来说,既吃饱喝足,又基本摆脱了清军,心情是愉悦的,且充满了与主力会师的憧憬。 但在南甸以西的一个山谷中,惊魂初定的永历君臣,却是凄凄惶惶,好不难过。 原来,永历君臣离开腾越继续西行。经过南甸又行两日,在路上正准备安营炊饮时,征蛮将军杨武率一部残兵赶到,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如果晋王李定国听从窦英的建议,他便能够把后面的话都说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也就是掩败为胜,把磨盘山大胜的消息散播出去。况且,磨盘山之战的目的虽未达到,但从伤亡比来看,算是惨胜也不为过。 正因为窦英被断然拒绝,且引起了李晋王的不悦。他便争当再伏的主将,而没有把建议都摆出来。 历史还按原来的轨迹在向前发展,杨武向永历君臣报告:磨盘山大败,李晋王率残部远逃。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不仅永历君臣惊骇莫名,护驾官兵也是人心涣散。 此时,永历再次发挥特长——跑! 永历不仅仅白天跑,晚上也不敢停留,催促官兵连夜赶路。 天昏夜暗,又起了雾,更加难辨东西。君臣官兵竟然在山谷中迷路。群臣呼妻唤子,官兵拥挤寻路,一片混乱。 在混乱中,一些绝望的欲自寻出路的官兵趁机逃跑,并劫掠财物。其时,火光烛天,乱声四起,众人惊惶失措,纷扰奔窜。 一直折腾到天亮,君臣官兵才发现还在原地打转,还未走出山谷。 粗略清点,发现杨武已经率人离去,说不定也带兵参与了劫掠;而永历的贵人c宫女也失去大半,或是被乱兵掠走,或是慌不择路c钻入山林;另有一些文武官员也不见踪影,说不好是被胁迫还是伙同乱兵同去。 山谷中雾气还未完全散去,太阳在空中象蒙着层纱,光芒并不明亮。 永历听到报告,面色凄惶,半晌无语。 “万岁!”大学士马吉翔上前奏道:“清军追之甚急,官兵又人心涣散。而今之计,莫如星夜赶路,及车驾入缅,方保无虞。” 永历抬头看了马吉翔一眼,心中还有些犹豫。 沐天波对此并不是全部反对,毕竟他对外界消息也不甚了解,但就此入缅还是仓促。 想到这里,沐天波奏道:“万岁。微臣以为可先至铜铁关,一是歇息并打探消息;二来此关离缅境极近,危急时再入异国也可。”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李晋王虽同意大驾撤往边境,但皇上巡狞异邦,却不是他所赞同的吧?” 马吉翔本待再争,听沐天波搬出晋王,只好收住话,不悦地看了沐天波一眼。 永历也觉得沐天波之议更加稳妥,便点了点头,说道:“便依沐爱卿之议,暂往铜铁关吧!” 沐天波领旨下去,马吉翔也跟了上来,冷冷地说道:“沐国公,若是清军穷追,便是提前进入缅境,也不得深入,你料清军不敢入缅吗?” “清军敢不敢入缅,我不知道。”沐天波不甘示弱,答道:“但闻风而逃,且是逃亡异邦,将置皇上与臣僚何地?对大驾入境,缅王是何态度?缅境是何情形?马首辅难道就一清二楚?” 马吉翔被问得张口结舌,恨恨地一甩袍袖,转身而去。 沐天波看着马吉翔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皇上但凡有点刚硬的气质,也不会让这等奸臣把持朝政。可惜,太懦弱啦! 沐天波连连摇头,无奈地转身离去。 马吉翔的奏议未被采纳,心有不甘,思虑之下,又想出一条计谋。 宿营休息时,马吉翔招来了弟弟马雄飞和女婿杨在,开始秘密商议。 听了马吉翔的讲述,马雄飞皱眉说道:“是我等费心谋议,才使得车驾幸缅,怎又横生枝节?” 杨在说道:“圣上只说是暂驻铜铁关,显是委决不下。泰山大人只须再作奏议,或是有清军追逼的消息,也只是迟上几日入缅,不妨事吧?” 马吉翔沉着脸,说道:“短视之见。若是在铜铁关得有安定,万岁必后悔不早入蜀。今从官相随至此,见上意变化,岂不欲持文墨以议我等?” 马雄飞和杨在面露为难之色,虽是同意马吉翔的担心,但也没有办法促驾入缅。 马吉翔冷笑一声,说道:“护卫平阳侯右协孙崇雅与我极为相合,若是向他示意,妄传清军追逼,则乘舆必兼程入缅。” 马雄飞闻之颌首,笑道:“兄长此计甚好。莫若趁夜半昏黑再行事,车驾入缅,便将从官尽劫。则东奔西窜,流离万状,必无有随驾者矣。” 杨在也点头称好,还称他和孙崇雅也挺熟。 “那便由贤婿前去示意,今晚便动手。”马吉翔微微一笑,手捋胡须,甚是得意。 当日夜间,本已感到前途黯淡的孙崇雅在马吉翔的怂恿下,大呼清军追来,趁机纵兵大掠。 夜色之中的乱兵劫掠,连永历也未能幸免,光着脚上不了山。随行官员更是苦不堪言,又有不少将士在混乱当中作鸟兽散。 至此,永历不敢再留滇境,连夜向缅关出发,走出了被困异邦c寄人篱下的一步臭棋。 在阳光沐浴中,窦英挺直了腰身,身体随着战马的奔驰而上下起伏,却没有颠离之感,仿佛与马背是一体联成。 豪气与信心同在,困难与机遇并存,光复神州的功业已经展开,开始了还能停下来吗? 初到陌地,徬徨无着的时候;蓦然梦醒,决意奋战的时候;离现在也不过几天, 但对窦英来说,那些循环加起来,却已经有数月,正是磨砺锻炼,乃至感悟的黄金时间。 从茫然到本能,再从本能升华到主动,窦英已经融入现实,并已经迈出了掌握命运c改变历史的第一步。 接下来,成功的道路上肯定会千难万险,谁让上天把他扔到了这个时代,让他不得不选择一个地狱难度的任务呢? 窦英苦笑了一下,收起纷乱的思绪,开始专心搜索记忆中的历史资料,思索自己心中计划的疏漏和不足。 现在,永历君臣已经入缅,还是自解武装,尽散护兵。 想到这里,窦英嘴角上抿,微露出鄙夷的神情。 弃兵解武,从此手无寸铁,岂不任人宰割?不知道永历惊惶胆怯到何种程度,才能下达如此旨意。 逃亡异邦c寄人篱下,又岂能不让明军将士大失所望?他们浴血奋战,流血牺牲,又是为的谁家天下?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永历所作所为,难道不觉得羞耻惭愧?难道不觉得无脸面对列祖列宗? 失国忧君。难道那些文武官员竟只顾苟且偷安,全无共赴国难之意? 窦英每想到此,都会产生一次动摇,觉得自己殚心竭虑地入缅接驾,实在是多余。就让那些行尸走肉,浪费粮食的废物,都死在缅甸好了。 但每一次,窦英又反复地说服自己。救驾出缅,不是为了忠君,不是看那些废物可怜。而是为了抗清大业,也是为了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镇康御夷州,难民 一骑从前方奔回,打断了窦英的思索。他挺直腰身,端正姿态,等着骑手近前报告。 “将军——”骑手奔到近前,利索地勒住马匹,拱手说道:“前方已至镇康御夷州(今永德县),土官召孟涛得知,将率人前来迎接。” 窦英点了点头,说道:“且在城外扎营休息,我有些事情要询问土官。” 补充粮草物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窦英是想要几个熟悉缅甸地理的向导,以及会缅语的翻译人员。 而且,在窦英计划中,转向西行的时候也很快就要到了。他要多接触些人,以便制造假消息,以使命令得到顺利执行。 离着孟定是越来越近,已经只有一百四五十里。骑马行进的话,也不过两三日便到。 就在将士们都以为很快将和主力会合之时,窦英突然改变行进方向,没有比较充分的理由,必然会引起非议和抵触。 骑手报告完毕,领命勒马欲行,窦英开口叫住了他,笑着说道:“赵平原,你经过前队时,把王把总叫来见我。” 赵平原在马上躬身施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象是感动,又象是惊讶,勒马驰奔而去。 时间虽不长,但窦英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已经能把这几百人的姓名记得七七八八。 这在后世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但在那个讲究上下尊卑的时代,这就是重视的表现。 窦英发现,越是小兵,越是吃这套。当被他叫出名字时,都是赵平原这样的反应,他们看窦英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 时间不大,杜彪子骑马赶回,询问有何事情。 杜彪子c王斜眼是窦名望的亲信将领,现在又把忠心转注到窦英身上。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和观察,窦英也将把他们视为心腹。 至于陈忠和廖武,那自不必说,肯定是窦英的铁杆无疑。 段时捷和高泰明呢,虽然官职较高,且颇有能力,但窦英还不能对他们绝对信任。 这倒不是怕他们意志不坚,降清反叛。而是多半会听小朝廷的旨意,或李晋王的将令,并不能绝对地支持窦英的决策和行动。 所以,窦英之前是向杜彪子c王斜眼试探过。见二人并不反对,且二人还表示唯窦英马首是瞻,他才把改变行进方向c暂不与主力会合的计划挑明,并得到了二人的支持。 现在,这个计划要开始实施了,需要杜彪子c王斜眼二人的配合。 其实也很简单,窦英这两天都是让杜彪子或王斜眼担任前锋,把段时捷和高泰明安排到中军和后队,有什么消息,也都是前队和斥候先知道。 而在这个时候,除了窦英故意要散播出去的消息外,其他道听途说c不尽不实的消息也是不少。 比如说磨盘山兵败,李晋王远逃,清军在腾越四下搜剿c已追至边外等等,也让人莫衷一是。 这对窦英是有利的,因为相信哪个,窦英还是有很大的选择权和决策权的。 王斜眼来到近前,勒转马头,与窦英并驾而行,低声道:“将军,可是要开始行事了?” 窦英转头看着王斜眼,用力点了头,说道:“今晚在镇康御夷州歇息,明早便转向西行,直奔陇川。” “明白。”王斜眼答应一声,欲催马返回前队,又停下来,问道:“将军可还有吩咐?” 王斜眼有一只眼睛是歪的,当他用另一只眼睛看着你时,另一只眼睛却不知道在望着何处。时间久了,这名号便叫起来,本名却被人忘记了。 可他自己不在意,还常说古有名将“杨大眼”,岳爷爷也有“大小眼将军”的别号。他叫王斜眼,以后也会成为很有名的人物。 窦英摇了摇头,说道:“还是老规矩,在城外扎营。现在这形势,谣言四起,人心叵测,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王斜眼点了下头,纵马追赶前队去了。 窦英轻舒了一口气,手中轻摇着马鞭,并不觉得自己的谨慎是多余的。 听从了孟泰的建议,窦英率人马一路行来,补充物资c购买马匹车辆,都是按物论价,用钱财公平交易。 而所遇土司土官,也差不多都和召孟涛一样,恭敬相迎,招持殷勤。并表示对明室的忠心,期待大明东山再起。 但窦英看得很开,也不相信那些土司土官的效忠之言,行军宿营依然保持很高的警惕。 他知道,在目前的形势下,那些土司土官,只要不与他为敌,他既不强求其出力助战,也不强求报馈,力争把麻烦降到最低。 只不过,当窦英见到召孟涛,一番寒喧攀谈后,才发现麻烦竟然是别的事情。 “将军。”土官召孟涛见窦英婉拒了他入城并歌舞邀宴的请求,神情便有些犹豫。 但迟疑了半晌,他还是开口说出了难处,“自清军入滇,蹂躏地方,百姓苦不堪言,逃难者甚众,流落至本地的逃难者亦是不少。本官虽尽力安置,仍是冲突不断” 明白了,窦英微微颌首,这是原住民与外来人的矛盾,是民族不同,习俗各异造成的矛盾。 如果自己不管,这些人或者与当地人火并,或者融入当地,或者远遁他国,成为明朝遗民。 在路上,窦英等人也遇到了不少逃难的百姓。虽然不能带上他们一起走,也不知道把他们安置到哪里才安全,但窦英还是或给粮食,或给钱财,尽力相助。 召孟涛见窦英也是面露难色,便接着说道:“由永昌府c腾越州而来的难民中,颇有武力出众c强壮凶悍者,将军若收其为兵,岂不是更加兵强马壮?” 这家伙,身为土官,是地头蛇呢,怎么好象有点怕这些难民? 窦英苦笑了一下,说道:“此事嘛,待我细思之。” 招兵买马,壮大队伍,固然是成就大事业所必须的,但却不是现在。 窦英要赶时间,现在这四百多人,一人双马,还唯恐路上耽搁,来不及入缅救驾呢!要是再带上难民,或者是招募一批步兵,那就不用干别的了。 可召孟涛要求解决的事情,窦英觉得也不能撒手不管。 窦英思来想去,不得要领,便找来段时捷和高泰明加以询问。 段时捷想了想,答道:“永昌原是蛮荒之地,自明以来多有发配充军之流犯,而永乐之后,进入永昌之移民则多数因屯兵之故;腾越,极边之地,历来尚武强悍。” 什么意思?是觉得这些难民很有价值,从中招兵也不错。 窦英眨了眨眼睛,把目光投向高泰明。 高泰明挠了挠头,说道:“之前急着赶路,是唯恐清军追击。现在嘛,离孟定已是不远,带上这些百姓,或是从中招兵,再前往与主力会合,也行吧?” 窦英心中暗叹,这两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计划,也不知道明天便要转向陇川行进了。 正因为这说不出口的原因,窦英竟一时没有反对的理由,可又不能就这么答应下来。 窦英皱眉苦思,段时捷c高泰明却是无所谓,在旁静等他的决定。 此时,外面的亲兵通报,有永昌人杨宗c腾越人胡祖诒前来求见。 窦英趁机把麻烦暂且搁下,让段时捷和高泰明暂且退下,他命亲兵把杨宗和胡祖诒请进来相见。 杨c胡二人被领进来后,向窦英躬身施礼,落座后便说明来意。 原来,杨宗和胡祖诒便是聚集在本地的近万难民之首,正为粮食不继c难民与原住民屡起冲突而烦恼,又不知该何去何从时,闻听有明军路过,便赶来拜谒, 永昌人杨宗,其祖曾在三征麗川的明军中担任游击一职,后定居永昌。因其素性豪爽喜武,曾游历四方交武会友,在永昌颇有侠名。 永历帝由永昌出奔腾越,他便散尽家财,招募乡民组织义兵,被清军击败后,逃至这里。 腾越人胡祖诒,有举人功名,曾任大理府的一个知县。因父丧回乡守制,闻清军攻来,他便携家眷及数十家丁,逃难至此。 这两个人倒是忠义,且一个是武人世家,另一个饱读诗书,都是可用之才。只可惜现在真不是时候,窦英听着两人的述说,心中有些惋惜,面露为难之色。 杨宗比较粗疏,胡祖诒却善察颜观色,见窦英如此,便试探着开口问道:“敢问窦将军,贵部可是另有任务,着急赶路?” 窦英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一路上,我军也碰到了不少逃难的百姓,也不乏要投军入伍的热血男儿。只是我军要一人双马,兼程赶路,是以” 杨宗脸色一黯,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胡祖诒想了想,说道:“既是如此,在下倒有个办法,请窦将军斟酌是否可行?” “胡先生但讲无坊。”窦英精神一振,望着胡祖诒。 胡祖诒沉吟了一下,说道:“窦将军军务在身,我等自不敢阻拦,也不给将军增添累赘。但请窦将军留下几十个兵士,十几个也好,带领难民前往安全之地。有盔明甲亮的明军将士守护,沿途土官必不敢刁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调解 窦英微皱眉头问道:“胡先生所说的安全之地又是哪里呢?” 胡祖诒苦笑道:“那便是窦将军所率兵马的最后集结之地,有大军在侧,纵是艰苦,百姓也不致流离颠沛。只要将军说明地方,纵是千难万阻,我等也好对难民交代,好歹也有个目标不是?” 这也叫办法?!窦英有些发愣,可也觉得这些逃难百姓没有什么选择,胡祖诒才提出这万般无奈的办法。 可这难民迁徒,哪有这般容易。就算所经的土官不加刁难,路途艰难,倒毙于路者恐怕也不在少数。 窦英思索良久,才在杨c胡二人的期待下抬起头,开口问道:“此地土官召孟涛如何?” 胡祖诒说道:“倒还不错,虽是时有冲突,却也未有大事,全赖其调解安抚。但久在其地,也非长远之计。” 窦英摆了摆手,说道:“也非是要在此地太久。若是行进顺利,我军月余可回。那时再定行止,也好过茫无头绪,累百姓奔波受苦。” “话虽如此,然粮食缺乏,要召孟涛供应的话,恐其怨恨。”杨宗说道:“怨恨一生,必然刁难。若冲突加剧,死伤必众。” 窦英淡淡一笑,说道:“若是以钱财购买,召孟涛便无怨恨了吧?不若这样,今晚他要送来美酒猪羊,犒赏我军。二位也留下来,由我作个中人,双方谈妥一个都能接受的办法。” “将军——”胡祖诒欲言又止,深为窦英的富豪惊讶,但也不好深问究竟,便含糊地说道:“全赖将军慷慨相助,使百姓免颠沛之苦。” “我手中确有巨财。”窦英并不藏头露尾,这也是扬名的好机会,便说道:“这些钱财都是民脂民膏,乃是清军劫掠良民,暂时囤于永昌城中。我军奇袭永昌,杀其守将,斩鞑子贝勒尚善,并缴获了这些钱财。” 杨宗张大了嘴巴,半晌才收起惊讶神情,说道:“贵军原来肯定人马众多,经此袭城战,方剩这数百勇士。” 窦英摇了摇头,说道:“非是如此。我军本是八百精兵,奉晋王将令于磨盘山重叠伏击清军,毁其辎重,阻敌穷追。一战之后伤亡近半,却也阵斩鞑酋信郡王多尼;随后才东渡怒江,奇袭永昌。袭城一战,伤亡不过几十而已。” 杨宗再次张大了嘴巴,比刚才还大。 胡祖诒也惊愕非常,眨了眨眼睛,半晌才迟疑地问道:“可外间传说,磨盘山我军大败,李晋王率军远逃了。” “以六千伏击敌军三万,伤亡三千多,击毙敌军一万二千,你说此战是胜是败?”窦英淡淡地说道:“阵斩敌军主帅多尼,并十八员大将,迫敌兵退三十里,你说是胜是败?” “当是大胜无疑。”杨宗直接做出了判断,停顿了一下,又惋惜地说道:“若不是敌人兵多,共有三路之众,此一战便足以击退敌军。” 胡祖诒赞叹道:“李晋王不愧名将之称,虽处绝地,亦能凌厉反击,令敌不敢小觑。” 窦英说道:“清军已是强弩之末,粮草不足,瘴气将起,岂能持久?所以,我才不希望逃难百姓再颠沛流离。最多不过清明,敌人必退。永昌,敌之必守;腾越嘛,却是难以驻兵。” 胡祖诒心中一喜,转头去看杨宗,却不好喜形于色。 你是腾越人,清军退了就能回家;可人家呢,永昌却是清军不会放弃的。 杨宗神色黯然,但很快便收拾心情,竟然还笑了笑,对窦英说道:“听将军点评形势,真是茅塞顿开。只是不知,我军是否能够反攻,又将在何时反攻?” 窦英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以为,若是要反攻的话,当在春夏之间。” 杨宗和胡祖诒都是云南本地人,听窦英之话,仔细思索,都觉得甚有道理。 现在是正月,再有两三个月就要到清明时节,春气萌发,当是清军退却之时;而滇省的夏天一到,便是连绵的雨季,行军c运输极为不便。 所以,只有处在这中间的时间,比较合适大军行动。 “将军不仅战阵勇猛,胆略非凡,见解更是精僻,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胡祖诒拱手道:“在下定听从将军之议,率难民暂居此地。平日亦会严加约束,不与当地人冲突。” 杨宗也表示听从,但又提出可否留下十数个士兵,再从难民中挑选精壮,先加训练,等窦英回来时,便要加入他的队伍。 窦英觉得这样也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却没有武力保障自身,总不符合他的观念。 况且,如果他的计划能够成功,也就到了大肆扩充实力的时候。这些精壮难民,有着对清军的仇恨,有着光复家园的企盼,应该是不错的战士。 请杨宗和胡祖诒暂在营中休息,窦英抽时间在晚饭前巡视了一遍营寨。 此时,王斜眼已经安排妥当,赶来向窦英报告。说是据前军斥候打探,有逃难的百姓提供,李晋王率领的人马似乎在向陇川行进。 窦英立刻召集众将,进行了军议。 “只是逃难百姓所说,未必属实吧?”段时捷有些疑虑,并不十分相信。 高泰明又开始挠头,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途经陇川,还未行至孟定?” 窦英说道:“我之前便问过此地土官召孟涛,据南来的客商所言,孟定确实没有我军。而现今谣言四起,直说我军磨盘大败,晋王殿下远逃。若是任由谣言传播,恐怕散处各地的我军将士,会灰心失望,感觉前途黯淡。” 这话中有真有假,但混在一起,就很令人难以分清。 段时捷等人当然也听到了磨盘山兵败的传言,也就明白窦英这一路散播大胜及阵斩多尼的消息,到底还是很有必要,且很有预见性的。 “将军,你有什么谋划,不妨告诉我等。”杜彪子说道:“我是个粗人,一动脑筋就头疼。所以,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去做。听从将令,绝无二话。” 他这么一说,有几个军官便随声附和。这既表了忠心,又恭维了窦英,何乐而不为? 段时捷和高泰明虽然没表示得如此直接,但从表情上看,好象也有此意。 窦英笑了笑,说道:“我想,明日出发时,我军便转向陇川行进。不管是晋王殿下要久驻陇川,还是率军路过,我军都大有可能与主力在途中相会。” 停顿了一下,窦英又补充道:“我觉得,当务之急是把我部伏击成功,还有斩杀多尼的事情告知晋王,让晋王殿下知道敌军粮草不敷,追击必缓。再把消息散播出去,以止谣言。” 高泰明点头赞同,说道:“末将以为如此甚好。对咱们的情况,敌军的动向,晋王完全不知,也就做不到知己知彼。” 段时捷想了想,也表示同意。 窦英心中大喜,立刻拍板确定,明日转向陇川急进。 军议刚结束,土官召孟涛带着十几个土兵,赶着马车,送来了美酒c猪羊等物。其实,名为犒赏,他还是想得到窦英的答复,以解决难民带来的麻烦。 窦英安排兵士煮肉做菜,又召了几个将领,还有杨宗c胡祖诒相陪,与召孟涛欢庆宴饮。 几个将领占了一桌,可他们都知道窦英的军令,自觉地倒上一杯,便慢慢喝着,却不敢再让添酒,只是猛吃肉菜。 召孟涛见到杨宗c胡祖诒在座,以为事情办妥,窦英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心情十分愉悦。 “将军征战劳苦,下官备了些薄礼,以慰将士。”召孟涛让人送上一个木盒,不必说,里面应该是金银等物。 窦英微微一笑,说道:“召土官,客气了。这礼呢,我是不会收的。无功不受禄,你所说的事情,我可是没有办成。” 召孟涛一愣,张着嘴呆在那里。 窦英也不废话,便把自己的办法说了一遍,又询问召孟涛c杨宗c胡祖诒等人的意见。 为了以示言出必行,窦英命人拿来几袋金银珠宝,向召孟涛等人展示。 见到金银珠宝,召孟涛的心情才好了一些。可要让难民在辖地居住,他还是有些条件。 “在城外划出一片地界,统一居住?”胡祖诒想了想,和杨宗交换目光,才点头道:“可以。但搭盖草屋席棚的材料物资呢,还有日常的采买” 召孟涛一时没有想好,垂头沉思,不停地捋着胡子。 窦英说道:“日常采买不如由你们出人,召土官派人跟随引导,也少了些麻烦和冲突。搭盖草屋席棚的材料物资呢,主要是由召土官提供;你们也可以向商家个人进行采购,同样是由召土官派人跟随” 在窦英的调解下,双方逐渐取得了一些共识,但还有不少琐碎需要一一谈妥。 听了一会儿,窦英也觉得有些繁杂,不由得又提出建议,“我看不如成立一个临时委员会,召土官派三人,逃难百姓中出代表三人,我军留一人,再加上召土官,共同商议处理相关事务。若是意见相左,便以赞同或反对的人数多少来决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美女献舞,予你自由 “若是赞同和反对的人数相同呢?”召孟涛眨着眼睛问道。 窦英呵呵一笑,说道:“那便掷骰子如何?大c小或单c双,各选其一,全凭手气。” 本来是玩笑之语,杨宗c胡祖诒只是一笑置之,召孟涛却是眼睛一亮,大笑道:“此法甚好。手气即是天意,输赢各安天命,最是公平。” 这下子轮到窦英目瞪口呆了,看着召孟涛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他严重怀疑这是个赌鬼。 如果他反对掷骰子,这家伙会不会说用推牌九c打麻将,甚至是石头剪刀布来解决纠纷吧? 胡祖诒苦笑了一声,说道:“掷骰子有些随便了吧?我看,大事都已商议妥当,也就剩下些不甚要紧的繁琐小事,怎么都好处理。” 杨宾也点头附和,他倒是心直口快,说道:“这掷骰子猜大小,未免有些儿戏了。” 始作俑者窦英尴尬一笑,本来只是一个玩笑,谁想到召孟涛会当真,还颇为赞同呢! 召孟涛见此举作罢,颇有些郁闷,但总算是大事了结,减少了不少麻烦。等到几杯酒下肚,他也把这些许不快抛在脑后。 “有酒无乐无舞,非是我摆夷族待客之道。”召孟涛大笑着拍了拍手。 随召孟涛来的乐手立时起乐,几名傣家姑娘飘然而出。一个个明目皓齿,粉面带晕,和着节拍扬手移步,分外和谐优美。 酒席中的明军将领这些时日所见无非是厮杀争战,奔波行军。乍见这些美色女郎,有人不免目眩神迷,举起筷子停半空,碰翻酒杯还不自觉。 跳舞的傣家姑娘都是传统服装,外面是紧身短上衣,圆领窄袖,衣服有水红c淡黄c浅绿c天蓝等多种色彩,皆用丝绸缝制。 窄袖短衫则紧紧地套着胳膊,几乎没有一点空隙。前后衣襟刚好齐腰,紧紧裹住身子。 再用一根银腰带系着短袖衫和统裙口,下着长至脚踝的筒裙,腰身纤巧细小,下摆宽大。 这样的装束,充分展示了女性的胸c腰c臀“三围”之美,加上所采用的布料轻柔,色彩鲜艳明快,无论走路或做事,都给人一种婀娜多姿c潇洒飘逸的感觉。 都是美女啊!身材修长苗条,面目娇美艳丽,看上去亭亭玉立,仪态万千。尤其是那个淡黄衣装的,更是明眸善睐,美不胜收。 傣家女子啊,不愧有“金孔雀”的美称。窦英面带微笑,仔细欣赏,然后轻轻颌首,举杯向召孟涛示意了一下。 召孟涛赶紧堆起笑容,遥敬窦英。 窦英轻抿了一口酒,思绪很快从美女身上转回,向侧倾身,对召孟涛说道:“召土官,本将所要的通事翻译可曾找到?明日便要出发,却是耽搁不得。” 召孟涛笑着说道:“将军所交代的事情,下官敢不尽心去办。”说着,他向随从招了招手,唤过两名汉子。 一个是中年人,脸上皱纹不少,更显出风霜之色,象是个成年走南闯北的。 另一个是青年,身体壮实,浓眉大眼,愣愣的象个初生牛牛犊。站在窦英和召孟涛面前,眼睛还不时地向跳舞的女子们偷瞟。 召孟涛指着这两个汉子对窦英说道:“此二人为父子,名岩依c岩尚,在我府上做事。经常前往异邦行商,通习缅语c暹罗语,可为将军所用。” 明代时,与缅甸c暹罗c安南等外邦的经济活动已经很是兴旺。 中国的丝绸c瓷器c陶器,缅甸的棉花c玉石等,暹罗的象牙c宝石c棉花c土特产品,都是大宗商品。 据《锦绣东方——缅族生活记录》一书记载:“从云南到八莫的这条国际通道上,有从中国来的庞大驮运商队,数千骡马,数百劳工和商人。” “在八莫有供中国商人休息和文化活动的关帝庙,还有许多仓库,堆满运来的丝绸和待运回去的棉花。” 而在暹罗各地,特别是北部地区,从事商业和手工业活动的汉人很多,有些还定居当地。 后世泰国的华侨,有相当多的人是清代去的。其中,北部的滇川籍人是从云南的陆路去的,南部的闽粤籍人则是从海路而去的。 作为接近边境的土官,象召孟涛这样,有自家的商队,往来境内外,那是非常平常的事情。 况且,云南的傣族c泰国的泰族c缅甸的掸族c老挝的老族,乃是同一族群的不同部族。 因此,他们语言相通,文化相同,地域相连,经商走动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窦英大喜,当即谢过召孟涛,命人取过一锭银子,拿些酒菜,赏给岩氏父子。 岩氏父子施礼谢过,便席地而坐,吃喝起来。 召孟涛知道窦英的战功辉煌,不说奇袭永昌c击杀贝勒尚善,单是阵斩信郡王多尼,封侯高升也是寻常。 现在又见窦英高兴,他眼珠一转,拍手止住歌舞,唤那几位美女近前,对窦英说道:“将军,你看这几个女子如何?” 窦英说道:“摆夷族美女仪态万千,令人大开眼界啊!”接着又笑着指了指旁边桌上的将领,“看吾手下的将领,魂与神授,都看得痴了。” 哈哈,大家发出一阵笑声,即便是有些失态的将领也并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儿,被人嘲笑也不在乎,反倒是跟着哄笑起来。 召孟涛陪着笑了两声,说道:“将军若是喜欢,尽可留下她们。” 嘈杂声为之一静,众人都看向窦英,看他如何作决定。 按理说,在这个时代送金送银送女人,来巴结奉承,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何况这几个傣家姑娘,在土司制度下,不过是召孟涛的奴隶。召孟涛对她们,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正因为这样,召孟涛觉得结好窦英并无害处。不过是几个奴隶,就算是投资打了水漂,他也不甚心疼。 窦英嘴角上抿,似笑非笑,在这几个美女身上一一扫过。眼角微瞥,却发现旁边的岩尚露出紧张之色,眼睛紧盯着那个浅绿衣色的女子。 而那个汪绿衣色的女子似乎也紧张,眼珠左动右动,小嘴也忽开忽合。 心中一动,窦英不由得笑了起来,对召孟涛说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多谢召土官了。至于她们的家人——” “下官回去便出具文书,让她们的家人脱籍。”召孟涛笑道:“若是需要田产c房屋,下官也可一并给予。” “多谢,多谢。”窦英拱了拱手,神情很是真挚。 召孟涛见诸事办成,心中高兴。 又饮了几杯,他听到窦英又提起明日便要出发,以为是要早些休息,好左拥右抱,尽情欢娱,便拱手告辞,带上窦英给的金银财物,喜悦而回。 送走召孟涛,窦英回到酒席。杨宗c胡祖诒也要告辞,他却让二人暂留片刻。 当着众将的面儿,窦英正色说道:“匈奴不灭,何以家为?值此非常时期,本将一心许国,何敢收蓄美妾?” 此话一出,众人都收起了嘻笑,严肃起来,静等着窦英如何处置。 窦英让人把那四个傣家姑娘唤来,和颜悦色地说道:“本将留下你们,不为别的,只为还你们一个自由身。召土官已经答应出具文书,你们和你们的家人从此就是良民。至于婚嫁嘛,当然也是你们自己选择。” 傣族姑娘都有些愣怔,不知道窦英到底是何意思。 窦英命人赏了每个姑娘一锭银子,便把她们暂时交给胡祖诒和杨宗,等拿到文书,便放各人自回家中。 几个傣族姑娘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一下子摆脱了奴隶身分,倒没见得喜出望外c喜极而泣的样子。 唉,当惯了奴隶,她们还不知道自由有多宝贵,有多美好。 窦英心中暗叹,摆手让胡祖诒c杨宗带着这几个姑娘离去。 “多谢将军大恩。”身着淡黄的女子突然回身,抢上两步,向窦英拜倒致谢。 窦英抬了抬手,笑道:“不必多礼。令你们脱籍,却也没同你们商量,也不知道你们觉得是好是坏。” “玉香知道将军好意。”淡粉的女子自报姓名,跪在地上郑重地拜了三拜,“祝将军旗开得胜,公侯万代。” 窦英和众人都被这女子有些怪腔调的汉语给逗乐了,那女子被笑得脸上飞红,微嘟起嘴,却不起身。 等笑声稍停,玉香轻咬了下嘴唇,又开口说道:“既是将军为我脱籍,还请将军赐我姓氏。若将军应允,我感激不尽。” 早期的傣族都是有名无姓,男性多为“岩(ái)某某”,女性多为“玉某某”;如果是贵族子女,则以“召”c“喃”代替“岩”c“玉”,男的叫“召某某”,女的叫“喃某某”。 窦英还真不知道这个,转头低声询问了一下胡祖诒,得到答复后,有些迷惑,说道:“人美如玉,玉这个姓也挺好的呀!” 胡祖诒却是约略猜出玉香的心思,暗赞此女聪慧,便在一旁插嘴道:“此女必是钦慕将军,才请将军赐姓。在下看,将军不应推辞。” 玉香再拜道:“是的,我很仰慕将军,才请将军赐姓。若是有好听的名字,将军也请一并赐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赐姓,柳大洪的暴怒 这个——窦英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有些挠头,一下子不知道从百家姓中挑选哪个,便征询般地望向胡祖诒。 胡祖诒微微一笑,说道:“此女倾慕,将军名字中又有个英字,慕英慕英,不如取个谐音,便取慕容如何?” 复姓不错,取个名字都好听。什么诸葛c上官c皇甫c欧阳,还有这个慕容。 窦英十分满意,点头道:“胡先生高才,此姓极好。” 说完,他转头对玉香说道:“胡先生说的你听到了,便取慕容姓吧!名字嘛,还叫玉香。暖玉生香,也很有讲究的。” “慕容玉香?”玉香喃喃重复了一遍,欣喜地点头,“我记住了,日后还要学着会写。” “若是想学识字读书,可以向胡先生请教。”窦英看了一眼胡祖诒,笑道:“他可是有大学问的。” 胡祖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拱手告辞,也不和窦英分辨女子无才便是德,蛮夷女子又读什么书识什么字。 而岩尚只盯着身着绿裳的女子,眼中放光。岩依看见儿子这般神态,无奈地苦笑一声,低声说道:“她们脱了籍,可咱们还是召府之奴,得听老爷的安排。” 岩尚吭哧了一声,说道:“不如求求将军,让咱们也脱籍,再向玉凤求亲。” “尺寸之功未立,将军如此肯说项。”岩依说完顿了顿,又安慰儿子道:“我先拿出多年积蓄,和玉凤家里说一下,待你我父子追随将军立下功劳,便回来求亲。” 岩尚轻轻叹了口气,眼睛眨也不眨,直盯着那抹绿色背影款款远去。 平彝州州城,柳大洪的宅院。 屋内灯火闪烁,十几个衣裳褴褛的汉子垂头丧气地或站或坐,敖大猛正在向柳大洪讲述马帮遭难的经过。 敖大猛便是柳大洪的首徒,也是现在马帮的马锅头。 在古代的茶马古道上行走的马帮,必须有一个首领来带头。通常,这个首领牵的马头上有一面镜子,这面镜子可以把前方的危险照射出来;首领后面还背着一口锅,负责整个马帮的生活。因此,首领也被叫做马锅头。 先是在永昌附近遭清兵抢劫杀戮,马帮中的一些精壮被掳作民伕,挑担推车。路上,充作民伕的马帮中人又被清兵折磨死了不少。 直到磨盘山上,趁明军展开伏击,敖大猛招呼师兄弟,以及马帮中人,在混乱中杀死身旁清兵,背了些粮食,窜入山林。 然后便是颠沛艰难的逃窜,吃了不少苦,也死了几个人,才狼狈不堪地回到了这里。 “师父——”敖大猛沉痛又羞愧地低下了头,“百多人只剩下了二十六个,马匹c商货c钱财也全没了。” 柳大洪啪地拍了下桌子,斥骂道:“马匹c商货c钱财,那算个屁,没了可以再赚c再买,我只心疼这人。” 停顿了一下,柳大洪满脸悲痛,嘶声道:“三十八个师兄弟呀,就只剩你们十一个。还有那些马帮中的老人,也都是跟了咱们多年。你,你让我怎么向他们的亲人交代。” 敖大猛扑通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都是徒弟无能,害了这么多人,也损了师父的威名。” 其他师兄弟赶忙也跪倒,都是悲痛难过。然后就是七嘴八舌,或是请罪,或是为大师兄说情,或是痛骂清军残暴。 柳大洪重重叹了口气,起身过去,把徒弟们一一扶起落座。 “不是你们的错,是这该死的世道,是禽兽不如的清军”柳大洪激愤的声音在屋内回响,“大猛干得好,你们也很好,敢动手杀鞑子,都是好汉,比师父都强。” 敖大猛起身想说话,柳大洪大手一按,眼睛一瞪,便制止了他。 柳大洪继续说道:“磨盘山伏击清军,以寡敌众,毫无畏惧,这样的军队才令人钦佩。而这支军队,前日便路过州城。他们以数百之众,伏击清军之后,又东渡怒江,奇袭永昌城,斩杀鞑虏的贝勒——” 柳大洪一时忘了名字,柳依依在旁提醒道:“贝勒尚善。” “对,就是这个王八蛋。”柳大洪用力地挥了下手,嗓门并不因为记忆不好而减弱。 敖大猛等人面面相觑,都露出震惊的神情。 他们在山林里亡命逃奔,那支算是救了他们一命的明军,竟然安然脱身,又渡江杀回永昌,还成功了? 柳大洪坐了下来,端起柳依依递上的茶水,一口气喝光,把茶杯重重地墩在桌上,大声道:“我意已决,这便散尽家财,南下到边外之地。” 柳依依吃了一惊,赶忙劝阻道:“义父,不要仓促决定好不好,商量一下,三思后行啊!” “什么三思后行。”柳大洪摆了下手,不悦地说道:“难道你想留在这里,等着鞑子来祸害?” “这个——”敖大猛也起身相劝,但一时却找不到什么理由,吭哧了一下,才说道:“师父,您是想追那支明军吧?可也不知道他们去往哪里?不如打听清楚再作决定不迟。” 柳大洪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没有明说,但窦将军在话中也透露出一些口风。哪怕不能从军报效,痛宰鞑虏,到异邦作一遗民,也胜过剃发易服当顺民。” 见徒弟们还待再劝,柳大洪抬手制止,说道:“就这么定了。大猛c依依c小五c小七,你们去后院窖中,把银两全启出来。马帮中死去的那些人,要重重抚恤;你们呢,为师也都给留了一笔钱。我和依依只带百八十两,也就够了。” 柳依依撇嘴道:“师父,咱们多留些好不好?” 柳大洪哼了一声,说道:“我和你都有两只手,还养活不了自己吗?想想那些被撇下的孤儿寡妇,想想你师兄弟们家中的老弱妇孺,你忍心多拿吗?” 柳依依面露苦色,却也不敢违逆强嘴。 敖大猛冲师妹使了个眼色,挑了下眉毛。柳依依知道大师兄要偷偷放水,心中稍定。 几个人来到后院,启开地窖,边搬金银,边说着闲话。 “刚才师父说那支明军从咱们这里过路?”敖大猛好奇地问道:“师妹,你是见过他们的主将,还有军容喽!” 柳依依嗯了一声,眼睛盯着黄白之物,不以为然地说道:“也是平常啦!那个姓窦的将军很年轻,军队嘛,也还老实。” “老实?”侯七对这个形容词表示奇怪,军队他见得不少,可也没有能用这个词形容的。 “是啊!他们就在州衙吃喝睡觉,也不外出。除了晚上把守城门外,也没打骂过一个人。” 柳依依拿起两锭金子,掂了掂,又觉得沉,又觉得大,不好藏在身上,立时有些愁眉苦脸。 敖大猛有些好笑,说道:“师妹且藏了这两锭金子,然后想办法拖延一天,只说准备路上应用之物。明天让七师弟找家金铺,打些手镯c项链c脚环等物” 哈哈。柳依依恍然大悟,高兴地拍了大师兄一掌,叫道:“这办法好,随身携带啊,义父就是看穿了,也不好说我。” 侯七等人相视而笑,对这个小师妹也是宠溺,多给些金银也没意见。 王五笑过之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也想随师父走,反正老哥一个,没有家人拖累,到哪还不一样?” 侯七也点头道:“我也这样想来着。象师父说的,留在这里等着鞑子来管辖嘛?还要他们来欺侮吗?” 敖大猛苦笑了一下,自己拖家带口,哪有师弟这么自由。是走是留,还要回家里商量决定。 柳依依眨了眨眼睛,突然叫道:“哎,这是个办法哈。你们且先不说随师父走的事情,先把散伙钱拿到手。等师父走时,背着钱跟上不就行了。” “唉,我真傻。”柳依依说完,也不看师兄们有些愣怔的神情,懊悔地直跺脚,“刚才我要是说有了心上人,要留下成亲安家。你说师父是不是得给我一大笔嫁妆。等我拿到钱,再跟着师父走,他也不好让我把钱再拿出来吧?” 敖大猛有些听不下去了,哭笑不得地对柳依依说道:“师妹,你要是这么说,师父该伤心了。要不这样,我的钱分给你一半?” “不要。”柳依依翻了翻眼睛,说道:“你一大家子人呢,要你的钱,算怎么回事?” 侯七嘿嘿笑道:“师妹呀,咱们是什么关系?我和五师兄跟着师父走,我俩的钱你随便花。” 柳依依看了看两个师兄,脸上露出笑意,说道:“说好了,就这么定喽。” 王五连连点头应承,“师妹放心,我是绝没问题,就这么定了。” 到处都是茂密的丛林,空气闷热近似凝固。 足有几百人的队伍正在林间路上向前跋涉,他们神情疲惫,意志消沉。 就是骑在马上的人,也是无精打采,甚至懒得伸手拂开不时垂下来的枝叶,直到有大的枝干时,才有气无力地低头让过。 从元朝至明朝,缅甸在中国朝廷眼中,不过是与“与诸土司等夷”的地位。 但现在,永历君臣便闻风丧胆,窜入这“番邦小国”以求庇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太子出缅?! 闰正月二十六日,永历君臣自解武装,手无寸铁地进入缅甸;行走几日后到达蛮莫,当地土官思线前来迎接,永历帝赐给了金牌c缎帛厚礼。 土官思线将永历君臣安置在城外营房,便派人向缅王奏报,让永历君臣在此等候王令。 几年飘泊,几度徬惶,由湖南武冈到广西桂林,又由广西至贵州,再由贵州至昆明,最后竟避入这异乡他国。 永历黯然叹息,四下瞅瞅,营房破旧,他这间还算是好的,但也令人压抑难过。 “万岁,黔国公c华亭侯在外求见。”文书房太监江国泰进门躬身通报。 永历点了点头,收拾起情绪,在椅中正襟危坐,摆出皇帝的尊严。 沐天波等人走进来,施礼拜见。 “众爱卿平身!”永历抬了抬手,开口说道:“刚刚安定,众爱卿不抓紧休息,可是有事奏报。” 沐天波上前奏道:“陛下,微臣等经过商议,觉得有些事情不可不虑。” 永历微微皱了皱眉,说道:“爱卿所虑何事?” 沐天波说道:“陛下巡狩缅甸,本也是暂且避难。但今已解除武装,并无自卫能力。若深入缅地,出之不易,且要全看缅人态度。” 永历不置可否,静等着沐天波继续陈述。 “此地属缅边,尚未深入。”沐天波垂下头,继续说道:“微臣以为,不若将文武将士一半随大驾入缅,以一半导太子入茶山调度各营。即上在缅地亦有外援可恃。不然,深入夷穴,音耗内外不通,恐生困难出。” “沐国公言之有理,微臣附议。”华亭侯王惟华上前施礼,赞同沐天波之议。 永历没有立刻回答,认真想了片刻,才说道:“沐国公c华亭侯,二位卿家所言确是稳妥。嗯,且容朕再思,明日再议。” 沐天波和华亭侯心中欢喜,觉得此议基本上算是通过,便告退而出,只等明日永历下旨。 第二天,沐天波等人始终不见永历下旨。将到傍晚,沐天波和王惟华耐不住了,再次拜见。 永历召见二人,面露无奈之色,说道:“卿等所奏,朕本已同意。然皇后有言,太子尚幼,如何能独担大任,发号施令?” 沐天波和王惟华互视一眼,便要上前再谏。 永历赶忙又说道:“若是有臣工不愿追随大驾,便可自去。此地尚入深入缅地,出之甚易。” 什么意思?沐天波和王惟华面面相觑,都琢磨出永历话中有话,细细思之,只能告退而出。 出了所谓的“大殿”,沐天波和王惟华唉声叹气,深为将来的处境所忧虑。 沐天波苦笑连连,黯然地欲言又止,“我等本意是导太子入滇,使陛下在缅地亦有所恃。然陛下竟疑我等不欲随驾,或许还疑我等欲另拥太子” 王惟华明白沐天波要说什么,也是心中凄苦,无可奈何,只能是连连摇头,劝解道:“陛下未有此意,沐国公多虑了。太子年幼,中宫不舍爱子,也是人之常情。” 沐天波重重叹了口气,“手无寸铁,深入缅地,是囚禁还是善待,却只在缅人。待外援断绝,虏廷施压,缅人若是反复,也只能任其宰割矣!” 王惟华低头叹息,嗫嚅道:“滇省尚有晋巩二藩,尚有兵将作战,缅惮我大军,恐不至如此吧?” 沐天波的手停在半空,又无力地垂下,懒得驳斥王惟华这自欺欺人的梦话,叹息着转身而去。 闰正月二十七,窦英所率人马进入陇川宣抚司辖境。 陇川宣抚司辖今陇川c瑞丽c遮放及缅属高丽等地区,以多氏为宣抚使,世代沿袭。 在镇康御夷州留下了一些伤兵,并留三十明军卫护,窦英又从逃难的百姓中挑选三百会骑马的精壮,兵力已达七百余。 从永昌撤出,一路行进,在乡镇城市,窦英都尽力搜购马匹。反正钱财甚多,把这支部队装备到最好,窦英一点都不心疼。 所以,加上驿站c永昌的缴获,现在这七百余人,都保证了一人双马,行进速度极快。 要不是战马数量所限,窦英能从难民中一下子招募千五百人不止。 眼见天色不早,正路过一个名东山的乡镇,窦英便下令扎营休息。 估计着时间和距离,窦英认为明天便能进入瑞丽。待休整一天后,便从天马关直入缅境,赶到八莫顶多也就两天时间,应该是来得及的。 尽管不住现成的房屋,却要扎营立寨,明军将士也不觉得很是辛苦。因为营寨立得比较简单,并不挖掘壕沟c立巨木为墙,工作量不大。 但营寨扎的地方还是比较讲究,一旦有警,也不致四面被围,难以抵抗。 而这些工作,都由段时捷和高泰明主持,干得极有章法。窦英只是规定必须在营寨内建厕所,不准随地大小便。 其实,窦英自领军以来,只规定了那么三条纪律:饭前便后要洗手,不许喝生水,营寨内要挖厕所c不准就地解决,严禁骚扰百姓。 四条中倒有三条是生活方面的,因为窦英严重怀疑所谓的水土不服,就是不讲卫生导致的痢疾,或是其他什么病。 实施之初,将士们都不太习惯,段时捷c高泰明还委婉地表示,不必要求得如此严格。 但窦英对此态度很坚决,并且亲自监督执行,到现在,终于是成为了不变的规矩。 人马杂沓,又是立营,又是派出侦骑警戒,很快就惊动了当地的土官。 当时的陇川宣抚使叫多胜祖,此地的小土官也是多氏族人,叫多安宁。 得到消息,不明所以的多安宁赶忙命人带上些猪羊菜蔬,还有些许钱财,以犒劳之名前来打探情况。 此时,窦英正在地图上做着标记。桌前则是岩依,不时地指点。虽然是指点,但岩依却很是惊讶。 因为窦英所画的地图已经是十分准确,只是有些地名不是古代的称谓,有些小路不是他所知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友军,土官试探 要知道,窦英在后世工作的单位,便在进门的大厅里摆了一座很大的立体的中国地图,山川c河流c城市c乡镇十分清晰。 就是考虑到疆域和大自然的变化,窦英按照记忆所画出的地图,也是后世利用现代科技测绘出来的,比古代的要精确得太多。 “由陇川入缅,共有铁壁c虎踞c天马c汉龙四关。”岩依伸手指点着,“大概是在这里,这里。” 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明朝在今盈江c陇川c瑞丽三县要道设八关驻守,称为腾越八关,与腾冲古城构成纵深数百里的庞大防御体系。 其中上四关分别为:神护关c铜壁关c万仞关c巨石关;下四关为:铁壁关c虎踞关c汉龙关c天马关。 窦英的计划是从瑞丽入缅,按照岩依的指点,便是天马关和汉龙关。 “若达八莫,走何关为好?”窦英虚心地问道。 岩依想了一下,说道:“若走天马关(今缅甸掸邦南坎镇附近),南坎至八莫有路可通,只是久为野人所占,不是太过顺遂。” 停顿了一下,岩依继续说道:“出汉龙关(今缅甸掸邦南坎镇区与木姐镇区交接处)的话,虽然绕了些路,却比较安全。” 窦英又问道:“若以我军近日的行进速度,出关至八莫需要多少时间?” “最快一天,最迟两天。”岩依很确定地说道:“只怕有当地土兵阻挠,会耽搁些时间。” 窦英淡淡一笑,说道:“土兵可挡我军锋锐?” 岩依赶忙恭维道:“将军勇武,所率人马亦是百战精锐,区区土兵,岂敢螳臂当车?” 窦英呵呵一笑,看着岩依说道:“你的汉话说得很好,比寻常的汉人百姓还要文雅。” “谢将军夸奖。”岩依躬身表示感谢。 这时,外面亲兵通报,有人在外求见。 窦英又对岩依吩咐道:“我意已决,由汉龙关入缅。你且下去,将要路过何地,需要注意哪些,还需要携带多少物资,一一想清列明。” “还有,我军入缅将直取八莫渡口,隔绝河上行船。如何能做到,你也要想得周到细致,不可有误。” “是。”岩依答应一声,躬身告退。 窦英刚坐下来,亲兵便带着两个明军装束的人进帐拜见。 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两个确实是明军,是将军都督杨国明所派的斥候中的两个。 而杨国明所部千余人的营寨,离窦英他们并不远,只有十余里地。这两个斥候发现友军后,让其他人回报,他俩前来打探。 窦英了解之后,十分高兴,觉得有了这股助力,入缅接驾应该更加顺遂。 这两个斥候也知道了窦英这支部队的来历,对他们的战绩十分吃惊,然后便是赞叹不已。 “天色已晚,明日我再去拜会杨都督。”窦英问清楚友军所在的具体位置,打赏了两个斥候,才让他们回去报告。 窦英一路行来,并不掩盖本部的战绩。只是为了有利于稳定人心c军心,为了更广更快地向外散播消息。 但这一次,乍逢友军的喜悦,却让他的行为造成了极大的危害,这也是天意使然,怪不得他。 窦英刚坐下来松了口气,亲兵又来通报,本地土官多安宁前来犒劳将士,拜见将军。 时间不大,多安宁走进帐篷,躬身施礼,态度很是谦卑恭敬。 “贵土官有心了。”窦英只收下猪羊菜蔬粮食,却将金银又推还给多安宁,“劳烦贵土官多筹些干草料豆,要够千匹马饲喂。花费多少,本将会照价偿付。” 多安宁知道这支军队只是路过,明日便走。又见金银被退还,已是心中大喜,暗道可以中饱私囊,却不向宣抚使说明此事。 闻听窦英只要干草料豆,还要付钱,赶忙说道:“这如何使得?干草料豆下官这就去筹集,定让将军满意。” “那本将便多谢多土官了。”窦英相当客气,尽管多安宁说了不要钱,他还是拿出两锭银子,为的只是少些麻烦,还让土官能尽心办事。 至于所给的银子够不够,这就不是主要问题,而是一种姿态。那些土官是宁肯出点血c割点肉,只要平安无事就好。 接下来,窦英和多安宁又随便聊了聊。顺便透露一下磨盘山大胜,阵斩清军主帅多尼等消息。 多安宁听到这些消息,心中震惊。告辞回去后,立刻把窦英所说的写成书信,派人快马送去宣抚使多胜祖。 窦英回到帐中,看着地图,沉思着,完善着自己的入缅救驾的计划。 以不到千人的人马入缅救驾,看似有些力量单薄,却是根据当时的形势,以及窦英对历史资料的分析,作出的成功率相当高的计划。 其时在缅北,特别是两国交界地区,与元c明朝一样,众多土司林立,在缅甸和中原王朝间摇摆不定,而中央政权的控制力并不是很强。 比如明朝强盛时,便在今缅甸境内除设置了缅甸宣慰司外,还有孟养宣慰司c木邦宣慰司c蛮莫安抚司c孟艮御夷府c茶山长官司c盂伦长官司等土司。 这些土司臣属于明朝,而明朝也不向这些地方派遣官吏和征收赋税,由土官自己进行统治。 各家土司是以“朝贡”方式与明朝保持联系,土司间发生矛盾纷争,甚至军事冲突,明朝廷或云南承宣布政使司为之进行调解,他们大多尊重和接受调解。 等到十六世纪中叶,晚明衰落,缅甸南部的东吁王朝崛起,又以军事压力迫使各王邦部落受其统治,就包括木邦c蛮莫c孟养c孟艮c八百等土司。 缅甸对这些土司也实行与元明并不多的统治,各土司独立统治,或是交纳些赋税,或是向缅王上贡。 所以,窦英带兵入缅,有可能进行战斗的,除了少量的分守关卡的缅兵外,便是各土司所私有的土兵。 土兵的战斗力在窦英眼中不值一提,缅兵也被他视为可一鼓而破的弱鸡。 否则,凭晋王李定国c巩昌王白文选的万多残兵,又怎能大破缅兵十万,直打到阿瓦城下? 再者,杨国明所部应该能被说服,共同参与接驾,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无题 窦英所率兵马的扎营地东山,距离陇川宣抚使治地只有六七十里路程。多安宁所派信使一路换马疾驰,在半夜时分便把书信送到。 多胜祖被叫起,十分不悦,但看过书信后,却陷入思索,半晌无语。 这两日,多胜祖甚是烦恼。因为,南明副将孙崇雅率两千多人马从铜铁关向南退却,进入陇川,暂时在瑞丽附近屯驻休整。 孙崇雅可不同于窦英,所需物资全都要多胜祖等土官来筹集支应,还时有兵士扰民之事发生。 虽然孙崇雅也说过只是短暂休整,然后便要离去。但多胜祖将信将疑,怀疑这是虚言欺骗。 现在可好,孙崇雅已经是惹不起,又来了窦英,怎能不让多胜祖烦恼? 多胜祖命人去招管家,又让人端上茶水,喝了一杯,觉得脑子清醒了许多,便又拿起书信仔细看了两遍。 “这窦英竟如此悍勇,也不知道所说的是真是假?”多胜祖对窦英提到的战绩表示了下怀疑。 “不过,窦英所率人马的军纪倒是严明。既不扰民,还自担费用,算是仁义之师吧!”多胜祖对此倒是很钦佩,很赞赏。 这时,管家赶了过来,刚洗了把脸,可还是能看出有些睡眼惺忪的样子。 多胜祖把书信交给管家,又把自己的怀疑和赞赏都讲了出来。 多既是管家,又是多胜祖的智囊。连续为两任宣抚使看重,为人精明,处事圆滑,多胜祖是十分倚重,平常尊称其为叔父。 而且,不论大事小情,多也是处理得井井有条。繁难问题,多也能想出办法来解决。多已经五十多岁了,见多识广,沉稳多智。他没有急于说话,而是把书信反复看了两遍,又捋着胡须陷入了沉思。 半晌,多才缓缓说道:“虽行事不同,但都属明军,将领之间,多半也是相识。” 多胜祖微微颌首,静待着多继续分析。 多继续说道:“只这窦英,年轻气盛,又立大功,治军又甚严,估计是有向上之心,非孙崇雅等亡命徬惶之辈。” 多胜祖问道:“伦叔要在这两支明军中厚此薄彼,以取其利?” 多谨慎地说道:“取利倒是言之过早,若是能拉拢窦英,对孙崇雅想必也是个制衡。” 顿了一下,多又说道:“待老朽连夜赶去,明日便见见这窦英,言语中加以试探,看其意到底如何?这边呢,大人且与孙崇雅虚与委蛇,暂不使其知道窦英率军到来之事。” 多胜祖点头赞同,说道:“那就辛苦伦叔了,我这就让人准备车马。对了,还要带上些财帛才好。” 天边浮起了鱼肚白,离太阳升起还有些时间。 营寨内升起了炊烟,将士们洗漱已毕,正等着吃饭。然后,就又要出发前行。 窦英带着几个亲卫在营寨内巡视,不时地向敬礼的官兵点头微笑,有时还说上两句话,显得很是平易亲和。 威信是慢慢养成的,而在军队中,没有比战功和武勇更让士兵服膺佩服的了。 磨盘山伏击战中手刃百余人,重叠设伏阵斩鞑酋多尼,奇袭永昌杀尚善,桩桩件件,无一不是令人热血贲张的事迹,无一不是可称彪炳的战功。 再加上窦英的亲和,对普通小兵的关心。无疑会让官兵们愿意追随,觉着跟着他有前途,也就愿意跟着他出生入死c立功受赏。 朝廷的封赏可能暂时指望不上,但窦英已经从缴获的财物中拿出了赏赐。 现实的银两,将来的憧憬,越来越使这几百兵将归心于窦英。 这是一支凝聚力越来越强的部队,也是窦英倾注心力最多的。他已经将其视为班底,是千军万马的基础。 饭菜做好了,十人围坐一圈,吃喝着,闲聊着,气氛很是放松。 真象,真象大壮啊! 窦英走过一团就餐的士兵,目光又情不自禁地投注到那张有些胖,又显得憨憨的脸上。 一想到已经英勇牺牲c埋骨磨盘山的何大壮,窦英便觉得心中一哽,眼眶又有些潮湿。 总是带着憨憨的笑,说话也是粗声粗气的何大壮;瘦削的,说话又快又急的田小苗。还有那些如同兄弟的战友。 “何小基,你他娘的是真能吃啊!”一个小军官大声笑骂道:“这都几碗了?亏你爹娘还给你取这个名,不如叫大猪得了。” 何小基的胖脸上依然是憨憨的笑容,眼睛只盯着盛满的饭碗,粗声大气地说道:“俺能吃,俺也有力气。等到打仗的时候,俺一个能打俩。” 众人哄笑起来,小军官更是哈哈大笑,揶揄道:“打俩算个屁呀,咱们将军能打一百个,也没见吃得比你多。” 有人看见窦英带着亲卫走过来,赶忙起身,叫道:“将军来了。” 窦英向下按了按手,示意大家都不用多礼,笑道:“我都说过了,吃饭时见官长不用行礼。” 说着,他笑着看向何小基,温言问道:“小基这个名字确实有些不雅,你可愿改一个?” 何小基捧着自家带来的木碗,比别人的还大了一号,憨笑道:“回将军,小基也是俺的小名,还没有个大号呢!” “夯货,还不请将军给你取个大号。”小军官在旁笑骂着凑趣。 何小基嗫嚅着说道:“那,那请将军给俺取个大名。” 窦英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看你长得壮实,就叫大壮如何?” “大壮,何大壮?”何小基口中喃喃,并没有马上谢恩。 小军官却是知道何大壮的,眼神一凝,瞪向何小基,斥道:“还不感谢将军给你取名。” 何小基赶忙躬身,口中称谢。 窦英的目光在何小基,不,是何大壮的脸上停留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你他娘的可得好好干,要是辱没了何大壮这个名头,看老子不打死你。”身后传来的小军官的喝斥。 窦英吐出一口长气,甩开那点怀念的悲伤,又挺起胸膛,大步向前走去。 人已逝,空留念。在天的英灵们,且看我披荆斩棘,奋力前行,完成你们未竟的事业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人心叵测,中伏 太阳渐渐升高,把光明和温暖撒向人间。 但有了光明,也就有暗影,这是世间不易的真理。 此时,将军都督杨国明坐在营帐内,面色阴沉,只等着窦英带人前来拜会。 嫉妒c贪婪,是人的劣根性,特别是杨国明,昨晚接到斥候的报告后,便被这两种情绪缠绕不放,解脱不开。 天子弃国,连番战败,杨国明已经失去了继续奋战c继续为国尽忠的信心。虽然对降清还有些犹豫,也不过是担心清廷对降兵降将的态度和待遇。 在这个时候,突然知道窦英的战绩,知道其所部有着不菲的缴获,如何不让杨国明动心? 擒斩窦英,不仅可以立下大功,让清军喜出望外,更能得到那令人眼红的钱财。如此一举两得的好事,杨国明不用太过费神的考虑,便想得清楚。 而且,杨国明的残兵还有一千四百多人,差不多是窦英所部的一倍。无疑,这样的兵力对比,也给了杨国明以成功的信心,行动的决断。 几个将领进了大帐,杨国明沉声问道:“都准备好了?” “是,将军。”守备杜涛躬身应道:“只要他们进了营,管叫他们插翅难逃。” 杨国明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发现有人脸现迟疑,不禁冷哼一声,说道:“窦英于磨盘山兵败被俘,已经变节降清。今受清军之命,携金银珠宝至边外收买各军。难道,这不是叛军,不该剿杀吗?” 说到这里,杨国明猛地拍了下桌子,在碗碟乱跳中,已是声色俱厉,“本将军不被其财帛所诱,决意擒杀叛将,剿灭叛军。谁若迟疑,与叛军同罪。” 还心存犹疑的将领被这凶气腾腾的话语所震慑,有个将领脸上的肉都不由得跳了几下。 “将军大义,末将等谨遵将令,誓死与叛军一战。”又是守备杜涛,他是杨国明的心腹,也颇有点鬼心眼,假称窦英所部是叛军的,便是他的主意。 有他带了头,其他人也赶忙躬身拱手,表示遵令无误。 杨国明这才放下心来,脸上的神情缓和不少,语气也不那么高声尖厉,缓缓说道:“剿灭叛军,不仅有功;叛军所携金银珠宝,本将也与诸位平分,绝不多得。” “将军慷慨。” “将军高义。” 又是一片恭维之声,知道有金银可分,一些人从犹疑又变得坚定起来。 杨国明微笑起来,摆了摆手,说道:“诸位与本将出生入死,便是称为兄弟也不为过。嗯,且先下去准备,事成后决不亏待诸位。”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窦英率领百余骑正向杨国明的营寨驰来。 从磨盘山作战开始,窦英带着手下如同大海中的孤舟,一直在独自航行。谁不希望遇到友军,人多势大,不再有势单力薄的担忧。 另一方面,窦英自觉对《南明史》比较了解。大规模的投降潮还是在三个月之后,现在叛心已定c叛迹已显的,也就是杨武c孙崇雅等寥寥数人。 杨国明嘛,没有什么名气,历史上的记载也只是在投降潮中提到他的名字而已。 所以,窦英放松了警惕,只带着百余人前来拜会。 在他想来,最多不过是意见不合c分道扬镳的结果,却没想到即将踏入的是龙潭虎穴。 “将军,前面就是友军的营寨吧?”陈忠在旁提醒着。 窦英举目而望,点头道:“应该是吧,派人先去知会一声,免得生出误会。” 时间不大,派出去的人便回来报告,将军都督杨国明已经亲出营寨相迎。 窦英不想失了礼数,离得还远,还看不清营寨门口众人的脸面时,便翻身下马,迈步前行。 为了防止其他将领识破自己的谎言,杨国明只带着心腹杜涛和亲兵出来迎接。他是铁了心要把窦英先骗进营内,是擒是杀,便只看动手之后的情形了。 带着满面的笑容,杨国明迎上前去,并不摆年长的架子,与窦英见礼寒喧,态度亲和之极。 “劳杨将军远迎,窦某愧不敢当。”窦英对杨国明的观感很好,他的态度也很是客气。 “窦将军功绩昭著,杨某钦佩备至啊!”杨国明笑得极是真诚,伸手相邀道:“请,请进营中叙谈。” “请,杨将军先请。”窦英谦让着,随着杨国明迈步向营中走去。 营中走动的兵士不多,显得有些沉寂。 窦英以为这是杨国明的安排,不让营中显得混乱c嘈杂,也就不以为意。 随着杨国明进了大帐,分宾主落座,有人奉上茶水。窦英随意地喝着,和杨国明闲聊着,没有马上步入正题。 杨国明笑语殷殷,边询问边恭维,让窦英也颇为得意。 在军队里,还是要看战功,要看你能不能打,这个金科玉律总是不会变的。 窦英心中感慨,也问起杨国明所部转战至此的经过。 杨国明也不掩盖,把前后的经历简单讲述一遍。然后,他顿了一下,好象想到了什么事情,拱了拱手,说道:“窦将军见谅,吾去请个人来,想必会给窦将军一个惊喜。” “什么人哪?”窦英笑道:“杨将军怎地还卖关子?” 杨国明哈哈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道:“少时便知。这关子嘛,倒是要给窦将军卖一下的。” “那我便在此恭候了。”窦英笑着摆了摆手,并没有生出疑惑。 杨国明出帐而去,时间过得并不太长,窦英刚刚喝完一盏茶,突然听到帐外传来了喝问声,然后便是一声惨叫。 窦英稍一愣怔,便腾地站起,手握刀柄,急往外走。那声音,分明是陈忠发出的。 帐帘一挑,一个亲兵闯进来,惶急地叫道:“不好了,将军,营内有伏兵。陈把总发现不对,却遭冷箭袭击” 话音未落,这个亲兵忽然面色一滞,胸口出现一抹殷红,一枝弩箭从后背射透了他的身体。他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此时,外面已经是一片喧嚣嘈杂,夹杂着兵器交击c喊杀惨呼之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老子还会回来的! 窦英圆瞪两眼,怒火中烧,却也知自己大意,多半是身陷险地,凶多吉少。 抽刀在手,他挑帘出帐,但见亲兵正在拼力厮杀。而包围过来的敌人赫然也是明军装束,里三层外三层,足有六七百人。 在包围圈外,窦英看见了杨国明,这家伙正骑在马上,大声喊叫指挥。凶相毕露,与刚才判若两人。 王八蛋,演得真好啊,老子被你阴了。 窦英咬牙切齿,也知骂也无用,解释更显无能,还徒耗力气。几个亲兵聚拢过来,大声叫着,准备拼死保护窦英杀出重围。 窦英暗自苦笑,却也不说丧气话,带领亲兵便向敌人杀了过去。 刀枪交击,窦英力大招沉,将对手的长枪撩开,还让对手的步数纷乱。他跳步上前,长刀斜劈,血光迸溅中,对手几乎被砍成两段。 一声惨叫,旁边的亲兵奋力抵挡着攒刺而来的数杆长枪,可还是被刺中倒地。 这是随自己血战数场c九死一生过来的袍泽,没死在抗清的战场上,却死在这阴险的小人手中。 窦英望着圈外的杨国明,牙咬得咯咯作响,疯狂地砍杀劈剁,向着那个方向冲杀。 此时,窦英只有一个念头,砍死杨国明这个笑里藏刀的王八蛋,哪怕自己死了也要出口气。 又有几个亲兵奔过来保护窦英,他们拼命抵挡,想替将军遮护侧翼。并且有亲兵不管不顾地冲到窦英前面,替他挡住那刀丛枪林。 “窦英,放下武器投降,免你一死。”杨国明眼见层层包围之下,窦英等人已经难以逃脱,不禁心中得意,开始大声劝降。 窦英忿恨交加,咬紧嘴唇也不说话,嘴中一股咸腥的味道更让他暴戾难抑。 战刀横削竖砍,窦英势如疯虎,连杀数人,身上c脸上迸溅的鲜血,让他更加形象可怖。 一杆长枪如毒蛇吐信,混在枪丛中突然加速刺出,直奔窦英的胸腹。 窦英似乎闪避不及,身子只来得及往旁边一晃,但长枪却走空,从他的肘旁腋下穿过。 屈臂向下一挟,手上一抓,窦英已经把来枪握住,猛地往后一扯。杜涛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抓枪不放,却被大力拉出,没有了旁边士兵的遮掩。 等杜涛意识到不对,撒手后退,窦英已经冲前两步,战刀如匹练般横扫而出,将杜涛的脑袋砍落在地。 在如喷泉般迸溅的污血中,窦英不过反退,刀交左手,右手往背后一探,然后腰背发力,手臂象弓弦般拉到极处,猛地将投枪掷向圈外的杨国明。 这一记投枪已是窦英的全力施为,势如闪电,瞬间便射到杨国明胸前。 杨国明也是久经战阵,一直在盯着窦英,深为他的悍勇所震骇。投枪突然而至,他心胆俱裂,也只来得及把手中的钢刀横在胸前。 投枪猛击在刀面上,刀面带着一股大力又撞在杨国明的胸口上。这一下子竟把他撞下马来,穿着甲冑也觉得胸部剧痛。 几个亲兵赶忙上前抢救,好半天,杨国明才缓过气来。他气极败坏地嘶声叫嚷起来,“杀,都杀光,一个也不留。” 窦英也听到了杨国明的狼哭鬼嚎,不禁暗叹一声,知道再无机会干掉这家伙。 耳旁不断响起亲兵的惨叫声,虽然被绝对优势的敌人围攻,已经没有胜机,甚至是没有生机。 但这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勇士,却依然奋战不止,如同在磨盘山上那般英勇。 窦英环顾四周,颓然摇头,转身投入了大帐。他不忍心再看着自己忠勇的部下在流血牺牲,他要为自己的失误付出代价,重新再和那些兄弟般的战友在一起。 “杨国明,你个王八蛋等着,老子还会回来的。” 半晌,大帐内传出一声愤怒激扬的吼叫,然后便声息全无了。 夜,挟着凉爽的微风,吹过哗哗作响的树叶,也吹过浑身发热的窦英的面颊。 “杨国明,你个王八蛋,等着老子去跟你算账,把你砍成几十块喂狗。” 窦英仰望着无际天宇上的星星,咬牙切齿地发着狠。 没错,他又死去活来了。只不过,有些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时间有所改变,不是清晨,而是凌晨。 而且,他的意识被桎锢在另一个空间的时间明显要长,那个空间也不再是漆黑一团,好象就是穿越时所住的旅馆房间。 但很快,疑惑便被心中不断升腾的怒气所取代,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报仇,不仅是为自己,还有那些忠勇的部下。 可还有另外一种情绪在纠缠着窦英,那就是悔恨。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必须反省。 是久盼友军的期待,也是自诩对历史的了解,才让自己放松了警惕,傻了吧叽地落进了埋伏。 窦英自嘲地苦笑起来,杨国明的表演也确实迷惑了他。如果不是有入骨的仇恨,他都想给这个王八蛋发个小金人。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自己那来自穿越者的自信。而所谓的熟识历史,也不过是流传下来的古人记载的东西,不仅有很多疏漏,追究细节,恐怕也大有出入。 所以,历史大势可以掌握,但具体到细节,具体到操作,就不会那么顺遂,不会那么料事如神。 如果真的有穿越者,当然,窦英现在是相信的。但他更相信那些能叱咤风云的穿越者绝对是少数中的少数,更多的折戟沉沙c壮志未酬,却是没人知道了。 好在有这死去活来的本事儿,等于是给了窦英无数次机会,改正错误c调整策略c看清人心的机会。 晶莹的星星在闪烁着动人的光芒,浓郁而又清新醉人的空气,再加上这静穆的夜,给了窦英更多自省觉悟的氛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早已看穿了你 天边刚浮起了鱼肚白,将士们已经围坐吃饭。 提早的开饭,紧急的布置,面容严肃的军官,都意味着要有什么行动,说不定又是一场厮杀。 但士兵们只是猜测,更多人连想都懒得去想。要打就打,要走就走,听令便是。他们十人围坐一圈,吃喝着,闲聊着,也就并没有如何紧张的情绪。 窦英走过一团就餐的士兵,目光又情不自禁地投注到那张有些胖,又显得憨憨的脸上。 “何小基,你他娘的是真能吃啊!”一个小军官大声笑骂起来,“这都几碗了?亏你爹娘还给你取这个名,不如叫大猪得了。” 何小基憨憨的笑了笑,眼睛只盯着盛满的饭碗,粗声大气地说道:“俺能吃,俺也有力气。等到打仗的时候,俺一个能打俩。” 众人哄笑起来,小军官更是哈哈大笑,揶揄道:“打俩算个屁呀,咱们将军能打一百个,也没见吃得比你多。” 有人看见窦英带着亲卫走过来,赶忙起身,叫道:“将军来了。” 窦英向下按了按手,示意大家都不用多礼,笑道:“吃饭时见官长不必行礼。” 说着,他笑着看向何小基,温言问道:“小基这个名字确实有些不雅,你长得壮实,不如改名叫何大壮吧?” 何小基捧着自家带来的木碗,比别人的还大了一号,憨笑道:“回将军,小基也是俺的小名,还没有个大号,叫大壮嘛——” “夯货,还不谢将军给你取的大号。”小军官在旁笑骂着凑趣。 “大壮,何大壮?”何小基口中喃喃,然后躬身施礼,口中称谢。 窦英的目光在何小基,不,是何大壮的脸上停留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你他娘的可得好好干,要是辱没了何大壮这个名头,看老子不打死你。”身后再次传来小军官的喝斥。 阳光依旧暖暖地照在身上,窦英率领百余骑已经来到了杨国明营寨前。 “派人先去知会一声。”窦英微抿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吩咐着陈忠。 时间不大,派出去的人便回来报告,将军都督杨国明已经亲自出营寨相迎。 窦英脸上带着和熙的笑容,翻身下马,迈步迎了上去。 笑吧,老子早看穿了你!比演技嘛,上回是你厉害,这回且看我的。 带着一肚子的恨意,窦英上前与杨国明相见,恭敬地施礼,“劳杨将军远迎,窦某愧不敢当。” “窦将军功绩昭著,杨某钦佩备至啊!请,请进营中叙谈。”杨国明笑得还是那么真诚,可窦英看来,却觉得可鄙又可笑。 “杨将军请。”窦英呵呵一笑,做势迈步,却突然途中变了方向,这一脚猛地踢在杨国明的下体。 满腔的怨恨憋在现在终于爆发,这一脚踢得又狠又准,杨国明甚至没发出惨叫,便眼珠一翻白,喉间发出咯喽一声,身子软瘫了下去。 窦英踢倒杨国明,却并不停顿,嘴中高叫着“动手”,微微转身,一记重拳又狠狠地砸在杜涛的脸上。 伴着惨叫,杜涛鼻口窜血,视线模糊。寒光一闪,窦英的刀已经劈下,正中杜涛的肩膀。 这一刀是用的刀背,但也力大招沉,伴着骨头的断裂声,杜涛的肩骨被砍断,立时疼昏过去。 与此同时,窦英手下的亲兵各抽刀刃,冲着杨国明和杜涛的手下便是一通乱杀乱砍。 变故陡起,随着杨国明和杜涛出营的几十个亲兵被杀得措手不及,惨叫声此起彼伏,顷刻间便死伤累累。 杨国明c杜涛,还有几个被打翻的兵丁被架持着,象死狗一般扔上马背,窦英一声令下,带着人上马疾驰而去。 营寨内的官兵发现不对,一时间陷入混乱,等几个军官组织起来,冲出营寨搭救长官,窦英等人已经跑得很远。 这下子,杨国明的手下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们的马匹不多,统共加起来也不过三百多匹。而根据情报,窦英一伙可是有七百多骑兵。 没办法,几个将领只得又召集人马,全营出动,由昨日的斥候带路,向“敌人”的营寨进发。 这么一番折腾,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就算他们敢让骑兵追击,在半路上也会遭到窦英所派人马的伏击。 其实,杨国明c杜涛等俘虏就在七八里外的一座小山上,窦英的全部人马当然也在此地。 俘虏们被分开审讯,很快就真相大白。杨国明捏造事实,暗藏甲兵,准备伏击杀害窦英等人的罪恶昭彰。 “将军——”段时捷禀报完毕,满脸愧疚地看着窦英,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如果他今早的犹豫迟疑,甚至是阻挠成功了,窦英等人岂不是身陷险境,凶多吉少? 而窦英做出布置时,也不是一味地强下将令,而是假传有杨国明的兵前来告密。 当然,这空口白话,难免引起段时捷等人的疑虑。攻击友军,形同反叛,这也确实是个不小的罪名。 但事实再一次证明窦英的正确,也让段时捷等人惭愧内疚。他们觉得自己不够忠诚,疑神疑鬼,差点陷主将于死地。 窦英摆了摆手,淡淡地笑道:“段游击不必如此。谨慎持重本无大错,有段游击提点建议,日后本将才不会犯错。今日之事,说来也是本将过于操切。况且,段游击不是抢着要替本将去赴会嘛,忠诚爱我之心,我又岂能不知?” “将军大度,真是愧杀末将了。”段时捷苦笑一声,又说道:“末将觉得杨部官兵多是受了蒙蔽,揭露真相后,想必会幡然醒悟。若能收编他们,则我军实力又能增长。” 窦英虽然也想这么做,但也有着自己的顾虑。以小吞大,是否会埋下隐患,是否会军心不稳,以致影响他入缅救驾的大事。 对此,他有些拿不准,脸上现出犹豫之色。 段时捷可能也知道窦英心中所想,便又开口说道:“将军若是担心不好控制,可将其部军官全部撤职,暂交由末将统领。群龙无首之下,普通士兵打乱编入我军,也就无人敢作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