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皇子绑回家(重生)》 ☆、套麻袋(已修) .. 正是初春,夜风中还带着些许寒意,一轮明月挂在柳梢头。 秦蓁蓁和家丁皆穿着夜行衣,如同一伙强盗般堵在般若寺外的巷子中,引得零星的路人们纷纷侧目。 “小姐。”染月突然扯了扯秦蓁蓁的衣袖。 “嗯?”她转过头朝染月挑了挑眉,“怎么了?” 秦蓁蓁一双眼生的极好,衬着手中灯笼的光,在夜色中如同星子般熠熠生辉。 “我们这样不太好吧。”染月拉下脸上的黑色面罩,道:“总感觉怪怪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要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小姐这样胡闹,她肯定会挨板子的。 “染月,你可真没出息!”秦蓁蓁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故意大声道:“我可是丞相府的女公子,来般若寺抢个人而已,谁敢管我!” 果然,一旁的路人听到后皆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个健步如飞,巴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回家。 这可是丞相家的女公子啊! 秦丞相是开国功臣,如今位极人臣,连女帝都要让他三分,谁吃了老虎胆,敢去管秦家的事呢! 快走快走,要是被秦府的家丁抓到了,指不定就被灭口了。 “嘘!”秦蓁蓁此举惊的染月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好小姐,别人做坏事都是藏着掩着的,您怎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小姐自前几日在般若寺见到刘二公子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今天更是要来般若寺将刘公子抢回去,这可不是胡闹嘛! 当然,染月身为秦蓁蓁的丫鬟,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秦蓁蓁却在心底暗自笑开了花。 没错,她可巴不得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她强抢民男呢! 上一世,秦家权势滔天,盛极一时,纵然父亲秦丞相为官低调,忠心为国,还是为女帝所不容。 秦家被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打入大牢,秦蓁蓁一家三口被毒死在狱中,其余的族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每当想起上辈子的遭遇,秦蓁蓁的手还是会克制不住的发抖。 女帝的势力在天云国根深蒂固,忤逆她的臣子早就在她登上帝位之时,就被屠戮殆尽。 女帝登机之后改了前朝制度,将兵权统一归为己有,而父亲虽然贵为丞相,手上有的只是一个代理权。 秦蓁蓁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到办法,只好先故作纨绔,为秦家争取时间。 恰巧前几日在般若寺还愿,遇见了天云国第一皇商刘大福家的二公子——刘子佩。 刘家有钱却无权,最近因为二公子刘子佩出家一事,而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整个刘家迅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若是借刘子佩来塑造自己纨绔的形象,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全城皆知,传到女帝的耳朵里。 所以秦蓁蓁才装作对刘子佩一见钟情的样子,方便自己行纨绔之事。 秦蓁蓁这么想着,却听见身边的家丁一阵骚动,抬眼一看,原来是目标任务刘子佩出现了。 只见刘子佩简单的束着一头青丝,穿着粗布僧袍,搭配虽然粗看略显怪异,但加上他过于作弊的颜值,看起来却另有一种遗世独立般的美感。 直教人叹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手中提着一个素色灯笼,正与门口的小沙弥行着佛礼告别。 “快快快!”秦蓁蓁压低声音吩咐道,“麻袋和棍子都准备好了没?” “回禀小姐,都准备好了。”一旁虎背熊腰的壮汉们齐声答道。 染月看了一眼足有成人手臂粗的棍子,和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翻出来的,还沾着灰的麻袋,不禁在心中默默的为刘二公子点了个蜡。 刘二公子,您一路走好。 * 待刘子佩清醒过来时,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脑仁隐隐泛着疼痛,他欲伸手摸摸,却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绑的死死的,竟是连一下都动不得。 刘子佩一怔,心中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竟染上了一片灰败。 门不被突然推开,随即传来了一声怒斥。 “谁准你们把人绑成这样的?!” 这声音是…… 秦蓁蓁? 刘子佩干涸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光芒。 然后是家丁忙不迭辩解的声音。 秦蓁蓁见做戏做的差不多了,才收起脸上的怒色,慢慢悠悠的朝刘子佩走了过去。 刘子佩能感受到一双绵软的双手放在了他的身上,想要替他松绑,但是那手是极笨的,解了好久也没能解开。 绳子绑的极紧,深深的嵌进了刘子佩的肉里。秦蓁蓁哪里做过这种事情,解了好久都不曾解开,当下觉得有些颜面无光。 她底气不足的朝一旁的家丁喝道:“没眼力的东西,还不快来把绳子解开!” 刘子佩听到了一阵骚动,然后身上一松,连带着罩住自己的麻袋也被人拿掉了。 果然是秦蓁蓁——几乎是揭下麻袋的同一时间,刘子佩就看到了秦蓁蓁的脸。 他这才收起了方才心中的猜想。 这是一间许久不曾用过的柴房,到处都是散乱的杂物,空气中飞舞着肉眼可见的灰尘。 “原来是秦施主,请问施主这次又想要干什么?”他淡淡的开口问道。 当然是帮我营造那个纨绔子弟的形象啊! 心中这么想着,秦蓁蓁面上却是笑嘻嘻的说道:“不干什么呀,就是怕你在寺里无聊,所以专门请你来我家解解闷儿!” 刘子佩拨动着腕上的佛珠,道:“秦施主,这于理不合。” 秦蓁蓁凑上前,嬉皮笑脸的道:“佛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刘公子若是真的一心向佛,又何惧区区一个秦蓁蓁呢?” 刘子佩看着秦蓁蓁玩世不恭的脸,暗自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他的眼中一片明暗交错。 “怎么?刘公子不愿意吗?”秦蓁蓁皱起了眉毛,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暧昧一笑,道,“还是刘公子嘴上说着一心向佛,实则六根并不清净……” “秦施主多虑了。”刘子佩打断秦蓁蓁的话,抬起眼盯着秦蓁蓁一字一句道:“秦施主果然有令尊当年的风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推倒(已修) .. “荒、荒唐!”秦母指着床上纠缠的两人,喉咙里“哼哧哼哧”了好半天,硬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秦母身旁的染月,已经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呆了。 “原来是母亲。”看着堵在自己房门边一票人,秦蓁蓁的面上丝毫没有惊诧之色。 她不紧不慢的伸出玉葱般的手,将一缕碎发别在耳后。 “还不快从这位公子身上起来!”秦母气的将手上的经书攥成了一团。 秦母尚佛,一向极少动怒,今日这般模样更是罕见。 “是是是,女儿遵命。”秦蓁蓁吊儿郎当的回答道。 而被她压在身下的刘子佩,在众人进来的那一瞬,就已经涨红了脸。 “啧啧啧,我都没有不好意思,你怎么倒是一副羞愤欲死的样子。”秦蓁蓁慢吞吞的从刘子佩的身上爬起来,还不忘顺手摸一把对方瘦弱的胸膛。 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秦蓁蓁暗自想到。 “你……”刘子佩早就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浑身气的癫痫般打颤,“无耻!” 方才,他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丫鬟“请”来了这间房间,还被绑住了双手。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将秦蓁蓁应付过去,没成想秦蓁蓁在进来之后,就直接把他推倒在了床上。 他虽是个男子,可双手被束缚,秦蓁蓁又是突然袭击,实在是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秦蓁蓁美女蛇般缠上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里秦蓁蓁刚刚缠上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那头秦母就推开了房门。 “母亲,您不是喜欢念佛吗?女儿就给您找了个般若寺的俗家弟子!”秦蓁蓁理了理稍微有些凌乱的衣着,笑嘻嘻的说道, 这算不算是捉奸在床?她颇为恶劣的想。 “胡闹!”秦母简直想要撬开自家女儿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具体什么事儿我已经知道了,可我却不知道你如此不懂分寸!” 秦蓁蓁了然,她就知道会有人在秦母跟前打小报告。 “你的父亲虽是当朝丞相,可是心里想将他扒皮抽筋的人不在少数。树大招风,你怎可如此肆意妄为?你可知,你将刘公子绑回府一事,已经传遍了全城!” 秦蓁蓁的心中顿时闪过一丝达成目的的窃喜,转眼又有些恍然。 母亲将事情看的如此清楚,上辈子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秦家一步步走向绝路? 外人都说秦丞相和夫人伉俪情深,可秦蓁蓁从小就知道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母亲是秦家的女主人,却总窝在佛堂中念经拜佛,唯独对秦蓁蓁的事情上心;父亲整天忙于朝政,所以夫妻二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总是聚少离多。 “还不去把这位公子手上的绳子解开!”秦母斥道。 “啊……”秦蓁蓁回过神,暂时从回忆中脱离了出来。 刘子佩早就坐了起来,靠在床沿上微喘。 他的发髻已经不知道在何时散了开来,柔顺黑亮的头发瀑布一般垂在腰间。 好一幅美人图。 还好刘子佩没真绞了头发做和尚去。 秦蓁蓁瞧着他的头发,在心中感叹。 所幸这次的绳子系是个活节,且并不算紧,秦蓁蓁很快就给解开了。 “夫人。”刘子佩起身朝秦母作了个揖。 其实他本该行跪拜之礼的,可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还是羞的,愣是没跪下去。 不过秦母鉴于自家女儿无礼在先,没有介意就是了。 “刘公子,此事的确是我儿不对,还请刘公子不要放在心上。”秦母朝刘子佩微微颔首,算是赔礼了,“请刘公子稍等片刻,我已经派人去收拾东西,好送刘公子归家。” “母亲,不可!”秦蓁蓁没等刘子佩说话,就上前一步,打断了秦母的话。 “女儿今生非刘公子不嫁!”秦蓁蓁暗自去拉刘子佩的手,没想到对方毫不留情的躲开。 她讪讪的笑了笑,道:“女儿前日里去般若寺烧香时,对刘公子一见倾心,若是母亲要将子佩送走,女儿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你!”秦母被气的一个踉跄,一旁的丫鬟见状忙上去扶。 “此事绝无可能!”秦母斩钉截铁的说道。 堂堂丞相府的女公子,居然要嫁给一个商贾之子,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了大牙。 “母亲!女儿是绝对不会改变心意的!”秦蓁蓁见母亲神色坚定,眼珠子一转,心头涌上一计。 她伸手就拿起桌上一把剪刀开始绞头发。 发丝纷纷扬扬的落下落在波斯进贡的羊绒绣金线地毯上,很快就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投湖(已修) .. 鎏金浮雕三足炉中,燃着从南岳国购来的龙涎香,几缕青烟从炉中袅袅升起,又逐渐消失在大殿上空。 女帝向来喜欢奢侈,连殿中的墙上都刷了一层金粉。 “现下已是入春了,可朕还是常常觉得身子冷。”女帝叹道。 女帝虽是将要四十的人,却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更像三十出头的美妇人,只是眼角细纹中夹杂的余威,泄露了她的至高无上的身份。 她斜斜的靠在软塌上,垂眼看着自己鲜艳的蔻丹,抬了抬下巴示意秦丞相免礼。 秦禄本就只是微微弯曲了身子,看见女帝的手势,便顺势干脆的直起了身。 “陛下励精图治,为国事日夜操劳,实乃天云国之大幸。”秦禄勾了勾嘴角,上前几步道。 “可是我是个女子,纵使朕将天云国治理的国泰民安,却还是遭人非议。”每当想到此处,女帝的语气总会狠厉几分,“真是可恨!” 她双拳紧握,蔻丹顿时刺入掌心。 “陛下。”秦禄端起案几上的茶,“不必理会小人之言,因为陛下,天下三国纷争的局面才得以安息。” “还请陛下莫要妄自菲薄。” 他将茶水递给女帝。 女帝饮了几口香茗,紧锁的眉头稍微缓和了些。 她从紫檀小几上抽出一本奏折递给他。 “军机处的探子来报,说边塞有所异动。”她揉了揉太阳穴, “疑是前朝残党作乱。” “边塞的突厥部落一直异动不断,要是与前朝残党有所勾结……” 女帝看上去颇为头疼。 “所以,朕希望秦爱卿能去边塞走一趟。” * “什么?父亲让我随他一起去塞外?!” 当秦蓁蓁听闻自己即将要去边塞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上辈子并没有遇见这件事。 她的脊背顿时有些发凉,是不是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既定的命数才会改变? 若真是这样,自己所做的努力还有作用吗? 秦家……会不会比前世灭亡的还要早些? 她呆呆的站在廊上,直到挂着的鹦哥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小姐!”原来是染月。 染月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连鬓发都散乱了。 “怎么了?”这丫头虽然看上去笨手笨脚的,但是为人处世却极为细致小心,这么失态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刘公子……刘公子他……”染月快速的喘了几口气,终于壮着胆子回道:“刘公子投湖了!” “什么?!”秦蓁蓁一惊。 刘子佩投湖了?! 他这是吃错了哪门子药?! 秦蓁蓁突然想起昨日两人在床上交缠的场景。 该死!刘子佩该不会因为这事儿想不开投河吧! 若是旁人获得了丞相家女公子的青睐,必定是举家同庆,暗自庆幸自己被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到,从此可以平步青云。 就算不为财权,她秦蓁蓁也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遇上这种稳赚不赔的好事,怎么刘子佩偏就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他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秦蓁蓁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 待到秦蓁蓁和染月赶到案发现场时,刘子佩已经被人从湖里捞出来了。 眼 前的刘子佩,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 他一头乱发胡乱的贴在湿透的身上,发顶上还搭着条水藻,狼狈可怜的如同一只落汤鸡。 看到刘子佩没有生命之忧,秦蓁蓁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冷静下来了之后,她瞅着刘子佩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形象,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笑。 当然,身为一个刘子佩的“爱慕者”,她在这种场合笑出声,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秦蓁蓁转身背对着众人,在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并暗自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后,才朝刘子佩走了过去。 “子佩,你就这么讨厌我吗?”秦蓁蓁逆光而立,影子刚好落在刘子佩的身上。 她的眼中噙着泪,鼻头微红,手上还绞着帕子,微微低头的样子看上去少了几分骄横,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态,真是楚楚可怜。 可惜,刘子佩的态度向来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 “草民并不讨厌秦施主,但是草民一心向佛,将魂魄和肉身皆许了佛祖,还请女施主不要为难我。”他双手合十,朝秦蓁蓁行了个规规矩矩的佛礼。 这刘子佩还真是油盐不进,不解风情。 秦蓁蓁心中烦躁,但当着众人的面,也只能温言宽慰。 “子佩……蓁蓁是真心爱慕于你的。子佩就是蓁蓁的魂,蓁蓁的魄,蓁蓁的金刚肉身。”秦蓁蓁拿帕子捂住脸,好遮住自己抽搐的嘴角。 原谅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还是头一次说这么肉麻的情话。 她将脸埋在帕子中,呜咽道:“若是子佩不要蓁蓁,我宁愿死了去。” 她说着就往湖边跑,一旁的家丁丫鬟顿时乱作一团。 一时间“拦住小姐”的声音此起彼伏。 众人乱成了一锅粥。 秦蓁蓁当然只是做个样子的,见到众人来拦,便顺势做娇弱状,软倒在了追上来的丫鬟怀里。 “娘啊,请恕孩儿不孝,不能给您养老送终!”秦蓁蓁抽噎道。 “何事如此喧哗!”众人正忙手忙脚时,一道威严的男声突来喝道。 “老,老爷!”众人见状顿时慌了神,纷纷跪下行礼。 秦丞相一向宠爱秦蓁蓁,这回闹成这样,他们可要挨顿板子了。 秦禄瞟了一眼混乱的现场,将目光锁定在一旁站着的秦蓁蓁身上。 “蓁蓁,抬起头来!”秦禄眉头一拧,语气却是温和了许多,“身为丞相之女,怎么垂头丧气的。” “爹……”秦蓁蓁抬起头,用红彤彤的兔子眼望着秦禄。 这一喊不仅情真意切,还带着哭腔。 这回可不是她装的了,秦禄政物缠身,算起来,还是秦蓁蓁重生那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看到父亲。 想起父亲上辈子被一杯鸠酒赐死在狱中,七窍流血的样子,秦蓁蓁就一阵心酸,就忍不住真情流露了。 “怎么了?”秦禄愕然,秦蓁蓁这模样甚为难得,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是第一次见。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顿时严肃了许多,“是谁给你气受了?” “我……”秦蓁蓁刚要张口,眼泪却珠子似的率先滚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病(已修) .. 秦蓁蓁偷偷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刘子佩,只觉得空气滞涩的有些难受。 刘子佩自那日之后再未出过房门,秦蓁蓁也是今日才见着他。 他上车自之后就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连多余的眼神都未给秦蓁蓁一个,全当没秦蓁蓁这个人。 虽然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但这可真是……太难受了! 秦蓁蓁在心中暗自叫苦。 刘子佩身为“秦相女公子看上的小白脸”,被秦蓁蓁理所当然的带在了身边,染月还贴心的将两人安排到了同一间车厢——只有自己和刘子佩的那种。 染月则在后头那辆马车中,和其余丫鬟一道等着主子随时命令。 所幸女帝当政,风气比前朝开放了许多,秦蓁蓁的身份高贵,刘子佩又是大家已经默认的房中人,没人敢嚼舌根。 “……子佩。”秦蓁蓁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边塞路途遥远,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到的了,他们两人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吧。 刘子佩听到声响睁开眼,神色冷淡的看向秦蓁蓁。 “你饿不饿?”秦蓁蓁将未出口的话语在舌尖溜了一圈,还是吞到了肚子里。 怎么说?子佩,其实我是重生的,抓你是为了麻痹女帝? 要是真说了出来,指不定明天外边的传闻就从“秦大小姐强抢民男”,变成了“秦大小姐得了失心疯”。 ……还是算了。 “不饿。”刘子佩恹恹的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哈哈哈,也是啊!”秦蓁蓁干笑几声,她忘记她们刚刚在路上吃完了午饭。 马车已经出了京都,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小村庄,远处黛色的小山蜿蜒连绵。 路边是几块稻田,因为是早春的缘故还未插上秧,只有一只肥硕的白鹅在田中摇摇摆摆的走着。 视线越过田野,便可以遥遥的看见几间茅草屋,有妇孺在房前嬉戏。 马车似乎碾过了一块石头,突然一阵强烈的震动,秦蓁蓁整个人猛地一颠,屁股重重的磕在了椅子棱角处。 “嘶……”秦蓁蓁痛的眉头紧皱,表情狰狞的,她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还好还好,没被戳出个洞来。 秦蓁蓁暗自松了口气。 她才放松下来,却见对面的刘子佩直挺挺的朝她倒了过来。 该不会是自己的表情太狰狞,把刘子佩给吓到了吧…… 眼见着刘子佩离自己越来越近,秦蓁蓁循着本能的往旁边一躲。 “咚!”刘子佩的额头狠狠的撞在了车壁上,即使壁上挂着羊毛毯子,还是发出了一声闷响。 “……” 光听着声儿就觉得好疼…… 秦蓁蓁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随后才反映了过来。 自己这是眼睁睁的看着刘子佩撞了上去? 完了,刘子佩说不定更不待见自己了…… 秦蓁蓁心中一阵哀嚎。 “刘子佩,你没事吧!”她忙下地去扶。 “……”怀中的刘子佩软趴趴的倒在她身上,双眼紧闭,唇色发白。 他的身体软的像根面条,随着秦蓁蓁的摇晃倒来倒去。 刘,刘子佩莫不是…… 秦蓁蓁心头一阵惊恐,颤巍巍的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刘子佩的鼻子下面。 在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气流后,她才安下心来。 还好没…… 嗯?怎么那么烫?! 她连忙将手贴上刘子佩的额头,果然感受到了一阵灼人的温度。 “停车!”秦蓁蓁一把掀开帘子。 刘子佩这个家伙。秦蓁蓁咬了咬牙,突然想起他自落水之后就没有出过房门的事情,心脏顿时一阵紧缩。 他这般倔强的性子,该不会在落水那天就生病了吧! 思及至此,秦蓁蓁只觉得一阵后怕,心头顿时涌上了百般情绪,一时五味交杂。 * “这位公子初为邪轻而浅,上犯皮毛……”随行的孙太医把过脉后,捋着花白的胡子,摇头晃脑的背着医书。 “……说人话。”秦蓁蓁打断道。 “……也就是说刘公子刚开始只是染上了风寒,但是拖着久病不治,就出现了高热。”孙太医抹了把额上的汗。 秦相家的女公子果然不负纨绔之名。 “严重吗?”秦蓁蓁一听高热,忙问道。 是不是自己在刘子佩落水之后,如果有去探望过他,他的病情就不至于发展至此了? 秦蓁蓁只觉得心中莫名内疚。 “这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孙太医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道:“此番行程药材准备甚为齐全,因此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那就好。 秦蓁蓁放下心来。 “只是……”孙太医两条花白的眉毛一拧,样子颇有些为难。 “怎么?”秦蓁蓁心中又是一紧。 难不成刘子佩还有什么不治之症? “不不不,小姐误会了。”孙太医见秦蓁蓁表情不对,忙解释道,“刘公子高热不退,需要有人不停用烧酒擦拭身子……” 此番随行,跟在秦蓁蓁身旁的多是丫鬟和家丁,小厮都在秦相跟前伺候着。 这位刘公子据说是秦小姐的房中人,所以让丫鬟伺候未免有些不合适,而家丁又不会这些细致活,为这种事情惊动老爷更是不合适…… 孙太医偷偷瞥了一眼秦蓁蓁。 任秦蓁蓁脸皮再厚,听到老太医充满暗示性的话语还是觉得有些面热。 “我自会安排。”她还是端着架子答道。 * 刘子佩被安置到了车厢中的小榻上,中药被送到了染月那里,用小火炉慢慢熬着。 秦蓁蓁举着沾了烧酒的布子,看着昏迷不醒的刘子佩,只觉得无从下手。 脱还是不脱,这是个问题。 要是不脱,就没法儿给刘子佩擦身;要是脱,刘子佩毕竟不是她喜欢的人,只是个做戏的对象,秦蓁蓁迈不过心中那道坎。 秦蓁蓁的脸都皱成了苦瓜脸,思考良久,终于心中一横,将手放在了刘子佩的腰带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遇刺(已修) .. 浸透了鲜血的帘幔,被风吹得鼓鼓的,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满是断臂残骸,士兵正粗鲁的翻箱倒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一个瑟缩的小男孩躲在柜子中,透过狭窄的缝隙往外面窥视。 柜外,有具女尸正对着他,眼睛可怖的瞪着,似乎要从眼眶中出来,死不瞑目。 他认得她,那是他的贴身宫女,常常陪着自己玩儿。不论是翻花绳还是下棋,甚至连四书五经也念过一些,现在正值花一般鲜活的年纪。 此时,她却变成了冷冰冰尸体,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脖根贯穿胸口,连嫩绿色的宫服都染成了红色。 小男孩用肉乎乎的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满是泪痕,眼中闪烁着和年龄不符的仇恨与恐惧。 “这里还有个柜子啊!”一个正在尸体上挑挑捡捡的士兵,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 他油腻的脸上挤出一个贪婪的笑容,露出一排黄牙。 “让老子瞧瞧有什么好东西。”士兵拔出腰间的剑朝他走来,嘴里却在不停抱怨,“在这些晦气的东西身上找了半天,也没找见什么值钱的东西。” “呸!”他啐了一口,嫌弃的一脚踢开挡在柜子前的女尸。 “说不定那小崽子就躲在里面。”士兵转念一想,神色又兴奋起来。 他手上的剑还滴着鲜血,衣服上满是血污,唯有眼中的贪婪之色亮的惊人。 一步,两步…… 小男孩惊恐的盯着柜子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愈发颤抖起来。 他不想死,他要活着,他要活着! 士兵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朝柜子缓缓伸出手…… * “!” 刘子佩猛地坐起身来,牙齿死死的咬住了嘴唇,红润的嘴唇被咬的发白,额头上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弓起身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捂住左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 “……子佩?”秦蓁蓁正巧推门而入,看清屋里的情况忙大步上前。 “你这是怎么了?”她欲伸手替刘子佩拍拍背顺气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伸出去一半的手却顿在了半空。 她悄悄的将手缩了回来。 “婢女和小厮呢?他们怎么没在这儿伺候着?”秦蓁蓁一边儿问着,一边儿转过身去替他倒茶。 秦丞相嫌客栈中的茶叶太过苦涩,泡的都是家中带来的贡茶。 此次出行,光是茶叶就有一旦之多,天云国多小山丘,虽然盛产茶叶,可每年进贡的极品贡茶也不过五旦。 秦蓁蓁手中的这么一壶茶,就抵得上普通人家小半年的开支了。 这是何等的皇恩浩荡。 秦蓁蓁看着手中馥郁微绿的茶汤,在心中轻叹。 “……”刘子佩并不答话。 他的眼神注视在秦蓁蓁的脖颈上。 那截脖颈子生的极好,白皙而又修长,称着窗纸透进来的光,似乎微微透着光。 美丽而又脆弱,就好像触碰它的人微微用力,便能折断。 刘子佩的目光骤然深沉起来。 “……怎么了?”过了许久,秦蓁蓁还是没听见他回答。 她转过身来,就看见刘子佩盯着自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不禁挑了挑眉。 莫不是病傻了? “不……”刘子佩收回停滞在秦蓁蓁脖子上的目光,微微垂下头,额前的碎发自然的垂下来,使他的五官都湮没在阴影中。 秦蓁蓁看不清他的神情。 “是我觉得人多了有些胸闷,便打发他们回去了。”刘子佩低声道。 “那你要是不喜欢,大可打发他们在门外候着,出了事可怎么办?”秦蓁蓁叹道。 昨夜她想了许久,躲着刘子佩终究还是不妥,毕竟这一路上,她俩还是会被安排在同一间车厢中,自己若突如其来就疏远刘子佩,也太让人生疑了。 思来想去的,秦蓁蓁还是决定来看看他。 “你方才是怎么了?么?”秦蓁蓁看了眼刘子佩湿透的睡衣,递过去一块帕子。 “只是梦魇。”刘子佩盯着帕子,却并不接过。 洁白的丝质帕子上,静静的开着一支娇艳的并蒂芙蓉,似乎有香气在上面流淌。 “呃……”秦蓁蓁见他迟迟不接,欲收回帕子,却突然被一双修长的手拿走。 “染月昨日里看见了鸽子,你身体虚弱,要不要派人猎一只补补?”秦蓁蓁心中暗叹新奇,她还以为刘子佩不会理自己呢。 刘子佩闻言似乎有所触动,他攥紧了手中的丝帕,突然抬起头来看向秦蓁蓁。 他黝黑的眸子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井,划过些许微不可见的凌厉。 秦蓁蓁被他看着,不知怎的,后背莫名窜上了一股凉意。 * 用完早膳,一行人接着赶路。 秦蓁蓁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她可以确定,自己方才在刘子佩的眼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危险。 刘子佩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 难道刘子佩觉得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她,所以新仇加上旧恨,实在受不了想要奋起反抗? 秦蓁蓁百思不得其解。 她撩开帘子,看着马车外的风景,思索心中的疑惑。 车外是两座大山,地势十分陡峭,马车则被夹在两座大山之间的小路上,前头是绵延不绝的山路。 山壁上满是青苔和藤蔓,偶尔还有碎石滚落,抬头望去,苍劲的树木遮住了一大半的天空。 秦蓁蓁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有刺客!” 尖锐的声音撕裂了山中的宁静,林中的鸟雀哗啦啦的飞向天空。 随即是大块山石滚落的声音。 马儿受惊,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秦蓁蓁只觉得车厢一阵震动,她和刘子佩皆中心不稳的摔在了地上。 盘子从桌上滑落,摔的粉碎,几个水果咕噜噜的在地上乱滚。 “保护老爷小姐!”紧跟着是一阵拔刀的刺啦声。 “小姐!马车失控了!”车夫死死拽住缰绳,掌心磨出了鲜血,还是控制不住受惊的马。 “该死!”秦蓁蓁一把掀开帘子,却见车夫被一块忽然飞来的山石砸落在地,溅起一阵烟尘。 车夫的脑袋被山石砸了一个口子,鲜血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他挣扎的想要起身,身后其它受惊的马匹却朝他踏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坠崖(已修) .. “怎么办?” 刺客眼睁睁的看着秦蓁蓁拉着刘子佩,从悬崖一跃而下,消失在了眼皮子底下。刺客们停下了追逐的脚步,一个个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领头的那个刺客拧起眉头,一言不发的上前观望。 山壁陡峭,他站在崖边往下看,白茫茫的雾气半遮半掩的挡住了视线,只能隐约看见崖底巨大的岩石,还有崖间冒出来的造型奇特的枯木古松。 “头儿,公子他……”刺客们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会儿,才有一人壮着胆子上前询问。 “公子有神灵庇佑,必定会吉人天相的。”他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朝众人示意道:“况且公子大仇未报,不会甘心就这样死去。” “可恨那狗丞相的女儿,自己要跳崖,偏拉上公子!”一名刺客咬牙切齿的说道。 “呵。” 那刺客首领冷笑了声,道:“外面都传狗丞相的女儿纨绔成性,对公子一见钟情,我本来还不信,今日见了,倒觉得有几分可信。” “就是不知道,公子为何要同她一起跳下去。”他叹道。 * 急速流动的气流凌厉如剑,秦蓁蓁只觉得自己的脸颊被割的生疼,方才从崖山坠落时,她在山石上磕磕碰碰了好一会儿,原本就受伤的左手更是连知觉都没有了。 自己的左手该不会就这样废了吧!秦蓁蓁闭着眼睛,内心一阵自嘲。 “哗啦!”落体运动骤然停止,秦蓁蓁觉得自己好像被挂在了什么东西上,那物极具韧性,秦蓁蓁甚至觉得自己被弹了起来颠几下。 她没死?!秦蓁蓁欣喜的睁开眼。 只见刘子佩一手拽着树枝,一手揽着秦蓁蓁,勉强稳住了身子。 “子佩?!”秦蓁蓁又惊又喜。 “你……” 刘子佩皱着眉毛,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秦蓁蓁觉得有些不对,开口问道。 她都已经习惯刘子佩当背景板了,没想到刘子佩却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看来刘子佩也没有表面那么柔弱嘛。 秦蓁蓁喜滋滋的扬起一抹笑容。 “你好重……” 刘子佩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傻笑的秦蓁蓁,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树枝,才没有滑落。 “……” 秦蓁蓁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秦蓁蓁板着一张脸,手脚并用的从刘子佩的怀中挪到树上。 刘子佩在秦蓁蓁挪出去的那一瞬间面色一松,舒畅的松了一口气。 秦蓁蓁:“……” 自己真的有那么重吗? * 天云国地势以平原为主,丘陵为辅,在这种大环境下,高山甚为少见。 &nsp; 因此秦蓁蓁和刘子佩所在的这座山崖,虽然在天云国算是高山了,但也不过两百余丈。 秦蓁蓁如同一只猢狲般抱住树,在暂时安全下来之后,身上的疼痛愈发明显。 两人此时正处于悬崖中间偏下的位置,即便如此,她往下望去,还是觉得阵阵眩晕。 “如今之计,只有抓着藤蔓慢慢爬下去了。”刘子佩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自半山腰垂下来的藤蔓上。 “沿、沿着藤蔓爬下去?” 秦蓁蓁哭丧着一张脸,连声音都在发颤。 “难不成秦大小姐想要在崖间安家?”刘子佩不软不硬的给怼了回去。 秦蓁蓁精心梳好的发髻已经在碰撞中松散凌乱了,昂贵绸缎制成的衣衫,也变得破破烂烂,受伤的左臂处更是一片狼藉。 刘子佩看着如此狼狈的秦蓁蓁,勾了勾唇角,心中却丝毫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他拧着眉头,很是不解自己心中莫名翻涌的情绪,一个人暗搓搓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默默移开了视线。 秦蓁蓁颤颤巍巍的接过刘子佩递来的藤蔓。 自从她重生之后,生活就愈发多姿多彩起来。先不提自己之前强抢良家妇男,跳马车也就算了,居然还捎带着连悬崖都跳了。 这是要把上辈子没干过的事情都干一遍啊! 秦蓁蓁一边吐槽着自己,一边默默听从刘子佩的安排,拉着藤蔓往山崖下爬。 岩壁疏松,秦蓁蓁又是个极为怕高的,每往下一步,都要伸出脚尖试探好几回,确认落实了,才磨磨蹭蹭的迈开脚。 没一会儿,就和刘子佩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刘子佩离崖底不过十几丈了。 “子,子佩。”秦蓁蓁弱弱的喊了一声。 她往日的气势都消失了,此刻正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巴巴瘫在半路。 不过她的眼神倒是足够可怜,盯的刘子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没失手摔下去。 刘子佩:“……” 二人悬在半空中,无声对视了许久。 几片枯叶自上飘落,打着旋儿下坠,崖间的雾逐渐消散了,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射下来。 刘子佩率先败下阵来。 “你下来,我等你。”他甩出简洁明了的六个字。 刘子佩看上去有些无奈,语气中似乎还掺杂着其他秦蓁蓁所不知道的情绪。 情况特殊,秦蓁蓁也没仔细琢磨刘子佩到底什么态度,听到对方愿意等她,顿时愁眉一舒,有了往下爬的动力,乐颠颠的握紧藤蔓龟速移动。 刘子佩并不去看秦蓁蓁,只是一味低头看着崖底,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男人心,海底针,而刘子佩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心是海底沙,一捧起来就散了,更别提寻思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了。 秦蓁蓁看着兀自发呆的刘子佩暗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相处(已修) .. “你在做什么?” 刘子佩收拾完东西走出茅屋,看见秦蓁蓁还外面一个人捣鼓,不禁开口问道。 刘子佩抬起手,轻抚上自己缺了半截的袖子。 几缕青丝自耳畔滑落,他的眼底深沉如墨,意味不明的看向秦蓁蓁。 秦蓁蓁手臂的伤口上,缠着与刘子佩袖子相同的布料。 “我在设陷阱。” 秦蓁蓁手上不停,头也不回的应道。 “陷阱?” “对呀。”秦蓁蓁抹了把头上的汗珠,转过身道,“我前日在客栈,看见窗外有鸽子飞过去,所以想能不能能捕上一只。” “咱俩儿都受了伤,流了血。要是晚上能吃上点肉食,可最好不过了。” 当然,若是能够捕到鸽子自然是最好不过。 唔……实在不行捕到只麻雀也能凑合。 二人之前沿着河流走了许久,才找见了这间茅屋。 茅屋不大,却极为破败。屋顶上的茅草早就被风吹的所剩无几,站在屋里抬头就能看到屋顶上明显的洞。 秦蓁蓁推测是猎人搭的临时庇护所。 屋中空空的,除了灶台什么都没有,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像是被遗弃了许久。 不过,刘子佩在灶台旁的角落里找到了火石,这倒是让秦蓁蓁高兴了些。 “鸽子吗……” 刘子佩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微妙,秦蓁蓁总觉得他听见自己的提议不太高兴。 秦蓁蓁没多想,只是忆起前几日他在客栈中反常的态度,便问道:“你是不是特别喜欢鸽子?” “嗯?” 刘子佩闻言挑了挑眉。 “总感觉你……” 秦蓁蓁在心中暗自斟酌了下用词, “总感觉你一听到我要对鸽子下手,就……不太高兴。” “万物皆有灵,所以我听到杀戮总会心有所感。”刘子佩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秦蓁蓁一拍脑袋,“对哦,你是般若寺的俗家弟子。” 刘子佩不剃头发,也极少念经,久而久之秦蓁蓁都差点忘记了他的身份。 这大概就是俗家弟子与真和尚的区别? 她胡乱揣测着。 “那你吃不吃肉?”秦蓁蓁凑过去问。 她头顶有撮发丝不听话的翘着,脸上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了灰尘,看上去像只刚从土堆里撒欢爬出来的小花猫。 刘子佩看的的心痒头痒的,不由的别过了头。 “自然是不吃的。” 其实,他并不是因为俗家弟子这个身份,才不吃肉的,其中的缘故还要追溯到许久之前。 不过,秦蓁蓁不需要明白这些事情。 “这样啊。” 秦蓁蓁闻言有些遗憾,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也不知道鸽子到底会不会来。”秦蓁蓁直起身子感慨。 她小时候很皮,凡是新奇有趣的东西必要尝试一番,虽然受身份所制约,不至于爬树掏鸟窝,但是做个简陋的陷阱捕鸟倒是常常会干。 没想到小时候用来消磨时光的游戏,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处。 秦蓁蓁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果真是世事无常。 “……” 刘子佩盯着她手上的伤口,没有说话。 * 秦蓁蓁靠在灶台上,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自己的发尾。 天色已经泛黑,而刘子佩方才出门捡柴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而她则留在草屋中,把里头收拾了一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进城(已修) .. 当众人终于踏进边塞的第一座城市时,正好赶上一年一度的卡姆扎节。 因着此次出行算是暗访,保不准这边塞各个城中有乱党与官员勾结,所以在到达最终目的地前,秦禄为了掩人耳目,准备都在客栈将就。 秦蓁蓁待在三楼的雅间往下望,见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们穿戴的服饰各色各样,还有人牵着骆驼在街上吆喝,街边的小摊上也尽是一些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货物。 果真是从没有见过的新奇景象。 秦蓁蓁一边惊叹着,一边掰下块馕往嘴中塞去 边塞各民族杂居,部落众多,常是这个部落刚过完节,另一部落就开始过与其内容相似的另一个节日了。 这座城是边塞要地,不同民族的人在此共存,因此遇上各个民族过节,就像放烟火似的——东边刚上去一朵,西边就又绽开一朵。 于为了便利,城中就将各种相似的节日都统一成了个新节日。 卡姆扎节便是边塞的七夕。 众人连续赶了几周的路程,早就疲惫不堪了,于是秦父下令在此休整一番,等过几日再启程。 秦蓁蓁瞧了眼在隔壁桌喝茶的刘子佩。 此时不是饭点,而秦蓁蓁这几日水土不服,吃饭时间极不规律,今日好了些,才被允许吃口羊肉。 羊肉味重,刘子佩又不食腥膻之物,秦蓁蓁便把他和士兵分到了一桌喝茶聊天。 那天的发生事情,就好像梦一样。 跟随秦父的士兵,办事效率极高,仅仅是二人坠崖的次日,就寻到了他们。 而刘子佩自二人获救之后,就又变回了以往那副冷淡的样子。 只有尚未完全痊愈的伤口,在提醒她这一切不是梦。 秦蓁蓁回去之后,免不了被秦父拎过去又是一顿念叨。 秦父担心再次发生意外,又着实心疼女儿的伤势,便拨下一部分精锐保护女儿,命令他们务必寸步不离。 秦蓁蓁看着隔壁桌的装扮成平民的士兵,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难道这卡扎姆节,她要带着这一大堆士兵过吗? 不过自那次事件过后,好处也是有的。 就比如说,秦父似乎不那么抵触刘子佩了。 ——虽然依旧不给刘子佩好脸色。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那晚之后,脱离了原先应该发展的轨迹。 刘子佩正转过头来,似乎想窗外的景致,两人的目光就这样蓦然撞上。 秦蓁蓁心中一阵莫名的慌乱,“噌”的将目光收了回来,想要装作切羊肉的样子,来掩饰心中的情绪。 哪知手还没碰上切羊肉用的匕首,匕首就被染月一把夺走。 “小姐,您的身子才刚好些,太医特意交代不能多吃肉的!” 染月一脸认真的将匕首护在手中,像个小管家婆。 “呃……” 秦蓁蓁无措的试图辩解,哪知染月这丫头翅膀硬了,丝毫没理会她,嘴里还喊着让小二过来把羊肉收走。 ……我的烤全羊。 秦蓁蓁一脸欲哭无泪,眼睁睁看着才吃了几口的羊肉被小二端走,听染月说是要赏给随行的下人吃。 刘子佩目睹了整件事的发生,见秦蓁蓁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羊肉身上了,才缓缓移开了视线。 “刘公子。” 一个士兵笑嘻嘻的凑过来。 “嗯?” “你和小姐可曾有过……嗯?” 他朝刘子佩挤眉弄眼的暗示。 刘子佩见他这副不正经的模样,心中料到必定不是什么好话,因此只顾着喝茶,并不去理会。 哪知另一个急性子的士兵以为刘子佩没听懂,一把撞开那个率先问话的士兵。 “哎!狗蛋你这说一半藏一半的,刘小相公怎么听得懂?” 他朝刘子佩笑着搓了搓手。 “刚才狗蛋是问,你和小姐可曾有夫妻之实!” “啪哒!” 刘子佩手中的茶杯掉了。 似乎有把火从心底烧上来,直烧上脑门,烧的刘子佩面色发赤,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日见到的,秦蓁蓁雪白的手臂,流窜在身体中的那股邪火似乎烧的更旺了。 刘子佩知道这些兵蛋子素来喜欢玩笑,一张嘴什么都敢调侃,却没料到肆意至此。 “刘小相公你……” 柱子诧异的看着面红耳赤的刘子佩。 刘小相公这是……还没成? 他和率先挑起话头的狗蛋相视一眼。 莫非……莫非刘小相公不行? 二人越想越觉得可疑,连看向刘子佩的眼神都变得同情起来,还带点鄙夷。 刘子佩刚把茶杯拾起来,就见桌上的一众士兵皆面色诡异的望着他。 “……” 刘子佩被看的浑身僵硬。 他如坐针毡,拿起个干净的杯子喝茶掩人耳目,却觉得越发不自在。 你和小姐可曾有夫妻之实? 这句话像魔咒般在脑中盘旋,任凭刘子佩怎么转移注意,都甩不掉。 刘子佩心中烦躁,终于坐不住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先回房了。” 剩下的士兵面面相觑。 良久,狗蛋似乎有些内疚,他看了一眼隔壁桌的小姐。 “今日之事,谁都不要说出去。” 唉……都怪自己,要不是他先提起这个话题,刘小相公的隐疾就……就不会被众人看穿了。 刘小相公本就是被小姐绑回秦府的,这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他还有这些不为人道的苦衷…… 狗蛋面色严肃,又说了遍:“今日之事,谁都不要说出去。” “对,谁都不许外传!” 柱子面色复杂的附和道。 * 听,刘子佩已经一天没出过门了。 秦蓁蓁站在刘子佩的房门前,踌躇着要不要敲门。 刘子佩作为大家公认的“房中人”,自然而然的被分到了秦蓁蓁隔壁那间房。 是不是那些兵蛋子说话太冲,惹到他了? 思来想去的,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秦蓁蓁暗自猜测着。 难道一年一度的卡扎姆节,她真的要自己一个人过吗? 秦蓁蓁的心中隐隐失落,却见面前的房门突然打开。 “……”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彼此相顾无言。 刘子佩此时正端着一个放了衣服的木盆,似乎准备出门去洗。 屋中还隐隐弥漫着股奇怪的味道。 秦蓁蓁吸了吸鼻子。 他在愣了一瞬之后,面色不知为何突然涨得通红,如同一只刚刚煮熟的虾子,连头上都冒着热气。 他见到秦蓁蓁就像是见到了妖怪,不仅踉跄着快速后退了好几步,还做坏事被抓住般,一把甩上了房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放河灯(已修) .. 塞外干燥缺水,城中只有一条河流。 河流蜿蜒着穿过城市,将其均匀的分为两半,人们以此划分城东和城西,并认为这条河是上天的恩赐,将它取名为“卡鲁多”,翻译成汉话就是“明珠”的意思。 秦蓁蓁与刘子佩漫步在河边,不远处还跟着一队穿着便衣的士兵。 天色微微泛黑,可街上的人不仅没有减少,还愈发多了起来。 清澈的河水折射着微黄色的灯光,上面飘着点点光晕。 秦蓁蓁定睛一看,发现是一盏盏莲花状的河灯,现在还尚未完全入夜,所以并不是卡扎姆节最热闹的时候。 她扯了扯刘子佩的衣袖。 “不如我们也去买一盏?” “随你。” 刘子佩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 今天下午兵蛋子的话,如同一块巨石般压在胸口,让他对自己产生了质疑,还有他下午在房间中偷偷干的龌龊事,以及多日前的那个梦一样宁静美好的夜晚…… 这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的心底,似乎滋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禁忌念头。 他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对待秦蓁蓁,所以干脆闭上嘴不说话,这一路上都保持着寡言少语的状态。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今天是卡扎姆节呢!” 秦蓁蓁一边兴致勃勃的挑选着花灯,一边询问道。 刘子佩一开始的确不知道今日是卡扎姆节,原先也没打算出门,现在的这一切还要归功于染月。 是那丫头巴巴的跑过来,和他扯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概括一下,无非就是要刘子佩好好陪秦蓁蓁过卡扎姆节。说什么旅途无聊,好不容易有个乐子,秦蓁蓁的身子又好了些,刘子佩不能惹她生气什么的。 而刘子佩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时鬼迷心窍竟然答应了。 这才有了今晚这码子事儿。 秦蓁蓁所在小摊上,花灯做的并不精致,但秦蓁蓁还是兴致高涨的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买哪个好。 “啊呀二位真是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小摊老板招呼完手上的客人,一扭头头,看见秦蓁蓁和刘子佩二人衣着不凡,忙过来点头哈腰的奉承。 “不不不……” 秦蓁蓁没料到这一出,一下子就红了脸。 她连忙摆着手辩解,声音却越来越微弱。 “我们不是这种关系……”说到后面已经细弱蚊虫。 秦蓁蓁又突然想起刘子佩的身份是自己抢来的实在有失妥当。 一时忙着解释道:“当然也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刘子佩早就在听到那句“极为般配”的时候,就僵直了身子,愣愣的捏着一盏素白的花灯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懂的,阿妹。” 老板神色暧昧的朝秦蓁蓁眨了眨眼睛。 “谁还没年轻过呢!”他捋着山羊胡笑道。 刘子佩见秦蓁蓁越描越黑,索性拿起手中的花灯询问价格。 那老板本就只是套个近乎好做生意,见客人要买,也就暂时不提了。 “这可不是情人间用的花灯,这是慰问亡魂的花灯,你们要的花灯应该在那边。” 老板说着指向秦蓁蓁那一侧,色彩相比更加艳丽的花灯。 “慰问亡灵?” 刘子佩闻言,并没有放下那盏素白的花灯。 “虽然这是卡扎姆节,但是我们胡人相信花灯能够漂往阴界慰问亡灵。胡人不像汉人那般对死忌讳深,所以摊子上都是两种灯一起卖的。” “这种素净点的灯。” 老板指了指刘子佩身旁那些素净的灯。 “这种灯放入河中,是没有人捞的,我们会让它带着现世中亲人的祝福和思念,漂向另一个世界。” “而阿妹身旁的花灯。” 老板话锋一转,笑嘻嘻的说道:“她身旁那些花灯,才是男女之间示爱用的。” “阿妹会将花灯点着烛火,放入河中,而她的阿哥会沿着河流去捞。若是捞到了,二人的感情就能长长久久,婚后无病无灾。” “不过这都是我们胡人的风俗,你们汉人图个新鲜,放着玩儿也是可以的。” 老板看着有些不自在的秦蓁蓁,笑呵呵的解释道。 “既然如此,我便要这个吧。” 秦蓁蓁选了一盏正红色的莲花灯。 刘子佩则选择了手中那盏素白的莲花灯。 秦蓁蓁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但一联想起他的身世,也就能理解了。 也许那段过往,会永远植根在刘子佩的脑海中。 秦蓁蓁抱紧了怀中的花灯。 * 天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完全黑了,塞外气候干燥,因此天空中并没有大片的云彩遮挡,月亮和星子在天空中熠熠生辉,一览无余。 街上的人愈发多了,并且多是一对一对的男女。 塞外风气开放,男女就这么站在街上互相调笑,谈情说爱。 秦蓁蓁虽然活了两辈子,还是看的羞怯不已。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刘子佩身后,心中想着要刻意保持出一段距离,却被拥挤的人潮挤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小心些。” 一双纤长却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她抬头一看,是刘子佩。 少年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春衫传递到她的肌肤上,被刘子佩双手触碰到的地方,似乎燎起了野火,一点一点的烧到她的心窝里。 刘子佩的脸庞在灯光下看的并不清楚,他见秦蓁蓁站稳了,便沉默着松了手。 秦蓁蓁这次可不敢离他太远了,就怕被人潮给挤的走失了。 虽说后头有士兵跟着,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了,士兵没有办法即使处理突发状况。 秦蓁蓁只能紧紧的跟在刘子佩身旁,依旧时不时的被挤得磕磕碰碰。 刘子佩在看见她被挤得踉跄了三次后,最终还是于心不忍的停下步子,转过了身。 秦蓁蓁一时不察,竟直挺挺的撞了上去。 少年身上清新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秦蓁蓁额头撞得有些疼,等到回过神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撞到了刘子佩的怀中,睁开眼便是他瘦削但不柔弱的胸膛。 她甚至能够听到刘子佩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就好像……两人正在拥抱。 秦蓁蓁的脑海中闪过街上一对对互相调情的男女,脸一下烧的绯红。 刘子佩此时的心情也不平静,他的心跳的飞快,如同在胸腔塞了一只兔子,连手心都了一层薄汗。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下午在房间里做的事情,喉头上下滑动,心跳的更快了。 他的耳尖也悄无声息的染上了一层飞红。 秦蓁蓁率先清醒过来,她慌慌张张的从刘子佩怀里退出来。 刘子佩也意识到了不妥,快速的转过身去。 只是,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怀里空荡荡的,似乎少了点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骑马(已修) .. 立于窗前的秦禄听着染月禀报完,沉默了半响,才缓缓转过身来。 染月素来知道秦禄的手段,也不敢扯谎,即使有心维护自己小姐,也只得老老实实的把秦蓁蓁近日的行踪都说了。 她只是一户落魄举人家的女儿,因为那年战乱,家中实在是养不起了,父亲才将她卖给了秦府。 她来府中的那年秦蓁蓁尚未出世,一来是为了给家中换些嚼用,维持生计;二来因为进的是丞相府,染月一家人也带了些飞上枝头的肖想。却没想到丞相却只得了一女,其父倒也暂且歇了那些闲心。 染月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秦丞相也没让她从地上起来。 秦禄摩挲着手中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视线却落在染月身上细细打量。 染月虽然不敢抬头,但也能清楚的感受到秦禄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更觉得如芒刺在背。 秦丞相处事与女帝相似,一向狠辣果决,但是却在秦蓁蓁面前隐藏的极好,连半点风声都不露,生怕坏了他慈父的形象。 曾经就有一个探子,在传递消息时漏了马脚,被秦丞相派人拖下去生生打死,在行刑的时候,秦丞相还召她们前去观看。 染月那个时候年纪尚幼,和一众下人跪在旁边,看着那人瘫死在刑椅上,背上,跨上的血流了一地,却只能死死的捂住嘴,丝毫不敢出声。 只有秦禄坐在旁边,闭着眼睛摩挲着那块玉,似乎此时正坐在后花园中悠闲的喝茶晒太阳,而不是在观看行刑。 这府中,恐怕也只有秦蓁蓁觉得,秦丞相为人低调和善了吧。 “起来吧。” 秦禄瞅着染月噤若寒蝉的样子,料想她也不敢撒谎。 更何况他还留了一手。 “是。” 跪得太久,染月的膝盖有些发麻,她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往后,也要一如既往的照顾小姐。” “奴婢遵命。” 染月刚站直,听闻秦丞相的话,俯身又行了个礼。 “下去吧。” 秦禄在座位上坐下。 “……等等。” 染月正要退下,却听闻秦禄似乎又有什么话想说。 “把那姓刘的小子给我看好了。” 染月只觉心中一紧,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见秦禄面色淡淡的把玩着玉佩,倒也看不出什么来,才心底坠坠不安的退下了。 难道老爷真准备把刘二公子招上门当个通房? 染月胡乱揣测着,一时不察在房门口撞上个人。 “奴婢该死!” 她急着要跪,却被对方扶住,随后身子一轻,就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不必如此惊慌,你我都是老爷的奴才,这可不是折煞我了。” 他的双手在染月站直后,就收了回来,只是笑着在言语上安抚她。 “更何况此次出门在外,一切都要低调行事,动不动就跪下,可不是无端惹人猜想?” “你是……” 染月只以为是个小厮,抬头一看才发现不过是个穿的好些的侍卫罢了。 “我是老爷的侍卫,此番前来是有事相告。” 那男子长得面容清秀,一笑更是如沐春风,但他此刻明显不欲多言,只是又朝她拱了拱手,便直接进了书房。 “哎……” 染月刚想提醒他通报,却见他神色坦然,书房中也没有听到秦禄的斥责之声。 她一个人愣愣的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回过神来。 原来人家方才是和她客气呢! 她想起来,这客栈的住房早就被老爷包了下来,别人怎么看得到她跪不跪的。 她居然还傻乎乎的当真了,染月懊恼的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这才转身离开。 * 秦蓁蓁正斜斜的靠在床上看书,见着染月慌慌张张的进来,不经笑着打趣。 “怎么?后头有吃人的老虎追着你?” 自从卡姆扎节过后,秦蓁蓁的心情就一直不错。 想着那夜二人一起走过的那些街道,一起逛过的铺子,还有一起放过的花灯,秦蓁蓁的内心就一阵柔软。 老爷可比那吃人的老虎还要可怕多了! 染月在心中默默的想着,嘴上却说:“只是方才在楼下闲逛,看见客栈的厨师在院子里杀羊,觉得怪吓人的。” “你这丫头。” 秦蓁蓁摇头轻笑。 “刘公子今日可出过房门?” 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刘公子今日不曾出过房门。” 染月整理着桌子上的果皮,心中却在暗暗称奇。 小姐刚认识刘二公子那会儿什么事儿都敢做,一口一个子佩的,谁成想却越处越生分了,如今更是连名儿都不敢叫了。 染月窃笑着。 秦蓁蓁见染月在一旁暗笑,心知自己的心事被看穿了可惜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能把脸皮给活厚了,脸上依旧臊的不行。 “咳!” 秦蓁蓁干咳了声给自己壮了壮气势,道: “我是听那些士兵谈天,听说城东有个马场不错,就想叫子佩一同去。” “可刘二公子不会骑马呀?” 染月一脸不解,眨巴着眼睛望着她。 “我会骑。” 那天她撞上刘子佩的胸膛时,察觉到他身上都没啥肉 再加上刘子佩还不吃荤。 秦蓁蓁想着来塞外的路途上,刘子佩生的那场病,越发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督促他锻炼了。 况且…… 她心中一涩。 到了塞外,她就没这些闲情逸致去想这些东西了。 秦蓁蓁重生后没多久就被父亲带来塞外,山高水远的,她只能暂时放弃在天云国内部培养自己势力的打算,转而先把注意力集中在塞外。 倒不如去了塞外,看看那些胡人对于女帝的态度,她再做打算。 她心中清楚,若是没有贵人相助,自己不仅没有办法保全秦家,还有可能使秦家落得比上辈子更惨的下场。 秦蓁蓁想到这里,更觉得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罪恶感。 家仇未报,她却沉迷于男色不可自拔。 她长叹一口气。 在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小姐?” 染月见秦蓁蓁面色凝重,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可惜她脑子笨,想了半天没想出来。 “没事儿。” 秦蓁蓁回过神来。 “你去和子佩通报一声,然后再去厨房中备些吃食,我们下午一同去。” * 塞外的草长得极为肥美,阳光穿过稀薄的云层遥遥的撒下来,照的人浑身暖洋洋的。 染月怕马,任凭她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她只好把染月留在休息用的茶铺里。 秦蓁蓁牵着一头通体雪白的马匹,在前头慢悠悠的走着。 刘子佩骑着一匹没成年的小马驹,哒哒哒的跟在秦蓁蓁后头。 刘子佩脸色发青的看着前头,悠闲享受的秦蓁蓁。 “为什么要我骑这种没有成年的小马驹?” 他一个男人,却骑着一匹还没他胸口高的小马驹到处走,让人看到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耻辱,这简直是耻辱。 “没办法啊,你又不会骑马,只能这样慢慢来喽。” 秦蓁蓁瞥了一眼坐的稳稳当当的刘子佩,转过头去忍不住的偷笑。 没想到刘子佩的悟性还挺好,她还没教,刘子佩就凭借着手感学会了大半。 “这匹小马驹是整个马场中最温顺的,我牵着母马在前面走,它就在后头跟着,绝不会乱跑。难道不是最适合你的马吗?” 秦蓁蓁笑嘻嘻的从怀中掏出一包方糖,捡出几颗放在手掌心里。 那匹母马甚是通人性,秦蓁蓁一把糖放在水中,它就把头凑过去用舌头舔着糖果。 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自手心传来,母马把舌头一卷,就把方糖送入了口中,嘎吱嘎吱的咀嚼起来。 秦蓁蓁看着白马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嘴边两个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内贼(已修) .. 草原的天空蔚蓝如洗,几只猎鹰在空中盘旋。 “咻!” 灰色的野兔正在草丛中觅食,还未有所反应,就被一只突如其来的利箭刺穿了身子。 “殿下好箭术!” 一个带着各色奇特饰品,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抚掌大笑道。 “哼!” 阿史那奎骑着最新上贡得来的骏马,听闻男人的恭维,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肆意且带着侵略性的笑容。 “只是区区一只野兔,又不是野狼,阿尔哈那你太过奖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面上却不见一丝谦逊之色。 “还得多亏这匹宝马。” 阿史那奎摸着胯,下的宝马道。 这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跑起来速度极快。 汗血马一年也得不了几匹,这匹更是万里挑一的好马。 “只是……” 阿史那奎话锋一转。 “阿尔哈那,你将本该进贡给父汗的宝马,送到我这边来,就不怕父汗责罚于你?” 阿史那奎看着阿尔哈那,因为自己的话而露出忐忑的神情,饶有兴致的挑了下眉。 阿史那奎相貌俊美,紧实的皮肤在草原整日里风吹日晒,早就变成了诱人的蜜色。 他的五官轮廓分明,眼眸更是漆黑如墨,一头柔顺的黑发被简单的束起,头上还带着刻有狼图腾的赤金发饰。 他是这苍茫大草原的宠儿,是突厥最为俊美能干的皇子。 “殿下这话说的。” 阿尔哈那望着那宛如神祗的男子,只觉得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匆忙下马,伏在地上颤声道: “殿下是大汗最为宠爱的皇子,殿下英明神武,这突厥……” 阿尔哈那压低了声音。 “这突厥早晚是殿下的。” “哼!” 阿史那隼不以为意,但是眼中的光芒又耀眼了几分。 “正巧今日没有带猎犬出来。” 他一夹马肚子,骑着马漫步在原野上,也没让伏在地上的阿尔哈那起来。 待走出好远,阿史那奎才在前头遥遥的丢下一句话。 “你去给我把那野兔捡回来。” 他的声音被风撕扯的七零八落,可阿尔哈那却听得一清二楚。 “……是” 阿尔哈那面色不改的站起身来,却在暗地里咬紧了牙关。 狂妄小儿! 不过给他三分颜色就放肆至此! 居然……拿他当狗使唤! 阿尔哈那握紧了双拳。 若不是…… 他的眼中阴晴不定,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利刃。 阿史那奎感受着轻抚在脸上的风,扭头看了眼缓缓起身的阿尔哈那,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 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阿史那奎心中划过一丝轻蔑。 不过是条喂不熟的狗罢了。 他扬起马鞭狠狠抽下,汗血宝马吃痛,撒开蹄子带着他在草原上狂奔而去。 * 秦蓁蓁靠在窗前,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 在回来路上,她极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是内心却被巨大的惊疑给湮没,其中还夹杂着那么一点点疼。 刘子佩为什么要骗她? 他手中的茧子,分明就是修习马术而磨出来,秦蓁蓁自己也骑马,所以心中清楚的很。 她可不会傻的认为,刘子佩故意装作不会骑马,是为了让自己去教他。 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出前几日被刺杀时,刘子佩过于镇定的神色,脑中仿佛突然落下一道惊雷,霹的她瘫坐在床上。 她只是以为刘子佩吓傻了,没缓过神来,但是秦蓁蓁结和刘子佩的性格一想,又觉得有点猫腻。 细细想来,刘子佩自从被抢回来之后,对她态度一直冷淡,为了从自己手上挣脱,曾经还不惜以性命做过赌注去投湖。 之前秦蓁蓁就觉得奇怪,她是丞相的女儿,生的又好,在常人眼中若是攀上了她,此生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从此以后就是平步青云了,怎么会有人不解风情至此。 而刘子佩那时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惜香怜玉之情,还对她满心厌恶,能躲就躲,巴不得永远都见不到她。 可是…… 若说刘子佩真和那场刺杀有关,他为什么不甩开自己与刺客汇合,偏要同自己一起跳下去? 这从逻辑上推断完全不合理。 还是说,刘子佩根本就是厌恶自己,所以才假意委身于自己,实则买,凶,杀,人? 不不不。 秦蓁蓁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的太多。 这个猜测更不靠谱。 刘子佩天天在自己身边待着,就算他有那个心,又如何做到完美的避开自己,找到那些刺客呢? 秦蓁蓁越想越觉得此事疑点重重。 单凭刘子佩手中的茧子,和他昔日的神情,就推测他要对自己不利,自己是不是太过武断敏感了一些? 可…… 万一刘子佩真的和刺客有关…… 她真的忍心……对刘子佩下杀手吗? 秦蓁蓁发现自己重生之后变了,变得更加敏感多疑,她没想到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对人起了爱慕之意,前路却如此坎坷漫长。 塞外白昼干热,可秦蓁蓁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窟,连血液都在发冷。 * “老爷,这是京城的探子寄回来的。” 秦月白将手中的密信递给秦禄。 他面目清秀,身姿挺拔,可不就是染月那天撞上的那个人。 秦禄将手中的密信拆开,看罢却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秦禄思考的时候有个习惯,他喜欢将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微曲着敲打桌面。 哒,哒,哒…… 声音在房间中你环绕,将气氛搅的有些凝重起来。 “没想到天云国第一皇商刘大福,还有那样一段过往。” 他本是派人去探刘子佩,却一不小心探得了刘子撇的父亲——刘大福。 秦禄不动声色的摩挲着手中温润的玉佩。 刘大福是何许人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突厥(已修) .. 苍茫的草原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 天色阴暗了起来,杂草被风吹的低伏在土地上。 众人是逆风而行的,此刻更觉得连步子都难以迈开。 肆虐的风夹杂着尘土颗粒,打在赶路的人们脸上,一阵密密麻麻们的疼。 幸好不远处就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突厥族的聚集地腾格里。 秦蓁蓁坐在马车中,垂着眼帘静听着车厢外肆虐的的风声。 一行人在小城中,休息整顿了数日才出发。 在这期间,秦蓁蓁因为那个猜想心绪纷乱,为了避免让刘子佩怀疑,她谎称自己身体不适,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主动找过刘子佩,只有两人偶然碰见时才会打个招呼。 在每次见面时,刘子佩面色如常,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秦蓁蓁也极力变现的与以往一样。 可是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心中生根破土,她又怎么能够真的表现的与以前一般无二呢? 秦蓁蓁还记得,在不久之前,是刘子佩为了躲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如今风水轮流转,躲在房间中不见人的,居然成为了她。 秦蓁蓁的内心很是矛盾,她对外称自己身体不适,谢绝探望,刘子佩就真的没有前来探望过她。 这算什么? 她有些赌气的撅起了嘴,心中闷闷不乐。 是不是只要她不找刘子佩,刘子佩就不会主动来找自己? 二人出发后依旧处在同一辆马车中,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的旁边还多了一个染月。 刘子佩穿着素色衣衫,骨节分明的手中拿着一卷法华经,他微微抬起眸子,状似无意的用余光瞄了一眼对面的秦蓁蓁。 这算是他和秦蓁蓁这些天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见面。 前几日秦蓁蓁身体不适,他站在秦蓁蓁的房门前徘徊踌躇了,终究还是没有敲下去。 他守了许久,直到听到秦蓁蓁房间里似乎有快要开门的动静,他才大梦初醒般赶回自己房中,装模作样的从房中推开门,假装二人的碰面是巧合。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他不过是几日没有见到她,就觉得心中似乎少了点什么。 他皱了皱眉,无心于手中的经书,可还是装作看完一页的样子,哗啦的翻过去,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声音。 他抬头又瞄了一眼秦蓁蓁,发现对方正低着头想心事,丝毫没有注意到他,顿时又是一阵烦躁。 “啪。” 他原本只是想把经书放在车中小几上的,可是不知怎的,就变成了重重一扔。 “唔……” 小姐和刘公子之间的氛围好奇怪。 染月夹在二人中间,心中欲哭无泪。 她看见刘二公子努力绷着一张脸,但眼中一片阴晴不定,只觉得心中一阵惶恐不安。 她替秦蓁蓁捏着腿,连大气也不敢出,就怕无意间点燃了导,火,索。 她暗搓搓的将自己往角落里缩了又缩。 秦蓁蓁听到响动睫毛微微颤了颤,却依旧垂着眼眸不去看刘子佩,只是将手中的帕子握紧了些。 刘子佩心中郁结着一股浊气,想开口问问秦蓁蓁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硬是没憋出半个字儿。 秦蓁蓁到底是怎么了? 他脑中思考着前几日和她相处时,自己的言行是否有所不妥。 只是他想了许多,还是没有找出自己到底是哪里说错话了。 秦蓁蓁也不像是因为他说错话就使小性子的人。 那莫非是自己的行为上出了什么差错? 要说是不妥…… 他前几日和秦蓁蓁碰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莫非……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电光。 难道是前几日和秦蓁蓁一道骑马? 是因为自己一时不慎,所以露出破绽了吗? 大风撕扯着车厢的帘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两个人似乎用沉默作为利刃,在空气中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搏斗。 没有兵器相交的金属碰撞声,却隐约能够看见刀光剑影。 刘子佩狠狠咬住嘴唇,又突然松开,自胸腔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浊气。 他身子前倾,去拿小几上那本佛经。 微黄的书页更称的他十指修长,皮肤白皙。 刘子佩不动声色的将佛经翻开,遮住自己的面容。 若是真因为这事儿露了马脚…… 他的眼睛深沉如海,氤氲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 次日。 秦蓁蓁与染月一同坐在一个小丘上,遥遥的看着远处成群的牛羊。 昨日众人在经历了那场大风后,就到达了突厥族的聚集地。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场大风,今日草原的天气很是晴朗,天空中没有半片云漂浮。 只有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二人身上,照的她们暖洋洋的,浑身舒坦。 染月新奇的看着远处的牛羊,一边絮絮叨叨的和她说话。 秦蓁蓁回忆起早上对镜梳妆时,自己鲜活靓丽的容貌。 谁能想到这具十七岁的身体内,装着一个活了两世的灵魂呢? 她的手指轻颤,抚上自己的眼角。 “蛮子刚进贡了汗血宝马给大汗,大汗请我们过会儿子前去观看呢。” 染月没有察觉到秦蓁蓁心中复杂的思绪,在一旁笑道。 “老爷说着是汗王的一番心意,让我们务必前去。” “哦?” 秦蓁蓁收回思绪。 “老爷说了,让我们先去,他临时有些事情会晚些。” “既然是可汗相邀,必然是要去的。” 秦蓁蓁随手拔了根草茎叼在嘴中,含糊不清的说道。 “不过……” 她伸出水葱般的指头点了点染月的额头。 “可不许再叫人家蛮子了,这可是在突厥族中,被人听见又平白无故生出一事。”秦蓁蓁收回发散的思绪。 二人又是一番调笑。 可汗不会无缘无故的只叫她们去赏马…… 秦蓁蓁想起自己丞相家女公子的身份,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已经预料到了大半。 她有些头疼的扶额。 一事未平,又起一事。 她可没打算把自己也搭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宴会(已修) .. 突厥是游牧民族,一向逐水草而居,每次迁徙都会向朝廷禀告,好让朝廷掌握边塞部落的最新状况。 秦蓁蓁同染月随着引路的胡人侍女走着,前头便是可汗招待宾客的营帐。 那顶营帐是一路走来最大,也是最为气派的一顶。 它由羊皮制成,通体洁白,门是醒目的红色,顶篷上垂下一圈黄白色的细飘动。 营帐外面用蓝颜料描绘着祥云的图案,还有红色的狼图腾,以及某些秦蓁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秘绘饰。 营帐装饰不过寥寥几色,却在匠人的运用下显得格外精致复杂,大气恢弘。 秦蓁蓁心中好奇,便凑过去悄悄的问那个突厥侍女: “那个营帐外描绘的图案是什么?我在汉地竟从未见过。” “那是长生天,是我们最高的神。” 胡人侍女神色恭敬,眼里写满了虔诚。 她的汉话并不标准,皮肤偏小麦色,只有在颧骨上才透着两团微微的红。 秦蓁蓁点了点头,在她的带领下进入营帐。 营帐正对着门的地方是可汗的宝座,后面挂着一条红色的羊毛毡,同样描绘着狼图腾和长生天。 毛毡的左边挂着一只巨大的白色海螺,右边挂着一只凶神恶煞的狼头。 突厥的地处内陆,远离海岸。 这么大的海螺能够如此毫无损伤的送过来,必定是费了好一番心神。 营帐中不曾像她想的那样昏暗,反倒是亮的很。 她抬头往上看去,也不知道营帐的顶篷是怎么做成的,羊皮薄的如同纸张一般,却极有韧性。 阳光透过薄薄的羊皮照射进来,少了一分张扬,多了几丝柔和。 侍女领着她到相应的座位上做好,随后与染月一同退到了她的身后垂首而立。 可汗准备了一场宴会,请众人用过午饭后再去赏马消食。 秦蓁蓁心知强龙压不住地头蛇的道理,也因为礼节的缘故,所以来得比大部分人早。 她倒了一杯马奶酒,与身后的两个侍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在位子上自饮自斟。 突厥的贵族们也陆陆续续的进了营帐,他们如同那个胡人侍女一样,肤色都接近于麦色,因为可汗尚未到场,言行举止倒是多了些随意。 不过,无一例外的都是留着长髯的大叔,身后还跟着几个与秦蓁蓁年岁差不多的贵公子和贵小姐。 秦蓁蓁拿酒杯的手顿了顿。 “父亲怎么还不来?” 她微微转过头问道。 虽然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涌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刘子佩? 秦蓁蓁摇了摇头,逼迫自己暂时将脑海中那个清冷的身影放下。 这次聚会明面上说是赏马,实际上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心知肚明,况且刘子佩只是个商贾之子,只能在营帐中乖乖待着。 “老爷说他有些事,会稍稍晚些来。” 染月见着几个朝这边张望的贵公子,也知道秦蓁蓁心绪不佳。 “久闻丞相家女公子的大名,如今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几个突厥人已经按耐不住的走过来套近乎了。 “不知女公子芳龄几许呀?” 瞧着这架势,就差直接把自家后生拉过来,让秦蓁蓁指着说满不满意了。 秦蓁蓁心中无奈,但面上依旧挂着笑容,如此敷衍过去了好几个人之后,听着账外突然传来几声突厥语,才见着自家父亲和可汗一后一前说笑着进来了。 秦禄换了身礼服,华丽雍容依旧,却不显的张扬。 众人见到可汗了,自发的从秦蓁蓁身旁散去。 秦蓁蓁见状松了口气,与他们一道朝可汗行了礼。 可汗大胡子已经半白了,但看上去精神奕奕,眼睛格外有神。 他挥了挥袖子,让众人免礼落座。 “怎么?” 可汗见到靠近自己位子下方的一个空位,顿时心生不悦。 “那个小子又去打猎了?” 他压低声音问道。 “是,大皇子打猎尚未归来。” 一个解下了弯刀的侍卫小心翼翼的回复。 可汗子嗣稀薄,至今膝下只有一子,便从小就娇惯了些,谁知给养出了个狂妄性子。 “真是不像话!”可汗此刻很想把自家熊孩子拎过来打一顿。 他以为这是场聚会是什么?是小打小闹吗? 去年冬天大雪,冻死了突厥不少牛羊和贫民,导致今年突厥各方面都很是吃紧,就指望着朝廷给拨下银子来。 因为这个原因,连他这个可汗都要放下身段来和秦丞相好声好气的说话,那个逆子却如此放浪。 可真是愈加狂妄放肆了。 可汗被儿子气的手抖, 这让他怎么放心,在百年后把突厥交付给他。 “这位是……” 秦禄看见了那个空位子,顿时心中有些不悦。 他之前就听说突厥有个皇子,惯是个刺头,没想到今日刺到了他身上。 连可汗都来了,怎么这个做儿子的倒在外面逍遥。 “让丞相见笑了,是朕那不争气的皇儿。” 可汗见秦禄发问,心知对方必定是不悦了。 “可汗谦虚了,久闻大皇子不仅天赋异禀,聪慧过人,而且相貌堂堂。本相心中很是仰慕,倒是想要拜见一番。” “丞相过奖了。小儿从小擅长骑术,对于马匹颇为精通,朕便派他去监督赏马的准备事宜了。” 可汗一面笑着,一面朝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侍卫见了心下明了,趁着二人觥筹交错之间悄悄出了营帐。 秦禄心知是可汗的场面话,也不好拆穿,不动声色的用其他的话题岔开了。 此番出行,明面上说是来考察突厥的的受灾情况,实则为了勘察前朝残党,所以一切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 此时正是饭点,一群士兵挤在营帐中用饭。 只是营帐中却并不像从前那般吵闹,今日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突厥没有大到容下所有士兵用膳的营帐,所以处于低层的士兵,都是去厨房中舀了饭食回来吃的。 营帐按照职责划分,当时负责看守的士兵是同一个营中的,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分到了同一个帐中。 “啪!”一双筷子突然被拍到了桌子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赵五?赵六!(已修) .. 汗血宝马果然名不虚传。 只见那骏马毛色水滑光亮,鬃毛飞扬在风中,如同一道闪电,驰骋在苍茫的草原上。 与一般骏马不同的是,汗血宝马体态修长,与体型敦厚的战马有着很大差别。 秦蓁蓁心中暗自称奇,刚想上前一步仔细观察,却感受到了周围聚集在她身上灼热的目光。 她默默收回了向前跨出一小步的腿。 天云国由多个民族组成,突厥族也是是天云国的一部分但汉人依旧占了大头。 突厥人不愿放弃游牧传统,加之与汉人文化差异太大,一直以来与朝廷关系紧张。 女帝自登机上位后,就多行通婚之制,拉拢了不少势力,秦蓁蓁作为丞相家的女公子,且未曾婚配,自然也是众人眼中的肥肉。 这就意味着,谁要是娶了秦蓁蓁,那他在突厥的地位自然平步青云,简直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秦蓁蓁暗自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自从她跟随父亲到了腾格里,就一直有种羊羔进了狼堆的错觉。 秦蓁蓁的嘴角抽了抽,看着不远处又有一波突厥人朝她走来,忙到秦禄身旁:“父亲,我方才贪杯喝多了,现下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 “去吧!” 秦禄扫了眼周围跃跃欲试的突厥青年,心下了然。 秦蓁蓁是他的独女,虽然他贪慕权势,可终究是个父亲,自然也不舍得将女儿嫁到这么遥远的地方。 一旁的胡人侍女想要过来带路,却被秦蓁蓁拒绝了。 方才所饮的马奶酒入口绵柔,直至入喉才感到一丝辛辣,但就在这辛辣中,浓浓的奶香味却在这瞬间迸发了出来。一时间,酒香混合着奶香氤氲在喉咙中,妙不可言。 秦蓁蓁觉着新奇,就多喝了几杯,之前还未觉得,现在却是有些上头了。 “咱们去营帐中换身胡人衣服,穿着这身汉服不仅太过显眼,还难受。”秦蓁蓁朝染月说道。 此次面见可汗,虽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宴会,但是为了遵守礼节,也是为了不落人口舌,秦蓁蓁和父亲都穿上了礼服。 礼服虽然华贵,但把秦蓁蓁裹了一层又一层,她喝多了全身发汗,着实有些不舒服。 二人去营帐换了身轻便的胡服,才沿着营地慢悠悠的逛了起来。 没有狼围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小羊羔感叹道。 * 待赵五再次醒来时,只觉得眼前黑漆漆的一片。 他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拆掉眼睛上的布条,整个人却被绳子狠狠绑着 ,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唔唔……” 他瞪大双眼,本能的想要对外呼救,才发现自己连嘴都被烂布条子堵上了。 赵五踢动双腿,用力扭动着身体,愈加惶恐起来。 忽的听见一声帘子被掀开的声音,随即是极轻的一阵脚步声。 赵五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来者一声轻笑,赵五口中一松,嘴中的异物被那人拿了出来。 赵五也顾不得擦去嘴边的口涎,只是一味呵斥道“你是谁?快放开我!五爷我还能饶你不死!” “赵领队可真是精神。” 赵五觉得这人的声音莫名的耳熟,还来不及细细辨别,眼前的黑布已经被人揭了下来。 “是你?!” 赵五瞪着眼前的人,心中惊惧交加。 “是我。” 秦月白不急不缓的找了个地方坐下,还从怀中掏出块白色的帕子出来,擦了擦额上细小的汗珠。 擦完汗后,秦月白又小心翼翼的将其叠好,珍重的放回怀中。 “秦总管,你为什么……” 赵五压下心头的惊疑。 “赵队长可真是好记性,你做出那种事情来,怎么只过了没几天就忘了?” 秦月白吸了一口空气中残存的帕上的香气,神色平静的问道。 “秦总管说笑了。”赵五咬住下唇。 “说笑?”秦月白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个爱说笑的人,赵队长还是快些招了吧,省的受那些皮肉之苦。” “秦总管在说些什么,我不太明白。” 赵五把头一别,态度再清楚不过。 这是准备死扛到底啊? 秦月白挑了挑眉。 “那刺客难道不是被你毒死的吗?” 秦月白起身走到赵五面前,他挡住了门外照进来的阳光,影子正好落在赵五身上,透着股无形的威压。 “你可要想好,若是不招,等老爷回来,可是要上刑的。”秦月白拿起火盆中烧的红彤彤的烙铁,朝上面轻轻吹了口气。 烙铁在空气中闪了闪,迸出了一丝花火。 “我特地派人查了查你的身世,你猜怎么着?” “你小时候父亲就过世了,家中生计全靠母亲浣衣。你和你的弟弟赵六却没能体会母亲的辛苦,兄弟二人成为了城中的偷鸡摸狗的无赖。” 秦月白放下手中的烙铁,“尤其是你的弟弟赵六,在十四岁时杀了人,被衙门给抓了进去,处了死刑,你母亲一夜间哭瞎了眼,你从此便服了兵役。”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从狱中出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中箭(已修) .. “小姐,你看到我那条帕子了吗?” 四月的草原,柔柔的风轻拂在面上,似乎连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 “什么帕子?” “就是我那条白色绣花的帕子,我前天刚绣好的,昨天晚上就不见了。” 染月气鼓鼓的嘟着嘴,看上去像一条正在吐泡泡的金鱼。 “就是那块绣着两只鸭子的帕子?” “小姐!那是鸳鸯!鸳鸯!” “不会被哪个突厥男人捡去了吧?”秦蓁蓁笑的暧昧。 “小姐!”染月被气的直跳脚,恨不得生出两只猫爪子去挠她。 “自从你有了刘公子,就愈发不正经了。” 刘子佩? 秦蓁蓁的脑海中下意识的闪过一个清冷的身影。 他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刘公子最近怎么样了?” 虽然心中仍是赌气,秦蓁蓁还是开口问道。 没有她这个烦人精在身边,刘子佩估计过得很滋润吧。 “刘公子昨日来小姐的营帐中待了一会儿,坐在榻上随手翻了几本书,见没等到小姐,就先回去了。” “他来过?”秦蓁蓁颇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刘子佩不会来看她呢。 “对呀,小姐你忘了,昨天我们去草场看突厥人练习马术了,晚上才回来的。” “而且小姐不是吩咐了,以后在你面前尽量少提刘公子的事情吗……”染月小声嘀咕着。 “什么?”秦蓁蓁见染月自言自语,眉毛一挑问道。 “没什么!”染月一个激灵。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走出了突厥人的营地,脚下的草茂盛了许多,草叶随风摇摆,已经能够遮住二人的小腿了。 秦蓁蓁眼前一花,一个灰褐色的影子极快的从野草中窜了出来。 “啊!” 二人皆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原来是只野兔,两只长耳朵高高的竖着,黑葡萄般的眼动也不动的盯着秦蓁蓁看,三瓣嘴时不时蠕动一下,着实可爱。 两人穿着胡服行动方便,又从未见过这些野物,一时兴起,便蹑手蹑脚的跟着兔子,想要捉住它嬉戏一番。 谁知那兔子狡猾的紧,每次都是快要被扑到的时候往前一跃,逃脱魔爪。然后再转过小小的脑袋,蠕动着三瓣嘴定定的看着二人,也不借机逃跑。 “……它这是在嘲笑我们?”染月皱着秀美的眉毛,站在原地纠结的了半天,才试探着开口。 “……我也觉得它好像在耍我们玩儿……”秦蓁蓁道。 这兔子成精了? 二人一番对视,下定了决心。 秦蓁蓁和染月一左一右,成包抄状将兔子夹在了中间,齐齐的朝它扑了过去。 只听着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秦蓁蓁和染月齐齐跌落在草地上,而那只罪魁祸首,却轻盈的从她们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包抄中逃脱了。 所幸草地软绵绵的,跌上去并不痛。 染月揉着腰起身,还伸手拉了一把龇牙咧嘴的秦蓁蓁。 “染月……”秦蓁蓁忽然面色一凝,将耳朵贴在了地上,“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染月凝神听了会儿,“好像是马蹄声?” 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一只灰狼从不远处的草丛中跃了出来。 兔子被灰狼惊吓到,一改之前的镇定模样,飞快的窜入了茂盛的草丛中,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身影。 突然冒出来的那只灰狼,像是刻意被人逼着从族群中落单的,此时双目赤红,流着口涎,慌不择路的正朝秦蓁蓁这边跑来。 二人一阵惊骇,她们本就是出来散步消食的,身边更是没有什么防身的武器,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灰狼越来越近。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直直的朝着灰狼射来。 灰狼见势不妙,往旁边一跃,堪堪躲过一击。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不远处的小丘旁,终于出现了一队骑着骏马的突厥士兵。 领头人鼻梁高挺,五官轮廓分明,一双星眸凝聚着剑气般的凌厉目光,被风微微吹乱的发丝,使他看起来更多了些野性与张扬。 他穿着一身华丽的胡服,骑的马与众人的马匹格外不同。若是二人此刻细细看去,便会发现那人胯,下骑着的马,正是刚刚从可汗那里见过的汗血宝马。 那人见一击未中,从身后的箭筒中又抽出几支,像是没看见秦蓁蓁和染月似的,拉开长弓,朝这边连发数箭。 灰狼躲避不及时,腿上中了一箭,顿时摔倒在地上,哀哀的呜咽着。 灰狼和秦蓁蓁本来就处于同一直线上,它中箭倒地后,其余的箭支便失去了目标,朝着秦蓁蓁射来。 “小姐!” 染月死死的盯着划破长空,朝着二人射过来的箭支,手上一个使劲,把秦蓁蓁推到了一旁。 二人同时跌倒在地上。 “唔!” 染月背上传来一阵剧痛,她两眼发黑,剧烈的疼痛感似乎沿着血管流入了四肢百骸。 “小姐……你没事吧?”她强撑着精神转过头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心意(已修) .. 刘子佩已经忘记了,当听到秦蓁蓁性命垂危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做出的是什么样的反应。 等刘子佩意识过来时,他已经走到了秦蓁蓁的营帐前。 昔日总是向他敞开的营帐如今被人死死封住,帐门口还守着许多士兵,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 刘子佩看着将他挡在营帐门口的士兵。 “太医在里面给秦小姐医治,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守卫的士兵板着一张脸说道。 “我是……” 他微微拧了拧眉毛,下意识的开口反驳,可是说到一半,那将要说出口的话语,又卡在了喉咙里。 是啊…… 他是什么?他和秦蓁蓁又是什么关系? 刘子佩神色恍惚,也不再多问,只是静静的转过身,守在了营帐门口。 守卫的士兵见刘子佩守着,便也不再去管他。 他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营帐内被端出来,营帐内安静的只有太医说话的声音,和侍女走动时轻巧的脚步声。 他是晕血的,可是他看到那一盆盆的血水时,头一次没有产生排斥的反应。 那是秦蓁蓁的血。 刘子佩就觉得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刘子佩觉得自己似乎在往悬崖底下坠,悬崖底下一片漆黑,那里没有秦蓁蓁。 秦蓁蓁的声音呢? 为什么他听不到秦蓁蓁的声音?刘子佩迷茫的想着。 是了,秦蓁蓁还在昏迷中,她没办法说话。 他逐渐清醒过来,心中的抽痛感如同海浪般将理智湮没。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刘子佩只知道从地上洒满了阳光,逐渐到天边燃起了火烧云,又变成了一轮明月当空,月华洒了他满怀。 天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繁星满天。 不远处,另一个男人神色凝重,披着一身星光匆匆赶来。 那人衣着精致,容貌清秀,看上去却丝毫不显的女气。 他只是看了刘子佩一眼,便紧锁了眉头,走过来与他站在了一处。 正是秦月白。 他也是来看望秦蓁蓁的吗? 也是,秦蓁蓁是丞相之女,又容颜姣好,这天下爱慕她的男人多得是,他又算是什么呢? 刘子佩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待他回过神来,却被自己脑中的念头惊住了。 原来自己竟是一直喜欢她的? 刘子佩的大脑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他居然喜欢上了仇人的女儿。 “小姐怎么样了?”秦月白开口问道。 “回秦总管的话。”那士兵不认识刘子佩,却认识大名鼎鼎的秦总管,“太医正在为小姐治疗,箭支已经拔了出来。” “可有生命之忧?” “这……”士兵看起来有些为难。他只是个守门的,又不是太医,哪能知道这么多? 秦月白看见他的神色,也知道是自己问的太过突兀,便换了个话题问道: “受伤的除了小姐,可还有谁?” “还有小姐的贴身为丫鬟染月。” 侍卫松了口气,这个他知道:“染月姑娘只是背上中了两箭,并无性命之忧。” 秦月白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了些,这才回归正题:“你去通报一声,让里头服侍的丫鬟把取下来的箭支给我看看。” “我倒是谁如此大胆,居然敢射伤当朝丞相之女。”秦月一字一句的说道。 对。 刘子佩定下心神,他现在是关心则乱。 他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赶快找出凶手,而不是在这边胡思乱想。 刘子佩的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是时候该动一动突厥的势力了…… 忽的见不远处一阵火光摇曳,伴着匆匆的脚步声,原来是可汗与秦丞相听到了消息一道前来。 “令爱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度过此劫的。”可汗神情虽然依旧沉着,但眼神却有些闪烁不定。 光是当朝丞相家的女公子,在突厥的受重伤这件事情,就单够他喝一壶的,更别提现在是向朝廷要钱粮补助的关键时候,出了这种幺蛾子,可汗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传我口谕,让他们不必忌讳,该差的就查!”可汗对着跟随在他身后的突厥将领厉声呵斥道。 “有劳可汗费心了。” 秦禄虽然是只千年老狐狸,但是秦蓁蓁毕竟是他唯一的孩子。微微抿起的嘴角和紧皱的剑眉,还是暴露了秦禄心中的怒火。 “大人!这是从染月姑娘身上拔/出来的箭支,与小姐所中的箭是同一种。” 那侍卫接了丫鬟递出来的箭支,规规矩矩的交给了秦月白。 箭支的末端还带着些许的血迹,秦月白轻轻抚上那些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细细端详起来。 这箭支长得似乎和普通的箭支不太一样。 它的箭身是金色的,还描绘着简单的狼图腾,连玄铁制成的箭头都比普通的箭支更加锋利轻薄。 “秦总管,可否将这支箭给朕看看?”可汗见到那支箭支,觉得眼熟的紧。 他的心中涌上一阵不详的预感。 莫非这次袭击小姐的人,并不是刺客,而是突厥人? 看这支箭支的样式,只怕这人还是个贵族。 秦月白在心底暗自揣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争吵(已修) .. “你可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来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骂。 “父汗?”阿史那奎捂住被打的半边脸,微微张着嘴,一脸惊诧。 可汗正在气头上,下手极重,只是没一会儿。阿史那奎的半边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跪下!”汗气的一拍桌子。 他浓密的胡子随着嘴唇的蠕动一翘一翘。 跟在可汗身旁的随侍早就极有眼力见的退到了营帐外头。 可汗打得骂得大皇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该做的事就是装作不知情。 阿史那奎极少见到可汗如此动怒的模样,虽然心中不服,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话跪下。 “不知父汗所训何事?”他瞥了一眼铁笼中的灰狼,闷声问道。 “你还装不知情!”可汗见着阿史那奎一脸无辜,更是怒上心头。 “这支箭你可认识?” 他一挥袖子,“啪嗒”一声,将一枝款式别致的箭甩到了阿史那奎的面前。 箭头锋利轻薄,因为突厥人认为将图腾描绘在箭支上可以提高打猎的成功率的缘故,箭身还极为细致的描绘了简笔狼图腾。 阿史那奎拾起箭支,细细观察了一番。 “没错,的确是孩儿的打猎时用的箭支。”他面露疑色,“不知父汗……” 难道是有人偷了他的箭支去做那龌龊之事?阿史那奎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瞳孔猛地紧缩。 “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射中了谁?” “谁?” 阿史那奎暗自收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 “你……” 可汗瞪着阿史那奎,说了一半没了声。气呼呼的转过去,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他一鼓作气“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这才开口道: “你射中了汉人丞相家的女公子!” “汉人丞相家的女公子?!”阿史那奎闻言也是一惊,辩解道:“可是孩儿未曾见过她……” “胡说!难不成是谁胆大妄为至此,偷了你的箭支去行刺女公子吗?!”可汗见他推脱,更是怒上心头。 阿史那奎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其实他觉的挺有可能的…… “那汉人丞相家的女公子,是在营地外的草丛中发现的,被我们找到时,胸口正插着你的箭支。”可汗长叹一口气,“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打猎的时候没有看见她,在射杀猎物的时候把那女公子伤着了?” 阿史那隼锁紧了他那两道锋利的剑眉,细细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孩儿好像的确在打猎时,遇到了两个女人……”他抿着薄薄的嘴唇,道:“可是那两个女人都穿着胡服,孩儿以为那是我们的回纥奴隶……孩儿就……就没太在意。” 汉人丞相家的女儿,没事跑到营地外做什么?汉人的女人不都是安安静静的,裙子穿的连步子都跨不大的吗? 他还以为那是两个回纥奴隶,吃不饱跑出来挖野菜加餐的。 回纥与突厥一向不和,为了争夺水源和牧场,一年之中两个族群总是要冲突好几回的。 虽说两个族群实力相当,总是难分胜负。但是若是一方战败了,另一方就会掠夺另一个族群的物资和人口。 突厥因此有不少回纥奴隶。 当然,因为民族矛盾,被俘虏成为奴隶的回纥人大多数不会得到善待,饮食上的供应更是清汤寡水,很少能够吃饱。 “那丞相家的女公子,就是穿着胡服昏迷在草丛中的!” 可汗在阿史那奎承认之前,心中还抱有隐隐一丝幻想,阿史那奎的回答则击破了他最后的侥幸。 “明日,你就给我去跪在丞相面前请罪。”可汗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什么?!”阿史那奎惊的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 “父汗!我可是突厥的皇子,怎么可以随便给汉人下跪?!”阿史那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敬仰着的父汗竟会说出这种话。 阿史那奎这个孩子,平时性子倔强自傲些也就罢了。毕竟他是自己唯一的孩子,突厥未来的继承人。 突厥是个游牧民族,因为各方面的物质需求,与草原上的其他民族有着直接的利益冲突,每年都要打上几回仗。 为了突厥不被其他部落淘汰,突厥更需要的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大汗,而不是仁善之君。 所以可汗对于阿史那奎的性子一直都持欣赏态度,但他可不是欣赏阿史那奎用这样的性子来反驳他的! “什么叫做随便。” 虽然可汗嘴上说着,希望阿史那奎去给丞相家的女公子赔罪,但是阿史那奎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可汗还是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跪下!” 他看了一眼因为激动而蓦然起身的阿史那奎,解释道: “你射伤了丞相家的女公子,她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按照汉人的礼节,让你去给她跪下请罪还是轻的了。” “父汗!你这是怎么了?”阿史那奎双目怒睁。 他的身子站的笔挺,像是没有听见可汗让他跪下的命令一样。 “父汗,我们不是汉人,我们是突厥人啊!我是突厥的皇子,哪有皇子给丞相的女儿跪下请罪的?” 突厥只是归顺了朝廷,并不是去给朝廷当奴才的! 他的父汗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的父汗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对汉人如此卑躬屈膝? “真是胡闹!” 可汗呵斥道。 他早就料到了阿史那奎不会轻易低头,没想到他如此冥顽不灵。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归顺朝廷?”可汗反问道。 “若是突厥部落昌盛,突厥又怎么会甘愿屈居在汉人之下……”可汗一声轻叹。 可汗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炸裂在阿史那奎耳边。 “父汗?” “草原上的部落、人口,一年多过一年。每个部落都在兴盛,回纥也在兴盛。草原上的物资越来越吃紧,部落间的摩擦和冲突也越来越多。每年我们都要因为水源和草场而与其他部落争斗的你死我活。” “这苍茫的草原上牧满了牛羊,可是又有多少属于我们突厥?” “父汗,若是只能通过武力解决,那么我们可以先吞并小的部落,再一举攻破回纥!” “你以为当今圣上是个不作为的?”可汗忽的转过身,反问道,“那个女帝虽然是个女人,可却出身名门,手段怕是比父汗还要更多一些。” “如今草原上回纥,突厥相互对峙,小的部落则结成联盟,成三足鼎立之势。女帝又怎么会让我们打破这个平衡……” 况且今年突厥又受了灾,牛羊和人口都少了许多,部落物资吃紧,急需朝廷援助。 突厥,早就不如当年了。 可汗的内心有些黯然,他是可汗,又是阿史那奎的父亲,无论是站在哪个角度,他都不好受。 阿史那奎是突厥的皇子,但也是他的儿子,儿子给汉人丞相家的女公子下跪,他也面上无光。 他又怎么会真的乐意看到,阿史那奎去给汉人丞相的女儿下跪请罪呢? 但他是突厥的可汗,然后才能是一个父亲。 人既然站在了高位,又享受了大众给予的荣耀和财富,那么相对的,他也得背负起应有的责任。 哪怕结果是牺牲掉自己和亲人的尊严,他也要誓死维护部落的安宁和稳定。 “父汗……” 阿史那奎眼底写满了不敢置信。 他的父汗怎么了?为什么如此胆小怕事?他们还可以联系…… “父汗,我们还可以联系……”阿史那奎试探的说道。 “荒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探望(已修) .. “属下该死,是属下办事不利。” 秦禄眼珠子动了动,装作不经意间瞟向秦月白。 只见秦月白半跪在地上,将头垂的低低的,一只手撑在地上,也不介意地面上的灰尘。 这便是他最忠心的部下,最得力的助手。 “你起来吧。”秦禄淡淡的说道:“这些事儿也怪不得你。” 的确,严格来说,无论是秦蓁蓁被阿史那奎误伤,还是赵六早已被人抢先一步下手,这都是秦月白无法预料到的突发事件。 他原本是想从赵六口中知道幕后之人,然后顺藤摸瓜。 只是有些可惜了,赵六这么好的一条线索,就这样断了。 不过若要真说秦月白有罪,秦月白身为秦府大总管,这顶多算是个失察之罪。 而突厥是否与前朝残党有所勾结,还需要细细查探。 “听说蓁蓁最近冷落了刘公子,刘公子怎么样了?” 方才太医来报,说是女儿在昨晚的救治中脱离了危险,秦禄心中的重石头落在了地上。 这姓刘的小白脸好不识抬举,自家女儿对他恋慕至此,为了他之前还和母亲闹着去出家做姑子,他居然还惹蓁蓁生气。 如今蓁蓁卧病在床,不知道那个小子作何反应。 “回老爷的话,刘公子近日大多数时间在自己的营帐中读书作画,只出门过两次。” “哦?”秦禄挑了挑眉。 秦月白见秦禄有听下去的兴致,便开口接着说道。 “一次是一天前,刘公子去营帐寻小姐,可是小姐出门去了,刘公子在营帐中待了一会儿,见小姐迟迟没有回来,就自己率先离开了。” 刘子佩去过蓁蓁的房间?秦禄眼中闪过一丝利色。 “他可有留下什么东西?”秦禄道。 “……不曾留下什么。”秦月白细细思考了一番,才回答道。 “老爷还在怀疑刘二公子吗?” “本相对刘大福实在不放心。”秦禄道。 那刘大福暴富之程度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委实让人生疑,尤其是他那笔本金,简直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让人很难不往别处想。 偏生这么可疑的一个人,他的儿子还被自家女儿给硬绑回来了。这种感觉就像是把一个小偷绑在了自家宝库中,虽然束缚住了手脚,但是时时刻刻都让人提心吊胆,防不胜防。 也不知道这混小子给自家女儿灌了什么药,能让她如此喜欢。 秦禄思及至此,心中的不悦又加深了几分,但他还是保持着面上一贯的淡定,示意秦月白继续讲下去。 “第二次便是在小姐受伤时,刘公子匆匆赶来探望小姐,被守门的侍卫挡在了营帐外。” “小姐和染月姑娘在里头医治,属下认为放他进去有失妥当,就……” 秦月白顿了顿,抿了抿嘴唇。 “就没让侍卫放他进去。” “你做的很好。”秦禄道。 他现在是投鼠忌器,况且心中也存了一份试探刘子佩的念头。 “老爷。”营帐外有人低声在门口汇报。 “何事?” “突厥可汗带着大皇子来了。” “算算也该是这个时间了。”秦月白在秦禄的暗示下从地上起来,微微笑道。 “本相倒是想,可汗说的那个满意的答复,究竟是什么。”秦禄一拂衣袖,起身便朝账外走去。 可汗带着阿史那奎正走过转角处的营帐,看着从营帐中走出来秦禄忙停下脚步。 “秦丞相。”可汗停下脚步,“这正是朕那不肖的孩儿。” “……秦丞相。”阿史那奎看见父汗的脸色,不情不愿的的挤出一个笑容。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大皇子,本相还是头一次见到。”秦禄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阿史那奎,一语双关的说道。 可不是第一次见嘛,可汗都见着了,就是一直见不到这位传闻中的皇子。 “皇儿年少不懂事,还请丞相多担待了。”可汗只装作听不明白秦丞相的暗讽,捋着胡子笑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梦境(已修) .. 踏入营帐,阿史那奎就闻到了一股苦涩的药材味。 药味乘着白色的水汽在室内沉浮,清清浅浅的,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奇特甜香 一扇苏绣美人屏正摆在营帐入口处,那屏风绣工精致,一看就知道它价格不菲,不是在突厥添置的。 阿史那奎打量着这顶营帐,竟发觉营帐内的摆设和零嘴儿,都是从京都运来的汉人之物。尤其是雕花木桌上那几件看起来素雅白净的瓷器,随手哪一件拿出来,就够一户三口之家吃一辈子了。 突厥虽然是个游牧民族,但是也会对于丝绸,瓷器等汉人的东西有需求,每年都会由皇室组织着与汉人进行大笔交易。 阿史那奎是突厥的大皇子,自然也会跟去。他自认为见多识广,但也还是头一次就见到那么多的珍品。 秦禄权势滔天,吃穿用度极尽奢侈的事情,阿史那奎早有耳闻,他虽不曾见过秦禄的营帐,但是从他女儿营帐的摆设中就能可见一斑。 哼!他在心中冷哼,这些汉人就是娇贵。 秦禄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的。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受伤的女公子又是他的女儿,由此可见也不是个好东西。 阿史那奎心中对秦禄有气,暗搓搓的给秦蓁蓁扣了个罪名。 “不知令爱的伤情如何了?”可汗见秦禄在桌旁坐下,才带着阿史那奎坐在一旁。 “昨晚太医给她拔箭后止住了血,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秦禄蹙眉道。 昨日他匆匆赶回来,看着秦蓁蓁面如金纸般躺在床上,胸口还插了一支箭,骇的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 他这辈子就只和婳娘生了一个孩子,若是秦蓁蓁死了,婳娘定不会独活。 想着整日躲在佛堂中吃斋念佛的妻子,秦禄决定将秦蓁蓁受伤的事情暂且瞒住。 所幸昨日胡太医检查了一番,秦蓁蓁的心脏位置与别人不太一样,相比着常人要更偏右一些,这才保住了性命。 “那可真是万幸。”可汗常舒了一口气。 还好秦蓁蓁没有性命之忧,突厥可不想,也承受不住秦丞相的雷霆之怒。 “丞相,按照汉人的礼数,这算是秦小姐的闺房吧?”阿史那奎状似不经意提起。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失妥当?” 待在老狐狸身旁实在是压抑的很,现在跪也跪了,话也谈了,这汉人的礼节他也算是遵守了吧? 这回老狐狸还能挑出什么刺来? “是朕糊涂了,秦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让丞相带小儿进来呢。”可汗打着圆场道。 秦禄看着阿史那奎满脸无辜的样子,在心中冷笑。 “可汗多虑了,随老夫一道而来的家丁中,有几个不才,从前做过工匠。老夫便让他们将营帐改了改,做了个内室。” 说是内室,其实是用砖石木材在营帐中隔成了两间房,秦禄担心突厥人中混进了刺客,半夜绞碎营帐的羊皮潜入营帐刺杀,便给自己和女儿建了这种帐中房。 一道屏风挡在帐中房的前头,如此分成了内室外室。 秦蓁蓁在内室,就是单独处在一个房间中,三人在外室压根就啥也看不见。 可汗本就瞧着屏风后的布置与突厥不太一样,秦禄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 汉人就是讲究。可汗叹道。 不过他们这些突厥人常年逐水草而居,木石建筑建起来不仅成本高,还不利于搬迁,自然是不适用的。 秦禄转头看着阿史那奎道:“多谢突厥皇子费心,突厥皇子的一番话是个守礼节的,必定是心怀愧疚准备来向蓁蓁道歉的。老夫也不好赶你走啊。” “是小儿的疏忽。”可汗赔笑道。 “……那是自然。”阿史那奎咬紧牙关。 看这老狐狸的意思,是还要他和秦家女公子赔礼作揖? 按照品级地位,阿史那奎跪秦禄还能说得过去,若是要让他再跪秦蓁蓁,那可就真是太过份了。 况且秦禄来到突厥本就不是因为救灾,而是为了调查前朝残党,维持着面上的客套与和谐,还是对调查有些用处的。 * 秦蓁蓁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在牢中的时光。 皎洁的月光从狭窄的窗户缝中透进来,映在脏乱的地上。 几只肥硕的老鼠呲溜一声从稻草中窜出来,吓了她一跳。 牢中的老鼠是吃人肉长大的——死人肉,甚至是从活人身上生啃。她曾经就亲眼看到一只灰色的硕鼠叼着截手指头啃。 她该不会又死了一遍吧?秦蓁蓁的心中涌上了无边的恐惧。 隔壁的牢房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随即是一声惨叫。 这个声音是?父亲?! 秦禄声音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记忆的锁。 秦蓁蓁想起来了。 这正是女帝毒杀她一家三口的那天。 她的母亲在被抄家的那天,就被赐下了一尺白绫。 秦蓁蓁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最先被赐死的人是母亲。 秦府的荣耀,本质上来说都得益于父亲的地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熏风(已修) .. 秦蓁蓁睁开眼。 映入眼中的还是熟悉的罗帐,自己在突厥的房间。 看来她只是做了个梦。 秦蓁蓁长舒了一口气。 “嘶……”胸腔的起伏牵动了胸口上的伤口,秦蓁蓁一时忘记自己的伤势了,痛龇牙咧嘴。 不过她倒是痛的挺开心的。 这痛,证明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会让上辈子的事情重演。 室内的空气有些滞闷,因为秦蓁蓁的伤情严重,太医特意交代了不能见风。 天青色的罗帐被放了下来,透过那一层薄纱,依稀可以看见室内熟悉的布置。 一个丫头坐在在桌子旁,耷拉着眼皮,努力维持着清醒。其余几个丫头则是在各忙各的。 唯独没有看到染月。 是了……在秦蓁蓁依稀记得,染月好像也受伤了。 “小姐醒了!”一个丫头听得秦蓁蓁极轻的一声叹息,忙放下手中的布子,一声轻呼。 “来人……”她张开嘴轻呼,嗓子因为缺水的缘故格外沙哑,还隐隐发痒。 “小姐?”熏风本就是浅眠,听着秦蓁蓁唤人,忙从椅子上起身。 但凡大户人家的丫鬟,睡觉都睡得不沉,就是在梦中也多个心眼,时刻注意着主子叫人。 熏风听着秦蓁蓁声音沙哑,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贴心的送到嘴边。 因为染月受伤了,熏风便被调来当了临时的大丫鬟。 秦蓁蓁一口气将水喝了个精光,才觉得嗓子稍微舒服了一点。 “小姐,这是熏风姐姐,因为染月姐姐受伤了,便被调来了。”一个叫桃红的见秦蓁蓁醒了,叽叽喳喳的说道,“今日本不是她当值,但是熏风姐姐放心不下小姐,所以才在这边。” 她惯是个趋炎附势的,如今见熏风调来当了大丫鬟,便动了那些攀附之心。 “奴婢和其他人都劝她,说她忙了一个晚上,让她去休息,可是熏风姐姐就是不听。”桃红的话说的又快又多,连珠炮似的一句接着一句。 秦蓁蓁听着头疼,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桃红!”熏风微微抿了抿唇,她与桃红性子相反,正好是个内敛不爱说话的。桃红开口时她本就不悦,见秦蓁蓁皱眉忙轻斥道。 桃红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帮她还是害她。 “您的病情需要静养,不如让她们先下去?”熏风道。 秦蓁蓁“嗯”了一声,也算是应了熏风的话。 桃红一脸讪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便被其他几个丫鬟拖着行了个礼退下了。 “我看着你有些眼熟,你可是我房中的丫鬟?”秦蓁蓁见其他丫鬟们都走了,才松了一口气。 面前这个丫鬟的体态虽不及染月婀娜,但也算是玲珑有致。她长着一张鹅蛋脸,并无十分姿色,只有眼睛格外黑,就像是一张宣纸上骤然滴落的一点墨,在人心底慢慢的晕开。 “奴婢是小姐房中的丫鬟,与染月一道进府的。”那丫鬟答完秦蓁蓁的问题后,就垂着的手退到了一旁,不再多言。 熏风染月,这两个名字本就是一对。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秦蓁蓁见那丫鬟不说话,也乐得清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室内一下子安静起来了。 人一旦闭上眼,其他的感官就变得格外清楚了。 “熏风,我听着外头似乎有人说话?”秦蓁蓁蹙眉道。 那工匠制作墙壁隔成内外两间时,工艺极为精妙。外间有人说话,内间多半是听不到的。只是室内是在安静,秦蓁蓁又闭上了眼,才隐隐约约听到一丝声音。 听着像是男人的声音。 “奴婢去外头看看。”熏风道。 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衣服,打开房门出去。出去之后她立在屏风后头,细细听了听,这才放下心来。 “老爷。”她站在屏风后面道。 秦禄正瞧着阿史那奎不顺眼,还想明里暗里的损他几句,就冷不丁的听到熏风的声音。 “怎么?小姐可是醒了?”秦禄的眼角攀上了一丝喜色。 丫鬟们都是从营帐后门走的,因此并没有人告诉秦禄方才秦蓁蓁醒了。 “是,小姐刚醒,奴婢还来不及禀告。”熏风中规中矩的答道,“小姐听到外头有声,就派奴婢来看看。” 秦禄总算是放下了心底那块大石,巴不得立刻就进去抓着女儿嘘寒问暖。可惜受身份所制,不能将可汗与阿史那奎晾在这里。 “既然令爱醒了,那么秦丞相赶紧去瞧一瞧才能安心啊。”可汗看出秦禄的两难之境,开口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误会(已修) .. “女公子让我进去?”阿史那奎挑了挑英挺的剑眉。 秦禄带有警告意味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在多言。 可汗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突破口找对了,面上却是不显,只是装模作样的对秦禄道:“既然女公子愿意见小儿,秦丞相,不如就让两个孩子自己解决吧?” “也好……”秦禄若有所思。 现在正是风头上,又有许多下人在隔壁的营帐中候命,谅那突厥皇子也不敢做出什么越轨之事。 “好好好!”可汗大喜,“秦丞相,不如我们再来探讨一下突厥的受灾情况吧?” “那是自然。”秦禄拱了拱手,“突厥在去年冬天受灾严重,既然突厥已经归顺了朝廷,那么朝廷一定会庇佑突厥安好平顺。” 可汗心中自知秦禄说的都是套话,无奈突厥这次灾情实在严重,若是回纥趁机进攻突厥,突厥怕是连最基本的军粮都无法保证供应。 曾几何时,突厥也是草原上的一匹孤狼。可是如今,局势在变,若是想要生存下去,只能另谋出路。 可汗内心复杂,与秦禄一道走出了营帐。 二人一走,外间就剩下了阿史那奎和熏风,室内陷入了短暂的静寂,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室内女子轻微的咳嗽声。 “殿下,请。”熏风听着秦蓁蓁的咳嗽声,心中不免有些担心,率先开口道。 “嗯。”阿史那奎随手拿起带来的灰狼皮,应道。 不知道老狐狸的女儿,是不是一只小狐狸。 穿过屏风便是一扇朱红的雕花木门,阿史那奎跟在熏风的身后,看着她缓缓打开门。 出乎意料,内室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奢靡的布置,一进屋,阿史那奎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个高大的书架,上头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书。 阿史那奎瞄了一眼,居然还在上面看到了孙子兵法。 莫非这老狐狸的女儿也想做皇帝?他在内心不屑的轻斥。 “熏风?”秦蓁蓁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哎。”熏风让阿史那奎坐下,忙三步两步上前道:“小姐,你不舒服吗?” “这会子感觉又疼起来了。”秦蓁蓁捂着胸口道。 伤口实在是太深了,但凡她呼吸稍微用点劲儿,都能牵扯到伤口。 “您等着,奴婢去叫太医。”熏风不懂医术,生怕她出点什么事儿,脚下生风般跑了出去。 熏风一走,这室内就剩下了两人。 阿史那奎一个人坐在桌旁,觉得浑身不自在,正巧方才熏风给他倒的茶喝完了,他将杯子放回桌上,准备自己再倒一杯。 “谁?”熏风走的急,不曾告诉阿史那奎进来了,秦蓁蓁只以为是之前的婢女又回来了,刚好喉咙难受,便道:“帮我倒杯水吧。” 阿史那奎正在纠结该怎么和秦蓁蓁开口道歉,突然听见天青色罗帐中传来了一个极轻极细的声音,柔柔的落在他的心上,像猫爪子在挠。 随即他的脸色一黑,感情这是把他当成侍女了? 秦蓁蓁久久听不见回复,又想了想。 “……桃红?” 桃红又是谁?阿史那奎的脸色如同锅底,心中阵阵不悦。 他叫阿史那奎!阿史那是突厥的皇姓,奎则是孤狼的意思!才不叫桃红那么俗气的名字。 阿史那奎心中闷闷不乐,正想发作。想起了秦丞相的手段,又把心中的烦躁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平时在草原上,都是女子主动来找他讨他欢心的,他还从未主动哄过女子,况且秦蓁蓁还是个汉人女子。 阿史那奎拿了一个新的杯子,提起茶壶动作粗鲁的倒上了茶水,朝那罗帐走去。 秦蓁蓁等了半晌,才见得一个杯子被递到了帐子中,拿着杯子的手被罗帐堆着,看得并不清楚。 这个侍女的手,隐约望着好像有点黑。 秦蓁蓁后知后觉的想道。 阿史那奎是侧着身子递过去的,从秦蓁蓁这边看过去正好被床柱挡住了视线。 “你是哪个班当值的?怎么不说话?”秦蓁蓁小小的啜了一口道。 “……我是突厥皇子,阿史那奎。”阿史那奎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蠢事(捉虫) .. 胡太医一边听着二人交谈,一边替秦蓁蓁把脉。 只是他越是把脉,那花白的眉毛就越发挤在了一起,连脸上的皱纹都更深刻了些。 他面色凝重,终于缓缓开了口。 “小姐,您的伤势……” 他顿了顿:“……还是先让医女为您换药吧?” 太医院中有专门的医女,都是太医在她们进宫时就通过各种测试挑选出来的,算是半个徒弟。她们的职责室便是服侍贵族家的小姐,处理许多太医不方便处理的事情。 “好。”秦蓁蓁点了点头。 医女本就站在胡太医身后随时候命,听见要换药便手脚麻利的从随身带着的布包里,掏出了洁白的纱布,还有放在小瓷瓶中已经研磨好的药粉。 这医女长得眉清目秀,浓黑的睫毛又长又翘,微微一眨眼,睫毛就如同阳光下的蝶翼般轻颤。 “这是老夫的徒弟,叫清溪。”胡太医解释道。 清溪是他的爱徒,虽说现在只是个品级不高的医女,但是已经学会了他的七分本事,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小妮子性子过于内敛羞涩。 不过现在不是为徒弟骄傲自得的时候,因为胡太医发现秦蓁蓁的伤口有些蹊跷。 正常人的血液只有两种颜色——暗红色和鲜红色。而刚才从秦蓁蓁伤口中渗出的鲜血却是粉红色的。 胡太医这边正沉思着想病因,那边却听见清溪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随即是叮铃哐啷的一阵瓷瓶坠地声。 白色的瓷瓶被碰翻摔碎在了地上,棕褐色的药粉洒了一地,还有一些细小的粉末飘散在空气中。 清溪跌坐在地上,指着着秦蓁蓁的伤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熏风早怔住了,她绞着帕子,目光呆滞的望着秦蓁蓁异于常人的伤口。纵使她在丞相府中当了那么多年管事丫鬟,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情形。 那是一条长得像蜈蚣的虫子,细长的身子缩成一团盘在秦蓁蓁的伤口上,还有一半的尾巴埋在溃烂的伤口之中。 虫子背部是诡异的黑色,泛着青幽幽的光,它的脚是朱红色的,密密麻麻的,一动就像是海潮般一波一波的,令人毛骨悚然。 它正有滋有味的啃着秦蓁蓁的伤口,时不时还扬起纤细的触须耀武扬威。 “怎么了?”秦蓁蓁不明所以,她因为受伤整个人困在床上动弹不得,动作稍微大一些就会牵扯到伤口。 她抬起努力头往胸口看,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伤口血淋淋大致情形,至于细节,从她这个视角啥也看不见, , “没,没什么……”清溪虽然性子内敛羞涩,可是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小姐的伤口有些感染,等会奴婢处理起来可能会有些疼。”清溪和熏风对视一眼道。 “清溪?这是怎么了?”胡太医是个老男人,而秦蓁蓁正好伤在了胸口。胡太医为了避嫌,在清溪就诊时一般都会转过身。 他不了解身后的情形,心中着急,便道:“是不是伤口感染了?” “是。”清溪看着秦蓁蓁,故意高声作答道。 “小姐稍等,奴婢去取些药材来。” 秦蓁蓁隔着罗帐看不清楚清溪的表情,只是心中隐约觉得不对。 难道她的伤势加重了? “当真?!”胡太医听完清溪的一番轻声细语,惊的连下巴上的胡子都抖了抖。 “这可如何是好?”胡太医压低声音,同清溪说道:“黑背赤足,还寄生于人体,这种虫子老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这可怎么办?”清溪也有点着急,她本就性子内敛,这会子更是涨红了脸。 胡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的,算得上是德高望重,如果连他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那秦相家的女公子又该怎么办? “我知道!。” 话音未落,一袭青衣踏着翠色的草叶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蛊虫(已修) .. “你做什么随便进人家房间!谁让你进来的!”秦蓁蓁躲在被子里,又是羞怯又是窘迫,强撑着气势嗔道。 不过,难免有些色厉内荏就是了。 “……我一直都能随意进出你的房间。”刘子佩神色淡然,嘴角却悄悄上扬了几分。 除去那次秦蓁蓁受伤,自己被陌生的侍卫挡在了营帐外。在平时,因为伺候秦蓁蓁的人都认识“深受小姐宠爱的刘公子”,自然也没有哪个缺心眼的来拦住他。 “你……你……”秦蓁蓁支吾了半天,躲在被子中羞的脸头皮都要烧起来了,“登徒子!” 刘子佩变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刘公子…… ”胡太医打断了室内二人的争执:“刘公子方才说你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胡太医的错觉,总感觉在把话题掰正之后,刘子佩的面色好像凝重了一些。 难道这蛊虫很难取吗?胡太医的心被吊了起来。 “知道什么?”秦蓁蓁被闷在鼓中。 熏风吃不准这蛊虫的来历,方才在检查中担心秦蓁蓁得知后过于害怕,就刻意瞒着没告诉她。 “蓁蓁……”刘子佩踌躇了一会,还是道:“你的伤口被人做手脚了。”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这辈子女帝要提前下手了?秦蓁蓁的心中涌上一阵惶恐,脑海中第一个猜测居然是这个。 不!不可能!父亲现在的权势根本没有被女帝收走。女帝不可能这么傻,贸然对秦家出手,更不会先从她身上下手。 秦蓁蓁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 你不要紧张。”刘子佩隔着被子,看不见秦蓁蓁脸上的表情,只当她是害怕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走到秦蓁蓁的床边微微弯下腰,微微犹豫了会儿后,伸出手隔着罗帐和红绸被,循了个大致的轮廓,轻轻握住了秦蓁蓁的手。 “不要怕……”他垂下纤长的睫毛,轻声喃喃道:“只是一只小小的虫子,很快就能把它取出来……” “有我陪着你。”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极轻,更像是自言自语。如同冬天里飘落的第一片轻盈雪花,从天穹而来,无声无息的融化在秦蓁蓁的心头。 他手中的温度隔着两层布料传到了秦蓁蓁的手背上,秦蓁蓁忽然觉得伤口没那么痛了。 就是……心跳的的有点厉害。 “ 我不怕。”秦蓁蓁躲在被子中,明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弯了弯嘴角。 “刘公子,这蛊虫应该如何取出来?”清溪看见秦蓁蓁情绪稳定了下来,才轻声问道。 刘子佩收回握着秦蓁蓁的手,直起身来走回他们身边。 其实这也是胡太医想要问的,只是他人老花了眼,方才竟见到这位刘公子和小姐之间,莫名出现了很多粉色的梦幻泡泡。 他揉了揉眼。 哪有什么粉红色的泡泡,果然是自己老眼昏花,产生了幻觉。胡太医心想道。 “其实也不难。”刘子佩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副淡漠清冷的样子,似乎方才那些纤弱的情感都是错觉。 “这虫子叫鎏金赤炎虫,怕酒,只要在伤口上撒上度数高的白酒,它醉了就会自己爬出来。等它爬出来,照常处理就伤口就是了” “原来如此。”胡太医恍然大悟。 “这虫子早取早安心,不如奴婢现在就去报了老爷,再去准备酒?”熏风拧着眉头道。 这么诡异的一条虫子 ,熏风光是看着,心中就觉得瘆得慌,更是无法想象秦蓁蓁这个宿主是什么感受了。 “现在已经可以取了。”刘子佩颔首。 “就是……”他看向那罗帐中鼓鼓的一团被子,皱起了秀逸的眉。 “会有些疼。” * 当秦禄赶到秦蓁蓁的营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秦蓁蓁正穿着白绸睡衣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听熏风给她念书。 而刘子佩则坐在梨木雕花桌旁,一个人下着围棋,他眉间轻蹙,似乎对于棋盘上黑白两方的的局势颇为苦手。 哼!算这小子识相,没有对蓁蓁动手动脚,也没惹她生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取蛊虫(已修) .. 到底是谁如此阴毒?!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害他的女儿! 秦禄心中又惊又惧。 他突然又想起了死去的赵六,那个抢先一步毒死赵六的人,是否与这次给秦蓁蓁下蛊的人,有所关联? “蛊的卵是不是必须要放置在伤口上,才能孵化寄生?”秦禄沉思片刻问道。 “是。”刘子佩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这几天,有机会能够接触到秦蓁蓁伤口的,无非就是她房中的丫鬟以及胡太医和清溪。 难道幕后之人就在这些人中? 可是若是幕后之人就在这些人中,那么他完全可以用一种更加快速的方法杀/死秦蓁蓁,完全没必要用下蛊这种费时费力的法子。 况且,杀死秦蓁蓁又什么好处?秦禄眉头紧锁。 “蛊虫会钻入伤口,初期因为蛊虫身体细长,又只是盘踞在伤口处,所以被寄生的人不会有什么感觉。” “后期……”刘子佩停顿了一下,道:“后期因为蛊虫钻入体内……” “被寄生的人会痛不欲生。” 刘子佩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他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若是秦蓁蓁伤口上的蛊虫没有被人发现,后果会有多不堪设想? ——被蛊虫一寸寸生啃掉五脏六腑,身体的每一处都被虫子侵占 光是联想,就让人觉得痛不欲生。 他喝了口茶水,平息了一下内心翻滚着的后怕与担忧。 “痛不欲生……”秦禄心中的怒火愈加汹涌了几分,却有了另一个猜测。 若是幕后之人,不是想要杀死秦蓁蓁,而是利用秦蓁蓁身上的蛊虫来要挟自己,那么他下蛊的目的就能成立了。 众所周知,秦蓁蓁是秦禄唯一的女儿,自然是受万般宠爱于一身的。 就连秦禄自己也不知道,若是有人拿秦蓁蓁来要挟自己,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秦禄忽然想起他在过来前与秦乙的一番交流。 秦乙是秦府的暗卫,擅长用毒,对于蛊也有所了解。可是不论是赵六身上的毒,还是秦蓁蓁身上的蛊,他都不曾见过。 秦乙曾经说过,赵六身上的毒无论是配方还是制作的方法,都不像是中原的手法,那么这次的蛊,是否也和那毒来自同一处? 秦禄暗自沉思着,突然听见内室中秦蓁蓁一声短暂而尖锐的叫声。 原来里头已经开始了。 * 秦蓁蓁咬着嘴中白色的帕子,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蛊虫在伤口附近翻腾,但是因为那蛊虫还是个幼虫,体型纤细,所以倒是不疼。 她是被浇在伤口上的酒给刺激的。 那酒一浇上去,秦蓁蓁就觉得伤口仿佛被火灼烧了一样。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使她整个人都在不停颤抖。 她死死的咬住了口中的帕子。 该死!到底是谁给她下的蛊?秦蓁蓁的疼的泪眼朦胧,把嘴中的帕子当作那下蛊之人,咬的越发使劲起来。 熏风为了不让秦蓁蓁太过于关注胸口的疼痛,千方百计的和秦蓁蓁说话。逗她开心。 只是她向来是不善言辞的,想了半天才道: “这蛊虫,也算是全天下待遇最好的蛊虫了。” 秦蓁蓁痛的两眼发黑,勉强睁开眼睛看向熏风。 “小姐是丞相的女儿,除了女帝和皇太女,京都中最尊贵的女人就是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交锋(已修) .. 待阿史那奎回到营帐时,天色已经微微泛黑了。 腾格里极为罕见的下起了毛毛雨,集地的营帐零零散散亮起了灯,灯火摇曳,细雨拂面,连夜色都温柔了几分。 阿史那奎的碎发被雨水打湿了,贴在了他的隐居坚毅的脸上。 他深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脱/下濡湿了的外套,遣散下人后慵懒的躺在榻上。 “大皇子。”暗色的人影自黑暗处走出。 “是你啊。”阿史那奎面不改色,像是早就已经意料到了一般。 “你上次和我说的事情,我还没有想好,因此今日不能回复你。”阿史那奎把玩着手中小刀道。 那刀的做工极为精致繁杂。它的刀鞘是金黄色的,还镶嵌着绿松石和红玛瑙。 “我此次前来,并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那个人影动作一滞,又快速恢复了冷静淡定的样子。 “那又是什么事情?你们安排在老狐狸那的内奸暴露了不成?”阿史那奎并不去看他,只是嗤笑道。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他像是没听到阿史那奎的挑衅。 “我们早就处理干净了,大皇子放心,秦禄查不出来。” “不过,那内贼真不是你?”阿史那奎看向缓缓走出黑暗的人影,颇有兴趣的挑了挑眉:“我今日去汉人营地时,听说你可是老狐狸的女儿放在心尖子上的人呢!” “……” 刘子佩垂下眼帘,抿了抿薄唇,没有说话。 “刘公子还真是好命呢!”阿史那奎像是唏嘘,又道:“刘公子,我看那丞相家的女公子姿容甚好,要不然你就从了她吧?” 刘子佩深知阿史那奎的性子,也不和他一般计较。 “我听说突厥遭遇雪灾,损失惨重。” “刘公子的人脉倒是很广……”阿史那奎起眼睛,“该不会我们突厥内部……也有你们的人吧?” 突厥在尚未归顺朝廷时,常常骚扰边塞的小城,掠夺物资和人口。 后来突厥因为局势所迫,才选择归顺朝廷。而女帝为了安抚突厥这匹野狼,并没有追究从前的事情。 可是突厥与汉人积怨已深,双方都能看彼此不顺眼维持的不过是面上的和平。 因此阿史那奎乐的看前朝残党和朝廷斗的你死我活。可是若涉及到了突厥,阿史那奎就坐不住了。 “大皇子多虑了。”刘子佩淡淡的说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告诉你,突厥若是需要粮食和物资,我们多得很,乐意白送给突厥,以此说明合作的诚意。” “白送?”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阿史那奎虽然这么慢想着,却被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希望大皇子尽快作出决定。”突厥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刘子佩眼中墨色深沉。 他们已经拉拢了突厥多日,可突厥仍是态度暧昧。别忘了,这草原上还有突厥的死敌回纥,以及由各个小部落组成的联盟。 “……”阿史那奎沉思了一会。 若真如刘子佩所说是白送,那么突厥就真的捡了一个大便宜。 其实他心中也清楚,刘子佩可以选择的合作对象很多,回纥就是一个有力的合作伙伴。 可是他终究是个大皇子,只能在父汗面前旁敲侧击,可是看父汗的意思…… “好。”阿史那奎定了定心神,“我会劝告父汗的。” “若是父汗不答应……” “他一定会答应的。”刘子佩打断阿史那奎的话,他目光如炬,直直的看向阿史那奎。 况且…… 突厥难道真的以为,他们有选择的权利吗?刘子佩在心中冷嗤。 * 营帐中气氛凝重,颇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秦禄看着面前的箭支,脸色紧绷,脸色黑如锅底。 “突厥小儿!”他从牙缝中一字一句的挤出这句话。 “怪不得!怪不得赵六会暴毙!怪不得蓁蓁又会中了蛊!”秦禄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袖子在桌上狠狠一挥,笔墨纸砚噼里啪啦的都被扫到了地上。 浮雕刻松竹端砚中盛着的墨汁,有几滴因为秦禄的动作溅到了秦月白的脸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扯谎(已修) .. “身子好些了吗?”刘子佩递了杯茶水给她。 “自从那蛊虫取出之后,身子就舒服多了。”秦蓁蓁接过茶水,小心翼翼的用嘴唇试了试温度。 温的!秦蓁蓁颇有些意外。 她明明看着染月倒了沸水进茶壶的。 刘子佩见秦蓁蓁小口小口的啜着自己凉好的茶水,才又倒了杯茶,轻转着青色的茶杯,慢慢的品着。 茶香弥漫,白雾袅袅,他清俊的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秦蓁蓁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心中痒痒的,如同小奶猫的爪子在挠。 不不不,不能产生这样的念头……秦蓁蓁猛地醒悟过来,她还没弄清楚刘子佩到底是敌是友呢。 “许久不见,你……这几日都在忙什么?”秦蓁蓁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刘子佩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不曾有什么事情,只是担心你又生了病。” 担心你对我生了心病……含在嘴中尚未说出的半句话,终究还是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吞了回去。 刘子佩明面上的身份,是被秦蓁蓁抢来的良家妇男,而不是雇来的的家丁,所以回答无事可干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我……”秦蓁蓁脸色微红,还是编了个话唬他:“我从打就没出过京都,又忽然因为赶路连续多日奔波,身子有点不习惯。” 刘子佩在担心她、秦蓁蓁虽然依旧疑心他的身份,心中还是像吃了蜜一般甜滋滋的,只是那甜中又夹杂着一丝幽幽的苦,一层一层的晕开来。 “子佩,你看这草原景致甚好,不如等我伤势好了,再一同去骑马吧?”秦蓁蓁笑道。 一个人到底会不会骑马,不管他演的再好的,在擅长骑马的人眼中总能看出破绽。 以往是她没有对此产生怀疑,自然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怀疑那些细节。 这一次,若是刘子佩答应她了,她一定能够看出破绽。 她的手心出了层薄薄的汗,面上的笑容却依旧轻柔,如同初春的樱花。 &nsp; “请恕子佩不能奉陪。” 出乎意料,刘子佩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她。 “其实我原先是框你的,我会骑马。”刘子佩一脸淡定的放下手中已经喝完的茶杯。 “嗯?”秦蓁蓁愕然。 “确切的来说,我对于马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你对于骑马一事兴致勃勃,我便不忍扫了你的兴致。”刘子佩神色淡然,语调平缓。 秦蓁蓁一时竟无法判断出,刘子佩到底是扯谎还是在陈述事实。 什么情况,本来她已经做好了,和刘子佩顽抗到底的心理准备了。 刘子佩却突然缴械投降,打的秦蓁蓁一个猝不及防。 “我曾经从马匹上摔下来过,断了一跟肋骨。”刘子佩顿了顿,接着说道。 “自此之后我便极少骑马。”刘子佩抬起眼眸。 “……是我考量不周了。”秦蓁蓁心中惊讶,面上却依旧带笑。 若是真如刘子佩所说,那么自己岂不是错怪他了? 刘子佩难道真的与刺客毫无关联? “蓁蓁其实早就发现了吧?”刘子佩云淡风清的说道。 “什、什么?”秦蓁蓁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压抑住自己翻涌的心绪,面露不解之色,“我发现了什么?” 刘子佩握着茶杯的手指轻轻一颤,“你早就发现了我会骑马,是吗?” 秦蓁蓁对他的疏远太过莫名,导致刘子佩不得不从自己的身上找问题。 刘子佩头几日也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至有一日,他在洗漱时,无意间摸到了手上的茧子,联想起之前秦蓁蓁拉过他的手,这才幡然醒悟。 不过没关系,唯一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信鸽,已经被秦蓁蓁吃掉了。秦府的内贼连秦禄都查不出来,秦蓁蓁更是无从知晓。 现在只要他不承认,那便是死无对证。 “蓁蓁这几日对我如此冷淡,到底是真的身体不适……”刘子佩清亮的眸子似乎黯淡了几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吃醋(已修) .. “蓁蓁,你要记住,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刘子佩的语气突然一改之前的轻缓,变得严肃又正经。 金色的阳光透过薄薄的营帐洒在刘子佩的身上,更显得他天人之姿。 他目光坚定的看着秦蓁蓁。 就像是许下了一个承诺。 营帐中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如同午夜的天空,无声而又深邃,仿佛能将人吞没,却还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在闪烁着微光。 “……” 在微微的怔住后,秦蓁蓁率先开口:“怎么突然说这个” 她也只是怀疑刘子佩而已,手头上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更何况父亲向来谨慎,他在朝中为官多年,总有几分手段,必定早就将刘子佩调查了一番。 既然刘子佩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和自己说话,就说明父亲也没有查到实际的证据。 “我并不想因为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影响你对我的印象。” 见到秦蓁蓁似乎相信了自己几分,刘子佩暗自松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淡然清冷的神色。 我对你的印象很重要吗?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我对于你的印象? 秦蓁蓁在心中憋了许久,也没问出口。 她终究只是说了一句:“好。” “近来若是突厥皇子找你,你不要与他做太多接触。”刘子佩眼神闪了闪,接着说道。 就是那个被自己当成侍女使唤的突厥皇子? 秦蓁蓁皱着眉头想了又想,对于阿史那奎的印象依旧只停留在“拿箭射她”和“手有点黑”这两点上面。 “怎么突然这么说?”秦蓁蓁不解。 “我与那突厥皇子只见过两面,并不是多深的交情。” 听闻突厥皇子是出了名的俊美,难道刘子佩是怕自己看上他?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否则以刘子佩的性子必定又是一番面红耳赤。 秦蓁蓁只能在心中想想,自己打趣自己罢了 “看来秦丞相并没有对你提过。”刘子佩自然是不知道秦蓁蓁脑子里想了些什么的。 他见秦蓁蓁看上去并不知情,不由得面露诧异之色。 “赤焰鎏金蛊的下蛊方法不同寻常,必须要把虫卵放在皮肤破损处。虫卵遇到体温便会破卵而出。” 秦禄应该已经开始怀疑突厥了,为什么不和秦蓁蓁说呢? 是为了保护女儿吗? “……你是说,你怀疑是阿史那奎给我下的蛊。”秦蓁蓁的十指无意识的收紧,皱着眉头问道。 “我也只是怀疑。毕竟能够接触到你伤口的就这么几个人。”刘子佩面不改色。 忽闻传来一阵轻轻的扣门声,随即传来熏风的细语声。 “小姐,突厥大皇子求见。”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秦蓁蓁和刘子佩相视一眼。 阿史那奎犹如一阵风,秦蓁蓁刚回复了熏风的通报,他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今日穿着绣金丝赤色胡服,带着锦绣浑脱帽,蹬着一双黑色描花厚底靴。打扮较之寻常更加华丽了几分,更衬得他英武不凡,高大挺拔。 只是阿史那奎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剑眉也紧锁着,似乎看上去并不是非常愉快。 “秦小姐。” 阿史那奎朝秦蓁蓁拱了拱手,待视线触及到刘子佩时,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 阿史那奎不同于秦蓁蓁,对于刘子佩的真实身份再清楚不过。 之前听传闻说刘子佩是秦蓁蓁的房中人,他总以为是传闻有些夸大,刘子佩好歹是……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谁知如今亲眼见了,才明白传闻是真的。 不过…… 刘子佩这是算舍生取义、卧薪尝胆,还是算乐不思蜀、醉死在温柔乡? “本王是来给秦小姐赔礼道歉的。”阿史那奎道。 “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戏精(已修) .. 好个突厥可汗!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阿史那奎平时里高傲的不可一世,如今竟然沦为了一个卖笑的。 而且卖笑的对象还是秦蓁蓁。 刘子佩只觉得心中莫名燃起了一股邪火,星星点点,足以燎原。 不过,刘子佩明面上的身份是秦蓁蓁的房中人,还是个地位低微商贾之子。 碍于身份,刘子佩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大皇子真乃热心肠……”秦蓁蓁讪笑着答复道:“若是蓁蓁下次出游,必定会提前知会大皇子一声,好让大皇子有所准备。” 说说场面话,顺便和一把稀泥,把话题就此揭过就行了。 至于出游…… 就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胸口顶着一个差点没透心凉的箭窟窿,多走两步路都喘的不行,出游更是得等到猴年马月。 但这话听到刘子佩的耳朵里,似乎就变了味儿。 刘子佩觉得自己此时的心境有些微妙。 就像是有人突然往黑漆漆的中药汤里加了一把甘草,入口满是浓郁的苦涩,但又夹杂着隐隐约约的一丝回甘。 秦蓁蓁光顾着应付阿史那奎,自然没有察觉到身旁面无表情的刘子佩,内心正上演着一场跌宕起伏的大戏。 “如此甚好……”阿史那奎看了看外面的日头,也觉得天色不早了,正准备起身告辞,却听着刘子佩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那咳嗽声撕心裂肺,一下子就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刘子佩脸色通红,双目充血,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咳得声声发自肺腑,还带着内心对于阿史那奎的强烈谴责。 “……” 阿史那奎旁的不知道,但是据他的了解,这位的身子可是健康的很,完全不像是表面上展现出来的身娇体弱。 “刘子佩!” 秦蓁蓁看见他因为剧烈的咳嗽弯下腰,佝偻成一团。 她心中焦灼,也顾不得阿史那奎这一边了,忙朝刘子佩走去。 “熏风!快去传胡太医!”秦蓁蓁一边替刘子佩拍着背顺气,一边对外头候命的熏风喊道。 “咳咳咳……”不过她的伤势还没痊愈,声音一大,自己也拉扯到了伤口。 “蓁蓁……”刘子佩半垂着眼帘,面色如同三月里的桃花般艳丽。 “眼下突厥皇子还在这里,你这样未免有失妥当……”话虽这么说,可是刘子佩软软的靠在秦蓁蓁的怀里,丝毫没有要从温柔乡中起来的意思。 “不知这位可是……”阿史那奎名嘴角抽搐了一下,略有些尴尬的问道。 眼前这位的性子还真是越发令人捉摸不透了。 若是说刘子佩和秦蓁蓁只是做戏,那未免也太投入了些。 “这是……”秦蓁蓁为刘子佩拍后背顺气儿的手一顿,似乎自己也在纠结该用什么称呼来形容刘子佩的身份。 “大皇子过虑了,我只是小姐房中一个普普通通伺候的人罢了。”刘子佩轻喘了几口气,细声说道。 胡扯!有哪个普普通通伺候的人,能够正大光明的躺在自家主子怀里的?! 还有,什么叫做他过虑了? 他过虑什么了? 阿史那奎觉得自己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 所幸熏风已经带着胡太医匆匆赶来了,倒是化解了一些室内的暗流涌动。 胡太医将手搭在刘子佩的腕上,皱着两条花白的眉毛沉思了许久,才捋了捋胡子道:“刘公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本就虚弱,又一时急火攻心,才会咳嗽不止……” “急火攻心?”秦蓁蓁一脸诧异。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急火攻心了? 刘子佩靠在秦蓁蓁的手臂上,低低的垂着头,秦蓁蓁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 他本就瘦弱,整个人都因为方才剧烈的咳嗽而轻颤着,看起来惹人怜爱的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争执(已修) .. “父亲,不知你叫女儿前来所为何事?” 几抹金色的阳光镀在黄花梨雕花木桌上,在靠近营帐窗口的位置上,还挂着一只做工精致的金丝鸟笼,里头装着的是秦禄从京都带来赏玩的画眉雀儿。 秦禄放下给雀儿添食的小勺,转过身看向秦蓁蓁。 他的目光深沉,又夹杂着一丝探究,秦蓁蓁极为难得看到父亲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蓁蓁,你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秦禄收回目光,看着那雀儿在笼内跃动,面色有些复杂。 “胡太医说女儿的伤势恢复的不错,让我可以在营帐附近转转,不要总是躺在榻上。”秦蓁蓁道。 “蓁蓁,不是为父多心……” 秦禄叹了一口气,有些欲言又止。 “父亲?”秦蓁蓁不明所以。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曾听见过你说的胡话。若是为父没有听错,你喊的的是……” 秦禄顿了顿,看了看四周。 在营帐中伺候的小厮婢女,早就在秦蓁蓁进来之前就退下了,此时偌大的一个营帐中只有秦蓁蓁和秦禄两个人。 营 帐中空荡荡的,只有她和秦禄的影子倒映在羊皮帐上,让秦蓁蓁的心中无端的有些发凉。 “你喊的是……李姽。”秦禄微微压低了声音,肃声说道。 李姽,真是当朝女帝的名字。 “父亲!”秦蓁蓁猛地一惊。 她又想起了那个回到重生前的梦,想起了地牢中深不见底的黑,想起了硕鼠嘎吱嘎吱的进食声,还有父亲临死前挣扎着的喘息…… “果然……”秦禄看着秦蓁蓁感叹。 秦蓁蓁的脸色变了又变,始终没有开口辩解。 那日,秦禄处理完突厥的事情去探望秦蓁蓁,正撞见她满头大汗的蹙眉梦语。 秦禄替她擦了额上的汗,站着侧耳听了一会,咕咕哝哝的并听不清楚,正要回去,却听得一声秦蓁蓁尖锐的叫声。 喊得正是李姽。 那声音尖锐却不高昂,带着秦禄从未听过的仇恨和怨毒,还夹杂着微微的无助。 若不是秦禄亲耳听到的,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女儿喊出来的。 秦蓁蓁和女帝从未见过面,秦蓁蓁究竟为什么会表现的如此反常? 难道是女帝…… 秦禄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越发凝重起来。 “我做了一个梦。”秦蓁蓁垂头低语道。 “我梦见……”秦蓁蓁看了秦禄一眼才道:“我梦见秦家因为功高盖主,被女帝安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打入大牢。” “胡说!”秦禄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反驳了她,“这件事情可不能在别处提起,否则为父也难以保全你。” “可是父亲!”秦蓁蓁见秦禄并没有拿它当回事,不由的着急辩解道:“为什么您认为女帝不会对秦家下手呢?秦家虽然现在盛极一时,可终有一天会盛极而衰啊!” “蓁蓁!”秦禄轻斥道:“你记住,秦家就算是盛极而衰,也不可能是在这一代。女帝绝不会朝秦家下手!” “为什么?”秦蓁蓁又急又气,百思不得其解。 从父亲支持女帝推翻前朝,助其篡位可以看出,父亲并不是一个愚忠的人。 恰恰相反,父亲是一个精明的政客,是一个极会为自己谋利算计的人。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个道理,父亲为官多年,又是两朝臣子,他不可能不明白。 可是为什么这次,父亲却一反常态,如此笃定女帝不会对秦家下手呢? “秦家的事情交给我来管,你只要先把伤养好,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秦禄在诧异之余,也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秦蓁蓁只是做了个晦气的梦,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请柬(已修) .. “什么?” 阿史那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明明突厥已经将姿态放的那么卑微了,为什么那老狐狸还是……” 他急切的,用着几乎已经算是质问的语气,似乎想要否认眼前的现实。 “朕也不知道那秦丞相是怎么想的……”可汗长叹一声,面色颇为忧郁,“这几日朕几次三番的试探,秦禄的态度不是含糊不清,就是转移话题,就是不给出个明确的答复。” 这可如何是好?可汗愁眉不展。 虽然现下是春季,突厥的粮食还勉强够吃,各方面的物资供应也还能凑合过去。 可若是回纥趁此机会进攻突厥,那么这次突厥必将损失惨重,在这草原上的地位也会岌岌可危。 眼见着前几日秦禄的态度还好好的,怎么这几日就突然变卦了呢? “奎儿,你那天去见秦小姐,可有得罪过她?”可汗怎么想也没有头绪。 “得罪?”阿史那奎莫名。 他怎么可能得罪过秦蓁蓁?他都放下自己皇子的身份去给秦蓁蓁端茶倒水了,还想如何? 要说得罪,他也只得罪过刘子佩。 阿史那奎在尚未认识秦蓁蓁的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刘子佩,在认识刘子佩的同时,也将对方得罪了个遍。 刘子佩不至于因为他前几日的那几句话,就跑去秦蓁蓁那里吹枕头风吧? 阿史那奎面色古怪。 “奎儿,你是突厥唯一的皇子……”可汗神色复杂,“现在已是突厥危难之际……” 可汗眸色一暗,“你可否愿意和汉人联姻?” “联姻?” 阿史那奎早就知道,当人站在一个高位上时,有很多事情就会变得身不由己。 就譬如他的婚姻。 阿史那奎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婚姻无法由自己决定。他也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阿史那奎的内心却并不如他想像的那般平静无波。 他隐隐的觉得悲哀,若突厥从一开始就不投靠汉人,依旧当他们的草原霸主,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 &nsp; 现在的突厥,就是一只把被剪掉翅膀的苍鹰,即使它的眼神一如以往的明亮犀利,弯曲的利爪也不曾断裂,可是突厥终究是被汉人拴住了,没有办法翱翔在草原的上空,成为昔日的霸主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汉人的姑娘,更喜欢胡人的女子。” 可汗看到阿史那奎脸上的不豫之色,接着劝导道:“那秦家的女公子容貌是顶好的。况且……现在的突厥不如以往,除了与汉人选择合作,突厥别无选择。” “父汗……”阿史那奎抬起头。 “前几日,那刘公子和我提了,说突厥若是需要物资,他们那里多得是。为显诚意,他们白送。” “朕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和那些前朝的人接触了吗?”可汗闻言,脸上似乎有愠怒之色。 “前朝之所以为前朝,就是因为他们气数已尽。”可汗转过身背对阿史那奎。 前朝气数已尽,这是长生天的旨意,是以人力无法改变的。任何人妄图复辟前朝都是逆天而行,必定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他突厥不求回到往日的辉煌,但也让不能就这么葬送在汉人的内斗中。 “那些汉人奸猾的很,以后这样子的建议休要再提!”可汗斥道。 “是……”阿史那奎低下头,十指却陡然紧握 为什么…… 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突厥是草原上自在翱翔是雄鹰,不应该臣服在汉人之下。 父汗为什么只图一时的安稳,却不念及后世之长殇? 阿史那奎眼神阴鸷,透过额间垂落的发丝,目光死死的咬住已经不再年轻的可汗。 * “这是什么?”秦蓁蓁随手拿起桌上朱红色的请柬,也不等熏风说话,就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怎么,突厥也开始兴起汉人这般的礼数了?” 她似笑非笑的用莹白的指尖挑了挑那请柬,却唯独不拿起来细看。 “请柬?”刘子佩拈着棋子的手指在空中一滞,接着又若无其事的道:“怕不是那突厥大皇子送来的?” “哎呀,你这话说的……”秦蓁蓁的面上沾染了些许粉红。 刘子佩这个反应是她意料之外的。 当初是谁宁死不屈,又是闹着跳湖,又是拖着有病不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联姻(已修) .. “还真是阿史那奎的请帖……”秦蓁蓁喃喃自语道。 刘子佩执棋的手一滞,微微蹙了蹙眉。 阿史那奎并不是一个贪慕美色的人,况且他生平最厌恶汉人,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接近秦蓁蓁。 难道突厥真如他所猜测的那般,准备从秦蓁蓁身上下手,让突厥和朝廷永结秦晋之好? 刘子佩如此一想,手中的棋子捏的愈发紧了。 “突厥大皇子说腾格里有个地方,颇为难得的有个极大的湖泊,被突厥人成为圣湖,他约我一同去。”秦蓁蓁也不掩饰,直接就对刘子佩说了。 反正刘子佩就算现在不知道,以后还是会知道的,还不如现在就由自己之口告诉他。 “你……你要去吗” 刘子佩低头看着棋盘,没有去看秦蓁蓁的脸。 “唔……”秦蓁蓁支着脑袋想了好半晌,眼瞅着刘子佩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僵,手中那颗棋子更是久久不曾落下。 她再也绷不住脸,“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笑道:“我的身子尚未痊愈,经不起舟车劳顿,自然是不去的。” “你若是想去就去,不必顾忌我……” “我”字尚未完全出声,刘子佩就闭上了嘴。 顾忌他什么?刘子佩心中有些懊恼, 看他这话说的,倒像是他不让秦蓁蓁去的。 自己这几日,委实太过沉迷于这种近乎于自我麻痹的虚幻温情之中了。 可这温情,就像在缥缈月色下歌唱的海妖,即便海上的船客知道靠近就是死亡,也义无反顾的前往。 简直就像是罂粟般,令人不自觉的沉沦。 刘子佩后一句话说的极轻,秦蓁蓁离他有段距离,听的并不是非常清楚。她只以为刘子佩是担心她的伤势,微微笑了笑也就不再说话了。 “对了,染月最近怎么样了?”秦蓁蓁突然想起来,一连朝熏风问了两个问题:“最近谁负责照顾她?” “回小姐的话,染月的伤势恢复的极好,但是有支箭伤到了她的腿,因此还不能下地,现在是……” &nsp; 熏风顿了顿,似乎是有些羞怯。 “现在是秦总管在照顾她。” “秦月白?等等,他们是什么时候……”秦蓁蓁瞪圆了一双杏眸。 太失败了,她和染月关系如此亲密,居然都不知道染月已经有意中人了。 秦蓁蓁的心中涌上了一种极为微妙的感受,就感觉养了多年的好白菜被猪拱了。 ——虽然那头“猪”各方面的条件的确不错。 “也不是如此……是秦总管主动要求去照顾染月姑娘的,染月姑娘之前并不知情。”熏风悄声道。 “哦?”秦蓁蓁一愣,随后神态暧昧的眨了眨眼。 好个秦月白,平时看上去斯斯文文正正经经的样子,没想到却偷偷暗恋她身边的贴身大婢女。 她就说呢,秦月白身为父亲的护卫兼职秦府的大总管,也算的上是日理万机了,却唯独对于自己这边的事情,上心的有点过头了 原来这都是沾了染月的光啊。 秦蓁蓁摸摸下巴,不怀好意的笑了。 这个八卦的内容,她喜欢。 “小姐,秦总管有要事求见。”帘外的侍女轻声通报道。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让他进来。”秦蓁蓁颇为坏心眼的说道。 还说是什么“要事”呢,难道是过来问自己如何讨染月开心的? 还是……终于按耐不住准备直接来提亲了? 一瞬间,秦蓁蓁的大脑以突破天际的速度转着,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八卦念头。 秦月白已经走到了营帐的帘外,透过狭小的缝隙隐约可见一双黑色的靴子。只是他的步子似乎颇为犹豫,并没有像往常那般爽利轻快。 秦月白得了召唤在营帐外依旧略带不安的踱着步子,迟迟不敢进入。 他的面色凝重,还带着一丝忧虑。 “秦总管,为何还不进来?”秦蓁蓁在里头问道。 秦月白脚步一滞,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终于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走进了营帐。 “秦总管,没想到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亲昵(已修) .. “怎么回事?女帝……女帝为什么……” 秦蓁蓁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乱,秦月白在她面前微微低着头解释,秦蓁蓁透过恍惚的思绪,只能看到他的嘴在一开一合。 天也在转,地也在转,似乎整个世界都在虚空中旋转。 秦蓁蓁跌落在椅子上。 她回忆着上辈子的记忆,无论怎么在那些沾了灰的记忆中翻找,都没有发现一丁点和突厥有关的记忆。 果然,在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命运的轨迹就已经悄然改变了。 那么,秦家上辈子的悲剧是否也能改变? 秦蓁蓁定下心神。 “你可知道女帝为什么要让我联姻?” 若是要联姻,找个找个远房的公主便能应付过去了。为什么非要找她这个当朝丞相的女儿? 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女帝说,突厥是草原上最凶恶的一匹野狼,需要有人用绳子将其拴住,突厥才能为朝廷所用而。若以刀剑来比喻军队,那么突厥就是刀刃儿。” “眼下突厥受灾,是拉拢突厥的最好机会。而小姐是丞相的女儿,秦丞相又权倾朝野,因此嫁过去最显的诚意。” 秦月白的额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这是什么逻辑?秦蓁蓁听的有些懵。 一般情况下,与外族联姻都会派皇族的公主去,若是心疼,也有派远方血亲去的,照理来说,怎么都轮不到自己这个丞相之女。 “那父亲呢?”秦蓁蓁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父亲是什么反应?” “丞相街道奏折之后心中震惊,已经去和可汗谈话了。”秦月白道:“丞相想知道联姻这件事情,是女帝自己下的命令,还是突厥上书朝廷求来的。” 何止是震惊,秦禄看了奏折之后简直就是勃然大怒,与其说是去找可汗谈话,倒不如说是气势汹汹的一路“杀”了过去。 刘子佩蹲下身,一声不吭的捡起地上散落的棋子。 棋盘上的棋子太多了,棋子滚了满地。温凉润泽的棋子散落在白色的羊毛地摊上,好像天上坠落的星星。 刘子佩一颗一颗的捡着,就好像永远都捡不完一样。 本来,按照原计划走,突厥会因为秦禄的拒绝而走投无路,不得不和他们合作。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个女帝。 若是秦蓁蓁真的联姻了,那么突厥就会破了眼下两难的境地。突厥选择投靠朝廷,这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一个得力助手。 还意味着,秦蓁蓁会嫁作他人妇。 一想到这个后果,刘子佩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紧缩。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秦蓁蓁嫁给阿史那奎。 绝不。 “你们先出去,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秦蓁蓁用手撑着额头,看上去神态颇为疲惫。 其实嫁给阿史那奎没什么不好。 阿史那奎看上去就不像是一个安于朝廷管理的人。 说不定等老汗王一死,阿史那奎就按捺不住直接反上京都了。 父亲虽然是个丞相,但是自己作为他唯一的孩子,他到时候一定不会放着不管,以他的性子,更不可能亲手杀了她。 到时候是帮着女帝还是她还不一定。 使秦家不要重蹈覆辙,顺便报复女帝,这不是自己重生的目标吗? 秦蓁蓁那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镇定,那般大无畏,她在害怕。 害怕前路的未知与黑暗,害怕战争,害怕看到死人和流血…… 害怕失去刘子佩。 伺候的人和秦月白都出去了,室内空荡荡的,寂静的空气背后暗藏着蚀骨的冷意。 秦蓁蓁抬起头,一抹素色映入眼中。 刘子佩抿了抿唇,眼底酝酿着墨一般深沉的颜色。 他的面色愈发冷了。 “难道你想嫁给阿史那奎吗?”刘子佩咬牙道。 “我不知道。”秦蓁蓁垂下眼帘。 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自己重活一世的意义又是什么? 还是不明白。 脑中的思绪随着她的思考,更是成了一团乱麻。 秦蓁蓁低下头,只觉的脑袋隐隐作痛,谁知下巴却突然被人大力捏住。 那力道并不会让她觉得太疼,却足以使她抬起头来。 随即是落下的唇。 这个吻看上去来势汹汹,却在快要落到秦蓁蓁嘴上时偃旗息鼓,显得尤其外强中干。 轻柔的触碰如同雪花般落到秦蓁蓁的唇上。刘子佩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如同在对待一件极为珍贵的易碎品。 他试探的轻启薄唇,在秦蓁蓁的唇上温柔的辗转吮吸。 一股秦蓁蓁从未体验过的酥麻感自唇上冉冉升起,与此同时,小腹似乎燃起了微弱的火焰,随着血液逐渐蔓延全身,燃烧着她的理智。 刘子佩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揽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暧昧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春衫渗透到秦蓁蓁的肌肤上。 秦蓁蓁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缺氧的鱼,她被刘子佩的一番动作弄得有些气喘,本能的张开红唇,却被对方趁虚而入…… 一吻毕,秦蓁蓁趴在刘子佩的怀中平复着心情。 刘子佩摩挲着秦蓁蓁黑亮的青丝,轻嗅着怀中人身上的香气。 回想着方才的余韵,他悄悄舔了舔水灵灵的唇,抱着秦蓁蓁的手臂愈发紧了些。 秦蓁蓁很少熏香,也从不在身上刻意涂抹香料。她身上的香味似乎是从娘胎里头带来的。寻常二人隔得远闻不到,如今这般亲昵了,才能闻到这股淡淡的甜香。 刘子佩觉得这种香味胜过一切昂贵的香料。 “你……”秦蓁蓁靠在刘子佩的怀中万般感触,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她的心尖酸酸的,还夹杂着一丝丝的甜。 她的肩上背负着血海深仇,甚至于秦蓁蓁自己也不知道这次重生是上天给予她的机会,还是上天对于她的作弄。 如同寻常女子一样,找一个疼她爱她的丈夫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对于秦蓁蓁来说,更是种奢望。 “……不要嫁给阿史那奎。” 刘子佩的声音自上方传来,秦蓁蓁的脸贴着他并不厚实的胸膛,能感受到刘子佩胸腔的微微颤动。 他的声音并不像寻常男子般低沉沙哑,反倒更贴近于少年嗓音般的清润。 刘子佩呼出的气息吹拂在秦蓁蓁小巧的耳朵上,使其很快就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红色自耳畔蔓延,接着是少女白嫩修长的脖子。 刘子佩的眼眸沉了下去,像是黑漆漆的,没有月亮和星子点缀的夜。 他松开束缚住秦蓁蓁的臂膀,站直了有些紧绷的身体。 特殊的暗流涌动在二人之间,搅动着彼此的心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孽缘 .. “可是父亲有法子了?” 听闻秦月白在外头候着, 秦蓁蓁也不好再与刘子佩多说,心中却是升起了一丝淡淡的侥幸。 “丞相并未对小人提起这些。”秦月白摇头道。 “待我略做梳洗, 这就前去。” 秦蓁蓁轻轻拍了拍自己还带着一丝红晕的脸颊。 “你去吧。” 刘子佩张了张嘴,被熏风这么一打断,他发热的头脑也逐渐恢复了冷静, 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便湮没在唇齿之间,再无踪迹。 他忽然觉得有些懊恼,也不知道是因为恼自己没能把话说出来,还是恼自己一时头脑发热。 “……好。”秦蓁蓁极快的瞥了他一眼, 轻轻的应道。 她心中着急于联姻的事情, 也暂时没有心思去和刘子佩儿女情花雪月。 秦蓁蓁也没叫人伺候, 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将头发微微拨弄的整齐了些,换上一套衣服便出去了。 她一出营帐, 就看见秦月白直挺挺的立在一旁。秦月白为人圆滑世故, 平时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 可这回却是极为难得的一脸严肃。 秦蓁蓁心中原是不解的,可细细思量了一番就明白了。 ——染月是自己的贴身大丫鬟,若是自己联姻去了, 按照规矩,染月必定也是要陪嫁过去的。到时候不是嫁给阿史那奎做小,就是被赐给一个突厥男人成婚。 原来自己的肩上还背负着别人发一桩姻缘。 秦蓁蓁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微微勾起, 却越发觉得悲凉。 “染月近来怎么样了?” 左右还有段路程,秦蓁蓁想起自己许久未见的大丫头,便朝秦月白问道。 “染月姑娘伤势恢复很好,虽说伤到了腿不能下地走太久,但是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秦月白面上严肃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些。 “你可曾和染月坦白过心意?” 秦蓁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己的感情并不顺利,加上还有联姻这一桩大事压在身上,她却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 “染月姑娘并不知情……” 秦月白的耳根子微微泛红,他轻咳了一声。 小姐还真是心大,如今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闲情去关心别人的姻缘。 “怎么?”秦蓁蓁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你不是日日照顾她,凡事都亲力亲为吗?” “不……”秦月白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秦月白的眉宇间似乎有落寞之色。 秦蓁蓁还欲问些什么,秦月白却忽然收敛了脸上那些情绪。 原来二人已经来到了秦禄的营帐。 “秦总管,你可否……透露一下父亲的态度?”秦蓁蓁心中有些忐忑。 她知道父亲定是不舍得将自己嫁到突厥来的,可是偏偏中间还夹了个女帝。 父亲是秦蓁蓁的父亲,父亲也是女帝的臣子。 “丞相的定然也是不舍得小姐远嫁的。”秦月白勉强道。 他的心情同样忐忑,因着染月的缘故,他又何尝希望秦蓁蓁远嫁。 秦蓁蓁面色有些发白,微微朝秦月白点了点头后,便进了营帐。 秦禄在坐在黄花梨雕花木椅上,定定的盯着桌上堆积着的奏折,神色是少有的凝重。 “坐吧。”看见秦蓁蓁进来了,秦禄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他伸出手揉了揉微微作痛的太阳穴,脸色略带疲惫。 秦蓁蓁寻了个秦禄旁边的位置,依言坐下了。 “我方才去突厥可汗那试探的问了问,你猜怎么着?”秦禄肃声道。 “……孩儿不知。” “我出言试探可汗联姻的事情,可汗十分惊喜,依着突他的意思,可汗是十分乐意你嫁过去的。” 秦蓁蓁闻言眼中的光芒闪了闪,纤细的十指无意识的抓紧了罗裙。 “站在突厥的立场,可汗的态度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为父和可汗交谈的途中,听着他的话,可汗似乎并不知道女帝要将你嫁过来。”秦禄又皱起了眉。 “这就是这件事情的可疑之处……”秦禄叹道。 “父亲的意思的是,此次联姻的事情,并不是突厥上奏要求女帝赐婚的?” 秦蓁蓁敏锐的抓取到了事情的关键。 若是突厥上奏给女帝,要求的赐婚,那么女帝不可能只通知秦禄,而不先回复可汗。 “对。”秦禄看着秦蓁蓁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 “如今草原局势千变万化,突厥原来是草原中最为凶猛的一匹野狼,现在却因为回纥和各个小部落的崛起,地位一年不如一年。恰逢今年突厥又遭遇了雪灾,因为没有及时做好措施,牛羊和物资损失了大半……” “所以,您原本以为突厥是为了让朝廷赈灾,才向女帝上书提出联姻的?” “对。”秦禄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女帝在给为父的折子中说,狼是突厥的部落信仰,而阿史那奎之所以会误伤你,是狼神给你们天定的姻缘。” 天定的缘分? 秦蓁蓁觉得自己有些佩服女帝的脑回路。 自己和阿史那奎哪是什么天定的缘分,分明就是孽缘!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女帝是一个那么能扯的人。 连理由都这么扯淡,秦蓁蓁越发觉得女帝在针对自己。 “为父在上奏给女帝的折子中,从未提过阿史那奎是因为狩猎野狼而误伤你的。为父没有上奏给女帝,突厥可汗也没有上奏给女帝……” “那么女帝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秦禄虽不愿往那些方面想,可是这事态却不得不逼着他去想。 女帝终究是对他不放心了。 秦蓁蓁却没有秦禄这般震惊。 秦家上一世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女帝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就使其颠覆。这般大的变故,女帝必然早就为了秦家的覆灭,埋下了许多隐患。 秦府有女帝的人,是秦蓁蓁意料之中的事情。 父亲为官多年,官场上的下作手段必定也见过不少,埋钉子作为一种最为常见的手段,父亲不可能不知道。 什么父亲总是认为女帝不会对秦家下手? 这一点让秦蓁蓁颇为困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扎心 .. 阿史那奎此刻刚接受完可汗的召见, 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他一大清早受到传唤,本以为是朝廷赈灾的事情有了新进展, 没料到可汗却是找他说的是秦蓁蓁联姻的事情。 他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那老狐狸是如此娇宠女儿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让秦蓁蓁嫁到突厥? 况且, 哪有人联姻是用丞相的女儿联的? 阿史那奎给自己倒了杯茶,想着心中的疑虑慢慢品着。 阿史那奎俊朗的五官沐在金色的阳光中,比寻常柔和了许多。阿史那奎是当之无愧的草原宠儿,他蜜色的肌肤上肌肉线条分流畅, 却又不会显得过于粗鲁。 他的气质夹杂着野性和优雅, 这两种矛盾的属性在他身上极好的融合在一起。 刘子佩在暗处看着阿史那奎,手上不自觉的用力, 只听得“啪嗒”一声,几根莹亮润泽的指甲竟然齐根而断。 “谁?”阿史那奎一惊,忙起身拔出腰间的弯刀。 他弓着身子, 目光如炬, 如只豹子般警觉的环顾四周。 “是我。” 刘子佩语气如冰, 面无表情的自暗处走出来。 “原来是你。”阿史那奎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是回纥人来暗杀他。 “怎么,刘公子平日里和秦小姐好的蜜里调油,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复国大业。” 阿史那奎嘲讽道。 阿史那奎向来看不惯刘子佩这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因此有事没事就喜欢去刺刺他。 刘子佩果然如阿史那奎所料,冷淡黝黑的眼眸中冒出了一丝小小的怒火,随即又被他压了下去。 “与其关心我的私事,大皇子还不如多担心一下突厥的灾情。”刘子佩道。 “刘公子, 你莫不是真的看上那个秦家女公子了吧?”阿史那奎将动作利索的将弯刀收回刀鞘,对于刘子佩的话语恍若未闻。 刘子佩神色未变,只是淡淡的回怼道: “大皇子真是心宽,朝廷对于突厥的赈灾都快要黄了,您竟然还有兴致来关心子佩的私事。” “什么?” 阿史那奎闻言一惊,“噌”的站起了身。 桌上的半盏茶水,因为阿史那奎突如其来的激烈动作洒了几滴出来,在深色的桌布上逐渐晕开。 “是不是你暗中做了手脚?” 阿史那奎几步上前,拽住了刘子佩的衣领。 刘子佩本就看起来瘦弱,此时被阿史那奎这么一拽,更是显得素色的衣衫下空空荡荡的。 阿史那奎想起秦禄对于赈灾的事情总是态度暧昧,含糊其辞,此时刘子佩又特意跑过来说这件事,使得阿史那奎不得不把原因往刘子佩身上想。 刘子佩却对于阿史那奎的举动丝毫不以为意。 他微微动了动因为被阿史那奎拽住衣领,而感觉有些勒的脖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看似轻柔的搭上了阿史那奎拽着他的手。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皇子非怎么要这么想,那子佩也没有办法。” 刘子佩并没有和阿史那奎争辩,他手中微微用力,竟然轻而易举的就将阿史那奎的手给掰扯了下来。 “你……” 阿史那奎手上吃痛,不得不放开了刘子佩的衣领,他看看兀自整理仪容的刘子佩,眼中惊疑不定。 刘子佩看上去弱不禁风,一推就倒的,怎么手上劲儿这么大? 他自认为自己身经百战,精通搏斗之术,却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被刘子佩掐中了弱点。 “你会武功?”阿史那奎惊魂未定。 “大皇子过奖了。” 刘子佩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或者说,刘子佩对秦秦蓁以外的人,一直都保持着这副淡然自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他怒,他笑,他的鲜活生动,连同他身上越发稀少的人情味儿,也只会在秦蓁蓁面前流露出来罢了。 “子佩只是略通一些穴道之术。”他掸了掸并未粘上灰尘的衣袖。 刘子佩一身白衣,半边身子隐没在阴影中,另外半边身子却沐浴在阳光下,竟凭空在清冷中多了几分妖异。 “不是你做的手脚还能有谁?”阿史那奎恨声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情愫 .. 刘子佩闻言脸色骤变, 身子轻晃,不由自主的后退了步。 “不过刘公子聪慧过人, 使得一手好计策,应该也早就想到对应之法了吧?” 阿史那奎将刘子佩的反应尽收眼底,顿时将秦蓁蓁和刘子佩之间的情况猜着了七七八八, 只觉的心中畅快,连带着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这就不牢大皇子费心了。”刘子佩语气生硬,两条眉毛微微蹙起。 “突厥现在的情形不容乐观,若是大皇子不能说服可汗加入我们, 那还是把你的智谋留在如何应对回纥上吧。”刘子佩冷嘲热讽道。 “你!” 阿史那奎一谈到赈灾的物资, 顿时气焰消了大半。 “子佩此次前来也不为别的,只是希望大皇子尽快作出决定。” “根据我的线人来报, 秦禄受到了女帝的急诏,很快就要动身去京城,到时候我也会随秦家小姐一同前去, 大皇子再做决定就晚了。” “秦府那种地方, 你居然也能安插线人进去……”阿史那奎喃喃自语。 “是本王以前小看了你。”阿史那奎定下心神, 道:“本王会尽快回复你。” “只是……本王虽然贵为皇子,但是在这种大事上还是得由父汗决定,本王顶多只能相劝……” 阿史那奎只觉得头疼的很。 以父汗的性子, 他说的话,多半是不会听的…… “那就想办法让自己能够决定。” 刘子佩打断他的话,深邃黝黑的眼眸直直的看向阿史那奎。 “你这是想让我……”阿史那奎瞪大眼眸,连自称都改成了“我”。 “子佩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 刘子佩带上兜帽,也不因为阿史那奎的质疑而停留,径直朝营帐门口走去。 “只是,突厥的生死存亡,就全看大皇子怎么做了。” 他这句话说的极轻,散落在轻柔的风中,却被阿史那奎的灵敏耳朵听了个清楚。 “估摸着她也见我不在,她怕是会多想……” 刘子佩在嘴中模糊的低喃,也不知道是说给阿史那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阿史那奎朝营帐门口望去,只见刘子佩白色的衣角自帐口轻柔的划过,然后消失不见。 “……” 他握紧了拳头,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眼眸中,头一次出现了迷惘。 * &nsp;待秦蓁蓁回到自己的营帐时,她看到刘子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沉睡中的刘子佩比他醒着的时候少了几分清冷,神情纯粹安静的像一个孩子。 他的睫毛生的极为好看,又黑又翘,如同两只蝴蝶停在他的眼睛上,却丝毫不显得女气。 秦蓁蓁的心也被那睫毛撩拨的痒痒的。 她左看看右看看,室内并无一人,只有隐约的树影摇曳在地面上。 午后,似乎具有某种特殊的魔力,能够诱人沉沦。 她的贼胆顿时肥了不少,悄悄的伸出白嫩的手指,向刘子佩的脸上探去。 嫩黄色的水袖自她的腕上滑落,露出一节嫩白的藕臂,在微醺的日光泛着莹润的光泽。 她的指尖在距离刘子佩脸颊一寸的虚空中,从微薄性感的唇到俊秀的眉,隔着空气描绘着他的容颜。 最后停滞在心心念念的黑翘睫毛上方。 秦蓁蓁悄悄的咽了一口口水,心脏却如同在打鼓一般剧烈的跳了起来。 一声又一声的心跳声回荡在耳朵里,秦蓁蓁的指尖微微颤抖。 她犹豫再三,还是抵不住内心疯狂滋生的邪念,手指朝那垂涎已久的睫毛轻轻探了下去。 那触感果然如同自己想象中那样美好。 那睫毛柔柔的,却又如同本人般倔强,带着点弹性,不屈服于秦蓁蓁的淫/威。 秦蓁蓁俯下身,顿时玩心大盛,一个人自娱自乐,玩儿的不亦乐乎。 她此刻眼中心中全然都被那俏皮的睫毛所占领了,哪里还顾得了别的许多。 “可还和你的心意?” 清润略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秦蓁蓁的耳畔响起,秦蓁蓁一个激灵,匆忙的伸回作乱的手。 “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直起身子,将手背在身后故作镇定。 刘子佩见状,眼中的笑意又浓厚了几分。 他一直都没睡,只是单纯的趴在桌子上等秦蓁蓁回来。 可是当他真的听到秦蓁蓁轻巧的脚步声自从营帐外自远到近,不知怎么的,脑中竟突然响起阿史那奎对她说的话。 他内心有些烦闷,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秦蓁蓁,便假意装作自己睡着了。 谁知秦蓁蓁趁他睡着的时候,竟然对他做这种事情。 他的感觉向来敏锐,因此秦蓁蓁的那些小纠结和小心思,全然被他察觉了。 刘子佩心中好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告白 .. “我有话对你说。” 他的眼中湿漉漉的, 如同刚下过一场雾蒙蒙的春雨。 室内的氛围,似乎下一子就暧昧了起来。 “什, 什么?”秦蓁蓁有些结巴的问道。 她只觉得自己胸腔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躁动了。 她的面色如同三月里盛开的桃花,有着少女特有的娇憨。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 或是看向营帐顶端,或是将视线垂落在地上,就是不敢去看刘子佩。 刘子佩轻笑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要问出口的话语, 又收敛了笑意, 面色变得正经起来。 刘子佩那声轻笑雪花般飘落在秦蓁蓁的心上,秦蓁蓁头皮一麻, 顿时觉着自己的心跳更快了。 她内心忐忑,却又有些隐约的期待,就好像是春日里在暖阳的照射下解冻的小溪, 一路唱着歌欢快的向前流淌。 “子佩对于蓁蓁而言, 是怎么样的存在?” 他说话的音量并不高, 却如同一道惊雷,狠狠的劈在秦蓁蓁的脑海中,震的她有些懵。 “子, 子佩……”少女红唇微张,瞪大了双眸。 这是什么意思? 刘子佩是……是准备要远离自己,还是准备…… 秦蓁蓁咬了咬唇,心中明明已经猜到了刘子佩接下来要说什么, 也为之涌上了星星点点的雀跃与欢欣。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大脑却执着的认为那个猜测有些荒谬,胆怯的不敢往那方面深思。 秦蓁蓁似乎置身在喧杂的闹市中,周围尽是嗡嗡的声音,只能看见刘子佩模糊的脸在自己眼前晃悠。 “……蓁蓁?蓁蓁?” 刘子佩见着面前的少女傻了般,只是一味木愣愣的立在原地,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自己对她说的话。 “嗯?” 秦蓁蓁的意识在刘子佩略显担忧的呼唤中回归,头却依旧维持着短暂的晕眩感。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准备压一压心中翻涌的情绪。 “你对于我,是怎样的感觉?” 刘子佩盯着秦蓁蓁躲闪的眼眸,极有耐心的再次问道。 这次他换了种更加直白的问法,也显得更加暧昧。 秦蓁蓁心中既是羞窘,又是胆怯,平日里那副死皮赖脸的气势全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小女儿家的娇羞。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子佩是个好人。” 她踌躇再三,谨慎小心的对着刘子佩说道。 她摸不清楚刘子佩的态度,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平白惹得二人都不快。 “……” 刘子佩失笑。 秦蓁蓁到底知不知道,给一个男人发好人卡的意思? “不……”刘子佩有些无奈。 看起来秦蓁蓁是决定鸵鸟到底了,自己只能下一剂猛药,才能够逼迫秦蓁蓁直面他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说……” 刘子佩的面上浮现出了几丝羞窘。 虽说开始这个话题的人是他,但是作为恋爱新手的刘子佩,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厚脸皮。 他的胸腔里好像住了一只小鹿,忽然间横冲直撞了起来。 一股陌生的情绪盘旋在他的心头,带着一丝几乎不可见的甜。 他轻咳了一声,微微别过脸,躲避着秦蓁蓁时不时瞟过来的视线。 “我是想问你……” “你到底……” “喜不喜欢我……” 说到最后时,刘子佩的声音已经变得细弱蚊虫。 秦蓁蓁一脸呆滞。 她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那个之前对自己退避三舍,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刘子佩、那个动不动就寻死觅活,闹着要投湖的刘子佩,居然在问自己喜不喜欢他? 秦蓁蓁突然强烈怀疑,自己此刻是在梦游。 “怎么突然问这个?”秦蓁蓁勉强笑道。 难道刘子佩是准备对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让自己放过他? 秦蓁蓁思及至此,脸色不由的变了几分。 刘子佩看着秦蓁蓁脸上变幻莫测的脸色,就知道秦蓁蓁定然是误会了自己,不由的暗自苦笑。 他们亲都亲了,抱都抱了,可是为什么秦蓁蓁总以为自己会随时离开她? 苦恼中的刘二公子,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寻死觅活的壮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红尘 .. “你是喜欢我的!”秦蓁蓁突然开口道。 那语气是刘子佩阔别已久娇蛮和痴缠, 竟令他在感叹世事无常中有些怀念。 当时的自己,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以后居然会喜欢上秦蓁蓁吧? 刘子佩并不反驳秦蓁蓁的话, 他微微的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道: “只是,我现在并不能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秦蓁蓁炸毛了。 她“噌”的站起身来, 插着柳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刘子佩。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喜欢的人了?” 秦蓁蓁怒上心头,一时口不择言起来。 “……没有。” 看着一时间怒气暴涨的秦蓁蓁,刘子佩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哪里敢啊? 或许是和他小时候经历的事情有关, 刘子佩的情感并不丰富, 甚至还可以说是有些凉薄。 那些在黑夜中穿梭的魅影,那些对他流露出的厌恶眼神, 纵使已经阔别多年,也常常会在他午夜梦醒时涌上心头。 他见惯了人世间的凉薄,历经了世间的苦难挫折, 反倒对于情/欲一事并不热衷。 藏在心中珍宝似的人, 余生只要一个就够了。 “那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秦蓁蓁歪了歪头, 面露不解之色。 “女帝想让你联姻,眼下正是风口浪尖上,若是我们这时候在一起了, 我担心对你不利。”刘子佩轻声说道。 虽然对秦蓁蓁这么说道,但是实际上刘子佩忧心的却是另一个方面。 阿史那奎那日的话语,像是有种特殊的魔力一般,缠绕在刘子佩的心头。 没错, 他憎恨女帝,憎恨秦禄,憎恨一切支持女帝篡位的帮凶。 不论他们有没有直接参与二十年前的那场灭族惨案,他们都是帮凶。 他不可能放下心中的仇恨,秦蓁蓁也不可能接受一个反贼。 他和秦蓁蓁此刻的温情都是偷来的。 就好像是水中月,镜中花,虚无缥缈。 刘子佩害怕这份温情,终有一日会幻灭。 “唔……有些道理。” 秦蓁蓁皱着眉头哼唧了几声,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刘子佩……”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秦蓁蓁的神色突然沮丧了起来。 “怎么?” 刘子佩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抚平秦蓁蓁眉间的褶皱,却在刚刚触碰到秦蓁蓁的肌肤时,被她一把抓住。 “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 秦蓁蓁握住刘子佩手的,纠结了半晌,才小声呢喃道。 “……” 刘子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逼问自己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现在却又突然蔫了。 秦蓁蓁的小脑瓜子里,究竟整天想的是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妖精实在是难缠的很。 “怎么?你放不下那个突厥皇子?”刘子佩面无表情的问道。 刘子佩把被秦蓁蓁握住的那只手一翻,转而将她柔弱无骨的嫩白小手覆了个严严实实。 “我是怕委屈了你……”秦蓁蓁的小脸都皱了起来。 秦蓁蓁虽然身份高贵,在房中养几个面首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可是她从小就受到父母的影响,也见多了贵族中因为后院争宠而闹出来的腌臜事,对于这些事情有着本能的抵触。 刘子佩是这么清高孤傲的一个人,她巴不得天天放在手心里捧着,怎么能够让他受到这样的待遇? 刘子佩闻言却是松了口气。 阿史那奎对于秦蓁蓁并没有男女之情,加上自己和他的交易,若是秦蓁蓁真的嫁到突厥,他完全可以让阿史那奎把秦蓁蓁交给自己。 只是这么做,他的身份难免会暴露,所以为下下策。 “丞相那么疼爱你,此次回京定会去找女帝商议联姻的事情,况且女帝尚未写诏书昭告天下,这件事情还有转机。” 他轻抚着秦蓁蓁的手背安慰道。 只要你不移情别恋,我就绝对不会让你嫁为他人妇。 刘子佩暗下决心。 “但愿如此……” 秦蓁蓁自然不知道刘子佩心中早就做好了退路,不明真相的她依旧丧着一张脸。 刘子佩看见皱成褶子脸的秦蓁蓁,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他有心想要逗她开心,可是他对于哄姑娘这方面向来没什么经验,算得上是一窍不通。 这么办? 刘子佩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反倒是把自己弄得忧愁起来了。 秦蓁蓁一抬头,便看见了刘子佩自己把自己为难住的模样。 刘子佩心中肯定也在忧虑联姻的事情,可是他还强打着精神在安慰自己…… 秦蓁蓁不明所以,顿时大为感动。 反正此刻自己在马车上发愁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放一放。 秦蓁蓁过于火热的眼神让刘子佩不注意到都难,他不由的挑了挑眉。 他的直觉告诉他,秦蓁蓁肯定又想岔了…… “你……” 他正准备开口,没想到才说了一个字便被秦蓁蓁打断了。 “子佩!你真好。” 秦蓁蓁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着万千碎星,熠熠生辉。 “嗯?”刘子佩愕然。 他对于秦蓁蓁猝不及防的表白有些无措。 “所以……” 秦蓁蓁笑的像只偷吃了灯油的小老鼠。 “所以我们来做些让彼此都开心的事情吧!” * 秦蓁蓁一行人离开腾格里时,天空极为难得的飘起了毛毛细雨。 乌云黑压压的,不见天日。 出于礼节,突厥的权贵几乎都来相送了。 “还请丞相能够在女帝面前美言几句……” 可汗的身体早就没有年轻时那般硬朗,他走在被雨润湿了的泥泞土地上,后背微微有些佝偻。 阿史那奎看着笑得有些谄媚的父汗,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本相自然会如实禀报。” 秦禄打着官腔,一面说着,一面上了为首的那辆马车。 皮鞭抽打的声音响起,浩浩荡荡的车队如同一条逶迤的长蛇,朝着京都前行。 秦蓁蓁掀开帘子,探出头往后看去。 只见以可汗为首的突厥贵族,大多都神色恭敬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远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沦陷 .. 没有刺客, 没有暗杀,相较来时的路途, 回京都的路上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安宁。 秦蓁蓁昏昏沉沉的靠在刘子佩的肩上,睡得正是香甜,偶尔还砸吧几下嘴。 刘子佩的一只手被秦蓁蓁压着动弹不了, 因此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挪动另一只手,在不惊扰秦蓁蓁的前提下给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秦蓁蓁在朦胧的梦境中,隐约感到了被衣物裹住的柔软触感,还有沾染在上头的熟悉味道, 不自觉的往上头蹭了蹭, 嘴角露出一抹甜笑。 几缕青丝滑落在她的脸颊上,刘子佩看着手痒痒, 伸手将其轻柔的撩到了耳后。 微凉的发丝在刘子佩的掌心划过,引起一阵酥麻。他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了秦蓁蓁柔嫩的双颊,顿时就像是触到了月季花的刺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少女肌肤柔嫩香滑的触感还残存在指尖。 刘子佩低下头, 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半天, 面上神色莫名。 忽的听闻远远的一声叫唤, 隔着长长的车队和哒哒的马蹄声,车厢中的人听得并不真切。 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又是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小姐, 客栈到了。”是熏风的声音。 “小姐?” 见里头迟迟没有回应声,熏风不禁又叫了一声。 “蓁蓁睡着呢,你且先去,我和她随后就来。” 自家小姐的声音没有听见, 反而在帘子后头响起了清冷淡漠的男声。 熏风愣了一瞬,这就是那个深受小姐宠爱的刘公子吗? 她突然又想起了那些四处流传的谣言,顿时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那就有劳刘公子了,奴婢先退下了。” 她摸了摸滚烫的双颊,十分识趣的快步离开了。 刘子佩垂下黑长浓密的睫毛,看着怀中安眠的少女半晌,才轻轻推搡道; “蓁蓁,客栈到了。” 秦蓁蓁此时正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一个声音极其讨厌的一直在自己耳边嗡嗡。 她的起床气顿时涌了上来。 “闭嘴!”秦蓁蓁无意识的呲牙道。 说罢她又砸吧了几下嘴,在刘子佩的怀中换了一个新的姿势,昏昏睡去。 “……” 刘子佩愕然。 短暂的惊诧后,他不由得轻笑出声。 果然是富贵人家从小娇养长大的丫头,竟然这般没有戒心。 他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摇了摇头。 “起——床——了——” 刘子佩轻轻捏住了秦蓁蓁的俏鼻。 “唔……” 沉睡中的秦蓁蓁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伸出一对藕臂胡乱挥舞了半天,就在刘子佩以为她要醒来的时候,突然张开了她那粉嫩嫩的小嘴。 绵长的气流有条不紊的通过嘴巴呼吸着,香艳的小舌隐约可见。 刘子佩的目光所及,顿时暗沉了几分。 秦蓁蓁对于车厢中忽然变得旖旎的氛围一无所知,她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 刘子佩哭笑不得,心中的那股躁动也消了大半。 真是个猪精。 没办法,自己家的猪精,哭着也要养下去。 叫是叫不醒了。 刘子佩长叹了一声。 罢了罢了,这几日的确是舟车劳顿了一些,秦蓁蓁又是大病初愈,就让她睡吧。 * 当刘子佩把秦蓁蓁抱出车厢的时候,自然而然得到了周围所有人的注目礼。 也许是和童年时的经历有关,刘子佩向来是不喜别人对自己投来过度关注的眼神的。 可是这次,他却并不讨厌。 反而还有些隐隐的畅快。 “可以啊……”狗蛋手中磕着的瓜子,都被刘子佩的举动吓掉了。 “刘小相公可真有一手。”一旁偷闲的柱子惊叹着附和。 可不是吗 在突厥皇子的美色攻势下下,还能把纨绔大小姐的心都给绑住了,可见这位刘小相公也不是一般人。 想起二人在边塞小城中,对于刘子佩到底行不行的质疑,狗蛋和柱子不禁羞愧的低下了头。 刘子佩自然也看见了在客栈门口暂做休息的二人,脑中不由的回想起了二人曾对他讲过的荤段子。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秦蓁蓁,嘴角突然勾上了一抹笑,状似无意的将怀中的秦蓁蓁又抱紧了几分,上前问道。 “小姐的厢房在哪里?”他的语气依旧高冷淡定。 “在二楼……”狗蛋忙笑道。 今时不同往日,这位刘小相公的地位可不一般。 “多谢。” 刘子佩将怀中微微落下的秦蓁蓁又往上抱了一些,脚步淡然的走了过去。 徒留狗蛋和二柱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许久之后,狗蛋才一拍脑袋幡然醒悟。 得! 搁这和哥俩儿炫耀呢! 没想到这刘小相公还挺记仇的。 * 在安顿好秦蓁蓁,又成功偷了个美人在迷糊中主动献上的香吻后,刘子佩心满意足的踱回了房间。 “主子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 一个声音冷不丁的想起。 刘子佩脸上尚未收起的欢喜和惬意就这么凝固在了脸上。 “这可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刘子佩的声音成功冷了下来。 “属下只是想要提醒主子,温柔乡,英雄冢。还望主子不要忘了复国大业。” 那个声音语调依然恭敬。 “她身上的赤焰鎏金蛊是不是你下的?”刘子佩的眼中划过一丝寒意。 如同深不见底的黑夜中,鱼肠剑上闪烁着的寒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猪精 .. “咦?染月你的伤势好了?” 秦蓁蓁看着多日未见的染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内心不由得欣喜,连带着多日覆盖在心上的阴霾都消散了许多。 “多谢小姐关心。”染月微微笑道, “本来胡太医说先几日就能来伺候了,可是秦总管怕奴婢把病气传给小姐,就让奴婢又歇息了几日。” “秦总管?”秦蓁蓁愣了一瞬, 眼角却飞上了一抹笑意。 她走向一尘不染的桌椅处,也不说话,就这样面上含笑的盯着染月看了许久。 “小、小姐?”染月看见秦蓁蓁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说话,心思不由的慌乱了起来。 “奴婢可是做错了什么?”她面色忐忑。 “没有, 我就是想要问问你, 你和秦总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秦蓁蓁朝染月挤眉弄眼。 “奴婢和秦总管绝无私情!”秦蓁蓁的话音刚落,染月便急冲冲的接话道。 天云国虽然风气开放, 但是拿更多是针对贵族而言。像染月和秦月白,虽然地位相对较高,但终究还是个奴才。 但凡奴才私底下有半点私情, 主人就算以此为借口把他们转手再卖了, 奴才也不能有怨言。 染月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别害怕啊!” 秦蓁蓁见到染月这副就差立毒誓的紧张样子, 心知染月必定是想岔了。 “我就是觉得秦总管挺照顾你的,感觉你们两个人般配的很,若是你对那秦总管印象不错, 我也好撮合你们。”她忙解释道。 真是的!自己平时对染月这丫头那么好,像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把奴婢转手卖掉的人吗? 她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小姐……” 染月瞪大眼睛,视线突然从秦蓁蓁的脸上移开来,一个人愣了半晌, 突然对秦蓁蓁说道:“小姐,要是奴婢做错了事情,您会不会不要奴婢?” “嗯?”秦蓁蓁失笑。 染月小时候是被被家里人卖到秦府的,因为父亲是个举人,所以她也识得些字,读过几本书,因此在干了几年活儿后,便被分到了秦蓁蓁的房中。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因此感情也比旁人深厚的许多。 “那得……看你犯得是什么事情了。”秦蓁蓁莞尔一笑,扯着染月的衣袖轻摇。 染月这丫头,怎么活的越大,性子就越发胆小了。 染月听到秦蓁蓁说的话,僵硬的脸上才扯出个笑容来。 “小姐,奴婢不会伤害你的。”染月讷讷说道。 “好好好,我知道。” 秦蓁蓁本意只是拿染月和秦月白打趣儿,见染月的样子怕是当了真,也不再继续深入下去。 “你重新回来了,自然是极好的事情,不如我们去下头点些好的吃食,以此庆贺一番?” 秦蓁蓁兴致勃勃的问道。 “多谢小姐,奴婢在病中只能喝白粥,口中淡的很呢!今日托小姐的福,定要大快朵颐。”染月识趣的接话道。 她见秦蓁蓁的样子并无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心中的事情暂时放下不提。 二人相携着下楼准备用饭,却见着刘子佩正好在下头与守卫正在交谈着什么。 大堂中人来人往,刘子佩的气质独特,在这种腌臜之地,秦蓁蓁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依旧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身子虽然挺拔,却略微显得有些瘦弱,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了。 秦蓁蓁在多次亲身试探之后知道,那只是宽松的衣衫造成的假象。 她又回忆起二人在车厢中度过的那些时光,还有自己靠在刘子佩胸膛上时,手底那坚实富有弹性的触感,耳根子顿时的热了几分。 柔和的金色日光洒在刘子佩的身上,乍一看上去刘子佩整个人都在散发着微光,更显得他天人之姿,似乎在下一刻就能御风飞升。 秦蓁蓁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着了魔。 刘子佩察觉到了秦蓁蓁过于火热直白的眼神,身子微微侧了侧,黝黑清亮的眼眸微微一转,就朝秦蓁蓁的方向望来。 秦蓁蓁偷窥被发现,顿时面上一热,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竟然回忆起了昨日的情景。 突厥至京都的路途崎岖不平,秦蓁蓁自小又是个娇生惯养的,在经过数日的奔波劳累之后,难免会不适。 当时她实在劳累的很了,身边又是心上人触手可及的胸膛,她本来只是想要靠着休息一番,谁知靠着靠着意识就模糊了起来。 秦蓁蓁在不知不觉中睡了整整一路,以至于连马车什么时候停的都不知道。 待秦蓁蓁醒来时,身上早就被人细心盖好了被子,鞋子也被人脱下,整整齐齐的放在地上的,可是身上的衣衫却依旧完整,还萦绕着淡淡香味。 她认得这种清新如晨露般的味道——那是刘子佩身上的气味。 秦蓁蓁腹中饥饿,便唤来随行的丫鬟准备用膳,却发现对方面色赤红,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她,一问才知道自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刘子佩抱上楼的…… 秦蓁蓁只觉得思想脱离了她的控制,脑海中竟然浮现出许多从未有过的绮丽念头,面色越发赤热。 眼见着刘子佩和身旁的侍卫了几句,正准备朝这边走来,秦蓁蓁心中更是没有来的觉得羞窘。 “我们去那桌。” 秦蓁蓁情急之下拉住染月的手,迈到一半的脚步硬生生的变了个方向,朝刘子佩相反的地方走去。 染月不明所以,但也因为尊卑有别,也没有开口去问,随着秦蓁蓁一同去了。 反正这间客栈已经被秦禄包下了,客栈里头到处都是秦府的人,秦蓁蓁想要去哪里用膳都可以。 刘子佩嘴唇微动,把尚未说出口的话语又吞回了独自里,蹙着眉毛,眼睁睁的看着那抹鹅黄色倩影拉着侍女急匆匆的离开。 秦蓁蓁怎么了? “刘小相公?刘小相公??” 柱子见刘子佩交代了自己几句话后,突然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突然不说话了。 他顺着刘子佩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抹鹅黄色的衣角消失在转角处,心下顿时了然。 “刘小相公和小姐的感情真好。”一旁的狗蛋调笑道。 刘子佩抿了抿嘴,没有开口说话。 “怎么?刘小相公是有什么心事吗?”狗蛋不解道。 柱子忙对狗蛋使了个眼色,朝刘子佩道:“刘公子可是在为秦小姐的事情烦忧?” 刘子佩迟疑了一下,看到柱子面色诚恳,才缓缓道: “……姑娘家的心事真难猜。” 前一天还和他亲亲热热,你侬我侬的,今日就躲着自己走。 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平白惹的她不高兴了? “噗……” 柱子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过往 .. “父亲是不是也知道了?”秦蓁蓁忽然抓住了染月的衣袖。 “老爷他……”染月正要开口。 “他知道。” 刘子佩的声音突然从秦蓁蓁的背后传来。 秦蓁蓁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脊背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瞬间僵直成了一条直线。 完了…… 她的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在无限循环。 “怎么?” 刘子佩看着呆坐着背对他的秦蓁蓁,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但想着方才柱子对自己说的话,他还是收敛了心中那些思绪。 女人是最口是心非的,自己只要把秦蓁蓁的表现往反里想, 就能猜着她的心思了。 “刘二公子。” 染月极有眼力见的站起身来,朝刘子佩打了个招呼。 虽说刘子佩在秦府没名没分,可却是秦蓁蓁放在心上的独一位。 受着主子的宠爱,在府中的吃喝待遇又总是高人一等, 刘子佩在下人的眼中自然也算是半个主子了。 “染月姑娘。”刘子佩微微颔首。 “子、子佩, 好巧。” 秦蓁蓁颤巍巍的转过身,脸上挂着一抹僵硬至极的微笑。 青丝随着她的动作自耳畔滑落, 荡悠悠的垂落在她的线条柔美的胸口。 明明秦蓁蓁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在面对刘子佩的时候,她却有一股莫名的心虚感。 “可不是吗?就这么一个吃饭的大厅, 能不巧吗?”刘子佩不咸不淡的答道。 “哈哈哈哈可不是嘛……”秦蓁蓁满脸尬笑。 “你方才说父亲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 “自然是知道我抱你回房的事情。” 刘子佩接过小厮递来的帕子, 仔仔细细的将手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擦了个干净。 他的动作优雅淡然,仅仅只是这样随随便便一站,就能轻而易举的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刘子佩的身上似乎有种独特而奇异的气质, 以至于秦蓁蓁能在茫茫人海中轻易的将他分辨出来。 他走到秦蓁蓁的身旁,就在秦蓁蓁以为刘子佩要坐在她身旁时,刘子佩却径直越过她,坐到了她的对面。 素色的衣衫自身旁划过, 秦蓁蓁下意识的想要去抓,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属于刘子佩的清新味道乘着流动的空气,缓缓氤氲在秦蓁蓁的鼻尖。 与昨日她在房间中醒来时,衣衫上头沾染的味道一样。 “父亲知道后是什么反应?”秦蓁蓁晃了晃神,接着问道。 “丞相应该有什么反应吗?”刘子佩故作不解。 他和秦禄之间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他也不可能因为秦蓁蓁就原谅秦禄。 所以,他根本就不在意秦禄的态度。 更何况,以秦禄那般爱女成狂的性子,他在知道了这次的事情之后,的确是出乎意料的毫无反应。 “……”秦蓁蓁语塞。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刘子佩有这种能把天聊死的能力呢? 现下已经快要入夏了,秦蓁蓁已经换上了一身轻薄的夏装,照理来说应该凉快的很。 可是她看着对面的刘子佩,却觉得浑身都在发热发烫。 偏偏刘子佩又坐在她的对面,就算秦蓁蓁不想刻意去看他,刘子佩的身影也总能出现在视线中。 刘子佩是不是就想让自己注意到他,才故意坐到自己对面的? 秦蓁蓁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恰好厨房的菜好了,小厮陆陆续续的送上了菜肴,算是稍稍缓解了二人之间弥漫的尴尬气氛。 旅途在外,吃食自然比不得在府中那般精致。可是即便如此,秦蓁蓁这桌上的菜肴也是寻常人家难以吃到的珍馐美味。 秦蓁蓁味同嚼蜡般吃着海参,眼睛却偷偷的朝刘子佩睨去。 自己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秦蓁蓁不由的自责起来。 前路莫测,她与刘子佩的感情就如同深夜里一朵摇曳的烛光,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刘子佩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反而还对她万般宠爱包容。可是自己不仅不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还因为害羞这种无聊至极的理由冷落他。 秦蓁蓁又扒拉了几下碗中的白饭,看着对面挑着只吃素菜的刘子佩,有心想要说明情况,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子佩,你为什么不吃肉呢?”秦蓁蓁决定找个符合现实情况的话题入手。 她记得那次二人因为刺客而坠崖,在崖底刘子佩也是一点肉都不沾的。 刘子佩夹菜的筷子一顿,似乎秦蓁蓁的话戳到了他心中的某个掩藏着不为人知的点,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朝秦蓁蓁看来。 被心上人用如此美丽的一双眼睛注视着,秦蓁蓁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紧绷了起来。 刘子佩并不急着回答秦蓁蓁的话语,慢条斯理的又夹了一筷子油焖冬笋放在了秦蓁蓁的碗中。 “小姐和刘二公子真是恩爱。”染月见此调侃道。 她是陪伴秦蓁蓁从小长大的丫鬟,被秦蓁蓁特许能够坐在一张桌子上。 刘子佩没有言语,淡淡的看了一眼染月。 秦蓁蓁会意,忙道:“放心,染月这丫头几乎整天都在我的身边伺候着,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不过,你要是不愿意说,那就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初遇(捉虫) .. 现下已是正午时分, 金色的太阳高挂着,大块大块的绵软白云在碧蓝的天空中漂浮, 地上的朝露早已蒸发殆尽。 哒哒的马蹄声中,隐约可以听见细微的蝉鸣声。 夏天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到来。 秦蓁蓁穿着水红的轻薄蚕丝裙,伸出葱白的手掐指算了算。 加上来回赶路和在腾格里所待的时间, 她已经有将近两个多月没有回来了。 想起多日不见的母亲,以及秦府中更符合她心意的吃穿用度,秦蓁蓁巴不得背上生了对儿翅膀,好让她直接扑棱着飞回家。 她心情激动, 暂时忘却了身体上的不适, 只是懒洋洋的靠在刘子佩的肩膀上面玩着自己的手指。 刘子佩的心情却不像秦蓁蓁那般惬意和激动,与之相反, 他反而觉着有些沉重。 那些在草原上和秦蓁蓁共度的日子,美好的如同晨曦中七彩的肥皂泡,轻轻一戳就会破。 那些日子是刘子佩从未有过的, 让他难免在快乐之余多出了几分怅然。 每每想到这里, 刘子佩总会不动声色的拿起一卷佛经。 他本来只是个假和尚, 念经也大多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可是自从遇到了秦蓁蓁,他发觉自己看经书的时候越发多了起来。 刘子佩的眼中透露出某些细不可查的无奈。 他可不想假戏真做,到时候放弃软玉温香, 去做个真和尚。 他想着,又低头看了肩头的秦蓁蓁。 从刘子佩这个角度俯瞰秦蓁蓁,他只能看到秦蓁蓁的发顶,以及小巧精致的发髻。 马车的速度缓慢了不少, 车夫毕恭毕敬的声音自帘外传来。 “小姐,京都到了。” “真的?!” 秦蓁蓁闻言瞬间精神了不少,一把掀开身侧的帘子探头往外头看去。 果不其然,青砖砌成的的城墙隐约可见,从她这个角度还能够窥见一隅角楼。 秦蓁蓁放下帘子,激动的嗷的一声,直往刘子佩的怀中扑去。 刘子佩见状忙伸展双臂,把秦蓁蓁搂了个严严实实。 “还没到京都,怎么就皮的跟只猴儿似的。” 见到秦蓁蓁兴奋的傻样,刘子佩忍俊不禁的捏了捏对方小巧精致的鼻子,心中的郁闷也消失了大半。 “腾格里景致虽好,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地盘,过得难免束手束脚。况且那突厥的饭食我早就吃腻了,早就心心念念着福源楼的烤鸭了。” 秦蓁蓁两眼放光,嘴中的口水早已泛滥成灾。 刘子佩闻言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 他与刘家并不亲厚,对于食物也不热衷,自然体会不到秦蓁蓁此时的心情。 “对了,你吃过福源楼的烤鸭没?” “……吃过。” 福源楼乃是京都最为高档的酒楼之一,传闻是京中的某位权贵开的。不仅楼中的格调比一般的酒楼高雅的多,连菜品的色香味都格外出众。 刘大福做生意有应酬,刘子佩的身份又是刘家的二公子,为了掩人耳目,他难免也跟着去过几回。 刘子佩幼年时,曾从极端奢侈跌落至穷困潦倒,再到后来被刘大福寻到。 经历了这些大起大落后,刘子佩早就对于吃食的味道看淡了。 福源楼的烤鸭的确不错,可终究也只是个填肚子的吃食。 换句话来讲,对于刘子佩而言,只要是能吃饱的东西,不论是腌菜窝头,还是山珍海味,在他的眼中其实都是一样的。 不过,有了好的吃食,刘子佩自然也不可能特意放弃而跑去吃腌菜窝头的。 那不仅是和自己过不去,而且还是缺心眼,二傻子了。 “那家的烤鸭不仅外皮酥脆,肉质肉嫩多汁,连那蘸酱都不一般。据说是借鉴了宫廷中秘方……” 秦蓁蓁喋喋不休的话语戛然而止,她蓦的低下头,将手中的丝帕揉了又展,这才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刘子佩,低声喃喃道:“我一时忘了,你是不吃肉的……” 刘子佩愣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秦蓁蓁的目光越发缱绻起来。 他伸出手,在秦蓁蓁的脑袋上轻轻摩挲起来 。 秦蓁蓁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似乎是对于自己的失言很是自责。 刘子佩的嘴唇微动,正准备开口,马车却是一个急刹,猛地停了下来。 “唔……” 刘子佩眼疾手快的将秦蓁蓁再次拉入怀中,身子却是因为惯性狠狠的撞上了车厢墙壁。 “子佩!” 秦蓁蓁听到刘子佩的一声闷哼,忙从他的怀中钻了出来。 “你没事吧?” 她七手八脚的在刘子佩身上检查,生怕刘子佩哪里伤到了。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秦蓁蓁依稀记得之前二人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我没事。”刘子佩及时制止了那双在自己身上兴风作浪的手。 要不是深知秦蓁蓁的脾性,刘子佩一定会觉得秦蓁蓁是在借机乱摸,好吃自己豆腐。 香软滑腻的小手被刘子佩的大掌盖住,十指相扣。 二人的体温互相传递,秦蓁蓁再次低下了头,耳根微微红了。 “小姐。”车夫略带惶恐的声音自帘外传来。 “我们的车队被人给堵住了,对方的来头似乎大得很,不仅不愿意给我们让路,还反而叫嚣着让我们给他们让路哩!” 车夫似乎有些愤懑,说话大声,语速极快。 “不过小姐放心,秦管家已经去协商了,等秦管家将老爷的身份放出来,那人定会吓的屁滚尿流,赶着给我们秦府让路。” 秦府对待下人的待遇,在京都中都是算得上是独一份。 秦禄忙于朝政,只要下人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向来极少掺和他们的事情。而唯一的女主人秦夫人整日吃斋念佛,对于下人们也苛刻不到哪里去。 车夫挤破了头才进来秦府做工,又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因此语气中满是殊荣与共的自豪。 “嗯?” 秦蓁蓁也不介意车夫糙话,只是在心中暗暗称奇。 虽说,秦禄为了出行的便利和安全下了令,让自己的车队不准太过张扬高调。 可是她们的马车用料一看就是寻常人家用不起的,还有这浩浩汤汤的车队,这架势,这人马,明眼人都能看出车队的主人身份地位不一般吧? 况且这是在京都,是在皇城根底下,朝廷大员低调出行的多了去。她们偶遇的这只“拦路虎”居然不怕自己遇上的是个权臣,如此胆大包天的不肯让路。 秦蓁蓁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拦路人越发好奇起来。 她再次撩开帘子往前看去,隔着蜿蜒的车队和密集的行人,秦蓁蓁并不能完全看清楚对方的车辆是什么样子,只能隐约瞧见对方车帘上坠着的绿松石。 她努力眯起眼睛,想要透过对方车辆上时不时被风吹起的车帘,瞧瞧车辆主人的模样。 奈何秦蓁蓁与那辆马车实在是相隔甚远,她努力了一阵后,便果断放弃了。 难道是朝中的某位大员?亦或是某位皇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皇太女 .. “阁下是……” 秦蓁蓁不曾记得自己认识这位女子。 若是自己从前见过她, 以这位女子身上独一无二的气质,她必定印象深刻, 又怎么会忘记呢? “也是。” 女子见秦蓁蓁一脸茫然,脸色透露出微微的失落,但转眼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那时候你还太小, 不记得的正常的。”女子笑道。 “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她半掩檀口,打趣着秦蓁蓁。 秦蓁蓁:“……” 这位女子看起来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样子,难不成她是什么保养得当的老妇人? 想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女子也许是个八旬老妇, 秦蓁蓁顿时有些惊悚, 看向女子的眼神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不过,秦蓁蓁是秦禄的独女, 平民百姓别说是接触到她,在她小时候抱她更是不可能了。 而眼前这位女子不仅衣着华丽,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蓁蓁看着女子的面色不像是作假, 心中越发觉得她的身份不一般的了。 李婧在车厢中, 看见秦蓁蓁听了自己的话后脸色骤变还要强装镇定, 心知秦蓁蓁必定是想岔了。 她忙道:“你办满月酒的时候,我去过府上吃酒的。” “那个时候我五岁,母皇又尚未诞下二子, 很少接触过婴儿。” “你、你是……”秦蓁蓁惊呼。 天下能够称呼其母亲为母皇,又是家中长女的,只能是传闻中的大皇女——李婧。 说起这位大皇女,可算得上是天云国的一位传奇人物。 不过和因为纨绔而臭名远扬的秦蓁蓁不同, 李婧流传于世的是美名。 传闻大皇女李婧不仅六艺无一不通,还精于政治,是个治理国家的好料,却还生了个倾国倾城的好容颜。 最重要的是,这位大皇女在六岁的时候就被女帝册封为了皇太女,也就是下一任帝位的继承者。 上天怎么能够将这么许多的好处,尽数都给了眼前这位女子呢? “那个时候你被裹在一个水红色的小包袱中,小胳膊小腿白嫩嫩的,看上去可爱极了。我就央求秦夫人给我抱一抱你。”李婧接着回忆道。 “转眼间,你都长这么大了……” 李婧唏嘘着,看向秦蓁蓁的眼中又添了一份莫名的慈爱。 “太女殿下。” 秦蓁蓁心中一汗,见李婧说的差不多了,忙屈膝准备朝她行礼。 “快快免礼。”李婧虚虚一扶,“你我有着小时候的缘分,本就比别人亲厚许多,以后在我面前,就免了这些个虚礼吧!” “太女殿下乃天潢贵胄,皇室子孙,却对蓁蓁如此亲厚,使得民女实在是惶恐不安。” 命运果然已经发生了悄然的改变。 秦蓁蓁上辈子对于皇太女只有耳闻,却不曾与其见过面。 若说是唯一的印象,便是在秦府被抄家入狱的前一夜,她听父亲说过:皇太女李婧,曾为秦家求过情。 据说李婧觉得秦府并无谋逆之意,而女帝做的过于绝情,不是明君所为。 因此李婧去御书房寻了女帝,希望女帝看在秦禄过去的功劳,将死刑改成贬官。 李婧认为,只要夺去秦禄的权势,让秦禄当个没有实权的小官安度晚年就可以了。 也是这个原因,李婧头一次惹恼了女帝。 她被女帝责令回太女府反省,三个月不准上朝议政。 一时间,朝中臣子都噤若寒蝉,自此再无人敢为秦禄求情。 后面的事情秦蓁蓁就不知道了,那个时候她已经喝下了女帝赐的鸠酒,也不知道李婧是否还受了其他牵连。 秦蓁蓁回忆完毕,对于李婧又多了一份好感,同时也有些隐隐的内疚。 太女之位竞争激烈,若是李婧上辈子不插手秦家的事情,她完全可以安安稳稳的坐上帝位,也不必平白受到这些折辱和牵连。 李婧看着秦蓁蓁的脸色似乎并不好看,只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身份给吓的,便开口道: “你也不必惊慌。我正要出城办些事情,没想到自己却在马车上睡着了。这事儿是我的人办错了。” 李婧爽快的将错误,揽到了自己身上。 看样子,李婧倒是比她的母亲好说话的许多。 “蓁蓁只是个没有位份的民女,哪里值得太女殿下如此相待。”秦蓁蓁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没想到这位皇太女如此好相与,若是李婧能够早点登上帝位就好了。 这样秦家或许就不会被灭门了。 秦蓁蓁不无遗憾的想着。 对了! 她的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自己为何不助李婧早日登上帝位呢? 虽说这个念头实际操作起来也不容易,但也比自己想的其他扭转命运的法子好多了。 秦蓁蓁越想越觉得可行,连眼中也流露出了熠熠光芒。 李婧只是掩口笑,一面吩咐着车夫让路。 秦蓁蓁让秦月白指挥着自家车队通行,自己又与李婧寒暄了一番,才和秦月白一同慢慢的走进城门。 “小姐真是长大了。”秦月白忽然感慨道。 “你只是比我大了七岁,怎么也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秦蓁蓁忍俊不禁,遇到太女李婧的紧张感顿时消失了大半。 若是论岁数,把自己上辈的年龄加起来,她还比秦月白大不少呢! “小姐也知道,老爷带小姐去突厥,就是为了磨炼小姐。” “虽说遇上了那般事情,可是小姐似乎也长大了。” 秦月白想起半年前还不着调的自家小姐,又看着眼前越发光彩照人,变得成熟稳重的秦蓁蓁,心中不禁有了一些老母亲般的欣慰。 “今日的事情若是老爷知道了,必定会对小姐大加赞赏。”他由衷的说道。 “那我一定要好好的父亲邀功,让他多多赏我。”秦蓁蓁一面顺着秦月白的话调侃着,一面转身上了马车。 * “殿下。” “何事?” 李婧靠在车内的小榻上,正单手撑着头闭目养神。 “秦禄虽然位高权重,可终究只是个臣子。而你是皇太女,为什么要对那秦蓁蓁如此礼待” 李婧只是嗅着车厢中沉浮的龙涎香,并不马上回答男子的问话。 男子服侍李婧多年,素知李婧向来的性情。顿时大气也不敢出,只是静静的垂首跪坐,等待着李婧发话。 许久,李婧才发出了一声低笑。 她缓缓的睁开眼,周身哪里还有什么平易近人的气质,取而代之的满满都是身为皇太女的威严与锐利。 她看着男子,红润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本殿看中的,便是秦禄的位高权重。” * 女帝这次并未在养心殿中接见秦禄。 秦禄跟随着引路的太监一路前行,越发觉得周围的环境不对劲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怨偶 .. “陛下……”秦禄面色似是悲戚, 又似是不忍。 汗水自他的脖颈蜿蜒而下,渗入白色的内衫中, 汗湿他的脊背。 秦禄低垂着脑袋,缓缓闭上眼,却是朝女帝跪了下去。 “请陛下慎言。” 年华流逝, 岁月流转,纵使心中有情,他们二人也不该再牵扯到一起。 “秦郎……” 女帝闻言面色更为哀戚,一双潋滟水眸中似乎有秋水在浮动, “都说红颜易老, 誓言易改,可我如今红颜尚未凋零, 你怎么就……” “你我之间那些话,现在都做不得数了吗?”女帝上前一步,和秦禄一同跪了下来。 她伸出纤纤十指拽住秦禄的袖子, 面露哀求。 “陛下, 你我如今身份悬殊, 本就不该再有所牵扯。”秦禄依旧闭着双眼,刻意回避掉了女帝的问题,朝着女帝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秦禄的额头碰到柔软精致的羊毛地毯, 发出轻微的声响,却像是一道重锤,狠狠的锤落在了女帝的心头。 她呆坐在地,梳妆精致的鬓发有些凌乱, 一只金色的嵌宝石龙钗微微歪斜。 “你终究还是……”她背过头去,脸上似有泪痕。 “不……” 年少时炽热疯狂的爱恋如同岩浆般灼热,足以焚烧一切。即使人到中年,秦禄性子也被磨砺的世故圆滑了许多,可是想要忘掉一段感情,又是谈何容易。 秦禄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陡然变得颓然。 “还请陛下放过自己,也……放过老臣。” “你!”女帝美目圆睁,面露不可置信之色。 “臣经历了两朝变迁,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了。”秦禄直视着女帝,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不忍,“臣如今不过四十五岁,却早已是满头华发。” 秦禄一面说着,一面拔下头上的发簪。 随着发髻被秦禄解开,一头发顿时倾泻而下,直垂落至他腰间,竟是大半都白了。 原来秦禄每次去上朝之前,都会让梳头的小厮仔仔细细的藏上半天,好让黑发覆在白发的外头,看上去年轻一些。 “你……” 女帝见状鼻子一酸,眼中的热泪滴落在地毯上。 “你怎么……”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触碰秦禄的脸颊,却被对方微妙的躲过。 华发散落,秦禄年轻时俊秀清朗的模样透过层层叠叠的岁月,依稀还可以窥见。 “陛下。”秦禄突然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请允许老臣辞官隐退。” 女帝的手停滞在半空中,空气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你可是……可是为了秦蓁蓁?”半晌,女帝的话语才陡然响起。 不过,与之前的柔情蜜意不同,女帝此次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若是秦禄就此辞官归隐,那么秦蓁蓁的婚事也将不了了之。 毕竟秦蓁蓁不是皇室血脉,又没有封号,一旦秦禄辞官,秦蓁蓁就是一个庶民。 朝廷不可能将一个庶民嫁给突厥联姻。 秦禄低下头,并未回答女帝的问话。 “现在朝廷人手短缺,暂且还离不开你,辞官归隐之事日后再议!” 女帝向来了解秦禄,就如同了解她自己,见到秦禄这副模样心中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语气生硬,面色冰冷,快步走入内殿。 一阵短暂的窸窣声后,女帝穿着华丽的龙袍走了出来。 她的面上用布子擦拭了一遍,连同之前微微凌乱的鬓发都也整理了一番。 她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女帝。 之前那些暧昧哀怨的纤弱情绪,似乎与她再无关联。 “……是。”秦禄一声长叹。 * 是夜,家家户户已经点起了灯笼。 秦蓁蓁立于高楼之上,看着万家灯火喃喃自语:“父亲怎么还不回来?” 微风拂过,草从树丛轻轻摇曳,点点荧光升起,与星星点点的灯火融为一体。 刘子佩脱下外衫披在秦蓁蓁身上,“秦丞相和女帝,怕是还有要事相议。” 他回想起属下汇报给他的那些事情,眼中的墨色愈加暗沉了几分。 “可是……” 秦蓁蓁攥紧了披着的衣衫,面露担忧之色。 每当她联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总觉得女帝对于父亲的态度过于微妙。 可是若是说哪里不对劲,秦蓁蓁也说不出个具体的所以然。 虽然她前世有入朝为官,但是任期不长,刚当上官没几天,秦家就被女帝打入了大牢。 所以,秦蓁蓁对于自己父亲和女帝之间的暗流汹涌,并不清楚。 忽闻一阵喧闹声,秦蓁蓁俯身往楼下一看,原来是父亲回来了。 秦府的众人,此时正聚在在门口迎接秦禄归来。 “来。” 秦蓁蓁牵起刘子佩的手,朝着秦禄的位置跑去。 “父亲。” 秦蓁蓁牵着刘子佩,一路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嗯。”秦禄一面解着披风,一面瞟着秦蓁蓁和刘子佩十指紧扣的手。 “唔……”秦蓁蓁见状暗搓搓的想要抽回手,不料却被刘子佩牢牢握住。 秦蓁蓁一脸莫名,抬头看了眼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刘子佩。 刘子佩面色不改,依旧紧紧握着秦蓁蓁的手,丝毫不见想要松开的样子。 秦禄见状,不由得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这个臭小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过,秦禄虽是这么想着的,却忍下了心中的不爽,没有出言阻止呵斥。 “父亲,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秦蓁蓁娇嗔道。 “为父同女帝有要事商量。”秦禄随手将披风交给一旁候着的小厮。 “女帝对于联姻一事怎么说?”秦蓁蓁急道。 秦禄的动作陡然一顿,“此事还要再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撞破 .. 女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五爪绣龙宫装, 俏生生的立在树荫下。 随风微微摇摆的柳枝儿仿佛一道珠帘,将女帝藏在了后头。斑驳的树影落在她的脸上, 二人看不清楚女帝脸上的神色。 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 二人回过神来,连忙跪下行礼。 女帝抿着嘴唇,并未出声, 她看着秦蓁蓁娇艳如花的容颜,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 “起来吧。” “婧儿,今日的政务可处理完了?”女帝伸出手拨开颊边垂落的杨柳,朝她们款款走来。 女帝不爱穿龙袍, 或许是她因为出生将门, 小时候极少穿裙子的缘故,她更偏爱于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色宫装。 做工繁复精致的金色宫装随着女帝的动作, 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泽,犹如漾着波光的粼粼湖水。 女帝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女。 纵使秦蓁蓁心中怨恨女帝, 她还是得不情不愿的承认这个事实。 这样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 恐怕没有男人能够抗拒她的魅力吧? 秦蓁蓁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 “是, 孩儿今日的政务已经处理完毕了。刚好遇见秦小姐今日上门拜访,孩儿便准备与她一同出宫走走,也好去看看民间的百姓。” 李婧虽然觉得女帝今日的态度有些奇怪, 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给了女帝听。 她从小资质出众,对待政务更是殚精竭虑,从未耽搁过。 因此女帝平日对她放心的很,也从不会问她“政务做没做完”这种问题。 看来等会她得让参商打听打听, 是不是前朝出了什么事情,惹得母皇心里不快了。 “既然都做完了,你便和秦小姐一同走走散心罢。毕竟秦小姐就快要嫁到突厥去了,这京都的大好风光,秦小姐以后怕是看不到了呢!” 女帝眼波流转,突然扯开那艳丽的朱唇,露出白生生的牙齿笑了起来,“你带她到处转转,也好让秦小姐心中留个念想。” 靠! 秦蓁蓁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双手,差点没爆粗口。 女帝也太欺负人了吧! 父亲进宫面圣,肯定和她提过了联姻的事情。 她明明知道自己心中对于联姻的事情不待见极了,偏生还要来戳她这个伤口! 女帝……是不是在刻意针对自己? 秦蓁蓁的脑中又一次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即便心中的怒火烧的熊熊正旺,可是秦蓁蓁面上还是不得不表现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陛下为民女如此着想,民女感激不尽。” 女帝看着秦蓁蓁低眉顺眼的模样,只觉着心中一阵畅快,连同昨日在秦禄那受到的委屈都消散了大半。 她又嘱咐了李婧几句,便高傲的仰着头,在婢女的搀扶下不失仪态的离开了。 清风拂过,吹走女帝留下的淡淡残香,秦蓁蓁看着莲池中清淡素雅的荷花,只觉得自己再无赏花的兴致。 李婧也觉着莫名有些扫兴,便对秦蓁蓁道:“我知道宫外有一家极好的酒楼,现在刚好也快正午了,不如我们一同去那里用午膳?” 秦蓁蓁生怕再次遇见女帝,巴不得快些离开。李婧此时说出这话儿,正好戳中了她的心窝窝,顿时巴不得举双手赞成。 两人一拍即合,顿时找人备上了车马,乘着马车便驶出了朱红色的沉重宫门。 马车逐渐行了一段路程,路人熙熙攘攘的声音逐渐传入耳中,秦蓁蓁想起方才冷冰冰的皇宫,只觉得这些声音听着亲切极了。 皇宫虽然华丽富贵,但是那里却少了一分人气。 就好像方才的御花园,即使天空中艳阳高照,地上盛开着一池荷花,池中五色锦鲤拖着摇曳的尾巴四处游动,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可是还叫人心中发冷。 就好像是一只金丝鸟笼。 也不知道以李婧这般的性格是怎么熬过来的。 秦蓁蓁胡思乱想着,又觉得自己很是好笑。 她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空去担心别人,李婧再怎么样也是个颇受女帝器重的皇太女,无论怎样都过得比自己好。 秦蓁蓁掀开帘子,微醺的夏风顿时灌入了车厢,还带着马蹄扬起的尘土味和淡淡的烟火气。 秦蓁蓁觉得这条路有些眼熟。 “殿下所说的酒楼……莫非是福源楼?” “……你也是那家的常客?”李婧诧异道。 “那家店的烤鸭乃是京都一绝。” 二人大眼瞪着小眼,突然噗嗤一声,心照不宣的同时笑了起来。 “没想到太女殿下也喜欢这些吃食。”秦蓁蓁揉了揉笑岔气的肚子。 “在宫中吃饭繁琐极了,又是试毒又是布菜的。好不容易等她们做完了,还没吃几口,就被宫女撤下去换另一道菜了,哪里还有什么胃口。”李婧理了理衣容,似是埋怨的说道。 说笑间,马车便行至了福源楼,秦蓁蓁等车子停稳了,便一把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太女殿下。”她转过身,朝李婧伸出手。 李婧微微一愣,看着秦蓁蓁伸出的手若有所思。 少女的手宛若白玉,在日光下泛着盈光。 李婧忽然笑了起来,她拒接了正要跪下身子做自己下马时脚踏的参商,反而握住了秦蓁蓁伸出的手。 “今日不必拘泥于礼法,滋味真是痛快!”她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自从她出生起,人生的每一步便都被人规划好了,多行一步少行一步皆是错。 她过着的,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日子。 可是秦蓁蓁和她不一样。 李婧惊奇的发现,自己似乎从秦蓁蓁的身上意外获得了一些别的东西。 这可不行…… 李婧在地上站定,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流转的暗华。 她可不是为了这些无聊的东西才接近秦蓁蓁的。 “走吧。” 秦蓁蓁拉了拉在原地站着的李婧,只觉得这位皇太女相比起她的母亲而言,实在是过于平易近人了。 也不知道女帝是怎么生出,像李婧这样的女儿来的。 “好。” 李婧迅速挂起笑容,与秦蓁蓁一道踏进了福源楼。 福源楼果然不负盛名,刚一踏进去,秦蓁蓁便看见了被挤得乌压压的大堂。 脖子上挂着白色汗巾的小二极有眼力见的迎了上来。 “呦,这不是季小姐嘛!” 小二谄媚的笑着,道:“还是三楼的雅间?” 季小姐? 秦蓁蓁稍稍有些疑惑,可联想到李婧的姓氏,顿时恍然大悟。 自从女帝继位之后,“李”就成了天云国的皇族姓氏,李婧估计是为了避免麻烦,所以就取了个“婧”的谐音“季”,当做自己在外头的姓氏了。 “嗯,还是要竹阁,我不是包了那间雅间了吗?你们不会私下里放客人进去吧?”李婧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颇有些皇太女的威严。 “哎呀!我们哪里敢呐!”小二动作浮夸,故作惊恐。 瞧着眼前这位季小姐的衣着打扮,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福源楼之所以能开这么久,和小二的眼力见也分不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醉酒(捉虫) .. 刘子佩看着对面侃侃而谈的月娘, 忽的抬手示意。 他转过身,微微扭着脑袋, 将素色的衣袖遮在口鼻处。 他在衣袖后的动作忽然停滞了几秒,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 “继续。” 刘子佩自袖中掏出一块并蒂芙蓉丝帕,在视线触及丝帕时微微一怔, 又小心翼翼的放回了袖子里。 “……那块帕子,我之前从未见你用过。”月娘盯着那块丝帕,面色颇为不善。 “你猜的没错,的确是蓁蓁的帕子。”刘子佩接过月娘递来的另一块丝帕。 此时正是盛夏, 暖风吹拂的人浑身燥热, 即便雅阁摆着好几个冰鉴,白色的冷气在空气中袅袅而上, 二人还是出了一身细汗。 在这个时节,他应该不会感冒才对,怎么会突然打喷嚏呢? 刘子佩轻轻的揉了揉发酸的鼻尖。 月娘轻摇手中的团扇, 艳丽的朱唇紧紧地抿着, 一双媚人的眼中全是怒意。 “外面都在谣传, 刘家的二公子被丞相家的女公子绑了回去,在秦府乐不思蜀。” 月娘站起身来,走起路如弱柳扶风, 摇曳生姿。 她在刘子佩的椅子旁站定。 “你莫不是真的被那狗贼的女儿迷了心?” 月娘俯视着坐着的刘子佩,看起来颇有些居高临下。 “……当年的事情发生时,蓁蓁还是个在襁褓中的婴孩。” “那又怎样?”月娘怒极反笑。 “她是秦禄的孩子!自古以来,父债子偿, 更何况秦禄的肩上背负了那么多条人命。光凭这一点,秦蓁蓁就死有余辜!” “月娘……”刘子佩的眉心微蹙,似乎对于月娘的话有些不满。 “公子,你和狗贼的女儿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还是趁着用情未深,早日离了她吧。” 月娘看着刘子佩面色不虞,知道他不喜自己说的话。但她想起自己的身份,还有刘子佩身上担负着的复国大业,还是苦口婆心的劝告道: “公子,先帝的嫡亲血脉,可是只有你一人了。先帝的在天之灵在看着呢!你可……” 月娘回忆起往事,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你可不能让先帝失望啊!” “月娘,我明白。若不是秦禄,你也不至于沦落于此……”刘子佩出言抚慰。 月娘是先帝的妃子,从辈分上来讲,面前也算是他的半个母亲。 因此,即便是刘子佩,也不好管的太过。 为了秦蓁蓁的安全着想,这个话题暂时还是不要提了。 而且,他这次来找月娘是有公事要办, “公子……” 月娘眼中有泪光闪烁,凌人的气焰顿时弱了不少。 她红着眼眶,正要开口,门口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到底何人如此喧哗。”月娘娥眉一挑,刚刚没有发作出来的怒火顿时又燃了起来。 “公子在此稍作歇息,我出去看看。”月娘说着就要往外头走。 “不必了。”刘子佩眼疾手快的拽住了月娘的一角衣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在方才听到了秦蓁蓁的声音。 若是听错了,那么月娘出去倒是没什么大碍。但如果秦蓁蓁真的在外头,那月娘此番出去,岂不是正好撞见她? “我的时间有限,还是快些办完公事吧!”刘子佩看着微微怔住的月娘,松开了她的衣袖。 “……公子,那个狗丞相的女儿还限制你的活动自由了?!”月娘刚回过神来,就听到了刘子佩的话,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 他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好让月娘不要走出雅间。 此时,他只能沉默以对。 “公子为了复国大业真是牺牲太多了。”月娘见刘子佩不说话,只以为他是默认。 那狗丞相的女儿竟然像管犯人般限制公子的自由,公子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忍下这种屈辱。 传闻那狗丞相的女儿生的姿容艳丽,行为做事却纨绔不堪,公子想必只是被她那具皮囊暂时迷住了,多过几日就会腻了。 月娘原本还担心刘子佩对秦蓁蓁动真感情,但是如今见到刘子佩这般模样,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让月娘误会自己和秦蓁蓁关系不和也好,这样她就不会再插手自己和秦蓁蓁之间的事情了。 刘子佩看到月娘若有所思的样子,默默的端起杯子的喝了口茶,决定让秦蓁蓁接下这口从天而降的锅。 * “你没事吧?” 李婧看着刚回雅间的秦蓁蓁,赶紧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 “我刚才听着雅间外头一阵喧闹,就让参商去查看了一番,没想到是你遇上事情了。”李婧面色担忧。 “我没事。就是衣服上沾了点酒。”秦蓁蓁厌恶的拍了拍湿透的袖子。 “参商,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婧看她似乎并没有受到伤害,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禀太女殿下,是几个喝醉的纨绔子弟对秦小姐起了不轨之心。非是要让秦小姐陪他们喝酒。” “天子脚下,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情?!”李婧怒道。 “属下会尽快查出他们的身份。” “待属下赶到时,秦小姐已经连酒带瓶的砸了过去。属下也借此机会制服了他们。” 参商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不易察觉的愉悦,似乎对于秦蓁蓁如此简单粗暴的回怼方式很是欣赏。 “……秦小姐果真是不同凡响。”李婧在诧异和庆幸之余感叹。 秦蓁蓁——天云国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一个奇女子,长居街巷妇孺八卦话题讨论榜的前三位,是上天赐给人间的一朵奇葩。 “太女殿下说笑了,我久久不归,而刚好外头又突然如此喧哗,我就斗胆猜测你会派参商前来查看。” 秦蓁蓁虽然方才砸酒瓶的时候很爽,可是现在回过神来细细想了想,心中还时带着一些后怕的。 “那些人我会派参商前去调差的,咱们现在就先忘了那些蝇蛆鼠辈,好好的玩乐一番。” 李婧心思细腻,察觉到了秦蓁蓁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也不去戳穿她的逞强。 “来!这可是店主窖藏了十年的佳酿,你我可不能辜负了美酒。” 李婧亲自替秦蓁蓁倒了一杯酒,又说了许多皇宫中的密闻来逗她。 见到秦蓁蓁几杯酒下肚,脸色慢慢发红,情绪也终于好转,李婧这才笑着将自己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 刘子佩觉得今日的秦府有些不太对劲儿。 譬如在平常的时候,秦府上至八十岁的老嬷嬷,下至五岁幼女,见到他无一不是面容羞涩,耳根泛红,眼睛巴不得黏在他的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意 .. 指尖下的肌肤白嫩幼滑, 还带着少女淡淡的清香,让刘子佩想到了自己幼年时期, 母亲亲自为他下厨做的鸡蛋羹。 他的手自秦蓁蓁脖颈处慢慢往后滑,逐渐探入她的发间。 少女柔软蓬松的头发刮蹭在他的手背上,毛茸茸的, 带出一股微妙的酥麻感。 果然…… 刘子佩面色一沉,收回了双手。 他摊开手掌,几点粘腻的暗红色点缀在他的指尖。 秦蓁蓁受伤了。 刘子佩看着手上的血渍,只觉得大脑一阵又一阵的发晕。 自从六岁时那场变故之后, 他便得了恐血症, 平日里那是半点都不看、半点都不沾血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刘子佩的手上没有人命官司。 “染月!”刘子佩突然站起身, 朝屋外唤道。 “是。”染月本就立在屋外待命,听见有人唤,忙匆匆赶来。 “蓁蓁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刘子佩自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丝帕, 替秦蓁蓁处理着伤口。 他的动作轻柔, 却又微微颤抖。 其实那伤口并不严重, 只有小拇指约莫一半的长度。血也早就不流了。而刘子佩摸到的血液,是伤口之前流出来的,已经成为了半凝固状的液体。 即便如此, 在刘子佩的眼中,那也是马虎不得的大事。 “今日小姐出府,与太女殿下相约同游,并没有带上奴婢, 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染月一反常态,恭恭敬敬的朝刘子佩行了个礼。 “她怎么和李婧沾上关系了……”刘子佩手中的动作一顿。 “奴婢听秦管家说,那日拦住我们马车的正是李婧。”染月道。 “李婧可不想看起来那么好相与……”刘子佩发出一声轻叹。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仔仔细细的将瓶中的药粉撒在秦蓁蓁的伤口上。 染月认得那药粉,那是千金难买的金疮药,可使枯骨生肌,连当今女帝都不一定能用的上。 “公子,若是小姐真的成为了太女一党的人,那我们……”染月看着秦蓁蓁的侧颜,语气中带着连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犹豫。 刘子佩恍若未闻,手上依旧不停,待处理完了伤口之后,他才开口道: “……现在议论此事还为时太早,日后再议吧。” “是。”染月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刘子佩此刻的态度意味着什么。 看来,公子是下定决心,誓要将小姐保护到底了……染月低下头,心中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难过。 虽然她并不像刘子佩那样与朝廷有着血海深仇,但是若论起憎恨,她也绝不比刘子佩少。 可是她毕竟和秦蓁蓁从小一块儿长大,对于秦蓁蓁,染月心中爱憎的界限早已模糊。 因此,染月明知道刘子佩对于秦蓁蓁动了真情,却下意识的向叛党隐瞒了这件事情。 “我今日见了月娘,月娘知道了我和蓁蓁的事情。”刘子佩站起身来。 “公子!你怎么能!!”染月闻言一惊,也顾不了许多礼数了。 “公子,小姐会……” 染月的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无措。 “若是一味藏着掖着,只会惹人怀疑,倒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抖落出来,真话搀着谎话,倒更令人信服。” 刘子佩也不介意染月的失礼之处,他替秦蓁蓁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朝染月解释道:“刘大福和月娘的人脉皆在我之上,我虽然是前朝的皇室嫡子,却徒有身份,手中的实权并不多。” “因此,我不能和他们闹翻,只能用谎话拖延敷衍。”刘子佩攥紧丝帕。 帕子上栩栩如生的并蒂芙蓉,因为刘子佩的动作变得支离破碎。 “一旦他们发现我对于蓁蓁动的是真情,那么蓁蓁……” 刘子佩忽然打住了,他只觉得喉中哽咽,口中的话语迟迟吐不出来。 “……那么,小姐将必死无疑。”染月面色沉重的接过了话头。 “公子,你为什么要对奴婢说这些?” “你与蓁蓁主仆多年,情同姐妹。若是没有几分真情,我是不信的。” 刘子佩看向染月,见对方只是一味低着头,却并没有否认,这才接着说道: “况且……” “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和秦月白的事情?” “公子!您在说什么?!奴婢……”染月身子猛地一颤,急急忙忙的抬头解释道: “奴婢和他只是……” “我对你那些事情没有兴趣。”刘子佩打断染月的话,“在秦府安插钉子并非易事,所以这么多年,也只有你进来了。”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儿该做,又有什么事儿不该做,你的心里要有个数。”刘子佩神色冷淡,看上去隐隐有些疲倦。 “我想和蓁蓁单独呆一会儿。你下去吧,不要放别人进来。” “是……” 染月看着秦蓁蓁娇憨的睡颜,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退了下去。 * 秦蓁蓁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疼。 “嘶……”秦蓁蓁觉得自己的脑中好像塞满了浆糊,她伸手去摸,没想到一不小心碰到了自已的后脑勺,顿时又是一阵疼痛。 她后脑勺受伤了? 在疼痛的刺激下,秦蓁蓁的意识总算是清醒了几分。 “你醒了。”床帏被人动作轻柔的掀开,一个人影坐在了床沿上。 “我扶你起来喝醒酒汤。”刘子佩塞了个枕头过来,好让秦蓁蓁可以靠着。 有力的大手搀扶着她坐起身,秦蓁蓁揉着惺忪的醉眼靠在了枕头上。 “我什么时候受伤的……”她喃喃自语道。 而且还是伤在这种隐秘的地方。 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李婧和参商才没有察觉吧。 “你后脑勺上的伤口我已经帮你处理过了,你放心,只是一条不长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刮伤的。” 刘子佩手中端着醒酒汤,不停的用勺子搅拌着,好让它快些变凉。 刮伤? 秦蓁蓁想起在福源楼中自己遇到的事情,顿时恍然大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怀疑 .. 第四十七章 天气晴好, 秦蓁蓁虽然依旧忧心于联姻一事,但是也拗不过熏风的劝, 还是带着刘子佩和染月一同出了府。 “小姐以往最爱热闹,这几日呆在府中,一定是闷坏了。” 染月还不清楚秦蓁蓁和李婧的关系, 只以为秦蓁蓁这几日都呆在府中疗养,便有意逗她开心。 “染月有秦总管照拂,过的一定极为滋润。”秦蓁蓁接过话头调侃道。 “小姐!”果不其然,染月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奴婢和秦总管并不是您想像的那样。” “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哪样了?”秦蓁蓁的嘴角漾起一个小小的梨涡。 染月垂下睫毛, 低声辩解:“总之不是小姐想到那样……秦总管可是老爷身边的红人,其实我能够肖想的。” “你若是恋慕于他, 我大可以将你收为义妹,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反正她在众人眼中就是个一等一的纨绔女公子,更惊世骇俗的事情都做过, 更不用说是收个婢女做义女了。 秦蓁蓁只以为染月是小女儿家害羞, 倒是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熏风在一旁, 只管抿着笑。 三人就这么说笑着,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行至了般若寺。 “我说你怎么半天都不肯说去哪里, 感情你是想带我来般若寺!”秦蓁蓁惊呼。 “是刘公子,说是要替小姐祈福,奴婢才选择了般若寺出游。”熏风笑道:“小姐多拜拜神佛,说不定就心想事成了呢?” 真是个傻丫头。 秦蓁蓁轻叹。 这世上拜佛的人那么多, 神佛哪能个个都顾及呢? 况且,自己重活一世,已经是上天对自己最大的恩赐。 至于其它的事情,她早就不敢再奢求。 她正由衷感叹着,刘子佩却早已在后头下了马车,走至秦蓁蓁的车厢处,将手递了过去。 “一会儿我回和无相大师讨论佛法,你可愿与我同去?”他眸色暗沉,低声细语道。 “佛法?”秦蓁蓁一听见这两个字就头大,便推脱道:“我就不打扰你和无相法师叙旧了。” 她握住刘子佩的手,身手敏捷的跳下了马车,惹得熏风又是一阵惊呼。 染月兀自盯着车厢的某一处发呆,直至听见熏风轻呼,这才如梦初醒般看向秦蓁蓁。 “小姐!”染月的面上的脸上带着些许惊惶,道:“您大病初愈,怎么能胡来!” “不碍事不碍事。”秦蓁蓁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左右刘子佩在下头垫着,她可摔不疼。 染月咬了咬唇,眼中越发惶恐。 待到众人皆下了马车,刘子佩才轻声对秦蓁蓁说道:“你且和她们逛逛,我和无相法师讨论完了佛法就来。” 他说着就松开秦蓁蓁的手往过走,却不料在半路被染月蓦的喊住。 “公子!” “染月姑娘有何事?”刘子佩停下脚步。 “我……” 染月一时语塞,看了刘子佩许久,才低头道:“无碍……只是小姐大病初愈,身子虚弱,还望刘公子能够快些回来。” 刘子佩深深的看了染月一眼,道:“这是自然。” 说罢,他便朝秦蓁蓁点了点头,朝寺里径直走去。 染月今日好生奇怪。 秦蓁蓁面带疑惑,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秦蓁蓁许久不曾出府,见着般若寺的一切都觉着新奇。虽然染月今日出奇的话少,但是有熏风在一旁刻意逗乐,气氛还是相当欢乐的。 时间过得极快,秦蓁蓁只觉得自己只说了没几句话,见到刘子佩披着一身霞光朝自己走来,才惊觉天已经微微擦黑了。 “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她惊呼。 刘子佩的步履匆匆,虽然面色仍然和往常一样平淡,但眼底却黑压压的仿佛翻滚着乌云。 他这一路上,竟然遇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李婧。 若是在寻常,刘子佩尚且能够保持淡定。可是今日,他听了无相法师说与他的那些话,本就心神不宁,又遇见了当朝皇太女,心情自然是越加烦躁压抑。 况且李对自己那不同寻常的态度…… 似乎全世界,都在反对他和秦蓁蓁在一起。 “怎么了?”秦蓁蓁见刘子佩神色颇有些抑郁,便上前打趣道:“难不成,是和大师辩法输了?” “佛法深奥,我竟连皮毛都不曾摸到。”刘子佩垂下眼帘,搪塞道。 他身份特殊,在过去的时光中,早就对秦蓁蓁撒下了无数的谎言, 可是如今,他却觉得对秦蓁蓁撒谎,比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还要来的更加难受。 “无相大师活了多久,你又活了多久,败给他不是常理之中?”秦蓁蓁笑着摇了摇头,上前为刘子佩整理有些凌乱的衣领。 可是说着说着,秦蓁蓁却变了脸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刺杀 .. 今夜的天格外黑, 连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 秦月白刚从秦禄的书房中出来,却没有像以往一样看见两只狗儿在檐下打架。 那两只狗皆是秦禄所饲养, 白天拴在院子中,晚上则放出来看家护院。 这两只狗儿凶猛护主,唯一的不足, 便是凑在一处时会相互撕打。 这本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但是今夜却一反常态,反而连这两只狗的影子都不曾看见。 似乎有些不对劲。 秦月白的眉头皱了起来。 夜风吹动青竹,树影在地上摇曳, 平添几分诡秘的气息。 细碎的声音自屋顶传来, 秦月白目光凌厉,转瞬之间, 剑已出鞘。 冰冷的剑气势不可挡,那个黑影似乎没有料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情急之下从屋顶匆匆跳下。 “若是你乖乖束手就擒, 丞相大人或许还能留你一条狗命!”秦月白穷追不舍。 黑衣人身型瘦小, 也不出手反击, 只是一个劲儿的逃窜。 “休想逃走!”秦月白足尖轻点,身轻如燕,几下就堵住了那人的去路。 “我劝你不要以卵击石, 秦府戒备森严,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溜进来的。但是书房周围守卫众多,只要我一声令下,就能将你围住, 到时候你插翅难逃!”秦月白冷眼说道。 黑衣人不曾言语,只是转过身来深深看了秦月白一眼。 那人的眼睛又黑又亮,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黑珍珠,让秦月白莫名觉得眼熟的紧。 “你是……” 他的语调迟疑,还欲再问,却见黑衣人忽的翻墙逃窜。 秦月白咬了咬牙,顿时放下了心中的猜疑,匆匆追了上去。 黑衣人虽然身形瘦小,但是却身手矫健,几个轻跃就在拐角处没了影子。 秦月白在后头紧紧的追着,看着这一幕,顿时心中生疑。 这个刺客,怎么比他这个秦府的管家还清楚秦府的地形? 秦月白觉着事态不对,便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此处,正是秦蓁蓁居住的院子。 秦月白虽然是秦府的管家,但终究是个男子。 按照常理,秦月白是不能随意进出小姐的院子的。 难道,这个刺客的目的是秦蓁蓁? 秦月暗自沉思。 秦禄在朝中树敌众多,而秦蓁蓁又是秦禄唯一的女儿,保不准就会有那道貌岸然之人对秦蓁蓁下手,并且一次威胁秦禄。 秦月白一番细细思量,还是敲响了院门。 开门的正是熏风。 秦月白的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失落。 “不知秦总管……” 熏风看见秦月白,不仅有些微微的无措 。 她是后头才来秦蓁蓁这里伺候的,因此和秦月白并不是非常熟悉。 “小姐在何处?” 秦月白按下心底的那些儿女情长,将心思放回正事上来。 “小姐早就睡下了。” 熏风披着件衣服,一看就是从床上匆忙起来开门的。 “深夜叨扰实属抱歉。”秦月白面带歉意,道:“方才见一小厮鬼鬼祟祟,害怕对小姐不利,所以还请熏风姑娘派人细细调查一番,我才好放心。” 熏风自小在秦府长大,顿时明白了秦月白的言下之意。 “我这就是派几个丫头去查看……”她面色严肃,没成想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一声尖叫打断。 “是小姐的声音!!!” 熏风和秦月白皆是一惊,扭头就往院中跑去。 微凉的夜风吹拂在二人的肌肤上,激起一层小小的疙瘩。 秦月白看着自房中走出的刺客,身上冷的如坠冰窖。 “竟然是你……” 熏风瞪大了眼睛,顿时也没了声。 “我们年幼相识,我自认为待你不薄……”秦蓁蓁半阖着眼帘,被身后那人挟持着,如同一片颤抖的秋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染月?” 秦蓁蓁狠狠的咬着红唇,直至口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儿。 原来,秦府的内贼,竟然是染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解脱 .. 一切似乎都在转瞬之间。 待到众人回过神来时, 染月已经如同秋日里的一片的落叶,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而秦蓁蓁的身边, 站着满身戾气的刘子佩。 “染月!” 秦蓁蓁不由自主的想要向染月靠近,但转念一想染月的刺客身份,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染月, 与上一世的秦府的衰败,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秦蓁蓁的心底不由的发凉。 先是染月刺杀,而后又爆出了父亲和女帝的关系。还有身上满是疑点的刘子佩…… 这看似平静的秦府,实则充满了各种危机。 秦蓁蓁感到一股深切的无力感, 她越是往下探究, 就越是毛骨悚然。 这一世,她真的能够改变秦府灭亡的结局吗? 她兀自思索着, 直到一只手,轻轻地搭上了她的肩头。 她转头,原来是刘子佩。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肌肤, 让秦蓁蓁莫名心安了些。 刘子佩身上戾气已经散了大半儿, 似乎又恢复成了以往翩翩公子的模样。 可是秦蓁蓁知道, 这都是假象。 她不会忘记,刘子佩方才对染月出手时是有多么狠厉无情,似乎连每一根发丝儿, 都沾染着杀气。 刘子佩的身手这么好,当初自己将他绑回秦府时,为什么丝毫不反抗? 秦蓁蓁越想越心惊,踉跄着后退几步, 离刘子佩远了一些。 刘子佩眸色微沉,面上温润依旧,不动声色的将手伸了回来。 他看向秦月白,道:“秦总管伤势如何?” 刘子佩用身子将秦蓁蓁挡的严严实实的,杜绝染月再次下手的一切可能。 “无恙。” 秦月白垂下眼帘,摇摇摆摆的站起身。 许是由于当时情况紧急,染月的那一刀刺的并不深,也碰巧避过了要害。 秦月白盯着自己胸口的伤口,眼神如同摇曳的烛火。 “你若是想要刺杀小姐,以你在秦府的身份,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方法……为何偏偏选用刺杀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秦月白一字一句的问着,向来云淡风清的脸上,隐约透露着一丝恳求:“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威胁你?” 染月神情一滞,忽的大笑道:“何为不入流的手段?难道要我像秦禄老贼一样,为了上位甘愿卖屁股吗?!” 她笑的苦涩,但秦蓁蓁却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住口!” 眼见着染月越说越不像话了,秦月白和刘子佩齐齐出声阻止。 “我偏要说!”染月怒斥。 “世人都道秦禄老贼对夫人情深义重,虽然只得一女,却依旧将其视为掌上明珠。还说说秦禄是心疼夫人,才不愿让其再受生育之苦……小姐你可知道,夫人不是不想生,而是生不出啊!” “你说……你说什么?!” 染月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劈的秦蓁蓁几乎晕眩。 “当年,李姽那毒妇听闻夫人有孕,心中嫉妒,便寻了个错处让其跪在雪地中受罚。夫人身怀六甲,哪里能受得了这般刁难,夜里就早产生下了你,且以后再也不能生育。” “而秦禄老贼,竟然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还罚夫人在佛堂中面壁,以后无事不得外出。” “小姐,你若是还认夫人这个娘亲,就应该与我们一同手刃李姽那个毒妇!”染月神情激动,捡起匕首朝秦蓁蓁扑去。 “蓁蓁!” “小姐!”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随即是刀刃入肉的声音。 那把秦月白常常佩戴在腰间的宝剑,此时正插在染月的胸口。 虽然当时情况紧急慌乱,但是秦蓁蓁身为一个旁观者,却看的很是清楚——染月是自己撞上去的。 她是多么玲珑剔透的女子,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染月此举的用意。 “染月……你这傻丫头……” 秦蓁蓁都能看明白的事情,秦月白没道理不懂。 他怔怔的看着鲜血在染月的衣服上晕染,手中的宝剑如同有千斤之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月白轻颤着抱住染月,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终章 .. 果不其然, 秦禄听了染月的事情后大怒。原本按照规矩,是要将染月的尸首扔到乱葬岗喂狼的, 却被秦蓁蓁和秦月白硬生生的保了下来。 “秦总管有什么打算?”秦蓁蓁微微侧过脸,看着秦月白问道。 这几日,秦月白显得沧桑了不少。 印象中, 秦月白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挂着云淡风清的笑容。 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满脸胡茬,颓靡不正? “我准备向老爷请辞,回去归隐田园, 了却此生。”秦月白勾着一个不成样的笑容。 身为秦府的奴才, 即使位居要职,照理来说, 也是没有资格请辞的。 但是秦月白不同。 他跟随秦禄出生如死,戎马奔波,地位早已不可与普通奴才相比。 或许……秦禄真的会答应呢? 秦月白苦涩的想道。 “可……” 秦蓁蓁正见秦月白颓废不振的样子, 还是把快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秦月白身居要职, 秦府的秘密,他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恐怕,父亲不会轻易放人。 * 出乎秦蓁蓁的意料, 秦禄居然极为痛快的放秦月白离开了。 待秦蓁蓁得到这个消息时,着实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但是她也没有多想,也许是父亲看在秦月白半生勤勉忠诚的份上,决定大发善心, 放他一马呢? 这种想法持续到了八月中,直到秦蓁蓁从刘子佩口中得知了秦月白的死讯。 “秦总管……死了?”秦蓁蓁愕然道。 秦总管武艺高强,为人谨慎机智……怎么就突然死了? “我今日回府中查账,听闻官府在崖底寻到一具尸首,那人身中数箭,脸也已经被水泡的模糊不清。”刘子佩轻叹,“尸首的腕上系着一方丝帕,我认得……那是染月姑娘常用的手帕。” 秦月白的死,恐怕…… “是……是父亲吗?” 秦蓁蓁跌落在地,整个人止不住的晕眩。 她派熏风出府打听了,若刘子佩带来的消息是真的…… 那么这件事,十有**是父亲做的。 秦月白请辞是极为私密的事情,只有她和父亲知道,连刘子佩都不晓得。 或许……是刘子佩看错了? 这种侥幸的想法,在熏风到来后被无情的打碎。 “小姐,奴婢看的清清楚楚,那块帕子……的确是染月姑娘的。”熏风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秦蓁蓁缓缓闭上眼,心底止不住的发凉。 她能理解父亲在官场上的铁血手段,可是父亲对于秦月白的所作所为,她实在是不能理解和接受。 不论是当年母亲的事情,还是如今秦月白的事情,她都没有办法从心底原谅父亲。 * 天云国最近出了一件大事,大名鼎鼎发皇商刘大福,竟然被贼人劫持,神秘失踪了。 这个消息,引的天云国举国震动。 刘大福富可敌国,产业遍布全国各地,旗下的酒肆,钱庄更是数不胜数。 消息一出,连女帝李姽都被惊动了。 “秦卿,朕听闻那刘大福的二子长居于丞相府中,此事可当真?”女帝轻抚发丝,神态慵懒。 “让陛下见笑了。”秦禄面有羞赧之色,道:“小女不争气,整日里净闹出些笑话来,看见那刘二公子容颜甚好,竟不管不顾的将其绑入家中,实在是太过胡闹。” “秦相似乎对女儿格外纵容。”女帝意味不明的说道。 “蓁蓁天真烂漫,臣……实在有愧于她的母亲。”秦禄叹道。 “秦郎,那个女人早已不能生育了。”女帝面有妒色,忽然道:“秦蓁蓁只是个女孩儿,若是你想要孩子,朕能给你生……” 话音未落,就被秦禄打断。 “还请陛下谨言慎行。”秦禄后退一步,正色道:“陛下贵为女皇,而臣只是区区丞相,低贱之身又岂能相配。” “前朝残党动作最近越来越大,臣还要处理一些事情,就相信告退了。” 秦禄说完,也不等女帝反应过来,就先行离开了。 “秦禄!你!” 女帝气极,将桌上的奏折挥落了一地。 饱满的胸口因为愤怒上下起伏,女帝压下心底的怒气,道:“传太女。” 李婧来的很快,见李姽神色不对,也不敢多说话,只是规规矩矩的请安。 “朕最近得到消息,皇商刘大福与前朝残党有所勾结,而刘二公子竟然长居于丞相家中。” 女帝说的又快又急,眉宇之间皆是狠厉之色。 “传朕的旨意,丞相与前朝勾结,意图谋反。将秦府上下打入大牢,刘家二公子……直接处死!”李婧怒道。 “母皇!母皇不可啊!”李婧大惊,“如今证据尚未找齐,怎么能如此草率的下决定呢?” “朕才是皇帝!就算他当年辅佐朕登基,可他仍然只是个丞相!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女皇反手扇了李婧一个耳光,平时庄严冷静的样子早已不在,活像个为爱发疯的泼妇。 既然得不到,那就摧毁他。 女帝的眼底闪烁着癫狂。 “母……母皇……”李婧愕然。 她与秦蓁蓁交好,那日去般若寺祈福烧香,看见一男子气度不凡,便动了春心。 后来经过调查,发现那个男子竟然就是刘子佩,是秦蓁蓁看上的相公,于是,李婧也就歇了这份心思。 可是,毕竟是动过心的男子,着他死去,到底还是做不到。 “母皇,万万不可!” 李婧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如今朝野刚刚平定,若是贸然对丞相出手,只会举国震荡!还请母皇三思。”她的额头发红,发髻散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