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洋手记：造梦先驱》 第一章 下马作威 2009年11月24日。 17c的气温刚刚好。 晴空万里，一阵微弱得无从知觉的东北风刮过，似乎想证实此刻已是冬季。 不过，冬季又如何？哪怕是天寒地冻，雷电交加，这里的人们也毫不在乎。 因为今天是中国足球协会业余联赛——全国总决赛的最后一天。 桂林洋嘉德足球基地，1号场。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人缝中穿过，转眼已来到禁区弧顶。只见他翻过身，背对防守人员，用身体倚住了对方。 小伙子十分壮实，如不良少年般，染着一顶血红色的头发。 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没有任何进一步的打算，直接把球敲回给接应的队友。 “盯住9号！盯住！盯住！”场边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正指手画脚地吼着，“9号！别让他进去！” 小伙子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慢慢悠悠撤到中圈，朝中年人的位置走去。 “喂！”小伙子走上前道：“省点力气吧。那家伙盯不住我。” 中年人一脸错愕。比赛期间，这小子突然找对方主教练聊天挑衅，也没人管管？ 小伙子见对方没反应，又怒努嘴道：“不信试试？” 中年人只是怔怔地望着他，一时竟忘了反驳。眼前的这名球员，正是本届赛事的最佳射手。尽管早就对他有所耳闻，却没想狂妄到这种地步。中年人回过神来，刚想说点什么，对方已径自往禁区跑去，一边伸手向队友要球。 自2002年以来，中国业余联赛已经连续举办了8届。尽管这是总决赛，却没能引起足够的关注。偌大的球场，只零散地坐着两百余名观众。 小伙子名叫陈剑豪，这是他参加的第一届完整的业余联赛。原本他满怀期待，以为终于能在大众面前露脸，结果放眼望去，那一排排空荡荡的座位，就好像是在嘲讽他。 “剑豪！”队友把球传了过来，见陈剑豪毫无准备，赶紧喊道：“愣什么！” 陈剑豪一边小跑一边扭着头搜索场外，试图找出几个女观众。忽然间，球急剧地打在他小腿上，弹出数米远。 陈剑豪这才反应过来，朝队友恶狠狠骂了一句：“垃圾！有你这么传的？！”然后起身想追，却看见球已经落在敌方球员脚下。 队友一脸无辜：明明是你走神，怎么怪起我来了？ 陈剑豪转身扫了一眼己方半场，只有三名防守球员，心想没时间跟他一般见识，便朝他吼了句：“回去！” 不过敌人可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只见持球球员完全不作停顿，外脚背顺势一甩，一记斜长传直插右路。 队友心里窝火，却也不好发作。右路是他负责防守的区域，还是先撤回去要紧。 然而，球毕竟比人快。 敌方边锋刚一接到球，便以雷惊电绕之势，直奔禁区边缘。 此刻敌方已有三名球员同时前插，左中右齐头并进。己方从一开场就大举压上，牢牢控制着局面，没想突来横祸，根本无法回撤到位。 只见其中一名中后卫放弃了自己的防守位置，朝持球边锋跑去，却眼睁睁看着对方把球吊向中路。 剩下的一名中后卫孤立无援，见对手反击速度如此之快，只得冒险往球的落点跑去，跟对方硬碰硬争球。 不料守门员也和他做出了同样的选择，直接弃门而出。 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骤然下降。只见中后卫纵身一跃，试图头球解围。守门员却也死盯着球，完全没有意识到队友的存在，只顾着往前冲。 结果不出所料，“砰”的一声，两人撞在了一起，双双倒地。两人还没来得及喊疼，敌方球员便已来到门前，轻松捅射入网。 “操！”陈剑豪见对方球员一股脑儿往场边飞奔庆祝，不服气地骂道：“神奇个屁！又没几个人看！” 此时对方一名球员跑了过来，正好听见他的嘀咕，便拍拍他的肩膀，说：“哟？说啥呢？” 陈剑豪回过头，见对方并非自己的队友，便瞪了一眼道：“干你屁事？” 对方毫不在意，嘿嘿笑了一声，伸出手道：“你好，我是陈谨吾，关注你很久了，能交个朋友吗？” 陈剑豪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对方，心想这小子没病吧？比赛正踢着，交哪门子的朋友？不过回过头想，人家既然说关注自己很久了，没准是粉丝？于是他生冷地跟对方握手道：“哦，你好。” 陈谨吾腼腆一笑，问：“怎么，没听过我的名字？” 古铜色的落日余晖下，映射出的却是一张白皙俊秀的脸庞。 尽管眼前的小伙比自己矮了整整一截，但相比之下，陈剑豪那张黝黑又零星长着青春痘的脸，着实算不上好看。他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但因为陈谨吾给他的感觉不错，便自然地放下了防备心。 “呃，不好意思我不看别人的比赛。”陈剑豪讪讪地笑道。 “没事。”陈谨吾很谦虚地表示，“跟你比起来，我就一无名小卒。” “哪里”陈剑豪刚想寒暄几句，就听见裁判在一旁鸣哨，要求所有队员返场。于是对方冲他笑了笑，朝队友身边跑去。 陈剑豪看着对方的身影，突然回想起刚才的丢球，又嘀咕着骂了一声。 实际上，比赛刚进行不到十分钟，0:1在他眼里也不算什么。他只是为队友的失误而感到忿忿不平。 是的，他丝毫不认为是自己的错，此刻正四处张望着，寻找对方的踪迹。 那个倒霉的队友似乎心有灵犀，也刚好盯着他看，于是两人瞬间对视——陈剑豪忽然气不打一处来，隔着人群便竖起中指，嘴里念念有词。 对方见状，知道这小子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但也不敢还击，只得一个劲儿地挥手认错。 陈剑豪见对方认怂，也懒得继续纠缠，于是走向刚才跟守门员相撞的中后卫，看看人家有没有受伤。 中后卫名叫陈剑锋，是陈剑豪的亲生弟弟。兄弟俩同样高壮，从小一块儿踢球。原本两人都踢前锋，但其实，弟弟的脚下技术十分平庸，大伙儿只是迫于哥哥的淫威，不得不服从。 后来到了初中二年级，弟弟的身高突然蹿升18公分，大伙儿就向陈剑豪提议，能不能让弟弟改踢后卫，否则白瞎了这么好的身材。陈剑豪起初并不愿意，他总觉得踢后卫是很没面子的事情，然而转念一想，弟弟的技术确实太糙，也许后卫更适合他？于是他向弟弟征求意见，没想到一拍即合，人家早就不想踢前锋了。与其在前方出糗，倒不如在防线立功。 “怎么样？没问题吧？”陈剑豪走过来，往弟弟的胸口轻捶了两下——这是他为别人打气的方式。 “我没事，倒是队长”弟弟朝远处的守门员指了指。 “队长咋了？” “刚把手肘给摔了，他说没什么，但我看着不像没事。” 陈剑豪沉默片刻，然后朝守门员招手表示关心。守门员隔老远就看到了他，为了让他放心，便使劲挥舞着双臂，表示不要在意。 陈剑豪仿佛看出了端倪，低声向弟弟吩咐道：“照顾好队长，别让那班兔崽子踏进我们禁区。剩下的我来解决！” 弟弟嗯了一声，回头往自己的位置跑去。他清楚，哥哥一旦撂出狠话，就意味着他要发力了。 随着主裁判一声哨响，比赛重新开始。 陈剑豪往后迈开几步，队友看了他一眼，似乎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于是若无其事般，向前发球。 球缓缓地滚动了几圈。突然间，陈剑豪快步前冲，直接撩起一脚，射门！ 皮球势大力沉，往对方球门径直飞去。 敌方球员顿时一惊：开球就射？ 此时，敌方守门员站在球门右侧，正和底线附近的姑娘聊天。这俩是情侣么？陈剑豪可管不了这些，见有机可乘，当然不能错过。事实上，哪怕对方守在门前，他也准备来这一脚。 姑娘正好面向陈剑豪，见对方拔腿就射，不由得一声尖叫，慌张地指着球门。守门员顿觉大事不妙，回头匆忙跑到门前，摆开架势，迎接皮球的到来。 结果不过虚惊一场，皮球偏出很远，直接砸向了观众席。 只见姑娘骂骂咧咧地跑去捡球，嘴里抱怨着：“那家伙存心的么？” 原来是球童啊？陈剑豪心里暗笑。 陈剑豪见对方被自己摆了一道，满脸得意，队友们却面面相觑——对方球员瞬间就围了上来，场上顿时冒出一股火药味。 为首的正是陈谨吾。 不过他并没有冲突的打算，而是直接站在陈剑豪面前，把气愤的队友逐个挡回去。 “冷静点！冷静点！”陈谨吾忙着劝服队友，陈剑豪却躲在他背后乐呵，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其实这也怨不得人家，开场直接射门，历来被认为是侮辱性动作。即便是正规的职业联赛，也多次出现此类冲突。当然，您要真能踢进去，人家无话可说；但要是不进，事情就难办了。 “哔——哔——哔——”主裁判一边鸣哨，一边慌忙地跑过来，把双方球员隔开，大声喝道：“干什么！干什么！谁敢动手，我就给红牌！”见双方推搡得厉害，他又补上一句：“都听见没有？老实点！” 陈剑豪身高184公分，体重78公斤，光看这体型，就不怵任何对手。不过他也没打算跟人干一架，见裁判上前，确信自己吃不了亏，便把陈谨吾压到自己身后，昂首走向对方闹得最凶的球员，挑衅道：“怎么？还想打我？” 此时陈剑锋也跑了上来，自家哥哥受欺负，做弟弟的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他的体型更加怵人，192公分，外加85公斤的体重，俨然一重型坦克。 对方见哥俩来势汹汹，裁判也在一旁看着，只好啐了一口道：“待会有你好看！” 陈谨吾见双方不敢动手，便赶紧跑向裁判耳语几句。片刻后，只见裁判点了点头，没有出牌，直接向双方球员示意比赛继续。 场上气氛变得十分微妙，陈剑豪闹的这出戏，显然收到了成效。不过也得亏有陈谨吾的掩护，自己才毫发无伤。要知道，即便哥俩二人再能打，面对十一个经过训练的足球运动员，也是毫无胜算的。至于他的队友们，平常受够了他的吆喝，断不会出手相助——能做做样子已经不错了。 于是他从陈谨吾身边走过，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陈谨吾的态度已不似刚才那般友好，冷冷道：“别太嚣张，我可管不了第二次。” 陈剑豪背对着他，嘿嘿一笑：“是吗？”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场外争论 尽管陈剑豪盛气凌人，却真有其嚣张的本钱。 在城市分区阶段，他就悉数首发，且场场打满90分钟。赛制分为春季和秋季各13场，仅上半程，陈剑豪便已射入惊人的54球，帮助他所在的球队取得12胜1平的战绩。 尽管业余联赛的球队水平参差不齐，实力碾压的情况时常出现，但考虑到陈剑豪年方16岁，场均4.15球的效率实属罕见。要知道，哪怕在中超中甲混过的球员，也不敢保证能在业余联赛贡献如此恐怖的进球数。 陈剑豪的稳定，一方面得益于他绝佳的身体素质——过去一个赛季中，他从没因伤缺席过任何比赛。另一方面，可能源于他狂傲的个性。 实际上，他不太喜欢无球跑位和配合，门前嗅觉也并非特别敏锐，绝大部分进球都来自单打独斗——从技战术的角度来看，他离一名合格的足球运动员还有很大差距。不过，业余联赛本身也不重视这些，往往一招鲜吃遍天，陈剑豪便是这种类型的佼佼者。 他的速度算不上顶尖，但是步频时快时慢，有一种天然的迷惑性。再加上高壮的身躯，动作幅度大，导致防守者非常容易吃晃。他热衷于在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射门，长此以往，射术也锻炼得比同级别球员高出了一个档次。 在他眼里，业余联赛的对手通通不足为惧，比赛不过是打卡下班。所以说，他的狂傲是骨子里的。大部分时间中，只见他懒洋洋地在场上踱步，胜利对他来说唾手可得。当他想进攻的时候，就伸手向队友要球，然后一根筋猛突——也不一定非要进球，兴许是看某个人不爽，只要把对方过掉，反反复复溜上几回，就够了。 就如这次比赛一开场那样，他明明已经突到了禁区前沿，却故意把球回传给队友——任性得令人无话可说。 不过，狂傲自有狂傲的好处。睥睨众生的姿态背后，是过硬的心理素质。陈剑豪从不知紧张为何物，他只觉得眼前的球员是玩物，想过谁就过谁。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失误——论甩锅的本事，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就如刚才的失球，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他的问题，但在他看来，一切过失都是队友造成。 当然，过于轻敌的结果，难免是阴沟里翻船。由于球队在上半程横行无阻，导致陈剑豪越来越散漫。他不屑于跟一群菜鸡动真格，整个下半程，他都很少迈入禁区，只追求各种高难度远射。结果，球队在下半程只取得9胜4负的战绩，差点进不了决赛圈。但哪怕是这样胡来，他也取得了18个进球。 事实上，陈剑豪之所以如此肆意妄为，一部分也是因为主教练范知育的纵容。 在范知育眼里，陈剑豪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不仅个人能力出色，而且他的无畏与狂妄是天生的，这种精神很难靠后期培养。尽管有时候会因此吃亏，但是对于一个出色的职业球员来讲，唯我独尊的霸气往往能影响比赛走势。中国球员大多缺乏这种气质，很难说是环境导致还是个人原因。所以就这方面来讲，范知育希望自己的弟子能保持下去。他认为，如果善加引导，未来的陈剑豪或许能改变中国足球的命运。 其实，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多了去。陈剑豪谈不上是最特殊的那一个。但是，孩子的狂傲通常是因为眼界窄小，并无法匹配自身的能力。一旦遭受打压，再加上国内各种不可言说的原因，往往会不堪重负，对足球的热情锐减。假以时日，绝大部分孩子都会回归平庸。而陈剑豪的难得之处在于，他训练刻苦，执着，有着超乎常人的毅力，能够保持稳固进步。在此基础上，他还有一股“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劲儿，敢于挑衅任何人。实际上，远不止对手们看他不爽，就连他的队友，刚开始也常常找茬，逮着机会就要教训他。无奈陈剑豪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谁敢背地里说他坏话或找他麻烦，都免不了被报复回去。 说到报复，最严重的一次是：上赛季第四轮比赛中，对方一名后卫对陈剑豪恶意放铲，企图把他弄下场。所幸陈剑豪提前识破了对方的阴谋，最终只是脚踝轻微扭伤。躲过一劫的他，顿时怒从心头起，追着对方一顿暴揍，把人送医院躺了近四个月。当时，身旁的四名球员联合主裁判，愣是没能阻止他，可见其蛮力之巨。 这起事件导致他当季剩余比赛被全面禁赛，他的恶汉本色也因此传遍了整个业余足球圈。不过也换来了一个好处，吃软怕硬的人总是更多，打这以后，类似的恶意犯规就很少出现在他身上了。而且最意外的是，队友们也不再找他麻烦。大家不光是畏惧他，同时心里也明白，这尊金佛决定着球队的上限，还是小心供着为妙。 此刻范知育正坐在教练席上。他戴着一副遮阳镜，双手环胸，神情呆滞。球队只是0:1落后，比赛还有得打，但他却显得十分忧虑。 一位身穿运动服的男士走了过来，似乎也是教练组的人。只见他往范知育边上一坐，把手中揣着的文件夹递给了对方。范知育默默接过东西，双眼依然盯着球场。 “范指导，考虑好了吗？”男士忽然开口道。 范知育看着陈剑豪在小禁区前连过二人，然后一脚抽在立柱上，不禁大腿一拍道：“唉！可惜了！” 男士也看着场上发生的一切，言不由衷地说：“确实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 “小潘？”范知育横了他一眼，“多余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唉，这种好机会”这位被唤作小潘的男士叹了一口气，说：“错过了，就不会再来了。” 范知育脸一沉，说：“谁说的？孩子才16岁，大有前途！” “也许吧。只是黄金期就这么几年，再拖下去恐怕就练不出来了。” 范知育沉默了。他又抬头望向场内，陈剑豪在禁区左侧接到队友的传中球，防守球员马上贴了上来。 “范指导！”小潘突然站起身，大声道：“你不能犹豫不决！你想让孩子留在烂在国内吗？！” 范知育不作声，摆手示意对方坐下。小潘干脆站到他的面前，指着一旁的文件道：“我找了那么多关系才拿到的名额！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你必须得签！” “嚷嚷啥呢？！”范知育也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对方的座椅道：“给我坐下！” 小潘一脸气愤地坐了回去，翘起二郎腿道：“你会后悔的！” “啥时候轮到你指指点点了？”范知育斜眼道，索性走到场边，继续观看比赛。此刻双方正在中场拼抢，陈剑豪退到了大禁区外，正蹲在地上系鞋带。 比赛已经进行到40分钟，他们依然0:1落后。 范知育满眼都是陈剑豪的身影。他压根儿不关心这场比赛的结果，而是在考虑孩子的前途。 对于陈剑豪而言，业余联赛终究水平有限，哪怕在这里取得再多胜利，也代表不了什么。要想改变自己的职业轨迹，迟早得跨过这块垫脚石，往更高的平台发出冲击。 陈剑豪算是赶上了好时代。近年来，随着国内经济水平的提高，留洋热应运而生。对足球满怀热情的家长们，都会想方设法把孩子送去欧洲俱乐部锻炼。其中以葡萄牙最甚，各年龄段加起来，已经有近80名中国球员。由于葡萄牙没有限制非欧盟球员，再加上与中国公司的商业合作项目较多，对中国人十分友好，自然备受家长的青睐。 留洋之路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容易，绝大多数只能待在低级联赛，又无法保证稳定的出场率。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只是耳濡目染，成材的机会也总归会比国内更大。而且葡萄牙素来是球星输送大国，经由他们青训出口，仅在五大联赛立足的球员就多达130名，更别提其它国家的顶级联赛了。这个数据未来还将持续增长，不过具体到个人，就得看各自的努力程度，还有机缘了。 借着留洋热的契机，两个月前，由中国足协支持指导、百回集团运作实施的“中国足球造梦之星队赴葡萄牙留学计划”正式启动，名额共40位。 这是一个纯商业项目，百回集团旗下的经纪公司，通过买断40名18岁以下球员的归属权，将其分别送到葡萄牙各地的职业俱乐部，进行为期四年的培训。此次项目的福利在于，孩子们将享有与俱乐部同年龄组球员同等条件进行培训的待遇，即训练、比赛、食宿、医疗、保险等方面的一致性，同时进行必要的文化课学习。经纪公司将负责与留学培训相关的所有费用。 事实上，此次留洋计划并不是中国足球青少年第一次走出国门。从1992年开始，就有这样的行动了。尤其是2000年到2003年之间，经营这种足球青少年留学项目的经纪公司多如牛毛，很多和体育沾边的人都在运作这样的项目，只需和海外足球俱乐部有点关系就可轻松运作成功，可真正成才的队员有几个？结果想必大家有目共睹。 看上去很美，实际上不过如此。广撒网不一定多捞鱼，但若是，真的能培养出一个球星呢？梦想总归是要有的，这是中国一代又一代足球人的心结所在。 说回这次计划。百回公司提供的免费留洋机会，包含了一个苛刻的条件，即100w的球员归属权。这正是范知育和小潘争论的缘由所在。 范知育从内部渠道了解到，百回公司此举的真正目的，是底价收购中超俱乐部的优质青训球员，送到海外锻炼成才后，再高价卖回中国，从中赚取高额差价。尽管有足协从中搭桥，然而中超的老板们都不是傻子，区区几万人民币，就想捞走我们的未来之星？随着谈判的告破，百回公司只好降低期望值，将目标转移至中甲乃至中乙以下的业余球队。 范知育深知，商业公司的目的并不是为国家队培养人才，而是赤裸裸的利益。他当然希望陈剑豪能借机前往欧洲，但他也十分担心，假设孩子真能打出来，将来的职业规划也必然会受到制约。他在足球圈摸爬滚打大半辈子，类似“归属俱乐部拒绝放人，导致某天才球员的前途被断送”的例子，他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如今只是把东家换成了经纪公司，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要是将来有人从中作梗，或诱使孩子回签中超，那么这些年的付出就白费了。 回签中超其实也不算太差，起码收入是过得去的。但是范知育的梦想是把陈剑豪培养成一名顶级球星，中超显然不具备这样的土壤。而最让他苦恼的是，如果放弃这次留洋机会，很可能也就不会有下一次了。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儿时邂逅 中场休息时，比分依旧0:1落后。 陈剑豪俯着身子喘息，这场比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解决。他目送着陈谨吾走出场外，自言自语骂了句：见鬼！ 陈谨吾踢的位置有些不可捉摸。进攻时，他会顶到左边锋的位置，防守时又退得很深，体能十分充沛。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点对点盯防很有一套，把陈剑豪盯得有些心神不宁。 “豪仔！豪仔！”范知育冲陈剑豪喊了几声，见他没反应，便亲自走了过去。 直到范知育来到跟前，陈剑豪才发现对方的身影。他有些懊恼地说：“范叔，下半场我会搞定他们的。” “没事。”范知育拍了拍他的后背，说：“这不重要。” 陈剑豪直起身，见范知育似乎话里有话，就问：“范叔？” “没事”范知育停顿片刻，又重复了一句，“没事，先下去休息吧。” “哦？”陈剑豪狐疑地望着他，没有多问，一同往场边走去。 范知育招呼着全体成员来到更衣室，小潘一路沉默地跟在最后。陈剑豪越发觉得气氛不对劲，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去问。 到了更衣室，陈剑豪先找到守门员队长询问伤势，队长扇呼着手臂说：“放心，就剩这一场了，我能挺住。” 陈剑豪虽还有些担忧，但又不知能做些什么，便朝一旁的陈剑锋喊道：“老弟！来给队长按摩！” “不用了，豪仔。”队长笑着说：“让你弟弟休息吧，下半场还得靠他呢。” 陈剑豪摆摆手道：“少废话，我可没空跟你客套。” 队长听完哈哈大笑：“行行行，就听你的。” **** 业余联赛的中场休息时间比较宽松，裁判通常不会太过催促。 队长一边靠在坐垫上，享受着陈剑锋的伺候，一边跟他聊天。 “豪弟，你明年还留队么？”队长问。 他一直管陈剑锋叫“豪弟”，后来所有人也都学他这么叫。 “应该吧，你呢？” “我准备找工作了。”队长叹了口气，说：“守门员想混出头，难啊。” 陈剑锋一听，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诧异道：“为什么？” 队长只是笑了笑，说：“是时候了，明年就25啦。” 陈剑锋依然无法理解，接着问：“为什么？不是取消了年龄限制吗？” “话是这么说。可我连中甲都进不了，总不能一辈子在这里混吧？” 陈剑锋忽然沉默了。 队长见气氛有些尴尬，爽朗一笑，道：“别这样，哥踢了十几年了，家里其实意见也很大。是该好好找份工作了。” “这不算工作吗？虽然”陈剑锋低着头，说：“虽然薪水低了点。” “就是说嘛。”队长有些艰涩地笑道。随后他又看着对方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了句：“别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如果有机会，就往上爬！” 陈剑锋没接话，只是嗯了一声。 队长伸了个懒腰，抬头望向门外。范知育和小潘一左一右站在陈剑豪的身边，指手画脚的似乎在争些什么。陈剑豪却一言不发，驻足观望着前方。 陈剑锋回过头，也看到了这副场景，就问：“他们怎么了？” 队长貌似清楚其中的缘由，只是笑了笑，问：“你觉得，你哥待在这里，会不会有些屈才？” 陈剑锋点点头，说：“可是去年有个中甲球队来找他，被他拒绝了。” “中甲？那算什么？”队长突然想起一段有趣的往事，接着说：“还记得这小子刚来球队的时候，染着一顶红发，跟杀马特一样，哈哈哈哈整个一小屁孩，毛都没长齐，要不是莫名其妙找我单挑，我都差点忘了他。” 队长说的是两年前，陈剑豪刚到球队试训的事情。 实际上，这两人之间渊源甚长。可以说，陈剑豪之所以会接触足球，就是因为他们之间曾经那一段奇妙的经历。 **** 陈剑豪从小住在家乡普宁市。这是一个盛产华侨的县级城市，位于广东潮汕地区。 陈剑豪的家庭条件还算过得去。父母是当地的普通商户，做的屠宰生意，不过平日里为了赚钱而奔波，疏于管教孩子，以至于陈剑豪从小就到处晃荡，惹是生非。 对于文化落后的地区，小孩子通常都是放养的状态，能管好吃喝拉撒，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且陈剑豪的体格自幼就比寻常孩子要大得多，平常跟着一群孩子王撒野惯了，又仗着自己能打架，自然没少欺负人。 有天，陈剑豪照例带着十几个小伙伴，来到镇上一所学校。他们没事就会到处溜达，干些偷拐撞骗的勾当。 一伙人转悠半天，发现周围一个个都人高马大的，愣是没有找到能够下手的对象。 其实也难怪，这群乌合之众，只不过是一群平均年龄还不到6岁的小屁孩。领头的陈剑豪，前几天才刚刚过了5岁生日。 他们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又哪里知道，自己走进的是一所中学。 就在大伙儿停在原地，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颗皮球突然从天而降，把站在最前方的陈剑豪砸得一顿踉跄，摔倒在地上。 “你小子脚头够准嘛，说中就中！” 陈剑豪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两个身高足足有170公分的青年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朝自己跑了过来。 陈剑豪顿时起了警惕心，这么高大，咱可惹不起！ 没想到人家过来后，一把将他抱起，还帮他拍掉身上的尘土。 “小弟弟，没事吧？” 另一个青年人捡完球，也朝陈剑豪走了过来。 陈剑豪一时间竟不敢说话。流氓崽子最怕的，就是比他们更高更壮的大流氓。小伙伴们也通通后退了几步，任由自家老大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把人给踢傻了？” “别瞎说，怎么可能？” “不然怎么半天不吱声？哑巴？” 不管两人说什么，陈剑豪都不搭理，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夹在腰间的皮球。突然间，他挣脱了对方搭在肩膀的手，然后抬腿一蹬，皮球顺势弹了出去。 “快跑！”陈剑豪追上足球，朝小伙伴们挥手道。随后，他朝着校门方向蓄力一抽，皮球又蹭地飞出数十米远。 小屁孩们见老大跑了，也一溜烟地跟着跑。 俩青年人估计从没遇过这样的状况，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愣了半晌，青年甲才开口道：“得罪了一伙野孩子，你可真行啊！” “脚力倒是挺吓人。”青年乙回想起陈剑豪刚才那一脚，不禁感慨道。随后他又问：“现在咋办？追吗？” “当然！球昨天刚买的！不过”青年甲迟疑了一会，才说：“我一大男人追小孩子太丢脸了，女朋友就在楼上看着，所以你去吧。” “我草！”青年乙双眼一瞪道：“够兄弟啊？” “这事是你招惹的，反正球必须给我要回来。”青年甲摆摆手，把对方一推道：“好了快去吧，回头给你介绍妞儿！” 青年乙咬咬牙，只好朝陈剑豪一伙追去。 毕竟人高腿长，不消片刻功夫，小屁孩们就被迎头赶上。青年乙还特意绕了一圈，在一条狭窄的巷子口堵截他们。 “站住！”青年乙朝陈剑豪一伙吼了句。 陈剑豪不禁打了个冷颤，小伙伴们也都被镇住了，眼巴巴望着对方走过来。 “那人太高了”后面有个声音嘀咕着，“我们打不过的，还给他吧？” 陈剑豪回头低声喝道：“你们先走，我对付他！” “哟，胆子还挺大！”青年乙语带嘲讽，走上前按住陈剑豪手里的皮球，然后朝后面的人招呼道：“你们老大发话了，还不快跑？”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青年乙又吼道：“不走？打死你们！” 小伙伴们终于按捺不住，哇哇哇地一哄而散。 陈剑豪没敢回头，心想：这群小兔崽子，还真的扔下我就跑了！ 青年乙倒是松了口气。老实讲，要真跟他们打起来，人多势众的，还真没那么好对付。 “喂，你叫什么名字？”青年乙突然把脸凑向陈剑豪。 “剑豪，陈剑豪。”陈剑豪唯唯诺诺地回答。豆大的汗珠，沿着额头顺流直下。 “剑豪？你爹妈武侠看多了吧？” “嗯？”陈剑豪不理解对方的意思，随口应声道。 青年乙话锋一转道：“小子，你踢球吗？” 陈剑豪摇了摇头。 “那你抢我的球干嘛？” “那还给你。”陈剑豪手一松，球随即落在地上。 “不要了？”青年乙见对方变得这么老实，忍不住调戏道：“敢不敢跟我一对一？只要能赢一次，球就送给你。” 陈剑豪有些吃惊，问：“一对一？” “不懂？”青年乙说完，脚尖一勾，把球跷了起来，“我带球，你来抢，只要能抢到一次，你就赢。或者你带球，我抢也行。” 陈剑豪看着对方连续颠球，顿时起了兴致。 青年乙见对方被自己吸引住了，露出得意的神色，又接连换成脚内侧和大腿，变着法子颠球。 “这就是带球？”陈剑豪已经完全被对方的球技征服，讪讪地问道。 “不，这叫颠球。”青年乙也沉浸在被崇拜的喜悦当中，自鸣得意道：“怎么样？帅吧？” 陈剑豪使劲地点了点头。 “等我耍几招花活，看着！”说完，青年乙使出一记侧身翻，本打算将球高高跷起，没想身子刚跨出一半，球便不听话地砸在屁股上，弹出去老远。 青年乙装逼不成，结果手一哆嗦，差点摔到地上。陈剑豪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对方，问：“这这就是花活？” “呃嗯。”为避免丢了面子，青年乙又大言不惭地说：“小孩子可不要乱学。” 陈剑豪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针锋相对 范知育站在场边，观察着场上的情况。最多四次触球后，球必定会回到陈谨吾的脚下。 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不过他并不打算介入比赛。本赛季以来，范知育只临场指挥了上半程，其它时间，他都是交给场上球员自行解决，赛后再作讨论。他希望能籍此锻炼球员们比赛的能力。 一阵风吹过，带起了若干落叶。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范知育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不远处的乌云正在快速靠近。 “这小子，运气不错。”范知育干笑了一声，回到教练席。 小潘看见他走了过来，神色凝重道：“范指导，你该不会当真吧？” “有什么疑问吗？”范知育不急不缓地走着。 小潘戳着腕上的手表，质疑道：“半场？5球？你没开玩笑？” “那就得看他的手段了。”范知育走到坐席前，一屁股坐下，说：“把这小子逼急了，没准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 “什么？”小潘显然不理解这番话的意思。 “废话少说，看比赛。” **** 陈剑豪叉着腰站在前场。他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决定自己回去去盯陈谨吾。就在他准备折返的同时，对方右路球员忽然接球失误，球出了底线。 这是下半场第一次球权交接。陈谨吾马上退回半场，并举手示意全体球员回撤。 陈剑豪跑到出界点附近，准备接球。他观察着前场的情况，防守球员大部分聚集在他的前进范围，看来是算准了他会单干。不过这种阵仗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没什么大惊小怪。 队友果真把球发给了陈剑豪，他也不出所料地，独自带球推进。 第一道防线是对方前锋，陈剑豪很轻松地就过去了。对方毕竟是进攻球员，只是象征性地追赶几步，并没有太过纠缠。陈剑豪也没把人家放在眼里，从接球起，视线就只对准了陈谨吾。 陈剑豪习惯性地将球带进人堆里，三下五除二地，连续晃开多名防守球员，迂回前进。对付这种级别的防守，他几乎单靠本能反应，就能把对手耍的团团转。 实际上，足协为了规避业余联赛的球场暴力，限制比赛中不得使用危险的倒地铲球动作，再加上禁止金属底足球鞋，使得陈剑豪这类突破见长的球员能更轻易地施展才华。 陈剑豪持球匀速推进，己方进攻球员紧跟着他，分散在左右边路。防守者也随之把阵型拉开，不再集中兵力死盯他一个人。尽管双方都了解他的独狼本色，但也不敢怠慢。万一他传球了呢？ 当陈剑豪进入前方35米区域时，陈谨吾终于顶了上来。其他人都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目光聚焦到这两人身上。在这个赛场上，只有这两人的对决可称得上棋逢对手。 陈谨吾警觉地停下脚步，刻意留出了几步距离。 两个人面对面地杵在原地，等待对方先作出进一步动作。经历了上半场的折戟，陈剑豪开始重视起眼前的对手。他盯着陈谨吾的眼睛，忽然开口道：“你想让我从哪边过去？” 陈谨吾似乎提前准备了台词，几乎脱口而出地回应道：“你把球给我，我教你？” 陈剑豪倒是愣了一下，然后说：“可以。” 话毕，陈剑豪随即把球向前踢出，俯身，右脚迈开一大步。球滚动了几周，眼看着就要落入对方脚下，陈剑豪作冲刺状，左脚马上跟进，往陈谨吾裆下一拨。 陈谨吾对此早有防范，先是装作不经意地让球漏过，然后马上转身，展开手臂抵住陈剑豪。陈剑豪反应也很快，手掌推向对方背部，借力往右侧一滑，如陀螺般绕了过去。 陈谨吾用全身的力量挤占对方的身位，两人同时启动，互相拉扯着前进。不过陈剑豪力量更足，身体像掷铅球一样抛了出去，陈谨吾瞬间就落了下风。 陈谨吾深知对方力量占优，不可硬扛，于是招呼队友协防。对方两名后腰球员在大禁区前待命已久，见陈谨吾挥手，便立刻冲了上来。 陈剑豪已经占住了位置，却没法彻底甩开陈谨吾。眼下已到了射程范围，见两名防守球员迎面而来，前后夹击，他没有把握甩掉他们，于是将全身的力量倾注在右脚，毫不犹豫地将球轰出。 由于受陈谨吾的干扰，又是仓促起脚，球偏离了预想的轨迹，以低平之势飞向对方后腰脚下，形成一道折射，然后在地上跌了几下，最终被守门员没收。 守门员并没有放慢节奏的打算，直接手抛球传给左边后卫。与此同时，陈谨吾朝协防的队友竖起大拇指，随即跑去接应。 陈剑豪有些失望，朝草皮狠狠蹭了一脚。 **** 也许是对于冠军的渴望，双方球员拼得越来越凶，接下来的几次攻防拉锯，都没能获得什么机会。 每次陈剑豪一持球，陈谨吾就如幽灵般缠在他周围。实际上，陈剑豪总能成功突破他，只是在对方的穷追不舍下，始终无法形成射门良机。陈谨吾非常擅长利用队友协防，去限制对方的出球空间。 教练席上，范知育朝小潘扔了一根烟，问：“4号叫什么名字？” “我查一下。”小潘把烟点着，拾起一边的资料簿，翻阅起来。 “球风挺稳重，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南区的不太熟，你也知道，咱跟那边的人不对付。”小潘把资料簿递了过去，说：“陈谨吾，16岁，注册位置是边锋。” “边锋？”范知育迟疑了一下，说：“看着不像。” 小潘把烟含在嘴里，问：“那你怎么看？” “体能出奇地好，这种级别的联赛很少见。” “是啊，我看他跑到现在就没怎么歇过。” “速度也不错。”范知育翻着资料簿，又接着说：“球星胚子，可惜他的教练不会用人。” “哦？”小潘有些意外，除了陈剑豪，很少听他这样夸一个孩子。 “要么让他待在中后场，要么留在前场做突击手。过度透支，只会抵消他的优势。” 范知育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球场传来一阵欢呼声。陈剑豪进球了。 陈谨吾正在对方禁区游离，己方半场只有三名球员，显然是被打了个快速反击。 “你看，就是这种情况。”范知育扭头对小潘说：“豪仔本来没那么容易进球。” 小潘笑道：“怎么？豪仔进球，你倒是不高兴了？” “我是希望他能吸取经验。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防他的人。”范知育略作停顿，说：“这里跟欧洲可是两回事。” 小潘一听，惊奇道：“你答应让他去了？” “我什么时候反对过？” “那” 范知育打断道：“我反对的是那份草他-妈的买断合约！” **** 这次反击打得很轻松。 陈剑豪心里憋着一股气，球刚带到禁区，便朝着守门员一记闷射，丝毫不作调整。球速极快，守门员根本来不及反应，球几乎是擦着他的面门入网。 进球后，陈剑豪顺势冲向球门。守门员挡在身前，被他一把推倒。也许是心有余悸，守门员呆坐在地上，没敢反抗。陈剑豪抱着球往回跑，一边示意主裁判赶紧吹哨，继续比赛。 主裁判亲眼看着他攻击对方守门员，却没作任何吹罚。主要是双方没有后续冲突，他也就懒得理了。 时间已经过去60分钟。 尽管比赛重新回到了起跑线，陈剑豪却没法松懈。还差4球才能完成任务，他哪里高兴得起来？ 自下半场起，陈剑豪触球12次，只传了1次球。队友们早就习惯了他的作风，对此并无意见。只不过，见陈剑豪一脸铁青的模样，大家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其实这也难怪，陈剑豪总喜欢迁怒于他人，一旦形势不占上风，就会有几个倒霉蛋挨训。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陈剑豪和陈谨吾始终针锋相对，双方的体能都消耗得厉害。相比之下，陈谨吾要兼顾攻防，体能自然下滑得更明显。 实际上，虽然陈剑豪不喜欢配合，但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接球就干，完全无视队友的存在。大多数情况下，他还是愿意把球交给别人，自己只负责在场上耍帅，优哉游哉地散步。他的强横霸道，一方面也是水平差距过大导致的。对他来讲，比起和队友做配合，单干的效率反而更高。如果要顾及队友，他就索性把球交给人家，自己跑一边去。 但是当始终打不开局面的时候，还应该坚持这种怪异的比赛方式吗？ **** 不知何时，明亮的天空已逐渐被乌云占据。不一会儿，雨水便从天而降。 伴随着一阵阵冷风，看台上的观众开始撤往棚区避雨。 雨下得越来越大，但是并不会影响比赛的进行。球员们的身体已经湿成一片，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坐在教练席上的范知育突然笑道：“我说了吧，这小子运气不错。” 小潘心有灵犀，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还记得上次是什么情况吗？” “10球好像？” “12球！”小潘纠正道，过了一会又说：“他们要倒霉了这种天气，豪仔一打一个准！” “还是先看看吧。”范知育摇摇头，说：“4号也没那么好对付。” “算了吧，只是赢几个球的问题。”小潘往椅背一靠，说：“也真是奇葩，这小子是专挑下雨天练的？” “下雨天对守门员是个挑战不过，豪仔的平衡性和射术也确实比其他人强出太多。” “比职业球员呢？” “嗯”范知育认真地想了想，说：“如果比中国的职业球员，我估计能排进前五。” 小潘哈哈大笑道：“这也太侮辱中国足球了，不管怎么说，他还只是个小孩。” “侮辱？”范知育指了指球场，不以为然道：“他进球了。”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何谓团队 本场的三个进球都来自快速反击，每次由守转攻，都不超过15秒。尤其是这一回——陈剑豪从接到队友长传，转身，趟开四步，再观察守门员的站位，到最后射门——总共才用了不到4秒钟。 陈谨吾对这记失球懊恼无比。他就在陈剑豪的身边，却没有第一时间上去防守。事实上谁都没想到，陈剑豪会用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解决战斗——这可是一记超过40米的射门！ 队友们正在卖力欢呼，为陈剑豪的进球感到惊叹。但他却依旧神色凝重地跑去捡球，生怕浪费一分一秒。 算上刚开始的中场远射，对方守门员已经被陈剑豪羞辱了三次。而每一粒进球，都如同钉在吸血鬼心脏的十字架般，万箭穿心，将他的灵魂从肉体剥离。 他根本没看清陈剑豪是如何起脚的，只看见皮球从远处飞了过来，仿佛乘着雨水驱驰。他的双眼已被打湿，吃力地昂着头。忽然间一个星点迅速扩大，在空中划出一道夸张的s型轨迹，然后重重砸在他的前方。他飞快地扑了出去，皮球却诡异地弹向另一侧。于是他匆忙起身，连滚带爬地追向皮球。就在他接近捞到球的瞬间，身子竟不争气地滑倒在地。 皮球对他的狼狈视若无睹，直接滚进了球门。 就如臣服一般，守门员跪倒在皮球跟前，双拳紧握，愤怒地捶打着土地。他的双腿几乎陷进了雨水混凝的草皮中，全身上下都被浸透。 他骤然想起2002年世界杯，罗伯托-卡洛斯在距离球门25米处罚出一记飞火流星般的任意球直接破门，赛后日本媒体报道称，该球速达到了149公里/小时。当时的中国队守门员江津在采访中遗憾表示：“在我的印象里，球应该飞不出这么快的速度。” 他只觉得，生平第一次，对一段文字如此感同身受。或许一辈子都忘不了这粒进球。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队友。偌大的球场，就像褶纸被挤压成一团，他清楚地看到，队友们隔老远地看着他，有人正交头接耳，似乎对他很不满意。霎时间一股万念俱灰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冲向皮球，狠狠地抽了一脚。 心中依旧愤懑，再一脚！ 守门员此刻只想朝着队友们怒吼：这他妈-的又不是我的错！ 其实他也明白，没有近距离见识过这类射门的人，是很难得知其威力的。很多人都会自以为是地认为，一旦丢了远射，就必然是守门员的责任。有时候确实是守门员注意力不集中，或是水平所限。但往往，你是真的无能为力。 世界波已经很难精确描述这类进球，球迷们为之起了一个更霸道的名字：神仙球。 守门员默默地把球捡起，陈剑豪也已经来到他的身后。陈剑豪刚想开口要球，没想到对方二话不说，就把球递给了自己。 陈剑豪接过球，转身就要离开，对方却喊住了他。 “等等！”守门员走上前，毫无征兆地问了句：“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剑豪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轻描淡写地说：“我从6岁开始，每天会跑9公里山路。” “有阶梯的地方，我就跳步上去。或者蛙跳。”陈剑豪指着自己肌肉凸现的小腿，补充道：“加了负重的。” 守门员惊讶地望着他，说：“你不应该踢业余联赛吧？” “也是因为下雨不容易打飞球变重了，下坠就更厉害。”陈剑豪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 “不是。”守门员接着问：“你不想去中超试试吗？” “不，我想去欧洲。” 守门员看着对方笃定的眼神，扶着头道：“我服了赛后给我签个名，希望以后能在电视上看到你。” “哦，可以。”陈剑豪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地接纳了。 陈剑豪躺着球往回走，途中他看了一眼广场的时钟，还剩15分钟。 至少每5分钟得进1个球，才能完成范知育的指标。他在脑子里模拟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却没有想到太好的办法。 实际上，他的思路已经彻彻底底走入了死胡同。他压根儿没考虑，这是足球比赛，这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赛事来到这个阶段，他的队友们早就不会跟他置气。只要他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愿意追随他，为他保驾护航。 就在他绞尽脑汁的同时，不知不觉地，与陈谨吾擦身而过。对方忽然拉住了他，说：“祝贺你，球进得很漂亮。不过我想告诉你，如果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解决我们，那就大错特错了。” 陈剑豪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是用余光瞟着对方，就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我们？”他没有把陈谨吾的挑衅放在心上，但是这番话却引起了他的重视。 所有人都认为，陈剑豪是独狼。就连他的伯乐范知育，也觉得他孤傲，蔑视队友，不屑于踢团队足球。但是，那只是表象。实际上，他的内心深处潜藏着一个动机——他想利用业余联赛的平台，去磨练自己的个人技术。用电子游戏的角度作比喻，他认为，相比残酷的职业赛场，业余联赛是一个最安全、也是最能刷个人经验值的“练级地图”。 如果他把这套理论说出去，想必会受到大家的耻笑：这未免太天真了。况且，在这里踢球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大家都希望有朝一日能迈向真正的职业联赛，没有谁甘愿牺牲自己，只为了成全陈剑豪的“练级计划”。 最终他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就是把比赛时间分割，一部分给自己，一部分给队友。通常来讲，他会占20-30分钟的控球权，主动寻找对手，一个接一个地单挑，突破，最大程度地锻炼自己的反射弧、应变能力、控球技术以及射门技术。剩余的时间，他不再参与进攻，只把球交给别人。 自私，却也为队友着想。 听起来十分滑稽，他不得不扮演一个专横跋扈的角色，使得所有人都不敢干涉自己，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实践机会。尽管他原本也算不上是老实人，没少寻衅滋事，但却不代表他不知道，足球是一项团队运动。 他为自己设定了一个极其矛盾的困境，坚守至今。他尊重比赛，尊重任何人，却不得不露出最尖酸刻薄的一面，去疏远所有人。 但至少有一件事是真的。他是真心想在这里，为范知育赢得一座奖杯，哪怕份量不是很重。 他有信心将2:1的比分保持到最后，然后安心离开这里。不曾想，范知育却为他戴上了一个镣铐——至少赢5个球。 45分钟内赢5个球？谈何容易？想到这里，他不禁咬紧嘴唇，露出了艰涩的神情。 他下意识地望向场外的教练席，望向范知育——忽然恍然大悟。对了，范指导让我赢5个球，而不是让我进5个球！ 我怎么到现在才明白？！ 这一切都源于陈谨吾的那番话。陈剑豪心血来潮地搭住了对方的肩膀，把头凑到对方耳边，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向主裁判跑去。 陈谨吾呆若木鸡，完全没搞懂怎么回事，条件反射似的回了一句：“呃不用谢。” **** “你好裁判先生，能不能暂停几分钟？”陈剑豪朝主裁判伸手道：“要是怕对方有意见，你可以随便补时。我们无条件接受。” “你不是”见这个原本凶神恶煞的小子突然变了个样，主裁判有点不太适应，却也不自觉地跟他握手道：“你可不是想闹事吧？” 陈剑豪灿笑道：“怎么会呢？时间不多了，我想跟队友布置一下战术。” “这”主裁判狐疑地看着他，说：“这有点不合规矩，要是你们赢了，人家不误会我跟你们串通嘛？” “那我们换人！”陈剑豪着急道：“换人总可以吧？” “你准备换谁？” 陈剑豪想了想，此刻他不想让任何一个队友下场，只好拿自己弟弟开刀：“陈剑锋。呃3号！3号！” “行行我去跟第四官员说一声。要替谁上来？” 陈剑豪直接扔了句：“问我们教练！”然后急匆匆地朝队友们跑去。 “等”主裁判抬起手准备叫住他，却见他刺溜一下跑了，便放下手，摇了摇头道：“怎么会有这种人？” **** 雨势渐弱，场上到处是不规则的积水，人们来来去去地踩在上面，荡出片片水花。 陈剑豪向弟弟说了自己的打算，弟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尔后他又让队长杨旭鑫召集全队成员，在自家门前集合。 “你你没有开玩笑吧？”听陈剑豪说完他的5球任务，杨旭鑫瞪大了眼睛道。 “当然没有。如果一开始就同心协力，估计我们这赛季能进200球。”陈剑豪轻松地说道。 “200球？32场？有点吹牛皮不打草稿啊。”杨旭鑫忍不住笑道：“你以为打实况呢？” “”陈剑豪白了他一眼，说：“如果这是实况，最多也就是3星级的水平。” 杨旭鑫笑得更厉害了，说：“你小子真够损的啊。不过倒也是你的风格。” “你得庆幸能跟我一队，不然有你好受的。” “呃”面对着赤裸裸的挖苦，杨旭鑫只好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跟队友配合会拉低你的表现吗？这会儿怎么改变想法了？” “这种话你也信？你不是第一天踢球吧？” 杨旭鑫被呛得不知如何回嘴，说：“那你” 陈剑豪打断道：“我知道大家都对我有意见，但是别把我当傻子。没错，足球是团队运动，这点连小学生都懂得。所有人都说我自私，傲慢，我也不打算辩解。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这么踢，自然有我的道理。” 杨旭鑫怔怔地看着对方，他一直把陈剑豪当成小弟看待，直到这一刻才发现，他远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陈剑豪。 陈剑豪接着说：“不止是足球，任何运动归根结底，都应该是技术活。只有顶级的技术，才能产生顶级的配合。”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终场自白 “他们在干嘛？”小潘从坐席上站了起来：“公鸡下蛋了？母鸡打鸣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潘指着球场道：“你快看！这事儿简直稀奇！” 范知育朝场上望去，陈剑豪正和队友们围在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哦？”范知育欲言又止。 “没见过吧？”小潘怂恿道：“要不看看去？” “走！”还没等他说完，范知育便起身朝球场走去。 范知育刚离开坐席，就看到主裁判从不远处跑过来，向他咨询换人的事情。他往脑后一指道：“找助教问去。”然后自顾自地走了。 主裁判怔在原地，怎么球员和教练都是这副德性？ **** “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并肩作战吧。我想，我应该跟各位好好谈一谈。”陈剑豪站在队友们中间，露胆披诚道。 杨旭鑫也在一边附和着：“大家都听他说吧，有什么意见就提出来。” 所有人默不作声，只是看着他俩。 “ok，没异议那就开始吧。”杨旭鑫朝陈剑豪点了点头。 “首先，我在这里待了两年，却从来不参加合练。所以有不少人暗地里说，我估计连一些队友的名字相貌都认不得”停顿片刻后，陈剑豪才说：“我当然知道，这有点嘲讽的意思，不过” 他走向最左边的队友，然后扭头面对所有人道：“我想用我的方式向各位证明，我并不是你们想象中那种人。” “曹阳州，方永康，方明诚，陈子明，蔡亮，冯信瑞，陈丰，李鸿德杨旭鑫。”陈剑豪从队友面前依次走过，然后逐个报出他们的名字。 待念到杨旭鑫名字的时候，杨旭鑫略显尴尬地说：“我就算了吧” 陈剑豪没有理睬，指着杨旭鑫道：“这是我们的队长，杨旭鑫。”然后又指向左数第三个人，说：“这是我们的副队长，方永康。”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不由得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得先向我们的副队长道歉。”陈剑豪接着说：“上半场丢球是我的失误，可我却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方永康意外地望着他，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我” 陈剑豪打断道：“不！这种事情我可没少干，你们每一个人大概都被我找过茬吧。其它的话就不多说了，现在我只想郑重地向大家道歉。”说罢，陈剑豪深深地鞠了一躬。 若不是亲眼目睹这一幕，肯定没人相信陈剑豪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大家都有些惊慌失措，不知作何回应。 “由于时间关系，我没法一个一个私下道歉，只好用这样的方式代替，还请见谅。” 陈剑豪直起身，开始说起正题：“中场休息的时候，范指导跟我谈了一件事。如果我们能在下半场赢5球，他就答应送我去欧洲踢球。” “真的吗？”其中一个队友讶异道，随后其他人也纷纷往陈剑豪靠拢上来—— “太棒了！我也想去欧洲！”“我早觉得你比我们强多了！”“祝贺你！欧洲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待会跟我合个影！以后你要出名了，我好拿去跟朋友吹牛逼！”“哈哈，我也要我也要！”“嘿！你们这班人！收敛点啊！” 原本沉默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所有人都不禁躁动起来。 面对队友的追捧，陈剑豪感到十分意外，同时也很高兴。曾几何时，他还在读小学时，便有一群支持自己的小伙伴。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放学后聚在一块踢球，与小伙伴们并肩作战。但由于他进步神速，大家越来越跟不上他，后来他便渐渐把团队精神抛在脑后，专精于个人技术。 “好了好了。”就在陈剑豪沉浸在久违的感觉中时，杨旭鑫挥手让大家散开，说：“时间有限，人家还有正事要说呢！” 陈剑豪涨红着脸，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知不觉间，所有人的距离都被拉近了。 “谢谢大家。”陈剑豪重新开口道。“如果你们真的愿意让我去欧洲，那么从现在开始，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没问题！” “我们当然会帮助你！” “一切由你决定！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看到队友们如此踊跃的支持，一股暖意倏地冲上心头。 陈剑豪十分感动，不断地点头致谢，然后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继续说道： “2:1领先，形势原本是我们占优，可范指导要求我们至少赢5球——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用尽一切手段去争取进球。我把大家召集在这里，只想传达一个想法：从现在开始，我会改变以往的踢法，做一名真正的队友，和你们分享球，并肩作战！ 可能一直以来，你们都觉得我刚愎自用，不信任队友。但其实，我比任何人都相信你们的实力，能一路走到这里，绝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们是真正的冠军球队——冠军球队里没有弱者！ 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我就不谦虚了。大家都清楚我的实力，只要我使出全力，这里根本没人能防住我，除了他们的4号但是说到底，他们也只有一个4号。所以，在我跟他对位的时候，请大家积极跑位——相信我，只要能抓住空挡，我就一定会把球传到你们脚下！尽管我们从来没有好好配合过，但是，我们已经在一起踢了这么长时间，我了解你们每一个人，你们也比任何人都了解我！ 我相信各位都已经发现了，他们是一支攻强守弱的球队——特别是守门员，受这种鬼天气的影响，他很难发挥正常水平。所以，我们不需要浪费时间去组织，如果有远射的机会，不要犹豫，拿出自信，轰死他娘的！而相比之下，我们是一支更均衡的球队。除了我，还有曹阳州，冯信瑞，李鸿德，我们的进攻线可比他们强得多！ 最后再强调一句：请大胆地踢出自己的风格，就算结局无法如愿，我也绝不会怪罪任何人！” **** 范知育独自站在不远处，撑着伞，看着自己疼爱的弟子们。他没有上前打扰，陈剑豪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尽管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一边回味着这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一边心满意足地回到教练席。 小潘已经安排了替补球员上场，比赛很快就要重新开始。 他走到小潘旁边，拾起放在坐椅上的合约书，然后在小潘瞠目结舌的注视之下，翻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了一场好戏。”他若无其事地朝小潘说道。 小潘摊手道：“你倒是够意思，把我一个人扔给裁判，自己跑去看热闹。” 范知育没有接茬，只是把合约书递给对方，说：“我到刚刚才发现，我的犹豫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终于想好了吗？”小潘瞟了他一眼，接过合约书。 “不然呢？”范知育反问道：“好苗子能让他烂在这里吗？”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范知育坐了下来，突然问：“有没有兴趣来打个赌？” “嘿？您老不是从不赌钱吗？” “破例一回。”范知育悠悠地说：“不管谁赢了钱，赛后都得请大伙儿吃饭，当作给豪仔送行。” 小潘毫不犹豫道：“行。你想赌什么？” “赌剩下的时间能进多少球。”停顿片刻，范知育又补充道：“我不是说豪仔一个人，而是说全队的进球。” “哦？那你的赌注是？” “就赌我一个月的工资。我猜4球。”范知育伸出了四根手指。 “得了吧，就你那点破工资。”小潘揶揄道：“我玩儿点大的，赌你的双倍，8球！” “这一看就是不懂球的。” 小潘爽朗一笑道：“我是不懂球，但是老子有钱啊。” 范知育摆摆手，表示无言以对。 小潘又补了一句：“你见过豪仔尽全力的时候吗？” “听你这么说，好像真没有过。” “我就说嘛。”小潘笑道：“就赌8球！15分钟加上补时，绰绰有余！” “啧，你把对手当什么了？”范知育不以为然道。 “前阵有一伙踢野球的，看不上咱们队，在网上找我约战” 范知育瞅了他一眼，问：“你想说什么？” 小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豪仔不答应，说那班人不配跟他玩。我就让队里其他人上了。” “瞎搞！这事儿怎么没跟我商量？” “说了你肯定不让总不能让人家小瞧了不是？” “然后呢？” “吊打呗，被我们灌了个9:0。”小潘耸耸肩道：“要是豪仔上了，那边还不得哭爹喊娘？”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觉得吧，总体而言，今天的对手也强不到哪去。如果豪仔愿意好好打配合，别跟那个4号过分纠缠，没准又能踢出个9:0！”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兄弟再见 陈剑豪百无聊赖地坐在最边上的座位，望着熙熙攘攘的行人发呆。 候机室内的座位，都是每两排背对背地靠在一起，面前各空出一条足够宽阔的通道。陈剑豪没心思去管背后坐着什么人——他连同行的伙伴们都没兴趣去结识，哪怕已经在葡萄牙语培训班共同待了两年多月，也几乎没和任何一个人交流过，除了陈谨吾。 不过这会儿，陈谨吾去上厕所还没回来。而坐他背后的人，时不时用肩膀或手臂蹭他，弄得他很不舒服。就在他终于忍受不住，回头朝那人使劲一推，差一点开口骂人时——他突然瞪大了眼睛：“潘潘指导！？” “哟？才发现么？”小潘侧着身子趴在椅背上，嘲弄道：“亏我一直在后面撩你，反应也真够迟钝的。” “你怎么来了？” “这算什么话？”小潘用手指抵着对方额头道：“要是没有我，你能来么？” 陈剑豪惊讶地望着他，说：“听领队说足协会派8个专职教练，你就是其中之一吗？” “废话，不然我怎么会坐在这里？” “可是你只是个业余联赛的教练，而且还”陈剑豪刚说一半，心觉有些不好意思，便刹住了。 小潘顺着他的话道：“还只是个助教，是吧？” “呃嗯。”陈剑豪不置可否。 小潘哈哈大笑道：“臭小子，还敢损我了？你不也只是踢业余联赛的。” “话是这么说，只是” “老子有钱，靠关系进来的，行了吧？” “呃，我也没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捉弄完小兄弟，小潘终于正经道：“也不见得所有人都乐意出国，你以为足协手里有几个人选？那些在中超俱乐部任教的，饭碗在手，总不能说走就走吧？有些已经结婚的，还得考虑家人。而且语言也是一个问题。” 陈剑豪点点头，问：“那你呢？” “我可在英国待了十几年啊，你又不是刚知道。周边的什么荷兰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德语，我都会说。” 陈剑豪哦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崇拜。 小潘又得意地说：“足协能碰上我这样的人，是他们的福气。既懂球，又懂外语，不找我找谁？” “又开始吹嘘了，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啊。” 陈剑豪正说着，就看见有人推开了候机室的玻璃门。是陈谨吾回来了。 陈谨吾一眼就看到了小潘，于是招手道：“潘老师，你什么时候到的？” 陈剑豪狐疑地看着他们，问：“你俩认识？” “嗨！刚到十分钟。”小潘也朝陈谨吾招手道，然后扭头向陈剑豪解释：“决赛的时候不是见过面嘛，而且前阵子语言课，他请我做家教来着。” “你可真偏心。”陈剑豪有些不满地说：“我找你来帮忙，你说没时间，结果跑人家那儿了。” “你是一点基础都没有，上培训班就行了。谨吾原本就学过葡萄牙语，我能帮他提高一下。”说完，小潘又把脸凑向他，轻声道：“而且他爸挺有钱的。”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啊？”陈谨吾走到陈剑豪身边坐了下来，笑着说：“剑豪兄这是第一次出国吧？等到了那边，我先带你到处逛逛。” **** 在候机室待了将近5个小时，大部分人已经疲惫不堪，歪来斜去地靠在座位上睡觉。 “女士们先生们，这是本次航班的登机通知。搭乘星空联盟成员航空公司-葡萄牙航空公司tpa7655号航班的旅客们，您的航班很快就要到达，请提前到2号登机口排队等待，谢谢！” 一声突如其来的广播，将原本沉寂的气氛一扫而光。 陈剑豪率先站了起来，掰着手腕活动筋骨。然后他把书包一扛，大声道：“走！” 这是一次漫长的等待。不止是陈剑豪，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即冲上飞机。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忐忑的心情顿时化作一股热血，涌上所有人的心头。 随行的管理团队及教练员带领着足球小将们登上机场大巴，朝空港八号跑道的一架波音707型喷气客机处移动。大部分人是第一次坐飞机，他们尽可能地挤到车窗边，眨巴着眼睛东张西望，体验着登机前的最后一道例行公事。约一刻钟后，他们停在飞机与跑道间的交叉口处，等待着机组人员的安排。 空港辽阔无比，每几分钟就有一架飞机起飞或降落。随着一声声巨大的轰鸣，小伙子们也时不时地发出惊叹。此刻已是下午6点多，天色逐渐灰蒙，透过有限的光亮，可以看到每一条跑道上飞机起飞时，一晃而过的航行灯。 直到看见工作人员驱车拉着登机梯，连接到飞机舱门，小伙子们终于沉不住气，一哄而上。 空姐拿着一个文件夹，沿楼梯走了下来。待她走近时，突然不知从哪里蹦出一个声音：“切——我还以为空姐得多漂亮呢！” 接着又有另一个声音附和道：“是啊，也就妆化得浓一点。” “你们给我住嘴！”一个约莫40岁的中年人厉声道。他留着一顶标准的大背头，油亮得直窜光，一看便知啫喱水肯定喷了不少。他走向空姐赔笑道：“不好意思小姐，我是这班人的领队，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登机？” 空姐似乎没听到刚刚的议论声，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说：“先生你好，马上就可以登机了。我们接到通知说，本次航班接待的是一批特殊的足球队员。所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我们会全力配合。” 中年人听完有些受宠若惊，点头哈腰地致谢。 “瞧他那样儿，跟见领导的时候一模一样！”人群中又发出哄笑声。 中年人回头瞪视了一眼，虽然他没听到人家具体说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于是他扯着嗓子道：“等下给我逮到哪个兔崽子最爱嚼舌根，我就把他分到丙组！” 小伙子们这才安静下来。 自由入座后，陈剑豪坐在靠窗处，安静地按着手机。陈谨吾置放好行李，凑到边上看他：“在干嘛呢？” 陈剑豪慌张地把手机藏向身后，盯着对方道：“喂！偷看别人手机可不像是君子所为。” 陈谨吾一把坐了下来，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不以为然道：“别那么大反应嘛，我只是好奇这会儿你跟谁发信息呢？女朋友？” “没有。”陈剑豪斜着身子继续按手机，生怕被对方看到，“拍几张照片晒朋友圈，顺便跟队友告别一下。” “朋友圈？想不到你还玩这个呢”陈谨吾强忍着笑。 “滚一边玩去！”陈剑豪不留情面地挥手道。 “别啊，让我看看嘛。”陈谨吾假装把头伸向对方。 陈剑豪只好把手机压在屁股下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怎么就对你没办法呢？” **** 业余联赛总决赛后的当天夜里，陈剑豪跟所有队友聚餐，同时又建了一个微信群。说来可笑，尽管大家在一起待了两年，陈剑豪却从没加任何一个人的微信。尽管陈剑豪本意是想把这个群当成纪念媒介，但经过众人的一致怂恿，队长杨旭鑫最终把群名改成了“陈剑豪内务院”。 前队友们顿时变成了陈剑豪留洋之路的第一批内定粉丝。 “以后的每个重要行程，你都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杨旭鑫如此要求道。 所以，陈剑豪这会儿正履行着他的义务。 “2010年2月16日，18点45分，未来中国第一神锋陈剑豪登上飞机，准备前往他征服欧洲的第一站，葡萄牙。”陈剑豪在微信上打下这番字，咧着嘴傻笑，并点击发送。 “哈哈，这是豪仔的风格！”杨旭鑫第一个回复道。随后其他人也开始踊跃发言。 “豪仔，没事记得多寄几张签名照给我，以后要是出名了哈哈你懂的！[偷笑]” “要是有人问你最好的搭档是谁，你得说曹阳州。[墨镜]我可是跟你合作打入94球的男人！单赛季哦！” “哈哈哈哈，豪仔一个人就进了87球。” “喂！[鄙视]你懂不懂幽默感啊？” “好了，大家都别废话了。[微笑]现在我以队长的名义要求每个人都写一段祝福的话。放心不会让你们白写的，以后豪仔出自传，我会让他把这些话都放进去。” “那就赶紧吧，等下飞机就要断网啦。” 陈剑豪聚精会神地翻看手机，用心体会着屏幕另一端的声声祝福，兀自感慨。 曾几何时，他跟这些人势同水火，没想到，一场比赛便足以改变他们的关系。他开始隔三差五地找队友们闲聊，足球，工作，生活，还有女人。也就是从这时候起，他才留意到，哪怕再不起眼的一个人，也可能怀有远大的梦想。 陈剑豪望着窗外，斟酌许久，然后低头把此前打的一长串告别的话语通通删除。千言万语，最终只汇聚成一句话—— 再见了，我的兄弟们！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云端冲突 机舱内里灯光已经减弱，起飞前的检查工作亦已完成。 此刻是航班高峰期，起起落落的飞机有如林间的蜂群。小伙子们的运气不坏，由于有航道优先权，很快就到达了他们的起飞点，没有受到像其他班机今天晚上的那种折磨，在地面作长时间的等待。 飞机正向前徐徐移动，引擎的声音开始变得深沉，接连不停的嗡嗡声转而变成轰鸣的巨响，其声隆隆，然后疾进，不一会儿，飞机猛地向前跃进跑道。 葡萄牙航空公司红绿青的三色标志在其他飞机灯光的反射之下，闪闪发亮，接着又喷出一股猛烈的黑色废气。他们处在起离的状态之中，行将离开地面。片刻过后，速度还在继续增加。终于，飞机的前轮离开了跑道地面，疾驰着冲向夜空。 现在飞机离开地面才几秒钟，仍然在急剧地往上爬升，灯光在夜空之中变得模模糊糊的。飞机马上就超过了四百英尺高度。再等片刻，他们将被黑暗和云层所吞没。 陈剑豪紧闭着双眼，显得有些紧张。尽管他很想向窗外探视，却被飞机起飞时的急剧震动搞得头昏耳鸣。 飞机在升空时受到相当大的气流冲击。空姐把“禁止吸烟”的灯啪的一声关掉，“请系安全带”的信号灯则仍然亮着，这要等到飞机进入比较稳定的空间才熄灭。稍候，空姐又提醒乘客们注意安全，起飞期间请不要随意走动。 陈剑豪慢慢适应了飞机的震动感，刚一睁眼，看见邻座的陈谨吾正在笑，于是心中有些不快道：“笑啥？老子第一次坐飞机怎么了？” 陈谨吾只顾着笑，并没有回应他。 飞机正不停地向上爬，几分钟后，已达到二万五千英尺的高度。飞机总算进入了安静、稳定的空间，远离底下的云层，往上还可以清晰地看到星星。 空姐们开始出动起来，一前一后，分别给乘客们发放饮料和零食。还有一个空姐端庄地站在机舱中央，随时听候乘客的吩咐。 “有没有米饭？”空姐走到陈剑豪跟前，正准备递一个面包给他，没想到对方竟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空姐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只有速食品。” “哦，那”陈剑豪挠了挠头，又问：“面包可以多给几个吗？” “可以，您要几个呢？” 陈剑豪瞄了一眼手推车里的篮子，说：“二十个吧。” 空姐明显吃惊了一下，不过马上又回过神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们只带了两箱面包——等我发完其他人，剩下的再给您，行吗？” “没问题。” 待空姐走远，陈谨吾才把头伸了过来，揶揄道：“剑豪兄，你是搞批发呢？” 陈剑豪斜着眼看他：“这话听着可不像夸我啊？” “二十个面包？”陈谨吾拧开了一瓶矿泉水，说：“你吃得了这么多？” “谁叫他们没有米饭？”陈剑豪一边用手指比划着，一边埋怨道：“就他妈这丁点大的面包，二十个恐怕也吃不饱啊。” “我劝你最好别吃太多，待会晕机了就麻烦。”陈谨吾笑着说，“幸好葡萄牙人也吃米饭，等到了那边我再带你尝尝。” “行，最好是白米饭，配菜。” “那可有点难办。”陈谨吾摇摇头道：“他们喜欢把米饭搅在各种菜式里，有的还会灌汤，而且那边的米吃起来跟我们这儿可不是一回事。”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前方头等舱方向传来了一阵争吵声。坐在后头的小伙子们，本来都三三两两聊着天，此刻都不禁探起了头。 “要不是看在你的领队的份上，我他妈肯定揍死你！” 隔着布帘，小潘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怎么回事？”陈剑豪与陈谨吾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竖起耳朵。 紧接着，中年领队浑厚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你给我放尊重点，别以为你老子有钱就了不起！现在决定权在我手里，要么听我安排，要么滚蛋！” “草你妈的！少给我指手画脚！你他妈算老几？” 陈谨吾吃惊地望着陈剑豪，蹙眉道：“潘老师平常说话都这么粗吗？” “差不多。”陈剑豪简短地回答完，继续屏气凝神，关注着前方的一举一动。 只听撕的一声，中年领队猛地掀开布帘，朝机舱尾部的厕所走去。一路上，小伙子们都齐刷刷看着他。 几分钟后，他提着裤腰带从厕所走出，发现所有人又投来怪异的目光，便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 坐在后排的空姐终于忍无可忍，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说：“不好意思先生，请您安静点，不要影响其他乘客。” 中年领队满脸不耐烦道：“什么乘客？这些小鬼都是我带来的，我说了算！” 空姐正想继续说点什么，却被对方一把推开，差点栽到地上。 “让开！别挡着我！”中年领队扔下这句话，便径自往前走。 所有人默不作声，纷纷把头转向内侧，或低下头。陈剑豪全程都在看着，心中顿时窜起一股火气。他正想解开安全带，起身向对方讨个说法，却被陈谨吾静静地按了下去。 不过，见义勇为的也并不止他一个人。此时已有一位小伙子，趁中年领队走到身边时，偷偷地伸出了脚。 果不其然，随着一声怪叫，中年领队的身体瞬时前倾，肘部磕在椅子的把手上，然后整个人便失去重心，翻了个跟头后重重摔倒在地。 小伙子捂着嘴偷笑了一声，脸部表情马上又回归平静，装作若无其事。邻座的人见他这举止，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把脸凑向小伙子耳边，悄悄问：“你刚不是还笑人长得丑嘛，怎么又演了出英雄救美？” 小伙子只是轻声回了句：“要你管！” 中年领队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摸了摸肿起的手肘，气势汹汹地问了句：“谁干的？！” 舱内鸦雀无声，方才被推了一把的空姐，也只是呆立在原地，望着他不敢出声。 中年领队走回刚才被绊倒的位置，朝前后左右的人都看了几眼，又厉声道：“敢使坏，就给我站出来！” 这时候，乘务长从舱头走了出来，朝中年领队严肃道：“你好先生，请不要在飞行时寻衅闹事，这会给乘客带来安全隐患。如果可以的话，请马上回到您的座位，不要随意走动。谢谢。” “没闹事，找人问几句话就走。”说完，中年领队又阴阳怪气地朝身边人道：“怎么？还怕我不成？” 乘务长见对方没有理会，又提高音量道：“先生，请回到您的座位！” 中年领队依旧我行我素道：“别藏着掖着！给我出来！” 小伙子心想，如果自己再不站出来，这家伙没准会一直纠缠下去，于是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是我！” 中年领队就站在他身边，一边低头打量着他，一边朝乘务长挥了挥手：“我找他聊会儿天，别大惊小怪的。” 全场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生怕错过一场好戏。乘务长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子，还真行啊？”中年领队往前迈了一步，堵在小伙子跟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方济舟！”也许是借着幽暗的灯光，小伙子并不能看清对方的眼神，便胆壮气粗起来。 “哟？这不是鲁能来的嘛？”停顿片刻，中年领队又嘲弄道：“鲁能青训现在就剩这种货色吗？” 说完，他伸手探向方济舟的脸，却被人家伸手挡了回去。方济舟显然不是好欺负的，反唇相讥道：“可别乱摸啊，黄领队。刚知道你爱欺负女人，没想到连小孩也不放过。” 周围人顿时哄笑了起来。 中年领队倒是毫不在意，皮笑肉不笑道：“还挺爱现？这么说来，你是想去丙组混了？” 这时候，小潘从头等舱快步走了过来，冷冷道：“黄大仙，动不动就拿这玩意说事，有意思吗？” 这名被唤作“黄大仙”的中年领队，正阴沉着脸看看他，说：“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少掺和！” “你还真以为自己手握大权，想把人扔哪就扔哪？”就像机关枪扫射般，小潘的嘴唇快速抖动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又快又狠，咄咄逼人：“我呸！还真他妈以为自己是块料儿？” 黄大仙只是愤怒地盯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紧接着，小潘又大声强调：“这里每个人跟你都不是归属关系！区区一领队，少他妈给我装大神！” “我是代表足协来的，在这里我就是最高领导！”说完，黄大仙恼羞成怒地朝空气抡了一拳，又大声道：“这里每一个人都由我安排，去哪队都由我说了算！” “谁有意见？！”黄大仙意犹未尽，又补了一句。 陈剑豪忍了半天，总算坐不住了。他急匆匆地准备起身，却忘了绑在身上的安全带，结果被箍得肋部一阵疼痛。但他也顾不上了，索性坐在原地喊道：“我有意见！” 见着态势不妙，乘务长担心会演变为斗殴，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抓起挂在舱壁的对讲机，大声命令道：“请所有人坐回原位！有事等下了飞机再谈，否则我马上报警！” 全场瞬时肃静下来，持续了整整五秒钟。 小潘叹了口气，回头朝乘务长问：“先生，能给我来杯水吗？” 乘务长愣了一下，才说：“可以，但你们必须先回去。” “成交。”说完，小潘冲黄大仙使了使眼色，两人才沉默着，渐次走回头等舱。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前途攸关 飞机整整航行了22个小时，沿途还经过两次转机。小伙子们各自安静地睡觉，待飞机到达时，多数人还困意未退。直到空姐的通知广播再次响起，大家才迷迷糊糊地起身。 陈剑豪眯缝着眼，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慢慢解开安全带。一路上他都没有睡沉，总能依稀听见小潘和黄大仙的争吵声。这两人倒是精力旺盛，直到下飞机的时候，两人依旧横着脸，相互间念念有词。 陈剑豪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没太当回事。毕竟他和黄大仙只是第一次见面，尽管印象很差，但也犯不着跟一个陌生人置气——再说了，人家得罪的也不是他。至于小潘那阎王脾气，他向来仗着家里有钱，见谁都牛逼轰轰的，陈剑豪也懒得掺和。 机舱后部传来一阵咔咔咔的声响，方济舟正仰着头，用力地拉扯行李柜。 “先生，需要帮忙吗？”一名空姐上前问道。 方济舟看了她一眼，原来是被他嘲笑“大浓妆”、而且还被黄大仙推到了的那名空姐。方济舟放下手，问：“这个怎么打不开？” “让我来吧。”说完，空姐直接走上前，把柜门的按钮轻松一扣，柜门便摇了下来。 两个人挨得很近，肩膀紧贴在一起。方济舟不由得倒退几步，讪讪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用不用顺便帮您把行李也拿下来？” “呃不不用了。”方济舟自觉身强力壮，怎好意思让女人动手。于是又赶紧上前，扭扭捏捏地把书包从柜子里拖出。 空姐微微一笑，看着他道：“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书包圆鼓鼓的，看样子就知道很沉，一下子重重地压在方济舟的胳膊上。方济舟踉跄几步，差一点撞到对方。 空姐的身高跟方济舟相近，大约170公分。方济舟把包往肩上一跨，猛地抬头，没想到两个人的眼耳鼻嘴正好处于同一水平线上，顿时四目相接。 距离很近，方济舟分明闻到了对方口中吐出的气息，有些独特，又有些诱人。 方济舟呆住了，望着对方的脸不敢动。额头下，那纤细微弯的眉毛显然是画出来的，然后是一对黑亮又温柔的眼睛。再往下看，鼻型算不上好看，但是那小巧玲珑的鼻尖，又十分衬得那张脸。继续往下，嘴唇涂着深色的口红—— 方济舟仿佛听到了心脏加速的咯噔声，连忙离了几步，才尴尬地挥手道：“不不用了。”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您了。”空姐倒是没当回事，大方地说：“祝您旅途愉快。” 那个跟他同行的小伙子，这会儿刚好从厕所走出，见方济舟窘迫的模样，便笑嘻嘻地朝他吹了声口哨。 方济舟瞪了他一眼，然后微张着嘴，试图向空姐解释什么，转念一想，心觉也没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多余的掩饰反而会显得自己有问题。于是他干脆打住了，朝空姐点头表示告别，转身就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空姐忽然叫住他：“等等！” 方济舟犹豫了片刻，才停下脚步。显然空姐的喊声使他又莫名紧张起来。他听到身后高跟鞋走近的声音，随后又听见脑后传来一个声音：“诶！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方济舟有些意外，回过头，冷不丁又与对方四目相接。尽管他心里头正翻云覆雨，但这次他并没有避开，而是尽情地盯着对方的双眼。 其实看多几眼，也还是挺漂亮的嘛。方济舟悠悠地想着。 空姐见他有些出神，就问：“先生，你怎么了？” 方济舟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盯着人家，连忙把眼神移开，“没，没什么”，然后他又拍着脑袋说：“噢对了，不用谢。” 同行的小伙子扛着行李，故意从两人与座位间的夹缝挤了过去。临下飞机的时候，他故意大声喊道：“大舟，想泡妞就得记得跟人家电话啊。” “闭上你的臭嘴！”方济舟扭头骂了一句，小伙子却已不见踪影。他又看着空姐，涨红了脸说：“别听他的。你刚刚有没有受伤？” 空姐笑了笑，说：“没事，就是稍稍扭了一下。现在不疼了。” “他”方济舟反手指着舱门，面露羞涩道：“他就是开开玩笑，别当真。” “嗯？”空姐眨巴着眼睛，问：“那你不想问我要电话么？” “啊！？”方济舟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空姐妩媚一笑，说：“开开玩笑啦，我可不跟小弟弟谈恋爱。” “我快十九了，可不是小弟弟。” 看着方济舟煞有介事的模样，空姐不禁捂着嘴笑道：“看来是真想问我要电话呢？” “呃我” 机舱内的人已经走光，只剩他们两个人。此刻方济舟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空姐见对方迟迟没有动静，便开口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咯？” “等等！”方济舟这才急匆匆地掏出手机，壮足了胆问：“可可以把手机号给我吗？” “不可以。”空姐笑吟吟地拒绝了。 方济舟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没想到空姐又说：“除非你能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 方济舟挠了挠头，低声道：“其实这方面我没什么经验。我没有谈过女朋友。” 空姐竟趁他不注意，将手机一把夺过。此刻的方济舟就似一桩愚钝的木头人，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空姐一边在他的手机上输入号码，一边冲他做了个鬼脸：“还真巧呢，我也没谈过女朋友。” **** 一辆加长的红黄相间的大巴车，浩浩荡荡地行驶在路上。 40个足球小将，8个专职教练兼管理人员，1个领队，1个随行律师，总共50人，便是这次行程的主体。尽管陈剑豪也想趴在窗边欣赏沿途的风景，但他被一行人挤在中间，动弹不得，只闻得见肆虐的汗臭味。 这是一座海滨城市，紧贴着北大西洋。它不仅是葡萄牙的第二大城市，还是世界闻名的“酒都”。而最重要的是，六年前，即2003-2004赛季，有一支象征这座城市的足球俱乐部，夺得了该年度的欧冠冠军。 熟悉欧洲足球的人应该都知道了，这里便是葡萄牙北部大区的行政中心——波尔图。 约20分钟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本次旅途的最终目的地，位于美丽的杜罗河旁的一家酒店。 杜罗河绵延千里，蜿蜒着贯穿整个波尔图。两岸是陡峭的山坡，还有满是片岩土壤的梯田葡萄园。站在高点俯瞰，能看到叠叠起伏又紧致有序的的梯田线条，连绵的山脉，还有杜罗河的河面。就像是一副颇为壮观的、超清晰的地图局部特写。 小伙子们兴奋地下了车，被这一幕震撼到了，于是纷纷往河对岸望去。一整排充满复古气息的褐红色砖瓦楼房，高低不平，就如同探着头，向这群远道而来的东方来客打招呼。 “有什么好看的？以后有的是时间看！”黄大仙不解风情的催促声，一下子打破了难得的浪漫气氛。“赶紧去酒店办入住手续，然后到大堂集合！” 陈剑豪就站在不远处，厌恶地看着黄大仙的背影，轻啐一声道：“这什么玩意儿？” “忍着点吧，小心人家把你扔去丙组。”陈谨吾在旁边调侃道。 陈剑豪斜着眼看他，然后没好气地说：“我发现你最近是越来越喜欢拿我开涮了啊？” “是吗？”陈谨吾耸耸肩，说：“走吧，不然他又要骂人了。” **** 葡萄牙与中国相差了七个小时，此时这边只是清晨9点多，路上的行人很少。一行人办完入住手续，集聚在大堂处。从葡萄牙各省市俱乐部赶过来的负责人，也都在这里等着。 小伙子们不停地东张西望，对各种事物议论纷纷。绝大部分人是第一次出国，难以掩盖心中的好奇。偶尔有外国人路过这里，看见这么大的阵仗，且一个个都是黄种人，也禁不住多瞧了几眼。 相较之下，陈剑豪和陈谨吾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俩心事重重地站在人群中，并没有如旁人那般兴奋。 陈谨吾倒是可以理解。欧洲大部分国家他都去过，异域风情对他来讲并无新鲜感。此刻他考虑的，是怎样才能争取跟陈剑豪去往同一支球队。自从他亲眼目睹业余联赛总决赛最后15分钟陈剑豪的表现后，就已经被彻底征服了。他想亲眼看看，眼前的这个人到底还隐藏着多少能量。 陈剑豪考虑的，则是联赛的级别。此次项目的合作俱乐部共有11个，分别是：里奥阿维（葡超），马里迪莫（葡超），奥利维斯联（葡甲），伊斯托利尔普拉亚（葡甲），瓦尔津竞技队（葡甲），法蒂玛体育会（葡甲），博阿维斯塔（葡乙），皇家体育队（葡乙），卡萨皮亚竞技（葡乙），阿尔韦卡（葡丙），奥埃拉斯（葡丙）。这里只有两支葡丙球队，陈剑豪自然不想进入这个名单。然而，他在飞机上听着小潘和黄大仙吵了一路，不免心有介怀。他隐隐觉得，自己很可能就是被分配到葡丙的其中一人。 “想什么呢？”陈谨吾突然用胳膊顶了顶他。 “没什么。”陈剑豪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陷入沉思。 “嘿，我们的未来第一神锋，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哪。”陈谨吾又调侃道。 陈剑豪心一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声道：“你他妈偷看我发信息？” 陈谨吾怒努嘴，不置可否。 “算了，老子没心情跟你说这个。”陈剑豪神情严肃地望着不远处的黄大仙、小潘及教练一干人等。他们正在跟那群外国佬交涉着，应该是在讨论球员的分配问题。 陈谨吾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嗯。”陈剑豪阴沉着脸，说：“那你说说，凭什么我们得听那姓黄的？” 陈谨吾知道对方想问什么，于是顿了顿道：“听说有一些名额被买了，反正葡超那两支球队轮不到我们的。” 陈剑豪惊讶道：“有这事？” 陈谨吾只是淡淡地说：“前两天跟之前的教练吃饭，他告诉我的。” 陈剑豪咬牙切齿道：“肯定是那狗东西干的！这不是贪污吗？” “唉，本来就是生意。”陈谨吾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吃住全给包了，你就想开点吧。” 陈剑豪轻哼一声，又问：“你说我们会被分去什么队？葡甲？” “老实说，葡甲估计也没我们什么事。”说完，陈谨吾不由得叹了口气。 陈剑豪瞪大了眼睛，颤颤地说：“不不会真把我们送去葡丙吧？！”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归属之争 事情本该轻松解决，没想到，小潘的要求被黄大仙硬生生地拒绝了。争执半天无果，小潘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黄大仙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缺心眼是吧？” 黄大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名额我已经分配好了，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 小潘讥讽道：“分配？收钱分配的吧？还真以为没人知道你那点破事？” “那又怎么样？”黄大仙哼了一声。 “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给你没完！” “我不是解释过了吗？” 说完，黄大仙扭头就要走，却被小潘一把拉住。他盯着小潘，怒目圆睁道：“放手！” 此时，陈剑豪、陈谨吾与戈维亚三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戈维亚搁下这句话，便走了过去。 “好的。”陈谨吾微笑着冲他点头道，陈剑豪却又在一旁问：“他说什么？” 陈谨吾无奈地看了看他，说：“他说你连这句话都听不懂，之前的课是白上了吧？” 陈剑豪心有不爽，却只能辩解道：“他说得太快了。” “那我重新说一遍慢的，你就能听懂吗？” 陈剑豪只好撇撇嘴，缴械投降。 戈维亚走上前，见两人互相横着脸，便朝小潘询问道：“宪恩，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说完他又自嘲似的说了一句：“嘿，我还是习惯叫‘潘’。” “算了，随你便吧。那****养的，根本说不动他，还是你来跟他说吧。” 说完，小潘便转身瞪着黄大仙道：“这是博阿维斯塔的主教练，他要亲自跟你谈。” 黄大仙这才客气了起来，用生硬的葡萄牙语向对方打了一声招呼。小潘懒得跟他多说，掉头就走，没想黄大仙匆匆忙忙地喊住了他：“别走！给我翻译！” “呵呵？你也有需要我的时候？”小潘冷笑道，停下了脚步。 戈维亚直截了当地说：“先生，那两个球员我要了，现在就办理入队手续吧。” 经过小潘的翻译，黄大仙装作遗憾地说：“不好意思，贵俱乐部的4个名额都已经分配好了，待会我会让他们来见你。” “我听合作方说，每队有两个名额可供自选，我好像没有授权给你吧？” “是吗？但是你们对球员都不熟悉，让我们直接推荐不是更好吗？” “我的朋友已经为我推荐了两名球员，我相信他。” “他只是一个业余人士，对足球的认识只停留在表面，我建议还是听从我们的安排。” 面对黄大仙的嘲讽，小潘自然极度不爽，张口就要骂人。想了想却忍住了，很有职业精神地把原话翻译了出来。 戈维亚倒是沉下了脸，直接撂出狠话：“这么跟你说吧，那两个球员我要定了。如果你坚持拒绝，我们老板会向合作方投诉，取消这次项目。还有我的朋友，随队的中方教练，我就选他了。”说完，他抬手搭在小潘的左肩上，和小潘相视一笑。 “干得好！”小潘朝戈维亚竖起拇指，然后转述黄大仙。黄大仙一时竟没了主张，支支吾吾道：“可是” “没有可是！”小潘打断道：“你要不想惹麻烦，就赶紧给我签了！” 合作俱乐部的球员分配数量，是依联赛级别决定的。其中，葡超与葡甲共六支球队，每队各派3人；葡乙球队三支，每队各派4人；葡丙球队两支，每队各派5人。博阿维斯塔是葡乙球队，因而获得了4个名额。 实际上，国内有不少人以为，这些中国孩子都是硬塞进去的，其实不然。由于葡萄牙的经济状况连年萎缩，失业率数十年来都维持在8w以上，因此，除了葡超三强之外，大部分俱乐部的财政情况都不乐观。尽管葡萄牙曾经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之一，可自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经济一直停滞不前，在欧债危机期间还出现负增长的情况，所以很多国际知名经济学家很不客气地说：葡萄牙在十年后将沦为发展中国家。所以，当地足球俱乐部都十分乐于跟中国人进行商业合作，因为这不单单可以赚钱，还多了一个获取优秀青训的渠道——送出去的中国球员普遍都在18岁以下，未来的可塑性很强。更何况，衣食住行的费用都不需要俱乐部负责，哪怕一个球员都踢不出来，俱乐部也没有损失。 博阿维斯塔的4个名额早被黄大仙内定了，这会儿他却只能硬着头皮，把其中的两人拿掉。小潘全程盯着他签完陈剑豪和陈谨吾的入队协议，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讽刺他几句。 这里是酒店四楼，402房。戈维亚不懂中文，索性站在门外等着。不到5分钟后，小潘便兴奋地走了出来，戈维亚随即询问道：“剩下的两个球员也跟我们一起走吗？” “对，四份协议书我都拿了。”小潘挥了挥手中拿着的文件夹，说：“现在就走！” 下了电梯，来到酒店大堂。小潘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冲人群喊：“陈剑豪，陈谨吾，吴天长，方济舟，念到名字的，马上到酒店前台集合！” 戈维亚紧随着他的脚步，调侃道：“嘿，看起来倒像你是主教练，我是助手。” 小潘笑着回应道：“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可是‘业余人士’。” 戈维亚哈哈大笑，说：“我可不认同那个人的说法。” 一辆大众五代polo行驶在公路上，除了亮红色的车身，其它各处都透着低调朴实的气息。 后座狭小的空间里，艰难地挤着四个小伙子。戈维亚和小潘二人，却在前座谈笑风生。 陈剑豪费了很大的劲，才从兜里掏出手机。自到达以后，他还没跟“陈剑豪内务院”的兄弟们通知一声。但是当他试图打开微信时，却发现无法连接移动网络，只好作罢。他被挤得大腿发麻，于是朝小潘埋怨道：“潘指导，为什么我们不坐大巴车？他们不是负责接送吗？” “别开玩笑了，跟那个黄大仙多待一分钟，我的恶心程度就多翻一倍！” 全车人都笑了起来。因为有些怕生，一路上都没开口的方济舟也终于出声道：“很好，看来我们这车人都讨厌他。” “话说，你为什么叫他黄大仙？” “我草！我早就想吐槽这个了！”小潘夸张地蹦了一下，引得汽车内一顿震动，然后说：“他本名叫黄仙，我也不知道他爹为什么给他取这样的名字。既然那么想成仙，那我就成全他呗。” 戈维亚一边开车，一边默默地听着。尽管他一个字也听不懂，却不妨碍他跟着其他人一起笑。他也没想让小潘翻译给自己听，以免打断他们的交流。球队目前现在正面临着严重的财政危机，队内人人自危，升级更是遥遥无期，他只想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愉快气氛。 戈维亚球员时代的唯一一座冠军，便是在博阿维斯塔效力时获得。实际上，博阿维斯塔是葡萄牙的一支老牌强队，在葡萄牙足球历史上赫赫有名，仅次于传统三强。只要略微了解葡萄牙足球的人，对这支球队应该都不陌生。除了1946年的比兰尼塞斯，顶级联赛一直由三大球队垄断冠军，即：波尔图、本菲卡、里斯本竞技。直到2001年，博阿维斯塔以1分之差压倒波尔图，才中止了三大球队垄断联赛冠军长达54年的纪录。这也是球队创立以来的第一个顶级联赛冠军。而自从2002-2003赛季，顶级联赛从葡甲改为葡超之后，每年的冠军争夺便彻底沦为了本菲卡与波尔图的双雄会。博阿维斯塔曾5次捧起葡萄牙杯冠军，而且是葡萄牙唯一一支在各级联赛都获得过冠军的球队。 2007-2008赛季，博阿维斯塔因假球风波被迫降入甲级，这是球队衰落的起点。 缘起于2004年4月，葡萄牙警方发起了一场调查足坛腐败案的“金哨行动”。这场历时4年的******，主要是为了清点葡萄牙足协官员以及豪门波尔图，博阿维斯塔在很大程度上是受牵连的。 第一轮彻查中，警察突击搜查约60间住宅、市政厅和该国足协在内的体育组织办公室，并拘留了包括该国足球联赛首脑在内的16人，葡职业足球联盟主席、贡多玛尔市市长瓦伦丁-洛雷罗和葡足协裁判委员会主席索萨等高官在这次扫黑风暴中落马。随后的第二轮彻查中，波尔图因为在2003-2004赛季葡甲联赛中行贿裁判，被葡萄牙足协扣罚6分和罚款15万欧元、俱乐部主席科斯塔被禁止从事足球产业2年。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个处罚决定丝毫不影响他们蝉联当季葡甲冠军。 同时，葡萄牙足协又指控了博阿维斯塔和雷里亚两队在收买裁判、打假球。博阿维斯塔因在三场比赛中打假球的嫌疑被坐实，遭受最重处罚，降级并被罚款18万欧元，时任俱乐部主席的阿尔瓦罗-儒尼奥尔被禁止从事足球产业4年；雷里亚队被扣3分、罚款4万欧元，因为当赛季战绩不佳，降级已是不可避免，所以就没有进一步的处罚。 事实上，波尔图在假球事件从捞到了最多好处，受到的处罚却是最轻的。博阿维斯塔却因为部分“莫须有”的罪名，从此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后的2008-2009赛季，降入甲级的博阿维斯塔不但没能重返超级联赛，反而越陷越深，降入乙级，滑向了更黑暗的深渊。 董事会疲于为假球事件上诉，球队陷入财政危机，球员一再易主，便是这支球队的现状。2010年，戈维亚来到这里，一部分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教练心愿，另一部分，则是为了拯救这支曾经让他感受过冠军荣耀的球队。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一致向外 博阿维斯塔是位于波尔图区（相当于中国的市级）西部的一个重要堂区（相当于中国的镇级，或片区），人口约24万，是葡萄牙境内规模最大、也是最发达的堂区之一。 全区的高速公路线十分完备，环形、扁弧形的高架桥横跨整座城市。沿着内环路往东行驶，下了出口，再拐回西面的主干道，就到了博阿维斯塔的中心地带。 菲利普-戈维亚关掉了车上的导航系统，然后油门一踩，顺着10号城市干道继续行驶。直到视线中隐隐浮现出“西尔帕新闻与广播出版总署”的乳白色大楼，才逐渐减缓车速。 在经过西尔帕大楼的时候，戈维亚忽然把车停靠在路边。 “嘿，你们想不想先去球队参观一下？”戈维亚朝身后的小伙子们问道。接着他摇下车窗，往右边一指道：“从这条路进去，就能直接到训练场。” 其他人都愣着不说话，只有陈谨吾应道：“戈维亚先生，我们得先回宿舍收拾收拾，明天再来可以吗？” 随后小潘也说：“是啊，他们坐了几十小时的飞机，还是先送回去休息吧。” “没问题。”戈维亚重新把车发动，扭头向陈谨吾夸道：“孩子，你的葡萄牙语不赖嘛！” 陈谨吾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宿舍是一座很朴实的双层小砖楼，跟国内建筑没什么两样，除了带有欧洲风味的红色屋瓦。侧面有几道凸出的拱门，很突兀地杵在窗外，只有最顶端衔接着屋顶外延。陈剑豪站在跟前端详半天，也想不出这玩意儿除了作摆设，还有什么实际意义。 华而不实是陈剑豪最讨厌的。尤其是当他走进屋内，看见本来就十分有限的空间里竟然还立着四根庞然大柱，顿时就耷拉下脸。更令他受不了的是，这会儿已近正午，太阳高照，屋内却昏暗得有如暴风雨来临前夕。 不过，这毕竟是开灯就能解决的事情，陈剑豪还不至于太在意。当他踏上阶梯，准备去二楼瞧瞧时，迎面就看到了两张上下式双人床。再往里面走，四处空空如也，只多了两张桌子。 陈剑豪的心里一下子跌入谷底，这他妈跟中学宿舍没两样嘛！ 实际上，其他人的感觉也不太好。大家满怀期待地来到这里，哪料到宿舍竟是如此简陋的地方。小潘作为随行教练，也兼顾监护人的职责，因此卧室被单独安排在一楼。他把行李搬进卧室，呆站几秒，便摇摇头走了出来，朝戈维亚抱怨道：“这鬼地方是你们找的吗？” “呃很抱歉，潘。”戈维亚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合作方给的经费太少，而且他们要求住宿的地方必须离俱乐部和学校都近，步行最多不能超过20分钟——说实话，能找到这里已经是很幸运了。” “这不怪你，我就是随便问问。”小潘往大厅中央的沙发一坐，又接着问：“那有没有安排厨师？” “俱乐部会负责你们的三餐，食堂开放时间是上午7点到晚上10点，明天到球队领一张工作证就行了。”戈维亚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丢给小潘，接着说：“这里离俱乐部很近，步行大概5分钟吧。学校离这也不远，就是在反方向而已。” “ok。”小潘随处看了看，说：“听起来有点麻烦，但也没得选么不是。” “如果住得不舒服就跟我说声，我会跟经理反馈的。”戈维亚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好了，你们先忙着，我得去趟俱乐部。晚上到我家吃饭，8点左右来接你们。” “行。”小潘起身道：“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还劳烦你亲自过来。” “不客气，我的朋友。”戈维亚微笑着说：“其实队里也没剩几个人了，我不来谁来呢？” “哦？那是怎么回事？” “不瞒你说，现在教练组只剩两个人。一个是助教，我让他带一线队训练去了。另一个负责青年队，也走不开。”戈维亚露出了一丝苦笑，说：“我总不能让经理自己来吧。” 小潘惊讶道：“怎么会这样，那球探呢？” “唉，别提了。只有三个球探，而且都在外地好了，其它的晚上再说吧，我真得走了。” 匆匆道别后，小潘独自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十年前他到欧洲留学的时候，博阿维斯塔还是一支争冠球队。尽管他知道假球事件对球队的冲击很大，但若不是亲眼目睹，他如何也想象不到昔日的豪强竟会在短短几年间沦落到这种地步。 陈剑豪一行人正在二楼收拾床铺。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俱乐部已经差人把这里的墙面重新刷白，也大致打扫了一遍。除了比较简陋，其它方面还算过得去。 尽管是第一次见面，但由于对黄大仙同仇敌忾，小伙子们很快就混在了一起——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尤其是吴天长——他就是登机前附和方济舟调侃空姐的那个人，还怂恿方济舟向空姐要电话——四人里就属他话最多，上楼以后就一直说个不停。与之相比，方济舟就显得腼腆一些，虽然他私下里会跟吴天长八卦来八卦去，但一旦周边多了几个陌生人，他的话匣子就会条件反射似的闭合起来。不过，当大家谈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时，他就会情不自禁地跟着笑，偶尔也补上几句。 至于最闷的一个，则自然是陈剑豪。他选了陈谨吾上铺的位置，略微收拾过，便直接躺在上面休息，自始至终没怎么出声。难得开口了，也只是接陈谨吾的茬。 直到吴天长爬上方济舟的铺位，开始调侃对方跟空姐的邂逅时，陈剑豪才恍然大悟般伸出了头，问：“原来飞机上跟黄大仙吵架的是你？” “是我。”两张床连在一起，方济舟随即靠了过来，义愤填膺地说：“我就看不惯那种人！” 陈谨吾正在下铺叠被子，随口道：“人家在飞机上不是说过名字了，你到现在才发现？” “少废话，没事谁会记一个陌生人的名字？”打发完陈谨吾，陈剑豪又朝方济舟问：“我记得黄大仙说你在鲁能待过？” “嗯，四年前进去的，不过一直待在青训。你呢？” 吴天长见两人聊了起来，便靠过去插嘴道：“嗨，我也在鲁能青训，跟他是队友。” “哦。”陈剑豪敷衍地应了声，然后望着方济舟道：“我在辽宁踢球。业余球队来着，估计说了你也不知道。” 底下又传来了陈谨吾的声音：“我也是，我在湖北。” 方济舟摸了摸头，说：“二位真不好意思，业余球队我不是很了解。” 陈剑豪说：“没什么，我待了两年都不见得认识几个。” 吴天长凑得更近道：“对了，我看新闻说今年业余联赛冠军是一支辽宁球队，难不成就是你？” 还没等陈剑豪开口，陈谨吾就率先说道：“没错，而且他的对手就是我。” 停顿片刻，陈谨吾又接着说：“我要是告诉你们，这家伙分区赛进了70多球，总决赛还把我们7:1血洗了，你们怎么想？” 吴天长和方济舟瞪大了眼睛，不约而同“啊”了一声。 陈剑豪倒没作出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说：“还是聊点别的吧，业余联赛有什么好说的。” 犹豫了一会儿，吴天长才怯生生地问：“不可能吧？这么多球怎么进的？” 陈谨吾说：“业余足球很难在网上找到录像，所以一开始我也不信邪，以为他们踢假球直到真正对上他了，才知道这家伙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陈剑豪笑道：“算了吧，等我在葡萄牙混出点名气，你再夸我不迟。” 方济舟忽然叹了口气道：“唉，没想到刚来就遇到一个强大的对手。” “得！你俩都是踢前锋的，以后有好戏看了！”说完，吴天长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陈谨吾有些不解，问：“怎么，两个前锋就不能一起上么？” 陈剑豪不以为然道：“整条锋线都上中国人？你确定老外会这么干？” “呃”方济舟看着他，说：“看来我们真得竞争一下了。” 陈剑豪只是淡淡地说：“你的对手不是我，先争取留队再说吧。大家才刚到这里，八字还没一撇呢。” 说完，气氛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说到底，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菜鸟。他们对未来的一切憧憬，到头来都可能只是痴心妄想。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能够掌控命运，但实际上，即便你再怎么努力，成功也只会降临在一小部分人身上。对于大多数人来讲，梦想总会阴差阳错地与自己失之交臂，而且你往往都不知道，究竟是哪方面出了问题。 吴天长把头伸向下铺，问：“陈谨吾，你是踢什么位置的？” “叫我谨吾就行了。”陈谨吾微笑着说：“我也是踢前锋。不过主要是边锋。” “怎么都是前锋啊！”方济舟一把抱起枕头，把脸蒙了起来。 吴天长哈哈大笑，说：“还好我踢的是后卫，比你们好混点。” 陈谨吾说：“我倒是无所谓。除了中后卫，其它位置我都踢过。只要能赢球，我愿意踢任何位置。” “教练应该挺喜欢你这种球员，只是位置经常变的话，就没法发挥自己的长处了。”吴天长顿了顿，说：“如果长期这样下去最后可能会变得平庸吧？” “平庸？你可别小瞧他。”陈剑豪看了他一眼，说：“没准他的防守比你这踢后卫的还好。” “你这是瞧不起我吧？再怎么说我也是鲁能正规青训出来的。” 听吴天长的语气有些变化，陈谨吾赶紧说：“他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别听他的。” 陈剑豪倒是被激起了兴致，以一副挑衅的口吻道：“要不，咱找个球练练去？” 方济舟本来已经安静了下来，见这态势，连忙瞪着吴天长道：“干什么呢？你怎么到哪都喜欢惹事？” “别这样！”陈谨吾也站了起来，义正言辞道：“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多少也算是有点缘分。” 吴天长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别介意，我就是不太会说话一不小心就得罪人。” 陈剑豪朝陈谨吾耸耸肩道：“反正这本来就不关我的事，你们爱咋样咋样。” 陈谨吾笑了笑，说：“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得互相照应才是。而且人生地不熟的，我们要团结起来，一致向外。”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生日夜晚 从高空俯瞰，罗查-佩绍图市政大道是一个清晰的四分之一圆，规整得足以令几何学家们感到振奋。这条公路的末梢处，衔接着以“葡萄牙驻南非大使”瓦斯科-瓦伦特先生命名的主干道。周边一带，则是博阿维斯塔最集中的居民区。 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的井然有序。成排的小别墅，随处可见的软木橡树，沿路停靠着大量私家车，在夜空的映衬下显得无比惬意。 见识了宿舍的简陋之后，转眼间来到这里，小伙子们只觉得眼花缭乱。戈维亚把车停好，领着客人走进自家院子。早就备好的露天烤摊，各式食材横铺在一张长形桌上，还有悬挂在树上的眨眼灯和多彩气球，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潘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摸着头道：“菲利普，用不着这么隆重吧？我们又不是来度假的。” 戈维亚笑了笑，说：“下午看资料，发现正好有个孩子今天生日。我就让安娜准备了一下。” “谁生日？我怎么没听他们说过。” “你不知道么？”戈维亚惊讶道，然后指着呆站在门口的陈剑豪说：“就是他。” 当一行人围坐在烤炉前唱生日歌的时候，陈剑豪只是腼腆地傻笑。这是他有生以来过的第一个生日聚会，总觉得这种欢快的气氛与自己并不搭调。戈维亚的小女儿伊兹梅妮亚（ismenia）一直忙个不停，这个八岁的小姑娘似乎很喜欢他，走过来走过去，不断把烤好的食物递到他手上，然后冲着他笑。 而戈维亚的妻子安娜（ana），则自始至终和陈谨吾并排坐着，相处得十分融洽。此前陈谨吾就来葡萄牙玩过几次，对当地风土人情颇有了解，交流起来就比较轻松。而且他本身就长得清秀帅气，待人接物谦逊有礼，语言水平也过关，所以安娜一家人对他的印象都很好。 相比之下，方济舟和吴天长就显得比较郁闷。他们也想融入葡萄牙人的家庭，却听不懂人家在说什么，只好闷坐着烧烤。小潘和陈谨吾偶尔会给他们翻译几句，但也仅限于此，毕竟人家并没有这个义务。不过这俩人倒是吃得乐呵——经历了几十个小时的舟车劳顿，总算能安生吃上一顿。 酒足饭饱后，戈维亚和小潘单独来到小区北面的小树林散步。小潘从兜里掏出烟，递了一根给对方，戈维亚摆手谢绝了。 “谢谢，运动员是不能抽烟的。” 小潘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说：“你不是退役了吗？抽烟的主教练看上去可霸气多了。” 戈维亚抖了抖脸上的胡子，说：“我这样子还不够霸气么？” 小潘哈哈一笑，说：“我们有五年没见了吧？” “差不多。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还在吉尔维森特呢。” “是吗？我只记得每次跟你见面都得跑不同的地方。” “确实如此，我也没办法。你知道，像我这样的球员，很难长久待在一支球队里。不过这里比我以前住的公寓可强多了。” 小潘长吸了一口烟，说：“你们老板还真阔气，刚来就送你这么漂亮的房子。” “哦不，这是当地一个老球迷送给我的。他说，十年前我在这里夺冠的时候，他就一直记得我了，希望我能重新带领球队回到葡超。” 两人一路走着，不知不觉穿过了树林。对街有一个没有铺设草地的公用足球场，戈维亚说：“这个球场也是他建的，给当地的孩子免费使用。” “看来真是有钱人啊。”小潘感慨道：“这要在中国，想圈这么大一片地可不容易。” “球队降级后，这个老球迷很失望，还跑到我们老板的办公室骂他。”戈维亚顿了顿，说：“怎么说呢，我反对踢假球，足协的处罚并没有错。但我对这里毕竟还有些感情，现如今变成这样，我也想帮它做点什么。” “听你说教练组的人都走光了，具体怎么回事？” “很简单，没钱呗。”戈维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周薪还不到200欧。球队欠了一屁股债，一线队的工资也快发不起了，阵容年年大换今年从青年队提了十几个人，有几个还没正式签约。” “怎么会这样？”小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过往的印象中，博阿维斯塔算得上是传统豪强。 戈维亚苦笑道：“所以说，现在没人敢说我是现实主义者了。” “天哪，看来我们是来错地方了。”小潘有些垂头丧气，低声嘟囔道：“要是球队哪天解散了，我不得被范指导骂死。” “你放心吧。这种超过百年历史的球队，不会那么轻易解散的。”戈维亚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拍着他的肩膀说：“而且，没准我会让你的小兄弟直接进一线队。” 小潘瞪大了眼睛道：“真的吗？” “看他表现吧。他得先适应几个月，目前连交流都成问题。”戈维亚想了想，说：“不过也很难说，球队实在太缺人了。如果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强，我可能随时会把他调上来。” 一行人回到宿舍的时候，已是深夜12点多。 接下来的三天都没有行程安排，除了跟戈维亚约好隔天下午去球队参观，其它时间都可以自由活动。从周六开始，也就是2月20日，他们将正式进入博阿维斯塔青年队，每日下午13:30-17:30，他们都将随队训练，同时要参加青年联赛。每周一至五，上午9:00-12:30，他们还得去当地一所公立学校上课，前三个月主要是语言课，之后就得跟其他学生一样，学习所有必修课程。 小潘在戈维亚家里喝了不少葡萄酒，这会儿酒劲也上来了，倒头就睡。小伙子们却依旧很兴奋，躺在各自的床上聊天。只有陈剑豪，刚躺下不到五分钟，就开始震天响地打起呼噜。 “不是吧？”黑暗中传来了吴天长的叫苦声：“我们得跟这家伙生活四年？” 陈谨吾扑哧一声笑道：“要不要我踢他一脚？” 方济舟无奈地说：“最惨的是我啊，我的头就跟他靠在一起” 吴天长说：“我教你一招，捏紧他的鼻子，听到他咳嗽了你就马上放手。不用怕，打呼的人都睡得跟猪一样，弄不醒的。” 方济舟探出身子，弄得床吱喳响，说：“我可不敢听你的，等下被他揍了怎么办？” 吴天长说：“要不我弄给你看？” 陈谨吾偷笑道：“你们就放过他吧，今天可是他的生日。” 方济舟重新躺了下去，说：“也对，托他的福，我们才能大吃一顿。” 吴天长说：“谨吾，他是你什么人？我看他好像只跟你走得近。” 陈谨吾说：“我们是老乡，普宁你认识吗？” 吴天长说：“没听说过，哪里的？” 陈谨吾说：“广东的，我们是潮汕人。” 吴天长说：“噢！我知道了，就是把‘吃饭’说成‘驾崩’的，你们那边的话好像跟台湾差不多？” 陈谨吾笑着说：“嗯，你怎么知道的？” 吴天长说：“09年有支临时组建的国少队来我们这边拉练，里面有个叫林良铭的，就是潮汕人。那家伙脚下技术很好，踢前锋的。那段时间我跟他混得挺熟，经常一起‘驾崩’。” 听了这话，陈谨吾哈哈大笑道：“你倒挺会现学现卖，。” 这时候方济舟又探出身子，说：“这家伙就一副臭嘴了得，其它都不怎么样。” 吴天长朝床板蹬了一脚，只听嘭的一声，其他两人都吓一大跳。陈剑豪倒是毫无反应，依旧规律地打着呼噜，就像完全没发生任何事似的。 方济舟连忙道：“你干什么！把人给弄醒了怎么办？” 吴天长说：“谨吾你说说，到底是谁一副臭嘴？” 陈谨吾不禁失笑道：“你倆天天这样么？” 吴天长说：“主要是他没事就爱损我，不给点教训还以为我好欺负。” 方济舟悠悠地说：“拉倒吧你，要不是吴叔让我多看着你，我才懒得管。”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几分钟后，陈谨吾忽然开口道：“你们来这里，都有什么梦想么？” 一听有人出声，吴天长马上接话道：“我没想那么多，你呢？” “我也不知道，眼下就是觉得欧洲肯定比国内水平高，想来这里锻炼锻炼。”停顿片刻，陈谨吾又接着说：“我想进国家队，踢世界杯是我的梦想。” 方济舟有些激动地探出头道：“我也是！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中国队拿世界杯冠军。” 正说着，冷不丁传来了陈剑豪的声音：“你们还没睡呢，就开始做梦了。” 陈谨吾说：“嘿？你什么时候醒的？” 陈剑豪没好气地说：“刚才是谁整出那么大动静？” 方济舟说：“楼下的，看你干的好事。” 吴天长哼了一声道：“你怎么不说是谁引起的？” 陈剑豪说：“你们两个消停点吧，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陈谨吾倒是兴奋了起来，说：“刚好都醒着，我有一个提议，你们想不想听听？” 吴天长说：“你不会想说什么结拜吧？拜托，这种无聊的事情我可不想掺和。” 陈谨吾说：“不是。我是想说，我们何不先商量一下位置？要是位置不冲突，没准以后能一起上首发！”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会见队友 菲利普-戈维亚和小潘一路说说笑笑地朝食堂走来。整个俱乐部都很冷清，途中连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碰见。 球员们洗完澡，换上平时的衣服，陆续从更衣室中走出。小潘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默数，一直到食堂门口的时候，他终于开口问：“队里总共26人吗？” 戈维亚愣了一下，但马上领会了对方的意思，说：“是的。” “一线队加青训，全都在这了吗？” “还有两个受伤了，在家养伤。” 小潘笑了笑，说：“这可比我想象中还要糟糕。” 戈维亚轻轻推开了食堂的玻璃门，见四个小伙子正和他的青年队教练坐在一起，便远远地喊：“这么快就混在一起了？我还没给你们做介绍呢。” 马里奥-席尔瓦回过头，说：“我本来就是他们的教练，用得着你介绍么？” 随后，戈维亚引着小潘和席尔瓦二人认识了一番，然后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其他队员基本也都入座就绪，所有人面对面坐在中央的长条桌前，正等着工作人员上菜。 小潘观察了一下，队内气氛并不活跃，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聊天。也没有人往这边看来，大多数人正自顾自地低头玩手机，或听音乐，或闷头发呆。偶尔会看到某个人脸上挂着笑意，却也转瞬即逝。从中国来的几个小伙子，其中还有一个满头红发的怪家伙，竟然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戈维亚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说：“这里大半人都是刚来的。” “嗯，我能理解。”小潘收回了目光，说：“我只是有些奇怪。” “没有人知道球队的未来会怎么样，就连我也是。球员进进出出，教练接二连三的走人，他们早就已经麻木了。” “或许在他们看来，我们用不了多久也会走吧？” “就是这样。”戈维亚苦笑道：“赛季也就剩两个多月，升级无望，到时候估计又得大换血了。” “那你呢？” “我当然会留下来。” 听了这话，马里奥-席尔瓦把脸凑上前，说：“我也会留下来。” 小潘笑了笑，说：“希望我们都能留下来。” 开饭前，戈维亚隆重地介绍了陈剑豪一行人，包括中方随队教练潘宪恩。球员们对此报以了热烈掌声，这倒是出乎小潘的意料。就在几分钟前，他们看上去还不怎么上心。 一位中年模样的球员起身走了过来，向小伙子们大摇大摆地招手道：“功夫小子们，欢迎加入格子军团！” 他留着长发，发梢末端向上卷起，从脸上的细碎胡渣与眼角微微露出的鱼尾纹看来，应该是一位在绿茵场上驰骋多年的老将了。 “这是我们的一线队队长，雷纳托-奎伊洛斯（renatoqueiros）。”戈维亚在一边介绍着。 “你好，奎伊洛斯先生。”陈谨吾率先站了起来，与他握手致意。 陈剑豪、方济舟、吴天长三个人总是慢半拍，非得等陈谨吾先做出回应，他们才有样学样地上前握手。 马里奥-席尔瓦吹着口哨，打趣道：“叫他大叔就行，他比你们老多了。” 奎伊洛斯笑着说：“你少得意，我可比你小三个月。” “错，是87天。”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小潘也起身与他握手道：“你好，我叫潘宪恩。” 奎伊洛斯说：“你好，我听戈维亚教练谈过你。希望我们也能成为朋友。” “这是我的荣幸。”小潘与他拥抱了一下，说：“不过我得纠正你一个问题，中国人并不是都会功夫。” “哈哈，是吗？这一点教练倒没有告诉我。对了，听说你也是教练？” “是的，不过我只管他们四个。” 一阵寒暄过后，午餐时分难得活跃了起来。 本赛季打到现在，博阿维斯塔仅仅排在葡乙北区第7名，虽没有再次降级的风险，但是对于这支昔日强队来说，中上游的成绩显然不能让董事会满意。经历了几番沉浮，除开寥寥几个从青年队就待在队里的球员，老面孔也差不多都走光了。 现存的球员中，除了27岁的巴西籍中后卫莱奥-邦芬（leobonfim），其他人统统只是兼职球员，拿着平均不到100欧的周薪。由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已经效力过多支球队，只是凭借着对足球的热情辗转至此，所以他们对俱乐部并没有太多感情。对他们来讲，只要有球队愿意给一份合同就够了，谁知道明年会待在哪里呢？ 因此，他们起初对陈剑豪一行人的淡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一年一次转会，例行公事般的训练、比赛，往往还没来得及跟队友熟络，身边又换了一批人。长久如此，彼此间也就失去了深交的冲动。 吃过饭后，球员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了。戈维亚还要备战下一轮比赛，只引着众人随意参观了一番，便准备让席尔瓦驱车送他们回家。 临行前，戈维亚说：“周日下午4点有一场比赛，到时候都来看看吧？” “不行，以后这几个小伙子都得听我的。”席尔瓦说，“周六正式入队，正好把他们带去里斯本，看看我们青年队的厉害。” “好吧那祝你好运。” “说什么呢，我手下的人可不比你一线队差多少。” 戈维亚无奈地笑了笑，说：“那只能说明我们的一线队太弱了。” “好了菲利普，我要上他们家里瞧瞧去，你先去忙吧。” 从业余联赛退役不久，杨旭鑫就到了一家报社做足球记者。 除了踢球之外，杨旭鑫平日里还喜欢看看书，在网上写写日志。家里人常常骂他不务正业，结果阴差阳错地，这个无意中培养的习惯，却为他换来了一份恰到好处的工作。 好歹是本行，这份工作对杨旭鑫来说并不是太难。唯一的问题是，他负责跟进辽宁本地俱乐部的青训球员，而这一块的讯息都得靠个人搜集，没有现成的资料可用，所以每天的工作量极大。白天跑腿，晚上写稿，便是他这段时间的常态。 不过杨旭鑫并不满足于此，他的理想还是有朝一日能重新进入足球圈——以教练，或者球探的身份。所以他仍然断断续续地和范知育保持联系，私下还买了不少相关教材，有空就在家里学习。 这会儿他正在观看一场青年队的比赛。作为受邀记者，他有权进入正式场地，向任何人采访。此刻他正和一群平均不到15岁的小孩一起坐在替补席上，手里拿着笔记本和笔，聚精会神地看着比赛。 场上最活跃的，无疑是陈剑豪的弟弟陈剑锋。看上去，他的位置与踢业余联赛那会儿有所不同，更像是后腰。他的出球能力有了很大提升，从一个愣头愣脑只会靠身体硬拼的球员，蜕变成了强力的后防指挥官。对手的实力并不强，尽管使用了双前锋，却都被陈剑锋看得死死的，从头到尾没有获得任何有效机会。 经过范知育的引荐，陈剑锋得以进入职业球队受训。这位1995年出生却有着192个头的高大小伙子，终于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转折。尽管没能获得与哥哥一样的留洋机会，但是能进入中超球队，也算是圆了他的心愿。 而进攻线上最强的球员，便是黄司宗。杨旭鑫之所以来到这里，更多是为了考察他。与陈剑豪不同的是，作为辽宁青训中最具天赋的球员，甚至是95出生一代最有天赋的球员之一，黄司宗在两年前就已经受到全国媒体的关注。 这场比赛几乎以一边倒的态势终结了，比分是4：0。 黄司宗一边擦着汗，一边跑到杨旭鑫身边，冲他得意地笑了笑，说：“鑫哥，你准备把我也调到99了没？” 杨旭鑫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说：“少来。比起陈剑锋他哥，你还嫩了点。” 黄司宗一把拧开瓶口，咕噜咕噜地往肚子里倒。杨旭鑫说：“你看看，都已经进职业球队了，喝水还这么不注意节制？” 黄司宗极不情愿地说了句：“你管得着么？” 这时陈剑锋慢腾腾地走了过来，黄司宗问：“剑锋你说说，我和你哥到底谁更厉害？” 陈剑锋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杨旭鑫说：“你就别自取其辱了，就算他觉得他哥比你强，也不好意思说么不是？” “99？比c罗还强呢？”黄司宗若有所指道。 “喂，都说了那只是游戏，也就你这种小屁孩才会一直揪着不放。” 黄司宗朝陈剑锋努努嘴道：“你看看这小样儿，真把你哥当偶像了。” 陈剑锋腼腆地说：“其实我也觉得我哥挺强的。” “听见了吧，叫你别自取其辱。”杨旭鑫斜着眼道，“好了好了，先去洗个澡，待会请你们吃饭去。”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局外人士 几个人聚在杨旭鑫的单间公寓里，各自端着一个盒饭。 “鑫哥，你说请我们吃饭，就吃这个啊？”黄司宗用筷子夹起一块纤薄的肉片，冲杨旭鑫晃了晃。 杨旭鑫没好气地说：“二十块一份的台式卤肉饭，你还嫌弃什么？” “这新年还没过呢，也不请我们吃顿大的？” “这还不够大啊？我平时最多也就吃十块一份。” 陈剑锋一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着饭，一边说：“其实还挺好吃的。” “你看看豪弟！多学着点！” 说完，杨旭鑫走到电脑前坐了下来，忽然话锋一转道：“今年的冬令营是半个月吧？” 黄司宗说：“是啊，这才大年初六，我本来还想到处去玩玩呢。” 杨旭鑫一边把电脑启动，一边回过身道：“寒假不就该利用起来嘛，不然过些天又要开学了。” “要不是球队强制的，我才懒得来。而且还冷得要命。” “一点吃苦耐劳的精神都没有，我看你以后还怎么混。” 这边刚教训完黄司宗，杨旭鑫又扭头朝陈剑锋问道：“豪弟你呢？新球队感觉还好吧？” 黄司宗插嘴道：“你放心，有我罩着，没人敢欺负他。” “得了吧，就你那一米六几的个头。”杨旭鑫讥讽道。 陈剑锋笑着说：“司宗对我很好，虽然我们昨天才刚认识。” 黄司宗冲杨旭鑫哼了一声，说：“听见没有？人家可比你厚道多了。” 杨旭鑫没理睬，继续向陈剑锋问道：“对了，你哥怎么样？自打那天上了飞机，就没再联系过。” “他也没给我打过电话，估计手机不能用吧。不过足协的人有通知说，他去了一支葡乙球队，好像叫博阿维斯塔。我也不太清楚。” “博阿维斯塔？回头我问问去。之前看了很多新闻，都找不到详细的名单。也真奇怪，留洋本来是大事，网上的资料竟然那么少。” “这有什么奇怪？”黄司宗瞟了他一眼，说：“都还没踢出来呢，光送出去有什么用？” 陈剑锋说：“我也觉得，听说大部分是从业余联赛出来的吧？” 杨旭鑫说：“是啊，职业球队哪会轻易把好苗子让给别人。” “好苗子是在说我么？” 看着黄司宗一脸得意的样子，杨旭鑫只是挤眼道：“拉倒吧你！”然后他打开电脑显示器，说：“你俩别光顾着说话嘛，吃完了咱杀几盘实况！” 接下来的两天里，小伙子们一直没有意识到的时差问题开始出现。除了陈剑豪这个到哪都能睡得像个死猪似的怪胎，其他人渐渐陷入了一种夜里睡不着，白天却明显感到困乏的境地。 连带的还有排泄吸收的问题。自从生日夜大吃了一顿烧烤过后，吴天长每次从厕所里走出，都是一脸哀怨的样子。严重的水土不服持续了整整三天，吴天长才不得不借助整肠丸和开塞露，硬把肠胃里的垃圾排空。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通便不畅已经变成常态。而最离谱的却是此前就在欧洲待过多年的小潘。自从在戈维亚家里猛喝葡萄酒之后，他头痛的状况日愈严重。与此同时还有食欲不振、恶心的症状，以至于到了周六早上准备随队前往里斯本的时候，他突然一病不起。其后戈维亚的妻子安娜陪他到当地医院问诊，小伙子们只好自行前往俱乐部。 球队大巴车早早地停在俱乐部门口，等待小战士们的到来。里斯本距离这里有300多公里的路程，到时候先坐车前往最近的坎巴哈火车站，到了那边再转乘一次公车，大约三个多小时就能到达。 由于陈剑豪一行人并没有出场安排，所以他们只装着平时的服装，便随队出发了。他们坐在巴车最末端的座位上，竟显得有些拘束。马里奥-席尔瓦正唾沫横飞地向球员们打气，完全把他们忽略了。实际上除了上车前，席尔瓦教练专程跟他们说了一句“到时候尽量坐远一点，别影响其他球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自来到葡萄牙之后，陈剑豪们都没有碰过足球。这是他们离足球最近的一次。然而这场比赛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的任务就是从头到尾坐在替补席上，做一名真正的看客。 对于大部分人来讲，异国之旅是惬意的，沿途总能看到许多新鲜事物。陈剑豪却对这些东西提不起任何兴致，不管是在巴士上，还是乘坐火车时，他都只是自顾自地想着事情，偶尔会看一眼身边的风景，但似乎也没有放在心上。 作为葡萄牙的首都，里斯本有着一股浓重的怀旧气息。这是一座建在海边的丘陵城市，崎岖的道路向上绵延，以至于路上的建筑物看上去都有些倾斜。如果非要按照一线城市的标准来衡量，这里绝对算不上奢华，反而是一望无垠的朴素。当火车进入里斯本市中心的铁路沿线时，部分地段甚至呈现出落后乡村才有的景象，比如凌乱的建筑格局，房屋破败，环境糟糕。如果不是看到街上行走着的各色洋面孔，很可能会误以为此时身处某个落后地区。 然而这却是南欧城市的特色之一。里斯本当地保存着基数众多的老式居民区，很容易给人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也许琳琅满目的高楼大厦对他们来讲并不稀奇，反而是这种紧致恬淡的生活方式，才更让人觉得舒适。等下了火车站，再次转乘公交车进入市中心，各种各样的现代化建筑才慢慢地映入眼帘。不过陈剑豪也没有太大反应，哪怕身边的陈谨吾一直念念有词地喊着“快看快看”，他也只是敷衍地看上几眼，然后继续神游。 直到进入比赛场地的时候，陈剑豪也依然提不起劲儿。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此处是葡萄牙最著名的青训基地，里斯本竞技足球学院。 里斯本竞技的青年足球学院开设于2002年，其教学数量和质量在葡萄牙堪称首屈一指。几年后，基地便搬到了艺术之都阿尔科谢蒂，并命名为“竞技足球学院”。它坐落在里斯本南郊，滨临塔霍河，被认为是全国的钟灵毓秀之所，是志向高远的年轻球员们的麦加圣地，是聚集了许多深谙大师级足球艺术的优秀老师的神殿。 学院内设有七座训练场地，其中有四块自然草皮和三块人工草皮，同时学院还为远道而来的球员提供住宿场所。青训营位于市郊一个宁静的乡下地区，安静的训练环境能让发展中的年轻球员远离城市的喧嚣和诱惑，这对很多球员的顺利发展至关重要。 这场比赛将在最中心的天然草皮场地进行。球场有左右两个看台，大约可容纳两千名观众，不过真正到场的也只有数百人。也许在职业联赛中，这种上座率只能用惨淡来形容，但是对于青年赛事而言，这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正式入场后，陈剑豪一行人单独坐在替补席最右侧的空位上。没有人把他们当成真正的足球队员，就好像是随队的家属一般不起眼。席尔瓦教练跟其他球员围站成一圈，正在作最后的赛前部署。过了几分钟，首发球员便陆续走到场边做热身运动。当裁判员吹响比赛开始的哨音后，其他人也没有多看陈剑豪们一眼，只是各自走到另一端的席位，坐了下来。 中间隔着十几个位置，陈剑豪忍不住探头往另一边看了看，几个替补球员都只是抬头看着比赛，完全没有过来跟他们交流的意思。至于席尔瓦教练，此刻正在中线附近站着，以便随时观察场上的一举一动。 陈谨吾和吴天长似乎有聊不完的话，方济州偶尔也会说上几句，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使他们兴奋不已。随着裁判一声哨响，他们才终于安静下来，把心思投入到比赛中。 陈剑豪只觉得讶异，从头到尾，他们都只是默默跟在大队后面，而眼前这几个家伙，怎么能安心当个小透明呢？难道他们不觉得自己被彻底无视了吗？ 如不是已经签订了入队协议，陈剑豪没准会以为自己并不属于这支球队。他忽然赌气似的站了起来，独自走到最中间的位置坐下。陈谨吾几个扭头看着他，却不知所为何故，便也没有理睬他，继续看比赛。 陈剑豪一声不吭地看完了半场，实际上双方都踢得很沉闷，没有表现出太高的水准。席尔瓦教练一直冲着球员大喊大叫，却也没有收获任何成效，也许只是为了展现他性情中人的一面。 陈谨吾几个反倒出人意料，尽管没人把他们当回事，却总是时不时大呼小叫。只要己方球员传出好球，或做出精彩的过人动作，他们就会像真正的球迷一样报以喝彩。 中场结束时，比分是0:0。 尽管现在还是冬天，但经过45分钟的跑动与对抗，球员们难免汗如雨下。何况此刻是正午一点左右，艳阳高照，连场边晒久了的观众，都忍不住脱下了外套，更别说场上的球员。 球员们往替补席边走来，其他几个没有上场的赶紧迎了上去，有的递水，有的递毛巾。陈剑豪也自觉地让出了位置，回到陈谨吾身边。 陈谨吾饶有兴趣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陈剑豪望着远处眉头紧皱的席尔瓦教练，淡淡地说了句：“不怎么样。”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意外首秀 听了陈剑豪的看法，方济舟似乎不太认同，说：“我倒觉得挺强的起码比我在国内的时候强多了。” 陈谨吾点点头说：“感觉跟我们踢的不是一回事，战术性很强。” “你们说的都没错，不过”陈剑豪抬起头，望向对面里斯本竞技的替补席，说：“对面那队是挺强的，至于我们队估计下半场就撑不住了。” “有你说的那么差吗？”吴天长看了他一眼，说：“不相上下吧，再说现在不还是零比零么？” “那只是表象。怎么说呢，那边有点像我以前的踢法。” “什么意思？” 陈谨吾笑着说：“他是说对面太多单干了。如果好好打配合，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陈谨吾说得一点都没错。下半场刚进行不到5分钟，对方便打入一球。随后的15分钟，又连进2球。3:0，基本锁定胜局。 或许是主教练的功劳。中场休息时，他们很清楚地看到一副景象——对方球员一直低头坐着，旁边有个中年人走过来走过去，指手画脚，情绪激动，看起来就是在骂人。 不过，这一刻该轮到席尔瓦教练骂人了。 出乎意料的是，席尔瓦教练非但没有骂人，只是满脸无奈地，朝陈剑豪一行人走了过来。 席尔瓦教练问：“孩子们，想上去试试吗？” 陈谨吾瞪大了眼睛，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另外三人看到席尔瓦教练的手指往场上一指，又结合陈谨吾此时的反应，登时也明白了。 “他想让我们上场？”吴天长不禁问道。 陈谨吾只是嗯了一声。 过了几秒钟，陈谨吾才问：“教练，真的要让我们上么？” “为什么不呢？”席尔瓦摆手道：“你们本来就在大名单里。” “可我们不是今天刚来么？” “4天前，你们签入队协议的时候，就顺便提交足协注册了。你知道，葡萄牙在青训方面很少作限制，这也是外国孩子乐意来这里踢球的原因之一。” “可是” “你没注意到，球队本来能带七个替补，我却只带了三个人么？” 陈谨吾这才反应过来，却又有些讶异，问：“可是，刚开始您为什么让我们坐一边待着，还说不要影响球队” 席尔瓦笑了笑，说：“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点子么？即可以测试你们的适应能力，又可以测试你们临场解读比赛的能力，当然还有抗压能力。” 陈谨吾瞠目结舌道：“明明白了。那，我们的球衣呢？” “都带来了，就在那边的旅行袋里，标签有写名字。”席尔瓦朝替补席另一端指了指，接着说：“好了，废话不多说，我来告诉你接下来的计划。第一，半场的时候我们已经用掉了两个换人名额，现在只能上一个，所以待会给你们一分钟商量派谁上场。第二，这场比赛应该赢不回来了，不要有心理压力，该怎么踢就怎么踢，我只是为了考察你们之前的踢球习惯和技术特点。第三，我需要加强进攻，听说你们有三个前锋吧？跟那个11号搭档，你们自己考虑看到了没，11号剩下的自行发挥，有机会就大胆射门，听明白了没？” 席尔瓦的语速极快，陈谨吾全神贯注地听着，却也漏掉了不少词汇。不过他大致能明白教练的意图，便点头道：“收到，教练。” “好了，一分钟时间，赶紧准备。球衣我给你们拿过来。” 席尔瓦走后，陈谨吾随即向其他人说道：“他说要换上一个前锋，谁想上？” 吴天长说：“我是后卫，就没我什么事了。” 方济舟说：“我我好像还没准备好，而且这两天感觉身体没在状态” 这时候，陈剑豪一把站了起来，冲陈谨吾说道：“我上！你可别跟我抢！” 陈谨吾得到了理想中的答复，微笑地看着他说：“行！” 68分钟。 陈剑豪与替换下来的球员击掌，然后缓缓走向场内。 陈剑豪身穿27号球衣，尽管他想穿的是9号，但显然也没得选择。对方球员向他看了几眼，有的正互相窃窃私语，或许是在谈论他血红色的头发。 这种显眼的发色，搭配着普通的中直发型，看起来其实很老土。不过当他们发现陈剑豪也开始望向自己的时候，便匆匆收回了目光。 眼下是0:3落后，而教练给他的指令只有两个：自由发挥，有机会就射门。 这不就是陈剑豪最喜欢的踢法么？ 陈剑豪忽然想起，在国内踢业余联赛的两年时间，范知育也是这么做的。但他明白，这并非冥冥中早有注定，而是席尔瓦教练已经放弃这场比赛了，只想趁此机会考察他的即战力。 陈剑豪在中圈附近原地踏了几步，然后跑向右侧的空位。来来回回跑了两趟，当作热身。 他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既然已经上场，就必须证明自己的实力。 球权在对方手里，角球。只见一名球员将球开出，皮球直飞禁区。己方后卫高高跃起，将球破坏。皮球弹到了禁区外围，落入对方脚下。己方防守球员随即赶上，将对方逼至边线附近。 陈剑豪依旧在中圈附近慢跑热身，一边观察着皮球动向。他的任务不是防守，所以他没有回去协防的打算。眼看着已方球员抵御不住，无奈之下将对方拉倒在地，他也只是摇了摇头。 裁判立即吹停了比赛，并跑上前，出示黄牌警告。 对方球员在左路边线附近开出任意球，皮球再次飞向禁区，不过这次没有人顶到，在空中兜了一个大大的内弧线，然后飞向右侧，出界。 陈剑豪正好在右边路游离，于是他干脆跑上前去，准备接球。 尽管和发球的队友离得较远，但陈剑豪一举手，队友便把球大力抛向他。这也是没办法，只有陈剑豪的面前出现一片空档，其他人都被盯死了。 或许因为他是亚裔球员，又是刚换上来的生面孔，对方球员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席尔瓦教练正好站在这一侧，和陈剑豪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他朝陈剑豪喊了一声，然后指向另一侧的队友。 陈剑豪循声望去，发现一名队友正远远地向他伸手示意。陈剑豪立即明白了教练的意图，一脚大力地滚球，皮球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四名球员，飞到40米开外的队友脚下。 这一脚传得极其精准，尽管距离较远，队友却轻松地停住了球。 “haoqiu！”席尔瓦教练冷不丁用中文吼了一声“好球”，然后向陈剑豪竖起大拇指。 就在陈剑豪呆若木鸡的时候，站在一边充当翻译的陈谨吾大声喊：“我教他的！别走神！” 席尔瓦教练冲他笑了笑，扬手道：“jgong（进攻）！” 陈剑豪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然后朝对方半场跑去。 就在陈剑豪启动的同时，左路队友却飞快地把球轰向前场，已方另一名前锋——也就是席尔瓦教练所说的11号球员——率先抢到了位置，朝球的落点处狂奔。然而就在接近拿到球的同时，对方后卫忽然从侧面杀出，一个飞铲，球慢慢滚向了球门前沿。守门员轻松把球没收。假如球速再快一些，这可能会是乌龙球。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陈剑豪没再触球过。然而他一刻不停地在场上慢跑，从中圈左路绕向右路，再从右路绕向左路。 对方明显是在拖时间，他们在后场不断倒脚，还自以为把陈剑豪耍得团团转。事实上陈剑豪更多是为了热身，只是顺带向持球球员压迫。他感觉身体已经逐渐热起来了。 对方边后卫忽然回传守门员失误，球出了底线。队友示意陈剑豪去开角球，被他拒绝了。他也不去禁区里面占位，而是站在大禁区外侧等待远射机会。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角球机会又造成了一记失球。 角球开出后，被守门员双拳击出。皮球直线飞出数十米远，被对方中场球员拿到。此时防守球员也不敢断然上抢，一边往后退，一边盯着持球球员。只见对方单枪匹马杀到禁区，然后把球巧妙地挑向另一侧，接应球员随之即到，只是轻轻一顶，便洞穿了守门员的五指关。 场上的比分变成0:4，不过席尔瓦教练也没有太大反应。反正今天是注定大败了，输4球跟输5球没有任何区别。 对方球员没有卖力的庆祝，已方球员也没有表现出太颓废的样子，所有人若无其事般回到中场，比赛继续。 陈剑豪自然明白这种感觉，此前他在国内踢业余联赛的时候，便常常出现一边倒的情况。唯一的不同是，以往是他屠杀对手，今天却变成了被对方屠杀。刚开始丢球的时候，大家免不了会沮丧，但是当比赛真正失去悬念时，那种郁闷的心情反而消失了。尤其是这种不影响最终排名的比赛，输多输少根本就无所谓。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射手潜质 全场比赛结束，陈剑豪如众星拱月般被队友们团团围住。从他们纷纷竖起的大拇指和观众席上传来的阵阵欢呼声中，便能得知，自己的表现已经征服了全场。 席尔瓦教练满意地走了过来，陈谨吾紧随其后。当陈剑豪开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席尔瓦的嘴里却先蹦出了两个汉字：“完美！” 陈剑豪笑了。 乘坐回程火车时，队友们都对他的表现议论纷纷，一路上有说有笑，这场失利已经完全被他的惊人表现给冲淡了。 陈剑豪一行人则依旧默默地坐在一旁，不过这一回，大伙儿都没有聊天，只是安静地坐着。尤其是方济舟，陈剑豪的惊人表现并没有使他感到高兴，反而忧心忡忡。 抵达俱乐部的时候已近傍晚，席尔瓦让其他人就地解散，独留下陈剑豪一行人，随后便领着他们朝戈维亚的办公室走去。 戈维亚正坐在桌前整理材料，夕阳斜照在他的脸上，模糊中竟有一种憔悴的感觉。 一进门，席尔瓦便冲他使劲喊道：“菲利普！你一定猜不到今天发生了什么！” 戈维亚抬起头，狐疑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红发小子！”席尔瓦把呆站在门外的陈剑豪一把拉了进来，兴奋地说：“你猜他干了什么？帽子戏法！” 戈维亚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淡淡地问：“怎么了？” “你知道，我事先并没有告诉他登场计划，然后在70分钟左右突然让他上场，结果——”席尔瓦眉飞色舞地说，“帽子戏法！他竟然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连进3球！” 戈维亚不由得一个激灵，站起身道：“3球？你没开玩笑吧？” “你好，戈维亚教练。”陈谨吾走了进来，又指着门外的方济舟和吴天长，微笑着说：“千真万确，我们几个都在现场看着呢。” 戈维亚竟似在颤抖，他捋了捋自己的头绪，一字一句道：“我的天哪，这真叫人不敢相信” 席尔瓦哈哈一笑，说：“菲利普，这回可真是捡到宝了，他是天才！” 从医院回来后，吃过药，又睡了大半天，小潘感觉已无大碍，想想孩子们应该快回来了，便准备到俱乐部瞧瞧。 戈维亚一见到他，便兴冲冲地给他讲了陈剑豪当天的所作所为。小潘有些兴奋，却也没表现得太过惊讶。这只是u17青年联赛，以他对陈剑豪的了解，这种表现纯属情理之中。 但是，此前他也不敢在戈维亚面前透露太多。也许是出于身份的考虑，他觉得，没人会相信一个刚刚度过17岁生日的中国小孩，能拥有如此精湛的射门脚法。与其把陈剑豪夸得天花乱坠，还不如让他切切实实地踢一场比赛。 他只担心，陈剑豪出国后是否能保持原有的表现。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已经不存在了。起码在这个年龄段，陈剑豪依然是独树一帜的，丝毫不逊于葡萄牙本地青训。 吃过晚饭后，小潘终于想起一件事，那就是给小伙子们办理当地的手机卡。 陈谨吾带的笔记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刚回宿舍，他就急急忙忙打开电脑。网上已经有一些葡萄牙民众在议论着，中国少年替补登场，豪取帽子戏法的事件。还有人上传了陈剑豪的照片，应该是当时到场的观众拍的。 陈剑豪先是给家人打了电话，其实也没什么可以聊的，无非是报个平安。然后他才登陆微信，和“陈剑豪内务院”的兄弟们聊了起来。 群里累积了几百条未读消息，粗略扫了一遍，陈剑豪才发消息道：“未来中国第一神锋刚才新买了手机卡，终于能上网了！” “哇，大明星终于出现啦！” “几天没出声，是不是光顾着泡洋妞啦？” 陈剑豪咧着嘴乐呵，无视他们的吐槽，聊起了今天第一次登场的战果。兄弟们十分热情，各种花式吹捧，陈剑豪笑着接纳了，然后一一致谢。 十几分钟后，其他人逐渐散去，杨旭鑫才出来道贺。群里只剩他们两个，随意聊了一些，杨旭鑫还有工作要忙，便匆匆下线了。 陈剑豪忽然觉得有些无聊，索性穿上运动鞋，独自到街上跑步。自从来到葡萄牙，他维持多年的清晨跑9公里山路的习惯便中断了。一方面是附近没有山，另一方面则因为刚来的时候身体难免有些不适合，还得花几天时间倒时差。 今天踢了二十多分钟，感觉身体已经能进入状态了。趁着劲儿还在，陈剑豪打算沿附近的街区来回跑几趟，顺便当作熟悉环境。 方济舟和吴天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聊天。小潘从卧室出来，想找一个人陪他去商城，主要是帮忙拎东西，于是人高马大的吴天长就跟着他去了。 待他们走后，方济舟终于静下心来，翻开了手机通讯录。 目光停在一个陌生的名字上，李文雪。 方济舟兀自微笑着，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肯定是她那天输入的。 大脑飞速运转着，方济舟犹豫了一会儿，向对方发出一条短信：“你好，我叫方济舟。那天在飞机上跟你要电话的，还记得吗？” 本以为是段浪漫的邂逅，没想到石沉大海。方济舟靠在沙发上，干等了近一个小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手机忽然强烈地震动起来，方济舟被惊醒了，匆匆忙忙拿起手机，结果是吴天长那个兔崽子打来的，说是东西买太多了，拿不动，让他去帮忙。 刚挂电话，就在方济舟大失所望的同时，屏幕上忽然弹出一条短信：“嗨！都过去好几天啦，怎么才想到找我呢？” 方济舟喜出望外，连忙回短信道：“不是，之前没开漫游，刚刚才买了张新卡。我有事得出去一会儿，回头再找你。” 无奈的是，等他拖着一堆东西回家，再次发出短信时，对方又不回了。洗过澡后，方济舟趴在床上苦苦守候，直到快12点，大伙儿都去睡了，也依旧杳无音讯。 唉，这女人啊，可真是难办。方济舟强忍着，没有再发短信过去。 次日下午，小潘带着陈剑豪一行人到俱乐部参加训练。 由于昨天刚打完比赛，其他人只需在健身房做一些恢复性训练。而陈剑豪一行人被单独拉到球场，进行一些测试项目。 听说了陈剑豪的神勇发挥之后，戈维亚本想来看看，可惜周日有比赛，清晨时分就和一线队去往客场了。 席尔瓦教练给小伙子们安排了一系列单项测试，过程历经三个多小时，小潘在旁边帮助记录数据。 大概是这几天都没有睡好，方济舟似乎还没在状态上。不过他的表现还算过得去，脚下技术和头球能力都比较均衡。他的弱项在体能方面，速度和力量也有待提高。 吴天长是典型的清球后卫，力量和弹跳能力出众。他头球精准度较差，虽然争顶出色，却很难控制皮球的落点。从这一点看来，他更擅长破坏高空球——说难听点就是解围。全程看下来，他无疑是四人里最弱的，但毕竟有着188公分的高度，勉强还算一个值得培养的中卫苗子。 陈谨吾的优势很明显，速度极快，尽管没有完整的体能测试，但是他轻松完成了三个小时的高强度测试，目测也弱不到哪去。然而他的弱点也很明显，力量偏弱，长传往往无法到位。这也是很矛盾的一点，爆发力强、擅长冲刺的球员，脚下力量照理也该是过得去的，结果却无法达到预期。也许是身体上的劣势，他只有162公分，56公斤，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但是他的短传精准度很高，球感出色，过桩时的脚下速率很快——小个子球员所拥有的一切优势，都能在他身上体现出来。 最让席尔瓦感到惊喜的，自然是陈剑豪。他专程给陈剑豪设置了一套射门测试，包含20米、25米、30米、35米、40米五个距离，左中右8个不同角度。其中不仅仅是定点射门，也有各种跑动中的射门。最终席尔瓦给出的评分是a+，他认为仅射术一项，陈剑豪就已达到了职业水准，尤其是任意球。35米以内，陈剑豪例无虚发，每一球都能精准命中席尔瓦事先布置的入网点，而且都能打出相应的足以绕过人墙的弧度和速度。 这不仅是技术上的成熟，还兼具稳定性。从头到尾，陈剑豪共射了100多球，每一脚都倾注全力，动作十分舒展。这已经不仅是考察射术，还需要体能和肌肉耐力的支撑。 席尔瓦教练十分诧异地询问小潘，为什么陈剑豪没有进过职业球队，却能练出如此扎实的基本功。小潘表示，他只知道陈剑豪长期爬山路磨练下肢力量，每天还会自己加练射门，全程自己捡球，常常一练就是4、5个小时，不知疲倦。实际上，这种不科学的、如蛮牛一般的训练方式，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他也不清楚，陈剑豪究竟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席尔瓦教练惊叹之余，也禁不住向小潘告诫道，如果不想让职业生涯早早报废，就必须终止这种训练方式。可以适当地加练射门，但是爬山路对膝关节的冲击和磨损是很严重的。小潘表示早就劝过了，但是陈剑豪似乎永远有使不完的劲儿，只好由着他去。 也许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绝佳的身体素质，精湛的脚法，这两项可以说是足球运动员最大的本钱。席尔瓦不禁感慨道：“他有成为一个顶级射手的潜质。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 “哈，我也这么认为。” “谢谢你把他带来这里。” 小潘笑了笑，说：“其实这只是巧合。不过我也希望他能在这里踢出名堂。” “他会的不是，他一定会的。”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飞来横祸 尽管席尔瓦教练特别交代过，以后按他的计划训练即可，没必要私下增加跑步量，尤其禁止跑山路。然而次日清晨，陈剑豪还是早早地起床，沿街跑了近5公里。 对于长期跑步的人来讲，5公里只是稀松平常的事情。陈剑豪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他似乎得了一种不跑不舒服的强迫症，他觉得在奔跑的过程中，那种不自觉放空的感觉是十分惬意的。 回家的时候，其他人才刚刚起床。小潘睡眼惺忪地从卧室里走出，恰好撞见他，看他一副汗流浃背的模样，想想也知道干什么去了。不过小潘也没有当回事，只是摆摆手道：“赶紧洗澡去，一会儿还得上学。” 在俱乐部吃完饭，再原路折返，抵达学校时已是8点50分。 由于陈谨吾的葡语基础比较扎实，所以他直接跟当地学生一起上课。剩下的三人被编在一个国际辅导班，班里有来自各个国家的人——还有一个是东亚面孔，挺白净的姑娘，但分不清到底是韩国人、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不管走到哪儿，陈剑豪的红发都会成为焦点。虽然看起来一点也不时髦，更多是土气，但也实在太显眼了，陌生人总会忍不住瞧一瞧。 班里只有不到二十个学生，空位很多，他们便选了最靠后的位置坐下。 由始至终，陈剑豪都只是坐在教室里走神，就跟之前在国内待了两个半月的葡语培训班一样。他认为自己是为了踢球而来，何必花时间去学语言呢？再说了，若真有这心思，还不如学英语来得实用。 事实上，他不过是懒而已。无独有偶，方济舟和吴天长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俩好歹还装装样子，时不时地翻书做笔记。尽管大多数时间里，他们都躲在底下聊天，只顾对班上的女生们评头论足，压根儿就没学进去。 相比之下，陈剑豪就比较离谱了。起初只是在玩手机，偶尔跟他们搭几句话，到后来发现老师也没管他们做什么，就索性趴在课桌上睡觉。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陈剑豪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走人，却发现那个东亚姑娘正盯着他。 方济舟和吴天长已经先走了出去，陈剑豪下意识地东张西望，身边并没有其他人。于是他有些讶异地指了指自己，姑娘点头一笑，便走了过来。 “你是前天在里斯本进3球那个吧？” 陈剑豪有些意外，张口问：“你也是中国人？” 转念一想，自己还没回答人家的问题，才说：“呃没错，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男朋友是当地华人球迷协会的会长，只要是在波尔图踢球的华人球员，他都会关注。”姑娘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冷艳倒称不上，就是语气中有股直来直去的陈述感。 陈剑豪只是哦了一声。 他并不喜欢跟陌生人聊天，不过眼前的姑娘倒有几分俊俏，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姑娘个子不高，但与她楚楚动人又略显娇小的娃娃脸十分相衬。头发很长，几乎垂到了腰部。近看之下，她的发色竟也有些泛红，虽没有陈剑豪染的那么显眼，却十分相似。 “你叫什么名字？” 自己不先报姓名，反倒问起别人来了？ 陈剑豪平生最不待见这种人，见她高高在上的样子，便冷冷地说：“你又叫什么？” 姑娘忽然噗哧一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只是问你叫什么。” 陈剑豪有些莫名其妙，说：“那我叫什么，又关你什么事？” “算了算了。”姑娘回过头，头发略微扬起，一股幽香的气味飘出，陈剑豪闻到了，不由得一阵醉心。 姑娘却没想跟他多说什么，只甩手道：“再见。” 下午集训，菲利普-戈维亚安排了一场队内对抗赛。他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考察四名中国球员的实战能力，为下一步的针对性训练作准备。当然，重点还是放在陈剑豪身上。 青年队只有17人，凑不成两队，所以这场比赛是一线队和青年队的较量。 戈维亚只是在一边观察，由助教迪尼斯-雷森迪（disresende）负责指挥一线队。青年队则自然由马里奥-席尔瓦掌管。小潘的任务是翻译和沟通，同时负责记录四名中国球员的详细数据。 陈剑豪一行人都是第一次跟迪尼斯-雷森迪见面，便上前打了声招呼。他比戈维亚年长六岁，跟戈维亚一样，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不过比起戈维亚谦谦君子般的相貌，雷森迪就显得粗矿多了，只给人一种邋遢大叔的感觉。 雷森迪并不是第一次任教。2005-2007年，他曾在圣玛丽亚-迪拉马什的一家小俱乐部担任青训教练，合同到期后，俱乐部没有跟他续约，他便赋闲了几年。直到今年，戈维亚来博阿维斯塔任教的时候，由于二人颇有私交，雷森迪便作为教练团的一员，一起来到了这里。 戈维亚让四名中国球员都上了首发，还特意排了个433阵型。顶在最前端的，是陈谨吾、陈剑豪、方济舟三个前锋。中场由双后腰外加一个中前卫组成，吴天长则是在左中后卫的位置。 席尔瓦对比表示不理解，他认为三个前锋毫无意义，前锋多并不代表进球就多——只是戈维亚身为球队主教练，岂不懂这个道理？他无非是想满足小伙子们的愿望，毕竟其中有三人原先就是踢前锋的。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在锋线如此拥挤的情况下，这三个孩子会如何作权衡。 这场比赛没有裁判，在场球员和教练都可以喊停。两边简单部署过后，戈维亚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青年队发球，陈剑豪直接回传至3号左后卫，由他发起第一轮进攻。上一场对阵里斯本竞技青年队的时候，两人便已互相建立了信任。实际上陈剑豪识人的眼光也是十分独到的，3号确实是青年队的核心，名叫丹尼-费尔南德斯（danyfernandes）。他跟陈谨吾的风格有些类似，速度快，进可攻退可守，有着不错的团队意识和大局观。 陈剑豪转身往前跑，费尔南德斯对他的射门功夫充满期待，见附近球员都没有盯防他的意思，直接一个大脚斜传给他。 结果球刚传出，一线队副队长——33岁的保罗-戈麦斯（paulogomes）就立即贴了上去。陈剑豪只是轻轻一推，他便夸张倒地，紧接着连翻几圈。倒地的同时，嘴里还一边大叫：“falta！falta！” 尽管陈剑豪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人家是在要犯规。 只听小潘在场边喊着：“动作别太大！这只是训练！” 陈剑豪有些哭笑不得，这戏演的至于吗？ 戈麦斯从地上爬起来，冲他微微一笑。陈剑豪没有理睬，只是回头向3号左后卫竖起大拇指，谢谢他的妙传。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双方不断交换球权。一线队似乎不太把他们放在眼里，每次进攻都显得很仓促，只专注于防守。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一线队却总有办法中断他们的进攻。特别是陈剑豪，他总觉得踢得很不舒服，而且奇怪的是，对方非但没有盯得太紧，反而给了他很多跑动的空间。但往往一拿到球，就马上陷入重围。 他绝不承认这是职业球员与年轻球员的差距，但他也明显感觉到，跟这群老油条踢球，有一种劲儿使不上的挫败感。他并不畏惧身体对抗，只是对手总能像变戏法一样，使出各种要犯规的手段。 不过慢慢的，他也学会识破对方的小计俩了。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又冒出一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念头。不就是借力使力和假摔嘛，谁不会？ 没想到当他倚着对手，准备顺势倒下时，却被人家一把拎了起来，球还被断了。对手的动作之迅猛，神情之自然，搞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喊犯规。 这就是比赛经验的差距了。加之顶在最前面的只有他们三人，明显和中后场有断层，孤立无援之感油然而生。 陈谨吾倒是中规中矩地传接球，主动拖后支援，只可惜没起到太大作用。相比之下，方济舟就显得有些狼狈，才两次触球，竟都传丢了。其余时间一片茫然，就好像没有找准自己的位置。而更糟糕的是，比赛第18分钟，方济舟在一次争抢中不幸摔倒，手腕呈90度角反向按地，周围人只听得他发出一声揪心的尖叫，便都急匆匆地围了上来。 自来到葡萄牙后，方济舟似乎就一直没在状态上。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拼抢争顶，对手甚至都没有碰到他，但是他跳起时不知怎地就失去了平衡，脚一滑，直扑地面。 方济舟痛苦地躺在地上打转，所有人一一跑上前去，关心他的伤势。戈维亚在事故发生后，也立即打了队医电话，命其马上赶来。 只剩吴天长一个人站在后场。眼看着好兄弟受难，他足足愣了有十秒钟之久，才回过神来。他一边皱着眉头跑过去，一边念叨着：“这他妈才第一次上场！怎么会这样！？”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无端内讧 比赛被迫中断。 吴天长走近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惊惧之色。他分明看到方济舟的右手掌扭曲着垂在小臂上，就好像分离了一般，画面惊悚至极。 队医到来时已无需诊断，显然是手掌骨折。队医只能简单做一些应急处理，于是戈维亚让所有球员自行训练，亲自开车把人送往当地医院。由于伤势比较严重，另外几名教练员也放不下心，都跟着去了。 临走前，小潘见吴天长十分焦虑，便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会照顾他的，交给我吧。” 赶到医院后，医生表示幸好不是断腿，否则未来的足球生涯多多少少会受影响。事实上也只是看着吓人，手术后大概待个10天左右，就能出院了，不过之后还需要用石膏固定四至六周，为了尽早恢复，预防发生功能缺陷，期间还要进行适当的恢复锻炼。 小潘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可不希望自己手下的球员遭遇任何事故。虽然方济舟跟他并没有任何特殊关系，但他好歹担着监护人的责任，今后还要一起住上几年，一旦出了问题，他也没法省心。 安抚完方济舟的情绪后，一行人才回到俱乐部。 远远地看到戈维亚的红色polo五代停在路边，一直坐在单独坐在场边的吴天长，便立即迎了上去。小潘打开车门，冲他笑道：“人没事，你不用太担心。” “潘指导，舟哥肯定是被人下黑手了，你得帮帮忙！” 小潘有些诧异，问：“你说什么？” 席尔瓦也走了下来，向小潘问道：“怎么了？” 小潘摇了摇头，没说话。吴天长又接着说：“你看舟哥摔的那一下，怎么看都不像意外！” “好了，别说了。”小潘摆摆手，望训练场看去，陈剑豪竟和所有人围坐在一起聊天，场景十分融洽。小潘暗笑了一下，心想这个臭小子，也不像表面上那么不近人情嘛。 戈维亚把车停好，走过来道：“你们几个怎么都站在这里？回去训练吧。” 吴天长拉着小潘，说：“潘指导！帮我跟教练说几句吧，那外国佬一定是存心的！” 小潘看了他一眼，说：“别瞎说，人家跟他又没有仇，犯得着这样吗？” “不是，你听我说，人家就是看不惯我们中国人在他的地盘” 小潘不耐烦地打断道：“你给我住嘴！” “可是”吴天长说，“刚才跟谨吾和剑豪说了，他们根本没当回事，我才来找你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大家都是中国人，你得站在我这边！” “少拿这套无脑爱国主义来压我，明确告诉你，这只是一场意外！有什么事情等回家再说，回去训练！” 说完，小潘随戈维亚一行人往训练场走去。戈维亚见他俩有些口角，就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他想去医院瞧瞧，我不让。” 戈维亚笑了笑，说：“关心队友是好事，等训练完我再带他过去吧。” 或许真的是因为交情不深，大家并没有对方济舟的伤势太挂心，听戈维亚简单说明了一下，事情就过去了。为了逃避吴天长不依不挠的追问，小潘一路走到离球场几十米外的树荫下，才回头道：“说够了没？说够了就给我回去训练！” 陈谨吾在一边观望了许久，忍不住跟过来道：“你们在干嘛？” 吴天长只是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小潘甩手道：“不关你事，别瞎凑热闹。” “我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陈谨吾欲言又止。 “和比赛无关的事情别在这里说！都给我回去！” 不远处，戈维亚正在场上重新布置对抗赛的内容，所有人都在一旁听着，包括陈剑豪。 小潘指着场上的球员们，说：“瞧瞧人家豪仔，你们现在就应该像他那样，回去训练！都他妈拿出点职业精神来！” 吴天长冷笑了一声，说：“要是换他被人整了，你们还能这么冷静？” “放什么狗屁？！”小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抬手就要打人，陈谨吾赶紧上前制止道：“潘老师，冷静！冷静！” “怎么？还想打我？”吴天长随即握紧了拳头，扬手道：“来啊！动我一下试试？老子这辈子就没怕过谁！” 小潘仰头瞪着吴天长，心里估量着，对方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要是真打起来，自己也占不到便宜。于是趁陈谨吾架在中间，便放下手道：“好了，有话等回家再说，你们先回去比赛。” “没门！你现在就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你到底想干什么？！人又不是我伤的，赖我有什么用？” “行！”吴天长转身走向球场，说：“你等着瞧！” 小潘万万没想到的是，吴天长竟然在球场报复起队友来了。 只要有人进入他的防区，他就小动作不断，手脚并用，好几次还将对方狠狠地撞倒在地。起初戈维亚以为那只是他的防守风格，还暗暗夸他球风够硬，是个好家伙，后来见他渐渐扩大了自己的防区，甚至还无视自己的位置，跑到前场防守——戈维亚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转眼看向小潘。 小潘早就看出了端倪，只是不好说什么。事实上，场上的球员都发现这家伙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见人就干，不过他们也并非第一天踢球了，只觉得吴天长踢得很凶悍，却没想到人家是故意的。 小潘终于没眼看下去了，向戈维亚坦白道：“听着，赫里奥要倒霉了” 赫里奥-若昂-莫雷拉，是一线队的主力中后卫，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跟方济舟拼抢并导致其受伤的，正是这个人。他在球场上富有侵略性，场下却极具绅士风度，深受队友的爱戴。有一件事可以作为最佳佐证，那就是奎伊洛斯到来后，他主动让出了队长位置。 赫里奥身披17号球衣，吴天长身披34号球衣，刚好是他的双倍。赫里奥是一线队左中后卫，吴天长是青年队左中后卫，刚好是踢的同一位置。照理说，除了踢角球，这两人是绝不会纠缠在一起的。但此刻，赫里奥跟几名后场球员正在互相倒脚，吴天长装作有意无意地，跑到了他的身边。 “你在说什么？”戈维亚有点摸不着头脑。 “对不起菲利普我没法告诉你真正的原因，只能劝你终止这场比赛。” “哈？” “我敢说，只要赫里奥一拿球，吴天长那小子就会马上放铲！” “” 戈维亚似乎明白了。清了清嗓子，随即喊停了比赛。所有球员都有些纳闷，这球踢得好好的，教练是想干什么？ 戈维亚招手示意所有人过来，小潘在一旁提醒道：“我会解决这件事，交给我行吗？” “我理解他的心情。那个受伤的孩子是他的好兄弟，对吧？” “是的，但这不能成为他乱来的理由！” “潘，你也是我们的教练之一，我相信你。” 戈维亚拿着战术板，随便揪出几个表现不好的球员，数落了一遍。实际上他只是为了配合小潘演一出戏，免得人家生疑。小潘则单独和三个中国球员聊了起来，尽管和其他球员都站在一起，但反正没人听得懂中文，也不需要刻意避开。 小潘开门见山道：“吴天长，你最好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 吴天长没有说话，把脸撇向一边。 陈剑豪问：“怎么了？” “跟你无关。”小潘只盯着吴天长，说：“别他妈给我装哑巴！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陈谨吾朝陈剑豪挤挤眼，示意他不要插嘴。 小潘又接着说：“你在场上乱来，还以为方济舟会感谢你吗？” 吴天长依旧不说话，转身准备走人。 “给我回来！想想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如果只是为了耍小孩子脾气，那我明天就送你回国！” 小潘忽然提高了音量，引得众人都不禁望向他。戈维亚挥了挥手中的战术板，说：“都给我看这里！别走神！” 吴天长犹豫了片刻，才停下脚步，转身道：“吓唬谁呢？”然后又指着陈剑豪，若有所指道：“你连黄大仙都搞不定，有什么资格决定我去哪里？” “哟？”陈剑豪瞥了他一眼，“挑事呢还？” 小潘说：“不关你的事，你别插嘴。” 吴天长哼了一声，说：“别假惺惺的，有事说事！想打架我也奉陪！” 陈剑豪瞪着他：“你小子有点给脸不要脸啊？人家怎么招你了？” “我懒得跟你们说，都他妈吃里扒外！” “你——” 小潘伸手挡在陈剑豪面前，说：“都给我收敛点，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陈剑豪似乎有点明白事情的缘由，便问：“你是想给方济舟报仇吗？” 这时候陈谨吾也开口了，说：“天长，我知道你跟济舟关系很好，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吴天长啐了一口，说：“我呸！刚才说你们吃里扒外是错的，应该是崇洋媚外！” “你小子说话给我注意点！”陈剑豪厉声道。 见事态愈发不可收拾，小潘索性说：“那么想惹事是吧？那行，直接跟你的主教练说去。”小潘朝一旁的戈维亚喊道：“菲利普，这小子有话要跟你说。”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我叫熙琼 手术后，方济舟半躺在病床上，右手掌至上臂处紧缠着绷带，固定在胸前。他怅然若失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色已晚，争相辉映的繁星镶嵌在深远无边的天幕上。方济舟侧着头，一边凝神仰望，一边沉浸在这恬静的冬夜里。星星逐渐从视线中失焦，麻醉药剂不断阻断着他的思维，醒来不久，便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门开了，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还感觉有人在挠自己的脚底，方济舟定了定神，才模糊看到吴天长站在床尾，旁边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嘿，舟哥，你还好吧？” 方济舟靠在床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你们都来了啊。” “说什么呢？我不来谁来？”吴天长走上前，说罢顺势拍了一下他的大腿。方济舟哎哟一声，忙瞪眼道：“你给我轻点！” 吴天长笑嘻嘻地看着他，忽然又猛地一拍，说：“还能发脾气，看来也没什么大碍嘛。” “啊！——你小子别得瑟，等我好了再收拾你！” 病房很小，只有十几平米。一番慰问过后，见四下都没有能坐的地方，只有一张沙发椅，大家就都错落地站着，跟方济舟聊天。其实也没什么可聊的，随意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话题就自然而然转到了吴天长跟队友置气的事情上。 方济舟尴尬地笑了笑，说：“这家伙一向做事不带脑子，大家别放在心上。” 吴天长没好气地说：“你这话可不够意思啊，我还不是为了你！” “省省吧。你这一闹，万一人家怪到我头上来，岂不是有理说不清了”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济舟才接着说：“其实这事得怪我自己。不知怎的，来这边以后总觉得不太适应，可能是没休息好吧当时跑着跑着，好像有点脚根发软，人就给摔了。” 站在窗边偷偷吸烟的小潘，回过头问：“是不是住得不舒服？怎么不事先跟我说呢？” “不是，我也不太清楚你不是也会吗？” “我只是那天酒喝多了” 陈剑豪皱着眉头，冲方济舟说：“你不是吧？都来好几天了，难怪我老觉得你一脸没精神的样子。”说完他又问陈谨吾和吴天长：“你们呢？” 两人摇了摇头，吴天长还故意露出自己的肌肉道：“我身体好着呢！” 方济舟苦笑着说：“老实说，我在国内踢球的时候，最大的不足就是体能，来这边感觉更严重了点这也是我最想加强的地方。” “先好好养病吧，这种事情急不来的。” “关键是循序渐进，不要太勉强自己，不然像今天这样反而得不偿失。” 听得陈谨吾连着两句心灵导师似的劝告，方济舟不由得点点头，笑道：“道理我都懂好了，你们先回去洗洗睡吧，明早还得上课呢。” 吴天长说：“我留着陪你？” “又不是什么大病，再说这里还有护士呢，用不着你操心好了你们回去吧。” “ok。有事给电话。” “放心吧。没事也用不着专程过来，待个十来天就出院了。” 戈维亚把他们送到医院后，有事回了家一趟。此刻才又驱车过来接他们。得益于小潘和他的私交颇深，才有这么个免费司机一直跑前跑后为他们服务。 经过了一天的课程和训练，小伙子们都觉得很累了。一行人纷纷向戈维亚道了谢，到宿舍后倒头就睡。 次日上学，身边缺了方济舟，吴天长的话唠症无处排解，把一肚子的话都撒向了陈剑豪。陈剑豪迫于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跟他聊天。其实两人互相都有些看不上，若不是苦于无人可谈，吴天长也懒得跟他多嘴。 至于陈剑豪，则更多是不喜欢吴天长口无遮拦的性格，特别是吴天长仗着自己身体强壮，一言不合就喜欢用拳头说话——不过陈剑豪似乎忘了，自己骨子里也是这种人，只是随着年龄增长，挥拳之前懂得先过一过脑了，但也常常会有刹不住车的时候——非要说两个人最大的不同，也无非是陈剑豪显得傲，吴天长显得愣，仅此而已。 但缘分往往就是这么奇怪，两人独处了一个上午，竟然也亲近不少，连上厕所都得凑在一起。而且两人的身高体型相差不远，皮肤一样的黝黑，脸上都长着不少青春痘，发型也差不多，除了一个红发一个黑发，外人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亲兄弟。唯一让陈剑豪不满的是，吴天长的嘴真是好生不消停，从教室聊到厕所，又从厕所聊到教室，路上看到什么都能议论一番，就像个娘们一样，听得他耳茧子都快磨出来了。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陈谨吾从另一幢教学楼走来，吴天长才终于迎来另一个聊天对象，把他从苦海里解救出来。 陪吴天长聊了一个上午，原以为可以消停一会了，结果前脚刚踏出学校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既陌生、又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女孩的喊叫：“陈剑豪——陈剑豪——等等！” 陈剑豪回过头，定睛一瞧，才懒洋洋道：“是你？” 原来是同班的中国姑娘。她跑上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还还真叫陈剑豪。”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么冷的天，姑娘竟穿着一条粉色的半身蓬蓬裙，露出修长的美腿。吴天长不由得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问：“你是班上的？” “嗯。”姑娘眼都不瞧一眼，只顾跟陈剑豪说话，附着身子气喘吁吁道：“我我在后面喊了半天，你是故故意的吧？” 说罢，姑娘抬头发现三个男生都齐刷刷盯着她的腿，便捂着裙子道：“你们看什么？！” 陈谨吾和吴天长不好意思地扭头望向别处，只有陈剑豪依旧盯着她，说：“你穿成这样不就是给人看的？” “你” 吴天长赶紧拽着陈谨吾走人，然后偷偷凑到对方耳边问：“那家伙还真看不出来啊，刚来就搭了个美女？” 陈谨吾窘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同班的吗？” “真他妈奇了怪！舟哥前几天在飞机泡了个空姐，这小子刚来又搭了个学生妞——我草，这里是葡萄牙啊！就那么几个中国妞，这俩居然都能碰上？！” 听得吴天长又是“他妈”又是“草”，语气之惊讶，眼神之惶恐，陈谨吾也不禁觉得这件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只是陈剑豪就在身边，不便吐槽，便扬手道：“我们先去队里吃饭，你们慢慢聊！” 见两人转身就走，陈剑豪也没有挽留的意思。陈谨吾话里带话，“我们”和“你们”立刻言明了双方的特殊关系，也有不作电灯泡的意味。不过姑娘倒好像听出来了，突然急道：“我跟他没什么！你们跑什么？” 姑娘嘴里一连吐出两个“什么”，反显得两人之间有种不可言说的暧昧。陈谨吾伸手晃了晃，表示告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肩膀被吴天长搂着，一高一矮贴在一起，扭扭捏捏地走着，就好像是在嘲笑他们。 姑娘瞪着陈剑豪：“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陈剑豪轻描淡写地说：“我又不认识你，能说什么？” 见对方总是装作不经意地盯着自己的腿，姑娘索性抬起手：“你看够了吗？” “不然看哪？”陈剑豪的眼神往上移动，“看胸？” 姑娘恼羞成怒道：“臭流氓！” 陈剑豪干笑了一声，头一转，话题也跟着转道：“你找我做什么？” 姑娘还在气头上，哼了一声说：“没想到你是这德性！要不是我男朋友要我问你电话，我才懒得找你！” “是吗？那你是要还是不要？” 陈剑豪的话说得模棱两可，姑娘也一懵，反问道：“要什么？” “电话啊！” “”姑娘从包里抽出手机，恶狠狠道：“多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我没工夫跟你扯淡，快说！” 陈剑豪作沉思状，故作高深道：“如果是你想要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如果是你男朋友的话，哦对不起，我对男人没兴趣。” “爱给不给！”姑娘脸一横，转身就要走。 陈剑豪一把喊住她：“喂！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还想跟我要电话——那我不亏大了嘛？” 姑娘回头盯着他，咬牙道：“那你想怎么样？” “你把名字告诉我，我给你电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清。” “两清个屁！什么烂比喻！” “算了，为了表示我的绅士风度，就先把电话告诉你吧，记着——193xxxxxxx。” 陈剑豪报号码的同时故意加快了语速，姑娘匆忙按着手机记录。她当然知道对方有意刁难自己，却又无可奈何，完事后便瞪着他，不情不愿道：“我叫吴熙琼！”说完也不作告别，扭头就走。 陈剑豪在后头想了想，拉长嗓子问：“哪个xli.啊？” “康熙的熙！” “哪个qiong啊？” 姑娘停下脚步，回头骂道：“你他妈没文化是吧？！还能有哪个qiong？！人名不都用一个‘琼’字吗？！” 陈剑豪啧啧道：“好粗，好粗” “粗你个头！”说罢，吴熙琼扬长而去，独留陈剑豪在原地回味，久久不能平息。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同时登场 不过几分钟的工夫，陈谨吾和吴天长便已走远了。陈剑豪独自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走在前往俱乐部的路上，心里止不住地想着一件事情。 与淡漠的外表相反，尽管陈剑豪总给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但其实，他在小学四年级就交上女朋友了。 这也很正常，放眼中小学校，不谙世事的少女往往更喜欢投入小混混们的怀抱，而小时候的陈剑豪，正是这类典型。 就跟女人不了解男人为什么都爱****美腿一样，实际上这都是人之常情，哪怕上了年纪的女人，也只是把小混混升格为霸道总裁，幻想对象的本质是不变的。 陈剑豪当然跟总裁不沾边，但霸道二字，似乎还担得起。所以他身边几乎从不缺女人。虽然只读到初中毕业，但是期间内交过的女朋友，加起来比他接受的九年义务教育的数目还要多。 如今早恋成风，所谓的“情窦初开”已经不适用这个年代的孩子了。尤其对于陈剑豪，男女之间的神秘感对他而言是不存在的，所以他能神气自若地说一些荤话，去调戏吴熙琼。也许吴熙琼算不上是绝世美女，但也绝对称得上是一方尤物了——娇小的身躯，加上反差感极大的泼辣性格，恰恰对了陈剑豪的胃口。 不过，此时他想的却并非这个。 昨天的训练赛里，他一球未进，也没能得到任何破门机会。他正在思考，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俱乐部。 无论何时看来，贝萨体育场大楼前的黑豹铜像，都显得十分威武霸气。陈剑豪走上前，驻足观望了几秒钟，爱抚似的摸了摸豹头，才往俱乐部食堂走去。 下午的训练强度不高，队员们分成若干小团体，做一些基本的合作演练。由于陈剑豪和吴天长的沟通能力基本等于零，马里奥-席尔瓦教练便单独给他们发了两页单词表，都是足球场上常用的术语，然后让陈谨吾一边翻译，一边解释给他们听。 席尔瓦说：“我知道，短时间内要你们掌握一门新语言是不现实的，但至少，这些单词你们必须立刻记下来。记住，我说的是‘立刻’！我要求在明天之前，你们必须把这两页单词牢牢记住！就像烙印一样，深深地烙在你们的脑子里！” 于是剩下的时间里，这对难兄难弟被锁在席尔瓦的办公室里，背了一下午的单词。事实证明，限时任务所营造的急迫感，十分有助于记忆，第二天，席尔瓦先分别考核了俩人的背诵情况，竟比想象中完成得更好——除了“lhadeimpedimento（越位）”、“táticasderetardamento（拖延战术）”之类比较长的容易混淆的短语，几乎都达到了脱口而出的程度。席尔瓦不吝赞美之辞，把他们狠狠夸了一顿，便让他们重新加入球队训练。 令陈剑豪失望的是，这一天是战术课，依然没法碰球。由小潘充当翻译，席尔瓦为他们讲解了大量相关知识。陈剑豪心不在焉地听着，他只想着跟一线队再踢一场训练赛，找到更有效的进攻手段，这件事情如鲠在喉，无时无刻不在烦恼着他。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里，教练都没再安排训练赛。直到2月27日周六中午，青年队在主场迎来了跟科英布罗斯竞技俱乐部（sportgcbedecoimbroes）的一场正式联赛。 这是一家来自葡萄牙加亚新城的综合俱乐部，包括足球、篮球、手球、田径、拳击、自行车、曲棍球、游泳、乒乓球、水球和射击，比较注重青年运动员的培养。足球队也发展了完善的青年梯队，是当地比较著名的竞技俱乐部。和博阿维斯塔一样，科英布罗斯同属波尔图区管辖，距离很近，不过二者的足球队却是完全不同的水准——科英布罗斯一线队长期在葡萄牙地区联赛打滚，直到2007-2008赛季才踢进葡丙联赛，后来终于在2009-2010赛季，也就是这个赛季，才晋升葡乙联赛。 虽然历史不如博阿维斯塔那么悠久，但是科英布罗斯也算是葡萄牙的传统俱乐部之一，建队至今已有90年。可悲的是，历史并不一定与荣耀挂钩，与一线队的惨淡成绩相比，青年队同样好不到哪去，目前只取得了青年联赛第7小组第15名的成绩，距离垫底仅一步之遥。 博阿维斯塔青年军虽不算一方豪强，但因为一线队曾在顶级联赛中叱咤多年，所以多少也沾了点名气。而且今年他们的成绩也还不错，在第7小组的前四和前六之间游离，马里奥-席尔瓦自然就没把对手放在眼里，甚至还把陈剑豪、陈谨吾、吴天长都摆上了首发，把正式比赛当成训练赛对待。 戈维亚坐在办公室靠窗处，往下望去，2号场地尽收眼底。不必细说，他的目的当然是考察陈剑豪一行人。虽然不及在场边观战来得痛快，但是以上帝视角看球，却能清晰地看出每个球员的跑位和整体站位情况。他给自己泡了一壶热腾腾的红茶，一份埃什特雷拉山脉奶酪，三个贝伦葡式蛋挞，整个下午的点心便充足了。 场边只来了寥寥数十名观众，大部分还是球员的家长。陈剑豪在场边热身，往看台扫了几眼——果然，吴熙琼和她的男朋友都来了。吴熙琼白白净净的，很容易认，身边的男人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不过，看两人紧紧挨在一起，便不难想象他们的关系。 就在比赛前一天夜里，陈剑豪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吴熙琼的男朋友发的： “你好，打扰了。我是波尔图华人球迷协会的会长，名叫肖龙涛。吴熙琼是我的女朋友，她应该跟你说过吧？不知明天的比赛你会不会上场？如果有上场的话，能否告知一声，到时我会到现场去看。另外，赛后我想向你做一些简单的采访，望同意。” 实际上，陈剑豪当时并不知道教练会不会把他放进比赛名单，但不知所为何故，他竟然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ok，我会上场”。 他看到那个男人正在朝他挥手，身边的吴熙琼却无动于衷，忽然莫名的不爽，掉头继续热身，装作没看见。没想到那家伙又大声喊着“陈剑豪——陈剑豪——”，弄得他一阵尴尬，只好转过身，勉强朝他伸了伸手。 “这么快就有球迷了？”陈谨吾走向他，朝看台望了望，说：“咦，那女的好像是你们班的？就那天跟你说话那个？” 陈剑豪只是淡淡地应道：“嗯。有问题？” 吴天长忽然从后头冒了出来，往他的肩膀一捶，嬉皮笑脸道：“不赖嘛，美女都追到这里来了！” 陈剑豪回头瞥了他一眼，说：“你没见人家旁边坐一男的？” 吴天长朝看台作远眺状，说：“看起来好像挺老父女吧？” “得了得了，少在这里瞎扯，热身去！” 陈剑豪双臂一展，把俩人往球场上赶，吴天长还是不依不挠，回头道：“难道还是情侣？是吧？呃，不是吧？” 陈剑豪一边推着他们，一边说：“是不是又关你屁事？” “看来还真是。”吴天长一脸嫌弃地说，“真是被猪拱了！” “两人差了好多岁吧？她怎么也看得上？”陈谨吾忍不住附和道。 “才没来几天，你怎么好的不学，偏学天长一样嘴贱？” “喂！老子没得罪你吧？” “我懒得跟你说” “喂！” 三个人互相打趣着，登场前的紧张感也随之淡去不少。 陈剑豪当然不在话下，或许是从没经历过真正的大场合，就这么点观众基数，压根儿无法给他造成压力。陈谨吾也还好，只是初次登场，心里免不了有些忐忑，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担忧。吴天长则是实实在在的紧张——尽管他身长体壮，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其实，他对自己的能力并不自信，总担心自己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加之他也是第一次登场，心中的惶恐不由得放大了好几倍。哪怕席尔瓦教练一再强调对手很弱，只要踢出平常训练的东西，这场比赛势在必得，吴天长也还是放不下心，于是特意找他俩侃上几句，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过，当球员们各就各位，比赛即将开始，全场一片肃静时，吴天长便又紧张了起来。 他的紧张完完全全地写在了脸上，简直比正午的太阳还明显。主场开球，陈剑豪接球后刚想回传给他，见他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模样，煞是好笑，只好收回了传给他的念头，移过步，把球敲给青年队队长——3号丹尼-费尔南德斯。 自从陈剑豪来到这里，发球后斜传给费尔南德斯，似乎变成了约定俗成的事情。然后陈剑豪往前跑，费尔南德斯微微一笑，也如约定好的一般，起高球传给陈剑豪。 似乎得先完成这两道程序，比赛才算得上正式开始。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孤立无援 波尔图的冬天不算太冷，属于典型的海洋性温带阔叶林气候。但今天却异常的阴冷。大概因为七摄氏度的气温，加上湿度较大，偶有一阵风吹过，就感觉格外的刺骨。 不过，这也只是场下的人的感觉。 比如坐在替补席的瑞-罗雷罗（ruiloureiro），他正出神地望着场上的陈剑豪，身冷，心也冷。尽管他披着一件宽大的羽绒外套，却好像起不到什么效果。特别是当他听到马里奥-席尔瓦教练宣布首发名单而竟没有他的名字时，心中的寒意又加重了好几倍。 截至上一场比赛，罗雷罗都是青年队中锋位置的首选。本赛季他共出场22次，打入21个进球，发挥十分稳定。除了16岁的核心中场安德烈-戈麦斯（andrégomes），还有前不久刚满17岁的左后卫兼青年队队长丹尼-费尔南德斯，余下球员里，席尔瓦教练最看好的球员就是他了。 本以为没有人能威胁自己的位置，但是在上一场比赛中，亲眼目睹陈剑豪以一己之力险些翻盘里斯本竞技后，罗雷罗开始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如此之快。仅仅一周之后，席尔瓦教练甚至都没和他商量过，就用陈剑豪顶替了他。 此时，同坐在板凳席的队友——弗拉维奥-卡多佐（fviocardo），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和他聊了起来。 “哥们，想什么呢？” 罗雷罗无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总算知道，这几年来你坐在这里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弗拉维奥-卡多佐同样司职中锋，此前一直充当罗雷罗的替补，鲜有出场机会。但是他的心态极好，乐观向上，不卑不亢，训练时认真刻苦，和队友、教练的关系均处理得不错——即便是他的直接竞争对手罗雷罗，也相处得十分融洽。弗拉维奥-卡多佐清楚，罗雷罗的能力更强，比自己更配得上首发的位置。因此，他常谦虚地向对方请教问题。此外他也相信，只要自己刻苦训练，迟早会迎来自己应得的机会，耐心坚持即可，无所谓去争一朝一夕。 卡多佐接着说：“你也别太在意，只是一场比赛而已。每次球队有新人加入，教练都会给他们一些表现的机会。比如我们刚来的时候，不也是得到了同样的待遇么？” “是吗？但这毕竟是正式联赛，教练怎么能让几个新人一起首发” “大家都在一起训练一个星期了，再说教练当然心里是有数的——你不记得科英布罗斯上次被我们灌了7球吗？还是在客场！” “我只是担心，这场踢完就没有我的位置了。那个红发小子是什么水准，上一场你也看到了。” “你完全是想太多了，他怎么可能每次都踢出那种上帝附体的表现？” “万一他能呢？” “呃”卡多佐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安慰道：“教练很看重你，不会让你一直坐板凳的。” 罗雷罗苦笑道：“但愿如此。” 比赛刚开始2分钟，陈剑豪就用一个进球，证明了罗雷罗的担忧是正确的。 只不过这个球进得有些意外。 主队发球后，陈剑豪回传费尔南德斯，然后马上前冲，但是费尔南德斯的斜长传却没有找到他，而是落到了对方头顶，被顶回了己方半场。 中场的安德烈-戈麦斯拿到球，见陈剑豪没有停下的意思，于是又一记大脚长传，直追陈剑豪。 球速极快，皮球越过了陈剑豪的头顶，直接砸向禁区。对方守门员出击解围，结果没吃准部位，球意外地弹到了陈剑豪脚下。陈剑豪只顾着往前跑，也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见身边的防守球员都没跟上，就想继续带球，把守门员过掉再射门。 不过，尽管守门员的脚法粗糙，反应却是很及时。他毫不犹豫地冲向陈剑豪，不顾一切地滑铲过去，腿一勾，竟刚好把球断了。 这一来一回几次意外，陈剑豪的准备不足也可以理解。实际上谁都料不到对方守门员会使出这种破釜沉舟式的招数。陈剑豪见对方的“断子绝孙腿”已经伸向自己裆下，心中一凛，还是自保要紧，于是猛地一跳，避开了守门员的攻击。 守门员勾出球后，也没有调整的余地，顺势一甩，球被解围到了左路。 这时候，担任左边锋的陈谨吾随即杀到，把球收缴。陈谨吾瞧了一眼，见守门员已快速退到了门前，于是箭步下底，速度极快。他一边带球突进，一边观察着陈剑豪的位置，见他终于和自己跑在同一条线上，便立即传中。 传中的时机很对，技术却差点。这一脚传得又偏又高，飞向了远门柱。陈谨吾并不擅长传中，尤其是这种快速跑动中的传中。但是皮球非常邪门地撞在了回防的后卫脚下，又弹回门前。陈剑豪只是站在禁区中央，守株待兔，没想又捡了个大便宜——这送到嘴的馅饼，陈剑豪是绝不会错过的。只见他轻松地卸下球，把球推入球门。 短短时间内，出了这么多状况，站在场边的席尔瓦教练看得瞠目结舌，忍不住说：“潘，你说这算是误打误撞，还是门前嗅觉敏锐呢？” 小潘哈哈大笑，说：“无所谓，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我就知道，这种水平的对手奈何不了他，但球也进得太快了简直有点乱七八糟。” “哈，我还怕他适应不了这里，没想到这么轻松，已经连续两场取得进球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难道你不相信他的实力？” “我以为欧洲的技战术水平太高，在中国出来的孩子，应该很难适应吧。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不一定的。或许他的战术素养还有待提高，但要论技术层面，他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天才。就算放眼整个葡萄牙，像他这样有天赋的射手也不多见。老实说吧，其实很多国家的足球实力差距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大，只要你待上几年就知道了。” “是吗？”尽管席尔瓦夸的是陈剑豪，却让小潘也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他想了想，说：“看来我应该替他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并非在说客套话。葡萄牙的青训系统可能是包容性最强的，这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孩子。不带偏见地说，其实不同民族、人种之间各有优势，任何国家都可能出现天才球员。包括你们国家。我相信，你们的国家队实力不足，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综合因素造成的，而不是因为你们的孩子不行。” 听了这番话，小潘忽然有些感动，说：“马里奥，真的非常感谢你。” 四分钟后，博阿维斯塔再下一城，是由安德烈-戈麦斯打进的。 这一球进得更加容易。科英布罗斯的球员们似乎一点斗志都没有，在后场消极倒脚。四个后卫一字排开，漫无目的地传了十几脚后，见博阿维斯塔的球员们也没什么动静，索性长传了事。这一脚真是贯彻了中国国家队推托责任式的长传精神，球又高又慢地飘过半场，落在了吴天长脚下。 吴天长不敢怠慢，马上传给了安德烈-戈麦斯。虽说对手并没有逼抢他的意思，他却莫名其妙地感到紧张，生怕皮球在脚下停留多几秒就会酿成大祸。 安德烈-戈麦斯接过球，和右路的队友作了几次撞墙配合，不费吹灰之力便溜进了禁区。对方的防守形同虚设，生生为他让出了一片康庄大道。最终，安德烈-戈麦斯接到来自另一名中场球员马里奥-佩雷拉（mariopereira）的直塞球，又是推射入网。 这球过后，博阿维斯塔全队都懈怠了下来。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再无斩获，以2:0的比分结束了上半场。 下场休息的时候，陈剑豪有些郁闷。除了第一个歪打正着的进球，就几乎没再触过球。 主队63w的控球率稳稳占据上风，这当中却没陈剑豪什么事。队友们似乎更愿意传给陈谨吾，因为他勤勉的跑动，也因为他平时更乐于交流，和队友比较熟络——其实陈剑豪也不是不愿意交流，只是往往他比划半天，对方也听不懂半句。而陈谨吾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也不可能时刻陪在他身边当翻译。 为了获得更多触球机会，陈剑豪也开始频繁回撤。只是队友们依然无视他，整个上半场踢完，他只触球三次。而且都是陈谨吾传的。 事实上陈剑豪也明白，队友们并不是有意孤立他，只是踢得有些散漫。况且他的跑动也没有创造出太好的机会，队友们不想轻易交出球权，更多的是在中后场传递。 陈谨吾倒是很想在教练面前有所表现，尝试传了四、五脚直塞，结果都没能给到陈剑豪脚下。有一球传得非常到位，但是陈剑豪见对方后卫已经追了上来，就放弃了。其实这球如果拼一拼，还是有机会的。只是这场比赛的对手真的太弱了，球也控得非常轻松，致使所有人都不知不觉放慢了速率——就连席尔瓦教练也没把对手放在眼里，只在场边安静地看着。 眼看着比赛踢得越来越沉闷，坐在办公室的戈维亚不禁皱起了眉头。茶杯已经握在手里许久，他喝了一口，抑制住了下去干涉的冲动。 一方面他是觉得，这种比赛纵然想兴奋起来，也得有外力的刺激，光靠教练信口胡扯“对手很强，你们不能小看他们”是不现实的。这种话连自己都不信。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陈剑豪在得不到队友支援的情况下，又会怎样去处理。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重创一击 比赛已经来到了64分钟。博阿维斯塔的球员们，终于为自己的散漫态度付出代价。 陈剑豪面无表情地走到陈谨吾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我说，控球游戏该结束了吧？” “呃，我” “别误会，我不是说你。”陈剑豪望了望其他队友，意思不言而喻。 “那需要我帮你传话吗？” “不必了，他们可不会乖乖听我的。”陈剑豪思忖片刻，又说：“我想让你去中场，前锋留我一个就够了，行不行？” “哈，你是想指挥我么？” “别嘻嘻哈哈的，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多给我传球，别跟那班人瞎倒脚。” “ok，听你的，只要你有办法进球，我会尽量配合。” “这个失球是我的错，我会赢回来的。但是吴天长那家伙也不好指望，必要的话你得撤回去防守，我们不能再丢球了。你的体能没问题吧？” “问题不大，不过要加防守的话可能就反正我尽量吧。” “那你就留在后面，别上来了。拿球的时候注意，我会给你信号，对面俩中卫速度都不快，多走地面直塞，只要让我逮住一个机会，他们就死定了！” “行！之前说过，来这边要请你吃饭，如果这场能赢下来，咱就来个庆功宴！” “那就非赢不可了！” 说罢，两人互相击掌，然后朝中圈走去。 比赛重新开始。陈剑豪不知哪根神经错乱了，发球后刚往回传，竟没有察觉对方前锋已经冲到了他的传球路线当中，球一出脚，就被断下。 队友们一脸“whatthefuck？（搞毛啊？）”的神情，陈剑豪装作没看见，径自往对方半场跑去。对方前锋断下球，见没人跟上，便独自带球前进。安德烈-戈麦斯一边冲陈剑豪抱怨了几句，见人家撒腿就跑，只好招呼附近三名防守球员一起包抄过来。对方前锋见周遭的路线全被封堵，心里没底，便把球磕了回来，想要传给己方后卫。 这一传正中陈剑豪下怀。对方前锋秉承着礼尚往来的精神——而且这礼也忒大了，可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陈剑豪只不过为了避开队友的追究，才兀自往前跑，没想无心插柳，对方前锋情急之下，竟又回传到了他的脚下。 这下子轮到科英布罗斯的球员们不爽了，后场这么多人，怎么偏偏传到陈剑豪脚下去了？！而且他们已经有8名球员跑过了半场，此时陈剑豪身边只有两名中后卫，一瞬间敌众我寡，形势变得十分微妙。 席尔瓦和小潘相视着摇了摇头，这场比赛双方都充斥着大量低级失误，简直没眼去看。陈谨吾的眼睛倒是时刻盯着陈剑豪，并没有因刚才的失误而分散精神。此时，陈剑豪离禁区还有一大段距离，见陈谨吾身前一片开阔，便使了个眼色，然后直接把球直接塞到左边路腹地。 陈剑豪并非以速度见长，如果单枪匹马杀入禁区，其他人肯定早就追上来了。如果是踢业余联赛那会儿，可能他会选择远射，不过时下他不想这样。刚刚才失误在先，别又被队友看成是个滥射狂。不过这个选择是对的，陈谨吾的速度远比对方右后卫快得多，几秒前还在对方身后，转眼就把人家抛出数米，有如策马奔腾般，还绕了个大弧度的弯道。 陈谨吾就像率领着千军万马的将军，一个人冲在最前线，其他人紧随其后，随着他往禁区狂奔。只是他似乎没想好怎么处理，闷头带到底线附近，才停了下来。此时双方分别有6名球员跑入了禁区，陈谨吾左看看右看看，到处都是人，忽然脑子短路，不知该往哪传。 对方右后卫贴了上来，陈谨吾把球踩在脚下，虚晃一着，然后忽然启动，凭借速度优势把对方过掉。他左脚一沉，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传中再说。陈剑豪冲他喊了一声：“这里！”随即绕过一个防守球员，来到大禁区左侧。两人一前一后，陈谨吾便收了腿，转身把球倒传给他。 陈剑豪刚接到球，便看到两名防守球员跑了过来。他没有犹豫，右腿把球一拨，球从其中一名球员裆下溜过，然后斜身一个跨步，刚好从两人中间跳了过去。对方又一名防守球员补上来，陈剑豪只盯着他的腿，他一伸腿，陈剑豪便把球往回拉，然后轻轻一碰，球便甩到了底线。 两个人同时追向球。陈剑豪的力量和平衡性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对方被他死死扛在身后，发不上力，只能放弃追赶。眼看着皮球就要滚出底线，陈剑豪伸腿用后脚跟一磕，球竟旋转着弹了回来。 禁区里一片混乱，所有人几乎都堆在了左侧。陈剑豪把球踩在脚下，抬头看了一眼，根本没地方可传。把球往里趟了几步，对方又有两名防守球员跑来，简直没完没了。 陈剑豪已经被逼到小禁区底线处，没有继续突破的空间。他用眼角的余光瞄着球门，距离不到三米，只是角度很小。也许可以来上一脚？陈剑豪心想，再不射就没机会了，于是把全身的力量倾注在右脚，只听“嘭”的一声，皮球便飞了出去。 那两名防守球员本想上前贴住他，却被这一脚吓得直撅起屁股，把球路让了出去。守门员半蹲在门框右侧，待命已久。见皮球来势汹汹，却也毫不畏惧——可惜鼻梁骨不及他的精神那么硬气，伴随着一声惨叫，皮球狠狠地砸在他的面门，折射入网。 守门员捂着脸倒在地上，看起来十分痛苦。陈剑豪一伙人没有理睬，只顾兴奋地往回跑，博阿维斯塔3:2科英布罗斯，重新领先。 陈谨吾一个疾步骑到陈剑豪的背上，大喊：“哇！你这脚太神了！” “小意思！”陈剑豪踉跄着把他扶稳，回头道：“可别忘了请客！” “一定！”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纷纷竖起大拇指。陈剑豪一边笑着点头，表示感谢，一边朝着缓缓跑来的吴天长喊道：“晚上有大餐吃了！给我多出点力！” 吴天长先表示了祝贺，然后问：“什么大餐？” “谨吾要请客，前提是这场比赛要赢下来。所以你绝不能再丢球。” 吴天长摸着头，讪笑道：“那我可得加把劲了。” 另一方面，单独坐在楼上办公室的戈维亚，也终于露出了笑容。尽管对方的防守质量实在叫人无法恭维，但是陈剑豪在连续面对多人夹击的情况下，竟能如此镇定地处理球，最后还能在极小的角度下破门——戈维亚只觉得不可思议。几分钟前的他，压根儿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没想到陈剑豪竟能从无到有，生生创造出一个进球。 不过，赛场上的幸福，往往需要建立在对手的不幸之上。科英布罗斯队祸不单行，不光丢了球，连队内的主力守门员也受伤了。 守门员鼻骨骨折，血流不止，估计还有轻微的脑震荡。被担架抬下场的时候，他挣扎着转过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刚才的进球球员。27号，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号码。对方的替补守门员倒是迎来了出场机会，但是他看起来并不高兴。实际上这也是情理之中，任何守门员看了刚才那脚射门，都难免心有余悸。 就连看台上的肖龙涛，也被这一球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望了望身边的吴熙琼，见她正低着头玩手机，便问：“刚才的进球你没看到？” “进球了？”吴熙琼依旧盯着手机，说：“难怪刚才听到下面有人在喊” “我刚不也在喊吗？你居然没注意？” “你看球不一直是大惊小怪的，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唉，太可惜了。” “什么可惜？” “这么漂亮的进球，你居然没看到！” “这种比赛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你要我陪，我才懒得来呢！”吴熙琼抬头扫了一眼观众席，说：“你自己看看，这才来了几个人” 肖龙涛有些无奈地说：“这要是有录像，回去我还得多看几遍。” “是吗？”吴熙琼敷衍地应着。在她看来，青年队的比赛根本不值一提。而且场上还有一个讨厌鬼，只要一看到他，心里就不由得来气。 “咦？守门员受伤了？”肖龙涛猛地站起身，惊讶道：“还被抬下去了？” 吴熙琼终于看向了球场，问：“怎么了？” “刚才那一脚我草！比我想象的还狠啊！” “喂，我问你话呢！人到底怎么伤的？” “就是那个叫陈剑豪的，射门打到他脸上了！”肖龙涛微张着嘴，又骂了一句：“我草！” “球也进了？” “进了。”肖龙涛意犹未尽地说，“刚才他连续过了好多个人，然后射门打到他脸上，弹进门的你这么听着好像没意思，总之刚才没看到是你的损失！” “好吧。”吴熙琼又低下头玩手机，问：“他很厉害吗？” “比我跟的任何一个中国球员都厉害，他这风格有点像南美球员。” “呃南美球员是什么风格我又不清楚，你还是跟别人说去吧。” “总之他比我想象中厉害多了，我看比本地的大部分青训都强！” “是吗？那你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他。” “他是野路子出身的，我在网上查了很久，连个视频都没有。难得找到几条他在业余联赛的新闻，也都是文字而已。我倒是很奇怪，以他的水平应该能进职业球队才对，怎么会在业余联赛混了两年” “人家不是跑欧洲来了嘛？” “连我都刚刚知道他，国内应该更没谱了。以后得重点跟他，以后要是出名了，第一手消息都在我手里！” “嗯嗯，那你好好看着吧。” “我跟你说，这小子将来必成大器！”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禁区之舞 双方的替补席上都一片安静。 博阿维斯塔一方，是因为他们几分钟前还在嘲讽陈剑豪，没想到转眼间就被打脸；而科英布罗斯一方，则彻底被陈剑豪这一脚射懵了，尤其是他们的首发守门员还因此受伤，看情况不容乐观。 但比赛还得继续下去。 下半场难得重拾的斗志，似乎已被摧毁。科英布罗斯的球员们无精打采地消耗着时间，不论谁拿到球，都没有向前的意思。大部分人都不再积极跑动，哪怕主教练在场边吼叫，持球球员也只是象征性地带几步，然后又回传给后场球员。 双方都慢了下来，看起来都有意让比分保持到比赛结束。吴天长倒是挺乐意看到这种局面，对他来讲，只要对方别跑进自家禁区，其它都好说。 就这样过去几分钟，球依然在科英布罗斯脚下。陈谨吾有些看不下去了，主动上前逼抢。对方像耍猴似的接连传了好几脚，他都没放在心上，球到哪，人就追到哪。不知不觉中，队友的积极性也被调动起来，开始集体向球压迫。 与此同时，对方也渐渐加快了速率。几名进攻球员正准备伺机插上，皮球的传递，包括球员的跑动，都明显增加不少。双方重新在中场周旋，尽管场面谈不上特别激烈，但明显被陈谨吾的积极性给盘活了。 随着中场安德烈-戈麦斯的一次成功铲断，博阿维斯塔迎来了又一次反击机会。这场比赛的球权更迭次数不多，皮球总是长时间被其中一方控在脚下。陈剑豪担心队友又继续无聊的控球游戏，便一边向前跑动，一边伸手要球。不过戈麦斯并没有理会他的要求，直接把球回传到吴天长的脚下。 实际上这是一次很好的反击机会。对方都压到了前场，假如陈剑豪能要到球，便可能对球门形成威胁。他无奈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吴天长。吴天长身前没有防守球员，他往四周看了看，有几条传球线路可以选择，为求稳妥，便传给了离他最近的费尔南德斯。 费尔南德斯拉到了左路最边处，见有人上抢，又把球推给了前方的陈谨吾。陈谨吾停下球，想起此前陈剑豪的指示，便探头观察对方的位置。两人中间隔着好几名防守球员，没有传球的空间，陈谨吾只好推回给费尔南德斯，然后一来一往，球又回到了他的脚下。 陈谨吾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对方右前卫始终卡在身后，必须先突破再说，否则长时间在边路拉锯，球一旦被断，就可能变成对方的反击。于是他尝试踩了几脚单车，却没能过掉对手，便又停住，朝费尔南德斯使了个眼色，把球回磕给他，然后起速前冲。 对方右前卫和费尔南德斯同时心领神会，陈谨吾这是要二过一！不过意识到位，不等于脚下功夫也到位。费尔南德斯十分利索地将球吊向陈谨吾身前，对方右前卫也立即反应了过来，然而，陈谨吾刚好快了那么一步！接球后佯装刹车，又使了一记人球分过，对方没有及时跟上，陈谨吾再次起速，前方顿时一片开阔。 这一下是彻底把人甩开了！陈谨吾顾不得去看身后的情况，只管奋力下底。 对方的右前卫被过，右边卫又杀了上来。不过陈谨吾已如一头出笼的野兽，速度越来越快，球一碰就是数米远。对方有心堵截，却不敢贸然上抢，只随着他不断往后退。 站在场边的马里奥-席尔瓦忽然感叹了一声：“这小子真能跑！” 小潘也有些瞠目道：“都80多分钟了，他不累么” 陈谨吾当然很累，只不过这场比赛踢到现在毫无建树，他也想在教练面前有所表现。此时，全场球员，包括看台上的观众，都不由得紧盯着他的身影。就连只是意外瞧了一眼的吴熙琼，也不禁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连问：“拿球的是谁？好像也是中国人？你认识吗？” “36号。”肖龙涛低头查了一下手机，说：“陈谨吾，边前锋。对，也是中国人。” “好快！” “是挺快的。不过我觉得他主要是耐力好，踢到现在还能这么加速，确实挺不容易的。” 陈谨吾从己方半场一路趟球到了大禁区外，才想起不能再这么带下去了。上一次进攻时，他就是闷头下底，等跑到底线，才发现对方都追上来了。他侧头看着陈剑豪，见陈剑豪跑在两个中卫之间，左手指着地下，但是没绕出足够的空间。 陈剑豪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传地面球。但是该怎么传？传身前，还是身后？ “快传！”陈剑豪忽然朝他吼了一声，原本指着地上的左手，忽然伸向前，抵在一名后卫的腰上，两人瞬间缠在一起，互相压制着往前跑。 再不传就晚了！ 陈谨吾没有多想，稍微调整后，右脚背一记直传，球不偏不倚地塞到了禁区内，守门员和中后卫的中间。陈谨吾停在原地喘气，握紧了拳头，暗想传了个好球。这位置简直比预想中还要完美，守门员不敢出击，中后卫跟陈剑豪互相拉扯着，肩并肩往球跑去。 主裁判咬着哨子，想了想，没有鸣哨。似乎吹谁都不合适，不如让球员决定比赛。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力量也接近，但是陈剑豪显然对球路的判断更准确，身体倚向的一侧，正好接住了来球。持球人必然占据主动，陈剑豪停住球，左肩一沉，顺势一个假动作，往右一趟，把对手晃开。另一名中后卫又从斜后侧补了上来，陈剑豪就像没有瞧见似的，直接往前带球，守门员也站不住了，随即出击。 当下的情况是，陈剑豪在中间，左右后侧分别有两名中卫追击，前方还有一名守门员迎面而来。陈剑豪估量着距离，料定两名后卫无法追上，于是全速向前带球。守门员直勾勾地盯着他，正容亢色。这是他本赛季第一次替补登场，假如这球能防下来，就铁定能给教练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眼看着陈剑豪已经来到跟前，他忽然愣了一下，是该伸腿去堵？还是直接下扑？ 足球场上瞬息万变。尽管陈剑豪的速度并不是特别快，但对方这一愣，便给了他足够的可乘之机。他甚至没有作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右腿一抹，球便紧贴着脚踝，从对方身侧溜了过去。 守门员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回追。右中卫趁他变向之际，也率先使出滑铲，堵在了他的跟前。陈剑豪连磕三下球，镇定地避开，此时守门员又从另一侧扑来，左中卫也提前跑到了球门线上，企图用身体封堵他的射门路线。 对陈剑豪来说，应付这种情况简直信手拈来。他先是以右中卫铲倒的位置为中轴点，带球绕了个圈，守门员被自己人挡在身前，无奈只能从另一边包抄。守门员此前已经被过一次，结果没来得及再次扑倒，便又被陈剑豪虚晃骗过。 此时，双方的其他球员已经被陈剑豪的一系列动作看呆了，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步。他们全神贯注地看着陈剑豪，期待着接下来的一幕。如果说守门员最大的耻辱是被前锋连过二次，那么，第三次又当如何？守门员已经顾不上思考这些，不惜使出犯规动作，右手撑在地上，抬腿反向扫出一个大回环，企图将陈剑豪绊倒。陈剑豪竟似身后长眼，对方刚一出脚，他就猛地将球垫向上空，纵身一跃，不负众望地第三次过掉对方。 守在门线上的左中卫，见队友相继倒下，只得弃门而出。陈剑豪过人已经过上了瘾，心想该接着把他羞辱一遍，忽然听到不远处的陈谨吾大喊一声“射门”，才断了这个念头，于是稍作停顿，把球吊过了对方匆忙跑出的左中卫头顶。 场上的气氛顿时凝固了。 所有人停在原地，只剩左后卫疯狂的转身回追。 陈剑豪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却不知是在讥讽对手，还是为自己高兴。 皮球终于升到顶点，开始往下落。左中卫奋力追逐，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他突然也露出了笑意，咧着嘴，往另一侧跑去。 陈剑豪的笑容却不见了。他忽然慌张起来，跟着对方一并往球门跑。 只听哐当一声，皮球竟砸在了横梁上！ “我草！”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中国餐厅 赛后，当天夜里。 陈剑豪一行人洗过澡，便从宿舍出门了。绕过博阿维斯塔大道，径直穿过一条小巷，就到了一家中式餐厅门口。 “你怎么发现这家餐厅的？” 餐厅门面十分典雅，陈谨吾走在前头，好奇地推开玻璃门。 陈剑豪跟在后面，说：“前几天跑步的时候，无意中路过这里。” 刚踏进去，就听到一支轻快悠扬的彩云追月曲。往餐厅深处望去，是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旁边似乎坐着一个姑娘。 “哟，还挺有中国味儿。”小潘一边打量着餐厅的内饰格局，一边赞叹道。 餐厅并不宽阔，只能容纳左右两排餐桌。但纵度非常深。一眼望去，两边各有近三十排桌椅，几乎望不到头。 餐桌是红木制成，简约的现代式样，却有着中国明清时代的风韵。前后每两桌之间的间隔处，会有一小片空地，布置着一些中国园林式主题的装饰物，比如小桥流水，或结合园林的漏窗与隔扇，将靠墙的区域进行较为通透的二次分隔。这是典型的中国风布局，给人一种室内空间室外化的感觉，犹如置身于花园之中。 虽说是中餐厅，洋人食客却出奇的多。几个人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别人桌上的食物，才发现这家餐厅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充斥着各种看似中餐却明显是“中西合璧”的菜式。当然，这可能也正是他们生意之所以红火的原因。 在餐厅服务员的引导下，几个人选了较深处的位置坐下。 陈谨吾让大家撒开了点餐，不必给他省钱。于是几个人翻着菜谱，一口气要了十几道菜，几乎把店内所有正宗的中国菜式都点遍了。 待服务员走后，吴天长才伸长了脖子，轻声说：“这算哪门子中餐？而且服务员还他妈是个黑鬼” 小潘瞪了他一眼：“你说话可小心点。这里不是中国，种族歧视的东西最好少讲。” 吴天长嘟囔道：“怕什么，反正没人听得懂。” “万一有人懂中文呢？这里可是中餐厅！” 吴天长闭嘴不作声了。 第一道菜上得很快，是供餐前开胃的酸辣圆白菜。然后陆陆续续又上了四道典型的中国家常菜：回锅鸡翅、水煮牛肉、鲜肉锅贴、酱烤排骨，都是清一色的荤食。配着白米饭，几个人狼吞虎咽一番，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吃得底都不剩。 陈剑豪放下筷子，打了个嗝道：“还是这玩意吃得饱。天天在队里吃那些什么麦片粥，杏仁切片，生坚果，芹菜，糙米饭简直要了我的命！” 陈谨吾剔着碗里最后一块排骨，说：“不然呢？教练说那才是科学饮食，运动员就得照着来。今天还是我特意向教练申请的，咱可不能天天这么吃。” 吴天长说：“我草，现在连吃饭都得申请啊？” 正说着，服务员又端了两盘菜上来，陈剑豪赶紧抓起筷子，严阵以待。今晚一有得吃，连吴天长这个话茬都乖顺了许多，只顾着拼命给自己夹菜。陈剑豪死死盯着刚上桌的尖椒回锅肉，服务员刚一离手，就急匆匆伸出筷子，结果吴天长也迅疾地伸出手，一头一尾，两人正好夹在同一根肉片上。 小潘朝两人白了一眼：“又没人跟你们抢，犯得着吗？” 两人脸一红，才都下意识地收回筷子，互相假装谦让道：“呃，你先，你先。” 陈谨吾趁机把他们松手的肉片夹了起来，笑着说：“球场上没见你们这么卖力，敢情是给饿的？” “我还不卖力？”陈剑豪没好气地说，“后面我不怎么跑了，是因为他们都不太传球给我。” 吴天长同是被讥讽对象，这会儿倒跟他互通一气道：“就是啊，大家都很拼啊。而且剑豪不还进了两球嘛。” 吴天长一边说着，一边不忘连连把肉片往自己碗里送。 小潘咳了一声道：“你就别热闹了，最后时刻那脚失误，差点白送一个点球！” “这这能怪我吗？我让守门员别出来” “我就见你指来指去的，也不知你在喊啥。人家能明白你的意思嘛？” 吴天长不服道：“反正那不是我的错。” 小潘又看了看陈剑豪，说：“你也是！球场上一点交流都没有，还赖别人不给你传球呵？” 陈剑豪往嘴里撇了一口饭，说：“无所谓，老子不照样进了两个球。” “你倒也好意思说？科英布罗斯这种队，比你以前遇到的对手强不了多少。才两个球，第一个还是蒙的，就他妈沾沾自喜了？” “那还不是因为队友不给我传球” “你以为你是谁？那些人会乖乖给你当绿叶吗？你怎么不学谨吾，人家跟队友和教练都能打成一片，这样队友岂会不传球给他？” “问题是我葡语不行啊！” 说完，陈剑豪和吴天长互望了一眼，表示同仇敌忾。 小潘直接一箭双雕道：“那能怪谁？谁叫你们不好好学？” 陈剑豪没接茬，反接着说：“而且我觉得队里有些人不太服我。今天下场的时候，看他们眼神都怪怪的。” “不服你有什么不对吗？你才刚来多久？当下要是把语言学好，跟队友多交流，否则你叫人怎么服你？” 陈剑豪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好闭嘴。 吴天长为了解救战友，便把话题甩给陈谨吾。他随口问道：“谨吾，你的葡语在哪学的？” “我吗？我有个叔伯在巴西做生意，小时候放假都会去那边玩。算是童子功吧，我都忘了是怎么学会的。” “哦？那你叔伯是做什么的？” “他在深圳有个手机公司，在华强北的，专门走货到南美国家。走货嘛，你懂的” 小潘扬了扬手中的筷子，说：“喂，现在说的是你俩的问题，别转移话题！” 陈谨吾也笑着问：“对了，你们上课都上得怎么样？” 陈剑豪和吴天长互相尴尬地看着对方，不敢坦白自己在课上的行为。 沉默了几秒钟，吴天长才干笑一声道：“那里的老师是纯葡语教学，叽里呱啦的，根本听不清楚” 小潘盯着他们，说：“我看你们压根儿就没好好学吧？” 陈剑豪倒是没有否认，悠悠地说：“嘿，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平时看点还行” “？”小潘忽然严肃起来，说：“你们以为是来旅游的？中国的留洋球员已经不少了，却一直没什么出息，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沟通能力太差！为什么沟通能力差？你们自己想想就明白！” 陈剑豪挠了挠头，说：“我们当然知道，不过就算你这么说语言学起来也真太费力了。” 陈谨吾说：“如果你们真想学，每晚我可以花几个小时来教你们。” 吴天长叫苦道：“几个小时？能不能少点时间啊。” 小潘哼了一声，说：“人家愿意教已经不错了，你小子还讨价还价？” 陈谨吾笑着说：“潘老师也得出点力吧？如果我俩来教的话，两三个月应该就能学得很好了。” “”小潘犹豫了一下，说：“既然你这么说了，我总不能拒绝不是？” 这下轮到两个当事人沉默了，一时间不好推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不开口。过了半晌，陈剑豪先开口道：“吴天长，你怎么说？” “呃我要是说不行，会不会被他们揍死？” “我草？！老子都没好意思找你收费！” “行行行！我认了不行么” “别整得好像老子占你便宜似的！等下回家就开始，事不宜迟！” “啊用不着这么快吧，明天教练还让我们去看比赛呢。” “少他妈给我找借口！一线队是下午四点多开打，而且明天还是主场。” “嗯”吴天长不太情愿地答应道，便不吱声了。 不知不觉中，就在聊天的间隙里，服务员已经把剩余的菜式都上齐了。小潘说：“好了先吃吧，等下菜都凉了。” 于是吴天长和陈剑豪才又拿起筷子，争相吃了起来。 餐厅内琴声悠扬，循着声音，陈谨吾忽然看着远处的女钢琴师发呆。看着看着，他才回过神道：“剑豪兄，那不是你们班上的？” 几个人都不约而同望了过去。 陈剑豪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是她！” “谁？”小潘问道。 陈剑豪收起头，像是怕给对方看见，然后低声说：“一个同学，下午你不是见过了？” 小潘想了想，说：“跟那个姓肖的一起？” “嗯。” 吴天长也认出了她，便打趣道：“难怪你非要来这里吃饭，原来是为了见她呢？” 陈剑豪只低着头，咬牙道：“少他妈扯淡！吃你的饭！” 吴天长偷笑道：“莫非这家餐厅是她男朋友开的？” “我怎么知道？” “对了。”陈谨吾把眼神移向陈剑豪，问：“那个肖龙涛下午都找你说什么了？” 陈剑豪淡淡地说：“没什么，就是赛后采访几句。” “采访？”吴天长朝他探头道：“哇，你小子什么时候成个人物了？” “今天不是说过了吗，人家是球迷协会的，专门跟中国球员打交道。” “中国球员？那他怎么不采访我啊？”吴天长又凑了上去，问：“采访完能上新闻吗？” “会放在网上。听说他们自己建了一个网站，但不是很有名，上面都是中国留洋球员的新闻。” “网站？”听到这里，小潘似乎起了兴趣：“叫什么？” “他把网址发我手机了，回去再看看。” “先别说这个。”吴天长用手肘顶了顶他，又朝吴熙琼的方向挤眉弄眼道：“你不去跟人家打声招呼？” “关你屁事？你他妈再瞎说试试？” “别害羞嘛，要不我帮你喊她？” “你要是看上她了就直说，别他妈老拿我说事。”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是她没有男朋友” 陈剑豪打断道：“你他妈知道就好，人家有男朋友了！”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意外之喜 清晨醒来，陈剑豪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回荡着昨晚被迫背诵的一些葡语句子。 他只觉得有些犯困，挣扎着翻起身来，爬下床，刷牙洗脸，一边回味着昨晚整整两个小时不间断的学习过程。不得不说，熟人之间教东西方便多了。无需那么多的铺垫，删繁就简，该记什么不该记什么，一句话就能交代过去。 他听到外面有些动静，想来是大家都起床了。于是挂上毛巾走了出来，迎面就看到吴天长嬉皮笑脸的样子。 “笑啥？” “o，bomdia（早上好）！” “” “瑾吾说了，平常要多用葡语讲话，这样才学得快。” “瞧你那****样！”陈剑豪径自绕道走了。 “以后咱尽量不要用中文，人家说了，学语言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自己沉浸在纯粹的外语环境里。” “学渣就是学渣。才认真学了一晚上就到处显摆，至于吗？”陈剑豪回头瞟了一眼，说：“这里满大街都是说葡语的，找他们说去。” “切，老子刷牙去了。” 陈剑豪走下楼，拍拍大腿，感觉并无不适。尽管昨天的比赛刚刚打满全场，但他还是穿上跑鞋，准备到街上消磨几十分钟。 葡萄牙人通常起得较晚，路上冷冷清清，沿街停满了私家车。陈剑豪做了一会儿拉伸运动，便顺着阿泽维多街开始跑。 起初只是慢跑，然后渐渐加速。遇到拐角处，陈剑豪便一律向左转，不知不觉绕到了马查多街头。直到快到俱乐部大门的时候，陈剑豪才意识到周围的环境有些熟悉，于是头一斜，就看到了那尊黑豹铜像。 陈剑豪并没有停下脚步，往反方向拐去，途中又望了几眼。他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车声，于是下意识扭过头，放慢了脚步。 亮红色的矮小车身，是戈维亚。陈剑豪索性停在原地，等着车子缓慢靠近，然后刹在了他的身边。 戈维亚摇下车窗，似乎皱了皱眉，然后才咧嘴打招呼道：“o，bomdia！” 听着这深沉又地道的葡萄牙语，陈剑豪想起刚刚吴天长说过同样一句话，对比之下不免觉得好笑，于是也咧开了嘴，说：“bomdia！” 戈维亚这是第一次看见他笑，不由得笑得更加灿烂。然后叽里呱啦说了一些话，结果见陈剑豪一脸懵懂地看着他，才笑着摇了摇头。 陈剑豪想起昨天陈瑾吾教了一个万用句子，没想到马上就能派上用场，便脱口而出道：“naofaloportugues（我不会说葡语）” 戈维亚哈哈大笑，冲他摇了几下食指，表示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陈剑豪尴尬地站在原地，随后戈维亚又探出头，见他汗流浃背的样子，便甩了甩头，边配合手部动作，问他是不是跑步去了。 “嗯！” 戈维亚的眉头皱了起来，又问他跑了多长时间。再三比划，越说越不清楚，情急之下吐了句英语：“howlong？” 不过陈剑豪总算听明白了，想了一下，数字还是能说的，便用不太熟练的葡萄牙语回答：“三十分钟”。 戈维亚显然有些不高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片刻后，他突然往车后座指了指，示意陈剑豪上车。 陈剑豪也不清楚对方想带他去哪里，闷头上了车，便不作声。他探头看了看后视镜，戈维亚眉头紧蹙，深邃的眼神透出几分严肃。陈剑豪不是傻子，他知道对方对自己有不满意的地方，只是不知为什么。 不一会儿，戈维亚便领着他回到宿舍。小潘刚起床不久，身上还套着睡袍，戈维亚刚进门就看到他，便开门见山道：“潘，是你让他一大早去跑步吗？” “嗨，这么早见到你可真意外。”小潘微笑着迎上前，问：“怎么了？” “下午有比赛，我先到俱乐部准备一下。”戈维亚说，“先不说这个，他每天清早都这么跑吗？” “好像是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有时候我还在睡觉。” “马里奥不是交代过吗？不要私自长跑，一切训练按计划来。” “是嘛？我以前也说过他，但他总是不当回事。”小潘看了陈剑豪一眼，说：“所以后来我就不管了。” “你把我的话转述给他，训练不能由着性子来。” 于是小潘把正要往楼上走的陈剑豪喊了回来：“先别走，教练有话要说。” 戈维亚说：“从科学的角度讲，每个有志于从事足球运动的孩子，都必须在小时候先练协调性，等协调性练好了，练其他方面自然事半功倍。如果太早练体能和力量，身体可能会垮掉的。当然，他已经16岁了，是时候为职业足球的高强度跑动做体能准备，但也不能这么胡来。” 小潘把大致意思翻译了一遍，陈剑豪没吭声。戈维亚又接着说：“有球、间歇性的训练本身就是对足球体能最好的训练，效果要比单方面的长跑强出不少。理论上，长跑更有助于提升肌肉耐力，但对爆发力和速度会有影响。” 听完小潘的复述，陈剑豪起初有些无法接受，但是设想到自身的情况，才怔怔地说：“好像真的是这样。我练长跑不光是为了体能，还想提高自己的速度。可是跑了这么些年，速度却一直快不到哪去” 这时候，陈瑾吾和吴天长也循声下了楼，在旁边静静听着他们谈话。 小潘说：“菲利普，他的情况我最了解了。努力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一直这么练，好多年了，也没见身体出过问题。” 戈维亚摇摇头说：“训练成果并不会因为你练的时间长就有显著提高，最主要是方向正确。假如他再这样下去，身体出问题是早晚的事。再说你怎么能放任不管呢？难道你不知道昨天刚打满一场比赛，应该好好休息吗？” “我当然知道，但是身体情况他自己最清楚了，我也没法代替他去做判断。” “你必须要求他停止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别以为练得勤就该得到夸奖，盲目训练并不是聪明人所为。” 小潘没办法，只好向陈剑豪言明主教练的意图，然后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陈剑豪想了想，说：“你问一下，如果我想提高速度，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小潘又望向戈维亚，还没开口，戈维亚就说：“他目前最大的短板是团队协作能力，还有战术素养，不需要花太多心思去练身体。前锋的速度很重要，但远不是最重要的——当然，我会让马里奥给他安排一些针对性训练，爆发力方面，短距离冲刺，还是需要练一练的。” 陈剑豪听完，心里不由得涌出一阵暖意。他只觉得留洋的中国球员很少会受重视，压根儿没想到，主教练会这样苦口婆心地给他教诲。他点了点头，发自内心地道了一声感谢。 戈维亚也点头道：“这是我的责任，不必谢我。” 事情已经谈妥，小潘便岔开了话题，问：“菲利普，比赛不是下午4点才打么？你怎这么早就来了？” “俱乐部主席刚从塞图巴尔回来，约我9点见面。”戈维亚说，“对了，既然来了，有件事正好先跟你们说一下。” “什么事？” “昨晚跟马里奥和迪尼斯讨论过，本来还要叫你，但是事情还没定下来，就想缓缓再说。”戈维亚顿了顿，说：“我想把他们几个调上一线队。” “什么？！”小潘有些不敢相信，问：“你不是开玩笑吧？”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陈瑾吾，也喜出望外道：“教练，真的吗？！” “当然，我们考量过了，等下就是要跟主席敲定这件事。” 小潘问：“这事还需要主席同意吗？” “不，主要是他们的身份比较特殊。当时跟你们中国合作方谈的是二年后可签约，如果没签约，或可延期培训二年再决定。也就是一个2+2的条款。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数，如果能提前拟好合同，到时就不用担心了。我知道他们都想留在葡萄牙，也算是给他们一针强心剂吧。反正这事就交给我了。” “没什么说的。”小潘感激地伸出手，说：“谢谢你，朋友。” 戈维亚握住他的手，笑着说：“也不止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自己。而且我们也给不了太高的合同。” “我明白，这个我相信他们也不会介意的。” 陈瑾吾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向陈剑豪和吴天长转述了一遍。陈剑豪并没有表现出兴奋之意，只淡淡地瞧了一眼戈维亚，然后“嗯”了一声。吴天长倒是战战兢兢地问道：“啊？也包括我吗？” “是吧。”陈瑾吾笑了笑，又朝戈维亚说：“教练，吴天长说他不想留在这里。”刚说完，他便忍不住笑了。 戈维亚听出那是玩笑话，便笑着拍着吴天长的肩膀，假装敛容道：“那可不行，迪尼斯指名要你，要走也得找他说去。”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忠实球迷 贝萨体育场被一阵巨大的呐喊声包裹着。早在两个小时前，就已经有一些死忠球迷提前入场。他们都缠着黑白相间的丝巾，东看台上，还有十几个人携手拉着助威横幅。 陈剑豪一行人掺在球迷当中，并没有和主队球员坐在一起。现场观众不是很多，但好在身边的球迷都非常热情，刚进场就有很多人围坐过来，希望和他们合影。主要是因为陈剑豪的红发太惹人注目了，再经过前两场青年赛事的表现，当地已经有一些人在认出了他。当然也有不少纯粹是凑热闹，对这几个异域来的小球迷十分关注。 小伙子们都有些木讷，第一次受到这种礼遇，所有合影要求都一概应允了。小潘只是微笑地看着他们，然后和身边一个脸上涂着黑豹图形的球迷攀谈起来。 观众席上还有不少涂了油彩的球迷。不光是脸上，有个男人还****着上身，涂满了格子图案。 欢快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比赛开始前二十分钟。随着双方球员从球员通道挪了出来，开始在场边热身，客队球迷区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嘘声。小伙子们都吓一大跳，纷纷望了过去。然后又听身边一个中年大叔大喊道：“伙计们！反击！” 于是双方球迷一声盖过一声，此起彼伏。但尽管声势浩大，真正入场的观众也才不到4000名，在这个能容纳30000名观众的球场里，显得十分冷清。 比赛还没开始，一阵肃杀感便随之而至。吴天长看着身边的人都加入了助威，不免觉得手足无措，便朝陈瑾吾求助道：“怎么办？” 陈瑾吾笑道：“你要是觉得尴尬，就站起来吼几声。” “我又不是球迷” “别这么说嘛，你不是球队的一员。” 说完，陈瑾吾也站了起来，跟着众人的节奏高声呐喊。 吴天长有些懵，又看向陈剑豪。陈剑豪和他对视一眼，便心不在焉地朝别处望去。 比赛进程跟双方球迷情绪的激烈碰撞如出一辙，才刚刚半场结束，比分就已经来到了3:2。情况也真如迪尼斯-雷森迪所说：球队的攻击火力十足，但防守也正如比分所示的那样糟糕。 队长兼核心前锋雷纳托-奎伊洛斯的表现十分出色，三个进球都与他有关，但足球场上有一句老话：前锋进100个球，也顶不住后卫丢101个球。 中场休息时，球员们都去了更衣室，观众们喊了几十分钟，也趁着这时候休息一会儿。 小潘起身准备去上厕所，询问了一番，吴天长跟着去了。待他们走后，陈瑾吾坐着百无聊赖，便看了看陈剑豪，见他若有所思地坐着，就问：“剑豪兄，想什么呢？” “没什么。” “我怎么觉得你对比赛不感兴趣，平时也没见你讨论球星什么的。” “是吗？”陈剑豪淡淡地应着，“球星有什么好说的？” “你踢了这么些年，就没有喜欢的球星或球队吗？” “没有。”陈剑豪的回答直截了当。 “你这人也太怪了吧。”陈瑾吾忍不住说，“就连个崇拜的对象都没有？话说你为什么会踢球？” “没什么特殊的，就因为小时候跟人打赌其实还挺不错，从踢球开始就很少跟人打架了。后来想着能靠足球赚大钱，就练得更勤些。嗯还把烟给戒了。” “啊！你还抽烟呢？” “很小就抽了，抽了有七八年吧。”陈剑豪的神情中露出些许得意，说：“怎么？想试试？” “我可受不了那味道。再说了，咱以后可都要做职业球员的，烟这东西还是不碰的好” 正说着，身边那个从头喊到尾的中年大叔忽然凑了上来，递给俩人各一瓶饮料，说：“收着，这是见面礼。”进场时，就是他第一个要求合照，才引来那么多人的围观。 此前陈瑾吾已跟对方聊过一些，就大方地笑纳了，说：“谢谢你，先生。” 陈剑豪原本犹豫着，见对方已经把饮料塞到自己肚前，便也接过了手。 中年大叔坐了下来，说：“听说你们是因为商业合作来的，并没有跟俱乐部签约？” “是的，先生。” “也难怪了，现在本地的孩子都不太愿意留在这里。虽然我没怎么关注青年队，但也知道队里已经好久没添新人了。” “嗯其实我只来了不久，对之前的事情并不清楚。” 两个人随意聊着，陈剑豪并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一方面因为听不懂，另一方面也是不感兴趣。他自顾自地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似乎很享受这个姿势。 “你知道吗？我们曾经获得过顶级联赛的冠军。”大叔接着说道，“大概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来的时候我在网上查过，是2001年吧？” “没错！”大叔忽然兴奋了起来，说：“是顶级联赛噢！”说完他又神色一变，“可惜现在只能在这这该死的乙级混日子！” “听说是因为踢假球降级的？”陈瑾吾话一出口，就发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连忙说：“对不起先生，我只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大叔瞧了他一眼，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惋惜地说：“没事。虽然我不想承认这个结果，但球队毕竟是降级了。” 陈瑾吾心里好奇，但也不敢深究，便岔开话题道：“你私底下踢球吗？”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踢球的人嘛？”大叔自嘲道，“我只是一个球迷，但也够了。几十年来我都在这里，为了支持主队，我甚至放弃了一些工作机会。” “为什么呢？” “我是黑豹的忠实拥护者。”大叔笑着说，“记住，以后别向一个信徒问‘为什么’，因为你永远得不到答案。” 陈瑾吾也笑道：“谨遵教诲。不过为什么得不到答案呢？” “怎么说呢爱并不需要理由。” “好吧。其实我也有支持的球队，只不过不在这里。”陈瑾吾说完，尴尬地笑了笑。 “可以理解。尽管你是这里的球员，但支持哪支球队是个人自由。是你家乡的球队么？” “不。是我们的国家队。” 比赛最终打成了四比四，客队下半场开始不久便连进两球，直到86分钟的时候，主队才靠着一粒珍贵的角球扳平比分，由赫里奥头球破门。赫里奥是后防线上最稳定的一员，无奈独木难支，再强大的后卫，也无法以一己之力限制对方的攻势。 双方球迷都谈不上满意。客队在最后时刻三分变一分，自然郁闷得很，但主队球迷也不好过。双方的后防线都十分混乱，进球大战固然很爽，但那是之于中立球员而言。在随时可能失球的情况下，双方的支持者们都难免如坐针毡。不过也有一个人很高兴，那就是吴天长。在赫里奥顶入扳平球的同时，吴天长爆发出了最深情的怒吼，不住地捶胸顿足，那一刻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球迷。 说来可笑，原本他跟陈剑豪有些口角，但只相处没几天，关系就好得足以称兄道弟了。而不久前，他还满门心思想废掉赫里奥，转眼间就变成了他的簇拥。回家的时候，他还难掩激动之情，不断吹捧赫里奥的头球顶得多么精妙迅猛。 陈剑豪听他叽歪个不停，忍不住斜眼道：“你可消停会吧，真受不了你。” “怎么？我夸夸自己师傅还不成？” “这就师傅了？”陈剑豪讥讽道，“磕头了吗？” “别酸，那天人家主动收我为徒。你也在场的。”吴天长一边走着，一边吹着口哨，看起来心情十分愉快。 “酸个屁！那他教你什么了？”陈剑豪不以为然道，“不就合练过一次嘛，这师傅还真好当。” “那又怎样？总好过你跟谁都合不来吧？” “只是跟你合不来而已。”陈剑豪冷笑道，“而且，起码我不随便树敌。”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树敌了？” 陈剑豪哼了一声，说：“就你这德性，自己心里清楚。” 小潘见俩人没事就互呛，这么些天来也习惯了。不过他还是插嘴道：“都他妈少说两句，烦死人了！” 陈瑾吾倒是笑着说：“潘老师，由他们去吧，不然路上也无聊。” 小潘眨巴着眼，说：“今天的比赛怎么样，你觉得留在这里有前途吗？毕竟下赛季很可能还留在乙级。” “还好吧，至少不是丙级。” “你能这么想是很好，但依我看，这里的水平其实不如中超。”小潘说，“其实昨天有点高兴得太早了。虽然我很高兴你们能留在这里，但如果踢不了高水平的比赛，就跟国内没什么两样了。” 陈瑾吾想了想，说：“我倒没考虑这些。不过主教练也只是口头说了而已，签约的事情还八字没一撇呢。” “那倒也是。”小潘又冲另外两人问：“你们怎么想？” 吴天长说：“我当然想留下来，不管怎么说，留洋还算是个吹牛逼的资本。” “就你这水平，有啥牛逼可吹的？”陈剑豪又借机嘲讽了他一把。 “老子好歹是鲁能出来的，你小子又有什么出息？” “那就如何？你这辈子就指着这点东西活了吧？动不动就鲁能鲁能” 小潘没好气地说：“好了好了，问你话呢，少说这有的没的。” 陈剑豪思忖片刻，说：“我肯定不会回去的。乙级就乙级，原本我还以为得在青训待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上一线队了，这种机会可不能错过。” 陈瑾吾也说：“是啊，我总觉得这一路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以前看新闻都说留洋球员很少能打一线队” 小潘摆手道：“没有的事。低级别联赛有不少华裔球员踢主力的，罗马尼亚、比利时、西班牙、德国什么的都有，你们不知道而已。” 陈剑豪说：“那潘指导，你知道跟我们来的这批球员都怎么样吗？” “不知道，都没踢出来呢，关注他们干嘛？” “不是，我是想问问他们都踢上一线队了没？” “丙级的估计可以吧，其它应该只能在青训混着。反正迟早会遇到他们的，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吴天长说：“那我们岂不是第一批混到一线队的？” “谁叫你们运气好跟了我呢？”小潘笑了笑，说：“摊上一个快破产的球队，碰巧主教练又跟我是好朋友。所以好好训练吧，你们的起点比任何人都要好。”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禁止翻译 周一训练课上，似乎受昨天的好消息影响，吴天长的兴致格外地高。刚踏进俱乐部，就一反常态，用蹩脚的葡语跟队友们一一打招呼，搞得大伙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往常这家伙总显得有些拘谨，今儿怎么这么热情？ 陈剑豪对这种嬉笑怒骂都写在脸上的行为感到无语，瞥了他一眼，便径自往食堂走去。 匆匆吃过饭，全体挪至训练场。席尔瓦先解释了今天的训练主题，以前场球员突破与团队传接配合为主。接下来又安排了几种跟主题相关的个人基本技术练习。紧接着是两项跟主题相关的多人对抗中运用和配合。最后是分组比赛，赛后席尔瓦又跟大伙儿总结一遍，再次强调主题。几小时的训练就结束了。 随队训练一个多星期，又经历了两场比赛，陈剑豪对这里的训练效率与紧迫感也算是有所体会。只是有些教条化的规矩让他无法理解：比如训练开始前15分钟集合，到时间后，球员需要列队与教练齐声打招呼，宣告着进入训练状态。途中，席尔瓦绝不允许有任何懈怠和嬉嬉哈哈的情况出现，违反者要么罚俯卧撑，要么到场边罚站，球员的态度必须是百分之百认真投入。每次训练结束，总结小谈一会儿后，球员又必须再次列队齐声向教练道别，而后席尔瓦与球员逐一击掌，才正式解散。 本以为欧洲足球会更自由开放些，实际上对于某些仪式化的规矩，他们远比国内更注重。而且说到底，他们还都只是孩子，教练所要传授给的绝不仅仅是技战术层面的东西，还有职业素养，守时守矩的态度，还有最重要的敬畏之心。 不过一旦习惯下来，也就是几道程序罢了。比如陈剑豪，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几乎是不过心的，既然教练安排了，照做便是。 诸如其他要求，比如训练完必须带走空水瓶和垃圾，球衣必须自己带回去洗。他们在国内也都是这么做的，没什么可抱怨的地方。 最令他们印象深刻的是分组练习环节，休息喝水也是限定在几十秒内，席尔瓦便趁着间隙布置下个项目的道具。这个阶段长达90分钟，途中没有浪费的时间，球员基本没怎么停下来过。例如多人传接球训练，教练先要求右脚脚外侧接球，然后右脚传球，等学员做完一圈传球后，再通过高声呼唤球员们，不断催促他们加快速度，接着会再增加一个球，迫使球员必须高速完成动作。接着换其他动作，大声要求，增加难度。期间如果多人没达到要求，那么一起去跑大圈或俯卧撑后再练。 这便是戈维亚之前所说的：有球、间歇性的训练本身就是对足球体能最好的训练。 高水平足球自然强调体能，因为强大的体能能给人提供充足的信心以及发挥的稳定性。只不过陈剑豪暂时还不清楚这种训练方法到底效果如何，毕竟此前他接受的都是比较单一的训练方法，但自从戈维亚跟他苦口婆心地谈过一番之后，他愿意相信，坚持下去应该就能领会到其中的好处。 也许是因为球队攻强守弱的特点，席尔瓦的训练风格较倾向于重视防守与进攻的连接。他经常告诉孩子们，在己方半场被对方压迫时，后卫一定要护好球。这样一来，当队友们跑到空档，将球传至前面进攻球员脚下时，对方压过半场的球员等于全部失去作用了。 只是理论如此，实战时要想贯彻好这个宗旨，对后卫的要求还是很高的。尤其是吴天长，他对教练要求的“无论何时触球，都必须护住5秒再传”的指示感到十分吃力，毕竟他的脚下功夫并不是很好。不过他也能感受到自己在这种要求的驱使下，对球的处理日臻镇定。 当然，所谓的“护住5秒”只是在训练时为了强化后卫所下的指示，正式比赛时总得见机行事。只不过吴天长的体能状况并不是很好，长时间的有球练习对他是巨大的考验，所幸他本身踢的是后卫，这方面要求没有中前场球员那么高。不过他还有很大的提升余地，欧洲足球的训练基本是分阶段的，15岁以下球员以有球训练为主，侧重基本功，也有一些位置上的训练。15岁以上才开始训练体能和身体素质。所以对于吴天长来说，从现在开始练也完全来得及。而作为进攻球员的陈剑豪和陈瑾吾，二者的体能状况都不错，席尔瓦也庆幸，还好他们不是反着来。 来了这么段时间，陈剑豪大概了解了外国青训和本国的差距。一方面是沉稳，尽管队内并没有太高水平的球员，但总体的战术素养显而易见；另一方面是注重团队配合，这并不是想做就能做好的，团队配合并不像字面上那么简单，必须经历长期刻意的训练，才能水到渠成。 个人习惯上，他们触球时会下意识首先护好球，就算过人失败，球权还是掌握在自己脚下，球风老练，出球冷静。这方面的差距则比较大，尤其是技术最好的陈剑豪，尽管他护球意识和能力是够的，但他总喜欢勉强过人而失球，导致错失战机。当然他往往能靠着一些匪夷所思的技巧取得进球，但是在训练时，席尔瓦更强调战术，而非个人技术。 由于是开放场地，每天训练时，都会有部分家长或当地民众来看。所以具体训练项目的内容每段时间都会有所变化，加入一些有趣的元素让外人也能感受到足球的魅力。 例如今天的二过一练习，防守方每个人负责一个防守区域，由前到后分为a、b、c、d四个区域。进攻方两人，其中一人接住教练的各种方式的传球后，面对负责a区域防守队员的逼抢，要么过人，要么传球给另一个进攻队员，当进攻方成功突破a区域，进入b区域后，a区域的防守队员不能进入b区域防守，而进攻方此时再面临b区域防守队员的挑战。只有四关都通过后才能成功得到一分。类似过五关游戏，不但有趣，而且对抗强度大，围观群众也看得精彩。 这算是陈剑豪难得上心的训练项目了，尤其是每次成功过人引起场边部分人的叫好，总能让他暗爽一阵。不过这方面最得心应手的反而是陈瑾吾，他习惯性的外脚背磕传十分具有迷惑性，而且启动时的爆发力往往让人猝不及防，与队友配合二过一也很好地弥补了他单挑不麻利的弱点。 训练结束后，席尔瓦把几名中国球员单独留了下来。 “伙计们，今天的表现很不错。” “谢谢教练。”陈瑾吾一边擦汗，一边冲陈剑豪和吴天长使了使眼色。 “呃谢谢，谢谢。”俩人愣了一下，才都学着他点头道。 “你让他们两人别插嘴，听不懂就算了。”席尔瓦摆手道，然后话锋一转：“上线队的事，菲利普都跟你们说过了吧？” “是的教练。” 陈瑾吾刚说完，见俩人又要有样学样地开口，忙制止道：“听着就行！” 席尔瓦接着寒暄道：“来了这么些天，能适应么？” “嗯，大概吧。” 席尔瓦点点头，酝酿了一下，说：“其实这件事我是反对的，我不认为你们已经准备好上一线队了——只是球队现状如此，我没法多说什么。” “这些我都听潘老师说过了。请放心，我们都会努力训练的。” “我不是怀疑你们的能力。”席尔瓦说，“至少比起队里现有的成员，你们并不差唔除了他。” 说着，席尔瓦把目光扫向了吴天长。 陈瑾吾会心一笑，说：“我理解的。” “闲话就不多说了。今后我会全力训练你们，你们也要全身心投入进去。”席尔瓦又看向了陈剑豪，说：“原本菲利普只要他的，但因为语言问题，才决定把你也调上去。” “这么说，我是沾了他的光呢？”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要说的是，从明天开始，你不要给他们作翻译，必须强迫他们自己掌握语言。” 陈瑾吾笑道：“没问题，我非常乐意这么做。” “对你们亚洲球员来讲，最大的门槛并非技战术层面，而是沟通。欧洲人掌握三四门语言都不算事儿，甚至来我们这边，只会讲英文的人有时候都会被嘲笑文盲”席尔瓦发觉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又放缓了道：“你的葡语没问题，但是他们两个必须克服这个难关，这对他们的职业生涯会是决定性的。” “嗯，这个道理我们都明白。不光是上学，每天晚上我和潘老师也有给他们补习。” “很好。不过你也得提高自己的英文水平，我看你的语言天赋很好，不要浪费自己的长处。掌握多一门语言，对你未来的选择会有很大帮助。” “我会的，教练。” “好了，就这么说吧。顺便跟他们说一下，从明天开始，分组练习我会把你们分开，沟通的问题要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