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魔教少主》 正文 第一章 魔教少主 在扬州城外,有一座被视为平民禁地的大山,叫做角鹰山。 据说任何闯入角鹰山区域内的平民百姓没有一个是活着回来的,不是留下一两样象征性的东西在角鹰山的禁区外,就是留下一两根骨头或是一滩淋淋的鲜血。 久而久之,就有传闻说是角鹰山上盘扎着魔教的总坛。那些失踪的人口,都被魔教中人当涮羊肉给吃了。 后来,有官府中人带兵围剿角鹰山,几乎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也曾有江湖中的正道人士,集结各门各派讨伐角鹰山,声势浩大,可当那些打着“除魔卫道”口号的江湖人士进了角鹰山,就没了一切讯息,有传闻说,他们这些来头不小的正道门派给那角鹰山的魔教教主提鞋都不配,只要入了角鹰山,就全交代在里面了。 果不其然。 在此之后,角鹰山的魔教教主孙希平,对外扬言,任何正道门派只要是想让他们的派中弟子能够安然无恙地回到门派,就拿派中的一本武学秘典来换,一本秘典换一条命。 当然,对魔教教主孙希平来说,正道人士的命不算命。可对那些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道中人,与那魔道中人如何如何不一样的正道人士,却不能放任自己派中弟子的死活不管不顾。 于是乎,那一年的角鹰山,可是格外的热闹啊。 茫茫多的人影犹如过江之鲫,扛着不同名号的门派旗帜,纷纷赶制角鹰山;将那角鹰山的山脚给堵得水泄不通,一条从角鹰山的山顶一直延绵至官道上的人流,好似一条蜿蜒曲折的大蛇,五色斑斓,壮观非凡。 嘈杂的声音,经由那一条“大蛇”发出,好似巨兽咆哮荒野,震天响。令扬州城中的百姓心魂激荡,苦不堪言。 角鹰山与正道各类门派的这桩子买卖,足足持续了七天七夜之久,在第八日的清晨才勉强收场。据说那天清晨,角鹰山做了回大善人,将余下的数十名正道弟子不用费一本一篇的武学秘典就将他们赦放给了原来的门派,理由则是:角鹰山上目前没有空余的地方再放多余的武学秘典了。 这话给那余下的几个正道门派一个个气得脸色发青,可他们又都不敢在人家的地盘上撒野,只好黑着脸,带着自家门派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灰溜溜的离开角鹰山。 如今在江湖上,流传下了几个未曾勘破的谜团。 一,为何名门正派不联手讨伐角鹰山。 二,角鹰山魔头孙希平的武学成就,到底有多高。 三,经此一役,角鹰山是否成为了天下人最梦寐以求的大武库? 或许一二两个谜团没人知晓,也无人敢去揣度,但是第三个谜团,似乎全天下人都心知肚明能让诺达一座角鹰山都放不下多余的武学秘典,那这山上的武学秘典到底有多少呢? “啪!” 一声脆响,响彻大堂,原是一块惊堂木被人给砸落在了红木桌上。 这声脆响,犹如当头棒喝,令听书入迷的吃瓜群众齐齐回神。 当所有人还回溯在堂前那位说书老倌的故事时,只见那位说书老倌捧起茶杯小酌一口粗劣茶水,润了润嗓子,道:“前不久,江湖上出现了第四个谜团”那老倌砸吧着嘴,迟迟未说下文。 有人耐不住性子,就朝堂前丢了块不大的碎银子,催促道:“老倌,你也别卖关子,赶紧说说,那第四个谜团到底是个啥?” 说书老倌瞥了眼飞到一半就掉在地上的碎银子,内心一喜,今天的晚饭倒是有着落了,然后就故作深沉地再喝一口茶水,开葫芦倒药般地说道:“前不久,角鹰山的魔教少主离家出走,留信一封,说是独自一人闯荡江湖,至今下落不明。为此,魔教教主孙希平重金悬赏,甚至还不惜送出角鹰山上一半武学秘典,势必要人将他儿子安然无恙地给带回角鹰山。” “后来呢?” 说书老倌捋了捋花白的须髯,摇头道:“后来有人的确将魔教少主给带回了角鹰山,只不过那位魔教少主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魔教少主,可他的身份也得到了他老子孙希平的确认,可他见人就说自己不是魔教少主,这让那位带他上山之人倍感头疼” “他不会是疯了吧?” 说书老倌摇摇头,道:“魔教少主疯没疯我不知道,可他老子倒是说要将角鹰山的一半武学秘典都送给那位带少主回山的女子剑客,可那人没要。” 听到这里,在场的各位就有些不解道:“她为什么不要?” 老倌解释道:“据说是她只身一人,四处游历,居无定所,要那么多武学秘典也没处放,所以就拒绝了。不过她倒没急着离开角鹰山,倒是在那座存放了不知多少本武学秘典的大武库里潜心修行。对此,那魔头孙希平也没意见。” 酒楼里的众人一听到那女人可以待在大武库里阅读各门各派的所有秘籍,当下一个个都嚎啕不已,都说羡慕那个女人的运气。 可当他们听到老倌下面说的话后,就一个个双目充血,像头发了疯的野兽一般,恨不得把那个魔教少主给撕成碎片。 只听那老倌侃侃而谈,道:“那位在角鹰山大武库中闭关修行的女子剑客,不是别人,正是天清峰的美女掌门——单仙童!这单仙童将天清峰丢给了她的师妹之后,就独自一人游历江湖,踪迹缥缈。据小道消息称,那魔教少主唐王孙莫名其妙就上了那单仙童的闺床,这才着了道,被她给带回了角鹰山。” 各个吃瓜群众一听到那无恶不作的魔教少主竟然上了他们心目中女神的床帏,一个个目眦欲裂,气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那魔教少主给剁成肉酱。 就在这时,酒楼里有位肩披白巾的店小二,轻脚来到说书老倌的身旁,伸掌遮嘴的在老倌的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少顷,当店小二打扮的汉子离开堂前,那位说书老倌面带微笑,举起惊堂木在桌上一拍,朗声道:“江湖第五谜团,魔教少主唐王孙再次失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扬州城,坐落在角鹰山的西南方向,城外的护城河连通后山的登月湖,以及城内的邵河,其中又以登月湖为扬州城的水源命脉,若是两国军战,敌军截断了登月湖流向邵河的水源命脉,那这扬州城将会不攻自破。 所幸,现天下太平,是一个没有烽烟和战火的时代,所以扬州城的百姓都不用担心受到战争的波及而变得家破人亡c流离失所。 自唐王定国以来,扬州城经过数十年的发育成长,到如今已有一番昌盛繁荣的迹象。络绎不绝的马车商户携带着大大小小的物资古玩,从异地他乡来到这扬州城,准备与当地百姓进行一桩大赚特赚的买卖。 有口音不纯,大多操着一口唐国雅言的外地游客,带着鼓鼓荡荡的银子银票准备在扬州城大买特买,什么当地好吃的好玩的土特产,什么闻名中原的风景名胜,最令他们心神往之的还是扬州城外,那座令正道人士不敢随意涉足的角鹰山了!可他们也碍于角鹰山的恶名,故而只敢远观,而不敢近临。 孙骆涯,作为一个长相平平,没有任何出众之处的大好青年,今日却是在扬州城的“天九坊”里“大杀四方”。 天九坊,顾名思义,其实就是扬州城里的一处当众聚赌的场所,这天九坊还是和衙门打过交道的,故而能够光明正大的从天亮赌到天黑,又从天黑赌到天明。而坊名之中的“天九”二字,实则是在暗示这间赌坊主要是以玩天九牌为主,其余的骰子猜大小,还有一波拼的买大买小都是次要的赌玩游戏。天九牌来钱快,去钱也快,而且有时候玩的还是心机,与摇骰子的买大买小大不一样。天九牌可玩性更高,有时候还要斗智斗勇。 闲话少叙,那孙骆涯自打昨日溜进了扬州城,就一直待在天九坊没有出去过,也不知为何,这小子从一开始的一文钱,到如今的百八十两,从未彻底彻底的输过。不管是猜骰子,还是买大小,他要么不下,要么就全押,总能赚他个钵满盆盈。可不知道为啥,今早这天九坊里来了位女扮男装的俏人儿,在她一旁观战的孙骆涯简直看的连连咋舌,这女人可不一般,有他昨晚的风范,虽然她不玩猜骰子和买大小,可玩那天九牌的技术,那是相当的了得。十局九胜,还有一局是牌实在太烂,烂到两副牌的点数相加起来,还不如人家一副牌的。不过总的来说,这女人从进来时,跟孙骆涯借的十两银子,到现在她已经赚了有二三百两银子了。 忽然,那女扮男装的奇女子,一脚踩在板凳上,捋起袖管,露出那一截白如莲藕的臂腕,豪迈地大叫道:“来来来,咱们再来大战三百回合!” “来,咱们再来,谁怕谁!” 那些个输了银子的赌鬼各个都不信邪,还要继续跟这假汉子玩牌,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那位被孙骆涯在心底里称为“女汉子”的奇女子又是赢了个五六十两,而且她的赌注越玩越大,似乎根本不去担心自己会输个精光的样子。 “天九王!哈哈,快掏钱,快掏钱。” 一旁的孙骆涯见那位小手摇摆的像拨浪鼓似的女汉子,忽然感觉一阵头大,以后要是谁娶了这么个婆娘,一天到晚还不得被她给气死。 也就在这时,赌坊里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句“官兵来了”,然后所有人就纷纷地胡乱逃窜起来。虽然说天九坊是当地衙门认同的娱乐场所,可却是官府所不能容忍的。所以也不知道这支路人口中的“官兵”是从哪里调来的兵。总之他们在这里聚赌的人要是被官兵给抓住了,可是要坐大牢的。 突然,赌坊里有人喊了句“癞皮八跑了”,那些还在赌坊里四处乱窜或是抱有侥幸心理的赌鬼一个个都彻底慌了神,这癞皮八是天九坊的管事,他要是跑了,就说明这次的官兵绝对是来头不小,所以下一刻就见坊里的赌鬼们一个个都发了疯似得往后门跑。 就在孙骆涯一愣神的功夫,那位刚打了副“天九王”的女汉子,已经将台面上的银两银票用白如莲藕的手臂扫进了她事先准备好的一条大麻袋里,然后一把拉起孙骆涯的手,催促道:“还愣着干啥,赶紧走啊!”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可孙骆涯被她拉到那桌猜骰子买大小的赌桌前时,就见到那女人两眼放光似得,顾不得跑了,将赌桌上的那些赌鬼逃窜时忘记拿走的银票全都扫进了她那只明显还皱瘪瘪的麻袋里,只是在孙骆涯一眨眼的功夫,那女人就束起了麻袋的口子,朝他这边一挥手,道:“走,快走,跟我走。” 看她那副贼兮兮的模样,孙骆涯在跟她一起从赌坊的后门逃离之余,嘴上也是苦笑连连,这丫的咋感觉像贼一样。看她那熟稔的手法和轻车熟路般地逃离路线,这他娘的还是个惯犯? 就这样,孙骆涯在忐忑的情绪下,一路跟着那位女扮男装的汉子离开了天九坊。可当他们一离开天九坊的后门,就见到屋外那黑压压的一群人,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那惯犯也有失手的时候啊 只见那位肩抗好几百两白银和好几千两银票的奇女子,悻悻然地放下肩头上的大麻袋于地上,然后一脸赔笑地空手退步到她那位“共患难”的赌友身旁,目视前方,皮笑肉不笑地低声询问道:“大兄弟啊,你会不会武功啊?” 一直感觉不太对劲的孙骆涯咧了咧嘴,道:“应该会吧?” “我靠!” 那女子听了孙骆涯那不确定的口吻后,整个人差点气得从地上跳起来。 然后,孙骆涯就听那女子低着头叫到:“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栽在这里了,想我曲三思一世英名,竟会败在这头猪队友的身上。真是失策啊失策” 孙骆涯听了,面皮一抽,脸色“唰”一下就黑了,大喝道:“谁他娘的跟我说‘走,快走,跟我走’的?还不是你!我他娘的真是信了你的邪”原本还要继续破口大骂几句的孙骆涯,在见到那位奇女子此时此刻那副泪眼汪汪,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时,一时间他也消了怒腾腾的气焰,只好心里自我安慰道:“谁让她是女人呢?” 想罢,相貌平平,衣装平平的孙骆涯上前一步走,刚好站在了她的身前,面对远处那一群以一位面皮上有道刀疤的糙汉子为主的恶人,深呼吸一口气,大吼道: “我真不是魔教少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请少主恕罪 当孙骆涯喊完“我真不是魔教少主”之后,屋外的所有人都有些看智障一样的表情看着他。反应最激烈的,还是得属那位被孙骆涯挡在身后的曲三思了。她原以为这家伙是扮猪吃虎的高人,故意用不确定的口吻来衬托出他的武艺高强。可没想到他把自己拦在身后,竟然是喊这么一句没营养的话来?这是要弄啥?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随便吼两嗓子? 孙骆涯这一句话喊了很久,尾音拖得很长,但丝毫不见他面红耳赤,似乎气息还有宽余。在他喊完之后,孙骆涯就在心里默数了大约二十息左右的时间,发现四周也没什么异动,心想:“这不应该啊,扬州城虽然没有教内的分坛,可离角鹰山并不是很远,按理说城内多多少少会有教中的弟子才对。” 就在孙骆涯不得其解的时候,那位脸上有道自左眼眉峰开始延伸至右脸嘴角的丑陋疤痕的领头男子,“哈哈”大笑道:“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真是一点都不懂咱天九坊的规矩!” 说罢,那疤脸汉子瞧了眼那半袋子丰盈起来的麻袋,表情一变,冷喝道:“哼!贪心不足蛇吞象,也不怕撑死!小的们,男的打残,女的带我房里去!”说着,那疤脸汉子淫邪地看了看那位女扮男装的曲三思。 只不过在那件灰布长袍下的女子娇躯,并没有疤脸汉子想象中的那么丰满,至少没有从那件长袍里突显出现。但对于几十年没近过女色的疤脸汉子来说,只要是个女人,不是什么母猪母狗之类的畜生就都过得去。而且这女人身段适中,虽不是妖艳美妇那一类型的,但瞧她杨柳依依的小身板,以及俏脸精巧的小五官,就知道是那种小鸟依人的怜惜可人儿;尤其是她那张欲张未张的樱桃小嘴儿,看了真叫人腹中烧火。 “癞皮八,你可别把那小娘给玩死了,到时候也好叫兄弟几个泄泄火哈?!”有位贼眉鼠眼的狗腿子直呼那疤脸汉子的绰号,看似两人交情不浅,那疤脸汉子也没如何生气,只是踹了那小子的屁股一脚,气笑道:“等老子玩腻了,就让给你们这群兔崽子!” 那狗腿子心中大喜,朝身边的汉子大喊道:“兄弟们可听清了?八哥说了,咱们都有一探那小娘娇躯的艳福!”说罢,那些狗腿子一个个蠢蠢欲动,大刀阔斧地朝孙骆涯他们这边冲杀而来。 虽说癞皮八说的是“男的打残”,可这“残”字又有多解。有“半死不活,肢体不勤”之残,也有“断手断脚,缺胳膊少腿”之残。这如何理解,还得看他的那些手下自行理会了。反正只要不闹出人命,那这扬州城的衙门都可以用银子来打通关系。 话说另一边,那位相貌平平的孙骆涯在面对成群的狗腿子冲杀而来时,脸上倒没表现出什么害怕或是震惊的神态。他那一如常态的表情,倒让人觉着这人真是个三里墩出来的二傻子。 可比起这位大难临头却是一脸平静的二傻子,那位女扮男装的曲三思,已经是被癞皮八等人淫秽的言语给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连那张仿佛能勾走人心魄的樱桃小嘴也是咬牙切齿着,恨不得拔剑把这群嘴巴不干净的畜生给刺成马蜂窝。可偏偏她这一次行走匆忙,没将自己的佩剑给捎上,这也正是她此刻头疼之处。 差点怒火攻心的曲三思,瞥了眼身前那位毫无做作的青年小伙,没好气地说道:“喂!你一个大男人难道就眼睁睁地看我这么一个弱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给糟蹋了?” 她也不知道这傻子怎么想的,居然脱口而出一句差点把她给气死的话来,听他道:“哪里是光天化日之下啊,他们都说了,要把你带到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去糟蹋。” 曲三思简直被这句话给气得失去了理智,一脚踹在身前那人的屁股上,硬是把他给踹向了那群为了美色而失去理智的狗腿子。 就在那群狗腿子准备用阔刀大斧砍掉那位趴在地上来了个狗啃泥的男人几条手脚的时候,天九坊附近齐刷刷的出现了十来道头戴斗笠,身穿黑衣的人影。 那些人的腰间悬挂着一柄像牛角一样的弯刀,刀鞘漆黑如墨,阴气极重。另一边的腰间更是悬挂着一块铁牌,这铁牌金属质地,与这些人的着装风格一样,都是一身黑。铁牌四四方方,四只角特地处理过,较为圆润,沿角的边缘有棱角突起,有分叉,似鹿角,环绕一圈,在右上角的牌面汇合,聚成一只模样怪异的鹰。 此鹰,有角。 此外,在这块铁牌的正中央,隐约可见用小篆刻就的“蛮牛”二字。 “是蛮牛卫!” 孙骆涯心头大定,这蛮牛卫是角鹰山的诸多死士中的一支,没想到这扬州城里竟然隐匿着蛮牛卫。 眼看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朝自己的脑袋砍杀过来,孙骆涯倒也不惧,有心试探角鹰山蛮牛卫的实力,故而依旧趴在地上做那狗啃泥的奇异姿势。 说时迟那时快,当那新来的狗腿子失手挥刀将要把那男子的脑袋给砍下来时,只见白光一闪,一柄弯如牛角的短刀裹挟着一片赤色的液体挥洒半空。当一双神色自然,却毫无生机的眼神与地上的孙骆涯对视时,他才知道,一颗脑袋是能够在一瞬间就被人给割掉的。也不知那位突然出手解救孙骆涯的蛮牛卫,是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他只知道,之前自己的那番话已经成功引起了角鹰山的注意。 蛮牛卫不愧是练家子出身,武道底子也不弱,只不过是一盏茶左右的时间,那癞皮八给组织起来的百员号狗腿子都已经有一半以上惨死在了地上。他们的死因颇为凄惨,有的人被割掉了脑袋,有的人被劈成了两半,有的人则是四肢全被砍掉流血过多致死。 区区十五位蛮牛卫,就将近斩杀了六十个狗腿子。而且最令癞皮八那个糙汉子惊惧的事是,那十五位来历不明的斗笠人,一个个浑身浴血,身上却未曾有丁点大小的伤口,血流成河,流的可都是他手底下人的血! “怪怪物啊!” 癞皮八这次是真的怕了,他尖叫着,恐惧着,灰头土脸的跑了。对于手底下那些人的死活,他也不管不顾,毕竟那十五个突然出现的人影,才是在真正的杀人啊! 不管他们的刀下砍掉了几个人的脑袋,收割了多少条人命,对于他们来说,死亡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弱者,才配拥有死亡。 而他们这些至强者,则会踩在弱者的尸体上,一步一步的前进,一步一步的逼近所有的生还者。就好像癞皮八先前见到的那样,就好像他的那些狗腿子在见到那十五尊宛若地狱修罗一般的死士一样,一个个惊悚着双眼,手脚不住地颤抖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没有冷汗流淌的,他们心下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逃”!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逃离这个会结束自己生命的地方。 在癞皮八跌跌撞撞地逃跑后,他的那些狗腿子手下,也都一个个弃刀逃跑了。 至于那十五位因为孙骆涯的一句话而突然出现的蛮牛卫,则是没有继续追杀的念头,而是训练有素的并排站在那位趴在地上装作狗啃泥的青年小伙面前,抱拳半跪着道: “请少主恕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骆驼 “啥?” “少主?!” “他们叫你少主?!” 曲三思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她打死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被自己一脚就踹飞在地上的家伙,会是这十五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家的少主。 对此,孙骆涯也是一脸慌张地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朝那十五位蛮牛卫摆着手说道:“不不不,我不是你家的少主,我叫孙骆涯,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真不是什么魔教的少主。” “少主,教主大人有令,务必让属下们带您回角鹰山!”那位跪在最前面的蛮牛卫男子貌似是蛮牛卫里带头的,所以他的说话分量很足,其余十四位蛮牛卫无人敢吱声。 孙骆涯有些头疼地说道:“能不能就当没见过我?” “不能!”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对此,孙骆涯一改慌张的神态,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正了正衣襟,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像极了一位身份尊贵的公子爷。他以一副居高临下的,俯瞰众生一般的神情看向那十五位半跪在地上的蛮牛卫,冷声道:“我唐王孙要做什么,干他孙希平什么事?要我回角鹰山也可以,你们让他孙希平亲自来见我。” “这”十五名蛮牛卫一个个面面相觑,魔教少主的恶名他们早有耳闻,除了早逝的娘亲,他们这位少主可就从来没给谁一个好脸色过,就连恶名昭彰的大魔头孙希平也被他们这位少主小时候拿扫帚追着打过。 都说虎毒不食子,做老子的孙希平对儿子唐王孙是喜爱的紧,哪里还会打他。平时就连骂他一句都不舍得,外加上他娘亲走得早,孙希平心里有愧疚,自然就会更加纵容这个无法无天的宝贝儿子了。 “怎么,是不敢说呢,还是不敢说呢?”自称是“唐王孙”的孙骆涯瞥了眼那十五位下跪的蛮牛卫,满脸的不屑和戏谑神情。 而那十五位蛮牛卫哪里不知道他们的少主是在故意为难他们,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唐王孙自己跟他老子说就可以了,要让他们带话,那就是以下犯上,会吃不了兜着走。可要是不传话吧,他们若是强行绑了这位少主回角鹰山,那孙希平定是护犊的主儿,事后若是责罚起来,那他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在这个两难境地下,蛮牛卫的领头牛斟酌再三,只好叹了口气,道:“是属下鲁莽了,还望少主不要怪罪。”说完,领头牛带头抱了抱拳,然后就站起身,对身后陆续起身的十四名蛮牛卫招呼道:“少主不在这里,走吧,咱们去别处看看。” 话音刚落,那十五位身影陆续消失,只留下一地的血液尸身,还有两位心思各异的年轻男女。 “你真是魔教少主唐王孙?” 不得不说方才孙骆涯那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气派的确有几分那位传闻中大奸大恶的魔教少主的既视感。这让起初不愿相信的曲三思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魔教少主武功盖世,不会像面前这人那么孬才对。可偏偏先前这人的一派作风,与那传闻中的魔教少主的确有几分相似。不对,应该可以说是有几分神似了,简直就是魔教少主本人了!所以才会有曲三思这么一问。 蛮牛卫一走,孙骆涯立刻破功。整个人就像没了骨头一样,一下子瘫软在了地面上,胆战心惊地说道:“哇,好险好险,差点就要被杀了。还好那群傻子没有发现我是假的,不然咱都要像这满地的尸体一样,被大卸八块了。”说到这,孙骆涯一瞧见地上的各种残肢断臂就忍不住一恶心,跪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身后的曲三思在孙骆涯的提醒下,也多看了如同修罗场一般的地面,然后她就感觉自己的小腹一阵翻江倒海,也在一边呕吐了起来。只不过这厮真的是贪财的要命,一边吐还一边去把那一麻袋的银子抓在手里,死不松手。 大约在半刻钟过后,他们两人似乎把肚子里能吐的东西都吐完了,然后就都有些脚软地相互依靠着离开此地。他们先去了钱庄,将银子全部换成了银票,然后还将一半以上的银票全存入了钱庄,身上携带的也不过数十张一百两的银票,加起来也就一千两左右。 曲三思说要带孙骆涯去把先前肚子里掏空的东西都给吃回来,但在此之前,她带着孙骆涯先去换了一件衣裳,她如今有钱了,不仅还了跟孙骆涯借的十两银子,还多给了他十两,说这是利息。此外,她还说要给孙骆涯也换件衣裳,可孙骆涯没同意,说这件二十文钱淘来的衣裳很合身,他很喜欢,就谢绝了曲三思准备花二十两给他买的那件衣裳。 对此,曲三思也乐得清闲,她巴不得自己少花些钱,要不是为了报答这家伙误打误撞下救了自己,她也不会这般献殷勤。 约莫一个时辰后,曲三思几乎挑遍了这条街上所有的衣服店,试过的衣裳才寥寥几件,可买下来的衣服却是一大片一大片,这让原本空手只等吃饭的孙骆涯硬是硬着头皮帮她扛着一大袋子衣裳。 曲三思说这是能者多劳,总不能让一个弱女子扛那么重的东西吧? 孙骆涯无言以对,只好扛着一大包的衣裳跟着曲三思进了一家酒楼。 那曲三思出手阔绰,简直没话说,直接要了一间客房,然后还点了酒楼里最好最贵的酒菜,大鱼大肉,好酒好虾,一股脑儿地全点齐了,这让一向吃饭点到为止的孙骆涯一阵傻眼,心里道:“以后也不知道哪个傻帽会把这么个吃货娘们给娶回家不赚个金山银山回来,迟早会被吃得去大街上要饭。” “喂!孙骆驼,还傻站着干啥?上来啊!” 曲三思浑然不觉自己叫错了别人的名字,还自个儿在楼梯上朝孙骆涯这边招着手,大喊大叫的,一口一个“孙骆驼”,听得楼下那群食客们一个个捧腹大笑,有的人甚至还在吃饭的时候没忍住,把刚塞进嘴里的米饭一口喷在了对面好友的面皮上。 原名孙骆涯的孙骆驼,黑沉着脸,一步步朝楼上走去。 那位在楼梯上使劲喊着孙骆驼的女子,完全没有看见那位垂低着头,青筋暴起的青年已经忍无可忍了。正因为这样,这傻女人才会一脸不耐烦地朝那位青年叫喊道:“孙骆驼,你怎么回事呢?请你吃个饭都那么墨迹,跟个娘们似的!” “啪!” 那位背着一大包衣裳的孙姓男子,一拳打烂了楼梯的扶手。 看得那位刚把“孙骆”两字喊出口,准备再蹦出个“驼”字的曲三思一个咋舌,嘴角抽搐着一句话都不敢说。心里却道:“这杀气有点重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扬州城一等的酒楼,当属“言欢楼”莫属,言欢楼取自“把酒言欢”里的言欢二字,目的是让各位酒客能够即兴而来,尽兴而归。而“言欢楼”中最上等的客房又属天字第一号最为奢华。 今日的天字第一号,被一对古怪的客人给包了,对于这两位客官的来历,酒楼里的掌柜和店小二都不清不楚,他们只知道这二位客官极其有钱,光是打赏给小二的小费就已经是十两银子了。然后又因为其中一位客官出手打烂了楼梯扶手的其中一截,故而他们酒楼又得到了赔偿金一百两。这可把言欢楼的掌柜的给乐坏了,这光是楼梯扶手的赔偿金就够他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一整天的收入了。 此时的言欢楼比较安静,少了些食客的碎嘴念,也少了些糙汉子的吹牛皮,就连掌柜的也都停下了敲打算盘的手,一旁的店小二也学着他们的掌柜,歪扭着脖子,抬头瞅着楼上那间紧闭房门的天字第一号客房。 就在刚才,那位被叫做是孙骆驼的,背着一大包鼓荡荡东西的客官,一拳打烂了他们酒楼的楼梯扶手,而那位大声催促着“孙骆驼”的公子哥,则是突然噤了声,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灰溜溜地小跑进了天字第一号房。 楼下的所有人都很好奇,那位名字取了大漠里代步工具的“骆驼”的男人,到底是发了什么神经,会莫名其妙就一拳打烂了楼梯的扶手。 “虎子,你刚送饭菜进去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不该看的?”百思不得其解的掌柜的还是对之前那两位客官感到好奇,所以就对见过那两位最后一面的店小二追根问底道:“你说说,那最先进去的公子哥是不是被那位叫做骆驼的客官给打杀在了客房里?” 小名叫做虎子的店小二,从楼上那紧闭的房门上收回视线,然后象征性地用肩上的抹布擦了擦额前的汗液,低声道:“掌柜的有所不知,那最先进去的可不是什么公子哥,而是一位模样俊秀的俏小娘”说着,那店小二该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物一般,兀自沉醉在回忆当中,嘴角流着口水。 “瞧你那出息!”在得知楼上没闹出什么人命后,言欢楼的掌柜有些恼怒地在小二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然后独自回到柜台上敲打着算盘去了。 脑袋一阵吃痛的店小二,龇牙咧嘴,一脸献媚地出门去招揽客人了。诺达的酒楼,就他一个跑堂,腿脚要是不勤快点,恐怕到了月底连工钱都被扣没了。 —————— 说到天字一号房,房中空间比较普通客房要大上两倍不说,就连里面的陈设也都一应俱全,什么屏风书桌之类的一应俱全,就连食桌也比一般客房里的桌子要大上许多,就连木质材料也都是上等的金丝楠木。 此时,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孙骆涯就坐在食桌的边上,身上背着的那一大包衣裳也早就被他给扔在了屏风边上,在他的面前,是一桌子美酒佳肴,可他黑着脸,似乎提不起任何食欲。至于那位早先一步进屋,在屏风后边换回了女儿身的曲三思,身着一件桃粉色的广袖长裙,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坐在食桌一旁,像是犯了错的孩童,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怪可怜的。 “好了啦,我知道错了嘛,你就不要生气了啦”也不知道那曲三思转了什么性子,居然轻跳到孙骆涯的身后,替他捶肩捏背,像个贴身丫鬟一样,十分乖巧。 可见到他还是一副黑着脸的可怕模样,曲三思心里有些小怕怕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总觉得生气之后的孙骆涯,比那位在赌坊后面蒙骗那十五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时的孙骆涯还要可怕。也有可能,这是她自己心虚之后的错觉吧。 “骆涯哥哥,不要生气了嘛,思思给你倒酒赔罪了啦。”不得不说换了女装之后的曲三思,一旦乖巧起来,真的比那些大家闺秀还要可爱,尤其是她甜甜地哄着那位黑着脸的青年时,那副模样,真是叫人喜爱不止。 对女孩子天生就没什么免疫力的孙骆涯,终于是在曲三思那连哄带骗的言辞下,妥协了。喝过了曲三思递上的酒水,吃过了曲三思夹进碗里的鲜嫩鱼肉,自认酒量惊人的孙骆涯,竟觉着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然后,在他闭眼沉睡之前,看见那位笑容甜美的可人儿朝他邪恶一笑,一阵寒意油然而生,可当他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意识已经陷入了沉睡。 “完蛋,又着了女人的道!” 一脸坏笑的曲三思浑然不把孙骆涯临睡前的这句话当回事,她只是在原地细细打量了这位相貌平平的男子之后,脑中的恶念让她俏脸一红,可她一旦想到开头,就不由地会去深思结果,这一下,不仅是脸颊绯红,就连耳根子也都通红通红的。 “虽然说他长相普通,远不及那位传闻中的魔教少主那般玉树临风,可至少他人不坏,而且头脑伶俐,处变不惊,最主要是他即便再怎么生气也不打女人”说到这,曲三思不由回想起先前在楼梯上孙骆涯一拳打烂楼梯扶手时的情形,当时她很清楚的瞧见,这男人的额头上一根根青筋暴起的厉害,显然是很生气的那种,可偏偏他还是忍住没有出手打女人,只是将气全都撒在了楼梯扶手上。 扪心自问,当今世上,有几个男人在怒不可遏的时候能够忍住不出手打女人? 或许,这也正是曲三思选中他的原因吧。 想到这,那位在赌桌上豪迈地像个男人的奇女子,居然羞红着脸埋在手心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差不多平稳了情绪之后,顶着一张大红脸,硬着头皮把那位被她迷晕在酒桌上的男子艰难地拖上了床,再后来,她又从教中师尊那里听来的方法,将那位男子的衣物尽数褪去,然后她就见到了那片极具吸引眼球的春光。 健壮的腱子肉,以及极具美感的腹肌,还有硬实的胸膛,无论哪一处“风景”,在她的指尖滑过之后,明显的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酥麻。不懂情愫的曲三思,并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身体为何会出现这种奇异的状态。她只是按照师尊说的办法,将床边的帘子拉上后,就褪去了自己的衣裳,然后就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这个她第一次遇见,就打从心底觉得他不是个坏人的人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曲三思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被自己给弄出血来,虽然她强忍着痛楚,可据她师尊所说,流血的只会是她自己,吃痛的也会是她自己,师尊可没说过,被自己睡了的男人那里也会流血啊!还有就是,这血怎么越流越多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玉树临风唐王孙 等迷药的劲头过后,孙骆涯这才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 他醒过来的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张彤红的木板,然后四顾一盼,才发现自己原是躺在了床榻上。床帏的纱帘被人给拉上了,而且自己的身上也被人给盖上了一条薄被,只不过他那件廉价的衣裳怎会被人叠放在了床尾? 脑袋有点昏沉的孙骆涯,不明就里,他原想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打算先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他试了一下,没起来,因为他感觉自己的下半身一阵刺痛。掀开薄被一角,瞧了眼,差点没给他吓死。 一滩鲜红鲜红的鲜血从他下体流淌至薄毯上,将那条花白的布毯子渲染成血红。 至于他那当宝贝一样供奉了十九年的把子,已经颓废地歪在一边,而痛苦的源头也正是从这里传来。 事到如今,就算是个傻子也都再明白不过了,他孙骆涯,就在今天,被人给睡了! 回想起他昏迷前,那个臭婆娘献殷勤般地给他倒酒夹肉,那迷药也定是下在了这些吃食上,再联想起那婆娘的一脸坏笑,孙骆涯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娘的,他居然被一个女人给睡了! 半刻钟后,言欢楼的掌柜停下了他那来回敲打算盘的手,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位一瘸一拐蹒跚下楼的贵客。 那店小二也是一脸摸不着头脑地懵逼样,咋了这是,这位公子爷睡了一天,咋还把腿给睡瘸了? 孙骆涯没去理会这些人的异样眼光,只是一瘸一拐地艰难下楼,原本他还想在这里点上一些吃食,填一下肚子,可一想到房中那张床上的鲜艳血迹,死要面子的他只好硬着头皮离开了酒楼。 “臭婆娘,你给我等着!”出了酒楼,发现已是夜间,孙骆涯就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别以为给我留下几千两银票就算完事了,老子的命可比银子值钱多了!” 说着,走着,可没等他走出多远,漆黑的道路前,就已经有一队人马在等着他了。 为首一人,体型微胖,但因为他的个子也高,所以看上去并不像个胖子,只是微微发福。那名汉子身着华贵锦衣,头戴员外帽,在见到道上那位一瘸一拐行走的青年小伙时,不怒自威的严肃面皮上顿时开出了花,笑容灿烂,像极了一位富得流油,脾气又好的富商。 不等那小伙子走进,这位看着像富商的男子一个翻身就从马背上下来,然后快步上前,来到那位小伙的面前,一脸担忧道:“涯儿,你怎么了这是,腿受伤了?” 见到原先还一副笑嘻嘻,现在又装模作样假担心的富商,孙骆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要你管?还有你来做甚?” 即使被人白了眼,可男子好像早就习惯了一样,自顾自地说道:“爹听说你肯见我了,这不就带人从山上下来了嘛。” “那头蠢牛说的?”孙骆涯狐疑。 富商男子点了点头,道:“那家伙学古人光膀子负荆条,跪在我面前说的。” 孙骆涯听完,点了点头,心中肺腑不已:“没想到那头蠢牛倒还有点胆识不过此人太过虚伪,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不能重用。” “涯儿,你这腿”富商瞅了瞅青年的腿脚,有些好奇,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儿子这次居然会受如此重的伤。 不提腿还好,可一提起腿,孙骆涯就回想起来那张被砚台压在桌上的信纸,这信纸正是那曲三思所留,上面大概的意思是,希望他不要去找她,也不要想着去找她,她说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至于具体点的,纸上也没太多提起,总之就是留了个姓名,其余的一些有用信息,几乎没提。这让自己第一次被人给夺走了的孙骆涯一阵恼火,要不是腿脚不利索,他差点就把那天字一号房给砸了。 “走。” “去哪?” “还能去哪?”孙骆涯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那位富商男子,不耐烦道:“回家!” 富商男子一听到“回家”两个字,心里那个开心的哟,就差从地上手舞足蹈起来了。他嘿嘻嘻地笑着,嘴都没合拢,就对身后那群黑衣人下令道:“去,快去给少主备辆马车来!” 最前面的几个黑衣人抱拳领命,转瞬即逝。 没过多久,就有一辆奢华气派的马车从黑夜里行来。 富商男子陪在青年小伙的身边,一脸笑呵呵地扶着他的宝贝儿子上了马车,活像一个仆人,可男子乐在其中。 “走。” 等到马车里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后,这队在黑夜里行走的人马慢步潜行,离开了不知为何,在宵禁时分,却还是城门大开的扬州城。 待到这队人马离开扬州城后,向内敞开的城门,又悄然闭合上了,神不知鬼不觉。 一路上,孙骆涯没怎么说话,就是安静地倚靠在马车里,下体的痛楚一时还好不了,所以他就收了性子,决定还是先回山上休养好了身子再说。 至于那位对他毕恭毕敬的富商老爹,一路上可没闲着,一直笑呵呵地跟他那位没一张好脸色给他看的宝贝儿子,说起了一些近些日子江湖上的趣闻。虽说是趣闻,可都是秘闻比较多。只不过孙骆涯的这位老子,总喜欢把秘闻当趣闻说给他那宝贝儿子听。 也不知是不是快到家了的缘故,让孙骆涯有些亲近了他老爹几分,故而始终摆着一张臭脸的面皮也都缓和了几分,只听他莫名其妙地来了句:“你儿子被人给睡了。” 接下来,整辆马车都安静了。 然后,是整队人马都安静了。 最后,是整座大山都彻底安静下来了。 寂静无声的夜晚,只有一队人马缓缓地行驶向大山的山顶。 圆润的皓月高挂夜空,洁白的月华自星空倾洒而下,流泻在那座山峰似鹰首,却长有鹿角的角鹰山上。 现已是深夜,角鹰山上雾气渐浓,薄纱似的氤氲雾气萦绕在角鹰山的各个角落,将此地装饰的好似仙境。 有一位瘸着脚的青年男子,慢步行走在氤氲缭绕的雾气仙境中,徒手撕下了脸上的面皮。 面皮之下,是真相。 是的,那是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孔。 他冷笑着,看向面前那滩烟雾弥漫的深潭,细若无声道:“曲三思” 良久,那对桃花似的眼眸暗藏秋波,对这一方好似仙境之地,下令道:“去替我查查这个人。” 话音已落,可这一方天地仍旧无声无息,仿佛就他一人。 可他却是知道,有他在的角鹰山,死士无处不在。 “孙骆驼吗?” “呵,我可是魔教少主唐王孙啊!” 男子抿嘴而笑,玉树临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摘星阁 自打魔教少主唐王孙回了角鹰山,角鹰山上的日子比起以往的平常平淡倒多添了几分热闹。只不过这热闹的场面是单方面的,多是由魔教教主孙希平一人引起的,用他儿子孙骆涯的话说,就是一个人瞎起哄。 在这世上,很少有人知道魔教少主唐王孙的真名叫什么,除了他死去的娘亲之外,尚且知道他真名的人不过一只手的数。他爹孙希平算一个,那位远在京城的老唐王算一个。还有就是如今在角鹰山大武库中潜心修炼的天清峰掌门单仙童也算一个,至于那位把他睡了还留下一千两补偿费的曲三思也算一个。 一想起最后一个,他还是在被迷倒之前,特地重复再三地让她记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魔教少主平生唯一一次,强行要求别人记住自己名字的一位。可能是因为张骆驼这名字真的太难听了吧 那位自从上了角鹰山,就不再用“传神”面皮遮掩自己绝世容颜的魔教少主,先前那件被他用二十文钱淘来的廉价衣裳已经被贴身丫鬟给丢掉了,现在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墨底金边的四趾衮蟒袍。 崖边的清爽山风迎面吹来,将束发成髻的青年额边那两绺垂髫柔柔吹起,随风飘摇在霞姿月韵的面颊上,说不出的风流。 经过数日的灵丹妙药吃服下,他那下体不勤的毛病已经治好了,今日他离开了卧榻之地,来到了角鹰山上一处偏僻的山崖边。 此处名望星崖,是角鹰山的最高处, 望星崖上,建立有一座阁楼,取名摘星。 摘星阁虽只三层,却已是扬州至巅。 一袭蟒袍的孙骆涯,看了眼面前那座令世间武夫为之眼红的阁楼,唏嘘不已,“世间武夫趋之若鹜的角鹰山大武库,便是我眼前这座不过几丈高的观景阁楼了。” 说罢,孙骆涯走向摘星阁一楼的大门,伸手轻轻地推开那扇由上等金丝楠木建造的棕红色木门,跨足入内。 摘星阁一楼,便已是书籍琳琅,一排排红木书架上叠放满了各类武学秘典,乍一看下,架上秘典多是那江湖正道门派的内功心法与外家功夫,种类繁多,不尽相同。其中,各门各派的武学秘典中又以派中外家功夫见多,内功心法却是少得可怜。 他曾听孙希平说过,人间武道一天一个样,各式兵器层出不穷,故而外家功夫只会越来越多,而最上等的内功心法,则少之又少。毕竟江湖虽广,但武道宗师并不多见。上等的内功心法,只有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号的武道宗师才有那个能力开辟蹊径。然而,当今江湖上的武道宗师,又有几人是有那个本事在内功心法上另辟蹊径的呢? 孙骆涯只是在一楼随意瞧了眼,然后就不再停留,径直走上摘星阁的二楼。一楼的武学秘典不是他不愿意多看,而是他听孙希平说过,摘星阁里的武学只分两类,中等的和上等的,一楼都是中等的,二楼的都是上等的,至于那些各门各派给的最下等武学秘典早就被他们用来当柴烧了。 才刚走了一半楼梯,孙骆涯就在二楼的楼梯口见到了那位容颜极美,身穿一件浅萝长裙的女子剑客。那人正坐在楼梯口看书,听到了响动,就抬头向那位容颜俊美,丝毫不逊色任何一位绝代佳人的男子,微笑道:“来啦?” “嗯,来了。”孙骆涯向她微微一笑,道:“这么快就翻看完了一楼的所有内功心法?” 本为天清峰掌门的美丽女子从楼梯口站起身,让出一条道来,然后朝那位善心满满的魔教少主微笑道:“是啊,昨夜刚看完,今早上的楼。” “那有找到哪本内功心法是于你有益的吗?” 单仙童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待到孙骆涯走进,她才发现这男人要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鼻子左右。之前在江湖上因为某件事两人误打误撞相遇,还因缘际会地上了同一张床,虽然两人都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是当时的魔教少主可是带着一张极为传神的人皮面具,就连衣裳也都平平无奇,哪有如今这般风流倜傥,不论是面相上还是气质上,都是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当时的单仙童,怎么也想不到眼前那平平无奇大众相貌的青年男子,竟会是那传闻中恶名昭彰的魔教少主。直到现在,单仙童都还有点如梦似幻的错觉,如果当初自己生气的拔剑砍了这登徒子的脑袋,那她是不是此生再也无望进入这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大武库里来了?也是否就是说,要想借助别派门中的内功心法来与自己所习的内功心法比对,进行查漏补缺都成了奢望? 她哪能想到,当时对所有追杀他的名门正派都一口否认自己是魔教少主的男子,竟会对她说了一句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般的最假的假话,可事后想起来,却又极其好笑。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的假话,却是她生平听过的最荒诞,也最真实的一句话。 只见那位相貌平平,还因为被江湖正道门派追杀,而略显狼狈的青年男子,笑着对她拍着胸脯保证道:“姑娘放心,你的命,我孙骆涯保定了!” 然后,这位恶疾发作,出不了剑的女子剑客,就见到在茫茫多的正道门派包围下,身旁这位相貌平平的青年男子,起身拦在了她的身前,张嘴大喝道:“魔教少主唐王孙在此!”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那些个不图大魔头孙希平夸下海口要送出半座大武库,势必要将魔教少主以及他的剑侍杀之而后快的名门正派,都在男子那一句话之后,杀意滔天,可还没等他们临近那一男一女一百米的身位,这群因义愤填膺而集结起来的正派弟子,就被一群头戴斗笠,身穿一袭黑衣的魔教死士屠杀个精光,一个未留。 之后,这位天清峰的美女掌门,被一些未见过世面的正派弟子误认为“魔教少主剑侍”的女子,就一路陪着这位不可思议的男子回到了角鹰山。 名义上说是她把魔教少主给带回来的,可实际上是他一路护送着她来到角鹰山上的。其中因果当孙希平第一眼见到她时就已经清楚了来龙去脉,当时的单仙童,恶疾发作,奇经八脉全都淤积堵塞,武道底子丁点不剩,与那闺中小姐差不多,唯独身段和长相好些,若论自保能力,倒还不如那些个乡野村妇呢。 如果不是孙骆涯出手相助,恐怕就以她这仙子般的容貌,走到大街上就已是被哪家的恶霸强掳回了家中,做了禁脔。 思到此处,单仙童便学那贵府千金,朝那位玉树临风的魔教少主施了一个万福,以示感谢。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施福之人真心诚意,嗓音甜美,只是低垂的俏脸之上,略显娇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上楼 前几日都在房中静卧休养的孙骆涯,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出来逛荡,就被单仙童这副羞红了脸的施福娇态给惊艳到了。眼前这女子容貌清灵秀美,仪态端庄婉约,皙白如月轮的白净俏脸上两抹粉红,如那闺阁千金见了心仪的士子书生,娇羞赧颜。她这般娇羞模样,当真是世俗武夫心心念念的那位在天清峰身居高位,气质高贵面相冷艳的仙子掌门吗? 也不怪咱们的魔教少主会做这般遐想,那单仙童曾是天清峰高高在上的一峰之主,一派之掌,哪里给人做过这般低下讨好的礼数?想她闯荡江湖那么多年,对人施礼多是江湖中人的抱拳行礼,哪有像今日这般弯身施福的尴尬举动? 话虽如此,可单仙童此番行礼,却是真心诚意;也是她自己觉着,用江湖人的方式不能表达她心里的谢意,故而才改用民间女子的礼仪。 女孩家的心思孙骆涯这么个糙汉子当然不懂,不过他也没觉着一派之掌给自己施个万福就怎么样了。想当初,那些正派弟子被他们教中弟子俘虏在角鹰山时,不管男女弟子还不都是学那民间女子给他施福见礼的吗? 当初若不是觉着好玩,他也不会让这些人来恶心自己。现在想想,当初就应该让这些人去恶心恶心孙希平的。只可惜现在想到也都晚了,那些人都被自家掌门用一本武学秘典来换回了自由身,现已不在角鹰山了。 就算现在要抓些正派弟子回角鹰山虽不是件难事,但光是为了恶心孙希平,而惹来正道门派的围攻那就得不偿失了。虽然他们角鹰山的实力不容小觑,但真要是跟那些底蕴浑厚丝毫不逊色给角鹰山的正道门派打生打死,恐怕会让角鹰山元气大伤不说,甚至还会令江湖上的其余魔教渔翁得利,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真到了那时,那他可就真是个散财童子。什么角鹰山大武库,什么金银财宝,迟早都是那些想要吞并角鹰山的其余魔教人的囊中物了。 想通个中关节,文韬武略被那老唐王赞为不亚于“兵圣贾文龙”的魔教少主,便伸手扶起了那位面带娇羞的仙子掌门,微笑道:“你也不必谢我,其实我救你也是有私心的。听说你们天清峰的弟子,各个都美若天仙,使得一手好剑。我就琢磨着,什么时候等你把隐疾治好了,就跟你去天清峰挑选几个长相清丽的弟子来给我当剑侍。” 当然,这只是他说的一句玩笑话。堂堂魔教少主唐王孙,哪里需要什么女子剑侍,光是隐匿在周围的魔教死士,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作为亲眼见识过因为魔教少主一句话而突然杀将出来的魔教死士这一幕的见证人,单仙童当然知道孙骆涯这句话只是不经意的玩笑话,可她还是如此答应道:“若天清峰的弟子心甘情愿来当公子的剑侍,作为一派之掌,我没意见。”她刚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后悔了。 因为当她看见面前这位气度不凡的魔教少主微笑着登上摘星阁三层的时候,看着他背影怔怔出神的单仙童,就明白了一个很粗俗的道理。这样一位处处透露出神秘气息,给人的感觉竟不是孤冷,也没传闻中的那么“恶”,反而还给予了她最大的善意的男人,任谁也生不出任何恶感来吧?关键是,这家伙还生了一张让她这位山间“仙子”都为之入迷的脸蛋。 就在单仙童出神之际,那位登上楼梯,却突然停步的男子,回过头来对她柔声说道:“若是站着累了,不妨就多找些心法秘籍,然后上楼,坐下来慢慢研读翻阅。” 说完,这位给人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魔教少主,便缓步登上了三楼。 有了主人示意,作为客人的单仙童当然乐意之至。说来她在摘星阁里呆了也有将近两旬的时间,期间吃食多是一些孙希平派人送来的鲜果。饭菜甜点她都未曾碰过,也不是她对这些香味四溢的美味佳肴没有胃口,而是吃食这些着实浪费时间。至于鲜果的话,她倒可以一手拿果,一手翻书,两不误。久而久之,那孙希平也就叫人只送些新鲜爽口的小个瓜果,以及一囊袋清凉可口的泉水。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的单仙童,倒也没觉着一天到晚的待在阁楼里会有什么不适。白天一丝不苟地找书翻阅,晚上挑灯夜读地琢磨自身隐疾的症结所在,废寝忘食,每天都过得充实。 单仙童刚来到摘星阁三楼,发现三楼比起二楼和一楼简直要寒碜的多。诺大的一个房间里,只有一张不大较为矮小的长方书桌,放置在阳台边上的席居上。那位气度不凡的魔教少主,正端坐在草席上,面向长桌,提笔在纸上书写着什么。 “那个” “有什么问题吗?”孙骆涯停了停,将手中的硬毫搁置在笔架上,抬头望向那位站在门口,一脸犹豫的一派之掌。 “我不会打扰到你吧?”美若天仙的女子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看你好像在忙” “不会的。” “你过来吧。” 孙骆涯说完这两句话,就收拾了一下书桌上零散的书籍纸张,将多余的东西放在了草席上,然后桌上只留下文房四宝和几样文房用具。至于他先前在抄写的书中内容,即便不用看书,他也能熟稔地默写下来。 来到书桌旁端庄而坐的单仙童也不好意思把书籍全放在桌上,故而也学人家一样将暂时不看的书籍都放在了草席上,只拿一本在长桌上翻看。 偶尔她瞧见对面那支硬毫笔下书写出的一个个工整端庄的字体时,对书法一知半解的天清峰掌门难免在心中夸赞一句“好字”! 虽然她对书法了解不深,但也能从那一个个规规矩矩的字体上,看出与那些字帖上的字有着些微的差别。她能从这些个端庄工整的字体中隐约看出些微的儒雅意味儿,远没有字帖上那些字的迂腐死板。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但总感觉这纸上墨迹未干的字体远比她书中那些秘典上的字体要好看的多。 “怎么,是我哪个字写得不对?” 不知不觉,一看就入迷的单仙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惊醒,当即就有些羞愧地解释道:“没有没有,你写的字很对,也很好看,只是我不小心看入迷了,不好意思。” 一脸尴尬的单仙童只好埋头看书,不敢直视那位莞儿一笑的魔教少主。 他这一笑,真个是风情万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飞鹰传书 (新书就像一棵幼苗,需要不断地喂养和浇灌,所以真的很需要大家的收藏和推荐。不知将来成绩如何,但至少现在有魔少陪着你。现在的更新情况是一天两章,上午那章在1130左右,晚上那章会在9点左右。) 往后的几日,孙骆涯都在摘星阁里陪着那位天清峰的仙子掌门,要么提笔在纸张上用硬毫练习小楷,要么就下到二楼帮着单仙童从成堆的武学秘典中挑选出内功心法。以前他无聊的时候也会在摘星阁找些武学秘典来看,可那时候看得比较随便,外家功夫和内家心法都不挑,反正是拿来随便看看的,所以没如今这般伤脑筋,要从这些未曾归类的驳杂书堆中挑选出那些唯独阐述内家心法的秘典,这确实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孙骆涯打定主意,哪天得空了就得跟孙希平好好提一提,让他找些人来阁楼里把外家功夫和内家心法分开来堆放,再以使用兵器的种类,或是拳脚功夫再进行一次大致的筛选,唯有这样,以后找起武学秘典来才不会像现在这般如同一只无头苍蝇,在这茫茫多的书海里,大海捞针一般,弄得有些焦头烂额。 与孙骆涯不同,天清峰的仙子掌门单仙童,对于寻找心法秘典这事倒显得有些慢条斯理了。这可能也与她那顺其自然的心性有关,耐心也不是一般的好。她说经过前些日子在一楼的挑书生活,已经渐渐习惯了在书海中挑针的劳心事,她说这本就精炼过一次武学秘典的二楼比起那驳杂凌乱的一楼,倒要省心省力的多,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劳累。 对此,孙骆涯只好对她竖起个大拇指,夸她几句是个有耐心的好姑娘,然后也就耐下心来替她慢慢找,循序渐进,不急不躁。 这些日子在有了孙骆涯的帮助下,单仙童对自己之前所修习的内功心法,进行查漏补缺的进程明显比较之先前有了显著的提高。眼下,摘星阁的二楼,绝大多数的内家心法都被她们两人给搬到了三楼,一叠叠堆放在一起。其中,有些被单仙童认为可能对自己的心法有所帮助的秘典则被她单独放在了一边,以免混淆在一起,日后要是翻找起来就又要费上一番功夫了。 再往后几日,孙骆涯就没了练习楷书的心情了。在见到那位几乎被书山围困一处的仙子掌门那愈发憔悴的脸色后,咱们那位对长得好看的女子一向热心肠的魔教少主于心不忍,于是在向单仙童请教了一些她所需心法的大致类别,然后便帮她一起在书山中翻阅起了心法秘典。 至于那位仙子掌门,在得到了魔教少主的多番帮助后,她的心里除了心怀感激之外,真的想不出自己还能怎样报答他了。武学秘典他这里不缺,金银财宝就更不用说了,除此之外单仙童真的想不出自己还能如何报答他。难道要自己以身相许吗? 想到这,身心疲惫的单仙童下意识地往身边那位霞姿月韵的俊美男子偷偷看了一眼,发现他专心致志看书的时候也处处散发着令人着迷的气息。 有时候她真的想不明白,这位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好些日子的男子,真的会是那位江湖上传闻里的魔教少主吗?传闻中的魔教少主,贪财好色,滥杀无辜,几乎是恶贯满盈,唯一能对的上号的就是传闻中的魔教少主与她身边这位男子一样,都是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孙骆涯察觉到了异样的目光,回头瞧了她一眼,随即又继续看书道:“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没呢”单仙童摇摇头,道:“你的脸一直很干净哦。”说完,她自己就不好意思起来,埋头去看书了。 不知不觉,当骄阳逐渐西沉,明月自东山升起,看书极快近乎一目十行的魔教少主终于是看完了面前那一堆心法秘典,有些疲惫地伸了伸懒腰,刚欲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边躺着一位抱书而眠的清丽女子。 见这女子抱书而眠,脸上露出一副安静祥和的睡容,孙骆涯就感觉心底里莫名的升起一阵心安,也不知道为何,他有点喜欢上目前这种闲适的日子。伸手替女子将几绺粘黏在额前的青髫往两边拂去,就见她不知做了个什么美梦,竟露出了个甜甜的笑容。似是被她这可爱的睡脸所牵连,孙骆涯的脸上也浅浅一笑。不过在见到她那边还有一半多的秘典没有看完,咱们的魔教少主也是颇有无奈地摇摇头。 月影照拂下,只见这位生了一张好看面皮的男子,轻手轻脚地在草席上站起身,褪去了穿在身上的那件四趾衮蟒袍,轻轻地披盖在那位在草席上抱书而眠的清丽女子身上。 然后就见他搬起了那位因疲劳过度而悄悄进入梦乡的女子之前尚未阅完的秘典,来到屋外的阳台上,借着皎洁的月光和璀璨的星辉,就在阳台上轻轻翻阅了起来。 寂寥的望星崖上,除了夜风徐徐之外,就只剩下“唦唦”的翻书声,以及屋内微不可察的“呼呼”吐纳声。 不知不觉,当满身的疲惫在一觉饱睡之后就彻底失去了踪迹的仙子掌门醒来时,屋外的刺眼阳光已经透过阳台照射了进来,早晨的鸟儿“啁啾”的鸣叫着,在阳台边沿来回闲逛,似是饱餐后的余暇散步。 许久没有如此劳累过的天清峰掌门,在醒转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起来昨日的看书“功课”还没有完成,当即尖叫一声,“噌”的一下从席上坐起,然后她就见到了一堆堆排放整齐的心法秘典,那些已经看过的和可能会用到的秘典书堆上,明显比昨日多出了一些。再然后,当她要起身的时候,发现了那件盖在她身子上的墨色的四趾衮蟒袍。 “人呢?”就在她好奇那个一声不吭悄悄做了一系列事的人去哪的时候,忽然楼外传来一声鹰啼。她没多想,抱着那件华贵的蟒袍就往阳台跑,然后就看见蔚蓝的天空中,有一道黑影朝地面疾掠而下。 当单仙童微眯着眼看清楚那道黑影的真面目竟是一头毛色鲜丽的鹰隼时,那头品相应是海东青之流的鹰隼已经扑腾着翅膀,飘落在了望星崖上,那位霞姿月韵的男子身旁。 毛羽光鲜的鹰隼扑腾着翅膀,最终在男子的肩上停下身形。 然后就见那一袭黑杉的俊美男子从鹰隼的爪踝上解下了一只表面带雨沾露的短小竹筒,接着就又见他从中取出了一张长条状的纸张,白纸黑字,简单明了。 曲三思。 白莲教。 圣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炊烟袅袅 怀抱蟒袍,只身玉立在楼阁阳台处的单仙童,见到望星崖边,那位一袭黑杉的男子,探手在那头停落在他肩头的鹰隼毛羽上轻轻揉摸着,不多时,那头鹰隼就如一支利箭飞射向天空,消失不见。 只见那黑杉男子将手中的纸条往崖下一扔,却未曾想一阵山风吹来,将纸条吹拂向了半空,男子没有在意,只是望着崖下那片色彩斑驳的大地,在他看来,山上山下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世界;甚至可以说,他目之所及之地,皆是凡间。 忽然,他自嘲一笑,道:“吾辈皆是凡人,既生人世间,又何谈山上山下。” 就在这黑杉男子自嘲之际,单仙童在高处远远地便看见有位身穿华贵衣裳的富家翁似得中年男子,摇摇走来,使得他那宽大的衣袖在半空来回地晃荡。 来者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座角鹰山的山主,亦是当今中原唯一一个胆敢自称魔教教主的人物,他叫孙希平。 也不知是孙骆涯的自嘲声较为响亮,还是他孙希平的耳力惊人,竟是在大老远就听见了青年男子的自嘲声。待他走到近前,与自己打骂不得的崽子并肩而立,一同望向望星崖下,那片斑驳的大地,轻声道:“我们虽是凡人,但你可曾知道,为何山下人会敬畏山上人,而山上人却艳羡山下人” 孙骆涯默不作声地摇摇头。 见自家崽子没故意和自己作对,孙希平心里头乐呵的同时,嘴上却也是在解惑,只听他郎朗而谈道:“在民间不知有多少凡夫俗子也曾幻想过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背负三尺青锋,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的江湖豪侠。可这种虚无缥缈的臆想,都在冷酷无情的世道生活面前,被打散的无影无踪。” “世俗凡人都以为山上山下便是天界与凡间,其实不然。如我们这般占山为王,开宗立派的江湖武夫,哪算得上是什么山上人,顶多也就算半个。在这世道,真正算得上是山上人的,也只有龙虎山的那些练气养气的羽士散修罢了。” “其实说到底,民间的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凡夫俗子,并非想当龙虎山那些臭道士一样的山上人,而是想当我们这类,占山为王开宗立派的江湖人。正所谓‘不入江湖,不知江湖’,他们这些从未真正接触过江湖的人,哪里又会知道咱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江湖人,又何曾不是艳羡他们这些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贩夫走卒?” “不喜欢,离开就是。”孙骆涯没好气地白了身边的男人一眼,道:“矫情!” 孙希平没有因此而生气,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儿子啊,你没真正接触过江湖,所以并不知道我们这些江湖人的想法。入江湖容易,可出江湖难喽!” 原本孙骆涯还想再反驳一句“有什么难的”,可那老不死的已经“哈哈”大笑得走下了望星崖。 当时的魔教少主并不知道,他爹口中所说的“入江湖容易,出江湖难”的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直到后来,这位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场场腥风血雨的魔教少主,直到临死之际,也都不曾想离开这座叫人流连忘返的江湖。用他那时的话说,“这江湖,当真是喜欢得紧呐!” 高处的单仙童没有练就过什么神耳通,所以自然就听不见远处那一老一小到底在谈论些什么东西,直到那位魔教教主离开了望星崖,那位孤身而立在悬崖边的魔教少主,这才缓步走下望星崖。对此,单仙童也是好奇,明明是父子,为什么就不能一同回去? 忽然,有黑影遮面,取下来仔细一瞧,原是一张不大的纸条。 —————— 下了望星崖,孙骆涯也没回自己的偏院,而是在角鹰山上闲逛了起来。经过与孙希平的那一番对话,自认为自己已经闯荡过两次江湖的孙骆涯,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以前只知道江湖不简单,可未曾想自己偷溜下山两次,两次都是死里逃生险象环生,可没想到这样还不算是江湖。那江湖,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孙骆涯不解。 其实咱们的魔教少主现在并不知道,他那两次下山,都是他老爹孙希平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暗地里,他孙希平不知道派遣了多少支直系死士暗中保护,生怕他儿子出了点什么意外。 若要让孙希平来说,孙骆涯之前的两次下山,最接近那所谓江湖的一次,就要属第一次了。那一次他孙骆涯离开了扬州地界,策马扬鞭到了荆州,他也是在荆州遇见了天清峰的美女掌门单仙童。那一次,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还将那位用人皮面具易容过的魔教少主的画像流传了出去,直至各大正道门派暗下联手,围剿魔教少主唐王孙于荆州。 其实还有一件事,是至今孙骆涯想不明白,而孙希平却心知肚明的事。那就是在当时荆州的那次围剿中,孙骆涯曾以魔教特有的联络方式与荆州地界的魔教分坛联系过,可是他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到最后,他不得不公开自己是魔教少主唐王孙的身份。未曾想,他这一句话,仍是没有叫那些在暗地里观察的魔教分坛弟子出手,倒是将那些时刻保护他的直系死士引了出来。 事后,孙希平追查过此事。可荆州那边的魔教分坛坛主却一口否认这件事,他坚持己见,就说他们分坛从未接到过魔教少主的求救信息。至此,孙希平明面上虽已不再追查,可暗地里还是觉着此事还有蹊跷可寻。故而就让直系死士,继续追查。 对于这些秘事,如今的魔教少主尚还不知,也是到了后来,各州魔教坛主造反,试图吞并角鹰山魔教总坛的时候,他才在自家老爹的日记本中翻看到的。 不知不觉间,咱们那位风度翩翩的魔教少主已经闲逛到了角鹰山后山那片偏僻的禁区了。这边虽说是禁区,可远远便能瞧见袅袅炊烟,自那些黄泥黑瓦的屋舍烟囱中升起。 粼粼的波光小溪,浇灌着生机盎然的田野,有三三两两的稚幼孩童结伴在田舍间奔玩,领跑的小姑娘,扎着两根不大的羊角辫,满心欢喜地抓着手里的纸风车,“咯咯”地嘻笑着。 她们奔来跑去,欢天喜地地打闹了一番,终是见到了那位屹立在山丘之巅的翩翩男子。 所有孩童,不论男女,都对这位好久未来的男子欢喜叫道:“俊哥哥!是俊哥哥来喽~” 一时间,在田野里干着农活的汉子妇女,无一不顺着孩童的目光瞧去,只见那位笑容可亲,相貌俊美的男子正朝他们这边挥了挥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决定 盛情难却,孙骆涯在那些个小屁孩的簇拥下,怪不好意思地在那位扎有两根羊角辫的小女孩家里用过了早点。饭菜谈不上奢华,是最朴素的稀饭就咸菜,或许是因为他的到来,故而这家人又多炒了个韭菜炒鸡蛋,这让本就不好意思蹭饭来的孙骆涯更加赧颜。 “孙公子不必如此拘谨,在老朽这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怎么顺心怎么来;虽说老朽这里寒酸了些,与公子家的奢华相比是天差地别只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孙骆涯赶忙笑着摆摆手。 当家的老人,是位年过七十的老倌,须发皆白,与高龄妻子一起养育着那位头扎双羊角鞭的外孙女。那老倌就坐在饭桌对面,面朝孙骆涯,捋须而谈道:“老朽知晓孙公子不是那种势利的人,对我们这些穷苦到底层的人都愿意伸出援手想着帮上一把的人,绝对坏不到哪里去。” “没有,没有。”孙骆涯笑着自嘲道:“老先生谬赞了,我这人还是比较坏的,没老先生说的那么好。” 白发老倌刚想说话,就听他那不过三岁大的外孙女叫嚷道:“外公,外公,谬赞是什么意思啊?” 老倌笑着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笑着对她说道:“那是你大哥哥自谦的表现,丫儿以后长大了也要像大哥哥一样,要谦虚,不能骄傲自满。” “嗯,丫儿以后一定要像大哥哥一样。”小丫头自信满满地点点头。 老倌见状,欣慰地点点头,道:“去吧,丫儿快出去玩吧,我和你大哥哥还有话要说。” 小丫头原本还有些不舍,但是在她外婆的引领下,还是不情不愿地离开了茅舍。 在两人走后,白发老倌蓦地从位子上跪了下来,老眼泪光地对面前那位年轻人说道:“老朽有一事相求,还望少主大人能够了我一桩心愿。” 孙骆涯一边起身去扶老倌,一边说道:“老先生有话直说无妨,我尽力而为。” 孙骆涯将老倌从地上扶起,然后两人就坐在板凳上,听老倌娓娓道来:“不瞒少主大人,老朽虽是乡野村夫,但也不是痴人。那年扬州城闹饥荒,什么树根树皮,野果野菜,都被人摘挖了个精光,老朽和老伴二人无用,空手而归,眼看就要让一岁大的外孙女饿死街头,我俩也就想着死了算了,索性一了百了,于是便携手上了角鹰山,当时我俩是希望死得远一点,免得让城里的人笑话我老头子无用,竟连累了一岁大的孩子饿死街头。当我和老伴来到了角鹰山的山脚,准备带着丫儿一起寻死的时候,是少主路过,将我们救下,还给了我们吃食。甚至还带我们上了山,给予了我们这一亩三分地,可供我们自给自足。这份恩情,老朽一家三口定会铭记于心,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听完老倌说完,孙骆涯仍是有些不明就里,于是问道:“老先生,你这究竟所求为何?” 老倌兀自叹了口气,将双手按放在两边的膝盖上,黯然道:“少主有所不知,我那外孙女丫儿的父母,其实是徐州地界一个大号门派的弟子,徐州城鱼龙混杂,各大帮派之间多有冲突,他们觉着带着一个孩子在那边不太安全,有时候连自己都性命难保,哪还有功夫保证孩子的死活,于是他们便把丫儿寄托在了我们这边” 老倌顿了顿,继续道:“可就在几天前,我们三个曾去扬州城的寺里烧香,却不巧听见了一些有关徐州那边的事情。据说近些日子,徐州那边不太安生。先是正道门派与正道门派之间起了冲突,后来演变成了门派之间的火拼。此事歇了,又有魔教门派趁机打压正道门派,于是正邪两派又打了起来。那时候正道门派刚打完内战,实力折损严重,哪里还是魔教弟子的对手,几天下来,正派弟子死的死,伤的伤,伤亡惨重” 听到这里,孙骆涯兀自点头。说来也巧,这事之前在他回角鹰山的时候,孙希平曾当江湖趣闻来给他说过,这起纷争的缘头,好像是因为其中一派弟子联合了门下十来个弟子,联手打杀了另外一个门派里某位长老的入室弟子,故而结下此仇,不死不休。 孙骆涯心中所想,老倌自然不知,只听他自顾自地说道:“老朽所求之事,就是希望少主大人能够替老朽去徐州城打听一下丫儿父母的情况。若他们还尚在人间,希望少主能劝说他们回来,不要再当什么江湖豪侠了,不值当。可如果他们死在了这场争斗中,我倒也希望少主能替老朽把他俩的骨灰给带回来,哪有客死他乡尸骨不葬回乡里的道理。至于这份恩情,老朽此生就算做牛做马也无以回报,只能来世做牛做马,一并报答少主。” 听完,孙骆涯又见这老倌跪了下去,这一次他没去扶这位老人,而是坦然地受了他这一拜,有些礼他受不得,可有些礼,他要是不受的话,那某些人这辈子的良心都会难安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片世外桃源的,他只知道当自己听完老倌说的那些事后,他内心的情绪比较复杂。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老倌的女儿和女婿宁愿把幼小的孩子交由生活困难的老人抚养,也不愿就此退出江湖,从此男耕女织,望子成龙。 难道,江湖真的那么有趣? 难道,这江湖就真的能让人舍生忘死,不顾一切的一头猛扎在里头,不愿出来? 他搞不明白。 可他却想要搞明白,而且他已经对这座江湖,越来越感兴趣了。 为了老倌的请求也好,还是为了自己必须要向那个不辞而别的女人讨要个说法也好,他孙骆涯已经决定要好好的去走一遭江湖了。 于是,在他离开这片外人止步的世外桃源后,破天荒的一次,主动找到了孙希平,然后在他的卧房里,对他如是说: “我决定了,我要下山,我要去瞧一瞧那座令天下人都流连忘返的江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山上山下 (求推荐,求收藏。) 这辈子就算把他孙希平打死,他也不会想到,居然也会有那么一天,他那正眼都懒得瞧自己一眼的儿子,居然会破天荒地主动来找自己,谈心嘛,就勉强算是谈心吧。 与孙骆涯那一脸没甚好脸色不同,孙希平看待自己的儿子就像看待自己的老子一样,笑脸和煦,在自己的卧房里,把他儿子当老子一样供着。一边问他累不累,一边问他渴不渴,还时不时地给他捶肩捏腿,做尽了仆役该做的事。 惹得孙骆涯有些烦了,干脆就冲孙希平呵斥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孙希平看见孙骆涯脸都青了,吓得一哆嗦,动都不动,就坐在床榻上。然后,他就看见自己那个对外人不知道有多好,对自己就没甚好脸色的儿子,破天荒地对自己笑了笑。他不笑倒没甚要紧的,可这一笑,却让孙希平有些后怕。他儿子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还是咋地,有点不对劲啊 孙骆涯没去在意孙希平看待自己的异样目光,而是看了眼书桌上的烛火青灯,自嘲一笑道:“我知道方才跟你说我要去看一看那座我从未踏足过的江湖,是有多么的可笑。我也知道,我前几次偷溜下山的时候,你暗地里派遣了不知多少支角鹰山的直系死士暗中保护。我不是傻子,角鹰山有多少你的眼线,我还不清楚吗?你若真要将我做那笼中雀,我连自己房间都走不出去” “涯儿”孙希平喜极而泣。他养了快二十年的儿子今天居然要和他说心里话了,他能不高兴?平时见了自己,不拿扫帚追着自己打就不错了,今晚居然会坐下来和自己柔声细语地说些心里话,这让孙希平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可他还是高兴啊。 孙骆涯没太过在意孙希平的情绪,只是面朝窗户,抬头看向窗外那片星光璀璨的夜空,颇有感触地说道:“白天的时候,我去了后山那边,听人说了一些江湖事。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些父母宁愿把儿女交给温饱都成问题的老人抚养,都不愿离开江湖,做那乡野匹夫,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我这”孙希平支支吾吾。 “我说这个,可没想着影射谁。”孙骆涯没好气地说道:“我只是想不明白,那座我都记不清听你说过多少次的江湖,真的有那么好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进了江湖,就不愿出来了呢?即便儿女差点饿死街头,父母被逼得差点择树上吊。那些做父母儿女的,就真的能做到身在江湖,其心也在江湖吗?我不明白,所以我想明白,我想去瞧一瞧那座江湖,那座让所有江湖武夫都流连忘返的江湖!” “我不知道你所在的江湖是怎样的,可我想知道我将要踏足的那座江湖是怎样的我想知道那座江湖之水到底有多深,我想知道那座江湖之山至巅有多高,我想知道那些个混迹在那座江湖里的江湖鱼虾究竟有多杂,我还想知道当年我娘舍了大唐大半个江山不要,也要跟你做了那魔教教主的夫人,究竟是有多可笑” 余音落尽,孙希平发现身边的那个要强孩子,自打他娘亲去世以后,就再也没哭过的孩子,眼眶湿红,泪眼婆娑。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这孩子一直都不待见自己的主要原因,竟是在怪自己当初没能好好保护住他娘。 想到此处,年过半百的男子,难得一次在脸上露出了追忆的笑容,他双手穿插于袖中,坐在床榻上,与他儿子一样,抬着头,望向窗外的夜空,自嘲一笑道:“是啊,我也很想知道,那么好的姑娘,为什么会不顾爹娘兄妹的阻拦,跟了我这么个没本事的废物占山为王来了。” “爹,你说娘在上边过得还好吗?” “嗯” 早已历经沧桑,以为自她离开后就已经流干了全身所有眼泪的半百男子,在听到青年的称呼后,垂低着头,一时没忍住,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落在他那宽厚的膝盖上。他这该是有多少年没这么叫过自己了?自她离开以后,也该有十五年了吧? “爹,你说娘要是见到我比你还要早去见她,她会不会气得再也不理我了呢?” “不会,你娘怎么会不理你呢?”饱经风霜的半百男子伸手一抹脸上的泪水,看向那位不知何时,早已面朝于他的泪脸青年,强颜欢笑道:“涯儿你放心,爹一定会想到治好你无法练武的办法的。” 说完,这名半百男子也不顾他人的感受,一起身就出了屋子,然后就听他在屋外大笑道:“囚虎c苍狼c角鹰c蛮牛c霆兔都给老子死哪去了?——还不快滚出来!哈哈,老子今天心情好,给你们十天的时间,去给我把那个扬言不烧出舍利子就不戒酒肉的死秃驴给抓来,还有那个一天到晚就知道垂钓睡觉的牛鼻子也给抓来,他娘的,十几年了,老子从来没像今晚这么高兴过,哈哈哈~” —————— 数日后。 中原大地,以北,有座名为渝州的小城。 城不大,却有古刹大如斗。 古真寺,香火稀零。 却有一膀大腰圆的和尚,坐在掉漆严重的古寺门槛上,地上生火,架烤鸡翅。 那肥头大耳的和尚,笑容满面,一手拿刷带油,一手蒲扇掀风,乐在其中,时不时扔下蒲扇,猛灌一口葫芦里的烧酒,大吁一口,腹如火烧,“真他娘的爽!” 一旁蹲坐在地的小沙弥,双手捧着稚嫩的粉色小脸,好奇地说道:“师叔,‘真他娘的爽’是什么意思啊?” 那胖如家猪,笑如弥勒的和尚“哈哈”一笑道:“等小一禅长大了,娶了个漂亮的媳妇儿就知道师叔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法名“一禅”的小和尚,一脸迷糊地伸手挠了挠小光头,心里嘀咕道:“住持师傅说过,出家人应当了却俗世,断却红尘因果;可智禅师叔怎么又教唆起一禅去娶妻生子了呢?哎,还是师傅说得对,出家人应当戒酒戒肉,师叔怕是喝酒喝迷糊了吧” 想到此处,一禅小和尚就闻到烤鸡翅的香味扑鼻而来,犯了贪戒的小和尚,即使嘴馋,可还是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 见他如此,胖和尚“呵呵”一笑,便不再理会,抓起一只鸡翅膀刚要下嘴,古真寺外就有一群头戴斗笠,黑衣黑裤的人影到来。 胖和尚见状,倒也没甚脾气,放下手中的鸡翅,拿手拍了拍身旁小沙弥的脑袋,笑着起身道:“小一禅啊,以后这古真寺你便是监寺。” 就当小和尚用僧衣去擦拭头顶滑腻腻的油渍时,他见到自己那位监寺师叔,拿起了地上的葫芦,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然后就跟着那群黑衣人走了。 诺达的一座古寺,本就只剩下小和尚和胖和尚两人的寺院,在胖和尚走后,就只剩下小和尚一人。小一禅一脸幽怨地看着那位大摇大摆饮酒离去的师叔,心里埋怨道:“师叔也真是的,这一次又要丢下小一禅一个人去玩了。哎,也不知道师叔这次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古真寺还指望他死后烧出些舍利子来添点香油钱,给寺里好好修缮一番呢。” 埋怨完这些,小一禅发现师叔的身影也已消失在了古道的尽头,收拾了下不太好的心情,然后就从地上站起来,去后院抱了点湿土过来,把地上的火给扑灭了。正当他滴流着口水,想着要不要替监寺师叔吃光这些香喷喷的鸡翅膀时,忽然念头一转,他转过了身子,双手合十道:“罪过c罪过。”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古道尽头,传来一声不响的声音。 “大善!” —————— 中原以南,有座名为龙虎山的道教祖庭。 在那座道教祖庭龙虎山的山脊处,有位头戴莲花冠的牛鼻子老道盘坐于一块硕大的山石之上,手握一根丈许长的竹竿,面朝悬崖以东,闭目垂钓。 钓竿,无线,无钩,雷打不动。 突然,竹竿抖动如筛糠。 顷刻间,云海翻腾,白雾氤氲升腾,如有大风猛吹九霄。 与此同时,那位呼噜打得震天响的牛鼻子老道,猛一睁眼,恍如隔世,双眼精光绽放,毫无倦意。 老道从石上站起,双手紧握竹竿,往身后一拉,本就轻若无物的竹竿,却似缠缚千斤重担,重如泰山! 老道膂力惊人,猛一拉扯,丈许长的竹竿竟弯曲如柳弓,嗡鸣不止。 “起!” 老道大喝一声,双眼精光暴射,手中竹竿一弯到底,将折未折。 滔滔云海如梦似幻,竟在老道拉扯竹竿至身后的那一刻,整片云海如被大力扯向了山脊之巅。 突然,一声“唳”叫,响彻云巅。 滚滚如浪如潮的云海白波,蓦然开裂,从中断为两截。 一道庞大的黑影,冲上云霄,遮天蔽日。 定睛一看,却是头金翅大鹏! 眼见“大鱼”上钩,牛鼻子老道双眼微眯,笑脸灿烂。 望向崖下茫茫多的黑衣人影,牛鼻子道人一个纵身,便是飘飞到了那头“上了钩”的金翅大鹏背上,放声大笑道: “低头一觉未先觉,睁眼已是古来稀; 青竹垂钓云海巅,苍龙不见金鹏现; 今日腾云向西去,不看佛面看人面; 善,善,善,魔门也有真人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绿林野史 幽州城,有个名叫万事通的江湖人,曾着手编撰了一本名为《绿林野史》的史书,书中记载的多为一些发生在江湖中的野史秘闻。虽是野史,可书中记载的史料其真实性很高,大多有据可查。 而在这本《绿林野史》当中,就有一桩秘闻,是发生在瑞宁年间。 那一年,是瑞宁廿八年,正是老唐王李芝高在位期间,江湖最混乱的一次。 那一年,魔教教主孙希平,率领各大魔教分坛坛主,围杀天下九州排得上号的前一百个正道门派。在当时,魔教各个坛主的名字都在江湖宗师榜上挂过名,而与那些个名字零零散散出现在宗师榜单上的正道宗师相比,当时魔教的实力,真的是太强了!简直能用实力雄厚来说明当时的魔教,是多么盛极一时。 后来,天下九州的名门正派,联袂江湖里的正义之士,召开了“除魔大会”,其中又以荆州铸剑山庄的庄主若怀林为首,决意为魔教众坛设置一个圈套。 再往后,铸剑山庄若怀林联手江湖各大正道门派,扬言要与魔教众坛进行一场谈判。正邪两派,最有发言权的人,无非是正道铸剑山庄的庄主若怀林和魔教角鹰山的山主孙希平。 他们两人当时约定,会在荆州洈水河中进行谈判,其谈判的主要目的就是正邪两道暂且休战。 孙希平没同意,他对若怀林的求和提议,不屑一顾。 在当时,魔教众坛因为有了角鹰山这座魔教总坛的加入,战况瞬间好转,外加上天下九州内的魔教分坛本就底蕴浑厚,当得上一力降十会的威名。故而,他们在魔教教主的直系死士援助下,立即就对正道门派杀了个回马枪,把他们近日来所有的嚣张气焰瞬间扑灭殆尽,直杀得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躲在山门里边不再敢露脸。 而且,此次正邪两道的混战,事出有因,之所以魔教众坛会不顾一切地围杀正道门派,是因为天下九州的各个门派串通一气,暗中偷袭了天下九州在内的所有魔教分坛,这才彻底激怒了魔教教主孙希平。 可在当时,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就算把他们打死,他们也都想不到,光是魔教教主孙希平的直系死士,就已经能够力挽狂澜,将局面彻底扭转。若是再算上他角鹰山,整座魔教总坛的教中弟子的战力呢? 那他们这些名门正派,是不是就此可以从天下九州里边除名了? 此后的江湖,再无正邪之分,魔教便是正义! 若怀林一想到这个结局,背脊就一阵发凉。之所以他们正道会齐齐联手,甚至还不惜花费重金拉拢了那些无宗无派的江湖豪侠,为的就是希望能够在今日的谈判中,用声势震慑住这位目空一切的魔教教主。 可谁又能想到,这位正值壮年,恰巧又意气风发的魔教教主,竟对他们正道这些作威作福的虚张声势,毫无惧意,仿佛他们再集结一百个门派来,还不够他们魔教众坛打杀的。 眼看着孙希平要走,若怀林无奈之下,只好退让一步,开口让孙希平提条件。 那孙希平也没推脱,开出的条件就是让天下九州的所有正道弟子,在今后,只要是见到了魔教弟子,都要跪在地上,喊上一声“爷爷饶命”。 如此侮辱正道人士的条件,若怀林当然不能答应。如果答应了,那他就算是替天下所有正道人士承认了他们是魔教弟子的孙子。 既然这个条件不能答应,那若怀林还能怎么办呢? 两头犯难的若怀林,想了想,发现也只能和孙希平这老贼打上一架了。 不管结局如何,总不能丢了正道人士的脸面。 开打之后,若怀林舍了自己一品大宗师的境界不要,还搭上了自己大半条性命,硬是跟那位魔教教主孙希平斗了个一天一夜,最终,是以若怀林全身经脉寸断而告终。 眼看着这场正邪两道的谈判没有谈拢,可实际上,等孙希平花了半旬的时间从荆州赶回扬州老家的时候,他发现魔教总坛角鹰山已经被正道给偷袭了。 教中弟子,伤亡惨重。 直系死士,刚熊c阴蛇c阳豹,全队覆灭。 教中的护山大阵,更是被毁坏殆尽。 而最让他感到自责和痛苦的,便是自己的妻子,当今老唐王的女儿李若琳,已经入土为安了。 至于那个在当时,不知被多少江湖宗师寄予厚望的魔教少主唐王孙,更是被人打得“天生剑骨”折断,“先天武胎”破损。 当孙希平来到妻子的坟前时,他见到的,是一个浑身被绷带包扎成布人的少年,披麻戴孝。 那名少年因为脊梁骨被人拦腰打断,所以在祭拜自己的娘亲时,是整个人趴在地上的。 而他在当时才不过一个四岁的孩子啊,所有悲伤的情绪混作一团,在他泪流满面的同时,也鼻涕直流,眼泪和鼻涕全都流淌在地面上,粘黏在他那张与地面紧紧相挨在一起的面颊上。 事到如今,那位威震一方的魔教教主,哪里还不明白,原来所谓的谈判,只不过是一个引君入瓮的圈套罢了! 有无孙希平的魔教总坛,简直是一个天和一个地,云泥之别。 暂先不去管那位在得知噩耗的老唐王,发怒之后的雷霆手段会是如何。当下孙希平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报仇! 他将余下几支直系死士,留守在了角鹰山上,然后孤身一人,赶往荆州。 荆州地界,以铸剑山庄为首,所有参加过“除魔大会”的正道门派,一天之内,全部设灵堂,挂白绫,吊白灯,披麻戴孝,嚎啕哭丧。 三个月内,孙希平日夜兼程,几乎去过了天下九州所有参加过“除魔大会”的正道门派,他以一人之力,将那些个正道门派包括老祖宗在内的,所有一干直系弟子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三个月,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大魔头孙希平几乎就没有合过眼,他将天下九州每一个大洲,在这个三月里几乎全都变成了酆都鬼城! 大街上全是送葬的队伍,花白的纸钱在天空中“哗啦啦”地响着,嘹耳的唢呐“嘟哒哒”地吹着,每一个亲眼见识过大魔头孙希平的人,几乎夜不能寐,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的想起那个杀人几乎一抬手的事,便有漫天血花飞溅,不是人头落地,就是尸首爆裂,惨绝人寰! 此后的数年间,但凡有魔教弟子出没的地方,都能见到正道弟子跪在地上磕头叫着“爷爷饶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可悲 (本文慢热,大可先收藏,等养肥了再看。) 自上一次“除魔大会”召开至今,已有十五年的时间,十五年前,老唐王李芝高还尚在位,那一年是瑞宁廿八年,而这一年,却是老唐王下位之后,他的儿子李汉之在位的第十五年,年号——瑞安。 这一年,在波诡云谲的江湖里头,发生了几桩怪事。 其中一桩怪事,就是那位在龙虎山自修道起,便孤身一人独坐在山脊至巅,酣睡垂钓至今的赵师叔祖,竟驾着一头金翅大鹏,潇洒西去。 龙虎山上,他的那些师兄弟们对这位从未正经修过道,便飒然离去的道友心怀不同的情感。 有的,是对这位惫懒至今的师弟,突然离去深感欣慰,心想他们这位师弟,终于是想着离开那个他枯坐了该有二十多年的地方了。 有的,则是对这位呼噜打得震天响,一天到晚除了睡觉就是睡觉的师兄,深感担忧,心怕这么个除了睡觉就没甚大本事的师兄,离开龙虎山后到了山下被人给欺负了。可一想到,他们的这位师兄,竟然能驾鹏西去,比他们师傅当年乘鹤飞升还要威风时,又会心生艳羡,感叹道:“这才是练气羽士该有的风流劲儿嘛!”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兄师弟师叔祖,究竟是干嘛去了,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了。 另一桩怪事,则是那位在渝州城,成天除了喝酒吃肉就是偷看黄花大闺女洗澡的花和尚,在某一天,突然就消失在了这座小城里。他们一旦问起那位孤零零一人独守空寺的小和尚时,那位法号“一禅”的小沙弥,只会摇着头,说他的那位监寺师叔,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那些个早就看他不顺眼的百姓,在听了小和尚的说辞后,一个个欢天喜地,手舞足蹈,高高兴兴地在城里举办了一个什么庆祝大会,更有些经常被那花和尚偷看沐浴的闺阁小姐,当天就换了浴桶浴巾,开开心心地洗了个澡,一心想到那个色秃驴不会再回来后,竟有些怅然若失的错觉。世上又有哪个女子,不喜欢别人爱慕自己呢?当然,自己喜不喜欢那就另说了。 至于另外一桩怪事,则是有人在扬州看见,有一头巨大的苍鹰,两只翅膀张开,竟能遮天蔽日。这头苍鹰在某一天出现在了那座据传是魔教总坛所在的角鹰山上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没入滔滔云海之中,消失了踪影。 如果有龙虎山的弟子在场,他们便会心生疑惑。 为什么他们师叔祖垂钓上来的金翅大鹏,会出现在魔教总坛的上空? 答案只有一个。 那便是他们的这位惫懒至极的师叔祖,自龙虎山驾鹏西去,至此方是终点。 本名赵西烟的龙虎山师叔祖,自金翅大鹏鸟的背上下来后,就对角鹰山上的环境赞不绝口,直夸这里是人间仙境。 至于那位角鹰山的山主,也就是魔教的教主孙希平,早就在山上恭候多时了。眼见这位赵老道的排场搞得那么大,当下看他的表情也是哭笑不得。这不,他派遣出去的那些死士还没回来,这老道就已经驾鹏而来了。只是不知道那头金翅大鹏到底是何来历,个头竟生长的这般庞大。 赵西烟看着那位传闻中的魔教教主,抬着头,双目死死地盯着那头没入云海中的鹏鸟阴影,不由气笑道:“孙老怪,你可别打那头金翅大鹏鸟的主意啊,它可不归我管,要是惹恼了它,一翅膀把你角鹰山的一半山头都给切了去,你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啊。” 被赵老道这么说,孙希平孙老怪这才伸手摸了一把老脸,看着那位龙虎山来的老牛鼻子,一脸正经地说道:“赵老道,你啥时候抽空把它驯服了,然后送给我呗,让我也上天威风威风。” 赵西烟听他这么说,便一下来了精神,摞了摞袖管,朝着孙希平跃跃欲试道:“孙老怪,咋地,你这么想去天上威风啊?要不我现在就送你上天去吹吹风?” 孙希平尴尬一笑,道:“别介呀,我这不跟你开个玩笑嘛,那么认真干啥。” 赵西烟“呵呵”一笑,懒得理会。 可就在他转过身,不去理会那孙希平老怪物的时候,他见到山路的正前方,悠悠向他走来两道身影。一个是肥胖如猪,挺着一个大肚腩,一路上笑眯眯的好似弥勒佛般的胖和尚。这位大和尚一手抓着烧鸡翅膀,一手拿着酒葫芦,走一步不是仰头灌一口酒,就是咬一口滑腻的鸡翅膀,整一猪相毕露。 而那位与他并肩而行的,倒是位面如冠玉的翩翩美男子。只是不知道那位俊美男子在和身边啃着鸡翅膀的胖和尚说些什么,竟有些喜上眉梢。 赵西烟不用猜也知道,这两个人正是今晚的“主菜”,而他自己,则是“主厨”。 “你有几层把握。”一旁的孙希平双手互插在袖口内,说出这话时,竟没有半点担忧。 “能活几个?”赵西烟反问道。 孙希平目视前方,眯着眼,淡然道:“一个吧。” 赵西烟哭笑不得,道:“如此,那我有九层把握。” 孙希平点点头,面皮严肃道:“能成功最好,皆大欢喜。可如果失败了” 即使身边的大魔头刻意留着半句话没说,可龙虎山的师叔祖赵西烟却是知道,这个曾经在整座江湖掀起一场场腥风血雨的老怪物,绝对会让龙虎山永无安宁之日。 这时,孙骆涯已经领着那位法号“智禅”的和尚,走到近前,他朝那位面容苍老的牛鼻子老道,抱了抱拳,微笑道:“晚辈孙骆涯,见过道长。” 赵西烟虽然对魔头孙希平没什么好感,可对这个生有一副好皮囊的青年晚辈,倒是喜欢的紧。他伸手将这个自称“孙骆涯”的年轻晚辈扶起,然后捋着花白的须髯,微笑道:“贫道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在十五六年前,那时候你才那么丁点大,未曾想多年没见,竟已长得这般高大了。”说着,老道士伸手在自己的腿部比了比,然后又在他的头顶比了比,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都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 赵西烟虽不问世事,但却知道在十五年前,正邪两道的那场风波。本来多好的一个苗子,不论是在习武一途,或是修道一途,都很有潜力,可偏偏被那场风波给波及到了,好端端的“天生剑骨”被人打断,万里挑一的“先天武胎”被人打烂,让他从此变成了一个废人,除了可惜,那就是可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说缘分论因果 人虽然都已经到齐了,但是孙希平并没有打算把道士介绍给和尚认识,而他的儿子孙骆涯仿佛也很有默契一般,他也没有把和尚介绍给道士认识。原本在这种场面,论及礼数,两个完全陌生的人有理由认识一下,可在当下,也没人会觉着道子和佛子互不相识会有什么不妥。 一个是龙虎山的师叔祖,一个是古真寺的酒肉和尚,两者虽然没太多联系,但却都因为一个名叫“孙骆涯”的晚辈,而不得不有了联系。 道家看缘分,佛家看因果。 十几年前,在赵西烟刚上龙虎山那会儿,他恰巧见到过小骆涯和他爹娘来龙虎山上香,为求平安。那时候的小骆涯比较皮,才两岁不到点,就敢趁人不注意,爬到了三清像的肩膀上,骑着三清祖师的脖子,“咯咯”地笑着。 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一直牢固非凡的三清祖师像,被小骆涯骑在脖子上笑着“驾”了几声,就轰然倾倒。若不是他赵西烟反应及时,在三清像倒地的前一刻,他就把小骆涯从三清像的脖子上抱了下来。 这缘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说过了缘分,该说说因果。 瑞宁廿七年,刚开始练武以强身的小骆涯,在爹娘的带领下,来渝州城玩。当时的古真寺,可不像如今这般香火稀零。十七年前的古真寺,香火鼎盛,来往香客更是络绎不绝,自天明开院承受香火,直到傍晚闭院杜绝外人上香,一整天下来,摆在殿外的功德箱总能满载而归。 在当时,古真寺的智禅还不是酒肉花和尚,他当时是一个极为消瘦的孱弱和尚。那天,智禅和尚拿着铜钵外出化缘,经过了一天的辛勤努力,他总共化缘到了三块白面馒头,和二十文钱。可就在他返回古真寺的途中,被一群乞丐围起来打。那些乞丐不仅夺走了智禅和尚铜钵里的馒头,还顺带把那二十文钱也一并卷走了。 太阳眼看就要下山了,要是现在回城里去化缘,也铁定化不来的,更何况他白天已经化过一次缘了,要是晚上再去,怕是会被城里的檀越厌恶,那就得不偿失了。无奈之下,被乞丐打得鼻青脸肿的智禅和尚只好灰头土脸地回到寺里。 等回到寺后,所有人都已经用过了晚餐,没给他留丁点的食物。本来寺里就有规定,所有外出化缘的和尚,不管到最后有没有化到缘,寺里一律不给他准备食物。 后来,肚子饿得呱呱叫的智禅和尚,孤身一人坐在了古真寺的寺门槛上,自打入寺以来,第一次挨饿的智禅和尚,小腹被饿得隐隐作痛,无奈之下只好双手捂着肚皮止疼。痛楚越来越强烈,他就越来越后悔。他白天只顾着化缘,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馒头,就被人抢走了。要是寺里没有规定,必须要把化缘之物带回寺里之后,才能自主处理,是捐给寺里当香油钱,还是自己留着当私房钱,不然的话,他早在城里把馒头吃掉,铜钱花掉了,也就不会半路上被乞丐给抢了去。 也就在智禅和尚叹息复叹息的时候,他的耳边听到了一阵鸡叫的声音,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正蓬乱着头发,手里倒提着一只山鸡,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 “麻烦让一让。”小男孩试图借到进去寺里面。 智禅见他一手捂着小腹,一手倒提山鸡,哪还不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当即厉色道:“古真寺不得杀生!” 被拦在门外的小男孩,先是一脸怒意地瞪了大和尚一眼,然后索性就撇撇嘴,转过身。接着,智禅他就见到了一幕简直难以想象的画面。只见那个小男孩右手抓着鸡头,把它头死死摁在地面上,然后左手猛地一拳砸在鸡头上,一瞬间尸首分离,而那只鸡头却恰巧地飞射在了智禅和尚的面颊上,连头带血地扑面而来,直接把智禅和尚吓了一跳。 那个小男孩在山门外把这只山鸡宰了之后,就提着山鸡小跑向了黑夜里,等智禅和尚重新坐回到门槛上,刚要低头酣睡的时候,他就见到那小子竟然抱着一捆干柴回来了,至于先前那只被他一拳轰杀,连头都飞射出去的山鸡,已经被拔光了身上的鸡毛,就别在少年的腰间。 “你这是要做什么?”智禅和尚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不让我进去,那我就在外面杀山鸡c烤山鸡,这你总没意见了吧?”少年说的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智禅和尚想不出话来反驳,就见到那小屁孩熟稔地堆起干柴,然后生起火,到最后才把那只没了脑袋的山鸡架烤在火堆上。 没过多久,便有扑鼻的香味飘进智禅的鼻子里,这让他本就挨饿了一天的大肚子又不安分地“咕咕”叫了起来。可是他身为出家人,要守清规戒律,实在没辙了,智禅和尚便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默念着佛经,想着只要转移了注意力,就不会想着去吃那只香喷喷的烧鸡了。 可念归念,即便眼睛看不见那只香嫩多汁的烤山鸡,可是他的耳朵里还是能听见那个小屁孩砸吧着嘴的声音,这就很难受了。原本还想着诵经以求静心的智禅和尚,在少年的碎嘴声下,也难免有了嘴里生津的迹象,可他能怎么办呢?他是出家人,不能吃肉,何况他先前还不让这小子进寺,难道现在又要露出一副狗腿子的模样,跟人家讨要点烧鸡吃吃? 也就在他这般想的时候,鼻尖能闻到的香味越来越浓,就好像摆在他面前一样。 “呐,这块鸡翅膀给你。” 智禅睁开眼,发现那少年一手啃着鸡腿,一手递给他一块不小的鸡翅膀。说是鸡翅膀,其实是连带肋边那一大块鸡肉都撕下来了,所以份量很足。 饥饿交加下的智禅和尚当然很想接过少年手里的鸡翅膀,可是寺有寺规,如若在寺外倒还好些,可现在就在古寺大门之前,这让他如何敢动歪脑筋? 少年似乎也看出了和尚的难处,可见他时不时偷瞟自己手里的鸡翅膀,喉咙也一动一动的明显是想吃的,就是不敢吃。突然他灵机一动,就对这大和尚说道:“你先想办法把大门关上,这样别人就看不见我们在外面吃鸡了。等我们吃完了烧鸡,你再把大门打开,也是一样的。” 智禅心里一喜,这倒是个办法。于是他就把寺里的大门给关上了,再然后他就将那天天挂在嘴边的佛啊菩萨什么的都抛诸于脑后,接过少年递过来的鸡翅膀,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事后,智禅就被戒律堂的长老给责罚面壁,还不准他吃东西。几天下来,他就饿的头晕眼花。可好巧不巧,偏偏有只山鸡闯进了他面壁思过的山洞里,这就让智禅想起之前的某个夜晚,那位生长的唇红齿白的小少年,曾在古真寺门前生火架烤烧鸡的一幕。 后来,也不知道为啥,每天都有山鸡跑进山洞里来,有时候一只,有时候两三只,这让吃过了香喷喷鸡肉的智禅和尚再也忍耐不住了,于是他这一吃便是一个月。后来才知道,他所面壁的地方,正是山鸡搭窝孵小鸡的地方。自从吃过了香喷喷的烧鸡之后,再让他吃一些粗茶淡饭,还真有些不习惯。于是乎,那个以前只会盲目遵守清规戒律的消瘦和尚,开始缕缕违反寺规,成了个花天酒地的酒肉花和尚。也是到了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的小少年是因为他的爹娘有事要与住持相商,故而错过了时间,这才会在寺内留宿一晚。 说起因果,他智禅和尚之所以能没心没肺地活到现在,还真得感谢那个少年,给他吃得那一块鸡翅膀。 只是一眨眼,十多年过去了,曾经唇红齿白的小小少年,已是风度翩翩的俊美男子了。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智禅这辈子就没怎么救过人,倒是害了不少人。我把那群抢了我东西的乞丐一个个打得哭爹喊娘,把那有事没事就罚我面壁不准吃东西的戒律堂师叔灌了一脸盆洗脚水,这种缺德事我没少干。” “当然,干得最多的还是去偷看渝州城里那些黄花大闺女洗澡的龌蹉事,啧啧啧,那皮肤白的,小屁股翘的,真想伸手去摸一把我有时候也会去青楼勾栏里边喝喝花酒,睡睡妓女,都是睡完不给钱的那种,大不了就是被一顿毒打,然后给扔出青楼,她们每次都让我有多远滚多远,可每次我拿个几百两银子出来,她们这些臭娘们又会死乞白赖的讨好我,待我就像她们的八十岁老娘一样,尊敬有加。” “说真的,我智禅这前半辈子都不知道是怎么活过来的,直到吃过了那一块滑腻腻的鸡翅膀后,我才知道,原来和尚也是可以吃肉的,并不想戒律堂的师叔们说的,吃了肉就会死亡。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城里的貌美小娘,并不像师兄他们说的那样,一个个都是会吃人的母老虎,非但如此,她们还一个个胸软屁股嫩,伸手一拍,还挺有弹性的” 说着说着,那位不知道何时就突然一屁股盘坐在地上的肥胖和尚,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大喝道:“牛鼻子!金身已现,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黑沉沉的夜幕下,只见一道金灿灿的亮光,如同孱弱萤火,自和尚体内散出,闪耀在角鹰山一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始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当所有人都在愣神之际,他们就见到那位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胖和尚,浑身散发着金光。隐约间,在和尚的头顶正上方,有一尊与他身体等同大小的纯金雕像,凭空浮现。 “这是” “罗汉金身!!” 与孙希平见到这尊金色雕像时的困惑不同,以赵西烟的眼见,他一眼就认出这尊如同弥勒佛像一般的金像,正是佛家弟子几辈子都不一定能够修来的大功德! 然而,最令赵西烟想不明白的,正是前一秒钟还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坏话的胖和尚,居然修得了一具罗汉金身,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一个酒肉穿肠过的花和尚,嘴上也没念叨着什么佛,可他凭什么能够修来一具罗汉金身? 道教的赵西烟开始有点搞不懂他们佛教了。 一码归一码,赵西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转头看向那位魔教教主,询问道:“孙老怪,之前和你说的那些东西,你准备妥当了没?” 孙希平笑着一拍胸脯,道:“十五年来,我麾下的死士几乎走遍了天涯海角,能买的就买,不能买的就硬抢,总算是集齐了你要的那些天材地宝。”说着,孙希平隔空招了招手,就有死士扛着几大箱子过来。 赵西烟走近打开箱子一瞧,里面存放的倒还真是十几年前他嘱托过的珍稀药材。只不过这也太多点了吧?抬头看了眼那个老怪物,发现这老家伙居然还一脸担忧,生怕药材不够多的模样,这就让赵西烟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我猜得没错,箱子里的这些,应该是这十五年来世上仅有的这几样药材了吧?” 孙希平没有反驳,默认道:“到昨天为止,这几样药材只要是在世上露面过的,都被我找来了,而且一直存放的很好。保证药材的新鲜度跟我从别处拿来时一样,没有受到丝毫的消磨。” 赵西烟点点头,道:“我刚还刻意检查了一下,目前这些药材尚存的药力还在七八成左右。这样,你先派人去扛一只大浴桶过来,然后再烧一浴桶的热水,记住,没我的口令谁也不准擅自把热水放入浴桶里。还有,热水要时刻准备着!”等他说完,孙希平只是一挥手,字都没说一个,暗地里就已经有人去按赵西烟说得办了。 赵西烟搂了搂须髯,微笑着看向那位魔教少主,柔声道:“小骆涯你且听好,待会儿我施法的时候,你不论感觉到有多么难以忍受的痛楚,你都要保持自己的意识清醒,记住,待会儿你能吃住多少痛楚,日后在武道一途上,你获得的裨益就会有多少。” 赵西烟见青年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那好,你且盘坐在那和尚的对面一人身位处。” 孙骆涯点点头,来到智禅和尚的对面,犹豫了一下,便将身上的那件墨底金边的四趾衮蟒袍脱了下来,丢给了孙希平,之后他才盘坐在夜草上。 孙希平接住蟒袍,笑得像个奴才。 赵西烟瞧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暗想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孙老怪,如今在这世上可能就怕他崽子了吧。” 一念至此,赵西烟闭睁了一下眼,将脑海中所有的杂念过滤掉。然后就见他站到两人的中间,双手做剑指,分别在孙骆涯和智禅和尚的额前一点,剑指虽未触及两人的额前肌肤,却是在他俩的额前空气上出现了细微的涟漪,就好似蜻蜓点水,激荡起圈圈波纹。 “来!” 只听赵西烟一声轻喝,在肌肤上没有一丝伤口的前提下,就有一滴精血,分别从孙骆涯和智禅和尚的额前渗出,聚而不散地凝集在赵西烟两手剑指的指尖上。 两滴精血被赵西烟以无上道法凝集在半空,并未真正的沾染在他指尖。随即,赵西烟蓦一转身,左右互换,剑指之上,那滴精血轻微摇曳,凝而不散。 赵西烟左右各瞧一眼,弯曲双手分别向外一伸,左右剑指分别虚点在孙骆涯与智禅和尚的额前眉心处,正是先前取出精血之地。 “去!” 赵西烟再一声轻喝。 空气中也再一次泛起涟漪,两滴精血分别从赵西烟的剑指上飞出,射进了不同人的眉心里。 这一幕看上去并无什么异样,可对当事人来说,却是极其震撼的。 只见孙骆涯与智禅和尚两人,眉心处在赵西烟凌空一点之下,他们的脊背蓦地向前一挺,乍一看下,身体像是整个向后弯曲了起来。除此之外,在他们的灵台方寸之地,忽起一场大风,扫却所有尘事杂念,让他们的意识变得格外的清晰。 可就是因为他们的精神识海比平时都要格外的清晰,使他们在感知这一方面变得极其敏感。 蓦然间,两人几乎同一时刻,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黑夜中,两汩异色的温暖血液,好比清澈小溪,分别从孙骆涯和智禅和尚的肌肤上渗出,从最早的密集血珠,到后来的汇聚成溪,血水潺潺,最终在二人的头顶凝聚成血团。 只不过,智禅和尚的血液不同于咱们魔教少主体内的血液,后者的血液,与普通人一般无二,是那赤色的鲜血,而智禅和尚的血液,却是隐隐散发着金光! 随着智禅和尚的血液被抽离体外,他头顶上方的那尊金光闪闪的罗汉金身,也是悄然黯淡下去,直至体内的金色血液全部被抽离体外,那尊罗汉金身也彻底没了踪影。 随着两人体内的血液被抽空,他们那原本格外清晰的识海,开始变得灰暗不堪。更不可思议的事是,他们发觉自己除了感觉到的痛楚比平时都要强烈好几倍之外,其余的感官,不论是视觉还是听觉等类的,都开始逐渐衰退。唯独痛觉,在时刻的折磨着他俩。 “要换本命骨,需换本命血。” “小骆涯,你一定要撑住!” 赵西烟看了一脸惨白,完全没了生机的孙骆涯一眼,大喝道:“孙骆涯!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你娘亲正在天上看着你呢!” “呀啊啊啊——” 也不知赵西烟这话里面是否被灌注了龙虎山的无上道法,只知道那位双目无神,濒临死亡的魔教少主在听了他这句话以后,那片本来已经处于混沌,吞没了一切光明的灵台之地,蓦然炸裂,诞生出一丝清明。 以此为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去骨 角鹰山,扶摇庭内,两具“干尸”相对而坐。 随着赵西烟将孙骆涯和智禅和尚两人的血液同时抽空,他俩的身体就开始逐渐干瘪。通体肌肤灰暗,失去了原有的健康色泽,皮肉干枯贴骨,使得健壮的骨架格外清晰,肚腹下陷,好似被人在肚子上开了个洞。 不过,比起孙骆涯那具“干尸”,智禅和尚的身体内,那副健硕的骨架却是蕴含金光,在昏暗的黑夜里,熠熠生辉。 “臭小子,你可别死啊!”双目塌陷,却不失神采的智禅和尚,看着对面那个生机逐渐回转,空洞的双眼逐渐复苏一丝神采的青年,抱怨道:“你要是死了,那和尚我这次铁定是亏到姥姥家了。” 只剩皮包骨的智禅和尚,和先前那个肥胖如猪的花和尚,简直判若两人,不过这次“减肥”减得有点过头了,瘦骨嶙峋的身子看上去有些吓人。 在强烈痛楚中,逐渐“清醒”过来的孙骆涯,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一切,有龙虎山来的赵西烟道长,有古真寺来的智禅大师,也有自己那位废物老爹,更有生机盎然的角鹰山。 孙骆涯看着面前这一切,竟有些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刚才去到了一个彻底黑暗的世界中,在那里没有光,没有声音,也没有蓝天和大地,他就那么轻轻飘飘地悬浮在一个完全没有光和声音的世界中,他呐喊过,挣扎过,可是他连自己喊话的声音都听不见,即便自己努力去翻动身子,可是他那身子就是不听使唤,一动不动。 那个地方,不像《江湖怪志》里写得那样,有牛头马面守着鬼门关,也没有黑白无常用铁索来拘他的魂魄,更没有阴气森森的阎罗大殿。那个地方,更像是混沌,一切虚无,而他则像是这方世界中的一粒尘,或者说他更像是这片黑暗里的一份子。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片黑暗中飘荡了多久,只知道是很长很长的时间,一直到他听见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然后他还听到了有人提起他的娘亲,再然后,在这片黑暗中,他好像真的看见了自己那位美丽贤淑的娘亲,笑着朝他伸出了手,就像小时候一样,每当娘亲朝他伸出手,他就会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让娘亲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 再然后,他就看见了赵西烟道长和智禅大师,以及自己那位一脸潸然的不中用老爹。 “是嘛,我回来啦。”想到这,脸上毫无生机,那双塌陷的桃花眼却熠熠生辉的青年,微微发笑,“能回来真好。” 远处的孙希平见自己那位原本已经失去了生机,却又奇迹般复苏的儿子笑了笑,当下也有点喜极而泣的味道,伸手在老脸上摸了一把,然后抬头看了眼那片昏暗无光的夜空,笑了笑,仿佛在那片没有皎月和星辰的夜空里,有那么位笑起来就是这世上最美好风景的女子。 “即便你已不在人世,也依然在保护着他啊。” 无声的低喃,最是无奈。 —————— 赵西烟往双手不断灌注灵力,努力维持着金红两团血球能够在半空中凝儿不散。 随着孙骆涯的生机逐渐好转,赵西烟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是稍稍舒缓了一点,但也只是那么一点而已,毕竟眼下的情形,可容不得他有任何的安逸心理。 两人头顶上方的血团,可不是普通的鲜血那么简单。这两团分别由红c金两色汇聚的血球,可是这俩人的本命精血啊! 何为本命? 是为先天之血。 也就是自诞生起,便伴随生长的血液。 本命精血与体内时刻循环制造的后天之血不同,他们只会减少,不会增多。它们也不会随着人的成长,而增长变多,出生时有多少,长大后也只会是多少。所谓“一滴精,值十滴血”,说的就是这些损耗一滴就永久减少一滴的本命精血了。 倘若这两团本命精血倾洒掉了一滴,那么对肉体本身就是一种损害。精血损耗,直接影响真元折损。事后,肉体的主人免不了又要吃些固本培元的东西来改善身体。 所以打从一开始,浑身灵力充沛运转的赵西烟,并不轻松。 他一边要掌控着精血不失一滴,一边还要照顾着一旁的魔教少主。 心力交瘁。 向来做事不求最多,只求最好c最精的赵西烟,他可不想此间事了,那个孙老怪又会来烦他,索性现在自己多吃点苦头,把这件事做得圆满一些。 就像他之前说的一样,孙骆涯要想在武道一途走的更远更高,就必须在意识清醒的前提下,承受住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摧残,唯有这样,他才会在将来的武道一途上,顺风顺水,日行千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念及至此,赵西烟便对那位逐渐回神,却还未做好觉悟的青年,大喝一声:“孙骆涯!你给我听好了,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便是三清祖师来了也无法挽回!” 孙骆涯点点头,神情凝重。 见罢,赵西烟双目一凝,面皮严肃,嘴里振振有词,“中有度人不死神。中有南极长生君。中有度世司马神。中有好生韩君神。中有南上司命录。延寿益算度厄神。回骸起死,无量度人。今日校录,诸天临轩!” 琳琅之音,正是那龙虎山的上清道法。 “乾为地,坤为天,乾坤颠倒,斗转星移!” 说罢,赵西烟周身青光绽放,磅礴灵力倾泻而出,汇聚于双臂。 “起!” 赵西烟一声大喝,遥指两人的双臂蓦然抬起,与此同时,两道蕴含了极其浓郁灵力的青光薄膜,分别包裹在了那两人的身上。紧接着,就有两具品相皆为不俗的骨骸分别从各自主人的体内蓦然飞出,倾洒漫天血水。 两具本就干瘪不堪的“尸体”,在被龙虎山的上清道法硬生生从体内剥离出本命骨后,更像是两尊被定了形的肉泥,有其形,无其骨。 孱弱不堪,如同烂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换骨缮胎 (如果按照一天4000字的更新量来算,到月底大概会有12万字左右,然后我想着要不要趁着这几天在家没事做,努力一下,多更几章,然后争取月底能到15万,最后就是希望自己能不断更就不断更。真怕入了大内就出不来了哈哈哈~) 随着本命骨被赵西烟以外力强行剥离体外,不论是当年因为娘亲生死而悲伤大过于断骨之痛的孙骆涯,还是如今那位已完全没了渝州城百姓心目中肥头大耳形象的智禅和尚,他们两人在本命骨被剥离体内的那一瞬间,就好像连同浑身上下的所有气力也都被一并带走了。 也就一瞬间的事情,他们两人都来不及感觉本命骨离开体内时的那一瞬的痛楚是怎样的,等回过神来时,他们才发现,先前赵西烟用上清道法将本命骨从他们的后颈处取出,如同老鹰叼小鸡一般,硬生生地撕裂了他们的后背,将整具本命骨,连同体内仅剩余的所有后天之血,一并抽离体外。 当身体的里的先天和后天之血全部抽离,当本命骨完整的被取出,孙骆涯和智禅和尚的肉体本该是化作一滩肉泥,倾倒在地,可是在赵西烟的上清道法以及纯粹的灵力维持下,勉强留了个人形在地上。 骨肉分离,血液排空,这种由内而外的痛楚,并不单单是肉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智禅和尚不同凡人,毕竟是修炼出罗汉金身的得道高僧,自身定力本就不俗。可孙骆涯不一样,他只是一介凡人。十五年前,只身一人拦在娘亲的面前,年仅四岁便与成人捉对厮杀,可惜实力不济,“天生剑骨”被人拦腰打断,“先天武胎”更是被人打烂个彻底,最终也只能眼看着自己的娘亲被人一掌拍死在面前。 当时的孙骆涯,一切情绪都只在自己死去的娘亲身上,所以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脊椎被人打断,肚子被人一拳打穿所带来的强烈痛楚。 在当时,所有魔教弟子清除外敌,前来救援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见到他们少主当时的情形时,不感到强烈的震惊和震撼的。他们根本就想不明白,年仅四岁的孩子,在骨头被打断,丹田被打烂的前提下,究竟是以何等顽强的毅力,苟活到现在。 所幸,当时的魔教在江湖中隐有一方霸主的浑厚底蕴,当角鹰山上的几位长老从那个面容损毁的黑衣人手中救下少主的同时,便竭力赶往藏宝库,用珍藏的“黑金紫玉续骨膏”和“金蛟血肉再生散”第一时间给他们的少主疗伤。 最终,他们的少主能在这次战役中保住一条性命,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可这一次,孙骆涯并没有失去亲人所带来的强烈悲伤,来帮助他掩盖住身体因为血骨分离而诱发的强烈痛楚。所以,当本命骨从他体内剥离出的那一刻,整座角鹰山,都能听见他在凄惨的嚎叫。 那种撕心裂肺,由内而外的痛楚并非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形容的,试想一下,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在全身的血液和通体二百零六根骨头全都被抽出体外时,那种身不由己,抽血剔骨之痛,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忍受得住? 更何况,他的灵台方寸处已是打破冥顽,诞生出最原始的清明,所有感官比之先前都要敏感几十倍不止。而那痛苦感知也一并被扩大了比平常好多倍不止,在这种常人一经感受到便会彻底昏死过去的痛苦下,孙骆涯整个人已经近乎崩溃。下陷的双眼目眦欲裂,若非体内血液全部被抽空,恐怕他现在的双眼中都能滴出血来。那张本来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俊美面庞,也在这一刻,变得极为的狰狞。龇牙咧嘴的模样,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饿狼,满脸戾气,凶狠异常。 怪异的咆哮声不绝于耳,对此赵西烟只能充耳不闻。他为了避免孙骆涯在强烈的痛楚下会昏死过去,还特地用灵力将他的意识扩张好几倍,使他忍受到的痛楚比之先前又是增加了好几倍不止,唯有这样,即便孙骆涯被痛楚折磨的昏死了过去,但以他异于常人的精神意识,依然会在昏死状态下感受到身体所传来的痛楚,从而使他即便在昏死状态下,却依然是清醒状态。 这种可以说是避无可避的承受痛楚方式,也是赵西烟突发奇想突然想到的,这种足以能把一个精气神都极其丰满的普通人,彻底逼迫成一个疯疯癫癫的疯子的手段,也不知道孙骆涯能不能从煎熬中挺过来,如果他对痛楚一丝不漏地全盘接受,并且还能保证自己的精神状态是正常的,那么他日后在武道一途上的成就必定非同小可。 暂且不说境界高低,光说与人搏命。一个纯粹的武夫,连剔骨抽血这种大痛楚都能承受的了,那么等到两人捉对厮杀的时候,与人以命换命,那个从未承受过如此伤痛的武夫,必死无疑! 一念至此,赵西烟便摒除杂念,不再分心。眼下形势,还真容不得他一心二用。未做停歇,便听他嘴里振振有词,无需多想,定是那上清道法的口诀。 “张陵敕令!” 只见他最后轻喝一声,随即周身青光大放,使得蕴藏了数十年未曾动用过的灵力,都在这一刻全部倾巢而出,宛若滔滔黄河奔泻而出,滴点不剩。 与此同时,那两具品相不俗的本命骨骸和那两团色泽迥异的本命精血,在赵西烟那浓郁的灵力包裹下,在半空中左右做了一次交换,接着同样是在龙虎山道士的浑厚灵力推动下,缓缓来到各自新主人的身体上方,当分别包裹住没有了血骨的肉体和新的血骨外边的灵力薄膜相互接触,并且拼接在一起成为一团巨大的灵力薄膜之后,孙骆涯和智禅和尚的肉体就与他们那新的本命骨和本命血进行了一场融合仪式。 原本只需要等着两方的肉体和新的本命骨c血完成彻底的融合,那么这桩牵扯了十多年的因果缘分也算是彻底做了个了断。可偏偏就在这时,龙虎山的赵西烟道长,被一支利箭洞穿了胸口。 猝不及防的重伤,除了令赵西烟道长一口精血喷了出来以外,还强行打断了他那换骨缮胎的上清术法。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眼看着术法中断,那两具本命骨骸才与肉体融合了一半之多,那团本命精血也还剩下一半没有与肉体融合,却见包裹住它们的灵力薄膜开始逐渐变淡,大有消失之兆。 赵西烟暗道不妙。即便他的心口被人一箭洞穿,所幸并未伤及心脏,他强提一口真气,运转灵力,以道法封禁心口的心脉,暂且压制住狂暴肆虐的心血,然后瞧了眼那两团忽隐忽现的灵力薄膜,暗想以他俩目前的融合速度,恐怕等这两团灵力薄膜消失殆尽,骨血与肉体也还没彻底融合完成。事已至此,也不容不得赵西烟多想,当下一咬牙,体内真气四处奔走,磅礴的灵力更是一往无前,从他体内倾泻而出,持续注入那两团灵力薄膜之中,强行维持这个术法。 如若他不这么做,这个术法将会以失败告终不说,那一半本命精血和本命骨骸都尚在体外的孙骆涯和智禅和尚两人,都将是必死无疑。而且之前孙希平也和他说了,如果他的儿子出了点事,那么龙虎山就不要想有好日子过了。 一想到事后可能会连累师门都备受牵连,赵西烟的决心也就更加坚定,就算是拼的把他心口处的封印都冲垮,浑身气血从心口处迸发而出,他也要把这个仪式完成。 只要能保住两人不死,师门无恙,那即使是牺牲他一个人,那也死而无憾了。 就当龙虎山的道士这样想的时候,神经紧绷的他,忽然察觉到四周杀机四起。 果不其然! 暗夜无光的黑夜里,忽闻一声闷响,好似脆弱的山石突然崩塌。 由远至近,有一片裹挟风雷之势的寒箭,划过天际,如流星雨下坠人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箭袭 (很感谢大家的推荐票,而且评论区我也会看,就是我的账号出了问题,不能回复,很抱歉。至于更新问题,还是老样子11:30一更,21:00一更。有加更的话,我会提前说。谢谢你们的厚爱。) 角鹰山后山一隅,有片生长繁密的青竹林。 林地上,落满了往年的枯黄竹叶。 这个地方身处角鹰山扶摇庭三百米开外的后山上,而在后山中又属偏僻之地,间接导致平日里无人去这片竹林中闲走散心,使得这里逐渐荒弃至今,也无人问津。 可是这片生机旺盛的青竹林,却是一年比一年长得要高,一年比一年长得要翠。这就让自个儿庭院里种着一片紫竹林的魔教少主有些惋惜,早知他院子里的那片紫竹林生长的如此不景气,当初倒还不如种植一些后山的青竹呢。 然而,就在今夜这个没有月华拂照,星光流浴的暗黑之夜,有一批身穿夜行衣,蒙头盖脸的黑衣人成堆结扎在这片青竹林中。一个个双目炯炯,注视着正前方,那片青光大盛的扶摇庭。 几天前,他们得到消息,说是有龙虎山的师叔祖驾鹏西去,莅临角鹰山;虽然他们不知道龙虎山天师府的师叔祖为什么如此大阵仗的来到角鹰山,但他们的主人说了,不管这龙虎山的牛鼻子有什么打算,都必须找个机会把他给射杀了。 而眼下,他们这一个个经过特别训练过的死士,即便在无光的夜间,与扶摇庭相隔三百米, 但是他们在山上依稀能够看见几个手指大的人影在黑夜里跳动。 再后来,他们就见到了那一道耀眼的金光,紧接着是那尊罗汉金身。这让他们有些吃惊的同时,内心也是充满了困惑。 “在魔教总坛这里,怎会有佛门金身?” 黑夜里,有人刻意压低了嗓音,弱弱地说道:“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孙希平不仅把龙虎山的牛鼻子招来了,在扶摇庭里,肯定还有一位佛门高僧!” “嗯,看来也只有这种可能” 伸手不见五指的青竹林内,沉寂了半晌,最终听人说道:“记清楚那具罗汉金身在哪个位置,待会儿动手的时候直接忽略掉,那金身下面便是佛门的秃驴,他们这些修了罗汉金身的死光头,一个个皮硬的跟野山猪一样,伤他不了分毫。” “嗯。” 有人点点头,然后从后背取下了长弓,刚准备动手,就被先前那人给拦住了,听他继续说道:“先别急着动手,我们再等等,谨慎一点总没错。我们的机会不多,争取一箭毙命,如果杀不死,那我们就撤,什么也别管,就当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能跑一个是一个,活下来的人直接去找主人汇报今夜所看到的情况。如果谁不幸被俘,那就吃下事先就准备好的化骨散,不留任何线索给他们都听清楚了没?”从始至终,那人说的话都将自己的嗓音压到了最低,只供他们这一堆人能够听见。 听罢,那个刚要搭弓,然后随便找个人影射杀一下的黑衣人,放下了手里的弓箭,开始养精蓄锐,只等领头的发号施令。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如此,从后背取下了弓箭,然后一手持弓,一手抓箭,时刻准备着。 林内的所有人屏息凝神,精神紧绷,如鹰隼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扶摇庭那边。当他们见到那尊金身罗汉出现后不久,便有两颗米粒般大小的青色光点,在黑夜中肆意舞动,动作一致,极为协调。 然后,他们就见到了那尊浑身金光闪耀的罗汉金身逐渐消逝,紧接着是两团被青色光膜裹挟的红c金两色血团,以及品相皆为不俗的两具骨骸。眼看着本命血骨左右做了一次交换,在磅礴的青色灵力维护下,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分别融入两道身影之中。 “他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但我们的主人一定知道。事不宜迟,幺子,你箭术在我们这是最好的,你搭弓朝那道浑身散发青光的人影射出一箭,记住,这支箭必须得要了他的命!只要他一死,那么这场看上去像是仪式一样的术法,就会强行终止。”说完,那人看了眼身旁那个刚被自己拦下搭弓射箭的黑衣人,双眼中充满了对他箭术的认可。 “嗯。”被叫做是“幺子”的黑衣人,向领头男子重重一点头。然后他就回过头来,双目凝视前方,等双眼适应了周遭的环境后,目力惊人的幺子,竟是依稀瞧见了那个在青光下的人影,身上竟是道士打扮。 “果真如头儿说的一样,这青光里的人,正是龙虎山的牛鼻子道士。”幺子心里暗想一阵。就见他双眼微闭,做了一次长长的深呼吸,之后才将双眼睁开,只是这一次,他的双目不再是先前的凝视,而是遥望。他遥遥望了一眼扶摇庭那边的浑身沐浴青光的身影,然后搭起长弓和箭矢,左右手蓦然发力,肌肉鼓胀,青筋逐根暴起,拉弓如满月,松弦如炸雷,手中利箭呼啸而出,速度极快,似有残影尾随。 竹林内,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幺子手中的利箭已经离弦而出,唯独那根细如发丝的弓弦来回震荡,嗡鸣之声不断。 利箭一出,众人又同先前一般,屏气凝神,仔细观察利箭的动向。可是幺子射出去的那支箭矢实在是太快了,即便他们所有人都受过严格的训练,目力比一般人要好得多,但是在如此夜间,他们依然无法看清幺子射出去的那支利箭的动向。 他们只知道数次呼吸之后,扶摇庭那边的青光道人,浑身的青光蓦然一收,重回黑暗。眼看着那两团巨大的青光薄膜即将消散,自以为大功告成的黑衣众人,刚要离去,就听那幺子冷声道:“他还没死。” 领头男子脚步一顿,转身一看,果真如幺子所说,扶摇庭那边,又是亮起了一道耀眼的青光,正是那牛鼻子道人沐浴其中。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撤!” 即便他们的射杀任务没有完成,但是如果按照原来的计划,万箭齐发的话,那他们所处的位置会在一瞬间之内就被暴露个彻底,这不利于他们撤离角鹰山。这也正是他之所以临时改变计划,只让幺子一个人出箭射杀牛鼻子道人的主要原因。 “幺子!你在做什么?”见幺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左手持弓,右手开始往身后掏箭矢,他就算是真个弱智,也都能想明白这个最晚进队,却是箭法最精的年轻小伙,要再一次实施射杀计划。 “幺子!”他气得热血上脑,快步过去一拉幺子的身子,可那个平时被他拎小鸡一样的青年,居然站在地上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双脚好似扎根一样的青年,持弓搭箭,双眼凝视前方,眼中精光内敛,强提一口真气,箭尖直指头颅。 见幺子如此执拗,他竟是气极反笑,转身就对那些个正在逃离此处的死士下属大喝道:“都给我死回来!你们给幺子打掩护,按原来的计划,万箭齐发,不用管准头如何,只管把箭囊里的箭都给我射完,射完之后,不管你们是丢弓也好,弃囊也好,都他娘的给老子抓紧裤腰带,能跑多快跑多快,等下了山,老子请你们逛窑子,喝花酒!” 竹林内的所有人,齐喝一声,纷纷列队,人人一弓五箭,井然有序。 “放!” 领头人一声轻喝,便有无数箭矢凌空飞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这都是命 望着茫茫多的利箭朝他们这边飞射而来,盘坐一旁,正巧面向扶摇庭正前方的智禅和尚,惨然一笑,道:“换骨缮胎,乱了因果,如今万箭当头,也是劫数如此。” 一旁正在竭力催运体内灵力的赵西烟,在听了智禅和尚的这番话,不仅没有信服,反倒是冷笑一声:“吾辈道子,修道悟长生,本就是逆天而行,古往今来,龙虎山每一任飞升祖师,不都是经历了三灾五难,天地人劫。吾辈练气羽士如此,那他们人间武夫又当如何?要做那纯粹武夫,以武入道,自当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一往无前;我命由我,不由天!劫来了又如何?命在我手,劫来渡劫!” “说得好!” 孙希平“哈哈”一笑,挺身在前,一人拦在了三人之前,只见他一手提着蟒袍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横放在腰前,等到天上的箭矢靠近,就见他随意一挥衣袖,那些距离他还有一米距离的飞箭就被隔空扫落到一旁。 可是箭矢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他出面拦箭也只是因为那几支箭矢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不出手拦下的话,就有可能直接射杀了赵西烟。 在拦下这一波速度过快的飞箭之后,就听孙希平如是叫喊道:“人呐,都死哪去了?还不快出来接客啦!” 说罢,扶摇庭的黑夜中,就有数十道黑影纷纷跃出黑暗,现身阻挡在了孙希平的面前。他们头戴斗笠,一身黑衣装束,有的腰间悬配一柄好似牛角的弯曲短刀,有的则是背负长弓,有的则是携带臂爪,也有的是手戴拳套,还有的是脚踏一双铁靴,武器各异,本领也都各有千秋。他们这群人每一队的人数大概在二十人左右,最少的也有十人。一经出现,就将场内以孙希平和孙骆涯为中心,将四人团团包围起来,方便保护。 茫茫多的箭矢,劈头盖脸地射杀而来,孙希平的脸上反倒没有过多的担忧,更多的却是满脸的戏谑意味儿。几天前,他刻意托人散出消息,说是龙虎山的师叔祖会来角鹰山上做法,这不,今天晚上那些有心人就上钩了。但前提是,他刻意让角鹰山的众弟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那群蠢蛋自投罗网。 至于赵西烟会被人一箭贯穿胸口,差点伤及心脏,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虽然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利箭来临,也甚至击打出一颗小石子试图阻止,可没想到那支利箭的劲道非同一般,他的出手,也只不过是稍稍偏移了那支箭矢的一点飞行轨迹而已。 原以为那群蠢蛋会自认得手就跑,然后乖乖地闯入陷阱,由他宰杀,可没想到居然是狗急了跳墙,不惜暴露自己的位置,也要来个万箭齐发,玉石俱焚。其实,当时的孙希平并没有想到,那队在执行射杀任务的死士,并非是用万箭齐发来与他们拼个玉石俱焚,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角鹰山归教主孙希平统辖的直系死士,分别是“蛮牛c角鹰c苍狼c囚虎c霆兔”这五支,在十五年前的那场角鹰山受袭战役中,留守角鹰山上的直系死士“刚熊c阴蛇c阳豹”全队死亡,无一生还,至今都还未有合适的人选。要知道,那三支直系死士,是孙希平特地留给孙骆涯的“亲军”,可谓是八支死士当中,战力最强的三支死士。可没想到,那一晚的战况居然会那么惨烈,竟是杀得那三支加起来人数在七十人左右的死士全部覆灭。 眼下,那五支死士组成的护卫军,各显神通,将天空中飞射下来的利箭尽数拦截,剩余的那些不知道飞射到哪里去的利箭,他们则不去理会,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些“乱箭”而分心。 眼看着天空中的箭矢越来越少,已不再继续汇集飞落,一旁的孙希平微微发笑,道:“蛮牛和角鹰去青竹林那边帮忙,留几个活口就行,小心他们服毒自杀。如有必要,砍断手脚带过来也可以。” 说完这些,那位福态毕露的魔教教主,转过身,看向这场“换骨缮胎”的融合仪式。目前来看,只要赵西烟这口真气不散,那么即使他心口的封印已经被冲破了七七八,已有血液在流淌,但他依旧可以凭借着这口真气强撑到术式的完成。 赵西烟眼看着本命血骨已经与孙骆涯等人融合了九成之多,只要等本命骨的头骨彻底融入那具逐渐恢复神采的肉体,再由他的灵力在其体内加之引导,诱引本命精血流淌向身体的各个角落,完成新陈代谢,那这场“换骨缮胎”的融合仪式才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然而,万事不如意。 那位藏匿在青竹林内的黑衣死士,已经拉弓如满月,肌肉鼓胀如碗口,这次比起先前那次,长弓弯曲得还要更加的厉害,长弓的两端几乎都要触及到他持弓的手臂 “嘣!” 细如发丝的弓弦被他一手拉断,长弓恢复如初,那支寒芒冷冽的箭矢却如同黑夜流星,激射而出。 强劲的破风声遥遥传来,那位死士的双臂在利箭出弦的那一刻,就已经如同两根笨重木头,垂落在了腰间,根根暴起的青筋也都渐渐沉隐在血肉之中,不见踪影。 “幺子,走了!”领头男子一把拉起射箭男子的手臂,往外一扯,却觉那条手臂宛若脱了臼一般,毫无劲道,就跟拉扯一根枯木一般,举重若轻。 “大哥,你走吧,我走不了了。”射箭男子双眼目视前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根箭矢飞射向青光大盛的牛鼻子那边,脸上毫无悔意。 他不惜自废了两条手臂,射出去的那支箭,被孙希平拦腰斩断,可箭尖却是贯穿了那个牛鼻子道人的头颅,间接射穿了那个佛门和尚的咽喉,可谓一箭双雕。 他觉得就算是死,也值了。 况且,他浑身的气力也都用尽,扎根在地上,已经深陷泥土里边三寸有余的双脚,更是动弹不得。宛如老树生根,根深蒂固。 领头男子心头一沉,出声道:“不怕,大哥背你回”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一支利箭已经射穿了他的太阳穴。 紧接着,一位手持牛角弯刀的身影突然出现,一刀就把射箭男子的脑袋给割了下来。 竹林内,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都是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夜雨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微凉的夜风逐渐多了起来,夜空的乌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聚集,不知不觉已经有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角鹰山后山的一片青竹林内,满地的尸身,有手脚被砍断的,有尸首分离的,也有被人从身体中间一分为二的;甚至有些人的咽喉插着箭矢,有些人的脑袋被箭矢射穿,也有人的心口插着一支利箭。总之,各式各样的死状都有,还有一些被砍断了手脚,却还活着的人,这些人最惨 他们害怕自己被俘虏后,在严刑逼供下,说出了一些出卖主子的消息,所以趁人不注意,他们就咬碎了那颗藏在牙齿缝里的“化骨散”,由内而外,先从五脏六腑开始溶解,最终是筋肉和骨头,一眨眼的功夫,整个人的身体就开始“嗤嗤”地冒着热气,然后浑身皮肤变得血红,直至被“化骨散”的药力,溶解成了一滩血水。 在有了个别人的先例以后,蛮牛卫不仅砍了人的手脚,甚至连他们的牙齿也都给打烂了,怕的就是他们咬碎化骨散自尽。 到后来,这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死士,死了的有将近一百号人,被俘虏的有二三十人,活着的这些人,要么是手脚被砍断,要么是手脚筋被角鹰卫一箭穿刺起来,共同点就是他们的牙齿都被打烂了,只有个别的幸存者是整张嘴巴都被角鹰卫的利箭给穿刺起来。这些个可怜人,无一例外,都被魔教弟子给押解到了扶摇庭孙希平的面前。 角鹰山上也不是没有专门审问俘虏的地方,只是孙希平唯恐夜长梦多,怕出了什么意外,于是就让魔教弟子当时就押解到了面前,即刻质问。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洗刷着泥地上的血液,掺杂了雨水的血液变作了血水,顺着地势,缓缓地下流,逐渐被雨水稀释,最终分不清是血水,还是雨水。 在扶摇庭,只见一位体型微胖的福态男子,双手抱着一件墨底金边的四趾衮蟒袍,站立在那位盘坐于地,身上那件黑衫破裂,露出光滑的后背以及健硕腹肌的俊美男子身前。只见这位男子闭目盘坐,一头青丝在雨水的洗刷下,湿漉漉地披散在淡黄色的后背上。 看着面容俊美的男子,那光滑无比,未曾有半点疤痕的后背,孙希平的内心连连称赞龙虎山的上清术法果真非同一般。他清楚的记得,在半个时辰以前,孙骆涯的后背明明是因为本命骨被强行剥离出体外,从而导致他整个后背的筋肉都被撕裂,肉体表面的肌肤也不例外,全都撕裂开来,让人一回想起来,也都还毛骨悚然,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可现如今,在本命骨和本命精血与他的肉体彻底融为一体后,借助着赵西烟遗留下来的上清灵力,将他破损的筋肉自行修复了回去。而且还顺势将十五年前被人打烂丹田时,留下的那个拳印疤痕也一并修补了回去,现在他的肚腹上再也不见半点疤痕。 虽然他那副折损的天生剑骨没了,但是他却因此得到了一副佛门金骨。总归来说,他这是赚了。天生剑骨这种东西,在完好无损的情况下,确实对世间武夫在剑道一途有着无上的帮助。如果说武道天才要想在剑道一途有所成就,需要的时间是五十年的话;那么拥有天生剑骨的武道天才,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则会大打折扣,不出十年,他在剑道一途必能登顶。 然而,天生剑骨一旦折损,那么即便是后来利用灵丹妙药将其弥补修复,而这副剑骨也不再是原来的那副剑骨了。天生剑骨,贵就贵在“天生”两字,是自打出生起便存在的。 其实,孙骆涯在那次受了重伤以后,不能练武的原因,剑骨折损是一个,其中最主要的还是他的先天武胎被人打烂了。先天武胎位于丹田之内,而孙骆涯的先天武胎是被人以外力在打烂了他的先天武胎之前,顺便连丹田也给打烂,丹田一毁,武夫就再也藏不住真气。先天武胎与天生剑骨一样,对纯粹武夫来说,给予的帮助是非同小可的。 先天武胎,顾名思义,意思就是说天生的练武苗子。一般拥有先天武胎的人间武夫,是最有望在有生之年,登顶武道的天才。 不论是天生剑骨,还是先天武胎,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上天赐予的“宝物”。可是他孙骆涯的命不够好,没能好好留住这份老天赐予他的瑰宝。 可是他有一个很牛逼的爹,在他爹得知自己的儿子被人打烂了武胎和剑骨,差点还一命呜呼时,一气之下,差一点就把角鹰山上所有的魔教弟子给杀了,除了个别几位长老除外。可是后来因为他儿子的一句话,暴怒至极的魔教教主,也只能忍着怒气就此作罢。 当时的小骆涯,说过这样一句话:“废物东西,连自己老婆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脸皮教训别人?” 事情一码归一码,虽然孙希平放下了要杀光所有角鹰山魔教弟子的念头后,可他对自己儿子的将来也是做了打算。他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的儿子要练武了,那该怎么办? 丹田被打烂了,从此再也不能留住一口真气,这对纯粹武夫来说,就好比船夫没了赶船篙,渔夫没了钓竿,捉襟见肘。而且就以他那副折断过的剑骨,即使练武,成就也不会太高。武道一途,越往后面,则对肉体的基础越是讲究。 所以,在想过了这个问题后,孙希平就开始着手准备给他的宝贝儿子“换骨缮胎”的计划。他准备了很久,原以为自己这个计划永远都不会实施,可没想到在十五年后,他的儿子突然跟他说,说他想去江湖看看。 这可把孙希平给乐坏了。 人生人世间,理当去一趟江湖。 于是他二话不说,就差遣自己的死士,去把计划中的两个人“请”到角鹰山上来。 再往后,便有了今夜这件事。 小雨一直下着,也不见雨势如何变大,但此时的孙希平已经给地上的男子撑起了油纸伞。 他现在是一刻都不敢离开自己儿子的身旁,惨死在地上的赵西烟就是典型的例子。自打那件事过后的十五年来,孙希平从未有过像今夜这般的害怕。堂堂角鹰山的魔教教主,一位占据了中原魔教宗师榜的榜首整整二十年的老怪物,居然在今天夜里,心生畏惧。 这种害怕失去某种重要东西的情绪,在十五年前,当他看着自己儿子趴在妻子李若琳坟前的时候,出现过一次。他当时就很害怕,害怕这个以顽强毅力活下来的孩子,会突然一闭眼就离他而去。 今夜,当他两次失手,都没能阻止箭矢袭击的时候,孙希平的内心就有些乱了。所幸那些人的目标是龙虎山的臭道士,而不是他的儿子。不然他儿子的下场,就是那位趴在地上,满脸泥污的赵西烟那样了。 突然的,他希望这场雨能够下得久一些,大一些。 不为别的,他只想这些雨水能够将他的嚣张气焰给浇灭。 雨水中,一人沐雨撑伞,只为一人遮风挡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俗世与江湖 (这是一个7000字的大章节,希望你们喜欢。) 扬州城的百姓,有人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夜雨愁眉不展,心想着今天刚给田间施得肥料就这么被雨水给冲刷掉了,一边心疼着自己又得重新花钱买肥料了,一边却又希望这场夜雨能下的再久一些,好给这些天干旱缺水的田地多补点水。 有人正在客栈点了一菜一汤,打算就着白米饭和小壶浊酒赶紧吃完,好赶着去戏楼听上一段小曲儿。可他刚吃完饭,付了银子,就见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让他有些哀怨自己不能听那位当红戏子唱曲儿的同时,也盼望着老天行行好,早点停了这雨,好让他赶紧去听那位戏子小娘把小曲儿唱完。 有人身在红尘,吃着青春这口饭的貌美小娘,只身依靠在窗台,纤纤玉手轻托粉腮,目光远眺,即使是一片灰暗,可她只需要低一低头,就能瞧见流光溢彩的街道上,有冒雨赶路的寒酸书生,也有撑伞步行的华服公子,更有雍容女子相伴于马车座厢里的豪阀士子。 有人混迹酒楼,凭靠一手上得了台面的奏琴技艺,以及一口悠扬婉转的好嗓子,便能养活贫苦艰辛只差上街乞讨的六口之家了。 有人身居高位,却要搜刮民脂民膏,为的也不过是利用他从百姓那里搜刮来的东西,来讨好那些将他踩在脚底下的更高者。 活着容易,生活不易。 人在俗世,身不由己。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角鹰山上的天更黑了,不过雨水却是越来越小,直至停歇。 扶摇庭的泥地在雨水的滋润过后,变得更加柔软粘稠,铺在上面搭成一条道路的青石板,却是在雨水的洗刷下变得更加干净清凉。 见雨停了,孙希平便把油纸伞收了起来,当他打算将那件蟒袍盖在那位坐在地上的男子身上时,这才回想起来,那件被他提在手里的蟒袍已经完全湿透了。 既已如此,那他也只好就此作罢。当一位黑衣死士凑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的时候,角鹰山的山主,终于是转过身来,一脸正经地看着那堆模样凄惨的身影。 那些手脚筋被利箭穿刺而过c或是手脚齐齐被人砍断的死士,见孙希平转过身来,一个个都如临大敌,说他们不怕这个魔教的教主那纯属瞎扯淡,这世上压根就没几个不怕他孙希平的。 尤其是十五年前,孙希平一个人杀光了天下九州所有参与过“除魔大会”的正道门派里面那些老祖宗和一干直系弟子时,魔教教主孙希平的恶名,真叫人闻之丧胆! 他们只见那位将近五十岁的魔教教主,如今已是福态毕露,整个人有些微微发胖,但是发福的体型完全没有影响这个人的精气神,孙希平看向面前那二三十人,满脸微笑着说道: “来来来,你们先来说说看,是谁指使你们来的。说得好可以不用死,然后我顺便去帮你们宰了那个指使人,免得你们的亲人受到牵连。” 说着,孙希平好像想起来什么,于是继续说道:“哦,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了,角鹰山现在已经全山戒严了,一只蚂蚁都爬不进来,你们尽管大着胆子说,跟我还客气啥,我孙希平这么好说话的一个人,不会动不动就把你们杀光的。” 男子微微一笑。 如果是外人在场,见到了男子的笑脸,就一定会觉着这个体型发福,装束像是员外郎的男子一定是个很和善的人。 可孙希平这张笑脸,看在那二三十个手脚残废的死士眼中,却让他们吓得浑身汗毛倒竖,仿佛下一瞬间,他们就会一命呜呼,甚至可能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尽管孙希平表现的已经很友善了,而且也承诺他们,帮他们杀了他们的主子,这样他们的家人就不会被他们的主子给残害了。可是不得不说他们的嘴巴很硬,竟然没有一人肯说话。 结果呢,在孙希平干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后,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比起往常,他今夜的耐心出奇的好,如果换做以往,他只会给这些死士三次呼吸的考虑时间,如果时间到了也没人说的话,那他就会替他们做出选择。 全家人的性命,外加上他自己的性命,全都交代在角鹰山上。 接下来呢,也不用魔教教主孙希平开口说什么,就有蛮牛卫抽出了牛角弯刀,在这群外来死士面前,用弯刀在他们的兄弟身上,一块一块的削起薄厚程度不到一公分的皮肉。有时候下刀重了,就会直接用刀削在了血肉下的骨头上。 看着血肉横流c白骨森森的自家兄弟,一个个都像发了疯一样,浑身在地上抽搐着挣扎,嘴里还不断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只叫那些外来死士一个个头皮发麻,心里头还瘆得慌。 “嗯嗯,不错。” 孙希平眯着眼点了点头,表扬道:“不错不错,叫的真不错。那你们也别干看着了,快给这几个软骨头硬嘴巴的哥们也亲身体验一下啊,要不然老看着自家兄弟在那‘享受’,到头来又要说我孙希平不够义气。 大家都是江湖人,讲点义气是应该的。你们赶紧的,他们都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好兄弟,赶紧的,你们几个要是不能让这几位大兄弟享受到角鹰山最顶级的待遇,那你们今晚的宵夜就是这些肉片。” 孙希平刚说完,就又补充了一句,道:“记得留一个还能正常说话的,我可不想待会儿听人讲话像在听人哭丧。” 说罢,孙希平就命人端了条椅子过来,顺便还命人拿了坛扬州城地道的烧酒,以及几碟下酒菜,当然也不能少了张桌子。然后接下来的半柱香里,孙希平喝着小酒,吃着凉菜,坐在椅子上,欣赏着角鹰山最出名的“人荷”。 所谓的“人荷”,其实就是利用快刀将人体的皮肉削成薄薄的一片,由上至下,一直割到骨头上为止,但是不能把这一片薄薄的皮肉全给割下来,得让它还能粘连在骨头上。 当然,也有一部分的皮肉是要被割掉的,因为只有这样,看上去才会有层次感。以此类推,等到把人体上的所有皮肉都削成这副模样时,遥遥一看,倒像是一株人形的兰花。 至于为什么不叫“人兰”,而叫“人荷”,好像是因为发明这种酷刑的人,觉着“人荷”比较好听些。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些个被做成“人荷”的死士,绝大部分都失血过多死了,只有极少部分还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目光空洞,离死期也不远了。 唯独一个刻意被留下来,没有做成人荷的死士,双膝跪在泥地里,整个人伏在地上,双手抱头,眼泪鼻涕都已经布满了整张惊慌失措的脸。他的嘴里也是在絮絮叨叨地念着:“我不要当‘人荷’,我不要被做成‘人荷’,我不要” 角鹰山的“人荷”,早已在江湖上盛行开来,只不过,很少有人会用这么惨无人道的行刑方式。但也不包括少数人,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肯说了吗?” 坐在太师椅上的孙希平,喝了口刚泡好不久的铁观音,然后微笑着道:“那起来说说吧” 那个手脚被利箭刺穿的死士,也不知道哪来的本事,居然跪在地上的同时还用膝盖向孙希平挪动了一会儿,然后哭丧着脸说道:“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孙希平放下茶杯,笑意玩味儿。 一旁的角鹰山直系死士,在见到他们的主子如此模样,也都暗自摇头。这世上没有谁是能够在亲眼见识过“人荷”之后,还敢嘴硬的。 到最后,那个外来死士一五一十的将他们的主子给拱了出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个死士到最后还是死了,是蛮牛卫的“头牛”杀的,只用了一刀便将死士的头颅给割了下来。对此,孙希平也没有说什么,这种到最后还是将自己的主子给出卖了的死士,死就死了,还是死不足惜的那种。 “既然问出了结果,那就都杀了吧,就他们这样的,活着遭罪,还不如死了。” 孙希平从太师椅上站起,然后纵观全场,不论是他这边惨死在地上的外来死士,还是自己儿子那边,死相难看的龙虎山师叔祖以及古真寺的和尚,两人死得很不幸。 不过孙希平却不会为他们感到悲伤,就像他一开始就跟赵西烟说得一样,能活下来的只会是一个。而那一个,也只能是他孙希平的儿子,孙骆涯! 他原来的打算,是等“换骨缮胎”之后,就让赵西烟和智禅和尚两人留在角鹰山,教习孙骆涯佛道两门的武功。一个是道教祖庭龙虎山的师叔祖,一个是修佛修出了一具罗汉金身的得道高僧,两人的本事肯定不会小。只可惜,都死了。 说到底,他还是有点小觑了龙虎山的上清道法,原以为进行一次这种宛若逆天改命般的术法,所消耗的东西会很多,本来孙希平的猜想是,需要以命换命,而且会是两条人命。 所以,他当时才会很肯定的说能活下来的只有一个,而当时赵西烟的想法是他们帮助孙骆涯换骨缮胎,能不能不被孙希平杀死,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赵西烟在死前,将全身的所有灵力都注入了包裹着孙骆涯的那团灵力薄膜中,才使得他能彻底完成与本命血骨的融合。 “教主,这几具尸体” 孙希平回头看了眼,见那几个蛮牛卫面露难堪,还没打算动手处理尸体,于是说道:“你们要是真想吃人肉,我不拦着,这里的尸体和青竹林内的尸体,你们都可以扛回去煮了吃了。” 蛮牛卫一个个头摇似拨浪鼓。 孙希平见了,气笑道:“既然不吃,你们他娘的还看我干啥?又没真让你们吃人肉,都丢到后山喂狼去,一个个猪脑子,啊呸,牛脑子。” “那个教主。” “又什么事?”听有人在后面叫自己,孙希平一转身,见到角鹰卫的人正站在赵西烟和智禅和尚的身边。 “教主,这两具” 孙希平想了想,道:“搬到后山葬了吧,以涯儿的脾性,醒来之后一定会去祭拜的。” 然后蛮牛卫和角鹰卫就去帮魔教弟子的忙,去清理青竹林内的尸体了。至于剩余的几支直系死士,则又回到了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孙希平守在他儿子的身边,如先前下雨的时候一样。其实有一件事他还是很不明白,之前赵西烟托他搬来了浴桶和药材,就连热水也都准备好了,在雨天里淋了那么久早就凉了,可后来又有人提着热水来接换了,就一直在浴桶旁边站着。 赵西烟死得时候也没和他说,什么时候才能倒热水,放药材。可一想到这个是药浴,那应该和所有药浴的浸泡过程一样,不会相差太多。 于是,孙希平就让人把箱子里的珍贵药材各自挑选了一样,捣碎,放进了浴桶里,然后倒上热水,充分挥发药力,接着,他又命皆是女子的死士霆兔,帮他们的少主解衣,然后整个人就都放进药浴里浸泡。 半柱香后,孙骆涯的肌肤全部通红,然后就发生了一幕很奇异的事。 一条条经脉,在淡金色的血液流动下,闪烁着金光,再然后体内的经脉就像是变成透明的一样,只能瞧见金色的血液在体内流淌。 金色血液流通所有经脉,经过四肢百骸,最后汇入五脏六腑,隐隐之间,那副佛家金骨也散发出了金光。 再然后,孙骆涯的肚腹处,好像是变透明了一样,竟能见到那些金血在汇入其中时,原本破损的丹田开始自行修复,就连那破烂不堪的先天武胎也有了一丝蠕动的迹象。 如果仔细去看,就可发现,在那股金色血液之中,还有薄弱的青色灵力掺杂其中,可能也正是这股灵力,在帮着罗汉金血修缮孙骆涯体内损坏的丹田和武胎。 一刻钟后,这桶子药浴已经完全被那些淤积在肉体内的后天之血充满。 直到此刻,孙希平才明白,原来这桶子药浴就是帮助他儿子将体内所有的淤血排出体外用的。至于别的什么功效,可能也只是诱导他儿子体内的罗汉金血加快修缮肉体内部的进度而已。 现在回想起来,难怪之前赵西烟在见到这茫茫多的药材时,偷偷瞧了他一眼,就像看傻子一样 只不过最让他感慨的,还是那股隐藏在罗汉金血里的灵力。毋庸置疑,这股灵力是赵西烟死前留下的,直到孙骆涯的丹田被修复完善,这股灵力才彻底消失。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先天武胎没有被修缮完成,不过这并不影响孙骆涯练武。只要丹田能存住真气,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 几天后,角鹰山的后山。 有两道修长的身影,联袂来到两座坟头前。 一人青丝束发成髻,身穿一件墨底金边的四趾衮蟒袍。 一人身穿浅萝长裙,满头青丝披散在身后,容颜极美,气质却像是天上仙子。 “单掌门其实没必要陪我来这后山走一遭的。”开口之人,正是那位身穿四趾衮蟒袍的魔教少主,唐王孙。 一旁的单仙童摇了摇头,然后微微一笑,道:“孙公子说笑了,仙童来此并非纯属陪伴公子,而是仙童本就很是敬仰龙虎山的仙师,更何况,葬在此地的是龙虎山的师叔祖,那仙童自然是更加要来此地,敬一杯酒水给仙师了。” 孙骆涯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子,衣裳还是初见时的衣裳,可却无比的干净整洁,仔细打量一下她的五官容貌,的确算得上是出尘,当得上“仙子”一称。如果能把自身的隐疾根除干净,重新拾剑,便又是那位令江湖武夫人人眼红流口水的美女剑仙了。 “公子,是仙童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单仙童俏脸微红,低头看着手中篮子里的酒菜。 孙骆涯微微一笑,致歉道:“抱歉,我刚在想事情,多有冒犯,还望单掌门不要见怪。”话虽如此,可他怎么感觉这句话听起来那么熟悉呢? 单仙童低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小声呢喃道:“几天未见,孙公子对仙童也是生疏了几分,以前可不会称呼仙童为单掌门。” “哇,单姑娘你脸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红!”孙骆涯突然吃惊道。 单仙童以为自己的心事被发现了,一下子就心慌意乱起来。可没想到身边的俊美男子,居然“哈哈”调笑道:“我骗你的啦!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单仙童一听如此,本来也只是微微泛红的脸颊,到此刻已是真的红艳了起来。堂堂天清峰的掌门,居然也有害羞的时候。这要是让那些仰慕她的江湖武夫知道了,还不一个个被她的娇羞样给折磨的腹中生火,兴奋难抑。 也不知道为什么,单仙童忽然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抡起手里的菜篮子就往魔教少主的脸上招呼过去,可没想到竟被那厮给躲了过去。然后,两人就那样打打闹闹的来到了赵西烟和智禅和尚的坟前。 不久后,两道身影,分别跪倒在坟前。 单仙童双膝跪在坟前,低着头,俏脸彤红,双手互相绞着衣裙一角,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至于咱们那位魔教少主,他可不太好受,鼻青脸肿的,头发上还夹杂着菜叶子和肉片,原本的酒菜篮子就放在他们的身前。 只不过里面的盘子已经碎了,菜肴也倾洒在来的路上了,唯独里面的一小坛女儿红尚且完整,说来话长,这坛子酒还是孙骆涯冒死从崖边接回来的,不然他们这趟可是要空手来上香了。 “唉~” 孙骆涯叹了口气,从篮子里取出那一小坛女儿红,在赵西烟道长和智禅和尚的坟前倾洒了一段,尔后就把那坛子酒放在了两座坟头的正中间,致歉道: “两位前辈,真的对不住,是晚辈贪玩,摔了一坛子好酒,这次还请你俩凑合着喝点儿,等晚辈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把今日欠下的这坛子酒双倍奉上!” 说着,他便在两座坟前磕下了头。 两人的作为,对他孙骆涯而言,有如再生父母。 —————— 龙虎山,天师府。 正殿内,有两位头发花白的古稀老人,站在殿内,面朝大门,看向殿前那位头戴斗笠,一身黑衣装束的女子死士,表情复杂。 有一位年纪颇轻,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年轻道士,似坐非坐,似躺非躺的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托腮,一手持书,那本名为《春满楼》的书籍,是他托人从山下的市集书店中买来的。 “我家主人说了,这颗紫金莲花的种子,是当年魔教的某位分坛主从海外带回来的,说是种子开花之后,可改善一地气运兴衰。”那位双手捧着一只珠光宝气盒子的女子死士,足踏铁靴,目视前方,即便身为魔教弟子,可面对着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龙虎山天师,气势上也不曾流露出丝毫的惧意。 殿内的老人,全是龙虎山的掌门c长老级别,可他们在当下,都没有那个说话的份。 偌大的大殿内,只听“唦唦”的翻书声,不断响起,然后就见那位瞧都没瞧殿前那位女子死士一眼的年轻道士,悠悠然说道:“这便是魔教教主孙希平直系死士的气魄吗?” 所有人不敢接话。 大殿一片安静。 然后,就听他自顾自地点头说道:“嗯,不错,是有那么点意思。” 那几位古稀老人偷偷看向太师椅上那位年轻道士,一个个都腹诽不已,真不知道他们这位返老还童的师叔祖是被那本言情小说里的桥段打动到了,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还是说,他是因为真的知道魔教教主孙希平的厉害之处,才会说“嗯,不错,是有那么点意思”这句话的,其中情况复杂,他们始终猜不透这位“年轻”的师叔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在众人猜疑自家的师叔祖到底会不会拒绝这份大礼的时候,就见他们那位有着天师府开山祖师爷正统血脉的张姓师叔祖,抬了抬屁股,然后放了个屁,最终在一脸陶醉的面色下,对殿内的人说道: “东西我就收下了,回去告诉孙希平,我师弟赵西烟的死与他儿子无关。” 腰间铁牌上篆刻有“霆兔”二字的女子死士,向殿内年轻道士的背影抱一抱拳,然后转身消失在了这栋匾额名为“正气长存”的大殿内。 —————— 渝州城,古真寺。 有位稚童小和尚,目瞪口呆地看着自打他记事起就一直生活的寺院。 好几年没有香油钱的古真寺,居然在翻新! 今天早上,他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然后当他把古真寺那扇掉漆大门的门栓给抽掉时,就见到密密麻麻的人影拥堵在古真寺的大门前。 有人担砖挑瓦,有人肩担彩漆,有人搭伙肩抗长木有干木工的,有做泥水的,也有上漆镀金的目之所及,皆是一些修缮房屋的工人。 就在这位名叫“一禅”的小沙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些工人就不等小和尚让路,一股脑儿地冲进了古真寺,吓得小一禅赶紧退到一边,低头直喊“阿弥陀佛”。 再然后,这些来历不明的工人就开始修缮起了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寺名刹。 当小一禅看着茫茫多的工人替他修缮着古寺,一种异样的感觉洋溢在他的心田。 小和尚孤身站在角落一隅,望着寺院的破败砖瓦焕然一新;望着掉漆严重的古寺大门,也都被涂扫上了新鲜亮眼的新漆;望着那一座座巨大的菩萨观音像c罗汉金身像,都被工人们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膜。 除此之外,古真寺内更是被添上了不少黄香烛油,还有大量的香油钱。 将这一幕幕看在眼里的小和尚,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惊喜呢,还是应该悲伤呢。 他不知道自己那位好吃懒做,平日里还要去偷看良家小娘洗澡的监寺师叔去了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位监寺师叔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 虽然师叔临走前,把古真寺交给了他,也把“监寺”的职位交给了他,可是小一禅还是有些不适应。平时还好,没什么人,而且他也早就习惯了。 可今天比起往常不太一样,人太多了,这让小一禅有些眼冒金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突然,小和尚就想着,他的那位监寺师叔要是这时候在寺里的话那该多好。 一念至此,小沙弥低着头,念了声:“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其实,小一禅他还不知道,自己的那位监寺师叔已经入土为安,恐怕这时候已经喝过了黄泉酒,转世投胎去了。 经文梵梵,稚声喃喃。 俗世还是这个俗世,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只是有些人已经不在了,而有些人却活得更好了。 (真挚感谢大家的支持,还有很感谢你们投的推荐票。至于段落太长问题,我尽量一句一段。真的很抱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场面血腥 离开了后山,孙骆涯便与天清峰的掌门单仙童一同下了山。 路上,孙骆涯抽了点时间在山间的小溪洗了把脸,还在那位俏脸微红的单大掌门帮助下,清理了一次头发。 即便单仙童已经把夹杂在,孙骆涯那乱糟糟头发上的菜叶子,和肉片子都拾捡掉了,可只要她凑近鼻子细细一闻,还是有股菜肴的味道,很不好受。 孙骆涯见单大掌门一脸嫌弃的样子,他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男不跟女斗,而且她还长得好看。 如是想,原本打算和单仙童一同前往摘星阁的孙骆涯,只好致歉一声,告辞离去,说是去洗个身子,换件干净的衣裳。 立在原地的单仙童,在见到那位身穿四趾衮蟒袍的男子姗姗离去,她的心里边很不是滋味儿。 虽然她成功的改变了孙骆涯对她的称呼,从单掌门变成了单姑娘,可也因此错过了同行去摘星阁的机会。 见那位身影逐渐消失在了道路尽头,单仙童略带遗憾地扭过身子,然后又懊悔地叹了口气,之后才往摘星阁的方向走去。 至于咱们那位魔教少主孙骆涯,在与天清峰的单大掌门分别后,他还特地从头上拔了根头发下来,放在鼻尖嗅了嗅。 然后他就明白了,为什么世人口中的“单仙子”,会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孙骆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前行。 不久后,他来到了一座环境清幽的院落。 院子的东南角,生长着几株长相还算可以的紫竹。若是谈及繁荣程度,院子里的紫竹林,完全比不上扶摇庭对面的那片青竹林。 院内没有丫鬟仆役,不是孙希平不乐意给他安置几个,而是被性情古怪的孙骆涯全都给赶走了,只留一个通房丫鬟。 穿过庭院正中间里的凉亭,避开亭里的石桌石凳,走向主卧,推门而入。 然后,他就见到自己那位通房丫鬟正抱着他那条薄被,香甜的睡在床榻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大多含糊不清,听不明白。 望着那位名叫“雅儿”,睡相却极为不雅的女子,孙骆涯有些伤脑筋。 想了想,孙骆涯没有叫醒那位雅儿姐,而是合上门,退出了主卧,独自来到次卧,差遣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死士,替他搬来了浴桶c热水,还有换洗用的浴巾和衣裳。 看着那一位位身姿绰约的女子死士,替他忙里忙外,孙骆涯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是麻烦各位姐姐了,日后山上若来了什么名贵胭脂,骆涯一定先给各位姐姐挑上几件。” 那几位足踏铁靴,名为“霆兔”的女子死士,一个个义正言辞地说道:“少主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既是死士,自当为主子当牛做马。” 等做完一切准备工作,她们就见到自家那位少主有些赧颜,满脸尴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知道啦,知道啦,小的们这就退出去。” 那几位死士喜上眉梢,一个个急匆匆地出了房门,还顺带将房门也给合上了。 见人离开,孙骆涯这才背过身子,面朝浴桶,给自己宽衣解带,褪去了身上所有的衣物,露出了他那光洁而又白腻的肌肤。 然后,就在他刚准备一只脚跨进浴桶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哇哦!” “咱们少主的皮肤越来越好了,看上去好白c好嫩呢!” “是啊是啊,他那光溜溜的屁股蛋儿和小时候比起来,也要挺翘的多了。” “哎呀呀,咱们的小小少主也长大了呢。话说起来,我们都是这样看着他长大的呢!” “哎呀,你们烦不烦啊!偷看公子洗澡还那么多话,多学学我,学学我!” 这群扎堆在房门外,偷看他们主子洗澡的死士,和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的丫鬟雅儿,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 然后,她们就听见屋内传出一个清晰无比的怒斥声。 “滚!” 那些个容貌非凡,身手更是非凡的女子死士,落荒而逃。 唯独那个被众女子伸手一推,故意陷害的通房丫鬟,傻愣愣地跌进了门槛。 然后呢,她在揉着那只磕在地上的小脑袋瓜的同时,满脸错愕地盯着那位正面朝大门,一脸懵逼的赤身男子。 名为雅儿的通房丫鬟,在见到自家主子那白净的身子骨后,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精致的小粉鼻中,却有两条血柱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见自家主子那一副慌慌张张,又窜进浴桶里的落魄模样,雅儿赶紧伸手擦了擦鼻血,然后用沾满鼻血的小手在面前摇晃着辩解道: “那个公子,你先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来偷看你洗澡” “滚滚滚——” 孙骆涯整个人藏在浴桶里,满口咆哮之声。 雅儿见自家主子快要抄家伙砸人了,于是转身就跑,她刚跑到外面,才想起来屋门还没关,就又折返回来关门,却又给那刚从浴桶里起身的孙骆涯给吓了一跳,然后他就在自家主子的谩骂声中合上了门, 她背靠木门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短短数息的时间,竟让这通房丫鬟有点惊心动魄的感觉,场面极度刺激。 一想到刚才那白花花的画面,就又有两条血柱从雅儿的鼻子里流淌出来。 雅儿在门外擦了擦鼻血,满口难以置信地说道:“不应该啊,想我孙雅儿从小到大,公子哪次洗澡我不在一旁偷看?以前都没事,怎么今天就突然流起鼻血来了呢?” 自称孙雅儿的通房丫鬟,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脑海里就会一直重复出现腱子肉精壮,腹肌六块等夺人眼球的画面。 不一会儿,孙骆涯穿好衣服,开门而出,然后他就见到了那位背对房门,一直守在屋外的丫鬟。 孙雅儿听见了房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就回过头来,吓了孙骆涯一跳。 孙雅儿面色惨白,满脸的血污,在见到孙骆涯后,孙雅儿那只勉强止住流血的鼻子,又一次病发,两支血柱,悄然流淌。 “雅儿姐,你没事吧?” 孙雅儿见主子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她就伸手在鼻子处摸了摸,拿到眼前一看,一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不以为意道:“没事,公子若没别的什么事,雅儿先行告退了。” 在孙骆涯点头之后,孙雅儿随意行了个礼,然后就扭过了身子,刚一步跨过去,就走了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伸手扶在了房柱上。 看着远去的女子背影,孙骆涯注意到了她先前坐过的地方,面露担忧。 石板上,满地是血。 远处的孙雅儿,只感觉头晕眼花,明显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在走回闺房的途中,还要时不时地伸手去擦流个不停的鼻血,一经想起之前偷看到的画面,难免嘴角扬起,泛起一抹坏笑,“嘻,偷看公子洗澡,真刺激!” 说完,她就一头闷倒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只见两汩血流,不停地从她鼻子里流淌而出,染满了地面。 场面极度血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女人啊 当孙雅儿在途中昏迷之后,是死士“霆兔”将她救起,事后她们又将此事告知了孙骆涯。 在孙雅儿昏迷期间,都是他这个当主子的在照顾她。一直到她醒了之后,孙骆涯这才离开自己的院落,去往了摘星阁。 为了不出现孙雅儿在见到自己就流鼻血这种情况,孙骆涯只好决定这阵子都不回自己的院落了,避免两人相见。 正巧,几天前他的丹田已经修复完善,现在又可以继续练武了。 虽然说以前丹田毁坏的时候,他也有勤加练功。但是他练得那些只能算是强身健体,若用来与人搏命厮杀,倒有些以卵击石的意味了。 自己的先天武胎和天生剑骨在被打烂之前,孙骆涯曾经练过一段时间的拳脚和剑术。那时候丹田还能储藏真气,故而在练剑出招的时候,大多需要消耗掉提前储藏在丹田里的真气。 如今,他也不是不能练剑了,只不过在没了天生剑骨之后,他在剑道一途能走多高多远,完全取决于他的努力程度和悟性高低了。 自从十五年前那场悲剧发生以后,他孙骆涯也不是没有总结过,当年自己与人捉对厮杀时的心得。 年仅四岁的他,即便在剑道一途已经登堂入室,但是在对付那个面容具毁的男人时,他发现自己的剑根本就不够快! 连人家的衣角都刺不到,还凭什么去刺穿人家的心脏? 后来他听说,等到大长老将疗伤圣药给自己涂洒上去之后,就去追杀那个面容具毁的男人了。 只可惜,那个男人不仅拳脚高深,就连身法也是极其了得,在大长老紧追了三天三夜,仍是在幽州地界失去了踪影。 当时的角鹰山大长老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将幽州城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后来又在幽州城四五百米开外的地方搜寻了一遍,这才无功而返。 就在大长老往回赶的时候,他又觉得之前在城里搜寻的时候,有哪几个地方不太寻常,于是便又折返回了幽州城,他不信那人一逃进幽州城,就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果不其然! 这一次大长老找的仔细,更是在先前觉着那几处不太寻常的地方花了点时间。最终,让他在那几个地方,找到了他们魔教中人专用的特殊联络方式。 而且,最令大长老疑惑的是,这种联络方式,正是他们角鹰山魔教总坛的人才会使用的。 查明到此,大长老仿佛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他没有第一时间声张,更没有打草惊蛇,而是默默回了角鹰山,时刻守在他们那位从此与武道无缘的少主身边。 直到魔教教主孙希平回到了角鹰山,大长老才将这件事说与他听。后来,孙希平又将此事写在了日记本中。 只不过,等孙骆涯看到的时候,角鹰山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角鹰山,而他爹,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些都是后话。 话说当前,那孙骆涯盘坐在摘星阁的三楼案桌前,练到一半的字帖,被他扔在一旁,不再练了,只是拿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仔细考虑要不要继续练剑。 那位坐在他的对面,仍在翻阅心法秘籍的单大掌门,也是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一脸怂恿地说道:“练剑好啊,等哪天仙童的经脉问题解决了,就和孙公子一起行走江湖,一人一剑,路见不平拔剑相助!” 孙骆涯见单大掌门说得兴起,也就没说什么打击她的话,就她这样的,看会儿书就会抱着书睡着的憨态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的经脉问题给解决掉。 其实,就连单仙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自己在一楼和二楼翻阅秘典的时候,能够一看就看很久,从天明到天黑,不带合眼的。 可自打她在三楼迷迷糊糊睡着过一次以后,她也就不知道怎么的,每次看书都想睡,尤其是那个男人在他对面练字看书的时候。 有一次,单仙童心情不太好,可能是因为翻看了那么多本心法秘籍,可依旧找不到问题所在的时候,她那天干脆就不看秘典了,然后就坐在那儿,看孙骆涯练字。 看着看着,她觉着这字也没什么好看的,然后就改看他的脸。 从眉毛看到眼睛,又从眼睛看到鼻子,再从鼻子看到嘴巴。看着看着,她突然想在这个男人的嘴上亲一口。 意识到自己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后,单仙童自己也是楞了一下,然后就俏脸绯红,她感觉自己自从上了角鹰山之后,越来越像一个女无赖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这个男人相处久了之后,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乖戾了。完全不像是之前在天清峰上时,那个一身孤傲清高的单仙子了。 单仙童见孙骆涯不理睬自己,便有些丧气地拿起桌上的秘典,正打算翻看的时候,就听他自顾自地说道:“如果当时我的剑能够更快一点的话,或许就能刺中他了。” 一听见这个,单仙童就好像发现了新上市的胭脂一样,两眼放光地盯着孙骆涯,好奇地追问道:“呐呐呐,孙公子你之前也练过剑?” 孙骆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纠正道:“曾经练过。” “那为什么后来又不练了呢?”单仙童追问道。 孙骆涯叹了口气,说:“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只是当初不是我不练了,而是我与你现在的情况有些相似,是不能练了。” 单仙童一听,双手一拍桌案,激动地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还差点打翻了席居上的长桌。 对面的孙骆涯,眼看砚台和毫笔要摔在地上,赶紧伸手去扶了扶。 他真不知道,今天那天清峰的单大掌门又搭错了哪根筋,咋这么激动。 就在咱们的魔教少主一脸错愕的将硬毫笔,和砚台在桌案上放好,就见对面那位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女子,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也不做任何解释的就把他往楼下拉。 单仙童这突如其来的一拉一扯,让还坐在地上的孙骆涯,差点一头闷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女人啊” 跌了个踉跄的孙骆涯,不由在心里感概了一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症结与办法 孙骆涯被单仙童强行拉扯出了摘星阁,来到了望星崖畔。 也不知道这女人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居然拉扯的孙骆涯手臂生疼。 当两人在望星崖畔站定之后,天清峰的单大掌门就又回了一次摘星阁,说是有东西落在阁楼里了。过了一会儿,孙骆涯就见她拿着一把与寻常铁剑差不多的佩剑,从摘星阁里走了出来。 单仙童告诉孙骆涯,说她手里的这把佩剑和她后来修习的内功心法,都是天清峰的掌门历代相传的,剑名“星河”。 即使单仙童如此解释了她手中这把佩剑的来历,可在孙骆涯的眼中,那把剑鞘普通,剑柄也寻常的佩剑,真的像山下扬州城里,二十两一把的寻常铁剑。 话虽如此,可孙骆涯还是奉承着“不能被事物的表面现象所迷惑”这个真理,来看待单仙童手里的师承宝剑。 眼下,他只见过“星河”的剑鞘和剑柄,却没见过宝剑的剑身。念及至此,孙骆涯还是觉着自己盖棺定论的太早了。 “孙公子,瞧好了。” 说着,单仙童也不等孙骆涯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含义,然后就提着剑,开始在原地舞了一剑。 单仙童没有将星河从看似寻常的剑鞘中拔出,而是连着剑鞘一并在半空轮舞了起来。 剑招c剑式,一套舞完下来,竟未有丝毫真气流泻。 但是单仙童的这一套剑法却是行云流水,毫不生涩。 自打上了角鹰山,就从未练过剑的单仙童,在没有真气支撑的情况下,将天清峰的剑法一套舞完,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上竟微微泛红,白艳的粉额前也是香汗淋漓。 看着体力不支的单大掌门,孙骆涯有些心疼。多好的大姑娘,不去做那闺中凰c笼中雀,来江湖凑什么热闹。 单仙童站在原地稍作休息,然后提着剑,走到孙骆涯的面前,满脸期待地说道:“怎么样,怎么样” 孙骆涯回想一遍单仙童之前施展的那一套天清峰剑法,点点头道:“很好啊,行云流水,剑法自然。” 自己的剑法被别人夸赞了,单仙童的心里的确很开心,但是她的本意可不是让孙骆涯夸她。 于是,就听她嗔怪道:“孙公子也真是的,我可没让你光是欣赏天清峰的剑法啊,我原意是想将天清峰的剑法传授给你。” 一经点破,孙骆涯这才恍然。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随后,他又有些难为情道:“我可不是你天清峰的弟子” 然后,孙骆涯就见到那个像甩手掌柜一样,把门派丢给了自己师妹的天清峰掌门,拿手拍了拍她那傲然的胸脯,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可是天清峰的掌门啊,宗门内所有人都要听我的。” 孙骆涯哭笑不得。 或许,当时这位单大掌门的师妹,在听到单仙童要把宗门交给她的时候,和现在的孙骆涯是同个感受吧。也不知道这单仙童哪来的自信 “所以呢,孙公子啊,我再练一遍天清峰的剑法,你要牢牢记好哦!” 单仙童说话的口吻,像是一个大姐姐连哄带骗一个小弟弟一样,听得孙骆涯又是一阵哭笑不语,不过他也没有拒绝。 单仙童往后退了几步,与孙骆涯拉开了距离,然后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摒除了杂念,这才睁开双眼,提起星河剑,开始演练天清峰剑法。 有了明确的目标,这次孙骆涯看得比较认真。 之前那次,他只是观其形,在于动作流畅与否。 这一次,他观其神,注重于剑法的意境如何。 单仙童一套剑法练完下来,满头大汗,脚步虚浮,头晕眼花,眼看就要摔倒在地,那位身穿一袭蟒袍的男子恰巧来到身边,一手扶住她的手臂,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帮她稳住了身子。 “让孙公子见笑了。” 体力近乎透支的单大掌门,勉强抬头,赧颜道:“仙童体内的奇经八脉淤塞严重,使得真气被困于气府窍穴之内,进退不得。丹田之中,又无真气储藏,故而在演练天清峰的剑法时,体力消耗巨大,这才麻烦了孙公子。” 孙骆涯摇了摇头,示意不麻烦。 然后,他微笑道:“单姑娘,你且稍作休息,待我演练一遍与你瞧瞧。” 说完,孙骆涯就向后连退了几步,然后双指做剑,从天清峰剑法的起手式开始,直至收了剑式。一套剑法演练下来,看得一旁的单大掌门赞不绝口。 虽然孙骆涯的剑法一套演练下来,还远没达到行云流水这种程度,但是那准确无误的剑招和剑式,看得单仙童内心无比震撼。 一个只看了两遍,就能将天清峰传承了好几百年的剑法,准确无误地演练出来。这究竟是何等天赋? “若是他再辅以天清峰的内功心法,将剑法从头到脚,演练个几百遍,或许就能彻底将天清峰的剑法融会贯通了吧?” 就在单仙童自顾自地想着的时候,一旁的孙骆涯,在轻微摇了摇头后,再一次的演练开来。 然后,咱们那位单大仙子,就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就成了?” 看着孙骆涯以并拢的双指做剑,行云流水般地施展了一遍本门的剑法,单仙童的脑子有点懵。 而且最令她感到震撼的是,那个男人又开始了第三遍天清峰剑法的演练。 这一次,光是出剑和收剑的动作流畅之外,他的双指剑尖处,竟有真气萦绕。而且,当她见到孙骆涯在施展第一个剑法剑招的时候,竟有一缕剑罡呼啸而出,将地面炸裂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地洞。 然后,她就看见孙骆涯停下了身形,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吐了出来。 “这血是金色的?”单仙童内心震撼。 “我知道了。” 孙骆涯说着,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走向单仙童。 他面对天清峰的美女掌门,笑着说道:“我知道你的症结所在了。” 单仙童眨了眨眼,低喃道:“问题不是出在心法上吗?” 孙骆涯点点头,说:“心法的确有问题,但是也没有问题。” “怎么说?” 孙骆涯解释道:“我刚用荆州铸剑山庄的内功心法,辅以你们天清峰的剑法,进行了一遍演练。虽然从起手式开始,直至第一剑招,之前都没有问题”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可就在真气宣泄,将与剑招同步共鸣的时候,我感觉体内的真气在经脉中一滞,接着是真气逆行,丹田内刚宣泄出的真气也开始倒流,并进行反扑。长此以往,经脉受损不说,也会淤积堵塞。” 最后,孙骆涯定下了结论,“由此可见,天清峰的剑法,与你所修习的内功心法并不合适。或者说,你所修习的内功心法,它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天清峰的剑法。” 听完孙骆涯说的,单仙童除了震撼,就是有点想哭。 人家只练了三遍天清峰的剑法,而且第二遍就已经完全熟悉了,第三遍就找到了一直困扰着她的疑难杂症。他有这等剑道天赋,不用来练剑真的太可惜了。 “可有解决办法?”单仙童问道。 孙骆涯目光坚定,道:“有!” “而且,办法还有两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疏通经脉 “眼下的办法说简单也简单,要说困难也比较困难。” 孙骆涯不等单大掌门开口,自顾自侃侃而谈起来。 “第一种办法,就是换掉你现在所修习的心法。不再用天清峰掌门代代相传的心法,用回你们天清峰的入门心法。” “毕竟,天清峰也有好几百年的历史,入门心法已经被千锤百炼了不知多少次,后遗症几乎为零。比起你那篇藏藏掖掖,只有掌门能看的心法不知道要稳定多少倍。” “再者,你们天清峰的剑法与别的武学有些不同。我就在想,你们天清峰的开山祖师爷,当年在创造出天清剑法的时候,会不会就是以你们天清峰入门心法《清心诀》为主体,而创造的呢?” “当天清剑法搭配上别的什么内功心法之后,感觉上就会特别的排斥,从而产生意想不到的反噬效果。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我用铸剑山庄的内功心法来施展天清剑法的时候,会有真气反扑了。” “世上武学和心法,从来都是先有武功招式,然后再根据招式拟定真气流走的动向,这才创造出了心法。有了心法的武学,在体内真气的辅佐下,只会是如虎添翼。” “若只学会了心法,在没有相应的武功招式作为发泄的媒介,即便是丹田之中的真气按照心法的指引,游走到了某个点,那也只会使得真气凝滞原地。长久如此,只会是损坏奇经八脉,憋出内伤。” “可如果是相反的话,以心法为主体,从而创造出了剑招。那天清剑法就是为清心诀量身打造的,除了修炼过清心诀的人,否则没人能驾驭天清剑法。” 说了这么多,孙骆涯又一次以双手做剑指,在单仙童的面前施展了一式剑招,这一次他连起手式之类的剑式都懒得演练了,直接一指指向地面,真气腾腾萦绕,剑罡大作,“砰”的一声,地面就炸开了一个锅大的深洞。 以身说法,最简单易懂。 只听孙骆涯解释道:“方才我是用你们天清峰的清心诀来运转体内的真气流向,这一次,我可没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而且剑罡的威力你也见到了吧?” 单仙童看了看一脸平淡自然,完全没有骄傲自满的孙骆涯,然后又瞧了瞧地上那个锅大的深洞,有些震惊地咽了咽口水。 “天才,他简直是天才!” 单仙童心里如是想到的同时,嘴上还是提出了询问,“那第二种办法呢?” 孙骆涯想了想,道:“第二种办法,对现在的你我来说可能都有些难度,因为就算是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走捷径。” 单仙童摇了摇手,道:“无妨,你请说说看。” 孙骆涯点了点头,说:“第二种办法之所以我认为会很难,那是因为一种新的剑法诞生,本来就极其困难,需要考究的是创造者在剑道一途的领悟,当然,在剑道上的基本功也不能差了” 见单大掌门听得入神,孙骆涯也就没敢停顿太久,继续说道:“如果说那本名为《天心决》的内功心法,真是你们开山祖师爷留下来的,那我想这天心决会不会跟清心诀一样,以心法为主体,创造出新的天清峰剑法。” 孙骆涯说到这里,就见到单仙童兀自点了点头,呢喃道:“这么说来,我也曾听掌门师尊提起过,说是当年开山祖师爷在撰写完这本《天心决》之后,没过多久就仙逝了。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之所以天清峰历代掌门都没能参透这本天心决,不在于悟性和修为不够高深,而在于当今世上,还没有契合天心决的剑法出现。” “正是如此。”孙骆涯点了点头。 “那那我们怎么办呀?” 单仙童有些不知所措。 她这没头没脑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哪里像是那个天清峰的主心骨,单大掌门。 人不可能一世英名。 孙骆涯见状,沉思半晌,这才提议道:“既然有了明确的目标,那行动起来也不会像只没头苍蝇一样胡飞乱撞,首先我们得先解决你身体里经脉堵塞的问题,咱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然后再想着是用回清心诀,还是创造新的剑法来辅佐天心决。” 单仙童点了点头,看样子非常赞同这位魔教少主的提议。 不知不觉,这位天清峰的单大掌门,竟把孙骆涯当成了她的主心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这位魔教少主相处久了,她总感觉这位年纪比她还要小上一点的男子,总能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孙骆涯想了想,然后说道:“要不这样,你若信得过我,便随我来,我用药力帮你疏通经脉。” 单仙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事后想想,她都有点不好意思,觉得事事都麻烦别人会不会给他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后来,单仙童就跟着孙骆涯来到了他的院落。 孙骆涯吩咐死士“霆兔”,去把几天前那几箱药材搬过来,除此之外,他还吩咐这几天经过静养,已经不会轻易流鼻血的雅儿姐,叫她帮忙让女佣把浴桶还有热水准备好。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孙骆涯便让单仙童进到他的主卧里边,在雅儿姐的服侍下,浸泡药浴。 一个时辰以后,沐浴过药浴的单仙童在孙雅儿的陪同下,走出了主卧。 “怎么样,有效果吗?”孙骆涯问道。 单仙童摇摇头,说:“好像效果不是很明显。” “是吗?”孙骆涯这就觉得很奇怪了。 他那天醒来的时候,听孙希平说过,当时给他排出体内淤积污血所用到的材料,就是箱子里每种药材都挑选一种,然后捣碎,放入热水之中。其中环节好像也没少什么 “难道男人和女人祛除淤血的方法不一样?” 孙骆涯心里刚有这个念头,就快速地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即便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构造不一样,但是奇经八脉基本相同。按理说,如果药材的药力有效,那么就是还少了样关键性的东西。 “呀!” 单仙童惊叫道:“雅儿你怎么流鼻血了?” “是吗?”孙雅儿抽回一直盯着孙骆涯脸看的双眼,然后瞧了瞧那只刚从鼻子上摸回来的手,发现自己真的又流血了。 “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只要盯着公子看太久,就会想到那天他沐浴时赤条条的身子哎呀,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我这条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孙雅儿背过身子,拿两张纸塞在鼻子里,然后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哎呀,真的不能再沉迷于公子的美色了。” 孙雅儿的内心想法,在场的除她自己以外,没有人会知道。 不过,她流鼻血的样子,倒是让孙骆涯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之所以单仙童体内的经脉之中,那些淤血不能借助药力排出体外,那是因为,在单仙童体内的经脉之中,淤积的不仅仅是淤血,还有那些在她施展剑招的时候,真气逆流,使得一进一退两股真气在经脉之中相互冲击,一来二往,便与淤血一并滞留在了经脉中。 也就是说,要想彻底的疏通单仙童堵塞淤积的经脉,那必须连同真气和淤血在内,一并排出体外才行。 而且,如果孙骆涯的推断没有出错的话,那单仙童体内的经脉,估计已经被两股真气给冲撞的不像样子了。 假设,单仙童体内的经脉只是破损,而非折断,那么这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可如果是断裂了呢? 孙骆涯想都不敢想。 当前状况,他只敢抱有侥幸的心理。 于是,他便让那位背过身子,不看自己的孙雅儿,为单仙童重新配置一桶药浴来。 没过多久,孙雅儿低着头进来了,看都没看孙骆涯一眼,生怕自己又流鼻血。 在她之后,又陆陆续续进来了几名地位卑微的女佣,将屋里的浴桶搬走了,然后又过了会儿,一只干净的浴桶就被她们搬了进来。 接着,又是一连串地捣鼓药材的时间。 到最后,当浴桶里的水温从滚烫,降低至温热的时候,药桶里被捣碎的药材药力,也已经充分融合在了热水里。 这一次,孙骆涯是跟着单仙童一起进的主卧,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为了能让自己的经脉彻底疏通,单仙童也就硬着头皮,俏脸绯红的默认了。 一想到自己待会儿要宽衣沐浴,而孙骆涯又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纵使她单仙童心胸宽阔,不拘小节,但是也难免会娇羞c赧颜。 毕竟是女孩子,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还是第一次,所以不管怎样,单仙童有这样的反应倒也属正常。 “转过身去。”单仙童红着脸道。 孙骆涯点点头,转过了身子。 见他转身,单仙童还刻意等了等,见孙骆涯没有要偷窥的心思后,心里头稍稍松了口气,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觉得这个男人真的不会偷窥后,心里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难道自己就这么没有魅力吗?”单仙童心里想道。 最终,她还是红着脸,轻手轻脚地宽过了衣,浸泡在了药浴中。 一切准备妥当,就听她柔声说道:“孙公子,仙童已经准备妥当,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闻言,孙骆涯转过身来,看了眼那位面容清丽,此时却两颊红如天边昔霞的女子。 只见她身穿一件红色的肚兜,蹲坐在青黄色的药水中,白皙的双腿盘曲着,高耸的椒乳将鲜红的肚兜高高撑起,壮观非凡。 热气腾腾的房间中,只见浴中人,两腮粉红,娇滴滴地说道:“公子,仙童美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临别 孙骆涯看着那位娇滴滴的可人儿,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直言不讳地说道:“很美呢,单姑娘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 一旁孙雅儿听了,很不高兴地吐了吐舌头,心想:“上次公子说我最好看的时候,好像还是我要扒他裤子的时候吧。” 美如单仙童这样的女子,即便这么多年,她听过了不知多少江湖骚客,说她如何如何好看,如何如何像那天上的仙子,可唯有眼前这人说的这句话,最没有花哨的修辞,一句简简单单的好看,却让咱们的单仙子心花怒放。 不过,等她情绪平复下来,一回想起自己问了一个那么没羞没躁的问题,当下就连耳根子都彻底红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让人瞧见。 感到害羞的单仙童,垂着头,双臂遮挡在私处;狭小的浴桶内,却因双臂的伸张,而将那一对椒乳挤压的愈加圆满。 说孙骆涯不好色,那肯定是假的。没有哪个男人在见到如单仙童这般尤物时,会不动心的。 孙骆涯也是个男人,还是地地道道的青春少年,在见到单仙童那具浸泡在药浴中的婀娜身姿时,整个人也已经看得血脉偾张了。尤其是红肚兜的存在,更是充满了那种欲拒还迎的刺激气氛。 “公子。” 单仙童轻声呼唤道:“接下来,需要仙童怎么做。” 回过神来的孙骆涯,腼腆地笑了笑,然后正了正心神,认真道:“单姑娘,你且在身上割开一道伤口,待会儿方便于排出淤血。” 说着,孙骆涯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然后递给了浴桶中的女子。 单仙童抬起头,双颊粉红的娇憨模样,看得孙骆涯内心一悸。 紧接着,就见她接过了匕首,然后犹豫了一会儿,竟是无从下手。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 孙骆涯似是猜到了单仙童的内心所想,笑着安慰道:“单姑娘放心,这药浴不仅有祛除淤血的功效,还有愈合伤口,清除疤痕的效用。” 听完之后的单仙童,这才下定了决心,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刀,然后就有鲜血汩汩流出。当她将出血的手腕放入药浴中浸泡,即刻就有药水透过伤口,冲进了她的体内。 “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孙雅儿惊呼一声。 只见,孙骆涯拿起单仙童递还给他的匕首,然后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眼看着金色的血液要从皓玉般的手腕伤口处流出,他就把手递到了单仙童的面前,急迫道:“快喝我的血,别浪费了!” 懵懵懂懂的单仙童,点了点头,然后张开她那张红润的小嘴,柔柔地贴在了孙骆涯的手腕上,灵动的小舌,宛若一条充满生命的活物,软软地舔吸着伤口处的金色血液。 痒痒的感觉不断从手腕处传来,可孙骆涯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位沐浴在药水中的尤物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单仙童从一开始规规矩矩的舔血,到如今竟是用舌尖来回在伤口处游动,充满了意味儿。 看着她的体内淤血一点点缓慢地排出,孙骆涯心里那叫一个急啊,随即叫嚷道:“雅儿姐,帮一下忙,你用灵力催快一下单姑娘体内的血液流动。” 孙雅儿听了,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是主子都开口说话了,她还能怎么办? 于是,孙雅儿站到单仙童的身后,一双纤纤玉手,轻轻地拍在单仙童的后背,体内真气迅速游走,一股磅礴的灵力自掌心渗入单仙童的肌肤,直至体内。 那一条在脉络中好似金色小蛇一般的罗汉金血,在孙雅儿灵力的催动下,加快了冲击淤积堵塞的经脉。 一炷香过后,充满了污血的浴桶,在紊乱的真气绞动下,突然炸裂。 一位如同出水芙蓉般的赤身女子,亭亭玉立在满身血污的孙骆涯面前。 两人面面相觑。 意识到那些原本淤积在经脉中的真气,在彻底排除体外之后,不仅炸裂了浴桶,连她那件刻意没去摘除的红色肚兜都给绞成了粉碎。 突如其来的意外,令单仙童羞愤难当。第一时间用双手遮挡在了自己的私密处,弯曲着身子,好使双臂的根部可以尽可能的遮挡住她那对挺拔的山峰。 单仙童不愧是世人眼中的单仙子,她不同于民间寻常的女子,从始至终,她连一声尖叫都没有,定力非凡之处,可想而知。如果换做民间那些大家闺秀,如今恐怕是已经将所有角鹰山的人都给惊动了。 单仙童垂低着头,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都不敢动。如丝的黑发,如瀑般垂下,遮盖住了她那张因为娇羞而血红的脸。单大掌门,支支吾吾,始终没能开口说话。 “公子,你还看!” 一旁的孙雅儿娇嗔一句,然后就推搡着孙骆涯出了屋子,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之后,孙骆涯守在门外,孙雅儿则是给单仙童找了些换洗的衣物。不过,她也没忘记差人弄了一桶干净的浴水,是给刚疏通完经脉,排净淤血的单仙童清洗身子用的。 在此期间,一身血污的孙骆涯一直守在门外,一动不动。 而那位同样是一身血污的孙雅儿,却是在房间里服侍那位情绪趋于稳定,却羞红着脸,不知道待会儿要怎么面对门外那道身影的单仙童。 在她们大唐,女子的身体,就是生命。 全身无衣遮体地被人看个精光,清白毁于一旦,要么是嫁给这个看光她身子的男人,要么是一死了之。 这关乎于贞洁,也关乎个人的自尊。 半柱香后,孙雅儿从房里出来,来到孙骆涯的身边,轻声道:“公子,单姑娘请你进去。” 他一开始不愿意,可后来在屋里传来一声“孙骆涯”的娇斥声后,咱们的魔教少主带着复杂的心情,进了屋子。 然后,他就见到那位身穿浅绿色罗杉长裙的清丽姑娘,手持那把模样最普通不过的“星河”长剑,用剑鞘指着自己,厉声道:“孙骆涯,你要对我负责!” “单姑娘,我”孙骆涯犹豫不决。 起先之事,纯属江湖救急,他也没有想太多。一心只想着帮助单大掌门,疏通经脉。没曾想,那些堵塞在经脉中的真气,竟会如此之多,到最后还把那浴桶都给绞碎了。 “单姑娘,你也知道,我是魔教中人,而你是天清峰的掌门,是正道名门,你若和我扯上关系,日后正道中人,唯恐会对你天清峰不利。” 将心中所担心的事情说出,孙骆涯这才坦露心声,道:“我当然希望有一位如你这般美若天仙的妻子,可我孙骆涯何德何能,能得你单大仙子的垂青? 单姑娘,我实话与你说了,接下来的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所有正道,唯恐会联手一致对付我们魔教。有可能,他们第一时间就会讨伐角鹰山。所以,我希望单姑娘从今日起,便离开角鹰山,回到天清峰去。” 单仙童神情一愣,低声道:“你这是赶我走?” 孙骆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好,好,好” 单仙童连说三个好字,红润的双眼微微一闭,泪珠闪落,却见她睁开双眸,又恢复原先在摘星阁时初见的那位柔柔气气的单仙子。 只见她收了星河剑,朝孙骆涯嫣然一笑,柔声道:“孙公子,仙童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帮助和照顾。仙童这辈子无以回报,来生定当做牛做马回报与你。” 说罢,这位在上了角鹰山之前,一直是孤傲清高c从不给人低声下气的单大仙子,朝那位魔教少主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头也没回地就走了。 临别时,她背对着屋里的那个男子,轻声说了句:“孙公子,若你想仙童了,就来天清峰找仙童吧,仙童愿意一直在天清峰等你到老。”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忽然的,呆立在屋内的男子,想起了他娘亲曾说过的一句话。 世间女子最痴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当年的决定 单仙童下山的第二天,孙希平就在摘星阁的三楼,找到了他的儿子孙骆涯。 当时的孙骆涯,坐靠在三楼阳台的屋檐阴影下,身边堆放满了他从一二楼找来的各个门派的所有剑法。不管入不入流,他都一并找来了。 然后,他从昨天单仙童下山开始,一坐就是一天一夜,直到今天一早,他爹孙希平来找到他,跟他唠叨了一些有关单仙童的事。 “你是不知道,昨天那丫头里里外外整理了一遍摘星阁。把之前她和你一起翻找出来的心法秘典都一并放了回去,还顺带打扫了一下摘星阁里的卫生。啧啧,真个爱做家务的贤妻良母型。” “还有啊,她离开前,还捎带了四坛子女儿红,还有一篮子菜肴,去赵西烟和智禅和尚的坟前祭拜了一次,磕了几个头才下的山。” “你是不知道,她这一下山,就有好多江湖骚客,围着她打转,那一个个狗娘养的,看单丫头的眼神,啧啧,真是精虫上脑型的,要是老子在场,恨不得一巴掌把他们脑袋都给拍飞喽。” 孙希平就这样在孙骆涯的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而孙骆涯,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剑法秘籍。 有时候,他还会腾出一只手,并做剑指,按照剑法秘籍上边记载的招式,以剑指的形式凭空舞动起来。 也不知道是孙希平说累了,还是把能说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说完了,干脆双手插袖,靠在墙壁上休息起来。 孙骆涯始终如初,心平气和地看着手里的剑法秘籍。 然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是开口问道:“她回天清峰了吗?” 坐靠在一旁,差点打上盹的孙希平,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如果不出意外,她明后天就能到荆州。听‘角鹰’她们说,单丫头昨日一离开角鹰山,就策马赶回了荆州,一天一夜没合眼,估计以她的速度,明夜子时左右能登上天清峰。” 荆州离扬州不远,若论马车的行驶速度,大概在半旬左右能抵达,可要是骑马策奔,则能节省下一些时间。天清峰虽然在荆州地界,但不在荆州城里边,它是一座距离荆州城一百里开外的高峰。 听完孙希平说的,孙骆涯点点头,道:“你说过的,要把摘星阁里一半的武学秘典都给她,过几日我便差人送去。” 孙希平对此不以为意,什么角鹰山大武库,什么拥有了大武库,就等于拥有了一半武林,摘星阁里的这些武功秘籍,他孙希平连瞧都懒得去瞧。 之所以他先前会想着建造一座摘星阁,来储藏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籍,其实有一半是心血来潮,还有一半原因是打算给自己的儿子当聘礼的。将来他的儿子哪天要是成亲了,就把大武库当做聘礼送给亲家。 这一送,就等于是把半座武林都送了出去。 天下九州,几乎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都有,只要潜心专研这些秘籍,并寻找出克制之法,日后武林之中,便可所向披靡,力压各门各派。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便是这个理。 “都说女儿嫁出去就像泼出去的水,提着胳膊往外拐。可你还没嫁出去呢,就想着把角鹰山的武功秘籍送出去啊?” “滚!” 孙希平难得开一次玩笑,不过还是被骂走了。 离开前,孙希平回头看了眼那位靠坐在屋檐下的身影,轻声说道:“既然外人都走了,我们也是时候清理一下门户了吧?” “我还以为你孙希平越活越孬了呢,几天下来,连个屁都没放。” 孙骆涯背靠着红木墙壁,翻过一页泛黄纸张,满不在意道:“去的时候算我一个,赵道长和智禅大师的仇不得不报。” “我这不想着,让你和人家好好培养培养感情的嘛。这单丫头不仅人长得好看,我看脾气也挺好,我这边就算是同意了,你什么时候带她去皇宫那边瞧瞧。”对于自家儿子的冷嘲热讽,孙希平显得毫不在意。 “人家这么好的一姑娘,凭什么跟着我?” “再者说,正邪不两立,人家堂堂名门正派的掌门,会卑躬屈膝地嫁给一个魔教少主?” “就算她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跟着我干嘛?找死啊?你信不信她和我成亲第一天,各大门派就会联手把她天清峰给灭了。” 孙希平看着那位双眼始终落在书籍上的男子,心想道:这家伙不仅长相随他娘,就连骨子里的那份善良劲,也一点都没变。 有时候他就在想,十五年前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从老唐王那里把孙骆涯抢回来的举动,到底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 十五年前。 那一天,等到他回到角鹰山的时候,其实老唐王已经在角鹰山上等他了,随同的两百个一品大宗师见他回来的时候,一个个气势外放,摩拳擦掌之际,外放的气势还在不断攀升,似乎随时都能和这个魔教教主大干一架。 虽然这场架到最后都没打起来,但是心怀愧疚的孙希平实在没那个脸皮,在老唐王的面前阻拦当今的“太平公主”李玉婵,带走孙骆涯。 后来,老唐王向天下人宣布,他有个外孙。 再后来,那个不知姓名,长相却颇为秀美的小男孩,被冠以“唐王孙”的头衔了。 半年后,当角鹰山的形势逐渐趋于稳定,孙希平便独自进京。 在皇宫禁地,面对上千禁军的兵戎相向,魔教教主只管步行前进。 不论禁军的长剑阔刀如何砍伤他的身体,不管长枪长矛是否刺穿了他的身体,一意孤行的孙希平,浑身浴血,目视前方,他的视野所及,是那御道之上,龙颜大怒的老丈人。 数百丈的皇宫大道,只见一道瘦消的身影,一瘸一拐地踩着血色的脚印,一步步往前走。 将魔教教主团团包围的数千人禁军,一退再退,纵使帝皇有令,不得取他性命,可这名两眼炯炯,浑身上下被利器刺伤的伤口不下三百余道的壮年男子,宛若一头身经百战的雄狮,即便伤痕累累,流血不止,可作为强者的姿态与气势,丝毫不弱于那位负手站立在御道边沿的帝王。 “涯儿在哪?” “我要带他回去!” 当时的孙希平就站在御道之前,仰着头,看向那位高高在上的老唐王,声音之中,充满哀求。 “哼! 年过半百的老唐王,一声冷哼。 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个家伙为什么还有脸皮来见他。 当年,这家伙也是站在这里,以同样的姿态,向他提亲。 只不过,今非昔比。如今孙希平的身上,完全没有当年那么意气风发了。 消瘦的面颊上,隐藏着不知多少辛酸苦楚。 李芝高犹记得半年前,他与此人见面时,还远未如今这般憔悴。未曾想,区区半年,堂堂魔教教主孙希平,竟变得人不像人c鬼不像鬼。 “孙希平,你凭什么带走我的外孙?” 老唐王气极反笑,“呵,你可别忘了琳儿当初是怎么死的!” 孙希平垂下头,呢喃道:“琳儿的死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杀妻之仇,我如何能忘!” 话锋一转,孙希平猛地抬头,直视老唐王,气势凌然,道:“李芝高,我孙家的媳妇死了,我孙希平自会手刃仇人,用不着你来操心。”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纠正你一下。” “我儿子他姓孙,不姓李,更不姓唐!” “他是我孙希平的儿子,你李芝高凭什么把他留在皇宫大内!” 说到最后,字字铿锵。 高处的老唐王,在见到高台之下,那位面容憔悴,却又重新意气风发的瘸脚汉子,倍感欣慰。 那个目空一切c不曾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的大魔头,又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幽州 血箭门,是魔教分坛之一。 此坛,位于幽州地界,幽州城中。 正所谓,小隐于野,中隐于市,这魔教门派,非但没有开山立派在城外高山之中,反倒而还开坛建立在了郡城当中。 幽州城,是天下九州之中,最盛文学诗书的一座郡城。 幽州兴文学,城里百姓也多是重文轻武之辈。 大街小巷,卖艺杂耍之人皆在少数,多为吟诗作赋,摆弄文学的士子书生。 在幽州城里,女子有才便是德,男子无才便是狗。 寒酸士子,贫穷书生,在幽州城里并不多见。就算是有,却也因幽州城的独特民风,使得这类身无分文的士子书生,都能喝上一盅好酒,吃上一顿饱饭。 幽州城里,有座百年历史的老字号酒楼,名为“自华楼”。 据说,在一百年前,幽州城里出了位探花。早年间,这位探花郎也是贫民窟出身,而且幼时丧父逝母,祖上无荫,多是街里乡亲出力帮衬,供他吃穿住行,供他入读私塾。 求学时期,勤勤勉勉,后来又寒窗苦读数十载,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进京赶考多年,仍是让他中了个探花。 赴考归来,功成名就,便在幽州城当了县令。当时的幽州,还只是县大的小城,乡民疾苦,城中百姓稍稍好些。 探花郎从小命苦,深知贫穷是命,唯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待到学业有成,日后进京为官,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于是,探花郎一边改善幽州地界百姓们的生活水平,一边还着手考虑应该如何鼓励人人入塾读书。 后来,幽州城里的百姓,生活质量越来越好,生活水平也越来越高,正因如此,城外乡下里的百姓,日子过得也就越来越贫困。 俗话说:富者愈富,穷者愈穷。 有钱的人会越来越有钱,而穷的人,却会因为有钱的人越来越多,生活水平越来越好,物价上涨越来越高,而变得越来越穷。 已经成为县令的探花郎,心怀壮志,有心要把幽州城打造成一个文学盛地。 某一天,他突发奇想,要是幽州城人人重文学,兴文学,不光是城里百姓,要是乡下百姓也是如此,那幽州城成为文学盛地也就指日可待。 可前提是,城中百姓与乡下百姓能够意识到,“知识改变命运”这个粗浅的道理。 眼下,两地的贫苦百姓,都在探花郎的资助下,上的了私塾,吃穿也不愁,故而不知那种“求而不得”的痛楚。 遥想自己当年,天寒地冻,无炭取暖,便将书本置于桌上,自己则从木凳上站起,双手揉搓,双脚则在原地踏步,以此取暖。 如今这些小辈,身在福中不知福,未曾真正体会到那种饱一顿饿一顿的饥馁日子。故而,他们过着一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浑噩日子。 想到此处,探花郎便决定要彻底根治这些人的糜烂思想。 此后,他便不再供人吃穿住行,不再供人入塾读书,而是在城中以读书人的名义,建造了一座名为“自华楼”的酒楼。 酒楼的名字,取自“腹有诗书气自华”里的“自华”两字。意思是说:只要饱读诗书,气质才华自然横溢。 而探花郎也开诚布公的与百姓说明,只要是穷的吃不上饭了,尽管来自华楼,只要你能答得上自华楼出的题目,那就有一顿可口的饭菜吃。 这条规定,不限在幽州百姓,就算你是难民流落至此,只要答得上自华楼的题目,自华楼自当有你一席之地。 最早的时候,当探花郎决定不再资助穷人吃穿住行c入塾读书,那些家中长辈曾在早年帮助过他们这位探花县令的贫困子弟,则一个个恶语相向,什么猴鸡狗猪轮流骂,什么挖坟奸尸满嘴来,一个个活像是是昧着良心的白眼狼。 再后来,有一位曾被探花郎资助过的入塾少年,儿时经历与探花郎颇为相似,也是幼时失去双亲,却被探花郎救济。他对探花郎说的“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坚信不疑。 所以这些年来,他勤勤恳恳c认认真真的在私塾学习,学业算有小成。后来,在探花郎暂停资助的半年后,他每日省吃俭用下来的钱两也都用尽。无奈之下,他想起了恩公探花郎说过的话。 “没钱吃不上饭的,不要紧。只要你肚子里还剩几两文墨,尽管来自华楼,自有好酒好肉招待着。” 从自华楼开业至今,他是第一个不带钱,光靠自己的文学才华,就能一日三餐在自华楼里解决的贫穷子弟。 再过半年,他每天只要张张嘴,偶尔画几幅水墨丹青,或是提诗几首,就能在自华楼里白吃白住。 有了他这个典型的例子,探花郎又在城里开设了几家相同规定的私塾c书坊和衣坊。 那位被探花郎内定为得意门生的寒酸子弟,正因为幽州城里的新规,在就读求学期间,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后来进京赶考,也中了个举人。 返乡归来,常年伴在探花郎左右,帮着出谋划策。 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两位为幽州城做出了杰出贡献之人,早已入土为安,化作一棺白骨。 物是人非,幽州城在那两人的竭力整治下,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小县城,而是郡城般的存在。 如今的自华楼,在经历了百年的风风雨雨,除了口碑越来越好之外,其余的一切都还如当年那位探花郎仍在世一般,从未变过。 今日,自华楼里,来了位手持折扇,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 白衣公子哥,手摇折扇,两鬓垂髫随风飘摇,宛若冠玉的面庞上,更是笑意盈盈。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在他鼻翼两侧,可见雀斑点点如墨。 而在他的身旁,分别站着两位身段婀娜,艳妆淡抹的娇艳女子。两位女子身着一粉一紫两色裙杉,艳丽的抹胸之下,更有两座山峦傲然挺拔。二人款款而立,一颦一笑,充满了诱人的妩媚。 除此之外,在白衣公子和二位女眷的身后,更是站着一位两米长的光头壮汉。 壮汉身穿一件黑牛皮制的背心马甲,两条肌肉虬结的臂膀,足足有半根房柱那般大小。宽阔的后背上,更是背负着一柄巨大的双刃战斧,威武不凡! 此人于屋中站定,四周环视半晌,大喝道:“小二,上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人熊肖汉 随着光头大汉一声高喝,酒楼里的众人,纷纷停下了正在进食的嘴,两眼呆滞地盯着门口那位,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 这位两米长的光头大汉,虎目圆睁,在正前方那两位个子矮小,身段却颇为妖娆的女子身上,瞟了一眼,然后不管不顾,抬脚上前,伸手一推,就把拦路的紫裙女子推到一旁,径直走向一张闲置的木桌。 紫裙女子被人突然用力一推,脚步一个趔趄,没有稳住身形,就那么径直朝前面摔了过去。娇柔的身子软趴趴地伏在肮脏的泥地上,胸前那两对高耸的椒乳更是在地面上挤压出一道惊人的渠沟。 直看得四周围的吃客,张大了嘴巴,整个人都不自主地向前倾动,屁股都离开了板凳三公分之多,本就不是很长的脖子,就像是鸭子一样,竖着脖子,瞪大着眼珠子,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紫裙女子的胸脯里。 紫裙女子伏在地上哀怨不已,四周围早就想蠢蠢欲动将她扶起的吃客汉子,原本想着将她扶起的时候,顺便揩她一下油,不论是搂搂小腰,还是伸手拍拍滚圆的屁股,或是再掐捏上一把,就算是死也值了。 可当他们瞧见那位两米长的光头大汉,就坐在那个紫裙女子就近的一张客桌上时,他们一个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孬货,一下子就怂了。 本来一想到那欲仙欲死的揩油瞬间,裤裆里的大鸟都要展翅高飞了,可突然被那光头大汉冷眼瞧了一眼,裤裆里的大鸟瞬间就变成了小鸟,估计以后想飞都飞不起来了。 不过,酒楼里也不乏缺少那些想象力特别丰富的,他们虽然有了贼心,没有贼胆,可至少还带了点脑子,一边看着地上那位紫裙女子饱满的椒乳,一边则用手轻轻揉捏碗里的白面馒头。 一些人瞧了,纷纷会意,暗叫一声“高手啊!”。 然后,就见他们左手一只白面馒头,右手一只白面馒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紫裙女子那件,浅紫色蕾丝抹胸下的两团椒乳,浮想联翩。 手持折扇的白衣男子,环顾四周,见那些心思龌蹉,浑身却又透露着一股子孬气的文人骚客,冷冷一笑,暗道一声废物。 然后,他就对着那位伏在地上,期期艾艾,不愿起身的紫裙女子,责怪道:“紫露,你也太不懂事了,居然挡着人家大爷的道了。还不快快起来,与大爷赔罪一声。” 名叫“紫露”的紫裙女子,低头应了一声,然后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理了理胸前凌乱的衣襟,拍了拍裙杉上的尘土,然后来到那位彪形大汉的身旁,毕恭毕敬地施了一个万福。 那位光头大汉理都没有理她,大手一拍桌面,震得那只放满筷子的竹筒应声一倒,倾翻在了桌面上,从中倒腾出了一大把酒红色的竹筷。只见他朝后厨那边大喊道: “小二!” “人死哪去了,大爷我要喝酒!” “来了来了,客官久等了。” 就见一道瘦小的身影,快步从挂着蓝色布帘子的后厨方向跑来。 该男子身材虽然短小,不过脚步倒是勤快,一眨眼功夫就来到了光头大汉的面前,拿毛巾擦了擦额前的汗液,点头哈腰地说道:“大爷,小的刚有事耽误了,还望大爷不要怪罪。” “敝店的酒水,就属‘状元红’最是香烈,大爷又是武林豪杰,敝店唯有状元红才配得上大爷的豪爽性情。”说着,那店小二就朝男子竖起了大拇指。 光头大汉闻言,就是一阵哈哈大笑,连连说好,还让店小二赶紧上一坛状元红,顺便再来一碗酱牛肉。 —————— 那位坐在一旁,目光呆滞,左手摩挲着碗里白面馒头的男子,在先前光头大汉的一掌怒喝声中,堪堪回神。 乍一瞧去,男子的面皮算不上难看,但也谈不上好看,只能说一般,面相比较大众化,不论往哪一站,都会以为是一个寻寻常常的老百姓。 不过,就这样一位长相酷似良民的酒楼吃客,其真实身份是扬州魔教总坛的少主。 只不过,他这会儿是覆盖上了一张“传神”的人皮面具,让人一看,还以为是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乡野村夫。 方才,自从那位白衣男子领着两位女眷进了酒楼开始,他其实就已经自顾自地在那里出神想事情了。 只不过,后来那个大汉的出现,正巧把那紫裙女子推倒在了自己的面前,这才让人误以为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孬货,只敢在一旁用白面馒头来加强代入感。 其实,用手摩搓白面馒头,这是咱们的魔教少主在想东西时的一个习惯。 他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把手指搭在下巴上,有时候则会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揉捏自己的耳垂。之前的种种迹象,实属巧合。 回过神来的魔教少主,拿起碗里的那只白面馒头,往嘴前一递,饶有兴致地看向光头大汉那边。一边吃着淡中带甜的白面馒头,一边心想道:“不错不错,刚来这幽州城,就有好戏看了!” 话说回来,那位诱骗大汉买了上等好酒的店小二,刚听完大汉不仅要一坛子状元红,还要上一碗酱牛肉,心里那个高兴的,估摸着到了月底,那脾气忒差的老板怎么说也要给自己抽点分成了。 可就当这位店小二,刚欲转身,准备跑去后厨那边叫两嗓子,他就觉得后脑一阵凉风吹来,紧接着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自华楼里,只听“唰”的一声响,身材短小的店小二就被人从后面一分为二了。 一把明晃晃的三尺长剑,从店小二的后脑开始,从头到脚,一剑劈斩而下,直接将他的身体劈成两爿。 鲜血“唰”的一下,就从身体里边倾洒而出,飞溅四周。 两爿尸体极其匀称的倒在血泊里,那位一袭紫色裙衫的娇小女子,浑身浴血,一脸阴翳地看着那位半边身体都被鲜血染满,却依然坐在原位,悠然喝着茶水的光头大汉。 只不过,那位光头大汉是隔空坐着的。 在那位紫裙女子一剑劈开店小二身子的时候,大汉周围的桌椅就被那一剑余下的剑罡劈成了两爿。 “人熊肖汉,你觉着今天能活着走出自华楼吗?”那位白衣公子哥,冷冷一笑,折扇在身前微微摇动,清风拂来。 身边的粉裙女子,也不知她从何处取出了长剑,拔剑出鞘,直指那位隔空而坐的高大男子。 “哼!” “我肖汉能不能活着出去,还轮不到你们来说!” 一声冷哼落下。 就见一个魁梧的身影蓦然站直身躯,脊椎骨“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如爆炒黄豆。一道足足有两米多高的庞大身躯,矗立在三位青年男女面前,宛若巨人。 远处旁观的孙骆涯,见到此景,两眼精光一闪,暗叫道:“就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看人一打三 就在彪形大汉站起身的那一刻,那位一袭白衣,轻摇折扇的公子哥,目光蓦然一冷,高喝道: “紫露!” “韭兰!” “联手杀了他!” 两位女子娇喝一声,一起出手。 浑身浴血的紫裙女子,距离人熊肖汉最近,也是她率先发难,持剑之手蓦然一转,三尺青锋寒光毕露。 名为紫露的女子,欺身上前,一剑朝那光头大汉当头劈下。 剑气锋锐。 肖汉嘴角一咧,不退反进。 一个箭步,便是来到紫裙女子面前,抬手就是一掌。 偌大的手掌,铺天盖地般的按压下来,连同那道锋锐无匹,足以劈断自华楼房梁的剑气,一并拍向那位紫裙女子。 只在刹那,紫露劈斩过去的锋锐剑气,就与肖汉的硕大右手相互接触。 剑气并没有如紫露所想的那样,将肖汉的手掌上来一个透心凉。反倒是她的剑气,在与肖汉的大手触碰到的那个瞬间,就被肖汉突然紧握成拳的大手,给碾碎成了剑气星屑。 与此同时,那人熊肖汉的攻击才算真正的如约而至! 那只为了碾碎剑气而紧握成拳的巨大右手,来势汹汹,一刻都未曾被剑气阻隔,轰杀而去的速度反倒愈加迅速。 轰! 两米多高的光头大汉,庞大的身躯微微弯曲,硕大的拳头将泥地轰砸出了一个深坑。 那位紫裙女子,却是在危机当头,脚踏莲步,急忙倒退出去二十来步,这才堪堪免于危难。 也在这时,名为韭兰的粉裙女子,已经提剑到来。 手中长剑,宛若一支利箭,直冲肖汉的心口刺杀而来。 韭兰快步如飞,眼看着自己就能一剑刺死,这颗人头价值一千两黄金的朝廷通缉重犯,当即笑颜逐开。 就在剑尖距离光头大汉的心口,还有一尺不到点的时候,那位始终未曾将拳头收回,一直保持弯腰那个姿势的两米壮汉,突然转过脸来,一脸狰狞地朝粉裙女子一笑,森白的牙齿,怵人心魄。 见到这一幕,白衣男子蓦地一收折扇,暗叫一声:“不好。” 但见人熊肖汉大笑一声,左手一抽背后的双刃大斧,对着粉裙女子当头就是一斧。 生死一线间,韭兰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谁曾想,只听“当”的一声脆响,一把折扇却是笔直地击打在了那柄战斧的斧面。 即便如此,那柄不知几斤重的战斧,势大力沉,完全不为所动,只在数息的停滞过后,便依然朝韭兰劈砸而来。 轰! 顿时间,烟尘四起,众多吃客的饭菜酒水里头全是沙子,唯有早知不妙的孙骆涯,将那最后一只白面馒头藏到了袖口里,这才免于一难。 少顷。 待到烟尘消散,巨斧之下,并无粉裙女子的尸身。 原来,方才白衣男子眼见不妙,就将手中折扇,当做干戈铁器,与那巨大战斧互换了数息的时间,也只是这数息的时间,才让粉裙女子找到机会,挪转身形,迅速倒掠而归。 眼下,一紫白粉,三人并肩而战,比起来时,紫粉两位姑娘的手上多了一把长剑,而那位白衣男子的手上却是少了一把去热的折扇。 见那位两米壮汉的身躯已然站直,背负的双刃巨斧,也都被他单手抗在了肩头。 白衣男子心知事到如今,他们已不可能在毫无代价的情况下,取走人熊肖汉的头颅。于是,就见白衣男子朝那位两米壮汉,抱一抱拳,赔笑道:“肖大哥,这一切都只是场误会!” 对于白衣男子这种恬不知耻的行为,人熊肖汉也只能是嗤之以鼻,道:“白留痕,你丫的也忒不要脸了。刚还说联手杀我呢,现在就跟我说是误会啦?啧啧,血箭门的人真他娘的孬!” “平日里除了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上了台面,还能干点啥?” 对于肖汉的冷嘲热讽,白留痕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双手一拍左右两人的滚圆屁股,大笑道:“我白留痕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事情干得少,将这俩婆娘摁在床上干得时间比较多。” 肖汉瞧了眼白衣男子身边那两位身段婀娜的女子,朝地上吐了口痰,道:“就你身边那两个小娘们,连给老子睡一宿的命都没有。也就你那小指大的鸟儿,才能一鸟进两窝,还不带吐口水的呢!” 白留痕堪堪一笑,皮动肉不动地说道:“干你娘的!” 然后,正在一旁吃过了馒头,又喝过了一杯粗茶的孙骆涯,就见到了三个人围殴一个,还被一个人吊起来打的局面。 不得不说,人熊肖汉当得匹夫之勇一说。 只见他手中巨斧挥舞之处,无有东西不破,无有凡人不躲。 白留痕和他的两位剑侍,在见到肖汉的巨斧劈砍而来时,他们就已经躲得大老远去了,别说想着还手,只要紫露和韭兰敢提剑一寸,肖汉右手的拳头就猛地轰砸了过来。 试想一下,一个两米长的男子,手臂和双脚都有过人之处,而且还是身经百战,眼力劲何等老辣,完全不给他们三人任何挣扎的余地。 直逼得他们三人连连败退,就连大战一场的勇气都没了。 等到孙骆涯又喝了一杯粗茶,肖汉的巨斧已经将自华楼的门槛劈成了两半,那三位原先想要刺杀他的血箭门弟子,也已经落荒而逃。 此间事了,两米壮汉回头看了眼凌乱的大堂,冷哼一声,背负着巨大战斧就此离去。 心情不好,喝水都郁闷,别提喝酒了。 见状,一旁的孙骆涯往自己的桌上丢了几文钱,看了眼那位死状难看的店小二,摇了摇头,叹息道:“来世投个好胎。”便撒手离去。 酒楼里,等到那些方才还沉迷于紫裙女子丰满胸脯的众多吃客,逐一回过神来,这才像是白日见了鬼一样,一个个惊叫不止,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酒楼。 唯独留下那个一边嚎啕大哭“死了人”,一边还咒骂“这群死货不给钱”的自华楼掌柜,独自坐在地面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悲痛欲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穷山恶水宜杀人 (今天端午节,祝大家端午节快乐!今天三更,还有两更。) 孙骆涯从自华楼离开以后,就一路跟在人熊肖汉的身后。 比起寻常人小心谨慎的跟踪,孙骆涯的跟踪倒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他一路走走停停,路过集市,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都会去瞧上一眼,遇到卖甜果的,他也会去买上一个。 这不,他刚吃完一个苹果,路边就走来了位卖糖葫芦的。 孙骆涯想都没想,就要了两串,把钱给小贩的时候,那位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吆喝汉子,还一脸看傻子一样的盯着他看,心里一定在想:“看这哥们的长相都有三十好几了,咋还喜欢小孩子吃的玩意儿?” 糖葫芦小贩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孙骆涯当然不知道,不过他也不想去知道,只是在接过小贩递给他的糖葫芦后,说了声“谢谢”,然后就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继续跟着那位两米壮汉了。 跟踪人熊肖汉是比较轻松的,毕竟两米多高的身体摆在那里。大街上,四处一看,体型身高都差不多,唯独人熊肖汉是个例外,隔着大老远就能瞧见他。 孙骆涯估摸着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在一百米左右,而且人熊肖汉步行的速度也不是很快,所以这就给了孙骆涯边走边吃边看热闹的时间了。 穿过了人潮拥挤的繁华市集,人熊肖汉走上了一座石拱桥。石拱桥青砖绿苔,年代久远,据说是当年那位探花郎募捐所建。 桥下的沁水河,是幽州城百姓主要的用水来源。 名为沁水的河流,在幽州城里四通八达,上至幽州城外各大山头,下至方圆百里所有乡镇,最终汇入黄河。 不过,幽州百姓的饮用水,大多还是使用当年那位探花郎,派人打造的古井里的井水。 石拱桥上,清风徐徐,沁人心腑 桥下,河水清潺,亦有水鸭嘎嘎。 桥头,杨柳依依,雀鸟啁啼。 毋庸置疑,石拱桥上正是那些文人骚客最喜吟诗作赋的应景之地。 然而,就当那些士子书生,与相中的女伴在桥上摆弄诗词,却不料来了位身形魁梧的光头大汉,心里暗骂一句“大煞风景”的同时,那些文人还不得不在身旁女伴的耳边,说些什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诋毁话来。 若是换做平常,人熊肖汉也就一笑置之。可偏偏今天他心情不好,先前被人刺杀,到头来还没把那三个不要脸的孬货给一斧头砍死,所以现在的情绪特别烦躁。 一听那个寒酸书生,在背地里说自己的坏话,肖汉也就来了玩闹的兴趣,砂锅大的手掌一把揪在青衫书生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揪离了地面,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毫不费力。 坐在桥头柳树上,啃着第一串最后一颗糖葫芦的孙骆涯,在见到这一幕时,连连咂嘴,心想自己这回可真是捡到宝了。这肖汉果真和深山野林里的人熊一样,人高体阔,天生神力。 其实,他此次下山,是事先和孙希平商量好的。除了要解决那天夜里,外来死士暗杀赵西烟和智禅和尚这笔旧账之外,他还要去找那个女人问清楚。 虽然,自己被人家给睡了,但是孙骆涯可不想自己莫名其妙就被人给睡了,他想知道理由。所以,他要去白莲教,去找那个名叫“曲三思”的圣女问清楚。 除此之外,孙希平也和孙骆涯提过一件事,就是关于直系死士这件事。 十五年前,八支直系死士,战力最强的三支,为了保护孙骆涯,全部丧命。 十五年内,孙希平一直在想尽办法重组“刚熊”c“阳豹”c“阴蛇”,这三支死士队伍。 原本,他是想着把这三支死士重组好之后,再重新交付给孙骆涯的,可他后来想了想,决定这三支死士还是让孙骆涯自己重组。 毕竟,孙希平组建的死士,和孙骆涯组建的死士,本质是有区别的。 死士只对主子忠心,如果得不到死士的认可,那即便孙骆涯是孙希平的儿子,死士依然不会为孙骆涯搭上性命。这和忠不忠心没关系,这跟谁是主子,谁是仆人却有关系。 主仆主仆,主子永远只有一个。 死士死士,就是为主子死的。 孙希平重组的死士,那死士的主子只有孙希平一人。 其实,当年这三支死士的“领头”人物,不是死在那个面容具毁的杀手手上,他们是眼见情况不妙在临阵脱逃之后,被孙希平亲自带人去截杀的。 那三个人,在见到孙希平的第一眼后,连逃的心思都没有,就地自杀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十五年来,孙希平一直迟迟没有重组这三支死士的原因。他是想这三支直系死士,能够真正成为孙骆涯的直系死士。因此,他一直没有重组这三支死士。 不过,重没重组是一回事,可挑没挑人选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些年,孙希平虽然没有重组“刚熊”c“阳豹”c“阴蛇”这三支死士,但是他一直在物色人选,天下九州难免有他瞧上眼的。 于是,他就都将那些人的资料记录在档,这次趁着孙骆涯独自下山历练之前,他就把这些资料给他过目了一遍。 眼下,这位人熊肖汉就是孙希平挑选的死士“候选人”之一。 “救救命啊!” 那位被肖汉揪离地面已经半尺高的寒酸书生,在许久的震惊过后,终于是惊吓地大声嚷嚷起来。 先前还与寒酸书生作伴的妙龄女子,此时也已是满脸惊容,跌坐在地上,望着眼前那位两米多高的魁梧大汉,花容失色。 肖汉瞥了眼跌坐在地上的貌美小娘,再瞧瞧手里这位已经吓得七窍生烟的废物书生,冷笑一声,道: “我肖汉最看不惯的,就是在背地里嚼别人舌根的废物,你不是说我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怪物吗?行啊,我这个怪物就把你砸死在桥上,然后丢到河里喂鱼。” 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书生,哪还听得进肖汉所言,只瞧见那位两米多高的壮汉,面露狰狞,眼含凶光,真真个吓人。 随着一股尿骚味儿浓郁起来,人熊肖汉也就没了玩闹的心情,一把将那吓得尿裤子的书生甩在了地上。不管周围人用何样的眼光看待自己,肖汉头也不回,自顾自地走了。 一旁坐在柳树上的孙骆涯,见肖汉走了,也就将拿来当牙签挑剔着牙齿缝里山楂屑的竹签丢了,然后跳下柳树,慢慢悠悠地走向石拱桥。 他嘴里一边吃着第二串也是最后一串糖葫芦,眼睛却也没少在那位书生和貌美小娘身上扫过。 那位尿了裤子的二十来岁书生小伙,在回头看了一眼那位貌美小娘之后,“唰”一下,红透了半张脸,二话不说,起身就跑。 刚巧与正路过的孙骆涯撞了个满怀,身体孱弱的书生就又摔了一屁股,恼羞成怒的书生,骂了一句“狗屎”,然后急躁躁地逃离此地。 孙骆涯摇了摇头,叹息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然后就来到那位貌美小娘的身前,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 站直身体后的貌美小娘,也没顾着拍净裙杉上的尘土,而是先向这位三十来岁的邋遢大叔施了一个万福,然后谢过一声,这才背过身子,理了理灰尘。 等她回过身来的时候,就已不见那位邋遢大汉的去向了。 “奇怪,他的眼睛怎么会那么好看?” 貌美小娘在心里嘀咕一声,这才款款离去。 —————— 人熊肖汉一路前行,七拐八拐地转出了幽州城,直到城外的一处密林里,这才驻足停步,回转过身子,单手扛大斧,一脸冷笑道:“穷山恶水宜杀人。” 早就吃完糖葫芦,嘴里叼着竹签,双手捧在后脑的孙骆涯,微微一笑,道:“试试?” 竹签落地。 一把巨斧当头劈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我姓孙 (第二更。) 见巨斧劈来,孙骆涯身体后倾,双脚在原地先后一踏,整个人就向后面倒掠而去。 轰! 双刃巨斧猛地劈砸在地。 一时间,草屑四溅,泥沙乱飞。 向后倒掠而去的孙骆涯,微微一笑,双手掐剑诀,倒掠途中,左手舞剑招,右手剑诀则朝肖汉紧握巨斧的右手猛地一指,丹田真气升腾,凝聚指尖,眨眼间,便有一道剑罡,呼啸而出。 肖汉冷哼一声,弃斧抽手。 剑罡擦手而过,在他手背上撕裂开一道寸许长的伤口。 一声炸响,肖汉身后的一棵松树便断为两截,应声倒地。 孙骆涯跃上枝头,朝那吃了小亏的光头大汉,微微一笑。 人熊肖汉心生郁闷,待他身形稍定,双掌紧握,做拳状。 肖汉站立当场,吐了口气,散尽丹田所有真气。然后,又见他吸了口气,此气不长不短,不多不少,刚好藏于丹田。 少顷,肖汉腰马合一,一步跨出,双脚所踩之地下陷三寸,两米高的魁梧身躯如同一道惊雷,在原地蓦然炸出,健步如飞。 风声凌冽,肖汉一步跃起,朝着孙骆涯当头就是一拳。 孙骆涯没走纯粹武夫的路线,硬碰硬绝对不是人熊肖汉的对手,故而眼珠子一转,脑海中那三千多本武林秘籍一一闪过,灵台方寸似有清泉“叮咚”。 一念至此,就见树枝上的黑衫男子双手负后,左脚踩右脚,身躯腾空而起,远远避开当头那一拳。 施展轻功飞掠至半空的孙骆涯,低头一笑,“傻大个,你做我的死士呗。” 一拳砸空的肖汉额头抬起,见那黑衫男子冲自己咧嘴一笑,原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可听完他后半句说的那话后,当即一愣。 死士? “什么死士?!” 肖汉朝空中那人咆哮一声。 然后不由他分说,落地后一个翻身,一手抓起陷在泥地里的双刃巨斧,“呼”的一下,挥舞向空中那位黑衫男子。 孙骆涯不怒反喜,武当梯云纵再次将他身躯拔高数米,躲过巨斧飞砸。 与此同时,两米多高的肖汉已经凌空而至,右手紧抓砸空的双刃巨斧,长如蛇蟒的左手,却是向上一扯。 “给我死来!” 人熊肖汉怒吼一声,左手再次伸高。 眼看就要抓住黑衫男子的脚踝,却见那男子笑容灿烂,膝盖一弯,就让他抓了个空。 “傻大个,该我啦!” 黑衫男子嬉笑一声,弯曲的膝盖,渐渐伸直,刚好双脚的脚尖点在了肖汉那条肌肉鼓胀的手臂上。 紧接着,肖汉却见那男子笑容收敛,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孙骆涯脚尖一点,飞身来到肖汉的后背,双腿盘坐,双手结印。 禅定印。 千斤坠! 人熊肖汉一声嘶吼,仿佛背负千斤重石,又好似有神人挥舞巨锤,在其后背一锤砸下,令其痛不欲生之际,庞大的身躯更如雨点落地,眨眼便至。 砰! 一声闷响,沙尘四起。 肖汉手持巨斧,趴在地面,那位先前还坐在他背上的黑衫男子,已经离开后背,站到了一边。 “傻大个啊傻大个,你说你是不是傻,同意当我的死士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孙骆涯双手负在身后,摇了摇头,道:“当我的死士待遇很好的,包吃包住,还有武功秘籍看。怎样,意下如何啊?” 肖汉从地上爬了起来,面朝黑衫男子,见他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刚才那番厮斗,看似漫长,其实打得特别快。两人交手也就那么几下,可光是这几下,就让肖汉有些吃不消。 不论自己的攻势多么猛烈,那一袭黑衫的男子总能以最巧妙的方式避开。说句难听的,肖汉打孙骆涯,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所幸,这黑衫男子对我并无敌意。否则,就以刚才那几次三番的交手,他绝对有机会将我杀死当场。” 肖汉如此想着,手背上就传来一阵刺痛。 抬手一瞧,嘶,竟是黑衫男子的第一手剑罡给撕裂的伤口。 这会儿,伤口里已经汩汩流着鲜血了。 “傻大个!” “呐!” 肖汉闻言,头一抬,就瞧见一个不大的黑影朝他飞来。 肖汉条件反射就是一拳,直打得那个黑影当场炸裂,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然后,就见漫天的白粉飘洒下来。 “不好,是毒药!” 肖汉低吼一声,赶紧抓起马甲背心的衣角,遮挡住自己的口鼻。 然后,他就被那个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黑衣男子,跳起来赏了一个“板栗”。 “毒你个脑子,还毒药这是上等的金疮药!” 孙骆涯扶额摇了摇头,道:“算了,自己相中的死士,再笨也要哭着收下。” 然后,就见他从衣袋里取出了一瓶新的金疮药,递给那位因吃痛,而双手抱头的魁梧大汉,“拿着,这金疮药的品相是差了点,可你将就着用,谁叫你把那瓶上等的一拳打烂了。” 因为吃痛,而闻过了漫天飞洒的白色粉尘,肖汉觉着身体并无异样,当下也就对这个黑衫男子放松了一些警惕。 从男子手中接过金疮药,肖汉拔开瓶塞,凑鼻子闻了闻,也没闻出什么特别的气味。 “别闻了,要是毒药也是没气味的,你闻也是白闻。” 见这傻大个抬手欲摔,孙骆涯赶紧跳起来。在他脑袋上敲了一“板栗子”,气呼呼道:“你敢摔试试?” 啪! 然后,肖汉就摔了。 再然后,孙骆涯跳起来,就是一巴掌拍在肖汉的后脑勺,给他拍的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 “你他娘的还真摔!” 孙骆涯怒其不争,道:“肖汉啊肖汉,我真不明白孙希平当年为什么会选上你!” “要你管!” 肖汉站直了身体,胸膛一挺,不耐道:“你谁啊?!” 孙骆涯正在气头上,这肖汉做错了事还那么横,当下他气又不打一处来,跳起来抬手欲打,肖汉这回倒是有点骨气,把头一昂,两眼一瞪,气势凌人。 “你他娘谁呀?!”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何况这肖汉接二连三的攻击孙骆涯不说,还把他一番好意的金疮药都给砸了,这就很过分了。 “你他娘的还瞪我,还瞪我” 孙骆涯从地上跳起,也不管这个两米壮汉,两眼瞪得多么吓人,抬手就往他后脑勺拍,一拍一个响,还挺带感的。 肖汉抱头狂躲,他也不知道为啥,这人打自己会显得那么疼,把他眼泪都给疼出来了。 肖汉一边跑,一边喊:“你谁啊?” “你到底是谁啊?” “你他娘的老打我干嘛?” 叫嚷了一阵,人熊肖汉才发现那人没有再追着自己打了。 然后回过头一看,发现那位黑衫男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你很想知道我是谁?” 听他发问,肖汉点点头,应了声“嗯啊”。 然后,他就见那个黑衫男子,朝他微微一笑,道: “我姓孙,他们喜欢叫我” “唐王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死士刚熊 (收藏啊,推荐啊,有没有人去写几个龙套啊) “唐王孙?” “你说你叫唐王孙?” 起初肖汉还有些错愕,可等他左看右看,仔细看清了这个黑衫男子的容貌后,他就有些哭笑不得,“这位兄台,你可就别说笑了,传闻魔教少主唐王孙,玉树临风,潇洒绝伦,就你这样的额” “我这样的,有问题吗?” 孙骆涯伸手摸了摸,他脸上这张三十多岁老男人的“面皮”,笑着道:“可能这张面皮是老了点,但我的确是魔教少主没错,信不信都由不得你,要么当我的死士,要么我就拿你的脑袋去换一千两黄金。” “二选一。” 说着,孙骆涯从腰封里取出一块黑色的铁牌,抛向那位身高两米的光头大汉。 手上流着血的肖汉,这次没有将铁牌拍飞,而是伸手去接住了。接住铁牌后,肖汉拿到眼前一看,发现铁牌上面刻着两个黑漆漆的篆文。 “这两啥字?”肖汉问道。 “刚熊。”孙骆涯双手环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刚熊?” “你说的是刚熊?!” 肖汉一脸吃惊,差点从地上蹦了起来。 “怎么,很吃惊?”孙骆涯对肖汉的巨大反应有些好奇。 “肯定吃惊啊!” 肖汉撰紧手里的铁牌,使劲点了点头,满脸崇拜:“谁不知道魔教教主孙希平麾下有八支死士,其中又以刚熊c阳豹c阴蛇三支,为战力最强!” 说着,这位两米多高的魁梧大汉,双眼之中,露出些许追忆的心思:“只可惜,在十五年前,这三支最强死士全部死亡,一人不留。” “对,没错,你说的是实情。”孙骆涯点点头,赞同道。 “你到底是谁?!” 肖汉正了正神色,一脸认真地盯着黑衫男子,看了半晌,这才震惊道:“你不会是魔教教主吧?!” 孙骆涯扶额轻叹道:“傻大个啊傻大个,我都说了我是魔教少主了,你还猜我是孙希平,你带点脑子成不成?” 肖汉狐疑半天,说了句:“不像。” 孙骆涯面皮抽搐,反手就是一道剑罡炸了过去,把肖汉身边的一棵松树拦腰斩断。 “我现在不方便以真面目示人,你要再不相信,下一道剑罡,就把你的脑袋给斩下来!” 孙骆涯微微一笑,指尖真气萦绕,剑罡凝儿不散,严阵以待。 肖汉嘴角一阵抽搐,赶忙答话道:“信信信,我信。” “那么少主,咱们接下来要去哪?” 肖汉将铁牌收好,夹在腰带里边。 孙骆涯见了,也懒得提醒这块铁牌是可以挂在腰间的,就让他被铁牌磕着吧。 孙骆涯说了句“跟我来”,然后就拐向了一片灌木丛,肖汉有苦难言,虽然心里还是不太相信这个看上去三十好几的男人,就是传闻中的魔教少主,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选择了暂时的屈服。 于是,在孙骆涯拐进一旁的灌木丛之后,肖汉就扛起了地上的巨斧,小跑着跟了上去。直到他见到那个黑衫男子揪着几株药材过来,丢给自己,肖汉这才问道:“少主,这啥东西?” 孙骆涯拍了拍带泥沙的双手,科普道:“这叫止血草,你用嘴嚼烂了,然后涂在手背上。可能会有点疼,不过按压一会儿就能止血,效果显著。” 肖汉点点头,照做了。不出一会儿,手背上的血果然就止了。他有些惊奇地看向那位黑衫男子,却见那男子白了他一眼,像看傻子一样。 “少主,咱们接下来去哪?”肖汉问道。 孙骆涯抬头看了眼天色,天还大亮,于是想了想,道:“你有钱吗?” 肖汉很自觉地摇了摇头,后来见那个黑衫男子一直盯着自己的脑袋看,就又使劲点了点头,说:“有,我有钱。” 孙骆涯点点头,笑着道:“那好,少主今天就请你去喝花酒。” —————— 半柱香后,他们两个就被“风尘楼”的老鸨妈子拦在了大门前。 “少主,怎么办?” “需要硬闯吗?” 肖汉看了眼风尘楼门前的老鸨妈子,和她身边的一众龟公狗腿子,目露凶光,左手都已经探向了后背那柄双刃巨斧。 只要一言不合,随时就大打出手。 “硬闯个屁!” 一旁的孙骆涯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你浑身上下就十文钱,跟我讲什么有钱?” 肖汉从后背抽回手,支吾道:“我我这不怕少主把我脑袋砍了去换金子嘛之前看少主一直盯着我脑袋看,我有点慌就” 听完肖汉的解释,孙骆涯感到有些头疼。 “这傻大个还真的是傻大个,光有一身体魄和蛮力可不行,没点脑子光有血性,日后可压不住下属。难道得换一个‘头熊’?” 正想着,孙骆涯就听老鸨妈子如是说道:“二位大爷,还是等攒够了钱,再来咱风尘楼喝酒吧?到时候,妈妈我一定给二位爷找几位好看点的姑娘,好生伺候着。” 见肖汉刚要开口说话,孙骆涯蓦地踩了他一脚,赔笑道:“那就有劳妈妈了。日后小的若是有了大钱,定会来这风尘楼里找妈妈喝酒。” 老鸨妈子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黑衫男子,额宽脸阔,典型的国字脸,眼角有皱纹,抬头纹也不少,年纪大概在三十来岁,心想:“就这样一个三十岁的糟汉子,等他赚够了钱,我还不都进了棺材?” 一旁的孙骆涯他当然不知道,面前这位老鸨妈子在想什么,他只是带着肖汉离开了风尘楼,趁着现在天色还有点早,孙骆涯领着肖汉拐进了一间赌坊。 “十文钱就十文钱吧,拿来给我。” 说着,孙骆涯朝身旁的魁梧汉子伸了伸手掌。 肖汉一脸无语,可还是把钱给他了。 大不了没钱了,砸场子,搜刮点钱两就跑呗。 反正他刚才在酒楼里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没钱喝酒不要紧,大不了吃顿霸王餐,酒楼里还没人打得过他,白吃白喝,吃饱喝足走了就是。 更何况,他现在可是魔教教主麾下,八支死士当中,最强三支死士中的一支,“刚熊”死士啊! 一想到这里,人熊肖汉就有点小兴奋。 可是吧,一想起那位三十多岁,还硬要说自己是魔教少主的男子,肖汉就有些心慌,人家魔教教主哪来你这么老的儿子啊? 走在前面的黑衫男子蓦然转头,看了肖汉一眼,肖汉以为是自己心事被察觉到了,本就躬着的身子蓦然站直,结果因为人长得太高了,一脑袋磕在门梁上,痛的眼冒金星。 孙骆涯看在眼里,叹息道:“傻大个啊傻大个,我刚想叫你当心头,你就‘砰’的一下撞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风尘楼 两个时辰后,孙骆涯领着肖汉慢悠悠地走出了赌坊。 孙骆涯在前面走,一只饱满的钱囊被他拿在手里向空中抛来抛去的,玩得不亦乐乎。 走在后头的肖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那道黑衫人影。 回想起两个时辰前,他俩浑身上下加起来也就剩下十文钱的穷酸样。 而现如今,除了孙骆涯手上抛着玩的,装有五十两碎银子的钱囊外;他肖汉的肩头,还扛着装满了一整只大麻袋的银子银票,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上万两。 肖汉简直难以相信,这个赌坊里所有“赌博鬼”的钱,几乎都进了他肩上的麻袋里了。 原本,他还想着等这位自称少主的三十岁大汉,把十文钱都给输光的时候,他好在赌坊里大打出手,然后搜刮点银钱来,去风尘楼喝花酒。 可未曾想到,他的这位“少主”,真的牛。花五文钱试水,再用五文钱翻本,然后就是百战百胜,一番再番,番的那些赌鬼们一个个翻白眼。 到最后,整间赌坊,也就赌坊里头当家的敢和孙骆涯较劲了。 结果,出人意料的,肖汉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少主,把一麻袋的钱输给了赌坊的当家人。 所幸,他的肩上还剩下一麻袋,只可惜了,原本他有两麻袋银子的,左一袋,右一袋。 不懂其中“道理”的肖汉,快步上前,在黑衫男子的身旁,问道:“少主,你为什么不在里头把输的那一袋子银子给赢回来啊?” 孙骆涯接住从天而降的钱囊,顿了顿,解释道:“赌钱不赌命,分钱敬财神。” “那袋子银钱是我故意输给他的,就算是孝敬给这间赌坊财神的。那位当家的也是个聪明人,见我故意要输钱,他也就做足了把式,让那些输了钱的倒霉鬼看不出端倪来。所以,在我们走的时候,那个当家的还特地派人送了这一钱囊五十两银子来,算是投桃报李了。” 说着,孙骆涯又抛了一次钱囊。 然后,他就回想起在扬州赌钱那次,认识了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 当时,那位名叫“曲三思”的姑娘,因为趁火打劫,还没有“分钱敬财神”这个念头,所以才会招来杀身之祸,被天九坊的癞皮八给盯上了。 实际上,那次也不好怪曲三思。实则是因为癞皮八的阴谋,本就是想着独吞坊里所有的银子银票,却不料被曲三思给釜底抽薪了。这才不得不找齐人手,想来个“黄雀在后”。 旧事暂且不提,话说回来,眼下孙骆涯在赚足了银子后,太阳已经西落,天边逐渐昏暗,心想时候也差不多了,他就带着肖汉来到风尘楼的大门前。 那位老鸨妈子见到这两个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的糙汉子又来了,即便心里很不爽快的同时,但也强撑着笑脸,走上近前,对他们说道:“二位爷,这是要来风尘楼里喝酒?” 肖汉刚要接话,孙骆涯就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向那位老鸨双手奉上了手里的钱囊,微笑道:“小的这里有五十两银子,是用来孝敬妈妈的。” 老鸨一脸假笑地接过黑衫男子递来的钱囊,张开袋口迅速一扫,立即眉开眼笑地走上前来,扶着那位看上去三十来岁的黑衫男子,阿谀奉承道:“这位爷,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进了风尘楼,孙骆涯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下,喝了口茶。 肖汉则是站立当场,环顾四周,见那些体态婀娜,容颜貌美的漂亮小娘,真个是心神往之。 片刻,老鸨妈子就命龟公端来了一托盘五颜六色的酒杯。 酒杯颜色各异,所盛酒水却都是地道的幽州黄酒。 “二位爷,且来瞧瞧,相中哪杯。”老鸨妈子走到孙骆涯的身旁,笑着招呼道。 龟公将托盘放在桌上,不过数息时间,酒杯里头左右摇曳的黄酒,逐渐归于平静。 望着五颜六色的酒杯,老鸨妈子伸手指了指绿色的杯子,介绍道:“这春藤啊,年纪最小,却是所有姐妹当中” “全叫上来!” 不等老鸨妈子把话说完,孙骆涯轻呼一声,然后便率先上了楼。 楼下的肖汉见状,从麻袋里取了一叠银票出来,随手丢给了一旁的老鸨,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就在肖汉跟着孙骆涯进了一间客房,风尘楼里却来了位一身白衣的公子哥。 这位公子哥左拥右抱,一粉一紫两位女眷依偎在他身旁,笑容甜蜜。 “哟,是白公子!” 正在一旁将那一叠银票使劲往自己胸前塞的老鸨妈子,见到那一袭白衣的男子后,立刻笑脸恭维,低头哈腰地来到白衣男子身边,献媚道:“白公子啊,今夜可要花魁伺候着不?” 那位鼻翼两边布满雀斑的白衣男子,摇了摇手中的崭新折扇,微笑道:“今夜我有紫露与韭兰两位服侍便可,妈妈只需为我腾出一间空房,再上几壶好酒,一桌好菜,赏钱不会亏待了你。” 说罢,白衣男子和他的两位女眷,在老鸨妈子的带领下,上了楼,就近找了间空房,走了进去,直接往床榻一扑,就将怀中的女子扑倒在了薄被上。 两位容颜娇媚,身段婀娜的女子娇笑不已,柔软的身子亦是在白衣男子的身体下来回扭动,直勾得她俩身上的男子一阵腹中火烧。 “公子,今夜良辰,可与奴婢共赴云雨?” 见她这般扭捏作态,正是“白留痕”的白衣男子,哪还顾得上什么有无旁人在场,折扇一丢,大手就往粉裙女子身上猛地一扯,就将那件薄纱裙杉当胸撕裂,露出了浅粉色的蕾丝抹胸。 白留痕大笑一声,又将紫裙女子的裙杉也一并撕裂,双手穿过那两件颜色不一的蕾丝抹胸,张手在那两对高耸相同的椒乳上揉捏起来。 身下女子吐气如兰,娇吟之音,瘙痒耳膜。 白留痕正要撕开身下两人的裙角,就听风尘楼的老鸨妈子大煞风景地说道:“白公子,酒菜已经备齐。” 白留痕撇过头,道:“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老鸨告退,龟公退下,房门合上。 等这一切全都映入眼帘,欲火燃烧的白留痕,终是兽性大发,双手往身下一扯,就将紫粉两位女子的裙杉彻底撕烂。 当白花花的大长腿映入他的眼帘时,下体那只鸟儿已有振翅高飞的迹象。 可偏偏就在这时 轰! 一柄双刃巨斧,劈烂了墙壁,朝他当头劈来。 白留痕身子一抖,裆下才刚硬起的家伙,瞬间趴软了下去,宛若死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未曾佩剑 幽州城,有一辆算不得奢华的马车,在一对人马的护送下,缓缓进城。 骑马之人,各个头戴斗笠,身穿黑衣,背负长弓,面无表情,从胸前向上耸起的一对高峰就可看出,这队人马皆是女子。 马车被围在队伍中间,车厢里头,坐着一位装扮好似员外郎的微胖男子。男子的对面,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老翁与对面的那位男子一样,双手插袖,低着头,似在打盹。 男子撇过头,透过车厢的窗户,瞧了眼天边的月亮。 月明星稀,挺好的。 男子从窗户外收回视线,拢了拢袖子,与对面的白发老翁聊说道:“姓万的,你说今天夜里的幽州城,到底能有多太平?” 白发老翁缩了缩脖子,道:“今晚城里的太平与否,完全取决你这个魔教教主,到底要如何做了。” 正是魔教教主孙希平的男子,微微一笑,道:“还能怎么做呀,不就是屠人满门嘛。” “呵!” 老翁抬了抬头,冷笑道:“十几年了,你这臭脾气真是一点都没改,动不动就屠人满门。” 男子皱了皱眉,道:“我也知道我这个脾气很臭,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也想改啊,十几年了,我以为我这脾气都改好了好多呢。” 老翁白了他一眼,咋呼道:“你改个屁!你要是改了,那今天晚上干嘛来了?看月亮啊?” 男子尴尬一笑,道:“我今晚这不报仇来了嘛,谁让血箭门这群兔崽子,找了批死士上我的角鹰山来了,还射杀了龙虎山的赵西烟赵道长,以及古真寺的智禅大师。” “我隐忍了十几年,这群小兔崽子,就敢骑到我孙希平的头上拉屎撒尿。换做是你,你该怎么办?” “再者说,他们还在我的地盘上杀人,杀了人也不打声招呼就想走,也太不把我孙希平放在眼里了吧?所以呢,我就把他们都给杀了,没办法啊,我脾气臭。” “还有,这杀了人,就得偿命,天经地义,你说是不是?” 看着男子自说自话,还说的那么理所当然,本名万事通的白发老翁,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杀人偿命,这句话是没错,可你孙希平杀了人,难道这人命债就不用还了吗?” “还啊,这当然得还!” 孙希平一副大眼瞪小眼的表情,对老翁说道: “我孙希平杀了人,当然要以命换命。可来找我要人命债的人,他们都打不过我啊,那我能怎么办?搞不好,他们还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万事通看了眼一脸欠揍的魔教教主,张口欲言,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干嘛呀这是,想说就说呗,我跟你谁跟谁,别觉着不好意思说,你尽管说,我孙希平又不会一言不合就杀了你,你说是吧?” 万事通听完之后,彻底无语,索性闭上眼睛,假装没听见。 隐约间,车厢里头似有人在轻声低喃,又似蚊吟嗡嗡。 “也不知道那阎王什么时候来收我” —————— 风尘楼。 就在白留痕打算提枪上岗c飞鸟进窝的时候,一柄巨大的双刃战斧劈开了墙壁,朝他的脑门当头砍来。 即便白留痕吓得鸡儿都差点缩入腹中,可在生死关头,那种奇妙的求知欲,却是让他一阵手忙脚乱地倒退出去数十步,直到撞在了那张摆放好酒好肉的圆桌上时,这才驻足停步。 虽然白留痕勉强留了一条性命,可那两位被他扑倒在床,衣裙撕烂的貌美女子,可没那么幸运了。 双刃巨斧,势大力沉,一斧头下去,就将床榻劈砍成了两爿。那两位几乎紧贴在一起的女子剑侍,更是被巨斧硬生生地砍掉了两条手臂,鲜血即刻喷洒而出,不仅染红了巨斧,更是将两位女子的裙杉抹胸都渲染成了一片血红。 白花花的大腿,一眨眼就鲜血淋淋。 名叫紫露和韭兰的两位女子剑侍,在巨大的痛楚下,下意识就伸手去抓火辣辣疼的臂膀。可当她俩的双手抓在臂膀上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那里除了“哗哗”流淌的鲜血之外,再无它物。 女子的惨叫声一下子充斥在风尘楼里的各个角落。 楼下的老鸨妈子,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那位白公子所在的客房,摇了摇头,道:“白公子身强力健,胯下之力更是勇猛非凡。只是苦了那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了,恐怕今夜是下不来床了。” 除她之外,风尘楼里,更有嫖客龟公纷纷探头而出,瞅向那间客房,一个个眼放精光,心想着,等到那间房里的公子完事了,就去讨要一些心得秘技。 然则,他们这些外人怎么都想不到,那间房子里正在发生的,并非什么男欢女爱共赴云雨之事,而是一个两米高的壮汉,肩抗双刃战斧,一脸不屑地看着那位噤若寒蝉的白衣公子哥。 白留痕在见到人熊肖汉从墙壁那边钻出来后,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即便那两位断了一条手臂的女子剑侍,躺在床上嚎啕大哭,可白留痕依旧是眼神呆滞。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在白天还一个人追着他们三人打得魁梧汉子,居然会在墙壁的另一边,就等着自己脱了裤子,和那两个娘们滚床单呢。 “幸好,自己裤子脱得慢。” 就在白留痕自我安慰的时候,人熊肖汉手里的大斧已经朝他挥砸了过来。 原本肖汉是想把巨斧甩出,牵制住白留痕,再等自己近身之后,双拳抡死他。 可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句:“傻大个,留活口!” 即便,肖汉心里很想把这个想要刺杀自己,却又没得逞的废物给当场捶杀了的,可既然他那位新来的少主有命令,那作为不太情愿的一个死士,肖汉还是改变了战略。 手中的巨斧依旧是被他甩出了手心,只不过,这把巨斧并没有飞向白留痕,而是砸向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双刃巨斧像一颗巨大的钉子一样,钉在了房门上,封锁了白留痕的去路。 白留痕也不是傻子,在生死关头,他也没想着给紫露和韭兰报仇,就连她俩的性命暂且也顾不上了,身形一转,抬脚就往窗口那边窜去。 “咻!” 一道剑气充沛的剑罡呼啸而过,刚好在白留痕的鼻尖滑过。 锋锐的罡气,只是一瞬间,就在白留痕的鼻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白公子,可别乱动哦,不然下一道剑罡,就会把你的脑袋给斩下来。” 突然被陌生的声音给威胁,饶是白留痕,也难免会回过头去看一眼。 只见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黑衫男子,站在被一分为二的床榻中间,左右手分别在床上那两位女子剑侍的抹胸里头,肆意揉捏着酥胸。 该男子,未曾佩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白留痕 几天前,孙骆涯将摘星阁一二层的所有剑法秘籍都翻了出来,然后逐一看了过去,觉得自己不会忘了以后,就托人给天清峰送了过去。 一来呢,是想着这些剑法秘籍或许对单仙童开创新式剑法有所帮助。 二来,之前孙希平对天下人承诺,只要有人将魔教少主带回角鹰山,那就送出大武库里一半武林秘籍作为“赏金”。 虽然,单仙童坦言她不会收下这些秘籍,可孙骆涯心里过意不去;毕竟,他把人家女孩子家家的身体都给看了精光,又没那个脸皮娶人家,只好心里想着做点事情补偿她了。 对于孙骆涯送出去的这上百本剑法秘籍,作为一山之主的孙希平,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的。更何况,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 孙骆涯那所谓的过目不忘,还没有到达瞧上一眼就不会忘的境界;而是只要他自己心里觉着,应该记住了,好像不会忘了的时候,才会真正的记住。 这种靠自我感觉不会忘的本事,有时候看一眼就记住了,有时候就得花上三四遍,或是十来遍才能记住。 既然孙骆涯已经开口送人了,就说明这数百本剑法秘籍他都已经全部记在了心上。只要他愿意,随时能够默写出来。 不过,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孙骆涯才不会做,而且也没人会逼迫他这么做。 堂堂角鹰山大武库,才不缺这数百本剑法秘籍。 没了剑法秘籍,那枪法秘籍c拳法秘籍总还有吧? 堂堂魔教少主,谁人敢劳累? 当时,魔教教主和魔教少主有过这样一场对话。 魔教教主问道:“你当真要一个人去找血箭门的人报仇?” 孙骆涯回答道:“都和你说好了,如果我把血箭门的坛主杀了,你就不准派死士跟着我,我想去哪就去哪。” 孙希平说道:“好!只要你把血箭门的坛主赵魁给杀了,那你要去江湖打生打死,我都不管你。前提是,你真的觉着自己有本事杀死一个一品武夫?” 孙骆涯坦白道:“现在还吃不准。自从换骨缮胎之后,我一直在习练各大门派的剑法,想着只取剑意,至于剑气能纯粹到何种地步,也只能到时候再看了。” 孙希平透露道:“赵魁这人,走的是纯粹武夫的路线,肉体强悍程度不言而喻。毕竟,他有一品武夫的武道底子摆在那里,实打实的境界,拳脚功夫和强健体魄都不容小觑。” 孙骆涯点点头,道:“要是如此,那倒有点难办。目前来讲,我最怕的就是和纯粹武夫近身肉搏。就我这半吊子体魄,估计还不够人家锤一拳的呢。” 孙希平道:“所以呢,你想好了没,需不需要我找几位教中长老帮你?” 孙骆涯摇摇头,道:“我何尝不想有人帮我,可如果帮我了,我的成长就太慢了。况且,我也可以借此机会,去验证一下智禅大师的罗汉金身,究竟能将我的体魄增强到何种程度。” 孙希平分析道:“智禅和尚换给你的这具佛门金骨,品相虽在中上之列,却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你要知道,在修炼纯粹武夫的过程中,需要锻练筋骨,其中又以练成铜筋和铁骨为目标。练成者,武道底子就结实了,可能练成者,又有多少?” “单论佛门金骨的品相,就比那些纯粹武夫修炼二三十年,甚至六七十年的铁骨,要好上太多太多了。而且,当天你陷入昏迷,可能还不知道,我看你体内的筋脉,在金色的血液滋润下,竟逐渐趋于透明,最终消散不见。很有可能,达到了传闻中的‘无相’品质。” 孙骆涯呢喃道:“无相,无形无象?” 孙希平点点头,道:“依我来看,你的体魄强健程度,完全不会逊色于赵魁的体魄,甚至还有可能在他之上。只不过,你未曾真正锻炼过自己的体魄,所以在和赵魁捉对厮杀之时,你多多少少会吃点苦头。” 孙骆涯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沉思片刻,道:“据说血箭门隐匿在幽州城中,一般人即便将整座城翻了个遍,也都找寻不到” 孙希平笑道:“你放心,血箭门的详细地址我会给你。不过,我事先要先给你提个醒,血箭门的副坛主白无痕,与坛主赵魁是生死之交,你若要杀赵魁,他必然会出手截杀于你;所以,你得想个办法牵制住他。” 孙骆涯眉头一皱,道:“你有办法?” 孙希平笑着点了点头,道:“他有个儿子,叫白留痕,爱逛青楼。” —————— 风尘楼。 一袭黑杉的孙骆涯打出一道剑罡,封锁了白留痕欲要跳窗逃走的去路。 然后,他就双手探进了紫露和韭兰两人的抹胸,在她们的胸上快速点了几点,封锁了她俩的穴道,勉强止住了她俩断臂处的血液奔流。 与此同时,就当白留痕以为那个三十多岁的老色胚,在趁机吃他那俩剑侍的豆腐时,两米高的肖汉,已经提拳到来。 白留痕眼见自己逃脱不成,遂下决心,一抖衣袖,劈掌去挡。 却不料那壮汉的拳头,势大力沉,一拳砸在自己的手上,竟让掌骨崩断了几根,疼得他龇牙咧嘴,痛苦不已。 肖汉见白留痕收回了出手劈掌的那只手,并在半空抖动似筛糠,当即也不顾他一脸吃痛的表情,抬手就是一拳,直砸在白留痕的面门,将他的门牙都捶碎了两颗。 肖汉天生神力,白留痕又不是走的纯粹武夫的路线,故而在肖汉这一拳的带动下,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直将那一桌好酒好菜都给摔翻在地,看得孙骆涯一阵肉疼。 楼上翻天覆地,楼下却以为是那位白公子施展雄风,将那二位女子,从床上大战到了床下,又从床下大战到了桌上,这才将桌上的锅碗瓢盆全都倾翻在了地上。 俄而,她们又听楼上传来白公子那凄惨的求饶声,心中暗自想道: “纵使如白公子这般胯下有神力的人物,仍是拜倒在了那两位眼含欲火的女婢肚皮之上。真是应了古人那句老话:只有累到死的牛,没有耕得坏的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古井 半个时辰后,孙骆涯按照孙希平之前提供给他的资料,带着肖汉等人,来到了幽州城最著名的贫民区一带。 这片贫民区荒废了已经好几百年,自从当年那位探花郎当上幽州城的县令开始,这一带的贫民全都得到了衙门的经济补贴,从而过上了美好的生活。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无人居住了。 看着道路两旁,那些早已塌陷不知多少年的破败房屋,废墟之上,乱石林立,更有少数还留有残垣断壁之景象,纵使是孙骆涯,也不免会感叹几句岁月如梭,光阴似箭。 跟在孙骆涯身后的肖汉,一手抱着那只装满银两的麻袋于肋间,一手则扛着那位被他打晕了,捆绑成一团的白留痕在肩头。对他来说,如白留痕这种身无几两肉的瘦猴子,他一只手都能举好几个。 至于,那两位被他一斧子砍断了手臂的女子剑侍,则被他的少主留在了房间里,既然已经止住血了,那么短时间内性命应该无忧。 说起来,孙骆涯这次能够顺利逮住白留痕,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得到了人熊肖汉的帮忙。 他在看过了孙希平给他的资料以后,又一个人在幽州城里,偷偷观察了白留痕一两天的时间。可以说,白留痕在幽州城里的生活习性,他已经摸索的七七八八了。 正在他烦恼着应该如何智擒白留痕的时候,那个在死士候选名单里头出现过的人熊肖汉,竟然好巧不巧地出现在了自华楼里。 这也正是孙骆涯打算近日实施行动的导火索,在得到了人熊肖汉这位强力的帮手之后,孙骆涯就在跟踪人熊肖汉的途中,拟定了一个大致的作战方案。 也就有了后来他在青楼里边,不惜一掷千金,也要设下圈套来等白留痕上钩这件事了。 白留痕在被肖汉打晕后,就一直被他扛在肩头,一动不动,乖巧的很。 “少主,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这是今晚这一路走来,肖汉第一次发问。 孙骆涯头也没回,道:“血箭门。” 肖汉两眼一闪,好奇道:“可是天下九州一十二座魔教分坛之一的血箭门?” “正是。” 走在前面的孙骆涯,点了点头,并未多说。 天下九州,真正算得上是魔教门派的,除去角鹰山魔教总坛之外,还有一十二座分坛。 在这十二座分坛之中,又有不下二十来个门派,自称是魔教门派。一般来讲,一座分坛,即为一个门派。可其实不然,就拿荆州那一座“歃血分坛”来说,附属于其坛下的魔教门派,就不下于十个,而且每一个门派的弟子,都不少于三百个。 当然,这只是一个例外。其中缘由,还是因为当初荆州城,作为召开“除魔大会”的中心州城,期间聚集了来自天下九州太多太多的正道人士,迫于外界的压力,歃血分坛的坛主欧阳轩,这才扩张了魔教弟子的规模。 除此之外,其余魔教分坛的名下门派,只在少数,不会超过十个。而也有的魔教分坛,就像幽州这座近年来才壮大起来的郡城一样,一坛即一门派。 孙骆涯口中所说的“血箭门”,实则是天下九州一十二座分坛之一的“血箭分坛”。 以前肖汉一个人惯了,没人可以和他一起唠嗑的,所以话比较少。今天他莫名其妙就成了别人的死士,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也只能勉强先当着了。可能不是一个人的缘故,肖汉的话也就多了起来,只听他问道: “少主,我们去血箭门做什么啊?据我所知,这白留痕是血箭门副坛主白无痕的儿子,我们捆着人家的儿子去串门,这样会不会不太友善?” 憋了许久,肖汉才憋出这么个自认为比较妥切的词。 “友善?” 孙骆涯一听,笑了笑,道:“一旬以前,血箭门派他们的死士潜入角鹰山,刺杀了一位龙虎山的师叔祖,和一位古真寺的得道高僧。我可没从他们那里,察觉到友善啊。” “竟然会有此事?!” 肖汉一脸震惊,道:“魔教弟子不都是齐心协力,同仇敌忾的嘛,怎么会这样?还有就是,龙虎山的师叔祖,和古真寺的高僧为什么会在角鹰山啊?” 肖汉能有此问,就说明他本质还不傻。这一点孙骆涯有些欣慰,不过他也没必要把各种细节说与他听,只是以“机密”两个字草草敷衍了事。 话题止住,他们也刚好来到了贫民区的一口古井前。 粗略看去,这口浑圆的古井,直径在三米左右,三米多深,井底的泉水倒映着天上的月亮,波光粼粼,井壁是由诸多光滑的石头堆砌而成,并不肥厚的青苔生长在与石块的砌合处,绿意盎然。 见男子的视线往井内瞧去,肖汉忍不住发问道:“少主,这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孙骆涯瞧了瞧四周,道:“你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为什么那些正道人士把整座幽州城都翻遍了,还找不到血箭分坛的所在吗?” 肖汉灵光一闪,猜疑道:“难道这血箭分坛就建立在这口古井之中?” “不错。” 孙骆涯点了点头,道:“这口古井,正是去往血箭分坛的入口。如果没有孙希平给我的资料,我也不知道血箭门的确切位置。” 听他说完,肖汉一阵后脊发凉,心里喃喃道:“大哥啊,你到底是有多大胆,居然敢直呼魔教教主的名字。如果你真是那位玉树临风的魔教少主倒还好些,可你这样的” 心里想着,肖汉看了眼那位一袭黑杉一脸三十多岁模样的男子,内心叹息道:“要不是我打不过你,不然就替那个魔教少主狠狠揍你一顿了,连他你都敢冒充,” 一旁的孙骆涯当然不知道此时肖汉的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待他感觉四周围并没什么人潜伏在暗中后,这才转过身来,朝肖汉吩咐道:“傻大个,我先下去,你再带着白留痕下来。” 肖汉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打歪脑筋的心思。 见他点头,孙骆涯便转回身子,一步踩在井口,然后整个人就往井中跳了下去。 井水“噗通”。 等到肖汉走上前来,井中已无黑衫男子的身影。 毋庸置疑,此时是他最佳逃走时机。 可肖汉却未这么做。 “血箭门当真在这井下?” 肖汉自问自答,道:“不管了,他都下去了,我若不下,待会儿等他上来,但凡被他找到,我可能人头不保。” “横竖都是死,倒不如信他一回。” 说罢,人熊肖汉就将肩上的白留痕朝井中塞了进去,然后是那条装满银子的麻袋,最后才是他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将军墓 夜深人静,有一辆马车在一队人马的护送下,缓缓来到一口古井旁。 马蹄驻足,车轮静止,所有人下马恭候。 当马车停稳之后,有两道身影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一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男子,打扮的像个员外郎一样,身体微微发福,有点瘸脚。 另一位,是名白发苍苍的老翁,双手插袖,一头白发下垂,遮挡着半张脸,看不清他的容貌。 当这两人下了马车,联袂走到那口直径在三米左右的古井旁时,那位白发老翁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呵呵一笑,道:“姓孙的,你可知这口古井之下,有什么东西吗?” 正是孙希平的男子,摇了摇头,道:“你万事通要说的事,定是我孙希平不知道的。” 白发老翁伸手撩了撩脸上的垂发,仰起头,道:“说起来,这口古井还和数百年前那个探花郎有点渊源呢。” 孙希平好奇道:“莫非是和传闻中,探花郎那只‘聚宝盆’有关?” 万事通没有反驳,只道了一句“差不多”。 数百年前,幽州城还只是一个小县城,百姓生活困难,衙门资金也无处周转。 可自当探花郎当上了幽州城的县令以后,也不知他从哪得来的金银,开始救济城中困苦百姓不说,还大肆修缮幽州城,更是出资建立了“自华楼”这种开销极大的酒楼。 在当时,没人想过这位探花郎的金银到底从何而来。他们只知道,这位新上任的探花郎县令,是真的体恤百姓。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衙门派人封锁了贫民区一带,说是附近常有山贼出入。在当时,衙门负责给贫民区的人分发住宿的地方,那些贫民也巴不得住得好一点,也就没太在意。 久而久之,当所有人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后,就有人开始猜疑他们那位探花郎县令的金银来源了。 有人说,他们这位县令得了一口“聚宝盆”,任何泥沙石砖只要丢进去,不出百日,就会变成金沙金砖,如此反复,金银财宝就会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也有人综合了衙门封锁贫民窟的举动来猜测,说是贫民窟的地底之下,暗藏龙脉,是一整口金矿。 总之,众说纷纭,可也没人去求证过。 耄耋老人朝那口直径三米多宽的井口瞧了瞧,看着波光粼粼的井水,没来由笑了笑,道:“你孙希平只知这口古井,是你们魔教血箭门的分坛入口,却不知当初赵魁之所以会选此地作为魔教分坛的用意。” “是是是,你说的是。”孙希平连连笑道。 “你这人” 万事通被魔教教主这忒不要脸的行为给整的说不出话来,索性不再废话,直奔主题道:“这口古井,其实是墓穴的入口。这贫民区一带地下所葬的,是后梁时期,某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墓。” “据说那位将军功高盖世,曾率军屠灭了中原数个大国,囊获珍宝无数。其中,就不乏一些奇珍异宝c神兵利器。” 当年,探花郎周志迫于生活压力,投井自杀,因缘际会之下,闯入了将军墓,从中得了些宝贝。 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离开墓穴以后,日子还是过得一如既往,等到实在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才会拿出从墓穴里得来的宝贝,暗地里倒腾给了古董商,换点钱财。 一直到他进京赶考,考取了功名,这才返乡故里,当起了幽州的县令。白日里例行公事,暗夜里召集了几个心腹,下了古井,倒腾出了些金银财宝,去往邻城换了些金银,充作衙门的资金。 老翁道:“传说中,后梁那位将军曾在屠灭徐国之时,搜集到了一本武功秘籍,说是修炼此功,可以让人长生不死。” 孙希平似有所悟,道:“赵魁之所以将分坛设在那位将军的墓中,是想着寻找那本武功秘籍?” “然也。” 老翁手捋须髯,点了点头,道:“几年前,赵魁曾去盗挖了那位探花郎的坟墓,墓中除了一具枯骨,和随葬的一些名贵首饰之外,并未发现什么武功秘籍。此后,他才将血箭门的分坛迁移到了将军墓中。” “至于,他有没有在墓中找到那本,据说修炼了即可长生不老的武功秘籍,恐怕除了他赵魁自己以外,就没人知道了。” 听着听着,一旁的孙希平也跟着那位白发老翁,低头看向了那口古井。 明月倒悬,波影清潺。 井口有人在望水。 水中有人窥井天。 “少少主,井井口有人。”肖汉伸手推了推身旁的黑衫男子,两眼闭也不闭地瞅着头顶那片井水。 井水清清澈澈,望眼欲穿,不用太过凝视,就能瞧见他们跳下来的井口那边,有两道身影正低头望着井底。 一位是四五十岁的男子。 一位是白发苍苍的老翁。 只不过,井口的两人好像根本看不见井底中的两人,竟是盯着井水发呆。 “奇怪,孙希平怎么来了?” 孙骆涯从四周抽回视线,然后看了眼井口外的两人,其中一人他不认识,还有一人正是角鹰山的山主,更是魔教的教主——孙希平。 没过多久,想清了来龙去脉的孙骆涯,倒是自嘲一笑道:“怕是他对我还是放心不下,这才亲自赶过来瞧瞧。” “这样也好,待会儿和赵魁打起来,我也没什么后顾之忧。”想到这里,孙骆涯便不再多想,领着肖汉等人继续往前走。 他们自从在井口跳下来后,就落到了此处。 这里像是一座将军台,前边是悬崖,没路可走,只能走后边。 而后边是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路。 所幸,他们几个跳下来也有些时辰了,因为在黑暗的地方待得久了,眼睛也渐渐能再黑夜里看得清路了。更何况,还有月光从井口投射下来,即便迷路了,还能循着月光原路返回。 他们就走这样一步步慢慢地往前走,直到黑暗的尽头,出现了一抹亮光。 他们疯似的加快脚步,小跑到了尽头,一阵炫目的亮光刺激着他俩的眼眸,令他们一阵眩晕。 等到不良的反应逐渐消退,孙骆涯等人才睁开眼,瞧了个明白。 在数目繁多的火把照耀下,眼前出现了一座地底宫殿。 金碧辉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血箭分坛 茫茫多,数也数不清的火把,被铁箍固定在了四周的墙壁上。 拳头大的火焰发出“滋滋”的燃烧声,将本就漆黑的铁箍灼烧的隐隐发红。 宫殿的顶部,罩盖着成百上千块通体闪烁金光的琉璃瓦。使得这座金光灿灿的宫殿,在火红的地底世界中格外显眼。 大殿的御道之下,是一条白玉铺就的主道,沿着主道直行五百米,有一条纯金打造的五爪金龙,匍匐在地,龙须飘摇,龙眼锐利,神武不凡。 再往前,有一扇漆红大门。 大门敞开着,两边各有数位身穿红杉的魔教弟子,腰挎长刀,驻守大门。 孙骆涯遥遥收回视线,就近瞧了瞧,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山体洞穴,距离地面大概也就两三米的样子。也不知为何,洞口附近无人驻守看管,这倒给他省了一些麻烦。 “傻大个,我先过去,你再跟上。”孙骆涯轻声说了句,然后就跳下了洞口,落在了凹凸不平的山石地上。 等他向前走了几步,察觉自己的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太放心地回头看了眼,瞧见肖汉那家伙居然在洞口处看着前面那座宫殿发呆。 肖汉这辈子还没去过京城,不知道皇宫长啥样的,可当他见到洞口外的奢华建筑时,他就打从心底的认定,京城的皇宫也一定和井底下的这座宫殿一样,气势磅礴,奢华无比。 其实,硬要说起来,京城皇宫的宫殿,还不如井底下这座宫殿要来得有气派。光是盖在宫殿上方,浑身闪耀着金光的琉璃瓦,就已经是价值不菲了。 “喂,傻大个!” 等肖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那位少主已经在下面等他了。他也没多想,只是朝那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黑衫男子歉意一笑,然后就扛着白留痕和麻袋,一步跃下了洞口。 他这一跳,造成的声响不算轻,听得孙骆涯心里一阵悸动。等他回头瞧了瞧漆红大门那边的守卫,瞧见他们正自顾自地聊天吹牛,一个个眉开眼笑的,完全没人注意到他这边,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少主,这里就是血箭分坛?”肖汉凑到孙骆涯的耳边,小声地问道:“他们怎么把分坛设立在这么气派的地方啊?” 孙骆涯摇了摇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原先应该是某位皇亲国戚的陵墓,只是后来被他们血箭门的人给霸占了,设立成了魔教的分坛。” “这么气派的坛场我还是第一次见。要我觉着,这座分坛都要比魔教总坛要气派了吧?” 孙骆涯没有回复肖汉的好奇心,而是自顾自地呢喃了句:“也不知道这里葬的人是谁,光是陵墓的规模和奢靡程度,已经不比一些当朝皇帝的陵墓差了。” —————— 漆红的大门两旁,有两座高脚火盆,火盆里边,盛放着石油和棉布,火红的火焰,不断燃烧着石油和棉布,产生一缕缕黑烟不断向上空飘去。 两队身穿红底黑边衣裳的男子,体型各异,有壮硕的,也有瘦弱的,他们分别站在两座高脚火盆的附近,列队而站,井然有序。 似是守夜无聊,他们便扯开了嗓子,小声地聊说道:“你们听说了没,咱们坛主派遣至角鹰山的血箭死士,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了,据说全军覆没,都被总坛的人给杀光了。” “怎么会这样?” “具体的我倒没听人说,不过他们说某天夜里,有人在角鹰山的山脚,看见了一道青光冲天而起。” “青光什么青光?” “好像是龙虎山那些道士嘴里常念叨的灵力。” “吓!真的假的?” “我呸哟,那些牛鼻子说的话你们都信?” 就在这数位血箭门的弟子在絮絮叨叨个没完的时候,两道裹挟凌冽剑气的剑罡,突然飞至。 “咻咻——!!” 破风声一响,就有两颗头颅毫无预兆的被剑罡斩落在地。 随着两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咕噜噜”地滚动到两支队伍中间,方才还颇有闲情逸致聊天的血箭门弟子,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惊吓的舌头直打结。 结结巴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等有人转过头,见到了那两具无头尸体摔倒在了血泊中,终于是想起来要惊叫出身,他的眼前,突然就飞来一把双刃巨斧。就在他双眼圆瞪,舌头也才刚捋顺的时候,那把双刃巨斧已经当头劈插在了他的头盖骨上。 此人直至到死,连一句惊叫都没时间喊出。 当所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左一右两道剑罡再次呼啸而来。 与此同时,一位身高两米的壮汉,转瞬即至,两只粗大的手臂,蓦然发力,肌肉鼓胀,分别递出一拳,就有两颗脑袋像是白面馒头一样,牵动着身体,被他一拳捶飞。 同一时刻,两道剑罡已至,便有两具无头尸体倾倒在血泊之中。 唯一活下来的那人,则被一位黑衫男子从身后用手捂住了嘴巴。 就在那人瞪大着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时,只感觉自己的视线一转,然后“嘎啦”一声,脖子就被扭断了。 感觉身前之人生机全无的时候,孙骆涯这才将这个人的尸体轻轻地放在地上。他转过身子,看了眼漆红大门的最里边。 在白玉铺就的主道两边,每间隔十米设立一座高脚火盆。 其上,火光灼灼,将主道彻底照亮。 宽阔的白玉主道上,有一条十几丈长的金色巨龙,张牙舞爪地拦路在前。 所幸的是,这条金色巨龙并非活物,而是纯金打造的死物。 “少主,这些尸体要不要处理掉?” 孙骆涯回头看了眼满地的尸体,摇头道:“尸体容易处理,可这满地的血迹处理起来比较麻烦,我们时间有限,还是不管了。” 说完,他回过头,率先走向主道尽头的那座奇伟宫殿。 肖汉往回走了一趟,扛起仍在昏迷当中的白留痕,以及那一袋子银钱,这才跟了上去。不过,当他路过漆红大门的时候,将那一袋子银钱留在了门前,顺便将自己那把立在别人脑壳上的巨斧拔了出来,负在了后背。 等他做完这一切,孙骆涯已经来到了那条金色巨龙的面前。 他弯曲手指,在龙头上敲了敲,听着奇特的声音,难免不自觉地流露心声: “很好,回头让孙希平搬我院子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此人是谁 世间帝皇宫殿,都避不开龙柱c龙椅这等象征权威的东西。 然而,在某座宫殿之内,只见金龙绕柱,却不见龙椅。 大殿之上,有金棺横放。 那口纯金打造的棺材,其上雕刻的金龙,怒目张须,威严不凡。 九十五条金龙鳞次栉比的排序着,极为的规律,遥遥一看,更觉神武。 大殿之内,十余颗婴儿头颅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蟠龙金柱的龙嘴之中;更有女子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被金柱上的金龙,以五爪紧握;使得本该暗黑一片的大殿,在夜明珠那柔和的光芒下,变得明亮无比。 大殿内,有两位体型不一的男子,沐浴在夜明珠那温煦的柔光中。 其中一位男子,身穿儒杉,青带束发,一手负在腰后,一手持书,立身闭目,张嘴呢喃。 另一位男子,身形健硕,坐立在大殿内的那口金棺上,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捧着一本纸张泛黄的书籍,聚精会神,神情凝重。 少顷,该男子将手里的书籍合上,放在了金棺上,然后深吸一口气,闭目数息,这才睁开眼,将方才吸入的那口气吐出。 只见一缕半透明的白色气体被他呼出了体外,睁眼时,该男子的双眸之中,竟有数条猩红的血丝一闪而逝,转瞬便恢复了双眼原本的黑白两色。 如若仔细观察,则可发现,这名该有五十余岁的男子,鬓角的数缕白发,竟在那口白气喷吐出体外开始,其中几缕发丝逐渐由白转黑,甚是奇妙。 随后,该男子又反复呼吸吐纳了几次,做完一个流程,效果虽然没第一次那么显著,但是反馈给肉身的益处,多多少少是有一点的,就当是积少成多了。 不知何时,儒杉男子已经停下了口头上的碎碎念,睁着眼,望向殿台上,那位比他睁眼前要年轻些许的男子。 他心有所感,便笑着作揖,恭喜道:“小弟见大哥容光焕发,想必是神功有成,日后若是勤加练习,长生不老指日可待!” “白兄弟所言甚是。” 台上之人哈哈一笑,双手一拍膝盖,然后就从金棺上站起,双手负在身后,望向台下的儒杉男子,微笑道:“不是大哥我自夸,自从习练了这本《西魔气血功》之后,我每天都能多多少少的感觉到,自己的肉体正在逐渐恢复昔日的生机。” “五十岁,年逾半百,已知天命。想我赵魁一生,常年厮杀,落下一身病疾,早知自己时日无多,最多还有十年的时间可以苟活于世。所幸,天不亡我,令我寻到了这本来自西域的神功,助我返老还童。” 说罢,自称赵魁的健硕男子,回转过身子,拿起了金棺上的书籍,小心翼翼地将书页翻到了书籍最后几页。然后,就见他两眼弯弯,笑意浓重地述说道:“人老体衰,是因血气衰败,三宝丢失。神功大成之日,便是人返青壮之时。到那时,三宝充盈,血气方刚,再无颓势。” 赵魁越说越激动,合上书,转过身,面朝台下儒杉男子,大笑道:“到时候,我已是‘而立’之年,而那孙希平不是‘花甲’就是‘古稀’,还如何能和我斗?” “呵!至于那个天赋异禀的唐王孙,十五年前在被人打断了天生剑骨和先天武胎之时,就已经注定了他在武道一途行走不远。这些年,孙希平又将他当做笼中雀,囚禁在角鹰山上,即便有那一座大武库又如何?没人砥砺他的武道,到头来还不是一个死看书的书呆子?” “呵哈哈哈,孙希平啊孙希平,等你老了,你还拿什么跟我斗?到时候角鹰山是我的,大武库是我的,整个魔教都是我的!至于你那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宝贝儿子,我就不信他能从那些有短袖癖好的死变态手里活下来。” 殿台上的健硕男子,越说越疯狂,双手张开,额头高抬,好似怀抱天地一样,疯癫大笑着。 台下的儒杉男子,见台上男子这般,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认识赵魁这么多年,白无痕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出了如此荒诞不着边际的“野心”。 在白无痕看来,如果他的大哥真能返老还童的话,那这种看似疯癫,又不切实际的野心,确实有可能完成。 十年后,或是二十年后,赵魁在《西魔气血功》的帮助下,会越来越年轻,身体素质也会越来越好,而魔教的其余坛主都已经上了年纪,即便有人顶替上位,如何还是他赵魁的对手? 如今赵魁已有一品武夫的实力,再过十年,等他侥幸跻入一品小宗师,便有与各位老坛主一战的实力,到时候气血旺盛的赵魁,光是与人比拼肉体的生机,也能占得上风。 毕竟,只要他逼死了孙希平,那么天下所有魔教的坛主,都不会傻到与赵魁拼个玉石俱焚的下场。若真到了那时,他们这些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家伙,对谁当魔教的教主真的不太关心了。因为,他们那时候已经没那个心力去争夺魔教的教主之位了。 就在儒杉男子沉寂在自己的臆想当中时,紧闭的宫殿大门外,突然传来了沸沸扬扬的喊杀声。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呼救声。 “爹,救我!” “爹,你快出来救我啊!” 白无痕心头一沉,到了此刻,他哪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定是有人挟持了他的儿子白留痕,然后杀到了血箭门的分坛里来了。 此时此刻,殿外的那些喊杀声,正是血箭门弟子外出迎战的声音。 “大哥!” 白无痕朝殿台上的男子做了一揖,轻声道:“容小弟我出去看看,稍后回来。” “去吧!” 赵魁朝台下的儒杉男子挥了挥手,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金棺上,双手撑放在膝盖上,一脸漠然。 白无痕收起书本,转过身,走向殿门。 当殿门被他打开,宫殿之外,火光耀眼。 白无痕走出了大殿,站在御道之上,俯瞰而下。 白玉铺就的主道上,数百号身穿红衣的血箭门弟子,人人持刀,围困着寥寥几人。 在那红衣造就的包围圈中,有两米高的光头壮汉,肩扛双刃巨斧,抬脚踹着前方道路上那位匍匐前进c被捆绑成毛虫一般的男子屁股。 那位在地上如虫子攀爬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白无痕的儿子——白留痕! 将这一幕毫无保留看在眼中的白无痕,脸色黑沉,袖中的双手都已紧握成拳,“咯吱”作响。 视线再往前,当他见到那位走在最前面,一袭黑杉,两手抱头,即便面临数百人的包围,依然一副悠悠闲闲c意态阑珊模样的三十多岁男子时,白无痕黑沉的面庞上,再添几分困惑。 “此人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欠债还钱 火光灼灼,映照着那位黑衫男子的脸。 宽额阔脸,皱纹略多,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神采奕奕。 该男子双手抱头,闲庭信步地缓缓前行,似乎完全不在意那群将他们包围住的魔教弟子。 血箭门弟子,一个个身穿红色的武士衫,手持长刀,一脸怒容地盯着眼前这两位不速之客。 可偏偏在这两个人中间,还有一位副坛主的亲生儿子在地上爬行,正因为白留痕的缘故,他们这群人才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白留痕有个好歹,他的老子白无痕来找他们算账。 “少主,他们咋不敢冲上来杀我们啊?” 三人之中,站在最后面的肖汉,瞧着四周围那群蠢蠢欲动,却又像是有所顾忌的红衣弟子,憨然一笑,道:“怕不是这群血箭门的弟子,都是些混吃等死的弱智吧?连人多欺负人少,这种最基本的便宜都不占吗?” “肖汉,你他娘的是猪吗?他们要是冲上来群殴打杀,你突然出手把我杀了咋办?我爹还不得把他们剁成了肉泥之后,丢进深山里喂狗?” 爬行在地上的白衣男子,蓦然回过头,瞪了眼那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光头壮汉。 在他看来,这个男人的脑袋能被官府悬赏一千两黄金,都有点高估他了。就他这么点零基础的智商,怕是用一丢丢的智谋,就能将他给制服了。 什么偷袭c什么正面硬刚,都是最不入流的手段。而且,对于肖汉这种纯粹武夫来说,他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偷袭,和正面硬刚。 现在想想,白留痕的心里那个心灰意冷啊。早知道用紫露和韭兰去色诱他了,等他脱裤子提鸟,刚准备进他那俩剑侍鸟窝的时候,他再突然出现,杀他个措手不及。 到那时,趴在地上爬行的人可能就不是他了,而是那个没顺便带脑子一起出生的人熊肖汉了。 肖汉一开始没注意听这话是谁说的,兀自对白留痕说的这句有着充分理由的话很是赞同。 就在他点头认可的时候,好巧不巧地看见,原本那个在地上爬的人,正瞪着一双看弱智儿童的表情,看着他。 肖汉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他的智商这方面下文章,尤其是见到那个正准备脱裤子,就被自己一斧头给瞎懵的废物,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他的时候,脾气本就暴躁的肖汉,终是忍无可忍地一脚踹在了白留痕的屁股上 巨力袭来,一瞬间,白留痕就向前扑飞了数米远,他的整个下巴在地上磕得血肉模糊的同时,整个人也已经灰头土脸地趴在了那位黑衫男子的脚后。 御道之上,那位儒衫男子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双拳紧握的指缝之中,有缕缕鲜红滴流而出,滴答在金砖打造的地面上。 大殿之中,那位手撑膝盖,端坐在金棺之上的壮硕男子,注意到了儒衫男子当下的情况,不免皱了皱眉,道:“白兄,小痕出事了?” 白无痕目视前方,死死盯着白玉主道上,那两道来历不明的身影,轻声道:“大哥,痕儿他被人挟持了。” “哦,会有此事?” 赵魁挑了挑眉,道:“容我瞧瞧。” 说罢,他就从金棺上站起,一步飘掠下殿台,数步走到白无痕身旁,然后,他就瞧见了御道之下,那位看似三十来岁的黑衫男子,朝他竖了竖中指,道:“赵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对于黑衫男子的挑衅,一身肌肉健硕的男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莞尔,朝他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台,赵某从未见过你,不知何时欠你钱财了。” 正是孙骆涯的黑衫男子,收回手,负在腰后,哈哈一笑道:“这给狗丢块肉,它都能念你的好。可你赵魁嘛” 说着,他朝御道上的健硕男子,瞧了瞧,然后摇了摇头,道:“真没狗有良心啊!” 赵魁闻言,差点给气得七窍生烟。 这人是拿狗来讽刺自己没良心? 堂堂血箭分坛的坛主,被人这样蹬鼻子上脸的臭骂一顿,换谁谁受得了? 就在赵魁握紧了拳头,一步上前,准备跳下御台,一拳打烂那个白玉主道上那位黑衫男子头颅的时候,一旁的白无痕,伸出了手,将他给拦在了台上。 赵魁一脸困惑地看向那位出手拦住自己的儒衫男子,不解道:“白兄何故拦我?” 白无痕朝赵魁摇了摇头,叹息道:“大哥,你若这番下去,痕儿定然没命。” 虽然心头仍有怒意,但赵魁顾念兄弟之情,只好忍了下来。 却见白无痕扭过身,朝台下那位黑衫男子拱了拱手,道:“不知这位英雄如何称呼?” 黑衫男子刚欲开口,他身后那位两米壮汉就已经扯着嗓子,高喝道:“魔教总坛角鹰山魔教教主直系死士刚熊卫——肖汉!” 一声高喝,全场寂静。 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两米壮汉。 形成包围圈的血箭门弟子,一个个在听到“魔教总坛”c“魔教教主”c“直系死士”c“刚熊卫”这些字眼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的被吓唬住了,所有人除了面面相觑之外,更多的则是敬佩和畏惧。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和魔教总坛扯上关系了?” “你傻啊!还没听明白吗?他说他是魔教教主的直系死士!” “吓!你说他是魔教教主的直系死士,那那这个这个黑衫男子就是魔教教主孙希平了?” “恐怕是了。” “我靠,老子有生之年,没想到还能亲眼见上教主一面,真是死而无憾了。” 那些个从未见过魔教教主到底长啥样的血箭门弟子,开始纷纷向那位黑衫男子聚拢。至于那位自报名讳,一脸豪气的两米壮汉,打死都没想到,自己的人气居然没有自己少主高。 而且最令他想不明白的,就是自家少主还没自报名讳呢,他们怎么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然后,肖汉就看见那位趴在地上,满脸血污的白衣男子,扭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道:“咱们教主麾下的刚熊卫,在十五年前就死光了,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人头债也该还了 对于白留痕说的“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这句富有哲学性的话语,大脑发育并不如何发达的肖汉,一时间竟犯了难。 只见他眉头紧锁,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看在白留痕的眼里,却是一阵无语,索性把头一扭,不再去看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弱智青年。 偏偏就在这时,白留痕听到了有人在前头喊了句:“肖汉,他说你妈是石头。” 愚笨如肖汉,在经过自家少主的一番点拨,即刻恍然,两眼怒火燃燃。 心觉不妙的白留痕,在回过头的时候,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肖汉满脸怒容,一手提着双刃巨斧,大快步上前,来到白留痕的面前,高抬巨斧,眼看就要一砍而下。那柄巨斧突然就停留在了半空。 “肖汉!” 原来是走在最前头的那位黑衫男子,高喝了一声。 肖汉听罢,将挥砍到一半的巨斧,劈在了一旁的白玉地面上,金戈与玉石交错的声音,铿锵作响,直吓得一旁的白留痕憋了老久的尿液直射了出来,将裤裆彻底打湿。 刚从鬼门关逛了一圈的白留痕,心惊胆颤,大口喘着粗气,瞧那模样,像是会一不小心就猝死了过去。 可偏偏就在白留痕偷松了口气,以为灾难终于过去的时候,他又听见了道路的最前方,传来了一句叹息声:“唉,你要真气不过,那就打吧,下手重一点没事,可别往死里打,人打死了,就不好了。” 本就有一窝子火气的肖汉,听了少主这番话后,立刻喜上眉梢,抡起两个砂锅大的拳头,朝着白留痕的身体就是一顿乱捶。一边打,还一边唠叨道:“你妈是石头,你妈是石头,你他妈的才是石头” 手脚被捆绑的白留痕,刚想喊上一句“别打脸”,他的脸就被肖汉拳脚伺候上了,拳头打累了就换脚踹,脚踹累了就换屁股坐,总有休息之后再打一拳的办法。 御道上的儒衫男子一脸惨白,那一双用来捧书的手,鲜血淋淋,惨不忍睹。 “白兄,没事吧?” 一旁的赵魁,提议道:“要不我下去,把痕儿救上来?” 白无痕摇了摇满是鲜血的手,出口阻拦道:“大哥万万不可,纵使你能在一瞬间解决掉一个人,可另一个人转眼间就能把痕儿给杀了。” 赵魁点头道:“白兄提醒的是。” 白无痕望向那位黑衫男子,做了一揖,道:“鄙人白无痕,还不知阁下姓名。” 黑衫男子微微一笑,心生玩闹之意,拱手大声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鱼龙派弟子,唐落拓是也。” 儒衫男子勉强一笑,作揖改拱手,道:“原来是鱼龙派的唐落拓兄弟,幸会幸会。” 台下的孙骆涯笑着拱了拱手,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嬉笑不已:“和读书人说话就是有意思,随随便便编一两个名字,就能让他心里腹诽不已。” 就在他说完话之后,那些个围绕着孙骆涯的血箭门弟子,在听说他不叫“孙希平”的时候,一个个顿时就没了兴致,吵吵闹闹地回到了原有的位置,又将这三人包围了起来。 不过比起原先,他们对这位黑衫男子要重视些,至于那位两米壮汉,他们倒是想重视,可人家是魔教总坛的人,还是魔教教主孙希平的直系死士,他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总坛那边追查下来,搞不好他们都得脑袋搬家。 见他们对自己如此“热情”,孙骆涯也就纯属当做没看见,继续笑着和白无痕聊天吹牛。 至于那位身高两米的光头壮汉,却是停下了满是血迹的手,挠了挠头,心里想到:“少主说他不是叫孙骆涯吗?怎么又叫糖骆驼了?这骆驼难道还能糖醋起来吃?” 御道之上,白无痕一边与黑衫男子聊着天,一边轻声询问着自己那位结拜兄弟:“大哥,你可曾听说江湖上有‘鱼龙’这个门派?” 赵魁摇摇头,道:“可能是天下九州之中,最近才兴起的一个小门小派。” 白无痕点点头,然后继续强颜欢笑着与那位名叫“唐落拓”的男子客套。 御台下的孙骆涯,虽然表面上和那位儒衫男子嬉皮笑脸的,可实际上心里面已经对此人做了个“伪善”的点评。 自己的儿子都被人打个半死了,你这个做老子的居然还有脸和人家嬉皮笑脸的嘘寒问暖。你他娘的要是孙希平,我保证不是第二个打死你的。 “不知道唐兄弟此次来血箭门,是做什么来了?” 对于儒衫男子的询问,孙骆涯也只是笑着回应道:“方才小弟就已说过,此次前来,是要债来了。” 白无痕看了身旁的赵魁一眼,然后笑着对“唐落拓”说道:“我与大哥二人都不曾欠你,或是鱼龙派的债。也不知唐兄弟所说的债,是何人欠下的,又是什么债呢?” c “龙虎山赵西烟道长,渝州古真寺智禅大师,一人被射穿头颅,一人被射穿咽喉,死相凄惨两人之死,皆是被人一箭射杀。” 说罢,孙骆涯眯眼笑道:“真了不起,在距离扶摇庭数百米开外的青竹林中,还能一箭两命,箭术了得无言可喻。只可惜啊,即便蝼蚁再怎么在暗夜里猖狂,蝼蚁也只是蝼蚁而已,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说罢,孙骆涯做了个收掌成拳的动作。 这一幕,落在御道之上,那位肉体健硕的男子眼中,竟令他凭空燃气滔天的怒火。 “你把赵幺怎么了?!” 大喝之声,如同质问。 孙骆涯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道:“可惜啊可惜,年纪轻轻的神射手,居然被人一刀就割下了头颅,死前还跪在地上,哭着鼻子叫着喊着‘爹,快来救我’,啧啧啧,瞧瞧,真的惨,我要是他老子,肯定提剑自刎了,连自己的崽子都救不了,还有什么脸皮活在这个世上?” 御台之上,健硕男子脸色铁青,一拳砸在金门之上,圆瞪的双眼,死死盯着台下那位黑衫男子,竭力嘶吼道: “你到底是谁!” 黑衫男子双手插袖,微微一笑,道:“赵魁啊,这人头债也是时候还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碎玉 看着御台之上,那位脸色铁青,浑身坦露杀意的健硕男子,台下的孙骆涯,倒是笑意玩味儿。 他此行的目的,只杀血箭分坛的坛主,赵魁。 原先说给赵魁听得那些话,也只是为了故意的激怒他。 而瞧他目前的表现,显然,孙骆涯瞎编的那些话,对于爱子心切的赵魁来说,无疑是一道摄人心魂的丧钟。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赵幺死得时候说了些什么。 但他听孙希平提起过,说那位在青竹林内箭术最高之人,似乎在死前说了些什么,又似乎只是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就死了,就连他的脑袋,还是蛮牛卫割的。 一柄小弯刀,就能把人头轻而易举的割下来。 完全不用在意脖子和脑袋衔接的那些东西,只需一刀,轻而易举就能将头颅和身体分开来。 望着面前数百号血箭门弟子,以及御台之上那两道体型不一的身影,孙骆涯心知肚明,如果他一个人要对抗那么多人,那么他的胜算毫无疑问是零。 他体内的真气是有限的,并非无穷尽。 也就是说,他平时所用的凝气化罡,是需要消耗体内的真气来施展的,而非信手拈来。 看似风轻云淡的一道剑罡,实则所需要消耗的真气也不容小觑。 只不过,他所消耗的“真气”,与常人口中的真气,有些不同。 此真气,非彼真气。 十五年前的孙骆涯,他也做不到如今这般挥霍体内的真气。自从上次换骨缮胎之后,他那座经历过崩塌而又重建的灵台方寸之处,有着巧妙的变化。 当初在换骨缮胎之时,他清晰的感觉到灵台之中,出现了一道原始之气。 那道奇妙的气息,在他灵台之处日积月累,渐渐形成了一个气旋。 这个气旋可以不断吸收外界的气息入体,化作后天之气,进入体内各个气府窍穴,蕴藏其中,与体内本就存在的先天之气分隔开来,井水不犯河水。 按理来说,先天之气与后天之气相互结合,方能诞生真元之气,也就是所谓的真气。 可孙骆涯的身体状况有些特殊,在经历过破而后立的特殊经历中,他的身体内部出现了奇妙的变化。 他发现,自己每次想要催运体内真气的时候,那些蕴藏在体内的先天之气,却是丝毫不动,仍由那些后天汲取来的气体在各处气府窍穴之中游走,最终抵达丹田,再然后经由剑招剑式,离体而出,化作剑气与剑罡。 说来也奇,原本需要二气结合方能形成的真气,倒与经过灵台方寸处的气旋转化而来的后天之气相比较,实则相差不多。 这里的相差不多,是说这两股气体的品质相差不多,完全可以当做真气来使用。 当初,白留痕的剑侍紫露,曾以一式剑罡,试图暗杀人熊肖汉。 只可惜,她当时用的并非是真气,而是后天之气所凝聚的剑罡;故而,也只有那位身而普通人的店小二,被一劈为二了。至于肖汉,因为他的体魄强健,自然忽略掉了紫露那不入流的剑罡。 在当时,紫露若以体内真气作为那道剑罡的基石,或许,在当时肖汉那种托大的情形下,她虽然做不到将肖汉一剑劈成两爿,但也是很有可能令肖汉受伤的。 如果,那一式真气凝聚的剑罡是朝肖汉的脖子斩的,或许,他那价值一千两黄金的脑袋,也会当场落地。 这也正是为何,当肖汉与孙骆涯交手那次,自从自己的手背被孙骆涯的剑罡割裂之后,他就特别害怕孙骆涯看他的脑袋。 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只要那一道剑罡斩在自己的脑袋上,他的脑袋必定会搬家。而且,肖汉的心里很清楚的感觉到,那个男人所施展的剑罡,锋锐程度,独一无二。 —————— 御台之上,脸色气得铁青的赵魁,在听到下方那位黑衫男子所说的那些话后,他有在自己心里过了一遍,然后就对那位男子怒目而视,道:“你到底是谁!怎么对角鹰山总坛那边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 只听那人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需知道,自己的崽子被人割了脑袋,丢掉山沟里喂狼了。唉,他也是可怜啊,被一群饿狼啃食完血肉不说,就连骨头都弄碎了吃了,啧啧,真的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听着,赵魁就看见那个黑衫男子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碧绿色的玉佩,这块玉佩婴孩小手般大小,用红绳穿过。 孙骆涯手抓红绳,在半空中使劲挥舞着玉佩,破风声呼呼作响,玉佩在半空中不断旋转c圆舞,带起一道道碧绿色的残光。 高处的赵魁,起初也只以为那个黑衫男子是从哪里道听途说,甚至是瞎编的,为的就是气自己,但图谋为何,他赵魁还真想不明白,所以才一直忍气吞声到现在。 直到台下的男子取出了那块玉佩,赵魁的心境彻底崩溃,如同一堆死灰,凉了一大截。 身旁的白无痕也似是察觉到了赵魁的异态,扭头看了他一眼,担心道:“大哥,你怎么了?” 赵魁一口赤血喷出,毫无预兆。他面色惨白,甚至还感觉到有点头晕,手脚无力。 白无痕见状,赶紧伸手扶了扶他,出声道:“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了,何须如此?” 赵魁瞧了白无痕一眼,泪眼婆娑,道:“白兄啊,那男子手里把玩的玉佩,正是幺儿的娘亲死前留给他的啊!” 白无痕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道:“幺儿贴身佩戴的玉佩,怎会落入他的手中?” “幺儿怕是真的被人砍掉了脑袋,丢去喂狼了啊!” 赵魁嚎啕大哭,道:“幺儿啊,是爹对不起你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白无痕看着兄弟落泪大哭,心有戚戚然地看向白玉主道上的那位白衣男子。 见他仰躺在地上,一张还算不错,随他娘的面容,已经肿大如猪,鲜血淋淋,也不知道在挨打之前,有没有强提一口真气,用来续命。 视线挪转,白无痕看了看那位像是打累了,不再挥拳的两米壮汉,然后又瞧了瞧那位在原地把玩玉佩,满脸笑意的黑衫男子。 脑海灵光忽然一闪,肖汉先前说过的什么“角鹰山”c“魔教教主”c“刚熊卫”等等字眼呼之欲出,再结合黑衫男子的言辞举措,种种迹象表面,黑衫男子与角鹰山魔教总坛的关系非同一般。 突然的,白无痕有个极其大胆的猜想,即便那人长有一张三十多岁的脸庞,可丝毫不影响他的猜测。 据说,魔教少主在十五年前被人打烂了先天武胎和天生剑骨,从此与武道无缘。 据说,渝州有位爱吃酒肉的和尚,修了一具罗汉金身,扬言不烧出舍利不成佛。 据说,龙虎山有位惫懒师叔祖,成天睡觉垂钓,云海之上,与鹏角力。 种种传闻在脑中一闪而逝,白无痕面色惨白,支吾道: “他他是孙孙” “啪——” 御台之下,有男子故意摔碎玉佩,满脸戏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古怪的剑罡 “哎呀,碎了。” 孙骆涯一脸吃惊地看着地上的碧玉碎片,满嘴可惜,“哎,心疼c心疼,早知道拿去典当个十两银子也是好的。” 说罢,孙骆涯朝台上的健硕男子露齿一笑,道:“赵魁啊,这几块玉你还要不要了?好说也是我辛辛苦苦从狼嘴里抢过来的,虽然碎成了四块,但是留作纪念还是很好的。” 御台之上,听闻孙骆涯所言的健硕男子,脸色铁青不说,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个黑衫男子彻底撕碎。 一旁的白无痕,见自己这位大哥一脸怒容,紧握成拳的双手,在随着拳头越握越紧,更是“嘎啦嘎啦”的作响,十指的指骨,每一节都会爆发出“嘎啦”一下的响声。 “大哥,他是” 白无痕话音未落,身旁的赵魁已经挥舞着双拳,从御台之上一跃而下。 他遥遥瞧去,原是白玉主道上的黑衫男子,一脚踏碎了那四爿玉片,这才彻底的触及了赵魁的逆鳞。令他忍无可忍,终于是在即将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挥舞着双拳,准备大打出手。 白无痕阻拦无果,刚欲抬脚,准备紧随自己那位大哥,一同跃下御台。 就在这时,御台下的黑衫男子,大叫道:“傻大个” 远处的肖汉应了一声,举起那柄双刃巨斧,毫不犹豫地架在了半死不活的白留痕脖子上。 白无痕站在高处,老远就看见了这一幕,心里踌躇。 当下刚抬起的那只脚,又是重新放回了原位。 与此同时,他的那位赵大哥,竟然一个后空翻就跳回了御台上。 原来啊,就在刚刚赵魁从台上一跃而起,准备跳下御台,与那黑衫男子近身厮杀的时候;那位黑衫男子在叫了声“傻大个”的下一瞬间,就有一道凌冽的剑罡,被他斩向了半空中的赵魁。 原本,赵魁是想着正面硬刚这道剑罡的。 只可是,当他与剑罡的距离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冥冥之中,他有种感觉,只要自己被这道剑罡斩中,那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缺胳膊少腿都是小事,可这道剑罡正是朝他的脑袋飞掠而来的。这就引起了赵魁的重视,使他不敢托大。 如果说,他的体魄没能抗住这道剑罡,那他岂不就是人头落地,一命呜呼了? 所以,赵魁的谨慎和小心,是事出有因。 当他重返御台之时,身旁的白无痕兀自松了口气,道:“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话才刚说完,身旁的健硕男子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他在说话一样,两眼目视前方,浑身的注意力都在那位黑衫男子的身上,完全将自己结拜兄弟的担忧,当做了耳旁风。 见他如此,白无痕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每次都是这样,一旦决定要和人打生打死了,就不听劝。” 虽然赵魁不听他的,但是白无痕的心情还算不错。 在他见到那位把斧头架在白留痕脖子上,迟迟未曾动手的光头壮汉,始终没有要下手砍掉白留痕脑袋的意思,这就让白无痕明白了一件事。 之所以他的儿子白留痕,会被人挟持,其实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牵制住自己的行动。 白无痕看向了白玉主道上,那位一脸笑意的黑衫男子,心有所感,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男子,应该就是教主孙希平的儿子孙孙唐王?” 想到这里,白无痕才回想起来,他居然不知道少主的名字叫什么,只知道他姓孙,显然这是个废话,不跟他老子孙希平姓,那跟谁姓? 说起他们的少主姓名,外界大多以老唐王公开的“名字”来称呼,那就是“唐王孙”。 虽然,江湖和庙堂中人都知道老唐王姓李,不姓唐,但是他们实在不知道魔教少主的名字,而且也不敢叫“希平儿”c“李芝高外孙”,这些唯恐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名字。 所以,他们只好一直用老唐王那天向全天下宣布时说的一样,称呼魔教少主为“唐王孙”。 想清楚了事件的来龙去脉之后,白无痕左手一锤右手的手心,恍然道:“如此看来,少主和肖汉,真没有要杀我的意思。如果要杀我的话,就不会花费那个功夫去挟持白留痕了,而是连我在内一起杀了。” —————— 见赵魁仍是不怕死的跳跃下来,站立在白玉主道上的孙骆涯,难得的真心一笑,道:“早知如此,一开始就应该把那玉佩拿出来了。也不枉孙希平特地派人,从赵幺的尸体里寻找出这块玉佩来。” 孙骆涯嘴上一边这么说,心里却是在可惜自己先前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口水。不过大战在即,一触即发,他现在可没空想那么多闲事。 微微晃了晃头,摒除杂念,开始运转体内各个气府窍穴里的“真气”,从各座府穴之中离开,穿越四肢百骸及各处脉络,进入丹田;后又在脑海中闪现过的剑法招式引导下,丹田处的真气,依循着剑法相对应的心法剑诀,气若游龙,心念所至,便是双手的指尖。 两道大小不一的剑罡呼之欲出,如同离弦之箭,斩向赵魁。 不敢与剑罡硬碰硬的赵魁,又是一个后空翻身,再一次地退回到了白无痕的身边。 一心看着台下状况的白无痕,见到自家那位结拜大哥,连半边御台都没跳下去,就被两道剑罡给重新逼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就连他先前站的那个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 白无痕心中想笑,可是明面上还是要给他那位大哥留点面子的,只听他道:“大哥,少主的剑罡有古怪?” “嗯,是很古怪。” 赵魁擦了擦额角的汗液,点点头,道:“他的剑罡,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比较特殊的几种剑罡之一。他的剑罡,锋利无比。” “即使我与剑罡相距十来米,却已经能够感觉到迎风吹来的那种锐利气息,仿佛随时都能将我的头颅斩落,这也正是我不敢硬碰硬的去挡,而是翻身退回这里来的原因。” 白无痕点了点头,道:“少主的剑罡,大哥可有破解之法?” 赵魁点了点头,道:“有!” 白无痕道:“要如何做?” 赵魁老脸一红,道:“我还没想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来单挑 看着赵魁重新被自己逼退回了御台上,孙骆涯微微一笑,道:“赵魁啊,你要是有赵幺一半勇敢,我可能就已经死了啊。” “哼!” 御台上的赵魁,冷喝一声,心想道:“这崽子还真当我是傻子不成?千方百计的引诱我下台,然后再以剑罡出手拦我,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他的剑罡不同寻常?如我真如他所料那般,与他的剑罡来此正面的接触,结果会如何,还真的挺难估计。” 赵魁的心里如此想,嘴上却是如是说:“如果我强提一口真气,将自身的体魄发挥到极致的话,可以试试与他的剑罡做一次正面的交锋。” 一旁的白无痕疑惑道:“大哥,少主的剑罡真那么锐利?我怎么没看出来。” 赵魁道:“说来也奇,这家伙的剑罡大老远看过去也没甚出奇之处,只有近距离感受过,或者亲身体会过,才会知道这种剑罡的独特之处。就好像一柄时常磨砺的宝剑,大老远看去,与普通的三尺青锋基本相同,只有被它砍上一剑,才知这把剑是削铁如泥。” 白无痕点点头,道:“凡是剑罡,都是由剑气汇聚而成。剑罡的威力越强,就说明聚集的剑气就越多。可剑罡的锐利程度,不知道与剑气有无关系。” “或许,也只有玩剑的老手才会知道其中的门道。” 赵魁面色一沉,道:“我还真是没想到啊,孙希平的儿子,居然在剑道那方面的造诣有如此之高。难道那个传闻是假的?十五年前,唐王孙并没有被人打断剑骨?” 白无痕眉头凝结,思忖道:“少主的剑骨肯定是被人给打断了,你要知道,十五年前的教主做了件什么事。他将天下九州里所有参加过‘除魔大会’的正道门派,给屠了个满门。上至百岁老祖宗,下至直系血脉的婴孩小娃,无一幸免。” “说他残忍吧,也的确是残忍,毫无人性。可如果说他可怜吧,也的确是可怜。叫天下人羡慕嫉妒恨的美丽妻子,被人一掌拍死。天赋异禀,将来有望剑道登顶的四岁小儿,被人打烂丹田和脊骨,从此成了个废人。” “大哥,如果换做是你,你是否也会和咱们教主一样,将天下九州的正道弟子给杀一个遍。” 赵魁点了点头。 白无痕说的这些话虽然口气都很平淡,但是却让赵魁腾升出些许异样的情感。 对于他来说,孙希平如何如何做,他不管,可如果换做是他,有那么个美丽贤惠的妻子,和天赋异禀的儿子,如果她们都死了的话,他赵魁会把所有伤害过她们的人,统统杀光,不管血脉是否直系,不管有没有参与其中,只要是他见不爽,就都杀光。 他可不会做孙希平。 在赵魁看来,孙希平这人不适合当魔教的教主。 魔教子弟就该泯灭人性,剔除怜慈。 什么善恶理论,都是虚妄。 善恶无需书上所说的理论是非,魔教子弟,所做之事,皆是恶。 世间哪来的善,只是还不够恶而已。 一念至此,面沉如墨的赵魁,兀自呢喃道:“我有办法破解刚才那个死局了。” “愿闻其详。”白无痕一脸好奇。 赵魁道:“其实在我想到这个办法之前,还有两种办法破解。只不过,代价可能会大一些。虽然三种办法都有一些不低的风险性,不过我想是可以值得冒险一试的。” “前两种办法,无非是我用体魄硬刚剑罡,和你出手替我打断他的剑罡。这两种办法的顾忌之处,在于我并不了解剑罡的锋利程度,是否会斩断我的体魄,令我当场身死。我也不清楚,当你帮我打断剑罡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杀了痕儿。” 白无痕点了点头,道:“那第三种办法呢?” 赵魁目视前方,看了看那片形成包围圈的红衣弟子,道:“可能唐王孙是怕腹背受敌,又不想在那些个废物身上浪费体力,所以暂时还不想跟我打正面,只用剑罡逼我退步。” “其实这种局面很好解决,只需要我将血箭门的弟子撤走,他就会” 赵魁话还没说完,他除了双目圆瞪之外,竟是气得跺了跺脚。 御台之下,只见那位黑衫男子,随手丢了道剑气出去,就将一个红衣弟子的脑袋给斩了下来,然后捡起了那名弟子手里的长刀,在心里掂量了一番,呢喃道:“轻了点。” 随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位黑衫男子逐步朝那堆红衣弟子的包围圈走去,见一个,杀一个,手起刀落,一刀一个。 就像十五年前,魔教教主孙希平在各大正道门派的祖宗祠堂里一样,管你是百岁老祖宗,还是武道卓绝的大宗师,他孙希平见一个就杀一个,谁来谁死,谁逃谁家就灭门,一个不留。 孙骆涯主动求战,所以即便是那些血箭门的弟子开始一拥而上,他也没叫肖汉用白留痕来威胁他们。 除了少数人包围住人熊肖汉以外,其余人都朝那位黑衫男子喊杀了过去。 御台上的白无痕与赵魁两人,在见到台下的这一幕时,他们的眼中,那位身姿挺拔的黑衫男子身后,隐隐约约仿佛有一个福态男子的身影。 “大哥,你还在等什么!” 白无痕大叫一声,提醒道:“眼下这个局面,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赵魁点了点头,不再犹豫,一个纵身就跳下了御台。 这一次,那位黑衫男子没有再用剑罡来逼迫他了,使得赵魁能够顺利下台。 只不过,他一路下坠的途中,台下的那片人群,已经有一片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黑衫男子每走一步,那群红衣弟子就会很自觉地往后退却一步,心惊胆战。 众人眼中,那位一挥刀就有人死的黑衫男子,宛若修罗在世,神勇不可敌。 孙骆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直至来到那位从御台之上纵跃下来的男子面前,这才驻足停步。 那群不断后退,直到撞在了他们坛主身上的红衣弟子,彻底慌了神,四散里逃窜开来,丢刀的丢刀,尿裤子的尿裤子,都有。 人群中的赵魁,只见那位黑衫男子手举长刀,刀尖指向他这边,张嘴道: “来单挑啊?” “来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打神捶仙拳 赵魁神情严肃,紧握双拳,举起臂膀,左手弯曲前伸,右手弯曲后拉,做了个自己平时常用的对敌拳架。 待拳架做好之后,赵魁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天之气与先天之气在体内融合,化作一股纯粹的真气。一股真气,气若游龙,自他气府窍穴之中流窜而过,经过四肢百骸,最终聚集成一团,滞留在丹田之中。 真气已提,赵魁双目凌冽,干燥的嘴巴微微一咧,暗藏笑意。 显然,这个时候的赵魁已经没了最早之前的怒意,取而代之的,则是想将面前之人,那个长相似是三十岁左右的黑衫男子给捶成肉泥。 说来也奇,起初因为黑衫男子一脚踏碎了玉佩,赵魁自己都觉着自己怒火中烧,恨不得把唐王孙的皮肉一块一块的给撕下来。 可当他几次三番的想要跳下御台的时候,都被唐王孙的剑罡给逼退了,几次下来,他的怒意居然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想要破开这种一退再退的死局,与唐王孙来次正面的交锋。 赵魁瞥了眼远处那位躺在地上的血衣青年,然后对黑衫男子开口道:“唐王孙,你抓了白留痕,目的就是牵制白无痕吧?怎么,你连一打二的勇气都没有?” “我只想着杀了你赵魁,没想着要杀白无痕啊,干嘛要连他也一起打?” 孙骆涯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中的长刀,将上面的血迹挥洒在了白玉主道上。他对赵魁能猜出的他的身份,并不感到奇怪,毕竟他自己先前说的话里,已经透露出很多的信息了。 连赵魁等人都不知道自己派出去的死士是死是活,他却能清楚的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就已经充分的说明了许多事情。 赵魁嘴角一抽,冷笑道:“臭小子,你真当自己能杀了我?” “换你老子来才差不多!” 话音刚落,早已架起拳架的赵魁,先发制人,一拳递出,便是接连数拳一并打出。 拳风呼啸,拳速极快。 赵魁与孙骆涯相距不到一百米,但他那一拳拳捶打在空气上的拳头,好似捶打在硬物之上,每次捶打,都会发出“砰c砰c砰”的声响。 赵魁短时间内对空气连续捶打出了二十来拳,“砰”声作响,如有大汉手持铁锤,奋力砸墙,响声回荡,震人心肺。 远处的孙骆涯,见赵魁不断对空气递出拳头,很是不解。他也没听孙希平说过,说这赵魁的视线有问题,不可能大老远就将自己看在他的身前吧? “赵魁,你干什么呢?” 孙骆涯朝赵魁困惑地大喊了一句。 赵魁对此置若罔闻,依旧连续不停地朝空气递出拳头。 拳风呼啸,袖口猎响。 直至他连续捶打了一百来拳的时候,白玉主道上的“砰砰”声愈发响咧。 孙骆涯看着赵魁不断地收拳出拳,内心复杂的同时,心底还是很好奇。他从未见过这种出手捶空气的拳法,就算在他看过的三千本武功秘籍中也未曾出现过。由此可见,赵魁所用的这套拳法,并未被角鹰山大武库所收录。 当赵魁的出拳量递增至三百拳的时候,孙骆涯能清晰的感觉到,这套拳法所捶打出来的“砰砰”声响,已经在耳朵里连续作响,就像在他面前捶打一样。 远处,正在连续出拳中的赵魁,见那位黑衫男子对自己的出拳依旧无动于衷,当即冷冷一笑,暗想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奇心忒大!” 心中想罢,赵魁出拳的速度更加快了,他要争取锤他个五百拳! 御台之上,看着赵魁不断出拳和收拳的白无痕,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呢喃道:“大哥的出拳速度越来越快了,比起上一次与人对敌时,施展出的‘打神捶仙拳’要更快。” 孙骆涯或许不知道赵魁这套拳法的奥秘所在,可他白无痕却是知道,自从他认识赵魁以来,也只见过他使用过三次接近完整的“打神捶仙拳”。 第一次,是二十五年前,赵魁与当时那会儿还是铸剑山庄入室弟子的若怀林打过一场,那一次,他只出了一百拳。 第二次,是二十年前,赵魁与徐州著名的拳法宗师霍思恩切磋拳法,那一次,他出了三百拳。 第三次,便是今日,赵魁要与魔教教主孙希平的儿子,打生打死,现已出拳三百数。 白无痕真的想不明白,他的大哥为什么要对一个十五年来,籍籍无名的江湖小辈,这么认真的对待。 要知道,赵魁这套“打神捶仙拳”是有缺陷的,那就是不管出了多少拳,都不会对敌人造成任何的伤害。 其实,这套拳法的核心,不在于拳架的繁简,也不在于拳罡的强硬,只在于收拳之时,那不断累积的拳意,是否强盛。 简而言之,这套“打神捶仙拳”,实则是凭借着不断出拳,来累积拳意,以此来增加后续拳法的杀伤力。 而且,打神捶仙拳的拳意累积,只取正百数。比如一百拳c两百拳c三百拳其中,又以一百拳c三百拳c五百拳c八百拳c以及一千拳的拳意增长最为明显。 一般来讲,在与人捉对厮杀的时候,是没有人会让赵魁像现在这样肆意出拳的,因为那些武夫在武道一途行走的久了,对敌之时,敌人的气势与拳意是强是弱,都会有所感觉。 但凡感觉到赵魁的拳意与气势,会随着出拳量的增加,而逐渐攀升,他们就会第一时间使出杀招,逼迫赵魁放弃出拳,强行中断打神捶仙拳的拳意累加。 实际上,之所以赵魁这次会选择使用打神捶仙拳来累加拳意,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畏惧魔教少主的锐利剑罡。他没信心自己能在剑罡的劈斩下,生存下来。 所以,他需要增强自己的拳意,增强自己面对剑罡之时,可以不再退却。 “四百五十拳。” “四百七十拳。” “四百八十拳。” “四百九十拳。” 赵魁拳速越来越快,拳意越来越高。 远处的孙骆涯,终于是看出了赵魁随着不断出拳,气势与拳意上的变化。 他以刀做剑,朝赵魁那里斩出了一道剑罡。 剑罡呼啸而去,直斩赵魁。 “五百拳!” 赵魁拳出如龙,快步上前,一拳轰砸在迎面而来的剑罡上。 “砰!” 一声炸响,漫天飘落点点星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剑气如雨下 (请假作废,今晚就补上。) 赵魁凭借着打神捶仙拳那五百拳所累加的拳意,一拳打烂了孙骆涯用刀斩出的剑罡。 纵使孙骆涯的剑罡再如何不同寻常,他赵魁的拳意已是迄今为止,平生之最强。 于他而言,纵使你的剑罡削铁如泥,斩头如斩白菜,那他赵魁,就用叠加了五百拳拳意的一拳,来破之,摧之。 随着那道剑罡被赵魁的拳头所打烂,漫天就飘洒起了点点真气碎屑,如同辰屑飘洒,亮闪如星。 御台上的白无痕,看着台下的那副场景,满脸笑意,“如今大哥的打神捶仙拳已经叠加了五百拳,拳意之盛,已是平生最强。纵使少主的剑罡再如何特别,恐怕如今也招不住大哥的一拳打。” 白无痕的点评,实事求是。 就以先前赵魁那一拳打碎孙骆涯的剑罡来看,现在的赵魁已经不再是方才御台之上,几次三番被孙骆涯的剑罡所逼退的赵魁了。 只要孙骆涯的剑罡再次斩出,以现在赵魁的至巅拳意,即便谈不上如何轻松,但也算是勉强能一拳打烂了他的剑罡。 “再来!” 孙骆涯轻喝一声,手起刀落,又是一道剑罡斩出。 拳意强盛的赵魁,眉头一挑,欺身上前,就是一拳。 “砰”的一声响,剑罡炸裂,漫天倾洒下剑气碎屑。 孙骆涯看着漫天倾洒下的孱弱剑气,略有所思,道:“再来。” 说罢,长刀又是朝赵魁那边一挥而下,剑罡呼啸而去。 赵魁见状,再次欺身上前,与孙骆涯的距离拉近至八十米,递出一拳,打烂了迎面而来的剑罡。 赵魁脚步不停,继续前进,与孙骆涯的距离拉近至七十米。 孙骆涯面无表情,抬手又是劈出一刀,斩出一道剑罡。 赵魁冷笑一声,前行之余,打出一拳,将剑罡打烂,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至五十米。 孙骆涯看着漫天飘舞着的紊乱剑气,似有所悟地点点头,道:“或许可以这样。” 说罢,就见他手舞长刀,连续施展了几式剑招,然后忽然朝前劈出一刀,真气凝聚,罡风猛烈。 赵魁眉头一挑,不知所以然,便奋勇向前。 挥出一拳,再打剑罡。 “砰!” 预料之中,有剑罡被一拳打烂。 预料之外,有漫天剑气,如刀如剑,从天而降。 数百道剑气,如大雨倾盆,不断淋洒在赵魁的身体上,将他的身体刺透出了数十个血洞。 赵魁一经察觉到不对,就挥拳去砸剑气,即便砸烂了数十道垂降下来的剑气,可仍有数十道剑气如利剑穿刺,刺穿了他的肉体。 所幸,他赵魁的体魄还算打得结实,剑气所伤,也不过是些皮外伤,并未伤及他的根本。 赵魁正了正神色,不再小瞧那个江湖后辈。 赵魁驻足原地,架好拳架,深呼吸一口气。 将之前那口真气呼出体外,再提一口新的真气,此乃换气。 拳架还是之前那个拳架,有打神捶仙拳累加的五百拳拳意的拳架。 可体内的那口真气,已不是原先那口已经被“剑气如雨下”所冲溃的零散真气了。 这是一口新的,浑厚如稠的真气。 武道一途,有“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之说。 其中,内练一口气,讲的是武夫在对敌之前,会在丹田内藏住一口真气,而这口真气的浑厚程度,取决于个人修行之时,先天之气与后天之气融合时的量了。 一般而言,真气藏育在丹田中,能给人增加气力。必要时刻,这口真气还能替濒死之人吊住一条性命。 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呼吸。 虽然呼吸匀称,不是深呼吸,但是人在呼气的时候,会把吸气时提起的气力,全都呼出体外,所以武夫对敌之时,要么就别呼吸,要么吸了气之后,就不要呼出体外了。 本来两个人的实力旗鼓相当,却因为你吐了一口气,将体内提起的气力全都呼出了体外,那么明明实力相当的局面,会因为你的一次呼气,而形势颠倒,被人一瞬间就打压下去。 孙骆涯见赵魁不动如山,胸腔起伏,似在换气。这是个机会,他也乐见其成,挥舞着手里的长刀,向赵魁劈砍了过去。 他不是赵魁,没有走纯粹武夫的路线,所以用不到强提一口真气来增加自己对敌时的气力。他只需要不断挥霍体内的“真气”,凝聚成一道道剑罡,去消磨赵魁的体魄即可。 眨眼间,一道剑罡呼啸而去。 刚好在换气的赵魁,没办法正面硬刚孙骆涯的剑罡。 之前,他是凭借着丹田处的那口真气,以及五百拳累加的拳意,这才能一拳打烂了孙骆涯的剑罡。眼下,他正在换气,能上得了台面的就是那五百拳的拳意,可这还不够打烂剑罡。 于是乎,赵魁只得退让一步,在换气的同时,一个翻身,堪堪避开了那道剑罡。 飞向血箭门弟子那边的剑罡,声势惊人,红衣弟子当中,没人有那个实力可以阻拦下这道剑罡。 赵魁正在换气,来不及阻拦。 御台上的白无痕,因为自己的儿子白留痕,被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着自己站在原位,不得走动。 人不是神,做不到长久不呼吸。 人如果不呼吸,就会死。 可武夫不一样,他可以通过各种锻炼,让自己这口气的持续时间长久一点,然后就算提气对敌的时候,打不过人家,也可以在人家换气的时候,你憋着这口气,把之前那些连本带利的都讨要回来。 毕竟人家是在换气阶段,正好将体内的气力全部散出体外,这个时候,是武夫最脆弱的时候。 一旦缠上了,两人搏斗就会显得比较被动。 有时候,武夫之间的捉对厮杀,往往转折点就在那一口“换气”上面。 也有很多江湖中人,在光明正大的决斗当中,欺诈对手,就为谋取那一口“换气”的间隙。 “砰!” 红衣人群中,无人阻拦的剑罡蓦然炸裂。 有无数雪白的剑气,好比无数把三尺长剑,从天而降。 剑气,如雨下。 刺杀了血箭门弟子百余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拳罡所至 白玉主道上,那一群两三百号人的血箭门弟子,沐浴在剑气当中,死伤大半。 已死之人,躺在血泊中,伤口更多。 受伤之人,沐浴在剑气当中,挥刀斩剑气,离死不远。 所幸,这一道剑罡当中,所蕴藏的剑气并不是无穷尽的,等到剑气全部耗尽,活下来的百来个血箭门弟子,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地弃刀跑了,生怕被那个自称“唐落拓”的黑衫男子给顺手解决了。 对他们而言,“唐落拓”与自家血箭分坛的坛主赵魁,都是在神仙打架。先前,他们的坛主那第五百拳打出来的时候,他们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那声“砰”响中,蓦然一停,仿佛突然就凝滞了一般,动弹不得。那种莫名而来的窒息感,也令他们后怕无穷。 那位在换气的间隙,被孙骆涯的一道剑罡,强行逼退的赵魁,此时正半跪在地上,看着自己身后那群门中弟子,全都落荒而逃,当下也是气恨得牙痒痒,叫骂了声“一群废物”,这才直起身,正面那位黑衫男子。 只不过,当赵魁刚从地面站起,面朝孙骆涯的时候,就有一道剑罡迎面斩来。 赵魁先前的那口新气才提到一半就被打断了,这次也只能再退,硬刚不得。 他一个翻身,避开了剑罡,倒地之余,猛吸口气,真气游走,停在丹田。 赵魁斜眼一瞥,又见一道剑罡朝他拦腰斩来,若被斩中,必定当场断作两截。 孙骆涯微微一笑,甩手又是一道剑罡,像似斩在空处。 赵魁新气已提,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避开了那道极矮的剑罡,同时,一个侧身,朝正前方递出一拳,打神捶仙拳的五百拳拳意累加,加上丹田一口真气的提成,硬是将那道被孙骆涯事先预测赵魁的动作,而挥斩出来的剑罡给打烂了去。 “砰”声炸响,剑罡在赵魁的拳头上炸裂。上百道锐利的剑气,如真刀实剑,纷纷在赵魁的皮肉上留下无数道伤口。 赵魁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强忍住腹中那口刚提的真气,任凭锋利的剑气在他的身上割划开无数道伤口血痕,只为了拉近与唐王孙刚刚错开的八十米距离。 剑气稀薄。 赵魁已与他认定的黑衫男子唐王孙的距离,拉近至起先位置的五十米处。眼看着黑衫男子又是挥刀斩剑罡,赵魁心下一沉不说,更是在心里叫骂了句,“小兔崽子,还有完没完了。” 到目前为止,他赵魁虽然能凭借打神捶仙拳的五百拳拳意,和自身体内的那口真气辅佐,打烂孙骆涯的剑罡。 可他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被动,一拳打烂了剑罡,后面还有许许多多的剑气在等着他。 不仅如此,就在他这次挥拳打烂了剑罡,浑身被剑气割裂的同时,又有一道剑罡迎面而来,这就让赵魁很难受了。 对孙骆涯而言,这道剑罡不管你打不打,后面都有剑罡等着你。 他不是纯粹的武夫,即使孙希平和他说,他的体魄可能不弱于赵魁的体魄,但是为了稳妥起见,他是不会让一个纯粹武夫近身与他肉搏的。 事实上,让一个纯粹武夫近身五十米都是极其危险的。不过所幸,孙骆涯在用剑罡阻拦赵魁的同时,他又很自觉的往后倒退,一直与赵魁拉开一定的距离。 不过这个距离他也保持的很好,不会超过一百米。 与纯粹武夫厮杀,距离拉开自然是越远越好。可是孙骆涯有他自己的考虑,一旦他与赵魁的距离拉开的太远,那么即便他能密集地挥斩出剑罡,用来阻拦赵魁。可对他自己来说,距离过远,反倒成了一种拖累。 距离过远,他所挥斩出的剑罡,在打中赵魁之前,会有很长的一段飞行距离,这个空隙时间,足以让赵魁旧气换新气,能够使他的气力一直处在巅峰状态。 这对于倚靠“真气”的挥霍,而斩出强有力的剑罡的当事人孙骆涯来说,是很不明智的选择。所以,他刻意将两人的距离保留在一百米之内,这样,即便是赵魁能够一拳打烂他的剑罡,可他的第二道剑罡还是能够继续迎面而上,不断消磨赵魁体内的那口真气,以及他的体魄。 只要他孙骆涯能够撑到赵魁下一次的换气时间,那么,这个被他一步步骗下御台,还傻傻进了陷阱的纯粹武夫,就会被他一点点耗死。 如果说,孙骆涯在那次换骨缮胎之时,灵台方寸之中,没能诞生出那一缕原始之气,恐怕他体内的“真气”储备,早已被他挥霍一空。那一道道锐利非凡的剑罡,全是他用体内的真气凝造出来的,比一般人用后天之气所凝造的剑罡,还要锋利强硬许多。 可以说,孙骆涯的剑罡,是他从剑罡的本质上去改变的。所以,他的剑罡比起寻常的剑罡,可以说是质的飞跃。 如果说,赵魁就像现在这样被孙骆涯给消耗到死,那么,这座江湖里被评定为一品实力的武夫,也太不像样了。 经过数次锐利剑气的洗礼,赵魁的身体上已有大大小小数百道剑伤,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流淌而出,将那件破败不堪的武士长衫浸染成血红。 赵魁看着那位不断与自己拉开距离,又悄然保持在一百米左右距离的黑衫男子,心里一阵腹诽:“孙希平这个忒不要脸的,生个儿子都这么老奸巨猾,气死老子了。” 赵魁心里想着,迎面就又飞来一道剑罡。 他连哭的心思都有了,他娘的,剑罡一道接一道,还有完没完了? “砰!” 一拳将剑罡打烂,赵魁沐浴在漫天剑气当中,任凭剑气透体,他也要一往无前。 孙骆涯撤步后退的同时,随手就又补上了两道剑罡。 赵魁想都没想,不断奔跑前进的途中,挥出两拳,打烂剑罡,任凭剑气洗脸,在他脸上留下道道难以磨灭的血痕,赵魁一心想要赶到那位黑衫男子的面前,递出一拳,将那个男子狠狠地打飞。 心念所至,以剑气洗面的赵魁,递出一拳。 拳罡所至,剑气倒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拳罡炸裂 僵局已破,赵魁不再犹豫,收起拳架,奔跑上前,直冲黑衫男子。 瞧见赵魁破了自己那道“剑气如雨下”的剑罡,孙骆涯的眉宇之间,轻微一挑,脸色不太好看。 于他而言,要想打倒赵魁,首先就得进行一系列损耗他体魄的手段才行。他孙骆涯不是纯粹武夫,更不是如赵魁这般的一品武夫,与他近身肉搏,肯定是吃力不讨好,甚至反倒有可能是被赵魁给捶杀的对象。 说到底,还是孙骆涯他自己低估了一品武夫的实力。世间武夫,能被评定在一品之列的,当得上人中翘楚。 当他还在角鹰山上,未曾来往幽州的时候,他曾无数次在脑海中推演自己与赵魁决一死战时的情景。 很巧的是,他推演到了事件的开头,赵魁也的确被他给激怒了,只不过他没能推演到正确的结果。 在他的推演之中,赵魁应当会被他的剑罡给托住很久,可没想到赵魁还有一门可以稳定提升拳意的拳法,这是孙骆涯始料未及的。或者说,是他孙骆涯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山下的江湖,也不过就那么回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赵魁破开孙骆涯的真气剑罡时,他就已经开始在思量对策了。那道“剑气如雨下”的剑罡,也是他刚才经过几次试验才创造出来的。显然,这也算是他未曾料到的意外惊喜吧。 孙骆涯曾在角鹰山上,看过孙希平递给他的一张,有关赵魁这个人所有的情报。其中就有记录着,赵魁曾用一拳,将天地间的雨幕打得倒飞上天。 这一幕,与刚才赵魁一拳将无数剑气打得倒飞出去一模一样。 由此可见,赵魁这次是真正的认真起来了。 他不再小看那个黑衫男子。 经过几次三番的求证,他已从白无痕那里得知了这个男子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角鹰山魔教教主孙希平的儿子,更是魔教的少主唐王孙。 据说,魔教少主两岁便与大唐国手落子对弈。 三岁练拳强身。 四岁习剑。 同年,更是被人打烂了先天武胎和天生剑骨,从此不得练武。 既然如此,那他如今又是如何能够运气斩剑罡的呢? “龙虎山的师叔祖c古真寺的得道高僧” 回想起先前唐王孙提到过的人物,赵魁内心思忖的同时,又有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难道说,那天晚上,角鹰山的上空青光大放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给唐王孙一个重新练武的机会?”赵魁心里猜测的同时,其实暗地里已经认可了自己这个猜想。 他知道,孙希平绝对是一个会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敢这么做的人。 即便是后来,他会付出不小的酬劳作为答谢,但只要他的儿子能过得好,这个当爹的心里就一定开心。 在赵魁看来,孙希平就是这么一个人。 只不过,最令赵魁想不通的是,一个十五年未曾练过剑的人,居然能在一旬左右的时间里,就可挥刀斩出那么强盛的剑罡,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剑道天才可以做到的。 此时此刻,赵魁看向孙骆涯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从一开始的欣喜,到接下来的不忍,与遗憾。 他欣喜的是,这座江湖如果都能像唐王孙这般,天才辈出,那未来的江湖,都是些神仙打架,会特别有意思。 赵魁的不忍,是因为唐王孙是孙希平的儿子,所以他必须死。 遗憾的事是,魔教少了这么一位天才,也不知道魔教将来与这些年天才辈出的正道门派,如何拼个你死我活。 他赵魁想要孙希平死,想要坐上魔教教主这个位置已经很久了。 刚巧的是,近些日子江湖上有人传言,说是魔教教主孙希平旧疾复发,药石无医,还说他时日无多,随时都会丧命。 这就等于是给了赵魁机会,赵魁也是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 所以,他才不惜派遣一支擅长远射的死士,潜入角鹰山,时刻准备射杀一切不确定的因素。 那天,龙虎山的牛鼻子与古真寺的和尚,就被赵魁麾下的死士列入了不确定因素之一。生怕这两人的出现,会延长孙希平的寿命。 于是,便有了死士射杀赵西烟和智禅和尚的事件发生。 他们以为这两人是来给孙希平续命用的,其实不然,他们之所以会到角鹰山上来,其目的就是为了给孙希平的儿子,孙骆涯换骨缮胎。 事已至此,直至赵魁确认了黑衫男子的身份,直至他发现魔教的少主已经不再是个不能提剑的废人了,他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啊,他儿子赵幺射杀的人,实则是为了给孙骆涯重新练武机会的人。 自从他见到那个所谓的“唐王孙”不断挥斩出剑罡,他心里就明白了过来,原来那天死得那两个,不是来给孙希平续命的。 可赵魁还是难以置信,这人到底哪来的那么多真气,任是供他抬手挥霍去了那么多道剑罡,可他依旧是大气也不喘一口的模样,仿佛压根就没用出多少真气一样。 现如今,他赵魁可不管那么多。 他想孙希平死后,作为他唯一的亲人,孙骆涯也必须死。 他可不想有什么意外,也不想这个重新练武之后,一手剑罡如此了得的魔教少主,将来会为他的爹报仇,而把自己给杀了。所以,孙希平得死,他儿子唐王孙也得死! 他赵魁这些年隐忍了那么久,平日里除了练功就是练功,还不惜挖开了幽州早年那位探花郎县令的坟墓,为求寻找传闻中的那本修习了便可长生不老的武功秘籍。 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延年益寿,等到他耗死了孙希平,然后再耗死所有同一辈的魔教各个分坛的坛主,那他赵魁,就是当之无愧的魔教第一人。 一念至此,赵魁快步如飞,递出一拳,打烂了迎面而来的一道剑罡,接着,又是一拳递出,将磅礴的剑气给打得倒飞出去,步履矫健,不断与那位黑衫男子拉近距离。 眨眼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相距不到二十米! 孙骆涯抬手斩出一道剑罡,身形后退,企图再次拉开距离。 却不料,赵魁任凭剑罡在他的胸前割裂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一脚重踏地面,白玉地面瞬间龟裂,赵魁身如开弓利箭,爆射而出,一瞬间,便掠到孙骆涯的面前,当头一拳,直接轰砸在了孙骆涯的脑门。 拳罡炸裂。 只是一拳,孙骆涯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被赵魁给打得倒飞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铁弹手 肖汉一脸瞠目结舌。 他看着自家少主,被赵魁一拳打飞出去十来丈,在连续撞到了好几座高脚火盆之后,重重地撞击在了围墙上,惨然落地。 躺在地上的白留痕,在见到那个家伙被他的赵叔一拳揍飞,心里很是痛快。即便如今他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心里痛快了,也就没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旁的肖汉,停稳之后,瞪了白留痕一眼。 白留痕不以为意,仍然自顾自地哈哈大笑着。 肖汉怒气难平,走上前来,一脚踹在白留痕的肚子上,踹的他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可白留痕依旧是哈哈大笑,止不住的笑。 肖汉见了,那只脚踹的就更用力了。 肚子上传来的剧烈痛楚,让白留痕整张布满血污的脸孔都痛到“变形”。他那条流满了血液痕迹的修长脖子上,更是有一根根青筋在耸起。 情绪有点恼怒地肖汉,不断抬脚去踹白留痕的肚子,即使白留痕都痛苦到把肚子里还未消化完的腌臜东西都吐了出来,一直到吐无可吐,把肚子里的胆汁都给吐了出来,可白留痕还是如原来那样,“哈哈哈”的笑个不停。 肖汉听得烦了,而且地上那些腌臜货,实在是臭气熏天,便抬起了脚,准备一脚踩在白留痕的脖子上,打算一脚就把他的脖子给踩断。 远处,御台之上的白无痕恰巧见到这一幕,当即也是怒不可遏,挥了挥衣袖,然后就跃下了高台,往白玉主道上,肖汉与白留痕所在的地方赶来。 与此同时,正准备一脚踩断白留痕脖子的肖汉,蓦然把脚收回,然后一个侧身,堪堪躲开了三颗拇指大的铁丸。 铁丸子在肖汉的面前,一飞而过,悄无声息。 犹如鬼魅在夜间飞行。 惊得一旁将这幕尽收眼底的肖汉,流了一身冷汗。 他有种感觉,如果自己刚才没有收脚,一如既往地朝白留痕的脖子上踩去,死掉的人不会是白留痕,而是他自己。 望着那三颗飞射向某座高脚火盆,将铁盆子砸陷进去三个凹坑的铁丸子,肖汉一阵后怕。 如果这三颗铁丸子砸陷进去的对象,不是铁盆子,而是他的腿骨的话 那么,他肖汉下半辈子可能就会瘸着一只脚走路。 能将铁盆子砸陷成变形的铁丸子,其中所蕴含的劲道自然不言而喻。 如果肖汉那时候没凭感觉的向后一躲,那这三颗铁丸子可能现在就已经洞穿了他的皮肉,死死的镶嵌在他那条粗壮的腿骨上,抠都不一定能抠得下来。 回过神来的肖汉,蓦一回头,看向那位一袭儒衫打扮,此时正快步朝他这边急掠而来的男子,气极反笑,道:“铁弹手,白无痕?” “呵!” 肖汉冷笑一声,看向那位早已在幽州城名声如雷贯耳的儒衫男子,咧了咧嘴,道:“没想到能在这个井底下遇见魔教中的前辈,我肖汉,当真命好啊!” 肖汉咧嘴而笑,他虽然不如何认可那个长相一般,还好似三十岁的黑衫男子就是魔教少主,可他打从心底承认,自己就是魔教教主的直系死士“刚熊卫”中的一员。 他为自己能成为刚熊卫中一员,而感到骄傲。 虽然,两者间的情绪很是矛盾,可对于想法简单的肖汉来说,这些事就如同天上的云,虚无缥缈。即使自己想着要如何去抓住这些云,这些云也不可能会被你给抓住。 只有等到,这些云铺天盖地的压降下来,到时候是生是死,也都已成了定局,起早想那些有的没的,不是肖汉的作风。 于他而言,船到桥头自然直。 有什么事,等真到了那个时候再说。 “呵哈哈哈哈,爹,你快替我杀了他!” 地上的白留痕,即便痛苦的已经不成人样了,可他在见到那三颗突飞而来的铁丸子的时候,他的眼前仿佛一亮,就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一样,充满了希望。 “爹,你快替我杀了他啊!他把紫露和韭兰给先奸后杀了,这个畜生,他用那把斧子把紫露和韭兰的手脚一齐给砍了,甚至还把那俩丫头的都给割了下来,他简直禽兽不如!你快替我杀了他啊!!” “爹!” 白留痕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整张扭曲的面孔,从满目狰狞,到笑意诡谲,一条条晶莹的口水从他那张开得老大的嘴巴里滴流出来,那副模样,浑像一头野兽,恶心异常。 白无痕听闻了自家儿子的“哭诉”,眉头凝集,一脸的沉重。 白留痕的为人,作为他的老子,白无痕自己最清楚不过。他也不会是灯下黑,睁眼瞎的宠子客。 先前白留痕所说,他全都听在了耳里,不过对白留痕说的那些话里,什么“先奸后杀”c“砍断手脚”之类的,只能听信一半,不能全都信得,因为他儿子那满口胡诌,置人于死地的臭嘴巴,真不是假的。 不过,一码归一码。 白留痕不积口德,是真。 肖汉帮着别人,虐打白留痕,也是真。 他白无痕可以不信自己儿子嘴里胡诌出来的事情,可他不得不信,自己亲眼见到的事实。 当着老子的面,打儿子。 做老子的,不出面管管,那还算个屁老子? 白无痕心念至此,便已不再多想。 肖汉是少主带来的人,杀不得。 但,那是之前。 现在,他们的魔教少主,已经被他的那位大哥,一拳捶在了额头,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 或许,没几个人看清楚赵魁那一拳砸在魔教少主额头时,所发生的细微一幕。 别人看不清楚,可不代表白无痕看不清楚。 他白无痕亲眼所见,魔教少主唐王孙,被他大哥赵魁一拳给打得七窍流血,更是在他倒飞出去的同时,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吐了出来。只不过,那口鲜血在赵魁那强劲的拳罡之下,与人一并倒飞了去而已。 既然现在,他们的那位魔教少主自己都性命堪忧了,那肖汉的那个“刚熊卫”的身份,在白无痕的眼中,已经是无足轻重的了。 连魔教教主他儿子都要死在这里了,你一个区区死士的命,能值几个钱? 想到这里,一路奔跑的白无痕,阴恻恻的一笑,露出满口白牙,道:“儿子死了,可以再生,可猎物跑了,怎么说也得追杀至天涯海角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死扛 偌大的广场上,数余座高脚火盆,皆被一道黑影所撞毁。 高脚木架和装满火团的铁盆一股脑地摔倒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之外,火焰还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没有被镀上金漆的墙壁上,那道撞击其上的黑影簌落而下,摔倒在地。 远处的赵魁,一脸严肃,丝毫没有破局之后的洋洋自得。他收起了寻常的拳架,快跑上前,用自认为最快的速度赶到那位魔教少主的身前。 孙骆涯从墙上摔落下来,整个人趴倒在地上,艰难地挣扎了几下,最终以双手支撑在地面,略显吃力地爬了起来,然后一屁股坐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一股股温热的鲜血从他的眼c耳c鼻c口当中缓缓流出。 人之七窍,皆有鲜血流淌。 孙骆涯背靠着墙壁,目视前方。 染血的眼皮在微微颤抖。 只见一位体型健硕的男子,浑身浴血,衣衫破碎,那张严肃的面皮上,更是布满了一道道猩红的血痕伤口。在他的胸前处,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惨烈剑伤,血肉翻飞,白骨森森,颇为惊悚。 面色苍白的孙骆涯,惨然一笑,使得此时正在七窍流血的他,笑容更显诡谲。 于他而言,方才赵魁捶在他额头的那一拳,是实打实的一拳。 可以说,赵魁是用他那打神捶仙拳的五百拳拳意,加上憋了口真气在丹田里的一品武夫的体魄,直接捶打在了孙骆涯的脑门上。 如果说,在场的所有人当中,任凭是他赵魁的义弟白无痕也好,还是走纯粹武夫路线的肖汉也好,只要挨上了赵魁这一拳,暂且不说整颗脑袋都被他给打爆,光是拳意与拳罡炸裂在脑门的那一瞬间,将来此人就算不是个昏睡不醒的废人,也是痴痴傻傻的智障青年。 可孙骆涯不一样。 他虽然没有走纯粹武夫的路线,可是他却比别人多了一副佛门金骨。 罗汉金身,坚不可摧。 若非孙骆涯得了智禅和尚的佛门金骨,恐怕赵魁先前那一拳,就已经把他孙骆涯的脑袋都给打爆了去。 其实,刚刚那一幕,除了白无痕看见的孙骆涯七窍流血之外,还有极其隐秘的一幕,被赵魁看见了。就在他那一拳捶砸在孙骆涯的额头上时,孙骆涯额头被砸的那片区域,隐隐有金光闪烁,一块金光烁烁的头骨,转眼即逝,很是玄奇。 所以,在赵魁见到那位倒飞出去,撞倒了数座高脚火盆,摔在地上之后还能坐靠在墙壁上的男子,眼中充满了几分困惑。 不过很快的,他便恍然大悟。 果然如他先前所猜想的那样,龙虎山的道士和古真寺的和尚出现在角鹰山,并不是给孙希平续命延寿,而是给他的儿子唐王孙换骨缮胎来了。 十五年前,魔教少主唐王孙被人打烂了丹田和脊骨,本应是无法再次练武的,可偏偏这一次,赵魁却亲眼见识到了魔教少主挥手斩剑罡这一幕。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不过在他见到唐王孙身体里那块金灿灿的头骨之后,他就明白了很多事。 世间武夫,若论体魄的防御最强,当属佛门弟子。 尤其是,修得罗汉金身的佛门高僧。 若非以当世最强的攻击手段,否则,压根就破不开一心防御的佛门金身。 赵魁快步向前之余,心中却是在想:“所幸,这小子没有以这副佛门金骨为核心,而走那纯粹武夫的路线。若他将来走了纯粹武夫的路线,只要有佛门金骨在他身体里,那他与人对敌之时,体魄之强,可想而知。” 心中这般想的同时,赵魁已经与魔教少主的距离拉进至了五百米。 孙骆涯虽然被赵魁那一拳打得七窍流血,但是他的意识还算清醒。而且有佛门金骨伴身,即便赵魁那一拳足够打烂寻常纯粹武夫的头颅,可打在孙骆涯的头上,就好比拿重物狠狠的在他脑袋上砸了一下,还不至于连同骨头在内,都瞬间炸裂。 赵魁越是离他孙骆涯更进一步,那股浓烈的危机感也就更浓郁几分,可偏偏在这种生死关头,咱们的魔教少主,他的意识却比平常还要来的更加清醒。 方才赵魁的那一拳,就好比当头棒喝,一棒将一心只想着用剑罡来消磨赵魁体魄的孙骆涯彻底打清醒。 一脸惨笑的孙骆涯,看赵魁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也是明白,自己的剑罡对拳意高昂的赵魁来说,能起到的作用也不过短短数息的时间。 而且,即便他已经将原先的剑罡进行了一次改变,可这样依旧还不足以打倒赵魁。 赵魁只需两拳就能彻底破了孙骆涯的“剑气如雨下”剑罡,如果,孙骆涯在接下来没有新的杀招来消磨赵魁的体魄,等到赵魁的拳意愈来愈浑厚,到最后,恐怕他孙骆涯即使有佛门金骨,也依然挨不住赵魁的一顿打。 “这就放弃了?” 正在快速奔掠的赵魁,见那位黑衫男子坐靠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心里就想发笑。 “之前口气不是挺狂的吗?” “怎么?现在我从上面下来了,你就破罐子破摔,干脆屁都不准备放一个了?” “呵!唐王孙,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像条被人打断了腿的狗!” 赵魁严肃的面皮上,尽露冷笑。在他看来,如唐王孙这般自认为有点天赋的人,随便学了几个花哨把式,就学人家来砸场子? “呵呵,真是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赵魁冷笑连连,脚步加快,与魔教少主的距离拉近至三百米。 看着不断与自己拉进距离的赵魁,孙骆涯无奈地笑了笑。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接下来自己只要被赵魁给贴近了身,那么即便有着佛门金骨这等高防御的“宝贝”,他也会死在赵魁的拳头下。 佛门金骨防御再强,人之体魄也有穷尽时。 这和孙骆涯一心想着用剑罡消耗掉赵魁的体魄是一个道理,事实上,就算是修成了品相最好的丈六金身的佛门高僧,也会在一国军队如流水般的冲杀下,活生生地把体魄消耗殆尽致死。 眼看着赵魁与自己的距离已经拉近至两百米,孙骆涯眉峰凝结,一脸的凝重。 先前赵魁能够在百米内,瞬间将他给捶打飞出去。可想而知,赵魁的爆发力,很是可观,而且在百米内的爆发力是最强的。 现如今,两人的距离在两百米,而且还一直在缩短,用不了多久,赵魁的攻击就会到来。 孙骆涯伸手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这些血的颜色是红色的,并非智禅和尚换给他的本命金血。 看着袖口上的血迹,孙骆涯咬了咬牙,道:“打不过,死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只做磨刀石 赵魁大踏步上前,恰好与唐王孙的距离拉近至一百米。 下一瞬间,赵魁在换气的同时,一脚踩踏在了白玉主道上,汉白玉顿时被他一脚给踩得龟裂开来。 赵魁怒喝一声,整个人就如利箭一般,爆射而出,直冲那位背靠在围墙上的黑衫男子。 飞掠途中,赵魁起手做了个拳架。 拳架还是之前那个拳架,其上的拳意,也依然是打神捶仙拳的那五百拳拳意。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赵魁,如今战意激昂,两眼之中,更是满含精光。 不论是谁,就算是赵魁他自己,也未曾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的战力巅峰,会是面对一个初出江湖的嚣张小厮。只不过,人家的身份是魔教的少主罢了。 比起这边看似一边倒的局势,另一边,白无痕与肖汉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一身儒衫的白无痕,步履轻盈,速度却是奇快。 跑动间,袖中拇指大小的铁丸更是未曾停歇地飞射向那位光头大汉。 起先刚躲开白无痕三颗铁丸偷袭的肖汉,打算拿斧头砍了白留痕的脑袋。可那位儒衫男子,血箭分坛的副坛主,却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起初,白无痕是见肖汉要拿斧头砍白留痕,这才挥袖,用手里的铁丸去阻拦肖汉的出手。 到后来,白无痕也不管肖汉有没有动他儿子白留痕的意图,他只管挥袖,用袖中的铁丸子不断袭掠向肖汉。目的就是在牵制住肖汉的同时,好让自己的身形快速与肖汉拉近。 白无痕不像孙骆涯这种刚入江湖的萌新,他知道远距离消耗不是解决根本的办法,唯有近距离的捉对厮杀,才能有把握将敌人彻底的扼杀当场。 看着白无痕不断与自己拉近距离,即便肖汉再怎么痴傻,他这些年在江湖中摸滚带爬,也算摸得了一些门道。瞧见白无痕想尽办法与自己拉近距离,他就回想起了先前那位健硕男子不断挥拳,砸烂剑罡,为的也是拉近与自家那位少主之间的距离。 可肖汉自己心里也明白,瞧他那位少主的模样,就是没走纯粹武夫路线的主儿,抛开他与赵魁打斗时,一边甩剑罡,还一边拉开距离,避免贴身战斗不说,就拿他打自己的时候来说,尽管肖汉他自己如何的想尽办法去与孙骆涯近距离搏杀,这位魔教少主也只是不断的避让。 当然,肖汉心里也清楚的知道,如果少主当时在避让的同时,与像刚才打赵魁时一样,顺手再丢出几道剑罡的话,就以他肖汉的体魄,可能早就死在了少主的剑罡之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肖汉打不过孙骆涯,是因为他完全摸不到人家的身子。而且,人家的武学层出不穷,一下子武当派的梯云纵,一下子又是金刚寺的坐禅和千斤坠。这就让肖汉很是难受。 难受归难受,肖汉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跟他的少主打架了,因为大无趣。世上最无趣的打架,就是看得到,摸不着。就像一只势大力沉的拳头,砸在了空无一物的空气上,很是无奈。 眼看着白无痕与自己的距离逐渐在缩小,肖汉面色一凌,摒除所有没必要的杂念,脑海里丢弃那个想要杀掉白留痕的念头,眼下只管一心想着与白无痕单打独斗即可。 肖汉举起那柄双刃巨斧,抗在自己的肩头,看向那位快步疾飞的儒衫男子,兀自咧了咧嘴,大笑道:“想不到我肖汉有朝一日,还能与魔教分坛的副坛主捉对厮杀,也不枉我跟了一个半道主子。” 倒在地上白留痕嗤笑一声,刚想开口说话,就被肖汉一脚踹在了脑袋上,直接给踹晕了去。 紧接着,就是一阵“叮叮当”的铁石交击声响起。 原来,是刚才白无痕见肖汉要踹他儿子的时候,顺手丢了几颗铁丸子过去,可没想到,被那位肩抗巨斧的魁梧汉子,用斧面一下子就给拍飞了。 见自己的儿子被人当面给一脚踹晕了过去,白无痕恼羞成怒,脚步一顿,两只手一齐向外一挥,袖中即刻就有十数颗拇指大小的铁丸子飞射而出。 望着二十几颗铁丸子朝自己这边飞来,肖汉咧嘴而笑,未曾听他言语一句,就见他双手紧握巨斧,向前伸直,然后原地扭转起了身子,手中的巨斧更是在身体的带动下转起了一个大圈。 风声呼啸。 肖汉突然一松双手,手中的巨斧蓦然飞出。 在一阵清脆的金石交击声后,只见一把巨斧与数十颗铁丸相互落在汉白玉铺就的道路上。 就在一声浑厚的喝喊声中,肖汉不退反进,一步跨出,两米多高的体型,已经将他与白无痕之间的距离拉近许多。 白无痕见光头汉子如此激进,刚欲抬起的袖口重新放下,暂停的脚步,却是再度迈起。 白无痕快步向前疾走,而肖汉则像是在走一个拳桩,一步一顿之间,双手双脚遥相呼应,大开大合之际,更像是扎着马步,在侧身疾走,活像一只横着走的巨型大螃蟹。 拳桩古怪,速度却并不慢。 也只是数息的时间,不断急速奔走的白无痕,已经与疾驰而来的光头大汉撞了个满怀。 白无痕一身儒衫,劈掌向前。 蓄拳已久的肖汉,抬手一拳,手臂奇长的他,还未等白无痕的劈掌迎来,他的拳头就已经率先迎了上去,与白无痕的劈掌来了个正面交锋。 一声“砰”响,两人各自收手,倒退数步。 两人相互对视,神情各异。 白无痕看着面前那位面带笑容的魁梧大汉,皱了皱眉,眼神下意识地往地上瞧了眼。 他自己倒退了两步。 而那个肖汉,则是倒退了七八步左右。 可即便如此,他白无痕在那个肖汉的脸上,瞧见的不是什么怯战时的害怕,而是极度渴望战斗的——亢奋!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类人,在面对比自己还要强劲的对手时,不仅没有懦弱的选择逃避,反而还愈战愈勇,将敌人视之为自己武道一途的磨刀石。 用敌人的强,来砥砺自己的武道。 吾辈武夫,自当遇强则强! “呵。” 围墙那边,有位满脸血污的男子,自嘲一笑,道:“我若死在这里,回头还不得被孙希平给骂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地龙游 孙希平和万事通两人,在死士“角鹰卫”的护卫中,跳下了古井。 在个别角鹰卫的死士跳下古井开道之后,孙希平就跳下了古井,然后是年迈的老人万事通。 万事通没有习过武,而且还上了年纪,就这么跳下古井很容易就把命给丢了。不过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堂堂魔教第一人,此时正在井下接着自己,就算自己头朝地的掉进去,他相信孙希平也不会让他就这么死的。 万事通跳下井中,孙希平就以巧力将他接落在地。 当感受到自己的双脚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耄耋之年的万事通,一脸惊奇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时不时还用脚轻轻跺了跺硬实的地面,摇头咂舌道:“不得了啊不得了” 说着,万事通就又抬起头,瞧见了那层铺盖在他们头顶的水幕,以及井口外的景象,连连称奇道:“古人建造陵墓的手艺,简直是鬼斧神工!” “你看看,我们头顶的这片水幕,就是贫民窟里的百姓日常所饮用的水源。我们在水下,却不在水中,也不知古人用何种手段,让水源可漂浮在半空。” “孙希平,你可还记得,我们曾在井外的时候,看过井中,当时只能看见清澈的井水,却见不到井底的景象。如今我们在井底,抬头一瞧,不仅能看见我们在井外看见的井水,还能看见井口处的景象,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一旁的孙希平点点头,不置可否。 古时的能工巧匠数不胜数,但手艺精湛之人,只在少数。他只听万事通提起过,说井中所葬,是后梁时期的一位将军,据说这位将军还曾被封为一疆诸侯。 既然是诸侯,死后所造的陵墓规模,自然不会太小。而且从陵墓入口处的机关来看,当时这位诸侯在遣人建造这座陵墓的时候,能工巧匠必然不少。 只是不知这陵墓之中,又有多少陷阱机关。 万事通见孙希平略有所思的模样,便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笑着解释道:“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既然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探花郎能够安然无恙的从中获取宝物,就说明这座陵墓,并无多少机关。” “哦?” 孙希平惊呼道:“此话怎讲?” 万事通笑了笑,说:“据传,那位战无不胜的后梁将军,生前极其自负。恐怕,他是觉着只要在井口处设下一个障眼法般的机关,就能蒙骗所有人了吧。只要没人看出井中的端倪,就没人会知道井中藏着一座陵墓。” “或许,这也正是为什么当年那个探花郎,可以安然无恙从中取出财宝的原因吧。” 孙希平点了点头,赞同耄耋老人的看法。 突然。 “轰”的一声巨响。 众人脚下的断桥悬崖剧烈摇晃起来。 万事通脚步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孙希平赶紧上前将他身子扶正。 过了会儿,异象消失。 被孙希平扶住身子,才没摔倒在地的万事通,扭头看了看孙希平,道:“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孙希平看向身后那条唯一的道路,摇了摇头,道:“也只有进去瞧瞧了。” —————— 赵魁整个人飞身向前,一拳轰砸在漆红的墙壁上,拳罡大作,整片墙壁被他一拳打烂出一个石磨大的缺口。 烟尘四起,砖屑四溅。 听着碎石“啪嗒啪嗒”的不断从烟尘中掉落,逃出生天的孙骆涯,挥刀朝烟尘中劈斩而出,就见一道剑罡,飞斩向了迷蒙烟尘。 但这还不算完,孙骆涯为了保险起见,又是挥刀朝左右连砍了两刀,两道“剑气如雨下”的剑罡呼啸飞去。 不出数息,就有漫天的剑气,如刀如剑,倾洒而下,劈砍在迷蒙的烟尘中。 砂石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烟尘中,更有碎石不断飞溅出来。 满脸血污的孙骆涯,眯起眼,屏息凝神,专注地观察着烟尘中的动向。 “噗!” 破风声突然响起。 孙骆涯就感觉自己的肚腹一阵疼痛,紧接着,他的身体就倒飞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孙骆涯握刀的手,都差点松懈开来。 倒飞途中,孙骆涯眯眼瞧了瞧自己肚子那个地方。 只见一只骨峰分明的拳头,赫然砸在他的肚子上。 赵魁陪着孙骆涯倒飞了一段距离,然后就收了拳头,另一只手连同双脚一起撑着地面,继续向前滑动了半米左右,这才堪堪止住身形。 至于被赵魁锤了一拳的孙骆涯,整个人直飞出去了二十来米,狼狈地摔落在地上。 赵魁在见到唐王孙摔在地上,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体外的时候,他咧了咧嘴,战意激昂。 比起那位被他捶了一拳的黑衫男子,赵魁他自己这时候也并不好受。身体上在流血的伤口越来越多,这些伤口是新添的,都是刚才他一拳砸空,整个人撞在墙壁上的时候,被孙骆涯偷袭所留下的。 本来,他那一拳只要砸中孙骆涯,赵魁就有十全的把握,今晚将魔教少主的性命留在血箭分坛。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充满爆发力的一拳砸出去的时候,那个原先背靠在墙壁上的男子,也不知他的嘴里念叨了些什么,整个人竟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等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后就有剑罡一道接一道的接踵而至。 剑罡炸裂,又有剑气“洗刷”而下,消磨体魄。 赵魁嘴角噙着笑意,伸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可当他发现不论自己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的时候,索性几把外面那件武士长山脱了下来,然后当毛巾一样,在脸上用力擦了擦,在他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就把这件擦满了血液的外衫随意丢到了一旁。 看着那位一手捂着肚子,笑得比哭还难看的黑衫男子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赵魁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远处那个黑衫男子会那么难杀。 “再来!” 赵魁紧握双拳,两拳在胸前互捶一下,拳架再起。 孙骆涯笑容收敛,将手中的长刀再次握紧,目视赵魁,思绪翻滚,寻找对敌之策。 刚才之所以他能在百米内瞬间逃离赵魁的攻击范围,那是因为他用了荆州神偷门的身法武学《地龙游》。 这门武学注重身法,孙骆涯只看过武功秘籍,但是没有真正的习练过,即便他的武道天赋再高,也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但在先前那种危急关头,他能急中生智地使出地龙游,避开赵魁那一拳,已经是相当了不得了。 “小子,你刚刚用的是荆州神偷门从不外传的身法——地龙游?” “呵!” 不等孙骆涯答话,赵魁就自顾自地冷笑道:“没想到角鹰山的大武库中,连这等上乘的身法秘籍都有收录,我真是越来越想当那魔教教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差一点 孙骆涯心里微愣,他没想到这个血箭分坛的坛主,居然想坐魔教第一把交椅。 不过后来想想,孙骆涯的心里也就释然了。 在这个世界上,或许除了他孙骆涯以外,所有魔教中人都想去坐一坐孙希平那个位置吧? 当魔教第一人,那得多威风? 天下九州,算上角鹰山的魔教总坛,魔教一共有十三座坛口,而且不把总坛算在其中,光是十二座分坛的坛下,就有大大小小不少于一百来个魔教门派了。 而每个魔教门派当中,又有不少于三百来个门中弟子,粗略算来,十二座坛口里的魔教弟子人数大约在三万人左右,这还是往最少了算。 总之,在孙骆涯看来,要想当一个管理三万人左右的魔教老大,那一天到晚还不得忙死? 还有,他也不想将来成为像孙希平这样不顾家的人。 正是因为孙希平是什么魔教教主,而与天下正道的武林盟主,那位铸剑山庄的庄主若怀林进行谈判,角鹰山才会被人给偷袭。他孙骆涯的娘亲,李若琳,才会惨死在他眼前。之所以他不待见孙希平,最大的原因,还是源于此。 对此,孙希平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才会将孙骆涯从小宠到大。每次他被孙骆涯撵起来打的时候,他的心里,那份对自己妻子的愧疚,才会多少减轻一点。对他孙希平来说,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多多少少的弥补一些自己对这对母子的亏欠吧。 赵魁才不管孙骆涯在听了他的话后,心里会作何想,反正在他看来,孙希平的儿子今晚不论如何都要死在这里。 事后,怎么处理尸体,然后再怎么掩人耳目,给唐王孙的死因制造一个合情合理的假象,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赵魁所要做的,就是将孙希平的儿子彻底打杀在此。 心念一动,浑身伤痕累累的赵魁再一次行动起来。任凭身上的伤口,在他有所动作之后再度流出血来,目前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总之,先给唐王孙打上一拳再谈其他。 比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的赵魁,孙骆涯的心思就比较多了。他不仅要想办法避开赵魁的攻击,还要想出对策消磨掉赵魁的体魄,最后还要将其击杀。 唯有杀了赵魁,他下一次的江湖之行,才能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不会有角鹰山的任何死士监看他的一举一动。 眼下,他催运体内的真气灌输全身,流进四肢百骸,让身体轻盈若无物,然后施展荆州神偷门的身法绝学——地龙游。 赵魁欺身而来,拳架简单而又自然,朝孙骆涯打来的拳法,好似浑然天成,其中拳意又极其浑厚,双拳周围更是拳罡凌冽,气势不凡。 孙骆涯身随意动,面对迎面而来的凌冽拳罡,整个人向后仰躺下去,巧妙地避开赵魁的攻势,还未等他的身体躺倒在地上,紧贴地面的双脚如同棋盘上的棋子,在地面平移了一段距离,彻底将身形与赵魁拉开。 与此同时,孙骆涯手起刀落,斩出一道“剑气如雨下”的剑罡,制造出赵魁连续出拳的间隙,紧接着,他的脑海中忽有三千多本武功秘籍一闪而过,其中就有数本刀谱闪烁着金光,自主脱离那三千本武功秘籍的队列,单独列队,呈现在孙骆涯的脑海里。 这三本刀谱,分别是“天刀门”的《刀法正解》c“弃刀谷”的《识刀经》c还有“狂刀派”的《一刀斩》。 前两本分别是练刀的心法和用刀的心得,唯有狂刀派的一刀斩,是对敌用的刀法技击。 三本刀谱分别被孙骆涯在脑中过了一遍,然后他就按照《刀法正解》里所说的,真气在体内运行的方式,催运了一次真气。 既然有弃刀谷的《识刀经》作为练刀的心得,孙骆涯的第一次出刀,必然不会太弱。 要知道,他挑选的这三本刀谱,它们原来的主人可都是江湖上的在用刀一门,比较有名而且实力顶尖的刀法宗师。 孙骆涯好歹是看过摘星阁一二楼武功秘籍的人,自然能一眼就分辨出,低中高三等类别的刀法品相。这三本刀谱,虽不能说是所有刀法秘籍中品相最高的,却是目前看来,对于孙骆涯来说,是最容易上手,而且刀法威力也绝对不弱的几门中上品相的刀法。 远处,正一拳打空的赵魁,当然不知道此时的孙骆涯与刚才只会使用剑罡迎敌的孙骆涯,有什么不同。 他只是在这一拳落空的时候,看向孙骆涯的表情有些吃惊。他发现,这个家伙每次使用武学的时候,都会比之先前要来得更加娴熟。而且一次比一次的进步,都像是在飞。 他先前那次,虽然没怎么看清楚孙骆涯使用的地龙游是怎样的,但是他见过荆州神偷门的人使用过的地龙游是怎样的。 这次,再反观孙骆涯第二次使用地龙游,虽然身法动作上的难度系数很低,但却已经能够做到以最少的动作,避开敌人攻击,甚至瞬间与对方拉开距离这种程度,基本上来说,已经是在身法武学中登堂入室了。 赵魁不去多想,身体前冲,百米之内,他很轻松便与孙骆涯拉近至二十来米的距离,挥拳欲打,却见孙骆涯挥刀而落。 “又来?” 赵魁心中暗想的同时,右脚在原地用力一踏,整个人猛然跃起,避开孙骆涯挥刀落下的那个方向,他从上而下,朝孙骆涯挥拳砸去。 俯冲过程中,赵魁见孙骆涯那一刀而落的时候,竟未有半道剑罡斩出,正当他心头起疑之时,却见孙骆涯那只刚挥刀而落的手,握刀向上一提,只见一道圆弧形的光影朝他身体飞来。 赵魁不敢托大,挥拳去砸。 拳罡与之相交,瞬间炸裂。 一股气浪蓦然袭来,将两人的衣衫,吹刮得猎猎作响。 赵魁翻身而落,一脸诧异地看着那位黑衫男子,出声道: “刀罡?” 看着安然无恙的赵魁,孙骆涯摇摇头,惋惜道:“还是差一点。” (这几天事情比较多,没能达到15的字数,很遗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压刀 孙骆涯看着翻飞落地的赵魁,完全没有被自己的一刀斩重伤的样子,心里有些遗憾。 据狂刀派的开山祖师爷陈一刀所创《一刀斩》中记载,上面就有“敌无不斩,斩无不断”一说。其大致意思,书中也有注解,是说习练一刀斩的门中弟子,每日每夜除了勤奋练刀之外,对敌之时,需要蓄刀。 这里的“蓄刀”,又有“养刀”一说,用“养精蓄锐”这个词来理解,比较容易。简单点说,习练一刀斩的人,“蓄刀”越久,对敌之时,杀伤力越大,而出手的第一刀,将会是最后一刀。所谓一刀斩,就是一刀斩断所有的意思,与一剑破万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外,在一刀斩的秘籍当中,又有详细解释如何养刀c蓄刀。一般来讲,对敌之时以蓄刀为主,往日修行皆用养刀。 孙骆涯瞧了赵魁一眼,只见他健硕的身体上,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流出,即便这样,赵魁的精气神仍旧很充裕,完全不见一丝颓败迹象。 “这就是一品纯粹武夫的体魄?” 孙骆涯看着赵魁的胸前,那一道被自己的剑罡割裂出来的深可见骨的伤痕,呢喃道:“换做常人,如有他这般伤口,早已去地府喝了黄泉酒,哪还能支撑到现在,还与我打生打死?” 见孙骆涯看着自己发呆,赵魁却没那么好心肠等他回过神,当即就欺身上前,抬拳就打。 可他哪知这是孙骆涯故意卖的一个破绽,为的就是逼他上前与其厮杀。 见赵魁抬拳打来,孙骆涯下意识就要劈刀而出,可一想起《一刀斩》中所述的蓄刀宗旨,孙骆涯又只好收回长刀,握在腰间,可大敌当前,他也不能无所作为,心念一转,神偷门的地龙游施起,辗转腾挪,在避开赵魁攻击的同时,也与他拉开了距离。 攻击再一次落空的赵魁,略微有些头大,不过他也在思忖着对策。 孙骆涯施展地龙游,快速来到血箭门弟子的尸体旁,找了一副合适的刀鞘,挂在腰间,然后将手中的长刀归入鞘中,左手轻按刀柄。 远处的赵魁,见到孙骆涯将刀鞘挂在左边,不仅眉头一皱,低喃道:“原来是个左撇子。” 之前的战斗,他都见孙骆涯是右手持刀,如今见他左手按在刀柄上,而且动作也不显得有何生疏之感,看上去比右手持刀时都要来的运转如意,这才心中恍然。 原本,孙骆涯他还留了个小心思,之所以右手持刀,是想在与赵魁搏斗的时候,他好用左手这个惯用手,来一次出其不意的袭杀。 只不过,他小觑了赵魁的体魄与战力。每当赵魁贴身而来的时候,他能做的也就只有两件事。要么是避开赵魁的攻击,要么就是结结实实地挨上赵魁一拳,压根就没有面对面正式对打的机会。 而且,被赵魁打上一拳的后果他心里也清楚,虽然自己没有被赵魁一拳打杀,但是体魄受损是在所难免的,同时他还会被赵魁那拳强力的劲道给打飞出去。 没机会出手,正是孙骆涯不再打算藏掖自己惯用手的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惯用手和副手的气力,也是有着差距的,随着锻炼量的增加,这种差距会越来越大。 对于不再藏掖自己惯用手的孙骆涯,赵魁见到之后也不过是冷笑一声,心里情绪并未如何起伏。不过,赵魁为了谨慎起见,还是站在原地换了口气。 武夫换气,正是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这是个机会。 孙骆涯没有放弃,右手掐剑诀,心念一转,体内真气奔涌,剑指朝那位正在换气的赵魁一划而下,就有一道剑罡呼啸而去。 赵魁见状,赶紧闪躲避开。 赵魁避开了剑罡,刚欲重新换气,他就见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那位屹立在血泊尸堆中的黑衫男子,深呼吸了一口气,此气,只进不出,如那武人换气。 见到此景,赵魁不惊反喜,道:“有点意思啊!” 说罢,赵魁开始换气。 真气一进一出,旧气离体,新气藏腹。 赵魁换气完毕,刚想有所动作,就见一道人影当面冲来。 砰! 孙骆涯三岁便在练拳,此时一拳砸去,那种感觉特别的熟悉和亲切,久别重逢的感觉特别奇妙。 看着那位冲泡过来,跳跃起来朝自己的头颅当头就是一拳的男子,赵魁谨慎地抬臂去挡,双手交叉互叠,挡在自己的头顶上方。 孙骆涯一拳砸在赵魁的双臂上,后者当即吃痛,差点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是即便如此,他依旧站地如松,不为所动。 一拳打中,孙骆涯趁势连续出拳,拳拳到肉,而且角度刁钻,都是赵魁的命门。对此,赵魁不得不做出相对应的格挡防御,只是孙骆涯的拳头对他来讲,实在是蛮劲诸多,而且也无拳罡萦绕,如同王八舞拳,纯属三流。 只不过,孙骆涯的攻击比较密集,而且每次攻击命门,这才打得赵魁有些被动。 而赵魁处处防御,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等一个能瞬间打破僵局的机会。 就在孙骆涯准备一拳捶砸在赵魁太阳穴的时候,赵魁明显察觉孙骆涯出拳的时机衔接的有些勉强,像是慢了一拍。赵魁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的臂膀蓦然一抬,震开孙骆涯的拳头,然后另一只手蓦然挥拳递出,捶砸在孙骆涯的胸口,直接将他捶飞出去数百米。 孙骆涯只感觉胸口一沉,接着就是一股血液被他喷吐出体外。倒飞的途中,孙骆涯将那柄刚刚抽出了一半的长刀,重新按回了刀鞘之中。 刚才赵魁反击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察觉到了,只不过刀才被他拔出一半,就又给压回去了。只是在强行压刀回去三寸左右的时候,他就被赵魁一拳给捶飞了。 收刀入鞘,孙骆涯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腰间那把普通长刀的刀意有所提升。只是刚提升不多的刀意,被他强行按压回了刀鞘之中。 他先前曾在《一刀斩》的秘籍中看到过,说是蓄刀又有压刀一说,往往在对敌之时,蓄刀者心性未定,下意识的会选择出刀,这时候,一旦回过神来将长刀压回鞘中,鞘中长刀的刀意明显会提升许多,而且还会被育藏在刀鞘之中。 所谓的压刀,其实就是将刀意强行保留。 想通其中关节,身体正在倒飞的孙骆涯,脸上难免有了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一场血雨 赵魁本就不是心善之辈,更何况还有必杀孙骆涯之心。一拳得逞,见孙骆涯身体还倒飞在半空,当即脚步一踏,身形再次从原地爆射开来,冲向孙骆涯。 赵魁虽未起拳架,双拳之上却仍有打神捶仙拳累加的五百拳拳意,战力惊人。 “砰!” 闷声一响。 就见一道黑影如同一颗被弹弓投射出去的石头,速度奇快。 “轰!” 孙骆涯狠狠地撞击在广场入口处,那扇漆红大门的门梁上,将那金丝楠木质地的门梁彻底撞毁,整个人连同破碎的木头残屑一起掉落在地上。 灰尘四起间,更有木头碎屑不断掉落在孙骆涯的身体上。 看其趴在地上的模样,狼狈至极。 出手极重,未留余力的赵魁,慢步走向那位倾倒在破败木堆中的男子。 赵魁伸手抹了把自己脸上的血迹,这些还略带温热的血液,不是他的,是那个被他在半空打飞的黑衫男子的血。 赵魁慢步走着,脸上犹带笑意。 他知道那个家伙还没死,因为那家伙身体里的佛门金骨还没脆弱到被他几拳就打断的地步。 当他临近那位躺倒在废木堆中的男子面前时,赵魁突然有了一个奇特的念头,他突然就不想这个男人早早的死在自己的手上。 赵魁突然觉着,如果自己留他一口气,然后带到孙希平的面前,以他的性命作为威胁,让孙希平让出魔教教主的位置,那样子是不是更容易些? 世人都知魔教教主很疼很疼他的儿子。 赵魁就想知道,孙希平会不会为了唐王孙,舍弃自己魔教教主的位置,甚至是他的性命。 赵魁越想越觉得有趣,于是他站在了那个男子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被自己一拳打得呕血不止的男子,此时正一只手死死地按在刀柄上,刀刃未曾出鞘一寸。 “呵!” 赵魁嘴角微微翘起,“还来啊?” 看着那位被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男子,艰难地挣扎着从废木堆中站起,赵魁的脸上笑意更浓。 孙骆涯的胸前衣襟上全是血迹,嘴上更是血红一片。 可看他的脸色倒还好,没有泛起病态的苍白。 “还不够” 这是重新从废木堆中站起来的孙骆涯,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即使刚才赵魁那一拳在砸向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了一次“压刀”。 可压刀之后的刀意提升,还是不够。 至于这刀意要达到孙骆涯认为的“够”的程度,还差多少,大致的量孙骆涯也说不上来,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光凭现在刀鞘中所育藏的来自赵魁那“两拳”的刀意,还远远不够使出能一刀击杀赵魁的一刀斩来。 所谓的一刀斩,必须是第一刀就解决掉敌人,唯有这样,才能算得上是一刀斩。 之前在毫无蓄刀的情形下,孙骆涯所使出的一刀斩,虽然威力一样是不同凡响。可要想就此斩断赵魁那一品武夫的体魄,以及那五百拳打神捶仙拳的拳意,还远远不够。 孙骆涯之前说“差一点”,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差一点到底是差多少。 “唐王孙,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赵魁难得没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反倒是双臂环胸,一脸戏谑地看着孙骆涯。 孙骆涯性子是差了点,可他不傻。赵魁说要跟他做交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难得他要和自己聊天,孙骆涯也乐得清闲,正好抽点时间调养生息。当然了,他知道赵魁这时候一定没闲着,肯定也在偷偷的疗伤。 “你看咱们要不这样” 赵魁道:“我押着你去见孙希平,然后你配合我演个戏给你老子看,让他把魔教教主的位置让给我,到时候我分半个魔教给你,如何?” 孙骆涯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好啊。” 然后 赵魁就一脸怒容地向前挥出了一拳。 拳罡大作,将迎面而来的剑罡彻底打烂。 紧接着,赵魁又递出第二拳,将扑面而来的漫天剑气全部打散。 “狗东西!” 赵魁怒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抬脚上前,挥拳当着孙骆涯的头颅砸去。 孙骆涯尚未做声,就以地龙游避开赵魁的当头一拳,不过这次他没选择与赵魁拉开距离,而是贴身朝赵魁的小腹,一拳砸去。 赵魁脸部一抽,忍住痛楚,与孙骆涯互相贴身肉搏。 两人近身而战,赤手空拳,互相对捶,拳拳到肉,都是自损三百,伤敌七百的极端手段。 其中,赵魁的拳意强盛,孙骆涯的体魄稍胜一筹,一时半会儿,两人还真分不出胜负。 “砰!” 就在两人双拳互捶,四拳相对的时候,一股气浪自两人的脚底生出,紧接着他们两人就在一股不凡的气浪中,纷纷倒退十数步。 “臭小子,拿我当你武道的磨刀石?” 赵魁面露狰狞。 经过方才与孙骆涯的交锋,赵魁已经彻底摸透了此人的底细。 虽然孙骆涯的拳意不够赵魁强盛,可孙骆涯的体内有防御极强的佛门金骨存在,所以,即便孙骆涯的拳头没赵魁厉害,但是孙骆涯可以用体魄硬接赵魁的拳罡,然后与赵魁互换体魄的损耗,看看谁的体魄生机最先流逝一空。 结局如何,自然不言而喻。 在这种体魄损耗互换的情形下,最终吃亏的还是赵魁。 因为赵魁一开始就被孙骆涯消耗了不少体魄的生机。 此次两人又做体魄的生机互换,虽然赵魁殴打孙骆涯造成的体魄损伤会更严重一些,可孙骆涯的体魄本就略强一些,长久以往,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赵魁自己。 孙骆涯冷冷一笑,刚欲开口,就听赵魁怒吼一声,然后整个人奔腾而出,一拳砸向孙骆涯的额前,怒不可遏! 孙骆涯拇指推刀,出鞘三寸,想了想还是放弃,收刀入鞘。 电光火石间,放弃出刀的孙骆涯,两臂交叠,护在额前。 可赵魁这一拳,几乎是拼劲了全身的气力,是目前为止最强的一拳。 拳罡猛烈,劲力十足。 一拳砸在孙骆涯的手臂上,直接将孙骆涯皮肉下的佛门金骨都给砸得闪烁出金光。 事已至此,赵魁不再有所保留,怒火中烧的他,彻底放开手脚,干脆泄了腹中的那口真气,直接转化为更加强劲的拳罡,试图一拳打烂孙骆涯的佛门金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者势如水火,僵持不下。 砰!! 最终,孙骆涯被赵魁一拳给打倒在地上,如同一颗滚圆的石头,疯狂地在地面上倒滚了十余丈,方才停止。 如今赵魁已在气头上,他也不去再想其他,身形一闪,便已来到孙骆涯的身前,一脚将男子踹飞,与此同时,他的身形快速跟了上去,高高跃起,朝孙骆涯的额头一拳砸下。 轰! 打神捶仙拳的五百拳拳意,毫无保留地砸在孙骆涯的头上,直接将他打得七窍流血不说,更是将他砸入坚硬的实地中。 轰响完毕,赵魁飘落在地,看着那位被砸入地面三四寸的狼狈身影,一脸凝重。 孙骆涯浑身淌血,倒在坑地里,手脚微微抖动。 “还没死!” 赵奎见状,心里更气。同时,他对孙骆涯体内的那副佛门金骨的品相更加艳羡。 看着那位衣衫破烂,摇摇晃晃从坑地中站起的身影,赵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震惊。 他发现,那个男子七窍流血的面庞上,有张人皮微微翘起。 人皮之下,并没有想象中的血淋淋的皮肉组织,而是另一张人皮。 但是外面那张人皮只是被他的拳罡给炸裂的破碎,所以赵魁还是不太敢确定,这张人皮下面的就是另一张人皮,而非人之血肉。 孙骆涯从坑地中站起,身形摇晃,咽喉里更是一阵翻滚,一时没忍住,竟是呕吐出了一滩鲜血。 如今他觉着自己的脑袋有些晕眩之外,还有就是肿胀感,这让他很不适应,感觉自己的脑袋就要炸裂开来一样,特别难受。 赵魁目眦欲裂,狰狞异常,他现在就想要孙骆涯死。 他整个人贴近孙骆涯,对他奋力出拳,拳头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快若奔雷,一拳拳,全部打在孙骆涯的肚子上,震得孙骆涯的丹田一阵剧痛,隐约间,都有让丹田内那副正在金色的血液滋润下,缓慢趋于修缮的破败武胎,加速修缮。 “给我去死!” 赵魁咆哮一声。 一拳拳,越打越快,到最后只能看见他的拳头残影,不断在孙骆涯的肚子上闪现。 孙骆涯强撑着一口真气,因为痛楚而扭曲的面庞极其狰狞。 他的身体更是在赵魁的拳头疯狂捶打下,剧烈震颤着,可他始终是憋着那一口气,不让自己的那口真气散掉,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在这时候散掉了这口气,那么他很有可能就真的死在了这里。 一寸。 两寸。 三寸。 四寸。 感受着腰间的刀刃,不断被自己的拇指下意识地推出刀鞘,孙骆涯的精神蓦然一振。 左手手心一拍刀柄,将推刀出鞘四寸有余的刀刃重新拍回刀鞘里。 与此同时,在他的灵台方寸之中,似有雨滴落水,“叮咚”一声,一切恍然。 “敌无不斩。” “斩无不断。” 唇齿呢喃,腰间长刀蓦然出鞘。 华光一闪,一道气势磅礴的罡气如那冲天瀑布,自刀鞘里宣泻而出,席卷向前。 噗声响彻。 血肉横飞。 漫天落起淅沥血雨。 血雨中,有人左手持刀,撕下破碎的面皮,绝美且又苍白的面庞上,犹挂着一丝笑意。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好儿子 “大哥!” 目见赵魁身死,白无痕大吼一声,悲恸情绪上涌。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义兄,居然会死在唐王孙的手里。 白无痕眼冒怒火,朝肖汉的胸口,抬手劈了一掌,直接将这位两米壮汉打得倒退出去数十步。 肖汉一个踉跄,勉强止住身形,却见白无痕朝大门外的那道身影,挥了挥衣袖。 肖汉心中暗叫不好,当即从地上抽起那把巨斧,朝那三颗从白无痕衣袖中飞出,此时正欲射杀向孙骆涯的铁丸子砸去。 对于肖汉的举措,白无痕不屑地冷哼一声,“无用之功!” 果然,肖汉的巨斧没能拦截下白无痕那倾力一击的“钨铁飞弹”。 即便肖汉很不愿意,可他还是叫了声: “少主!” 大门外,孙骆涯沐浴在赵魁死后,从他那具被劈成两爿的身体里倾洒而出的血雨中。 左手的长刀上,与他右手紧抓着的破碎面皮上,此时此刻,都与他的全身一样,鲜血淋淋。 听着人熊肖汉的叫喊声,孙骆涯艰难地在雨中转过身子。 从他的脸上,已经分辨不出哪些是从他自己七窍里流出来的血,哪些是赵魁身体里的血。 肚腹处的衣衫,已经彻底被赵魁的拳罡炸裂成粉碎,而他的肚子上,此时也正是一片淤青与紫黑,仿佛再打下去,可能就要被一拳给打穿了。 孙骆涯试着动了动手脚,发觉徒劳无功后,也就放弃了。或许,刚才的转身,已经花光了他仅存的所有气力。 面对绝世容颜,白无痕的脸上没有露出太多的震惊,反倒是一脸狞笑,他觉着自己绝对可以杀了魔教的少主。 至于肖汉 他以前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那位有着一张三十多岁老男人脸的男子,会是真的魔教的少主。 以前,肖汉之所以愿意跟在孙骆涯的身边,主要的原因是他打不过这个人,还有就是男人丢给他的那块铁制的令牌。 令牌上,篆刻着“刚熊”二字。 他真的很想成为魔教教主的直系死士,尤其是刚熊卫的一员。他的绰号“人熊”,正是复刻了角鹰山死士“刚熊”之名的。 如今,在见到了孙骆涯的真正面目后,肖汉的心底已经彻底的折服。 “他真的是魔教的少主!” “他真的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唐王孙啊!” 肖汉的心里如此惊呼着。 可眼下,他的少主就要死了。 一腔无名的怒火,陡然升起,肖汉目露凶光地盯着身前那位儒衫男子。 他决定了,他要把这个男子 一拳打烂! 肖汉嘶吼一声,快跑上前,砂锅大的拳头,朝着白无痕的脑袋就是一拳。 白无痕察觉到了杀机,回过身子,劈掌去挡肖汉的拳头。 砰! 肖汉暴怒的一拳,势大力沉,直接将白无痕打得倒飞了出去。 白无痕于十米外的地方落下,然后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看着那位满身杀气的大汉,笑着说道:“等你家主子一死,你就跟着我,从此血箭分坛的副坛主,就是你肖汉了。” 肖汉一听,起先是愣了愣,然后回过神来后,脸上更是羞恼不已。 主子都死了,还要死士何用? “我去你妈的吧!” 肖汉大吼一声,健步如飞,朝白无痕连续出拳,时不时踹他一脚,拳脚功夫并用,打得白无痕连连防御退步。 被动防御中的白无痕,脸色铁青,强压着腹中的那口真气不散,他的眼中已经浮生起了杀意。 我好心抛出一个橄榄枝,你他娘的不领情就算了,还他娘的出手打我? 这就是白无痕心里不愉快的地方。 他哪里不如那个唐王孙了? 那个唐王孙,就真的那么值得你去为他拼命? 白无痕不解。 心里更是不甘。 可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看来,也只有连你一块杀了!” 白无痕嘴里低喃一句,双眼之中精光暴涨。 一掌劈开肖汉的拳势,同时一脚踹出,刚好踩在肖汉踹来那只脚的小腿上,将肖汉势大力沉的那只脚,直接踹回了原位。 紧接着,白无痕右手翻飞一扭,蓦然拍出,一掌击打在了肖汉挥出的拳头上。 两人顿时纷纷倒退数步。 面面相觑。 肖汉看着面前那位掌力惊人的儒衫男子,气恨得牙痒痒。 而那位儒衫男子,看待肖汉的眼光,其实也差不多,都是那种想杀杀不了的郁闷神情。 就在这时,白无痕那三颗“钨铁飞弹”终于发出了“砰砰砰”的声响。 白无痕和肖汉,两人闻声看去,面色俱惊。 “怎怎么会” 白无痕唇齿呢喃,一脸惊色。 那三颗钨铁飞弹并没有直直砸中孙骆涯的身体,更没有预期中的,分别砸中孙骆涯的额头c咽喉c心口这三处地方。 白无痕的钨铁飞弹,与三支利箭一起,分别浸染在了血泊中。 不知何时,在那位英俊非凡的青年男子身旁,站着了一位体型微微发福的员外郎。 尔后,白无痕更是见到有一队身姿绰约的黑衣女子,头戴斗笠,背负长弓,护送着一位耄耋之年的白发老人,缓缓行来。 那位老人一脸惊奇地看着四周,嘴里连连赞叹,道:“有钱人,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跟京城那个妓女有的一比了。” “啧啧啧,瞧瞧,瞧瞧这汉白玉铺就的地面,啧啧,简直是奢侈!” “哎哟,还有条金龙呐?” “快快快,你们快随我上前去看看,看看这是不是纯金打造的!” 耄耋老人本来行走的很慢,却在见到了广场中那条屹立在汉白玉上的金龙时,也不知这位老人何来的气力,居然脚力惊人,转眼便越过了那两扇倒在地上的漆红大门,来到了广场之中,那条金龙之前。 十数个角鹰卫只好跟在万事通老人的身后,护着他来到那条金龙之前,生怕他出了点什么意外。 广场外,员外郎打扮的发福汉子,脱下了自己那件华贵的锦绣外衣,轻手轻脚地给那位青年男子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好儿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妇人独泪 当角鹰卫的三支箭将白无痕的钨铁飞弹给拦截下来的时候,孙骆涯丹田里的那口真气终究还是散了。 先前,在他从井口下来的时候,就见到孙希平和一个老头站在井口,既然角鹰卫的箭到了,就说明孙希平也应该到了。 果然。 就在孙骆涯这般想的时候,孙希平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见到了孙希平,孙骆涯连最后一缕紧绷的神经也彻底松垮了下来。 孙希平正用衣裳给他擦拭血迹,就见他昏死了过去,无奈一笑,道:“先将少主带回到马车里去。” 说罢,就有半数角鹰卫从护卫万事通的队伍中离开,背着昏死过去的魔教少主离开了井底。 处理完这件事,孙希平就来到了万事通的身旁,与他一起瞅了瞅那条纯金打造的金龙。 “老孙,你看怎么样?” 耄耋老人捋了捋花白的须髯,神情愉悦。 孙希平仔细瞅了瞅这条作天王张须状的金龙,大有深意地点头道:“不错。” 老人喜笑颜开,打趣道:“要不要搬回你们角鹰山,将来给唐王孙那小子当聘礼?” 孙希平笑着一口答应道:“好啊!”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我就让他带着聘礼,到你的‘料事斎’,迎娶你那宝贝孙女。” 万事通眉头一皱,皮笑肉不笑,道:“我万某人,哪敢奢望当你孙希平的亲家啊?” 孙希平一脸严肃道:“万老你用不着奢望,咱们两家的亲事就这么说定了。” 万事通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立即朝他大吼道:“孙希平!” “你个禽兽,我家那孙女才三岁啊!” 孙希平不以为意,道:“三岁怎么了,大不了先娶到角鹰山养着,当个童养媳也不错嘛。” 耄耋老人气得不轻,整个人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好你个禽兽孙希平。你是不是早就瞧上我万家的孙女了?” 孙希平摆摆手,道:“我不瞧上你家孙女,难道还瞧上你家那娘娘腔的孙子啊?” 老人气得脸色铁青,硬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孙希平见了,就哈哈大笑起来,“老万啊,我这不跟你开个玩笑的嘛就你家那成天挂着两条鼻涕到处跑的孙女,就算我喜欢,孙骆涯那小子也不会喜欢啊。” 老人一听,情绪刚刚好转没多久,就又生起气来,“我家孙女挂着鼻涕怎么了?怎么就配不上你家儿子了?你家儿子凭什么不喜欢我家孙女?” 孙希平打着哈哈,不再多说。 一旁的白无痕,脸色难看至极。 自从他的钨铁飞弹被人用利箭射下之后,他的情绪就有些糟糕。 尤其是,当那位员外郎装扮的男子出现后,白无痕的脸色,唰的一下就死白死白的,毫无血色。 “他怎么来了?” “魔教教主孙希平怎么来了?” 这是白无痕心里始终无法想明白的事情。 突然的,白无痕想起来之前唐王孙在御台之下,对他的义兄赵魁说的那句话:“赵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再然后,他就联想起了,大概一旬以前,他的义兄赵魁与一位黑衣人在商量的事情。 当时,那位黑衣人提议,让他的义兄赵魁,派遣血箭分坛的死士“血箭士”,潜入角鹰山,去暗杀一个龙虎山来的道士。 后来,他又听说,某个夜晚,角鹰山上有一道青色光柱冲天而起。 最后,他们血箭分坛派遣出去的那支死士队伍,就与坛口失去了联系。 白无痕的义兄,赵魁曾派遣门中弟子,去龙虎山打探过消息。消息上称,龙虎山确实有位师叔祖级别的人物,与世长辞。 想通其中关节,白无痕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的义兄赵魁真的是要造反! 白无痕突然叹了口气,眼神一阵恍惚。 他之前还想着杀掉唐王孙,不也一样是在造反吗? 白无痕见那位员外郎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心知自己必死无疑,当即匍匐在地上,跪拜道:“属下知罪,请教主赐死!” 孙希平看瞥了眼跪拜在地上的白无痕,神情冷淡,沉吟半晌,道:“你的确该死。” 白无痕跪拜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一下,低着头,浑身冒着冷汗。 孙希平放眼瞧了瞧这座地底宫殿,瞧见了那五六十具躺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自忖半晌,道:“血箭门会有今日的下场,本就是你们自寻死路。赵魁已死,血箭门弟子死伤大半,也算有了惩戒。” “我可以饶你白无痕一命。” “可是,刚才的事情,我不能当做没看见。” 少顷。 白无痕因为没有再听见声音,就此以为孙希平的话就算是说完了。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那位魔教教主此时正双手插袖,一脸严肃地盯着他,充满了威严。 孙希平冷淡地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白无痕点了点头。 然后他从地面上站起来,也没去掸掉身上的灰尘,先是朝那位员外郎打扮的男子抱了抱拳,这才慢步走向自己的儿子那边。 白留痕浑身浴血,衣衫破烂,鼻青脸肿地躺倒在汉白玉上。 昏迷中,他感觉有人在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就好像他的娘亲还在世的时候,抚摸他时一样。 这种感觉很亲切。 很熟悉。 然后,他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就看见了自己那位一身儒衫的父亲,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父亲的笑容,很和蔼,抚摸他头的时候,眼神中满是宠溺之色。 “爹。” 白留痕开口叫了一声。 然后,他就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那位笑容和蔼可亲的父亲。 “爹” 白留痕痛苦地叫着。 他伸手去抓自己的咽喉。 他的咽喉被什么东西夹着了,很紧,很难受。 不出一会儿,白留痕的整张脸,已经变得通红。 他的脖子,更是呈紫黑状。 白无痕微笑着看着一脸痛苦的儿子,柔声道:“痕儿,爹在这呢,你怎么了吗?” 白留痕的双手,死死挠着自己的脖子,痛苦地呻吟道:“爹住住手” “放放开我” 原来,在白留痕的脖子上,卡着一只手。 那只手,正是白留痕的父亲,白无痕的。 白无痕始终微笑着,即便自己的手背已经被他的儿子用指甲抓挠出了一道道血痕,可他那只掐在白留痕脖子上的手,还在不断的加大力道。 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白留痕的双手已经不再挣扎,他的生机也在逐渐消失。 白无痕看着自己的儿子,逐渐闭上了眼睛,他那张满脸笑容的脸上,逐渐趋于狰狞。 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咔嚓”一声,干脆把脖子都给掐断了。 白无痕掐死了自己的儿子白留痕,然后邀功一般地来到魔教教主孙希平的面前,抱拳道:“教主,还需属下做些什么吗?” 孙希平摆了摆手,语气冷淡,道:“血箭分坛今后就交给你了。” 说罢,这位魔教教主就转身离开了。 只不过,他在离开时,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突然对那位两米高的光头大汉,说道:“你就是肖汉?” 肖汉的心里说不出的兴奋,能被魔教教主指名道姓,这是他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肖汉连连点头,道:“是的,教主,我就是肖汉!” 孙希平点了点头,道:“记得把‘刚熊卫’的令牌,挂在腰上,死士就该有死士的样子。” 肖汉使劲地点头,就差没把整颗脑袋都点掉在地上。 孙希平朝肖汉,笑了笑,道:“拿上你的兵器,随我走吧。” 肖汉一点头,毫不犹豫就把双刃巨斧背负在了身后,快步跟了上去。 不过,他在距离孙希平身后十米距离的时候,就减缓了速度,不敢逾越一步。 孙希平扭过身子,继续走,心里却是笑道:“还是肖汉懂事啊。” —————— 白无痕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那具歪斜着脖子的尸体,冷淡道:“痕儿啊,别怪爹无情,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投错了胎。” “不过,也不要紧的” 说着,白无痕转过身,看向宫殿的御台那里。 在那里,站着一位满脸泪水的丰腴妇人。 白无痕一脸狞笑地说道:“你赵姨会替你照顾好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阁中有老人 当孙骆涯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身上有好几处地方,在与赵魁交手期间收的伤,都被缠上了绷带。尤其是肚腹这个地方,是赵魁死前奋力攻击最为密集的一处。所以,孙骆涯肚腹处的绷带是所有伤口中包扎最严密的地方。 “公子呜哇你终于醒了” 孙雅儿察觉孙骆涯从昏迷中醒来,顿时就“呜哇”的痛哭起来,一脸的梨花带雨。 随即,她也不顾孙骆涯的感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进了孙骆涯的怀里。 泪水和鼻涕一下子就把孙骆涯的衣襟给浸湿了,可孙雅儿越哭越伤心,还伸手在孙骆涯的肩膀上使劲捶了捶,哽咽道:“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见不到公子了” 孙骆涯怔怔地看着怀里的女子,有些失神。 对他来讲,孙雅儿虽是通房丫鬟,可也算得上是半个名义上的姐姐,和半个名义上的童养媳。在他孙骆涯一岁的时候,年纪稍长他几岁的孙雅儿就被带到了他的身边,开始照顾他的一切起居。 十多年来,孙雅儿一直陪伴着孙骆涯成长,从稚气儿童,到顽皮少年,再到如今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孙雅儿无时不刻地陪伴在他的身边,直到近些年,这位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公子,居然说要去闯荡江湖。 原本,孙雅儿以姐姐的身份威胁过孙骆涯,说是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屁股开花,一命呜呼。可孙骆涯这小子不听劝,没办法,孙雅儿只好帮着他逃出角鹰山。再后来,等孙骆涯回来的时候,孙雅儿就发现她的公子,居然带回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 好嘛,原来说是去闯荡江湖都是屁话,找个漂亮的仙子回来当媳妇才是真的哩。 只不过,令孙雅儿一脸不解的是,这仙子媳妇儿都已经带回来了,可他为什么还要想着逃下山? 孙雅儿见不得孙骆涯一副惨兮兮求她的样子,一时心软,就又帮他逃下了山。没过几天,她就听说自己的公子和教主一同回了山。然后,角鹰山上就开始流传他们的少主,被一个女人给睡了。据说,就连他的脚都给人家姑娘给睡瘸了。 当初刚听闻这些事的时候,孙雅儿心里特别的不痛快,这些年来,她一直留着孙骆涯的处子之身,没敢动他,就怕他的心里留下阴影什么的。现在好了,便宜给了别的女人,这让孙雅儿心里很不爽。 “公子。” “嗯?”孙骆涯好奇地低下了头。 孙雅儿从孙骆涯的怀里将头微微抬起,俏脸绯红,柔柔地叫到:“公子,涯儿要不把我的” “咳咳——” 未等孙雅儿把话说完,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然后,孙骆涯和孙雅儿就听人在房门外说道:“少主,教主有令,说等您醒了,去摘星阁一趟。” 孙骆涯大声应了一声,然后看着怀里的孙雅儿,道:“雅儿姐,你刚说什么来着?” 孙雅儿满脸通红,忙把头低了下去,道:“我我替公子更衣。” 在孙骆涯换好衣服离开的时候,孙雅儿瞪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子一眼。那位貌美的女子,脚踏铁靴,很是显眼。对孙雅儿的瞪视,不以为意,倒还掩嘴偷笑起来。 孙骆涯离开了院落,独自一人前往望星崖。 崖上,他见到换了一身新行头的肖汉,站在孙希平的身旁,腰板笔直,一动不动,宛若一杆两米长的长枪。 孙希平坐在崖边,双手插袖,眯着眼,俯瞰崖下那一片旖旎的风景,神情复杂。 “少主。” 肖汉恭敬的叫了声。 孙骆涯点头示意。 他听得出来,这声“少主”,是肖汉发自肺腑的声音。 肖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他觉着,自家少主一旦以真面目示人,而且换上了那件墨底金边的四趾衮蟒袍的时候,那种生人勿进,目空一切的神情举止,太符合魔教少主这个身份了。 在他看来,现在的魔教少主,哪里还是幽州城里那个叼着竹签,双手抱头,一副地痞流氓样的孙骆涯。 两个人身上的气质,完完全全的不一样。 孙骆涯没去在意肖汉那不一样的眼光,而是来到孙希平的身边,站着说:“听说你找我。” 孙希平扭头应了声“嗯”,然后伸出手,朝他向下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 孙骆涯瞥了眼孙希平,见他一脸渴望的样子,无奈也只好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他道。 孙希平没卖什么关子,先是给孙骆涯大致说了下血箭分坛的后续处理,然后就对他说道:“赵魁已死,之前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会履行。不过,我虽然答应你不派遣我的死士监视你,可肖汉是你的死士,不是我的,有他跟在你的身边,你也安全些。” 孙骆涯考虑了一番,道:“没问题,我可以让肖汉跟着我。” 孙希平点了点头,继续道:“既然你这次都已经决定要下山去江湖上游历了,那我就想你顺便帮我个忙。” “你说。” 孙希平又将双手插在了袖子里,眯眼道:“你替我去荆州的铸剑山庄,送件东西。” 孙骆涯好奇道:“什么东西?” 孙希平道:“等你到了荆州,自然会有人把东西交到你的手上。” “对了,你万爷爷在摘星阁三楼等你,想你去见见他。” 孙骆涯点头离去。 进了摘星阁,见到那茫茫多的秘籍,已经重新归过类了。心法与心法一类,武学与武学一类;其中,又把不同的兵器武学进行了一次详细的筛选,拳脚武学也一并做了次筛选。 孙骆涯想着随便找一本剑法秘籍看看,可转了一圈,任是没找到。第一层如此,第二层也是如此,别的武学都不缺,就缺了剑法秘籍。 后来一想,他也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既然阁中再无剑法秘籍,孙骆涯也就只好作罢,抬脚登上了摘星阁的三层。 在那里,有位满头白发的耄耋老人,盘坐在草席之上,双手插袖,低头打着呼噜。 孙骆涯记得,这位老人有位跟他差不多大的孙子,叫什么万红妆来着。 好像,他还是个娘娘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老人谈江湖 孙骆涯刚上楼,就听那位打着呼噜的老人,说了句:“来啦?” 孙骆涯点点头,应了声“嗯。” 然后,他就轻步走到老人身前的草席上坐下,道:“听孙希平说,万老有事找我?” 万事通伸手撩了撩垂脸而下的长发,仰起头,看向面前那个年轻人,眼含笑意,道:“我找你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有几件事,在你下山走江湖之前,要说与你听。” 孙骆涯两手放在膝盖上,一脸认真。 老人道:“第一件事,是有关你的行为和举止。” “此次下山,你不再有角鹰山的死士在暗中监护;所以,你不能再像以往那两次一样,可以无所顾忌的乱来,凡事要思前想后c顾首顾尾,不能做那嚣张跋扈之人;这类人,若没个十全的自保能力,在江湖上只会是死第一批的小鱼小虾。” “第二件事,有关你的心性。” “你如今十九,再过不久便是二十。此次下山,你可不能再像待在角鹰山时一样,心高气傲了。江湖上,能人辈出,天赋比你好,剑术比你高的人,多了去了。你进了江湖,若还像这次血箭分坛时一样,目中无人,最终吃亏的还只会是你自己。” “要知道,幽州本就是重文轻武的地方。幽州城内,连个像样点的江湖门派都没有,大多也就有几间还算过得去的镖局。血箭分坛设在幽州,没有名门正派为其施加压力,赵魁这几年才算过的安生。” “你也别以为自己杀了赵魁,就认为自己很了不得了。据我所知,赵魁虽在一品武夫之列,却是在所有一品武夫之中,最垫底的存在。如果让你爹去杀赵魁,不过瞬息的时间,他赵魁就命赴黄泉了。” 最后那句话,孙骆涯听得有些震惊。 自己拼死拼活才杀掉的赵魁,他孙希平只要一瞬间就能解决了? 孙骆涯很想问一句“真的假的”,可还没等他问出,就听那老人郎朗说道: “第三件事,我是希望你别学孙希平那老怪物,尽干些丧尽天良的事。我个人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做人,做个善良的人。我不求你做那大慈大悲的观自在菩萨,我只希望你能对这个世界温柔一点,对这个世界多贡献一份善良。” “你孙骆涯注定不是个平凡的人。当今武林,能人辈出,天才络绎不绝,你孙骆涯算是其中半个。你本心纯善,随你娘。所以,我希望,当你进入江湖以后,多多向善。不求你学那正道弟子的为人处事,只求你恪守本心,不忘初心。” 老人的最后一句话,孙骆涯听得有些迷糊,但大致的意思还是能够听明白的,意思是让他少作恶,多行善。 “万老今日所言,骆涯铭记于心。” 说着,孙骆涯朝老人做了个揖。 老人见状,拂须轻笑,道:“孺子可教也。” 往后的时间,孙骆涯便听老人跟他聊了些家常。 老人说,他那个叫做万红妆的孙子,已经能一人操盘运作“料事斎”的一应事务。还说他自己停写了十五年的《江湖宗师榜》,在万红妆的手上已经有了动工的迹象。 老人说,他那位叫万宇轩的孙女,如今不再流鼻涕了,而且越长越好看,绝对适合当童养媳。 老人还说,魔教少主不仅心地随他娘,就连长相也随娘亲,好看! 孙骆涯听老人说那么多,就最后一句话听在心里最舒服。 听老人唠嗑完了家常,孙骆涯开始问老人一些有关江湖上面的事情。 在当今世上,或许就没人比这个老人更清楚江湖上的事了。 孙骆涯刻意问道:“万老,你可知最近徐州城里,有无什么大事发生?” 老人拂须想了想,道:“徐州城,算是中原的大城了,每天都有新的事件发生。不知你具体想知道哪方面的事。” 孙骆涯眼珠转动,回想道:“万老可知徐州城里,近些日子有无帮派之间的厮斗?” 老人沉思片刻,道:“徐州城里的帮派厮斗,每天不下十几起。要说死斗的话,近些日子倒只发生过一起。” 孙骆涯琢磨着老人话语里的意思,追问道:“这死斗的双方,都是些什么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死斗呢?” 老人面色微沉,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只与你大致说上一说,你看可否?” 孙骆涯点了点头,神情复杂。 老人话中同时提及“厮斗”与“死斗”,虽是一字之差,意思却是天差地别。 孙骆涯虽未真正进入过江湖,但前几次的江湖试水,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两个或多个帮派之间,总会因为一些小事,或利益上的事情发生摩擦,时常有些小打小闹,这些实属正常,算是帮派间的厮斗。 若小事变大事,帮派之间明着斗,暗着也斗,最终从一条人命,衍变成上百条人命,不杀光敌对的帮派,就不罢休。这种不死不休的局面,多被称之为死斗。 冥冥之中,孙骆涯感觉丫儿的父母,会与万老口中所说的这场帮派间的死斗有关。 老人原本打算先说明下徐州目前的形势,不过正如他先前说的那样,此事说来话长,其中牵扯的势力比较繁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于是,老人便挑了些主要的事说:“这场帮派间的死斗,是徐州两个大帮派间的斗争。分别是‘青兽帮’和‘铁鹰帮’,死斗的原因,似乎是两派对徐州资源的控制,起了争执。据消息称,两帮如今的情况很不乐观,帮中弟子,死伤过半,直至一帮弟子全部覆灭都不再有和解的可能。” 老人只挑重点的说,孙骆涯虽然听明白了个大概,可要想了解整个事件,就必须得动身前往徐州一趟。 当日,老倌虽说丫儿的父母也在徐州,却不知道他们所在的帮派是何名称,即便有他两人的姓名,在徐州城中也如大海捞针。 更何况,行走江湖,谁还没个化名呢? 在万老这边了解到徐州的情况之后,孙骆涯便成了一个听众,听老人侃侃而谈一些江湖上的奇闻异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阁中有人论武道 孙骆涯与万事通聊完之后,就下了摘星阁,不过,在他临走之前,他问了万老一个问题,他问道:“万爷爷,你博观江湖百年,武林之中,可有剑者之剑,快过拳者?” 老人拂须轻笑,为其解惑道:“剑者,一剑破万法。拳者,一拳碎山河。百年江湖,剑者快过拳者多如牛毛;而拳者杀掉的剑者,又岂在少数。人间武道,本就没个准确的定数,今年你剑者之剑,天下无敌;明年,他拳者之拳,敢撞天门。武道一途,最为缥缈难测” 老人话锋一转,道:“怎么,你想要练拳?” 孙骆涯点点头,道:“十五年前,我的剑就没快过那个人的拳。这一次,我的剑也没能胜的过赵魁的拳。所以,我想” “所以你就想着弃剑练拳?” 老人闻言,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这位魔教少主,道:“你可别忘了,十五年前,你就是弃拳练剑的。如今,你又要弃剑练拳,次次都是半途而废。” 孙骆涯点头默认,道:“十五年前,我是不想浪费了一身剑骨,这才弃拳练剑。如今,我的剑骨虽然没了,但我多了一具品相不俗的佛门金骨,所以,我就想着走一走那纯粹武夫的路线。” 老人拂须沉思,过了会儿,道:“你能结合自身的条件,来选择未来的武道,这是好事。可你也不能凡事只局限在自己的身体上,适当的做出变化也是武道一途中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做过多的阻拦,练拳便练拳。” “可你是否又知道,武道一途,拳者又分内家拳与外家拳两个类别?” 孙骆涯点头道:“这个我听孙希平说起过。他说拳者,最好是走橫练体魄的外家拳路子,走内家拳经不起打。” 老人笑了笑,道:“他孙希平练得就是外家拳,当然说外家拳的好。” 对此,孙骆涯深以为然。 老人继续说道:“之前我也说了,武道一途最没个定数。外家拳有外家拳的好处,内家拳有内家拳的妙处。人间武学,不可能近乎完美,各有各的长处与短处。归根结底,还是得看拳者自己。” “武学c武学,重在一个‘悟’字,不在于高强。世间武学千千万,你若能去其糟粕,取长补短,武道可期矣。” “骆涯受教了。”孙骆涯朝老人抱了抱拳。 “去吧去吧,找你家老头练拳去。”老人开始挥手赶人了。 经此一问,孙骆涯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摘星阁三层。 于他而言,与老人的这场谈话,几乎解决了这些日子困扰着的所有疑惑。 包括先前那位单大仙子还在山上时,孙骆涯所考虑的,今后究竟练不练剑这个问题,都有了答案。 他拳要练,剑也要练。 虽然,他今后肯定是以练拳强健体魄为主,但练剑也不会闲着。 如今虽然没了剑骨,但也跟老人说的一样,不能局限于自身肉体的条件,适当的时侯也要做出些变通。 天生剑骨,本就是辅助他在剑道一途能够走些捷径,走得比常人快些。 而剑道的成就,还是取决于他自身的天赋与悟性。 他孙骆涯可以不求剑道登顶,却可以求一剑之下,天门洞开,冥府崩塌。 他孙骆涯可以不求武道登顶,却可以求一拳之下,神人颤抖,万佛跪拜。 孙骆涯走出摘星阁,见到孙希平已经站在楼外等他了。 肖汉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孙希平的身后,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叫了声“少主。” 孙骆涯走上前去,却听孙希平开口说道:“怎么样,万老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孙骆涯边走边说,道:“也没什么,大多都是在为我解惑。” 孙希平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追问,只是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孙骆涯站在孙希平的身边,与他一起走向崖道,回答道:“打算先在山上练几天拳,把体魄的基础打扎实了,然后再带着肖汉,去徐州一趟。” 孙希平道:“去徐州做什么?” 孙骆涯没有透露太多,只是道:“打听些事。” 见他不想多说,孙希平也闭口不问,转移话题道:“如果练拳有哪方面不懂的话,可以来问我,你爹我的外家拳,天下第一。” 孙骆涯白了他一眼,道:“你不吹牛会死啊?” 孙希平笑道:“我从来不吹牛,我只捶牛。” 孙骆涯咧了咧嘴。 肖汉站在两人身后,一脸的憧憬。 这就是传闻中的魔教教主和魔教少主啊! 连聊个天都这么有情调 当三人走在望星崖的崖道上时,突然感觉有点点清凉,落在身上。 回头一看,却见摘星阁的上方,有泉水流出。 那股泉水,由少聚多,眨眼之间,便有一条银瀑遥挂当空。 瀑布自摘星阁楼顶之上倾泻,刚好越过阁楼,落在望星崖下。 肖汉望着这幕银瀑挂空的景象,双目惊呆,嘴上连连称奇。 唯有在角鹰山上,年复一年,看惯了此景的孙骆涯,倒不觉着这条大瀑有何惊艳之处。 他倒是可惜,先前住在摘星阁里的那个女人,还没见到这幕奇景,就已经离开了角鹰山。 一旁的孙希平,双手插袖,望着那条来的比往年要早一些的大瀑,心思复杂之余,嘴上也在呢喃,今年扬州的雨水,怕是比往年要多得多了。 见过了大瀑,三人便不再停留,徒步返回角鹰山。 摘星阁上,耄耋老人孤立在阳台,望向崖上那三道远去的背影,神情复杂。 自忖片刻,老人又抬头看了看阁顶那条大瀑,失声道:“换骨缮胎,犹如逆天改命。明知天道不可违,而为之。孙希平啊孙希平,你逆天而行,命不久矣” 接而,老人又扭头看向那三人中,最为年轻的背影,笑言之:“臭小子,你爹把他这一生都给了你,你倒是给他争口气,可别让这座江湖,忘了魔教教主孙希平;也别让这座江湖,只知道魔教少主唐王孙;你可要让这座江湖,听一听你孙骆涯的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练拳先挨拳 角鹰山扶摇庭的正对方,有片青竹林。 林内青竹生长茂盛,如一根根通天神柱,拔天而起。 青竹通体翠绿,竹叶青盎,生机勃然。 清风拂来,青叶簌簌而响,扰人心神。 竹林内,有数道身影无序站立。 其中,有位体型稍微发福的男子,此刻正背着双手,对一位躺在地上,背靠青竹的呕血青年,如是说道:“要想练拳,就先得学会挨拳。你连我一拳都承受不了,还拿什么去练拳?” 地上的青年,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眼神坚毅,伸手扶靠着身后的青竹从地上站起,也不去管那些粘附在衣衫上的枯黄竹叶,目视前方,死死盯着那位发福汉子,大喝道:“再来!” 男子抽手而出,咧嘴笑道:“这才对嘛,这才是我孙希平的儿子!” 说罢,也不见男子如何动作,只是抬手朝空气中打了一拳。 这一拳不曾有携带任何风雷之势,也不曾有撕裂空气的破风声,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拳,就见那位刚从地上站起的男子,平白无故就翻身撞在了身后的青竹上,将那株青竹,强行压弯,欲折未折。 孙希平将拳收回,正是孙骆涯的青年,这才被突然弹射回来的青竹给击飞出去十米远。原本还要飞行更远,只不过在撞击到了迎面而立的另一株青竹后,这才将巨大的劲道给抵消,好让孙骆涯滚身摔在了泥地上。 一股遏制不住的鲜血,忽然提至咽喉,孙骆涯欲忍未忍,还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在场的众人,包括孙希平在内,都在看着这位满嘴嫣红的男子。 恐怕,在场的人当中,除了孙骆涯自己,没人会知道那种突如其来的痛楚,是多么的痛彻心扉。连续承受了孙希平两拳,孙骆涯仍旧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明明是打空的两拳,居然能直接伤到肺腑,这让孙骆涯绞尽脑汁都无法理解。 他一手捂在胸口,一手扶着青竹,身子颤抖,勉强能从地上站起。 “呀!公子怎么流了这么多汗!”一旁观看的孙雅儿,小手捂着嘴巴,满脸的吃惊。 她的公子,现在不仅是额前布满了汗珠,整个身子都已经被汗液给浸湿了,就连外面那件特意换上的黑色武士长衫也都湿漉漉的。 一旁同样站着的白发老人,正是先前在摘星阁与孙骆涯坐而论道的万老爷子。他手捋须髯,意味深长地为身边的丫鬟开解道: “孙希平凭此一拳,就能随意打杀一位刚入一品之列的江湖武夫。就连赵魁那样万年垫底的老油条,也承受不住孙希平的一拳之威。” “他孙骆涯只是呕了几口血和流了一些汗,已经很不错了。” 孙雅儿一听,就为自家公子高兴道:“真的吗?我家公子真有那么厉害?” 万事通点了点头,道:“待会儿结束的时候,你用先前给他活络经脉,去除淤血的药材,磨成粉末,泡一桶药浴,给他好好泡一泡,凭他的体魄,这点小伤,一晚上就能痊愈了。” 孙雅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 还有一个人,自从孙骆涯被孙希平打得吐血之后,他就不忍心再看下去了。竹林中,也就他是唯一一个背过身子,不去看这场被动挨打的场面的。 两米高的人影,背对众人,一个人在那里自己想自己的,思绪万千。这个光头壮汉,明明比男人还男人,却不忍心去看那场父与子的打斗。 “给我站稳了!” 说罢,孙希平又隔空打了一拳。 孙骆涯便如他预期的那样,再次倒飞出去,砸在一株青竹上,然后再借势反弹到地上。 身上传来的剧痛,让趴在地上的孙骆涯备受折磨。 鲜血一股接一股的从他嘴里流出来,而他也如听命行事的傀儡一般,挣扎着身体,从地上艰难的爬起。站起后,就又被一拳打飞了去,然后再滚落在地,半死不活。如此反复,直至精神上彻底崩溃,昏死过去为止。 站在一旁观看的孙雅儿,心疼的要死,见她的骆涯弟弟陷入昏迷,教主也没再出拳的意向,这才提着裙摆,小跑到孙骆涯的身旁,拿袖子里的手绢给他擦去嘴上的血液。 见手绢已经完全染红,孙雅儿只好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拭孙骆涯脸上的汗液。 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男子,万事通连连咂嘴,道:“啧啧,瞧瞧,天底下最心疼儿子的孙希平,居然把他儿子打得跟条狗一样,真惨!孙希平啊孙希平,你也太畜生了吧?把儿子打得半死不活,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体型微胖的男子,咧了咧嘴,道:“他现在被我打得半死不活,总比将来在外面被人给打得跪在地上叫爷爷要来得好。” 说完,他就负着手离开了青竹林。 万事通看着那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总感觉他是那么的孤寂与萧索。 或许,这位在十五年前,曾站在武道之巅的男人,本就该这样。 “少主!” “你怎么样了,少主?” 背过身的肖汉,在见到教主负手离开后,终于是转回了身子,见到自己的少主昏迷在地上,一时间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孙雅儿谨记万事通刚才所言,当即命令起了肖汉。 “肖汉,你现在就背少主回住所,我去找人做药浴。” 吩咐完毕,孙雅儿提起裙摆就往竹林外跑。 在离开竹林时,她刚巧遇见那位站在竹林口,仰面闭目的教主。孙雅儿给教主施了个万福,然后转身就跑,争分夺秒,生怕她那位骆涯弟弟多承受一息的痛楚。 跑动间,这位与魔教少主情同姐弟的女子,皱了皱小粉鼻,嬉笑道:“嘻,教主还是心疼公子的,只不过碍着万老的面子,不好意思。这不,他还偷偷地躲在竹林外哭呢?嘻嘻~~” 女子的声音不轻,听在那位故意仰着头,闭着眼睛的男子耳里,却好似心口被利剑刺了一下,扎心的痛。男子赶紧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挥袖离开,嘴里还嘟囔了句“女大不中留啊!” 另一边,肖汉在孙雅儿离开后,他就双手抱着孙骆涯,快步跑离竹林,去往孙雅儿说的住所那边。 万事通则留在原地,一脸的郁闷,破嘴大骂道:“一个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都不知道尊敬老人,照顾老人吗?留我一个人在这个地方算怎么回事?孙希平,你个老王八,骗老子来这边看你儿子练拳,到最后就扔我一个在这里?” 竹林里,耄耋老人越说越生气,到最终,他还是在气急败坏的情绪下,一步步走离了青竹林。 当孙骆涯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浑身赤裸的躺在浴桶中,浴桶里除了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药材气息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不过好在血腥气并不是很浓,否则,孙骆涯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当场呕吐起来。 “呼~~” “吁~~” 突然响起的呼吸声,让孙骆涯的精神更加清醒。 他看了眼呼吸声传来的那个方向,见到一位女子伏在桌案上睡着了。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有完整的,也有剩余的,还有各类制药用的器皿。其中,就数药罐子最多。 见到此景,孙骆涯会心一笑,然后又仔细看了眼四周,发现自己并没有被送回自己的卧室,而是在医庐。 角鹰山上的医庐并不少,这间医庐则在他的庭院之中,不算很大,倒也应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句话。 孙骆涯从浴桶里出来,转身进入临旁早就备好的另一只浴桶中。这只浴桶里的水是纯净的,是孙雅儿临睡前,特地命人备好的,为的就是给自家公子洗净身子用的。 水不是冰的,还略带一些温热。孙骆涯轻手轻脚的随意洗了洗,然后就从桶里出来,换上雅儿姐早就备好的干净衣衫,顿觉神清气爽。 忽想起一事,孙骆涯抓起架子上仅剩的那件外衣,来到药桌旁,替那位累到睡着的雅儿姐盖上了外衣。瞧她那副滴流着口水,一脸傻笑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丫头在梦里梦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竟能露出这般憨态的睡相来。 一想起小时候孙雅儿每次叫自己起床的时候,都是捏自己的鼻子,让自己沉寂在痛苦的窒息感中醒来。孙骆涯突生捉弄之心,便伸手在孙雅儿那可爱的小粉鼻上轻轻掐了一把,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睡梦中的孙雅儿,似有所感,嘴角微微扬起,笑容可爱。 离开了医庐,孙骆涯顺手轻带上门,刚转过身,就见到一位光头壮汉,守在门前。 孙骆涯咧了咧嘴,给自己伸了个懒腰,慢步走到那位肩抗巨斧的光头大汉旁,提问道:“傻大个,你困不困?” 仰望星空的肖汉,在听到自家少主的问题时,下意识地说道:“不困。” 不过,等他回过头来,看着那位一直盯着他头看的少主时,又没有底气地说道:“我是应该说困啊?” 一语不发的孙骆涯,点了点头,道:“嗯,不管怎么看,你的头上真的找不出一根毛。” “”肖汉一头黑线。 (我都要快成过气作者了,人气每天在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那日有人在练拳 原本,孙骆涯还想着与肖汉切磋切磋拳脚的。可在被肖汉一拳打飞之后,咱们的魔教少主就没了那个兴趣。 肖汉的拳法虽然没有赵魁来的强悍,可没在面临生死关头,孙骆涯也就没了在对敌赵魁时,浑身潜力都被激发出来时的那种战力。 故而,在与肖汉的切磋中,两拳对撞,即使孙骆涯提了一口武夫真气,也没能打得过人家肖汉。最终,孙骆涯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一脸郁闷的离开了医庐小院。 往后的几天,孙骆涯都被孙希平带到了角鹰山后峰的青竹林里练拳。虽然名义上说是练拳,但实际上,就是孙希平一拳拳捶在毫无还手之力的孙骆涯身上,给他打熬体魄。 孙骆涯虽有品相不俗的佛门金骨,以及有佛门金血改善他的经脉,可他若不重头打好基础,这些佛家圣物对他孙骆涯来讲,就好比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人间武夫,有九境大小宗师一说。一境为次,九境为最。而九境之上,又有大小宗师之分,小宗师之上者为大。再往上,就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境,也就是所谓的人间地仙。 练皮者,为一境。 练骨者,为二境。 练筋者,为三境。 练气者,为四境。 人体之中,有两气。一为先天之气,自打人从娘胎中出来时,便有此气伴生。二为后天之气,此气乃人立身于人间,吸纳人间浊气入体,是为后天。 先c后两气入体,经由人体自行糅杂,取其精华c去其糟粕,精炼为一气。此气上应天道,下应轮回,可谓是人之本源,谓之真气。 练气者,自真气练成之时,方可初窥武道门槛,此后,也只需打通体内各处气府窍穴,可供真气育藏即可。 孙骆涯曾换骨缮胎,可谓向死而生,泥丸宫内的灵台方寸之地,更是在经历了毁灭与重生之后,诞生了一丝清明之气,此气为原始之气。 天人云:有此气者,可窥天道。 而孙骆涯对此却不自知,他只知自己可以凭借此气形成的气旋,自行将后天之气转化为“伪真气”,可供他施展剑罡的时候,将此气掺杂其中,增加杀伤之力。 以上四个境界的划分,恰好对应人间武夫最脍炙人口的一句话: “习武之人,需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 说的就是,吾辈武夫,若想在武道一途走的更高更远,就得将这四个境界的基础给打好。唯有打好了基础,那么未来的道路才会走的愈发沉稳。 武道九境,又有下三境c中三境c上三境一说,其中下三境练得是体魄,也就是武道的基础底子。一般来讲,下三境的底子打结实了,晋升中c上六境的时候,会省力许多。 中三境,分别为气c魄c魂。 四境练气,五境练魄,六境练魂。 魂魄之词,又有三魂七魄一说,故而,当武夫修炼至五境和六境的时候,以修炼出三魂和七魄者,是为境界之无瑕。 孙骆涯因缘际会,缮灵皮,铸佛骨,煅仙筋,炼真气,可谓一步登天,刚入江湖,便是四境武夫。只不过,他的境界虽有,可底子却薄。与那位同样是四境武夫的赵魁打起来,才会那么的吃力不讨好。 赵魁虽是十五年前《江湖宗师榜》中,境界最低的一品武夫,可他的境界却是实打实的用人命打熬出来的,所以,刚入四境的孙骆涯在他手上吃了亏也是在所难免的。 一个月下来,孙骆涯不再从一开始的十几拳,就被孙希平给打得昏死了过去,从而在药浴里一泡就是一整天。他现在几乎能从早上,支撑到中午,才被孙希平给打得昏死过去。 如果不算上期间孙希平打累了要休息的时间,以及孙骆涯被打飞后,从地上站起来的时间,那孙希平从早上打到中午,大概能打一百来拳。 如果按照一拳一个赵魁来计算的话,从早上到中午,就有一百多个赵魁去冥府里喝黄泉酒了。 孙骆涯有身体里的佛门本命金骨,与佛门本命金血的原因,他的体魄即便不用孙希平的日夜捶打,也会在潜移默化之中,缓慢改善体魄的强韧度。 而孙希平的捶打,也只不过是加快了金骨c金血与孙骆涯肉体契合的进度而已。 孙希平深知其中原理,故而在这一个月中,他只打熬孙骆涯的体魄,而不教他练拳。练拳这种事,急不来。可打熬体魄这件事,基础打得越早越好。 孙骆涯因为早年剑骨被打断,所以打熬体魄这件事孙希平一直不敢去做。 直至几个月前,在龙虎山的赵西烟道长,以及古真寺的智禅和尚帮助下,孙骆涯彻底的换骨缮胎;当时,孙希平就已经有了打熬他体魄的念头。 只不过,那会儿的孙骆涯还没有下定决心走纯粹武夫的路线,他这才拖延至今。 话说回来,就以孙骆涯现在这个体魄打熬的进度来观察的话,也还不算晚。毕竟,他的体魄强健程度本就比寻常武夫要来得更加强韧。 因为有佛门金骨的原因,孙骆涯的体魄,比寻常武夫能承受孙希平打熬体魄的极限,要往上翻一番。这也就间接的说明,孙骆涯体魄打熬的速度会比寻常武夫少去两倍的时间。 这也正是为什么,孙希平宁愿先让孙骆涯打熬体魄,也不愿他先练拳的其中一个原因。 更何况,他孙希平那天看见了孙骆涯体内的先天武胎正在缓慢的修缮,只要时机成熟,先天武胎修缮如初,那孙骆涯的练拳效果,就会事半功倍。 一切的一切,仿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一般。 今日,孙希平在打了孙骆涯一百拳的时候,抽空坐在椅子上歇息,喝了口孙雅儿刚刚沏好的铁观音。 一个月的时间,青竹林内,已经被放置了椅子和茶桌,茶具茶叶也配备了不少。另外,还有茶炉和木炭,泉水也是必不可少的。 被打翻在地的孙骆涯,伸手摸了摸胸口,在见到那个男子一副悠悠闲闲坐在椅子上喝茶的闲适神情时,心里就特别的郁闷。 孙雅儿莲步上前,将地上的魔教少主扶起,还伸手替他拍去了衣裳上的灰尘,顺手又将那几片夹杂在发丝里的枯叶给取了下来。 “公子,先去坐下来歇息会儿,喝口茶解解渴吧。” 孙雅儿刚要扶着孙骆涯去落座,就见孙希平将茶杯搁置在了茶桌上,冷淡地说道:“他没空。” 孙雅儿愣了愣。 孙骆涯却是瞪了那个男人一眼,没好气道:“咋滴?你今儿还有力气打我?” 孙希平双手交叉,叠放在滚圆的肚子上,语调惫懒:“那倒没有。不过,我今儿心情好,想教你练拳了。” “哦?” 孙骆涯冷笑道:“呵,那你说说,要我怎么个练法?” 孙希平瞥了桌前那位没有好脸色的男子一眼,指示道:“先扎个马步。” 即便看孙希平的神情举止很不爽,可孙骆涯还是按照指示在原地扎了个马步。 孙希平瞧了眼,嘴上呢喃道:“马步还算平稳,看来三岁的时候那半年马步没有白扎。” 然后,又听他说道:“要不今天就先扎着马步吧。” 孙骆涯双眼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把他给生撕了。 在他三岁的时候,说要跟别人练拳。孙希平听说之后,就说内家拳没什么好练的,让他跟自己学外家拳。好嘛,学就学,这一学,孙希平就让他扎了半年的马步。到了下半年,天寒地冻的时候,孙希平才让他练拳。 “你也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练拳之前,扎马步是基础。想当年,我” 就当孙希平端起茶杯,准备说起了当年,这时,就见孙骆涯弃了马步不练,快步上前,双手抓在茶桌上。 孙希平当时就吓坏了,赶紧大声制止道:“喂喂喂快住手你可别掀桌子!” 孙骆涯心里正一股子火,不耐烦道:“你教不教?” 孙希平见他没有将桌子掀掉,当即松了口气。这张桌子可是用世上极为罕见的龙血古树制造而成,中原只此一张。 至于为什么要把这么珍贵的名木制成茶桌,孙希平也不知道,当年某位魔教分坛的坛主将此桌进贡给他之时,也说不清来历,只说是西域那边的宝贝。 “你这样今天你先扎好马步,把三岁那年荒废掉的基础都先给捡起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这拳也要一拳一拳的练,急不来。” 说完,孙希平就闭上了眼睛,不敢看桌子被自家儿子给掀翻在地的惨状。 只不过,他等了好久,桌子也没被他儿子给掀翻在自己的脸上。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家儿子已经去扎马步练拳了。 孙骆涯扎着马步,左一拳,右一拳,就那么直直地打出去,动作僵硬。 三岁那年,孙希平让他扎了半年的马步,练了半年的直拳。 那一年,天降大雪,天寒地冻,站在大雪之中的小骆涯,手脚发麻,可依然左一拳,右一拳地击打着。 如今,虽还未入冬,可已至初秋,天气渐渐转凉,萧瑟秋风也将到来。 初秋时,他练起了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雪夜何人骂苍天 秋去冬来。 孙骆涯在后峰的竹林内,练拳已练了个季节交替。 四五个月过去了,孙骆涯的体魄基本上已经被孙希平给打熬成型。那几箱子珍贵的药材,如今也基本上见了底。 对此,孙希平也没有任何心疼这些宝贵药材的意思。在他看来,自己儿子的体魄,比这些世上极其罕见的药材不知道值钱多少。话虽如此,可如果没有这些药材在一边改善孙骆涯的体魄,或许孙希平打熬他体魄的时间,还要再久一些。 此消彼长,有了失去,才会有所得。 如今,孙骆涯体魄初成,就算在大冷天,光着膀子也不觉得冷。当然,要是刮起了刺骨寒风,那他多少还是要穿几件衣服的。 几个月下来,孙骆涯的马步扎的愈加结实沉稳,出拳之时,不再有一开始的僵硬,反倒伴随着出拳,还有气劲与空气摩擦。 一如十几年前一样,孙希平教给孙骆涯的练拳方式,除了扎马步,就是不停地向前挥拳。那一年,孙骆涯光是练基本功就练了一整年,直到第二年弃拳练剑才停止。 现在他重新把拳给捡起来,心里就在想着,这次一定要把拳练好。不把拳练得比孙希平的拳还要快,那他以后拿什么去找那个毁了容的人报仇?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十五年前的那一幕,孙骆涯犹记在心。 不知不觉,当天空飘落下第一朵雪花的时候,孙骆涯今天已经练了一千拳了。他大口喘着粗气,气体从他嘴巴里飘出,渐渐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白气。 孙骆涯伸手接住那朵飘落的雪花,雪花落在布满汗液的手心上,瞬间就融化掉了。他抬头看了看天,竹叶落尽的青竹林上空,陆续有雪花洒落。 天气越来越冷,随着这些雪花的飘落,今夜的角鹰山,肯定会特别的寒冷。虽然不知道今晚的雪会有多大,会不会将角鹰山覆上一层厚厚的白霜;但扬州城里,恐怕又有许多衣不遮体,餐风茹雪的流浪野民,冻死在了这个严寒雪夜的街头。 孙希平远远走来,命令死士搬走了林子里的茶桌和椅子,就连相应的茶具茶炉都一并搬走了。眼看着就要下雪了,他可不想自己平日里虚耗光阴的茶具被今晚这场雨雪给糟蹋了。 看着那位从竹林上方收回目光,回过头来继续练拳的男子,孙希平嘴角咧了咧,道:“今天拳就练到这里吧,晚点儿我带你去狩猎。” 孙骆涯出拳停了停,扭过头,道:“狩什么猎?” 孙希平意味深长的一笑,“到时候就知道了。” 孙骆涯见他离开,也就没过多追问,兀自练起了拳,任凭汗液浸湿衣衫。其实,有一件事他挺在意的。自从孙希平决定给他打熬体魄开始,他就觉着孙希平对他的态度,好像突然就转变了一样,哪像以前对他客客气气的。 不过,孙骆涯并没有在这方面太感在意。不论孙希平对他的态度怎么变,他对孙希平的态度始终不会变。对一个害他的娘亲惨死的男人,还有什么好的态度可言? 在左右手共计挥拳了三百拳以后,孙骆涯终于是停下了挥拳的动作,撤去了马步的架子,在冰凉的泥地上歇息了会儿,然后就朝竹林外走去。 离开了竹林,这才发现竹林外已经是小雪飘飘,角鹰山上被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棉。孙骆涯行走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陆续留下了一连串大小匀称的脚印。 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孙骆涯先去自己的卧室里找了些干净的衣物,然后就走向了医庐小院。小院不大,一座医庐,几乎占据了所有的地方。不过,怎么说这也是“院中院”,能在魔教少主的院落里有一席之地就已经很不错了。 望着那座披上白衣的茅草医庐,孙骆涯的心里竟有了些莫名的感觉,鼻子间飘荡着的浓郁药香,洗涤着他那略显疲惫的大脑。闻着这些有着安神作用的药香,心神宁静的孙骆涯走进了医庐,看着那位在医庐里不断忙碌的倩影,他的心里头却突然有了些心安。 “雅儿姐。” “啊?你来啦!” 看见来人,孙雅儿有些吃惊地说道:“公子,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教主让你回来的吗?” 孙骆涯笑着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屋外,道:“外面下雪了,他让我早点回来。” “什么!” “外面下雪了?” 孙雅儿一听,脸上很是吃惊,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赶紧跑到屋外一瞧,发现蔚白的天空中,此时正飘零着一朵朵小指大小的雪花。 雪花虽然不是很大,但确实是雪花,入手即化,这让孙雅儿的情绪略显激动。 回到屋里,心情明显不错的雅儿姐,嘴里哼着孙骆涯熟悉的小曲儿,着手给他置办药浴。 经过数月的频繁打理,孙雅儿如今一个人,就可在短时间内将孙骆涯所需的药浴给置办出来。 调试好药浴的水温,孙雅儿就服侍她的公子,宽衣解带。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原本羞涩赧颜的魔教少主,也终于是习惯了这种原本就该有的服侍对待。 孙雅儿虽是他的通房丫鬟,可十几年来,孙骆涯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姐姐对待。从未有过什么逾越之举,更是与她时刻保持距离,像如今这种宽衣解带的活计,十多年来,基本都是孙骆涯自己做的。 事实上,咱们的魔教少主在异性面前,实在是没那个面皮把自己脱光光。不过,在前几个月的打熬体魄过程中,一开始的几次孙骆涯都是被直接打昏迷的,那时候他的衣服裤子都是在昏迷中就被孙雅儿给扒了个精光。之后,久而久之,他在孙雅儿的面前也就都习惯了。 习惯成自然。如今,就算面对面的看着孙雅儿把自己的衣服扒光,还要被她在自己的身上揩一下油,都不会让咱们的魔教少主面红耳赤了。甚至他还会在自己的雅儿姐面前,讨论自己的皮肤是不是以前要黑了许多,触感上是不是也比以前要粗糙了些。 褪去衣物,孙骆涯就浸泡在了药浴中,感受着药浴里的强劲药力,不断冲击着他的肉身,这让孙骆涯的体魄在改善变强的同时,还能加强锻炼他的意志力。 这桶由数多名贵珍惜的药材汇聚成的药浴,其中药力的霸道程度,足以将一整头牛活生生的胀死在桶中。这种大补的药力,对寻常武夫来说,只可远观,而不可亲身试验,否则一命呜呼矣。 泡过了药浴,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孙希平就派人来传话,说他已经在角鹰山的山门外等着他了,要他赶紧去山门口找他。 孙骆涯晚上本就无事,于是也未曾多想,在死士的引领下,来到了角鹰山的黑漆大门外。 刚开始见到孙希平的时候,孙骆涯的确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只是一会儿时间没见,这孙希平竟然都已经披上了一件貂皮。 见他手无寸铁,孙骆涯皱着眉毛说道:“你不是说要带着我去狩猎?既然是去狩猎,那你为什么不事先准备好弓失和刀剑呢?” 孙希平不以为意,笑了笑,朗声道:“吾辈武夫,既是纯粹之武夫,又何须兵器傍身?吾辈武夫,全身上下都是兵器,只不过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听孙希平说了些云遮雾绕的东西,孙骆涯的心情还算可以,并不算差,当即脾气也没发作,索性就跟着孙希平走上一遭。 下山时,有角鹰卫的人跟着,直至他们两人走到了角鹰山的山脊处时,这队背负长弓的角鹰山死士,她们的身影突然就消失在了那两个人的感知范围之内。 一路上,孙希平跟孙骆涯说了些出拳时的要诀,说腰马合一的时候,挥打出去的拳才会劲道更足,劲力更猛。听得孙骆涯一阵天花乱坠,就差脱口而出说他“吹牛”了。 孙希平一瘸一拐走得慢,孙骆涯为了配合他,故意落下了步子。他们刚走到山脊处的时候,其实孙希平就已经懒得走了,想坐马车赶路。不过,后来他想了想,自己都已经走了一半了,再去坐马车的话,那叫什么个事。 于是,孙希平就又忍着头皮,领着孙骆涯往山下走。 几个时辰后,天也渐渐黑了。 孙骆涯和孙希平两人,在角鹰卫的护送下,终于是下了角鹰山,来到了角鹰山的山脚。 不过,很快的,他们便来到了山脚处,听到了有句声音粗犷的男子言语:“啧啧,真他娘的不痛快,好端端的怎就无故下起了雪来?”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这老天爷怎么想的,居然在这大冷天的天气里下场雪折腾我们。若没了这场雪,咱们傍晚劫的那场镖,就不会失手。要不是这场雪,咱们的三弟也就不会被‘总投镖局’的镖师徐罗英给杀了。” “就是说啊” “去他娘的老天爷!尽坏咱们的大事,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伊人泪,黑衫沐雪 叫骂声中,孙骆涯与孙希平二人,已经来到了山脚。 山脚处灌草丛生,树木繁盛,孙骆涯二人虽立于山道,却有繁密的枝叶作为遮挡掩护,使他二人的处境极为安全,短时间内也不会被人发现。 他们两人听刚才的言语,心里顿觉好奇,故而就止住了脚步,躲在草木之后,做起了隔墙有耳的勾当。 透过那一片铺上了一层白霜的枝叶,孙骆涯二人依稀可见临近角鹰山的那座小土坡上,围坐着三位成年男子。那三人浑身浴血,破损的衣衫下,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们三人在中间升起了火堆,腰间带血的长刀,也都被他们放在了膝盖上或雪地上。三人围坐火堆,三双血迹斑斓的大手,不断烘烤着焰火。 “呸!这鬼天气,可真他娘的冷,老子的手都冻僵了。” 其中一位伸手烘烤火焰的男子,努了努嘴,朝火堆里吐了口痰,继续道:“那徐罗英要是再不来,我就回泉山睡觉去了。他娘的,扬州这边是真冷!” “二弟莫急。徐罗英今夜一定会来这角鹰山的。”说话之人,是三人中最靠左而坐的那位男子。该男子的脸上有道寸余长的血痕,血液虽已不再流淌,可看伤势,想必是刚造成不久的新伤。 “大哥说的对。那徐罗英的女儿还在咱们手上,不怕他今夜不来。”说着,围坐在火堆另一边的男子,从自己的腰间摘下一只皮囊,丢给了中间那位大汉,轻笑道:“来,二哥先喝口酒暖暖身子,待会徐罗英来了,咱们好将三哥的仇一并给报了。” 等的不耐烦的男子,用双手接住皮囊,拔开囊塞,闻了闻囊中的酒香,当即眉开眼笑,心情大好。男子往嘴里灌了口扬州最地道的土烧,顿觉腹如火烧,浑身洋溢起了暖意。 “好酒!” 在他们兖州那边,土烧酒,可没扬州这边来的凶烈。 男子爽咧一笑,又往嘴里灌了口酒。 直看得那位献酒之人,一阵肉疼地叫嚷道:“少喝点,少喝点,二哥你都快把小弟的酒给喝光了!” “嘿!你个臭小子,二哥喝你点酒怎么了?小时候二哥的地瓜都给你白吃了吗?”汉子喝酒正酣,闻人劝酒,当即心有不悦地说道:“想当年,咱们胡家四兄弟逃难荒野的时候,是不是我把自己的那块地瓜让给你吃的?若没我给你的那块地瓜,你小子能活到今天?” 被二哥戳中伤心史,在家中排行老四的男子,丧气道:“喝吧喝吧,都是我欠二哥你的,只要二哥记得留一口给死去的三哥就行。” 老二胡江南哈哈一笑,道:“酒喝完了再说。等咱们哥仨待会儿将徐罗英给杀了,要喝多少酒就去买多少酒,到时候也不差给三弟的那一口酒。” 一旁的老大胡江东,在听闻自家老二的话语后,不由的嘴角一翘,冷笑道:“理是这个理。只不过,也不知道那徐罗英会不会真拿一万两银子来赎她的女儿。” “一万两银子,我看有点悬。那徐罗英也不像是有那一万两银子的人,区区一个总投镖局的总镖头,一年下来,能剩下的也不过几十两银子。一万两银子,那得是他多少年的薪水?”老四胡江北摇摇头道。 胡江东往地上抓了把雪,覆盖在自己脸上那道寸余长的刀痕上,琢磨道:“咱们在掳走他的女儿之前,我曾留下一句黑话,大致的意思是让他把镖上的东西给倒腾掉,换笔钱当赎金。” “大哥,你这一说我也就好奇了,那镖上押的是些什么东西,竟会值那一万两?”老二胡江南止住喝酒的瘾头,两眼好奇地看向那位将冰雪覆盖在伤口上,给疼得一脸抽搐的男子。 胡江东收回手,看了眼白雪上的嫣红,不以为意地翻了翻手,将带血的白雪甩在了地上,解惑道:“我听道上人说,此次总投镖局押的东西,好像是一柄神兵利器。他们从兖州出发,一路押送到扬州。我听说这柄神兵利器,是扬州某户商贾世家特地从兖州拍卖行拍下的东西,价值不菲。” 胡江南两眼放光,觊觎道:“若是神兵利器,还是在兖州的拍卖行中拍下的神兵,那价值一定不菲。若咱们能搞到神兵,并转手卖给其他人,嘿嘿,其中的油水,也足够咱们金盆洗手好几年了吧?” “二哥说得对,若咱们能转卖了神兵,拿到一笔丰厚的钱财,到时候咱们哥仨就金盆洗手,找地方隐姓埋名,娶妻生子。”老四胡江北赞同道。 “呸!” “你们休想!” 娇斥声起,原来是那位先前被打晕捆绑在杉树上的女子,此时醒转了过来,听了几名山贼的话语后,立即怒火心升,愤然道:“一群恶贼,我爹是绝对不会把神兵给你们的!” 老二胡江南心中冷笑,当即将酒囊丢回给自己的四弟,起身来到被捆绑在杉树上的女子身旁,恐吓道:“你爹杀了我三弟,等会他来了,我们哥仨就先拿他开刀。纵使你爹的武艺再如何高强,以一敌三,最终还是会死在我们泉山四盗的刀下!” “你放屁!”徐思雨气急败坏地朝来人吐了口唾沫星子。 胡江南怒容勃发,一巴掌甩在徐思雨的脸上,在她娇嫩的面庞上留下一个血红的掌印不说,还大手用力地掐在徐思雨的两颊上,整张脸凑了进去,一身杀意倾泻,死死盯着徐思雨那张受了惊的面容,冷笑道:“臭婊子,待会儿等哥几个把你爹的手脚都给砍了,然后我们仨就当着你爹的面,把你摁在雪地里干。” 徐思雨怒意更盛,有心挣扎。 可是,胡江南见她似乎张嘴欲咬,当即手劲加大,直掐得她痛喊出声。 远处,将身形躲藏在白雪覆盖的枝叶后方的孙骆涯,在见到胡江南一掌扇在徐思雨的脸上后,已是勃然大怒,刚要现身走出,却被人一手按在了肩膀上,硬是走动不得。 “不急,咱们再看看。”孙希平说完,伸手朝山坡的另一边指了指。 孙骆涯顺着孙希平手指指去的方向看了眼,这才强压怒火,继续旁观。 山坡那边,有人腰悬长刀,手持火把而来。 此人身穿一件灰色的武士长衫,足踏锦靴,面容沧桑而又略显刚毅。观其面相,应有五十来岁,留着胡渣,双眼炯炯有神。 “哟,我说是谁呢,窸窸窣窣的,还以为是野狗刨食,原来是徐大镖头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大哥胡江东从地上站起,笑着朝来人拱了拱手。 正是徐罗英的男子,面色黑沉,胸中怒意翻滚,可嘴上却仍不温不火地说道:“你少来这套!我女儿呢?” 胡江东拿手指了指,笑着道:“我们要的钱呢?” 徐罗英顺着手指的方向,见到了自己的女儿此时正被那贼人用手掐着脸颊,心中怒意更盛,可他实在是不敢发作,生怕自己一动怒,就连累自己的女儿遭那贼人的毒手。 徐罗英从襟袋中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面朝胡江东,高声道:“你要的钱全在这里,整整一万两,一两不少!” 胡江南一听到钱,整个人就特别兴奋,两眼直直盯着徐罗英手中那一叠厚实的银票,脸上笑意浓厚。 “老四!”胡江东朝胡江北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去拿钱。 胡江北刚向前走了几步,徐罗英就拿火把指向胡江北,呵斥道:“你给我停下!” 胡江北一愣神的功夫,徐罗英就拿火把指向了胡江东,威胁道:“你先放了我女儿,否则我一把火将钱全烧了!” 胡江东看着徐罗英,笑意玩味,道:“你觉着,你有和我谈判的条件吗?” 听着,徐罗英就见贼首打了个响指,然后他就听见自己女儿那边传来的痛苦的喊叫声。 徐罗英朝那边看去,竟见那贼老二胡江南抓在他女儿那凌乱的发丝上,狠狠地撞在她身后那棵杉树干上。力道惊人,后脑撞击在树干上都发出了“砰砰”的声响。 看着树干上的嫣红血迹,徐罗英心中低喃一声:“雨儿,别怪爹爹。” 然后,就见徐罗英拿火把凑近了手里的银票,火焰摇曳,随时都有可能点燃银票。 胡江东心头一愣,忙叫道:“住手!” 胡江东看徐罗英非但没有抽开火把,反而往手里的银票更近了一些,胡江东心里发虚,催促道:“老二,快放人!” 徐罗英看着贼老二解开了绳索,放女儿回来,这才抽开了火把。他的心头终于是少了块悬空的石头。但是他心里的那根弦,还是紧绷着的,丝毫不敢松懈。 胡江南来到大哥的身边,高声叫道:“徐罗英,你女儿我们也放了,这钱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了?” 徐思雨回到徐罗英的身边,只听耳边有人喊了句什么,然后她的身体就被人牵动了起来。 徐罗英把手中的银票和火把往天上一抛,大喊“跑”,抓着徐思雨的手,就往山坡下跑。 即刻,胡江东和胡江南两兄弟捡起地上的长刀,一刻不停地追了过去。 胡江北抓住几张在天上飘洒的银票一看,顿时傻了眼,气急败坏地大叫道:“哥!这些银票就上下几张是真的,其余都是白纸!” 胡江东怒不可遏,长刀出鞘,银白之光在雪夜里格外耀眼。 胡江南怒意不减,手中长刀更是早早抽出,脚步如飞。眼见徐罗英抓着徐思雨一起奔逃,速度相当迅捷,两人身法轻盈,若不再做出对应之策,恐怕真能被他两人逃出生天。 一念至此,胡江南弃刀出手,使出一手飞刀绝技,将手中长刀飞射而出,杀向徐思雨。 徐罗英似乎早有预感,一推身旁的徐思雨,让她避让之余,自己却是抽刀去挡。 “铿”响一声,胡江南就见自己的飞刀被徐罗英给拦截在了半道。 “徐罗英,吃我一刀!” 此时,胡江东已经挥刀而至,手中长刀更是气势逼人。 徐罗英提刀去挡,同时,扭头对徐思雨喝道:“快跑!” 胡江东嘴角生笑,刀法一变,由砍转撩。 徐罗英身子一侧,避开刀锋,同时,出刀去突,想要后发制人。 胡江东收刀不急,眼看就要被徐罗英一刀穿透心口,就在这时,贼老二胡江南赶到,赤手抓住徐罗英的刀身,任凭手掌被刀刃划开一道淋淋血口,可他这般作为,硬是保住了自家大哥的一条命。 胡江东快速收刀,眼神一凌,抬手一刀,朝徐罗英持刀的那只手挥斩而下。徐罗英想要收刀,可手中长刀被胡江南的双手死死抓住,抽开不得。 双手血淋的胡江南,咧嘴一笑,白牙森森。 徐罗英走南闯北十几年,哪趟押镖见过如此团结一心,会为了兄弟的命,宁愿搭上自己双手的贼寇。转念间,胡江东挥刀而至,徐罗英为保一手,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松手弃刀。 胡江东似有所料,见徐罗英弃刀,当即停刀抬腿,一脚踹在了徐罗英的胸口,将他踹飞在地。 猝不及防的徐罗英虽被踹飞,可他精神过于紧绷,眼下所有的应急之策,在几十年的江湖经验总结下,几乎做出了身体最为本能的反应。 只见倒飞中的徐罗英,双手一伸,撑在地面,手臂发力,倒飞的身体强行回正,倒立的身体藉由手臂的力道向后方一跃,当胡江东和胡江南回过神来时,徐罗英已经倒退出去十几米。 待得双脚落地,徐罗英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可还没等他跑出一步,徐罗英整个人就站愣在了原地。 “爹!” 徐思雨被人推搡着走回来,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胡江北一边推搡着人质,一边用拇指抹去了嘴角的血迹。显然,他在抓捕人质的同时,还被人质给伤得不轻,半边嘴角都青紫了起来。 “跑啊,你倒是再跑啊!” 胡江南双手血淋,一脚踹在徐罗英的后背上,脚藏暗劲,把他一脚踹倒在地。 被踹翻在地的徐罗英,在见到自己的女儿被贼老四给挟持的时候,一时竟手足无措了起来。 胡江东挥刀架在徐罗英的脖子上,然后让胡江南给他捆了起来。再之后,徐罗英父女,就被胡江东兄弟三人押回了之前那个小土坡。 不一会儿,父女二人就被分别捆绑在了两棵杉树上。 因为没有拿到钱,更是让泉山四盗折了一盗,这让作为贼首的胡江东很是气愤。 不仅他如此,胡江南和胡江北二人,更是怒火中烧,他们此次劫镖,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死了一个亲兄弟不说,更是将手下十余人的性命都给搭上了,一趟镖劫下来,就他们三个活着,而且人人身上都挂了彩,到最后连个屁的好处都没捞着,这就会觉得心里窝火难受。 泉山四盗,如今只剩三盗的胡江东三人,分别围坐在火堆前,神情复杂。 胡江东从身上撕下布条给胡江南包扎掌心的刀伤,天寒地冻的,胡江南犹是给疼的龇牙咧嘴,“真他娘的晦气!这几个月算是白忙活了,从兖州跟到扬州,结果屁钱都没有。” “真是亏本亏到姥姥家了。”一旁的胡江北咧了咧嘴。 胡江东替家中老二包扎好伤口后,看了眼被捆绑在树上的两人,阴恻恻笑道:“也不算太亏。至少,我们抓到了总投镖局总镖头的女儿,不是吗?我看她身段还算不错,长相也算清丽,若是贩卖到咱们兖州的妓院当妓女,多少能捞到些油水。” 胡江北两眼一亮,伸出大拇指道:“还是大哥有办法!” 胡江南则是“嘿嘿”一笑,道:“既然咱们都打算把她卖到妓院里了,那我们哥几个是不是趁着腹里的火气没处发泄,让她好好伺候伺候?” 听闻他的提议,胡江东和胡江北二人相视一笑。 肥水不流外人田。 更何况,看其样子,似乎水还挺多。 “畜牲!!” 见那三个贼人皆从地上站起,朝女儿徐思雨那边走去,徐罗英气得一脸铁青。可他手脚被绑,毫无挣扎反抗的能力。 徐思雨也不是聋子,听得见那三个贼人先前讨论要把她卖到妓院里的事情。然而,最让她感到绝望的,就是那三个贼人今夜就要对自己行不轨之事,这让性子刚烈的徐思雨羞愤难耐,恨不得一死了之。 胡江南伸手去撕徐思雨的外衫,却被她一口唾沫星子吐进眼睛里。本就火气上脑的胡江南可没忍着,大手一甩,硬是扇了她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充耳可闻。 不过,胡江南突然脸色一变,由怒转喜,张手掐在了徐思雨的面颊上,冷笑道:“呵!刚我和你怎么说来着?好像是把你爹的手脚都给砍了” 说着,胡江南抽出长刀,在徐罗英的手臂上重重划了一刀。刀刃锋利,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徐罗英咬牙切齿,强忍痛楚,一声不吭。 胡江南见他如此有骨气,心里就更不爽,斗转手腕,刀光交错,不断在徐罗英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血红的伤口。疼得徐罗英一身冷汗浸出。寒风吹来,更是刺骨难耐,令满身刀伤的徐罗英颤抖不已。 见自己的父亲因为自己的缘故,受灾受难,徐思雨心如刀割,凤眼含泪。 有了胡江南拿刀割皮肉的例子在前,之后不管胡江东和胡江北如何撕烂徐思雨的外衫,她都只能唇齿紧咬,含泪不语。 徐罗英见女儿唇瓣的嫣红触目惊心,他又何尝不是心如刀绞? 他现在只期盼这座外界传闻是魔教总坛据点的角鹰山,派下一位魔头,下山杀了这三个贼人,让他们不得好死,要让他们血骨无存,还要让他们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嘶啦——” 衣衫破碎的声音响起。 胡江南大手一扯,将徐思雨的内衫都给一并撕烂,露出最里面那件纯棉质的白底抹胸。 泉山三盗望向那两座被外物遮盖了本貌的挺拔山峦,垂涎欲滴,一个个手脚不能自理的开始在徐思雨的胸前胡乱撕扯起来。 “嘶啦——” 最后一件贴身之物也被撕烂,白花花的椒乳随之露出,徐思雨面红耳赤,唇瓣更是被皓齿咬裂,伤口大开,血红的液体不断滴流在白花花的胸前。 胡江南见状,当即又甩了一巴掌过去,直接将徐思雨的脑袋扇向了另一边。 徐思雨凤目晶莹,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感受着胸前传来的大小不一,力度不一,温度不一的手劲,徐思雨有种咬舌自尽的冲动。 可她不敢。 那位望向她泪如雨下的男子,正在无声的大哭。 她怕她死了之后。 男子会生不如死。 所以,她不敢死。 “谁来谁来救救我们!” 泪流满面的徐罗英,放声痛哭。 “孙希平!” “魔教教主!” “求你我求求你,快来救救我的女儿” “魔教教主孙希平!” “我求你,求你杀了这三个不得好死的畜生吧!” 徐罗英撕心裂肺的叫喊着。 当他看见那三个贼人满嘴流涎的在自己女儿胸前作祟的时候,他的心仿佛都在滴血。 “大哥,我忍不住了!” 说罢,胡江南拿刀砍断了徐思雨的绳索,然后大手一伸,一把撕碎了徐思雨的亵裤,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腿。胡江北与他二哥一样,上下起手,一手揉胸,一手摸腿。胡江东则张嘴游腻在徐思雨的白嫩颈项间。 徐思雨泪如雨下,唇间更是血泪混杂,怵目惊心。 天上的雪,仿佛也为其的遭遇感到不幸,大雪飘飘。 徐罗英目眦欲裂,女儿的最后一丝防线即将就被突破。 为人父母,见女有难,自己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徐罗英想死的心都有了。 刹那间,徐罗英仿佛看到了最后的一丝希望,他仰天长啸,向天地放声:“魔教少主唐王孙,我徐罗英,求你杀人!” “了解。” 大雪中,有一袭黑衫,沐雪而来。 (近期更新都在晚间好了,这章6千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大雪夜,来者何人 风声凌冽,大雪飘摇。 一声应诺,皆被风声弥散。 角鹰山山脚下的一座小土坡上,徐罗英悲恸嘶嚎。看着自己的女儿,正被那三个贼人拖到了地上,欲行不轨之事,徐罗英面色涨红,脖颈青筋耸起,喊声歇斯底里,“不是说角鹰山是魔教的总坛吗?魔教教主孙希平,你倒是出来呀!” “魔教少主唐王孙,你倒是出来杀人呀!” “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把这三个恶贼统统杀光!我徐罗英这辈子就算给你们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风声怒号,大雪愈演愈烈。 胡江北听得不耐烦了,来到徐罗英的身前,对这个“人肉沙包”一阵拳打脚踢,打得这个总投镖局的总镖头,满身伤痕,淤血怵目。 “大哥c二哥,我们为什么不把徐罗英给杀了呢?他在一旁吵吵嚷嚷的,聒噪的要死。一天到晚就喊什么魔教教主和魔教少主,要是真能喊来那就有鬼了。”胡江北捡起一件从徐思雨身上撕下来的碎衣,塞在了徐罗英的嘴里,一下子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胡江东从香嫩的脖颈上离开,扭头看向那道在大雪中,霜血参半的男子,冷笑道:“留着他还有用。我可不想这次空手回兖州,多少也得挣点钱不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徐罗英他还没有把那件神兵送到扬州的富贾手中,想必是藏在了某处。等我们调教完他的女儿后,就逼他去找神兵。” “大哥说的没错。徐罗英手下的镖师也被我们杀了个精光,而且当时又掠走了他的女儿。徐罗英在短时间内,不可能一个人把神兵从官道运进扬州。想来他是为了先前那以假乱真的计谋,而给神兵做了些伪装,藏在了扬州城外。”胡江南虽然扭过头来附议,可双手还是未曾停歇。 此时的徐思雨,已经闭上了凤目,认命一般,似是随意供人享用的“美食”。 山坡外,有一位黑衫男子,冒着风雪,一步一个脚印朝他们走来。 因为孙希平曾说是要去狩猎,所以孙骆涯新换的衣裳,不是那件墨底金边的四趾衮蟒袍,而是纯黑色打底的武士长衫。 鹅毛大的雪花飘落在略显单薄的武士长衫上,即便隔着两件衣物,雪花还是有逐渐消融的迹象。所幸,今夜的风雪越下越大,这片雪花还没消融干净,更大一片的雪花就又覆盖了上来。 行走间,孙骆涯的发丝已是黑白交错。落在黑丝上的雪花,并没那么快消融。厚底的棉靴踩在薄片般的霜雪地上,发出“唦唦”的声响。 孙骆涯每靠近小土坡一步,心头的那颗心就会愈加激烈的跳动一下。这与他当初在幽州井底的血箭分坛时不同,他当时在对阵赵魁的时候,浑身上下只有一种紧张的情绪。 在当时,他不确定自己究竟都不能亲手斩杀赵魁,在与他厮杀的时候,可谓是步步为营,每一次出手都几乎要考虑到赵魁的后三手应对,精神极度紧绷。这让他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在与皇宫大内那位著名国手,手谈对弈时的情景。 然而,这一次却有些不同。即便心口的心脏依旧在狂跳不止,可孙骆涯知道,自己的心之所以会躁动不已,那是因为出于他个人本身,对这场雪夜猎杀充满了期待。心脏“砰砰”地跳动着,孙骆涯浑然感觉不到一丝的紧张,相反,他还莫名的亢奋。 一开始,他听孙希平说要狩猎的时候,还以为在山中狩猎一些为冬眠而夜出寻食做准备的山兔。可一直跟他下山,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当时心里就已经有些异样的感觉了。一直到徐罗英的出现,后来他的女儿又遭人欺辱。孙骆涯实在是忍无可忍,这才不顾孙希平的阻拦,挺身而出。 他孙骆涯可不管孙希平说的狩猎,是猎兽,还是猎人;也不管这一路上,孙希平跟他说了好些狩猎时需要注意的经验常识。 他孙骆涯只在意,世上若遇不平事,怎么办? 风雪中,孙骆涯下意识瞥了眼垂放在腰间的双手。 世上若遇不平事,你孙希平不管,我管! “斩。” 孙骆涯心中默念,右手已掐剑诀,手腕抖转之际,就见一道凌冽的剑罡呼啸而出。 真气汇聚的剑罡,所过之处,风雪皆斩。 “有杀气!” 胡江东不愧是老江湖,一感觉四周气息不对,忽然出声,照应了两位兄弟。 胡江南和胡江北两人,立即站起身来,严阵以待。 呼啸声中,只见胡江东拔刀而斩。 剑罡锋锐无比,长刀刚与之相交,就被剑罡斩作两截。 胡江东目光一愣,竟是没想到此等剑罡竟如此锋利。见剑罡朝自己斩来,胡江东灵光一闪,全身后仰而倒,恰巧避开那道斩颅而来的剑罡。 “谁?”胡江南大喝一声。 比起老二,胡江东的语气倒是温和的多,“不知哪位高人在此,胡江东有请高人现身一见。”说罢,便朝四面八方拱了拱手,以表诚意。 胡江北心里发虚,道:“大哥,哪来的什么高人啊?” 胡江东装作没听见,依旧抱拳,朝四面八方一一行礼,朗声道:“不知我兄弟三人何处得罪了高人,竟劳高人出剑袭杀。” 四周仅除风雪之外,再无外音。 “真是见了鬼了!”胡江南低骂一句。 话语间,又是一道剑罡斩来。 胡江东看了眼手中的半截长刀,冷笑一声,干脆将刀一丢,整个人翻倒在地,避走剑罡。 胡江南和胡江北二人,在原地疯狂观望,似要找出偷袭之人的藏身之地。 就在这时,有位黑衫男子,从风雪中,缓步而至。 那人浑身沐雪,面露怒容,“不用找了,我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鬼。” 泉山四盗仅剩的三人,面朝来人,各个面色凝重。 来人,一袭黑衫,面容俊美,略显健硕的身体上布满了白霜。男子的双手分别垂放在腰间,纤细的手指在手掌鼓动间,内外伸张。由掌变拳,再由拳到掌,握张之间,指骨发出“噼啪”声响。 胡江东转颜一笑,朝来人抱了抱拳,道:“阁下是” 男子双拳一握,气势凌人。 “魔教少主——” “唐王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刀山索命当如何? “什么?!” “唐王孙?!!” 胡江北面露震惊。 胡江南面色黑沉。 胡江东则是一脸的凝重。 他们三兄弟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顾虑。 唯独那位被捆绑在杉树上的男子,在见到风雪中那位面容俊美的男子出现后,他的心里竟不免涌现出一丝丝的激动。就仿佛在昏暗的世界中,他突然就看见了一抹希望的曙光。 “他就是魔教少主唐王孙?”徐罗英面露惊喜之色。心中却是对江湖上的传闻,更加确信了几分。江湖上曾传,魔教少主唐王孙是位容颜极为好看的男子,用玉树临风这个词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今夜一见,果如传闻中的那样。 孙骆涯手腕一抖,一道剑气就由剑诀上射出。 如临大敌的泉山四盗,一个个纷纷避让。 “啪嗒——” 剑气割断了那条捆绑住徐罗英的绳子,让他从杉树上解放了出来。 胡江南察觉有异,刚要提刀去找徐罗英,就听那位自称是魔教少主唐王孙的男子,开口道:“你们的对手是我!” 紧接着,胡江南就被胡江东给推倒在了地上。 一道剑气从他们的头顶一飞而过。 胡江北怒喝一声,挥刀就砍。 胡江东喝止道:“四弟,不可!” 见有人要杀他的二哥,这胡江北哪还听得进自家大哥的话。好说歹说,他也在江湖上混迹了十多年,当了山贼也有七八年的光景,如今有人要动他的兄弟,胡江北的血性也被激发出来。 胡江北三步并做两步,临近了唐王孙的时候,手起刀落,手中长刀,犹如滚刀,一连串刀光夺人眼球。 孙骆涯气定神闲,挪步后退,身形左右侧开,轻松避开胡江北的滚刀术。他如今的体魄,比起在血箭分坛那次,已经好了太多太多。可依旧承受不住胡江北这一连串的滚刀,他只能避其锋芒。 胡江东与胡江南两兄弟,在见到家中老四一时间拿那个唐王孙也没有办法的时候,他们两人却在此时加入了战斗。胡江南将先前徐罗英丢弃的长刀抛给了自家大哥,然后他也拔刀出鞘,步步紧逼唐王孙。 他们可不管眼前这个黑衫男子,是不是真的魔教少主。他们只管,任何敢动自己兄弟的人,就决不能放过。况且,就算这黑衫男子是魔教的少主怎么了?如今他只不过是一个人,而他们有三个人!他们就不信,三对一,还杀不死对方! 面对来势汹汹的三个贼人,孙骆涯眉宇微皱,施展身法使身形节节倒退。面对泉山四盗的进攻,孙骆涯的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在与赵魁厮杀时并不一样。 感觉很怪,就好像不知道要如何出手一样。换做平常,他可以在施展身法倒退的途中,还能用剑气或者剑罡来杀敌。可这一次,明显是孙希平以狩猎的名义,骗他下山,来与这三个贼人厮杀,以此来磨砺他的拳法。 在面对三把明晃晃的长刀,而且刀法不一。是以贼老四的滚刀术为进攻主刀,贼老二胡江南和贼老大胡江东则在一旁助阵,时不时出刀填补胡江北滚刀术的漏刀,使得他们三人的此次进攻滴水不漏。 随着泉山四盗三人的进攻越来越密切,面对这种配合宛若天衣无缝的刀法组合,孙骆涯的眉宇折皱的更加厉害。 “看吧,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呢?” 藏身在繁密枝叶后的孙希平,在见到孙骆涯陷入那种“拳无可出”的境地时,脸上露出的不是什么幸灾乐祸,而是一位师长在看自己的弟子如何克服困境,超越自我的希冀神采。更是一位做为人父,希望看见自己的孩子能够在困境中不惧绝境,一往无前,打破桎梏的面孔。 同一时间,被剑气从“牢笼”中解放出来的徐罗英,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女儿徐思雨的身边,他脱掉了自己的外衣裳,包裹住了自己女儿那春光一片的雪中盛景。逃过一劫的徐思雨,扑进自己爹爹的怀里,痛哭流涕,哭声凄惨。她心里有太多太多的委屈无处倾诉了。 徐罗英一手拍着自己闺女的后背,一边出言安慰,一边则把头扭向了雪中的那处“战场”。在他看来,不论这个自称是魔教少主唐王孙的人,是不是真的魔教少主,可既然他敢出面帮忙,徐罗英就暗下决心,如果此事了却,他徐罗英就算给此人做牛做马一辈子都心甘情愿。 另一边,孙骆涯被胡江东三兄弟逼得连连败退,几次三番都想要双手做剑诀,以剑罡破阵。可最终他都还是忍住了,一退再退的同时,在思考自己该如何用双拳破阵。 三四个月以来,孙希平教给他的拳法不过就是扎马步和出直拳两个定式,这两个已经被他练得滚瓜烂熟,即便不用刻意去想,身体都能自然而然的做出反应。可偏偏就是这两个看似再基础不过的基础定式,真的能够用来破阵吗? “大哥,那小子的身法怎么那么诡异?身子就像泥水里的泥鳅一样,灵活的不得了。”胡江南面色一沉。他对兄弟三个至今没能伤到那个黑衫男子一根毫毛的战果,极为不满。 胡江东的脸色也不好看,不过比起他们那位此刻已是用刀过度,面色苍白的胡江北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胡江东似有所忆,低声解惑道:“我曾听人说过,在荆州有个善以偷盗的门派,他们门中就有一个身法,施展之后,有‘身如游龙,戏水遨游’一说。观其身法,倒与传闻中的大径相同。” 胡江南抽空砍上一刀,大胆猜测道:“此人难不成是荆州偷盗一门的弟子?” 胡江东顺势也砍上一刀,摇头道:“我看不像。听说角鹰山上有座集齐了中原大半武功秘籍的大武库,此人修习的身法很有可能就是从中习练而来。或许,他真的是魔教的少主。” 胡江南面色一变,嚅嗫道:“那那咱们还要打杀他?” 胡江东点头道:“杀!” 胡江北脸色更白,毫无血色。只是毫不做声,手中长刀一如既往地挥斩如滚刀。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杀!!” 三把长刀如三轮残月,刀光耀眼,一齐劈斩而下。 这时候,在面对迎面劈斩而来的三把长刀时,孙骆涯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之前赵西烟道长说过的一句话,“要做那纯粹武夫,以武入道,自当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一往无前。” 数月以前,在竹林内,孙希平曾和他说过这样一番话。 “吾辈武夫,若遇大山拦路,当如何?” “吾辈武夫,若遇大江拦道,又当如何?” 那时候,孙希平举起了手中拳头,直指苍天,“吾辈武夫,头顶天,脚踩地,若遇大山拦路,那就一拳打得大山崩塌,高峰倾覆;若遇大江拦道,那就一拳打得江水倒流,退出天外。吾辈武夫,有一拳,足矣!” 风雪中,有一人低语喃喃。 “吾辈武夫,若遇刀山索命,当如何?” 风雪中,有一人双拳紧握。 “是刀山如何?” “是剑海又如何?” “我孙骆涯,唯有一拳,定叫那天道崩塌,仙人陨落!” 一拳捶出,风雪骤停。 天地噤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风雪中,感悟拳道 角鹰山,摘星阁上,有位耄耋老人,身披貂裘,站在阁中阳台,眺望山下。 茫茫大雪,如天降鹅毛,飘摇荡落。 寒风肆虐,割裂在老人的面皮上,略显刺痛。 万事通看向角鹰山山脚一隅,今夜无月,也不知道他那双漆黑的眸子,能在暗深的雪夜里看到些什么,竟显得那么出神。 忽然,这位通晓古今江湖事的老人,双眸一滞,神情惊呆。 大雪中,有片风雪飘摇之地,竟有一道庞大的拳罡拔地而起,如卧地大鹏忽展巨翅,平地而起,扶摇直上千万里。那片区域里的风雪,竟被一道霸道绝伦的拳罡,一拳打得倒退回九天之上,场面震撼。 大雪中,老人手捋须髯,面色沉重,道:“时来天地皆同力。孙骆涯这小子,怕是今后很难再使出如今夜这般的至极拳罡了。真是好一个‘时来天地皆同力’啊,可如今夜这般与天地共鸣而挥出的一拳,怕是当年巅峰时期的孙希平,也比不上今夜这一拳的十分之三。” 老人目光远眺,两眼微眯,见那片被一拳打退至天外的风雪,又重新从九天之上垂降而下,当即不由轻笑出声道: “呵呵,不得不说,孙骆涯这小子的武道天赋确实是高。光是感悟孙希平的至极拳道,就已经能与天地借力,呵呵,这可不是区区一位四境武夫就能做到的啊” 另一边。 藏身在枝叶后的孙希平,在见到孙骆涯挥出的那一拳后,他的脸上便流露出了一丝丝的欣慰。 他也不得不承认,换做是十五年前的他来打这一拳,也做不到如今孙骆涯这般的大手笔,气势也没如今这般大。 由此可以预见,孙骆涯未来在拳道一途的成就,肯定是比他孙希平要高的。所谓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过如此了。 “这这是” 徐罗英满脸的震惊,嘴里更是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刚才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 徐罗英他感觉自己在做梦。 可他使劲眨了眨眼,发现眼前所见到的景物,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天地间,风雪飘摇。 鹅毛大的雪花还是从天上摇摇晃晃地飘落下来,好像要覆盖掉人间的一切。 即便刚才那短暂的画面,只出现了片刻,可徐罗英坚信自己绝不会看错的。 一拳递出。 扑面而来的劲气仿佛要将整座角鹰山都给掀翻了去。 人家看似最平淡出奇的一记直拳,居然能将天地间的风雪全部打回到了天上。 这是徐罗英平生所见,最奇异,也是最震撼的一幕。 那位直立在风雪中的黑衫男子,在徐罗英看来,就好比是天人下凡,特地下界来拯救他们父女俩的谪仙人。 徐思雨虽然扑倒在徐罗英的怀里,可刚才那阵猛烈而又急促的强风,确实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就在刚刚,她也瞧见了那位面容好看到不像话的男子,朝迎面而来的三把长刀捶出了一拳。 她原以为,这个突然出面拯救她们父女俩的男子,那只拳头会被三个贼人手里的长刀给砍成肉泥,可没想到的事是,随着她那位救命恩公的拳头打出去的同时,还有一道至极至强的拳罡,也伴随左右,硬是将那三把长刀绞烂成了一堆烂铁,不给任何伤及到皮肉的机会。 与那三把长刀一同绞烂成废铁的,还有那三位泉山四盗中仅剩的三盗。那三位山贼,此时此刻正互相缠绕在一切,体内筋脉寸断,骨骼粉碎成末,皮下的血肉更是化作了一粒粒极为细小的肉沫。 与徐家父女俩的表情一样,此时的魔教少主,他脸上的震惊神色,也丝毫不曾减少。他也没曾想到,自己这有感而发的一拳,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而且,看着那三个贼人,互相缠绕在一起,像是三根绳子相互打了个大大的死结一样,想解也无处下手可解。 没想到,一拳便定了胜负,分了生死,这比孙骆涯想象中的要来得快得多。所幸的是,他不是那种被眼前的胜利便蒙蔽了双眼的人。他有很明确的自知之明,刚才那一拳,绝对不是孙希平教他的那一拳。 那一拳,更像是有如神助,不是他本人打出去的一样。这种奇异的感觉,在孙骆涯的心里迟迟没有散去,一直萦绕在心头。可是始终就是想不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有哪里出奇的地方。 或许,这种神人一般的力量,根本就不该在人间出现。孙骆涯越是想要翻找记忆,想要寻找出当时递出那一拳时,自己心里的感受。 可是这种感受,在孙骆涯每当事后回忆一次的时候,这种感觉,或者说是这份记忆,就会自行淡化掉许多。 孙骆涯真的怕这段记忆突然就消失了,然后他直至到死也没能找到,刚才递出去,便能让风雪回天的这一拳的精妙所在。 实际上,不论他孙骆涯怎么珍惜刚才那一拳递出去时候的感觉,这一拳与天地产生共鸣,并借助了天地之力的一拳,他不论凭感觉习练多少次都是没有结果的。 就好像一桶水在没装满的时候,不论你怎么摇晃,桶底之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溅出桶外的。只有等到桶中的水逐渐变多了,直至注满木桶,溢出桶外。这种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感觉,才是目前的孙骆涯所需要体会的。 天地齐力,神通自来。 人间武夫,有多少人梦寐以求能够与天地合二为一,彻彻底底的感悟一次。 可又有多少人为了这个梦想,溺死在了深浅难测的江湖之中。 贼人已死,孙骆涯便不再有所顾忌,于大雪中盘腿而坐,整个人坐落在寒冷刺骨的风雪之中,眨眼间,他浑身上下都被覆盖上了一层白霜,而他呢,却如老僧入定一般,盘坐在原地,即便脸颊已经给冻得青紫一片,可他还是双眼紧闭,沉寂在之前那种奇妙的感觉之中。 他想趁着先前那道越来越淡的感觉消失之前,自己能多体悟一分是一分。那种与天地一齐发力的感觉,是可遇不可求的奇遇,更是他孙骆涯的一次造化,直接影响他日后在武道一途的成就。 事实上,今夜有此一拳,就注定他日后在拳道一途,造诣非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我不是什么少主 “爹” 徐思雨望向那位盘坐在风雪中,面色黑紫的俊美男子,心有担忧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徐罗英明白自己女儿的意思。今夜风雪骤大,而且还在逐渐的变大,没一会儿功夫,那位盘坐在风雪中的男子,此时身上已经覆盖起了厚厚的一层霜雪;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打坐的雪人。 可即便如此,徐罗英还是朝他的女儿摇了摇头,轻声提醒道:“我们现在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做,只等这位恩公醒来就好。” 徐思雨欲言又止,道:“可是爹” 徐罗英摆摆手,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爹我都知道。你是不希望这位恩公,就这样忘乎所以的冻死在这片风雪中吧?” 徐思雨点点头。 徐罗英叹了口气,无奈道:“唉,女儿你有所不知。我观先前恩公那一拳,气势惊人,事后,他自己也露出了震惊的神情,所以我就在想,恩公这会儿是不是在回想先前那一拳挥打而出时的感觉。” “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此事解释起来相当的麻烦,女儿你只需知道,我们现在不能打扰恩公。即便他就要被大雪覆盖成了一个雪人,我们也不能去管他,我们现在去打扰他,很有可能就会让他失去与那种感觉的联系,断了他的机缘。” “世间武夫,最恼火的就是当他在体悟自己这份机缘的时候,有人从中捣乱。江湖曾有这样一种说话,大概的意思是说,人间武夫这辈子会遇到很多次机缘。 可这种机缘一闪即逝,一万个人里也只有十几个人能抓住这份机缘。可抓住了机缘,那十几个人里,又会有半熟以上的人没能将这份机缘彻底化为己用。 而这半数人里,有一半人是因为自己的缘分和悟性还是差了点,就是差了那么一点,就让到手的机缘白白消失掉了。至于另外一半人,自己的悟性足够了,却是被外人从中捣乱,将机缘赶走的。 说得好听点,是缘分不够。说得难听点,是被人破坏走的。所以啊,女儿你以后若是见到了与今日此事差不多的情况,就不要想着去担心那个人本身,而是想一想那个人在死到临头的时候,如何把他从鬼门关给救回来。” 徐思雨点头道:“女儿记住了。” “嗯。” 徐罗英笑着点头。女儿能明白他的担心,这是值得他欣慰的地方。他虽然不是纯粹的武夫,只是一个普通镖局里的镖头而已。只不过他走南闯北那么多年,江湖上怎样稀罕事没见过c没听过?俗话说,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虽是道听途说,可徐罗英为了保守起见,还是没和自己的女儿一起动手,将这位恩公从冰雪中挖出来。他有所顾忌也是应该的,江湖险恶,他可不想自己和女儿的命,刚从狼口出来,那道就又要进这张虎口了? 换而言之,徐罗英的心里竟然在此刻腾升起了,“巴不得这个男人就死在里面”的念头,可转念一想,徐罗英就又一阵后怕,整条背脊都惊吓出了冷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会有这么邪恶的想法。明明那个男人是救了自己和女儿的恩人,他居然会幻想那个男人就这么冻死在雪堆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 徐罗英和徐思雨两父女,相互依偎着,躲在一棵杉树后,减少风雪对身体的肆虐。由于徐罗英分了一件衣服给自己女儿,所以他们两人的身上都穿着一件极薄衣衫。即便有数十年的练武底子,可还是不能在今夜这个大冷天过多待留。 此时此刻,他们两人已经哆嗦着嘴巴,浑身颤抖,不停地在原地跺起了脚,试图以此来取暖。他们现在只盼望着,那位全身变成一个肥胖大雪人的男子,能够就此醒来。 忽然。 “咔擦”一声响。 徐罗英父女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向了那个屹立在风雪中的雪人。 他们俩父女先是对视一眼,然后又看向了雪人那边。 只见那个巨大的雪人,由上至下,突然开裂出了一条拇指大的裂纹。 紧接着,这条裂纹从雪人的脖颈处开始,分散开裂。裂纹越来越多,开裂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只不过它们从一开始的拇指大小,逐渐缩小成了小指大小。不过不要紧,随着这些裂纹的开裂数量越来越多,这个比一般人要大上些的雪人,已经浑身布满了裂纹。 突然。 “嘭”的一声。 这个体型跟坐在地上的肖汉差不多大的雪人,豁然崩碎。 包覆在孙骆涯身体外边的霜雪,就像一块品相极好的豆腐,被人切碎成了各种大小不一的豆腐块一样。 “雪衣”崩碎,孙骆涯浑身颤抖地从中走了出来,来到徐罗英父女的面前。 他不停地打着牙颤,双臂互相交叉,两只手分别在相对的臂膀上来回摩搓,求取温暖。 他看着徐罗英父女。 而徐罗英父女,又同样看着他。 只不过比起徐罗英父女俩的身体状况,孙骆涯的身体就要凄惨的多。 他的两颊,此时已经是紫黑紫黑的了,可偏偏明眼人一瞧就是紫黑色的脸蛋,偏偏还是透露着病态的苍白。那些个被发现自缢在这个小土坡的杉树上的扬州城穷民,一个个在上吊之后,大脑供血不足,就会逐渐呈现出这种失血过多的脸色。 孙骆涯与他们俩一样,现在也是浑身颤抖着,双脚踏在地上,一个劲的取暖中,同时,他又牙齿打着颤,向这两位父女说道:“你们好,我我叫孙骆涯,不知二位还还留在这里干嘛?是吹风呢,还是看雪呢?” 徐思雨看了眼自己的父亲。 徐罗英笑了笑,颤声道:“是这样的,先前咱咱父女俩得少主救助然后看” 徐罗英话才说到一半,就看面前的男子伸出了一手,制止道:“你说谁谁是少主?” 徐罗英一愣,道:“少主刚刚不是自己说自己是少主的吗?” 孙骆涯立即摇手,辩驳道:“不不不,我刚是吓吓他们的。我叫孙骆涯,不是什什么少主。” 见自己的父亲略有所思,徐思雨就壮着胆子,道:“那你真真不是魔教少主唐唐王孙?”牙齿打着颤,脸上染起了红。 孙骆涯摇了摇头,然后朝这两位抱了抱拳,道:“青山不改,绿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有期!” 徐罗英二人陆续抱拳,道:“后会有有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何人与我度良宵 与徐罗英父女二人告辞离开,孙骆涯便回到了先前躲藏的山道处。走到时,他没看见孙希平的身影,想必是提前离开了。这时,有名“霆兔卫”的死士从山上下来,手里抱着一件貂裘。 孙骆雅接过“霆兔”递来的灰色貂裘,披在身上,吐了口寒气,道:“孙希平什么时候走的,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在霆兔卫中,没有姓名,只有代号“子兔”的女子,歉意一笑,道:“不瞒少主,教主大人在您挥出那一拳的时候,就转身回了角鹰山。我也是在受命之后才知道的,具体的详情,少主还是得问一下暗处的各位‘角鹰卫’的姐妹。” “我知道了。”孙骆涯点点头,道:“辛苦子兔姐了。” 子兔欣然一笑,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守在了少主身边。她作为霆兔卫的“头兔”,子兔有必要代替所有霆兔卫的姐妹,守在自家少主的身旁。 裹上貂裘后的孙骆涯,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躲在了繁密的枝叶之后,偷偷观察着那两位来自总投镖局的镖师。 “爹,他走远了。”徐思雨伸手抓紧了那件穿在自己身上的,本该是穿在自己父亲身上的武士衫。刺骨的寒风,吹得她的四肢是又冷又僵。徐思雨从未有过像今夜这般,打从心底里讨厌大雪飘飘的黑夜。 徐罗英思忖片刻,皱眉道:“先不管方才救我们的恩公是不是角鹰山中,那位魔教总坛的少主。光是看他的举动行径,就是不太想与我们发生什么交集。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不把今夜发生的事,不去当一回事。人家毕竟对我俩有恩,救过我们的命。他可以不去计较这份香火情,可我们俩是要记一辈子的。 雨儿,我们做人,不能忘本,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不然对不起这颗做人的良心。”说着,徐罗英伸手拍在自己的胸前。手掌下面,是那颗怦然跳动的心脏。 徐思雨点点头,神情坚定。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道:“爹,你说现在扬州城的城门关了没?我们今晚有没有客栈可以住啊?最好是能先去换件衣裳,这样子实在是太冷了。”突然,她打了个响烈的喷嚏,两条鼻涕径直悬挂。 徐罗英抬头看了眼天色,然后一脸无奈地垂下了头,叹息道:“大雪天的,也不知道现在几时几刻,只能听天由命了吧。如果城门已经关了,那我们也只好在城外找找看,有没有住在郊外的穷苦百姓了。有的话最好,晚上能跟他们借宿一宿。” 徐思雨突然丧气道:“要是兄弟们没死就好了,现在就剩我和爹两个,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有突发情况,就我和爹两个人守镖,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天早上。” 徐罗英伸手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肩膀,宽慰道:“以我多年走镖的经验来看,这一趟走镖,也就泉山四盗敢动这个贼心了。我也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毅力,居然会从兖州开始,跟踪我们一直到扬州城外的官道,才下定决心动手。 今夜若有机会,雨儿你就安心睡觉即可,爹我一个人就能将镖给守住。再说了,人都死光了,如果连镖都丢了,那咱们就不回兖州了,大不了在扬州城外隐姓埋名,做个山野村夫得了。” 徐思雨点了点头,道:“我都听爹的。” 躲在暗处的孙骆涯,见这一对父女要离开,当即便吩咐了暗处的角鹰卫,命令她们负责守护这对父女俩一晚,到了天明再返回角鹰山即可。 此后,孙骆涯便在子兔的陪同下,缓慢登山。 一路上,孙骆涯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一脸的忧愁。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先前坐在雪地里,感悟“那一拳”的玄妙。只可惜,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太过虚无缥缈了,他根本就掌握不了。 一路无话,霆兔卫的头兔将魔教少主送回魔教总坛之后,她就消失不见了,如那冥中鬼魅,身影诡谲。 孙骆涯一回到魔教总坛,就往自己的庭院行去。 孙雅儿坐在亭子里,脚边放着火盆,火光灼灼,将她的俏脸烘烤的一片绯红。瞧她那副双手托腮,一脸忧愁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子,有什么事是值得她忧心的。 孙雅儿望着亭外的大雪,一片片鹅毛大的雪花不断从夜空飘落,将院子东北角里,那几株长相本就不太好的紫竹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遒劲的竹叶,在霜雪的重压下,不堪重负,逐渐下垂;也不知道这些竹叶还能支撑多久。 话说回来,院子里的紫竹虽然长相没有后峰那片青竹林来的繁盛,可在抵御严寒的恶劣环境中,院子里的紫竹却是要比后峰的青竹要来得强盛。 孙雅儿无聊地看着亭外的大雪,百无聊赖地抖动着十指,“也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回来,都这么久了,公子会不会感觉肚子饿呢?外面风雪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公子穿得那几件衣服,够不够保暖。唉,公子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肩头一沉,正在无聊抖动的青葱玉指,蓦然僵直。 一脸透露着忆思情怀的女子,蓦然扭头,只见一位俊美的男子,身披灰色貂裘,一脸笑意地盯着她。 “公子!”孙雅儿惊呼道。 孙骆涯朝她点了点头,道:“回去睡吧,今夜早点休息,明天陪我去找孙希平。” 孙雅儿丧气的应了声,然后犹豫不决的离开了凉亭。 孙骆涯离开凉亭前,看了眼凉亭里的火盆,火盆里还有火,但是不大,看样子是支撑不到天明的。离了凉亭,孙骆涯便在自己的床榻上入睡。按照惯例,原本今晚的床被都是被孙雅儿给暖好的,只可是她今晚在屋外等自己,所以床榻的被窝还是冰凉的。 莫名的他就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赶人家走了。孙骆涯刚想要将就着睡,就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就见孙雅儿抱着她的被褥走了进来,对他说:“公子,今夜大雪纷飞的,到了半夜,怕是脚生凉c心生寒,就让雅儿陪你共度良宵吧。” 孙骆涯笑了笑,道:“那好,老规矩,我睡里边,你睡外边,不准抢我的被褥。” 见他答应,孙雅儿一脸的开心,嬉笑道:“嘻,好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翻云覆雨伤了腰 第二天一早,孙骆涯从睡梦中醒来,看了眼四周,颇有些无奈。昨夜明明睡得好好的,可一觉醒来,床上的两条被褥只剩下一条。而且,孙雅儿的两条腿,死死夹住孙骆涯的身子,她的两条手,更是牢牢的锁住孙骆涯的脖子。 最令咱们魔教少主的内心不能平静的是,孙雅儿这丫头胸前那两对柔软的肉球,恰好贴在孙骆涯的臂膀上,而且她那均匀的呼吸,一口口兰气极为奇妙地吸吐在孙骆涯的颈项处,那种瘙痒的感觉极为难受。 孙骆涯想死的心都有了,早知道昨晚就不该让这丫头上他的床。不过,现在他说什么都晚了。感受着自己的身子,被人家牢牢的锁固着,孙骆涯欲哭无泪。而且,听着那丫头在自己的耳边那轻微的呼吸声,以及自己的臂膀上传来的那酥软的触感,任是一个青春男子都会忍不住的。 孙骆涯扭过头,看向那位因两人的体温,而面露娇红的女子。两人几乎就是面对面,两只挺翘的鼻子都快要碰到了。看着孙雅儿那张微微翘起的小嘴儿,孙骆涯越看就越出神,仿佛魂都快被勾没了一样。也不知道这张小嘴儿哪来的那么大魅力,孙骆涯的心中竟想着要在这张小嘴上咬上一口。 感受着孙雅儿均匀的兰气呼出,孙骆涯的腹中似乎有一团邪火在燃烧。身体里发生的异样感觉,让孙骆涯有一种想把眼前的可人儿一口吞下的冲动。不知不觉间,孙骆涯的嘴已经悄悄的凑了上去。就当他张嘴要在孙雅儿的小嘴上咬上一口的时候,那位在梦乡里不知道梦见什么的傻丫头,居然一脸坏笑着把眼睛睁了开来。 “嘻~~” 娇笑声一响。 孙骆涯就知道自己着了道。 可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孙雅儿的小嘴已经主动迎了上来,而且这时候的孙骆涯想跑,可又想起来自己的身子被孙雅儿两腿死死的夹住,他的脖子也被孙雅儿的两手给锁着,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两嘴对碰,酥软的感觉刺激着孙骆涯的神经。 孙雅儿嘻嘻一笑,精致的小粉鼻皱了皱,坏笑道:“骆涯弟弟,姐姐今儿就把身子给了你吧。” 也不等孙骆涯做出何等抗议,锁固住他身子的通房丫鬟,就已经是翻身上来,春光满面地说道:“我听人说,公子的第一次好像也是这样丢的吧” 看着孙雅儿一脸的坏笑,孙骆涯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伸进了他的裤裆里,然后,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裤裆里的 “造孽啊”孙骆涯欲哭无泪。 孙雅儿娇笑一声:“嘻嘻,公子不怕,雅儿会轻一点动的,定不让公子出血与瘸腿。” 孙骆涯刚想卯足劲反抗,忽然就见到孙雅儿那双按压在他胸膛上的小手,蓦然闪现出淡淡的青光。 再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就不听使唤了,动都动不了。眼睁睁地看这那个丫头,在自己的身上胡作非为。那一声声娇滴柔弱的呻吟,让孙骆涯面红耳赤的同时,腹中的邪火更是越烧越旺。 这种感觉很难受,尤其是在清醒状态下。可偏偏随着那个丫头在自己的身体上不断扭动着腰肢,这种感觉就会随之减少一分。 “罢了罢了,就随她吧” 魔教少主拒绝了反抗,倒是认了命。 当屋中的响声逐渐消失,两具没有衣物遮挡的身体相互紧贴在一起,孙雅儿一身香汗地趴在魔教少主的肚皮上,筋疲力竭。急促的喘息声,不断喷吐在孙骆涯的胸膛上,诱人的香气,柔软的触感,迫使着魔教少主腹中的邪火再次燃烧。 也不知道是不是施术者力竭的缘故,先前施加在魔教少主身上的禁制术法逐渐减弱。 孙雅儿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失声尖叫。 紧接着,她就感觉有人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仔细一瞧,原是那位有着一张颇为好看面容的少主。 “公子~~”孙雅儿脸色潮红,嗲嗲的叫了声。 然后,她就感觉下体一阵疼痛。 春光四溢的房间里,除了床榻“吱嘎”的声响,就是两人因疲惫而粗重的喘息。 屋外的院子里,有三道身影分别站在亭子里,望着亭外那朵朵飘荡着的细碎雪花,面色泛红。 “教主大人,少主他” “嗯。” “教主大人,那我要不要去通报少主” “通报个屁,你想让他知道我们三个刚才在听墙角?” “教主大人,肖汉不是这个意思” “嗯,走吧,咱们先去摘星阁。” “是,教主大人。” “万老头,你怎么不走?” “老硬老硬了,走不动了。” “肖汉,把他扛走。” “好嘞。” 亭子里的动静不小,可是屋里的两人,耳中只有那撕心裂肺的娇吟,对屋外的动静浑然不觉。 —————— 风雪骤小,孙骆涯在孙雅儿的服侍下,换了件干净的衣裳。今日没有昨夜那般严寒,故而,孙骆涯也没披上那件灰色的貂裘。 他看了眼白气飘荡的浴桶,以及那张嫣红一片的床单,脸颊顿觉发烧,脑海中全是先前那幕香艳的场景,而在香艳过后,他又与那丫头一起洗了个鸳鸯浴。场面激烈,几次三番让浴桶险先倒摔在地。 春光满面的孙雅儿需要留下来处理掉这些“后事”,没能陪着孙骆涯前往摘星阁。对此,孙骆涯也没强求,而且他也不想满面春光的孙雅儿被自己的老爹还有那个老头子瞧见。 “公子~~” 孙雅儿甜甜地叫了声。 孙骆涯看都不敢看那个女人,一听到声音,就慌忙扶着墙壁,逃似的离开,房门都来不及关。他真怕自己和她继续下去,今天就不用下床了。 那一天,魔教总坛里的人,所有人都见到他们的魔教少主,扶腰而走。而他看见那些个朝自己笑着打招呼的魔教女弟子们,就有如老鼠见了猫,跑都跑不及,更别说一如既往地笑着回礼。 那一天,是魔教总坛所有女弟子们最伤脑筋的一天。她们都不知道自家的少主,怎么就伤了腰。而且她们敢打赌,伤了少主腰的人,一定是个女人,要不然她们少主也不会见了女人就跑啊 屋子里,孙雅儿看着那张血迹斑驳的床单,一脸嬉笑道:“嘻嘻,公子好生猛呢” 望星崖上,正扶腰而走的孙骆涯,双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摘星阁的阳台上,一名微胖男子,摇了摇头,道:“养了二十多年的田,有点肥沃啊” 站在他身后的两米壮汉问道:“教主,什么田这么好” 一老人出声道:“是灵田吧” 男子点点头,目迎崖上的青年上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谁是那少主夫人 进了摘星阁,孙骆涯没去浏览一二层的武功秘籍,沿着楼梯,直上三楼。楼上,孙希平c万事通c肖汉三人,分别坐在毛毯上,孙骆涯就近找了个空位坐下,面朝孙希平:“昨晚子兔临走前,说你有事找我?” 孙希平扯了扯身上那件黑色的貂裘,呼了口气,道:“是有点事。” “什么事?” 孙希平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本书籍,丢到孙骆涯面前的毯子上,柔声道:“这个你拿去练。” 孙骆涯拿起书籍,翻了翻。书页崭新,纸张上的字体都是小楷,笔画柔弱,毫无刀枪强刚之感。书页翻动,还有淡淡墨香飘荡,想来是刚书写没多久的新书。书册扉页,撰写《易筋经义》四个拇指大小的楷字,没有注解,也没有书写人的名字。 “这本《易筋经义》的拓本,是我在京城的一位僧人朋友,私自抄录给我的。此乃佛门高深的内功心法,对你修炼高深的内力颇有帮助。这些天你就先别下山了吧,先把内力练得差不多了,来年下山闯荡江湖的时候,也好多点底气。” 孙希平说着,又从另一边的袖中取出了一本秘籍,然后丢给孙骆涯。孙骆涯从毯子上捡起,看了看书封,发现这本书也是新的,而且很有可能也是拓本。 果然,就听孙希平柔声道:“这本形意拳,是徐州一位姓霍的老朋友新抄给我的,此书所记载的拳法,多辅以内力,是内外兼修的拳法。只要你好生习练《易筋经义》和《形意拳总纲》,来年闯荡江湖,也不至于才入江湖就死在江湖。” 孙骆涯将两书相叠,然后就见到孙希平又伸手进了衣袖,没好气地说道:“你干脆一次性把所有武功秘籍都拿出来得了,别一本本的来,看得墨迹。” 孙希平尴尬一笑,将两手互插入袖,连连道:“没了没了,刚手有点痒,伸进去挠挠。” 孙骆涯白了他一眼,拿起书,作势离开,肖汉见了,赶紧跟了上去,与少主一起离开。说到底,现在刚熊卫c阴蛇卫c阳豹卫三支死士,全都在孙骆涯的名下,所以肖汉说到底已不再是孙希平的直系死士,而是魔教少主唐王孙的直系死士。 直到两人离开,那位披着一件白色貂裘大衣的耄耋老人,这才开口低声道:“现在让他习练茶香寺的《易筋经义》是不是太早了些?” 孙希平拢了拢袖子,沉声道:“先练着看吧,他的丹田早就被赵西烟那老道给修缮好了,即使体内修炼出了内力,问题也不大。他最终都是要走纯粹武夫的路线,体内若没点内力,终究不是事儿。” 耄耋老人点了点头,赞同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据我所知,他的武胎还没修缮好吧?你就不怕他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内力,无处容身?” 孙希平摇了摇头,道:“当初赵西烟在用灵力诱导佛门金血修缮他的武胎时,其实已经有一半修缮完成了。那时候涯儿的肚腹处呈现半透明状,我恰巧看见了。若非赵西烟身死,他的灵力消散,可能那时候就能将涯儿的先天武胎修缮完成。” 万事通想了想,道:“所以,你是想用孙雅儿的先天灵体,来换孙骆涯的一个先天武胎?看不出来啊,你个老怪物居然连自己的儿子先天武胎被人打烂都提前预料到了。” 孙希平还是摇头,道:“当初我发现雅儿的时候,纯粹是因为她的灵体引起了我的重视。而且我当时是有两个想法,一个是把她培养成精通雷法的死士,一生守护涯儿。还有一个想法,是想等她长大之后,给涯儿当媳妇儿。你想啊,先天灵体之躯,生下来的孩子必定灵力充沛,日后随那龙虎山的道士修习长生路,也不是不可能。” 万事通点头,道:“话是这样说。可你还是选择让孙雅儿耗尽一身灵力,给骆涯修缮先天武胎,不是吗?” 孙希平神情复杂的默认道:“当初如果涯儿选择的是走那剑道一途,我有办法让他成为一个光凭剑术就能在这座江湖里横着走的人物。只要剑术造诣够高,杀伐手段够强,即便他的内力孱弱不堪,也够他一剑破万法了。” “可练拳跟练剑不太一样。拳者,多以强悍的体魄以及雄浑的内力作为杀伐手段的根基。武夫对决,多以比拼肉体的体魄,以及内力决一胜负。涯儿如果没有武胎,那内力就无处容身,打斗时,丹田内又有一口真气蕴藏,更是不能将内力引导其中。” 武夫武胎的品相,除了影响武夫修炼的天赋以外,还会影响其蕴藏的内力多寡。武胎的品相越好,其中所能蕴藏的内力就会越多。这也就是为什么,拥有寻常武胎的武夫,在三十岁的时候,体内的内力只能蕴藏三十年的量。 普通武胎所蕴含的内力多寡,与武人自身的年龄是成正比的。随着肉体的不断成长发育,蕴藏内力的武胎也同样在成长。 而如果一个拥有一甲子内力的老人,突然就将他一身的内力全部强加到一个三十岁的武人体内,而那个武人就会因为自身武胎的品相只够承载三十年的内力,而被老人这一身六十年的内力给彻底击垮。到最后武胎崩碎,残余的内力会将体内所有的血肉器脏损毁殆尽。 在所有的武胎之中,就属先天武胎的品相最好。先天武胎不仅能给予武者本身最大化的修习天赋,还能多给予武者一个容量特别庞大的内力储藏器。而正因为先天武胎本身的品相过高,所以修缮起来,所需要耗费的灵力就会特别的庞大。 当然,前提是武者的体内有佛门的本命金血作为“药引子”,若没这佛门金血,任凭你茫茫多的灵力入体,也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在体内到处肆虐,根本就不会起到修缮武胎的效用,反而还会成为一种损伤“内在体魄”的利器。 “我又不会武功,你跟我讲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还有,你真的能保证孙雅儿能为了骆涯这小子,耗光她体内的所有灵力吗?”万事通缩了缩脖子,寒风从阳台吹进,有些刺骨。 孙希平替这老头戴上了貂裘的裘帽,冷笑道:“我孙希平堂堂魔教的教主,从来不揣度人心。这么多年,我一直把雅儿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而她也一直把涯儿当亲弟弟一般看待,如今让她做选择的时候,她的选择往往会偏向涯儿。” “更何况” 万事通难得的好奇,“更何况什么?” 孙希平笑了笑,柔声道:“更何况,她早就答应了琳儿,要当这魔教的少主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易筋经义 孙骆涯在肖汉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坐在了亭子里,肖汉给火盆里生起了火。回到院子,不见那个爱粘着他的通房丫鬟,想来是在处理早上的“后事”,如此,那他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从怀中取出孙希平丢给他的两本书籍,叠放在亭中的圆形石桌上,伸手在火盆上方烘了烘,待双手不再僵硬的时候,这才拿起那本《易筋经义》,翻看了起来。 肖汉很识相的退后几步,待得他的腰板能够伸直的时候,已经是来到了亭子外边。那柄陪他闯荡江湖多年的双刃巨斧,没有背负在身后。就连那件孙骆涯与他初见时的小背心也没穿上。秋去冬来,天气越来越冷,这个傻大个也换上了寻常人穿的棉衣。 只不过,由于他的体型太过壮硕,而且身高也比寻常人要高些,他的厚实棉衣都要专门定做,如果是定做,就得去山下扬州城里的裁缝店,找人专门定做才行,角鹰山上还真没有那么专业的裁缝师。 肖汉穿着单件的棉衣,站在亭子外,天上又下起了小雪,不过不大,寒风也微微泛起,不是很冷,他看着亭内那位专注看书的身影,脸上悄然浮现出一抹笑意。 四五个月的相处,让他觉着魔教教主与魔教少主,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在他看来,既然都是魔教弟子,为什么不干些烧杀抢掠的事情呢?反正魔教都被正道人士另眼相看,在正道人的眼中,魔教中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根本不是什么好鸟。 可在他这几个月看来,角鹰山上的魔教弟子,一个个都安分守己。一些个误入角鹰山打猎的猎户,将要成为虎口肉食的时候,都有被角鹰山的弟子拯救过。 现在想来,魔教少主唐王孙,除了如传闻中的那般玉树临风之外,什么十恶不赦,武艺高强之类的都相差甚远。当然,并不是说唐王孙的武功不够厉害,只是没传闻中说的那么厉害而已。什么一剑破山河,什么一拳破苍穹,都是子虚乌有的。 孙骆涯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将《易筋经义》全部记在了脑中。此书的开篇,是以着重讲解人的呼吸吐纳为重中之重。内家心法,重在于气。书中有纳气养气的方法:“背直,挺腰收臀,舌尖轻抵上腭,鼻端吸气频调息,藏气于小腹,待生津,咽下,重复三c五次。” 当时,在看到这一段文字的时候,孙骆涯就按照书上所写,试着照做了一番。三到五次后体内也无明显的变化,他就觉着,此功需日积月累,不是一日之功。要想练成,不可求速成,得循序渐进。 想通其中关节,他当时就决定先把本书记在脑子里,日后也方便随时习练。《易筋经义》本书,并非只教人如何吐纳养气。此功之所以会成为江湖人梦寐以求的最好的内功心法之一,其主要目的则是《易筋经义》还有“易筋洗髓”的功效。 书中曾有记载,说是习练经义者:“一年可易气,二年可易血,三年易精,四年易脉,五年易髓,六年易骨,七年易筋,八年易发,九年易形。”此说法类似道家的的练气求长生。 孙骆涯想的不多,既然是孙希平让他练得东西,那一定是会对他有好处的。记住了经义的所有篇章,也习练过了经义中非同寻常的呼吸吐纳法,孙骆涯便将经义放在了一边,拿起了《形意拳总纲》。 形意拳注重于技击的技巧,对于个人膂力的强劲程度,依赖不多。说到底,形意拳是一门靠悟性来习练的武功,悟性越高,在形意拳的造诣上就会比一般形意拳的宗师要高上许多。 这一次,孙骆涯几乎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才把总纲上的内容全部记在脑子里。实际上,不论是《易筋经义》还是《形意拳总纲》这两本秘籍,它们本身书籍的薄厚程度就相差不多,之所以总纲会比经义要更加难以记住,这完全就跟孙骆涯的悟性有关了。 总纲的名字之所以叫《形意拳总纲》,那是因为总纲之中,记载了江湖上几乎所有的形意拳招式。其中,又以《半步崩拳》最得孙骆涯的青睐。因为,目前这一招拳法是最符合孙骆涯到目前为止,学的那一拳了。 不加任何成分的一拳。 直来直往的一拳c 这一拳,若是加以《半步崩拳》里的“崩劲”,那么效果是不是会更好呢? 孙骆涯没有答案。 因为他没见人用过半步崩拳。 不过以他的悟性,他觉着两套拳法可以尝试着结合一下。说不定一经施展,效果就是极其显著呢? 更何况,孙希平教他的拳法,也不能算是拳法吧? 就一个普普通通的马步,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直拳。没任何技巧可言,只能算是所有拳法的基本功。或许,孙希平的本意就是要让他把基本功打得越扎实越好,甚至是烂熟于心,不用脑子想就要知道基本功要怎么做。 其实,孙骆涯并不知道,形意拳最适合的就是一个基本功扎实的拳者萌新。没有被其余任何的拳法招式侵染过的拳者,以最扎实的基本功,和不平凡的悟性,来讲形意拳从真正意义上的参透。 形意拳是内外兼修的拳法。 而孙骆涯的体魄又被孙希平打熬的差不多。 他的内功心法,又是江湖上最顶尖的《易筋经义》。 孙希平给他创造了这样的条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习练形意拳。 事实上,人间万般拳法招式,都逃不开“形”和“意”两个字。纵使拳法招式万千,还不是在“形”之内?纵使人间拳法杀力惊人,也逃不过“意”字。 形意拳,注重招式与拳意。多以拳架多变,拳路诡谲著称。 看过了“半步崩拳”,孙骆涯就将《形意拳总纲》放在了《易筋经义》之上,合了合眼,又做了一遍经义中提到过的呼吸吐纳法。短时间内,他的身体里还是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还是一丁点的内力都没有吗?” 这时候,身披灰色貂裘的孙雅儿回到了院子,听见自家公子的喃喃自语,便对肖汉提了个醒,道:“时间差不多了,肖汉你去吃点东西吧,这里有我在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掩月刀 将孙希平给的两本秘籍全部记在脑中,孙骆涯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已经饥馁的厉害。仔细想想,这两天他都没怎么吃过一顿饱饭。早上的时候,他与孙雅儿在床上大战了几个回合后,便狼狈的败下阵来,尔后也未用餐,就匆匆地去了摘星阁。 回来之后,他就一直端坐在亭子里,花了将近六个小时的时间,把两本秘籍全部牢记在了脑子里,还顺便消化了一部分内容。现已是午后,虽然错过了午膳,不过他的身法特殊,只要吩咐下人再去做就可以了。 至于肖汉,鬼知道他是去吃剩菜剩饭,还是去山里打野味了,他有的是气力,总不会把自己饿死。 孙雅儿走到孙骆涯的身边,替他捏了捏肩膀,细声道:“公子,角鹰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徐罗英父女已经安全地进了扬州城。” 孙骆涯闭上眼,伸手揉了揉眉心,轻声道:“货物怎么样,没丢吧?” 孙雅儿由捏改捶,小手轻轻捶在公子的后背,解释道:“一切正常。徐罗英父女已经将货物安全送到了扬州城,那位富贾的家中。家主还特地宴请了徐罗英父女,在他们的府上做客。想必近几日,他们两父女会在扬州城多停留几日了。” 孙骆涯点了点头。 显然,昨天晚上的泉山四盗,应该就是最后一批,胆敢觊觎徐罗英这趟镖里东西的山贼。他们从兖州一路跟到了扬州界内,眼看徐罗英的镖队在天黑前就能进入扬州城,泉山四盗也终于是敢放手一搏了。 一路上,从兖州开始,途径数个城池,其中就有不少山贼与泉山四盗一样,觊觎徐罗英这趟镖中的“神兵利器”。只不过,他们似乎也注意到了,想要对这趟镖出手的人,很多,肯定不在少数。 所以,这些躲藏在暗处,一路跟踪的山贼不知道在暗地里勾心斗角了多少回。死的死,伤的伤,中途放弃的也有,死在中途的也有。 有的耐不住性子,便与徐罗英的镖师斗了个生死,可惜他们武艺不精,都成了这支走镖队伍的刀下亡魂。 也有一些脾气急躁的,在与镖师动手前,就先与别路的山贼交上了手,结果死伤惨重,不得不放弃这次机会。唯独那支来自兖州,不知跟踪多少路程的泉山四盗,最沉得住气。 他们可以说是所有山贼里面的最后赢家,因为这一趟路走下来,就唯独他们这批山贼,是战力保存最为完好的一支。而且,似乎也没有与别的山贼正面交过锋。 只不过,到了最后,他们泉山四盗还是小觑了总投镖局的总镖头——徐罗英。在当时,徐罗英以一人之力,力战泉山四盗的老大胡江东,以及老三胡江西。贼老四胡江北则与徐思雨对刀,两人的实力旗鼓相当,不相上下,刀法都相差不多。 这一趟走镖,因为镖车里的东西,价值连城。总投镖局的当家,对此特别重视,所以还特地多配给了徐罗英二十位镖师,算上原有的十位镖师,他这趟扬州之行,就是有三十位镖师之多。在兖州,一趟镖若有三十位镖师随行,那就说明镖局所要保护的人或物,都是非比寻常的珍贵。 这样大的手笔,近百年来,在兖州各大镖局里出现的次数,加起来也不超过十次。由此可以见得,人数仅仅是十多人的泉山四盗,竟能将徐罗英三十多人的押镖队伍给掠杀的只剩下徐罗英和徐思雨两人,那就说明,泉山四盗的贼名,绝对在兖州城里是排得上号的。 事实上,那场发生在扬州城外官道上的劫镖战,最大的变数在于贼老二胡江南。在当时,泉山四盗中的三盗,对上了徐罗英父女,而总投镖局余下的镖师,是足够将泉山四盗手底下的十余位山贼喽啰给斩杀殆尽的,可是胡江南的战力,却在那三十多位镖师之上,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微妙的局面。 到最后,双方战至结束也不过是两败俱伤的境地。泉山四盗折了一盗,手底下的喽啰全都死光。而总投镖局派遣的三十位镖师也都死伤殆尽,只剩下总镖头徐罗英和他的女儿。 孙骆涯从孙雅儿的口中,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心里就对徐罗英父女押送的货物产生了浓烈的兴趣,“雅儿姐,你说那所谓的神兵利器,究竟是个什么兵器?” 孙雅儿掩嘴轻笑,道:“雅儿就知道公子一定会好奇的,所以特地向子鹰姐问过了听子鹰姐说,徐罗英父女护送的神兵利器,是一柄长杆大刀,有‘掩月刀’之名。此刀长九尺三寸,重达八十二斤。不是一般武人能随意舞动的。” 孙骆涯想了想,道:“世间之大,能拿动此刀的人,很多。不过,要想拿此刀上阵杀敌,或是与人捉对厮杀,分一分生死那这柄掩月刀确实不是寻常人能够随意挥舞的。” 孙雅儿停了停正在敲背的纤纤玉手,思忖道:“我之前好像在哪本历史典籍上看到过,说是春秋战国时期,刘国有一位悍勇武将,不论是上马杀敌,还是与敌方将领捉对厮杀,用的就是掩月刀。而且书上还记载,那位武将是一个醉醺醺的长须大汉。每次用刀杀敌之前,总会喝上一盅好酒,把自己给醉的面红耳赤,这才策马杀敌。” 孙骆涯的眼睛转了转,似乎想起了什么,“嗯。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春秋策》中的确有记载过这么一位武将。书上记载,这位关姓武将,复名:义命,义字在前,命字在后,注定情义和性命不得两全。关义命在一次失败的战役中,被敌军将领俘获,为了兄弟情义,他拒绝投降,到最后,却是落了个被人斩首示众的下场。” 孙雅儿嗓音低沉,期艾道:“不论王朝如何更替,也不论这个世道怎样转变,在这个世界上,有情有义的人太少了,往往出现那么两个,又偏偏是命途坎坷,早早的下了冥界,去轮回桥上喝了那黄泉酒。” 孙骆涯不置可否。 这个世界便是如此的不近人情。 越是有情有义的人,到最后死得就会是最惨的那个。 而越是没心没肺,拿着良心去喂狗的人,往往都是小人得志,长命百岁。 不过,这世上重情义的人也不少。 他记得《春秋策》中还有记载,说是那位关义命的结拜义兄,在得知他的死讯之后,不顾军师以及国中所有大臣们的劝谏,以万金之躯,亲自率兵,义无反顾地出兵,扬言要为自己的义弟报仇雪恨。 即便到最后,他的复仇以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为代价而告终,可他始终不曾后悔,他不后悔为了自己死去的义弟,拼尽了整个刘国的兵力。在当时,刘国的军师,也就是后来的宰相,曾私下对他进谏,说是刘国只要再安安稳稳地发展个十二三年,就有望一统天下,了定春秋。 可当时的刘国君主,只说了一句话:“春秋霸业,都比不上他的一条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半步崩拳找劲难 三十万条人命,说没就没了。 一国之君,居然将国战当做儿戏。 当时孙骆涯在《春秋策》中看到这里的时候,脑海里最是费解的一件事,便是刘国的君主为什么不再等个十二三年,等国力强盛起来的时候,再为兄弟报仇也不迟。而且,别的书上也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说。没必要为了争一时的意气,而白白葬送了整个国家。 在当时,孙骆涯曾问过那位与他一起看书的小姨,问她刘国君主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就他这样的,为什么还有资格做一国之君? 当时的太平公主,只是微微一笑,道:“或许,在百姓和朝中大臣的眼里,刘君主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而在那位死去的关义命心里,刘君主始终是他的好哥哥。” “或许,在那个时候,刘君主不再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去报仇的。而是以一个宠爱弟弟的哥哥身份,用了刘国三十万条人命,去给他的弟弟陪葬。” “为了自己结拜的义弟,这位刘君主,可是背负了一世的骂名。即便死后,也有不少人在经过他的坟边时,会朝他的坟头吐口水。” “人为财死,人为权死,这种屡见不鲜的例子你小姨我见过不知多少个,可偏偏像刘君主与关义命这种,会为了情义而不惜以命相陪的,你小姨我还真的是见得少了。” 这些往事,都是当年孙骆涯还在京城的时候,与老唐王那位小女儿住在一起时发生的。现在想想,他也有十多年没去京城看小姨了。 这时候,孙骆涯的肚子不争气地叫唤了起来,可能是实在太饿了。 “公子稍等,雅儿这就去给公子准备点吃的。”说罢,孙雅儿就离开了凉亭。 见她离开,孙骆涯也走出了亭子,站在小雪之中,看了看阴暗的天空,然后闭上了眼,将《形意拳总纲》中的《半步崩拳》这一篇章,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之后,他才睁开眼,做了个起手式。 他的起手式很简单,是孙希平教他的一个马步,以及一个直拳。组合起来,勉强也能算是一个拳架。只不过这个拳架看起来木讷,算不得什么高明。但是却很实用。不管是什么拳法,都能沿用这个最普通也是最基础不过的拳架。 而且,《半步崩拳》不像别的什么拳法,招式多变。此拳法说到底就只有一拳。与孙希平交给他的那一拳,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孙希平教给他的是拳意,而半步崩拳说的是拳术。是以“杀”字为根本的。 半步崩拳,说来说去,就是要掌握崩拳的“崩劲”。 如果连崩劲都找不到,那么即便是把半步崩拳练得滚瓜烂熟,没能掌握崩拳的劲力,那么用崩拳来打杀鸡鸭狗鱼还可以,可要是用来与人对敌,能不能把人家打疼都难说。 所以,在《形意拳总纲》的开篇,撰写人还刻意写了一句话,说是这形意拳“练拳容易,找劲难。”意思是说,习练半步崩拳的重点,不在于招式拳术,而在于“劲”。 并不是说把手上的拳,捶在了敌人的身上就完事了。而是要在拳砸到敌人身上的同时,将那股子“暗劲”通过拳头,一并转接给敌人才行。 此外,秘籍中还有记载,说是半步崩拳的劲力,不单单只有崩劲一个,还有压劲c扑劲c抖劲c踏劲等等,只不过崩劲是重中之重,没有了崩劲,在出手伤敌的时候,杀力就会大打折扣。 然而,最令现在孙骆涯感到头疼的,就是秘籍中还曾提到,说是每一种劲力之中,又需要含有多种混合劲力,也就是说,要想把半步崩拳练好,就得先把劲力练好,而要想将劲力练得纯粹,就得在劲力之中,再糅合进另外的劲力。唯有劲力层层叠加,最终汇聚成一道劲力随着拳头打出,那么这一拳,才能是真正的胜负手。 在半步崩拳的篇章中,撰写人也粗略的写了一个例子。说是有个郭姓的形意拳巨擘,就曾以“半步崩拳打天下爱”的美誉,横行江湖。 半步崩拳看上去是挺简单的一个拳法。可要是练起来,就像孙骆涯目前在忧愁的一样,“找劲难”。 在孙雅儿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反复练习秘籍中所讲的半步崩拳的招式,也特别注意秘籍中提到的,在习练崩拳时需要注意的一些问题。 不过,他练着练着,就发现到了不对的地方。他一直用孙希平给他的拳架,试图尝试着与半步崩拳进行结合,组成新的拳架路数。可他在习练了几次以后,就发现孙希平的拳架实在是个累赘,在与崩拳的组合之后,不仅动作无法流畅的衔接,更是显得有些蹩脚。 到后来,他索性就丢弃了孙希平教的拳架,直接习练半步崩拳。等到一套拳完整地打下来后,孙骆涯就发现,其实这半步崩拳的本身就是不需要拳架的。在强加了别的拳架之后,这半步崩拳反而就变得束手束脚,就好像一支利箭,被人绑上了一根绳子一样,处处受到限制。 想通了其中关节,孙骆涯便沿用半步崩拳里的方法,又将崩拳从头到尾的习练了一遍。练过了拳,体温开始上升,即便小雪飘飘,寒风荡荡,他也感觉不到冷。只不过,随着体力的消耗,他的肚子就更饿了。 所幸,孙雅儿这会儿已经是提着食盒回来了。 孙骆涯与孙雅儿一起回到亭子里,他拿起铁钳子在火盆里翻了翻,将炭火翻红,这才面朝那一桌子香气扑鼻的美味。 闻着诱人的菜香,孙骆涯的肚子就更加的闹腾了,恨不得它的主人现在就把好东西往它那里塞。 “好香啊~~” 孙骆涯闻着雅儿姐给他倒的那一杯小酒的香气,一脸的陶醉。 孙雅儿见他空着肚子,就想要喝酒,当时就摆出了大姐姐的姿态,拿小手拍掉了他的爪子,嗔怒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能空腹喝酒,你老是忘记。”说罢,她夹了一块白嫩酥软的鱼肉塞进了孙骆涯的嘴里。 魔教少主悻悻然的收回手,一脸委屈地看着那位气色与往日不同的女子。 仔细一瞧,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雅儿见她的骆涯弟弟在盯着她的脸发呆,害羞的同时,她也没忘夹着蔬菜和素肉,放进他的嘴里。感觉他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同意这个不注意养身的少主,喝了杯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体魄小有所成 用过了雅儿姐带来的午膳,孙骆涯在亭子里停歇片刻,然后又按照《易筋经义》里的呼吸吐纳法,做了一遍。等到孙雅儿将碗盆收好,准备离去的时候,先前离去吃东西的肖汉,回到了院子。 他对孙骆涯行了个礼,然后禀告道:“少主,教主大人请你去后峰的青竹林,说是今天要练的拳不能懈怠了。” 孙骆涯嘴角一抽,心想道:“孙希平那家伙,是真的不放过任何一次打我的机会啊” 想归想,可他也知道孙希平这么做,是为了给他打熬体魄,当下也没如何推辞,伸手在孙雅儿的翘臀上拍了一把,见她一脸的羞恼模样,心里就觉得开心。 亭外的肖汉挠了挠脸,赶紧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孙雅儿也不是善茬,纤纤玉手忙向魔教少主的裤裆那掏,只不过人家的大手恰好将她的小爪子给拍掉了,没让她得逞。 孙雅儿气得差点跺脚,不过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只是朝她的少主坏坏一笑,然后就提着食盒离开了。 见她离开,孙骆涯也没多想他的雅儿姐临行前的坏笑有什么含义,只是招呼了声肖汉,两人一同前往角鹰山后峰的青竹林。 一路上,孙骆涯有想过半步崩拳的“劲”,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曾想过,半步崩拳的劲力,会不会是体内的真气。可转念一想,如果将武夫真气化作了劲力,那身体本身的防守也就等于是彻底没有了。 武夫厮杀,往往就靠那一口藏在丹田里的真气来吊命,如果连这口吊命用的真气都没了,那还不如早点回乡下种田得了,练什么武。 想归想,孙骆涯为了求证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还刻意将一股真气凝聚在了拳头上,一拳打出,杀力的确是有了,可是,他的体魄气力也因为这口真气从丹田内转移去了别处,而大打折扣。 事实证明,要用体内的真气来充当半步崩拳所需要的劲力,不是不可以,只是相对来讲,自己本身的防御能力就会被弱化。 如果说,这一拳的杀力没能起到杀掉人,或者是把人打退的地步,那要是被人即刻反击的话,那出拳者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挨揍行为,搞不好,还有可能把这条命都给交代了。 正好,这会儿孙希平要找他来打熬体魄。他可以顺便问下孙希平,问他崩拳的劲力如何去找。 孙希平好歹也是个拳法宗师,对劲力这种东西,应该是最熟悉不过的。孙骆涯觉着,他的老爹应该是知道的。 一炷香不到,孙骆涯与肖汉两人,便来到了后峰的青竹林。肖汉陪同孙骆涯一起进了竹林,然后就见到披着一件黑毛貂裘的孙希平,此时正双手负后,背对着他们。 听到了林子里的动静,孙希平转过身来,望向孙骆涯,柔声说道:“来啦?那两本秘籍看得怎么样了?” “还好。”孙骆涯道。 “还好是怎样?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哪里有困难?”孙希平懊恼道。 孙骆涯想了想,道:“易筋经义的问题不大,只不过是日积月累的慢工细活,得慢慢来,急不得。而形意拳总纲的话,基本上的拳法路数我都记在了脑子里,打算先从半步崩拳开始练,只不过,我对这崩拳里的劲力,有些吃不透。” 听完之后的孙希平,点了点头,然后没做什么点评,抬手就是一拳打在了空气里,紧接着,孙骆涯就倒飞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一拳,并没有把孙骆涯给打得吐血不止,只不过在他毫无防备下,这一拳也让他吃足了苦头。 “狗娘养的孙希平,你出拳之前,就不能先出声提个醒啊?”被打趴在地上的魔教少主,咧着嘴,直喊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当他的身体能够适应孙希平的拳头所带来的痛楚后,孙希平打在他身体上的拳头,就又会变得更为疼痛。 不过唯一的变化,就是他以前被孙希平打一拳,就要吐血。现在的话,至少要孙希平打个五六十拳才会吐血。总体来讲,他的体魄已经比刚开始挨拳之前,要好上许多。 话虽这么说,可也有例外。 就比如这一次,似乎是孙希平打得来劲了,在第三拳的时候,就把孙骆涯给打得倒飞出去数百米,而且整个胸膛都塌陷了下去,一口口嫣红的血液不断从他的嘴巴里面流出来,样子十分凄惨。 一旁观看的肖汉,整个人汗毛倒数,即使心里有了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的念头,可他还是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生怕那个一进入训练,就不顾情面,一脸威严的魔教教主,在他的身体上也来一拳,到时候,肖汉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鬼门关走回来。 他可是见过好几次自家的少主,被打得翻起了白眼,整个人的知觉和意识都彻底丧失掉了,就连皮肉下的那具金光灿灿的骨头,也被孙希平给打得金光黯淡。 甚至还多次发出了骨头折断的声音,只不过后来他也不知道教主用了什么灵丹妙药,给少主治好了。可治好之后,又是免不了一阵毒打。 只不过,从入冬开始,这种惨烈的情况才稍微好转一些。教主下手开始轻了些,没再有把少主的骨头给打断之类的事情出现。 其实,肖汉并不知道,不是孙希平不想把孙骆涯的骨头打断,而是他现在如果要把孙骆涯的骨头打断,那很有可能就会损伤佛门金骨的本元。 经过前几次的断骨和续骨之后,佛门金骨非但没有变的强刚易折,反而是愈加的坚固牢实,与孙骆涯的肉体契合度,近乎达到完美。 这也正是孙希平不再敢下手去打断金骨的原因。 因为,当佛门金骨与新的躯体的契合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再打断的话,就会伤及金骨的本元。到那时,好端端的一具品相不俗的佛门金骨,就要被折腾的不如一具日积月累的普通武骨要来得硬实。 被打飞在地上的孙骆涯,仰躺在小雪覆盖的泥地上,满嘴鲜血,红齿颤动,低声道:“干你娘的孙希平,疼死老子了” 看着地上之人的胸膛,整片都塌陷了下去,淡淡的金光忽隐忽现,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光彩,孙希平咧嘴一笑,道:“终于打熬的七七八了,只要没遇上七境以上的纯粹武夫,基本死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透劲碎甲有几何 孙希平看着那位躺在地上,嘴里不断怒骂出声的青年,心里也是颇为无奈。 历时四五个月的体魄捶打,到今日为止已经可以基本宣告完成了。 事实上,他这几个月一直在做的,只是将孙骆涯体内那具来自智禅和尚的佛门金骨,反复锤炼,使其与肉体能够完美契合。至于在体魄的打熬上,也只是顺手为之。 方才,他在不打死孙骆涯的程度上,使出了全力一拳,捶打在后者的胸膛上,都没能将其的金骨打断,甚至还助其一臂之力,将佛门金骨与其体内部分的无相筋脉彻底相融。 只不过,这个意外之喜他孙希平不知道而已,而当事人孙骆涯,他就更不知道了。眼下身体上传来的剧烈痛楚,正让他龇牙咧嘴的同时,还满嘴脏话,都是在骂自己老爹的。 “接下来,你可要瞧仔细了。”孙希平走上前来,来到孙骆涯的身边。 然后,就见他面朝一排白雪覆盖的青竹。 人虽站在原地,可他徒手向前打去的拳头,似乎裹挟风雷,风声呜咽,一拳打出,就有一整排的青竹被一股强烈的罡气连根拔起,纷纷倒卷。 长短不一的青竹,在罡气之中肆意旋转c摇晃。 然后,齐齐断裂成无数截, 数目翻了好几倍的青竹,在罡气中疯狂转动,竹影交错,覆盖其上的白雪早已消失不见,唯有眼花缭乱的残断青竹,一齐化作齑粉,缓缓飘散于天地。 收拳回来的孙希平,看都没看躺在地上的孙骆涯一眼,而是自顾自地说道:“这是拳罡。接下来,给你看一下劲力。” 说罢,就见孙希平扭转过身,面朝另一排完好的青竹。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见他朝那一排青竹的最前端那一株,挥砸出一拳。 紧接着,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拳,实则只在眨眼间,拳头便砸在了那株青竹上,再然后,就看见这一株挨了打的青竹,怦然断裂! 断裂的缺口,刚好在与他拳头的相交处。为首的一株青竹,断做两截,与此同时,只见他的手腕蓦然一抖,一股潜藏的劲力再次激出。 “咔咔咔咔咔——” 一连串急促的断裂声持续响起。 只见为首那株断裂的青竹后方,一整排青竹齐齐断裂。断裂的缺口,均与为首那株青竹一模一样! “这是”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孙骆涯,一脸的震惊,就连嘴里不断骂他孙希平的话,都暂时停止了。 不止他如此,就连在一旁打算“偷师学艺”的肖汉,也都一并瞪大了眼睛。 孙希平没去在意另外两人的目光,而是自己看着那一竖排从中断裂开的二三十株青竹,摇了摇头,感叹道:“终究还是老了啊,若换做以前,我这一拳‘透劲’下去,光是断裂的青竹,就该有百十来株了吧?” 孙骆涯顺着孙希平的视线望去,发现在一排从中断裂的青竹之后,还有十来株青竹,不知被什么怪力拔地而起,就连根深蒂固的筋根都齐齐断裂,翻土而出。 震惊之余,孙骆涯赶紧追问道:“这就是劲力?” 孙希平点了点头,道:“这是众多劲力中的一种,是透劲。也是目前江湖上武人用的最多的劲力一种。” 孙希平把手收回,负在腰后,头微仰,追思道:“十五年前的《江湖宗师榜》上面评定一品武夫的条件,就是看透劲的强弱来评定的。在当时,我们可不像现在一样,用劲力来打竹子,而是用透劲去打身覆甲胄的士兵,看谁的透劲打烂掉的甲胄多。” 说来可笑,那时候的江湖武夫,哪个不想跻身江湖宗师榜?那时候的江湖,身处其中的江湖人,哪个不是爱面子的人物?一心想着跻身一个宗师榜,好让整个中原的人知道,那个谁谁谁,就是江湖宗师榜里的一品武夫,那样就忒有面子了。 在当时,一百来个身覆甲胄的士兵俘虏,并排站在一起,成一个竖排站立。而那些个想要展示自己有无实力上宗师榜的武人,就会朝为首的俘虏打出一拳,从中施加透劲。然后就看这股透劲,能将几人的甲胄打烂。 “一般来讲,透劲碎甲一c二具的,是为九品武夫;而碎甲有三c四具的,是为八品;碎甲五c六具的,是为七品;碎甲七c八具的,是为六品;碎甲九c十具的,是为五品;碎甲十一c十二具的,是为四品;碎甲十三c十四具的,是为三品;碎甲十五c十六具的是为二品;碎甲十七具以上的,皆是一品武夫。” 孙骆涯忽然想起一件事,随即出声道:“你之前说赵魁也是一品武夫,那他既然能上宗师榜,也就是说他的透劲也在碎甲十七具以上?” 孙希平先是点头,尔后又摇头。 他解释道:“赵魁的确是一品武夫不假,不过他的透劲还没达到碎甲十七具之多。虽然他上了宗师榜,可他之所以会是垫底的,也有其中的缘由。” “怎么说?”孙骆涯对十几年前的江湖很是感兴趣。 孙希平笑了笑,道:“你当真以为会劲力的武夫,是烂大街的臭白菜啊?以前的江湖,事实上一开始会劲力的武夫并不多。都是后来万事通那老不死的,搞出来一个什么《江湖宗师榜》,那时候,‘劲力武夫’才开始兴起的。” “因为大家都想着上个宗师榜,在江湖上攒一些面子,想风风光光的,所以都开始习练劲力。但你也知道,世上劲力有好几种,偏偏‘透劲’这种劲力最难习练,所以那时的江湖,劲力武夫虽多,可是所学驳杂,其中精通‘透劲’的武夫没几个。” “那赵魁虽是透劲的武夫,可他的劲力实在不够看。江湖宗师榜共有一百个名额,你知道排名在第九十九位的透劲武夫,碎甲几具吗?你也不妨猜猜,那位排名在赵魁之后的武夫,碎甲又是几具。” 孙骆涯想了想,大胆猜测,道:“排名第九十九位的武夫,碎甲十八c十九具?排名在赵魁之后的武夫,碎甲十五c十六具?” 孙希平摇摇头,道:“我不妨告诉你,赵魁的透劲碎甲还不到十五具。” 孙骆涯心中震撼,大惊道:“既然不到十五具,那他如何能上宗师榜?你不是说要碎甲十七具的时候才能上榜的吗?” 孙希平点头,道:“话是这样讲没错。可那时候的江湖,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在当时,习练透劲武夫虽然不少,可真能在透劲上取得成就的武夫却是太少。 我也不妨告诉你,当时的江湖宗师榜,从第五十位开始,直到第九十九位,他们透劲的碎甲数量,都在十七具。而从第四十九位一品武夫开始,直到第二十一位一品武夫,他们的碎甲数量都在十八具。 唯有第二十位一品武夫开始,碎甲的数量才算是正常的递增。几乎每上升一位排名,就会多增加一具碎裂的甲胄。” 孙希平嘴上说的轻松,可听在孙骆涯和肖汉的耳朵里,却如大浪淘沙,惊骇不已。 透劲一拳,碎甲十七具,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江湖武夫,只需要一拳,就能打杀紧挨在一起的十七名沙场士兵。 光是一拳,就能杀掉十七个人。 这是多么可怕的战力? 假设一下。 如果江湖宗师榜上的一百人,都能碎甲十七具的话,那么等这一百名一品武夫,上了沙场,一拳十七条人命,一百个人,就是一千七百条人命。 如果说,一场战役下来,每人都能递出一百拳的话,那么结果就是一百个人总共可以打杀十七万人! 十七万! 多么庞大的数字。 两军交战,动辄便是二c三十万的兵力。 却能被一百人打杀十七万的兵力,这场仗还拿什么打? 就拿一张“冲啊”c“杀啊”的嘴打? 而且,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毕竟,宗师榜单上的前二十人,碎甲的数量是不同的,而且还是不减反增的趋势。 孙骆涯问道:“所以,赵魁的碎甲到底在几具?” 孙希平道:“知道这个有意义吗?” 孙骆涯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孙希平道:“他的不多,也就十二c三具。” 孙骆涯心里震撼。 按照孙希平先前说的,透劲碎甲在十三c四具的,是为三品武夫;而碎甲十一c二具的,则为四品武夫;碎甲十七具的,才是一品武夫。也就是说,在当时的江湖,连一百个透劲碎甲十七具的一品武夫都没有,只有九十九个。而那第一百个,则勉强是在三c四品之间,二品武夫的位置彻底空悬。 当然,也有些不世出的透劲宗师,只是没那个兴趣出来抖搂威风。可即便有,这样的人也不会太多。毕竟这类人,都是放弃世俗之争的隐修高人。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 不论是在沙场上,还是在江湖中,哪里会有人会成群结队的,排成一队站着给你打? 所以,即便是你想一拳打杀个十七人,也是很难办到的。 话虽如此,可这依旧不能改变一个事实。 十几年前的江湖,一个一品武夫的实力,有多么恐怖,不言而喻。 或许,军伍中人在意的,是武人能够一拳打杀多少人。而武人他们所在意的,则是自己的透劲能否更加锋利。 事实上,武人的透劲强弱,变相告诉了他人,他的杀力有多惊人。 你若没个十七具身覆甲胄士兵相叠加的防御力,就最好不要招惹一个一品武夫,不然,人家一拳,你就身死当场。 “所以,作为宗师榜单之首的你,碎甲几何?” “还好啦,也就三十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劲气 孙希平说的倒是轻松,可孙骆涯听在耳里,却有如雷震。 他以前只知道自己的老爹是江湖武道第一人,曾在江湖宗师榜单上霸榜好些年。直到十五年前,料事斎的主人停止了每年发布新榜的决定,江湖上的武夫排名就一直没有更新过。 虽然,江湖中人很想说魔教教主孙希平是当今武道第一人,可是,十几年来,自从魔教教主孙希平很少在江湖上出面,而每一年的江湖之水却不会因为孙希平一人,而停止流动。所以,近年来,江湖上有许许多多声名鹊起的武林新秀,在江湖上的地位开始逐渐取代江湖宗师榜上老一辈的武夫。 话虽这么说,可江湖宗师榜的榜单上面,那一百位一品武夫仍旧不会改变。即便,上面的武夫死的死,退隐的退隐,只要料事斎的主人万事通没有张布新榜单的意思,那江湖第一人仍旧是魔教教主孙希平。 孙希平看向地上那位青年,正挪动着身子,靠坐在一株青竹上,不由轻笑道:“我想,以你的悟性,或许会觉着劲力,可以用真气来代替吧?” 背靠青竹的孙骆涯,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点头道:“一开始我也这样想,可后来试过一次才发现,如果在与人对敌时,把提在丹田里的这口真气,化作劲力给用掉了,那我的防线就会变得极其薄弱,不到万不得已,不太敢把防御手段转化为攻击手段来使用。” 听闻之后的孙希平,点了点头,认同道:“把武夫真气转化为劲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在自己有百分百的信心,可以凭借这口真气化作的劲力,将敌人杀死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前提下,否则,若等到敌人有机会儿还手,而你又恰巧在换气,那么胜败就在一瞬间。就算你不死也重伤。” 对与自己老爹的看法,孙骆涯颇为认同。暂且不提他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光是孙希平在江湖上的阅历和经验,就已经可以将他的看法优先考虑了。 孙骆涯想了想,还是不得其解,道:“所以,对于你们这些身在宗师榜单上的一品武夫而言,‘劲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孙希平沉吟了会儿,略作思量,道:“简单点说,劲力不是东西,而是一股气。” “气?”孙骆涯一脸懵逼。 “怎么说呢”孙希平挠挠头,轮到他苦恼了。 “气这个词解释起来太过广泛,让我想想从哪开始说起” 孙希平停下挠头的动作,盘腿坐在了地上,开始琢磨起来。 见他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孙骆涯便咬紧着牙关,强忍着痛楚,勉强在地上盘腿而坐。 脑海中《易筋经义》一闪而过,里面记载的呼吸吐纳法施展,一呼一吸,极其自然。 吸时,草木青竹之灵气,雪霜寒露之清气,多少进入腹腔。 呼时,五脏六腑之浊气,淤伤秽血之污气,通顺七窍离体。 周而复始,浊气排空,清气充盈,养精蓄神也。 渐渐的,孙骆涯几乎都忘了自己用经义里的呼吸吐纳法运行了几个周天,他只觉着自己先前疼痛异常的胸膛,这会儿不仅疼痛感减轻了许多,而且他的一呼一吸之间,竟颇感畅快,用神清气爽来形容也不为过。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嘴里含了一片薄荷一样,顿觉清凉。 也就在这时,意识正处在玄妙空灵状态中的孙骆涯,耳边传来了他老爹的声音。 “唉——” “思来想去,若要与你讲‘劲力’的来历,就得先与你说明‘气’为何物。” 听闻自家老爹的抱怨声,孙骆涯睁开眼,白了他一眼,道:“爱说不说。” 孙希平揉了揉发疼的那只脚,从地上站起,述说道:“其实说劲力就是体内的一股气,这种说法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简而言之,武夫若想习练劲力,就必须得在体内育养出一股气。” “这股气与武夫真气不同,但本质却是一样的。武夫真气,是由先天与后天两气融合而成。有黑白之分,可谓阴阳。而这股劲力之气,暂且称之为劲气,它也分阴阳。” 孙骆涯不解道:“那这股劲气要如何育养?难道也和真气一样,用体内的先天之气,与体外的后天之气进行融合?” “非也。” 孙希平摇头道:“万物的本根是为气,而世间万物有阴阳之分,故而,此气须分阴阳,虽是阴阳二气,却殊途同归,出于一气,而气又是万物的本根,万物又始于气,归根结底,这阴阳二气还得从人体本身育养。” “有点绕”孙骆涯挠了挠头,表情尴尬。 孙希平点头,道:“是有点绕,不过你听我说完,再慢慢体会就能懂,你的悟性本来就很出色。” “典籍《气一元论》中曾提及:气为阴阳之体是气一物而两体。万物本源一气,气之动静而谓阴阳,气乃阴阳之体,而阴阳又为气之用。世间万物皆有阴阳,而又在五行之中。阴阳和,而化生五行。人之肉体凡胎,集合五行阴阳,合乎太极。太极一动一静分两仪,阴阳一变一合具五行” “停停停——” 孙希平说的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听得孙骆涯直喊停。 一旁的肖汉更是听得晕头转向,整张脸都是懵逼的状态。 孙骆涯心知再这样听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问道:“你有没有别的办法来解释一下?就比如言传身教” 刚才的话头被强行止住,孙希平倒也是松了口气。 不过,他一听自己的儿子要他言传身教,他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只听他道:“言传身教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是为了你好,才没打算亲自教你的。” 孙骆涯一听,困惑道:“这要怎么说?” 孙希平道:“事实上,劲力这种东西,想要最快上手,就是得要人言传身教,手把手的教,这样练得才快,也容易找到窍门。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样子的话,受教之人,就不懂其中的本质原理,别人教的你什么,你就只会什么,多的就不会了。当然,这也得看人的悟性,悟性好一点,会得可能多一点。悟性差一点,光是学一种劲力就够他受得了。” 孙骆涯沉默不语。 过了会儿,听他问道:“那你会几种劲力?” 孙希平尴尬一笑,道:“当年光顾着锻炼透劲了,所以只会一种。” 孙骆涯擦了擦汗,无语道:“所以,你是希望我自己领会你说的那什么原理,然后靠自己的悟性来育养劲气?” 孙希平点了点头,道:“这样子最好。而且只要你能领会了原理,日后就能多育养几道劲气,到时候多股劲力层层叠加,杀力将会翻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西域有妖人 孙骆涯扶着竹子从地上站起,面朝那位魔教教主,沉声道:“来吧,你先带着我打一拳。”说着,他就一手捂着塌陷下去的胸膛,一手扶着青竹,一路走向一排长势极好的青竹前。 孙希平看着自家儿子那蹒跚的步子,心里咯噔一下,不过面色上倒没表露太多情绪,抬脚跟了上去。来到孙骆涯的身边,只见青年深呼吸了一口气,两眼瞑合,做足了准备。 孙希平见状,也不再犹豫,右手高高抬起,在孙骆涯的后背重重一拍,后者的身体就犹如条件反射一样,朝最前方的青竹挥出了一拳。 “咔——” 青竹断裂的清脆声音响起,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咔咔”声,一整排青竹应声断裂。 直至断裂的上半段青竹全部摔落在地,溅起一片霜雪白雾,那位瞑目入神的青年,依旧没有睁开眼的意思。 将自己的视觉闭合上的孙骆涯,听着那一排青竹应声倒地的声响,考虑了半晌,这才睁开眼,瞧了眼面前那一排拦腰折断的青竹。 一旁的孙希平见到儿子睁眼,忙问道:“怎么样?有感觉到什么没?” 孙骆涯摇了摇头,道:“再来一次。这次你直接将你说的那股气打进我的身体,在我体内的气府窍穴里走一遍。” 孙希平点点头,不再多言。 当孙骆涯再次闭上眼的时候,孙希平那只高抬的手掌也已经顺势拍击在了他的后背。 这一次,孙骆涯除了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之外,还有一阴一阳两股气体,犹如两条水火不相容的大龙,相互缠绕在一起,一并在他体内的各处气府窍穴里游荡而过。 当两股气体顺着相应的气府窍穴,沿着经络,充斥在拳头上的时候,他的耳边就已经传来了青竹断裂的声响。 孙骆涯睁开眼,看着面前那一排折断的青竹,略有所思。 “怎么样?”孙希平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孙骆涯点头道:“还好。感觉记下了,就差把劲气给育养出来了。” 孙希平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先回去养伤。缺失的药材,我会托人给你送过去,多泡药浴好得快。” 说完,孙希平也没过多停留,瘸着腿离开了。 见他离开,肖汉这才走上前来,扶着少主离开青竹林。 在回自己院落的途中,孙骆涯几次三番的回想起方才那两股气体在体内游荡时的感觉,这种感觉一旦记下,日后自己使用透劲的时候,就将体内的劲气按照这次的这个路径来,基本上问题不大。 接下来的日子,他只需要按照孙希平给他说的那些玄之又玄的话语,在自己的体内育养出劲气即可。 目前来讲,只要他会育养出劲气,那么透劲这种劲力他等于是学会了。而半步崩拳所需要的崩劲,就又得他自己下点功夫了。 不同的劲力,效果不同。归根结底,就是劲气在体内游走的气府窍穴的路径不同。既然孙希平已经给他指明了一条属于透劲的劲气路径,那他自己则需要花点时间将劲气育养出来之后,再对崩劲所需要的气行路径,进行一次摸索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得先将这具被孙希平打伤的躯体休养回来才是正事。 回到自己院落的医庐里,孙雅儿已经与一些婢女在一起捣磨药材了。孙雅儿自从厨房那边回来,就着手开始准备了,这会儿其实本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孙骆涯一进屋,她就吩咐婢女们去搬热水。而她则把早已准备好的药材按一定的数量,丢进了浴桶里。 没过多久,婢女就提着木桶里的热水回来了,走了一路,她们一个个香汗淋漓,面色微红,粗气微喘,棉衣虽显单薄,却浑然不觉天气严寒。 她们花了点时间,将浴桶里的水温调好,然后又回去搬了一次热水回来,在另一只空荡的浴桶中,注满热水,也没急着去控制水温,在留了几桶凉水在屋里后,她们就离开了这间小医庐。 医庐外,自从搀扶着少主回来,肖汉就独自一人,顶着严寒,守在屋外。两米高的身子,直挺挺地站立在小院里,宛若一杆雪中长枪,挺立非常。 孙雅儿替自家公子宽衣解带,眉眼低垂,似不敢去看他正脸。葱管大的纤纤玉指,轻柔的在公子的肌肤上抚过,秋波流转,媚意渐生。 —————— 另一边,自从孙希平从角鹰山后峰的青竹林走出来后,他便去了趟总坛的议事厅。 在议事厅里,孙希平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身侧的桌案上摆放着一盏热气腾腾的铁观音。 孙希平刚端起茶杯,铁观音独有的兰花香便在鼻尖馥郁良久,瞧一眼茶色,却见茶叶外形肥壮,色泽砂绿,当得上上品铁观音一说。 孙希平在茶艺一道,不是很懂,早年间,有心想学茶道,可惜一直没有时间,就给耽搁了。托杯尝了一口,醇厚感萦绕在舌尖许久,那种醇间带爽,厚而不涩的感觉,值得“咀嚼”一二。 屋子里,铁盆里的炭火忽闪忽闪,恰到好处的火温,令那些在厅堂里呆的久了的人,面颊彤红。 孙希平喝完了茶,将茶盏放回了桌案上,面向厅堂里的众人,沉声道:“我听说鄂州那边的分坛,连同坛下门派,全部被人给一窝端了?” “教主所言,却是实情。”厅堂内,有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挺着一只鹰钩鼻,身披丝绒黑袍,坐于东侧的一条太师椅上,语气柔和,与那张阴翳森寒的面孔自相矛盾,“几日前,鄂州毒影分坛彻底沦陷,副坛主岳笑枫战死,坛主伍千秋生死不明。坛下三个附属门派,共计两千名魔教弟子全部身亡,无一生还。” “可知凶手是谁?” 那人道:“据说是来自西域那边的大魔头,嗜爱杀人。曾有人看见他们用刀将活人的脑袋砍下来,做酒壶,把活血做美酒,囫囵吞腹。更有传闻,说是这些来自西域的妖人,喜啖人肉,尤其是甚爱啖食三岁以下的男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良心医庐 角鹰山,魔教总坛的议事厅堂内,随着大长老祝凌阳的话语,堂内所有人,包括魔教教主孙希平在内的一干人等,全都面色黑沉,神情说不出的严肃。 少顷,孙希平疑惑道:“鄂州的正道人士,难道就放任这些西域妖人如此行凶作祟?” 面相阴翳的老者,正是角鹰山魔教总坛的大长老祝凌阳。对于自家教主所言,祝凌阳眼神晦涩,轻声解释道:“教主有所不知。那西域来的妖人,似乎对咱们中原的正道子弟提不起兴趣,初来鄂州,就直接去找了毒影分坛附属的门派麻烦。至于那些正道子弟,他们巴不得我们魔教中人早死早超生,只当做冷眼旁观了。” 孙希平想了想,道:“我记得昔日的道教祖庭武当山,就在鄂州地界。鄂州城有妖人造孽作祟,那武当山的道士就不知道管管?” 祝凌阳摇了摇头,道:“教主难道忘了吗?那个人他就在武当山上修行,而且要是他的话,他巴不得魔教早点灭亡。” 闻言,孙希平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得亲自去鄂州一趟了。” “不可!” 他刚说完没多久,厅堂里的两大护法,三大长老,齐齐出声,坚决不同意。 “怎么就不可以了?” 孙希平右手的手指轻轻敲击太师椅的扶手,冷笑道:“呵呵,西域的那帮龟孙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难道咱们就放着鄂州死去的弟兄们的仇不报了?” 两大护法仰头看房梁,装作没听见。 大长老祝凌阳,沉默不语。 二长老卢新南,低头看鞋。 三长老葛八伤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道:“魔教众弟子的仇当然要报。只不过,我们担心教主的身子十五年前,您一人将所有参与除魔大会的正道人士,他们背后的家族门派全部屠杀,在当时,您就受了伤。 后来,教主你去京城接少主的时候,被禁军伤了体魄,瘸了条腿不说,更是受了一身的伤回来。如果当时,教主你不放弃抵抗的话,即便整座皇宫里的大内高手出来杀你,你都能全身而退。可你没有,还带了一身留有后遗症的伤回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教主你身上的伤虽然都愈合了。可我们心里都清楚,这些伤是有可能会复发的!这一次,西域妖人故意挑衅,更是杀我教门人,用意明显,目的就是要逼教主你现身。正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我看这些西域妖人,别有企图!” 葛八伤作为三名长老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位,但他如今也有五十多岁了,在年龄上,实际上与魔教的教主孙希平相仿,却更要大上几岁。 孙希平见这位平时不太爱说话的三长老,今天居然破天荒的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当即也是哭笑不得:“你们担心我的身体,这我知道,而且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们放心即好。原本人各有命,生死在天,我也不想管这些破事。可那西域妖人不仅杀我教门人,还将我毒影分坛满坛屠杀,不留一人活口,这就不是生死由命了,而是妖人故意挑衅我孙希平的底线!” “我不管这些妖人的企图是什么,也不管这些妖人是不是受人指使,只要他们触及了我的底线,那我孙希平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说罢,脸上呈现一脸威严之色的孙希平,抬手猛地一拍桌案,将桌上的那只茶盏给震得腾空起来。 厅堂内的几人,在看向堂上那位坐在太师椅上的男子时,一个个面显无奈,就连刚才妙语连珠的三长老葛八伤,也都顿时语塞。 见大家都不说话,孙希平这才脸色一变,笑着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放心好了,我这次不是一个人去,我会带着向左向右一起去的。” 说罢,就见那两位分别抬头看向房梁的男子,面向堂内的三位长老点了点头,尔后又用手势比划了一下。原来,这两位名字分别为“向左”和“向右”的魔教护法,竟是哑巴! —————— 鄂州城,是一座建立在西边的城池,处于鄂州地界与西域地界之间。 数百年来,两国人民都有在各自地界的州城之间来回走动,他们除了互相交流各自国家的文化传统以外,还会把自己家乡的土产一并用作文化交流的媒介。 久而久之,鄂州人民与西域子民各自都学会了一点双方地界的一些雅言。正因为如此,西域子民也有移民到鄂州地界来居住,双方也有联姻和亲的关系发生。但这些,都是民间平民之间发生的,并不会影响中原与西域的僵硬关系。 几天前,有一队自称是来自西域的商队,过了鄂州地界的重重关隘,进入到了鄂州的县城。 原本以为,这支商队会尽快在鄂州城里将马车上的货物尽数卖去,换点丰厚的钱财。可没想到,这支将近有五十多人的中小型规模的商队,并没有急着卖去一路携带来的货物,而是在安顿好了马车与货物以后,他们一起去了城里的一座大医庐。 那座医庐是鄂州城里最大的医庐。 医庐外的大门两边,挂着一副对联,分别是: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 横批是:天下平安。 对联看上去有些年代了,纸张上大部分的朱彩染料都褪去成了白色,有些地方也已经破碎了。 医庐的本身,从总体上看,虽是简陋了些,不过有人时常在修缮,缝缝补补,这么多年也就这么过下来了。 而且这座医庐也没有荒废,一直有人在行医布施,甚至是不收人钱财的。 鄂州城里,不论是贫困潦倒看不起病的穷人,还是满腹流油人参当饭吃的富贾,都会来此看病。 当然,他们不是觉着能在这座医庐里免费看病,还能白拿药,而是因为这里的人,真的很好。 对待每一个病人,都是同等对待。 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在他们的眼中,只是病人。 然后,那一天,有一群身穿西域服饰的男子,来到了医庐。 他们一个个不知道哪来的长刀,进了医庐,见人就砍。 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在他们的刀下就犹如任人宰割的羔羊,毫无生还的可能。 再后来,他们这些病人,就看见从这座医庐的后方,有源源不断的人影,身穿武士长衫,手拿刀剑,出来与这些西域男子相互砍杀。 再往后,他们才知道,原来鄂州这座最“良心”的医庐,原来是魔教分坛的坛口所在。 只不过,这些被正道人士所唾弃的魔教中人,为了保护他们这些软弱的“两脚羊”,尽数被西域男子给杀光了。 猩红的血液,不断溢出门槛,流淌至屋外的坑洼泥地上。 那一天,血流成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卜三玄 武当山,作为中原曾经的道教祖庭,方圆八百里,七十二峰环列,主峰一柱擎天,雄峙苍穹,是为天柱。天柱峰两侧,七十一峰c三十三岩c二十二涧一字排开,东向峰坡西陡东缓,西向峰坡东陡西缓,形成两侧群峰向主峰天柱朝拜之势,于是便有了“七十二峰朝大顶”的旷世奇观。 后世君皇,将武当山封为“治世玄岳”,更有“四大名山皆拱揖,五方仙岳共朝宗”的响亮名头。 然而,当今的中原皇帝,并不看好香火稀零的武当山,而是更青睐于那座位于赣州地界的龙虎山。唐王李汉之,更是将昔日武当山道教祖庭的名头,转嫁在了龙虎山的头上,让香火鼎盛的龙虎山,成为中原的道教第一山。 而今的武当山,在经历了初冬的小寒季之后,山上七二峰自从半山腰开始,就常日弥漫起了一片浓浓的白雾。孤身站立在雾气中,无须多少时间,这片本就浓郁的白雾就会演变的愈加浓郁,游人在此间,更是伸手看不清五指,白雾茫茫,视线受阻,宛若这一切都是虚幻的臆景,唯有脚踩道路的感觉才显得这么真实。 或许,这也正是逐年以来,武当山的香客越来越少的其中一个原因。毕竟,谁也不想在看不清道路的高山上行走,真怕一个不慎,连命都交代在了这里。 今日的武当山天柱峰,还是一如既往,来者香客不多,多是些奉上香火,求签解签的妇道人家。也不知是什么力量支撑着这些妇人登上了武当七十二峰中最高的天柱峰。 武当太和宫,建立在天柱峰南侧,大小建筑加起来有二十座之多,依山傍岩,结构精巧。如今的武当,上供香火的地方是在太和宫里的朝拜殿。殿内,供奉着一尊铜金打造的真武大帝像。其形象威武,身高百尺,头发披散,身覆甲胄,脚踏一只通体五色玄光的灵龟,持剑而立,面相冷峻严酷,气势不凡。 朝拜殿外,有一位年纪看上去二c三十岁,胡子拉渣的男子,身穿一件脏旧的蓝衣道袍,趴伏在一张黄梨木色彩的小方桌上。桌子上,有一只质地通俗的签筒,签筒里插满了长短一致的圆润签条。原是武当山的弟子,在朝拜殿外支起了一个“解签摊”。 该男子长相一般,懒洋洋地趴伏在桌子上,几天未经梳洗的头发,犹如杂草丛生,被扎成一团,给人的感觉邋里邋遢。 不论是前往殿内朝拜真武大帝的香客,还是朝拜完毕出来的香客,没有一人去光顾这位邋遢道士的“生意”。所有香客有意无意地无视掉了朝拜殿外的“解签摊”,她们多走出数十米,可以看见一个支撑在角落里的小摊。 这个摊位也一样是求签解签的,只不过摆摊之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暂且不说仪容和仪表,光是小道童身上那件干净的道袍就比先前那个邋遢道士的道袍要养眼许多。 不仅如此,那位年纪幼小,不过四五六岁的小道童,在见到许多漂亮姐姐路过的时候,他摊子虽然在角落里,可他那奶声奶气的一口一个“漂亮姐姐”,听在那些妇女的耳中,却是极为舒畅。 朝拜殿门口的邋遢汉子,眼见香客都被那个过完年才满五岁的小道童给“诱骗”走了后,本就失望透顶的面容,更是生无可恋般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位白发多过黑发的牛鼻子老道,来到了邋遢汉子的身边,轻声笑道:“师弟啊,你瞧我这徒弟收的怎么样?” 趴在桌子上的卜三玄,扭头看了眼一脸笑意的老道士,愤懑道:“也就那样。那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就一张小嘴厉害。每次都能把上山来的女香客,哄得喜笑颜开。依我看啊,这臭小子将来肯定得还俗。” 本名柴正睿的武当山师叔祖,“哈哈”一笑,道:“青书这小子,他将来还不还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四岁的时候,抽签问卜的本事已是冠绝武当。” “哎哟哟哟哟,那又怎样?他抽签有我卜卦来的厉害?”卜三玄一脸的不屑。 那柴正睿却是“呵呵”一笑,打趣道:“卜三玄啊卜三玄,你跟自己的师侄较什么劲儿?人家可是一个四岁的小娃娃,别看你三十多岁的样子,你好歹也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了,居然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较劲,你知不知羞?” 卜三玄撇过头,懒懒地说道:“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最后半句话他的尾音拉的老长,生怕自己那位师兄听不见似得。 柴正睿白了眼这位惫懒至极的师弟,然后咳了咳嗓子,义正言辞地说道:“对了,最近山下不太平。鄂州城的魔教分坛,听说被西域来的妖人给一窝端了,这你知道吧?” 卜三玄用左手枕在自己的下巴下,然后右手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哒哒”的清响,毫不在意地说道:“我知道啊,听说那帮妖人还只对魔教中人出手,真是为民除害啊!” 柴正睿了咧了咧嘴,道:“无病草堂作为魔教毒影分坛的坛口所在,他们行医布施数十年,从未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西域那帮妖人拿无病草堂开刀,想来是早有预谋的。更何况,若非此次草堂出事,鄂州城里又有谁人知晓,无病草堂竟是魔教中人的坛口伪装?” 卜三玄冷笑一声,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纵使无病草堂行善积德,可始终改不了骨子里的魔性。要不然,他们为何不退出魔教,回归正道呢?” 六十多岁的柴正睿,眯起眼,伸手捋了捋白须,叹息道:“三玄啊,我知道你对魔教中人有偏见。可人在做,天在看。无病草堂里的人,他们为人如何,那些看病的病人难道还不知道吗?这些天来上香朝拜的香客,大多都是祈求真武大帝,能够降下天罚,惩戒那些西域的妖人。 我还曾听人说,别看这群西域的妖人,白日里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一到了晚上,他们就离开占据了的无病草堂,开始对城里的百姓出手。一到晚上,城里的青壮男子就会有好些人莫名其妙就被被人砍掉了脑袋,身体里的血液也都被抽干,点滴不剩。 甚至,到了第二天晚上,这些死去的青壮男子家里,就会有守寡的妇人被人奸污,若是怀有身孕的女子,他们的肚子就会被人给用刀在肚子上豁开一道大大的口子,里面的胎儿更是被人给取了出来,下落不明。” 卜三玄扭头看向那位眯着眼的老道,一脸凝重道:“师兄的意思,山下近日来发生的惨案,与西域那帮子妖人有关?而非是西域那帮人谣传的,是魔教中人所为?” 柴正睿点头道:“鄂州的魔教弟子除了毒影分坛的坛主伍千秋生死不明,其余人等全都死于非命,城中惨案难道还是魔教中人借尸还魂所为?” 卜三玄沉默,心中对此事已经有了些许的考虑。 少顷,却听他说道:“这件事掌教师兄知道吗?他怎么说的” 柴正睿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掌教师兄仍在闭关,此事他还尚未知晓。不过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这些天基本已经了解清楚了,所以,我就想着你能出手,惩治一下西域的那帮妖人。” 卜三玄听闻,突然笑道:“师兄都有空去了解情况了,咋还没空出手顺便解决此事呢?偏偏还要绕一个大弯,将此事交由我来解决快说,此事是否另有蹊跷?” 柴正睿点了点头,面露难色地说道:“师弟你有所不知,那帮西域妖人修有邪功,一身血功极其诡异。城中的捕快衙役,曾一刀削在了其中一位妖人的脖颈上,将他的脖子一半都给削掉了,可一眨眼,那人的血肉就好像有丝线缝补一样,将分开的两半脖子在肉眼可见的奇观下,用体内的血线一根根给缝好如初。” 卜三玄眉头紧皱,一脸凝重地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帮西域妖人本事不俗,想来与西域那边修习的邪功有关。罢了,且待我算上一卦,再做计较。” 说罢,卜三玄伸手朝柴正睿面前张了张,示意道:“师兄,且借我三文铜钱,好叫师弟我未卜先知。” 柴正睿从腰间取出三文钱给他,见他拿了铜钱,也不做任何丢钱问卜的举动,就将铜钱往他自己的腰间塞,纵使脾气较好的柴正睿,也都忍俊不禁地气笑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丫的根本就是向我这骗钱来了。” 卜三玄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地蒙骗道:“师兄此言差矣,师弟我最近对卜卦之术又有了新的了解。方才师兄从怀中取出铜钱交付于我时,我便已未卜先知,得了个卦象。” 柴正睿一脸的不信,追问道:“那你说说,此卦何解?” 卜三玄拍了拍腰间的铜钱,嘿嘿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柴正睿听了,差点一口老血给气出来。 还好他手头还有点银钱,不差这三文钱,不然他真的要跟这个惫懒师弟好生纠缠。 忽然,他就听骗了自己三文钱的师弟,开口说道:“师兄放心,我卜三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西域妖人,我自有主张。” 柴正睿汗颜,到头来,他的师弟还是给他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霸占了这三文钱。 他心里如此想的同时,就听卜三玄自言自语道:“我卜三玄曾经说过,只要魔教一日不灭,我就一日不下山。如今西域妖人作祟,于鄂州造孽,斩妖除魔之事,我卜三玄自当义不容辞。” “去!” 话音一落。 柴正睿也不见自己的师弟如何拔地而起,如何在原地化作一道长虹而去,只见他说完那个“去”字,整个人就趴在了桌案上,伸手轻轻敲击桌面,百无聊赖。 话虽如此,可就在柴正睿眨了个眼的功夫。 他的身边,却是已经站着了两位一模一样的男子。 同样是邋里邋遢的三十岁模样的道士,一身脏旧的蓝衣道袍。 不同的是,站在柴正睿左手边那位,背负一柄桃木剑,眉宇倒竖如长剑,双目灼灼如星辰。 右手边那位,同样是剑眉星目表情酷,不过背上却不见桃木剑,而是在他的腰间,悬挂着一支拇指粗细的毛锥。 两位“卜三玄”与站立在中间的柴正睿点头示意,尔后,就见这两位一模一样的邋遢汉子,拔地而起,化作一青一白两道长虹,直飞天际,身影转瞬即逝。 魂魄出游,不过尔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江湖水深 冬季寒阳初挂天空,冷风吹得布帘微微扬起一只边角。 一辆普通的马车,在两位头戴斗笠的青衫客的驱策下,缓缓驶入鄂州城。 路面不平,多有碎石杂物,马车的车轮滚动其上,多有颠簸。 车厢里,两名男子端坐其中,各自瞑目,似在养神。他们俩气定神闲,似乎完全没有被颠簸的马车影响到情绪。 少顷,车厢里的两名男子几乎同时睁眼c同时出声,当孙希平察觉到自己与对方的心有灵犀时,他的脸上,难免露出了一丝笑意。 至于另外一人,只是皱了皱眉,道:“你先说。” 一提到正事,孙希平的脸色就变得有些严肃。一路上,父子俩一句话也没说,孙希平是生气自己的宝贝儿子不听劝,非要跟他下山去鄂州。而孙骆涯则是一意孤行,不管自家老爹怎么劝阻,他都懒得辩解,只管赖着车厢不走。 现在事到临头,两父子心有灵犀地突然想问点事情,于是便有了一起开口这一茬。只听孙希平对自己的儿子如是问道:“涯儿,你不好好在山上养伤,跟我来鄂州做什么?” 孙骆涯面无表情,冷淡道:“我听向左向右说,你要去鄂州为伍叔叔和岳叔叔报仇,所以我就跟来看看” “放屁!” 不等孙骆涯把话说完,孙希平就一脸愠怒地说道:“向左向右就两哑巴,他们怎么跟你说的?” “哦,是吗?” 孙骆涯想了想,c道:“可能我天赋异禀,能猜到他们两个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吧。” 孙希平嘴角抽了抽,听完自家儿子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换做平时,他跟也就跟了,倒也没什么。可这次不太一样,首先,孙希平并不是很清楚那些个西域妖人的手段,只知道他们修习了西域特有的血功,诡异至极。 再一个,他们这次就三人来鄂州,没有多余的人可以保护孙骆涯,孙希平担心那些西域妖人狗急了跳墙,把目标放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到时候孙骆涯作为妖人们的人质,可能会反过来胁迫他们,这样的话,局势就会形成一边倒,他们所要付出的代价就会比原来多得多。 孙希平看着车厢里的青年,见他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心里却是想道:“骆涯这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以为全天下的武夫都如赵魁一般不济事。罢了罢了,他这无法无天目空一切的脾性,都是我以前惯的。现在想来,对他日后的行走江湖却是百害而无一利了。” 心中想罢,孙希平嘴上却是对孙骆涯这般说道:“其实江湖之水,远比你目前所能看见的要深得多。你的两次江湖就算是游历吧,那两次你只不过是在江湖的岸边走了走,瞧了瞧江湖的湖面风光,不知湖底下的鱼龙混杂。” 说罢,他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见他依旧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只好继续说道:“幽州之行,你收肖汉,斩赵魁,事情是办的不错,可你也伤的够呛。若非我们及时赶到,你的小命也丢在了幽州。 不是我不看好你,而是你自己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你体内的真气散尽,浑身的气力也全赌在了那一刀上。赵魁虽然被你杀了,但你也没了任何力量来阻挡白无痕的钨铁飞弹。” 孙希平的语气说的很轻松,可听在孙骆涯的耳里,却很不是滋味儿。都说忠言逆耳。即使孙骆涯的心里不想承认,可当时的事实真相,却是正如孙希平所说,他没有任何的手段能够抵挡下白无痕的钨铁飞弹。 在当时,他也的的确确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可没想到,到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至于救他的人,则是角鹰卫射出的那三支利箭,将白无痕的三颗钨铁飞弹在半路拦截了下来。 见自己的儿子只是张了张嘴,到最后仍是没有出声反驳,咱们的魔教教主在心里感慨一句“还算有自知之明”以后,便继续为其解释道:“你自认为见过了赵魁和白无痕,就以为是见到了整座江湖的全貌,其实不然。” “赵魁c白无痕之流,只不过是在江湖沿岸边的浅滩小鱼。他们身在江湖,却固守湖泊一隅,殊不知江湖之水,外浅里深。浅水之地,皆是为了避祸留命的鱼虾之流。而里湖深水之地,则都是一些戾气内敛,暗中潜伏,伺机而动的蛟龙之属。” “江湖c江湖,岂是溪水潺潺,小河汩汩。江湖之水,静时,则风平浪静,鱼虾嬉闹;动时,则惊涛骇浪,蛟龙翻腾。江湖之水,鱼龙混杂,深不可测。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你一直留在角鹰山,做你的魔教少主唐王孙。” 孙骆涯听他说完,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在我斩杀赵魁之时,的确就以为自己看见了整座江湖。可当你一拳一拳不断打熬我体魄的时候,我才开始发觉,原来赵魁的拳,是那么的不入流。那是我第一次对你口中的‘江湖’,有了一次更大的预想。” “可是那天晚上,当我见到了自己的一拳,竟能够将大自然的风雪打退回了苍穹之上,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先前预想的江湖,还是小了点。” “也因为如此,我这次才会不顾伤势,也要跟你下山。我觉着万老说得对,这次是很好的一次机会,或许我能够借助这一次的机会,真正确认一下,这座江湖的水,到底可以深到什么地步。” 孙骆涯顿了顿,抽空歇了一小会,继续说道:“当你孙希平的儿子,做那角鹰山的魔教少主固然很好。可如今我也快至弱冠,自己的事就得学会自己来扛,我也不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经过幽州这次事件,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桀骜性子,这得改。而且,我也不想娘亲在天上为我担心。” “我叫孙骆涯” “我姓孙,不姓唐,更不姓李。” “我不想做魔教的少主,更不想做世人皆知的唐王孙。” “我只想做自己想做,而又可以做的事而已。” “我不管江湖里的水有多深” “也不管江湖里是否真如你所说的鱼龙混杂” “我只想让自己,在那座江湖里留下一串只属于自己的足迹而已。” “我只想瞧一瞧,当年我娘瞧过的湖面风光而已。” “我只想让那个面容具毁的人知道,当年那个被他打断脊梁骨的小男孩,如今还活着。” “我只想要那个毁面人知道,那个幸运活下来的小男孩,总有一日会让他血债血偿。” “我还想叫这座江湖知道,曾有一个名叫孙骆涯的人来过。” “江湖的水,是深,可我不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青锋派 鄂州城,无病草堂,原魔教毒影分坛坛口所在地。 无病草堂坐落在鄂州城贫民区一带的偏僻城角,不论是建筑本身,还是门上的那块断裂一角的“无病草堂”的牌匾,都显得比较通俗,比不上城中大型医庐的奢华气派。 如今,自从西域那批商人进城以来,鄂州城中的百姓都开始刻意避开这间已经“易主”的医庐。不仅如此,无病草堂医庐附近百里,没有一个贫民,也别说是人了,就连小猫小狗也都不见一只。 空荡荡的贫民区一隅,寒风萧瑟,吹刮起街道上的落叶杂物,翩然起舞。 就在这时,有一群身穿青袍的负剑人影,结队而至,步声有序,清脆悦耳。人群中,有个别负剑男子,手持旗帜,大旗上绘有一柄宝剑,周身青光闪烁。此外,在他们青袍的心口处,缝有一个黑色的“锋”字。 原来,这一队负剑男女,是鄂州地界多数正道门派之一的青锋派弟子。 青锋派弟子后背负剑,这与他们平日里只修习剑术有关。而且,在鄂州这个剑客侠士多如牛毛的地界中,青锋派弟子擅长使剑,也不如何稀奇,倒是与他们的门派名称相符合。青锋c青锋,三尺青锋。青锋派是个很有意思的名字。 “师兄,明成师兄~~”人群中,有位走在前端位置的青锋派年轻弟子,好奇地朝那位走在最前端的负剑男子,提问道:“明成师兄,那西域妖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啊?” “嗯”走在队伍最面前的鲍明成,暗自思量了一番,随即才提高嗓音,为身后那位“马笑东”师弟一解好奇,道:“师弟有所不知。这帮在鄂州城中搅动风云的西域妖人,原是西域大地,一个名为‘乌戈山离’古国里的人。” “数十年前,乌戈山离古国遭逢一场来自大自然的劫难,一个古国就此沦陷。一夜之间,黑沙暴就将整个乌戈山离吞灭,城中上万人民全部困死在了黑沙暴中。所幸的是,乌戈山离的民族并未就此灭亡。有一支正巧在中原行商的商队,侥幸活了下来。” “那也就是说,城中的这帮子西域妖人,正是当年那支乌戈山离商队的后人?”马笑东仍旧好奇。 鲍明成想了想,然后点头说道:“嗯,应该是这样没错,我从大长老那里听来的就是这样。” 说完后,他又道:“待会儿大家都要小心些,注意阵脚站位,在没有真正分出胜负之前,我们不可以自乱阵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马笑东率先点头,尔后所有青锋派这一代最年轻的杰出弟子,全都一齐点头称是。 没过多久,这队以鲍明成为首的青锋派弟子小队,整齐来到鄂州城的无病草堂前。 感受着无病草堂四周围的沉沉死气,青锋派最年轻一代的杰出弟子,一个个面色凝重,就连呼吸也都不自觉的迟沉起来。 马笑东走上前,来到领队的身边,顺着明成师兄的视线,望向了那间满目疮痍c到处是血的茅草医庐。在见到草堂屋外,那一排排晾在竹竿上的上百颗人头时,饶是心性在年轻弟子中最好的马笑东,也不由皱紧了眉头,凉气倒吸道:“这帮畜生,枉为人子!” 表情看上去没多少变化的鲍明成,伸手在同门师弟的肩膀上拍了拍,低声道:“不要低头看,千万不要。” 马笑东不明所以,扭过头看了眼师兄的脸色,发现他的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再想起他刚说的,叫自己不要低头看 这时。 “呀啊啊啊啊啊——” 队伍中,有一名年轻的女弟子失声尖叫道:“手手手” 鲍明成心知不妙,立即大喊道:“大家不要低头,千万不要朝地上看!” 即便如此,他还是晚了一拍。 队伍中,不断有人发出惊叫,原本齐整的队伍,一下次松散开来。 鲍明成看向一下子就变得杂乱无章的队伍,原本苍白的脸上,更是布满了忧愁。 低头看向地面的马笑东,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混账!一群禽兽不如的畜生!!” 泥泞的地面上,许许多多人类的残肢断臂,被埋了一半在泥土中。这些尸体的残肢,多是些青年男女的,时间过得久了,残肢上的血色完全褪去,雪白雪白的,跟青楼里的女妓玉肌一般,很难凭借肤色来区分男女。 人群中,有位年纪颇小些的女弟子,一脚踩歪,摔了个踉跄,当她仔细盯瞧的时候,这才发现,她之所以会踩歪,那是因为她刚一脚踩在了一具被剜了心脏的尸体上,看清情况,这位女弟子整个人都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向后爬滚。 可还没等她爬出几米远,她的一只手就抓在了一颗碎裂成两爿的人头上,杂乱的头发干枯的跟茅草一样,扎的她手心疼的同时,那只死鱼眼样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一眨不眨,极其可怖!心灵上的过度惊吓,却令她瞬间昏迷了过去。 人群中,诸如这位女弟子发生的事情还有很多,甚是就连一些胆小些的男弟子,在见到一颗被利器洞穿了眼眶的头颅时,整片裤裆子都湿透了,尿骚味特别浓重,似乎都快要盖过了这里的血腥气。 鲍明成将队伍中正在发生的一幕幕,尽收眼底。当他发现自己所带领的队伍,已经有绝大部分人浑身颤抖,似乎就连握剑都成了一项难题。他没想到,这些派中的年轻翘楚,居然第一次下山历练,就会是这般狼狈的模样。 鲍明成双手紧握成拳,对那些将尸体故意埋藏在道路里的恶人,怒意平生。或许,之所以无病草堂附近无人居住的原因,就与这条道上埋藏着的尸体有关。 “明成师兄,我猜想这条路上埋藏着的尸体应该就是毒影分坛的魔教弟子。”这时候,马笑东也回过了头,对着鲍明成如是说道:“师兄,无病草堂我们还进去吗?” 鲍明成看着队伍里的众多翘楚弟子,一个个还没见着那帮子西域妖人,现在就已经被一地的尸体给吓破了胆。人心摇曳,一个个恐怕连握剑的心思都没有,他们还拿什么去对付西域妖人? “不去了。”鲍明成一脸暗沉。 他的脸色马笑东看在眼里,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地提议道:“明成师兄,难道我们就这样中途放弃了吗?这些西域妖人,一个个畜生都不如,我们身为正道弟子,有义务斩妖除魔,还鄂州城一片宁静!” 鲍明成听完马笑东那一番激涌澎湃的言辞,整个人莫名就腾升起了一股火气,他一把揪在同门师弟的衣襟上,对他怒目相向道:“你疯了吗?就我们这半吊子队伍,拿什么去跟人家打?毒影分坛的全部弟子现在就埋在我们的脚下,你还不明白吗?西域这帮子妖人,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了的!” 马笑东听得一阵错愕,等他回过神来时,就听前方的队伍中,有人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啦?现在就想走了啊?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不要走了吧,全部留下来做客好了。嗯让我想一想,今天请你们吃些什么好呢嘿,那要不咱们就吃‘人头肉’好了,刚好最近吃的有些腻” 怪异的笑声突然响起,原本喧闹的人群,彻底的安静下来。 当青锋派的所有弟子,一个个如见瘟神一般地不断向后慢步腾挪的时候,冥冥之中,已经有一条道路自人群中,与鲍明成与马笑东两人分隔开来。 本次青锋派下山历练的年青一代最杰出的队伍中,鲍明成与马笑东两人,正是队伍中顶梁柱一般的存在,可当他们两人,见到了分散开来的人群中,有一位魁梧的汉子,此时正阴恻恻的笑着,一脸不善地看向他们俩时,这两位年青一代最杰出的领头人物,各自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俩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原本紧张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升华,他们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此时此刻正剧烈的“砰砰”跳动。 额前不断分泌出的汗液,在结成豆大的汗珠时,顺着圆滑的脸颊,轻巧地滴落在了泥地上。轻微的响声“啪嗒”一下在他俩的耳边响起,只不过,这会儿的他们,已经没有闲工夫去看自己的汗液是否滴落在了哪个死人的手脚上。 “不不要” 一名青锋派的女弟子,此时正被那个突然出现在人群中的魁梧汉子,抓捏着脖子。 白嫩而又细小的脖子,那位魁梧汉子一只手就掐得过来。 “救救我” 那位女弟子在汉子的手中不断挣扎着,可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在魁梧汉子那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当她雪白的足靴逐渐离开了地面,她那几欲憋红了脸才出得了声的嗓音,逐渐细小下来,如同蚊吟。 “师兄” 声音逐渐变得听不清了。 那名青锋派的女弟子,逐渐翻起了眼白。 “呵!” 魁梧汉子盯着手里那位轻巧如朽木的女弟子即将死去,特别享受杀人过程的他,冷笑一声,抬起了另一只闲置的手。 就当他准备一手掐着脖子,一手抓在其脚踝,然后猛然发力,将这个瘦弱的青年少女一分为二的时候,一道黑色残影,在他的眼前转瞬即逝。 即刻间,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背一疼,下意识的松开,原本掐在他手里的女弟子砰然落地。 “谁?” 魁梧汉子扭头一转,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身影。 就在这时,他听见自己的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道颇为懒散的声音。 “我是你爸爸!” 紧接着,魁梧汉子蓦然抬头,在寒冷的日子里,他看见了两道一模一样的邋遢身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公羊霖池 司马秋瀚盯着那两道悬浮在空中的邋遢身影,双眼微眯。 那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影,身穿一件脏旧的蓝色道袍,杂乱如草堆的干枯头发盘成一团,看其样子,约莫在三十岁左右,胡子拉渣,说他是道士,倒不如说他是身穿道袍的乞丐。 这时候,一道黑影从远方飞来,停顿在其中一位邋遢汉子的身前。待得黑影静止不动了,司马秋瀚这才看清,原来先前那道将他手背划伤的黑影,是一把桃木剑。那把桃木剑像是邀功的小孩,在邋遢汉子的面前左飞右飞,时不时又舞出一个圆轮,煞为神奇。 “中原大地,区区桃木剑都有灵性?”司马秋瀚心里打鼓,“难不成是桃木外观的上品法宝中的飞剑?”一时间,司马秋瀚还真拿不定主意。 他再观另外一人,此人身上没有背负或手持桃木法剑,倒在他的腰间,见到了一支金光流彩的毛锥,有拇指大小,粗略观察,也知它的品相不俗。 “此人到底是谁?光看他的架势,就知不是泛泛之辈。”司马秋瀚心里暗想。 同一时刻,就见那位悬浮在半空,腰间挂有金彩毛锥的男子,呵呵一笑,道:“乖儿子,不要想了,叫声爸爸给我听。” 另一位男子有些不悦,连忙纠正道:“不不不,你得叫两声爸爸给我们听,一人一声,把你爸爸我叫的开心了,我可以考虑考虑给你留具全尸。” “呵。”司马秋瀚冷笑一声,不与他俩做任何口舌之争,目光突然一转。 空中的两名汉子,正是武当山的师叔祖“卜三玄”,他们二人注意到了汉子的目光,当即暗叫一声“不妙”。 却见司马秋瀚右脚在泥地上一旋,左脚发力一踏,他的身影突然就爆射而出,直冲向青锋派那堆早已失魂落魄的人群之中。 不得不说,他们这些青锋派的年轻弟子,还是江湖阅历太少,第一次下山游历便遇上了司马秋瀚这种在刀尖上舔血的狠人。他们还是太年轻,眼下,司马秋瀚已经冲阵而来,他们这些人却还是在先前的惊吓中没有缓过神来。 “呵呵。”司马秋瀚瞧见这群江湖小虾见了自己就好像双脚灌铅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心里觉着好笑的同时,也已经下定决心,待会儿就以这些人的性命,来要挟空中那两个道士。 “妖人休想!” 鲍明成愤然出手,后背长剑如有灵性,自剑鞘中一飞而出,直刺司马秋瀚。 司马秋瀚斜眼一瞥,冷笑道:“不自量力。” 只见他抬手一拍,轻而易举就将鲍明成的那把佩剑给拍飞出去老远。 随即,他便一鼓作气,双手猛然伸出,就要抓住一名木讷在原地的弟子。 就在这时,司马秋瀚他又看见了那道速度奇快的黑影。原来鲍明成方才那一记飞剑刺杀的举动,为“卜三玄”取得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桃木剑“露水”,横拦在前,一剑刺向司马秋瀚的心口,后者眼神一变,侧身避开心口这一剑的同时,他又腾转过身,抬手朝前方一掌拍出,将那柄去而复返的桃木剑一度拍飞。 鲍明成瞧见西域妖人被一把桃木剑所牵制,当即也未过多言语,朝着派中弟子就是一阵大吼:“走!大家速速离开此地!!” 一旁的马笑东,在见了魁梧汉子随意的抬手一拍,就能将明成师兄得以为傲的“御剑之术”给破解,如此轻易的破解之法,切切实实的让马笑东认识到了他们这些所谓的杰出弟子,与这位西域妖人的差距,有如云泥。 “师兄,我们也走吧。”马笑东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坚持。 鲍明成朝空中的两位道长抱了抱拳,见他俩点头致意,便不再停留,领着青锋派一干弟子,一齐离去。 司马秋瀚眼见到嘴的鸭子都要飞走了,在一掌阻断桃木剑的刺喉袭杀后,立即扯着嗓子大喊道:“大哥c二哥,你俩再不出手,人都跑光啦!” 不等鲍明成领着所有青锋派弟子离开此地,埋满了尸体的泥泞道路上,开始一阵颤动,紧接着,泥泞的道路就好像有东西在里面翻动一样,地面开始上下剧烈的起伏起来,活像地龙翻身。 空中的“卜三玄”注意到那一边的怪异景象,不由皱了皱眉,神情肃穆。 “呵呵,他们想走,哪那么容易。”一道冷冷的笑声,从晾满了人头竹竿的院子里传来。 两位“卜三玄”各自瞧了眼无病草堂的院子,此时,正有两位男子从医庐中联袂走出。一位是肥头大耳的猪头汉子,一位是瘦弱的寒士书生打扮的穷酸秀才。两人一齐走出,冷笑连连,不过口音都是地道的鄂州雅言。 司马秋瀚一边与名为“露水”的桃木剑周旋,一边却是快速瞥了眼院子那边。在见到一胖一瘦两位男子并肩走出时,他的心里终于是能安心的松了口气。 身陷异动中的鲍明成,凑巧见到那两位从无病草堂中走出来的男子,脑海中忽然闪过当日在山上,曾见到过的人物画像。那两位男子之中,其中一位稍胖一点的,正是画像中人。亦是此次他们下山游历,需要亲手除掉的人。 据说鄂州城此次劫难,始作俑者,就是这个胖如肥猪的男子。此人正是当初率领五十多人商队,进城行商的商队首领——公羊霖池。画像上,公羊霖池要比现在见到的要瘦上许多,不过他那块左脸上的青羊印记,倒与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就在鲍明成犹豫之际,他却听半空中的“悬笔”道长,对他如是说道:“小友,还不赶快组织你的人迅速离去,此地不宜久留,跑路要紧。” 鲍明成尴尬一笑,虽然道长说的话听起来有些怪,不过也并无道理。当下,他知会了一声马笑东,两人一齐施展青锋派独有的轻功身法,领着青锋派的弟子,在剧烈翻动的泥地上迅速撤离。 这一幕,无疑是落在了远处的公羊霖池眼中,只听他冷哼一声,“哼,还真不拿我的话当一回事啊?”说罢,就见他朝青锋派弟子那边挥了挥衣袖。 即刻间,泥泞的地面突然静止,不再动弹。 鲍明成不明所以,权当是天赐良机,立即对派中弟子提醒道:“大家抓紧时间,我们赶紧离开此地,回师门禀告长老” “呀!” 鲍明成的话才说到一半,众弟子中,就传来了男女弟子的惊呼声。 “这这都是些什么啊!” “死死人这些都是死人!” “死人活了埋在地里的死人全活了!” “不不要,不要扯我的脚” “松开,快松开我的衣服!” 一时间,原本平静下来的泥地里,一具具毫无血色的尸体,不断从中趴爬而出,它们就像是一具具任人操纵的提线木偶,明明毫无生机,却像是傀儡一样,一步步开始朝青锋派的年轻弟子走去,看其形势,似乎要将这群年轻弟子全都围拢在一块。 鲍明成与马笑东,两人原本都已经离开了埋满尸体的黄泥地,可遇见派中弟子被死尸纠缠,他们两人又不好丢下同门师兄弟不管,只好拔剑出鞘,替师弟师妹们解决危机。可是他们俩这么做,正好中了公羊霖池的下怀。 上百具尸体不断从泥地里爬出,有的没了头,有的缺了条手,至于那些没有腿的,则用双手在地上爬,遇见一个人,就用手扯那人的裤脚。 马笑东一剑砍掉一具死尸的头颅,原以为死尸会就此倒下,可没了头的死尸,一样能继续活动,眼看它就要来夺自己手里的佩剑,马笑东灵机一动,挥剑斜砍而下,将死尸的两条腿彻底砍断,然后他又提剑上挑,再将死尸的双臂一齐砍断。没了双手双脚的死尸,趴在地上只做无谓的挣扎,一寸都前进不得。 鲍明成见状,夸赞了一句“好办法”,随即就知会众人,按马笑东的方法来对付死尸。可是他们几十个人,对上几百具死尸,实在是人力也有穷尽时,那些死尸完全就没有累到瘫痪的时候,而他们这些挥剑砍去死尸手脚的年轻男女,已经是手臂发麻逐渐失去了知觉。 唯有马笑东c鲍明成这类翘楚中的翘楚,基本功扎实不说,他们的体力也是胜过常人。 “呀!” “师兄,救我!” 就在这时,某位年纪尚小的女弟子,实在是挥不动剑了,已经完全失去知觉的小手,连剑都抓不住,丢失了佩剑的她,毫无反抗能力的就被数具死尸抓扯了过去。 僵硬的手指不断在年少的女弟子身上留下一道道猩红的血痕,干净的衣袍都被这群毫无念想的死尸扯碎成了破烂。当一具死尸的手指,在该女子粉嫩的小脸上留下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痕时,马笑东的剑终于赶到。他先将围困住师妹的这几具死尸的手臂彻底砍去,然后再将它们的腿和头一并砍了去。只不过,饶是如此,那位年幼的派中师妹,早已是浑身血痕,面目全非了。 马笑东看着泪流满面,嚎啕大哭的年幼师妹,想要出言劝慰,却不知该如何劝阻。如果他当时对明成师兄的提议没有产生质疑,而是毫不犹豫的下达命令,让所有派中弟子就此离去。可能,如今的这一切变故都不会发生。 就在马笑东自责之余,派中又有体力不支的弟子遭遇了死尸的围攻。眼见鲍明成无暇应援,马笑东只好义不容辞,提剑杀去。 这一边的战况,如此惊险多变,另一边的战斗却也是一触即发。 司马秋瀚正和桃木剑“露水”纠缠不休,公羊霖池与他二弟太史浩懿却是对上了半空中那两位邋遢的道士。 就在双方两两相对,即将动手之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两位头戴斗笠的车夫驱策下,缓缓驶来。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下笔有神 泥泞道上,马车缓缓驶来,车轮碾过碎石泥泞,略显颠簸。两位斗笠汉子,分别坐于马车两边,左手边的那位,手持赶马鞭,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打在马屁股上,力道控制的巧妙,使得马儿的行驶速度不急不缓,恰到好处。 至于右手边的那位斗笠汉子,则是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放在膝盖上,整个人靠在车厢的支柱上,嘴里咀嚼着一根竹签,百无聊赖。 马车摇摇晃晃,使得遮放而下的蓝布帘子前后摇摆,叫人依稀可见车厢里边有人影端坐。 本是最寻常的马车,以及最不起眼的两位马夫。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却让无病草堂院子里的两位西域来客,隐约感觉不妙。 一身寒士儒生打扮的太史浩懿,在见到这辆马车不偏不倚的正朝草堂这边驶来,心里那股莫名腾升起的不祥之兆,愈演愈烈。他见身旁的义兄,皱着眉宇,心中所想与自己大致相同,便出声提醒道:“霖池大哥,我看待在马车里的人物,来者不善。” “不错,我心中所想与二弟不谋而合。”公羊霖池望着那辆缓缓驶来的马车,双眼微眯,心中想道:“瞧这马车的来势,想必来我无病草堂是早有目的,只是不知车上所歇之人是谁,隔着大老远,我便有种肝胆俱寒的错觉。” 太史浩懿在义兄的耳边小声询问道:“大哥,那我们要不要现在就与那两个道士动手?” 太史浩懿不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只不过在那俩“神秘”的马车驶来之前,他早就想好待会儿如何与那位腰悬毛锥的道士动手。只不过,眼下横生变故,尚且不知马车的来历,究竟是敌是友,他怕自己的擅自行动,耽误了义兄原有的打算,到时候就算义兄不会怪罪,他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公羊霖池面色暗沉,道:“再等等,先看看情况再说。”只见马车停顿在泥泞道路之外,丝毫没有驶过那条如今已是站满死尸的道路。 眼下,不仅是公羊霖池与太史浩懿在等马车里的人出来。就连半空中的两位“卜三玄”也都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动不动的马车,猜想着里面乘坐之人,究竟是何来历。 突然。 一声惊叫,再一次从死尸堆中传来。 “师兄,小心!” 原是马笑东用剑过度,一时气竭,另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被一只死尸拍去了佩剑,尔后数只死尸严阵以待,此时已朝马笑东抓杀而去。 鲍明成一人一剑,掩护数位毫无战意的师兄妹,独挡十余只死尸,实在无力抽身,去支援马笑东。至于其他的师兄妹,也都各尽其责,能自保的自保,有余力的就去掩护那些不能自保的师兄妹,总之没有一人能够抽身去帮马笑东解围。 丢失佩剑的马笑东,即使手无寸铁,可他也不是轻易认命之人,在见到数只死尸朝自己抓杀而来,马笑东施展青锋派的身法躲避之余,还用从师门学来的近身技击之术,出手对抗死尸。 只不过,这些死尸毫无知觉,即便马笑东一拳打穿了死尸的肚腹,可那死尸却是一如既往的在他手臂上留下了数道鲜血淋淋的抓痕。 几番缠斗下来,死尸一头都没倒下,可他自己却已是衣衫破烂,伤痕累累了。 更何况,剑者比不得拳者,他们素日对敌,多以剑招伤人,不似武夫依仗体内那口真气。 马笑东与那几具死尸僵持不下,你来我往,还没干倒下眼前这几头死尸,却又来了新的数具死尸,它们一个个紧挨着,将马笑东围困其中,直至将他的生机全部消磨殆尽。 “笑东!” “师弟!” “师兄!” 全部青锋派弟子,遥遥看见那位孤立无援的师兄弟,竟然身陷尸堆,随时都会命丧尸爪之下,眼下性命犹在,也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马笑东又一次气竭,这一次,他被尸堆团团围住,连抽身换气的机会都没有。他深知自己这次必死无疑,可心中的愤懑与不甘,实在难以消除,不禁失声大吼。可他的如此作为,也不过是做困兽之斗,毫无用功。 感受着周围的死尸不断压降下来,气机孱弱的马笑东已不做无畏的挣扎,任凭茫茫多的死尸一只接一只的压在自己的身上。当他的鼻子里全是尸体发臭的味道时,当他感觉自己正与死尸紧紧相挨在一起时,他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迷糊间,他回想起先前明成师兄说“不去了”,他自己还与师兄争辩,现在倒好,自己就将死在这里,他的师兄妹也都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念想,全死在这里。一想到此处,马笑东的心里就懊悔不已。 突然的,他觉着自己身体上的巨力一下子就减轻了许多,那种死尸一头接一头传来的层层叠加的挤压力,已经彻底消失。余下的,就是那几头压在一起给他造成的重力了。 到最后,就连这些重力也都消失了,当马笑东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就传来了师兄弟们的声音。 “笑东,你没事吧笑东” “笑东师兄,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师弟,你快醒醒,师弟” 马笑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了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以为自己害死了师兄妹与他一起下了黄泉,可当他仔细一瞧,见到各位师兄妹的脸色都还尚存血色的时候,马笑东这才艰难开口道:“我我没死吗?” 鲍明成见到师弟还活着,两眼一酸,豆大的眼泪都掉了下来,真可谓是喜极而泣。尤其是那几位被马笑东解救于死尸围困下的女弟子,她们在见到自己的师兄还活着的时候,一个个都哭成了泪花脸,完全不怕浪费了今早才涂在脸上的胭脂水粉。 等马笑东缓过气来,他才猛觉事情的不对,忙叫道:“那些死尸呢?” 鲍明成伸手拭去了眼角的泪花,轻笑道:“都死光了,有位公子替我们解了围。” “公子” 马笑东想了想,困惑道:“哪位公子?” 还不等鲍明成如何解释,就有派中的女弟子一脸欣喜道:“那位公子不知来历,我只看见他是从马车里下来的。而且呀” “而且什么?”马笑东看向那位犯了花痴一般的师妹,皱了皱眉。 这位女弟子看向道路上,站着的那袭黑衫,一脸崇拜地说道:“而且啊,那位公子长得可俊可好看哩!” “对呀对呀,师妹说的没错,那位公子的长相,极为俊美!” “还有还有,那位公子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剑术也颇为了得。我都不见他出剑,就有强烈的剑气将那些死尸的四肢头颅给砍了下来。” “竟有此事?”师姐妹们的对话已经勾起了马笑东的好奇心。 他开始探头望去,只见那位孤身站立在泥泞道路中的黑衫男子,身影修长,束发高扎,两手垂放在腰间,宽袖随风飘摇,说不出的意气风流。 鲍明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咱们过去好好谢谢那位公子,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咱们师兄妹几人,恐怕今日要全部折在这里了。” 马笑东点了点头,在师兄妹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一同走向那位黑衫男子。 —————— 马车那边,向右吐掉了嘴里的牙签,掀起帘子,然后面向车厢里的男子,比划起了手势,意思大概是说:禀告教主,少主那边已经完事了,下一步咱们需要怎么做。 孙希平披着那件黑色的貂裘,坐靠在车厢正中间,双手互相插袖,瞑目休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感觉到向右在比划的无声手势,他适时的睁开眼,恰好看见了向右比划的手语中全部的含义。 只见他拢了拢袖子,然后弓着腰走了出来,向右识相的让开道路,站在马车外边,将帘子掀到最高,等到他们的教主从车厢里钻了出来,他才将帘子放了下去。 孙希平一钻出车厢,让那两位悬浮在半空的邋遢道士瞧见之后,他们俩的脸色就变得极其古怪。 在鄂州地界武当山上,那位趴坐在桌子上的邋遢道士,心有灵犀,脸色突然也变的古怪起来。一旁的牛鼻子老道,在见了师弟的古怪表情后,担忧问道:“怎么了?那些妖人有古怪?” 卜三玄重新坐好,摇了摇头,道:“其余两位妖人我尚不知深浅,不过想来问题也不是很大。只是他怎么来了?” 年已六十的柴正睿,好奇道:“他是哪位?” “魔教教主——孙希平。”卜三玄的脸色阴晴不定。 柴正睿捋着白须,暗自思量,道:“魔教教主会来,想来是为毒影分坛的众弟子报仇的。这倒是在情理之中,不过,至于小师弟的那两具魂魄” 他想了想,还是向自家师弟说道:“三玄啊,个人恩怨事小,为民除害事大,你要分清事情大小,不可意气用事。” 卜三玄阴沉着脸,冷笑道:“身在武当山上的我,可以容忍。可我那两道漂浮在鄂州城中的魂魄,我可管不了。” —————— 孙希平从马车上下来,双手就没有再插回袖子里了,只将垂放在腰间,动作倒与自家儿子颇为相似。 孙骆涯看见自家老爹终于肯下来了,心里的愤懑之气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多了不少。方才他与孙希平在马车上,看见了青锋派的弟子遇难,可后者就只顾自己闭上眼睛,养神休憩,压根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这就让他很是郁闷。 不是孙骆涯不想出手帮忙,而是他之前被孙希平打塌下的胸膛还没有完全恢复,倒现在都还敷着药绑着绷带呢。他也曾拜托过向左和向右,可这两位护法,只以保护教主为由,用手语推辞了。 不得以下,孙骆涯只好忍着伤势,从马车上下来,运转体内真气,用剑气来斩杀死尸。不是他不想用剑罡,而是掺杂了真气的剑罡,过于霸道,容易伤及无辜。 向左向右,在自家教主下了马车后,他们两人也就没了呆坐在马车上的必要,分别一左一右的护在教主的身边。 空中的“卜三玄”在见到孙希平左右两边的男子后,脸上的神情,隐隐之中,潜藏着愠怒的感觉。 “魔教中人,岂能容忍!” 悬笔浮空的“卜三玄”一语高喝,金色光彩流转的“不俗”毛锥,自腰间飘荡而起,簌落在他突然摊开的右手掌心。 只见手执名为“不俗”的金彩毛锥的“卜三玄”,双目凌然,执笔在空中凭空书画,也不见有任何纸张墨汁作为显现的媒介,却有金光点点的浓郁灵力自“不俗”笔下生出。 下笔如有神助。 当字体工整的小篆文字,自“不俗”笔下诞生,便见闪烁金光。 落笔而停,唯见风雷二字。 执笔道人一脸凝重,张嘴轻喝,当“敕”字喊出,空中那两个通体闪烁金光的风雷二字,凭空消逝,紧接着,乌云飘来,冬日隐去,黑云翻滚之际,亦有寒风大作,冷冽至极。 突如其来的天变异象,令场内众人,除了那位执笔道人之外,所有人,也包括那位负剑的道人,全都齐齐抬头望天。 乌云如黑色浪潮,一片紧接着一片,重重相叠,黑云遮天,其间更有金光电蛇游窜其中,好似在水中嬉戏畅游的水蛇,好不自在。 场间,所有青锋派的弟子目瞪口呆,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孙骆涯抬头望天,盯着那片电蛇窜游的雷云,神情复杂。 无病草堂的院子内,公羊霖池与太史浩懿面面相觑,一语不发。 那位与桃木剑斗个几百回合还难分胜负的司马秋瀚,在见到天空异象之时,更是心神激荡。 此时周身无剑的“卜三玄”,双手负在身后,迎风而立,本就立于空中,此时却还要仰头望天的他,在见到头顶那副奇景异象之时,更是咂嘴连连,“啧啧啧,瞧这阵仗,我也该有吕祖当年十分之一的厉害吧?” 主道上,向左向右守在他们的教主身边,虽是抬头望天,可即便见了因为两个字就引来的天生异象,他俩还是面无表情。 孙希平逆风而行,冷冽的寒风将他身上的那件貂裘吹得整件翻飞起来,岌岌可危。 忽然间,天空一阵炸响。 冬雷滚滚。 雷云之中,便有一道数十丈大的金色雷霆,从天而降。 (久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往事如烟(求推荐,收藏) 武当山上,一位牛鼻子老道缓步行出朝拜殿,站在殿外的一处台阶上,举目远眺。 只见遥遥天际,雷云翻涌,条条成人臂膀粗细的金光电蛇,在雷云中肆意游窜。不多时,黑沉一片的雷云之中,有道金光一闪即逝,继而,就听闻一阵闷雷炸响至天穹。 雷声未歇,便有一道数十丈宽大的金灿雷霆冲破雷云,劈向人间。 只在刹那,鄂州地界上空,便有一片璀璨金光,灼灼刺眼。 鄂州城上空,则在无数金光笼罩下,发出了雷霆万钧般的巨响,震耳发聩,令人心神摇曳,震魂惊魄。 武当山辈分居于老二的柴正睿,双目眯起。 只见武当山的天际那头,雷霆渐消,雷云涣散,狂风悄止。 天现异象,转眼即逝。 但那声雷霆巨响,却依然回荡于耳,许久未消。 柴正睿轻捋白须,老皱的面庞上显露笑意,“魂魄分阴阳,笔下显风雷。小师弟的道武双修,已入佳境矣。” —————— 鄂州城,贫民区一带。 手执“不俗”毛锥的“卜三玄”,瞥了眼如今已经灰飞烟灭的“院子”,冷笑道:“呵,算你们跑得快!” 另一位“卜三玄”收回了剑刃带血的桃木剑“露水”,在持剑之后,他轻抖袖腕,将剑刃上的鲜血甩去,脸色有些忧愁地施了个剑花,这才归剑入鞘。之后,他冷眼看向地面上的那条淌血断臂,担忧道:“宁舍一臂也要留命奔逃,想来这位西域妖人与他的两位兄长一样,是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念子,来日定会回来寻仇。” 执笔道人语气冷冽,道:“有胆回来试试,贫道定叫他们魂飞魄散,有来无回!” 随即,他又低头看向那位站在原地的蹩脚汉子,冷声道:“孙希平,你若还当我是你兄弟,就趁早把魔教给解散了,随我上山修道,不理世俗红尘。” “贫道能一笔惊退西域妖人,亦能一笔画灭角鹰魔山。” “魔教始终不是正道,有悖大道,你可要想清楚了!” 执笔道人言辞犀利,字字铿锵,面色更是肃厉的可怕,仿佛他所看之人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正是角鹰山魔教教主的蹩脚汉,抬头呵呵一笑,道:“你卜三玄自然是我孙希平的兄弟,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从来就没有变过。而且,你让我弃魔向道这件事,我都想了二十几年了,答案还是与之前的一样,你让我向道可以,可让我弃魔却是不能。” 执笔道人面露愠怒,正要发作,却见那蹩脚汉笑着摆手道:“你先别急着生气,听我把话说完。 如今这个世道,宗门派别如过江之鲫,人人都称自己是名门正派,是不屑作恶的正道人士。可他们为人如何,宗派行事如何,内行人心知肚明。 古语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谁都会犯错,谁都不可能一生都不作恶。宗派与宗派之间,熟知各派的丑闻,只不过他们也都是半斤对八两,好不到哪去。谁也不想撕破面皮,一旦撕去,丑闻扩大,人尽皆知,到时候就离宗派灭亡不远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们就急需要有别的宗派出面背锅。一旦某个宗派背了锅,那么他们这些名义上的‘正道’门派就可以把矛头一齐指向背锅为‘恶’的宗派了。于是乎,魔教角鹰山就出现在了所有江湖人的视线中。” 魔教教主侃侃而谈那些或被遗忘,或被自诩正道之人所掩藏的陈年往事。 一旁的孙骆涯听得入神,便盘膝而坐,不顾泥泞脏污。 青锋派众弟子从一开始得知那个蹩脚汉的身份就是大名鼎鼎的魔教教主孙希平时,一个个面露惊恐,都在想着打退堂鼓。 可当他们觉察到那位魔教教主似乎没有传闻中的那般滥杀无辜,对他们这些小辈似乎也没有恶意;况且,那位容颜俊美,拯救他们于生死的公子哥,还是从他的马车中下来的。念及此处,这些青锋派的年轻一辈弟子,也就都放下心来,静静听着那些与他们派中长辈所述的,完全不同版本的陈年旧事。 原本执笔道人一身火气,可被负剑道人劝慰几句后,这才静下心来,继续聆听。 孙希平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没有轻易闭上的道理。黑色的貂裘大衣在狂风静止之后,已经被向左和向右替他重新披好。 孙希平双手插袖,今日说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饱经风霜的面庞上不由扬起一抹笑意,昔日往事,在他如今讲来,也只当做一桩笑谈。话虽如此,可令他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庞更显沧桑。恐怕除了他自己以外,这世上就没几人知晓他当年是受过怎样的不公与委屈,才会造就了如今的魔教教主孙希平。 幽州料事斎斎主万事通撰写的那本《绿林野史》中,就有几页不知被何人偷偷撕去。江湖传言,书上被撕去的那几页,就曾记载了魔教教主孙希平如何一手创建了如今令天下九州正道门派为之忌惮的魔教正统。 更有传言,说料事斎斎主万事通,曾扬言说:“是全天下所有正道人士的恶,才造就了后来的魔教教主。” 具体事情到底如何,恐怕也只有老一辈真正参与此事的人才够知晓了。 今日,孙希平在鄂州贫民区所讲,不过是当年是哪几个正道门派大佬级别的人物,联合起来打压当时才刚兴起于扬州小城外的小小门派,当时这些一个个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还颠倒是非,散布谣言,说角鹰山山主孙希平是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素日里酷爱杀人取乐,山门宗旨,就是烧杀掳掠,还颁布“杀光c抢光c烧光”的三光策略等等谣言。 听到最后,那些个青锋派弟子自认为自己的门派,绝不会做出那种诬陷他人的下作勾当,大部分人就当魔教教主真如传闻中说的那样,品行不端,在背后都要嚼人舌根,实在下作。唯有少数几人,譬如鲍明成c马笑东之流,心中自有公道的人,才会对魔教教主所说之言,执中立态度。他们不做任何评价的原因,是因为派中长辈对他们所说,实在与目前他们亲眼见到的大不相同。即便这位魔教教主所言非虚,可他们也不好弃宗派大义于不顾,做那无情无义之人。 盘坐于地的孙骆涯,两只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聚拢,呈半握状,脸上神情复杂,无以言表。 空中,听完好友往事的执笔道人冷哼一声,挥袖离去。 负剑道人朝昔日好友致歉一笑,随即跟上“自己”飞行的速度,一同离去,飞往武当山。 地上的孙希平在见到好友的“阴阳魂魄”逐渐消失在天际,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消散。数十年过去,他虽在知命之年,可面庞却已显老态,其中煎熬过来的辛酸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从空中收回视线,看向那片被雷霆电为废墟的院落。数百颗人头连同晾晒的竹架,一同化为地上的黑灰,随风飘逝。那座名为“无病草堂”的医庐,更是呈现一堆炭灰,其上还有孱弱火苗在徐徐燃烧。 孙希平缓步前行,走向那座废墟院子。 黑乎乎的一片,尽收眼底。 越走近,他就越能看见,在原本那座医庐矗立的地方之后,有一座大坑。 坑里,有无数残肢断臂,尸首分离的尸体。 所幸,这些尸体没有被先前的金色雷霆波及到,这才留下了“完好”的尸身。 孙希平看向坑里的尸体,两眼发酸。 那一具具尸体的腰间,都挂有一块正反两面分别篆刻有“行医”c“布施”四字的腰牌。 这些刻有小篆字体的腰牌,正是毒影分坛麾下弟子身份的象征。 —————— 武当山,朝拜殿中,两位分别悬笔与负剑的邋遢道人,身影逐渐变得虚无透明,直至他们的双脚开始随风消逝,这两位道人才朝那位站立在他们面前的“自己”,微微点头,这才陆续“走”向那位卜三玄本尊,在他的身体里陆续站定,翻转过身,与其姿势保持一致,不过瞬息时间,三位一模一样的邋遢道人已经“重叠完毕”,只留下那位表情阴晴不定的本尊一人。 这时候,有位眉清目秀的小道士,手里揣着一袋子铜钱,走到近前,对他朗声道:“师叔,今日我与香客姐姐们共盈利了二十文钱,给予事先跟你说好的十五文钱。”说着,名为牟青书的小道童,从钱袋子里取了五文钱出来,然后把剩余装有十五文铜钱的袋子一并递给了小师叔。 卜三玄满心欣喜的点了点头,一手接过师侄笑纳的铜钱,另一只手则是摸了摸小道童的圆滚脑袋,笑着道:“青书啊,你说你今日盈利了多少来着?” 小道童一脸认真的说道:“禀告师叔,青书今日只盈利了二十文!” 卜三玄狐疑道:“真的只有二十文,没骗师叔?” 牟青书呆愣愣地点头,说不出的可爱。要是那几位刚走的解签妇人见到,说不定又得满心欢喜,将这个可爱的小道童抱在自己的怀里,用胸器使劲玩弄了。 “呵。” 卜三玄冷笑一声,那只放在小道童头上的右手,蓦然一抖,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那个原本还好好站在地上的小道童,居然随着邋遢道人的手掌翻转,整个人也倒立在了空中。 “臭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已经知道脸不红心不跳的骗师叔了?”卜三玄一边说着,托举着小道童的右手则是一边上下抖动,不多时便有零零散散的铜钱分别从小道童的袖子c衣襟c鞋底c发冠等多个地方抖出,“叮铃叮铃”的清脆落地。粗略数去,竟有多达五c六十枚之多。 这时候,小道童赶紧伸手去捂裤裆,然后大声嚷嚷道:“师叔,我错啦。师叔,快放青书下来,青书知道错啦。”大声嚷嚷间,这名熟善演技的小道童,已经声带哭腔,随时都会哭出声来。 只不过,那位上过一次当的武当师叔祖,浑不在意,也不管小道童哭腔是否越来越频繁,他只顾伸手扒拉着小道童的衣物,再度从私藏的极为隐秘的角落扒拉出十文钱,最后,他一手扯开小道童的双手,伸进后者的裤裆,从中抓取出了一块成色尚可的碎银子。 “臭小子,藏的够深啊!”卜三玄把小道童身上的银钱全部搜刮个精光,这才将其从空中放了下来。 小道童泪眼婆娑地看着地上的铜钱全部入了他那小师叔的钱袋里,将钱袋装得鼓鼓荡荡的,他的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了。 卜三玄看着嚎啕大哭的小师侄,于心不忍,这才取出十文钱,放在小道童的怀里,然后就收好钱袋,免得被他的二师兄给看见了。收好之后,他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朝拜殿。 在他走后,名为牟青书的小道童,偷眼瞧了眼离去的小师叔,确认真的走后,小道童这才止住哭声,伸手往自己的嘴里扣去。不多时,他便扣出来一只金戒子,这是那位把他放在自己胸前使劲揉搓的丰裕妇人姐姐送的,当时他被那两座高峰憋得实在难受,不过既然姐姐出手阔绰,那他也就不跟那位姐姐计较了。 一想到这枚金戒指价值不菲,小道童的脸上立刻就笑开出了花,“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然而,在朝拜殿的某处屋檐上,只见两位道人并肩而站。 一位道破脏旧,浑身邋遢。 一位道破干净,长发盘踞,如同牛鼻。 两人正是武当山的师叔祖,卜三玄与柴正睿。 “师兄,你确定青书这小子就是真武大帝转世?可我不论怎么看,这个掉钱眼子里的小屁孩,一点都没真武大帝该有的样子啊!”见到屋檐下那个小道童看着金戒子一脸欢喜的模样,卜三玄忍俊不禁道。 一旁的柴正睿听闻师弟所言,只是笑着伸手捋着白须,淡然道:“那你说,真武大帝该有的样子,是怎么样的呢?” 邋遢道人顿时语塞,心中忽然想到大明峰上的那尊类似真武大帝坐像的巨大石像,心中想道:“怎么说也该有石像这般的雄伟气魄吧?” 心中如此想,耳边却是听他的师兄柴正睿,如是说道:“你刚对青书做了些什么,我都看见了,回头记得给我分点,我买药材的钱不够了。” 卜三玄回过神来,郑重点了点头,道:“不用回头,现在就分你点。”说着,他从袖子里取出铜钱,递给师兄。 柴正睿见到自己被骗走的那三文钱被他递了回来,立即跳脚大骂道:“去你丫的卜三玄!” (久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善恶是非(求推荐、收藏) 武当山的两位邋遢道士一走,青锋派的代表人物,鲍明成就率领青锋派的所有弟子,向那位从泥泞地上站起的黑衫青年走来。 孙骆涯试图拍了拍衣衫上的泥渍,在发现毫无用功之后,也就放弃了。这时候,身穿青袍的鲍明成已经领着门中弟子走到近前。 虽然不知道这位黑衫男子与魔教教主的关系,可毕竟人家是出手拯救过他们的,所以,鲍明成并没有因为碍于魔教教主的身份,而失了礼数。他朝这位面容俊美的黑衫男子,抱了抱了拳,微笑道:“鄂州青锋派弟子鲍明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还未等孙骆涯作何推辞,鲍明成身后的一干青锋派弟子,不管男女,全都朝他抱拳致谢。见此阵仗,孙骆涯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与他们客套了几句。 道过谢,鲍明成就说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询问道:“公子侠义心肠,也不知其名讳,日后若还有缘,鲍明成却想与公子把酒言欢。” 孙骆涯想了想,如实相告:“我姓孙,双名骆涯。” 鲍明成闻言,笑着与之再度抱了次拳,告辞道:“孙兄救命之恩,我青锋派弟子铭记于心,日后孙兄若有困难,我鲍明成自当义不容辞。只是此次下山,我们奉命行事,不可太过逗留,今日有幸得助孙兄帮忙,实乃大幸。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一干青锋派弟子再度跟着抱拳。 孙骆涯被人家说的有点脸红,不过也及时抱拳,笑着道:“后会有期。” 拜过了别,鲍明成不做任何停留,领着青锋派所有弟子原路返回,欲回师门复命。 见他们离开,孙骆涯就朝孙希平所在的那个方向看去。向左向右站在孙希平的两侧,一同面向那座大坑。孙骆涯好奇,于是走了过去。 走进一瞧,顿时头皮发麻。 好哇,这倒是个万人坑。 不过看其死尸腰间的铁牌,有的刻有“行医”,有的刻有“布施”,回忆起孙希平早年与他说过的,说是不同魔教分坛麾下弟子的腰牌,上面所篆刻的文字都不尽相同。而在九州一十二坛中,只有毒影分坛一座分坛,坛下的弟子腰牌上,两面才会分别刻有不同的文字。 如今毒影分坛的坛下弟子全部死亡,坛主伍千秋生死不明,魔教之中,用毒与制药最为拔尖的一座坛口,可以说是彻底毁灭了。以后若是魔教与正道进行大规模的生死战役,恐怕魔教中人将很难得到充足的药物补给了。 数十年来,魔教之所以还能在多次与正道战役中,久战不败,大部分的原因,就在于毒影分坛的制药能力,实在过于精湛。他们的药物除了能够治病救人,还能让人在饮用之后,短时间增加自身体魄强韧度,甚至还有的药物会增加服用者的膂力。这让许多战力不济的魔教弟子,在与正道弟子互杀搏命时,占据了莫大的优势。 此外,毒影分坛的弟子,擅长用毒。每当与正道弟子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他们总能毒杀正道弟子于无形,让他们即使到了黄泉路上,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现如今毒影分坛覆灭,坛下弟子死伤殆尽,其中绝密药物制作与毒药配给,只有毒影分坛的门中弟子才会知晓。况且,坛主伍千秋行踪不明,不知生死。由此看来,魔教近年来在药物与毒物的制造手段上,都要落后许多了。如今可以确定的是,毒影分坛近年来所有的药物与毒物制作的方法,只有唯一不知下落的伍千秋一人知晓。 孙骆涯不是痴人,近年来他听孙希平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魔教内部的秘事,只不过孙希平总喜欢把秘事当趣事,说给自己的儿子听,一来二往,孙骆涯也就记得多了。 据他所了解的,如果近些年不能重新恢复毒影分坛与往年一样的底蕴,恐怕在将来与正道中人交战的战事中,魔教各个坛口会比较吃亏。 魔教一旦失去了内部的药物供给,那就要到坊市药店中去购买,到时候又是一笔不菲的价格。而且,二十多年以前,曾经有过一个例子,是正道中人出面盘下了九州所有的药店坊市,为的就是断绝魔教在市集上购买药物这条路子。 那时候,毒影分坛还没有如今这般善于制药,素日里使用毒药居多。后来,东窗事发,魔教中人伤亡惨重,可市集上又买不到药,无奈之下,毒影分坛开始以毒疗伤。 当然,疗伤之人一旦同意用毒药来治伤,就等于是默认让自己身染剧毒。后来,魔教中人有一大批为了他们自己的坛口,而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以身试毒,最终虽是身染剧毒,可也支撑到了这场战役的结束。正魔两道的战争在结束之后,这一大批染毒之人,全部死亡。 当时,魔教教主孙希平联合天下九州一十二坛所有的坛主,亲自为这一大批忠良“毒人”送行。那一日,宽阔无边的洛水河畔,有成千上万只孔明灯,闪烁着灼灼火光,飘向夜空,场面壮观,如同一条通体发光的巨蟒,在夜空中逶迤爬行。 由此可见,一座善于制药的坛口,对于整个魔教来讲,是多么的重要。在战火激烈的战役中,药物的多寡,直接影响到了战事的胜负。虽然说,十二座分坛之中,每个坛口,甚至麾下的教派之中,都要药物储备的大药库,可一旦真遇上了战事,这些药库里的药,只出不进,也总会有供应不上的时候。 更何况,天下自称是名门正派的人有那么多,光是扬名的正道门派,就有上百个之多。其中,还不包括那些新兴起的名门小派。一旦天下九州所有正道联合召开“除魔大会”,到那时,所有想要在史书上留名的大派小派,都会踊跃参加。到那时,别说是什么大药库了,就算再给你十来个大药库,又能支撑到几时?如果没有人为教中各大药库不断补足药物,那这场正道与魔道的战争,迟早会是邪不胜正的局面。 要知道,如今的江湖已不是二十几年前的那个江湖了。虽然正邪两道休战了十数年之久,可江湖上正道中人的新鲜血液每年都在补充,而魔道中人的血液补充,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外加上,这么多年以来正道中人不断对魔道中人进行一系列的谣传诽谤,使得魔道中人的名声,在江湖上极为臭恶。这就更加导致了,许多江湖中人本能的嫌弃魔道中人。所以,近年来收纳的魔教弟子,多是些军伍中的逃兵,还有些背了官司的杀人犯,每个人的背景底细都不太好,历年下来,魔教弟子,就真有点“魔”的味道了。 话虽如此,不过就以孙骆涯了解到的,他们角鹰山对外界的态度,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之”的中立态度。他这些年待在角鹰山,角鹰山上的一切,他自认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一旦没事可做,他就会偷偷溜进孙希平的书房,看一些秘密档案,至于孙希平写得日记,他只看了前面几页,就觉着无趣。上面写得多是些自己的老爹跟已故的娘亲告状,说自己如何拿扫帚追着他打了,或是又去山下把一些生活困难想不开要自杀的贫民百姓接到后山禁地来生活了。 还说什么,堂堂一座魔教总坛角鹰山,被自己搞成了一个难民收容所,后山禁地全是些想不开要自杀的穷苦百姓。孙骆涯当时看到的时候就来气,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给你孙希平积攒点阴德? 总的来说,在他孙骆涯的认知下,角鹰山杀人取命的事的确没少干,可那都是人家自找的。可同时,他们角鹰山助人为乐的好事干的也不少。 不说角鹰山,光是毒影分坛的弟子,每年救济鄂州城中的百姓,没有万人,都有千人。而且还都是免费看病治病,附带送药的,一颗铜钱子都不收。如果说这样子的事都算是恶事的话,那在孙骆涯看来,那些个正道门派之间,私下里为了一些利益上的冲突,就灭人家满门的事情,就足够他们下十八层地狱了吧? 难怪孙希平总是把“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只不过是坏的程度不一样”这句话挂在嘴边,事实上这句不过二十个字的话,倒是把人世间所有人的品性都给道尽了。 有人说:魔道,即是恶。 也有人说:正道,即是善。 像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谁都可以说,可真正做起来呢,那些个正道中人,难道就真的从不作恶吗? 二十几年前,当孙希平的角鹰山被江湖中人称为“魔山”的时候,料事斎斎主万事通所著《宗师生平录》不知被何人销毁。书中记载,全是江湖中各大有名的宗师级人物生平的事迹,其中有英勇事迹,亦有一些带有负面色彩的事迹记载,自然是连那种八卦趣闻也有,只要是坊间能搜集到的一样也不会少。 在当时,当料事斎的斎主万事通得知此事后,就曾气呼呼的评价说:“好一群披着伪善面皮的江湖宗师!” 正人者,不行正事。 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料事斎的斎主喜欢与魔教的教主往来的原因。 他宁愿与世人称之为“恶”的人来往,也不愿与那些披着“伪善”面皮的“善人”来往。 当然,其实孙骆涯想表达的并不是为他们魔教中人洗白。就他所知的,魔教中人有些人的确做过好事,但坏事做的也不少。就比如拿毒影分坛的人来说,他们现在是在无偿的治病救人,可在十几年前,他们也曾用毒毒害过许多正道人士,在当时,他们即便有解药也不会想着去救人。 善恶之事,本就行恶事多过行善事,这是无可厚非的。 恶人行事,不用顾忌太多,得到的利益也多。 善人行事,顾忌太多,还得与人计较,利益还没损失来的多些。 既然如此,谁还愿意行善? 魔教九州一十二坛,不可能每一座坛口都像毒影分坛一样,日行一善,他们之中也有人日行一恶,甚至是百恶的也有。 魔教中人如此,那正道中人呢? 若真说起来,也不过是半斤和八两了。 孙骆涯不愿多想,因为在他看来,魔教中人过得比较真实,而正道弟子就有些虚假了。当然,这也不能以一概全,天清峰的仙子掌门单仙童,给他的感觉就很不错。只不过妾有意,郎无情,他孙骆涯无福消受罢了。 事已至此,如今毒影分坛中人几乎死绝,他一个堂堂魔教的少主,能做的也不过是在万人坑前,为死者双手合十,低声道了句“阿弥陀佛”。 他虽然不是信佛的,不过在有了智禅和尚这一层关系,他可以对佛教多一些善意。 “所以,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在孙骆涯看来,此间已经事了。 可在孙希平看来,此事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就在这时,鄂州城外的上空,响起了一阵轰鸣。 在那片雷云散去的明亮天空中,有一道五彩的烟花应声绽放。 看其样子,确是他们角鹰山的信号弹。 向左向右只是哑巴,却不是聋子,他们反应最为及时,在见到了信号弹的同时,就对他们的教主比划起了手势,大致的意思是说“那边有情况,或许是发现了先前逃窜走的西域妖人”。 孙骆涯见孙希平点了点头,然后就不再停留,转身走向了马车。见他如此,孙骆涯自己也就没有继续停留在这里的必要,跟在孙希平的身后,上了马车。 —————— 就在距离鄂州城外三百里开外的地方,三名男子,衣衫破烂,浑身伤痕累累,多是“一”字形的伤痕上更是鲜血直流,观其伤口的样式像是被什么锐利的利器所割裂的。 非但如此,这三名男子之中,其中一位男子正一手捂在另一边的手臂断裂处,赤红的鲜血不同从伤口处流淌,染红了他的手掌不说,更是流了一地的血液,血腥气嗅鼻可闻。 而在这三位男子的后方,有十数道曼妙的身影,头戴斗笠,脚踏铁靴,身形矫健,速度丝毫不慢于前方那三名男子。非但如此,她们还有意无意的放缓速度,持续保持这种我追你逃的状态。 谁又曾想到,兔子也有当猎人的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西夜子时雷 密林中,黑影迅捷交错,不断有枝叶与衣裳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响发出。 一双双重达十数斤的铁靴,轻巧地踩踏在山石泥地上,未曾留下过多明显的脚印。饶是如此,有着十数双之多的铁靴,它们行进的速度倒是一点都不慢。或许,这也跟铁靴的主人有关。 只不过,那一位位体态婀娜曼妙的女子,也不知脚上何来的力气,竟能在穿戴着两只铁靴相加共有二十来斤的重物情况下,奔跑追逐的速度还能如此之快。相比较那三位在她们前面逃窜的男子,她们这群腰间挂有一块篆刻有“霆兔”腰牌的女子,每一步的跨出,多少有点游刃有余的感觉。 至于那三位流血奔逃的男子,他们一个个竭力逃窜之时,地上非但有一串明显的血迹,还有三排极其明显的脚印,显然,他们三人的逃跑是使劲全力的在跑,并不显得有多少轻松,乍一看去,却多了几分狼狈。 司马秋瀚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他一手强捂着那条被邋遢道士用桃木剑斩断的臂膀断裂处,一边嘴里不断喘着一口口粗气,脑门上更是大汗淋漓,奔逃得极其吃力,大有上气不接下气之感。 太史浩懿一边奔逃,一边时刻注意自己这位义弟的情况,只见他脸上的虚汗越来越多,而且观他的双眼,似乎也在逐渐失去神采,脸色更是如霜打的茄子,精气神已是萎靡到了低谷,再这样下去,恐有性命之危。 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便扭头与身旁的义兄提议道:“霖池大哥,秋瀚小弟再这样下去,我怕他会失血过多而亡。你的《喋血三尸功》能否替三弟暂时止血?就以他目前的状态最多再跑二十里,就会气血不足的昏死过去。” 脸上纹有一只青羊图案的男子,面色暗沉如石墨,只见他粗重地叹了口气,无奈道:“三弟的这种流血状况,我的喋血三尸功一点作用都没有。为兄不是不想帮三弟止血,而是在我们刚逃离鄂州城的时候,我就悄悄运用过‘三尸’功法,只不过三弟的伤口那里还是血如泉涌,一滴血都止不住。” “现在想来,方才那两位看似邋遢的道士,实则手段通天。光是执笔写风雷,就能唤来天地风雷,为其助阵。你我三兄弟身上这些无数血痕,就是那邋遢道士唤来的狂风所伤。寒风冷冽如刀,说的正是如此啊!” 太史浩懿点头认同道:“大哥说的是,那两位道人本领确实不凡。也不知那两道现身袭杀我们的邋遢道士,是不是山上练气羽士口中的阴阳二神。总之,这位道士修为通天,本领更是不俗,怎么就让咱们给遇上了呢?” 脸色苍白,嘴唇更是干燥起皮的魁梧汉子司马秋瀚,在确切得知自己断臂处的伤口无法用义兄的西域血功来止血后,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孔则更加苍白无力,只见他冷冷一笑,听天由命般地说道: “二位哥哥有所不知,这鄂州地界当中,有座名为‘武当’的道教圣山。武当山作为曾经的道教祖庭,山中隐居的羽士仙人定当不少,好说也是曾经道教的执牛耳者,没想到光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的邋遢道士,就有如此神通。何况,我观那柄桃木法剑,也非寻常木剑,哥哥的喋血三尸功对我伤势无用,定是这把桃木法剑留下的隐患起了奇效。” 公羊c太史二人纷纷点头赞成。 眼下也只有这个说法能够解释司马秋瀚伤口流血不止的状况了。 “不过请三弟放心,等咱们甩开了身后那十几只兔子一样紧追不舍的死士,哥哥一定会请最好的郎中给你疗伤。如果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拜托那个人,请他想办法。”公羊霖池朝三弟那边看了眼,眼神坚定不移,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乖,听大哥的。”太史浩懿也看了自家三弟一眼,眼神中满是宠溺。 司马秋瀚听话的点了点头。 他们兄弟三人,相依为命,情同手足,胜似亲兄弟。他们父辈们的商队都在一次返回西域的途中,被盗贼给杀了,他们兄弟三人侥幸逃脱,回到中原之后,拜了山头,做了山贼,待得学了一身本领,他们又重新回了西域,将那批盗贼给杀了精光,报了父仇。 原本他们是想回中原继续做那山贼的,只不过当时官府出兵剿匪,他们得了风声,只好半路折返。在中原的底层摸滚带爬三四年,连温饱的问题解决都极为困难,无奈之下,他们想起了数年前被他们兄弟三人杀掉的盗贼。于是,他们就回了西域,当起了杀人越货的盗贼。 有一次,他们哥几个杀了一队从西域前往中原京畿之地的商队,商队的领头人物乃是西域本土中人,可这支商队所要护送的东西有点不一般。 这支商队光是起到护卫用的武士就有三十来个之多,再者还有一位重金雇佣的来自西域古国某座仙山的练气羽士,以及一位来历不明的邪功妖人。 这桩买卖做的可谓九死一生,他们三兄弟不仅赔光了近年来积攒下来的所有喽啰亲信,还让兄弟几个人人负伤,半死不活。不过好在,他们投毒献计,无所不用其极,终是将这支商队给全员歼灭。 不过好在有失就有得,他们虽然折损严重,可回报也是极其丰厚的。在清点战利品的时候,他们从那位练气羽士的身上搜刮到了一本名为《西夜子时雷》的雷法天书,其中所撰道法精深,让毫无悟性可言的司马秋瀚看得一阵眼花缭乱。 此外,他们还在那位西域妖人的身上搜刮到了两本分别为《惊马掌》与《喋血三尸功》的奇功秘籍。再者,他们还分别从那三十几位护卫武士的身上,搜刮了些不少的银钱以及金疮药。说来说去,还是那位西域妖人与练气羽士身上的东西比较珍贵。 西域妖人的身上有颗丹丸,棕木色,药香清淡,被胆子最大的公羊霖池给吃了,后来才知道这颗丹丸是增加功力的奇药,与《喋血三尸功》相辅相成,修炼之后事半功倍,效果显著。 得了一桩机缘的公羊霖池并不贪心,将余下的武功秘籍都留给了自己的两位义弟。年少时曾在中原私塾念过一段日子圣贤书的太史浩懿,则选了练气羽士那本《西夜子时雷》,专研无上雷法。 至于三弟司马秋瀚,他底子差,悟性也差,勉强修习了《惊马掌》。后来,他们将那些从商队劫来的货物倒腾去了中原,转卖了大量钱财,便在中原隐居了一段日子,各自专研武学。一旦没了银子挥霍,他们就又会回西域古道,在那里劫掠商队,能杀则杀,毫不留情,可谓嗜血残忍到了极点。 没想到过了数十年,他们几个都对武学有了一番造诣和见解,当年各自选择的武功秘籍也都登堂入室,修炼得当。再后来,某一天,他们见到了一个身穿黑袍,脸覆铁甲面具的人。 那个人给了他们兄弟三人一笔很丰厚的金银,他们有了这笔钱,可以不愁吃喝十几年,坐等吃山空都没问题。所以,他们三人都心动了,还答应了“铁面人”的条件,于是乎,他们重新回到了中原,来到鄂州地界的县城中,将明面上为“无病草堂”,暗地里却是魔教毒影分坛的坛口给一锅端了。 再然后,他们又按照那个铁面人的吩咐,将毒影分坛麾下的所有魔教门派都给屠杀殆尽,一个不留。至于那位如今无人知其生死的毒影分坛坛主伍千秋,则是被他们兄弟三人绑给了铁面人。 之所以这一切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因为一切都在那个面覆铁甲的黑袍男子预料之中。他说你们只需带一批人在白天杀进无病草堂,以贫民百姓作为人质要挟,那些毒影分坛的魔教弟子只能沦为任人宰割的猪羊,绝无还手可能。 至于鄂州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更是不用理会,那些人不过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不值一提。只需将魔教分坛的势力从鄂州城中逐一瓦解,那些无法齐心的名门正派,只能沦落为一池咸鱼,翻不起多少池水。 事实证明,那位铁面人所言都是真的。如今鄂州城已经在他们三兄弟的掌控之中,魔教灭门,正道门派暗地里已经被他们拉拢,现在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在鄂州城里作威作福,至于那些县官衙役,一个个都是见钱眼开之人,没有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 本来一切事态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连青锋派那一代年轻弟子的到来,也不过是送羊入虎口,白白送了几十个貌美女孩,给他们几人白白糟蹋而已。至于派中的男弟子,只不过是给他公羊霖池修炼喋血三尸功的血液容器而已,在他的眼里,这些人已经跟那些埋藏在泥地里的死尸没有任何区别。 到得如此,一切的事态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一直到那两位一模一样的邋遢道士出现在空中。这一切,才开始变得有些不可控起来。 道士的出现,他们原本还有信心可以搏命一战,可当那辆马车出现,那位被道士称作是“孙希平”的蹩脚汉子,竟是魔教的教主。这让本就大敌当前的兄弟三人,更是如芒在背,战战兢兢。 到最后,他们决定还是风紧扯呼,保命要紧。回去先跟铁面人商量好对策,再做计较。可他们刚离开鄂州城没多久,就发现了他们被人给跟踪了。 而且,那些跟踪之人似乎还是故意暴露行踪的,最可气的是,他们一旦加速逃窜,后面那些人的速度也会跟着加快,可如果他们一旦慢下来,那些人非但不会减缓速度,反而会加快速度一脚蹬在他们的背上,把他们蹬得半死不活,只有他们兄弟三人竭尽全力的奔跑,那些人才会远远地跟着,不过距离一直保持在一百米左右,不多不少,似是猎豹瞧见了山兔,心生起了捉弄之意。 这时。 太史浩懿惊呼一声:“三弟!” 原来是司马秋瀚一个错步,摔倒在了地上。 司马秋瀚先被卜三玄斩断一臂,流血不止,现在又疲于奔波逃命,体力消耗巨大,再加上先前因为速度太慢,被那些人用重达十数斤的铁靴在后背上踹了一脚,更是将他体内的气机搅动的紊乱不堪,气血更是一下错乱,猛地喷出血水来。如今心力交瘁,终究还是倒下了。 太史浩懿眼见三弟摔倒在地,趴在那里做那狗啃泥状,眼角余光瞥见身后那些足踏铁靴,头戴斗笠的女子依然追赶了上来,接下来他们免不了又要被那沉重如山岳的铁靴给揣上一脚,保不了又得吐血几斤,当即心头颤巍同时,双目更是凌冽异常,牙齿在嘴里飞快打颤之际,中食两指飞速并拢,指尖抵在双唇之上,念念有词道:“西极之夜,子时三分,天怒含雷,地抖藏霆。如见西山客,方显雷霆威。” 一声唱罢,就见太史浩懿抵在嘴唇的皓白双指,指尖有灰败灵力闪动,隐隐绰绰。 “去!” 太史浩懿高喝一声,育有灵力双指猛然指向身后那群斗笠女子。 指尖灵力跳跃,电蛇“滋滋”游走。 眨眼间,那团最初不过拇指大小的灵力光团,在飞离他的指尖之后,簌然变大,呼吸间便有碗口大小,期间暗雷涌动,雷声“嗡嗡”作响。 灰败灵力飞腾之际,逐渐由雷电从中外泄,逐渐包裹掉这团灵力光团,化作一团比碗口都要壮大几圈的黑色雷球。 黑雷者。 西夜子时雷也。 “不妙!” 跟冲在最前面的子兔,眼见那团灵力雷球颇为古怪,当机立断道:“散!” 黑色雷球诡异飞行,左摇右晃,速度奇快,眨眼便至, 即便子兔领队的角鹰山死士“霆兔卫”已经四散逃开,可当这团色彩诡异的雷球飞掠至中途的时候,突然“嘭”的一声炸裂开来。 蓦然间,雷霆四泄,如同风暴肆虐,焚毁山林百亩,绞碎虫鸟无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青羊坡 鄂州城外三百里处,是为石草林,草木冬歇,虫鸟冬眠。 原本是应该这样,可就在半柱香前,一团数百丈大的黑色雷球轰然炸裂,席卷了整片白雪森林,杀死虫鸟无数。 滚滚雷霆,全部呈现灰败之色,似黑似灰,色彩难辨,在那团巨大的半球形雷电巨团之中,呈现雷电交加之势,气势逼人,场面壮观。 黑色雷团肆虐只持续了片刻之久,雷霆过境,草木皆败,化作黑色齑粉消散天地。 谁也没能想到,这团巨大的黑霆雷球是何来历。 石草林往北再行五十里,是一座高坡,坡上植被雪覆,白皑一片。这座名为青羊坡的高坡,到了冬季,就不见了青翠的植被,以及贪食的山羊。 此时的青羊坡一隅,一串嫣红的血线断断续续的在白雪上消融成一道长“一”字形的红线。血线终点处,是三位年龄相仿的男子分别瘫坐在地上。 公羊霖池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 太史浩懿脸色微白,神态萎靡,似乎是脱力所致。 司马秋瀚的脸色最差,若非他的武道底子有些程度,否则就凭他这不要钱似得流血,早就一命呜呼了。公羊霖池喘着粗气,没急着休息,在自己里衣上撕下了几块大一点的棉布条,然后替自己的三弟粗劣做一下包扎。 太史浩懿瞥了眼身后,发觉那些斗笠人还没有追上来,当下也是在深呼吸了几口气后,这才来到三弟的身旁,用自己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替他封住了经脉,使得血液不再如泉涌般 溢出,配合着公羊霖池包扎的棉布衣条,司马秋瀚断臂处的血液这才勉强止住。 他们三兄弟在雪地里略作停顿休憩,只盼望着那些斗笠人不要追上来才好。方才太史浩懿运用全身灵力,将近年来习得的《西夜子时雷》施展了出来。原本他也没想到自己的黑雷会有如此威力,就算是被他们三兄弟给杀掉的那位练气羽士,当年在施展西夜子时雷的时候,威力也没他这般大。 况且,太史浩懿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之人,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他这一次的西夜子时雷可以说是超常发挥了,比素日里习练时的黑雷威力要恐怖太多太多了。他觉着或许是自己救人心切,一心想着为兄弟们的逃跑拖延时间,这才将自己的潜力都给激发了出来。其实太史浩懿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时来天地皆同力”一说。天地与你一齐发力,那这“西夜子时雷”的威力,岂是寻常的黑雷能够相媲美的吗? 事实上太史浩懿这一次的西夜子时雷,与那一晚,孙骆涯在角鹰山山脚下挥出的那一拳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天地齐力。一般来讲,人的一生都不可能会有一次天地齐力的机会。这个得看契机,如果时机凑巧,天时地利人和全都符合条件,那么“时来天地皆同力”就有可能会出现。 这时,公羊霖池感觉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这才说出了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问的疑惑,“二弟,你的西夜子时雷,什么时候修炼到如此境界了,威力竟是那么的恐怖!” 不只是他,就连重伤未愈的司马秋瀚也都十分好奇,“对啊二哥,你的黑雷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如果那些臭娘们跑得晚了,我估计她们现在都成一堆焦土了。” 太史浩懿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有此一问,当即毫不犹豫的解释道:“其实我也不瞒二位兄弟,今日我的黑雷能有此毁天灭地的威能,实在不是兄弟我平常的实力。这道黑雷之所以能这么强大,是我在危急关头,激发了自己的潜能。如果兄弟们觉着这个理由可行,那就信这个理由好了。兄弟我实在是说不上来,为什么我的黑雷会将那一片石草林全部电焦。” 公羊霖池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倒是司马秋瀚这家伙,他打从心底巴不得是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实力,所以一听太史浩懿说是激发了潜能,当下那整张脸笑的,简直比当事人都还要开心,就好像这道黑雷是他打出来的一样,颇为自豪。 就在这时,青羊坡附近,居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群头戴斗笠的女子。 这些女子双脚穿戴着一双共重二十来斤的铁靴,比起半柱香之前,她们现在的身上颇有些狼狈。 紫色的加绒劲装上,已经有多处开裂,雪白的绒毛从裂口处透出。 在她们那张未施粉黛的脸颊上,布满了霜雪与泥尘,应是先前在躲避那团巨大的黑雷肆虐时,期间吃了些苦头。 这时候,当十几位霆兔卫出现,将三个来自西域的妖人包围起来时,曾读过不少圣贤书的太史浩懿,都忍不住叫骂一声:“干他娘的,到头来她们一个人都没死。”正在痛惜自己消耗光的灵力同时,青羊坡上有一辆寻常的马车缓缓驶来。 两位同样是头戴斗笠的车夫,两张似笑非笑的面孔看着那三位瘫坐在雪地上的男子,眼睛眯起,神情难以言喻。 司马秋瀚见到那辆不断向他们驶来的马车,两眼之中立即露出厉色,神情凶狠异常,哪还有失血过多的病态。 太史浩懿表情难看,他虽未像司马秋瀚一样目露凶光,但是他那两只藏在袖中的双手,已是抓捏起了两颗朱红色的丹丸,神经紧绷,只等一言不合就服下这两颗能够瞬间补充体内消耗掉的灵力的灵丹。 公羊霖池盘膝坐于司马秋瀚的身侧,目光平静地看向那辆马车,似乎在等待马车的靠近。他那两只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颤动,十根粗壮的手指不经意地抖动,幅度很小,叫人很难察觉到异样。而就在他十指微动间隙,司马秋瀚先前流了一地的血液,在冰雪中竟是微不可察地缓缓蠕动,像是一条条极为幼小的血虫,在冬季的大雪中爬行。 十数个霆兔卫形成的包围圈突然散出一条道来,使得那辆远远驶来的马车刚好可以顺着道路行驶而进。 马车莅临,车轮停止,就在蓝色的车厢帘布缓缓拂动之际,所有霆兔卫女子半跪在地,朗声道:“恭迎教主c少教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江湖该有的风景 向右掀起车帘,向左跳下马车,拿了只小矮凳放在地上。 车帘掀起,孙希平躬着身子走出,神色平常地看向雪地上的兄弟三人。 孙骆涯跟在其后走出,见他出来,向右这才放下帘子。 出了车厢,二人自觉站直身子,孙希平在向左向右的搀扶下,踩在地上的小矮凳上,下了马车。孙骆涯则是直接从另一边跳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待魔教教主孙希平稳住身形,视线随意扫了圈为数不多的死士卫队,平淡开口道:“都起来吧,你们无需行此大礼。” 霆兔卫众人听闻,纷纷抱拳谢过,这才从地上站起。 孙骆涯顺着自家老爹的视线,看向雪地上的三人,只见那三位异国男子,除了那位脸上纹有青羊图案的男子,脸色神态较为自然,其余两位男子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其中一个,满脸凶厉之色,即便如此,也依旧遮盖不住他那张因为断臂而失血过多的苍白脸色。 另一个,比起之前那个情况稍微好些,只是面显疲态,想来是用力过度所致。回想起来路那片被巨大黑雷电团给焚毁成焦土的石草林,或许就与这个穿者打扮与寒门士子一般无二的男子有关。 毕竟再怎么说,如先前那副景象壮观的道门雷法,再如何想,也不可能是那位断了条手臂浑身肌肉虬结的魁梧汉子所施展吧?最合理的猜想,就是那位看起来像是读过书的寒士男子可以施展了。 至于他孙骆涯为什么会直接略过那位脸上纹有青羊图案的男子不提,那是因为这名男子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看似无动于衷,实则在偷偷地十指抖动,奇怪异常。孙骆涯不知道这个家伙在打着什么主意,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来到孙希平的身边,在他的耳畔提了一句,叫他多小心。 孙希平听过之后,只是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如常,似乎并没过多在意。还是说,他自己也注意到了那个名为公羊霖池男人的小动作了? 孙骆涯没多想,站在一边,仔细观察着那三位分别坐在雪地上的男子。也不知道为何,他们三人给予自己的感觉有些怪。似乎与自己在幽州古井之下,见到的赵魁与白无痕时不同。赵魁与白无痕给人的感觉,有些实在,是正面也可以放手一搏的对象。而眼前这三人,给孙骆涯的感觉,就有些怪,除了怪,就是诡异。 暂且不提那个脸上纹青羊的男子,他那双手在悄悄做着什么小动作。光是那位断了条手臂,依旧气机旺盛,脸色狠厉的男子,看上去就有些棘手,难以对付,若换做寻常的中原武夫,在断了条手臂,而且还一路流了那么多血,这会儿早该一命呜呼了。 还有那个寒士书生打扮的男子,别看这个男子的脸色神情阴晴不定,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不过这个家伙给人的感觉可不是虚弱到站不起来的感觉,而是即便他现在看上去很虚弱,可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他即便虚弱到站不起来,但也一样不惧怕你们这么多人。 比起这个初出江湖还是江湖小虾的魔教少主,孙希平和向左向右等人,却是在见到那三名所谓的西域妖人时,一个个人的脸上情绪依如常态,似乎这些在孙骆涯看来诡异至极的妖人,在他们的眼中,与寻常老百姓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孙希平脸色如常,抖了抖袖腕,朝那三位西域来的男子笑着说道:“不知我魔教毒影分坛哪里得罪了三位,竟惹来三位的滔天怒火,可否有劳三位给我孙希平一个合理的解释。” 太史浩懿神情一愣,他没想到这个传闻中的魔教教主竟然这么好说话,没有一见面就动手打生打死,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司马秋瀚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觉着自己开口一定会乱说话,索性就不说了。 公羊霖池眼神微愣,显然他也对魔教教主的脾性有些惊讶,不过他可不会把铁面人的事给说出来,干他们这一行的,拿了钱就得守信用,规矩不能乱。他呵呵一笑道:“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要打就打,也甭废话了。” 孙骆涯看着所谓的热脸贴冷屁股,心中就感到好笑。你一个堂堂魔教教主跟人家废什么话,人家都一言不合就把你名义下的魔教分坛给满门抄斩了,你还和人家叨叨什么。 即便他如此想,可他还是见孙希平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和谈的必要了,原本是想着你们只需要供出幕后之人,我就打算给你们仨留具全尸的,现在看来,倒是我自己考虑太多,徒惹人笑话了。” 说罢,就见他伸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方招了招,示意向左向右准备开打了。 孙骆涯看向左走回了马车那边,拿起了他之前放在马车上的赶马鞭,将两米多长的竹竿子扛在肩头,那条一米多长的皮鞭则被他缠绕在了竹竿上。 向右的话,孙骆涯没见他如何动作,只是从袖袋里取了根两头尖的牙签,叼在了嘴里。孙希平的话,这家伙更懒,什么准备就没有,只不过是将两只手提放在了腰前。 至于霆兔卫,孙骆涯没见这些姐姐们有何动作,只是将此地尽量围绕了起来,人与人之间的空隙很大,也就是说她们所腾留出来的空间也很大,方便接下来的打斗。 公羊霖池三兄弟,在见到对手似乎也就三人出战的迹象,当下也没什么好说的,纷纷从雪地上站起,神色虽然凝重,可他们一个个却不是惫懒的性子,而是人人嗜血好战。 司马秋瀚单手紧握成拳,肌肉鼓胀,似乎并没有因为断了条手臂而引起他对战斗的恐慌。大不了连这只手也给断了,到时候退出江湖,娶个媳妇生个胖儿子,就此落地生根。 太史浩懿神色如常,脸色虽然发虚,可他自己的身体没人比他更清楚。当下紧跟着司马秋瀚从地上站起,头一抬,把早已抓捏在手心里的两颗朱色丹丸一齐塞进了嘴里。丹丸质地柔软,牙齿轻轻一咬就像陷进了软糖里一样,柔嫩至极。丹丸破碎,两股强大的灵力蓦然涌进他的气府窍穴,将其充盈填满,大有水满则溢的感觉。眨眼间,便有少数灰败灵力从他肌肤表面渗出,飘荡在身体周围,如那点点灰败色的星辰,夺人眼球。 公羊霖池冷冷一笑,思维清晰,十指不再偷偷抖动,而是伸向地上的那滩赤色鲜血,频繁抖动。随着他的口角频繁念叨出所学《喋血三尸功》的口诀,雪地里的血水竟又重新凝结成血珠,并且受到了他的气机牵引,从霜雪中剥离出来,漂浮在半空。眨眼间,满满当当的血珠漂浮半空,如一颗颗晶莹的红色珠子,在他的气机牵引下,串联成线,组合成一片血珠大网,场面惊奇,令人叹为观止。 种种奇异景象,孙骆涯尽收眼底,双目下的惊喜神采丝毫不少。在他看来,这才是江湖该有的风景,气象万千,异人百态。这座江湖,果真没让他失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交战 孙骆涯还不见他们有何动作,就听孙希平在他身前再三嘱咐道:“待会儿打起来,你只管看着,不要想着出手,他们不是现在的你能对付的。一切交给我们就可以了。你最好见机行事,如果感觉有什么不对,就撒开脚丫子跑,别含糊,去和子兔她们待在一起。不是爹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他们几人实在太过危险了,比中原寻常的一二品武夫都要来的诡异,你要记住,越诡异的敌人,越是不能轻敌,一切谨慎为上。全都听明白了吗?” 孙骆涯点了点头,神情肃穆,说不出的慎重。 这些天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老爹,与往常不一样了。自从他决定开始练拳以后,自己老爹对他的态度,简直能用一百八十度转弯来形容,不再如以前那样不着调,次次都很认真对待,不正经的时候很少。 孙希平说了自己该说的,觉得也是时候动手开打了,毕竟总不能让人家等太久。正想着,就见那位叫做公羊霖池的男子,伸张的双手十指笔直,猛地朝他这边一推。孙希平看着那一张藉由诸多气机牵引的血珠大网,化作一片极其细微的丝线,如同细针一样,迅猛地朝自己这边飞刺过来,铺天盖地,大有天罗地网之兆。 望着呼啸而来的血色针网,孙希平难得的咧嘴一笑,轻声道:“儿子,瞧好了。” 孙骆涯刚抬眼去看,就见孙希平往前踏了一小步,然后一拳隔空递出,一股无形的力量磅礴涌出,直击在了数十米开外的那片血色针网上。拳罡凌冽,那张血色针网猛然炸裂,血花四溅。 只是隔空捶打出的一拳,便破了那张血色大网。 不等孙希平与公羊霖池开口宣战,双方四人已经缠斗一起。 向左手执赶马鞭,长杆舞动,皮鞭呼啸。 向右嘴叼竹签,张嘴之际,竹签便如飞针刺出,迅疾无比。 太史浩懿神情凝重,丝毫不敢托大。魔教角鹰山之威名,不论在中原或是西域大地,早已闻名遐迩。更何况,魔教教主孙希平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在中原成名,是公认的武道第一人,威名远播,实力自不用说。 如今对上了角鹰山魔教教主身边的人物,太史浩懿自然更不敢掉以轻心。能为魔教教主担任马夫之人,想来身份特殊,实力也定当不俗。太史浩懿巧提真气,体内充沛灵力轰然翻滚如潮涌,长袖鼓荡,脸颊红润有光,哪还有先前的疲态之色。 “西夜子时雷,第七式——午夜惊雷!” 太史浩懿双手掐诀,脚踏罡步,体内灵力激荡,转瞬就已消减了大半。随着“午夜惊雷”四字脱口而出,在向左的头顶上方,忽然飘来一朵乌云,一道臂膀粗细的黑雷从中激射而出,向着魔教护法向左的脑门,就是一顿轰砸。 “咔啦”一声轰响,黑雷惊落。 向左眼皮一挑,面庞毫无表情,看不出来他是喜是忧。只见他手腕一抖,掌心中的长竹竿一阵晃荡,顶端的皮鞭更是一击鞭笞在了空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不多时,黑雷轰顶,向左再无玩闹之心,抡转竹竿,绕紧皮鞭,随后舞动长杆,朝那道轰顶惊雷一杆子抽了过去。 “砰”的一声,太史浩懿惊得整个人的眼睛都看直了,“这他娘的,又是哪家法宝神兵?” 看着漫天飞舞的灵力星屑,向左白了太史浩懿一眼,将竹竿子扛在肩头,一脸的理所应当。要不是他不能说话,他倒还真想埋汰一句:“你家的法宝长得跟赶马鞭似的?” 再说另一边。司马秋瀚失去一臂,战力太减,即便他的义兄将他的伤口包扎得当,当他刚运转起体内的真气,伤口处用来封住血口的灵力就有了消散的迹象。可司马秋瀚管不了那么多,眼下大敌当前,他也无暇顾及其它。武夫真气如大龙由溪走江,在体内各座气府窍穴中游走一圈,最终在肚腹丹田之中驻足。真气落定,司马秋瀚气机暴涨,单臂肌肉鼓胀,青筋更是耸动暴起,面露厉色,凶狠非常。 向右嘴含竹签,目视前方,在见到那位断臂男子气机由衰转盛,不由双眼微眯,心中暗想道:“这西域妖人,果真有些诡异功法,竟能在颓势暴涨气机,就如人死之前,回光返照,真个奇哉怪哉”也由不得他多想。 气机攀升已至巅峰的司马秋瀚,把握机会,一脚猛地踏出,雪地上骇然留下一个脚印深坑,也不知他如何来到向右的面前,只见他单臂高举,骨峰分明,一拳当头砸下,动作流畅,拳脚利索,势大力沉,当得起“快c准c狠”三字。 向右谨小慎微,不曾有任何托大之心。见他一拳当头砸来,向右速提真气,也不去管这口真气或多或少,到底能够坚持多久不散。他只管先提了便是。随后,就见他双臂交叉,护在了头顶,格挡在司马秋瀚的重拳之前。 饶是向右被迫提了真气,增强了自身的体魄强韧程度,可依然被司马秋瀚这饱含气机的一拳,给打得屈膝弯腰,只差跪倒在地了。 所幸的是,司马秋瀚这一拳没有后续的劲力叠加其中,或许西域那边的武人,不太擅长使用劲力。但这对于向右来说,倒是值得松一口气的幸事。不过,这口气也得分场合松,而不是正在与人厮斗之时。 司马秋瀚一拳落下,并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成果,这让他有些失望的同时,还有更多的悔恨。如果他的另一条手臂还在的话,那么这个中原马夫,此时此刻已经被他一掌给拍飞了出去。 如今少了条手臂,司马秋瀚再也不能腾出一只手来追加一掌了。怪不得,有些人宁愿让自己断了条腿,也不愿让自己废了条手。更何况,还是靠拳脚吃饭的武人。 世上没有后悔药,司马秋瀚在惋惜自己被迫舍弃的那条手臂的同时,他迅速的收拳,然后由拳转变为掌,朝向右的胸膛,一掌拍去,大喝道:“惊马掌!” 即刻间,便听有一声战马嘶鸣的叫声响起。 足以幻想出,有匹受了惊的战马,在原地抬足嘶鸣。 向右观望那个单臂男子挥掌朝自己直冲而来,在他的眼底之中亦是闪过一丝笑意,心想到:“来得好,等的就是你这一掌!” 向右舌头搅动嘴里的牙签,强压住那口浮动不堪,大有消散之意的真气,举起一掌,朝冲杀而来的司马秋瀚,迎头一掌,气势汹涌。 砰! 两掌相对,罡风顿时四起于野,风声号哭。 对掌两人看似两掌相对,无动于衷,实则是在互拼双方的掌力到底如何刚劲猛烈。 司马秋瀚力所不逮,丹田内的那口真气,更是被向右的掌力给惊得逆行倒施,一时没忍住,竟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两座江湖的战斗 向右一掌收回,勉强稳住身形,在见到司马秋瀚被自己一掌打得吐血倒退,不免脸上挂起了笑容。不过,他也没就此罢手,就在司马秋瀚低头呕血之际,向右瞅准时机,嘴巴一张,那根两头尖锐的竹签,竟如同尖针一般,被他从嘴里喷吐而出,在司马秋瀚的右手肩头一穿而过。 司马秋瀚本就只剩下右手一条手臂,现如今右臂肩头处的几根经脉,又被这个中原马夫给一根竹签就洞穿了,这让司马秋瀚怒急生悲的同时,额头也是尽冒冷汗。 肩头的痛楚虽然远不及他的断臂之痛,可经脉的突然断裂,使得他体内顺畅无比的气机,突然一断,就好像一条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突然被一块巨大的断龙石从中横阻,致使水流断绝,导致下方的瀑水一流而尽,而断龙石上方的瀑水,却越流越多,直至流满溢出,或是将那块断龙石强行冲断。 不过司马秋瀚的情况,与上述所举的例子有些相同,却不太一样。向右的竹签并非像断龙石一样,留在了司马秋瀚的肩头之中,而是在刺破司马秋瀚肩头里的经脉之后,竹签就离开了体内。也就是说,司马秋瀚体内的气机,并不会越积越多,直至把竹签冲破。他体内的气机,反倒会从经脉的断裂处,不断流失,直至他体内突然暴涨的气机流失干净为止。 司马秋瀚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好不容易暴涨起来的气机,基本上都从自己的肩头伤口处流失,使得他大感惋惜之余,亦是不敢束手待毙。 “趁着自己体内的气机还没流失殆尽,找机会一拳定生死。”司马秋瀚紧咬着牙关,心里头琢磨着如打杀眼前这个内力浑厚的马夫。 向右揉了揉手腕,脸上带着点笑意。在他看来,眼前这个西域男子不算很强,但也不算弱。如果说这个男子现在是两只手的话,刚才的那一次对冲,败的人就可能是他了。 他犹记得方才这个叫做司马秋瀚的男子,一拳重锤在他用作格挡的双臂上时,这个男子的另一只手绝对是有机会对他发继续难的。而且,从事后这个男子由拳转掌的攻击方式看来,男子的这一掌,很有可能就是在刚才空缺时间里所要推出的那一掌。只可惜,这个男子用来推掌的那一条手臂,被武当山的师叔祖一剑给斩了。 如果说向右是胜之不武,那也不尽然。事实上,向右还是有点太轻敌了。他没有一开始就提武夫真气,还是在见到这个断臂男子的暴起发难时,这才后知后觉地提了口真气,如果真气不提,那他的结果就是被这个断臂男子,一拳给砸进地面里,而不是只被这个男子给捶弯了腰。 “想来想去还是太轻敌了”向右脑海里一边回想先前那一战,一边身形就已经如离弦之箭在原地爆射而出。 先发制人! 向右终于开始要认真对待。 他觉得西域那边的武夫,果然不能当成是中原的武夫来看待。暂且不说他们是如何让气机死而复生,光是肉体的瞬间爆发力,就比寻常的中原武夫要强得多。 眨眼间,向右已经来到司马秋瀚的身前,体内雄浑的内力强加在掌心,那口憋而不散的真气更是被他强压在丹田底部,气机蓬勃如清泉涌动,一掌打出,如有猛虎长啸,大风骤起。 “虎啸生风!”向右在心底大喝一句。 “三弟,小心!”一旁的太史浩懿,察觉到情况不对,立即大喊出声,以此示警。 即便有太史浩懿出声示警,可司马秋瀚当下却是退步不得。他心知这个中原马夫的掌力不弱于他,甚至还在他之上,可如今他自己的体魄已呈四面漏风之势,暴涨的气机转瞬即逝,时间不多,他必须抓住这一次机会,将他平生最强的一掌给推打出来。 忽然间,福至心灵,灵台之中,似有泉水“叮咚”作响。 只见司马秋瀚大吼一声,满目凶光的两眼之中,更是精光爆绽。 一声“惊马掌”高喝而出,体内暴涨的气机如同一条大蛇,飞射出体外,在他的右臂之上攀附缠绕,使得本就肌肉虬结的臂膀再度鼓胀了三圈不止。 饶是心性极佳的魔教右护法向右,在见到司马秋瀚这一条比普通人三条手臂叠加在一起都还要大上一些的臂膀时,内心的震撼,都不是只言片语能够说清的。 事到临头,就算向右他想要避其锋芒,错开司马秋瀚这一掌,可人家已经是后发制人,推掌而来,如若他现在就此罢手,收手退避,那么等待他的结局,就是他的身体绝对会被司马秋瀚这不同寻常的一掌给震的粉身碎骨。 吾辈武夫,就是明知道大难临头,也还要迎头而上。 向右咬一咬牙,把心一横,气势不减,体内气机更是节节攀升。 “砰!” 向右不留余力的一掌,与司马秋瀚那不同寻常的一掌,正面交锋。 惊人的掌力,以及在两股磅礴的气机搅动下,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自行紊乱了起来,似有一个巨大的气旋,在两人交手的地方凭空显现。 气流乱舞,使得司马秋瀚与向右两人的漆黑长发肆意飘飞,衣袖更是猎猎作响。 随着战况的不断僵持,他们两人体内的武胎之中,更是有内力不断从其中倾泻而出,汇聚在自己的掌心,显然已是将这一掌当做了两人厮斗的胜负手。 突然,司马秋瀚暴喝一声,已见颓势的气机,再次暴涨。 这时候,他左手断臂处的稀薄灵力彻底溃散,伤口崩裂,体内的鲜血不断喷涌而出。不仅如此,在他的右手肩头处,那几条断裂的经脉更是迅速缩短,鲜淋淋的血液不断从中激射而出,刚一离体,就被他右手臂上缠绕的气机大蛇给牵引了进去,使得司马秋瀚这条粗大的右臂,变成了一条猩红色的赤血之臂。 随着司马秋瀚的战力不断攀升,那团凭空出现有如磨盘大的气旋,更加壮大,其所造成的气流也就愈加的激烈。 向右声嘶力竭的叫喊出声,他虽口不能言,可干嚎两嗓子还是能做到的。 司马秋瀚身上突如其来的异变,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能预料到的。所谓人之将死,回光返照。可司马秋瀚这光照的也太邪乎了。 随着司马秋瀚的掌力越来越恐怖惊人,本已经打算竭尽全力的魔教右护法,这时候就更加的不能放水了。体内的所有余力,他都一股脑儿的释放了出来,甚至他都将自己那一口用来吊命的真气,都强加在了自己的掌心上了。 如今的司马秋瀚,感知极为敏锐,一察觉到向右的掌力也在逐渐增加,他就更不要命的挥霍起了自己血液,等到他体内的血液不断被手臂上的气机大蛇给尽数吞纳,司马秋瀚右手臂上,已经肉眼可见一条清晰的血色大蛇,正张开着巨嘴,含住了司马秋瀚的右掌。 随着司马秋瀚体内的血液不断流失,他手臂上的大蛇也仍在不断壮大,直至那条血色大蛇的巨嘴将向右的手掌给一并吞含其中时,一股庞大的血腥之气,蓦然炸开。 “嘭!” 那一时刻,青羊坡的上空貌似下起了一场粘稠的血雨。 浓厚的血腥气味在山林间弥散。 地面上的霜雪,更是染上一片血红。 一掌定了胜负,更是一掌定了生死。 孙骆涯飞冲上前,一把抱住了那位被强悍的掌力给炸断了一整条手臂的右护法。看着向右那张毫无血色的苍白面颊,孙骆涯有些不安地伸手在向右的脖颈上探了探脉搏。所幸的是,向右只不过是昏死了过去。 若非孙骆涯如今还没有那个实力查探他人体内的内部情况,否则,他现在就会发现向右的体内,那些被司马秋瀚的掌力给强行打退回来的气机,已经将他体内的经脉搅动的一团糟。如果向右不在一两年的时间内将体内的这些杂乱经脉给调理顺畅,恐怕他的下半辈子再也不能习武了。 孙骆涯将向右的身体扛到了不远处的霆兔卫那边,拜托了霆兔卫的各位姐姐,先替向右止血疗伤。而他自己则是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观察战局。对他来讲,这场西域与中原的宗师之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两座江湖之间的战斗。 六人之战中,向右与那位西域的断臂男子已经分出了胜负,更是分出了生死。 胜的是西域的那位断臂男子,死的也是西域的那位断臂男子。 孙骆涯犹记得在刚才的胜负关头,那位西域男子手臂上的血色大蛇已经将向右的整条手臂给吞入了腹中,正是因为如此,在那一刻血腥的爆炸场面中,向右这一整条的手臂都随着那条血色大蛇的炸裂而彻底炸裂。 眼下,那位断臂男子气血散尽的仰躺在一边。 在他的尸体周围,尽是些被鲜红血液浇灌的霜雪。若非这些血液都被霜雪给吸纳了,那他此时此刻一定是仰躺在血泊中的。 司马秋瀚,战死。 浑身不留一滴血的死在了雪地里。 这场来自西域与中原两座江湖的生死之争,才刚刚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中原江湖不好蹚 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战死在眼前,太史浩懿也好,公羊霖池也罢,他们二人心底里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他们两人此时的内心除了震撼之外,剩下的就是不可思议。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魔教教主身边的一个寻常马夫,居然都有这般强悍的战力。 回想一下,他们兄弟三人,曾率领五十位西域盗贼,就能轻松将毒影分坛的坛口给攻占下来,其中最主要的战力自然不是那五十位实力平平的盗贼了。他们两人的三弟,光是一人之勇,就能力敌毒影分坛的上百号坛下弟子,甚至还游刃有余,直至坛下弟子全部死亡,他们三弟司马秋瀚的身上,也不过大大小小上百道伤口而已,而且还都只是些皮外伤,未曾伤到筋骨。 至于他们两人的战力强弱,自然不用多说。当时他们两人分别对上了毒影分坛的副坛主岳笑枫,以及坛主伍千秋。 太史浩懿与岳笑枫两人同为练气修士,只不过太史浩懿擅长西域的黑雷,而岳笑枫则是擅长使剑的剑修。若说两人的道法如何,那么都只能用“狗屁不通”来形容了,他们两人不擅修道证长生之法,却只擅杀人取命之法。虽说两人同是修士,却也只能算是半个“山上人”。与武当山和龙虎山上的练气羽士,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当然了,修士与道士也不能一概而论。道士虽然也算作是修士,但他们的本质不在于杀伐之道,却在于修身养性,渡人渡己,以求大道。 太史浩懿精通雷法,岳笑枫精通剑招,两人多以杀招分生死,况且实力相当,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而公羊霖池与坛主伍千秋两人,都是纯粹的武夫,他们拳脚相对,实打实的比拼体魄强弱,和看谁的拳头更硬。 到得最后,他们四人久战不止,胜负与生死都难区分,待得司马秋瀚率领五十多位盗贼杀光了毒影分坛的众数弟子,这才抽身帮助两位哥哥一致对敌。岳笑枫同时被两人围攻,虽说防御之际仍能反手制敌,可敌人胜在人多,可以互相调剂,抽空换气或是温养灵力。而岳笑枫以一敌二,没有空余时间为自己体内那口濒临溃散的真气延续。最终,真气溃散,不敌身亡。 伍千秋的实力其实是在公羊霖池之上,可公羊霖池又非寻常中原武夫,气机能够死而复生,犹如野草复苏生生不息。伍千秋明明看清自己一拳打得那个西域妖人嘴呕鲜血,倒地不起,可用不着多久,这个妖人体内死寂一片的气机却又勃勃而发,诡异非常。两人僵持不下,却给了太史浩懿与司马秋瀚联手斩杀了副坛主岳笑枫的机会。 到得最后,西域妖人三兄弟联手,共战伍千秋。奈何伍千秋双拳难敌四手,更还有一道黑雷不知何时会劈头砸下。他在与妖人三兄弟拳脚相对,互换体魄伤势的同时,还得时刻提防那道突如其来的西域黑雷,实在是心力交瘁。 伍千秋重伤昏迷,西域妖人没有下死手,因为花钱雇他们做事的那个面覆铁甲的男子,声称说要亲自关押伍千秋,特地交代他们对伍千秋不许下死手。 公羊霖池等人不敢违背那个人的命令,故而将伍千秋关押在了毒影分坛坛下附属的一个魔教小门派里,只不过那个小门派早在数十天以前就被他们的三弟带着十数个小喽啰给一锅端了,现如今的那个教派之中,除了昏迷不醒的伍千秋一人,再也没有活人了。 “也不知道伍千秋被那个人带走了没有。”就在公羊霖池心中做此想的时候,那个走来之时明明瘸了条腿的男子,这时居然已经来到了自己的眼前。公羊霖池都没看清这个男子是如何行动的,就见到魔教教主的拳头,已经当头砸来。 公羊霖池一点托大的心思都没有,在司马秋瀚战死的刹那,他就已经知道魔教总坛中人的战力,是所有魔教分坛之人不能相比拟的。三弟司马秋瀚的战力有多强,生命力有多盛,他最清楚不过,到了最后关头,那条缠绕在司马秋瀚手臂上的血色大蛇,正是他所习的《喋血三尸功》中的其中一个招式演化而来。 大致的情况,就是将自身的血液转化为气机,使得自己刚刚死去的气机如同死者复苏般重新恢复,是一种既可以活命又可以用来维持战力的奇妙招式。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转化气机所需要的血液实在太多,使用过后,本体内的血液将会极度空缺,短时间内身体会非常虚弱。 当然,像司马秋瀚这种体内的血液全都被他抽出来转化成了气机,原本第一时间他就该死去的,可他丹田里的武夫真气却为他吊住了一口气的命。这口真气散去,他也就彻底死亡了。 有了兄弟的前车之鉴,公羊霖池心中已经暗下决定,如若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像司马秋瀚一样,将自己体内的所有血液转化为气机,与这个魔教的大魔头决一生死。 孙希平一拳砸下,只见这个脸上纹有青羊图案的男子,与先前那位战死的妖人一样,体内气机瞬间暴涨,而且他的双臂肌肉更是鼓胀了两圈不止,鼓鼓荡荡,上面的青筋更是清晰可见,根根耸起,如同条条青虫正在皮囊之下蠕动,恶心异常。 粗壮了不止两圈的臂膀,相互交叠,中途便拦下了魔教教主的重拳。 只不过,还未等公羊霖池有所反击,他的那两条格挡在头顶上方的臂膀蓦然一沉,紧接着,一道无形的重力轰然重击在了他的头顶。犹如山石凿打,将他的整颗脑袋向下砸了将近十公分左右,整个脖子都歪斜了下去。 公羊霖池被突如其来的无形重力,给一拳打得头昏眼胀,两眼尽冒金星,可是那实打实的剧烈痛楚,却又令他在强咬牙关的同时,神志变得格外的清醒。即便如此,在他的身体想要条件反射般的做出应对之时,他就感到有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靠近。 “砰!” 一声闷响。 孙希平的膝盖已经重重撞击在了公羊霖池的额头,将他饱满的天庭直接撞塌下去两公分之多。 公羊霖池只觉痛楚从额头传来,紧接着,他就两眼突然一黑,感觉好像有什么液体抹在了他的眼睛上。大脑一阵晃荡,公羊霖池察觉到自己泥丸宫内的灵台方寸之地彻底崩塌,就连他自己的神智也开始变得混淆不清,迷糊非常。 “我是谁?” “这是在哪?” “我在做什么?” 说不尽的疑问尽数在他的识海中出现,可公羊霖池的大脑已经完全做不出了回应。 “大哥——!!” 太史浩懿急呼一声。 当他见到自己义兄的那两只眼睛都被鲜血充满,就连黑色的眼珠子都被充盈的血液给掩盖了踪迹。在当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把他义兄的意识给唤回来。可是,当他见到公羊霖池的身体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的跪倒在地上时,他才醒悟,自己那位比亲兄弟还要亲上百倍的大哥,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太史浩懿凝望着自家大哥那片被膝盖骨撞击塌陷下去两三公分的额头,两道泪痕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直至挂满脸颊。他并不知道,他的那位大哥其实并非死在将额头撞塌的那记膝撞,而是死在了膝撞之后,那股透过头盖骨,将里面所有的一切都绞烂成屎一样的劲力。 西域武夫不擅劲力,更不懂得如何预防和克制劲力,总有那么些人,像公羊霖池一样,死得莫名其妙,甚至连真正的实力都还没施展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体内,已经如同一堆垃圾一样,不堪重用了。 向左看了眼悲恸欲绝的太史浩懿,神情冷漠地撇了撇嘴。心想道:“就他这样的心性,也敢挑战魔教总坛的权威?也是不知死活” 想着,向左看了眼此时正躺在霆兔卫那边的向右,只见他的身上被鲜血覆盖,断臂已经被子兔大姐头她们给包扎好了。想来性命已是无忧,只是不知道他体内的状况如何。 孙希平收回拳脚,站在原地,看了死去的公羊霖池一眼,心想道:“即便西域的武功再怎么邪门,可一旦失去大脑,也一样如朽木一根,再也无法春风吹又生。” “是了,这种歪门邪道的武功,终究比不得中原的正统功夫。”孙希平在心里叹息一声,然后转头望向那位痛哭流涕的男子。 男子虽是西域人,可穿衣打扮与中原的寒士书生相仿,想来也是个读书种子。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去庙堂发展,却要来蹚江湖这一片浑水。 “江湖之水,浅又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蹚的。”说到这,孙希平下意识地瞥了眼他自己的儿子,可把后者给瞧的一脸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青羊坡里传来了一一阵怪笑声。 “粲粲粲——” “你说得对,中原这座江湖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蹚的。” 随着阴森诡异的笑声响起,青羊坡中,有一件黑袍突然飞掠至太史浩懿的身边。 而那件黑袍的主人,面覆铁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黑袍 阴粲粲的笑声,似有魔力一般,勾起了孙骆涯儿时的记忆。 十五年前,本是寂静无声的夜晚。 年仅四岁的小骆涯,正和他的娘亲,也就是当今老唐王的女儿李若琳,坐在魔教总坛角鹰山的扶摇庭中,看星星。 那一夜,一大批黑衣死士杀上角鹰山。 在当时,魔教教主孙希平率领角鹰山半数精英弟子,以及左右两位护法,前往荆州,与当时的武林盟主,亦是那一任的铸剑山庄庄主若怀林,在洈水河中进行一场正魔两道之间的谈判。 即便谨慎如孙希平,仍是将魔教总坛大半的战力留在了角鹰山上。可是,光有魔教总坛一半精英弟子,以及三位护教长老存在,可是山下的黑衣死士,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批紧接着一批,不断冲杀上角鹰山。 战况激烈,几次陷入胶着。魔教总坛的三位护教长老,眼看着山上的半数精英弟子,抵挡山下如浪潮涌向山来的黑衣死士的冲杀,已经尽显疲态,再过不久,他们的这些教中弟子,就会被那些不断死去又不断补充上来的黑衣死士用车轮战的方式给消磨至死,到时候,角鹰山魔教总坛的坛口,迟早会被人给攻破。 迫不得已之下,三位原本的职责是守护在幼小的魔教少主与教主夫人身边的护教长老,在得到了教主夫人的授意后,他们作为目前角鹰山上战力最强之人,面对入侵之人的进攻挑衅,自当义不容辞,奋勇杀去。 发生在角鹰山上,魔教总坛坛口外的战斗随着总坛的三位护教长老的加入,战况形势立即好转。山上的魔教弟子有如神助,在得到了三位护教长老的帮助下,这些魔教弟子几乎没有了后顾之忧,只管一往无前,奋勇杀敌。 先前他们畏首畏尾,生怕有贼人趁机溜进了坛口,潜伏在总坛之内,为日后留下隐患。现在不同,因为魔教总坛的坛口处,有三位护教长老守在那里,再无他人。可尽管如此,坛口处只此三人驻守,却足矣守住他们五百精英弟子都难以守住的坛口。 那五百位魔教总坛的精英弟子,在有了护教长老的援助后,他们抵御外敌时的战斗,就无需畏首畏尾了,只管顾及好自己的眼前事,剩下的交给那三位教中长老即可。 浩浩荡荡的黑衣死士,像是完全没有生命的傀儡,在见到山上的五百魔教精英底子冲杀而出,他们一个个人的战意也都被渲染至巅峰。 喊杀声震天响,仿佛将整座角鹰山都笼罩在了两军对垒的战场上。 扶摇庭中的小骆涯,小手紧紧抓着那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的白净大手,听着山门那边不断传进来的喊杀声,小骆涯的眉宇折皱的厉害,精神可谓紧绷到了极点。 美貌浑然天成,真的像是天上仙子的李若琳,一袭裙衫薄如山间氤氲,更是在皎洁的月华照拂下,令她白嫩如初生幼婴的肌肤,展露无疑。她望着自己的两只手正被那位年纪轻轻就已经继承了自己大半容颜的小男孩的小手紧紧抓握在一起,见小男孩那对极为好看的桃花眼上,眉宇折皱,神情极为凝重,她便微微一笑,从他的小手中抽出一只手来,替他揉了揉眉心,打趣道:“小孩子家家的,板着张脸给谁看呢?你爹他又不在这。” 小骆涯敢打赌,他娘亲的声音也与美貌一样,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李若琳的声音很温柔,就如她的笑脸一样,也很温柔。可她的温柔不是一般的温柔,而是在温柔之中,仿佛还浇灌了糖汁,让人听了c见了,仿佛连同整颗心脏都甜甜的。 小骆涯伸手抓住娘亲的手,不让她把自己好不容易摆出的这张凝重表情给揉散了。他看着自己的娘亲,轻声对她说道:“娘亲,我的脸摆成这样不是给我爹看的,而是准备给那些胆敢行刺我们的人看的。我要让那些人知道,即使我爹他人不在角鹰山上,可还有他的儿子孙骆涯守在你的身边。娘亲,你放心,涯儿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李若琳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煞有介事的说着这些,那对好看的比之小男孩还要大上一些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儿,笑眯眯地说道:“嗯嗯,有涯儿的这句话,娘亲可放心啦!” 自从护教的三位长老离开扶摇庭,前去坛口守门之后,那些原本隐藏在暗处的隶属于魔教教主孙希平的直系死士,已经从暗处掠出,守护在了这对母子的身边。 对于随时有可能一触即发的暗杀,他们这些死士没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能够在暗处及时出手制止暗杀的完成。所以,他们这三支在魔教教主直系死士当中,战力最强的三支死士,才会从暗处走到明处,为的就是让自己更有把握,保护好这对令人见了就会为之动心的母子。 魔教教主孙希平麾下共有八支直系死士,分别为:角鹰c囚虎c刚熊c苍狼c阳豹c阴蛇c霆兔c蛮牛。这八支死士的人数不多,控制在十二三人与十七八人左右,最多也曾只在二十人。可谓是死士精英中的精英。 这些死士的实力可能比不上那些进入了《江湖宗师榜》的一品武夫,可他们杀伐手段,绝对不亚于一品武夫。他们的实力在三品武夫之上,是公认的二品武夫,是孙希平辛辛苦苦从天下九州暗地里培养出来的精英死士。 今夜,这三支公认的在八支精英死士当中,杀力最强的三支,被孙希平留在了角鹰山。或许,孙希平谨慎点是对的。 忽然,扶摇庭中响起了一阵阴恻恻的笑声。 “粲粲粲——” “你就是孙希平的儿子?” “粲粲,果然是块练武的好料子。天生剑骨c先天武胎,啧啧啧,日后的成就定然不同凡响。” “粲粲,孙希平的婆娘还真跟传闻中的一样,美若天仙,粲粲粲” 古怪的笑声逐渐在扶摇庭的上空回荡,好像有什么人在夜空中俯瞰这里,然后大声怪笑出声一样。 小骆涯茫然四顾,眼神游离之际,他的眉宇之间折皱的可是更加的厉害。他知道,这真古怪笑声的主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更是来者不善。 到得此时,原本心灵清澈的李若琳,也终于是在这阵古怪的笑声之中,微微皱了皱她的柳叶眉,心想道:“此人恰逢角鹰山受难之际现身,想必所图甚广,只是不知他是图谋山上的奇珍异宝,还是” 也不等李若琳心中念想完毕,就有一位身穿黑袍的人影突然现身在了扶摇庭中。 那位男子身穿一件武士长衫,外面罩盖着一件黑色的袍衣,兜帽罩盖住了整个头部,若非这位男子是面光而立,否则李若琳她们很难借助明亮的月华,看清此人的面孔。 在场的所有死士,在见了黑袍男子的面孔之后,无一不是表露出厌恶之情。 小骆涯更是心头一悸,差点把“妈呀”这两个字给脱口而出,所幸及时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涵养极佳的李若琳,只是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表情上虽然没什么变化,可心里却是如此想道:“此人的脸孔糜烂至此,不像是大火侵袭过后的烧伤,倒像是什么剧毒引起的病变” 黑袍男子“粲粲”一笑,刚才所有人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对于小孩子的吃惊举动他倒没觉得什么,毕竟小孩子的举动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在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之后,所展露的恐惧。而那些个所谓的直系死士所展露的厌恶表情,就让黑袍男子的心里很是不爽。在他看来,这三支被江湖中人公认为死士之中杀力最强的三支死士,已经如同真正的死尸一般了。 最后,这位来历不明的黑袍男子,将视线落在了那位貌若天人c身如仙子的女子身上。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美了,比他见过的那些个画中的仙子还要美。更何况,那些仙子都是虚假的,而这个女人却是真实存在的。 黑袍男子砸吧着嘴,用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那位皇族的公主。男子清晰的记得,在刚才的那么多人之中,就唯独这个女人,是没有被他的容貌所吓倒。而且,他还敢肯定,这个女人的心里也没有对自己有什么厌恶的想法。 “这位”李若琳想了一下措辞,最后才确定道:“这位高人,不知您今夜大驾角鹰山,可是有事要找我夫君相商?”即便她敢确定方才的怪笑声,以及那些不正当的戏谑之言,都是出自扶摇庭中的这个黑袍男子,可李若琳还是表现出了非同常人的气度。 “粲粲粲,我可没什么事情可以和孙希平商量的。我今夜之所以会来此,正是钻了他去荆州而不在角鹰山的空子,为的就是好生瞧瞧,他的老婆孩子到底过得怎么样。”黑袍男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古怪,仿佛处处透着阴邪。 不谙世事的小骆涯,有些不明就里。 然而当今老唐王的女儿,是何等的玲珑心肝,听完黑袍男子的言语,她便更加确认了,这位不速之客的突然造访,所谋图的并非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她们母子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第一次交手 尘封的记忆好似醒醐灌顶,一股脑的全注入进了孙骆涯的脑海里。眼前黑袍之人的阴粲怪笑,犹如十五年前在扶摇庭中一模一样,即便经历了十五年的岁月洗礼,黑袍之人的怪笑声依旧是那么摄人心魄。 “粲粲粲,孙希平,此人的命,我要了。”面覆铁甲的黑袍人双手负后,身姿挺拔,那双透过铁甲面具投射出来的阴鸷目光,叫人见了更是不寒而栗。 “对!是他!错不了的,这个声音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会忘记!十五年前,那个脸面毁坏的男人就是他!”孙骆涯心底无比震撼的同时,一股沉睡十数年的复仇之火蓦然自他内心深处升腾而起,灼灼燃烧。 十五年前,孙骆涯亲眼看见自己的娘亲为了保护他,最终被这个男子一掌给拍死。时隔十数年,娘亲死前的样子,他都还历历在目。甚至,这个黑袍男子的身影也多次在他的梦境中出现,每次出现,都将他们母子重逢的画面给彻底破碎。 “混蛋!” 孙骆涯大吼一声,抬步欲走。可是被一旁的孙希平伸手给抓住了。 孙骆涯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那只苍老的手掌,立即抬头瞪了那位魔教教主一眼,怒视道:“孙希平!你干什么?!” 只见角鹰山的魔教教主朝这位魔教的少主摇了摇头,轻声劝谏道:“不可以冲动。” 如果说他光是拦着孙骆涯,而不说这句话,后者的情绪肯定不会再有所起伏。可偏偏他不仅拦了,而且还说了。 孙骆涯顿时双目圆瞪,手臂一抡,将孙希平的手瞬间甩开,对他怒喝道:“孙希平!你他娘的有点骨气行不行?他把你老婆都给杀了,你跟我讲叫我不要冲动?你他娘的还是个男人吗?我去你妈的吧!” 一声喝罢。孙骆涯愤然转身,体内真气簌然苏醒,宛若大龙过溪走江,将他体内的所有气府窍穴一概走了个遍,最终驻守在丹田之内。武夫真气提起,涣散在四肢百骸中的气机蓦然凝聚在一起,宛若实质。他暴起一步走,毫不犹豫地冲杀向黑袍男子,眼光如刀,浑身杀意汹涌。 “少主,不可!”向左惊呼一声。 他没有想到自家的少主在见到这个黑袍男子之后,情绪反应会如此之大。不过看他们的少主那一往无前,未曾停顿或犹豫丝毫的身形,他心里也就明白了,眼下少主是不可能被一两句话就给叫停的了。 向左扭头看了眼那位身材微微发福的男子,担忧道:“教主,咱们不管少主真的没有问题吗?” 孙希平瞥了眼角鹰山的左护法一眼,然后继续看向孙骆涯那快步冲杀的身影,摇了摇头,道:“这一次让他吃点苦头也好,免得日后遇见了还是鲁莽冲动。” 向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想道:“教主这么做确实对少主的心性磨砺有着较好的帮助,我想少主经此一役,今后的心性应该会沉稳许多,也不至于如今日这般不顾后果的一昧的冲杀。” 向左有想过自己要不要现在就去把少主从半路给扛回来,可一想着教主就在身边,人家老爹都没着急,他也就更不急了。何况,他们少主的心性是真的差,不是光用嘴说说就能改掉的,只有切身体会一次,才会对改变心性一事大有裨益。 再说孙骆涯,他此时正暴冲向面覆铁甲的男子,十五年前的那一幕,至今还在他的眼前不断出现。十五年前,年仅四岁的他,手执一柄长剑,对那位黑袍男子频繁出剑。每一招剑式,都是从摘星阁的剑法秘籍中学来的最上等剑术。可不管他的剑术如何招招致命,那位黑袍男子要么出拳,要么推掌,总能将他的剑术给一一破解。 十五年后,当他再一次决定要与这个黑袍男子决一死战的时候,自己的胜算有多大?孙骆涯不是没想过,他自己练拳才刚开始,基本功已经扎实,半步崩拳基本已经学会,可那仅仅只是半步崩拳的形,如今他还没有育养出可以打出劲力的气,所以他的拳在孙希平等人看来还是不入流的。 说过了拳,那再说一说他的剑。自从孙骆涯换骨缮胎以后,他就曾在摘星阁上翻阅了无数剑法秘籍,比起小时候的专研上乘剑术,如今他倒是夺百家剑术之所长,自成一脉,摒弃剑招,只取剑意。 “既然如今拳未练成,那就用剑杀敌。”孙骆涯心里如此想到的同时,在保证他的前进速度不会受到影响的前提下,手掐剑诀,将那些各门各派他所需要用到的一剑一式,全部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并做剑诀的双手,只是隔空朝那位黑袍男子指去。 他的每一指落下,剑指的指尖上,就会迸射出一道蕴含了不知哪门哪派所有剑招的剑气。 青羊坡内,茫茫多的剑气如同蝗群过境,肆意飞舞。 每一道剑气中所蕴含的剑招都不一样,也就是说这些茫茫多的剑气,将会造成的损伤也是无可估计的。 毕竟人间江湖那么大,其中善以用剑的门派也不是一般的多。每个剑道门派之间,剑招或多或少会有相似之处,而他们的剑法口诀实际上也差不多。当然,这剑招和口诀让外人听起来是分不出什么来的。只有将百家的剑法全都记住,然后反复研读,才会发现百家的剑法虽不尽相同,但也有相似之处。 如今早已将百家剑术全都烂熟于心的孙骆涯,对于施展这些入流或是不入流的剑术妙招,简直是信手拈来。每当他的双手随意一指,那些剑气就会是心灵相通一般,从他的指尖射出。 黑袍男子站立在原地,望向空中茫茫多的剑气朝他自己飞来,冰冷严酷的铁甲面具下,丝毫没有任何的表情流露,只听他冷哼一声,紧接着他就从腰后抽出了一只手,朝向前方,猛然一握。 “砰” “砰砰砰砰砰” 在一声闷响之后,所有飞荡的剑气全部应声崩碎,化作点点星屑,飘散在空中。 “粲粲粲,真是不自量力的臭小鬼。”铁面人冷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炼神境 望着空中茫茫多的剑气全都凭空化作粉碎,孙骆涯的内心无比震撼:“这个家伙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比起孙骆涯的茫然无措,魔教左护法向左倒是一脸诧异的看向自家的教主,脸色不太好看的用手语比划着道:“教主,刚才那道虚影是” 孙希平一脸凝重地看向那位身穿黑袍c面覆铁甲的男子。虽然他也不想承认,可刚才的的确确是有一道虚影从这个男子的眉心处飘出。那道虚影的脸上没有敷上铁甲面具,面容清秀,观其年龄应该比现在的铁面人要小上许多。 孙希平点了点头,轻声确认道:“嗯,错不了的,那道虚影应该是识神或元神之流。” 向左闻言,心中大骇。刚才那道虚影从黑袍铁面人的眉心处飘出,就说明这道虚影的身份是铁面人的元神。这也就是在变相的表明,这个身穿黑袍面覆铁甲的男子,武道境界在第七境,——炼神境。 “此人竟是上三境的武夫!”向左的额头开始向外冒着冷汗。 据他所知,如今中原的江湖,光是中三境的武夫,就少之又少了。其中,第四境练气境的武夫在十数年前就可以被评为《江湖宗师榜》中的一品武夫。由此可以见得,中原这座江湖的水,真真是深不可测。 当年孙希平登上《江湖宗师榜》的榜首之位时,他才不过是武道第四境练气境的巅峰而已,后来在洈水河上与铸剑山庄的庄主若怀林谈判不成,便用武力分生死。那一次,他用自己的重伤换来当时的武林盟主若怀林全身武功尽废,同时,他的四境瓶颈也在战斗中破开,跻身武道第五境,练魄境。 如今过了十数年,魔教教主孙希平已经很少在江湖上现身。所以几乎没人知道这个昔日的江湖宗师第一人,如今的境界实力到底如何了。就连身为魔教教主随身护法的向左,他也不知道自家教主的实力,究竟有没有达到与眼前这个黑袍铁面人相同的境界。 不是说他这个魔教的护法不看好自家教主的实力,而是如传闻中的修炼至武道九境实在太过渺茫,叫人觉着不切实际。能在武林历史上出现的第九境武夫,也只在野史小说,或是江湖传说中出现过。真正有据可考的真实资料,就连通晓古今江湖历史的料事斎斎主万事通,他也不敢妄下结论。 只不过,这位不太爱与正道人士打交道的万老前辈,却曾说过一句话,他说:“虽然我不确定这座江湖的历史上是否真的出现过第九境的武夫,可既然有境界划分之说流传下来,那么就表明在我万事通所不知道的江湖历史中,的的确确出现过第九境的武夫。甚至是,如那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境。当然啦,往后的江湖不知道能不能出现一位见了天门而不入的地仙,但一定会出现第九境的武夫。” 正是有了万事通的这句话,当时的江湖,才没有到那种水干鱼死的地步。因为在当时的江湖,武夫见惯了那些境界攀登至第四境,就被瓶颈桎梏一生的武夫。这样的武夫他们见到的太多太多了,直到有一天,江湖上有谁传言说魔教的教主孙希平,居然在与铸剑山庄的庄主若怀林一战之后,突破武夫第四境练气境的瓶颈,跻身了第五境练魄境。这才让那些自认破境无望的江湖武夫,一个个又重新燃烧起了斗志。 至于他们的斗志所在,也是与那一则流传至今的传说有关。那则传说不仅将武夫的境界划分流传了下来,还将身处不同境界的武夫,他们的寿命也会在境界攀升的同时,得到一定程度上的延长。 这让当今那些不崇尚道家的修道证长生一说的世人,一个个都对练武情有独钟的原因。因为他们见到过太多摈弃红尘,入山修道的富贵人家,其中又不乏那些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可事到临头,又有几人真正的得到了大长生? 更要命的是,那些入山修道的世俗人,没有一个人的寿命超过百岁。但凡到了七十岁左右,八十岁出头,一个个入山修道的世俗人,都会老死山中,徒惹唏嘘。 而那些习武之人,但凡入了下三境的武夫,人到中年,身子骨依旧硬朗。即便是多取几门小妾,再生几个崽子都不在话下。而若是上了年纪,也都有八十岁上下的高龄。料事斎更曾扬言,说是近百年的江湖中,却有一位四境武夫,不仅活到了百岁高龄,更是步履轻盈,老当益壮,丝毫没有百岁老人该有的体衰气象。 如果四境武夫都已经如此长寿了,那这七境的武夫,又该如何长命呢? 向左不去多想,因为七境武夫对他来讲,实在是过于遥远了。他如今虽是四境武夫巅峰,但经过多年的沉淀,隐约也有摸到了第五境的门槛。他曾想:如今的江湖,似乎比十数年前的江湖之水要深得多。 似乎自从那一次魔教的教主孙希平破开了第四境的瓶颈,往后的江湖之中,也有陆续几个四境巅峰的武夫破开了瓶颈的桎梏,跻身第五境。可能这就是一种趋势,一种江湖武夫向往更高境界的趋势。 如今新一代的江湖后辈,各个也都惊才艳艳。年纪轻轻便有三c四境界的至强武夫。比起十数年前的那座江湖,如今的这座江湖可谓是迎来了新生代武夫的“大年份”。新一代的江湖后辈,犹如雨后青笋,一株紧接着一株,频繁冒出地面,不断在世上崭露头角。 魔教的少主孙骆涯就是其中一个。 他以不能习武的“残废”之躯,在换骨缮胎之后,直入武夫第四境,可谓境界攀凳中的神速。当然,这也不能归功于他的天赋。而是因为换骨缮胎之后,他体内的筋c骨c皮都是最上等的,就连武夫真气,以及体内的各座气府窍穴也都是自他“新生”以后便提前就“置办”好的。 若是换做寻常的三境武夫升四境,就得先把体内的各座气府窍穴根据他所修习的功法逐个打通,然后再在体内将先天与外界的后天之气,取之精华进行融合,育养出一缕武夫真气。做好这些准备,才算是跨入了第四境练气境的门槛。只是如此,就又不知道得花去多少年的光阴时间。 往往寻常人等,光是跻身武夫第四境就花去了自己的上半生,而他的下半生就在打造第四境的基础根基上。这类人,穷极一生,也不过是在第四境的“门槛”与“登堂入室”之间徘徊,很难成大气候。 江湖上也有一张对于武夫境界攀登所制定的时间表,这张表格中所制定的时间,是最标准的武夫升境所需要花费的时间。 从第一境练皮境开始,所需要的标准时间是五年。 然后,第二境练骨境是十年。 第三境练筋境是二十年。 第四境练气境是三十年。 从第五境开始,所有的时间都定格在了五十年。 有些人穷极一生都无法从四境升五境,五十年这个时间对寻常人来说,也不过是上半生。可一经总结的话,如果常人是三岁习武开始练皮,到八岁才是一境武夫。十八岁是二境。三十八岁是三境。六十八岁是四境。一百一十八岁才是五境。 然而,一些四境武夫还不一定能活到一百一十岁。史上近代那个四境武夫,也不过活了一百零八岁而已。由此可见,往往寻常武夫,按照这个标准的时间攀升武道境界的话,那么穷极一生也不一定能修炼至第五境。当然,其中也有不乏天赋异禀,以及天资愚钝者。 他们所需要花费的时间要么比这个标准时间要少,要么比这个标准时间要多。当今的江湖,就是用这个武夫攀升境界所需要的标准时间表来衡量一个武夫的天赋与资质。 如此,咱们那位等过了年,才不过二十岁的魔教少主,一夜之间便是武道四境,那他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倒也真的是少之又少了。不过,魔教教主孙希平也曾以这个话题与万事通万老前辈谈过,后者的意思是,得看魔教少主孙骆涯在四境升五境的时候,所花费的时间是多少,才能大致推算一下,孙骆涯这一生的武道成就,到底会有多高。 此外,万事通还曾刻意强调:武道一途,光有极好的习武天赋与最佳的根骨资质,都不能笃定他未来的成就高低。还得有较好的运气,不断从天地间获取机缘利益,才能让武道一途走的更高c更远。 对此,在武道一途走了三c四十年之久的魔教教主孙希平,也是深表赞同。毕竟他当初的五境由来,还不是在生死之间勘破天机,一举由四境破五境。 眼下,那位与第七境炼神境只差一步之遥的魔教教主孙希平,在见到那位黑袍铁面的男子将上丹田泥丸宫内的元神呼出,并一举碾碎了他儿子所施展的所有剑气。那一刻,曾在江湖至巅俯瞰许久的魔教教主,才深刻体会到,上三境的武夫与中三境的武夫,是天差与地别。 中三境的武夫,主修魂魄。 可上三境的武夫,光是第七境,就是炼神了。 “练”与“炼”,一字之差,却是天地之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杀 “是你?”太史浩懿半跪在地上,看着身旁站立的男子,脸上充满了惊奇。 “你怎么来了?”太史浩懿问道。 “想救你的命,就自然来了。”铁面人冷淡地说道:“你不要多想,我这个人跟你没半毛钱的关系,只是你在我看来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我是来带你走的。” “利用价值?我还有什么可以被你利用的?”太史浩懿困惑道。 铁面人转过身,冰冷的面具下,那对深邃的眼瞳死死地凝视着太史浩懿,良久,他才冷笑道:“比起刚开始三兄弟一起见我的时候,冷静多了。怎么,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太史浩懿苦笑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了。爹娘死了,大哥和三弟也死了,我一个人连活下去的念想都没有。无所谓了。” “呵呵,你想死我也不拦着你,等我从你身上把我想要的得到以后,你想怎么死就怎么死。”铁面人的语气格外的阴沉。 一旁的孙骆涯虽然的确被铁面人虚空一握,就粉碎全部剑气这一手给震惊到了,不过复仇之火在他的心底里熊熊燃烧,令他没有过多的时间沉寂在震撼当中。随即,脚步一转,身形一个错位,指尖上真气涌动,他的脑海之中已经有诸多剑招一一闪过,就好像在他的灵台方寸之地,有一位位许许多多的持剑小人儿,在施展不同门派的剑招武功。 剑气如雨下。 一道道蕴藏了不知道多少门派剑招剑意的剑气,安分守己的“禁锢”在一道剑罡之中。 随着这道被孙骆涯施加了伪真气的剑罡,朝铁面人所在的位置,呼啸而去。 铁面人扭转过头,冰凉的铁甲面具之下,是一张毫无情绪波动的脸。 “角鹰山的新生代弟子,难道就这点水平?”铁面人喃喃自语一声。 然后,就见他伸出手,抓向那道迎面而来的剑罡,五指如钩,竟然将那道碗口大的剑罡,牢牢抓在了手心。在铁面人抓住那道足以斩开血箭分坛坛主赵魁肉体的剑罡时,他那只弯曲如鹰爪的手掌,蓦然发力。 砰! 只在一瞬间,当五根指骨清晰可见的时候,铁面人手掌心下的剑罡蓦然炸裂。 随后,只见他将手掌一把握紧,也不等剑罡中的剑气如何四下飞射出来,肆虐人间,就听“铿铿锵锵”的声响不断在铁面人拳头之中传出。 呆立在原地的孙骆涯,还指望着从铁面人的拳头缝隙里看出一滴滴嫣红的血液从中流淌出来,可到得那阵“铿锵”作响的声音消逝,他也没看出一滴点的血液从拳头缝隙中流出。 “此人的体魄,到底强悍到了何种地步?”孙骆涯的心中如此想着。 远处的向左,在听得铁面人手中的金铁交击声后,一脸震惊地看向他的教主,双目之中充满了询问。 孙希平朝左护法点了点头,轻声道:“他的第一境练皮境,应该是练到‘铁皮’这个程度了。” 唯有这样,当那些剑气击打在铁面人手心皮肉的时候,才会发出金铁相交的声音。 这时候,孙骆涯忽然觉着自己的咽喉一紧。 等他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瞧上一眼的时候,他的心里十分骇然。 原来是铁面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只皮肉坚硬的大手,此时正抓捏在他的咽喉,手劲奇大,毫无挣脱的可能。 “怎么会”孙骆涯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始终都不相信,居然有人的速度竟然能快到肉眼都捕捉不到。 “粲粲粲,小子,你这剑罡有点意思,跟谁学的,说来听听。”铁面人笑声诡异,可不知道他那具铁面之下,是否挂满了笑意。 “去去你妈妈的吧”孙骆涯极其艰难的出声,咽喉处的痛楚,已经令他的眼球开始上翻,随时都有翻白眼的可能。 “呵呵,看来你对我的意见很大啊。我可不记得这些年有对你们角鹰山下过手,先让我想想”铁面人冷笑着,眼珠子左右转动了几下,这才继续怪笑道:“粲粲粲,我说你怎么一见到我就像条疯狗一样来咬我呢,该不会是十五年前那个被我打断龙骨和丹田的臭小子吧?” 见手里的人怒气越来越好,铁面人的笑声也就越加响亮,手上的力道也就越加的沉重,“粲粲粲,瞧你这样,想必就是孙希平的儿子了。粲粲粲,还真没看出来,十五年前你都被我打断了天生剑骨和先天武胎,现如今竟然还能练到了四境武夫,不容易啊” 随着“啊”字的尾音逐渐被他拉长,铁面人手下的力道已经强悍到不是寻常武夫可以承受的了的。就在这时,铁面人讶异地“咦”了一声,原来在他的手指之下,竟然有淡淡金光闪烁,那是一节金色的骨头。 “呵呵,我说呢你怎么能够继续习武呢,原来是不知从哪个和尚那里换来了一具佛门金骨。”说罢,铁面人那双深邃的眼睛变得更加凌冽。冥冥之中,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在悄然浮现。他觉得,如果自己这一次再留下祸根,那么日后被人这样掐着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十五年前,他原本是想着等孙希平回来,看见自己的儿子是如何在折磨中死去的。可没想到孙希平这个家伙,居然能从佛门那里搞来一具佛家金骨来给他的儿子换上。啧啧啧,这可真是一副大手笔啊。 要知道,佛家中人一旦修得了金骨,就是有可能修出金身的。一位拥有金身的佛门弟子,死后是可以化虹西去的。即便不选择西去成佛,投胎转世之后,定是一个有大福报的人。来世成人,就有可能过天门做天人。 “此子,留不得!” 铁面人在心中下定决心,牢牢抓住孙骆涯的那只手不再继续发力,那一节颈骨依旧金光闪烁。 “去死吧!” 铁面人在心里大喊一声。 另一只负在腰后的手,蓦然伸出,裹挟着庞大的气机一掌排出,目标正是那颗尚未闪现出金光的头骨。 孙骆涯瞪大双眼,就算是死他也不想再闭上眼了。 上一次,就是因为他闭上了眼,娘亲才会死在他的身前。 这一次,就算是死,他也要睁大眼睛,好好的记住眼前这个人的样貌,来世他一定要让这个人血债血偿! 向左高吼一声,教主这两个字刚到喉咙,就变成了一阵粗嗓的吼叫。 孙希平身随意动,眨眼之间,便已经来到了铁面人的身前,只见他身子倾泻,右臂的肘部狠狠击打在铁面人的手掌上,而他的左拳则是一拳轰砸在了铁面人的右臂手腕与手掌的交接处。 “粲粲,终于动手了。”铁面人怪笑一声。 右手突然松开孙骆涯的脖子,猛地一掌拍在了孙希平的拳头上。 原来他先前故意右手不再继续发力的原因,就是好让自己的肌肉神经能够瞬间做出反应。 七境武夫与六境武夫正面对决。 “向左!” 孙希平高喝一声,“带少主走!!” 向左闻声赶来,扛起昏死过去的少主转身就走。 七境武夫的战斗,不是他一个四境武夫就能染指的。 要知道四境武夫与六境武夫的区别在哪里,那就在于你一个四境武夫的两只手,如何去与六境武夫的六只手打? “喝!!” 魔教教主孙希平与黑袍铁面人两人同时发力。 只见以他们两人为中心的地面,突然龟裂,最终砰然炸碎。 以他们两人双脚为中心的三百米地面,统统碎裂成无数碎石,地面轰然下陷。 “不想死的就滚远点!”铁面人高喝一声。 即便他没有指名道姓,可太史浩懿心里清楚,他这是让自己跑。 太史浩懿没有多想,看着地面不断下陷,他施展西域的轻功,踩着无数碎石小块,频频攀登,只想逃离此地。 “你只管逃去,我自有办法寻你。”铁面人最后嘱咐一句。 他盯着眼前的男子,笑声诡谲,“粲粲粲,孙希平啊孙希平,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十五年!” 孙希平凝重的面庞,忽然咧嘴一笑,道:“呵呵呵,铁面人,实不相瞒,我想杀你已经想了十五年了。” 杀!! 青羊坡上寒风肃杀。 (明天上架,心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武道战斗的序幕 向左扛着自家少主来到霆兔卫那一边,他先将少主在地上放好,然后就交给霆兔卫的人来疗伤治疗了。据他所知,方才自家少主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只不过是被掐晕了而已,伤势应该无碍。眼下,最让向左担心的,还是他的那位教主。 他虽然不是很明确的知道自家教主的境界,可估摸着大概在第六境练魂境左右。武道九境,下三境与中三境,都是“练”字开头,有“从无到有”的意思。而上三境,却是用“炼”字。有“化为己用”的意思。真要解释的再明白点,他向左区区一个四境巅峰的武夫,还真解释不了。可能只有真正到了第七境的人,才能解释“练”和“炼”的真正区别吧。 就在向左遐想之际,魔教少主孙骆涯已经从昏迷中苏醒。他此时正躺在霆兔卫“头兔”,那个代号为“子兔”的女人的大腿上。如此亲密的接触,使得孙骆涯的鼻间隐隐嗅到了女子独有的体香。子兔身上的香味,与孙雅儿身上的香味有些差别。孙雅儿的身上,是那种淡淡的苹果香,很好闻。而子兔身上的体香,在孙骆涯闻起来,倒像是茶花的味道,与他当初上了天清峰掌门单仙童闺床时闻到的气味差不多,不过单仙童身上的香味是水仙花的味道,也很特别。 眼下,随着魔教教主孙希平与那位黑袍铁面人的战斗持续进行,青羊坡附近五百里的地面都在震颤。 孙骆涯感受着地面的震动,他也不顾自己的伤势,快速从地上站了起来,抬眼看向那一片往地下塌陷了将近十米深的大坑。这个大坑的直径大约在三百米左右,可以说是很大的一个圆形巨坑了。 就在孙希平与铁面人两人交手开始,霆兔卫就已经架着向右频频后退,直至这个圆形大坑的出现为止,所以说,她们几个现在没能被激烈的战况所波及,都是她们事先就撤离到了安全地点的原因。 如今,太史浩懿已经跑得没影了。而他的那两位兄弟的尸体,则随着不断塌陷c碎裂成无数碎石的地面一齐摔落在了那个以孙希平与铁面人为中心的巨坑之中。 即便相隔数百米,可地面上的孙骆涯等人,仍是可以察觉到巨坑中那两人不断攀升的雄浑气机。修炼了数十年的内力,不断从各自的武胎之中窜出,分别在两人的手臂上汇聚成一个点,使得磅礴的内力浓缩成一个能量极为恐怖的存在。 孙希平的一拳一肘与铁面人的两只手掌已经僵持了半刻钟的时间,可他们体内的内力还在源源不断的从武胎中输出,汇聚在各自手臂上的那个“点”内。不仅如此,他们各自的势气也已经是攀升到了顶峰,气机之浑厚,更是不能用只言片语来说明。 “杀!!” 随着两人的再一声高喝。 他们两人已经稳定在一处的气机,再度攀升。 两人的额头上,更是连青筋都粗暴了起来。 额上不断有汗液凝结成珠状,滴答滴答的掉落在沙石坑里。 随着两人的拳掌相交,他们身上的两股磅礴气机也在相互交缠,就好像两团巨大的气团将他们两人包裹其中,又互相在挤压较劲,不分高低。 “粲粲粲,孙希平,你的六境底子打得可真结实啊c”铁面人粲笑一声,语气古怪。 “呵呵,彼此彼此。”孙希平脸上的笑意不曾减少,不过他也是强颜欢笑罢了。脸上虽然如此,可他自己的心神却是极度的紧绷,丝毫不敢大意。因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与第七境的武夫交手,目前来看,铁面人只是与他在内力上分高下,只不过两人的内力几乎同等,高下很难立判。 远处的向左正在将自家的教主与黑袍铁面人的战斗,一五一十的解释给他的少主听。因为在他看来,以自家少主目前的江湖阅历,很难看出巨坑中两人战斗时的门道。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魔教教主与铁面人两人的战斗,都将青羊坡的两三百米的坡地都震得塌陷了下去,而且两人的战斗持续在胶着,确实是比较热闹的。可要看出其中的门道,就得像向左这样的在江湖上游历许久阅历丰厚的人来讲解一番。 孙骆涯在听了向左解释的之后,他的脑海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内力”的词。十五年前,他由练拳转练剑,所以对内力这种东西没有太深的探讨。而且他小时候练武才不过两年左右的时间,压根就没到如何运用内力那个地步。如今开始主修拳法,那么“内力”这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就需要他深刻理解一番了。 他听向左说,内力诞生至武胎之中,只有完好的武胎,才能将孕育出的内力一滴不漏的保存在武胎之中。可他自己深知一件事,当年铁面人将他的丹田打烂的时候,余下的拳罡更是将他的武胎也都一并捣毁了。只不过在后来的换骨缮胎之时,他的先天武胎被佛门金血已经龙虎山的灵气修缮了许多。 前些日子,在他与孙雅儿同房之时,他感觉到孙雅儿体内那充沛的灵力似乎借此机会进入到了他的体内,并且催运着体内的金血开始修缮那具破破烂烂的武胎。经过那天早上的床帏大战,他感觉自己体内的那具武胎已经被修复至了七七八八。现如今,他体内的那具武胎依旧在自行修缮着,只不过速度极其缓慢,远没有在与孙雅儿肌肤相亲时来的迅捷。 “难道回去之后,还要与雅儿姐睡一次?”孙骆涯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念头来。可他一想到自己那天早上是扶着腰离开自己的院子,前往摘星阁的,一路上,所有人看他的表情都有点耐人寻味。这就让他的面颊有些燥热。堂堂男子汉居然会在床上输给了一介女流,这真的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话虽如此,可眼下就在孙骆涯的心里这般想的时候,在青羊坡的巨坑之中,那两道相互交击在一起的身形,终于是分开了。 不过,正如向左所担心的一样。 一旦两人分开,不再比拼各自的内力高低。 那么接下来的战斗,就不是江湖上寻常的武夫所能参与的战斗了。 世间道路千千万万,亦有一条名为武道的路。 孙希平与铁面人抛开江湖中人的身份,他们还是武道一途中的武夫。 武夫对决,不似江湖中人只拼内力,而是将他们毕生所学c所悟的能力,一一展示出来。 所谓的武夫对决,实则是生死之争。 众目睽睽之下,偌大的一座圆形巨坑之中,只见三个一模一样的孙希平,并肩而站,面朝前方。而在他的正前方,是三位同样是一模一样的铁面男子。 只不过,除了本体是有影子的,其余两人的脚边根本就找不到影子。 武夫五境是练魄,六境是练魂,无中生有,魄是一人,魂是一人,如此,便有三人。 然而,对于七境武夫的铁面人而言,他出了魂魄各衍生出的两道身影之外,还有一道没有面覆铁甲的身影,自他的眉心处掠出,比起魂魄二人的实质身影,这道身影则显得更加的虚无缥缈。不仅是衣衫随风而动,就连身体本身也在随风而动。这道身影,便是七境武夫炼化而来的元神了。 魂魄可离体,元神亦可离体。 武道之争,生死之战,至此拉开序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百年期限 孙骆涯望着巨坑中的六道身影,眉头微微一皱,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先前在鄂州城无病草堂前见到过的那两位邋遢道士。在他的印象中,那两位悬浮在半空的邋遢道士,长相也是一模一样,而且地面上也没有他俩的影子。于是他的问题就来了,他朝向左问道:“向左叔叔,你说武夫到了五境和六境的时候,分别可以让魂魄离体。那之前在无病草堂前的那两位道士,也是某个人的离体魂魄喽?” 向左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回答道:“你的这个说话可以说对,又可以说不对。怎么说呢” 向左挠了挠头,继续解释道:“山上练气羽士的修行方法与我们山下的武夫不同,当他们的修为道行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可以在体内修炼出一具阳神和一具阴神。阴神夜游,阳神日行,是受天道束缚的。而吾辈武夫的魂魄出游,虽然不会受到昼夜太多的影响,但是离体的时间有限,不会像修士的阴阳二神,可以长时间离体而出。” “上次我们在鄂州城里见到的那两位武当山道士,事实上可以说是魂魄,也可以说是阴神和阳神。那个人是武当山的师叔祖,曾经与教主是结拜兄弟,后来教主创办了魔教,他就上武当山修道去了,上山前他还说出‘天下魔教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下山’这种自封腿脚的话来。” 孙骆涯没有深究那个道士与自己老爹的关系,倒是跟左护法探讨起了那个道士的特别之处。他问道:“向左叔叔,你说那武当山的道士即可以魂魄离体,又可以阴阳二神出游,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向左皱了皱眉,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卜三玄的身体比较特殊,他是修士与武夫兼修的。他在上山之前,就是一个练拳的纯粹武夫,后来上山之后才开始修道。不过那天我看他阴阳二神出游至鄂州城上空,况且阴神不惧烈日,想必是他已经将阴阳二神与魂魄相互结合,两者取长补短。用阴阳二神来弥补魂魄离体的时间不足,又以魂魄来弥补阴阳二神在昼夜时分受到的天道束缚。” 孙骆涯发问道:“向左叔叔,你觉着这种情况可能会出现吗?” 向左先是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道:“本来我也觉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当我见到那两道身影从武当山那边飞下来的时候,我就觉着自己的想法是可行的。因为那个人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孙骆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他在武道这一条道上走的还不是很远,所以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就连江湖阅历也都只停留在四岁以前,他爹娘带他下山游历时记得那些。虽然往后的每年,孙希平都将江湖秘闻当做打发无聊时光的有趣故事说给他听,但是道听途说与自己亲眼所见的,实质上还是差了一些。 就拿这一次孙希平与铁面人的战斗来说,如果他今天没有在现场,只是事后听人说起,说孙希平与铁面人将鄂州城外的青羊坡给炸出了三百多米宽的圆形大坑,听起来就没什么说服力,哪有现如今他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巨坑之中,三位孙希平分别一手负在腰后,一手横放在腹前,神态自若,完全没有在对敌七境武夫时该有的凝重与紧张。 比较魔教教主孙希平,那三位黑袍铁面人倒是更有自信一些,他们三人的两只手分别负在腰后,额头高抬,故意以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向面前那三人。至于那道身形虚幻,若非注意力特别集中的人,是很难察觉到的元神身影,倒是悬浮在半空,盘膝而坐,秀气的面庞上流露出着玩味的笑意。 “粲粲粲,孙希平,别说我境界高欺负你,我就把境界压在六境,与你决一生死又如何?”铁面人粲粲而笑,口气说不出的狂妄。 “呵呵,那感情好啊,我巴不得你把境界压得越低越好,最好是压到一境武夫的实力,那我杀你就容易的多了。”孙希平一脸的无赖相。虽然他听铁面人嘴上如是说,可心里面还是做足了准备,提防着铁面人的七境实力。他可不是什么江湖雏鸟,任何说的震天响的承诺,在生死面前,都成了屁话。 铁面人冷笑几声,就不再多言,眼神一挑,其余的两个“自己”就已经心灵相通。他们三人率先发动攻势,出拳的出拳,踢腿的踢腿,劈掌的劈掌,都是些最通俗的武功招式,哪有七境武夫该有的架势。 孙希平三人一一应战,一对一,本体对上了本体,魂魄与魂魄相对,拳拳到肉,全是些伤敌七百,自损三百的路数。双方六人全部在互换伤势。这一幕落在远处的孙骆涯眼中,倒还不如先前向右与司马秋瀚两人打斗时来的精彩。 不过他就在地面上看着巨坑下的六人互相打着打着,他的双眼之中忽然就看见了另一道虚幻的身影。那道身影面容清秀,此时正盘膝悬浮在半空,一手托着脸颊,百无聊赖的看着双方六人在那里互相肉搏。似乎是看得无聊了,那道身影就会伸出另一只手在自己的嘴上拍了拍,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就在这时,孙骆涯感觉到地面猛地一颤。 紧接着,又是一颤。 就在他吃惊的时候,只听耳边传来了向左叔叔的声音:“少主,好戏就要开始了。” 巨坑之中的六个人,仿佛就是为了印证向左话中所言的一样,他们六个人,分别对出了一拳,六只拳头轰然相撞,青羊坡的地面为之一震。 紧接着,他们六个人又是出了一拳,六拳相交,巨坑四周围的沙石泥土开始簌簌滚落。 砰! 巨坑之中,六个人又是拳拳相交,磅礴的气机凭空炸响。 本就塌陷的巨坑,在六人的拳头相互交击的那一刻,再度崩塌! 这时候,向左高喊一声:“散,我们再退三百米。” 霆兔卫架着向右,迅速撤离。 孙骆涯在向右的陪同下,也开始向后撤离。 就在他们所有人再往后倒退了三百多米的时候,原本都看不见样子的巨坑,在这时猛地发出一声巨响。 “轰”的一声,青羊坡上的整片大地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自孙希平和铁面人所在的那个巨坑开始,青羊坡的地面上开始出现一条条成人臂膀粗细的裂缝。“咔咔咔”的声音不断响起,裂缝逐渐扩散。当这些裂缝距离孙骆涯等人还有一百来米的时候,向左当机立断道:“还不够,咱们再退,退到裂缝不再扩散为止!”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之上轰然响起一道巨大的响声。 原来是自孙希平与铁面人两人为中心的巨坑开始,沿着地表上的那些臂膀粗细的裂缝,全都在一瞬间,向着地下轰然崩塌数百米! 直到向左领着孙骆涯等人退到了他们原先位置的八百米开外,地面上的裂缝才彻底的停止扩散。可是,在他们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直径多达一千米的巨大深坑。而在深坑之中,只见两道身影,浑身淌血,他们的魂魄早已经在先前外人无法看见的巨坑之中硬生生的被对方打回到了本体之中。 这时候,那道虚幻的年轻身影,缓缓从半空中站起,飘然落地,站到了那位倒在地面上的铁面人的身前。男子看向那位站在原地c身形摇摇欲坠c额头上还不断流下鲜血的魔教教主,微微一笑,用只有在场三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孙希平,我承认你很强,看来另一个‘我’狠下心来都要杀掉的女人,的确对你的境界提升很有帮助。不过你也就只能是如此了吧?六境巅峰,很强了,不过还是不够看啊。” 孙希平听了那道虚影说的话后,那股隐忍了十五年的怒火猛然燃烧,可他还是强压着怒火,冷笑道:“呵呵,你这话什么意思?” 巨坑之中,只见那道隶属于铁面人的元神虚影抖了抖衣袖,然后将双手负在了腰后,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可知道大唐国境之外,还有哪些人?” 孙希平道:“大宋王朝c西域c蛮夷你到底想说什么?” 元神虚影伸出一只手,朝更西边指了指,道:“在咱们大唐的边疆之外,有蛮夷。可你知道,在蛮夷的更西边,还有哪些人吗?” 孙希平摇了摇头,这个他倒是真不知道了。虽然他现在的怒火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可他的隐忍功夫实在了得,不是说他不想报仇。而是因为他还不是很确定,那个躺倒在地上的男子,是否真的是昏死了过去。既然铁面人的元神还存在,就说明这个人还没到身死的地步。当然,这只是孙希平的猜测,第七境的武夫他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并不清楚元神对于武夫来说,是否重要。 元神虚影继续说道:“孙希平,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希望你能抛开对我的成见,仔细听我讲,我所要讲的,可能关乎着未来中原江湖的兴衰,甚至是大唐王朝的生死存亡。” 孙希平在看见那道虚影的神色变得异常认真的时候,连同他自己的情绪似乎也一同被渲染了。此时他的怒火已经消减了大半,取而代之的则是虚影所说的那件可能关乎一个王朝就此覆灭的大事。 元神虚影转过身,当着孙希平的面,伸手指了指地上本体的头部,询问道:“你可知我脸上的这副铁甲面具意味着什么?” 孙希平摇摇头。 元神虚影道:“我曾是大唐王朝驻守边疆的边军中的一员,我军在一次与蛮夷军队边疆奇袭的战斗中,我与伍长在内的数百人,尽数被蛮夷所俘。当我们被蛮夷中人押送到蛮夷之地时,我们见到了几位浑身浇筑着青铜甲胄的人。” “那些人我们从未见过,而且我相信在咱们大唐的历史中,也从未提及过。他们找来铁甲,给我们这些俘虏穿戴上,然后用沸腾的铁水从铁甲的空隙中浇灌而下,企图将我们也制作成如他们一样的青铜甲人。” “在当时,我们之中有数十人全部死在了沸腾的铁水浇灌中,只有少数人,承受住在铁水的浇灌下,血肉与铁甲的彻底融合,不过大多都在剧烈的痛苦中彻底昏死了过去。你要知道,那种痛苦就好像是将你的人皮硬生生的撕扯开来,然后将血肉与滚烫的铁甲牢牢的粘固在一起,真的是叫人恨不得就这样一死了之。” “可偏偏我在从军之前是武人出身,底子厚,硬是被我给挺了过来。或许他们当时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死了吧,因为这些事他们没少干,每次俘虏来的人都死在了这种实验中。可能正因为这样,那些青铜甲人才会与蛮夷人言谈无忌。他们说要帮助蛮夷人攻打中原,到时候中原的女人他们要一半。中原的地盘,他们可以不要,全都给蛮夷人都无所谓。” “他们还让蛮夷人尽情的攻打中原,到时候,他们青铜甲人只需要往阵前一站,什么刀枪剑戟都是无所用功。除非是中原的江湖武夫来了,才能将他们引以为傲的青铜甲胄给打碎。” “后来,我们这几个活下来的人,一直装死到被那些人当做是死人抛尸荒野,等到他们离开,我们才拖着残废的身体躲藏起来。只是好景不长,一开始仅凭自己的毅力顽强活下来的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后来我才发现,自己之所以还没死是因为我的武道底子厚,既然想要活命,就得不断的练武吊命。” “你可能不知道,像我们这种人皮都被铁水融化掉的人,在武道一途简直是如鱼得水,我从一开始的二境武夫,在半年内就晋升到了三境武夫,然后在第二年,就修炼到了四境武夫。那时候,我的身体已经能够活动自如,身体上的铁甲重量也渐渐习惯了,等我回到中原以后,我就找人祛除铁甲,可是没人可以将铁甲打开,他们都说铁甲一开,我的命也就随之没了。” “所以,我就穿着那一身铁甲在中原待了将近十年,十年里我的境界突飞猛进,到了六境巅峰的时候,我听说在极南之地有一种毒药,可以溶解铁器。如我所愿,身上的铁甲被毒药给溶解掉了,可我的皮肉也遭受了毒药的侵蚀,所幸在那十年里,我认识了不少奇人,其中就有用毒至出神入化的高手。” “他用以毒攻毒的办法,将我体外与体内的剧毒全部排出干净。而我也因此因祸得福,达到了七境的实力。说实话,自从被迫与铁甲融为一体后,境界的提升的确是快的超出想象。可自从这副铁甲脱掉之后,我的境界再无任何的提升迹象。” “你知道十五年前,我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掉你的儿子吗?我就是想着,等你从荆州回来,看到自己半死不活的儿子以后,心中的那口怒火能够烧的更加猛烈,只有仇恨才能让你在武道一途走的更远,才能让你在短时间内将境界提升至最高。” “眼下,百年期限将至,青铜甲人的计划也要开始实施,你孙希平还是生的晚了,如果早生个二三十年,那你成名的时候也会更早一些,那时候,我就有办法让你在武道一途走的再远一些。” 孙希平听完元神虚影说了那么多难以置信的事,眼下,他心中的怒火也已经彻底的沉寂了下去。不过,元神虚影所说的这些话,他真的得认真考虑考虑。因为话中不仅提到了中原的江湖,还提到了王朝的覆灭。 虽然大唐王朝不是他孙希平的,可至少跟他有关,而且还跟他的儿子有关,最关键的,还是跟那位早已离开人世的人有关。所以,他不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大唐王朝的灭亡。 于是,孙希平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将他自己的困惑尽数问了出来,“既然你的境界是武夫第七境,那为何不去蛮夷之地,将那些青铜甲人全部杀光?他们的青铜甲胄,你应该很轻松就能打破了吧?” 元神虚影听了之后,哭笑不得,道:“看来是我先前没跟你说清楚。既然我都能在身穿铁甲的情况下,武道修为突飞猛进,那他们那些身穿青铜甲胄,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老不死,他们的境界难道就会低了吗?” 孙希平追问道:“你见过的那几名青铜甲人,境界大概是多少。” 元神虚影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元神亦可出窍。” 孙希平脑海一震,心中已是了然。 元神虚影说道:“虽然我不敢确定第七境就是那些人的最低境界,但我敢肯定,第七境对于青铜甲人来说,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是那冰山一角罢了。” 他用极其认真的表情说道:“孙希平,你可曾听说在第九境之上,还有陆地神仙境?” 孙希平难以置信道:“你是说他们青铜甲人之中,有人到了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境?” 元神虚影点了点头,道:“所以我才会说,你即便是到了六境巅峰,可还是不够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宁可信其有 “你说的这些事情暂且不管是真是假,你出面来保西域妖人狗命这件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他们可是杀光了鄂州地界,我魔教所有弟子的罪魁祸首!”孙希平暂且抛开国家大义,就事论事,他附属的毒影分坛被灭口一事,说到底还是需要有一个交代。 况且,先前血箭分坛派遣死士偷上角鹰山,放箭射杀了龙虎山师叔祖以及古真寺监寺和尚这件事,也与这个黑袍铁面人有关。只不过孙希平不明白的事情是,明明铁面人已经把铁甲都取下了,为什么还要在自己的脸上覆盖上铁甲面具呢? 难道只是为了遮掩自己那张丑陋的脸吗?还有就是,为什么他在十五年前上角鹰山的时候,不覆盖铁甲面具以及,孙希平听血箭分坛的白无痕说起过,说铁面人当时去找赵魁商议暗杀一事时,那个黑袍人也是没有脸覆铁甲面具的,而是露出了一张毁坏的面孔,难道说,两者不是同一个人? 孙希平继续发问道:“还有一件事,角鹰山上那批偷偷潜进来的隶属于血箭分坛的死士,是不是你教唆给赵魁听的?” 元神虚影眼看孙希平面色不善,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刚要飘掠向那具倒在地上的躯体,就听他脑后传来了孙希平的怒喝:“想逃?你能逃得了哪去?” 元神虚影惧寒胆边生,匆忙逃窜的同时,嘴里立即大吼道:“你他娘的还装死,再不跑咱们都得完蛋!” 元神虚影刚怒吼完,那位躺在地上装死的铁面人,蓦然翻身而起,探手朝前方一抓,直接将自己的元神抓回到了眉心前,元神虚影没入铁面人的泥丸宫内,眨眼便消失不见。 铁面人看着那位仍然站在原地,身子将动未动的男子,阴粲粲一笑,“呵呵,孙希平,你吓唬我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就连动弹一下都成问题,呵呵” “哦?你是觉着我本体动不了就杀不了你了是吗?”孙希平嘴角一咧,然后就见他闭了闭眼,片刻之后,就见一道比现在要年轻几分的孙希平虚影,从他的眉心之中飘掠而出。 孙希平睁开眼,冷笑着道:“呵呵,铁面人,你觉着你的元神为什么想跑?” 铁面人铁甲下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就听他冷哼一声,道:“孙希平,算你狠,咱们走着瞧!”他的话还没说完,其身影就已经往巨坑之外倒掠出去数百米。 孙希平的元神虚影在追了铁面人将近有一百多米的时候,就悻悻然返回了孙希平的泥丸宫内。眼见铁面人已经逃远,故作镇定的孙希平,突然一口鲜血从喉里喷了出来,他的脸色也瞬间惨白如纸,委实吓人。 “孙希平!” 这时候,孙骆涯沿着巨坑的边缘从上面滑了下来,碎石泥土不断在他的靴子上摩擦,还有少数顺着靴口掉进了靴子里,让他的脚底一阵磕硬。 “教主!” 向左与一部分霆兔卫也跟在孙骆涯的身后赶来,当他们看清自家教主的身体上,布满了污血与砂石泥尘的时候,他们的脸色也都变得极其难看起来。他们只希望自家的教主,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孙希平,你怎么样了?”孙骆涯来到自家老爹的身旁,急切的口吻听在孙希平的耳中,竟能让他本就苍白的脸上,悄然露出一丝微笑。 “爹没事,就是跟那家伙打了个两败俱伤,谁也没赢谁。”孙希平摇着头苦笑,道:“儿啊,来,先扶爹坐下,让爹缓口气。” 孙骆涯小心的扶着孙希平在原地坐了下来,只是在孙希平旧气换新气的时候,他就剧烈咳嗽了起来,又是一口夹杂着黑色淤血的血液从他的口中吐出。孙骆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老爹受这么重的伤。看他体外多是淤青,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口,就额头有鲜血在流,而且耳朵也曾有血液流过,不过流的很少,现在已经停了。 “你真没事?”孙骆涯担忧地问道。 孙希平笑着摆摆手,道:“没事,暂时死不了。你别看爹我这副样子,那铁面人也好不到哪去,他的太阳穴被我捶了一拳,我估计他的泥丸宫已经塌的差不多了,就算他的元神回去了,多半也只能叫苦了。这一次他压低境界和我打,跟我打了个平手,还让我顺势破开了第六境的瓶颈,跻身了第七境,对我来说,算是因祸得福。或者说,他本来就是有意让我趁此机会破境的。” 孙骆涯听完之后,皱了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孙希平扭头看了眼,等到霆兔卫和向左一起来到近前的时候,他才将之前铁面人与他说的话,大致上说了一遍。 向左一脸吃惊的比划着手势,大致的意思是说:“教主,你相信那个人说的吗?” 孙希平看懂了手语,于是点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况且,那个铁面人的来历,的确古怪的很,让我不得不去相信他说的话。如果铁面人说的那些青铜甲人帮助蛮夷,一起攻打我们大唐,那我们大唐边疆很容易就会失守。一位陆地神仙境的青铜甲人,而且还不是普通人的刀剑就能砍伤的,其战力的恐怖之处,我孙希平用屁股想都知道,咱大舅哥的那支军队,实在是守不住啊。” 孙骆涯听完之后,虽然没说话,不过他狠狠地白了孙希平一眼。 向左则是干笑几声,没发出声。 霆兔卫一个个掩嘴轻笑。 不过孙骆涯心里明白,孙希平说的这句话也并无道理。本来一个体魄强悍的武夫就顶的上许多个边军将士了。而一个身穿刀剑砍不透的青铜甲胄的上三境武夫,只要让他随意在战阵上厮杀,可能也有万人敌的威勇了。 不过沙场不同于江湖,纵使你在江湖中是万人敌,可一旦到了沙场上,刀剑无眼,什么房梁或是顶梁柱般壮大的攻城弩箭都会加入战斗,任你是上三境的武夫又如何,上百根顶梁柱般大小,一个人两只手都抱不过来的巨型弩箭,上百根一齐朝你射来,别说是人了,即便是再如何坚固的城墙,也都能被攻城巨弩给以点破面,直至摧毁。只不过每一个个军队都不会用攻城巨弩去射击城墙罢了,因为那样子实在是会浪费很多资源,若把这些弩箭放到射穿敌军铁甲军阵,或是重甲骑军阵上来的话,巨弩的效用会更加显著。 目前大唐王朝给西北边疆配给的攻城巨弩,也不过寥寥十余架而已。不过是大唐王朝舍不得巨弩配给,而是攻城巨弩的造价实在是一笔不菲的价格,因为弩箭是用稀有的精铁打造,箭头箭身更是锐利无比,硬实程度比一般铁器都要来的坚实,所以光一支弩箭的价格就得好几万两银子了。 至于弩机的话,价格虽然要比弩箭要低一点,但是弩机的机身也不能用木头材质,需要用极为牢固的铁器才行,不然木质的弩机根本就承受不住重量惊人,杀力惊人的弩箭几次使用。江湖上曾有传言,说是一位中三境的武夫,只要被攻城巨弩给射上一箭,顿时魂飞魄散,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只是目前青铜甲人还没有与大唐的攻城巨弩交过手,所以暂且还不知道大唐几百年来赖以生存的攻城巨弩,是否能成为威慑青铜甲人的一大杀器。 孙骆涯等人陪着魔教的教主在巨坑中休憩了片刻,没有过长时间的停留,他们就离开了巨坑,上了其中一位霆兔卫从别处找回来的马车,原来马儿在受到之前大地震动的惊吓,而私下里逃走了,这时被霆兔卫给找回来,倒是比较安分的。 向右被安排在了马车里,断掉的那条手臂即便被某位姐姐的亵衣碎布包裹着,可依然还是让白色的布条被鲜血浸湿,不过好在魔教自制的上等金疮药发挥了效用,勉强止住了血。 向左担任马夫,孙骆涯与孙希平一同坐在车厢里,他们俩紧挨在一起,尽量给向右腾出更多的空间。至于其余的霆兔卫姐姐们,都已经从鄂州城里买来了红马作为代步的工具,先前的马儿都死在了太史浩懿的那道黑雷之中。 等霆兔卫纷纷来到青羊坡与教主他们会合,青羊坡的巨坑周围,已经站满了许许多多来自鄂州城里的百姓。这些百姓们吃着瓜果,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站在巨坑边缘,都在感叹这里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这批人,有一部分是从鄂州城里来的,有一部分则是从先前石草林那边赶过来的。然而,那批从城里面赶过来围观的,都是先去了鄂州城里,贫民区无病草堂那边转了一圈,先前鄂州城上空的金色雷霆,就劈在了无病草堂附近,他们这些城中百姓,一个个真的是欢天喜地,心想着那些个杀人放火的西域恶人,终于是被老天爷用雷给劈死了,真真死得好。当他们见到已经化为废墟的无病草堂,城外就又有异象传来。 他们这些人原本也是要赶去石草林那边看滚滚黑雷的,可是他们才跑到一半,青羊坡那边就又地动山摇了起来,巨响声轰轰传来,大片的烟尘滚滚升上高空,叫人浮想联翩。 等到他们这些吃瓜群众将巨坑围了一个圈,不远处的马车里边,轻轻传来一声:“走吧,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阴阳二气 在回扬州的路上,孙希平一直在闭目养伤,向右则在离开鄂州的三天后,苏醒,苏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了自己的右臂,当时孙骆涯以为魔教总坛的右护法会有什么过激的情绪,结果当向右没有摸到他想要摸到的手臂后,他的情绪却是异常的稳定。 他没有如寻常武夫一样,在失去了一条赖以生存的惯用手后,就像没了理智的疯子一样,在马车里大吼大叫。向右的情绪很稳定,他的左手虚空抓了抓,再度确定自己的右臂真的没有了之后,他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庞上,流露出了常人不可能会有的苦笑。 但孙骆涯觉得,可能对向右来说,那种无可奈何的情绪会更多一点吧,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整条血色大蛇都已经将他的臂膀给吞噬了,最好的结果就是他被炸断了一条手臂,而最坏的结果,可能是连他的命可能都赔了进去。事实上,正如孙骆涯所猜想的那样,如果向右在那个时候没有选择与司马秋瀚硬碰硬,那他可能就要被司马秋瀚那股霸道的气机给毁掉体内的五脏六腑。 正是向右在最后关头,都不惜把自己那口用来吊命的真气都搭上去了,才能留住自己的一条命。即便现如今他体内的经脉已经彻底的紊乱不堪,不过好在魔教总坛中的奇人不少,有办法让向右在两年内将体内的紊乱经脉理顺。等到理顺了经脉,向右便又可以重新习武了。就算是没了右臂,那他也可以开始练习将左臂作为惯用手,可以练左手拳。 向右在地板上挣扎了几下,似乎要起来,孙骆涯见他一只手挺困难的,就上前帮他扶了起来,关心道:“向右叔叔,你要不再躺会儿吧?你伤得不轻,需要多休息。” 向右摇了摇头,拒绝了少主的好意,然后他就一只手扶着墙壁,艰难地走出了车厢。看着蓝色的布帘缓缓落下,孙骆涯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但他又说不上来这种情绪是什么,就只好一屁股坐在了绒毛柔软的毯子上。 向右靠在车厢的支柱上,嘴唇干燥发白,神情落寞。 赶着马车的向左瞧见了,也只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他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了一袋酒囊,抛在了向右的大腿上,然后继续赶着马车。 向右用左手抓起大腿上的皮囊,举到嘴前,用牙齿咬开了木塞,将皮囊里的酒水汩汩地往自己喉里灌,扬州地道的土烧,就像是一团火焰一样恰好卡在他的咽喉里燃烧,火辣辣的疼。不过,等到土烧流进了胃里,他就又觉着自己的腹里暖烘烘的,断臂之痛似乎也不是那么强烈了。 对于向左向右这两位不能言语的难兄难弟来说,酒真是样好东西,千言万语都藏在酒里了。 喝过了酒,向右那张惨白的脸色稍微有点好转,已经可以看出有了些微的红润,这是气血回涌的表现。 两兄弟就这样坐着,看着一路上的风光,久久无言。 孙骆涯坐在车厢里,脑海里翻过那篇《易筋经义》,他按照上面记载的呼吸吐纳法,调理自己的伤势。这几天虽然他一直在奔波,不过他也一直在抽空用易筋经义里记载的方式调理自己体内的气息。久而久之,竟让他发现了自己体内凭空多出了两缕气息。这两缕气息目前还很孱弱,就好像人的呼吸一样,仿佛用力一呼就散掉了。如今这两缕孱弱的气息分别待在泥丸宫灵台方寸之内和下腹丹田之内,好像当时孙骆涯察觉到这两缕气息的时候,它们便已经在上下两座丹田里面了。 这几天孙希平一直在疗伤,孙骆涯都没想着去打扰,今日他见孙希平好不容易睁开了眼,跟向左讨要了酒囊,往自己的嘴里灌了口扬州的土烧酒,看他面色红润,想来性命已经无忧,于是孙骆涯就将自己体内那两缕气息的事情说给了他听。 孙希平听了之后,伸手抹了把嘴,笑着道:“臭小子,没看出来,竟给你养出了阴阳二气。” 孙骆涯想了想,道:“我听你之前说过,劲力所需要的气,最开始是一阴一阳两股气,那我体内凭空出现的这两缕孱弱的气,就是你说的所谓‘劲气’了?” 孙希平看了眼手里的酒囊,然后点了点头,道:“理论上这样讲是没错。不过听你描述的,你现在体内的这两缕气实在是太弱了,你需要每日不断的温养,把这两股气养的跟你自己体内那股武夫真气一样大才行。到时候,阴阳交泰,两股气自然能形成一股气,那时候你再把这股劲气藏在自己体内某座气府窍穴里即可。” 孙骆涯听完之后,点着头,仔细把孙希平讲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觉得自己记住了以后,继续问道:“那你说,我体内这两缕气哪里来的?”不问还好,这一问,却是让刚往嘴里灌酒的孙希平一下子呛个半死。 孙骆涯见了,赶紧上前去拍自家老爹的后背,帮他顺气。 孙希平剧烈咳嗽了几下,刚才呛到的酒已经有好些从他的鼻子里流了出来,浓烈的土烧开始把他的鼻腔烧的跟那什么似的,一阵火辣,特别难受。 “臭小子,你这是要气死我啊?”孙希平气笑着赶紧喝了口酒压压惊,喝完之后塞上了木塞,将酒囊丢出了车厢。 孙希平缓了口气,解释道:“你正在练习的那本《易筋经义》本来就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上乘内功心法,相传是有易筋洗髓的功效,而你正在习练的那门调气养气的口诀,实则就是最好的孕养气息的‘饵料’了。” 孙骆涯恍然大悟。 孙希平接着说道:“拳脚功夫可以停,可这门调气养气的功夫你每日有空就多练练,对身体是多多益善。还有啊,相传这门口诀之中,暗藏着当时编写此功的祖师爷独特的一门呼气吐纳法。有句话叫做什么来着,好像是吃饭睡觉都是修行。是个人总要呼吸,而那位祖师爷就是因为有了独特的呼吸方法,所以即便他在睡觉,体内也能自然孕养出阴阳二气。” 孙骆涯的心里在震惊之余,还是耐不住好奇的询问道:“那这位祖师爷他体内的劲气有很多了?” 孙希平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位祖师爷体内的劲气是多是少,我可不知道。他比我早生个几百年,我都听人说来的。不过,据说那位祖师爷随便呼出体外的一口气,就能将一块等人高的大石给炸裂。你自己掂量掂量,当人的一口气,能将一块大石给炸裂的时候,那这口气究竟得有多么的霸道?” 孙骆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发现自己双手的掌心里全是汗。光是听孙希平说起来,他都觉着那个编写《易筋经义》的祖师爷,是如何霸道的一个人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口被人呼出体外,软绵绵的气体,竟能炸碎一块顽石。那个祖师爷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孙骆涯道:“那既然这本内功心法这么厉害,你又是从谁那里骗来的?” 孙希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交待道:“我有一位朋友,他就是那位祖师爷的弟子,我是从他那里搞来的这本上乘心法。” “这么珍贵的心法他都会拓出来一本给你?”孙骆涯不信道。他认为一定是孙希平又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去别人那里抢来的。 孙希平看着自家儿子露出的那副鄙视的表情,他气就不打一出来,“你也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那个人真的是我朋友,若按辈分来算,你还得叫他一声大伯。” “哎哟哟,你不是独生子吗?咋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大哥了?这么多年,也不见他来角鹰山上看你呀!”孙骆涯仍是不相信的调侃道。他想看看这个老头子究竟能编出什么样的故事来。 对于孙骆涯的神态和表情,孙希平也是颇感无奈。只好一五一十的解释道:“那个人与你先前在鄂州城无病草堂前见到的那两位邋遢道士一样,都是我拜了把子的兄弟。他比我年长,所以你得叫他一声大伯。也不是我故意编故事来骗你,是因为他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一般,与三玄一样,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来我们角鹰山的。” 孙骆涯没有当众拆台,他先前听向左叔叔说起过,说那武当山的卜三玄是因为痛恨魔教,才决定不下山的。那这位孙希平口中所说的义兄,可能也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才不上角鹰山的。不过听孙希平说是因为什么地位特殊,难道那个人会是武林盟主不成? 孙骆涯一有这个念头,他就摇头否决了。他只记得孙希平提起过,说是自从十五年前那次除魔大会召开时钦定的武林盟主,往后的十五年里,武林中再也没有什么领袖人物出现。而那位叫做若怀林的武林盟主,更是被他老爹给打成了残废,从今往后就是一个不能练武的凡夫俗子。 那既然不是武林盟主这么有地位的人,那这个人还会是谁呢? 孙骆涯实在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于是就问道:“你说,我那位大伯是干什么的?” 孙希平尴尬一笑,道:“他啊,他就是个和尚,因为是住持,所以一天到晚忙得很,都没空来角鹰山玩呢。” 孙骆涯一头黑线,心想道:“这都拜的是些什么人啊?一个是道士,一个是和尚,而他自己却是大魔头脑子有病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有个规矩 孙骆涯自从被他的老爹孙希平提点了之后,在返回扬州地界的途中,他无时不刻都在修习《易筋经义》上所记载的呼吸吐纳法。听过了孙希平说过的那位编撰此心法的祖师爷,能够一气碎大石后,他就愈发的笃定,只要自己勤加练习,总有一日能够领会这篇呼吸吐纳口诀中所隐藏的那门独特的呼吸法门。 如今他上下丹田内的阴阳二气随着呼吸吐纳日渐娴熟,这两缕孱弱的气息已经比原先要凝实许多,想必在不久之后,就能育养完成,最终成为名副其实的两股气体,到那时,阴阳二气互相交合,诞生出只属于他的第一股劲气。 孙骆涯一想到这里了,他的心情就会变的愉悦许多。毕竟从今往后他也能算是一个真正的拳者了,等到劲气诞生,他再按照《形意拳总纲》中所记载的《半步崩拳》这一篇章里描述的口诀,将自己那股劲气,按照口诀在自己体内的个别气府窍穴中游走,最终汇聚在他的拳头上,到得那时,劲气转化为劲力,而这股劲力又因为是按照崩劲的口诀在指定的气府窍穴中游走,所以这一拳打出去的劲力,就是所谓的崩劲了。 想象永远是很美好的,不过眼下他体内的那两缕阴阳气还是不够壮大,总感觉一旦让这缕气息接触,就会玉石俱焚一样,好不容易孕养出来的两缕气息就会从此消失。所以孙骆涯并没有迫不及待的将阴阳二气就此交合,只是想着再等等,等到这两缕气息都十分壮大的时候,到那时再进行交合的话,可能成功率会更高一些。 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了。有一道粗犷的嗓音从车厢外传来 “呔!” “此路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 “要想从此过。” “留下买路财!” 一听到这种拦路抢劫的声音响起,孙骆涯就不免觉得好笑。这种在江湖志怪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剧情,居然会被他给遇见了。忽然的,他就回想起了前几次偷溜下山前往别处州郡游荡的时候,他似乎没有遇见过这种拦路抢劫的货色,如今想来,可能是当时暗中保护他的死士提前就将这些人给解决掉了。 今日正好遇见了,而且还是出其不意的从半道上杀出来的,孙骆涯就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钻出了车厢,坐在了左右护法两人的身后。 他只见在马车的前方,六位霆兔卫以左右各三人的列队方式骑着枣红马,驻足在原地。而在霆兔卫的更前方,可以看见一群人数大概在三四十人左右的劫匪。他们一个个身穿动物的毛皮,将自己的身体包裹的极为严实,即便在如今这个有寒风的冬日里,他们的身体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只不过那一张张暴露在外的面皮,倒是被寒风刮伤的很严重,面皮干燥粗糙不说,两颊上还有冻伤之后的枣红。 孙骆涯从马车上站起,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他看见在这群劫匪的身后,有一棵两人才能怀抱过来的大树,此时正横倒在道路上,正好将前进的道路给堵住了。见此情形,然后再联系上先前这些匪人嘴里嚷嚷的话语,的确与他小时候看过的武侠小说里面,那些劫匪拦路时的情形很是相像。 只不过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这种时候魔教教主麾下的直系死士,应该会二话不说的就把拦路在前的这些匪人给一个不留的杀光才对,只是为什么这一次霆兔卫的各位姐姐还是没有出手的迹象呢?孙骆涯心里不解。 这时候,向左将手里的赶马鞭放在了脚边,转过身子伸手拿起了先前教主扔在他屁股后面的酒囊,拔出囊塞,往自己的嘴里倒了口酒,笑意玩味。 向右见他如此,之后看向那些匪人的目光中,倒是流露出了些许的不幸。 在他看来,这世上当劫匪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既能够劫到财物,还能劫到美色的人。 另一种人,就是在劫道之前,还没搞清楚他们要劫的人是谁,就屁颠屁颠地砍了树,拦了路,然后到头来,他们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在向右的眼中,眼前那群劫匪很自然的就是后面那一种人。这种人往往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或是吃了家猪咸鱼脑,连自己活都还没活明白呢,居然就敢拦路劫魔教教主的道。 “呵呵。”向右干笑两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如今他体内气机紊乱,经脉错乱,根本不可能有动手的机会,所以他也是乐得清闲。 听见前面有人拦路,余下的六位霆兔卫也从马车的后边驱马赶了上来,她们十二个人,风姿绰约,身形曼妙,骑在马背上,背脊笔挺,胸前更是挺翘非凡,看得那一群三四十个劫匪人人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十二位霆兔姐妹,难得没有头戴斗笠,她们每一个人的面容都较为好看,虽然比不上魔教少主的那位通房丫鬟,不过以她们的容颜,也足够让那群劫匪们欲火焚身了,况且一个个身段火辣,英气十足,绝不是那种杨柳依依的美娇娘。 十二位霆兔卫的代号从“头兔”开始,就以地支十二位的“子”开始,按照她们入队的时间,分别排到十二地支末尾的“亥”。眼下,以子兔为首的十二名霆兔卫,骑在马背上,望着眼前拦道的那三十多位劫匪,她们的眼中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胆怯神色,给人的感觉反倒是目光如刀般地锐利。 预期中的“杀”字,并没有从子兔的嘴里说出。这让本就困惑此事的孙骆涯更加的好奇,堂堂魔教教主的直系死士,居然对拦路抢劫的劫匪没有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这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喂!我说你们几个要么的就识相点,乖乖交出马车里的财物,然后就跟着咱们兄弟几个去山上,保管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受这马车主人的窝囊气。”说话之人,是那群劫匪当中为首的一位。那个人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孙骆涯分不清是哪里的口音,不过这个劫匪说的是大唐的雅言,就是乡音重了些,很好懂。 “呵呵,我看你们几个小娘的姿色也算出众,要么干脆就上山当我的压寨夫人得了,从大姨太直接到十二姨太,山里的兄弟就得叫你们一声嫂子,你们看咋样?”为首的匪徒是一位长相矮小的汉子,比其余匪徒都要矮上一颗头的高度,不过他的身子倒是精壮,就是他每次说话的时候,露出的那张满口黄牙,实在是叫人见了恶心。 看着为首匪徒滔滔不绝的说了那番足以让角鹰卫的那些姐妹笑掉大牙的话,霆兔卫的姐妹们,一个个轻微的皱了皱眉。有的人松了松紧抓的缰绳,有的人啧了啧嘴,也有的人轻轻晃动了一下铁靴。可都没有一个人动手。 见到这番古怪的场景,孙骆涯心里的古怪劲就愈加的充实了。他拍了拍左护法的肩膀,向他问道:“向左叔叔,子兔姐她们为什么不动手杀了那些劫匪呢?如果换做是平常的话,我想这些匪徒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子兔姐她们给杀光了吧?” 向左点了点头,然后双手飞快的舞动,用手语解释道:“换做平常是这样没错。不过咱们角鹰山有个规矩。因为这个规矩,所以霆兔卫现在还不能杀那些人。” “什么规矩?”孙骆涯好奇道。 向左比划着手语道:“在官兵眼中,只杀该杀之人。”解释完,孙骆涯就见左护法把手指指向了那群劫匪身后的一座小山包上。 孙骆涯顺着手指指去的方向看去,发现在那座小山包上隐匿着好些个头戴甲盔的身影。那些人隐匿的很好,只露出半颗脑袋,不过好在人数众多,只要仔细去看,就能很容易分辨。 —————— “兵长,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就在孙骆涯看去的那片小山包后头,有位身穿冬季兵服,外面套着一件锁子甲的士兵突然发问道。 “别急,我们再看看情况。”其中一位衣装打扮与所有兵卒几乎一样的红衣士兵,压低着嗓音,生怕被那些距离山包数百米的劫匪给听见。 他们接到任务来剿匪,可上头只派遣给他二十个兵,算上他自己也才二十一个兵。原本他还以为上头给他指派的剿匪对象的人数会在十数人左右,可当他带人来到这个鄂州地界查探时,才发现这群匪徒的人数在三十人左右,近几日又招纳了些许喽啰,就快有四十人的规模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和这群匪徒硬拼。可他就二十个兵的战力,要是就这样贸然的冲上山头,与三十多人驻守的山寨去硬碰硬,可能到时候连他自己在内的二十一个人都要死在山寨外面,甚至可能连山寨的大门都没碰到,就被乱箭射死了。 自己的命是命,战友的命也是命。他不想自己和战友的命都白白葬送了出去,他们这些当兵的,基本上都是在这个世道混不下去了,想着为贫困的家里改善现况,就想着去当兵,等发了军饷就好让家里人过得舒坦一些。可如果他们就这样死了,让家里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他们来军伍里当兵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向魔教出刀者,杀 “在官兵眼中,魔教只杀该杀之人这句话什么意思?”孙骆涯不解道。他在角鹰山待了这么久,还真不知道他们魔教总坛还有这么一条规矩。 向左比划着手语解释道:“意思是说,我们魔教中人只要在官兵的视野之中,就绝不会滥杀无辜。如果是有人先招惹了我们,那我们就可以理所应当的杀掉他了。” 孙骆涯看完左护法的手语,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挠了挠头,“这都哪门子事啊这么个莫名其妙的规矩是谁定的?” 左护法朝车厢蓝布帘子上使了使眼神,手指也不忘朝蓝布帘子上指了指。 即便他没说话,孙骆涯也知道他是在说谁了。 孙骆涯猜测之所以孙希平会定下这么个规矩,可能与他在京城的那个外公有关。官兵说到底是官府中人,而他外公又是老唐王,当年定下的规矩肯定是针对十五年前,还仍在位期间的老唐王李芝高了。如今大唐王朝是孙骆涯的舅舅李汉之的天下,孙希平根本没有那个必要会卖给他大舅哥这个面子。 孙骆涯猜想,之所以孙希平当年会定下这个规矩,可能是顾及到他娘亲的缘故。因为他娘亲原是大唐王朝的长公主,孙希平当年可能是怕自己的媳妇儿在娘家不好说话,所以才拉下脸,卖给了老唐王李芝高一个面子。 这个面子对于他们来说,可以说是顶天大的一个面子了。遥想在二十几年年前,魔教总坛杀人,从来只看孙希平一个人的脸色,其余一概人等,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王公将相,就算跪下来磕头哀求都没有用。魔教教主说杀就杀,陆地神仙来了他们也照杀不误。 自从十五年前,他们的少主被教主从京城带回来以后,他们魔教总坛的戾气才多多少少有所收敛。若不然,就以目前这情形,别说是三十几个劫匪拦在路中央了,就算再来一百个,就凭她们十二位死士,外加上向左这个护法,就足以让这里血流成河了。 孙骆涯从刚才向右和向左两人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拦路的这三十多位劫匪,他们这几人真的不放在眼里。可偏偏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觉得你们不吭声,就以为你们怕了他们。 “怎么,你们耳朵聋了啊?我们大哥跟你们说话呢,你们能好好听不!”这时候,劫匪之中,那位站在匪首身边,像是这个匪首最得力的下手的匪徒,突然把手里的刀朝霆兔卫的面前挥了挥,就想着吓唬吓唬这几个娘们。 可没想到,他这刀不挥还好,那些个身材火辣的婆娘还都一动不动,可他刚挥过了手里的弯刀,耳边就听见了几声烈马激昂的嘶咴声。 然后,他就看见有一道黑影在自己的眼前忽然一闪,一位胸部饱满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的嘴巴被人给扇了好几个巴掌,他疼都快要疼死了。就在此人欲哭无泪,频频痛叫出声之际,先前那位出口狂妄的匪首,已经从原地倒飞了出去,直将身后好几个匪徒一同撞飞,狠狠地撞击在身后的那棵大树上,呕血不止,脸色苍白。 子兔的那双重达二十几斤的铁靴在地面上落定,她那具适中的身材,落在那些拦路匪徒的眼中,就好像天人下凡,他们压根就没爱看见这个女人是如何从马上下来的,他们的老大就径直向后方倒飞了出去。 他们看了眼胸膛整个塌陷下去,鲜血不断从嘴里流淌出来的老大哥一眼,心中惊骇不已,这个平时嘴上不留德的匪首大哥,竟然腿脚一弹,就那么撒手人寰了。 匪徒人群在一瞬间就失去了匪首这么个重要人物,他们就好像群龙无首一般,一时间陷入了恐慌。在见到那些个身材火辣的婆娘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后,他们这些拦路当劫匪的,一个个都如白日见鬼,频频惊叫。唯独那位两边脸颊被一个女子揪着衣领,扇了不下三百多下,此时已经给打得两颊浮肿,就像猪头一样的匪首下属,就他一个人现在连放个屁都不敢了,噤若寒蝉。 有些匪徒在见到这个人的惨状后,都不自觉地下咽了一口口水,他们回想起刚才这个人挥刀大放厥词时候的傲气样子,现如今竟像条摇尾巴乞怜的傻狗一样,希望这个女人能够饶他一条狗命。 “呵呵。”子兔冷笑一声,下令道:“向我魔教出刀者,杀!” 所有翻身下马的霆兔卫,似乎得到了谕令的傀儡,双眼之中各自闪过一抹寒光。紧接着,这群有着三十多人规模的劫匪队伍,尸体乱飞。基本都是被人一脚就给踹飞了,连同性命一起,将身后那些挥刀决定拼命的匪徒一并撞飞,摔个七荤八素。 孙骆涯站在向左的身后,看他没有丝毫动手帮忙的意图,于是就顺便问道:“子兔姐她们之所以会出手,我是不是可以将那个匪徒的挥刀动作,当做是他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所以就成为了那条规矩中,魔教该杀之人了呢?” 向左点了点头,然后给自己灌了口酒,看着马车前那场一边倒的局势,脸上露出了满是讥讽的笑容。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那种用自己的性命来挑战魔教总坛权威的人。若非道路前方的小山包后边暗藏着官府的士兵,不然压根就等不到马车停下,霆兔卫就已经将这些匪人给屠杀干净了。 等到酒囊里的酒水被向左喝掉了最后一滴,马车前的战况也已经落下帷幕。所有拦路在前的劫匪,全部死光。有的人被踢断了脖子,有的人被踩烂了胸口,有的人则是整颗脑袋都被踹飞了死相难看。 子兔一脚踹断那棵拦住去路的大树,然后与所有霆兔卫一起翻身上了马车,在她扬鞭驾马之前,还不忘朝那位站在马车上的魔教少主抛了个媚眼。哪还有之前在一脚踹死匪首时的狠辣神情。 “走。” 子兔抬脚轻轻一踢马肚,驾马前行。 其中有六位霆兔卫自觉的驾马来到马车的后方,列队前行。 向左塞好木塞,随手将酒囊丢在了身后,拿起脚边的赶马鞭,轻轻在马屁股上抽打了一下,另一手一扬缰绳,马儿便很听话的走动了起来。 看着马车不断从那一具具劫匪的尸体旁边驶过,孙骆涯的视线也从小山包那边收了回来,然后掀起帘子,钻进车厢。 在他的眼中,那些个暗藏在小山包后面的兵士自从马车驶动后,他们就把整个身子都隐藏在了山包后面,连头都不露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士兵埋伏在山包后面是做什么的,不过从那些匪徒死光,他们就隐藏身形来看,想必不是来埋伏自己这一行人的。这个自信,孙骆涯他还是要有的。虽然他的江湖阅历少得可怜,可那些士兵的做派,已经是最明显不过了。只不过有点令孙骆涯失望的是,这些士兵还没这些劫匪来的有胆量,自己这帮人都帮他们解决掉了这一群劫匪,他们这些只敢躲在暗处隔岸观火的士兵,居然连露个脸,道声谢都做不到,实在是怕死的货色。 就在孙骆涯心里这般想的时候,马车再一次的停了下来。 这次孙骆涯没有多想,就掀开了帘子瞧上了一眼,只见十来个身穿锁子甲的红衣士兵恭敬地站在道路前,朝子兔姐她们拱手抱拳道:“多谢各位女侠帮忙剿匪。”为首的那位士兵,堆着笑脸,把头盔夹在臂膀内侧,弯腰致谢。 见到这一幕,孙骆涯也就没急着放下帘子,而是干脆靠在了车厢的柱子上,半个身子挡在了车厢的入口处,看向那十几位士兵,神情复杂。 “难道这些当兵的都是城府极深之辈?”孙骆涯在心里这般念叨的同时,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他犹记得先前在小山包之后,有二十顶左右的头盔,如今来道谢的人不过寥寥十几人,想来是这些人担心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刻意留下了几人以防万一。 想着,孙骆涯把视线往那座小山包瞧去。果然,在那座小山包上,依稀可见六七人的身影,他们此时已经不再隐藏身形了,而是大大咧咧地站在山包上,就怕自己看不见一样。 从山包那边收回视线,孙骆涯再次看向马车前方。子兔等人并没说什么,只不过朝那个弯腰致谢的兵长点头致意,神情倨傲,丝毫不给这些官兵面子。 而这十数位官兵也没什么脾气可言,只不过堆着笑脸,退到道路两旁,目送着这队人马离开。直到这队人马走远,那位满脸堆笑的兵长,这才收敛起笑容,看向身后那满地的尸体,面容阴鸷道:“待会儿咱们去申报军功的时候,你们几个都一口咬定,这些匪人都是被我们几个杀的。至于刚才这队走远的人马,我们提都不要提,都听明白了吗?” 十数位红衣士兵一致点头称是。 “你们今后就好好的跟着我混,有我李岩的一碗饭吃,就绝对有你们的一口饭吃。”兵长李岩神情严肃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无头将军(求收藏、推荐) 日夜奔波,孙骆涯等人终于是在十天后驶出了鄂州地界,正式进入扬州地界。今日,马车上的魔教教主,破天荒的没有下令日夜兼程地赶回角鹰山上,而是在扬州地界的一座边陲小镇上打了个尖。 半个月以来,他们一行人日夜奔波,每到一座城镇就只派遣霆兔卫去镇上买点干粮和酒水,回来后就继续赶路,困了,就露天睡一宿,余下的时间,就每过三百里在溪河边停歇,顺便给她们的坐骑洗刷马鼻。好不容易离开了鄂州地界,进入扬州地界,魔教教主就觉着是得去酒楼里,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部下们了。 扬州地界与鄂州地界的交界处,有一座名为“日月壶”的小镇。名字由来,似乎是因为当人站在小镇东边的那座大山上,朝镇上俯瞰,就可发现这座小镇的图形是环绕成一个壶口的圆形,而镇上的建筑,却是排列成“日”字与“月”字,十分古怪。 向左驱使马车跟在霆兔卫的身后,缓缓驶入日月壶小镇。小镇不大,街面也不甚宽阔,若有来往两辆马车并排行驶,就必须得有其中一辆马车靠边驻足,方可令另外一辆马车通过。所幸的是,孙骆涯只看到熙熙攘攘的街面人流,前路的前方并未有好巧不巧的马车驶来,也算是运气极好了。 他钻回车厢里边,看了那位闭目养神的男子一眼。经过半个月的疗养,孙希平的面色已经并无大碍,就是不知道他的内伤疗养的如何了。 “怎么,有什么事想问的吗?”孙希平睁开眼,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孙骆涯想了想,点头道:“一路上我都在想,明明那几个官兵都缩回山包后面了,为什么到后来又出来向我们致谢了呢?” 孙希平闻言之后,笑了笑,道:“原来你在想这事,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过这件事也不难想明白,即便我没钻出车厢去看,我也知道那几个官兵心里在想什么。他们第一时间无非是在忌惮我们,毕竟光是十二个女流之辈,就能将拦路的劫匪给杀光了,仍是在寻常人眼中,也不像是一般的江湖女侠能做到的吧?” 孙骆涯点点头,觉得这话有道理。 然后,他就听孙希平继续说道:“这世上除了边疆的官兵,其余的官兵都是一个德行,贪功怕死。我想这些官兵不会无缘无故的埋伏在这里,肯定是上头指派给了他们剿匪的任务。而他们又怕死,直到我们杀光了这些匪徒,他们也不敢第一时间下山。直到我们有意动身离开了,他们才敢下定决心,觉着我们是途经此地的贵族子弟,只不过有武功高强的麾从担任保镖罢了。” 孙骆涯微微讶异。他觉着一个人怎么能一直待在马车里不出去,就能把外面的情况猜的七七八八了。 “呵呵,你也不用对此感到惊讶。我虽然没出车厢去看,但是我一听外面的声音,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这种情况我们碰到的多了,自然而然心里头就明白了。那些官兵出面下山其实还有一个好处,如果我们要处理掉匪徒尸首的话,他们也好名正言顺地跟我们讲,说他们是来剿匪的,然后希望能带着这些尸首回去复命。说白了,就是怕我们把他们的军功给抢了。境内的官兵,一百个人里几乎有九十九个人心里打得是这个算盘。遇到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孙骆涯点了点头。说白了,这还是江湖阅历的问题。孙希平在江湖上走的久了,有些事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心中的疑惑解去,孙骆涯就安稳的坐在车厢里,开始习练易筋经义中所记载的那门呼吸吐纳法。自从那次山路遇匪之后,他又连续习练了十多天,如今上下丹田内的阴阳二气明显壮大了一圈左右,他对这两缕气息的感知,也愈发的清晰许多。他觉着,只要这次回到了角鹰山上,他就能够开始着手将阴阳二气尝试着融合交泰了。 到时候,他只要再将崩劲加在半步崩拳里,尝试将劲力与拳法进行磨合,最终练到浑然一体的程度,到得那时,等他过完年行完及冠礼再下山,至少自保的本事是有了。当然了,也不是说他练不会半步崩拳下山走江湖,就没自保的能力了,事实上,以他那取舍了剑法百家剑意的剑气,就能够让他在粗浅的江湖里横行无忌了。不过凡事有万一,万一哪个喽啰的背后有大人物呢? 要知道,如今的江湖远不是十五年前的那座江湖了。十五年前的江湖,一品武夫基本都是四境的武夫,可如今,四境武夫满地走,到哪都能遇见几个,江湖的大年份已经开始,四境武夫在江湖里已经屡见不鲜了。况且近年来五境武夫与六境武夫也都不少了,越来越多的江湖老人都可以魂魄离体了。 况且,如今也没了料事斎的宗师榜来统计江湖中人的修为高低,这就使得这座江湖的水,变得浑浊不堪,让人很难分辨江湖的湖底,到底藏了哪些千年王八万年龟。遥想十五年前的那座江湖,但凡是上了宗师榜的一品武夫都被称之为武道大宗师,因为这样的武人,在江湖里几乎是没人敢招惹的,而且武道的成就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较的,称上一句宗师一点都不为过。 当年那座江湖,世上的一品武夫分为两拨,一拨人混迹于江湖,在江湖之中风流快活,更被料事斎的斎主给记录在了《江湖宗师榜》上。至于另一拨一品武夫,则被皇宫给收纳招安,做了皇宫的大内侍卫,享尽荣华富贵,从此在江湖中除名。这类人,往往会被江湖中人戏称为“皇庭走狗”或“王朝鹰犬”,被人叫多了,他们也就耳朵长茧一般的习惯了。 马车停顿,想来是到了客栈的门口。孙骆涯可不指望这座边陲小镇里会有扬州城里的“言欢楼”那样的酒楼。不过,马车刚停顿在客栈门口,就有孤身站在门口的店小二肩头披着抹布,一脸堆笑地走了过来。 子兔问他客栈有没有给马匹休整的地方,店小二说客栈的后院有个不大的马厩,他原意是想着带领她们去的,不过被子兔拒绝了,子兔示意他待会儿领着自家老爷进客栈就好了。 向右从中间撩起布帘,孙骆涯顺势惨扶着孙希平下了马车,在子兔等人的陪同下走进了客栈。向左向右以及一半的霆兔卫去客栈的后院安顿马车和马匹,她们顺便清洗一下马鼻,也给马儿喂点干草。至于给马儿洗刷身子的脏累活,她们就想着等回了角鹰山再说。 在店小二的引领下进了客栈,孙骆涯发现食客并不多,也就寥寥的三四人左右,大多的桌椅都是空着的。往往客栈没有客人的原因,并非是这间客栈的环境不好,也有可能是这座小镇的生活水平本就不高,这才导致了客栈的人流量稀少。孙骆涯扶着自家老爹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子兔和辰兔与他俩拼桌,四人一桌,余下的四名霆兔卫刚好凑了一桌。 这时候,客栈的掌柜一脸堆笑的走了过来,当老板的眼力劲多少会有一点,自打孙骆涯扶着他爹进门起,这位老掌柜就已经看出了那些身段火辣的女子与这两位男子的主仆关系。 老掌柜按照惯例的跟孙希平客套了几句,然后再将客栈的头牌菜和镇上最出名的好酒都一并介绍了一番,心里只希冀着这位女随从众多的大老爷能够出手阔绰些。 孙希平没有让老掌柜的失望,一共点了四桌子头牌菜,酒水是日月壶小镇最出名的“明月烧”,一共八坛,一桌子两坛。也不是他们喝不了更多的酒,而是出门在外,喝酒宜兴不宜醉,这也是魔教总坛角鹰山的规矩之一。 掌柜的请他们稍等,然后就去后厨招呼起了厨子,让厨子烧菜快点。至于肩披抹布的店小二,更是在本就干净的四张桌子上再擦了一遍,然后这才给有人的那两桌上了茶。这时候,向左向右和其余六位霆兔卫从后院绕回了大门口,走了进来,在店小二的招呼下,在那两桌他特地擦过一遍的桌子上坐下,店小二给这两桌上茶。 就在大家喝过了茶,稍作休息,店小二和厨子分别端着一只托盘出来,将上面炒好的菜肴纷纷上了桌。至于掌柜的,则是给这四桌客人上酒,每桌两坛子明月烧,不过他还特地在那两位大老爷和小老爷的桌子上,多上了一坛子明月烧,只说是送的,不收钱。孙希平笑着和老掌柜致谢了几句。 孙骆涯不反感自家老爹花钱的大手大脚,倒是对上了桌的菜肴有些反感。多是肉食较多,蔬菜也就一盆爆炒苦瓜。长达一个多月的奔波劳累,孙骆涯实在是提不起吃肉食的欲望。在夹起了一片苦瓜塞入嘴里,第一口就给他苦的整张脸都变了形,惹得孙希平和子兔几人连连嗤笑。 辰兔给孙骆涯倒了碗明月烧,叫他喝下。孙骆涯喝过之后,嘴里的苦味终究是减轻了许多。不过日月壶小镇里的明月烧不像是扬州城地道的土烧酒,明月烧味甘,但性烈,喝到嘴里是甜的,但是吞入腹中,却有如火烧,酒劲与扬州城的土烧酒差不多。不过扬州城的土烧喝起来没有明月烧那么有口感,而且价格胜在便宜。明月烧这一坛子需要十两银子,而扬州城的土烧酒却只需要五两,差一半的价钱。 孙希平今天做东,光是八坛明月烧就花了八十两银子,然后四桌子菜,每一桌都在二三十两左右,全部加起来花了将近二百两的银子。这也难怪这家客栈的掌柜会送出十两一坛的明月烧,当做是彩头了。四桌子招牌菜所盈利的菜钱,对于这间客流量不多的客栈来说,抵得上他好几个月的收入了。 孙骆涯原本是对肉食没有欲望的,可自打喝过了甘酒,就彻底激发了他的食欲,令他对肉食菜没有了什么芥蒂,一个快要及冠的青年大小伙,就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饭桌上他们几个只管安心吃饭,其余的话也不多说。反倒是与他们相邻的那一桌食客,絮絮叨叨的说了些近几日扬州城那边的江湖奇闻。 “嗨,你听说了没?扬州城王大老爷一家十五口,一夜之间,满门皆斩。十五个人,全部尸首异处,死状凄惨,上至八十岁老母,下至五六岁小娃,无一幸免。” “可不嘛,我也听人说了,据说这杀了王大老爷一家十五口的,不是人,是鬼!” “吓?你听的是鬼杀人吗?那我听说的这个,怎么是无头将军杀的呢?” “哥们,你傻呀,这人没了脑袋还能算是人吗?这无头将军,是没了脑袋的人,那肯定就是鬼啊!” “这么说也对。不过我还听说,王家之所以会被灭门,那是因为鬼魂索命。据说这位无头将军,生前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位悍勇武将。因为在一场战役的败逃途中,中了敌人的陷阱,从而被人给俘虏了去。不过这名武将忠肝义胆,死不投降,结果就被敌军给斩了头颅。” “这人可是真的傻。忠肝义胆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可不是?这位武将死后,尸首被人给抛弃荒野,给那豺狼做食。后来,听说某国的君主,是这位武将的义兄,他听说了自己的义弟被人斩首之后,就生气地举国而战,动用了全国上下总计三十万兵力,去为他的义弟报仇,最终只落了个‘昏君无能’的下场,遭到世人唾骂。” “也就是说,这位无头将军是为了报生前的斩首之仇,所以才会将王大老爷家一干人等全部斩了头颅?难道说,那位王大老爷的祖上,就是当年那位曾经斩掉无头将军脑袋的将士后人?” “嗯现在所有人都这么说。” “那这个无头将军,究竟有没有人亲眼见过啊?” “有的。是一位父女。听说这对父女就是护送着无头将军生前的神兵利器来到扬州的,却没想到他们竟把无头将军给引到了王大老爷家里,真是不幸啊。” 就在日月壶的当地平民在边吃边聊之时,竟有一人端着碗筷,从邻桌坐了过来。那人长相俊美,碗里放着两根鸡腿和半碗饭,“呐,两位老哥,你们说的那对父女是否姓徐?” 两位当地百姓正听着,就见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夹起碗里的鸡腿,分别往他们的碗里送。流着金黄油水的鸡腿上,还沾着许多大颗的饱满米粒,这让他们哥俩实在是无福消受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多管闲事(求推荐、收藏) 孙骆涯看着那哥俩无从下筷的尴尬境地,只好悻悻然地伸出筷子把他们碗中的鸡腿夹了回来。那哥俩见状,尴尬地朝这位从邻桌过来的俊美男子赧颜一笑,道:“小老弟给的鸡腿太过突然,我们哥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老弟夹了回去,真是惭愧。” “噢,原来是这样啊。”孙骆涯恍然大悟,他原本还以为这两位兄台嫌弃从他碗里夹过去的鸡腿呢。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孙骆涯也就很大度的把刚夹回来还没来得及吃的鸡腿又夹回到了那哥俩的碗中,笑着打趣道:“刚刚原来是两位老哥走了神,小老弟还以为两位老哥哥嫌弃我碗里的东西呢。不打紧,这两根鸡腿我都没碰过,刚从盘子里夹来的,两位老哥哥尽管吃,不够我再帮两位老哥夹些过来。” 日月壶镇上的哥俩两人满头黑线,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多嘴说那么一句。不过仔细瞧瞧,这两根鸡腿色泽光鲜,肉香扑鼻,实在是不可多得美味。再看看他们哥俩桌上的三盆蔬菜两人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液,对于好几天没吃过肉的他们两人来讲,眼下碗里的那根鸡腿,实在是人间美味。 当下,他们哥俩也浑然忘却了鸡腿上的米粒,有一半是从那位俊美公子的碗里裹挟过来的。他们俩放开了嘴,大口咬着酥嫩的鸡肉,金黄的汁液带点微辣,入口的感觉极妙,不知不觉,他哥俩已经把骨头上的肉啃得干干净净,丁点不剩。 孙骆涯见这两位在客栈里也只吃得起蔬菜的穷酸兄弟,似乎对鸡腿的味道意犹未尽,于是他放下碗筷,从自己那一桌把一整盆红焖酱汁鸡给端了过来。那哥俩见到那一大盆子鸡,唯独缺了两条腿,心里这才恍然,原来他们先前吃的就是这盆酱鸡唯一的大腿。 “小兄弟,你这是”那哥俩不是傻子,看人家把一整盆酱鸡端了过来,摆明了就是给他俩吃的。可他们跟这位年轻的公子又不熟,所以没那个脸直接开吃,只好装傻扮痴的问道。 孙骆涯将整盆酱鸡搁在了那哥俩的饭碗前,自己则是提起筷子夹起了他们的菜盆子里的蔬菜往嘴里塞,等他扒了一口米饭下肚,这才看向那哥俩笑着道说:“我爹点的都不是我爱吃的菜,所以我看两位老哥这里刚好有我想吃的,就想着端我们那边的菜与二位老哥换着吃。就是不知道我端过来的菜,两位老哥爱不爱吃。” 那两位哥俩听完孙骆涯说的,就笑着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我们哥俩嘴巴老实,没小老弟想的那么刁。只不过我们担心老哥桌上的菜,小老弟会吃不惯。” 孙骆涯笑着说:“哪里哪里,老弟我的嘴也老实,不过平时吃饭喜欢荤素搭配,是我叨扰了二位哥哥用餐,小老弟这就去拿酒来招待哥哥,稍等。”说完,孙骆涯就回到自己那一桌,把掌柜的多送出的一坛子明月烧,提了过来,分别给那哥俩满上。 那哥俩着实是被孙骆涯的德行给折服了,原本他们俩还特别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吃孙骆涯端过来的酱鸡,可都见到孙骆涯这样放低了自己的身份,而且丝毫没有瞧不起和怜悯他们哥俩的意思,这哥俩心里舒畅的同时,也就放开了肚子吃喝。 俗话说吃了嘴软,那哥俩吃过了香美多汁的酱鸡,喝过了甘甜性烈的明月烧,就对孙骆涯刚才提出的问题,做出了回答:“我刚听小老弟问起,是问那父女俩是否姓徐?” 孙骆涯放下碗筷,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见他如此,其中一位嘴里嚼着鸡屁股的男子,在往嘴里倒了口明月烧,加快把鸡屁股嚼烂了咽下肚,之后他才出声答复道:“不瞒小老弟,那对亲眼见过无头将军的父女,确实姓徐。而且我们还听说,那对父女是兖州那边的镖师,这次押送的货物,正是无头将军生前所用的兵器——掩月刀!” 孙骆涯心想道:“果然与我猜测的一样。那对父女正是当时在角鹰山的山脚,被我所救的徐罗英父女。只不过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还呆在扬州城里呢?” “这位小哥,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可是那对徐姓父女的什么人?”那位刚咽下鸡屁股,就又往嘴里塞鸡头啃食的男子,嘴巴流油的说道。 孙骆涯想了想,回答道:“是这样的,我与那对父女有过一面之缘,也算不上朋友,就是脑子里有点印象,刚在邻桌听二位哥哥提起,这便好奇的多问一句。” “喔,原来是这样。”那位将鸡头啃了一半的男子,顿了顿,然后建议道:“那既然小哥与那对父女是萍水相逢的关系,那老哥我建议小哥你最好不要去管那对父女了,我估计呀,那对父女很可能活不过今年年底了。” 孙骆涯挑了挑眉,询问道:“老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将碗筷放下,神情肃穆道:“我也不瞒小老弟,那对父女现在已经被扬州城里的百姓,视为了死神。但凡他们所停留过的地方,就会有人被斩首,死状与王大老爷一家十五口一模一样。现在啊,我听说那对父女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被扬州城里的人捆绑了起来当做诱饵,就绑在扬州城的广场中心,然后他们还召集了扬州城的衙役,只等着无头将军现身,好将无头将军与这对父女死神给当场杀死。” 孙骆涯皱了皱眉,心想道:“这世上哪来什么妖魔鬼怪,那无头将军一定是人假扮的。只是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竟能用重达八十多斤的掩月刀,斩掉一家十五口人的脑袋,这可不是一般江湖武人可以做到的。” 就在孙骆涯暗自思量之际,只听另一位老哥开口说道:“小老弟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想他们口中说的要将这对父女连同无头将军一起杀死,那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毕竟人命关天,何况还有衙役在场的情况下,扬州城的百姓应该不会对那两位徐姓父女做出危害性命的事情。” 孙骆涯点了点头,道:“二位老哥慢慢吃,小弟我吃饱了,得出去一趟。”说着,他就朝两人拱了拱手。 那哥俩也笑着与这位德行巨好的小老弟拱手道别。 孙骆涯路过自己那一桌的时候,就听孙希平轻声说道:“怎么,你这次又要去多管闲事?” 孙骆涯挠了挠鼻子,干笑道:“算是吧。” 孙希平冷笑道:“以为自己学会了几手剑,练了几天拳,就能在江湖里横行无忌了?” 孙骆涯摆了摆手,道:“我可没这么想。不过咱们做人嘛,就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既然都帮过他俩一次了,那就顺便再帮一次。” 孙希平听完以后,笑了笑,道:“怎么,看上人家闺女了?” 孙骆涯白了他一眼,然后扭过头看向子兔,笑着道:“子兔姐,得麻烦你和辰兔姐挤一挤了。” 子兔笑了笑,道:“好说。” 孙骆涯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就见有一道黑影从对面那桌飞了过来。他赶紧伸出手去接,原来是一酒囊。酒囊沉甸甸的,里面还有液体来回晃荡的声音。孙骆涯朝那一桌看了过去,见到向左叔叔朝他笑了笑,还伸了个大拇指。 “谢啦!”孙骆涯举起酒囊朝向左致谢。然后转身离开客栈大门,他刚抬脚跨出门槛,就听后面有人说道:“小心点,我在家等你回来。” “好嘞。”孙骆涯笑着跨出客栈的大门。 他绕过前门,来到客栈的后院,在马厩里找到了子兔姐骑乘的那匹枣红马,将其牵出,然后翻身上马,抬脚轻踢马肚,手一扬缰绳,枣红马缓缓走出客栈后院,来到街上。孙骆涯最后看了眼这座贫困的小镇,将向左给他的酒囊别在了腰间,然后抽出事先放在马鞍下的皮鞭,在枣红马的屁股上轻轻一抽,扬长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向魔教少主出刀者,杀 日月壶小镇里唯一的一座客栈里头,被借走马匹的子兔,给自己倒了碗明月烧,抬眼看向自家的教主,轻声道:“教主,咱不管少主真的没问题吗?要不我和辰兔跟上去瞧瞧?” 孙希平夹了片苦瓜塞进自己的嘴里,嚼了会儿,再咽下去,脸上看不出表情,“那小子经过了赵魁与铁面人一战,心性难免会有所改变。他不是冥顽不化的人,跟他娘一样,有一副玲珑心肝,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他比我们谁都懂。你和辰兔跟上去瞧瞧也好,就当是护送他最后一次了,过了今年,他来年及冠以后,我们角鹰山就不能太惯着他了,毕竟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子兔点了点头,感叹道:“少主如果还是那个不能习武的少主就好了,那样子的话他过的会比较轻松一些。若真到了魔教被除名的时候,少主还能有皇宫这座靠山。可一旦少主习了武,那他日后就得接过教主的担子,当那魔教的教主,统领九州魔教。” 孙希平扒了口米饭,咽下肚,道:“他未来的路我早在十五年前就想好了。要是他不习武,我就宠他一辈子,有角鹰山在的一天,就有他魔教少主逍遥快活的一天。可若是他决定要重头再来,那我这个当爹的,就会穷极一切办法,替他换骨缮胎。就算是以那颗能够改变一地山水气运的紫金莲花的种子为代价,或是给予那一座古寺百年的鼎盛香火,只要角鹰山给得起的东西,就算是要了我孙希平的命,那又有何妨?” 子兔沉默了会儿,没有接话,只是等到她的那位教主,将这一盆几乎没人动过的苦瓜都给吃完后,她才问了个关键性的问题,“少主的先天武胎并没有修复完善,那他的内力岂不是一直都不能使用?” 孙希平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解释道:“他的武胎比较特别,与我们的不太一样。按照常理来说,武胎破损,内力就会流空,无处储藏。可他的武胎自从被赵西烟和智禅两人的灵力与金血修缮过后,品相似乎又发生了一些变化。即便他的武胎没能修缮完成,但内力还是可以储藏的,只不过是多少的问题。” “这就好像一只盛满水的水桶,桶里的水只会从木桶的那块短板处流出。而涯儿的那具武胎,正像是这只木桶。那一夜,赵西烟死前将最后的灵力把涯儿武胎的最底部彻底修缮。而那天早晨,雅儿用她的先天灵力替涯儿修缮了武胎中间那一部分,现在差就差武胎的顶部没能修缮完成了。” 子兔道:“即便这样,那少主的内力也稀薄的可怜。” 孙希平点了点头,道:“内力稀薄这的确是一个问题,看来日后还得帮他解决内力这个问题,不然我也不放心。不过我听人说,这小子那天一拳就将言欢楼的楼梯扶手给打烂了,这样看来,他体内的内力应该还有一两年的量。” “还有一个问题。”子兔道。 孙希平扬了扬眉,道:“什么问题?” 子兔问道:“这苦瓜那么苦,教主都能够吃得下?” 孙希平笑着道:“这也没什么,就是年轻时那会儿喜欢吃苦罢了。” —————— 孙骆涯离开日月壶小镇,骑马奔腾在小镇外的泥泞道路上。脑海里他已将来时的路记得很清楚,只要按照记忆驾马前行三百米就能见到官道,上了官道,然后沿着官道一直向东再行五百里,就能看见那座扬州主城了。 只是好巧不巧,每逢在这种偏僻的荒野之地,总能遇见一些拦路抢劫的货色。孙骆涯拉紧缰绳,枣红马立刻就嘶鸣一声,驻足停在了官道上。 孙骆涯看向那十数位持刀拦在官道上的劫匪,挑了挑眉,心想道:“运气一旦开始背了,就会特别背。前几天刚遇到过一批劫匪,今儿就又有一批劫匪拦道,难道以后出门前都要翻一翻黄历?” “呔!”为首匪人刚一开口,就听见那位骑乘在马背上的公子哥大喝道:“呔你个头!” 孙骆涯不等那位匪首怒火发作,右手掐剑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套剑法,泥丸宫内,更有无数小人开始演练剑谱上的各路招式,最终只是孙骆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指尖已经有一道剑气激射而出。 雪白的剑气,宛若实质,撕裂寒风呜咽作响。 匪首见状,双目瞳孔蓦然一缩,随后也顾不上破口大骂,抡起手中的长刀横放在面前,用作格挡。 剑气激射的速度很快,实在是容不得匪首做出任何的反抗,只能被动横刀防御。蛮横的雪白剑气,在匪首的刀刃上竭力冲击,匪首只感觉自己手中的长刀正在不停地颤动,厚实的刀柄更是将他的虎口震荡的表皮脱落,流出血浆。眼看着手中的长刀就要脱落,匪首把牙一咬,换做双手持刀,左手紧紧地抓握住右手,任是不让自己的右手松开。 剑气凌冽,不断震荡着刀身,匪首的右手越是握不住刀柄,那他右手虎口受到的伤害就会越多。眼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被刀柄震的发麻,几近失去了知觉。匪首心中暗想,这一次他们算是碰上了块硬骨头,难啃的紧。 心中如是想的同时,匪首运起了体内为数不多的内力,大喝一声,双手同时发力,紧紧抓住了手中的长刀,竟然硬是将那柄被雪白的剑气压制的动弹不得的长刀,挥斩而下,把那道凌冽的雪白剑气一刀斩碎。 剑气破碎,化作了点点雪白碎屑,飘散而落。 右手早已被鲜血染满的匪首,垂放着手臂,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抬起了布满汗珠的额头,放眼看去,只见官道之上,那位骑乘马匹的俊美男子,取下了腰间的皮囊,拔开囊赛,往他的嘴里倒了口酒,喝完酒,男子将酒囊挂在了马背上,笑了笑,说:“向魔教少主出刀者,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困兽也有恼怒时(求推荐、收藏) 为首的匪徒刚听完那个骑马的男子说完话,他的整张脸就都黑了下来。整个大唐的中原江湖,敢自称是魔教少主的人,除了恶名昭彰的唐王孙,还能有谁?他不仅在心里怒骂道:“该死!真他娘的该死!这块骨头不仅难啃,而且还是根本就不能啃的骨头!” 在扬州地界,谁不知道魔教少主唐王孙的恶名?杀人放火c奸淫掳掠c吃喝嫖赌,什么坏事没干过?更何况,相传魔教少主长着一张绝世容颜,别说是女人了,就是叫男人看了,也都难免会心动。 拥有十几人部下的匪徒首领,阴沉着脸,在骑马男子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张脸孔真的是好看,跟娘们一样,就是皮肤不够白。 “大哥,咱们怎么办?他说他是魔教的少主,我们劫了他的道,会不会被魔教弟子给打死啊?”其中有位匪徒也从那位骑马男子的话中听出了端倪,当下双腿都开始有些打颤。 匪首目光阴冷,盯着那位始终坐在马背上,还没有动手迹象的男子。他那对深邃的眼珠子在细小的眼睛中疯狂打转,据他所知,江湖上曾传言魔教的少主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言不合就把人给打杀了,哪能像眼前的男子一样,在放出了狠话之后,还端坐在马背上的? “难不成他是假冒的?”匪首在心里将道听途说的传闻,与眼前这位自称是魔教少主的男子做着比较。他越来越觉着,眼前这位坐在马背上的男子,绝不是传闻中的那位魔教少主! “他要是传闻中的魔教少主,我们早死了,哪还能活到现在。”匪首在心里暗自猜测道。 “大哥,那人翻身下马了!”有人低声提醒道。 匪首正了正神色,高声道:“大家不要怕,这个人绝对不是魔教少主,他要是魔教少主咱们都可以去吃屎了。” 余下的十余名匪徒,在听了自家老大的怂恿后,一个个气势如虹,手中长刀更是跃跃欲试。 匪首看向前方,见到那位俊美的男子下了马背,正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见他脚步不快,匪首当即狞笑道:“小的们,此人腿脚不便,咱们先下手为强!” “杀啊!” 一众十余人匪徒全部奔跑起来,手中长刀挥舞,两眼之中尽显凶光。 孙骆涯心思涌动,正好趁着这次机会,砥砺他的半步崩拳。眼见十余人一齐挥刀而来,孙骆涯脚步一顿,左脚猛地向后一伸,双手弯曲一前一后,作那猛冲奔跑状。 孙骆涯不退反进,奔跑速度丝毫不弱于那十数位劫匪。眨眼之间,他便已经与最先冲杀上前的匪徒撞了个正面,匪徒手中的长刀竖劈而来,孙骆涯脚步一错,身若游龙,刚刚还笔直猛冲的身形,忽然扭转到了侧面,那位匪徒手中的长刀已经劈砍在了空处,孙骆涯瞅准匪徒仍在收刀的机会,朝他的肚腹一拳砸出,先天武胎中那为数不多的内力蓦然激发,只把那位匪徒打得两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这时候,后面的匪徒已经跟上,左右两边各有一人挥刀砍来,脚下更是有匪首横刀劈砍做着修脚的工作。 孙骆涯面不改色,身子后仰,双脚分别往地上连续踩踏,整个人就那么地往身后倒掠了过去。不过,人多自然有人多的好处,更何况孙骆涯还是一人身陷十数人的包围圈当中,他这一退,刚好与身后的人打了个照面,那人二话不说,挥刀就砍,孙骆涯皱了皱眉,脚步在地上一旋,整个人就向侧面翻转着躲开匪徒的这记劈砍。 短短数息之内,匪徒之中就有一人倒下,不过匪徒他们胜在人多,只要将一个人团团围住,那么不管这个人逃到哪里,都会有他们的人,继续攻击。 眼看着他们攻击密集,孙骆涯便不再拘泥于只用拳法对敌,身陷敌阵,稍有不慎就会被人砍断手脚,那可就真不是闹着玩的了。 想他在摘星阁中的武林秘籍看过不少,可真正被他记在脑中的,并不是很多。而且招式杂乱,多是些记在脑子里备用,并未真正使用过的。自从他的龙骨和丹田修复完善以来,被他使用过最多的,还是荆州神偷门的身法秘技地龙游,以及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随手斩出的剑气,其中所蕴含的剑意,究竟是来自哪部剑法秘籍里的了。 如今大敌当前,被人做了困兽之斗。孙骆涯在心里还是为自己的盲目自信感叹了一句,以他现在的拳术水平,若没那些剑气傍身,还实在是有点不够看。心中想明白一些,左手便已做出了剑诀,手指挥动,一道雪白的剑气突然被他斩出,呼啸成风。 一位孤身站立在孙骆涯左后方的匪徒,刚要挥刀砍杀,他手中的长刀就被那一道雪白的剑气圆弧给应声斩断成两截。即便如此,那道剑气仍是没有就此消散,继续飞行,直到划过了那位匪徒的脖子,那道剑气才凭空消散。 人头咕噜噜的滚落在官道上,那具无头尸体也颓然地跪倒在了地上,毫无生机。 孙骆涯无暇顾及其它,因为这时候,四面八方各有长刀劈来,脚下有人挥刀修脚,腹前也有人举刀捅来,步步紧逼,杀机四伏,未曾给他一丁点的活路。 脑海中隶属于武当山的得意轻功,忽然在脑中一闪而逝,孙骆涯嘴里默念道:“武当梯云纵!” 在场的所有匪徒,只见那位俊美的公子哥,在原地轻轻跳起,然后左脚踩踏着右脚,整个人猛然升高,竟离地有三米高! 匪首见他躲过死劫,心里在盘算着下次在他头顶也安排一把刀子就好。可就在这时,他只听自己的头顶上方,传来了那位男子的轻喝声:“剑一,剑气如雨下!” 一道剑罡忽然从他们的头顶飞降而下,匪首凝缩着瞳孔,运转浑身的内力,一个跳跃,挥刀砍向那道凝聚成实质,宛若一颗白球的剑罡,一刀斩下,剑罡破碎,匪首大喜过望,心想自己的全力一击,竟能斩碎剑罡。 可偏偏就在这时,剑罡破碎,里面所裹挟的大量剑气,从天而降,宛若茫茫多的利剑垂降人间,在这群匪徒的身上不断刺破开了无数个血窟窿,更有人直接死在了这场剑气大雨之中。 半空中的孙骆涯,黑衫迎风鼓动,霍霍作响,他的脸上尽显怒意。 困兽也有恼怒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活该惨死(求推荐、收藏) 剑气散尽,十数位匪徒只剩下匪首一人。此时此刻,他把刀拄在了地面上,单膝跪在了地上,头发披散着,动物毛皮制成的大衣更是破烂不堪,身上猩红的伤口不下五十道,还全都往外流着血。 匪首抬起头,看向那位从半空中重新落在地面上的男子,心中骇然,“这个家伙难道真的是传闻中的魔教少主?”匪首大口喘着粗气,额前密集的汗珠开始顺着两颊往下巴上滴落。他瞥了眼自己的右手,虎口上的皮肉已经被刀柄给绞烂了,鲜血将他的整只右掌涂上了血色。 他强忍着火辣作痛的虎口伤势,深呼吸了一口气,艰难地从地上站起,双目正视那位朝他走来的俊美男子。男子走的很慢,一如刚开始下马时一样,缓步而行,突然,匪首惨笑一声,道:“面对十数位匪人,他独自一人这是何等的自信?可笑我还以为他是腿脚不便,还想着趁他病要他命,原是自己想差了。” 匪首的声音很轻,孙骆涯听不见他自言自语在说些什么。不过回想起先前的那几次围杀,现在想来,还是有点心有余悸。若非他涉猎的武学较为广泛,以武当的轻功脱离困境,不然的话,他这次难免会受一些皮肉之苦。他有佛门金骨伴身,况且体魄被孙希平打熬的极为结实,在这次围杀之局当中,虽然性命无忧,可他的皮肉依旧会被刀剑所伤。 孙骆涯自嘲一笑,果然是技多不压身。他的武学是学的杂,但杂也有杂的好处,至少随机应变的选择会比较多一些。如果他不会地龙游和武当梯云纵,那么在刚才的那波杀局中,他就必须与这些匪人硬碰硬,到最后肯定是以自己的重伤来换取这些人的性命。 他一边将刚才的战斗在脑海里进行一次“复盘”,一边从某位匪徒的尸体上捡起了刀。刀身上有血,都是死者身上的血。这个人比较惨,脖子被剑气给刺透了,血液从脖子里喷涌出来,将身体全部染红。 孙骆涯把刀鞘悬在腰间,握着刀,朝匪首继续走去。 他的步子不慢,是正常人的行走速度。 可看在匪首的眼中,他的步子却极慢。 孙骆涯提着刀,鲜血从刀身上不断汇聚在刀尖,然后缓缓滴落。 他的脸上已经收敛了之前喝完酒后的笑意,取而代之的,则是刚才身陷困境,而难免流露出来的怒意。 他的那对桃花眼,很好看,可眼神却是极为的冰冷,宛若寒潭。 匪徒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儿,身子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他倒吸了一口寒气,血肉模糊的右手将刀柄握紧了几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尝试着去拼一下,他就必死无疑!只有想着拼了命的去活,他才有可能真的活下来。 匪首绝不想坐以待毙,因为他看着那个人走路,就像是一种煎熬。他觉着这个男人走路的步子,正在越来越慢,而且每当他行进一步,匪首就会觉着自己的心脏会愈加激烈的跳动。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他左手握在右手上,双手紧握手中长刀,快跑上前,朝那位慢步走来的男子挥刀砍去。 “杀!” 他大吼着,拼尽了全身所有的气力,他只想活。 孙骆涯面色凝重,望着冲杀而来的匪徒,他以手中的长刀做出了应对。 金铁交击的声音“铿锵”作响。 两把品相相当的长刀交互交击,发出悦耳的声响。 可就在下一刹那,匪首手中的刀就停止了,然后就是长刀从他手中脱手而出,落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只见孙骆涯手中的长刀,正巧捅进了匪徒的心口。 匪首嘴里流着鲜血,,目光呆滞地呢喃道:“刀使剑招?” 孙骆涯没有理会,把刀从匪人的心口抽出,在匪首倒地后,他用死者的衣物将刀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之后,他将长刀归鞘,佩刀离开。 他来到枣红马前,从马背上取下了酒囊,拔开囊塞,往自己嘴里倒了口酒。甘甜的味道刺激着干燥的口腔,刚烈的酒水在他的腹中燃烧,这种感觉很过瘾。 塞好木塞,将酒囊重新在马背上挂好,这才翻身上马,骑马离去。 从始至终,孙骆涯都只憋着一口气,直到驾马离去,这才将腹中的那口真气散去,在将呼吸稳定之后,他才想起了用易筋经义内的呼吸吐纳法,进行呼吸,继续温养体内的阴阳二气。 马蹄踢踏,孙骆涯望着茫茫的荒野,以及曲折的官道,嘴角不自觉向两边一咧,不知怎么的,他竟然开始期待这一路上能多遇到些劫匪了。 ———— 扬州城,县衙大牢。 舒耳的铁链声“铃铃”作响,原是一间牢房的门锁链被狱卒伸手拨弄着。狱卒一手抓着锁链,一只手捏着钥匙,将门锁“咔嚓”一声打开。 木质牢门被狱卒往里推开,牢房内,只见两位身穿皮革劲装的父女相互依偎而坐。见到了狱卒将牢门打开,沦为阶下囚的男子立即攀爬着上前,伸手抓在了狱卒的裤脚上,嚎啕喊冤道:“衙差大哥,求求你,求求你放我父女俩出去吧,我们是被冤枉的。王大老爷一家十五口被杀,与我父女二人,绝无干系!” 狱卒面无表情地看了男子一眼,伸手将男子的手拍开,冷哼道:“你们冤不冤枉与我屁点关系都没有,要喊冤,待会儿自己去跟陈大人说去。”狱卒撂下这句话,然后就扭身退到了牢房一隅。 这时候,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有十几位身穿公服的衙役,从牢房外涌进,他们先是命人检查了一下这对父女手脚上的镣铐是否完好,然后才分作前后两批,将这对父女围在中间,押送出了牢房。 牢房外,手脚被套上了镣铐的男子,并没有见到狱卒说的那位陈大人,心情极度失落。他知道,当地的父母官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好官。 “冤枉啊!”男子大喊道。 “爹,别喊了,没用的,他们不会听的。扬州人是不会听我们这些兖州人喊冤的,他们巴不得将我们这些外地人送出去做那引出无头将军的诱饵。”与男子并肩而行的女子,乌黑的头发垂散着,看不清她的面容表情。就连她手脚上镣铐所发出来的声响,都显得特别的安静。 她语气低沉地说道:“扬州人,活该惨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鬼将拖刀(第一更) 十数天以前,扬州城富贾王金贵王大老爷家,惨遭灭门,一家十五口,全部尸首异处。唯有一对异地来的父女免遭其难。 十天前,那对父女寄宿的酒楼里,发生血案,篆刻有“言欢楼”三字的金字招牌上,更是被溅洒上了血水。酒楼里,所有食客,包括言欢楼的掌柜c店小二,以及所有住宿的客官,全部死亡,死状与王金贵一家十五口,一模一样,皆是头颅被斩。唯独那对外地来的父女一觉睡至天明。 五天前,押送那对异地父女前往扬州城市集广场的十七名衙役,全部身死,不知被谁砍断了手脚,头颅更是不翼而飞。残肢断臂散落一地,唯有那对异地父女安然无恙,浑身浴血地呆愣在原地。翌日,十七名衙役丢失的头颅,被人在城门口发现。头颅被绳索系在了头发上,垂吊在城门内。 今日,扬州城县令陈大人,亲自率领衙门里所剩下的三十名衙役,领着那对异地父女前往市集广场。当日,扬州城的百姓全都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纷纷赶制市集广场。广场中心,那对来自兖州的父女手脚上的镣铐已经取下,不过他们却被结实的绳索捆绑在了等人高的木桩子上。 父女俩身上来自那十七名衙役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开始发黑,他们身上的皮革劲装也都脏污不堪,杂乱的头发干枯如茅草。这对饱受精神折磨的父女垂低着头,茅草般的头发在他们的脸上垂泄着,叫人根本看不清他们两人的面容和表情。 徐罗英嗓音沙哑,有气无力的用只有两人可听闻的声音嚅嗫道:“冤枉我和女儿是冤枉的” 徐思雨一声不发,披头盖下的头发里,那张脏兮兮的面孔,五官极度扭曲。两只本该极为传的大眼睛,如今却是瞪圆了眼球,黑色的眼珠子凝缩成一颗小黑豆,鱼肚白似的眼白挤压着她那颗黑色的眼珠,一起往眼眶外面突出。本就稀薄的嘴唇上下分开,嘴角向脸颊两边延伸,最后弯翘如一钩残月。 “咯咯咯”突如其来的诡异笑声渐渐从她的嘴巴里面传出,诡异至极,如那鬼魅妖音。 一旁的徐罗英,在听闻了这声令人闻之瘆人的笑声后,纵使笑出声的人是他的女儿,可他还是不由地背脊生寒,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雨雨儿?”徐罗英沙哑着嗓音,弱弱的试探性地问道。 “呵呵呵呵呵呵”诡异的笑声不断。 徐罗英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他开始变得有些害怕起来。明明几天前还好好的,还跟他说过话。可今天就怎么了?难道和前两天的事情有关?前两天十七名衙役就死在他们父女俩的面前,而且死状凄惨,手脚当场被砍断,连头颅也是。 他记得当时自己的女儿惊叫了一声,然后就陷入了昏迷。而他自己,则是亲眼看见那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无头将军,将在场的十七名衙役全部杀光,最后看都没看他一眼的驾马离开了。徐罗英不明白这个无头将军,为什么会不杀他。难道就单单的只让他们父女俩,作为替死鬼吗? —————— 孙骆涯隐匿在人群中,腰间悬佩着一把三尺长刀,身上穿着一件质地普通的黑色长衫,与别的华贵子弟不同,他的这件衣衫只是普通的长衫,里边没有额外的一层绒毛,若给寻常人穿戴,在这严寒的冬日,说不定此时此刻,已经哆嗦着跳脚了吧。 他拧着眉宇,朝市集广场中心望去,木桩子上捆绑着的人,的确是当日他在角鹰山的山脚下从泉山四盗手中救下来的父女。 “没想到今日来人这么多,就算我要出面救人,那也不太好办呀。”孙骆涯心里喃喃。他瞧了眼那三十位身穿公服c腰悬长刀的衙役,心里直犯嘀咕:“吓,怎么来了这么多衙役,那我还没上到台上呢,就被他们给拿下了吧?”孙骆涯收回视线,再看了看用木头和绳索架起来的高台,那三十位衙役就守在高台的下方,而徐罗英父女正被捆绑在台上。 “这该怎么办呢?”孙骆涯暗自思忖着。两眼在人群中飞快游离,似乎想抓到些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孙骆涯扭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大婶,朝他挑了挑眉,用纯正的大唐雅言说道:“嗨,这位小哥,我看你气质不俗,不像是城里人,你是从外地来的吧?” 孙骆涯心里好笑,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用正统的大唐雅言说道:“嗯,大姐猜的是,我是从鄂州那边来的。听说扬州城的角鹰山可以见到那位玉树临风的魔教少主,所以就来此地瞧瞧,希望一睹真容。” “哎哟,你这小哥说的是什么话。那魔教少主有什么好看的,那都是传闻,这世上有几个人见过那位魔教少主啊?不过啊,我看小哥的长相也颇为好看,不比那魔教少主差,况且还是个真人。要大姐说呀,小哥你比那魔教少主还要俊哩。”这位腰有水桶粗的大婶,笑笑咧咧,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害臊。 孙骆涯微微一笑,心里很是满足,“果然啊,真人还是比传闻的要俊一点。” “对了,我还不知大姐名讳。” 大婶满脸笑意地说道:“姐姐我姓赵,小哥叫我赵大姐便可。” 孙骆涯冲她笑了笑,发问道:“赵大姐,小弟初来此地,还不知当地人围在这里做些什么,甚是好奇。” 自称是“赵大姐”,实际上已为人妇的赵大婶在听见孙骆涯的问话后,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收敛了许多,她眼神有些晦涩的跟孙骆涯说起了近些日子以来,在扬州城发生的种种。 她说那位无头的将军,实则是那位忠肝义胆,被人们封为武圣的关义命的鬼魂来扬州寻仇来了。她还说,之所以那位无头将军会把死者的脑袋砍掉,那是因为他生前就是被人给砍掉了脑袋,而且死后更是死不瞑目,怨气极大。在当地,还有一句传言,说是“关公不睁眼,睁眼必杀人”,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当地人案台上供奉的武圣铜像都是闭着眼的原因吧。 孙骆涯听完了赵大婶讲的这几日在扬州城里所发生的事情,还听她说了些她自己家的日常,比如她的女儿今年十四岁了,正值妙龄,瓜儿成熟,随时可破之类的话,念叨完了,她还会朝孙骆涯使上几个眼神,看得孙骆涯心里直哆嗦。感情这位大婶过来搭讪的原因,就是推销她自己的女儿? 就在人群熙熙攘攘的推搡着,其中更是充斥着每个人叫嚷的声响。其中最多的,还是因为谁踩掉了谁的草鞋,谁把谁的衣服扯破了之类的谩骂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市集广场上已然是一片人挤人的尴尬境地。 这时候,一阵“哧哧啦啦”的声响开始从人群中传开。 有的人耳尖,最先反应过来,回过头一看,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那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地大喊道:“鬼鬼魂来了!” 与他最近的哥们一听,转过头来一瞧,心神震撼,脸色“唰”一下就白了,用极为凄厉的声音叫喊道:“无无头将军是无头将军!” 随着两个人的叫喊声在人群中扩散开来,靠在最后排的围观群众最先反应过来,他们齐刷刷的转头,然后又齐刷刷地退到两边,脸上尽露惊容。有的人在见到了那道突然出现的身影后,牙齿开始打颤,有的人则是双腿抖如筛糠,更有的人直接是尿在了裤裆里嚎啕大哭。 孙骆涯反应过来,在人群中艰难地转过身,他朝人群的最后面看去,只见一位身穿甲胄的将军手持掩月大刀,朝他们这边缓步走来。 锋锐的刀刃,在大理石地面上拖动着,不断发出“哧哧啦啦”的躁动声响。 那位将军走的很慢。 他,无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鬼将暴虐,何人吹箫?(第二更) “卧槽”孙骆涯看着那位拖着大长刀向人群中走来的无头甲胄,心里最初也是咯噔一下,皱着眉想道:“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只是不知道,这位被称为是无头将军的存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也真如赵大婶所说的那样,是来解救徐罗英父女的?”孙骆涯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 徐罗英父女来到扬州,其属下全部被泉山四盗杀光,而且他们父女俩本不是扬州人,祖籍在兖州,此次因为押镖才不远万里来到扬州,扬州城不可能有他们的熟人,如果有熟人,那他们两人也不会暂住在王大老爷家,也就不会如赵大婶所说的那样,在王家被满门斩首之后,他们父女就寄宿在了酒楼。 而且,还有一件事,是孙骆涯至今没有想明白的。既然他们父女两人已经将镖送到了王金贵的家里,那他们父女为何还不回去兖州,而是持续停留在扬州城呢?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不然绝不可能会让因为公事来到异地的父女,迟迟不归故里。 就在孙骆涯如此想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屁股被人给拍了一把。孙骆涯猛地回过头,只见原先那位赵大婶悻悻然地收回手,然后朝他尴尬一笑道:“这位小哥,大姐我就先走了啊,武圣的鬼魂来了,这里又要出人命喽。” 说完,赵大婶也不听孙骆涯开口问个明白,她就背过身子,往拥挤的人群挤去。孙骆涯望着这位赵大婶的背影,心里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那些个在最后排的看客已经一个个吓得往两边跑了,这位大婶居然神色能够这么平常,这也太不寻常了。 不过他很快就又释然了,因为他回过头发现,那位拖刀走来的无头将军,并没有对路人出手。所有路人都只是自己吓自己罢了,那位无头将军只是拖着刀,不断往那座木头搭建的高台走去。 所有看客,没有一个人受伤。相比较起最后面那排的看客,孙骆涯呆着的这一排看客,可以说人人的脸上都没有露出惊惧的表情,反倒是一个个两眼冒光,在见到“鬼将拖刀”这一幕时,他们的眼中,流露出的则是更多的敬服。 扬州城每户人家里的香案上,都摆着一尊闭目的武圣铜像,每天除了上香求平安之外,还希望武圣能够为他们一家多添点财运。 武圣他们天天见,况且今儿见了个真的,他们虽然一开始心里都很害怕,但也只取决于近日来鬼魂索命的传言实在太过盛行的缘故,而且他们还只是畏惧着“没有头”这件事。可一旦他们知道了这位无头将军,并没有滥杀无辜的意思后,他们一个个也都放下了心。不止后排的看客如此,就连一开始那些直接吓尿了的看客,他们也都渐渐回过神来,慢慢聚拢在了一起,开始对这位无头将军进行一次重新的审视。 对于这些人,孙骆涯也是由衷的佩服他们这些人的胆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位无头将军之前还杀光了王金贵一家十五口,以及言欢楼客栈里的所有人,甚至连衙门的衙役都没放过,怎么现在就温顺地像只猫呢? 街道上,所有喧闹的声音都沉寂了下来,唯有刀刃割地以及甲靴落地的声响。 随着无头将军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孙骆涯下意识地跟随吃瓜群众往两边退开,给这位无头将军去往木架高台让出一条路来。 看客人群散开,无头鬼将的身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三十位守在高台下的衙役眼中。这些衙役不同于寻常百姓,他们虽然没有读过几年书,但是他们对世上鬼神一说,压根就是不信服的。所以,眼前这位无头鬼将,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具没了头盔的会行走的甲胄罢了。 只不过近些日子的传言实在过于盛行,传言中这位无头鬼将身高七尺,跨坐一匹高头大马,手中更是持握着一柄九尺长的大长刀。凶名远播。不过如今看来,这位无头鬼将哪有传闻中的两米多高,不过是在一米七八左右,当然了,这还是没把它头算进去的前提下。 比起台下的三十位衙役,那位端了把太师椅,悠悠然坐在木架高台上的陈县令,此时竟已是浑身颤抖着,从太师椅上摔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毛糙的木头上,那顶乌纱帽也都七歪八斜地垂在头顶。 陈县令嘴里打着寒颤,在见到台下的那具会动的无头尸体后,他的脸上一阵青白,他只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左胸下的心脏都在扑通扑通的狂跳。 他不知道那位无头将军身上所穿的甲胄是多久以前的,但是从甲胄上灰败的光泽来猜测的话,这具甲胄应该被埋在了土里有好长的一段时间。 在见到衙门中的衙役此时已经抽刀出鞘,三十多位,纷纷汇聚在一起,拦在了那具无头甲胄之前。陈县令这才大松了口气,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扶正,然后重新坐在了太师椅上,双目凝重地注视着台下的战况。 “大胆!何方妖孽,速速报上名来!” 有位衙役一步跨出,挺身向前,手中长刀横在身前,气势凌人,倒像那么回事。 无头将军一语不发,身形继续向前走动,手中长刀依旧被他单手拖在地上,锐利的刀刃不断在大理石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划痕。 拦身在前的衙役见状,扭头朝左右两边的同僚使了使眼色,随后,就见这三十位衙役共同持刀,朝面前那位无头将军劈砍而去。 就在此时,一曲清箫幽幽响彻,逐渐在市集广场中扩散。 孙骆涯皱了皱眉,茫然四顾。 箫声很短,转瞬即逝。 他发现在场中人,几乎没人听觉。 “谁吹的箫?是我听错了吗?”孙骆涯心里低喃。 可就在这时,那位从始至终,只管拖刀前行的无头将军,突然挥刀! 八十多斤重的掩月刀,轻易地被无头将军从地上单臂抡起,手腕翻转之际,大长刀已经朝着那三十位衙役重劈而下。 三尺长刀如何与九尺大长刀比拼锋芒? 三十位衙役眼见大长刀朝他们当头劈来,他们一个个顿时做树倒猢狲散,朝着四面八方退避开来。可偏偏就在这时,一袭光泽灰败的甲胄蓦然出现在了一位衙役身前,一只被铁甲覆盖的大手,如同铁钳一般,蓦然夹住了衙役的脖子,在“咔擦”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那位衙役的脖子连同皮肉下的骨头一同被大手拧断。 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一位衙役身死当场。 一时间,吃瓜群众轰然炸开了锅,所有人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惊恐的表情,他们这一下子,算是真正的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他们开始向四面八方逃窜,管你前面是老人还是小孩,只要拦着逃亡的去路,全部一手撂倒。 孙骆涯站在其中,看着这一片慌乱的人群,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一次,也不知该有多少人死在了杂乱的腿脚之下。” 忽然的,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鬼将逞凶(第一更) 孙骆涯看着慌乱向四面八方逃窜的人群,他的心中已是有了计策。眼下,那二十九位衙役正巧与无头将军正面对峙。那些个因为见了无头将军当场杀人从而慌不择乱四处逃散的人群,也恰好没那么多心思花在别的地方。至于那位贪财怕死的陈县令,此时也正专心关注着台下的战局,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一心想着府中衙役若有不敌,他便撒腿跑路的念头。 孙骆涯心中觉着好笑,不过他仍是强忍住笑意,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机会。拥挤的人潮,完全就是人挤人挤死人的境况,孙骆涯耳尖,他已经来连续听到有好几人在众人的脚下发出哀号,想来他们已是凶多吉少。 孙骆涯暗自摇头,心里叹了口气,便不再多想。顺着人潮离开了无头将军与幸存的二十九名衙役正面交锋的视线交集点。人群很快散开,人潮不再拥挤,孙骆涯抬头看了眼木架高台,心思翻转,不过片刻,他就来到了木架高台的正后方,如今绝大部分百姓全都各回各家,栓门关窗,生怕那位拧断人脖子就跟拧断黄瓜一样的无头鬼将,找上门来,一个个现在都怕得要死,哪还有心思去关注木架高台那边的事情。不过这样正好,孙骆涯可以借此机会,徒手攀爬上木头搭建起的高台,顺势救走徐罗英父女。 当孙骆涯的耳边又听闻了数道衙役惨死后的惨叫声,他已经借助着轻功武当梯云纵,顺势爬上了木架高台一半有余,此时他双脚踩在一根横斜着的圆木柱子上,一手紧挨着另一根竖斜着的圆木头上,略作休憩。以他现在的内力施展武当梯云纵最高只能离地十二三米,而这座木架高台却有着二三十米,所以他必须得找几个地方略作休憩,缓口气再继续。 静下心来略作休憩的孙骆涯,没来由地将目光投注向无头将军与衙门府役那边。如今的地面上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下了十数位衙役。大多是被那位无头将军给一拳轰杀的,只有少数几具的尸体上没有拳头打穿肉体时留下的血窟窿,而是用刀刃劈砍所留下的刀伤。有好几具尸体是被那把九尺长的大长刀当头劈下,硬生生给劈成了两爿,血肉器官流散一地,就连那具完整的骨架,也都被刀削成了两爿,可见此刀之锋利。 此情此景,饶是进入了孙骆涯的眼帘,也难免会使他咂舌连连。要知道当初他在幽州的血箭分坛,以积蓄刀意,最终一刀斩掉血箭分坛坛主赵魁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可眼中这位无头将军是用蛮力,再借助掩月刀自身的重量,硬是将一位悍不畏死的衙役给当头劈成两爿,除了刀之锋利,那位无头将军的膂力强劲也不容小觑。 心里盘算着台下的十数名衙役还能与无头将军纠缠一段时间,孙骆涯喘过一口气,这便不再休憩,施展梯云纵在木架之中快速攀爬。 突然的,孙骆涯脚步一顿,他的眼神再次往四下里看去。一曲清箫转瞬即逝,与先前听到的时候一样,很突然,也很短暂。 这时候,台下的惨叫声接连传来。孙骆涯低头一看,心里顿时一惊,“吓,这娘的也太猛了吧?”他只见台下那位无头将军,将手中掩月刀挥手而出,恰好与一名冲杀而来的衙役打了个照面,掩月刀破开那名衙役横刀在前的防御,将衙役的刀刃当中斩断,直直捅进了衙役的胸膛,并将这位衙役向后带飞出去数十米,直直钉死在了一根竖直在地上的圆木柱子上。 这时候,箫声再起。 孙骆涯听着箫声,再次寻找箫声的源头。 而台下,那位将手中兵刃甩出的无头将军,此时已经一个箭步来到了一位衙役身前,面对衙役手中长刀的当面劈斩,这位无头将军只不过是伸出一只被甲胄包裹的大手,抓握住了这名衙役的刀刃,然后在伴随“砰”的一声脆响,衙役手中的长刀竟是被无头将军单手掰断。 衙役望着手中已成半截的长刀,目露惊恐,可还未等他生出逃亡的念头,面前的无头将军,已是将掰断的那截刀刃捅进了他的肚腹当中。刀刃透体,无头将军便把手从这位衙役的肚子里抽出。事实上,就算没有这把半尺长的刀刃,这位衙役也会死在无头将军那蛮横的一拳之下。衙役之所以会死,最根本的,还是因为他的腹部被无头将军给一拳捶穿了。 眼见同僚战死,死后的双手更是紧抓无头将军的身体不放,余下的十几名衙役当然不会就此错过机会,他们手持三尺长刀疯狂在无头将军的身上劈砍而过。有人提刀捅进了无头将军身上的那件甲胄,直接刺透了身躯,穿腹而过。有的一道砍在了无头将军的肩头,将他肩头骨都给砍露了出来。甚至还有人一刀砍断了这位无头将军的小腿,可即便如此,这位无头将军依旧像没事人一样,用膝盖骨当脚走。只不过走起路来一高一低,身躯上下颠动。 就当这些衙役们以为这位杀人如麻的无头鬼将就要被他们杀死的时候,他们的耳中,终于是听到了一曲极为幽婉的箫声。 箫声幽婉凄凉,听在他们的耳中,就如午夜时分,独自一人行走在荒凉的山间,当你回过神来时,便会发现,原来这座山间竟是一座乱葬岗。 衙役们没来由的浑身冒起了冷汗,他们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吼——” 一声咆哮,犹如荒兽怒吼。 无头将军明明没有头颅,可这道声音却是从其体内传出。 在场十二名衙役心头一惊,一个个面色难看至极,他们未曾多想,提刀杀去。 然而,他们自以为砍断了无头鬼将的两条小腿,就能压制住了鬼将的行动,可没想到这位鬼将以膝盖骨行走,再走动了不下十数步后,这位鬼将直接扑身向前,用身体压制住了一位衙役不说,鬼将的双手更是一边一只,各自按在了两名衙役的额前。 随着鬼将扑倒在地,其身体下的那位衙役已经再次把刀捅进了鬼将的腹中,并且刀刃来回翻转,不断将鬼将腹中的器官搅烂。而那两位被鬼将一手一个按住头颅的衙役,则是还没来得及出刀,就被鬼将“砰”的一声,把头砸烂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地面上只在一瞬间,就是脑浆四溅,红白一片。 望着同僚身死,那位被鬼将压在身下的衙役更是龇牙咧嘴地咆哮出声,手中长刀来回在其体内搅动。可他也只能是这样了。因为他的双臂已经抵到了地面,想要将长刀从其体内抽出,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鬼将一手一个砸烂了衙役的头颅,回过神来,开始一手抓住其身下那位衙役的头颅,一手则是抓在他的肩膀,紧接着,“唰”的一下,那位衙役连头带着脖子,被鬼将当场分尸。 十二位衙役,再死三位。 余下九位衙役,已经浑身哆嗦了起来,他们脸露惊容,一口口倒吸着寒气。 他们怕了。 他们已经被这位无头鬼将给杀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踏踏踏(第二更) 木架上,孙骆涯看着台下死伤一片,当下也是咧了咧嘴,不做任何点评。他心里苦笑一声,还好自己没有对上那位无头将军,否则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头鬼将的确是块很好的磨刀石。他自己身具佛门金骨,体魄强健,绝不会像这些衙门府役一样转瞬即死。他倒是可以与这头鬼将近身厮杀,砥砺自己的武道,为自己的四境底子再添砖瓦。 只不过,眼下他最主要的目的是将高台上的徐罗英父女救走,而不是与这头鬼将颤抖,更何况,以他自己现在的拳头,估计打在这头贵将身上,仍是不痛不痒。几番思忖过后,他觉着自己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 “轰!” 一声轰响从地面上传来。 紧接着,孙骆涯就感觉到自己脚下所踩的木架开始剧烈的摇晃。他低头看去,原是那位被人砍去两条小腿,以膝盖骨当做腿脚,在地面上发出“踏踏踏”声响的鬼将,两手掐在两位衙门府役的脖颈上,将其狠狠撞击在了木架高台的底基木头上。硬是将那一根两人才可怀抱过来的圆木大柱给拦腰撞断。 木架高台因为受力不均匀,开始向一边倾斜,孙骆涯站在木头上,摇晃着身子,所幸一手扶在了身侧的一根木头上,将身形勉强稳住,否则他就会从二十几米高的地方摔下去。 孙骆涯松了口气,然后不再停留,继续攀登。很快的,他就来到了距离地面二十七八米高的高台上,他来到徐罗英父女的身后,从腰间抽出佩刀将父女二人身上的绳索砍断,将他们救出。 徐罗英感觉身子忽然一松,然后他差点就向前倒去。徐思雨的情况也与他相同,由于被捆绑的时间太久,她竟然连站都站不稳了。孙骆涯见状,将刀收回鞘中,然后分别伸出双手,抓在了徐罗英父女的手臂上,将他们父女俩的身形暂时稳住,没让他们就此摔倒在地上。 徐罗英神智尚清,在自己和女儿的身形被人稳住后,他就反应过来,扭头看了过去,发现解救他们父女之人,正是那晚大雪夜里,在角鹰山山脚将他们父女从泉山四盗手中救走的那个人。 孙骆涯见到徐罗英已经能够自己稳住身形了,便把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松开。 “感谢公子救命之恩!”徐罗英身形刚稳住,他便直接双膝跪倒在了地上,就要给救命恩人磕头。 孙骆涯倍感头大,侧身避开了。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手刚松开,徐思雨这娘们居然连站都站不稳,直接一个踉跄就摔倒在了地上。孙骆涯深感罪过,走上前去扶她,却被她一手开扫开了。 然后,他就见到这位披头散发的女子,猛然抬起头,两只眼睛极为幽怨地盯着他,“为什么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救我?我要是知道今后会发生这些事情,倒还不如那天晚上就死在风雪之中。孙骆涯!我恨你!我恨不得啖你肉c饮你血”她还没把话说完,眼前一黑,就昏死了过去c 孙骆涯额头微抬,看见徐罗英一掌把他的女儿给拍晕了,他赔笑着对孙骆涯说道:“孙公子,真不好意思,我女儿她这些天受到了太多的刺激,所以在精神方面不太正常。”说着,徐罗英还伸手在自己的头上转了转。 孙骆涯没有多说,只是向他点了点头,对此深表理解。即便如此,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介怀的。他想着,那天晚上孙希平没有出手相救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考虑到了今天这种情况了吧?有时候救了人,还不一定是好事。 这时候,木架高台底下再一次发出轰鸣,木台倾斜,孙骆涯察觉到事情不对,便对徐罗英说道:“我先带你们两个下去。”说罢,他便蹲下身来,示意徐罗英将徐思雨驼到他的背上来。 孙骆涯背起徐思雨,看向高台的正前方,那位扬州县令此时此刻已经蹲下身子躲到了太师椅的后边。孙骆涯看了便想笑,以为这样那头鬼将就发现不到你了? 徐罗英见此也不过是嗤之以鼻。 他跟着孙骆涯开始跑向高台正前方,虽然高台正前方的下边有无头将军,可他自然知道这位自称是孙公子的男子有他自己的想法。 孙骆涯背着徐思雨路过陈县令的时候,那位贪财怕死的陈父母官就像条狗一样,仿佛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叨许久的主人端着狗盆来了,他开始跪在地上双手双脚就那么像狗一样的朝孙骆涯爬去,嘴里还期期艾艾地恳求道:“大侠救救我吧,大侠” 徐罗英跑上前来一脚踹在陈县令的面门上,给他踹翻在地。 跑在前头的孙骆涯,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仅皱了皱眉。心想道:“多大仇?” 高台倒塌在即,台下的九位衙役,已有四位被无头鬼将撞死在了木架上。余下的五位衙役,这时候正对着那位慢步从高台下走出的鬼将,他们一位位如临大敌,额前密集的汗珠不断顺着脸颊滴落在地。 跑,还是不跑? 他们在心里踌躇不定。 他们要是跑了,只要高台上的那位县令侥幸活了下来,那他们就会被这个贪财怕死的县令全城通缉。类似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遥想当年就有一位衙门捕头,因为一次在抓捕强盗的过程中,面对强盗手中的明晃长刀临阵逃跑了。后来这位县令就张贴告示,满城通缉,捉到这位捕头后,将其关入牢房,现在那位新人捕头还被关在牢里呢。每天受着鞭笞之刑八百数,痛不欲生。 “踏踏踏”膝盖骨敲打大理石的声音不断响起。 让余下的五位衙役听在耳中,犹如针扎,头皮发麻。 “跑!” 呼吸之间,余下五位衙役,每个人的脑中同时闪过逃跑的念头。 他们五个人同时转身,刚跑出了不到十数米,就听见耳边传来了同僚的惨呼声。 “跑!别管我,快跑!” “你们快跑啊!” 三位衙役扭头一看,顿时肝胆俱裂。 他们那两位衙役同僚,此时已被那位无头鬼将扑倒在地,鬼将的双手神长得笔直,五指并拢,锋利如刀般地戳进了同僚的心口了,下一刻,他们三个人同时咽了咽口水,两颗“砰然”跳动的心脏,被那位无头鬼将从尸体里抓出,握在手心。 “跑!” “快跑!” 这时候,三人之中,不知道是谁大吼出声。 紧接着,余下两位衙役,就看见他们正中间那位同僚,被一道黑影扑倒在地,再接着,他们就见到一串血淋淋的肠子被那位黑影从肚子里扯了出来。 到得这时,余下两位衙门府役真真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跑啊,快跑啊!” 他们在心中如此呐喊着。 可是他们的身子却是一步都走不得。 他们的眼中,只有那位浑身浴血的无头将军,甲胄破烂,身躯更是血肉翻飞,尤其是肚子那里,一条半尺长的黑红色肠子正摇摇晃荡在腰间。 “踏踏踏”是膝盖骨不断敲击大理石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守如青山,斩如瀑布(第一更) 两位衙役不听那位无头鬼将发出任何声音,可在他们两人的耳边,却是又听到了那一阵幽婉的箫声。 这时候,他们只感到眼前一黑,原是那位无头鬼将从原地飞扑而出,在他们头顶高高跃起。 淋淋鲜血,将光泽灰败的甲胄渲染成血红。两位衙门府役当场被无头鬼将扑了个正着,两只被甲胄覆盖的大手,紧紧摁在他们两人的额前,一鼓作气,将他们两人的脑袋轰然砸烂在大理石地上。 三十名衙门府役,至此全部战死。 衙役战死,箫声停歇。这位扑倒在地的无头鬼将,开始从地上站起,以膝盖做脚,走向高台。 高台倾塌在即,孙骆涯刚巧背着徐思雨来至台下,就见到无头鬼将砸烂了最后两名衙役的头颅。这时候,无头鬼将朝他这边缓步走来,他只觉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与这位出手狠辣至极的鬼将对上,必将会是一场恶战。 望着那头不断向高台这边走来的无头鬼将,孙骆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不知道这头鬼将的目标是不是徐罗英父女。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无头鬼将杀掉的人,多是徐罗英父女身边的人,而徐罗英父女则是毫发无损,那么今日无头鬼将来此,多是来帮徐罗英父女解围的。 想到此处,孙骆涯便将背上的徐思雨放下,瞥眼看向徐罗英道:“徐大哥带着令爱先走。” 徐罗英点点头,抱起自己的女儿就向一侧逃去。 孙骆涯目视正前方,双眼死死盯着那位无头将军,当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徐罗英父女已经跑出去了十余米,而他眼中紧盯着的这头鬼将依旧没有出手追寻的意思,那么眼下这头鬼将的目标就很明确了。 如果不是他,就是高台上的那位陈县令。 “既然如此”孙骆涯深呼吸一口气,那道一直栖息在他灵台方寸之地的真气,宛若一条火龙,蓦然苏醒,自泥丸宫内掠出,在他体内的气府窍穴中各处游走,最终盘踞在下丹田之中。武夫真气提起,一切准备已经妥当。这时再看那位无头鬼将,孙骆涯的心里不知不觉竟凭添了几分自信,对这头鬼将再无原来那么畏惧。 “踏踏踏”无头鬼将以膝盖骨敲打地面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他走的不快,比常人行走的速度还要慢些。兴许是没了脚掌的缘故,身形不稳,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杀人时的速度。先前孙骆涯在高架上看得一清二楚,这头鬼将即便没了小腿,依旧行走如风,动作迅猛。 “呜——” 一曲清箫,犹如战斗的号角,一经响起,就必定会有人发起冲锋。 站在原地的孙骆涯,听着耳中的清箫,回忆起他在高架上找寻到的箫声来处,心想待会摆脱了这头鬼将,就得去那个地方找吹箫之人问个明白。可就在他心思打转之际,一道黑影当空扑来。 孙骆涯两眼瞳孔猛然一缩,确是那无头鬼将张牙舞爪般朝他扑来。 孙骆涯亲眼见识过这头鬼将的蛮力恐怖,先前那几位衙役有好几名的脑袋都是被无头鬼将单手砸烂在大理石地上的。甚至还有些人的心脏,当场被鬼将戳烂胸口,如探囊取物般把活蹦乱跳的心脏从心口里剜出。 孙骆涯可不想用自己的生命来冒险,脑海中荆州神偷门的身法秘籍地龙游一闪而逝,自他脚底施展,身若游龙,踩踏在大理石地上的双脚更如两只滚轮,带起身体在地上滑行。 无头鬼将一扑而空,双手撑在地上,膝盖踢踏作响,身形重新站起。 避开鬼将扑杀的孙骆涯,朝前者的双手看去。只见锁甲破碎,露出其下双手的巨掌更是血迹斑斑,也不知这双沾满鲜血的大手剜开过多少人的心口,捏碎过几个人的心脏。 只是略作思量,孙骆涯便觉得不寒而栗。 这头鬼将,委实吓人,非人哉! 孙骆涯瞥眼看向徐罗英父女逃亡的方向,只见他们已经远去了数百米,即将没入街道的尽头。见到此景,孙骆涯已经心生了退堂鼓。他觉着自己完全没必要继续跟这头不知是人是鬼的妖物继续缠斗下去。 就在他卯足了劲,准备逃之夭夭的时候,那道不知道何时停止的箫声,又一次的幽幽然响起。 也不知这道箫声是否故意吹奏给无头将军听的,也不知道没了头的无头将军是如何听见箫声的,孙骆涯只知道,就在自己转身撒腿开跑的时候,那位无头鬼将竟然在幽婉的箫声中转换了袭杀目标,直奔一百米开外的徐罗英父女杀去。 “该死!”孙骆涯在心里低骂一句。他开始有些摸不清楚思路了,这头鬼将不是来为徐罗英父女解围的吗?难道说这一次不是来解救徐罗英父女,而是特地赶来杀他们的吗? 孙骆涯越想越乱,索性就不再去想。双指并做剑诀,泥丸宫内的那道气旋,开始纳入外界的空气入体,制造出孙骆涯所需的“伪真气”,紧接着,这道伪真气迅速离开泥丸宫内,汇聚至他的指尖,当无数个小人飞快在泥丸宫内演练过百家剑法之后,就有一道雪白如长蛇的剑气从他的指尖射出,朝那位已经“踢踏”着身子飞奔向徐罗英父女的无头鬼将斩去。 眼看着雪白剑气就要把无头鬼将拦腰斩断,孙骆涯的耳中,再一次听到了那道箫声。 箫声一如既往的幽婉。 可孙骆涯真的不记得,这道箫声先前几次是从何时停歇的。 还是说,箫声一直就在,只是听得多了就习惯了?可为什么时会听得见,时会听不见? 疑问重重,可这些并不能阻挡孙骆涯飞奔向无头鬼将那里的理由。 因为这头鬼将并没有被他的剑气腰斩,而是在那道箫声出现之时,这头鬼将突然就脚步一错,非但停止了前掠的步伐,更是以诡异的方式扭转过了身子,双手张开,以双掌护在身前,与那道白蛇剑气做着抵抗。 剑气白蛇因为有真气灌注,使得剑气本身变得格外锋利。 身前武道境界绝对不低,体魄更是不容小觑的无头鬼将,他那双坚如磐石的手掌,竟在剑气白蛇的不断冲刷下,都有了皮开肉绽的迹象。早已凝固了不知多少年的血块不断从双掌的伤口处飞洒而出。 到得最后,剑气白蛇依旧没能斩杀掉这头鬼将。 只在一声清脆的嘭响声过后,无头鬼将以掌心皆露白骨的代价,将这条剑气白蛇给两手捏碎。 这时候,孙骆涯飞奔而至,拔刀出鞘,挥舞起了手中长刀,朝无头鬼将的双手豁然斩下。 守如青山,巍巍然。 斩如瀑布,荡四方。 刀使剑招。 如果天清峰的仙子掌们单仙童在场,或许她会惊讶当天她只不过演练了两次的天清峰剑法,却已被那位当时只不过看了两眼的魔教少主习得了天清峰剑法的真谛。 守如青山,斩如瀑布。 正是天清峰剑法里的山水式,而孙骆涯挥刀斩出的这一剑,却是山水式里的水式,亦为攻式。 “瀑泄!” 孙骆涯在心底里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好似裹挟了望星崖上的那条大瀑,刀势迟重,砍在无头鬼将的双臂上,却如大瀑激荡四泄,剑气四溢,铺满臂膀。 却听“咔擦”一声,无头鬼将的两条臂膀连肉带骨的被长刀斩断。 箫声停止。 无头鬼将驻足原地,像根腐朽枯木,一动不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做我男宠(第二更) 扬州城言欢楼楼顶,一位体型胖硕的女子,在见到市集广场上的无头鬼将被一名男子用刀给斩断双臂后,当即气得把手中碧绿的青竹玉箫都给摔在了屋顶瓦片上。所幸,这支玉箫的品相极为不俗,质地也颇为坚韧,否则被她这大力一摔,卖相极好的玉箫就要断做两截了。 “气死了c气死了,真是气死人了!”这位胖硕的女子提起裙摆,抬起她那只娇小的莲足,在瓦片上的青竹玉箫上使劲踩了踩,然后像是犹不解气一般,气呼呼地把玉箫捡起来,然后再往瓦片上摔了一次。 这时候,她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哟,赵大婶干啥这么生气呢?” 被叫做是赵大婶的胖硕女子,连忙停止了准备抬脚踩玉箫的动作,只见她悻悻然地放下裙摆,收回莲足,满脸笑容地转过身来,看向来人,正是那位她刚刚才看见还在市集广场斩断无头鬼将双臂的男子。 赵大婶嘿嘿一笑,道:“哎哟,是小哥你啊,咋这么巧,你也来这屋顶上看星星啊?” 来人正是先前斩断鬼将双臂的孙骆涯,他见这位先前与他搭讪的赵大婶这么不要脸,当下也是把他这些年的惫懒性子发挥到了极致,只见他一样是脸上挂着笑意,对赵大婶笑眯眯地说道:“婶啊,这大白天的,你在看哪里的星星呢?” “啊,是嘛,白天没星星的吗?”赵大婶装傻充愣地抬头看了看天空,丝毫不觉着尴尬。 赵大婶一直仰着头看天,冬季的太阳不是很大,阳光也不是很刺眼,而且天上的浓雾云霭也已经把太阳给遮住了。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那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直笑眯眯看着自己的男子。她觉着自己再继续装傻下去也没用了,这个人一看就知道很不好糊弄。 孙骆涯见她不再装傻,开始正眼对视自己,于是他便问道:“你到底是谁?”眼光犀利地盯着她。 赵大婶耸了耸肩,一句话没说,然后就一只手抓在衣襟上,只听“哗”的一下,身上那件花裙子就被她单手给掀了起来。 孙骆涯看着那件花裙子从他眼前飘落在漆黑色的瓦片上,下一瞬,他就有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眼前这位赵大婶,不仅单手脱掉了那件裙子,还连她的那些大肚子水桶腰都一并脱去了。 望着身形已经大变样的赵大婶,孙骆涯难免皱了皱眉,心想道:“这大婶,不会连那张人老珠黄的脸都是假的吧?” “哦,对了,还有这个”赵大婶竖起食指,一脸恍然道:“差点把这个给忘了”说着,她便把那只白如雪藕的纤细玉手伸向了自己的脸颊,然后就见她五指轻轻摁在了鬓角处,五指微微弯曲,“嘶啦”一声,看得孙骆涯直接一句“我草”脱口而出,只见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被那位不仅身形,就连容貌也都大变样的女人抓捏在手里。 赵大婶见了孙骆涯那吃惊的表情,当即她也是皱着自己那小巧的鼻子“嘻嘻”两声,笑着道:“怎么样,姐姐长得好看吧?”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孙骆涯并没有点头赞同,也没有满脸花痴的应声,只是黑着一张脸,语气冰冷地说道:“所以,这就是你不辞而别的理由?原是躲在扬州城里滥杀无辜” 赵大婶一头雾水,她听不明白。 孙骆涯见她一语不发,突然就觉得莫名的火大。他之前吃惊,不是因为这位女子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脸上还覆着一张面皮。而是因为,她摘掉面皮之后的那张脸,他孙骆涯曾经见过。而且还印象深刻,往往想起来,都是说不出来的痛。 “说!你为什么要杀王金贵一家十五口,为什么要杀掉言欢楼里的所有人,为什么要杀衙门府役你做了这些都是因为什么?”孙骆涯怒声叱问道。 “嘻嘻,因为好玩呀。”赵大婶嘻嘻一笑。换了一个模样的她,将双手交缠在胸前,使得那对硕大的山峦愈加陡峭,紫色的裙衫领口更是半敞开着,将那对雪嫩雪嫩的椒乳展露无疑。 孙骆涯气结,一时说不上话来。 这世上居然会有人杀人,只是因为好玩。 这个理由实在太过于荒谬。 根据孙骆涯所知道的,曾经孙希平一人在三个月内辗转天下九州上百个正道门派,将门派里参加过除魔大会的弟子以及族人全部杀光,饶是如孙希平这般狠辣的人物,他杀人的理由,是因为当时正道门派设下的圈套,害的他们角鹰山连夜被正道门派组织的死士联盟给袭击,更是害得他孙希平的妻子被人暗杀,儿子变成残废。 杀妻之仇c废子之仇,何其不共戴天,唯有此等深仇大恨,才能让孙希平仅仅在三个月内,就把天下九州,变成了九座酆都鬼城。城里全是祭奠亡魂的声音,无数的纸钱,随着秋风,在城里漫天飘舞。街头各处都有披麻戴孝的白衣,肩抗棺材,嘴吐哀号。 而眼下呢,孙骆涯亲眼见到一个把杀人当游戏玩的人,这个人还是一个女人,更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 良久,孙骆涯低声道:“你走吧,别让我再见到你。” “呀,这么好的吗?那我可就走啦?”赵大婶伸手往地上一招,那只碧绿的青竹玉箫自然飞到她的手中。玉箫入手,赵大婶便转过身,跳下了楼顶。 不过数息,赵大婶施展轻功,又从原来的地方飞身上来,看向那位立在原地的男子,皱了皱精巧的鼻子,嬉笑道:“小哥哥,我突然决定不走了。姐姐见你长得这般好看,突然想收你当男宠。你看行吗?” 还未等孙骆涯说出任何言语,他就见这名去而复返的女子,朝他缓缓走来。然后,孙骆涯就惊讶地发现,他自己浑身动弹不了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孙骆涯皱着眉,一脸不善。 赵大婶手持玉箫,负手在紫裙腰后,她昂着头,俏丽的面庞上犹挂着一丝笑意,红唇微张,纤细的身子在小巧的莲足走动下,缓缓向孙骆涯走去,神情说不出的得意。 她哼着自编的奇异小曲儿,脚步轻快地来到孙骆涯的身边,浅笑着用目光在他的身上四处打量着,身子还不停地围绕着他转,左看看,又看看,对自己钦定的男宠说不出的满意。 身体动弹不得的孙骆涯,只听她在自己身后喃喃道:“你打坏了我的宠物,就该乖乖的当我男宠。”话音刚落,孙骆涯就感觉到自己的屁股又被这个女人拍了一次,这一次她不仅拍了,还更用手去捏了,害得他耳根子一阵发红。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可紧接下来发生的,真的让孙骆涯想死的心都有了。 “呀,小哥哥你的耳朵怎么红了呀!” 孙骆涯刚听她说完,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包住了一样,软软的,湿湿的。接下来,他的耳朵里就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吐息声,然后他的耳朵,也能更加的清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扯动他的耳朵。 这时候,一声娇斥响起。 “住手!”放开少主!!” 孙骆涯闻声看去,原是子兔和辰兔两位死士。 孙骆涯大喜若狂,忙叫道:“子兔姐,你快帮我看看,我耳朵怎么了,感觉好奇怪。” 子兔闻言,顿时语塞。她的视线所及之处,正巧看到一个胸部奇大的女子,正用她那张红艳艳的嘴唇在轻轻地吸吮着自家少主的耳朵,晶莹的液体不断从耳垂滴落在瓦片上。 “这”子兔欲言又止道:“少主啊,我和辰兔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两个了?” “呃”孙骆涯一头雾水。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给扑倒了。孙骆涯闭上眼,感觉着自己的身体趴在瓦片上所传来的痛楚后,他还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上传来的重量。他觉着自己这次真的是要死了,每次遇上这个女人就绝对没好事,先前那次在酒楼里也一样,害得他瘸脚了好几天。 子兔一脸怒意地瞪了自家少主身上的那位女子一眼,呵斥道:“曲红莲!你竟敢对我教少主不敬?” 之前随便捏造了个赵大姐的身份,现在又被角鹰山直系死士叫做是曲红莲的妩媚女子,伸手掩在唇前,轻声娇笑道:“奴家哪有对少主不敬,奴家这不是打算好生伺候咱们的少主大人嘛。” 听她此言,子兔一阵头大,皱着眉道:“你不好好在赣州业火分坛当你的圣姑,跑来扬州做什么?” 子兔原以为遇上正事,这个骚婆娘就会变得稍稍正经点,可哪想到,这骚婆娘像是发了春的野猫,骚里骚气地说道:“奴家来扬州也是有要紧事的。” 子兔脸色阴晴不定道:“什么要紧事?” 曲红莲小手悠扬柔转,明眸秋波浩荡,嗓音温而甜腻,媚态横生,娇滴滴地说了三个字。 找。 老。 公。 “啪嚓——” 子兔铁靴下的瓦片轰然碎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定身蛊(第一更) 子兔被曲红莲气得脸色铁青,这婆娘一旦骚起来,真的是很让人火大。而且最要命的,还是这婆娘的胸还很大,都说胸大无脑c色迷心窍,难道讲的就是这种人? 辰兔的情绪稍稍好些,显然没子兔那么生气,不过她看向那位媚态十足的业火分坛的圣姑的目光并不太友善。虽然说天下九州一十二坛,以魔教总坛角鹰山为尊,可这一十二座魔教分坛都是谁看谁都看不顺眼的样子,要说他们齐心协力打击正道门派的围攻那的确是真的,可他们每座分坛私底下的勾心斗角也绝对不会少。 魔教中人不是善人,但绝对不缺乏恶人。如有必要,他们也绝对会对袍泽下死手。这个世界,什么东西最叫人眼红?是利益!魔教一十二坛,分别建立在大唐国境九个大洲地界之内,有的建立在州城之中,有的建立在深山野林,有的则是在边陲乡镇,每座分坛都有坛主,名义上魔教分坛是魔教总坛麾下,不过他们这些分坛的坛主并不在总坛直接管辖之下。 之所以魔教角鹰山是其余一十二座分坛的总坛,也并不是因为其余的一十二座分坛忌惮角鹰山总坛的实力,他们只是忌惮魔教教主孙希平这个人而已。 孙希平曾与他的宝贝儿子笑言,说他孙希平哪天身死,就是魔教九州一十二坛造反的时候。到时候,这座江湖再也没人可以压制住十二座分坛附属的近百余魔教门派。分坛造反,武林必将大乱,正魔两道之间的战争必定会轰动朝廷,那时候,朝廷那边或许会用军队来镇压武林。 孙骆涯睁开眼,脑海中回溯起了以前孙希平跟他说过的那些话。事实上,孙希平与他说的话,十有八九他都记着。其中就包括,一十二座分坛的坛主,包括分坛主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想他孙希平死。只要孙希平死了,那么魔教才会是真正的魔人之教。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江湖武林就不会像如今这样和平。到时候,江湖上必将会刮起腥风血雨。 “曲红莲!你快给我从少主身上下来!”子兔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地韵味。 “不嘛,奴家不要嘛,奴家就喜欢和咱们的少主大人如此亲密无间。”说着,曲红莲两眼弯弯,将硕大的两颗肉球直接贴在了孙骆涯的背脊上,她的身体更是紧紧抱住了前者,身子扭捏着,使得她那两只柔软的酥胸在孙骆涯的后背肆意滚动。 人是一种爱比较的生物。孙骆涯也不例外,他感受着后背传来的舒畅感,将之与孙雅儿前胸那两只小山兔进行比较,确实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一胸更比一胸大。 “曲三思是你什么人?”他问道。 一开始孙骆涯还以为这个叫做曲红莲的女人,就是那天在言欢楼把他给睡了的曲三思。可听子兔姐这么一说,再回想起先前这个女人的片刻愣神,孙骆涯这才肯定她不是曲三思。况且,那天他收到的情报上说,曲三思是白莲教的圣女。而白莲教又是兖州地界的道教门派,往白了说,曲三思是名副其实的道家女冠。 “呀,少主真是才高识远,就连白莲教的圣女名讳都知道呢。”曲红莲娇笑一声,将玉颚轻轻抵在了孙骆涯的肩膀上,朱唇凑近其耳边,吐气如兰道:“奴家不敢欺瞒少主,那曲三思确是奴家的胞妹,与奴家长相神似,少主先前错认我是思思,也在情理之中。” 孙骆涯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我先前也没见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体就动弹不得了?” 曲红莲伸出红嫩的小舌,舔了舔孙骆涯的粉嫩耳垂,嬉笑道:“嘻嘻,是这样的啦,奴家先前在人群中见到了少主大人,就偷偷地将小宝贝藏在了少主的身上。呐,先让奴家找找看” 说着,曲红莲就伸手在孙骆涯的身体上摸索了起来,直到在他的腰间将一只小虫子抓捏了出来,“哎呀呀,小宝贝你居然藏到这里来了,我说怎么不见了呢”她自顾自低喃了一句,然后将手中的虫儿递到了自家少主的眼前。 孙骆涯定眼一瞧,这只不过米粒般大小的白色虫儿,就是让他全身动弹不得的罪魁祸首? “少主可能有所不知,这只虫儿,是奴家培育的众多蛊虫中的一种,名唤定身蛊。”曲红莲在其耳边解释道:“定身蛊本身蕴含着某种强烈的神经毒素,它的小嘴巴上有根细小的尖针,可以刺破衣衫,最终刺入人的肌肤,将毒素通过尖针进入到人的体内,毒素的扩散速度很快,只在瞬间就可以麻痹人的神经,让人短时间内再也无法自由行动。”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加奇怪了,在人群中,我也没见你如何将虫子藏到我身上来啊?”孙骆涯刚说完,他就皱了皱眉。因为曲红莲的那只小手轻轻地在他屁股上拍了拍。他也不是傻子,回想起人群中自己被人突然拍了一下屁股,可能曲红莲就是那时候将虫子放到他身上的。 曲红莲见他若有所悟,于是就自个儿嘻嘻的笑着。 “你说定身蛊的毒素会在一瞬间进入人的体内,而你当时又是在人群中给我下的蛊,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发作?难道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控制蛊虫?”孙骆涯问道: 曲红莲用白皙的玉颚,轻轻地在孙骆涯的肩膀上点了点,确认道:“的确如少主所猜想的那样,世间绝大多数的蛊虫,都可被下蛊者控制,个别除外。” “少主请看”说着,曲三思将那只白色的小虫放在了自己粉嫩的指肚上,然后另一只手的白嫩手指,轻轻叩击在她的那根青竹玉箫上。叩击声很细微,如果不仔细去听,即便在如今这么寂静的环境里也很难听清。 宛若米粒模样的定身蛊,在玉箫那轻微的叩击声响起时,它嘴巴上的那根尖针忽然就刺进了曲红莲的粉嫩手指肚里。 孙骆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的疑惑才就此解开。原来他之前之所以会突然动弹不了身子,那是因为这个去而复返的魔教圣姑,突然催动了蛊虫,给他施毒。 忽然的,孙骆涯想到了一件事,发问道:“那个定身蛊一共可以用几次?” 曲红莲知无不言道:“一般来讲,一只定身蛊体内的毒素只够连续用两次的样子。” “那么你?”孙骆涯皱了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呀!”曲红莲惊呼一声。然后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趴在了孙骆涯的背上。 “果然”孙骆涯心里嘀咕一声。 子兔看着曲红莲对自家少主死缠烂打的样子,实在来气,当即忍不住怒喝道:“曲红莲!你丫的没长脑子是吗?” “脑子是什么呀,能吃吗?”对于子兔的怒火,曲红莲干脆装傻充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渐行渐远(第二更) 这个有点太突然,原本以为是下个月初的,本来魔少在这个月1号就上架了,硬是被我拖了这么久 怎么说呢,30万字了,剧情还是走的慢了,本来到这个月底40万字的时候感觉就差不多接入正轨了。说到底还是写的慢了,这个要自我批评。 上个月月底已经拖了一次上架的时间,所以这次实在不好意思再给责编找借口了。而且30万字有现在的数据,目前对我个人来讲是比较满意的,可能这也是我没拒绝上架的原因吧。 当然了,上架当天入精品个人觉着不太可能。数据是一回事,魔少剧情走的慢肯定也有原因,按现在的走向,魔少还只是幼苗,我也不奢望有多好的成绩,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提到了上架,就肯定会联想到订阅。 说到订阅,小李子也不强求各位读者大人,尤其是学生党。学生党的收入来源,多是来自父母。打暑假工的话,我就更不好意思了,毕竟血汗钱,大家都知道赚钱不容易。 学生党的话,即便看盗版的我也不是很在意,只要喜欢魔少就好,喜欢这本书,就是对小李子的最大支持了。 ps:我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也经常看盗版(笑) 然后的话,对于那些已经在工作了的,收入比较稳定的读者大人们,我倒是希望喜欢魔少的读者,能够支持一下正版,而且按照一章2000多字来计算的话,也就是一章一毛钱多点。一元钱可以看九章,十章不到点。 原本是计划着存够十章,然后下个月上架的时候再更的,因为是比较突然的通知10号周五上架,那小李子会尽量多更,十章不太可能了,尽量三到四章吧。 感谢有你们这一路的陪伴。 也希望,今后一直有你们的陪伴。 你不是一个人。 我希望我也不是一个人。 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有些人,生来该死(第一更) 没等到半个时辰,曲红莲就拿出了解药,替孙骆涯解去了蛊毒。 定身蛊的蛊毒解去,孙骆涯就感到浑身一热,然后体内的毒素就随着汗液从肌肤表面分泌出来。 孙骆涯大汗淋漓地又回到了市集广场那边,他看着地上那具被自己砍去四肢的无头将军。现在宛若死物一样,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听曲红莲说,自己之所以能用刀砍断鬼将的手臂,那是因为恰巧那个时候,曲红莲的蛊虫咬死了鬼将体内原有的那只蛊虫,从而使得鬼将没有做出任何的防备,这才让自己有机可乘。 孙骆涯仔细一想,曲红莲的话的确有她的道理。 他先前见过无头将军单手掰断衙役的刀刃,想来这头鬼将的体魄强健程度,相当不俗。归根结底,不管他有没有斩去这头鬼将的四肢,它其实都已经不能残害百姓了。 鬼将的控制权已经被曲红莲拿到手,所以才会有曲红莲的“宠物”一说。 想来想去,孙骆涯还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人家姑娘的。 若是拥有鬼将这头强悍的打手,任寻常人等也不敢随意招惹。 不过说到底这头鬼将还是过于招摇了,一是没了头,二是没了两条小腿用膝盖骨走路,就算孙骆涯不顺势砍断四肢,这头鬼将也不能大白天的带上街,不然会惹来恐慌。 这时,孙骆涯听见了极其细微的“窣窣”声。 声音是从鬼将身体里传来的, 他定眼瞧去,只见一只小指大小,毛发雪白如同蒲公英一样的虫儿,轻飘飘地从鬼将的颈项处飞出。 虫儿的两边各有两根像是细线一样的白绒翅膀,上下扑腾,带动着滚圆的身体,动作滑稽,也不知这四根绒毛翅膀是如何支撑起它那蒲公英般饱满的身子在半空飞行。 名字就叫“蒲公英”的蛊虫,在半空中飞行,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看起来十分勉强。 不过它还是飞到了随后赶来的曲红莲的肩膀上,四根绒毛翅膀收回白绒绒的毛发中,那一动不动地待在曲红莲肩膀上的模样,倒越来越像是朵蒲公英了。 曲红莲看了眼自己肩头上的小家伙,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嬉笑道:“乖啦,有赏。” 听罢,孙骆涯就见曲红莲从她那件紫色裙带里,取出了一枚黑色的细小颗粒,抛向了蛊虫蒲公英。蒲公英瞧了眼空中的“饵料”,两根绒毛触手分别从毛发中伸出,抓住了米粒大小的小颗粒。 这时候,孙骆涯才看清,原来这枚米粒大小的黑色颗粒,其实是另一只蛊虫。 蒲公英蛊虫将这只黑色的小蛊虫塞进了它那长长的绒毛中,也不见它如何露出嘴巴,毛绒绒的身子就一抖一抖的,像是人在咀嚼食物时,嘴巴一动一动的样子。 没过多久,这只小指大小的蒲公英蛊虫停止了嚼动,过了会让,它又伸出了那四根细线绒毛般的翅膀,带动着它的身子,在空中上下晃动着飞行,直到飞入了曲红莲那件紫色长裙的后衣领后就消失不见了。 曲红莲道:“如今蛊虫离体,这头鬼将就又变回了一具尸体。” 子兔看了眼躺在地上,被砍去四肢的无头尸体,朝孙骆涯问道:“少主,需不需要属下处理掉它?” 孙骆涯摇摇头,道:“就这样放着吧,也好让扬州城的百姓知道,那头近日来杀人如麻的无头将军已经不能再作恶了。” 子兔点点头,不再多言。 孙骆涯转过身子,看向那片倒塌的高台废墟。绝大部分的木头都还是用绳索牢牢捆绑在一起的,并没有完全零散出来的样子。 说到底,这座木架高台之所以会倒塌,还是因为底座比较最重要的几根木头,被无头将军拿衙役的身体撞断了。 废墟中,有一道黑影在胡乱舞动。 孙骆涯定睛一看,却是那大难不死的陈县令,此时大半截身体被压在了木头下,那胡乱舞动的黑影,是他那两只幸免于难的手臂。 陈县令被压在木头废墟下的情景,倒是让孙骆涯想起了曾在神话小说中看过的孙大圣被压五指山的场景。两者颇为相像。 孙骆涯走上前去,来到那位陈县令的面前,蹲下身子,低头看向那位留着八字胡的父母官。 听他道:“大侠,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吧。我保证,只要你救我出去,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陈县令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脸上立即露出了慌乱的神色,他连忙补充道:“只要大侠肯救我出去,我不仅给钱,还把扬州城所有的珍奇古玩都寻来给大侠。不要古玩钱两,那我就以父母官的名义,把城里所有好看的女子都选来服侍大侠。” “大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求你了,大侠,救救我,我不想死。” 孙骆涯听陈县令絮絮叨叨的说完了全部好处,他的脸上非但没有流露出喜色,反倒是皱了皱眉。 这一幕,落在了陈县令的眼中,更是让他惊慌失措,全当时以为自己开出的条件还不够好。然后他又说道:“要不这样,我替大侠与京城那边的人说道说道,为大侠买个官” 忽然,陈县令的眼中尽露惊恐的神色,他颤颤巍巍地说道:“大大侠,你这是做什么?” 孙骆涯一语不发,从地上站起身,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刀,俯瞰着地上那位县令。 他原本是打算帮帮忙,将这位父母官从废墟中救出来的。 不过在他听了这位父母官一开口就是许多利益的时候,他就想起了扬州城坊间的传闻。 都说这位陈县令是个贪官c狗官,仗着权利,在城里无恶不作。就连天九赌坊,似乎也是因为给了他贿赂的钱,这才免遭被封杀的情况。 最主要的,还是孙骆涯想起了当时在高台上救下徐罗英父女时,徐思雨对他说的那一句话,“孙骆涯,我恨你!我恨不得啖你肉c饮你血” 他那时候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什么人都应该救。有些人,救了,还不如让他死了。 眼下这个陈县令就是如此。 孙骆涯曾经在天九坊中赌钱的时候,听说过不少关于这位陈县令的事迹。都说陈县令是恩将仇报之人。 如果他今天救了这位陈县令,先别说陈县令会不会把先前许诺的东西给他,光是让其出来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全城张贴他孙骆涯的通缉令,命人捉拿他。 这种事换做别人,孙骆涯可能不信。 不过换做是陈县令的话 “呵呵。” 他冷笑道:“老天给你做回人,硬是被你活成了狗,来世你就好好当条狗吧!” 手起刀落。 陈县令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他的眼中就只剩下黑暗了。 孙骆涯看着那颗“咕噜噜”滚落在地上的头颅,情绪没有多大变化,面色如常地抖了抖手里的刀身,将刀刃上的血迹甩落在地,这才收刀入鞘。 曲红莲和子兔等人看着她们的少主杀了一地的县令,脸上并没有露出责备或是抱怨的神情,反倒是多了一丝的赞赏与笑意。 有些人,生来该死。 只是这个世上,唯独少了行刑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少年扬言替天行道(第二更) 没等到半个时辰,曲红莲就拿出了解药,替孙骆涯解去了蛊毒。 定身蛊的蛊毒解去,孙骆涯就感到浑身一热,然后体内的毒素就随着汗液从肌肤表面分泌出来。 孙骆涯大汗淋漓地又回到了市集广场那边,他看着地上那具被自己砍去四肢的无头将军。现在宛若死物一样,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听曲红莲说,自己之所以能用刀砍断鬼将的手臂,那是因为恰巧那个时候,曲红莲的蛊虫咬死了鬼将体内原有的那只蛊虫,从而使得鬼将没有做出任何的防备,这才让自己有机可乘。 孙骆涯仔细一想,曲红莲的话的确有她的道理。 他先前见过无头将军单手掰断衙役的刀刃,想来这头鬼将的体魄强健程度,相当不俗。归根结底,不管他有没有斩去这头鬼将的四肢,它其实都已经不能残害百姓了。 鬼将的控制权已经被曲红莲拿到手,所以才会有曲红莲的“宠物”一说。 想来想去,孙骆涯还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人家姑娘的。 若是拥有鬼将这头强悍的打手,任寻常人等也不敢随意招惹。 不过说到底这头鬼将还是过于招摇了,一是没了头,二是没了两条小腿用膝盖骨走路,就算孙骆涯不顺势砍断四肢,这头鬼将也不能大白天的带上街,不然会惹来恐慌。 这时,孙骆涯听见了极其细微的“窣窣”声。 声音是从鬼将身体里传来的, 他定眼瞧去,只见一只小指大小,毛发雪白如同蒲公英一样的虫儿,轻飘飘地从鬼将的颈项处飞出。 虫儿的两边各有两根像是细线一样的白绒翅膀,上下扑腾,带动着滚圆的身体,动作滑稽,也不知这四根绒毛翅膀是如何支撑起它那蒲公英般饱满的身子在半空飞行。 名字就叫“蒲公英”的蛊虫,在半空中飞行,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看起来十分勉强。 不过它还是飞到了随后赶来的曲红莲的肩膀上,四根绒毛翅膀收回白绒绒的毛发中,那一动不动地待在曲红莲肩膀上的模样,倒越来越像是朵蒲公英了。 曲红莲看了眼自己肩头上的小家伙,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嬉笑道:“乖啦,有赏。” 听罢,孙骆涯就见曲红莲从她那件紫色裙带里,取出了一枚黑色的细小颗粒,抛向了蛊虫蒲公英。蒲公英瞧了眼空中的“饵料”,两根绒毛触手分别从毛发中伸出,抓住了米粒大小的小颗粒。 这时候,孙骆涯才看清,原来这枚米粒大小的黑色颗粒,其实是另一只蛊虫。 蒲公英蛊虫将这只黑色的小蛊虫塞进了它那长长的绒毛中,也不见它如何露出嘴巴,毛绒绒的身子就一抖一抖的,像是人在咀嚼食物时,嘴巴一动一动的样子。 没过多久,这只小指大小的蒲公英蛊虫停止了嚼动,过了会让,它又伸出了那四根细线绒毛般的翅膀,带动着它的身子,在空中上下晃动着飞行,直到飞入了曲红莲那件紫色长裙的后衣领后就消失不见了。 曲红莲道:“如今蛊虫离体,这头鬼将就又变回了一具尸体。” 子兔看了眼躺在地上,被砍去四肢的无头尸体,朝孙骆涯问道:“少主,需不需要属下处理掉它?” 孙骆涯摇摇头,道:“就这样放着吧,也好让扬州城的百姓知道,那头近日来杀人如麻的无头将军已经不能再作恶了。” 子兔点点头,不再多言。 孙骆涯转过身子,看向那片倒塌的高台废墟。绝大部分的木头都还是用绳索牢牢捆绑在一起的,并没有完全零散出来的样子。 说到底,这座木架高台之所以会倒塌,还是因为底座比较最重要的几根木头,被无头将军拿衙役的身体撞断了。 废墟中,有一道黑影在胡乱舞动。 孙骆涯定睛一看,却是那大难不死的陈县令,此时大半截身体被压在了木头下,那胡乱舞动的黑影,是他那两只幸免于难的手臂。 陈县令被压在木头废墟下的情景,倒是让孙骆涯想起了曾在神话小说中看过的孙大圣被压五指山的场景。两者颇为相像。 孙骆涯走上前去,来到那位陈县令的面前,蹲下身子,低头看向那位留着八字胡的父母官。 听他道:“大侠,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吧。我保证,只要你救我出去,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陈县令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脸上立即露出了慌乱的神色,他连忙补充道:“只要大侠肯救我出去,我不仅给钱,还把扬州城所有的珍奇古玩都寻来给大侠。不要古玩钱两,那我就以父母官的名义,把城里所有好看的女子都选来服侍大侠。” “大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求你了,大侠,救救我,我不想死。” 孙骆涯听陈县令絮絮叨叨的说完了全部好处,他的脸上非但没有流露出喜色,反倒是皱了皱眉。 这一幕,落在了陈县令的眼中,更是让他惊慌失措,全当时以为自己开出的条件还不够好。然后他又说道:“要不这样,我替大侠与京城那边的人说道说道,为大侠买个官” 忽然,陈县令的眼中尽露惊恐的神色,他颤颤巍巍地说道:“大大侠,你这是做什么?” 孙骆涯一语不发,从地上站起身,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刀,俯瞰着地上那位县令。 他原本是打算帮帮忙,将这位父母官从废墟中救出来的。 不过在他听了这位父母官一开口就是许多利益的时候,他就想起了扬州城坊间的传闻。 都说这位陈县令是个贪官c狗官,仗着权利,在城里无恶不作。就连天九赌坊,似乎也是因为给了他贿赂的钱,这才免遭被封杀的情况。 最主要的,还是孙骆涯想起了当时在高台上救下徐罗英父女时,徐思雨对他说的那一句话,“孙骆涯,我恨你!我恨不得啖你肉c饮你血” 他那时候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什么人都应该救。有些人,救了,还不如让他死了。 眼下这个陈县令就是如此。 孙骆涯曾经在天九坊中赌钱的时候,听说过不少关于这位陈县令的事迹。都说陈县令是恩将仇报之人。 如果他今天救了这位陈县令,先别说陈县令会不会把先前许诺的东西给他,光是让其出来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全城张贴他孙骆涯的通缉令,命人捉拿他。 这种事换做别人,孙骆涯可能不信。 不过换做是陈县令的话 “呵呵。” 他冷笑道:“老天给你做回人,硬是被你活成了狗,来世你就好好当条狗吧!” 手起刀落。 陈县令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他的眼中就只剩下黑暗了。 孙骆涯看着那颗“咕噜噜”滚落在地上的头颅,情绪没有多大变化,面色如常地抖了抖手里的刀身,将刀刃上的血迹甩落在地,这才收刀入鞘。 曲红莲和子兔等人看着她们的少主杀了一地的县令,脸上并没有露出责备或是抱怨的神情,反倒是多了一丝的赞赏与笑意。 有些人,生来该死。 只是这个世上,唯独少了行刑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京畿之地有妖龙(第三更) 孙骆涯抱着曲红莲骑马慢行,忽然的,他转过头朝市集广场中心看去,只可惜进入他眼帘的,只有成排的屋瓦建筑。 “少主,怎么了吗?”曲红莲回头看了眼他一眼。 孙骆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可能是听错了。” “对了,我先前还有一个疑惑没有想通,不知道曲姑娘能不能为我解惑一二。”他说道。 曲红莲微微一笑,道:“少主但问无妨,奴家必定知无不言。” 孙骆涯点着头,想了会儿,这才问道:“我记得如今的道教祖庭龙虎山,就是在赣州地界之内吧?” 曲红莲点了点头。 孙骆涯继续说道:“无头鬼将在赣州地界逞凶杀人,那龙虎山上的道士就不知道管管吗?” 曲红莲掩嘴笑了笑,道:“原来少主所问是这事。” 她解释道:“少主有所不知,近日以来龙虎山上所有道行高深的练气羽士都随那位‘年轻’的师叔祖,前往中州的京畿之地了。” 孙骆涯皱了皱眉,心觉龙虎山出动这么多人前往京城,一定是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问道:“难不成是皇宫那边出事了?” 曲红莲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她说道:“龙虎山的道士的确是往京城那边去了,不过出事的地方不是皇宫。” 孙骆涯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探问道:“既然不是皇宫,那会是哪里?” 曲红莲皱着眉,一脸凝重道:“是咱们大唐王朝的龙脉出事了。” 孙骆涯脸色肃穆,一语不发。 —————— 中州地界,是大唐王朝版图的正中心,更是京畿重地。 中州的最东面,是一片平原,而在平原的更东面,则是一排连绵群山。 日出东方,每一日的清晨,冬日都会从这排群山之后升起,最终普照京畿各地。 今日,在这片名为“烈阳高悬”的广阔平原上,可见三十多道身穿道袍的白色身影,背负长剑,各骑一匹枣红大马,飞奔在大草原上。他们并驾齐驱,呈一字线排开,如一条白线横扫草原。 在队伍的正中央,有一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年轻道士,一手持缰绳,一手握书籍,目不斜视地盯着书籍里的文字。即便如此,他的脑门却如同长了一只眼睛一样,不用眼睛看路,光用脑门对着道路他就能稳妥地驾马前行。 而在这位道士的左手边,则有一位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出头的少年道士,一袭白净道袍,盘发横簪,身后负剑,腰间悬挂一串不过一掌长的五帝钱。 这串五帝钱方孔圆币,一共五枚,用黄铜打造,中间用红线穿插,系结成一串,每一枚铜币的字面都有用隶书錾刻的“开元通宝”四字。 小道士双手撰紧缰绳,扭头看了眼就差把眼睛埋进书里的年轻道士,朗声道:“师尊,那条妖龙为何要扰我大唐龙脉?” “啊?”年轻道士把书从眼前移开,扭头看了眼自己那位闭关弟子,大声道:“你刚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小道士润了润嗓子,感受着扑面而来的草原风气,加大嗓音大吼道:“师尊,我是问你,那条妖龙为什么要在我们大唐龙脉里边捣乱。” 年轻道士点了点头,大声道:“我不饿,你自己留着吃吧。” 小道士一脸懵逼,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而在年轻道士右手边的那位骑马老道,白须飘飘,鹤发摇摇,沉着脸,表情极其痛苦。可是,他在这位龙虎山最年轻的师叔祖身边,实在是不敢笑出声来,只能憋着笑,十分难受。 至于其他的龙虎山弟子,因为他们逆风而行,风是真的大,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哪还听得清最中间那两人的对话。他们一个个微眯着眼,看向前方道路都略显吃力。 他们奉当代掌教之命,跟随这位最年轻的龙虎山师叔祖,前来京畿重地除妖。他们的这位师叔祖虽然看上去是最年轻的,比那位曾经酣睡在山脊云巅的师叔祖还要年轻,可实际上,这位师叔祖的年纪却是整座龙虎山上最大的。当然,除了那头金翅大鹏鸟之外。 眼看连绵的群山就在眼前,张道奎将手中的言情小说放进了胸前的衣袋里。他双手甩着缰绳,眯眼直视前方道路之时,他还大声说道:“正一,你可知这条妖龙为何要进我大唐龙脉捣乱?” 本名张正一的龙虎山小道士,哭笑不得,连连摇头。 张道奎瞥了他一眼,面色肃穆道:“一国龙脉,关乎着整座王朝的国运兴衰。龙脉一旦被毁,那么就预示着王朝离灭亡不远了。” 张正一点了点头。 这时候,一声龙吟响彻平原,激荡着所有人的耳膜。 当众人的视线当中,见到了那片群山的山脚之时,他们赫然发现,在群山与平原的交界处,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洞窟,草原上的狂风气流正是从这个洞窟之中吹出。 龙吟声不绝于耳,不断从洞窟里边传出,震耳发聩。 三十多位龙虎山道士,辈分不一,道行相当,他们一个个听着震耳欲聋的龙吟声,浑身汗毛倒竖,不禁打了冷颤。他们从出生起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听见龙吟。内心之中,除了兴奋和激动之外,更多的则是对未知生物的畏惧。 张道奎抬手指向眼前那个幽暗黑漆的洞窟,冷笑道:“这个洞窟就是那条妖龙打出来的洞,呵,真他娘的跟老鼠一样,洞都会打。” 随即,他又高声喊道:“草原上的强风气流,其实是那条妖龙在地底发出的龙息,以及咱们大唐龙脉的龙气,那头畜生竟然放纵咱们大唐的龙气就这么流窜人间,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我若是它,别说是龙脉,就连龙气也都一点都不放过,这可是修为暴涨的好东西啊!” 龙虎山三十余名道士,没有一人敢接话。 绝大部分人是没听见,而那些少数人听见了,却也不敢说。 因为他们从这位年轻的师叔祖眼中,见到了一抹狠厉的凶光。 张道奎眼神冰冷,凝视着那个漆黑洞窟好久,这才下令道:“所有人在山外结阵,待本座先去会会它。” 年轻师叔祖话才说完,他便伸手一拍马背,化作一道白芒飞射向深不见底的漆黑洞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官道上的相遇(第四更) 扬州城外三百米处,一辆牛车与一辆马车在官道相遇。 牛车行驶的极慢,两轮拖车颠簸不平,车上一男一女,女子紧挨在男子的肩膀上,观其相貌,两者像是父女。 马车是寻常的马车,车夫是一位头戴斗笠,手持赶马鞭的汉子。车轮转动的不快,车厢平稳,蓝布帘子微微摇晃。 官道上,两车相遇。手里挥舞柳枝的男子最先拉动缰绳,让牛车驻足在地。而那位头戴斗笠,将相貌隐藏在斗笠阴影下的汉子,仍是等到马牛两车几近相撞的时候,这才拉动缰绳,让马车停止驶动。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手持柳枝的男子盯着眼前那辆最寻常不过的马车,表情严肃,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片刻过后,他就听那位斗笠汉子的声音悠悠地传来:“这位兄台,我家老爷请你上马车一叙。” 男子沉着脸,手里的柳枝不再晃动,他提高嗓音,朝斗笠汉子大喊道:“在下与你家老爷素不相识,江湖险恶,我岂敢置自己生命于不顾?在下胆儿小,今日与闺女二人刚从城里出来,还希望阁下不要为难在下。” “哦?”斗笠汉子语气怪异道:“她真的是你女儿吗?” 汉子额头微微抬起,阳光照射下来,使得斗笠的阴影变少了许多。他噙着笑意,两眼看向那位手持柳枝的汉子时,脸上的笑意就显得比较玩味。 手持柳枝的男子,手部微微一抖,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目光与斗笠汉子投射来的目光相对,反问道:“我不是她爹,难道你是?” 斗笠汉子呵呵一笑,答非所问道:“这位兄台,你的牛,流血了。” 男子心头一震,立即丢掉了手中的柳枝,将身边的女子拉入怀中,然后右手猛地掐在女子的脖子上,五指弯曲如爪状。 女子痛呼一声,便再无多余的声音,她强咬着唇,一副早知道会是如此的表情。 男子低头看了眼一语不发的女子,冷笑一声,道:“就算我不是她爹又怎么样?” 男子瞪着斗笠汉子,厉声道:“你到底是谁?马车里的人又是谁?你们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一连三问。 斗笠汉子对此不屑一顾,只见他伸手微微将头上的斗笠向上拉了拉,露出阴影下的整张脸,他不是魔教的左护法向左,还能是谁? 向左在位置上动了动脚,刚要起身,就听牛车的男子出声威胁道:“不准动!你再动一下,我就杀了她!” “好啊,那你杀啊。杀了更好,省的碍手碍脚。”向左朝牛车上的男子微微一笑,道:“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我家老爷只对你的身份来历比较感兴趣,至于这个女人嘛” 向左眼神冰冷道:“你能杀了最好,就不需要我来动手了。” 男子感觉到了来自斗笠汉子的浓重杀气,不过他还是要赌一赌,于是他便往手爪上加重了气力,五指的指甲已经在女子的脖子上留下了五道清晰的血痕。 女子强咬着嘴唇,牙齿和唇瓣上都被鲜血染红。 即便她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可她依然没有出声求饶。 那次大雪夜差点被三个恶贼侮辱清白也好;还是先前那几次在扬州城中,亲眼目睹了无头将军杀人也罢,种种生不如死的经历,让她的精神已经面临了绝境。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在这个时候,难道自己就不应该出声呼喊救命,祈求人家饶自己一命吗? 这个时候,在她的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了一个男人的面孔。 那个男人的脸很好看。 可是她从未有过如此的痛恨这个男人。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她或许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更是不用再继续遭受如此痛苦的折磨。 她好恨。 她恨不得把那个男子扒皮抽筋,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她恨不得把自己所承受过的痛楚,千倍百倍的还给那个男人。 也正是因为那个男人的不负责任,害她的爹爹在护送她离开的时候,被人给杀了。而半昏迷状态下的她,更是心如刀绞,却偏偏又特别怕死的不敢做任何的反抗,只能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 她更是知道斗笠汉子说的“你的牛,流血了”是什么意思,她亲眼看见那位戴上了与自己父亲一模一样人皮面具的男子,将她的父亲,藏在了牛车的底下。地上那一串血迹,正是他父亲身体里的血。 原本她都想好了,只需要战战兢兢地跟这个假冒自己父亲的男子,做一对假父女就可以了。可偏偏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有人来捣乱? 她好恨。她恨这个头戴斗笠的汉子将自己置于死地。不过她更恨那个救了自己,又不知所踪的男人。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这个男人在给她有活着的希望的时候,又会有绝望降临到她的身上。 她想说,天道不公,命运弄人。 可脖子上传来的痛楚与窒息感,让她的喉咙特别难受,连喘气都困难,更别提发声了。 “你倒是快杀呀,早点把她杀了,咱们也好谈一下正事。”向左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持着赶马鞭,从马车上站起来。 敷有“徐罗英”人皮面具的男子,见他有所动作,立即一掌拍在怀中女子的后肩上,将其拍飞向马车那边。刚好与肩扛赶马鞭,从马车上飞跃过来的向左撞了个满怀。 男子咧嘴一笑,转过身,运起体内的内力,准备施展轻功离开。 可他刚从牛车上跳起不到半米,就被人一脚给踹回了牛车上。 男子摔落在二轮拖车上,一手捂着剧烈疼痛的胸口,一手撑在车板上,看向来人。 他最先见到的,是那双踩踏在牛车车板上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铁靴。 靴上錾刻的纹路,是十二生肖中的兔。 再者,他见到了来人腰间悬挂的那块铁牌。 铁牌上篆刻着“霆兔”二字。 再后来,他看清了滚圆胸脯上的面孔,原是位长相秀美的女人。 他敢打赌,这个女人他也是第一次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的脸色不太好看。而且隐约之中,还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蕴含着些许的怒意, “你又是谁?”男子怒喝道。 足踏铁靴的女子,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又被人呵斥,可以说心情已经糟糕到极限了。她板着脸,一句话也没说,抬起脚上的靴子,就朝“徐罗英”踩去。 男子刚被她踹了一脚,现在的心口都还隐隐作痛,体内的气机都已经紊乱不堪了,要是再被她给踩上一脚,自己这条命都得丢在这里。他在心中如此想到,随即挥拳朝木板上重重一砸,大喝道:“都给我出来!” 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响起。 紧接着,就有大量的黑色虫子从该男子的衣服里面爬出,布满了整个牛车。 子兔看着牛车上的男子身体上下,全部被黑色的虫子给吞没,只留下一颗头颅尚且完整,当即面色一变,皱着柳叶眉抬脚在车板上一踏,整个人向后方倒飞出去,离开牛车。心想道:“原来跟那骚婆娘一样,是名蛊师。” 向左在半空中接住了飞来的徐思雨,然后借势将其甩在了马车上,自己则是一脚踩在马背上,掠向牛车。当他见到那位男子被突然赶至的子兔一脚踹飞后,他肩上扛着的赶马鞭已经被他朝前方打出。 只可惜,这个时候从该男子的衣服里,不断冒出大小不一的诸多蛊虫,其中就有数十只蛊虫从男子的后衣领飞出,缠上了他的赶马鞭。利用它们的飞行本事,硬是改变了赶马鞭打出去的轨迹。使其它们的主人,堪堪避开赶马鞭的攻击。 接下来,向左就看见那名男子召唤出来的蛊虫开始通过赶马鞭,朝他的本人袭来。 世间蛊虫千千万,它们所具备的能力,除了饲养它们的蛊师之外,别人又岂能知道? 向左心知一旦被蛊虫缠上,会比被毒虫咬上一口都要来的恶心人。当即运起体内的内力,手腕一抖,赶马鞭上下一阵晃动,试图用内力将这些蛊虫从赶马鞭上震落。 可即便如此,赶马鞭上的蛊虫却如跗骨之蛆般,一只都没从赶马鞭上掉落。 向左暗道一声不妙,干脆将手中的赶马鞭就此丢弃,整个人退回到了自家的马车上。 眼看着蛊虫通过牛车,开始攀爬上了马车,向左一甩缰绳,企图让马车掉个头。 这时候,那位已经从牛车上站起来的男子,咧嘴一笑,两只手相互一拍,只听掌声响过。那几只已经攀爬上了马车的蛊虫,就像是收到了命令一样,露出它们锋利的尖牙,在马头的皮肉处狠狠咬了一口。 毒素迅速扩散。 只见马儿漆黑的眼眸之中,瞬间布满血丝,一声不吭,突然倒地不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马车轰然向前一倾,向左立即回头看了眼车厢,见车厢里边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后,向左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的脸色也是变得愈加黑沉起来。 看着马车上不断攀爬上来的蛊虫,向左低头瞥了眼倒在马车上,脖子血红的女子,对她冷声道:“想死就死远点,不想死的就滚进车厢,让我家老爷替你疗伤止血。” 说罢,向左便不再去管那个先前用一脸幽怨的神情看待他的女人。 武胎中的内力运足全身,向左低喝一声,一脚重重踏在了马车上,那些个通体漆黑的蛊虫,刚爬上马车,就被突如其来的力量给扫下了马车。 “子兔,留活口。”向左朝那名去而复返,身子重新飞掠向牛车的女子高喝道。 子兔眼中戾气横生,娇斥道:“闭嘴!当你的哑巴!” 向左立即闭上嘴,双手朝子兔快速比划着手势,是手语。 子兔当然没空去看。 魔教两大护法,世人都知道孙希平身边的两位护法是哑巴。素日只以手语与人交流。 事实上,向左向右两兄弟,只有向右是哑巴,不过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向左也不太爱说话,与人交流也多是用手语。 然而,能听到向左说话的人,不多。 就连魔教教主孙希平听到的次数也很少。 他倒是很乐意说给一个人听。只不过那个人不爱听就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袖里有乾坤 扬州城外的官道上,有一骑匆匆赶至。 马背上,坐着一男一女,两者容貌皆为不俗。 看着牛车上密密麻麻的黑色蛊虫,坐在曲红莲身后的孙骆涯,不禁皱眉道:“也不知这些蛊虫从哪来的,居然会这么多。” 即便同样是身为蛊师的曲红莲,当下在见到那一片黑压压如蚂蚁过境的蛊虫后,她那纤细的柳叶眉也不由轻微一挑,“原来奴家与少主都猜错了呢,那只无头鬼将的控蛊师,想必就是牛车上的这位了。” 两人的目光一齐朝牛车上看去。 牛车之上,只见一位全身被蛊虫覆盖,只露出一颗脑袋的男子,在同时面对三人的进攻时,他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战表情,反倒是满嘴的讥笑道:“就算你们人多又怎么样?呵,有种现在就打死我啊?废物!垃圾!” 孙骆涯在见到男子的面孔后,心头蓦然一震,低喃道:“徐罗英他竟然就是无头鬼将的控蛊师?” 孙骆涯皱眉道:“这不应该呀如果徐罗英是控蛊师,那天大雪夜就不会被泉山四盗的人给打得那么惨。难道说” 孙骆涯眯起眼,双目盯着徐罗英的脸皮仔细看了好久,终于是在后者的鬓角处看出了人皮面具的瑕疵。 一般来讲,只要是品相较好些的人皮面具,但凡是覆戴在脸上,从正脸几乎是分辨不出来的。需要从人脸鬓角处入手。 人皮面具,倒模的只是人脸,很少会把耳朵也一并倒进去。所以,人皮面具的宽度一般会是在耳朵前的鬓角处。 当然了,这也是品相较好些的人皮面具。 如果说是那些品相更好的一些,比如孙骆涯曾经与曲三思相遇时,他脸上覆戴着的人皮面具就是品相极好的那种,即便是从鬓角处去仔细观看也很难分辨的出来。 品相在“传神”的人皮面具,制作的成本,采用的是极南之地的极幽冰蚕吐出的冰丝。 极南之地的冰蚕总数不超过百只,而它们每年吐出来的冰丝数目又不超过十根。光是一张“传神”面具的制作,就得花去一百年极幽冰蚕吐出来的冰丝。 由于传神品相的人皮面具制作成本实在太高,当今世上存在的数量不超过五张。 而且,最近一百年来,听说有几张传神品相的人皮面具随着一些江湖异人的身亡被毁去,这就更加导致了这个世界上传神品相的人皮面具稀少的最主要原因。 某些在江湖中身份地位比较特殊的人,都会在自己的脸上覆戴上一张人皮面具,江湖险恶,是个人都会想办法隐藏自己。 而品相最好的人皮面具,自然是最佳的选择。奈何此物珍贵与稀罕程度是成正比的,所以很多人是可遇不可求。 目前为止,在这个世上“传神”品相的人皮面具众所周知的只有两张。一张是在集齐了普天下奇珍异宝最多的大内皇宫藏宝库。还有一张,则是在令正道人士闻风丧胆的魔教总坛角鹰山上。 孙骆涯看出了“徐罗英”的身份,并且在心里做了进一步的推测。他敢肯定,自己当初从高台上把徐罗英父女俩救下来时,徐罗英是真的徐罗英。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当他被无头鬼将拖住的时候,那个控蛊师悄悄尾随在徐罗英父女的身后,将其杀掉。 这样一想,那么一些事情就很容易想的通了。 之所以无头鬼将能被曲红莲的蛊虫控制,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这位假扮徐罗英的控蛊师,已经准备脱身了,干脆就顺势而为的放弃了无头鬼将的控制权。 至于无头鬼将之所以只杀别人,而不杀掉徐罗英父女,那是因为徐罗英父女是控蛊师的脱身后路。 也就是说,自从无头鬼将在王金贵的府上杀人后,控蛊师就已经盯上了徐罗英父女。 况且,在后来的客栈,以及去往市集广场的途中,先后两次机会,更是让控蛊师有着足够的时间制作出了与徐罗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 那么问题就来了。 无头鬼将的控蛊师,为什么突然选择脱身呢? 纯粹只是因为好玩吗? 还是说他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所以不惜白白浪费一具战力恐怖的蛊虫傀儡? 孙骆涯皱着眉,他想不清楚,不过直觉告诉他,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人为财死。 牛车上的这个人,绝不会无缘无故的从赣州来到扬州,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杀掉那么多人。他来此处,一定是为了什么东西而来。 孙骆涯正这般想着,牛车那边的战况,却是愈加激烈。 向左已经放弃了坚守马车的职责,身形不断在牛尸与马尸上来回飘掠,身上气机流泻,但凡有蛊虫飞跃上来,很快就被磅礴的气机扫荡飞出。 他一脚踩在马尸的肚腹上,飘掠向爬满了黑色蛊虫的牛尸头颅,只在这个时候,原本附着在牛头上的蛊虫就像找到了猎物一样,开始张牙舞爪地攻击向左。 向左面色凝重,气机流泻在体表的同时,体内武胎里的内力也是激荡而出,一拳打出,凭空隔着十几米,就有一道气劲裹挟着飞扑而来的蛊虫,狠狠撞击在“徐罗英”的身体上。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徐罗英”,身体布满了蛊虫,而这些蛊虫又像是一具盔甲一样,覆盖在它们主人的身体上。 向左将饱含透劲的这一拳打向了徐罗英,而他自己则是脚尖一点牛头,倒掠回了马尸身上。 只见徐罗英的身体上,簌然掉落下了一大片蛊虫的尸体,露出了其下早已被蛊虫抓挠的破败不堪的衣衫。 见到那些替徐罗英挨了自己一拳透劲的蛊虫从前者身体上掉落,向左难免拧起了眉头,心想道:“如果不做点什么,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些蛊虫就像会自行修补的盔甲一样,可以毫不惜命地替他去死。” 向左盯着子兔与辰兔两人看了会儿,然后又回过头看了眼蓝色布帘垂下的车厢,心想道:“难道得请教主出手?” 就在这时,官道上响起了一阵幽婉的箫声。 向左拧着眉头,看向了箫声的来处,只见一骑枣红马,驮着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临近此地。 待得向左见到了那位男子的面容后,拧挤着的眉头也是舒缓了许多。 如同尸体一般倒在马车上的徐思雨,在见到那一匹枣红马上坐着的男子后,她那放弃求生的念头忽然苏醒。 由于脖子处的五指伤痕,鲜血已经将她的脖子染红,皮革劲装上也尽是鲜血。 突然的,她有了活下去的念头。她艰难地站起,然后按照斗笠男子先前说的,躬身钻进了车厢。 她要活。 辰兔刚一脚踹散了“徐罗英”手臂上的蛊虫,倒掠回来,听得箫声,回头一瞧,在见到自家的少主与圣姑一起赶来时,她便朝这两位大人轻声的提醒道:“少主与圣姑千万小心,这些蛊虫不容易对付。” 孙骆涯二人向她点头致意。 而子兔却是在听到了那曲较为熟悉的箫声后,本就糟糕的心情,也只能变得更糟了。她紧接辰兔之后,一脚踏在了徐罗英的手臂上。她原本是希冀着与辰兔二人联手,抓住蛊虫弥补“盔甲”缺口的间隙,重伤徐罗英的。 只不过她们的这点小心思,不是徐罗英的徐罗英早已看穿。 面对子兔蕴含了浑厚内力的一记重踏,徐罗英冷笑一番,忽然伸出另一只覆盖着蛊虫的手臂交叠其上,两只手臂相互交叠,做那防御格挡状。 只是他却不知,子兔与辰兔二人的实力差距。 “徐罗英”只感到自己的双臂蓦然一沉,那双比之辰兔足上的铁靴还要重上十几斤的铁甲重靴极其沉重地踏在了他的臂膀上。 子兔的眼中,寒芒一闪,两股气体分别从特定的气府窍穴中游荡而出,最终汇聚在她的脚上。两股劲力相互叠加。 踏劲之上有压劲。 铁甲重靴死死地踏压在徐罗英的臂膀上,浑厚的内力以及劲力不断在脚底汇聚。 四境武夫的该有的气机,也丝毫不少的凝聚在铁甲重靴的靴底,使得徐罗英臂膀上的蛊虫非但没有被铁甲重靴给震落在地,反倒是被子兔脚上的铁甲重靴死死地踏压进了徐罗英臂膀处的血肉里。 “徐罗英”痛苦的嚎叫着,蛊虫体内的毒素开始随着虫体损烂流进了血液里。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蛊虫冒死汇聚在子兔那双铁甲重靴的靴底。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子兔就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铁甲重靴与徐罗英的臂膀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凭空隔开了一样。可偏偏靴底传来的,又是踏压在实质上的感觉。 “徐罗英”嘴角挂着血迹,面目狰狞,他盯着自己手臂上那一小块叠起来像黑色土包一样的蛊虫,不断被那双铁甲重靴踏压成纸片一样细薄,他的心里就像是在滴血一样。 这些蛊虫可是他用自己的血肉来喂养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绝大多数都能与他心灵相通,这些蛊虫甚至更是达到了与他共生的地步。 它们似乎都知道,只要自己的宿主死了,它们也将必死无疑。 所以它们才会不惜拿命去换宿主的命。 由蛊虫叠加起来的小土包不断被铁甲重靴压扁,眨眼间,就会有更多的蛊虫前仆后继地来继续壮大小土包,但同时,也会有更多的蛊虫尸体被挤压进徐罗英的血肉里。 如果换做是常人,身体里的血液一旦与蛊虫的毒素接触,那么蛊虫的毒素即便是很晚才会奏效,可在此时,也会在数息之内立即生效。 可是“徐罗英”不是寻常人,他是用自己的血肉喂养的蛊虫,这些寄宿在他身体上,甚至是身体里的蛊虫,早已与他融为一体。 即便蛊虫的毒素与他的血液接触,甚至是随着血液流进了他的心脏里,他也不会瞬间死亡,甚至如没事人一样。 就在子兔感觉着自己丹田内的那口武夫真气即将溃散的时候,她终于是拉下脸面,扭头瞥了眼那位坐在她们少主怀里的女子,暴喝道:“骚婆娘,你光顾着吹箫,你的那些虫子呢?” 曲红莲挑了挑眉,手里的青竹玉箫轻轻敲打在掌心,碧穗飘荡,笑意玩味地翘起了朱唇,调侃道:“哟,子兔姐姐那么快就要换气啦?” 曲红莲故意在“姐姐”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这本就是让在意自己年龄的女子气恨的话语,听在子兔的耳朵里,就更像是嘲笑了。 子兔气恨得牙痒痒,硬着头皮没去接话。 这倒是让曲红莲更加的得意了,她翘着动人的朱唇,心情舒畅。 “曲姑娘,你要是有办法帮忙,还请你帮帮她们吧。” 对于女人的勾心斗角,孙骆涯是真的不想掺和,不过在避免自己被蛊虫的毒素给沾染的情况下,同样是身为蛊师的曲红莲,却是此战最好的帮手了。 曲红莲回转过头,看了眼一脸恳求的魔教少主,很爽快地答应道:“既然是少主开口了,那奴家自然是义不容辞了。” 曲红莲回过头,倒持玉箫,碧穗垂荡,将箫口凑在唇边,轻轻吹动。 箫声响起。 依旧是幽婉的曲风。 坐在曲红莲身后的孙骆涯,最能听清箫声的幽柔温婉之意。 下一刹那,就有许许多多的白色虫儿,分别从曲红莲的袖口飞出。 孙骆涯好不容易瞧见了一只白色的蛊虫从曲红莲的袖口爬出,却又被那只刚巧飞过它头顶的蛊虫,一脚给踹回了袖口里。 见到此景,孙骆涯也是哭笑不得。 原来不是曲红莲没有会攀爬的蛊虫,只不过是她故意召唤会飞行的蛊虫来助战。 茫茫多的白色蛊虫,在幽婉的箫声伴奏下,纷纷从曲红莲的袖中飞出,直掠向官道上的牛车那边。 这时候,兴许是子兔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飞援来的白色蛊虫大军,当下她也不再强撑,抬起另一只脚在徐罗英的臂膀上一踏,借势向后倒掠,抽身离去。 马车上的向左,在见到白色的蛊虫源源不断从曲红莲的袖中飞出,心中骇然之际,倒也很快释然。先前徐罗英的蛊虫,不也是从他衣服下飞爬而出的? 牛车上的“徐罗英”在见到无数蛊虫如潮水般从那位女子的袖中涌出,他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之所以这帮人拿他没有办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这些人忌惮自己的这些蛊虫。世上蛊虫千千万,各种稀奇古怪的毒素都有,谁也不想被蛊虫咬一口,更不想被蛊虫近身之后的寄生。 “徐罗英”当然不介意用自己的蛊虫,将这里的人全部控制,当做他的蛊虫傀儡。可这些人都不给他机会,更不给他的蛊虫近身的机会。 他们这些人不是用内力震开蛊虫,就是用气机隔绝蛊虫与身体的接触。 如此这般,他虽然很难战胜这些人,可这些人也甭想在短时间内杀了他。 可眼下的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蛊师最忌惮的就是蛊师。 因为蛊师之间的打斗,全是用蛊虫来进行的。 蛊虫的命死了便死了。 只要蛊师不死,那么蛊虫就还能继续培养。 对蛊师来说,他们最怕遇到的就是品级与自己相差不多的蛊师。 “徐罗英”大致估算了一下自己所剩余的蛊虫,然后又看了眼数目还在不断增加的白色蛊虫,他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了,“这个女人是虫子做的吗?怎么还有那么多蛊虫?她到底有完没完了?” “徐罗英”的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另一边,孙骆涯听着曲红莲的箫声,闻着她身上那股清淡的茉莉花香,看着她宽阔的衣袖里,不断飞掠出的蛊虫,心有所思。 他曾在书籍上看到过一个词,然后联想到现在所见到的场景,随即笑言道:“曲姑娘当真是袖里有乾坤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没那么恶心(第二更) (感谢各位的订阅,还有“搞笑的老道”投的月票,十分感谢。) 箫声幽婉。 即便曲红莲听见了魔教少主的夸赞,可她也仅仅只是面露笑意而已,并没有因此而中断她的控蛊之术。 原本曲红莲也是有意出手帮忙的,不过被子兔言语一激,她就想着先看会儿戏,故意气气她。谁让这娘们老是针对自己来着? 这世上哪个女人不小气了? 只要是个女人,就会在某个方面显得特别小气。 她曲红莲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你越是阻拦我不和男人亲近,我就越是记仇。嘿嘿,就算我不喜欢这个男人,我也可以故意气你。让你气,让你恼,就是让你不顺心,你越生气,我就越开心。 曲红莲噙着笑意,脑海里思绪万千,幽婉的箫声却没有因此而受影响。 子兔回头瞅了一眼,看见这骚婆娘笑得挺奇怪,心想她一定又在打什么馊主意。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饶是子兔十分不待见曲红莲,可她还是觉着这个骚婆娘的控蛊之术,十分了得。 小如米粒,大如拇指,形态各异,颜色却皆为白色的蛊虫,成群结队的从曲红莲的两袖中飞出,密密麻麻,说的难听点是蝗群过境,说的好听点就是袖有乾坤舞风雪。着实叫人咋舌赞叹。 反观另一位蛊师,那位站在牛车,面覆“徐罗英”人皮面具的男子。他的样子可就要比曲红莲要凄惨的多。右手的臂膀上,衣衫破碎不说,可见大大小小数百只黑色蛊虫,密密麻麻地镶嵌在他的血肉里。 一只只最小有小拇指大的蛊虫,就像一颗颗人的黑色眼珠子一样,在徐罗英的臂膀上剜出了无数个血洞,分别镶嵌其中。鲜红的血液,刚从血洞中流出,就被覆盖其上的仍然存活着的蛊虫给吸食干净,滴点不留。 远远望去,“徐罗英”的臂膀上就像长满了一颗颗圆形的黑球,大小不一的不规则排列着,就像是黑色的“蓬蓬乳”一样,叫人见了就心生恶心,浑身鸡皮疙瘩暴起,汗毛倒竖,简直恶心到了姥姥家。 子兔和辰兔两人分别皱着眉,将视线从他的手臂上挪开。 向左则像是一点也不受此影响一样,盯着那位如今就连头部也都被蛊虫覆盖的男子。 至于曲红莲的话,孙骆涯生怕她见到这一幕影响到她控蛊,索性就伸出双手遮挡在她的眼前。浑然不知前者在这一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而孙骆涯自己,他则索性闭上了眼,眼不见心方净。 观战这么久,孙骆涯心里倒是有了个结论。就是牛车上的这位蛊师男子,杀不得。 如果蛊师男子可以死的话,孙骆涯明白即便不需要曲红莲出手,光是向左一个人就能够把他给杀了。也不至于一边要顾及蛊师的性命不受到威胁,一边还要在意自己决不能被蛊虫近身。 战斗厮杀,最忌讳的就是不能下死手,还得活捉。 这就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一个道理。 光脚的人即便知道前面有条大河大溪,他也可以无所顾忌的蹚这趟浑水。可穿了鞋的人不行,他们需要一边顾及不让自己的鞋被水打湿,还要一边保证自己可以顺利过河。这便是两难的境地。 换而言之,这位男子蛊师就是光着脚的。 他知道自己逃不了,而且也知道他们不敢下死手杀自己,那他就有足够的资本来恶心人。 反正你不能下死手,需要留着我的命。而我不一样,我横竖都是死,大不了在你手下留情的时候我趁机要了你的命。那我还岂不是赚翻了? 箫声一如既往的幽婉。 越是将感官变少,孙骆涯就越能闻到那股来自曲红莲身体最深处的味道。 女子体香,生来便有。 茉莉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幽婉的箫声在耳畔奏乐,即便闭着眼,孙骆涯也知道,这个时候一黑一白两波蛊虫大军,也是时候冲锋交战了吧? “徐罗英”望着空中那一波密密麻麻的白色蛊虫大军,他的眼中也是闪过一抹狠辣的神采。 他犹记得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用蛊虫操控的那头无头鬼将,有好几次延缓了执行他所下达的命令。 他更是知道,自己所操控的无头鬼将在斩杀了王府上下一十五口人后,无头鬼将的体内就多出了一只蛊虫。而那只蛊虫多番与他的蛊虫交战,不过两者的胜负都在五五之间。谁也没输给谁。 他原以为自己是遇上了哪个资深的蛊师老头,可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位身段诱人的貌美女子。 若非现在她们人多,他倒是真的想给这个女人下一个情蛊,让她死心塌地的做自己的女人。 “徐罗英”心中如此想罢,可现实却是不得不逼迫他与这个自己一眼便钟意的女子大打出手。他突然暴喝一声,浑身上下包括头颅在内,所有的蛊虫开始进攻向白色的蛊虫大军。 他的那些飞行蛊虫最先与曲红莲的飞行蛊虫厮杀,紧接着,再是那些攀爬攀附在他身体上的爬行蛊虫。也别小看这些不会飞行的蛊虫,它们虽然不能长出翅膀来飞,可它们的弹跳能力,却是极其的惊人。 一只只蛊虫就像是野狗身上的跳蚤一样,在“徐罗英”的身体上爆射而出,直直撞向它们早就选中的白色蛊虫。 虫子鸣叫声嗡嗡作响,更多的是那些杂乱无章的叫声。 片刻功夫,曲红莲的白色蛊虫大军已经死伤了大半,不断从空中陨落在地。 而反观“徐罗英”的那些蛊虫,倒像是精兵良将,数目虽远不及曲红莲的白色蛊虫,可他的黑色蛊虫都是在“百虫蚕食”中幸存下来的,每一只都是骁勇善战的精英。 “徐罗英”看着空中不断陨落的白色蛊虫,他那张被自家蛊虫的爪子给刮破的人皮面具已经扯烂掉了大半。 面具下,是一位看上去三十五六的青壮男子。他望着空中大片死去的白色蛊虫,心情说不出的愉悦,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另一边,早已睁开眼,观察战局的孙骆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坐在自己身前的这位魔教圣姑,她的额前已经分泌出了少许的香汗,将他的手指都打湿了。 察觉到异样的孙骆涯,赶紧把手从曲红莲的眼睛上抽开,关心道:“曲姑娘,你流了这么多汗,没事吧?” 曲红莲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箫声不停,袖里的白色蛊虫还在源源不断的飞出。 见此情形,孙骆涯真的有种把她的衣服给扒光,以此看个究竟的念想。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女人的衣服里是怎么藏下那么多的蛊虫的。 即便如蛊师男子那般数量的黑色蛊虫,除了附着在他的衣服上,还有皮肤上,更是连他的七窍之中也有蛊虫潜藏。更有一些特殊的蛊虫,是直接藏匿在他的身体里。 孙骆涯发现曲红莲额前的汗液越来越多,甚至从鬓角滑落至脸颊,然后汇聚在她那尖尖的下巴上,最终“滴答滴答”的掉落在身上那件紫色裙衫上。 他有些于心不忍地说道:“曲姑娘,若是你觉得自己到极限了,就不要再坚持了,对付他,我们可以另想办法。” 见曲红莲微微点头,孙骆涯这才稍稍放心。他还真怕这个丫头为了顾及孙希平的面子,而不要命的战斗。 他即使用脚趾头想也都知道,向左叔叔身后那只向前倾斜的车厢里,呆着的人肯定是魔教教主孙希平。 他不知道孙希平和向左叔叔从日月壶小镇回来后,没有去角鹰山,而是来扬州城外的这条官道上,目的是为何。但肯定与牛车上的男子有关。 而从向左和子兔几人处处留有余力,没有痛下杀手来看,这个先前一直覆有徐罗英的人皮面具,如今面具破损,露出了本来面目的男子,他的身上一定有着孙希平想要得到的东西。 那孙希平想要得到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呢? 孙骆涯想不明白。 孙希平做的事情,他这个做儿子的基本上都不明白。 马车上,向左看着黑白蛊虫大军一片倒的局势,使他不得不在心里做着打算。 他看了眼牛车上,仍有少量黑色的蛊虫停留,没有全部去厮杀白色的蛊虫。想来这应该是蛊师男子留下的后手。 向左跳下马车,去捡起先前被他丢掉的赶马鞭。其上的蛊虫已经随着先前的大军一起杀向了白色蛊虫,如今赶马鞭上一只蛊虫都没剩下。 向左握紧了手里的赶马鞭,然后朝曲红莲所在的方向看去,他发现这个丫头的脸上,如今已是香汗密布,身后的少主更是用衣袖替她擦着汗水。 “已经到极限了吗?”向左心里思忖着。 “看来在这种时候还是需要做出一些取舍才行。”他低喃道。 随即,向左哑然失笑。 他发现自己今天的话有点多。以前都装作哑巴,好几次都让教主以为他是真的哑巴了。 他看向子兔那边,发现那女人也正在看自己。只不过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向左不清楚她在生什么气。不过显然不可能生他的气,向左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因为这个女人,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 向左摇了摇头,不再看她。将手中的赶马鞭扛在肩头,面向那位背对着自己的蛊师男子。 再怎么说,他们这些做前辈的总不能在晚辈的面前认怂吧? 向左微微一笑,运起内力飞掠向牛车上。 牛车上严阵以待的蛊虫,反应比它们主人还快。还没等蛊师男子完全转过身来,这些攀附在木板上的蛊虫已经爆射向来人的面门,它们张开利齿,随时准备注入毒素。 向左表情严肃,丝毫不敢大意,体内的气机顷刻间流泻而出,附着在身体表面,就连赶马鞭上也有。他运起内力,挥动被气机包裹的赶马鞭朝爆射而来的蛊虫抽去。 “啪”的一下,蛊虫被一鞭子抽飞。 一部分承受了鞭子全部劲道的蛊虫当场死亡,只有少部分蛊虫还尚且留有一命,不过也都奄奄一息了。 蛊师男子见此,咧嘴一笑,他心随意动,便有数只拇指大小的蛊虫从他的嘴巴里飞出,落在了那些半死不活的蛊虫旁,将它们一一吃入腹中,化作自己所需要的能量。 紧接着,这几只喰食了同伴的蛊虫,体型在肉眼可见下膨胀了一圈,再然后,它们就通过木板的缝隙钻入了牛车的木板底下,不见了踪影。 向左没有多想,继续朝空中抽出一鞭,打死了爆射而来的蛊虫。 他没抽出一鞭,就会有一批蛊虫死去,他自己的身子也会距离蛊师更近一步。 一开始,他的确是在提防这名蛊师体内的蛊虫,所以处处小心,生怕自己被蛊虫咬到,不是做了人家的傀儡,就是成为一具死尸。 可眼下,如果他不冒一点险,那么魔教的那位圣姑晚辈就会多吃一点苦头,这不是他这个当前辈的想要看到的。 就在向左连续抽出了三鞭,他与蛊师男子的距离拉近至不到五步的时候,牛车底部忽然一阵骚动,接着,就听见“哗”的一下,向左脚尖前的那块木板被人从底下轰然破开了。 一位身穿皮革劲装,心口被人戳穿的男子,面无血色的面向向左。 鲜艳夺目的血迹在该男子的心口处干涸,心口里再无血液流出,不过却是能见到一头婴儿头颅般大小的黑色虫子,此时正盘踞在该男子的心口里。 如果徐思雨在场,或许她会泣不成声的喊他一声“爹爹”。 可如今的徐罗英,除了是一具死尸之外,他还成了蛊师男子的蛊虫傀儡。 之所以蛊师男子不把这具男尸随意丢弃的原因,就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制作成傀儡,供他驱策。 蛊师男子走上前来,靠近徐罗英的尸体,目光凝视着那位斗笠汉子,他伸手拍着“新鲜出炉”的蛊虫傀儡的肩膀,阴恻恻的笑道:“你有没有后悔一开始没能杀了我啊?哈哈哈,现在,就让这个家伙陪你玩玩吧!” 蛊师男子重重一拍徐罗英傀儡的肩膀,他的眼中蓦然闪过一抹凶光,就见他身前的傀儡扑杀向了斗笠汉子。 向左本就是纯粹的武夫,对于徐罗英这种生前只是半吊子武夫,死后因为蛊虫控制,而战力大增的傀儡,他也丝毫不曾胆怯。 手中赶马鞭呼之欲出,皮鞭缠绕在了徐罗英的脖子上,随即用力一扯,竟就那么地将徐罗英的脑袋给扯了下来。 也不等向左暗自得意,只听“咻”的一声响。 在徐罗英尸体头颅的断裂处,只见一只比他拳头都要大上两三圈的黑色蛊虫,蓦然射出,紧随着头颅的飞出,扑杀向向左。 锋利的牙齿蓦然张开,将向左的衣服豁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向左那时候的反应再慢上一拍,恐怕他身体上的一块肉,都得被这只突然壮大好几倍的蛊虫给撕咬了下来。 向左甩了甩手腕,那颗被皮鞭扯下来的头颅从鞭子上解脱,滚落至官道上一隅。 他看了看一边道路上,嘴里不断将破烂的布条吞入腹中的蛊虫。又看了看那具没了头,却依旧能从牛车上跳下来的傀儡尸体,以及尸体的心口处,那只藏匿其中的巨大蛊虫。 向左咽了口口水,他的脸上没有先前的凝重,反倒是更像松了口气,他将赶马鞭重新扛在肩头,他咧了咧嘴,“杀这些家伙,可没打那个蛊师男子恶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方印(第三更) (三章四千多字的,今天一共更了一万四千字!) 曲红莲自然知道自己这些蛊虫,不是蛊师男子的蛊虫对手的原因。她先前那只蛊虫“蒲公英”,之所以能战胜无头鬼将体内那只蛊虫,那是她将其关在一只大容器里,容器之中除了“蒲公英”之外,还有余下九十九只蛊虫。 一百只蛊虫在脸盆大小的容器里相互厮杀,活下来那只必定战力超群。正因为如此,那只飞行时,只有四根绒毛的“蒲公英”蛊虫,才会战胜无头鬼将身体里那只同样是经历百战而幸存下来的蛊虫。 两只蛊虫的战力旗鼓相当,那么剩下来的就是看谁的求生欲望比较强了。 如今那只“蒲公英”正在曲红莲的后领子里呼呼大睡,似乎压根就没听见她的箫声一样。不过,好就好在曲红莲的蛊虫数量多。 虽然都是不济事的蛊虫,但就算是用数量也能堆死蛊师男子那些战力卓绝的蛊虫。一对一不成,那就五只咬一只,五只咬一只不行,那就十只,硬生生用车轮战耗死你。 这也正是为什么,曲红莲看着她那些蛊虫死伤大片,而她仍要继续控制自己的蛊虫前去送死的原因。这就好像在沙场上,一位透劲可杀三十人的一品武夫,硬生生被一百人的士兵队伍给围杀一样。 炮灰我有的是,你命就一条,谁怕谁。 很显然,曲红莲深知这个道理。而那位蛊师男子他也渐渐从战局上发现了端倪。眼看着自己这边的黑色蛊虫大军也接连开始死亡,他的心情除了糟糕透顶,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 不过比起他的脸色,曲红莲的脸色可以说是难看太多了。 秀丽的面颊上布满了汗珠,肤色由白皙转变成了病态的苍白,就连呼吸也都变得不太均匀。 孙骆涯不是没有劝说过,不过她就是不听,箫声一直没停。 无奈之下,孙骆涯只好求助别人,他喊道:“子兔姐还有辰兔姐,你们再去骚扰他,多消耗一些他的蛊虫,给曲姑娘减少一些负担。” 说罢,孙骆涯翻身下马,站到了马蹄前,看向面前黑白两色的蛊虫大军如同飞蛾扑火一样,一瞬间就有一大片两色蛊虫从空中掉落,尸横遍野。 子兔和辰兔两人,提起真气,武胎里的内力呼之欲出,她们快跑上前,避开黑白两色蛊虫的互相冲杀,高高跃起,分别朝蛊师男子的左右两边横扫过去一腿。 铁靴速度极快,撕裂空气所发出的声音更是呼啸作响。 蛊师男子低喝一声:“来!” 余下那些攀附在木板上的黑色蛊虫,纷纷跳跃向蛊师男子的身上,在他的身上迅速汇聚成了一件蛊虫盔甲,连头部也都一并包裹了进去,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子兔和辰兔两人的铁靴分别扫向蛊师男子的头部,只可惜蛊师男子的反应也不慢,他立即抬起了弯曲的臂膀,分别护在了头部两边,硬是让子兔和辰兔两人的铁靴扫在了臂膀上面的蛊虫上。 内力激荡,立刻就让黑色蛊虫死于蛮横的内力之下。 而且,尤其是蛊师男子右手边的蛊虫,这些蛊虫几乎没有从蛊师男子的臂膀上掉落,而是全部被子兔的铁靴硬生生的扫荡进了蛊师男子的血肉里。 不仅如此,蛊师男子的右手边,在先前就已经被子兔的铁靴给踏压进了不少蛊虫的尸体。如今,又一次被子兔的扫劲将蛊虫的尸体扫荡在了血肉里原有的蛊虫尸体上。 数层蛊虫尸体相互叠加,使得蛊师男子本就瘦消的臂膀里,再无多余的血肉可以储藏虫尸。而这时候,子兔铁靴上的力道还在加重,蛊师男子吃惊的发现,他臂膀上的虫尸竟然直接撞击在了他的手骨上。 一时间,剧烈的疼痛开始刺激着他的脑神经,非但如此,这些虫尸体内依旧尚存的毒素开始在他的骨头上扩散。不到片刻的功夫,他右臂骨头开始急速发黑,紧接着骨头上的神经细胞全部坏死,他已经彻底对右手的臂膀失去了感知。 他虽然以血肉来温养蛊虫,可从未将蛊虫育养在骨头上,所以他的骨头对蛊虫的毒素还是没有丁点的免疫力。只在一瞬间,随着右臂的骨头逐渐发黑,他的整条右臂的肤色也逐渐变成紫黑色。 而且毒素仍在扩散,正通过他的右臂,向全身曼延。 蛊师男子一阵后怕。他心知一旦全身被毒素布满,那他就会必死无疑。 子兔也深知这一点,在见到蛊师男子的臂膀开始全部变作紫黑色,眼看着就要曼延至脖子了,就在这时,子兔忽然听见有人叫喊道:“子兔姐,快躲开!” 声音很熟悉,她听了很多年。子兔下意识的将腿部的力道收回,然后当整个人因为重力而落在地上后,又迅速向一旁躲避。 蛊师男子仍在恐惧之中,可当他见到那个足踏铁靴的女子忽然停止发力后,他就看见,在自己的正前方,忽然跑来一位相貌俊美的男子。 那名男子腰佩长刀,他快跑过来,拔刀出鞘,干脆利落地一刀斩在了蛊师男子的右臂膀处,硬是将毒素还没来得及曼延向脖子的右臂一刀斩断。 断臂腾空,毒血开始从臂膀里泄出。 孙骆涯c子兔c辰兔c包括蛊师男子四人在内,开始纷纷躲避。 断臂掉落在官道上,毒血倾洒在黄泥地上,更有的在触碰到木板上或者虫尸上时,发出“滋滋”的声响,还有白烟腾升而起。毒性强烈,可见一斑c 蛊师男子突然断去一臂,鲜血开始从断臂处迸射而出。他的那些蛊虫闻到了血腥味儿,一只只开始变得疯狂起来,不论蛊师男子如何用自己的意念去控制蛊虫,这些在平时与他心灵相通的蛊虫,就是浑然不觉。 黑色蛊虫大军,临阵倒戈,疯狂涌向断了一条手臂c体内的血液不断飙射出体外的蛊师男子。 只在眨眼之间,黑色的蛊虫已经如同蚂蚁撼树一般,密密麻麻地聚集蛊师男子的身体上。 现如今,这些攀附在蛊师男子身上的蛊虫,不再是坚韧的盔甲用来保护它们的主人,它们这一次而是作为猎食者,在对它们认为已然成为食物的主人,进行血与肉的获取。 密密麻麻的蛊虫,发出“吱吱喳喳”的虫鸣声,黑压压的一片,附着在蛊师男子的身上。 而那位先前还特别嘚瑟的蛊师男子,这时候除了发出凄厉的哀号声之外,也只有肢体在无作用的挣扎几下后,被他的那些蛊虫啃食了精光。 将此情此景看在眼中的子兔,难免叹息一句道:“这下可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辰兔则有些惋惜道:“早知道他会是这个下场,那我们之前也没必要处处留手了,害得我们白浪费了那么多功夫。” 子兔无奈道:“哑巴左叫我们留活口,自然是教主的意思。” 辰兔点点头,不再说话。 孙骆涯看着那些黑色的蛊虫因为啃食了蛊师男子的血肉,而凭白壮大了一圈左右的身体,他的心里除了震撼之余,更多的则是觉着这些蛊虫不能留。 于是,他在招呼子兔和辰兔两位姐姐退到一旁之余,他自己则是从泥丸宫的那道气旋里,分出了一道伪真气,然后为他那道剑气如雨下的剑罡做出了加强。 一道剑罡从他手中佩刀的刀尖斩出,冲击在了那片黑压压的蛊虫身上,剑罡随之炸裂,化作无数道锋利的剑气,将茫茫多的黑色蛊虫尽数杀灭。 蛊虫死去,唯独留下了一地破败的衣衫,以及一具干净的骸骨。 孙骆涯发现,其实蛊师男子的血肉早已被这些蛊虫吃完,而之所以蛊虫仍然聚集在一起不愿散开,那是因为这些蛊虫开始了自相喰食的举动 这一推论,可以从某只拳头大小的蛊虫嘴巴里看出。在它微张的嘴巴里,除了能看见一排锋利的牙齿之外,还能看见一堆黑色的甲皮与血肉。 一些蛊虫是有甲壳的,而这头死去的蛊虫,竟能硬生生将甲壳都咬碎,还吃进了自己嘴里。可想而知,它们的牙齿不是一般的锋利。 这时候,箫声消匿。 孙骆涯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只见马背上的曲红莲,面色惨白如纸,脸上又是布满了晶莹的汗液。她手持青竹玉箫,碧绿的穗子随意垂荡着,而她自己的身形却如那碧绿的穗子一样,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这时候,孙骆涯就见到子兔姐的身影急速掠出,眨眼便来到了马侧,伸出双手接住了那位从马上摔下来的魔教圣姑。 孙骆涯见曲红莲没事,心里也是暗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响起。 孙骆涯顺着响声看去,只见向左叔叔一鞭打烂了那只先前撕咬掉他衣衫的蛊虫。 至于已经沦为蛊虫傀儡的徐罗英尸体,他的心口处开了一个比之先前还要大的洞,里面的血肉都被棍子一样的东西绞烂了。而那头待在心口处的蛊虫,也是惨死在了徐罗英的尸体里。 再看看向左那游刃有余的表情,想来对付起这种可以下死手的对手,向左的战力才是毋庸置疑的恐怖。 这场官道上的遭遇战,彻底落下了帷幕。 刚巧,孙骆涯发现那辆向前倾斜的马车,那块蓝色的布帘子被掀了起来,从中钻出了一位身穿一身皮革劲装的女子。这位女子的脖颈处,被倒上了许多止血用的金疮药。如今血已经止住了,而金疮药也倒得太多了,跟面粉一样,还有很多粘在女子的脖子上。 看其样子,这名女子的伤口应该是孙希平处理的了。 孙骆涯心知肚明。能如此不把金疮药当止血圣药来对待的人,角鹰山上大概只有孙希平一个人了。 女子下了车后,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做起了原本是向左该做的活计。她掀起了帘子,搀扶着一位员外郎打扮的男子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见到该男子,孙骆涯不禁嘴角一瞧,心想道:“呦呵,他来这里之前,还特地换了身衣裳?” 孙骆涯可是记得孙希平之前与铁面人一战,浑身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了,之前在日月壶小镇的客栈里吃食时,他身上衣服依旧是破烂的衣服,而且血迹斑斑。 不过也亏得当时那位掌柜的眼力好,没有把孙希平当成是一个被少爷打成重伤的管家。 孙希平在徐思雨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向牛车上的那具“新鲜”的骸骨。 跟在教主身后的向左,在见到身前那个女子经过她父亲的尸体旁时,连用眼角余光瞥一眼的动作都不曾做过,心中难免有些感叹道:“世间女子最多请,亦是女子最薄情。” 想罢,他下意识地看向子兔那边,只见她正抱着那位魔教的圣姑,朝马车这边走来。似乎是察觉到他在看她,后者更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向左有些后怕地撇过头,不再看她。 辰兔则是牵着先前少主和圣姑共同骑来的那匹马,走在子兔的前头,大概是想去把那匹被蛊虫毒死的马儿换下,用这匹马来代替马车的动力。 孙骆涯一步跳上牛车,勉强在牛车上稳住身形后,他提起长刀,在蛊师男子的骸骨里翻找了一下,发现除了少去右臂那条骨头之外,也没什么东西多余的或是少掉的。 后来,他就听孙希平说道:“在那些烂衣堆里翻一下。” 孙骆涯点了点头,提起刀尖,在那些被蛊虫撕咬成烂布条的废衣堆里翻挑了起来。 不多时,还真被他翻出一样东西来。 此物是一只玉装精美的锦盒。 孙骆涯用刀尖将锦盒的盒盖挑开,只见里面存放着一枚方印。 “哟,还是个宝贝?”孙骆涯心里如此想到。 当下,他也是迫不及待地收了刀,伸手去拿锦盒里的方印。 此印,方纽,方便供人抓捏。 孙骆涯拿起方印,仔细打量了一番。 此印白玉质地,厚七分,横长各占一寸半。 他将此印倒转过来,递到眼前一看,印底厚实无字。 “奇了怪了,难道这枚方印还是个半成品?”孙骆涯嘀咕一声。 却是引来了孙希平观看。 孙希平从孙骆涯手中接过方印,他也仔细瞧上了一瞧,并没发现什么端倪,脸色凝重道:“此印你先收好,待我回去好好问一下万老头再做计较。” 说罢,孙希平又将手中的方印递还给了孙骆涯。 孙骆涯没有拒绝,将方印塞进了自己的怀里。他可不敢去动那只锦盒,谁知道那个蛊师男子在生前有没有对锦盒动手脚。 就在孙骆涯将方印放入怀中,跟随孙希平和徐思雨两人走向马车那边时,他忽然听见西南方向那边有打斗声。 等他扭过头去看时,发现西南方平平无奇。 “奇了怪了,最近老是幻听。”孙骆涯在心中暗自低喃道。 —————— 中州。 烈日高悬平原与山海峰的交界处。 一阵剧烈的震动,使得平原上的生物轰然倒塌在地,更是让山海峰上的林木山石频频滚落。 一声嘹亮的龙吟,响彻整片烈日高悬平原,以及山海峰的峰顶。 紧接着,“轰”的一声炸响,山海峰的某处峰顶蓦然炸开,两道黑影呼之欲出,山石滚动,竟是将烈日高悬平原与山海峰交界处的巨大洞窟给堵上了。 洞窟封口,平原上强劲的气流与大风即刻停止。 三十余道雪白身影,列阵而立,有人持剑肃穆,有人背负长剑却手持符箓,有人背负长剑却手持金绳,法器各异。,品相驳杂。 唯独那位年纪最小c辈分却与当代龙虎山掌教相当的小道士,直立在原地,眯起双眼,目光直视那两道冲天而起的黑影。 冬日的阳光虽然不够强烈,可那两道身影所在的地方,却是阳光最为炽烈的地方。小道士眯着双眼,强忍着刺目的疼痛,继续仰视苍穹。 突然的。 小道士的面色“唰”一下就变得极其惨白。 只见一颗小黑点,在云海之中被那道蚯蚓一样的细长黑影一尾巴给打落人间。 小黑点的坠落速度极其之快,就在小道士咽了口口水之余,它就已经从黑点变成了人影,重重地坠落在了山海峰中。 轰! 伴随着一道惊天巨响,山海峰包括烈日高悬平原在内,开始一阵地动山摇,再然后,小道士就看见山海峰里升腾起了一串高高的沙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龙斗 群山延绵如同海浪交叠的山海峰内,张道奎仰躺在一座凹形巨坑中。 这座巨坑以张道奎为中心,在山地里向下塌陷五百米,圆形巨坑的直径竟有两千米! 一条由一片山峰连绵在一起的山海峰山脉,硬是被他的身体给拦腰砸断,就好像神人挥舞着巨刀,当中斩断了连绵不绝的山海峰,将这一条山脉硬是分做了两截! 巨坑之中,曾以一袭白净道袍冲杀向地底龙脉的张道奎,如今已是道袍稀烂,身上到处都是山石破碎后而飞泄出来的沙尘。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名仰躺在巨坑中的年轻师叔祖一阵干咳,从嘴里喷吐出了好些沙石。 张道奎从巨坑中坐起身子,伸手揉了揉剧烈疼痛的胸膛。 比起他那用来开山碎石的背脊,还是被那条孽畜用一尾巴扫中的胸膛要更疼一些。 张道奎揉着胸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拉扯开自己的衣襟,伸手从中抓取出了一本书籍。书籍名为《风花雪月美人归》,如今书已破碎的稀烂,没法再看了。 “惜哉c惜哉,本座刚巧看到那大官人替小妾褪去了衣物,未曾想就破碎成这般垃圾玩意儿。”他摇了摇头,将书籍放回怀中,心想着回到龙虎山后,让张正一那小子替他拼凑回去。 这时候,头顶传来一声咆哮。 张道奎仰头看去,只见苍穹之上,有道黑影扭动着身躯急速冲杀下来。 龙吟嘹耳。 张道奎露齿一笑,道:“来的好!先前在地底不敢出全力,如今在此方天地,本座大可尽情厮杀!!”笑罢,张道奎右手张开,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就有一剑从地底深处猛窜而出,破开大地,飞进他的手心。 下一瞬,这座圆形巨坑之中猛然腾升起一束白虹,一人一剑,杀向苍穹。 苍穹之上,一条通体漆黑如墨色的龙形长虫,张开巨颚,肆意咆哮一声,大如灯笼的猩红眼球,更是散发出妖异的红光。 黑龙俯冲而下,磨盘大小的漆黑鳞片一块块耸起,巨大的龙爪毫不意外地拍击而出。 锵! 锐利的爪尖与锐利的剑刃相互击打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金铁鸣击之声。 张道奎气势磅礴,浑身气机宣泄鼓荡,稀烂道袍更是飘飘洒洒,一人一剑硬是对撞上了人间最高等的生灵——大龙! —————— 地面上,张正一仰着头,眯着眼,似乎是看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仰躺在大草原上,学他那位师尊在龙虎山时一样,翘起了二郎腿,双手枕在了后脑勺上,仰视蓝天上的战斗。 一旁的龙虎山弟子,在见到这位年纪最小,却与掌教相同辈分的小师叔竟然如此懒散的躺在了地上,他们一个个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就连那位在众弟子当中,面相最老的牛鼻子道人,也都唯唯诺诺的站在这名小道士身边,弓着腰,觍着脸,小声说道:“小师叔啊,你这个样子,在诸多师侄面前,影响会不会不太好啊?” 小道士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一直注视着天上的战况,不过他还是向那个老道摆了摆手,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的那位师尊啊,他现在正跟那条长虫鏖战正酣,才不会管我们呢” “你要不也躺下来休息会儿啊?”说罢,小道士终于是扭头看了他一眼。 老道人连连摇头,忙说不敢耽误师叔祖的大事,婉言拒绝。 在他看来,这一对师徒真的不像是山上的练气羽士,倒像是山下市井里的惫懒货。一个个翘起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哪里有练气羽士该有的风范?倒像是市井里的地痞无赖。 就在这时,他们只感觉大地猛地一颤,然后轰响声传进了耳朵里。 平原上,立即烟尘冲天。 张正一暗叫一声“不好”,随即一个鲤鱼打挺,猛地从地面上站起,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烟尘四起的那个方向,而是眯起眼,面色凝重地看向了苍穹之上。 只见一条千丈长的大龙,如今正悬空漂浮在白云当中! 张正一心知这一次,又是他的师尊败了。还是连败两次,这就说明这条汲取了大唐龙脉的妖龙,修为已经暴涨,实力极其不俗。 “结阵!”张正一高喝一声。 他虽是在场所有龙虎山修士里面年纪最小的人,可他却是在场所有人当中辈分最高c道行最高c修为更是最高之人! 他的命令,在场三十余名龙虎山道子,无敢不从! 刹那间,一道道白芒冲天而起,一把把品相较好的宝剑从龙虎山修士结下的剑阵中飞出。 随后,更有一道道青光接连亮起,一张张品相不俗c饱含灵力的符箓飘掠向空中。 到最后,一道道金光亮彻烈日高悬大平原,十余根龙虎山开山祖师爷流传下来的缚妖索,飞射向那条悬浮在白云之间的黑色大龙! 张正一面色凝重地盯着云间那条大龙,低声道:“我在此掠阵,赵老去我师尊那边一趟。” 被唤作赵老的老道人,点头离去,没有一丝的犹豫。 对于这位上山不到半年,悟道不到半年,修行不到半年,而辈分c道行c境界,都在他们这些人之上的小师叔,赵老是打从心底里的折服,别说是倚老卖老了,连给他一个难看脸色的念头都没有。 听着老道士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张正一仰着头,始终盯着云间里的那条大龙,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串不过一掌长的五帝钱,若有所思。 大龙汲取了龙脉,等同于将大唐的国运转化成了它自己的修为。 “终归还是来晚了啊”张正一感叹道:“也不知如今大唐的国运还剩下多少。” 而就在他思忖间,云海上,龙虎山道子们的攻击已经接踵而至。 一把把以各位道子体内气机牵引的飞剑在云海中来回横穿,而那条千丈长的黑色大龙却是不动如山,硬是让十数把飞剑在它的身体上横劈竖砍,可就是破不开它那身坚硬的鳞甲。 火光刺眼,铿锵作响。 品相比寻常山下打造的宝剑都要好上一倍的修士宝剑,如今已是缺口密布,裂纹骤生,随时都会碎裂崩断。 飞剑过后,是灵光乍现的符箓。 一张张品轶极高的符箓黄纸,如同一只只翱翔在天空的蜂鸟,速度奇快,眨眼间,便已破开云层,分别化作风c雷c水c火c电,狠狠击打在那条大龙的身上。 掩藏住大龙绝大部分身躯的云海,瞬间被大风吹散的支离破碎,更是将那条黑色大龙的千丈身躯暴露无遗。 “这它的手” 地上所有龙虎山道子,包括张正一在内的所有人,一个个全都面露震撼地看向空中那条黑色大龙。 只见这条挺起前胸的黑色大龙,血目圆瞪,两条百丈长的龙须肆意飘摇,锋利的龙爪更是弯曲向前,只不过 它的龙爪只剩下了一只! “怎么会它的手它的爪呢?!” 所有龙虎山道子一脸的茫然。 “哈哈哈哈——” 这时候,一声大笑从不远处的烟尘中传来。 这一次,不仅是龙虎山的道子,就连空中那条黑色大龙也将血目看向了烟尘那边。 两道修长的身影缓缓从烟尘中走出。 龙虎山最年轻的师叔祖,倒持剑立在腰后,步履轻盈地走出烟尘。 赵姓老道紧随其后,背负一条比他十个人加起来还要大上一圈的尸体。 黑色的血液从赵姓老道身上背负的尸体里流出,与长出来的尸体一起在平原上拖曳。 见到此景,平原上所有龙虎山道子哪一个不喜上眉梢 赵老身上背负的尸体,不是黑龙臂,还能是什么? 空中的黑色大龙,在见到那位从烟尘中走出,没有被自己一爪子拍死的年轻道士,见他的脸上犹挂着灿烂的笑意,黑龙的内心深处,莫名就腾升起一股怒火。 它咆哮一声,张开巨颚,喷吐出炽热的黑色火焰,将那些飞射向空中,却未能及时化作五行法术的符箓尽数焚毁。 见到此景,张正一面色一沉,当机立断道:“缚妖索!” 龙虎山弟子立即领命。 体内灵力宣泄,尽数汇聚向空中那十数根金光闪耀的缚妖索。 黑龙一口火焰,将一大片符箓化作的汪洋大水当场蒸发,壮观的白色热气当即升空,缚妖索如期而至。 金色仙绳向千丈龙躯缠缚而来,黑龙怒吼一声,挥动起余下的那只龙爪向金色绳索撕裂而去。 奈何缚妖索有十数根,而它的前身龙爪才一只,余下的两只龙爪还在千丈身躯之外,更是解不了燃眉之急。 黑龙做出取舍,不再去管那些佩剑折损,改用灵力符箓对敌的龙虎山道子。张嘴喷吐熊熊火焰,热浪一波紧接着一波,将其余的缚妖索尽数焚烧殆尽。 缚妖索乃龙虎山开山祖师爷张道陵所留,世上仅此十余根,如今被黑龙撕裂的撕裂,烧毁的烧毁,不曾再有。 各个龙虎山道子身上的佩剑,折损的折损,崩裂的崩裂,一柄不剩。 剩余的,也不过是人人身上携带的符箓黄纸了。可催运符箓的基本条件,是需要他们体内的灵力作为引动的媒介。随着符箓不断的被黑龙用火焰烧毁,他们灵力与符箓的消耗也是叫人惊惧的数目。 所幸的是,在先前黑龙用火焰烧毁缚妖索时,它的龙躯硬是强受了他们用符箓化作的五行道术的攻击,伤害是实质性的,即便这条黑色大龙的鳞甲极其坚韧,可五行道术,威力惊人,硬是对它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天空中的黑龙游动着身躯利用巨大的龙爪将一团巨型雷球打散,紧接着,它又张开巨嘴,喷吐出炽热的火焰,将一片火球吞没,绕是如此,它的龙躯还是受到了电劈与水冲。 几次三番下来,绕是龙躯强健的黑色大龙仍是受不得如此摧残。 张正一见黑龙游动身躯,扭头欲走,随即高喝一声,道:“师尊——” “请斩龙!” 张道奎咧嘴一笑,手中长剑率先化作一抹白色匹练射向天空,同一时间,他的身躯更像是一道白虹拔地而起,射杀向那条千丈长的黑色大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追 辰兔将死去的马匹换下,改换上了她们少主先前与魔教圣姑共骑的那匹马。 向左是车夫,这种活计本来应该是他干的,只不过既然辰兔已经牵马过来了,那他也就在一旁做些辅助的工作。 他让教主和少主等人在官道上稍等片刻儿,他自己一个人将这辆向前倾斜的马车给抬了起来,然后将马车上的架子搭在了辰兔牵来的那匹马上,试过车子已经牢固之后,他这才用手语示意教主等人上车。 孙希平对于向左一会儿说话,一会儿不说话的行为,并不反感。反倒是子兔在抱着曲红莲上马车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让向左本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子兔将曲红莲在马车里安顿好,徐思雨这才服侍着孙希平钻进了马车。孙骆涯原本也想跟着进去的,结果却听孙希平说道:“你在外面陪向左。” 既然老头子都这么说了,孙骆涯也不好说什么。 向左朝自家少主歉意一笑。 孙骆涯朝他干笑两声,摆摆手示意无关紧要。 坐不坐车厢,对他来说其实都无所谓,前几次偷溜着下山的时候,他也没怎么坐过马车。有时候是自己骑马,有时候是跟人家搭个顺风车,坐过牛车,他还曾在牛车上放置的干稻草堆上双手枕着头睡过午觉。 在他想来,行走江湖什么的,就该走最宽的路,爬最高的山,蹚最深的水,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姑娘至于坐马车什么的,一点也不豪气。 向左从马匹上取下孙骆涯之前就挂在上面的酒囊,丢给了他。 孙骆涯接过酒囊,喝了口酒囊里的酒水,表情复杂。先前从日月壶小镇带过来的明月烧已经被他自己在路上喝完了,期间他还曾在酒囊里灌过溪水。 先前他从言欢楼后院的马厩里牵马出来的时候,顺便进了酒楼,给皮囊里装满了酒。可能是他没有把囊子里的溪水倒干净的原因,导致扬州城地道的土烧酒,味道被稀释了很多,没以往那么烈了。 孙骆涯放下手里的酒囊,塞好木塞,心情有些糟糕。他刚才还想过,要喝这个世上最烈的酒,结果就喝了口被水兑过的酒。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咋了?”向左甩了甩手里的缰绳,策马前行。 “卧槽?”孙骆涯顿时一惊,忙转过头,盯着身边这位认识了二十几年的男子,吃惊道:“向左叔叔你会说话啊?” 向左原以为还发生了什么大事,竟能让自家少主如此大惊小怪。可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么个原因。这就让他有些尴尬了。 “我很少说。”他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孙骆涯点了点头,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 向左道:“少主,我记得之前在青羊坡上的时候,我好像也说过话吧?” 孙骆涯一脸懵逼,低着头,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耳垂。他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去记忆,所以尽管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向左对此不以为意。平时他用手语习惯了,许多看得懂手语的人,也都习惯了。偶尔在用手语表达的过程中,说几句话,也没人会察觉到异样。 这一点他深以为然,因为他有次和自家教主商谈事宜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说了一句话,结果他的教主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的反应,倒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继续与他商讨要事。 此后,向左也就没怎么说过话了,同以往一样,像个不能说话的哑巴,有事就用手语表达,或者是嚎叫两声用来示意。 孙骆涯的心思在别的地方,也就没什么话题可以和向左聊的了。他背靠在车厢的支柱上,双手抱胸,目光游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向左也没去打扰他,顾好自己的马车。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而且他们也不急着赶路,所以没必要用赶马鞭抽马驹的屁股,只要控制好缰绳,不让马驹乱走就可以了。 向左目视前方,看着前面那两骑以同样的速度缓慢前行着,他就更不着急赶路了。 每当看见子兔回过头来时,向左就会下意识地把那根放在脚边的赶马鞭往角落里移一下,就怕被子兔看到,误以为他用赶马鞭抽打了她那宝贝马驹的屁股。 —————— 然而,当马车从官道行驶出了一百来米后,有一队人影突然现在了官道上。他们望着远去的马车身影,然后又回头看了看那辆横死在官道上的牛车。 在牛车的旁边,能够见到一具无头尸体,一动不动地倒在了牛尸的不远处。 那一队人影目测有三到四人,他们走向牛车,在车板上的那具骸骨身上翻找了一遍,一无所获。 后来,又有人提议,在那堆破烂衣物里翻找一下,结果他们就见到了一只被挑开了盒盖的玉装锦盒。 锦盒里,空无一物。 翻寻锦盒的三人,面面相觑,眼中流露更多的还是吃惊神采。 “怎么办?”有人看向了为首的那位女子。 那位女子面色沉重,道:“追!” 三人又点头又抱拳,纷纷领命,率先朝那队远去的人马追赶而去。 女子在场间逛荡了一圈,最先在黑白两色蛊虫死去的地方停留,看着满地死去的蛊虫她那抹好看的斜月眉微微一挑,面露沉思。 片刻过后,她来到那条侥幸留下血肉,肤色却是紫黑色的断臂前,凝眉注视了一小会儿,慢步离去。 当她转悠到了那具无头尸体旁时,先是看了眼断裂的头颅以及尸体的颈项处,然后又看了眼尸体那处被搅烂的心口处,以及那头被戳死在心口里的黑色蛊虫。 看完之后,该女子淡淡地瞥了眼身体塌陷下去横死在路边的那头较大一只黑色的蛊虫。 最后,她又回到了牛车的车板上,蹲下身来,仔细瞧了瞧那一片死状一模一样的黑色蛊虫。经过她的初步判断,这些蛊虫都是死于锐利的剑伤。 只不过,她从这些蛊虫的尸体上,还能看出出剑者使用了多门不同剑术的剑招。而她在心里面下定的结论,便是出剑者所学的剑术极其驳杂,是集百家剑术于一身。 忽然的,她“呵呵”笑了起来,精致的脸颊上,笑容甜美,极其动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奇异的女子(第一更) 在马车离开官道向扬州城外的那座角鹰山行进约有三百米,马车突然停止。 子兔和辰兔两个人牵动着缰绳,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荒郊野路上的三人。 那三人皆为男子,衣装打扮怪异,不像是大唐王朝人士。 他们的头顶被青布包裹,身穿短袖棉袄,棉裤九分长,小腿有青色长布缠绕似绑腿,将棉裤一并缠缚其中。脚穿布鞋,腰际两侧分别悬挂着两只用荆条编织的圆篓,不是很大,就比一般的围棋盒子大上一圈左右。 三名男子皮肤黝黑,观其面相应在三十岁左右,饱经风霜的脸颊上,摆出了一副极为严肃的表情。 三名男子朝子c辰两人抱了抱拳,语气歉意道:“劳烦各位留步片刻,等我家主人来了再行商讨。各位看意下如何?” 说罢,那三名男子还不忘朝马车上的两位车夫抱了抱拳。意图很明显,不止是你们两个在前面开道的娘们要等,就连后面马车上的人也一并要等。 子兔颇有不悦,皱着眉道:“你可知我们是何人?竟敢半路拦我们的道?” 三人面面相觑半晌,任是答不上话来。 子兔见状,怒意上腾,眼看就要发作,就听身后传来悠悠一阵轻笑。 “呵呵,你们是何人,我当然知晓。” 笑声中,只见一道身影从道路的后方一路疾驰而来,在经过马车的时候,那道身影居然一个腾跃就上了马车车厢的车顶,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跑上前来,跃下了马车,穿过了子兔两人,直直站在了那三名男子的身前。 来者是名女人,看其年纪,不过二十岁出头。她轻轻一笑,道:“看各位所行的方向,必定是我身后这座大山了。据我所知,扬州城外的角鹰山,是魔教总坛所在。外人遇见了哪个不是绕道走?可你们非但没有如此,反而目的很明确,那么你们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子兔闻言,看向那名女子时的眼色不仅没有讶异她的思维如此敏捷,反倒是讥笑一般地冷哼道:“既然如此,你们还不速速散去。” “呵呵,我知道你们是魔教中人,可不代表我们就要退避。”那女子呵呵一笑。 向左在马车上听到两个女人对话,他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唉,以她的暴脾气,看来又得打上一架了。” 果不其然。 子兔刚听那个女人说完,一脸愠怒道:“找死!” 随着“死”字的咬字声音清晰入耳,有意半路拦道的异地人士,就看见那位高坐在马背上的女子突然飞身过了马头,待得下了马驹,她又在地上助跑了两步,整个人就又从地上飞跃了起来,脚上的重甲铁靴光泽耀眼,其上所蕴含的力量更是不容小觑。 子兔飞身上前,试图一脚踩死这个冒失女人。 堂堂魔教教主的车厢也是你能够踩的? 真是不知死活! 踩了车厢车顶就等于是踩了坐在其中的魔教教主的脑袋,这是何等的死罪? 还真当她们这些直系死士是摆设不成? 武胎之中的内力轰然涌出,一鼓作气直达脚底。武人该有的那口真气,更是在她飞身下马之前就提在了下丹田里,此时此刻,子兔一出脚,便是要了亲命的全力一击。 这时候,也不见那名女子如何动作,只是她身后的那三名男子,急呼一声:“主人小心!” 然后,就见他们三人腰间的圆篓猛地一阵颤动,一人一只,总共三只圆篓的盖子猛然被一股怪力从内而外的掀开。 只见三串密密麻麻的紫黑色飞虫分别冲飞了各自篓子上的圆盖,飞出圆篓,好似三条紫蛇分别窜向半空中的铁靴女子。 望向三波紫黑飞虫联袂飞来,半空中的子兔一阵头皮发麻,当即不得不放弃原来的攻击目标,她在半空中蓦然收住攻势,一个后空倒翻就又退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她站在地面上,看着空中那三波飞虫没有立即飞回到圆篓里,而是持续飞在空中,守护在那名女子的身旁。 子兔眉毛一皱,刚才强行收招,让她被自己那磅礴的内力反噬,现在胸膛隐隐作痛,感觉很不好受。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重新对眼前这个女人进行了一次审视。 不仅是她,一旁的辰兔,以及车厢外的向左和孙骆涯,也都对这名着装打扮怪异的女子进行了一次打量。一开始她们只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江湖小虾,不把威名在外的魔教当一回事。可当那名女子的三位下属,分别召唤出那三波紫黑飞虫时,孙骆涯等人就又一次的陷入了沉默。 这些飞虫他们并不陌生,先前在官道上,与那位蛊师男子打斗时的黑色虫子一样,都是蛊虫。而且,他们的心里有种感觉,这些人的蛊虫,比已经化为白骨的蛊师男子的蛊虫还要厉害! “向左叔叔,你说这些人会不会是跟先前那个蛊师男子是一伙的?”孙骆涯心有所问道。 向左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道:“不好说。” 再看那位身份不同一般的女子。 她的上身穿着一件棉质背心,可是她胸前那两只圆滚的椒乳过于肥硕,竟将背心的纽扣给撑破开来,露出那片雪嫩雪嫩的春光。此外,背心前后两面都绣着花绣,线功卓绝,线花若鲜花。 女子的下身穿着一条细褶短裙,露出两条玉藕般的修长大腿,而在其小腿上,则同样缠缚着青色长布用作绑腿,使得她那本就纤细的小腿,更加玲珑有致。 该女子并无穿鞋,露出光洁的脚背。在其腰间,更是穿戴着一块腰封,将上身的背心与下身的短裙紧密相连,更有青色布巾作为紧箍腰封的腰带。 也不知道这天寒地冻的,该女子如此穿着打扮,是否会感觉到冷? 尤其是她那胸前的两对肥硕的椒乳,没有丝毫的保暖措施,难道就不会被冻坏吗? 孙骆涯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问题,可他也不好意思问向左叔叔,所以就干脆憋着这一肚子疑惑,一语未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讨要个说法(第二更) 孙骆涯等人在观察这位半路拦截的女子,而这女子,又何尝不是同样在观察他们呢? 苗姬双手抱胸,将胸前那对椒乳挤压的愈发肥硕,一道鸿沟更是夺人眼球。 她最先瞧了眼那位站在马蹄前,也不怕被马一脚给踹死的女人。然后她又看向了另一位坐在马背上的女子,那名女子与地上的女子一样,同样是足踏铁靴,就连衣装打扮都几乎一样。差就差在两人的相貌以及胸前那对椒乳的份量了。 想到这,苗姬不禁失笑,她们两个人的胸,跟自己的还是有些不小的差距啊。心里这般得意的笑着,可表面上却是一声不吭地看向别处。 她见到了车厢外的那两名车夫。一名斗笠汉子;一名年纪二十出头,应是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哥。嗯观其面相,长得倒还有几分姿色,比她家乡那边的年轻小哥要俊俏不少。 苗姬眼尖,她还见到了斗笠汉子藏在脚边的赶马鞭。见到此物,她的脑子里就回想起了先前在官道上看见的那具无头尸体。头颅和尸体的断截处,不是刀剑这般的利器所伤,倒像是用蛮力硬扯下来的。 想到此处,苗姬的脑海里闪过无头尸体和那颗头颅上边,似乎有绳子缠绕的痕迹,想来应该就是这根赶马鞭上的皮鞭所为了。至于尸体心口处的搅烂状的伤口,以及心口里边被硬物戳死的黑色蛊虫,不出意外就是赶马鞭的竹竿子造成的c 苗姬暗自思忖了良久,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结论。 那个宝贝,就在他们这些人的手里! 心里一旦有了这个结论,她的神色上就变的愈发的坚毅。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就放你们走。”苗姬语气冰冷。那件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而且那件东西的本身,就是极其珍贵的存在,世上仅此一件,独一无二,稀罕无比。 子兔面色不善,厉声道:“我们这没有你要的东西!” “你!”苗姬一时气结。她没想到这个女人会一口否认。做人做到这种份上,她也是逛遍了家乡也见不到几个。 苗姬气呼呼道:“先前官道上那辆牛车上的尸体是你们杀的吧?” “是又怎样?”子兔毫不犹豫道。 苗姬点了点头道:“承认就好。” “那尸体上的东西呢?快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她朝子兔伸出了手掌。 子兔不想跟她做口舌之争,索性一口否认道:“什么东西?我没见过!” “你”苗姬是又急又气,她等着这个东西救命,可谁曾想到碰到了这么个无赖货。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硬抢了!”苗姬下定决心。 “打就打,谁怕谁?!”子兔一点就燃,她早就不耐烦了。 “住手!” 这个时候,车厢的蓝布帘子被掀了起来。 从中钻出来一名打扮像是员外郎的男子。 在他身后,是一位身穿紫裙的秀丽女子。 最后,才是那位一身皮革劲装,以及脖子上像是涂满面粉一样的女子。 向左刚要说话,孙希平就伸手向下虚按了几下。 向左下了马车,搀扶着孙希平从马车上下来。 曲红莲在半路上就已经醒了,不过在马车里休息,这时候跟随教主钻出了马车,她就站到了孙骆涯的身旁,笑着与这位魔教少主调侃了几句。 徐思雨下了马车,毕恭毕敬地站在孙希平的身边,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孙骆涯看见孙希平似乎是要走向子兔和那位异地女子那边,于是就跟曲红莲招呼道:“曲姑娘,我们也跟上去瞧瞧吧。” 曲红莲点点头,没有拒绝。 她在车厢里也听见了子兔跟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对话,不过她先前昏迷了过去,所以只知道那位蛊师男子被他的蛊虫反噬,凶多吉少。 她并不知道子兔拿了那个女人什么东西这件事。对此,她也感到好奇。 孙骆涯与曲红莲一起,跟在孙希平的身后,来到了最前方,近距离见到了拦路四人组。 之前远远看去,也没觉着这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人胸有多大。可走进了一瞧吧,确实是挺大的。想罢,孙骆涯下意识地朝身边的人看去。嗯,两人差不多,都挺大的。 他的目光自然是被曲红莲注意到了,然后前者就被后者抱紧了手臂,两只肉球使劲挤压着他的臂膀,感觉特别舒畅。 对面的苗姬见到之后,只不过是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然后面向那位员外郎打扮的男子,朝他抱了抱拳,道:“小女子苗姬,乃是大宋王朝滇州苗疆人士。今日有幸见到大唐王朝的魔教教主,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小女子也不瞒孙教主,教主的威名,在我们大宋王朝亦是响亮的很!” “苗姑娘见笑了。”孙希平笑着朝她回抱了一拳,语气柔缓道:“对了,苗姑娘方才说我们拿了你的东西,此话从何说起?” 见到传闻中的魔教教主竟是如此待人和气,饶是在大宋王朝,这大唐王朝的魔教教主的名声也是不太好。可苗姬心里清楚,这世上的传闻十有八九是人添油加醋的,好的就更好,坏的就更坏,名声这种东西本来就不能全信。 今日一见,着实让她对传闻中十恶不赦的魔教教主多了一些改观。 她把手一摊,客客气气地解释道:“官道那边牛车上的男子,本是奉我族族长之命,来大唐寻找救命东西的。可没想到,在半个月前,他在赣州地界与我们失去了联系,当时我们正在大唐另外几州寻找族长所需之物,在没了他的消息之后,我们便动身赶往了赣州。” “后来我们就发现了赣州个别村庄被人屠杀的景象,再后来我们就听说赣州的业火分坛教众在围杀一位无头将军,我们就想着,会不会是他利用蛊虫操纵的死尸傀儡。于是便沿着线索一路找来。直到今日,我们才抵达此处。” “可当我们几个来到官道上的时候,就看见你们的马车远去,而牛车上就只剩下一具白骨和被挑开了盒盖的锦盒,里面的东西却是不翼而飞。所以,我们这才追了上来,想要跟你们讨要个说法。” “当然了,逝者如斯夫。人既然已经死了,而我们又有要事在身,急着赶回家乡,所以就不跟你们计较杀我同族这件事了,一人之命,比不上我族千万人的性命。所以,事已至此,我希望教主大人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 孙希平点了点头,道:“好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唐突了(第三更) 苗姬心里头一震,她怎么也没想到堂堂的魔教教主居然会这么好说话。 “难道传闻里没一个是真的?孙希平其实不像传闻说的那么十恶不赦,反倒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苗姬心里正在犯嘀咕。 然后,她就听那位魔教教主说道:“你让我们把东西给你也可以。不过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们讲清楚。你的这位同族,他是死有余辜!” “你!” 那三位苗疆男子立即露出怒意。 不过却被苗姬一手给拦下了。 她皱着眉道:“教主何出此言?” 孙希平呵呵一笑,道:“你以为赣州地界那么多平民百姓是被谁杀的呀?那位无头将军,就是你的同族控蛊后的傀儡,他操控无头将军将那几村子里的人都给杀光。当我收到席三龙的情报时,我还就纳闷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杀人。” “现在看来,之所以你的同族要杀掉那些无辜的百姓,所求的就是你现在想要得到的东西吧?” “苗姑娘,我说这些不是想撇清我们杀了你同族的人命关系。而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你们苗疆人的命是命,我们大唐百姓的命,也是命。他从赣州地界一路杀到扬州城里,为的就是你口中的‘救命东西’。” “你知不知道,他杀掉的人有多少?” 孙希平缓缓伸出一只手掌,五指张开,道:“根据我们的人初步估计,你的那位同族,他至少杀了五千人!” “五千人五千人呐!”孙希平手掌微微晃荡,“你说你们族人不过千万人,可他一人,就将近杀掉了半个族!你说他该不该死?苗姑娘,你说你的同族是不是死有余辜?” 从始至终,孙希平的语气都十分缓和,没有一丝的激动情绪流露,更没有因此而加重了语气。 他的这些话,听在了苗姬的耳中,让她陷入了沉思。 听在她身后那三位男子的耳中,更是让他们三人自惭形秽。他们刚刚还想开口替死去的族人谋不平,可听完这番话以后,他们一个个只觉得自己先前的行为,十分好笑。 他们用五千多人的命,来换自己族人一条人命,有错吗? 他们为枉死的五千人,来惩戒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有错吗? “苗姑娘,我孙希平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们。既然我说过会把东西给你们,就一定会给你们。只不过我只是想给自己大唐枉死的五千同胞,谋一句不平而已。” “我孙希平不是什么圣人,也没读过什么圣贤书,我不懂什么做人的道理。但我只知道,为人处事,就得问过自己的良心,这做人就得扪心自问”说着,他用手在自己的心口轻轻拍了拍。 孙希平把话说完,在场所有人良久无言。 直到后来,孙希平说了句:“涯儿,把东西给苗姑娘吧。” 孙骆涯听了之后,把手从曲红莲的胸上抽了出来,然后走上前来,从怀中取出了那枚方印。 他把方印递给了苗姬,苗姬犹豫了会儿,还是把方印接了过去。 苗姬将方印接入手中,第一时间她便是把方印倒置了过来,结果就露出了一脸的震惊面容。 她身后的那三位族人,似乎察觉到了自家主人的面色难看,随即便走上前来,一起看了眼已经倒转过来的方印,结果他们一个个嚅嗫着道:“怎怎么会会没有呢?” “不应该啊,族长曾在古籍上翻到过,不应该会没有的” “喂!你小子是不是故意把方印掉包了?”其中有人对孙骆涯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也不等孙骆涯摇头,子兔听了,立即怒火中烧,“你丫的,咱们把东西都给你们了,你们还他丫的欺人太甚!”说罢,子兔走上前来,已有大打出手的架势了。 这时候,只见苗姬对她的三位手下呵斥道:“闭嘴!都给我退下!” 那三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顿时就焉了,悻悻然地退到自家主人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见到苗姬没有大打出手的意思,孙骆涯赶紧拉了拉子兔姐的袖子,把她从前面拽了回来。他实在是不希望这位凡事以角鹰山为重中之重的女人,在这四位异国人手上碰钉子。 他之前在马车上仔细分析过,苗姬身后的三人,应该是与之前牛车上那具骸骨生前一样,都是蛊师。而且纵观他们三人先前在操控篓子里的蛊虫时,没有用象征性的声音或者是饵料来操控蛊虫。 那么他们三人的情况可能与之前死去的那个蛊师男子相同,都是用自己的血肉来喂养这些蛊虫,从而达到共生,甚至是心灵相通的地步。 而往往所有蛊师之中,就属这种与蛊虫心灵相通的蛊师最难对付。一般来讲,蛊师操控蛊虫,需要通过媒介来达到与蛊虫沟通的地步。 而这种与蛊虫意念相通的蛊师,则不需要通过这种媒介;他们脑中所想,就是蛊虫所需要执行的,几乎达到人是蛊虫,蛊虫是人的境界。蛊虫的一举一动,正是蛊师所需要它们做的。 举个例子。曲红莲是用箫声来控制蛊虫的,如果她无法抽出时间来吹奏箫声,那么蛊虫就不会听从她的命令,就不能做到御敌杀敌的举动。 而如那位死去的牛车上的蛊师男子一般,那些蛊虫与他心意相通,即便有人出其不意地偷袭他,只要他的反应够快,够及时,那么这些蛊虫就会第一时间作出应对,比他自己的身体反应还要快上许多。 不过这两种蛊师是利害参半的。 相对来说,用外物媒介来操控蛊虫的蛊师,对蛊虫的掌控力会比较强劲霸道一些。那些蛊虫是不得不听从的。而那些与蛊师心意相通的蛊虫,有时候在利益面前,它们会优先选择对自己有益的那项选择。 就拿牛车上那位死去的蛊师男子来举例,他就是因为自己的断臂处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流出,是血腥气让他的那些蛊虫彻底失控了,这才导致了自己被蛊虫反噬的情况出现。 如果这时候他是用外物媒介来操控蛊虫的,那么蛊虫会在外物媒介的威慑下,不得不听从蛊师的号令。由此看来,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与蛊虫心意相通的蛊师,不管是在进攻或是防御方面都要灵活许多。 或许正因为这样,这种以自己血肉喂养蛊虫的蛊师,才会没有退出历史的舞台。就此一直存在着。 孙骆涯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不希望子兔一个人身陷三位与蛊虫心意相通的蛊师的围攻之下,毕竟先前那一名蛊师就已经够他们几人吃够了苦头。 况且,孙骆涯觉着这几位蛊师的实力,绝对在先前那位蛊师之上,他们的那些蛊虫光是看其样子就觉得很不一般,至少比曲红莲那些光顾着可爱的蛊虫要强上许多。 “抱歉,是我们唐突了。”苗姬抱拳赔罪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世道要乱(第四更) 孙骆涯看着苗姬抓着方印抱拳,样子实在古怪,不过他也是个不拘泥于小节的人,立即向她摆了摆手,道:“无碍c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也实话与你说了吧,你同族的尸体是我翻的,锦盒也是我从他的烂衣堆里找到的,至于你手上的这枚方印,我从锦盒里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幅样子了;方纽c厚底无字。我当时还以为是个半成品。”他向苗姬解释道。 苗姬放下手,朝他赧颜一笑,尴尬道:“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觉着你的话可信。” 孙骆涯朝她抱拳道:“多谢姑娘信任。” 苗姬抱拳回礼,依旧是底手抓方印。可不管怎么看,她这抱拳的样子实在是古怪的很。 “对了。”孙骆涯突然道:“不知苗姑娘可知这枚方印的来历?” 苗姬再次赧颜,摇了摇头,道:“不瞒公子,苗姬所知也只在一二,若公子等人不嫌弃苗姬孤陋寡闻的话,那苗姬便说与各位听。” 孙骆涯笑道:“洗耳恭听。” 苗姬点了点头,举起手里的方印,阐述道:“虽然我现在尚且不敢确定此印是否就是族长要我们寻找的那块方印,但是有关我们所要找的那块方印,来历极大,与你们大唐王朝的龙虎山有关。” 孙骆涯挑了挑眉,道:“难不成此印是那龙虎山某位道长的私物?” 苗姬先是点头,然后又是摇头,只听她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各位先听苗姬讲个故事。” “五百年前,龙虎山开山祖师爷张道陵,在云锦山筑坛炼丹,耗时三年,神丹初成,天降七彩神光,山顶龙虎飞跃,后将云锦改为龙虎。” “之后几年,张老神仙离开龙虎山,移居如今大宋王朝境内的巴蜀之地,于鹤鸣山修仙问道。山中石鹤因其悟道有感,出声长鸣。同年,道教老祖倒骑青牛渡过天门,降临巴蜀,赐予张姓祖师道经c箓书c玉印c法剑等物,并嘱咐张祖前往青城山斩妖除魔。” “同年年中,张祖独登巴蜀青城山,会八部鬼帅,大战群魔。张祖道法通玄,诛邪斩妖,鬼师魔军无可敌,各自归降,愿皈依正道。同日,张祖敕令五方群魔c八部鬼帅,于青城山斩妖台上盟誓,以人处阳间,鬼处阴冥为由,将五方群魔囚禁在北幽酆都,把八部鬼帅流放至西域边陲,此后千年,不得再踏足中原半步。” 苗姬细声细语c井井有条的将故事讲完,逻辑清晰,故事紧凑简练,并无半点废话。 所有人即刻理解,便听孙骆涯出声问道:“苗姑娘,你们族长托你找的东西,莫不是当年道祖赐予张祖的那块玉印吧?” 苗姬点了点头,道:“族老所寻,正是此印。” “族老曾在族中古籍上查到有关此印的叙述,只说是此印后随张祖返回了龙虎山,做了那开山立派的信物,由每一代龙虎山掌教持有。” “那你们去龙虎山上一趟,不就能问个明白了吗?”孙骆涯提议道。 苗姬闻言,摇摇头,道:“我们来到贵国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前往了龙虎山,只可惜当代掌教与我们说明,说是此印早在三百年前,便随着那一任掌教遗落在了民间,此后再无归山。” 她还说:“更何况,我族族老在我们离开苗疆族地之前,还刻意给我们见过了那枚玉印的模样。印,是方印,这没有错。不过纽却不是方纽,而是金螭纽;并且,印底有字,錾刻‘阳平治都功印’六个玉字。” “那这枚方印”孙骆涯欲言又止。 苗姬点了点头,道:“是的,你想的没错。这枚方印,不是我们所要找寻的那一块。虽然我不知道我的下属从哪里寻来这么块玉印,但是这块,的确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一块。所以,真的很抱歉,叨扰你们了。” 说罢,苗姬将手中的玉印双手奉上。 孙骆涯犹豫不定地看向孙希平,见他点头,这才忐忑不安地将苗姬手中的方印接了过来,并毫无迟疑地放入了怀中。 这件事从头到尾,孙骆涯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刚开始这个女人还说不太敢确定,如今却又双手奉上了,难道她被她自己所讲的故事给折服了? 孙骆涯在心里暗自否定。别人的心思,他不去猜测,因为别人自然会有别人自己的考虑。 随后,他就听自己的老爹出声问道:“曲姑娘,你先前说你的族人有难,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是否跟你来寻找的玉印有关?” 瑶姬点了点头,道:“正如教主所料,那方玉印关乎着我族千万人的性命安危。” “教主可曾记得,我方才讲的故事里,其中就有提到五方群魔与八部鬼帅。”苗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孙骆涯感觉自己察觉到了什么,可是说不上来。 只听孙希平面色忧愁地问道:“张祖五百年前斩妖除魔的故事,我也听到过不少,不过这些都是神话传说难不成确有其事?” 苗姬难得颓丧着脸,道:“群魔鬼帅的确存在。教主有所不知,当年张祖囚禁五方群魔的地方,就在咱们人间大地的极北之地。那座被称为酆都的鬼城,迄今为止,仍然矗立在风雪肆虐的极北冰原当中。” 孙希平一脸凝重地说道:“如果神话传说是真的,那么如今这世道应该还在张祖订立的千年时间之内,按理说,这五方群魔还不至于离开酆都鬼城吧?” 苗姬摇了摇头,道:“半年前,他们先是去了巴蜀一带,然后才来到滇州地界。这些魔头”说到此处,苗姬就露出了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那对肥硕的椒乳更是一阵起伏。 孙希平皱了皱眉,心里五味杂陈,不过嘴上却是爽快道:“曲姑娘如若有什么需要我孙希平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角鹰山不敢保证能帮你们斩杀妖魔,但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们必定竭尽全力的施以援手。” 苗姬面色一变,笑着抱拳道:“苗姬暂且先谢过教主的好意。” 她赔笑道:“我们时日无多,就先不叨扰各位了。先前苗姬无意冒犯教主的贵座,还望教主不要往心里去。” 孙希平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临别前,苗姬对诸位一一拜别,言语中多是饱含了歉意。之后,她就领着下属三人离开了此地。 待得她们远去,苗姬的其中一位下属就问道:“主人,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苗姬皱了皱眉,道:“咱们再去余下几个州打听看看,如果实在不行,那咱们就回大宋王朝,通知族老,让他率领族人离开滇州。” 三位下属一一点头,无敢不从。 —————— 孙骆涯望着那四人远去的方向,皱了皱眉,然后回头看了眼孙希平,询问道:“她说的那个故事里,五方群魔与八部鬼帅,是人是鬼?” 孙希平双手插袖,觑着眼,望向那四道消失在官道上的身影,神情复杂。 五方群魔c八部鬼帅,非人非鬼亦非魔。 他答非所问道:“这个世道,要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斩大龙 “要乱?”孙骆涯皱了皱眉,心想道:“这个世道还能怎么乱?” “走,回角鹰山。”孙希平说完,便往马车走去。 徐思雨跟在身后。然后是向左。最后是曲红莲。 子兔看了眼自家少主一眼,轻声道:“走吧,先上车。” 孙骆涯点点头,最后看了眼官道上早已消失的身影,转过身,朝马车走去。 孙希平c徐思雨c曲红莲,三人已经进了车厢。向左一屁股坐在马车上,双手紧握缰绳,右脚踩在木板上,左脚晃荡在半空,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 孙骆涯走了过去,从右边上车,坐在了先前向右一直坐的位置。他双手枕在后脑,背靠在车厢支柱上,思绪游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们到了角鹰山的山脚下时,冬日的天空渐渐飘起了白雪。 下雪了。 雪花不大,雪势却不小。 子兔和辰兔两人骑着马,抬头看了看天,脸上带着笑意,扬州只要在冬季,几乎都有雪,而且还不少。 向左轻轻拉扯着缰绳,看向那个人的侧脸,微微一笑。 回过神来的孙骆涯,抬头看了眼米粒大小的雪花,表情平淡,扬州的雪,不论他怎么看,都不如在京城看的壮观。 马车的窗帘被掀开一角,曲红莲看了眼窗外的白雪,面有喜色;这扬州的雪,与她赣州那边的雪,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嘛。 车厢内,孙希平瞥了眼正襟危坐的女子,低声道:“不去看看雪扬州的雪,比你家乡那边大多了。” 徐思雨姿势不变,只是摇了摇头,并不多说。 孙希平不再管她,瞑目养神。 车厢外的孙骆涯微微一笑,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他猛然惊觉自己的胸膛一阵滚烫。 他龇牙着嘴,猛地扯开自己的衣襟,发现有道青黄两色的微光在自己怀里持续闪烁。 仔细一看,竟是先前苗姬还给他的那枚方印! “不会是那娘们对方印做了手脚吧?”孙骆涯心里头一阵大骇。 主要是他在女人的手上吃过太多的苦头,现在一想起什么长得好看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他赶紧伸手去怀里抓那方玉印,然后皱着眉毛,强忍着手指上传来的烫意,将玉印丢在了车板上。 身旁的向左听到了动静,回过头就看见他的少主一只手抓着耳垂,使劲的呼气。 “怎么了?”他问道。 孙骆涯伸手指了指车板上的方印,“这枚方印,有古怪!” 向左看向车板上平淡无奇的方印,皱了皱眉,道:“哪里有古怪?” 孙骆涯看着这枚再无先前那般发光的方印,脸上露出了深思。 —————— 中州地界。 烈日高悬平原,张正一伙同赵姓老道两人一起在平原上施救龙虎山受伤弟子。 先前妖龙在逃窜之际,甩动千丈龙躯,横扫巨尾,将烈日高悬平原上的一切事物全部搅烂。 饶是龙虎山弟子仗着一身道法修为匆忙逃窜,还是不幸被妖龙的巨尾波及,死伤过半。唯有道行修为最高的两人,才幸免于难。 吩咐平原上的弟子利用丹药疗伤,张正一便扭转过头,看向那条之前就拦腰断作两截的山海峰山脉。 如今这条山脉已经彻底被毁的不像样了,山峰峰顶被撞烂了好几座,林木倒塌断折的也不在少数,山中的鸟兽虫鱼能跑的跑,能飞的飞,全都逃离到了山脚,甚至是逃到了烈日高悬的平原上。 再惨一点的,整座山峰从当中豁开,一分为二,变作两座。 还有的,则是被火焰焚烧成了一座火焰大山,草木燃烧,河床干涸,虫鸟鱼兽全部化成了灰烬。 张正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神情隐有愠怒。 伤我龙虎山弟子在前,毁我大唐无数生灵在后。 妖龙之流,死不足惜! 年纪最小的龙虎山小师叔,双目之中更有杀意升腾。 不再如下山前一般白皙的道袍在风雪中肆意飘摇,中州的雪,很大,比赣州龙虎山上的风雪还要大! 张正一伸手去取身后的佩剑,却听苍穹之上,传来一声怒斥:“臭小子,给我在地上好好呆着!” 听闻师尊发话,张正一只好收手作罢,憋着一股子火气,盘膝坐在了平原上,冒着鹅毛大的大雪,一脸怒容地盯着白雪飘飘的天空。 在距离地面几千丈的高空,一位浑身道袍稀碎,身上满是血污的年轻道士,单手持剑,一脸冷笑地凝视着面前那条庞然大物。 比起这位年轻的龙虎山道士,那条黑色大龙,此时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它头顶的龙角c以及两颚的龙须,都只剩下一根;千丈龙躯上的黑漆鳞甲更有大片剥落,黑血不断流淌。前胸两侧的龙臂,更是在先前的打斗中,全部被砍,如今再无前爪,宛若强弩之末。 “呵呵,你胆子可够肥的呀,竟敢偷盗我们大唐的龙脉。”张道奎用衣袖擦了把不断从额头流落至脸颊的血液,一脸冷笑道:“我再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把你从龙脉里汲取的大唐国运全部吐出来,然后再为我龙虎山效命五百年,我就放你自由。如何?” 黑龙咆哮一声,猩红大眼更是凶光毕露,随即张开大颚,一团熊熊火焰,即刻喷出。 “呵,那就是没得谈了。”张道奎冷笑一声,后发制人,身形化作一道白虹爆射而出。 滔天烈焰裹挟无边热浪,“砉砉”袭来。 张道奎收敛笑意,手中长剑白光大作,剑气之充沛,丝毫不逊色大宋王朝那边的拔尖剑客。 苍穹之上,只见一白一黑两道光团轰然相撞,气流在两者之间不断汇聚旋转,凭空诞生出一个涡流。 磅礴气流四溢流泻,天上白云更是不断向黑白两道光团之间汇聚。 “砉”一声巨响,炽烈的白色光团化作一抹白色匹练,冲破黑色光团的包围,一冲而过,如一枝利箭穿梭于沙场万军丛中,一往无前。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嘶吼响彻寰宇,黑色光团凭空消逝。 白光隐匿,张道奎持剑而立,背对着那条千丈大龙,衣袖飘飘,宛若仙人。 黑龙一动不动,悬浮在天空,余下那根龙须更是在大风中肆意飘摇。 突然,“砰”的一声脆响。 张道奎手中那柄早已密布裂纹的长剑,在他手中怦然炸裂,化作无数碎屑伴随风雪降落人间。 他转过身来,看向那条胸口被他一剑洞穿的大龙,面色凝重。 龙是死了。 可被龙吞噬的大唐国运,早已化作了它的修为。 眼看着千丈大龙就要从天而降,垂砸在人间,九天之上,突然有座大门敞开。 三位白衣仙人先后越过天门,来此人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登山过坛口(第二更) 小雪中,一辆马车在两骑的护送下,缓慢登山。 因为雪下得比较小,所以山上的草木葳蕤还没有全部敷上白霜。 下了雪,天气就更冷了。 向左提议让衣衫单薄的少主进车厢里面歇着。 孙骆涯摇了摇头,拿起酒囊往自己嘴里倒了口烧酒。 虽然酒里兑了水,但是扬州的土烧本就要比另外八州的土烧酒性更烈一些。扬州地道的土烧酒即便是兑了水,酒劲还是很大。短时间喝多了,嘴里会比较苦涩,对于不常喝酒的人来说,这种感觉很难受。 不过好在咱们的魔教少主是立志要喝天下最烈的酒,扬州城的土烧酒虽然烈了点,但是合他的胃口,一开始肯定是接受不了的,不过喝多了以后,会觉着扬州的土烧酒也就那么回事儿。 喝过了酒,孙骆涯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暖和多了。也不知怎么的,这次雪下的明明没有那天晚上要来得大一些,可他依旧是如此穿着的薄衫,却在大雪夜里行走一点也不会感觉到冷。 不过在大雪天里待久了之后,就会感觉到冷了。至于他为什么会如此御寒,可能这就跟他的体魄有关了。原来在没有换骨缮胎之前,他也会像孙希平一样,在员外郎的衣服外,再套上一件貂裘大氅。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体魄小有所成,就连在御寒这方面也有所提升,这会又喝过了酒,身子暖洋洋的自然就不觉着很冷了。 孙骆涯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对了,向左叔,我爹他既然如今已是七境武夫了,那为什么他比我还怕冷?” 向左听完之后,朝自家少主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这全天下的佛门金血是不要钱的啊?你之所以会御寒能力比七境武夫还要好,那是因为你体内有佛门金血和佛门金骨的缘故。其中佛门金血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血乃人立命之根本,没了血,纵使你境界再高也没办法把命留在人间。我听说西域有妖人就是利用换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来达到不老不死c延年益寿的目的。只是不知道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就有点可怕了。” 孙骆涯点点头,不再多言。 向左笑了笑,回过头,继续驾驭马车,时不时把目光落在前面那一骑身上。 之后,过了两个时辰左右,马车在角鹰山的坛口停下。 即便坛口的瞭望台上有人发现了霆兔卫与左护法护送着教主回山,可等到他们传令下去,再由下面的总坛弟子开门,也着实花费了一段不少的时间。 因为角鹰山的总坛坛口,是在山道通往山顶的路途中央设立的,准确的说倒像是两国之间的关卡岗哨。 城墙之间,又有乌金重铁打造的两扇大门,整整有十数米高,重量在一千多斤左右,要推动此等大门,没个一两百号人实在苦难。 角鹰山不同于别的大山,它是底宽中窄,然后顶峰像是一颗长着鹿角的鹰头。总坛就在鹰头那个位置。而坛口却是设立在角鹰山半山腰最窄的那个地方。 关卡的城墙,是向内弯曲的弧形墙,墙体由厚重的花岗岩打造,根据山势的高低不平,打造成五人相叠之高的围墙;而在围墙内部,每走五十步就设有一座瞭望台;瞭望台之间又有一座木桥连接,将整整一百五十座瞭望台连接在一起。 此外,瞭望台台顶不小,一座瞭望台可容纳五到十人,而且人人负弓佩刀,装备精良,任是谁也不敢随意闯荡魔教总坛的坛口。 孙骆涯靠在车厢的支柱上,看着角鹰山弟子不断从围墙里边的瞭望台上跳下,然后从外面往里推,两百多号人,硬是将重达千斤的乌金重铁巨门在数息间推动。 望着乌铁巨门缓缓向城墙内敞开,孙骆涯没来由地举起酒囊,往自己嘴里倒了口酒。然后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塞好囊塞,甩手丢给了向左。 向左接过酒囊,拔开木塞,刚打算往自己嘴里倒口酒,却发现酒囊里早已空空如也。当他扭过头想抱怨自家少主一句的时候,他就看见那位继承了夫人极致容颜的男子,脸上挂着笑意,跳下了马车,跑到了乌铁巨门前,帮助坛中弟子推大门去了。 这时候,骑在马上的子兔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可以放任少主去干这种事情? 向左耸了耸肩,哭笑不得。 见他如此,子兔也就不再理会,回转过头,翻身下了马背,自个儿跑向了坛口的大门那边。 虽然子兔没有明言让辰兔帮忙,不过辰兔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自家的老大跟少主都去干这些粗活了,自己就一个身份低微的死士而已,哪能坐在马背上干看着? 于是,向左就又看见辰兔也从马背上下来,跑去坛口那里推大门了。 此情此景,任是让向左挠了挠头,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一个个都怎么了?咋都抢着去干这些劳累活?” 眼看着乌铁大门在子兔等人的加入后,推开的速度明显要加快了许多。向左也就没了下车去帮忙推门的义务了。他轻轻甩动缰绳,调转马头,避开了那两匹停留在路中央的马驹,驱策马车往坛口驶去。 进入了总坛的坛口,马车需要再行驶一个半时辰才能登顶角鹰山。当然了,这样的速度,在下雪天气里算是很快了。如果换做平常,则可以再省去一半的登山时间。换做是骑马的话,速度会更快。 孙骆涯帮着推开了乌铁大门,眼见马车驶来,二话不说就跳上了马车,靠在了车厢的支柱上。运动了一会儿身子以后,他就更感觉不到冷了,而且身子暖乎乎的,哪还有过冬的迹象。 子兔c辰兔则是吹了口哨子,将马驹唤了过来,然后驾马跟上,又出现在了马车前头,替向左护道。 一路上,向左好几次扭头看了眼身边那位双手枕在脑后,身子斜靠在车厢支柱上的男子,良久无言。 孙骆涯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于是问道:“向左叔叔,你这样一遍遍的看我,图个啥?” 向左扭过头,看着他,干笑两声,道:“我啥也不图。就是想多看几眼少主。” “我有什么好看的?”孙骆涯疑惑道。 向左回过头,目视前方,答非所问道:“好看啊,咱们的少主最好看了。” 向左语气轻柔,似乎是在感叹。 孙骆涯白了他一眼。 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于是把嗓音微微提高道:“向左叔叔,你既然说我是最好看的,那你看我和子兔姐比起来,谁更好看些?” 话音刚落。 向左紧抓缰绳的手,猛然一抖,背脊冷汗直冒,就在他准备开口解释的时候,只听前面冷冷地传来一声娇斥。 “闭嘴!做你的哑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府邸 雪势渐大,孙骆涯等人在过了乌铁大门之后,近乎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登上角鹰山的山顶。比原先估计的多花了半个时辰。可即便是这样,马车的速度还是在保证安全稳妥的前提下,是最快的了。 角鹰山的山顶魔教总坛所在的位置,其实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城镇。进入这座城镇之前,道路中央还立着一块石质牌坊,牌坊无匾额,也无提字,长度刚好将道路横跨,高度却有十三四米高,要想进入城镇,就不得不过这块牌坊。 魔教总坛的城镇都有明确的划分,哪一片区域是做什么的,归谁管理;哪一些地方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划作禁区;哪一些地方是总坛弟子的休息区c练功区,哪一些地方又是坛内长老的,又有哪些地方是属于死士才能自由出入的地方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马车在两骑的护送下,驶过牌坊,正式进入魔教总坛。子兔与辰兔二人将马车护送到了总坛城镇的最里边,一直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前,她们这才拉紧缰绳,停马驻足。 城镇之中有府邸。 曲红莲放下窗帘,看了眼那位从闭目养神,缓缓睁开眼的男子。 这位员外郎打扮,身上还披着一件黑色貂裘的男子,睁开眼道:“先进府吧。” 徐思雨掀开车帘。 孙希平率先钻出车厢,其次是徐思雨。 曲红莲无奈,只好自己掀起帘子走出。 出了帘子,她发现子兔和辰兔连同那两匹马驹一同不见了踪影,想必是自行离去了。 她在魔教中的地位有些特殊。 名义上是赣州业火分坛的圣姑,更是业火分坛下红莲教的教主;但她的圣姑这个身份,却是在一十二座分坛里全部通用的。她的圣姑身份,实际上就是代表着魔教总坛的意思。 魔教之中,原本也不会有圣姑这个身份,只不过当初魔教少主被人打断脊梁骨以及下丹田,且体内经脉紊乱,无法继续习武。 若让残废之躯的魔教少主替魔教教主监察九州一十二坛,那肯定是极为不妥的一件事,一不小心,就可能落入正道弟子手中。或是成为某些人布局的棋子。 这是魔教教主孙希平不想见到的,于是魔教之中,除了魔教少主能代表魔教教主之外,还多了一个“魔教圣姑”的身份。 虽然如此,但是魔教圣姑与魔教少主两个人却是一次正面都没见过。 魔教圣姑的身份,是在魔教少主孙骆涯被当今老唐王李芝高,和镇国太平公主李玉婵带去京城之后才有的。 那时候的孙骆涯才不过四岁,到了京城之后,常年便与他的小姨太平公主在一起,读书识字,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不过自从被孙希平接回了角鹰山后,他除了练字还在坚持之外,其余的都荒废了。 一是没那个心思。二是回到角鹰山之后,就没人敢管他,孙希平更像是欠了他几辈子债的奴仆一样,一天到晚点头哈腰。即便是被他拿着扫帚或是擀面杖追着打了十几条街也都绝不还手。这样宠溺的后果,只会让当时的小骆涯更加嚣张跋扈之外,不见得会有半点好。 比起当时无法无天做事一点都不可理喻的魔教少主来说,魔教总坛的一些事物,就更加需要一位身份特殊的代表人物了。当时曲红莲的年纪与孙骆涯相仿,但是她年幼丧父丧母,使她的心智远超同龄人,早早就有了成年男子才会有的持重心性。 这一点,也正是孙希平所看重的。所以,那时候江湖上就有了魔教圣姑的名号。只不过,在那个时候作为魔教圣姑的曲红莲,一般只会在接到了魔教教主的密信后,才会动身离开赣州的业火分坛,前往九州各处。 而且在她还小的时候,孙希平派遣给她的任务只不过是前往九州其余的魔教分坛而已,与江湖名门正派有关的事宜,孙希平还真不敢让这样一个小丫头去面对。 正道与魔教不一样,魔教中人会忌惮魔教教主,而正道中人却不会,他们巴不得断掉魔教教主的一条左膀右臂,以此削弱他在江湖中的势力。 曲红莲在下了马车后,还抬头好好看望了一遍四周。若真要说起来,她这还是第一次来到魔教的总坛。以前与魔教教主多是用书信来往,况且扬州与赣州并不近,需要横跨一个州界才能到达。 如果孙希平每次有事找她,让他赶往赣州,或是让曲红莲赶来扬州,都是极为不方便的事。 而且,孙希平也不能让年幼的曲红莲移居至角鹰山上来,虽然这样子商讨事宜会比较方便,但是同样的,年纪轻轻的曲红莲,可能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就更容易会被正道中人给盯上。 这也不是孙希平想要见到的,所以书信往来是最方便,也是最能保护曲红莲性命安危的最稳妥的方法。 这时候,孙希平的声音突然响起,“涯儿,你先带徐姑娘找个落脚的地方。我和红莲还有事要谈对了,你别忘了去摘星阁看看万老,老人家在咱们角鹰山呆了那么久,也不容易。” 孙骆涯点点头,然后就领着徐思雨率先进入府邸。 所有人都下了马车,向左也就自觉地驱策马车前往城里的独立马厩安顿马车了。 孙希平看了眼曲红莲,招呼道:“走吧,我们进去说。” 曲红莲点点头,跟随这位义父进了府邸。 江湖上曾有传言,说魔教圣姑是魔教教主孙希平与别的女人生的,实则不然。 她只不过是孙希平认得义女而已。 进了府邸,徐思雨一如在车厢里一样,一路沉默。 孙骆涯走在前头,也不觉着两人一前一后这样静默无声地走着,有什么不妥。 他领着徐思雨来到一座小院里,院子很干净,没有落叶灰尘之类的脏物,想来是有人时常在打扫。孙骆涯驻足,回转过身,道:“徐姑娘就在这里歇着吧,我会安排一些丫鬟过来的,你且安心住着,有事吩咐丫鬟即可。” “思雨先行谢过少主。”说罢,徐思雨就朝面前这位男子施了个万福。 见到此景,孙骆涯的心里微微讶异,不过他尽量克制住心底的这份情绪,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你多休息。”说完,他就不再停留,抬脚离开。 离开了小院,孙骆涯平淡的脸上悄悄浮现出一抹凝重。 先前心里的讶异,已经让孙骆涯明白了一个事实。 这个叫做徐思雨的女人,之所以变化会这么大,肯定是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一点,从她的称呼上就能听出来。 先前他在山脚下救了这家父女的时候,他一口否认自己是魔教少主的事实,而且当时的徐思雨是以江湖人的身份对他抱拳行的礼。由此看来,当时他的身份的确没有暴露。 之后,在扬州城里,他又将这对父女救了下来。当时的徐思雨,可是一脸的恶相,说要吃他的肉c喝它的血,如果她当时知道自己就是魔教少主,决然不会这么说。她也没胆说。 可事后,自从这个女人从他老爹的车厢里出来,整个人的态度就变了。 而且她的所作所为,像极了一个贵族家里的仆人婢女,在服侍自家的老爷,处处显得格外小心谨慎。 孙骆涯黑着脸,前往自己的院子。在他想来,要么是孙希平直接告诉了徐思雨,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要么就是她自己猜到的。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孙骆涯只觉着这个叫做徐思雨的女人,很恶心。 她一开始就像一条疯了的狗,到处咬人,等到快要饿死的时候,被一个富商随手丢弃的鸡腿给救了一命,然后这条狗就像是看到了无数的鸡腿一样,跟在这位富商的身后,一心只想着这位富商能够多丢几根鸡腿给它。 —————— 院子里,那位身穿皮革劲装的女子,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低声道:“你可真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雪夜见万老 孙骆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没有在凉亭里见到那位女子,于是就从屋里拿了套换洗的衣物,前往院子里的医庐。 这间医庐四周围用篱笆围起,任是在他的院子里分隔出了一个小天地。不过他的院子里往常也没有别的丫鬟仆从,仆从们每天天没亮就来他们少主的院子里打扫,打扫完之后就离开了院子,从不过多逗留。 而且在孙骆涯的院子里,还住着他的通房丫鬟孙雅儿,两人的卧房还是相邻的,只不过中间有一排花坛,将两座主卧分隔开,就好像有两座院子一样。 这座医庐往常在开春的时候,会在篱笆附近种植点能入药的寻常药材。每当入了秋,就又会全部拔除。所以,每当到了冬季的时候,这座医庐的篱笆四周都是空荡荡的,见不到品种各异的药材。 孙骆涯来到篱笆围成的院门前,向四周望了望,篱笆边的泥土上已经覆盖上了白霜。没来由的,他抬头看了眼天空,雪势还是如之前离开乌铁大门时那般大,虽然没有那天雪夜里去救徐罗英父女时那般大,但对于扬州来说,有小指这般大的雪,就已经是很大的雪了。 他低下了头,收回视线,朝医庐小院的那座屋子走去。 屋子里有光。 烛火通明。 可能这跟冬季傍晚时分天就黑沉下来有关。 孙骆涯循着烛光走向医庐,因为房门关的不是很严密,而且烛火透过窗户将里面的人影映照在了窗户纸上,看其影子的轮廓似是名女子,那就应该是孙雅儿没错了。他的院子里一般在这个时辰,除了孙雅儿应该不会有别的女子了。 孙骆涯推开门,进了屋子后,顺手就将门给关上了,将那些刚打算趁机闯入屋里的寒冷风雪给阻隔在了门外。 一进屋,孙骆涯就感觉到了暖意。 原是屋里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口小火盆。 火盆里烧着火,火光通明,难怪房门要刻意留出来一条缝。 心中想罢,孙骆涯只好又去把关上的房门开出一条缝,到头来还是他多此一举了。 “公子,你回来啦!”屋里的孙雅儿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看了眼发现是自家少主,立即开心的笑道。 孙骆涯点了点头,道:“我来换药。” 这时,孙雅儿已经走上前来接过他手里的干净衣裳,放到了一边。 “公子,随我过来。” 孙骆涯向孙雅儿走了过去,然后在她的招呼下,坐在了一张太师椅上。 孙雅儿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长裙,不过外面裹着一件银白色的貂裘大氅。且不说她怕不怕冷,光是这番打扮,就已经当得上是清丽脱俗了。 “雅儿之前就听人说,公子与老爷已经到了坛口,所以就提前来医庐这边,替公子准备换用的药草了。”说着,孙雅儿也已经将孙骆涯的衣衫褪尽。之后,才是将孙骆涯身上缠缚着的绷带尽数解下。 绷带一如既往地被孙雅儿丢在了地上,上面沾满了黑红色的血迹,新血较多。 绷带解下,然后孙雅儿就将视线停留在了孙骆涯那片略显黝黑的肌肤上。 她回忆起之前和霆兔卫她们偷看自家公子洗澡时,他的肌肤还是雪白雪白的,自从跟了老爷练拳打熬体魄之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皮肤虽然有点黑了,但那是跟原来比起来,要是客观的角度去看,那还是挺白的,很正常的肤色。 一开始她真的是羡慕的要死,一个男人的肌肤比女人还白! 孙雅儿将孙骆涯上身的绷带全部解下,然后惊奇的发现,她家公子的胸膛已经不再如先前被老爷一拳给打塌陷下去那样了。 胸膛的骨骼以及血肉就像是一只被打足了气的气球一般,自行鼓胀了回来。不过也没有像气球那么夸张,只不过是恢复到了原有的样子。 孙骆涯看雅儿姐怔了怔,然后见她是看着自己的胸膛愣神,于是他自己也低头看了眼,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好的八九十了。 “好像,也不用敷药了吧?”他低声道。 孙雅儿摇摇头,取来干布,将孙骆涯上身的干燥药渣掸去,然后再把新鲜的药草敷在了他之前受伤的地方,再用新的绷带替他缠好。 缠好了绷带,再替他换上干净的衣物,并且嘱咐他明晚的时候才能沐浴。当时孙骆涯脸就一黑,道:“那为什么我先不洗完澡,你再给我换上新药?” 当时孙雅儿也是一脸恍然,这给孙骆涯气的不轻。 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孙骆涯就说要走。 孙雅儿问他要不要自己陪着,他摇了摇头说不用。 孙雅儿也没有坚持,就把自己从庭院里打过来的油纸伞拿给了他,说是自己在这边烤一下火,过会儿走。 孙骆涯接过了伞,说等他从摘星阁看完万老回来,就来医庐这边接她。 孙雅儿点头说好。 此后,孙骆涯就打着雅儿姐给的油纸伞,离开了医庐。 走出房门的时候,孙骆涯还特地抬头看了眼天空,见到天空的雪花没有丁点变小的趋势,想来今晚的雪可能就会按照这个势头,一直下到天明了。 他撑着伞,离开了医庐,然后是自己的院子,再是自家的府邸,最终是离开“城镇”前往后山望星崖那边。 世上所有人都知道魔教总坛建立在角鹰山上,可他们不知道魔教总坛的确切位置究竟在哪,有人说是在角鹰山那颗“鹰头”的头部,可山峰那么大,总不可能全是魔教总坛吧? 事实上,魔教总坛的确切位置,在这颗“鹰头”眼珠子这里,而望星崖,却是在眼睛的上方,那抹眉毛那。 孙骆涯打着伞,离开了总坛所在的“城镇”,先是往后山走去,经过了扶摇庭,然后左拐,爬上了后山,穿过那片如今白雪覆盖的青竹林,走上了山道。 在山道的左手边,与青竹林相对应的那边,就是所谓的“禁区”了,那边地势较矮,孙骆涯站在山道上,可以看见农田千亩,茅舍千户,粗算下来,每一户都能分到一亩三分地,养家糊口应是不难。 如今家家户户点起了蜡烛,关上了门窗,屋子里火光摇曳,想必也都烧着火盆。孙骆涯收回视线,不再停留,打着伞,冒着风雪,沿着山道继续前行。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沿着山道,走上了望星崖。即便晚上没有月光和星光,可孙骆涯还是依稀可见,那栋矗立在望星崖上的摘星阁,如今已是银装素裹,好看的紧。 那条流泻不到半年的大瀑,如今也渐渐结上了冰,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才会继续流淌出清澈的山间清泉。 略作停顿,孙骆涯继续赶路,走向摘星阁。 一开始走在山道上的时候,明明还风雪肆虐,可一旦走上了望星崖,这风雪就又温顺的多了。除了越来越寒冷的空气,风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势头,丝毫没有加大或是减弱风雪的征兆。 摘星阁的三层,有烛光透过阳台传了出来,孙骆涯见了,不免暗自苦笑,“万老爷子还真在摘星阁上住上瘾了,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去下边孙希平给他安排的那间上好卧房睡去。” 笑罢,孙骆涯径直走向摘星阁。 他一手撑伞,一手推开摘星阁的底楼大门。进了屋后,顺手关上了屋门,将肆虐冲杀进来的风雪阻隔在外面。 他在原地抖了抖身上的风雪,然后把油纸伞留在了门口这边,自己一个人走上了由金丝楠木打造的楼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太一样 孙骆涯顺着楼梯一直走上了三楼,刚走到二楼的楼梯口,他就见到有微弱的烛光从三楼散发出来。 上了楼,还没等他走近,隔着老远就闻到了浓烈的酒气。 即便是孙骆涯这类扬言要喝天下最烈的酒的男子,在楼梯口闻道这股子浓重的酒气后,也不禁皱了皱眉。 不过他很快松弛了眉毛,彳亍走了进去。 三楼里的陈设和之前万事通入住进来之前一样,只不过是多了一些御寒用的物品罢了。 席居上放着一只木架火盆,盆子里盛有炭火,炭火醺红,忽闪忽闪的,同人的呼吸一般,景象奇异。 方形小桌上摆着一坛子酒,席居上散落着好些酒坛,大多都是空的,屋里浓重的酒气想必就是来源于此。 孙骆涯走上前,发现桌子上除了放有酒坛,还有笔墨纸砚文房四宝,观其纸张,纸张上密密麻麻写了好写字,都是小楷,字体偏小,但行文流畅,近似于行书。 孙骆涯记得以前小时候住在皇宫那边的时候,他的小姨书写也多是用这种字体,好像是叫做行楷。 小楷与行楷比起来,小楷要更为工整,而行楷看起来却较为流畅,若只用“赏心悦目”四字来评价,倒是行楷更受文人爱戴一些。 而且如今大唐王朝,除了私塾学生多用小楷,还有一些初步练字的稚子蒙童选用小楷为上手字,其余习字有些功底的文人武人都会选用行楷。 行楷不仅是看起来流觞悦目,实际上写起来更加有行云流水的感觉。一来呢,行楷比起小楷,更容易书写,不求字体工整,只求字体清晰辨认之外,还有一气呵成,下笔如飞的感觉,一般写行楷能比写小楷节约许多时间,这对行军大战时题写紧急军情也有帮助。 虽然孙骆涯的小姨自己平日里是用行楷书写的,可她却是要求孙骆涯平日里多用硬毫练习楷书。至于行楷的话,他的小姨说楷书习练的多了,自然而然就会写成行楷了。 万老停下手头的笔墨,将硬毫搁置在笔托上。 孙骆涯瞥了眼,笔托上除了万老新放上去的这只硬毫,其外还有一支干净的硬毫,只不过毫笔的笔锋呈黑紫色,与一般的毫笔笔锋呈现白色不同。 万老注意到了孙骆涯的目光,笑着解释道:“老夫执笔书写习惯性用紫毫,其次是狼毫,余下的都不太习惯。” 随后,他提起笔托上另一只干净未沾墨汁的紫毫,细声解释道:“紫毫的笔锋之所以呈现黑紫色,那是因为紫毫的笔锋是由野山兔项背之毫制成,却也因此得名。” “老夫酷爱行楷,紫毫硬度小弹性佳,比狼毫的毛质硬弹性一般,要更适合书写行楷。我看小骆涯你练得那几幅字帖,字体工整,却多了几分士子书生该有的儒雅,想来教你习字的人,学问很高吧?” 孙骆涯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自己小姨的模样,实在是觉着对不上万老说的“学问很高”的样子,只好赧颜含糊道:“还好吧。” 万老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问清了孙骆涯的来意。孙骆涯就将怀中的方印拿了出来,请万老过目,希望能从万老这里得到些有用的情报。 万事通收了桌上的文房四宝,放在草席上,然后将桌案上的油灯拿近了几分,将方印本身的玉质显得更为洁瑕。 “此印入手冰凉刺骨,玉质极好,方纽,厚七分,横长各一寸半,印底无字” 孙骆涯听这位身裹灰色貂皮大衣的老人,絮絮叨叨的说了那么多,最后就说了句“初步推断,此印是块半成品。” “万老爷子,这就完了?”孙骆涯有些难以置信。万事通这番说辞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嘛,他知道的,孙骆涯他们当时在得到这块玉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万事通将手中的玉印轻轻放回在了桌面上,然后孙骆涯就见他伸手扯了扯两边的大衣,给自己那孱弱的身子裹紧了几分,“初步判断就这样了。你的这块玉印哪里来的?” 眼看这位知晓江湖百年古今史的耄耋老人也都无法看出这块玉印的来历,孙骆涯心里除了有些失望之外,他还是如实的将扬州城外的官道上,他们把牛车上的男子杀死,然后如何取得这块玉印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当然了,他还顺便把苗姬之前说的有关那块天师玉印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万事通听完之后,手捻白须,兀自点头了半晌,这才开口道:“听完你说的,我总觉着那个化作一具白骨的蛊师男子,他的所作所为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不远万里,从赣州赶到扬州?” “还有,如果这块玉印只是一件半成品,那他也不至于操控无头鬼将来杀光王家上下十五口人命吧?当然了,还有酒楼里的人,以及那些衙役,这些人何错之有?” 孙骆涯点了点头,道:“万老的意思是,那个蛊师男子从赣州一直追寻到扬州,为的就是这块半成品玉印?” 万事通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来到席居上的那只木架火盆旁,坐下来,把手伸向火盆,在猩红的炭火上烤了烤。 孙骆涯拿起桌上的方印,四处瞧了瞧,然后似乎是想起了某件事,于是手里抓着这方印章,来到老人对面坐下。他与老人之间,只隔着一只火盆。猩红的炭火,散发出猩红的光,不过却给人有种温暖的热。 孙骆涯一手抓着方印,一手托在印底,对老人说道:“对了!万老,我刚记起一事,此事也与此方印章有关。” 万事通抬了抬头,惊疑一声。 孙骆涯也没有卖关子,而是将当时与苗姬等人分离时,他坐在马车上,然后怀里的方印突然发光发热这件事,说给了万老听。 万事通听了之后,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确认道:“你是说,方印在你的怀里散发着青黄的光芒,而且方印本身又变得极为烫手?” 孙骆涯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最后,万老爷子就劝说孙骆涯把方印留在他这里,让他好好研究一番,好有个结果。 他还说,能够自己发光发热的物件,不是一般的俗物,定然别有玄机,可能是山上那些练气羽士的东西。 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蛊师男子要寻找的天师玉印。 孙骆涯没有拒绝,将手中的方印,递到了万老爷子的怀里,然后,他也就与这位万老爷子随意客套了几句,说了些之前和孙希平离开角鹰山,前往鄂州时的一些见闻,故事讲的差不多了,他便起身与万老爷子告了辞。 万事通看着年轻人的身影逐渐走下楼,他的脸上也渐渐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和以前比起来,是有那么点不一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来自中州的信 孙骆涯从摘星阁出来之后,就撑着伞走下了望星崖,按原路返回。他没急着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在进了自家的府邸后,先去了一躺正堂。 到了正堂,他只看见孙希平一人坐在主位上,身上那件黑色的貂裘大氅裹得很严实。地上的火盆上架着木头烧着火,屋外的寒风吹进,使得火盆中的火焰剧烈摇曳。 “曲姑娘人呢?”进了屋子,孙骆涯顺嘴问了一句。 他将手里的油纸伞靠在了门口,然后在孙希平旁边的那架椅子上坐下,伸手手,远远的烤着火。 孙希平哼唧一声,在裹紧的大衣里挪动了几下,答非所问道:“怎么,你看上那位姓徐的姑娘还不知足,又盯上了咱们魔教的圣姑?” 孙骆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换了一个话题,道:“我刚从万老那边过来,而且那枚方印也给方老过目了。” 孙希平嗯了一声,道:“万老怎么说?” “万老说我们带回来的这枚方印是山上修士的物品可能性极大,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苗姬她们所要寻找的那枚天师玉印。”孙骆涯直截了当地说道。 过了数息,他也不见孙希平吭声,于是问道:“你怎么想,是需要我找人把这枚玉印给苗姬她们送过去?” 孙希平摇了摇头,道:“如果这枚方印真的是当年那位龙虎山祖师爷的天师印的话,那我们即使把玉印给苗姬她们也没用。” 他继续道:“我明天派人给龙虎山那边送封信,让他们自己过来瞧瞧。如果真是他们的东西,索性就还给他们,也算是物归原主。况且,赵西烟的死,实在是我的疏忽所致,咱们角鹰山亏欠给龙虎山的,不少。” 孙骆涯点了点头,然后觉着也没什么事可聊的,就想告辞离开。 不过孙希平出声把他叫住了,说是让他等一下,有东西给他看。 无奈,孙骆涯只好坐回了椅子。 孙希平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条,然后递给了他。 孙骆涯接过打了对折的纸条,张开一瞧,纸张上写满了文字。 他不禁皱了皱眉,很显然,纸张上的字体实在是差的可以,虽也是行楷,但是已经几近于行书了,字体飘逸,跟工整搭不上边,不过比行书要更叫人看得懂些。 孙希平见他张开了纸张,于是在一旁细声解释道:“这封信,是从中州那边寄过来的。” 孙骆涯点点头,开始看信。 信上大致的意思是说京畿之地出现了一条偷食大唐龙脉的妖龙,不过龙虎山的弟子已经前往剿杀了。 看到这里时,孙骆涯想起了之前在扬州城外,曲红莲与他说过的,说龙虎山弟子之所以放纵无头鬼将在赣州地界肆意杀人,那是因为他们龙虎山道行精深的弟子尽数出动,跟随那位最年轻c也是目前龙虎山唯一一位仅剩的师叔祖,前往京畿之地,杀妖龙去了。 信只有一张,多是对此次龙虎山弟子斩杀妖龙一事简明扼要的叙述。 看到最后,在信的末尾,有几行小字标注。 附一:龙虎山师叔祖张道奎,道行精深,以一柄龙虎山上品法剑为代价,一剑洞穿妖龙胸口,了其性命。 附二:三位天人越过天门,协助张道奎将妖龙吞噬的大唐国运化作了国运c武运c文势三个部分,返还给了大唐。 附三:张道奎以天人借机削弱大唐国运为由,暴起发难,被其中一位天人一拳捶落人间,致使一座山峰轰然炸裂。 附四:龙虎山精英弟子,死三人,伤十七人。符箓黄纸毁去大半。中品法剑尽毁。开山祖师张道陵所留缚妖索,无一幸免。 孙骆涯收起信纸,闭了会儿眼,轻声道:“这个世上真有仙人?” “谁知道呢”孙希平感叹一句,两眼盯着地上火盆里的火焰发呆。 屋外刮着风雪,屋内父子俩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着地上的火盆发呆。他们父子俩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像今晚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想念着某个人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的风雪可能更盛了一些,寒风怒号着。 “走了。”孙骆涯从椅子上起身,然后走到门槛处,拿起了被他靠在门后边的油纸伞,撑开来,走进了风雪中。 孙希平独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年轻男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的古怪。 似笑非笑。 这时候,有一袭紫衫披着一件白色貂裘大氅的女子,撑着伞从另一边走来。 进了屋子,那位女子很快便把手里的伞丢在地上,然后匆匆几步走上前来,将手里的碗小心的放在了茶几上。 曲红莲忍着滚烫的感觉,将右手的拇指c食指c中指三根手指一起捏在了她那被风雪冻得粉嫩的耳垂上。 孙希平见了,呵呵一笑道:“傻丫头,这种事你吩咐下人去做不就行了?” 曲红莲摇了摇头,道:“义父,你先把姜汤喝了吧。” 孙希平点点头,端起桌上的小瓷碗,浑然不顾瓷碗底下的滚烫感觉,他盯着这碗犹冒热气的姜汤许久,开心笑道:“真香啊!我都舍不得喝。” 曲红莲笑了笑,“如果义父喜欢,红莲天天给你做。” 孙希平用汤匙盛了口汤,喝进嘴里,砸吧着嘴道:“求之不得。” —————— 孙骆涯撑伞离开正堂,路过徐思雨所在的小院,他在院门口停顿了会儿,见到窗户纸上映照的黑影,突然的,黑影消失了,屋内的烛火给人吹灭了。 他不再停留,继续赶路。 当他来到医庐时,发现之前那些从他身体上换下来的绷带已经处理掉了,而且他的那几件换下来的衣物也不知去了何处。 孙雅儿整个人趴在桌案上睡着了,身上裹着那件白色的貂裘大氅,呼吸匀称。 屋里火盆里的木头也都烧光了,只剩下炭火一下红一下黑的忽闪着。 孙骆涯进了屋子,将房门虚掩,他来到孙雅儿的身边,把那顶翻在她脑后的帷帽盖了上去,然后抱起她,冒着风雪,离开了医庐。 不多时,便来到了孙雅儿的卧房,他用脚轻轻推开卧房的房门,抱着他的雅儿姐进了屋子,然后将她轻轻放在了床上,再小心的将她身上那件貂裘给脱了下来,之后就任凭她穿着那件浅蓝色的裙衫,将棉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离开了床边,孙骆涯在角落里找来了干燥的木炭,放在火盆里烧红,端着木架将火盆移到了床边不远处,之后,他将角落里的那几扇窗都打开来一条小缝,任凭风雪能够吹进来,而在他离开屋子时,也不忘顺手合上了房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风雪飘摇 孙骆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将屋子里的门窗都关好,然后坐在自己的床上,将易筋经义里的呼吸吐纳法练习一遍。 感受着自己体内上下丹田里的两缕气体,已经比他从日月壶小镇离开时,又壮大了一些,这让一直纠结能否在年底将半步崩拳的崩劲给习练出来的孙骆涯,脸上难免多出了些喜悦。 自从他离开日月壶小镇以来,一路上都在习练这篇独特的呼吸法门,可以说除了路上窜出一些劫匪来逼迫他打断呼吸吐纳法的习练以外,其余的时间,可以说他都花在了这篇法诀上面。 而且事实上证明,这篇独特的呼吸法门,也正如孙希平说的那样,平时只要按着法诀上记载的方法习练,反馈给身体的好处自然是不少。 孙骆涯除了感觉自己的气息比原来还要绵长之外,体内的阴阳二气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日比一日壮大凝实。 他原本估计着即便从日月壶小镇到了角鹰山上,只能够勉强尝试着融合阴阳两道气体。 不过,这次等他从日月壶小镇到了扬州城,然后再从扬州城到了角鹰山,这一路上虽然他没多少心思花在温养体内阴阳二气上面;但是以他今晚的感觉上来看,只要再过个几天,差不多就可以试着让阴阳二气进行交合了。 一想到这里,孙骆涯他就连睡觉的心思都没有了。则所幸闭上了眼,一遍一遍的习练起了这篇呼吸法门。周而复始,一刻也不停歇。 ———— 中州。 烈日高悬平原上,二十几道身影身穿道袍,骑马飞奔在风雪中。 鹅毛大的雪不断从天空飘落,簌落在几位紧闭双眼的道士身上。 马匹上,一共三位道士紧闭双眼,他们是在先前自家师叔祖与那条千丈大龙打斗时,被大龙的巨尾给波及到,无辜惨死。 他们被三根绳索,分别捆绑在了三位龙虎山弟子的身上,他们身体本就因为失去生机之后,逐渐变得冰冷,更何况在如今这个大风纷飞的日子里,无疑会让这些没了生命迹象的尸体变得更加冰冷。 而对于那三位背负尸体的龙虎山弟子来说,在天寒地冻的日子里背负尸体,无疑是将一块千年寒冰与自己捆绑在一起。 二十多骑的最中间,有位年纪最小的小道士,一脸怒容的挥舞着皮鞭,不断抽打在马驹的屁股上。寒风刺骨,凛冬的霜雪更是如此。 “年轻人嘛,不要这么大火气,火气大了伤肝。”说话之人是一位浑身道袍稀碎的年轻道士。 他看了眼身旁那位小道士背上捆着的龙虎山弟子,语气淡然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得开一些。有些人注定会在某个时刻死去,这些都是天意。 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做的就是,有命活就尽情c畅意c毫无遗憾的活;没命活的话,那也没必要哭天喊地,那都没用,倒不如微微一笑,安心赴死。 人活在世间,本来就憋屈了,干嘛活的不让自己开心些?瞧瞧你师尊我,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人一拳打得跟条狗一样,我还不一样没心没肺的活着?” 年轻道士原本是想着说这些话好好开导开导他的关门弟子,谁曾想他这句话不说还好,一开口说完,自己那位关门弟子,就一脸怒容地瞪了他一眼,讥讽道: “如果人人都有你这般通天的本事,就不会死了!你是谁呀?堂堂龙虎山师叔祖,你可是斩妖龙的人,更是敢挑衅天上神仙的人,你厉害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能跟你比?” 龙虎山年轻的师叔祖干笑两声,不再说话。 小道士更是不想理他,撇过头,整张脸狰狞的可怕。 他策马狂奔,冒着风雪,怒吼着,似乎想把心中所有的不快意都喊出来。 年轻的师叔祖看着自己弟子那歇斯底里的咆哮,摇头叹息道:“老祖宗的转世什么都好,就是把生死看得太重了。亏这还是没开窍前,要是开了窍,那还不变本加厉?” 下一刻,他突然就呵呵笑了起来。变本加厉好啊,只要变得更加惜命了,那还不是修道证长生的路子? 年轻的师叔祖呵呵一笑道:“龙虎山,兴哉!” —————— 武当山。 一位道袍脏乱c头发乱若茅草的邋遢道士,躺在房间里的暖炕上,身上盖着棉被,睁着双眼,一直注视着房梁,听着屋外的呼啸风声,他是丁点的睡意都没有。 突然的,他似乎心有所感,一把将身上的棉被掀开,然后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他盘膝在暖炕上,探出身子,翻起了草席的一角,拾起了如今仅剩的三枚铜钱。 他手里拿着铜钱,“砉”一下地撒在了草席上,然后他就盯着那三枚铜钱,皱着眉。 —————— 东南大地,有座名为养龙谷的山谷,在这一夜,轰然崩塌。 漫天风雪不断飘落在山谷里,将化为废墟的山谷覆上一层白霜。 次日清晨,便有大匹兵马赶至此处,结果见到的却是一片废墟。 —————— 大唐皇宫,潮生亭。 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男子的身上穿着一件金色的龙袍,龙袍之上还披着一件黑领白底的貂裘大氅。 女子穿着一件粉色的薄纱宫裙,裙衫之上也同样披着一件白领白底的貂裘大氅。 男子五官端正,鼻梁挺拔,眉眼犀利,嘴唇博微。 女子五官精致,鼻子精巧,一对桃花眼,樱唇朱红。 两者长相虽然不同,但体内流淌的血液却是极为亲近。 一人是当今天子。 一人是金枝玉叶。 此时,在京城里威望极高的两人,并肩而立,看着亭外不断飘落的鹅毛大雪,心神凝重。 就在前一刻,钦天监的人来禀告说,大唐的国运在白天时分突然凭空缩减了十分之七。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国运又自行填补了十分之二,算上原来剩余的十分之三,如今大唐的国运仅是原来的一半。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当今天子李汉之,就有点坐不住了。 而当今的太平公主,后来更是被封号“镇国”的太平公主李玉婵,倒是劝说自己的兄长稍安勿躁。 如今,这两位大唐王朝最高的统治者,一脸的忧愁,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犯了难。 大唐国运只剩下五成,那就意味着,余下百年,大宋王朝会与大唐王朝国力旗鼓相当,甚至前者还可能会在后者之上。 而让他们最为担心的,还不是同为中原大地上的大宋王朝,而是半年来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蛮夷部落。 风雪飘摇,那位身穿龙袍的男子轻叹一句:“大唐,危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眼光不错 次日一早,孙雅儿就急匆匆的闯进了孙骆涯的卧室,不过她没在卧室里见到自家公子。她来到床边,伸手在床榻上摸了摸,“还有温度,刚走不久。” 孙雅儿有些失落的摇摇头。叹息复叹息。 到头来还是苦了这位一大早起来就想钻进咱魔教少主被窝里的雅儿姐了,她也倒是很想完成自家老爷交付给她的任务,可那也得自家公子积极主动一些才行啊,每次都要她这样一位女子主动,甚至还不惜把脸皮搁在地上,主动投怀送抱不成,都要上了他的床才会有结果。 孙雅儿想到此处,又是一阵叹息。 好嘛,这天底下居然还有送到嘴边的肥肉都不啃的人。 突然的,这位早已是教主心目中少夫人人选的女子,“咯咯”的笑了起来,或许正因为自家的公子这般性情,她才会打从心眼里喜欢吧? 再说说魔教少主孙骆涯,他昨晚一晚上没睡,都在习练易筋经义上的呼吸法门,今日天还没亮,他就起床离开了自己的卧室,出到小院的亭子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半步崩拳。 说到底,半步崩拳的真意就在这套拳法的名字里。半步崩拳,讲究的是在半步之内出拳,而出的拳,又得有足够将山峰捶至崩塌的劲力,也就是所谓的崩劲。 事实上,孙骆涯习练半步崩拳这么久,每天在练得只不过是半步崩拳里的步法。半步崩拳的半步,是前脚踏出去一步,后脚就得紧跟上去一步,而后脚却又不能超过前脚,细看之下,后脚与前脚基本平行,只不过后脚的脚尖要稍稍超出前脚,不过仍有大半与前脚平行。 相比较常人走路,前脚踏出,后脚就超过前脚来看,这半步崩拳的步发,实在是古怪的很。让孙骆涯习练起来,总有一种将行未行c将停未停的感觉。 不过到后来他倒是发现,如果在走出半步崩拳的这半步之前,进行一次小跳,以小跳的落脚将这半步走出,那种古怪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反倒是多了一种流畅感。 不过他这一跳一停的动作,看在那位天亮就来到院子里,担任护院的肖汉眼里,却像是民间志怪小说中的“僵尸”。 小说里的僵尸是不能走路的,也都是一跳跳的,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家的少主得了什么怪病,赶紧上去一把把自家少主按在了雪地里。只不过,后来他的脑门子也被自家少主敲了好几个板栗,到现在还疼着呢。 孙骆涯练过了拳,出了点汗,就领着肖汉离开了自家院子,后来等到他那位雅儿姐睡醒的时候,自然是见不到他的人影了。 孙骆涯领着肖汉来到了府邸里的堂屋,他们一般在前厅用餐,按理说,死士是不能与主子一同上桌吃饭的,不过既然魔教少主都开口了,死士上桌吃个饭也就没什么符不符合规矩的一说了。 他们两个来得早,而府邸里的婢女仆人起的更早,一般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饭菜就准备好了,一直在锅里热着。想吃的时候,随时就可以吃。 当婢女见到了自家少主到来的时候,就极其规矩的施了个万福,而且还细声询问他是否要用餐。 孙骆涯点了点头,然后就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稍等片刻,就有三三两两的仆人出现,在前厅的角落里搬来了餐桌以及凳子,他们还用提前就润湿的搭在肩膀上的抹布在桌面上以及凳子上擦了擦,一对人负责用湿抹布擦净桌凳,一对人则负责用干毛巾将桌凳擦干。 一切就绪以后,仆人退下,婢女们端来了可口的饭菜。 早餐吃好不吃饱,桌上端来的有一大盆紫米粥,配菜的话,有水煮鸡蛋小盆腌菜c肉包子c肉饼c水饺c蒸饺c生煎包c灌汤包c锅贴孙骆涯看着桌上的东西上的也差不多了再多他们也吃不完,于是就挥手喊停了。 一旁的肖汉,在见到桌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精致食物后,他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光是吃顿早膳就这阵仗,那午膳和晚膳那还得了? 事实上他们这些魔教教主直系死士的待遇,在魔教总坛里还是很高的,比起一般的魔教死士,那真是可以硬甩几条街了。 据孙骆涯所知道的,孙希平的直系死士可以在角鹰山的“城镇”里,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还是带院子的那种。不仅如此,每月的俸禄都有一百两。当然了,这仅仅只是对直系死士那么好而已。而担任“头”的死士,又会有额外一百两的补贴。 目前来看,刚熊卫就肖汉一人,所以他享受的待遇自然是“头熊”的待遇。至于他的代号,孙希平还没有把真正“头熊”该有的代号,“子熊”赐予给他。 虽然说,孙希平的原意是把刚熊c阳豹c阴蛇这三支死士,打造成孙骆涯的直系死士,不过孙骆涯暂时懒得管这些,光是一个憨傻的肖汉就已经够他头疼的了,自然不敢去想着寻找别的死士了。 孙骆涯饭量不大,就着一点腌菜喝过了一碗紫米粥,期间还吃了两个煎包和两只灌汤包,这才作罢。 他坐在一旁,休息了会儿,看着餐桌上一口一个生煎包的肖汉,他的脸上难免露出一丝笑意。这个傻大个,饭量也是大的可以。不过最让他想笑的,还是肖汉在一口一个吃着灌汤包的时候,被里面滚烫的汤汁给烫了嘴,那个憨态的模样,确实让孙骆涯憋笑憋得有些难受。 看着肖汉吃的差不多了,孙骆涯就出声嘱咐道:“傻大个,你待会儿找两只食盒,桌上的东西每样都装一份;还有,别忘了每只食盒里都捎上酒,给摘星阁的万老送去。” 肖汉点头示意,立马就停下手里的活计,不再吃了。 孙骆涯见了,哭笑不得道:“我是说等你吃完了之后,再把早膳给万老送去,你先吃,吃饱了再说。” “饱了c饱了,我吃饱了哈嗤哈嗤”虽然肖汉嘴上这么说,不过他的屁股就像钉在了凳子上一样,还一手一个把桌上的蒸饺和水饺往嘴里塞,直给烫的一口一个“哈嗤”声。 见到此景,孙骆涯也是笑着摇摇头。 傻大个真是傻大个,除了一身的横练功夫了得,还有两米多高的魁梧身体的优势,其余的还真算不上上乘。之前他与肖汉在幽州城外第一次交锋时,他为了表现出游刃有余的碾压状态,几乎是用取巧的方式战胜了他。结果他很满意,就是肖汉被他给震慑到了,有点畏惧他的实力。 事实上,若要他真与肖汉比拼内力高低,他还真没个底。他自己的内力有多少,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清楚。昨晚两个人在正堂烤火的时候,孙希平偶然提到过他体内的内力,大概有一两年份量的样子。能够徒手打碎木质的楼梯扶手,值两年的份。 在幽州那会儿,孙骆涯能仰仗的手段只有他的剑术和剑意了。虽然习剑时间不长,不过他在剑道一途的天赋实在强的没话说。即便没了天生剑骨,可他的剑道天赋依旧是最拔尖的。 而且他不注重于剑法的招式与套路,甚至可以说剑术都只习练个半斤八两,重在于取剑法百家的剑意。以百家剑意来淬炼自身的剑气。 外加上,他误打误撞下,发现自己泥丸宫内的那缕气旋,既然可以制造出类似真气一样的伪真气。一般而言,过多使用真气,会对人体有害,甚至会伤及根本。不过这些伪真气不一样,本就是用外界的空气凝练而成,用与不用都对人体无害。 事实上,孙骆涯与赵魁打斗时,真正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剑气而已。不过他知道自己一个人去血箭分坛,绝对是杀不了赵魁的,于是便有了震慑肖汉,逼迫他成为自己的打手这一幕出现。 到最后,除了他低估了赵魁的实力之外,其余的基本上都在计划之内。不过,白无痕的最后那一手,他也实在是没法子了。 原本他如果能用剑气耗死赵魁的话,那白无痕这一手钨铁飞弹他也丝毫不会忌惮的。好在最后角鹰卫出现了,用利箭拦截下了必定会要了他亲命的三颗铁丸。 想了那么多,孙骆涯真正在考虑的还是肖汉有没有那个本事担任刚熊卫的头熊。一个领袖人物,光有一身强健的体魄可不行,若没颗灵活善变的脑子,很容易丢掉性命。 除了这件事,孙骆涯还需要考虑的,就是自己需要为来年的下山游历江湖,多做一些准备了。不论是杀赵魁也好,还是与那位铁面人分生死也罢,事实上他都是技不如人。 前面那一次之所以能杀掉赵魁,那是因为赵魁的武道境界与他相当,可体魄却逊色了许多。正因为这样,才能被他“一刀斩”的胜负手给劈开了身躯。 事实上,他那一刀的刀意还是不够。即便处处被赵魁压制不出刀,蓄刀以养刀意,但是他很清楚,在那个时候,光是刀鞘里蓄养出来的刀意还是不够斩杀赵魁,于是他突发奇想的,将自身凌冽的剑意强加了上去。 说是一刀斩,实际上是“一剑斩”。 而后面那次,时隔十五年,当他与铁面人再次交锋的时候,还是输的一塌糊涂。若非那个铁面人一开始没有起杀心,他这会儿估计已经去黄泉喝酒去了。 不知不觉,当孙骆涯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来到了此次想要来到的地方。 角鹰山,藏宝库。 藏宝库在府邸的最深处,门外有腰悬长刀的魔教弟子把手。 他们见到来人,就对自家少主抱拳行礼。 孙骆涯笑着点头,然后无人阻拦的走了进去。 说是藏宝库,其实就像是一座山洞。 府邸的最深处,是一座大山,府邸的城墙只将两边围了起来,刚好以大山作为最后一面“墙”。而藏宝库,就在这面大山之中。 山洞有一人高,两人宽,而且就是洞口暗了点,洞窟里面却是火光通明,想来里面的火把也是不少。 在孙骆涯走进山洞之前,他还刻意站在山洞外边,抬头看了看天空。风雪已经停了,在昨夜子时的时候雪势突然变大,等到今早丑时左右,就停止了。也正因为风雪下了一夜,所以今早会比平常要冷一些。 守门的弟子,见到他们的少主抬头看天,他们也以为天上有什么东西,于是抬头看了眼,结果屁都没有一个。 孙骆涯进去洞窟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他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十五年前吧? 那时候,自己被铁面人打断了脊梁骨使得天生剑骨折断,此外,他更是被铁面人一拳打穿了肚腹,凌冽的拳罡将他体内的下丹田与先天武胎损毁严重。 后来,是那位长相吓人的大长老,将他从扶摇庭一路抱回了府邸,直至这个藏宝库里,用里面的续骨膏和再生散将他这条命从阎王爷那里给抢了回来。 话说回来,他这条命有一半还是面相阴鸷的大长老给的。 想着陈年往事,孙骆涯沿着火把照耀的道路一直走到了藏宝库的最深处。 也不知藏宝库的最深处,具体在大山的哪一个位置,反正走到了这里,就再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而且空间也一下子空旷了下来。 藏宝库被一扇乌黑色的大门封锁着。 孙骆涯运了口真气,使劲将大门向内推开。 门是铁门,很重。 不过远没有角鹰山坛口那扇需要两百多号人推开的乌铁大门来的重。 推开了藏宝库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道璀璨的金光。 里边的空间很大,足足有府邸那么大。 孙骆涯站在门口,拿手遮在眼前,等了好久,感觉自己的眼睛适应了藏宝库里的金光后这才缓缓将手移开,彳亍进了藏宝库。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天下九州一十二分坛上贡给角鹰山总坛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这座藏宝库里,遍地的黄金不说,什么金元宝金条更是堆积如山。珍珠翡翠名贵玉器也都随意丢弃在一旁,堆积如小山。 孙骆涯在里面随意逛荡了一圈,见过的金刀金剪更是不在少数。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封闭上的玉质宝箱,琥珀琉璃材质的也不少。孙骆涯走过去打开来看,随着箱盖一掀开,就有股浓郁的药香从中飘荡了出来,直飞入鼻。 还有一些玉箱子里,装得不是什么珍贵药材,而是一些玉质的瓷瓶。瓷瓶都被红布封了口,拔开一块红布,立即就有一股奇香顺着七窍,飘入大脑,令人心旷神怡。瓷瓶之中,所装之物多是一些丹丸。也有少数的瓷瓶里面,装的是药粉,以及药液。 孙骆涯放好这些瓷瓶,并将玉箱的箱盖合上。这些都不是他要找的。 在原地环顾一圈四周,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那一排兵器架上。 孙骆涯朝兵器架走了过去,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挑选兵器。虽然说,他的剑气不需要兵器,只需用手指做剑即可施展,可他的手指又不是铁做的,在某些刀剑相交的战斗中,还是需要兵器防身的。 之前那次在日月壶小镇离开前往扬州的途中,第一次遇到的那波匪徒,就是因为他们仗着人多,而且各个都有兵器,而当时孙骆涯又有意磨砺自己的拳法,所以没用剑气草草解决完事,可那次他的确被打得有点憋屈。 当然了,这与他拳法不精也脱不开关系,如果拳法到家了,自然就有了施展剑气时该有的底气。不用畏首畏尾。 不过自从他用刀杀过了那位匪首之后,他忽然觉着,身上配把刀也是不错的。而且途中后来遇到的那些匪徒,他都是在磨砺拳法的过程中,实在招架不住了,才用刀杀敌。 今天他反复琢磨了一会儿,还是下定了决心,决定从藏宝库里挑选一把品相不错的长刀,作为自己的武器。 来到兵器架前,看着摆设的十八般兵器,孙骆涯皱了皱眉。总感觉有点像卖兵器的。 他直接略过了别的兵器,来到一方岩石打造的石台前。 台上就摆放着一盒木匣,以及一方刀架。 他首先看向了刀架上面的那把刀,刀鞘上没有镶嵌什么珍贵的珠宝,金边黑底,鞘上錾刻有古朴的花纹,孙骆涯将这把刀从刀架上拿起,左右翻看了一遍,饶是没看明白刀鞘上的花纹刻画的是什么东西。 他拿刀在胸前,将刀抽出刀鞘,略作观察。 此刀长约两尺半,刀背随利刃而弯曲,刀身狭长,两面各有一道血槽,银光闪烁。此外,刀柄长四寸半,金铁打造,其上亦有奇异纹路錾刻,与刀鞘上的纹路相同。 随着“锵”声一响,孙骆涯将刀归鞘。 他看不出来这把刀的品相如何,不过既然是在藏宝库中的,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只不过,这把刀委实短了点。 如今世上的刀剑,几乎都长三尺,故而有三尺青锋与三尺利刃一说。可他手里的这把刀,才不过长两尺半,比一般的刀剑都要短上一截,这就很难受。 无奈只好叹了口气,他将此刀挂在腰间,心里却是想着有空去摘星阁,找几本刀谱来看看,想着都否弥补一下刀长的不足。 之后,他将目光落在了那盒木匣子上。 匣子呈现棕褐色,表面亮丽,好似油光。 木质的匣子,又因为是黄梨花木制作,其上难免残留多多少少的木纹。 孙骆涯伸手推开匣盖,露出一截亮丽的剑尖。随着匣盖的全部抽出,里面的三尺青锋也尽展露无疑。 孙骆涯握剑而出,提剑在身前,感受了一下,剑身轻巧不重,似乎比腰间长两尺半的佩刀还要轻巧一些。 剑尖锐利,寒芒隐现。 剑身极薄,比之枫叶却要厚上少许。 孙骆涯叩指轻弹剑脊,剑身叮当作响。表面光滑如镜,亦有他的面貌倒映其上。 即便是如孙骆涯这般不懂刀剑品相之人,在见得此剑之后,都忍不住赞叹一声:“好剑!” “只是不知此剑的名字。”孙骆涯这般想着,目光朝剑格上方的剑身看去。一般来讲,剑名会被铸剑师刻在这个位置。 果不其然。 孙骆涯定睛一看,却见“鸦九”二字。 “鸦九剑?”孙骆涯低喃一声。 他的江湖阅历太少,而且也没听孙希平提起过,所以即便是他呢喃了一遍此剑的名称,也还是在记忆里搜寻不到有关鸦九剑的相关资料。 “也罢,拿走再说。”心中有了决定,孙骆涯便不再迟疑,将鸦九剑放回木匣子里,然后推回匣盖,抱着剑匣离开藏宝库。 顺着火光照耀的道路,走出了洞窟,守在洞窟外的几名魔教弟子都看了看自家少主腰间的佩刀以及他手中环抱着的那方木匣,眼中多了一丝艳羡。不过他们可没有贪婪的欲望。在魔教总坛,人各有命,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最好想都不要想,不然小命不保。 孙骆涯一走出洞窟,就见到洞窟外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员外郎打扮,外面还裹着一件黑色的貂裘大氅。 他朝来人笑了笑,道:“眼光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吸血妖刀 孙骆涯看向那名男子,来人不是孙希平还能是谁? 对于他的到来,孙骆涯一点都不惊讶。角鹰山上都是他的眼线,自己想要去哪里,他不知道都难。 听他说话,孙骆涯便觉着自己腰间佩刀与手中剑匣里的剑,他可能知道些什么。于是,孙骆涯走向孙希平的同时,他出声问道:“你知道这刀剑的来历?” 孙希平点了点头,说:“当年他们把刀剑上贡给角鹰山时,我听他们提起过。” 孙骆涯走了过去,孙希平也动了起来,他走路一瘸一拐的走的不快。 孙骆涯刻意放缓了脚步。他真想不明白,当时孙希平在铁面人手下救走他的时候,那个速度简直快到吓人,只是眨眼之间,哪有现在这么慢。 战斗时的孙希平和平常走路时的孙希平,脚步行走的速度简直判若两人。 孙希平边走边说,道:“你手中剑匣里的剑,名叫鸦九,是前唐著名铸剑师张鸦九所铸,并以他名来命名此剑。你别看此剑剑身薄,当年张鸦九在铸造它时,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刻意铸成这么薄的。这剑你有提过吗?” 孙骆涯点点头。 孙希平道:“提过之后是不是觉着剑身特别轻巧,比你腰间的两尺半还要轻巧吧?” 孙骆涯又是点头。 孙希平道:“鸦九这把剑好就好在剑轻,剑轻的剑,只会出剑更快,而且更容易灵活多变,在与人交锋时,能在速度上多占一些便宜。更何况,鸦九这把剑特别锋利,虽然鸦九本身没有削铁如泥的本事,但只要持剑者的功夫到家,用它来削断钢铁不成问题。” 孙骆涯听完之后心里微微吃惊,不过脸上倒没表现出如何的神情。除此之外,他的心里倒是有一种糟蹋好剑的感觉。他原来也没想着找什么削铁如泥的宝剑,不过既然有这种剑存在,那他也不会弃之不用。 谁知道下一次自己行走江湖时,会不会遇上什么难缠的事,有这种神兵利器在身边至少心里会有个底。 “那我腰间这把刀呢?”他问道。 孙希平瞥了眼他腰间挂着的那把刀,微微一笑道:“这把刀名叫两尺半,因为刀长两尺半得名。别看它比一般的刀要短上一截,但是” “但是什么?”孙骆涯有种不好的预感。 孙希平笑道:“但是,存在即合理。当年铸造此刀者,肯定有他的深意,只不过我们后人不所知罢了。” 孙骆涯问道:“那个送你这把刀的人也不知道?” 孙希平摇摇头,说:“他只跟我说这把刀名叫两尺半,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坑我的。” 孙骆涯满头黑线,道:“那你还放在藏宝库里当个宝?” 孙希平看了看天,然后低下头,轻声说道:“它能吸人血,你说当不当宝?” 孙骆涯微微一愣,却听孙希平继续说道:“两尺半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妖刀。” 孙骆涯听完之后,低下头,盯着自己腰间的佩刀看了好久,心里的情绪此起彼伏。他在想自己要不要把这把会吸人血的刀送回藏宝库。 孙希平似乎是看出自己儿子心里所担忧的,于是就叫他放宽心,解释道:“两尺半不会无缘无故吸人血,这你放心,它只会吸食附着在它刀身上的血。” “此刀之所以会被称之为妖刀,就是因为但凡被它杀掉的人,体内的血滴点不剩,谓之为妖。据说它起初只有三寸长,后来在不断吸食人血之后,长成了两尺半长。” 孙骆涯白了孙希平一眼,道:“你不是说,送你刀的人只和你说了刀名吗?那你又是从何处知道它能吸血长刀身的?” 孙希平嘿嘿一笑,道:“这我是听万事通那老家伙说的。你知道的,他通晓江湖古今事,这世上很少有东西他是不知道的。” 孙骆涯懒得理他,抱着怀里的剑匣,走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道:“你能给我寻把装鸦九剑的剑鞘来吗?我总不能老抱着这只木匣子吧?” 孙希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回答说:“我记得藏宝库里就有品相不俗的剑鞘,你怎么不挑一把?” 孙骆涯脚步一顿,然后狠狠地瞪了自家老爹一眼,就转过身,往回走。 孙希平呵呵笑着,没有急着离开,只是站在原地,将身上的貂裘大氅裹紧了一些。 没过多久,他就见到孙骆涯左边佩刀,右边佩剑的走了过来。 之前那方木匣子已经不见踪影。 孙希平看着体型修长,面容俊美的年轻男子,频频点头道:“人长得倒像那么回事,不过这装扮不伦不类。” 即便听出来孙希平在嘲讽他刀剑一起挂在腰间,特别另类。不过他才不管那么多。刀剑在手,天下我有的气概还是要有的。至少有神兵利器在身上挂着,那来年行走江湖的时候,就可以更有底气一些。 孙骆涯给鸦九选了把比较低调点的剑鞘,使得看上去不会显得那么惹眼。不过落在孙希平的眼中,却是连连赞叹不已,就说自家这小子挑选宝贝的眼光好的不得了。什么金刀银刀看不上眼,尽把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选了去。 对他的阴阳怪气,孙骆涯除了赏给他一个白眼之外,就更加懒得理他了。一路上两人也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一直离开了府邸最深处,回到了院子里,孙骆涯这才听孙希平说道:“对了,你救回来的那姑娘,说想要见你。” 孙骆涯皱了皱眉,道:“见我做什么?” 孙希平摇摇头,道:“我怎么知道她见你要做什么人是你救的,那人家要见你,你怎么说也得去见见人家吧?” 孙希平见他沉默,于是冷笑几声道:“我当初不让你救他们父女俩,你非要救。后来我说你多管闲事吧,你又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那人家要见你,你怎么就不见人家了?” 孙骆涯想了想,还是没将之前在木架高台上,徐思雨跟他说的那些话,说给自家老爹听。任是你被人咬牙切齿的说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能怎么想? 最后,孙骆涯还是摇了摇头,道:“罢了,我这便去她院子里见她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惨剧 告别了孙希平,孙骆涯就往徐思雨所在的院子走去。 事实上,自从那次徐思雨说要吃他的血肉开始,孙骆涯就不想跟这个女人有所交集了。而且那次在扬州城里,他还暗自告诫自己,就说那次是最后一次帮这个女人。 可谁又能想到,他和曲红莲等人出了城门,在官道上又遇见了这个女人。更要命的,就是她进了自己老爹的车厢,还被老爹用金疮药止了血。不过出乎意料的,这个女人不再对他恶言相向了,倒像是个婢女一样伺候着他爹。 孙骆涯不愿多想,他故意彳亍着步伐走向徐思雨所在的院子。两尺半和鸦九分别在他腰间的左右两边晃荡,身上突然多了两样物件,倒让他走起路来有些别扭。他故意放缓脚步,何尝不是想着让自己习惯腰间悬佩刀剑这种怪异的感觉。 不多时,他踩着白霜留下一串清晰的足印,来到了徐思雨所在的院子。她的院子算是客院的一种,院子里有石桌石凳,算是就地取材的原因,假峰石山也有不少,还是挺壮观的那种。 院子里除了这些,还有一小片花圃,只不过正值冬季,昨晚又下了一场大雪,所以它们都披上了一件银装。 院内没有见到婢女仆从,想来应该是被院主人给遣散了。孙骆涯这般想着,脸色如常地进了院子。 他才行走到石桌旁,房门就由内而外的打开了,接着,就有一袭红衣映入眼帘。 孙骆涯抬眼看去,见到一位身穿鲜红色长裙的女子,款款立于屋内。该女子面施粉黛c红唇娇艳c柳眉高斜c青丝垂肩,正对着他婉转地施了个万福。 她笑靥如花。 孙骆涯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略作停顿之后,走上前去。 “听孙希平说,你找我?” 此女子不是徐思雨还能是谁? 她含笑点头,语气柔和道:“孙公子,请进来说吧。” 说罢,她率先走了进去,孙骆涯跟着走了进去,不过没有把门关上。 不再穿皮革劲装,而是还了一身鲜红长裙的徐思雨,在略作打扮之后,气质上与那位江湖女侠倒真有点不一样了。 等到孙骆涯进了屋子,他就见到那位先前还一袭鲜红长裙的女子,这会儿居然已经褪去了身上所有的衣衫,只剩下一具光溜溜的果体,衣不遮体。 就在孙骆涯愣神片刻,这位在大冬天赤身裸体的女子,竟对他投怀送抱来了。 她紧紧抱着身前的男子,将脸靠在他那坚实的胸膛上,柔声说道:“如若公子愿意,便是让思雨做牛做马都是可以的。” 孙骆涯双手轻按刀柄和剑柄上,随着身前女子那对椒乳不断在自己身上摩擦,他的嘴角也是微微勾勒出一抹弧度。 “呵呵。” 片刻后,屋内就只剩下那位赤裸着身子的娇艳女子。 她瘫倒在地上,掩面痛哭。 孙骆涯在离开徐思雨的院子后,并没有去找孙希平,而是直接离开了府邸,前往望星崖。 路上,他遇到了送饭回来,双手提着食盒的肖汉,便与肖汉知会了一声,叫他待会儿去府邸里的酒窖中,多抱几坛酒上来。 之后,便与肖汉别过,独自上山。 到了望星崖,孙骆涯直接朝摘星阁走去,他从二楼挑选了几本刀谱,一并带上了三楼。上了三楼,就见到身穿灰色貂裘大氅的万老爷子喝着小酒,提笔在纸张上书写什么。 万事通听见动静,就朝楼梯口瞥了一眼,手里提着酒壶,嘴里咬着壶嘴,小酌一口,道:“今儿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孙骆涯笑了笑道:“这里清静些。” 说完,他就在席居上找了个位置坐下,闭目开始习练呼吸法门,育养阴阳二气。 万事通“吭哧”一笑,差点没被酒呛到,不过他也浑不在意,时而喝着小酒提笔在纸张上写着什么,时而砸吧着嘴回味嘴里的酒香又不时地瞥眼瞧了瞧那位在角落里闭目吐纳的年轻人。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肖汉送酒来的时候,孙骆涯就已经习练了三四遍呼吸法门。从肖汉手里接过一坛子扬州土烧,揭开泥封,二话不说就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丝毫不顾土烧酒的烈性。 喝过了酒,孙骆涯伸手用衣袖擦掉了嘴角的酒渍,将酒坛搁在了草席上。然后拿起先前他从二楼找来的刀谱,静下心翻看起来。 如今摘星阁上的剑谱连同大部分心法已经全部被他托人送到了荆州,自然是连半本剑谱残籍都没有了。 况且,那些最上乘的剑谱秘籍他都一一记在了脑中,还有一大半都被他化作了剑意,用来淬炼自己的剑气。 所以即使摘星阁中有无剑谱,对他来说意义都不是很大。 如今刀剑在鞘,而且品相都皆为不俗,孙骆涯就想着自己总不能糟蹋了这两样宝贝。他觉着自己多学会一些本事也不是坏处。毕竟技多不压身。 他花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将挑选出来的刀谱全部记在了脑子里。尔后肖汉就与孙雅儿一同提着食盒送饭来了。 用午膳之前,孙骆涯还特地习练了一遍呼吸法门。 用过了午膳,肖汉与孙雅儿就提着食盒走下了望星崖。 孙骆涯则在坐着休憩了片刻,然后习练了一遍呼吸法门,这才提着酒来到三楼的阳台上,开始练习半步崩拳。 练拳约莫有了一个时辰,他坐下来休憩片刻,继续习练一遍呼吸法门。然后提着酒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接着开始将腰间的妖刀两尺半取了下来。他没有拔刀出鞘,因为到现在他还是有点畏惧两尺半吸血这件事。 他连刀带鞘的分别习练了一遍先前刀谱上记载的刀法,感觉差不多了后,又停下来习练了呼吸法门近半个时辰,这才起身,继续练刀。 一个时辰后,坐下来修习,练习呼吸法门,之后再练拳一个时辰,如此反复。 这一天,孙骆涯就在摘星阁里渡过的,午膳和晚膳都是孙雅儿陪同肖汉一起送来的。 而至于期间的酒水,肖汉就一个人来回跑了五六次不止。每一次都是抱着两大坛子酒水上来,没过几个时辰就又喝完了。 不过肖汉对此却是乐此不彼,来来回回那么多趟,一点怨言都没有。 几乎在孙骆涯每次练完拳,或是练完刀坐下来休息时,他都会抱着酒上来问一句,“喝酒吗?” 然而,就在孙骆涯这一天过得都很充实时,当天夜里,角鹰山上就发生了一件惨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封院 翌日。 天还没亮,肖汉就急匆匆地来到摘星阁, 来摘星阁之前,肖汉跑了一趟自家少主的院子,结果孙雅儿说他昨晚压根就没回去。没办法,肖汉只好再跑一趟望星崖了。 上了摘星阁,他看见自家少主已经在阳台上练刀了,而且比起昨日所练,今日刀法看来已经有模有样多了,倒像那么回儿事。 隔着老远,孙骆涯就听见楼梯上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于是问道:“肖汉,什么事这么慌张?” 肖汉咽了口口水,赶忙道:“是这样的少主,前日那位与你们一同上山的徐姑娘,在昨夜死了。” “什么!你说她死了?”孙骆涯吃惊道。 肖汉点点头,道:“是的。我听说是今早婢女仆从来她院子打理家务的时候发现的。原本婢女是想着进屋里替那位徐姑娘打上一盆热水,好叫她洗脸。可没想到,她一进屋,就看见徐姑娘吊死在了房间里。” 孙骆涯听完之后,面色有些凝重。 昨天徐思雨投怀送抱,他没搭理她,而且也没动手打她,更是连一句重话都没留下,只是转身就走罢了。谁能想到她竟然会在当天夜里上吊自杀。 “孙希平人呢?”他沉着脸问道。 肖汉禀告道:“教主现在就在徐姑娘的院子里,命我找你过去。” 孙骆涯点点头,然后把两尺半重新悬挂回了自己的腰间。他提了一坛未开封的土烧,揭开泥封,在离开阳台时,喝了一口。 草席上,那位裹着灰色貂裘大氅的万老爷子,缩在角落里,低着头,眼睛都还没睁开,不过就在孙骆涯离开草席,穿上鞋子时,却听他说道:“人各有命,死了就死了,怪不得谁。小骆涯去看看也好,不过你也没必要自责。” 孙骆涯朝万老爷子所在的那个方向点了点头,道:“我回来给你带酒。” 万事通闭着眼,嘴角微微翘起,道:“去吧,我等你。” 至此,孙骆涯不再停留,提着酒,跟着肖汉下了楼,先后离开摘星阁,然后是望星崖,朝自家府邸走去。 院子里,孙希平一脸面无表情地面向花圃,背对石桌石凳,他站在原地,双手负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他就见到那个两米多高的魁梧汉子,将他的儿子给带回来了。 孙希平面向自家儿子,笑着道:“来啦?” 孙骆涯没理他,独自向屋子里走去,他不知道为什么到这个时候孙希平还能笑得出来。 走进屋子,他发现房梁上挂着一段白绫,一袭鲜艳的红衣正吊在那段白绫上。 “婢女发现她死了后,我就没让人进来过了,想着等你来了再说。”这时候,孙希平从院子里走了进来。 肖汉跟在他的身后进来,饶是肖汉这等粗鲁的糙汉子在见到那袭红衣吊死在白绫上时,也不免心头震颤了一下。 世俗凡夫,不论男女,更不提生前生长的如何好看俊秀,但凡是吊死的,死后的模样都不会好看到哪去。 再看徐思雨,她昨晚上吊自尽,到了现在身体都已经僵掉了。她那张在哭花了脸之后,又重新打扮过一番的面颊,如今已呈紫黑色。鲜红的舌头长处口外,模样骇人。她的四肢向下垂放,贴在一起,脖子弯曲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更是叫人怵目惊心。 孙骆涯忍着心里的惊骇,轻声对孙希平说道:“找人把她的尸体安葬了吧。” 孙希平点点头,然后随意挥了挥手,就有几名仆役走进屋子,将那一袭红衣从白绫上抱了下来。 尸体僵硬后会变的比较重,那几位仆役心里没个准备,就被尸体压在了身上,更有甚者,尸体那条长长的鲜红舌头正抵在他的脸颊上,他一回头,就见到了死者那对上翻的雪白的眼睛,以及紫黑色的面颊,饶是生前长相还算美艳,可吊死之后的模样,却是比一般鬼怪来的都要吓人。 那位仆役当场就被吓晕了过去。 其余两位仆役深表同情,若是换做他们这样近距离与死者对上眼,也会当场吓得魂不附体。最主要的还是他们扬州这里流传了一个传说,这个传说就是有关上吊自杀的人。 传说里提到过,说是人不可与吊死鬼对视,但凡对视,它就会引诱你用和它一样的方式上吊自杀。或许,这正是那个仆役吓昏死过去的原因吧。 尸体一旦从白绫上抱下来,那么搬运起来即便是两个人也足够了。至于那位吓昏死过去的仆役,孙希平吩咐肖汉把他丢到屋外去了。至于徐思雨的后事,本该就不是需要孙骆涯来操心的。 可他如今和孙希平两人就站在那段白绫之下,孙希平见自家儿子注视着房梁上的那段白绫,好似一副略有所思的模样,于是笑着问道:“她死了,你有什么感想没?” 孙骆涯从白绫上收回视线,摇了摇头,道:“说不上什么感想,倒是觉着,或许那天你不让我出手,是对的。” “如果你那天不出手打杀了泉山四盗。徐思雨就会被那三个贼人先奸后杀,或许命好一点,给贩卖到扬州的青楼里当妓女,不过以她今天的结局来看,可能会被卖到青楼之后也以同样的方式自杀吧。” 孙骆涯沉默无言,对孙希平的言论不置可否。 孙希平笑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昨天你和她上了床,她就不会死了。” 孙骆涯面无表情道:“我就是因为猜到了她想攀上我们魔教的关系,所以才没和她上床的。因为我觉着这种女人很虚伪c很恶心c很贱!”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你知道当时我把她从高台上救下来的时候,她第一句跟我说了什么吗?她说‘孙骆涯!我恨不得啖你肉c饮你血’想想看,这是一个人会对她的救命恩人说的话吗?” “我当时就在想,或许你阻止我乱管闲事是对的。 有些人,救了还不如不救。当然,我不是怪她骂我的那几句,我只是讨厌她嘴上这么说,可后来还不是上了我们的车,更是上了山,还想把身子都给了我。 这种女人,很贱,真的,说的好听点是委曲求全,说的难听就是贱,为了活命,连骨气和自尊都不要了。不过” 孙希平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这种人也很可怜。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倒还不如像如今这般,一死了之。”孙骆涯说完,拔剑出鞘,将房梁上的那段白绫给豁成两截,伸手将白绫从房梁上扯了下来。 他看着手里的白绫,淡然道:“这间院子封了吧,没人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阴阳交泰 孙骆涯走后,孙希平就命人把院子给封了。丧事都没有办。此后这片院子无形中成为了角鹰山的禁地。 孙骆涯没有去过问徐思雨的尸体被葬在哪里,既然他都开口说搬去葬了,仆役就不会随意丢到山沟里头喂狼。离开了院子,孙骆涯也没急着去望星崖摘星阁,而是先回了趟自己的院子。 孙雅儿坐在他院子外的凉亭里,身上穿着那件白色的貂裘大氅。火盆放在一边,既没有烧火也没有红炭。 孙骆涯走了过去,说要去替她红炭,孙雅儿摇摇头,说不用,还问他:“徐姑娘死了,你心情不好?” 孙骆涯苦笑道:“死就死了,没什么心情好不好的。” 孙雅儿抿嘴笑了笑,不再多言。 孙骆涯陪她在亭子里坐了会儿,然后就说去摘星阁给万老爷子送酒,告辞离去。 离开了自己的院子,孙骆涯拐去酒窖里提酒,在那里刚好遇到正在搬酒的肖汉。肖汉说让少主先走,酒让他搬就可以了。孙骆涯摇摇头,说两个人可以多搬点,下次可以少跑一趟。 见少主坚持,肖汉也就不再勉强。两人各抱了两坛酒上了摘星阁,肖汉将酒放下后,他就离开了,说是许久没练功了,再不练就懈怠了。 肖汉离去,摘星阁里只剩下孙骆涯和万老爷子两个人。 他们两人只是默默的喝着酒,各自喝完了一坛之后,万事通就抱着另一坛子酒来到了方桌前,他边喝酒边提笔写字。 孙骆涯坐在角落里远远的看了眼,提不起兴趣,就起身来到了阳台,开始练拳。 练了一个时辰的拳,再花半个时辰的时间来习练呼吸法门,接着是练一个时辰的刀,再练习呼吸法门,以此类推,休息的时间都用练习呼吸法门来过渡。 就在他这样日复一日的练拳c练刀c练气三者一同进行至三天后,终于是要迎来了阴阳二气的融合尝试。 那一天,孙骆涯盘膝坐在扶摇庭里,肖汉站在一旁,他的脚边放着两坛子酒。除此之外,在场之中,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魔教的左护法,向左。 比起肖汉站的老远,向左倒是站在他的少主身边,低头解释道:“阴阳二气的交融,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关键还是看你自身对气体的引导。不论是上丹田还是下丹田内的气体,只要能将一方气体引导至另一方所在的地方,将两道气体强行融合在一起,就可以了。” “我这样解释,你能明白吗?” 孙骆涯摇摇头,道:“有点懵。” 向左挠了挠头,也不知他从哪里捡来的树枝,在孙骆涯身边蹲了下来,然后用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他先从左边画了一条线,一直延伸到右边。 然后在这条线的下面,从右边开始画,画到左边。 两根线都是倾斜向下的,就像是人生气是的眉毛倒竖一样,中间低,两边高。 紧接着,向左又在中间那两根线的线头开始作画,分别花了两个圆圈,这两个圆圈在一起,越画越小。画好之后,就是两个相交在一起,没有规律的螺旋圆圈。 向左用树枝点了点地上的画,道:“你横着要是看不明白,那就竖起来看,将两条线想象成你的阴阳二气,线是如何相交融合的,那么你体内的阴阳二气也是如何融合成一体的。” “明白了吗?”他问道。 孙骆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他从向左手里接过树枝,然后在一旁的地面上画了个一个圆,然后再在这个圆里面画了一条曲线,最终分别在对角处画了个小圆。 最后,他点着这个图形问道:“是不是这个理?” 向左点点头,向他竖了个大拇指,笑着道:“是这个理!” 孙骆涯点头,然后丢了手里的树枝,开始瞑目。 说起来,只要知道了原理,他融合阴阳二气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在引导气体方面,他本来就有与生俱来的优势。 在他上丹田,也就是泥丸宫内,那道可以自行生产伪真气的气旋内,每次生产出来的伪真气,他都会强加到自己的剑气之中,用来增加剑气的锐利程度。 而且使用多了,他对真气之类的气体运转,可谓是轻车熟路,一点都不陌生。 外加上这些天日复一日的不断对易筋经义中的呼吸法门进行参透,他也发现了这片呼吸法门的独到之处。事实上,自从孙骆涯练会了这篇呼吸法门,他对气体如何经过气府窍穴有了独到的理解,这对他日后利用劲气过气府窍穴而形成劲力,有着巨大的帮助。 眼下,他已经利用自己领会的方法将下丹田处的那股子阳气,由下而上的引导向了泥丸宫,而泥丸宫内的那股子阴气却如洗净了身子,正躺在闺床上的娇艳女子,静候于此。 不多时,阳气上涌,冲进泥丸宫内。孙骆涯只感觉有一股热流从他的腹部一直流窜向了头顶。紧接着,他将阳气引导向了那股阴气,阴阳二气一经相遇,就像两块磁铁,相互吸引,并且根本不需要他如何动作,只需在一旁稳住那股阳气不会随意冲散即可。 阴阳二气自行交泰融合,就像向左在地上画的那幅图一样,就像两个圆圈不断旋转,到最后阳中有阴,阴中有阳,一股阴阳并存的气体就此诞生。 “轰!” 就在阴阳二气交泰完成的那一刻,孙骆涯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一样,嗡鸣声不断,头部也在剧烈疼痛。 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冬日已经西去,只留下一片黑夜。 “成了?”向左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孙骆涯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成了。” “天怎么黑了,我花了多久时间?”他问道。 向左同样抬头看了看天,答非所问道:“第一次融合阴阳二气,只花了一天时间,很快了。况且,你运气还不错,融合成功了。” 还没等孙骆涯说什么,向左又说道:“怎么样,是今天我就教你怎样将劲气化作劲力,还是改天?” 孙骆涯考虑了会儿,道:“不同的劲力,是否就是将劲气按照不同的气府窍穴行进一边,然后汇聚到一个点上?” 向左点点头,道:“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不过一般来讲很少有人会把不同劲力的劲气行走气府窍穴的路径告诉别人。” 听他如此说道,孙骆涯似有所悟地点头道:“那今天就先到这吧,改天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去找你。一天没吃东西,委实有点饿了。” 向左点头说好,然后伸手将自家的少主从地上扶了起来。可他的手刚触碰到自家少主的手臂,不仅是他,就连孙骆涯自己也都吃惊似的抖了一下。 “出了这么多汗?”向左皱着眉,他刚手抓在自家少主的衣袖上,就感觉到他的衣袖更冰水一样,刺骨的冷。 孙骆涯无奈地点点头。不过也没多说什么。他被向左从地上扶起,然后就招呼了一声守着两坛子土烧酒的肖汉,示意他跟自己去吃东西。 原本他也叫了向左一起的,不过向左推辞了,既然这样,孙骆涯也就没勉强。 肖汉跟在他身后,还不忘把两坛子酒也一并抱在了身上。他哪知道自己少主练个气就是一整天,早知道他酒就不带过来了。 就这样,主子和死士两人一同离开扶摇庭,前往自家的府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块洗? 孙骆涯从扶摇庭离开后,就先让肖汉自己去厨房那里找点东西吃,他自己则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他身上出的汗实在是太多了,可以说整件衣服都湿透了,他必须先去洗个澡,然后换件干净的衣服。不然这样下去在冬夜很容易感冒生命。 孙骆涯回到了院子,见到了他的雅儿姐正坐在亭子里,火盆中烧着火,火光灼灼的。孙雅儿一如既往的披着那件白色的貂裘大氅,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双手放在石桌上,托着腮帮。 孙骆涯刚进院子,她就发现了,听说孙骆涯要洗澡,她就自个儿开始张罗起来了。浴桶医庐那边有现成的,而且热水的话,厨房灶台里肯定有,所以不等孙骆涯制止她,孙雅儿就已经去往厨房那边跑了。 孙骆涯无奈,只好去房间里找一套干净的衣衫,前往医庐。 到了医庐,见雅儿姐还没来,孙骆涯就坐在椅子上习练呼吸法门。虽然阴阳二气已经被他彻底融合成一股全新的气体,可这股气体他是要用来当做崩劲的劲气。 而且,他曾在青竹林听孙希平提起过,说是一个人可以同时拥有好几股劲力,也就是说,除了这股劲气,他还能再孕养出别的劲气。 眼下,他这股刚融合而成的劲气,正如一条酣睡的卧龙,盘踞在他的泥丸宫内。 孙骆涯目前没有要动这股气体的打算,而且过会儿就要洗澡了,就更没有心思去处置这股劲气了。所以他目前在做的,只是练习易筋经义上的呼吸法门,以此来打发时间。 没过多久,孙雅儿就领着数十位奴婢仆人走了进来,除了她自己以外,其余人的手里都提着水桶,孙雅儿招呼这些吓人开始放洗澡水,而她自己则是站在一边,时而用自己的小手去试着水温。 当她感觉水温不那么滚烫的时候,就遣散了仆人,然后关上医庐的门,开始替自家公子宽衣解带。 孙骆涯比起刚从皇宫回来那会儿被女子看了身子都会脸面羞红,可如今在经过前几次被孙希平给打得半死的经历,他也就渐渐习惯了被孙雅儿伺候洗澡这种事了。 他站在浴桶旁边,张开手臂,任由孙雅儿一点点褪去他身上的衣物,更是习惯了孙雅儿那葱管大小的纤细玉指,在他的肌肤上轻轻抚过的瘙痒感觉。 最开始那会儿,他都是在昏迷状态下,被肖汉扛回到医庐里的,然后是孙雅儿亲手替他洗去身上所有的血污,接着再替他擦干净身子,用新鲜的药草替他包扎。 那时候他当然是没有感觉的。不过后来,等到他的体魄小有所成,几乎挨拳不会昏死过去以后,可那时候他的身体还是不能自由动作的,就只能强忍着身体上的那股瘙痒感,任凭孙雅儿的玉指在他的浑身上下游走一遍。 久而久之,等到他能自己动手洗澡的时候,身体也已经习惯被孙雅儿伺候洗澡的感觉了。之后,他也就不再坚持。 在孙雅儿替他脱光所有衣服之后,孙骆涯就一脚跨进了浴桶里,整个人蹲坐在浴桶里,浸泡着热水。水温刚刚好,不会感觉到很烫,却是能够将皮肤浸泡的通红。 孙雅儿一如既往的亲自动手,替她的公子擦拭身子。而孙骆涯则索性闭上了眼,尝试着动一动灵台方寸处的那条“卧龙”。 当那两股阴阳二气彻底融合之后,就像一团圆球一样悬浮在他的泥丸宫内。似乎是继承了阴阳二气两者的色彩一般,这股融合后的劲气,是黑白两色相间的,只不过如今是圆球模样,黑白两色分布的极为不均匀。 孙骆涯心里知道,颜色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事实上并没什么卵用。于是他开始尝试着用先前引导下丹田那股阳气时一样,来引导这股融合成功的劲气。 没想到他才刚尝试了一下,这团劲气就有所感应了,可以说是非常顺利的。 只见这团圆球似的黑白两色劲气在孙骆涯的引导下,开始分别生长出触角一样的东西,来回伸缩,像极了是在挣扎。 这团劲气越是这个样子,孙骆涯就越想跟它较劲。只不过他与这团劲气较劲了半刻钟,也没让它挪窝。无奈之下只好放弃。 虽说是放弃,只不过是他让自己缓一会儿罢了。他记得《形意拳总纲》的末尾,有刻意提及如何让刚形成的劲气更容易听从使唤。他暂且放弃与这团劲气较劲,实则是回过神来去回想脑海里记忆的那则法门。 在他仔细回想了有半盏茶左右的功夫,整个人遽然一震,他睁开眼,吃惊的盯着面前那个女子。 而那个女子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于是一脸好奇的抬头看着他,“公子,你身上还带着类似铁棒一样的兵器吗?” 孙骆涯闻言,整张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只不过他盯着眼前这个女人,一句话都没说。 而这个女人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一样,整张脸连同耳根子嗖的一下全红了,仿佛都能滴出血来。 就这样,两人在屋子里一动不动有将近数十息的时间,孙骆涯红着脸轻声说道:“还不松手。” 听他说完,孙雅儿这才宛若大梦初醒一般,将那只伸入洗澡水下的纤纤玉手猛地从水里抽了出来,带起一片热水。 孙骆涯一直注视着这个给他擦拭身体的女子,见她的小手在抽出水外后,还在那里有意无意的握了握,孙骆涯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再看看孙雅儿今天穿的那件粉红色的薄纱长裙,如今因为她先前玉手从浴桶里带出来的水花打湿了裙衫,使得本就粉色半透明的裙衫显得更加透明。甚至就连里面那件纯白色的抹胸都能清楚见到。 而且孙雅儿的胸部本就不小让人见了除了垂涎三尺之外,更是会有非分之想;外加上先前孙雅儿伸手在孙骆涯的第三条腿上抓捏了一番,竟让他的小腹有了一阵特别难受的骚乱感。 孙雅儿低头看了眼那位蹲坐在浴桶里,红着脸的俊美男子,试探性地问道:“公子,要不雅儿和你一块儿洗?” 男子本就红彤的脸颊这会儿更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新气象 第二天清早,孙骆涯在急促的敲门声中苏醒。 睁开眼,感受着自己脖子以及肚子上的沉重,便掀开被褥一角,微微抬头往被褥里瞥了一眼。原是一条白嫩如藕的纤纤玉手环在他的脖子上,至于腹部上的,却是那条白嫩嫩的大长腿。只不过手和腿都是弯曲着,不必扭头去看也知道,枕边人一定是像章鱼一样把他抱得死死的。 孙骆涯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即便两人没有面对面的近距离接触,但如此亲密的肌肤相亲,也足够让孙骆涯闻到孙雅儿身上的那股苹果味的淡淡体香。 没有错,昨晚他俩又没羞没躁的上了一张床,还颠鸾倒凤了一整晚,整张床榻都被两人震荡的“咯吱”作响,就差没轰然倒塌了。 孙骆涯扭转过头,看着枕边人那红润的脸蛋以及微微翘起的樱唇,哪还有昨晚在他身子底下娇吟喊疼的凄楚情态?瞧她那动人脸蛋上的两抹绯红,以及那张欲合未合c欲张未张的性感小唇,说不尽的媚态,光是看着她的睡脸,就是一种无形的诱惑。 孙骆涯盯着她的俏脸好一阵子,耳边的敲门声仍然不断地响起。事实上,这阵敲门声并不是很响,只不过他如今的耳力随着自身体魄的强健,早已今非昔比。他听得出来,敲门声是在他的房间那边传来,而自己昨夜却是上了孙雅儿的闺床。 在保证不打扰孙雅儿的清梦前提下,孙骆涯起床离开,并且替那个睡相极差的女人盖好被褥。这才窸窸窣窣地给自己换上衣服。 换好了衣服,他就离开了孙雅儿的闺房,出门时,还不忘带上了房门。一早起来,神清气爽,完全没有昨夜精疲力竭时的疲态。 事实上,他身上的种种变化,他自己还是知晓一点的。自从上一次稀里糊涂的和孙雅儿上了床,到了隔天清晨,虽然腰酸背痛的,但是他却明显知道自己那破损的先天武胎得到了极大程度上的修缮。 对于这种奇异的事迹,孙骆涯把所有的功劳归功在了孙雅儿的身上。他曾经听孙希平说起过,说是这个世上人的体质分很多种,有的人天生剑骨c有的人先天武胎c而有的人呢,则是先天灵体。 天生剑骨的人很少,先天武胎的人也不多,唯独先天灵体之人是极为罕见的。 这个世上的山上修士,多是吞纳天地灵气,以此来充沛自身的肉体凡胎,达到后天灵体的成就,方便与天地更好的感应沟通。山上修士欲求长生,便是寻迹大道,得道可飞升成仙,得大长生。 而拥有先天灵体之人,本身就有充盈的灵力,这种人在山上人的嘴中,被称之为“谪仙人”。这种人本就是被天道认可的存在,先天灵体,自出生起体内便有充足的灵力,可与天地达成某种联系,生来便是与天道极其亲近的存在。这种人若是放在山上的道门里头,绝对是会当成宝贝一样的供奉着。 山上也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说,而拥有先天灵体之人,天道与其最亲近,也就说明这类人是最容易得道飞升做仙人的。对于道门来说,只要山门里头有一位飞升仙人,那他们在道教宗门里头就可以稳压其余道教一筹。更何况,如果这位飞升仙人在飞升前留下了一些记录自身求道期间一些心得的笔札,那对道门来说无疑又是一笔极大的福缘了。 孙骆涯猜想孙雅儿就是拥有先天灵体体质的人。他之前听孙希平说起过,说他体内的先天武胎之所以能得到修缮,那是因为龙虎山的赵西烟道长,以他的精纯灵力作为引导,并与古真寺的智禅和尚的金血遥相呼应,这才利用佛门金血的特性,将他体内的先天武胎修缮了一部分。 孙希平还说,原本他是打算让赵西烟搭上智禅和尚两个人的性命,来替孙骆涯把损坏的先天武胎彻底的修缮,可惜他们两人直接死在了赵魁的宝贝儿子赵幺的那支有着精纯真气灌输的利箭之下。 赵幺用尽了毕生的真气,换来了佛道两位大师的死亡,在赵幺自己看来,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可在他老爹赵魁看来,却是亏本亏到了姥姥家。赵家的独苗就这么没了,他赵魁能不觉着亏吗? 从很早以前,孙骆涯就知道孙雅儿会使用灵力,这也正是为什么他之前会让孙雅儿用灵力帮助曲三思排除体内经络中堵塞的淤血的原因。也正是因为他对孙雅儿有着绝大程度上的认知,所以他才敢断定孙雅儿是先天灵体。 要不然,哪个人可以跟他睡了两次,就用灵力将他体内的佛门金血催运起来,将破损的先天武胎彻底修复完缮呢? 而他今早之所以会感到神清气爽的原因,除了孙雅儿体内的灵力有一部分随着他俩龙凤交合时留在了他的体内,最主要的还是他的先天武胎修复完善之后,武胎之中的内力可以不用再随着武胎上破开的口子而悄然流失了。 这种能留住内力,使得内力越积越多的感觉,对于十五年来,体魄四面漏风的孙骆涯来说,确实是一种很好的感觉。这种感觉有点类似空山新雨后c焕然一新的意味儿。 时至今日,孙骆涯才敢说自己已经重生。十五年前留下来的病根,除了武胎之中内力薄弱之外,其余的已经全部根除。 站在屋檐下,感受着身体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新气象,孙骆涯的心情十分美妙。 这时候,他终于听见肖汉那傻大个在敲门无果后,破门而入的声响。 对此,孙骆涯只好摇头苦笑,能让肖汉这么逾越规矩的作为,想来他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孙骆涯不再犹豫,离开屋檐底下,走向了自己那间屋子。 很快的,他才刚绕过两间屋子中间的花坛,肖汉就从屋里关门出来了,显然是在发现自己没有睡在床上后,退出门外准备去往下一个地方。 “肖汉!” 孙骆涯喊了他一声,发问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肖汉朝声音来源的方向扭转过头,似乎是见到了自己一直想见的那个人,慌张的神情上竟流露出了些许的喜悦,“少主,我可算找到你了!” “什么事,说!”孙骆涯见他朝自己快步走来,心想肯定是有急事。 肖汉快步走到自家少主的身前,急切说道:“龙虎山的道长来了,教主命我来寻你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龙虎山小师叔 “龙虎山?”孙骆涯心里微微吃了一惊。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 “走,带我去找他们。”孙骆涯吩咐了一句,便跟在肖汉的身后朝府邸大门走去。 事实上,龙虎山中的道士会来角鹰山孙骆涯也不奇怪。 只是刚听到时有些微微吃惊罢了。 要知道魔教角鹰山是当前江湖武林最为敌视的存在,这些所谓的正道门派,都将角鹰山当做是魔道,是为天下正道所不容。 而龙虎山乃如今大唐的道教执牛耳者,龙虎山正殿更有“正气长存”四字牌匾高挂,可以说是正道的代表性门派了。 若以常识来看待此事,不知情者可能还以为龙虎山弟子来角鹰山除魔卫道来了。 实际上并非如此,孙骆涯记得几天前孙希平说要写封信给龙虎山,让龙虎山中人亲自派人过来瞧瞧那块不知跟脚的玉印。 现在想来,龙虎山弟子今日会来角鹰山肯定也是常理之中,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是在得到了飞鹰传书后,第一时间就派人赶过来了。 要知道,天下九州都有角鹰山的眼线,孙希平只要写好信用飞鹰传书给赣州地界的眼线即可,然后让眼线送信给龙虎山弟子,如此算来,龙虎山弟子能在将近一旬时间赶至角鹰山,应当是快马加鞭了,速度绝对不满,从某种程度上更可以看出,他们龙虎山对孙希平信中提到的这块玉印很是看重。 不知不觉,孙骆涯已经跟着肖汉离开了府邸,然后走过了扶摇庭,踩上山道,穿过青竹林,再踩山道,一直往望星崖走去。 一路上,孙骆涯听肖汉说起,说什么龙虎山这次只派遣来了三位道长。其中一位道长才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长相清秀,一身洁净道袍给人的感觉不像尘世俗人。 孙骆涯还听他说,说这个小道长在龙虎山上的辈分极高,别看他才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实际上他在龙虎山上的辈分,与那位年迈的老天师掌教是同辈分的。那两位随他一起来的壮年道长,都要尊称这位小道长一声“小师叔”,地位之高,可见一斑。 就在肖汉絮絮叨叨的跟他的少主大致介绍了一番那三位来角鹰山做客的龙虎山道长,他们实则已经是踏上了望星崖,来到了摘星阁外。 摘星阁外,只见两位年纪大约在三十五六左右的壮年道长,身穿一件灰白色的道袍,头上盘发横簪,竖起如牛鼻。两位道长面皮肃穆,身形挺拔,没有一点慵懒涣散的迹象。由此可见,龙虎山的弟子门风,极其严厉。 即便是远在扬州,不在师门眼皮子底下,龙虎山弟子也都未曾乱了道心,没有被世俗红尘给扰了龙虎山弟子该有的气度风气。 肖汉走上前,对两位负剑的龙虎山道子抱了抱拳,恭敬道:“二位道长,这位是我教少主,我奉教主之命领少主来此。”说着,肖汉测过身子,神掌朝身后的男子比了比。 那两位龙虎山道士在肖汉抱拳时,他们就已经走上前来,双手抱拳,同时行礼,在听过了肖汉介绍后,他们更是朝孙骆涯所在的方向抱了抱拳。 孙骆涯没有对这两位客人摆谱,即便角鹰山是自家的地盘,他还是很谦卑的与两位龙虎山道长抱拳还礼。还过了礼,他便越过了站在原地,不再动身的肖汉,走向了龙虎山弟子让开的那条道,进入了摘星阁。 两位龙虎山道士以及肖汉留守在了摘星阁外,孙骆涯对此不以为意,自顾自地顺着楼梯,走上了三楼。 当他来到三楼的楼梯口时,实则就已经听见三楼里面传来不响的谈话声。孙骆涯耳力不差,自然能够听清一些,下意识的也就加快了些步伐。 “来啦?”席居上,孙希平见到了门外的人影,笑着出声道。 孙骆涯向他点了点头。 这时,他才见到了那位肖汉口中所说的年纪最小的龙虎山小师叔。 那位小道长的确与肖汉介绍的一样,眉目清秀,一身道袍清洗的发白,观其年龄也不过十六七岁,而且在他的腰间,还能看见一串由黄铜打造的五枚铜钱,圆形方孔的,中间由一根红绳串联着。字面上隐约可见“开元通宝”四字,粗略观察,这串五帝钱不过手掌长宽。 与其说孙骆涯在打量这位龙虎山的小师叔,倒不如说,这位小师叔也以同样的眼光在打量这位在江湖传闻中名声不太好的魔教少主。 正是名叫张正一的龙虎山小师叔,一脸漠然地看向那位长相极为俊美的年轻男子,观其面相,应在二十岁出头,天庭饱满,那双桃花眼极其有神,只说第一眼,就能看出此人精神饱满,可他哪能想到,这位魔教少主昨夜可是经历了一场老汉推车般的吃力活计,有段时间更是累的趴在了那位肌肤白嫩的通房丫鬟的身体上,只做粗重喘息。 孙骆涯朝他抱了抱拳,“骆涯见过道长。” 张正一面无表情的抱拳回礼,道:“小道张正一,幸会。” “幸会幸会。”孙骆涯笑着抱拳,直到那位眼光看他不太友善的小道士放下了双手,他才将手放下。 这时候,孙希平开口说道:“涯儿,你来的正好,快把那枚玉印拿出来给小道长瞧瞧。” “玉印?这枚玉印不在我这里啊,我当时给万老保管了。”孙骆涯有些讶异。 孙希平听完,扭头看向那位正一边咬着酒壶的壶嘴,一边眯着眼提笔在纸张上书写什么的耄耋老人,语气有些责怪地说道:“万老头,那枚玉印在你这里,你怎么不拿出来?” 万事通一如既往地裹着那件灰色的貂裘大氅,他停下了笔,扭头瞥了眼那位身裹黑色貂裘大氅的男子,啼笑皆非道: “哎哟,听你这口气还怪起我来了?你一大早来摘星阁扰我清梦不说,这时候还说我的不是孙希平啊孙希平,你这就不厚道了哈,你丫的你跟人家小道长哔叨那么久,也没问过我那枚玉印有没有在我这呀?” 孙希平听他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完,当即也是哭笑不得,“行了行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回头给你捎几坛三十年份的女儿红,就当是赔礼了,你现在赶紧先把玉印拿出来。” 万事通冷呵一声,然后扭头看向那位站在原地的俊美男子,调侃道:“瞅见了没,你爹平时就都这样对付我这个老头子的,一开始把我从幽州接过来时,还说什么好酒好肉的招呼着,结果如何呢?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责怪我,唉,算喽算喽,人善被人欺,人老被人骑,我这一把老骨头肯定是活不过开春喽。” 老人说完,孙希平就忙不迭的气笑道:“万事通,你丫的能不能在外人面前正经点?” 万事通哼了一声,撇过头喝酒去了,理都没理他。 孙希平见状,更是哭笑不得。 这时候,孙骆涯走上前来,对万事通笑着道:“万老爷子,你看要不这样,回头我给你把府里珍藏的,特地留在除夕夜喝的五十年佳酿给你搬过来,你看如何?” “瞧瞧c瞧瞧,这才是主人的待客之道嘛!当初可是你孙希平哭着喊着叫我来你角鹰山做客的,没想到连几坛子酒都舍不得。”说完,万事通还刻意回头朝孙希平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好你个孙老怪有好东西还藏着掖着,忒不厚道了。 对此,孙希平也只不过是习以为常的白了他一眼。如果他开口直接说是五十年的佳酿,估计这老头就会要上七十年甚至是一百年的纯酿了 孙骆涯接过万老爷子递过来的方印,然后拿给了那位龙虎山来的小师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天地大,苍生小 (感谢“虚假的曾经”投的月票,十分感谢。) 张正一接过了玉印,顺便还趁机打量了一番这位魔教少主。除了与传闻中一样,是位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其余的还有待观察。尤其是品行这一方面。传闻中,魔教少主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什么坏事都没少干。只不过今日一见,对他的礼让谦恭还是很吃惊的。 什么时候魔教中人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在他还没被师尊领上龙虎山修道之前,他只不过是县城里普通百姓家的孩子罢了,素日里听闻魔教中人都是杀人放火坏事做尽的恶人,哪像角鹰山上这些人,一个个嬉皮笑脸,语气柔和,态度诚恳,敬他们这些龙虎山来的牛鼻子道士,如那王朝权贵豪阀一样重视。 张正一的心里犯了愁。 他在下山之前,师尊和掌教也没提过说是角鹰山上的魔教中人是这么好相处的存在。他只不过听龙虎山上的某位长老提起过,说是他的那位师叔,也就是他师尊张道奎的师弟赵西烟道长,就是死在了角鹰山上。 对于自己这位从未谋面的师叔,张正一的心里难免有些不一样的感觉。而且他的师尊也说了,说是这次刚好来了角鹰山,就顺便在那位客死他乡的师叔坟前敬一碗酒。 虽然在上山之前,张正一与那两位同行的师侄,都对魔教总坛所在的角鹰山,有些仇视,但更多的还是冥冥中的那股子畏惧。如果魔教总坛角鹰山不够强大,那么当今武林为何不除之而后快? 再者,一位龙虎山的师叔祖死在角鹰山上,龙虎山中人没人想着将龙虎山师叔祖的尸体移回到龙虎山上厚葬。这其中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正一思考的问题本就比一般人多,且要深入,所以当他上了角鹰山,和这些魔教总坛中人交涉过后,他才突然觉着,魔教角鹰山并非如江湖传闻那般的恶名昭彰。 甚至,他也渐渐明白了,为何龙虎山中人,就连自己那位师尊都没有明确的表态,要把龙虎山师叔祖赵西烟道长的遗体从角鹰山上夺回来,安葬回龙虎山。 这其中,所能表明的一件事,便是他的那位师尊,也就是龙虎山“最年轻”的那位师叔祖,对角鹰山是绝对的信任!或者说,是他张道奎,绝对信任魔教教主孙希平的为人。 即便想通了这些龙虎山各位师兄心照不宣的事,可张正一还是不明白,既然角鹰山魔教中人的为人,并非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那为什么龙虎山不出面帮这些人澄清呢? 张正一想不明白。 不过他相信自己师尊一定有这么做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师尊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既然是老怪物,那么看待人世间这种事的眼光,自然会与他这么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不太一样。 眼下,张正一的心里对角鹰山做了一个点评,那就是角鹰山上的魔教中人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坏。 这个点评不算夸赞也不算贬低,算是中规中矩,不过对于恶名在外的角鹰山来说,却等于是得到了如今道教执牛耳者,更是正道门派代表性宗门的认可。 “张道长,你有看出来什么吗?”孙骆涯轻声问道。 事实上,他对这枚玉印也十分的好奇。毕竟看上去没什么特别,还像是一块半成品的玉印,居然会在他的怀里发光发热,那么就间接说明,此印不太寻常。 张正一被孙骆涯一句话给拉回过神,然后便拿着手里的玉印来回翻看了几遍,发现也并无什么出奇之处,与普通的玉印并无什么两样。 “孙公子,我听令尊说起,说这枚玉印曾在你的怀中发出青黄相间的光芒,更是如同一块烫手的山芋,叫你吃足了苦头?”想通了某些事情,张正一对待这位明明是山中主人却谦卑的像是客人一样的俊美男子,态度稍稍好转。 孙骆涯点头道:“此事也没什么好欺瞒的,事实正如张道长所了解的那样,此印非同一般。” 张正一点点头,道:“这枚玉印如果真如令尊信上所说的那样,是苗疆人特意寻找的天师玉印,那么也只有等到它再一次‘出奇变化’的时候,才能够探知它的跟脚底细了。” 他话锋突然一转,道:“要不我看这样,我等先将此印带回龙虎山,交由我师尊过目,或许也只有这个在人世间活了两百多年的老怪物才知道此方玉印的来历了。” “玉印张道长拿去便是,放在我们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如果此印真是天师玉印,那却恰好是物归原主了。”孙骆涯慷慨说道。 “不过”孙骆涯话锋一转,道:“如果此印正是天师玉印的话,那我恳请张道长能帮我一个忙。” 张正一摊了摊手,道:“你先说是什么忙,我尽力而为便是。” 孙骆涯捋了捋思绪,然后道:“事实上在大宋王朝,也有人需要这枚玉印。不过,他们需要的是天师玉印。” 张正一难得皱了皱眉,道:“是什么人需要天师玉印?是否是令尊在信上提及的那位苗疆女子?” 孙骆涯点点头,“正是她们。” 张正一想了会儿,说道:“令尊信上提到的,说是苗疆部落很有可能是被五方群魔袭击,所以需要用天师玉印来救命。 我曾听师尊提起过,说是五方群魔曾被龙虎山开山祖师爷囚禁在酆都鬼城里,他们与祖师爷有着一千年不侵犯中原大地的盟约,如若违背誓言,是会被九天神雷碾为灰烬的。 所以,此事我们龙虎山需要做进一步的调查。如果说,真是邪魔作祟,那么不论是在大唐王朝也好,还是大宋王朝也罢,我们龙虎山天师派弟子,自当义无反顾,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听他如此,孙骆涯立即抱拳答谢道:“张道长所言,骆涯就权当是你答应了。那么,我就先替她们谢过张道长了。” 张正一摆了摆手,道:“孙公子客气了,除魔卫道本就是我们龙虎山弟子应该做的事情。” “不过”他欲言又止道。 “张道长但说无妨。”孙骆涯伸了伸手,示意他继续。 张正一点头道:“不过孙公子为何会求我帮助她们呢?据我所知,她们与孙公子没有任何关系,况且还是萍水相逢,最多能算上一笔孽缘。 可说到底,她们都是大宋王朝的人。小道听说大宋王朝与大唐王朝关系紧张,大有开战的可能。孙公子居然会不顾忌她们是异国人的身份,却而求人帮助他们这一点,实在让小道我想不明白。” 孙骆涯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在想过一番措辞之后,这才说道:“一开始我也没多想,只是纯粹想帮忙而已。不过我刚才想了想,硬是要我说出一个理由来的话,那便是江湖不分国界;庙堂之争,就让他们当朝为官的人去想办法折腾。我们江湖中人,只论江湖事。” 张正一点点头,道:“如若孙公子抛开你所说的理由呢,那你的纯粹想帮忙,又是因为什么呢?” 孙骆涯答非所问道:“当我听孙希平说起她们的同伙在我们大唐境内杀了不下五千人时,我是打从心底的恨她们,更不想帮她们。可是当她说她们需要天师玉印去救命的时候,我就动容了。一个苗疆部族,不过万人。如果没有天师玉印,她们这一万人都会死!而且是被灭族,从此在大宋的版图上,可能就没了‘苗疆’这两个字了。” “一万个人的死亡,只不过是在版图中去掉两个汉字而已,听起来倒是挺最正常不过的了,可要是细想一下,我的脑海中就能浮现出‘伏尸百万c血流漂杵’的画面。如果苗疆部落是在山谷中的话,那么这座山谷一定会被血液所淹没。” “我不知道在那些所谓的五方群魔,随随便便就敢威胁一个部族的生死存亡是什么感受。反正我是不敢去想象,一个部族会在如何凄惨的情形下,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或许这片大地上,都是那部族千万人的痛苦哀号声了吧?或许这片天空,都会被那千万人的血液所染红吧?” 张正一听孙骆涯说的有些出神,浑然不觉后者已经把话说完了。 他曾经在龙虎山上,问自己的师尊,这个世上什么东西最大,而什么东西又是最小。 在当时,他的师尊放下了手里的言情小说,一本正经地跟他说了六个字:“天地大,苍生小。” 当时张正一只觉着师尊说的很有道理,只是他还不能理解。 不过,他今天听了这位与传闻中不太一样的魔教少主说了这番话后,他突然就懂得了这六个字的含义。 人世间什么最大? 不是什么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也不是武当山那座高耸入云的天柱峰,而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天,以及铺盖在万物之下的地。万物最高,高不过天。万物最低,低不过地。 人世间什么最小? 不是什么方便耐用锅碗瓢盆,也不是什么细碎无比的沙尘粉末,而是生时孱弱如风中残烛,死后化作土中养料的万物生灵。 人世间什么最小? 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人来说,人间万物生灵皆如蝼蚁。在天人眼中,蝼蚁最小。 而对于那些与万物生灵共同生活在大地上与苍穹下的人类来说,他们就是凌驾于万物生灵的王,他们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他们如同天人藐视人类一样,藐视万物生灵,在他们的眼中,万物生灵最小。 可他们却不知,自己也是万物生灵中的一种。 他们敌不过死亡。 有人年轻时可以射鹰猎虎,老了之后,却也敌不过死亡,最终的下场与那些被他射杀的苍鹰,或是猎杀的猛虎一样,都是死亡。 人世间什么最小? 最小不过苍生。 天地大,大可容万物。 苍生小,小可窥天地。 那一日,龙虎山年纪最小的小师叔,更是被认为是龙虎山开山祖师爷转世投胎的张正一,朝那位与传闻中不太一样的魔教少主孙骆涯,深深鞠了一躬,心悦诚服道:“孙公子,实乃真人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一般的烫手山芋 第二天,龙虎山的小师叔张正一就领着同行那两位师侄一同离开了角鹰山。不过他们在下山前,特地去了龙虎山师叔祖赵西烟的坟前,行了晚辈礼。而张正一却是跟那位领路的魔教少主要来了一碗酒,洒在了他的师叔坟前。 行了礼,敬了酒,他们也再没有停留的理由。孙骆涯步行送他们至总坛的那块石质牌坊前,便与这三位龙虎山来的道长抱拳别过。 临行前,张正一遣散了两位师侄,明言让他们先走。之后,这位龙虎山的小师叔就解下了悬挂在自己腰间的那串黄铜圆币与红绳编织的五帝钱,双手托付给那位魔教少主,道: “孙公子,此物名为五帝钱,乃我上山之初师尊所赠,有趋吉避凶之效,今日我便报昨日你助我悟道之情,还望你能收下。” 孙骆涯连忙摆手推脱道:“张道长,此物乃你师长赠物,骆涯如何能收?” “骆涯,你且听我一言。” 张正一一改常态,义正言辞道:“小道手中这串五帝钱,非比寻常。其上五枚铜钱,是在前唐时期,五位最具辉煌的帝王亲手所铸。 君权神授,人间帝王的权利是上天授予的,那帝王自然是沟通天地的神人化身。 这五位唐王亲手所铸的铜钱,其中凝聚了帝王气与神人气。 趋吉避凶只是效用其一。效用其二是这串五帝钱集齐了中原大地数百年的灵气,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只要常年悬挂这串五帝钱于腰间,无疑是随身携带了一座灵气充沛的小洞天。” 孙骆涯听完之后,就更不肯收了,“小道士,此物如此珍贵,我孙骆涯是万万不肯收的。况且,我非道门中人,修行无需灵力,此物赠给了我就与暴殄天物无异。倒不如小道士你自己留着,物尽其用。” 张正一低下头,眼神有些晦涩,不过看来他还是不想就此作罢。只见他收回了那串五帝钱,悬挂回了自己的腰间,然后他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枚婴儿小手大小的玉佩,递向魔教少主,道:“骆涯,此玉” 还未等张正一说什么,孙骆涯赶紧伸手把玉推回他的怀里,赶忙说道:“张正一,你给的东西都太贵重了,我真的不好厚着脸收下。 我也不和你惺惺作态,就与你直言,昨日在摘星阁上所言,纯属我心中所想,并非你说的什么与你论道,而无意之中助你悟道。 修道之人得看天赋,而我对道什么的却是一窍不通,我孙骆涯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所以昨日你能悟道,纯属巧合,并非因我之故。” 听他说完,张正一却是笑道:“孙骆涯,既然你如此爽快,那我也与你说些敞亮话。那串五帝钱固然珍贵,可我张正一所求之道,乃通天大道!五帝钱所蕴含的灵力纵然充沛,可与我所求之道,帮助甚少,起到的效用,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说罢,他又把怀中的那枚玉佩拿了出来,道:“这枚玉佩实际上不是什么稀罕物,只不过是普通的玉佩罢了。” 话虽如此,可玉佩上所錾刻的一行小字却是极为醒目: 吾善养吾浩然气。 七个小字,竖直排列,挤在正中央。 张正一将手中玉佩递给孙骆涯,道:“这枚玉佩是我在龙虎山上捡到的,既然是没人要的玉佩,自然是值不上几个钱的。而且我是因为喜欢上面的这句话,才一直留在身边的。我觉得这句话很适合你,所以希望你能收下玉佩。” 孙骆涯看了看小道士的眼睛,见他的眼睛极为澄澈,也就只好伸手接过玉佩将其收下。 见他收下了玉佩,张正一随即灿烂一笑,抱拳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孙骆涯抱拳回礼,“有空常来玩。” 张正一点了点头,随后不再逗留,转身朝山下走去。 孙骆涯目送这位年纪最小c却在龙虎山上辈分极高的小道士离开,然后摊开手掌,看了眼小道士给他的那枚玉佩上錾刻的“吾善养吾浩然气”七个小字,不禁会心一笑。 从蛊师男子身上搜来的玉印虽然被小道士给带走了,但是他却留下来了一枚玉佩。 这算什么事儿? 一物换一物吗? 孙骆涯收起那枚玉佩,啼笑皆非。 —————— 张正一双手枕在脑后,彳亍着下山,突然的,他感觉自己怀中一阵滚烫。 待他停下脚步,伸手扯开自己的衣襟,竟发现那枚被他用白布包裹起来的玉印,此时竟散发出青黄相间的两色亮光,而且随着玉印的光芒逐渐大增,玉印上所传导出来的热度也是逐渐暴增。 眨眼间,那块包裹着玉印的白布无火自燃,转瞬化为灰烬,露出那枚青黄光芒绽放的滚烫玉印。 白布无火自燃,按理说应该还会把张正一的衣服也一并烧掉,可当前没有,那块白布直接化作灰烬,并没有将他的衣服一并燃烧掉。 张正一刚要伸手去抓玉印,未曾想那枚玉印光芒更胜从前,温度也是如此,直接烫的张正一的胸口一阵火辣。张正一咬着牙,强忍着痛楚,将玉印从怀里取了出来,小心的丢在了地上。 之后,张正一更是吃惊的发现,他的胸前被烧出了一个方形的口子,而在他胸前的皮肤上,更是被玉印烫出了一块方形的印记,红彤彤的,极为惹眼。 饶是早有所准备给玉印包上了一层白布的张正一,当他见到方才那幕无火自燃的奇异景象时,仍是不可避免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下看着自己那白嫩嫩的肌肤上,凭白无故给烫出了一块方印,除了心里难以接受之外,最令他在意的还是那块被他丢在了地上的玉印。 此时的玉印已经不再绽放光芒,就连温度也恢复成了原来的玉器该有的温度。 张正一蹲下身来,皱着眉头盯着那枚玉印看了好久,腹诽道:“你丫的,这可不是一般的烫手山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炼化劲气 送走了张正一,孙骆涯也没急着返回自家府邸,而是朝望星崖走去。这两天他都没有急着去炼化那道劲气,而是只用呼吸法门继续反哺自身。 之前龙虎山道士在的时候,他总把心思放在那枚玉印上,所以都无法静下心来炼化泥丸宫内的那团劲气。今日送走了张正一和那枚玉印,就等于了却了他心头的一件大事,总算可以松口气,静下心来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他花了点时间,登上了望星崖,然后还是一如既往地走上了摘星阁,来到阁楼三层,见到了万老爷子裹着那件灰色貂裘大氅,坐在桌案前,一边喝酒,一边提笔书写。 孙骆涯走了过去,发现万老爷子还是与往常一样,在一遍遍的列举着各类人的名单。 黄色的宣纸上,他用小楷字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而到了人名之后的注释,他就会把手里的狼毫笔换成了紫毫,然后又习惯性地写了一连串行楷。 黄纸黑字,密密麻麻,而且还是老大一张宣纸,看得孙骆涯眼花缭乱。 他曾问过万老爷子,说纸上这些人是干嘛的,把他们的人名写在纸张上又是做什么。 万老爷子告诉他,说纸上的这些人都是大唐武林近十五年来的江湖侠客,但凡是在江湖中有所崭露头角的,他们料事斎都有备案。 如今《江湖宗师榜》重新点评,他家那个叫做万红妆的孙子,肯定忙不过来,于是他就先亲自梳理一遍,然后再全权交由万红妆负责。 至于新点评的《江湖宗师榜》上有无魔教教主孙希平的名字,孙骆涯并不在意,而且他对这张榜单并不怎么上心。自从他听说自己不可能会上榜之后,咱们这位魔教少主的心里已经是哇凉哇凉的了。 看着万老爷子脚边散乱的那些七十年份的佳酿都已经只剩下了空坛,孙骆涯也不会觉着有何心疼的,在他想来,酒酿起来就是给人喝的,藏起来算怎么回事? 比起孙骆涯的没心没肺,他老爹孙希平却是心疼的要命,七十年的佳酿,就算给他黄金万两他也不卖。 所幸的是,这个嚷嚷着要喝好酒的万老头,并没有把他所有的陈年老酒都给搜刮一空,自从喝了他儿子抱去的那几坛七十年份的老酒后,这个老家伙也总算还有点良心,每天只喝几坛二十年份的女儿红了。 孙骆涯上了楼后先是跟万老爷子问了声好,然后就脱掉鞋子,走上了席居。 他没急着去阳台练刀,而是盘膝坐在了席居上,闭上眼,开始习练一遍易筋经义所记载的那篇呼吸法门。吐纳了一遍之后,孙骆涯开始按照形意拳总纲上所记载的方法,开始操控泥丸宫内的那团黑白劲气。 一开始,那团黑白两色的劲气与他在医庐的那一晚一样,只不过在圆形的表面生长出了许多类似触角形状的东西,再然后,就开始逐渐脱离了原有的形状,从圆球形,变作了一条黑白两色的匹练一样,长长的,开始被他引导出了泥丸宫。 待得将劲气引导出了泥丸宫外,孙骆涯再利用半步崩拳篇章上面记载的方法,开始将这股劲气顺着崩劲所需要流淌过的气府窍穴,在身体里游走了一遍。 从始至终,在形意拳总纲末尾记载的运气法门帮助下,这股子劲气自从离开了泥丸宫后就变得极其的温顺,孙骆涯引导它去哪个气府窍穴,它就去哪个气府窍穴。 等到触发崩劲所需要的气府窍穴被这股子劲气走完了一圈,摘星阁三楼突然就响起了“砰”的一声闷响,直吓的万老爷子一口老酒呛进了鼻孔里,差点没把他给憋死。 与此同时,孙骆涯所在的那个地方,自他盘膝所坐的那个位置为中心,有一道无形的气体向四周扩散了出去。 就连他身上那件黑色的衣衫,更是无风鼓荡胀如气球一般,最终化作缕缕清风,鼓荡的衣衫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逐渐干瘪了下去。 孙骆涯睁开双眼,感受着体内那股已经褪去了黑白色彩的劲气,犹如一头酣睡的黄色幼龙,盘踞在窍,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虽然没有过多的喜悦表情流露出来,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些小开心的。 毕竟劲气已经炼化完成,而且它如今所待的地方,正是崩劲所需要劲气游走的第一处气府窍。 也就是说,只要他孙骆涯想要施展崩劲时,只需按照原先流淌过的路径,让这股劲气顺着路径去流淌一遍指定的气府窍穴,最终汇聚再一个点上,那么劲气就会化作劲力,成为那所谓的崩劲。 这时候,万事通剧烈的咳嗽一声,将鼻子里的酒水彻底排净,只见他整张老脸都通红通红的。缓过气来的万事通,放眼看向孙骆涯所在的方向,咋咋呼呼道:“臭小子,老头子我差点被你给吓死。” 孙骆涯看出了万老爷子满脸的痛苦之色,于是赔罪道:“我的错c我的错,骆涯这就给万老爷子搬酒去。” 万事通白了他一眼,道:“先不急,这里酒还有一点。不过也有你好受的了,你得过来帮我重抄一份名单,纸上沾了酒,墨迹都化开了。” 说着,万老爷子抓起桌案上的黄底宣纸,只见上面的字体已经化开了,黑不溜秋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上面原先写得是什么字了。 孙骆涯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还能咋办,只能闷头替万老爷子重抄一份名单了呗。 他离开原来的位置,坐到了万事通的那个位置上,而万事通却是挪出位置,自个儿去一旁喝酒去了。 说是重抄一份,实则是万事通报一个名字,孙骆涯用小楷写一个名字,然后万事通再对这个人说出一番点评,而孙骆涯就边听边写,将这个人的名字与点评全部用小楷写好。 由于孙骆涯暂时还不写行楷,所以在写点评的时候,用小楷费了有一番功夫。每次都是他才写到后半句,万老爷子就报出了下一个人名。 而每次孙骆涯叫停,让万老爷子慢点说,可每次写到点评的时候,总是慢了一拍。这就让只会写小楷的孙骆涯倍感头疼。 无奈之下,他就只能边听边记了。万事通每说完一句,他就先记在脑子里,等到上一句的点评写完,然后再写脑子里记着的这一句。 久而久之,等到他把这份名单重新听写完时,他才赫然发现,自己的小楷已经渐渐写成了行楷。难怪听写到后面的时候,他总能赶上一些进度了。 而最让孙骆涯感到欲哭无泪的事,便是等到他听写完这份名单时,万老爷子居然说“没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从头到尾把万老爷子的名单重新写了一份,而且还有一些是万老爷子没有写的。孙骆涯无奈地看了万老爷子一眼,好家伙,这老爷子居然把他当抄书匠来使唤了。 “走,搬酒去。” 就在孙骆涯一愣神的功夫,万老爷子已经把摘星阁上的最后一坛酒给喝光了。 两人联袂走下了摘星阁,来到阁楼外,这才发现外界已是黑夜。 见他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万事通裹紧了些身上的那件貂裘大氅,为他解惑道:“你炼化劲气的时候,就用了将近六个时辰,而替我抄书的时候,才不过三个时辰多一点。” 孙骆涯点点头,不再多言,陪着万老爷子离开望星崖,往自家府邸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十年蛊 隔天清晨,孙骆涯天还没亮就起来,来到角鹰山后山的青竹林里,也就是先前孙希平给他打熬体魄的地方。昨天他体内的劲气刚刚炼化完成,还没有机会施展,就被万老爷子拉去听写名单了。 等到一整张特大号的宣纸全部写满后,才做罢休。不过他们两人也联手去了教主府邸,万老爷子一屁股坐在前堂就不起来了,只好孙骆涯去吩咐厨房做点东西吃吃,之后他自己又跑进了酒窖里,搬了一坛二十年份的女儿红,用作下酒菜。 自然的,当孙骆涯把二十年份的女儿红拿到餐桌上时,免不了被万老爷子一阵数落,说什么自家人喝的佐菜酒,居然都不用好的,实在是跟孙希平有的一拼。 孙骆涯干笑两声,只好又跑一趟酒窖,这次是换了一坛四十年份的女儿红,来到饭桌上的时候总算没被万老爷子数落了。没过多久,饭菜上桌,鸡鸭鱼肉不少,都是平常万老爷子爱吃的,当然了,这还是孙骆涯跟厨房特地授意的。 他以前的嘴很刁,小时候在皇宫大内吃的是御膳房做的饭菜,所以口味吃的特别重。后来,他被孙希平接回角鹰山后,对山上做的饭菜有一段时间根本下不了口。尽管孙希平跑遍了扬州城,也没人做的饭菜是合他口味的。 那还能怎么办呢? 无奈之下,孙希平只好跑一趟京城,亲自去跟他的老丈人商量,借几名御厨到角鹰山一用。 可是京城所在的中州,与扬州相隔甚远,一个来回,若用骑马最快的速度来计算,都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 这其中还是跑死一匹马算一匹马的前提下,就是为了减少时间。 那些御厨与孙希平不同,他们日夜兼程的骑马赶路肯定受不了,而且体魄也没那么强健,所以孙希平护送着这几位御厨回到角鹰山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了。 而那个时候,魔教少主唐王孙已经什么东西都会吃了。原来在他肚子饿到第五天的时候,就已经两眼发蒙,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别说气味难闻的臭豆腐了,就连坚硬无比的草根都挖出来吃了。 见到这一幕的孙希平却是哭笑不得。而那些没能阻止自家少主吃草根的魔教中人,却是一个个心惊胆战,心怕自家教主一言不合就把他们给处死了。 因为他们只知道这位少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人也不见,什么东西也不吃,哪知道他突然就跑出来挖草根吃了,真是猝不及防。 自从孙骆涯吃过了苦兮兮的草根之后,以后只要味道是比草根要好吃的东西,他都会吃,嘴也就从此不再刁了。 如今回想起来,孙骆涯也都难免苦笑连连。 正因为他如今不怎么挑食,所以先前在吩咐厨房炒菜的时候,点的多是平时万事通万老爷子爱吃的口味。 餐桌上上了菜,孙骆涯就先替万老爷子倒了杯酒,尔后才给自己倒上一杯。 晚饭只吃七分饱,这个习惯也是他从皇宫里养出来的。那时候他的小姨可以说把一些自认为的良好习惯都教给他了,甚至到了学不会就要挨罚的地步。简直严厉到了极点。 与万老爷子吃过了晚膳,孙骆涯提议万老爷子今夜就在府邸里休息,大晚上的爬望星崖不安全。 万老爷子难得答应了一次,不过他有个条件,就是说他住的地方必须要环境清幽,而且半夜不能有猫叫春,还有就是院子一定要大c屋子也是。 孙骆涯连连说好,接着就吩咐人去置办了。很显然,孙希平之前给万老爷子准备的住所还不达标。 在前堂与万老爷子喝酒聊了会儿天,孙希平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也坐下来喝了杯酒,和万老爷子调侃几句,接着没过多久,就见到一袭紫衣裹着一件白色的貂裘大氅走进了前堂。 来人是曲红莲。 她进了屋子后,就对孙希平和万事通问候了一声,然后又朝孙骆涯点了点头,孙骆涯等人都是笑着点头回礼。 “红莲啊,我拜托你办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在曲红莲落座以后,孙希平率先开口。 曲红莲面向孙希平,回答道:“回禀义父,红莲此行确实有所收获。” 孙希平眉头一挑,好奇道:“在场的都不是外人,你何不现在就拿出来,给大伙瞧瞧?” 曲红莲点了点头,身子从座位上站起。 这时候,孙骆涯才回想起来,他的确有好多天没有见过这位魔教圣姑了。原来是受了孙希平的委托,离开了角鹰山。 就在他暗自思忖之际,曲红莲已经从她的那件白色的貂裘大氅之下,从她的腰后取出了那根青竹玉箫。 堂内,只见曲红莲轻轻吹奏起了玉箫,幽婉的箫声即刻布满了堂屋。 眨眼间,便有十只雪白色的虫子,从曲红莲的那件貂裘下面爬出,分别立在了她两边的肩膀上。 这十只白色的虫子比米粒还要小上一圈,身上无毛,就连坚硬的甲皮都没有。这十只虫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先前在曲红莲与蛊师男子的黑白蛊虫大军大战时,他也没能见到过。 “看来曲红莲此次下山,就是炼化这十只蛊虫去了。”孙骆涯在心里想道。 孙希平看见这十只小虫子爬在了曲红莲的手臂上,尽管心中有了几分猜想,但是观看这十只蛊虫的个头也实在太小了些,于是就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红莲,这十只虫子是” 曲红莲停下箫声,点点头,道:“这十只蛊虫就是红莲此次下山的收获。” 孙希平露出吃惊的表情,道:“就这十只小东西,能够储存内力?” 曲红莲笑着点头道:“义父有所不知,这十只蛊虫,名叫‘十年’,每一只蛊虫的体内都能储存十年份的内力。” 孙骆涯听得瞠目结舌:“一只虫子可以储存一个人十年份的内力,那十只蛊虫加起来就是一百年的内力了?” 曲红莲点点头,道:“理论上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十年’在汲取武胎中的内力时,很有可能会被精纯的内力给撑死,所以不一定这十只蛊虫都能活着从武胎中出来。” “换而言之,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来十只‘十年’,就是为了提高‘十年’带给少主内力的容错率。” 孙骆涯挠了挠头,道:“曲姑娘,你能不能说的简单些,我有点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噬返内力蛊 见自家少主有些蒙圈,曲红莲掩嘴轻笑,道:“骆涯,还请听红莲细细道来。” 她旋转一圈手中的青竹玉箫,然后双手负在腰后,侃侃而谈道:“这个世上不论是纯粹的武夫还是剑法出神入化的剑客,他们都需要内力来支撑自己的拳法剑招。” “而这内力呢,却与人的年龄大小无关。有些人六十岁了,体内的内力还不过是十年份的量,而有的人三十岁了,体内的内力却有可能是满满当当的三十年份的量。” “人的内力可以少,但不能多。当然了,有的人就除外。” “要知道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武胎,只不过不练武的人对自己的武胎基本感知不到罢了。” “武胎的存在,就好比是一只水桶,水桶有大有小,而人的内力,就像是装在水桶里的水,内力一旦填满了武胎,再多的就会自行流散掉。就与水满则溢是一个道理。” “寻常人的武胎容量,与自身的年龄有关。十岁的武夫,武胎只能容纳十年份的内力。三十岁的武夫,武胎只能容下三十年内力。而一些人除外。” “武胎也有品相之分。每个人的武胎都是与生俱来的,只不过绝大部分人从娘胎里出来时,武胎之中是没有内力的,这种武胎就好像是干瘪的气球,需要后天往里面灌注内力才行。这种武胎被称之为后天武胎,也是所有武胎当中最普通的。” “除了后天武胎还有先天武胎。先天武胎比较特别,一般拥有先天武胎之人,是打从在娘胎里出来时,武胎之中就已经存在着内力了。正因为如此,拥有先天武胎的人,他们武胎的容量会比后天武胎要大上许多。” “简单点说,武胎容量与自身的年纪有关,而武胎与人体一样,是需要伴随人体的成长而成长。而武胎与人体又有某方面的不同。” “人的年纪与武胎的年纪都是从出娘胎起开始计算,不论人在娘胎里发育如何,出娘胎后都看做一岁。这一点,武胎与其相同。” “而不同的是,后天武胎出娘胎后,与先天武胎出娘胎后的最根本区别,就在先天武胎如果在娘胎里是内力充盈都有溢满出来的迹象,那么即便是出了娘胎,这类武胎还是与后天武胎一样,看作是一岁。” “然而,但凡是出了娘胎的武胎,则都可以继续随着人体的成长而成长。而后天武胎与先天武胎的品相,差就差在这里。” “为什么说有的人是练武奇才,为什么说有的人是天生练武的料子,正是因为他们拥有先天武胎,他们还没从娘胎里出来时,就已经是身具内力的练家子了。” “从某方面讲,内力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影响自身的膂力作用,这也正是为什么一些人年纪轻轻,却是力大无穷。史书上记载的那位楚霸王项燕孙,他从小便是天生神力,更能一人扛大鼎,神勇无比。” “由此可见,楚霸王项燕孙,是名副其实的先天武胎,而且先天武胎的品相绝对不低。至于我先前提到的,先天武胎的品相高低,是看先天武胎里面储存的先天内力多少来区分的。” “先天内力储存越多,那么先天武胎可以储存后天内力的量就会越多。而且随着人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发育越来越成熟,先天武胎的成长是以后天武胎几倍的速度在成长的。” 说完最后一个字,曲红莲就移步到座位旁,给自己倒了杯水。连绵不绝地说了这么多,她委实是有些口渴了。 万老爷子自顾自的喝酒,似乎对曲红莲所讲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 孙希平却是面露微笑地喝了口茶水。 只有孙骆涯兀自在那里沉思。 关于内力的说法,当年他在三四岁的时候倒是听孙希平提起过。 不过他练拳基本功才练了一年,一年后他就转行练剑了,那时候孙希平跟他说练剑的人对内力需求不是很大,基本是靠剑术取胜。 于是,他对内力就没过多的深入了解,直到今天被曲红莲一经解释,他才明悟了许多。 在他想来,听曲红莲所说,武夫对内力的需求还是很大的。就拿楚霸王项燕孙来举例,一只青铜大鼎,重达千斤,远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轻易抗的起来的,搞不好还要被大鼎给压死。 如果内力可以转化为膂力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而且他先前在某些武侠小说中见到过一些,说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道长,只需一只手就能将一只大鼎从地上托举了起来,而且脸不红c气不喘,当时他纯当是作者夸大其词。 现在想来,或许作者夸大其词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就是那位道长的内力极为精纯。不过说到底,那都是武侠小说里的人物。 这时候,孙希平的声音响了起来。 “红莲,接下来你需要怎么做呢?是直接把这十只虫子放入涯儿的体内?” 曲红莲喝完这杯水,将茶杯搁置在了桌上,这才转过身,解释道:“义父,我们现在还不能直接把十年放进骆涯的体内。” 孙希平道:“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有这种可以吸取内力的蛊虫存在,只是还不知道确切的使用方法,红莲你且说来,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曲红莲笑着点头。 她低头看向了自己手臂上的白色小虫,解释道:“事实上‘十年’这个名字只是我自己另取的,它在蛊虫界的通俗名字是叫‘噬返内力蛊’,它的存在,事实上多是我们蛊师,用来吸干某些内力深厚之人的手段罢了。” “要知道,我们蛊师不像那些练了一身拳脚功夫的武夫,也不是剑术精湛的剑客,更不可能是那些常年佩刀在身的刀客,我们蛊师类以生存的手段,就只有蛊虫。” “这蛊虫虽然好用,但是对于那些内力浑厚之人,却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内力浑厚之人,可以用内力震退蛊虫,完全不惧蛊虫。之后,就有蛊师前辈炼化了一种可以吸收内力的蛊虫,而那蛊虫就是‘噬返内力蛊’。” “噬返内力蛊,不仅可以吞噬人的内力,更是可以返还内力。这也正是‘噬返’这两个字的含义所在。只不过,大多使用噬返内力蛊的蛊师,最多的想法就是吸干别人的内力,哪还会想着用噬返内力蛊来返还内力。” “而我炼化的这十只小噬返内力蛊,由于是新炼化的,所以它们需要先找到寄主,把寄主的内力吸取了之后,才能将它们移嫁到骆涯的体内,将它们吸取来的内力,返还到骆涯的武胎中。以此来弥补骆涯当年先天武胎破损后,造成的内力流失。” “当然了,骆涯那副先天武胎流失的先天内力是没办法补充回来了,不过好在他的先天武胎品相不俗,能储存的内力份量,也一定在二十年以上。”曲红莲说道。 孙希平思忖了会儿,道:“如果我能找来先天内力精纯的人,那你有没有办法把那人武胎里的先天内力给吸出来?” 曲红莲点了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比较麻烦。” 孙希平挑眉道:“什么麻烦?” 曲红莲解释道:“先天内力本就比后天内力来的精纯,一年的先天内力可以顶上两年的后天内力,而一只‘十年’只能容纳十年量的后天内力,如果要吸取先天内力的话,恐怕会当场撑死。不然咱们就得准备品相较好一点的噬返内力蛊才可以,最好是换上那种一只可以储藏内力在二十年份量的噬返内力蛊才行。如要这样的话,我怕时间花的有点长。” 孙希平问道:“你需要怎么做?” 曲红莲道:“品相较好一点的噬返内力蛊,我的红莲教就有之前炼化好的,我可以命人送过来。只不过,拥有先天内力的人,就得麻烦义父了。” 孙希平点头道:“拥有先天内力的人,想要找到很容易,这个不是不问题。不过,红莲需要花上多久时间才能将先天内力与后天内力区分出来?” 曲红莲低首,略作思量,道:“不出意外的话可以在年底就将先天内力提炼完毕,不然的话,可能要等到年后,具体的现在还有点说不准。” 孙希平点头道:“好。你现在就写信给红莲教那边的人,叫他们把噬返内力蛊送过来。” 说完,孙希平从曲红莲身上收回视线,然后把目光落在了一旁喝着酒的万事通身上。 那位喝着酒的耄耋老人,似乎察觉到了孙希平的奇异目光,于是捧着酒坛,瞪眼道:“咋!你看我做什么?” 孙希平笑着道:“我听说你们料事斎要重新排名《江湖宗师榜》了吧?” “对啊!怎么了吗?”万事通有种不好的预感。 孙希平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摩搓,嘿嘿笑道:“这样就好办了。要不你给我儿子物色几个天赋不错的?” 万事通白了他一眼,道:“你一露出这副贼兮兮样,就知道一定没什么好事。” 不过他也没拒绝,而是提出条件道:“你要我帮忙也可以,一坛百年纯酿换一个人名。” 孙希平立即咋呼道:“你个老东西,真当我们角鹰山的酒是不要钱的啊?百年纯酿那可是百年纯酿哎!我那是留着打算给涯儿娶媳妇时才拿出来招待的酒!山上仅此一坛!!” “百年纯酿绝对不行!你再换个年份的。”孙希平脸色不太好看。 万事通见到后,也很识趣的没有较劲,悠悠然道:“那我退一步好了,八十年份的老烧,如何?” 孙希平一拍桌面,爽快道:“成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人独行 瑞福c瑞宁c瑞安c瑞祥年间,被后世称之为“后唐”。 后唐有料事斎知晓江湖古今事,并有料事斎斎主万事通编撰《绿林野史》来记录江湖古今秘史。 后世大明王朝,有一座与后唐料事斎一模一样的情报机构,被称作“情报斋”。情报斋的创始人路通天,效仿料事斎的斎主万事通编撰的《绿林野史》,撰写了一部名为《江湖诡秘录》的书籍,本书只记载古今江湖无人破解的诡异谜团。 其中就有记载,在后唐瑞安年间,江湖上发生了一桩极其诡异的事件。 那一年是瑞安十五年的年末。 大唐王朝境内,天下九州陆续有惊才艳艳的江湖后辈,在两旬之内,相继失踪。 江湖上,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他们只知道过了一段时间,那些在江湖上逐渐崭露头角的年轻后辈突然失去了踪迹,无人知晓。 而,江湖中消失的还不仅仅是年轻的后辈,还有个别是上了年纪的江湖老人,更有甚者是正值中年的江湖豪侠。 总之,在那两旬之内,没有人知晓这些人究竟消失去了哪里。 当然了,也有人试图寻找过他们,可是在没有任何线索的前提下,在九州境内寻找,就如大海捞针。 不过,有一处地方,他们是万万不敢把脑筋打上去的,即便心里有一种念想,或许消失的人就在那座山上,可他们是有这个心,而没这个胆,也就只有在脑子里想想,或者是暗地里讨论一番,但很快就制止了话头,生怕被有心人听了去。 后世《江湖诡秘录》中,就有明确指明,当年后唐料事斎的《绿林野史》中没有记载的这桩谜案,肇事方,就是魔教总坛所在的角鹰山。 只不过那都是几百年以后的事了,在现今还是大唐王朝的瑞安年间,魔教角鹰山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就连十五年前担任武林盟主的铸剑山庄庄主若怀林,都败在了魔教教主孙希平的手上,当今江湖,更是没人敢去触弄魔教角鹰山的眉头。 即便有些人已经猜测到了这件离奇的失踪事件的真相,与魔教角鹰山有关,可他们也都是心照不宣的,只装作浑然不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谁都不想当那个冤大头,给角鹰山当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自此,在瑞安十五年的年末,大唐九州境内的所有江湖中人,都过得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失踪的人就是自己。 不过有些人倒不以为意。 因为失踪之人,大多是在江湖中展露过自己卓越的武道天赋之人,更有甚者,是那些在江湖中已经闯出了一番名号的江湖豪侠。 这些人在江湖中是有一些威望的,甚至一身本领也是十分了得。 既然失踪之人大多是这类,那么江湖中的那些本领低微c有事无事只会在街头吹吹牛皮的江湖小虾,自然是不用担心下一个失踪的就会是自己。 临近年末,扬州下的雪就会比较频繁。 霜雪飘摇,足足有鹅毛般大小。 那一日,天地白茫一片,扬州城里来了位头戴斗笠的年轻男子,他肩挎行囊,背负一杆乌铁长棍,男子一身棉衣打扮,其上还披裹着一件蓑衣,用来阻挡风雪。 过了城门,男子也没急着进城寻找客栈住宿,而是绕到了一边,用一口别扭的大唐雅言对看守大门的士卒询问着什么。 那位身穿一件保暖极好兵服的门卒,似乎从这位男子的嘴里听见了一个极为震惊的问题,于是露出了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位小兄弟,我听你口音也不像是扬州人士,而且对咱们大唐的雅言也不甚熟稔,想必不是咱大唐本土人士吧?” 这名身披蓑衣的外乡男子,尴尬地挠了挠斗笠下的后脑勺,继续操着别扭的大唐雅言,“军爷好眼力!小子的确不是大唐人士,我从西域来,练过几年把势,听说中原的魔教教主武功极高,就想着过来拜师学艺,学些高强的本领,到时候回了老家,能跟同龄人吹嘘一番。” 年纪不过三十五六的门卒,见他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而且听说是西域来的练家子,对中原的武功极为憧憬,当下也不免放松了些警惕,更是对日常需要履行的职务抛诸脑后,跟这个外乡来的男子吹嘘道:“呵呵,小兄弟眼光也不差。不是军爷我自夸,咱中原的武功,是这个” 说着,门卒朝自己的胸前竖起了大拇指。 “军爷有所不知,咱西域那边的大兄弟,也都向往着中原的武功,只不过他们担心传闻是假的,所以就先让小子我来试试水。”蓑衣男子笑着奉承道。 门卒挥了挥手,大声道:“担心个屁!咱中原的武功那还能有假?小兄弟放心去学咱中原的武功便是。天下武功出中原,只要小兄弟用心去学,必然有所成就,到时候回了家乡,可别忘了给你那几位大兄弟说道说道,就说咱们中原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那是当然!小子打从心底佩服中原的武功。况且,小子是一开始听说大唐王朝的将士悍勇无可敌。 那时候我就想着,既然军伍里的将士都这么悍勇,那这能人辈出的中原江湖,岂不是更加藏龙卧虎了? 于是我就离开了家乡,来这中原走上一遭。嘿!你猜怎么着?一路上,我听到最多的就是那魔教教主以及魔教少主的传闻,简直把他们夸得神勇无比!” 蓑衣男子越说越起劲,脸上更是遮掩不住那种对中原江湖的向往之情。 门卒见他如此激动,而且听他说自己王朝的军队无可匹敌,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一听这男子话里的意思,他就皱了皱,道:“魔教教主与魔教少主恶名昭彰,人人得而诛之。小兄弟,你莫不是真要去寻那魔教的教主吧?” 蓑衣男子点了点头,目光坚定,道:“是的。小子之所以去学贵国的雅言,就是希冀着来中原一趟,学最上乘的武功!” 门卒见他如此坚定,也就不再劝谏,伸手指着该男子的身后,道:“顺着城门出去,往前直走三百米,就能看见一座鹰头大山,那座山就是传闻中魔教总坛所在的角鹰山了。” 蓑衣男子回过头,顺着门卒的指过去的方向看了眼,他眯着眼,将那座隐约可见的大山轮廓给记在脑子里,然后回过头来,对门卒抱了抱拳,感谢道:“小子多谢军爷指路。这点小钱不成敬意,只望军爷能够喝上一壶浊酒暖暖身子。” 说罢,男子便从袖中取出了几块碎银子,递给了守卫。 门卒见了,表情如常地接过男子递过来的碎银子,出言邀请道:“小兄弟,你回头若有空来扬州,不妨来找老哥,老哥请你去城里吃酒去。” 蓑衣男子朝他抱拳感谢。 此后,便不再停留,转身出了城门。 见他愈行愈远,身影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手里端着碎银子的门卒,抖了抖手掌,感受着手心上传来的碎银子重量,冷不防地露齿一笑,道:“嘿!这个自寻死路的冤大头,出手倒是阔绰。不过嘛,既然是要上角鹰山的,那么十有八九是下不来喽。” 笑罢,门卒便将那名被他称作是“冤大头”的蓑衣男子给的碎银子放进了怀里,心里盘算着下岗之后就可以去酒肆小娘那里买壶像样点的劣酒,到时候还能偷瞄几眼酒肆小娘的饱满胸脯。 嘿!想想就有点小激动。门卒傻笑一声。 风雪飘摇。 那位离开了扬州城门的蓑衣男子,走在厚实的雪地上,听着靴子踩入霜雪后发出的“唦唦”声响,抬起头,看了眼那座像是鹰头的大山,两眼炽热。 没过多久,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从肩头斜挎至胸前的行囊,然后身子又在地上轻轻跳了跳,将斜背在蓑衣上的乌铁长棍向上提了提,最后继续前行。 大雪天,漫漫长路,唯有一人独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十五人 角鹰山。 魔教总坛后峰的青竹林内,只听闻“啪”的一声脆响,一根三丈高的青竹拦腰断作两截,紧接着,还不等这两截青竹倒飞出去,就轰然化作了一堆竹屑粉尘,散落一地。 孙骆涯懈掉武夫真气,收起拳架,拳上的那股子劲气更是回掠至指定的气府窍。 收拳站定,他望向地上那堆竹屑粉尘,脸上并无太多的惊喜情绪流露。 两旬时间过去了,他一直在重复习练半步崩拳,更是将崩劲与拳术彻底的融会贯通。只不过,即使是他的崩劲能够将三丈高的青竹一拳打碎成粉尘,可他还是觉着差了点什么,至于差在哪里,他硬是说不上来。 就在他低下头静静地看向自己拳头的时候,竹林里,不知何时来此的孙希平,开口说道:“练拳练了这么久,是不是总觉着差了点什么?” 孙骆涯回过头,见到了那位员外郎打扮的男子,脸上也并不感到如何吃惊,只是略有所感地猜测道:“是不是跟我内力稀薄有关?” 孙希平点了点头,回答道:“内力与蛮力不同。市井寻常莽汉动粗,用的就是蛮力,而我们习武之人用到的蛮力不多,大多讲究的是内力与劲力,只要两相结合,即可达到寻常莽汉达不到的地步,用起力来,更是事半功倍。若是单论打击力,他们更是与我们武夫相比不得。” 孙骆涯理解了一番,就没去记,有些东西不需要记在脑子里,只要理解过后下次自然就明白了。 孙希平看了他一眼,道:“红莲要的人都送来了,跟我一起去扶摇庭看看吧。” 孙骆涯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跟在了把话说完就转过身的自家老爹身后,与他一起离开了青竹林。 走着走着,父子俩就并肩而行了,与数旬前离开藏宝库时一样,孙骆涯刻意放缓了脚步,尽量让自己与自家老爹平行而走。 离开了被鹅毛大雪覆盖的青竹林,下了白茫茫一片的山道,拐一个弯,然后一直走,就是扶摇庭了。 还没等他俩走进,大老远就能看见白雪皑皑的扶摇庭里,聚集了大大小小好些个人影。 过了半晌,等到这对父子俩冒着鹅毛大雪,踩在扶摇庭的霜雪地上时,在场的十五位头戴斗笠的汉子纷纷向这对父子抱拳行礼;’唯有那位一袭紫裙,外披白裘的艳丽女子免去了礼仪。 父子俩并肩而站,一齐望向那十五道头套黑色布袋c脖子上被十五位蛮牛卫架着弯刀的身影,他们双膝跪倒在地面上,双手被绳索捆绑在身后,身体向前弯曲,呈跪拜姿势。 孙希平看了他们一眼,冷淡道:“把头套都摘了吧。” 蛮牛卫领命,纷纷摘下那十五人的头套。 待得他们的头套被取下,孙骆涯这才发现,跪倒在地上的这十五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小。 虽然他们的外貌与体态不尽相同,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他们肩胛骨的位置,左右两边各有一把勾刀插在上边。 所谓的穿琵琶骨,就是如此了。利用勾刀穿过肩胛骨,将他们的罩门破开,即便本领再如何高强,也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寒士书生那般,只能任人宰割了。 那十五位被取下头套的男女老少,在见到那两位立在身前的男子时,除了第一时间惊艳那位年轻男子的俊美容颜之外,还有就是对那位早已在江湖中恶名远播的魔教教主怒目相向了。 “孙希平!你抓我来做什么?”说话之人,是位白发白须的老人,他双目圆瞪,语气凌冽。 他一开口,也不等孙希平作何言论或是动作,那位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蛮牛卫,猛一挥手,用弯刀的刀柄重重敲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给这位上了大把年纪的老头给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十五人里,似乎就这位年纪约莫在六十岁左右的老人最有胆识了,即便沦为魔教中人的阶下囚,他还敢怒敢言,至于其余被抓来的十四位男女,则都一个个面色凝重,敢怒不敢言。 孙希平看了眼那位被蛮牛卫一刀柄给敲得闭上了嘴的白发老头,然后又瞧了瞧其余十四位男女,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十五个人里,注定有人会死。我也不管你们师出何人,背景如何,只要被带上了角鹰山,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当着我的面把你们给带走。” “孙希平!你别以为我纪涛言会怕你!横竖都是死,我纪涛言就算骂都要给骂回来!我干你” 还没等这位白发老头把那个“娘”字给骂出来,他身后的蛮牛卫就已经一刀柄敲在了他的脖子上,直接把他给敲晕了过去。 孙希平见了,故意松了口气,道:“这下清净是清净了,不过嘛,不方便我办事。” 说罢,就见他朝那位白发老头走了过去,然后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朝纪涛言的脸颊上一巴掌抽了过去。 巴掌打得清脆响,那老头的身子一个激灵,竟是直接给一巴掌打醒了,而且在他的脸上不仅留下了一个红手印,就连他的嘴角也都渗出了血迹。 孙希平一手揪在纪涛言的衣襟上,与他四目相对,冷声道:“老不死的东西!你再多嘴一句,我就把你舌头给剁下来喂狗。” “信否?” 随着最后两字清晰入耳,年纪已有六十岁的纪涛言,面皮严肃,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此时此刻,他是无比坚信这个男子绝对可以说到做到。 体内早已被孙希平打在脸上的那一巴掌,给震得气机紊乱c经脉震荡不堪的纪涛言,在吃了一记苦头后,哪里还有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当即,他连连点头,只希冀着这位实力与传闻中完美相符的魔教教主能够就此罢休,不再打他舌头的主意。 孙希平见这老头瞬间就像条狗一样听话的要命,脸上难免有些唏嘘;果然啊有些人就是不打他一顿,就不知道什么是老虎不发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真脏 孙希平话语一歇,在场十五位分别在江湖名声显赫的武林人士,包括那位白发老人纪涛言在内,全部噤若寒蝉,无人再敢吱声。 他们都不是瞎子,自然见到了纪涛言脸上的伤以及嘴角渗出的血迹。 虽然市井莽夫用力扇女子耳光的死后,也能扇出血迹来。只不过,那都是些皮外伤。 而纪涛言受的却是内伤,体内气机被孙希平一巴掌给扇的紊乱不已,奇经八脉更是有扭曲的现象,若是孙希平下手再狠一点,纪涛言心知自己至少得花上大半年的时间才能把内伤养好。 当然了,纪涛言体内的凄惨状况恐怕除了孙希平自己有所估计之外,其余人都只能被他表面的现象所迷惑。不过这样也就足够了,已经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了。 孙希平手一松,放开纪涛言的衣襟,他拍着手退后几步,眼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十五个人,目光冷漠,嗓音更是冷淡至极,“我先前说了,你们十五个人里,注定有人会死。当然了,我孙希平这辈子最喜欢与人做买卖了,既然有人会死,那么就一定会有人可以生。怎么样?你们之中,谁愿意跟我孙希平做这笔买卖?” 十五名江湖男女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开这个口。 不是他们不想选择生,而是眼下这么多名正道同袍看在眼里,谁都不愿意摈弃正道中人的身份,去和魔教中人做买卖。 这关乎着他们将来在江湖中的脸面。谁也不想被别人叫做是魔教的走狗。 孙希平见他们没有人一开口,脸上也不恼,微笑道:“好嘛,一个比一个有骨气,不愧是正道中人!”笑罢,孙希平还不忘朝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就在那十五位正道中人感觉莫名其妙的时候,那位魔教教主的脸面简直比翻书还快,只见他黑着脸,冷声下令道:“把他们的嘴都给掰开。” 蛮牛卫早已严阵以待,听闻指令,立刻将这些正道中人的嘴巴给掰开,遇到那些顽强抵抗的人,他们也不管男女之别,直接一刀插在他们的大腿上,等他们冷不防地痛呼出声时,再将他们的嘴给掰开。 一旁的曲红莲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一见到有蛮牛卫将“寄主”的嘴巴掰开,她就下意识地伸手一翻,立刻就又一只拇指大小的白色半透明的虫子窝在她的手心里。 曲红莲伸手一丢,将手心的虫子丢入了那些人的嘴中。等到十五只虫子全都被她丢入了这些人的嘴里后,小手一收,伸入身上那件白裘之中,从紫裙的腰后取下了那支青竹玉箫。 箫声渐起。 被曲红莲喂了十五只蛊虫的寄主,他们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的嘴巴里爬进了自己的喉管里,紧接着,他们感觉自己的脖子特别痒,而且这种瘙痒不是在皮肤表面,而是来自脖子里边的。最要命的是,他们现在双手都被负在了身后,脖子瘙痒难耐,他们是一点挠痒的办法都没有。 这时候,那位白发老头纪涛言又说话了,他抬了抬头与那位在掰开他嘴巴时,从身后站到身侧来的斗笠男子恳求道:“这位小哥,老夫的脖子有些痒,你能不能帮我挠挠?” 见蛮牛卫没理他,纪涛言干脆瞪了他一眼,道:“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正值身强力壮的时候,不要这么懒,帮老夫我挠一下脖子嘛,就一下行不行?” 蛮牛卫瞪了他一眼,倒持弯刀,眼看就要在纪涛言的大腿上扎了下去,纪涛言赶忙制止道:“别别别,小哥我错了,我不叫你替我挠痒了,你别扎c别扎。” 蛮牛卫这才收刀作罢。 孙骆涯在一旁看了孙希平一眼,孙希平看都没看他,却是用两人可以听清的嗓音说道:“你别多管闲事。” 孙骆涯这才作罢。 少顷,箫声停止。 曲红莲握着玉箫,走了过来,面向孙希平,直言不讳道:“义父,十五只二十年已经到他们的武胎了。” 孙希平点点头,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那十五人,朗声道:“你们都听见了吧?刚才丢进你们嘴里的东西,名叫噬返内力蛊,它们可以将你们的内力吸干。” 不出意外,那十五人在听了孙希平的话语后,一个个面露惊色。 不过,那也只是暂时的,很快他们就在想这件事的真实性。在这十五人中,很少有人听说过噬返内力蛊的存在。但,很少有人听说,不是没有人听说。 “孙希孙教主,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呗。我纪涛言就一耍剑的,从来不修炼什么内力,你吸我的也没用啊,就那么一丁点,你要不把我体内的那只什么虫子取出来呗,去吸别人的,我一看那些年轻壮小伙气色红润,武胎里的内力肯定少不了。” 开口恳求之人自然是那白发老头纪涛言。他就是这十五人里,听说过噬返内力蛊的人之一。 十五人中,也有人听说过噬返内力蛊的名号,当下暂且不管自己武胎上的蛊虫是否真是传闻中的噬返内力蛊,光是这个老头子不要脸的德行,就已经让人很不爽了。 “纪涛言,你个老东西,还要不要脸了?竟敢坑害正道同袍!”说话之人自是听说过噬返内力蛊的人,况且也是心里头极其不爽正道人士向魔教中人低头的侠义之士。 很快的,这个人就被那个不要脸皮的老头子给骂了回去,“去你丫的吧!毕真瀚,你丫的想被吸干内力,变成废物就别拉上老子,老子活了六十年了,一甲子的内力可不能说没就没!” 被称作是毕真瀚的四十多岁男子,被白发老头这句话给气得不轻。 不过他也是要强的性子,骨子里都是邪不压正c决不能向恶势力低头的气节。 眼下被同是正道中人硬怼一句,立即还以颜色道:“纪涛言!我干你娘的!!作为正道中人,居然向魔教中人低声下气的恳求饶命,亏你说的出口!这要被教你剑法的师傅知晓了,还不从棺材里给气活过来!” 纪涛言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娘早在我十岁的时候,就被我爹卖进青楼,染上花柳死翘翘了,你要想干,随便你。至于那位教我习剑的师傅,呵呵,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吧?他要能气活过来,我就再一剑把他刺回棺材里。” 毕真瀚一时气节,他竟没想到,这位在江湖中有头有脸的纪老剑仙,骨子里居然是这么一号人物。 毕真瀚缓了口气,质问道:“这么说来,你那老师傅当年遇刺惨死,刺客就是你喽?” 纪涛言冷呵一声,道:“是又如何?亏他女儿长得还蛮标致,却是个脑子有坑,喜欢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我若不是想要得到她爹那招压箱底的绝学,怎会把她推上了床,做那生米煮成熟饭的勾当? 呵呵,还真好巧不巧的,被她老爹撞了个正着。 呵呵,那老头真的不赖,压箱底的本事差点把我脑袋都给削了。 还好啊,有他女儿做人质。啧啧,我当着那老不死的面把玩着他女儿的果体,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被我一剑给刺死了,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毕真瀚鼻子都给气歪了,却硬是接不过话来。 噗——!! 突然的,一声“嗤”响,毕真瀚只觉自己的眼前一红。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随着“啪嗒”一声,纪涛言的脑袋就此掉落在了雪地上,鲜血立即将白雪染红。 孙骆涯甩了甩手腕,将刀刃上的鲜血洒向地面,随后收刀入鞘。 他瞥了眼那具应声倒地的无头尸体,轻声道:“真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伸了伸懒腰 惨剧发生的太过突然,包括毕真瀚在内的十四名正道人士,全都将焦点放在了那位容颜俊美,腰佩刀剑的年轻男子身上。 谁又能想到,前一秒还咄咄逼人的纪涛言纪老剑仙,下一秒就人头落地,应声躺倒在了鲜红的雪地里。 毕真瀚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额间隐约冒出了些许冷汗。 其余十三位正道人士大抵如此,都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背脊发凉。 他们如何也想不到,魔教教主都只不过是伸手抽了纪涛言一巴掌而已,可那名俊美的男子,竟然是直接一刀把他的脑袋都给砍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竟然可以不顾忌魔教教主的感受? 下一秒,他们见到魔教教主朝那位男子竖起了大拇指。 能让魔教教主如此欣赏之人,这世上能有几个? 而如此年轻的男子,这世上又有几个? 此人是谁的答案,呼之欲出。 “你出手前也不事先跟爹打声招呼,看把那些人给惊的。”孙希平瞥了眼跪倒在地上的十四个人,脸上摆出一副好似责怪的表情。 不过下一秒,他所说的话却是叫人大跌眼镜,“不过这样也好,我早就看他不爽了,杀了便杀了,就是可惜了他这一甲子的内力了。” 孙骆涯不以为意道:“死了一个,不还有十四个吗?怕什么,又不差这一甲子的内力。” 孙希平笑着摇头。 这时,曲红莲突然出声,道:“义父其实不必过于担忧。人在死后,武胎中的内力并不会一下子全部消失,而是像破了个口子的水桶,是缓慢流失的。在此期间,噬返内力蛊多多少少能吞噬到一些内力。” 孙希平笑道:“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曲红莲点了点头,然后扭过头,朝孙骆涯微微一笑。 后者更是微笑致意。 三人相处融洽,可看在那十四名正道人士的眼中,却是极其的忧虑。 杀掉一个在江湖中有些威望的正道人士,居然还能如此云淡风轻的说说笑笑,实在见之心惊。 孙希平看了他们最后一眼,然后挥了挥手,道:“都带下去吧,分开关押,可别让他们死了。” 十四名蛮牛卫纷纷领命,将十四名正道人士带去了铁牢。至于剩下那名蛮牛卫,却是一手抓着白花花的头发c提着头颅,一手拽着枯瘦的脚踝c拖着尸体,离开了扶摇庭。 看着他们离去,孙骆涯这才困惑道:“红莲,你说的‘二十年’是不是就是汲取二十年内力的蛊虫?若是如此,十五个人的二十年份量的内力,是不是太多了些即便我的是先天武胎,而且品相在佛门金血的改善下,比之原来还要好上一些,可依然容不下三百年之多的内力吧?” 曲红莲将手中玉箫斜插回紫裙腰后,听完了自家少主的疑惑,仔细琢磨了一番,这才简明扼要地说道:“正如骆涯说的那样,二十年的确是只能吞噬二十年的内力。不过,这并不是全部。” 孙骆涯不解道:“这话什么意思?” 曲红莲看了眼自家义父,这才回过头,正视那位男子,细声道:“义父是想将那些人的先天内力抽出来给你用。” 不等男子问话,曲红莲便开口解释道:“我之前说过,先天内力等于是两倍的后天内力。而先天内力自打人出了娘胎之后,就不可能会再生成,是不可多得的。不过好在这世上拥有先天内力的人不在少数,只要想办法把他们的先天内力抽调出来即可。” “先前义父找人替你推算过,即便你的先天武胎品相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可最多只能额外容纳十年量的内力,外算上你武胎的年纪,过了年,便有二十年了,加起来就有三十年量的内力可以容纳。” 她顿了顿,继续道:“要想让你在江湖中远超寻常的一品武夫,就得将你的后天内力,全部换成三十年量的先天内力。这样算起来,你就是有了一甲子的后天内力。” 孙骆涯默不作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孙希平似乎是猜到了他在考虑些什么,笑着打包票道:“虽然我不敢保证你在江湖中可以横行无忌,不过想要杀掉你的人,也不会那么容易。这次下山,除了肖汉会陪你之外,我还会找几个打手帮你。” 孙骆涯皱眉道:“先前你不是答应过我,说只要我能杀了赵魁,替龙虎山的赵西烟道长报仇,你就不再派遣死士跟着我的吗?” 孙希平摆摆手,道:“你放心,绝对不是死士。” 孙骆涯撇撇嘴。 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一件事,道:“在我二十岁之后,那还有没有必要孕养后天内力了?是不是等着你们再抓些人来,给我补上先天内力?” 孙希平笑着说:“也不是不可以。” 孙骆涯白了他一眼。 曲红莲掩嘴轻笑。 孙希平记起一事,看向自家的义女,“这十四个人我就交给你了,不过也别让他们全死了。” 她点点头,“红莲记下了。” 此后,三人也不在扶摇庭逗留。风雪没有停歇的迹象,在场三人,除了孙骆涯有佛门金血御寒之外,其余两人都身披貂裘,在风雪中呆的久了,难免会越来越觉得体寒。 孙希平柔声招呼一声,三人一起走向了自家府邸。 一路上,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风雪罩盖在屋院篱笆上,素裹银装。 今日是腊月二十五,再过半旬,便是腊月三十了。 搁在以往,自从孙骆涯被孙希平从皇宫接回角鹰山之后,他就没怎么期待过年节。 不过今年不太一样,过了今年,开春之际,他就要及冠礼,及了冠礼之后,便可下山去闯荡江湖。 这些年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闯荡江湖,只不过在今年迎来了最高峰。他好几次偷溜下山,其实都是孙希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 不过过完年以后就不一样了,孙希平不再会派死士盯着他,所有事情他都可以学着自己扛。 正如万事通万老爷子说的那样,人是会在成长中改变的,至于变得是好是坏,只要不忘初心就是最真实的。到了那时,是好还是坏,都已经不重要了。恪守本心,就是最好的。 “真期待呀。” 风雪中,有人伸了伸懒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就算冻死 以孙希平为首的三个人,离开了扶摇庭,直往自家府邸行去。 孙骆涯与曲红莲两人很默契的放缓了脚步,走在这位走路瘸脚的汉子两边。他们既没有走快一步,也没有走慢一步,刚刚好是三人并行。若是叫不知情人见了,倒真相是儿女在陪着腿脚不便的老父亲散步。 不过,在角鹰山上除了后峰那片禁区之外,几乎没人不认识三人之中的那两名男子,至于那位女子,他们也是最近才知道她是教主的义女。 在走进府邸大门之前,孙骆涯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风雪很大,没有变弱的兆头。 腊月底,年关将至,按照往年惯例,在这几天九州一十二坛的坛主都会派人送些贡品过来。只不过今年年底的雪势骤然变强,估摸着那些人应该在路上被风雪耽搁了。 这十二座分坛里,除却毒影分坛以外的十一座分坛,今年都要按照惯例上贡。 几个月前,鄂州内发生的惨剧很快就在江湖中传播开来。许多正道人士,在得知鄂州的魔教弟子全部死绝之后,哪个正道人士的心里不拍手叫好? 即便是西域人士,跨国杀了他们的大唐袍泽,可他们这些正道人士对此完全不去在意。只当是这些西域武夫,替他们中原为民除害了。 至于魔教中人,倒是对毒影分坛以及坛下所有教众的凄惨遭遇,感到不幸。更是在他们的教主发话说要重建毒影分坛时,他们这十一座分坛表现出了魔教弟子极强的粘合力。 几乎每座分坛及其坛下的教中弟子,只要是在药石方面有很高天分的魔教弟子,都被他们送到了鄂州,为自家教主重建毒影分坛贡献出了一份力。 正因为毒影分坛现在处于极其孱弱的时期,所以魔教教主特地下令,说是今年毒影分坛可以免除纳贡,得以休养生息一年。 这些事在一旬之前孙骆涯还在摘星阁上练刀时,听那位捧着酒坛子看着他练刀的耄耋老人提起过,说是大唐王朝境内的九州一十二坛,少一座分坛都不行。其中缘由,这位让孙骆涯抄录完了高手名单的料事斎斎主,并没有详细提及。 老爷子除了聊一些过完年,他那位小孙女不仅长大了一岁,肯定又要长得愈发水灵了,有空一定要替孙骆涯引见引见。还有就是长吁短叹,无聊到喝酒解闷,若是见了这个孙小子练就的刀法到了微妙之处,也会由衷地赞叹几句。 孙骆涯回想起前些日子在摘星阁上的时光,忽然觉着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就到年关了,回想起之前那位气质出尘的女子,也已离开摘星阁有半年多了吧?不知道他托人送去的百家剑谱以及上等的内功心法,她有没有收到。也不知道她这会儿有没有攻克历代掌门的难关,另辟蹊径,开创出全新的剑招剑式。 突然的,孙骆涯莫名有些期待起来,他想着,来年下山的时候一定去荆州地界逛逛,顺便再去她的天清峰瞧瞧。 孙骆涯刚抬脚跨进门槛,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肖汉那急迫的叫喊声。 听他喊自几的尊称,孙骆涯顿了顿脚步,回转过身子,看向他,问道:“傻大个,什么事这么急?” 肖汉跑到近前,满头大汗,也不见他抬起衣袖如何去擦额前的汗液,就听他说道:“少主,坛口那边出事了!” 孙骆涯扭头看向一同停下步来的老爹和义妹,却听那位身披黑色貂裘大氅的胖硕男子出声道:“坛口那边出事,你不找人去坛口那边帮忙,来找少主做什么?” 肖汉抬头看了自家教主一眼,然后很快低下头,抱拳恭声道:“回禀教主,那位闹事之人指名道姓的说是要见魔教少主唐王孙。” 孙骆涯皱眉道:“找我的?” 肖汉抬起头,点头道:“是的。他指明说要见少主。还说他是从大宋王朝来的,说他也是什么什么山的魔教少主,要与少主您切磋武艺。” 孙骆涯自忖片刻,道:“听你说坛口出事了,那个人对我们的人动手了?” 肖汉摇摇头,说:“这倒没有。那个人从山脚上来的时候,就跟我们的人说了,说是要见你。然后,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坛口的大门前,说是什么见不到你就不下山,还说什么今天他就算是冻死在这里,也绝不离开门前一步。” 曲红莲掩嘴轻笑道:“呵呵,这是打哪来的无赖货色?” 肖汉没有答话,始终看着自家少主,等他发话。 孙骆涯想了想,觉着这个人既然没有对他们的人动手,那应该不是仇家之类的人,而且听肖汉这么说,看这个人的架势,倒有点委曲求全的意思。 想通了这一点,孙骆涯就再一次地看向自家老爹,想听听他的看法。 孙希平点了点头,道:“去看看也无妨,不过小心些,不要与他近身。” 孙骆涯挑眉道:“你不一起去看看?” 孙希平摇摇头,道:“不了。如今的你,只要在角鹰山上小心些,没那么容易死。” 孙骆涯点头。 然后,他就见曲红莲陪着自家老爹进了府邸的大门。 孙骆涯收回视线,对肖汉说道:“走,去瞧瞧。” 肖汉嗯了一声,转身欲走。 孙骆涯赶紧喝止道:“等下!你去马厩里牵两匹马来,跑来跑去累不累?” 肖汉挠挠头,两米多高的魁梧汉子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红起脸来。 “去吧去吧,赶紧的。”孙骆涯催促道。 —————— 在角鹰山半山腰魔教总坛的坛口处,那扇乌铁大门之前,有一位蓑笠汉子,盘膝坐在冰寒的霜雪地上,身旁立着一根长达七尺七寸的乌铁长棍,于风雪中岿然不动c屹立不倒。 风雪飘摇,吹动着蓑衣上的蓑草向上掀起,鹅毛大的霜雪更是将这位男子的斗笠与蓑衣全部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衣。 这位先前还在扬州城门那里称自己是来自西域的武人,如今却又说自己是来自大宋王朝的魔教少主的男子,冷不防地在原地打了个喷嚏,他吸溜着垂滴在嘴唇上的鼻涕,双手交叉抱着臂膀,浑身打颤道:“我杨元修就算是冻死,也绝对不离开这里一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孕养第二股劲气 山路上,两人共骑一匹枣红马,缓缓下山。 为首那位,是一名身穿紫裙,外披白裘的女子。 而坐在她身后的,则是一位身穿黑衫的俊美男子。男子手握缰绳,时不时地轻轻甩动,极好看的桃花眼看着山路上的雪景,眸子辉亮。 “其实你留在府里也无妨,没必要陪我来坛口走一遭的。”男子语气柔和,视线落在道路的前方,有一串显眼的马蹄印,留在了茫茫的雪地上。 女子缩在男子的怀中,娇笑道:“咋啦?是不是因为那傻大个见我俩这么亲密,他不好意思先走的缘故?还是因为他说了一句‘夭寿啊!大雪天还要吃狗粮’的原因?” 男子笑着摇头。 女子忽然道:“少主,你说我是当你姐姐好呢,还是当你妹妹好呢?” 正是魔教少主的男子,皱了皱眉。 女子嬉笑道:“要不你当我弟吧?” 孙骆涯想了想,道:“你开心就好。” 曲红莲当真“咯咯”一笑,“好的弟弟。” 孙骆涯微微一笑,甩动缰绳。 一炷香后,肖汉就在半山腰坛口的箭垛上,见到了两人一骑的身影。 少主与圣姑两人,迎着风雪,策马而来。 风雪中,孙骆涯一手持握缰绳,一手替前面那个妮子按着头上那顶随风翻飞的裘帽,部分青丝透过裘帽随风飘摇,即便风雪凌冽,可依然能闻见发丝上的淡淡幽香。 风雪骤大,孙骆涯就下意识地将前面那妮子的头往下压一压,避开刺骨的风雪直接袭面的后果。即便曲红莲很不情愿地被人强按着脑袋,可当她知道自己那位义弟的用意后,嘴角难免有些笑意浮现。 不多时,马蹄驻步,孙骆涯率先翻身下马,尔后将曲红莲从马背上接下来。下地后,后者伸手掸了掸前者肩膀上的霜雪,笑着道:“还是姐姐疼你吧?” 孙骆涯笑了笑。 这时候,肖汉顺着瞭望台的梯子跳了下来。 等他落地,孙骆涯问道:“怎么样,那个人呢?” 肖汉站直腰板,道:“半柱香前,他就走了。” 孙骆涯不敢确信道:“走了?” 肖汉点点头,道:“半柱香前,他从雪地山起来,然后一个劲地打着喷嚏,那鼻涕长的哟,啧啧啧,都挂到嘴巴上了,还硬是给他吸溜了回去。然后,他就背起那杆铁棍走了。” 孙骆涯看着肖汉道:“他下山了?” 肖汉点点头,道:“是朝下山的那条路线走的,不过他可能冻得不轻,这会儿估计还在山道上走。” “少主,需不需要我带人把他给扛回来?”肖汉问道。 孙骆涯想了会儿,摇头道:“不管他。走了便走了。” 肖汉点头,不再作声。 孙骆涯看了他一眼,顺便再看了他身后的城墙一眼。城墙都是用大理石筑造的不假,但是当初在筑造城墙时,并没有空出位置来筑造墙垛,反而是在城墙的十步开外,筑造了瞭望台,充当是箭垛。 两旬以来,肖汉都负责在坛口这边镇守。若跟别人说他是直系死士刚熊卫的一员,恐怕都没人相信。直系死士的地位非同一般,而且待遇也不差,自然不可能与寻常魔教弟子一样镇守坛口。 当初孙希平派遣肖汉镇守坛口时,只说是给他历练历练,别的也没多说。而肖汉自己在坛口这里,也没跟人提起自己就是直系死士,那些魔教弟子也都以为这个两米高的壮汉只是新来的弟子,所以他们的关系融洽很快,不久便彻底打成了一片。 时不时还约到山下的扬州城里喝上几坛小酒,或者是去青楼勾栏里,品一品花酒,或是直接相中了那位女妓,直接一睡解千愁。每次从青楼里出来,这些魔教弟子都要夸上他几句,说是傻大个的胯下之力实在彪悍,竟能让那女妓口吐白沫c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索性没给闹出人命。 久而久之,扬州城里的青楼勾栏只要见了这位傻大个的光临,就只敢让楼中的女妓为他品箫,至于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老汉推车这种实在是不敢的,心怕这个壮汉用力过头,她们楼中的女妓就又得昏死过去两三天。 长此以往,她们楼中的生意就得少赚好些银子哩。不过这个大汉打赏的银子也不少,想来是家中比较富裕吧。 再者,以他这么彪悍的胯下之力,哪家姑娘受得了一夜的摧残?别到时头刚把人家闺女娶进门,隔天就从红事变白事。对于胯下如此彪悍之人,恐怕也只有青楼中在床上身经百战的女妓才可招架得住了。 肖汉目送着自家少主与圣姑离去,望着他俩远去的背影,不由啧啧夸赞道:“郎才女貌,真个般配。” 离开了坛口,孙骆涯也不急着回山顶,在曲红莲的提议下,他们二人骑着马,慢悠悠的在风雪中观景。只是时间待得久了,曲红莲这妮子就会下意识地裹紧几分身上的貂裘,别说是她了,就连御寒能力极强的孙骆涯,在身上覆盖了一层不薄的霜雪时,也都感觉到了寒冷。 于是,二人便没了在风雪中观景的心思,策马赶回了府邸。 回到府邸以后,孙骆涯先回了趟自己的院子,曲红莲自从当年答应做魔教的圣姑时,孙希平就给她留了一座院子,比起孙骆涯的院子也只大不小。 回到了院子,见到孙雅儿坐在亭子里,身上披着那件白色貂裘,地上生着火盆,似乎没事可做,她的身子便趴在石桌上,水嫩的脸颊更是贴在冰凉的桌面上,百无聊赖。 孙骆涯走了过去,将腰间的两尺半与鸦九轻轻搁置在桌上,然后坐在她的对面,开始习练易筋经义的呼吸法门。 虽说如今他的崩劲已经练成,但是孙希平说过,世上劲力不在一种,而且半步崩拳篇章里边也有提及,说是多重劲力叠加在崩劲之中,那么崩拳的威力会是几倍的增长,徒手碎大山都不是不可能。 此事他之前也与魔教左护法向左探讨过,他的向左叔叔告诉他,说是崩劲在于崩字,如果不能理解崩字是何意,那可以将崩字理解成炸裂。崩劲对敌,就在于一瞬间的爆发力,爆发力越强,施展出的崩劲能够碎掉大山的确是有可能的。 这点很好理解,当时孙骆涯听完就基本上掌握了要领。而在多重劲力叠加这一方面,他就去找了霆兔卫的头兔。 子兔姐的踏劲与压劲,在对敌当初扬州城外官道上的那位蛊师男子时,就施展的毫无瑕疵。她利用踏劲与压劲的结合,将蛊虫的尸体踏压进了蛊师男子的血肉里,更是导致毒素与骨头的彻底接触,致其手臂染毒。 子兔告诉他,说是劲力的叠加也不是很难操作。只需要彻底炼化多股劲气之后,并且将它们在各自的气府窍穴中游走一遍,记住依次游走的顺序,此后在使用劲力时,只需一股劲气作为主劲,其余的都随后跟上作为辅劲叠加即可。 劲气的主次之分,直接影响到劲力的作用。 比如踏劲与压劲,如果踏劲是主劲,那么在踏劲之中还蕴含了压劲,只不过压劲给予了踏劲更大的劲力。以此反推,压劲为主劲,也是相同的道理。 石亭内,孙骆涯气定神闲,瞑目吐纳呼吸,开始孕养第二股劲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忧虑 劲气的孕养,没有别的捷径可以走,只有日复一日的勤练呼吸法门,以求加快新气换旧气的速度。这与武夫对决时,提炼在丹田处的真气溃散于体内四处不同,武夫真气在体内散掉,所谓的“换气”不过是将散掉的真气再次凝聚起来罢了,而孕养劲气最初时的阴阳二气,就需要不断把外界的后天之气吸入体内,再将过滤之后的浊气尽数排出体外,与人的呼吸基本相同,但又有些微的不同。其中妙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孙雅儿将脸贴在冰冷的石面上,盯着石桌上搁置的刀剑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眨眨眼,不再盯着刀鞘上的古朴纹路,将身子坐好,然后两手托着腮帮,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男子。 经历过两次床帏大战之后,她脸上那雪嫩雪嫩的胶原蛋白比之先前要更加的娇嫩许多,就连气色也都变得比以往还要更加红润许多。她是先天灵体不假,但体内的灵力多半已经被眼前的男子吸收过去修缮先天武胎了。而每次灵力被他汲取之后,孙雅儿的身体总能得到一些返利,就比如她的皮肤越来越娇嫩,身段也越来越丰腴,就连浅蓝色裙衫下的那对乳鸽也都愈发肥大了许多。 她盯着自家公子看了许久,时而甜甜浅笑,时而想要伸出纤纤玉指,去戳一戳男子的脸蛋儿,可总是小手伸到一半就抽了回来。 也不知道怎么的,孙雅儿只觉着自己就这样看着他也好。 约莫呼吸吐纳了半个时辰左右,孙骆涯睁开眼,发现先前对面所坐之人已经不知去向,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在角鹰山上出不了什么事。 略作停顿,将石桌上的两尺半拿起,看了眼地上新添放的干柴,心想雅儿姐应该刚走不久。暂且搁下这个念头,握着刀离开亭子。来到亭外空旷些的地方,孙骆涯抬头望了眼雪势依旧的天空,便低下头,静下心来,开始练刀。 在今天之前,他练刀都是带着刀鞘的,因为心里怕手里这把会吸血的刀吸他自己的血。不过今天他是真真实实的将刀出鞘了,干净利落,手起就见刀落,将那名自说自话说自己老娘被老爹卖进妓院里染了花柳惨死的白发老人给一刀斩落了头颅。 孙骆涯横刀在眼前,一寸一寸拔刀,两眼盯着锃亮的刀身,目不斜视,感受着妖刀身上传来的诡异气息,只觉浑身骤凉,就差倒竖汗毛泛起鸡皮疙瘩了。将刀彻底拔出鞘,刀身依旧两尺半之长,并没有发生孙希平嘴中提到的饮血而滋长刀身的神奇一幕。转念一想,或者是血还饮的不够多,他记得自己先前下意识地将刀身上的血渍甩在了雪地上。 心如明镜。在有了下次打算亲眼见识一下两尺半如何吸血这一幕时,他将刀鞘斜插在了雪地上,左手持刀,正式练刀。 他从小就是一个左撇子,可他四岁那年,被老唐王和太平公主接到中州皇城以后,就被他的小姨给强行纠正过大半年。什么吃饭c写字之类的惯用手,给硬生生的调教成了右手。渐渐地他也有些习惯将右手当做是惯用手。不过到得现在,他是哪只手方便就用哪只手,也没有惯用手一说。 之前他是右手把两尺半从石桌上拿起,所以当拔刀出鞘时,自然而然是左手持刀。不过,左手持刀的人很少。况且摘星阁中的各类刀谱,都是使得右手刀,与他此时的左手刀大相径庭。 不过天下武功万变不离其宗,刀谱也是如此,只不过是将右手刀换成是左手刀,这对于左撇子来说,很容易上手,也不是很难。但看在外人眼中,却觉得别有一番意思,总感觉哪里很怪。可又说不上来。 况且,孙骆涯也不是第一次用左手出刀了,之前在与赵魁死斗时,他就是用左手刀使出一刀斩,将其击毙的。况且他左手刀的膂力比右手刀只会更强而无不及。 风雪中精铁打造的刀柄格外冰冷,孙骆涯左手紧握纹路古怪的刀柄,感受着其上渐渐淡去的刺冷,眉宇间隐约可见其心情的舒缓。 半个时辰的时间,将平日里习练的刀谱彻底与左手磨合,经过多日来的考虑,他还是决定将刀配在左侧,将剑配在右侧。他的用意最明显不过,日后真到了面临死境的地步,他依然可以用左手刀来故技重施。 至于他老爹孙希平说的“不伦不类”,孙骆涯才不管呢,只要是能活命的手段,行头再难看又何妨?更何况,他对自己的脸面很有自信。 收刀入鞘,孙骆涯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嘛,所幸自己长相随娘亲,要不然连这最后的自信都没了。 提起归刀入鞘后,仍旧斜插在雪地上的两尺半,孙骆涯将其悬挂在腰间,然后就见到孙雅儿提着食盒,在一位女婢的陪同下,慢悠悠走了过来。那位女婢长相也不差,不过比起一脸胶原蛋白的孙雅儿却是差了不止一丁半点。她在孙雅儿的身侧打着伞,油纸伞罩盖在后者的身上,而她自己则是沐浴在风雪中。 孙雅儿走进亭子,将食盒搁置在石桌上,遣退女婢,亲自打开食盒上的盒盖,取出了几碟精巧的糕点。还有一小壶桂花酿。孙骆涯走了过去,看着石桌上摆着的卖相极为不错的桂花糕与玫瑰饼,嘴里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显然是嘴馋了。 见他如此,孙雅儿嫣然一笑,道:“公子,不妨先坐下来吃些小点心,然后再练功也不迟呢。” 孙骆涯点点头,走近石凳,下坐前他还特意把桌上的三尺长剑取了下来,斜靠在了桌腿上。 孙雅儿捏起一小块桂花糕,凑到孙骆涯的嘴边,后者看了她一眼,然后浅浅尝了一口,糕点松软无比,口感细腻而且香甜,入嘴之前,还能闻到浓郁的桂花清香,这时候再喝上一口雅儿递过来的桂花小酿,身心舒泰,叫人免不得多尝几块桂花糕c多饮几杯桂花酿。 孙雅儿见自家公子吃的如此欢心,自个儿心里也是无比开心。脸上的笑意更是遮掩不住的动人。 孙骆涯小尝一番糕点,解过了馋,就以一杯桂花小酿来收尾。孙雅儿眼见碟子里的糕点还剩余很多,那壶桂花小酿也有剩余,于是便坐在石凳上,一手一块糕点,慢慢品尝起来,若是口渴了,还会喝上一杯桂花小酿,真真个惬意无比。 孙骆涯看她时而托着腮帮,露出一副极其满足的模样;时而两眼瞑目,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即是觉着好笑,又是觉着能吃上几块糕点就满足的女人,那该是有多知足啊? 他笑着摇摇头,往火盆里添了些干柴,看着彤红的火光,孙骆涯眉宇之间有些难掩的忧愁。 这些日子他独自想了很多。 先是在鄂州地界,见到的那位铁面人。铁面人说中原的百年期限将到,大唐国境边陲的蛮夷部落会与青铜人联合攻打大唐。若单单只是蛮夷部落,那他也没什么恶好担心的,大唐国力强盛,丝毫不惧。可他听孙希平提起过,只说铁面人说的那些个青铜人,一个个都是武道造诣极高的存在,更有人达到了地仙的成就。可谓是天人之下第一人。 此外,中原大地上,还有一个与大唐王朝相匹敌的存在,那便是大宋王朝。五百年前,龙虎山开山祖师爷张道陵曾在青城山斩妖诛魔,并与五方群魔c八部鬼帅订下了千年之约。如今千年期限未到,被囚禁在极北之地的鬼城酆都中的魔头竟违背了盟约重临中原大地,更是要以万人数目的苗疆部落作为要挟的筹码,试图得到当年龙虎山开山祖师爷遗留人间的那枚天师玉印。 这些日子以来,光是这两件事情,就让孙骆涯心事沉重。虽然后面那一件事,多半与他没有关系,与那龙虎山的道士有关。可前面那一件事,却是让孙骆涯倍感头疼。 根据万事通万老爷子所说,当今江湖,若论武道的造诣,可能就数他爹孙希平七境最高,当然了,不把那个铁面人计算在内。甚至还有一些许久未曾在江湖中露面的世外高人。 光是万老爷子知晓的,当今中原最高的武道成就只在第七境。而地仙境,也就是所谓的陆地神仙境,却是在九境武夫之上的第十境! 先前那次在鄂州城外的青羊坡上,那场六境武夫与七境武夫之间的战斗,孙骆涯记忆犹新。光是两名六境武夫的生死对决,就能将大地打出了千丈宽的圆形巨坑。那还是两人没有大打出手的前提下。 若是七境,或是七境以上的武夫对决呢?那这天地又会受到何等阵仗的破坏?若是那陆地神仙莅临中原呢?那这中原大地,岂不是直接沦为了一片废墟?天下九州,难不成全成了一堆乱石泥沙? 看着火盆中灼灼的火光,孙骆涯这对炯炯有神的桃花眸子里,那抹微不可察的忧虑神采更加的浓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脑门似铁 在腊月二十八的这一天,孙骆涯早早的就来到了半山腰的坛口处。他站在其中一座瞭望台上,躬身趴在窗台,两眼注视着城门正对面,那位盘膝坐在雪地上的蓑笠男子。 越是接近除夕,雪势就越小,到得今日,天上原有鹅毛大的雪花已如小指般大小。雪花零零散散地飘落下来,落在蓑笠上,很快便化作透明,很难再如前些日子一样,一下子就堆积成厚厚的一层冰衣。 “从腊月二十五开始,一直到今天腊月二十八,这家伙总是一大早就出现在这里,然后嘴上嚷嚷着什么就算是冻死也绝不离开这里半步,可每次都冻得鼻涕直流后离开。”这时候,肖汉拎着一小坛女儿红走了过来。 孙骆涯扭过头,见到肖汉将手里的酒坛递到他的面前,孙骆涯也没拒绝,转身接过那条套在绯红瓷瓶上的网兜,将酒坛子凑到自己的鼻前,嗅了嗅,望向那位两米多高c进了瞭望台就得躬着身子的壮汉,道:“温过的?” 肖汉点头道:“少夫人命人送来的。过了好些时辰,都快凉了。” 孙骆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就见他单手托住瓶底,将网兜取了下来,接下来再一手提着壶口,将底部的网兜彻底取下,丢给了肖汉,他自己则是单手抓着瓶身,感受着黄酒传来的温度,心想道:“到如今还能有这般热度,想来这壶酒刚出水时得有多烫。” 揭开应是后来才塞上去的红布,高举酒坛,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温热的酒水顺着咽喉,进入腹腔,暖流就像一瞬间炸开来一样,在他身体各处流淌,使得身子暖洋洋的。 喝过了酒,孙骆涯将酒坛递给一旁的肖汉,建议道:“天寒地冻的,喝口酒暖暖身子。” 见着自家少主递过来的酒壶,肖汉连连摇手道:“少夫人给您温的酒,小的可不敢喝。” 孙骆涯见他懂事的笑了笑,当即也不勉强,抽回手,趴回窗台上,接着又给自己倒了口酒。他没急着把酒咽下肚,而是含在嘴里一小会儿,两眼看向雪地上那位低着头一动不动的蓑笠男子,心想道:“这家伙该不会冻死了吧?”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能够明显的看见地上那名男子有两条晶莹的液体从鼻子里滴流出来,挂的老长,都到了嘴边。然后不出所料的,只听“稀溜溜”的一声响,那两条鼻涕状的液体就被他吸回了鼻子里。 见到这番景象,先前将酒含在嘴里都没咽下去的魔教少主,干脆闭上眼,撇过头,然后硬着头皮将嘴里的黄酒咽了下去。 咽下黄酒之后,孙骆涯好长时间都不敢去想象刚才见到的那一幕,生怕自己给恶心到了又把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黄酒给重新吐了出来。 他看了眼手中的酒壶,然后又瞧了瞧地上那位蓑笠男子,心中略作推敲,忽然大声道:“喂!喝口酒暖暖身子!” 喊罢,就将手里的酒壶朝墙外抛了出去。 酒壶用抛的,所以在空中飞行不快。但眼看着就要砸到那位蓑笠男子的身上了,却见这位盘膝而坐的男子,蓦地起身,伸手一抓竖插在雪地里的乌铁长棍,左手握棍尾,右手握棍心,棍随心走,手腕连抖几下,棍首接连轮转几圈,竟是将空中那只酒壶裹挟其中。 瞭望台上,孙骆涯正在好奇这个自称是大宋王朝魔教少主的男子,不远万里来到角鹰山,究竟会有多少高强的本事,正在他琢磨着该男子甩棍的动作有无玄妙之处时,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只酒壶掠过了该男子的铁棍。直接砸在了他的脑门上,将他给砸晕在地。 见到此景的孙骆涯,伸手一拍脑门,不忍直视。 看来不管是大唐王朝也好,还是大宋王朝也罢,这魔教少主都是半斤对八两啊。 就在他心里感叹一句的同时,就听肖汉在一旁轻声问道:“少主,他该不会被你给砸死了吧?” 孙骆涯瞪了他一眼,道:“怎么说话呢?” 随后叫道:“走,咱们下去瞧瞧。” 肖汉点头,率先从离地数十米高的窗台跳了下去。 孙骆涯紧随其后,从台上轻轻跃起,一脚踩在窗台上,随后张开双臂,如苍鹰落地一般,跃下了窗台。 肖汉最先落地,弓着腰,双脚重重踏在地面上,仿佛地面都要在他魁梧身躯下为之一颤。往往都是最简单暴力的下落方式最先着地,而比起孙骆涯这样的翩然若仙般的落地方式,却要缓慢的多。不过他利用轻功落地的方式,却能借助风势在落地前,飞的更远一些。当肖汉跑到那名蓑笠男子身边时,孙骆涯也刚好从半空中飞落至他们的身边。 蓑笠男子手握铁棍,仰躺在雪地上,额头附近散落着酒壶碎裂后的瓷片,还有因为酒壶碎裂后而倾洒出来的黄酒。 孙骆涯盯着该男子那片只是微微鼓起一个包,而没有受伤流血的额头,啧啧称奇道:“这家伙的脑门是铁做的吧,被这样砸到都没事。” 肖汉伸手一探该男子脖颈上的脉搏,出声道:“还有脉搏,应该是被砸晕了过去。” “少主,我们需要怎么处置他?”他问道。 孙骆涯盯着蓑笠男子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吩咐道:“先扛回山上吧,即便他有通天的本事,我们总坛高手如云,也不怕他一个。” 肖汉点头,也不二话,大手一伸,分别抓在了男子的臂膀和腿脚,然后高喝了一声,膂力惊人的就这么把蓑笠男子扛在了肩头,大步朝城门那边走去。 来到紧闭的大门前,肖汉高喝一声,立刻就有魔教弟子下来开门。 孙骆涯站在原地,低头看向雪地上的那根乌铁长棍,这是刚才从那名男子手里滑落的。他觉着这根铁棍应该来历不小,棍身上古朴的纹路很多,丝毫不少于他自己腰间那柄两尺半刀鞘上的纹路。 想了想,他还是觉着将铁棍随意落在这里不妥。于是伸手去提,手一触碰上乌漆的棍身,冰凉刺骨的金属质感即刻涌上心头,让其心头一寒。不过他很快振作起来,微微咬牙,将这根重达四五十斤的铁棍给提了起来。 他也没想过这根铁棍居然会这么重。 不过所幸他的气力不小,而且还有两年的先天内力辅佐,这才勉强扛进了大门。进了大门,他立刻就当了甩手掌柜,命令几名魔教弟子一起出力,将这根铁棍扛上山。 而他自己则是悠悠地骑着马,跟在所有人的身后,一边看着前面的人影,一边习练那篇呼吸法门。他不知道孙希平之前说的那个故事是不是真的,总之不论真假他都要试一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把婚事给办了? 两个时辰后,孙骆涯骑着枣红马慢悠悠地进了那座无匾牌坊。 漫步在街上时,恰巧见到三三两两的坛口执勤弟子从自家府邸出来。见他们一个个满头大汗的模样,孙骆涯便对他们说可以休息半个时辰再去坛口执勤。 他们笑着抱了抱拳说不用,孙骆涯也不勉强,就说年底给他们几个的红包包的大一些。他们纷纷笑着谢过,然后告辞向山腰走去。 来到府邸前,孙骆涯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门房,自己则进了大门。他还没走几步,肖汉就找来了,说是教主和少夫人正在给那位蓑笠男子诊病。 孙骆涯点过头,就在肖汉的引领下来到一座中等大小的客院。 客院被仆人婢女收拾的很干净,唯独霜雪没有扫去。进了院子里最大的一座卧房,推开房门,就见到孙希平坐在客桌的太师椅上,一口一口轻轻小酌着茶水。 床榻那边,一袭浅蓝色裙衫的孙雅儿,坐在红梨花木质的圆木凳上,身旁的木架上挂着她那件白色的貂裘大氅。 至于床上,则仰躺着那位被他一酒壶给砸晕的蓑笠男子。肖汉跟他说,说将这个家伙扛进府邸大门时就把他身上的斗笠和蓑衣给扒掉了。如今在没了蓑笠的遮掩下,床上这名男子的着装打扮,倒是与他们大唐王朝的服饰相差不多,除了细节上有些细微差别,其余地方几乎一致。 “涯儿,来,陪爹喝会儿茶。”孙希平一手端着茶杯,一手向刚进门的俊美男子招了招手。 孙骆涯看了床榻那边,犹豫了会儿,不过还是来到孙希平身边的太师椅上坐下,端起茶几上的那杯茶,小酌一口,立即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茶水入口苦涩,含有茶渣,显然是泡茶的时候过滤工作没有做好。 “爹这茶泡的怎么样?” 孙骆涯瞥了他一眼,见孙希平一脸的期待他点评的模样,当即也就撇了撇嘴道:“很好,继续努力。” 孙希平嘿嘿笑一声,扭过身子,使劲往自己嘴里连灌了好几口茶水,就跟喝白开水一样,让孙骆涯看了一阵无语。 如果换做以前,他肯定会好好打击他一番。可不知怎么的,这回儿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那些打击的话。 孙希平泡的茶虽然过滤不是很好,但这种角鹰山特产的茶叶“鹰羽”本就味苦,而且还有利肝c养胃等功效,是孙希平最爱喝的一种茶之一。 孙骆涯囫囵一般地喝完这杯茶,然后就起身走向了床榻那边。 孙雅儿的纤纤玉手搭在昏迷不醒的男子手腕上,探知该男子的脉象。 孙骆涯见她那两抹浅眉微微皱在一起,就笑着伸手去替她揉了揉眉心,柔声道:“怎么样,他有没有被我砸出别的什么毛病来?” 孙雅儿抽开搭在男子手腕上的小手,握住了自家公子揉在她眉心的手,然后舒缓开眉心,笑着摇头道:“无碍。他除了被砸晕之外,还受了点风寒,小事。” 孙骆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看向她,问道:“累不累,要不要回去休息会儿?” 孙雅儿摇摇头,道:“我不要紧的,还是先替他开一副驱寒气的药吧。” 孙骆涯点点头,然后去房间里的书桌上,替她在砚台上研磨。 用不了多久,孙雅儿就用小楷清清爽爽地写下了两张药方,她将药方递给肖汉,道:“傻大个,这一张是驱寒的药材清单,还有一张是固本培元的药材清单,你且去城中的药材铺去取即可,这些银子你先拿去,多退少补。”言尽,孙雅儿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小袋子钱囊。 在她将钱囊交付给肖汉时,还刻意叮嘱了一句,道:“不要因为角鹰山上是教主的地盘,我们在这座鹰山城中就可以横行无忌,你千万不可以这样想,人家是做买卖的,我们不能让人家亏了本。而且这间药材铺的老掌柜,不是我们魔教中人,他只是寻常的百姓,对待老人家要客气点,知道吗?” 肖汉接过钱囊,郑重其事地点头道:“知道了,少夫人。” 肖汉说完刚要走,就听人说道:“等一下,你刚叫我什么?” 肖汉挠了挠头,道:“我叫你少夫人啊” 就在肖汉一副莫名其妙的时候,就见那位长得极好看,身段极好的女子,从袖中又掏出了一只钱囊,递给他,微笑道:“傻大个,可真懂事,拿着,这里有一百两银子,是少夫人给你的见面礼。” 肖汉看着鼓鼓荡荡的钱囊,犹豫了会儿,然后扭头看向自家少主,却见他摇了摇头。 “看他作甚?”孙雅儿回头瞪了自家公子一眼,然后把手里的钱囊塞到了肖汉的怀中,眨着眼道:“傻大个,你再叫我一声听听。” 肖汉捧着鼓荡的钱囊,不明就里的叫了声少夫人。 孙雅儿笑眯着眼“哎”了一声。 看得身后的孙骆涯直接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 肖汉走后,孙骆涯来到雅儿姐的身边,轻声问道:“那一百两银子应该就是上次我下山前忘记拿的盘缠吧?” 孙雅儿心情不错,笑着哼唧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孙骆涯站在她身边,无奈地叹了口气。若非上次忘拿了这一百两,恐怕他也不会在扬州城的天九坊中赌钱,然后又遇到了那个叫做曲三思的女人,更不会稀里糊涂的被她给夺走了珍贵的第一次。更没想到,这女人还给他包了个一千两的小红包。 想到这件事,孙骆涯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愁的啊。 一旁喝着茶水的孙希平,在听到自家儿子的接连叹气后,只不过是端起茶杯,小酌一口,道:“要不,你俩把婚事给办了?” 孙骆涯有点懵。 孙雅儿倒是两眼神采奕奕,只是没出声。 孙希平道:“其实你娘还在世的时候,本意就是把雅儿当你的童养媳来看待的,结婚是迟早的事,况且你俩如今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早点结婚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那该多好?” 孙雅儿扭头看向身边的男子,满脸期待。 孙骆涯沉默了会儿,道:“腊月不订亲,正月不嫁娶,这是古人传下来的规矩,要不我们来年再看?” 孙希平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道:“你看着办吧。” 孙骆涯点点头。 却不知,他身旁的那位女子,眼中有些失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人名 最终,父子两人将婚期定在了来年春分时节,而将冠笄定在了惊蛰那一日。行了冠礼再过不久便是婚期,孙希平对此十分满意。于孙雅儿而言,自然是越早拜堂成亲越好,不过这样也不错,反正都等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差这几个月的时间。 之后,孙希平率先离去;孙雅儿则是在等到肖汉从城中的药材铺买药回来,这才拎着几贴药材离开此地。肖汉没有同行,离开了鹰山城,继续回到坛口执勤。房间里,就只剩下孙骆涯和这位身份有待确认的男子。 孙骆涯环顾四周看了眼房间里的陈设,家具表面都很干净,纤尘不染。这间房间原本是留给万老爷子居住的,结果万老爷子不满意,只好换了片更幽静些的大院子给他。 自从万老爷子从府邸入住以来,摘星阁那边他也不曾再去,那些个放在摘星阁三楼的笔墨纸砚也都托人搬运到了他现在所居住的院子里。 除此之外,孙骆涯还听说有位婢女在搬运万老爷子那台笔架的时候,不小心摔坏了其中一根宣城紫毫,让万老爷子心疼无比。 要知道宣城紫毫乃前唐江南一带的老兔脊背上毫毛所制。如今前唐覆灭,江南道的老兔似乎随着前唐王朝的覆灭而绝迹。 紫毫虽多,品相之最还得属这宣城紫毫。 前唐名士白乐天,就曾以“紫毫笔”三字为诗,道:“江南石上有老兔,吃竹饮泉生紫毫。宣城工匠采为笔,千万毛中择一毫。”此外,白乐天还在《长庆集》中提到“紫毫笔,尖如锥兮利如刀”,前唐名士都如此推崇的宣城紫毫,品相自然不差。 事后,孙希平追究责任,本意是要责罚这位女婢,以鞭笞三百为刑。那位女婢也算铮铮铁骨没有怨言,不过万老爷子当了和事老,只说让这女婢当他的随身丫鬟,服侍十年算做赔偿。 当事人都开口了,孙希平自然没有二话。而这位女婢却是当即跪下来磕头谢恩。她哪里不知自己是等同于白捡了一条性命。 鞭笞三百,别说是男仆了,就算是那些个有着练武底子的魔教弟子,也都不一定能熬得过两百鞭。更何况是她这样的弱女子。 况且,在她看来眼前这位耄耋老人,最多也不过七八年的寿命,说是十年,到时候老人死了,她岂不自由了?根本不需等到十年。如此,即便她跪下磕头,给万老爷子做牛做马都不过分。 回想间,孙骆涯已经跨步进入了一座僻静的客院。院子不小,石桌石凳,假山林立,清池红鲤,垂柳青竹,花圃灌草,生机百态。当然,这要等到开春以后。如今寒冬凌冽,清池已结白冰,垂柳青竹c花圃灌草更是银衣素裹,瞧不出丁点的生机盎然。 院子里,有一位奴役打扮的女子,正蹲坐在主卧的房门外的台阶上,双手抵着膝盖,托着脸颊,眼神游离,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思虑些什么,看不出来情绪有何高涨,倒是紧皱的眉宇间挂满了忧愁。 孙骆涯缓步走了过去,棉靴踩在白霜上,咯吱作响。 他走的不快,直到站在了那位婢女的身前,这位心神不宁的婢女这才回过神来,匆忙地站起身来,朝他施着万福,道:“彩凤,拜见公子。” 孙骆涯点头,道:“万老爷子在吗?” 自称彩凤的婢女,正襟危立,道:“在的。奴婢这就为公子通报一声。” 孙骆涯笑道:“麻烦你了。” 还未等彩凤敲门进屋,屋里就传来了万老爷子的声音:“不用通报了,直接进来吧。” 彩凤无奈一笑,轻声推开房门,站到一旁,让出道路可供自家公子进入。 孙骆涯进了屋子,下意识地瞧了眼四周的陈设,家具都是上等的金丝楠木,比起那位蓑笠汉子房间里的红花梨木还要好上许多。单论价格,金丝楠木就要贵上十几倍不止,更何况金丝楠木有“皇帝木”之称,而且世上仅存不多,濒临绝种,使得金丝楠木更加昂贵珍惜。 此外,金丝楠木还有一个别名,被民间豪阀贵族统称“长寿木”。只因金丝楠木有巨大的养生功效,古籍中更有“金楠寿人”的记载,说是久居楠香之地,可以延年益寿,得大长寿。 一进屋子,就见到万老爷子站在一张年份较小一些的金丝楠木质地的书桌前,奋笔疾书。 孙骆涯好奇的走了过去,瞧见万老爷子手中搦管着一支紫毫,只不过这支紫毫的毫毛比起原先被女婢彩凤损坏的那支宣城紫毫要来得更加挺拔尖锐。他曾听万老爷子说起过,说紫毫又分南北毫,因为两地兔毫的坚韧程度不一,北兔毫毛更是锐而长,制成紫毫后的毫毛肯定与南地紫毫有着细微的差别。 万老爷子手中这支紫毫应是北地紫毫无疑。 北毫事宜书写劲直方正的字体,比起毫毛较硬的狼毫,又多了几分柔韧,书写起小楷倒是多了几分畅意。或许,这就是万老爷子喜爱紫毫的原因吧。 书桌上,摊开着一张大一号的黄底宣纸,万老爷子此时提笔所写,却是一个个孙骆涯极为熟悉的人名。这些人名,他曾在摘星阁上写过一遍,是为了补偿那张被万老爷子用酒水溅湿的侠士名单。 此外,书桌上的一角,还折叠着一张墨迹渗透的黄底宣纸。孙骆涯好奇地伸手去拿,一旁的万老爷子也没出声制止,仿佛对此不以为意。 拿起宣纸,在空中摊开,偌大一张宣纸上,写满了清清爽爽的楷字。只是到了下半部分,小楷已有行书的几分连贯意境,趋近于行楷。不用分说,这张宣纸上的字迹就是他自己的。 孙骆涯大致看了一眼宣纸上的名字,然后又低头看了眼万老爷子正在书写的名字,两张纸上的名字排序基本一致,就连点评也都一模一样,只不过少了几个名字,连点评也不例外。再回头看自己手上的宣纸,就能发现,在书桌上那张宣纸上没有出现的名字,在他手中宣纸中有出现的名字前头,可以见到一个小小的叉。 “这是”孙骆涯略有所思道。 万老爷子头都没有抬,手上的紫毫依旧在宣纸上挥舞的风生水起,“那张纸作废了,所以我得重新写一份。你小子如此聪慧,不需要我多加解释,你自己也能推敲出大概了吧?” 听得此言,孙骆涯心里的猜测顿时大定。 宣纸上少了人名。 其中就有荆州剑客纪涛言,以及渝州外家拳第一人毕真瀚。 除此之外,还有兖州剑客章河卿c徐州枪者瞿九易c鄂州拳者牛亦c赣州剑客时含风c荆州刀者白华衣等,共计十五人。 毋庸置疑,这十五人,正是被养入了噬返内力蛊的十五名寄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做点评 未多时,彩凤端着一只圆盘入了内室。盘上盛放有温酒的瓷器,一大一小,分为母壶与子壶,母壶偏大,温酒时,只需在母壶中注入热水,子壶中斟入清酒,将子壶置于母壶之中,即可温酒。 彩凤将圆盘置于一张茶几上,然后卸下温酒瓷器,将盛满酒的子壶放入早已注入至半壶热水的母壶中,热气升腾,热水透过子壶的瓷器,逐渐对子壶中的酒水进行升温。 就在孙骆涯将手中宣纸折叠,放置回桌上一角时,彩凤已经用托盘端着两杯已经温好的酒水递了过来。酒是黄酒,而且年份不长,应是新酿造不久,用来温酒是最好不过了。 孙骆涯双手伸出,端起圆盘上的酒杯,然后给彩凤施了个眼神,示意她忙自己的去吧。他自己也没急着喝酒,而是将一杯温酒递向身边那位身披灰裘的耄耋老人,道:“万爷爷,先喝杯小酒歇会儿呗。” 万事通抬头瞥了眼年轻人手中的酒杯,然后回过头将手中的北地紫毫搁置在小山状的笔架上,之后才回过头,结果那年轻人递过来的酒杯,小饮一口,砸吧着嘴道:“果然啊,温酒还是年份越低越爽口。” 见老人喝过了酒,孙骆涯这才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酒杯不大,小巧玲珑,而且黄酒本就性子不烈,温酒之后更是如此,委实可以当热开水来喝。 孙骆涯把温酒当开水喝,而万老爷子却是把酒当浓茶喝,一次一小口,跟小鸡啄米一般。就当孙骆涯要去给自己重新倒一杯时,却听万老爷子如是说:“先把酒杯放下,替老夫我将剩下的十来个名字与点评给写了。” 听他说完,孙骆涯就只好悻悻然将酒杯放下,去拾起那支北地紫毫,在砚台上沾了浅浅一点墨汁,然后就听万老爷子开口说道:“段高,刀者,使一柄七尺长陌刀,江湖人称段十五。点评:膂力尚可,内力一般,双手使十五斤重陌刀与普通刀剑无异,十五步开外杀人如探囊取物,若花时间精研几年身法,即可将十五步扩增到二十步。” 孙骆涯有些愣神,这个段高他之前可没听万老爷子提起过。 万事通目光如炬,见他愣神,于是在小酌一口温酒后,轻声解释道:“这榜单上少去了十五位,自然是要补上十五名的,你也别干愣着,赶紧下笔,再愣下去墨汁就要干了。” 万老爷子的语气似责备似催促,可孙骆涯也不恼,回过神后,又提笔在墨汁上沾了沾,以防墨汁过多而花了纸张,又刻意在砚台边沿淀了淀,滤掉部分墨汁后,这才顺着之前听见的在宣纸上用小楷写下了段高的名字,然后是一些介绍,最后才是点评。 写完后,他又听万老爷子缓缓说道:“蔡之河,刀者,佩刀‘氿泉’,江湖人戏称蔡十步,内力平平,与段十五齐名。只因十步之内无所不斩而成名。点评:出刀又快又准又狠,若在收刀回掠方面多下一些功夫,可将十步扩增到十五步。” 孙骆涯闻声便写,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万事通万老爷子已经走到了那张茶几前,给自己倒了杯酒,倒满之后,又将子壶放回了母壶之中,继续温着酒。 此后,孙骆涯就见万老爷子小饮一口,一脸惬意道:“姜子驰,拳者,高龄六十三,内力浑厚一甲子,举世无可敌。早年退隐江湖,至今下落不明。暂且不做点评。” “左武烟,枪者,枪名‘大角’,内力中肯,枪法精湛,曾有人见他单枪挑巨舫。此后销声匿迹,无人知其行踪。暂且不做点评。” “卢斩衣,剑客,佩剑‘布衣’,内力中肯,剑意一般,剑术高明。早年游历大宋,学习大宋剑术,不知游历归来剑术精进几许。暂且不做点评。” 接下来还有七八个人名,不过都是在说出人名之后,简略介绍了一番他的身份之后,都留下一个“不做点评”的结尾。孙骆涯在将万老爷子所说全部记录完毕后,这才放下紫毫,朝他好奇的问道:“万爷爷,这后面几人都是些什么来历,怎么都是不做点评呢?” 万事通一手握杯,一手提子壶,走了过来,替桌上空着的那只酒杯满上了酒,一脸惆怅地解释道:“我让你写的这几人都是近些年在江湖中突然销声匿迹,就跟归隐山林一般的人物。 早些年,他们在江湖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呢。本来他们也能一如既往的上榜,只不过差在点评这里,所以就退而求其次,让几名惊才艳艳的后辈先上榜。 不过事先也没料到你爹要替你吸收精纯的先天内力,如此也只好将榜上老一辈的几人以及几名前途不太看好的后辈拿来顶替了。 少了人,自然就得有人补上。所以便将那些突然无迹可寻的江湖高手重新给排上了榜单。至于点评这里,以后再补上吧。况且我拟得这份名单只是给万红妆那个小子当做参考用的,名次排序与实力无关。” 孙骆涯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饮尽,显然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万事通见了也不急着自己喝酒,先是给这小子的酒杯斟满酒,这才小饮一口。 孙骆涯看着重新斟满酒的酒杯,不解道:“万爷爷,你说你后来补上的那些人,是死是活呢?” 万老爷子小嘬一口,笑着道:“谁知道呢?” 孙骆涯哑然失笑,“那总不能让点评这里一直空着吧?” 万事通摇摇头,道:“空着自然是不可能空着的。点评这种东西到时候实在没办法的话,随便写上一点就是了。反正谁也没见过这些隐世不出的高手不是?况且榜单都荒废了十五年,也不差这几个月了,到时候晚点张榜,来年看看再说。指不定这些人今年想不通,来年就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就想着在江湖上露露脸,或是耍几手把势给人开开眼,到那时,咱的点评就有的写喽。” 万事通感慨一声,将杯中的黄酒一饮而尽。 孙骆涯笑着摇头,也将杯中尚且还温热的酒水囫囵吞下。 此后,那一壶温酒就万事通老爷子一个人独占了,一滴都不分给这个替他干了活计的年轻人。对此,孙骆涯也只好哭笑不得地放下酒杯,跟这位万老爷子告辞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张鸦九与鸦九剑 走出房门,就见到一身棉衣仆装的丫鬟彩凤,就蹲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双手托着小脑袋瓜,一声也不吭。似乎听见了房门打开的动静,彩凤慌乱的站起身来,转过身子,对这位俊美的年轻人施了个万福。 孙骆涯朝她笑着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径直走出幽院。 雪势渐小,天上的白雪零散而落,仿佛将要落尽一般。 拜别了万老爷子,孙骆涯就拐出了院子,接着是离开自家府邸,在鹰山城中转悠了起来。鹰山城,顾名思义,是在角鹰山中的城池。实际上,鹰山城的围墙只有两堵,左右两边各一堵,然后一直围到正后方的那座石壁,形成一个“匚”字形,缺少的那一堵墙换做了一块无匾牌坊,实际上这堵墙只是从鹰山城移到了角鹰山半山腰的坛口处。 角鹰山极高,地势险峻,要想从别的方向进入鹰山城很难,两边是悬崖,一面是石壁,唯有顺着山道一路上来,经过围墙高耸的半山腰坛口,才能进入江湖人趋之若鹜,却又万分忌惮的鹰山城。 谁不知道鹰山城中有一座典藏无数的武功秘籍,而且这些秘籍都是当初那群不知死活的小辈,私下结盟一起攻打角鹰山时,不幸被俘,而为了给这些人赎命,他们的师叔师伯们把门派的秘籍做了抄录,这才与角鹰山达成了交易的共识,以秘籍换人命。 不多时,孙骆涯便来到了一座铁匠铺子前。 铁匠铺不是很大,铁匠就只有一位,那人是个年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大冬天的也只披挂一件牛皮围裙,黝黑的皮肤上,亦是布满了油亮的汗液。 炉火旺盛,火势凶猛,将一根长形铁条炙烤的彤红亮丽。 汉子一手执铁钳,夹在那根铁条的尾端,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炉火中的那根彤红铁条,两眼一眨都不眨,即便有豆大的汗珠挂在他的睫毛上,也不曾想着去擦拭,生怕错过了锻造铁条的最佳时机。 突然,汉子手臂一动,炉火中的铁条被他用铁钳夹出炉火,放在了一旁石台上的一块锻造用的铁器上。 “砰!” 一声闷响,就见汉子抡起了一只方形铁锤,重重砸在了灼烧至彤红的铁条上,即刻间,便有火花从铁条上迸射出来。捶打仍在继续,就有火花不断溅射开来。 铁器凿击声铿锵作响,一锤接一锤,极其有规律感。 孙骆涯站在铺子外边,见到汉子那肌肉鼓胀的臂膀,不断上下挥动,竟看得有些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骆涯只见到那块铁条被汉子连续折叠捶打了三次,长方铁条比原先短了一半不止,甚至连方形的头部也在铁条折叠三次之后,逐渐趋于扁平,不过这还不止,那汉子又将铁条折叠了一层,原本就不长的铁条再次缩短,而厚度也在增加,可紧接着,那汉子挥舞起手中的铁锤也就变得更加的卖力,一块块虬结的肌肉鼓鼓荡荡,一串串艳丽的火花碎星宛若夜间星火极其耀眼。 铿锵声不绝于耳,直到四层铁条被汉子捶打至扁平,将剑条的形状彻底捶锻出来,这才用铁钳夹住半成品浸入冰冷的水中。“哧啦”一声,便有大量白气不断从水盆中升腾起来,白气蒙蒙。 见到如此,孙骆涯这才抬步走了过去,腰间的刀剑轻轻晃荡。 精壮汉子见他到来,立即就放下手头的东西,两手在皮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道:“少主,你怎么来了?” 孙骆涯笑着道:“我就过来瞧瞧,不打紧,你忙你的。” 即便孙骆涯这么说了,可那汉子却没有急着去打铁,而是招了招手,请年轻人进屋子里坐坐。 孙骆涯没有拒绝,在汉子的引领下进了铺子。 铺子很简陋,连普通的桌子都见不着一张,茶壶是搁置在角落里的一块方形铁台上。 屋子里没有桌子,也没有长条板凳,就在孙骆涯犹豫坐在哪时,那名汉子从帘子后边端来了一条竹椅给他。 孙骆涯也不客气,坐在竹椅上,而那名汉子则是来到那块铁台前,倒了杯水过来,递给孙骆涯,后者笑着谢过,并接过茶杯,水是温的,可以隔着瓷杯感觉的到。 他喝了口水,然后就见那名男子搬了块方形铁石当凳子坐上。男子正襟危坐,面向那位容颜俊美的年轻人,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比较老实。 据孙骆涯所知,男子并不是魔教中人,不过他常年在鹰山城中打铁,做的铁器牢固坚实,而且价格也要比山下扬州城中要便宜许多。 不仅是鹰山城住户跟他购买铁器,角鹰山魔教弟子所需的刀剑利器也都跟他购买,就连后山禁区里的那些贫穷百姓也都会跟这位铁匠买些菜刀,或是定做一些农用器具。 这名老实汉子很好说话,所以在城里人缘也算不错,不过他一天到晚除了打铁就是打铁,也不太爱主动与人说话。当然了,对待某些人例外。 汉子干笑了两声,身体微微前倾,道:“少主不要见怪,小的这里没有茶叶,所以都喝得是泉水。” 孙骆涯喝完茶杯里略带甘甜的热水,摇摇头,道:“我和你一样,也不太喜欢喝茶,平时不是喝泉水就是喝酒。” 汉子眼光一闪,立即起身走向了后堂。 脏旧的帘子晃动间,汉子已经提着一坛子酒和两口瓷碗出来了。 他揭开泥封,先倒了碗酒递给魔教的少主,然后也不忘给自己倒了一碗。 孙骆涯看着瓷碗中的酒,楞了一下。 酒面上浮腾着酒渣,颜色微绿,沫细如蚁。 汉子尴尬地笑了笑道:“这绿蚁酒是今日刚酿造的,我赶上了头一批,也不知合不合少主的胃口。” 孙骆涯举起碗,闭眼浅尝了一口,酒性很烈,比扬州城的土烧酒都还要烈上一点,还有这酒分明是未曾过滤的,所以喝进嘴中时,除了冰凉的酒水之外,还有一些细细的浮沫碎渣。 “好酒!”他朝样子老实的汉子竖了个大拇指,笑夸道。 汉子咧嘴一笑,赶紧道:“那少主多喝点,小的屋里还有一坛呢。” 孙骆涯点点头,再喝一口。 说实话,鹰山城的绿蚁与扬州城的土烧其实差不多。若要真让他选的话,他还是会选择土烧。绿蚁与土烧的酒劲烈性基本相同,但是土烧即便是在今天这种大冬日喝也没什么问题。但是绿蚁的话,浅尝两口的孙骆涯,还是觉着事先温一下会比较好。 他记得自家那位大舅子,就是比较喜欢喝绿蚁的。而且最喜欢的就是在冬天的时候把绿蚁温起来喝。每当喝醉了,嘴里还犹唱两句前唐士子白乐天的诗词,是什么“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每次醉酒之后,就会提着酒壶来御书房“耍酒疯”。 一人分饰两角,一边故作清高的扮演哥哥的形象;一边却是故作崇拜样一副小女子的模样,声音低婉作妹妹的形象。大体的内容就是妹妹崇拜哥哥,还有不断夸赞哥哥的话语。 这倒是让身处在御书房教孙骆涯写字下棋的太平公主气得反手就是一巴掌呼了过去,让一旁的孙骆涯看得真个是心惊肉跳的,就连手里捻着的那颗棋子都给吓掉在了地上。 而每次这位大舅子被小姨呼了一巴掌后,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直接丢掉酒壶,躺在地上扑腾着手脚,大声嚷嚷着耍起无赖来了,真像个熊孩子在地上撒泼打滚。却把孙骆涯的小姨给气得哭笑不得。 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位有着“镇国”两字作为前缀的太平公主,命人把宫内的所有绿蚁酒给藏了起来,而且一年内不许这位新唐王沾酒,违令者斩立决。 要知道,当今大唐的镇国太平公主权力与天子几乎相当,就差换上一身龙袍坐上龙椅了。她的权力都是那位老唐王给的,谁也不能不当回事儿。名义上虽是“镇国”,实际上却有“监国”之意。 况且,不让天子醉酒,也是为了他好不是?如此一来,内侍官与宫女们一夜之间就将宫内的绿蚁酒全部藏了起来。事后,他们的这位皇帝陛下,更是没有出朝。其原因或许只有那位当红的内侍总管知晓了。 孙骆涯回想起来自己那位舅舅因为脸颊上留下了小姨的一个枫叶似的红手印,就羞于脸面,而不敢上朝的事迹,实在觉着好笑。 话说回来,自从他被孙希平给接回了角鹰山以后,京城就从没去过了。最远的那次离家出逃,还是到了荆州,在荆州地界他遇到了当时正巧下山,准备游历江湖,去寻找解决自身经脉与心法问题的天清峰掌门单仙童。 不知不觉,孙骆涯已在回忆中饮尽了碗中的绿蚁。铁匠汉子上前来要给他倒酒,孙骆涯本想要拒绝,转念却是一想,道:“铁匠大哥,你可曾听说过两尺半?” 汉子替他斟满酒,回到那块铁台上坐下,摇摇头说:“不瞒少主,小的打铁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什么两尺半三尺半的。” 孙骆涯笑了笑,喝了口冰凉的绿蚁,继续问道:“那铁匠大哥可知名剑鸦九?” 汉子本在喝着酒,在听闻年轻人的问话后,下意识地顿了顿,挪开瓷碗,看向那位魔教的少主,反问道:“怎么,少主也知道鸦九剑?” 孙骆涯将瓷碗与瓷杯搁置在一起,然后缓缓取下腰间的佩剑。只听“锵”一声响,白刃出鞘。雪白的剑身在冬日里显得格外的光亮。 孙骆涯起身来到铁匠汉子的身前,在他动时,那位汉子也从原位上站起。 孙骆涯横剑在前,“铁匠大哥不妨拿去瞧瞧,这剑是否真的就是鸦九剑。” 汉子双手伸出,接过魔教少主递来的三尺青锋,移到眼前仔细瞧了瞧,点头笑道:“是了,此剑就是鸦九了。” 孙骆涯没有急着收回此剑,而是回到自己的竹椅上坐下,端起瓷碗喝了口酒,道:“听我爹说,鸦九剑是前唐著名铸剑师张鸦九所铸。可为什么后来我去查阅史册,却未能找到这位铸剑大师有关的生平记载呢?” 汉子摇摇头,道:“小的孤陋寡闻,不得而知。不过我们铸剑师都将春秋铸剑鼻祖欧冶子奉为祖师爷。那张鸦九,我们只知他铸有一剑,名鸦九。仅此而已。” 孙骆涯想了想,道:“前唐士子白乐天曾为《鸦九剑》提诗,诗中便有写道:欧冶子死千年后,魂魄暗授张鸦九。鸦九铸剑吴山中,天与日时神借功。金铁腾精火翻焰,踊跃求为镆铘剑。剑成未试十余年,有客持金买一观。谁知闭匣长思用,三尺青蛇不肯蟠。” “诗中说来,这张鸦九,也是欧冶子的弟子。”他补充道。 汉子将鸦九剑递还给年轻人,见他握着剑看了好久,汉子这才讪笑几声,道:“少主,你可曾听闻有关鸦九剑的一个传闻?” 孙骆涯好奇道:“什么传闻?” 汉子笑着道:“喝酒,喝过了酒小的才说与少主听。” 孙骆涯笑着摇摇头,将鸦九剑收回剑鞘,重新挂回腰间,并将碗中绿蚁一口饮尽。 汉子也不含糊,立即给少主斟满酒,然后坐回铁台上,给自己缓缓倒酒,看着绿酒激荡在碗中,汉子也是侃侃而谈道:“传闻中,张鸦九所铸鸦九剑,是仿照‘镆铘’来铸造的。他取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九泉之甘露,作为铸剑所需。 镆铘三月不成,需莫邪剪爪断发投注其中遂可成剑。而鸦九剑,时长一年不成,炉火时隐时灭,偶有厉鬼哭嚎,或有六月走雪,天地生异象,是非寻常,必定为妖。 张鸦九铸妖剑的消息迅速传开,天底下所有剑客谁不眼红? 等这一群人纷纷赶至吴山山谷,想要一睹妖剑芳容,却正巧见到张鸦九效仿欧冶子弟子干将投身铸剑炉,以身祭剑,试图驱除妖剑的妖性。那一日,地动山摇,惨淡的炉火即刻熊旺如地狱业火,生生不息。” 孙骆涯见他停顿,忙问道:“后来呢?” 汉子惨淡一笑,“后来啊,以铸剑炉为中心的大地迅速开裂,地裂天崩,山石滚落,很快便将这座山谷填平。其中,来不及逃窜出来的剑客名流就有百人之多,而那些有命逃出生天的剑客名流却都侥幸地松了口气。再后来,江湖上便有人传出了鸦九剑重出天日的传闻。” 孙骆涯听他说完,下意识地盯着自己腰间的佩剑,怔怔出神。 铁匠汉子见状,却是微微一笑,喝了口碗中绿蚁。 片刻,孙骆涯抬头看向那位铁匠汉子,询问道:“铁匠大哥,照你所说,我腰间这把鸦九剑是假的喽?” 铁匠汉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解释道:“少主腰间的鸦九剑的确是真的鸦九剑,不过这把鸦九剑不是张鸦九所铸的那把,而是他的子嗣为了祭奠,而后铸出来的。” 随即,汉子又说道:“不仅如此,张鸦九的子嗣为了祭奠父亲,就将他的儿子也取名为了张鸦九。况且,张鸦九以身殉剑这件事也只是传闻。后来又因为假的鸦九剑出世,久而久之,这个传闻的真实性就变得不可考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所有人只会在乎亲眼所见,或者是可见c可得的东西,那些虚无缥缈,或是压根就道听途说的东西,除非诱惑力能比眼前所见到的东西要大上许多倍,那即便是传闻也好c虚假编造也罢,他们都宁愿会想着去碰碰运气。” 说完这句话,精壮的汉子脸上难免流露出了些许的落寞,他抬起瓷碗,给自己狠狠灌了一口绿蚁。 孙骆涯不去打扰,默然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黑白是非 事实上,孙骆涯对自己腰间这把鸦九剑的真假并不是很在意。一开始他还觉着这么好的一把名剑,跟着自己还挺可惜的。现在的话,心理上倒也没多少异样的情绪。反倒是对自己腰间的这把两尺半越来越感兴趣了。 孙希平说两尺半是名刀。可他问过这位来自异地的铁匠汉子,汉子说并没听说过两尺半的名号。虽说两尺半是刀,而铁匠汉子是铸剑师,但既然是名刀的话,多少会有一些名气,铸剑师多少应该也听闻一些,不可能全无印象。 “难不成这孙希平又给分坛的那些人给忽悠了?”孙骆涯心里如此想道。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想,就算孙希平眼睛不好使看走眼了,可总坛里也不乏眼力好的,更何况,这些能被送入藏宝库的宝贝,可都是被鉴宝大师一一鉴定过的,品相应该不会差。 “难道还是因为自己的眼光太高了?所以才觉着这些品相的刀剑只是破铜烂铁?”孙骆涯点了点头,还是赞同了这个看法。当初单仙童要用星河剑刺他的时候,他也没觉着星河剑的品相有多高,跟寻常铁剑也没啥区别。 “说到底,还是自己看待宝物的眼力劲太杂。说句难听的,要不是不喜欢挎着金刀银剑的满街跑,我才不选这两把模样普通的刀剑呢。”孙骆涯嘴里嘀咕一句,身影在街道上却是愈行愈远。 至于那位在铁匠铺子里喝着绿蚁,目送他离开的精壮汉子,却是在喝过了第三碗酒后,又开始了进一步的锻打。大冬天的,铺子里火光灼灼,丝毫不觉着严寒。 远离了铁匠铺子,孙骆涯悬着两尺半与鸦九来到了一处类似衙门的府邸前。府邸不大,况且这座府邸虽是衙门样式,里边却并无衙门中人,什么县令c师爷c恶仆c捕快一样都没有,取而代之的却是三两腰间挎刀的魔教弟子。 这几位魔教弟子身穿黑色武士长衫,加绒的那种。在见了来人是位面容俊美的年轻男子时,一个个郑重其事地朝他们的魔教少主抱拳行礼。 虽说江湖中人都在传闻角鹰山的魔教少主是个武功盖世的大魔头,可他们自己却是心知肚明,只不过都是心照不宣而已。虽说传闻中说的是自家少主的丑闻,但是把他们的少主夸大其词,尤其是在武功方面给夸上了天。何其有面子。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却是知道自家少主这些年在角鹰山上是如何过活的。武功什么的是屁点都没有,不过在长相容颜这方面,却是真真个惊为天人。 私下里都有好几个喜好龙阳断袖的老资历弟子,都曾开过他们这位魔教少主的荤话。说是少主这般姿色,若非胯下多了根把子,否则就连那皇帝老儿都要娶自己这个小外甥当老婆。要知道,世间帝王哪个不喜爱容颜俊美的女子?哪个不喜爱风姿绰约的女人? 不过话虽如此,他们却对自己这位少主十分的崇敬。十五年前的那件事,角鹰山上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区区四岁孩童,就能承受被打断脊梁骨的断骨之痛,要知道,当初若非大长老及时用品相最好的续骨膏将其脊梁骨一节节拼接回去,要不然他们这位魔教少主即便大难不死,日后也都是永远直不起身子一辈子佝偻着的可怜人了。 尤其是当他们得知小少主是因为救自己的母亲而与刺客搏命,这种悍不畏死的精神,也的确值得他们敬重。 再者,他们的这位魔教少主可不如传闻中说的那么无恶不作,倒是比起传闻中要更体贴心善的多,这一点倒是与生前的夫人一模一样。 孙骆涯笑着与这些坛中弟子点了点头,然后就径直走进了这座府邸。 府邸之中很干净,时常有人打扫。四周的陈设与山下扬州城中的衙门一模一样,不过就是少了官府中人。对此孙骆涯也不以为意,本来鹰山城就不在朝廷的管辖范围之内,没有官家人也是很正常的。况且,鹰山城的秩序也不需要法律来限制,角鹰山上自有一个明确的规矩,犯事者该如何便如何,不讲情面,只认规矩。 一开始也有人不服这个规矩,不过没关系,不服规矩的人都死了。 到后来,总坛弟子坚守规矩,即便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不守规矩了,那也是当死则死,绝不含糊。 但凡在角鹰山上生活的久了,事实上也没什么规矩好触犯的,毕竟角鹰山的待遇确实是好。再者,见过了太多因触犯规矩而死去的同袍,余下的人都挺惜命的。能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要作死? 穿过正堂,拐过走廊,孙骆涯来到了这座府邸中负责关押囚犯的监牢。由于府邸的打造是按照扬州城中的衙门来效仿的,所以监牢之中的刑具也是一应俱全。 监牢门口,有两名挎刀总坛弟子把守,在见了孙骆涯后,纷纷抱拳行礼,后者也是笑着点点头,随后畅通无阻地进了监牢。 监牢的打造多用于大理石堆砌,门是一扇小铁门,此时敞开着,孙骆涯很容易便进去了。进去之后,两边的大理石墙壁上有火把斜插在铁架上,“滋滋”燃烧着。 别看监牢外边堆砌着大理石,实则牢房所在却是在地下。进了门,就有一条石阶是通往地下的。孙骆涯顺着石阶一步步往下走。同上边一样,地下监牢也是光线充足,不过用的不再是火把,而是高脚火盆,底下空间充足放几只高脚火盆就将光线不足的问题给解决了。 到了地下,孙骆涯就听见了一阵悦耳的箫声,悠悠传来。 隔着大老远他就见到一位身穿紫裙的曼妙女子坐在一张长板凳上,面朝方桌,吹奏着玉箫。 地下比起地上,温度确实要高上许多,一入地下就能明显感觉到要温暖的多。这也恰巧证明,为什么这位女子会将那件白色的貂裘大氅挂在一旁木架上的原因了吧。 孙骆涯向紫裙女子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他的脚步很轻,女子也似乎沉醉在自己的箫声中,所以并没察觉有人靠近。 地底下的监牢比起上边大理石砌造的平坦墙壁,要突兀的多。各种突起的石块,层出不穷。直到下了台阶,再往前走了数十米,这才可以见到一座座牢房紧密相连。 牢房中,关押的人自然是几天前他在扶摇庭见过的那些人。而这些人的名字,已经被万老爷子从待定的榜单上剔除了出去。也就是说,这些人最终的结果都逃不过一死。 牢房从走来第一座开始数起,每隔一座牢房,关押一人。而且每座牢房里只关押一人。左右两边都有牢房,甚至牢房还不少,即便用了这种防止噬返内力蛊的“寄主”相互帮忙,而引起的不必要麻烦,这才用这种方法来预防,可监牢里胜在牢房多,这种每隔一座牢房关押一人的方法还是可行的。 不多时,便已来到了紫裙女子的身边,孙骆涯找了另一条长板凳坐下,看了她一眼,见她两眼不眨地盯着桌上那张泛黄的宣纸,学着上面的音符吹奏着玉箫。孙骆涯心里有些了然,原来她正在学曲子。 孙骆涯坐在一旁,听曲红莲将曲子吹完。这才在她喘息的时候,发问道:“红莲姐,你说这噬返内力蛊将这些人体内的内力汲取出来后,他们会不会就此死去呢?” 曲红莲小心翼翼地收起桌上的宣纸,几番折叠之后塞进了袖子里。她从桌上拿起玉箫,来回摩挲着道:“这可不好说。某些人即便被吸干了内力,也会同普通人无异,不过就是身体从此会比普通人要虚弱许多。而有些人在被吸干内力后,就像被吸干了精血一样,就此死亡。这得看人,我也说不准,毕竟命由天定的嘛。” 孙骆涯点点头,不再多说。他抬眼看了看牢房里的那些人。他们一个个面色憔悴,双手双脚都被镣铐桎梏着,后背的琵琶骨上,更是有两柄勾刀穿过,他们这些人要么是坐着,要么是趴着,或者是侧躺,压根不会仰面躺下,保不齐这两把勾刀就穿过了琵琶骨从他们的胸口透出。到时候连一点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人中,男女皆有,最年长的看样子在五十多岁,最年少的应该也有二十来岁。现在想来,原本应该是这里面年纪最大的那个男人,被他用两尺半一刀给砍下了头颅。这具尸体没有在牢房里,也不知道尸体里的内力被蛊虫吸收了多少。 一旁的曲红莲,见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尤其是那对好看的桃花眸子里的目光有些涣散,于是笑问道:“怎么啦,舍不得这些人死?” 孙骆涯点点头,道:“为我死掉的人很多了,而且这些人还是正道中人,感觉不值当。” 曲红莲伸出手里那支青竹玉箫,轻轻在该男子的头顶敲了敲,嗔怒道:“魔教中人可以死,正道中人就不可以死了?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还有呢,他们死不死,值不值当可不是你说了算哦。在义父看来,就算这些人全死了,或者再赔上天下九州所有正道中人的性命,也不及你一条命来的值当。” 曲红莲收回玉箫,轻轻拍打在自己的手心上,继续道:“再者,这世上正道与魔道的定义,本就不明确。他们这些自诩是正道的人士,只不过是打着正义的名号,披毛装羊罢了。就拿你斩掉的那个纪涛言来说,他是正道中人吧?为何也能干出欺师灭祖之事?” “善恶是非,你c我c他说了都不算,要天下人说了才算。什么是正,什么是邪,这些都只不过是虚伪之辈强加给人的一种污蔑罢了。” “你可曾想过,即便你不出角鹰山,为何江湖上还有传闻,说你魔教少主唐王孙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什么奸淫掳掠c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又可曾想过,关在这里的十余人,他们可曾做过杀人放火c奸淫掳掠之事?” “这个世界多的是虚假编造强加给人的诽谤,更多的则是为了掩盖事实的真相而不折不扣地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将事实掩盖,对外界还口口声声说是替天行道c为名除害。黑白是非,不足为外人道也。”说到最后,曲红莲字字铿锵,听在孙骆涯的耳中却如当头棒喝c醒醐灌顶之势。 “骆涯,你要知晓,这世上所谓的正道人士,有的甚至还不如咱们魔教中人呢。纪涛言之流,在正道人士之中不在少数,甚至还是绝大多数。欺师灭祖的行径,当不当做?纪涛言可弑师以夺上等剑招,那他纪涛言的师父呢?是否也曾是欺师灭祖之辈?” “不是我对正道人士有偏见,正道人士之中自然也有不乏龙虎山赵西烟道长,以及古真寺智禅和尚之流,他们对你有再造之恩,这是事实,但以此就能说他们是好人吗?智禅和尚是修出了罗汉金身不假,他对你有恩也不假,可为什么渝州城里的百姓却不待见他?” “义父为了你可一人独杀九州正道祖师堂,杀得九州城池如一座座酆都鬼城,更是杀得正道中人在那几年见了魔教弟子都得跪下来喊爷爷,可他有错吗?杀人偿命,哪能分对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又岂是对错能理清的。” “这世上,有许多事是不能看善恶c不能管正邪,人都是自私的,人之所以能成为万物之灵长,不就是适者生存,弱肉强食的结果吗?江湖亦是如此,能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曲红莲说到此处,将手中玉箫朝某处牢房指了指,孙骆涯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一位身穿一袭青衫的年轻女子,正一脸痛苦的侧倒在一旁。曲红莲冷着脸说道:“熊洛云,兖州人士,年岁二十七八,却已身负数百条人命,其中就有超过三十条人命是无辜百姓的。” 接着,曲红莲玉臂一抬,将玉箫指向另一处牢房,出声道:“涂小凡,二十三四的年轻小伙,扬州人士,五年前,在扬州城外一座边远村落里偷窃了十两银子,因为被一位更夫瞧见,更是不惜杀掉更夫一家老小十口人。啧啧啧,瞧瞧,在他的眼中一条人命才值一两银子,呵呵,倒是比草菅人命要贵上几两。。” 不多时,她又将玉箫指向另一边,嗤笑道:“柴月姬,二十七八的年纪,徐州人士,早年因为一本武功秘籍而不惜对自己的枕边人痛下杀手,更是把那位与她朝夕相处的男子,给剁成了肉泥,并且喂了狗。啧啧啧,瞧瞧,多么狠心的女人啊,还自诩是正道人士,呵呵,真是死不足惜。” 就在孙骆涯皱着眉宇,想要说些什么时,却见曲红莲身子一转,将玉箫指向了对面那座牢笼。牢笼里,坐着一位闭目凝神的女子,三十来岁,一身红彩皮革劲装。 对于此人,曲红莲笑着连连咂舌道:“这个人叫牛亦,三十来岁,鄂州人士,如果我跟你说她曾在一夜之间差点将一座正道门派给灭门,你信吗?” 孙骆涯一脸愕然,道:“她不是正道人士吗?竟然会去屠杀正道门派?” 曲红莲笑道:“说起这牛亦,倒也是个痴情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女子心如墨 孙骆涯见她将玉箫轻敲手心,挑挑眉,道:“怎么说?” 曲红莲低头看向手心中的翠碧短箫,神色微敛道:“牛亦曾经有一位夫君,是个穷酸书生,两人互相爱慕,后来未婚先孕。 那时的牛亦,不过二八年华,却是老家主最得意的弟子。 当家族中知晓家中这位有望继承老家主衣钵的后辈喜欢上一个穷酸书生时,他们是万般的不同意,更是要棒打鸳鸯。后来,牛亦选择与家族断绝关系,就此离开家族,更是弃姓不用,随夫姓。” “牛亦本就不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尊贵女子,反倒是一身外家功夫极其了得。古语有云:嫁鸡随鸡c嫁狗随狗,从此牛亦就与她那位夫君居住一起。 从未做过女红的女子,不惜铁针扎的满手鲜血也要学刺绣;不仅如此,在家中便有贴身丫鬟伺候的她还需学做菜c洗衣c打杂,替她那位书生相公打理好一切家务事,也真真是个小姐身子丫鬟命,不过她却只求自己的夫君能安心读书,考取功名。” “寒窗苦读数年之后,书生带走了家中妻子仅存的几十两银子,赴京赶考。离家前,书生许下诺言,说是他日功成名就,定当返乡八抬大轿的娶女子过门。 女子信了。目送书生离开。 几年后,男子高中状元的消息传回乡里。可女子苦等数年,还是未能等来男子返乡。 后来,她听乡里人说自己那位夫君在京城那边,爱慕上了一位山上的仙子,并与该女子喜结连理,八抬大轿的将她娶进了门。住豪宅,管家奴仆不下百人,更有良田百亩。日子好不逍遥快活。” 曲红莲突然笑道:“好嘛,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也是狗命活到头了。 后来,女子花了半年的时间,将荒废了数年之久的武功底子给练了回来。或者是因为知晓自己此去京城,凶多吉少,她将自己与那个书生的孩子托付给了邻里照顾。她也不奢望自己家族的人会接纳孩子,就这样孤身一人赶赴京城。” “在京城,牛亦见到了当时做了正三品官员的书生相公,几年的时间,那名男子倒是年老了许多,不过家中美妻倒真如传闻中讲的一般,真个美若天仙。两人的孩子也能上街打酱油了。 后来,牛亦找了个机会与书生讨要说法,书生说是会给牛亦母子一个名分。女子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呐,出远门前还说要杀了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可一听书生的几句花言巧语,就又春心荡漾,改变计划的点头答应。 谁知两人一分开,那书生就与妻子商讨了起来,还说牛亦这个下贱女人巴图自己的身份与财产,非说自己与她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要污蔑他的形象。世间女子哪人不护自家男人?女子闻言后便托自身门派中的师兄弟暗中下杀手,试图将远道而来的牛亦杀死在异乡。 只是谁也没想到,牛亦的外家功夫还算了得。数人围杀之局,却是让她逃出生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牛亦九死一生,逃过追杀,日后养伤练功之余,心里更是对当年那个哄骗自己上了床榻的穷酸书生恨之入骨。 几年之后,牛亦武功突飞猛进,仇恨使然,竟让她窥见到了武夫那条通天大道。后来,牛亦便开始了复仇。她最先在当了大官的穷酸书生回府的路上,杀尽老少四名轿夫。更是将轿中书生的心肺给剜了出来,丢给了府外的野狗喂食。 接着,她就潜入了府中,一拳打杀了那名女子与熟睡中的孩子。当天夜里,直上那名女子的宗门,一路捶杀到之前那几名重伤她又追杀了将近一旬光阴的师兄弟面前,将他们的手脚全部打断。 当然了,牛亦此番行径,引来了宗门的所有弟子与长老掌教他们的众怒,所有人联手要杀她。纵使牛亦拳法通天又如何?在宗门上下数百号人的围攻下也必死无疑。 只是人之将死更易福灵心至,牛亦一拳递出,引来天地共鸣,向天地借力,一拳就将宗门内所有围杀她的长老掌教全部打成重伤倒地不起。 至于那些宗门内的弟子,非死即伤,一拳之威,伏尸百具,伤人数百。 她要走,无人敢拦。 回到家乡,牛亦就把自己与那个人的孩子给杀了。不讲一点情分。虎毒不食子。做娘的,不都爱子如命吗? 可她不一样。 她早已不是二八年华的牛亦,也不再是那位被书生的花言巧语哄骗上床的那个小女孩了,更不是被书生找人暗杀身负重伤的惨女人。 牛亦只是牛亦。是那个弃了族姓,后又舍了夫姓,以当牛做马的牛字为姓的女人。说她是痴情人,倒不如说她是一个将荒唐青春喂了狗的苦命人。” 说到最后,曲红莲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孙骆涯许久未言,最终却是感叹道:“世间女子痴情时爱人最深,薄情时伤人最狠。对他人如此,对自己更是如此。女人呐,就是命苦。” 一旁的曲红莲眯着眼盯着眼前的男子看了好一会儿,阴晴不定的表情,看不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过了会却听她说道:“还真看不出来,你肚子里竟有这些墨水。” 孙骆涯讪笑两声,道:“你要是有个喝醉了酒就多愁善感的小姨,我想你也会听得耳朵长茧,想不记住都难。” 曲红莲笑眯着眼,不说话。 孙骆涯却是开口道:“听你这么一说,这牛亦倒也不坏。” 曲红莲拿玉箫轻轻在该男子的额头敲了下,嗔怒道:“咋滴,是不是瞧上这位三十好几的寡妇了?先前纪涛言只不过弑师,你就砍了人家的脑袋。到了这丰腴美妇这里,你就觉着她杀个几百人也不是坏人了?” 孙骆涯想了想,道:“是那穷酸书生和他的妻子有错在先,牛亦所为,合情合理。” 曲红莲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瞪着两眼,抬起玉足在桌底下狠狠踩了一脚该男子的棉靴,嗔怪道:“如牛亦这般的遭遇,天下九州比比皆是。 只不过绝大数可怜女子只好苦命一辈子,孤身照顾孩子一人,甚至还要免不了被邻里恶霸调戏。有多少女子,即便男子不守诺言,可她们还不是洁身自好,遵守妇道。 女子命苦是真,但如牛亦这般,苦从何来? 如果当初听从家族长辈建议,与该男子分开,岂有后来这般许多悲惨遭遇? 菜是自己选的,再苦也要咽下。 路是自己挑的,再累也要走完。 那穷酸书生不守诺言确实错在他,可牛亦杀人百余,背负人命,就没有错了? 合情合理又从何说起? 这要放在朝廷,不管其中有何渊源,牛亦刺杀朝廷命官,就是死罪。 怎奈,江湖恩怨江湖了,江湖儿郎江湖死。一入江湖,就如银针落海,何人寻得? 更何况,牛亦早已隐姓埋名,又非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心狠手辣什么的,不过是后天习会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罢了,杀人灭口什么的也不过是家常便饭。对于这种杀人都习以为常之人,怎能说她不坏?” 孙骆涯见她如此生气,当即赔笑道:“对对对,红莲姐说的都对。” 曲红莲对此不以为意,只是气呼呼的双手环胸,将紫裙下的雪白乳鸽挤压得更加肥硕。 孙骆涯知晓这名女子是真生气了,况且一点都没有两人刚相遇时那么好说话。 都说女子的心思如古墨漆烟,看不透,更琢磨不透。 他不懂女子心思,更猜不准曲红莲为何突然生气。 他也不懂孙雅儿的心思。 有时候,他的雅儿姐会像一个小女孩一样,做一些偷窥他洗澡的傻事。 有时候又会像只笼中雀,趴在亭子里的石桌上,百无聊赖,一呆就有可能就是一整天。 有时候,她又会像是一个万事操劳的姐姐,所有事都替这位少主考虑周到c准备妥当,事无巨细,能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一直到现在,孙骆涯都不知道这位从小就呆在他身边的女子,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对自己很好。 而对于曲红莲。 说句实在的,孙骆涯对她的感觉也就一般。 娘亲还在世的时候,就曾告诉过他,要对世间女子都好一点。要对世间女子,比对待男子时要多给予一份善意。 对待单仙童时如此,对待曲三思时是如此,对待曲红莲时也是如此,至于那位叫做徐思雨的女人,他给出的善意也不少。 只不过当他听闻这名女子在高台上吐露的心声后,心中便有了芥蒂。 再到后来,这名女子放下了自尊与颜面,为了苟活于世,为了她的野心,厚着脸皮跟上了角鹰山。 在她换下劲装c披上鲜红衣裙的时候;在她洗去尘埃c施上惊艳粉黛的时候;在她褪去衣物c露出雪白果体的时候;再到她面色如常c故作娇羞投怀入抱的时候,孙骆涯这才知晓她的野心。原来是想做那魔教少主的女人。 念及至此,孙骆涯自嘲一笑,道:“这魔教少主的身份,可还真够值钱的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白燕 曲红莲白了他一眼,道:“可不是?” 孙骆涯嘿嘿笑道:“不生气啦?” 曲红莲举起青竹玉箫,又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下,嗔怪道:“我哪里生气啦?” 孙骆涯撇撇嘴,悻悻然不说话。 过了半晌,曲红莲才语气柔和道:“骆涯,我之前说那么多就是想你能明白一件事。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正道和魔道之分。正道中人,做了恶事,还是正道。咱们魔道中人,做了善事,他们这些正道中人还不一样视我们为魔道?” 孙骆涯默不作声。 曲红莲道:“听义父说,你来年就要独自下山闯荡江湖?” 孙骆涯点头“嗯”了声,道:“肖汉会跟我一起去。还有,孙希平他说会再给我派遣几人。” 曲红莲挑了挑柳叶眉,道:“直系死士?” 孙骆涯摇头道:“我当时也这么想,但他说不是。” 曲红莲想了想,道:“义父之前说过,说是这十四名寄主当中,可以与义父做一笔交易,做了交易便可活命。或许,与你有关。” 孙骆涯点点头,道:“可能孙希平说的人,就是这十四名中的某些人。” “或许吧。”曲红莲叮嘱道:“来年下山,别再轻易相信女人了。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女人,那些比我还要好看的女人,更不能相信。你要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孙骆涯笑道:“你是说那时候的你吗?” 一经提起,曲红莲就想起来自己与这位名义上的弟弟初次见面时的情景。尤其是在她说出了“做我男宠”之后,种种亲密作态。曲红莲俏脸一红,瞪了他一眼,作势又要拿手中玉箫去敲他的脑袋,孙骆涯笑着跑开,离开牢房时,还不忘回了句:“除非那些好看的姑娘,这里比红莲姐的要大,不然我都不会再信了。”说罢,他还提起手,在自己的胸前凭空托了托。 “去死!”一旁的曲红莲羞红着脸,将手中的玉箫倏然丢出。 孙骆涯不慌不忙将飞来的青竹玉箫接住,故作女子幽怨状地说道:“还真丢呀?这宝贝要是坏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哩。” 曲红莲咬牙切齿地说了个“滚”字。 孙骆涯见她作势要从板凳上起来,赶紧把手里的玉箫轻放在了地上,然后撒腿就跑。 一直跑到楼梯上,这才见到那名紫裙女子款款走到青竹玉箫前,弯下了腰。 如此居高临下的看去,却能将她那雪白的椒乳一览无余。 孙骆涯笑着道:“美不胜收c美不胜收。” 随即,就见楼梯下那名弯着腰的女子,直起身子,一手扯在胸前的薄纱,一手青葱玉指抵在唇瓣,娇红着脸,抬起头,妩媚天成。 女子一手轻柔酥软的胸脯,一手压了压感性的唇瓣,娇吟一声,嗲嗲道:“少主大人,要不随奴家回房共赴云雨,做那颠鸾倒凤之事?” 孙骆涯朝那浪荡起来就没个边际的女子讪笑两声,婉拒道:“下次c下次,弟弟的腰伤不起,伤不起呀。” 说罢,孙骆涯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楼梯下的女子,一脸幽怨地呢喃道:“也就这点出息了。” 离开了监牢,孙骆涯也没在这里过多停留,而是直接离去,往自家府邸走去。 他原本出来走一趟,就是想去找曲红莲问清楚自己心中的疑惑。既然得知那些被强行吸取内力的人,生死有命,那他也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觉着曲红莲说得对。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 如果说,在半年前,让孙骆涯得知这个消息的话,他可能会劝谏孙希平留这些人一条命。可现在不一样了。当他听曲红莲说过了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实则绝大部分都是沽名钓誉之辈,这就让他心底里的那丝负罪感都减轻许多。而当他听闻纪涛言,为了一个剑招就做出弑师的无良行径,这就更让他对纪涛言的死,没有一丁点的负罪感。 都说恶人自有天收。 他以前信这个。可现在不信了。 为什么欺师灭祖之人,还能以正道中人的身份,在江湖中混得名声显赫? 为什么有人会为了十两银子,而不得不杀人灭口,何况还是一家十口人。难道在他的眼中,真的是命如草芥? 为什么有的人会为了一本武功秘籍,而将朝夕相处c相濡以沫而不相忘于江湖的枕边人给剁成了肉泥喂狗。难道一本武功秘籍,都比不上两人携手赴光阴的感情? 孙骆涯想不明白。 他不明白曲红莲口中的这座江湖,是否就是他一直心心念想着的那座江湖。在他看来,这座江湖不仅水深,而且水还很脏。脏到即便不入水,只身站在岸边就能闻到湖里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 他当然知道这十四名寄主的丑闻不止这些,他甚至敢肯定,若是给曲红莲一一说明,她或许能把每个人的恶行都举例出来。 当然了,若论事无巨细,恐怕也就只有此时正在屋中喝着黄酒的万事通万老爷子知道了。他的料事斎,有全大唐最庞大的情报网。 只不过他的情报网只收集古今江湖事。对庙堂党争之类的事情,或是国与国之间的斗争他是从不涉猎的。因为在他们大唐王朝,就有最出色的谍子机构。 谍子的存在,也能关系到王朝的生死兴衰。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一座王朝的风土民情,或是国力强弱,一探便知。但是各国之间,可不会这么轻易让敌国的谍子进入自家国界之内。他们就怕这些本领不凡的谍子在城里里应外合,到时候被杀得措手不及。如此的历史典故,层出不穷。 曾有史官统计过,说是十个异国人里边,就有三个是谍子。若是运气不好的话,这十个人里头八九个都有可能是谍子,那对于一座王朝来说,却是要几近灭亡的前兆。 一个王朝里边如果渗入了过多的敌国谍子,那么对于这个国家来说,你们所有的一举一动,敌国都看在眼里。 春秋战国,百家争鸣,阴谋阳谋层出不穷。 春秋七国,其中就有两国是因为谍子而被灭亡。那时候举国遍地是碟影,到处都是敌国的眼线,两座大国的疆域版图数年之间,便被其余五座小国蚕食殆尽,即便是钝刀子割肉,可同时有五把钝刀,那也割裂的只快不慢。 原本兵力力压五国的两大王朝,就因为忽略了谍子对国战情报的影响力。就此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自当这两大国因为五国谍子而被灭亡以后,其余五国就吸取了两国灭亡的经验,开始加强边境通行这一方面的措施,五国对这一点是苛刻至极。 在往后的几年中,五国之间多在暗斗中纠缠,经过后世史官统计,当时春秋五国各自训练出来的谍子死伤共计百万人。至于那些宁可错杀也不愿错放的无辜百姓,更是高达千万人之多!由此可见,在当时有了两大王朝的前车之鉴以后,春秋五国对于谍子的存在,是多么的忌惮。 而今,后唐之所以能够承接前唐,以汉室正宗自居,多年来不被灭亡。这与老唐王李芝高特别看重谍子对国战情报的影响力有着莫大的关系。李芝高之所以能在前唐覆灭以后,建立起后唐,自然是与各国之间的“谍战”密不可分。甚至可以说,后唐的大半江山,其实就是用“谍战”打下来的。 如今,君王更替,老唐王下位,唐王李汉之继位。子承父业,自然对王朝的谍子机构极其看重。不过,或许这世上很少有人知道,唐王所依赖的谍子机构,并不是朝廷直属谍子机构。 朝廷直属的谍子机构自然也有不少,但是比起那座名为“白燕”的谍子机构,却是要差个十万八千里了。 坊间传闻,“白燕”所属的谍子,不止在大宋王朝有人渗入,便是在西域各国,或是蛮夷部落,也都有谍子潜伏其中。而隶属于大唐朝廷的谍子机构,麾下谍子大多只在大宋王朝境内,况且人数不超过二十人。对于拥有天下五州的大宋王朝来说,这二十名谍子压根就显得不够用。正因为如此,朝廷才会借助“白燕”的力量。 不仅如今的唐王李汉之如此,就连当年那位打下大唐九州江山的老唐王李芝高,也是借助了“白燕”的力量。 当年,前唐覆灭,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李芝高能从枭雄豪杰之中脱颖而出,全靠谍子机构“白燕”的创始人,因为这个人,老唐王才能以一袭布衣,赢得了当今九州如此宽裕的疆域版图。可以说,老唐王李芝高的皇图霸业,有一半是那个人打下的。 只是谍子的存在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谍子一旦上了台面,那就说明他们离灭亡不远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谍子与死士的存在大同小异,死士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不过他们却是以暗杀为主,而谍子却是以收集情报为主。 早在春秋时期,就有各国将死士与谍子一同派往他国,在收集情报的同时,暗杀掉一些可能会在国战上影响到成败的重要朝廷命官。任你是文官也好,武官也罢,能杀则杀,绝不含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枇杷树 回到府邸,门房对孙骆涯行了一礼,并且跟他说,先前肖汉扛进客院里的那名男子醒了。孙骆涯点点头,向男子所在的客院走去。 不多时,又是一番穿庭过廊,孙骆涯来到男子所在的客院,院子里有男仆清扫门前雪,有女婢帮忙清理花圃上的积雪。 孙骆涯站在院外,抬头看了眼天,雪势不知不觉已经停了。低下头,再看院中,仆人婢女已经朝他行礼。孙骆涯对他们点了点头,便不再逗留,径直走向主卧。 刚想敲门,想了想却是作罢,直接推门而入。屋子里除了之前就已经见过的熟悉的家具陈设,就只剩下一名身穿棉衣的汉子,在屋子里四处走动,东摸摸c西瞅瞅,不时嘴上还感叹几句,脸上更是布满了艳羡。 孙骆涯没急着找他问话,而是站在屋子里,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这位自称是大宋王朝的魔教少主,将这间屋子里的东西一一打量过去。 少顷,等到这位男子终于放下了心头的好奇心,回过身来面向屋里的另一人,却听那位面容俊美c曾扔酒壶给他的男子好奇问道:“你真是大宋王朝的魔教少主?” 男子昂然挺胸,用蹩脚的大唐雅言回答道:“在下杨元修,公子所说正是在下。” 孙骆涯干笑两声,他真不知道这家伙的自信从哪来的。 男子问道:“你是何人,可知角鹰山魔教少主在何处?” 孙骆涯想了想,道:“我是府中管事。少主有事不在,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男子盯着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大宋魔教少主要找你们大唐的魔教少主,切磋切磋。” 孙骆涯皱了皱眉,道:“我家少主出远门了,估计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男子毫不犹豫道:“我可以住在这里等。” 孙骆涯哑然失笑,不过也没拒绝,只是说了“请便”两字,就转身离去。出门前,他顿了顿脚步,记起一事,道:“对了,你的那根铁棍我待会儿找人给你搬来院子。” 自称是杨元修的年轻男子,一手摩挲着下巴,目送着那位自称是府内管事的年轻公子哥离去,他那张阴晴不定的面庞上,实在看不透心里在推敲些什么。 出了内室,孙骆涯看见院子里的仆役仍旧在扫积雪,只不过扫来扫去仍旧是原来那个鸟样。他知道这些男仆女婢真正的用意不是在打扫院子,而是监视屋子里的那个男人。 走过院中的石桌,刚巧路过一位男仆身边,却听他轻声说道:“公子,当真要将那人的兵器交到他手上?” 孙骆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可那位男仆却不再多言,继续埋头扫雪。只不过他手中的竹帚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下,在外人眼中看来,这位奴仆的作风倒是在光明正大的偷懒了。 深知他们待在此地用意的孙骆涯,对此却是视而不见,抬步离开院子。离开时,还特地嘱咐了一句,叫他找人把那根七尺七寸长的铁棍搬来这里,还给屋中男子。 男仆点头称是。 就此,孙骆涯离开了客院。不过,他也没急着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拐了几座院子,来到一座偏大的院子里。 这座院子比起万事通老爷子所在的院子差不多大,若果硬要比大小的话,还不如万事通老爷子所在的院子大呢。而且,比起万老爷子院中的陈设,明显要朴实许多,石桌石凳c清池c凉亭c花圃,而与万老爷子院子里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院子里少了一片青竹林,多了一棵枇杷树。 枇杷树下,有一位体型胖硕的中年男子裹着一件黑色的貂裘大氅,躺在一条藤摇椅上,闭着眼,手里握着一只精巧的紫砂茶壶,身子跟着藤椅,在地上一摇一晃的,何其雅兴c悠闲。 孙骆涯走了过去,却听该男子一脸惬意地说道:“回来啦?” 孙骆涯轻声“嗯”了一声,然后去枇杷树下搬来了一条小板凳,坐在上面,道:“那个自称是杨元修的男子,你查过他的底细了吗?” 这世上,能在这座名为“孙府”的府邸里边,有如此情绪的中年男子,也只有这座府邸的主人了。 一旁的孙骆涯见他如今的这般作态,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要是换做以前,这孙希平还不是第一时间从藤椅上站起来,自个儿搬来小板凳坐下,把藤椅让给他? 可自从他练拳开始,这孙希平倒是比以往要猖狂和嚣张了不少。 不过,如今的孙骆涯心性改变了不少,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跟孙希平较真。几次三番下来,倒也有点习惯这个作态变化越来越大的自家老爹了。 正是孙希平的中年男子,微微睁开眼,摇晃着藤椅道:“他的确是从大宋王朝来的,不过他在来咱们大唐王朝之前,去了趟西域边境。” 孙骆涯疑惑问道:“他去西域边境做什么?” 孙希平提起手中的茶壶,嘴角翘起,含住壶嘴喝了口苦涩的鹰羽茶,回答道:“也没去做什么,就是在西域边境逛荡了一圈,然后来咱们大唐了。” 孙骆涯皱了皱眉,道:“就这样?” 孙希平瞥了他一眼,道:“可能是他觉着直接从大宋王朝那个方向过来,容易被边军认为是大宋派出的谍子。密报上有提到,这个杨元修在上山之前,曾以西域武人的身份向扬州城的门卒询问过角鹰山的所在。” 孙骆涯想了想,道:“这样说来,这个杨元修倒是谨小慎微之人。” 孙希平晃了晃手中紫砂壶里的茶水,大笑道:“出门在外,谁不多长一个心眼?恐怕也就你小子,会被一个女冠给骗上床。怎么,那女冠包给你的红包,都花了吗?还是藏在垫被底下,留作纪念。” 孙骆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 谁想这孙希平却是玩笑开上了瘾,哈哈大笑道:“怎么,你就没想过让这丫头对你负责?我听说她是红莲的胞妹,想来长相也不差,他日若是人家要你入赘,你就一口给拒了,你爹我倒是不介意你有个三妻四妾的,到时候再把她也给娶过门。哈哈——” 孙骆涯白了他一眼,干脆起身离开了。如今跟这个老家伙说话越来越劲了。 等他走后,孙希平收敛起了笑意,整个人陷在藤椅上,轻轻一摇一晃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很平淡,不过在看向头顶那棵已经比自家儿子还要高大的枇杷树时,脸上平添多了一抹哀伤。 院有枇杷树,乃吾妻死之年亲手所植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最好的风景 离开了孙希平所在的院落,孙骆涯就直接略过了途径的所有院子,冬日的景色其实绝大部分的院落基本相同。到了开春之后,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不同院落里的景色便会各不相同。 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不同的院落花圃里,所种植的花草都不一样,每一座院落里的花圃所种植的花草都是同一种类的,比如这座院子里花圃种植的是牡丹,那这座院落到了开春之后,满院子都会飘起牡丹的香气。 孙骆涯在角鹰山上生活了这么多年,自然是山上每个院落都有去玩过,有时喜欢某种院落里的花香,就会在该院子里一住就是大半年。似乎是因为同种类的花实在过多,致使即便到了此花枯萎之后,院子里的花香还能持续一个季度之久。 回到自己的院落,意料之外的没有见到孙雅儿坐在亭子里,将脸贴在石桌上。心想着这妞儿不知去了哪后,孙骆涯已是来到了屋外的凉亭中坐下。将腰间的刀剑分别安放在了桌子上,突然的,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怔了怔,这才合上眼,开始习练易筋经义中的呼吸法门。 在剑道方面悟性奇高的魔教少主,到了呼吸法门这里,就有点无处借力的乏力感。以前他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呼吸法门一说。 自从他接触这篇呼吸吐纳的法门开始到现在,始终只能一次次重复书上记载的方式进行呼吸吐纳。 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改变呼吸法门的运行方式,可他尝试了几次,即便能改变呼吸法门的原有方法,可改变了之后,他却觉着自己体内的气息会因为改变的呼吸法门而变的格外紊乱。 他曾听说过“练功走火入魔”一说,当即吓得连正常呼吸都不敢了。直到实在憋不住气了,这才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紊乱气机已经趋于平静。 在这之后,他就更不敢自作聪明,随意更改呼吸法门运行的方法了。而是按部就班的,一遍复一遍的习练。久而久之,他竟感觉到了自己的上下丹田之中,有了新的气息生成。只不过,这两道气息很薄弱,随时都会散掉。 后来他就连休息都不敢休息了,直至不断练习呼吸法门,将这两股孱弱气息温养至差不多可以勉强自我维持而不散的时候,这才停下来休息了一时半刻。 这两股新生气息的产生,自然不是别的,而是继原先那股已经炼化成崩劲的劲气之后的又两股阴阳二气。如果这事让同时拥有压劲和踏劲的子兔知晓,恐怕她连眼珠子都能瞪出来。 要知道,她第一次孕养劲气时,即便一旁有师父和师兄弟们的帮忙,可她仍旧是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而后来练就第二股劲气的时候花费的时间就要小上一些,也就在一年内完成了。 不过这对于半年不到,就成功炼化完成第一股劲气,之后又在四五旬内,孕养出第二股阴阳之气,时间之短暂,委实叫人心惊。 当然了,他能这么快抓住契机,将随时都会消散掉的阴阳二气稳固强健,自然与他所习练的呼吸法门有着密切的关系。 要知道,这篇呼吸法门的创始人,可是将呼吸吐纳法与自己的寻常呼吸融汇在一起,甚至到了后来,吃饭c拉屎c睡觉c打坐c练功等等等等,一呼一吸皆是修行,一吐一纳皆是孕养。 体内阴阳二气更是随时随地的生成壮大,更是无时不刻不是在他体内交泰阴阳,致使他全身上下五十二个单穴c三百零九个双穴c以及四十八个经外奇穴,共计四百零九个气穴之中,皆有劲气。 在当时,就曾有一位大宋的知名剑客携名剑而来,要与他分个胜负。却不料,此人只是大喝一声,那名剑客手中的名剑就突然炸裂成无数碎片。等到这名剑客回过神来时,他至此才发觉自己的胸口已经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炸裂出了一个磨盘大小的血窟窿。 原本只是要分胜负的大宋剑客,却不料只在他的一声高喝中,连生死也一并给分了。 剑客惨死,男子就扬言从此退出江湖,剃度做了和尚。说是要忏悔自己的罪过,更是要在佛祖座前,替这名大宋剑客的亡魂超度至彼岸。 这桩秘闻,是最近几天孙骆涯去拜访万老爷子,在与他唠嗑时听来的。而且万老爷子还说了,说是这桩秘闻其实就发生在二十几年前,发生时,孙骆涯还没出生呢,那时候孙希平还没跟老唐王的长女李若琳相遇,却是跟他那两位结拜的兄弟到处生事。当时的江湖,正因为有这些惹了事又不怕事的年轻人存在,所以那时候的江湖才是个特别热闹的江湖c 那时候,江湖上还没有正魔之分,门派只是门派,江湖人只是江湖人,哪有现在的正道人士与魔道人士,更没有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教主。 那时候的江湖,真个是:“三尺明月负肩头,烈酒豪情挂心头,两袖青龙生死向,携侣江湖长生游。” 而如今的江湖,即便孙骆涯还没有真正走入江湖,只不过是在岸边观望了江湖的深浅,可他还是依然觉着,这座江湖不是他想要的江湖。他所想的江湖,远远不是如此肮脏的江湖。 可万事通万老爷子告诉他,说如今的江湖,虽然远不如二十几年前的江湖有意思,但绝对比二十几年前的江湖要干净许多。 他还说,在二十几年前,江湖中人可是连大唐官府也不曾放在眼里的。 就拿孙希平来说,为何孙希平会与大唐王朝的金枝玉叶相识?还不是因为这个兔崽子,在二十几年前与他那两位拜把子的兄弟打了个赌,说是敢不敢比比谁能把皇宫里老唐王最珍贵的东西给偷出来。 在当时,孙希平在三人之中排行老二。三人趁着月黑风高,一齐潜入皇宫,几个时辰后,三人约定一同在皇宫金銮殿的屋顶碰头。 老大最先到来,其次是老三,最后才是孙希平。只不过当他们看见自家兄弟扛着一条大被褥到来时,两人的脸上皆露出看一个傻子的表情。 咱们是来偷宝贝的,你丫的扛一条棉被出来作甚? 当即,老大和老三就各自拿出了他们偷来的宝贝,一一亮相。 老大拿出来的是一只纯金打造的杯子。 杯体上分别匍匐着九条金龙。 其中八条分作四对,每对之中,一条龙昂头朝上,一条龙俛首向下,头朝上的四条龙,分别将龙头伸到杯口内,呈现俛首饮水状。 此外,当杯中注满液体时,会触发杯内的机关,将水从龙头朝下的四条龙的龙嘴中喷出。至于最后一条龙,却是龙头延伸至杯底,而龙尾则弯曲至杯口,是为此杯的杯把。 老大说,这口金杯名为“九龙杯”,当杯中注满宫中御制的琼浆玉酿时,杯中将会有九龙戏水的奇观。在当时,他们也无处拿酒,故而就暂且按下了注酒看游龙的兴子。 老大偷来了九龙杯,老三偷来的东西也是价值连城。 他从腰后掏出了一条黑色布袋,随后又从布袋子里掏出了一只硕大的锦盒。而当锦盒的盒盖一经打开,便有一条他们手臂膀粗细的白光,直冲云霄,亮丽非凡。 三兄弟定睛一瞧,原是一颗婴儿头颅般大小的明月珠! 这明月珠又叫夜明珠,在夜间能自行放光。世间夜明珠不在少数,只不过大小不一,小的有碎石般大小,大的有拳头般大小,可如一颗婴儿头颅般大小的夜明珠也不是没有,但只在少数。 不过,能与眼前这颗白光直冲九霄的夜明珠比起来,却要逊色许多。不过两息的时间,天上那道炽烈的光柱就此消失,原是老三将那夜明珠的锦盒盒盖给盖上了,心怕这大半夜的太过惹眼,将皇城内的大内高手都给引来,到那时候,他们三个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见过了兄弟两人的宝贝,最终还是轮到了老二孙希平的。 老大老三下意识地看向老二肩头扛着的棉被,心想咱们可是来皇宫里偷宝贝的,就算皇宫里的被褥价值千金,可也比不得九龙杯与明月珠呀。 就在他们二人百思不得其解时,孙希平就将肩头的被褥轻轻安放在了金瓦上。 只见这家伙将被褥在屋顶上小心翼翼地摊开。不多时,便有一位相貌美到足以让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三兄弟几乎窒息的女子躺在被褥之中。 那名女子瞪大着她那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眸子,牢牢地盯着眼前三人。 而他们,却也同样瞪大着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这位美人儿。 女子一袭宫裙打扮,雍容华贵的气质更是丁点的遮掩不住。即便此刻瞪大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眸子,可这张极美的容颜上,却没有丝毫的惊慌情绪,反倒是柳眉微皱着,似乎想不明白这三人到底是来皇宫做什么的。 对于这位女子极其不合情理的平静情绪,兄弟三人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若是换做寻常女子,此时被人如此掳来,脸上多少会有惊慌,或是恐惧的情绪。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于镇定了! 当下,老大就开口问道:“希平啊,这女人应该不是寻常宫女吧?” 孙希平点了点头。 这时候,老三也开口问道:“二哥,她什么来头,你偷她干嘛?” 孙希平故作神秘,道:“咱们既然是来比试看谁偷老唐王李芝高的东西最珍贵,那她的来头,肯定非同一般了。” 听他这么一说,老三立即恍然道:“我知道了,她是老唐王的女儿!” 孙希平点头道:“老唐王的女儿贵为公主,便是金枝玉叶,万金之躯,更何况,老唐王的长公主比起那位早早便封为太平公主的李玉婵,却是只好不差。” 老大撇嘴道:“这位长公主难道就比我这九龙杯还值钱?” 孙希平笑道:“兄弟啊,咱们比的是珍贵。你这谈钱,可就俗了啊。” 老大道:“我觉着,公主可没我的九龙杯值珍贵。” 孙希平道:“兄弟你可知这位长公主的封号?” 老大不解道:“她是凤麟公主,怎么了?” 孙希平笑着摇头道:“大兄弟,可曾听过凤毛麟角这个词?凤与麟都是奇珍异兽,更是只可道听途说却难见一面的神物。如此神物的毛与角,难道就比不上大兄弟你的九龙杯?” 老大轻声呢喃了几句“凤麟公主”这才恍然道:“这也可以?” 孙希平笑道:“凤麟是无价之宝,肯定比有价的九龙杯和明月珠珍贵多了。所以嘛,这次打赌比试,你们可都是输了哈。” “噗——” 突如其来的笑声,却是让在场三人都一阵愕然。 只见那位气质不俗,容颜绝世的女子,坐在被褥上,掩嘴轻笑起来。 那一刻,这三位在江湖上名声都不太好的小混混,一脸痴呆。 她这一笑,却是他们三人见过的迄今为止最好看的风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拳剑刀棍 练了一个时辰的呼吸法门,孙骆涯就开始练拳。几旬的时间,孙骆涯已经将半步崩拳与崩劲彻底的融会贯通,尤其是半步崩拳里的“半步”走法,这个走法一开始就让孙骆涯吃足了苦头。 他原本的半步走法实在蹩脚,不过后来想到了用跳步落下之后形成半步的方法,不过在一次跟孙希平对打的时候,还没等孙骆涯从空中跳到地上,就被孙希平一脚给踹出去老远。之后,他就不再自作聪明了,而是按照秘籍里的走法详解,一步步重新来。 好在他如今的先天武胎已经修缮完成,对他于武道一途的悟性又有了几分提升。在等待角鹰山弟子抓捕正道人士充当噬返内力蛊的寄主这段时日里,孙骆涯已经将半步崩拳的半步走法习练的几近形似。可其中所蕴含的神韵,他还是不得要领,总感觉差了些什么。 他也曾问过同样是练拳的孙希平。他原以为好歹算得上是拳法宗师的孙希平应该可以替他解去疑惑,可谁晓得孙希平却是说天底下的至高武功,不论是拳脚功夫,或是刀枪剑戟的手上功夫,最终都逃不开“返璞归真”四个字。孙希平还说,说他自己出拳从来不讲究什么身法,或是拳法招式,一拳破万法,够不够? 这话给他牛气的。听在孙骆涯的耳中,总觉着这家伙是在吹牛皮。可偏偏他用半步崩拳的半步走法加上崩劲的极致一拳,却被孙希平轻而易举的一拳给打飞数十米。 孙希平当时就嘲笑他说,小兔崽子,屁点内力都没有,还跟老子比拳头。你递一剑剑意充沛的剑过来还差不多。 当时孙骆涯气不过,当真一剑劈了过去,只不过孙希平这家伙却是只用了两指就把他的剑给破了。 当孙骆涯的鸦九剑尖劈斩向孙希平头顶的时候,孙希平只不过是站在原地,伸出两指,轻而易举便将他那剑意充沛的一剑给夹在了指缝中,不论孙骆涯如何抽剑c翻剑,被夹在孙希平指缝间的鸦九剑就是纹丝不动。 此后,孙骆涯干脆抬手一翻,接着一掌拍在剑柄,试图让鸦九直接破开孙希平的指缝,直刺孙希平的面门。可是,怎料孙希平只不过是两指发力,便将有直刺之威的鸦九剑当空掰弯。 随着孙骆涯的掌心不断在鸦九剑的剑柄处发力,这鸦九剑前后两端均受力,倒造就了骑虎难下的局面,剑身不断弯曲,将折未折,可两人始终没有卸力的迹象。 孙骆涯掌心发力,孙希平两指使劲,品相比起传闻中的妖剑鸦九要明显普通些的鸦九剑,剑身弯曲如半弧,当时孙希平就笑道:“小子!你再不松手,这鸦九剑可就真要被老子我掰断啦!” 原本孙骆涯还想再努力一次,可一听孙希平这么说,他才回过神来,鸦九剑的剑身,那处被孙希平掰弯的地方明显比较别处要更加的明亮许多。孙骆涯心知不妙,当即卸力。 当他掌心从鸦九剑的剑柄抽开时,剑尖被孙希平的两指给掰弯的鸦九剑,倏然翻转,在孙希平的两指间竖立地笔直。剑柄随着剑身向左右剧烈摇晃。孙希平两指一松,随即反手一握鸦九的剑柄。 鸦九剑的剑柄是不晃了,可刚被掰弯的剑尖这里,却是在嘣为笔直后,清亮的剑身不断发出“嗡嗡”般的颤鸣。 孙希平笑着将手中的鸦九剑抛向自己那位脸色阴沉的儿子,笑着打趣道:“这拳练的不咋滴,没想到连这剑也是练的半吊子啊?哈哈——” 孙骆涯接过孙希平抛来的剑,白了他一眼。瞧瞧,瞧他这副嘚瑟的模样。若是换做以前的自己,这时候绝对要拿起扫帚追着他打一顿。 可自己现在不一样了。体魄强健程度远超寻常四境武夫。况且,孙希平也曾笑着跟他说过,说以前不打你,是因为你身子骨弱,经不起打,生怕一巴掌下去就死翘翘了。现在嘛,有佛门金骨和佛门金血在,稍微下手重一点也死不了。 当时这话就给孙骆涯说的一阵心惊肉跳。难怪老子那天说要习武,你丫的笑得那么开心,原来是终于等到好还手打儿子的机会了是不?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欠下的终究是得还的。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孙骆涯停止了练拳,而是站在原地低着头,看向了自己的双手,然后又抬起头,转身看了眼石桌上的那柄鸦九,呢喃道:“当真我的拳与剑,是不入流的?” 即便院子里的暗处隐匿着孙希平的直系死士,可依然没人会对他们这位少主的呢喃声作答。 少顷,孙骆涯摇摇头,心情不好就没了练拳的心情,更能真的是受到了孙希平那句话的影响,让他连看一眼鸦九剑都觉着糟心,干脆来到亭子里,拿起两尺半,抚摸了一遍刀鞘,最终还是将两尺半也重新放回了桌上。 原本想着拳不练,剑不练,这刀总可以练吧,那孙希平可没说他的刀法一文不值。不过刚拿起两尺半,他就想到,自己都觉着刀法还不如剑和拳呢,那孙希平没说自然就是不屑说了。当即干脆就将刀也放下,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亭子里,双肘抵在桌面上,两手的手心托着面颊,就好像以往他看见那位妮子坐在亭子里发呆时的情形一样。 —————— 另一边,孙府之中某间客院里头。 只见一位身穿棉衣的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院子里。 而在他的面前,却有数位男仆一起扛着那杆七尺七寸长的漆黑铁棍。 比起这几位男仆一起扛棍,那位站在他们身侧的棉衣男子,却是单手伸出,紧握棍身,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数位男仆只觉自己的肩头一轻,那根铁棍就此被那名棉衣男子单手拎起。 男子手握铁棍,在自己的身前上下移了移,然后就拎着铁棍向后倒退数十步,与那几位男仆拉开足够宽的距离后,这才双手持棍,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人便将这根死沉死沉的铁棍来回翻舞,他都不知道自己轮转了几个大圈。 只知道院子里这些看似打扫积雪的男仆女婢,实际上十有八九是监视他的下仆女婢,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瞧。 男子脸上笑开了花,这才对嘛,有人看这棍耍起来才尽兴。 冬日舞棍花,不过如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采气灵蝶 心情糟糕透顶的孙骆涯,在亭子里呆坐到午间,直至孙雅儿从院中小医庐那边出来,这才顺道去了后厨带了两只食盒过来。按照惯例,即便是通房丫鬟也没资格与主子一同上桌吃饭。不过孙雅儿的身份特殊,名义上虽是孙骆涯的通房丫鬟,实际上却是童养媳,甚至,孙雅儿还当得上半个姐姐。 孙雅儿从后厨带来了饭菜,孙骆涯就很识相地将桌上的刀剑靠在了石桌的底下支柱上,将桌面腾空,方便摆放酒菜。 食盒里各带一壶酒,最先上桌的那壶酒,闻酒香是温过的黄酒。而后上的那壶酒,酒香有些熟悉,不过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孙骆涯倒进酒杯里一瞧,却是一壶绿蚁。因为酒菜是孙雅儿置办的,所以这壶绿蚁酒也是温热的。孙雅儿懂医理,所以绝不会让孙骆涯在冬日喝凉酒。而且她带来的菜肴,也是荤素搭配得当的,不会过荤,也不会过素。自然的,石桌上还多出了两份药膳。 有雅儿姐看着,孙骆涯吃饭前都不敢先喝酒,生怕这妮子蹬鼻子竖眼的啃他一脸,保不齐自己又莫名其妙地跟她上了床。 两人一起用餐,孙雅儿多半是吃得最慢的那个,不过她吃得慢也是有理由的。每当孙骆涯过多吃肉了,他的碗里就会被夹进来几份蔬菜,每次饮酒过度,他的手就会被一只纤细的白皙小手给轻轻一拍。 总之,跟有事没事不是沉寂在医庐,就是呆在亭子里发呆的孙雅儿一起吃饭,孙骆涯总感觉自己吃饭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当年他在皇宫里的时候,吃饭也没这么讲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只不过一想起他那位皇帝舅舅的用餐,当即也是会心一笑。 皇宫里天子吃饭是最讲究规矩的。吃饭前有内侍先试吃,试吃过后,等待半晌,身体并无异样后,天子才可执银器打造的匙箸享用御膳。 而且,皇宫里的人唯恐菜里被下了慢性毒药,天子吃的每道菜都得适量,基本上吃了一小口就得换下一道菜吃了。即便是有自己爱吃的菜,也只能吃一小口。 而对于酒水,除了探过银针以外,还需要陪同的妃子试喝。妃子喝过一口,过了半晌,若无异样,天子才可就着这只杯子喝。 当年孙骆涯还在皇宫的时候,多半时间是与自己那位小姨在一起用膳的,他们用膳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在宫女试吃了酒菜过了半晌,他们就可以尽情的吃喝。哪有自己那位皇帝舅舅这样,吃个饭都满脸的郁闷。 而且啊,每次孙骆涯三更半夜去御膳房里偷东西吃时,总能见到这位换下龙袍,一身锦衣的皇帝舅舅悄悄跟来。后来啊,被他的小姨知晓了,这位皇帝舅舅就又免不了被送进太医院,脱光衣服让那群须发皆白上了岁数的老太医全身检查。 每次跟进去偷看的小骆涯,总能幸灾乐祸地调侃道:“真是可惜了,我还特地给舅舅顺道带了两只乳鸽过来,看来舅舅是吃不成喽。” 小骆涯一经把话说完,这位吃饭不过瘾不自在的皇帝陛下,总能一脸艳羡地盯着他,还不停使眼色给他,大概的意思就是让他好生留着这两只乳鸽,过会儿等检查完了就吃。 只不过还未等小骆涯说什么,这群一大把年纪的老太医就一个个跪在了地上,磕头恳求这位馋虫上来的皇帝陛下珍重龙体,为大唐社稷着想,饮食要慎重,之类的还请陛下三四的话。 还说什么,如果皇帝陛下不按下心头那条馋虫,他们这群老太医就一头撞死在大殿外的蟠龙柱上。这就恨难受了。 有几次,可能这位天子真的是饿过头了,还要被这群老家伙以死要挟,孙骆涯都能看见自家舅舅的眼角都渗出眼泪来了。事后问起,这位天子只是说风太大把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即便到了现在,孙骆涯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太医院的老太医不让自己那位舅舅在半夜里用膳。虽然他也听自己那位小姨讲起过,说是这个规定是他的外公老唐王定下的。其中缘由,好像是他的舅舅胃不太好,半夜吃东西容易拉肚子 想到这里,孙骆涯手里的筷子停了停。就连正咀嚼着米饭的嘴巴也一并停了下来。 对面的孙雅儿一直注意着自家公子的情况,见他顿了顿,担心道:“怎么了呢?是吃到沙子了,还是咬到舌头了。” 孙骆涯摇摇头,将嘴中米饭嚼烂咽下肚,这才笑着道:“都不是,只不过是想起了小时候在皇宫那边发生的事了。” 孙雅儿点头不语。 用过了午膳,孙雅儿收拾了餐具,就提着食盒离开了,至于桌面上散落的剩菜剩饭以及油渍,没过多久,便有寻常女婢拎着清洁工具来了,孙骆涯恨识趣地拿起刀剑离开院子,离开亭子前与婢女相遇,见她施了个万福,孙骆涯也就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闲来无事,孙骆涯便在府邸里闲逛起来,不多时,他便来到了一座积雪覆盖,门庭冷清的院子。院子里的一切事物都被覆盖上了白霜,雪是上午才停的,前几天大雪,如今冬日又不强烈,致使院中的清池依旧结着寒冰。甚至在冰面上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 孙骆涯站在院外,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白皑的雪地上,并没有一串脚印,主卧与次卧的房门也都紧闭着,这座目前无人居住的院落,或许今后都不会再有人居住了。即便相隔着一堵墙壁,孙骆涯仿佛都能看见屋子里的陈设。 数旬以前发生的事,仿佛就像前几日发生的事一样,总能历历在目。孙骆涯低头看了眼腰间悬挂着的刀剑,随即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揉了揉,这才向前走去。 不知不觉,他已经将孙府在内的绝大部分院落都逛了一遍,其中又不乏去了孙希平的院子一次,见到自己那位老爹依旧如以往一样,身子陷在藤椅里,整个人躺倒在枇杷树下,一摇一晃的晒着太阳,睡着午觉,神情惬意。 只不过,当他要经过杨元修所在的院子时,下意识地绕了道,避开了这座院子。当他来到万事通老爷子所在的那座幽静院落时,能够见到彩凤这丫头,一如既往地蹲在门外的台阶上,双手托着腮帮,怔怔出神。 他没去拜访万老爷子,而是绕了一圈,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逛荡了一圈,心情有所好转,回到自己的院子,见到孙雅儿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手肘抵在桌面,手心托着腮帮,两眼呆呆地望向亭外的天空。 这时,孙骆涯才发现在雅儿的身体四周,隐约间,可见一只只青蓝色的蝴蝶挥舞着翅膀,一颗颗细如芥子的青光随着青蝶的翅膀舞动簌簌而落。 无数的青光落在雅儿的那件浅蓝色裙衫上,就如白雪入红炉,转瞬即逝。 孙骆涯望着神奇的这一幕,目瞪口呆。 这时候,他却听到有人在他耳后温声说道:“采气灵蝶。没看出来,这妮子竟是品相最上乘的先天灵体。” 孙骆涯扭头一看,却是位天生一张阴鸷脸的鹰钩鼻老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祝凌阳 见到来人,孙骆涯刚要出声,却见这位阴鸷老人伸出手掌,示意自己噤声。 孙骆涯立即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做了个滑稽的动作。 阴鸷老人笑着往身后扭了扭头,示意去外边说。 孙骆涯点了点头,跟在老人的身后离开了自己的院子。 出了院子,孙骆涯松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惊喜道:“祝爷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阴鸷老人伸手捋了捋白须,朗笑道:“呵呵,刚回来c刚回来。” 这位白发白须挺着一只鹰钩鼻面相阴鸷的老者,正是十五年前在年仅四岁的小骆涯被黑袍铁面人打断脊梁骨与肚腹时,将他从扶摇庭一路背进孙府藏宝库中的那位坛中长老。 大长老,祝凌阳。 在当时,祝凌阳不惜用库中珍藏的黑金紫玉续骨膏将小骆涯崩断的脊梁骨一节复一节的拼接上;再用金蛟血肉再生散涂抹在纱布上,将小骆涯身上破开一个大洞的肚腹以及后腰处的血肉全部缠上纱布,纱布上的药石一经接触伤口处的血肉立即发挥效用,止血效果立竿见影,可血肉再生却如蜗牛行步极为缓慢,肉眼都很难分辨的出来。 要知道,黑金紫玉续骨膏与金蛟血肉再生散,二者同为世间奇药,世上仅存的数目不超过一只手的数。 据目前江湖上已知的消息称,黑金紫玉续骨膏与金蛟血肉再生散,其中两份就在角鹰山魔教总坛,而其余三份,有两份是远在大唐王朝的中心,中州京畿之地。大内皇宫的藏宝库里有一份。京城万宝阁里也有一份。而剩余的一份,不知去向。 如今,世上唯独五份的奇药已经五去其二,而且还都是用在一个人的身上。当然了,这则消息早已在十几年前就传遍了江湖。 只不过,江湖上的传闻只是说魔教总坛的这两份奇药用来救一位身份极其尊贵之人。 可他们并不知道,这位身份尊贵之人,就是魔教的少主! 因为那一年,老唐王率领百名未曾跻身宗师榜的一品大内高手从中州赶赴扬州,将那位差点生死的小外孙给带去了皇宫。 中州万宝阁阁主解向天,手下著有两部奇书,分别为《天材录》和《地宝经》。 顾名思义,两部奇书合在一起的名字就是“天材地宝”。 《天材录》中记载的是不曾生存于世间,却又出现在世间的奇物。而《地宝经》中记载的,则是生长于世间,却是千万年都难有一面之缘的人间至宝。 黑金紫玉续骨膏与金蛟血肉再生散都不属于天材地宝之列,自然是不可能出现在这两部奇书之中。可偏偏万事不如人意。这两样人间奇药虽不是天材地宝,但在《天材录》中却有详细记载。 原来,黑金紫玉续骨膏与金蛟血肉再生散的制作原料,正是天材录中所记载的某样天材奇物。而这两样奇药,就在天材奇物的下方被人用一行小字做了批注。 黑金紫玉续骨膏:人间药石中的圣品。传闻五百年前某条大龙证道之时,引来天劫,而在渡天劫时被天劫神雷打落尘埃,本命龙珠更是因此破碎。大龙证道不成,反受其咎,身死道消。这黑金紫玉续骨膏就是以那颗破碎的龙珠碎片,磨成粉末,再采取人间三山五岳中的万千清泉,各取一滴,配给而成。 批注:世间黑金紫玉续骨膏有两份。其中,以那条渡劫失败的大龙龙骨研磨成的粉末,作为续骨膏的主料,二者之中仅有一份。 金蛟血肉再生散:人间药石中的圣品,与黑金紫玉续骨膏齐名。由金蛟气血与其筋肉为主料,再辅以三山五岳之五色壤练就药石,再打磨成粉制得。 传闻汉太祖所斩那条白蛇,死前曾在地里产下一卵。卵大如球。蛇卵两月不孵。十年旱涸。百年沉水。千年才得以破壳而孵。壳碎,即为蛟。体金,无鳞。金蛟存世千年,走溪过河沿江再入海便可蜕皮长鳞c头生角c育四足,从此金蛟化金龙,执掌风雨。 三百年前,有条金蛟过河失败,死在了一座悬剑桥下。金蛟每行一里,桥下铁剑就会豁开它的皮肉一百五十丈,深入血肉两尺。最为奇怪的,便是不论这头金蛟如何放低身姿,远避桥下那柄铁剑,可此剑却如何也避之不及,它下潜数丈,此剑的剑尖就会往它身体里下潜数十丈,明明不过三尺长剑,却如百丈巨剑,将金蛟的肉体从头到脚,一分为二,硬生生给割裂成两爿。 当然,此些秘事,市集坊间多有传闻。江湖中所传,更是玄乎出奇。 孙骆涯看向眼前这位面相阴鸷,实则脾性却是三位长老之中,最好的一位了。老者的到来,他自然是很惊喜。当年若不是他及时将自己的脊梁骨接上,以及肚腹和后腰处的伤口一并治疗。恐怕他很有可能就会流血过多致死。即便就算是铁面人没有打穿他的肚腹,但脊梁骨断裂后,体内的错乱经脉,以及淤积的污血,自然对他的体魄有所影响。 数旬以前,在他与孙希平还有向左向右以及霆兔卫的几人离开角鹰山时,大长老祝凌阳被孙希平派遣了别的任务,离开了角鹰山。 当他们从鄂州城回来,然后又在扬州城外发生了一些事情,即便如此,等他们回到角鹰山后,大长老祝凌阳还是没有回来。如今见到了好不容易回来的祝爷爷,孙骆涯的心里确实是开心的紧。 祝凌阳对他来说,不仅是年迈慈祥的老爷爷,还更是他的救命恩人。十五年前的事,他至今还记忆犹新。那时候的痛楚,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他几次在梦中,都曾半夜惊醒过。甚至还有好几次,连连喊疼,可等到惊醒时,不论是肚腹还是后腰,或是脊背,都不曾有痛楚。 “对了。刚才祝爷爷说的采气灵蝶是什么东西?”孙骆涯好奇问道。 祝凌阳笑起来的时候,那对险恶的三角眼,弯成一条缝,笑眯眯地说道:“少主不知晓也不奇怪。那采气灵蝶,是先天灵体之人独有的呃,应该算是天赋的一种吧。” “先天灵体者,自出生起体内便灵力充沛。对天地间的灵气感应也是超乎寻常的敏感。而先天灵体与先天武胎一样,有品相之分。最好品相的先天灵体,一旦自身体内的灵力出现亏空的现象,就会与天地产生感应,天地也会自主生成一种帮助先天灵体获取天地间灵气的灵物,这种灵物便是采气灵蝶。” 听老人说完,孙骆涯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当下所向往的江湖 祝凌阳突然笑道:“少主,九州十一坛的人已经到坛口了,要不随老朽过去瞧瞧?” 孙骆涯愕然,不过很快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呢喃道:“这些家伙总算是来了。” 祝凌阳感慨道:“是啊。若换做往年,他们这些来上贡的人在腊月二十五六应该就到坛口了。只是今年的雪势变幻无常,时而大如鹅毛,时而小如松子;雪势小到无妨,可雪势一大,这些护送马车而来的队伍就不得不停下行进的脚步了。不过还算凑巧,在除夕前到了山上,回头还能在这里吃顿年夜饭再回去。” 听完坛中大长老所言,孙骆涯只是附和着点头。他先前也有对这些上贡人迟迟未来猜测过,大致的想法与这位大长老所言基本吻合。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也不知道今年怎么回事,这雪势变幻无常,实在古怪。”大长老祝凌阳捋着白须,抬头看了看天色。如今雪是停了,可看天空的氤氲样式,可能待会儿还要再下。 比起祝凌阳的困惑,孙骆涯的心里倒有一点蛛丝马迹可以推敲。 在他想来,这些日子的风雪变幻无常,可能与前些日子,龙虎山那位师叔祖在京畿之地斩杀掉的大龙有关。 那封由鹰隼连夜从中州京畿之地送至扬州角鹰山的密信中,曾有提到,说是京畿之地出现一条来历不明的黑色大龙,大龙在烈日高悬平原与山海峰的交界处打了个洞,直通大唐龙脉。 密信上所写的内容,与当时曲红莲在扬州时与他提到的内容基本吻合。龙虎山弟子尽数离山,前往京畿之地斩杀蚕食大唐龙脉的妖龙。最终,妖龙被斩。天上分别掌管人间的“国运”c“武运”c“文势”的三位白衣仙人,掠过了天门,亲手处置了那条千丈长的大龙。 妖龙所吞噬的大唐龙脉,其实本身就是大唐的国运,按理说只要把妖龙所吞噬的国运返还给大唐便可,可那三位仙人并没有这么做,他们把妖龙所汲取的大唐龙脉,一分为三,一份化作了大唐的国运,一份化作了大唐的文势,还有一份则是大唐的武运。 由此可以推敲出,在经过年底这段日子的沉淀,到了来年开春以后,恐怕大唐王朝要迎来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 对于现今的大唐王朝来说。正因国运强盛,这才能威慑住相隔数万米的大宋王朝。天下一十四州,大唐独占九州,而大宋只占其五。历年来,大宋王朝日渐强盛,隐约已有跟大唐王朝分庭抗礼的气魄。可真要打起架来,大宋王朝仍是会不敌大唐。 数十年前,老唐王李芝高就曾率兵攻打大宋,竟把大宋皇帝赵宣祖给直接吓倒驾崩。可想而知,当时在老唐王手中的大唐王朝,其国力之强,何其壮哉? 只不过,到得最终,老唐王李芝高还是没能将大宋王朝给一举攻下。做那拥有天下十四州的人间共主。 在大宋皇赵宣祖驾崩之后,他的儿子,赵元朗赵太祖继位。并从各州借调来骁勇善战的精兵,共计二十万。可比起来势汹汹的大唐王朝三十万的兵力,大宋王朝的一干将领都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足足差了十万兵力,这该拿什么打? 到最后,是赵太祖赵元朗亲自领兵二十万,与大唐王朝的三十万兵力打了一架。沙场之上可不能光是纸上谈兵的货色,赵元朗从小就善骑射,长大后更是骁勇善战,大宋能掌握天下五州,其绝大部分功劳就得归功于赵元朗。 赵元朗本身就是天子守国门的典型例子。他不仅骁勇善战,胸腔之下更是暗藏文韬武略千万数。在他登基以来,亲自领兵二十万,竟硬是抵挡住了大唐三十万的强兵进攻。后来,元气大伤的两国定下协议进行长期休战。 然而,事到如今,强国大唐的国运被悉数挖空,更是被天上仙人一分为三,从总体上讲,这对于大唐王朝的总体实力上没多少改变。可对于本就强盛的国运来讲,却是严重的削弱。 大唐王朝,重武轻文。除却幽州城是个例外。其余州城,文风不显。如今天人将国运转化为了文势。想必接下来几年,大唐文风将会兴盛。武风自然不必多说。 后唐比起早已覆灭的前唐,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前唐被后世称之为盛唐。大唐盛世,岂是三言两语便能道尽的绝世风华? 遥想盛唐时期,王朝内的名流士子层出不穷,与当今大宋王朝兴盛文风有着极其相似之处。 孙骆涯沉着脸,心里来回推敲一二。 如果真如万事通万老爷子所说,来年的大唐王朝,不止是文风,而且武运比起往年也要强盛数倍。那么到了开春以后,山下的这座江湖将会真正迎来一个“武运昌盛”的大年份。诸多在武道一途潜力无限c天赋异禀的武夫,在来年或许有机会汲取大唐的武运,反哺自身,从而化作境界修为。到了来年,恐怕这个江湖中拥有七境武夫也不再是少数。 “少主。”祝凌阳见身旁的男子表情呆滞,当即轻声叫道。 孙骆涯回过神来,轻声“嗯”了一声,随后说道:“没事的祝爷爷,咱们先去坛口瞧瞧吧。也不知道今年有什么稀奇的古怪玩意儿。” 祝凌阳点点头,随后便与这位年轻的少主并肩而行。 老者身形修长,与阴鸷面相相结合,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恶人形象。不过在孙骆涯的眼中,这位长相可怕的老人,却是角鹰山上为数不多的慈善之辈了。 两人在离开孙府的大门之前,便有门房托人从城中马厩牵来了两匹枣红马。两人骑马下山,前往半山腰的坛口处。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除了一些大致的客套寒暄。剩余的便是祝凌阳将此次下山游历江湖时遇见的奇人异事说与这位少主听。这么多年以来,这位小少主最爱听的就是他讲一些江湖上的事迹了。 孙骆涯坐在马背上,双手牵着缰绳,一脸认真地听着老人所讲的那些有趣故事。比起孙希平所讲的那些江湖秘史,祝凌阳所讲,倒是真的江湖路上遇见的景与物了。 故事平平淡淡,景物也都一句带过,就连一些江湖人物也都是随口一提。但听在孙骆涯的耳中,却会让他觉得有一种心生向往的感觉。 或许,祝凌阳所提到的,渔家歌唱c牵马看夕阳c或是某家酒肆的貌美小娘像极了老熟的妇人,与那些过路客官调笑几句等等,都是江湖上随处可见的风景,可这样平淡的风景,却是孙骆涯最想去走走看看的。 如果祝凌阳所说的,是哪家门派为了钱财或是武功秘籍又暗地里将那座门派残杀殆尽,或是江湖杂乱帮派之间的明争暗斗,这些虽然也是江湖事,可孙骆涯大从心底里不喜欢。他所向往的江湖,不应该充满了铜臭气,也不应该到处弥漫着糜烂气息,更不应该如此的肮脏。 他当下所向往的江湖,是渔家唱晚,是杨柳依依,更是小桥流水;当然了,如果能够与喜欢的人一起乘马看夕阳是最好。 可若果孙希平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就会笑骂一句“滚你丫的田园生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年关山下不太平 花了将近三炷香的时间,孙骆涯与大长老祝凌阳有说有笑地驾马来到了半山腰。 即便与坛口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是遥遥望去,坛口处挤满了服饰色彩不一的人影。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马车c拖车 拖车上驼着的几乎是红漆木箱,木箱叠木箱,或紧挨木箱,最多叠加两层,之后再用数根拇指粗壮的绳子相互编织成结实的麻绳,将拖车上与木箱子互相缠缚牢固。 至于马车之中,也不会是魔教分坛的坛主或副坛主乘坐。每年年关,魔教分坛的坛主与副坛主几乎都在自己所属的坛内,年底事务繁忙,他们根本抽不开身。况且,孙希平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计较。 马车中乘放的多半是酒坛,以及装在木箱里的珍贵古玩之类的容易损坏的物件。 孙骆涯双手抓着缰绳,看了眼坛口处那两扇向内侧敞开的巨大铁门,微微皱眉,道:“每次年关,分坛里那些负责送贡的弟子总是成群结队的上山,就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样,致使坛口的大门至少要敞开数个时辰之久,若是哪天有人觊觎咱们角鹰山,趁着这个时候发动偷袭总攻,那咱们山上那座没有任何防御措施的鹰山城可就得彻底玩完。” 一旁的祝凌阳一手持缰,一手捻须,视线同样落在坛口处敞开的那扇大铁门上,两眼微眯,诚然道:“少主所言,我们这些看家的也不是没有想到过。但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总不能让这些送贡的人早点来吧?年关c年关,早来了,就可不是一年中的关隘了,而是月关了。那这些分坛的老家伙们还不一个个狗急了跳墙啊?再说了,我们又不能傻乎乎的说不用他们送贡了。这就跟老天爷砸钱给你,你偏要从地上捡起来砸回去一个道理。是真的傻。” 孙骆涯咧了咧嘴,道:“理是这个理。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有一天会出事。” 祝凌阳点头道:“出事是早和晚的事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年关的时候,加大坛口的看守战力了。总不能放一队送贡人进来,我们就把大门关上,然后又有送贡人来了,我们的几百号人又从瞭望台上下去,把大门推开。这样子迟早得把他们给累坏了。若这个时候真有人来偷袭角鹰山,那这些个身心疲惫的守门弟子,也没那精力去御敌啊。” 孙骆涯轻声道:“这样看来,坛口的大门还是敞开着方便,还更省事。” 祝凌阳瞥了眼身边这位已经长大成人的年轻俊小伙,面露微笑,“一晃眼十五年就过去了,再过个几天,又一年过去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当年的小屁孩,一眨眼就是俊俏的公子哥了。” 孙骆涯觍着脸笑道:“祝爷爷说笑了,就长成我这样的,那里算得上俊俏。” 祝凌阳呵呵笑道:“是老朽我用词不准,不是俊俏,是美若天仙。” 孙骆涯低头叹了口气,道:“得,还是俊俏好了。” 祝凌阳拂须大笑。 不多时,二人扯住了缰绳,在马儿停步之时,二人一起翻身下了马。 枣红马停在了扎堆的人群十米开外的地方,当马背上的两人下了马时,这群个来自不同分坛麾下所属的魔教门派的派中弟子,纷纷低下头,抱拳行礼。 孙骆涯双手分别按在两尺半与鸦九剑的柄把上,目光平视眼前众人。 人群中,衣衫服饰多以棉衣为主,而皮革劲装的也有不少,唯独身穿单薄武士长衫的最为稀少。当然了,能够在大冬天只穿单薄武士长衫的教中弟子,无一不是生来便不惧寒的体质。之前孙骆涯听向左说起过,说是一个人是否怕冷与境界高低关系不是很大。孙希平武道七境,在冬天也要在衣服外裹上一件貂裘。做不到如孙骆涯这般,光是一件单薄的武士长衫。 再者,魔教规矩森严。大到魔教总坛,小到分坛麾下各门教派。但凡是魔教弟子,就得服从规矩办事。 其中,教中弟子所穿的服饰就有明确的规定。但凡是与教派有关的团体性任务,都得穿上教派专属的服饰。当然了,也有在某些任务中例外。比如选中教派弟子执行暗杀任务时,就不得穿上教派内分发的专属服饰。夜行衣也好,粗布麻衣也罢,就算有钱穿锦衣华服去暗杀也没人会管,只要你不影响自己所执行的任务,或是不会影响到自身教派的利益,则都无妨。 除此之外,各门教派的专属服饰上会绣有教徽。就拿本次曲红莲麾下的教派红莲教来举例,红莲教的服饰是暗红色的棉衣,而在衣衫的左胸处会绣有一朵不大的红莲。这就是代表了红莲教。而红莲教又是业火分坛的附属教派,所以在红莲教的服饰背部,会绣有业火分坛的独有徽标。比起绣在胸口的教徽,背部的徽标则要大得多,足足占据了整个背部。 魔教弟子,除了服饰能表明自己所在的教派和所属分坛之外,他们的身上还会携带一块木牌。木牌的字面记录了此人的姓名与所属教派,至于花面,刻画的是所属分坛的徽标。 像这种类似能证明一个人的身份的牌子,魔教之中也有明确的规定,只有坛口直系弟子方可拥有铁牌,而坛下附属的教派只能拥有木牌。 至于是悬挂在腰间,还是脖子上c或是藏在身上某处都各凭喜好。当然,这是对于教派弟子来讲。 坛中的直系弟子,就要稍微严厉些,象征身份的铁质铭牌必须悬挂在腰间,而且坛内弟子必须左右一致。一般来讲,都将铭牌挂在腰间的左侧,而有的坛口却是挂在右侧。总之只要保持统一性,坛口的负责人也不会多加干涉。 孙骆涯的视线在人群中大致扫了一遍,就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在场之中已有数百人的阵仗。而且,这还是一些分坛的送贡队伍还没抵达的前提下。 要知道,每座分坛之中,都会派遣几位二境或三境的武夫陪同其坛下附属的门派弟子前来。一般来讲,人数会在十几人到二十人左右。某些坛口附属的教派多一些,他们的队伍会增加到二十几人甚至是三十人之多。 但这些还都是先前角鹰山明确下令控制住人数的结果,孙骆涯听说最早的时候,每一座分坛中人,一来送贡就是几百号人的阵仗,等到十二座分坛的人都到齐了,角鹰山的坛口就聚集了几千人的强大阵仗。 有此先例,所以孙希平才会下令控制上贡的人数。那样子太过惹眼不说。途中更是会惹来一些绿林莽夫的眼红。人越多,就说明他们护送的东西就越值钱。这个粗浅的道理,劫道的山贼最清楚不过。 说到底,人不在多,在精。派遣几百号莽夫或是一境的武夫前来,倒不如派遣十几位二境或三境的武夫前来,要有用的多。 一般而言,劫道的山贼多是些不入流的莽夫。连一境武夫都算不上。多是些在刀尖上舔血,甚至是鬼门关来回逛荡的亡命之徒。他们杀伐果决不说,在死亡边缘这些匪人总能以命搏命。即便舍了一条手臂,也要把你脑袋给砍下来的那种。很是无赖。 而这些往往是寻常的魔教弟子或是一境武夫所不能招架的。在死亡面前,他们自然选择避让。殊不知对于这些亡命之徒来说,你越是退,他们的气焰就会更盛,手中的刀就会变得比平常更快c更锋利。 一而再,再而三。一鼓作气。这就是为何,往往十余名山贼,就能将二三十名镖师给杀的慌不择路,甚至全军覆没的原因。亡命之徒之所以叫亡命之徒,那是因为他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活命,就得先拼命。 然,二境武夫与三境武夫,却与寻常莽夫与一境武夫又有不同。随着武夫的境界不断升高,他们的眼界也会变得越来越宽广。对于生死的理解,自然也会比寻常莽夫或一境武夫看得更加透彻。最本质的区别,还是他们的体魄强健程度,已经非是常人。二境武夫有二境武夫的硬气,三境武夫有三境武夫的底气,即便对上的是亡命之徒,他们也有信心一战。 说到底,亡命山贼的杀人出手靠的是多年来累积下的经验,没有任何招数定式,算是野路子。若是与二三境武夫打上数十个回合,他们就会有力所不逮的体会。 并且,只要这些上贡的队伍进入了扬州地界,基本就可以松一口气了。每至年关,角鹰山上就会特地派遣某些弟子结队在扬州地界巡视。若有山贼劫道此类的事情发生,那这些山贼的下场就只能是成为一具具躺倒在荒野喂狼的尸体。 可以说,扬州地界在年关这几天,是一年之中最安生的几天。山贼劫道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至于其余八州有没有山贼劫道,那就只有当地人才会知晓了。 不过,当随后一道人影狼狈地骑马来到角鹰山的坛口处时,孙骆涯这才知道,即便到了腊月二十八这一天,山下还是不够太平啊。 “噗通”一声,弯腰前倾c背上负箭三两支的身影轰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杀我魔教弟子者,杀! 扬州地处大唐王朝以东向北,北临幽州,南临渝州,东临鄂州,西临中州。在扬州与渝州的两州交界处,有一块长条形石碑,一半埋没于土地里,一半暴露在土外,约莫有五尺长。 石碑两面分别錾刻有“扬州界”与“渝州界”共六字,应该就是扬州与渝州之间的界碑了。 錾刻有“扬州界”三字的那一面,面向渝州;而錾刻有“渝州界”三字的那面却是面向扬州。似乎是特地用来告诉两州地界的子民,过了此碑,便是他州地界了。 今日,在錾刻有“渝州界”的界碑之前,大约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地面上洒满了鲜血,地上还躺倒着三十具左右肢体僵硬的尸体。 其中,有十几具尸体所穿衣衫的样式不尽相同,有红有绿,各凭喜好,但衣衫的左胸和后背处却是绣有徽记,背部的徽记全部相同,可胸前所绣的徽记却不尽相同。 此外,在这十几具尸体的腰间,可以瞧见几块铭牌。几乎每一具的尸体腰间都能看见一块木牌,少数人除外。当然了,也有几具尸体腰间悬挂的铭牌是铁制的,但这并不影响铁牌上所錾刻的文字与徽记。 除了这十几具有迹可循的尸体之外,还有余下二十来具尸体,这些尸体倒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衣衫也是普通的皮革劲装,御寒能力一般,腰间也没什么表明身份的木牌或是铁牌,无一例外,这二十具尸体早已僵硬。 在这些尸体的不远处,有好几道清晰的车轮印,一直延绵向渝州地界。 若循着这些车轮轨迹朝渝州地界瞧去,恰好能在那块錾刻有“扬州界”三字的界碑不远处,发现一些人的身影。人数大概在十二三人左右,人人负伤带血,身上那件皮革劲装也有多处破损,想必这十几人与扬州地界死去的那二十几具同样身穿皮革劲装的尸体有着莫大的关系。 而与这些人待在一起的,有十数匹骏马,一辆马车,以及一辆牛车。马车自然是坐人的那种马车,而牛车却是承载重物专用的二轮拖车。拖车上,上下左右叠满了将近五六只漆红金边的木箱子,每只箱子都用麻绳紧绑牢固。 马车上以及牛车上都有人,这就使得本就刚好够分的马匹,多出来数匹。 干他们这一行的,自然是能把所有马匹一并带走最好。要知道,在年关时节,马匹的价格能够比往常还要再往上翻一番。 若是能将骏马给卖出去,铁定能比寻常多赚个好几十两银子。而若是把这十余匹骏马一起贩卖出去,想要多赚个一百两银子也是有可能的。 再算上马匹的原来价格,大概能到手二百多两。如果再把马车与牛车一卖,还能再赚个六七十两的样子。 要知道,寻常百姓人家,一年的开销也不过二十几两银子,稍稍富裕些的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家,一年开销也就四五十两的银子。 当然了,对于那些富甲一方的富贵人家是自然比不得的。人家听个小曲儿,或是去青楼勾栏里喝喝花酒,可都是一掷千金的大手笔。 他们这十几人,自然是不敢与富贵人家的日进斗金相比较,不过光是卖去马匹与车辆就能赚个二三百两,也算还可以。不过折算下来,每个人到手的也不过二十几两银子。 至于死去的那二十几人,家中是否能分到银两,呵呵,那还得看活下来的那些人的心情。做他们这一行的,不比军伍。军伍里边,士卒战死,有朝廷发放的抚恤金,或是他的战友袍泽每年又会不定期送些银两。家中的日子定然会改善不少。 而他们可不是那些军伍中人,他们只不过是江湖莽夫,而且干得还是玩命的勾当。随时都会丢掉性命。做他们这一行的,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至于死后自己能分到多少钱,或是家中的妻儿有无人照顾。这些他也就只能希冀着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能够手下留情或是动动恻隐之心了。 他们这些人,其实都是心知肚明。只为利益。什么出生入死的兄弟,什么狗屁的情谊,都没银子到手来的实在。 至于死人能分到多少钱,他们可不在乎。至于死去兄弟家中的妻儿妻女,是否有人照顾。呵呵,那还得看兄弟家的妻女是否有利可图了。 像他们这般的亡命之徒,霸占已死兄弟的妻女并不新鲜。 若是兄弟家的妻子足够貌美,体态也足够丰腴,那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是可以好生“照顾”的。保不齐还能给他们已死兄弟的儿女再多生个弟弟妹妹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那些长相不过关的,要么就不管其死活,要么就把她们卖去当苦力。女娃娃亦可卖去青楼,赚点小钱。 当然了,这世上重情义的亡命之徒也不在少数。 当下,在扬州地界那二十几具身穿皮革劲装的尸堆里,有一位身穿黑色皮革劲装的中年男子,来回穿梭在尸体之间,他一具具尸体都看过去,若是遇上几具死不瞑目的,他就会半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替这几位死去的兄弟合上双眼。 另一边,那些个在渝州地界,坐在高头大马上,或是马车牛车上的亡命之徒,在见到这名男子做些无关紧要的破事时,要么是嗤之以鼻,要么就是面无表情,更有甚者,则直接大喊出声,道:“老王!别墨迹了,咱们得走了。再不走,要是被角鹰山那些巡视地界的魔教弟子发现了可就走不了了。” 大喊出声的男子,见那名中年男子依旧在尸堆里走走停停,时而蹲下身,时而又去替这些尸体合上眼,他的心里实在是交集的很。 不由的,他眼皮子猛地一跳,暗叫道:“左眼跳财,有眼跳灾。”他的心里猛地一寒,刚才跳的正是右眼。 男子坐在牛车上,抖了抖手中的皮鞭,转头看向一位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中年男子,轻声道:“贼老大,我刚右眼皮跳了跳,怎么办,要不我们带着车上的东西先走?” 他何曾不知,此次劫道下来的真正银子来源,可不是这十几匹骏马以及车辆贩卖掉赚进的二三百两银子,而是车辆上装在木箱子里的东西。 要知道,他们花了二十几条人命,才劫下来的东西,可是要被送去扬州地界角鹰山魔教总坛的!能被送去传闻中魔教总坛的东西,能差吗? 坐在一匹眉心竖着一道白条的枣红骏马上的中年男子,正是此次谋划将渝州魔教分坛进贡给扬州魔教总坛的东西,给半路劫下来的幕后主谋。被称作是“贼老大”的中年男子,眯起眼看向那位不断在尸堆中站站蹲蹲的男子,脸上阴晴不定。 他自然知晓,刚才围杀的那十几人中,有一人骑马奔逃。不过却被他的人连续射了三箭,想必是活不久了。但是以防万一,他觉着还是尽早离开此地为妙。瞧先前那个人奔逃的方向,应该是直接往角鹰山去了。若是半路就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死就好,可如果让他顺利回到了角鹰山呢? 中年男子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冷色。 他下意识地瞥了眼马鞍一侧悬挂着的箭筒,考虑片刻,这才取下了身上的长弓,并从箭筒里取出了一支羽箭,搭好弓,箭头直指那位蹲在地上,一手替尸体合上双眼眼皮的男子的头颅。 只听“咻”的一声。 利箭离弦而出。 射穿了那名男子的头颅。 贼老大将弓套在了身子上,两手一扯缰绳,掉转马头,轻声道:“走。” 身边的麾从耳尖,听清之后立即高声喊道:“走了!咱们都走了!!” 当下,那位坐于牛车上,手持皮鞭的男子,还看着那名被利箭刺穿头颅的男子轰然倒地,怔怔发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就让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喂!咱们走了。”这时候,坐在牛车后面,看管车上箱子的汉子伸手一拍驾车男子的肩膀,提醒道:“不想死的,就赶紧走,不然贼老大下一个杀的人就是你!” 男子收拾好情绪,冷着脸,一甩缰绳,手中的皮鞭也是同时抽打而下,对眼前的水牛催促道:“走!” 就当在场所有人掉转了身形,即将离去时,一道清唳的啸声响彻天际。 贼老大扯了扯缰绳,把头一扭,却是见到冬日的天空中,有一头羽毛鲜丽的海东青,朝他们这边盘旋飞来。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贼老大!快看,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中年汉子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然后顺着说话之人手指的方向,他掉转了马头,看向了身后。 只见在扬州地界,有着十人左右的骑队,策马扬鞭,疾驰而来。 为首的那位,身穿一件黑色的武士长衫,腰间悬挂的刀剑在骏马跑动的颠簸中,晃荡不已。 最令这位贼老大吃惊的,便是为首的这位年轻人,容貌极美,是典型的男子女相! 被称作是贼老大的男子,两眼眯起,只见那位年轻人从腰间抽出了那柄三尺长剑,指向自己这边,尔后,也不知这位年轻人张嘴说了些什么,只见他身后的十余骑男子,立即抽刀,而那位身形魁梧,身高两米有余的光头大汉,更是抽出了身后的双刃巨斧,直指苍天,语气粗犷,嗓音更是高亢嘹耳,他大吼道:“杀我魔教弟子者,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白牙森森 光头大汉的粗犷声音极其嘹亮,过了扬州界碑,立在渝州地界的那一队劫匪,充耳可闻。 听得大汉此言,他们如何会不明白,这一队以那位男子女相的俊美男子为首的骑队,就是扬州界内的魔教中人。 可他们又何曾不知,这扬州地界内的魔教派系,唯有角鹰山一座魔教总坛而已。那么这一骑队的来人,他们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不是魔教总坛中人,还能是谁? 贼老大双手持缰,望向那一骑队的迅猛速度,立即高喝道:“马车c牛车先走,余下的人随我殿后!” 中年男子一声令下,那些个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壮汉纷纷掉转马头,呈“一”字型排开。甚至,就连坐在牛车车板上,负责照看车上货物的男子也都跳下了牛车,从腰间抽出了才刚空出时间擦净血迹,收入刀鞘不久的长刀。 牛车上如此,马车上亦是如此,唯独留下驾驶马车与牛车的两名壮汉,驱使车辆离去。余下的十四五人,纷纷抽刀,上马的上马,落地的落地,总有各自擅长的战斗方式。 另一边,当孙骆涯说出“外人杀我魔教弟子者,当如何?”,立即就有从坛口处借调来的守门弟子,抽刀而出,大喝喊“杀”,可惜被那位身高两米的魁梧大汉,那粗犷的嗓门给盖了下去。 祝凌阳骑马在一侧,有他在,那些暗中发现他们的少主私自调兵下山的死士也就没了继续跟踪下山的意思。比起山下的纷乱,山上那几百号来自九州分坛各处的魔教弟子更需要他们时刻注意。 看了眼渝州地界那一排十数名骑队,祝凌阳双眼微眯,扭头看向身边的年轻男子,喟叹道:“少主,看来这些人是铁了心要把我们的东西给劫走了啊。” 孙骆涯一手持剑,一手用力猛甩缰绳,驱策着胯下健马愈发迅勇。耳边听着祝凌阳的话语,这张极为俊美的脸上却是泛起一抹冷笑,“呵呵。这大过年的,被人劫了这两车东西,任谁心里也不好受吧?” 祝凌阳笑而不语。 当两支骑队相隔不到一百米的时候,那位坐在眉心倒竖一道白毛骏马上的中年男子,取下了套在身体上的长弓,随后又从马鞍边上的箭筒里抽了支羽箭出来,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离弦之箭,势如破竹。 孙骆涯一甩缰绳,双脚更是用力一夹马肚,胯下健马嘶鸣一声,马蹄如飞,速度再度增快不少。面对直射自己面门而来的利箭,孙骆涯避也不避,手臂一挥,鸦九剑斜劈而出,锋利至极的剑刃将箭头从中割裂,更是将箭矢从中一分为二! 两队骑手似乎都以此作为开战的号角,为首二人皆是高喝道:“杀!” 一瞬间,喊杀声此起彼伏。原本驻守在渝州地界的骑手亦是甩动缰绳,发起猛冲。至于那些没有上马作战的壮汉,则是与他们的贼老大一起,站在原地,严阵以待。 为何贼老大事先要让牛车与马车先走? 当那几名站在地上,手握腰刀的壮汉,见到追杀而来的那队骑手当中,有位体形魁梧的光头大汉,一甩缰绳,或是一夹马腹就能让他胯下那匹健壮的骏马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嘶鸣,而他的身形也逐渐在骑手中脱颖而出,从骑队的最后方,一往无前,率先来到骑队的最前方,孤身挡在了那名俊美的男子前头,手中双刃巨斧更是将他们中的一位兄弟,连人带刀的一下子拍飞。 百米距离不过数息的时间便能冲杀而至,若他们与牛车和马车一起走,那肯定就是谁都走不了的局面。 贼老大心中所希冀的便是能与这些人多缠斗上一些时间,好让牛车与马车走的更远一些。若是能把这群人杀掉,那就最好不过了。不光是能多出来十几匹健壮的马匹,光是先前领头那位俊美年轻男子手中的长剑,遥远看去就知道品相极佳,拿去换个二三十两银子不是问题。 两支骑队人数几乎相当,发生冲杀之后,很快就有敌人找上门来,各自厮杀。而当那些看守坛口的门卒见到自家那位体格魁梧的汉子一斧头挥出,便有一人飞身下马时,他们的心中对这位近日才来坛口看守的魔教弟子钦佩不已,当得上悍勇二字。 祝凌阳与孙骆涯二人骑马立在骑队的最后方,到目前为止,没人有能力越过他们的骑队杀将到面前来。 祝凌阳拂须笑道:“少主,需不需要老朽去将那位躲在后头射箭阴人的老匹夫抓来见你?” 孙骆涯摇了摇头,道:“这里交给骆涯便可。我还得麻烦祝爷爷跟上青儿,将那两辆牛车和马车给拦下来。可不能就让他们给跑了。” 祝凌阳捻须不动,抬头看向那只俞飞俞远的雪白身影。这头来自北地的雕禽,翎羽雪白,夹杂少许黑斑,即便冬日光线不够炽烈,可翎羽色泽之光鲜却是一目了然。这头白雕的父亲曾是北地雕禽之中称王三年之久的老雕。 数年前,孙希平曾随当地的猎户山上打猎时,恰巧见到雕蟒大战,虽然最终以大雕撕裂大蟒的躯体取胜,可它自己也被这条变异后的毒牙大蟒的毒液给蚕食掉了最后的生机。这头死去的大雕,就是孙骆涯口中“青儿”的父亲。 后来,猎户发现这头毒牙大蟒之所以会与北地的雕王厮杀起来,竟是这头大蟒想趁雕王不在巢中时偷偷把它那只还在巢穴中嗷嗷待哺的小雕给吞食了。 当猎户爬上山崖时才发现,原来巢穴中已经有零散的许多羽毛。他从悬崖上将小雕连同鹰巢取下来时,告诉孙希平,说那头毒牙大蟒已经吃掉了这头小雕的其余兄弟姐妹,只剩下它了,这才恰巧赶上了雕王飞回,两者厮杀而死,小雕侥幸逃过一劫。 此后,孙希平就将小雕带回了角鹰山饲养。并且给当时在山上被当做金丝雀关养的魔教少主作个伴。 祝凌阳抬头望向那只越飞越远的雪白雕禽,脸色阴晴不定,嘴里呢喃道:“一眨眼,就连青儿都这么大了。” 角鹰山上鹰禽众多,不过唯独这只翎羽雪白的雕禽,才称得上“海东青”这个名字。 也不等祝凌阳如何感叹,就听身边想起了甩缰声,以及马蹄踩踏的声响。 孙骆涯甩缰而出,穿过厮杀正酣的战场,单骑冲向渝州地界。 贼老大两眼一凌,单手从箭筒中取出三支羽箭,搭上弓,箭头指向那位持剑c策马奔腾而来的俊美男子。 在他的眼中,这位男子女相的年轻人,可不像那些城中华贵的公子哥,只把刀剑挂在腰间做那装饰之物。光是先前一剑就将他的箭矢从箭头处斩开,接着将箭身一分为二的手段,可不是光凭蛮力与运气就能做到的,而是需要实打实的技巧功力。 况且,这位俊美男子的身上,可看不出一丁点的书生意气啊。 贼老大两眼眯起,即便他已中年,可这辈子积攒下来的气力可不是嘴上说的那些圣贤文章,而是实实在在的力气。 贼老大低喝一声,肌肉瞬间鼓胀开来,弓拉满月,三支羽箭锋芒毕露。 咻——! 只听一道破风声,就见三支羽箭一齐飞出,势如破竹。 笔直射杀向那位骑马冲来的年轻男子。 当三支箭矢与自己临近不到五十米时,孙骆涯单手一拍马背,整个人当即从马背上腾起,随后一脚踩在马背上,整个人向前飞去,紧接着,手腕一抖,松开剑柄,鸦九剑立即在他的手心旋转起来,速度奇快,剑花一个紧接着一个,眼花缭乱,不过数息,便将那三支先后到来的羽箭当空截断。 箭断,剑停。 而就在他双脚落地之时,身后不断跑动的枣红马如约而至,与此同时,孙骆涯单手一扯马缰,双脚才刚落地,就又瞬间离地,整个人腾空而起,端坐在了马背上。 如此瑰丽又是真材实料的断箭舞剑花的动作,一气呵成,当他重新上马之时,期间所过的时间也不过是常人三个来回呼吸的时间。 若是场间有那些文人士子,或是闺中少女在场,定会引来一片叫好声。说不定当场就有哪些少女暗许芳心私定终身。更有可能那些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书生,保不齐会吟诗一首,以作褒奖。 “可惜啊可惜”那位也以同样速度冲杀出战阵,一路跟在魔教少主身后的魔教大长老祝凌阳,在见到自家少主那一系列华丽动作之后,嘴里保不齐有些喟叹。 而在这时,孙骆涯胯下的枣红马已经越过了两州的界碑。 贼老大低声道:“杀!” 一声令下,立刻就有数位擅长下马战斗的壮汉,提刀上前。 孙骆涯收剑入鞘,一拉缰绳,止住枣红马前进的势头,以免被这几人砍断马腿,自己则是一掌拍在马背,身子腾起,越过马头,接着就如一只苍鹰落地一般,迅捷飞落在两名壮汉的面前,壮汉正要挥刀,却不料那人才刚从空中落地,手中拳头却是已经顺势挥砸了出来。 砰砰—— 只听两声闷响,那两位才把手中长刀挥砍出一半的壮汉当场飞出,向后倒飞数十米,闷头吐血二三两。 这时候,余下四位挥刀男子先后杀来。孙骆涯脚步一转,身如游龙戏水,步法灵活多变,肩头一侧,堪堪避开两人的左右合击劈砍,当即双拳猛然捶出,体内那股藏匿在窍穴中的劲气一往无前,迅速汇聚在他的右拳上,只听噗的一声响,拳头一穿而过,打烂了那人的胸膛不说,更是把皮肉下的肋骨彻底打断,整只拳头直接穿过了那人的胸膛。至于左手那一拳,只不过是把那名挥刀壮汉打飞出去十来米而已。 孙骆涯看也不看死在自己右拳上的那名壮汉,嘴里正不断地口吐鲜血。而是左手一按此人的脑袋,将右手从他的胸膛中抽出。一只撰紧手指的拳头,鲜血欲滴,啪嗒啪嗒的血液滴答在土地上的声音在余下两人喊杀声中,细如蚊吟,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那两人趁着孙骆涯出手拔拳头的空隙,挥刀砍来,孙骆涯刚拔出拳头力所不逮,地龙游施展,身体后仰,致使身形几乎与地面平行,但两脚却是在地面一瞪一踏,使得整个人向后倒掠而不倒。 避开两人进攻,孙骆涯两脚一顿,身形诡异绷直,面向那位骑在高头大马上,早已重新背弓,这会儿却是抽出了腰间三尺长剑的中年汉子。孙骆涯二话不说,接连数步快速踏出,身形突然一顿,前脚与后脚相错半步,紧接着一拳当着那头枣红马的胸膛轰然捶出。 半步而停,右拳捶出,崩劲退而复返。 只听闻“咔擦”一声,枣红马还来不及嘶鸣,就向后倒飞出去数十丈! 至于马背上的中年男子早已顾不得胯下马匹,轻轻一拍马背,整个人跃起的同时,脚尖一点倒飞而出的骏马马头,借势跃下马头,持剑落地。 贼老大横剑在前,两眼盯着那位早已在下马前就将长剑收回鞘中,弃剑挥拳的年轻人。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年轻人刚才下马时挥出的那两拳,以及一拳打穿肋骨胸膛的那一拳,都极为讲究。 下马时的那两拳,借助落地时的多余劲头,借由双手那两拳挥出,这才将毫无防备只做进攻的那两名壮汉捶飞出去数十米。而接下来的那两拳,可以说是内力与膂力相结合的结果了。而他右手那一拳,却更是霸道绝伦的一拳。竟能当场就将成年壮汉的肋骨当中打断,并且一拳透体,劲力惊人! 然而这几拳都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一拳就是刚刚捶打马匹胸膛的这一拳。步法古怪不说,捶打出来的这一拳更是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了。马匹的骨骼本就比常人还要强健,尤其是胸骨这里。刚才他坐在马背上都能清晰听到胸骨碎裂的声音,更何况还能将重达千斤的马匹当场捶飞数十丈!这他娘的劲力得有多么恐怖? 贼老大下意识地瞥了眼四周,见到那些个刚才还嚷嚷着喊打喊杀,这时候在见到一匹千斤骏马被人一拳捶飞后,这些个喊打喊杀挥舞长刀的壮汉,这下终于是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不说,更说不自觉地下咽唾沫。除却被一拳打穿死去的壮汉之外,余下五名壮汉,也都只敢持刀站在原地,却是丝毫都不敢动弹分毫了。 他们也都不是傻子,能一拳将马匹打飞,亦能一拳就将人的胸膛给打穿,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更何况,此人还是在没有使用那柄三尺长剑的前提下。光是用拳头就这般厉害了,那要是用剑之后呢? 这群人再次咽了咽口水。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下意识,而是自觉咽口水,因为他们实在是太震惊了,他们需要咽口水来压压惊。 贼老大自然将这些人的动作与表情看在眼里,以他多年的江湖经验,自然也就知道这群废物的心里面基本都萌生了退却的心理。可如果现在他们退了,那先前二十多条人命换来的马匹与车辆上的宝贝不都白白送人了吗?那他娘的还不是亏本亏到了姥姥家?! 他阴沉着脸,将视线遥望向更远方。当他见到自己的那些骑手,已经近乎被那位手持巨斧的光头大汉打飞下马,接着就被马背上的敌骑一刀杀之,他的胡渣都要给气得炸裂开来。 手里的长剑下意识地握紧了几分。 贼老大气不过。 更多的却是不甘心。 他把剑在身前一挥,正视那位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右手却来回一番扭动的年轻男子,装傻道:“不知我们何曾得罪了公子,竟要惹来公子的赶尽杀绝。” 孙骆涯脸色漠然,瞥了眼已经跟随青儿远去的年老身影,然后看向那位持剑而立的中年男子,冷笑道:“前辈真是人老不中用了,不久前才在咱们扬州地界杀人越货,这么快就忘了?呵呵,想来也是,毕竟前辈人至中年,脑子不好用也属正常。既然这样那晚辈就替前辈将这颗脑子割下来好了。” 谈笑间,就见他从腰间抽出了那柄三尺长的纤薄利剑。 贼老大听他说完,本就一肚子火气,可当他见到这名男子脸上挂着笑意,手上却是去抽腰间的长剑时,他自己的心里不由地腾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寒意。尔后,再观这名年轻男子的脸上的神情,却不像是玩笑话。这让贼老大的心头更加的胆寒。 也不知怎么的,贼老大语气突然一硬,道:“在下的确不知公子所言是为何事,可若公子今日非要与我们过不去,那我也只能以命相搏了!” 贼老大话音刚落,手中长剑更是立在身前,随后就见他瞥眼看向余下几名壮汉,大喝道:“你们再不出手,咱们就都得死!” 那几名壮汉站在原地,似乎在等谁先上。 贼老大见状,咬牙切齿地碎骂了一句,随后由立剑改为持剑,躬身开始俯冲,率先杀向那位年轻男子。 余下几名壮汉,见到贼老大这次并非是哄骗他们上去送死,这才纷纷动身。即便有数人被这名年轻男子给一拳捶出了内伤,可他们自信自己这边胜在人多,一定可以成功斩杀此人。 可不曾想,当他们挥刀与这位年轻男子交战上,并且托住了该男子片刻的身形后,他们的贼老大竟然直接掉转身形,就近找了一匹马策马奔逃,风紧扯呼了。 就在这时,他们才突然发觉,当他们数人接连施展滚刀术,逼迫年轻男子用长剑被动防御时,也只是不过数十息的时间,那位动用长剑格挡防御的年轻男子,手中长剑,突然剑气暴涨,如一抹光华四射的匹练,当即朝他们炸裂开来。 无数剑气,当场激射! ———— 在渝州与扬州交界处数百米开外的官道上,有一位中年男子身上套着一架长弓,腰间悬佩长剑。他悠悠然地骑着枣红马,嘴里哼唧着家乡的小曲儿。一副悠哉至极的模样。 他原本是想着追上那个老不死的家伙,试图将其打杀,然后一人独占两车的宝贝。可当他隔着大老远见到那个老头,只用一指就可将驾车的壮汉给击杀掉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无知的想法。 他觉着即便自己过去了,也只是落了一个被人一指戳穿头颅的下场,倒还不如就此离去,留着点力气回家欺负欺负自家婆娘来的实在。 然而,就当他在这条羊肠官道上愈行愈远的时候,脑后突然响起了一串急促的马蹄声。 中年汉子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只此一眼,他就立即吓得惊呆住了,不再敢挪眼。 只见一名衣衫破裂,浑身浴血的年轻男子,策马狂奔,刺眼的血色液体更是顺着剑尖,一滴滴地不断滴流在了土地上。 男子狰狞着那张俊美的脸庞,宛若一尊来自地狱的修罗魔将,杀意滔天! 他为何而来? 只为割颅! “呵呵。” 男子咧嘴而笑。 白牙森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赤阳血芝 肖汉一屁股坐在牛车上,那柄双刃巨斧被他搁置在了车板上,手里拿着皮鞭,百无聊赖。自从他们将拦路的劫匪壮汉打杀的差不多后,还刻意留下了三人作为活口。这三人如今被他们用绳子捆绑了手脚,嘴巴也给塞上了破布条。分别由六名魔教弟子看管。 先前他只见大长老祝凌阳单骑去追少主口中的“青儿”,然后那名中年汉子贼老大半路掉转身形骑马奔逃,后来他更是见到自家少主在用磅礴的剑气袭杀掉五名持刀壮汉后,就策马追赶过去了。 过了没多久,青儿飞了回来,肖汉以为是大长老出事了,就骑马跟着青儿一路狂赶。等到他赶到时,只见大长老摸索着那两位车夫的身子,像是在找些什么东西,只不过什么也没发现。 后来,他和大长老两人就分别赶着马车和牛车回到了扬州与渝州的两州界碑这里。角鹰山上的马,经过特别的训练,即便没人驱策,只需吹一声口哨,它们就会乖乖地跟上。这倒免去了人手不足的麻烦。 等他们回到了两州界碑这边,少主还是没有回来。 就在肖汉将手中的皮鞭摔在车板上,单手抡起车板上的双刃巨斧,准备去找自家少主时,却见那位悠闲靠在马车车厢支柱上的老人,喝了口不知从哪来的酒囊里的酒,笑着道:“肖汉,先别急者去找少主,咱们再等他半柱香的时间,若还没回来,咱们再去寻他。若你这时候去寻他,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到时候我们上哪找你去?” “理是这个理。可我总有点担心。”肖汉愁着脸,颓然地坐回牛车上。 祝凌阳给酒囊塞上囊塞,然后抛给了那位一脸愁容的光头壮汉,安慰道:“放心吧,咱们少主如今的实力一般江湖莽夫奈何他不得。除非是内力深厚,境界高深之辈。否则,只要咱们少主想走,还没人能拦得住。” 肖汉点头。然后拔开囊塞,将酒囊高举过头,往自己的嘴里倒了一口。 没过多久,荒凉的道路上依稀可见三道身影朝两州界碑这边缓缓行来。 魔教弟子中有人眼尖,一眼就认出来人,当即高声喊道:“是少主!” “是少主回来了!!” 他们这些在山上待得久了的人自然知道自家少主因为十五年前那件事以后,就成了一个不能练武的废人。不过半年前,江湖上就传出了魔教少主清理门户,一刀斩杀血箭分坛坛主赵魁的传闻。 一时间,除了血箭分坛之人,还有当时在场的孙希平c万事通c肖汉以及角鹰卫等人之外,几乎所有魔教弟子都不会相信。因为他们知道江湖中传闻,魔教少主武功盖世,这都是假的。而且这则传闻还是他们的教主下令,让他们传出去的。 至于正道中人,他们自然没有见过魔教少主真正的出手。而且前几次魔教少主偷溜下山,被他们抓住机会围杀之时,出手的还是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魔教死士。或许正因为这个原因,而让这些正道中人的心里面,对那位魔教少主都不屑于自己出手,只需死士杀人清楚“垃圾”的错觉愈发深刻。让他们以为魔教少主真如传闻中的一样,武功盖世。 角鹰山上的魔教弟子也与山下其余分坛中的魔教弟子一样,没敢相信自家少主居然可以杀掉血箭分坛的坛主赵魁。可直到今日,他们见到自家少主那惊人的战斗方式,一拳就能将千斤骏马给捶飞,试问角鹰山上,几人可以做到? 更有甚者,当他们见到自家少主先前所施展出来的磅礴剑气,他们这才真正的相信,自家的少主,武功真的很高!至于赵魁是否是他们少主亲手所杀,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道路上,一人两马,缓缓行来。 孙骆涯浑身淌血,脸上更是如此。 先前他一心只想追上半路逃走的贼老大,没有心思与那五名施展滚刀术的壮汉纠缠,索性就以他十多年来淬炼的剑意,一剑破之。 拥有剑的孙骆涯,与没有剑而以指作剑的孙骆涯,完全是两个人。 摘星阁上的剑谱虽然全部被他送给了天清峰的掌门单仙童,但这些剑谱十几年来他早已记在了脑中。自从丹田破碎,脊梁骨断折,使得他从此与武道无缘。可他这十几年来,为何待在摘星阁将阁中无数剑谱记在脑中? 天下剑,归根结底,不过只有两剑。 一剑为“术”。 一剑为“意”。 因为他坏了丹田折了剑骨,所以想要在剑术上下功夫是根本没有机会的。身体的体魄根本就吃不消。而且他也从来没想过要练剑。 只不过这些年闲来无事,在摘星阁上几乎读遍了所有的武功秘籍。其中除了一些他认为是“经妙手”的武功被他记住以外,记住最多的还是剑谱。 差到下乘剑,好到上乘剑。无一例外,他都记在了脑中。 不过这些东西就像尘封的书信一般,压在箱子底下,从不翻阅。直到单仙童离开角鹰山,他想着把角鹰山剑谱全部送给她后,这才重新捡起了数百部上乘剑谱。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也正是那个时候,他才突然发觉,自己体内的剑意,很充沛。 之前武胎破损,这才让他一直没有察觉到体内的异象。直到武胎被赵西烟道长修缮了大半,后来又因为重新去参悟剑谱,这才惊觉到自己体内的剑意,其实已经在这几年他观看剑谱时,无形中被剑谱上的剑术给淬炼的极为纯粹。 事实上,在大宋王朝那边,剑客有没有一柄好的剑,是直接影响到他们真正实力的主要因素。 只不过孙骆涯在剑道一途走的比较迷糊,缺少一位真正的名师来指路,所以他只知道,自己手中有鸦九剑时所施展的剑气,比起自己用手指作剑施展出来的剑气,威力还要更加的刚猛百倍! 这一点,实际上只要从地上那一堆血水尸块中就能看出。 那五位持刀壮汉,被鸦九剑所施展出的凌冽剑气,给绞碎成了一地的碎尸。 在当时,可谓真的是血雨瓢泼了。 孙骆涯伸出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结果是越擦越脏,衣服上所积攒的血液比他脸上的血水可要多得多。 无奈,只好不去管脸上的血迹,一手驾马,一手牵马,缓缓来到两州界碑这边。 而当他策马来到那三位躺倒在地上,手脚都被捆绑住的劫匪边上时,就松开了马儿的缰绳,然后从马鞍上取下挂在上面的头颅。丢在了地上。 那三名壮汉在见到地上的头颅后,三人之中,没有一人不惊慌变色的,一个个脸色惨白。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位逃之夭夭的贼老大,居然还是死在了这名年轻男子的手上。 不过,当他们酝酿反想了片刻之后,脸上的情绪稍稍好转,就好像这贼老大会死在这里,应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至于为什么他们会这样想,想必除了别人,他们自己也需要想好久才能得到答案。 这时候,肖汉从牛车上跳了下来,小跑过去,望向那位凯旋而归的年轻男子,脸上露出喜色,道:“少主,那贼老大当真被你给追上去杀了?” 孙骆涯朝地上的那颗头颅努了努嘴。 肖汉低头看了一眼,脸上挂不住的喜色。 随后,就听马背上的男子,淡然问道:“我们可有伤亡?” 肖汉看了眼扎堆在一起的魔教弟子,点头说道:“死一人,伤七人。” 孙骆涯想了想,道:“受伤的那七人回去给他们免费疗伤之外,年底的红利也多分些。至于死掉的那位,看他家里有无妻女老父,若有,每年便都寄送些银两过去。” 肖汉点头称是。 此后,孙骆涯翻身下了马背,来到那一地的尸体旁。 刚才隔着老远他就看见那位贼老大弯弓射杀了一名男子。 这时候,孙骆涯走过去一瞧。发现是一位身穿皮革劲装的男子,头颅被利箭刺穿,恰好是箭头穿过了太阳穴,左边进,右边出,整支利箭就那么卡在了头颅里。该男子睁开的双眼中,隐约可见充目的血丝,想来是他的太阳穴被箭头刺穿后,刺破了脑内某根血管,致使血液充斥两眼。 孙骆涯蹲下身,检查了一遍尸身,并没有从该男子的尸体里寻找到某些有用的东西,就连表明他身份的物件都没有。不仅是他,其余二十几具尸体,也基本如此。身上除了一件防风御寒的皮革劲装,剩下的便是少许吃剩下的干粮,以及趁手的兵器了。至于别的什么东西,孙骆涯一样物件都没搜出来。 当他见到该男子手下的尸体,那双闭着的眼睛,而余下几具尸体却都仍睁开着,孙骆涯能大致推敲出这位男子生前应该是在为这些尸体合上眼,可惜那位贼老大嫌他墨迹累赘,就搭弓射杀了他。 孙骆涯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从地上站起,然后走到那十几具同为魔教弟子的尸体旁。 他见到了这些弟子腰间的铭牌,有铁牌和木牌。他走过去,蹲下身,摘下一具尸体腰间的铁牌瞧了瞧,花面錾刻着一颗张开利齿的喷吐信子的蛇头,而在利齿上,还有两颗水珠样式的图案。 “毒影分坛?” 这时候,不知何时来到孙骆涯身边的大长老祝凌阳,在一旁皱了皱眉道:“我记得教主曾下令,说是今年毒影分坛可以不用上贡。他们怎么来了?” 孙骆涯轻声说道:“我也曾听孙希平说起过,说是因为毒影分坛今年遭遇了灭顶之灾,坛下教派更是被屠戮殆尽,如今半年内才刚刚重建,可以免去今年的贡品。只是不知,他们为何没有听从孙希平的命令,一意孤行地上贡而来。” 说完,他翻转铁牌到字面。 上面用小篆文錾刻着“毒影分坛”与“袁磊升”七字。 接着,孙骆涯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遍,摸出了不下三样瓷瓶。 瓷瓶质地一般,瓶身上也无花纹,很是普通。 他分别拔开瓶口的红布塞,伸手在瓶口往自己鼻子这边轻轻扇了扇,各自闻到了不同的药香。没有刺鼻的气味儿,还有一瓶是没有气味的。对于没有气味的这一瓶,孙骆涯做了慎重的对待,重新塞好红布不说,更是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边,至于剩下的几瓶,他下意识地扯开衣襟,将瓷瓶塞了进去。 一旁的祝凌阳瞧见了,立即撇过头,只当是没看见。 这时候肖汉也走了过来,两米高的身子蹲在地上。 孙骆涯瞧了他一眼,吩咐道:“找几个人把尸体上的物件都搜出来,铭牌就不要摘下来了,待会儿咱们回山的时候,可以对他们的身份做个统计,好给他们的家人寄送一些抚恤金。” 说完这些,孙骆涯就将手中的铁牌丢在了眼前这具尸体的身上。 肖汉点头应了声,然后发问道:“那其余的这些劫匪的尸体呢?是曝尸荒野,还是丢到狼穴里喂狼?” 孙骆涯想了想,道:“找个荫蔽点的地方掩埋了吧。至于咱们魔教的弟子,就搁在马背上扛回去,火化成骨灰,再找人送回他们的家乡。到时候,是将骨灰挥洒山林还是倒入江河,让他们自个儿看着办吧。” 随后,他伸手晃了晃被他丢在地上的瓷瓶,开口道:“这只瓷瓶里装得是无味的东西。一般来讲,有刺鼻气味或是无味的液体或是气体之类的东西,都是带有剧毒的。待会儿你们在尸体上搜出瓷瓶时,都注意点,可千万别打碎了还是怎么的,瓶子里装得可能是会要人命的东西。我们这里也没谁精通医术的,若是中了剧毒,就是当死则死,就算是大罗金仙从天上赶来,也都为时已晚。” 肖汉郑重地点了点头。一般而言,涉及到性命的事情,他都十分谨慎,丝毫不敢大意。 孙骆涯从地上站起,然后对他使了使眼色,道:“去吧,忙你的。” 肖汉点头之后,立即起身,随即便对同行的魔教弟子吩咐了下去,开始搜寻尸身。 孙骆涯转过身,对那位面相阴鸷的老人建议道:“祝爷爷,要不咱们去瞧瞧那些箱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祝凌阳微微一笑,道:“好。” 两人结伴同行,不久便来到那辆马车旁。由于牛车上的木箱子都由麻绳五花大绑起来,若是翻看牛车上的木箱子,就得先解开绳结,启程后就又得重新打上结,否则待会儿爬角鹰山的时候这些木箱子肯定会从牛车上摔下来。 大致一想,就知道会比较麻烦。所以孙骆涯就提议去翻看马车里的木箱。他与祝凌阳两人先后上了马车,然后相继打开了马车上的木箱。箱子里多是一些药材。 最终,孙骆涯的视线落在了一株灵芝上。 这口红漆金边的箱子里,就存放了这一味药材。 一条锦绣金帕,垫在这株灵芝下方。 芝盖不大,约莫成人的一只手掌大小,可芝盖的颜色却与寻常的紫褐色不同。 这株灵芝的芝盖,是红色的,可又与火灵芝的血色不同,它的红,是那种红中带亮的那种红。芝盖越往中心越红,彤红彤红,红到似乎可以发光。 孙骆涯见识不广,即便心里知道这株灵芝与火灵芝不同,可他还是出声问道:“祝爷爷,这株灵芝不会是千万年之久的火灵芝吧?” 祝凌阳摇摇头,道:“这世上的火灵芝,就以一般而言,是活不到千岁的。坊间流传的什么千年火灵芝基本都是假的,不过五六百年的火灵芝,还是有可能的。要知道,对于江湖中人来说,火灵芝的价值,要比真正有着千年份的人参都要来的珍贵。” “所以,往往采药人或是江湖人遇见了火灵芝就会毫不犹豫的采摘,根本不会留给后人。而要想有千年以上,甚至是万年的火灵芝,基本就是空谈。当然了,这世上还有很多地方是我们未曾探知过的地方,在那些地方,或许真有千万年之久的火灵芝也说不定。” 孙骆涯点点头,不置可否。虽然祝凌阳没有明确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他却能从话语中听出,箱子里的这株灵芝,根本不是什么火灵芝。 似乎是看出了自家少主心中的困惑,祝凌阳伸出一指,隔空指了指箱子里这株灵芝的芝柄部位,轻声道:“少主请看这里。” 孙骆涯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这株灵芝的芝柄处,隐约可见淡淡的金光。而且更叫人神奇的是,这道金光并非是永恒的。而是会忽闪忽闪的闪动。就好像人的呼吸一样,一呼一吸。每当在吸的时候,芝柄上的金光就会淡去。而在呼的时候,芝柄上的金光就会清晰可见。 祝凌阳解释道:“这株灵芝与火灵芝最不同的地方,就在这芝柄处。” 孙骆涯一脸的不解。 祝凌阳笑道:“这株灵芝的名字,叫做赤阳血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长大了 赤阳血芝? 孙骆涯皱了皱眉,提问道:“祝爷爷,这赤阳血芝是个什么芝?” 祝凌阳捻须道:“少主有所不知,这赤阳血芝算是血灵芝中的偏支。不过比起火灵芝与寻常的血灵芝却要好上几个品级。灵芝有个别名是叫林中灵。相传五百年生灵识。一千年开灵智。故而又有‘百年灵芝生灵识,千年灵芝开灵智’一说。” 他伸出手指指着箱中的赤阳血芝的芝柄,解释道:“而这赤阳血芝却是更不一般。据传,在茅山一带,血灵芝每一百年,芝盖就会彤红一圈,达到五百年之后,血灵芝的芝盖才会彤红如夕阳。与火灵芝的血色不同。百年灵芝生灵识,千年灵芝开灵智。血灵芝却是百年红了灵芝盖,千年灵识柄中开,万年裹上金衣裳,人言灵智随后来。” 孙骆涯蹲着身子,将脸朝箱中的灵芝凑近了几分,仔细观察着芝柄处忽闪忽闪的金光,淡然道:“照祝爷爷这么说,箱中的这株血灵芝已经活了万年之久?” 祝凌阳摇摇头,道:“血灵芝自千年开始,每过百年,身上就会染上一小片‘金衣’,直至万年之久,当血灵芝全身染满金衣后,这血灵芝才称得上是赤阳血芝。” 祝凌阳同样蹲着身子,仔细瞧了瞧箱中的灵芝,喟叹道:“可惜了。瞧这灵芝如今的看相,想来距离万年之久也不过寥寥几百年的时间。” 说着,他伸手先后指了指灵芝的芝柄以及芝盖,轻声道:“这株血灵芝几乎就是赤阳血芝了。你看它芝柄处的金衣,以及芝盖。” 孙骆涯顺着手指的方向再次看去,芝柄处已经全部都呈现出了淡金色,而芝盖处,则依旧如夕阳般的彤红。不过,若是仔细看就可发现,夕阳般彤红的芝盖,越往中心就越红,而这种红,不是彤红,而是淡金色的红。 由此可见,这株血灵芝的金衣实际上已经从芝柄穿到了芝盖上,真的只要再过百年就能连芝盖都呈现出淡金色的光景。 孙骆涯愕然。 祝凌阳想了想,解释说:“血灵芝该有的功效,这赤阳血芝都有。而这赤阳血芝拥有的功效,这血灵芝却是没有。少主,你可知这赤阳血芝有何神奇的效用?” 孙骆涯苦笑道:“赤阳血芝这个名字,我听都没有听说过,怎么可能会知道?” 祝凌阳不再蹲着,而是一屁股坐在了马车里的绣墩上,他呢喃着道:“京城的万宝阁有两部奇书,其中那部《地宝经》中就有‘赤阳血芝’的相关记载。上面记载说,这赤阳血芝生于地底熔窟,日夜采纳熔浆喷吐出的至热至阳之气,以此为生。若过百年而不死,已非寻常血芝,服用者,不止可以补足气血更可以温养筋骨打熬体魄,御寒能力大大提升。” “若此血芝过了千年而不死,服用者,不仅可以固本培元,更可延寿三十载!” “如若万年不死,服用者,则可延寿一百载!” 孙骆涯认真听完大长老的呢喃话语,心中虽有震撼,但也有疑惑,他问道:“祝爷爷,这赤阳血芝真有增长寿命的功效?” 祝凌阳摇摇头,说:“这个老朽就不得而知了。早年间,老朽有幸翻看过地宝经,对上面的人间地宝有所在意,便悄悄记下了一些。说到这赤阳血芝,老朽今日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至于地宝经中记载,万年血芝可以延寿百年,是否属实,这就得问问万宝阁的阁主解向天了。” 语句停顿片刻,他又说道:“老朽观这赤阳血芝的年份至少有千年。少主回山之后,可与教主商量一番,找来信得过的药师,将这株赤阳血芝制成药石。或是找龙虎山天师府的丹鼎派,麻烦他们帮忙将其炼化成丹丸也是可以的。最有效的服用这株血芝的方法,地宝经中也无明确记载。” 孙骆涯点点头,道:“那就等到回去再说。” 说罢,他就将木箱的箱盖合上,最后打量了一遍车厢中的所有合拢完毕的箱子,这才与大长老祝凌阳离开此地,弯腰钻出了车厢。 一出车厢,青儿就从天上俯冲下来,两爪勾在了孙骆涯的肩膀上,眨眼间,衣衫破裂,肩头更是鲜血淋淋。孙骆涯习以为常地朝青儿笑了笑,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声说道:“青儿乖,回去喂你吃牛肉。” 翎羽雪白的海东青似乎能听懂人言,深邃的眸子异常光亮,很有灵性。她探出头,在孙骆涯的脖子上蹭了蹭,然后就扑腾起翅膀飞走了。 一旁的祝凌阳见了,却是微微一笑。这世上能让这只海东青如此亲昵之人,除了当初将她从北地带回角鹰山上的教主以外,或许就只有他们的少主了。 另一边,肖汉等人已经从魔教弟子的尸体上搜出了造型不一的瓷瓶。瓷瓶的质地都较为普通,但可以根据瓷瓶的矮胖高瘦来判断瓷瓶中所装的药石大致如何。 不得不说肖汉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等到孙骆涯与祝凌阳两人钻出车厢时,肖汉刚好率领着七八人从远处的林子里出来。地上的尸体基本清理完毕,至于死去的十数位毒影分坛的弟子,他们则被驼放在了马背上,背部朝上。 肖汉等人一离开林子,就径直朝自家少主这边走来。 临近时,就听他们的少主开口说道:“搜出来的瓷瓶统一放好,回到山上的时候,找专门的药师鉴别之后,再分发给你们。至于那三位活着的劫匪,都先打晕,带回山上再说。” 肖汉等人领命,并且按照少主的指示直接照做。 片刻后,所有人启程。 从下山时的十余人十余骑,到回山后的十余人二十余骑,两辆车,十几具尸体。若用收获颇丰来形容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总有点奇怪。 下山时匆忙,回山后速度倒是刻意放缓。牛车与马车上的东西实在珍贵,马虎不得。慢一点总比到时候为了赶时间而出了事要好。 等到他们一同上山来到角鹰山半山腰的坛口时,已经是傍晚了。途中有好几次牛车上的木箱子因为上山时的倾斜,而差点掉下马车,所幸麻绳异常结实止住了掉落的趋势。后来,为了谨慎起见,孙骆涯替换下了驾车的肖汉,让肖汉在牛车后面,抵住车上的木箱子,不让其冲断绳子,斜掉下来。 至于原本孙骆涯在驾驶的马车,则由大长老祝凌阳替代了。原本大长老就坐在孙骆涯的身边,靠在车厢的支柱上,悠闲地喝着酒囊里的土烧,好不惬意。这会儿被指派了活计,虽然不情不愿,不过也实在拗不过少主的性子。 他还听少主说什么车厢里的东西太过贵重,信不过别的魔教弟子驾车,恐有浑水摸鱼,监守自盗的嫌疑,只信祝爷爷之类的话。祝凌阳哪里会不知道,其实这个臭小子想说的话是“能者多劳”,大家都在忙自己的,实在抽不开身,就麻烦大长老你委屈一下,驾一下马车。 祝凌阳看向前方牛车上,认真驱策水牛赶路的年轻人的背影,脸上难免露出一丝笑意,他取下囊塞,往自己嘴里倒了口酒,喟叹道:“都说女大十八变,这男儿大了,变化也是蛮大的嘛。” 这时候,站立在牛车后边,以背部抵着木箱子的肖汉,接过话茬道:“大长老,我打小就这么魁梧了,再变也就这样了。爹娘都说我要再这么长下去铁定活不过二十岁。” 祝凌阳似乎是被肖汉这句话给勾起了兴趣,随口问道:“你爹娘为什么这么说?” 肖汉觍着脸笑道:“小时候家里穷,我吃的又多,爹娘的意思是我迟早会被饿死。” 祝凌阳挑了挑眉,道:“那你现在几岁了?” 肖汉嘿嘿笑道:“二十四啦!” 祝凌阳想了想,说道:“后来你家的境况是变好了吗?” 肖汉摇摇头,说:“我爹娘就一种田的农户,每年还要被地主收取高额的租金,又要给地方官府交税,境况再好也好不到哪去。有一年,我家走了运,撞上了地瓜大卖,那一年倒是赚了好几十两银子,约莫有五十两银子,可是吧,后来地主就说田地的租费要往上翻一番,硬是收走了我们好几十两银子,剩下的银子也不过十来两银子,等于这一年都白忙活了,钱都是给那地主赚了去。” “后来,我跟爹娘去拜访了附近邻居,这才得知他们的田地租金都没有涨高,唯独我们这一家变高了。后来我们就去跟地主理论,这地主也忒不是人,二话不说就放狗放恶仆,根本不给我们理论的机会。无奈嘛,人家就是不跟我们讲道理,就是要欺负我们这些农户子弟,没办法,我们就只好作罢。” “只是好景不长,那年迎来了饥荒” 说到这里,肖汉顿了顿,也不知怎么的,他把头朝地上低了低。 孙骆涯正在前边赶牛,听着肖汉突然就不说了,于是好奇说道:“后来你就离家出走,自己闯荡江湖了?” 肖汉把头抬起,看向越来越暗的天空,感叹道:“是啊,那一年我就离开家乡了。只不过,在离家之前,我在地主家放了一把火,把他家给烧了。” 孙骆涯笑道:“有骨气。” 肖汉呵呵一笑,道:“离家后,我听说那名地主事后追究起来,驱使恶仆打伤了我爹,没过几年爹死了,我娘呢在那年冬天也死了,听说是地主给我家的田地租金涨到了一年五十两银子,即便我家能够再走一次运,赚个五十两银子,也只够给地主家付租金的。 而那一年恰好不景气,我娘一年下来才赚了不到二十两银子。官府催缴税收,地主催缴租金,我娘拗不过,就在屋子里上吊死了。一直到来年开春,屋子里的臭气传播开来后,村里人才发现我娘上吊死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娘尸体都烂掉了,一条条蛆虫都在皮肉里肆意攀爬。据说那个时候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村里人都嫌脏,嫌恶心,地主那家子呢,却是扬言说一把火烧了得了。官府的人,来过一次,接着就不来了,管也不管。 到头来,也不知是谁出了一大笔钱,找人来给我娘收的尸。不过尸体拿去火化成了骨灰。与我爹葬在了一起。” 孙骆涯默不作声。 祝凌阳更是放下手中的酒囊,塞上了囊塞,表情复杂。 肖汉仰着头继续说道:“后来啊,我就回了趟家乡。趁着夜黑,把那个地主捆绑到了我爹娘的坟前,让他跪在我爹娘的坟前磕头赔罪。没想到他还不乐意,还说什么该跪下的人应该是我,当时我就气得,乱棍把他给打死了。之后,各州城的人都张贴告示来通缉我。没办法,我就只能再一次地逃离家乡,辗转各州。我记得,那时候我才十四岁。” 说完了心中多年淤积下来的心事,肖汉整个人好像都轻松了不少。 这时候,前边传来孙骆涯的声音,“到了。” 牛车一停,肖汉就转过身,探出脑袋看了眼前方的路,只见坛口的大门紧闭着,不过很快就有守门弟子从瞭望台上跳了下来,几百号人一起在推门。 大门敞开,孙骆涯轻声喊了个“走”字。所有人再度启程。 进了坛口,孙骆涯等人没有停歇,而是驱车赶马上了山,直接前往鹰山城。 之后的路段,比起山脚到山腰这段路,就要缓和不少。是越往上坡度越缓。站在牛车后边抵住木箱子的肖汉一路下来省力了不少。 过了将近两个时辰,车队终于是抵达了鹰山城。 到了鹰山城,路面开始变得平缓,孙骆涯就让肖汉回到前边来驾车,然后自己则是跳下了牛车,来到马车边上,麻烦了祝爷爷几件事,就让肖汉先跟祝爷爷返回孙府。 目送着牛车与马车远去,孙骆涯站在那座无匾牌坊下,面向余下的众人,他说道:“今天很晚了,你们也就不用去坛口执勤了,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去。 至于先前答应过你们的瓷瓶药物,我找人鉴定好后就找人给你们送去。还有受伤的这几位,你们待会儿自行去医庐那边疗伤。 钱的话,先记在我的名下。至于这些尸体,我会找人处理的。暂且就这样,你们该休息的休息,该疗伤的疗伤,都散了吧。” 听完这些,十余名魔教弟子纷纷朝他们的这位少主抱拳告辞。逐渐消失在了鹰山城中。 见他们远去,孙骆涯这才盯着眼前的马匹与尸体皱了皱眉,自语道:“早知道会这么累,当初就不习武了。” 一道笑声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呵呵,现在知道累了啊?” 孙骆涯回头瞧了眼,却是位体型胖硕的员外郎。 “可不是?”他颇有些无奈地朝来人耸了耸肩。 员外郎打扮的男子,扯了扯身上的黑裘,看向年轻人身后的马匹与尸体,感概道:“习惯了就不觉着累了。” 孙骆涯无言以对。 这时,却听那男子笑着问道:“儿子啊,你可曾后悔重新习武?” 孙骆涯看了眼正是孙希平的男子,然后低头认真思考了会儿,回答道:“要说后悔的话,肯定会有一点。毕竟为了我能够重新习武,付出的代价有些大了。 而如果你问我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会不会换一个选择。那我肯定是不会的。 除了我相信人没有来生这一码事之外,还有我个人觉着,虽然当上了真正意义上的魔教少主会有点累,但是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充实,很好。比起以往那个一无是处的魔教少主,要来得更真实一些。” “再者,为了我能够重新习武而在换骨缮胎时死去了赵西烟道长与智禅大师,逝者已逝,人死不能复生,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对道c释两教多给予一些善意。他们两人为我而死,我有责任对道门弟子与佛门弟子给予最大的帮助。” 对面的孙希平闻言,笑颜逐开道:“好好好,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孙希平抬起头,看了眼暗沉的天空,喃喃道:“我曾经都有想过,如果你一辈子都不想再习武了该怎么办。如今的江湖,魔教虽然以角鹰山为首,可一旦我孙希平不在了,魔教必定大乱,到时候魔教内讧,争夺魔教教主那把交椅,这对于正道人士来说,却是乐见其成的。 那时候,如果你还是没有习武的心思,我就会找人把你送去皇宫,做那皇亲国戚。到时候,即便大唐这座江湖都变了天,你也不会受到一丁点的波及。角鹰山是生是死,也与你无关。 可如今你选择了习武,就自然得捡起我一手打拼下来的这份家业。这些日子我都没如何教你该怎么做,你自己倒是知道要怎么做。 这是什么? 是责任吗? 不! 这不是责任,这是你内心最为渴望的。 涯儿啊,你一生下来就注定是要当魔教少主的人。偌大的一座角鹰山,不给你管,我还能让谁去管? 红莲是女孩子,而且这些年多亏了她在外面替你爹我奔波劳累。如果以后爹死了,你要对红莲好一点。同姐姐妹妹一样对待也好,有本事娶过门当媳妇也好,红莲这孩子,很好,爹很喜欢。” 孙骆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之前单仙童走的时候,你也说喜欢。是不是你巴不得这全天下的好女孩,都当你的儿媳妇儿?” 孙希平乐呵呵地回答道:“那是肯定。” 孙骆涯翻了翻白眼,道:“想得美。” 孙希平也不介意,拢了拢袖口,两手互插袖子里,看向马匹上的尸体,郑重着脸说道:“这些尸体你要怎么处理?” 孙骆涯转过身子,与孙希平并肩而立,看向马背上驮着的十几具尸体,轻声道:“核实身份之后,送一份名单给毒影分坛,然后将这些人的尸体火化成骨灰,再找人连同抚恤金一并送回他们的家乡。” 孙希平想了想,道:“可不能让这些死者的家属知道他们为魔教办事,毕竟,咱们魔教的名声,在江湖市井里不太好。” 孙骆涯点头,道:“这我自然知晓。到时候找人把他们的骨灰撒在林野之地或是江水河川,至于他们的下落,在给予死者家属抚恤金的同时,就告诉这些家属,就说他们在边疆的军伍里当兵。吃得饱,穿得暖。这些银子就是他们寄送过来的。” 孙希平笑道:“怎么不干脆说他们战死边疆了呢?” 孙骆涯咧了咧嘴,道:“对老人家嘛,不忍心。能给他们留个念想,总归是好的。” 孙希平望向天空,似乎想要寻找什么,不过冬季的夜空什么都没有,他喟叹一声,道:“咱们的臭小子,终归是长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孙希平看向其中三匹马的马背,只见三名被捆绑手脚,嘴里更是塞了布条的男子,死死昏厥着,一动不动。他挑了挑眉,故作轻松地问道:“那这三名男子,你要作何处置呢?需不需要我找人来给他们三个做人荷?” 孙骆涯抽了抽嘴角,道:“这人荷就不需要了吧?太残忍了” 孙希平突然笑道:“对他们这些人不残忍点,你能问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孙骆涯罕见地挠了挠头,道:“这倒也是。不过我还是想用自己的方法来问出答案。毕竟他们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死士,嘴巴不会很严,我想即便是不需要人荷,也能让他们开口的。” 孙希平叹了口气,道:“行吧。要是问不出什么,就去找蛮牛卫,人荷这种刑罚,他们用刀的在行。” 孙骆涯点点头。 孙希平转身刚想走,脚步突然一顿,背对着孙骆涯说道:“对了,你刚和我说的这些,我会尽快安排下去让人去做的。今天时候也不早了,忙完了这些事,就早点睡吧。” “行,我知道了。” 孙骆涯答复一句,就不再看孙希平远去的身影。而是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这些马匹与尸体,想了会儿,这才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今晚鹰山城是哪位哥哥姐姐执勤?” 话音刚落。 也不等谁出声回答。 只见一道黑影突然从暗处里一掠而出,站到了孙骆涯的面前。 此人虎背熊腰,一头干练的短发,身穿加绒的劲装,头戴一顶可遮雨雪的斗笠,两手上各套一只笨重的拳套。这双拳套金属质地,色泽灰暗,从拳头开始包裹一直到手肘之前的部位,全部用重铁甲覆盖。只是在远处瞧上一眼,就能感受到这双拳套带给人的森凉气息。 需知魔教教主麾下的直系死士当中,敢用玄铁重甲拿来当拳套的死士,只有囚虎卫的“头虎”,代号为“子虎”的男子。 其余囚虎卫虽然也都是手戴拳套,但是比起他们头虎所戴的这双分别重达五十公斤的,由玄铁重甲打造的铁甲拳套来说,却是要逊色的多了。 囚虎卫中,除了头虎一人是双手戴着共重一百公斤的拳套之外,余下的十名囚虎卫,所戴的拳套不过是寻常的重铁甲打造的拳套。一双拳套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十斤上下,与霆兔卫穿在脚上的铁靴差不多重量。 可以说,在孙希平所有的直系死士当中,只有子虎的武器是重量最高的。寻常武夫,都说出拳时讲究的是快c准c狠,三者兼备。而子虎出拳,讲究的是一个“猛”字。当年孙希平都笑着说他是个另辟蹊径的怪家伙。一开始孙希平也没怎么看好,不过谁曾想还真的就让这家伙练就了只属于自己的一套独特拳法。威力惊人,就连孙希平见了,每次也都要夸上几句。 见到来人,孙骆涯立即笑着称呼道:“原来今晚执勤的是子虎大哥。” 个头虽远不及肖汉那么高,但远观也有一米八五左右的汉子,体型魁梧,膀大腰圆,一点也不输于肖汉。 孙骆涯自己就有一米八的身高,在扬州城里来说已经算是体型较高的那一类人了,可当他见到了肖汉时,他还是会有种婴儿看大人的错觉。 只不过他看子虎倒还好一些,远距离也看不出高低,只有走进了比一下肩头才知道谁高谁低。而对于肖汉的话,即便隔着老远也会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这家伙的光溜溜头顶。 这时候,这位拥有虎背熊腰的男子出声问道:“少主,您找我有事儿?” 孙骆涯点了点头,道:“我刚才与孙希平的对话,你都听见了吧?” 这名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尴尬一笑,道:“少主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当死士的,有些话能听,有些话是不能听的。所以”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孙骆涯算是明白了。即便这些家伙听见了他和孙希平的对话,也只当是左耳进右耳出,更不敢说自己听见了。 孙骆涯向他摆摆手,说:“没关系的,孙希平都走了。你就算说你听见了也没关系。” 子虎摇摇头。 孙骆涯无奈。这就是孙希平的直系死士,与普通死士的区别了。若是普通的角鹰山死士,也同样会把孙骆涯的话当做是命令。而孙希平的直系死士,则会以孙希平的话为优先级。就如一开始他以为蛮牛卫不会把他的行踪告知孙希平一样,不过到最后那头蠢牛还是做了负荆请罪的样子,去跟孙希平说了他孙骆涯就在扬州城的行踪。 想到此处,孙骆涯自嘲一笑,心想道:“难怪孙希平要我自己去重组刚熊卫c阴蛇卫和阳豹卫这三支死士,一旦这三支死士成为了我的直系死士,那么在某种时候,即便是孙希平的话也都不管用了。因为这三支死士只听命我一个人的命令。” 按照常理,先前孙骆涯与孙希平的对话声音并不小,藏在暗处的子虎等人应该是能够听见的。既然他不愿意承认,那孙骆涯也就没办法了,只好再与他说了一遍。 第一件事,就是让子虎派些人手过来,将马背上的死尸进行身份核实,核实之后对尸体进行火化,再者将抚恤金与骨灰一同送回死者的家乡。 第二件事,是把那三名昏厥的劫匪关押到鹰山城仿制衙门的监牢里,等候他亲自的审问。 第三件事,便是将这些马匹好生洗刷与喂养。 原本这三件事他也与孙希平说了,虽然孙希平临走前也答应说尽快找人帮忙,可孙骆涯总不能站在外面,等到孙希平回府之后再派人来吧?思忖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让死士来帮忙。这样更节省时间。 当他吩咐完这三件事后,就与这位子虎大哥拱手告别,顺便寒暄客套了几句。 离开了原地,孙骆涯走过了牌坊,直往孙府而去。 半天的劳累,一身的血迹,的确是该洗洗了。 不多时,孙骆涯便来到了孙府的府邸外,他见到了停在府邸大门口的马车与牛车,府内的仆役正在卸货。两人一组,将马车和牛车上的红底金边的箱子小心翼翼地从车上搬运进府内。 孙希平先走一步,这会儿估计已经进了府邸,回他自己的院子里了。他之前拜托过大长老祝凌阳,说是请他跟孙希平提一句,说是把那株赤阳血芝留给他,至于是制作成药石还是请龙虎山的丹鼎派天师炼制成丹丸,那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事。而另外一件事,便是这些卸下来的贡品,一定要等到他来的时候再打开。 如今看来,自己正巧赶上了好时候。他心里一喜,便加快了步伐,抽了个空档,进了府邸。然后从门房处得知,肖汉与祝凌阳二人与刚从外面回来的孙希平在前堂喝茶。孙骆涯心里暗叫一声正好,然后便与门房知会了一声,就说是让下仆将这些从马牛两车上搬下来的箱子直接送往前堂。 留下这句话后,孙骆涯就将洗澡这件事抛之脑后了,抬起脚步,径直向孙府的前堂走去。不多时,等他来到前堂时,见到祝凌阳与孙希平正坐在前堂里的太师椅上,有说有笑的喝着茶。而肖汉,则是站在屋外,跟门卫一样。见到了少主走来,立即上前行礼。 孙骆涯还没等他叫出声,就摆了摆手,示意这次就免了。然后他就跨过了门槛,走进前堂,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是凉茶,苦味依旧。孙骆涯朝茶水看了眼,并无多余茶渣。这样看来,这杯角鹰山独产的鹰羽茶不是孙希平煮的了。 孙希平煮的茶,很有特点,苦味更苦,茶水中还混有茶渣,说的好听点是有特点,难听点就是煮茶技术烂到了一种让人尝过一口就不再去尝的境界。 喝过了茶,稍作休息。一直等到仆从将府外牛车和马车上的箱子全部搬到了前唐的院子里,屋内的三人这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从座位上起身,先后走出了堂屋。 等到三人走上前后,一直守在门口的肖汉这才跟了上去。 大大小小一共二十只箱子,分为四排摆放,一排五只箱子。 走到近前,孙希平就朝府内的衙役使了使眼色。 很快,这些察言观色早已练就到炉火纯青地步的仆从先后打开了二十只箱子的箱盖。 不出意料的,这二十只箱子里的东西存放的多是药材。其中就以原先马车上存放的药材最为珍贵。 孙骆涯苦笑一声。他原本还希冀着毒影分坛能送些除了药材之外的别的东西过来。可没想到他们除了送些可以救命的药材过来之外,还送了些可以要命的有毒药材。 孙希平看了眼那些分门别类摆放在箱子里的有毒药草,然后扭过头看了眼那位一脸苦笑的年轻男子,幸灾乐祸道:“怎么,你就这么想要这几箱子的毒草?” 孙骆涯哭笑不得地说道:“算了吧。我就要那株赤阳血芝,其余的我都不要。” 一旁的祝凌阳呵呵一笑。 站在三人身后的肖汉却是咧了咧嘴,没有笑出声。 之后,孙希平就命人将所有的箱子盖好,送去药师那边登记鉴定,这些药材在得了药师的鉴定后,会被分为两类。珍贵些的药材会被送进藏宝库储存,寻常的药材就会送往鹰山城中的药材库储存,以备日后角鹰山坛口受袭时,可制作药石给伤者救助。 至于为何孙府内不去药材库中取药,以做日常的药石开销。那是因为角鹰山的规矩之中,就有一条很明确的写明,绝不能公物私用。这也就是为何,先前孙雅儿托肖汉买药,还要他去城中的药材铺子去买药,就连钱都自掏腰包的缘故。 很快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一只红底金边的箱子。箱盖给合上了,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箱子里是什么。 那是一株将近万年的血灵芝! 孙骆涯望着箱子出了会儿神,突然道:“要不寄封信给万宝阁,问问他们的意见?” 孙希平冷笑道:“你要是到时候不怕被万宝阁的那些人分一杯羹,就尽管寄信过去。” 孙骆涯又问道:“那要不找龙虎山的道士,请他们帮忙将赤阳血芝炼化成丹丸?” 孙希平摇头道:“炼丹之术,放眼世间,没有一人能够有十成十的把握,一定能够炼丹成功。就连前唐时期全真派祖师爷纯阳子,也都是十鼎三空的境地。 要知道,炼丹一途,三分靠实力,七分看运气。可别到时候丹没练成,这好好的赤阳血芝就给毁了。 况且,炼丹一门,若是将药材炼化成丹丸,多半是用多种药材一起来中和某样药力强劲的药材,这才炼制成丹丸。如果这样的话,这赤阳血芝的药效就会大打折扣了。” 听他说完,孙骆涯的脸上就露出了一抹愁色。 他真的很好奇这株将近万年的血灵芝,吞服之后,是否真如地宝经中记载的那样,可以延寿百年,还能有强健体魄c温养经脉c固本培元的功效。 种种好处,真的勾起了孙骆涯心底里的那抹贪念。可他又不敢冒险,心怕凭白浪费了这么好的珍惜药材。 要知道,这赤阳血芝生长在地底熔窟之中。能生长在那种炽热的环境下本就极为不易,而且每日每夜又要受到地底熔浆喷发出来的至极至热的气息熏烤,一般而言,能存活一个时辰都是极其不俗的。 而根据地宝经中所记载的,眼下箱子里的这株赤阳血芝,至少活了千年,还差几百年就是万年血芝了,这能叫人不心动? 光是这株血芝能在地底熔窟中存活下来千年之久,就已经让人很惊讶了吧? 似乎看出了孙骆涯心中的愁滋味,孙希平在一旁撇了撇嘴,道:“要不你搬着这只箱子去问问雅儿那丫头,或许她会知道。这丫头虽然是近些年才真正专注上医理,可以她的聪颖天资,或许知道一些旁门偏方,这也说不定,总之你可以去试试看,不行再想办法。” 旁门偏方也是方法的一种。总比计较得失,无处下手要来得有目的性。孙骆涯点了点头,说:“看来也只好是这样了。” 说完,他就招呼了一声肖汉,让肖汉帮忙扛着这只箱子,跟他回自己的院子。 肖汉答应一声,便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来,将地上的箱子扛在了肩头,跟在孙骆涯的身后,一起往他的院子走去。 在他俩走后,一直没机会开口说话的祝凌阳,这才捻须说道:“教主,你当真不把赤阳血芝留下来自己服用?” 孙希平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道年轻的背影点了点头。 祝凌阳小声说道:“即便是找龙虎山的人来将这株赤阳血芝炼化,就算损失了几成药力,但是多少能替教主延续上几年的寿命。” 孙希平笑着摇头道:“我可不信区区药物就能违背天道,替人延续寿命。” 祝凌阳喟叹一声,道:“总要试试不是?难不成你就真的放心,这么早就把身上的担子交给少主?” 孙希平两眼眯起,一直等到那道年轻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这才轻声说道:“涯儿这半年来的变化,我们都看得出来。尤其是这次回山以后,他的性情变化,几乎可以说是换了一个人。但心底里的慈悲心,还是太过放纵了。如果不刻意去收敛,迟早有一天会害了自己。” 祝凌阳点了点头,不以为然。 他突然回想起之前在山下时,少主吩咐肖汉等人将那些劫匪的尸体进行安葬;一想起这件事,祝凌阳就忍俊不禁地苦笑道:“这世上,能像少主这般尊重敌人尸体的人不多了。” 孙希平笑了笑,然后从空无一人的走廊那边收回视线,双手互插在袖子里,自言自语地说道:“赤子之心不多见。真希望他一直能保持下去。可我又希望,他能变得更加心狠手辣一些。尤其是对女人。希望他经过了这次徐思雨的事件,日后对女人都狠点心,不要那么善良了。” 一旁的祝凌阳听自家教主越说越矛盾,于是哭笑不得道:“教主啊,你这是希望咱少主好一点呢,还是坏一点呢?” 孙希平沉默了会儿,故作思忖,片刻后,他抬了抬头,道:“还是坏一点吧,哪有魔教少主不坏的呢?” 祝凌阳捻须点头,对于这个答案,他深表赞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打死不喝这玩意儿 离开了堂院,孙骆涯便领着肖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他的院子黑乎乎的,与堂院有仆役手持火把不同。 孙雅儿不在亭子里,孙骆涯就领着肖汉往自己院子里的小医庐走去。 他们摸黑前行,一直到小医庐的篱笆外,这才见到医庐里亮着微弱的烛光。 医庐的门敞开着,他们站在院外,能够看见墙壁上由烛火投影上去的婀娜人影。 推开篱笆小院的竹篱门,走入院子,接着走向茅庐。 跨步过了门槛,恰巧见到孙雅儿在药材柜子前分门别类的添补药材。 孙雅儿听到了脚步声,就回过头来,瞧见了来人,莞儿一笑道:“公子,你回来啦。” 孙骆涯点点头。然后他回过头,面向肖汉,轻声道:“把箱子放在地上就行了。忙活了一天也饿了吧?你自己去厨房那边找点东西吃。吃完了就去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回坛口执勤。” 肖汉点点头,将肩头的箱子放在了地上,接着抱拳告辞。 见他离去,孙骆涯这才回头看向屋中的女子,朝她笑了笑,然后便拉起她的小手来到了地上那只箱子的面前。孙骆涯将箱子打开,然后回头看向孙雅儿,试问道:“雅儿姐,你认识这个东西吗?”说着,他伸手指了指箱中金帕丝帛上的血灵芝。 孙雅儿在原地愣了会儿,似乎看不明白,凑近了几分,这才敢确认道:“我看这株应该是千年份的血灵芝吧,而且金衣都基本穿好了,说不定再过个百年就是赤阳血芝了。” 孙骆涯点头说道:“大长老也这么说。不过他们都不知道有没有好办法,可以把这株赤阳血芝的药效十成十的发挥出来。孙希平让我过来问一下你,说你可能会知道一些旁门偏方。” 孙雅儿望向箱子里的血芝,点头说道:“旁门偏方算不上。不过要想十成十的发挥出这株血芝的药效,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吞服。但是这株将近万年之久的血芝,药效几乎等同于赤阳血芝,所以你若想直接吞服,身子骨吃不吃的消都还两说,关键是你的经脉血管吃不吃得住,这才是个问题。” 孙骆涯想了想,道:“我曾听孙希平提起过,他说我的经脉在换骨缮胎之后,被佛门的本命金血改善过,大有‘无相无形’的景致。估摸着我的经脉应该不成问题。可这血管的话,差是差了点。” 孙雅儿轻声“嗯”了会儿,这才道:“那就好办了。只要你的经脉吃得住,基本可以摄取个药效七八成。” 孙骆涯一脸地肉疼地问道:“那这余下的二三成,都浪费了?” 孙雅儿娇笑一声,打趣道:“怎么啦?心疼啦?” 孙骆涯实诚地点点头。 却见孙雅儿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也不见你心疼心疼我呢。” 孙骆涯讪笑两声,拉过孙雅儿的小手,笑着安慰道:“雅儿姐,我怎么会不心疼你呢?我也会心疼啊,你要是缺胳膊少腿的我一定心疼死了哩。” 孙雅儿挑了挑眉,道:“真的?” 孙骆涯点点头。 孙雅儿嘻嘻一笑,抽出被孙骆涯拉住的小手,走上前几步,蹲下来,捧起箱子里的血灵芝,欢喜地说道:“看在你知道心疼我的份上,姐姐就帮你发挥出这株血芝的十成十药效!” 孙骆涯一听,愕然半晌,这才惊喜问道:“你真的能做到?” 孙雅儿捧着血灵芝,昂首挺胸地说道:“那是当然!” 孙骆涯瞥了眼这丫头那对滚圆的大白兔,然后很快撇开视线,看着女子那张满是胶原蛋白的脸颊儿,轻声问道:“你需要怎么做?” 孙雅儿眯起好看的眸子,神秘兮兮地说出两个字,“保密!” 孙骆涯哭笑不得。 而孙雅儿却是与他凑近了几分,向他勾了勾手指,一脸坏笑地说道:“你若真想知道,那晚上到我床上来听。” 也不等孙骆涯做何回复,就见这丫头捧着血芝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向药桌那边。 孙骆涯挑了挑眉,只见到那丫头将用金帕丝帛包裹着的血灵芝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她就弯下身子去桌子底下翻找些什么,直到她搬出了一小坛青花瓷瓶。看她搬出来时的那副吃力样,想来这本就不重的瓷瓶当中应是装了什么东西。 瓷瓶的瓶口有红布罩着,并且可见一根较粗的红绳将红布与瓶口缠缚着。 孙雅儿解开绳子,揭开红布,只是刹那,孙骆涯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香气。 是酒香! 孙骆涯眼睛一亮。 这一小坛子不过成人小腿高的青花瓷瓶,里面装的东西竟然是酒! 见孙雅儿凑近鼻子,然后用手在坛口上方往她鼻子那边轻轻扇了扇,两眼微闭的可人儿随即便流露出了一副陶醉的情态。 看得一旁小小年纪就喜爱上喝酒的孙骆涯,一阵嘴馋,就差直流口水了。 孙雅儿睁开双眸,颔首轻点,呢喃道:“赶巧了。” 一旁的孙骆涯走上前几步,然后出声试问道:“你是要将这血芝拿来泡酒?” 孙雅儿听了,很不情愿地点点头。 孙骆涯有些困惑地问道:“这血芝泡酒如何能将药效十成十的发挥出来?据我所知,药材泡酒的原理,就是稀释药材本身的药力,将部分药效渗透在酒中。而酒中的药效,都不及药材本身药效的十分之一。” 孙雅儿点头道:“理是这个理。不过” “不过什么?”孙骆涯问道。 孙雅儿看了眼金帕中的血灵芝,她细声地述说道:“要想获得赤阳血芝十成十的药效,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食用。但是你的血管目前还承受不住血芝的霸道药力,所以我需要先将血芝泡酒,用酒水稀释出来的药效改善你的血管,直至能够承受住一整株血芝的药力为止。” 说着,孙雅儿拿起桌上那株不过成人手掌大小的血芝,就要丢进瓷瓶里,却听孙骆涯再次问道:“一开始就把整株血芝放进去浸泡,那样子会不会过多稀释血芝的药效?” 孙雅儿摇摇头,说:“赤阳血芝不是常物。它的金衣时隐时现,实际上就是赤阳血芝在呼吸。若是担心酒水会过多稀释掉赤阳血芝本身的药效,而砍去它的一小部分去泡酒。这是极为不妥的。赤阳血芝千年开灵识,是真正的灵物,你若割下它身体的一部分拿去泡酒,那它本尊的药力药效的流失,才会是巨大的。对于赤阳血芝这种灵物来说,即便把它放在酒水里浸泡个几十年,药力与药效几乎没变。” 孙骆涯迷糊道:“既然如此,那泡酒喝的意义何在?” 孙雅儿毫不犹豫地解释道:“赤阳血芝之所以是灵物,是因为它也会像生物一样新陈代谢。将它浸泡在酒中,只不过是加快了它的新陈代谢。而赤阳血芝代谢出体外的东西,也是带有其本身一小部分的药效,用来改善血管韧度,不是问题。而且药力薄弱,以你现在血管的韧度,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孙骆涯突然问道:“你说酒里浸泡的东西是什么?” 孙雅儿道:“是赤阳血芝呀,怎么了吗?” 孙骆涯摇摇头,道:“不是这个。你说这赤阳血芝在酒水里会加快什么” 孙雅儿直言不讳道:“会加快赤阳血芝的新陈代谢。” 孙骆涯闻言,脸色一变,道:“我打死也不喝这玩意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蹊跷 孙雅儿笑道:“又不是让你现在喝。” 孙骆涯摇摇头,道:“以后也不喝。” 孙雅儿白了他一眼,然后将金帕丝帛包裹住的血灵芝小心翼翼地放入那只青花瓷瓶中。接着,她又将红布罩盖在了瓶口,找来绳子将红布牢牢固定在了瓶口。 之后,孙雅儿又将这瓶泡了赤阳血芝的药酒抱回了桌子底下。 孙骆涯站在一旁,见她拍了拍手,两手叉腰的娇憨模样,不免失声一笑。 孙雅儿抬手用手背拭去了额间的汗液,瞥了眼身旁的男子,出声问道:“怎么样,需不需要洗个澡?” 孙骆涯老实巴交地点点头,“你帮我。” 孙雅儿忍俊不禁地离开医庐。 过了会儿,就有婢女提着热水,来到医庐,将浴桶倒满热水。孙雅儿去了干净的衣裳,放在一旁,伸手探了探水温,觉着烫了点,就亲自取来瓢子往里面一勺半勺的加着清水,以此降温。感觉两桶水的温度都差不多后,孙雅儿就遣退了这些婢女。最后离开的婢女很懂礼数的顺手带上了门。 孙雅儿亲自替孙骆涯更衣,之后是帮他沐浴。 替自家公子褪去衣裳,丢在地上,竟能听见一声实物落地的闷响。 孙雅儿微微讶异地看这自己的双手,她的青葱玉指上染着血迹。 不过她的视线很快就被自家少主那光溜溜的身子给吸引了。 第一个浴桶孙雅儿只帮孙骆涯洗了一刻钟的时间,大致是清洗他身上的血迹。很快,孙骆涯便赤果着身子跨过木桶,进入到第二个浴桶中。 这一次,孙雅儿帮他洗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洗干净身子后,还替他换上了洁净的衣裳。虽然孙雅儿的那句“到我床上来听”孙骆涯听在了耳中,可最终还是没去她的床上。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九。 角鹰山上迟到的最后几匹分坛的上贡队伍也终于是抵达坛口了。 不过与昨日的毒影分坛上贡队伍在扬州地界遇袭的事件并没有再度发生, 然而,正是因为这件事,一夜未睡c盘膝坐在床榻上呼吸吐纳了一晚上的孙骆涯,一大早就听见肖汉在屋外敲打房门的声音。 孙骆涯中途睁开眼,但是没有半途而废,而是持续到将这套呼吸法门最后一半给走完。这才下了床榻,打开房门,与屋外急的一塌糊涂的肖汉撞了个满怀。 见到等久了没得到应声的肖汉,又要破门而入,孙骆涯挑了挑眉,不悦道:“何事?” 肖汉赶紧向后退却了一步,然后抱拳说道:“少主,出事了!” 孙骆涯皱着眉,道:“什么事?” 肖汉立即说道:“昨日咱们在扬州地界带回来的魔教弟子,有古怪。” 孙骆涯不解道:“尸体有什么古怪的?” 肖汉急的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液,涨红着脸,道:“尸体没问题,只是他们出现的地方错了。” 听他这么一说,孙骆涯就更迷糊了,拧着眉毛说道:“怎么个说法,说清楚点。” 肖汉这人是越急说话越语无伦次的主儿,在听他几次说了越觉事情模糊后,孙骆涯就催促道:“先去找孙希平。” 肖汉没有迟疑,立即领着孙骆涯往孙府外走去。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两人急匆匆地来到了鹰山城内的府衙监牢内。 在赶路的途中,孙骆涯以我问你答的方式,从肖汉的嘴中终于是问出了个大概。 原来肖汉口中说的那些尸体出现的地方错了,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毒影分坛中人出现在渝州与扬州的交界处,这本该是不符合常理的。 今天肖汉之所以会火急火燎地去找自家少主,那是因为昨夜关入监牢中的三名劫匪男子,自尽死了。 这一下子就让事情变得更加蹊跷了。 要知道渝州在扬州的东南方,而鄂州却是在扬州的东北方向。毒影分坛是在鄂州地界的魔教分坛,而不是在渝州地界的魔教势力。既然是去角鹰山上贡,为什么毒影分坛会绕一个大圈,先离开鄂州地界,最终在扬州与渝州的交界处,受到袭击。 为何就不能在离开鄂州之后,直接赶往角鹰山? 再者,为什么那三名壮汉不是死士,却要做那死士闭嘴不言,以死封嘴的行径? 诸多不合常理的事件相互叠加在一起,就会让整件事变得格外的蹊跷。 孙骆涯从肖汉的口中大致得到了一些想要的情报,之后便与肖汉一同来到了地底监牢中。 孙希平c曲红莲c祝凌阳,三人早已在监牢中恭候多时了。除此之外,还有数名角鹰山弟子,一同挎刀而立。 孙骆涯来到他们三人的面前,只见地上躺倒着三具早已凉透了的尸体。死者是三名壮汉,其中,有人额头带血,有人嘴巴及衣襟全是血迹,还有的人是嘴巴及手腕上有血。 死状一目了然。有人是一头撞死的。有人是咬舌自尽的。还有的人是咬断自己手腕上的动脉,流血过多致死。至于最后一人是如何做到自己咬断自己动脉的高难度动作,在场之中,没人可以解释。 “怎么个情况?”孙骆涯望向孙希平一头雾脑。 孙希平摇摇头,没说话。 这时候,曲红莲却是说道:“骆涯,事情是这样的。我今早一来到狱中,就发现这三人模样凄惨的死在了牢房里。” 对于曲红莲会来监牢里,孙骆涯并不陌生。因为牢中还关押着十几名寄主,曲红莲需要每天都来牢中,查看噬返内力蛊吸收的内力情况。 “不应该呀怎么昨日就没注意到呢?”孙骆涯呢喃道。 一旁的祝凌阳捻须说道:“说来惭愧,老夫昨日也没多想。只想着去追回马车与牛车,后来的事也没去过多深思。” 孙希平想了想,道:“昨日那位负箭赶来报信的弟子,现在如何了?” 孙骆涯看向了肖汉。 肖汉立即如实禀告,道:“回禀教主,早上小的去看望他时,城中医庐那边的人告诉我,他在昨夜三更时分,暴毙死了。” 听得此言,场间众人,各个脸色凝重。 世间竟有如此巧合c蹊跷之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山道有人说天意 山道上,有两名男子悠闲地骑着枣红马,身上裹着一件灰色的貂裘。在他们身后,则是两批将近五十人的骑队。四辆马车,谈不上如何奢华,倒也比寻常马车多了些贵气。 五十多名身穿加绒武士长衫的男女,腰间各挎一柄长刀,三尺多长,倒也普通。胯下枣红马骨骼c血肉颇为精壮,在马匹中皆属精良。 在扬州某处大山的山道上,这五十多人中有三十多人来自荆州,还有二十多人来自徐州。荆州地处中州以南,与徐州c兖州相邻。而徐州地处中州以西,北临赣州。 徐州与荆州两州相邻,而来自这两州的队伍目的地又是相同,两支队伍自然而然便相遇在了一起。 徐c荆两州,要来到扬州,中间相隔一座中州,路程几万里,两支队伍中自然是以男子为队伍主力,而女子也并非完全没有。 魔教收取弟子,本就男女不限,而这两支分别来自徐c荆两州的魔教车队中,有女弟子腰挎长刀,骑乘在高头大马上,似乎也并不如何稀奇。 队伍中,有位眉清目秀的女子,身穿一件黑底红边的武士长衫,衫子里自然是加绒的,衣领处都能见到雪白的绒毛。这件衣服的背部,绣着一个红色的圆,圆里边绣着一个“歃”字。 该女子双手持缰,柳叶眉高挑,视线遥望向山道最高处的那座山头。 山头似鹰。 却有角。 “这便是角鹰山了。”女子心中想道。 “师妹,你说这扬州与咱们荆州比起来,如何?”一旁,有位长相俊俏的年轻男子突然出声道。 女子扭过头,看向身边的男子,却见他早已看向了自己。 女子长相清丽,五官精致,眼角处有颗泪痣,颇为好看。这是齐涯风第一眼见到这位师妹时,心里的第一个感触。可这个感触他一直保存到如今。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几乎可以说是天天见面,可他还是觉着,这名叫做卫衣的女子,很好看。 女子见到男子盯着自己的脸颊看了应该已有好一会儿了,当下也没觉着什么不妥。两人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男子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哥哥一样,很亲切。 在男子面前,她也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听他问起,便扭过头看着他说道:“齐师兄,你觉着扬州与咱们荆州比起来,如何?” 齐涯风哭笑不得,这个妮子从小到大便是如此,在别人问她问题时,总喜欢先反问,等到别人给出了答案,她才会说出自己的答案。 不过他也早已习惯,当下不以为意地回答道:“在我看来,扬州自然是比不得咱土生土长的荆州了。” 男子给出了答案,名字叫做卫衣的女子,却是弯起了她那好看的桃花眸,笑嘻嘻道:“我觉着呀,还是扬州好些。” 齐涯风不解道:“师妹,何出此言?” 卫衣回过头,两眼望向山道的更高处,嘿嘿笑道:“因为呀扬州有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少主啊!” 女子侧脸微笑,看得齐涯风一阵恍惚。尤其是她那对好看的桃花眸子,在她说出“魔教少主”四个字的时候,眸光格外亮丽。 齐涯风知道自己这位师妹为何会不顾坛主的反对,一定要来扬州的原因。江湖上传闻,魔教少主唐王孙杀人不眨眼,犹如恶鬼,可偏偏却长有一张极为好看的脸。男子女相,亦可倾国。这便是江湖中人,对那位传闻中的魔教少主的相貌点评。 可是齐涯风却知道,自己这位师妹呀,可不是冲着魔教少主这句点评去的。这个妮子,可不在乎人长得好不好看,她在乎的,恐怕就只有 想到此处,齐涯风回头看向了队伍最前方的那两位骑在枣红马上的男子。 这两名作为魔教总坛的长老,居然会大动干戈的亲自来接引他们。 齐涯风皱了皱眉。 若非卫衣这妮子死活都要来角鹰山上贡,原本他这位坛中的精英弟子,如今可还在坛中埋头专研武学呢。为了保护这个妮子,坛主却是把他从闭关当中给拽了出来,陪这丫头来角鹰山走一遭。 “唉~~” 齐涯风轻叹一声,双手松开缰绳,十指交叉,托在脑后,一副懒散至极的模样。难得出来一次,就当放松散心了。再者,他倒是也想见一见那位被评为“男子女相,亦可倾国”的魔教少主。至于这位少主能否杀人不眨眼,他可不去在意。 十五年前的传闻,他可是听说不少。而且那之后的江湖传闻,也总归是传闻罢了。对于武夫来说最重要的龙骨都被打折了,还能练武?储藏真气的丹田都被打穿了,还能聚气? “呵呵。”齐涯风失声一笑。 “齐师兄,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傻笑一声?”一旁的卫衣扭过头,皱着眉问道。其实她很想说一句,来了扬州难道水土不服,会让一个人的脑子变得不正常?可她总归没能说出口。她可不想打击这个从小与自己长大,犹如亲哥哥一样的男子。 齐涯风自然不知道卫衣的心里正在担心他的脑子是不是变傻了。他只是呵呵一笑,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只觉好笑,所以便失声笑了出来。” 卫衣挑眉,好奇道:“何事这么好笑?” 齐涯风收敛笑意,一脸平静道:“半年前,江湖上传闻血箭分坛的坛主赵魁,被魔教少主唐王孙给斩杀在了自家的坛中。” 卫衣撇撇嘴道:“这可不好笑。” 齐涯风道:“师妹有所不知。那江湖上所传,魔教少主武功盖世,都是咱们教主命人散播下去的谣言,用来吓唬正道人士罢了。实则,这魔教少主唐王孙早在十五年前就是一个废人了。脊梁骨都断了,恐怕连站直身子都成问题,又如何去杀宗师榜上的一品武夫?我想这则传闻,也只是教主大人用来危言耸听的传闻罢了。” 卫衣皱眉回忆道:“可赵魁最终还是死了啊!” 齐涯风笑道:“咱们教主大人想要人死,还不容易吗?他老人家本就是宗师榜第一,杀一个宗师榜垫底的一品高手,有什么难的?” 卫衣听完,兴致明显不再高亢,一脸丧气地说道:“照齐师兄这么说,咱们的少主就是沽名钓誉之辈喽。” 齐涯风点头道:“十有八九是了。” “唉~~” 这回倒是轮到卫衣叹了口气。 齐涯风关心问道:“师妹为何叹气?” “无聊呗。” 卫衣学着身旁的男子,两手松开了缰绳,十指相互交叉,垫在了脑后,身子微微后仰,也不怕就此从马背上摔下来。 卫衣与齐涯风两人的对话,在骑队中屡见不鲜,众人多为熟识,在这种无趣的运送过程中,免不了多了些打闹声。哪还有刚离开家乡时的那种紧张严肃的气氛。这种气氛自从他们在中州地界遇见这两位角鹰山的长老开始就逐渐烟消云散了。 比起骑队这边有说有笑的气氛,在这两批共计五十人的骑队前方,那孤零零的两骑并行的场面,却是有些萧索了。 两名骑在精壮枣红马上的男子,年纪分别在五六十岁上下,靠左边的那位,年纪看上去要轻上一些,只不过是鬓发多了些白丝;可右边的那位,却是一头白发的老态,脸上也难免出了些老人斑。 脸上拥有老人斑的男子,身形枯瘦,若非一件灰裘裹住那件单薄可见骨肉的衣衫,光是此人瘦骨嶙峋的模样,恐怕就会被身后这群人视为干尸了。 老人用他那干瘦只剩皮包骨的双手,甩了甩缰绳,感受胯下马匹真的在动,心里多少有些踏实。突然的,他转过头,用那双浑浊的双眼看向身旁那位只比自己年纪轻个五六岁的中年汉子,打趣道:“怎么了,一回山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莫不是自家闺女被哪家的臭小子给哄上了床,丢了贞操。” 中年男子也没因为老人的这句话而懊恼,只是双眼目视前方,一直盯着山道尽头的那座大山出神。过了会儿,他才用两人只可听闻的声音,呢喃道:“卢新南啊卢新南,可别现在就死了啊。要死,也得等到咱们将后面这些小兔崽子安全送上山之后再死。” 被直呼是卢新南的老人,面无表情道:“尽量吧。” 实则是角鹰山三长老葛八伤的中年男子,不再吭声,只是看了眼身旁这位年纪尚未过一甲子,可一身的老态却像是一位七十高龄的老人。 “怪我。”葛八伤轻声道。 “老人”卢新南呵呵一笑,摇头道:“没你的事。我注定要受此劫难,逃不掉的。天意如此。” 卢新南抬起头,看向了山道更远处,突然,他的脸色一变,神色黯然道:“天意不可违。” 一旁的葛八伤,顺着身边同生共死的男子的视线看去,只见山道的最前方,有数十骑,飞奔而来。 葛八伤眉头一挑,不再多言。 只见那十余骑为首的那位男子,光头,身高两米,体形魁梧,背负一柄双刃巨斧。 此人不是半年前跟随他们少主上山来的死士刚熊,还能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覃溪山 角鹰山,扶摇庭。 比起先前在监牢时,扶摇庭里多了一具尸体,此外,还多了一名鹰山城中的药师。 先前在监牢时,有死士送信给孙希平,说是二长老卢新南与三长老葛八伤已经领着荆州歃血分坛以及徐州碧血分坛的上贡队伍回到了扬州,更是在角鹰山的山道上,即将到达半山腰的坛口。之后,孙希平就命令肖汉带上坛里的几名弟子前往接应。 之后,孙希平c孙骆涯c祝凌阳,以及当时在监牢中的挎刀弟子,便将牢中的三具死尸搬到了扶摇庭中。曲红莲没有跟来,而是留在了监牢中,继续盯着那十几位寄主。 众人到了扶摇庭后,孙希平命人去城中找来了药师,顺便把那具死在他医庐里的毒影分坛坛下弟子的尸体,也一同搬来了扶摇庭中。 眼下,那位白发苍苍的药师老人正半蹲着身子,在检查监牢里的三具死尸。 孙骆涯好奇的凑了上去,半蹲在一边,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便与老人探问道:“覃爷爷,你说监牢里的这三人,与你医庐中的这一人,是否都是自杀呢?” 地上四具尸体,三具死状很明显,先前在监牢之中,大致的推断都是自杀。而那名毒影分坛坛下的弟子,却是暴毙而死。两眼突出,脖子处有掐痕,脸色紫青,嘴巴大张,死状颇为古怪。 那名姓覃的老者,一边翻看着尸体,一边头也不回地答道:“孙小子,你觉着他们是不是自杀呢?” 孙骆涯伸手摸了摸下巴,仔细在四具尸体上再次打量了一番,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觉着吧,这四人看上去是自杀,可总感觉死状怪怪的。尤其是那位用嘴巴咬断自己手腕大动脉的男子,这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情。除非” 他欲言又止。 蹲在一旁的白发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除非什么?” 孙骆涯眨了眨眼,道:“除非有什么利器可以帮他割断手腕的动脉。不然此人是绝做不到如此高难度的自杀行为。” 覃姓老人点点头,深以为然道:“你小子推断的没错。这四人都不是自杀的。而是他杀。” 除了个别人之外,在场的所有魔教弟子都瞪起了眼珠子。有些人更是多嘴一句道:“覃老前辈,你的意思是咱们角鹰山混进来了外人?” 覃姓老人扭头看了过去,只见一名长相并不如何出众的角鹰山弟子,一脸不解地盯着他。如果自己没有听错的话,这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 覃老人看向那名弟子,摇了摇头说道:“老夫可没说这是外人所为。” 那名弟子刚欲开口,身旁紧挨着他的弟子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男子这才止住开口的势头。 不过孙希平这会儿却是出声道:“覃老的意思是角鹰山内部中人所为?” 不等覃老人开口解释,与他蹲在一起的孙骆涯,就已经开口道:“咱们角鹰山内部的事,让覃爷爷开口多不好意思。” 说完,却听他补充道:“咱们山上出了内鬼。” 此话一说出口,比起先前听到覃姓老人说这几具尸体是他杀还要来的更加震慑人心。 要说魔教十三座坛口里边,最不可能出内鬼的地方,就是总坛了。其余十二座分坛出了内鬼也没什么稀奇的。 作为角鹰山的山主,更是天下魔教之首的魔教教主孙希平,轻微挑眉,道:“骆涯啊,这种话可不能张嘴就来啊。” 显然,他这话是说给那些魔教弟子听的。有安稳人心的用意。不然的话,他的称呼就不是名字了。 孙骆涯伸手抓住了其中一具尸体的手腕,接着又伸手掰开了那人的嘴巴,借着日光,瞧了半晌,这才说道:“找人来把这具尸体手腕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可能就会发现由利器切割后的伤口了。而且此人的嘴中,尤其是牙齿那里并无血肉残留。很显然,此人是被割破了手腕放血之后,被人强按着脑袋去手腕上蹭了一嘴巴血迹。” “若是自己咬断动脉放血自杀身亡,那他的嘴中至少也有血迹,而不至于牙齿缝上都夹着菜叶子。却不见血渍。至于这菜叶子,就不需要我多加解释了吧?昨晚回来后肖汉吩咐后厨做的饭菜中就有青菜炒肉这一道菜。” 说到这里,孙骆涯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哀愁道:“一大早出来,连早饭都忘了吃。现在倒是饿了” 也不等他说完,一旁的孙希平听了,就下意识地挥了挥手,道:“去,给少主拿点吃的过来。” 场间看着没人走动,实际上暗中的死士,已经去给人做跑腿提饭盒的活计了。 接着,孙希平瞥眼看向那位覃姓老人,冷声说道:“覃溪山,骆涯所说,是否属实啊?” 对于魔教教主的冷言冷语,覃姓老人听了也没如何忌惮,只是将腰间的方形药箱放在了地上,自个儿一屁股坐了上去,捋了捋白须,笑呵呵道:“没想到少主的洞察力如此了得,不去京城当官办差,实在是朝廷的损失。” 蹲在地上的孙骆涯干笑两声,也不如何接话。 只是站在一旁的孙希平,听到覃老人的赞叹后,脸上笑意满满,就连语气也都缓和了几分,他说道:“你堂堂药王山的山主不也没去京城当那太医院的院主,而是跑我角鹰山上来,开了间小小医庐” 老人呵呵笑道:“我覃溪山不过是一介山野村夫罢了,当不来皇宫大内的高官。我这人啊,拉屎就喜欢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边看风景边拉屎。那皇宫里头听说茅厕都是镶金的呵呵,老头子我无福消受无福消受哈。” 覃溪山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老夫听说皇宫御花园里的景色不错,还有百草园的药草也都世间罕见,有机会是得去瞧瞧。” 没过一会儿,他又摇了摇头,道:“得得得,还是不去了。若是被御花园里的景色给吸引了,搞得老头子我在御花园里拉屎撒尿,却被那宫中没把子的男人给瞧见了,还吃不了兜着走不去不去,还是角鹰山上好,风景秀丽,想拉屎就拉屎,惬意的很。” 对覃老人的言语,孙希平倒是并不上心。但他也不会真的相信,这位拥有一座药山的老人,来他角鹰山只是喜欢角鹰山的景色,而没有所图。孙希平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况且,这么多年这老家伙,在角鹰山上也帮了不少忙,孙希平自然没理由赶他走。 比起心中早有计算的孙希平,那位长这么大只知道老人姓覃,却不知他就是那位药王山的山主,今日听闻,倒是受到了一番好大的震撼。 据说药王山山主覃溪山,医术精湛,尤赛华佗。 十年前,天下九州瘟疫曼延,死伤无数,他率领药王山中弟子,入世救人。 据说那场瘟疫在药王山的救治下,最终夺去性命的人,被降低到了五万人。 而他们药王山由出山再到入世的弟子,共计三千人,活下来的,不过寥寥二三十人。 医者医人难医己。 孙骆涯依稀记得,这件事他曾听孙希平说起过。 说是当时这些药王山的弟子下山之前,就被山主定了一个规矩,药箱竹笈当中的药物,只可用来医治被瘟疫折磨的百姓,即便自己身染瘟疫,却不可以药救己。即便如此,还是有三千药王山弟子负笈下山,不顾个人安危,毅然决然。 据说,当时有位药王谷的弟子,花光药箱与竹笈当中的药草,救了将近百人。而他自己确实身染瘟疫,浑身体态丑陋不堪,皮肤溃烂,脓包遍布。 在他死前,曾有老僧送他最后一程。 当时,老僧问了他两个问题。 而他的回答不过寥寥九字,却是让那位据说拥有丈八金身的得道高僧,亲自为他超度亡魂,直打彼岸。 医者,何为? 病者为大。 医者,为何? 救人如救己。 大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药师老人论仙人 扶摇庭内,众人神情肃穆。 覃溪山作为药师,但在验尸方面比起寻常仵作只好不差。 早年间,但凡有覃溪山医治不了而死去的病人,在征得病人家属的同意后,就会对病人的尸体进行解剖,总会想尽一切办法从尸体上获取“病魔”的一切资料,从而配制出消除病魔的药物。 十年前,瘟疫席卷大唐王朝版图内的九大州界,死伤无数。而且这场瘟疫并非寻常瘟疫,感染者身体上会出现不下数十种病症,而且会随着瘟疫病情的拖延,使得病症愈加复杂难医。 那一次,覃溪山连续一个月的时间都在解剖尸体,一具紧接着一具,一个月下来,他解刨掉的尸体没有千具也有上百具。而他也终于是在第二百七十五具尸体的时候,让他寻找出了对抗这场瘟疫的办法。 他采集天下十九种最毒毒物的毒液,以及十四种剧毒药草,再辅以十九种毒物的精血制作成足以毒杀掉瘟疫所感染的人类体内的病毒细菌。 当然,因为是对抗这种特殊的瘟疫,所以覃溪山所用的办法是极端的。他的药物本就是剧毒,给瘟疫感染者服用后,只有七成的存活率。 剩下的三成死亡率就是服用药物后的人类基本是被剧毒药物给毒死。这种足以毒杀掉瘟疫本身携带的病毒细菌的毒药,肯定非同一般。 此后,九州瘟疫得到控制,那些个在瘟疫中死里逃生的民众,给了这位在一个月内解剖掉两百七十五具尸体的药王山山主一个“尸解仙”的称谓。 角鹰山上无仵作,也没有义庄。凡是在角鹰山中发现的死人,一般都在覃溪山验明死因后,就会找个地方掩埋。 这么多年下来,覃溪山在鹰山城中是既当药师又当仵作,可他也没任何怨言。只是会跟人收取一些小小的银子。不多。够他糊口就行。也只当做是工时费。药材费什么的这位覃姓老人从来不收取,用的药材都是角鹰山上的药草,天生地养,他只是就地取材,自然谈不上收钱。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角鹰山山主孙希平才会一直容忍这位药王山的山主,在他的地盘上随地拉屎撒尿。 孙希平看了眼身旁那位面相阴鸷的老人,轻声道:“凌阳,你怎么看?” 大长老祝凌阳凑近了几分,低声说道:“教主,依老朽看来,咱们坛中有内鬼的可能性很大。” 孙希平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沉着脸,不做声。 孙骆涯从地上站了起来,凑到覃姓老人的身边,笑着问道:“覃爷爷,我听说山下那些被你山中弟子所救助的人,都称你为尸解仙。难不成,你真是个仙人?” 覃溪山呵呵笑道:“孙小子,你当真相信这个世上有仙人?” 孙骆涯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信不信。但我倒是很希望这个世上有神仙。” 覃溪山呵呵一笑,他也没去问这小子为什么会希望这个世上会有神仙,而是捻须说道:“老夫只是一介凡夫,谈不上什么仙人。至于尸解仙这个名号,只不过是那些百姓拍的一个马屁罢了。什么‘赛华佗’c‘老医仙’之类的称谓他们也说不过不少,可我也没当真,只当他们说了句笑话。世人只知我救人无数,却不知我这药王山的山主,也有救不了的人” 话音戛然而止,覃姓老人不再继续说下去。孙骆涯也没问,只是看见这位苍老的老人脸上挂着一抹说不出的表情,似哀愁c似惋惜c似自责c似悔意孙骆涯还是觉着自己的江湖阅历太少了,眼界太低,竟说不出覃姓老人的面部表情是何种情绪引起的。 孙骆涯静静站在一边,过了不久,却见那位坐在药箱上的老人笑了笑。 自嘲的笑,总不是那么自然。 老人开口说道:“孙小子,你对道教可有研究?” 孙骆涯讪笑两声,摇摇头,“了解不多。” 老人抬起头,看向冬日的天空,声音好似呢喃:“孙小子,你可听说过葛洪?” 孙骆涯试问道:“是那位方士葛洪?” 覃溪山低下头,收回视线,轻声道:“是了。方士葛洪,人称小仙翁。他曾提出三等仙人论。这尸解仙就是仙人论中的一种。 后世求仙问道的羽士c方士,将这三等仙人论,分别做了一次盖棺。 其中欲成地仙者,需以力证道。 而欲成天仙者,需以道证道。就是山上那些牛鼻子时常挂在嘴边的求大道以证天道。 至于尸解仙,是羽士仙去时遗留肉体在人间,或是不留遗体假借随身器物飞升成仙。谓之尸解。而在三等仙人论中,尸解仙是最为下等的仙人。与白玉京仙c陆地神仙,相比较,却要差得多。 世人称我一声尸解仙,只不过是见我剖尸以寻病根救治之法,震铄古今,故而以尸解仙人相称。词义褒贬不一,老夫不较真c不在意,每当听闻都是一笑置之。” 孙骆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一旁老人见了,却是嗤笑道:“孙小子,你可全听懂了?” 孙骆涯打了个哈哈,道:“没听懂,但先记下,以后再琢磨。” 不久后,便有死士送来了食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孙骆涯实在不好意思动筷子,所以自己提着食盒,拐出了扶摇庭,坐在扶摇庭外的那条通往青竹林的山道上。四周无人,吃饭也能安心些。 食盒分三层,分别装有三份早点。一盆为肉饼。一盆为煎包。还有一碗是豆浆。 食盒的盒盖里边,有竹制器套,竹筷与汤匙就装在上边。 装有豆浆的那口碗,碗壁很高,而且只装了半碗。又因为是刚好与上一层竹屉持平,所以碗内的豆浆并没有如何溅洒出来。 一开始,孙骆涯是细嚼慢咽,不过他吃了约莫有两刻钟的时间,就见到肖汉领着两名男子来到了扶摇庭。 这两名男子身上都裹着一件灰色貂裘,而且其中一位男子,满头白发,体型瘦消,只剩下皮包骨头了,眼窝深陷,使得两颗眼珠子向外突出。光是看他那张瘦消成骨头的脸颊,就格外的渗人,若是让人见到他那具被灰裘包裹着的身子骨,恐怕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此人,不是角鹰山魔教总坛二长老卢新南,还能是谁? 孙骆涯强咽下嘴里的半只煎包,将碗中的豆浆一饮而尽,随意清理了一下,装好食盒,伸手抹了把嘴角的油渍,笑了笑。 他走下山道,慢步朝扶摇庭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说内鬼 “属下,见过教主。” 二长老卢新南c三长老葛八伤一同行礼。 孙希平笑了笑,坦然受之。 待到面前这两位教中长老礼毕,孙希平这才出声问道:“荆州与徐州的小辈已经都到咱们角鹰山了吗?” 卢新南与葛八伤二人相视一眼,前者出声道:“回禀教主,我与三长老葛八伤在路途就随刚熊卫一同赶回了鹰山城,估摸着这会儿他们也该到了半山腰的坛口。” 孙希平点点头。随即他抬头看了眼那位两米壮汉,吩咐道:“肖汉,你先去坛口那边照看着,找人一起核实他们的身份,确认无误再安排他们在鹰山城中休息。” 肖汉低头抱拳,重重地应诺了一声,接着领命离去。 孙希平刚想开口,却见山道那边拐下来一位年轻的俊美男子。不是他儿孙骆涯,还能是谁? 孙骆涯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对教中两位长老行礼,道:“晚辈见过卢伯伯c葛伯伯。” “不敢当c不敢当。”卢c葛两位长老赶忙伸手去扶这位年轻男子。二人虽都是五十多岁的男子,但是年纪都要比孙希平要年长几岁,卢新南更是要年长六七岁。按理说,孙骆涯称呼他们两人一声伯伯,本就合情合理。 可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孙骆涯是他们的少主。魔教不同于正道门派。 在正道之中,门派之中多有供奉长老之流。这些人一般而言,武力都比掌教要高。或者是平分秋色。之所以他们会留在门派中,是因为门派能给予合乎情理的公道买卖。 而在魔教之中,这种情况就会很少出现。不论是魔教总坛也好,还是魔教分坛也罢,坛中的椅子都是有能者坐之。只要你武功高,实力比原有的坛主或是副坛主要高,是可以公平竞争坛主与副坛主的椅子。 可这条规定适用于十二座分坛,及其麾下的所有魔教门派。魔教总坛虽然也适用,但是比起分坛来讲,规定要严苛的多。而且向魔教教主挑战的人,如果失败了,则是要被公开处决的。 挑战魔教教主的威权不说,从莫种意义上来讲,但凡是觊觎魔教教主这把椅子的人,都可视之为造反。 所以,所有觊觎魔教教主这把椅子,却又打不过教主之人,必死无疑。 这多年以来,想要挑战孙希平的人自然很多,地位在副坛主或长老之下的,基本用不着孙希平自己出手,向左向右两位护法就会把这些人当场震杀,丝毫不给机会。 魔教的教主可是很忙的,哪有功夫一天到晚跟这些苍蝇一样的废物在一边打闹。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魔教内部,但凡实力足够强,境界足够高的,都已经有与之实力相对应的职务,如果没有,就是这些人甘愿被人踩在脚下,为人做奴做狗。 而在魔教之中,也有因为魔教教主的关系,地位而得到一定程度上提升的男子,自然是魔教少主唐王孙了。 自然的,早年间,魔教教主的妻子,也当得上魔教中人毕恭毕敬地尊称一句“夫人”。 而在十五年前,角鹰山遇袭那一夜之后,魔教之中又多了一人该他们尊称的人,那便是魔教的圣姑。 角鹰山中人,会尊称为圣姑。而其余分坛中人,除了长老与坛主副坛主之流才会直呼其名,或是尊称一声“圣姑”以外,其余绝大多数都称之为“姑姑”。 身份地位,可见一斑。 卢新南c葛八伤二人上前来扶,孙骆涯也没拒绝,任是被这两位长老扶住身形。 在他的印象中,这两位长老的年纪相仿,只不过因为数年前的某次下山任务,而使得二长老卢新南的体态瞬间衰老了十多年,就好像寿命被谁给强行剥夺了一样。若是不知情人在场,一定会喊上卢新南一声卢爷爷。 事实上,自从孙骆涯在皇宫那边回来以后,他对山上所有人的态度都不错,唯独对孙希平差了点。而孙希平也自觉有愧,像极了奴仆狗腿子,任劳任怨。只不过,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与态度,自从孙骆涯从幽州回来之后就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久而久之,就有点寻常人家父子间该有的关系态度了。 孙骆涯看向风尘仆仆的两人,笑着问道:“卢伯伯。葛伯伯,您俩这次去哪玩了?也不说叫上我一起。如今就算我要下山,孙希平他也不会拦着我的。” 三长老葛八伤平时不太爱说话,可如果有人问起他时,他还是会开口。 只见他笑着说道:“少主与教主去了鄂州,我与二长老自然是要看家的。只不过在少主你回山的那一天,我与二长老就下山去往中州,接应荆州与徐州的小辈,返回角鹰山。” 孙骆涯听闻此言,眉头一挑。 大长老祝凌阳是因为执行别的任务返回时,在途中恰巧遇见了魔教分坛送贡的队伍,这才一并带了回来。而三长老葛八伤与二长老卢新南的情况却有所不同,他们二人是主动去接应送贡队伍的。这就有意思了。 按例来讲,角鹰山中人,在扬州地界接应送贡队伍,这是合情合理的。可哪有跨界赶到中州去接应的呢? 孙骆涯撇头看了眼孙希平,却是见他双手插着袖管,抬头看着天,似乎并不管。于是他便再度看向这葛c卢二位长老,好奇道:“也不知荆州与徐州那边的送贡队伍,送的是些什么值钱的东西,居然会引得两位伯伯一同前去护卫。” 接话的人是卢新南,他抽了抽可见颧骨的面皮,低声解释道:“少主有所不知。今年那支荆州的送贡队伍中,有荆州歃血分坛坛主的女儿。歃血分坛的坛主欧阳轩很重视他的女儿,虽然请了他们分坛的精英弟子陪同,可他还是不放心的寄信于我们角鹰山,希望我们能派遣两位实力过得去的人去接应一下。这不,我和葛八伤两位老东西只好下山走一趟了呵呵。” 听了他的解释,孙骆涯的心中也就没了好奇和疑惑。 这时候,孙希平终于是开口了,语气冷淡:就连看向教中长老的目光也都变得有些凌冽,“卢新南c葛八伤,我不在角鹰山的这段时间,山上出了内鬼,你俩可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想你了 话音刚落。 卢新南c葛八伤二人,立即下跪道:“属下该死,没能照看好角鹰山,还请教主责罚。” 孙希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两人,冷淡地说道:“都起来吧。” 待到二人起身。孙希平这才继续说道:“我命令你们两个从现在开始彻查内鬼一事,务必要查清毒影分坛麾下的送贡弟子为何会出现在渝州与扬州的交界处。详细内容,你两个可以问大长老祝凌阳。” 卢新南与葛八伤稍等数息,察觉他们的教主再无言语后,这才领命退到一边。 孙希平最后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四具尸体,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虽然魔教教主孙希平离开前并未放下什么狠话,也未曾做出如何的残酷决断,但是孙骆涯能够发现,在场的角鹰山弟子,即便那三位长老在内,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一个个沉着一张脸,面皮严肃,各有各的小心思。 不过片刻,孙希平前脚刚走,坐在药箱上c曾是药王山山主的覃姓老人,兀自喟叹一声,也不说什么,只是从药箱上站起身,然后拎起了药箱的皮绳,挂在自己的肩膀上,缓步走出扶摇庭。 临行前,他朝场间那位俊美的年轻男子笑了笑,说:“孙小子,有空来老夫的医庐,记得把你家的那个灵气丫鬟给捎上,老夫看那丫头在医学上有些天赋,不如就来我医庐,跟我学医好了。老夫我孤苦伶仃半辈子了,有人说说话也好。” 孙骆涯没有拒绝,而是抱拳行礼,目送老人离开。 小时候他常去覃姓老人的医庐,看他用各种玄妙的手法医治病人。什么刮骨祛毒c金丝诊脉c金针刺穴c红刀刮痧c拔火罐之类的奇妙手法。 有些治病的手法,他曾经在大内皇宫见太医院的人用过不少。不过就刮骨祛毒来说,太医院里就只有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太医会这手艺。而且看他的笨重手法,与破茅庐内的老人却是相比不得。 他犹记得有一次,边疆有位上阵杀敌的武将,臂膀上种了一箭流失,箭头带毒,等到这名将领从边疆赶至中州时,箭毒已经传染到了骨头。 后来,这位老太医就给这位将军用了麻沸散,学那春秋神医华佗,替春秋大将关义命一般刮骨疗伤。 只不过老太医毕竟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了,一时用力不均,手下火刀下力重了几分,本就是刮骨之痛,下刀又重了几分,即便有麻沸散的麻痹疼痛,那名大将还是疼的龇牙咧嘴,手脚乱动不止,更是一拳差点把老太医打死过去,所幸只是昏厥,老太医在被人掐了人中苏醒后,就命令大内侍卫按压了这名将军的四肢与身体,直到刮骨祛毒结束为止。 然而,孙骆涯从皇宫大内回来后,在角鹰山上的茅庐中见到的这位老人,刮骨之法却是更为了得。在给病人用了麻沸散后,先喷酒于刀上,然后将小刀用烛火烧烤消毒,直至有一刻钟的时间,小刀表面并无任何变化,可刀刃之锋利却是不言而喻,下刀入肉,如刀切豆腐,轻而易举,入肉两寸有余,刀尖瞬间就消失在了壮硕汉子那粗壮的臂膀中。 外行看热闹。孙骆涯不是学医的,自然看不出其中的技巧手法如何精湛。只是事后他听那位病人说起,说是刮骨疗伤,就好像背部瘙痒了很久的地方,被人恰到好处的挠了挠,舒爽万分。见他一副舒爽的模样,哪还有当年那位被老太医刮骨疗伤时,就好像胯下那根棒槌被人给切了一样,撕心裂肺。 一位医者的手艺如何,只有被他医治的病人最清楚。什么是药到病除,什么是治标不治本,什么是活马当作死马医。 目送覃姓老人离去,孙骆涯回头看了眼那三位已经聚在一起,开始谈天说地的长老。 转过身,看向那群挎刀而立的魔教弟子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 孙骆涯自嘲一笑,心想道:“果然啊,自己在角鹰山的地位,也只够他们这些人尊称一句‘少主’而已。” 孙骆涯无奈地摇摇头,离开扶摇庭。 半晌之后,他来到了孙府的某座院落。 院子里有棵树龄十五年的枇杷树,比起刚种下时,如今已亭亭如盖。 在几根霜雪消融已差不多的树枝下,有一位胖硕的中年男子躺在藤摇椅上,身上裹着那件黑色的貂裘,身子随着藤摇椅在地上一摇一晃的,看那瞑目打盹的惬意神情,倒是享受的很。 孙骆涯轻步走了过去,端来那张搁放在树干边上的小板凳,坐在了中年男子与藤摇椅的边上。 早上出门匆忙c忘了带上刀剑的年轻男子,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轻声问道:“你相信我说的?” 藤摇椅上的男子扯着身上那件貂裘挪了挪身子,依旧闭着眼,却听他张嘴道:“老子不信儿子,那还信谁去?更何况,覃溪山那老家伙也肯定了你的推论,不是吗?” 孙骆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再问道:“那你说,内鬼会是谁?” 院子里,只听闻藤摇椅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瞑目打盹的男子始终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便传来了该男子打呼噜的声音。 对此,孙骆涯也不恼,静静的在小板凳上坐了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起身,将小板凳放回枇杷树下,轻脚离开了院落。 —————— 鹰山城中,有座简陋的小院。 院子由篱笆围绕着,院门也都是两扇齐腰高的竹门。院子里,种满了花草。可鹰山城中没人会主动去碰这些花草。因为碰过这些花草的人,都死了。 不久,有位肩上挎着一只药箱的年迈老人推开了竹门,进了院子。 他没有在院中逗留,而是穿过摆满了诸多木头架子的院落,走向茅屋,推门而入,来到一张木桌旁,他将肩上的由一根皮绳悬挂至腰间的药箱子放在了桌子上,老人坐在板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此茶,味道苦涩,唯角鹰山独有。 偶然间,他发现这种被鹰山城中人称之为“鹰羽”的茶叶,有着养肝c健胃的功效,甚至还有提神的小小用处。颇为神奇。 自打他十多年前上山以来,一直喝的就是这个。 喝过了茶,老人在凳子上稍作休息,这才走到门口,将屋门合上。之后,他走到屋内的壁橱这。头都没抬,更没去看壁橱上摆满的药材,他只是伸手转了转壁橱上摆放的其中一只青花瓷瓶。只听细微的“咔嚓”一声。瓷瓶被转动,而壁柜也在“嗡嗡”声中,向两边分开。很快的,一扇暗门出现在原先壁橱所在的地面上。 老人伸手再转那只瓷瓶,躁动声再响,只见暗门向一侧移动,地上出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老人谨慎地瞧了眼窗外,发现无人窥视后,这才顺着石阶,走下了暗道。下到地下,可见墙壁上凿出来的凹洞里,放着夜明珠。大大小小二十来颗夜明珠,将地底空间照耀的如同白昼。 走到地下,老人又伸手连着转了两次一方石台上摆放着的一只青花瓷瓶。在一阵噪响声中,暗道的出口最先合上,接着是地面上的那两排分开的壁橱,合拢如初。 打理好这些,老人这才顺着光亮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怎么,越往前走,越发觉得寒冷。 而且还有丝丝缕缕的白气弥漫在地上,没过了老人的青布鞋,尚未过膝,却在小腿肚上下。 老人没有理会这些,继续前进。 直到他看见了一张石床,老人那双浑浊的眼中这才露出了少许的光彩。 他加快了脚步,走向石床那边。 临近后,老人低头看向石床。 石床上,白气弥漫,寒冷异常,而在那氤氲弥漫的寒气中,却是仰躺着一位年轻的妇人。 妇人青衫布衣青布鞋,着装朴素,盘发做髻。容貌算不得出众,中规中矩,与寻常人家的女妇无异。但是该妇人年纪轻轻,却一头白发。实在可惜。 老人低头看向这位容貌普通的妇人,嘴唇颤动,眼眶更是通红,哽咽许久,仍是未言一语,他只是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拂去妇人额前散落的银丝,即便妇人没有容颜绝世,没有满头青丝,可在老人的眼中,她已是世间绝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内心激动的情绪趋于平静,可看向石床上那名妇人时,依旧是满脸的温柔。老人用似乎只有两人可以听清的嗓音,轻声说道:“听人说毒影分坛那帮家伙也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株万年份的赤阳血芝,此等灵物,世间极其罕见。地宝经中记载服用者能获益百年寿命,我可不信。世人命由天定,即便此物再如何神奇非凡,归根结底还是灵芝。” “毒影分坛弟子会出现在渝州与扬州的界碑处,可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人贪图赤阳血芝的百年寿命,而故意下的一个局。至于渝州那些匪徒,呵呵,不过是棋子罢了,即便能活着回到渝州,最终也逃不过一死的下场。” “媳妇儿,你说你都睡了这么久了,是不是也该醒了呢?要知道你这么贪睡,我也就不会每天都来给你讲故事c陪你聊天了。” “你说说你,十年前我不让你下山救人,你非不听,还要与我犟,这下好了吧?瞧瞧,你以前最喜欢的头发可都白了呢。纵使你男人我医术无双,被人笑称赛华佗,可我不还是只能看着你一天天沉睡下去?” “能够杀死瘟疫的毒药,对人体来说,本就是一种极致的损害。三成的死亡率,怎么就被你给撞上了呢?呵呵” “傻媳妇啊,你下山前还和我说你的运气这么好,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死,可你瞧瞧,你男人我都活到一大把岁数了,你还是这小姑娘的模样。越活越年轻,说的可不就是你?呵呵” “媳妇儿啊,你男人我即便在这座山上等到死,也要等到那味药开花。” “解向天那老家伙,让我用整座药王山,换他地宝经上一味药的抄录,可算是赚到姥姥家了。可我也不后悔,药王山他要那就给他便是。” “媳妇儿,你会不会怪我把药王山给那老家伙啊?一向精打细算的你,倒是起来给我算算,这笔买卖做的是亏了c还是赚了” 老人搂着妇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即便怀中的女子凉如冰块,可老人始终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妇人的发髻上,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最开始说的怕他自己和妇人聊天,而让她一直睡下去醒不来之类的话。 老人感受着怀中的女子一天比一天要冰冷的身子,没来由地叹了口气,说:“媳妇儿啊,是老头子我错了,我不该和你犟,我不和你犟你就不会和我赌气c不会和我较真,更不会下山,那你也不会染上瘟疫,更不会服下剧毒来对抗瘟疫是老头子错了。” “媳妇儿啊,我想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哭笑不得 鹰山城,一座铁匠铺子前。 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牵马佩刀,在铁匠铺子外站定。 铺子不大,打铁匠也只有一名,是一位体型健壮的汉子。 女子腰间悬佩着一把三尺长的腰刀,刀鞘华贵秀丽,非同一般。她一手牵着马缰,一手轻按在刀柄,饶有兴致地注视那位肌肉鼓胀的汉子不断挥舞着铁锤,一下一下不断敲打着彤红的铁条,火星四溅。 一旁的俊秀男子在见到同行的女子在城中转悠了一圈,好不容易肯停下来了,这才语气柔缓地试问道:“师妹,咱们不与坛口的弟子招呼一声,就直接上山来,会不会不妥?” 女子两眼直愣愣地注视着铁匠铺子那边,身旁的男子也看不出她是在看那位身体精壮的汉子,还是在看那根在铁锤下不断变形的铁条。 “这有什么妥不妥的嘛。再说了,我看那名光头壮汉傻呆呆的,要是跟他知会了一声,恐怕还要被他唠叨个半天,倒不如咱们先上山来逛荡一圈,大不了事后被责怪起来,咱去找孙伯伯说情去,谁能怪我不成?”女子哼唧一声,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说不上的得意。 一旁的男子听了c见了,也只好苦笑摇头。这丫头,在家乡那边无法无天惯了。什么事都有坛主撑腰,副坛主与坛中的长老都宠溺骄纵,让她养成了嚣张跋扈的脾性。倒与传闻中的魔教少主,敢在山上挥舞着竹制扫帚追打魔教教主的无法无天行径,如出一辙。 更可以说,这丫头就是那魔教少主的翻版了。男子想到这里,又是一阵苦笑。这丫头以后也不知道能嫁给谁。就算她会嫁,又有谁人敢娶呢?娶过了家门,保不齐就是鸡飞狗跳的惨淡光景了。 就在这名男子一个恍惚间,他身旁的女子已经牵着马匹向铁匠铺子那边走了过去。 这位来自荆州歃血分坛的女子,名卫衣,是歃血分坛的坛主欧阳轩的女儿。她几步上前,站到火炉一旁,听着耳边铿锵作响的打铁声,笑着问道:“大师傅,你这能铸刀吗?” 精壮汉子默不作声。只顾着埋头打铁。 女子见他没有回答,也不心急,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到汉子将手中铁条敲打差不多,并将铁条塞入冷水中降温时,她又重新问了一遍。 那位精壮汉子这才放下手中的工具,伸手在皮裙上擦了擦,歉意地笑道:“真不好意思啊姑娘,让您久等了。你若是要买刀的话,我有现成的,要不随我去看看?” 卫衣笑着摇头,道:“大师傅,我不要现成的刀,我想请您帮我铸造一把刀。您看行吗?” 精壮汉子点点头,笑着道:“铸刀可行。只是不知姑娘对所铸之刀,有什么要求吗?” 卫衣想了想,将腰间那柄刀鞘秀丽华贵的三尺长刀摘了下来,递向铁匠汉子,“大师傅就按照这柄‘铜口’铸造即可。银子我可以先付一半,事成之后再付你另一半,如此可行?” 精壮汉子接过长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刀从鞘中抽出。 只听“锵”的一声,一抹雪白亮丽的光芒刺眼夺目。 女子下意识地眯起双眼,却见那位拔刀出鞘的精壮汉子,若无其事一般,在刺眼的白光中睁眼直视,丝毫不惧白光的刺眼之痛。 卫衣翘了翘嘴,似笑非笑地说道:“大师傅,此刀可还行?” 精壮汉子点点头,“这刀,很行。可若要铸成与此刀相同的刀来” 卫衣问道:“如何?” 汉子将刀刃彻底拔出鞘,横在身前,看着刀身上錾刻着大小不一的古怪纹路,摇头叹息道:“姑娘有所不知。你这把刀并非寻常铁石打造的刀器,刀身上錾刻的这些古怪纹路,是道家符文,如果汉子我没有猜错的话,姑娘这柄‘铜口’是道家符器中的符刀,刀身上錾刻的每一道符文,蕴藏了道家特有的术法,作用如何,汉子我不得而知,但此刀绝非凡品。” 铁匠汉子仔细观摩了一遍刀身上的符文,随即收刀入鞘,递还给那名眼角有痣的好看女子,赧颜道:“真对不起了姑娘,你这把刀的规格太高,我若是按照这把刀的样式打造出来了,即便把刀身上的符文錾刻上去,可符文所蕴藏的道家术法,我如何也弄不来,打造出来的东西,大抵是徒有其形罢了。” 听得铁匠汉子此言,女子也没如何失望,只是伸手见过了汉子递回来的长刀,重新悬挂在了腰间,之后,她对这名打铁汉子歉意一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打扰大师傅了。” 见她要走,精壮汉子赶忙点头说道:“姑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卫衣笑着离开。 齐涯风站的不是很远,卫衣与那名汉子的对话他自然听在耳中。只不过等到女子牵着马临近时,他还是轻声问道:“怎么样?” 卫衣笑着摇头,用眼神示意男子先离开此地。 齐涯风心领神会,牵着马与女子一同离去。 等到离开铁匠铺子一百米开外之后,那位天生泪痣的秀丽女子,这才取下腰间的佩刀,握在手中,感受着刀鞘所传来的清凉之感,缓缓开口道:“听我爹说,当年前唐那位著名铸剑师张鸦九,在铸造妖剑‘鸦九’时,学那欧冶子的弟子干将,以身投炉。只不过两人不同的是,干将以身祭剑,是为开剑之灵。而张鸦九以身祭剑,却是为了以压剑之邪。” 话音刚落,女子就补充道:“张鸦九打铁数十年,从未铸剑一次。可一旦铸剑,便是鬼哭神嚎,引来天地异象的旷世奇剑!只不过谁能想到他平生第一次铸剑,就是此生最后一次,更未曾想到,他所铸这把剑,剑成之日,便已通灵,只不过邪气太盛,流落民间,只会让人间大乱,张鸦九以身祭剑,只为压制妖剑的邪力,此举是善。可这柄真正通灵的‘鸦九’又在何方呢?” 一旁的齐涯风细细聆听,卫衣所说这些,他也听坛主说起过。虽然并不陌生,可坛主也说了,此事乃民间传闻,虚实难分。 须臾,他问道:“师妹,你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女子微微一笑,道:“我爹说,那位张鸦九的后人就在角鹰山上,所以我们刚在鹰山城中逛荡了一圈,就只找到这一家铁匠铺子,于是呢,我就好奇地去试探了一下。” 齐涯风问道:“结果如何?” 女子摇摇头,道:“他能看出铜口是符刀,只能说明他的眼界不低,而且我看他打铁的模样,手法娴熟,一系列动作只能用行云流水来形容。更多的,我就看不出来了。至于他是否就是张鸦九的后人,恐怕也只有天晓得了。” 说着,女子抬头看了看天。 一旁的男子见了,却是嘴角一咧。心想这妮子倒是幽默。 就在两人牵着马在城中闲逛的时候,忽然的,前方走来了一位身穿黑衫的俊美男子。卫衣只见该男子身形修长,步伐轻盈,束发做髻高扎成马尾,光看他的相貌,就比身边的男子要好看上许多,而且光看他的容貌简直让身为女子的卫衣,都心生艳羡。她长这么大哪还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男子女相,也不过如此了。 就在她们与该男子路过时,卫衣突然松开马缰,伸手拍了拍该男子的屁股,一脸心满意足地说道:“手感不错。” 身旁的齐涯风瞥眼见了,赶紧伸手拉住卫衣握着铜口的那只手,略微加快了脚步,嘴里还轻声责怪道:“在荆州调戏那些好看的士子书生也就罢了,咋滴来到扬州还这样毛手毛脚的,女孩子家家的要矜持。” 卫衣来不及品味手感,伸手一抓马缰,也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嘿嘿笑道:“这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出了事,咱可以找孙伯伯,不是?” 齐涯风白了她一眼,一脸无语。 然而,就在这一男一女远去后,那位被女子揩了油的俊美男子,顿足站定,一脸懵逼地回过头,只见一男一女牵着马匹,像是做贼一样的走远了。 就在他回过头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街道的前方跑来了一匹枣红马。一位身高两米的光头壮汉骑在马背上,在与他相距不到五十米的时候,光头壮汉突然下马,牵着马缰,一路小跑过来,急切说道:“少主!荆州歃血分坛的坛主千金,与坛下大弟子齐涯风从坛口离开,估摸着这时候已在鹰山城中。” 听得此言,正是魔教少主唐王孙的俊美男子,蓦然回头,看向已经不见那两道鬼鬼崇崇人影的街道,哭笑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心有余悸 见自家少主回头苦笑皆不是,肖汉便好奇问道:“少主,你这是怎么了?” 孙骆涯笑着摇摇头,回看他一眼,问道:“荆州与徐州的贡品现在在哪?” 肖汉毫不犹豫道:“已经送往孙府了。” 孙骆涯点点头,道:“走,看看去。” 肖汉立即将手中的马缰递给他,孙骆涯也不客气,接过马缰,翻身上马,直接在鹰山城中驾马前行,往孙府赶去。 双刃巨斧不在身上的肖汉,快速奔跑起来,紧追身前那匹枣红马。一开始两者的速度不相上下,可在孙骆涯突然一甩马缰,加快速度后,肖汉憋着的那口气突然散掉,散掉后他的速度也就渐渐慢了下来。不过他的速度也不慢,能够咬住枣红马三百米的距离。 很快的,当孙骆涯驾马来到孙府正门外时,他猛地一扯马缰,驾马骤停。他翻身下了马,拉着马缰在府外稍等片刻,肖汉就已经一鼓作气,大快步赶到。只不过浑身大汗淋漓,如同一个水人。 孙骆涯看了肖汉一眼,然后又环视了一圈府外。 府外的两座石狮边上,停着四辆马车,马车上空无一物,想必上面的货物已经全都卸了下来。 孙骆涯走进府内,没有见到门房,小喊了一声,也是无人回应。 这时候,肖汉突然在他身后出声道:“少主,门房来了。” 孙骆涯回头一瞧,却见街道的尽头走来了三十多人。他们都未曾牵马或是乘马,可看见门房那老头正领着这些人从隔街的马厩那边走过来,心想是自己孙府外独立的马厩本就空位不多,门房一定是将这些人带到了邻街的马厩去了。 正当他好奇,这三十几人为何如何听话时,就见在孙府的那位门房之后,有两道人影并肩而立。他们一男一女,腰间各佩一柄长刀。男女相貌都显俊俏,如此看去,两人倒也般配,更像是一对小夫妻。 原本这两人之中,那名长相清丽,眼角生有泪痣的女子,始终把大拇指抵在那柄名为“铜口”的刀颚上,仿佛只需稍稍一用力,长刀随时都会出鞘。无形中杀意凌然。 而她身边的那名男子倒是要好得多,他只不过以手心抵住刀柄,在孙骆涯看向他时,他只是向前者歉意地一笑。 孙骆涯只觉这两道身影如此的熟悉,就在脑中回忆这两人是谁时,耳畔传来了肖汉的提醒声:“少主,站在门房后边的年轻男女,就是荆州歃血分坛坛主的千金卫衣,与大弟子齐涯风。” 恍然间,孙骆涯估摸着是想起了这对男女是谁的时候,只是隔着老远,他就见到那一手以拇指抵刀的女子,故意伸出另一只手,朝他这边,嬉笑着脸,五指隔空伸张着,仿佛在揉捏什么。 是了,这两人就是刚刚那对走的跟跑的一样的男女了。孙骆涯面无表情地喟叹一声。 不过他也没急着走,而是与肖汉两人在府外等待了片刻。等到门房将那三十多名外地来的魔教弟子领近,孙骆涯这才朝这些人拱了拱手,笑着道:“辛苦各位了。” 三十多名魔教分坛弟子纷纷抱拳回礼,那名长相俊秀的修长男子,抽开抵住刀柄的手,抱拳道:“应该的。只是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孙骆涯想了想,道:“孙骆涯。” 也不等齐涯风说话,身旁的卫衣却是一脸笑意地走上前来,凑近身子,笑问道:“小哥哥,你可知魔教少主唐王孙在哪?” 孙骆涯赧颜道:“我就是。” 话音刚落。 只听“锵”的一声鸣响,一道白光豁然出鞘。 卫衣眯起双眼,即便心中早已有所预感,可当她听闻此人亲口说出后,抵在刀颚上的拇指骤然发力,符刀出鞘,不过半息时间。 孙骆涯站如青松,腰板一如既往的笔直,而且目光直视正对面那位天生泪痣的貌美女子,好看的桃花眸子一眨也都未眨。 只见刀身雪白,并錾刻有奇异道家符文的名刀铜口,停留在孙骆涯的脖颈处。明明刀刃与他的肌肤还有着毫厘的间距,可他的脖子上依旧自行裂开了一道寸余长的血痕。 要知道孙骆涯的体魄在经过孙希平的打熬,后又因为药水的浸泡,筋骨皮的韧度早已超越了一般的寻常四境武夫。若是寻常刀意充沛的武夫,用名刀做如此举动,他的肌肤上也不一定会被留下血痕。可这一次还是留下了。 女子手中长刀的刀意本就充沛无比,即便面对着面,刀刃尚未出鞘,却已有刀意外泄的骇人地步。孙骆涯长这么大,可还没见过有如此纯粹的刀意。若是此女施展一刀斩,威力会是如何? 此外,符刀本就比寻常精铁打造的名刀要来的奇特。即便它虽未触及孙骆涯的肌肤,但符刀上所錾刻的道家符文,本身所蕴含的道家威能,玄之又玄,能隔空在孙骆涯的脖颈上留下伤痕,实在奇妙。 女子眯起她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把脸凑在那名自称是魔教少主孙骆涯的男子面前,两人四目相对,手中的铜口符刀依旧保持原样,没有挪动分毫。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太快,即便就站在孙骆涯身边的刚熊卫死士肖汉,直到此时此刻,见到了自家少主的脖颈流出了血迹,这才反应过来,当即怒喝道:“大胆!你竟敢对少主不敬!” 年轻女子仿佛置若罔闻,依旧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的男子,“你当真是传闻中武功盖世的魔教少主唐王孙” 孙骆涯苦笑着脸,道:“如果我说山下市井坊间的传闻,都是孙希平找人胡编乱造的,你信吗?” 女子收刀入鞘,答非所问道:“我相信敢在角鹰山直呼教主名讳的人,只有魔教少主唐王孙了。” 孙骆涯哭笑不得。 须臾间,他忽觉脖颈一凉,原是眼前的女子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块巾帕,正在替他擦拭那道伤口的血迹。 这时候,三十几名分坛弟子面露惊恐。尤其是腰间悬挂铁质铭牌的坛中弟子,一个个如丧考妣,纷纷跪在地上,磕头请罪。大理石地上,只是一瞬间,便血迹斑驳,触目惊心。有人起了头,那些腰挂木牌的分坛附属的教派弟子,也一个个效仿。即便心中有千万个不甘,可胆敢明目张胆地“行刺”魔教少主,这就是死罪! 其中最为冤枉的就是徐州魔教分坛的弟子了,他们一个个紧咬着牙关,那双撑在地面上的双手青筋暴起,恨不得把那个荆州歃血分坛坛主的千金给大卸八块。这世上哪有这样玩命的婆娘?还是不计后果,把所有人都拉下水的臭婆娘!他们如泣如诉,只希望魔教少主能够绕了他们的家人。他们虽死无憾。 传闻中的魔教少主,杀人如麻,灭人满门的事情可没少干。 他们在市井坊间传闻听得多,虽然一开始对魔教少主的礼貌行为倍感震惊,可就当他们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歃血分坛的那个臭娘们,竟然敢在魔教教主的府邸之前,对魔教少主动刀子!这他娘的,还要不要让人活了 门房的脸色,与那些分坛弟子差不多,面无血色,更是呜咽一声的昏死了过去。 肖汉对卫衣怒目相向,上前一步,大有动手的迹象。即便那女子事后做出了“补偿”,可胆敢伤害魔教少主之人,任你是谁,唯有一死! 早已站到卫衣身边的齐涯风,在见到肖汉有所动作后,他的右手也下意识地搭在了刀柄上,随时可以拔刀出鞘。不过他可没急着动手拔刀,若他现在就拔刀了,那么事情就会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本就是他们歃血分坛鲁莽在先,如果这个时候还拔刀相向的话,那么此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了,事后追究起来,恐怕连歃血分坛都难逃一劫。 卫衣始终用巾帕按在孙骆涯的脖颈处,试图止血。 孙骆涯则是瞥见了齐涯风伸手搭刀的细微动作,好看的桃花眸子难得闪过一丝寒光。 出乎常理的,他伸手拦下了身边的肖汉,然后伸手拍开了卫衣按在自己脖颈处的那只手,他斜眼瞥向了跪在地上的那三十几名分坛弟子,随后又看向那位至始至终没有替卫衣求情,还一副理直气壮,只要一言不合就拔刀的男子。 孙骆涯没去理会被自己一手拍开,见到自己脖颈还在流血,却一脸错愕的女子。 事实上,这个时候他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回想起扶摇庭中,三位长老以及数十名坛中弟子不拿他魔教少主当一回事的情景,心中杀机蓦然腾起。 可突然的,他想起了一事,心中的杀机一闪而逝,伸手抹了把脖颈处的鲜红血液,递到眼前,看了眼指尖上的血迹,他冷笑道:“我曾听孙希平说起过,他欠荆州歃血分坛的坛主欧阳轩一条命,这份香火情,始终是要还的。” 说完,他看也不看其余众人,只是扭过头对肖汉吩咐道:“把门房扛回去,再给他们找几座客院安顿了。三十几人,随便找几个院子挤一挤就好了。” “喏!”肖汉抱拳领命。 孙骆涯不再停留,松了马缰,自顾自地跨过门槛,消失在府中。 肖汉过去扛起昏厥的门房老人,没给他们好脸色,更是没好气地说道:“都随我进来吧!” 三十几名跪在地上额头早已在山地上磕出血迹,他们一个个如释重负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那对男女,除了歃血分坛的坛中直系弟子,是敢怒不敢言之外,其余分坛的弟子,以及歃血分坛坛下附属的教派弟子,已经有人开口说了“疯婆娘,你不要命了吗?要死可别拉上我”之类的话。 甚至还有的人直接出口成脏,辱骂起了这位歃血分坛坛主千金父母的粗鄙言语。 前者还好些,被那名握刀男子出言警告,至于后者那些辱骂女子父母的魔教弟子,则是不分徐州或是荆州,直接一刀杀之。粗略算来,已有十数人之多。其中不免有腰挂铁牌的坛中直系弟子。可男子不在乎,他手中的刀就是硬道理! 只身进入府邸,将门房安置在院墙一角的肖汉,返道回来,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道:“要杀就去山下杀去,鹰山城不是你们可以造次的地方!” 说完之后,他头也没回地转过身,冷声说道:“想有地方睡觉的,就跟我来。” 眨眼间便死了十几人,余下十几人除了是歃血分坛的弟子之外,其余徐州来的七八名分坛弟子,都随肖汉进了府邸。 而那些心里有怨言的歃血分坛弟子,却是没一个人敢走在那对男女前头。若是现在走了,那他们回去之后,免不了会受坛主的责罚。到时候不死也是残废。 齐涯风来到一名魔教弟子的尸体旁,将带血的刀刃在尸体的衣服上擦拭干净,然后他冷着一张脸,看向那些个之前还一脸怨恨的坛中弟子,冷声道:“将这些尸体处理了,做的干净些,别给角鹰山添麻烦。你们的大不敬,回去之后咱们再算!” 十几名歃血分坛的弟子纷纷抱拳领命。他们心知自己的过错,责罚是难免的了,但现在只求无错。埋头做事就对了。比起死了五六人之多的徐州那座分坛,他们歃血分坛死得只不过是附属教派中的不起眼小角色。他们有苦自知,尤其是坛中直系弟子,更是如履薄冰。在那名男子的注视下,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齐涯风轻步来到卫衣的身边,看了表情古怪的她一眼。 女子没了先前被魔教少主拍开手后的错愕,倒多了几分凝重与深沉。 他问道:“试探的如何?” 在他的面前,卫衣自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好松开了眉头,苦笑一声,道:“我说他不是山下魔教分坛里传的那样,你信吗?” 齐涯风收刀入鞘,伸手摩挲着刀柄,点了点头道:“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卫衣抬起头,双眼望向府邸里那条早已不见那人身影的廊道,自嘲一笑道:“我在试探他,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我呢?” 女子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刀柄,拇指抵在刀颚上,用力收力,使得刀与刀鞘来回抽退,似出非出。 她压低嗓音道:“他说的没错。我爹曾冒死救过教主一次,所幸我爹的命是留下了,不过右手却是没了。再怎么说,一条手臂换教主的一条命,这份香火情再如何也是我们赚的。”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的脾性,所以临行前,我爹便跟我说了这事。他跟我说,只要我不伤及唐王孙的性命,那这份香火情就算如何,我们歃血分坛始终是赚的。” 齐涯风没做声,只是伸手在女子那单薄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卫衣转过身,看向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子,摇头笑道:“齐师兄,看来你跟我都猜错了。魔教少主唐王孙他不仅不是个废物,还是个‘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男子” 说着,她将自己手中的那块巾帕递到了男子的眼前。 一开始齐涯风并不理解,可当他见到了巾帕上的血迹之后,整个人的心头为之一震。 被鲜血染红的帕巾之中,居然有一点金色的痕迹! 卫衣苦笑道:“这点金渍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根本就瞧不出来。你知道他为什么把我的手拍开吗?” 齐涯风默不作声,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 孙府内的某座凉亭中,一名长相俊美的男子,端坐在石凳上。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位体态愈来愈丰腴的女子。肤白貌美,脸上的胶原蛋白白嫩可亲,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女子一件淡蓝色的裙衫,白色的貂裘披在外边,她伸出两根葱管大的纤纤玉指,轻轻点在了那名男子的脖颈处,指尖与男子的肌肤相差毫厘,可一道道浓郁的青光却是在该女子的指尖磅礴涌出,不断涌向男子的肌肤,最终化作一大片青色光点悄然没入男子的肌肤之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这名男子的一侧脖颈处,那道寸余长的血痕之中,依稀有鲜红的血液流淌而出。 若仔细看血痕里边的血液流淌,能在那一大堆鲜红的血液之中,依稀可见淡淡的金色液体在血液之中流淌,一闪即逝。 但随着女子指尖处的青光不断进入男子的体内,而男子脖颈伤痕处又有鲜红的血液不断流出,如此这般怎么看也像是伤势越来越严重的景象,却是很奇妙的,那道寸余长的血痕在血液不断流淌出伤口时,血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极其细微的速度下,缓慢滋生c修补。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男子的额前开始分泌出豆大的汗珠,而他身后的女子娇躯更是浑身香汗淋漓,面色惨白如纸,就在这个时候,男子脖颈处的那道不过寸余长的血痕,终于是修复如初,就好像没有血痕存在过一样,脖颈处更是光洁如新。 血痕修缮完成,孙雅儿有点体力透支,差点摔倒在地上,所幸被孙骆涯及时给搂住了身子。 孙骆涯搀扶着孙雅儿在石凳上坐好,他则在边上的石凳上坐下,孙雅儿苍白着脸,语气有些虚弱地问道:“公子,你这伤痕从哪弄来的?” 孙骆涯毫不隐瞒地将他在府门外,与荆州歃血分坛的那位千金之间发生的事,与孙雅儿说了。 听他说完,孙雅儿便有些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道:“所幸,公子的体魄有佛门的金血与金骨护着,否则若是寻常的四境武夫,即便女子那一刀没有触碰到肌肤,项上人头,也难保无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人一刀一条命 鹰山城孙府有座藏宝库,库中所藏自然是角鹰山所得的奇珍异宝,还有每年年关十二座分坛上贡的各种宝贝。 但在这些宝贝入库之前,须得送往孙府的鉴宝阁。 鉴宝阁一阁三层。 一层鉴定药材,有总坛出色药师坐镇。 二层鉴定兵器防具,有从中州万宝阁挖来的鉴宝师。 至于这第三层,孙骆涯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干什么的,他听孙希平说,鉴宝阁第三层是只鉴定一二两层鉴定不了的东西。 之前那块据说是天师玉印的方印,孙骆涯就曾提议拿到鉴宝阁三层去看看,可孙希平摇头跟他说,如果是万事通都看不出名堂来的东西,鉴宝阁三层中人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当时孙骆涯就笑言,既然万老爷子这么厉害,为何不干脆让他去鉴宝阁三层鉴宝去?那时候孙希平只是笑着摇头,并不多说。 孙骆涯陪着孙雅儿回房休息后,他自己则是离开了院子,前往府内的鉴宝阁。 魔教十二座分坛上贡的东西都会先送往那里,只有被鉴宝阁鉴定之后,贡品的去处才会被分配。是送入藏宝库,还是拿去充公,这就得看贡品的品相如何了。 孙骆涯出了院子,刚巧遇见了正赶过来的肖汉。肖汉是来查看他的伤势,不过在见到自家少主脖颈处完好如初后,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少少主,这就好了?” 孙骆涯点点头。 须臾,他问道:“此事,你跟孙希平提过没?” 肖汉摇摇头,道:“暂时还没。要不我现在就去跟教主禀报?” 孙骆涯摆摆手,说:“不必了。鹰山城到处都有孙希平的眼线。我估摸着,他这会儿已经知道了。我们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肖汉说道:“既然如此,那属下就回坛口去执勤了。” 孙骆涯上前一步,道:“不急,先随我去府内的鉴宝阁。咱们去看看这次有什么好东西。” 少主发话了,肖汉自然不敢违背。跟在他的身后,一同前往鉴宝阁。 —————— 主院里,孙希平一手端着红泥茶壶,一手负在腰后,面向那口冰霜已经化开的清池,冷声说道:“欧阳轩的闺女,真拿刀架在我儿的脖子上?” 在这位魔教教主的身后,单膝跪着一位短发男子。该男子的手肘部位以下,全副武装着一双重甲拳套。光是远远看去,就会觉着这对看似厚重的拳套重量非凡。 男子请罪道:“属下该死。没能及时拦住卫衣。还请教主责罚。” 孙希平默不作声。 片刻后,他转过身子,居高临下地看向那位从单膝改为双膝跪地作磕头状的男子。 他缓缓说道:“鹰山城在你执勤的这段日子里,出现了这桩子事,当罚!执勤结束后,囚虎卫一干人等均受鞭笞三百数。你作为头虎,管辖手下不利,再添五百鞭!” 尽管孙希平将“三百”与“五百”说的如何轻松,可听在子虎的耳中,却是如雷霆轰鸣。 三百鞭意味着可将一名底子不扎实的三境武夫活生生打死。底子若是好上一些的,在床上趴上几个月就能康复。 而这八百鞭,则意味着能将一个底子不错的四境武夫给打趴在床上静养半年。 正当子虎要磕头谢恩的时候,就听他那位教主突然补充道:“受刑时,散了武夫真气。否则,再添五百鞭。所有人都如此。” 即便是子虎这等血性的汉子,在听到自家教主说要散掉武夫真气受刑时,真个人的大脑都给炸成了一团浆糊。 若是没了武夫真气支撑,那么受刑时,只能凭借自身体魄的强健程度了。若是体魄差的话,可能即便是四境武夫,在那三百鞭下,也得一命呜呼。 要知道,角鹰山的鞭笞刑罚,那条皮鞭之上,是挂满了密集倒钩的。往往一鞭子下去,直接就是皮开肉绽了。皮肉都会被皮鞭上的倒钩给撕扯开一道寸余长的血口子。 实际上,这等刑罚还算是轻的了。 角鹰山对于叛徒的处理,除了使用人荷之外,其中也有包括鞭笞。 只不过对待叛徒的鞭笞之刑,在皮鞭上,不仅不是寻常的皮鞭,也不是子虎将要受刑时的倒钩皮鞭,而是那种在数米长的皮鞭上,挂着一口口三寸长的尖锐匕首。只要叛徒能在三百“刀鞭”中活下来,就可有命活着离开角鹰山。 这是角鹰山诸多不成文的规矩之一。 但是,自从角鹰山魔教总坛成立至今,从未有过叛徒活着离开角鹰山的记录。 更是没有记录,有叛徒能在人荷或是刀鞭完全行刑完毕之后,还有命活着的人。 孙希平瞥了眼跪拜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子虎,冷声道:“下去吧。这几日多留点心,可别出了事,不然就不是八百鞭的事了。” 子虎重重磕了个头,领命告辞。 在他走后,孙希平转回身子,望向水汽森寒的清池,倒吸一口凉气,道:“这样也好,臭小子经过这次事件,日后对女子就能更狠下心些。若是每次都对女子没有任何的防备,到最终还是会死在女子的肚皮上。”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红泥茶壶砰然炸碎。 —————— 孙府某座客院内,一男一女分别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女子将佩刀横放在膝盖上,青葱玉指则在华贵秀丽的刀鞘上轻轻抚过。 坐在她对面的男子,同样如此,佩刀横放在膝。只不过比起女子华贵秀丽的刀鞘,男子的刀鞘,倒是要寒酸的多。刀鞘上没有装饰用的宝石,只有古朴的纹路錾刻。若是先前那位铁匠铺子的打铁汉子见着了,保不定又要惊讶。因为刀鞘上的古朴纹路,不是别的,正是道家的符文。 男子佩刀名“银装”,有意思的是,他的刀鞘同样有一个名字,叫做“素裹”。 这对师兄妹面对面而坐,相隔一张石桌。即便女子先前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可男子依旧没有出言责怪过她。 不过女子却是好奇地问道:“齐师兄,你不怪我?” 正是齐涯风的男子,轻微点头。 女子再问道:“即便你有可能会被我连累,身死在这里,如此,也不怪我?” 齐涯风再次点头。 女子破天荒地苦着脸,道:“是不是我爹爹给你下了毒?” 齐涯风笑着摇头。 女子道:“那是我爹爹用什么手段威胁你了?” 齐涯风还是摇头。 “既然如此,为何你不怪我?如果唐孙骆涯真的是个废物,他那会儿就已经人头落地了。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即便我爹爹跟教主有那份一臂换一命的香火情,我想咱们歃血分坛可能真的要就此覆灭了。”卫衣不解地看向男子。 她不知道这名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男子为何如此迁就自己。 齐涯风答非所问,道:“师妹,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卫衣没有拒绝,点头示意。 齐涯风没有酝酿任何的措辞,先是笑了笑,在卫衣看来,笑容充满了苦涩,可苦涩背后的苦楚或许只有齐涯风自己清楚。 他说道:“小时候我家很穷,而且我爹是个赌鬼,我娘呢,倒是给一些大户人家洗洗衣服c洗洗碗,一天到晚也能赚个二三文钱。可她这般累死累活的替人做活计,赚来的钱还没过夜,就被我爹拿去赌坊挥霍了。” 他突然一笑道:“更可笑的是,我娘白天替人洗碗洗衣手臂酸疼,回到家还没吃上饭呢,就被我爹叫来的汉子拖到里屋去了。你知道的,皮肉生意嘛,来钱快。至于我呢,每当这个时候要么是给守在屋外的老爹洗脚,要么就是被支到了小镇上去给他买酒。” 说到这,他忍不住讥讽道:“啧啧,刚到手的银子,就被他花在了酒水上,也不知道先捂热了再花。” 卫衣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齐涯风抬头望了望天,继续道:“有几次我爹还让我找来绳子,被他送到了里屋,不久后便能听见我娘那撕心裂肺的叫声。而我爹呢,则是在屋外喝着水,时不时数着桌子上那几块碎银子。笑得合不拢嘴。我娘呢,从房间出来后,浑身上下都有淤痕,是被绳子绑过的痕迹。她也没什么怨言,只是看了眼桌上的碎银子,然后又看了看我,不过被我爹狠狠瞪了一眼后,她就立即低下头,去给我们做饭了。” “后来有一次,我爹一连叫来了三个汉子,体形魁梧的那种,各个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那天,他们走后给我爹好大的一锭银子,估摸着有十两吧。我爹拿了银子就去赌坊了。晚上的时候,我娘只是有意无意地跟我抱怨了一句,说什么不想活了,问我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去死,我说好啊,娘去哪我就去哪。可是呢,这些话被我那位刚从赌坊回来,把钱输了精光的老爹听见了,我俩就免不了被他一顿打。只是我受的伤比较轻,我娘到底还是护着我,可她却被我爹用凳子给打的浑身是伤。没过多久,我娘死了。” “你爹杀的?”卫衣问道。 齐涯风摇摇头,道:“她自杀的。投的井。那天,我和她都一起站到井边了,她问我怕不怕死。我摇摇头。可是啊,就在我娘投井之后,我退缩了。当我看见一个比两个我都要高的人,一瞬间就消失在井中时,我就忽然就害怕了。怕的两腿发软,一动都不敢动。很可笑吧?” 卫衣摇摇头。 齐涯风自嘲一笑,道:“我在井边一直待到晚上,回家后,我爹没见着我娘,就给我打了一顿,问我娘去哪了,我说她投井死了,我爹就对我拳打脚踢,脏话什么的也一直没停,还把家里的东西也给砸了。过了几天,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银子,买来了好多酒,我见他喝醉了,在他耳边叫了几声,他也没理我。我就去厨房拿来了菜刀,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地砍了几刀。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杀得还是自己的爹。一刀下去,立刻就有鲜血像是泉水一样的迸射出来,刚溅到我脸上的时候,这血还是热的。” 齐涯风看了眼自己的师妹,见她面无表情。以为她兴致不高,就没打算继续说下去。可她突然就问道:“后来呢?” 齐涯风笑了笑,道:“后来啊,我在后院里挖了个坑,把我爹拖进去给埋了。再去我娘投井死得那口井里打来了水,把屋子里的血迹都给清洗掉了。” 卫衣问道:“你不怕吗?” 齐涯风摇摇头,“怕啊,可我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就这么做了。我还若无其事地在砍死我爹的那张桌子上吃饭,还在我娘和别的汉子做皮肉生意的那张床上睡觉。直到几天后,有人上门来要债。原来我爹去跟人借了高利贷,么个法子,没有钱,他们就砸房子。我自然是免不了一顿打的。他们走后我就把房子一把火给烧了。之后就流落街头,做了乞丐。再后来,就遇见了你爹。他说我根骨不俗,是块练武的料子。就把我带回了坛中,教我练武。” 他看着卫衣说道:“你爹待我如亲子,还有你娘也是。教我读书写字,教我如何做人,教我如何习武。那段日子,过得很好。让我真正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父母,什么是家。后来,你出生了。我也很开心。坛主对我来说,就是父亲。甚至我都不记得我爹娘的样子了,每次做噩梦,见到的都是一张模糊的脸。我的命是坛主给的。他让我重新看待这个人间。所以,即便是师妹你错了,我也愿意站在师妹这边。我愿意以我手中的刀,与整个人间为敌。” 从始至终,齐涯风的语气都很平淡。平淡到仿佛他童年所经历的事情,是道听途说c或是纸张上看到的一样,没有任何的伤春悲秋。只有在提到卫衣,以及卫衣父母的时候,他的情绪才会略微的起伏,多了那么一丝温柔。 他说愿意为了卫衣,与整个人间为敌。 既然是以人间为敌,自然的,他早已做好了必死无疑的觉悟。 角鹰山也好,那位早年间霸榜江湖宗师榜多年的魔教教主也罢,他齐涯风所拥有的,只不过是一人一刀一条命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鉴宝阁 肖汉跟着自家少主在孙府内行走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最终在一座并不如何气派的楼阁前停下脚步。 楼高三层。 飞檐斗拱红泥瓦,刻兽麒麟丹顶鹤。 虽不气派,但也中规中矩。 楼底层的大门外,并无魔教弟子把守。 大门闭合着。 肖汉看了眼身边的男子一眼,轻声问道:“少主,鉴宝阁今天不开业吗?” 孙骆涯笑了笑,说:“走,进去瞧瞧。” 肖汉点点头,没有拒绝。 孙骆涯率先走去,肖汉紧跟其后。 推开阁楼大门,伴随“咯吱”声响,两人跨过了门槛,进入阁内。 出人意料的,随着大门敞开,最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黑暗,而是一副富丽堂皇的景象。 数十颗夜明珠,大放光彩,将本该黑暗的空间照耀如白昼。此外,黄花梨木材质的木具光亮夺目,好似在表面涂上了蜡油一般,在夜明珠光芒的映衬下显得流光溢彩。 第一次来鉴宝阁的肖汉,顿时便被阁内的景象给吸引了,张大着嘴,惊叹连连,只是嗓音很轻,故意压低了许多。 阁门的正对面,有一具红褐色的黄花梨木质地的吧台,台后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打鼾声不绝于耳。 这位肤皱似鸡皮,脸上更是布满老人斑的白发老翁,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毛绒大氅,胖硕的身子蜷缩在那条太师椅上,两眼似瞑非瞑,留着一条缝隙,可以瞧见眼白与些微的眼珠。这名估摸着已有耄耋之年的老者,年岁比起万事通万老爷子只高不低。 过了好奇期的肖汉,这会儿走上前几步,在孙骆涯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少主,这老头就是鉴宝师?” 孙骆涯不置可否地回答道:“准确的说,他是药材的鉴定师。我听孙希平说,这座鉴宝阁里的鉴宝师,曾经都是中州万宝阁的首席鉴宝师。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离开了万宝阁,来到了角鹰山。” 肖汉绞尽脑汁地猜测道:“会不会是教主大人将他们给绑来的?” 孙骆涯听得此言,当即就哭笑不得道:“当时我也与你想的一样,并将这话与孙希平说了,他立即就哭丧着脸跟我喊冤,说他哪里会做出这种虐待老人的不厚道行径来。” 笑容收敛,孙骆涯看向木台后方的白发老翁,细声解释道:“孙希平跟我说,之所以万宝阁的首席鉴宝师会来到角鹰山的鉴宝阁并替孙希平做事,那是因为中州万宝阁的阁主解向天与孙希平做了一笔交易。至于交易的内容是什么,他没说。呵,想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没到我可以知晓的地步。” 肖汉默不作声。对于自家少主的这句话,他也只能只听不说,魔教教主不是他能点评的。 这世上没有哪个胆大包天的仆人会去质疑自家主子的行径。 没听见肖汉出声,孙骆涯只觉无趣,便上前了几步,走向木台。 木台不是很高,只到孙骆涯的肋部。他双手抵在台面上,身体前倾,看向那位缩在椅子上的胖老头,发现老翁的两眼一如既往的半睁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老翁习惯性的眯眼。 孙骆涯扭头瞥了眼,发现肖汉就在身旁时,他才轻声笑道:“以前我问孙希平,说鉴宝阁为什么没有像藏宝库一样,门外把守着魔教弟子。孙希平他就笑着说,以鉴宝阁一楼那老家伙的睡相,即便睡死了过去,也没人觉着他是睡着了。那半睁半闭的眼睛,不知情的人见了,除了以为他在看自己以外,还能是什么?” 一旁的肖汉咧了咧嘴。这话并不是很好笑,可也有那么点意思。 孙骆涯最后看了眼正在熟睡的白发老翁,之后站起身,领着肖汉绕过了前台,走向阁内的东北角。 登楼的楼梯在那里,他们需要登上二楼。 一楼是鉴定药材的。孙骆涯自认为自己有了无限接近于万年份的赤阳血芝,就足够了。而他对这次进贡最在意的还是贴身防具。 鉴宝阁的外部木材选用的是军队造船或是攻城器械采用的铁力木,在大唐王朝,铁力木又被叫做军工木,多用于军事木械制造。 早年间,老唐王李芝高在攻占中州那座最大的京城城门时,就是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将一棵千年份的铁力木给锯了下来。其中铁锯当中崩断的就不下上万。后来,李芝高命人将这棵树龄千年的铁力木制作成了攻城锥,在辅以冲撞车,来来回回死伤了数百名兵卒,这才将京城的大门给撞破。 尔后,这根千年树龄的攻城锥又先后在徐州的各大城池中立功,其中撞毁的城墙就有不下数十堵!如今,这根缕立战功的攻城锥,就被展示在京城大内的那座“缅怀殿”中。而与之一并展示的,还有同它一起在战事中作战的冲撞车。只不过这些冲撞车多是些器具损坏的破木头了。 当年老唐王亲自领兵三十万,与大宋王朝二十万精兵作战之时,这根千年份的攻城锥便从缅怀殿中复出,锥头与周身都被钉上铁甲,并在大唐兵圣贾文龙的运筹帷幄下,这根攻城锥先后破开了大宋王朝三州一十二城城门,其中更有多次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撞破城墙,以压倒性的兵力直指大宋王朝的京都——金陵! 而就在那一年,那位大宋皇赵宣祖更是被大唐的雄浑兵力给惊吓的七窍生烟,直接驾崩西去。他的儿子赵元朗继位,以弱胜强,打得大唐名将贾文龙灰头土脸,更是借此收复了三州共失的十二座城池。 宋太祖赵元朗在大败贾文龙后,一战成名!更是被大宋子民冠以“兵仙”的头衔,力压大唐名将有着“兵圣”一称的贾文龙。 虽然唐宋两战,最后以签订休战的协议画上句点。但是千年树龄的铁力木制作成的攻城锥实在太过威猛。攻城破门丝毫不在话下,就连坚如磐石的城墙都能摧破,其材质优异可见一斑。 鉴宝阁除却外部建筑用于铁力木之外,内部的房梁与房柱等重要结构也都用于铁力木。而其余的柜台c桌椅c楼梯c扶手之类,则是用黄花梨木。 肖汉似乎也注意到了这座鉴宝阁所用木头材质的不同,孙骆涯便与他解释了一番。此外,还补充道:“这黄花梨木,书本上记载的名字是叫降香黄檀木,与紫檀算是近亲。不过黄花梨在生长的过程中,有时会结疤,制作成木具后就宛若一张鬼脸,委实奇异。” 读书不多的肖汉,听了之后也只是点头,只是不知是真懂还是假懂,倒是应了那个似懂非懂的词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宋仁骥 上了鉴宝阁二楼,大有豁然开朗之感。 鉴宝阁二楼不同于鉴宝阁一楼,二楼不曾摆放与一楼一模一样的黄花梨木柜,就连最基本招待人的木制吧台也没有。 偌大的一层楼,自从上了楼梯起,就是空荡荡的一片。 楼里放着一把藤摇椅,一位骨瘦如柴的白发老人裹着件黑色大氅深陷在椅子中,闭着眼,在地板上一摇一摇的来回晃荡着,悠闲惬意。 楼中,除了一人一椅之外,在西北角的角落里,还摆放着大大小小十余只红底金边的木箱子。 孙骆涯随意瞥了眼,便听楼内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看去,意料之中,是那位躺在藤摇椅上,闭眼休憩的老人发出的。 孙骆涯朝老人所在的那个方向,抱了抱拳,道:“晚辈见过宋仁骥宋老前辈。” 肖汉身为死士,实际上只需对魔教教主与魔教少主两人恭敬即可。况且一般来讲,死士都在暗处,这种场合也不该出现的。不过肖汉与寻常的死士不太一样,故而在孙骆涯行礼之后,他也朝老者那边抱了抱拳。 老者始终躺在藤摇椅上,以他的仰躺姿势也不一定能看见肖汉行礼。但这是两码事。肖汉行了礼,看不看在他。他只求问心无愧。 “来啦?”老者的声音悠悠传来。听起来轻飘飘的。 孙骆涯走了过去,嘴里也客套地说道:“宋老爷子今天咋这么闲?” “自从来了你们角鹰山的鉴宝阁后,我每天都这么闲。”老人毫不客气地说道。丝毫不给这位魔教少主面子。 孙骆涯似乎也早就习惯了老人的态度,咧了咧嘴,道:“我听说今日送来了荆州与徐州的贡品。所以这就来鉴宝阁瞧瞧,想着这会儿你与杨老前辈应该正在鉴定宝贝。谁又能想到,你与杨老前辈竟悠闲地打瞌睡。” 老人冷笑道:“你这是在怪我和杨老头没替你们角鹰山干活喽?” 也不等孙骆涯开口解释,老人已经从藤摇椅上坐了起来,“孙小子,你要知道我与杨老头跟你们角鹰山只是合作关系。随时都能离开你们角鹰山,况且,什么时候干活,什么时候不干活我们说了算。” 老人冷着脸,盯着楼里的那位俊美男子看了眼,“再者说,以你们十二座分坛每年上贡的‘宝贝’,在我和杨老头的眼里,算个屁宝贝,能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称得上是宝贝的?” 老人语气不善,一旁的肖汉听了已经怒不可遏,寄人篱下还冷言冷语给谁看?他刚踏出一步,准备出手好好教训这个老头的时候。身前就被人给一手拦下了。 孙骆涯低声道:“不准动手。” 肖汉不解道:“少主,为什么啊?!这老头忒不是东西了,竟敢诋毁角鹰山。” 孙骆涯哑然笑道:“宋老爷子的脾气就这样。你听我的就对了。” 之后,他看向那位面色一直不太友善的老人,保持微笑道:“宋老爷子说的是,那十二座分坛也忒不是东西,都不知道年关的时候送些好宝贝上来。一年年的就知道玷污了二老的眼睛。我若当了魔教教主,先把他们私藏的宝贝给搜刮起来,让二老过过眼瘾。” 宋仁骥破天荒地笑道:“臭小子,就知道来老夫这里吹牛拍屁。” 孙骆涯学起了市井的无赖性子,嘿嘿笑道:“那啥,宋老爷子可否赏眼给小子我找几样像样点的宝贝?” 宋仁骥从藤摇椅上站起,宽大的大氅显得这位老人看起来不那么瘦消。 老人也没拒绝,说到底眼前这个小子他并不讨厌。前些年,这个小子来鉴宝阁玩的时候,都会顺便带上几坛好酒,这让他们这些驻守鉴宝阁却没有酒喝的老家伙们解了酒虫的馋瘾。 虽然他嘴上说自己与角鹰山只是合作关系,想不干就不干,可到底怎么说,这里是角鹰山,他对堂堂魔教教主孙希平定下的规矩,还是会遵守的。整座角鹰山,他们鉴宝阁的人,只忌惮孙希平一人。 要知道,当年不是孙希平要与他们万宝阁的人合作,而是他们万宝阁的阁主解向天要与孙希平合作。而且筹码是孙希平随便提,只要万宝阁有的。 当然了,当年孙希平提的是地宝经与天材录这两部奇书,而那解向天却是抱着孙希平的大腿一顿哭爹喊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孙希平给恶心到了,这才罢休。不然这两部奇书就不在万宝阁,而是在角鹰山的摘星阁了。 角鹰山藏宝库中的黑金紫玉续骨膏与金蛟血肉再生散就是万宝阁作为筹码,给予角鹰山的。若不然,此等世间罕见的宝贝,真当那十二座分坛会交出来? 而鉴宝阁一楼与二楼的杨林川跟宋仁骥二人,自然也是万宝阁给予的筹码之一。只不过杨c宋二人并非是作为无期筹码的,从他们二人来角鹰山那天算起,需要为角鹰山服役百年,如今才不过十六七年的光景。 说到底宋仁骥也就嘴上逞能,这点孙骆涯是心知肚明的。 前些年他来的时候早有领会,这么多年下来都已经习惯了。 早些年他来鉴宝阁一睹为快,刚上二楼就被这老头给训斥的体无完肤。不过好在他来之前,孙希平便大致与他说了鉴宝阁一二楼的鉴宝师的脾性。 在被孙希平打了预防针后,孙骆涯自然是能忍则忍,到后来还照样是在他这里弄到了些小玩意。比如有一次他拿了荆州唐门的一种名为“绿舌头”的暗器。 那次宋仁骥虽然也骂骂咧咧,对他一点也不待见,但还不是他给了一坛子酒,那老家伙就顺着台阶下,给他好脸色看了? 至于这名为“绿舌头”的暗器,实际上是一种吹箭。只不过箭上带了火毒。而这火毒也极为讲究。 “火毒”取自蛇类竹叶青的蛇毒,毒性虽不致命,但却会让中箭的这一小范围产生灼烧般的痛楚。而且肿胀迅速,若是时间拖得久了,中毒者周身会逐渐泛起一颗颗水泡,水泡之中虽不会化脓,但里面却是血水。 当然了,这“火毒”虽不致命的讲法有些晦涩。但凡是毒,对生命都是一种威胁。竹叶青的火毒虽不致命,实际上是指这种毒液在血液中扩散的速度并不迅猛,甚至毒液本身也不是剧毒。但是拖得越久,等到毒液充斥全身,是个人也会死。 可以想象,一个人的全身肌肤全部泛起了充满血水的水泡,而且灼烧感从一开始的小范围扩散到全身,即便你跳进了寒潭,也很难冷却掉这种从血液之中灼烧出来的痛楚。 当年孙骆涯就拿了绿舌头去后山狩猎,只不过当他看见那只野鸡的凄惨死状后,他就慌忙把这绿舌头给就地掩埋了,当然了,连同那头野鸡在内。 一头野鸡,活生生地变成一头血鸡,怎是一个穇子了得? 后来他听这宋仁骥说起,说是这绿舌头上的火毒,不是寻常的竹叶青毒液。而是二十年不死的竹叶青蛇王的毒液。要知道,一般的蛇类寿命仅在六年左右。可这二十年不死的老蛇王的毒毒性自然要比寻常竹叶青的毒要厉害得多。 当时孙骆涯就给吓得一阵后怕,决定以后再也不碰吹箭这玩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太平公主不太平 中州,乃大唐王朝京畿之地,首都依旧以前唐长安作为王都。 即便如今没了前唐的盛世景象,但也丝毫没能影响长安城的繁华。 三百年前,前唐帝皇李皇图,一统中原十四州,北伐蛮夷,南征女真,杀得草原蛮子闻风丧胆滚出楼兰,打得女真部族屁股尿流退守大辽。 一代帝皇李皇图,何其霸道绝伦? 抬手间,千军开山,便叫山河崩塌。 翻手间,铁骑凿城,便要王朝倾覆。 南征北伐,从无败绩。 大唐盛世,他李皇图一肩挑之! 什么五代十国,什么西北匈奴c东南大金,在他李皇图的面前,却如蝼蚁撼树可笑至极。 我大唐刀锋所向之地,皆为沙场! 我大唐铁蹄所踏之地,皆为王土! 我大唐王朝,天下至强也! 作为大唐子孙,何人不曾有过此等豪气干云的气概? 正史记载,前唐帝皇李皇图是最接近天下大一统的天下共主,只需再将蛮夷与女真的数十个城池攻陷下来,那他李皇图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至尊! 管你是蛮夷也好,女真也罢,或是那海外东瀛,我大唐王朝既已四方竖敌,便要那四方无可敌! 万邦既已来朝,便要那万邦皆俯首!! 至秦汉以来,人间共主c人间至尊,唯他李皇图一人而已。 —————— 皇宫大内的御书房内,一名身穿金黄五爪衮龙袍的中年男子,单手负在腰后,一手持书,腰板笔直的站立在某架藏书柜前。 男子阅书似有所感,当即连连摇头,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书房内,一道温婉的嗓音响起。 男子回转过身,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在御书房的书桌正后方,端坐着一位容貌足以倾国的年轻女子。该女子的眉心间,留有宫妆,是一抹红蕊。女子生有一对好看的桃花眸子,五官精巧,脸上妆容颇为清淡,眼影c唇彩c腮红都不曾打抹。 只在眉心间点上红蕊的女子,一脸素面,却不失绝代风华,仿佛胭脂水粉都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于她而言,可有可无。 男子瞧见女子正在翻看书桌上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他也没任何的多余情绪,甚至连一丁点的复杂念想都没有。他只是将手中的书籍随意放在身旁的一架书柜中,几步上前,来到女子所在的边上,替她捶了捶肩膀,笑着说道:“怎么样,劲道还可以吗?” 女子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明眸善睐不曾眨动地一直盯着写满小楷字体的奏章,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想问第二遍。” 一袭龙袍加身的男子,背脊一凉,赶忙道:“我是可惜那位人间至尊李皇图。” 女子合上奏折,将其放在一边,随后又拿起了另一本,查阅之余,她还不忘说道:“都死了几百年的人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男子由捶肩改为捏,力道轻柔,心怕给这丫头的瘦弱小肩膀给捏坏了。 “你想啊,一代帝皇,真正实现中原大一统的男子,到最后因为一个女人,而白白葬送了一个盛世王朝,岂不可惜?”男子停了手上的活计,走到一旁。 而那位坐在椅子上的宫装女子,也是侧移了椅子,并且侧过身来,手里捧着奏折,双脚则是微微抬起,离开地面寸许。 男子端来绣墩,坐在上边,并将女子抬起的双脚搁置在自己的大腿上,两手则轻轻捶打着女子的腿脚。力道轻柔,丝毫不敢用力。 女子感受着腿脚上传来的舒适感,略微抬头,看了眼那位埋头按摩的男子,嘴角微微勾起,打趣道:“你这皇帝当的,倒真有些寒碜。也不知你在后宫会不会对那些妃子做如此下等活计。” 男子抬头微微一笑,一脸的献媚,“这哪能啊?别说是妃子了,就算是皇后那娘们,我也最多只在床上伺候她。这种捶肩捏腿的活计,我只对你如此啊。” “是吗?”女子微微一笑。笑意古怪。 男子频频点头,“那肯定。自家妹子,老哥不疼,谁疼?” 女子白了他一眼,“捏你的。” 随后,她又去看阅那册本该是皇帝需要履行事务的奏折。 女子看了几眼奏折上的内容,然后一腔不关己事的语气,“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李皇图替咱们中原百姓打下了那么大一片疆土,对于我们中原子民来说,功不可没。至于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把他一手打下的盛世江山白白让给了他人,此举说对也对,说错也错。在中原子民的眼中,李皇图是个色迷心窍的昏君。可或许在那名女子的眼中,他的确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丈夫。” 说到这里,她放低了手中的奏折,看向那位坐在绣墩上,一副任劳任怨模样的男子,叮嘱道:“我可不许你学那李皇图,女人死了,可以再找,可江山没了,你对得住辛苦打下后唐的老爹吗?” 男子头也没抬,只是点头之余,还连连说是。 女子不去看他,重新看阅奏折,一心二用,道:“再者说,李皇图作为大唐盛世的一代帝皇,后宫之中,只有一位女子。即便此女未曾替他诞下龙子,即便朝廷臣子以死进谏希望他们这位皇帝陛下能够择凤诞龙,可他也未曾有扩充后宫的想法,足见此人痴情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试问人间帝王,谁能做到如李皇图这般痴情?” 良久,她才继续说道:“或许,如李皇图这般的人,真的不适合当皇帝。” 男子抬头一笑道:“如果李皇图不适合当皇帝,那这世上就没人比他更适合当皇帝了。” 女子自相矛盾地回应道:“三皇五帝,他李皇图可占其二。帝皇c帝皇,人间帝皇,唯他李皇图一人而已。” 男子两眼盯着面前的女子,微微讶异,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正史中被点评为一代庸君,更是批注为“大唐盛世,成也皇图,败也皇图”的李皇图,在眼前女子的口中,评价竟会如此之高。 要知道,他的这位打小就聪颖过人的妹妹,心高气傲不说,更是对秦皇汉武都是不屑一顾的。年仅十二岁,就被他的父皇在太平公主的头衔前,追加了“镇国”二字。用意不可谓不深。而且他的这位妹妹,平生几乎没有夸过谁。李皇图能得到她的肯定,那一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李皇图,真真是人间第一帝皇! “玉婵啊,我跟你商量个事呗。”男子一脸讨好地看向那位身穿低胸宫裙的女子。白嫩的椒乳滚圆如白兔,在裙衫的衬托下,倒显得愈加饱满肥硕。 曾几何时,当年那位胸口平平的小公主,被他牵着手,来到金銮殿外,看向那位孤身站立在金銮殿屋顶上的长公主;那一晚,他那位心善如菩萨的凤麟妹妹,笑容醉人。如今,长公主已经不在,而那位年纪要与自己差上十来岁的小丫头,却已长得亭亭玉立。没来由的,他瞥了眼女子那傲人的胸脯,忍俊不禁道:“时过境迁,太平公主不太平喽。” 女子将手中的奏折朝男子一砸,咬牙道:“滚!” 身为一国之君的男子,迅速避开飞砸而来的奏折,慌忙逃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准去 李玉婵扔掉手中的奏折,去砸那位身穿金黄龙袍的男子,却见到自己的兄长李汉之苍惶逃窜之际,还踉跄一下,摔了个跟斗,她难免忍俊不禁地失笑出声。不过以她的倨傲性子,很快便端正了姿势,也没去捡被她扔到地上的奏折,而是从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堆中拿过一本,继续翻阅。 只是,也不等她阅尽奏章,那名刚刚还苍惶跑出御书房的男子,这会儿又屁颠屁颠地折返了回来。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回到书桌边上,他坐回到了绣墩上,然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抬头看向那位肤白貌美的女子。 李玉婵手里捧着奏折,看也不看他,两眼注视奏章上的文字,没好气道:“刚不是挺能跑的嘛?怎么,又回来作甚?” 李汉之哑然失笑,不去与自己这位皇妹做口舌之争,而是身体前倾,将她的一只玉莲小足捧起。李玉婵也没挣扎或是反抗,任由这位黄袍加身的男子,将自己的绣花小鞋放在他那件龙袍上,男子也丝毫不去怜惜这件世间唯有他一人可穿的九龙黄袍,任由绣花鞋底的尘埃粘上衣面。 男子轻轻脱去女子的粉色绣花鞋,双手轻柔地在女子那只娇小的玉足足底按揉了起来。远远看去,男子的按揉手法极其温柔,可实际上劲道一点也不小。但也远没有往死里按的意味。大有适可而止的奇妙。 李玉婵享受着大唐君王的服侍,一脸平淡地翻阅书桌上的奏折。 她一袭粉色低胸宫裙,裙衫轻薄,在这种严寒的日子里实在难得一见。可她偏偏又不是那种耐寒极好的体质,只是御书房的地板下面铺有地龙,即便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就算是光着脚丫子在地板上行走,也丝毫不觉着寒冷。 正因如此,这间大唐君主办公的御书房,才会温暖如春,即便身穿如女子般的薄纱裙衫也丝毫不觉寒冷。更不会因此而感冒受寒。 时间流逝,光阴似箭,女子不断翻阅奏章,男子则揉过了女子左脚足底的穴位后,就替她穿好鞋子。捧起另外一只,并脱去绣花鞋,轻轻揉捏起来。 似乎想起了什么,男子一边手劲尚可的揉捏,一边也不管女子是否在听,自顾自地说道:“你姐姐若琳她从小身子就虚,怕冷。每到冬天的时候吧,她就恨不得在身上多披几件狐裘。非得把自己包裹的跟个粽子似的。也没少被我笑话过。不过我也不讨好,每次笑话她之后吧,都会被老爹狠狠地敲上几个板栗。” 李玉婵微微愣神,瞧瞧放低了些奏折,偷偷瞄了一眼那位埋头给自己捏脚的男子。 李汉之专心致志地捏着脚,自然没发觉他那位倨傲的皇妹正在偷偷看他。他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太医院的老太医就跟我们说,只要偶尔在长公主足底的涌泉穴上按揉一两刻钟,便可驱寒。长久以往,可以根治怕冷症。后来啊,我跟老爹两人都与太医们学了这门手艺,只不过老爹碍于朝廷事务,每天又是批阅奏章到深夜,抽不出时间。多半是我替若琳那丫头揉捏双脚。久而久之,手法劲道也就熟稔了起来。” 说到这,李汉之不由地笑了起来,就连手上的活计也都停了停,他笑着说道:“只是没想到啊,那丫头竟被孙希平那莽夫给拐骗了去。呵呵,说来也可笑,在若琳几次寄回皇宫的家信中,她就曾提起,自从她嫁给孙希平后,每天晚上,不分四季,孙希平都会放下手头上的事务,替她揉捏双脚共半个时辰,估算起来,也就四刻钟的时间。这一点,我和老爹自认可做不到孙希平这样。有时候我也会因为繁碎琐事给遗忘掉。只可惜” 说到此处,李汉之就不再吭声,而是闷头揉脚。 李玉婵等了半晌,也不见自家这位皇兄有开口的意图,便不再偷看,而是捧起了奏折,继续翻阅。之所以她作为一国的公主,却能肆无忌惮地翻阅奏折,这就与她的封号有关。 当年在李玉婵十二岁的时候,就获封了老唐王李芝高颁下的“镇国”头衔。 也只因为这个头衔,这位与当今天子相差十来岁的太平公主,可阅奏章,更可提笔审批,甚至都能参与朝政,与天子共理国事。 由此可见,这位素日以来只喜身穿低胸宫裙的公主殿下,在大唐王朝的权利与威望,可见一斑。 自然的,大唐国务主要还是以她那位皇兄,李汉之处理为主。有时他所不能定夺,或是存有疑虑的,就会与这位镇国太平公主共同商议。偶有争执,最终他也会选取自己这位皇妹的意见。可每次所得到的结果,总是出人意料的好。 也有些时候,他这位当今天子想要偷懒了,就会如今日这般,他伺候着自己这位皇妹,让堂堂的公主殿下来批阅奏折。总之,每当这个时候,这位公主殿下就是大爷,而他呢,就像是个任劳任怨的孙子。 李玉婵接连翻过数本奏折,脸色有些难看,最终她将一本奏折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语气冰冷道:“这还没过完年呢,草原蛮子就迫不及待地要来侵犯咱们大唐边境了?” 李汉之停下手头上的活计,替她穿好鞋子,“蛮夷之地本就土地贫瘠,粮食供应不足这也正常。尤其是到了年关的时候,吃食用品都要比平日里要翻上一番。大过年的,谁不想过个好年呢?何况他们这几次也暂且只是来咱们边境巡视一下情况,并没有在咱们边境造成伤亡的惨状。我估摸着他们还没到弹尽粮绝的地步,若是真到了要饿死人c冻死人的地步,他们应该早就举兵南下了。而不是到了年关才派人来巡视。” 李玉婵自觉地收回玉足,不可置否地赞同道:“由此可见,他们应该会在开春之后,对咱们的边境一带实行骚扰。这些年,劫掠边境的粮草牲畜也不少见。在我想来,他们应该还没到真正与我们撕破脸皮的境地。” 李汉之伸手掸了掸龙袍上的尘埃,“数旬以前,孙希平曾寄信过来,说是蛮夷部族有了神秘的‘青铜人’作为靠山。很快就会对咱们大唐王朝,进行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攻略。或许他们会把与我们大唐撕破脸皮的机会,留到那个时候孤注一掷,来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攻城掠地。” “所以,你之前的请求是?”李玉婵挑了挑她那纤细的眉黛,一脸冰寒。 李汉之即便知道自己的皇妹故意不给他好脸色看,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所以,我是想着请你替我代理政务。” “多久?”李玉婵语气冰冷道。 李汉之打了个哈哈,道:“短则半年,长则数年,看那些草原蛮子什么时候退。” “不行!”李玉婵冷着脸,一口回绝。 她霍然站起身,低头俯视那位坐在绣墩上的男子,语气坚定道:“后唐虽未有前唐盛世,可仍有精兵二十万,难道还打不过区区北地蛮子?” 李汉之摇头叹息道:“如果咱们大唐能把国力恢复到当年的三十万精兵,或许能与草原蛮子的四十万铁骑战上一战。可咱们与大宋王朝一战带来的后遗症,还没彻底根除。元气也才恢复了一半,可这还远远不够。” 李玉婵瞪眼道:“既然如此,你去又能做的了什么?” 男子耸了耸肩,道:“边境那边有贾文龙在,其实我也比较放心。不过边境那边能用的兵力,不过区区十五万。即便贾文龙能一人抵得上十万精兵,算起来也不过二十五万而已。可真要对上了蛮夷部族的四十万铁骑,那咱们也只有逃的份了。” 李玉婵问道:“所以?” 李汉之哑然笑道:“所以,我就更得去了。好歹我当年也是骁勇善战的将军,若非老爹早早的将皇位传给了我,否则我这会儿早就是正一品的将军了。” 李玉婵看也不看他,披上一件狐裘,转身就出了御书房。 离开前,她还是那句话,不准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鱼鳞软甲 孙骆涯跟在消瘦老人宋仁骥的后边,走向了楼内的西北角。在那边,地上堆满了红底金边的木箱子,宋仁骥解释说:“这些箱子都是今天荆州与徐州那边分坛上贡来的宝贝。其中药材那一部分都放在了杨林川那边。至于剩下的那些绫罗绸缎c金银财宝c珍贵古玩c或是上等的胭脂水粉等物件,也早已分门别类的存放好了。该赏的赏,该用的用,丝毫不吝惜。” 孙骆涯讶异道:“我在楼下杨老爷子那里没能见到类似存放药材的箱子,难不成杨老爷子已经全部鉴定完毕了?” 孙骆涯见走在前头的宋仁骥没吭声,心里头就更为惊讶了。 他好奇道:“我记得昨日上山送贡来的队伍,可不只一队吧?光是毒影分坛上贡的药材,就光有二十箱左右,况且还是昨夜才送上山的,这杨老爷子一晚上就给鉴定好了?” 宋仁骥没好气地说道:“赣州业火分坛上贡的物品,多是珍贵古玩。幽州的血箭分坛,上贡的物品多是绫罗绸缎。渝州的是胭脂水粉,兖州的多是些干果吃食瞧瞧,你们魔教分坛送的都是些什么狗屁玩意儿。” 肖汉脸上隐有怒色,可少主之前叫他不准出手,这才忍得很是辛苦,有怒不能言,更不能大打出手。憋得郁闷。 魔教分坛上贡的东西被宋仁骥说的狗屁不如,作为魔教角鹰山的少主,孙骆涯倒也没有如肖汉一般的火气,他只是不温不火地说道:“宋老前辈你真当我角鹰山是你们珍宝无数的万宝阁啊?要知道,天下奇珍异宝你们万宝阁独占其三。而天底下两只手数的过来的稀罕宝贝,你们万宝阁就有十之七八,那天底下,还能有多少宝贝能入得了你们万宝阁首席鉴宝师的法眼?再者说了,那些魔教分坛的坛主c副坛主又不是傻子,怎会将所有的宝贝都上贡给角鹰山。怎么说,他们也得留一点不是?” 宋仁骥听闻,呵呵笑道:“你小子这话说的在理。我也爱听。万宝阁c万宝阁,自然是重在万宝二字。咱万宝阁的阁主,本意就是集万千宝物于一阁。对于那些在市井人眼中算得上是宝贝的物件,在我们眼中,却如满街沦为踏脚石的大白菜,算个屁宝贝。若是将我们视为宝贝的东西,摆在他们面前瞧上一眼,那他们还不得跪地磕头,视之为神物?” 宋仁骥回头瞥了眼身后的年轻男子,没好气道:“我听说昨日毒影分坛上贡的药材当中,就有一味万年份的赤阳血芝。这东西我在地宝经上见到过,算不得真正的宝贝。只能是下三流倚靠年份来强壮药效的地宝罢了。与当年我们阁主作为筹码给予角鹰山的续骨膏与再生散相同,算是中下品的药石。” 被老人提起赤阳血芝,孙骆涯便来了兴趣,他问道:“宋老前辈,我听说万年份的赤阳血芝有增加寿命的功效,此话当真?” 宋仁骥摇摇头,不置可否道:“地宝经上记载,万年血芝可增寿百年。但说实话,老夫在万宝阁中待了将近三十年,可从未听说有人真正见过万年血芝,更别提食用了。只因赤阳血芝的生长环境过于特殊,能够下地至熔窟深处,忍耐熔浆高温之人又是少之又少,而能在千万熔窟中找寻到一株万年份的血芝,又是难上加难。” 突然的,宋仁骥笑了笑道:“那毒影分坛能获得赤阳血芝,福缘不可谓不深。只是我没能想明白,他们居然会舍得交出赤阳血芝这等宝贝。” 孙骆涯皱眉道:“半年前,鄂州毒影分坛被西域妖人给一窝端了。坛下附属的魔教教派全部被屠。副坛主岳笑枫身死,坛主伍千秋身死不明。 事后,孙希平召集了从毒影分坛出来,分发向九州其余分坛的旧部,请他们重回毒影分坛,并收拢余下十一座分坛在药石方面有天资的弟子,重建毒影分坛。 所幸的是,当初西域妖人没能从毒影分坛弟子的口中问出药材石室的下落,这才使得石室中的珍贵药材幸免于难。 如今毒影分坛群龙无首,而且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在石室中发现赤阳血芝后,他们当然不敢私藏,若是有人私藏,而又有人揭发,那便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最好的结果就是上交到总坛。要知道,魔教总坛中也有毒影分坛的旧部,他们在毒影分坛中,对于其余旧部来说,无疑有了监视的意味儿。” 宋仁骥点头道:“如此说来,倒也合理。不过,你打算怎么处置那赤阳血芝?此等地宝,若是用来制成寻常的药石,或是找丹鼎派的羽士来练成丹药,对于赤阳血芝的药效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损耗。” 孙骆涯优思道:“宋老前辈说的这些,我也知晓。只是” 宋仁骥见他不愿多说,也就没再问。而是站定在了其中一只箱子前,他说道:“荆州与徐州送来的能称得上是宝贝的东西,都在这了。你自己找找,若是不懂的,便可以问我。” 孙骆涯点点头,然后看向板着脸的肖汉,轻声道:“你自己找找,看上什么就拿去。” 肖汉摇摇头,道:“少主,我就不要了吧。” 孙骆涯拍了拍他的臂膀,说:“没事,看上什么就拿。不过别太多,多了要惹人闲话。” 肖汉点点头。可依旧站在一边,没有要翻找的意思。 孙骆涯也不强人所难,自个儿打开了就近一只箱子的箱盖。箱子打开后,没有珠光宝气的景象,倒是稀松平常。箱子的底部放满了稻草,一件光泽暗淡c带有鱼鳞般鳞片的软甲就那么随意地放在稻草上。哪有宝贝该有的奢华气派。 偌大的箱子中,就放了这么一件软甲。自然地,还是稻草占据大多数。 孙骆涯回过头看向宋仁骥,并伸手指了指箱子里的物件,他问道:“宋老前辈,这是个什么东西?” 宋仁骥双手插入宽大的袖口,随意瞥了眼,便不再多看,而是轻喃道:“鱼鳞软甲,穿在身上能轻微减少刀剑造成的伤害。不过此甲品相一般,若是寻常莽夫以蛮力使刀,此甲倒是能多少格挡住一些刀伤。可若是武夫用劲力使刀,此甲,抵挡不了几次就会破碎。下下品的垃圾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好刀 对于宋仁骥诋毁鱼鳞软甲的言语,孙骆涯自是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宋仁骥可是在万宝阁待过的,眼界之高,必定是角鹰山不能比拟的。 虽说宋仁骥的语气狂妄了些,可人家自然是有其狂妄的资本。角鹰山真正拿得出手的,宋仁骥提到的也就是黑金紫玉续骨膏与金蛟血肉再生散,再者便是昨日毒影分坛上贡的赤阳血芝了。 三件能在地宝经中上榜的珍惜奇物,其中就有两件是来自万宝阁。由此可见,宋仁骥曾经待过的万宝阁,自然是非同一般的“宝库”。 孙骆涯这人就是心大,一些人或事都看得比较开。自然也就不会在鱼鳞软甲的品相上与其较真,况且宋仁骥的存在,本就是用来鉴别宝物品相高低的,他话虽然说得难听了些,可句句也都属实。 说的在理,便是情理之中。只不过这对于大小就崇拜魔教教主的肖汉来说,就有点难以接受。他一直认为角鹰山是最好的。自然是不能急接受别人说角鹰山的不是。人也好,物也罢,都不可以。 可他碍于死士的身份,之前又被少主叮嘱了不能乱来。当即是心里头火大,却又不能说,他干脆就对孙骆涯抱了抱拳,告辞离去。说是去楼下等。 孙骆涯也没留他。肖汉的情绪,他多少能理解一点。毕竟谁也不能容忍一个外人,对自家的东西说三道四,还尽说些“狗屁不如”c“垃圾玩意儿”的话,这搁谁那里,谁也不会高兴。 孙骆涯也没急着将鱼鳞软甲的箱子盖回去,而是去打开了另一只箱子。箱子打开后,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堆稻草。孙骆涯伸手拨开了上边那层稻草,见到了稻草下边的物件。 依旧是一件软甲。 不用多说,光看软甲上边的鱼鳞状的鳞甲就知道这又是一件鱼鳞软甲了。 宋仁骥只是瞥了一眼,淡然道:“垃圾。” 孙骆涯哭笑不得,只好去打开另一只箱子。 不出意外,后续连开三只箱子,里边放的都是稻草与鱼鳞软甲。孙骆涯终于有点明白宋仁骥为何对分坛上贡的“宝贝”这么不待见了。原以为一只箱子里会有很多宝贝。实际上多是稻草。物件呢,却只是单单一件。这就大有滥竽充数的意味了。装装牌面而已。你也二十几箱,我也二十几箱,可里边的东西却是最上不得台面的。 这时候,宋仁骥却是讥笑一声,道:“看来老夫我没急着去鉴宝的用意是对的。徐州与荆州送来的这些东西,还不如毒影分坛上贡的东西要上道的多。毒影分坛送的那些药材,虽然都未曾出现在地宝经,可在当世却都是些可遇不可求的稀罕物。比起这些不中看更不中用的鱼鳞软甲也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孙骆涯默不作声,只是在接连打开了数只箱子后,见到的还是那鱼鳞软甲,他的脸色也有点难看了起来。本就十来只箱子,你光是鱼鳞软甲就独占其七八,哪有这般上贡坑人的? 孙骆涯猛地关上其中一只箱子,在箱盖上发现了一个类似鱼形的图案。心中不免冷笑道:“好家伙,这个教派送的东西是鱼鳞软甲,他娘的教派也与鱼有关,怕不是家里卖鱼的吧?” 孙骆涯虽说自己心大,可一旦遇上了这种事,他只会觉着是某座分坛下的教派故意糊弄人,将他们角鹰山当傻子来看待。这就让咱们的魔教少主很不爽。心情更可以说是糟糕到了极点。 要知道,但凡是上贡的物品。一般是分坛,或是坛下附属的教派一同上贡的。而且上贡这种事本就没有规定一定要把坛中所有的宝贝上贡上去,完全凭借坛中人自己的意思,每年上贡的东西可以说也只能算作是小小心意。大有礼轻情意重的意思。角鹰山虽是魔教总坛,可没有前唐一统中原,震慑四海,威压万邦,使得万邦不得不上贡,与其交好。 角鹰山与魔教十二座分坛,没有主仆之间的关系。最开始的时候,只有角鹰山是魔教。而且他们也没有发展下线的打算,只是有人接连自称魔教,并且奉孙希平所在的角鹰山为魔教总坛,对此,孙希平也没刻意撇清关系,久而久之,江湖中人就以为魔教十二座分坛都是从角鹰山分出去的。实际上也有好几座分坛的坛主与副坛主都没有跟孙希平见过面,但他们的名字孙希平却都有所耳闻。这也正常,毕竟很少有人知道角鹰山的情报来源实际上就来自江湖的料事斎。不过魔教十二座分坛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见过了那位角鹰山的圣姑。 对于这位圣姑的真实身份,江湖中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孙希平的私生女。也有人说她是孙希平捡来的。总之比起那位杀人如麻的魔教少主,这位在江湖中每逢出现,就会引起许多名门正派伤亡的魔教圣姑,她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去。更有江湖中人曾冷言一句“蛇鼠一窝”,结果就在三天后,那那位江湖人就被人发现身死在了护城河中,舌头被人给割了不说,咽喉这里更是被人一剑洞穿。有人说他是死于仇杀,而更多的人则是相信他死于魔教总坛的报复。因为他曾比喻魔教少主与魔教圣姑是“蛇鼠”。因此被人给割掉舌头也不奇怪。 孙骆涯暂且记住木箱上的鱼形图案,想着事后问问看孙希平,看他是否知道荆州与徐州的魔教分坛麾下所附属的教派中,有谁是用这鱼形图案作为教徽的。 即便在贡品上边,被这个魔教门派给耍了,可孙骆涯也是有苦难言。比起某些教派没能上贡来说,这个教派能上贡软甲就已经很不错了。只不过这般作为,也实在是有种戏弄人的感觉。 孙骆涯按压下心头的烦躁情绪,打开另外几只箱子的箱盖。在见到箱子中的物品后,他的情绪这才稍稍平复了许多。 余下的这几只箱子中,不再是填满了密密麻麻的稻草。 倒是在箱子中塞满了棉花。乍一看,就知道箱子中的物件要比原先的档次要高上许多。 先看第一只箱子,箱中的棉花之中,放置着一把金色的匕首。 匕首金鞘,上面嵌有七颗不同光彩的宝石。宝石不大,才比米粒大上少许。但光是金子打造的鞘克,就已经值不少钱了。 饶是见过许多奇珍异宝的宋仁骥,也着实被箱子里的金色匕首给惊艳了一回儿,委实是前面几只箱子里的软甲太过于敷衍,在有了卖相极好的金色匕首作为比较,想不让人眼前一亮都难c 孙骆涯心情稍稍好转,伸手探进棉花中,一把将那柄匕首抓取了出来。他用力一拔,“铿锵”一声,金色匕首那金光灿灿的刀身已经离鞘而出。 看着金光灼灼的刀身,孙骆涯下意识地朝上面轻吹了口气,立即便有气体被刀刃给划开的声音响起。 一旁的宋仁骥顿时眼睛一亮,他从孙骆涯手中接过匕首,然后几步上前,来到盛放这把匕首的箱子前,他握着匕首朝箱子的箱盖一劈而下,“咔擦”一声,红底金边的箱子就像是干柴一般,被金色匕首从当中一分为二。 这下子倒是让一旁观看的孙骆涯都为之心动。宋仁骥与杨林川都不是武夫,更未曾习武。况且他们如今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不死,身体的气力似乎还不如那些饱读诗书的士子书生,既然宋仁骥能一刀轻而易举地劈开木箱,那便只能证明这把金色的匕首,非同一般。 事后,宋仁骥兴致高昂地来到另外一只打开的箱子前,箱子里边摆满了稻草与一件鱼鳞软甲。宋仁骥也没如何停顿,只是倒握匕首,然后在那件鱼鳞软甲上轻轻一划拉,不出意外的,这件由鱼鳞状铁片缝制的软甲,轻而易举地便被匕首给割裂开来,如同刀切豆腐,实在过于轻松了些。 宋仁骥倒握匕首,仔细在匕首的刀刃上端详了一阵子,这才由衷赞道:“好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笑而不语 能被眼界极高的宋仁骥赞上一句好刀,那么这柄金色的匕首就一定是好刀了。 虽说鱼鳞软甲在宋仁骥的口中一文不值,但实际上对于江湖上的一些小门小派来说,若是有一件鱼鳞软甲做为贴身防具,多少会心安一些。说不定哪天有人趁你熟睡的时候,要一剑刺死你,恰好被鱼鳞软甲抵挡了大部分伤害,侥幸留下一命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若遇上了这把金色的匕首,即便你身体上再穿十件鱼鳞软甲又能如何?还不是像削豆腐一样,一件件割开,不过就是要加大些劲道而已。 在金色匕首轻易豁开鱼鳞软甲后,宋仁骥看待这把金色匕首的眼神更加炙热。 此刀,竟能真正的削铁如泥! 孙骆涯现在只恨自己没把两尺半带在身边,不然他也真想试试能否一刀割开那件鱼鳞软甲。 宋仁骥将匕首递还给孙骆涯,同时他也不忘叮嘱道:“孙小子,依老夫看,这把匕首打造的材质非同一般,削铁如泥都是轻的,或许连断石分金都不在话下。” 孙骆涯接过老者递来的匕首,他也用匕首在另一件完好的鱼鳞软甲上试着切了一刀。他自己明明没有如何用力,只是匕首的刀尖触碰到了铁片鳞甲上,那些鳞甲就像是白纸一样,瞬间被切割成了两半,哪有铁质该有的硬度可言。 他抬起手,与先前老者一样,仔细观摩着手中的匕首。 匕首长三寸二,半斤重,似无物。 一般匕首是短剑样式,而这把匕首却是短刀样式,刀尖弯曲翘起,如一勾残月。 孙骆涯在金灿灿的刀身上观看了半晌,左看右看,像是在寻找什么。 宋仁骥见了,于是不耐道:“孙小子,你看啥呢?” 孙骆涯疑惑道:“这刀剑铸造出来后,不是一般都会在其身上刻下刀剑的名字,或是铸剑师的名字,怎么这把匕首没有?” 宋仁骥闻言,倒也不如何奇怪,只是轻声解惑道:“这世上没有名字的刀剑多了去了。你去山下扬州城的铁匠铺子瞧瞧,他们铸的刀剑每把都有名字?你可别拿名剑与那些破铜烂铁比。你这一般,能一般到哪去?这世上能有名字的刀剑,哪把不是名刀名剑?哪一把名刀名剑,不是铸剑师或铸刀师注入心血完成的?你也太想当然了。” 听他这么一说,孙骆涯便好奇问道:“这么说,江湖中在传的什么什么名剑是谁谁谁毕生心血所铸,难道真的是铸剑师将自己体内的血液注入剑中?” 宋仁骥不置可否道:“这话能流传古今,自然不是空穴来风。春秋时期,铸剑鼻祖欧冶子所铸名剑十三,其中就有一把名为‘龙泉’的宝剑,便是以血浇铸。据古籍记载,欧冶子曾在龙渊涧,以北斗七星之序,凿池七口,遂以开炉铸剑。宝剑成形之日,女婿干将与女儿莫邪二人,驱赶一条百丈蛟龙至渊涧,干将手持名剑巨阙,莫邪手持湛卢,二人将大龙斩杀至此。以龙血灌注七星血池。欧冶子遂引龙血淬火铸剑,待得七池龙血尽数耗尽之时,遂剑成。只因铸剑之地为龙渊涧,又以七星血池辅以,故而取名七星龙渊。至于龙泉之名,是因此剑流传至前唐,与某位唐王的名字起了冲突,犯了忌讳,又因龙渊涧位于龙泉山中,这才由渊字改为泉字。” 孙骆涯听宋老爷子说完,只觉自己又涨了一番见识。不过听到宋仁骥提到百丈大龙时,他又想起了,那天夜里由鹰隼从京城送往角鹰山的密信。上面就曾提到龙虎山的一位师叔祖,曾在中州斩杀了一条千丈大龙。比起这条百丈大龙,岂不是更加庞大? 宋仁骥自然不会知晓眼前这位年轻人的思维已经跳跃到了别处。他只是瞥了眼那只被他劈成两半的箱子,以及那两件已经成了一堆废铁的软甲,他喃喃道:“也不知是谁,居然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孙骆涯回过神来,将装有金匕首的那只箱子的箱盖,给拼凑了起来。虽然箱盖被宋仁骥给一刀劈成了两半,但是拼凑回去后,还是能够看清楚上面描绘的徽记。 徽记是一个圆,在圆之中是一个歃血分坛的歃字。 圆和字都是錾刻在木箱上的,刻痕是红的,也不知是涂抹上了红色的染料,还是为了对应歃血的血字,而在歃字的刻痕上涂抹了血液。只要想想就叫人一阵恶寒。 “是歃血分坛的贡品?”宋仁骥探出头,不太敢确定地问道。 孙骆涯点了点头。 宋仁骥道:“看来今年也就毒影分坛与歃血分坛上贡的宝贝比较名副其实。” 孙骆涯没有答话。而是低头瞧见了在棉花之中,夹杂着一张信纸。他捡起信纸,摊开一看,却是歃血分坛的坛主欧阳轩亲启。看过了信上内容后,孙骆涯就不由地冷笑出声。 信上内容简明扼要的说了些赔罪的话,箱子中的金色匕首便是赔罪品之一。欧阳轩在信中提到了他的女儿卫衣会出手试探魔教少主这件事,这倒是大大出乎了孙骆涯的意料。 他原以为卫衣之所以会出手,完全是她的脾性使然。既然明知道自己就是魔教少主,她还敢大不敬地向其出刀。 原来这一切欧阳轩他早有预料,所以信中自然也提到了那点以一臂换一命的香火情。不过,这样看来欧阳轩就有点幕后主使的意思了。信中也没有出言解释,这就更显得欧阳轩与卫衣出手试探孙骆涯这件事分不开关系。 或许这封信给孙希平看最合适,毕竟香火情这种东西,在当事人看来感触会较深一些。而在孙骆涯看来,倒有那么一点讥讽的意思。 他们歃血分坛占着与魔教教主的香火情,就敢向你这位魔教少主出刀,你再如何生气,也就当挥霍了这点香火情,你还能如何? 这就让孙骆涯心里很不爽了。 收起信纸后,孙骆涯闭了会儿眼,在接连几次深呼吸后,激荡的情绪逐渐趋于平复。 一旁的宋仁骥见了,便对他的养气功夫频频咂舌。明明刚开始还两眼圆瞪,手上青筋更是耸起了数根,可就几个呼吸的功夫,一切归于平静。年纪轻轻,便能如此容忍,实在不一般。 孙骆涯睁开眼,来到另外几只箱子前。他接连打开了余下的几只箱子。除了箱盖上的徽记带有鱼形的箱子里,装得是鱼鳞软甲之外。其余的几只箱子,皆是来自歃血分坛的。 其中一只箱子中,装有一方精巧的小盒子。偌大的箱子里,就一只不过巴掌大小的盒子。若非打开箱子后,见到的是直接这么小的一只盒子,不然孙骆涯还真会以为是无数个箱子重叠在一起,如同套娃一般,没完没了。 打开这只不过巴掌大小的锦盒,发现里边就放着一枚羊脂玉佩。玉佩圆形,不大,只比拇指大上一圈左右。玉佩下方还压着一张宣纸。孙骆涯摊开折叠过的宣纸,看了眼上边的内容,之后就将纸张连同玉佩一起收入怀中。 一旁的宋仁骥见了另外几只箱子里的东西后,微微愣神,“怎怎么了这是?咋一下子接连蹦出来这么多好东西?” 即便他没亲手摸过那枚羊脂玉佩,可他只需站在旁边看上一眼,就能大致看出个大概。这枚玉佩单单是玉质,晶莹剔透,当得上是上乘美玉,价值本就不菲。可这玉佩上竟然还有灵力波动! 虽然宋仁骥只是个凡夫俗子,可这些年在万宝阁中练就的眼力劲可比那些鹰隼都要犀利的多。便是一眼,他就能看出个大概。或许正因为如此,这枚羊脂玉佩才没有被当做是寻常首饰给分发送人。而是送到了鉴宝阁的二楼来。 而对于这些歃血分坛送来的宝贝,孙骆涯则是毫不犹豫的统统收入怀中。 金色匕首如此,玉佩如此,便是后来箱子中的那支琉璃玉箫更是如此。不出意外,在琉璃色彩的玉箫之下,也压着一张信纸。信纸中就提到了此箫源自西域的某座古国。因为是琉璃质地,故而使得此箫的珍贵程度,远超寻常。 暂且不说此箫的特别之处,光是琉璃质地,就当得上珍宝一说。除非是大内皇宫这种地方,否则很难见到琉璃器具。不过歃血分坛无缘无故送箫来作甚?这信中就有提到角鹰山的圣姑几字,那么意思就很明显了。此箫大致就是为了讨好曲红莲而送。 看过了信,孙骆涯也不客气,将信与琉璃玉箫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之后,他来到另外一只箱子前,箱子中摆放着一件软甲。 此甲表面并无任何鳞甲缝制,也无金丝金线,通体藏青色泽。 孙骆涯从箱中捧起此甲,份量不重,只在斤许,捧在手中也感觉不到沉,即便穿在了身上,就跟大冬天在身上披了一件毛绒大氅一般。 伸手一摸软甲表面,光滑如上等丝绸,看其质地也不像是铁质,伸手揉搓,只觉舒滑柔软,却不如布匹细薄,倒有几毫厘厚度。 然而,最令孙骆涯在意的,还是软甲上所描绘的古怪图案。 这些图案他曾见过。是当天卫衣将她那把铜口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时,无意间瞥见的。这些图案在卫衣那柄刀上就有。 宋仁骥见他盯着软甲上的纹路看了许久,这才走进几步,解释道:“你看的这些图案纹路,是道家的符文。一般羽士都会将符文以朱砂书写在黄纸上,也就是这些牛鼻子羽士常说的符箓了。” 接着,他又补充道:“如果老夫没有看错的话,这件软甲是有道门符文加持的符甲,是件宝贝。” 孙骆涯轻轻“嗯”了一声,头也没回,两眼死死注视着手中的道门符甲。这一幕看在宋仁骥的眼中,却是给这位宋老爷子气的不轻,“瞧瞧,瞧瞧你这两眼放光的死样,见着了宝贝就谁也不理,是不是还打算卸磨杀驴,让老夫我滚去睡觉啊?” 孙骆涯回头对老者笑了笑,道:“这哪能啊,宋老前辈言重了,晚辈可没这么想。” 宋仁骥也不吃他这一套,吹胡子瞪眼地冷哼一声。 孙骆涯咧咧嘴,盯着手中符甲上的符文,询问道:“宋老前辈,这道门符文能否錾刻在刀剑上?” 宋仁骥不可置否道:“这是自然。道门符文适用极为广泛。多见于道门羽士书写于黄纸上。不同的符文,所能蕴含的道家术法自然不同。有人为了镇邪避凶也有将符文以金砂书写于门窗,即便是门柱c房梁也不少见。据说武当山大明峰整座山峰都錾刻满了符文,并在刻痕上刷满了金砂。每半年都会有道童道子在师父师叔的带领下,走遍大明峰,在山上的每一处符文刻痕上重新涂抹金砂。” 孙骆涯皱了皱眉,不解道:“他们这是做什么?” 宋仁骥伸手指了指天花板,无奈道:“天晓得。” —————— 武当山。 一名四五岁的小道童背负竹笈,手里拄着一根小竹杖,跟在一名六十多岁的白发老人身后,缓缓爬山。 他们时而走,时而停,断断续续,爬上速度很慢,并不快。 这会儿,走在前边的老道人又停下了。 老道人停下,走在后边的小道童也就自然而然地停下了。 小道童双手握着竹杖,拄在山地上,弯下腰开始休息。 片刻之后,等到他刚刚喘好气,准备与前面的师父说上一声。可还没等他开口呢,那位最先站定休息的老道人已经迈起脚步,顺着山道向上走去。 小道童颇感奇怪,于是他在跟上老道人身形的同时,还出声问道:“师父,为什么我每次想休息的时候,你也刚巧休息。我每次休息好了的时候,你也刚巧休息好了呢?” 如果一次是巧合,那几百米山路走来,停顿不下数十次,这数十次都是巧合吗? 小道童可不信这个。 老道人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语重心长地解释,只是抬起头笑了笑,道:“青书啊,你抬头瞧瞧,那座山像什么?” 本名牟青书的小道童,依言抬起了他那颗小脑袋瓜,看向山道的尽头。 山道逶迤向上,最高处是一座积雪消融的山峰。 山峰连绵,又分三座山头。 左右两边的山头如青笋高耸,中间的那座山头比两边的要高出三十丈左右,宽约十五丈,遥遥看去,中间那座山头倒像是一尊石像,而两边稍矮些的山头,却像是石像屁股下的座椅。 小道童伸出一手挠了挠他的小脑袋,含糊说道:“师父啊,我看那座山峰像是金顶观中的真武大帝像。” 须臾,小道童又挠了挠脑袋,懊恼道:“师父啊,咱们该不会是要就这么爬上那座大明峰吧?” 老道人轻轻点头。 小道童唉声道:“那那咱们岂不是年夜饭都赶不回去吃了啊。” 老道人笑而不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牟青书 大明峰,是为武当七十二峰之一,又名武柱峰。 只因大明峰的三座山头两矮一高,中间高的那座山头又像一座人形石像。 远远望去,三座山头倒像是一位神将坐于宝座之上。可偏偏大明峰与武当金顶观中供奉的那座铜制真武大帝坐像又有四五分形似,却有着七八分神似。 故而大明峰又称“真武化岩”,民间流传,这大明峰就是当年真武大帝在人间飞升前,肉体所化。 武当山药材丰富,而大明峰又以遍地“千年艾”而闻名武当。 千年艾有驱风寒c化痰利湿c解毒消肿等功效,深受民间药师的喜爱。 每年都有数不尽的药师背篓登山,对此武当山的羽士也都未做过多的阻拦。只是,每一位药师采摘的千年艾只限半篓。 除了限制药师每年只能上山一次这个条件之外,但凡是在武当山采摘药材治病救人,但收取费用的药师,每年需上贡武当山以千年艾为主药赚取的药材费十之二三,只当香火钱。 对此,那些赚了大利的药师,不仅不会反感武当山的做派,反而每年都会多抽出一份子钱上贡给武当,当结善缘。 而以如今武当山式微,龙虎山大兴的局面,大唐王朝有很多香客舍近求远,明明身在鄂州,却不在鄂州地界的武当山上香发愿,倒是千里迢迢地赶至赣州地界的龙虎山,花大价钱买龙虎山上的香烛,好让有求必应的道家仙人能够庇佑健康长寿c诸事顺利c万事如意。 对此,武当山上的羽士倒也不以为然。 即便武当山香火稀零,但是对于某些家境并不富裕,或是上香只求一个心理念想不求实现的人来说,在武当山或是龙虎山上香,其实都一样。 他们也不会做那舍近求远的趋之若鹜般的勾当。一来,家境贫寒,在钱财方面不允许。鄂州与赣州相距好几千里,不算近。路途遥远,途中所耗钱财不在少数。 二来,对于成事在天的说法,他们更看重现实。此外,龙虎山香客每天都络绎不绝,相比较龙虎山的人挤人场面,武当山倒是清净幽深的多。 鄂州百姓,除非是那些年轻有为的男子会携带家眷,驱车赶往龙虎山上香外,其余的妇孺妪倌都会就近在武当山上香。况且武当山的羽士人人都有个好脾气,语气和善不说,还喜于助人为乐,颇受妇孺妪倌的爱戴。 牟青书三岁上武当,同年就被武当山师叔祖柴正睿相中,并收为关门弟子。 牟青书作为柴正睿的唯一一位弟子,柴正睿自当是恨不得把毕生所学全部教授与他。可小青书这一年来,只学了柴正睿的抽签算命还有看相这几样不入流的本事。 若说武当山小师叔祖卜三玄的卜卦技艺乃武当第一,那牟青书的抽签算命本事却是武当山最吃香的技艺。 每日清晨,天还未亮牟青书便起床洗漱,之后就会来到太和宫朝拜殿外,支起一个小毯子,只要见到了香客是往朝拜殿走去的,小青书就会奶声奶气的问候一声,接下来就是一句:“这位大叔,小道观你印堂发黑,双眼无神,唇裂舌焦,元神涣散,近日必定诸事不顺,事不如意,不妨容小道替大叔你算上一卦?” 若是香客不理他还好,若是理他了,牟青书就又会扯上一句,“大叔,你且抽一签,卜吉凶。不准不收钱。” 若是不抽签还好,可要是抽了签,那便上了当。 自然的,签筒纸张,并无做上任何马脚,就连签子也没替换过。只是做生意的,只要摊子前有人聚着,那么对吸引顾客也会容易些。牟青书会想尽一切办法找人聚在自己的摊子前,但人不求多,只需刻意留下一人便可。 那人若是抽了签,不管是上上签还是下下签,牟青书总会推销起自己昨晚熬夜制作的符咒香包。以朱砂符文写就的符箓,包裹着武当山上采摘来的香料,制成香包。在香客抽签之后,牟青书就会推荐这种香包。只说是能改运的小物件。一天下来也能赚个十几文钱。 若是遇见的女香客,不管香客年龄多大,只要不是白发老妪,牟青书都会甜甜地喊上一句“姐姐”,世间女子有谁不喜欢可爱的小男孩? 牟青书打小生的唇红齿白,像极了粉雕玉琢地小女孩,可爱至极。而且小嘴还甜,叫的那些二三十的妇人心里乐开了花。 自然而然的,他能得到的好处也就多。每次推销出去的符纸香包,女香客都会购买。 此外,牟青书又会推荐以武当山桃木制成的簪子,只说桃木有辟邪的功效,那些香客一听邪祟本就脸色苍白,可听了桃木簪子能辟邪,她们就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花几文钱买上一根桃木簪子。 离开后,她们偶尔会伸手在小道童可爱的脸蛋上掐上一把,或是捏上几下,过足了手瘾。甚至还有些体态丰腴的妇人,因为与她的男人多年无子,又对小孩喜爱的紧,即便不抽签算命,她也会施舍些香火钱,只当是结桩善缘,得知妇人心思的小道童呢,就会送上一句“早生贵子”,倒也博得妇人欢喜,免不得又送上几块碎银子。 这一幕若一点不差的被另一外摆摊的邋遢道士给瞧见,恐怕当天就会把小道童倒提在空中,把他身上的银子铜钱全部搜刮一空。说是充公,以做武当山的素日开销。 可武当山的日子过得也一如既往的贫寒。小道童又不傻,心里只知道他这位小师叔保不齐是把他辛苦耗费口舌赚来的钱财,全部独吞了。 武当山好几座宫观都漏雨,小师叔拿了他的钱财说是充公修缮屋瓦,也不见有哪座的宫观真的被修缮过。 牟青书也只恨自己现在打不过这位一身邋遢的小师叔,若是打得过,早就把这位老是拿他钱财去买酒喝的小师叔,给打的连他爹娘c兄弟姐妹c或是十八代老祖宗都认不出来。 昨夜,牟青书只觉自己刚睡下,就被他的那位师父给叫醒了。等到牟青书揉去惺忪的睡眼,这才发现老道人柴正睿的身后背负着一只竹制书箱。老道人取下后背的竹箱,也没说些别的,只是让牟青书背上竹箱然后跟他走。 师父发话了,牟青书自然不会拒绝。 他们师徒二人,连夜下了平日里睡觉的山头,一路逶迤前行,登上了大明峰。 柴正睿一路前行,速度不快,而且与身后小道童的距离不超过五十米,他还时刻感知着小道童体内的气机流转。一旦察觉到小道童气机虚浮涣散,他便停下脚步,早已体力透支的小道童牟青书到了极限,实在迈不动脚了,只好停下来,依靠着手中的小竹杖休息。 待到柴正睿感受到牟青书体内的气机开始凝聚沉淀,他便迈动了步伐,继续前行。小道童也不想被师父抛开太多距离,这时候也迈动了步子,竭力跟随上去。 他们师徒二人,就这样从黑夜走到了白天,直至到了正午的时候,他们才真正来到大明峰的山脚。途中他们二人也并无什么吃食,只是在休息间隙抽空喝了点水。如今到了山脚,柴正睿倒也不急着赶路,他先让小道童原地休息下,可以吃点小竹箱中的干饼,吃饱了再爬山。 小道童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听师父说可以吃食了,他也不客气,放下背后的竹箱,从成堆的杂物当中取出了羊皮纸包裹的干饼,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来。 瞧他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倒真是饿坏了。这才多大的孩子,一个五岁的孩子,就得忍饿走了一晚上和一上午的山路,粗算下来几千米不止。 可一路上小道童也没有喊过一声累,或是一声疼。要知道他三岁便一人独自爬上了武当山七十二峰中最高的天柱峰。当然,他花的时间有点久。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登上了天柱峰。期间,他累了,就停下来休息。饿了,就离开山道石阶,去林子里找点野果吃,若是摘不到野果,他就找点山泉水喝,实在不行,就在树林中挖了些娇嫩的草根,用泉水将草根的泥沙洗净,在嘴里嚼烂了才咽下。 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牟青书也没觉着登山是件苦差事,到觉着以他这样的小身板,能走到哪就算哪c反正爹和娘都已经被山贼给杀了,身上的钱财也都被山贼们给搜刮了干净,至于他的话,当时脸上抹满了血迹,侥幸逃过一劫。只是这数个月的赶来武当山,流浪至今,身上的锦衣华服也早已破败不堪。等到牟青书登上天柱峰的时候,大家只觉着这位小娃娃生的唇红齿白,可相貌与衣衫都不脏,很干净,只是衣服破烂了点,长长的头发也是用草筋随意扎束着。 今日这次攀登大明峰,比起三岁那年攀登天柱峰要轻松许多。况且,他这一次有吃有喝,也不用进山林里挖草根吃。草根很苦,哪有竹箱中的干饼好吃。酥软可口,吃了一个还想再来。 牟青书在大明峰的山脚吃过了干饼,喝过了水囊里的甘泉,略作停顿,这才开口问道:“师父,我曾听人说,咱武当山大明峰的山底下压着一头鬼物,这是真的吗?” 柴正睿没有直接回答小道童的问题,而是转过身,面向这位一屁股坐在小竹箱上的徒弟,“青书,你这是听谁说的?” 小道童也没含糊敷衍,而是实话实说道:“我听一位山下来的大婶说的,前些天这位大婶又来上香了。她还来我这抽了签,买了两份符箓香包和一根桃木簪子。大婶人可好了,足足给了我五文钱。” 柴正睿没好气道:“山下那么多大婶,师父咋知道你说的是哪位?” 小道童拿一根手指抵着下颚,想了会儿,道:“是山下猪肉铺子刘屠夫的媳妇儿王大婶。” 老道人点了点头,道:“下次王大婶再来找你抽签的时候,你就不要把自个儿做的香包和木簪推销给她了。这王大婶也不容易,早年丧子,她之所以每个月都来武当山上香,是希冀着能给她死去的孩子积点阴德。” 小道童低头轻声“哦”了一声。 柴正睿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语气就稍稍加重了些,他大声道:“你当真以为王大婶相信抽签问卜之术吗?她只不过是看你怪可怜的,要是她的孩子没有早夭,估摸着与你一般大,他是心疼你才愿意每次来都买你的香包和木簪。她家可没别的闺女,自己又是一大把岁数的人,哪还用得着香包和木簪。” 小道童一脸的委屈。 柴正睿叹了口气,无奈道:“原本王大婶是不让我与你说的,可我看你小子钻了钱眼子,就与你说了。希望你能明白。这世上哪有爱吃亏的傻人,只是她愿意对你多一份善意罢了。青书啊,你要记住王大婶对你的好。” 牟青书点了点头,小声道:“弟子记住了。” 稍后,小道童从兜里掏出了五文钱,他问道:“那师父,我要不要把这五文钱给王大婶送过去啊?” 柴正睿看了眼小道童手中的五枚铜钱,摇摇头,说:“等咱们从大明峰下来之后再说。” 小道童问道:“那师父,你还没回答我,这大明峰的底下,是不是真压着一头鬼物啊?” 柴正睿答非所问道:“青书是想着,大明峰底下有鬼物好呢,还是没有鬼物好?” 小道童挠了挠头,道:“当然是没有好啊。这要是有鬼物的话,那半夜三更的鬼哭狼嚎,还不得被吓死啊。” 见到小道童那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柴正睿笑着摇头。 稍作休息,柴正睿回过身子,抬头看向这座高峰,他轻声道:“新年换新衣。走吧,咱们继续爬山,争取在开春前,将这座大明峰上的所有符文涂上新衣。” 牟青书点点头,背好小竹箱,手执行山杖,跟在老道人的身后,缓缓登山。 一如既往,他累了要休息的时候,走在前面的老道人就会最先停下脚步,开始休息。 武当山每半年一次,都会有人来大明峰上往大明峰中的符文刻痕上涂抹金砂。 这些意义非凡的道家符文可能錾刻在岩石墙壁上,也有可能是在树木花草的枝叶或是树干上;就连世代生存在大明峰中的飞禽走兽,在它们的身上也有这些道家符文;据说,一些符文还是直接錾刻在大明峰深潭中的那些鲤鱼的鳞甲上c就连一些个悬崖峭壁上都有錾刻符文。 虽然牟青书是第一次来大明峰,可上半年来大明峰给符文涂抹金砂的人,就是他的那位小师叔。小师叔一回来,就跟他抱怨,说什么这一次大明峰之行真是九死一生,要不是运气好就真回不来了。这就让牟青书有点惧怕。 不过所幸,他这次是跟着自己的师父来的,心里面这才安心许多。 走在前边的柴正睿,突然说道:“青书啊,这一次我带你走一遍大明峰,以后往年在大明峰涂抹金砂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你只需记得,大明峰上的所有符文,都必须涂抹上金砂。若是你漏涂了一个符文,那这大明峰下所镇压的鬼物,可就要重见天日啦!” 拐了那么多弯子,小道童终于从师父的口中证实了大明峰底下真有鬼物镇压这一事实。他的心底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震荡不已。 “师师父要不你换换一个人呗?”小道童唯唯诺诺,实在怕得要命。 柴正睿回头看了小道童一眼,笑道:“怎么,你害怕了?” 牟青书点点头。他有点不敢走了。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柴正睿察觉到了身后的气机变化,他索性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笑了笑道:“为师都忘了青书你从小怕鬼这件事。” 牟青书脸色微白,没有接话。 柴正睿正了正神色,不再如先前般嘻哈,而是双手负在腰后,义正言辞地说道:“青书莫怕,只要这大明峰上的符文一日不曾褪去金衣,那山峰底下的鬼物,就一日不得重见天日。正因为如此,所以给符文涂抹金砂的重任,才要交在你的手上。需知,你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需我带你走过一遍大明峰的各个角落,找寻过所有符文的所在,每半年你只需涂抹上新的金砂,即可巩固封印。” 柴正睿见小道童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突然莞儿一笑,道:“青书啊,掌教师兄在闭关前,他跟我说将来会有真武大帝的转世之人来武当山访仙求道,你觉着会是谁呢?” 小道童摇了摇头。 柴正睿笑道:“傻小子,那个人就是你啊。” 小道童先是一脸错愕,随后他伸手挠了挠小脑袋瓜,百思不得其解道:“可是师父,我来武当山不是访仙,也不是求道啊。” 柴正睿问道:“那你来武当山做什么?” 小道童想了想,一脸尴尬道:“我从尸体堆里了爬出来后,就想着来武当山了。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来,便来了。” 柴正睿呵呵笑道:“不说了,咱们继续上山吧。若是这一趟走下来,你还是不想来此涂抹金砂,那就不来了。以后都让你那位小师叔来。也省的他老是欺负你,呵呵” 小道童沉默不语。只是跟在老道人的身后,缓缓登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符甲 孙骆涯从宋仁骥嘴中得知,这道门的符文是可以錾刻在刀剑上的,那么卫衣当天使用的那柄腰刀,就是符刀无疑了。孙骆涯在心中如此想着。 于是他又问道:“宋老前辈,你说符刀能否一刀破开这件符甲呢?” 宋仁骥摇摇头,道:“这可不好说。要知道每一件符器上的道门符文都不一样。有些符文是有趋吉避凶的功效,对于打斗这方面是没有任何提升的。 所以你要问符刀能否破开这件符甲,首先得看符刀上所錾刻的符文,是否在杀伤力方面的加成高过符甲上道门符文加持的防御力。 若前者高于后者,那么符甲会毫无悬念的被符刀给一刀斩碎。可若是后者高于前者,只要符文的加持相差不会过于悬殊,吃亏的还是符甲。软刀子割肉你总听说过吧? 一旦符刀将符甲上的符文灵力耗尽,那么符甲也与寻常软甲无异。可若是符甲上的符文所加持的威力远远超过了符刀,那么这与鸡蛋碰石头又有何区别呢?” 经过宋仁骥的一番解释,孙骆涯对符文器具倒是有了一些粗略的了解。以宋仁骥在万宝阁多年鉴宝师的经验,凭他的眼界,能说孙骆涯捧在手中的软甲就是道门中的符甲,那么就一定是符甲。对此,孙骆涯坚信不疑。他不觉着宋仁骥会在普通软甲与符甲之间分辨错误。 宋仁骥说道:“世上的符文器具有些是用道门的符文,而有些却是用佛门的咒文。两者其实并无明显的差别。只是与两教的根本有关。道教通常是以符除恶,而佛教却是以咒度人。一般而言,道教的符文多用于攻伐,而佛教的咒文多用于御守。” 孙骆涯疑惑道:“照宋老这么说,道门的符文更适合在兵器上,而佛门的咒文则更适合用在防具上。可为何你又说我手上这件是道门的符甲,而非是佛门的咒甲?” 宋仁骥伸手点了点软甲上的文字,“分辨器具是道门的符器还是佛门的咒具,还得看器具上的文字,是道符还是佛咒。你手上的这件软甲上所錾刻的是道门的符文无疑,自然便是符甲了。” 孙骆涯皱眉道:“宋老你说道门的符文更适用于兵器,可若是用在防具上,岂不是效用大打折扣了?” 宋仁骥摇摇头,道:“这也不尽然。道门符文驳杂精深,其中就不乏有些精妙的御守符文,只是能懂此符文之人,世上只在少数。据我所知,如今世上能真正懂得道门符文之人,除了龙虎山上的那名掌教,似乎就再也没人了。” 孙骆涯不解道:“那这符甲又是何人所铸?” 宋仁骥笑了笑,说:“自然是那位精通道门符文之术的龙虎山现任掌教张子符。如今江湖上流传的所有符器,基本都是他一人所铸,铸成之后再以高价卖出,价值不菲,据说最便宜的一件符器也得卖百两黄金。” 孙骆涯笑了笑,打趣道:“还是这手艺容易赚钱。” 宋仁骥不以为然,道:“咱万宝阁的宝贝可比道门的符器更值钱,即使你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就说当年阁主赠予角鹰山的黑金紫玉续骨膏,当年中州有位财力足够与京城那位妓女相提并论的男子,就曾携带黄金千万两来我们万宝阁,只愿购得续骨膏,给他折断了一条手臂的闺女接上,可咱阁主并没有答应。对于这种即便是骨头断裂成数截,只要不是粉碎性的骨折都能接好的续骨膏,阁主自然不会轻易贩卖出去,只是待价而沽。” 孙骆涯咧了咧嘴,附和道:“万宝阁威武,万宝阁牛气。” 宋仁骥白了他一眼,也懒得计较这小子语气里的敷衍。 他只是提议道:“你若是想了解这件符甲的坚韧程度,可以试着用先前那柄金色的匕首在上面划一刀试试。” 孙骆涯听了话语后,很明显的犹豫了会儿,似乎在思量要不要冒这个险。他可是亲自试过那柄在信中称作是“金错刀”的金色匕首,轻而易举地便把鱼鳞软甲给切开了。可他手上的这件是符甲,不是普通的铁甲,要是不经切,就此变作了废甲,那肯定要亏本的。宋仁骥说最普通的符甲都能卖出百两黄金,要是卖出去,岂不是瞬间成有钱的地主了? 宋仁骥似乎看出了魔教少主正在担忧的事情,他笑着拢了拢衣袖,道:“放心好了,这符甲可没那么容易坏。能用黄金买的东西,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宋仁骥都这么说了,孙骆涯也不好再有所顾虑,他先是将符甲放回箱子里,然后伸手探进衣襟,从怀里取出了那把金错刀。 拔刀出鞘。 然后他故意深吸一口气,用以缓解情绪,随后就提刀在符甲上轻轻地划了一刀。 正如宋仁骥预想的一样,金错刀只在符甲上发出了一串轻微的哧响,符甲的坚韧程度远超孙骆涯的想象。 先前鱼鳞软甲就是在这种力道中被轻易的切开了,要知道,当时孙骆涯只不过是以刀尖恰好接触甲面时才向下划拉的,即便如此,鱼鳞软甲还是轻易的被切开了一条裂痕。然而,同样的事情并没有在这件藏青色的符甲上发生。 孙骆涯略感奇妙地盯着箱子中的符甲,他回头看望了宋老前辈一眼,宋仁骥只是朝他轻轻一点头,似乎得到了宋老前辈的鼓励,孙骆涯这才稍稍加重力道,使得金错刀真正地抵在符甲表面。 发力划拉,哧响声不绝于耳,与此同时,还有一连串耀眼的火星从符甲与金错刀的刀尖之间,向四处飞溅开来,孙骆涯越是见到如此,他手上施加给金错刀的力道就会越加的沉重,直至金错刀从符甲的领口一直划拉到衣角的底部,可这件符甲还是完好如初,甚至连一丁点的划痕都没有留下。 孙骆涯回望手中的金错刀,原本他以为既然符甲这么坚硬,那金错刀至少刀尖会变钝许多,可他看了一眼,发现金错刀的刀尖依旧如刚开始般的锋利,只是看一眼刀尖,就会有种遍体身寒的错觉。 一旁的宋仁骥见此场面,只是连连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笑意,在他看来,如符甲这般的东西,才能真正称得上是宝贝。至于那些个鱼鳞软甲什么的东西,简直就是破铜烂铁,垃圾中的垃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五岳茶壶 良久,孙骆涯收好金错刀,将箱子里那件如同背心一般的藏青色符甲捧在手心,他说道:“宋老前辈,这件符甲要怎么穿?” 宋仁骥淡然道:“就这么穿。” 孙骆涯尴尬地笑了笑,“这么穿是怎么穿?” 宋仁骥没好气道:“从头开始套进去,然后把两只手穿过去。” “就这么简单?”孙骆涯一脸的难以置信。 宋仁骥撇撇嘴,“不然你以为?” “好吧。”孙骆涯自嘲一笑,便不再多言。 他先将衣襟里的玉佩c匕首c玉箫c信纸等物全部拿出来,然后就当场脱了上衣,将符甲背心贴身穿上,之后穿好衣物,又将那些杂七杂八的“宝贝”统统放进了衣襟中。由于腰上的黑色腰封被红色的腰绳束绑的比较紧,使得那些东西放在了怀中后,把上半边的衣服都撑了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此人胸部奇大。 十几只将近二十只箱子,绝大部分装的都是稻草与鱼鳞软甲,至于欧阳轩用来赔罪的宝贝,除了能削铁如泥的金错刀以外,c还有道门符甲c聚灵玉佩c以及琉璃玉箫。总共四样东西,不过在第一封的信纸中,欧阳轩还提到了,一只以五岳土壤烧制成的茶壶。 鉴宝阁中并没有这只茶壶的身影,估摸着是先前在分类的时候,被当做了寻常的瓷器给保存了起来。不用多说,这只茶壶就是欧阳轩来讨好孙希平的。用意明显,即便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孙骆涯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计较,只是让他在意的,还是这只茶壶的质地,乃五岳土壤。 茶壶当然不可能是近些年才烧制成的。要知道,在百年前,前唐覆灭之后,群雄并起,逐鹿中原,将大唐的江山瓜分殆尽。七个诸侯国,各立为王。长达数十年的战争,使得中原各国硝烟四起,民不聊生。在五国共同灭去两大王朝后,便有一袭布衣学那汉太祖斩蛇起义。 此人,便是老唐王李芝高。 不过在当时与老唐王李芝高一起起义的,还有宋宣祖在内的数十支军队,他们各打各的,几乎都有成就,各自占领了不少城池,只不过当时最出众的还是得属李芝高。 李芝高建立了后唐,并且在红颜知己的帮助下,迅速攻克了附近数十座城池,独占一州地界。在当时,李芝高尚且年轻,身边又有在搜集情报方面极具才华的红颜知己,在她的帮助下,李芝高开始实施起了自己一统中原的野心,务必想着恢复老祖宗的“皇图霸业”。 到后来,李芝高借助了红颜知己所创立的“白燕”谍子机构,顺利地攻克了东边的九个州界成为名副其实的唐王。可与此同时,那位大宋王朝的开国皇帝赵宣祖,却是迫于附近几个诸侯国的压力,向李芝高所在的大唐王朝请求庇护,而且每年都会上贡给大唐王朝数目惊人的朝贡。甚至还不惜将前诸侯国的皇后妃子当做是贡品,送给了大唐王朝。 王朝更替,国君的皇后妃子随着王朝的覆灭,而被纳入胜利者的后宫,这些事在历代王朝之中也是屡见不鲜的。唯独一代王朝除外。 李芝高虽是布衣出身,但他在道德伦理方面还是比较敏感的。所以对于大宋王朝送来的亡国妃子,他并没有见色起意,而收入后宫。更没有因此而将这些亡国奴充当官妓,只是给她们没人分发了百两银子,让他们在大唐国境内,自谋出路。 至于这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亡国公主与妃子们,最终的结果如何,李芝高自不会去管。路就在脚下,如何走,如何选择,顺着本心即可。 不管最终是流落风尘当了花妓,还是几人一起盘了间铺子,做起了生意。或是从此借酒消愁;或是随便找了户人家嫁了,从此踏踏实实相夫教子,过完此生。对于这些,李芝高不会去管,也不会去问,更不会找人去监视。就让她们听天由命。 而大宋王朝也因此受到了大唐王朝十余年的庇佑。 当时李芝高并没有想着去攻占西边的其余五州,而是选择休养生息,想着等兵强马壮了之后,再去攻占也不迟。 因为比起东边已经大局已定的局面不同,西边的五大州界其中的诸侯国就有数十国之多,事实上硬要说是诸侯国也不妥,毕竟有些王朝只是占领了一座城池,就与大宋皇赵宣祖一般,在占领了一座城池后就自立为王,使得一州之内,国家众多。 每天几乎都会发生各国之间的战争,每年就会有许多地方兵变,推翻王朝,投靠他国或是自立为王,可以说当时的西边五大州界,是历史上中原乱战当中最为混乱的时刻。说是各国之间的君王战争,实际上就是各城之间的城主战争。 只不过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大宋皇赵宣祖竟然平定了西边的所有战乱,并且成为独拥五大州界的大宋皇。更是与东边的“巨龙”有了分庭抗礼的资格。 正因为如此,由于大宋王朝占据了中原小一半的疆域,使得中原五岳的其中两岳,就在大宋王朝的版图之内。如今虽然两国之间暂且休战,但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却是格外的紧张。两国之间不再有任何来往。 就连子民,也很少会去往他国。一般而言,是王朝不允许,生怕是渗透进王朝的谍子。所以,即便是大唐的百姓去了大宋,或是大宋的子民来了大唐,他们都会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至于通关文牒,自然可以以假乱真。 孙骆涯这些年虽然基本都在角鹰山上,但是对于两国之间的僵硬关系,其实早在他还没出生前就已经开始了。当时他还在皇宫的时候,就时常听闻他的那个舅舅与外公两人提起这件事。久而久而之,自然耳熟能详。 由此可见,如今若是要想集齐五岳土壤,除了在大唐境内收集三岳土壤之外,还得去往大宋王朝,在通过关隘的排查之后,才有望在大宋王朝内收集到剩余的两岳土壤。 在孙骆涯看来,欧阳轩这次上贡的五岳茶壶,想必是在前唐时期流传下来的珍藏古玩。在他想来,或许也只有一统中原的大唐盛世,才能轻而易举地采集到五岳土壤。 想通此事其中关节,孙骆涯便不再纠结此事。而是拜别了鉴宝阁的宋仁骥老前辈,临行前,他还顺手拿了件鱼鳞软甲的背心。 下了二楼,发现杨林川老前辈依旧在酣睡不止,孙骆涯也没有叨扰的心思,轻声走出阁门。 屋门外,肖汉正在空地上打拳,见自家少主出来了,他便立即停下了练拳的势头。 孙骆涯二话不说,便将手中的鱼鳞软甲背心丢给了他, 肖汉虽然生的虎背熊腰,但是也别小瞧这鱼鳞软甲,此甲好在韧性极为特殊,弹性极佳,即便给肖汉这种魁梧体型的人穿着,也不会有任何的不适感。 肖汉也没客气,双手接住自家少主抛来的软甲,一脸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千古第一风流人 给过了肖汉鱼鳞软甲,孙骆涯便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肖汉跟在他身后,一直陪他到院墙外才告辞离去。孙骆涯也没强留,回到自己的院子,他见到孙雅儿正坐在亭子里,身上披着一件貂裘。 “正巧,倒可以把那枚聚灵玉佩给她。”孙骆涯心里如是想。便走进了亭子。他发现孙雅儿破天荒地没有在发呆,而是拿着一本医书,正在认真翻阅。 孙雅儿听闻了脚步声,很自然地回过头,等到她回头时,恰巧见到身边已经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了,她抬头看去,发现自家的公子正一脸讶异地看着她。 “怎么了?”孙雅儿问道。 孙骆涯笑着摇头,只是在边上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然后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羊脂玉佩。圆形,内中空。 “这是?”孙雅儿好奇道。 “这枚玉佩是那些练气士极为垂涎的聚灵之物,可以加强佩戴者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说着,孙骆涯便把手中的玉佩递向这位即将要与自己成亲的女子。 孙雅儿不太确定地问道:“这是给我的?” 孙骆涯点点头,说:“你需要这个。” 孙雅儿也没推脱,展颜一笑,收下了这枚玉佩。 之后,孙骆涯也没什么好说的,就闭上眼开始修习呼吸法门。 一旁的孙雅儿也不觉他冷落了自己,而是在盯着身旁的男子那张俊美的脸庞看了会儿,这才心满意足地从他脸上收回视线,开始继续阅读那本医书。 她难得有心情看一会儿书,可不会白白浪费了这样宝贵的机会。想着趁自己现在还有看书这个心思,就多看一会儿书。保不齐过几天之后,她又只想什么事也不做,光顾着发呆了。 闭眼后的孙骆涯,只觉耳边偶尔传来悦耳的翻书声,声音的间隔很长,想必看书之人的阅读速度并不是很快。 对此,孙骆涯也并无什么想法。只是自己顾自己的,不断呼吸吐纳,一遍复一遍,小半年下来,他已经对这篇奇异的呼吸法门不再陌生,甚至连刚开始的生涩感也逐渐淡去,久而久之,则是那种越来越顺心如意的感觉。他从一开始的刻意练习呼吸,到如今的享受呼吸所带来的那种畅意感,委实有种妙不可言的体验。 孙骆涯习练呼吸法门一共二十一次,每一次都是舌抵上颚,在吞津四次之后,卷舌轻磕三十六,之后舌尖重新抵回上颚,吞津九次。然后,再以舌抵下颚,吞津八次之后,卷舌轻磕七十二,之后舌尖抵回下颚,吞津九次。最后卷舌轻磕九次,以舌抵上颚,吞津三次收官。 孙骆涯以此往复了二十一次,等他再度睁开眼时,已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这时候,孙雅儿已不再亭中。孙骆涯也不奇怪,他对这位通房丫鬟本就没有多少约束,孙府更是如此。再过不久,这妮子就要从丫鬟一跃跻身为少主夫人,是这座孙府的少夫人,到那时候就会更加的没有约束。 孙骆涯离开凉亭,返回自己的屋子,他先将怀中的琉璃玉箫以及金错刀分别在屋中的储物箱中放好,至于欧阳轩亲启的那几封信纸,他也一并放入了箱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从桌上拿起鸦九剑和两尺半,别在腰间。他走出卧房,来到院子里的空旷处,开始练刀。 当初他在血箭分坛对敌赵魁时,灵机选中的三本刀法秘籍,分别为天刀门的《刀法正解》c弃刀谷的《识刀经》c以及狂刀派的《一刀斩》,其中刀法正解与识刀经,他这些日子在习练呼吸法门的同时,还一心二用的参悟这两本心法秘籍与用刀心得。 至于一刀斩刀谱上所记载的刀法路数,他也习练到了运转如意的地步。一套刀法施展下来,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生涩感。只不过刀法真正如何,得有人试试手才能准确的定个高低。 此外,他所习的刀谱还不仅如此,角鹰山摘星阁中的名家刀谱也有不少,他就曾翻阅到了一本名为《飞刀术》的刀法秘籍。大体的关键所在,还是在出刀前,往刀柄上缠上绳子或是铁链这类质地坚硬的绳索,能够在用刀者将手中刀飞出去后,还能及时地收掠回来。 这本名为飞刀术的刀谱,虽说是飞刀,实际上却是取了一个“巧”字来飞的。只不过孙骆涯看重的不是这刀该如何飞,他看重的主要还是刀谱中记载的其中一式名为“飞燕还巢”的收刀术。 这一招简称“燕返”的收刀术,孙骆涯就曾特地跑去问了万事通。虽说万事通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可他的眼界确实是高。 事实上这种问题去问孙希平才是最合适的,毕竟人家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武道宗师。况且江湖阅历也丝毫不差,见过的武功路子也不少。 只不过对于请教拳法以外的武功,孙骆涯还不会傻傻地去问孙希平,因为以孙希平的脾性,若是他问了有关拳法以外的问题,那保不齐这本飞刀术的刀谱,会被孙希平给贬低的一文不值。结果到最后一点东西都问不出来,反倒要听他胡乱吹嘘自己的拳法如何了得。 孙骆涯可不想白走一遭。万事通混迹江湖近百年,而且以往的江湖宗师榜的榜单都是他亲自查阅情报所写,就连点评也是直至要害,一语中的,这份眼界也是极为难得的。 结果万事通就告诉孙骆涯,他说飞刀术中的那一记“燕返”,与枪术中的回马枪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最早的时候枪术中的回马枪只是作为收枪术的一种,可后来被一名枪法宗师改良后,由收枪改为了回枪,这就有了回马枪这一出其不意的一击,足可将诱敌深入的敌人一枪刺死。 而飞刀术中的燕返,正是在出刀者将手中长刀飞杀出去后,利用捆绑在刀柄上的绳索将长刀回掠,并可借助长刀上的绳索从而将三尺长刀的短距离作战,变作为由绳索长度来控制的远距离作战。 飞燕还巢,飞走了还会回来。 道理浅显易懂。 孙骆涯看中的就是飞刀术中这一出其不意的一刀回掠之术。 之所以孙骆涯只拣选飞刀术中的这一收刀法,那是因为飞刀术的刀谱实在过于低劣,可以说是底层的武夫才会使用的刀谱。 要知道,只要是登堂入室的武夫,在达到了四境的层次以后,自身对气机的感应就会特别敏感,孙希平就曾与孙骆涯提起过,说是这世上的飞剑取人头颅是真正存在的,只不过这飞剑在飞离手中后如何能听从你的指挥,就如同在手中一样呢? 孙希平解释说,四境以上的武夫都可以用气机来御物。御剑飞行,只需自己体内的气机磅礴到可以支撑一个人的重量,即可御剑在天上飞行。而飞剑取人头颅的本事,归根结底还是殊途同归,对气机的掌握极其看重。 一旦你在御剑飞行的途中,体内气机一滞,使得自身与外界的气机连贯被中途打断,那么这柄由你掌控的飞剑,就会失去控制,如同死物一样,凭空坠落。 为何这世上能御剑飞行的剑仙人物那般稀少?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体内拥有气机不够磅礴的缘故。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一些个明明只要再修炼个几十年,等到体内气机浑厚之后,就可真正御剑飞行两万里的大剑仙了。 可这些人就是耐不住性子,早早的御剑飞行,绝大部分人都是在离地百丈后,体内的气机受到高空的气压排斥,令体内的气机突然一滞,这才从高空坠落致死。 大唐王朝每年光是摔死的年轻剑仙,就有不下数百人。 当然了,这要是放在盛产剑客的大宋王朝那座江湖来说,每年光是从离地百丈的高空摔死的剑仙数量,就要比大唐王朝的这座江湖要多上个好几倍不止。 可大宋王朝的那座江湖盛产剑客,对于纯粹武夫可以说是不屑一顾的,甚至还以这些纯粹武夫为耻。 但饶是以大宋王朝的那座江湖里的剑客死法,他们那座江湖的顶级剑客,还是多如牛毛,这也难怪大唐的剑客都会对大宋的那座江湖趋之若鹜。 十几年前,大唐著名剑客卢斩衣,就是离开大唐国境远赴大宋王朝的那批剑客之一。 实际上,在大唐王朝也曾出现过一位名头极大的剑客。只不过那是在前唐时期。大宋王朝重文轻武,而且还喜剑亲酒,这与前唐时期倒是十分的相像。此外,大宋王朝的文坛骚客,比后唐的那些文人士子,更身兼豪气,他们饮酒作诗,醉酒舞剑,皆是前唐才有的文人风采。这在重武轻文的后唐王朝,是那些文人所不具备的。 孙骆涯当年还住在皇宫里的时候,就曾听他那位舅舅说起过。说是前唐时期有一位被称之为“诗仙”的大文豪,他以国为姓,双名青莲。此人不仅是在文坛上作诗赋歌的文豪,更是一个视酒如命,腰间悬佩三尺青锋的大剑客! 江湖上最早的飞剑取人头颅,就是这位名叫唐青莲的文豪剑客的手笔。除此之外,这名被民间冠以“诗仙”头衔的文豪剑客,还为自己飞剑杀人的本事提了一首诗,其中就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句话最脍炙人口。 由此可见,百年前的前唐究竟是多么的繁华盛世,竟有这么一位既能写诗又能行侠仗义的酒剑仙。所谓的观一叶而知秋,那只观唐青莲一人,是否就知晓了当年的“皇图盛世”究竟如何个盛极一时了。 李汉之当时就跟孙骆涯表明,纵观整个前唐盛世,除了千古一帝皇的李皇图之外,他最喜欢和敬佩的人,就是这文能诗书气自华,武能飞剑十里取人头的唐青莲了。 唐青莲的风采,在于诗。 唐青莲的风流,在于酒,在于剑。 李汉之还说,在大宋王朝那边,他们对唐青莲的评价极高。甚至还远超了为一人而让江山的李皇图。大宋王朝的文人余大家,就曾对唐青莲做了“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的最高评价。在余大家的认知中,皇图盛世,李皇图与唐青莲各占一半。 当时李汉之还告诉孙骆涯,他说他这辈子最羡慕的就是唐青莲这般的人了。想喝酒就喝酒,想出游就出游。如唐青莲这般的豪气,如唐青莲这般的自在,更如唐青莲这般的逍遥,是他这位一国之君最心神往之的。 可就在他李汉之吐露心扉没多久,太平公主李玉婵就脱了她的那只精巧的绣花鞋,追着这么一位当今天子打了三座宫殿,十一条廊道。给当时年仅四岁的小骆涯给逗得“咯咯”直乐呵。 后来,孙骆涯回到角鹰山后,他也曾问过孙希平,那位唐青莲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孙希平给出的评价与李汉之又有些不同。李汉之的评价是世间无唐青莲这般逍遥人。而孙希平的评价,却是世间无唐青莲这般豪气人。除此之外,孙骆涯最赞同的还是他那位小姨的评价,她说唐青莲是前唐第一狂人。诗歌狂,喜酒狂,飞剑狂,人间无他这般狷狂人。 大唐唯有他唐青莲一人,可让内侍为他脱靴,可让贵妃为他斟酒,可让天子为他磨墨,可让天下人的心中因他而盛开一朵青莲。 放眼古今,又有何人能做到如唐青莲这般? 在孙骆涯看来,大宋王朝余大家的评价,十分准确。 大唐王朝,始于李皇图,盛在唐青莲。 后唐文坛,更有文人扬言,正是唐青莲的风流,才推动了大唐的盛世。 如今的大宋王朝,又有多少文人在效仿唐青莲,又有多少文人都曾立志要喝最烈的酒,要唱最狂的歌,只为心中那朵青莲能够越开越盛。 唐青莲那烈酒在喉剑在腰的形象,即便大宋王朝中人无人所见,可却已经牢牢印在了他们的心中。 大宋王朝,之所以文人豪气,远胜重武轻文的大唐王朝,与他们崇拜的狂人唐青莲脱不开干系。 据正史记载,唐青莲少时,喜击剑,好任侠,轻财重施。从小就有江湖梦的唐青莲,长大后更是逍遥无穷,他的形象早已是大宋王朝诸多闺中女子的择偶标准。 只可惜她们生不逢时,没能赶在前唐时出生,一睹青莲剑仙的意气风流。 在大宋王朝,更是流传了一句“嫁人要嫁唐青莲”的女子心声。 许多大宋文人攀爬墙头,只为与自己心仪的姑娘见上一面,即便是待字闺中的少女,可他还会唱上一句唐青莲的诗歌,表达他对女子的爱慕之意。 而那些个尤其喜爱唐青莲诗歌的女子,在听闻了诗歌之后,心中自会觉着该男子与她一般是意气相投之人,两人会更容易合得来,最终能喜结连理的也不在少数。 唐青莲真真是千古第一风流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李老头与土包鸡 腊月三十这一日,鹰山城格外的冷清,许多店铺c摊位都已在昨夜关门收摊。一些个酒肆茶馆也都人去楼空,原本就不像扬州城热闹的山中小城,在这一日,就愈发显得寂寥冷清了。 鹰山城中的宅子多半都是角鹰山魔教弟子的住所,而城中大半的商业店铺,却并非角鹰山魔教总坛的产业。而是那些个来自扬州城中,早年在生意场上不景气,走投无路,要来角鹰山上寻死之人开设的。只不过那些人在死前,被孙骆涯领着一批死士给救下,并且安置在了后峰的禁区中。 后来,这些生意人或许是与阎王爷打了个照面,心境上起了变化,对“世间事除了生死皆是小事”有了深刻的理解,这才与魔教少主借了些银子,在鹰山城中做起了小本生意。 这些先死而后生的生意人,脾性比起以往有大大的改观,对角鹰山上那些住在鹰山城中的魔教弟子都态度极好,而且也特别好说话。 那些个角鹰山弟子也没有占着自家地盘而对这些商家出言不逊,或是做那吃喝不给钱,或是赊账不还账的无赖勾当。 这便使得那些对生活重新充满希望的商家,对这座角鹰山上的魔教弟子更加心生好感。 基本来讲,这些店铺很少有关门的时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关门的时间,也就从腊月三十这一天开始,一直到正月初三,之后又会重新营业。 这些商家的掌柜的,多半是回到山下,与他的那些亲戚拜年送礼。自然的,这么多年下来,鹰山城中自然也有他们自己的宅院,平日里店铺打烊后,就会回到自己的宅院去居住。妻儿老小,也一并在宅院中。 早些年,他们刚在鹰山城中打拼的时候,多半是睡在店铺里的,好在角鹰山中人口数量众多,可偏偏没有商家,每逢买酒买衣裳都要下山去扬州城,自从他们在扬州城中开设店铺以后,虽然没有日进斗金这么夸张,但在所有人都贪图方便,就近买卖之后,日进几两银子倒也不在话下的。 其中,就以鹰山城贩卖酒水的酒肆最容易赚钱了。 如今这个世道,世间男子何人不曾喝酒? 即便是文人雅士,或是士子书生,就连那些个苦读寒窗的穷酸秀才,也都会买上一壶浊酒,小饮一杯。即便浊酒入喉,辣火烧腹,可人生在世,不论好酒浊酒,只要是酒,若能饮上一杯,不论大杯小杯,皆是幸事。 鹰山城中的酒肆不少,不过贩卖的酒水却不驳杂。他们的酒水都是自己亲手酿造的。城西那间酒肆,卖的是女儿红。城东那间酒肆卖的是土烧,不过比起扬州城的地道土烧,却要性温一些,酒水也要更滑口一些。 而在鹰山城的城南那里,也同样开设着一间酒肆。只不过店铺的门面不是很大,就一间小小的茅屋房。说起来,在屋舍俨然的鹰山城中,能见到这样一间茅屋,倒也并不稀奇,因为鹰山城中的唯一一座医庐,倒也与这间酒肆是差不多的寒碜光景。 酒肆并无牌匾,不过是在茅屋的门前,竖着一杆写有小楷字样的“酒”字旗杆。 酒肆的掌柜,是位年纪颇大的鲐背老人。 老人膝下子女早在几十年前,被山贼劫道给杀害了,老伴更是早他十年就去世了,如今也算是孤苦伶仃的孤寡老人。 老人他姓李,在他老伴死后的那天,他来到了角鹰山,想要找根杉树就此吊死,至于不想死在扬州城中,是怕城中人会在他死后,指指点点,说些可怜他的话。老人年轻时就自尊心强,而且也爱逞强,更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只是他才在杉树上挂好白绫,就被一位长相俊美的少年郎给撞见了。 那少年八九岁的模样,生的唇红齿白,颇为好看。若非没有身穿一件长裙,否则李老头还当真以为少年郎就是那天生美女胚子的小姑娘了。 除此之外,这名少年郎的手中还提着一只被打晕了的山鸡。 山鸡很肥硕,而且这种红翎黑羽山鸡在角鹰山中可是警觉性奇高的一种山鸡,它们对危机的感触极其敏锐,一旦觉察到不对劲,就会挥舞着它那肥大的翅膀,扑腾几下就没入林间,消失踪迹。 李老头也不见少年郎有何种捕杀山鸡的猎具,可偏偏这头红翎黑羽山鸡就被他给提在了手中,这就真的很不可思议了。 就在李老头惊讶这位少年是如何抓捕到这头山鸡的时候,这位少年郎就突然问他,“老爷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老头不想在少年的回忆中留下阴影,也就将自杀的念头往心底里压了压,他走到山坡外,望向扬州城的方向,笑着说道:“孩子,老头子我就想着来山上看一看扬州城,别无他意。” 谁料那少年郎却是机敏过人,道:“那老爷爷看风景就看风景,在树上挂白绫做什么,是有什么事想不开吗?所以老爷爷你这是要” 少年没有继续往下说。 可老人却是回转过了身子,看向那位足有美人姿色的少年,他叹气道:“是啊,爷爷我是想不开。可刚想做那轻生的事情,却不料被你这小家伙给瞧见了。爷爷我不想给你这小家伙在心底里留下不好的阴影,怕你以后害怕,就想着编造一个谎言,骗一骗你。” 少年郎也没有因为老人说了骗他之类的话,就心生怨气。他只是提高了几分手中的山鸡,然后对老人露出了一个笑脸,语气温婉地提议道:“老爷爷,要不你陪我先把这只大肥鸡给吃了吧。它也太大了,我一个人可吃不完这么多。若是丢了,也觉着怪可惜的。” 少年郎话才说话,就又立即补充道:“我曾经听我那位小姨说起过,她说那些被推上行邢台的犯人,在死之前,都要好好的吃上一顿,吃饱了才好上路。老爷爷你若是真的想不开,那要不先吃饱了再” 少年终究不忍心说出最后几个字。 李老头哭笑不得。自己想自杀而已,你个小娃娃却把我与那些犯了死罪的死刑犯相提并论。 可少年郎的用意,他又何尝不知呢? 李老头对于少年郎的善意,他也没有拒绝,点头说了个好字。 接下来,他就在一边看着少年郎手法极为娴熟地将山鸡的羽毛全部去除干净。 红翎黑羽山鸡,肉质鲜嫩,而且翎羽也极其容易去除,不同于家中饲养的老母鸡,去毛都要用开水烫过之后才可拔除。 去除了山鸡的翎羽,少年郎抽出了怀中的匕首,将山鸡的肚腹剖开,将它的内脏与肠子等物一股脑地全部取出。当然,在剖开山鸡的肚腹之前,少年郎找了个地方先将山鸡给割喉放血,等到山鸡彻底死绝之后,他才做了剖腹取卵之事。 这一幕却是被站在一旁的老人给看在眼中,即便老人见过了许多世事,可如少年郎这般年纪轻轻,就对制作野味这般上手,实属少见。李老头忽然想起自己的孙儿,若他的孙儿没有被山贼杀害,是否也能与少年郎这般,做的了杀鸡取卵之事? 途中少年离开过一次,李老头也没急着寻死,而是等到少年郎回来时,已经见到他手上的血迹,与山鸡皮肉上的血迹都已经彻底清洗干净。除此之外,少年郎的手中还拿了几大张荷叶。少年郎将清洗干净的山鸡包裹在荷叶中,然后他就用湿漉漉的泥土涂抹在荷叶上,包裹上牢牢的一层之后,他又取来了干柴c茅草,堆在泥土与荷叶包裹的山鸡上,点火煨烧。 等到这堆干柴烧尽,孙骆涯也没急着拨开炭火,而是过了半刻钟的时间,等到炭火逐渐熄灭,却仍在红光闪烁的时候,他取来了稍大一些的干柴,拨开了炭火与炭灰,将下边泥土包裹的荷叶山鸡给拨弄出来,然后他用干柴轻轻拍碎那层干硬的泥土,再捻起指尖,小心翼翼地撕开那层早已干瘪的荷叶。 荷叶的温度出奇的高,少年郎的指尖刚触碰上,就立即缩回手,去捏住了自己的耳垂。嘴里呼哧呼哧的哆嗦着。 一旁的李老头见了,却是呵呵一笑。 他走过来,用布满老茧的双手替少年撕开了荷叶。荷叶一经被撕开,立即就有浓郁的肉香,裹挟着淡淡的荷香,扑鼻入脑,简直是达到了闻之便已满嘴生津的奇异地步。老人对此还连连夸赞道,说你这小娃娃的土包鸡,做的可真不赖,光是看着鸡肉上腾腾上升的热气,就已经有大饱口福的欲望。 少年郎展颜一笑,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招呼着老爷爷快些吃,凉了的话,这份土味以及荷叶的清香就淡了。李老头也没客气,他撕下了土包鸡的一条鸡翅,递给了少年,那少年郎在接过鸡翅后,脸色一变,连忙转手到另外只手,就这样左右交换了数次后,少年郎这才忍着烫楚,强咬了一口油光滋润的鸡肉。 肥而不腻,就是角鹰山上的红翎黑羽山鸡的最大特点。这些山鸡是吃食角鹰山上的野果长成,而且这些野果所生长的地方是在果树上,山鸡若要吃食,就得扑腾着翅膀,飞到树杈上,才可采摘吃食。多年下来,角鹰山上的这些红翎黑羽山鸡的翅膀特别强壮发达,所以这红翎黑羽山鸡真正美味的地方,还是在鸡翅膀上。 李老头见少年郎吃过了鸡翅膀,他也就心安理得地撕扯下了另外一只鸡翅膀。老人年轻时对吃食方面没有太大的挑剔,只要能吃饱即可。而眼下当他咬了一口鸡翅膀后,他才突然觉着以往吃过的东西,都跟猪食差不多。 恍惚间,他想起了自己那位老伴。那个女人在生前,可真是一个无肉不欢的老饕。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依稀记得自己老伴年轻时吃上肉就满脸笑容的模样,对他而言,只要能坐在那女人的对面,看她吃上东西就是满满的幸福。可惜啊,那女人还是先他一步走了。 一想到此处,李老头就不由感叹一声,“若是有酒就好了。好酒配好肉,真个美哉。” 少年郎吭哧吭哧地在撕扯鸡翅膀与嚼烂鸡肉中度过,在他听闻老者的叹息后,这才含糊不清地说道:“老爷爷,我可没带酒啊。要不你随我回去,我请你喝酒。我家好酒可多了,到那时候我再给你做一次土包鸡。然后配上好酒,保管能让老爷爷你大饱口福!” 李老头嚼着滋味柔嫩的鸡肉,神情一怔,记忆中,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那个人,她曾笑着对他说:“姓李的,要不你跟我回家呗,我请你吃肉,我家有吃不完的肉,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时过境迁,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李老头比那时候更老了。 可他的记忆中,还是对那一日在山中偶遇那位少年郎的情景历历在目。 这些年他能在鹰山城中以自家祖传的酿酒手法造酒,并且在这一亩三分地中勉强维持生活,殊为不易。 除夕夜这天,李老头坐在茅屋的门槛上,脚边放着两坛还没启封的酒坛。 老人抬头望向屋外的天空,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他就答应了那个少年郎,跟他上了山。他一开始还以为少年郎是某位猎户家的孩子,毕竟猎杀野味的本事,实在不一般。可上了山后,才知道那小子可以说是这座鹰山城的少城主了。 想到此处,老人突然呵呵一笑,他砸吧着嘴,回味起了当年那只土包鸡的味道。十多年过去了,那小子做的土包鸡的味道还是那般的叫人回味无穷。 老人上山后,也不是没有想过轻生的念头,可多次走到了半山腰,他又走回了山上,回到了这间由他与那少年郎一起盖的茅屋里。 老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又不想死了,或许是那少年郎做的土包鸡实在好吃,他想着再尝上一口。又或者是他舍不得这间茅屋里这些年所酿造出来的酒。可究竟因为什么,李老头他自己也不清楚。 渐渐地,当冬日的太阳逐渐西沉。身上裹着一件棉袄的李老头终于是拎起了脚边的酒坛子,打算起身回屋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街边走来了一位身穿黑衫的年轻公子哥。 公子哥身形修长,一头黑发高扎成马尾,除此之外,最令老人惊叹的还是该男子的面容,实在过于惊艳。就如记忆中,在角鹰山山脚见到的那位俊美少年郎一样,过于美艳了。 年轻公子哥见到老人终于是看向自己这边了,他就朝老人露出了一个笑脸,然后提起了双手,将手中的两只红翎黑羽的山鸡提得老高,高到茅屋下的老人能够清晰瞧见为止。 老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刚要说话,就听那名长相俊美的公子哥笑着说道:“老爷爷,我想喝你酿的酒了。” 李老头呵呵一笑,也与年轻公子哥一样,高举双手,将手中的酒坛子高高拎起,他笑着说:“老头子我也想吃你小子做的土包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章 去大宋王朝喝酒 从李老头的酒肆回来后,孙骆涯顺便从李老头那里拎了两坛子绿蚁酒回家。这酒自然不是孙骆涯拿的,而是李老头硬塞给他的,说是他若不要,就把这绿蚁酒摔了。孙骆涯心疼这些酒,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 李老头的酒肆,只酿造绿蚁酒。而且鹰山城就独他一家贩卖绿蚁酒。 扬州人多爱喝土烧,对绿蚁酒实际上并不如何热衷。可有可无罢了。 不过好在李老头酿的绿蚁酒便宜,而且酒劲要比扬州城的土烧要更凶上一些。 这就对鹰山城中,那些不舍得买黄酒与土烧,却又想喝上如土烧一般性烈的酒,这类人就会来到城南,于李老头的酒肆中,买上几斤绿蚁酒。 之前孙骆涯在铁匠铺时,打铁汉子请他喝的绿蚁酒,就是从李老头这里买的。 孙骆涯回到孙府的时候,已经是不见日月的黑夜了。走进府门,门房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与自家少爷说明了老爷等人已经在前堂等他吃年夜饭的事情。 孙骆涯笑着说他知道了,随后就把手中的两坛绿蚁酒分了门房一坛。一开始门房还挥手拒绝,可是不见自家少爷收回手,他也只好厚着脸皮收下,还一个劲的感谢。孙骆涯笑着说没事。 一路上穿庭过廊,孙骆涯拎着一坛绿蚁酒来到了孙府的前堂。 堂屋外的院子里,不见奴仆手持火把的身影,倒是在大年三十这一晚,孙府上下全部挂上了大红灯笼。 实际上,在山下的扬州城中,他们早在腊月二十八的晚上就挂上了红灯笼,鹰山城却会在大年三十这一晚挂红灯笼,然后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七,才会取下红灯笼,换回普通的油纸灯笼。 还没进屋,孙骆涯就瞧见堂屋内的那张大圆桌上,坐满了人。 孙希平坐在主位上,左手边是曲红莲与孙雅儿,两名女子相邻而坐。 而他的右手边,是那位第一天到鹰山城,就拿符刀架在魔教少主脖子上的女子,歃血分坛坛主欧阳轩的千金,卫衣。而与卫衣相邻坐下的,则是当天那位同样是挎刀的男子。该男子面相倒也俊秀,而且一身的皮革劲装,比起寻常的俊秀士子,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英武气势。 齐涯风在卫衣的授意下,二者并未佩刀入座,而是在离开院子前,就将佩刀放在了屋中。齐涯风对此并无异议,况且他也不相信这魔教教主说翻脸就翻脸,会对他们两人出手。 按理来说,在寻常富贵人家,像这种一家人聚集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是不可能会让丫鬟上桌吃饭的。不过孙雅儿不一样,她虽然是丫鬟,可自从她被带回山上起,就被赐予了孙姓,更是被李若琳取名为雅儿,怎么说都算是半个孙家人,甚至来年她就要与魔教少主正式结为夫妻,能够上桌吃饭,这也并不如何奇怪。 不过最让孙骆涯好奇的是,桌子旁还围坐着一人。 此人不是肖汉,也不是万老爷子,而是当天那位被他一酒壶砸晕过去的杨元修。 这两天孙希平已经派人去查这杨元修的根底,只不过没能查出些什么。 所有人都默默坐在圆桌旁,桌上已经上了四五道凉菜与瓜果。可盘子里的这些菜肴瓜果都没什么人动过,早在一刻钟前,孙希平就开口叫桌上的这些人先吃些凉菜垫吧垫吧肚子,等孙骆涯回来了再一起上热菜。可饶是如此,桌上的这些人,包括孙希平在内,全都没人动筷子,唯独一人除外。 孙骆涯才刚走近一些,就见到那名身穿袄衣的男子,斜对着他。只是一眼,孙骆涯就吃惊的不得了,餐桌上唯有他杨元修一人,下筷如飞。 饶是如此,坐在主位上的孙希平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反倒是一脸笑呵呵的问道:“元修啊,你们大宋是怎么过大年三十这一晚的啊?” 杨元修这人说来也奇,明明是来自大宋王朝,而且又与角鹰山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在孙府住了个两三天而已,可那些被孙希平派遣到院中监视这位大宋魔教少主的仆役,全都与他关系不错。 或者说,是因为杨元修这人自来熟的本事太过高明的缘故? 杨元修的个性,很对孙希平的胃口。桌上三名女子,似乎是碍于面子或是道德礼仪什么原因,而不动筷子,这也无可奈何。可孙希平找人去请万事通,这老家伙居然说不喜欢这么热闹的场面,就拒绝了。这给孙希平气得不轻。不过他原以为杨元修也会拒绝,可他居然毫不犹豫地就来了,这可还真是有点出其不意。 杨元修张开筷子,去夹盆子里的一尾蜜汁小鱼干,他将这尾带点腥辣味道的蜜汁鱼干塞入嘴中,嚼了几下,然后含糊不清的用大唐的雅言说道:“在我家乡那边,年夜饭都是些牛肉c羊肉c鸡肉等等,全是肉。然后我们那边基本也不吃饭,就是喝酒吃肉,吃到撑,喝到吐,怎么尽兴怎么来。而且我家乡那边,可没教主这那么多人。我们九黎山,能陪我吃饭的人,很少。” 杨元修咽下嘴里已经嚼得稀烂的鱼干,他拿起手边的酒杯,喝了一口。温酒入腹,感觉良好。 在桌的所有人,几乎就是在看这名操着一口蹩脚大唐雅言的男子吃喝。 杨元修喝了杯温热的黄酒,然后看向主位上的中年男子,他笑着说:“我们那边其实也与大唐王朝的习俗差不多,吃过了年夜饭,就是守岁,等到天际那抹最清澈的鱼肚白亮起,我们才该睡觉的睡觉,该疯玩的疯玩。” 孙希平笑着点头,然后伸出筷子,在自己面前放着的那盆醋酿萝卜片中夹起了一片,塞入最终,偌大的酸楚感瞬间涌上心头,可孙希平却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有了孙希平动筷,一旁的齐涯风也终于实在提起了筷子,夹起了一块牛肉片,放在醋碟子里沾了沾,然后塞入嘴中。接着,是卫衣动筷,其次是曲红莲,最后才是孙雅儿。 孙骆涯走进了堂屋,坐在正对面的孙希平立即朝他笑着招手,道:“来来来,快坐下,大家都在等你呢。” 孙骆涯并未说话,而是点点头,在孙雅儿的身边坐了下来。在他经过杨元修身边的时候,还刻意斜眼瞥了他一眼,只不过这家伙正在闷头啃一条烤鸭的鸭腿。 在孙骆涯走进堂屋的那一刻,站在一旁的管事就已经去通知了厨房,将保存在蒸笼里的热菜全部端上来。 孙府的年夜饭很平常,与山下寻常人家的年夜饭差不多。并没有皇宫中的什么山珍海味,也没有扬州城中那些顶级厨子做的奢华菜肴,只不过是平平淡淡的家常菜。等到菜肴都上齐的时候,桌子上多半都是肉菜,蔬菜的话很少,但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桌子上的那盆香辣苦瓜片,只有孙希平一人动筷。卫衣尝了一片,便不再尝。齐涯风则是两片。而孙骆涯与杨元修却是一片都没动。曲红莲与孙雅儿差不多,分别是三片到四片。只不过两人都在吃到第三片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难看。可似乎又是因为赌气和较真的原因,孙雅儿忍着苦楚吃下了第四片。而那曲红莲,却是未曾对苦瓜片再伸出一筷。一整盆苦瓜片,到最后都被倒进了孙希平的碗中。 这顿年夜饭吃的倒还可以。平平淡淡,普普通通。饭桌上,基本都是孙希平问话,然后就会有人答话,一问一答,显得这顿年夜饭就更加的不温不火。 卫衣个性直爽,吃饭也很快,她三下两除二就填饱了肚子。然后就坐在餐桌边上休息。 曲红莲与孙雅儿吃的慢,直到孙希平停下了筷子,她们也才停下。唯有杨元修一人,还在胡吃海塞。似乎也就只有他,从一开始吃到现在,期间还没有停顿过。胃口之好,可见一斑。 吃过了年夜饭,齐涯风便领着卫衣与众人告辞。之后是曲红莲,孙希平是陪着孙雅儿离开的。直到他们全部人都离开了,堂屋里就剩下大唐与大宋两名魔教少主。 孙骆涯看了眼身旁仍在胡吃海喝的男子,他也不恼,只是觉着能这般无所顾忌吃东西的人,倒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当然,这只是他的直觉。 孙骆涯一直坐到杨元修放下手里的筷子,并将一杯黄酒一饮而尽,直到此刻,自从落座开始,就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孙骆涯,终于是出声问道:“你千里迢迢来大唐找我,真的只为切磋武艺?” 杨元修放下手中的酒杯,然后提起酒壶,在孙骆涯的杯子里倒上了酒,然后他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之后,他才说道:“大唐王朝角鹰山魔教少主的恶名,在咱们大宋王朝可是人尽皆知。要知道,那些闺中小姐,原本只爱慕那千古第一风流人唐青莲,可自从那位恶名昭彰的魔教少主的名声传到了大宋王朝以后,这些春心荡漾的闺中小姐,可都想一睹那位被夸为天女下凡的魔教少主的容颜。” 孙骆涯面皮抽搐了一下,哭笑不得道:“我可是地地道道的男人。可别说是什么天女下凡,瘆得慌。” 杨元修正眼看向身边这位男子,他义正言辞地说道:“事实上,那天你在半山腰箭垛上时,我就猜到你就是魔教少主唐王孙了。只不过那天在房间里,你没有承认而已,我也没有捅破。” 孙骆涯笑道:“你就这么肯定,我就是魔教少主?” 杨元修似笑非笑,道:“我从大宋王朝千里迢迢来到你们大唐,什么样的美男子我没见过?可如你这般,男子女相,若非胸前少了几两肉,裆下多了条腿,我就真当你是女人了。如你这般的人,我在大宋王朝还真的没见过。要知道,大宋王朝都说你是天庭的仙女下凡,我从第一眼见你起,我就知道,你必定是那魔教少主唐王孙了。” 孙骆涯苦笑连连,他实在是不喜欢被别人看成是女人。 不过他也没想到,这杨元修竟然是如此好说话之人。 原本他还以为这个大宋来的魔教少主,在得知自己骗他之后,他会生气的暴跳如雷,不过他并没有。 杨元修道:“其实那天以后我心里也怀疑过你究竟是不是魔教少主,可自打你走进这座堂屋开始,我心底里就更加确认了。” 说着,杨元修提起酒杯,他敬了孙骆涯一杯,然后说道:“不管如何,你既然到最终都肯以真实身份面对我,那就说明你肯愿意与我打上一架,这杯酒我敬你。” 孙骆涯本就好酒,自然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举起酒杯,回敬了杨元修一杯,他说道:“孙希平没能查出你的底细,可我看你也不像是个坏人,所以我才愿意以魔教少主的身份来面对你。事先说好,你找我切磋打架可以,但咱们只分输赢,不分生死。如果你觉着可行,那你就定个时间,我与你切磋切磋。” 杨元修将手中酒杯重重掷在了桌面上,他哈哈一笑,道:“爽快!你唐王孙合我杨元修胃口!” 孙骆涯微微一笑,他说道:“我真名叫孙骆涯。” 杨元修给两人倒上酒,同样笑道:“我真名叫杨元修。” 孙骆涯这次是真的给逗笑了。 二人喝着酒聊着天。 孙骆涯终于是有点明白,为什么杨元修会让人厌恶不起来。 如果说,那些人愿意对孙骆涯心生亲切,除了他为人善良之外,还有就是因为他那张脸。 可孙府里的那些仆役与孙希平愿意跟杨元修亲近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杨元修这个人实诚,而且做事情爽利,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舒服的那种。 两人相互介绍过了各自王朝的风土人情,可还没聊得尽兴,饭桌上的酒就已经彻底见了底。孙骆涯拿出那坛从李老头那边来的绿蚁酒,揭开泥封,倒与杨元修的杯中。 杨元修摇晃起了手中酒杯,对杯中绿色的酒液,颇感新奇。他先是闻了闻酒香,然后一饮而尽,这才笑道:“在大宋王朝,有种浅红色的清酒,我们称之为粢醍。有机会,你一定要来我们大宋王朝尝尝,好喝的很!” 孙骆涯没有拒绝,只是举起手中盛满绿蚁的酒杯,轻笑道:“好!有机会,我孙骆涯一定去你们大宋王朝喝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守岁 守岁,是中原的传统习俗之一。 说是守岁,实际上就是在大年三十除夕夜这一晚,一家子人围坐在一起,终夜不眠,等待天明。说的难听点,就是大家伙一起熬夜不睡觉。 守岁习俗自古有之,最早可追溯至洪荒时期,与上古凶兽“年”有关。不过从古至今,谁也未曾见过这头凶兽。也不知是否被人给斩杀了。 扬州城中,可以说是在除夕夜这天,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挂红灯,贴红纸,穿红袄,放爆竹,敲锣打鼓等等等等。而比起扬州城里热闹氛围,城外角鹰山上的鹰山城中,只是每家每户挂了红灯笼,贴了新门神,张了红对联,以及一张倒过来贴的红“福”字。 什么敲锣打鼓,热闹喧天的场景,在鹰山城中,数十年来都不曾有过。 孙骆涯自从在前堂与杨元修喝完那坛子绿蚁酒后,两人便相互告辞离去了。杨元修自然是回到他那座客院,而孙骆涯并没有急着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拐了几条廊道,来到了万事通的院子。 万老爷子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婢女彩凤则站在一旁,替他温酒。 万事通蜷缩在貂裘里边,使得本就略显宽大的貂裘更能够将他的身子给完全包裹在里边。老人盯着桌上的温酒瓷器发呆,彩凤那双布满茧子的巧妙小手在酒具上规规矩矩地移动着。 一直到将注满酒水的子壶放入注满热水的母壶之中,彩凤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收回双手,静立在一边。 万事通自然不是盯着彩凤的双手而出神,他只是在意子壶中的酒水,久而久之,便出神远游了。 孙骆涯没有想到,这个老爷子居然不是因为有什么事而敷衍推辞了一起吃年夜饭的事。看着老人那一脸的忧愁,孙骆涯心有戚戚然,或许,万老爷子这时候最希望的是和他自己的家人一起过这个年吧? 孙骆涯轻轻地喟叹一声,尽量避免发出声响。进了院子后,他就直朝万事通所在的地方走去。未过多时,他便来到了万事通所在的石桌对面,坐了下来。 同样是在低头出神的彩凤,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最先回过神来,他刚要对孙骆涯行礼,只不过被他挥挥手给拒绝了。 彩凤恨识趣的站住不动,孙骆涯刚坐好,对面的耄耋老人就眨了眨眼,回过神来道:“怎么,今晚不跟孙希平那老头子一起守岁?” 孙骆涯觍着脸,笑了笑,说:“我这不想着到万爷爷这里来讨要点酒喝嘛。” 万事通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抬头看了看夜空,然后呢喃一句道:“过了今夜,你就又老了一岁。怎么样,明年就要独自闯荡江湖了,心里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吗?” 对于万老爷子说的“又老了一岁”这个说辞,孙骆涯也没太较真,他只是与万事通一样,抬起头,看了看漆黑一片无一点星光的夜空,轻声道:“以前老想着下山去闯荡,甚至还在雅儿姐的帮助下,偷偷下山了好几次。 只不过那些时候,孙希平的直系死士都在暗中保护,他虽然没有明说,可我也不是傻子,多少能察觉到一些端倪。毕竟一路上,都没能遇到劫道山贼,这就有点不可思议了。 我当时就估摸着吧,是那些暗中跟随的死士替我解决了这些麻烦。在这种事情上,我对自己的运气一直没有多少自信。要知道,我这辈子运气都挺背的。四岁就被人亲手打断了大武道,这个世上没人比我更惨了吧? 然后那次偷跑下山的时候,在荆州一带,也不知那些正道弟子是如何认出我来的,即便我带着人皮面具,可还是一致认为我就是魔教少主,搞得我一路奔逃,狼狈的紧。若非孙希平的直系死士现身杀敌,我估计当时就死在那个地方了。 现在想想,时间过得也还挺快。一眨眼,我那条被铁面人打断的大武道已经在赵西烟道长与智禅和尚的帮助下,修补完成。所以啊,这一次我倒是可以正大光明的用魔教少主的身份,去闯荡一次江湖了。” 听完年轻男子所讲,坐在他正对面的老人万事通,却是回过视线,正眼看着他,老人笑道:“我还以为你小子这次会以‘孙骆涯’的身份,而不是‘唐王孙’的身份去闯荡江湖呢,原来是老爷子我想差了。” 孙骆涯难得一见地抿了抿嘴,道:“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在角鹰山上待得越久,距离下山的时间拖得越长,我就越会觉着,怎么说也得让那座江湖,见一见那个传闻中无恶不作的魔教少主唐王孙吧?” 万事通呵呵一笑,道:“你小子跟孙希平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像。” 万老爷子似乎觉着自己这话说的不太妥当,于是改口道:“当然,我说的不是你的长相,而是你的脾性。你的脾性跟最早些时候的孙希平一模一样。” 孙骆涯挑了挑,道:“万爷爷,这话怎么说?” 万事通拂须追思,“在孙希平还没遇见你娘以前,他跟自己那两位拜把子兄弟,可是无法无天的主。作为江湖上的后起之秀,天下之大,他们何处不能去得? 江湖之中,不平事千千万,他们兄弟三人何事不能管得?当时那座江湖呀,就是因为有你爹这类做事情从来不会瞻前顾后的人,才会变得那么有趣。 鱼龙混杂在一起,江湖的水,原本清浊相分,却因为有你爹这类人的存在,而使得江湖的水变得混淆不堪,难分清浊,鱼龙更是闹腾的厉害,那座江湖,没有一天是安宁的。” 孙骆涯仿佛能想象到孙希平在江湖中瞎闹腾的画面,不由地,他那张薄薄的嘴唇微微翘起,显然是会心一笑。 万事通眼见对面那臭小子自顾自地傻乐呵,他便出声叮嘱道:“骆涯啊,记得以后对你爹好点,他这个人在亲情方面完全就是个白痴。他对你娘更是如此。 要知道当年你爹追求你娘的时候,可是连一句‘爱她’的话都没有讲过。他只会是用自己的行动,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他对你娘如此,对你更是如此。 别看他现在对你的态度变了许多,可你也要知道,孩子越宠就越长不大,越宠就越经不起世事的考验,如果他还是对你如以往那般宠溺,难保你在江湖中会吃亏。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个道理你还是要懂的。” 孙骆涯点点头,“骆涯记下了。” 万事通见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眸子异常的清澈,就知他先前所的话,这孩子是真记下了。于是他便摆了摆手,道:“去吧,去你爹那吧,老爷子我习惯了一个人守岁,这人一朵啊,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既然万老爷子都下了逐客令,孙骆涯也就不再逗留,刚从石凳上起身,他就听彩凤在一旁说道:“万老,酒温好了。” 万事通慵懒地说道:“孙小子,把酒带上,算是我给孙希平那老家伙赔罪了。” 孙骆涯没有拒绝,他在原地站着稍等了片刻,等到彩凤将子壶中的温酒倒入酒坛子中,这才接过彩凤递过来的酒坛子,离开了万事通的院子。 就在他走后没多久,彩凤站在一旁,小声说道:“万老稍等,奴婢这就给您拿酒去。” 万事通摆摆手,示意她先不急着去拿酒,而是突然问道:“彩凤啊,你会煮茶吗?” 彩凤点点头,道:“奴婢会的。” 万事通笑了笑,说:“那你就给我煮点茶吧,今晚就不喝酒了。” 正值妙龄的女婢点了点头,小声“嗯”了一声,然后就转身进了里屋,去拿茶具。 在婢女离开院子没多久,这位耄耋老人就伸手扯了扯貂裘,抬头望天道:“过了今年,我们这些老家伙就离死更近一步喽。” —————— 某座客院内,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并肩坐在走廊的围栏上,他们两人坐在屋檐下,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怔怔出神。 二者的腰间已经重新悬佩上了各自的佩刀,一柄铜口,一柄银装。 世间女子最易触景生情,饶是性情直爽的卫衣也是如此。 她的双脚轻轻在半空中晃荡着,脚后跟多次磕碰在木质围栏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对此,卫衣她乐此不彼。 一旁的年轻男子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于是好奇问道:“师妹,这次没有师傅师娘同你一起守岁,心里不难过吗?” 卫衣摇摇头,说:“也没有难不难过的,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也总是没能熬到天明,在下半夜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这次背井离乡,难得在他乡过一次年,倒也没觉着什么。只不过” 正是齐涯风的男子,他好奇问道:“只不过什么?” 卫衣望着夜空勉强笑了笑,道:“只不过以往这个时候娘亲和爹爹都会在院子里唠嗑一些他们年轻时候的事迹,多是些他们的恩爱史。今年是不指望喽,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我一个人在旁边会感到肉麻。” 齐涯风微微一笑。他的师傅师娘是的确恩爱。每次吵架,不论对错,也不论道理谁讲的在理,到最后都是师父被师娘老人家揪着耳朵,连连喊“我错了”。 齐涯风小时候是与师傅师娘还有卫衣一家三口在一起生活的,只不过后来长大了之后,就一直住在了歃血分坛的宿舍中,几乎天天都在练功,寸步不离。 突然的,齐涯风只听自己这位相貌出众的师妹没来由地说了句,“娘嘞,你这会儿是不是又揪着老爹的耳朵,让他乖乖认错呢?” 齐涯风莞然一笑。 —————— 孙骆涯自从离开万事通万老爷子的院子后,他就直往孙希平的院子走去。 刚走近他的院子,就见到了两盏红灯笼,分别挂在卧房的屋檐下。而在那棵亭亭如盖的枇杷树下,可见三道身影,正融洽地有说有笑。 那三人分别是之前在餐桌上先后离去的曲红莲c孙雅儿c以及孙希平三人。 他们三人也不知从哪里搬来的小木桌,以及三条小板凳,此时此刻正围坐在小木桌旁,喜笑颜开地磕着瓜果,吃着糕点,或是饮着粗茶。 而在孙希平与孙雅儿相邻的空地上,还放着一只火盆。火盆里头没有干柴在燃烧,倒是有猩红的炭火在散发热量。 孙希平怕冷,孙雅儿自然也是。曲红莲稍好一些,身上披着一件白裘,倒不觉着如何寒冷。 孙骆涯提着尚且温热的酒坛子走了过去,往年这个时候,其实就只有孙希平和他两个人,况且前些年孙骆涯一直对孙希平不待见,唯有这后半年对孙希平的态度才稍稍好转。往年的时候,孙骆涯虽然会与孙希平一起守岁到天明,但是他一般都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多是孙希平找话题,然后一问一答,一般都是这样。 而在有了曲红莲与孙雅儿这俩妮子的加入后,今年的守岁明显会不太一样。 孙骆涯将酒坛子放在了小木桌上,然后就去枇杷树下,端来了那条他专属的小板凳。 回来时,也不见孙希平动那坛子酒,于是没好气地说道:“这酒是万老爷子让我拿给你的,说是就当他拒绝赏脸吃年夜饭的赔罪礼。” 孙希平嘴上说万事通这家伙不厚道,用他孙府的酒当赔罪礼,可当下还是笑呵呵的伸手拿起了那坛子酒,趁热独饮了起来。 酒是黄酒。 冬天还是温热的黄酒最合老人家的胃口。这话是孙希平喝了口酒之后说的。 类似的话,孙骆涯也曾在摘星阁中听万老爷子抱怨过,意思也大致相同。 当时万老爷子喝的是冰凉的土烧,他就曾感慨过,“老人家嘛,还是喝黄酒实在,能养体魄。这扬州城独有的土烧,烈是烈了点,可对老人家的胃实在是种摧残。” 当时孙骆涯就曾提议找个丫鬟来专门此后万老爷子,可他也没同意。最终也就只能由着他,不过自那之后,万老爷子也没抱怨过什么。 —————— 杨元修躺在屋顶,双手枕在脑后,身边放着数坛已经开封,却滴酒未少的酒坛。 杨元修来自大宋王朝,在大宋王朝那边,在喝酒之前,多半是会先将酒坛的泥封揭开,任凭酒水暴露在空气中小半刻钟,使其酒香能够充分挥发。 在大宋王朝那边,这种做法叫做“醒酒”。 不过在大宋有专门的透明容器,用以醒酒,只不过大唐王朝并没有这个习惯,所以一时间也很难找到这种器具。杨元修索性就将就着用原装的酒坛醒酒。 在大宋,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任何醒过的酒,就得当天喝完。若是剩下了,就是对酿酒师的不敬。 在大唐王朝,酿酒师的地位不高,可在大宋王朝,顶级的酿酒师,他的地位与门派中的供奉差不多。 杨元修仰躺着,目光一直停留在夜空中。 就在他提起一坛刚从城南那间简陋茅屋买来的绿蚁酒时,手中的酒坛子轰然炸碎。 顷刻间,绿蚁酒溅洒了他一身。 杨元修微微抬起头,只见对面的院墙上,站立着一人。 那人身姿修长,面容俊秀,腰间挎着一柄錾刻着古朴纹路的简朴刀鞘。 而在那名男子的身边,则有一位相貌出众的年轻女子,坐在院墙上,双脚在半空中来回地晃荡。该女子的腰间,同样悬佩着一柄三尺长刀。只不过女子佩刀的刀鞘,比起男子的刀鞘,却是要华贵秀丽的多。 比起男子的一脸肃容,女子的脸上倒是布满了笑意。 她的右手轻轻抛着手心中的碎石子,看向对面那位仰躺在屋顶上的年轻男子后,笑意更加明显,寂静无声的院落里,只听女子用充满戏谑地语气说道:“师兄啊,我听说这家伙是大宋王朝那边的魔教少主,怎么样,你有信心打得过他吗》” 被女子称为师兄的男子,正是先前与女子二人,坐在院中的围栏上,遥望屋檐外,那片毫无星光的夜空的师兄妹。 男子表情平淡,嘴角嚅嗫道:“打不打得过,也只有打过了才知道。” 女子嘻嘻一笑,轻抛石子的小手猛然停住,将所有石子握在了手心之中,她双眼微眯,轻笑一声,道:“师兄啊,这守岁很无聊的,你们俩待会儿要打得久一点啊,可别太早分出胜负了,若不然,我又撑不到天明就早早睡着了。” 男子微微点头,右手在刀柄上轻轻摩挲。 女子手脚一张,伸了个拦腰,“长夜漫漫,唯刀作伴。师兄,记得出刀慢一点啊。” 男子颔首轻点,随即整个人就从院墙上爆射而出,如同一道夜间流星,在黑夜里划出了一道璀璨的白芒。 银装出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妖刀 角鹰山的鹰山城中,原本是个寂静的夜晚,与扬州城的热闹气氛截然相反。可偏偏就在除夕夜的午夜时分,一道轰响,自鹰山城孙府之中传出。 顿时间,烟尘四起。 鹰山城中许多没有睡觉强提精神守岁之人,全都心头一震,对这突如起来的轰响声倍感震惊,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射向孙府那边。 要知道,鹰山城不同于山下别的州城,一般而言,除非是魔教少主拿火药炸了哪座府邸,否则很难会有意外事故发生。 因为鹰山城本身就是魔教的总坛。条条框框,规矩森严。或许也只有魔教少主才能违反这些规矩。 城南酒肆的李老头,才在酒窖里酿好新鲜的绿蚁酒,突然就被这一声轰响给吓了一跳,差点整个人都掉进酒缸里。 所幸,他的这把老骨头还剩下一点斤两,这才勉强在梯子上稳住身形。李老头赶紧舀了瓢绿蚁酒,汩汩喝入腹中,算是压惊了。 城东的张铁匠,刚好仿照先前那位女子手中的长刀,打造出了一把三尺刀。只不过刀身上并没有多余的纹路,倒是光亮平滑的紧。 这时候,他听闻了一声轰响,饶是因为天天打铁,对响声早已习以为常的铁匠汉子,仍是皱了皱眉。显然,这道响声不太寻常。 城西有一座茅庐,是鹰山城唯一一座私人医庐。庐中小院之中,并无人影,就连屋内也是如此。 而在这座医庐的地底下,那间极为隐蔽的密室中,一位白发老人,正手里拿着一只木梳,在给那位同样是满头白发,却容颜年轻的妇人,梳理发丝。 突然的,他只觉这间石室微微一颤,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老人只是停了停正在梳理发丝的双手,但很快,他又毫不在意的继续替妇人梳理白发。 城北孙府之中,曲红莲与孙雅儿女子二人相互坐在一起,说些女孩子家家的体己话。孙骆涯则与孙希平坐在一起。破天荒的,孙希平没有躺在藤摇椅上,还是与先前一样,坐在小板凳上。 万老爷子托孙骆涯顺手带过来的黄酒,早已被孙希平饮尽。如今空缺酒水的空酒坛就放在他的脚边。 守岁熬夜是个耐心活,而且鹰山城的守岁不会如山下州城一般,放鞭炮,倒也显得冷清许多。所以,其实鹰山城的守岁也挺无聊的。 毕竟住户多半都是魔教弟子,也很少有人会遵守这个习俗,绝大部分都在被窝里睡觉。少部分人,则是在练功打拳,以此来消磨时间。 孙希平与孙骆涯闲聊很少,两人要么是磕着瓜子,要么就是喝着浓茶。平时孙骆涯可不爱喝茶,尤其是孙希平亲自煮的茶。不过在守岁这段时间,他也不会去喝酒。 突然的,府内一声轰响,院子内的四人各个面面相觑。 不多时,便有一位双手戴着铁甲拳套的男子出现在院中,男子长相普通,正值壮年,一身阳刚之气外露。 拳套男子来到孙希平与孙骆涯的近前,单膝跪地,抱拳禀告道:“教主,卫衣领着齐涯风,在杨元修的院子里打起来了。” 孙希平挑了挑眉,道:“刚刚那阵轰响就是他们那边传来的吧?” 拳套男子点头道:“禀告教主,齐涯风与杨元修二人,已经拆了一间屋子。” 孙希平冷漠道:“子虎呢?” 拳套男子回禀道:“正从无匾牌坊那边赶过来。” 孙希平微微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拳套男子仍旧跪在地上没有动弹,而是询问道:“教主,需不需要属下集结其余囚虎卫前去阻止?” 孙希平面无表情道:“用不着,由他们打着,待会儿我亲自过去。”说罢,孙希平朝囚虎卫挥了挥手,身份为直系死士的拳套男子抱拳领命,退出了院子。 在死士走后,孙希平回头瞥了眼身边的年轻男子,他笑了笑道:“难得今晚有好戏看,怎么着,随爹去瞅瞅?” 孙骆涯没有拒绝。 守岁是真的无聊,难得有热闹可以看,不看白不看。 再者说,他也能趁此机会去瞧瞧那位用棍的大宋魔教少主究竟有何本事。 孙希平见自家儿子点头,然后他就回过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位女子,他大声问道:“红莲c雅儿,你们俩呢?一起去?” 二女相视一笑,随即极有默契的一头。 就这样,院中四人离开了屁股蛋下的小板凳,更是走出了院子,前往那座烟尘四起的客院。 再说孙府内,如今正打得热火朝天的那座客院。 先前齐涯风从院墙的墙头爆射出身形以后,他的腰间那柄被道家符文錾刻的刀鞘,终于是与里边的刀刃分离了出来。 被称之为银装的刀刃,自离开“素裹”刀鞘的那一刻起,便绽放出璀璨的白光。 光芒耀眼夺目,更多的,则是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妖异! 素裹,是被道门符文加持过的刀鞘不假。 可银装,则更是通体充斥着诡谲的气息。这柄被称之为“银装”的佩刀,在江湖上更是被江湖豪侠称之为“妖刀”! 早年间,这柄妖刀“银装”的第一任主人,是来自海外的东瀛岛国。据说那位东瀛人在与敌人对刀时,明明是想着用这柄妖刀来砍断敌人脖子的,可偏偏用力过猛,在砍断了敌人脖子的同时,还一刀砍中了自己的左肋。 妖刀之锋利,可想而知,只是一瞬间,刀刃便破开了他自己的血肉,将肋骨齐齐斩断,更为恐怖的,则是明明他用力收刀,可刀刃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将他自己的身子,拦腰斩成了两截! 事后有人在处理尸体的时候,对这则奇异的现象都倍感震惊。要知道,一个人不论如何用力,都不可能自己斩断自己的身体,最大的可能就只有将刀卡在自己的骨头上。 事出反常必为妖。 东瀛岛国至此便将妖刀封存了起来。只不过后来封存妖刀的那处地方失火,里边封存的东西都被烧了一干二净。可在那堆废墟中,唯独没有妖刀的踪迹。 事后十数年,妖刀现世的消息传出,是东营岛国的一位武十获得了这柄妖刀。可就在武士要挥刀斩杀敌军将领首级的时候,这柄妖刀出其不意的,竟然将持刀者的左臂给一同砍了下来,当场便是血如泉涌,惨不忍睹的境地。 事后,妖刀被武士埋入了沙场营地的黄沙下。 没过几天,军营里的一位火头军,突然持着这柄妖刀砍瓜切菜,劈柴砍竹用的也是这柄妖刀。 当时那位武士虽然对火头军的行为感到震怒,可觉着用此刀来切菜似乎也没什么,可好景不长,就在这名火头军用了妖刀剖开了一条鲤鱼的肚子后,当天夜里,营地里有不下三十余人,都被这名杀红了眼的火头军,用这柄素日里只是砍柴切菜的妖刀,给开了膛c破了肚。 在以十余名军中兵卒的死亡为代价,终于是将这名火头军的脑袋给砍了下来。要知道,他们一开始原本是想生擒的,可刚砍掉此人持刀的右臂,那柄妖刀仿佛有鬼怪相助一般,突然飞到了火头军的左手上,使得这名火头军又是连砍带劈地杀了三四人。 不得已之下,军中所有人只好放弃了生擒的念头,将其的头颅一刀斩下。 此间事了,营地处理掉了尸体之后,妖刀就被用妖刀砍断了自己左臂的武士,亲自带着这柄妖刀将之丢弃。 可过了十余天,军营中,还是不见这位武士回来。 后来,军中的兵卒在路途中见到了与武士随行一同前去的二十余名兵卒的尸体。这时候,他们才恍然大悟,武士已经用妖刀杀了随行之人,带着妖刀逃离了军营。 有人说是武士被妖刀迷了心智,可有人则是说,武士与妖刀心心相惜,要不然,怎么会在一年之后,武士夜闯皇宫,将天皇的后宫三千佳丽全部屠杀殆尽,更是连天皇本人的项上头颅都在被这名武士砍掉之后,给悬挂在了宫门之上。 而最令人想不明白的,则是这名持刀的武士,当被人发现时,他已经浑身失血过多的死在了天皇那颗悬挂在门头的头颅之下。 而武士手中的妖刀,却是不翼而飞。 再者之后十数年,听说是妖刀重新落入了东瀛的江湖人之手,后来在他砍杀了十余名江湖仇家后,在被官府通缉的逃亡途中,一路砍杀了四十余名官兵,后又渡船逃离了岛国,来到了中原。 至此,这柄被东瀛岛国人民视之为“灾厄”的妖刀,流落到了中原。 可到了中原之后,这柄寄宿了鬼神之力的妖刀,不再是名为“灾厄”的三尺刀了,而是被中原人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银装”,连同那柄刀鞘一起,合称为“银装素裹”。 至于那位手持妖刀逃亡至中原的东瀛人,早已死去。 当然,这柄原名为“灾厄”的妖刀,究竟经过了多少中原人的手,又究竟被多少中原人,用此刀,滥杀了多少无辜人,这笔账,没有人记得清。 只是在传闻中,有一座小村落,一夜之间,被人屠杀干净,不管老幼妇孺,全部被人一刀杀死,没有任何目的,不是为财,也不是为色,更不是为仇,只是单纯的杀光了这一村子里的人而已。 至于这名凶手,至今没有下落。 只是不知为何,到最后这柄妖刀辗转到了齐涯风的手中,连同符文刀鞘一起。 院子里,当齐涯风将妖刀银装拔出鞘时,躺在屋顶上的杨元修已经是提起了手边的一坛子酒,朝那位爆射向自己而来的俊秀男子,当头砸去。 只不过齐涯风顺势一挥左手,素裹刀鞘很轻易的便将酒坛子当空拍碎,与此同时,屋顶上的杨元修一个鲤鱼打挺,从屋顶上翻身站起,接着右脚的脚尖插入面前的那块瓦片相叠的缝隙中,紧接着一踢腿,就有笔直的一串灰色的瓦片如一条匹练从屋顶上翻腾而起,就如地龙翻身一般,朝半空中的齐涯风当头飞去。 齐涯风面无表情地向前劈出一刀,顷刻间,银装刀身白光大盛,只是一刀,便将铺面而来的瓦片当中斩碎。事实上,他所斩碎的只是正中间的那块瓦片,可凌冽的刀罡却是在那片灰瓦炸碎后,便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将其余的瓦片一并震碎开来。 须臾间,齐涯风已经登临了屋顶。 当杨元修与齐涯风二人面对面而站时,二者并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齐涯风只是猛冲向前,手腕一拧,手中的银装亮出刀刃,朝杨元修斜掠而出。 见眼前这位在饭桌上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出手如此狠辣,杨元修也没过多深思,只是左脚在瓦片上用力一踏,直接将靴底下的瓦片当场踏碎,不仅如此,就在脚底下的瓦片炸碎之际,他的整个身子也顺着屋顶破开的这个大窟窿,落入到了屋子之中。 齐涯风猛然收刀,也未凑近那个窟窿去探查屋子里的情况,而是学那大宋来的魔教少主,单脚原地一踏,就在屋顶上开了一个窟窿,整个人随之落入屋中。 可早先落入屋中的杨元修,早已瞅准了机会,已经被他从屋中取来,并握入手中的玄铁长棍,猛然挥舞出去,朝着半空中掉落下来的齐涯风的身子拦腰扫去。 齐涯风也不是江湖上的雏鸟,在打斗厮杀这一方面,也可谓是经验丰富。当他低头瞧见那根虎虎生风的玄铁长棍朝他的腰部拦腰扫来时,齐涯风翻转一圈手腕,将银装刀倒持在手中,并且用力朝那根玄铁长棍上挑而去。 锋利的刀刃与坚硬的棍身相互接触,立即便有刺耳的“哧哧”声刺痛耳膜,更有甚之,在刀刃与棍身的摩擦之处,还有耀眼的火焰星屑,当空飞舞。 房间中,只听杨元修大喝一声:“走你!” 齐涯风就连同妖刀银装一起,被杨元修手中的玄铁长棍给一棍子扫向了屋外。 一百三十多斤重的身体,被杨元修手中的玄铁长棍像是打沙包一样,一棍子扫在了窗户上,直接让齐涯风的身体撞开了黄花梨木质地的窗户,倒飞出了屋外。 而孤身坐在屋外院墙上的那位年轻女子,在见到自家师兄这么不中用的被人打出屋外后,她就有点生气地丢掉了手中的石子,大声嚷嚷道:“师兄,你要再不出全力,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那名被一棍子扫出屋外的男子,在半空中翻转一下身形,然后用银装刀的刀尖轻抵地面,下一瞬,就见银装刀的刀身弯曲成一个弧度,男子就此卸去铁棍带来的劲道,紧接着,弯曲的刀身蓦然绷直,男子突然收刀,并且在半空中一个翻身,这才双脚安然落地,身形平稳。 就在齐涯风在屋外稳住身形后,他就见到了那位大宋魔教少主将那根铁棍扛在肩头,两手分别搭在铁棍上,,从屋中的正门走了出来。 齐涯风咧了咧嘴,自嘲一笑。 原本他是打算将自己的境界压在四境武夫,心怕自己一出手就将大宋这位魔教少主给一刀斩作两截。可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他自己,齐涯风没想到那个重文轻武的大宋王朝,居然会有如杨元修这般的武夫高人。 齐涯风望向那位肩头扛棍,刚刚跨过门槛,走出屋外的男子。 他好意提醒道:“先前我将境界压在了四境武夫的层次,这会儿我提升到五境,你若当面与我认个输,这场架咱们也可以不用打。” 原本齐涯风以为自己说出这句话后,那位双肩扛棍的男子会就此认输,可没想到那名男子居然没有开口认输,反而是“咦”了一声,淡然道:“我还以为就我将境界压在四境呢,原来你也是啊嗯,不错不错,那正好,咱们再来打一次,看谁的五境更强。” 齐涯风哭笑不得,倒是他小觑了大宋王朝的江湖。这样子正好,如果大宋王朝都是连四境都不到的武夫,那大唐王朝的马蹄,迟早会踏破大宋的城墙。 江湖与沙场,其实息息相关。历朝也不乏那些由江湖武夫投身入军伍的猛人,累积一身战功,获封王朝大将军的头衔。诸如此类的事件,历朝历代之中数不胜数。 自然的,也有原本是军伍出身,因犯了军规而被逐出军伍,流落为一州草寇之人,也不在少数。军伍之中,自然也不少那些在练武方面就有先天优势的,他们年纪轻轻就从某个正道门派中出师入世,这类人,不论是在沙场或是江湖,都会有一席之地。 在齐涯风想来,若是大宋王朝的江湖,多是屋前这位扛棍男子的话,那大宋王朝至少有百年能与大唐王朝相抗衡。 院子里两人的对话,院墙上的卫衣自然能够清晰的听见。原本她从刚才的战斗中,以为这位大宋王朝的魔教少主,只是四境武夫的巅峰境界,可听他说完之后,这才知晓,原来他的境界还能再往上提升一个层次。 两个五境的武夫? 卫衣突然呵呵一笑,“这下可有意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一起 当孙骆涯等人与孙希平一起来到杨元修所在的客院时,他们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那位坐在院墙墙头的年轻女子,卫衣。 卫衣本就显得无聊,而且看齐涯风与杨元修二人那毫无花哨可言的打斗,实在觉得乏味。此时正四下观望,寻找着乐子。正巧见到了孙骆涯一行人的到来。她立即从院墙的墙头跳了下来,然来来到孙希平的面前,笑着叫了声“孙伯伯。” 孙希平呵呵一笑,“丫头,是你怂恿齐涯风跟杨元修打起来的?” 卫衣赧颜一笑,瞪大着她那翦水秋瞳,扮可怜道:“守岁很无聊的嘛。” 孙希平高抬右手,作势欲打。 卫衣连忙往后缩了缩身子,并朝孙希平吐了吐舌头。 对此,堂堂魔教教主竟是被这丫头的调皮劲给气的哭笑不得。 一旁的孙雅儿与曲红莲显然对这名用刀伤了孙骆涯的女子,并无多少好感。也有可能是先入为主的缘故,使得卫衣在孙希平面前的调皮模样,在她们二位女子的眼中,像极了惺惺作态,颇感恶心。 至于当事人孙骆涯,却没去在意卫衣与自家老爹的玩闹场景。他只是避开了拦在路前的卫衣,走进了院中。 映入眼帘的,则是原本杨元修所居住的主卧,除了屋顶留下两个大窟窿不说,屋墙上更是多出了不下四五个窟窿。 除此之外,这座卧房的正中间,像是被什么利器给从中劈开了一般,从头到脚,硬是将一栋房子,变作了两栋。 作为主卧支架的房柱更是被打断了四五根,屋顶已经有大半以上坍塌了下来。 可这还不算完,院子中的石桌石凳c假山青竹之流,都是该毁的毁,该断的断,没有一样是完好的。就连那栋与主卧相连的左右两栋副卧,也都各有损毁。 左边那栋副卧,墙壁上除了有一个人形大坑之外,在人形坑的正中间,还留下了一根棍状模样的“一”字凹坑。显然是有人被砸进墙壁中时,后者还朝前者的身体上,补上了一棍。只是前者有没有躲过这一棍,就不得而知了。 再看右边那栋副卧,墙壁上布满许多刀罡所留下的裂痕不说,就连一整半屋檐的檐角都被人一刀给砍了下来。更过分的是,这栋副卧的屋顶瓦片全部破烂成稀碎,长棍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 孙骆涯才刚收回视线,就听见耳边传来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转头望去,却见一名手持三尺刀与刀鞘的男子,正在院墙之中挣扎着抽出身体,身上的碎石子不断滚落至地面。 而就在该男子从墙壁中将最后一只脚拔出时,整栋布满龟裂细纹的院墙,轰然倒塌,碎裂成一地废墟。 齐涯风满脸血污,皮革劲装上的血迹多半已经与沙尘混合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有一道身影“哗”的一下从院中的寒潭中窜出身形,比起齐涯风,刚从寒潭中浮出水面的杨元修,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光是上半身,就留下了不下十余道刀伤,况且可别小看这些刀伤,虽然伤口并不深,可伤口处的血液始终没有止住的势头,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体外。 杨元修大半的身子浮出了水面,此时的双臂撑在岸边,他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在见到那位站在倒塌的院墙前,握着刀鞘的那只手,轻轻抵在肋部,先前入水时的郁闷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好嘛,肋部挨了老子一棍,还能装作这样一副“有本事再来打过”倨傲姿态,杨元修不免觉着好笑。不过他的心底里,对持刀男子手中的三尺刀却是有些忌惮。 在他与此人交手时,此刀处处透露着诡异,而且随着持刀者的每次出刀,这柄刀总能出乎意料地而又巧妙地劈向杨元修的要害。 若非杨元修也非寻常江湖武夫,否则即便他手中的玄铁长棍再如何生猛,也难逃一死的命运。 最让杨元修要命的是,但凡被男子手中长刀割裂开的伤口,就没有不流血的地方。 而且这流血的速度一点也不慢,反而还是那种止不住的势头。 明明伤口不大也不深,可偏偏会有这种奇妙的迹象,足以表明持刀男子手中的三尺刀,并非寻常的佩刀。 齐涯风抬起持刀的右臂,以手背拭去嘴角的血迹,两眼则是死死地盯着那位单手握棍,两手撑在岸沿,手臂发力,整个人“哗啦”一下,连同寒潭中的冰水一同带出了水面的男子。 杨元修在爬出水面后,整个人干呕一声,大量冰水夹杂着猩红的血液从他的嘴中吐了出来。先前他一棍将齐涯风扫在了一侧的院墙上,而同时齐涯风飞出了那把纹路古朴的符文刀鞘,重重砸在了他的胸口,使得两人几乎同时倒飞出去。而那把名叫素裹的符文刀鞘,则是反弹回了齐涯风的手中。 这一战,两人皆以五境武夫的实力,相互对敌,实际上,就在孙骆涯等人赶来这座客院之前,在打斗的可不是齐涯风与杨元修两个人,而是还要加上他们两人的“魄”。众所周知,五境武夫,练得是魄。这个魄不是体魄的魄,而是魂魄的魄。 先前一战,当杨元修与齐涯风将主卧打塌之后,他们二人就转战到了左侧副卧,与此同时,齐涯风最先分出自己的“魄”来应敌,齐涯风自己手持银装,而他的魄,则是手持银装的刀鞘,素裹。 至于杨元修,他自己则是手持那根玄铁长棍,而他的魄,用的却是杨元修从自己身上斜挂着的布囊中的一杆枪头。 那杆枪头通体银白色,约莫一尺三寸长,对应着杨元修手中那根七尺七寸长的玄铁长棍。 在场四人实力基本旗鼓相当,而且二人的魄在相互打斗了将近一百回合左右,就又各自返回了自己的体内。留下他们的本尊,将客院破坏的一团糟。 此时此刻,二者各自都受了不轻的伤。内伤外伤皆有,但问题不大。 一旁的孙骆涯见他们两人面对面而立,而且一副争锋相对,谁也不服输的模样,心中难免觉着好笑,可他的脸上却是一脸的平静,他出声道:“怎么不打了?我跟孙希平好不容易离开冷板凳,就想着过来看个热闹,你们倒是继续打啊!” 杨c齐二人默不作声。 这个时候,纵使是长了点脑子的人,都会彻底放下双方的成见,不再坚持。 毕竟说到底,角鹰山是别人的地盘,他们作为客人,在主人的地盘上大打出手,损坏屋瓦不说,还将房子都给拆了一座,主卧的房梁更是朝中间断截处倾塌。 最外边的房柱都完好无损,就中间的房柱,先前齐涯风与杨元修二人,互换了一脚,分别以他们的后背,连续撞断了好几根,这才堪堪止住倒飞的身形。 五境的武夫,基本已经彻底的掌握了四境武夫才会头疼的气机流转。 一般而言,四境武夫只需将体内的气机流转掌握至炉火纯青的地步,基本上就算是半个五境武夫了。实际上,四境升五境,并不难,只需日积月累的积攒下掌握气机流转的经验即可。 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一般内力雄浑的武夫,对自身体内气机的流转,会愈发的敏感,也就更容易掌握自己体内的气机。 过了半晌,孙骆涯也不见他们二人有继续打斗的意向,这才笑了笑,道:“你们放心,这座院子里打坏的东西,都不用你们赔,尽管打,难得除夕夜守岁无聊,你们打得越激烈,场面就会越精彩,也好让我们这些吃瓜群众过过眼瘾不是?” 即便角鹰山的少主都已经如此夸下海口了,可那两位先前将角鹰山一座客院几乎拆掉的男子,皆是默不作声。 当曲红莲与孙雅儿随着孙希平跨过院墙的圆形拱洞时,她们二人的脸上皆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们如何也想不明白,居然会有客人在主人家做客时,将暂借给他们居住的院子毁坏成如今这副破败的模样。 卫衣如同一位未成年的小女孩一般,双手抓着孙希平的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左右摇晃起来,“孙伯伯,齐师兄会与大宋的那位魔教少主打斗,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您要怪就怪卫衣好了。这客院损毁的一切东西,都记在卫衣的账上,等卫衣下山的时候,孙伯伯只需将账单寄往歃血分坛便是,等我回到坛中,自然会与爹爹交代此事,一定不会让孙伯伯难做人。” 曲红莲与孙雅儿对卫衣的感观本就不太好,毕竟有她用符刀在孙骆涯的脖子上留下伤口在先,如今又是怂恿坛中弟子与大宋的魔教少主毁坏客院在后,如此这般,这位年轻女子在她们的心目中感观只会越来越差,尤其是当她们俩见到了卫衣与魔教教主这般扭捏的作态,实在是令人作呕。 可角鹰山以及孙府的主事者不是她俩,即便她们的心中对卫衣有诸多不满,可还是轮不到她俩说话。 身披黑裘的孙希平呵呵一笑,任凭卫衣这丫头摇晃着他的大手,“丫头你也太小看孙伯伯了吧?一座客院能值多少钱?再者说,孙府的客院还有不少,毁坏了这一座,就让元修换一座客院暂居便是。这般小事如果都要与你爹爹提及钱财,那岂不是太伤感情了?” 突然的,孙希平对卫衣瞪眼道:“你以后要是再与伯伯提起钱财,看伯伯我还理不理你。” 卫衣朝孙希平吐了吐舌头,道:“卫衣以后再也不提了。” 孙希平这才点头,笑道:“对了嘛,这才不会显得生分。” 卫衣微微一笑。 这时候,子虎独自一人来到院中,不过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等候在一边。 子虎的到来,孙希平自然是知晓的,不过他也没有与子虎说话,而是把手从卫衣的两只小手中抽出,他撇下三位女子,来到孙骆涯的身边,他重新审视了一遍院中的各处打斗场所,然后在齐c杨二人的身上,相继看了一眼,这才笑了笑,说: “大过年的,本该和和气气的,哪有你们这样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可若你俩真有什么仇怨,非要在今夜分出个胜负,那这座客院就作为你俩打斗的场所好了,大过年的,即便是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也不许分生死,分个胜负就好了。不用担心院子内损坏的东西,全部算在我孙希平自己的头上,你俩就尽情的放开手脚的打。” 站在孙希平身边的孙骆涯,却是忍俊不禁。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老爹出面,是要说些劝谏的话来,可没想到前半句确实是劝人和气的话,而到了后半句,这还不是与他之前说的一样,这老家伙也是想着守岁无聊,想看热闹来着。 杨元修与齐涯风二人听了魔教教主的话,虽然各自的心里的确有与对方再打过的意向,可明面上却没有将内心的想法表露出来。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座鹰山城的当家的人在此。他们没那个胆量,敢在魔教教主的面前生事。虽然人家开诚布公的与他俩说明,可以放开手脚的打斗,可谁又能保准,这位魔教教主说的不是反话呢? 要知道,一些豪阀字第,或是有大本事的人,一般与人说话最喜欢说的就是反话。目的就是可以找机会,故意刁难。 如今,杨元修与齐涯风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境地。 况且,他们也自认就凭他们的本事,根本不可能能入得了这位威名远播的魔教教主的法眼。 于是,在孙希平说完那句话,场间十分的宁静。 几乎没人说话。 而解开当前局面这副僵局的,还是卫衣。 只见她小跑上前,双手拉扯着孙希平的衣角,微微低头,怯生生地说道:“孙伯伯,卫衣突然想喝您泡的茶了。小时候孙伯伯来歃血分坛的时候,就曾泡过一次,卫衣很喜欢喝,至今记忆犹新呢。” 一旁的孙骆涯听得此言,当下就伸手一拍自己的脑门,呢喃道:“凉喽。” 果不其然,就在一旁的孙骆涯小声呢喃完之后,孙希平就两眼弯弯,笑眯眯地说道:“是嘛,丫头原来还记得伯伯当年泡的茶啊?若是丫头你不提起,伯伯都快要忘了,当年在歃血分坛还泡过茶这件事呢。” 卫衣小手扯着孙希平的衣角,用力点头,语气肯定道:“卫衣记得可清楚了呢,伯伯泡的茶特别好喝,比爹爹泡的茶还要好喝!” 孙希平打趣道:“那伯伯与你娘亲比起来,谁泡的茶要好喝些呢?” 卫衣尴尬地笑了笑,道:“和娘亲比起来,伯伯泡茶的手艺还是有待提高的。” 孙希平没有任何的恼怒,反而是哈哈大笑道:“这话实诚。你娘亲泡茶的手艺的确没的说,当年我还与她请教过几次,伯伯不得不服啊!” 说着,孙希平还朝卫衣竖起了大拇指。 卫衣含蓄一笑。 就这样,孙希平硬是被卫衣这妮子给带出了客院,估摸着是去泡茶了。 曲红莲与孙雅儿相视一眼,并未跟着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着孙骆涯,是想着与她们的这位“弟弟”一同离开。 到得最后,杨元修与齐涯风再也没打起来。 齐涯风收刀入鞘。 杨元修则是将铁棍扛在了肩头,两只手分别搭在铁棍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子虎是在孙希平离开后,他就自行消失在了夜色中,估摸着是继续巡查鹰山城了。 齐涯风收刀入鞘后,就独自离开了,他也没去追寻卫衣与孙希平离去的身影,只是离开了这座客院,前往自己所在的那座客院。 至于杨元修,则是在孙骆涯与两位女眷的带领下,来到一座早已打扫干净的院落中,暂居此处。 领完路,孙骆涯便与二位女子一同离去,返回孙希平的院落。 守岁,就该一家子一起,有始,还得有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可怜人 谚语有初一不出门一说。 可在正月初一这一天,卫衣与齐涯风,便领着荆州歃血分坛坛下所属的魔教弟子,离开了角鹰山。 而徐州那一批上贡队伍,是与其余几州来的魔教上贡队伍一同离去,他们在正月初二下的山。 原本徐州那批人在与荆州卫衣等人一同结伴来的角鹰山,可自从在孙府外发生了那档子事后,徐州这批人与荆州卫衣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二者互不往来不说,人数已不足十人的徐州弟子,似乎有意躲避着卫衣等人。 兴许,是他们在畏惧那名年轻男子腰间的刀。 到了正月初三这一天,为了替分坛送贡而来的各州分坛弟子,基本上都已经下了山,返回自己所在的分坛了。 十二支分坛队伍,最终返回的只有十一支。 毒影分坛的上贡队伍惨死,却因为其中潜藏的疑点太多,到如今还没能追查出真相。 教中的二长老与三长老,负责全力彻查毒影分坛弟子出现在渝州与扬州交界处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而大长老祝凌阳,则是在孙希平的授意下,暗中彻查角鹰山内鬼一事。 原本是热热闹闹的过年气氛,却因为年底发生的种种事迹中,使得角鹰山上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而在正月初五这一天,鹰山城中,已经有陆续的商铺重新开业。 至于其余的几座商铺,想必还是要等到过完正月十五之后,才会正式开业。 正月初七,角鹰山上来了一行人,随行的还有一辆马车。 三十余骑身穿加绒武士长衫的麾从,护送着中间那辆看上去较为华贵的马车,缓缓登上了角鹰山。 他们在角鹰山半山腰处,停下,见到了一名长相俊美的年轻公子哥,单手牵着马缰,一人一马,腰佩刀剑,站立在身后那扇玄铁大门之前。 众人只见那位公子哥马尾高扎,身上穿着一件黑底锦衣,衣衫略显单薄,却不见他有任何惧冷的迹象。 三十余骑手,不明就里,只是高坐马背,双目怔怔地看向道路前方的那名公子哥,心里无不惊叹一句:“好美的男子!” 在骑队之中,有位满头华发的老者,担任那辆华贵马车的车夫,他抬头看了眼道路正中央的男子,然后对马车里的人,轻声提醒道:“小姐,我们到了。” 马车中,传来一句细细的声音,只是轻轻的一个“嗯”字,却足以让人从软糯的嗓音中,幻想出马车中未曾露面的女子,定是一位气质儒雅的千金小姐。 孤身一人,单手牵马的孙骆涯,望着眼前三十余人的骑队,心中并无多少情绪波澜。在正月初一这一天,角鹰山上就收到了一封来自中州的信件。 寄件人,是京城万宝阁的阁主,解向天。 信上说,万宝阁最近收到了一连串的恐吓,而恐吓的内容多半与万宝阁的阁主解向天之女有关。解向天觉着自己的女儿继续呆在万宝阁会不太安生,就秘密请动了万宝阁的大供奉,请他出面护送自己的女儿,前往角鹰山。 在解向天看来,这个世上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有魔教教主孙希平坐镇的鹰山城了。 孙骆涯再看了眼声势较为壮大的骑队,以及那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既然是躲避某些人的刺杀,可瞧你们这阵仗,会不会太惹眼了点? 即便如此,这一行人在途中没能出什么事,能安全抵达角鹰山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或者说,信中提到的那位大供奉的实力不容小觑。有他在暗中保护,才能使得这一骑队安然抵达角鹰山? 孙骆涯没去深思,而是朝三十余骑手们抱了抱拳,然后翻身上马,手扯缰绳道:“各位随我来。” 骑手们回望一眼那名担任马夫的老者,见后者点头,他们这才不曾犹豫地踢了踢马肚,策马前行。 孙骆涯领着身后那三十余骑手过了坛口设立的城门,一直往山顶行去。鹰山城所在,虽不是角鹰山真正的山顶,但却也能说是山顶。 对一般人而言,能抵达鹰山城外的那座无匾牌坊,便是抵达了角鹰山的山顶。而对于某些人一心想着攀爬上角鹰山这座山峰鹰角上的人来说,这鹰山城,还不能算作是真正的山顶。 孙骆涯骑马的速度不是很快,考虑到有马车同行的情况,在刚离开半山腰坛口处时,前行的速度是最慢的,毕竟角鹰山不同于寻常大山,它是从半山腰开始,越往高处或是越往低处,道路则越缓,而越接近半山腰则山路越陡。 起初,身后的那些骑队之中,也有人心生不满地小声嘀咕。只不过碍于他们阁主有求于人家,这才不敢大声催促加快行进的速度。 孙希平总说孙骆涯继承了他娘亲的玲珑心肝,在为人处事这一方面,处处为他人着想。当下亦是如此。 在他以最慢的速度经过了山路最陡峭的一段距离,考虑到即便稍稍加快速度,马车也不会有吃力难行的迹象,他便悄悄地提了提马速。那些跟在后头的骑队,眼见他们与前面的公子哥距离渐渐拉开,自然而然的,他们也稍稍加快了一些速度。 期间,那名满头华发,脸上虽显老态,却不见老人斑点的马夫,眼光看向那位坐在马背上的年轻身影,微微点头。目光中隐含着少许的赞赏之色。 约莫一个时辰多一炷香的功夫,孙骆涯便领着这一骑队来到了鹰山城外那座无匾牌坊前。 孙骆涯一如既往的骑马缓行,可胯下骏马才背着他穿过牌坊,就听见脑后传来了一声叫唤。 “公子,请稍等。” 孙骆涯扯动缰绳,调转马头,见到骑队之中,有一名面相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骑马来到近前。 孙骆涯正眼打量了他一眼,只见该男子一袭加绒武士黄衫,腰间悬有一柄制式普通的三尺腰刀。从扮相上可知该男子是名用刀的武夫。 除他之外,其余三十来位骑手,也都同样的装束。 “公子请稍等。”壮年男子出声道。 声音与之先前的一模一样,想必刚才叫唤出声之人,亦是此人。 孙骆涯疑惑道:“何事?” 男子双手松开马缰,朝那位同样是骑在马背上的年轻男子,抱了抱拳,道:“劳烦公子再费些心神,领着我家小姐去见魔教的教主。我等仆役,就得即刻返回万宝阁。” 孙骆涯皱了皱眉,道:“你们不护送自家小姐到孙希平的面前?” 壮汉神情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便释然,随即,他笑着摇了摇头,说:“不了,我们信得过角鹰山。就像阁主信得过教主一样。” 孙骆涯不置可否。 那名壮汉最后又对眼前这名相貌俊美的公子哥抱了抱拳,夸赞道:“传闻中魔教少主生的是玉树临风,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孙骆涯对这名男子能认出自己的身份并不奇怪,只是朝他伸出了一个大拇指,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愧是万宝阁的人,眼光真的好!” 壮汉微微一笑,抱拳的双手朝魔教少主微微一拱,这才放下手,抓住马缰,调转马头回到了骑队之中。 骑马驻足在原地的孙骆涯,一直等到那位壮汉率领三十余骑手纷纷消失在山道的尽头,这才驾着马,缓缓来到剩余的马车前。 马车上,坐在车厢外的白发老人朝骑马而来的年轻公子哥微微一笑,嗓音沙哑地说道:“公子请在前边带路,老朽自当驱车跟在马后。” 孙骆涯也未多说什么,只是轻微点头,然后掉转马头,领着马车缓缓行驶向鹰山城。 一刻钟多一点的时间,一骑一车,终于是在一座府邸前停下。 当车轮在道路上停止转动时,骑在最前边马背上的年轻公子哥,翻身下了马背,将手中的缰绳交由那位早已在府外等候多时的门房。 除此之外,与门房一同等候在府外的,还有一位瘸了条腿的壮硕男子。该男子一身员外郎的打扮,身上披着一件黑裘,见到年轻公子哥翻身下马后,他的脸上多少浮现出一抹欣慰。 “万宝阁供奉——毕山,见过魔教教主!” 担任车夫的白发老人在见到府门外站立的员外郎装扮的中年男子后,立即松开马缰,从马车上跳下来,站直身体后,毕恭毕敬地抱了抱拳。语气不可谓不诚恳,模样不可谓不恭敬。 正是魔教教主孙希平的员外郎,他朝白发老人抱拳回礼,脸上自然是挂着和煦的笑容。 与此同时,一旁的孙骆涯也是对这位自报姓名的老人抱拳行礼,“骆涯,见过毕老前辈。” 毕山笑着回敬这位外界称之为“唐王孙”的魔教少主一礼。 也就在这时,车厢的锦缎布帘微微掀起了一角,从里边伸出了一只白玉如藕般的小手,接着,便是一张模样清秀的脸蛋儿。 毕山转过身,赶忙去搀扶这位坐于马车之中的阁主千金。 待得这位长相只能说是好看,并不如何倾国倾城的女子,下了马车,那具包裹在一件雪白狐裘中的单薄身子,立即便给那位员外郎打扮的中年男子,款款地施了一个万福,“燮儿,见过孙伯父。” 本名解燮的女子,从钻出车厢开始,一直到落地施福,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温文尔雅,外人一瞧,就觉得她一定是位擅长琴棋书画的文人女子。那种儒雅的气质,先是从她那软糯的嗓音,给人了一种幻想,当见到她的本尊时,那种外露的气质确实与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好好好,快让伯父瞧瞧,这一路奔波,累坏了没。”孙希平连说三个好字,脸上喜悦的情绪也是止不住地流露在脸上。 他走了过去,伸手去扶起这名身子瘦弱单薄的妙龄女子,哈哈笑道:“一晃眼小丫头竟长得这般大了,想当初你爹将你抱来我面前的时候,才不过那么点” 说着孙希平两只手相互比划了一下,似乎在比对长度,随即又哈哈大笑道:“谢家有女初长成,如今已亭亭玉立矣。” 被孙希平这样一打趣,这位远道而来的谢家千金,却是俏脸微微一红,也未言语什么,只是浅浅的一笑。 毕山看了眼身旁的女子一眼,然后他对孙希平轻声说道:“教主,既然小姐已经带到你的身边,那老朽也不在此过多逗留,即刻便启程返回万宝阁。” 孙希平顿了顿,询问道:“有查到是什么人针对万宝阁吗?” 毕山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半个月以来,万宝阁已经收到了不下一百封恐吓信。” 孙希平皱眉道:“是冲着燮丫头来的?” 毕山点点头,“恐吓信中有明确的写明,说是只要万宝阁将小姐交出,他们便不会为难万宝阁。” “他们?”孙希平疑惑道。 毕山点了点头,道:“是的,是他们。恐吓万宝阁的人,不止一批人。” 孙希平伸手拍了拍头发花白老人的肩头,轻声说道:“需要我角鹰山帮忙,就开口吱一声,也别觉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魔教嘛,杀人埋尸这种事我们不做,谁来做?世人皆称角鹰山是魔教总坛,那自然的,我们也不好辜负了那些人为角鹰山取了这个响亮名头的好意不是?” 毕山咧了咧嘴,对此不做点评。 世人皆知角鹰山乃魔教总坛,是聚集了那些无恶不作之人的“万恶山”。 可又有谁知晓,这座被江湖号称为“万恶山”的角鹰山之中,又有多少人是被这个无情的世道给淘汰的棋子。 有些人,是因为刚好瞧见自己的妻子与隔壁老王做那床上骑马的下贱勾当,一怒之下,这才连同男女一同打杀。后在官府通缉之下,逃亡到了角鹰山,做了那官兵止步的角鹰山魔教弟子。 有些人,仗着一身本事,押镖走镖,却不料雇主是名欺男霸女之辈,将一位有夫之妇掳到马车中肆意玩弄。后在妇人之夫,出面阻拦,被那雇主一刀砍死之后,生来便有正义感的镖师,这才不顾师兄弟的阻拦,出刀就要砍死雇主。若非师兄阻拦,雇主早已生死。 镖师丢刀离去,扬言不保这种猪狗不如之人的镖。可雇主怀恨在心,事后追究起来,竟是伙同官府,关了这位镖师所在的镖局。并且雇主还买通了十余位江湖人,势必暗杀掉这位一身正气的镖师,而镖师则在走头无路之下,投靠了角鹰山。 世道不公,角鹰山中更有一些原本自诩为正道中人,后只因自己的妻子,被派中掌门相中,故而派人暗杀于他,此人大难不死之后,更是对所谓的正道人士寒了心扉。从此便愿只做世人口中的恶人。 而在此人加入角鹰山之前,他听闻了自己的妻子不堪受辱,咬舌自尽后,他也是摈弃了所谓的狗屁正义,趁着那位门派掌门累瘫在俏皮小娘的肚皮上时,从身后一刀抹开了他的脖子,让他彻底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世人只知角鹰山多恶人,却不知,角鹰山更多的,是那可怜人。 有年仅一十八岁的少年,在即将继承父亲遗产的那天,被他的亲叔叔刺瞎了双眼。 有妙龄不过一十二的少女,在某夜假寐之际,被自己的继父欺压身下,身上的衣物更是被褪去了干净,若非少女在继父掏出裆下物件的时候,伸手掰断了他的那根玩意儿,否则,她早已自尽身亡。 更有三十左右的边军将士,在一次游击战中,被队中战友出卖,全队人员,除了叛徒与他之外,其余人全部身死。而他自己,却是用一位袍泽的鲜血,涂满了面颊,侥幸逃脱一死,如今却要背负叛徒的骂名,苟活于世。而那位叛徒,却从一位无名小卒,一跃成为了边军校尉。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如这一般人,又叫人如何恨得起来? 可怜之人亦可恨,却更可悲c可叹c可泣。 年过甲子的花白老人,朝面前的员外郎男子抱拳躬身,感激涕零道:“毕山,替万宝阁谢过教主大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孙希平的道理 毕山在当天就离开了角鹰山。万宝阁三十余人,唯独阁主千金解燮留了下来。 事实上,也并非是万宝阁阁主解向天对她的女儿不看重,而是因为他太看重自己的女儿了,才会将他的女儿送到魔教总坛角鹰山。 要知道,十多年前,解向天之所以会将万宝阁阁中两位首席鉴宝师借给角鹰山一百年,这件事本身,就与他的女儿解燮有关。 十七年前,还在解燮两岁的时候,她突然就生了一场大病。那时候,全京城的所有医者,就连皇宫大内的老太医也都出面诊断,都对小解燮的病情束手无策。 在当时,绝大部分医者都告诉解向天,让他早点替自己的女儿准备好棺材。 当然了,这话他们也不敢明说,只是用话语在旁敲侧击,解向天心思活络,一点即通。 不过,他也没有像那些豪阀家族,迁怒于这些本事低微的医者。 比起坊间的名医,皇宫太医院来的那位老太医,倒是试图开了几帖药方,示意解向天先让小解燮入药几个疗程试试,如若不行,就去药王山找覃溪山。 解向天自然不是那种会坐以待毙的人,他一边让自己的妻子照顾好小解燮,另一边,则是自己在几十名扈从的陪同下,前往药王山,去请药王覃溪山。 所幸,那时候的覃溪山尚且还在药王山中,还未曾如现今一般在角鹰山定居。 又似乎是天意注定一般,让解向天与覃溪山二人在药王山的半山腰相遇。 覃溪山跟随解向天回到了万宝阁,小解燮在经过覃溪山的诊断后,结论也与坊间名医一样,不过比起坊间那些名医的旁敲侧击,覃溪山则是与解向天直言,说小解燮一只脚都已经跨进了鬼门关,若非这些天服用了老太医开的那几贴吊命药方,可能小解燮这时候就已经入土为安了。 这句话听在解向天的耳中,整个人就如遭雷击一般,错愕当场。 不过覃溪山随后就又补充道,说是这世间有一味奇药,可以拯救小解燮。 此话一经覃溪山说出口,解向天的神情立即一变,双眼之中更是充满了激奋的神采。 他赶忙问道,就问覃溪山,这世上什么药可以救他的女儿。 覃溪山并未明说,他只是先说了一个有关人之生死的故事。 他说人在将死或刚死没多久的时候,体内的魂魄还会在人世间游荡一年半载,不过,随着人体生命的流失,人体内的三魂七魄,会逐渐离开肉身,飘荡于天地间,自然的,九幽地冥的黄泉鬼差,就会上来人间,将人之三魂七魄一一捉拿至阴曹地府。 他说小解燮如今的情况,三魂七魄已经十去其六,有三缕魂魄已经被鬼差带进了鬼门关,余下三缕飘荡在人间各处,肉身之中留下四缕。 而太医院老太医开的这几贴安神聚神的药方,正是起到了将小解燮肉身仅剩余的四缕魂魄强行留在肉身的作用,关键重大。 覃溪山还说这世间有一种名为“返魂草”的药材,每五十年生长一寸,每增长一寸,即可返还阳寿十年。这返魂草最主要的效用,是能将人之离体魂魄全部召返回肉身之中。只不过,此草极为稀罕,就连他的药王山也没有。 解向天万念俱灰。 他只觉着自己最宠爱的小解燮已经无药可救了。 要知道,药王山之所以能被称为药王山,首先这并非与药王覃溪山有关,而是因为药王山在没有被覃溪山占山为王之前,就是以长尽人间奇药而出名的。一般而言,别处山头没有的药材,他药王山都有。而他药王山有的药材,别的地方就不一定会有。 这也正是为什么解向天在听闻药王山没有返魂草时,心如死灰的原因。 不过好在覃溪山给解向天出了个主意,他说万宝阁的地宝经中或许有记载返魂草生长的地方。 解向天找人取来地宝经,书上记载,其实与覃溪山在古籍中看到的基本相同。地宝经中记载,返魂草本是阴间异草,与阴间奇花“黄泉花”并称阴间的奇花异草。返魂草能将将死或刚死之人的魂魄召回肉身之中,而黄泉花却是真正能够起到起死回生的神效! 不过黄泉花与返魂草一样,这两样极为稀罕的药材,并不存在阳间,而是只生长在阴间的药材。 覃溪山与解向天看了地宝经中所记载的内容后,心里更是大失所望。 在覃溪山看来,这地宝经中记载的返魂草所在,只说是“阴间独有,阳间并无”简单的八个字,就将解向天的坚强内心给打垮了。可他曾在古籍中看到过一则特例,在前唐时期,返魂草就曾在人间出现过! 正因为心里有了这个特例,覃溪山才会将不可能存在的药草说出来。既然地宝经中没有记载返魂草生长在何处,那就只能从古籍中入手,查探个蛛丝马迹了。 于是覃溪山就嘱托解向天替他找来所有记载前唐时期医疗救助的相关典籍,只是很可惜的是,典籍中虽然提到了返魂草,但是并没有直接写明返魂草的出处,这就让覃溪山有点捉襟见肘了。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或者说,是小解燮本就命不该绝,竟让覃溪山在一本野史中查探到了那株返魂草的出处。 野史中就曾记载,在“皇图盛世”年间,皇后娘娘生了一场大病,久卧病床不起,容颜日渐憔悴,脉搏也是日渐孱弱,大有病入膏肓,久病不治即身死的迹象。 后皇帝陛下请来一位名为“张道玄”的龙虎山羽士,请他出山帮忙寻找返魂草。数年后,张道玄自吴山中寻来返魂草,并替那位身形枯槁如干尸枯骨的皇后娘娘救治。 皇后娘娘自打服用返魂草那日起,容颜气色逐渐回春,身形更是逐渐丰腴饱满,大有原来的十分之七八的倾国姿容。 覃溪山默默记下了龙虎山羽士寻来返魂草的地点,然后便与谢向天说明,要他在两旬内找到野史中记载的“吴山”。 一旬过后,他们将前唐时期的“吴山”所在,定格在了如今后唐的扬州角鹰山。 后来,解向天就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两岁小女解燮,来到了当时还没瘸腿的孙希平面前,并与孙希平做了一笔交易。 解向天愿以万宝阁中两名首席鉴宝师作为交易的筹码之一,此外,他还附赠上黑金紫玉续骨膏与金蛟血肉再生散,这两味都在地宝经中出现过的极品药石,以及还有一些放在江湖中,足以让那些江湖人抢个头破血流的宝贝,算是给足了筹码。 在当时,孙希平还曾笑着调侃说:“要不你干脆把女儿许配给我儿子当媳妇得了。” 即便解向天有万般的不舍得,可当时小解燮命在旦夕,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如今,女大十八变,早已长大成人的解燮就与当年那位开玩笑的老不正经并肩而行。 孙希平与解燮说起了十七年前的那件关乎解燮生死的事情,虽然他的言语柔和轻淡,可听在那位心似玲珑的妙龄女子耳中,却是倍感心酸。 不知不觉,她也只觉自己的脸颊有两股热流顺颊滑落。 正专心说着陈年往事的孙希平自然没有察觉到,而自从毕山离去,就一直走在这一老一小身侧的孙骆涯,却是见到了这位儒雅的女子,流下了两行清泪。 见到此景,一旁的孙骆涯微微出神。 他从未见过这世上有人流泪,竟是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 其实孙骆涯先前一直在偷偷打量这位与自己年纪相仿女子的面孔,虽说她的长相比起曲红莲与孙雅儿要稍逊一筹,可比一般的大家闺秀却是要出彩许多。 只是突然的,这名给人气质儒雅的女子,突然就流泪了。 孙骆涯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伤心情绪,甚至连喜极而泣的可能性也没有。前一刻,这位名叫解燮的女子,还一脸认真的听着孙希平说着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可下一刻,她的眼眶里就流出了眼泪。连泛起泪花的这一步骤都没有,是直接流泪顺颊滑落。 而且最匪夷所思的,便是这两行清泪,只是流了一次便不再继续流了。 孙骆涯很想问她,为什么会这样。 可见她流泪了,以为她的心情很伤感,所以不好意思问。 不过好在解燮自己也是注意到了,她撇过头,抬起一只手,以宽大的衣袖遮面,然后另一只手的衣袖轻轻的拭去脸颊上的泪痕。 擦拭完毕,解燮便抬起头,冲着身侧那位长得非常好看的年轻男子,露了个笑脸。 孙骆涯回敬一个笑脸,将心中的疑惑强压下去。 他没想再问,可身边的女子却是小声地解释道:“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在那之后,我就对流泪这件事没什么感觉了。有时候我看到蚂蚁撼大树c流浪狗啃草茎的场面,也会突然的流泪,” 说到这,这位气质儒雅的女子两眼弯弯,“是不是觉着我很奇怪呢?” 孙骆涯愕然,他突然想起那天龙虎山小道士对他做了一揖。 起因,是因为他对这位叫做张正一的龙虎山羽士说了一番话。 解燮心里边有些忐忑,她很担心自己说出了心里话后,这名容貌极美的男子,会嫌弃她。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位长相不似孙伯父的孙公子,一脸认真地对她摇头说道:“谢姑娘一点也不奇怪。” 孙骆涯展颜一笑,道:“谢姑娘对蝼蚁与野狗都能生出‘我见犹怜’的慈悲心,足以证明谢姑娘的菩萨心肠,以后若是谁娶了你,定然是他的福气。” 前半句还好,可当解燮听完了后半句,俏脸上立即浮现出了一抹绯红。先前孙伯父还提起,自己的爹爹答应将她许配给这位孙公子呢,那孙公子这句话,岂不是一念至此,解燮的小脸蛋就愈发的红润了,甚至都不敢再往后面想了。 一旁的孙希平见了,立即打趣道:“涯儿啊,觉着燮丫头咋样?爹挑儿媳妇的眼光,独到吧?” 解燮听闻后,俏脸就更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子,仿佛都能滴出血来。 孙骆涯见状,当即狠狠地瞪了那位为老不尊的魔教教主一眼。 他对孙希平巴不得全天下的好女孩,都能当他的儿媳妇这个魔教教主,是真的无语到姥姥家了。暂且不说能否让他孙骆涯后宫佳丽三千人,光是一人独占天下间的好女孩,就足以被江湖人或是庙堂人给恨死了吧? 这世上,哪有好事一人独占的道理。 他深知孙希平也懂这个道理。 可孙希平的道理,就是不讲理。 当年孙希平赶到荆州,与铸剑山庄的若怀林商讨正魔两道的和解事宜,致使角鹰山被正道中人联合的突袭部队给偷袭,更是引来了那位当时没有面戴铁面具的毁脸人。那一次,正是因为孙希平要与那些正道人士讲道理,才会导致他的媳妇身死,儿子成为一个废人。 自此之后,他孙希平就不再与这个世界讲道理。 他孙希平的道理,就是看谁的拳头硬。 你们既然明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偷袭我角鹰山是吧? 可以。 那我孙希平就与你们讲一讲道理,直入你们那些自诩为正道门派的祖宗祠堂,管你是老是幼,只要是练过武的,就得接我孙希平一拳。 什么,你们不接拳? 可以。 那我孙希平就再与你们讲讲另外的道理。 火烧祖宗风水祠堂,拳杀门派一干老小,满门皆杀。 管你是否习武,既然敬酒不吃,那便只管喝足了罚酒。 大唐王朝是吧? 天下九州是吧? 我孙希平何处去不得? 即便你逃遁去了大宋王朝,即便你隐匿去了西域,我孙希平一声令下,天下九州一十二坛,所有魔教弟子出动,任你是天高皇帝远,还是千年王八万年龟,老子就算是天涯海角,或是九天云霄,或是九幽地冥,只要我孙希平一日不死,就算是掘地三千丈,也要将你们从人间打落阴冥,万劫不复! 即便我孙希平做了鬼,我也要拉上你们这些虚与委蛇之辈,与我吹上一吹那鞭笞魂魄的黄泉之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元宵节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 白天的时候,孙骆涯与孙雅儿一起待在他们自己的院落石亭中。 自从那天孙骆涯见到孙雅儿在亭子里翻阅医书之后,往后的这些日子里,便都能见到孙雅儿坐在亭子里,阅读医书。 孙骆涯对医术一道不是很懂,只不过一些基本处理伤口的方法还是会一些的。比如伤口流血不止,就用角鹰山特质的金疮药,进行止血。 事实上,这些还是孙雅儿教他的。不过他对医术一道不是很感兴趣,要不然他小时候在药王覃溪山的医庐呆了那么久,多少也能学会一点。 只不过当时他只觉着好奇,但也仅仅只是好奇,却从未对医术一道上过心。 早先时候,小骆涯能一天趟的往覃溪山的医庐跑,可越到后来,心里面那股好奇心淡了,他就从次减少到了一两次,甚至到最后都是一两年去一次。 对比覃溪山,那名在鹰山城城南贩卖绿蚁酒的李老头,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自从孙骆涯给了他重新活下去的希望后,老人便随着孙骆涯上了角鹰山,甚至还在鹰山城的孙府之中,又一次尝了孙骆涯亲手煨烧的土包鸡。 只不过比起山脚那次,在孙府中吃土包鸡的时候,小骆涯可是偷偷从酒窖中搬了坛三十年份的女儿红,作为开胃酒。 那时候的小骆涯,并非是第一次喝酒。 他第一次喝酒的时候,还是在皇宫的时候,他的那位舅舅明显喝高了,而且还趁着小姨不在小骆涯身边的时候,给小骆涯灌了一小杯京城独有的“凤麟笑”。 结果后来被小骆涯的小姨太平公主知道了,那位才刚继位没多久的皇帝陛下,就被他的皇妹拿着绣花鞋在神道上追打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将那位醉意上头,可脚底却像是抹了油一样跑的飞快的皇帝陛下,给惊吓的爬上了一条龙辇的顶篷之上,硬是不敢下地。 而那位太平公主,则是一手提着裙摆,一手用绣花鞋指着那位趴在龙辇顶篷上不敢下地的皇帝陛下,骂骂咧咧,像极了市井坊间的泼妇。 那时候的太平公主可是真生气了,毕竟她的这位皇兄可是给一位幼童灌下了一整杯凤麟笑! 要知道,京城最出名的美酒,就属凤麟笑。 而这凤麟笑虽然味甘,性温,但是此酒的后劲却是比中州最地道的土烧酒都要凶上几倍之多! 至于这凤麟笑的名字由来,却是与大唐王朝已逝的那位凤麟公主有关了。 凤麟一笑解千愁。 此话出自大唐那位人至老年的兵圣贾文龙。 早年间,大唐与大宋王朝的那场战争,成为了贾文龙有史以来的唯一一场败绩。他也因此而备受精神上的煎熬。 从此,贾文龙每天都沉寂在借酒浇愁之中,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居然会输给大宋王朝那名刚登基连龙椅都还没坐热乎的年轻皇帝。 当时两国元气大伤,双方无奈只好议和。在那之后,堂堂一代名将,更是被称之为用兵如圣人的贾文龙贾大将军,从此一蹶不振,每日只与烈酒作伴,军营更是半步不曾踏足。 后来,老唐王李芝高看不下去了,就领着当时不过妙龄的小女娃凤麟公主,前往贾文龙的府邸,一同看望这位一生戎马,唯有一败的贾大将军。 谁知一进府邸,就见到这位人生中大大小小数千场战役,只有一败,就成为了一生污点的贾文龙,披头散发,满脸的胡子拉渣,衣衫更是邋遢不堪。 偌大的书房,字画兵书散落一地,上百坛空酒罐子随意零散,那位曾经不可一世的贾大将军,却是孤身靠在书架上,手里拎着那坛在京城里最烧喉的烈酒,面容憔悴,双目更是神采涣散。 在当时,老唐王李芝高与这位失魂落魄的贾文龙贾大将军说话,这位大将军也只不过是自嘲与自讽。可接下来所发生的,是足以被记载入史册的一件事。 那位正值妙龄的长公主,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位再也没有如在军中意气风发的兵圣身前,她蹲下小小的身子,伸出小小的双手,抓起了那位兵圣的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放到她那平坦的胸脯上,柔柔地说道:“兵圣叔叔,你在若琳的心目中,永远是个大英雄。” 那一刻,这位早已心灰意冷,即便当今天子与他言语都无济于事的男子,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刹那,见到了一双如夏季小溪般清澈的眼睛,柔情似水,竟温暖了他的整个心神。 就在他一个愣神的功夫,眼前的小女孩甜甜地笑了,露出了两只浅浅的小酒窝。 这只不过是一张稚嫩的笑脸,他贾文龙久经沙场,摧毁百余座城池,毁坏无数民房,更是见过数不胜数的绝世美女,可他在见到小女孩的笑容后,竟有些痴了。 小女孩的笑脸,比他贾文龙喝过的所有酒都要来的凶烈,那股后劲亦是更为的汹涌。 贾文龙下意识地拎起酒坛,往自己的嘴里灌了口酒,可才咽下一口,他就漠然地放下了手中的酒坛。 喝过了这世上最醉人的酒,他真的就喝不下别的酒了。 她的酒窝没有酒,他却醉的像条狗。 明明没有喝酒,贾文龙却觉着自己像是一口气喝了十斤土烧一样,醉醺醺的。 在那之后,老唐王就见到那位意志日渐消沉的邋遢将军,朝小女孩挤了个笑脸。 要知道,兵圣贾文龙从军以来,从未笑过。 即便是面对当今天子,贾文龙从来也只是板着张脸。 所以李芝高比谁都清楚,贾文龙挤出的笑脸虽然比哭还难看,可这的确是他最欢喜的表态了。 “凤麟一笑解千愁”的典故,就是由此而来。 而后,这位贾大将军,就专门找人酿造了一种酒,并将其取名为“凤麟笑”。 此酒一经面世,就深受京城人士的喜爱。 更是在短短半年之内,传遍了整座中州。 凤麟一笑解千愁中的凤麟,更是成为了世间所有男子的心头好。 所有喝过凤麟笑的男子,仿佛都像是见到了一位小女孩,朝他们甜甜的一笑。 那两只浅浅的小酒窝,虽未盛酒,更无酒意,但只要见到了这两只酒窝,他们似乎就能心神皆醉,散去一身忧愁。 而且,因为凤麟笑的后劲奇大,所以在坊间还有将凤麟笑称呼为“一杯倒”。 要知道,成年人喝上一杯就能醉倒。 更何况当时还是个小幼童的孙骆涯了。 这也难怪太平公主李玉婵会气得手执绣花鞋,追着李汉之在神道上打了一炷香的时间。 直到把李汉之逼到了龙辇的顶篷上,她还犹气不过,扔出了手里的绣花鞋去砸之外,还脱下了脚上的另一只绣花鞋,也是毫无吝惜地朝李汉之砸了过去。 吓得那位因醉酒而满脸通红的李汉之,是又惊又怕,在龙辇的顶篷上,直喊求饶。 这件事,当时已经醉倒的小骆涯自然是无幸亲眼所见的了,只是后来听那位老唐王外公说起的时候,他仿佛就身临其境一般,听得“咯咯”直笑。 白天的时候,孙骆涯大部分时间都在习练那篇呼吸吐纳的法门,少部分的时间花在了练习刀法以及拳法上。 他除了将形意拳总纲中的半步崩拳习练了三遍,还特地拣选了一套名为“炮拳”的拳法,拿出来习练了两遍。 第一遍,他只是按照秘籍中记载的那般出拳,动作生涩,身体四肢各不协调,有时候连动作还错了。 第二遍,以他修复完善的先天武胎所给予的天赋,比起第一次练拳时,动作明显流畅了许多,不过还是不得要领,与拳谱上的出拳小人儿,只有七八分形似,可神似,却是连一分都没有。 孙希平对此还特地解释了一遍,说是这世上的拳法,唯有形意拳是最难练的拳法。 不过当然,这是对于那些体内很难孕养出劲气的武夫来讲。 而对于第二道劲气很轻松便孕育出来的孙骆涯来说,这形意拳的神似,只需要将劲气加入拳法之中,才能展现出形意拳应有的威力。 孙骆涯这些天将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呼吸法门上,那是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两缕气息已经茁壮成长的差不多了。 估摸着可以在“惊蛰”时分,便可以将这两缕气息育养成两道壮硕的气体,到那时,就可以进行第二道劲气的融合与炼化。 而他最近选择的这套炮拳,正是因为在拳者出拳的时候,需要一股子劲气作为威力的本源,所以孙骆涯就想着物尽其用,使得那股新育养的劲气可以搭配炮拳使用。 与半步崩拳一样,在这篇炮拳篇章的后半页,有人用小字注解,如何将炼化过的劲气,驯服成炮拳所需的劲力。其中劲气走窍穴的路径图,都被人用文字诠释详细了。 当然,这些暂且都还是后话,急不来。也正因为孙骆涯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也不急着多花时间在习练已有七八分形似,却无一分神似的炮拳拳法上面。 只是这些天的时间,都在一遍复一遍地敖打之前所积累的基础,使得孙骆涯在拳法与刀法上又有了一番新的见解。 如今,他对一刀斩中的蓄养刀意一说,又有了新的看法。 要想真正做到积蓄刀意至极致的话,首先就得刀不离身。 其次,才是刀不出鞘。 这与先前孙骆涯在对敌赵魁时,曾有多次出刀的机会,他硬是选择了放弃,将这股出刀的意念强行按压回了心底,正因为如此,他虽从未练过刀,却能在短时间内积蓄下了不小的一股刀意。 他既然决定了腰间悬佩刀剑,更是刀c剑c拳三者一起习练,走了个极为驳杂的武道路子,与起初想好的纯粹武夫愈行愈远,可那位一直希冀着这位魔教少主能走他曾经走过的路的魔教教主,却是并没有因此而出面制止,只是任凭这位魔教少主自行成长,到最后他的成就有多高,现在谁也不知道。 毕竟刀c剑c拳三者一起修炼,并有练出成就的江湖武夫,是少之又少,最多的还是那些籍籍无名,最终落了个不伦不类下场的凄惨结局。 其中,自然是有那些早年天赋极好,有望武道走得很高的天才。可他们心智不够坚定,被江湖上的人或事给影响了。 今天谁谁谁用剑出神入化,他就去练剑。明天谁谁谁用刀鬼斧神工,他就去练刀。改天谁谁谁出拳打死了一头吊睛白额大虫,他就弃了刀剑去练拳。此类例子多不胜数,凭白糟蹋自己习武资质的天才更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至于孙希平为何会放任自己的儿子如此行走武道,或许就连老天爷也都想不明白。 到了晚上,正月十五才有元宵节该有的样子。 不过鹰山城就算了,这座山中小城自然不会有人会倒腾出这类花里胡哨的东西。 用过了晚膳,孙骆涯先是陪着孙希平在小圆的枇杷树下闲坐了一会儿。然后他就去召集人马,准备去角鹰山下的扬州城中,去看花灯。 他先是去找了万事通,不过被老爷子一句“老了,走不动了”给拒绝了。 之后,他又去找杨元修,只不过这小子居然才刚吃完饭没多久,就已经在屋子里呼呼大睡起来,呼噜声震天响。 到得最后,跟着孙骆涯去山下扬州城看花灯的人员,不过是三位妙龄女子,以及一名不放心少主下山,而誓死跟随的死士了。 对于肖汉的跟随,孙骆涯也不见外。倒是很欣慰这个傻大个能这么在意自己。 曲红莲是因为监牢中那十几位宿主体内的蛊虫,在几天前又多添了一只,所以这会儿闲得很,也不用时常去担心蛊虫被宿主体内的浑厚内力给撑爆的这种可能性。 至于孙雅儿,她本就是惫懒的性子。只要没有重要的事可做的时候,她几乎只让地位更低一些的奴婢去做。她自己则是主要负责有关自家公子正事的事宜。自然也是闲得很,这也难怪这丫头时常会在亭子里托着腮帮发呆。 而最后一位女子,就是前些日子被三十余骑手一同护送上山的女子解燮。 虽说解燮是个对情感方面很敏感的女子,可对危险的预感可是一点也没有的。所以,即便她知道自己被某些势力给盯上了,可这一路被护送的途中,她可是一点惶恐或是紧张的情绪都没有。 只是没人知晓,这位女子对生死都看得开。 不论过程如何,结果是她安然无恙。 这便足够了。 于是,在解燮答应孙骆涯与他一起下山看花灯之后,她看向了面前的男子。 只见这名男子的身侧,站着两位不论姿色或是胸脯都要比她优秀的女子。 解燮问了该男子一个问题,“孙公子,到了山下,你会保护我吗?” 男子微微一笑,笑容和煦,“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屈墨臣 每年元宵佳节,扬州城都会解除平日里禁止燃放烟花的这项禁制。于是在元宵这一晚,即便夜空了无星月,可却在无数七彩烟花的绽放下,扬州城的上空依然亮如白昼。 家家户户,大门敞开,小孩子或结伴出门玩闹,或在家中长辈的陪同下,手执长香,微蹲着身子,小心而又谨慎地去点燃地上的烟花爆竹。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 其中,就有一对年轻的男女并肩而行。 男子年纪轻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一身青色文士长衫,青带束发,腰间悬挂一块翡翠玉佩,在玉佩的底部还有三寸长的流苏,鲜艳欲滴。 男子身形修长,而且十分瘦弱,再配以他那文士的打扮,十分符合扬州人眼中的书香门第里的士子书生。 正月十五,天气还未真正转暖,若是单以此装束,在夜间即便是寻常练武人士还是会体感凉意,所幸,这位年轻的士子书生在出门前,还在青衫外披上了一件白色的狐裘。 一般而言,能披貂裘者,非富即贵。 而眼下这位年轻的士子书生,身披狐裘! 这狐裘却要比貂裘更加珍贵,由此可见,这位书生的身份绝不会是寻常大户人家的士子这么简单。 况且,这位书生腰间悬挂的翡翠玉佩,是两条青色小蛇相互缠绕,并且首尾衔接,以小嘴含住对方的尾端,从而形成一个古怪的圆形状。 暂且不说这枚玉佩的古怪之处,光是此玉的质地,晶莹剔透,若是拿起来放在眼前,目光都能够顺着玉佩,从而见到夜空中正在绽放的七彩烟花。 该男子的长相算得上俊俏一说,再搭上他的这一身行头,倒像是“文质彬彬”那么回事。 如果手上能再拿上一本书籍的话,那样效果会更好。 若是放在那个以佩剑饮酒视为士子风流的大宋王朝,该男子的造型打扮,倒也能博得一小部分的闺中小姐的芳心。 而在该男子的身边,则是并肩行走着一位稍矮他一个脑袋的女子,观其稚气未退的娇嫩面孔,估计着她的年龄应在二八之年,倒也正值妙龄。 女子长相一般,比起身边的年轻男子,颜值却是要逊色一些。 头顶的三千青丝,由两根粉带扎束成两条马尾,比起身边的男子,女子的衣装倒也显得普通许多。上身与下身穿得皆是绒毛厚重的袄衣,脚上穿得也是加绒的棉鞋,将她那具娇小的身子,包裹的极为严实,看上去鼓鼓荡荡的,也没穿单薄衣服时显得那么娇小,却接近了几分小胖墩的身形。 坊间流传着一句“不能被事物的表面现象所迷糊”,这句话的意思,大概说的就是该女子穿袄衣与不穿袄衣时的身形差距吧。 不过即便如此,妙龄女子身边的年轻士子,倒也没因为女子的出身差了些,就心生嫌弃之感。反而他还主动与这位女子聊了些自己家乡那边的元宵节是如何如何的光景,与扬州城这里的元宵节是如何如何的不一样。 女子听得很认真,满脸的好奇。 年轻男子突然伸手摸了摸女子的小脑袋,笑着提议道:“若是冬吟喜欢,可以随表兄回渝州。” 本名詹冬吟的扬州城女孩,先是满脸的欣喜神态,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就不去渝州了,过了元宵,再过一旬左右就是惊蛰了,家里还有很多农活要干呢,爷爷奶奶年纪大了,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多了。” 男子漠然。 不过他很快就挤出笑脸,再次摸了摸女孩的脑袋,柔声说道:“没事的呢,冬吟明天就随表兄回渝州,然后在渝州玩够了半旬再回来。爷爷奶奶那边,我替你去说,不碍事的。” 詹冬吟见男子坚持,她就只能是点头同意了。 况且,她也的确是心动了。她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扬州城,大多就是在城外的野地或是山上,挖过一些野菜和采过一些山野蘑菇。更远的地方,她就没去过了,更别提是离开扬州,前往渝州了。 虽然扬州与渝州是相邻的两个州界,但是扬州城与渝州城却是相隔甚远。即便是坐着马车匀速前行,也需要几天的时间。若是骑马的话,那基本上快马加鞭,一天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男子见女孩点头同意了,他也暗自松了口气。 他的名字叫做屈墨臣,是渝州人士,家就住在渝州城。 屈家是渝州城的名门,家中历代为官,唯独到了屈墨臣的父亲这一辈,才算是管道中落了。 曾祖父在朝为官,是从三品的文官。 而他祖父在朝为官的时候,是正四品的官员。 到了他爷爷这一辈,竟是做到了正三品的位置。 可到了他爹这一辈,屈家三代的文运,才算是彻底耗尽了。 他爹做到了丛二品的大官,当年他爷爷就笑言他爹能如此成就,大概是花光了屈家积蓄的所有文运。果不其然,就在他爹为官第十年的时候,因中饱私囊的罪责,被打入了皇宫的天牢。 而受到他爹牵连的,还有表妹詹冬吟的父亲。 后来,屈墨臣的父亲与詹冬吟的父亲被斩首示众。詹冬吟的娘亲,又因思念过度,而病死在了床上。唯独留下幼小的女儿与爷爷奶奶二位老人相依为命。 屈墨臣从小就天资聪颖,更是从五岁起,就阅读了许多书本。作为一个读书人,书本上的内容读的多了,对对错之分也看得比较透彻。 对于詹冬吟的父亲身死,屈墨臣将这一切的罪过都怪在了屈家的头上。所以他每次来看詹冬吟这个丫头的时候,屈墨臣的心中其实一直是心怀愧疚的。 詹冬吟之所以父母早亡,而且生活穷苦,与他屈家脱不开关系。 在他们的父亲被秋后处决之后,屈墨臣的爷爷就曾对詹冬吟的一家做出了相应的补偿。金银钱财给的也不在少数,只不过詹冬吟的母亲,以及她的爷爷奶奶都没有收下。而且詹冬吟的母亲一直认为,她的丈夫,不可能是贪赃枉法之辈,她还说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是被冤枉的。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 屈墨臣的父亲,又何尝不是被冤枉的呢? 就以屈家世代为官清廉的品行摆在那里,屈墨臣的父亲照样还不是被砍头了吗? 只不过朝他那边网开一面,说是看在屈家世代忠良,且清廉的份上就不做满门钱财珍品都充公的事宜了。而是只寻出了被屈墨臣父亲与詹冬吟的父亲所贪赃的金额全部上交给朝廷即可。 即便如此,屈家这些年在屈墨臣的母亲——许氏的经营下,还有别处的收入。 许氏的娘家,本就是富贾,自当她嫁入屈家之后,陪嫁的嫁妆屈家一个字都没动过,屈墨臣的父亲更是提议,许氏可以用娘家的嫁妆来做一笔生意。 许氏本就是富贾家中的千金,在做生意这方面,倒是天赋异禀。 短短几年下来,她就赚了个钵满盆盈。 试想一下,屈家四代为官清廉,而且从未有过挪用公款,或者偷偷剥削民脂民膏,或是接受地方官员的贿赂钱财,可以说屈家没人长膘的主要原因,是他们只依靠当官来的那低微薪酬,实在是不够买肉长膘的。 而且许氏赚来的钱财,也是只进不出。 直至屈家当家的被斩首示众,屈墨臣的爷爷也因为早就辞官,所以家中的重担就落在了他的母亲的肩上。 这些年,屈家的一切开销,基本都是许氏这些年做生意攒下来的小钱。 屈家对詹家的补偿,詹家永远都是拒绝。 可屈墨臣对詹冬吟的好,詹冬吟的爷爷奶奶却是并不拒绝。 所以一开始是屈墨臣的爷爷,示意屈墨臣每年都要拜会一下詹家这门远房表亲,可当屈墨臣第一眼见到詹冬吟这位可怜的小丫头时,他就在心里暗自决定,以后即便爷爷不再提起,他也会来扬城,陪一陪这位早年父母双亡的可怜小女孩。 往年,屈墨臣都是正月初二启程,乘坐马车,到了正月初四的早上抵达扬州城,然后花一天的时间,在詹冬吟的陪同下,游玩一天。第二天就动身返回渝州。 不过今年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屈墨臣一直待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一天,还没离开扬州城。事实上,屈墨臣此次来到扬州城,除了过年走亲戚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只不过当他见到詹冬吟这位可怜的小女孩后,他就有点不舍得将那件事做完,所以他才一拖再拖,一直没有离去扬州城。 今早,渝州那边就用信鸽寄来了信件,他的爷爷在信中催促他赶紧回家。需要好好准备准备来年开春的科举试选。 原本屈墨臣是打算今早就与詹冬吟说明当年那件有关他父亲那件冤案的事宜,可听这丫头说今晚扬州城可热闹了,希望屈墨臣能陪她一起去猜灯谜,多赢取一些奖品来。她还说,屈墨臣腹中藏有诗书三千万,猜灯谜这种小把戏,一定难不倒他。 屈墨臣对詹冬吟拍的那个小马屁是一点都不敢上心,毕竟她拍的马屁也太没水准了。不过当她见到詹冬吟那张恳求的表情时,就顿时心软了。决定还是等晚上猜过了灯谜之后,再与她讲明白那件事。 元宵节的习俗有很多,燃放爆竹烟花是其中一项,此外赏月也是一项,只不过今年的元宵,扬州城的夜空未能见到月亮,比较扫兴。还有元宵节吃元宵也是习俗之一。 屈墨臣走在詹冬吟的身侧,脚步比起后者要稍稍慢上一拍,即便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扬州,可留在扬州城过元宵,今年倒还是第一次。所以他故意放慢一些脚步,好让詹冬吟带路。 白天的时候,詹冬吟说是要屈墨臣这位读过书的带她去猜灯谜,可以借机赢取一些奖品回来。可真到了晚上,扬州城的街道上都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灯,数不胜数。 詹冬吟领着屈墨臣来到了一堆人群外,他们两人从人群的缝隙中挤了进去,来到人群的最外围,他们见到了有几十号人一起合作,身上披着一件长长的龙躯道具服,留下一人,手执木棍,不断在空中滑动,诱使那条由几十人组成的大龙,跟着男子手中的长棍在地上肆意舞动。 那根木棍不同于寻常木棍,在木棍的顶端,固定着一只由藤条编织的球笼,在球笼之中,却是烧着一颗比起成人脑袋都要大上一圈的火球。 说是龙随棍舞,其实不然,应该是龙随笼中火球舞动才对。 事后,屈墨臣还去问了下那些个出力只为讨个好名声的大师傅们问了个问题,就问他们这场表演是否有名字,为首那位,就是先前手握木棍的男子,他只是笑着很腼腆地说了三个字。 耍龙灯。 此外,在相邻的另一条街上,屈墨臣还见到了大宋王朝那边不可能会有的舞狮。 扬州城里人比起舞狮二字,更喜欢称呼耍狮子。 再往前走,屈墨臣就见到三四位男女小孩一起结伴,小手里边各自抓着一根绳子,而每次随着这几位小孩子的步子跑动,他们手中绳子拉扯的东西,也兀自动作了起来。 地面上,只见一只只由纸张剪裁成兔子形状,并且用彩漆给纸剪的兔子上了色。这只只纸兔子之所以会动,还是因为在它们的底部装上了四个轮子,使得即便是小孩子拉扯有滑轮的纸兔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种习俗被称之为“拉兔子灯”。 屈墨臣对这兔子灯是比较感兴趣的,在他们渝州,可是见不到兔子灯这种玩意儿的。 他先与其中一位小妹妹商讨了一番,捧起地上的兔子灯仔细观摩了一二,将兔子灯的结构记载脑中后,屈墨臣就与表妹一起继续在街道上行走。 直至他们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广场。 广场上空,连串着许多跟红绳,而在红绳之上,更是挂着密密麻麻的花灯。 这些花灯与街边的花灯又有些不同,这些花灯的灯面上,写满了文字。 这些文字组成的句子,其实是一个谜题。 每一只花灯上都有一道谜题,只要按规则解开谜题者,皆可获得一份不错的小礼物。 况且,参加这种活动是不需要上交铜钱的,因为花灯上面的谜题不简单,想要答出来很难。 屈墨臣左看看右看看,倒是瞧见了一个较为简单些的谜题。 花灯上的谜题是如此写的: 白又方,嫩又香,能做菜,能煮汤,豆子是它爹和娘,它和爹娘不一样。 这道题目十分简单,屈墨臣只是读了上边半句,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微微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女子,却见她皱着一堆柳叶眉,露出了一脸懵逼的表情,屈墨臣就真有点哭笑不得的情绪了。 就在这时候,场间有道清雅的嗓音响起。 “这只花灯的谜底,是豆腐。” 屈墨臣顺着女子的声音瞧去,只见一位长相较为出众的年轻女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头顶上方的那些盏花灯。 而在那名气质看上去儒雅非凡的女子身边,还分别站立着两位姿容与身段皆为不俗的女子,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年纪都还年轻的男子。 其中一名男子,身高两米,魁梧雄壮,给人的感觉很不友善。 至于另一位男子,却是生长的有点过分了。 光是看他的侧脸,就觉着惊为天人了,若是看了正脸呢,那还不是仙女下凡啊? 屈墨臣默默地从该男子的侧脸上移开目光,然后随之向下移去,见到了该男子那平坦的胸脯后,这才有点惋惜地叹气道:“他要是女人该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藕 突然,孙骆涯身子一抖,情不自禁就打了个寒颤。 身旁的孙雅儿见了,小声问道:“怎么了?” 孙骆涯摇摇头,说:“总感觉有谁在偷窥我。” 孙雅儿闻言,当即“噗嗤”一笑。 不过她也没有反驳,毕竟如她家公子这般男子女相的存在,被人偷窥也实属正常。 对于女子的失笑,孙骆涯并未如何在意,只是一脸的无奈。 他下意识地回望四周,恰巧见到了人群中,有位士子书生打扮的男子正望向他这边。 孙骆涯只觉着这名文人青衫外披着一件狐裘的公子哥,应该是在看他身边的三位女子,毕竟在孙骆涯的认知当中,男人对男人,应该是提不起性趣的。 如今这名士子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哥正望向他这边,按理是被他身边这三位姿容艳丽的女子所吸引。可孙骆涯不知道的是,那名男子在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 他们一行人,自从进了扬州城开始,一路行来,难免会吸引许多人的目光。暂且不说他自己就长着一张比女子还要美丽的脸孔,单说他的扈从,就是一位两米高的魁梧壮汉。此外,就连身边的女子,也是极为好看的尤物。 一位是妩媚天然,一位是有着丰腴妇人才该有的身段,一位是文静清新从骨子里透出了儒雅气息。 三位女子体态不一,姿容不一,可都当得上世间不可多得的美女一说。 这世上,最吸引男人的除了酒,就是女人。 酒属烈酒,女人自然是美女。 孙骆涯一行人来到扬州城,在街头巷弄他们听到的最多评价就是“郎才女貌”,而如“瞧瞧,这位公子哥长得可真俊逸非凡,就连女眷也都各个倾国倾城,麾从亦是魁梧雄壮”这类的话语,也不在少数。 搞得那位来自中州,从小到大就足不出户的万宝阁千金,一阵诚惶诚恐,也是过了许久她才逐渐适应人们的议论与眼光,才不像刚开始进城时一般,被路人那些犀利的目光给惊吓到,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 这一幕看在孙骆涯的眼中,倒是觉着十分的稀奇。 要知道,解燮可是当着魔教教主孙希平的面,都能谈笑自若,顶多就是在男女情爱方面,害羞红脸。 若是换做山下寻常的平民百姓,或是江湖正魔两道的小辈弟子,在见到魔教教主孙希平的第一面,无非就是给吓尿了,或双膝跪倒在地上,或两脚发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总之,他们之中很少有人会像解燮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般,在面对魔教教主的时候,能够毫无惊惧的随意聊天。 “对了,对了!” 这时候,一道大嗓门响起,紧接着,孙骆涯就见到人群中有位身穿袄衣的中年男子,手里提着一盏未点火的花灯,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这名男子一手持花灯,一手还朝着孙骆涯身边的这位气质儒雅的女子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夸赞道:“厉害!姑娘的脑筋可真灵光!” 说着,这位身穿袄衣的中年男子,便将手中的花灯递向了解燮。 这位看上去是此地猜灯谜的管事者之一,他见这位气质儒雅的年轻女子一脸茫然,他便笑着解释说:“姑娘,这盏花灯,就是你先前解开那盏花灯谜底的奖励。你且拿好,若是想要点上蜡烛的,我这边可借与你火柴。” 解燮扭头看了身边的俊美男子一眼,见后者欣然点头,她便再无顾忌,满心欢喜地接过中年男子递来的花灯,接过花灯时,解燮还不忘给中年男子道了声谢。 解燮说谢谢。 孙骆涯忍俊不禁。 孙雅儿与曲红莲却是不明白这位男子的心中所想,自然是在见到男子那一脸强忍笑意的痛楚后,心中茫然。 中年男子在送出灯谜的奖品后,便退回了人群中,回到他们头顶这一片花灯的最中间。 事实上,猜灯谜的花灯,是围绕着中间十余名管事者而扩散开来的大圈。 管事者待在最中间,需要时刻注意着人群中有谁举手抢答。 当然了,他们更需要注意的还是预防某些人偷偷将这些写有谜题的花灯给顺走。 这些花灯是吊在红绳上的,一般而言,若是用剪刀剪断了红绳,就能顺手取走花灯,可同样的,被吊在同一根红绳上的花灯就会顺着断掉的绳子,接连掉落在地上。 这样一来,灯谜活动就会强制取消。最关键的,还是花灯在掉落的途中,可能会造成人员的伤亡。 在安全措施这一方面,扬州城新上任的父母官,管的还是比较严苛的。 解燮提了提手中的花灯,回过头,邀功一般地看向孙骆涯。虽然她没开口言语,但是笑意之中,可是表态出了她的所有心声,比如:“怎么样,我厉害吧?” 解燮这点小心思孙骆涯还是猜得准的,于是他笑着点点头,也学着先前那位中年男子,朝解燮竖起了大拇指,只不过他是举起了两只手,竖了两根大拇指。 解燮开心的“咯咯”而笑。 一旁的孙雅儿与曲红莲却是相视一笑,心觉着这位姐妹倒是知足。 在猜花灯的游戏中,能获得花灯奖励的,自然不是最高的奖品,却也不是最低的。要知道,搞花灯这类活动的主办方,最不缺的自然是花灯,而将花灯作为奖品,这些花灯自然是先前多余所留下的。 解燮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不过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赢来一盏花灯,这也足够她自豪的了。要知道,解燮自从小时候生了那场大病以后,她从初愈到康复,之后的数年,她几乎都是寸步不离万宝阁的。即便出门,也是在解向天的亲自陪同下上街游玩。 她曾经在中州也曾在元宵节上见过猜灯谜的游戏,只不过当时他被爹爹管束着,与爹爹一起坐在马车上,只是她偷偷地掀起帘子在人群外远远地看上了一眼。她只知道人群里边热闹,可其中的规则和乐趣,她是一点也感受不到。 自从她随着魔教少主进了扬州城后,耳边听到最多的,还是这位魔教少主一直与她嘱咐了一些猜灯谜时的规则。说什么在报答案之前,必须要举手,而且手举得越高越好,就连报答案时的嗓音也要越嘹亮越好,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容易被管事给注意到,才不会使得自己辛苦想出来的答案,全成为了那些不要脸皮之人的得奖利器。 猜灯谜所围绕的人群,与舞狮c龙灯所围绕的人群其实也差不多,不过比起后面两样,还是猜灯谜的人群所围绕的人数要多一些,毕竟猜对了谜题就有奖励拿,这可是不拿白不拿的稳赚买卖,自然是有很多人愿意试试自己的运气。 屈墨臣看着身边的小丫头,盯着一盏花灯上的谜题在发呆,于是他便伸手摸了摸身边女孩的脑袋,笑着解释说:“这猜灯谜,绝大部分人的确是靠运气来猜的。实际上,谜底就在谜题之中。灯谜的谜底,是有迹可循的。” 詹冬吟眨了眨眼,不解道:“墨臣哥哥,冬吟有点听不明白。” 屈墨臣闻言,只是笑了笑。 他对于这位自打记事起,就要替爷爷奶奶在田地里干活的女孩,屈墨臣是真的嫌弃不起来。这样的女孩,从小就要替家里人分担农活,哪里有机会去读书,对于一些稍稍用到脑筋的问题,她不懂,这也实属正常。 屈墨臣抬头看了眼自己头顶上方的花灯,然后又看了眼詹冬吟头顶的花灯,最后他拣选了詹冬吟头顶那盏谜题字数较多的一盏花灯,他读道:“身体白又胖,常在泥中藏,浑身是蜂窝,生熟都能尝。” 屈墨臣读完,见到身边的女孩还是冲着他眨眼间,屈墨臣笑了笑道:“这道谜题相对来讲简单些,而且谜底也比较容易见到,算不得稀罕物。” 詹冬吟一脸的愁眉苦脸,“墨臣哥哥,我的脑子里就像是一团浆糊一样,乱糟糟的,什么东西都想不明白,要不你干脆透个底呗?” 屈墨臣哭笑不得,“直接说了答案,那多无聊。” 詹冬吟眨巴着眼睛,道:“这猜灯谜不就是直接说答案的吗,之前那位姐姐就是直接说了豆腐二字,就拿到了一盏花灯作为奖励。” 屈墨臣语塞,他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少顷,他叹了口气,道:“谜题中的‘身体白又胖’与‘浑身是蜂窝’说的是这件东西的身体特征,而‘常在泥中藏’这句话,则是说明了这件东西的生存习性。至于最后一句‘生熟都能尝’说的自然是这件东西是一种食物。” 屈墨臣说完之后,见到身边的女孩还是一个劲地朝他眨眼间,屈墨臣心想这丫头是真的完了,脑子一点也不开窍,完全是一个榆木疙瘩。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他的这位表妹,倒是有德的很。 屈墨臣不再想着让詹冬吟跟着他的话头从而想到谜底,而是将嘴巴凑近了她的耳朵,小声说出了答案。 詹冬吟在得到答案后,整个人一脸的恍然,就差说出“原来是这样”的话语。 看得一旁的屈墨臣一阵愕然,心中纳闷,不知道这丫头是真想明白了,还是不明白装明白。 在得到了答案之后,詹冬吟毫不犹豫地在地上蹦跳起来,一脸兴致高昂地举着手,大喊道:“我知道我知道,答案是屎,拉屎的屎。” 詹冬吟的话,听得一旁的屈墨臣差点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他刚才答案明明说的是“藕”,结果到了女子的嘴中,咋就成了“屎”? 不过仔细一想,屈墨臣这才明白过来,詹冬吟所在的扬州城,用乡音说“屎”字,发音便是“藕”。 詹冬吟的“屎”字答案,还在不断嘣出口,一旁的屈墨臣都能见到其中几位看向他们这边的管事,连脸都青了,就差发火爆粗口了。 他赶忙伸手捂住了身边这丫头的小嘴巴,然后在她耳边小声嘟囔着道:“答案是莲藕的藕,不是拉屎的屎。” 被屈墨臣捂住嘴巴,一直以“呜呜”出声的詹冬吟,终于是不再出声,并重重地点着头,示意她这次是真的听明白了。 屈墨臣半信半疑地缓缓松开詹冬吟的嘴巴,时刻准备着,只要一听到这丫头的口音不太对,就立即施行捂嘴的计划。 所幸的是,直到他完全松开了手,这丫头还是没出声的迹象。 直到他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詹冬吟竟是又蹦跳起来,高举着手喊道:“刚才我开玩笑的,不是拉屎的屎,是莲藕的藕。” 几乎与此同时,场间同时有人说出了答案,也是莲藕的藕字。 詹冬吟这位头脑简单的丫头,还一个劲地喊着“不是拉屎的屎,是莲藕的藕”,而屈墨臣却是好奇地扭过头,看向了声音的源头。 与詹冬吟这丫头一同说出答案的是一位女子,而且该女子的声音,他屈墨臣刚刚才听闻过。 这会儿扭过头,便见到了那位气质儒雅的年轻女子,如今也与他这位扬州表亲一样,在地上蹦跶着,小手高举,还一脸开心地喊着,“答案是藕,莲藕的藕。” 灯会中间的其中两位管事,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他们二人分别走向了同时说出答案的女子那边。 而当这两位管事取下了花灯,与对方的相互一对比,这两位一直面路肃容的老者,破天荒地哈哈大笑起来。 按照规定,花灯会中的灯谜题目,是不许重复的。 所以当这两位细心的管事,发现两处的女子,眼角的眼光所瞥向的花灯各不相同时,他们才想着求证一下。不对比还真不知道,这两盏花灯上的谜题并不一样,可答案却是毋庸置疑的一样,都是“藕”。 与詹冬吟和屈墨臣看到的那盏花灯上的谜题不同,那位气质儒雅的女子所看到的花灯上的谜题,则是“有洞不见虫,有巢不见蜂,有丝不见蚕,撑伞不见人。” 这道题的最后一句,意思是荷叶一旦撑起来了,就见不到下边的藕了。 灯谜中规定题目不许一样,可没规定答案不许重复。往常而言,答案相同的这也不是第一例,关键是二人几乎同时说出口同一个答案,这样的巧合是几十年也碰到一次的机缘。 屈墨臣盯着那名气质儒雅的女子看了一会儿,直到女子身边的年轻公子哥同样看向屈墨臣的时候,他这才收回了视线。 静等主办方的管事为答出可谜题者,发放奖励。 屈墨臣招呼了詹冬吟一声,叫她在拿了奖之后,也不要随便乱走,等他回来。 屈墨臣自己,则是孤身一人,朝那气质儒雅的女子走去。 走到近前,屈墨臣对这位气质儒雅的女子,作揖自我介绍,道:“小生,屈墨臣,渝州人士,敢问姑娘芳名?” 气质儒雅的女子,朝身前的男子施了个万福,低头说道:“小女子解燮,很高兴认识屈公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乞丐的豪情 詹冬吟静静地待在原地,双手捧着一份精致的糕点。这份糕点就是她先前猜中那盏花灯的答案后,管事者给予她的奖品。 这一份糕点份量很足,包装在一只精致的小纸盒里,詹冬吟两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这只纸盒子,两只眼睛眼巴巴地望着手心上的这份糕点,偷偷地咽着口水。 按理说,她现在完全可以当即拆开糕点,就此品尝。可她没有。 她闻着纸盒中传出来的香味,一番天人交战后,还是没有做出拆开纸盒的举动。 糕点那香甜的气味很诱人,詹冬吟以前也闻过几次,是芙蓉糕的气味。往年的时候,她那位墨臣表哥,从渝州赶至扬州的时候,都会捎上一些糕点来拜会,其中就有芙蓉糕。 对于吃惯了野菜米粥的詹冬吟来说,芙蓉糕这种平常人家素日里也能吃得起的碎嘴小食,是很珍贵的美味了。 若非她心里想着,自己能得到芙蓉糕,最大的功劳还是自己的表兄屈墨臣,所以在她从管事者的手中接过芙蓉糕时,心里就一直希冀着自己那位表兄可以早点到来。 她是怕自己一个人尝过了芙蓉糕,就会控制不住嘴馋,就将芙蓉糕给吃个精光,到时候付出了最大脑力劳动的屈墨臣,可能连糕点的残渣都吃不上。 所以,这一会早已满嘴生津的詹冬吟,心里最希望的就是她那位表兄可以从那位气质儒雅的小姐姐那里,回到她的身边。 事实上,自从屈墨臣离开詹冬吟身边的时候,后者就一直注视着前者的背影,一直到亲眼见到她的墨臣哥哥与那位气质儒雅的小姐姐作揖问候。 詹冬吟恨识趣地低下了头,不再去偷偷窥望。 在她想来,这世上或许也只有如那位小姐姐一般聪慧的女子,才能够配得上自己的表兄了吧。 也就在詹冬吟胡思乱想之际,她感觉到自己的肩头被人轻轻一拍。 詹冬吟蓦然回过神来,抬头望去,只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墨臣哥哥!”她惊呼道。 屈墨臣笑着点头,“怎么了嘛?” 詹冬吟一脸的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你要与那位小姐姐聊上一些时间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着,詹冬吟下意识地将目光瞥向了先前那位气质儒雅的女子那边。只是当她的视野投射过去时,见到的只是那一行人离去的背影。 屈墨臣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我也倒是想与那谢姑娘聊上一聊,可人家急着要走,我能有什么办法。” 詹冬吟立即为自己的表兄打抱不平,道:“墨臣哥哥这么聪明,别的女子像蚂蚁上树一样的主动要求搭讪呢,那位小姐姐也太没眼光了。” 说完,她还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屈墨臣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顶,哭笑不得,“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即便如此,詹冬吟还是一脸的愤愤不平。 屈墨臣见了,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小脑袋瓜,笑着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詹冬吟没有拒绝,轻轻点头。 就这样,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相互依偎着挤出了人群。 他们二人在扬州城中七拐八拐,直到离开了繁华的街道,走在了冷清寂寥,没有花灯作为路灯的街巷上。 途中,詹冬吟终于是忍不住肚中的馋虫叫唤,将精装纸盒打开,吃掉了里边的糕点。当然,她拿起的第一块糕点是给屈墨臣的,只不过后者没有要,是以个人不爱吃甜食为由拒绝了。 一路走来,他们二人对话不多,只是因为詹冬吟这丫头嘴里每次都是塞得鼓鼓荡荡的糕点,说出来的话都是含糊不清的,屈墨臣也就干脆闭口不言,任由这丫头敞开腮帮子胡吃海塞。 等到他们二人走到了一栋简陋的茅屋前,詹冬吟手里的糕点只剩下四五块的样子,这几块是她故意留下来的,准备回家后给爷爷奶奶尝尝。 在走进家门前,屈墨臣叫住了詹冬吟,后者一脸茫然的看向前者,过了半晌,屈墨臣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詹冬吟睡前记得用清水漱口,詹冬吟点头答应,还说什么自己绝对不会长蛀牙。 屈墨臣笑了笑,目送詹冬吟返回屋中。当他见到茅屋中亮起了烛光,这才转身离去。 —————— 扬州城外,一辆外观朴素的马车,正缓缓驶离官道。 车夫是位体型魁梧的光头大汉,即便坐在马车上,也能察觉此人的身形极其之高。 车厢中,坐着四盗身影。 一男,三女。 男的,长相俊美,那对好看的桃花眸子神采奕奕。 女的,姿容出众,分别在单薄的裙衫外披着白裘。 四人一起分食着一份以精装纸盒包裹的糕点,年轻男子只尝了一块,便不再多尝。而是拿起了其中一位女子放在脚边的花灯,仔细端详了起来。 对于女子而言,花灯什么的,也只有点上了蜡烛之后,才会显得好看。若不然,还是那份甜美的糕点要来的上心。 孙骆涯放下手中的花灯,将双手放在膝盖上,闭目凝神,准备习练呼吸吐纳的法门。可一闭上眼,他就回想起了先前在灯会的场间,见到的那位年轻的士子书生。于是,他突然又睁开了眼,暂时没了习练呼吸法门的心思。 而是看向了面前那位一手托着腮帮,一手捏着糕点的儒雅女子。 等到女子将手中的糕点吃完,孙骆涯这才问道:“解燮,你觉着那位公子哥如何?” 解燮顿了顿刚要伸手去捏糕点的小手,在领会了魔教少主的话意后,即刻收回了小手,一脸认真地说道:“骆涯说的是那位屈公子?” 孙骆涯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解燮从袖中取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指,然后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如实相告道:“我觉着屈公子应该没有恶意。” 孙骆涯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她的看法。 随后,他又说道:“那位屈公子的腰间,所悬挂的玉佩有些来历。我曾听孙希平讲过一则不是江湖的‘趣闻’。 据说朝中有位侍郎官与朝中某位官员亲家贪赃枉法,被判入狱,更是在秋后处决。 后来,大理寺有位断案神手在追查某件凶杀案的时候,翻查到了卷宗旧案,之后,竟让他察觉到了当年那起侍郎官伙同亲家贪赃枉法的旧案,另有隐情。 待得他手边的案件尘埃落定之后,他就重新追查起了这件旧案。 只因为是十几年前的旧案,许多线索都比较难寻,只在最近,那位断案神手大理寺卿终于是将案件告破。 原来那位曾担任朝中礼部侍郎的从二品侍郎官,的确是冤枉的。 朝廷更是为此做出了补偿。不仅‘归还’了当初强取豪夺的五千两银子,更是补偿了绫罗绸缎各万匹,白银一万两,还有一块其名‘蟒吞蟒’的翡翠玉佩。” 对于这些庙堂事,曲红莲与孙雅儿是不太感兴趣的,她们二人的兴趣更多还是放在那份糕点上。 至于儒雅女子解燮,则是有些好奇。 她依稀记得那位主动找自己搭讪的屈公子,腰间似乎也悬挂着一枚翡翠玉佩。 她记得,那枚翡翠玉佩似乎就是两条小蛇相互吞食对方的尾巴,而围绕成圈的。当时她只是随意一瞥,并未过多深思。 这时候,听得孙骆涯所言,她才将屈墨臣腰间的玉佩与孙骆涯叙述的那枚“蟒吞蟒”翡翠玉佩相联系。 解燮语气柔和地问道:“骆涯是认为那位屈公子,就是当年冤死的那位礼部侍郎的子孙?” 孙骆涯点点头,笑着说:“赶巧了,那位礼部侍郎也姓屈。” 解燮不置可否。 孙骆涯接着说道:“听孙希平说,这桩冤案在半年前才沉冤昭雪,只是近几个月朝廷允诺的补偿才送到那位礼部侍郎的家中。” 话音刚落,孙骆涯就伸出双手枕在脑后,感慨道:“庙堂这种地方真的是一处龙潭虎穴,一步不慎,就会尸骨无存。还好还好,我孙骆涯这辈子向往的是江湖,而不是庙堂。” 解燮未曾言语,只是伸手去捏精装盒子中的糕点。这两位姐妹倒是一点也不心慈手软,若是她再与魔教少主聊上几句话,估计纸盒子里连糕点残渣都不剩了。 曲红莲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糕点渣滓,然后一本正经地提醒道:“骆涯,其实江湖也何尝不是一处龙潭虎穴呢?只不过比起庙堂的明争暗斗,江湖更显云波诡谲罢了,许多事都见不得光,即便有人身死,或死在何处,都无人知晓。比起庙堂上那些死无全尸,却是能记载入史书的人物,江湖中人,百年千年之后,或许就无人问津了。” “庙堂也好,江湖也罢,其实哪有那些田间插秧的农民来的殷实。每年只需为田地里的收成忧心,不用去管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如果可以的话”曲红莲欲言又止。 孙骆涯补充道:“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退出江湖,当那相夫教子的乡野村妇?” 曲红莲微笑着摇摇头,“退出是不可能退出的,江湖儿郎江湖死,既然来过了这座江湖,这辈子就都不想离开了。” 孙骆涯抿了抿嘴。 他不知道曲红莲所在的江湖,是怎么样的一座江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上有那么多人,自从入了江湖,就算是死,也不想离开。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这座江湖才会显得那么吸引人吧? 孙骆涯微微抬头,回想起这半年来的时光。 从角鹰山扶摇庭,他被龙虎山的赵西烟道长,以及古真寺的智禅和尚,帮助着换骨缮胎开始,一直到他前往幽州,一刀斩杀了血箭分坛的坛主赵魁,接着他又在角鹰山山脚救了徐家父女,后来他与孙希平去了鄂州,亲眼见过了武当山的师叔祖一笔一剑逼退西域妖人,更是亲眼见到向左向右与西域妖人的精彩战斗,到最后孙希平与杀害了自己娘亲的铁面人的那场殊死搏杀,一直到他们离开鄂州,回到扬州城中勇斗那具无头鬼将,又与浑身养蛊的苗疆人缠斗,更是遇见了苗疆女苗姬,以及那位来自龙虎山的年轻道士张正一。 半年时光,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孙骆涯只觉精神一阵恍惚。他总觉着这一切不像是真实的,倒像是在梦中。 他不知道自己这半年来所经历的,算不算是身在江湖。 他后来问过孙希平,说江湖是什么样的。 孙希平只是笑着摇头,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江湖。他还说,只要你来年及冠礼之后,下了山,就知道什么是江湖了。 他还说:江湖儿郎江湖死,快意恩仇快意消。 他说江湖就是这么个地方。 当时,孙骆涯体会不了。 如今,他回想起这半年来的时光,回想起徐家父女的身死,回想起西域妖人与铁面人的恶行,回想起扬州与渝州的交界处,那些马贼的行径,他觉着自己有点懂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所谓的江湖,是个有剑有刀,有酒有肉,有仇有恩,能骑马睡女人的地方。 所谓的江湖,是不论你的身份如何,不论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或是否是智障c残障,只要身在江湖,便注定要身死江湖。 江湖儿郎江湖死。 这世上有多少人宁愿死在江湖,也不愿丢掉手中刀剑,退出江湖。 江湖,可真是个叫人敢爱敢恨的地方。 十几年前,江湖里的一位姓李的乞丐,还曾一句说尽了江湖事。他说:“三尺明月负肩头,烈酒豪情挂心头,两袖青龙生死向,携侣江湖长生游。” 李姓乞丐的豪情,当得上前唐时期那位唐青莲的十分之一。 试问,世间有哪位乞丐出口的句子,能够在江湖中广为流传。 后来,据说那位满嘴豪言壮语的李姓乞丐,被江湖中人冠以“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帮主收为关门弟子,只不过此人天性放荡不羁,对习武一途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过丐帮帮主倒是对这位关门弟子的所作所为毫不刻意强求,总有点不上心的意思。 可即便如此,江湖上却仍有传言,说这位不把练武当正经事的李姓乞丐,居然可以醉酒杀人。江湖上,少有人是其对手。就连他那位掌管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帮主师父,就曾在他醉酒的时候吃过亏。 那一次,名为武状元的丐帮帮主还真是差点被他的关门弟子给“三拳打死老师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返还内力 扬州城一座名为言欢楼的酒楼,在数旬以前,酒楼的掌柜c店小二,以及吃客住客们都被一具无头将军给杀害了。 后来,那具无头将军被人发现横尸在城中的中心广场那座木架高台的废墟边上,不止如此,就连扬州城的县令大人也被人发现死在了废墟中,就连头颅也不知被谁给砍了。 虽说扬州城中人表面上对县令的死去,倍感惋惜,可实则他们的心中却是对县令的死亡感到皆大欢喜,县令的所作所为,他们其实早就看不惯了,死了也好,而且如今新上任的县令,比起前任县令倒是要爱民的多,这也博得了许多扬州城子民的好感。 再说那座言欢楼,因为死去了掌柜的一家,故而变为无主之物,按理说是要交给掌柜的一家亲戚,可掌柜的本不是扬州人,所以按照律法言欢楼会被官府收回地契,只不过后来有位外地商人以一千两白银收购了言欢楼,这笔银钱自然是充当了衙门的公银。 外地商人从别处雇来了掌柜,并且留下了一百两银子,让他打理妥当酒楼,损坏的家具物件能用则用,不能用就换,剩余的银子就作为酒楼的开楼资金,每年盈利只需分他五成即可,剩余五成,掌柜的自个儿看着办。 是用来添置家具,或是用来分发跑堂或是厨师的工钱,都从这五成之中扣除。购置酒楼的商人,即是这座言欢楼的新东家,对掌柜的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经营好酒楼,其余他也一概不去多问。 如今,言欢楼已经焕然一新,而且在东家的授意下,掌柜的并没有更改酒楼的名字,仍是照旧用了言欢楼作为酒楼的名字,东家说言欢楼的名字很好,不用换,掌柜的自然不敢自作主张。 屈墨臣自从在贫民区与表妹詹冬吟分开后,他就直接返回了言欢楼,他住在三楼的一剑普通客房之中,房中点着油灯,窗户与房门都紧闭着,少了夜晚的凉风,待在屋子里,光是油灯上燃烧的孱弱烛火,屈墨臣仿佛都能感觉到一阵温暖。 他坐在客房里的一张方桌前,回到屋中的第一件事,除了点燃油灯,就是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茶是铁观音,是他上楼前命令店小二送来的。 屈墨臣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滚烫的茶水,当他的舌尖感觉到了铁观音独有的苦涩后,这才放下手里的茶杯,伸手进衣袖中,取出了一张对折的信纸。 他摊开信纸,回顾了一遍信纸上的内容,脸庞露出一抹微笑。 屈墨臣笑容苦涩,自嘲道:“即便如今追查清楚了当年贪污受贿的官员不是我父亲,而是冬吟的父亲,那又如何?难道要我告诉那位苦命孩子真相,再让她伤心欲绝一次?” 屈墨臣摇摇头,喃喃低语道:“当年,追查贪污案的官员,查出来是我爹伙同詹冬吟的父亲一并贪污,这才将他们两人一并打入天牢。可谁又能想到,经过这位大理寺的断案神手一番追查,这才拨开云雾见日月,原来当年我爹是被詹冬吟的父亲给蒙在了鼓里,凭白遭受了无妄之灾。我若将这件事的真相告诉冬吟那丫头,她还不伤心欲绝,从此再无脸面见我?” 屈墨臣摇头叹息道:“罢了罢了,以冬吟的性子,知道真相后,日后肯定会避着我。这真相,还是永远不让她知晓为好。” 话音戛然而止,屈墨臣就已经伸出了信纸,以纸张的边角竖在了油灯的烛火上,直到边角被火焰点燃,屈墨臣也未要松手的意思,只见他一脸的恍惚,竟是出了神,直到火焰烧到了他的指尖,屈墨臣这才吃痛一声,连忙甩掉了手中那张被火焰侵袭大半的纸张。 烧掉了信纸,屈墨臣只脱掉了外边那件狐裘,然后和衣睡下。 第二天,屈墨臣就整理好了行囊,并且在城中雇了一辆寻常的马车,顺便买了些甜品糕点,前往扬州城中的贫民区。 詹冬吟的爷爷奶奶刚从城外的山地里做完农活回来,刚巧与屈墨臣在茅屋外遇见,屈墨臣便与二老行了晚辈礼,二老喜笑颜开,忙招呼屈墨臣进家里坐,期间,屈墨臣便与二老说了要带詹冬吟去渝州玩几天的事情,二老欣然答应,说是冬吟这丫头只要赶在惊蛰时分回来即可。 进了茅屋,冬吟已经在火灶上煮好了稀饭,因为这次屈墨臣从渝州过来的时候,顺便带了几条渝州的腊肉过来,所以詹冬吟这丫头就用腊肉炒了一盆咸菜。 咸上加咸,用来下糊状的稀饭刚好。 屈墨臣来时已经在酒楼吃过了早点,这时被两位老人热情劝说,就又在詹冬吟盛了一碗稀饭的前提下,就着咸菜吃了点。 用过了早膳,屈墨臣就打算带着詹冬吟这丫头离开。 可谁知这丫头连行囊都没准备好,她说原以为自己的爷爷奶奶不会答应,可没想到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詹冬吟连忙赶着去整理行囊。 屈墨臣却说不用如此麻烦,生活所需到了渝州再买便是。 詹冬吟的爷爷奶奶也是笑着怂恿说,傻丫头,现在不敲你表兄竹竿,还想着什么时候敲? 詹冬吟一脸的难为情。 屈墨臣却是不以为然地哈哈大笑。 之后,二人就在二老的目送下,乘坐马车离开了扬州城。 路上,詹冬吟问了屈墨臣一些有关渝州那边的事情。 屈墨臣一一作答,之后又怕身边的小妮子觉着无聊,就又与她说了些年关这几天,在渝州与扬州交界发生的那起案件。 屈墨臣说,年关那几天,渝州与扬州的界碑处,死了一些人。 官府中人,沿着地面上的血迹,在道路外的树林中发现了深埋地下的尸体。 后来在官府的追查下发现,这些人死得几乎都是渝州的平民百姓。只不过这些百姓的家中并不富裕,而且田地里的收成也不太好。 官府从那些与他们尸体一同埋葬的刀剑上推断,这些人应该是迫于生活困难,而做出了如山贼般劫道的勾当,只不过技不如人,被人给杀了,所幸那些人的心地还算善良,没有让他们的尸体曝尸荒野。 屈墨臣还补充道,在渝州的荒道上,分别发现了两具头颅被利器刺穿的尸体,还有一具无头尸体摔倒在了一条官道上。 至于这具无头尸体的头颅则是在扬州与渝州的交界处发现的,后来根据官府的调查,发现这具被人砍了头颅尸首异处的尸体身份,是渝州渝雷武馆的馆主——雷齐冲。 说到底詹冬吟只是一个乡野丫头,在她听闻有人被砍了头颅之后,整张小脸唰的一下就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就连薄薄的小唇也都颤颤巍巍。 屈墨臣见到之后,立即就闭嘴不言,心道自己还是太过唐突了,没有考虑周全。 —————— 正月十六这天,曲红莲早早地披着白裘来敲孙骆涯的房门了。 昨夜自从扬州城回来后,孙骆涯就一直在习练呼吸法门,直到天蒙蒙亮他才假寐了几刻钟的时间,听到了敲门声,孙骆涯懒散地应了声“来啦”,套上靴子,下了床,去开门。 房门敞开,曲红莲那对滚圆的胸脯就映入了眼帘。 他问道:“红莲姐,有事?” 曲红莲点点头。 孙骆涯赶紧将门打开,自己也是朝边上挪了挪身子,给曲红莲让出一条路,好让她进屋子里来。 曲红莲没有在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种琐碎言语,入了屋子,她便在屋中的茶几旁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孙骆涯合上门,在她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由于屋中的开水还没泡,所以孙骆涯也不好意思用冷水招待她,也就没给她倒水。 曲红莲显然不在意这些小节,她直接伸出一手,在孙骆涯的面前摊开。 孙骆涯定睛瞧去,只见在曲红莲那只白嫩的掌心,正仰躺着一只胖鼓鼓的小虫。 这只小虫体型比成人大拇指还要大上一倍左右,肚子胖鼓鼓的,想做到翻身看来很难,四根手脚在半空中肆意舞动,却毫无用功。 孙骆涯问道:“这是那二十年份的噬返内力蛊?” 曲红莲点点头。 孙骆涯忍俊不禁道:“它连翻身都难,你是怎么把它从寄主的身体里弄出来的?” 曲红莲摇摇头,说:“这不是重点。以后再跟你解释。” 孙骆涯不做声,正了正坐姿,一脸认真。他觉着接下来曲红莲说的话应该会是重点。 果不其然,曲红莲一脸认真地说道:“目前为止,这只二十年的体内,储存的就是最精纯的先天内力。不过碍于先天与后天的内力有着十年份的差距考虑,这头二十年体内储藏的先天内力,只储存了十年份的量。” 孙骆涯伸出手,以拇指与食指两指捏住了噬返内力蛊的身子,拎在半空,见到蛊虫的四肢胡乱动弹,他的心中难免觉着有趣。 他问道:“这蛊虫需要怎么使用?我该如何把它体内储存的先天内力,转移到我自己的先天武胎之中。” 曲红莲柔声说道:“这个好办,只要你不嫌恶心,让它爬入你的身体里,我自然有办法让它把吸取的先天内力都给吐出来。” 孙骆涯咧了咧嘴,道:“那你还是不要说是多么恶心的了,不然我一定会嫌弃的要死。” 曲红莲嘴角微微翘起,她突然就想把这只蛊虫几乎爬进了三四人身体里的事情给说出来,不过在见到孙骆涯那一脸认真的表情后,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捉弄情绪,他说道:“骆涯,你只需将这只蛊虫含在嘴里,我自有办法让它爬到你的先天武胎上,之后再将它们所储藏的先天内力尽数移驾到你的体内。” 孙骆涯点点头,也未曾太多犹豫,他相信孙希平与曲红莲不会害他,于是便将手里捏着的蛊虫放入到了自己的舌头上,闭上嘴。 曲红莲从腰间取下她那根碧绿的青竹玉箫,在见到孙骆涯不解的目光后,她笑了笑,说:“你送我的琉璃玉箫,我给存放起来了,等哪天青竹玉箫损坏的时候,我再拿出来使用。” 孙骆涯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曲红莲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将玉箫抵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随着箫声幽婉响起,孙骆涯能感觉到自己舌头上的小虫子正在缓慢爬动。 箫声在继续,孙骆涯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舌头上的瘙痒感消失了,紧接着便出现在了咽喉,一直往下,到了胸膛,接着再往下,在肚脐向上三寸处,瘙痒感突然消失。 武学上有肚脐向下三寸是丹田,向上三寸是武胎一说,由此可见,蛊虫已经到达了孙骆涯的武胎。 然而,与瘙痒感一同消失的,还有曲红莲的箫声。 曲红莲看向面前的年轻男子,她小声提醒道:“骆涯,接下来一开始可能会有些疼,但往后就会好一些,你要有所心理准备。” 孙骆涯不清楚曲红莲说的有些疼是多疼,只是在听说过会儿就不疼了后,也就点头应承了下来。 曲红莲见他点头,便不再多言,而是吹起了玉箫。 箫声一如既往的幽婉,听在耳中,孙骆涯只觉对箫声越来越熟悉了。 突然的,他感觉胸膛下方一阵锥心的刺疼,下意识地他就要伸手去按压疼痛的那个部位,只是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曲红莲的娇斥声:“不准动!” 孙骆涯如临大敌,双手死死紧抓在椅把手上,手背上青筋暴起,只在一瞬间,额头就已是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就连沿角的发丝也都被汗液给润湿了。 孙骆涯干脆就闭上眼,开始以易筋经义上记载的呼吸法门,来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曲红莲说起初的时候会疼,可她并没有说会疼痛多久。 瞑目之后的孙骆涯,以呼吸法门运行五次来回,定下了这阵刺痛的大概持续时间,约莫在两刻钟的时间,也就半柱香的时间。 再往后,刺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股暖流开始在武胎所在的部位荡漾开来。 孙骆涯突然就沉寂在了这种奇妙的感觉之中,不知不觉,当胸膛下的那股暖意彻底消散后,孙骆涯睁开了双眼,发现曲红莲与孙雅儿二人正在品茶吃糕点。 见两女其乐融融的场景,孙骆涯不自觉地一笑,然后出声道:“过了多久?” 曲红莲两指捏着一块玫瑰酥,尝了一小口,然后眼眸上移了半晌,这才解惑道:“两个时辰吧。” 孙骆涯心想道:“两个时辰,就是四炷香的时间,不短了。” 曲红莲问道:“感觉如何?” 孙骆涯伸出一只手,在自己的眼前摊开,然后握紧,再摊开。 曲红莲好奇道:“怎样?” 孙骆涯笑着摇头道:“还得试过了才知道,现在的感觉就是有点没睡醒时的无力感。” 曲红莲微微点头,然后道:“张嘴。” 孙骆涯听得有些迷糊,不过他还是照做了,张开嘴。 曲红莲三两下吃掉手中的玫瑰酥,然后用手帕擦了擦手指,并拿起茶杯喝了口孙雅儿亲手泡的热茶,之后,才取出青竹玉箫,轻轻吹奏了起来。 不多时,孙骆涯只感觉那股瘙痒感再度传来,不一会儿就到了舌头上,然后就见到一只干瘪瘪的蛊虫跳出了他的嘴巴,趴在了茶几上,一动不动,像是累坏了一般,身子一阵起伏。 曲红莲见了,“嘻嘻”一笑,然后倒了杯茶水,淋在蛊虫的身体上,算是给它洗了个热水澡。 蛊虫被热乎乎的茶水淋过一遍身子后,就挣扎着在桌子上爬起来,四肢撑在桌面上,然后学那浑身湿透的流浪狗一般,抖了抖身子,甩去身上为数不多的水渍。 曲红莲两指轻轻捏起蛊虫,然后轻轻放在她身上那件白裘上,小声道:“自个儿休息去吧。” 那只蛊虫仿佛能听懂人话,果真爬进了白裘的阴暗处,不见踪影。 见到此景,孙雅儿连连拍手叫好,道:“厉害!” 自然的,她还不忘给曲红莲竖起了大拇指。 曲红莲则是伸手朝前方虚按了两下,强忍笑意,道:“低调c调调。” 一旁的孙骆涯见了,则是悄悄地翻了个白眼,之后也不急着离开椅子,而是继续闭上眼,去练了一遍呼吸法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惊蛰,又称启蛰,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是蜇虫惊而出走矣。 在惊蛰这一天,武当山大明峰的某座寒潭中,忽然溅起了一片水花,片刻之后,一道年幼的人影忽然窜出了水面。 待得水面逐渐趋于平静,可见一名浑身湿漉的小道童,正在潭中游向岸边。 小道童看上去五六岁年纪,生的唇红齿白,颇为清秀。 他浑身湿漉着上了岸,黑发全部湿透,粘黏在一起,一坨坨的,十分难受。 即便今日是惊蛰时分,乃天气转暖之期,但初春时期的深潭还是异常的寒冷。小道童身上穿着加绒的道袍,从水里出来后,下意识地便打了个喷嚏。 他没有多想,而是去林子里找来了干柴干草,然后生起火,将身上湿透的衣服晾在火堆旁,试图烤干,当然了,他留下了一条四角裤衩来遮挡自己的小蚯蚓。 小道童姓牟,是年关时分,随自己那位师父上到大明峰来的。 他的师父,自从带着他逛过了一遍大明峰各处能够常见道门符文的地方后,又与他交代了一些大明峰上各处险峻或是隐蔽之处的符文所在地,即使他的师父没有领着小道童前往,但小道童打小就记忆力超群,心中记下师父所说的地点,在师父下山后,他便独自一人,开始调配出金砂,孤身前往悬崖峭壁,或是爬上苍天老树的树顶,在万千树杈上,寻找到其中一枝被錾刻上道门符文的树杈。 从除夕那天开始,小道童便独自替符文涂抹金砂,所到之处,皆是符文錾刻隐秘之处,而自元宵节以后,小道童便开始着手对大明峰上所有錾刻在险峻之地的道门符文进行逐一涂抹金砂。 就在刚刚,他从一道悬崖峭壁上摔了下来,直直摔落到了这片寒潭中。 小道童蹲坐在岸边,突然打了个激灵,又原地打了个喷嚏,双手互抱住双腿,一脸的幽怨。 他怨的不是师父将这件苦差事交给了他,而是因为他刚摔落潭底的时候,不仅见到了寒潭的底部一块岩石上也錾刻着道门符文,不仅如此,最无奈的是其中一条鲤鱼的身上,也有道门符文。 金砂遇水即化,那他又该如何将潭中的符文涂上金砂呢? 小道童又是一脸的忧愁。 他在心里埋怨自己的师父在下山前,也不知道事先将办法告诉他。 “唉”小道童郁闷地叹了口气。 他抬起头,看向寒潭上方的那道悬崖峭壁。 之前他从上面摔下来后,竹笈也不知道掉到哪去了。 一想到待会还要去找竹笈这件烦心事,小道童又是叹息一声。 忽然的,他灵机一动,嘿嘿笑道:“要不我就这样回天柱峰得了,到时候就与师父说,我已将所有符文都涂上了金砂嗯嗯,这样极好极好。” 小道童一脸的得意忘形。 突然的,他“哎哟”一声地吃痛出声,只觉着自己的脑瓜疼的要命。 耳边更是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臭小子,你师父一天不在你身边,你就想着做事偷懒啦?” 一位道袍脏旧,相貌邋遢的青衣道士,在敲了小道童一个板栗后,又忽然抽出手,扯住了那位蹲坐在地上的小道童的耳朵,也不管小道童“哎哟哎哟”的喊疼,邋遢道士只管冷嘲热讽道: “你小子坑蒙拐骗的本事倒是不小,可要做起这正经事,你就想着马虎应付,还得亏你师父想得周全,说是让我来教你如何将金砂涂抹在寒潭中的符文上,却没想到你小子竟坐在这里想着怎么偷懒。看我不收拾你” 说着,邋遢道士又伸出了另一只手,在小道童的另一只耳朵上扯了起来,疼得小道童直喊道:“师叔,我错了,别扯我耳朵了,再扯我耳朵就像猪耳朵了。” 邋遢道士对小道童的喊疼,却是无动于衷。要知道这座大明峰不论是对于武当山,还是中原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存在。 山上的道门符文,可是当年那位荡魔天尊在人间飞升之前,亲手錾刻下的,为的就是镇压山下的那头天魔。 原本给这些符文涂抹金砂的责任,是每任武当山掌教亲手为之的。只不过当今这任武当山掌教,已经闭关了半甲子,在邋遢道士卜三玄上山之前,这位武当山掌教就已经在闭关了。 而历年来给大明峰涂抹金砂的重任,就落在了一大把年纪的柴正睿肩上。不仅如此,就连武当山的一切事务也都是柴正睿一人处理。 至于卜三玄为何会成为武当山现任掌教吴亦真,以及柴正睿的师弟,那就得从那位当了甩手掌柜,从此游戏人间山水的武当山前任掌教说起了。 当代武当山掌教吴亦真,及其师弟柴正睿,与卜三玄一样,都是前任武当山掌教的弟子,而卜三玄是前任掌教在下山之后收取的,只不过当卜三玄登上武当山后,前任掌教并没有一同返回,只是给予了卜三玄一柄名为“露水”的桃木剑。 这柄“露水”桃木剑,自然是前任掌教当年的佩剑。 见剑如见人。 柴正睿自打第一眼见到桃木剑起,就认定这位在上山之前,仪容仪表还未曾像如今这般邋遢的男子,就是他与掌教师兄的小师弟。 卜三玄来到武当山后,柴正睿自然是最开心的一个。 掌教师兄常年闭关,即便他与掌教师兄说了,说他们的师父替他们新收了一个小师弟,可掌教师兄依旧没有出关。 所以,卜三玄虽然知道自己有那么一位掌教师兄,可他却是没有见过自己这位师兄。 而自此之后,柴正睿便将每半年一次给大明峰上的道门符文涂抹金砂的重任,交付给了自己这位师弟。而他自己则是一心一意,替他们的那位掌教师兄,打理好武当山上的一切事宜。 卜三玄也听师兄柴正睿说过,说他们的那位掌教师兄,正在闭关求大道,如今已有三十载。柴正睿还告诉卜三玄,说是他们这位掌教师兄下次出关面世的时候,必将会是一位得道的仙人。 那时候的卜三玄,还对羽士得道成仙一说,是不太相信的。 至于如今,他则是对得道成仙不感兴趣。 于他而言,人活一世,就已经够累的了。 得道成仙之后,还要活很久,那样岂不是会更累? 卜三玄只想邋里邋遢地过完这一生,对什么大道,什么成仙飞升,丝毫不感兴趣。 柴正睿对于他这位小师弟的心性,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倒也只跟见底,就是想不明白他们的师父,看上的是这位小师弟的修道天赋,还是看上他看待人世间的态度。 柴正睿对自己那位掌教师父的想法,这么多年下来,一直猜不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师兄的眼光 卜三玄松开小道童牟青书的耳朵,他居高临下地瞥了眼这位想法天真,却差点害惨了武当山及中原的小师侄,他冷笑着脸,恐吓道:“你小子下次胆敢再耍什么小聪明,看我不把你的两只耳朵都给揪下来,到时候你就不是猪耳朵了,而是没耳朵了!” 牟青书害怕地赶紧伸出双手去捂住两边的耳朵,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对于小道童的害怕作态,向来与牟青书这小子没甚好脾气的卜三玄,只是冷哼一声,道:“现在知道怕了?要是今天我没出现在这里,而你又下了山,到时候别说是你,包括武当山在内,整片中原大地,都可能化为一片废墟!” 卜三玄语气生硬,面色更是阴沉的可怕。 牟青书只是偷偷看了他一眼,就立即缩回了视线,不敢再去看。 要说武当山上他最不怕的人是谁,那自然就是这位小师叔了。可要说他在武当山上最怕的人是谁,还是他这位小师叔。 要知道,他的这位小师叔,平日里虽然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可牟青书都能感觉的到,他的小师叔对他都是没有恶意的,多半是捉弄的意味多一些。可现如今,牟青书却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这位小师叔是真的生气了。 牟青书的两只手还是一如既往地捂着耳朵,生怕他那位师叔一言不合真把他的耳朵给扯下来。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师师叔,青书错了,青书青书再也不敢了。” 卜三玄冷笑一声,道:“我不是你师父那老人家的好脾气,到时候你要是真把山下的那尊魔头给放了出来,我一定第一个杀了你。” 牟青书不说话了。 他已经被身边这位邋遢道士的话语给惊吓住了。 也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觉着自己这位小师叔既然开口说了,那他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师师叔,你你教我呗。” 牟青书的声音中几近带着哭腔,他这次是真的怕了。 比起师叔揪掉他的两只耳朵,他更怕自己的师叔一剑把他给刺死了。 某三玄冷笑道:“要我教你什么?” 牟青书低着头,小声嘟囔着道:“教我怎么样将金砂涂抹在水中的符文上。” 卜三玄呵呵一笑,听在牟青书的耳中,却是可怕异常。 卜三玄冷声道:“拿来。” 牟青书,抬起头,一脸茫然道:“什么啊?” 卜三玄直接一个板栗敲了下去,瞪眼道:“金砂,还有笔。” 牟青书双手捂着脑门,弱弱地说道:“放在竹笈里。” 卜三玄一脸漠然,道:“那竹笈呢?” 牟青书向后挪了挪屁股,突然就不敢出声了。 卜三玄扬了扬两指弯曲的右手,质问道:“如何了?” 牟青书认命道:“刚从峭壁上摔下来时,丢了,也不知道掉哪了。” 牟青书见自家小师叔一脸的严肃,心怕他就要出手敲自己一个板栗,当即就闭上了双眼,心惊胆战的,只觉着自己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狂跳。 只是过了半晌,也不觉疼痛袭来。 却听他的小师叔说道:“人没事吧,伤到了没?” 牟青书睁开眼,望向那位脸色漠然的小师叔,摇摇头,说:“还好,也就一点皮外伤,还有掉进寒潭的时候,脑子进了点水。” 卜三玄板着脸,道:“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牟青书没吱声。 卜三玄又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把竹笈找回来。” 牟青书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几刻钟后,牟青书将烘干的道袍穿戴好,然后就见到他那位小师叔单手拎着一只竹笈,走了过来。 卜三玄将竹笈丢在地上,看似随意,实则连竹笈落在地上的动静都很轻微。 为此,小道童牟青书的心里还微微讶异。 卜三玄背对着牟青书,站在岸边,面朝寒潭。 他双目注视着看不见底的寒潭之中,眼珠子左右来回转动,不过片刻,就见他张开手掌,探出右手,紧接着,五指一弯,呈爪状,只听“哗”的一声,寒潭的水面立即溅起一道水花,等到身后的小道童看清楚后,就见到小师叔卜三玄的右手抓握着一条黑色的鲤鱼。 卜三玄手里抓着鲤鱼,转过身来,丢到小道童牟青书的怀中,冷声道:“取出金砂和毫笔。” 牟青书先是被突然丢过来的活蹦乱跳的鲤鱼给吓了一跳,立即手舞足蹈地去抓在自己怀中胡乱跳动的鲤鱼。 等到他好不容易用双手抓住了不再动弹的鲤鱼,牟青书以为手中的鲤鱼被他抓死了,一脸委屈地看向他那位小师叔。 可等他刚一分神,手中不再动弹的鲤鱼,猛地来了下鲤鱼打挺,直接挣脱开了牟青书双手的束缚,并且一尾巴扫在了牟青书的脸蛋上,在地面上蹦蹦跳跳起来,可仍是原地蹦跳的下场,没能如它预期地跳入水中。 过了除夕才刚刚六岁的小道童,立即嚎啕大哭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被鲤鱼用尾巴扫了一大嘴巴子的缘故,还是在见到他那位小师叔脸色黑的吓人,总之这位对武当山中一般弟子而言,都要叫上他一声小师叔的小道童,“哇哇”的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真个可怜模样。 卜三玄没来由地想起他那位柴师兄说过的话,柴正睿曾跟他说起过,说是这牟青书是当年那位飞升前往天界的真武大帝转世。至于为何仙人也要投胎转世,柴正睿的解释是应运而生。 可卜三玄并不在意是什么命运让已经成仙的真武大帝转世投胎,他在意的,只是这个五六岁的小道童,到底是不是真武大帝转世。还是说,他的那位柴师兄,看走眼了? 黑鲤鱼在地面上蹦跶了有一会儿,估计是缺水的厉害,还是蹦跶的累了,这会儿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而小道童牟青书呢,他哭着哭着一个鼻孔里突然就吹起了一个鼻涕泡,立即就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哭笑不得的滑稽模样。 这一幕,看在卜三玄的眼中,却是恨不得把眼前这小道童带到他那位柴师兄的面前,当面问他,就这哭着哭着鼻涕还能吹个泡泡出来的傻小子,会是那真武大帝转世? “罢了,罢了。” 卜三玄估摸着自己即便把现在这个啼笑皆非的小道童带到他的柴师兄面前,那个老家伙还是会认为这个傻小子就是真武大帝的转世。 就好像当年他刚上山时一样,所有的武当山弟子,都认为他卜三玄不是前任掌教的弟子,就柴正睿只见了他一眼,就说他是自己柴正睿的小师弟,而且他手中的桃木剑也是真正的“露水”,并非造假。 即便卜三玄的心里对牟青书这小兔崽子很不看好,但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那位柴师兄的眼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枪者 二月二,龙抬头。 大地解冻,阳气回升。 自从正月十六那天,孙骆涯吸收了十年份的先天内力,这些日子他都在鹰山城后山的那片青竹林内,反复熟悉多出来的那二十年后天内力。 以往他不用崩劲出拳捶打青竹时,只能将韧性十足的青竹打的前后摇晃。如今他一拳下去,整根青竹倾倒向一边,然后再以相同的力道反弹回来。 孙骆涯估摸着,他若是体内再增加个二十年内力,或许就能把青竹一拳打得倾倒在地,若他有个六十年内力,可以一拳将青竹打得连根拔起。 当然了,若是不用内力,光是用劲力,则能很轻易崩碎这根青竹。 说到底内力与劲力殊途同归,只不过是用法不同而已。 单单抛开劲力,与寻常武夫对敌,若是以掌力分高低,自然是内力越深厚者胜之。 当然了,这就有点硬碰硬的意思了。劲力说到底是取巧,而内力却是看日积月累的苦功夫。 一个人六十岁,如果能攒下六十年的内力,那将是殊为不易的。简单点说,此人自练武开始,就以勤能补拙的势头,将小时候没练武那几年空缺的内力都给弥补了回来。 若是一个人八十岁,能有一甲子的内力,或许可以想成此人二十岁开始习武,稳扎稳打六十年,才有六十年的内力。 江湖上,有个三十年的内力,也算得上是内力深厚了。若是有个一甲子,那此人估计离死期也不远了。毕竟能习练出一甲子内力的武夫,至少是半截入土的白发老人了。 孙骆涯从曲红莲嘴中得知,孙希平企图给他灌输三十年的先天内力,如果到时候他的先天武胎真能够承受得住,那么他孙骆涯入了江湖之后,基本就是一个拥有一甲子内力的“老怪物”了! 谁能想到一个年岁才刚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体内竟然会有一甲子的后天内力? 孙骆涯在青竹林中,刚打完一套炮拳,随后便收起了炮拳的拳架,开始在地上盘膝打坐,继续习练易筋经义上所记载的那篇呼吸法门。 炮拳是形意拳中的诸多拳法中的一种,而形意拳说到底,重在一个“意”字。形意拳光有形不行,还得有意。而这个意,是拳意,但更需要其中的“劲”。 孙骆涯这些天几乎每天晚上都不睡觉,以习练呼吸法门到天明,然后再和衣假寐半个时辰,醒来之后,以习练呼吸法门醒脑,之后便是练拳,练刀,以及回忆脑中记载的所有剑谱,以剑谱中所记载的剑招,来淬炼他自身体内的剑意。 随着他在武道一途越走越远,如今倒是觉着自己体内的那股剑意,非比寻常。 好像是来自他骨子里的。 孙骆涯更是为此多次的怀疑,自己体内的剑意是否与断掉的剑骨有关。 经过多天的持续育养,孙骆涯更是觉着自己体内上丹田与下丹田中的阴阳二气,已经有了“厚积薄发”的迹象,两条孱弱小蛇,如今竟有水火蛟龙之势,只不过它们如今瞑目趴伏在丹田内,似在酣睡,实在蛰伏。孙骆涯早已做好融合水火蛟龙成一条大龙的准备,更是随时随地严阵以待,只等炼化融合好的劲气至窍穴之内,为炮拳的劲力做储备。 就在这时,青竹林内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如今,冰雪消融,冬季青竹林所覆盖的霜雪早已化作冰水滋润给了青竹。 来者,是一位身穿粉裙,外披一件狐裘的年轻女子。女子面容清秀,未施粉黛,气质儒雅恬静,款款走来,莲步轻盈。 孙骆涯依旧盘膝坐在原地,望向来人,微微一笑,道:“燮儿,你怎么来了” 正是万宝阁千金的解燮,轻轻一笑,道:“杨公子说明日就要下山了,希望能与骆涯切磋切磋。” 似乎是看出孙骆涯一脸不解的表情,解燮小声解释道:“红莲姐姐一早就去了监牢那边,雅儿姐姐还没睡醒,杨公子又来的早,我刚巧又在你的院子,当然了,我来你的院子是有原因的” 孙骆涯见这妮子越解释越乱,到最后连声音也都细若蚊吟,微不可闻,更是俏脸绯红,不知何故。 孙骆涯没让这妮子难堪,连忙从地上站起身,还顺道伸手拍了拍衣裤上的灰尘草屑,一脸平淡地道:“好了,我知道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越解释越说不清楚的解燮心里暗松一口气,轻声提醒道:“杨公子说在扶摇庭等你。” 孙骆涯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之后,两人联袂走出了青竹林,下了后山,拐过一个弯,来到扶摇庭。 果真如解燮所说,杨元修此时正四仰八叉地仰躺在扶摇庭那条青石板路上,而他那根玄铁长棍就竖插在身边的泥地中。 杨元修一身袄衣,也不嫌脏,闭着双眼,大嘴巴子“咕啊咕啊”地打着呼噜。 解燮掩嘴轻笑。 孙骆涯扭头看向身边的解燮,手指却是指着躺在地上的杨元修,嘴角抽搐道:“他跟你一起来的?” 解燮轻轻点头。 孙骆涯哭笑不得道:“你一转身他就睡了,还是他一倒地就睡了。” 解燮摇摇头。 孙骆涯有些无奈,道:“那这样,燮儿你先回去,我在这等他好了。” 解燮点头离去。 在她走后,孙骆涯便盘膝坐在了另一边的石板路上,开始瞑目吐纳。 比起第一道劲气,孙骆涯对第二道劲气可是有耐心的多。 事实上如今这两道阴阳二气的茁壮程度,比起第一道劲气时已经要壮硕一圈不止了。可孙骆涯还在等,还在养。 马无夜草不肥。 孙骆涯不知道自己第三道劲气能否孕养出来,就想着把这第二道劲气育养至“成熟”,他不知道劲气是否与果子一个道理,会不会成熟落地,如果会,那孙骆涯等的就是水火蛟龙睁眼的那一刻。 日上三竿,扶摇庭中一声慵懒的嗓音响起。 与此同时,还有两双眼睛相继睁开。 “醒了”孙骆涯问道。 “醒了。”杨元修从石板路上坐起,两手一个伸张,做了个懒腰。 “醒了就开始吧。”孙骆涯从地上站起,顺手拍去了衣裤的灰尘。 杨元修伸过了懒腰,接着是揉搓着惺忪的睡眼,眼角留着泪,他半睁着看向对面的俊美男子,不解道:“怎么没佩刀剑?” 杨元修依稀记得,那位趴在瞭望台栏杆上的俊美男子,可是腰间悬佩刀剑的。 孙骆涯看了眼自己的腰间,讪笑道:“以前也没有佩刀剑的习惯,是这几旬来突发奇想的。” 杨元修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绕了绕,迟疑道:“这一战我可不想留有遗憾,我可以把境界压在与你一样的四境,可我出手会不留余力,只留生死一线,所以我也希望你的想法与我一样。” 说着,杨元修拍了拍胸前斜挎着的一只行囊,他说道:“我是一名枪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瀑泄 孙骆涯离开了扶摇庭,返回孙府,回自己的屋子取了刀剑,悬佩在腰间。 离开院子时,孙骆涯见到了府上的婢女端来热水与冷水,在与孙骆涯碰面时,齐齐施万福,唤了声少爷。 孙骆涯点头致意。 婢女告辞离去,前往院中的另一间卧室。 孙骆涯看她们走去的方向,便知道他那位雅儿姐是睡饱了,总算肯起来洗漱了。 孙府内,孙雅儿伺候他,府上婢女伺候孙雅儿。 这么多年来,一向如此。 对此,孙骆涯也是见多了就不觉奇怪了。 他没在院内逗留太久,离开孙府,径直走向扶摇庭。 等到他来到扶摇庭的时候,就见到杨元修坐在石板路上,双手拄着那根铁棍,低头打着瞌睡。 孙骆涯挑了挑眉,心想这家伙感情是睡了个回笼觉。 这次孙骆涯没有等他,而是走近之后,伸脚踢了踢他的大腿。 杨元修低着头,裤腿上流了一摊哈喇子,被孙骆涯踢醒后,他脸也不红,心也不跳,伸手在自己的嘴巴上随意摸了一把,将哈喇子抹去后,还不忘咧嘴一笑道:“刚好,免得待会打架还要往手里吐口水。” 这话落在孙骆涯的耳中,却是让他哭笑不得。 这哪像是大宋的魔教少主啊,分明是一个用锄头刨土之前往手心吐口水的庄稼汉。 杨元修从地上站起,也不去拍打身上的灰尘,孙骆涯下意识地后退十数步,轻轻拍了拍佩剑鸦九,“兵器我也带来了,你这枪是不是也该亮相了?” 杨元修搓了搓双手,似乎是将手心的哈喇子涂抹均匀。 一旁的孙骆涯见了,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杨元修解开胸前斜挎着的行囊,然后从中取出了一截银白的枪头。 枪头奇长,长达一尺三。 “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杨元修露齿一笑,一手提起长达七尺七的镔铁玄棍,一手将枪头安戴在铁棍的棍头。 棍身七尺七外加枪头一尺三,长枪共长十尺! 孙骆涯只见杨元修单手持枪,斜放在身前,枪头朝上,枪尾拖地,漆黑的枪身,银白的枪头,在扶摇庭中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见到此景,孙骆涯下意识伸手摩挲着剑镡,似笑非笑道:“那一晚你跟荆州歃血分坛的齐涯风也没用枪吧?” 杨元修伸出另一只手,以拇指轻抵枪刃,微笑道:“那小子没出全力,我也一样。” 孙骆涯停了停摩挲剑镡的手指,笑着道:“看出来了。” 杨元修一脸平静地正视这位大唐王朝的魔教少主,“我之前就说了,我与你的这一战,不想留有遗憾。我也不用武道境界来欺负你,你是四境武夫,我就将境界压在四境。以我对你的气机感应来估计,你目前撑死了也就四境中期,最不济就四境初期,那我就把境界压在四境中期,先与你挑明,到时候可别说我欺负你。” 孙骆涯微微一愣。 杨元修皱眉道:“怎么,你连自己境界在什么层次都不知道?” 孙骆涯赧颜,惭愧道:“事实上,我是半年前才开始正式练武的,所以对这些还不太懂。我大致知道自己是四境的武夫,可你说的初期c中期,我就有点说不准。” 这回是轮到杨元修愣神了。 片刻之后,杨元修朝孙骆涯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连连赞叹道:“天才!你丫的绝逼就是一个天才!哦不,你丫的就是一个怪胎!半年时间练武到四境,从古至今,没人能做到如你这般的惊世举动!你孙骆涯,简直就是震古烁今的存在!” 孙骆涯干笑两声,不曾言语。 他若是告诉杨元修,自己体内将来会有一甲子的内力,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杨元修伸手抹了把脸,立即就露出一脸干呕状,孙骆涯估计是他被自己手心的唾沫气味给熏到了。 杨元修把手移开,远离自己的鼻子,然后解释道:“四境武夫是练气境,这里的气,可以说是武夫体内的那口真气,但同时也是指武夫体内的气机。当世这个江湖,不说武道,光看江湖武夫的武功高低,其实就可从此人气机强弱来分辨。” 孙骆涯点头道:“这些我以后会留意的。” 听得此言,杨元修便也不再多言。 他手腕突然发力,手中的长枪枪头猛然一转,枪刃寒光逼人。 孙骆涯出手也丝毫不拖泥带水,既然杨元修说要尽全力,他自当也不会有所保留,毕竟人家的境界远高于他,人家能放出此话,自然是有能力自保的。对此,孙骆涯更是无需操心。 孙骆涯抽出腰间的鸦九剑,朝着杨元修所在的位置劈斩出一道剑罡。 杨元修一脚轻踢长枪的枪尾,将枪尾踢离地面,紧接着,杨元修持枪的那只手向前递力,离地的长枪立即向前移动数尺,与此同时,杨元修一手握枪身,一手握枪尾,双臂骤然发力,长枪如长矛,一举刺向迎面而来的剑罡。 银白的枪头刺破剑罡,同一时间,上百道剑气扑面袭来。 杨元修没能想到这世上的剑罡之中,竟还藏有剑气! 当即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好在他的江湖经验老道,在临机应变这一方面,倒也不是小白,当即左手一拍枪尾,右手顺着枪身的扭动而暗自发力,将枪头晃荡出一个不大的枪花。 绝大部分剑气在被枪花触碰到时,当即炸碎。 而那些一小部分的“漏网之鱼”,杨元修则是能避就避,不能避就收枪回守,硬是将长枪耍成了长棍,以枪身与枪尾来清除掠过枪花洗礼的剑气。 而就在杨元修横枪在前,不断敲碎剑气时,孙骆涯已经持剑上前,整个人欺身紧逼,右手鸦九剑当头劈下。 剑刃撕开空气,呼啸作响。 杨元修嘴角一咧,立即高举枪身,硬抗这记剑刃劈砍。 “天清剑法,山水式。” 孙骆涯低吟一声,脑海中便有一套完整的剑法招式一闪而逝,就连这一式的剑法口诀也是一并在脑海中回响。 守如青山,巍巍然。 斩如瀑布,荡四方。 一时间,孙骆涯只觉自身先天武胎中的二十年内力瞬间沸腾,体内的气机更是如火中黄豆一般,噼啪炸响。 身随意动,魔教少主唐王孙轻喝一声,道:“瀑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再来 呼啸间,鸦九剑雪白的剑身应声斩落。 杨元修高举枪身,以作格挡。 他本以为鸦九剑会结实的斩在镔铁枪身上,最后镔铁相交,激射起无数的火花。 可预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名剑鸦九的剑刃的确劈斩在了枪身之上,可杨元修只觉着这柄鸦九剑所施展的剑招,剑势迟重,剑气却是如青山大瀑一般,激荡四泄,势大力沉。 杨元修早在持枪那一刻,便提起了那口武夫真气。此时此刻,感受着枪身上的强悍剑招,杨元修强撑一口气,武胎中的内力即刻沸腾。 下一瞬间,他便从两手举枪,变作了两掌推枪,避开了枪身正面到处四泄的凌冽剑气。 未曾想,杨元修随机应变的招式,竟让他硬接下了这一招曾斩断无头鬼将臂膀的剑式。 天清峰剑法山水式中的水式,若说是剑招,却是没了剑招该有的轻巧,反而多了点悍刀的意味。但这,也仅仅是历代天清峰剑法的山水式。 事实上,在纯正的天清剑法中,瀑泄只是以剑者雄浑的内力来压迫敌人,并无剑气四溢这一神仙手。 当初孙骆涯在对敌无头鬼将时,因为自身的内力缺陷,故而不得不临时起意,在瀑泄被无头鬼将的坚硬臂膀阻挡下时,他便巧妙的追加了磅礴的剑气,以凌冽的剑气来斩断无头鬼将的臂膀。 杨元修能接下孙骆涯改招后的瀑泄,后者也并不觉着如何意外,反之,若杨元修不能接下这一剑,孙骆涯倒是会看轻了些这位来自大宋王朝的魔教少主。 孙骆涯一剑被挡,立即收剑后撤数步。 杨元修察觉到枪身上的剑势收走,当即右手一拍枪身,左手顺势一推枪尾,使得原本横枪在前的长枪,立即笔直如长矛。 你收剑来,我出枪。 杨元修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反客为主的机会。 左手抖转枪尾,右手顺势发力,枪身扭动如蛇行,枪头始终笔直朝前。 杨元修脚踩碎步,速度不慢反快。 剑可走龙蛇,枪可出蛟虬。 刹那间,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孙骆涯频频退步后撤,手中鸦九剑更是被他竖直抵挡在身前。 右手持剑柄,左手两指并拢紧贴剑身,死死抵住长枪突刺。 杨元修臂膀骤然发力,手中长枪猛地一震,罡气肆虐。 孙骆涯眉头一挑,整个人保持持剑的姿势,向后倒掠出去十余步,落地之后,双脚在青石板路上倒着滑行三四丈,这才彻底卸去了那股劲力。 远处的杨元修,早已在孙骆涯倒掠期间收了枪式,单手握枪头,拖枪在前。在见到孙骆涯双脚落地,并将他暗家的透劲几近卸去后,杨元修这才咧嘴而笑,道:“再来?” 孙骆涯斜挥一剑,手腕抖转,耍了个剑花,随后收剑入鞘,嘴角微微翘起,“再来!” 杨元修低头望了眼手中的长枪,随后抬头看向那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朗声道:“此枪名‘红莲碧’,我希望你能记住它。” 孙骆涯点头道:“好名字。” 杨元修呵呵一笑,不再多言。 远处的孙骆涯,见杨元修没有急着动手的样子,他便站立在原地,偷偷散掉那口武夫真气,然后重新提起。 与此同时,杨元修亦是新气换旧气,并且一直保持拖枪而立的那个姿势,下一瞬,杨元修目光一凛,一旁的孙骆涯只见到这家伙手里握着的那截枪头,突然由银白转变为碧绿,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一幕,看得孙骆涯一阵遍体生寒。 这时,杨元修却是解释道:“放心好了,红莲碧枪头没有毒。” 听得此言,孙骆涯的心里这才稍稍好受些。 杨元修低头凝视,直至红莲碧的枪头由银白全部转变为碧绿后,他这才凝望向孙骆涯那边,提醒道:“小心了!” 也不等孙骆涯做出任何回应,杨元修拖枪前行,速度比之以往,只快不慢。 枪尾拖曳在青石板地上的声音,“嗤嗤”作响。 孙骆涯握紧双拳,开始前冲。 当两人相距不到十米的时候,杨元修脚步一错,转了个身,手中的红莲碧更是被他甩了出去。 孙骆涯直冲过程中,见到长枪碧绿枪头正朝自己面门刺来,当即脚步一顿,侧过身子赶紧避开。 躲过了长枪的枪头,孙骆涯刚要回身,突然就见到一条手臂猛然伸出,抓住了长枪的枪尾,接着孙骆涯就见到杨元修单手抓枪,来了一记横扫。 孙骆涯脚步一错,身法地龙游施展,双膝弯曲,身子后仰,避开长枪的横扫。 这时候,他斜眼瞥见杨元修一脚朝他肚腹踹来,孙骆涯灵机一动,抬起一脚,狠狠踹在杨元修那只脚上,两脚同时发力,只不过孙骆涯是借力打力,在两只脚相互踹上的同时,孙骆涯那只脚膝盖弯曲,借助杨元修踹出的这一脚,向身后倒飞而去,堪堪避开了杨元修当空捶下的红莲碧枪尾。 杨元修见到自己这一连串攻击,被孙骆涯巧妙的化解,当即也没过多的负面情绪,倒是脸上扬起了笑容,一副兴致高昂的模样。 之前他与齐涯风两人,都是伤敌八百,自损两百的互换伤势的路子。故而打得比较酣畅,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肠子。可他与孙骆涯打上一架,却是要考虑的更多。 如果先前他不避开孙骆涯的剑气,那他受的就可不是一般的皮外伤。 自打杨元修见到大唐这位魔教少主的剑罡之中暗藏剑气,他就觉着若是自己被这家伙给造成了伤口,那么很有可能这家伙会抓住这一点,找机会将剑气从他的伤口潜入体内,对他造成不可估量的内伤。 这一点,实际上杨元修可以从孙骆涯先前那一剑瀑泄上就瞧出端倪,这家伙居然可以在内力雄浑的剑招之中,暗藏剑气。若他不及时松开拳头,那他的双拳很有可能已经被那家伙的剑气给撕裂的血肉模糊。 杨元修接了孙骆涯两招,这两招都招招透露着阴险。稍有不慎,就会对接下来的战斗影响深远。杨元修由此可以肯定,孙骆涯的战斗是步步为营,每一招,每一式,都有暗藏玄机,就仿佛是在围棋对弈,每一步棋都有其独到的用处。 杨元修的进攻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衔接的更是无以复加,可仍旧是被孙骆涯以独特的身法巧妙的避开,更是在半仰躺在空中的时候,借力打力,迅速与杨元修拉开距离,避免处处备受牵连,只能沦为挨打的份。 如今,两人的距离再度拉开数十丈,相距百米。 孙骆涯重新站定之后,伸手在自己的耳垂揉了揉,轻笑道:“再来?” 杨元修咧嘴而笑,“再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懂了 杨元修话音一落,随即将手中长枪竖插在泥地上,身形从原地炸起,双脚更是在泥地上留下两个坑洼。 孙骆涯神色微变,脸上不再有先前那般的玩世不恭,反而一脸肃穆,体内气机更是轰隆炸响。面对杨元修的弃枪从拳,孙骆涯的内心可没一丁半点的松懈。 与前者一样,孙骆涯身形从原地暴起,直冲向迎面而来的杨元修。 两人在相距十米的时候,杨元修便高高跃起,身形立即腾空,朝不远处的孙骆涯当头一拳砸下。 孙骆涯一直保持冲锋的姿态,速度不减反增,一瞬间便与杨元修之间的距离拉近至半米。 体内的劲气大龙即刻间,便从窍穴之中游窜而出,化作一道悍勇劲力,汇聚在右臂的经脉之中,最终在拳头处轰然炸开。 孙骆涯脚步突然一错,前脚后脚相差半步。 一拳猛然递出。 半步崩拳! 杨元修内力沸腾,气机更是汹涌澎湃,出拳的速度比之先前还要更快。 眨眼间,两拳轰然对撞。 砰! 一声闷响,两人的拳头上分别崩裂出数道伤口,血迹斑驳。 下一瞬间,高高跃起在半空中的杨元修,立即倒飞出去数十丈,更是在半空中画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待得他的双脚跌落在地上后,身形还在向后频频倒退,直至十六七步之后,杨元修这才勉强止住身形。 杨元修左手紧握右手的臂膀,面容古怪。 双目望向远处的那位俊美男子,杨元修咧了咧嘴,自嘲一笑,“这拳我是比不过你。” 孙骆涯面无表情道:“那就用枪。” 杨元修瞥眼看向不远处竖插在泥地上的红莲碧,未曾多言,情绪也未有过多起伏,倒是左手抓在右臂的臂膀处,向上轻轻一提,却听“嘎啦”一声,把脱臼的骨头给接上了。 杨元修弯曲着右臂,以肘画圆,抡转了两圈,这才走到他那杆长枪边上,单手抓在枪杆上,把长枪从泥地中拔出。 孙骆涯双手分别按在刀镡与剑镡上,静观其变。 杨元修单手握枪头,拖枪在前,咧了咧嘴,道:“我杨家祖传的红莲碧,一共有两个层次。分别是枪头由白转绿,再由绿转红。听我爹说,哪天我能将红莲碧直接由白转红,他和我杨家历代老祖宗的棺材板可都要盖不住。” 孙骆涯觉着后面半句话并不好笑,于是冷着脸道:“所以?” “所以,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让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来见我好了。”拖枪在前的杨元修一脸认真地注视着手中的枪头。 碧绿的枪头,由枪尖开始,逐渐变红。 杨元修手腕一拧,鲜红如血的枪头,尽显肃杀之气。 杨元修抬脚一勾枪尾,右手微微一松,红莲碧离地腾空,紧接着左手握枪尾,右手握持枪杆,脚行弓步,猩红枪尖直指孙骆涯。 远处的孙骆涯一脸凝重,他左手始终按着刀镡,右手却是抽剑出鞘,雪白的剑尖直指杨元修。 两人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体内的气机与内力更是汹涌沸腾,气势瞬间攀升至最高。 望星崖畔,一位耄耋老人与一位胖硕男子并肩而立,两人身上各自披着一件黑色貂裘,他们的双手也都各自穿插在大袖之中。 两位男子低头俯瞰,视线远远地落在鹰山城扶摇庭的那两位年轻男子身上。 胖硕男子伸出手扯了扯黑裘,平淡道:“万老头,你说是元修厉害一些,还是骆涯稍胜一筹。” 老人斜眼瞥了瞥身边男子的表情,见他一脸的平静,就如实相告道:“杨元修吧,” 鬓角已经开始发白的中年男子,微微点头,却没有做声。 老人继续道:“杨元修实力并非止步武道四境,先前我听说他与荆州歃血分坛的那位齐涯风打斗时,说是将境界提升到了五境,我估摸着他的境界还会更高。” 中年男子笑着道:“你的眼光,基本不会错。” 老人摇摇头,道:“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中年男子伸手插回袖中,不置可否。 老人视线远眺,从扶摇庭中那两道火柴大小的人影上离开,看向茫茫天际,他说道:“关于这个杨元修,你查到了多少?” 中年男子破天荒地没有底气,道:“查到的不多。” 老人呵呵一笑,道:“没找京城的那娘们帮忙?” 男子摇摇头,“就是找她帮忙了,查到的也只不过是直白的一些身份资料而已。想要查探更多,已是无处查起。要不你帮帮忙?” 老人摇摇头,道:“既然京城那位睡金笼的女子都查不到更多,我的料事斎,基本也就那样了。有些时候,我们也不能把人想的太过复杂,或许对他来说,我们能查到的,就是他的全部了。” 男子沉默了会儿,随后说道:“不过可以放心的是,此人自打进入大唐境内开始,就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途中还有好几次被劫匪拦道,但他也都是能给钱就给钱,实在没钱了就风紧扯呼,可以说他一次出手都没有。” 老人拢了拢袖子,道:“多留点心就好。” 男子摇头道:“我听子兔说,他明天就要走了。” 老人扭头头:“去哪?回大宋王朝?” 男子眼神晦涩,低喃道:“不清楚,他没提起过,所以暗处监察他的死士也没听说过。” 老人撇撇嘴,不做声。 过了半晌,老人才说道:“我听说孙小子在春分行冠礼?” 男子感叹道:“是啊,拖了这么久,要是再拖下去,我怕他要跟我拼命。” 老人呵呵一笑,道:“你丫的就活该,人家老早就想下山了,你就是拖着不让走。现在好了,行冠之后还得结婚,结婚之后是不是得把小孩生了,才下山?” 男子立即喜笑颜开,道:“能这样最好,到时候就算他死在了外边,我也一样能抱孙子。” 老人嘴角抽搐,埋怨道:“有你这样当爹的?” 男子道:“要不然呢?他又不要我的死士跟随。” 老人皱眉道:“你不是说要将那些个寄主当做他的护卫?” 男子道:“人心难测。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暴起杀人。” 老人从衣袖中抽出手,轻拂白须,思量片刻,道:“你就不会在他们的体内做点手脚?到时候他们不听也得听,还不是乖的像条狗。” 男子挑眉道:“用毒?” 老人摇摇头,“是个毒都有破解之法。” 男子道:“那用什么?” 老人轻声道:“听说你收的义女是个蛊师?” 男子笑道:“懂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两铁交锋 孙雅儿在府中婢女的伺候下,洗漱完毕,之后又去了前堂,在前堂用过了早点,返回院子,回屋取了本名为《千草本纲》的医书。 早些天,孙骆涯就与她提过,鹰山城那位覃姓老人有意要收她为徒,当时孙雅儿没有做出明确的表态,只是点头应承说有空会去医庐那边看看。 只是过了这么多天,孙雅儿始终没去药王覃溪山所在的医庐。一天到晚不是发呆,就是吃糕点,还有就是翻翻小院医庐中的医书。这本《千草本纲》就是众多医书中的一本。 孙雅儿捧着医书,来到院中的凉亭,坐下翻书。 说是翻书,也仅仅只是翻书,不求甚解。 这时候,解燮提着食盒走进了凉亭,取出食盒里盛放的几碟糕点。 自从万宝阁的供奉以及随行的扈从一并离开角鹰山后,解燮在这座鹰山城中,唯一能交心的就是孙府中的几人而已。 此次出行,解燮连贴身丫鬟都没有捎上。她的父亲,万宝阁的阁主解向天,不相信万宝阁中的任何人,可偏偏选择去相信在江湖中恶名昭彰的魔教教主。 或是说,他解向天宁愿去相信那位名声不好,曾经玩笑话中的“亲家”,也不愿意去相信自己阁中的供奉。 在解向天看来,人世间唯有利益才能令一个恪守本心的人行违心之事。 他万宝阁中的供奉,当年也不是贪图万宝阁中的那些天材地宝,才会答应自己,做那万宝阁五十年的供奉。 可如果有人将利益开到更高处,那解向天也不敢保证,他万宝阁中的供奉会利益熏心,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情。 毕竟,在解向天看来,以利焕利,只是一桩买卖,而非香火情。 在解燮离开中州万宝阁之前,解向天就曾与自己这位女儿,开诚布公的说了这些心里话。 当时解向天就与解燮明言,他可以写信给角鹰山,让魔教教主派人来接她上山。 其中道理,解燮都懂。可她还是觉着人性本善,她选择相信万宝阁中的供奉以及麾从。 此次她能安全抵达角鹰山,恰巧证明了她的相信是正确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解向天仍是写信给了魔教教主孙希平,让他的那位亲家暗中派人保护解燮。 当时孙希平就调动了那支常年被他派遣在外的死士,苍狼卫,暗中保护解燮。说是保护,实际上也是一种监视。 解向天在信中写明,若是万宝阁的供奉与麾从胆敢有对解燮不利的举动,孙希平的人大可放开手脚厮杀,只要护得了解燮周全即可。 这也正是为什么,角鹰山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敞开大门,并让魔教少主恭迎他那位“未婚妻”的原因。 这些暗中的弯弯绕子,心思单纯的解燮自然不知。 她只觉着一路上能有惊无险,功劳自然得归功于那位担任马夫的万宝阁大供奉,以及随行的三十余位扈从。 一路上,她在车厢中可是多次有听到拦路劫匪的喊话声,什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可也不等这些山贼劫匪把话说完,解燮就能听见一声声的惨叫声,当她偷偷掀开帘子一角,就见到数名打扮古怪的男子就被她万宝阁的麾从拿刀砍死了。 上山之后,解燮就曾写了封家书,寄往了中州万宝阁。 信中自然有提及这些拦路劫匪被麾从拿刀砍死的情景,自然地,解燮也不会添油加醋,说这些麾从如何如何,说那位姓毕的老供奉如何如何,她只是粗略提及,最后落款自然是她在角鹰山一切很好,孙伯伯c孙公子等人对她也都很好,希望爹爹不要挂念,安心处理好中州那边的事宜即可。 解燮坐在了孙雅儿对面,她取出了糕点,可没有尝一口的欲望。只是双手托腮,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觉着雅儿姐姐与红莲姐姐长得都很好看,比她要好看多了,而且,这两位年纪不大的姐姐,胸脯却是很大。 世间女子哪个不喜欢自己长得好看,胸脯又大又圆? 说不喜欢那肯定是假的,说胸脯大碍事,那也是假的,解燮虽然嘴上不说,可她的心里还是羡慕的紧。 她见四下无人,于是小声问道:“雅儿姐,你平时都吃些什么啊,那里可以长那么大。” 孙雅儿将书本倒扣在石桌上,瞧见解燮的目光在自己胸前流连,四下旁若无人,被女子如此注视c询问,孙雅儿也不如何恼怒c娇羞,只是伸出两根青葱玉指,捏起碟子上的一块桂花酥,在嘴里小尝一口,心满意足道:“燮儿妹妹,你真想知道?” 解燮问出口后就已经开始后悔,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算是女子间的体己话,可解燮本就不是跳脱的性子,以往在中州万宝阁中,基本足不出户,多与琴棋书画作伴,而且颇为精通,也算是一代才女。 可如今被孙雅儿一番反问,最先问出疑惑的解燮,反倒最先不好意思起来,俏脸微红,颔首轻点,小声“嗯”了一声。 孙雅儿秋瞳弯弯,笑眯眯道:“是的嘛,你真想知道啊?” 解燮先是点头,然后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 孙雅儿脸上笑意更浓,调笑道:“咦,怎么又不想知道了啊?” 解燮红着脸,微微低头,默不作声。 孙雅儿将桂花酥塞入嘴中,轻咬一小口,眼光开始细细打量这位平时气质儒雅,眼下却是俏脸绯红,与那情窦初开的小少女一般的解燮。 孙雅儿咽下手里的最后一小块桂花酥,嘻嘻笑道:“真不想知道啊?” 低着头的解燮,仍是不曾抬头,摇头拒绝。 孙雅儿坏坏的“咦”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她的小脑袋就被人轻轻拍了拍。 孙雅儿抬头一瞧,满脸笑意道:“公子!” 衣衫破损的孙骆涯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孙雅儿的身后,他一脸无奈地看向孙雅儿,朝她摇了摇头,道:“就知道欺负燮儿。” 孙雅儿嘻嘻一笑道:“我哪有。” 孙骆涯从孙雅儿的头顶收回手,然后食指勾起,在孙雅儿的翘鼻上刮了一下,佯怒道:“人家解燮姑娘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你还说没有。” 一直低着头的解燮,这时候猛然抬起头,本来只是绯红的俏脸,在孙骆涯言语一挑之下,真真是红的跟熟透的苹果一样,红扑扑的。 她小手一拍自己的脸颊,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滚烫滚烫的,她立即摊开手掌,将脸颊埋了进去,此情此景,真真个可爱至极。 孙骆涯与孙雅儿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公子,你刚去做了些什么啊,衣服怎破损成这样?”孙雅儿说着,就要从石凳上站起。 孙骆涯伸手按在孙雅儿的肩头,将他的雅儿姐重新按回石凳上,然后他自己也就近找了石凳坐下,“刚和杨元修在扶摇庭切磋了一下。” 孙雅儿好奇道:“他很厉害?” 孙骆涯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伸手将倒扣过来的茶杯翻起,然后一手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孙雅儿见状,一手轻按孙骆涯拎着茶壶的手,提醒道:“这水凉了,雅儿去给公子备壶热的。” 孙骆涯朝她摇了摇头。 孙雅儿只好抽回手,作罢。 孙骆涯喝了口不再温热的开水,就听身边的解燮问道:“骆涯,你的剑?” 孙骆涯喝过了水,将茶杯放下,然后他解下了悬挂在腰间的那柄剑鞘。 鞘中已无剑。 孙雅儿微微讶异,道:“公子,鸦九剑呢?” 孙骆涯将无剑的剑鞘搁放在石桌边沿,低头看着剑鞘,苦笑着说了两个字,“断了。” “断了?!” 不止是孙雅儿,就连解燮也都一脸的吃惊。 “是啊,断了。” 孙骆涯点点头,“被杨元修一枪挑断。” 孙雅儿皱了皱眉,询问道:“他的枪,很厉害?” 孙骆涯只是点头,却不作声。 他从腰间解下了刀鞘,握在身前。 鞘上有刀锷。 孙雅儿心底里微微松了口气,有刀锷就说明刀还在。 孙骆涯拔刀出鞘。 孙雅儿一阵愕然,“这刀” 孙骆涯点点头,道:“也断了。” 刀身长三寸。 是柄断刀。 还是断的很彻底的那种。 孙雅儿轻声问道:“公子,这刀既然断了,那你还留着做什么?为何不像鸦九一样,弃之不用。” 孙骆涯自嘲一笑,道:“我又何尝不知这三寸刀,跟有没有刀一个样。可我听孙希平说,这刀能吸血长刀身。所以我就把它给留下来了。心里是希冀着,这刀真如孙希平说的那么神就好了。以后就算断了,也能修补好,到时候还能省下买新刀的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孙雅儿点头笑道:“是这个理。” 孙骆涯将三寸刀收回鞘中,然后将名为两尺半的刀与刀鞘搁放在了鸦九剑的剑鞘边上,之后,他抓起了一块糕点,放进嘴中,咬下一大半,咀嚼着吃了起来。 渴了,就喝点水。 孙雅儿双手托腮,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解燮正襟危坐,俏脸不再绯红,已褪为原有的血色,不过肤色依旧白皙如藕。 她小声问道:“骆涯,先前你与那位杨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怎的刀剑都被他打断了呢?” 孙骆涯微微一笑,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解释道:“我俩也就那么随意切磋切磋,不是什么大事。” 对于孙骆涯的敷衍口吻,解燮也未如何在意,既然他不愿意多说,解燮自然也不好意思多问。 而与此同时,在孙府的某座客院中。 一位袄衣破损的年轻男子,正盘膝坐在主卧的屋顶,青灰的瓦片上放着一根铁棍与一截枪头。 男子左手托在右手的手肘,而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却是捏着自己的下巴,眉头紧皱,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瓦片上的那截枪头与那根铁棍。 上山之前,他的铁棍长七尺七,枪头长一尺三。 如今,铁棍少了一截,而枪头却是多了一截。 先前他与那位相貌俊美非凡的年轻男子对战,他手中的那杆红莲碧,挑断了那家伙的鸦九剑,可那家伙却是左手悍然拔刀,毫不犹豫的一刀斜斩在了他那杆红莲碧上,竟是将他的铁棍当场斩断。 两铁交锋,必定两败俱伤。 杨元修记忆犹新,那柄长达两尺半的短刀,质地远没有他这根镔铁玄棍来的坚硬,所以当短刀在斩断他的红莲碧之前,刀身上已然密布起了许多裂纹。 可让杨元修没想到的是,那家伙居然在刀身密布满裂纹的那一刻,还在刀身上灌注他所领悟的刀意,使得短刀的刀刃比之以往更加的锋利。 可同时,在短刀彻底斩断他那根镔铁玄棍时,它自己的刀身也在那一瞬,砰然炸碎,化作数十截铁片,飞散落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春分 二月惊蛰又春分,种树施肥耕地深。 春分过后,越冬农作物正式进入生长阶段。 大宋王朝有位自号“醉翁”的隐客居士,就曾对春分提了一段精彩的描述。 他说:“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 实际上,无论是大唐王朝,还是大宋王朝,春分都是春意融融的大好时节。 而在春分这一天,中原大地上的习俗也是千奇百怪。 其中,就有名为“竖蛋”的习俗。 有道是“春分到,蛋儿俏”,到了春分这天,就有不少中原百姓会选择一颗表面光滑匀称,刚生下四五天的新鲜鸡蛋,小心翼翼c轻手轻脚地将鸡蛋竖立在平坦的桌面上。 一般而言,能将鸡蛋竖立的人,会在少数。而这类人无非都是能沉得住气,且心灵手巧之辈。 春分时节除去竖蛋这个习俗,在南地还有吃春菜这一风俗。 解燮所在的谢家,本就是南地谢家的分支,她们家乡那边每年到了春分时节,都有“春分吃春菜”的不成节习俗。 除此之外,还有“送春牛”c“放纸鸢”c“祭祖”c“拜神”等诸多习俗。 往年春分,对角鹰山的魔教弟子来说,倒与寻常日子无异。可今年的春分,魔教教主孙希平,却是赏赐给了角鹰山每一位魔教弟子一人一坛黄酒。 而且教主孙希平还发话,说今天破例一次,鹰山城中的魔教弟子可以买醉,而执勤的魔教弟子不论是半山腰坛口围墙,或是鹰山城中的,亦可饮酒,但不能超过一坛。 此话一出,可把角鹰山的魔教弟子给乐坏了。难得可以喝酒尽兴一次,可那些执勤的魔教弟子也不抱怨,对他们而言,能在执勤的时候喝上一坛酒其实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春分这天,天还未亮,孙雅儿便敲门入了孙骆涯的房间,见到后者正盘膝坐于床榻,闭目吐纳,孙雅儿也不急,等到孙骆涯呼吸吐纳一周天,刚好吐出体内那口浊气后,孙雅儿刚欲开口,孙骆涯就已经睁开了眼,轻声问道:“都准备好了?” 孙雅儿微微点头,道:“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那好,咱们走吧。”孙骆涯穿上靴子,随着孙雅儿一同离开主卧。 出了主卧,孙骆涯便跟着孙雅儿走向了相邻的次卧,还未走进卧室,孙骆涯便见到相貌不一的二十几位婢女分别站立在次卧大门的两侧,她们的脚边分别放置着水桶c竹篮,也有空手而立,见到孙雅儿与孙骆涯靠近,她们纷纷蹲身施了个万福。 孙雅儿朝她门挥挥手,这二十几位婢女心领神会,低下头,拿起脚边的东西,相继有序的离开。一时间,屋里屋外就只剩下孙雅儿与孙骆涯两人。 她们二人进了次卧,孙雅儿关上门,就替孙骆涯更衣。 孙骆涯伸开手,任由孙雅儿伺候。 屋内,放着一只浴桶,桶中装满了热水。 水中还有少许从覃溪山那边购来的花蕊,孙雅儿告知说,这些花蕊原是一种名为“活泼树”上开的花,此花的花蕊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除此之外,屋内的高凳上还放着紫檀木盘,光滑洁净的木盘中,盛放着干净的衣物。 从左到右,分为外衣c外裤c底衣c底裤c亵衣c亵裤;此外,还有一双黑底白边的千层靴枚红穗羊脂圆玉条白玉带根鲜红发巾等,衣物俱全。 孙骆涯刚进屋时,就见到了几乎从门口排到屋子角落的紫檀木盆,不过他倒也没如何吃惊,要知道,当初他那位舅舅在上早朝之前,可都是总管和内侍双手捧金盆,卑躬屈膝的恭候他的舅舅穿衣上朝。 至于他那位小姨,那阵仗,比起他舅舅穿衣上朝时可要恢弘的多了。 大小宫女加在一起不下百人,一直从殿外的长廊,一直排到殿内,只供李玉婵一人筛选,看得一旁刚睡醒没多久的小骆涯一阵错愕,脸上表情更是惊讶非凡,嘴巴都张的老大,这幕滑稽表情,却是逗得他那位小姨“咯咯”直笑,还用她的烈焰红唇狠狠在小骆涯的脸上啄了一口,就差把他埋在自己的胸脯上了。 孙骆涯在孙雅儿的服侍下,沐浴c穿衣,就连长发也是孙雅儿亲手用鲜红发巾给高扎成马尾的。打理好一切,孙骆涯在孙雅儿的陪同下,离开了次卧,前往孙府堂屋。 在前堂,孙骆涯见到孙希平c万事通万老爷子c还有肖汉,三人坐在餐桌上,正不紧不慢地吃着早点。 之前孙雅儿来找孙骆涯时,是寅时,在次卧洗了澡,花了将近半个时辰,如今已入卯时,虽如此,可天依旧漆黑如墨。 孙雅儿在孙骆涯的陪同下,在餐桌上坐下,桌上的早点与以往一样,孙雅儿起得早,胃口一般,孙希平一如既往吃得少。 可最让孙骆涯哭笑不得的还是肖汉,这个傻大个之前与他两人一起用餐时,倒是吃的开。 可身边一旦坐着的是孙希平,这傻大个就吃的有些拘谨了。桌上的每样东西他虽然一样会吃,可都是点到即止,不会太过分。 不多时,解燮与曲红莲也来到了前堂。 解燮的手里端着一只方形餐盘,盘中盛放着一碗汤。 她只是遥遥走来,餐桌上的人就能闻到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解燮端着餐盘来到孙骆涯的身边,曲红莲搭了把手,双手捧着瓷碗,放在了孙骆涯的面前,提醒道:“趁热吃吧,这可是燮儿妹妹亲手为你熬得汤。” 孙骆涯微微摇头。 桌底下,曲红莲抬起绣花鞋踩了他一脚,好看的眸子也不忘瞪了他一眼。 曲红莲凑近了孙骆涯的耳边,小声道:“这碗汤可是解燮丑时就起来去后山禁区那边的野地摘来的鲜嫩春菜,再辅以新鲜鱼片滚汤而成,足足熬了一个时辰,你好歹也喝上一口啊!” 孙骆涯看了眼曲红莲,发现她正朝自己使眼色。孙骆涯顺着曲红莲的眼色,看向一旁的解燮,见她一脸期待的表情,孙骆涯只得苦笑道:“等你们吃完了,咱们就得去望星崖行冠礼,现在我可吃不了。” 见解燮脸上有些小失落,孙骆涯便补充道:“你放心,等我行了冠礼,一定喝你个三大碗。” 听得此言,解燮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孙骆涯低下头,在碗边闻了闻,轻笑道:“好香啊。” 随即,他又道:“我听说南地人在春分有一习俗,是吃春菜,喝春汤。在那边还有一句顺口溜,说什么‘香汤灌肠,洗涤肝脏,阖家老小,平安健康’。” 万事通在一旁点头轻声道:“一年开春,人们祈求的还是家宅安宁,身壮力健。” 一旁的魔教教主孙希平突然伸出手,道:“你不喝,我喝。” 孙骆涯当即伸手把孙希平的爪子拍开,然后从位子上站起身,来到解燮的身后,将她安置在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柔声道:“忙活了一早上,喝碗春汤补补。” 解燮俏脸微红,也没挣扎着起身。 孙骆涯扭头看了眼曲红莲,笑了笑道:“红莲姐,你也先吃点吧。” 曲红莲点头,来到孙雅儿的身边坐下,而孙骆涯则是坐在了远处茶几边上的太师椅上,也不喝茶,就是闭上眼,继续习练那篇呼吸法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行冠礼 兖州,大唐王朝九州之一,地处东南,与渝州c荆州相邻。 州界多青山,江川具清澈。 在兖州南部的一片青山中,松柏林立,灌草丛生。 此山名鱼泽,山中多湖泊,湖中多青鱼,因此得名。 鱼泽山没有山顶,或者说鱼泽山的山顶是向内凹陷的一座盆地。 兖州多雨,鱼泽山逢雨便积。 春分时节,鱼泽山迎来了新年的第一道春雷。 春雷阵阵,紫雷天降。 不多时,鱼泽山一带,便已大雨瓢泼。 在鱼泽山山顶的那座深不见底的湖泊中心,漂浮着一叶扁舟。 扁舟上,盘腿坐着一名头戴雨笠,身穿雨蓑的老翁。 老翁白发披肩,佝偻着身子,脖子弯曲,把头压得很低。 老翁的双手,持握着一杆鱼竿,鱼竿青竹质地,只因长年累月的于阳光底下曝晒,又因日夜被风雨侵蚀,使得青竹鱼竿逐渐褪去原有的色泽,成为如今的秋黄色。 老人握着秋黄色的鱼竿,于湖中垂钓,身边放着一只藤条编织的鱼篓,篓中空空,今日还未曾有所收获。 骤雨落湖,噼里啪啦,是雨水敲打湖水的声音,是雨水砸击蓑笠与扁舟的声响。 蓑笠老翁兀自垂钓,即便湖中青鱼极有可能会被大雨惊走,可老翁始终不动如山,就如那老僧入定,不为所动。 大雨瓢泼。 蓑笠老翁脑袋突然一垂,好似被雨水击打导致,但也因为如此,老翁猛然从假寐中惊醒,他那对浑浊的双眼环顾四周,见到自己乘坐的小舟仍然身处湖泊中心,不免自嘲一笑,“老啦,钓个鱼都打上了瞌睡。” 说完,老翁在扁舟上扭捏了一下身子,屁股挪了挪,同时又伸手扯了扯身上那件雨蓑,嗓音沙哑道:“下这么大雨,你也不怕被雨给淋死。” 话音落下,久久无人回应。 湖泊中,唯有一叶扁舟,一位蓑笠老翁,仅此而已。 突然的,唯有老翁一人的湖泊中,响起了一道不同于老翁的苍老声音。 “涂南白,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扁舟上的老翁,声音平静道:“不能。” 老翁声音落下,又是过了许久,湖泊上才响起之前那道苍老的声音。 “涂南白,你有病吧?下这么大雨,你丫的还在湖中心钓鱼!” 声音落下,随即又响起。 “你快点回来,我就在岸边等你!” 蓑笠老翁仍旧语气平和地说道:“那你等着吧。” 苍老的声音略显气急败坏,“涂老头,你跟我还矫情啥子,赶紧过来,我有要紧事跟你商量。” 蓑笠老翁平淡道:“不要。” 湖中心,苍老的声音不再响起。 而蓑笠老翁却是罕见地摇了摇头,他那双浑浊的双眼见到了湖面竹叶浮漂边上,突然多出了一双青云履。 被人称之为涂南白的蓑笠老翁,终是抬起了头,蓑笠高高扬起,部分雨水斜打在了老翁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庞上。 雨水击打在脸庞上,噼啪作响,老翁感到双眼有些酸疼,便眯起眼,看向那位双脚距离湖面不到一毫厘的老人。 老人身穿一件被搓洗得发白的老旧道袍,白发被一根桃木簪子高高盘起,面容和善。 不过比起他能悬停湖面而不沉这奇异景象,倒是他那双距离湖面一毫厘不到的青云履滴水未沾,以及浑身上下,不曾有被雨水洗刷过的样子,更为叫人惊叹。 豆大的雨水,不断坠落在老道人的身体上,可偏偏这些雨水在将要触碰到老道人衣袍或是身体上的时候,竟然奇异的改变了坠落的轨迹,就好像水滴在镜面上滑落一般,滴水不留。 蓑笠老翁撇撇嘴,道:“那么大的泥石流,怎滴没把你给埋了。” 老道人毫不介意老翁的毒舌,只是微微一笑,道:“还好c还好,老道非但没被半山腰的泥石流给埋了,还顺手救了一头狼条狗。” 老翁叹息道:“可惜了,那头狼和那条狗应该更野性一点,把你给吃了。” 老道人呵呵一笑,不与老翁做口舌之争。 老翁见道人也不如何恼怒,心里只觉没劲,撇嘴讥讽道:“说吧,什么风把你这老不死的牛鼻子从武当山吹到这鱼泽山来了。” —————— 酒足饭饱,一行人摸黑离开孙府,登上了望星崖。 望星崖畔,早已摆设好了祭祀拜神所需的贡品香案。 孙骆涯一袭黑底金边的四趾衮蟒袍,束发玉带,丰神俊朗,偶有清风袭来,马尾飞扬c大袖飘摇,身姿飘逸出尘,宛若一位谪仙人。 站于远处的解燮一脸愕然,她竟看得有些出神。 曲红莲与孙雅儿并肩而立,两人相视一笑。 孙希平目视那位孤身立在香案后头的年轻男子,嘴角微微翘起,生子如此,此生无憾。 年至二十而冠。 冠礼,一切从简。 当天空冉冉浮现一抹鱼肚白,紫气从东来,神香燃起,青烟缥缈,似龙盘,似虎踞,气象万千。 孙骆涯站于香案后头,单手拎起高脚酒壶,斟酒一杯。 天际黄白,大日初升。 孙骆涯举杯过头顶,朗声道:“我有一杯酒,诚敬黄泉客。” 青瓷酒杯倾斜,于大日紫气中,清酒飘洒落黄土 一杯敬,一杯尽。 解燮一脸痴呆,视线之中唯有那位一袭黑袍的谪仙人。 山风扑面,吹荡起谪仙人的红色发带,随风飘摇。 宽大衣袖,随风鼓荡,拍打着身躯猎猎作响。 解燮那双本就清澈的眼神,在这时,却更是熠熠生辉。 孙骆涯听闻耳边的猎猎声响,他替自己斟了杯酒,豪饮而尽,掷杯于桌面,咧嘴笑道:“我有一杯酒,足以慰风尘。” 这一刻,山风炸起,望星崖下,一团飓风轰然升空。 崖畔的香案贡品随飓风扶摇直上,冲入云霄,眨眼便不见踪迹。 狂风凛冽,站于崖畔的孙骆涯,发丝飞舞,衣袍更是鼓荡飘摇。 孙骆涯双臂伸张,爽朗笑道:“大风起兮,云飞扬!” 烈风呼啸,将孙雅儿轻打活结的鲜红发带脱落,孙骆涯一头长发在风中肆意飘洒。 大风呼啸,衣衫猎猎,笑声爽朗。 解燮失声轻呼,自觉失态,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樱桃小嘴。 孙雅儿与曲红莲二人,目光一直注视着崖畔那位立于狂风之中的男子。 肖汉偷眼一瞧,竟发现这二位女子的眼中,绽放着光。 孙希平瞥了眼身边的耄耋老人,低声问道:“万老头,骆涯既已及冠,你说给他取个什么表字要好。” 万事通单手拂须,望向那位孤身立于狂风中的年轻男子,两眼微眯,想了想,道:“大风起,雏鹰舞。” 须臾,老者嗓音沙哑道:“孙骆涯,字飞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雨中三人 春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从春雷炸响,至春雷消匿,鱼泽山的雨势逐渐转小。 小雨淅沥。 鱼泽山山顶的湖中心,老道人刚要抬脚走向扁舟,就被扁舟上的老翁挥起手里的竹竿,拍掉了刚要抬起的那只青云履。 老道人讪讪一笑,只好放弃与老翁一同乘舟的念想。 涂南白白了老道人一眼,没好气道:“骆成斩,你有屁就快放,老朽可没功夫和你干耗着。你要是惊走了湖底的金虬儿,看老朽不跟你掰命!” 老道人翻了个白眼,道:“涂南白,你真当我骆成斩是三岁小孩好糊弄不成?那金虬儿早已通灵,要想垂钓上来,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涂南白也少跟老道我咋呼,老道可不信你这一套。” 蓑笠老翁微不可察地撇撇嘴,“那你就快滚,老朽不想看见你可以了吧?” 老道士弯下腰,将脸凑近蓑笠老翁,微微一笑,很欠揍地说道:“略略略,我就不滚,有本事打我啊。” 蓑笠老翁刚欲提起鱼竿,可想了想,还是将鱼竿放了下去,叹息道:“说吧,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老道人重新直起身子,双手负在腰后,想了想,沉着脸道:“我离开武当山的这些年,除了收了个关门弟子之外,还走遍了大唐的九州,以及大宋的五州,北边与西边那几处地方也去了趟,那两边的情况不太妙。” 老翁微微抬头,罕见的一脸凝重,他皱着眉问道:“此话怎讲?” 老道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仰起脸,看向昏暗天空,视线所及,可见无数雨滴从云中坠落,形成一片雨幕。 在老道士的眼中,这片雨幕,就好像一张大到足以铺天的珠帘,而这些雨滴就是珠帘上的珠子,因剪断了绳子,而不得不簌落人间。 雨滴不断滴落在湖泊里,叮咚作响。 老道人从天上收回视线,低头看向那位盘腿坐于扁舟上的老翁,一脸肃穆道:“那些家伙已经对中原蠢蠢欲动了。” 老翁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他问道:“接下去,你要做什么?” 老道人自嘲一笑,道:“还能做什么,去会会这些家伙呗。” 老翁破天荒地担忧起了老道人,他问道:“打得过?” 老道人摇了摇头,不太确定道:“打不打得过,也只有打过了才知道。”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我帮忙一起对付那些家伙?”老翁猜测道。 老道人微微点头,道:“如此最好。” 老翁低下头,默然不语。 这时候,鱼泽山天空的那片乌云中,裂开一条缝隙,从中飞落下来一道人影。 来者,是位年轻的道士。 此人一身洁白道袍,头发盘起,虽未负剑,可衣襟中却是塞满了书籍。 道人的身形有些虚幻,几近透明,天空落下的雨水能直接穿过他的“身体”,直接坠落到湖中,激起圈圈涟漪。 年轻道人悬浮在半空,盘膝而坐。 自从飘落到湖中心的老道人与老翁身边时,这位身形虚幻的年轻道士,便从衣襟中取出一本是说才子佳人相爱相杀的小说书籍。 他单手持书,另一只手的手肘拄在大腿上,半握成拳的四指则是抵在太阳穴上,摆出一副悠闲看书的模样。 也未等湖中心的老道士与老翁开口,这位突然莅临此处的年轻道士,伸手翻开书籍,双目始终注视着书上的内容,嘴上却是缓缓说道:“骆老弟在前往北地或是西域之前,我希望你能先去一趟中州的养龙谷,替我瞧瞧里面的端倪。” 老道士骆成斩,满头白发,观其面相也该有期颐高龄,可偏偏被一位看上去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道士称呼为“骆老弟”,这一幕看上去有些匪夷所思,可偏偏那位白发老道人却是没有明显的情绪变化,反倒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老道士似乎是回忆起什么,他皱着眉说道:“先前我去中州的时候,见到养龙谷已经塌了,那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好去的?” 年轻道士放低书籍,抬眼看向老态毕露的武当山道人,他说道:“先前我在中州斩杀了一条蚕食大唐国运的妖龙,后来我掐指推算了数次,都暗示妖龙与养龙谷有关。当时我就找人通报给了那对兄妹,让他俩派兵去查一查。后来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养龙谷塌陷,一切线索都断了。” 见老道人的脸上仍有一丝不解,年轻道士当即补充道:“之前我与那三位天人打了一架,受了点伤,还需闭关半年,所以有些事我需要你俩帮忙。” “他们实力如何?”老道人好奇问道。显然,他将年青道人那句话的重点放在了前半句。 年轻道士摇头道:“天人比想象中的要厉害,可要是我有件趁手的兵器,也不是不能尝试着一打三。但前提是,他们跨出天门后,境界与实力都受到了天道规矩的掣肘。” 老道人点头道:“养龙谷我会去的。” 年轻道士看了老道人一眼,对他投以抱歉的目光,然后说道:“骆成斩,可能要麻烦你这把老骨头了。北地与西域两地,都需要你来压下那些家伙的动荡势头。” 老道人面露难色,可他还是点头说道:“我尽量。” 年轻道士微微点头,然后扭头看向那位盘腿坐于扁舟上的蓑笠老翁,他一脸认真道:“探花郎,我需要麻烦你替我去海外仙山,寻找到张陵祖师的仙剑。当年他与荡魔天尊的转世打了一架,结果仙剑被人家给打飞去了海外。龙虎山的那小子,将来可能会需要这把仙剑。” 被年轻道士称呼为探花郎的蓑笠老翁,既没答应,但也没拒绝,他只是一如既往地低着头。 出奇的,这位老翁没有先前对老道人一般,对这位年轻道士满嘴毒舌,反倒是沉默了起来。 年轻道士对此也不以为意,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蓑笠老翁,然后轻声说道:“涂南白,我不管你以前名字叫什么,你既然退隐山林,改名改姓,自然是可以不去理会俗世。可你身为此方人间最具有浩然气的儒家书生,若你不为这座人间做点事,你胸中的那口浩然气,就不会感到憋闷吗?” 年轻道士一边说着,一边合上书籍,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在烘托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蓑笠老翁良久无言。 只是当此方天地再次炸起一道春雷时,紫电扭转,将湖心三人的面容映照的异常诡异。 小雨变大雨。 雨势由小转大。 黄豆般大小的雨水噼里啪啦的砸进湖泊中,溅起大片的水花,涟漪阵阵,再次上演了一遍骤雨落塘的极致景象。 蓑笠老翁两眼一直注视着湖面,似乎是感觉到今天再这么钓下去,别说是鱼了,恐怕连毛都钓不上来一根,索性就收起了秋黄鱼竿,不再垂钓。 老翁先将鱼线绕上鱼竿,然后将鱼竿搁放在扁舟里头,之后他伸手扯了扯雨蓑和雨笠,将雨水尽数遮挡。 在雨水敲打蓑笠的噼啪声响中,一道微不可察的沙哑嗓音,自蓑笠下方传来。 “海外,我会去的。” 那位身形几近透明,双腿盘坐悬浮于湖面上空的年轻道人,微微一笑,然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朝蓑笠老翁的身影咧了咧嘴,道:“对了,当年你上龙虎山故意丢弃的玉佩,被我的弟子捡到了,后来他转赠给了那位魔教的少主。” 蓑笠老翁没来由地抬起头,他问道:“那魔教少主为人如何?” 年轻道士抬起头,看向天空的密集雨幕,淡然说道:“我师弟赵西烟,还有弟子张正一,都说他是真人。我没见过,不过以这两人的性子,他们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蓑笠老翁漠然。 老道人却是有些咂舌,这“真人”的评价,可不是一般的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活命的机会 行过了冠礼,孙骆涯便与众人一同下了望星崖。 说是冠礼,其实却比山下寻常富贵人家的冠礼都要简易许多。 望星崖畔的香案早已不知被崖底那团冲天而起的飓风吹刮至何处,待得风停,孙骆涯等人便离开了崖畔。 回到了孙府,空腹行冠礼的孙骆涯又因为在崖畔即兴喝了杯酒,于是便被孙雅儿伙同其余两位女子,给撵到了厨房,先是喝了一碗一直保温在蒸笼里的春汤,然后吃了三只热乎乎的小笼包子,以及四只小巧的煎包,收官的时候,又喝了一小碗热腾腾的粉条面。 等孙骆涯吃饱喝足之后,府中的三位女子,这才肯放走这位黑发披肩,玉树临风的男子。 事实上,先前在望星崖畔的那一幕,在场的三位女子事到如今都还有点心神摇曳。 尤其是当男子杯中酒水饮尽,以一句“我有一杯酒,足以慰风尘”收官,那一刹那飓风冲天,场面极度震撼。 而男子接下来在狂风中振臂高呼的那副画面,亦是同样令她们心神震撼。 在那一刻,这三位女子的眼中,只有那位满头黑发迎风飘摇的男子。 在她们的耳中,也只有这位气质出尘男子的一腔豪言。 大风起兮,云飞扬!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她们也已经下了望星崖,可当她们见到那位男子离开厨房的背影时,脑海中依旧能回忆起先前在崖畔的那一幕幕极致景象。 曲红莲与孙雅儿稍微好一些,解燮一路走来都是迷迷糊糊的,仿佛心神还都放在先前那几幕美好的回忆里。 孙骆涯撇下众人,回到自己的院子,进了屋子,顺手关上门,脱去靴子,在床榻上盘腿,之后便是闭目凝神,开始进行易筋经义上面记载的呼吸法门的吐纳。 一个时辰后,孙骆涯睁开眼,与此同时,在他的上下丹田之中,亦有两条“气龙”同时睁开了双眼。 睡龙睁眼。 孙骆涯心中一喜,他知道丹田内的劲气终于是“瓜熟落地”,接下来便可以进行融合炼化了。 孙骆涯按照形意拳总纲上边标注的方法,将下丹田的劲气大龙引到了上丹田,然后开始着手融合两条劲气大龙。 因为有了第一次的融合经验,孙骆涯这次着手融合时,也早已有所准备,对两股劲气的融合,进行的谨小慎微。 自然的,由于这次的劲气比之先前那两道劲气育养的还要茁壮,所以融合起来也比较费时费力,其中的难度也会增加许多,不过对于先天武胎修复如初,武道天赋格外出众的孙骆涯来说,这些都只是水磨的功夫,只需与时间互相消磨就行,总会有劲气相融的那个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盘腿在床榻上的孙骆涯,满头大汗,若是伸手一模,即可察觉这些汗液c汗珠可都是冷的。 衣袍下,孙骆涯浑身冷汗密布,好看的眉峰更是紧皱在一起。 时间流逝,孙骆涯的衣衫时而鼓荡如球,时而又干瘪贴身,奇妙非凡。 屋外,孙希平与孙雅儿相对而坐在凉亭中,孙希平一口一口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孙雅儿则是将书本搁置在桌面上,不求甚解地翻着书。 鹰山城的县衙监牢内,曲红莲一身紫裙,坐在地下牢房的一张木桌旁,桌上放着一套红泥茶具,对于煮茶一道,曲红莲会是会,但却没孙雅儿那般精通。不过总要比孙希平煮出来的茶,茶水里留有茶叶渣滓要来得稍好一些。 她拎起茶壶,替自己倒了杯热茶。 茶色微青,茶水透彻,没有渣滓。 青竹玉箫被她斜插在腰间,出门在外御寒用的白裘则是被挂在了一旁的木架上。 曲红莲小饮一杯,脸色平静,看不出她的情绪变化。 监牢内,除了曲红莲,还有一人。 那人是位短发男子,他的双臂处,从手指开始一直到手肘部位,都覆盖上一套厚重的铁甲。 那是一对铁甲拳套。 此外,在男子的腰间,悬挂有一块漆黑的铁牌,牌面上用篆体錾刻出了“囚虎”二字。 毋庸置疑,此人是魔教教主麾下直系死士中的囚虎卫的一员。 这位代号为子虎的男子,腰板笔直地站立在曲红莲的身边,只不过他是背对着曲红莲,面向监牢左右两边的牢房而站。 牢房中,每隔一间空牢房,就会关押着一名囚犯。偌大的牢房,只关押一人,每一间都如此。 而这些囚犯并非身穿囚服,他们身上的衣服一如上山时穿得一样,已经有好几旬没有换洗过了,又因为牢房潮湿,以及铺有干瘪稻草,使得他们的衣物肮脏不堪。 除此之外,在这些囚犯的肩胛骨处,左右两边,分别被一柄漆黑的勾刀一穿而过,死死锁住了琵琶骨。 十余位囚犯,或是说“寄主”,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就连精神都尽显萎靡。 不得不说,他们的待遇差到了极点。 每天只能喝一碗水,吃两顿饭。而每一顿饭,都只不过是半碗的量。只够缓除肠胃因饥饿而造成的痛楚。别说是饱腹,有时候连饥饿也缓解不了。 曲红莲放下已经滴水不剩的茶杯,平静道:“开始吧。” 站于身后的短发男子,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应声,只是微微抬起右手,然后向前一挥。 监牢中,每一间牢房外都站有双臂戴有铁甲拳套的精壮汉子,他们在见到子虎的手势后,也未言语,只是低头去解开牢房的锁链,然后他们就进入牢房,将那些或坐c或侧躺的寄主们,单手从地上拎了起来,若有性子刚烈的,想要赖在地上反抗,他们囚虎卫可不会手下留情,直接一肘子甩在他们的脑袋上,对他们本就昏沉的大脑,造成剧烈的痛楚。 不多时,十一位囚虎卫,相继将牢房中的寄主拎到了牢房之外,并且随意丢到了一起,而因为牢房中的寄主人数过多,所以过早出牢房的囚虎卫就得再一次进入另一间牢房,拎起里面的寄主,丢到外边来。 片刻之后,地下监牢之中,十二三位寄主相互紧挨在一起,他们除了一个个面色惨白无血色之外,他们一个个的眼神,可都是凶狠至极。若非他们的琵琶骨被勾刀穿过,否则他们真的有能力暴起杀人。 子虎看都不看这些寄主一眼,只是转过身,躬身抱拳道:“圣姑,请下令。” 曲红莲停了停倒茶水的那只手,她将红泥茶壶放回桌上,然后举起半杯茶水,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将茶杯放回桌面,这才从长凳上站起,转过身,也不去看一旁的子虎,只是面向十几人聚在一起的寄主们,冷着脸道:“给你们一次活命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黄河之水天上来 鱼泽山山顶,暴雨过后进入了短暂的绵绵细雨。 山顶的湖泊中,没了那位衣襟里边塞满言情小说的年轻道士,也没了那位脾气极好的老道人,唯独剩下一位蓑笠老翁,盘腿独坐一叶扁舟之上。 细雨绵绵,击打在湖面上,溅起小小的涟漪,发出了类似小鱼吐泡泡的细微声响。 蓑笠老翁生有一对浑浊的双眼,也不知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还是咋滴,他的眼睛不如常人的漆黑,倒显灰白。 与他的脸庞一样,饱经风霜的鱼竿被老翁搁置在了小舟上,他不再垂钓,湖面上却开始聚集起了茫茫多的青鱼。 青鱼有大有小,他们开始围绕着老翁所在的小舟聚集,并且一尾尾青鱼争先恐后地浮出水面,呼吸着湖面的新鲜空气。 青鱼不断张开嘴,在湖面发出“吧嗒吧嗒”的呼吸声响。 老翁没来由地心情大好,看着满湖的青鱼,他的脸上充满了柔情。 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着。 而在满湖青鱼的盛景之下,一抹金黄突然出现在了蓑笠老翁的视线中。 湖泊之中,那道金黄色的身影,最先在青鱼群的底下游动,似乎是被湖上扁舟上的黑影所吸引,它竟开始一点点缓慢地靠近湖面。 也可能是因为湖面上聚集的青鱼肆无忌惮地呼吸空气的缘故,它本就胆小的性子稍稍的壮大了一些。 它开始左游又荡,扭动修长的身躯,避开挡路的青鱼,最终将它的小脑袋钻出了湖面。 当这道金黄色的身影映入蓑笠老翁的眼帘中时,老翁那对浑浊的眼睛,似乎隐隐散发着光芒。 那小家伙龙首。 在它眉眼的正中心,往额头上方一寸处,长有尖角。 它竟是条独角金龙! 古书上记载:龙子独角者,虬也。 一般而言,金龙只在少数。 而金虬,则更是少之又少,甚至这人间都不可能存在。 金,是尊贵的象征。 龙,是权威的代表。 传说中,天帝自人间成仙以来,便有金龙化作龙气,潜入天帝的体内,以作天帝的气机。至此之后,人间再无金龙。 虬,乃龙子。 金虬,自是金龙之子。 只是没能想到,这座并非名山的山林野湖之中,竟有一条金龙幼崽! 虬者,百年生长一尺。 金虬者,百年只长一寸。 眼下,这条除了龙首露出湖外,其余身躯,连同嘴边的两条龙须都没入湖中的“金虬儿”,才不过一米来长。 破天荒的,老翁露出了一个如今这世上几乎没人能见到的笑脸。 老翁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那小家伙的脑袋。 可它却很敏锐的窜入了湖底,一扭身躯,金黄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湖底。 老翁见它如此胆小,才伸出去一半的手,也只好收了回来,自个儿还有些尴尬地大笑出声。 事实上,刚才老翁伸出手时,那些探出湖面的青鱼,就已经缩回了脑袋,不过它们的担子却是要比那条金虬儿要大上一些,并没有急着离去。只是当老翁大笑出声时,它们这才一哄而散般,瞬间便在湖底消失了踪迹。 蒙蒙细雨中,老翁将苍老的双手放在了膝盖上,他仰起头,望向昏暗天空的雨幕,嗓音沙哑,却高声郎朗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一语唱罢。 昏暗的天空,依旧细雨绵绵。 而在中原的北部,那条水质浑浊泥黄的滚滚大河,仿佛受到了某种号召一般,本就汹涌的河水,更是澎湃起伏,突然的,这条北部大河之水轰然倒挂,宛若一根泥黄天柱,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鱼泽山的山顶,那位老翁在朗声唱过了前唐名士唐青莲所著诗词之后,他便浑然不顾雨水的洗涤,整个人轰然仰躺在这叶扁舟之上。 雨笠随着老翁的躺下,而滚落至小舟的一角。 老翁任凭细雨洗涤自身,他闭上眼,不再去看那片昏暗的天空,而是嘴中呢喃道:“君不见你可曾见到?” 刹那间,天空轰隆作响,好似春雷震震。 仿佛老天爷已经替这位年迈的读书人,做出了答复。 须臾间,一条泥黄大河冲开云雾,笔直灌入鱼泽山的山顶湖泊。 河水激荡,立即将清澈的湖泊渲染成一片泥黄。 此情此景,正应了老翁先前那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闭目养神的蓑笠老翁,嚅嗫着嘴角,沙哑说道:“奔流到海不复回。” 一语成谶。 那条灌入鱼泽湖泊的泥黄大河,原本早已弥散在整片湖泊,可就在老翁这一语落下后,四散开来的泥水立即在老翁身下的那叶扁舟底下汇聚,立即化作一条冲天的泥黄水柱,将扁舟冲入天空。 一灌一冲,两条泥黄水柱声势浩大,仿佛两根天柱直插云霄。 就在老翁所乘坐的扁舟消失在天际之时,那条浑身鳞片金黄的独角小龙,缓缓游至湖面,将它那颗小脑袋瓜透出了水面,远远将这幕震撼的景象看在眼中。 它只觉着这两条黄河水柱,很像两条黄龙。 一条冲入湖中,一条冲入云霄。 突然间,它觉着自己幼小的身躯有些发烫,紧接着,它的身躯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突飞猛长了十米,就连身躯也都比之原先要壮大了两倍不止。 也不知何故,这条独角小龙朝那叶扁舟消失的天际嚎叫了几声,响声细腻而又轻微,仿佛是在畏惧些什么。 可它又想让自己的叫声,能够透过那层云雾,让那位朝它露出笑脸的人类老翁听见,故而声音说轻不轻,整座鱼泽山的湖泊都可充耳听闻,说响也不响,只要远离这座湖泊十米开外,便再也听闻不得。 可即便如此,那一叶早已被河水冲入云霄的扁舟之上,那位闭目养神的老翁,似乎耳力极好,上可听九霄天外事,下可听九幽万鬼嚎。 突然的,老翁睁开了他那双浑浊而又灰白的眼睛,望向云雾遮掩的苍穹,以及那些个从云雾中不断落入人间的雨滴,他微微一笑。 而在鱼泽山的山脚,那位才悠闲下山的老道士,心中似有所感,猛然转身,便见到了鱼泽山的山顶,那两条冲天的泥黄水龙,壮观至极。 老道人微微摇头,不做点评。 他回过身,望向这片湿润的苍茫大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须臾过后,老道人便微仰起头,双手负在腰后,向前踏出了一步。 只是一小步,他的身形却是出现在了一百里地之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丑鹰 初春入夜凄凉,瞑目吐纳的孙骆涯睁开了他那双桃花眸子。 阴阳二气的融合,他在迟暮时分便已完成,不过与第一道劲气一样,融合之后,需要进行炼化。当时的孙骆涯没有抽空出来休息,而是一鼓作气,开始对泥丸宫内融合完成的劲气进行炼化。 一直到子夜三更,孙骆涯才彻底结束了这次劲气的炼化。他按照形意拳总纲炮拳篇的末尾小字所标注的内容,将这股劲气顺着指定的窍穴运转了一遍,然后将这股劲气储藏在了其中一处窍穴中。 孙骆涯所习这门炮拳,是出自中原某座寺院武僧所创的拳法。 简单而言,孙骆涯所学的这套炮拳,是众多炮拳拳法中的其中之一,就比如他先前学的半步崩拳,也是崩拳中的一种。 孙骆涯从融合劲气到炼化,足足花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而且先前在炼化阴阳二气成劲气时,浑身已经被汗液润湿,如今到了半夜,除了感到身体一阵不适之外,还有阵阵寒意透体袭来,孙骆涯不曾犹豫i,穿上靴子便离开了屋子,他需要立即去洗个澡。 出了屋子,他便见到屋外凉亭里坐着一位身形胖硕的中年男子。 男子身披黑裘,脚边放着一只火盆,干柴烈火,熊熊燃烧。 孙骆涯没有犹豫,走向火光通明的凉亭。 夜风寒冷,男子坐在那块背对着屋子的石凳,硕大的身子蜷缩在黑裘里,脖子龟缩着。 孙骆涯走到他身边,站着问道:“怎么不回去睡觉,在我这做什么?” 孙希平头也没抬,答非所问道:“先前雅儿那丫头也与我一起在这亭子里,只不过一个时辰前,我见她频频打着瞌睡,连那本医书也是迷迷糊糊地来回翻腾,怕是困倦的紧了,我便让她先回去睡了。” 孙骆涯白了他一眼,也没有理他,可当他转身离开亭子前,还是提醒了一句让孙希平早点去睡的话。 孙府,其实与山下寻常富贵人家一样,每夜都有人轮流值班守夜,孙骆涯离开了院子,在走廊上遇到了巡逻的杂役,便与他知会了一声,让他找人去烧水,说自己要洗澡。 两刻钟后,就有婢女杂役提着水桶来到了孙骆涯所在的次卧,开始调试水温。一般时候,这种活计只要孙雅儿打理就好了,可有些时候遇上了特殊的情况,孙骆涯也不会惊扰熟睡中的雅儿姐,自个儿找人处理。 大半夜的泡了个热水澡,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孙骆涯仔细地将身体上的污垢洗净,刚从浴桶中出来,准备穿衣,就听见屋外传来了孙希平的声音。 他说道:“骆涯啊,你洗完澡若是睡不着可以去鹰山城的县衙监牢那边瞧瞧,你去替我劝劝红莲那丫头,让她早点睡,可别累坏了身子。” 孙骆涯动作只是微微一顿,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开始自行穿衣。往常这个时候都是孙雅儿替他沐浴更衣的,就连换上衣物也是她一手在旁帮忙的。 有时候,习惯了有个人帮你料理了一切,突然又要自己动手的时候,总会觉着有点不自然。 不过孙骆涯并没有过度在意,穿戴好衣物后,他便推门出了次卧。 孙希平已经不见了踪影,孙骆涯估计这老头子应该是去睡觉了。 虽然说他自己也忙活了一天一夜,身体上虽不怎么感觉疲惫,可精神上的倦意却是很盛。只不过在洗了个热水澡之后,这种倦意略微减轻许多。 他原本打算是洗完了澡就去睡觉的,可既然孙希平都开口说了,那他心里自然对那位义姐有些担忧不对,也说不上是担忧,只能说是在意。毕竟据他所知,囚虎卫似乎就守护在曲红莲的身边。 离开院子,孙骆涯没有走向府邸大门那边,而是就近找了堵院墙,施展武当的轻功梯云纵,跃过了墙头,翻墙而过,离开孙府。 鹰山城没有更夫,也没有官兵,不过有孙希平直系的一队死士巡逻,每七天更换一队死士。 魔教教主孙希平麾下一共有八支死士,十五年前覆灭了三支,如今还剩下五支。 其中,苍狼卫终年被教主孙希平派遣出角鹰山,很少有回山的机会,一般而言都是以飞鹰传书的方式联系。 今夜值班巡逻鹰山城的是常年背负长弓的角鹰卫。 角鹰卫与霆兔卫一样,全队死士皆是女子,而且她们因为常年累月的锻炼身体,使得肉体的发育比之寻常女子都要发达一些。就连该凸该翘的地方,也比民间女子要来得更为诱人。 孙骆涯离开了孙府,行走在凄凉的青石板街道上,背影略显孤寂。 他步行的速度不慢,一刻钟后,便来到了鹰山城的那座县衙府外。 衙门的屋顶上,坐着一位瘦小的人影。 孙骆涯还没走近时,其实就已经从大老远地见到了。只不过他也只有走进之后,才能看清那道人影的主人是谁。 那是位女子。 而且孙骆涯只能说是见过,不能说跟她很熟。 她的手边放着一张牛角长弓。 身上是一套加绒的紫色皮革劲装,竖起的衣领处,雪白的绒毛随夜风扬起了长长的毛须。 女子面容清丽,鼻梁小巧而精致。 满头的韶发以紫色发带扎束成马尾,额前的发丝垂髫,与衣领处的雪白绒毛一样,随夜风悠悠扬起。 即便孙骆涯与她相隔还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但是微眯起桃花眼的孙骆涯,在夜间的惊人目力可是就连昔日的宗师榜单第一人的孙希平也都自叹不如。 女子的眉目很是清秀,好看的桃花眼,纤细的柳叶眉,光是侧脸,就让孙骆涯心生讶异。 自然的,能让孙骆涯感到讶异的不是女子的容貌,而是她胸前的那两头山兔。 圆而滚。 即便是按照个人三围定制的衣物,也有点招架不住女子的胸器。 如果孙骆涯没有记错的话,这名过完了年,年纪也不过是一十六的小姑娘,是角鹰卫中代号为“丑鹰”的第二号人物,紧跟在头鹰代号为“子鹰”的女子后头。 而当下最让孙骆涯在意的,还是这位“童颜”的小姑娘,那对桃花眸子里流露出的忧愁。 在孙骆涯的记忆中,不论丑鹰是在执行任务也好,还是晚间巡逻执勤也罢,只要她一得空,就会像今夜这般,高坐在屋顶,双臂抱膝,两眼忧愁地望向夜空。 此情此景,在孙骆涯的眼中,她就好像是一只流浪异地的孤独野猫,希冀着能从毫无星光的夜空中,得到一个自己接下来该流落至何处的答案。 孙骆涯收回视线,悄无声息地走进了衙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客气 夜风凄凉,孙骆涯刚一只脚跨过门槛,就又从县衙里边退了出来。 武胎中的内力激荡,孙骆涯身姿轻盈,一个踊身便跃上了墙头,紧接着他双脚不停踩踏在围墙上,一路疾驰,眨眼便飞檐走壁上了衙门主屋的房顶。 那位身边放着一张牛角长弓的妙龄女子,见到来人,立即从屋顶上站起,并朝来人所在的方向抱了抱拳,轻唤一声:“丑鹰,见过少主。” 孙骆涯摆摆手,道:“咱们聊会儿?” 丑鹰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没有拒绝。 孙骆涯来到女子的身边坐下,后者倒也没如何拘谨,一脸平静地坐了回去。 孙骆涯没去看身边的女子,先前在地面上,他已经看了许久,这会儿只是学着身边的女子,抬眼望向毫无星光的夜空,他低声说道:“我记得先前在幽州血箭分坛时,铁弹手白无痕要以钨铁飞弹杀我,是你们角鹰卫的箭矢救了我。后来我听孙希平说起过,说是你用连珠箭拦截下了白无痕的铁弹子?” 年仅十六,却已在角鹰卫担任死士三年之久的妙龄小姑娘,只是小声的“嗯”了一声,颔首也是微不可察地轻轻一点。 孙骆涯扭过头,看向坐于身旁的女子,心里有些愕然。 他发现丑鹰早已看向了自己,只不过孙骆涯与她如此近距离的互相对视打量,今夜还是第一次。 丑鹰的相貌无可挑剔,女大十八变,她的面孔虽然没有二三十岁的女人该有的风韵,但是这么多年在江湖中舔血的日子过得也不在少数,独属于女子该有的柔情与阴柔在她的脸上看不见半点,反倒是能够在她那张略显稚嫩的面庞上,见到了许多市井妇人都不一定会有的肃杀气息。 二八之年,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纪。可她却将这一生奉献给了鲜血与杀戮。 孙骆涯低头看了眼放在女子身边的牛角长弓,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听孙希平说,当初他在筛选自己的直系死士时,是以诸多参选人员进行一场大混战,而能从混战中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当选他的直系死士。” 丑鹰不再去看这位魔教少主的美丽脸庞,她微微低下头,小声“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孙骆涯突然道:“我能摸摸看吗?” 丑鹰先是一愣,然后抬头看向自家的少主,在见到这位男子的眼中只有那张长弓时,心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启齿答应道:“可以。” 孙骆涯伸出手指,在牛角长弓的弓身上轻轻拂过,触感冰凉,不过质地却是极为的坚硬。 他将长弓从青瓦上拿起,一旁的丑鹰见到了也未说什么,只是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少主,伸出另一只手,竟试着拉扯了一番长弓的弓弦。 弓弦紧绷异常,若不用力,拉扯起弓弦就会十分沉重。 孙骆涯使出全力,没有用上内力,也只能勉强拉开长弓,却不能做到拉弓如满月。 见他如此,一旁的丑鹰小声提醒道:“少主,此弓名二石一。” 孙骆涯心中愕然。 在他们大唐王朝,一石为一百零六斤,二石便是两百斤左右。 若是谁能光以蛮力,却不用内力,将二石弓拉伸至满月,那么此人就真正是天生神力了。 孙骆涯自觉自己的膂力在换骨缮胎之后,大有长进,甚至那天在得到了二十年的内力后,又有不小程度上的提升,可要是真正拉起这张“二石一”还是有些吃力的,更别提拉弓至满月了。 由此可见,善用此弓者,必定是内力浑厚之辈。 念及此处,孙骆涯又将视线落在了身边的丑鹰身上,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位年纪不过一十六的少女,哪来的雄浑内力? 孙骆涯有些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能将此弓拉至满月?” 丑鹰下意识地点点头,嗓音甜美道:“可以。” 孙骆涯脸上平静异常,心里却是微微讶异,只觉孙希平麾下的直系死士果然非同常人,即便是小小年纪的少女姑娘,也都有一身不俗的内力。 “少主,你不试试?”丑鹰在一旁小声询问道。 孙骆涯看了眼手中的长弓,微微摇头,道:“我就不试了,个人不喜欢用弓。” 说完,他便将长弓递还给了少女。 事实上,孙骆涯也不是没信心拉不开长弓,只是他觉着没必要而已。早年间,他喜剑。如今刀剑拳脚并用,倒也没什么喜欢的兵器与拳脚把势。 他之所以想要练武,只不过是想去那座世人趋之若鹜的江湖看看而已。还有的,也只不过是想要找那个面容具毁,如今敷上铁甲面具的男子复仇而已。 至于是用何种兵器拳脚复仇,孙骆涯都不介意。只要是能杀死他的,便是好的。 似乎想起了什么,孙骆涯面朝丑鹰,好奇问道:“我听孙希平曾经提起过,他说死士的考核除了大混战之外,还需要三年的考核,能从考核中一直留到最后的才能成为他的直系死士。那么也就是说,你在六年前就开始杀人了?” 丑鹰一脸平静地点头。 孙骆涯心中骇然。 他只觉不可思议。 他又出声确认道:“过完年,你才十六?” 丑鹰摇摇头,平静道:“少主说小了一岁,今年十七。” 可绕是如此,孙骆涯的心里仍是有些震惊。 暂且不算上今年,丑鹰在六年前,也不过是十岁的小女孩,她十岁就能在成年人的生死搏杀中存活下来,然后并接受了孙希平三年的考核,后又在角鹰卫中待了三年之久。 孙骆涯真的想不明白,这名少女在六年前究竟经历了什么,竟能让她的从那场只属于成年人的大混战中存活下来。 这些事情,孙希平自然不会与孙骆涯提起,因为这些事在孙希平的认知中算不得什么“江湖趣闻”,只能算作是角鹰山的一种日常生活罢了。 要知道,孙希平麾下的直系死士,每年都会有伤亡,有了伤亡就需要有新鲜血液来补充。 除却刚熊c阴蛇c阳豹这三支,孙希平有意留给孙骆涯,让它们成为孙骆涯的直系死士之外,其余的死士队伍,这些年里,孙希平有意无意地将队伍数目控制在了十二人,包裹头领在内。 不出意外的,这十二人死士的代号,根据他们的能力,分别以地支一十二来命名。 丑字,是排在子字之后的第二位,可想而知,这位过完年才算是十七岁的小女孩,在角鹰卫中是紧继子鹰之后的最强大的存在。 年仅十七,就能力压许多二三十岁的成年女性,她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短时间内,孙骆涯想了很多,他也有将自己的十岁与少女的十岁进行比较,他当然是自愧不如。比起丑鹰,他的日子可算是逍遥了。 也不知怎么的,孙骆涯咧嘴自嘲而笑。他没来由的想起自己被丑鹰救下时,她还是十六岁的小姑娘,而他自己却是十九岁的成年人了。 一个成年人被一个小姑娘出手救下,这实在是算不得如何光彩的事。不过到最后,孙骆涯还是对这位六年来将青春奉献给了魔教角鹰山的少女,道了一声谢。 少女微微愕然,尔后展演笑道:“不客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七人 孙骆涯与丑鹰道过谢后,便不做停留,施展轻功从屋顶跃到了墙头,再从墙头跃到了地面。之后,再步入县衙内,前往监牢。 监牢的门口是有魔教弟子轮流执勤的,他们见到了孙骆涯,纷纷抱拳行礼,称呼了声“少主”。 孙骆涯点头致意,进入地下监牢。 监牢底部火光通明,亮如白昼,孙骆涯寻光而行。 走完了石阶,孙骆涯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记得上次来到监牢时,血腥味可没今夜这般浓重。 下到监牢,最先吸引孙骆涯目光的,是满地的血迹以及七八具气机全无的尸体。 这些尸体的主人,孙骆涯见过,正是那十五名江湖正道人士。一开始,那位自称有一甲子内力的白发老人纪涛言,被孙骆涯一刀斩了脑袋,自然是没那个福气活到现在。 地上的尸体中也没有纪涛言的那具无头尸体。 早些时候他便听曲红莲提起过,说是他先前吸收的那二十年先天内力,其中就有一小部分来自纪涛言的的武胎。 最早那会儿,曲红莲将精力全部放在了纪涛言的那具尸体上,武夫的内力会随着肉体的死亡而逐渐消散一空。 所以曲红莲为了不浪费纪涛言的一甲子内力,便一次性多放了几只二十年份的噬返内力蛊进入到他的武胎。 并且在第二天深夜,这才勉强汲取了不到三十年的后天内力,以及一年份的先天内力。其余的后天内力都随着肉体生机的消亡,而消散的一干二净。 市井都有怀胎十月一说,那些上等的习武天才,自然是尚且在母亲腹中便已有了先天内力,只不过内力的多寡,还是得看自身的天赋了。 一般而言,如纪涛言这类一出生便有一年份的先天内力,这类人很稀少,只能说他的的确确是习武的料子。 只不过他练武似乎也不如何勤奋,若不然他的内力可不会仅仅只有一甲子。 他的武胎品相不太一般,即便年龄六十,内力还是可以超出六十年份的。 只能说他对练武也是半桶水,但也不会懒惰,至少早些时候是勤奋的,将内力的年份补齐到了与岁数相等的分量,这自然是需要水磨工夫,是日积月累勤能补拙给弥补回来的。 对于地面上的六七具尸体,孙骆涯的感触不是很大。既没有怜悯这些死尸,也没有觉着他们这样不把人当人看,就是不道德的行为。 自从有了徐思雨的前车之鉴,孙骆涯对待任何人都不会用以往那种对谁都要善良些的态度。都说好人没好报,当孙骆涯被徐思雨恶言相向时,他才有了深刻的领悟。 只不过那位扬言要吃他肉,喝他血的女子,最后还不是悬梁自尽死了。在那之后,孙骆涯即使知道她的坟墓在后山的那片荒郊之上,可仍是没有一次去祭拜过。 本来孙骆涯就不欠她什么,倒是她反过来咬孙骆涯一口,说他的不是。 这一点,是孙骆涯所不能接受的。 娘亲让他对世间的女子都要善良些,他以前都是如此。 可自此之后,孙骆涯就收敛起了这份善良。 不是他不敢了,而是他不想。 他不想娘亲教他的这份善良,被那些不知好歹的女人所践踏。 孙骆涯低头瞥了眼那几具尸体,即便到死,他们的背部都还插着两柄勾刀。 对于这些到死还被勾刀穿过琵琶骨封锁内力与气机的江湖正道人士,孙骆涯谈不上自己亏欠了他们什么,即便他们的先天内力,到最后都会成为自己的内力。 江湖儿郎江湖死。 孙骆涯觉着自己有点懂了。 江湖,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弱者,只配被强者随意玩弄生命。 在江湖,生命如草芥,不值一提。 步行路过满地的尸体与血迹,孙骆涯绕道而行,目视前方,见到了十一名佩戴铁甲拳套的囚虎卫,并排站立,他们腰板笔直,背对着自己。 由于孙骆涯脚步轻盈,行走之间没有发出声响,致使监牢中的所有人都没能发现他的到来。 曲红莲坐在长凳上,一袭紫裙,纤尘不染。 在她的身边,则是蹲着囚虎卫的头虎。 此时的子虎,正蹲在地上,一脸阴寒地看向面前那七道双膝跪地的人影。 七道人影,有男有女,只不过这会儿他们各自低着头,没有一个人胆敢抬头。 子虎双目阴森地盯着这七人,语气冰冷道:“十四个人大混战,死了七个,活下七个。怎么想都觉得这实在是太巧了吧?怎么,你们不打算解释一下?” 子虎目光冰冷的在七人身上一一打量过去,见他们七人一如既往的低头不语,当即就心里来气,猛地抽出手,一把抓在面前那位跪在地上c低头不语的女子那长长的黑发上,鲁莽的举动,以及坚硬的铁甲让女子的头皮一阵疼痛,可她依旧守口如瓶,只字不提。 子虎见这名正道女子性格如此刚烈,心中也无如何的赞赏,只是抓着她头上发丝的手蓦然松开,紧接着五指如钩,死死摁在她的脑袋上,就在女子下意识地惊呼出声时,她的脑袋已经被子虎单手重重地轰砸在了地面上。 顿时间,鲜血四溅。 头部被砸在地面的女子,终于是在先前惊慌中发出的惊呼声之后,又一次地发出了轻微的低吟。 她的声音很轻,可在当场,却是人人都可听闻。 只是她的声音不像是在说什么,倒像是本能的在倾诉苦楚。 子虎没有下死手,但他下手极重。 试想一下,能让一个人的额头磕地,还能砸出血花飞溅,事实上,她能没死,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对女子来说,她所承受的痛楚,倒不如让她一死了之来的痛快。 她现在除了只觉自己的脑海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之外,她甚至都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还活着。 只是对于痛楚,她的身体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那便是低吟痛楚。即便她说的什么话也不是,只是“嗯”c“哼”之类的低吟声,可她能感觉得到,自己额前的暖流正越来越多,也不知过了多久,暖流漫过了眉毛,接着是眼睛,然后是脸颊c鼻子,暖流顺着鼻孔流了进去 一旁与该女子相同跪地的其余六名寄主,在见到身旁的女子倾倒在了血泊中时,一个个都瞪大了双目,简直不敢相信。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在痛苦的折磨中,痛苦的死去。 直至女子死后倒在地上,她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可越是这样,这便越让那位脚跟抬起c以脚尖支撑身体半蹲在地上的男子面露狰狞。 “说说吧,你们是什么时候串通好的,一起联手杀掉另外七人的。”男子声音冷冷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放蛊虫咬 孙骆涯绕过了并排站立的囚虎卫,走得近了,站在侧边的囚虎卫自然是能够感觉到身边的来人,他瞥眼一看,发现是自家少主,当下,立即转身抱拳,道:“属下,见过少主。” 有了一人发声,其余并肩而立的十位囚虎卫立即抱拳行礼,孙骆涯朝他们摆摆手,看都没看他们,只是自顾自地走向曲红莲那边。 曲红莲见是自己的骆涯弟弟来了,当即便从长凳上站起,就连一开始半蹲在地上的子虎,这会耳也都站了起来,朝孙骆涯抱拳行礼。 孙骆涯打趣道:“子虎大哥见外了不是?” 即便如此,可他依旧是坦然受之。 在角鹰山,囚虎卫只需对少数几人行礼。孙骆涯与曲红莲便是其中之二。 对于魔教少主的打趣话,子虎自然是没有当真的。 在规矩森严的角鹰山,每个人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事,那就自然不会有错。 你做不做,与别人受不受,完全是两码事。 你若不做,那你便有错。 子虎可不想受罚。 之前荆州歃血分坛的齐涯风,与大宋魔教少主杨元修在孙府里边打斗了一场,直接损坏了一座客院,事后他们囚虎卫可是人人都受罚了,而且每个人都足不出户好些时日,其中就属他子虎受伤最重,在自个儿宅院里休养的时间也最长。 曲红莲牵着孙骆涯的手腕,在她原先坐着的那条长凳上坐下,脸上有好奇,也有惊喜,她问道:“骆涯,这么晚了你不睡觉,怎么到我这来了?” 孙骆涯笑了笑,道:“孙希平担心你一夜不睡,累坏了身子,所以就让我来劝劝你。” “义父让你来,你就来啊?你也真是的,傻不傻呀,这么冷的天,在被窝里睡觉不好?”曲红莲故作嗔怪状地瞪了他一眼。 孙骆涯却是打哈哈道:“我这不是怕你熬夜长皱纹,变得不好看了嘛,到时候还有谁娶你?” 曲红莲佯怒道:“谁敢嫌我丑,我就放蛊咬他,咬死他!” 孙骆涯立即附和道:“对对对,谁要是敢嫌你丑,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曲红莲双手抱着孙骆涯的臂膀,把头抵在这位角鹰山上最美之人的臂膀上,嘻嘻一笑,笑声动人。 子虎干脆就撇过头,假装没看见。 其余十一位囚虎卫,则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至于那六位跪在地上的作为噬返内力蛊的寄主,他们则是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两位相貌皆为不俗的年轻男女,在那里卿卿我我,搞着暧昧。 俗话说,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 在他们六个人看来,这句话虽然俗,但是却特别有道理。 暂且不说这名体态妖娆的女子,单是这位男子女相的年轻公子哥,就已经让他们这些老江湖心有余悸了。 要知道,当初他们才刚被押送上角鹰山那会儿,年过甲子的老家伙纪涛言,才不过是自己揭露了他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糗事,就被这位年轻公子哥二话不说,一刀斩去了头颅。 一句废话都没有讲。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人头落地。 他们六个人,可不想成为第二个纪涛言。 孙骆涯一边与曲红莲唠嗑了一些闲言碎语,同时又被这妮子在身上揩了油。按理说,这个词一般只用在男子轻薄女子身上,可这个词用在曲红莲轻薄孙骆涯的身上,倒也适用。 要知道,当初孙骆涯被曲红莲下了定身蛊后,可是被这妮子在身上好一顿折腾,若非后来子兔等人赶到,恐怕他这位堂堂魔教少主,就要被这春心荡漾的女人当空扒光了衣裳,在言欢楼的酒楼屋顶,做那颠鸾倒凤之事。 一个不留心,孙骆涯就觉察到自己的耳垂被身边这妮子用她的樱桃小嘴给含在了嘴里,更过分的是,她除了吮吸着孙骆涯的耳垂,还时不时的用她的贝齿轻轻挤压着,力道不重,没有给孙骆涯带来疼痛感,反倒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肚子里有团火在烧。 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太妙的孙骆涯,想要挪动身子离这妮子远一点,可又怕自己的耳垂被这妮子的洁白贝齿给咬下来,当下也只好小声地说道:“姐,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呢。” 正轻轻用贝齿挤压着孙骆涯耳垂的女子,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她斜眼瞥了眼那六位跪在地上的男女,他们自然是一直注视着这对兄妹之间的乱伦,心里百般的咒骂这对兄妹不得好死,可嘴上就是不敢多说一句,就连放个屁他们都不敢。 这会儿,见女子的目光看来,他们六人都很识趣地低下了头,不再去看,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浑然不知。 至于囚虎卫的众人,他们早在孙骆涯被曲红莲拉扯着坐到长凳上时,就已经低头去看他们的脚尖了。 在场之人的举动,孙骆涯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在见到他们都屈服在了曲红莲的淫威之下,当下也只好心中叹息。只觉得这妮子什么时候春心泛滥不好,偏偏要在牢房里,而且还是这么多人的面前,这让孙骆涯很是无奈。 曲红莲见到孙骆涯似乎是认命一般,束手就擒了,她在心里偷着乐的同时,自然不会在公共的场合,做那不雅之事。 当下脸色一变,恢复了以往那种冷漠的表情。 她也不去管身边魔教少主的状态,自个儿款款从长凳上站起,然后抽出了别在腰间的青竹玉箫,居高临下地看向那六位跪在地上,低着头的男女,一脸平静地说道:“六个啊,还是太多了,缩减到五个吧。” 话音一落,跪在地上的六人,明显的身体一抖。 他们六人低着头,此时在听闻曲红莲的话语后,各自竟有了交头接耳的打算,甚至他们六个人的眼珠子飞快的溜转。 曲红莲自然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她右手单握玉箫,轻轻将玉箫拍打在左手的手心,冷笑道:“你们是自己来呢,还是” 曲红莲故意留了半截话没说,一脸漠然地打量着双膝跪地的六个人。 她在心中默念了三声,仍是未曾听闻那六人出声,于是下令道:“子虎,替我卸了他们六个人的手脚!” “是!” 子虎抱拳领命。 没过多久,监牢底层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男女声音都有。 一刻钟后,惨叫声才戛然而止。 六位琵琶骨穿插着勾刀的男女,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浑身大汗淋漓地侧躺在地面上。 他们的手脚骨头,都被那位气势凌人的壮年男子以独特的手法给卸了下来,致使全部脱臼。 这时候,在他们六个人的眼中,只见一袭紫裙,半蹲在地面上,玉箫轻轻敲击着手心,嗓音冰冷道:“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用你们的嘴巴,咬死一个,不然我就放蛊虫咬死你们。” 音落。 这六位寄主的眼中,突然就见到茫茫多的白色小虫,从那袭紫裙的阴影中钻爬了出来,掉落至地面,开始向他们侧躺的地面曼延。 白色小虫,数目惊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属下领命 丑时三刻。 鹰山城县衙监牢内,扑鼻可闻浓重的血腥气。 孙骆涯坐在长凳上,一脸凝重地看向地面上那五位侧躺在血泊中的人影。 他们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用满嘴开始泛黄的牙齿,将一名同为正道中人的男子活生生给撕咬致死。 男尸的脖颈处,被人撕咬开了动脉,血如泉涌,在这一个时辰的漫长时间中,男尸体内的血迹早已透过尸体上的多数伤口而流失殆尽。 除了脖颈处的致命伤口外,男尸的脚踝c手臂等多处,都有明显的咬伤,但是这些都没脖颈处的伤口来的惨烈c致命。 孙骆涯视线挪转到了另一具尸体上,那是一具女尸,额骨被人当场砸裂,皮肤开裂,血迹斑斑。女尸已经死了有一个时辰。 他记得这名女子应该是叫柴月姬。 数旬以前,孙骆涯曾在万事通万老爷子那边,得到了一份名单。 名单是他对比两份江湖武夫的点评而得来的。 其中就有那位被他一刀斩掉头颅的老人纪涛言。 孙骆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要是他想要记住的名字,只需看一遍,然后在心里默念一遍,便可记住。 纪涛言,男,六十岁,荆州人士。 章河卿,男,四十五岁,兖州人士。 瞿九易,男,二十七岁,徐州人士。 牛亦,女,三十岁,鄂州人士。 时含风,女,二十四岁,赣州人士。 白华衣,男,三十岁,荆州人士。 申燕冲,男,三十三岁,幽州人士。 柴月姬,女,二十七岁,徐州人士。 凌恨轩,男,二十九岁,兖州人士。 罗昭西,男,四十岁,徐州人士。 熊洛云,女,二十八岁,兖州人士。 毕真瀚,男,四十三岁,渝州人士。 柏斩,男,五十五岁,中州京城人士。 涂小凡,男,二十二岁,扬州人士。 汪影烟,女,二十一岁,中州人士。 以上十五人,除却纪涛言早已被孙骆涯斩杀,其余十四人只剩其五。 当初这十四名寄主被关押在监牢中时,孙骆涯就曾来过一次,那一次曲红莲就大致与孙骆涯说过了其中几名寄主的身份,以及以往过去所行的恶事。 事后,孙骆涯有天得空,就去孙希平那边找来了监牢中十四名寄主的画像,画像的旁边都有标注名字,在那之后孙骆涯便记住了这十四人的身份。 除却七位被联合杀死的寄主,与其余两位的“淘汰者”,剩下的五人,分别是章河卿c瞿九易c牛亦c时含风,以及白华衣。三男两女,最年长者是章河卿,四十五岁;而最年少的,也是二十四岁的时含风。 如今这五人已经筋疲力竭地侧躺在地上,胸口大肆起伏,粗气不断。原本他们的身体状态就被控制在最无力的阶段,使得他们连越狱逃跑的念头都不曾具有。 可他们仍是在生存和死亡的面前,在短暂的相互蹲坐在一起时,便决定联手干掉一半的寄主。 十四人分别被勾刀穿过了琵琶骨,相互厮杀时,就是以最原始的方式置人于死地。 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成分,那七具以不同姿势躺死在冰凉地面上的尸体,就有多数人的双眼被人戳瞎,脖颈处多有掐痕,面庞上淤青血迹都有。 而活下来的七人,实则也好不到哪去,身上伤口不在少数。但他们七人是胜在抱团杀人,一开始便是以多打少的局面,使得那最先死去的七人还有少数人在内讧,这便更让他们当时占据了天大的便宜。不过到得最后,七人,还是死了两人,只剩下如今的五人。 此时的曲红莲早已远离那片血迹斑驳的是非之地,她远远地站着,在见过了一个时辰前,五人以眼神交流,在短时间内便确定了要将四十三岁的毕真瀚给咬杀,那副场景真正是怎个惨字了得。 毕真瀚死前的大肆咆哮声,以及剧烈的防抗自然是让其余五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不过这名老匹夫的内力在被噬返内力蛊吸取得所剩无几不说,又因为勾刀锁住了琵琶骨,使他有力反抗也是无处使力。 更何况他的四肢骨骼都被子虎亲手给卸了下来,死前能动弹的也只有一颗头颅而已。可一颗头颅,怎比得过五颗? 真是一口牙难敌五口牙的惨境。 曲红莲冷冷地瞥了眼地上的五人一眼,语气冷淡道:“你们可不要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现在你们能活着,完全是我的心情比较好,还没想着让你们五人之中,谁去赴死。” 地上五人一声不吭,兀自侧躺在血泊中。 曲红莲一脸平静地看向他们,“你们也不要想着先前教主他老人家与你们说的那笔买卖,我们角鹰山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你们从江湖之中掳掠到山上来,自然也能够杀掉你们,然后再重新掳掠新的十五人。即便我们不杀你,就以你们如今这副半残废的身体,回到江湖上的境遇,可能还不如待在角鹰山吧?据我所知道的,你们这五人在江湖上的仇家,可不是一般的少吧?” 见他们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曲红莲心中难免觉着好笑,她冷笑着说:“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们,我们角鹰山之所以会抓你们到上山,并且抽光你们体内的内力,目的就是将你们与生俱来的先天内力转嫁到我们少主的体内。” 话音刚落,曲红莲能明显见到那五名侧躺在地上的江湖中人,各自都微不可察地动弹了一下。 她继续笑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就是当初教主大人要与你们做的买卖。你们最好在我把话说完之前下定决心,跟我表个态,不然呵呵。” 曲红莲冷笑之后,语气就变得有些轻快,她说道:“我分别用数量不等的噬返内力蛊从你们这些寄主的体内抽取了将近二三百年的后天内力,这些内力不出意外都会转嫁到你们五人的体内,除此之外” 不等曲红莲继续说下去,那五名侧躺在血泊中的寄主立即挣扎着抬起头,看向那位紫裙女子,异口同声道:“我愿为魔教教主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曲红莲目光俯视五人,就像在看待五条趴在地上摇尾乞怜的野狗,即便他们如今连动弹一下狗腿都做不到,不过她还是嫣然一笑,道:“放心,我们角鹰山还没有要你们做牛做马那么过分,可要你们的命嘛,是早晚的事,这点先不急。” 曲红莲笑脸动人,惹得那十一位囚虎卫男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旁的孙骆涯则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而子虎却是面无表情,置若罔闻。 侧躺在血泊中,衣衫染血的五人,当他们见到紫裙女子的笑容时,丝毫感觉不到此女的笑容有多甜美,只觉着脊梁骨一阵发凉,仿佛有一块冰锥在上面一节节滑过一样。刺骨的寒冷。 对于这五人的态度,笑眯着眼的曲红莲,心中还是十分满意的。她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教主大人说了,从你们十五人武胎中抽取的二三百年内力,会反哺给活下来的人。也就是说,这二三百年内力,你们五人能汲取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话音戛然而止。 地上五人表情没有如何的欣喜若狂,也没有如何的期待憧憬,反倒是出乎意料地平静。 可他们表面上越是表现的平静如水,心里面却是一反常态的几近癫狂。 要知道,一个人修习内力殊为不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都不偷懒光顾着闭门造车般地修炼内力,才有可能习练出一年的内力。 即便他们十五人本就是天赋异禀之辈,可他们之中除了那位纪涛言,能在六十岁的高龄,补齐了一甲子的内力之外,其余人多多少少都空缺了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内力。 而随着他们的年岁增长,对内力的修炼积攒也会愈加困难。这也就直接意味着他们对练武之前所空缺的内力,会很难弥补。 武学一道,都有练武要趁早一说。 一般而言,十一二岁的孩童练武算是很早的了。 而对于一些世代练武的家族来说,他们的孩子在刚满月的时候,就会有武道宗师替他们舒筋活骨,打通体内的窍穴经脉。 年龄再稍长一些,就开始拉伸筋骨,甚至还会让他们浸泡药浴,洗涤肉体内部的污垢。这种做法,在武道上称之为洗髓。 对于武夫而言,洗髓越早进行越好,也是越早洗髓,对武者而言,就越有利益可循。 对于拥有先天武胎与天生剑骨的孙骆涯来说,他刚满月的时候,是孙希平亲自动手替他洗髓开窍。自然的,他对武道一途的天赋资质与卓绝的悟性,都与幼时洗髓较早密不可分。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情,孙骆涯很有可能年纪轻轻便是武道宗师,或是剑道大家了。自然地,这与当今武林人士相信魔教少主唐王孙是个武功盖世的大魔头,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若非是孙希平霸占江湖宗师榜榜首珠玉在前,即便是角鹰山刻意散播出去的谣言,也很难会让正道人士相信。毕竟一位年纪轻轻就武功盖世,这类人在十数年前的那座江湖,还是很少见的。可若是魔教教主孙希平亲自交出来的魔教少主呢?那这样的可信度,将会更高一些。 曲红莲一脸平静地看着那五位养气功夫十分了得的寄主,即便她知道这些人的心中已经欣喜若狂,可表面上仍是没能露出一丝一毫的欣喜表情,这等修心功夫,实在不一般。若是说的难听一些,他们的城府可不是一般的深沉。 不过曲红莲可不在意这些,即便他们五人在心中养了小鬼,她曲红莲照样可以用义父之前提及的方法,在这五人的体内动点小手脚。 之前孙希平与万事通在望星崖畔聊过之后,就与曲红莲商量了在寄主的体内饲养蛊虫的建议。当时曲红莲就一口应承下来,连连夸赞说这办法好。只要这五人日后胆敢对魔教少主有异心,就让蛊虫吃光他们五人的心肝,让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事实上,几天前,当曲红莲从这十四人的体内取出噬返内力蛊时,就已经趁机在他们的体内分别饲养了不下五只小指大小的“吃心蛊”。 在蛊虫界,吃心蛊种类繁多,而曲红莲这种小指大小的吃心蛊,是可以吞噬心肝内脏来壮大自身的,据说每一只的体型最大可以提升到拇指大小。 虽然体型足足翻了一倍,可即便如此,要想吃掉一整颗人心还是有些困难。不过胜在这些吃心蛊胜在数目多。 再者,心肝不能与皮肉相比较。皮肉损失了一丁半点,还是可以自行生长回来的。 可要是心肝这些内脏器官,少了一块两块,暂且不提寄主是否会就此死亡,光是寄主本身被吃心蛊吃掉心肝,所造成的锥心之痛给折磨的死去活来。 到时候也只有沦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份了,也别说是什么暴起杀人造反了,恐怕连从地上坐起来的能力都没有。 话虽如此,可这吃心蛊还是需要蛊师在一旁操纵才行,否则也只会一直沉睡在寄主的体内,就如冬眠的蜇虫一般,不会损害到寄主一分一毫。 念及此处,曲红莲的心中忽然有些警醒。她就想着,到时候骆涯下山的时候,她自己是不是也跟着去,才能安心。或者说,她过些天就教会孙骆涯如何操控吃心蛊。 曲红莲心里有了这个念头,便暗自下定决心,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一定要抓紧时间先教会孙骆涯如何操控吃心蛊。 心中有了打算,曲红莲也就不再拖沓。一来,时间真的已经不早了,丑时三刻,已算是第二天了。这二来,义父拜托给她的任务已经接近了尾声,收官也在这几日,只需将内力返还给这些人就算告一段落了。这第三,也是最主要的,还是她不想这位骆涯弟弟过于等候。 曲红莲脸色平静地看向那十一位并肩而立的囚虎卫,语气平淡地吩咐道:“替他们五个把四肢脱臼的骨骼都给接回去,然后丢回牢中。” 话音刚落。 十一位囚虎卫立即抱拳领命,开始蹲下身,替五位倒在血泊中的男女寄主接骨。 “嘎拉拉”的接骨声响,不绝于耳。 曲红莲充耳不闻,牵着孙骆涯的手绕道离开了底下监牢,离开前也不忘顺手揽过了挂在木架上的狐裘,还不忘嘱咐道:“对了,你们离开前,记得把尸体和地面处理一下。是丢出去喂狗也好,曝尸荒野也罢,总之我明天来的时候,不想看见血迹和尸体。” 正在替五名寄主接骨的囚虎卫,立即停下手头的动作,双手抱拳,面朝那袭紫裙与年轻男子的背影,高声应承道:“属下遵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掌 对不起、没关系 孙骆涯被曲红莲牵着手离开监牢,屋顶上他没能见到那位双臂抱膝,一脸忧愁地看向夜空的少女。 离开了衙门,两人一路拐回了孙府。孙骆涯陪着曲红莲回到她的院落之外,便告辞离去。后者也没出声挽留。 孙骆涯回到自己的屋中,脱掉了靴子,宽衣入睡。 一天一夜的融合与炼化劲气,使得他的精神消耗巨大,先前坐在监牢中时,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是萎靡的,意识也有些迷糊。 睡了一宿,一觉到天明。 难得的,孙骆涯是在日上三竿之后醒转。 醒来时,他在床上侧了侧身,刚巧见到一位体态丰腴的女子,正一手托着后脑,一脸打量地看着他。 女子一袭淡蓝色低胸长裙,裸露在外的饱满胸脯上悬挂着一枚以红绳系结着的羊脂圆玉。 此玉乃聚灵玉佩,有聚纳天地灵气的效用。 孙骆涯见到来人,也未如何吃惊,倒是习以为然地伸手掐了把女子的白皙脸颊,一脸的胶原蛋白,顺滑柔嫩,手感极好。 他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孙雅儿伸出白皙小手拍开自家公子的爪子,柔声答复道:“巳时。” 孙骆涯悻悻然收回手,把头埋在眼前女子的胸上,闻着雅儿姐独有的苹果味体香,感受着胸脯所传来的酥软触感,孙骆涯粗鲁地用脸颊在她的胸脯上磨蹭了几个来回。 “真香,真想吃了你。”他小声低吟道。 孙雅儿伸出小手怀抱住公子的后脑,手臂微微发力,将他的脸颊往自己的胸脯上埋进了几分,嗓音妩媚道:“那公子便吃了雅儿吧嘤” 话音刚落,孙雅儿便娇吟一声,俏脸绯红。 孙骆涯一把将这位身段愈发诱人的女子按压在床板上,整张脸埋在她的胸脯上,张嘴便在白花花的嫩肉上啃咬开来。 他很粗鲁。 粗鲁的像头野兽。 可孙雅儿不在乎。 她两腮绯红,心神陶醉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中,她觉着自己的骨头都要酥了。 两人一阵颠鸾倒凤之后,各自光溜着身子,浑身汗水浸透。 孙骆涯趴在孙雅儿的柔软娇躯上,用细弱蚊吟的微妙嗓音,说了三个字。 后者脸颊红润地看着身上的男子,不置一词,只是伸手轻轻抚摸着男子的发丝,眼神之中满是爱意。 ———— 七天后,鹰山城孙府之中,举办了一场婚礼。 按照老孙家的规矩,不论是婚礼葬礼或是祭祀拜神等一切事务,一切从简。 孙府没有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热闹景象。 只是当天清晨,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孙府大门就被贴上了喜庆的字帖与对联。大红灯笼与大红丝绸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府内上下,一切丫鬟仆从一夜未睡,早早的操办起来。 孙骆涯与孙雅儿衣装大红,一人乌纱绛袍,一人凤冠霞帔,好不气象。 参加二人婚礼的,除了孙希平c曲红莲之外,还有魔教总坛的左右护法c三大长老在内的,以及肖汉c子兔之流的孙希平直系死士。就连常年奔波在外,很少待在角鹰山的苍狼卫,也都在几天前尽数赶回了山上,参加他们少主的婚礼。 而外来宾客,有幽州料事斎的斎主万事通,药王山山主覃溪山,以及鹰山城唯一一位打铁匠。孙骆涯也是到今天才知道,那位身体精壮的打铁匠,姓张。 婚礼一切从简,这是孙家的规矩。 当年大唐王朝凤麟长公主虽然是被孙希平风风光光的从京城大内皇宫中接走,可出了京城的城门,他们便转乘了一辆看上去较为普通的马车。至于这位凤麟长公主的嫁妆,则是由魔教教主的直系死士一路护送到角鹰山。 夫妻二人,回到了角鹰山。在当时还没有鹰山城这么个说法,因为当时的角鹰山上就只有一座府邸,那便是孙府。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如同现今这般,没有锣鼓喧天,也没有鞭炮齐鸣,只是安安静静地拜了堂。说起来,当年魔教教主与大唐长公主的婚礼,比起今日孙骆涯与孙雅儿的婚礼,还要冷清许多。 当时参加的婚礼,就只有大唐皇帝李芝高,以及皇子李汉之c太平公主李玉婵。 就连皇后娘娘,也未曾来到角鹰山。 那个时候,孙希平的结拜兄弟已经东走西散,魔教角鹰山正在武林如日中天,成为正道武林的众矢之的。 为了避嫌,皇宫不得不做出取舍。 京城之中,李芝高更是用官府军队封锁了一切消息。 对外只是宣称,凤麟长公主下嫁给了一位江湖人。 可当时没人能够想到,那位堂堂大唐凤麟长公主,竟然下嫁给了一位魔教教主。 当时的老唐王李芝高,虽然坐在了主位上,可他却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孙希平看。 要知道,堂堂一位大唐王朝的长公主出嫁,结果在娘家的地盘倒是风风光光的,可到了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反而低调冷清了起来。 当今世上,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出嫁时风风光光的? 李芝高身为大唐皇帝,自然是要风光无限。 可他最疼自己宝贝女儿的话了,也不想让自己宝贝女儿在这辈子最重要的日子里与他生气。所以只好憋着一肚子的怨怒之气,一脸不爽地看着那个消瘦汉子给他磕头,后来还一脸不情愿地喝下了那汉子煮的满是茶渣的苦涩茶水。 即使这茶水再难以下咽,可碍于女儿的情面,李芝高仍是硬着头皮喝了下来。 要知道,以前孙希平煮的茶比起现在,更是上不得台面,当时就给李芝高苦的整张脸都抽搐了起来,这倒是让随行的两位皇子公主心里偷乐不已。 这一日,万事通老爷子担任婚礼的支持人。 他以沙哑的嗓音连连高喝。 孙雅儿与孙骆涯这对新人,则是先拜天地,再拜高堂,最后才夫妻对拜。 这一幕,看得主位上的孙希平一脸恍惚。 犹记年少当年,他也曾与一人这般行礼对拜。 那一年,他正年少,她正芳华。 那一年,他们这对新人在夫妻对拜时相互磕碰了一下头顶,结果那位身材苗条的女子,掀起红巾一角,对面前的男子嫣然一笑。 而那位身形消瘦的汉子呢,却是对那位美丽的不可方物的年轻女子,憨憨一笑。 红烛高燃,烛焰熏眼。 今年才不过四十好几的中年男子,潸然泪下。 他犹记得,当年从京城返回角鹰山的途中,他在马车上,轻轻握着女子的手,对她说了“对不起”三个字。 而那位笑起来便是这世上最美好风景的女子,只是摇摇头,说了“没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清明时节 一旬以后,是清明。 扬州一带,每年清明时节天上都会下起一场绵绵细雨。 自清晨开始,一直持续到深夜。 角鹰山后山的一处绿植茂盛之地。 两把碎花纹案的油纸伞,自山道尽头悠悠走来。 一行四人,女子占多数,男子才不过寥寥一人。 为首那把油纸伞下,是一位体态丰腴,身穿一条浅蓝色低胸长裙的年轻女子。一块系结着红绳的羊脂圆玉,垂放在她那对丰满白嫩的胸脯上。 女子的身边,站着一位一袭黑衫的年轻男子。男子面相俊美,与同行的三位女子比拼容貌,丝毫不会逊色分毫。那对好看的桃花眼,一直注视着绿意盎然的道路尽头,那块竖立着的青石墓碑。 墓地的旁边,大概在百米开外处,有一座深不见底的寒潭,而在寒潭的上方,则是有一条溪流,由上而下,流淌着清澈的溪水,流入潭中。 潭中豢养锦鲤一万尾,是他当年亲手所放。 冬去春来,寒潭解冻,潜在潭底过冬的锦鲤,趁着今日的绵绵细雨,纷纷探出脑袋,钻出湖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时不时,亦有几尾锦鲤,扭转身躯,跃出湖面,溅洒潭水数两,之后又“噗通”一声,坠落回潭中,如此反复,乐此不彼。 寒潭中,除了他亲手放养的一万尾锦鲤,还有他爹当年亲自植株的上百朵莲荷。 等到天气逐渐转暖,在晴空万里的日子中,便有野生蜻蜓飞来此处,或落在湖面,或立在荷尖,景象宜人。 孙骆涯单手撑伞,一手搂着已是妻子的孙雅儿,走向那座简朴的坟墓。 墓地朴素,墓碑是块长方形青石板,坟地则是由四百九十块方砖砌成的一座坟包,呈半圆形。 青石墓碑上,以小篆錾刻着“吾妻李若琳之墓”七个大字,而在墓碑的右下角,还有两行小字。 小字同为篆体,竖直排列。 一行为“其夫孙希平所立”,一行为“瑞宁二十八年卒”。 这块墓碑孙骆涯看了十五年,算上今年这一次,该是十六年了。 墓碑前方,三寸开外处,设有香炉c烛罐与铜盆。 炉中留有紫香燃尽留下的木签,以及被雨水浸湿后淤积成泥块状的香灰。 烛罐中,蜡油凝结成块,好似熔浆凝固之后的模样。 铜盆里边,少量的灰烬与雨水混合在一起,积水将满。 孙骆涯始终将雨伞倾斜向孙雅儿那边,他搂着孙雅儿来到坟前,两眼注视着墓碑,嗓音哽咽道:“娘,我带雅儿来见您了。” 被搂在怀中孙雅儿,手里挎着一只小竹篮,篮子里放着香烛与纸钱,上边盖着一块花布,只露出了香烛的末端木签。 孙雅儿半蹲下身子,展颜笑道:“娘,雅儿来看您了。” 这时候,另一把油纸伞靠近。 伞下分别站着一位紫裙女子与一位粉裙女子。粉裙女子一手撑伞,紫裙女子则是双手抱着另一把崭新的c还尚未打开的油纸伞。 曲红莲向前几步,一身粉裙的解燮就跟着走上前几步,始终让油纸伞遮挡在前者的头顶。 曲红莲在油纸伞下撑开伞,将伞斜放在香炉烛罐的旁边,使得伞面能够遮挡住一面风雨。 孙雅儿将竹篮放在湿润的草地上,先后取出香烛,以焠儿点燃,分别以末端木签插于香炉与烛罐之中。 烛火伴随微风摇曳舞姿,偶有雨水击打其上,焰尾摇曳少许,燃烧自如。 香火青烟袅袅升空,却被油纸伞当中隔断,无可奈何,青烟只好弥漫在伞内。 曲红莲小心倾斜铜盆,倾洒去其中的雨水,又将竹篮中的纸钱放于盆中,伸出双手,拦在铜盆上方,孙雅儿以焠儿燃火,引燃纸钱,见纸钱燃烧迅猛,曲红莲这才收回双臂,退后几步。 孙家有不拜逝者的祖训。 所以在场四人,无人行礼跪拜。 直到盆中纸钱烧尽,四人这才打着油纸伞,联袂离去。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此诗乃前唐末期,著名文士杜牧之所写。 前面半句倒是应景,后面半句就有些词不达意了。 如果换做是十六年前,这两句诗才是真正的应景。 那一年的清明时节,天空依旧下着如今日这般的绵绵细雨,年仅四五岁的小骆涯,独自一人,满身裹缠着绷带,沐雨行走在湿润的草地上,小小年纪,便已哭的肝肠寸断一般,嗓音凄厉。 路上行人欲断魂。 当时的小骆涯,又何止是哭断了魂。 那个时候,腿还未瘸的魔教教主,一手持着油纸伞,冒雨紧跟在小骆涯的身后。两人相隔数十步,他有伞,可未曾打伞。小骆涯没有伞,他想替小骆涯打伞,可他不敢。 当时的场景十分奇怪。 山路上,一名四五岁的孩童边哭边走,浑身被雨水打湿。 一位高瘦的男子手里拿着油纸伞,却是冒着雨远远地跟着那名孩童,不敢走远,更不敢走进。 时隔十五六年,雨水一如既往的细绵,可当年满心痛楚,哭声可断肝肠的孩童,如今已长得玉树临风表人才。 而那位高瘦双腿健全的男子,如今已是身材发福走样,腿脚更是有了不便。 细雨绵绵。 一袭粉裙的解燮,打着伞,望了眼走在前方的那两道年轻身影,若有所思,随后扭头在曲红莲的耳边小声问道:“红莲姐姐,骆涯的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曲红莲同样是望了眼道路前方那两位相互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微微摇头,喟叹道:“我成为魔教圣姑时,义母就已经不在了。所以你硬要问我她是什么样的人,事实上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听义父说,义母长得很美,她笑起来的样子,便是这世上最美好的风景。” 解燮深以为然道:“骆涯的长相连我都要羡慕,如果是他娘亲的话,我估计一定会长得更好看。” 曲红莲点头,道:“是呀。义父还说,骆涯的脾性也随他娘亲,所以我觉着能教出骆涯这样子的人,想必她一定会是这世上最要好的娘亲。” 解燮心有戚戚然,她再一次地将目光投注在那位年轻的背影身上,这一次,她再也没有挪开。 在她的视线中,油纸伞倾斜着,伞下的男子,一边的肩头已经被雨淋湿,而女子的后背以及肩头都被男子的手臂所遮挡。 风雨飘摇,能有一人替你挡风遮雨,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开门 行过了冠礼,办过了婚事,孙骆涯将下山的时日定在了清明之后的谷雨。 不在清明节前后下山,是怕犯了“清明上路”的忌讳,不吉利。 临行前几日,角鹰山上来了一队人马。 这队人马光是骑手就有五十位之多,数十辆牛车,十几辆马车,大箱小箱层层叠放。骑手马夫,人人身穿便服,无一例外都是年纪三十到四十岁的壮年男子。 这队人马来自京城,来头极大,数日前就有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由鹰隼带上了角鹰山。 这一日,又有鹰隼飞上角鹰山,信中所述,无非是人马已至角鹰山下。 孙希平看过信上内容之后,便让孙骆涯前往角鹰山的半山腰坛口处等候。 当孙骆涯骑马来到坛口处时,只见坛口大门紧闭,想来是京城人马还未至山腰,他也不如何急切,翻身下了马,顺着绳梯,攀爬上了独立的瞭望台。在瞭望台上,可以清晰看见城墙与墙垛,甚至是山腰以下的那条登山道。 瞭望台中的魔教弟子,见到来人是他们的魔教少主,立即抱拳行礼,一点也不含糊。 孙骆涯微笑点头,走近了,便俯身趴在木制栏杆上,远眺那条越接近半山腰就越陡峭的山道,神情懒散,百无聊赖。 这时候,执勤在另一座瞭望台的光头大汉,手拎一坛尚未开封的土烧酒,从地上顺着绳梯爬了上来。 冬去春来,气候转暖,肖汉又换回了他那件皮革背心,光着膀子,赤着身子,八块健壮的腹肌以及线条分明的弘二头肌,极其夺人眼球。 先前孙骆涯赠予他的那件鱼鳞软甲,并没有穿戴在身上。 由于他的个子原因,每次进入瞭望台时,都需要弯下腰,等走过了檐下之后,才会直起身子。而在瞭望台这个说宽敞也不如宽敞的方寸之地,肖汉一般都是不背负那柄双刃巨斧,而是在腰间随意悬挂一柄寻常腰刀。 肖汉走到自家少主的身边,将手中被网兜提着的烧酒递给了他,一脸抱歉地说道:“少主,这坛子烧酒,是咱哥几个偷偷藏起来喝的,本想着吃过了午饭,在轮班假寐时大家伙分着喝。这不咱们知道少主爱喝酒,就商量着把酒拿出来给少主了。坛口这边没有温酒的器具,所以少主你也就将就着喝点吧。” 孙骆涯没有拒绝,转身接过了肖汉递给他的酒坛,然后突然向上提了提酒坛,笑着对肖汉说道:“谢啦。你顺便替我跟赏酒喝的总坛弟子道声谢。” 肖汉老实巴交地点点头,没有说些什么恭维讨好的话。 孙骆涯嘴角扯着笑,心想这家伙也不知道恭维几句。 揭开泥封,孙骆涯凑近酒坛的坛口闻了闻,嗯,是扬州地道的土烧。孙骆涯刚想往自己嘴里倒灌一口,忽然想起什么,放低酒坛,回望身边的傻大个一眼,小声叮嘱道:“我喝凉酒的事,可不能跟雅儿姐提起。她最见不得我喝土烧了,尤其是气候还未真正的变暖时节。” 肖汉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答复道:“少主放心,此事我绝对不会与少夫人提及。” 见他允诺,孙骆涯这才有些无所顾忌地仰起头,高举酒坛,往自己嘴里倒灌了一口。 一旁的肖汉有些咂舌,只见酒坛中的酒水滴水不漏地倒进孙骆涯的嘴中,没有一滴一点地洒出嘴外。而且,最令肖汉赞叹的还是自家少主捧起酒坛的双手,稳如泰山,没有分毫的抖动。正因为这样,坛中的酒水才会缓缓流入他的嘴中,没有丝毫倾洒而出的现象。 喝过了一口酒,孙骆涯便放下了酒坛,递还给了肖汉,咧嘴笑道:“还是扬州的土烧最合我胃口。” 肖汉双手接过酒坛,也没喝酒,就是直愣愣地捧着酒坛。角鹰山上有规定,执勤人员不得饮酒。先前肖汉说轮班假寐时分着喝,其实这也是违规的,不过只要不是酗酒,而且不是再执勤当中饮酒,孙骆涯作为角鹰山的魔教少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孙骆涯不相信孙希平会不知道这件事,只不过总体上来说,睡前之前喝点小酒,也不是很过分。既然孙希平这些年都没有整治这个问题,孙骆涯也就自当旁观,不多此一举了。 烧酒的酒劲扩散很快,从喝酒入腹再到酒劲扩散,算下来也不到十息的时间,他便觉着腹如火烧,暖洋洋的。 孙骆涯倚身趴在栏杆上,举目远眺,繁茂林木,葳蕤花草,春已至,是个下山的好时节。 一个时辰之后,孙骆涯所在的瞭望台已经能够见到山道上缓缓行来的人马。 不出意外,这队来自京城的人马会在一个时辰后,抵达半山腰的坛口。 孙骆涯同肖汉要来了土烧酒,灌了一口,之后便背靠着栏杆,双肘抵在栏杆上,意态阑珊的眯起眼,开始呼吸吐纳。 自从上一次的劲气炼化成功后,孙骆涯便着手对第三道劲气的孕养,如今算来也有两旬左右的时间。 只不过这一次的劲气孕养,没有第二道劲气开始时那般顺畅,几次三番下来,刚刚出现一丝苗头的劲气,在孙骆涯下一个呼吸间,便骤然溃散,一点情面也不给。 对此,孙骆涯也没有如何失望与沮丧。只不过在受了第二次的太过顺利的影响,这一次与第二次比起来,反差实在太过巨大,这有点让孙骆涯接受不了。 不过好在他的脾性本就是惫懒,这辈子长这么大,他一直都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状态,所以即便这次劲气的孕养并不是很顺畅,可他在心性上面却是没有一丁点的挫败感,用市井那些妇人的话来讲,就是与坐吃等死的咸鱼没什么区别了。 实际上,孙骆涯有件事一直没有与孙希平说起。他之所以日复一日的不断习练这篇呼吸法门,最主要的不是为了能更容易孕养劲气,而是真真在意如何将这篇呼吸法门与寻常呼吸达到一致,到时候不论是睡觉吃饭,或是练武写字,也都能孕养劲气。达到“物我两忘,浑然一体”的境界。 说实在的,孙骆涯还是挺向往孙希平曾经提到过的那位劲气张口便来的武道宗师。 他曾用崩劲,一拳打得杨元修一条胳膊脱臼,若是江湖中的寻常武夫,恐怕手掌的骨头就要当场炸成粉碎。当时的杨元修虽说早有预感,频频卸去劲力,可到得最后,还是以手臂骨骼脱臼的代价,彻底化去了这道劲力。 至此之后,孙骆涯终于明白为何之前的那座江湖,会以透劲打穿甲士的数目来排列高低。 不知不觉,孙骆涯也不记得自己舌尖轻磕颚骨多少余下,当耳后传来马匹的嘶鸣声时,他也恰巧睁开了双眼。 “开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金吾卫 一旁捧着酒坛时刻守候在少主身边的肖汉,早已见到远远醒来的人马,当听得少主的轻喃声后,肖汉立即扯开嗓子高喝道:“开门!” 一如既往,瞭望台上的绝大部分魔教弟子纷纷跃下瞭望台,在墙垛上站定之后,又翻身跃下了城头。而那些本就戒备在墙垛中的魔教弟子,亦是直接从墙垛上跳了下去,二三百人开始一起推门。 自然的,身位坛口的执勤人之一,肖汉亦是不遑多让,在扯开嗓子高喝了一句“开门”之后,率先跳下瞭望台。 孙骆涯站直身子,捧起被肖汉放在地上的酒坛,仰头豪饮一口,将仅剩半坛子土烧的酒坛放于角落,盖上泥封,伸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之后一脚踏在栏杆上,以武当山的梯云纵打底,整个人飞身飘掠下了瞭望台,一袭黑杉,在半空中大袖飘摇,好个神仙之姿。 孙骆涯双脚落地之后,便与这队人马的为首一位皮肤黝黑的便服男子,抱了抱拳。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为首那位高坐马背上的黝黑男子,立即翻身下马,向前三步,跪拜道:“属下金吾卫刘笑文,参见唐王孙殿下!” 几乎在这位自称是刘笑文的金吾卫男子翻身下马的那一刻,与他同行的五十余位骑手及马夫,纷纷下马,动作有序地向前三步跨出,抱拳跪拜,高声喊道:“属下参见唐王孙殿下!” 五十余位青壮男子,纷纷跪拜,参拜声更是整齐嘹耳。 使得那些个正在卖力推门的魔教子弟,都停下了身形,回身看了眼那五十人参拜一人的场景。 孙骆涯无奈地咧了咧嘴,收回刚要抱拳的手,走到那位黝黑男子的身前,将他扶起。想要开口,孙骆涯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在他的记忆中,可不记得有刘笑文这号人物。 一时间,场面便有些尴尬。 从地上被孙骆涯扶起的刘笑文,似乎猜到了眼前年轻人的心思,当即朗声笑道:“殿下或许不认识我刘笑文,可我刘笑文却是时刻惦记着殿下啊。” 孙骆涯身躯微微一颤,身子往后倒退了两步,哭笑不得道:“刘将军,您可别惦记我,我不是那样随便的人。” 刘笑文随即哈哈大笑道:“殿下是误会了,属下对殿下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孙骆涯讪笑两声,一脸的尴尬。 刘笑文正视眼前这位年轻人,并对其上下打量了许久,点头赞叹道:“十几年前,属下有幸在宫中见过殿下一面,光是一眼,殿下的模样便牢牢刻印在了属下的脑海中,不曾散去。” 被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这番打量注视,饶是心性越来越好的孙骆涯,都难免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感觉十分不好受。 可刘笑文这时却是抬起了头,目露忧思,一脸的缅怀过往的神情,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年轻人的身体不适,他喃喃道:“当初老唐王陛下,将殿下托举在神道上时,属下还只不过是金吾卫中的一名小卒子,当时属下就站在金吾卫大将军的后边,举目遥望,只是一眼,属下便觉者殿下定是长公主的明珠” 刘笑文话音戛然而止,他缓缓低头,看向面前身份尊贵的年轻男子,他笑了笑道:“时隔十余年,殿下长得竟是愈来愈像长公主了。” 孙骆涯苦笑着道:“刘将军这番话,我就只当是夸我了。” 刘笑文哈哈笑道:“属下自然是在夸赞殿下,可不敢说殿下的不是。殿下年纪轻轻,便已在江湖中闻名遐迩,属下心中自是佩服不已。” 若非孙骆涯能感觉到刘笑文的语气并没有嘲弄的意味,否则他还真觉着这个家伙千里迢迢地从京城赶来扬州,目的就是为了诋毁他几句。 于是他讪笑两声,试探性说道:“刘将军,我可听说江湖上对我的传闻,不太好啊。” 刘笑文一脸愤懑地表情,道:“那是江湖上的莽夫有眼无珠,他们哪里晓得殿下的好。” 孙骆涯见他表情不像是作假,于是便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回头看了眼,见坛口的大门已经打开,孙骆涯便回过身与金吾卫将军刘笑文知会了一声,示意他已经可以率领众多金吾卫士卒进入坛口了。 孙骆涯刚要转身进入坛口,就见其中一位金吾卫上前一步,抱拳恳请道:“属下愿意献出良驹供殿下骑乘。” 语气铿锵作响,中气十足。 孙骆涯摆手笑道:“将军奔波劳累辛苦,骆涯可没那个脸皮让将军步行。” 那位金吾卫士卒始终抱着双拳,语气铿锵,“属下只是刘将军麾下一位无名小卒,当不得殿下的一句将军敬称。” 孙骆涯干笑两声,只觉这家伙的性格跟肖汉有点相像。 一旁的刘笑文见了,心中微微讶异,心觉这小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大的可以,自然的,他也为自己麾下的这名士卒微感骄傲,不过明面上他还是故作怒容地对这名士卒破口大骂道:“滚你娘的蛋,殿下可是万金之躯,也亏你能想得出不让殿下坐马车,而骑马的馊主意。” 刘笑文对自己的属下骂骂咧咧,可回过头来,看向孙骆涯时,已是一脸的赔笑,“是属下管教无方,让殿下见笑了。” 孙骆涯摆摆手,也不作何点评,只是提醒了一句,道:“刘将军,待会儿进了鹰山城,你们可要在城中好好歇息几天再下山,一路奔波劳累,我们角鹰山最少也要尽到地主的责任。若非如此,回头要是让外公或是舅舅c小姨知晓了,那我下次去京城的时候,恐怕就没得那个福气享受了。” 刘笑文微笑不止,道:“殿下说的是哪里话,若是殿下下回去了京城,无处落脚,便可找人与属下知会一声,属下定当扫榻相迎。” 孙骆涯笑着朝他抱了抱拳,也未多说。后者则是立即抱拳弯腰,算是还礼,对此孙骆涯也没过多计较,转身走向敞开的大门。 直到孙骆涯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慢悠悠行走在山道上,刘笑文这才翻身上马,对身后的属下招呼了一声,“上马。” 五十余人齐刷刷翻身上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哪有什么好人 刘笑文在内的金吾卫一干人等,随着孙骆涯一直来到了鹰山城中,他们将马车与牛车上的箱子全都搬进了孙府。 对此,刘笑文还刻意与这位唐王孙殿下解释说,箱子里的东西,分别是皇帝陛下,与老唐王陛下,以及镇国太平公主集资的礼物,说是作为殿下行冠之后的礼物。 此外,刘笑文还补充了一句,说是数十车礼物当中,绝大部分的礼物还是京城那位睡金笼的女子托他转赠给唐王孙殿下的。 说完此言,刘笑文难免唏嘘道:“这位与长公主情同姐妹的女子,财力之雄厚,即便是公主殿下也难免言之凿凿。” 经由刘笑文挑起话头,一旁的孙骆涯难免回忆起少时自己的母亲曾领着他去见那位相貌绝美,丝毫不逊色公主郡主的女子。 那位与自己的娘亲关系莫逆,情同手足的女子,每次孙骆涯见着她都会甜甜地喊上一句十三姨。 之前娘亲李若琳死得时候,孙骆涯的这位十三姨就曾日夜兼程地赶往角鹰山,并且与孙骆涯一同在至交好友的坟前,枯坐三天三夜,滴水未进。 直到第四天,她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后来,孙骆涯被老唐王与太平公主接去皇宫生活的那段时间,他的小姨太平公主,也会带着他时常去十三姨住的地方游玩。那个地方是孙骆涯当时见过的,唯一一处可以与皇宫御花园相媲美的地方。 孙骆涯最后还是以“刘将军多日奔波,宜早休息”为由,早早告辞离去,并与孙府的门房知会了一声,让他找人领着这五十余名金吾卫,前往鹰山城中尚且空缺客房的酒楼客栈休息,一切开销自然是由他们孙府一并承担。 鹰山城除了衙门之中无衙役之外,实则城中也有山下州城之中的青楼勾栏c酒楼客栈之类的商业店铺。经营此道的掌柜老鸨,自然也不是魔教中人,这些人也非寻常市井中人,倒是一些见识过江湖风光的人物。 几乎可以说,他们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商业户。实际上,他们比起在白道上做生意,倒是更喜欢与所谓的魔教总坛做生意。 至少他们所在的角鹰山,比起三天两头青楼勾栏里嫖客莫名被人砍死的扬州城不同,鹰山城中的魔教弟子,多是没有成家立业的单身汉,而且他们的薪酬一点也不低,若是正值年轻气盛的魔教弟子,几乎每天都来鹰山城,那座名为“鸾凤齐鸣”的青楼,夜夜笙歌。 数年前,有位魔教弟子喝醉了酒,即兴吟了一首打油诗,有道是“家中无老虎,鸾凤齐双飞”,说的便是这些没有妻妾的男子,能够在青楼勾栏中左鸾右凤齐双飞。 事实上,每年年关,魔教分坛的上贡弟子一般都被安顿在了酒楼与客栈中,当中也不乏有绝大多数人,会自己掏钱在鸾凤齐鸣的勾栏中,畅快享受扬州女子的独有水润。 比起那些分坛弟子,孙府对待这些个金吾卫的待遇就要好得多了。 府中杂役在领着刘笑文等人入住了酒楼之后,他还特地提了一句,大致的意思是我家老爷说了,各位军爷初来乍到,若是有对扬州水土不服之人,大可去鸾凤齐鸣楼,享受一番扬州女子独有的阴水滋润,一切开销皆可记在孙府的账上。 刘笑文只是抱拳谢过,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杂役也不多言,转身离去。 刘笑文还好,在杂役走后,他还一如既往的平静,可他的属下们,却是绝大多数都已目绽精光,蠢蠢欲动,扬言说什么今晚如若不能做一回拼命十三郎,就对不起胯下那杆长枪。 难得的,刘笑文没有制止,反倒是叮嘱他们一切开销都得自己掏钱。 他们一个个也没甚意见,在酒楼的马厩安顿好了马匹与车辆后,就各自在屋中休憩了一会儿。他们也没急着离开酒楼,喝花酒得挑时辰,夜间最佳。 孙骆涯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见到孙希平独自坐在院中的亭子里,身上穿着一件宽松大氅,包裹着他那略显肥硕的身体。 孙希平坐在亭子里,悠悠地喝着茶。茶壶是荆州歃血分坛年关时分上贡的五岳茶壶。由于此茶壶从选取唐宋两大王朝的土壤,再到著名窑工烧制,皆是难上加难的大手笔,这也就使得这盏茶壶的珍贵程度,不论是在大宋王朝或是大唐王朝,皆属珍品。 可只要孙骆涯一想起来,此等贵重茶壶,里边所盛茶水,竟是孙希平这位对茶道半知半解的半桶水所烹煮,当下的心中也多少会为那些精通茶道,却未曾有幸见上五岳茶壶一面的茶师倍感惋惜。 孙骆涯缓步走向凉亭,坐在孙希平的对面,看了眼石桌上摆放着的五岳茶壶,语气平淡道:“再过几日便是谷雨,你还有什么事需要我下山帮忙做的吗?” 孙希平放下手中已经饮尽茶水的红泥杯,用心想了想,道:“好像没有。” 孙骆涯也不做声,只是看着面前这位鬓角的头发已经微微发白的中年男子,单手拎起茶壶,再往杯中倒满了鹰羽茶,不紧不慢地说道:“覃溪山给雅儿把过脉,虽说如今时日尚短,但以他药王行医数十年的经验,他就敢跟我打包票说,这条孱弱的脉搏,的确是喜脉。” 孙骆涯微微愣神。 坐在对面的孙希平瞥了他一眼,道:“怎么,傻啦?” 孙希平很快回过神来,用确认的口吻说道:“我要当爹了?” 孙希平撇撇嘴,道:“可不是?” 孙骆涯下意识地低头,搁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亦是微微握紧。 孙希平见这小子没有一丁点要当爹的喜悦,不解道:“怎么,当爹了不开心?” 孙骆涯敛了敛心神,微微摇头,语气平静道:“有点突然。” 孙希平也没急着说什么,只是从茶盘上翻过一只干净的茶杯,放于那小子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替他倒满了茶水,这才娓娓说道:“不开心也正常,当初我得知你娘怀了你之后,我也跟你一样开心不起来。一来呢,是我怕自己无能保不住你。二来呢,那时候我也与你现在一样,需要下山处理一些事务,对你们母子不太放心。” 孙希平将茶壶在桌子上放好,两眼正视面前的年轻人,他柔声说道:“这样也好,山上这边总有点事让你记挂着,将来你若真到了无可选择的地步,或是生死关头,至少会比平时拥有更强的求生欲望。这是好事。” 孙骆涯低头望着面前那杯溢满至杯口的茶水,杯中茶叶渣滓逐渐在杯底沉淀,心中计较了一番,这才说道:“我尽量活着回来。” 一身宽松大氅的中年男子,双手互插袖口,微微一笑,道:“不是尽量,是一定。” 当天夜里,在鹰山城的一座冷清宅院中,一间灯火摇曳的房间内,一位光着头的魁梧大汉,坐于一张寻常松柏质地的书桌前,桌子上,摆放着一封信函。 信封上无亲启,信封完好,未曾有人拆封过的痕迹。 大汉姓肖名汉,是如今角鹰山魔教总坛刚熊卫的一员。 早在傍晚时分,他便得到了自家少主的口信,说是有封密信已经送到了他的府中。 当时他正在半山腰的坛口执勤,戌时才与人换的班。 回到教主大人分发的宅院之中,肖汉便径直走向了自己所睡的主卧。宅子不是很大,只有主院客院两座院子,但对于从小就生活贫苦的农家子弟来说,能有这样一座两院府邸,已是当初地主家的规格了。 肖汉坐于红木椅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两眼始终注视着灯火下的信封。 先前少主只是与他说了有封信已放在他的家中,并未详细说起,这封信中的内容所载,究竟是何事。 若是往常,肖汉会毫不犹豫地拆开信封,一看究竟。 可今夜,他偏偏觉着这封信中所述的内容,似乎与他的过往有关。 过了许久,当油灯的灯芯发出“噼啪”一声脆响时,一直正襟危坐的光头大汉,这才恍如隔世一般,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掌心的汗液,然后动手拆开了桌子上的信封。 他将折叠的信纸摊开,眯着眼,借助灯火开始逐字逐句顺着纸张上所写的小楷字体,进行阅读。 信纸有三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楷字。 肖汉一张接一张的阅读,速度缓慢,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将三张信纸看完。 屋中,灯火摇曳,照耀的灯盏中的油水熠熠生辉。 肖汉双手持信纸,一脸呆滞。 信中所述内容,则是一段过往。 一段他自己认为错在他人的过往。 过了许久,呆愣在屋中的汉子,这才语气颤抖道:“原来当年的地瓜是他们买的。” “原来这五十两银子也是他们给的” “原来他们要回了四十两,用以救济其余乡民,而我们却误以为是他们强取豪夺” “原来我当年的一把火,烧死了他的两个女儿。一位待字闺中,一位才不过年仅七岁。那把火更是烧死了他的妻子,以及腹中的胎儿” “原来他放恶仆打伤了我爹,是因为我爹以长棍打伤了他的腿,他是自卫,可他还是托他人之手,送来了银两补偿我爹” “原来当初说的租金五十两,可到最后他们还是没有收取,只是嘴上说说” “原来当年官府来我家收取税收的真正目的,是来追查我放火烧死他一家三口四条命放火行凶之后的行踪” “原来我娘自杀而死,是因为她受不了被邻里邻间人的谴责,说她有个忘恩负义c狼心狗肺的儿子” “原来那位花了一万两银子,托人替我娘收尸埋尸的人,就是他” “原来我家不是他放火烧的,而是天干,茅屋自燃起火” “原来他当初还以钱财打通官差,让他们不要惊动各州来抓捕我,更是花钱低调的处理了自家的后事” 肖汉在屋子里一直就这么颤颤巍巍地说着,语气呢喃,嗓音此起彼伏,时而听得清,时而听不清,最终却是听他自嘲一笑,道:“我十四岁便已动了杀人全家的念头,可你却还与外人说什么我是年少无知,只是一时无心,就连放火时也不知道里边有人” “呵呵呵呵” 肖汉连续笑了几声,此时此刻,他早已双手紧抓信纸,也不顾及信纸被他抓揉折皱,兀自以双手遮住了脸面,嗓音凄厉道:“我可是知道你家妻女都在茅屋之中我可是知道你的妻子怀胎五月正因为如此,我才特地趁你不在的时候放的火啊你为何要对我们家这么好,我可是杀了你一家三口的人啊我可是可是亲手将你打死的人啊” 嗓音呜咽,三张被抓揉折皱的纸张早已湿透。 屋子里,偶有晚风透过半敞的窗户吹了进来,灯火摇曳,人影飘忽不定。 桌子上,不断有“啪嗒啪嗒”的细微声响萦绕在房中。 “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该道歉的人是我该下跪的人也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啊” 往事的点点滴滴,在此时此刻,仿佛洪水倒灌一般,一股脑儿的全部涌进了肖汉的脑子里。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仿佛又见到了那位早已不记得他长相的一方地主,见到他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见到他满目惊恐的神色之中,更多的还是那种后悔与懊恼,仿佛他在自责自己为何对这狼心狗肺的一家子如此善良。 此前的种种过往,如今却是历历在目,肖汉依稀记得,自己当初还对他厉声质问道,问他为何不在自己父母的坟前下跪。可他当时的答复,是说该下跪的人,是你,肖汉! 正是因为这句话,肖汉才会怒从心来,毫不犹豫地把那个人给打死了。 说是打死,更应该说是折磨致死。 如今想来,他们这一家,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所有的好人,都被自诩为好人的人给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小扬州 第二天一早,刘笑文便率领麾下的金吾卫离开了角鹰山。孙骆涯送行回来后,也没急着回孙府,而是径直去了鹰山城的后山,望星崖。 自从万事通老爷子在孙府入住之后,摘星阁便不再常来,也不知是否是有了丫鬟伺候之后,就不想独自一人蜗居在一处了。 孙骆涯进了摘星阁,从二层当中拣选了数本外家武学,虽说他的武学以孙希平的意思主学形意拳总纲中所记载的拳法,可说到底形意拳的拳法,多数还是要以劲力作为力量的源泉,与其余拳法倚靠内力来的有些不同。 如今孙骆涯体内已有两股劲气,适用于两套形意拳,不过说到底孙骆涯的江湖阅历还是少了些,所以他就琢磨着多见识一些江湖武学,给自己长长见识。当然,他更多的心思还是在想着能否博取百家之所长,弥补自身之不足。 江湖上有“见招拆招”一说,这对于捉对厮杀没有多少经验的孙骆涯来说,目前来讲,他还不能做到如此,他更多的应对办法,还是以地龙游的灵活身法来躲避攻击,或是以攻代守,不论是半步崩拳或是罗汉炮拳,拳法中多是以攻杀为主。 接下来的日子里,孙骆涯除了每天夜里回一趟自己的屋子,隔天一早就会待在摘星阁,一本接着一本的翻阅武学秘籍。 拳脚身法,或是刀枪棍棒,所有外家功夫的秘籍他都会搬出来一股脑儿地记在脑中,这些山下来自天下九州的正道门派的武学秘籍,多数已被孙骆涯记在了脑中,绝大多数他都是以不求甚解,只管先记在脑中,日后再翻出来慢慢咀嚼的路数,在谷雨时分,摘星阁的三层已经被他堆满了秘籍如小山。 在中原的二十四节气中,有“清明断雪,谷雨断霜”的说法,到了谷雨时节,几乎意味着寒潮结束,气温回升加快,有利地方农作物生长,谷雨还有“雨生百谷”的意思。 大唐王朝境内九大州,每一州的中心州城,都以大州的名字来命名。而偏远地方的城镇,比如扬州地界的日月壶小镇,又比如在扬州地界与幽州地界交界处,在相距扬州边界五百里开外的地方,有座名为“小扬州”的城镇,这座城镇可以说是扬州地界的中心城镇扬州城的缩小版。 除了城镇的占地面积比起中心城镇扬州城要少上许多之外,城内的商铺以及贫民区的所在,除了小规模的一丁点不同,其余都与扬州城一模一样。 当然了,两座城镇的比较只限于建筑。但对于小摊贩这些不可控因素,还是与扬州城不太相同的。 扬州城里有座名为言欢楼的酒楼,而在扬州边界的这座小扬州城里,也有一座名为小言欢楼的酒楼。 据说这座酒楼就是仿照扬州城的言欢楼而建立的,除去酒楼的掌柜c跑堂c厨子等员工与扬州城言欢楼中的员工不同之外,酒楼其余的建筑规格,包括客房里边的家具陈设都与扬州城的言欢楼相同,就连菜谱菜名,以及酒水等销售的价格都与言欢楼一模一样。 最让人惊奇的,还是在半年前,这座小言欢楼的掌柜,听说言欢楼那边的楼梯扶手被一位出手阔绰的客人,给一拳打烂了。当天,小言欢楼的掌柜就命跑堂从柴房取来了斧头,一斧子把楼梯扶手给劈烂了。 虽然破碎的模样不太一样,可大致损坏的地方却是一点不差的对上了。小言欢楼的掌柜如此行径,却是让当时还在酒楼中吃食的客官在心里面直呼这位掌柜的是缺心眼。怎么什么东西都要与别人仿照的一模一样。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消息传来,说是言欢楼的掌柜已经花钱修缮了损坏的楼梯扶手,而且这钱是那两位出手阔绰的客官给的。当时小言欢楼的掌柜在听闻了这起消息后,还郁闷了好几天,怎的自己刚把楼梯扶手给砸了,你们就给修好了 然而,这也不能阻止小言欢楼的掌柜放弃继续仿照言欢楼的本心,后来当他听说有位无头将军将言欢楼底层的餐具打砸了一空,更是拖刀杀死了好些人。有打尖的,有住宿的,包括店掌柜与店小二在内,那时就连刚巧从门口经过的路人都要被它给杀死。 当时就有客官乐开了怀,大笑着问道:“怎地,掌柜的也要学人家,找人把自己的脑袋给砍了?” 小言欢楼的掌柜连连摇头,直说不敢不敢。 谷雨这天,阴雨绵绵,一匹骨骼健壮的枣红马缓慢地拉着马车,行驶在泥泞的官道上。 马车四周,分别有五位骑手,头戴雨笠,身穿雨蓑,骑乘在体型高大的枣红马上。 马车的车夫,是一位体型高大且魁梧的壮汉担任,由于他的体型比起五位担任护卫扈从的骑手都要壮大一些,使得他身上的蓑笠都要比平常人要宽大。 马车的车轮不断碾过泥泞的道路,在傍晚时分,马车一行人行驶进了扬州地界这座有着小扬州城之称的小城镇。 车轮马蹄在城中的小言欢楼外停下驻足,雨夜,可以说是酒楼生意最惨淡的时候了。 酒楼内,打尖的食客寥寥无几,店小二百无聊赖地依靠在门口,两眼无助地望向雨水淅沥的街道。 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但总好过聊胜于无,但凡是打着油纸伞路过酒楼门口的,这位年纪大约在二十出头的店小二就会扯开嗓子大肆招揽客人,希望过路人能赏个脸来楼内打个尖。 只是下雨天的,所有人都急着回家,哪会在路上多耽搁半分。 有媳妇的回家吃过了饭好睡媳妇,没媳妇的更是宁愿把钱花在青楼勾栏那些温柔乡中,哪会在客栈酒楼中饱受风寒。 而至于那些没钱上青楼躺温柔乡的男子,而家中又无糟糠之妻可供消磨力气,这类人才会被店小二招徕进酒楼。 一般而言,这类食客进酒楼会点两份小菜,以及一壶浊酒。菜是素菜与荤菜搭配,酒是小扬州的浊酒绿蚁。 同扬州城的言欢楼一样,一小壶绿蚁酒,只需五文钱。外加上两份小菜,算起来也不过是十文钱的样子。 天色渐黑,酒楼中打尖的食客也逐渐离去。 孤身倚靠在门扉的店小二,心里只觉着今夜酒楼再无客人之时,便有一队人马驻足在了酒楼之外。 来人是五名身披蓑衣,头戴雨笠的男女,他们各乘一匹高头大马,中间围绕着一辆看似并不如何奢华的马车。马车的车夫是位体形魁梧的壮汉,当店小二见到那位车夫抬头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时,下意识地便咽了口唾沫,重新站直了身子,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时候,那五名骑手之中,有位腰间佩剑的蓑笠男子,双手扯了扯马缰,驱策骏马走近了台阶几步,似乎只要马蹄高抬,就能迎阶而上。 男子高坐马背之上,俯视那位笔直站立在门扉旁,一身打扮好似店小二的年轻人,语气平淡道:“小二,可有空房?” 小言欢楼的店小二身子骨微微一振,即便他再如何蠢笨,可人家的言下之意可不是送钱来了?店小二心里微微一喜,连忙弯腰堆笑道:“有有要几间有几间,不知几位爷何时入宿呀?” 腰间悬剑的壮年男子,回头瞥了眼车厢,车门关闭着,蓝色的车帘子平静如水,不过一息,车帘子微微一动,车门向内敞开,蓝色布帘被人掀起了一角,露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庞。 站立在门扉边上的店小二,在见到布帘后方的年轻面孔后,立即失声赞叹了一句,“好美的男子!” 担任车夫的魁梧男子,听闻了身后车厢的动静后,立即回过身子,见到了那位面容俊美的年轻人,立即开口说道:“少” 魁梧男子见到年轻人伸出手掌,示意他不要继续往下说,魁梧男子灵机一转,道:“公子,我们今夜在此住店?” 面容俊美的年轻人微微讶异地看了眼魁梧男子,心想这傻大个的脑子咋突然这么灵光了? 他点点头,然后看向屋檐下的那位店小二,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小二,你们这可还有八间客房?” 被马车上的男子容貌所折服的店小二一脸愕然,仿佛充耳未闻。 担任车夫的魁梧男子立即扯嗓子高喝一声,道:“喂!问你话呢!还做不做生意了?” 店小二被这大嗓门一阵干嚎,立即回过神来,唯唯诺诺道:“有的八间客房还是有的。” 就在这时,从酒楼内走出了一位体型胖硕的男子,看其装束约莫是这间酒楼的掌柜,他步行到了店小二的身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显然是他对店小二先前的失神做以责怪。 之后,他又看向屋檐外的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那位整张脸露出车厢的俊美年轻人上面,他立即对此人拱手赔笑道:“这位公子别说是八间客房了,就算是要十间,小的也能给公子几个腾出空房来。” 面容俊美的年轻公子哥,低了低眉,在心中计较了一番,这才说道:“那劳烦掌柜的安排人将我们的马匹喂养洗漱一番,银钱明天一早与住宿c打尖的费用一同结账。” 年至中年的发福掌柜,在听闻了年轻公子哥的言语后,一脸的喜色,立即扭头看向身边的店小二,大声叮嘱道:“你小子待会儿勤快点,可别委屈了公子的宝马,否则到时候看我不狠狠收拾你一顿。” 店小二低下头,唯唯诺诺。 掌柜的回过头,又是一张赔笑脸,他站到路边,让出了正门的主道,伸出一手,弯腰恭请道:“公子,里边请。” 却见马车上的那位年轻公子哥,一手放下了布帘,稍过片刻,布帘被一柄油纸伞掀起,接着就见到这位年轻的公子哥撑开了伞,钻出了车厢,不过他也没急着下车,而是站在马车的边上,一手持伞,一手掀起帘子,等到车厢里边钻出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耄耋老人,他才将帘子放下。 耄耋老人在车厢外微微站直了些身子,浑浊的老眼四下里扫荡一圈,不知是看路人,还是看满街的淅沥雨水,只见他面无表情,嗓音沙哑道:“孙小子,你觉着地上的水,干不干净?” 被称作是“孙小子”的年轻人,微微一笑,道:“万爷爷,这水掉到了地上,自然是脏的。” 耄耋老人抬头看了眼身边这位持伞年轻人的面孔,呵呵笑道:“那你觉着这地上的水,与天上的雨比起来,谁更干净一些?” 孙姓年轻人微微蹙眉,道:“依我看来,定是那天上的雨水更为干净。” 耄耋老人点点头,语气平淡道:“依你的意思是‘落地为脏’” 年轻人不可置否道:“我曾听雅儿姐说起过,说是在医书中有种药引子,被称为‘无根水’,此水又被称之为天水。泛指一切从天上落下的水,如雨c雪c霜c露等,依我看来,能用作药引的天上无根水自然要更干净一些。” 耄耋老人再次点头,道:“在理。” 不一会儿,他又道:“那你说,湖泊之水与地面之水比起来,哪处更脏一些?” 年轻人思忖了片刻,无奈苦笑道:“这我就说不来了,感觉上两者一样脏,可说不上来谁更脏一些。” 耄耋老人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就当是老头子我闲来无事,随口那么一问,你可不要记挂在心上。” 年轻人点点头,默不做声。 其余人等,那五位蓑笠男女,包括马车的车夫在内,一干人都早早站在了地上,只不过马车上的这对看上去像是爷孙的两人还没有走进酒楼,所以他们也只好继续呆在雨中。 “肖汉,搭把手。” 年轻人轻唤了车夫一声,然后便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了他。 车夫接过了油纸伞,高高举起,等到自家公子将老人搀扶下了马车,这才将油纸伞递还给年轻人。 从出门开始,始终站在屋外的店掌柜与店小二,一直侯在一边,对先前爷孙两人在马车上的那一番对话,他们也只当是老人家的牢骚话,没有往心里去,全当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听了便忘。 只不过,当那位撑伞的年轻公子哥走进之后,掌柜的没来由地多打量了他几眼,只觉着此等面相阴柔的公子哥,莫不是市井相传的男子女相? 就在收起油纸伞的年轻人,搀扶着耄耋老人走进了屋檐,刚要跨步走入门槛时,他忽然听到一旁的中年掌柜小声询问道:“公子稍等,小的冒昧问一句,公子姓甚名甚,年岁几许,可曾婚配?” 年轻公子哥扭过身,微微一笑道:“掌柜的可是要替在下做媒,或是膝下有女初长成,要嫁与在下?” 被人一语戳中心事,饶是已至中年的店掌柜,仍是老脸一红,尴尬笑道:“小的确有此意。” 年轻公子哥抱歉一笑,“实在不好意思,让掌柜的费心了。在下已有家室” 见店掌柜欲要开口,一副犹不罢休的模样,年轻公子哥轻笑着补充道:“在下并无纳妾的打算,不劳掌柜的费心。” 听闻此言,中年掌柜只好低下头,喟叹一声,就此作罢。 只不过在这位年轻公子哥进屋之前,留下了“孙骆涯”三个字,这让店掌柜有些惊喜,心想着只要肯说出名字,那就一定还有戏。 就在此时,酒楼内忽然响起一阵豪放的娇笑声,声音嘹亮,充斥着整座酒楼。 店掌柜下意识地伸手一拍脑门,心说道:“凉了。” 那位刚刚跑入雨中,领着五名骑手及一位车夫,就要走向酒楼后边马厩的店小二,在听闻酒楼中响起的那阵豪放笑声时,心中难免对先前掌柜的“做媒”言语有些感触,心有戚戚然道:“家中有女初长成,相貌当得倾城女,奈何笑声猛如雷,哪位男子胆敢娶?惜哉c惜哉,空有一身好皮囊,却生一腔狮虎嗓。幸哉c幸哉,此女并非我良人,不如梦睡周公女。” 一语唱罢,店小二立即干嚎了一声“哎呦”,他低头一瞧,只见地上有一只布鞋子倾倒在地。 与此同时,他的耳后就传来了店掌柜的喝骂声,“就你有文化,就你会念诗,看老子我不一鞋子抽死你” 店小二不等那人说完,头也不回,撒腿就往雨中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小二,上酒! 孙骆涯刚一脚跨进酒楼的门槛,就听见了一阵不合时宜的笑声。 听声音是女子发出的,可这笑声却不似女子该有的那般豪气? 若是嗓音再粗犷一些,那给人的感觉便是一位粗鲁的莽夫在放肆大笑了。 顺着笑声的源头看去,只见在小言欢楼二楼的木制围栏处,一位约莫是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此时正双手叉腰,仰头放肆大笑。 女子一袭浅黄色齐胸襦裙,青丝在头顶的两端盘起如丸子,额间偶有青丝垂髫,真个窈窕淑女也。只不过如此邻家女孩的装扮之下,却是有一颗汉子的豪迈心肝。 少女一阵大笑过后,抬起一臂,伸出一指指向正从门口走进来的一老一少,大放厥词道:“何方歹人,竟敢夜闯本女侠的酒楼!” 正是幽州料事斎的斎主万事通的耄耋老人,在抬头见到少女一副嫉恶如仇c大义凌然的模样,当下也不气恼,反而是眯起眼,朝那位“女侠”抱了抱拳,微笑道:“老夫区区一介草民,今夜造访贵店,只求吃住歇息一晚,多有叨扰,还望女侠见谅则个。” 自称“女侠”的少女,放下直指的手臂,改为双臂环胸,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故作老沉的点点头,“嗯不错不错本女侠见你如此真诚实意,也不像是那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魔教中人,今夜本女侠便大发慈悲,容你们这些宵小之辈,在本店暂住一晚。” 万事通万老爷子一脸堆笑,朝这位少女象征性地拱了拱手,道:“女侠明鉴!只是我等远道而来,手头银钱紧张,女侠可否施舍一份薄面,给老夫几个减免些银子?” 被人家一口一个女侠的叫着,少女的心中已是过足了当女侠的瘾子,头脑一热,当即一手轻拍腰间那柄以红绳系挂着的木剑,豪气干云道:“本女侠许诺,尔等一切吃住费用全都记在本女侠的账上!” 万事通朝那位面容稚嫩可爱的少女抱拳感谢道:“老夫在此先行谢过女侠的恩赐!” 少女立即摆了摆手,一副老气横秋地说道:“哎,小事c小事,咱都是江湖中人,这点小事何必挂齿?这位大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万事通呵呵笑道:“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一旁的孙骆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对于万事通老爷子罕见的玩闹心性并没有感到多少讶异,反而是对那位年纪轻轻,便已相貌不俗的少女略显惊讶。 大唐王朝是以胖为美,当然,这里的胖不是指肥胖,而是丰腴,是体态丰满的意思。不论是孙雅儿也好,曲红莲也罢,两位女子皆是丰腴体态,最为大唐男子所爱。 可一般而言,这类女子的体态会在十八芳龄之后才会发育如此,可如酒楼中这般年芳十六,却已是相貌不俗,体态丰腴的少女实在罕见。 然而,最令孙骆涯感觉惊奇的,还是少女腰间以红绳系挂着的木剑。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在大宋王朝,才女遍地皆是。 但在重武轻文的大唐王朝,才女并不多见。反倒是如牛亦以及时含风这类江湖女侠,则是多不胜数。 孙骆涯见过天清峰的仙子掌门单仙童,她可是地道的仙子女侠了。一人一剑,游历江湖。 虽然她当时因为修习了祖师爷历代相传的掌门心法,使得自己的经脉出现了问题,致使经脉堵塞,真气运行不畅。 但不得不说,当孙骆涯第一次见到那位年龄比自己都要稍大上一些的女子剑客时,着实是有种眼前一亮的惊艳之感。 反观这位孤身站在酒楼二楼围栏处的少女,孙骆涯可以肯定,若是此女能与单仙童一样,早早地拜入山门,习武练剑,日后保不齐是第二个仙子剑客了。 世间许多女子,都是在十八芳龄之后,容貌才会逐渐长开,变得愈发好看。可如少女这般年纪轻轻,便已相貌不俗的存在,随着年龄的增加,只会长得愈发明艳动人。 孙骆涯站在万老爷子的身边,始终一言不发,不过在老爷子与少女结束谈话后,他也就陪同万老爷子近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酒楼二楼围栏处的少女脸色蓦然一变,转身便跑,完全没了先前的“女侠”风范,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酒楼的店掌柜,从外边走了进来,自然是见到了正对面苍惶逃窜的倩影。对此,已至中年的店掌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心想着今夜这桩子买卖算是打水漂了。 一想到八间客房,以及八人的酒水吃食,店掌柜一脸的欲哭无泪。白花花的银子可都凭空飞走了,事后自家媳妇若是追究下来,一切的过错又都会算在他的头上,一想到晚上睡觉前,说不准自家媳妇除了数落打骂他一通,指不定他连床榻都碰不着,又得打地铺了。 掌柜的唉声叹了一气,孤身来到那两位爷孙的身旁,刚要躬身问他们需要点些什么吃食,却听那位耄耋老者哈哈笑道:“掌柜的且放宽心,先前我与令嫒的言语当不得真,全当玩笑话便是。您该收我们多少银子,就多少银子,我们一颗铜板都不会少给的。” 中年掌柜一脸的感激涕零,就差真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出来了。 孙骆涯见这位中年掌柜当即就要下跪,心里面也是一阵莫名其妙,不就是几两银子的事吗,至于要下跪?就在孙骆涯心中不解时,面前的中年掌柜已经弯下了膝盖,孙骆涯二话不说,连忙伸手将中年掌柜扶起,赶紧说道:“哎,使不得,掌柜的,哎,这可使不得。” 中年掌柜几次想要下跪,可都没能跪下去,他只觉着这位突然从长凳上站起,双手托在自己手臂上的年轻男子,膂力非凡,竟然能在身体纹丝不动的前提下,轻易地将他多次扶起。 孙骆涯心中只觉着好笑,这位能够为了几两银子就轻易下跪的中年掌柜,能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为了钱就能下跪,可要是为了更为珍贵的东西,岂不是都能够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了? 店掌柜觉着自己是跪不下去了,当下也不再坚持,只好一脸腆笑着说是给孙骆涯等人在酒楼的消费开支一律打八折。 孙骆涯也没拒绝,说是只要掌柜的别动不动就下跪,即便不打折,他们也会如实照付,该是多少银子就多少银子。 掌柜的心中大定,脸上亦是乐不可支。只觉着今夜是祖宗显灵,历代祖坟冒了青烟,这才让他遇见了此等良心客官。 要知道,以往的客官,若是撞见了他家女儿如此德行,又或是与耄耋老人一样,套了自家女儿一番言语,那么他陆不平也只能是自认倒霉,自家女儿掀起的锅,他不背,谁背? 往往这个时候,那些客官就会一点也不与你讲情面。 陆不平也不是没有与客官说过类似“一切都是小女的恶作剧,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之类的开脱言语,可人家并不这么想,要知道天上掉馅饼的事可遇不可求,他们此时不狠狠宰你一顿,到时候错过了这次可就没下次了,他们找谁哭去? 于是往往他们都是好酒好肉,全部点上桌,更是毫不客气地住上了上等客房,毕竟一切开销都记在了那位自称是“女侠”的陆雅小姑娘账上,他们可乐得清闲,反正不是自己掏钱,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小言欢楼的掌柜陆不平,在与这对爷孙好一番道谢之后,就亲自去为这对爷孙上了一壶好茶,还说这壶茶水就当是他送给二位的,不收钱。 茶是扬州地界的特产茶叶,名为绿杨春茶。 店掌柜一边给爷孙倒着茶,一边还解释说这绿杨春茶,胜在滋味鲜醇,一般来讲,不宜太久存放,多是自采摘之日开始,再到炒熟,往后记日一年半载,方是最佳饮茶期限。 万事通小饮一口绿杨春茶,砸吧着嘴,微微点头。 就连一向不太爱饮茶的孙骆涯,在尝了一口茶水之后,毫不犹豫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在此之后,他对茶水的误解总算是没有原来那么深。同时,心中更是对茶之一道,有了颇多的改观。 以往在角鹰山上,因为有了孙希平亲自煮的茶水珠玉在前,使得他对茶水并不如何感冒。 何况家中有孙雅儿c曲红莲,以及后来的解燮三人亲自泡的茶水,几乎选用的是角鹰山特产的鹰羽茶,使得孙骆涯对茶水的味道几近麻木。 可在尝过了小扬州的茶水后,他的这种味蕾麻木,多少是缓解了些许。总不会觉着世间所有茶水,皆是苦涩这一种滋味。 突然的,孙骆涯想起孙希平曾经感叹的一句话,他说“人生如茶,万般皆苦。” 在他看来,人生就如一壶茶,不论是新泡的尚且带有余温,或是泡制许久,已经温去茶凉,可不管茶水如何折腾,永远改变不了茶水的本质味道,苦涩。 品茶如品人,茶道如人生。 孙希平虽然对煮茶功夫一知半解,可他对茶道却是了然于胸。 对此,万事通也曾笑言,说你孙希平煮的茶,猪狗不食,可你孙希平对人生的感悟,却是极有嚼头,人若食之,五味杂陈。 喝茶半盅,酒楼内陆续走进了六位身披蓑衣头戴雨笠的男女。 雨水淅沥落地,掌柜的见了也无如何气恼,而是小声提醒了一句,意思是几位只需将蓑笠挂在门口,待得水渍干涸,他会命店小二将蓑笠送于各位的房中。 人已到齐,孙骆涯便点了几道言欢楼的招牌菜,自然的,扬州城言欢楼的招牌菜,在这座小扬州城的小言欢楼中,完全适用。只不过酒楼比起客栈,招牌菜的价格就要贵上些许。 不过好在孙骆涯对招牌菜的价格有些印象,回想当初自己与那名自称是曲三思的女子第一次吃饭时,那位从天九坊中捞了不少银子的败家婆娘,点的就是言欢楼的招牌菜。 一共八人,分为两桌,孙骆涯c万事通和肖汉一桌,其余五人一桌。 孙骆涯三人,桌上饭菜不多。他自己与万老爷子的饭量本就一般,可为了照顾肖汉这位食量惊人的傻大个,孙骆涯硬是要了五菜两汤。他与万老爷子爱喝酒,于是多要了一壶温过的黄酒。虽说谷雨去霜,可万事通毕竟是耄耋老人,体魄本就不如常人,孙骆涯正是考虑到此。 另外一桌,因为五人拼桌,而且都是习武之人,不论男女,食量自然是要大些,所以他们的桌上除了摆满了一桌子饭菜以外,还额外多要了三坛酒。 只不过与孙骆涯喝的温酒不同,给他们五人上的酒皆是扬州地道的土烧。 扬州的土烧,酒性烈,特别适合刚回春的季节。 五位脱去蓑笠的男女,分别是一位面相四十五岁上下的壮年男子,一袭青衫,背负行囊,腰间悬挂一柄佩剑,此人名为章河卿。 除他以外,还有一位面相看上去二十七八左右的年轻男子,同样身穿青衫,却是在背负行囊的同时,还一同背负了一根数米长的长棍,胸前更是斜挂着一只蓝布行囊,他的名字叫做瞿九易。 还有一位男子,年纪约莫在三十岁左右,背负行囊,腰悬一柄佩刀,该男子一袭白衣长衫,面容英俊,也不知他的名字是否就是为了佐证他的打扮而取的,他叫白华衣。 余下的两位,分别是年纪三十,正值虎狼年纪,又有一身丰腴体态的上好皮囊的牛亦。 先前孙骆涯在监牢中时,就曾听曲红莲说起过这位牛亦。她说牛亦年轻时曾为人妇,更是育有一子,后来亲手杀了薄情郎不说,更是连自己的儿子也未曾放过。就是这样一位狠心的女人,可偏偏拥有许多三十岁的妇人都不曾有的年轻貌美。 最后一位,是名身穿绿色长衫的女子剑客,该女子的年纪约莫在二十四五左右,负行囊,腰间悬有一剑,剑鞘青绿,仿佛与衣衫相对称,女子的名字叫做时含风。 他们五人正是当初那十五位被勾刀穿过琵琶骨的寄主,他们之所以能活下来,原因自然是与魔教教主孙希平做了那场交易。 那场交易的内容,大致就是要这五人陪同魔教少主走一次江湖。 而条件,则自然是在如有必要的情况下,他们五人必须付出自己的性命,以保这位魔教少主的人身安全。 至于报酬,除了他们五人获得了从所有寄主体内汲取出来的所有内力之外,他们还额外有两次机会可以从角鹰山的大武库摘星阁中,选取两本武林秘籍。 第一次是他们在下山之前,可以从中选取一本,带出摘星阁。第二次,则是要护送魔教少主返回角鹰山之后,他们才能从摘星阁,再取一本武林秘籍。 江湖上,有许多江湖人对角鹰山的那座大武库趋之若鹜,而为了获得这座武库,他们的行为做法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有的人,是用最直接的方式,硬闯角鹰山半山腰的坛口,可都不幸被箭矢给射成了马蜂窝。 有的人,则是从角鹰山的背部攀爬,想要绕开所有人的视线,可无一例外,这些人还没爬上角鹰山鹰山城的所在,便已掉落悬崖,摔了个粉身碎骨。 而有的人,更是胆大包天,他们数人一组,做了一只巨大的纸鸢,然后将人绑在纸鸢上,数人在共抓一根绳索,然后将载人纸鸢放飞,试图从天上飞入望星崖上的摘星阁。 可无一例外的,这些纸鸢在接近望星崖的上空时,被突如其来笔直贯入云霄的飓风给吹飞到了九霄之外,生死不明。 许多江湖人穷极一生都不一定能得到的武林秘籍,在小扬州城的小言欢楼内,五位年纪不等的男女扈从,在他们的身上就各自揣有一本来自那座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大武库中的武林秘籍。 这五人来自不同地方,却为了同一个原因,而相聚在了一起。 不论男子也好,女子也罢,这五位江湖人,在饭桌上,只管默不作声地夹着菜,扒着饭,喝着酒,一声不吭,面容冷淡。 这时候,本就寂静的酒楼,却是从门外响起了一道豪迈的嗓音。 “小二,上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灰色的雪,黑色的城 赣州,地处大唐王朝西北,与地处王朝东南的兖州相对。 赣州东临幽州,西临徐州,南部与中州接壤。 赣州地理志中就曾有记载,龙虎山的所在,“自赣州历台山向西行数十里,山体折向南方,山脉一分为二,怀抱状如龙盘c似虎踞,得见其山,是为龙虎。” 龙虎山山水秀丽可人,地貌多以峰林型丹霞为主,山谷疏散。 除却龙虎山,在其附近的主要山峰还有龟峰,只因其山岩相叠,叠状如龟,故此得名。龟峰共有三十六峰,八大奇景,可要与天师府所在的龙虎山相比,还是稍有逊色。 龙虎山乃道教七十二福地之一,乃当今大唐王朝的道教祖庭。与如今大宋王朝重佛轻道,以白马寺为佛教祖庭的地位几近类似,即便用“如日中天”四字来形容,倒也不太冤枉。 虽说如今龙虎山是大唐王朝的道教祖庭,可要是与后世的大元王朝时期的龙虎山相比,却是要相差许多。 道教龙虎山在后世的大元王朝,可谓是迎来了龙虎山几百年来最鼎盛的时期。其中张家历代被封为“天师”与“真人”的道教人物,双手都难以数的过来。 在那个时期,龙虎山上更是先后建有十大道宫c八十一座道观c五十座道院c十多个道庵,更有数不清的私立道祠。香火鼎盛,青烟徐徐,直达天庭。 如今,在谷雨时节的这一天,赣州龙虎山一带,天降暴雨,雨势浩大,一片片雨幕密集排序,场面宏伟。 这场大雨从白天一直持续到夜晚。 在龙虎山天师府的一处僻静庭院,有两位年纪轻轻的龙虎山嫡传弟子盘坐于其中一条廊道之中。 偌大的一座龙虎山,也不知是否是此处太过幽僻的缘故,使得这一整条长达十余丈的廊道中,只有年轻道士二人而已。 两位年轻道士,一位面相上来看大约在二十岁左右,还有一位年纪是在十六七岁的模样,两位年轻的道士盘膝而坐,一身白净的道袍仿佛不染半毫纤尘。 暴雨击打在屋檐或地面的声音,噼啪作响。 那位年纪更小些的小道士,左手轻轻摩挲着腰间那串以红绳串联的五帝钱,他既没有与诸多龙虎山弟子一起前往正殿去做着晚课,更没有在此僻静廊道中阅览道教经文,反而是两眼呆呆地望向如数串雨帘垂挂的屋檐之外,望向那片昏暗的c却已是被滂沱大雨不断洗涤着的庭院。 庭院之中,有石桌石凳,有青竹假山,更有一池寒潭。 潭中种植有莲荷十余朵,红绿鲤鱼数十尾。 而在这池寒潭的正中心,却是建有一方石台。 石台呈睡莲状,正中心有座不大的圆台,台中长有一株莲荷。 若是现在正值白天,即可发现,台中的莲荷与潭中的莲荷又有一些不同。 潭中的莲荷茎叶皆为绿色,而石台中心的那株莲荷,不论是茎叶或是尚未开花的荷苞,皆是呈现紫黑色。 腰间悬有一串五帝钱的小道士,此时正望着台中的这株不知何时才会开花的荷苞,怔怔出神。 而一旁的那位看上去才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道士,则是一手持书籍,一手以手肘抵在膝盖c而半握成拳的手指则是抵在脸颊,一副意态阑珊的模样,百无聊赖地看着书上的内容。 在这名道士的怀中,那件洁白道袍的衣襟处,依稀可见许多本封面不同的书籍将他的衣襟给塞得鼓鼓荡荡的,想来这位年轻道士比起旁边那位两眼望向荷苞而发呆的小道士,更为的好学。 不多时,这位辈分在龙虎山大的吓人的年轻道士,微微坐直了些身子,从膝盖上撤开了那只支撑住整颗脑袋的手,他嘴巴“呜哇”的张开着打着哈欠,那只刚从膝盖上撤开的手,则是翻了一页书本上的纸张,接着他换了一个姿势,由坐改为躺。 只不过,他是一脚弯曲立起,一手撑开,以手心托着后脑勺,手肘拄在走廊地板上的姿势,继续看书,时不时的还眯起眼,张着嘴打几个哈欠,一副说不出的慵懒模样。 若是这个时候,山下那些个正值妙龄的闺中少女设身处地,估计就会与这位年轻的道长聊上一些书本上的内容。 对于她们这些心里怀春,正值情窦初开年纪的少女来说,年轻道士手中正在阅览的书籍,上边所讲述的恩爱情仇,或是情爱缠绵,正是她们这些小女孩一心向往的爱情。 对于她们这些小女生来说,写满了才子佳人恩爱情仇故事的言情小说,正是她们的心头好。而这位年纪轻轻,长相却是一般中正的年轻道长,既然同样是喜欢阅览才子佳人小说的道长,那么他一定能与这些个年纪尚小的女孩儿聊得开。 突然的,这位年轻道长却是听闻了身边那位小道士开口说话的声音,只听他语气略带好奇地说道:“师尊啊,你说这株紫金莲,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开花啊?” 年轻道士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兀自看向书上的内容,平静地说道:“到了它该开花的时候,自然就会开花了。” 小道士眨了眨眼睛,又问道:“师尊啊,那什么时候才是它该开花的时候呢?” 年轻道士动了动持书的大拇指,翻开此书的下一页,在看了眼新书页的头三行内容后,这位年轻道士才缓缓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小道士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再去看那株只花了半个时辰,便有如今这般长相的紫黑色荷苞,他只是略微抬高些了额头,双眼开始望向屋檐外的雨幕,一脸的惆怅。 他听师尊提起过,说是这株茎叶连同荷苞都是紫黑色的莲荷,在当初他那位赵西烟师叔死后,是角鹰山魔教总坛那边魔教教主孙希平托人送过来的赔礼。 他听说这株莲荷在最早之前,还不过是一颗种子的模样。 他还听说,这颗种子是紫金莲花的种子,据说是能够改善一地的风水气运。 这颗紫金莲花的种子刚被他的师尊丢到石台中心时,种子便自觉开始发芽了,而且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半个时辰内,生长成了如今这般的模样。 只不过这些他都是听山内那些其余的龙虎山弟子提起的,他上山那会,石台中就已经长有这株荷苞了,那副神奇的场面,他自然是没能亲眼看见。 “师尊啊,你给我说说这株紫金莲花呗。”小道士扭过头,看向那位以惬意姿势躺着看书的年轻道士。 “没什么好说的。”年轻道士双目始终注视着书本上的内容,语气敷衍。 小道士低下头,微微叹了口气。 也就是这个时候,那位始终不曾挪眼一次的年轻道士,趁着小道童低头叹息的功夫,他微微压低了些面前的书本,抬眼瞥了小道士一眼,欲言又止,很快的,他又重新举高了书籍,继续阅览书上的内容。 实际上,就在小道士上山的那一天,他就曾与一位脚踏铁靴的女子擦肩而过。 而就是在他上山的那一天,这位最喜爱阅览才子佳人小说的年轻道士,刚巧将那颗紫金莲花的种子放在石台的正中心。 年轻道士刚刚开口想说,却又没说的话,实际上便是有关紫金莲花与小道士的内容。 他本想说,之所以紫金莲花的种子,能够在龙虎山上“落子生根”,并非是种子本身对改善龙虎山风水气运的效果“立竿见影”,而是因为恰巧有了能够影响龙虎山气运的存在,与它刚巧撞了个正着。 可当年轻道士眼角的余光见到了那株含苞待放的莲荷之后,他便没有了说这句话的心情。紫金莲花没有开花,就意味着龙虎山的气运并没有改变多少,说到底,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在年轻道士看来,紫金莲花并非是能改善一地风水气运的存在。反倒是能够直接将一地的气运以绽放紫金莲花数量的方式,更为直观的表现出来。 在年轻道士的认知当中,以往武当山还是道教执牛耳者时,武当山山顶的云海,都是以常年汇聚成莲花的模样盘旋于上空。 至于武当山莲花峰上所植株的那株紫金莲花,在武当山最鼎盛时,也就是那位荡魔天尊尚未飞升而弥留人间之时,武当山莲花峰中的那株紫金莲花开有紫金莲七七之数。 七七数,可是足足四十九朵紫金莲! 可想而知,那时候的武当山,气运之磅礴,何曾厚也? 即便是后世洞庭湖来的吕姓男子,也曾让武当山辉煌过一段时日,可要是比起武当山的祖师爷那位有荡魔天尊一称的真武大帝,还是要逊色了许多。 突然的,这位年轻道士放下了手里的书籍,他看向了面前那位小道士,有感而发,道:“正一啊,你要不要听为师与你讲个故事。” 名字叫做张正一的小道士,点了点头,脸上也没有太多喜色,倒是一脸平静地转过身,依旧盘膝在地,一脸的恭敬表情,示意自己洗耳恭听。 年轻道士先是自惭一笑,随后开口朗声道:“为师只是纯粹想与你说些事而已,你听则已,至于故事的真伪,你大可不去在意。” 张正一点了点头。 年轻道士合上书籍,也不再以躺姿示人,而是正襟危坐起来,他先将书籍塞入衣襟中,之后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露有追思,语气平静道:“龙虎山在最早的时候,也有自己独立的一株紫金莲。只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而枯萎了。” 小道士张正一面露讶异,可未曾出声,只听师尊张道奎继续说道:“龙虎山天师道的祖师爷,张陵,张仙人,亦是吾辈尊称的张道陵先祖,当年他在降服五方群魔以及八部鬼帅之时,龙虎山上的紫金莲花花开数十朵,与武当山最鼎盛时期的真武大帝除魔天地间时,紫金莲花花开的数目,旗鼓相当,皆是四十九朵紫金莲。” “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个人的缘故,而将龙虎山上的气运大部分全都挪空,这才使得本就不如张祖时期的紫金莲花一败再败,直至枯萎败亡。” 张道奎语气平缓,娓娓道来,“那武当山比起咱们龙虎山,委实是差了点。自从武当山的吕仙飞升之后,武当山的气运便一落千丈,直至如今,武当山都没有真正上得了台面的道门真人,也正因为如此,道教执牛耳者的头衔才会落在咱们龙虎山的头上。” “比起武当山自行衰败的气运,咱们龙虎山自张祖飞升之后,可是稳稳当当了数百年,直到那个家伙的出现是他挪用了龙虎山的百年气运,致使龙虎山的气运出现颓势,一日不如一日,不过好在这些年颓势的迹象已经不再过于明显,反倒是有逐渐稳当下来的趋势。” 张正一听得有些入神。 张道奎却是不以为然,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那个家伙,就是我的师兄,也是你的师伯。他叫张道玄,不论是道行或是道法,都在我与赵西烟之上,是个真正的修道天才。我与赵西烟,还有包括我们的师尊在内,原本都以为师兄张道玄会是自张祖飞升之后,唯一一位能够达到当年张祖所达到的那个成就之人,是可以让龙虎山的紫金莲重开四十九朵之人,可没想到的是,最后他竟是将龙虎山的大半气运,都用来进行了那场‘豪赌’,结果导致龙虎山气运亏空,十余朵紫金莲全部枯死。” 张正一突然开口问道:“师尊,你说的那场豪赌,是什么?” 张道奎摇摇头,说:“我虽不知那场豪赌的赌局是什么,至少我们如今能活到现在,有一半的功劳还是得归功在张道玄的身上。可以说,是他以龙虎山的大半气运,换来了中原大地暂时的和平。我知道的尚且只有这么多,更多的事情,或者说是更多详细的内容,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年轻道士说到此处,双目远眺屋檐之外,看向北边。 黑漆漆的夜晚,也不知道在北边,能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如此在意。 大雨瓢泼,雨水凿击在屋瓦上的声音,噼啪作响。 小道士不由地打了个喷嚏。 下雨天,越到夜里,就会越觉着冷。 即便是山中羽士也不例外。 —————— 中原大地以北,有片常年冰雪飘摇的冰原。 在冰原的最深处,那些比鹅毛还要大上许多的霜雪大片大片的从天空飘落,若是有市井百姓在此,暂且不说他会不会被这极北之地的寒冷气候给冻成冰块,光是这体型硕大的霜雪就能在半柱香之内,将一个活人掩埋成雪人。 而就在此等恶劣环境的冰原上,有一座古城,屹立其中,巍巍然,千百年而不倒。 风雪飘摇,有一位身穿白净道袍的高大老人,孓然一身地行走在这片冰原之上。 大风起兮,吹刮起老道人的银白须发肆意飘摇,如风中残烛,随意摇曳,毫无章法。 突然的,在风雪呜咽的聒噪声响中,依稀掺杂着一些极为细小的“唦唦”声。 孓然一身,行走在冰原中的高大老道,突然脚步一停,紧接着,他的身影便在这片冰原中凭空消失,在风雪中彻底失去了踪影。 不多时,在高大老道人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位脚踏青云履的年迈道人。当这位道人出现在此地后,嘴里微微“咦”了一声,满是不可思议地低喃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在年迈道人短暂的讶异过后,他的双眼开始透过硕大的雪花,看向千百丈之外的那座孤城。 城池经由霜雪覆盖,花白一片。 可若是仔细去看,则会发现,这些看似雪白的霜雪,实则是灰色的。 而诸多灰色的雪堆积在一起,则成了黑色。 年迈道人望向远方,眯起双眼,喃喃自语道:“灰色的雪,黑色的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四位佩刀男子 对于“小二,上酒”这句话,正在细嚼慢咽吃着饭的孙骆涯,倒是并不陌生。当初他在幽州那座“自华楼”中用餐时,肖汉这家伙正是以这四个字,吸引了当时酒楼中的吃客视线,更是后来孙骆涯在斩杀血箭分坛赵魁这一系列风波的开端。 随着豪迈且粗犷的嗓音响起,小言欢楼的门口处,陆续有着数道身披蓑衣c头戴雨笠的人影跨过了门槛。 孙骆涯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自顾自的细嚼慢咽,有时还会替身旁的耄耋老人夹上一些口味稍淡一些的菜肴。至于耄耋老人的话,他更是自顾自地斟酒饮酒,时不时夹上一小块身边年轻人夹进他碗中的春笋。 春笋口感娇嫩,即便是万事通这样上了年纪嘴里也未剩几颗好牙的老人,依旧能轻松咬碎笋块。除此之外,春笋的味道之中还弥留着新鲜猪肉的味道。这一碗春笋炖肉汤,汤汁香甜可口,不油腻,咸淡适中,不论是炖烂的肥肉,或是柔嫩的瘦肉,皆是最益佐酒的下酒菜。 除了这两人之外,等菜一上桌便大快朵颐的人熊肖汉,则是在门口那四道身影出现后,他一手抓着鸡翅膀,嘴里还叼着那一大片肥肉,呆愣了数息时间,在一旁的年轻公子哥伸筷子敲了敲他的碗口后,肖汉这才回过神,继续低头往嘴里塞肉扒饭。 至于另一桌,年岁正值青壮的五位男女,则是在那一声叫喝响起时,便已经停下了手里的筷子,双目如闪电般地注视向门口。 门口那边,四位披戴蓑笠的男子,先后跨过了小言欢楼的门槛。 谷雨时分,包括扬州在内的幽州c渝州几大州界,皆是小雨淅沥,未曾有雨势逐渐增大,或是突然变大的迹象。 可即便如此,站在酒楼屋内门口的这四人,他们的蓑笠之上仍是有雨水不断滴落在酒楼内部的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孙骆涯瞥了一眼隔壁桌的五人,见他们一脸警惕地看向门口那四位腰间佩刀的人影,只是平淡地说了“吃饭”两个字。 有他开口,那五位早已做好了豁出去自己性命觉悟的男女麾从,这才从门口那边挪开视线,继续懂起了筷子,接着解决餐桌上的饭菜酒水。 门口那四名腰间佩刀的男子一进门,陆姓掌柜就挤出一张职业化的笑脸,走上前去问道:“几位客官,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那四人并肩而立,并排站在门口处,笠檐下的眼睛如鹰隼一般,在酒楼内部扫视一圈,一个个都板着一张脸,唯独一人除外。 四人之中,有一位看其面相是在三十五六的青壮男子,在双目环顾了一遍四周之后,便恢复了进门之前的豪爽脾性,笑着脸说道:“掌柜的,我们打尖,不住店。对了,还有我先前说的酒,您可别给我们忘了哈!” 陆掌柜连说几句“不会的”,接着边弯下腰,边来到一张空桌旁,最后侧过身让出一条道来,朝着门口那四人,觍着脸笑道:“客官先请坐,你们大老远的赶来,应该都累坏了吧?” 那四人没有脱下蓑衣,倒是为了待会吃饭方便,先将头上的雨笠给负在了肩后。他们径直走向掌柜的身后那张空桌,可当他们听闻了掌柜的后半句话时,四个人立即脚步一顿,神态机警地看向酒楼内的众人。 事实上,四人之中,除却一位头发花白,年纪约莫是在六七十岁的老人只是脚步微微顿足之外,其余三人,包括先前那位一脸笑容的豪爽男子在内,三名男子,纷纷伸手握住了腰间佩刀的刀柄,五指紧握,随时准备拔刀出鞘,目光之中,隐含杀机。 对此,除却酒楼内两桌八人对此不予理会之外,其余的吃客已经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他们纷纷丢下了各自的酒菜钱,苍惶逃离此地。 至于那位说了句客套话,却引来三人戾眼相向的店掌柜,则是有苦难言,就连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凝固,即便心里已经对这三名伸手握刀的男子害怕的要死,可心里面却是始终逼迫着自己,让自己脸上的笑容强行挤出,实际上,如今的笑脸简直比哭还难看。 孙骆涯对此更是不做一词,只是低头吃饭,其余七人也同样如此。 一时间,酒楼内只剩下了店掌柜粗重的呼吸声,以及两桌八人的轻微吃饭喝酒声。 突然的,四位佩刀男子之中,那位六七十岁的白发老人呵呵一笑,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男子的肩头,面朝那位笑得跟一头沙皮犬似的店掌柜,和声和气地说道:“掌柜的别怕,我这几位徒儿刚走江湖没多久,神经有些大条,惊吓到了掌柜,实在是不好意思。” 一开始,店掌柜的心里还是不太放心,脸上挂着的还是先前那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直到他见到老人拍了拍身边男子的肩头,那三位手里握刀的男子这才如出一辙地松开了刀柄,见到如此,店掌柜才敢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收敛,他现在就算是能笑也笑不出来了。 白发老人走在三名青壮男子的前头,慢悠悠地来到空桌旁坐下,其余三名佩刀男子也一并找了个位子坐下,三人在老人的面前,还是以正襟危坐为主,一脸的凝重。原先那位三十好几的男子,也再也没有露出过笑脸。 先前店掌柜的“你们大老远的赶来,应该都累坏了吧”这句话,委实是让这三位在江湖中还没经过多少历练的青壮男子,一阵心惊肉跳。事实上,就连那位白发老人在第一时间,心里也是微微一颤,心想难不成这才刚出幽州地界,就被人给盯上了? 可后来老人观看店掌柜的表情,这才心里恍然。原来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店掌柜之所以会说那么一句,纯粹是客套寒暄的话,是他们以有心人的耳朵,去听了无心人的言语。 在四人相继落座之后,站在一旁的店掌柜,唯唯诺诺,既没有走,也没有开口询问他们想要点什么的意图,而其余三位,虽然手心离开了刀柄,脸色却是依旧凝重的男子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到最后还是那位年老的男子,在喝过了一口凉茶之后,笑着对始终侯在一旁的中年掌柜说道:“掌柜的,我们四个大老爷们也没想着减肥啥的,您就甭用给我们上蔬菜了,直接来十斤涮羊肉,接着再给我们温个三坛子黄酒,以及一壶热水即可。” 店掌柜弯腰躬身,连连说好,一点也不含糊地快走向了厨房。 当孙骆涯停下了筷子,喝了口温酒除去嘴里的油渍后,那位去马厩安顿好了马车与马匹的店小二已经浑身湿透地快跑进了大门,这时候,听到了动静,躲在布帘子后边的店掌柜,则是使劲地朝那位刚回来的店小二招手。 孙骆涯看在眼里,却未置一词。 想必除他之外的所有人,也都如此。 店小二刚回来,就见到了那四位腰间佩刀的新面孔,不过他干了小三年的跑堂经验告诉他,这四人不是一般人可以惹的,至少他觉着这四人,比起早一步来到酒楼的八个人还要不好惹。 至少那五名麾从一般的人物,在陪同他进入马厩的途中,还是有朝他露过笑脸的。可这四名兀自坐在桌上喝着凉茶的客人,光是一声不吭光喝茶的气势就有点不同寻常。用掌柜的那位成天幻想女侠梦的闺女的话来说,就是这四人霸气外露,对人太有威慑力了。 店小二察觉到那四人之中的年迈男子朝他这边看过来,他立即撇过头,不再去看,恰巧就见到自家那位躲在后屋帘子后面的店掌柜,在朝他使劲的招手,店小二二话没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待得店小二走得近了,早就心急如焚的店掌柜,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胳膊,将他拉近了布帘之后,然后伸手一把揪在了店小二的耳朵上,气急败坏道:“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疼疼疼掌柜的疼” 店小二叫痛几声,立即说道:“我去给那几位客官安置马匹去了呀,他们帮着我把马和马车牵过去的时候,就回来了。我只好一个人把一匹匹马拴好,并且给他们放置好马草。我这不担心掌柜的照顾不来,连马匹的洗刷都先放下了,火急火燎就赶回来了。” 听他如此说,掌柜的这才松开了店小二的手,没好气地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在掌柜的松开手后,店小二立即伸手去揉自己的耳朵,边揉还边小声问道:“掌柜的,那四人什么来头啊?我咋觉着他们是来者不善呢?” 店掌柜伸出手指抵在自己的嘴巴前,小声“嘘”了一下,然后伸手撩起布帘子一角,偷偷看向饭桌上的四人,见他们一悠哉悠哉地喝着凉水,并无如何异动后,这才放下帘子,对店小二小声说道:“他们什么来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江湖人。你小子待会儿上菜的时候机灵点,可别惹恼了这些江湖人,到时候不仅是你,可能就连我的酒楼也都要受牵连。江湖人不好惹,尤其是佩刀的。你小子多长点心,事后我给你涨点工钱。” 店小二听说要涨工钱,当即眉开眼笑道:“掌柜的,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以前你让我去把小姐的木剑给偷来丢掉的时候,我都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为这四个佩刀的客官上菜而已,难道有被大小姐提着长凳追着打要来的可怕?” 店掌柜没来由地点头附和道:“这倒也是。” 接着,他就又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这丫头的女侠梦还要做多久,眼看就要二九年华了,她要是再多做几年女侠梦,我怕到时候就真的没人会娶她了。” 店小二在一旁摇头晃脑道:“掌柜的会担心大小姐的终身大事,这也实属必然。要知道大小姐那一嗓门笑声,别说是我了,怕是以后谁娶了她进门做媳妇的话,我真怕新郎官当天就被大小姐的笑声给吓进棺材里去。” 店掌柜起初一听,连连点头,可后知后觉,当他察觉到这小子是在诋毁他家的闺女,当下刚要脱下鞋子去拾掇这臭小子,却见这小子早已一溜烟地跑进了厨房,没了个身影。唯独留下掌柜的一人在原地,是既好气又好笑。 不一会儿,店小二就分先后两次,给那四位佩刀男子上了桌。他先是端上了一锅汤水,接着是一大盆摆放满了羊肉的大铁盆。 涮羊肉c涮羊肉,羊肉铁锅一到齐,佩刀男子四人就立即开涮。 店小二以焠儿在铁锅下方生起火,等到锅中的汤水沸腾,桌上四人便开始将铁盆中的生羊肉片以筷子夹进沸水中。 自然地,店小二事先的约定,还替他们端来了事先在厨房热好的黄酒。 黄酒配羊肉,也是一种享受。 店小二给四人端上了三坛酒以及一壶热水之后,便退却在了一旁。他也没急着离开,而是趁机打量着佩刀男子四人。 其中一位,面相三十五六的男子,下巴留有胡渣。 他身旁那位,面相看上去有四十岁左右,络腮胡。 接着,是四人之中年纪最轻的那位,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左右,虽然同样是佩刀,不过他在吃饭的时候,话很少。被身边两位年长些的男子偶尔说教几番,他也只是点头说“哦”,其余也不主动开口。 而给人的感觉最为和蔼可亲的年迈男子,则是位年纪大约在六七十左右的白发老人了。店小二见这位老人不如何吃铁锅里的煮熟羊肉,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黄酒,苍老的面庞不知是因为铁锅中热气的熏陶缘故,还是黄酒的酒劲逐渐上来的缘故,使得老人家的面颊渐显红润。 老人偶尔喝上几杯温酒,偶尔伸出筷子夹起铁锅沸水中的一片羊肉,但最终不是夹入他自己的碗中,而是夹进了那位年纪最小的男子碗中,老人给年轻人夹了一片羊肉,语气和蔼道:“小段啊,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就得多吃点肉。咱们也不是外人,没什么好客套的,你瞧瞧小程和小黎,他们两个龟孙可一点也不与老头子我客气,每一次点的十斤涮羊肉,他们两个都能一人吃它个五斤,你要是不争取多吃点,可就只能喝汤喽。” 被老人称呼为“小段”的年轻男子,在老人说话之余,他也只是点着头,可等到老人说完话了,他才抬起头,看向老人杯中的黄酒,有些不满地说道:“师父,我也想喝酒。” 老人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黄酒,然后又看了眼餐桌上,唯独年轻人是热开水的杯子,摇了摇头,道:“不急c不急,等你再跟着小程和小黎走上几趟,我就准许你以后路上喝酒了。” 年轻人刚想说些什么,可当他突然想起来,这是老人最后一次陪他们走一趟路了,于是只好把话憋回肚子里,低头喝了口热水,提起筷子,开始对铁锅里所剩不多的羊肉进行搜刮。 这一幕其实落在了一旁的孙骆涯以及万事通的眼中。 后者似笑非笑地看了前者一眼。 而前者,则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了酒水所剩无几的酒壶,非常郁闷地将酒壶推到了后者的手边。要是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就应该多点一壶酒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两拨人 孙骆涯等人吃完了饭,也未曾在底楼停留,而是在店小二的引领下上了楼,前往各自分配的客房。 八间客房,皆是普通的单人间,没有当初孙骆涯与曲三思一同在言欢楼时,那败家娘们要的天字一号房来的奢华。客房之中的家具皆是寻常酒楼该有的质地,很是朴素。 孙骆涯的客房与肖汉,还有万事通老爷子相邻,其余五人则分别被分配到了各处。孙骆涯一进屋,就做到了桌子旁,替自己倒了杯水。 昨夜在入睡前,孙希平就找到了他,跟他说万事通老爷子要回幽州了,下山的时候顺便带上万老爷子,先将老爷子给送回幽州。 当时孙骆涯也没有拒绝。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家走不走也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孙骆涯自然是希望万老爷子能在角鹰山多带一些时日,可说到底角鹰山不是他万事通的料事斎,既然他执意要走,孙骆涯自然也会充当一次护卫,护送万事通老爷子安然无恙地返回幽州。 这不,今日天才蒙蒙亮,他们一行人就出发离开了角鹰山。 孙骆涯喝过了水,刚将茶杯放在桌面上,房门就被人给推开了。进来的人是肖汉,他的肩头扛着一只红底木箱子。肖汉进了屋,将肩头的箱子放在了屋子里的角落,然后也不停留,与孙骆涯抱拳告辞了一声。 肖汉前脚刚走,万事通老爷子后脚就走了进来。 孙骆涯见到来人,就替老人倒了杯水,心不在焉地说道:“万爷爷,你说你在角鹰山住得好好的,咋想着要动身返回幽州了呢?” 万事通伸手摩挲着杯子,嗓音沙哑道:“万红妆那小子说要弃用最早的江湖宗师榜,改用江湖十大高手的榜单,我觉着这个想法很新颖,值得一试,可在信上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所以我得回去与他当面商量。” 知道了原因,孙骆涯的心中也就没什么疑惑了,点点头说了声“行吧”。 万事通举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出言问道:“你就不好奇楼下那四个人的来历?” 孙骆涯摇摇头道:“好奇自然是好奇的,可好奇心害死猫的说法我也是听过的。既然这次没有孙希平的直系死士为我保驾护航,那我凡事小心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 他突然笑道:“反正不管怎么样,任何与我没有关系的事,我不去好奇,更不去掺和,那么自然是能够免去很多的麻烦。” 万事通放下杯子,点点头道:“嗯,你能这么想是最好。可人既然身处在了江湖,那么就必须要有不惹麻烦,但也不怕麻烦的觉悟。江湖这么大,人生那么长,麻烦事总是会一件接一件的来骚扰你,而你能做的不是去逃避麻烦,而是去解决麻烦。这世上,只要是麻烦,就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受教了。”孙骆涯一脸认真。 万事通却是呵呵一笑,道:“楼下那一行四人,是幽州长远镖局的镖师。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头,是长远镖局的镖头,道上人称他为‘离手刀’邓左熙。” 孙骆涯转念一想,喃喃道:“我前几次偷跑下山的时候,也遇见过几次镖局的人。只不过我之前遇见的镖局中人,都是声势浩大的队伍,一队人马光是镖头就有两位,手底下的镖师更是十余人,他们的镖车以及镖旗都极为惹眼。可今夜遇到的怎滴才寥寥四人,难不成他们只是刚巧路过小扬州,而不是在走镖?” 万老爷子摇了摇头,解释说道:“镖局在江湖上有三种走镖方式。分别为威武镖c仁义镖c偷镖三种。威武镖是在镖车的押镖货物上长竖一杆大纛旗,旗帜上除了写有镖师所在的镖局名字之外,还有此行走镖的镖师名字,镖头的名字写在最上面,其次是各位镖师的。 大纛是活动的,上面装有轱辘。镖师走镖时会将大纛的旗帜拉升至最高,这叫拉顶旗。早些时候,镖师之中还有人随身携带锣鼓,走镖时会以长槌敲击锣鼓,发出‘哐哐’的响声,镖师们就会趁机喊号子,如‘合吾’,有时也会喊镖师所在镖局的名字,这叫亮镖威。你之前遇到的镖队,走的就是威武镖。” 孙骆涯一脸恍然道:“我之前遇见的那几支镖队,确实与万爷爷说的如出一辙。只不过他们的队伍中,可没人敲锣打鼓,都是在到了一座山头的时候,镖头会喊一声‘合吾’。” 万事通点头道:“是了。一般来讲,那些在江湖中有地位的镖局,都会光明正大地走威武镖。在他们路过一座山头,或是一处陌生路段时,就会有镖头高喊一声‘合吾’,合吾就是与我合得来的意思,若是此地有贼人埋伏,在听到这一声镖号之后,就会出面与镖队进行谈判。 若是谈得拢了,山贼土匪们就会回敬一声‘合吾’,示意那些仍在埋伏中的贼人匪子这支镖队是他们的朋友,可以放行。而与镖队的镖头喊话不同,山贼土匪之流,是一人就得喊一声‘合吾’,所以每当有镖队路过山贼窝的山头时,就能听到满山的合吾声,场面极度震撼。” 孙骆涯想了想之前自己遇到的那几支镖队,似乎山贼们都挺给面子的,几乎没有山贼与他们起冲突。不过也有例外的,先前他在角鹰山山脚救下的徐家父女,他们原本也是镖师,估计是与泉山四盗没能谈拢,使得他们想要杀人越货。 “那其余两种走镖方式呢?”孙骆涯问道。 万老爷子喝了口水,缓缓道:“走仁义镖的话,大纛下降一半,以半旗高走镖。镖师打十三太保长槌锣,或五星锣c七星锣。这也搁在以往,如今镖局基本上都不走仁义镖了,所以很难见到这等敲锣打鼓的阵仗。 再怎么说,如今的江湖可不是以往的那座老江湖了。以往那座江湖黑白两道都讲‘仁义’二字,如今这两个字不管是黑道或是在白道,都成了那些小人的坑蒙拐骗的把戏。 况且,如今做这些山贼与土匪的,谁还管老一辈的那些规矩。基本上都是欺软怕硬的主。你要是走的威武镖,山贼见你们阵仗吓人,就回你一句合吾。可若是见你们镖师鬼头鬼脑,路过他们山头时心里边慌得一批,他们也就不会与你们讲什么合不合吾的,拔刀就是干。” 孙骆涯笑了笑,道:“是这个理。” 万事通下意识地抖了抖袖口,“说到这偷镖,是指镖队在遇到某个关卡或某座山头特别厉害时,而他么镖队又斗不过他们,在这个时候,镖队就会把大纛收起,马匹上的铃铛摘去,车轱辘上涂上油水,悄悄地不做声,偷摸着过山头关卡。” 孙骆涯唏嘘道:“他们这跟自己骗自己有什么区别?即便做到了悄无声息,可真到了一座山头,到处都是山贼土匪们的眼线,想要偷摸着过去,几乎不可能。” 万事通语气平静道:“话是这么说,可他们总得糊口不是?有些镖师即便知道这趟镖走的不容易,可若是不走这镖,哪来的佣金买粮食吃?所以,人啊,总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都是被这世道给逼得。” 孙骆涯皱了皱眉,道:“万爷爷,那你说楼下这四名佩刀男子走的是什么镖?” 万事通略作犹豫,可还是说道:“他们走的是偷镖。” 小言欢楼一楼,掌柜的在柜台上手指噼里啪啦地在敲打着算盘,店小二则是在后院柴房换了件干燥衣裳后,就开始在大厅里收拾起桌椅。 大厅之中的那四名佩刀男子在吃完了十斤羊肉后,他们又多要了五斤羊肉和一壶开水。 在将早些来的八位客官送上楼后,店小二一下楼就来收拾那两桌桌面上的零散碗筷。若是按照以往,酒楼这个时候就已经关门打烊了,可因为酒楼内还有四位打尖的客官,所以店小二在收拾完了碗筷之后,闲得无聊就将桌椅里里外外擦了两遍,到后来实在无聊的发慌,就干脆孤身靠在门扉边上,两眼望向屋檐外的黑漆漆夜空。 酒足饭饱,年已六十七岁的邓左熙,从袖中取出了几块碎银子,搁在了柜台上,正在敲打算盘比对账本的掌柜,在见到了碎银子后,立即停下了手头的活计,伸手去抓那几块合起来该有七八两的碎银子。 邓左熙站在柜台前方,看了眼正要从钱罐子里找铜钱退还的中年掌柜,淡淡说了句“不用找了”,抬脚就朝门外走去。 随行的程轩峰c黎东山c段白言三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佩刀,确认刀尚在鞘中后,这才从颈后撩起雨笠,戴在头顶,大步朝门外走去。 酒足饭饱,最适合在雨夜赶路。 干他们这一行的,最怕的就是“夜长梦多”,到时候出了点意外,就没法与雇主交代。 店小二倚靠在门扉边上,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立即退却到了一边,给一行四人让出了道路,同时他还一脸笑意地对那四人献媚笑道:“客官下次再来哈。” 三名佩刀男子一脸肃穆,唯独那位下巴留有胡渣的年纪在三十五六左右的程轩峰,笑着回了一句“下次来的时候,你们可要给咱们打个折哈,你们这的涮羊肉确实好吃,下次来就吃二十斤!” 店小二点头哈腰地连忙答应。至于到时候是否是真给他们打折,那就到时候再说,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想办法多招徕几位回头客才是硬道理。 佩刀四人刚走到门口,迎面就走来了五六位同样是蓑笠在身的人影。店小二下意识地朝门外那几人的腰间看去。刀剑皆有。店小二下意识地在心里暗骂一句“娘嘞,今晚可是什么个情况,来了一拨又一拨,还他娘的都是舞刀弄剑的江湖人!” 虽然店小二的心里面已经是叫骂不停,可表面上他还是毕恭毕敬地远离了门口一些,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更不是从小习武的武夫,也没自家掌柜的千金一样的大侠梦,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赚点小钱过个日子,对于刀剑相向的江湖,他可没什么好感。 见到门外来人,邓左熙下意识地站到一边,礼让门外的六名身影先进酒楼。 四人之中,主心骨都礼让退避,程轩峰等人自然是与自家师父一样,退避到了一边。 屋外的六道身影先后进屋,看其蓑衣下的打扮以及各自腰间悬挂的刀剑,想来也是江湖中人。邓左熙不想惹是生非,五十多年的走镖经验告诉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论是在大事或是小事上,能礼让别人就礼让别人,总好过双方发生冲突。 那些个老字号的镖局,旗下的镖头皆是与邓左熙一般的心性。而许多刚成立不久就面临关门的新镖局,多是旗下的镖师与地方官员或是江湖武夫起了冲突,谁也不让谁,最后小事变大事,甚至到了动刀动剑的地步。 最后的结果,是延误了预定的送镖时间不说,更是与地方官府起了纠纷,许多见不得人的货物,就会被官府克扣,若是如此,雇主自然心生不满,除了找人投诉镖局之外,那些在道上有权有势的人物,还会找黑道上的人来针对镖局,使得镖局最终不得不关门宣告倒闭。 蓑笠六人,浑身湿漉的相继跨过门槛,一个个趾高气扬,这让年纪最小,江湖阅历亦是最少的段白言心生愤懑。相比较这位年轻的小师弟,程轩峰与黎东山二人倒是早就习以为常了。若是今夜师父不在场,他们也会做出退让的举动。 不得不说,礼让他人,为他们以往的走镖省去了不知多少的麻烦。 在他们六人进屋落座之后,邓左熙只是下意识地瞥了眼先前那位行走在最前面的蓑笠男子。那名男子的左脸颊上有条疤,看起来怪吓人的。邓左熙没有逗留,小声地提醒了三名弟子一声,穿戴好身上的蓑笠率先走入雨中。 店小二唯唯诺诺地来到六人身边,他只见一名脸上留有疤痕的男子坐在长凳上,其余五人都站在一边,一时间,店小二就被这莫名强大的气场给震慑住了。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旁正在逐颗将碎银子塞入嘴中,以牙齿啃咬一番的店掌柜见了,立即堆着笑脸走上前来,对那位坐在长凳上的疤脸男子恭敬问道:“不知几位客官需要些什么?” 事实上这六人也没等店掌柜把话问完,他们六人才刚进屋就又重新闯入了雨中。 这让一旁的店掌柜与店小二一脸的莫名其妙。 而在酒楼的某间客房内,有一老一少两道身影分别站在向内敞开的窗户边上,恰巧将一前一后的两拨人行踪看在眼里。 良久,那位年纪轻轻,却是拥有一身好皮囊的公子哥,一脸平静地说道:“夜雨深沉,细雨绵绵,这些人上路也真会挑时候。” 一旁的耄耋老人不置可否道:“闲事莫管,闲言少叙,早点睡吧,若真有什么腥风血雨,也不会刮落到我们的头上。” 年轻公子哥点点头,将敞开的窗户给关上。 另一边,邓左熙冒雨前行,身边跟着三位自己的弟子,其中一位四十岁左右留有络腮胡的男子,加快了些脚步,在自己师父的耳边小声提醒道:“他们跟上来了。” 老人邓左熙一脸的凝重,道:“看来我这最后一趟镖走的也不会太安生。” 年纪轻轻的段白言伸手紧握住腰间佩刀的刀柄,脸色阴晴不定,握刀的那只手更是颤抖如筛糠。 至于那位脾性豪爽c下巴留有胡渣的男子,则是一脸的狰狞模样,握刀的那只手稳如泰山,随时准备好了拔刀出鞘的准备,他咧起嘴,阴恻恻地笑道:“他们要来劫镖,得先问我鞘中的长刀答不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好玩 万事通老爷子并没有在孙骆涯的房中久留,早早的回屋休息去了。孙骆涯送他到门口,见老爷子走进了隔壁屋后,这才将房门给关上。 合上了房门,孙骆涯便走到了肖汉搬进来的那只箱子旁,打开红箱盖见到了里边所盛放的物件。 箱子中,有两只精巧的小盒子,还没一个人的手掌大。此外,还有一支青竹玉箫,以及一柄刀。自然的,还有少许银票,以及几只行囊。箱子就那么点大,光是这些东西就已将箱子给塞满的差不多了。 箱子中连同刀鞘在内的刀刃,是先前与杨元修打斗时断裂的两尺半。因为据说这把刀可以吸血而修复刀身,所以在离开角鹰山前,孙骆涯顺便就将两尺半给捎上了。 至于那支青竹玉箫,则是曲红莲将自己随身十几年的那支赠予给他了,而曲红莲自己也没有改用那支琉璃玉箫,而是在几日前,她托向左在后山青竹林里砍下了一节竹子,做了支竹箫。 孙骆涯伸手握起箱子里的那支青竹玉箫,冰凉的触感油然而生。他竖起玉箫,抵在唇边,按照临行前曲红莲教给他的指法以及吹奏方法,开始轻轻吹奏起了玉箫。 箫声听起来没有曲红莲吹奏时那么幽婉,不过倒也算是流畅,没有出现跑调或是音符阻滞的情况。 如果硬要说他吹奏的箫声有一种意境的话,那应该是凄凉。 凄凉的箫声此起彼伏,箱子中的两只小锦盒居然开始自行颤巍了起来。 一旁的孙骆涯自然没能错过这个情形,自然也是将锦盒自己颤动的画面给尽收眼底。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没有停下吹箫的意思,随着他的箫声持续在屋内响起,两只巴掌大小的锦盒突然一翻盒盖,竟是自己将盒盖打开了来! 盒盖打开后,锦盒中露出了两道幼小的身影。 分别是两头二十年份的噬返内力蛊。 这两只小家伙就呆在锦盒中,因为孙骆涯吹奏的箫声给活跃起来,竟是还兴奋地在盒子内蹦蹦跳跳起来,更是将盒盖一举掀翻。 在孙骆涯见到这两只小家伙后,立即停下了嘴边的箫声,一副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两只小家伙看。 几日前,曲红莲之所以会将青竹玉箫以及吹奏的方法教给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希望他能够自己操纵这两只噬返内力蛊。 如今,他的体内除了原先剩下的一年先天内力之外,后来又因为吸收了一只噬返内力蛊,所以目前武胎中的先天内力有十一年的量。折换成后天内力,就是二十二年。以他的内力在同龄人中可以说是最拔尖的那类人了。 自然的,曲红莲交给孙骆涯玉箫的另一种原因,是因为她在章河卿与牛亦等人的体内留下了蛊虫。 她曾与孙骆涯表明,说是牛亦等人体内的蛊虫同样是噬返内力蛊。 这些噬返内力蛊,只不过是在他们五人各自吸取了武胎所能承受的内力极限后,留下的。 他们体内蛊虫所留有的内力,仍是多出了十几年甚至是二十几年的内力。 如果说牛亦在内的五名寄主,有任何图谋不轨的心思,孙骆涯都能够以曲红莲教给他的另一首曲子,来操控这些噬返内力蛊,命令它们将剩下的所有内力注入寄主的武胎之中,使得这些寄主的武胎被多余的内力给撑爆,从此沦为一个没有内力的废人。 孙骆涯伸出手指准备逗弄一下噬返内力蛊,可没想到他刚伸出手指,那两只小家伙就一个蹦跶跳上了他的手指,接着顺着手背一直爬进了他的衣袖中。 对于噬返内力蛊的行为,孙骆涯倒也不陌生,毕竟他可是不下数次见到过这些白色的小虫子从曲红莲的衣领或是袖中爬出。 曲红莲与他说过,最好是相隔半年一次再将噬返内力蛊的内力转嫁到自己的武胎中。毕竟他所要承受的是精纯的先天内力,而非是驳杂的后天内力。 若是一次性太过汲取了内力,可能对他的先天武胎会造成损伤。要知道他的武胎是被修缮过的,虽然品相更高于从前,可毕竟是破损过一次的,曲红莲觉着还是谨慎小心些为好。 若非实在迫不得已,可以尝试转嫁其中一只噬返内力蛊,先获取十年份的先天内力渡过难关再做计较。 孙骆涯从箱子中取出两尺半与青竹玉箫,将二者放于房内的桌子上,打算明早动身时携带在身上。 之后他便盘膝坐于床榻上,开始瞑目养神,当然了,易筋经义中记载的那篇呼吸法门他还是照常吐纳习练。 至于酒楼内的其余几间屋子里,万事通老爷子已经躺在床榻上进入了梦乡。肖汉则是坐在屋中,一拳一脚地演练着自己的多年所学。他身为直系死士有着自由进出摘星阁的权利,自然能够在摘星阁中拣选武功秘籍进行习练。 之前不止是孙骆涯,就连孙希平本人也与肖汉明确说过,说是摘星阁的武功秘籍可以自由拣选三本,内功心法另算。 当时肖汉虽然是应承了下来,可他却没有在摘星阁中挑选过任何一本的武功秘籍。甚至就连多看一眼的心思也没有。这一点倒是让孙骆涯与孙希平搞不明白,问他,他也只是笑着摇摇头。 孙骆涯不太喜欢做为难人或者是强求人的事,既然肖汉对摘星阁的武功秘籍不感兴趣,那他也不会哭着求着让他去挑,这样没意思。人各有志,谁都有不愿去做的事,没必要为难。 肖汉在屋子里重复演练着一套武功的招式,拳脚皆有。 动作幅度很大,每次出拳或是踢腿都有破风声响起,看起来很有气势。 除去这三间相邻的房间,其余五间分散开来的房中,五名年纪不等的男女,皆是挑灯夜读,门窗反锁不说,就连翻阅手中书籍时都要多留一个心眼,照看着四周,若是觉察到丝毫的不妥,他们就会立即蒋书本收好,免得让人瞧见了或是出手来争夺。人在江湖,不得不防。 楼下的厅堂内,店小二收拾好了桌上的残羹冷炙,便在掌柜的示意下,关上了酒楼的大门,顺手给拴上门闩不说,还搬来了一根长木条,拄在了大门后头。对于这座建立在扬州边境的小城镇来说,晚间就算是被几波流寇给洗劫了店铺也不算奇怪。 做完了这些,店小二就开始将厅内的几张桌子拼凑在一起。 店掌柜合上了账本,手里也停下了对算盘的敲打,他来到店小二拼凑的大桌子旁坐下,摆了摆手,吩咐道:“去,到厨房通知一下胖子,说是打烊了,早点吃完饭早点休息。” 店小二答应了一声,便跑去了厨房。 掌柜的陆不平抬了抬头,刚想开口喊一句,可一想到今晚酒楼刚入住了八位客人,这才将刚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不多时,店小二从后厨端来了几盆子菜,皆是先前给那八位客人烧的菜时剩下的,有多有少。那八位客人吃完已经有些时候了,而这些菜却还是冒着热气,想来是被店掌柜称呼为“胖子”的厨子在后厨给热过了。 见店小二已经将菜摆上了卓,陆不平立即开口说道:“去,到楼上叫一下小雅,那丫头刚才见我来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到现在还不下来,待会儿菜可就要凉了。” 店小二点点头,立即轻手轻脚地走上了楼。 在他上楼后,厨子也端着几盆菜出来了,果然不愧是被称呼为“胖子”的厨子,整个人大概有两百斤,浑身胖鼓鼓的,厨子见小二不在这,就又只好跑一趟后厨,去端来了一大碗米饭,以及一盆子白面馒头。 对于他们这些开门做生意的人来说,不管是客栈也好,酒楼也罢,也都只能是等到店铺打烊了之后才能坐下来吃东西。几乎每天吃的东西,也是给客人们炒菜时余下的。当然了,陆不平也没有吝啬到让店小二和厨子吃客人吃剩下的东西,那也太不人道了。 不多时,店小二快跑下了楼,刚到楼梯口,他就与陆不平说道:“掌柜的,小姐她不在。” “不在?她怎么不会不在?下雨天的她能去哪?”陆不平有些难以置信。 店小二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刚在小姐的门口叫了她几声,也不见她理我。我就把房门推开了,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还未等陆不平做出结论,店小二立即补充道:“对了,我看小姐房内的窗户是开着的,可我记得之前从马厩回来时刻意抬头看了眼,发现酒楼客房的窗户都是关上的,你说这小姐也真是的,下雨天也不知道关上窗” 就在店小二开口抱怨的时候,陆不平立即从长凳上站了起来,“哎呀,小雅这丫头估计是从窗户跑外边去了。我现在就去外边找找,你们两个先吃饭吧,不用等我,我去去就回来。” 说着,陆不平就开始搬动用来阻门的长木条,以及门闩。 店小二与厨子听了,也没犹豫,二者快步走到门前,开始从墙上取下蓑笠穿戴在身上,“掌柜的,咱们还是先把小雅找回来吧,下雨天的,这丫头穿得还少,要是在外边淋了雨,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店掌柜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俩一眼,点了点头,也没拒绝。这个时候人多力量大,跟他们两个,陆不平也没什么好客套的。 与此同时,在距离小言欢楼一百里开外的一条破旧小巷子中,四名佩刀男子,被六名腰佩刀剑的男女以三三分组前后包夹在了一条不过两人宽的羊肠小道里。 邓左熙与小徒弟段白言肩并肩而站,在他们两人的身后,背靠着程轩峰与黎东山二人,他们四人此时已经抽刀在手,双手紧握刀柄,斗笠下的眼眸更是目视着拦路的敌人。 “师师父,他们是什么人?”段白言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握刀的双手更是在他见到拦路三人之中,那位脸颊上有道疤的男子时,比之先前更要握紧了些。 对于自家小徒弟的询问,即便邓左熙不扭过头去看,也能知道这小子的双手估摸着又在打颤了。而当他的双眼直视向那位单手按在刀把上的疤脸男子时,略显干涩的咽喉发出了沙哑的“敌人”二字。 能在这个鬼天气拦住镖师的去路,除了是劫镖的蟊贼之外,还能是什么人? “小师弟,不要怕,有师兄在,保管你平安无事,最不济,咱们这趟还有师父在不是?”比起自家小师弟的颤颤巍巍,那位下巴留有胡渣的程轩峰,倒是开明许多。 可尽管他嘴上如是说,可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点都不显得轻松。一如先前察觉到这伙人跟踪他们离开酒楼时一样,此时的程轩峰,一脸的狰狞! 相比较性格豪爽的程轩峰,一旁的黎东山倒是沉稳的多。他的双目在打量了道路前方那三名蓑笠身影后,只是小声地提醒了句“皆是二境的武夫”。 邓左熙听闻之后,只是对身边的小徒弟吩咐道:“待会你只管留在原地保护好自己,师父一人上前即可。” 段白言颤巍着嗓音说道:“师师父,你行吗?” 邓左熙苍老的面庞微微扬起一抹弧度,“老子活了大半辈子,就没有不行过!” 从来不苟言笑的黎东山听了,却也是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 至于那位狰狞着脸的程轩峰,则是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双目死死地盯着那三名来者不善的拦路人,冷笑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话音刚落,他竟已是率先持刀冲杀了过去。 接着是身边的黎东山。 最后才是他们相同的师父,邓左熙。 始终站在原地的段白言,只是见到一位苍老的身影垂斜着一条手臂,那只布满皱纹及老茧的手,在雨水的洗涤中,紧紧握着那柄即便是在夜间依旧是明晃晃的三尺长刀。 老者先是慢步行走出去五步,接着是从第六步到第十步,是快步,从第十一步开始,他的身形已经是呈现小跑之势,到了第二十步,老者的身影已经在雨中快若奔雷,手中长刀更是在雨中拖曳出一道明晃流光。 寂静的巷子中,开始响起了一连串“啪嗒啪嗒”的踏踩水面的声响。 接着,却听“锵”的一声噪响。 两柄长刀的刀刃相互交击。 “给我杀!”为首一位,脸颊上留有疤痕的男子高喝出声道。 “杀!!” 巷子里,立即充斥起了错乱的刀剑交戈声响。 而就在这条巷子边上的一堵围墙上,有位身穿浅黄色齐胸襦裙的妙龄少女,此时正沐浴在绵绵细雨中,优哉游哉的晃着脚丫子,眼含笑意地看着围墙下的那两拨相互砍杀的身影。 偶尔,少女也会摘下腰间以红绳系挂着的木剑,握在手中,学那巷子里的持刀老头,开始在空中比划着那一招招看上去极为不俗的刀法。 时而,少女嘻嘻一笑,道:“好玩,嘻嘻,好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起? 当陆不平返回酒楼后,刚巧见到一身蓑笠的厨子与店小二站在门外。 看他们两个人的样子,似乎也没能找到自己的女儿陆雅。 “掌柜的。”他们小声叫了陆不平一声。 后者点点头,向他们走去,“怎么样,有找到吗?” 店小二摇摇头,“掌柜的,我去平时小姐常去玩的地方找过了,没能找到。” 陆不平看向厨子,道:“胖子,你呢?” 厨子摇摇头,没有作声。 陆不平叹息一声,道:“走吧,先回屋吧。” 小二与厨子两人点点头,跟在店掌柜的后边进了酒楼。 三人在长凳上落座后,陆不平就吩咐了厨子一声,让他先把饭菜拿去热一热,等吃过了饭再去找。 厨子答应一声,就端起桌上的饭菜去厨房了,店小二搭手帮忙。 而就在他们两人走入厨房后,酒楼内的楼梯就传来了“蹬蹬蹬”略微噪响的脚步声。陆不平听闻了脚步声后,整张老脸第一时间露出了喜悦,就在他将双目注视向楼梯口时,只见一道浅黄的倩影从楼上小跑了下来。 “爹!” 清脆的嗓音刚响起来,才坐在长凳上屁股都还没坐热的陆不平立即从凳子上站起,小跑着走向楼梯,一脸嗔怒地说道:“死丫头,你刚跑什么地方去了?知道我们到处找不到你有多担心吗?” 少女嗲嗲地叫了声“爹”,好似撒娇地扑进了中年掌柜的怀中,拿脸蹭着他的胸口。 陆不平见到自家女儿换了件稍稍干净些的浅黄襦裙,心想这丫头也不知道去哪淋雨去了,可脸上却是一改原先的嗔怒,转为欣慰的笑容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少女在男子的怀中依偎着,甜甜地叫着“爹”。 之后,厨子热好了饭菜与小二一起端了出来,酒楼四人围坐着几张桌子拼凑一起的饭桌,开始吃晚饭。 吃饭之余,店小二有意无意地提起,说是问小姐你刚去哪玩了,我跟胖子还有掌柜的找了那么多地方,也没找到你。 黄裙少女没有作答,而是瞪了店小二一眼,同时还伸出筷子学着之前她在楼上瞧见的那位模样俊秀的公子哥那样,用筷子在碗口敲了敲,没好气道:“食不言,寝不语,这道理都不懂吗?” 店小二伸出筷子准备去夹盆中的一块鸡屁股,嘴上满不在意地说道:“小的可不像是小姐,有钱可以上私塾,小的家里穷,供不起我上塾,没读过书,不知道小姐说的是啥子道理。” 黄裙少女听了,一脸的不悦,伸出筷子一敲店小二的筷子,让他刚从盆子里夹起的鸡屁股,又掉落回了盆中。 店小二对此也是见怪不怪,忙伸出筷子,再次准备去夹,一旁的少女见了也不认输,伸出筷子一敲,两人就这么用筷子对同一只鸡屁股争斗了好久,被厨子后来热过两次的鸡屁股早已嫩软无比,哪里经得起二人筷子的敲打,早已“皮开肉绽”,一旁的陆不平见了,脸上微微一笑,忙说道:“好了好了,不要闹了,吃饭就吃饭。” 说着,他伸出筷子夹起鸡屁股,放进店小二的碗中。 后者则是露出了一副大获全胜的表情,嘚瑟给了黄裙少女看,这给后者气的不轻,将手中的筷子一搁在碗口,气鼓鼓地双手环胸。 也就在这时,酒楼被店小二抵上门阻长木条的大门,被人重重地敲响。 在“啪啪啪”剧烈的敲打声中,门外还传来了一位男子急促的叫声,“开门,快开门呐!里面有人吗,快开门!我知道有人在里面,灯光还亮着呢!” 看似毫无章法的喊话,可从语气当中就能听出,敲门的人很是迫切。 陆不平立即给小二递了个眼神,店小二放下筷子,嘴里叼着那只鸡屁股,撒腿跑向门口,开始搬门阻开门。 大门敞开,敲门的人是位斗笠倒扣在颈后,满头湿漉的年轻男子。 这名男子的脸上还有少许雨水未能洗涤掉的血水,持刀的右手一如既往地颤抖着。 “他们住在哪?” “他们住在哪!” 年轻人语速急切,整个人逼近了开门的店小二,双目更是死死地盯着他。 店小二被年轻人充满戾气的眼神给吓到了,本能的后退数步。 年轻人见店小二没有答话,立即抽刀架在了店小二的脖子上,厉声道:“快说!那八个人住在哪里?!” 店小二颤颤巍巍,双腿抖如筛糠,声音更是断断续续,“楼楼上他他们住在楼上” 年轻人听到了答案,放下了刀,两眼快速扫过四周一眼,之后动身快跑上了楼。 紧接着,楼上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在年轻人走后,店小二如释重负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连之前叼在嘴里的鸡屁股也在刚才被惊吓到的时候掉落在了地上,如今表面上已经滚上了一层灰土。 “掌柜的”厨子小声叫道。 陆不平摇摇头,不做声。 “胖胖子快快扶我一把”店小二有些无助地看向两百斤的厨子。 厨子也没二话,走过去搀扶。 倒是一旁的黄裙少女见了,立即啧啧讥讽道:“你呀,这辈子也就只有敢和我抢鸡屁股的这点出息了。” 店小二不以为意,脸色却是惨白的吓人,他现在可没那个精神气与少女斗嘴了。刚才那把刀就贴在自己的脖子上,而且他明显的感觉到刀刃那冰凉的触感了。 “胖子,去给小二的脖子上点药。”陆不平见到店小二脖子上的血痕,皱了皱眉道。 “什什么?”店小二听到之后有些吃惊。 他抬头看向一旁的胖子,颤声问道:“我我我流流血了?” 厨子默不作声地点着头。 本就半个人蹲在地上的店小二,这下子可干脆“呜呼”一下,两腿在地上一蹬,晕死了过去。 不过好在厨子的膂力十分惊人,竟是将店小二直接如同公主一般的抱起。 店掌柜见状,只是无奈地摇头。 而黄裙少女却是冷笑连连,“出息!” 段白言上了楼,也不管哪间屋子,他只管先推门,毫无礼数可言,只要是没能推动房门的,或是屋内仍有亮光的,他就直接敲门。偶尔有住客开门,段白言见到不是印象中的那八人面孔时,也不理会住客的抱怨,或是他们的谩骂声,转身便走,辗往下一间屋子。 听着楼上持续不断响彻的敲门声,陆雅皱了皱眉,道:“爹,你干脆告诉他那位公子的房间所在好了,我看那家伙也怪可怜的。” 陆不平摇摇头,“住户的隐私我们这些开酒楼的,怎么能随意泄露给他人?” 陆雅撇了撇嘴,道:“我就不信那家伙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会不说。” 陆不平尴尬笑道:“你能不拆爹的台不?” 陆雅撇过头,面无表情。 孙骆涯闭着眼,一直在静心吐纳。不管门外的敲门声如何激烈,他仍是不去理会。 就如万事通离开他屋子前说的一样,闲事莫管。况且,在有了徐思雨这娘们的前车之鉴,孙骆涯可不想当第二次农夫,他倒也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货色,而是这半年来所经历的一些事,多少让他的心性改变了许多。 毕竟有些时候,即便你是好心,可也没人会领你的情。 孙骆涯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开始心神守一,专注于呼吸法门的吐纳习练,不再一心二用,还分神去担忧着房门那边。因为隔壁的肖汉,这时候已经开门走出,守在了他的屋外。 至于那名一副哭腔,敲门喊人救命的年轻人,这时候已经被人熊肖汉一把揪住了衣领,径直托举在半空,更是重重地将其砸在了墙壁上。 段白言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剧烈痛楚后,立即挥刀去砍这名突然从隔壁屋冲出来的魁梧汉子,却不料被魁梧汉子一只手给握住刀刃,只是他一个手腕翻转的动作,段白言就见到自己手中长刀的刀刃开始翻卷成麻花模样, 段白言感受着手臂上不断加剧的旋转力道,他立即松开了持刀的手,却见那位魁梧大汉随手丢掉长刀,接着一巴掌甩了过来。段白言先是觉着眼前一黑,接着是脸颊火辣辣的疼。 肖汉管也不管手心被锋利的刀刃割开的伤口,一手如钳子一样,扣在段白言的脖颈上,血迹染满了段白言略显泥黄的颈项上,肖汉看着眼前这位双目瞪大的年轻人,冰冷地说道:“你要是再敢出声打扰我家公子休息,信不信我当场把你的脖子给拧断?!” 段白言双眼目露惊恐,嗓音颤巍着,支支吾吾,到最后仍是没敢说出口半个字。 肖汉见状,冷哼一声,一甩手,就将该男子丢下了楼梯。 段白言整个人在楼梯上翻滚无数次,最后浑身疼痛地滚落在了地上。 肖汉看也不看楼梯下的年轻人,走回自己的房中,合上门,在自己的手心上随意洒了点角鹰山特质的金疮药,缠上绷带,之后便开始继续习练拳架。 经过这番变故,被人扇了一耳光,更是从楼梯上丢下来的段白言,别说是上楼了,这会儿他浑身酸疼不说,就连从地上爬起来都成问题。 他只不过是刚入门的一境武夫,能够从那六人的围杀中逃出来已经殊为不易。 师父师兄为了给他杀出一条路来,几乎被那帮子人给一点点耗尽了体内所有的气机,就连武夫真气也都快散了。 若非他这个时候不能找到这八位被师父私下里称为“救命稻草”的人回去帮忙,那他的师傅师兄勉强撑住的那口武夫真气,恐怕都要被那位是三境武夫的疤脸男子给强行打散掉。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那他再找人去,就不是帮忙,而是收尸了。 “爹,你不过去扶他一下?”此时正在啃着一只鸡翅膀的黄裙少女,抬头瞥了眼一旁正无动于衷的中年掌柜,含糊不清道。 少女见身旁的男子没有动身的迹象,唏嘘不已,道:“爹呀,好歹人家在咱们酒楼花过银子,人家倒地不起,你也不知道去扶一下,忒不厚道了。” 在少女这句话说完后,店掌柜这才走过去将段白言从地上搀扶起身。可陆不平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在被他从地上扶起后,就又不知死活地扶着楼梯扶手,十分艰辛地走上了楼。 结果没过多久,陆不平都没听到有什么叫喊声,这家伙就又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这次倒好,这家伙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陆不平蹲在这名昏死在地上的年轻人身边,摇头叹息道:“何必呢?” 一旁啃完了一只鸡翅膀的黄裙少女,伸手抹了把嘴边的油渍,放下碗筷说道:“爹,我吃饱了。” 也不等中年掌柜作何答复,这位黄裙少女就已经“蹬蹬蹬”地跑上了楼。 少女上了楼,见到了一位光头壮汉就守在一间闭灯的屋子前,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朝这位光头大汉咧嘴笑了笑。 后者回以微笑。 只不过笑得很难看就是了。 少女没有逗留,直接脚步沉重地跑回了自己的屋子,使得以木板搭建的廊道里脚步声震耳欲聋,对此,黄裙少女仿佛也不知什么是女子的莲步轻盈,反而还乐在其中,越到后边脚步声越重。 这就使得那位守候在屋外的光头大汉一脸的无语,同时又扭头瞧了瞧房门,心想自家公子会不会被这少女的沉重脚步声给吵醒。 陆雅快速回到屋中,立即反手关上房门,然后做贼似的插上门闩。之前她明明记得出门前窗户是开着的,可爬墙回来就见到窗户被人给关上了,这次她就留了个心眼,直接反锁房门,让别人进不来。 反锁房门后,她又对腰间系挂着的红绳木剑重新打了个结,感觉不会在翻墙时自行脱落后,少女这才推开窗户,探出了可爱的小脑袋瓜,她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外面黑黢黢的一片,只能依稀看见矮屋的屋顶,以及围墙外边的大树。 陆雅也不着急,就这样两眼注视着黑夜,等到双眼差不多习惯了黑暗之后,这才爬出了窗户,双脚踩在了矮屋的屋顶上,这次她也留了个心眼,顺手向外边合上了窗户,只要没有大风,窗户就不会向屋内敞开。 就在陆雅准备顺着屋顶爬下围墙上的时候,见到了一位修长的黑影,同样走在了矮屋的屋顶上。 一对眼眸很有神采的陆雅,立即双眸一亮,偷偷摸摸地小声说道:“大哥哥,你也是去破巷那边?” 那道黑影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陆雅立即伸手一拍腰间的木剑,贼兮兮道:“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第二天一早,孙骆涯开门走出了屋子,发现肖汉腰板笔直地站在门旁,像是一位门神。 “你一晚没睡?”他问道。 肖汉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孙骆涯蹙眉道:“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假寐,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前往幽州地界。” 肖汉没有逞强,答应下来就回到自己的房中和衣假寐起来。 自从昨晚孙骆涯将精力全部放在了修习吐纳法门上边,到了后半夜,他有分出精力放在门外,只是不曾听闻敲门声后,这才继续专心习练吐纳法门。 在肖汉回屋后,孙骆涯也没想着去叫醒其余人。只是独自一人轻手轻脚地走下了楼。 现在是卯时,但小言欢楼已经开门营业了。店小二已经在擦拭桌凳,厨子则是在后院的柴房挑水劈柴,由于小言欢楼没有额外的打杂员工,所以扫地这类粗活还是得由掌柜的自己来干。 下了楼,孙骆涯便见到了五名由寄主成为麾从之一的男子,瞿九易。 瞿九易年仅二十七岁,他如此年轻却已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存在。 瞿九易身体修长,一袭青衫,屁股下的长凳上放着一根长棍,胸前斜挎着一只行囊。 最让孙骆涯想不明白的,是在瞿九易的左手边,竟然坐着那位身穿一袭浅黄色襦裙的少女。少女扎着两颗丸子头,此时正埋首吃着一碗馄饨,时而与身边的修长男子聊说几句,脸上说不出的喜悦。 孙骆涯还未走近,瞿九易便已经从桌子上站了起来,抱拳行礼道:“公子早。” 孙骆涯朝他点头,便伸手虚按两下,示意他坐下。 瞿九易也没客气,直接坐下,继续吃桌上那碗馄饨。 黄裙少女只是抬头顺着瞿九易的视线看了眼那位长相俊美的年轻公子哥,虽然昨夜刚见到他时,的确被他的相貌给惊艳到了,但是她对于这位公子哥的观感却不太好。 要知道,昨晚她可是亲眼看见那位蓑笠加身c腰佩刀刃的年轻男子,被这位公子哥的看门麾从连续两次从楼梯上丢下来,第二次竟直接让他昏死了过去。 你说不帮就不帮呗,怎么说也要给他一句准信吧,人家敲门声都那么剧烈了,你咋跟头死猪一样,那么能睡,就是吵不醒,还让麾从把人家丢下楼,做人怎么能做成这样?黄裙少女气不过,索性撇过头不去理他。 只是让陆雅没想到的是,自己都已经这么不给他好脸色看了,这个家伙居然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就在同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小二,给我也来一碗馄饨。”孙骆涯喊了那位在一旁擦拭桌面的同龄人一声。 店小二停了停手上的活计,看了过去,却见那位黄裙少女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店小二对此视而不见,转移视线看向一旁的俊美公子哥,露齿答应道:“好嘞,公子请稍等。” 说完,店小二便转身跑向了后院,厅堂里依稀可以听闻店小二站在后院响亮的嗓门:“胖子,热乎乎的馄饨一份。” 陆雅冷哼一声,撇过头,心想以后再也不理这个不懂看人眼色的店小二了。 一旁的瞿九易只是埋头一口接一口地吞着馄饨,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 而孙骆涯呢,则是对少女的行为视而不见,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名少女会对他产生这种偏见,不过他也不在乎,毕竟他不会与这名少女常年打交道,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会离开。自然对少女的偏见,不会太放在心上。 下馄饨的时间很快,不会慢,以往他还在皇宫的时候,就吃过自家小姨亲手下的馄饨。只不过比起民间的馄饨,皇宫里的馄饨皮,是透明的,除了他吃过的水晶馄饨,还有冰皮馄饨,只要你能想到的,皇宫里的御膳房就能想尽一切办法给你烧制出来。 在等待店小二端出馄饨的间隙,孙骆涯就坐在长凳上,百无聊赖地瞧了瞧酒楼四周的陈设。昨夜他只顾着吃饭,倒没如何仔细地去打量。 小言欢楼内部的陈设,还是与当初无头将军屠杀扬州城言欢楼时一般无二。昨日孙骆涯等人刚下山那会,并没有经过扬州城,而是直接错开了官道,在羊肠小道上一路前往了扬州地界与幽州地界的交界处。 即便如此,他还是依稀听闻有关扬州城的言欢楼易主一事。虽说那位买下言欢楼的财主没有刻意强求新雇来的掌柜对言欢楼重新更改风水格局,可后来店掌柜还是私下里花钱雇了一位风水先生对言欢楼的风水格局小小的更改了一番。 孙骆涯听说小扬州城的小言欢楼是按照扬州城言欢楼的模板来建造的,可如今言欢楼的风水格局更改的已经有了一旬之久,可小言欢楼仍是原来言欢楼的那般陈设,这就让孙骆涯有些瞧不明白了。他可是听说过趣闻的,据说这位店掌柜因为言欢楼的楼梯扶手被他一拳打烂了,而刻意拿来斧子,劈烂了楼梯扶手。他刚得知这消息时,委实笑得不轻。 就在孙骆涯思绪翻飞之际,店小二已经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瓷碗不大不小,大小适中。对于胃口一般的孙骆涯来说,一碗馄饨下肚,刚好不会有饱腹称肚的感觉,却也刚好能够缓解一夜的饥肠馁馁。 陆雅吃完了馄饨,便挎着腰间那柄木剑蹦蹦跳跳地跑出去玩了。 瞿九易则是双手放在膝上,安静的在孙骆涯的身边坐了一会儿。如果这会儿孙骆涯不在场,他这会儿就已经回到自己的房中了。 孙骆涯自顾自地吃着碗中肉馅饱满的馄饨,他吃东西向来都是细嚼慢咽,举止优雅得体,吃相十分好看。对于礼仪这些江湖人从来不看重的东西,孙骆涯倒是小时候还在皇宫那会儿,被他的小姨给严苛地亲身授教,当时小骆涯更是没有因此而少挨板子。 比起向来严肃举一动皆有章法可循的小姨,孙骆涯倒是觉着他那位舅舅更平易近人一些,除了是喝醉酒之后的“大言不惭”,尽说些要把李玉婵吊在玄武门上打的荒唐事,后来他自然是少不了被太平公主手里拎着金吾卫的佩刀,一路追着砍了三座宫殿,要不是那时候小骆涯死死抱住这位小姨的腿脚,让他的那位舅舅能够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否则真的不敢保证当今天子会不会在身上多几条疤或是少几块肉。 就在孙骆涯吃过了将近半碗馄饨和可口的汤汁后,小言欢楼外,突然跑进来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在来到孙骆涯所在的这张桌子前时,立即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瞿九易一脸的愕然。 而放下筷子,搁在碗口的孙骆涯,却是一脸的好奇。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那位跪拜在瞿九易身前的男子。 该男子二十五六的年纪,腰间佩刀,浑身湿透不说,一身蓑笠早已是破败不堪。 孙骆涯记得这个人,这名年轻男子是昨夜一行四人之中,年纪最小的那位。 孙骆涯听万事通老爷子说起过,说是这四人是幽州一座名为长远镖局的镖师。 昨夜孙骆涯在房中瞑目吐纳时,就听到过这名男子在房门外的祈求哭喊声,大致的意思就是希望他这八人能够当一回菩萨,出手帮助他们四人,对抗五名二境武夫和一名三境武夫。 只不过孙骆涯没有理他。 之前他下楼的时候没有见到这个家伙,心里还纳着闷,心想这家伙该不会是孤身前往,白白送死去了?可这会儿,当这家伙跪倒在瞿九易的身前时,孙骆涯这才恍然,看来瞿九易这家伙昨夜是当了回“好心人”,帮着长远镖局的这位镖师去破巷那边杀了那六人。 要知道,如今的江湖,四境武夫几乎就是这座江湖的中流砥柱。 五境与六境的武夫少之又少。 一般而言,四境武夫便可在江湖中赢得不小的名头。 而孙骆涯的五位扈从,皆是在江湖中有些名声的人物,境界自然都是在四境练气的层次。 倘若不说境界,光是内力的雄浑,这五人皆是有先天内力傍身的人,武胎也自然是高人一等的先天武胎。 只不过这五人的先天内力,如今有多少都汇入了孙骆涯的武胎之中,其余的则是在那两头二十年份的噬返内力蛊的体内。 话虽如此,但他们先天武胎中所空缺的内力,皆是用后天内力来填充。 倘若光是比拼内力,孙骆涯的这五名麾从,基本已是同龄人中最强的存在。 在江湖中四境武夫看待三境包括以下的武夫,都是以高人一等的姿态。三境武夫,实则还不能算是武夫,只能说是练武之人。毕竟他们还未能练就出武夫特有的真气。 有无真气加持的武夫,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所以昨夜四境武夫瞿九易能够杀死六名二三境的武夫,也并不奇怪。如果敌人的数目翻上一倍,那瞿九易就不能做到全员皆杀的壮举了。要知道,武夫丹田内的那口真气,终有散去的那个时候,而这个时候也正是武夫战力最薄弱的时候,只要能摸清楚这个规律,就算是以弱胜强,也不是不可能,最无脑的车轮战就是最有效的办法之一。 “多谢恩公,替我报仇!” “多谢恩公,手刃仇人!” 段白言每喊一句,就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这个时候他竟一点也不含糊,完全没了出刀对敌时的怯弱,一句一磕头,响声充耳可闻,地面上立即就沾染上了他额前渗出的血迹。 瞿九易愕然地看着他,接着他就发现从门口走进来了那位一脸得意的黄裙少女。 不用猜也知道,想必这名年轻男子能够知晓真相,就是这位黄裙少女的“功劳”了。 昨夜他悄悄从窗口离开屋子的时候,就只有被这位黄裙少女给发现了。当他们两人来到破巷时,年轻镖师的两位师兄已经被四名二境武夫包围在一起,更是以二对一的方式,持续消耗程轩峰与黎东山体内的气机。至于段白言的师父邓左熙,则是最惨的一个,在斩杀了一名二境杀手后,他自己则是被那位故意压低了境界的三境疤脸男子,悍然的一刀给削去了头颅。 这位走镖一生,行过十万里河山的老镖头,直到死前那一刻,也没能使出成名已久的绝技“离手刀”。 当时的瞿九易与黄裙少女就站在枪头,在瞿九易见到邓左熙的头颅被那位疤脸男子一脚踹飞出去老远,更是砸在了墙壁上后又反弹回了地上后,他就已经摘下了背后的长棍,高高跃下墙头,一棍把疤脸男子打飞了出去。 而当他见到不远处的两位镖师被四人一刀刀活活砍死后,他直接从胸前的行囊中取出了一截枪头,安装在了长棍上,组成了长枪。然后,就在墙头上那位黄裙少女的戏谑表情中,这位持枪男子先是一枪削断了疤脸男子的脖颈,接着一枪捅穿了一名二境杀手的眼窝,继而刺穿头颅。 其余三名二境杀手,先后被瞿九易三枪杀死,一名咽喉被枪头洞穿,一名刚张开嘴要高喊“杀”字,就被瞿九易一枪给捅了进去,接着枪头在他嘴中疯狂搅动,口腔皮肉破碎不堪不说,就连舌头也都被枪头的利刃给切碎成无数血块,鲜血如泉涌,最后枪头突刺贯穿头颅,径直串杀了后面那位的眉心,枪尖破开额骨,直接刺入大脑。 五名杀手,转瞬即死。 墙头上的黄裙少女一脸无聊地表情,而在看向那位持枪男子时,她的脸上反而是露出了许多埋怨。自然的,当持枪男子跃上墙头,回到少女的身旁时,这位少女就又露出一副天真无害的表情,笑语晏晏道:“大哥哥好厉害,竟然这么快就把人杀光了。” 当时瞿九易只是笑了笑。 现在倒好,当瞿九易一脸质问地表情看向那位头发湿漉的少女,从小雨绵绵的屋外走进来时,后者也如昨夜瞿九易对她做的表情一样,少女这个时候回敬了瞿九易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仿佛是在邀功一般。 瞿九易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过他很快便转头看向身边的这位魔教少主。 只不过后者只是难得的囫囵吞枣一般,哗啦啦地吃光了碗中的馄饨,然后转身走上了楼,离开时还不忘说道:“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 一旁的黄裙少女见了,压低嗓音“哦豁”了一句,似乎发现了新奇好玩的东西一样,两眼死死地注视着那道缓慢登楼的背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好运来客栈 半个时辰后,肖汉敲响了孙骆涯的房门,当他推门而入时,见到万事通老爷子正与自家少主在相互闲聊。他也听不太真切,只是说道:“少主,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孙骆涯点点头。 肖汉自觉地将屋子里的木箱扛在肩头,离开屋子。 万事通喝了口茶,看着此时正在悬挂刀鞘的年轻人,平静地说道:“我刚下楼用早膳的时候,见到那位长远镖局的镖师正对瞿九易三拜九磕,怎地,昨晚是他动的手?” 孙骆涯在左侧的腰间悬挂好两尺半,之后将曲红莲赠予他的那支青竹玉箫别在了右侧的腰间,如实说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只不过我一早就见到那家伙跪拜在了瞿九易的面前,想必与你的猜测有些出入。” 万事通点点头,也没未再说什么。 两人相继离开了房间,下了楼,刚巧见到肖汉正在柜台前与掌柜的的计较住店的一切开销。店掌柜还是说到做到的主,对他们的一切开销打了八折。肖汉也没有钻牛角尖,即便他听说了店掌柜的千金说是要对他们“免单”。 屋外依旧下着淅沥小雨,肖汉与瞿九易在内的五名麾从各自披戴上了蓑笠,孙骆涯与万事通则是撑着油纸伞,钻进了瞿九易牵来的马车之中。 孙骆涯没有过问瞿九易是如何处置那名长远镖局的镖师,只不过在孙骆涯跨上马车之时,瞿九易刻意与孙骆涯解释了一番,他说那名长远镖局的镖师,名叫段白言,如今已经带上此次偷镖的“物件”,悄悄上路了。 对此,孙骆涯也只是置若罔闻,兀自钻进了车厢。 肖汉结完账之后,出来继续充当车夫,五名麾从以前一,后二,左右各二的顺序排列。 小扬州城本就建立在扬州的边界,马车驶离小扬州城,再向北行驶百里,就能见到幽州地界与扬州地界公用的一块界碑。 往往车队在驶离官道的时候,总能遇见土匪流寇,尤其是州界的边境之处,土匪流寇的扫荡巡游最为频繁,孙骆涯所在的车队,在正午时分,遇到了一波规模在五十人不等的匪盗。 期间,孙骆涯就有探出脑袋见过他们的样子,只是观其他们的衣装样式,倒不像是土生土长的土匪盗贼之流,他们人人身穿破烂的军伍甲胄,想来他们在沦为扬州地界的流寇之前,应是军伍中的士卒。 一般而言,军伍士卒沦落为匪寇,多为几个原因。要么是在战场上当了逃兵,被地方官府军队通缉,有家不能回,只好做了四处作乱,以劫财维持生计的流寇。 还有一种原因,便是这类身穿军装的匪寇并非是大唐的军伍士卒,而是外敌在边境作战时,与大部队脱离,使得被困在大唐境内,无奈之下只好做了流寇。 孙骆涯以卓绝的耳力曾听闻那五十多名流寇当中,有人操着一口并非扬州的雅言,甚至从中也听不出有大唐雅言的声色,反倒是像极了外邦人的口音。 孙骆涯对于匪寇之流,从来没有什么好感,也没发过什么善心。只要是抱有杀心的匪寇,孙骆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五名男女麾从,下意识地策马冲出,五骑对上五十人,竟然毫无悬念的,五十人被那五人以纯粹的战力全部杀光。 五十人中,所有临阵脱逃的,不等瞿九易与牛亦等人的出手,他们就被自己的“弟兄们”一道给砍断了脖子。 军伍士卒有不杀袍泽的规矩,而他们匪寇可不一样,只要是敢临阵脱逃的,那就只有一个死字。 到得最后,五十名匪寇,全部惨死在地。 绵绵细雨持续冲刷着黄泥地上的血迹,将地上五十具尸体上的血色全部洗刷至苍白。 五名策马奔出的麾从,在雨中拭去了各自兵器上的血迹后,收好兵器,骑马返回马车的旁边。 对于他们这五位四境武夫来说,只要五人能够相互掩护,并且让自己能够有时间充足的更换那口武夫真气,别说是五十人,即便是再来五十人,他们一样能够将其全部杀死。 四境武夫与四境以下的武夫不同之处,便在于他们能够利用更换武夫真气,来达到体内的气机去而复返的地步。 总的来说,这场以五十名流寇组成的拦道劫财风波,总归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一盆开胃小菜。孙骆涯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匪寇之流,只不过是当今这座江湖的湖边风光而已。 他自己已经见过六境武夫之间的对决,见识过什么是武夫之力可碎大地的壮观景象。 当初孙希平与铁面人捉对厮杀之时,鄂州城外的大地被他俩的气机凭空轰炸出了一个圆形巨坑。 更有在鄂州城的无病草堂外,武当山的小师叔祖,笔下生风雷,直接引动神雷直落人间。在见识过了此等宏伟的气象以后,孙骆涯的眼见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 匪寇之流,孙骆涯并没有好心到要替他们收尸的地步。只是轻轻放下了车帘,肖汉便驾马前行。 车队一行八人,渐行渐远,离开了扬州地界,驶过了两州的界碑,进入了幽州地界。 在他们进入幽州地界之后,并没有在边境遇到匪寇。孙骆涯便估摸着先前在扬州边界遇见的五十名匪寇,大概是扬州与幽州两州交界地的这一带区域的匪寇团伙了。 他们这一次明显是有备而来,似乎是太在意了那五名麾从,可没想到,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五名麾从的实力。谁又能想到,区区五名麾从,居然能够斩杀五十人,而且其中两人还是女子。 幽州不是很大,边界地带也没有如扬州一般在边界处建有小城,幽州的边界虽然没有小城,可小镇还是有的。不过小镇是距离幽州边界三百里开外的地方,等到孙骆涯一行人驱车赶到这座名为绿水镇的时候,已近黄昏。 期间,他们一行八人在斩杀了五十名匪寇之后,在原地稍作休整了一会儿,各自吃过了一些干粮与酒水。如今在黄昏时分来到一座小镇,足以说明他们马匹的脚力委实不算慢。 进入绿水镇之后,他们在一间较为朴素的客栈落脚。小镇上没有酒楼,就连客栈也只此一间,门面没有破败不堪就已很给他们面子了。为此,孙骆涯也没觉着有何不妥。住在客栈比起住在酒楼,不论是住宿还是打尖的开销,都要比在酒楼来的便宜一些。 客栈的大门之上,挂着一块刻有掉漆金字,分别为“好运来客栈”五个工整的大字。 名字说不出的俗气,不过越是俗气的名字,越能看出取这个名字之人的心里所求,无非是希望好运到来,能够多拉拢一些客官进来打尖,让自己多挣一些铜钱。 马车在好运来客栈的门外停下,与先前在小扬州城的小言欢楼不同,好运来客栈没有殷勤的店小二出门迎客。 四十五岁的老剑客章河卿,驭马走在最前面,这时候率先翻身下马,牵着马靠近了好运来客栈的大门,他朝屋子里望了望,虽说现已是黄昏,可客栈里边却还未点烛,屋子里黑黢黢的,好像一个客人也没有。 章河卿松开了马缰,走上台阶,站在门口大声问了句,“你好,有人吗?” 出乎意料的,昏暗的屋子里响起了一道悦耳的嗓音。 “有有人的” 听嗓音是位女孩。 同时,腰间悬挂一柄寻常铁剑的章河卿就见到屋子里有黑影动了一下,接着,屋子里便亮起了一道孱弱的微光,最后才是火光照耀了整间客栈。 这个时候,鬓发已经微白的章河卿就见到了一位身穿寻常粗布麻衣的女孩。 这名女孩个子不高,身子骨也比较瘦小,胳膊与腿脚都很纤细,并无几两肉的样子。她的头顶扎着一根冲天辫,以红绳系结发丝,女孩相貌一般,鼻翼两侧还生有几颗小黑点,倒是那对眸子比起一般的女孩都要大上一些,在章河卿看来,女孩的这对眼睛才是浑身上下最出彩的地方,很有灵性。 不由的,他会将这名少女与之前在小言欢楼的那位腰间以红绳系挂木剑的少女做比较,事实上,不论从哪方面来看,好运来客栈里的这位少女,都比不得那位扎着两颗丸子头,腰间系挂木剑的少女。 不论是家世,还是长相,或是待人处世,这名少女与陆雅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少女走出屋子,来到门口,抬着头,仰视着一脸平静的佩剑男子,小声细语地说道:“这位客官,请问您是要打尖呢,还是住店?” 章河卿再度打量了一眼这位走近了的少女,面黄肌瘦,扎成冲天辫的发丝略显微黄,这是显然的营养不良。不过转念一想,先前路过时,街道两旁也是一副凄凉的景象,即便是雨天,可也不至于地面的黄泥路一个坑一个洼的,就是没人填土吧? 不过也不得不说绿水镇只是一个小镇,远没有小扬州城那么富有,就拿街道来说,小扬州城是青石板铺就,而绿水镇就只是黄泥路,而且又因为连续下了两天的雨,即便是小雨,道路也变的泥泞不堪,包括章河卿在内的五名麾从,裤脚处皆有多少不一的泥水渐染。 扎着一头冲天辫的少女,见到佩剑男子良久无言,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冒犯了这位客官,心下已经油然浮升起了一股害怕的情绪,可明面上还要装作一副很镇定的样子,站在原地,静候佳音。 章河卿发觉少女的大眼睛之中,浮升起了一丝胆怯,当即笑了笑,安慰说道:“小姑娘别怕,在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在下对姑娘可没一点恶念,还请姑娘放宽心。” 见到少女微微点头,章河卿这才说道:“不知贵店可还有八间客房?” 少女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客官,真不好意思,小店只有七间空房了。” 章河卿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到客栈里边又走出来一道身影。 来者是名妇人,身高只是比起少女略微高上一些,妇人也并无出挑的地方,相貌平平,身段也比寻常人家的妇人要瘦弱一些。 妇人与少女一样,同是身穿粗布麻衣,只不过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就是用一根细长簪子盘成了发髻。 章河卿眼尖,发现这根细长木簪,其实不过是一根折断了一小截的筷子。 妇人走到少女的身边,只是伸手拍了拍少女的肩头,然后抬起头看向门外的佩剑男子,微笑着说道:“这位客官,小店有八间空房,刚刚又有一位客人退房了。” 被妇女的双手按住肩头的少女,回过头,一脸不解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后者,则是朝她微微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章河卿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有些猜测,不过直觉告诉他,他的猜测都不准确。最后,他也全当没有看见,只是报以微笑道:“那就麻烦老板娘了,给我们腾出八间空房来,下雨天夜间不好赶路,还望老板娘见谅则个。” 妇人摇摇头,笑着说:“客官说的是哪里话,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你们是花钱光顾的,应该是我们请几位客官见谅则个,敝店简陋,希望客官们到时候不要嫌弃便好。” 之后,章河卿便与妇人询问客栈是否建有马厩。 妇人摇头说客栈简陋,尚无马厩,不过镇上有私用马厩,只需交付点银两,他们就能打理好马匹。 妇人还说,如果客官需要,便可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再行两百米,便可瞧见私用马厩。 章河卿与妇人道谢一声,然后便转身走下台阶,来到马车附近,对着此时早已掀开帘子一角的年轻人大致叙述了一遍。 马车中的年轻人在听完章河卿的叙述之后,只是让他们早去早回,他会提前点好饭菜。 之后,年轻人就陪着一位耄耋老人从车厢中撑伞下了马车。 那位高个子壮汉中途还替年轻人撑了一会儿伞。 当年轻人搀扶着耄耋老人接近客栈的大门这边,脸上生有一些小雀斑的布衣少女,两只眼睛睁得老大,小嘴巴也是张的好大,她从来没有见过长得如他这般好看的男子。 就连站在少女身后的妇人,也都微微讶异了一声,只不过嗓音极其细微,如同蚊吟呢喃,微不可闻。 孙骆涯与万事通老爷子走近了好运来客栈的大门一些,上了台阶,那对好似母女的两人,很自觉地退步进了客栈里边,给他们二人留出了一条道来。 孙骆涯也不客气,收起伞,跟在万老爷子的后头,走进了这间貌似只有母女二人的简陋客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苦 在一老一小两位贵客走入酒楼之后,张菊仙便伸手轻轻拍了拍身前闺女的肩头,扎有冲天辫的小姑娘抬头望了眼自己的母亲,见到后者往楼上使眼色,小姑娘心里恍然,在两位贵客落座之后,她便小跑着上了客栈的二楼。 见到自家闺女上了楼之后,张菊仙便移步来到桌旁,躬身对两位贵客说道:“也不知二位客官还需要些什么?” 长有一张好面皮的年轻公子哥,对客栈四周环视了一圈,最后看向这位个子不是很高c观其面相已近中年的妇人,露出一个微笑,柔声说道:“上几道拿手的菜便是,即便重复了也无所谓,只要足够我们八人吃的便可。” 张菊仙正愁这位公子哥要是报上几道食材珍贵的名菜,她又该怎么办。要知道,这间好运来客栈,就只有她与自己的闺女二人而已,所有打杂的活计,或是烧菜做饭等事务,都由她们母女二人来完成。 而且因为绿水镇所在的位置过于偏僻,更是幽州地界的边界之地,很少会有闻名而来的达官显贵到此游玩,这就使得好运来客栈所储备的食材并不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绿水镇似乎也没有哪处地方是出了名的吸引人,这就更加导致绿水镇的游人稀少。一些个开店铺的也都指望不上异乡人来他们这里光顾,而本地人又因为绿水镇本就属幽州地界的贫瘠之地,人人只够自给自足,哪有多余的闲钱来消费。 张菊仙与年轻公子哥鞠了个躬,虽未说什么,但对于这位善解人意地公子哥给予了她最大的诚意。 张菊仙快步离开了厅堂,前往后厨,她挎了只稍大些的竹篮子,然后从后院的后门离开,前往绿水镇的中心街道。虽说是中心街道,可依旧是黄泥路,细雨绵绵,路面泥泞不堪,张菊仙冒着小雨,不顾裤脚与鞋面染上泥浆,快步走向绿水镇居民城里的小型蔬菜市场。 如今已是黄昏,张菊仙不知道蔬菜市场那边还有没有人,虽说年轻公子哥说是菜品重复了没有关系,可张菊仙还是觉得要对头客留下一次好的印象,这也正是为什么,在她的闺女张不苦腾出她的房间充当第七间房的时候,张菊仙更不会在意的把自己房间也腾出来,充当第八间房。 绿水镇是幽州偏远小镇,本来就没多少外乡人会大老远跑到这片贫瘠之地来受罪。一般来到绿水镇的外乡人,多半就是那些从扬州边界过来的人。甚至有些时候,一些商队若是经过了绿水镇,只要不是遇上疾风骤雨这类恶劣天气,他们都宁愿选择继续赶路,也不愿在绿水镇停留并找地方休息。 一般而言,越是贫瘠的地方,越容易遇上黑店。 不止是商队如此,那些保镖的镖队也是如此。 途中,张菊仙保持着一个微笑。 她听人说,爱笑的女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她一直保持着微笑来到小型蔬菜市场。 由于已近黄昏,早晨摘去的瓜果蔬菜都已过了最新鲜的时辰,所以许多瓜果菜农都已经离去。 张菊仙来到这一处由茅草搭建的简陋市场,扫视一圈,没有见到肉贩子,就连菜农也十去九空,不过幸运的是,总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农仍在坚持,不过眼下时辰实在有些晚了,张菊仙见他们都在收拾摊子,准备离去,这会儿赶紧小跑上前,急喊着“等一下”,她来到老农的摊子前,挑了些还算比较新鲜的蔬菜,付了铜钱,急匆匆往回赶。 七十多米的路程,不算远,而且张菊仙赶得也比较急,几乎可以说是在雨中飞奔。回到客栈的后厨时,见到了闺女不苦,已经动手清洗客栈中储存的干燥易保存的蔬菜了。 “不苦,房间都收拾干净了吗?”张菊仙匆忙来到少女的身旁,将篮子里的蔬菜递给了少女。 她也不等女儿回话,脚步迅速地来到灶台的后方,取了些干燥的茅草,以焠儿引燃,开始生火。 少女一边仔细地清洗蔬菜,一边回答道:“娘,我都整理干净了。被褥也从库房里拿出干净地换上了。咱们房间里的东西,我也都搬到二楼的库房了。没有让他们发现。” 此时正在清洗一口大锅的张菊仙微微一笑,倒也没出声夸奖表扬。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苦命家的孩子早懂事。张菊仙母女是又穷,又苦。唯独剩下丈夫生前留下的祖产,也就是这间好运来客栈。 事实上,张菊仙大可仗着这间客栈改嫁。不论是售卖掉客栈的地契也好,或是以这间客栈作为嫁妆,她都能找的上一户较好些的人家,况且,她的相貌也并不丑陋,更是十指沾得阳春水,什么粗活累活都可做得,上得了厨房,下的了农地,即便是在寒冬腊月,她仍是会抽出时间,替大户人家接下洗衣服的粗活,双手冻得红紫一片不说,她都记不得自己的双手有多少次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可就是这样一位要强的女子,也有怯弱软小的一面。 张不苦依稀记得,那是在半年前,绿水镇下了一场历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那一天很冷很冷,绿水镇几乎没人出门。可她的娘亲还是挨家挨户地拜访,希望能找几份洗衣服的活计。越是天寒地冻,洗衣服的人就越少。那些大城镇里的富贵人家,自然不缺人洗衣服,府中自然会有奴仆做这些活计。可绿水镇只是贫瘠小镇,那一天,几乎每一家换洗衣物都堆给了张菊仙清洗。 那天委实是冷,所以即便是张菊仙要价一文钱两件衣服,还是有很多户人家舍得这笔铜钱的开销。张不苦偷偷去结冰的河边看过,她发现自己的娘亲先是用棒槌敲破了湖面的冰霜,然后再开始一件一件地仔细清洗衣物。 张菊仙的双手,在下水第三次的时候,就已经被冻得通红,到了第七次的时候,已经是紫红一片,而到了第十三次的时候,她的双手已经失去了知觉,而且双手仿佛是要滴出血来一般,黑红的可怕。 张不苦远远地站着,她只看见自己的娘亲,伸出黑红黑红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嘴边,然后张嘴不断往手心吹热气,时而又将弯曲如勾爪的双手相互揉搓,每次揉搓,她的脸上都会露出一番忍受火辣痛楚的表情。 少女看得心疼。她过去帮忙,双手只是下水了三次,就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双手的手指更是弯曲如勾爪,根本不听使唤。 所以,少女就时常告诉自己,不管以后的日子过得是好是坏,她都要为自己的娘亲分担一些活计。她也不是没有和娘亲提过,说是娘亲大可以再找一户人家嫁了,即便继父对自己不好也没关系,至少娘亲的负担会减轻许多,不用再这么辛苦。 可张菊仙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我怕继父对你不好”或是“生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鬼”的忠贞誓言。可她越是不吐露心生半分,少女对娘亲的愧疚就会越多。她一直觉着自己就是拖油瓶,如果没有自己,娘亲就不用顾及自己,随时可以改嫁。 她曾记得自己父亲的遗书当中就有写着,他准许自己的妻子将好运来客栈当做嫁妆,改嫁良人。 可她没有。 所有的苦,所有累的,她都一肩抗之。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少女现在虽然不懂,可当她懂得的时候,已是嫁做人妇,成为了一位酒鬼的妻子,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惜狠下心痛杀了自己那位一旦醉酒就会对三岁的儿子拳打脚踢的丈夫。 家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生杀念。 —————— 当肖汉等人从绿水镇的私用马厩返回好运来客栈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一两盆热气腾腾的菜肴。 与先前在小言欢楼打尖时一样,分为两桌,肖汉与孙骆涯c万事通一桌,其余五人一桌。 两桌的桌面上分别上了两道菜,都是韭菜炒鸡蛋和冬笋炖腊肉。 就当肖汉以为今夜八个人就吃这四盆菜的时候,那位扎有冲天辫的少女从后厨端着一只托盘缓步走来。托盘上,盛有两盆相同的菜,是爆炒青菜。 孙希平下意识地挑了挑眉,感情自家少主也够小气的啊,这次咋没之前在小言欢楼时的派头了呢? 对于这位傻大个的心思,一直坐在长凳上,瞑目吐纳的孙骆涯,自然是不会知晓的。即便就算是他知晓了,也大概只会说一句,以肖汉的这点智商,恐怕也就只能想到是我小气了。 在少女将两道菜分别端上桌后,她就小跑着离开厅堂,前往后厨。 吃饭自然是少不了酒的,孙骆涯事先就与老板娘要了四坛女儿红,他们这一桌只喝一坛,牛亦c章河卿等人的那一桌,则是能喝三坛。喝不完可以退,不够喝的就以茶代酒。这一点,就真的是孙骆涯抠门了。哪家客栈巴不得自己客栈里的酒多卖出去一坛? 好运来客栈的老板娘心里也是这个打算,不过她也做不来强买强卖这种事,更何况,她们母女俩,斗得过这一对佩刀佩剑的男女? 在张菊仙看来,这一行八人之中,恐怕就只有那位耄耋老人最人畜无害了。而那位腰间挂有佩刀以及别有青竹玉箫的俊美公子哥,似乎是八人之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其余人,除了老人,似乎都要称年轻人一声“公子”。 张菊仙在心里如此推敲了一番,便不再多想,端着四盆菜肴就走出了厨房。身后跟着一位托盘里放着两盆菜的冲天辫少女。 母女两人来到厅堂,分别替他们八人上好了菜,然后就躬身朝八人拜了拜,歉意道:“各位客官,敝店拙劣,还望客官们将就着吃,若是客官们不满意,敝店不收这饭菜钱便是,可还是希望客官们不要委屈了自己的肚子。当然了,鄙人的意思是希望客官能先吃饱了肚子,再来决定这些饭菜好不好吃,若是不好吃,便不收钱。” 其余人都没吭声,只有孙骆涯朝老板娘摆了摆手,微笑道:“民以食为天。人吃东西,就是为了补充一日所需的能量。我们有热乎乎的东西吃便好,总比下雨夜露宿街头,啃着干饼吃来的要好吧?老板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张菊仙只是笑着点头,并未出声附和。 两桌分别五道菜,加起来一共十道。 孙骆涯考虑到五人是否够吃五盆菜,于是就端起了自己桌上的两盆菜,又送到了章河卿他们那一桌。自己的桌上,只留下两菜一汤。孙骆涯与万事通的胃口不大,只是随便吃了一点,其余的就交给肖汉解决。孙骆涯和万事通两人,还是以喝酒为主,一坛酒很快便见底了。 喝完了酒,孙骆涯也没有再要酒。出门在外,总归比不得在角鹰山上,事事谨慎小心为好。孙希平就曾为角鹰山的总坛弟子订了条规定,其中就有饮酒不醉酒的说法,大概的意思是出门在外,喝酒适量。 在买酒方面,这真不是孙骆涯小气。他自己也是喜好喝酒之人,巴不得多买几坛酒,可是在江湖中,远没有在角鹰山上来的“醉生梦死”,万一喝醉了,就真的是死了。江湖,就是这么奇妙的地方。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掉以轻心的人基本都在江湖中丧了命。 自然地,这类人又如何不会被江湖给淘汰呢? 牛亦等人倒也干脆,五个人硬是将七道菜给吃完了,连菜渣子都不剩,就只剩下菜盆上的油水。酒水滴点不剩,五个人均有喝,没有谁是一杯即倒的辣鸡货色。 他们一行八人,在吃饱喝足之后,便上楼休息去了。 唯独留下那对苦命的母女,开始互相帮衬着打理客栈里的一切。 少女在这如花一样的年纪中,手上脚上,早已长满了同龄人望尘莫及的老茧。 而一旁的妇人呢,却也同样是在最该受到爱人润泽的年纪,尝尽了人间百味苦楚。 可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 即便她没了丈夫,可还有女儿。 所以,她不觉着苦。 为了女儿,她甘愿尝遍百苦。 因为有了女儿,她才没有尝到一种苦楚。 人间苦,最苦是孤苦。 她有不苦,所以不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白衣少女 孙骆涯上了楼,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客房极其简陋,一张床,一张桌,一条凳,一扇窗,还有一座放水盆洗脸的木架子。房间中没有衣柜,没有屏风,倒是有一根木架子,架子上斜插着几根木条,可挂衣物。在孙骆涯看来,这根木架子应该就是衣架了。 他来到桌边坐好,以桌面上的焠儿引燃蜡烛,烛光闪烁,房间里顿时亮敞了许多。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尽。 并不是因为他用过了饭菜之后感觉到口渴,而是想喝便喝了,他猜测这间客栈没有厨子和店小二,连招呼客人都是小女孩来的,那么烧菜做饭的话,孙骆涯估计是这对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母女亲自下厨。 晚上的菜没什么独特之处,倒是贫瘠地区大年夜才会烧制的家常菜,算是很丰盛的一顿饭了。 没过多久,肖汉一如既往地扛来了箱子。箱子里的物件除了一叠银票与几罐金疮药之外,其余的物件倒也不如何贵重了。最重要的东西,他都已经随身携带在了身上,所以即便是把箱子落在了车厢里,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没钱的时候再去赌坊一次。 肖汉没有久留,放下箱子后,就离开了屋子。今夜万事通老爷子没有来拜访,孙骆涯闲来无事,便吹灭了蜡烛,将腰间的两尺半与青竹玉箫搁置在床边,自己则是盘膝坐于床榻之上,开始闭目吐纳。 第二天一早,天一亮,他们就启程出发。 先是在好运来客栈用过了早膳,然后结算了银子,他们一行八人便离开了绿水镇。 离开了小镇,孙骆涯等人的车队便开始驶向最近的一条官道。幽州边界的官道,可以直接通往主城幽州城。如果对幽州边境这一带的地方熟悉的话,可以走野路,不走官道,那样子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作为幽州土生土长的地方人,万事通自然是知晓这条捷径该如何走,不过野路比起官道,却是要颠簸的多,万事通可不想自己坐在一辆七抖八抖的马车里。 对于马车来说,还是走官道稳妥一些,能够免去许多皮肉之苦。 如果他们八人都是骑马的,那就无所谓了。 由于要照顾单马拉车的脚程,所以一行人行进的速度不是很快,适中的速度,缓慢前行。 驶入了官道,向前走了大约有五十里路的时候,一声嘹亮的鹰啼,呼啸长鸣。 紧接着,一道黑影破空而来,笔直冲向地面。 早已在车厢中听闻鹰啼的孙骆涯,此时掀开帘子,钻出了车厢。 突然,一道黑影在他的面前一闪而逝,接着飞向空中。 当孙骆涯盘膝坐在车厢外时,那道飞向空中的黑影,一个回掠,又俯冲了回来,之后便双爪如利钩倒刺一般,牢牢抓固在了那位俊美男子的臂膀上。 见到手臂上的身影,正是那头名为“青儿”的海东青,孙骆涯心情大好,伸出另一只手去抚摸青儿的雪白翎羽。而后者呢,却是极为乖巧的将脖子和脑袋一并伸了过去,任凭男子轻柔地抚摸。 青儿的左脚上,捆绑着一只小竹筒,里边卷着一张纸。 想来是是封密信。 孙骆涯过足了手瘾之后,便从青儿的左脚上抽出了纸条。 以两手将纸条摊开,看着密密麻麻的小楷,孙骆涯有阵头大。 不过他还是一字不漏地全部阅览了一遍。 “少主,可是角鹰山上有什么变故?”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肖汉还是用魔教少主的敬称。 这头据说是能够日行千里的海东青,肖汉也不是第一次见,先前那次在年关的时候,毒影分坛的上贡队伍被人截杀,就是这头海东青带的路。 肖汉只觉着这头雕禽极具灵性,当下也不免回头多看了几眼那头翎羽雪白,利爪如刀般撕裂开了自家少主衣袖的雕类。 孙骆涯抖了抖手里的纸张,颇为无奈地说道:“信上大致讲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昨晚角鹰山上来了一位小女冠。这位小女冠二八年华,自称是来自西域的一座古国。” “少主,这西域来的女道士,来咱们角鹰山作甚啊?”肖汉一心驾车,没有回头。 孙骆涯苦笑道:“此事不提也罢。” 肖汉“噢”了一声,也没追问。 孙骆涯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事,是说扬州城的一位名叫关两习的少年,因为拿起了那柄无头将军曾用来杀人的掩月刀,在年关时分,他突然就生了一场大病,整日高烧不退,本就面如枣色的脸孔,在那之后就愈加血红了。” 肖汉不解道:“这不就是拿起了一把刀吗,怎么会突然生病?该不会是魔怔了吧” 孙骆涯哭笑不得,道:“你有所不知。那名叫做关两习的少年,年纪才不过十一二岁,却是能够拿起一柄重达八十多斤的掩月刀要知道当时我想要拿起这把刀的时候,第一时间还真没能把刀从尸体上拔出来。” 肖汉猜测道:“那可能是少主一开始没注意这把刀是卡在了尸体的骨头里了吧?” 孙骆涯没有反驳,“有这个可能。不过这把掩月刀也不是寻常的刀,据说是被龙血淬炼过的,刀上龙气极重。信上说,关两习的母亲四处求医,可无人能够看出他的病情。后来,就连药王覃溪山也都去看过一次。如今,这位覃溪山覃爷爷,正在院子里冥思苦想医治关两习的办法呢。” 肖汉困惑道:“少主,这连覃老前辈都没办法医治的病情,那位叫做关两习的少年,会不会” 孙骆涯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仍是摇头道:“就一般而言,寻常人若是持续多天高烧不退,即便不死,将来也会是个智障。可就在前几天,一位云游至扬州城的方士得知了关两习的特殊病情,就自行找去了。” 肖汉想了想,道:“他把少年的病给治好了?” 孙骆涯点点头,道:“准确的说,这也不是什么病。信上提到说,那名自称是‘病猫’的方士,只是看了眼少年的脸面,然后掐指一算,就断定少年不是生病,而是戾气缠身。” 肖汉吐槽道:“感觉像是神棍。” 孙骆涯莞儿,“神棍会用掐指算未来的把戏,也并非空穴来风。总有可以借鉴的对象,才能如此行事不是?” 肖汉轻声“嗯”了句,“这倒也是。” 孙骆涯不以为意,道:“方士说了,他说那柄掩月刀又叫青龙偃月刀,因为淬炼了青龙之血,所以若非是福缘深厚之人,都提不动此刀。而若非命格强硬之人,皆会被戾气所累。 方士还说,掩月刀的戾气,又非寻常戾气,并不能倚靠佛法来祛除。 因为这股戾气来源于青龙,多少沾染上了龙气, 所以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不断地杀人,积累自己的戾气,让自己的戾气与掩月刀的戾气相互制衡。” 肖汉唏嘘道:“这不就是逼着少年去当杀人犯吗?” 孙骆涯为肖汉的智商感到捉急,他淡然道:“这世上有一处地方,可以随便杀人,而且杀了人也不会犯法,更不会被当做是杀人犯,反而会被官府当成是大英雄。” 肖汉嘴角抽搐了一下,难以置信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孙骆涯郑重道:“有的。” 继而,他扭过头,看向西北方向。 他曾听那个人说过,百年期限将至,很快,中原大地便会迎来蛮夷部落的大举进攻。 肖汉察觉到身后没动静了,便回过头看了眼,见到自家主子看向了西北那边,于是不解道:“少主,怎么了?” 孙骆涯摇摇头,轻声道:“在沙场上,不管你如何杀人,也没人会用大唐律法来管束你。反而会因为你杀了多数的蛮夷贼子,而为你累积军功,甚至晋升为朝廷的武官。 沙场,多是兵家子弟磨砺修行的场所。 而对于那些兵家子弟来说,他们每当在沙场上杀了人,都会在意自己的戾气是否会因此而提升。每次杀人之后都提心吊胆。 关两习则不同,他正好需要戾气来救命,所以上沙场,是他最好的选择。” 肖汉点点头,道:“少主,那第三件事呢?” 孙骆涯想了想,道:“这第三件事,是有关年关那次,毒影分坛的上贡弟子被杀一事。孙希平在信上提到说,那帮子杀害了毒影分坛弟子的人,为首那位,就是被我斩掉了头颅的那位贼老大,他是渝州渝雷武馆的馆主,名叫雷齐冲。信上说,他之所以会铤而走险,不惜截杀魔教总坛的货物,的确是与角鹰山的内鬼有关。” 肖汉问道:“少主,这么说教主已经查到了内鬼是谁了?” 孙骆涯点头道:“角鹰山上的内鬼,恐怕你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是谁。” 肖汉问道:“谁啊?” 孙骆涯沉吟道:“角鹰山的二长老卢新南,还有三长老葛八伤。” 肖汉一脸愕然,讶异道:“怎么会是这两位长老呢?” 孙骆涯低了低头,眼神有些晦涩,“早些年,他们两个因为外出执行一项任务,途中出了点变故,二长老卢新南在那次变故中替三长老葛八伤受了点伤,导致寿命缩减大半,命不久矣。所以他们就看中了毒影分坛的上贡物品里的赤阳血芝” 须臾,他补充道:“这赤阳血芝,服用之后可增寿百载,对于寿命无多的卢新南来说,的确是大补的圣药!” “原来如此!”肖汉一脸恍然道。 孙骆涯收起信纸,然后振臂一挥,臂膀上的海东青立即飞射向天空,不见踪影。 今日虽未下雨,却是个阴天,孙骆涯抬头看天,脸色平静,心情却是随着海东青的身影消失后变得极差。 这起事件的主谋其实是三长老葛八伤,二长老卢新南是知情人,却没有阻止,反而是替他隐瞒,也算是从犯了。 孙希平在信上写到,当他以毒酒赐死两人时,两位长老皆是一副无怨无悔c慷慨赴死的从容表情,仿佛设计谋害袍泽的心机与手段,都是天经地义一般。这让孙骆涯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感受。 此外,除了二长老与三长老两位重要人物之外,还有三十余名魔教弟子帮助他俩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包括害死了在医庐就医的毒影分坛弟子,以及三名被关押在鹰山城县衙监牢中的劫匪活口。这两起凶杀案件,皆是这三十人相互协作所为。 至于渝州来的那波劫匪,都是按照原先葛八伤与他们商量好的方式来进行。至于毒影分坛弟子为何会绕一圈来到渝州边境,则是因为他们听信了前去“护驾”的葛八伤安排的魔教弟子的谗言。 总的来讲,葛八伤与卢新南等人打破了角鹰山的规矩,所以他们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除了两位长老被魔教教主孙希平以毒酒赐死以外,其余三十人,皆是被蛮牛卫除以“人荷”的极刑,在痛苦与折磨中流血致死。 黑白两道上的人总说孙希平对敌人残忍,可他们却不知,孙希平对待自己人更是如此。 而在许多魔教弟子的眼中,他们的魔教教主对待自己人,是那种惨无人道的对待。只要你犯了错,打破了角鹰山的规矩,那你在他的眼中就不再是个人,而是准备接受惩罚的一种活物罢了。 三件事,内容很多,纸张很小,所以文字也是小楷中的小楷,即便是眼力远超常人的孙骆涯,也都看得有些目眩神摇,好在只有三件事。 将密信收好以后,孙骆涯便无心情继续坐在车外了,正打算钻回车厢里边,却听前头的肖汉高声喊道:“少主,快看!” 孙骆涯举目看去,只见在逶迤的官道正前方,有一位白衣赤足的少女,正朝他们迎面走来。 少女衣长八分,露出皓玉般地皙白手腕,而在她左手的手腕上,缠绕着数圈流珠,流珠共计八十一颗。 少女赤脚踩在黄泥地上,脚掌四周却未沾染丝毫泥浆,尚且不知脚底是否也是纤尘不染,孙骆涯的视线就被少女左脚的脚腕上,套着的那只银铃脚链所吸引。 随着少女的步步前行,银铃随之发出了悦耳的响声。 少女的衣装甚是古怪,衣长八分不说,裤子也长八分,而且衣物与裤子并没有明显的交界处,身体上有许多白色如匹练的丝带垂泄下来,若非衣物委实干净,不然孙骆涯真以为这位少女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破烂衣物。 再说少女的相貌,个子不高,面相二八年纪,长发披肩,发丝之间偶有几绺发丝以红绳扎束成辫,数目不多,也就左二右四。 官道上同行的八人,除却车厢里的耄耋老人之外,其余七人皆都被这名少女的行为给惊愣在原地。 少女绣口微张,声音断断续续。 “三关之中精气深,九微之内幽且阴。” “若得三宫存玄丹,太一流珠安昆仑。” “重重楼阁十二环,自高自下皆真人。” “此人何去入泥丸,千千百百自相连,一一十十似重山” 那一日,有少女口诵黄庭,步步生紫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闾丘若琳 白衣少女清唱黄庭,一步一个脚印,个个脚印皆绽放出朵朵紫气萦绕而成的莲花。 官道上的一行人早已目瞪口呆,他们虽已在江湖中摸滚带爬了好些年,可哪曾见过如此奇异的景象? 孙骆涯曾在鄂州见过了武当山的羽士卜三玄显现的道法神通,那番场面可用气势恢宏来形容。可眼前这幕奇妙的景象,却只能用妙不可言来解释。 “二八少女,脚踩紫莲而来,衣衫如雪,纤尘不染丝毫,音如天籁,唱罢道门黄庭。”万事通不知何时已经钻出了车厢,站在孙骆涯的身边,双眼微眯着说道:“步步生紫气,紫气开紫莲,此女确是道子无疑。” 孙骆涯回头看了身边的耄耋老人,挑眉道:“小姑娘也能当女冠?” 万事通面无表情,道:“这有什么能不能的,有些刚生下来的女婴,就成了道门某些老家伙的关门弟子。” 孙骆涯替她们惋惜道:“那可真是悲哀。” 万事通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立即岔开话题,道:“我刚在车厢里听你说有位西域来的女道士拜访了角鹰山?” 孙骆涯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万事通两眼望向白衣少女那张较为好看的面庞,语气平静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种感觉,那名少女就是如今走在官道上的这位?” 孙骆涯一脸的哭笑不得,“不太敢往那方面想。” 万事通呵呵一笑,笑容古怪道:“怎么的,她要来杀你?” 孙骆涯摇摇头,自嘲道:“要是来杀我就好了,到时候能跑就跑,跑不了就把她给杀了。” 万事通疑惑不解,道:“那是因为啥,竟让你既好气又好笑。” 孙骆涯沉吟良久,难以启齿道:“信上说,这位来自西域的小女冠,指名道姓的要与我双修。” 一旁的肖汉闻言,一脸的惊讶,不过心里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之前少主不与他说明的原因了。可他惊讶也归惊讶,心里面还是挺羡慕自家少主的。他就想着,自己若是什么时候也有人从异国他乡的赶来,说是要与自己双修,那他肯定巴不得屁颠屁颠地从了人家。 与肖汉所想的不同,万事通老爷子则是在一旁,啧啧地调侃道:“你孙骆涯上辈子是修得什么福气,这辈子怎的有那么多道门女冠要与你做那男欢女爱c颠鸾倒凤之事?先有兖州白莲教的圣女曲三思,再有西域道门的小女冠,而且我观后者的道行似乎要比白莲教的教主侯翠君都要来的道法精深。” 被人揭了老底,孙骆涯也没有腼腆地红起脸,要知道他当初刚在马车中与孙希平说自己被人给睡了的时候。只在隔天,角鹰山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魔教少主被一个女人给破了处子之身。 只是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开始谣传,自家的少主是被白莲教的圣女给睡了。 起初,这让大家伙都有些难以置信,要知道白莲教是兖州莲花观中的其中一脉道教门派,而白莲教的圣女,自然是圣洁无暇的象征,既然是“无暇”,白莲教的圣女也是切切实实的处子之身。 所以,角鹰山的魔教弟子就不明白,兖州的道门女冠大老远跑来扬州,就为了与魔教的少主行那鱼水之欢? 他们搞不明白,自家少主与白莲教没有多少关联,甚至与白莲教的圣女都不可能有幸见过一面,那为什么白莲教的圣女会想着睡他们的魔教少主呢? 再者,魔教少主的行踪,别说是白莲教了,就连许多以收集情报著称的正道门派,可是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能找到魔教少主的行踪呢。 甚至在那个时候,即便是魔教分坛与魔教总坛的人也都不清楚自家的少主究竟去了何地。 而对于这些“外人”来说,不知道以人皮面具改头换面的魔教少主的行踪,也实属正常。在那段时间里,能知道魔教少主真正行踪的,除了魔教教主之外,就只有他麾下的五支死士了。 况且,要知道白莲教是名门正道,不是那种以男子阳气,来采阳补阴的邪魔歪道,所以一开始角鹰山的魔教弟子很难相信,是自家少主被人家道门圣女给睡了身子,反而他们更相信是自家少主睡了人家白莲教圣女的身子,这才会更合情合理一些。 其中,还有许多疑惑没人能够解释,魔教少主与白莲教素来没有多少关系,就算曾经有白莲教的女冠与其余名门正派联手,想要铲除角鹰山,可那一次她们全数人都被囚禁在了角鹰山上,直到白莲教的长老拿出了教内的武功秘籍来换人,这才平安离山。 除此之外,魔教角鹰山倒是没能与莲花观白莲教一脉有更多的关系牵连,所以到最后,能让魔教弟子全都信服的一个理由也就油然而生,定是白莲教的圣女对他们魔教少主一见钟情,想要占为己有,所以才会动了凡心,对他们的少主下了迷药,或是五花大绑起来,做了那观音盘坐莲花台的奇妙事。 值得一提的是,魔教角鹰山的众多魔教弟子,之所以会信服这个理由,那是因为他们对自家少主的相貌极其的自信,甚至到了自负的地步。要知道,在角鹰山上,有许多魔教弟子私下里都曾找人为他们的魔教少主画了几幅画像。 画像中,面容俊美的男子,身穿一袭浅白长裙,长发披肩,面施粉黛,款款而立。 模样c姿容,皆是十分的惊艳出彩,就是胸前平平,实在是有些索然无味。 自然地,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在有人起了个头之后,就有人找画师替他们的少主画上了不同的衣物,其中就有一名魔教弟子突发奇想,让画师替他们的少主画上了一件齐胸襦裙,与寻常的画卷不同,这一次他还叫画师给少主的胸前多添了几笔,使得胸部滚圆饱满,将刚巧齐胸的襦裙撑的挺拔而出,极为壮观。 此幅画卷一出,就有许多魔教弟子争先恐后,纷纷效仿,替他们的少主胸前添上了几两肉,只是这样几笔,就让相貌体态本就超凡脱俗的少主大人,变得更加有了女人味。 而一些个邪火旺盛的男性弟子,明明昨夜刚从山下的青楼勾栏里泻完火回来,当天夜里就又拿出了这幅一袭齐胸襦裙加身的画卷,当着这幅画卷做了些龌蹉肮脏的事情。 有阳必有阴,能叫男子都垂涎三尺的魔教少主,在角鹰山魔教总坛之中,自然也有女性弟子暗中痴迷那位心地善良,却是不能习武的魔教少主。她们虽然不敢对自家的少主暗中套麻袋,下棍子打晕扛回屋子里做那玉女品玉箫c或是观音盘坐莲花台的蛮横事。 毕竟在角鹰山上,针对魔教少主的眼线众多,还未等她们对少主大人套麻袋,她们就已经被教主大人的直系死士一刀削去了头颅。 但是,她们也可以效仿坛内的那些心思龌蹉的男性弟子一般,替她们的魔教少主画上几幅丹青。不过比起男性弟子的多添几笔,她们这些女弟子则是会为自家少主换上许多各凭喜好的衣物,有文人青衣长衫图,有白衣书生负笈背剑图,也有银甲银盔上阵杀敌图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男子c女子本无差别。男子可对女子画像做那龌龊肮脏事,女子也会,只不过这类女子只在少数,不能以偏概全。 角鹰山规矩森严,却对这类私底下的靡乱风气没有过多的管束。 魔教只是魔教,不是一个王朝,没有繁杂的条条框框。 魔教是一个整体,只要不是危害魔教的事,就不会触动魔教的规矩。 而王朝不一样,一个王朝虽然也有魔教角鹰山这种针对整座中原的规章制度,不过他们更有极大的私心。任何与皇家或是朝廷挂钩的事务,不论是私是公,皆会触及王朝天子的规矩。 这也正是为什么从魔教角鹰山成立至今,一直没有人敢造反的原因之一吧。 大事以规矩定方圆,小事则顺民意,这便是魔教角鹰山的规矩,更是魔教教主孙希平的规矩。 孙骆涯对于魔教角鹰山上的这些龌蹉事,他身在其中,自然也多有耳闻。他对那些男性弟子命画师改画的画卷,与女性弟子请精于丹青的袍泽素画的画卷,皆不觉着有什么亵渎他这位魔教少主身份的意思,毕竟他们或她们眼中的自己,并不是他孙骆涯。 当他最早听闻这类消息的时候,也没觉着羞恼之类的情绪,只是觉着恶心。 既没有被人痴迷的沾沾自喜,也没有被人龌蹉念想给羞恼,恶心只是纯粹的恶心,是那种恶心到想吐的恶心。 他记得有一次,孙希平就曾命人给他送来了不下二十幅丹青画卷,这二十幅是分别从那些死去的男女弟子房中搜刮来的,女弟子收藏的丹青画卷倒还好些,多是士子书生打扮的少主多一些,这让孙骆涯有些自嘲,他的相貌本就偏向女子的阴柔,所以在换上文衫之后,的确像极了山下的那些女扮男装的士子书生。 而当他见了角鹰山男弟子收藏的画卷后,就连他自己也都没心没肺地咂嘴连连,只觉着画卷中的“美人儿”真乃仙子下凡也。尤其是其中一幅身穿宫裙的画像,眉心上方绘有碎花额黄,肌肤胜雪,胸脯饱满而不盲目肥大,只是一眼,就让孙骆涯觉着画卷中的所绘人像已非自己本人,天潢贵胄的气质被画师描绘的淋漓尽致,像极了一国的公主c郡主之流。 万事通见到一旁的年轻人面容有些呆滞,于是冷不防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淡然道:“世间没有不要钱的酒。人家要与你双修,自然是图你点什么,可别真以为这世上有一见钟情这种荒唐事。” 被老人拍了肩头的孙骆涯,回过神来,洒然一笑,“不要钱的酒,一定不是什么好酒。” 万事通哈哈大笑道:“你们角鹰山的酒,老头子我可没花一颗铜板,却是好喝的紧呐。” 孙骆涯笑着道:“等送万爷爷回了料事斎,我就让孙希平派人送些好酒来。” 万事通笑眯着眼,捋了捋白须,道:“孙希平要是像你小子爱当那散财童子,恐怕角鹰山的家底早在十几年前就挥霍一空了。” 孙骆涯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万爷爷这么说我就伤心了,要是换做别人,我才不会这么大方到把孙希平辛苦珍藏的好酒送货上门呢。” 耄耋老人闻言,却是笑而不语。 却说那位白衣少女,一双光洁脚丫裹挟紫气,踩在黄泥官道上,留下一串串紫气萦绕的脚印,只在少女双脚一抬一落间,脚印上的紫气绽开出一朵朵大于脚印的紫色莲花,把五名骑乘在高头大马上的魔教少主麾从给惊讶的无以复加。他们倒是听说过佛门的一些得道高僧能够缔结舍利,而一些菩萨才能步步生彩莲。 眼前这位缓步走来的白衣少女,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马上的五人,不分男女皆是心神激荡。 尤其是,当他们听着少女以清吟的嗓音,唱诵着道门的黄庭经,而且口音比较古怪,不像是中原人的发音。 骑马立定在马车最前面的是章河卿,当他见到道路上的白衣少女双眼正视着马车那边,脚步更是一刻不停歇地朝那边走去,章河卿下意识地便拔剑出鞘,扯了扯缰绳,驭马拦在了白衣少女的前方。 这时候,分别护在马车左右两侧的牛亦与时含风,如今也策马赶了上来,驭马立定在了章河卿的旁边。 时含风腰间佩剑,对于这位二八芳华的少女,她没有任何托大的意思,直接抽剑出鞘,横剑在胸前。 作为一个拳师,牛亦没有与寻常江湖拳师一般,随身携带拳套,她只是从腰间的腰封中取出了两块半弧形铁片。每块铁片的中间,都有四个空洞的圆,可供手指穿过,通称指虎。 牛亦的双手戴上了指虎后,深呼吸一口气,皮革劲装下的饱满胸脯一阵起伏,颤颤巍巍,场面壮观。她看向道路前方的白衣少女,神情凝重。 她的祖上代代都是拳法宗师,她原本也是有望成为家族中的顶梁柱,为情而放弃了一切,与家族撇清了关系。不过说到底,牛亦都是有望成为一代拳法宗师的人物,眼界在她还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很高了,对于这位突然朝她们走来的白衣少女,牛亦只觉着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而对于剑拔弩张的三名麾从,径直朝他们走来的白衣少女,兀自停步,身后绽放的紫气莲花逐一消散,道路上,却不曾留有半只脚印。 这位生有一对好看桃花眸子的白衣少女,微微抬头,仿佛想要以视线透过拦路在前的三匹骏马见到其后的那辆马车,只是在无望见到那位面容俊美的年轻公子哥后,白衣少女便悻悻然地低下头,以古怪的口音说了句大唐雅言,“无上天尊,小道自西域太离观而来” 嗓音清吟婉转。 骑乘在马匹上的牛亦等人却只觉着声音越来越轻,而等到她们回过神来时,那名先前还站在原地的白衣少女,竟然凭空消失了! 也只是在须臾之间,马背上的三人心中刚对白衣少女有了一个“非人哉”的定论,他们的耳后突然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清吟嗓音,“少主大人,小道闾丘若琳,恳请少主大人与我双修,共证长生大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与我双修 即便孙骆涯对这名白衣少女的身份早有预料,可当他亲耳听闻少女说要与他双修的时候,心里还是浮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之前在青儿送来的密信中,孙希平就曾提到过这一茬子事,信上自然也有提及白衣少女离开角鹰山,追寻他们而来的消息。 但孙骆涯并不如何在意。 要知道,他们乘坐马车到达幽州边界都花了两天的时间,更何况信上说白衣少女是步行追来,孙骆涯可不觉着她的脚力能比得过马驹,即便给少女不吃不睡,她也不可能会追赶得上来。 可少女偏偏就追上来了 所以,当孙骆涯见到那名一袭白衣的赤足少女突然出现在了牛亦与时含风等人的身后时,他原本古井无波的脸颊上,露出了罕见的惊讶神情。 “缩地成寸?”孙骆涯先是双目盯着那两只白皙的小脚丫看了会儿,接而看向那位气质出尘的白衣少女的面庞,重复问道:“你这是道门典籍上记载的‘缩地成寸’的神通?” 白衣少女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木讷地站在原地,仿佛对孙骆涯的问题置若罔闻,她只是以古怪的口音说着大唐的雅言,语气略显平淡地说道:“少主若是答应与小道双修,那小道定然会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 没想到白衣少女如此固执,孙骆涯在听闻她所言之后,只好哭笑不得地说道:“姑娘,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姑娘与我不过是萍水相逢。初次见面,姑娘便要与我双修,那这岂不是太荒唐了?” 自称是“闾丘若琳”的白衣少女,低了低眉,微微摇头,道:“在中原,有露水姻缘一说,小道与少主虽是初次见面,虽然谈不上什么一见钟情,但小道不介意与少主来一段露水姻缘。” 孙骆涯苦笑道:“姑娘,露水姻缘,刺激一时,到时候姑娘怕是嫁不出去,只能与我这么个窝囊废成双结对了。” 白衣少女略微沉吟,道:“正合小道本意。” 孙骆涯无可奈何道:“姑娘,你这不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迫良家青年做那羞耻的事情嘛,好生无赖。” 白衣少女挑了挑柳叶眉,平静道:“如果能与少主双修,那小道不介意无赖一次。” 孙骆涯顿时语塞,索性白了她一眼,随口道:“流氓。” “谢谢。”少女微微一笑,看着年轻人。 孙骆涯伸手扶额,随即扭过头看向一旁的耄耋老人,小声问道:“万爷爷,这些西域来的女道士都是这么不要脸的吗?” 万事通捋须笑道:“这可不好说。某些西域女冠还是比较正经的。” 孙骆涯无奈。 一旁的白衣少女则是对这对爷孙俩的对话置若罔闻,只是静立在原地,只等一个答复。 相比较只注重于结果的孙骆涯与万事通两人,先前只身上前,拦在道路前方的牛亦c章河卿c时含风三人,则是调转了马头,一脸惊愕地盯着那道突然出现在三人身后的白衣少女的背影,神情凝重。 虽然说结果固然重要,可这件事的过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牛亦c章河卿等人,对白衣少女先前展现出来的“神通”极其震撼。 魔教少主口中的“缩地成寸”,她们自然听在了耳中。要知道,如今江湖上说到底还没谁见过道门的这项神通。 顾名思义,缩地成寸,是指能将极长的一段距离,缩小为寸许,若条件允许,可以使将方丈之地缩减为方寸之地,或是更广更大的距离。按照施展神通者的本领高低来区分,有些人是将几米或是百米的距离,缩减为寸许,有些人则是百里c千里,甚至更长更远。 毋庸置疑的,先前白衣少女的身形突然消失,接着便出现在了牛c时c章三人的身后,并非是少女的速度足够快,快到没了身影,而是她根本就没以速度来逃过三人的视线追踪,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抬足与一落足的事,她的身形便出现在了三人的身后。 对章河卿他们三人而言,道门的缩地成寸,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由此可以见得,这位白衣少女的身份特殊,以及来历的不简单,也就可见一斑了。 “难不成她是西域某条道门一脉的得道高人,也不知施展了何种道门秘术,从而返老还童c返璞归真了?”孙骆涯心中的困惑自然不比其余人心中要少,他瞥眼看向身旁的耄耋老人,后者只是朝他摇了摇头。 孙骆涯心中愕然,既然白衣少女不是西域道门的某位老妖婆返老还童,那她就真的是年纪轻轻的得道高人了? 如果少女不是什么百岁老妖婆返老还童,那他孙骆涯的确可以答应与少女进行双修。 如今他也不是什么完璧在身的处子之身,自从被白莲教的曲三思破了“处子之血”后,后来又与孙雅儿翻云覆雨了几次,他现在早已是“残花败柳”,倒是不介意与别的女子做那颠鸾倒凤之事。 自然地,他不是贪图白衣少女的皮囊,也不是为了享受与白衣少女的双修过程,而是单单的只是贪图白衣少女说的“她会将自己的所学倾囊相授”,只不过孙骆涯在意的是,这名白衣少女究竟会多少道门神通,如果只会一点缩地成寸的皮毛功夫,那他到时候多了个西域小娘子的相好,岂不是要多交一份公粮? 光是角鹰山中的孙雅儿,就已经让他扶腰出屋了,若是再来一个不知深浅的西域小娘,那他岂不是下半辈子就得躺在床上过日了? 孙骆涯微不可察地摇着头,心里直呼“惹不起”,他现在是见到女人就有点心里发慌。还好曲红莲是他的义姐,如果不是,他就怕自己哪天莫名其妙就遭了这丫头的殃,被她给压在地上,折磨的仙仙欲死。 “少主,意下如何?”白衣少女出声道。 孙骆涯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含糊其辞道:“姑娘,在咱们中原,哪有一见面就共赴云雨的。要不咱们先相处相处,等有了感情,再双修不迟?” 白衣少女蹙了蹙柳叶眉,道:“小道从西域一路行来,见到过许多士子豪阀对青楼勾栏里的花魁一掷千金,甚至鱼水之欢c颠鸾倒凤之事也没少做,既然他们也能与初次见面的花魁行那男女之事,为何少主与小道就不可以?” 孙骆涯汗颜。 心想这丫头可还真执着于双修一事,甚至不惜把自己和他比作了青楼里的嫖客和妓女。这个比喻虽然不太妥切,但孙骆涯却也不好反驳。 白衣少女见年轻人不再说话,也不知她心里作何感想,竟是难得的妥协道:“行吧,小道便先与少主试着相处几日,若是少主觉得时机成熟了,小道自当迎合少主,与少主双修。” 孙骆涯伸手一拍面额,竟是对白衣少女的平淡言语无可应对。 市井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孙骆涯倒是希望隔的不是纱而是山。不得不说,白衣少女除了气质出尘之外,容貌也是为数不多的有着与天清峰掌门单仙童一般的仙子气。 只是好在少女如今年幼,胸部的发育尚且偷懒了些,若是再给她几年的时间成长,恐怕这位道门少女,少不得会是如单仙童一般的仙子美人。 在有了白衣少女的应诺后,孙骆涯便不再与少女在这里干耗着了。在青儿送来的密信中,孙希平曾在信封的末尾注有几行小字,其中就有对这位白衣少女的身份做了安危的评级。 对于这位白衣少女的安危系数的评定,孙希平只是给出了“良好”二字,这也正是为什么孙骆涯没有直接打发走少女的原因之一。 虽然他对少女的实力尚且不知根底,但是以少女的步步生紫莲,以及缩地成寸的本事,想来她的道行不会太低。 既然少女志在与他双修,而不是取他性命,那孙骆涯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让少女待在自己的身边,一来可以观察少女的根脚底细,二来则是凭白多了一位道门“高人”的贴身保护,虽说不敢保证白衣少女的杀人本领如何高超,但是以她缩地成寸的本事,将来真到了危在旦夕的时候,他还能借助少女的力量逃之夭夭。 都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是为上上计。 孙骆涯正愁若是自己遇到了四境以上的江湖武夫时,自己又该如何全身而退,如今有了白衣少女在身边,到时候实在不行就从了她,让她带着自己逃命之后再做计较。 如果换做是之前那座江湖,他倒没有如此多的顾虑,可他在下山之前,孙希平刻意与他提了一提,说是自从那条吞食大唐龙脉的妖龙被龙虎山的师叔祖斩杀之后,它所吞噬的大唐国运被天上的仙人一部分化作了武运,融入了当下这座江湖之中,从而使得这座江湖在接下来的几年内,会是大唐王朝近百年来的一次大年份,武人辈出不说,更是因为这座江湖凭空多出了那一部分武运的缘故,使得从前无望六境,甚至是七境以上的武夫都有机会破境跻入更高的境界。 只不过孙希平不敢肯定的是,那一部分由大唐国运转化而来的武运,究竟能否成就一位陆地神仙,这他还不敢确定。为此,心生好奇的孙骆涯还特地去询问过万事通老爷子,后者也只是摇头说不好说,当下这座江湖,近百年来都未曾出现过一位陆地神仙了,所以没人知晓这一部分武运到底是有多庞大,也不知道够不够成就一位陆地神仙的量。 既然眼下白衣少女答应留在自己的身边,孙骆涯也就没了那个傻站着干耗时间的心思,他刚想招呼白衣少女一声,却见白衣少女似乎与他心有灵犀一般,朝他微微一笑,然后缓步朝马车走来。 在孙骆涯的示意下,骑在马背上的五名麾从都没有出面阻拦,任凭这位白衣少女缓步走上了马车。 少女似乎没了那个炫耀自己道行精深的心思,这一次她也再没有步步生紫莲的奇异景象,更没有施展缩地成寸的神通,瞬间来到马车上,只是一步一个脚印,缓缓走去。 这下子,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位白衣少女先前之所以会施展那番奇妙的景象,倒是有着那么点“耀武扬威”的意思,无形中给人的心里造成了一种不小的威慑。 白衣少女来到马车边,一只脚高高抬起,想要一步跨上马车,却不料个子太矮,腿又不够长,使得宽松的裤腿倒滑,露出了雪白细腻的大腿。 接着,这位来自西域的小女冠,俏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两抹绯红,她下意识地低了低眉,没有去看站在马车上的年轻公子哥,就以那个撩人的姿势站立着。 马车上的肖汉一脸的愕然,要知道这名白衣少女从现身到现在,一直都是一种说不出的出尘风采,可这会儿俏脸绯红的娇态少女,又与寻常闺中少女见到了心仪的男子时露出羞赧模样,有着哪里的不同了? 饶是白衣少女这般的出尘散人,也有与凡夫女子相同的羞涩,这倒是让一直视少女为仙子下凡的肖汉都有些唏嘘不已,原来仙子也是人。 少女等待了良久,这才抬起头,绯红着俏脸,瞪了那位站立在马车上c竟是盯着自己雪白的大腿使劲瞅个没完的俊美男子一眼,娇斥道:“你若答应与我双修,我还不是脱光了给你看你还不快来搭把手,我这样很累的好不好!” 孙骆涯羞耻地笑了笑,这才伸手去将一条腿搭在车板上c摆出诱人姿势的少女拉上马车。 白衣少女上了马车,小脸依旧绯红如桃花,她抬头看着面前这位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脑袋的俊美年轻人,她蛮横道:“唐王孙!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与不与我双修。” 没来由的,孙骆涯被白衣少女的这副娇蛮模样给感触到了,他下意识地便伸出手,食指弯曲如钩,在少女挺翘的鼻梁上刮了刮,打趣道:“等你再长大些,我便与你双修。” 似乎是得到了预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的答复,本就俏脸绯红的白衣少女,这会儿竟是一脸的陶醉,红着脸,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耄耋老人,以及两米高的光头大汉,立即低下头,眼观鼻c鼻观心,心里默念“非礼勿视c非礼勿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打算 三天后,孙骆涯等人乘坐的马车在章河卿与牛亦等人的护卫下驶入了幽州的主城,幽州城。 自从那天与白衣少女闾丘若琳相遇之后,接下来的几天内一直都是阴气沉沉的天气,既没有小雨淅沥,也没有风和日丽,只是天色昏暗,仿佛有散不开的阴霾。 这几天里,来自西域的白衣少女与一行八人的关系并没有改善多少,除了她“先天”的对魔教少主孙骆涯亲近之外,其余一干人等她都不曾主动搭讪。 期间,偶有同在车厢里的耄耋老人半开玩笑,说是要不干脆让魔教少主孙骆涯娶你这小女冠为妻好了,到时候名正言顺,想怎么双修就怎么双修,想以什么体位双修就用什么体位。 当时白衣少女只是平静地说了句“我没问题”,之后就一脸垂涎地盯着那位瞑目吐纳的俊美公子哥,仿佛就是在看待一块上等的蜜汁酱牛肉一般,叫人垂涎欲滴。 而一心二用的魔教少主孙骆涯,即便专心地在瞑目吐纳,可依旧听得出来这是万老爷子的玩笑话,不过当他睁开眼时,发现白衣少女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便知道这位衣装大胆的女子竟是当真了。 他无可奈何地白了万老爷子一眼,语气略带担忧地说道:“万爷爷,你可不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要是人家当真了咋办,难不成她还真还俗当我的媳妇不成?” 同坐在车厢中的白衣少女一脸认真道:“若可证道长生,小道不介意先还俗,与你做那红尘夫妻。” 孙骆涯哑口无言。 一旁的耄耋老人却是哈哈大笑。 再说,孙骆涯所乘坐的马车驶入了幽州城后,并没有直接前往料事斎的所在,而是在临近正午时分,马车与五位骑手停足在了一间较为简朴的客栈前。 他们没有去城中的“自华楼”,一来是怕麻烦,毕竟万事通老爷子在幽州城比较出名,若是去了文人士子最爱比文弄墨的自华楼,恐怕会引来不少麻烦事。 二来呢,如今正值享用午膳的时辰,自华楼那边除了花钱吃饭的食客之外,更多的还是那些饱读诗书的士子书生,以他们腹中所藏的诗书与自华楼的掌柜“讨要”一顿饭吃。 要知道,自华楼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只要你肚子里的几两墨水,恰巧能够解答出自华楼所提出的问题,那么便可以按照自华楼的规矩,是凭白享用一顿午餐,或是白吃白喝三天三夜,只要你有本事,在自华楼混吃混喝个一年半载也是可行的。 每当到了饭点,自华楼是最热闹的时候,这一点,之前孙骆涯来到幽州城时就有体会,他第一次前往自华楼用餐,见到的就是人挤人的热闹场面,之后他听当地人解释了其中的缘由后,要么是去店面小些的客栈吃饭,要么就是错开饭点,等自华楼人少的时候再去。 如果此行就是他一个人,那孙骆涯倒是不介意错开饭点,晚点再去自华楼用膳,可如今是身不由己,而且连续三天他们一行九人都没有遇见过小镇或是小村落了,都是在荒郊野外搭帐篷休息,或是吃点野果c干粮填饱肚子,今日难得进入了主城,怎么说也要犒劳犒劳大家的五脏庙。 客栈不小,有两层楼高,比起绿水镇的好运来客栈要气派一些,不过这间名为“福来客栈”的客栈,取名的含义似乎与绿水镇的好运来客栈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 绿水镇的好运来客栈,一层作为食客打尖的场所,二楼则是可供过往路人睡觉休息的客房,由于客栈比较小,所以二楼可供入住的房间很少,只有八间,还有一间是堆放杂物的货房。 至于这间福来客栈,除了一楼作为打尖的场所之外,二楼靠近主要街道的这边,并没有用墙板封死,作为供人休息的客房,因为客栈面积较大的关系,即便二楼的这一边修缮了围栏,作为食客登高望远的打尖地,另一边用墙板隔开的房间,仍是有着十数间之多。 由此可见,福来客栈的店面大小,可见一斑。 马车与马驹的轮子和马蹄才刚停下,福来客栈里边的跑堂店小二就在肩头披着一块白巾,躬身小跑了出来。 店小二是位三十来岁的短小汉子,皮肤黝黑,不过脸上却是挂着笑容。 他一见到马车中钻出了两位气质皆为不俗的年轻男女后,本就微弯的腰肢就更弯曲了几分,他才见到那名气质出尘的白衣少女在车板上蹲下身,露出了雪白细致的大腿,下一瞬,立即便从白花花的大腿上边移开了视线,生怕被那位相貌俊美的年轻公子哥迁怒。 要知道,一些个豪阀贵族的士子小姐,都是脾气古怪的主儿。但凡你们这些在他们眼中是“贱民”的下等人,胆敢多瞧他们的女眷几眼,就都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惨一点的,被人剜去双眼的眼珠子,运起好一点的,只是被打断腿,总归来说,他们这些下等人在贵公子贵千金的面前,只能低着头做人。 闾丘若琳年纪不大,个子也不高,之前上马车时,就已经露出了尴尬的糗态,如今到了下马车的时候,她又是要在车板的边上蹲下身子,然后才敢尝试着小心翼翼地跃下马车。 自然的,她也不是不可以用轻功上下马车,只是那样子的话在闹市太过招摇,徒惹不必要的麻烦。还有就是,她怕高。想要上马车的确容易,在没人的时候,一个轻功就上去了,可要下马车,即便是那么点高的地儿,寻常江湖女侠也就是轻轻一跃的事,可在闾丘若琳看来,委实是高了些。 一般而言,豪阀门第的千金小姐,因为许多条条框框的约束,故而即便是上下马车,都有随行的丫鬟负责在地上垫上一只小板凳,可供自家小姐上下马车时不会出现行为举止过于夸张的姿态。 而江湖中的或仗剑c或挎刀的女侠,则是不用在意这么多。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孙骆涯没能从闾丘若琳那里问到一些实用的道门神通,不过倒是让他知晓了这位白衣出尘的道门女冠恐高的事实。 站在一旁的孙骆涯,在见到白衣少女蹲在车板的边沿,始终没能鼓足勇气跳下车板,心里难免觉着好笑,可他还是强忍住笑意,从马车的另一边跳了下去,接着迂回到白衣少女这边,瞥了眼少女的雪嫩大腿,之后也不等她言说,一手放在她的膝下,一手抱住她的身子,给她一把抱下了马车。 这么多天下来,除却闾丘若琳第一次上马车时孙骆涯帮着拉了一把,之后她都是用道门的轻功跃上的马车,可每一次到了下马车的时候,她都是蹲在车板的边沿,也不与孙骆涯开口,叫他帮忙,只是自个儿心里边做着打算,试图战胜自己的恐惧,想要自己跃下那不过孙骆涯齐腰高的车板。 可每一次不论她多么努力,心里边总是迈不过去那道坎,第一次扭扭捏捏了半个时辰,还险先哭了,眼角泪闪闪的,原本打定了主意不再对女子善良的孙骆涯,在见到白衣少女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后,只觉心酸。故而那是他第一次,以公主抱的姿势将白衣少女给抱下了马车。 而在有了这一桩子事的发生,一直被孙骆涯认为小时候脑袋被驴踢过的人熊肖汉,也终于觉着这名刚出现就表现的极为不俗的白衣少女,其实就是一名怕高的少女罢了。 除他之外的其余五名在江湖中风头不小的男女麾从,自然没有肖汉的这种想法。人无完人,即便是道法精深的道门高人,有一样两样害怕的东西,倒也正常。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白衣少女拥有“缩地成寸”c“步步生紫莲”的道门神通的本质。 在他们看来,即便少女在怕高这一方面露出了小姑娘该有的怯弱,可若是真要比拼起了厮杀的本事,他们也不敢保证,这名口口声声说要与他们少主双修的西域来的小女冠,究竟隐藏着多少他们所不知的杀人神通。 许多人都有怕黑的习惯,其实那只不过是对黑暗中无可认知的事物产生的恐惧,归根结底不是怕黑,而是害怕未知。所以时含风与章河卿等人的心中,仍是对白衣少女保持着一种天然的敬畏,说的难听点,就是他们在忌惮闾丘若琳。 孙骆涯在将闾丘若琳抱下马车,等到她在青石板地上站直身子后,他才伸手替刚钻出马车的万老爷子搭了把手,好让他从马车上下来。 说来惭愧,原本孙骆涯是要在马车里预置一条小板凳的,为的就是方便万老爷子上下马车,可一开始想着只要把万老爷子送到幽州之后,就没人会用上板凳,所以也就没准备。而且,他哪知道会半路会遇上一个怕高的西域女冠。 等到万事通下了马车,其余人也早已翻身下马在等候了,也未等他们开口,一旁随时弯腰低头的店小二,实则是一直偷偷地瞧着这一行九人,自然的,他也没有贼胆再去多看白衣少女了。 他二十岁便在福来客栈当跑堂,到如今已有了十个年头,心思自然比起寻常的店小二要活络一些,眼见自然也是不低,他清楚的知道那对年轻的男女身份不会太过简单,而且看他们在客栈门口下马停车的阵仗,自然是要打尖的。 店小二抬起头,满脸笑容地望向那位年轻的公子哥,小声问道:“公子可是要打尖?” 孙骆涯点头道:“吃完就走。” 店小二爽朗笑了笑,并朝年轻人伸出了手,道:“还请公子里边请。” 孙骆涯点点头,抬脚走向福来客栈的大门。 因为他们吃完就走,不住店,所以马车与马驹都只停拴在了客栈的前边,只要不会干扰到主要街道即可。 一行九人,被店小二领上了二楼围靠在木质栏杆的附近,这个地方能够清晰看见楼下主要街道的人来人往,算是登高望远的最佳之地。 九个人,分为两桌,闾丘若琳自然与孙骆涯等人拼桌。 福来的客栈生意很好,比起小扬州城的小言欢楼也是只好不差,更是没有绿水镇好运来客栈的那般荒凉。自然的,孙骆涯也无需考虑客栈能否烧制出更多菜肴的问题,他直接与店小二要了几份福来客栈的招牌菜,然后又点了几碗汤,菜肴荤素搭配,不会太素也不会太荤。 因为多了一位出家人的关系,所以孙骆涯在自己这一桌的五菜两汤的基础上,多要了两份斋菜,闾丘若琳的饭量不大,甚至比万事通这个不太爱吃东西只喝酒的老人都要小上一些。两份斋菜,她都只不过了八分之一的量。肖汉酷爱肉食,自然不会去碰斋菜,万事通只夹了一筷子,便不再吃。倒是孙骆涯多吃了几筷子。 与往常一样,孙骆涯替自己这一桌要了一壶酒,而给章河卿所在的那一桌要了三壶。 福来客栈的生意好不好,与客栈中剩余的空桌成正比。一楼自不用说,人满为患,多数人都是从自华楼那边过来的,因为实在受不了人挤人的火闹场面。 至于二楼,孙骆涯先前大致瞧了一眼,空桌不过两三张,由此可见,福来客栈的生意还是很好的。 古人云,食不言。 这句话不论是在客栈酒楼,或是在自己家中吃饭,总没人会闲下嘴多说几句。故而在福来客栈中,虽说是吃饭,可总少不了有士子书生在高谈阔论,也少不了江湖武夫在那里吹牛打屁。 期间,孙骆涯就听见附近的一张桌子有四名虎背熊腰的江湖武夫在说道着半旬以前的一件奇人异事。 听他们的话中意思,大概是在春分时节的那一天,幽州城的上空突然有一条黄泥大河倒灌而来,笔直垂落在幽州城的沁水河中,顿时间,整条城中百姓赖以生存的河水瞬间变得泥黄一片。 而与此同时,有一叶扁舟顺着黄泥大河淌入城内的沁水河中,小舟之上,有一位满头白发被雨水润湿的蓑衣老翁,仰躺而眠,气若游龙,奇妙非凡。 孙骆涯还听他们说这位蓑衣老翁所在的小舟顺着沁水河,逆流而上,直至来到贫民窟一带,这才靠岸停止,奇异的是,蓑衣老翁并没有以绳索拴住小舟,小舟停靠在岸边也没有顺着水流,直流而下。 后来,老翁离开了小舟,向着那一带早已没有贫民居住的贫民窟走去。 老翁一路行走,步履缓慢,却也不急着赶路,偶尔在倒塌的房屋之前驻足观望,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值得怀念的东西。 蓑衣老翁走走停停,一直到他来到了一口水井之前。 老翁不假思索,便一头栽进了井中。 使得那些远远跟在后边的,满怀好奇心的吃瓜群众各个悚然心惊,直呼死人了,除了那些胆小怕事的人,溜之大吉,回家关门关窗不问世事之外,那些个心地好些的,则是去了趟衙门,并与衙门里的衙役说了老翁投井自尽的事。 很快,当衙门里的人动员赶到贫民窟时,却是见到了一位蓑衣老翁,优哉游哉地朝他们走来。 这一幕,看在那些个好心报官救人的看客眼中,活像是见了鬼似得,心神大骇,而那些个本就狐疑,将信将疑的府门衙役,则是一脸不悦地看向报官百姓,冷声说这就是你们说的投井老翁?既然是投井,那我们是白日见鬼了吗? 报官的民众支支吾吾,却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而那位朝他们走来的蓑衣老翁,却是在来到那位报官的百姓面前时,做了一揖。叫那人一脸的莫名其妙,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老翁作完揖后,也不曾多说,只是在离开前对那位府门衙役摇了摇头,无声叹息了一声。 之后,老翁便回到了那一叶扁舟之上,苍老的身影笔直立在舟上,却听他轻呼了一声“起”字,原本泛黄的沁水河立即河水沸腾,轰隆作响,只在一瞬间,蓑衣老翁所在的小舟就被一条黄泥大河从沁水河中蓦然冲起,直上云霄。 一时间,幽州城里下起了无数的泥黄大雨,场面惊人。 而在泥黄大河与那叶扁舟消失在幽州城上空后,原本呈现泥黄色的沁水河,似乎因为那条黄河的抽离,而又恢复了原本该有的清澈。 直到肖汉停下手中的筷子,孙骆涯这才听完邻桌武夫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没来由的,他想起了之前听孙希平讲过的一桩旧事。 说是很早以前,幽州城有一位贫寒的书生,在考取了探花之后,便励精图治,一心为幽州城做出无私的奉献。如今人满为患c最为读书人看重的自华楼,就是那位探花郎筹资所建。 至于探花郎的资金来源,就是相传贫民窟的那口古井之下有着大梁王朝某位大将军的陵墓。 之前孙骆涯与肖汉确实下去过一次,只不过那位大将军的陵墓成为了如今血箭分坛的坛口。 孙骆涯下意识地伸手去揉了揉自己的耳垂,揣摩着邻桌武夫口中的蓑衣老翁,与古井将军墓中的那位已故将军,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在见过了蛊虫操控无头尸体这一幕后,孙骆涯自然不会相信这世上有鬼魂索命一说,可有了武当山卜三玄笔下生风雷的恢弘场面在前,所以孙骆涯还是对武夫口中所说的黄河倒挂这一幕,颇为信服,心里更是觉着这件事的真实性很高。 万事通饮尽了杯中酒后,瞧见身边的年轻人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于是随口问道:“怎么,又有什么打算了?” 孙骆涯想了想,还是说道:“别的打算没有,就是想着去血箭分坛走一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当红名妓睡金笼 谢家的万宝阁,万家的料事斎,还有情报机构“白燕”,在大唐九州之中皆有分支。 而到了中原大地的另一边,大宋王朝,以上的三股势力虽然在大宋王朝辖境内的五大洲中皆有分支,不过因为前些年两国之间兵戎相向,从而使得大宋王朝对大唐王朝异国的产业进行了本质上的抵御,使得万宝阁在大宋王朝五去其三。 而料事斎的话,更是被迫关门大吉,人去楼空。 至于大唐王朝最为神秘的情报机构“白燕”,则是众说纷纭,有人说大唐的情报机构“白燕”,被大宋王朝的情报机构“黄雀”给连根拔起,从此在大宋王朝彻底消失。 更有人说,“白燕”的势力已经渗透进了大宋王朝的宫廷之中,就连“黄雀”也只不过是“白燕”玩弄于掌心的雏鸟罢了。 可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除非是“白燕”这一代的掌笼人,否则无人得知。 在中州的京城之地,有一家大唐境内最大的青楼勾栏,名为“入云楼”。 入云楼是青楼与勾栏结合在一起的一栋占地极广的楼阁,该楼分东西两院,东院是喝花酒骑花魁的风月之地,而西院则是戏子舞弄歌舞技艺的地方。 东院的楼阁四层高,无屋顶,露天式建筑,算是当朝最独树一帜的建筑,西院则是少了一层,不过却是有屋檐翘顶。 西院的一层,搭有戏台,花银子听戏之人多数在一楼冷板凳上听取戏子歌喉,而二楼则是围有木制栏杆的听曲之地,视野开阔,能够清晰见到楼下戏台上的伶人一举一动,若是眼力再好点的,则是连伶人的一颦一笑都能尽收眼底。 一般而言,待在西院的二楼之人,皆是京城的达官显贵,或是豪门子弟,毕竟光是上楼费就已经高达一百两银子。若是需要入云楼西院的丫鬟在旁侍奉,则还要另算银子。 西院的三楼,是客房,是给一般在二楼听曲儿听乏了,想要眯会儿眼的人休息用的,无需上楼费,只需与西院的二楼管事知会一声,自然会有丫鬟出面带路。 自然的,也有些慧眼识人的权贵,对楼下戏台子上的伶人十分看好,就会命人与管事知会一声,等到伶人下台之后,西院的丫鬟就会领着伶人来到二楼的这位权贵身边,若是两人的谈的拢,伶人便会单独作陪,与权贵上三楼,在屋中独自为权贵献上一曲。 当然,伶人单独作陪,也是要额外收银子的。一般而言,伶人只卖艺,不卖身,不过很少有伶人在金银面前不低头的。 几年前,西院就有一位当时最为红火的伶人,她不仅戏曲演的好,就连舞曲也是最拔尖的,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是只卖艺不卖身,可后来被京城的一位豪阀权贵以一千两黄金的价格,在西院三楼的一间屋子里,买走了初夜。 自此之后,这位伶人在西院的声誉算是毁于一旦了,不过在她拿了那名权贵的一千两黄金后,就果断离开了入云楼,从此下落不明,也没人再听说她在别处勾栏之中卖艺的消息。 不过现在想来,这倒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要知道一名女子若是有了一千两黄金,即便不吃不喝个十几二十年,只要省吃俭用,即便不嫁做人妇,也够她花一辈子的了。 若是有幸寻得良家,嫁作人妻,有这一千两黄金,还怕两口子做不起一笔不大不小的生意买卖吗?不管怎么说,这名在有了一千两黄金的伶人,未来的路总归是坦途。 说过了西院,再来说一说东院。 入云楼的东院,有西院两个那般大。亭台楼榭,一应俱全。抛开院子不说,但说楼阁。 一楼四层,一层是看风尘女子搔首弄姿的地方,而二楼则是喝花酒挑花魁的地方,到了三楼,才是风流士子与头牌花魁真枪实弹的在床上打架的地方。 至于第四层,即便是入云楼东院的老鸨也不敢随意踏足。唯有先行见过了一位名为“鹊儿”的女子,等她与入云楼的主子通传了以后,只有主子许可了,老鸨才能登上四楼。 入春后的京城,天气晴朗,白云悠悠,比起数日阴沉的扬州与幽州,中州算是真正的入了春。自打入春以来,京城里的空气才是一年四季当中最清新的一段时节。 这一日,有一辆装饰简约的马车,停靠在了京城入云楼的大门外。 担任马夫的是一位银发无须的老人,老者一袭青衣长衫,脚踩布靴,岁月的侵蚀未能消磨去老者面颊上的焕发容光。 “小姐,咱们到了。” 老者声音很轻,若是仔细去听,则可察觉在轻微的嗓音之中,还略带有点尖细的味道。 车厢之中,悠悠然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嗯声。 接着,马车的车门向内敞开,车帘子被车夫掀起,一位略施粉黛c额前点缀着一抹桃色花蕊c青丝盘结做髻的女子,从车厢中弯身钻出。 该女子生有一对好看的桃花眸,身穿一袭桃色齐胸长裙,看其样式倒像是宫裙。想必这位美貌与风华绝代挂钩的女子,应该来自皇宫。 年轻女子在车夫的搀扶下一只脚踩在了放在地面上用来垫脚的小板凳,接而双脚踏实地踩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入云楼,分东西两院,女子没有去看分为勾栏的西院,而是仰起峨眉,望向了动员力的那栋四层高楼。 阁楼没有尖尖的屋顶,也没有尖翘的飞檐,更没有塑造在飞檐上的龙子石兽。 现在是白天,作为青楼的东院远没有勾栏西院来的热闹,不过她本就不是为了听曲而来的。 入云楼,白天东院闭门,到了黄昏时分才会开门迎客;而西院则是白天时分直至亥时开门,过了亥时便只允许贵客只出不进,目的是为了入住在西院三楼的贵客,能够随时离开西院。 车夫老者上前敲门,敲门声不大,不过很快便有当杂役从内部打开了屋门。 开门之人是位相貌清秀的少年,他在打开屋门后,谨慎地瞧了眼敲门的老人,以及掠过视线,见到了老人身后的那位相貌惊人的绝美女子。 少年在入云楼打杂已有三年之久,眼力劲早已被龟奴训练的炉火纯青,光是一眼,他便知道那位身穿宫裙的貌美女子,必然是宫中某位娘娘的婢女。 少年立即将屋门完全敞开,然后对敲门的老人弯腰行礼,语气说不出的客气,“不知这位大人莅临入云楼有何要事,小的是否有那个能耐帮大人做些小事?” 面部无须的老人朝开门的小厮拱了拱手,一脸和煦地笑道:“劳烦这位小哥通传一声鹊儿姑娘,就说我家小姐求见。对了,我家小姐姓李,名仙儿。” 弯腰少年需要抬起头才可与老人对视,不得不说之前他所见过的在京城中稍微有些权势的达官显贵,不说是车夫,光是恶仆狗奴都是一个个心比天高的货色,哪有这位老人这般既给你好脸色看,又与你一个青楼小厮客套有礼的言说。 少年对老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很好,更何况老人身后的貌美女子一看就知道是个身份不俗的贵人,少年不敢托大,更是害怕误了鹊儿姑娘的大事,于是他先与老人弯腰拱手还了礼,还说了大致意思是让老人与其小姐在屋中稍作休息片刻,他去去就回。 少年在留下话后,便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小跑着上了楼。 老人侍奉着自家小姐进了入云楼,二人并未在屋中落座,而是静立在屋中,一动也不动,宛若两尊錾刻十分精美的石像。 不多时,先前那会小跑上楼的青楼小厮快步跑下了楼,比起先前上楼时,他的鬓角已经被汗液浸湿。 少年急忙来到两位贵客的身前,弯腰行礼,正要说些什么,却听闻脑后传来了一道柔柔的嗓音,“李姑娘,我家小姐已经恭候多时了。” 少年就那么一直弯着腰,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挺直腰板,立起身的意思。 等到身前的两位贵客相继从他的身边走过,踩踏着轻微的脚步声,上了楼,一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从悄无声息到一片寂静,这位满头的额前泌有少许汗液的青楼小厮这才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站起了身。 能让鹊儿姑娘亲自相迎的人,京城之中不超过一只手的数。 就他见过的,那万宝阁的阁主是一位。 也不是说,京城里的许多达官显贵都能让鹊儿姑娘亲自相迎,要知道,当初礼部尚书郎来到入云楼的时候,说是要见鹊儿姑娘,即便是他在入云楼待了一天一夜,也不见这位鹊儿姑娘有从楼上下来看他一眼。 三年以来,少年私下里总结出了一个结论,能得到鹊儿姑娘亲自相迎的,除了身份极为特殊之外,即便你是朝中的大臣也未尝能见其一面。 至于这位万宝阁的阁主,他的身份有何特殊之处,少年曾听人私下里说起过,说是万宝阁的阁主解向天,与入云楼的楼主有些关系。所以,这才能够得到鹊儿姑娘的相应。因为鹊儿姑娘就是入云楼楼主的贴身丫鬟。 少年待在入云楼的这三年里,听过不少有关入云楼楼主的传闻。可这三年里,他明知道这位楼主就在入云楼中,可他却是未曾有幸见到一面。 在他的记忆中,所有要拜访楼主的人,皆是要通过鹊儿姑娘的通传,他们才有可能见到入云楼的楼主一面。 有可能,不代表一定能。 毕竟,有些人甚至连鹊儿姑娘的面都见不到。 比如朝廷那位礼部的尚书郎。 当那位被称呼为李仙儿的宫装女子来到一处视野空旷的地方时,那名一直跟在其身后的老者就驻足在了原地,不再前进一步。 入云楼的四楼,来过的外人极少。 比见过鹊儿姑娘的人还要少。 入云楼的四楼,是一片花圃。 满满当当c五颜六色的花草,开满了入云楼的四楼,当然,更多的还是含苞待放的花草,这会儿刚入春不久,盛开的都是在冬季才会盛开的寒梅c山茶c鹤望兰c三色堇诸如此类。 李仙儿亭亭玉立在花圃中,在她的身前还站着一位身穿一袭紫色长裙的年轻少女。 这会儿,少女转过了身,露出了一张略显婴儿肥的小脸蛋,她一改拘谨冷漠的常态,忽然换上了一张嘻嘻笑脸,接着一头扑进了面前这位身穿桃色齐胸宫裙的修长女子的怀中,甜腻腻地喊道:“仙儿姐姐你终于来啦,鹊儿想你都快要想疯啦!” 李仙儿微笑着伸手揉了揉紫裙少女的小脑袋瓜,柔声问道:“三娘在吗?” 鹊儿闻着宫裙女子独有的兰花体香,然后把头抬起,看向这位面容比起自己不知道要好看几百倍的女子,柔柔地嗯声道:“师父就在老地方等你呢,她听说你今天要来,一大早就把事务全压下去了,还特地沐浴更衣,精心打扮了一番呢。” 李仙儿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道:“走吧,咱们去找你师父。” 紫裙少女没敢耽搁,在她的记忆中,仙儿姐姐每次来都有要事与师父相商,而且每一次的时间都很短暂,一般而言不出半个时辰,她就得离开入云楼了,故而鹊儿即便还想单独与这位长相如仙子的仙儿姐姐多叙旧一会儿,可时间宝贵,她还是领着李仙儿前往花圃的更深处。 一袭粗布麻衣的老人就呆立在入口处,一动不动,宛若石像一般。 可当他见到色彩斑斓的花丛中,偶有飞虫在花草间翩翩起舞,他那张平时不苟言笑的苍老面容上,缓缓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若是先前那位替他开门的青楼小厮在场,则会发觉老者此时的笑容,与之前和自己对话时露出的和煦笑容有些不同。 竟是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真诚。 入云楼的四楼有着“云中花圃”的美称,据说取名的人是入云楼的楼主,自然的,也就没人敢质疑了。因为入云楼的四楼,很少有人见到过,只是相传有一片花圃,可有没有云则不得而知。 李仙儿对此地并不陌生,不过还是跟在了年纪不过十四五六的紫裙少女的身后。云中花圃的深处,种植有杨柳,冬去春来,杨柳依依,翠柳盎然,偶有黄雀飘落枝头,叽喳啼叫。 杨柳四五棵,棵棵冒有春芽。 柳枝交错下,有座数丈高的鸟笼,通体闪烁金光,不过大半的鸟笼都被常春藤攀附其上,遮挡住了大半的金光,使得金铸鸟笼的光芒远不如从前。 未过多时,李仙儿跟随鹊儿来到金笼前,驻足观望,却见那座数丈高的鸟笼之中,侧卧着一位体态婀娜c睡姿香艳的绝色美人儿。 美人儿名叫谢十三娘,她既是这座入云楼的楼主,更是入云楼的头牌花魁,不过能让她陪酒买醉的人,举世皆无。 因为她不在乎钱。 或者说,她很有钱。 当今世上,没人能比她更有钱了。 富可敌国,说的便是她。 京城更有关于谢十三娘的一句脍炙人口的流言: 当红名妓睡金笼,金山银海无可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茶花 李仙儿见金笼之中的香艳美人儿此时正侧卧在榻,瞑目假寐,当即也不急着叫醒她,只是悄悄地走进了那扇两人高的纯金笼门。 鹊儿恨识趣地没有跟着李仙儿走进金笼,而是在一棵柳树下坐下,依靠着粗大的树干,遥遥望向金笼中的两位绝色女子,浮想联翩,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长成如仙儿姐姐那般漂亮的女子。 李仙儿走进了金笼,在一块石墩上坐下,那对好看的桃花眸子百无聊赖地环视一圈金笼内部的结构。即便云中花圃她过来的次数都数不清了,可当她每次无聊的时候,总会看一遍金笼的四周。 不出意外,这座数丈高的金笼是由金条或是金锭熔炼之后浇筑而成的。即便是金笼风吹雨打这么多年,笼子表面的金光却是丝毫没有褪减分毫,反倒是每次在雨过天晴之后,金笼总能绽放出比之原先还要耀眼的光芒。 早些年,只要是天气晴朗的日子,入云楼的楼顶,总会有炽烈的金光在闪烁。只不过这些年花圃中经由金笼的主人亲手种植的常春藤顺着金笼不断向顶部生长,这才使得金笼的光芒被常春藤给遮挡住了大半。也使得入云楼没有早些年那么夺人眼球。 金笼内的陈设,多以种植花草为主。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石桌,几只石墩,以及一条石榻。谢十三娘就侧躺在石榻上,瞑目假寐,吐气如兰。 金笼中的花草,多为各色的山茶花。仅是对花圃打理都一窍不通的李仙儿,光是在远处遥遥看去,都觉着金笼中的花圃极为赏心悦目。她曾听鹊儿不经意提起过,说是这片云中花圃都是谢十三娘一人亲手打理的。 李仙儿实在想不明白,谢十三娘每天的事务处理都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居然还有闲暇时间来打理这么大的一片花圃,光是想想都觉着实在很不容易。 谢十三娘的睡眠很浅,当她刚睁开桃花眸子时,就见到了一位身穿桃色宫裙的貌美女子此时正半蹲在一株白色山茶花前,以精巧的鼻子小心地嗅着花香。 “醒啦?这次睡了多久。”李仙儿没有回过身,却是知道那名侧卧在石榻上的女子已经醒了。 “半刻钟吧。”谢十三娘道。 说完,她便在石榻上坐起身子,接着穿好绣花鞋,刚要抬头,却见到面前出现了一袭桃色长裙。 “你还是老样子,休息的时间这么少,身子撑得住吗?”李仙儿在石榻附近的一只石墩上坐下,双目望向那位容貌艳丽的女子。 若是以该女子的年纪,实际上可以称呼她为一声妇人。只不过此女驻颜有术,而且在胭脂水粉的装饰下,使得她的容貌看上去与寻常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并无两样。 谢十三娘的衣装花枝招展,与入云楼东院的那些个花魁的衣装打扮并无两样,侧卧假寐时,衣肩滑落,露出白嫩的香肩与白腻的香颈,若在当时有男子在场,不论是在官场上用词文绉的官老爷,或是骑马打仗的武将莽汉,恐怕都会抑制不住心中的邪火,直接对该女子“就地正法”了。 这会儿,女子正襟危坐,可用料透明的衣裳,仍旧无法遮掩住裙衫下的雪白抹胸布,以及那吹弹可破的细腻肌肤。 “玉婵且放宽心,我的身子我自己比谁都要清楚。等忙活完了这阵子,就又是一天到晚地睡回笼觉了。”谢十三娘对宫裙女子微微一笑,道:“对了,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姐姐这了?” 被入云龙最当红的妓女称呼为“玉婵”的李仙儿,一脸忧愁地叹了口气,道:“三娘有所不知,我的那位兄长啊,已经在昨夜偷溜出京城了。” 说着,李仙儿抬头望了眼天色,这才继续说道:“瞧这天色,我估摸着我家那位兄长这会儿已经到了中州边界的小城中了。” 谢十三娘哭笑不得道:“咋了,他又什么事得罪到你了,而把他吓得要离家出走?” 李仙儿微微摇头,道:“这次与我没关系。是他自己说要去边境,我不准,所以他才开始偷溜的。” 李仙儿突然在地上跺了跺脚,道:“一提这个我就来气,你说他好好有位子不坐,非得去边境掺和什么?该打的架,自然有人会去打。他也有他自己该履行的义务与责任,怎么就会这么孩子气,不管不顾的就当了个甩手掌柜,把摊子一股脑儿的全丢给我。” 谢十三娘掩嘴偷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位兄长与你爹的脾性一模一样,心里想要去做的事,就会不管不顾的去做。说的好听些,他就是实干家,说的难听些,就是一根筋。” 李仙儿气吁吁道:“可不是?我这个当妹妹的,每天都要替他操碎了心。而他这个当哥哥的呢?每天除了给我找麻烦,还是给我找麻烦。就拿以前那件事来说,你说他一个大老爷们自己喝酒就算了,怎么还给小骆涯也灌上酒。人家还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他就给人家灌酒喝,要是喝傻了怎么办?那次真的是气死我了。还有啊” 谢十三娘见宫裙女子还要继续说下去,连忙伸手喊停道:“停停停停停你说的那件事我已经听你抱怨了三百多遍了,具体多少我也懒得记了,姐姐我啊就指望你抱怨些别的,也好让姐姐我的耳朵换换口味。” 李仙儿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谢十三娘,小声问道:“有三百多次了吗?” 后者立即学着前者先前的神态与举止,也气吁吁地说道:“可不是?” 李仙儿立即被逗笑了,然后她便摆了摆手,道:“那就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咱们聊些别的” 谢十三娘见她一直在沉吟,似乎不知道要开那个口,于是便替她开口说道:“好端端的,你哥怎么就要去边境了呢?” 李仙儿如实答道:“之前角鹰山那边寄了封信过来,说是蛮夷部落近期可能会对大唐王朝有所行动。怎么说呢,大致的意思就是会有另外一支由江湖武夫组织的军队帮助蛮夷部落,一起攻打我们大唐王朝。” “就因为这个原因?”谢十三娘心有疑惑道。 李仙儿摇摇头,道:“主要还是半年前钦天监察觉到咱们大唐王朝的国运衰减了一半,我哥不太放心,所以要亲自在边境待着心里才肯放心。” 谢十三娘喃喃道:“与你爹一样,宁愿亲临沙场冲锋陷阵,也不愿独坐高位,指点江山。” 李仙儿道:“是啊。他俩的脾性太像了。所以我才怕他在沙场上回不来了,就一直不敢放他走。这不,他和我暗中较劲了半年,最终还不是给他跑了。” 谢十三娘评价道:“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你哥他真的是生来就是当天子的命。” 李仙儿两手一摊,无奈道:“么的法子,谁让咱们老子是唐王。” “噗嗤——” 谢十三娘被李仙儿的神态动作给逗笑了,一时间捧腹大笑不止。 “三娘,你这就很过分了。”李仙儿埋怨道。 谢十三娘挥了挥手,道:“谁让你故意逗我笑的呢?” 李仙儿一脸无辜道:“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是你自己的笑点低好不好?” “好好好,是我的笑点低。” 少顷,谢十三娘缓了过来,收敛起了笑意,一脸严肃道:“你说你哥他昨晚就走了,那今天的早朝怎么办?不会没上朝吧?” 李仙儿摇了摇头,然后从宫裙的长袖中取出了一件小玩意儿。 谢十三娘见到后,柳叶眉微微一挑,不解道:“这是人皮面具?” 李仙儿点点头,然后仰起头,将手里的人皮面具覆在了自己的脸上,接着以手指的饱满指肚轻轻地在面颊上一一抚摸过去,每一寸肌肤都没有放过,等到李仙儿低下头时,谢十三娘只见到了一张记忆中的男人面孔。 “这就是皇宫里的那张‘传神’品相的人皮面具?”谢十三娘猜测道。 身穿宫裙的“男子”点点头,用女子的尖细嗓音说道:“如今世上仅存的两张传神品相的人皮面具,一张在我手上,还有一张在扬州的角鹰山。” 谢十三娘恍然道:“你该不会可是你的声音” “男子”突然又一改原先女子尖细的嗓音,换成了谢十三娘记忆中曾听过的熟悉的男人嗓音,继续说道:“我之前与一位江湖上的易容高手学过几天的变声。” 说罢,他便取下了脸上的面皮,露出了原来那张年轻貌美的女子面相, 谢十三娘一点就通,喃喃道:“我曾听自己的师父说起过,说是你的爹爹就曾说过‘太子不如太平’的这句话。我想老唐王这句话的意思,自然是指在国政方面的处理才能。” 李仙儿不置可否道:“说也是可以这么说,只不过我擅长对外,老哥他擅长对内。就拿清君侧来说,如果让我来处理,我就会对处理边境战况一样,该杀的杀,不管牵扯到什么重大敌人,我都不在乎。而我哥就会考虑的比较多,他只会杀掉对国政影响不大的人,而对于那些个地位身份极其特殊的人,他则会继续容忍。” 谢十三娘低眉道:“你哥他是怕杀错了人,到时候朝中无人可以弥补空缺,导致大唐的国力因此削弱。” 李仙儿赞同道:“这些我都懂。因为我们两人的脾性不同,所以处理政务的方式也不同。” 谢十三娘道:“或许,由你来执政个一年半载,大唐王朝会干净许多。” 李仙儿摇摇头,道:“历代可没有女子掌权坐龙椅的道理。” 谢十三娘一本正经地说道:“以前没有,可不代表将来也不会有。谁又能想到大唐的皇图盛世衰败之后,又能迎来第二个大唐?在你爹起义之前,谁都没能想到会有现在这样一个独占九州大地的大唐王朝。” 李仙儿自嘲一笑,道:“比起大秦王朝的一百零八州,还有大汉王朝的七十二州,以及皇图盛世时期的大唐三十六州,如今的大唐九州,又能算是什么呢?” 谢十三娘摇头道:“你也不能这样想。毕竟数百年下来,战火不断,州界的州城被彻底摧毁成一片废墟的也不在少数。要知道,光是被兵圣贾文龙率领的‘攻城营’,摧毁的城池就有不下十二三座了吧?” 李仙儿笑了笑道:“这倒也是。” 谢十三娘盯着面前的宫裙女子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怎么,她突然道:“玉婵,要我觉着,你大可不管汉之,汉之说到底毕竟是一国之君,是大唐的天子,他想着为大唐做点事,你作为他的妹妹,应该支持他。” 李仙儿语气坚决道:“在这件事,我决不允许!” 须臾,她的语气柔缓了几分,“兄妹三人,二姐已经不在了,我可不想连大哥都失去。” 谢十三娘低声道:“如果换做是若琳,我想她会支持你哥的。毕竟,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信任你哥的人。他说你哥一定能治理好这个天下,自她走后,大唐的确比老唐王在位时更要好了。当然,有一半的功劳也在于你这位镇国太平公主。” 李仙儿沉默了良久,这才道:“好吧,我试着相信他一回儿。” 谢十三娘展颜笑道:“这才对嘛。” 李仙儿呵呵一笑,她突然道:“对了,三娘。你都老大不小了,就没想着找户好人家嫁了吗?” 谢十三娘低头看向地上的青草植被,神情实意道:“看上我的男人,我看不上。我看上的男人,心里却一直装着别人。” 李仙儿讶异道:“天呐!三娘,你该不会还喜欢他吧?” 谢十三娘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抬头望了眼晴朗的天空,望向那悠悠的白云,她呢喃道:“未曾想一见钟情,这份情我钟了二十几年。” 李仙儿坏笑道:“三娘,你那样东西还在吧?” 谢十三娘看向她,不解道:“哪样?” 李仙儿似笑非笑地张嘴说了两个字的口型,只是未曾发声。 却是让始终注视她的谢十三娘两脸通红。 李仙儿见她如此作态,心中已经了然,怂恿道:“既然那样东西还在,你还怕他接纳不了你?你虽是入云楼的头牌花魁,可这么多年,能有幸见你一面的人,又有多少?更别提与你那什么了,毕竟你的身价,连大唐国库都比不了。” 谢十三娘叹息道:“玉婵,你不懂。他是她的男人,而她又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市井坊间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可我倒是想说朋友情不可负。我还是等他心里什么时候把她放下再说吧。” 李仙儿摆手道:“三娘,那你可不就是要孤独终老了?你是不知道,那小子之前跟我睡一张床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说,那家伙要是敢再娶,他就以死明志。你知道的,那家伙最疼他了,所以三娘啊,要不你再找找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谢十三娘摇了摇头。 李仙儿道:“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谢十三娘微微一笑,道:“如果硬要说一个理由的话。可能是因为喜欢吧。就算是吊死在他身上,那心里也会很开心。” 不知怎么的,李仙儿只觉的看着她的笑容很是心酸。 爱而不得。 可能比吃了最酸的酸梅还要让人心酸。 一如既往,化名李仙儿的李玉婵,在入云楼呆的时间很短暂,在半个时辰后她便与车夫老人一同离开了。 鹊儿则是一直靠坐在柳树的树干上,等到自己的师父与宫裙女子一同走出了金笼,她才站起身,小跑了过去,与仙儿姐姐说了会儿话,到末,还不望让仙儿姐姐常来玩。 鹊儿目送着仙儿姐姐离去,身边裸露着雪白酥胸与大腿的艳丽女子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发,柔声说道:“鹊儿很喜欢那位仙儿姐姐?” 紫裙少女回过身,抬头看着姿色算是绝色的师父,她点头道:“嗯,鹊儿很喜欢。” 谢十三娘笑道:“那鹊儿可知你这位仙儿姐姐的真名?” 鹊儿点点头,道:“其实鹊儿老早就想到了,仙儿姐姐不就是咱们大唐的太平公主嘛。” 谢十三娘故作讶异道:“鹊儿是怎么知道的?” 紫裙少女如实说道:“其实鹊儿没有师父想得那么笨。仙儿姐姐每次来的时候,都是穿得宫裙,一看就知道是宫里人。 而宫女的话,又不可能有仙儿姐姐这样的自由身,而且还有一位内侍伯伯随行。如此一来,仙儿姐姐的身份定然是要比宫女更高贵一些。 那么宫中剩下的女子,就只有公主与皇帝陛下的妃子了。虽然鹊儿听说宫中的那位老太医最近收了一位资质不俗的女弟子,可太医院的服饰不是宫裙。 而皇妃的话,身份特殊,比起百无禁忌的太平公主殿下,还是略显拘束了些。 再者,若以公主殿下的身份反推求证。则会简单许多,玉婵二字可做玉女解,而玉女在古籍中的记载又有仙女的意思,故可又做仙儿。” 谢十三娘听完紫裙少女的分析,微微点头,明面上虽未表现出什么,可心底里却是对这位自己寻找的衣钵继承人,极为赞赏。 紫裙少女看向面前的绝色女子,轻声道:“师父,鹊儿有一个问题一直以来就想问了。” 谢十三娘看向少女那对大大的眼睛,笑着道:“什么问题?” 鹊儿低下了头,小声道:“其实之前仙儿姐姐就曾问过我,她问我花圃里的花都是谁种的。我说是师父种的,师父种花可辛苦了。” 谢十三娘笑着摸了摸紫裙少女脑袋,摇摇头道:“花圃里的花可不是师父种的哦。” 鹊儿踮了踮脚尖,刨根问底道:“那是谁种的呀?” 谢十三娘看了眼四周五彩缤纷的花草,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金笼中的那一片山茶花,她眯起眼道:“是一位老爷爷种的。师父的师父,很喜欢这位老爷爷种的花。” 在皇宫大内的一处僻静宫殿的后花园内,有位白发老人,身穿粗布麻衣,脚踩草鞋,此时正弯着腰,手里拿着剪子,在对后花园里的山茶花仔细地修剪。 往往他盯着一株山茶花都要好些时候,短则一刻钟,长则三刻钟,仿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有这满院的山茶花,才是他需要花上心思的。 不多时,后花园里来了位左眼有道疤的白发老人,老人未曾披上合身的甲胄,而是一身的锦衣华服,不过腰间却是悬有花纹古朴的佩剑。 他来到后花园以后,见到了那位弯腰蹲在山茶花边上的布衣老人。 锦衣老人腰板挺得笔直,站立在一旁,双眼直直地注视着布衣老人的背影,一时间,他的眼神有些恍惚,曾几何时,老人还是少年,身上的锦衣也与山茶花边的老人身上穿得一样,也是布衣。 当老人还是少年时,身上的布衣已是最好的遮体之物。 腰间的木剑,已是当时最好的佩剑。 那时他还年少,只是喜欢与一位身穿锦衣的美丽少女,一起注视着那位布衣草鞋的少年,蹲在一株株野生的山茶花前,仔细的c小心谨慎的用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子对它们一一修剪。 那时的布衣草鞋少年可以一整天都蹲在山茶花前,一株株c反反复复c来来回回地修剪,不厌其烦。 而他自己呢,则是喜欢用木剑去戳死从蚂蚁窝中爬出来觅食的蚂蚁。 至于那位锦衣少女,则会去河边摘来荷叶,以荷叶取来水,替布衣草鞋少年修剪过的山茶花浇水。 没来由的,锦衣老人喟叹一声,道:“老啦。” 而那位蹲在山茶花前,一直注视着花蕊鲜艳的山茶花的布衣老人,则是微微一笑,喃喃道:“不老c不老,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锦衣老人默然离去。 曾有那么一个人,因为喜欢茶花,所以喜欢上了茶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料事斎 在福来客栈用过了午膳,孙骆涯等人便乘车来到了幽州城的城中心。不论是在大唐九州也好,或是大宋五州,两国内的所有料事斎势力所用的都是相同的名字。而主斎所在,便是孙骆涯等人目前正在前往的去处。 从福来客栈离开,乘坐马车大约行驶了半柱香的时间,便能见到一座三层楼阁。楼阁尖顶,飞檐翘角。塑有石兽。 红底大门前,有两座石狮,龇牙咧嘴,模样威严。 有一高一矮的两人,此刻正相互牵手静立在两座石狮的正中间。 两人一大一小,大的那位是名头戴方巾,身穿文士长衫的年轻男子。而小的那位,则是扎着两根羊角辫,身穿连体红裙的小姑娘。 两人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而在门外等候了,他们两人一直注视着从街道的尽头缓缓朝他们身后这座楼阁驶来的车队。 红裙小姑娘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始终注视着那支车队,直到他们离的近了,小姑娘这才看清在马车的车厢外,有一位身穿黑衫的俊美公子哥,她立即抬起头,望向身边的高个男子,嗓音甜甜地说道:“哥,马车上那位身穿黑衣的大哥哥,就是魔教角鹰山的少主吗?” 男子低下头,盯着小姑娘的大眼睛,轻微笑道:“是了。在这世上没有比他长得更像女子的男子了。” 小姑娘张大嘴“噢”了一声,然后又重新低下头,回过头去打量那位靠在车厢的支柱上,瞑目假寐的俊美男子。 高个男子牵着小姑娘的粉嫩小手,见她望着那位魔教少主有些出神,当下也起了玩闹之心,于是他笑着打趣道:“轩轩啊,我曾听爷爷提起过,说是要把你送给魔教少主唐王孙当做童养媳。” 红裙小姑娘立即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道:“真哒?” 男子见小姑娘一脸开心的模样,于是眯起眼说道:“当然是真的,爷爷说唐王孙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对待女子也是特别的善良。你嫁过去啊,一定很幸福呢。” 小姑娘听见自己的兄长夸那位黑衣大哥哥的好,心里更是开心的不得了。不过很快,她便一脸担忧地说道:“可是可是我之前在书上看到过,说是两人相爱会生出小宝宝的,可我现在这么小,要是当了大哥哥的童养媳,那我们的小宝宝会不会比我还要小啊?” 男子有些无语自家妹子说的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当下他也没出言解释,只是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精巧的鼻子,然后嬉笑着说道:“轩轩这么可爱,我才不舍得把你嫁给唐王孙当童养媳呢。” 小姑娘立即伸手拍开男子的大手,没啥好脸色地抱怨道:“你这样捏着我的鼻子很疼耶,你再这样,我就不跟你好了。” 男子收回手,一脸怪笑,道:“哎哟,听说要给唐王孙当童养媳,现在都开始嫌弃起你哥我来了?” 小姑娘撇过头,轻哼一声,干脆不理他了。 男子呵呵一笑,也不在意。 当马车驶近,腰间佩剑的章河卿率先下马,接着是护在马车左右以及后边的余下四名麾从。担任车夫的肖汉,扯了扯马缰,使得马驹停步,然而本就行驶不快的马车车轮,也在牵引马驻足之后,静止在了地面上。 “少主,我们到了。”肖汉提醒了一句,声音不是很大,却是刚好能让身旁那位瞑目吐纳的俊美年轻人听见。 正是魔教少主的俊美年轻人并未急着出声,而是将这一遍吐纳完成之后,这才睁开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眸子,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由于这篇呼吸法门过于繁琐,而孙骆涯先前也才习练到了一半,所以等到他彻底完成吐纳之后,车厢中的万事通万老爷子已经是在肖汉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半个时辰前,便已经在料事斎的门口驻足干等的高个男子与矮个少女,在见到万老爷子从车厢中钻出时,他们就已经朝马车这边走了过来。至于那位红裙小姑娘,则是由走改为小跑,她一边跑一边叫,“爷爷c爷爷”语言中透露的是止不住的激动。 万事通下了马车,见到来人后,苍老的面孔上也露出了欢愉的笑脸,他朝红裙小姑娘招了招手,哈哈笑道:“轩轩,快让爷爷瞧瞧,看你长高了没。” 小姑娘立即甩开高个男子的手,不再让他牵着自己,而她自己则是索性一股脑儿地扑在了老人的怀中,那稚嫩的小脸蛋儿去左右摩蹭着老人的衣衫。 刚巧睁开眼的孙骆涯正好见到这一幕,不过他也没过多的情绪起伏,只是突然眼前出现了一袭白衣。 原是闾丘若琳这丫头挡在了自己的眼前。 孙骆涯抬起头,看向那张精致的脸蛋,不解道:“怎么?” 白衣少女忽然张开双臂,小声地说道:“我自己下不去,你帮我。” 孙骆涯忍俊不禁,只是嘴角略微勾起了一抹弧度,却是没有出声嘲笑,对此他也其实早就习以为常,不过如白衣少女这次的主动要求,孙骆涯还是第一次体会,而让他感到想笑的,还是白衣少女这副求人的模样,实在是很可爱。 闾丘若琳等了许久,也不见年轻人从车厢上站起身来抱她,一时间心里有些郁闷。 孙骆涯见到白衣少女有些生气地鼓了鼓嘴巴,然后撇过头就不再理自己了,他也倒乐的清闲。 “骆涯,要不来料事斎坐会儿?” 孙骆涯一听是万老爷子的声音,立即从车板上站起,然后面朝万老爷子所在的方向,摇了摇头,道:“不了,既然万爷爷已经到家了,那我们也就不多逗留了。” 此时正被红裙小姑娘拦腰抱着的耄耋老人,捋须笑道:“呵呵,‘家’这个字用得好。你的脾性是怎样的我也清楚,既然你不愿留下,我也不强留你了。” 孙骆涯也未作声,只是朝老人抱了抱拳。 “宇轩啊,快和你的骆涯哥哥告别。”万事通轻轻摸了摸腰间小姑娘的脑袋,嗓音柔和地说道。 红裙小姑娘睁着她那对大大的眼睛,对那位刚从马车车板上跳到地面来的黑衫男子露了个笑脸,甜甜地说道:“大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 孙骆涯朝她微微一笑,道:“小妹妹长大后一定比我还要好看。” 闻言后的红裙小姑娘,则笑得更加灿烂。 自然的,小姑娘也没忘爷爷的嘱托,她朝这位好看的大哥哥挥了挥手,道:“大哥哥再见,下次一定要来我家玩哦。” 孙骆涯微笑道:“一定。” 这时,站在老人与小姑娘身边的年轻人,小走一步上前,以儒家的礼仪朝孙骆涯做了一揖,道:“书生万红妆,在此先行谢过少主对祖父多日以来的照顾。” 孙骆涯抱拳还礼,道:“客气了。应是骆涯受了万爷爷的照顾才对。” 头戴方巾c身穿文士长衫的万红妆微微一笑,道:“少主大恩红妆自当铭记。将来新榜出炉,红妆定当归还少主一份大礼。” 孙骆涯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道:“多谢。” 万事通在一旁看完两位同龄人的打交道,只觉着磨叽,突然的他伸手一拍自家孙儿的肩膀,出声道:“好了,你就别磨磨唧唧了,生来带把的,活得却像是个婆娘。走,咱们回家喝酒去。” 说完,万事通也不等万红妆反应过来,他便牵着孙女万宇轩的小手,往料事斎走去。 万红妆看了眼耄耋老人离去的背影,然后回头看向那位黑衫年轻人,微笑道:“抱歉,我家爷爷的脾性就是这样,让少主见笑了。” 孙骆涯摇摇头。 万红妆突然道:“对了,先前那位大宋来的魔教少主自从离开角鹰山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大宋王朝。” 听说是有关杨元修的消息,孙骆涯这下也不急着离开,他朝那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走近了几步,好奇问道:“那家伙难道如今还在大唐王朝?” 万红妆视线从魔教少主的脸上转移到了他的腰间。在该男子的腰间,万红妆见到了一支青竹样式的玉箫,以及一柄佩刀。 等到魔教少主问完话,万红妆这才点头说道:“自他离开角鹰山后,便直接去找了左武烟。” 兴许是心怕这位魔教少主不知道左武烟是谁,万红妆立即补充道:“左武烟是目前大唐王朝这座江湖里的用枪高手,他曾用佩枪‘大角’将一条巨舫在荆州的洈水河中倒翻挑起,当得上是当今枪者中的一代宗师了。” 孙骆涯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对于左武烟这个人,先前还在角鹰山时,孙骆涯就曾有所耳闻。当时恰好是榜单上的十五人被魔教死士给掳掠到了角鹰山上,万事通老爷子就需要对原先的榜单做出调整。当时孙骆涯被万老爷子留下做苦力,于是听他提起过这位左武烟。 只不过万事通老爷子提及甚少,说是左武烟内力中肯,枪法精湛,而且是没有给予点评的。大致内容,也与万红妆说的相同。 “后来呢?”孙骆涯问道。 “后来,大宋那位魔教少主与左武烟在荆州的洈水河畔打了一架。你猜怎么着?”万红妆卖起了关子。 孙骆涯猜测道:“杨元修输了?” 万红妆点点头,道:“输得很彻底。据说那杆被称之为‘红莲碧’的长枪被左武烟的大角拦腰挑断。” 孙骆涯瞪大了眼眸,只觉不可思议,他说道:“红莲碧的枪杆可是镔铁打造的,怎么会被拦腰挑断呢?!” 万红妆笑道:“你不也是拼了个两尺半具毁,把他的枪头给多斩了一截下来?” 经万红妆这番提起,孙骆涯倒也不觉着大角挑断红莲碧的枪杆有什么不得了的了。 于是他问道:“那他人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万红妆摇头道:“不太妙。据说当时他的红莲碧被左武烟的大角挑断后,他非但没有就此认输,而是手持那半杆红莲碧继续挑衅左武烟,注意,是挑衅!而不挑战!估摸着,左武烟是觉得烦了,所以下手重了些,直接在他持枪的肩头捅了个通透。最好的结果是一年内再也无法持枪。最坏的结果,时间可能会更久一些。好在左武烟怜惜他的枪道天赋,没有痛下杀手。” 孙骆涯沉吟了半晌,这才淡然道:“挺过去便是机缘,挺不过去恐怕就是灾难。与我当初一样” 突然的,孙骆涯回想起自己当初差点丢失了意识,好在赵西烟道长的那番话,让他彻底的振作起来,这才使得泥丸宫内多出了一缕可以制造伪真气的气旋。 他这么多天日复一日的练习那篇呼吸法门,终于让他发觉了自己身体的秘密。之所以他的劲气孕养的比常人要快,一个是与那篇呼吸法门有关,还有一个便是自己泥丸宫上丹田内的这道气旋。 原来他的第二道劲气,其实就是气旋制造的两股阴阳伪真气融合而来的。随着气旋日以继夜的在泥丸宫内旋转运作,许多积攒下来的伪真气一直无处可去。长时间滞留在泥丸宫那处方寸之地。之前孙骆涯在没开始练拳以前,要么是以剑气对敌,或者是将泥丸宫内的伪真气加注到剑气当中,形成威力更胜从前的剑罡。 可自从练拳之后,他有意无意的不再使用剑气,就算是使用了剑气,他也不再动用泥丸宫内长久继续下来的伪真气。正是因为如此,他的第二道劲气才会比寻常人孕养的都要快,都要壮大成熟。 一旁的万红妆见魔教少主有些出神,似乎是在思考事情,也就没了继续打扰的心思,与一旁的两米壮汉小声告辞了一声,便独自返回了料事斎。 就在万红妆转身离去的那一刻,陷入回忆的孙骆涯凑巧回过神来,只不过在见到人已离去,他也就没了继续询问的心思,他原本还想问他一句,杨元修现在何处。可人已经走了,孙骆涯也不想太过叨扰,心想着日后书信给孙希平,问他也是一样的。 心中打定了主意,孙骆涯便招呼了肖汉一声,准备启程。 他刚转过身,就见到那位白衣少女站在马车车板的边缘,闭着眼,高高跳起。 然后,孙骆涯就一脸懵逼地看着那位白衣少女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发现她自己仍然还在车板上,原来刚才不过是原地跳了一跳,并没有顺势跳下马车。 孙骆涯伸手一拍脑门,不再忍心去看。 怕高怕到她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在上马车前,孙骆涯已经打定主意,待会路过杂货店的时候,得去买一条小板凳,不然总是抱来抱去也不是个事儿。搞不好自己对那白衣少女抱出感觉来了,难道还真要对一个小道姑下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再临血箭分坛 深夜时分,幽州城平民区一带,隐隐传来了马蹄“踢踏”的声响。 夜幕中,只见一辆简约的马车在五名骑手的护卫下,缓缓驶到了贫民区内的一口古井旁。 车轮碾压黄泥路上碎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与之相对的,还有马蹄踩踏黄泥路的清脆声响。 马背上的五名男女先后翻身下马,接着便有一男一女从马车的车厢中钻出。车夫是一位头戴斗笠的高大壮汉,他在跳下马车之后顺带将车板上的一条木制小板凳放在了地上。 腰间佩刀与别箫的黑衫年轻人先白衣少女一步跃下了马车,接着一手搀扶着白衣少女,见她双脚先在小板凳上踩定,这才踩在黄泥路上,心中不免觉着这条花五文钱买来的小板凳还是物有所值,终于可以不用抱着她下马车了。 在那位耄耋老人返回料事斎后,一行人又恢复到了八人的队伍。黑衫年轻人最先来到古井旁,白衣少女紧跟其后,她望着黑咕隆咚的井口,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一旁的黑衫年轻人见了,忍俊不禁道:“怎么,你怕黑?” 白衣少女听闻年轻男子的话语后,立即摆出一副很认真的神态,一字一句道:“才不!胆小鬼才怕黑!!” 黑衫年轻人突然笑道:“那好,待会儿你先下去,我跟着你。” 白衣少女面色有些不太自然,嗓音颤巍道:“去去干吗?” 黑衫年轻人以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眸子盯着井口里边看了会儿,脸色阴晴不定道:“这口井下面是我们魔教血箭分坛的坛口所在,之前在福来客栈听人说有位乘舟踏黄河从天而来的蓑衣老翁来过这里,所以我想下去问个明白。” 白衣少女蹙眉道:“只是因为这样?” 黑衫年轻人自嘲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是自己上一次来的时候忘了件东西在这里,所以顺便去拿一下。” 黑衫年轻人也不等白衣少女反应过来他话语里的意思,索性转过身,看向身后的男女六人,他吩咐道:“时含风与章河卿留在上边看马,其余人随我下井里边去血箭分坛的坛口。” 包括肖汉在内的六人,立即抱拳领命道:“属下遵命!” 正是魔教少主唐王孙的黑衫年轻人回过头,看向那位远离井口的白衣少女,一脸正色地说道:“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把你丢下去?” 白衣少女鼓了鼓小脸颊,两手叉腰,气吁吁道:“好了好了,我不仅怕高,我还怕黑,这下行了吧?哼!要不是师尊说我与你双修能够证道长生,否则我才不会大老远地跑来与你受气呢!” 白衣少女说完,立即撇过头不再去看面容俊美的黑衫男子。 孙骆涯见她如此,嘴角亦是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然后他转身看向同样是佩剑的男女二人,语气柔和道:“小闾丘就拜托你们二位了。” 章河卿与时含风几乎同时抱拳,道:“属下职责所在,定不辱使命!” 孙骆涯微微点头,接着回过身,望向那口黑黢黢的古井,未曾犹豫,率先一脚踩在井边,接着整个人笔直地坠入井中。 肖汉紧随其后,接着是背负长棍的瞿九易,然后是身段出挑的牛亦,最后才是一袭白衫腰间佩刀的白华衣。 一行五人,先后跳入井中,穿过一层井水,浑身湿漉地踩在一块大石上。 之后孙骆涯便凭借着上一次来此的记忆,率先走去。 由于此地原本是大梁王朝的某位将军陵墓,所以孙骆涯提醒了一句,大致的意思是不要到处乱走乱摸,若是触动了机关,他们五个人就都得死在这里。 之后,他们的行走路线,就与孙骆涯当初第一次来这里时的路线一样,一点都没变。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毕竟上一次来的时候,他们并未触动任何机关。所以不知道是他们误打误撞走对了正确的路线,还是说陵墓入口处的机关已经被人给破解了。 他们穿过甬道,便见到了一座火光通明的地底宫殿。 孙骆涯等人没有犹豫,直接朝那座宫殿的大门走去。 与上一次来时不同,这一次孙骆涯也不必偷偷摸摸的,就那么光明正大的走进去。 血箭分坛的坛口大门处,除了左右两侧各有两座高脚火盆之外,还分别有身穿红色武士长衫的血箭门弟子把守。 同往常一样,负责夜间在门口执勤的血箭门弟子,都是闲不下心来的主儿,不论是哪个耐得住寂寞的人,可无奈长夜漫漫,若无人与之相互唠嗑,那岂不是很无趣? 正当把守在焕然一新的漆红大门两边的血箭门弟子在交头接耳地唠嗑些前几日那位蓑衣老翁莅临此地时的秘闻,偶有个别耳尖的血箭门弟子,却是听见了道路前方传来了响声不一的轻微脚步声。 守候在大门两旁的血箭分坛弟子,只见到坛口外突然朝他们走来五道人影,他们立即精神一振,腰间长刀更是被他们拔出了长鞘,指向来人。 却见来者是以一位身穿黑衫c左侧腰间佩刀,右侧腰间别玉箫的年轻公子哥为首。 其次是四名分别头戴斗笠c看其阵仗大概是这名黑衫公子哥护卫的人影,在四人之中,竟还有一位胸部硕大将身上那件皮革劲装给撑的滚圆挺拔的女子,这幕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你们是谁?竟敢夜闯血箭分坛!” 其中一位身穿红色武士长衫的血箭门弟子持刀怒喝道:“魔教血箭分坛,岂是尔等随意乱闯之地!” 也未等孙骆涯开口说些什么,身后的肖汉立即上前一步,从身上取下来一块铁牌,高举过头顶,双目圆瞪,大声呵斥道:“放肆!尔等见到魔教少主,还不速速下跪!” 自从几日前的那位蓑衣老翁到来,血箭分坛的坛口守卫执勤人数就被增加到了十二人,此时十二个人在见到两米高的汉子手中高举的那块铁牌时,立即面露惊色,脸色惨白地跪下身,磕头高呼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却见肖汉手中的铁牌之上,刻有一头展翅高飞的猎鹰。而这头猎鹰与寻常猎鹰的不同之处,则在于它的头顶,天生鹿角。 近日以来,魔教内部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那便是魔教少主的真名,以及表字。 魔教少主,单姓孙,名骆涯,字飞鹰。 而于此相对应的,魔教教主孙希平命人打造了一块少主令牌,令牌上,一面刻有“少主令”三字,一面则是刻有一只头顶带鹿角的苍鹰,这只苍鹰的姿态却是做那展翅高飞的猎食者的模样。 正因为有了这个原因,所以那十二位守候血箭分坛崭新大门的血箭门弟子,才会不顾自己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依旧在絮絮叨叨c反反复复地说道:“属下该死,请少主饶命。属下该死,请少主饶命” 肖汉一副居高临下地低眼瞧了那十二位守门弟子一眼,便再无动作。 至于被大声呵斥了的孙骆涯,则是一脸冷漠地看了眼跪倒在地上,不断磕头的守门弟子,即便他们的额前已经血肉模糊,可孙骆涯才不会管他们的死活,一声不吭地走进了大门,前往宫殿的更深处。 肖汉收起令牌,紧随其后,在经过那十二名跪地磕头的血箭门弟子身旁时,他还故意重重地冷哼一声。 比起对血箭门有成见的肖汉,余下三人则是一脸冷漠,仿佛这十二名魔教弟子的死活,与他们无关。 事实上,对于他们这三位正道人士来说,魔教弟子是生是死,本就与他们的关系不大。 若是硬要让他们选择,他们巴不得那位面容俊美的年轻人一刀一刀的将这十二人通通杀掉。况且,从正魔两道的立场上来讲,他们三人巴不得魔教中人死干净了才好。 孙骆涯在走过漆红大门时,还不时抬头看了眼门梁,他记得在自己与赵魁的战斗中,门梁被自己的身躯给撞烂了。这会儿估计是连同大门一起换上了新的。 从走进大门开始,地面便是由汉白玉铺就。 再往前,进入地底宫殿的广场处,空空荡荡,微微有四周的高脚火盆彻底照亮了整座宫殿。 孙骆涯来到了广场的正中心,他看着地面上比起其余起初地方都要白皙许多的汉白玉,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原本这里匍匐着一条金龙。 不过后来他与孙希平提起,说是要搬到角鹰山上,不过他又觉着不太可能,即便有办法搬动这条重达千金的金龙,可井口就那么大,要怎么把金龙运出去? 孙希平说办法还是有的,不过金龙不适合角鹰山,让他换一个地方。 孙骆涯就想着送给京城那位十三姨。他也不是没有想过送给自己的舅舅c或是小姨,只不过对于他们来说,金龙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物件罢了,皇宫并不缺金龙。 后来孙希平就告诉他说,金龙他已经找搬山道人与卸岭力士搬去了京城,不过他的十三姨没有收,转手给了他的小姨。只是他的小姨似乎对金龙兴趣不大,倒是他的那位舅舅,见到了那么大一条金龙,竟然好几次做梦都笑醒。 想到这里,孙骆涯情不自禁地咧嘴一笑。即便没能亲眼见到舅舅睡觉中咧嘴大笑的模样,可他仍是能够想象的出来,那家伙张大嘴流口水的滑稽模样。 在他的记忆中,就曾见到过自家舅舅在御书房的书案上打瞌睡,结果哈喇子将流满了奏章,而奏章又因为口水的缘故墨迹化开了,模糊一片,看不清奏章上的内容,这让后来知道此事的太平公主李玉婵气得不轻。 不过那是孙骆涯的记忆中,小姨对舅舅生气后,第一次没有打他的时候。反倒是小姨还亲自下厨,替舅舅煲了一锅十全大补汤。自然的,孙骆涯有幸尝了一碗,只是他之后在床上躺了十天。 后来他听说喝光了一整锅的舅舅,则是被太医院的老太医当珍惜瑞兽一般的照顾着,至于舅舅的饮食方面,是御膳房的总管亲自下厨,而李玉婵则是被御膳房列入了黑名单之中,太平公主殿下是继那一位老家伙之后,第二位被御膳房列入黑名单的存在。 只不过区别还是有的,前者是禁止偷食,后者是禁止下厨。 对于前者,孙骆涯与他才不过是数面之缘。而且每次都是他晚上起夜去尿尿的时候,顺道去御膳房翻东西吃,这才与那位自称武功天下第一的老人家见了数次。 而当时的小骆涯与他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那年的一次晚宴之后,这位老人家被人追杀 当时的宴会比较隆重,好像是为了庆祝他舅舅的女儿李凤歌满月,这才举办的。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齐聚,宴席上山珍海味层出不穷,只不过在到了宴席中半场的时候,御膳房盛上的珍馐美馔都出了点状况。 譬如一整只蜜汁酱鸡的鸡屁股不知被谁给咬掉了一口,鸡屁股上还留有了一口清晰的牙印。又如一盘“金鱼戏莲”,或是“黄葵伴雪梅”等珍馐就被人胡乱用汤匙剜去了“金鱼”的鱼头,或是吃掉了点缀在“雪梅”外边的那一圈“黄葵”。 除此之外,据说还有可壮人筋骨的“烧鹿筋”,被人给吃光了鹿筋与山鸡不说,就连鸡汤与杞子也没放过,只剩下几片装饰用的白菜叶子。这道菜本是许多武将最期待的珍馐美馔,可未曾想不知被谁给吃食一空,这让人心中除了失落之外,更多的则是愤懑。 暂且不说当时的皇帝陛下情绪如何,光是见到了这副趣味场面的小骆涯,就已经偷溜出了大殿,飞快的跑向了御膳房,那时候的御膳房,屋外倒是井然有序的排成了一条长龙,可到了屋里面,小骆涯只是站在门口就觉得是人挤人的拥挤场面。 他也没进去御膳房,就只是站在门口,踮起脚跟瞧了里面几眼,顿时间心里面就对那位自称是武功天下第一,却是一身破烂装扮的老人家心生同情。御膳房里边的珍馐美馔几乎都被破坏掉了原有的美观,大大小小上千道菜肴,要么是被吃的,要么是干脆捣乱掉了。 当时要说是同情,其实也不尽然。因为小骆涯的心里面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位老前辈一手造就的。毕竟这位老前辈偷吃御膳房的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能想象舅舅与外公的雷霆之怒会对老前辈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再后来,他就听说这位老前辈被人在皇宫的藏宝库中发现了,当时这位老前辈正解开裤腰带在一只金壶中撒尿,被搜寻藏宝库的金吾卫发现了,然后意料之中的,他就被通缉了。不仅是金吾卫要抓他,就连当时未曾上榜的一品大内高手也都一并抓他。 御膳房将他列入黑名单之中暂且不说。 光是金吾卫与大内高手联手起来抓他,就花了将近大半个月的时间,而最令人感到意外的,则是这位偷偷潜入皇宫的老乞丐,竟然对金吾卫与大内高手的追捕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中,这位老乞丐先后多次在逃跑的途中经过御膳房,又对已经严加看管的御膳房进行了一次不大的洗劫,美酒佳酿什么的自然逃不过他的手心。 到最后,金吾卫与大内高手的联手抓捕还是以失败告终,竟是让这位潜入皇宫偷吃偷喝还睡金山银山的老乞丐逃出了皇宫。 而小骆涯最后一次见到他,就是这位老前辈以他作为人质,站在了宫墙之上,面对追捕而来的众多金吾卫和大内高手,竖起了一根中指,一脸鄙视地挑衅道:“来呀,你过来呀,来打我呀!” 回忆起这幕不堪回首的往事,立身于广场之中的黑衫年轻人,竟不由地会心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未过多时,血箭分坛的大殿之中,就有一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下了台阶。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赵魁死后,亲手杀死了自己儿子白留痕的铁弹手白无痕。他如今已是血箭分坛的坛主。 当白无痕走近到一百米时,也不见血箭门中的其余弟子现身,这让孙骆涯心里边略微有些讶异,要知道,当初他与肖汉第一次来这里时,来迎接他们的血箭门弟子可不算少。 白无痕立身站定之后,就与面前这位腰间佩刀别玉箫的黑衫男子抱拳行了一礼,道:“属下白无痕,见过少主大人。” 孙骆涯板着脸笑道:“怎么,这一次就你一个人?” 白无痕自嘲一笑,道:“少主有所不知,前几日有位蓑衣老翁硬闯我们血箭分坛,结果分坛内的弟子十有八九都受了伤,其余的几位尚且能活动自如的弟子都在看守坛中较为重要的几个地方。” 孙骆涯呵呵笑道:“重要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存放宝物的地方?” 白无痕摇摇头,笑容古怪道:“如今血箭分坛哪里还有什么宝物啊,都在年关的时候上贡给了总坛。” 孙骆涯笑了笑,不在这件事上面继续纠缠。 他可不信白无痕没有藏私。 要知道,上一次年关上贡的物品当中,就属荆州歃血分坛的坛主欧阳轩上贡的物品最值钱。 符甲c金刀c聚灵玉佩c五岳茶壶c琉璃玉箫。 光是这五样东西就比其余分坛加起来的贡品要珍贵的多,当然,毒影分坛上贡的那株赤阳血芝除外。 既然说到了这株赤阳血芝,那就有必要提一下孙雅儿如今对它的处置。在孙骆涯下山之前,他就曾问过孙雅儿,大致的意思是赤阳血芝泡的酒什么时候可以喝。 一开始孙雅儿还偷笑说他不是打死也不喝赤阳血芝泡的酒嘛,怎么现在就又关心起来了? 当时孙骆涯也没害羞的红起脸,倒是伸手在孙雅儿滚圆的翘臀上拍了一巴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什么他要是不把自己的身体补好,以后回来还怎么伺候你。 在孙骆涯离山前一天的夜里,都恨不得雀舌品玉箫的孙雅儿当即双眼放光似的说只要一旬以后,就可以喝赤阳血芝泡的酒了。 而且她还补充道,说是用赤阳血芝浸泡的酒,搁置的时间越久,效果越显著。 因为孙骆涯喝此酒的目的在于强健心脉,所以此酒搁置的时间越长,效力就越刚猛,对于心脉还很孱弱的孙骆涯来说其实是很不利的。 于是在孙雅儿的提议下,孙骆涯答应在一旬之后,会饮下赤阳血芝浸泡起来的酒,先以最弱的效力来强健心脉,循序渐进,慢慢来。 至于这酒是谁从角鹰山送过来,那都是后话。 眼下,孙骆涯等人在白无痕的带领下走上了台阶,进入了大殿之中。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部,孙骆涯是第一次来,但是并不陌生。因为这座宫殿的设计,本就是仿照皇宫里的宫殿设计的。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在该放置龙椅的地方,却放置着一口金色的棺材。 孙骆涯无所顾忌的环顾四周,喃喃道:“我听万事通老爷子说起过,说是这座地下宫殿实则是一座大梁王朝的某位大将军的陵墓。而据我所知,历朝的将军陵规格,可没有如这位将军一般的宏伟。更别提他的陵墓还是座皇陵!” 白无痕闻言以后,轻笑一声,解释道:“少主有所不知。这位大梁王朝的将军,生前不仅是位手握二十万兵权的大将军,更是一位功高震主的异姓王。 据野史记载,这位将军并非史书上记载的战死边疆,而是被他的皇帝陛下以一杯毒酒赐死。 据说当时的那位皇帝陛下整日沉迷于美色,昏庸无道,只因听信了身边妃子夜间吹得枕边风,隔日便下旨赐死了将军。 至于这位将军为何会得罪那位妃子,在正史当中是记载这位将军见色起意,要对皇帝陛下的这位宠妃施暴非礼。 而野史中却有着不同的描述,上面就记载了这位皇帝的宠妃与宫中宰相的嫡长子正在御花园中偷情,凑巧被这位大将军给瞧见了,这才恶人先告状,诱使皇帝下旨赐死了这名位高权重,替大梁王朝立下了数不清汗马功劳的异姓王。” 此时正站在一根金龙绕梁柱旁的孙骆涯,在听完了白无痕的言语后,心里只觉着这世上最恶毒的言语,还是女子的枕边风。 当下一想到这里,他就觉着自家那婆娘比起大梁皇帝的那名宠妃,实在是要好的不得了。这世上恐怕很少有哪家的婆娘枕边风是让她的男人多吃腰子补身体的吧? 孙骆涯心里只觉好笑,忽然想起一事,他突然开口道:“对了,你刚才说有位蓑衣老翁打伤了你门中的弟子,所为何事?” 白无痕笑脸依旧,“也没什么,就是我门中的弟子打了他的孙子,他就找上门来了。” 孙骆涯冷笑着道:“这样啊?那我怎么听说这位蓑衣老翁,是被黄河从天上送到城中来的呢?怎么,你血箭分坛的弟子都欺负到了别州他城里的市井百姓去了?白无痕,你可要知道魔教的规矩里边,就有一条是不准伤害无辜的百姓!” 即便孙骆涯已经没有了好脸色给他看,可白无痕脸颊上的笑容却是没有消失,他笑脸如常道:“少主有所不知,那名老翁可不是寻常的市井百姓。他可是一位口含天宪的儒家圣人!” 孙骆涯挑眉道:“儒家圣人?” 白无痕点头道:“不错。那位老翁就是儒家圣人!少主可能只知诸子百家中的儒家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却不知儒家圣人,有语出法随语成谶的莫大神通。少主所知道的老翁乘驾黄河而来,可能便是他说出了有关黄河的诗词句子,从而显现了‘天道有所感,人间必有应’的玄妙景象。” 孙骆涯以手背抵住手肘,然后两指轻微摩挲着耳垂,自忖片刻,这才说道:“儒家圣人与武夫嘴中的‘时来天地皆同力’差别在何处?” 白无痕同样是思考片刻,这才答道:“我们武夫嘴中的‘时来天地皆同力’是要看上天恩赐。若是老天爷看得起你,就借一点力量给你。 而儒家圣人则是不同,比起我辈武夫,更像是老天爷对他们有求必应一样。他们只是动动嘴皮子,而老天爷却是替他们动刀子。 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因为他们根本不屑于动手。 所以在江湖上,为什么有许多江湖人在面对读书人时,原本还火冒三丈可到了后来,就又说不欺负手无寸铁之人,其实他们就是在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当然了,这世上的儒家圣人很少,而口含天宪的读书人则是更少。所以这世上的读书人还是有很多被莽汉欺负得如闺中小娘一样,泪眼婆娑。” 听完白无痕的解释,孙骆涯对儒家圣人与读书人又有了一番新的见解。一般来讲,若是这般远超寻常的事情,孙希平应该会与他提及一二,只不过孙希平似乎挺讨厌读书人的,所以他以前并没有如何与孙骆涯提起过儒家圣人这类玄妙的事情。 而在孙骆涯的记忆中,孙希平提到过的有关读书人的言语,好像有是有几句,但是不多,以前孙希平就曾与他说过,说是不要小瞧了读书人,更不要欺负读书人。 当时孙骆涯只是以为因为当初有位读书人喜欢自己的娘亲,而自己的娘亲也与他的关系比较亲近,所以孙希平才会说这句话,大概的意思是告诉他读书人都是小肚鸡肠的人,容易和你抢女人,所以要小心。 现在想来,原来孙希平当初的意思是别有他意。 如此想来 孙骆涯似乎想起了什么,精神突然一振。 记得在他下山以前,孙希平就曾与他说过四小心。 一是,小心读书人。 二是,小心幼龄稚童。 三是,小心女人。 四是,小心笑脸人。 一开始他理解错了小心读书人的意思,在经过了白无痕的解释后,倒是有些懂了。而对于女人和笑脸人,孙骆涯自然是明白的。心狠手辣的女人和笑里藏刀的小人都是必须要提防的,人在江湖,不得不防。 至于小心幼龄稚童这点孙骆涯还是不太明白。 “对了!” 这时,白无痕来到孙骆涯的身边,不知何时他的手里竟已经多了一本封面略显老旧的书籍,他将书籍递到孙骆涯的面前,恭声说道:“少主,这本《打神捶仙拳》正是赵魁赖以成名的绝学,是一部能够不断累加出拳的数量,而叠加拳意的拳法。当时赵魁就是凭借这套拳法将少主的强健体魄给重创的。” 孙骆涯从白无痕的手中接过那本书面老旧的书籍,书封上写着五个破损严重的小楷,不过依稀还能辨别出是“打神捶仙拳”五个楷字。 他低下头,快速翻开书籍,在其中几页上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便合上书籍,将其放进了自己的衣襟襟口内。 事实上,孙骆涯除了来血箭分坛过问那位蓑衣老翁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件事便是要得到这本《打神捶仙拳》的秘籍。就连孙希平都说他的体魄在换骨缮胎之后算得上是中上品。即便没有事先经过打熬,可若非当初赵魁在累积了打神捶仙拳的数百拳拳意,他当时也不会被赵魁打的那么惨。 到最后他能够一刀斩杀了赵魁,除了十几年翻看摘星阁里的剑谱,无形之中替自己淬炼了极致的剑意,在最终的生死关头,体内的剑意与压刀后所累积的刀意以及其余的变数,这才使得他能够在鬼门关之前,将赵魁彻底拖拽给了索命的无常鬼差。 收下了拳谱,孙骆涯便没有了久留的意思。白无痕出言客套,希望少主等人能够在血箭分坛休息一晚,明日再行赶路。孙骆涯摆摆手拒绝,说是井外还有人在等。 至此,白无痕也不再多留,一路将孙骆涯等人送到了将军台上,这才抱拳行礼,道了声“少主慢走”。 孙骆涯等人各自施展轻功,跃上水面,之后在古井的光滑墙壁上左右踢腿借力,最后一手按在了井口,臂膀发力,整个人顺势跃出了古井,一脚踩踏在井口,接着顺势飘然落地。 他们一行人莅临荒凉的贫民区一带,刻意将时间挑选在了深夜,深夜时分幽州城宵禁十分严厉,若是发现有百姓夜间出行,会直接以大唐律处置。 所以孙骆涯等人就不会担心被人跟踪,而导致血箭分坛的坛口被人给发现这个问题的出现。 至于被官府的人发现他们在宵禁时分出行,那倒是不用很担心,暂且不说闾丘若琳以及他自己与肖汉三人,光是时含风与章河卿他们五人就已经是四境的武夫了,区区几名夜间巡城的官兵,对于江湖武夫来说,还不是一记手刀就昏厥过去的小事。 若是等到这些昏厥过去的官兵一觉醒来,恐怕到得那时,他们一行八人早已远离了幽州城不知几百里地之外了。 一袭白衣的少女闾丘若琳在见到黑衫年轻人平安无事地归来后,立即小跑了过去,凑近她那张好看的脸颊,好奇地问道:“怎么样?” 孙骆涯没好气地笑了笑道:“想知道啊?你自己下去一趟不就知道了吗。” 白衣少女有些扫兴地鼓了鼓脸颊,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那位浑身湿漉的黑衫男子钻进了车厢,没过一会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两眼一闪,小跑几步直接以太离观的轻功寂静无声地跃上了车板,接着掀起了车厢的帘子钻了进去。 紧接着,车厢里传出了一名男子的咆哮声,然后这位白衣少女就被人给一脚踹出了车厢,一屁股摔在了车板上。 虽然摔得不是很疼,可白衣少女还是双手环胸,气吁吁地鼓起了两只腮帮,一脸郁闷地盯着那条布帘子,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看她的样子,应该是生气了。 至于那位护送了魔教少主等人离开了血箭分坛坛口的儒衫读书人,则是满脸笑容地缓步走回了陵墓宫殿之中。 而在他回到大殿,坐在了那口金色棺材上面时,有一位身穿长裙的妇人款款来到了大殿内,此时正一脚踩在棺材板上的白无痕见到了来人,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立即收敛下来,转为冷漠,他先是朝妇人招了招手,接着又伸手点了点自己屁股下坐着的这口棺材,他出声道:“今晚,咱们就在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巨人涉水 在龙虎山天师府的一座僻静庭院内,有两位身穿白净道袍的年轻道士,此时正各自仰面躺在一条竹藤摇椅上。 年纪稍小些的那位小道士,在他的腰间悬挂着一串以红绳串连的五帝钱。小道士姓张,与龙虎山天师道的祖师爷张道陵同姓。 赣州自谷雨时节之后,连日多雨,好不容易这几天出了太阳,小道士张正一就搬来了藤摇椅,想要在院子里晒晒太阳,驱一驱自己身上的霉气。 可他刚仰面向后倒去时,结果整个人就结实地摔在了青石板上。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原来是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另一位年轻的白袍道士。而他原本放在身后的那条藤摇椅,此时已经到了那位看上去很年轻,实际已经一百来岁的道士身子底下去了。 张正一见到自己辛辛苦苦搬来的椅子,却成了别人的嫁衣裳,这让他心里郁闷的同时,更多的则是无奈。谁让这位看上去年纪轻轻的白袍道士是自己的师尊呢? 于是,张正一又只好去重新搬了条藤摇椅来。 接下来的一幕,便是两位白袍道士躺在藤摇椅上晒太阳的场景了。 张正一躺在藤摇椅上,手里正把玩着一块方印。 这块方形玉印,是他从魔教角鹰山那里带回来的。 在他离开角鹰山之前,这块玉印就曾突然变得滚烫无比,就如同一块猩红的炭火,当时这方玉印还在他的胸膛留下了一块方形的红色印记。 虽然已经过去了数个月之久,可时不时的胸口那块被玉印烫伤之处还会隐隐作痛。 张正一两手并用,对这块方印左右捣鼓,试图寻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说来也奇怪,自他从龙虎山回来以后,这块方印就再也没有发光发热了,更是没有通体滚烫如炭火一般,再一次地对他造成灼伤。 这么些天以来,张正一几乎每天都要在这方玉印上面捣鼓大把个时辰,不论是上茅房也好,或是吃饭撒尿也罢,他这么勤勤恳恳地对待这方玉印,可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一旁的龙虎山上最“年轻”师叔祖正一手捧着一本《腹黑官人爱上我》的言情小说,一手枕在脑后,一脸的闲情逸致,若是到了翻页的时候,他则会以大拇指来翻动。 除此之外,张道奎的衣襟襟口之中,还塞着满满当当的许多不同名的小说,类似《霸道将军独爱我》c《太子殿下宠爱我》的小说最是繁多。 有时候张正一也搞不明白,自己的师尊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看这种一本还不如一指厚的言情小说,像他们这类的山上人,难道不应该清心寡欲,远离世俗吗?为什么师尊还要在红尘中纠缠不休? 以往的时候,张正一总会叹息几句,只觉着自己是不是跟错了师父。即便是当今龙虎山的掌教是成天沉迷于道门符文一途,可总好过自己的师尊沉迷于言情小说要来得正经些吧? 若是与其余那些没日没夜的练习剑法c诵读道藏的龙虎山记名弟子来比,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似乎每天都在不务正业。 不过也难怪,有其师必有其徒。自从张正一拜了张道奎为自己的师尊后,他在龙虎山上就从未有过一天是全力以赴的在修行。 每天都是懒懒散散,就连寻常的记名弟子不如。 可即便是这样的一位龙虎山小师叔,对于那些个日以继夜都在修行的龙虎山弟子来说,这位辈分很高的小师叔的道行与修为,却是遥遥领先于他们太多太多。 若是不谈杀伐之道,光论对道之一字的参悟,这位上山之时本无姓名,后来被年轻的师叔祖取名为“正一”的小师叔,他所求的道,仅是“自然”二字。 在早些时候,龙虎山的某位长老就与这位小师叔有过一次谈话。 当时长老对他这位小师叔说了句,“你这样成天懒懒散散,不练剑,不诵经,不修行比起那些勤勤恳恳修行的龙虎山弟子们,你作为他们的小师叔c小师叔祖,就不觉着羞耻吗?” 那时候的张正一比起现在这副咸鱼翻不了身的鸟样,倒还是有些刚上山时的谦恭,即便他的辈分高的吓人,可对于年长与他的山中长老们,还是很恭敬的。 那时候他与长老们说话都是晚辈对长辈说话时态度放的很端正的那种,只是到了现在这般惫懒的鸟样,就有点像是市井中的泥腿子般的随便了。 当时他对那位长老说自己修的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大道,也不是玄之又玄c天机难测的天道,他修的只不过是一个“自然”而已。 人生在世,只求顺心意,得自然。 结果呢,就在数月以前,那位长老又来找张正一了,然后他说了句“你求的自然大道,就是放纵自己的欲望,让自己越来越懒c越来越懒,就连衣服裤子都懒得洗,堆积在一起臭烘烘的。” 而这位长老被性情已经不是刚上山那会儿的张正一回了句“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越懒,自己的修为道行就越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日复一日的修行,还不如我好吃懒做来的修为精深。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无奈啊” 张正一这句话才刚说完,那位勤勉修行,却是常年修为止步不前的长老,竟是给他气得直接一口老血给喷了出来。 若非当时没人用盆子去接,要是接了,恐怕这血还能够接回来一两斤。 在此之后,张正一就听说这位被自己气得差点吐血身亡的长老就在房中久卧不起,面色虚的跟肾亏损一样,惨白无力。 后来,这则消息就被传遍了龙虎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许多勤恳修行的龙虎山弟子,除了每天修行道法之外,还会去戒律院去抄书,为的就是修心养性,要不然他们的下场恐怕就会与那位长老一样,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张正一躺在藤摇椅上百无聊赖地玩弄了方印许久,实在是觉得无聊了,就干脆将方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他自己则是缓缓闭上眼,准备睡个午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睡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 耳畔立刻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怎么,做噩梦了?” 张正一扭头看向一旁的师尊,点了点头。 张道奎未曾挪动视线,依旧双目注视着书本上的内容,就差把书埋进了眼睛里。他淡然说道:“在我的记忆中,你这是上山以来第一次做噩梦吧?” 张正一点点头。 张道奎道:“说说看,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张正一脸色不自然道:“我看见,你被我一剑给削去了头颅。” 话音落后,仍在继续看书的张道奎,在坚持看完了这一页后,这才从书缝中抽出拇指,将书本合拢,这才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徒弟,好奇“哦”了一声,微笑道:“我死了?” 张正一擦了擦额前的冷汗,气息起伏道:“死了。就连元神都破损了,再无转世或夺舍的可能。” 张道奎盯着张正一看了一会儿,沉默不语,接着继续翻开书,埋头看书。 张正一见此情形,出声发问道:“你不杀我?” 埋首在书本中的张道奎悠悠说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张正一道:“我记得你之前与我说过,说我不做噩梦是有原因的。你还说寻常的山下百姓,做了噩梦就不一定是坏事。而我做了噩梦,就必将成为现实。既然我杀了你,那你为何不现在杀了我,避免那种现实的到来?” 张道奎翻过一页书,语气平静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就杀我。就像我不会无缘无故就会死一样。凡事必定会有个原因,目前咱们都不知道这个原因是什么,所以就算我要杀你,也不急于这一时。” 张正一不再继续追问,而是转移话题道:“前几日那位老翁是什么来头?” 张道奎以莫不关己地口吻说道:“哪个老翁?” 张正一说道:“就是那位坐在小舟上,被一条黄河从天上送下来的那位。” 张道奎平淡地说道:“他啊,他就是个穷书生,后来靠挖人坟墓发了点财。” 张正一撇嘴道:“我才不行哩,一个老书生能张一张口,就有让黄河倒挂天幕的神通?” 张道奎想了想,道:“对了,他后来考了个探花,幽州那边的人喜欢叫他探花郎。” 张正一出声道:“就这样?” 张道奎点点头。 张正一见他不愿意多说,就没继续追问,反正问了他也不会说。于是换了个问题,问道:“我听他说,师尊你要闭关?” 张道奎点点头,道:“已经在闭关了。” 张正一道:“什么时候?” 张道奎答道:“现在。” 张正一抽了抽嘴角,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位老探花郎会见你很不爽的,然后拆了你的住所。” 正埋首看书的张道奎不以为意。 张正一见师尊不理自己,而他又不想继续睡觉,所以就问道:“他要去哪?” 张道奎道:“谁?老探花郎?” 张正一点头。 张道奎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说道:“他去渤海了。” 张正一歪了歪头,喃喃道:“渤海?” 张道奎合上书本,解释道:“相传在渤海之东,有三座仙山,山中住着餐霞饮露的神仙。而在古籍《列子》一书中,就曾记载:渤海之东有五山焉,一为岱舆,二为员峤,三为方丈,四为瀛洲,五为蓬莱。” 张正一听完之后,似有所悟,道:“老探花去找仙山了?” 张道奎点点头,道:“你可还记得,你在梦中是用什么样子的剑杀的我。” 张正一深思回想许久,仍是摇了摇头。 张道奎看他如此,这才说道:“是了。与我猜想中的一样。” 张正一心有疑惑。 张道奎却是朝他摆了摆手道:“此事暂且与你说了无益,不如不说。比起这个,我倒是可以与你讲一讲另一件事。” 张正一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张道奎平静道:“你可知祖师爷张道陵的斩邪剑。” 张正一自忖片刻,道:“略有耳闻。我只听说,斩邪剑,分雌雄两剑,可斩鬼帅魔将。是老祖宗得道之前,经由老君下凡亲手相授。” 张道奎点头道:“不错。斩邪剑的确是老君赐予老祖宗的道门法剑。 其中所含的‘道’不是人间所有的。当初老祖宗在与八部鬼帅和五方群魔的战斗中,斩邪剑的雌剑被一尊魔将拼死给崩断,碎成了数截碎片,飞射向了海外。 张道玄,也就是你的师伯,他说雌剑的碎片被住在海外仙山里的仙人搜集了起来。” 张正一低喃道:“也就是说,老探花郎去海外,是替师尊去搜集法剑的碎片了?” 张道奎摇摇头,道:“准确的说,不是替我,而是替你。” 张正一一脸茫然,“我?” —————— 这一日,有条黄河承载着一叶扁舟轰然冲入了一片汪洋大海之中。 黄河入海,就真如石牛入海一般,即刻便彻底不见了那片泥黄的色彩。 在湖面上还算是小舟的小舟,在到了这片碧波辽阔的海面上时,却如同一片薄弱的叶子,只能在海面上随波逐流。 一名身披蓑衣,颈后倒扣一顶雨笠的老翁,此时此刻正孤身站立在小舟之上,面朝这片波光粼粼的大海,心情复杂。 海外多奇异。 奇,是指奇人。 异,是指异事。 他作为读书人,自然读过《列子》。 而在“汤问篇”中,就有记载渤海五座仙山,已有两座沉入海底。 原因是因为这五座仙山的山底下,本是各有三头神龟以头顶托起仙山,避免仙山随波流入极地。神龟分为三批,每六万年轮班一次。 而海外有一古国,国中生存着“龙伯”一族,据传,龙伯乃龙族与巨人一族的后裔,子嗣身高数千丈,他们抬起脚底板不需要几步,就能来到五座仙山前。 其中,龙伯一族中有名胆大的年轻人,先后在岱舆和员峤的仙山附近放下了钓钩,将托住仙山的神龟钓去其六,然后扛在肩上,返回了自己的国家。 龙伯一族,以龟甲占卜吉凶闻名。 只是他们钓去了用来稳固仙山的神龟,从而使得住在仙山上的仙家流离迁徙,更是导致岱舆与员峤两座仙山流荡至极地,沉没在了海底。 得知此事的天帝,雷霆大怒,不仅剥削了龙伯一族占有的种族版图,更是将他们的躯体由数千丈减矮至了数百丈,而到了三皇时期,龙伯一族的身高仍有数十丈之高。 回忆起书中记载的种种,此时孤身立于小舟,接而漂浮在渤海海面的蓑衣老翁,表情复杂。 突然的,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波涛汹涌起来,浪潮一波接着一波,迎面朝小舟打来。 可蓑衣老翁脚底下的小舟,却如无根浮萍一般,始终漂浮在海面上,不曾被浪潮打入海底。 当一波足以遮天蔽日的浪潮打砸入海底,小舟随着起伏的波涛高高腾起,而小舟上的蓑衣老翁却始终如风中稻草一般,虽然身形摇晃,可却不曾被浪潮打落海中,仍旧平稳站立在小舟之上。 而就在下一瞬间,这位脸上始终面无表情的蓑衣老翁,终于是露出了罕见的惊容! 海面上,老翁瞪大了他那双浑浊的眸子,遥遥地看向海中那道巨大的身影,心神激荡。 渤海之东,有巨人肩抗两座大山,涉水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过眼云烟 孙骆涯一行人自从幽州城离开后,便一路往西行。 途中经历了许多小城小镇,在万事通老爷子离开后,他们的吃穿住行就都变得勤俭节约起来。即便是他们一行人中多出了一位自称是西域古国来得小女冠。 若是换做以往,或许孙骆涯会对这名二八年华的小道姑多番照拂,让她吃得好c穿得好,可因为有了一次前车之鉴,除非是对已经与自己关系很要好的女子之外,孙骆涯真的不会对陌生的女子如何善意对待了。 他们一行人,除了是需要补充干粮才会在城镇落脚,其余的时间除了赶路就是露宿荒郊野外。到了立夏时节,他们才算是真正离开幽州地界,进入了赣州地界。 赣州地界的绝大部分地方都是以山地c丘陵c盆地等地形为主,夏季高温如置身火炉,冬季湿冷如冰锥刺骨,十分不好受。 原本在孙骆涯离开角鹰山以前,是想着护送万老爷子回到幽州城后,便直接离开幽州进入中州,然后去皇宫见过了小姨她们,再离开中州,前往徐州。之后才去荆州替孙希平办事。到了最后,他自然是要去兖州一趟,毕竟那个夺走了他初夜的女人就生活在兖州。 而临了,他才一时兴起,打算先去赣州的龙虎山,见一见那位赵西烟道长曾经待过的地方。 他曾听孙希平说起过,说是赵西烟道长是乘驾一头金翅大鹏鸟飞到角鹰山的。所以,孙骆涯此行的目的也是想要见一见那头传说中的金翅大鹏鸟。 立夏的到来,预示着炎暑将要来临。 在立夏这一天,中原各地都有斗蛋和吃立夏蛋的习俗。斗蛋相对来说是小孩子们的游戏,而吃用茶叶烹煮的立夏蛋,就是老少皆宜的饮食文化了。 孙骆涯与闾丘若琳等人在登上龙虎山之前,先是在龙虎山山脚下的一座茶肆里歇脚停顿。茶肆是一对老人夫妻开的。 隔着大老远,就有浓重的茶香飘荡进了孙骆涯所在的车厢。 即便是他这么个不爱饮茶的人,在闻到了浓烈的茶香后,都不免下意识地润了润嗓子。 至于那位刚出现时才显露出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气的白衣少女,在与孙骆涯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那十六岁少女的本性已经袒露无疑,这时候嗅觉灵敏的她也早已从闻到茶香味开始,就已经不自觉地以小红舌舔了舔唇瓣。 坐在一旁绣墩上的孙骆涯,自然是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只不过他却是未曾与少女多说什么,而是掀起了帘子一角,见到了那间以竹子搭建的简陋茶肆,这才对充当马夫的肖汉说道:“咱们先去茶肆里边喝杯茶休息一会儿。” 肖汉点头说了声“好嘞”,然后又抬头看向了那位高坐马背上的佩剑男子,大声喊道:“老章,我家少主说了,咱们先去茶肆里边喝杯茶,休息一会儿再走。” “好,我知道了。”骑马行在最前面的佩剑中年男子回复了一句。 接着,他们一行人便在那间竹子搭建的简陋茶肆外驻足。 孙骆涯刚下马车,就见到茶肆的贩茶老翁正在擦拭竹制的桌椅,而他的老伴则是在一旁煮着什么东西。反正他隔着十几米远,就能闻到老妪正在煮的砂锅中有浓烈的茶香飘出。 先前他们隔着大老远闻到的茶香,就是自这只砂锅中飘出来的。 孙骆涯领着一干人等走进了茶肆,肖汉与章河卿等人则是找了位置坐下,开始相互倒水喝。而闾丘若琳则是跟随孙骆涯一起,来到了茶肆老妪的身旁,听他问道:“老婆婆,你这只砂锅中煮的可是立夏蛋?” 茶肆老妪是名年纪七八十岁的老婆子,弯着腰,所幸她的耳力并没有像自己的老伴一样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日益衰退,她听得很清楚,于是笑了笑,和蔼道:“公子说的是,这砂锅里煮的呀,正是立夏蛋。这不今天是立夏嘛,我和老伴就商量着煮点立夏蛋来分给茶客们吃。公子请再稍等一会儿,等到锅里的茶叶味道真正入了这蛋里,咱们的立夏蛋也就算煮好了。” 说着,茶肆老妪拿起一块湿润的抹布,盖在了砂锅的锅盖上,然后小心掀起锅盖,只见热气腾腾上升,白雾一片,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极其浓郁的茶叶香气。 老妪一边将砂锅的锅盖放在一旁,一边眯起眼看向雾气逐渐散去的砂锅,看向那一颗颗色泽转变为褐黄的鸡蛋,随之喃喃低语道:“这口砂锅里,老婆子我不仅加了些茶叶碎末,还有五香粉c八角c桂皮c花椒c香叶c老抽c盐巴,甚至还有少许黄酒,这也算是老婆子我这一辈子琢磨出来的道理。呵呵,也不怕公子笑话,我家老头子最爱吃的就是我煮的茶叶蛋了。” 孙骆涯见老妪扭过头来看他,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意,他也礼貌性地朝老妪笑了笑,后者却是笑得更开了,她望向了那位白衣少女,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了那位俊美的年轻公子哥,柔声说道:“公子与小姐可真是郎才女貌。” 孙骆涯知道是老妪误会了他与闾丘若琳的关系,不过也没说破,只是笑着道:“谢谢婆婆。” 老妪呵呵笑着,回过头,一手拿起一只瓷碗凑近砂锅,一手却是拿了跟木勺,她将木勺伸进了热气腾腾的砂锅中,只听见几声轻微的碰撞声响,老妪便收回了双手,只见瓷碗中紧挨着两颗褐黄色的茶叶蛋。 老妪将瓷碗递给身边这位待人和善的公子哥,约莫是在意年轻公子以为她们老两口这是在强买强卖,于是笑着解释道:“公子与小姐二人一人一颗,也不要嫌少,这茶叶蛋呐,我们不收公子的钱。” 孙骆涯望着瓷碗中两颗蛋壳略显破碎的茶叶蛋,沉默了会儿,还是接过了老妪递来的瓷碗,笑着致谢了一声。 之后,他便与闾丘若琳两人走回到了肖汉所在的那张桌子。与往常一样,他们三人一桌,其余五人一桌。 到了这个时候,茶肆老翁已经给两桌分别沏了一壶铁观音。肖汉同孙骆涯是差不多的品味,喝茶如饮水。 孙骆涯拿起瓷碗中的一颗茶叶蛋,沿着蛋壳破损的地方开始剥壳,期间她瞥了眼一旁那位白衣少女,见她没有动手剥壳的举动,于是问道:“怎么,你不喜欢吃?” 闾丘若琳摇摇头,道:“这能吃?” 一旁正在把茶当水喝的肖汉,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索性他给忍住了,可茶水已到了鼻腔,那种滋味十分难受。 孙骆涯倒是不以为意,他低头继续剥壳,然后说道:“你们西域的鸡蛋是不是没有这种吃法?” 闾丘若琳点点头,道:“在我们那边,水比较珍贵,所以没有煮蛋一说。不过我们那边白天的温度老高了,尤其是沙漠一带,我们呢就比较喜欢把生鸡蛋埋在沙子里,等到正午的时候,埋在沙子里的鸡蛋也就熟透了,我们那里称之为煨蛋。” 孙骆涯将剥好的,只剩下一半蛋壳的茶叶蛋递给白衣少女,然后说道:“在我们中原也有煨蛋,只不过我们是放在带火的炭灰里。” 闾丘若琳接过茶叶蛋,先是放在嘴边小小的咬了一口,在感到没有想象中的奇怪味道,只有浓郁的茶香,这才张大了嘴,直接咬掉了一半入嘴,感受着蛋白与蛋黄的浓郁味道,她终于是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孙骆涯见她这么容易满足,心里就在想少女所在的地方究竟是多么贫瘠。突然的,他在剥另一只茶叶蛋壳的手停住了,然后他问道:“你们道家人,可以吃鸡蛋?” 闾丘若琳将嘴里的鸡蛋细细嚼烂之后才肯咽下,满嘴的茶香,她说道:“在我们太离观中,鸡蛋算是素食。因为我们观主说了,鸡蛋在没有孵出小鸡之前,就如种子尚未发芽,是没有生命的。” 孙骆涯想了想,觉着这话竟也有道理,于是将剥去了一半蛋壳的茶叶蛋递给了她。 闾丘若琳刚吃完一颗茶叶蛋,就见到他又给自己递来了另一只,然后她又瞧了瞧空荡荡的瓷碗,蹙眉道:“我不吃了,吃饱了,还是你吃吧。” 孙骆涯没有收回手,而是看向白衣少女,一脸认真道:“待会儿上了龙虎山,一时半会儿都没得吃了,你确定不吃?” 白衣少女想了想,还是摇头。 孙骆涯笑了笑,收回手,低眼看向手里的茶叶蛋,然后又看向白衣少女,再次问道:“真的不吃?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闾丘若琳一脸的为难,仿佛天人交战了好久,她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吃,是不喜欢吃?” 孙骆涯点点头,将手中的茶叶蛋递给了她。 闾丘若琳见他点头承认,心里便不再有所在意,结果茶叶蛋,直接一口塞进了嘴里,将嘴巴填的圆鼓鼓的,两只桃花眸子更是弯成了月牙儿,笑容满足。 孙骆涯微微一笑,接着便替少女倒了杯茶水,给自己则是倒了杯寻常的水。 这时候,茶肆老妪与老翁分别端了一口碗,先后放在了两张桌子上。 孙骆涯这一桌,瓷碗中有两颗茶叶蛋。而章河卿他们这一桌,则是有五颗。 按照一人一颗的来算,孙骆涯这桌还多了一颗。 孙骆涯看了眼各自忙活去的老两口,然后又看向了白衣少女,问道:“还吃吗?还有一颗。” 白衣少女点点头,立即伸手去抓瓷碗里的茶叶蛋,结果给烫的直接缩回了手。 一旁的肖汉忍俊不禁,不过仍是低头剥着茶叶蛋壳。 孙骆涯则是微不可察地笑了笑,替白衣少女剥了一半的蛋壳,这才递给她,“慢点吃,烫。” 休息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在孙骆涯离开茶肆前,示意肖汉多给了老两口一文钱。 在扬州城,一文钱可以买十颗鸡蛋。 上了马车,闾丘若琳一脸的满足,甜甜的笑着。 孙骆涯则是闭上眼,开始修习那篇呼吸法门。 一行人重新启程,顺着逶迤的山道,开始缓缓前行。 一直来到龙虎山半山腰处的一座小庙前,山道开始转为石阶,所有人下马停车,改为步行。 他们脚力不算慢,可还是花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来到龙虎山的天师府前。 立夏这一天,龙虎山上香客出奇的少,这让孙骆涯很意外。 其实在山脚茶肆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毕竟偌大的一间茶肆,就他们两桌人,实在是生意冷清。 很意外的,孙骆涯在天师府的门口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人年纪比他略小一点,身穿一件白净道袍,未曾负剑,腰间却是悬挂着一串以红绳串连的五帝钱。 站在门口迎接的,正是龙虎山许多长老都要喊上一声“小师叔”的年轻道士。 年轻道士见到了那位一袭黑杉,左腰悬佩刀,右腰别玉箫的俊美年轻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抱拳道:“小道张正一,见过少主。” 孙骆涯无奈笑了笑,道:“张正一,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离开角鹰山时叫我名字的那个你。” 张正一同样笑道:“出门前,师尊说我代表的是整座天师府的颜面,所以礼数一定要到位。” 孙骆涯突然道:“那你们天师府管不管饭的?” 张正一道:“本来是不管的,但你们来了就管。” 两人闲聊一番,便一起进了天师府。 龙虎山比起武当山的随心所欲,可谓是规矩森严,条条框框实在太多。孙骆涯一行人跟着张正一进了天师府,一路上竟是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实在是奇怪的很。 张正一虽在前面领路,可似乎是猜到了孙骆涯心中的疑惑,于是他自顾自地解释说:“天师府一般不会这么冷清的,因为某些原因,所以大多数弟子如今都不在龙虎山。” 不过一会儿,张正一就领着孙骆涯一行人来到了天师府的食堂。 食堂很大,摆满了整齐的桌椅。 不过有十余道雪白的身影格外引人瞩目。 孙骆涯终于是在食堂里见到了别的龙虎山弟子,看他们的着装应该是食堂里掌厨的炊事弟子。 十余名炊事弟子见到了张正一的到来,立即抱拳行礼,喊了声“师叔祖”,由此可见,在食堂的这十余名龙虎山弟子应该是最新一批上山的弟子,辈分极低。 张正一吩咐了他们一声,让他们做八份午膳,然后又说多做一份,炊事弟子领命之后就去后厨忙活去了。 孙骆涯让肖汉等人在食堂等候,他自己则是与张正一一同走出了食堂。 刚出食堂,张正一就问他:“不吃了斋饭再去?” 孙骆涯摇摇头,道:“既然决定要来了,那就先去看看吧。” 张正一闻言,也未过多劝阻,领着这位魔教少主前往龙虎山的后峰。 半柱香后,他们来到了龙虎山的一处山脊。 四周可见,皆是浮云。 两位年轻人屹立在山巅,仰面感受着吹拂而来的山风,心境宁和。 “当初在角鹰山上你说要来师叔待过的地方看一看,我还以为你会很久之后才来,没想到这么快。”张正一望向悠悠白云,突然说道:“师尊说,师叔的死,不怪你。况且,你也杀了赵魁,算是替师叔报仇了。” 孙骆涯没有说话,而是在原地盘膝而坐,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望向了张正一正在望,却不太一样的景象。 良久,这位一袭黑杉,腰间分别佩刀与别箫的年轻人,望着悠悠白云,感慨道:“人生在世百余载,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泫然欲泣 山巅之上,一黑一白两名年轻男子,在见到了那头浑身金羽的金翅大鹏后,都忍不住地瞪大了眼睛。 而那头体型庞大的金翅大鹏鸟,则是在空中缓缓振动着翅膀,那两颗同样蕴含金光的眼珠子,正死死地凝望着山巅上的两道人影。 一黑一白,一坐一站。 金翅大鹏突然“唳”叫一声,啸声嘹亮,山巅处突然就刮起了一阵大风。 狂风激荡。 吹卷起了两人的衣袍鼓荡猎响。 孙骆涯眯起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眸子,迎风望向那头体型庞大的金翅大鹏鸟,咧嘴笑道:“我曾听孙希平说起过,说赵西烟道长那天来角鹰山时,便是乘坐着一头金翅大鹏来的。起初我还不信这世上真有此等神鸟,可今日一见,却是真令我知道了什么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张正一两眼望着那头体型好比山岳的神鸟,喃喃出声道:“我也曾听师尊说起过这头神鸟。只是一直以来都未曾有幸见过一面。” 孙骆涯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道:“那你可知道她的来历?” 张正一点点头,然后朝半空中振翅而飞的金翅大鹏作揖行了一礼,道:“金翅大鹏在天竺那边被称之为迦楼罗,是毗湿奴的坐骑,更是佛教的八部天龙之一。” 孙骆涯有样学样,学张正一对那头金翅大鹏作揖行礼,而那头金翅大鹏呢,则是在见到了两人行礼之后,就又高“唳”一声,随后也无暴起发难,只是振翅飞入更高处的云中,消失不见。 在金翅大鹏鸟消失之后,孙骆涯望着那片重新汇聚起来的白云,低喃道:“我听说八部天龙是佛教的护法神” 张正一双手互插入袖中,脸色平静道:“佛教之中的八部天龙,并非意义上的‘龙’。而是提婆族c海龙c夜叉c乾闼婆c迦楼罗c紧那罗c阿修罗c呼摩罗迦。其中,迦楼罗是天竺那边的众鸟之王,据说成年的迦楼罗羽翼展开就有三百三十六万里长。平时倚靠捕食毒蛇为食。每天需要进食一条大蛇和五百条小蛇,吃饱了就睡。” 孙骆涯突然笑道:“那她饭量还挺大。” 张正一闻言笑道:“可不是?” 他们二人之后又在山脊之巅待了一会,互相闲聊了一些,之后便返回了天师府。 肖汉与闾丘若琳等人已经吃过了斋饭,他们等到孙骆涯与张正一两人吃过之后,就一起在天师府游逛了一圈,见过了那株在石台中的c如今尚未开花的紫色莲荷。 相处的时间很短暂,没过多久,等到孙骆涯逛完了天师府,见过了三清祖师的泥像,回忆起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第一次与赵西烟道长相见时的场景,也不知为何,他发自肺腑地微微一笑,之后便与张正一抱拳告辞。 临行前,张正一说要送给他自己腰间的那串五帝钱,孙骆涯连忙摆手婉拒了他。张正一想了想,觉得强扭的瓜不甜,就没想着继续。不过出人意料的,张正一只是没想到孙骆涯会与他讨要了一根羽毛。 至此,孙骆涯一行人开始下山。 到了黄昏时分,他们乘坐的马驹与马车已经返回了龙虎山山脚。 期间,孙骆涯曾偶尔掀开帘子一角,偷眼瞧去那间茶肆,只见到茶肆老翁与他的老伴两人,此刻正坐在一起,肩靠着肩。 茶肆老翁一下一下,替老妪剥去凉透了的茶叶蛋的蛋壳,剥去一半,递给了身边的老妪,老妪接过后朝老翁眯眼笑了笑,也未开口言语什么,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茶叶蛋。 老妪曾与他说,茶肆老翁最喜欢吃她煮的茶叶蛋,可在孙骆涯看来,茶肆老妪又何尝不是最喜欢吃老翁亲手剥去蛋壳的茶叶蛋呢? 马车不断前行,茶肆里的那副温馨画面逐渐倒退远去,孙骆涯放下帘子,双手插袖。 曾几何时,也有人亲手剥去一半茶叶蛋的蛋壳,递于他。 而每当他问起你为什么不吃的时候,她也总是笑着摇摇头。 逝者如斯。 孙骆涯兀自闭上眼,闻着逐渐淡去的茶叶芬香,开始呼吸吐纳。 没过多久,他突然闻到了一股栀子花的香气。 只不过他没多想,一心想着将这篇呼吸法门习练一遍之后再做计较。 只是下一瞬间,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大腿一沉,紧接着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贴在了他的嘴巴上,鼻息间的栀子花香气比之先前要更加浓郁。 孙骆涯蓦然睁开眼,只见到了一双好看的c乌黑亮丽的眼睛。 那对眼睛的主人在见到突然睁开的桃花眼后,仿佛这才明白过来她自己的举动有着多么的荒唐和疯狂。 她的身体立即向后仰去,接着就从那人的大腿上站起,接连向后退走了几步。 孙骆涯一脸错愕地望着那名两腮桃红的白衣少女,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名少女给强吻了 估摸着白衣少女方才也是一时热血冲昏了头脑,这才做出了如此疯狂的举动,等到现在冷静下来,再见到那名男子正盯着自己的身子看,她这会儿只觉着自己的脸蛋儿火烧的厉害,烫烫的。 她羞涩地低下头,就那么直愣愣的站着。 因为个子矮,所以也不会担心头顶会碰上车顶。 良久,孙骆涯觉着少女就那么干站着也挺累的,就出声让她坐下。 少女就真的坐下了。 然后孙骆涯看她要往自己的大腿上坐,就喟叹一声,让她坐回绣墩上。 就当孙骆涯宁心静气,准备继续瞑目吐纳的时候,却听一旁的白衣少女开口说道:“以前我还小的时候,我娘亲就与我说,以后要是遇上了哪个会替你剥蛋壳的男子,就要好好珍惜。若是遇上了哪个既又替你剥蛋壳,又愿意把鸡蛋让给你吃的男子,这样的男子不仅要珍惜,更不要错过和放手。” 孙骆涯扭头望向她,展颜笑道:“我那是真不吃。不是特意让给你的。你不要多想。” 少女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他的眼睛,一语未发。 孙骆涯沉默了会,这才开口说道:“我实话与你说了吧,我之所以会留你在身边,除了想从你那里骗到一些道门神通之外,还想仗着你的本事留作保命的后手。我也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是什么好人。我只不过是纯粹的不吃鸡蛋罢了。” 少女依旧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在我们太离观,有种叫做‘读心’的法门” 少女不再说下去。 可孙骆涯却是听懂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低喃道:“以前有一个人,她自己很爱吃鸡蛋,可是每次与我在一起,就总会替我剥去蛋壳,看着我吃。 明明鸡蛋很多,我问她你为什么不吃,是因为不喜欢吗? 她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后来有一次,我见到她和一个男人在厨房里有说有笑的,那个男人就替她剥去了一颗颗鸡蛋的蛋壳,她很开心的一口一口地吃着鸡蛋。 偶尔呢,女子也会把剥好蛋壳的鸡蛋塞入男子的嘴中,男子也不介意地一口吃掉。 可我却是知道,男子他并不能吃鸡蛋,他一吃鸡蛋身上就会起红疹。 可每一次他吃过了鸡蛋之后,要么就躲在我的房里,要么就干脆离开家,找了个借口避开女子。 有一次我就问他,就说你既然对鸡蛋过敏,那你与女子直说就好了呀。 我说你这样老是不说,是不是傻。 你猜他怎么说? 那家伙竟然说傻人有傻福。 他还说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女子这辈子少了一种喜欢。” 说到这,孙骆涯兀自朝白衣少女笑了笑,道:“他们两个,一个是我爹,还有一个是我娘。” 少女眯起桃花眼,笑着道:“真好。” 不知何时,当少女重新睁开眼时,就见到那位好看的年轻男子已经半蹲在了自己的身前,她小声道:“骆涯” 孙骆涯凝视着少女的眼睛,一脸认真地说道:“出于某个原因,我无法对你毫不在意。所以,我想知道你来找我,是不是来害我的。” 即便有孙希平的密信,对白衣少女做了安慰系数的评价,可孙骆涯这些天以来对闾丘若琳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除了刚见面时,白衣少女展现出了出尘的风姿,可之后几天相处下来,孙骆涯只是越来越觉着这位少女其实本质上与寻常的少女并无两样。 除了“天真”这个词在少女的身上找不到之外,其余少女该有的心思她也有。比如喜欢可爱的小兔子,喜欢吃糖葫芦,喜欢好看的衣服,偶尔也会羡慕那些身段婀娜,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好看的大姐姐。 少女,终归是少女,只是比起寻常的少女多了“女冠”一个名词而已。 孙骆涯没有想过对这位其实与一个人很相像的少女动用刀剑,他只是一手抓起了少女一只小巧的光洁脚丫子,很难想象在走了那么多山路以后,她的脚底还是纤尘不染,粉嫩如初。 “骆涯,你”少女见自己的小脚被抬起,一时有些不解。 孙骆涯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根鸡毛,然后在少女的脚底轻轻拂过,随着脚底的一阵瘙痒,闾丘若琳情不自禁地便“咯咯咯”地笑出了声,笑声甜美。 孙骆涯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问道:“你为什么想着要与我双修,我可不觉得自己和寻常市井莽汉有什么不同。” 闾丘若琳直接道:“师尊说我与你双修,可以证道得长生。” “所以?”孙骆涯看着她,静等下文。 闾丘若琳没有犹豫,她说道:“所以,我就来了啊。” 孙骆涯蹙了蹙眉,开始用鸡毛在少女的脚底肆意舞弄,瘙痒感持续传来,闾丘若琳“呵呵呵”的笑个不停,就连整个身子也都在绣墩上坐不稳了,四仰八叉的。 孙骆涯没见她有开口的迹象,就一直“折磨”着她。 车厢内发生的这一幕,车厢外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少女的笑声并不小,有点类似歇斯底里,所以驾车的肖汉一脸的不知所以然,他倒是听说过女子在车厢中娇吟不断的,可没听说过女子在车厢里大笑不止的。 至于章河卿与时含风他们五人,则是心里面打鼓,只觉着这位道门女冠是在修习道门里的某种神通。 车厢里的笑声足足持续了半刻钟的时间,路上的行人在听见笑声后,都已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这一行车队。所有人,包括马夫肖汉在内,都只是压低了头顶上的斗笠,是想着让别人看不清他们的脸。 而此时的车厢里边,已经停下手里那根鸡毛的孙骆涯,望着那位眼角笑出了泪水c整个人瘫软靠在墙壁上的少女,一脸平静地说道:“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浑身像是脱力一般的白衣少女,有气无力地说道:“师尊只是让我来大唐王朝找角鹰山的魔教少主双修,她还跟我说,只要与你双修了,就能长生不老,可得大道。” 孙骆涯听闻之后,也没任何言语,接着拨弄起了那根鸡毛。 然后车厢里就又是少女歇斯底里的笑声。 只不过少女笑着笑着,就由笑改哭了。 孙骆涯见少女突然“哇”的一身就哭了,然后是哭笑皆有的光景,就只好停下了手里的鸡毛。 只听那位嚎啕大哭的白衣少女,挥手蹬腿地嚷嚷道:“呜呜呜我要回家我不要和你双修了呜呜呜你欺负人” 孙骆涯一脸错愕。 你话倒是说清楚啊,说半截哭半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车厢里把你给弄哭了。 这时,肖汉驾车刚巧路过了一棵枫树,他听闻着车厢中的少女啼哭声,没来由的,这个从小没有读过书的傻大个竟然诗兴大发,开口郎朗道:“人熊驾车游龙虎,喝茶吃蛋混斋饭,临了路过老枫树,却闻少女啼笑声。笑了c笑了,少女笑声如莺鸣。哭了c哭了,不知心痛是身痛。” 一语唱罢,肖汉兴致高昂。 骑马走在最前边的章河卿反复琢磨,觉着魔教少主的这名狗腿子的打油诗颇有内涵。 至于护在车马左右两侧的时含风与牛亦,她们二人少时都曾上过私塾,对于这首不修边幅c俗不可耐的打油诗,颇为不赞赏,甚至还心生怨怼。一个女孩子家家哭的稀里哗啦,你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还有心情作诗? 只不过她们也不知晓车厢中的那位魔教少主究竟对少女做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在里边阴阳双修,做那颠鸾倒凤之事? 只有跟在马车后边较远处的两位年轻男子,倒是对车厢中发生的事满不在乎。 他们二人分别是瞿九易与白华衣。 此时二人高坐在马背上,一路长途爬涉,他们五名“寄主”虽然在角鹰山监牢中时只是几个眼神便已心意相通,可事到如今,即便常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可他们五人却没有相互交好的迹象。 若是回房了,他们也就各自捧着那本从摘星阁中取来的武功秘籍,仔细研究揣摩,没有私下里与其他人分享的意思。 还是那句话:人在江湖,不得不防。 也不知怎么,这位胸前斜挎着一只粗布行囊的瞿九易,扭头看了眼身边骑在马背上的白衣男子,破天荒头一回地向他问道:“白华衣,你觉着魔教少主与传闻中的比起来,如何?” 白华衣一手持缰,一手轻按刀镡,双目前视,仿佛对瞿九易的问题置若罔闻,胯下的马驹缓慢行走,他的身子也随之左摇右晃。 再说这车厢之内,孙骆涯一手提着少女的小脚丫子,一手持着那根鸡毛,出言对少女威胁道:“不许哭,你要是再哭,我就用鸡毛挠你痒痒。” 嚎啕大哭的白衣少女立即噤声,那对好看的桃花眸子泫然欲泣,可就是没有泪水从眼眶中跑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道 就在魔教少主拜访了龙虎山天师府的当天夜里,于天师府僻静庭院的一条廊道内,有位年轻的白袍道士仰躺在经由龙虎山弟子擦拭干净的走廊上,该道士双手枕在脑后,微眯着眼,脱去靴子的双脚弯曲撑起,翘着不太中看的二郎腿。 除此之外,在这名年轻道士的衣襟襟口处,可见塞得鼓鼓囊囊的青封书籍。 年轻道士心情不错,以鼻音哼唱着赣州的当地乡曲儿。曲调轻快,就是含糊不清,听不太真切。 而在年轻道士的身旁不远处,有位年纪稍微小上一些的龙虎山道士,盘膝而坐。在他的脚边,还摆放着一盏油灯,火光摇曳,将一身雪白的道袍映衬的有些微红。 至于这名龙虎山道士,他倒是不如之前那位衣襟中塞满书籍的道士那般“好学”,反而是他的手中正在把玩一块方形玉印。 这位年纪较小些的小道士,在他的腰间还系挂着一串以红绳串连的五帝钱,原本他打算将这串五帝钱赠予今日那位拜访山门的魔教少主,只不过被人家婉拒了。 他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抓捏在那串五帝钱上。五枚铜钱几乎是相互交叠半颗,将原本应该是“开元通宝”四字的铜钱,全都遮挡住了一个“宝”字。 这串五帝钱原本是他师尊作为拜师礼赠予他的,说是能趋吉避凶,保平安。除此之外,最大的功效还是在于这串五帝钱本身就有携带极其浓郁的灵力,若是长时间将其佩戴在身上,更是能够起到反哺肉身的作用。 而且,它还有一个最为山上修行人羡慕的功效,便是能够帮助持有者加速吸纳天地间的灵气。 张正一作为修道之人,更是修行之人,他自然也是需要外物来帮助自身吸纳灵气的。不过他对修行c境界之类的没多大兴趣,这串五帝钱放在他的身上也等同于暴殄天物,不能物尽其用。 张正一是很想送那位魔教少主一份礼物。要知道,他不仅送了龙虎山一块极有可能是祖师爷当年御用的天师印,更是替自己参悟了“天地大,苍生小”的至理。所以在张正一看来,魔教少主唐王孙对他,或者是对龙虎山都有一份特殊的香火情。 也就在这时,他面前那盏油灯里的火光突然猛一阵摇晃,接着又复归平静,与此同时,一名身穿白净道袍,身形高大的老道人突然出现在了廊道里。 张正一见到来人,神色微微错愕。 而那位身形高大的老道人也未曾理会盘膝坐在廊道上的小道士,而是朝那位躺在地板上的年轻道士走去。 就在这位由鼻音哼曲改用嗓音唱曲儿的年轻倒是自娱自乐之际,那位身形高大的老道人已经走到他的身边,抬起一只手,一巴掌拍去了他没穿鞋子却翘成二郎腿的那只脚。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张道奎心头一惊的同时,眯起的双眼也在此刻蓦然睁开。 当双眼睁开的刹那,他便见到了那道高大的身影,以及一张熟悉的面孔。 没来由的,一股火气突然萌生,张道奎抬起一手,指向那位高大的老道人,厉声大喝道:“张道玄!你他娘的还有脸回来!!” 那位被龙虎山最年轻的师叔祖称呼为“张道玄”的高大老道人,面无表情地说道:“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什么脸不脸的,又不像年轻时那样用来哄骗年轻的小道姑上床双修。” 说着,高大老道人又一手拍去了张道奎的手指。 一旁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张正一,只觉着天打五雷轰。 张道玄! 他就是张道玄?! 张正一讶异不已。 对于张道玄这个人,张正一他知道的不多。自从上山以来,龙虎山上几乎就没有人提起过这一人。年轻一辈的,似乎还不知道张道玄这个人。至于老一辈的人,他们则是不愿意提起。 之所以张正一会知道,那还是数日前他与自己的师尊闲聊时提起的。印象中,就只有两次。第一次是因为紫金莲花涉及到了龙虎山的气运时,张道奎突然提起。还有一次,就在数日以前。 只不过光是寥寥两次的略微提及,就让张正一觉察到张道玄的不俗。 首先,他自己就要称呼张道玄为师伯。也就是说,张道玄与张道奎是同一时期的人,那么如今这位背对他而站的高大老人,也是一位老不死的怪物了。 再者,他听师尊张道奎提起,说龙虎山当年与气运共生的紫金莲,就是因为张道玄挥霍了龙虎山的气运,才使得龙虎山原有的紫金莲全部枯死,更是使得武当山以道教执牛耳者的身份压了龙虎山将近百余年。 说到武当山,张正一对于无拘无束的武当山倒是没有多少厌恶,毕竟比起条条框框繁琐复杂的龙虎山,武当山更接近于他所向往的道,也就是“自然”。 张正一在龙虎山上,其实与身在武当山上也没太多区别,他在龙虎山上因为身份特殊的关系,所以也没人敢当面指责,更何况他“不求道,道自然来”的奇妙境界,更是让一位长老直接气得吐血。 龙虎山上有很多弟子都与他这位小师叔或是师叔祖说起过,说他们很向往武当山的自由自在,也希望龙虎山也如此。 当时张正一就与他们挑明说,那你们可以去武当山啊,如果龙虎山变得如武当山那般没有拘束,那龙虎山将不再是龙虎山,你们也不会再呆在龙虎山,这与你们当初甘愿在龙虎山当道子有了本质的差别。 你们明知道龙虎山有着诸多条条框框,可你们当初还是选择留在龙虎山却不是武当山,难道不正是因为龙虎山就是龙虎山而不是鄂州的那座武当山吗? 当时有许多弟子听得迷糊,张正一便不再多言,只是留下一句话,他说会与龙虎山的人事长老说一声,你们几个想要离开龙虎山去武当山的弟子,都可以去那边为自己在龙虎山的羽士牒谱上除名。 后来张正一也没刻意去人事长老师侄那边过问,只不过听说还是有几名弟子在牒谱上被除名了,对此张正一也没过多的在意,只是一如既往地该晒太阳就晒太阳,该睡觉就睡觉,悠闲的很。 再说当下,在张道玄一手拍去张道奎的手指后,后者的情绪就立即平静下来,这让一旁时刻观察的张正一很是郁闷,心里只觉着自己的这位师尊是欺软怕硬的主儿。 张道奎依旧躺在地上,只不过他是以双手的手肘支撑起了身子,他双目凝望着这位突然造访的高大老道,语气平淡道:“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才想着回龙虎山了。” 高大老人一手负在腰后,一手提放在腹前,平静道:“不久前,我去了趟北地。” 张道奎蹙眉道:“极北之地?酆都?” 张道玄点点头。 张道奎道:“要是知道你去了那里,我就不让武当山的那个老家伙去那边了。” 张道玄道:“你说的是武当山的掌教骆成斩吧?我在那里感觉到他的气机了。” 张道奎嗯了声,道:“这个老家伙在二十几年前收了个关门弟子后,就把武当山的烂摊子给了大徒弟,结果大徒弟闭了甲子关,如今也有二十余年。” 张道玄呵呵笑道:“武当山就这鸟样,还是规矩太少。” 张道奎不可置否,道:“武当山比起龙虎山,的确人人都过于懒散了。” 张道玄气笑道:“说的你不懒一样。” 接着,他侧过身,伸手一指身后那位刚从地板上站起的张正一,出声道:“他是你的徒弟吧?” 张道奎先是白了他一眼,然后不可置否地点头。 张正一则是抱拳行礼,喊了声“师伯”。 张道玄轻声“嗯”了声,也不理会这名师侄,而是回过身看向地上的张道奎,接着就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腿上,突然道:“站起来说话,你这样躺着我低头看着难受。” 张道奎故意“哎哟”了一声,双手抱着被踹的地方,装作一副吃痛的模样,就是在地上不起来。 张道玄见了,立即微笑道:“你再装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把龙虎山的气运全部抽干。” 一提到龙虎山的气运,张道奎立即变了副脸色,二话不说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只不过他的身子仍是与老道人的身子差了将近两颗头的高度。 张道玄看了他一眼,伸手点了点,道:“瞧瞧你,好端端的不去飞升,把自己搞的跟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有个什么意思?” 张道奎翻了翻白眼,撇嘴道:“你管我?你自己还不是三过天门而不入,不做那天上仙人?” 张道玄哭笑不得道:“你跟我能一样?” 张道奎就如小孩与长辈赌气般地说道:“就许你对这座人间有情有义,就不许我对龙虎山对这座人间有所挂念?” 张道玄撇嘴道:“师尊老人家最看好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更不是大师兄。” 一袭白衣的年轻道人,伸手从衣襟中抓出了一本讲述了贫民少女与宫廷太子爱恨情仇的小说,他用力挥了挥手中的书籍,对高大的白衣老道大声骂道:“你懂个屁!师尊老人家只是觉着跟我有相同的爱好而已。就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还不是要我把珍藏的三百本纯暧小说放进他的棺材,给他陪葬。可心疼死我了” 张道玄哈哈大笑道:“难怪师尊老说小师弟与他年轻的时候最像,原来是这样。” 张道奎白了自家师兄一眼,然后语气低沉道:“大师兄这一生只为了求名字中的那一个一,结果在飞升时被天道强行镇压,更是有十万天人先后跨出天门,将大师兄打落凡尘,身死道消。” 接着,他又补充道:“至于你呢,三过天门而不入,就连那三口先后得来的仙气,也分别用在了北地c西域c还有武当山。最后一次,甚至还不惜打烂天门,将第四口仙气用在了吴山。结果呢,还不是换来个天道反扑,搞得身死道消。” 高大老道张道玄喟叹一声,两眼凝望着面前的白袍年轻人,道:“你错了,我虽身死,可道却还在。” 张道奎摊摊手,道:“还在个屁。” 张道玄盯着自家这位师弟,语气坚定道:“在的。” 不等张道奎反驳,他又道:“只要这座中原这座天下还在,我的道,便一直在。” 张道奎哭笑不得道:“若是这座天下没了呢?” 张道玄未曾言语,只是注视着年轻道人看了良久。 张道奎心有所感,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苦笑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你还指望我?” 张道玄点点头。 张道奎又道:“那怎么说你这次又要跟龙虎山拿气运?” 张道玄仍是点头,他说道:“你用一口仙气换来的龙虎山百年繁荣昌盛,我要取走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如今能出得了手的,就只有挪用天地间的气运了。” 张道奎沉着脸道:“怎么,你又要以小家换大家?也即是说,那几处地方出事了?” 张道玄再次点头,他说道:“感受一下吧,用吾辈修士独有的能力,感受一下这天地间的气机。” 张道奎忧心忡忡地闭上眼,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接着他的灵台方寸处,便铺展开了一张辽阔无边的黑幕,而在这张黑幕之中,布满了一颗颗星点,就如星辰挂在夜空中一样,星罗密布,而在极北之地,有一颗璀璨的星辰,正义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黯淡下去。 于此同时,在这颗光芒急速黯淡下去的星辰不远处,还有一颗星辰,竟是绽放着妖异的血色光芒! 感觉到这一幕的张道奎,猛然睁开双眼,一脸的惊惧模样。 他望向对面的高大老道,怒喝道:“你怎么不早点来!!” 张道玄抿了抿嘴,不说话。 而一旁的张正一,正听得云里雾里,可就在这时,那块被他放于怀中的方形玉印,突然绽放出了浓烈的光芒。 察觉到异样的张正一,立即从怀中取出了温度逐渐上升的方形玉印,置于地板上。 —————— 在极北之地,有一座孤城,那里整年下着灰色的雪。 那里的雪势很大,比起中原京城里最大的一场鹅毛大雪都还要大上几倍不止。 雪下的很快,整片天地几乎都笼罩在灰雪之下,若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在此,暂且不说眼睛能否睁开看清前行的道路,光是站在这里,恐怕就已经是一尊被灰雪覆盖的黑色雪人了。 大雪中,有位身形魁梧,身高快有两米五六的高大人影,屹立在一座黑色城池的城门前。 也不知为何,这道人影的身上正源源不断地冒起一阵阵浓郁的红色烟雾,所有靠近这阵烟雾的灰雪全部消失不见,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事实上,就是被血色的气体给蒸发了。 “咕咕咕” 极其细微的“咕咕”声响起。 原来就在这道异常高大并且浑身冒着血色气体的人影身前,此时正侧脸趴着一位年迈的道人。 这位道人满头白发,脚上穿着一双青云履。 此时,年迈道人的嘴巴里,正不断地向外冒着一股股温热的血液。 老道人的双眼始终睁开着,只不过眼神中的光彩总觉着比起平常要少了几分灵性。 大雪中,高大人影举起了他自己的那只手。 被血液染红的手掌中,正抓捏着一颗细微颤动的心脏。 这颗心脏是被他强行从老道人的心口中剜出来的,就连心脏与各个器官间连接的管道都是被他强行扯断的,长短不一。 人影毫不犹豫地将这颗用肉眼都不一定能察觉到的细微颤动着的心脏凑到了他的嘴边,然后他就张开了一张布满污垢的黄牙大嘴,一口就将硕大的心脏吞进了嘴中。 接着,就能看见心脏在他喉管里上下运动了一段时间,僵持了数息之久,在人影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后,这颗心脏才被他给活生生的吞入腹中。 完了,人影还舔了舔手掌上的血液,露齿一笑,道:“论心脏,还是苗疆那边的更嫩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求死 鄂州武当山有座紫霄岩,因为岩体朝向南方,故又称之为南岩。 南岩山上建有宫殿c道房c亭台楼阁等大小一百多间房屋,譬如:议案天乙真庆宫石殿c两仪殿c皇经堂c八封亭c龙虎殿c大碑亭等。 其中,又以石殿议案天乙真庆宫为主殿,殿内梁c柱c门c窗等皆由青石雕錾而成。 相传,南岩为武当山开山祖师爷真武大帝得道飞升之地,更被后世道子道孙尊称为“修道圣境”。 在南岩山上有一座伸出悬崖的石雕,这座石雕长三米,宽半米,是早年著名石匠,以圆雕c镂雕c影雕等多种錾刻手法凿刻而成的两条龙。不论是粗看或是细看,这两条龙都像是浑然一体的存在。 这座石雕有个名字,叫“龙头岩”,不过当地村名或是山上清修的武当山道子都喜欢称之为“龙首香”。 而对于这座龙首香,市井坊间还有另一个传闻。据说这座石雕并非石匠的鬼斧神工,而是石雕本身,就曾是真武大帝在飞升之前,巡视人间的御用坐骑。当初真武大帝斩妖除魔,就是石雕中的两条石龙拉拽着一辆七香车前行的。 这一夜,夜空星光暗淡,而就在南岩龙首香的龙头上,盘膝坐着一位身穿青蓝道袍的白发老道人。这名道人白发盘结,好似牛鼻,发中横插一根桃木制成的簪子。 白发老道姓吴,名亦真,年岁八十。当初他在五十九岁时,便来到了南岩修道。而且一待就是将近二十一年。 他曾与自己那位师弟说过,说是他这次闭关,若是成了,便大道有望,飞升可期。 可若是不成 那他也就与俗世年老色衰的老百姓无异,一大把年纪就只有混吃等死的份了。 老道人正在闭的关,有种说法,是叫“甲子关”。 以花甲年纪开始闭关,闭关期间可不吃不喝一甲子,身上的所有生理反应全部停止,就与死人无异。故而甲子关,又有“假死关”一说。 夜风吹拂,挽起老道的发丝轻轻飘摇。 在老道屁股所坐的龙头下方,便是武当山上的道子道孙们常说的“阴间”,而但凡是踩踏在了龙首香之上的人,便都已是站在了阴阳两界的边界上。 因为龙首香的下方,是万丈深渊。 若是摔下,不论你是皮糟肉厚地穿山甲,或是身形矫健的猿猴,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粉骨碎身。 这时,有一位年仅甲子的老道,现身在了悬崖边,举目遥望那道盘坐在石雕龙头上的孤独背影,意味深长。 夜风习习。 年有一甲子的老道,望着那道坐于龙首香,却岿然不动的背影,喟叹一声,道:“大师兄,咱们师父的那股气机,散了。” 也不知是老道人的嗓音过于沙哑低沉,还是因为夜间山风过于呼啸成咽,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那位瞑目盘坐在石雕上,已是杖朝之年的老道人,竟是对花甲老道人这句“大师兄”的称呼,浑然不觉。 反观那位花甲老道,似乎对杖朝老道的反应早有所预料,他站在悬崖边,望向离阴间最接近的那道苍老背影,眼神晦涩不明,少顷之后,他才喃喃自语道:“大师兄,你说咱们的师父为什么会死呢?” 坐于石雕上的背影毫无动静。 心知自己这位大师兄已经进入道经上记载的“假死”状态,身体上的任何生理活动都会停止,就连呼吸也是,包括七窍的感官也都进入“睡眠”状态。如今的吴亦真,的确与“死人”无异。 可今夜突然感觉不到自己师父那股气机的柴正睿,却是一脸的忧心,就差歪嘴挤眼然后委屈的大哭出声了。他强忍住心底最深处的那股子苦味酸楚,没让自己的感情到达悲伤的顶点,他只是望了石雕龙首香上的背影最后一眼,然后说道:“大师兄,你还有多久才能出关?” 石雕上,一如既往地死寂,仿佛那道假死的背影,已经就地坐化一般,是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了。可偏偏柴正睿却是能够感觉得到,石雕上源自那道背影体内的一股子孱弱的气机。 只要气机还在,就说明他的这位大师兄就还在这座人间,在武当山这座南岩的龙首香上。 只要不是真正的离开了人间,那么气机便一直都在。 可他们的师父那股子气机,从人间最为璀璨的那几颗星辰当中,自行脱离了出来,然后彻底失去了它该有的光芒,变得死寂而又幽暗。 师父,死了。 那位当了武当山将近二十来年的甩手掌柜的前任掌教师尊,死了。 在今夜,在前一刻。 那位喜欢脚踏青云履的老道人,那位让武当山数十年没有规矩约束的前任掌教,死了。 死得不能再死了。 只是柴正睿并不知道的是,他的那位师尊,被那位称不上是“人”的存在,给剜去了心肝,更是活生生吞掉了那副心肝。连嚼都舍不得嚼,趁着心脏还在细微颤动,趁着心脏还“活着”,他就以最“新鲜”的吃法,吃掉了这副道门掌教的心肝。 柴正睿没有在南岩上待太久,更是没有在这片传闻中有前唐那位后来成为八仙之一的吕祖吕洞宾修道过的悬崖边停留,他孤独地来,孤独地走,身影更是在夜间显得格外孤独。 在他走后,那道盘坐在龙首香上的杖朝老道,依旧如一尊雕刻的石像般,岿然不动,只不过在该老道人的面庞上,依稀可见有两滴晶莹的液体分别顺着睫毛往脸颊上滑落。 与此同时,武当山一座道房内,有位模样邋遢c道袍脏旧的中年道士,此时正盘坐在炕头上,在他的手边,分别放着一只红泥杯与一壶子烧酒,而在稍远些的地方,还额外放着一只红泥杯。 中年道士脸色平静,表情也无多大的喜怒哀愁,只是两眼之中多了些对患得患失的烦恼。 他两手捧起酒壶,先是在稍远处的那只红泥杯子里倒上了酒,接着是靠近他自己这边的杯子里。 给杯中倒满酒,邋遢道士便举起了手边的红泥杯,然后望向空无一人的对面,准确的说是床榻上的那只红泥杯。他以手中酒杯,朝床榻上的酒杯轻轻碰触了一下,也不说敬辞,就一股脑儿的将杯中酒饮尽。 然后,他放下手里的杯子,看向那杯斟满酒的红泥杯,他开口道:“当初咱们初次相遇时,我还以为你是个吃不起饭的神棍,要来坑骗我的银子。毕竟你冲谁都是一副好脾气,这不得不让人心生戒备,江湖险恶嘛,对人对物都要多提防着点。” “当时你说要收我当徒弟,还说是关门弟子,我就有些纳闷,难不成你这个大神棍要培养我成一个小神棍?可我当时的年纪也不小啊,你说你坑蒙一些三岁小孩,估计不成也得成了,可来坑蒙我,不就是脑子进屎,没病都有病了吗?” 说着,邋遢道士就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酒,然后自顾自地举起酒杯,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才继续说道:“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刚上武当山时,所有人都不待见我,虽然他们表面上没怎么说,可私下里都把我当成了骗子。 是的,就我觉着你是骗子一样。 你骗了我五两银子,然后让我来武当山,当什么师叔祖,要不是当时我没地方可以去了,鬼才来你的武当山呢。 若非柴正睿那厮相信我,或者说相信你,觉着我就是你收的关门弟子,否则我上山当天,就要被当做是要占他们整座武当山道子道孙便宜的王八蛋给轰下了山。 现在想想,这武当山小师叔祖的便宜,我的确是赚到了啊。” 说完,他又替自己倒了杯酒,不过这次没急着喝,他在抓着酒杯的那一刹那,突然一笑道:“说起来,我这卜三玄的名字,还是你起的。我原来的名字在江湖中也算有些名气,不过与兄弟闹翻了,一气之下就不理他,独自一人出来游历游历” 卜三玄喝了杯中酒,突然大骂道:“骆成斩,你个老不死的东西,骗我来武当山当什么个师叔祖,结果你自己这么个老家伙拿了我五两银子就逍遥快活去了?你丫的老不死的王八蛋,那五两银子是我当时所有的积蓄,要不是你偷了我这五两银子,我也不至于卖了兄弟送我的佩剑,一路上还是风餐露宿的到达武当山,更是被你的道子道孙当成了来武当山骗吃骗喝的乞丐。你丫的老不死的东西,我呸!” 说着,邋遢道士就朝地上吐了口痰。 接着,当他回过神来看向榻上依旧满满当当的那杯酒时,他起先还愤懑不平的高昂情绪,这会儿居然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他望着那杯满满当当的酒,以一腔难以置信地口吻喃喃低语道:“怎么就没了呢?你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没了呢?” 再说武当山大明峰上,有位唇红齿白的小道童此时正仰躺在一座湖畔的岸边,他席地而眠,和衣假寐,整个人就那么大大咧咧地躺在青葱地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两颗硕大的眼睛在星光暗淡的夜空中寻找着那颗最为璀璨的星辰。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这位小道童刚找到一颗璀璨的星辰时,他发现这颗星辰的光芒突然就消失了。夜空里,他再也找不到这颗星辰。 紧接着,漫天的繁星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璀璨的星光。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身子下的青葱草地不见了。 岸边那座时常有小鱼夜间吐泡泡的湖泊不见了。 耳边习习拂动的晚风也没了动静。 再然后,他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 除了黑暗,也就只剩下了黑暗。 再然后,他猛地抬起头,想要看一看四周。 结果,消失的景物都回来了。 湖中小雨吐泡泡的声音充耳可闻。 夜间的山风吹拂过面颊的习习温柔,他也能感觉到。 再者,就是夜空中的星辰,还是散发着各自的光辉。 小道童一脸错愕地低下头,沉思良久,这才道:“刚才那是梦吗?” 也不知为何,他突然觉着这个世界上仿佛少了些什么。 可又好像,这座人间多了些本该不会拥有的存在。 小道童茫然四顾,突然感觉到自己身子下的地面在颤动,忽而他又觉着天地在旋转,在颠倒。 耳边更是响起了一道道道阴恻恻的笑声。 而那一道道诡异阴恻的笑声,仿佛又来自地底之下。 一时间,小道童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一个不慎,就又躺倒在了地上,双眼迷离的昏死了过去。 湖泊中,刚刚还在吐泡泡的鱼儿,轻轻跃出水面,在月光下抖擞着柔韧的身姿,一甩鱼尾,溅洒出少许水花。 水花溅洒在昏死过去的小道童的脸颊上,可没能起到预料中的唤醒小道童的功效,重新落回湖中的鱼儿有些无奈,在湖中无趣地四处游曳,时而将脑袋探出水面,呼吸夜间空气。时而又来到一株水植之下,蚕食着附着在根茎处的幼年小虫。 —————— 龙虎山。 有位年迈的身形高大的老道人,双脚踩在一座池塘中,他站在水面上,却没有掉落水中,脚上的布鞋子也没有被水浸湿,很是奇异。 他踩在水面,一步步缓缓走到池塘的正中心,一座莲花石台前。 台中,生长着一株尚未开花的紫色莲荷。 只是在黑夜中,紫色的莲荷更显黑色。 道人抬手虚按在莲荷的花苞上,接着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也未听见他多说一句,就有一道道金灿灿的气体不断从石台的深处,一直顺着莲荷的根茎,然后在花苞处升腾而出,汇聚在了那位高大老道人的手心,接着金色气体从道人的掌心处以螺旋的形态消失,仿佛道人的掌心拥有一个可以吸收气体的气旋一般。 廊道内,两位年纪相差不多的白袍道士正死死地盯着池塘这边。 他们的眼中,唯有那一道道金色的气体不断涌入高大老道人的体内。 随着金色气体一丝一缕地全部汇入老道人的体内,那株长势还算不错的紫色莲荷竟逐渐出现了枯萎的迹象,就连饱满的花苞,也逐渐开始干瘪起来。 也不知是过了半刻钟,还是一刻钟,或是几个时辰的时间,当高大老道人吸取尽了最后一缕金色的气体以后,龙虎山四周的浮云全部消散。 那一刻,原本汇聚在龙虎山上的充沛灵气,开始向天地间四处飘散。 与此同时,龙虎山上诸多珍惜名贵的药材,它们身上的灵气仿佛也随着金色气体的亏空而平白无故地被抽减了几分,色泽卖相没有原来那般的新鲜。 不仅如此,那些生活在龙虎山上的奇珍异兽,也都不安分地咆哮起来,像是在抗议,又或是在无可奈何的抱怨。 天地间,隐约还响起了一道雕禽独有的唳鸣,又好像龙虎山的夜风比之先前要大上了几成。 汲取了龙虎山上所有金色气体的高大老道人,他的双眼之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金色,雪白的道袍开始无风自扬,银发更是在空中飘摇不止。 廊道中,那位衣襟中塞满了书籍的年轻道士,脸色难看地朝池中心的高大老道,大声喊道:“吃饱了就滚。” 高大老道人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然后他只不过是抬起了一只脚的脚尖,脚尖离水面不过两寸,接着脚跟顺着水面向前挪动了不过一厘,最后脚尖落下,而他的高大身形就已经消失在了池塘中。 而在极北之地,那位刚吞下年迈道人新鲜心脏的高大血影,这才刚刚打了个饱嗝,就见到一名浑身金色气体萦绕的高大老道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老道人的身高还不如他,可老道人身体上的金色气体,却是要比他自身升腾起的血色气体要来的更加盛大! 风雪中,只见通体金气缭绕的高大老道,向前一掌按下。 明明是隔空虚按,可天地间,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只体型巨大的金色手掌。 该手掌没有实体,只是通体由金色的气体汇聚而成。 金色的手掌从天而降,一掌拍在了那道通体血气升腾的身高足足有两米五六的人影身上。 只听闻“轰”的一声,极其躁动嘹耳的一道巨响,极北之地的辽阔大地,竟然都在这道巨响声中,为之猛烈一颤。 地动山摇。 可那座孤立在雪地上的黑色城池,却如一块与大地分开的顽石,即便大地都在这阵轰动下摇晃不已,可这座城池却是分毫未动,出奇的诡异。 而就在这座孤城的城门前,先前血气熊腾的那道人影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则是地面上出现了一只足足有数十丈大小的巨大掌印深坑。 这个大坑,深不见底。 而在这道深坑的最上方,只见一名浑身金气缭绕的高大老道人,一手负在腰后,一手提着一具年迈道人的尸体,面向那座孤城,蓦然高喝道:“天师道现任掌道人张道玄,在此求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小二,点菜 离开了龙虎山,孙骆涯一行人便乘车赶往了赣州边界,只不过下山时已是午后,他们在黄昏时分便在赣州距离龙虎山数百里开外的一座小镇上落脚。 由于他们接下来的打算是离开赣州,直接前往中州,而中州的地域版图又是大唐九州之中最大的一块,光是魔教的分坛就有三座,而这三座分坛名下的魔教门派就更是有着十余座之多。 所以,相对比起其余八州来讲,中州的城镇之间,相隔的距离会长远的多。若是不提前预备好充足的干粮与酒水,那么很有可能在途中就得倚靠打野味或是吃野果来过活。 而能够遇见山,或是河川,那都是运气好的。 毕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本事,是个人都会,几乎都快成为了凡人的天性。 可根据赣州的本地人时含风所说,赣州前往中州的道路上,不论是官道或是野路,在离开赣州之后,便是一片广袤的大平原,山川什么的,是想都不用想的,所以时含风一再强调,必须在这座名为泸溪镇的小镇上置办好足够或是过量的干粮与水源,以便不时之需与意外。 在这种足以危及到各自性命安危的事情上,孙骆涯没理由不去相信时含风所说的话。于是他就把箱子里的银票拿出来交给了时含风,命她在太阳落山前与牛亦二人置办好将来路上的一切所需。 而当时含风见到魔教少主递给她的那一叠加起来足足有好几万两的银票时,她连忙避嫌地说用不了这么多,光是一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就足以。 时含风还说,平原上的太阳足,喝酒的话水分流失太快,所以就建议只买水,而且水的份量也不能多,控制在每人一天一皮囊的水。买的多了,容易挥霍无度,况且平原不是沙漠,人体缺水不会太严重。 至于在干粮上面,时含风事先就与孙骆涯说好,她会购买一些便与储存的干饼与猪肉干。 至于为何不买牛肉干,那是因为前唐时朝廷就下令禁止宰牛,所以想要吃到牛肉将会很难。 到了李芝高建立后唐以后,前唐的一些规定都被废除了。其中就有禁止宰牛的这项规定。相比较前唐,后唐的人们倒是能有幸享受牛肉的美味。 在前唐宰牛吃牛肉是要被治罪的,当然,除非牛是自然死亡的。 但是比起牛肉与唐人爱吃的羊肉,猪肉实在来的便宜。而猪肉干的话,自然更要便宜一些。 再者,猪肉干的营养也不少,对人体的补充也足够,也能够物有所值。 这便是时含风推荐买猪肉干,而不买牛肉干的理由。 孙骆涯听了时含风的一番见解后,便收回了多余的银票,只留给了时含风一张百两银票。虽然时含风的见解很是到位,但是他目前也不缺钱,于是便让时含风多买了一斤牛肉干。猪肉干的确是物有所值,可真要过一过嘴瘾,还是牛肉干更合适。 当孙骆涯他们一行八人在泸溪镇的一家中小型客栈里入住以后,时含风与牛亦两位女子便开始在小镇上闲逛起来。而肖汉呢,则是被孙骆涯派遣给两位女子当苦力了。当然,还有他与白衣少女一同骑乘的马车也一并交给了购置物资的三个人。 之后,章河卿与瞿九易二人负责安顿所有人的马匹,白华衣则是负责保护魔教少主唐王孙的安危。 只不过一进入客栈便与白衣少女往一间房间里挤得魔教少主,并无出门在小镇里闲逛的心思,即便有心担任少主护卫的白华衣,最终也只能是充当一个看家护院的“门神”守卫在孙骆涯的房门外。 孙骆涯替白衣少女闾丘若琳倒了杯水,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一饮而尽。 他将茶杯放置回桌面,瞥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白衣少女,然后问道:“你干嘛非要挤我的房间里来,我不是也给你开了一间吗?” 闾丘若琳也没急着去喝杯子里的水,而是伸出手,轻轻旋转着杯子,她的双眼更是注视着手里把玩着的杯子,呢喃道:“我不与你待在一起相处感情,你又怎么肯与我双修。” 孙骆涯翻了个白眼,干脆不搭理她。白天的时候,他以“酷刑”让闾丘若琳招供了,只不过他得到的情报有限。只知道闾丘若琳的师尊,告诉小闾丘,说是要想长生不老,可以与角鹰山的魔教少主双修,共证长生果,得道之后,方可不老不死。 孙骆涯怎么听都觉着不怎么现实,像是一个长辈在随便编造一个谎话来哄骗不懂事的晚辈。不过孙骆涯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位西域来的小丫头很怕自己会变老。 她害怕自己越来越老,害怕自己长出老人斑,害怕自己的皮肤折皱成鸡皮。 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孙骆涯已经很想与这名少女疏远关系,也很想与陌生的女子撇清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位西域来的小女冠就是生不出那种疏远感。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的潜意识里真的想和闾丘若琳双修?还是说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比如少女的长相,或是脾性,或是名字 孙骆涯见白衣少女在房间里安分守己地两手托着腮帮,望着桌子上的油灯发呆。 这一幕,倒是会让他想起角鹰山上,那位经常会坐在亭子里,两手托着腮帮子,怔怔出神发呆的女人。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他呢喃道。 闾丘若琳望向身边的男子,好奇的问道:“谁?是女人吗?” 孙骆涯扭头看向白衣少女,点点头道:“是女人,还是我的女人。” 闾丘若琳不再说话,神情复杂,看上去不太开心。 孙骆涯没有再去理她,而是从衣襟中取出了一本书籍。 这本书正是当初他从幽州血箭分坛离开时,白无痕亲自奉上的。 这是一本拳谱,拳谱的名字很俗,是为《打神捶仙拳》。 从幽州离开时,孙骆涯就已经翻开过了这本拳谱。 拳谱上记载,打神捶仙拳的拳意增长,分别以一百拳c三百拳c五百拳c八百拳千拳为拳意增长的分水岭,但凡是到了以上这五个层次,打神捶仙拳所反哺给出拳者的拳意,会以几倍甚至是几十c几百倍的增长。 只不过,打神捶仙拳有利也有弊。 好处自然是能够替拳者短时间内增长强盛的拳意,而坏处便是打神捶仙拳所累积拳意的拳数实在过于庞大。尤其是当一百拳的拳意要跨度到三百拳时,中间的两百拳拳意的增长实在是可以忽略不计。 除非你面对的敌人是与当初孙骆涯这般,故意让赵魁凭空挥拳提升拳意的傻蛋。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打神捶仙拳才不会成为当今武林叫人炙手可热的武林秘籍。 孙骆涯毫无顾忌的在桌上摊开书籍,他也没有与那些得到武林秘籍就跟防贼似得防着外人的江湖客一样防着身边的白衣少女,即便他愿意给闾丘若琳学,这妮子恐怕就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更何况角鹰山上有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大武库,难道他孙骆涯看过的武功秘籍还少吗? 孙骆涯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页页翻过书籍,实际上书上的内容他几乎都已经记在了脑中,现阶段的翻看这本秘籍,为的不过是查漏补缺,看看书上还有哪些内容是有别的意思,或是有哪些地方的批注是他所遗落的。 当窗外的夕阳湮去了大半,孙骆涯合上秘籍,放入自己的衣襟中。他望向身边那位将脸颊一侧贴在双手相叠手背上睡着的白衣女冠,当下竟不由的抿嘴一笑。 他忽然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位叫做闾丘若琳的白衣少女心生不出疏远感了。因为她很像一个人,像一个已故的人。 孙骆涯从行囊里取来一件黑衫外衣,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少女的身上,他没想着叫醒她。出了屋子,小声吩咐了一句白华衣,示意他继续守着屋里的人。之后他便走下了楼。 下楼期间,他回忆起了先前与张正一在龙虎山的山脊至巅,两人见过了金翅大鹏后,他们有过一次闲聊。那次闲聊中,他就曾问过张正一,大致的意思是问他天下的武学是否都是需要以肢体的动作来支撑那所谓的“力”。 张正一的答复比较中肯,不过在孙骆涯想来,更接近于敷衍,就等于是没说。张正一他说从理论上来讲,天下的武学必须“亲力亲为”和“身体力行”。因为武者体内的力,必须要通过“媒介”才能正常释放。 后来他说,武者不等同于儒家的读书人。那些个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有老天爷替他出力的儒家书生,自然是不需要身体力行的。况且,他们也不屑与人动手动脚,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说的难听点,就是他们只需要动动嘴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然后他又说,山上修士又与武者和书生不同。山上的修士之所以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潜心修行,为的也不过是求一个道。 至于这个道,可以是杀人之道,也可以是救人之道,关键的还是修行者的本心。 他说修士杀人,只为乎“替天行道”四个字。只要你的所作所为,不合他所求的道,那你很有可能就会死在他的手下。 他还说,修士是以采集天地灵气于自身,以灵气温养肉体凡胎,除污去垢,一生只求自己所求之道可证其道。修士的杀人手段,也非武者的武学,而是多以灵力为主的道家术法c或以符箓镇杀。 孙骆涯自认为自己已经见过了修士的杀伐手段。当初在鄂州,他就见过了那位武当山的道士,笔下生风雷,转瞬间便有狂风肆虐,天雷降世,景象不可谓不壮观,即便是用“神通”二字来解释也并不为过。 除此之外,孙骆涯还知道在鄂州城外的那片树林,分明是被雷电劈砍过的,黑焦一片。即便他大老远的只看见了一个半球形的黑雷领域一闪即逝,可场面的壮观程度丝毫也不弱于鄂州城无病草堂处的那道雷霆。 山上修士杀人,动辄便是惊世骇俗。 而孙骆涯认知中的武者,又与寻常只动刀动剑的江湖人又有些不同。他可是亲眼见过孙希平与自己的仇人,在鄂州城外将大地凭空坍塌出了一个圆形巨坑。 随着他逐渐的认识了这座江湖,逐渐对山上山下人的认识,他越来越发现自己以往所生活过的世界,并不是完整的。 就好像有探花郎乘舟驾驭黄河从天来 有武当山道士笔走风雷便生风雷 有魔教教主与铁面人两人对峙炸出大地千米巨坑 有上面出现这样子的人和事的世界,才应该是这个世界该有的完整的样子。 张正一说,武者必须身体力行,一身武学才有处施展。 这与孙骆涯的本意有些不符。他原本是想从张正一那里得知修改打神捶仙拳这本秘籍的方法,从而可以使得不用自己出拳累积拳数,自己的拳意就能提升。否则与强者对敌,别人真的能够让自己打出百拳c千拳? 难道打神捶仙拳,只能对付实力相当或是比自己还要弱小的人吗?那这样的话,打神捶仙拳,又该如何打神与捶仙呢? 孙骆涯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秘籍上就有记载一句“打神捶仙不惧敌,千拳以上无仙人”的说法。 在孙骆涯的理解中,若是打神捶仙拳的出拳数叠加到了一千拳,那么在该拳者的眼中,天上的仙人神人又与土鸡瓦狗何异? 下了楼,瞿九易与章河卿已经安顿好了马匹,坐在空桌上喝水聊天。看他们的样子,倒是聊的很开心。 孙骆涯面无表情地落座了过去,也没有刻意独占另一张空桌。 现如今西域来的小丫头正在房中睡觉,而白华衣也在充当门卫,时含风c牛亦c肖汉三人采购物资还没有回来,他们三人坐在一起,能省一张桌就省一张桌,店小二与掌柜也乐见其成。 而在孙骆涯落座以后,章河卿与瞿九易二人就止住了话题,各自正襟危坐,很不自然。 说句实在的,一两旬下来,他们这五位麾从还真没多少和这位魔教少主有过多的亲近,又或者说是魔教少主摆出的一副生人勿进的冷傲作态,实在令人亲近不起来。 要知道,他们五人的心底里,仍旧留有这位俊美男子二话不说,就一刀斩落剑客纪涛言头颅的画面。 那一幕,即便过去了这么久,可他们依旧历历在目。 像他们这类在江湖中闯荡没有二十年也有十来年的江湖人,自然不敢说自己杀人就如用刀尖碾死路边的蚂蚁一般毫无感情。可他们也不知道怎么的,只觉着这位魔教少主当初在杀纪涛言时,是觉着纪涛言死得其所,纪涛言会死,是天经地义的事。 哪能如他们五人这般,心里从始至终只觉着如纪涛言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是从骨子里散发出了恶心人的味道,可他们也没有想过要对纪涛言除之而后快。毕竟他们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没干过欺师灭祖的事,可好人与无辜人他们也没少杀。 有的是错杀。 有的是气不过,随手杀之。 但是他们还真不敢对纪涛言这位,在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打心眼里想着去杀。 他们担心纪涛言的狐朋狗友前来寻仇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自然是觉着自己与拥有着一甲子内力的纪涛言厮杀,至少也要付出不少的代价,更何况,纪涛言又没有惹到自己,那自己又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落座后,孙骆涯给自己倒了杯水,见身边的两名麾从突然就没了之前的聊天势头,心有所感,于是停了停手中的茶壶,平静地说道:“你们继续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坐在魔教少主左右两侧的瞿九易与章河卿二人,如坐针毡,沉默不语。 孙骆涯喝了杯水,然后看向客栈里正在忙碌的勤快身影,他叫喊道:“小二,点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两碗面条 店小二是个身形与瘦猴一般的短小汉子,皮肤黝黑,不过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一口雪白的牙齿配上他那经过无数遍演练的热情笑容,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对他心生恶感。 当客栈里的嗓音响起,店小二立即便回过头,朝这位出声的年轻c面容又俊美的公子哥那边弯腰走去。 走到近前,店小二就主动替这位公子介绍起了客栈的几道招牌菜。 孙骆涯听过之后,不由地蹙了蹙眉。 赣州地区,菜肴的主要风味是原汁原味c油厚不腻,还要着重突出咸c鲜c辣三点,可谓是口味浓厚的典型菜系。 而孙骆涯土生土长的扬州,却是以食材鲜活c口味平和为主。扬州城言欢楼中的招牌菜,就有清炖蟹粉狮子头c大煮干丝c三套鸭c水晶脊肉等,扬州的菜系突出一个“鲜”字,故而水产类的菜肴也是主菜之一,譬如:松鼠鳜鱼c梁溪脆鳝等,皆是口感鲜甜的美味。 就在店小二替孙骆涯一一作了介绍之后,他又给孙骆涯推荐了赣州最为精品的二十道赣菜,分别是:鄱湖野生鳜鱼炒粉c金汤鲜银鱼c吴城狗肉c婺香荷包红鲤c临川牛肚皮c仙女之吻c临川藕丝c甲鱼煮粉皮c永新狗肉c井冈竹鼠c赣南小炒鱼c三杯卦豆腐c明月山温泉豆腐c昌南一锅鲜c乐平白切狗肉c八戒戏凤c乡村小河鱼c萍乡小炒肉c高岭土煨肉c粉蒸肉。 店小二说的有声有色,孙骆涯几乎都快要答应就上这二十道菜了。只是很凑巧,时含风与牛亦二人从客栈外走了进来。 在赣州土生土长的时含风,正巧听了店小二推荐给孙骆涯的二十道菜,而她也恰巧察觉自己这位主子就要一挥手,说“上菜”两字,时含风连忙上前几步,极为大胆地抓住了孙骆涯刚要挥下去的那只手,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也是捂在了这位魔教少主的嘴上。 坐在孙骆涯两侧的章河卿与瞿九易二人,都被时含风的大胆举动给惊讶的有些呆滞。数旬下来,他们五人之中,大概就只有这位时含风敢对魔教少主下手了。 一边的牛亦,倒是双手环胸,那对肥硕的胸脯垫在了手背上,滚圆非凡。她的脸上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讶,反倒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店小二眼看自己就要为客栈多进账几笔不菲的银子,可没想到横空出现一位相貌好看的佩剑女子,就因为这位佩剑女子的出手阻拦,才使得这位年轻公子哥没能一口喊下“上菜”两字。 虽然店小二对佩剑女子心生不喜,不过该女子的面容身段以及好似凝脂般的肌肤,看在他的眼里,竟又对这名女子剑客生不起任何一点气来。最终,店小二仍是弯着腰,觍着脸对年轻的公子哥笑问道:“怎么样,公子,您是要上这二十道菜吗?” 被时含风捂住嘴的孙骆涯,见到了店小二看来的目光,他也没急着伸手去拨开时含风的手,而是扭过头,想要抬头去看她,却是见到了她那将衣衫支撑的饱满的胸脯,顿时以迅雷之势将头抬起,看向站立着的时含风。 时含风这会儿早已是低头看向了孙骆涯,她朝自家的这位主子摇了摇头,然后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店小二,柔声道:“这二十道菜我们不要,我们另点十道菜。” 店小二听说这二十道菜不要,心里先是有些失落,然后便在暗骂这伙人抠门,一共八人难道二十道菜都不舍得?随即,他又听这位佩剑女子说是另点十道菜,当下心里的失落感不仅愈演愈烈。 店小二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道:“客官,你说。” 时含风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魔教少主,见他一副你说便是的表情,时含风也就把心一横,抬头看向店小二,朗声道:“鄱湖胖鱼头c四星望月c藜蒿炒腊肉c庐山石鸡c余干辣椒炒肉c萍乡烟熏肉c莲花血鸭c老表土鸡汤c永和豆腐c井冈烟笋。” 时含风报完了十个菜名,然后又与小二要了四壶烧酒,这才作罢,更是从魔教少主的身上收回了双手。 小二没有与客栈冷清时一样,在时含风报菜名时,他便紧跟着大声嚷嚷一句,好让在后厨砍柴的厨子能够听见。这会儿他是暗自记住了佩剑女子报出的十个菜名,然后便离开了大堂,前往后院。 客栈店掌柜始终站在柜台后边,手指灵活的敲打着算盘,他是名身体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左脸上有颗黑痣,黑痣上还长者一根黑长毛。 即便他从始至终都没对佩剑女子这边表示过如何的亲近与客套,不过不得不说,在先前店小二向这位俊美的公子哥推销出那二十道赣州菜系时,店掌柜的心里的确是无比的高兴。 只不过当这位佩剑女子横插一手后,店掌柜的心里就不太好受了。 随着店小二的离去,孙骆涯这才伸手拨弄开了时含风的手,并替自己倒了杯水。 站在身边的时含风立即向后退却了几步,然后弯腰行了一礼,似乎是为她自己的鲁莽举动道歉。 孙骆涯托着茶杯,小抿一口,道:“你点的这十道菜可有什么来头吗?” 站在一旁的时含风摇摇头。 孙骆涯喝完杯中水,默不作声。 时含风小声解释道:“先前店小二与公子提到的那二十道菜,是赣州地界的精品菜,涉及到的乡镇很多,其中狗肉就有来自不同的两处地方。 店小二之所以会这样推荐,一来是狗肉确实好吃,这点毋庸置疑。二来,便是价格实在是昂贵了些。再者,这间小小的客栈去哪弄这两种狗肉来? 要知道,永新狗肉和吴城狗肉都在这座小镇的几百里开外,光是去那里买上几斤,就得花费半天多的时间。 当地就有许多客栈,与过往客人推荐了永新狗肉和吴城狗肉,然而他们给客人上桌的狗肉不过是当地从小街贩那里买来的,只不过加了两种不同的佐料罢了。然后再以高额的价格卖出,算是赚了暴利。 而我方才替公子点的十道菜,虽然都不是当地的精品菜,但却是游客来到赣州时最爱点的十道菜,就连价格也要比那二十道精品菜要廉价的多。” 听完时含风解释的孙骆涯略微点头,然后出声示意道:“今晚咱们八个人就拼桌一起吃吧,我吃不了太辣的,菜点多了也是浪费。” 听得此言,时含风心里这才有些释然,而且她忽然觉着先前魔教少主不一定就是答应店小二就要点那二十道菜。 孙骆涯刚把话说完,章河卿c瞿九易两人便开始搬桌子过来拼桌,增加了两张桌子长度的饭桌,足以放下十道菜了,也足够八个人围绕而坐,更不会觉得拥挤。 当桌子拼凑好后,去安顿马车的肖汉已经回来了,再者楼梯上也传来了脚步声,是午睡醒的白衣少女与一袭白衣的白华衣。 这下子算是八个人都到齐了,他们先后落座。 八个人,似乎是从角鹰山离开以来,第一次真正的聚在一起吃饭。 以往为了赶时间,露宿荒野的时候,几乎都是各自吃些干粮和水,只有到了一些路途崎岖需要改变原有预定路线的时候,他们几个人才会围坐在火堆旁,大致商讨一下。 不过令章河卿等五位麾从有些讶异的是,这位魔教少主似乎出奇的好说话,一般他们说要绕远路,他也不做反驳,都只是默认。 这些天他们与魔教少主相处下来,给他们的感觉就是这位魔教少主很随和。唯独那次从幽州血箭分坛返回时,他回到了马车中似乎是在换衣物,结果白衣少女钻进了马车,也不知道她对魔教少主做了什么,就被少主一脚给踹出了马车。 那是他们记忆中,魔教少主唯一一次对白衣少女动粗。当然了,如果白天那时候的事也算的话,那就不止一次了。要知道,他们可是亲耳听见白衣少女在马车里哭泣的声音。 八个人,有佩刀的,有佩剑的,分别围坐在三张拼凑成的桌子边上,这让过往的来人以及来客栈打尖的食客都有些惊奇,一般来讲若是八个人一起的,那也是分为四人一桌,而不是八人合起来一桌。 那么令大家伙唯一可以认可的理由,便是他们囊中羞涩,吃不起更多的菜,只有八个人拼桌一起吃。 对于来自四处的目光,孙骆涯倒是并不太在意,他默默地替身边的白衣少女倒了杯水,然后就听白衣少女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道:“骆涯,我感觉别人看我们的目光很奇怪耶,总感觉好羞耻。” 孙骆涯将倒好的杯子推到了少女的面前,然后他抬头看了眼其余几人,发现不光是牛亦与时含风这两位女子,其余三名男子,包括肖汉在内,全都低着头,盯着桌面。 对此,孙骆涯也不好说什么,难道就他自己一个人是不要脸的吗? 这时候店小二端着香喷喷的菜肴上桌,其实隔着老远,孙骆涯便闻到了空气中带有的香辣气息。 见菜上桌,本就是赣州人士的时含风便与孙骆涯解释了一番赣菜与鄂菜的不同。她说鄂菜的辣是酸辣,而赣菜的辣是香辣,是那种鲜辣。 第一道上菜的是鄱湖胖鱼头,菜一上桌,孙骆涯便没了动筷的心思,一盆菜,光是鱼头和小米椒了,这让只爱吃鱼肉不爱吃鱼头的孙骆涯有些无奈。 孙骆涯只是象征性的夹了一筷子入嘴,然后便开始倒掌柜的亲自搬来的烧酒。有他带头,其余人才会动筷子。 随着菜肴不断上桌,客栈里头的香气便愈来愈充沛。一开始那些个暗笑这一桌子八人是吃不起饭的穷光蛋的食客,这会儿都一个个只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睛呢却是直勾勾的盯着那八人一桌的饭桌上。不得不说,客栈内的全部香气,仿佛只来自那八人围坐的一桌子上。 就连许多过路的游客,也都恨不得站在门外闻着屋里头的香气许久,这才意犹未尽嘴里生津的离开。 八个人,有人吃的很尽兴,有人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吃的尽兴的人,因为菜肴的辣,一边在不断伸吐舌头之际,浑身都冒出了一串热汗,在场的除了孙骆涯与闾丘若琳之外,其余六个人,包括女子牛亦与时含风在内,她们也都香汗淋漓,鬓角的发丝都被汗液浸湿。 孙骆涯吃不了辣的,一吃就会被辣哭,所以也只是每样菜象征性的夹了一筷子,然后便开始饮酒。只是突然的,他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给扯了扯,他回头看,发现闾丘若琳这丫头正两眼无辜地望向他,孙骆涯这才明白过来,伸手一拍自己的脑门。 然后他便与在座的六人知会一声,说是你们一定要吃饱,菜不够了就点,酒的话可以喝,但不许醉。钱先记在账上,明早与房费一同了结。 之后,他便牵着白衣少女的手离开了客栈,在小镇中转悠了起来。 赣州边界的小镇不是很富裕,所以即便到了晚上,也有许多小摊贩借助着晚上的月光和星光在街上售卖自己的手艺。 有人在售卖糖人,有人在售卖糖葫芦,也有人在玩弄皮影戏,小镇不富裕,穷苦人家的稚子孩童在晚间都会结伴同游,在镇子最热闹的街道上瞎转悠。 孙骆涯牵着闾丘若琳的小手,在离开客栈两百米外的一条街道上,只见街道两边挂满了油纸灯笼,大人小孩在街道上来回穿梭,人流密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蹦蹦跳跳,一幕幕落在孙骆涯的眼中,也不知道为何,竟会让他觉得无比心安。 他们路过了一座摊子,有四五名小孩一起聚集在摊子前,看着一根根体态怪异的糖人儿,满眼的艳羡。摊贩老板是位七十多岁的老倌,他笑眯眯地看着围聚在摊子前的小孩,和蔼地问道:“小朋友,想吃糖人吗?” 小孩子们一个个纷纷点头,连忙说想。 老倌抬头看了眼夜幕,然后又低下头,左右瞧了瞧,这才将摊子上做好许久的糖人一人一根的分给了孩子们。 老倌看着小孩子们一个个舔着糖人的高兴模样,他自己也发自肺腑的会心一笑。 小孩子们在有了糖人吃之后,也不在摊子前停留太久,结队跑到了街道对面的另一处摊子前。 在那里,早已蹲满了大大小小的孩童,孙骆涯放眼看去,那里正在上演一出名为“大闹天宫”的皮影戏。 就连那位抱着稻草人,在稻草人的身上插满糖葫芦的小贩,也都站在了那边,两眼聚精会神的盯着皮影。 孙骆涯低头看了眼身边的白衣少女,柔声道:“想吃糖人吗?” 白衣少女摇摇头。 接着,他又问道:“那要吃糖葫芦吗?” 白衣少女还是摇头。 然后,他又问:“那喜欢看皮影戏吗?” 白衣少女低下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然后她抬起头道:“我饿。” 孙骆涯四处看了看,然后发现一处摊贩那边热气升腾,于是低头对少女问道:“你喜欢吃面吗?” 闾丘若琳仰头注视着他的眼睛,点点头,道:“喜欢。” 孙骆涯微微一笑,牵着她的小手来到了街边的一座小摊前。 小摊的老板是位三十来岁的丰腴妇人,老板娘一见到一大一小两位模样俊美的公子小姐走到近前,便连忙笑着出声道:“公子,来碗面条吗?” 一袭黑衫的年轻公子哥点点头,道:“老板娘,两碗面条,记得加蛋。” 老板娘会心一笑,“好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那可真可怜 街道上,一位腰间别着玉箫与悬着腰刀的黑衫年轻人,接过了妇人年纪的老板娘搬来的两条长凳,然后就与白衣少女一同坐在了摊子前。 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桌,每一碗里都静静躺着一份精美的荷包蛋。 年轻人提起筷子,将自己碗中的荷包蛋夹进了身边白衣少女的碗中,然后他与老板娘要来了老抽与葱花,添入自己的碗中,搅拌均匀,这才滋溜溜地吃起了面条。 身边的白衣少女静静地看着碗中的面条与两份相叠在一起的荷包蛋,有些出神。 年轻人咬断一截面条,他问道:“中原的面条,不合你的胃口?” 白衣少女扭过头,对年轻人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回过头,开始低头吃面。 站立在摊子对面的妇人老板干脆也搬来了一条凳子,然后双手放在了桌板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人低头吃面。 不一会儿,两人的额间已经分泌出了汗水。 比起吃饭,吃面更容易让人觉得体热。 老板娘时刻观察着两人碗里的面,年轻人相对来讲吃的比较快,面条很快见底,碗底还剩下少许汤汁,年轻人便捧起碗,将老抽染黄的汤汁一饮而尽。 少女吃的稍慢一些,汤汁已经开始收缩,老板娘便好心问她需不需要加汤。少女递出了碗,以古怪口音的大唐雅言道了声谢。 老板娘笑着说不客气,举起木勺,替少女盛了一勺浓郁的汤汁。 年轻人问老板娘多少钱,妇人笑着摇头说不急,等你家小妹吃完了再说。 之后,妇人便与这位右腰别箫c左腰悬刀的年轻人唠嗑了些镇子上的风土人情。 约莫是在半刻钟以后,白衣少女终于是吃完了碗中的面条与两份荷包蛋,只剩下一碗汤汁。年轻人见她有些难以下咽的模样,便柔声说道:“吃不下了就剩下,没有关系。” 少女就此放下筷子。 年轻人从腰间的腰带缝里掏出了方才商量好的四文钱,放在桌面上,然后便与老板娘拱手告辞。 妇人老板收起铜钱,笑着让这名说话随和c面相长得又俊美的年轻人下次再来。 填饱了肚子,黑衫年轻人与白衣少女也没急着回客栈,而是在街上游逛了起来。他们先是在出演皮影戏的地方,逗留了一会儿,然后一人手里一串以一文钱两串糖葫芦的价格买下的糖葫芦。 年轻人问少女,在她家乡西域那边,有没有皮影戏。 少女摇摇头,说她家乡那边就算有,也是中原这边的手艺人在西域那边卖艺。 两人吃完了糖葫芦,便离开了这里,继续在街上转悠起来。 一刻钟后,两人回到了客栈,店小二正在收拾桌椅,掌柜的依旧在打算盘核算账本,厨子的话估计在后院洗碗。 厅堂里,包括肖汉在内的六名麾从分别坐在长凳上,像是在等人。 等到黑衫年轻人与白衣少女先后跨过了门槛,他们才都要起身行礼,只是黑衫年轻人摆手示意免礼,那六人这才作罢。不过也都是从长凳上站起了身。 年轻人开口让他们各自回房间休息,明日一早就得赶路,之后也不作何停留,径直上了楼,回自己的房间。白衣少女紧跟其后,之后其余六人也各自回房。 第二天一早,孙骆涯等人在客栈一楼用过了早膳,并与店掌柜结清了账,之后便乘车离开了小镇。 离开小镇,在官道上行驶出五十里,道路的尽头就被一支马队给拦下了。 章河卿率先扯住马缰,停了下来,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佩剑。 肖汉紧跟着拉扯缰绳,使马车停止。 车轮一停止,坐在车厢里边看似随意翻阅打神捶仙拳这本秘籍的孙骆涯便合上了书本。 “少主,有情况。”肖汉的声音突然传来。 孙骆涯将秘籍藏入衣襟中,嘱咐了一句闾丘若琳,让她待在车厢里,自己则是掀起车帘,钻出了车厢。 出了车厢,孙骆涯便在车板上高高站起,然后便见到了道路的前方有一群人影拦住了去路。 那些人与他们的麾从一样,皆是头戴斗笠,乘坐枣红骏马,腰间各自佩刀。 “少主,我们该怎么做?”肖汉站在魔教少主的身边,两米高的个头早已将那支骑队一览无余。 孙骆涯眯起眼,平静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能在通往中州的赣州边界的官道上拦人截路,那他们一定不是什么善茬。哟呵,瞧瞧,他们都已经开始抽刀了。” 只见那一支约莫有两三百人的骑队,所有一身黑衣c头戴斗笠的骑手纷纷从腰间抽出了三尺腰刀。 腰刀白晃晃的,在烈日的照射下,光芒更显刺眼。 孙骆涯后退几步,孤身依靠在车厢的支柱上,望向那一支数目不少c此时已经策马发动冲锋的骑队,语气冰冷道:“肖汉,按照老规矩。” “知道了。”肖汉答应一声,接着一把掀起斗笠,将斗笠倒扣在颈后,露出光秃秃的脑袋。 当策马冲锋的那支骑队为首一人,高高举起手中的三尺腰刀,朝道路前方的那一队车马作势挥刀欲砍时,刚将斗笠向后倒扣的肖汉,立即原地大吼道:“向魔教少主出刀者,杀无赦!” 话音刚落,肖汉大步跃下马车。 章河卿将斗笠从头上解下,然后翻身下了马,抽剑,率先拦在那支三百人的骑队面前。 牛亦c时含风两位曾是江湖有头有脸的女侠,此时亦是解下了斗笠,他们策马上前,最终在章河卿下马的地方下了马,接着,抽剑的抽剑,戴指虎的戴指虎。 就连一路上始终跟随在马车后边殿后的瞿九易与白华衣二人,这时候也都策马走上前来,下马与其余三名麾从并肩站定。 瞿九易装好了长枪,白华衣抽出了腰刀。 五名由寄主转为麾从,原本更可以跻身入榜的江湖客,此时此刻,已经做好了与三百骑拦路贼子玉石俱焚的准备。 他们自从答应要离开角鹰山,担任魔教少主的护卫麾从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不用则已,一用便是必见生死的局面。 从扬州到幽州,然后又到了赣州,终于是要在前往中州时,他们迎来了一次真正的战斗。 敌人有三百骑手,而他们加起来也不过是八个人,其中两个人更是没有动手的意思。 肖汉跳下车板后,便来到了马车的后方,接着他弯下腰,从后车厢的底板下面取出了一柄早已藏好的双刃巨斧。 他肩抗双刃巨斧,阔步来到并排站立的五人身后。 三百骑手,策马狂奔,当他们与那六名拦路在前的死士护卫相距不到五百米时,只听那位身高足足比另外五人都要高出一颗脑袋的光头魁梧大汉,高举肩头的那柄双刃巨斧,咆哮道:“杀!” 吼声才刚响起。 那五名并肩站在一起,颇有宗师风范的麾从身形同时移动,就像极其有默契一般,他们五人开始在官道上狂奔。 紧跟其后的,是那名身体看起来笨重,实则冲锋速度却是比其余五人都还要快的光头大汉,在五人身后边跑边在空中转圈舞动手中的双刃巨斧,当骑队的距离与他们六人相距快有三百时,这位光头大汉猛然挥出了手里的巨斧。 巨斧破空而来,偶有斧刃撕裂开空气的呜咽声。 巨斧旋转飞来,直接砍中了一名斗笠人的肚子,接而将此人带飞,撞向了先后紧跟着的两名乘坐在马背上的斗笠人。 “让开!” 就在这时,章河卿与牛亦只听身后有人大喝一声,接着他们两人的身形就被一道魁梧的身影当场撞开。 即便是脾性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好的章河卿,在被人强行撞开身子后,心里仍是会很不爽快。更不用提亲手杀掉自己丈夫的牛亦。 不过,当他们两人看清那位光头大汉毫不畏死地独自冲向三百骑手时,他们两人的心里也就没了被大汉鲁莽的行动给气得不轻的心情。 却见这位被官府通缉的人熊肖汉快步奔跑向骑队,而骑队枣红马的脚力也是极快,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有一名骑手率先朝这位光头大汉策马迎了上去,骑手的想法自然是想要用胯下的马驹直接撞死这名光头大汉。 当两者间的距离不到五十米时,肖汉瞬间加速,接着就听见马匹凄厉的嘶鸣一声,直接连马带人的就那么倒飞了出去。 肖汉收回双拳,身形只是在原地停留了一息的时间,他的身形便再次狂奔起来,继续冲向那一支拥有浩荡三百人的骑队。 那名连同马匹被双拳给打得倒飞出去斗笠人,有半边身子被自己的坐骑给压着了,暂时抽不出身。 甚至他的嘴里还是一个劲地在咳血,即便是阅历很少的孙骆涯都能看得出来,这名被自己的坐骑给压断了半边身子的斗笠人,恐怕就算能活下来,也是个半身不遂的废物了。 章河卿与时含风等人比起肖汉则是先发而后至,当肖汉双拳捶飞一匹枣红马时,他们才相继与数名骑手交上手。 也许也是这些斗笠骑手先入为主的缘故,他们的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要以胯下的马匹撞死这六人有马也不骑的死士麾从。 可无一例外的,这些个一心想着要以骏马撞死人的家伙,全部被那六人杀死在了马背上。 孙骆涯依靠在车厢的支柱上,双眼的目光掠过肖汉,分别在章河卿c时含风他们五人的身体上来回移动。 对于杀伐之道只有一根筋的肖汉来说,孙骆涯自然不屑去看自己这名只会凭借自己的肉体强度来杀敌的刚熊卫死士。 反观章河卿等人,他们五位原本皆是有机会在料事斎的新榜单上上榜的存在,他们的武功底子打得结实不说,而且在各自的武学一道上都走的还算比较远。比起孙骆涯这名只有体魄登堂入室的半吊子武夫来说,他能在这五人的身上学到的东西其实有很多。 事实上,即便没有今天这三百拦路的骑手出现,他日后也会想办法通知孙希平,让他找些高手过来,好试探试探这五人如今的武学实力。 要知道,当初被劫掠上山的十五名江湖客,如今活下来的就他们五人。况且其余人体内的后天内力,几乎都转嫁到了这五人的体内。 而且按照他们的年龄,每一个人的武胎之中,都已经注满了武胎所能承受的内力的极限。 如今这五人,若是对上寻常的江湖武夫,或是在与同龄人单打独斗时,他们可以凭借远超同龄人的内力来稳占上风。可捉对厮杀又与以寡敌众不同。 单打独斗,敌我双方可以互相寻找对付的弱点,进行致命一击。 可在以寡敌众的战斗中,敌人只会以人命来损耗你的那一口武夫真气,当你的武夫真气提不起来,或是当场散掉时,任凭你的内力如何雄浑,最终的结果也是沦为他们的刀下亡魂。 孙骆涯也不知道牛亦这几人是不是孙希平故意留下来的,毕竟用刀的,用剑的,用枪的,用拳的,四类人皆有。而且他们都是有机会登上武榜的,境界造诣自然不会太低。 可即便如此,要他们五人对敌三百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使有着肖汉在一旁帮忙杀敌,可三百骑手如潮水般围泄过来,用不了多久,六人就会被三百骑手逐个围困,若真到了那时,即便他们六人的内力有一甲子又能如何?只要自身那口武夫真气没能及时新气换旧气,那他们的下场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孙骆涯孤身站立在马车上,对官道上的这一切只做冷眼旁观。 如果这五名麾从加上肖汉都无法在三百骑手的围杀下存活下来,那孙骆涯倒也只好改变原有的计划,与白衣少女闾丘若琳两人离开此地。 到时候若是他们六人全都死了,三百骑手还余下一两百人,那他孙骆涯倒也不介意亲自出手与这些不知来历的骑手做一次较量,若实在不行,就答应了与闾丘若琳双修,让她以缩地成寸的神通带着自己离开此地。 再者,他此次下山闯荡江湖,本就只想着一个人,而非有五名麾从从旁护卫这般大张旗鼓。若是章河卿他们五人就在这场围杀中死去,他也不用这般束手束脚,到时候天高任鸟飞,他想去哪里就去那里。 也不知为何,就连孙骆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孤僻性子是与谁学来的。是宫中的那位胸部不太平的小姨吗?还是自己那位自从禅让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一心养护茶花的外公? 孙骆涯摇摇头。 他实在不想在这些琐碎事情上太过费心。 这时候,车厢的帘子动了一下,闾丘若琳从车厢中钻出,踮起脚尖,往官道上遥遥看了一眼,她问道:“他们会死吗?” 孙骆涯点了点头,道:“他们之中,总有一边人会被杀光。” “是嘛,那可真可怜。”她平静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秋 孙骆涯两眼注视着官道上激烈交锋的战局,他呵呵一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什么好可怜的。” 闾丘若琳放下脚跟,抬头看向身边的年轻人,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懂这位性情忽冷忽热的魔教少主。 孙骆涯视线落在了此时正空手抓在一名斗笠骑手脚踝处的肖汉,只见他以蛮力将斗笠骑手从马背上蛮横地给拖拽下来,接着大手一挥,硬是将此人狠狠地摔砸在了地面上,下手极重,那人的五官都在地面上给撞成了畸形。 紧接着,人熊肖汉双手拽在了无主骏马的马腿上,大喝一声,身体开始在原地旋转,拖拽着高头大马离地旋转一圈半,最后,马驹被肖汉甩向了随后赶来的两骑斗笠人。 马驹被甩飞,砸在了后面两骑的骑手身上,直接连人带马的给撞飞。 孙骆涯将视线从肖汉身上挪开,随后便见到了那位一身皮革劲装c胸前颤巍的霸气女子。 牛亦双手戴着指虎,面对朝自己策马冲杀而来的斗笠人,她不退反进,几步快冲上前,在与斗笠骑手相距不到一百米时,牛亦右脚猛然一踏地面,接着婀娜的身形便在原地暴起。 斗笠骑手见状,嘴上立即咧开冷笑,“不知死活!” 随即,他用力一扯马缰,一惯冲杀而来的枣红大马立即竭力嘶鸣一声,前身高扬,马蹄高高抬起,看似就要两蹄子就把那名不要命的皮革女子给当场踹死。 只是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往往不如人意。 斗笠骑手眼看着自己胯下的马驹就要两蹄子踹死了那名女子,可偏偏那女子直冲而来的身形,在半空中向后卷曲,正巧避开了马蹄第一时间要踩烂她脑袋的时机。 紧接着,牛亦的向后倒卷的身形蓦地恢复如初,她的双手分别抓在踩在空处的马蹄的马腿,然后双臂猛然发力,她的身形直接借力空翻,来到了马驹的头顶,而她在空中翻滚的身体突然绷直,笔直朝骑在马背上的斗笠骑手冲去,戴有指虎的右拳轰然砸在骑手的太阳穴上,当场把骑手砸落马背。 牛亦借势一手撑在马背,倒骑红马,眼神冰冷地望向地面那位,被她一拳砸在太阳穴,如今已经眼翻纯白,当场死去的斗笠骑手。 她忽然想起这名男子冷笑着说了句“不知死活”,此时此刻,这句话用在男子自己身上,才是最应景的。 不过,牛亦此刻也没闲暇的心情坐在马背上想东想西,毕竟斗笠骑手的人数有三百人,如今她才不过杀了寥寥几人而已,若是此时就想着歇息,那还为时过早。 三百人一起发动的冲锋,有一人死去,立刻便有人顶替了上来。 眼下,就在牛亦刚从地上的尸体上抽回视线时,左右两侧已经有骑手策马杀来,手中明晃晃的三尺腰刀更是朝她的脖子上斜砍而来。 牛亦顾不上换气,直接伸手一拍马背,整个人就在马背上倒立起来。 接着,她伸掌在马背的马鞍上轻轻一推,整个人就在马背上倒立腾空,同一时刻,左右两侧刚欲挥刀的斗笠骑手,立即停手,他们抬起头,看向半空中的那名身穿皮革劲装的女子,却见该女子扎束成马尾的黑发倒披散下,胸前的山峦更是雄伟壮丽。 只是下一瞬,他们中的一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却是被倒立起来的牛亦一条腿以脚后跟狠狠砸下,劈头盖脸的一脚之后,另一只脚索性就踏在了他的脸上,整个人做深蹲状,接着双脚同时发力,将脚下的那名骑手直接踹下了马背,而她自己则是再次爆射而出,更改了一下套在手上的指虎位置,接着一拳挥出,直接拍断了另一名骑手劈砍下来的长刀,另一只手则是一拍马头,身形再变,双脚猛地夹在这名骑手的脖子,随即腰身一阵拧转,骑手的脖子当场断折。 牛亦将死去的骑手甩落下马,她自己则是高坐在马背上,望向如潮水般袭来的人影,稀疏的眉宇微微紧蹙。 下一瞬,她的胸口激荡起伏,高耸的胸脯尤为壮观。 她做了一次深呼吸。 新气换旧气,体内零散的气机再次攀上巅峰。 牛亦绷着脸,怒甩缰绳,胯下的红马开始朝百余人的队伍发起冲锋。 瞿九易一枪挑落一名高坐马背的斗笠骑手,当他见到那位皮革劲装的女子毫不畏死地冲向马群时,他仿佛感觉自己体内沉寂了半年的血液终于在这一刻被点燃。他一扯马缰,整个人腾跃上马背,接着一甩缰绳,朝着牛亦所在的方向,策马奔去。 马背上,瞿九易一手持枪,被鲜血侵染的枪头,抵在地面,“呲呲”声不绝于耳,猩红的枪尖不断在官道上留下一串清晰的刻痕。 瞿九易那件青色的武士长衫上,早已被鲜血染红,如今更是有些发黑,他望向茫茫多的斗笠骑手,蓦然大笑,“接着杀!” 肖汉咆哮一声,整个人就朝一名斗笠骑手胯下的那匹红马,拦腰撞去。 当肖汉以肩头在侧面撞在红马的身体上时,枣红马以及乘坐在马背上的斗笠骑手,当场被撞飞,可见他的膂力何其惊人。 尤其是当他从两具尸体上拔出那把最先杀敌的双刃巨斧时,这名两米高的光头壮汉,整个人的气势居然再次攀升。 暂且不说他有何武学造诣,光是倚靠蛮力,他就已经杀了有好几十人。 在与三百骑手互杀的六个人中,肖汉是当之无愧的悍勇一说。 不依靠任何武学招式,光是以自己的肉体强度以及惊人的膂力就杀了十几人,后来则索性单肩扛起枣红马,把千斤重的马匹当岩石用,疯狂砸人。 即便不死,也都落了个残废。 这会儿,他直接拾起了自己的拿手兵器,在双刃巨斧面前,不论是人,还是马,都会被这柄不知锋利到什么程度的双刃斧给劈砍成两半。 期间,更有一匹枣红马被他的强横蛮力给拦腰斩作两截,简直就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红马的骨架异常坚硬,却是被肖汉的双刃斧拦腰砍断,虽然谈不上如何轻松,但也委实厉害到不行。 使剑的章河卿与时含风两人,比起前几位那般的英勇,他们两人的杀伐之道倒是“温柔”的多。时含风与章河卿只杀人,从不对坐骑动手,而且他们也多是一剑毙命,很少有故意凌辱尸首的做法。 至于一身雪白武士长衫的白华衣,六个人当中,就他话最少,而且也是他的表情最为冷酷,就连杀人的手段也是极其冷酷。 他的刀,很快。 而且,还很锋利。 绝大多数与他缠上的斗笠骑手,不论是乘坐在马背上的人也好,还是他们屁股下的红马也罢,任何拦住他的道路的人或畜,都被他一刀给劈成了两爿。就连骨架也是如此。 六个人当中,就属白华衣的杀气最小,可却只有他的手段最为残忍,似乎一点也不去在意自己体内的气机流泻是否过多,从而导致需要提前更换那口武夫真气。 远远靠在车厢上的孙骆涯,将自己最多的目光放在了白华衣的身上,只见此时从四面奔来了四匹红马,而马背上的斗笠骑手则是在与白华衣相距不到两百米时,便抽刀狠狠一剐马臀,他们自己却是在红马近似疯狂的奔冲过程中,施展轻功,提前下马,落地后,他们四人不做停歇,紧随马后,拖刀开始快奔。 当四匹马距离白华衣不到五十米时,四名跟随在红马身后,准备找机会对白华衣下死手的斗笠骑手只见眼前的红马轰然炸作一团血雾,紧接着,他们四人的眼中除了一团血色的雾气之外,还有数道银白色的光芒闪烁,再然后,他们只感觉天旋地转,就连自己的四肢也都开始失去了知觉。 四匹马,四个人。 先后被强大的刀罡斩碎成无数肉泥。 见到这一幕的闾丘若琳,只是平淡地说了句“下手好狠”。 而孙骆涯却是一语不发地凝视着那位一身白衣,如今却是一袭血衣的持刀男子。 不知为何,这名出手最恨的用刀男子,在孙骆涯看来,从头到脚,竟然没有流淌出一丝一毫的杀气。 仿佛他出刀所杀的这些人,或是这些马,都是死有余辜,就好像在用手碾杀死一只弱小的蚂蚁一般,竟是那种天经地义的感觉。 白华衣比起其余五个人,为了活命而不得不杀人的行为举止,他的行为,最为得心应手。 孙骆涯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感觉,是否正确,又或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怪怪的。 “这样下去,三百人也会被他们六人给杀光了啊。”闾丘若琳再次踮起脚尖,远远地看了眼。 孙骆涯望向官道上逐渐展现出逐个围拢趋势的骑队,他摇了摇头,道:“这可说不准。咱们武夫不同于你们山上的练气士,杀伐手段是倚靠天地灵气。吾辈武夫,靠的还是自身体内的那一口气。若是这口气散了,或是没办法更换,那自身体内的气机就会一去不复返,最终气机耗尽致死。” 孙骆涯伸出左手,在那柄挂在左腰的佩刀刀镡上轻轻摩挲,“虽说他们六人,除却肖汉不算,其余五人都曾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若是在单打独斗上,江湖中也很少有人是他们的对手。可他们若是没有那份互相合作的心思,今天注定是要被这三百骑以车轮战的方式给耗尽体内的最后一丝气机。到时候,我们两个是生是死,就得看你能带我跑多远了。” 闾丘若琳眨巴着眼睛,看着孙骆涯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与我双修喽?” 孙骆涯无奈道:“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吧。” 闾丘若琳眯起眼,脸上隐约有了笑意。 这时候,一声鹰啼破空而来。 天际便有一道白影呼啸而来。 孙骆涯抬起头,眯眼瞧去,只见一头翎羽雪白的雕禽正朝他笔直的俯冲下来。 孙骆涯下意识地便伸出手臂,这头名为“青儿”的海东青,立即悬停在了他的手臂上。 闾丘若琳一脸肉疼的看着海东青将年轻人的衣袖用锋利的钩爪给钩碎,反观年轻人,倒是对此颇不在意,他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海东青小巧的脑袋,笑眯眯道:“怎滴,孙希平那家伙又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海东青似乎能听得懂孙骆涯说的一样,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然后孙骆涯的手臂上抬起了一只脚,与她这只脚捆绑在一起的有支细短的竹筒,竹筒里边装着一张卷筒起来的纸条。 孙骆涯从竹筒中取出纸条,然后摊开来速阅一遍,再将纸条收起放入衣襟中。 “怎么了,是角鹰山那边出事了?”闾丘若琳好奇地问道。 孙骆涯摇了摇头,道:“角鹰山那边没什么事,不过龙虎山那边出了点事。” 闾丘若琳不解道:“我们前脚刚离开龙虎山,龙虎山就出事了?” 孙骆涯点头道:“龙虎山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气运亏空严重,本该是大唐境内山上灵气最为浓郁之地的龙虎山,一夜之间,就连灵气也都四处逸散殆尽,龙虎山上的奇珍异兽因为没了灵气的孕育,死的死,衰的衰,不出半年,大唐道教的执牛耳者就又要回到武当山了。就连那头常年生活在龙虎山山脊之巅的金翅大鹏也都离开了龙虎山,” 闾丘若琳一脸的匪夷所思道:“这也太奇怪了,按理说,一座道教祖庭的气运与灵气不可能会出现如龙虎山这般,一夜之间便亏空的迹象才对。难不成是有哪位得道高人,将龙虎山的气运给剥削了?” 孙骆涯摇摇头,“你说的这个,信上没提,而我也不懂。不过信上说了,说是九州魔教分坛有造反的迹象,让我万事小心些。” 闾丘若琳挑了挑眉,道:“造反?” 孙骆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接着,抬眼望向官道上的那一支数目仍有好几百人的斗笠骑手,轻声低喃道:“这信来的可有些晚了啊。” ———— 龙虎山上,有位腰间悬挂一串五帝钱的年轻道士,此时正在山道上走走停停,偶尔见到了一些枯萎的珍惜药草,他便会在旁边蹲下身来,一脸的哀愁,连连叹息。 可叹息复叹息之后,他又站起身,继续行走,望着满山的青葱植物,一天比一天要来得更为衰败的气象,这位在龙虎山辈分出奇高的小道士,只觉着心里面有一阵不足与外人道也的酸楚。 此时,从枯黄的松树枝头上,跳下了一只松树。 小松鼠恰好落在了小道士的肩上,一脸愁容的小道士便扭头盯着这只双手抱着松果的小松鼠,叹息道:“真是苦了你们了。” 小松鼠歪了歪头,仿佛听不懂这名小道士在讲些什么。 不过,它犹豫再三,还是将山上越来越稀少的松果递给了这名小道士。 小道士笑着摇了摇头,道:“谢谢你。这松果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恐怕以后的龙虎山,想找到一颗完整的松果都很难。” 这句话小松鼠似乎是听懂了,它立即收回了双手,将松果牢牢地抱在身前。 小道士歉意一笑,道:“对不起,是我们龙虎山的羽士对不住你们。” 小松鼠又歪了歪头,似乎又没听懂。 小道士对此不以为意,他回过头,继续走在植被枯黄的山道上。 明明不是秋,可他放眼四周全是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张正一昨晚一夜未睡,来到龙虎山的山脚,然后又在今早天还蒙蒙亮时,便从山脚启程,一路登山。 他登山的速度不快,走走停停,对路边由青盛转秋衰的景象历历在目。 一路上,他心情格外的沉重。 自从有只小松鼠两只小爪子抱着一颗松果落在他的肩头后,张正一沉重的心情这才略微好转一些。不过即便如此,也无法完全清除他眼神中的那种落寞。 张正一一路走来,来到了天师府的那座僻静庭院里,小松鼠安静地蹲在他的肩头上,小手抱着松果,一动不动,张正一低头看了眼自己肩头上的小松鼠,然后又挪动视线看向了池塘正中心的那株形态枯萎的紫色莲荷。 自从龙虎山的气运全被那位体型高大的老道士汲取干净之后,这株能够反映一地山水气运的紫金莲花,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而且他还从师尊口中得知,龙虎山上原先所汇聚的灵气,全部散去,纷纷往极北之地汇聚,想来是与龙虎山的气运一样,被他的那位名为张道玄的师伯给“借走”了。 只是张正一心里很清楚的知道,龙虎山的气运与灵气,被他的师伯这一借,就不再有归还的可能。那天晚上,自他师伯离开龙虎山以后,师尊张道奎便与他说了很多。 碧如龙虎山第一位飞升祖师张陵,也就是飞升之前龙虎山天师道的祖师爷张道陵,就曾将八部鬼帅与五方群魔分别封印在了极北之地的那座孤城“酆都”之中,以及西域的边疆地带。 在龙虎山祖师爷张道陵尚且在世之时,八部鬼帅与五方群魔倒还是遵守了他们的誓言,一直本分的待在境外,没有踏足中原大地一步。 可自从张道陵飞升之后,世间再无羽士修士能入它们的眼中,故而使得北地与西域动荡不堪,若非这几百年来,不断有龙虎山的羽士修士前去境外加固封印,与这些鬼帅群魔做着斗争,恐怕中原大地早已被它们这些邪物给毁坏殆尽。 张道奎只是与张正一说了个大概,而张正一也只知道这么多。他想知道更多,可张道奎却是说以张正一如今的境界,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卵用,还不如省点口舌,想办法怎么留下龙虎山的羽士。 果然,就在第二天,龙虎山上就不断有弟子去人事长老那边要求剔除自己在龙虎山上的牒谱。 大多数龙虎山弟子,都是以龙虎山上灵气稀薄无缘大道飞升为由要求离开龙虎山。 而张正一心里却是无比的清楚,这便是龙虎山气运亏空所带来的现象,就像是沙场上两军对垒,一方溃败,胜方则会以“大势已去”来评价溃败的一方。 一天下来,龙虎山上仅存的弟子,除了几位长老与掌教之外,还有各自的几名关门弟子,其余弟子全都做了那树倒猢狲散的勾当,早早便离开了龙虎山。 而那一天,龙虎山一带最为壮观的景象,便是好几千龙虎山弟子浩浩荡荡离山的那一幕。 以往规矩森严,经文声琅琅的龙虎山,如今倒也是“人走茶凉”,怎个凄凉了得。 张正一见过了石台上枯萎的紫金莲,望着四周恰似入秋的景象,他落寞地转过身,离开了天师府。 过了许久,他与自己肩上的那只小松鼠来到了龙虎山的山脊至巅,他望向山巅外,朗朗的晴空,却不见一片白云,更未曾见到那头体型庞大的金翅大鹏,心里难免有些心酸。 他听师尊说过,自己那位还来不及见面的师叔,生前最喜欢坐在山巅打坐酣睡,往往一睡就能睡个好长一段时间,短则数日,长则数月,甚至是数年。 张正一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拢袖,眯起眼,望向无际的天空,喃喃道:“我听师尊说,被小师叔驯服了的那头金翅大鹏鸟,飞去了角鹰山。据说角鹰山望星崖的崖底,有头与金翅大鹏差不多级别的神兽存在。只是不知道这头大鹏鸟去了,会不会与那边的神兽一较高下。” 张正一突然低下头,看向那只蹲在自己肩头的灰色小松鼠,微笑道:“你说是金翅大鹏厉害,还是那家伙厉害?” 小松鼠捧着松果,微微张嘴,露出可爱的门牙,歪歪了脑袋,似乎没听懂。 张正一见了,立即哈哈大笑起来,先前的落寞情绪一扫即空。 —————— 武当山。 今日天柱峰上,举行了一场比较简陋的葬礼。 死者是武当山前任掌教骆成斩,前来祭奠的人很多,即便徒子徒孙从未听闻过这位已故的太上师叔祖的大名,不过他们还是一样登上了天柱峰,前来吊唁。 与往常一样,武当山的主事者,是师叔祖柴正睿,一身邋遢的小师叔祖卜三玄从旁帮忙,而他们的那位年纪最小的小师叔今日也从大明峰上下来,来到了天柱峰上,替师父师叔们一起打理师祖的后事。 明明这场葬礼办的很是简陋随便,就连花圈之类的陪葬品也没有,就是将尸首放进了棺材里,然后上了香,点了蜡烛。这些东西武当山不缺,所以也就没省。 至于纸钱,倒是小道童牟青书亲手裁剪的,共计一百零八张。 牟青书解释,他之所以裁剪了佛教的一百零八数,是希望师祖在黄泉路上能够少去一百零八种烦恼。 除却武当山上的徒子徒孙都前来吊唁之外,其余的一些在今日上山添香油的香客,也都一并留在了天柱峰上,替前任掌教骆成斩吊唁。 对于这些好心的香客,武当山主事人柴正睿亲自对他们一一躬身拜谢。 这场吊唁的时间很是短暂,当山下的香客听说了武当山的前任掌教身死道消,他们便匆匆忙地登山,可他们这才刚登上武当山,就听闻了前任掌教已经下葬的消息。 不由地,他们心中平添了一些失落与无奈。 对于他们这些山下的香客来说,武当山之所以能有现在的景气,还是全部归功于这位姓骆的掌教。是他提倡“亲近自然”的中心思想,让武当山无拘无束,没了条条框框的约束。 也正是因为这样,武当山上的羽士才会比龙虎山上的羽士,更加亲近香客。 小道童牟青书背着一只小竹箱行走在人迹罕至的山间小道上,在他的身后,则是两位辈分相当,年纪却是相差悬殊的武当山弟子。 其中一位年老体衰c满头白发,看样子已有六十多岁的模样。 而另一位呢,则是年至中年,仪容仪表却是极为的邋遢,下巴的胡渣也都有了一寸长。 两人分别是柴正睿与卜三玄。 他们两人慢悠悠地跟在小道童牟青书的身后,缓缓下山,一路上全无言语,各自心里都有心思在暗自推敲。 也不知过了多久,卜三玄率先打破山间小道上的沉寂氛围,他问道:“师兄,昨晚来的那位高大老道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怎的一身灵力与气运之重,是我闻所未闻c见所未见的。” 柴正睿心情有些低落,他沉吟了半晌,这才说道:“那人叫张道玄,是龙虎山天师道的掌道人,深得龙虎山祖师爷张道陵的真传。山上山下皆有他的传闻,什么三过天门而不入,什么一拳打烂南天门等等,在咱们师尊的那一个时代,张道玄就已经是成名许久的得道高人。” 卜三玄咀嚼了一番自家师兄的言语,须臾过后,他才继续说道:“既然他已经得道,那为什么不飞升?” 柴正睿晦涩的眼神中,难得的流露出一些神采,只听他说:“那家伙可以说是吾辈修士之楷模了。四次得以飞升,三次飞至南天门外,只是看了眼天门之内的景象,他便转身飘回人间。到了第四次,他则是看都不看一眼南天门,直接一拳将之打碎。” 卜三玄嘴角抽搐道:“这家伙有病吧?吾辈修士修道,不就是求个长生果吗?他既然已经求得了长生果,那为什么还要自断长生路?” 柴正睿摇摇头,细语喃喃道:“张道玄的想法,恐怕这个世上除了那位准备接他所求之道的师弟之外,其余人都无法知晓了。” 卜三玄苦笑道:“难怪名字里有‘道玄’二字他的道,可真玄乎。” 柴正睿点头道:“他们师兄弟几个,从大师兄张道一开始,一直到老四赵西烟,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都说天地大道有五十,天地衍去四十九,还独留一个一。 老大张道一,一生只求那个一。结果引来天道镇压,天人围杀。 老二张道玄,所求之道非吾辈可知。却是三番四次放弃飞升机缘,将四缕得道仙气散入人间。 老三张道奎,紧跟老二在求的道,亦是将生平唯一一次飞升的机缘亲手掐断,将那缕得道仙气反哺给了龙虎山。 老四赵西烟,所求之道,不过‘缘分’二字。十几年前的一次相遇,便是两人的缘分开始,可没想到等他俩再次相遇之时,便是阴阳永隔c缘分到头之日。” 卜三玄面无表情道:“龙虎山的羽士,所求之道,还是太大,不像我们武当山” 柴正睿挑了挑眉,道:“我们武当山怎么了,难道我们武当山求得道比不得他们龙虎山?” 卜三玄笑道:“我们武当山从来不与龙虎山比,既然如此,我们武当山弟子所求的道,自然也不会与龙虎山弟子所求的道比。” 柴正睿伸手捻须,眼神涣散道:“是啊,我们武当山的弟子,既不与人争,也不与天争,更不会与自己争。都说人争一口气c佛争一炷香,咱们武当山弟子,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得之是我幸c失之是我命,一切只顺其自然。” 卜三玄立即啧啧道:“我听说龙虎山那位小师叔的道,就是求自然,怎么,难不成他前世是我们武当山的人?” 柴正睿白了他一眼,道:“屁话。咱们武当山开山祖师爷真武大帝还是荡魔天尊呢,难不成他是龙虎山天师道祖师爷张道陵的转世?” 卜三玄故意朝地上吐了口痰,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这怎么说也是他们龙虎山开山祖师爷是我们真武大帝的转世才对嘛!” 柴正睿呵呵笑道:“瞧你那出息。” 卜三玄立即回怼道:“哟!就你有出息!昨晚张道玄将咱们掌教师尊的尸体从天上丢下来的时候,你咋不飞上去跟他拼命呢?” 柴正睿松开捻须的那只手,负在腰后,道:“当时若不是你飞上去将咱们掌教师尊的尸体给接住了,下一秒我就从地面上暴起,然后把张道玄打回龙虎山。我这么说,你信否?” 卜三玄很不给面子的摇摇头,“我才不信嘞。也不瞧瞧当时你见到张道玄时的那个怂样,你飞上去给他捶肩捏腿我倒是信。” 柴正睿立即挥手欲打,可卜三玄把胸膛一挺,伸手一拍,似乎在说“来,朝这打”。 可到最后柴正睿还是没下得去手,他也只是干笑两声,收回了手,然后两手拢袖,感概一句道:“当晚别说是我,就算再加个你一个,咱们两人联手也不一定是他一个张道玄的对手。” 卜三玄难以置信道:“他就真这么强?” 柴正睿点点头,“张道玄这个人啊,是自咱们武当山吕祖之后,龙虎山张道一之后,人间最强之人。” 卜三玄脸色古怪道:“最强之人真的假的?” 柴正睿低头叹息道:“你感知一下他的气机,就知道他有多厉害了。” 卜三玄将信将疑的闭上眼,紧接着,在黑暗的虚无中,他看见了一片星空。 而在最北边的那片星空中,有八颗最耀眼的血色星辰,聚集在一起,璀璨夺目。 与此同时,有一颗浑身散发金色光彩的星辰,正与八颗血色星辰相距不到三四寸的距离,而且那颗金色星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持续靠近那八颗血色星辰。 当金色星辰几乎要贴近八颗血色星辰时,相比较之下,金色星辰的光辉要比八颗聚集在一起的血色星辰的光辉要黯淡了数百倍不止。 就在卜三玄将要睁开眼时,耳边却听闻柴正睿柔声说道:“不要急,继续看。” 卜三玄耐着性子,一直在等。 与此同时,在极北之地,有位浑身金气缭绕的高大老道面朝那座血气升腾的孤城,眉宇紧皱,片刻之后,他一步一步走在了地面坍塌出类似无尽深渊的掌印上空,他每行走出一步,干燥的嘴唇就吐露出一个字。 他的声音,字字铿锵,又如洪钟大吕,响彻整片极北之地。 “贫道张道玄,欲借极北气运,驱斩八鬼,替天行道!” 顿时间,风雪大作的极北之地上空,云海翻腾,忽有一道天音自九霄之上传来。 “准!” 天音响彻。 刹那间,极北之地的风雪立即停止肆虐,但在下一瞬间,原本已经静止的狂风暴雪立即以张道玄为中心,化作一道风雪巨龙,轰然冲向晦暗的苍穹。 天地间,极北方圆几万里的大地之上,开始不断有一缕缕金色的气体仿佛祖坟冒青烟一般,丝丝缕缕地升腾出地面,最终化作一条条金色小蛇,蜂拥汇聚向那位悬浮在风雪巨龙之中的高大老道。 就在张道玄的身体不断吸纳极北之地的气运时,那座名为“酆都”的黑色孤城之中,立即就有古怪而又沙哑的声音传出。 “张道玄,你疯了!吸纳整片极北之地的气运,难道你就不怕自己形神俱灭吗?!” “张道玄!你个狗娘养的牛鼻子,当年你家老祖宗都没能杀死我们,难道就凭你这么个不被天道认可的废物,就能杀死我们吗?” “张道玄!你他娘的要是带点脑子,就助我等打破封印,到时候整座人间,我等分你一半!” “张道玄!你聋啦!吾等跟你说话,你他娘的竟敢无视吾等八部鬼帅!” “张道玄!有种解开我们的封印,与我们一战!” “张道玄!你个没卵的废物!!” 风雪巨龙中,如今已是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呈现金黄色的高大老道,仿佛对黑色孤城中所传出的声音充耳不闻,他只是不断的以自身的肉体来将整片极北之地的气运给吸纳入体内。 不知何时已经瞑目吐息的高大老道此时睁开双目,一对金光熠熠的瞳孔望向那座血气升腾愈加浓郁的孤城,他微微张嘴,收腹吸气,顷刻间,极北之地的所有青光莹莹的灵气好似龙吸水一般,化作一条青光龙卷飓风,不断被他吸纳入体内。 当极北大地上的金色气体,以及极北天地间的青色气体全部消失殆尽,化作高大老道的体中物时,整片极北大地竟开始纷纷龟裂,一条条大如巨蟒的裂缝不断延伸拓展,一直到那座屹立在大地上的黑色孤城。 突然间,轰隆一声,黑城屹立的大地砰然炸碎,化作无数碎石,向着地底深处塌方。 而最令人想不到的事是,那座屹立在地面上的孤城居然没有随着地面的炸碎而随之坠入地底,竟然就那么凭空悬浮在半空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武当山上,卜三玄正在感知极北之地的气机流转。在他的“视线”中,那颗原本金光孱弱的星辰,居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壮大”己身,事到如今,它本身的金色光芒已经逐渐盖过了那八颗血色星辰聚集在一起的血色光芒,即便是用光芒万丈来形容这颗金色星辰,都不为过。 卜三玄在感知到如此奇妙的一幕后,立即睁开双眼,望向身边的年老道人,出声确认道:“柴师兄,这这颗金色的星辰就是那张道玄的?” 柴正睿点头喃喃道:“这有什么不敢相信的,这股含有张道玄气机的金色星辰,不是他张道玄的气机,难道还有别人的?” 卜三玄讶异地张了张嘴,道:“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世上居然还能有凡夫俗子的气机,大过八部鬼帅凝聚起来的气机,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我的气机若是与张道玄的比起来,简直是枣子见梨,大小立辨。” 柴正睿捻须感慨道:“你今日见到的这些都还算好的,若是你亲眼见过张道玄徒手打碎南天门,之后与东c西c北三座天门里出来的天人打上一架后,你就知道张道玄的战力,足有他师兄张道一的十分之三。” 卜三玄哑然道:“现在的张道玄都已经如此之强了,那要是与当初的张道一比,有他几分厉害?” 柴正睿抬头看了眼万里晴空,道:“不及张道一的十分之一。” 卜三玄默然不语。 脸上表情倒是冷静,实则心里面已经是惊涛骇然,更是激起了千层浪。 如今的张道玄,卜三玄自认为就算是再来两个自己也不一定打得过张道玄,可这般一人就能力压八部鬼帅的张道玄,还不及当初张道一的十分之一,那么当初那位人间最强的练气士张道一,究竟有多强? 卜三玄光是想想张道一以一人酣战十万天人的场景,他觉着有点天晕眼花,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更是他现在的道行所不能想象与预知的。 柴正睿看了眼山路上那位缓慢行走的小道童的背影,他轻声地对身边的邋遢道士说道:“三玄啊,你知道为什么当初张道一还活着的时候,这座人间都没有八部鬼帅与五方群魔的消息吗?” 卜三玄一脸苦笑道:“我估计它们是害怕。” 柴正睿点头道:“是了。当年张道一还活着的时候,龙虎山的气运紫金莲直逼当年的龙虎山祖师爷尚在人间时的数目,就连咱们武当山的吕祖尚在世时,武当山上的气运紫金莲的数目都比不上张道一。” 稍作停歇,柴正睿继续说道:“当年张道一还活着的时候,他先后去了一趟北地与西域,就连当时的吴山与武当山大明峰他也去了一次,四处地方所封印镇压的邪魔鬼怪全都温顺的像条狗,你让它们坐下,它们就坐下,连放个屁的胆子都没有。” 接着,柴正睿伸手指了指天空的那颗红日,他说道:“当年张正一的气机,在吾辈练气士的感知中,可不是什么璀璨的星辰,而是一颗宛若绽放在夜晚的红日,能够将黑夜照亮,将光明带给黑暗。” 柴正睿回过头看向卜三玄,他问道:“你知道红日在夜间绽放光明意味着什么吗?” 卜三玄低眉道:“任何星辰不管原本多么璀璨夺目,可只要在红日面前,星辰的光辉就只会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柴正睿抬头望向北方,感概道:“是啊。所以在这座没有红日的人间中,他张道玄便是最想要成为红日的存在,而他却更是吾辈练气士最想成为的存在。” 北方。 极北之地。 在极北的大地上,这里本该是常年风雪飘摇的地方,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在今日,也不知为何,竟然风雪骤停,明明在数盏茶以前,这里的风雪全都化作了一条风雪巨龙,窜上苍穹,可这一会儿,天地间,再无半点风雪的迹象。 然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尊体型高达万丈的金身法相。 就在半盏茶前,极北之地的天地间响彻起了一道极具威严的嗓音。 “法天象地!” 随之声音的逐渐消匿下去,极北大地上,那道本就比寻常人要高大许多的年迈老道,居然从他的七窍之中,同时射出了七道璀璨的金光,只在一瞬间,金光便彻底笼罩了他的身躯,紧接着,没有形体的金光开始逐渐有了线条,接着是轮廓,最后才是一尊身高万丈的金甲神将。 这尊似乎要与天地齐高的金甲神将,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在他的心口位置,有一道浑身被青光笼罩着的高大老道的人影。 金甲神将凭空而立,做了个微微低头的举动,紧接着他高高抬起一脚,便往那座悬浮在半空的黑色城池踩去。 只是那座从始至终始终被血色雾气萦绕的黑色城池,仿佛遇见了天敌一般,就在金色巨人抬脚踩来的时候,城池之中,突然响起了数道类似野兽的咆哮声,紧接着血色雾气化作了一道血色的屏障,挡在了城池的最外边。 然而,不仅仅只是这些,在这座黑色的城池上空,那道血色屏障的内部,竟然以血气凝结出了八颗血色的骷髅头,它们张开大嘴,纷纷扬扬:“张道玄!你真的要与我等同归于尽吗?!” “你不要命了吗?!” 随着血色骷髅的声音响起,金甲神将的巨脚已经离酆都鬼城不到五百米。 血色骷髅立即大吼道:“张道玄!你就当真舍得自己与吾等玉石俱焚吗?!” 金甲神将巨脚推进的速度丝毫未停,一如既往的踩去。 “张道玄!你不要命了吗?快停下来!”血色骷髅的声音中竟有了点歇斯底里的味道。 金甲神将巨脚的距离已经与黑色的城池拉近至三百米。 它们嘶吼道:“张道玄!!你他娘的不得好死!!” 金甲神将的金色巨脚轰然踩在了那道血色的屏障上。 一时间,血光与金光向着四面八方喷薄四溢。 当金甲神将的金色巨足上的金色光彩比之原先黯淡了十分之七左右时,那道血色的屏障突然“砰”的一声,当场炸碎。 可是金甲神将的金色巨足却是一如既往地往血气腾升的黑色城池踩去。 那八颗藉由血气凝集在城池上方的血色骷髅头,在见到城池上空的血色屏障当空炸裂时,它们立即就咆哮道:“张道玄!!吾等今日就与你拼了!!” 话音刚落。 那八颗由庞大血气凝结的血色骷髅头立即凭空消散,化作了茫茫多的浓郁血气,像是被大龙吸卷如腹一般,开始以螺旋的形态,被黑色的城池给吸回了城池之中。 不过多时,当凭空而立的金甲神将的巨足就要将黑色的城池踩踏成一片废墟时,这座本该是血气外泄的城池,突然间,全部外泄的血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收缩,回掠到城池之中,紧接着,城池之中蓦然冲起一道血气光柱,直接在金甲神将的金色巨足上打穿出了一个小洞,接而拔地窜起,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金甲神将的巨足当场就把悬浮在空中的黑色城池给当空踩烂成了一堆齑粉,仿佛只要微风一吹,齑粉便会随风飘荡。 只是也随着金甲神将的这一脚落下,他的那一只本就黯淡了十分之七的金色巨足,又重新化作了丝丝缕缕的金色气体,最后如随风而逝的气体般,消失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这尊悬浮于天地间的金甲神将,仿佛在失去了一只脚后,便重心不稳,在空中来回跌跳了几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然而,就在这只金色的巨足凭空消散后,那道通体青光缭绕,身处于金甲神将心口处的高大身影,竟然也依稀失去了几分光彩,变得比原先黯淡了几分。 明明围绕在体外的青光丝毫不减光芒,可他自己的肉体本身,却是失去了几分鲜艳的光彩。 只见那道高大的身影略微张了张嘴,也未听他如何发声,那些围绕在他身体上的青光开始化作一条条青色的小溪,自金甲神将的身体的内部,不断汇聚在金甲神将失去那只脚的地方,然后这些青色“小溪”便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在这尊失去金色巨足的金甲神将上,重新生长出了一只通体青光的巨足。 就在这时,那一道拔地而起的血色光柱中,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笑声:“嘎嘎嘎嘎——” “张道玄” “你想死还难吗?” “我这就成全你!!” “嘎嘎嘎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有劳你费心 随着血色光柱中不断传来鸭子般的笑声,位于金甲神将心口处的张道玄,蓦然睁开双眼,立即便有两道金光在他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紧接着,金甲神将高高抬起那只由天地灵力凝聚而成的巨足,向着前方猛地一步踏出,巨足踩在半空中,藉由黑色城池化作的齑粉好似有狂风吹拂立即向天地间飘散。 与此同时,金甲神将高达万丈的身躯向前倾斜,两条黄金巨臂朝冲天而起的那道血色光柱猛地一挥。 天地间,只听闻“砰”的一声,那条仿佛直插九霄的血色光柱轰然炸碎,化作无数血色瓷片一般,簌然坠落底下那片深不见底的深渊中。 两只黄金巨掌相互贴合,发出了一道足以震撼寰宇的恐怖声响,就仿佛苍天都一并塌下来一般。 可这还并不是结束。 在金甲神将的两只黄金巨掌之间,竟然还留有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缝隙。 在那缝隙之中,只见一道身高三丈c四肢奇长c浑身被猩红色的气体所笼罩的身影,此时正四肢向外伸张,死死地抵住金甲神将那两只互相并拢的黄金巨掌。 而观其身形,这道被猩红色气体所笼罩的身影,倒像是人形,可头颅却是一颗没有皮肉的白色骷髅。两团血色的火焰此时此刻正在这颗白色骷髅头中燃烧着,说不出的诡谲灵异。 也就在这一刻,天地间响起了一道充满挑衅味道的言语。 “想我死的人很多,可如你这般想我死却被我将要打死之人,更多。” 话音刚落。 金甲神将的两只黄金巨掌,蓦然间,爆发出了一道极其璀璨的金光。 这一刻,仿佛整片极北之地的昏暗天空,都被这道金光所撕裂,可即便如此,光明却仍未降临这片极北大地之上。 “张道玄!!” 那位被金甲神将两只巨掌压迫在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中的骷髅人,极其艰难地发出了又显突兀的歇斯底里般的嗓音。 它的声音像是在呐喊。 又像是在低吼。 可不论它身体上的血色气体迸发出多么强大的恢弘气势,即便金甲神将的两只黄金巨掌,都被从缝隙中曼延出来的血色气体给吞没,可那两只仿佛是黄金打造的巨大手掌仍是不断地向内挤压,仿佛要将两掌之间的那具骷髅人给挤压成齑粉才肯罢休。 在此期间,巨掌之间的缝隙中,不断有骷髅人发出的痛苦哀号。 它先是开口对着这尊金甲神将求饶,然后是破口大骂,接着又是求饶,又是大骂,如此反复,等到那些从缝隙中飘出的血色气体逐渐从黄金巨掌的表面散去时,这尊通体金光的金甲神将,从头到脚的金光比之原先都要黯淡了十分之三。 而就在金甲神将的两只巨掌轰然合拢之际,从巨掌中的缝隙里,蓦然冲腾出了一道浓郁的血色气体,紧接着,这道气体在天地间化作了一颗极其巨大的血色骷髅头,也未曾见到这颗骷髅头有何动作,它又立即失去了原有的轮廓,化为了一团血气,最后这团血色气体一分为八,分别如八道流星雨一般,向着天地八方抛射而出。 “想跑?!” 双眼金光闪烁的张道玄,随即冷哼一声,道:“跑的了吗!” 刹那间,凭空悬浮在金甲神将心口处的张道玄,高高抬起一臂,撑开手掌,与此同时,这尊刚刚双掌合拢的金甲神将,也做出了与张道玄一模一样的举动来。 身高万丈的金甲神将,高举手臂,下一瞬间,位于金甲神将心口处的张道玄,通体青光大盛,就好像如沐在一片青色海洋之中,而与此同时,一道宽达百丈的青色泉水,自金甲神将的手掌心哗然冲出,笔直倒灌向金光笼罩的苍穹。 当这道青色光泉冲撞在金光缭绕的苍穹时,青泉立即向着四面八方激荡开来,化作一条条连绵不绝的青色溪流,纵横交错,编织成一张足以铺盖整片极北之地的青光大网。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待得这张青光大网铺张开来时,组成大网“绳索”的青色灵力,开始由线成面的分布开来。 在极北大地的上空,足以见得一张青光大网逐渐分布成了一只灵力光罩,将整片极北大地给笼罩了起来。 八道血色气体刚欲八方逃窜,可却好巧不巧的被这口灵力光罩给阻挡去了道路,它们近似疯狂的轰撞向这口灵力光罩,可不管它们如何用功,这口灵力光罩就如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岳,岿然不动。 “狗娘养的张道玄!” 它们近似疯狂的咆哮着。 “张道玄!你不得好死!!!” 位于金甲神将心口处的张道玄,在听闻了它们的叫骂言语后,不怒反笑道:“不巧,贫道本来就是狗娘养的。况且,我也没曾想着独善其身。” 一语说罢,全身沐浴在青色灵海中的张道玄,索性关闭了自己的七窍。 紧接着,他的肉身便彻底消失在了这片青光灵海当中。 天地间,金甲神将的心口处,只见一颗滚圆的丹体,通体散发着青光。 下一瞬间,金甲神将收起了手掌,而随着神将的手掌逐渐收缩,那口笼罩极北大地的灵力光罩也在随之收缩。 当金甲神将的手掌彻底化作了拳头时,偌大的一口灵力光罩已经收缩至了方圆不到三十里,与之相对的,身高万丈的金甲神将,他的庞大身躯也随着灵力光罩的收缩而收缩。 当灵力光罩的大小不过直径五百米的光罩球体时,八道向着八方远遁的血色气体已经分别化作了身高一丈,四肢长各一米五六的白色骷髅人。 这八具骷髅人的眼窝中,纷纷燃烧着血色的火焰,模样极其瘆人。 当它们发现自己已经逃无可逃的时候,它们八者开始纷纷飞掠到了一起,望向那道身高远不如前的金甲神将,语气阴森道:“张道玄,你当真要与吾等玉石俱焚?” 光罩之中,良久无言。 却见那位金甲神将猛地一挥那只高举握拳的手,重重一捶自己的心口。 就当八具骷髅人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时候,这座以灵力光罩形成的小天地中,轰然充斥起了无数的青色气体与金色气体,将八具骷髅人瞬间吞没在两种气体中。 紧接着,这口灵力光罩之中,蓦然亮起了八道璀璨的血色光芒,而与之相对的,还有青色与金色两色璀璨如红日的光芒填充着这口灵力光罩。 下一瞬间,灵力光罩开始逐渐收缩。 从直径五百米,一直收缩,直到从这片天地间凭空消失为止。 这个时候,若是有哪位天人飞临极北之地的上空,他便会惊奇的发现,这座人间居然从此不再有极北之地。反而至今日起,人间多了一片极北深渊。 与此同时,在距离极北不知多少万里的中原大地上,有两位瞑目行走在武当山山间小道上的青袍道士,几乎同时睁眼,他们两人纷纷扭头对视,惊呼道:“张道玄的气机,消失了?!” ———— 龙虎山。 往生庭。 有位衣襟中塞满书籍的年轻白袍道士,此时正盘坐在地板洁净的廊道上,他的身边摆放着一壶醇酒佳酿。 此酒名为“长生酿”,据说凡夫俗子喝了这壶酒便可立即入道;而山上羽士喝了这壶酒,可以立即得道;至于练气士喝了这壶酒,可以立即飞过长生桥,做那不死长生客。 可真正见过这壶酒,与喝过这壶酒的人,这世上真的有吗? 年轻道士一脸平静地望向庭院中气运池正中央的那方莲花石台,在石台的正中心,生长着一株气运莲。 原本这株气运莲只是枯萎,可现如今,气运莲已不单单是枯萎,而是彻底的化作了一堆黑灰,堆积在石台上。 年轻道士的眼中,毫无神采可言,如同一池死水,毫无生气。 事实上,直到这一刻,龙虎山的气运才是彻底的散尽。 年轻道士静坐了良久,蓦地起身,顺手提起了身边那壶“长生酿”,慢步离开了往生庭,离开了天师府,前往龙虎山的山脊之巅。 而就在年轻道士离开以后,往生庭的气运池中,那堆堆积在莲花石台上的气运莲黑灰被一阵山风吹拂,飘散向了天地。而就在黑灰全部飘散后,可见一颗紫金色泽的种子,静静的躺在石台上。 在龙虎山山脊之巅,有位腰间悬有一串五帝钱的年轻小道士,盘膝坐在悬崖边,举目远眺。 而在这名小道士的肩头,蹲坐着一只毛皮灰色的小松鼠,这只小松鼠的两只爪子抱着一颗不是很大的橡子,与小道士一样,眺望着漫无边际的苍穹。 不多时,小道士的耳边听见了一道“唦唦”声,等他转过头时,却是见到了一位衣襟中塞满了书籍的年轻道士,手提一壶被民间百姓舛讹为喝了以后可以证道长生的“长生酿”,事实上,这壶酒不过是龙虎山上某位长老亲手酿造的米酒罢了。 张道奎走到自己徒弟的身边,低头看了眼那只蹲坐在张道一肩头的小松鼠,见它居然不怕生人,就那么安静地蹲坐在原地,张道奎心里先是一阵惊奇,可一想到这只松鼠多半是受到了龙虎山的灵气熏陶,多少开了些灵智,当即便也释然了。 张正一站起身,与来人抱拳行礼道:“师尊。” 张道奎摆摆手,道:“这还什么师尊不师尊的,龙虎山人都跑光了。” 张正一退到一边,默不作声。 张道奎上前几步,来到悬崖边,举目远眺。 过了半晌,他才伸手揭开酒壶的红布塞,然后平举酒壶,往悬崖下倾斜酒壶,洒酒道:“师兄,一路好走。” 张正一默默地站在一旁,一语不发。 当酒壶里的酒水流尽了最后一滴酒后,那只蹲坐在张正一肩头的小松鼠突然顺着他的手臂,跳在了地面上,然后它将手里捧着的橡子朝悬崖外丢了出去,同时嘴巴还张了张,发出了细微的叫声。似乎它也在为张道奎的师兄送行。 张道奎将酒壶放在了悬崖边,他自己也盘膝坐了下来,然后双手拢袖,望向晴朗的天际,呢喃道:“师兄啊,你这一死,天师道的掌道人岂不是就落在了我的肩上?” 天地无声。 张道奎兀自一笑,道:“你放心,只要没了八部鬼帅,师弟我还是有办法与五方群魔斗上一斗的。” 突然,他叫喊道:“正一啊。” 站在一旁的张正一走了过来,也没什么顾忌的盘膝坐下。 张道奎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小道士,他脸色认真道:“你可知天底下的五方群魔,如今都在何处?” 张正一双手互插入袖管,摇摇头,道:“弟子不知。” 张道奎回过头,也学着自家弟子,将两手互插在袖管里,这才道:“当初祖师爷将五方群魔一并封印在了西域边陲,只不过在祖师爷飞升以后,封印减弱了,那几个魔头有的逃到了中原。”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五方群魔不与八部鬼帅那般,手底下还有许多鬼众。当初那头在大宋王朝的苗疆一带兴风作浪的便是八部鬼帅麾下的一名小鬼。如今随着八部鬼帅全部湮灭,它们麾下的鬼众自然也全部化作了飞灰。” “至于五方群魔,它们手底下的魔徒早在百年前打破封印时便全部死光了,而且其中一头老魔也被当年的大师兄张道一给一剑斩落了头颅。事实上,说是五方群魔,可若真要数起来,也就只剩下了四头老魔。” 张道奎娓娓道来,一旁的张正一却是听得入神。 张道奎继续说道:“如今这座人间仅剩下的四头老魔,除了吴山底下的那头之外,还有在武当山大明峰底下也有一头,再者便是在西域边陲有一头,很久以前,我听说另外一头已经破开了封印,在更西边的荒芜之地组建了一支实力恐怖的种族。他们常年覆戴面具,修为与寿命都难以明说,似乎是那头老魔与人类女子生产下来的新种族。” 张正一表情复杂,可还是一句话也未曾言语。 张道奎望着茫茫的天际,略微感慨地说道:“正一啊,下一次死得人,就是我啦。” 张正一面有惊讶,他失声道:“五方群魔破开封印了?” 张道奎闭上眼,长叹一声,道:“快啦!” 张正一低下头,望着自己腰间的那串五帝钱,心中暗想道:“师尊死后,那下一个死的人,便是我了。” 突然的,张正一觉着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他连忙抬起头,却是见到自己的那位师尊面朝苍天,悠悠然道:“正一,以后龙虎山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宛若鬼差 在绿松镇五十里外的官道上,一支三百人数的马队与一支共计八人的车队发起了冲突。 那一支马队在人数完全优势的前提下,一语不发,直接对车队发起了进攻。 一共三百骑,相继发起冲锋,马蹄声在官道上轰隆作响,黄沙烟尘更是四方飘摇。 也不知这三百名头戴斗笠的骑手,是否是劫财劫色的山贼匪寇。更不知这三百骑手是否对这一支八人车队是早有预谋,总之,这三百骑手人人手里挥舞起了长刀,对着那一支人数稀少的车队发起了冲杀。 只不过,他们这三百骑手还是小觑了那一支八人车队。光是担任马夫的光头壮汉,挥舞起了那柄双刃巨斧,简直如同一尊魔神降世,见人就杀。 更别提其余五名从高头大马上下地作战的死士麾从,他们五个人的气机都要比光头壮汉要来得雄浑,一口气就能杀得三百斗笠骑手,先一步自乱了阵脚。 如此一来,倒是让分散开来的六名死士麾从完全没了后顾之忧,愈加的奋勇杀敌。 他们六个人,愈战愈勇,脑海中压根就没有想过六个人一起合作,组成一个六人小阵,互相协助换气,与三百骑手来一场持久战。 饶是如此,这三百名骑手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战意高昂,早已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况且,车队六人并不如何团结的场面,也是他们最想要看到的。 余下的两百余人,也不过是相互之间传递了几组眼神,便开始了更改原先的计划。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支三百人数的骑手们,一开始的确是小看了车队六人的杀敌能力,他们原本是想着用三百匹大马的马蹄,将车队六人彻底的踩踏成肉泥,可谁能想到这六人竟是如此的能打。 所幸,他们便更改了原来的计划,发挥出他们以多敌寡的优势,直接实行将这六名下马作战的死士麾从“包饺子”的作战方式。 只不过,他们是分成了六拨人,每一拨人都将一名死士麾从给围杀的水泄不通,无形中,在六个人之间形成了一道道人墙,让车队六人无法相互之间协助,以此来逐个击破,最后用车乱战耗光他们体内的气机,让他们那口武夫真气频于更换,最终活活“累死”在两百多人的水磨工夫下。 可他们这三百骑手完全没有想到的,便是那位从始至终一直背靠在马车车厢支柱上的年轻公子哥。 这名腰间别箫挂刀的黑衫年轻人,他们既然敢劫,自然便是知道这位公子哥的真实身份。 况且,他们要劫的不是财,也不是因为这名公子哥身边的白衣少女的姿色,他们要劫的而是这名黑衫公子哥的命。 他们三百骑手此行的目的,就是杀了这位据传在四岁时便断了脊梁骨的魔教少主。 即便江湖上多有传闻,魔教少主是如何的威风凛凛c武功盖世,可他们心里都无比的清楚,这些都只不过是魔教教主故意散播出来的谣言。 而就在半年前,血箭分坛的坛主赵魁身死。 又有人传言说是魔教少主亲手所杀,即便后来的副坛主白无痕出来证实,说是赵魁叛变,故而被少主大人亲自清理门户。 可说到底这也只不过是他们血箭分坛的片面之词,没有足够的信服力。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幕,倒是让他们两百余骑每一个人的心中,都陡生起了一股寒意。 却见这名黑衫年轻人将衣袖破碎的那只手臂轻轻一抬,那头双爪如利钩的雪白雕禽,立即从年轻人的手臂上振翅高飞,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这片苍穹之上。 紧接着,他们就见到这名黑衫年轻人,伸手在自己的肩头一扯,干脆就将那条破碎的衣袖给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那件打底的白衫。 然后,黑衫年轻人在白衣少女的帮助下,以破布条在宽松的白衫袖口扎束了数圈,这才抽出了左腰悬挂着的那柄腰刀。 只是,当刀刃从长短不足三尺,大约是在两尺半的刀鞘中被年轻人拔出鞘时,他们这几个策马掠过那六名此时已经陷入包围圈的死士麾从,如今已朝马车上的黑衫年轻人狂奔而来的斗笠骑手,竟是给拔刀出鞘的这一幕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们一个个恼羞成怒,嘴巴上更是骂骂咧咧,问候了这名黑衫年轻人无数次的老娘。 他们原以为年轻人拔刀出鞘的腰刀,也与刀鞘一般长,是长约两尺半的短刀。 可当年轻人拔刀出鞘以后,那把本应该是长约两尺半的腰刀,竟然只剩下了一寸长的刀身! 而看这把刀的刀身,就好像是被人以某种通玄的手段,将刀身给寸寸崩断的。 黑衫年轻人拔刀出鞘,准备应敌的行为并没有惹来这五十多名骑手的恼意。 这五十多名朝马车奔袭而来的斗笠骑手,之所以会心生羞恼,只是因为他们觉着自己被这名黑衫年轻人给看轻了。 他们自己用的是三尺刀。 你用两尺半长的短刀也就算了。 毕竟十八般兵器,各有所长。 可你他娘的用把一寸长的断刀算怎么回事? 这不是故意挑衅他们五十多骑,还能是什么? 一想到这里,策马在最前方的一名斗笠骑手,立即朝马车上的黑衫年轻人挥刀喊道:“给我杀!” 此时,已经在车板上重新站好的黑衫年轻人孙骆涯,举起手里的那柄断刀在自己的眼前,他认真的看了眼,发现这柄两尺半比起当初刚被他自己以雄浑的剑意给崩断时的三寸长,还要少了两寸。 现在想来,可能是当初那一截铁片只是微微粘在一起,将断未断,而经过多日的奔波,那一截铁片断了。 孙骆涯心中了然,也不再去看手里的一寸刀,而是从衣襟中取出了一柄金光灿灿的匕首。 他将这柄通体金光的匕首递给了身边的白衣少女,“你拿着,用来防身。” 白衣少女先是抬头看了眼身边的黑衫年轻人,然后视线又在金色匕首上停留了数息,这才摇头道:“还是骆涯自己留着吧,你看你的佩刀都断成什么样了,还不舍得扔。” 孙骆涯苦笑不得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不用管我,我自己心里有数。” 这次他也没给白衣少女拒绝的机会,直接将匕首塞在了她的手里,“这把匕首材质特殊,即便是寻常的市井百姓用了,也能削铁如泥。” 闾丘若琳见他如此强硬,便也只好收下。 孙骆涯将金色匕首交出,心里这才算是放心,他伸手摸了摸白衣少女的头发,柔声叮嘱道:“保护好自己。” 在见到少女憨态可掬的点点头,孙骆涯没来由地朝她露了个微笑,之后便回转过身,朝着官道上疾驰而来的那五十多名骑手平静望去。 在并不如何平坦的官道上,数目在五十七八左右的枣红马马背上,各自坐着一名头戴斗笠c身穿武士劲装的持刀骑手。 这五十八名斗笠骑手,孙骆涯观其他们的身形体态,便可知是一支男女皆有的死士队伍。 所有人,身上没有悬挂任何能够表明身份的物件,除了一顶斗笠把刀件劲装之外,孙骆涯就真的看不出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注意与推敲的,总不能是用来束发的发带吧? 当这五十八名骑手策马临近了马车不到一百米的时候,只听闻“踏踏踏”的脚步声密集响起。 车板上,孙骆涯快步疾走,最后在车板的边缘重重一脚踏出,整个人立即腾飞向前十来米,高高越过了马背,紧接着,他朝那名骑马在最前方的斗笠骑手一臂挥出,手中不过一寸长的两尺半立即朝前飞射而出。 “小心!” 那五十余骑中,立即有人高声提醒。 只不过那名骑马在最前方的斗笠骑手,也非等闲之辈,事实上,就在这声提醒响起时,他自己就已经是挥动起了手臂,拿手中的三尺腰刀前去格挡。 随即,只听闻“铛”的一声清响,那名骑手已经是挥刀将急速飞来的一寸刀给当空拍飞了去。 可这还远远不是结束,只不过是才刚刚开始罢了。 就在那名骑手一刀拍开一寸刀时,他那数次在鬼门关往返的敏锐直觉,竟是让他下意识地侧身弯腰,若非一只手死死抓着缰绳,恐怕这会儿已经整个人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然而,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奇怪举动,却是让他躲避开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纯白剑气。 剑气从他所在的马背上呼啸而过,这名又一次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骑手立即回头望去,却见紧跟在他身后的那名骑手的头颅,当场被那道纯白的剑气给斩落下马。 随着头颅的离体,那具高坐在马背上的无头尸体,也从马背上跌落下马。 同一时刻,那颗掉落在地上的头颅却是被后面紧跟上的红马一马蹄子给踢飞出去老远,至于那具赤血不断从脖颈处喷涌而出的无头尸体,则是被无数马蹄给踩在了铁蹄之下。 一时间,官道上除了响起一串沉重的马蹄声,还有少数骨头断裂的声响。 那名刚回头见过了如此惨烈一幕的斗笠骑手,刚要回过头,准备重新翻身上马,却只听闻耳后响起了一阵高喝,“小心!” 也不等这名骑手反应过来,他就只觉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他听闻了一声悦耳的骨头断裂声,以及烈马清嘶声,等他刚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堆重物给向后撞飞了出去。 重物袭来,本就在枣红马侧面的斗笠骑手,因为双手紧抓着缰绳,当场就被甩向了枣红马的背后。可他却始终紧抓着缰绳,死死未曾放手。 就在他倒飞的途中,眼角的余光依稀看见一名黑衫年轻人,收起双手,像是刚刚收起了拳架,随即,年轻人在原地向后旋转一圈,长腿随之一脚扫出,那柄刚刚还被他一刀给拍飞的老高的一寸刀恰巧就在这个时候掉落了下来,而好巧不巧的,居然就被黑衫年轻人给一脚扫中了。 刚从空中坠落下来的一寸刀,还没落地,就又被年轻人一脚给扫飞了出去,仅有一寸长的刀身毫无预兆地朝着连马带人倒飞出去的斗笠骑手激射飞去。 那名尚且在半空中倒飞的斗笠骑手,在见到气势尤胜之前的一寸刀激射而来,他那双漆黑的瞳孔立即收缩至最小,面红耳赤地嘶吼出声道:“救我!” 那些个策马狂奔在这名斗笠骑手两旁的骑手死士,有的人已经开始拉扯缰绳,调转了马头,而且双腿也是极其灵活的一夹马腹,想要前去救援,可是他们的动作还是太慢了,那柄一寸刀,在没了两尺多长的刀身后,速度比起寻常的腰刀飞行的速度,实在是要快太多太多了,他们这些临时起意要施以援手的骑手,根本就来不及。 再说那头被孙骆涯以半步崩拳当场捶飞的枣红马,此时的胸腔处已经塌陷下了一个极其明显的拳印,甚至它胸腔处的皮肉仿佛也随着这个拳印下的胸骨塌陷而被被牵连了进去,使得红马胸腔塌陷处的皮肉起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褶皱。 在这匹倒飞出去的枣红马后方,则是一名斗笠翻飞,露出了一张黝黑脸颊的男子面孔,该男子的年纪大约在中年,下巴留着密集的胡渣。 在他见到没有任何人来得及救自己时,他便已经双手松开了缰绳,然后打算一脚踩在马背上,让自己借势飞得更远。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刚松开缰绳的时候,他忽然就感觉到后背一阵生疼,紧接着身前立即就传来了枣红马的千斤重量,他只感觉到自己腹腔有一股热流猛然上涌,一瞬间便冲涌到了咽喉,让他根本就来不及下咽,却听自己一声闷哼,一口赤红的液体就被他给喷吐了出去。 官道上,随着一匹枣红马以极其恐怖的倒飞势头向后飞去,立即便有来不及避开的骑手连人带马的被撞飞。 然而最惨的那位,莫过于被夹在两匹千斤重马之间的黝黑汉子。 这名汉子的斗笠早已在倒飞途中倒扣在了颈后,露出了被红日暴晒成黑炭一般的脸颊。 此时此刻,一抹血色挂在了这名汉子的嘴边,而汉子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几近扭曲。或许,在这条官道上,只有那位一袭黑衫的年轻人才对这名黝黑男子所承受的痛苦,深有体会。 胸前的两排肋骨与后背的那条脊梁骨,因为前后都有两匹骨骼精壮的枣红大马的夹击,使得在两股巨力的挤压下,黝黑男子的肋骨当场被红马的巨大身躯给压折断裂,并且那两排断裂的肋骨骨尖,更是有一根当场刺穿了他的心脏。 这名才刚挥刀骂了几句娘的黝黑男子,当场死亡。 而且,反受他牵连的,还有紧随其后的一匹红马与骑手。那名骑手更是因为自己胯下的枣红马倒飞,而被压断了盆骨,恐怕下辈子他就只能用上半身来思考人生了。 至于其余的骑手与马匹,有的则是因为枣红马受惊,而不得不在原地驯服受惊的枣红马;其余的,则是早已知道救援不及,又唯恐牵连自己而早早的避开了,这会却因为黝黑男子的身死,而骑马立在了原地。 这些个不再对那名黑衫年轻人发起冲杀的斗笠骑手们,一个个脸上除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之外,能在他们脸上看到的更多情绪流露,也就只有惊恐。 他们一个个人的脸上,是疑惑与惊恐并存的。 在他们的内心深处,甚至都开始了反思,难道他们得到的消息都是假的吗? 难道是主人故意派遣他们来送死的吗? 他们在心里扪心自问的同时,还不忘将视线投注向了那名一步一步在官道上款款走来的黑衫年轻人。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名年轻人居然不像是传闻中说的那样,是个完全不能习武的废柴。 难道说他真的是如半年前江湖中盛传的那般,是他凭借自己的本事亲手杀了血箭分坛的坛主赵魁? 主人不是说,江湖上所有魔教少主的传闻都是假的,都是孙希平那个乌龟王八蛋用来掩人耳目的谣言,魔教少主唐王孙,的的确确是个不能修行的废柴!还是个连条狗都不如的废物!! 可 可是他们亲眼见到的 是是独自一人在面对五十八名骑手时,脸上不曾流露出一丝畏惧,反倒是狰狞着一张笑脸,不断朝他们缓步走来的宛若来自阴间的索命鬼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心有余悸 死士c死士,敢死的勇士。 对于他们这些为了报恩,而替自家主子卖命的斗笠骑手而言,即便这位腰间别着玉箫的黑衫年轻人真的是来自阴间的索命鬼差,那又能如何? 他们若是没有抱着必死的决心,又怎会来此截杀这名黑衫年轻人? 要知道,这名面相俊美,便是市井流传的男子女相的黑衫公子哥,正是江湖中纷传的那位恶名昭彰的魔教少主——唐王孙! 他们从自家主子的口中得知,说是魔教少主唐王孙其实并没有传闻中说的那般武功盖世,这些夸大其词的传闻实则都是唐王孙的老爹孙希平托人吹嘘造势起来的,实际上,魔教少主唐王孙是个从小就被人打断脊梁骨的废物。 当然,在他们这五十多骑与黑衫年轻人交手之前,不光是他们五十八骑这般想,实际上其余两百多骑的心里面也是这般认可的。 他们一直以为,魔教少主唐王孙是他们主子说的那般,是个不济事的废物。可没想到,这位魔教少主才一出手,就已经彻底的将他们余下的五十多骑给完全震慑住了。 此时,正在缓慢行走的孙骆涯,见到余下的五十多骑似乎在震惊他们的同伴死得太快,于是他自己也趁机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散去了十分之三的武夫真气更换成一口崭新的真气。 接着,他开始在由慢走变成快走,紧接着小跑起来,到最后直接双手前后快速挥动,整个人开始奔跑。 双方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足一百米,这会儿,在黑衫年轻人的快跑之下,双方之间的距离迅速缩减到了四十米。 斗笠骑手们全都见识过一匹枣红马是如何被一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给一拳打得倒飞出去,所以,在有了黝黑男子的前车之鉴后,他们暂时是不会掉以轻心与坐以待毙的。 除去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斗笠骑手以外,其余人皆是在黑衫年轻人动身疾跑的同时,他们皆是纷纷一夹马腹,开始策马狂奔。 不过这一次他们这些死士并没有是谁一骑当先的,五十多人,分为六排冲锋,每一排十骑有余,他们一个个斗笠紧戴,手中的三尺利刃更是被他们死死地撰紧在手心。 纵使你能同时出两拳,一拳一匹马,那又如何?顶多倒下的也只不过是两到四骑,而余下骑手胯下的枣红马就会彻底把你给践踏成肉泥。 对于他们这些奉命行事的死士来说,横竖都是一死,他们更加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安度晚年,只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 既然这位魔教少主并非主子说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那他们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不管在接下来会有谁被这位魔教少主给杀死,那么活下来的人,就必须要完成已死之人尚未完成的使命,可不能让死士白死。 疾跑中的孙骆涯,见到了来势汹汹的五十多骑,他的脚力不慢,但来者那五十多匹枣红马耳朵脚力更不慢! 只是眨眼的功夫,双方便已经是面对面碰撞上了。 策马狂奔的斗笠骑手们,纷纷高舞起手中的三尺利刃,严阵以待,只要瞅准机会,就准备朝魔教少主的脑袋一刀斩下,必定要取得魔教少主唐王孙的项上头颅。 孙骆涯双手掐剑诀,脑海中一篇篇剑法秘籍呼啸而过,在他的灵台方寸之地,似乎更有无数个黑衫小人儿,此时正右腰别箫,手里拿着一柄三尺青锋,在灵台之地剑走龙蛇,区区方寸之地,只在刹那,便有无数剑意澎湃而起。 不知何时瞑目的孙骆涯,猛然睁开双眼,已做剑诀的双手朝着近在咫尺间的两匹几乎并驾齐驱的枣红马当胸刺去。 两指的指尖还没碰到枣红马的健壮胸膛,立即便有两道纯白的剑气,从孙骆涯两手剑诀的指尖中激射而出,宛若两根锐利长矛分别刺透了并驾齐驱的那两匹枣红马的胸口,带起一串猩红的血雾,透体而出。 这两道剑气并没有因此而凭空消散,反之在透体之后,笔直贯穿了身后那五排紧跟着的数匹枣红马的胸口。 官道上,随着一连串“噗嗤”声响,一道道带有浓烈血腥气味的血色雾气频频自枣红马的体内迸发而出。 那位距离枣红马最为接近的黑衫年轻人,更是被两道近乎贴脸的血雾给溅洒的一身血液,使得他那张本就狰狞的面孔,在这一刻,更是渲染上了一种极度血性的暴戾气息。 与此同时,两匹眨眼间失去了生机的枣红马,即便是死了,可身躯仍是一如既往地朝着黑衫年轻人一股脑地撞去,竟是直接将黑衫年轻人给撞飞出去老远。 而它们自己,则是在撞飞了黑衫年轻人后,前腿一软,径直的向前倾倒在地,至于那两位坐于马背上的斗笠骑手,则是早早的松开了马缰,双脚在马镫上用力一踩,整个人立即从马背上腾空而起,高高的越过摔落在地上的枣红马的马头,安然无恙地双脚踩在黄泥官道上。 与他们两位相同的,还有后面五排皆是枣红马被剑气贯穿的斗笠骑手,他们都效仿第一排的两人,纷纷从马背上跃起,接着在一旁官道上安全落地。 至于其余那数十名斗笠骑手,则是继续策马冲杀向那位黑衫年轻人。 却见那位年轻人在半空中倒飞出去一百来米,最终身形又在黄泥地上倒着拖行了数十米,这才勉强止住倒退的势头。 原本他们这些尚且在马背上甩缰夹腹的骑手们,都以为这名黑衫年轻人已经被两匹红马的冲撞劲头给直接撞死在地上了。毕竟都被撞得倒飞出去一百多米,若是换做寻常凡夫俗子,这会儿恐怕肋骨都已经撞断了不下数根。 可饶是如此,这些余下的四十余斗笠骑手仍是策马扬鞭,朝那名飞倒在地上的黑衫年轻人奔袭而去。不仅如此,就连之前那十余名胯下坐骑被黑衫年轻人两指剑气给贯杀的斗笠骑手,此时在双脚安全落地之后,更是持刀快奔,朝着那名倒地的黑衫年轻人喊杀而去。 事实上,也正如这些个死士心中想象的一般无二,这名刚倒地的黑衫年轻人,这才不过一息的时间,就见他双掌在地面上一拍,接着整个人一记鲤鱼打挺,便从地面上笔直站立了起来。 放眼看去,黑衫年轻人似乎没受多大的伤,他的身上也不过是那件黑衫比之最早要更加破损了些。 一百米的距离,实在算不得有多长。 就在黑衫年轻人从地面上站起的时候,斗笠骑手们率先策马赶到,他们一个个猛地一拉马缰,枣红马高昂的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抬起,朝着那名身体修长的黑衫男子当头就是一蹄子踏去。 岂料,黑衫男子的身形好似地蟒在山间游觅,灵活异常,竟是几个腾挪间,便是避开了身前那一排常人难以看清的众多马蹄。 至于其余数十名同样是骑马赶到的斗笠骑手,他们则是以黑衫年轻人为中心,准备将他围绕在中心,形成一个包围圈。 而且,他们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全部人纷纷挥刀,朝那名刚躲避开马蹄踏头的黑衫年轻人的脑袋一刀砍去。 然而,这名黑衫年轻人接下来的举动,却是令他们大吃一惊。 只见黑衫年轻人双脚踏在黄泥地上一动不动,可他的身形却是以极其诡异的一百八十度的方式贴地前倾,巧妙的避开了身后以及四周那些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斗笠骑手们的挥刀劈砍。 而且,黑衫年轻人的诡异身法还不止如此。 却见他几近贴地的状态下,两只脚的脚尖也不过是陷进泥地里边几毫厘深,更为惊奇的,还是他在如此诡异的身法当中,几乎与地面平行的左脚,蓦然绷直,他的身形却也是在这一刻,贴地向前平移了数寸。 眼看着他整个人就要趴倒在了地上,他的右脚也在这一刻绷直,并且陷进泥地几毫厘深的脚尖也一并作踮起状,他那原本前移数寸的距离,再次增加了数寸。 于此同时,他那只刚刚才绷直的左脚,开始弯曲,接着脚尖戳进了黄泥地面半寸有余,然后又以很快的速度做那踩踏状,本该是前移数寸的身形,竟是增加到了数尺! 如此反复,贴地前移的黑衫年轻人从最开始的数寸,到了数尺,再到后来的数米,眨眼间,黑衫年轻人便已经贴地来到了立在最前排,一开始想要以马蹄踏死他的那些个斗笠骑手的坐骑前。 孙骆涯高喝一声。 “惊马!” 此时正贴地前行的他,双手猛地在地面上一拍,然后他那几乎与地面平行的身体,立即倒立起来,随即,两手撑地的孙骆涯,手臂弯曲成一个弧度,他那倒立起来的身形比之最早顿时要矮了一截,转瞬间,弯曲的手臂立即绷直,他的手腕也是借势猛地拧转半圈,只见刚刚才矮下去的身形立即以旋转之势拔地而起。 那些个静静立在原地的枣红马,被近在咫尺的黑衫年轻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立即不安分地嘶鸣了起来,前半身更是高高扬起,前腿离地高抬,马蹄慌乱地在半空中踩踏了两次,竟是让坐于它们马背上的斗笠骑手直接摔落下马背。 从地面倒立旋转至半空的孙骆涯,双手各掐剑诀,面朝那一排从马背上跌落在地的斗笠骑手,他喝道:“剑气——如雨下!” 两道凌冽的剑罡立即从他的指尖中疾射而出,似有似无,只觉两股气势不俗的罡气分别斩向两头高高抬起前身的枣红马。 接下来,只听闻“啪啪”两声脆响,两道剑罡赫然斩在了两匹枣红马的头颅上,霎时间,两道裹挟着浓重醒鼻气味的血腥之气,很快便弥漫在了空气中,不仅如此,在这一片小区,更是下起了一场转瞬即逝的温热血雨。 两道剑罡,一经与枣红马的头颅接触,便立刻将枣红马的头颅绞碎成无数的肉沫。而就在血雨一闪即逝的当下,也在两匹没了头颅的枣红马将要倒地的瞬间,这一小片区域内,立即就下起了两场几乎等量的由无数剑气汇聚而成的雨幕。 那些个被枣红马惊落下马背的斗笠骑手,有的人反应及时,立即挥刀去斩碎从天而降的剑气,可两场剑气雨幕实在是太过于密集,即便他们一个个都有着一境或是两境武夫的境界,可仍是被数目庞大的剑气在身体上刺穿出了一道道大小不一c深浅不一的伤口。 至于那些个沐浴在剑气雨幕中的枣红马,无一例外,它们一匹匹枣红马的身上皆是被剑气刺穿除了一道道数不清的伤口,嫣红的血液一下子布满了它们的全身,使得它们本就枣红的肤色变得更加的殷红,就如千金难买的汗血宝马一般无二。 只不过汗血宝马是因流汗而通体如血,而这些身体上布满了难以计量剑气伤口的枣红马,流的则是切切实实的身体里的血。 孙骆涯两道剑罡斩出,身形便从地面落下,可他却没急着更换那口溃散了十之六七的武夫真气,而是双脚才刚落地,他的身形便立即爆射而出,朝着那名底子扎实,竟是没被自己的两场剑气雨幕给刺杀的斗笠骑手掠去。 一道被他潜藏在某处窍的劲气大龙,在他的操控下,宛若巡视边疆的将领一般,开始沿着原先制定好的路线,在特殊的气府窍穴中一一游荡而过,最终汇聚在了他的臂膀上。 而当他的手掌紧握成拳时,那条潜藏在臂膀经络中的劲气大龙,立即顺着经络弯曲的走向,从头至尾地汇聚在了拳头上。 那名通体剑伤累累,浑身血腥气味尤胜空气里弥漫的那股血腥气的斗笠骑手,在见到一袭黑衫的魔教少主正朝自己这边飞掠而来时,他的脸上立即露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古怪笑容。 此时,朝着他暴掠而去的孙骆涯,刚巧两脚在地面以相差半步的姿势站定,汇聚了崩劲的右拳这才刚刚递出,就听闻了笑容古怪的骑手大喊道:“三石火!” 说话间,一团火红火红的熊熊烈火,竟是从这名骑手死士大张的嘴巴中喷勃而出,若非接下来这名死士的全身都被这团火红的烈火从内而外的燃烧起来,否则那位安静站立在马车车板上的白衣少女,真当以为这名斗笠骑手是个会喷火的异类。 烈火猛烈燃烧,立即便将斗笠骑手给吞噬殆尽,而那位刚朝他一拳递出的黑衫年轻人,虽然早有提防,可临时的收拳,使得如大江东去般顺畅的气机,蓦然倒流,出拳的势头倒是收住了,可是那条汇聚在拳头出的劲气大龙则是不安分的躁动起来。 除了拳头出的经络中传来了一阵火辣的痛楚之外,那口本就溃散了十之七八的武夫真气,当即崩碎,又因为黑衫年轻人在斗笠骑手全身烧火之时,倒行逆施,让本就逆行的气机一错再错,施展了神偷门的不传身法地龙游,迅速倒掠出去数十米,避开了斗笠死士这般同归于尽的做法。 可在江湖上,都有“出招容易收招难”的说法,孙骆涯强行收招,并且逆行气机,施展身法躲避,使得体内本就运行不畅的气机,开始紊乱躁动起来,一股温暖的热流开始不受控制地冲出咽喉,他“哇”的一声,便有一口殷红的血液被他喷吐而出。 血液猩红。 心,也有余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斩 孙骆涯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两眼仇视地盯着那道通体燃烧着火焰的焦黑人影。 毋庸置疑,这名被自身体内点燃的火焰给吞噬全身的斗笠骑手,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具浑身散发着焦臭味的的尸体。 原本孙骆涯在见到这名死士展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时,他还以为死士在身体内暗藏某些足以杀死他的唐门暗器。 所以他实际上已经是长了个心眼,只不过他的想法是以攻代守,若这名死士以暗器来趁机杀他,那他孙骆涯便可以在施展地龙游侧身避开暗器的同时,也能让半步崩拳捶砸在斗笠死士的胸口,以崩劲来将这名死士当场捶杀。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是,这名视死如归的死士,居然所用的不是唐门最擅研制的机关类暗器,也并非是什么杀人于无形的毒药,而是一团来自死士自己体内的烈火。 说实在的,如果当时孙骆涯不强行收拳,已经在本就逆行的气机基础上,一错再错,逼迫自己运功施展地龙游,恐怕他的下场就会与这名死士一样,沦为一具浑身焦黑的尸体。 即便孙骆涯现在一口心血喷出,可他觉着与自己的性命无忧比起来,这点自讨苦吃的内伤,还是挺划算的。 “大家还愣着干什么?他强行授权,必定受了不轻的内伤,咱们赶紧趁他病要他命!” 这时,脸色惨白如纸的孙骆涯只听见自己的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道粗糙的嗓音。 虽然他的嗓音听起来很粗糙,就连话说的也糙,可其中的道理却是一点也不糙。 趁你病,要你命! 当今江湖,不论是黑白两道,只要涉及到了自己的名誉与利益,不管你受了多重的伤,也不论你曾经是否对他有恩,可他就是这么不要脸,就是这么狼心狗肺,当他觉得只要你死了,他所能获得的荣誉与利益是值得他背信弃义,违背良心的,那他就会发乎本心的拿起手里的刀,毫不犹豫地将你的脑袋给割下来。 然而,在黑白两道之中,往往黑道中人要比白道中人更讲情义。 那些个落草为寇c结拜起誓的黑道中人,一个个都是拜过春秋时期那位以“义”字当头的忠义武将关义命的铜像,他们结拜,不是大势所趋c利益所致,而是他们发乎本心的希望能够做兄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像关义命将军与刘君主一样的人,可以为了兄弟,不顾一切,奋不顾身的赌上自己的性命与未来。 孙骆涯一边以卓绝的耳力听着身后那数十人胯下的马蹄声,一边深呼吸了一口气。 若是换做平常,武夫换气,应该是先吐出丹田内溃散至八九的武夫真气,以纯粹的真气来替换这口稀薄的真气,好让自己体内这股随着真气散去而逐渐展现出颓势的气机,由衰转盛。 可眼下的孙骆涯并没有做呼吐旧气的举动,而是直接做吸气状。 事实上,先前的那一口鲜血的喷出,就已经将那口溃散至九成九的武夫真气给喷吐散尽了,而且孙骆涯也故意让自己以武当山的道藏中记载的胎息之法,养息须臾,直到身后活着的那些斗笠骑手大喊着要杀他的时候,孙骆涯这才重新提起了武夫真气。 与此同时,本该退散至低谷的磅礴气机,就在他深吸纳气的那一刹那,原本面露苍白之色的孙骆涯,脸色竟逐渐红润了起来,不仅如此,他的气势也在这一刻,节节攀升,犹如袅袅炊烟,不降则升。 那些个入了一境二境的斗笠骑手,已不是寻常江湖中的蛮力客,更有少数几位三境武夫,他们事实上也都摸到了一些四境武夫的门槛,只不过他们下三境的底子打得不够牢固,也就间接导致了他们在四境的门槛都极难摸到,不过好在他们也见识过不少四境武夫的厮杀场面,对于气感一说,也倒有些见识,总不算是目光短浅的宵鼠之辈。 而当一身黑衫被鲜血喷洒的满身都是的孙骆涯,一气提好之后,那些实力算是在三境中上游,还不是巅峰的斗笠骑手们,已经很明显地觉察到魔教少主的不寻常气机波动。 他们虽然不能准确的知道魔教少主的气机到底有多磅礴,即使他们说不出个准确的对比,可一个人体内的气机强弱,他们多多少少还是能够觉察的出来的。 这些年,他们在鬼门关也没算白走。 就在有着三境武夫实力的斗笠骑手,突然一拉马缰,停留在原地时,那些个挥刀嚷嚷着“趁你病,要你命”的斗笠骑手,已经来到了那名背对着他们的黑衫年轻人的近前。 这一次,他们为了避免这位魔教少主贴地前行,所以当他们策马来到与黑衫年轻人相距不到十米时,就已经将半个身子探出了马背,随时准备挥刀取头颅。 即便是黑衫年轻人再一次做出了贴地前行的举动,可他们的心中早已有了准备,这次可绝对不会让黑衫年轻人躲过。 大不了,他们直接半途弃马不要,与黑衫年轻人近身厮杀起来。 不过好在,他们胜在人多。 只要以车轮战不断与黑衫年轻人周旋消耗,活下来的死士当中,总会有一人能够将魔教少主给杀死。 而只要魔教少主死在了这里,那不光是活下来的死士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赏银以外,就连他们这些惨死的死士家人,也能得到一笔不错的抚恤金。 若不然,他们这些死士,死便死了,反正死了这一批死士,还会有另外的死士来继续执行这项隐秘的任务。 不管结局怎么样,魔教少主唐王孙,他都必须死! “杀!!” 存活下来的十余名斗笠骑手,一个个紧绷着面庞,高声呐喊着。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这些个喊打喊杀的斗笠骑手并不是在为他们几个助威,而是像做好了随时赴死准备的沙场“炮灰”一般,当死则死。 官道上,一袭黑衫的年轻公子哥,转过了身,面朝十余名探身出马背的斗笠骑手,双拳紧握,摆出了一个拳架,紧接着,就在那十几名斗笠骑手的视线中,这位黑衫年轻人开始挥动双臂,朝着十几名策马而来的斗笠骑手发起冲锋。 这一幕,似曾相识。 只不过比起之前的那一幕,黑衫年轻人多摆了一套拳架。 而在那些个斗笠骑手的眼中,他们若有若无地觉着这名挥动双臂奔跑的黑衫年轻人,似乎是在摆着那一套拳架在奔跑,给他们的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再看另一边,就在牛亦即将要被一匹斗笠骑手给单独围困在一个小包围圈里时,一具尸体当空飞来,硬是蒋一名斗笠骑手从马背上撞落在地,接着,就有一名手持长枪的年轻人,从另一名枣红马的马背上,飞掠到了这匹才刚刚失去主人的枣红马的马背上,持枪年轻人高坐马背,一手持枪,一手扯缰,表情说不出的认真严肃。 年轻人扯着马缰,迅速掉转过头,策马冲向一侧试图重新展开包围圈的斗笠骑手,就在他策马扬鞭之前,还不忘大声对那名身段婀娜出挑的耍拳女子叮嘱道:“你我现在都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可别想着争功好利。若是唐王孙出了丁点的差池,别说是咱们五个人的命,孙希平就算是拉扯上咱们的九族十八代也都嫌少。你现在的命,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再想着如何早死早投胎,你也要多替我们几个想想。” 瞿九易在丢下这句话后,便一言不发,冷着脸开始冲锋。 他在马背上弯下身子,右手牢牢地将长枪撰紧在自己的手心。 枣红马在快速奔跑着,眨眼间,两匹枣红马已经打了个照面,瞿九易两眼之中凶光陡然一闪,撰紧在手心的长枪迅速提起,接着猛然刺出,当场就将那名才刚刚准备挥刀的斗笠骑手给一枪刺穿了心脏,当即死去。 在有了瞿九易的那番类似提醒,可又有半分威胁意味的话语后,本想着一人单挑百来骑的牛亦,只好咬着牙,心里犹豫不定。 可当她回头见到了马车那边,一袭黑衫的年轻人竟敢与枣红马当面冲撞,更是不惜硬挨了斗笠骑手一刀,他也要一拳捶打在那匹枣红马的胸膛。 就在牛亦以为魔教少主的手骨当场就要被枣红马的胸骨给撞断时,却听闻“咔嚓”一声,骨头当场碎裂。 即便是拳法一脉的大家族出身的牛亦,在见到眼前这一幕时,饶是拳道精进如她牛亦,她也仍是露出了一抹极为短暂的讶异脸庞。 却见那名黑衫年轻人的脖子上血迹猩红,双手更是血液斑驳,有一只手更是血流不止。 原来,就在那名斗笠骑手一刀砍在黑衫年轻人的脖子上时,这名年轻人不但没有收拳去躲,反而还是一往无前,右拳重重地捶打在了枣红马的胸膛上,至于他脖子上的那一刀,则是被他自己突然伸出的左手给替着挨了一刀。 虽说他的体魄已经被孙希平给打熬过了,可终归不是刀枪不入c水火不侵的体魄,他的身体仍旧是肉体凡胎,还是会受伤c会流血。此时的左手,刚好贴在了脖子上,替脖子挨了一刀,手掌心处,血流如柱。 可即便这一刀砍在了手心的皮肉上,但所幸并没有伤及到骨头,若非是孙骆涯的体魄异于寻常武夫,恐怕他的这半截手掌,就真要如挥刀死士预期中的那般。 要知道,斗笠骑手的这一刀,下手极重,是他平时暗杀或明杀“目标”之时,必定会人头落地的一刀,他对自己的这一刀极其满意。 所以,即便是出刀杀人的斗笠骑手他自己,也完全没能想到,这名黑衫年轻人的手掌竟然还好好的与另外半截手掌连结在一起,并没有被斩断的迹象。 正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牛亦,她的心里面已经对这位魔教少主评定一个“疯子”的结论。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就已经将她心底里的疑惑给解开了。 为什么斗笠骑手的这一刀,他魔教少主唐王孙可以躲,可为什么不躲? 马车那边,孙骆涯不等斗笠骑手抽刀脱身,他立即握紧拳头,将这柄刀牢牢地抓在掌心,让那名骑在马背上,尚且策马冲撞的斗笠骑手挥刀不是c丢刀不能,就那么与黑衫年轻人僵持了不到一息的时间,就听闻骨头断裂的喀嚓声,孙骆涯双手通红,血迹斑驳,他猛然捶出的右拳,竟是极其骇然的穿透进了枣红马的胸口中,红马的胸骨不仅被他当胸锤塌,他的整条手臂也是在枣红马继续冲锋的过程中,整条手臂都穿透进了枣红马的胸口里。 一时间,便出现了已经死绝的枣红马,顶着一名黑衫年轻人的身体朝着道路前方奔跑了数十米,这才颓然摔倒在地。 至于那名骑坐在枣红马马背上的斗笠骑手,当他察觉到自己胯下的枣红马被黑衫年轻人给一臂穿透而进时,他便立即松开了紧握刀刃的那只手,可黑衫年轻人并不给他脱离战局的机会。 就在斗笠骑手刚刚松开刀柄时,孙骆涯立即反手一把抓握在刀尖上,然后他猛地朝那位已经甩开缰绳,准备跃马逃跑的斗笠骑手,一刀斜劈而去,利用腰刀中端的刀刃,将那名察觉不妙便要抽身逃离的斗笠骑手的头颅,给当即斩落。 接着,孙骆涯松开了刀刃,整个人随着枣红马的摔倒而跟着趴倒在地,不过他也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其余几名骑在马背上的斗笠骑手已经杀到,孙骆涯毫不犹豫,血流不止的左手一掌推在枣红马的尸体上,接着将右手从枣红马的胸口中拔出。 黑色的衣袖早已被血液给浸湿,变得粘稠不止。 孙骆涯不会给任何人杀他的机会,早在右手从枣红马的胸口里拔出时,就已经是由拳改为了剑指,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在紧实的血肉里,做到改变手势的动作,可孙骆涯就是做到了,他不仅做到了,还以剑指朝离自己最近的那位骑马死士一指上挑,须臾间,就有一道雪白的剑气化作一道竖劈而去的雪白圆弧,直朝那名骑马死士斩去。 那一刻,在魔教少主孙骆涯的脑海中,唯有一个字。 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茅屋两人 在扬州角鹰山上的鹰山城中,有一间建在僻静山野的茅草屋。 多年以来,茅屋里生活着的住客也不过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倌。 鹰山城中,不论是魔教总坛弟子,亦或是那些个常年在鹰山城中行商营业的商贩,他们只知道这位茅屋老倌姓覃。 早年间,这位覃姓老人是隔三差五地上山来,在角鹰山上一待便是半旬,半旬过后,他就会下山离开,不过约莫是在两旬以后,这位覃姓老人又会一如既往的上山来。 那些个打算将这辈子留在角鹰山上的魔教弟子,亦或是那些个黑道商贩,他们也不清楚为什么魔教教主没有阻拦这位老倌上山,后来他们才听说,魔教教主其实是与这名老倌认识,只不过不是很熟。 可即便如此,魔教教主还是给覃姓老倌大开了方便之门。允诺他可以随意进出角鹰山。 不过这位覃老倌还是与往常一样,在特定的时间里离开角鹰山,然后又在特定的时间里重新上山。时间久了,角鹰山上认识他的人也就多了。 后来不知是谁传出这位覃老倌还会看病,然后但凡是覃老倌在山上的这段期间,总有人会去找他求医问诊。尤其是当那些个医者们没法瞧出病根来的疑难杂症时,这位覃老倌却是总能一针见血地说出关键症结。 久而久之,覃神医的绰号也就在鹰山城中传开了。 可即便如此,鹰山城中的医者郎中仍旧是吃香的很,他们也没有因为角鹰山上来了位医术高明的老覃头,他们的饭碗就因此给丢了。 虽然说这位即使绰号从“老覃头”变成了“覃神医”的白发老倌,医术确实是高明的很,可他还是会以惯例离开角鹰山一段时间, 若是这段时间里鹰山城中有人生病受伤了,而老覃头又不在鹰山城中,那他们岂不是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所以,其实这也正是那些个医术没有老覃头高明,却这么多年来下来,依旧能够留在鹰山城中的原因。 事实上,他们对小医小病,还真的是有几分实力的, 只不过,在遇上了高难度的病危患者时,他们这些人还真有点吃不太准。 不过鹰山城若是没了医者,那病者下山前往扬州城寻病求医,就得至少花上三四个时辰,若是一位只剩下一口气的患者需要急救,那么他就真的能熬过三四个时辰不死吗? 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老天若是想你死了,就会有阎王派遣小鬼来索你的命。 可若是老天不想你死,即便你只剩下半口气,或是半缕残魂,那你也能够被救回人世。 到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听说这位覃神医从老家带回来一位病人,需要在角鹰山上久居,这则小道消息一经传开,那些个在鹰山城中开设医庐的半吊子医者们就不干了,他们嚷嚷着有老覃头就没他们医庐,结果大家伙全都希望老覃头留下,结果半吊子医者们就傻眼了。 他们一边不想离开鹰山城,一边又拉不下脸面继续留在鹰山城,到后来,还是那位仅此一次陪同病人乘坐马车上山的老覃头开口明言,说他只会与自己那位病人在角鹰山上深居,并且会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医治这位病人身上,至于鹰山城中的医者郎中救治不了的疑难杂症,仍是可以继续来寻他医治。 不过他一年之中,只会出面诊断三次。 之后,老覃头便与他的那位病人在角鹰山上久居下来。 只不过,许多去拜访过老覃头的人,都未曾在他的简陋茅屋中,见到过老覃头口中提到过的那位病人。 今日天降小雨,角鹰山上有两名妙龄的惊艳女子结伴来到老覃头所在的地方。 她们两人之中,那位气质较为儒雅些的女子,替身边那位体态丰腴的女子撑着油纸伞,她们二人站在远处,遥遥的望了眼那间建立在一座篱笆小院里的简陋茅屋。 院子不大,但该有的都有,也是应了那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老话。 气质儒雅的女子一手撑伞,一手轻扶丰腴女子的腰肢,她远远地看了院子里的那座茅屋一眼,柔声道:“雅儿姐,你真的要去覃神医那里?” 一旁身穿浅蓝色连衣长裙的丰腴女子,微微点头,道:“总归是要去的。之前骆涯尚且在角鹰山的时候,就与我提过这位覃神医。说是这位覃神医有意收我为徒,让我继承他的衣钵。” 身穿一身桃色长裙的儒雅女子,正是为了躲避恐吓暴乱而躲藏在角鹰山上的万宝阁千金。 解燮回望了眼身边这位随着小腹愈加鼓起,身段体态也就愈加丰腴的年轻女子,她一脸开心地说道:“这么说雅儿姐以后就是覃神医的嫡传弟子喽?” 孙雅儿摇摇头,轻笑道:“我只想当魔教的少主夫人,可没想过要当什么覃神医的弟子。” 解燮咯咯笑道:“雅儿姐可真实在。” 蓝裙女子伸出白皙玉指,轻轻地在粉裙女子的小脑袋上戳了戳,忍俊不禁道:“你敢说你没想过要当魔教少主的夫人?” 粉裙女子吐了吐小粉舌,嬉笑道:“我要是想了,那雅儿姐晚上还不得一个人找地儿哭去?” 孙雅儿微微摇头,道:“这倒不会。” 解燮打趣道:“如果雅儿姐不伤心的话,那我可就真的自荐枕席,替姐姐你好生服侍骆涯了。” 孙雅儿故作嗔怒,道:“你敢?!” 解燮立即示弱,向后缩了缩身子,忙道:“不敢c不敢。” 孙雅儿莞儿一笑,“燮儿,我发现你变了。” 解燮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孙雅儿微微鼓起的小腹上,脸上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有吗?” 孙雅儿点点头,道:“当初你刚来角鹰山那会儿,我觉着你应该是不太爱聊天,只会在琴棋书画上花心思的千金才女。只是没想到,你在角鹰山上待得越久,这性情变得倒是有点嗯” “雅儿姐,你就直接说我像是一个无赖货色不就行了嘛。”解燮故作一脸的幽怨状。 孙雅儿微眯起好看的桃花眸子,呵呵一笑。 解燮一手高举油纸伞,身子微弯,将耳朵贴在了孙雅儿的小腹上,她嘻嘻笑道:“小家伙啊小家伙,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从你娘的肚子里出来呀,你是不知道,你娘亲可欺负我了,要不是你霸占着你娘亲的肚子,我一定要给你娘亲吃很多很多的甜品糕点,撑的她以后都不敢欺负我为止。” “谁呀,是谁说要撑死我们的少主夫人呀?” 说话间,在两位年轻女子的身后,撑伞走来了一位体型略显胖硕的中年男子。 这名男子一副员外郎的装扮,脸上挂着笑,独自撑伞。 等他走得近了,这位一袭桃色长裙的解燮立即笑着喊了声“孙伯伯”。 正是魔教教主的孙希平连忙“哎”了一声,可当他见到那位身穿浅蓝色长裙的女子似乎是要行万福,孙希平连忙走上前几步,伸出一只手托在了这名女子的玉臂上,连说道:“使不得c使不得。” 孙雅儿自己知道分寸,所以没有执意行礼,她只是微笑着朝那位魔教教主说道:“爹,你怎么来了?” 被孙雅儿喊了声“爹”的男子,仿佛是得到了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一样,喜悦之情难言于表。 他哈哈大笑道:“我听说你要来拜访覃溪山,所以就顺道跟着来了,正好我也有事要与他商量。” 孙雅儿点点头,柔声道:“爹,要不我与燮儿先回去,改天再来。你和覃老前辈的事更重要些。” 孙希平摆了摆手,道:“如今你怀有身孕,多走走是好事,可要是把你累到了,别说是骆涯那小子会饶不了我,我孙希平首先第一个饶不了我自己。” 孙雅儿对于孙家的一家三口本就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从小到大一直是如此。既然孙希平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孙雅儿自然也不会做一个固执的儿媳妇。 她点点头,道:“那好,那我就与覃老前辈把话说清楚先。” 孙希平点点头,之后便缓步跟随在这两位女子的身后,前往那座僻静的小院。 院子里,有位身穿一袭青衣长袍的白发老人,早已站立在了屋檐下,他那双看东西有些迷离的眼睛,远远遥望向篱笆外,那三道撑伞走来的身影。 当老人看清了油纸伞下,那道身穿浅蓝色长裙的女子面孔时,他的脸上便流露出了些许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 只是,当他见到了另外一把油纸伞下,那位体态胖硕的中年男子时,他的脸色就有点难看起来。 该怎么说呢,在这座角鹰山上,或是在这座鹰山城中,老人最不想见到的便是这位鹰山城的城主,更是整个魔教教主的男子。 当篱笆围成的院落竹门被粉裙女子伸手推开,站在屋檐下的青袍老人就已转身走进了屋内。 覃溪山回到屋内,坐在了一张略显新颖的木桌旁。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 水是热的,缕缕白气自杯中升腾上浮。 没过多久,茅屋的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 来者,是位中年男子。 当青袍老人见到男子时,脸上很明显地露出了一丝愕然。 “怎么,不欢迎我?”刚一脚跨进门槛的孙希平,将撑开的油纸伞搁放在了屋檐下,他走进屋子,在青袍老人的对面坐下。 青袍老人似乎是在等人,他一直将视线停留在门口那边。 “不用看了,我那儿媳妇已经回去了。”孙希平拎起桌上的水壶,替自己倒了杯水。 “回去了?她怎么就回去了呢?”青袍老人似乎有些不甘心。 孙希平喝了口热水,平淡道:“就在你转身回屋的时候。” 青袍老人盯着孙希平,一语不发。 孙希平低头一口一口的抿着水喝,在感觉到身子渐渐暖和起来后,他这才开口说道:“你也别看我,看我也没用。我家那儿媳妇估摸着是你架子太大,所以也就觉着你覃溪山的品德也不怎么样。你是不知道,在我那儿媳妇看来,医者的品德与医术是成对等的。” 一语说罢,孙希平便偷眼瞧着面前这位青袍老人,竟未曾见到老人因他的言语而恼羞成怒,反而是在老人一阵失神过后,便低下头,喃喃自语道:“是了。果然还是我自己的过错。只是可惜了留给那闺女的第一印象是这般不好。如果我先行个礼再走,或许她也不会走。” 孙希平一手执杯,呆愣了半天,这才哈哈大笑道:“覃溪山啊覃溪山,我说着玩呢,你就给当真了?” 青袍老人愕然道:“怎么,难道不是吗?” 说着,他又抬起头去看屋门那边。 孙希平立即伸手向下虚按了两下,不耐烦道:“覃溪山,你还有完没完了?雅儿她走了,没在这,你也不用多想,她今天是不会来了。” 青袍老人蹙了蹙眉,不解道:“怎么说?” 孙希平道:“她说这次忘带了上门拜访的见面礼,又见到你站在屋檐下等了她们许久,故而就觉着是自己失礼了,这才不好意思见你,就先打道回府了,说是改天再来拜会。” 青袍老人苦笑道:“你怎么不劝她留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覃溪山不在乎‘礼’这个东西。” 孙希平放下杯子,道:“我说了。可她说她在乎。” 覃溪山沉默良久,这才道:“那么,今日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孙希平双手拢袖,望向面前的青袍老人,发问道:“你还能活多久?” 覃溪山冷笑道:“你放心,肯定活的比你久。” “那就好。” 孙希平对于青袍老人的冷嘲言语也未过多的在意,他只是漠然点头道:“这几年你自己多留意些山上。我知道你等了很久,所以这一次的机会可不要错过了。最近魔教有些变故,我可能没有太多精力替你在山上找寻那样东西了。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你要想救活她,就得自己在山上找了。” 孙希平看了眼青袍老人古怪的脸色,于是他没好气地说道:“你也就知足吧。若非老子将这座山的名字给改了,这会哪能轮得到你?说句实在的,你这一次若是错过了,可就要再等五百年。五百年啊你哪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谢谢。”青袍老人冷不防地朝孙希平弯腰鞠躬。 孙希平低头看向这张几近崭新的桌子,他淡然道:“你要谢,就谢那小子吧,要不是他临走前让我多照顾你一些,我才懒得理你。” 覃溪山坐回凳子,“本来我是想收他为徒的。可是他拒绝了。而且还很干脆。虽然他说自己不适合学医,而且也不懂。其实我知道那是因为他懒,不想学。” 覃溪山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笑道:“或许你还不知道,你家那小子,只是看了眼我挂在墙上的人体图,他就能全部背下来了。大到人的五脏六腑c奇经八脉,小到身体里的各处气府窍穴,无一例外,全部默记在了心中。比起我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全部记住,都要来的神速。” 闻言,孙希平也只是笑了笑,顺便拎起水壶,替青袍老人倒了杯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在绿松镇五十里外的官道上,却听“噗嗤”一声清响,一人一马同时被一道华白的剑气劈斩为了两爿,连肉带骨,没有丝毫的阻滞,就像是一把锋利的菜刀,将一条死鱼开膛破肚般,轻而易举。 一时间,身体里的内脏心肝之流,全都随着肉体被剑气劈成两爿,而从中散落一地,血流不止,内脏心肝等物更是碎的碎,烂的烂,叫人见之便要作呕。 随着这名斗笠骑手被剑气从戴在头上的这顶斗笠开始,劈成两爿,接着便是从头顶一直到他的第三只脚,无一例外,全部被劈成两爿,不仅如此,他尸体内部的心肝内脏等物都被这道磅礴剑气流泻出来的驳杂剑息给绞烂如一滩肉泥。 余下的十余名斗笠骑手,在见到身前这名死党惨死在地时,他们一个个又都回想起之前的死党们几乎都是在马背上被这名黑衫年轻人给杀死。或被捶杀,或被剑气斩杀,而且无一例外,他们胯下的坐骑也都几乎随着主人的身死而亡死。 “下马!” 也不知是谁,十余骑中,忽然有人提议下马。 接着,其余人也都恍然,开始纷纷下马。 说到底,中原人比起蛮夷部落,在马背上的厮杀能力还是要比在地上厮杀时要弱上许多。而且对于他们这些不善骂战的人来讲,若是胯下的健马不能随心所欲,那就好比自己的下半身与累赘绑在一起,不能进退自如。 在他们自己想来,抛去胯下的马驹与黑衫男子厮杀,总好过他们自己被胯下的马匹给拖累,最终落了个马死人亡的下场。 或许他们如今的境地是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 他们从一开始的五十多骑,到如今的十余骑。 硬是被这位魔教少主给杀了三十余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魔教少主也受了不轻的内伤以及外伤。 虽然他们对这名黑衫年轻人体内的气机流转,感应并不强烈。可他们心里却是清楚的知道,这位黑衫年轻人方才在躲避死党的“三石火”时,强行收拳,后来更是施展了那种灵活而又多变的奇异身法,迅速与“自燃”的死党拉开距离,这才避免了被三石火焚烧肉体的下场。 此外,魔教少主的左手也被刀刃隔开了不浅的伤口,血液流淌更是迅猛快捷,即便黑衫年轻人已经撕下了布条进行包扎,可手掌处的血液似乎没有停止流淌的迹象。 孙骆涯从地上站起,他孤身立在官道上,面朝那十余人相继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的斗笠骑手。 毋庸置疑,这些人都是死士。 可既然是死士,那就绝对不是白道中人。 所以,想他死在这里的人,不会是正道中人。 那么,想他死的人就只有黑道。 当今的江湖,似乎没有哪个在黑夜里前行的帮派胆敢与魔教作对。 如此,那么想他魔教少主孙骆涯死的人,就只有魔教中人了。 孙骆涯望着十余名弓身持刀的斗笠死士,心中没来由地自嘲道:“也不知是谁透露出了我下山的消息,更不知道是哪些人竟敢有着如此的胆气,派遣三百余名死士来截杀我。” “是幽州血箭分坛的白无痕?” “或是赣州业火分坛的席三龙?” “还是荆州歃血分坛的欧阳轩?” 孙骆涯一心二用,心里边正在如此这般的反复推敲,当下却是摆出了一个拳架,并且故作一张心如止水的表情,实则背地里正在偷偷的换气。 原本他都准备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可当他见到那十余名斗笠死士似乎一个个都心有忌惮,不敢擅自上前厮杀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偷换真气,准备以最小的代价,杀光这十余名境界不过一二两境的斗笠死士。 待到孙骆涯悄悄换好了武夫真气的时候,他便故意卖了一个破绽,故作呼吸状,让别人误以为他在换气。 果然。 当那十余名瞧见了孙骆涯在做呼吸状时,他们便一哄而散,从四面八方发起了进攻。 孙骆涯本来就不是在真正的更换武夫真气,当他见到了斗笠死士不再如先前那般畏首畏尾,当下立即收敛了故意装出的呼吸状,屏气凝神,开始朝着一名与其余人相互之间的距离最为宽广的斗笠死士暴冲过去。 体内窍的一条劲气大龙直接离穴而出,在指定的窍一一游掠而过,最终汇聚在了他的手臂上,当他与那名斗笠死士的距离彻底拉近时,早已蓄势待发的拳架蓦然张开。 一拳递出。 本就汇聚在臂膀上的劲气大龙立即盘踞在一个点,将所有的冲劲传递给了这一拳。 斗笠死士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只觉着自己的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当他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时,却见一条手臂已经有一半没进了他自己的胸膛中。 如果不出意外,他觉着这条手臂的拳头已经打穿了自己的后背。 罗汉炮拳! 一拳便捶杀了这名实力较弱的斗笠死士。 与之前的那匹枣红马,被孙骆涯一拳穿透胸口一样,罗汉炮拳的冲劲,本就是贯穿力极强的一种劲力,只要与自身的进攻速度以及出拳速度配合好,发挥出的威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孙骆涯用包扎好尚且仍在渗血的左手,按在了这名死士的脸上,微微发力,借此将右手从尸体的胸口中拔出。 这般动作,与他先前一拳捶烂枣红马胸口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即便身旁的那些个斗笠死士才刚反应过来,准备回身去杀身边这位黑衫年轻人时,却见这位年轻人已经由拳掌变作了剑指。 孙骆涯一心二用,当他双手的剑指才刚成型,灵台方寸之地便有许多小人儿开始演练一套套剑谱秘籍中的剑招。 浑厚剑意愈加膨胀。 两指划出,便有两道雪白的剑气呼啸飞出。 往往当一名死士死去时,这道仍有剑意残留的剑气就会被后者居上的斗笠死士给一刀斩碎。 顷刻间,两道剑气伴随着两名死士的死去,而被另外两名死士一刀斩碎。 两名斩碎剑气的死士顿足慢了一拍,便是慢了数步。 其余的死士已经一拥而上,挥刀便砍。 孙骆涯避其锋芒,气机运转,施展起了神偷门的看家把式“地龙游”,辗转腾挪之际便已经与这些个死士拉扯出了数十米的距离。 这些死士们一个个都气恨得牙痒痒,对于魔教少主的灵活身形,他们硬是没有个有效的办法。 他们自知还是托大了。 如果一开始便以五十八人先将魔教少主给围杀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类似牢笼的阵型。 即便魔教少主的身法再怎么灵活多变,可一旦只要这个“牢笼”的空间不断缩小,那这身法即便再如何的灵活与多变,那也是无处可躲的尴尬境地。 到时候,“牢笼”中的魔教少主,也不过是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 可他们错就错在,太小觑了这位魔教少主。 还有就是在他们临行前,自家主子的多番交代,说是魔教少主是个不能习武的废物,只要你们能够将隐藏在暗处的魔教教主的直系死士给杀光,那么魔教少主就是一头待宰的牛羊,最多挣扎几下,可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如果不是他们的主子再三交代魔教少主是个不能习武的废物,那他们一开始也就不会托大,只要当初小心谨慎一些,那么即便魔教少主不如主子说的那样一无是处,那也委实不足以像如今这般,独自一人在短短的时间里便杀了将近三十余人。 到现在,他们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家主子坑了他们。 魔教少主非但不像主子说的那样是个废物,而且主子说的那些个隐藏在暗处的直系死士也并没有出现。 不过,魔教教主的直系死士不在当场,对于他们来说,这倒是件好事。 也就意味着,他们至少还胜在人多这一手上。 就在他们的心里这般自我安慰时,官道上的另一处战场上,已经由百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只不过,这个包围圈有点大。 由百人组成的包围圈内,六名麾从男女各自背靠着背,他们各自拿着趁手的兵器,兵器上,血液尤腥,他们的身体上也如兵器这般,染满了鲜血。 即便一开始他们六人之中,有人不乐意团队合作,可到最后,当他们相继杀了二三十人时,再面对如潮水般围拢而来的骑队,在生死关头,也由不得他们不得不合作。 六个人紧挨在一起,每一次有斗笠骑手发动冲杀,他们之中就会有三人出面应对,其余三人则是趁机换气。 光是如此,就给他们抵挡下了斗笠骑手们的三次冲锋。 说到底,还是这些死士的境界太低。 面对如今内力圆满的五名四境武夫,只要他们五个人能够相互合作,别说是二百多人,就算再来一百人,他们仍是能够将这些死士全部拼杀干净,一个不留。 只是下场的话,他们五人之中至少也得死去一到三个。 毕竟四境武夫不是市井传闻中的陆地神仙境,举手抬足便能叫山河破碎。 四境武夫比起一二三境的武夫,归根结底还是多了那一口气。 只要这口气没能换上来,那四境武夫其实与寻常的一二三级武夫也没多大的区别。 四境武夫比起寻常的一二三境武夫,胜也就胜在了气感这方面。 他们比起那些武夫,更懂得如何让自己体内的气机流泻,更得心应手。 当几百名斗笠骑手开始翻身下马时,被围困在正中心的六个人,都开始明目张胆地更换起了武夫真气。 他们清楚的知道,谁生谁死,就会在接下来的这场战斗中见真章。 毋庸置疑,几百名斗笠死士下马落地,就意味着他们会抛开一切不可控因素,一战分生死。 斗笠死士们没有急着对包围圈内的六人发起冲锋,他们而是几乎同时缓步前行,一步一步,等到与包围圈内的六人距离拉近至了一百米时,他们之中也不知是谁高声大喊了一声“杀”字,所有人便立即发起了进攻。 而包围圈内的六个人,虽说,每一个人都如临大敌,可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胆怯,而是一个个几乎同时勾起了一抹弧度,战意盎然。 “杀!” 一声高喝。 背靠背的六个人,一哄而散。 分别向着四面八方冲杀而去。 一把双刃巨斧率先飞入敌阵,将两名斗笠死士带飞出去老远。 紧接着,官道上立即响彻除了一连串铁器摩擦地面的声响。 瞿九易右手倒持长枪,枪尖在地面拖动而行,留下一连串清晰可见的拖痕。 当一名斗笠骑手朝他挥刀劈砍而来时,瞿九易猛然停步,本就弯曲的右臂朝着左上方斜向撩起,拖地的长枪立即在地面上拖动起了一个半圆,接着脱离地面,一枪撩在了那名斗笠骑手的面庞上。 锐利的枪尖,直接从斗笠骑手的左耳开始一直到右眼的太阳穴处撩出,一串猩红的血珠直接溅洒而出,毫无预兆,可却又在预料之中。 此人当即死绝。 不过,百人的冲杀可不像是几十人的冲杀那般,仍有喘息的余地,就在瞿九易一枪撩死了这名斗笠死士的那一刹那,左右两边以及这名躺倒在地上的死士尸体后方,皆有死士挥刀劈砍而下,攻杀衔接的几乎滴水不漏,绝不放过任何一丝能够置人于死地的机会。 刚一枪撩杀一人的瞿九易,内心本就紧绷如弦,如今有人相继杀来,他也不是只会那三板斧的傻大个,倒持枪柄的右手没有顺势回抡,反倒是就此松手,放弃回抡。 然而,几乎同一时刻,瞿九易的左手蓦然探出,一把抓在枪杆上,把枪当棍使,直接一杆子扫在了最左边的那名斗笠死士的圆腰上。 即便瞿九易用的不是惯用手,可他这一扫的关键不在左手能使出多大的膂力,而是他以自身二十七年的内力扫出的这一杆子,直接让斗笠死士一个猝不及防,接连撞在了其余两名想要瞿九易性命的斗笠死士的身体上。 若是这一幕被此时正与十余名斗笠死士酣战当场的孙骆涯见着了,他一定会回想起曾经在角鹰山上从万事通老爷子的那张榜单上看到的一句关于瞿九易的点评。 “此子枪术平平,但难得可贵在一个‘活’字,即便是左武烟也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在荆州的洈水河畔,常年有一位披蓑戴笠的中年汉子,盘腿坐在河畔的一座断桥上。 从前,这座断桥是洈水河的码头,只不过自从前些年在这座断桥这里发生了命案以后,当地的老百姓就宁愿在岸边打个木桩,将自家捕鱼的小舟拴在木桩上,也不愿靠近那座断桥码头。 当地的百姓不是怕死在断桥上的亡命之徒化作厉鬼来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只是怕那位长久待在断桥上,盘坐垂钓的蓑笠汉子。 这些渔民听家住洈水河附近的村民说起过,说是那些个死在断桥码头附近的江湖人,其实都是那位盘坐在断桥码头垂钓的蓑笠汉子亲手杀的。 这就让那些个经常与蓑笠汉子打招呼的渔民们心生胆寒,每当他们回想起这位斗笠汉子每次与他们打招呼时,都是露出一张笑意满满的脸孔,这让他们一个个都细思恐极c想起来就莫名的感到一阵后怕。 今日与往常一样,蓑笠汉子就如老僧入定一般,盘腿坐在了断桥上。他的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黄竹竿,竹竿的一端连接着一根极为纤细的丝线,丝线沉入水中,笔直立在河面与河水之中。 汉子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动也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鱼线始终没有鱼儿咬钩的迹象,可蓑笠汉子也没有要收起竹竿,然后再重新抛竿的意思,就那么一直在木板上盘坐着。 天上的红日一点点升高,再一点点下降,在此期间,蓑笠汉子既没有起身离去,也没有进食饮水,仿若一尊石像那般,就那么静坐在断桥上,就跟死了一样。 当天上的红日将要没过了西边最高的那座山峰消失不见时,洈水河畔竟是缓缓走来了一位衣衫洁简的年轻男子。 这名男子行走的速度不是很快,两手空空的来到断桥上时,男子也没开口多说什么,就那么很干脆地盘腿坐在了蓑笠汉子的边上。 一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们两个人在此期间也没能说上一句话,不是他们两个人没有话题可说,而是两个人之中,没谁会开这个口。 又过了一会,当夜色被星光与月光给照亮时,那位在断桥上盘腿端坐了一整天c既不吃也不喝,更是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的蓑笠汉子,终于是动了动嘴皮子,道:“走了。” 说话之余,蓑笠汉子还向后弯了弯手臂,将那根自从抛竿入河就没有动弹过的黄竹竿给收上了河面。 而当竹竿被蓑笠汉子收起时,坐在他身旁的那位也是自从坐下后就没动弹过一下身子的年轻男子,也终于是左右翘了翘屁股,发出两声噗嗤声响后,就又好似一位入定的老僧,不动如山。 收起竹竿的蓑笠汉子皱了皱鼻子,然后从地上站起,刚走一步,就停下来,冷不丁道:“怎么,你还不走?” 坐在地上的年轻男子沉吟了会,这才用蹩脚的大唐雅言说道:“腿麻了,站不起来。” 蓑笠汉子也没回过身子,只是伸出一只手刻意抓在了地上那位年轻男子的左手肩头,然后一把将男子从地上给拖拽了起来。 年轻男子刚从地上站起,两条腿还是软的,当蓑笠汉子松开手时,年轻男子第一时间便要重新坐回了地上,好在蓑笠汉子及时出手一把抓在了男子的左臂上,将他整个人扶住,这才避免年轻男子当场瘫坐回地上。 蓑笠汉子一直等到年轻男子的身形站稳后,他才收回手,抬足便走。 年轻男子紧跟其后,一直跟着蓑笠汉子来到了距离洈水河畔不远处的一座茅草屋。 来到茅屋外,蓑笠汉子绕起了没有鱼钩的鱼线,并且将黄竹鱼竿靠在了墙壁上,之后又摘去了雨笠c脱下了蓑衣,这才缓步走入屋内。 年轻男子没说任何话,紧跟着进入了茅屋。 在没了蓑笠之后,体态略显雄健的汉子在漆黑的屋子里寻找了半天,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年轻男子摸黑来到一处地方,接着,屋子里便有了亮光。 在年轻男子的身前,有一根燃烧着火光的蜡烛,蜡烛则是被立在了一张崭新的木桌桌面上。 其实,只要凑近鼻子在桌子上闻上一闻,便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新木气息。 除此之外,桌子上还摆放着几口木碗。 将蜡烛围在最中间的那几口木碗中,分别盛放着半碗绿意盎然的野菜,还有十余块炒鸡蛋碎屑,以及一盆苦瓜。 桌上除了这三碗菜以外,还分别摆放着两碗米饭以及两双筷子。 与桌子一样,木筷c木碗也都是新作的,除了米香与菜香之外,在吃饭的时候还能闻到树木的清香。 汉子就近坐了下来,拿起碗和筷子。 年轻男子跟着坐下,不过他没急着捧碗和拾筷。 汉子“吭哧吭哧”地先是往自己嘴里扒拉了两口米饭,吞咽下去后,这才夹了一根完整的烧熟野菜放入了自己的嘴中。 野菜的味道很怪,略有苦涩,但是不咸c不油腻。 汉子嚼了几口野菜,然后合着野菜吞咽下肚。 就在汉子咽下野菜的时候,年轻男子也开始捧起了木碗,并且用筷子往自己的嘴里扒拉了几口米饭,虽然他的动作很夸张,不过却没有发出“吭哧吭哧”扒拉米饭的声响。 就在年轻男子伸出筷子,准备去夹一根野菜的时候,他听汉子突然开口说道:“你这菜没放盐吧?” 年轻男子点点头,将野菜夹入碗中,叠放在米饭上。 汉子又说道:“那你这野菜,也没放油吧?” 年轻男子刚将野菜塞入嘴中,这会儿还有半片叶子露出了嘴外,可这也并不妨碍他点头。 当汉子从年轻男子这里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答案后,就将碗筷搁置在了桌上,语重心长地说道:“难道我们已经穷的吃不上油盐酱醋了吗?” 年轻男子也将碗筷放在了桌子上,并将双手搁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他摇摇头道:“可能你还不知道,我们不是‘已经穷’,而是从我一根茅草一根茅草的搭建好这座茅屋开始,就从没做过任何带盐和带油的东西。” 汉子摇摇头,哀叹几句,他刚要重新拿起碗和筷子,就又听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子说道:“不仅如此,我们平时吃的鸡蛋都是我大半夜趁着隔壁村的老王偷偷溜到隔壁村的张寡妇家时,顺手从老王家的鸡舍偷的。至于苦瓜,则是张寡妇今早送的,说是很新鲜,刚被露水滋润过。” 年轻男子见到汉子夹了一片苦瓜塞入嘴中嚼了几下便下咽了,完后还一副意犹未尽地夹起了第二片苦瓜,塞入嘴中。 年轻男子想了想,开口说道:“早上张寡妇把这根苦瓜给我的时候,还红着脸与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汉子吃着苦瓜伴着饭,随口问道:“什么话?” 年轻男子沉吟了会,道:“张寡妇和我说这根苦瓜她连夜洗了好几遍,肯定是干净的,说我们可以放心吃。若是实在不放心,那就多洗几遍。当时我听着就觉得奇怪,不过张寡妇的这句话也没啥毛病。” 说着,年轻男子就伸出筷子去夹野菜。 至于那位索性端起盘子,拿筷子疯狂地将碗中的苦瓜扫入自己碗中的汉子则是身形蓦然一滞,就好像时间突然停止了一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脸面无表情地放下了装有苦瓜的木碗,以及筷子。 “你去哪儿?”年轻男子见对面的汉子作势起身,立即问道。 汉子故作冷静道:“吃饱了,出去走走。” 年轻男子皱了皱眉,伸出筷子敲了敲自己的碗口,脸色难看道:“你饭还没吃完呢?浪费食物是可耻的。隔壁村的张大婶早上还特地叮嘱我,说是如果觉着苦瓜好吃,那每天早上都可以去找她拿。” 男子话还没说完,汉子就已经一手捂着嘴巴,快跑出了茅屋。 年轻男子默默地吃完碗里的鸡蛋和野菜,唯独留下苦瓜没有去碰。 当茅屋外的呕吐声渐渐消失后,汉子就又重新返回了屋内。 只是比起他刚才出去时,回来后的汉子脸色有些病态的惨白。 不仅如此,当汉子见到了桌上的野菜和鸡蛋丁点不留,唯独那碗苦瓜片时,他那张本就惨白的脸色就更加的难看起来,像极了哭丧脸,差就差在汉子当场哭出声来了。 年轻男子见汉子回来落座,于是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饿的?饿的话就赶紧吃,苦瓜凉了就不好吃了。” 当汉子听到“苦瓜”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一手捂着嘴巴,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屋外。 不出意外的,屋外就又传来了剧烈的呕吐声。 过了许久,汉子重新回屋,脸色已经由白转为紫青,他没能坐在木凳上,而是刚跨进门槛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靠着门槛,缓缓抬头,看向年轻的男子,虚弱地说道:“小杨啊,以后就别去张寡妇家了行不?就算去了,那也别再收张寡妇的苦瓜了行不?咱吃不起,更无福消受啊。” 说到最后,汉子几乎是快哭出声来了。 年轻男子强忍住笑意,连连点头。 汉子见他点了头,这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道:“小杨啊,以后你要是娶了媳妇就要天天腻歪在自己媳妇儿的身边,还有一定要死得比你媳妇晚,死太早不好,便宜了隔壁老王。也不是说我对隔壁村的老王有意见,而是事实证明,隔壁住着老王就准没啥好事。” 年轻男子点点头,道“前辈说的是,元修记下了。” 汉子轻轻“嗯”了声,然后道:“来,先扶我起来去坐会儿,刚吐的我青黄胆都要跑出来了。” 被汉子称作是杨,又自称是元修的年轻男子,起身来到门口,扶着脸色紫青的汉子来到桌前坐下。 杨元修没有去看汉子的脸,他怕自己一见到汉子的面部表情后一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汉子盯着自己的饭碗瞧了眼,然后抬头看向杨元修,道:“小杨啊,去给我端碗饭来。” 杨元修点点头,就又给汉子重新换了一碗饭。 没了其余菜,汉子就光扒拉着白米饭,即便是桌上还有一碗苦瓜,可他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汉子吃了几口米饭,突然问道:“小杨啊,你肩还疼不啦?” 杨元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肩,然后又重新看向汉子,摇摇头。 汉子用筷子在碗里的米饭上戳了戳,感叹道:“小杨啊,你也别恨我。若是换做寻常那些挑衅我的江湖武夫,恐怕当时就已经死了。你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并非你来自大宋王朝的缘故,而是我单纯的怜惜你的枪道天赋,这才没有下死手。所以啊,你非但不能恨我,你还得好好的感谢我,感谢我对你的不杀之恩。” 若是换做寻常人,听了汉子的这番言语,恐怕早已经暴起杀人了。可若是寻常人得知了这名汉子的真实身份后,可能又会像头千年王八一样龟缩起来。 这名光吃白米饭还能吃的比之前米饭拌苦瓜还要开心的汉子,是一名枪者。 他与杨元修一样,使一杆长枪。 枪名“大角”。 他不是别人,正是大唐江湖著名的枪者,左武烟。 此人平日里酷爱喜欢垂钓。 大多是一钓便是一整天。 以前那些个在断桥码头行舟出河捕鱼的渔民,总会笑话他几句,说是不用钓钩饵料,傻鱼才会咬你的钩。 左武烟也只是笑着说他就是在钓傻鱼。 当时的渔夫也没在意,只是笑着说他是一个怪人。等到渔夫他们捕鱼归来时,时常都会慷慨地送左武烟几条肥美的鲤鱼,左武烟脸皮也算厚,没有任何推却的就收下来,不过还是笑着与渔夫们道谢。 只不过让左武烟很无奈的是,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断桥码头这边就再也没有渔夫出现了。这让心底里希冀着能够从捕鱼归来的渔夫那里得到几尾肥美活鱼的左武烟有些惆怅,不过久而久而之他也就习惯了。 反正就算没了鱼吃,还能有白米饭吃。 一想到这里,左武烟一个恍然,他才记起来,原来那些渔民不再来断桥码头的时间,正好与杨元修来找他挑战,被他给一枪贯穿了肩头的时间,相吻合。 不过很快,他便释然一笑。 有没有鱼吃,真不重要。 原本在渔夫没送他鱼之前,他也是饥一顿饱一顿,而且自己也没钓上来傻鱼,自然是没有鱼吃。如今能每天晚上吃上一碗白米饭,就已经很好了。 左武烟很容易知足。 或许这也正是他不反感与杨元修同居在一间茅屋里的原因。 有处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睡觉,总比风餐露宿要来得踏实。 突然的,他听杨元修用蹩脚的大唐雅言向他问道:“前辈,我听说你曾经一枪挑翻了一条巨舫,这事是不是真的?” 左武烟吃完饭,伸手揉了揉肚子,摇头道:“我哪有那么厉害。” 杨元修点点头。 接而,他又听左武烟开口说道:“我记得好想也就一枪挑翻过一艘荆州水师的战船吧。” 年轻男子愕然当场,久久不能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将军落泪 在中州京畿之地的某片宫墙深处,有一片花圃,花圃中种满了各色茶花。 不过最多的茶花还是白色的。 这片花圃很大,由于是后建的,所以比起御花园也只大不小。 偌大的一座花圃,就只种有山茶花,光是让人想想就都觉着有些浪费。 可在这宫廷之中,就有那么一个人,宁愿将御花园那般大小的花圃仅仅种满茶花这一种花。 一座大到足以容下一座宫殿的花圃中,建有一座石亭。 在石亭的顶部,以及四方飞檐之上,各嵌有一颗婴儿头颅大小的夜明珠。 夜空下,夜明珠散发出了极致的亮光,将整片花圃都照如白昼。 而在石亭之中,则是有位身穿布衣布裤与草鞋的白发老人,此时正坐在石墩子上,手里拎着一只小木壶,朝石桌桌面上摆放着的一盆白茶花浇了少量的水。 完了,老人还朝这盆被少量的清水滋润过的茶花轻声呢喃道:“对不住啦老朋友,花圃这么大,每次都要轮到大晚上的才能给你浇水,不过你放心,我控制的量很少,不会让你的根茎腐烂的。这水啊,你放心的喝。” 老人一说完,就先自顾自地呵呵笑了起来。 完了,他还将小木壶搁放在了脚边,静静地坐在亭子里。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这座寻常宫女与内侍都无法进出的花圃里,悄悄的走来了一位宫装女子。 该女子的眉宇之间点缀着一抹桃花额黄。 她身形修长,在齐胸的宫裙衬托下,令该女子的胸部显得格外的饱满肥硕。 宫裙女子在没有任何人的陪同下进了花圃,并且在石亭里的那位布衣老人的对面坐下。 这会儿刚巧走神回来的老人,在见到了年轻的宫裙女子后,忽然展颜一笑,嗓音柔和道:“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了?” 女子将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眉叹息一声。 女子的神情与举动委实是让老人大吃了一惊,他似笑非笑道:“你怎么了这是?你家老头子我养了你那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你如此唉声叹气过。” 女子摇摇头,有气无力道:“今天有封来自西陵关那边的信。” 老人思量一番,猜测道:“不会是你哥命人送来的吧?” 女子颇有些头疼地说道:“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敢在信封上写‘太平妹亲启’五个字。” 老人闻言之后,立即哈哈大笑道:“你大哥也真是的,小时候叫你太平妹也就罢了,可如今你长大了,人也出落得越发水灵了,他居然还这么叫你,当真是在故意开你的玩笑了啊哈哈” 女子点点头,面有羞恼地抱怨道:“就是说啊,他这个人真是越长大越没个正经,” 老人伸手摸了摸花盆中白茶花的叶子,他说道:“你也别生气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既然已经到了西陵关,就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在我们大唐,可没有谁是逃兵。即便是当今天子上了沙场也一样,只能战,不能退!” 女子无奈道:“这我知道,所以我这不跑到您这来诉苦来了嘛。” 老人先是“咦”了一声,接着好奇地问道::“你这丫头最近是怎么了,老头子养你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你有这般小女子作态的时候啊?” 女子望着布衣老人的脸,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今晚突然想着要来看看您,然后便过来了。一开始我也没想与您说这些,只是临时想到了,便说了。仅此而已。” 老人伸手在膝盖上轻轻拍了拍,笑着道:“所以你今晚来找我是发牢骚来了?最近我可没听说朝堂之上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女子没好气地朝老人翻了个白眼,她说道:“你一个老头子一天到晚就尽跟茶花打交道了,而且还吩咐了那位一直服侍您的总管太监除非是有关王朝生死存亡的大事,否则都不要来打扰你。如此,那这朝堂上还有什么大事是能够溜进您老人家的耳朵里的呢?” 老人似乎被提醒起了一件他自己都遗忘许久的事情,所以在被女子说起时,他自己难免也是老脸一红,哦哈哈哈地笑道:“看来你这丫头对我的怨念还挺大。” 女子承认道:“没错,我的怨念是很大。你说你这个当爹的,怎么就不劝劝你家儿子,让你家儿子好好的在皇宫里待着,跑去王朝边境凑什么热闹。” 老人摊了摊手,扁嘴道:“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怕的人都没有办法把他给留在皇宫,那我这个当年被他用扫帚追着打了后宫三千座偏殿的老爹,难道就有办法了?” 女子撇了撇嘴道:“老的小的都一个样,想着去沙场送死,难怪母后那么早死,就是被你们父子俩给气死的。” 老人难得一次的气急败坏道:“你你这丫头怎么能这么说你母后呢?” 女子故作摊手状,学着老人先前的动作,扁嘴道:“我这人从小到大就这样,有娘生没娘养,性子就是直了些,脾气就是暴了些,可这有什么办法呢?没办法啊,谁让我从小到大就没娘呢,何况就连算是半个娘的大姐也都” 女子的言语突然就戛然而止。 不仅是她,就连坐在对面的布衣老人也都在女子说起自家大姐的时候,他的神情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老人依稀记得,自己见那位女子最后一眼时,是她一袭白裙,静静而又安详地躺在棺材里。 即便是死,可她的脸上神情还是如生前那般的恬静c美丽。 在当时,老人甚至还能从她的脸上看出那么一丝微末的笑意,就好像她在临死前守护住了对自己来说极为重要的存在。 老人知道女子用命保护住的存在其实是个人。 那个人是她的儿子。 更是他自己的外孙。 没来由的,被迫回忆起悲伤往事的布衣老人,伸手拍了拍女子不知何时放在桌面上的纤手手背,他轻声道:“你放心,我待会儿就写一封信送到汉之那里,我尽量说服他返回京城。” 女子点点头,没有说话。 须臾,老人出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有你在汉之的身边,即便我深居于此不再过问庙堂事,可我心里边还是放心的。你们两个的为人处事风格与各自的脾性大致相同,汉之这小子脾性随和,在大事方面总是犹豫不决,太过于计较得失,为此还总是常常感到怀疑自我。至于你这丫头,在为人处事方面不太讲人情,丝毫不与人留下一丁点的香火情,做事雷厉风行,在大事面前当断则断,利益得失你总会选择后补。这些年,你们两个各自互补,这才让大唐王朝没有这么快便走下坡路,实在我们李家之幸。” 女子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少顷,老人微微抬头,面朝夜空,好似追思道:“玉婵啊,你可知道自己的封号来历?” 正是王朝公主的宫裙女子,摇了摇头。 老人作答道:“在你刚出生那会,钦天监的那些奇人方士便察觉到大唐王朝有十分之三的气运都移驾到了你的体内。 你要知道,一个王朝的气运兴衰,多半是与民间的百姓息息相关。 民心若定,王朝气运便定。 若民昌,则王朝昌。 这也正是为何,从古至今流传下来一句‘得民心者得天下’的原因。 民,是一个王朝的根。 若是连根都断了,那这王朝还有命可活? 自然而然,历史上的所有王朝,几乎的气运都是在民间的百姓身上。可以说,民间的百姓平摊了一个王朝的所有气运。 可你一个公主,能得到王朝的十分之三气运,也就是说你一个人便足以抵上原本三成已上的百姓。 正因为如此,钦天监的方士才泄露了一丝天机。他们说你将来迟早有一天会一手操持这座王朝。 我当初还以为你有可能会是继前唐那位女皇帝之后的第二位女皇。 其实,我对你和汉之两人,谁能继承皇位,成为君临天下的一国之主,都无所谓。我觉得你们两个都可以胜任,只是一国只有一位君王,况且,我还怕你们两个手足相残。 在史上记载,帝皇一家,手足相残的事还真不少。就拿先唐的那位女皇来说,她就曾亲口下令,杀死了自己许多名亲生的儿子。 我给你取名太平,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是希望你所在的国家能够百年太平。而后来追封的镇国二字,是希望你能在王朝最需要你的时候出面,说的好听点是守护好这个国家,说的难听点就是需要你来找回场子。” 老人连绵不绝地说了很多。 可女子却是一字不漏地全记下了。 以她的聪明才智,其实早就猜测到了一些。不过她长这么大还真不知道大唐王朝有将近三成的气运在她的身上。 “累了c累了,你就先回去吧。”这位曾经是大唐王朝普天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人,朝着宫裙女子挥了挥手,竟然开始赶人了。 女子也不恼,朝老人施了一个万福,之后便离开了这片花圃。 在女子走后,老人也离开了石亭。他走在花圃小径上,左拐右拐,来到了一间竹楼内,竹子里的一切都是竹子做的,是老人平时住宿休息的场所。 进了竹楼,老人坐在了一张竹凳上,他屁股还没坐热乎呢,他便拿起了竹桌上的笔和纸,开始书写。 没过多久,信便写完了。 字数不多,也就七个字“望吾儿凯旋归来”,若是算上信封上的字,那就还要多加上“吾儿亲启”四个字。 事实上,信封上写这样四个字的人很多,只不过能把信送出去的人,更少。 除非赶道送信之人是自己人。 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老人便起床了,他穿好衣物之后,就又开始对花圃里的茶花浇花。 今天,花圃丛中又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脸上有道疤,虽说同样也穿了布衣和布裤,可他却是没有穿草鞋,反而是一双好看的靴子。况且,这名脸上有道疤的老人,在粗布腰间悬挂了一把佩剑。 按理说,除非是大内侍卫或是禁军金吾卫之流,否则任何人都不许带武器进皇宫。可在这规矩下还有一人,是能够光明正大地佩戴武器进入皇宫的。 这个人,便是从老唐王李芝高农民起义时,便一直孝忠李芝高的兵圣—— 贾文龙! 贾文龙早年在某次战役中,被人给一刀劈在了脸上,就差一点不是在他的脸上留疤,而是直接把贾文龙的脑袋给割了下来。 佩剑老人来到了花圃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背靠在石亭的柱子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那位不问朝堂事的老人在花圃里一边浇水,一边自言自语。 贾文龙年事已高,算起来与老唐王李芝高的年纪相仿。 可即便如此,这位昔年被冠以“兵圣”的老人,可还是如年轻时一般,精气神具在,一点也不显老。 可反观那位昔年的老唐王,虽说他的身上没有一丁点的颓败迹象,可真的像极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迟暮老人,每天就是浇浇花,晒晒太阳,日子过得悠闲的很。 贾文龙一直在花圃里待到傍晚才离开,在此期间,他与老唐王李芝高大吃大喝了一顿。两人边喝酒边聊天,不管是喝的还是聊的,都还算尽兴。 只是每当他们两个老家伙说到一位名字中有“茶花”的女子时,这两位曾经是多么意气风发的两个老家伙,一个是泣不成声,一个却是默默的喝酒。 不管是从前也好,如今也罢,贾文龙始终是默默喝酒的那个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难受不比李芝高这个老家伙少,可他顶多就是眼眶发红,那种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感受,不比泣不成声的李芝高差多少。 他也和那个老家伙一样,喜欢那名叫做“茶花”的女子。 他们一直从女孩喜欢到了女子。 可贾文龙的那种喜欢,只是单纯的友谊之间的喜欢。 可他知道,李芝高对她的喜欢,就像如今对这座花圃里的茶花一样的喜欢。 李芝高的喜欢,是那种小心呵护c哪怕她受到一丁点伤害的喜欢。 可即便如此,那朵茶花还是凋谢了。 有时候,真的,这人说死就死,这花说凋谢就凋谢,无比的脆弱。 如果可以,贾文龙希望自己也能放肆的大哭一场。 每当他见到这座花圃里的满满一片山茶花时,他总能回忆起当年那位女子曾亲口问他能不能娶她。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贾文龙还犹记得自己当时摇了摇头。 那女子就问他,是不是嫌弃她是残花败柳。 当时女子哭的很伤心。 贾文龙看在眼里。 可他还是点了头。 那天他记得很清楚。 那天是李芝高与皇后大婚。 他一直认为李芝高喜欢茶花。 也从小就认为,那位从小就喜欢蹲在李芝高身边的小女孩,也喜欢李芝高。 他只是觉着,女子是伤心了,因为李芝高没娶她。 所以,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李芝高的替代品。 可在她临死那天。 贾文龙听到了她的道歉。 他依稀记得,女子满目含泪地说她不想死。 她还说了对不起。 她说:“我骗了你这么久。其实,我常常待在李芝高的身边,只是为了能更容易的接近你。” 她说她不想死。 可她还是死了。 即便当年的三个人,一人已经成了一国之君,一人也成为了大将军。 可他们说到底还是凡夫俗子。 其实,在她死得那一刻,贾文龙就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答应她。 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相信她。 其实妓也有心,只是将军不信。 那一晚,宁愿在沙场上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的大将军,老泪纵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行走在黄昏中的人 黄昏时分,一场持续了将近一天之久的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 逶迤的官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三百多具尸体,有人的,也有马的。 至于那些个运起好些的,没有被自己的主人给殃及池鱼的枣红马,则是一匹匹上百来骑的站立在原地,或用马蹄在地上刨土,或低头以马鼻在地上嗅了嗅,若是官道边上有杂草,这些个一天未进食的红马还会咀嚼着野草充饥。 肖汉c章河卿c时含风等六名麾从,各自瘫坐在一旁,在斗笠死士们的最后一波冲杀中,他们六人强撑着一口武夫真气,将百余号死士全部杀尽。 到得后来,除了白华衣一个人拿布条将刀缠在手上,继续杀敌,其余人等皆是杀人杀得手软,时含风与章河卿两人到最后竟是右手连剑都握不稳,最后还是改成了双手持剑,摈弃了原有的出剑套路和招式,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稚子学剑一般,毫无剑招章法,完全是乱砍一通,见人不是劈砍就是刺杀,仅凭着自己脑海里的那点执念在杀人。 至于枪者瞿九易,他的长枪被人拦腰砍断,不过没了长枪长的优势,被料事斎万老爷子点评为“活枪”的瞿九易,则索性将带有枪头的那一截换在了右手,当短枪使。而没了枪头的那一截则换在了左手,当短棍使。即便如此,此时此刻手里依旧握着半截长枪与枪杆的瞿九易,双手仍是抖如筛糠。 再看牛亦与肖汉二人,身段出挑妖娆的牛亦,此时此刻正四肢张开,仰躺在地面上,摆出了一个“大”字,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傲人的胸脯起起伏伏,高峰颤巍不止,尤为壮观。在她杀敌期间,其中就有三次差点被人一刀给夺去了头颅,更是高达七次双臂被迫脱臼,后来还是她自己硬撑着一口气给接回去的。 而肖汉呢,他则是低着头,伸着腿,耸拉着肩膀,坐在一边,手边放着那柄双刃皆有缺口的双刃巨斧。他闭着双眼,偶尔打起几个呼噜,想来是睡着了。 在坐的六个人,每个人的身上都鲜血淋淋,手上的武器更是缺口不断。 六个人,硬是杀光了两百多人。 他们现在大口大口地近乎放肆与疯狂地呼吸着天地间的空气,仿佛要将先前那口强撑着的其实早就濒临溃散的真气所欠下的给全部弥补回来。 事实上,在这条官道上,除了这六个人,还有两个活人。 一个是站在马车车板上,独自一人天人交战了不知几炷香,到如今还在犹豫如何下马车的白衣少女。 还有一个是一身黑衫,早已被刀刃给割裂的破烂不堪,肌肤上更是留下多处刀伤的年轻男子。 这名男子披头散发地躺倒在尸堆与血泊中,桃花眼睁开着,望着天色渐暗的苍穹,眼神有些迷离。 血液不断从他的身体上流淌至地面。 有的是他自己的。 有的是地上那五十八具死尸的。 即便荆州神偷门的看家身法地龙游灵活异常,可敌人还是太多,在被人围殴时,他已经尽了自己的所能能避则避,实在避不了了就索性结实的挨上一刀,然后两拳捶出,能杀一个是一个,多杀一个就是赚。 他这种不惜自损一百,也要杀敌两百的路子,是之前从日月壶小镇赶往扬州城时与那些拦路的山贼匪徒厮杀时悟出来的野路子。不管怎么样,他就是不能让自己吃亏。 小亏吃多了就是大亏。 这句话适用于他,自然也就适用于敌人。 他宁愿以自己的小亏,从敌人那边多赚回一成小亏,即便如此,累积下来他还是赚。 他从白天一直厮杀到黄昏,五十八骑中,绝大多数是被他的剑气所杀,还有一少部分是与他近身搏杀时,被他的半步崩拳与罗汉冲拳所杀。 身上的刀伤,其实在他的感觉中并不如何的疼痛。比起早些时候在角鹰山上,被孙希平以劲力打个半死要来得好受多。 不过对于这时候的孙骆涯来说,最让他感到难以接受的不是刀伤带来的疼痛,而是那种杀人杀到手筋发软,每当他一想到自己一抬手就会有人惨死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好像就会轻微的抗拒。 到了只剩下十余名斗笠死士的时候,孙骆涯几乎每一次抬手,他都要做一番天人交战,心里想着不能继续再杀了,可当他见到那十余名不畏死的冲杀而来的斗笠死士时,他的双手还是不自觉地抬了起来,脚步也不自觉的动了起来,身子更是在躲避攻击之余,做出了最激烈的反应。 杀! 杀! 杀!! 全部都给杀光。 一个也不留。 杀! 当孙骆涯的眼前再也没有人站着的时候,他自己也就浑身脱力的躺倒在了血泊中。 越杀到后面,斗笠死士的境界就越高。 到了最后的十余名时,几乎都是三境武夫,其中一位都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四境的门槛。他对气机的感知也是颇为的敏锐,每次当孙骆涯想要偷偷换气时,总有他出来打断。有一次孙骆涯实在是到了必须要换气的时候,就硬抗了那家伙的一脚,然后就直接被踹飞出去一百多米,更是给踹吐出了一口鲜血。 事到如今,三百多号斗笠死士全部杀尽。 他们几个人的性命也都保住了,勉强算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马车那边,一袭白衣的闾丘若琳在马车上急的直跺脚。 她见孙骆涯自从躺倒在地上后就没有动弹,心怕他死了,就着急得很。可她将马车里特地购置的小板凳丢在了地上的时候,没能丢好,小板凳翻到了,而她自己又不敢靠近车板的边沿,所以也只能急的在车板上干瞪眼。 不过好在官道上的斗笠死士已经被他们七个人给全部杀光了,这倒不用担心他们七个人正在脱力的时候,被坏人给有机可乘了。 可这个人间,偏偏就是万事不如人意的。 就在闾丘若琳的心中刚刚这般想着没有事的时候,就在她马车后方的官道上,缓缓走来了四个人。 四人之中,女子一名,男子三名。 黄昏中,她们四人皆从绿松镇而来。 女子,体态丰腴,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一身粗布麻衣,肩上挑着担子,担子上有竹箱,有锅,有煤炉,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就连能够折叠的小板凳也有。 至于另外三人,分别是一位肩抗稻草人儿c身形矮小的黝黑汉子,这名汉子肩上扛着的稻草人上,还插满了一根根娇艳欲滴的糖葫芦。 另一位是个弯腰驼背,笑眯着眼的老倌,看其年龄应该在七十多岁左右。这名老倌而双手负在腰后,慢吞吞的走着,身边空空,也没见他带点东西。 而在驼背老倌的身边,则同样是慢吞吞的走着一位身形消瘦的男子。这名男子倒是与那位丰腴的妇人一样,肩上挑着担子,在担子的前后两端都装满了东西。 即便还隔着大老远,耳力不弱的白衣少女,便听那位身材消瘦的男子抱怨说:“早知道他们已经出行了五十里,那我索性就与贺老头一样,干脆摊子都不收了,那样子还轻松些,总好比现在挑着那么多东西累死累活的赶他个五十里路。” 一旁的丰腴妇人听了,立即呵呵笑道:“你嘴上这般叨叨叨的,可真要你撂下摊子直接走,你舍得吗?” 女子眉眼一弯,又道:“再者说了,你就算现在把东西放在了这里,也没人会来拿,等咱们杀了魔教少主和他的那些麾从后,你再回来取回摊子不就行了?” 女子故意遥遥的看了一眼,然后看向身边的消瘦男子,道:“如今看来也就只剩下十里路的路程,怎么,你还是舍不得?” 消瘦男子摇摇头,道:“都已经走了四十里路,那就不差这十里路了。” 女子一笑置之。 至于那位弯腰驼背的老倌儿,则是无奈地摇摇头,道:“包逸啊包逸,你这人除了小气就是抠门,还有就是缺心眼。” “老头儿,你咋骂人呢?”肩挑担子的消瘦男子没好气道:“吃亏者多福。我不与你这老头一般见识。” 老倌儿依旧摇头晃脑道:“小气抠门的人,总有千般理由来解释。” 名叫包逸的消瘦男子也不反驳。 倒是先前那位被老人叫做是阎远玉的中年妇人,开口替消瘦男子辩解道:“老爷子这话说的也不尽然,昨夜在绿松镇的时候,包逸可是请了那些个小家伙一人一串糖人。” 驼背老人呵呵笑道:“阎婆娘,你可不能以偏概全啊,包逸这小子的抠门劲儿可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或许昨夜只是他的良心发现,又或者说,今早的时候包逸这小子就已经从那些个小屁孩那里讨要回了利息。越是小气的人,做生意就越不会亏本。我贺齐山活了六七十年,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阎远玉挑着略微沉重的担子,额间已经分泌出了些许的香汗,可她的脸色却依旧如常,就连呼吸也是极有节奏,一呼一吸,极为流畅。她挤出笑脸道:“人有失足c马有失蹄,看错一两人也实属正常。老爷子可莫要” “阎姐姐可不要与贺老头争执了。”包逸打断了阎远玉的话语,他笑着瞧了瞧自己的担子前端,语气轻松道:“老头子说的一点也没差,我这前后担子的箱子里装得可都是那几个吃了我糖人的小家伙,嘿嘿,阎姐姐可能不知道,这世上的肉啊,还属人肉最佳,可人肉之中又属婴儿的肉为极品。尤其是婴儿体内的那副心肝,可真真个的娇嫩,叫人见了都舍不得咬上一口。依我看来,婴儿的心肝足以称之为‘圣品’!” 阎远玉撇过头,脸色有些难看。 倒是贺齐山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没这个好心,哦不,你小子打从你娘的里生出来时,就没长过好心。你小子的心肝,我估摸着跟墨条一般,乌漆墨黑。” 包逸立即朝地上呸了一口,“你才是从你娘的里生出来的呢,你全家都是从你娘的里生出来的。” 贺齐山摇头晃脑,假装没听见。 就在他们几人闲聊赶路之余,一直沉默至今的矮小汉子,突然道:“瞧!” “桥?”包逸歪了歪头,有些懵逼。 贺齐山笑着说了句“缺心眼”,然后便与其他人一样,顺着矮小汉子的视线看去。 只见在一辆马车的车顶,站着一位白衣飘飘的清丽少女。 “哟,这个小女娃可真风流。”刚回过神来的包逸,一见到马车车顶上站着的白衣少女,便忍不住呢喃道:“这女娃娃难不成是魔教少主的童养媳?” 阎远玉抖了抖肩膀上的扁担,盯着马车车顶上的白衣少女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道:“我觉着倒像是魔教少主的妹妹。” “魔教少主他娘在他四岁的时候就死了,他哪来的妹妹?”矮小汉子面无表情道。 贺齐山晃了晃头道:“我观这丫头似乎不像是人间武夫。” 包逸嘿嘿笑道:“贺老头,这白衣小娘子不是人间武夫,难道还是天上的武夫不成?” 贺齐山摇摇头,表示不跟这么个缺心眼的傻子说话。 矮小汉子瞥了眼身边的消瘦男子一眼,漠然道:“那丫头体内的气机就像是一潭汪水,深不可测,与我们武夫体内时刻流泻的气机不同。看她的架势,似乎要与我们交手,待会儿我去会会她,你们仨找机会把唐王孙杀了。” 矮小汉子话才说完,率先一脚踏了出去,只是还未等他踏出第二步,就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人一扯,整个人硬是给扯回了原处。 汉子扭过头,一脸不解地看着那位弯腰驼背的老倌人。 贺齐山收回手,负在腰后,他眯起眼,盯着车顶上的那名白衣少女,低喃道:“你邢丹涛从来就不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还是换我来吧,老头子我下手有轻重,这女娃娃就归我了。” 矮小汉子没有反驳。 不是他默认了驼背老倌的说法,而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这名负手在腰后的驼背老倌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而在他原来的位置上,只是留下了两个不大的小坑,小坑的位置与先前老倌的双脚所站的位置,遥相呼应。 官道上,却见一位弯腰驼背的老倌,双手负在身后,身形如猿猴般在地面上左右猛蹿,速度极快。 若是天色能够再暗一点,恐怕就连老倌的黑色身影都瞧不真切了。 远处,那位孤身站立在马车车顶上的女子眯眼捕捉着那道不断在黑夜中蹿行的身影,小声地呢喃了一句什么,她既没有被这道黑影的灵活身影给惊到,也没有其余别的什么额外情绪,只是脸色如常地伸手在自己的腰间裙带子里抠出了三块小指大小的物体,然后又看似随意地朝地上一丢。 那三块小物体才刚落地,就突然腾升起了三道极为浓郁的紫气。 而就在这三道紫气升腾间,可以借助着孱弱的余晖,依稀可见三道人影在浓郁的紫气中浮现。 当紫气逐渐消失殆尽的时候,可见三道身披盔甲的的存在,一手持斧,一手持盾的出现在官道上。 这三道身影一个个皆是猪首人身,而且还有大量的紫气从它们的七窍之中流泻而出。 直到这三道非人非猪的生物七窍里边不再往外边流泻出紫气时,却听那位站立在马车车顶上的白衣少女,以大唐的雅言轻轻说了四个字。 “撒豆成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当官道上突如其来的凭空出现三名猪首人身的披甲士兵时,那名挑着担子,身形消瘦的男子,开着一张老大的嘴,惊呼道:“我滴个乖乖,这他娘的猪也能成精?” 男子眨了眨眼,看见那三名猪头士兵仍旧存在,不免小声嘀咕道:“大唐律法不是规定动物不能成精的吗?那这三名猪头士兵怎么说?我滴个乖乖,这白衣小娘子难道是用了什么招鬼的邪术,将猪面鬼差给召到了人间?” 一旁的妇人阎远玉索性翻了个白眼,也懒得与这个缺心眼的傻子打交道。她从来不信这个人间上有鬼,也就自然不信这世上能有什么鬼魅邪术可以召唤阴曹地府的鬼差。 况且,就在刚才,当这三名猪头士兵出现时,那位孤身屹立在马车车厢的车顶上的白衣少女,只是带着奇怪的口音,用大唐雅言说了“撒豆成兵”的四个字。 阎远玉小的时候家境还算富裕,而且家父还是一位文官,自然而然,她便多学了一些寻常富贵人家里的千金小姐所不用学的琴棋书画。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阎远玉不再做那个文质彬彬的千金大小姐了。 尽管过了这么多年,阎远玉还是对小时候读过的诗书一点都没有忘却。于她而言,那是一段最无忧无虑的日子,更是不用她自己操心一切琐碎杂事的日子。那时候的日子,真的很好,是如今所不能比的。 阎远玉不敢自夸她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可她的确记得自己少时在一本道家典籍上看到过的“撒豆成兵”四字。 顾名思义,撒豆成兵在那本道家典籍上的注释也如字面上的意思。 撒下豆子,豆子便能化作士兵。 之所以阎远玉在过了二三十年还能够记得这般清楚,那是因为在当初的那本道家典籍上,就曾以多排小字在书页的底部讲述了一个有关撒豆成兵的故事。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位山上羽士素日里就喜欢相互过招c争强好胜。 有时候是比拼看谁的道法更加精深。 有时候他们又会比试谁睡觉时的呼噜最大。 有时候他们甚至还不知羞耻的在高山之巅,解开裤腰带,露出裆下的那只小乌龟,比拼看谁的小乌龟喷的水最远。 当时年少懵懂的阎远玉在看到这一处时,她还特地捧着书籍去问了自己的父亲。结果,在阎远玉的父亲看到了故事里的这一段时,立即涨红了老脸,一句话都没说。 时过境迁,阎远玉也早已不是雏儿,自然是知晓了当年那本道家典籍上记载的故事中,那两位羽士裤裆里的小乌龟是何物。 甚至,她还替那两位比拼小乌龟喷水远近的羽士叹了口气,所幸他们只是比看谁小乌龟的水喷的远近,而不是比看谁裤裆里的小乌龟更晚吐口水。 自从阎远玉与自己的男人在床上几次神仙打架过后,她便知道了道家典籍中记载的那个故事中的两位羽士都是孬货。 小时候阎远玉还真以为谁家的小乌龟喷水越远就越厉害,可事实并非如此。她知道自己男人裆下的小乌龟喷水不是很远,可每一次与自己男人神仙打架,阎远玉总是被欺负的第二天仍是腰疼和腿软,连下床都成了问题。 再说那两位酷爱相互比较的道人,他们两人在得到飞升之后,那种相互比较的稚童性情仍是没有改变。 后来有一次,他们两人盘膝端坐在云海上,说是比拼棋力,看谁的棋力更加精湛。 那一次,他们以苍穹为棋盘,以白云和雷云作子。 结果,在这副苍穹棋盘上,每一片白云落根之地,相对应的人间大地就会干旱十年。而每一片黑云的落根之地,相对应的人间大地就会连续暴雨十年。 他们两人每下一子,人间就会平添十年的天灾。 就在两位仙人的棋局对弈到了中期,人间大地就几乎是每隔一万里便会出现旱灾,或水灾。 一时间,人间凡夫死伤无数,哀声载道。 两位仙人的争强好胜这件事,最终还是被天上的天帝陛下给知晓了, 这两位好不容易得道飞升的仙人,直接被天帝陛下剔除了仙籍,并且还明言,说是他们这辈子再也不得跨过天门。 话虽这么说,可不知天帝是否是可惜了这两为被剔除了仙籍的仙人,还是念在他们辛苦证道飞升的不易,总之,天帝没有废去他们的仙根。 而那两位被剔除了仙籍的仙人,虽然做不了天上的仙人,但他们也没沮丧。 他们隐居在了大山之中,不做那天仙,改做了地仙。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是百年还是千年,他们二人再次相聚。 这一次,他们比拼的是兵法。 早先时候,他们二人相对而坐,纸上谈兵。 后来,他们觉着纸上谈兵终究还只是空谈,故而两人分别临坐在了两座相聚不过千里的高峰之巅,两者兀自抓了一把黄豆,抛下山峰,当黄豆落地,眨眼间便化作了一个个身披铠甲手持兵器的士兵。 两位地仙撒豆成兵,在相距千里的平原上,展开了一场两军对垒的激烈战斗。 后来,他们在平原上分出了胜负,其中一人就不服气,说是要换个地形再来。 获胜的那人也没拒绝,于是二人就又各抓了一把黄豆,撒落大地,黄豆落地生灵,化作披甲士兵。 如此反复,两位地仙人物先后在平原c丘陵c盆地c高原等多地展开了交锋,腰间布袋子里的黄豆更是一把接着一把,等到袋子里的黄豆全数撒尽,他们这场持续了大半年之久的战争勉强算是停止。 再后来,当他们第二次以撒豆成兵来排兵布阵时,也不知是谁先耍赖,在两军对垒的过程中,突然就撒出了一把黄豆,还大声嚷嚷着说是什么伏兵。 他们两人本就是事事争强,既然一人坏了规矩,另外一人也就自然不遵守规矩。 他也胡乱抓了一把黄豆,丢入战场,说他这也是伏兵。 结果到后来,两人不再撒豆成兵,而是直接开始大手大脚的干了一架,硬是将他们所在的两座山峰给从地图上打没了。 小时候的阎远玉,在看完这个故事的时候,只觉着有趣。可长大以后,细细想来,她便觉着天帝陛下是在放虎归山。 若是全天上都是如这两位仙人一般的仙人存在,那么这座人间,还会存在吗? 两位仙人,身负大神通,看似以苍穹为棋局,实则却是以整座人间为棋盘。 有大能力者,却是做那伤及无辜之事。 这让自打懂事起的阎远玉心怀怨气。 可时过境迁,当她孓然一身时,不知不觉,她竟然发现自己也成为了年轻时最不想成为的那一类人。 就在阎远玉心思飘飞之际。 一旁神情平静的矮小汉子,也就是被老倌贺齐山称之为“邢丹涛”的汉子,在见到那三道七窍紫气散去,便带动起了肥硕的身子快速奔跑起来的猪头士兵,他的眉宇之间竟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竟是活的?” 邢丹涛轻微讶异道:“难道这个世上还真有撒豆成兵的道门神通?” 也就在邢丹涛一脸疑惑的神情中,其中一名猪头士兵已经一斧子劈砍了下去,却听“盯”的一声脆响,那位身形左右攒动的驼背老倌,竟是猛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根纤细的铁棒,心随意动,迅速上提,恰巧挡住了猪头士兵的斧劈。 邢丹涛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脸上的疑惑神情立即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笑意。 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撒豆成兵”。以往在江湖中对“撒豆成兵”的故事和事迹,他是听说过不少。可真正见到过的还真没有,今天是第一次。 即便他现在站的大老远,可他对自己的眼力有着绝对的自信。猪头士兵手中的斧子与盾牌都是实物,况且远观其材质也非同小可。之前他是见到白衣少女从腰带中取出了三个小物件,可没见她有取出与斧子和盾牌相类似的物件出来。 “难道说,这世上的撒豆成兵,真如传闻中的那般,黄豆通灵之后,就变成了身披甲胄的豆首人身的士兵。可若是按照这个思路来推敲的话,那么白衣少女究竟是用了什么东西,才能创造出猪头的士兵。难不成她丢的是猪肉不成?”邢丹涛心里一边想一边嘀咕着。 邢丹涛才刚说完,一旁消瘦男子的双目便注视在了那位弯腰驼背的黑影上,“若是说那三名猪头士兵是皮影戏‘大闹天宫’里的猪头天将,那这驼背老倌应该就是那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小猴子了。我记得在老头的皮影戏中,猪头神将就没有打赢过小猴子。” 回过神来的阎远玉,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 再说另一边,贺齐山以纤细铁棍抵挡住了一名猪头士兵的斧劈,可几乎同时,这名被贺齐山抵挡住了攻击的猪头士兵,居然闷哼一声,被老倌的铁棒抵挡住的斧子依旧持续发力,而他另一只持盾的手却是在这一刻,突然拍出,想要对驼背老倌来一个出其不意。 此刻,却是听驼背老倌呵呵一笑,右手持棍的那只手依旧继续与猪头士兵的斧子僵持着,而就在猪头士兵的盾牌将要把老倌的驼背身子给拍飞时,驼背老倌贺齐山下意识地便是嘴角一抽,接着他因驼背而显得格外矮小的身子,下意识地做了反应,朝着猪头士兵的裆下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一记撩阴脚,被他踢了个正着。 而且他贺齐山的这一脚速度奇快,还没等猪头士兵的这一盾将他驼背的身子给拍飞,猪头士兵的裆下就已经被贺齐山给踢到了。 紧接着,在一阵“砰”的声响中,驼背老倌的身形立即倒飞出去数百米。 而那位被驼背老倌以一记撩阴脚给踹中裆下的猪头士兵,居然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将斧子重重地拍了一下左手上的盾牌,观其样子,战意极其充沛。 被猪头士兵一盾牌拍飞的贺齐山,才刚双手撑地,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却是忽然察觉到了有两股浓重的杀机。等他抬起头一瞧,正好见着了两道猪头人身的黑影,正朝他这边飞掠而来。 速度之快,饶是贺齐山自己也都钦佩不已。 可心里钦佩是一回事,他不想被这两名猪头人身的盔甲士兵给杀死是另一回事。 贺齐山强行压下心中那股对猪头士兵的速度赶到钦佩的情绪,两手一拍地面,使得本就撑在地上的身子立即向后仰起。虽然他以奇妙的方式从地面站起身,可他该驼背的地方还一样没变。 面对两名各自持盾挥斧的猪头士兵,贺齐山没了任何的玩闹心思。谁能想到撒豆成兵出来的士兵,是不怕撩阴腿的。若是他早知道这一点,也就不会被猪头士兵给一盾牌拍飞了。 贺齐山朝其中一名掠杀而来的猪头士兵挥出了自己手中的纤细铁棒,那名猪头士兵立即举起盾牌格挡,正因如此,这位猪头士兵的动作比另外一名猪头士兵要来得慢。 贺齐山稍稍估计,也就将近一步之差。 可对于贺齐山来说,一步之差,便已足够。 贺齐山左脚的脚跟微微抬起,脚尖戳进泥地中,接着他左脚所在的位置猛然炸出一个坑洞,他那弯曲驼背的身形立即爆射而出,与那位掠杀而来的猪头士兵当头砸去一拳。 猪头士兵举起盾牌前来格挡,就在拳头与盾牌相互接触的那个瞬间,贺齐山明显能感觉到猪头士兵正在将盾牌外一侧拨动,而且与此同时,猪头士兵右手的斧子也随着盾牌的拨弄而挥砍。 贺齐山的眼光何其犀利,可谓是洞察秋毫。 在他察觉到了猪头士兵这一细微的动作时,立即将拳头上的力道收回了三分,随即利用他自己驼背的优势,原地翻转一圈,就如倒挂金钩一般,拳头收回,改为一脚踹在了猪头士兵的盾牌上,然后贺齐山的另外一只脚也随之踏在了盾牌上,解释前冲,瞬间就与猪头士兵拉开了一段百米来场的距离。 可真还不是全部。 战斗不过才刚刚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矮小汉子邢丹涛扭头瞥了眼那位前掠回来的驼背老倌,平静道:“你行不行,不行就我来。” 贺齐山冷笑一声,头都没回,弯腰驼背的身子再度掠出。 与此同时,三名猪首人身的甲胄士兵恰巧掠杀而至。 他们一个个将持盾的左手后拉,持斧的右手则是高高扬起,随时可以挥斧劈下。 贺齐山眉头紧锁,在前掠的同时,提起的那口武夫真气在下丹田内始终稳如泰山,似乎并没有因为先前的一次小试身手而出现溃散的迹象。 面对三名猪头士兵,驼背老倌贺齐山一如既往的冲杀前掠。 而就当贺齐山与猪头士兵相距不到七十米时,贺齐山突然一拳捶在了他自己的腹部,紧接着,就有一股通体漆黑的浊气被他喷吐出了体外。 几乎同一时刻,那股被贺齐山喷吐出体外的浑浊黑气蓦然腾升而起,化作了一道与驼背老倌一模一样的人影。只不过这道人影的浑身上下,皆有多少不等的墨黑气体从七窍之中汩汩飘出,萦绕在他的身体四周。 事实上,在驼背老倌不断快速奔行的同时,那道藉由老倌喷吐而出的混浊气体化身而成的“驼背老倌”,从刚显形开始,便是与老倌一模一样的奔跑姿态。 官道上,却见两名相同模样的驼背老倌朝着三名一模一样的猪头士兵冲掠而去。 稍过须臾,当这些萦绕在“驼背老倌”身体四周的墨黑气体全部被他张口吸入回体内后,他的七窍也不再继续飘散出这些墨黑色的浑浊气体了。 两位驼背老倌既没有相互言语商讨,也没有做出一丁点的眼神交汇,他们两人就一如既往地冲掠向了猪头士兵。 七十米的距离,在双方全速掠杀下,转瞬即逝。 远处,与贺齐山一同来到此处的贩子三人,在见到第二个“贺齐山”出现时,他们的眼神之中多少都出现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将担子与货物一并搁放在地上的妇人阎远玉,在见到那名肤色要比贺齐山的肤色稍黑一些的“贺齐山”时,她差一点就惊呼出声,所幸阎远玉自己的反应及时,连忙伸手捂住了小嘴。 而一旁的消瘦男子包逸则是没有阎远玉的那种礼仪顾虑,在他被那名七窍冒着黑烟的驼背老倌给震惊到时,他第一时间就失声道:“老邢!那贺老头什么时候跻身了第五境练魄境了?” 双目一直凝视着那位白衣少女的矮小汉子,在听闻了包逸的言语后,他便下意识地看向那位在官道上疾驰的“驼背老倌”。 只不过是一眼,他便确认了“驼背老倌”确实是老头子贺齐山的“一魄”。 人间武夫分下三境c中三境c上三境九个境界。 下三境与中三境分别是筋c骨c皮c气c魂c魄六个境界。 这个六个境界以“练”字开头,大致的意思是将没得给练成有的。 武夫四境是练气,寻常的一二三境武夫并不知晓每一个人的体内都有一股气,这股气被四境之后的武夫,以及山上的练气士称之为气机,气机又似一个人的生机。 不论是人,还是有生命的动植物,体内都有一股气。只不过植物体内的气,要比动物体内的气来的更加孱弱。 然而动物相比较于人,它们体内的气就又要弱小的多。 山上练气士们独有的一种“望气术”,可观苍穹之下,地表之上的一切生灵的气。只不过能感知到的范围,与自身体内的气机强弱有关。 自身体内的气机越强,那么藉由望气术铺展开来的“星空”就会越广,而能够看见的“星辰”也就会越多。 通俗来讲,练气士体内的气机要比武夫体内的气机要来得更为磅礴厚实。 或许是因为练气士不与武夫相同,他们这一生单独只练气,故而在气机这一方面,却是要胜过寻常的武夫几十倍不止。 练气士c练气士,总归是在“气”之一字上功夫。 而武夫也与之相同,武夫自然是在“武”字上下功夫,在气机这一方面多少只是起到了强健肉体凡胎的作用。 虽然练气士练气多少也能反哺给自己的肉体凡胎,可要比起武夫的体魄强健程度,却是要逊色的多。 练气士与武夫,在本质上就有着明显的区别,故而他们的修行法门与大道根本不同,这也在情理之中。 在往年的大唐武林中,江湖里最多的还是一二三境这类的武夫,到了四境武夫的江湖人,多半已是江湖中最出名的存在了。至于四境武夫之上的五境和六境武夫,以往的江湖也不是没有,只是很少罢了。 而到了现如今的这座江湖,五境和六境的武夫也不再是稀罕之辈,四境武夫更是满街走,说到底,这还是归功于那三位天人,将偷食大唐国运的妖龙进行了国运c文运c武运三等分。 这才使得大唐的武林,迎来了一次近百年来最鼎盛的“武运昌隆”的大年份。 各类杰出的年轻俊逸就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头。 对此,邢丹涛更是深信不疑。故而,当他见到了驼背老倌的“一魄”离体后,他的心里包括脸上都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 邢丹涛只是记得之前他们四个人聚在一起时,驼背老倌贺齐山的境界还不过是四境中期,距离四境圆满也还差了不是一丁半点。只是没想到大半年不见,这老头子居然就破四入五境了。 当然,即便驼背老倌没有和他们解释,可邢丹涛心里却是无比的清楚,这名活了七十多年的驼背老头,之所以能在半年内由四境中期晋升到五境,最大的功劳还是莫过于天人划分给大唐武林的那一部分武运。 即便天赋与资质再差,可若是能够多少分到一点大唐武林的武运,那么即便你是个练武废材,那能受到的裨益还不是那一丁半点,至少也是能让一位一境武夫,在半年内直接升到三境,若是天赋资质好上一些的,直接半年从一境突破到武夫四境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说贺齐山的境界突破没有让邢丹涛感到惊讶,毕竟他自己在这半年内于境界上多少也有一些突破,正因为如此,邢丹涛的心里才会对那些被大唐武运眷顾到的武夫提不起多少的敬佩。 如果在这半年内,他自己没有被大唐武运所眷顾,那么邢丹涛对贺齐山的境界突破或多或少会感到一些震惊,其余的肯定是羡慕贺齐山能够被大唐武运给眷顾的那种幸运。 而现如今,当邢丹涛见过了贺齐山的那“一魄”后,他不仅没有对此感到惊讶,反而心里边还是觉着邢丹涛能有此福气,肯定是祖宗的阴德全部转化成了武运,估计在贺齐山死后,他的后人之中,或多或少,绝大部分人都将止步第四境,不再有见到第五境的可能。 再看另一边,贺齐山与自己的一魄,纷纷与三名猪头士兵交上手。 贺齐山本人,则是与一名猪头士兵打得有来有回,而他的那个一魄贺齐山,则是在后背硬抗了一名猪头士兵的一记斧劈之后,硬是用自己的双拳将另一名猪头士兵给捣烂了胸口。 三名猪头士兵,率先死去其一。 与此同时,先后两拳捶杀了一名猪头士兵,后背又被另一名猪头士兵给劈砍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后,这道实质本就是贺齐山体内留存的一股浊气的“贺齐山”,当场化作了一团浓郁的黑烟,彻底的烟消云散。 几乎同一时刻,那名被“贺齐山”两拳捶烂了胸口的猪头士兵,身体当即化作了一团仍有猪首人身轮廓的紫气,而就在“贺齐山”烟消云散的那一刹那,仍有人形轮廓的紫气也一并消散于天地间,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颗小指大小,其身上还有两个小洞的猪肉干。 孤身站立在车厢车顶上的白衣少女,在见到了一名猪头士兵被打回“原形”之后,不禁微不可察地轻微皱眉。 如今以她的道行修为,施展出的“撒豆成兵”的士兵境界,大约是在寻常武夫的五境初期。原本她想着以三颗猪肉干来解决掉那四名来者不善的“摊贩子”。 说来也怪。 那四名口口声声说是要杀掉魔教少主的一行人,闾丘若琳几乎与他们四个人都有轻微的打过照面。 那天她们还在绿松镇的时候,晚上孙骆涯领着她去客栈外边吃饭,先后遇到了一位贩卖糖人的老倌,还有贩卖糖葫芦的矮小汉子,以及一人分饰多角引来诸多喝彩的消瘦男子,最后还有那位体态丰腴的卖面妇人。 虽然闾丘若琳与他们四人的距离相隔甚远,可是也不知为何,她竟是依稀听到了一些他们四人的聊天内容。事实上,就连闾丘若琳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今夜自己的耳力会如此的惊人。 她听到的内容大致是消瘦男子贩卖糖人,而驼背老倌是饰演皮影戏,可那天晚上闾丘若琳只记得是老倌在售卖糖人,消瘦男子是在饰演皮影戏的,难道那天晚上他们两个人互换了各自的手艺活? 闾丘若琳有些想不明白了。 不过她也没那个闲工夫去想那些没用的。 就在两名猪头士兵死死压制着那位驼背老倌的时候,先前一直站在原地看戏的其余三人,也都在这一刻,同时动身前掠。 消瘦男子包逸,终于是将肩头的担子等重物一股脑儿地全放在了地上,而那位捧着一个稻草人的矮小汉子,则是将插满鲜红糖葫芦的稻草人扛在了肩上,至于那位挑着担子和许多琐碎重物的妇人,依旧挑着担子,只不过担子上的重物全部被她给卸在了地上。 她们三人相继前掠,压根就没有去帮助那名驼背老倌来对付余下两名猪头士兵的打算。 她们三人目标明确,就是朝着那位白衣少女所在的马车奔掠而去。 站在高处的闾丘若琳,早已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只是她没有想到与驼背老倌同行的三人居然没有出手相救,反而是朝她自己这边冲掠而来。 闾丘若琳下意识地便要朝自己身后看去,恰巧这时候她的肩膀被人给轻轻一拍,闾丘若琳回过头一看,竟是先前那位浑身浴血,躺倒在血泊中的年轻男子。 此时的孙骆涯,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就连披散的黑发也都沾满了血液,如今他就站在闾丘若琳的身后,闾丘若琳就只问道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气,就仿佛她自己置身在一口注满血的大水塘中,那种气味极其的不好受。 闾丘若琳刚要开口,却听这位浑身血腥气浓重的年轻人说道:“你这撒豆成兵的道门神通还能用吗?” 闾丘若琳摇摇头,道:“以我如今的道行修为,一天只够召唤三个,而且每一个也才五境武夫初期的战力。” 孙骆涯点点头,看向那三道愈加接近的身影,他又道:“那你还有没有什么神通,可以阻拦他们三人片刻的?” 闾丘若琳没有深思,只是点头道:“有。” “那就拜托了。” 孙骆涯一脸认真地说完,随后扭过头,看向身后那五位各持兵器走向马车的六个人,他大声道:“做好准备,咱们要跑路了。” 地上的六个人除了肖汉之外的五人,全都有些愣神,他们没想过这位独自一人杀光了五十八骑的魔教少主竟是这么直接了当的说逃跑。 在他们看来,只要是在江湖上,不论是黑道还是白道,这大敌当前,怎么说在逃跑之前,也要给自己留点面子不是?可这堂堂魔教少主,怎么说跑就跑,而且是一点也不顾及脸面。这要是让魔教教主孙希平知道了,那还不把他给气死? 可还不等他们五人的心中对这位魔教少主有别的想法,就听这位说要直接跑的魔教少主开口说道:“事先说好,他们四个人,有两个是五境武夫,还有两个也是四境武夫,你们谁要是想去送人头的我也不拦着,可别到时候死到临头了怪我没有提醒你们。肖汉,准备一下,咱们走了。” 孙骆涯喊了一声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傻大个,接着他又伸手轻轻按了按白衣少女的肩头,沉声道:“我们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就看你的了。” 白衣少女点着头,并且轻轻“嗯”了声。 远处,当包逸见到了白衣少女身边突然出现一位年轻的男子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就扭头过看向身边的丰腴妇人,突然说道:“阎远玉,你说你那天晚上直接在面里下毒该有多好,倒也省了咱们多跑这五十里路。” 手里持着一根扁担的阎远玉直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我以后直接在你的碗里下砒霜,看你吃不吃。” 包逸立即提高嗓音道:“那我肯定不吃啊,我又不傻!” 阎远玉撇过头,不再理会这个缺心眼的臭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肖汉应诺一声,立即快跑出列,赶往马车这边,肩上还不忘扛着那柄斧刃布满了无数细小缺口的双刃巨斧。 唯独留下牛亦与时含风在内的五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们五个人没有过多的言语商讨,只是相互之间以眼神做了几次交流,之后,他们也各自收起了兵器,紧跟在肖汉之后,赶往马车这边。 与此同时,孙骆涯跳下了马车,快步奔行到了一具马尸前,徒手剖开了马腹,并且在马腹之中捣鼓了好一会儿,这才蓦然抽出。 却见一把借助夕阳光辉浑身明晃晃的刀刃滴血不沾的被他给抽出马尸的体外。 放眼看去,这把刀的刀身长约两尺半。 孙骆涯抽出刀后,也没空仔细观摩,直接收刀入鞘,转身便跑向了马车。 也就在这时,那位孤身立在马车的车厢顶部的白衣少女,微微扬起双手,面朝官道上那三名离马车越来越接近的摊贩子,开口喃喃道:“飞砂走石。” 顿时间,以白衣少女所在的马车为起始,朝着那三名各自卖面c卖糖人c卖糖葫芦的男女所在刮起了一阵狂风,一时间,砂土飞扬,小石翻滚,遮天蔽日的黄沙碎石不断吹打着他们三人的面庞,使得身在其中的他们三人,在黄沙中就连睁开眼都变得相当的困难。 而就在官道上凭空生起了一阵狂风的同时,站在车顶上的白衣少女当即就被人给抱下了车顶。 孙骆涯抱着那位上的去车顶下不来车顶的白衣少女回到车厢中,当即还不忘嘱咐驾车的肖汉一句,让他快马加鞭,有多快跑多快。 当任马夫的肖汉,身上鲜血淋漓,他受的伤也不比自家少主身上要来的少,在他的胸前,更是有一道长达一尺的血痕,若是下刀之人再深入几寸,恐怕肖汉这个时候已经半只脚踏进了阎罗殿。 那柄几乎可以淘汰的双刃巨斧就被放在了肖汉右手边的车板上,以防有个万一,他也可以第一时间挥斧迎敌。 除他之外,其余已经翻身上马背的五名麾从死士,也各自整装扬鞭,策马奔行。 孙骆涯等人借助白衣少女的这场黄风,开始竭力奔逃向中州边境。 反观另一边,驼背老倌贺齐山此时非但被两名不受黄风砂石影响的猪头士兵所牵制,更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黄风给来了个出其不意,这一次他可真的是眼睛进了沙子,想睁也睁不开。 至于那两名猪头士兵却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当即同时挥斧劈下。 虽然贺齐山眼睛看不见了,可他的耳力也不算太弱。即使耳边有风沙呼啸,可风声之中,仍有微不可察的那种利刃撕裂狂风的呜咽声。 贺齐山凭借着自己几十年的江湖经验,身体四肢自然而然地做出了本能耳朵反应,迅速向后倒掠数十步,强行与猪头士兵拉开距离。 而且在贺齐山避开了猪头士兵的攻击之后,他的身形非但没有停止,反而仍在继续向后倒退,直到双方的距离拉开了将近两百米的时候,贺齐山倒退的身形这才渐渐停止。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打算在自己的眼睛能够看清东西之前,是不打算继续追杀那位魔教少主了,更是不打算与两名猪头士兵交手。 贺齐山一退再退,两名猪头士兵一追再追,渐渐地,驼背老倌贺齐山与其余三名同伴的距离越来越远,自然而然,他与这一次要杀死的目标也就越来越远。 而且,此时在风砂中,以双臂护在眼前的阎远玉,不知不觉早已将扁担弃之不顾了。 这时候,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竟是已经见不到了驼背老倌的身影。 阎远玉心中有些烦躁,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风砂,她自然知道不可能是凭空刮来的,她明明听见那位白衣少女若有若无地说了“飞砂走石”四个字。 与先前的“撒豆成兵”一般无二。明明她们的距离相隔还很远,况且白衣少女的嗓音很轻,可她们就是能够听见。阎远玉实在是不懂其中的玄妙。 阎远玉回过头,两眼在臂膀的遮掩下,勉强看了眼身边的那位矮小汉子,她撇过头,尽量让自己的嘴巴不吃进风砂,同时,还要提高嗓音大声喊道:“邢丹涛,你有没有办法可以阻挡掉这场风砂?” 一旁那位矮小汉子,实际与阎远玉一般无二,他手上那只插满糖葫芦的稻草人早已不知去向,此时的邢丹涛,两手的手掌向外翻开,五指弯曲如钩,似乎是想着用双掌将这场大风砂给撕裂。 只不过,这也仅仅只是邢丹涛的一念之差。 他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做到将风砂给撕碎的神奇手段,故而他们现如今能做的,就是祈祷着魔教少主等人跑步太远,更是希望着这场被那名白衣少女所“召唤”出来的风砂能够早一些消散。 相比较身段丰腴的阎远玉,以及身体精壮的邢丹涛,那位身形消瘦如枯槁的男子包逸,却是被这场风砂给折磨的够呛。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体重太过轻巧了一些,还是他的实力是四人之中最弱的,总之,现如今的包逸,已经整个人趴在乐地面上,两只手死死地抓着地面上的两丛杂草,似乎还恨不得抛开沙土,抓在杂草的草根上。 此外,他的双脚脚尖也是死死地戳进了地面,即使风砂大到超乎想象,可形如枯槁的他,硬是没有被风砂从地面上给吹得飞起来。 惨如包逸。 可即便如此,包逸依旧死死地咬紧牙关,没有让自己就此被风砂给吹飞。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坚持住了,只要自己没有被风砂给吹飞,那么只要等到这场风砂一停,那他们就又能继续追赶那一行早已远去的八个人。 事实上,若是以包逸的性子,换做平常,要是遇上了今天这档子事,那他肯定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可这一次比起以往那几次,都有些不同。 因为这一次买凶杀人的雇主,出钱高。 可以说,这位雇主给予的杀掉魔教少主唐王孙的悬赏金是一千两。 这一千两不是白银,而是黄金。 至于这一千两黄金能做什么,至少是能够在中州的京城之内,买到一栋最靠近皇宫的宅子。而且,这还是现在的价格。要是换做以前,一千两黄金至少能够多买一座宅子。若是换做京城其余地方的,只要不是靠近皇宫的宅子,那么一千两黄金足足可以买一百栋,若是在环境优美些的地方,那么买宅子的金子就要稍稍贵上一些。 中州不比大唐境内的其余八州,中州的房价远远高出其余八州的房子至少百倍以上。一来,中州是大唐王朝的龙兴之地,更是大唐的京畿之地,是九州的中心。这里的一切东西都贵,不说是宅子,就连平时吃的用的,也都比其余八州要来得贵得多。其中,又以京城所在的州城,一切物资所需最为昂贵。 包逸从小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让自己做的糖人,能够在京城里边成为最畅销的甜点小吃。甚至他还想过自己要在京城之中开上百家店铺,专门用来卖糖人儿。所以,这一次当雇主开口说悬赏金是一千两时,包逸的两只眼睛直接就看直了,就差从眼眶里边掉出来了。 正因为包逸的心里面早就已经下了决心,所以即便当下他被风砂刮得站不起身,可他仍是没有要放弃的打算。 一千两黄金! 足足可以让他少奋斗一百年,甚至是一千年! 如此,他又如何能够不心动? “呀啊啊啊!!” 突然的,也不知为何,这名被风砂压趴在地上的消瘦男子,歇斯底里地咆哮出声。 与此同时,天地间只见一道淡金色的气体从天际飞来,犹如金色的匹练抛射而下,只在须臾,金色气体便已笼罩在了那名消瘦男子的身体上。 本就在撕心咆哮的包逸,这时候全身被金色的气体所笼罩,当即,他那撕心裂肺般的咆哮声就显得愈加的凄惨,嗓音也是愈加的嘹亮。 一旁的阎远玉察觉到了包逸身上正在发生的神奇一幕时,她目瞪口呆,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至于那位曾经也亲身体验过金色气体灌体洗礼的矮小汉子,则是在见到了这道从天抛射下来的金色气体时,心里边非但没有感到惊讶,反而是在极力的压制那种杀掉消瘦男子,让自己替代包逸被金色气体洗礼的强烈念头。 不得不说,屹立在风沙中,身形岿然不动的邢丹涛,在见到了包逸身体上的那道金色气体时,在他的那双三角眼之中,竟是毫不掩饰地透露出了极其强烈的贪婪的欲望。 这种欲望,更是一种渴望。 他邢丹涛渴望被这道金色的气体所“洗礼”。 他很清楚包逸现如今的感受,因为这种感受比起剥皮抽筋一点也不逊色。他犹记得自己当初被这道从天而降的金色气体所笼罩时,身体表面,每一寸肌肤都好像被烈火灼烧一般,火辣辣的疼。他甚至都恨不得拿一把刀,自己把自己的肌肤给一层层剥掉。 邢丹涛心里清楚的知道,只要包逸能够在金色气体的洗礼下坚持不死,那么等到金色气体完全融入他体内的那一刻,便是包逸脱胎换骨之时。 饶是如此,邢丹涛还是强行压制住了自己脑海里的那种放纵欲望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这道金色气体不是他想要就能要的。否则,在当今的这座大唐武林,就会发生许多老一辈的武学天才,开始为了这一道道金色气体而开始滥杀无辜。恐怕就连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了许多年的魔教教主,也都有重出江湖的那一日。 到时候,大唐武林,将再也没有正道和魔道之分。 而在距离风砂区数百米开外的官道上,正在扬鞭驱策马车行驶的肖汉,无意间察觉到了天空中出现的那一道金色匹练,不禁失声叫喊道:“少主,快看天上的那一道金色气体是什么。” 一直在车厢里边调养体内紊乱气机的孙骆涯,在听到了肖汉的喊声后,立即掀开了帘子,钻出了车厢,白衣少女闾丘若琳紧跟在后,也同样钻出了车厢。 两个人几乎同时抬头观看天上的那道金色匹练。 孙骆涯难得的微微张嘴,这一幕奇妙的景象他从未见过。 倒是一旁的闾丘若琳在见到了这条金色匹练后,处变不惊地小声解释道:“这是你们大唐王朝的武运。” “武运?”孙骆涯皱了皱眉。 闾丘若琳点头道:“武运其实也是气运,只不过气运是笼统的说法。 除了气运,这座人间还有武运与文运一说。 只不过武运与文运也能算是气运,可气运又不同于武运与文运。 简单点说,一个王朝之所以能够存在,那是因为这个王朝所具备的气运c文运c武运都十分充沛。 对于王朝来说,气运又能称之是国运。 若是一个王朝的气运足够强大,即便文运与武运弱小的可怜,可这个王朝依旧能够在这座人间建立起来。 只不过,若是两国相争,那这个没有文运与武运的王朝,自然是敌不过那些武运与文运胜过气运的王朝。 简单点说,气运鼎盛的王朝,完全是靠运起才建立起来的王朝。与王朝内的文武百官实则没有多大的干系。 可武运昌荣的王朝,不说能够拥有百万雄师,光是王朝内的江湖武夫,也会因为王朝的昌荣武运,而分到一杯羹,或是对武道一途有了更多的领悟,或是因此直接破开瓶颈,跻身更高的武学境界。 而那些文运积聚的王朝,虽然能够骁勇善战的出色武将没有武运昌荣的王朝要来的多。可是文运积聚的王朝,自然有文运积聚的好处。 那便是朝廷内的官员,都不缺少那些脑子不仅好使,而且还拥有一颗敢死的心的血性文官。 这类文官虽然不能做那万人敌的武将,可他们上了战场,依旧能够战胜那些出色的武将。这类征战沙场的文官,又被称之为儒将。 在你们大唐王朝,就有着一位响当当的儒将,好像是叫什么龙来者,更是被你们大唐的百姓称之为‘兵圣’。 不过,你们大唐王朝并非是文运积聚的王朝。虽然你们大唐王朝尚无,可也非是武运昌荣的王朝,你们大唐王朝说得好听点就是气运足够鼎盛,甚至都引来了那条蛰伏休眠在养龙谷上千年的妖龙的觊觎。 我听说那条妖龙被龙虎山的师叔祖给斩杀了,后来更是被天上的仙人给化作了三份气运,反哺给了大唐王朝。” 孙骆涯听完了白衣少女的长篇大论,终于有机会开口,他便问道:“那你说说看,如今的大唐王朝,那一部分气运比较突出。” 闾丘若琳摇摇头,道:“本来是气运鼎盛的王朝,现如今,气运c文运c武运,三者都差不多。” 孙骆涯又道:“那这是好是坏?” 闾丘若琳想了想,这才说道:“长远来看,三类气运都均衡的王朝,只要天子不昏庸,立世百年也不是难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天子不昏庸吗?”孙骆涯心里喃喃。 经闾丘若琳这一番提醒,他的脑海中倒是闪过了一位中年男子的身影。 在他的记忆中,那位中年男子几乎夜夜都在御书房批改奏章至深夜,即便贴身内侍几次三番的劝谏他保重龙体,应尽早入寝。可孙骆涯的这位舅舅,仍是会将手头的一些小事情给一一批阅完毕,才会在御书房熄灯安寝,对付着过一晚。 至于那些个大事,或是他自己心里边没底的事件,他都会在隔天找来自己的皇妹,与她一同商讨推敲,许多次都是以那位镇国太平公主的意见做为结论,而事后证明,他的那位皇妹的结论都是正确的。 即便孙骆涯已经有十几年没能见到宫里的那几位了,也不知道他们的性情与为人处事是否变化极大,不过以当下大唐王朝的稳定情况来看,似乎他的那位舅舅对大唐王朝治理的还算不错。 故而,在他的认知中,当今大唐王朝的天子,肯定不在“昏君”或是“庸君”这一列。 按理说,在得知了这个事实的孙骆涯应该高兴才对,毕竟大唐王朝只要在他的舅舅李汉之的治理下,至少能存世很长一段时间。可不论如何,孙骆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记得之前在鄂州的时候,他与孙希平见到了那个铁面人。或许孙希平是第一次见他,可孙骆涯却是第二次了。 他们从铁面人的口中得知,在大唐的西北方,存在着一支被铁面人称之为“青铜人”的族群。而且铁面人还说这支青铜人,每一个人的武夫境界都比现如今大唐武林的江湖武夫要高上好几个层次。这让如今才不过是四境武夫的孙骆涯,有些心生惆怅。 谁不希望自家人过得好。 即便身为魔教的少主,孙骆涯还是希望自己的小姨与舅舅所“经营”的大唐王朝能够越来越好,他可不希望大唐王朝被一支不知道是不是人的族群给毁灭了。 闾丘若琳回望了一眼身边的年轻男子,见他似乎犹有心事的样子,出于关心,她便小声问道:“骆涯,你怎么了吗?” “没啊,我很好。”孙骆涯笑道。 闾丘若琳伸出手,揉了揉他那微微皱起的眉宇,柔声道:“不用担心,即便他们四人之中,有人因为获得了这份气运而侥幸破境,可只要他们的境界没能达到武夫九境中的炼神境,我所制造的这场风砂,就足以围困他们一个时辰。” 正被白衣少女伸手揉着额心的孙骆涯,反常的没有伸手拍开少女的白玉小手,除了任凭她的冰凉指尖触碰在自己额心的同时,孙骆涯还不忘正眼多瞧了这名少女几眼。 以往他是没那个心思。 这会儿虽然有虎在后,可他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被白衣少女这般温柔的对待。 孙骆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就作罢了。 在他的眼中,那位屈膝跪地的少女,是那般的温柔。 或许,与她双修共证长生大道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很快,孙骆涯就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现在可是已经有了家室,而且,他还和另外一个女人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他自己都不知道和那个女人的关系要怎么斩断。如今,难道他又要和别的女人勾搭在一起,那不是种马是什么? 孙骆涯下意识地摇摇头,让自己不再有那种对不起孙雅儿的念头。 “怎么了嘛?”始终将视线留在孙骆涯身上的闾丘若琳,好心问道。 孙骆涯摇摇头,道:“既然你的风砂能够阻挡住他们四人,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先进车厢调养体内紊乱的气机了。先前突然收拳,使得汇聚在一个点的劲气大龙瞬间反噬,如今,我的身体里面可是一通乱麻,不忍直视。” 孙骆涯撂下这句话后,便转身钻进了车厢,闾丘若琳没有跟着进车厢,她轻轻跃上了车厢的车顶,然后就那么盘腿坐在了车顶,面朝西北,正是她们来时的那条官道。 却见官道上,除了天空中的那道金色匹练抛射而下,她自己所施展的道门神通“飞砂走石”,更是平地起龙卷一般,化作了一道通体暗黄的龙卷飓风,直冲云霄。 视野中,依稀可见在龙卷飓风底下的三道细小身影,其中一道身影正是天上的金色气体所汇聚的对象。 那道身影从一开始的趴在地上,到现如今的弯腰站起,再到如那名矮小汉子一样,试图与这道龙卷飓风相抗衡。野心不可谓不大。 闾丘若琳就这般盘坐着,好看又秀气的眼眸微微瞑合,她不再以肉眼去看,而是以练气士皆会的特殊望气法门,开始观看那道飓风龙卷之中的气机走向。 黑夜里,有一道庞大的金色蛟龙从天上游荡而下,逶迤向那颗星光黯淡的细小星辰。可每当这道金色蛟龙汇入这颗星辰之中,本该光芒黯淡的细小星辰,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茁壮的成长,就连星光也愈来愈璀璨夺目。 闾丘若琳缓缓睁眼,以肉眼望向那道龙卷飓风,她想了想,喃喃道:“再起。” 顷刻间,闾丘若琳视野所及之地,再起一道飓风龙卷。 两道龙卷交相呼应,并开始以官道上的三人为中心,相互围绕旋转,与此同时,在两道飓风龙卷的中间,更是形成了一道由外向内旋转收敛的旋风,那三名置身于旋风之中的摊贩子,再也站不住身形,当即便被旋风给吹刮起来,并在这个旋风之内四处翻飞。至于那位身材消瘦的男子,即便如今的身形四处翻飞,可天上的金色气体依旧源源不断地在汇入他的体内。 马车的车顶上,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闾丘若琳终于如释重负般地吐了口气。不过也因为她同时用了三次撒豆成兵以及两次飞砂走石,使得体内的灵力消耗巨大,她此刻的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苍白如霜雪。可即便如此,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抹难以抑制的喜悦。仿佛直到她吐了那口浊气时,她心中悬着的那块不停摇晃的巨石,这才彻底稳定了下来。 马车因奔波而摇晃,可闾丘若琳在车顶上却是如一根扎根的老松一般,稳如泰山。她在车顶上站起,来到车顶的边沿,往下看了眼,然后她又转回身子,坐了回去,并且双手交叉地叠放在胸前,露出了满是郁闷的表情。 扬鞭策马以最“快”的速度跟在马车后边的瞿九易与白华衣两人,则是在回头见过了那两道飓风龙卷后,对那名盘腿坐在车顶上的白衣少女更加的敬畏。 如果不是他们见过了白衣少女步步生紫莲的奇异景象,不然他们还真以为这位白衣少女会是诸子百家中儒家的得意门生。 毕竟他们只听到了白衣少女说了“飞砂走石”四个字,在那之后,便有砂土飞扬,碎石翻滚的场面。这与儒家的“口含天宪”几乎相同。 而正是因为他们见过了白衣少女步步生紫莲,以及缩地成寸的各类奇异神通后,他们这会儿心中所想的倒是“一语成谶”,而非是佛家的“言出法随”。 实际上,这三类的本质是相同的。 然白衣少女闾丘若琳所说的“飞砂走石”又非是“一语成谶”这种预言,而是道门神通术中三十六天罡术中的一种。 就连之前的“缩地成寸”以及“撒豆成兵”也是三十六天罡术中的一种。而在三十六天罡术中,实则并没有“缩地成寸”这种说法,有的也只是“潜渊缩地”这门神通。缩地成寸,实则就是潜渊缩地中的“缩地”。而潜渊,便是可令施术者瞬间下潜渊海数千米。不过这也与施术者自身的道行高低有关。 瞿九易将折断的两截长枪背负在身后,他将视线停留在那位容貌算不上绝色,却也比寻常的美女要好看几分的少女身上。原本瞿九易只是觉着这位小女冠不擅杀伐之术。可今日观她的种种神通手段,心中多少也有一点明白,或许并不是这位少女不擅什么杀伐之术,而是这位少女没有杀人的心思。 如果有杀人的心思,光是现如今这两道平地生起的飓风龙卷,就足以将先前那三百余人的斗笠死士给卷杀大半。到最后能活下来的,大概也是境界在三境左右的死士。 瞿九易下意识地深呼吸一口气,将视线从白衣少女的身上挪开,这时候他可没闲工夫想别的,他能做的就是将体内躁动的气机给稳定下来,做好迎接下一次厮杀的准备。 正所谓有一必有二,先是三百人斗笠死士,再是四名境界都在四境甚至是五境的武夫,瞿九易实在想不出来,这第三将会是什么。 难不成会是第六境练魂境的武夫? 想到这,瞿九易就很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这他娘的,跟着魔教少主总没好事。 从一身白衣变作了一身血衣的白华衣,腰间悬佩着那柄全是血的刀和鞘。他不同于瞿九易,是个能够苦中作乐的主。 在经历过了先前那番厮杀之后,白华衣除了感觉全身脱力之外,他更是觉着自己体内的内力因此消减了十年之多。比起当初从噬返内力蛊中获取的七年内力,还要额外消耗了三年。 对于他来讲,这一次的战斗,可真是赔本到了姥姥家。 好处是一个子都没捞到,反而还赔上了三年的内力。 现如今,他才不过三十岁,可体内的内力竟然只剩下了二十年的量。 而且这个时候他们非但不是杀人越货,而是在被人追杀,只能风紧扯呼,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划算。 白华衣撇头看了身旁的瞿九易一眼,所幸的是,此次折损内力的人并非他白华衣一人,不然白华衣的心里可就真的要不平衡了。他觉着自己折损了十年的内力就已经算是很亏本的买卖了,可比起他,那个身段出挑的耍拳婆娘,估计会更惨。 也就在白华衣心中这般想的同时,骑马奔行在马车右侧的牛亦,则是刚巧下咽了一口刚到咽喉的血水,她自己体内是怎么个情况,或许别人不知道,可那位待在车厢之中的魔教少主或许是最清楚不过的人了。 孙骆涯就曾在生死边缘,选择了自损也要保命的举动。而牛亦则是在鬼门关往返次数最多的一人,她体内的情况,比起一团乱麻还要糟糕,简直是不堪入目。奇经八脉等多数经络,都被体内多股躁动的气机给扰乱的盘根错节,如有必要,她可能至少得花上三天,甚至是半旬的时间来调养。 此时的牛亦,双腿夹着马腹,双手相互以碎布条来包扎。她的手指指节上有多处被自己的指虎给蹭破皮,更是有三四处地方,是血肉连同指皮一些被蹭掉的。先前为了赶时间,牛亦都没空处理伤口。这个时候,她牺牲了一丁点的时间,并以那些斗笠死士尸体上撕下来的碎布条随意包扎了一下双手,她是想着等到什么时候得空了,再以角鹰山特制的金疮药与绷带进行仔细的包扎。 与其余人基本相同,杀人杀到剑刃都出现密集缺口的时含风与章河卿二人,她们其实也不好受,体内的气机自然也与所有人一样,只能用紊乱不堪来形容。 不过好在她们两人的心性都还算不错。她们明知道过度消耗内力,很有可能会让内力就此一去不复返,可她们依旧与其余人一样,即便拼去了十几年内力不要,也要先把自己的命留下来再说。再者,她们的体内依旧残留着数只不等的噬返内力蛊,只要回头求一求魔教少主,让魔教圣姑激发出噬返内力蛊所储备的内力,并重新注入到她们的体内,那时含风与章河卿等人体内亏损的内力又能够弥补回来。 其实说到底,眼下最要紧的不是那亏损的十几年内力,而是该如何有效的调养好体内紊乱的气机。如果说他们体内的气机一直这样紊乱下去,别说是出手杀敌了,恐怕连长途逃命的能力都没有。 时含风她们也不是初出江湖的雏儿,自然知晓其中的利弊关系,更是知道孰轻孰重,故而她们一边策马奔逃,一边也无时不刻的在调养自身的气机。 四境以上的武夫,比起一二三境的武夫,好就好在自己知道自己体内的伤势,更是知道应该如何将紊乱不堪的气机调养的有条不紊,这便能够替他们省下一大笔黄白之物。 若是寻常的一二三境武夫,他们对气机的感应没有四境武夫来的那么得心应手,但凡是受了内伤,体内的气机出现了紊乱,那他们也只有三条路可以走。 要么,就是成为一个日后再也不能动武的废柴。要么,就是花银子买药物来调养自身的气机。要么,就是找一些江湖前辈,替你调养自身的气机。 而对于四境武夫来说,他们能够明确的感知到体内的气机是如何运转行走的,故而就有办法自己着手应对。 就好比如今在车厢中瞑目调养的魔教少主孙骆涯一般,他调养自身气机的方法也很简单。便是将那本《易筋经义》中记载的呼吸法门周而复始的吐纳习练,自然而然,他体内的气机便会跟随着这篇独特的呼吸法门而逐渐变得有条不紊。 事实上,孙骆涯这次所受到的内伤,比起当初在青竹林被孙希平给打得气机崩散于体内四肢百骸之中都要来的轻巧。何况劲气大龙本就是有迹可循,比起虚实难言的气机,更容易调养。 反观那位充当马夫的光头大汉,他时而收腹做呕状,又时而将到了咽喉的鲜血给吞咽入腹,周而复始,实在凄惨的可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半个月后,在中州边境的一座小村落里,于黄昏时分造访了一支车马。 一辆马车,五名骑手。 暂且能知道的人数是五名骑在枣红马背上的五人,还有一人是担任马车的车夫,车厢的小门关着,看不清里边坐着几个人。 六个人,各自的头顶都戴着一顶雨笠,身上也各自披着一件蓑衣,用来防范绵绵细雨。 一行人,从相距村落不到三百米时,便刻意放缓了速度,在进入到村落以后,枣红马的马蹄几乎是一息一踏,极为的缓慢。 黄昏时分,绵绵细雨,村落的黄泥路上,可见的行人是少之又少,最多也是一到两名头戴雨笠身披雨蓑的中年汉子或是半百老倌。 闾丘若琳放下了车窗的车帘,坐回原来的位置,抬头望向身边的俊美男子。 孙骆涯正在瞑目调息,没有睁眼,却是知道身边的白衣少女在窥视自己,于是他喃喃开口道:“你是不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去那些小镇或是大城,而是来到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僻静村落?” 一袭白衣的闾丘若琳点了点头。 孙骆涯睁开眼,看向紧闭的车门,没有说话。 闾丘若琳顺着孙骆涯的视线看去,只觉着车厢的车门很普通,而且材质也是最下乘的木料所制,没什么特别之处。 “前些日子孙希平让青儿给我带了封信,这事你还有印象吗?”孙骆涯开口道。 闾丘若琳点了点头。 她对于那只翎羽雪白的雕禽之属印象深刻。 而且在她的认知中,魔教少主对这头畜生的态度,都比对时含风与章河卿等人的态度要好的多。 闾丘若琳更是在孙骆涯的身上发现,他对时含风与牛亦这两位女子,还不如对待青儿要来得那般温柔。仿佛时含风与牛亦这两位女子,就像是一坨粘在地上的牛屎,又大又恶心。 反观她自己,似乎是在经历了那一次的逃难后,孙骆涯对她的态度明显要好很多。尤其是当她们刚刚脱离了摊贩四人的追杀时,她那会儿在车厢的顶部下不来,是这位魔教少主将她从车顶抱下来的。 也不知怎么的,闾丘若琳觉着自己可能喜欢上了这种被人抱在怀里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奇妙。 如果要不是她恐高,从车顶跳到车板上这么点距离,她还是可以做到的。况且,就以当时那种情况,即便她自己因为灵力的透支而面色显得格外苍白,可她勉强还是可以自己行动的。 只不过,后来她喜欢上了被孙骆涯抱来抱去的感觉,就很任性地假装自己很虚弱的样子,就连吃干粮和喝水看上去都很吃力, 到后来,闾丘若琳上下马车,吃东西喝水都是孙骆涯一个人在照顾。就差闾丘若琳的个人卫生问题都交给他来处理了。 虽然闾丘若琳自己很乐意,但是孙骆涯却是不同意,那她也没办法。说到底,闾丘若琳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是希望孙骆涯在见过了她的身子后,就同意与她双修。毕竟她从西域来到中原,听到最多的话,还是“男人管住嘴容易,可要是管住胯下的那条腿还是有些难的”这一句。 然后,孙骆涯就将清洗闾丘若琳身子卫生的“艰巨”任务交给了牛亦。 相比较年纪轻轻,尚未成亲的时含风,孙骆涯倒是觉着已经有过一个孩子的牛亦更会照顾闾丘若琳。 后来,在闾丘若琳听说孙骆涯要牛亦替她沐浴洗澡时,就索性否决了,说她自己可以的,不用麻烦别人了。她还说,牛亦姐姐受的伤比她的要重,不宜劳烦她。 孙骆涯难得的没有顺着她的意思来,既然牛亦不行,那就退而求其次,让体内只是气机紊乱的时含风来帮忙。见孙骆涯一昧的坚持,闾丘若琳也就没再拒绝。 有一次,两位女孩子在湖里边洗浴,闾丘若琳就曾与时含风说过两个女孩子之间的体己话,她问时含风,觉着魔教少主怎么样。 时含风略显敷衍地说了“还好”两个字。 闾丘若琳其实知道,若非时含风忌惮“魔教少主”这个头衔,恐怕她难免会说一些不好的词汇。毕竟这个魔教少主,比起她们五名曾经作为噬返内力蛊的“寄主”存在,实在是没有过什么好脸色。要么是一脸的冷淡,要么就是理都不理,就像是在路上走,见到了一坨屎,但出于修养,没能爆粗口。 闾丘若琳相信,这样的魔教少主,不管是不是内心本就极为狭隘的女子时含风,或是其余四人,对魔教少主的评价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说句实在的,没能爆粗口骂他都已经是客气了。 孙骆涯掀起窗帘,看了眼马车外的昏暗天色,还有绵绵如丝线般的细雨,喃喃道:“孙希平在信上说,过些日子会有一位来自大宋王朝的剑客来帮我们。他也没说这位剑客实力有多强,只说是有他在,至少能够保护我安全抵达京城。” 闾丘若琳蹙着眉,不解道:“那这跟咱们绕一大圈,来这座村落里来有什么不一样?” 孙骆涯见过了马车外的景象后,便将车帘放下,他低头看了眼身边的白衣少女,情不自禁地笑了笑,道:“我想在这里与他们四个做一次了结。要不然,一路上总被人跟着或是惦记着,我这心里边总有点不安生。” 孙骆涯伸手摸了摸闾丘若琳的头发,“你说我们这大半个月的在中州边境绕来绕去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一边在调养自己伤势的同时,好故意让他们四个知道我们的踪迹。而且啊,我也不想把这些烦心事带到京城。” 一说到京城,孙骆涯脑海里就回忆起了数道许久未见的面孔,除了他的小姨c舅舅c外公,在皇宫里边他认识的人还有那位姓贾的老爷爷,那位贾爷爷曾经教过孙骆涯下棋,而且他还说什么“小骆涯初次对弈,便有如此心智,实在乃世间罕见。若是愿意随老夫学习几年兵法,将来的成就光是文韬武略就不比昔年大唐王朝的兵圣贾文龙低。” 那时候的小骆涯仍处在失去娘亲的痛苦中,就连下棋学棋也是心不在焉,事后回想起来,他觉着那位贾爷爷之所以会这么说,大概是碍于自己的外公面子,不好意思说他的坏话。可那时的小骆涯不知道的是,那位脸上有道疤的贾爷爷,其实就是那位替大唐王朝打下了九个大州的兵圣,只不过是时过境迁,昔日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也已垂垂老矣。 而在那次教小骆涯学下棋后,这位年老的兵圣贾文龙,就曾与当时才刚刚禅让皇位的唐王李芝高有过一次密谈。 大致的内容,便是希望老唐王能够考虑一下他的建议。 当时老唐王就一脸的懵逼,他问贾文龙道:“什么建议?” 年纪一大把的兵圣一脸认真地说道:“让小骆涯随我学习兵法,等他再大一年,就开始训练身体素质,等到十四五岁的时候,就送去参军。” 对于年老兵圣的建议,老唐王却是露出了一脸的讶异,他难以置信道:“兄弟,我没听错吧?你的意思是让我的外孙去参军?” 贾文龙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李芝高摇头否决,并且连原因也与贾文龙说了。就说他这孙儿脊梁骨曾经被人打断,能留住性命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借助了灵药的效力,将脊梁骨一节节全部拼接回来,能让他行走时不再是弯腰驼背,但仍是受不了太大的冲击。断过之后拼接起来的,与最开始的相比,多少还是有着一些瑕疵。 听过了李芝高的阐述后,贾文龙虽然心有不甘,可还是不死心地说:“那让小骆涯与我学习兵法,以后就算不能当个上阵杀敌的武将,那他当个阵前的儒将,或是军师也是可以的吧?” 李芝高仍是摇头。 贾文龙摇头可惜道:“多么好的一棵苗子,以他的资质,我有信心能在十年之内把我毕生的所学全部传授给他,而且这还不是拔苗助长,是我刻意往更长的时间去说,其实我自己心里边还是觉着他若是要学兵法,不出十年,在三年与五年不等,肯定就能成为超越我的存在。到时候,地图上的大唐版图,不再是九个大州,而会是十四州!” 李芝高略有惆怅的叹了口气,“这孩子受到的苦也够多了,我可不想再让他受苦了,这也正是我把他接来皇宫的原因之一。至少有我大唐江山在的一天,那他孙骆涯就有一天能够吃穿不愁,富贵荣华。” 在那之后,这位贾爷爷就再也没有找过小骆涯下棋。 他也再也没有在老唐王的面前,提起让小骆涯学习兵法,成为儒将的这种建议。 此后,这位贾爷爷每次进宫时,都会给当时年少的孙骆涯捎上一些宫外的小吃,并且还会与他聊一些宫外的趣事,更会与他说一些自己家里的家常。 如今回想起来,孙骆涯对于上了年纪的兵圣贾文龙,在感觉上,贾爷爷就像是他的爷爷一样,十分和蔼可亲。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贾爷爷后来就再也没找他下过棋了。 孙骆涯依稀记得,当初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贾爷爷学棋并下棋的时候,贾爷爷说他最喜欢下棋了。 既然是喜欢的事,那他为什么不喜欢做呢? 孙骆涯不知道这位贾爷爷为什么会与别人不同,若是别人真对下棋喜欢上了,那么无论如何也会找人一起来下棋吧? 还是说,贾爷爷不喜欢与他孙骆涯下棋? 一想到这,孙骆涯的心里难免浮生起了一丝惆怅。 闾丘若琳见眼前的男子有些出神,便小声问道:“怎么了吗?” 孙骆涯摇摇头,将手从白衣少女的头发上抽回。 他将双手互插在袖口,轻声道:“孙希平虽然说有人会来帮我们,可这个人到底是谁,孙希平没有说,而且就连这个人现如今在哪里,孙希平也没有在信上说。如今这个世道,靠人还不如靠己,若是总想着有人会来帮你渡过难关,那么你这一辈子也是个废物。” 闾丘若琳点头道:“人生如大道,道路难行,难行在崎岖,在路途有水断路,在路途有山拦路,若因道路崎岖而不行,而抱怨,则路难行矣;若因路途有水c有山,而止步,则半途而废矣。大道难行,难行不在路,而在人,在人心。人间活人百万数,又有几人是道不平我亦行之?若遇路有水,我便架桥而行。若遇路有山,我便开山而行。人生路,不在难行止步,而在遇水架桥,遇山开山。路途无路,我便为后人开路。人生路,不在你,在我。” 闾丘若琳一口气说完,这才意识到身边的男子正盯着自己看了许久。闾丘若琳突然反应过来,吃惊道:“我全都说出来了?” 孙骆涯点点头。 闾丘若琳俏脸突然一红,她解释道:“我有时候就会这样。明明是心里想的,然后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孙骆涯摇摇头,道:“我觉得你说的很好啊。” 闾丘若琳两眼一亮,大声道:“真的吗?” 对于白衣少女的一惊一乍,孙骆涯笑着点点头,“你这丫头几乎把道理都给说尽了。若是有机会,你这句话真的应该让全天下的人听上一听。” 闾丘若琳眯起眼,笑了起来。 两眼弯弯,好似月牙。 未多时,马车停了下来。 只听肖汉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少主,咱们到地了。” 孙骆涯轻轻“嗯”了一声,打开车门,掀起车帘钻了出去。 马车外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今夜下着雨,虽是小雨,可天上阴云密布,瞧不见星和月,若非他们皆是四境武夫,五官都比寻常的凡夫俗子要来得更加敏锐,否则在这大晚上的还是很难看清人,就更别说是路了。 肖汉站在一边,替钻出车厢的孙骆涯撑起了油纸伞。 孙骆涯在车厢外站定,他两手分别搭在一根青竹玉箫以及一柄短刀的刀把上,双眼遥遥望去,却见在黑夜里,细雨夹杂着冷风正朝他们刮来,冷风不大,与小雨一般,属于微风,但吹在脖子上还是有些冷。 孙骆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一旁的肖汉却是以为自家少主是因为这满地的荒坟孤冢而感到了害怕。 凉风阵阵。 阴雨绵绵。 荒坟孤冢,尤其的寂静。 马车上,腰间别箫佩刀的年轻人,喃喃自语道:“乱葬岗,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乱葬岗 在中州西北边境,将要临近徐州辖境,有一座名为李家村的小村落。 小村落之所以叫李家村,是因为村子里祖祖辈辈都姓李。而在最早的时候,这里并没有村落。据说,原本李家村的所在,是当年徐国的旧址。而这徐国,则是前唐帝皇李皇图在统一天下时的一块“垫脚石”之一。 只不过这个徐国比起其余的几个小国,甚至许多大国,都要来的有“骨气”的多。当年,李皇图麾下的大唐铁蹄已经兵临徐国城下,并且当时的领军人物扬言,说是圣上有旨,只要徐国肯投降,他们绝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伤害他们徐国的一兵一卒,甚至还能封徐国的君王为大唐的诸侯王。 只不过当时的徐国君王并没有接受这名将领的劝降,并且还下令全城戒严,更是放出了狠话,说是只要大唐的士兵胆敢接近徐国的城池五百米以内,他们就见谁杀谁,即便是大唐的使臣来了,他们也照杀无误。 这句话很快就传回了大唐的京城,更是被那位古今第一帝皇的李皇图听了去,当日,这位旷世帝皇便下令,除去已经相距徐国一千米开外的那支十万大军以外,还多派了十万铁骑,将徐国团团围住,而且还不准城内任何人出城,即便是城中的百姓也不例外。 不过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李皇图并没有下旨攻城,只是让这二十万兵马驻扎在徐国城池一千米以外,但凡见到任何出城之人,皆杀之。 甚至,他们还切断了徐国城池的所有水脉来源,彻底断了徐国的水源。 不过徐国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他们早早的便对粮食与水源做了储备。就这样,他们与大唐王朝僵持了将近半个月之久。 期间,也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大唐王朝,居然在这半个月内,徐国一带没有降下一滴雨水,这让半个月都未曾有所动静的徐国城池终于在城头位置上依稀可见人头攒动的景象。 只不过这种异样在三天后就消失不见了,也不知这些人是否被当做动摇军心的“叛徒”给斩首示威了。 再往后过了半个月,徐国城池依旧无人大开城门,也无人在城头远远遥望,除却少数几人在城头执勤以外,徐国上下,不见一人。 按理说切断水源与食物长达一月之久,而且老天爷也没有下过雨,即便城里的人粮食储备与水源储备极其的充足,可对于只出不进这种状况,终究不是正确的选择。而相比较围困徐国城池的那二十万大唐士兵,他们上边额人可是财大气粗,每半旬都有送粮的军队替他们补充物资,使得他们有哪个资本与徐国上下进行干耗着。 后来,又过了半个月,徐国城池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出人意料的,从城门中走出的不是徐国的君王,也不是茫茫多的准备殊死一搏的徐国士兵。 出门之人,只有一人。 那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血液干涸后形成的一张血皮。 从头到脚,都呈现出了暗红的血色。 那个人,是名男子。 一开始,所有围困徐国城池的士兵在见到这名浑身只剩下皮包骨的男子时,只觉着这是一头被地狱放出来的恶鬼。 因为此人身上披着一件“血皮”不说,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有肉的,就连干燥的人皮也是紧紧地披裹在了他那具骨架上。 男子眼眶下陷,两颊瘦消内凹,脸色黑沉,面容枯槁如干尸,四肢可见一根根被皮肤挤压在骨架上的清晰血管,甚至还有经脉。 就这样一个毫无一点人样,简直就像是一头恶鬼的男子,腰间分别以头发围系着十余颗双目圆睁的头颅。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 除去两颗分别是徐国的君王与妃子的头颅,其余八九颗头颅皆是徐国君王与他的后宫妃子所生的龙子龙女。 男子将城门敞开到最大,然后双手高举,已示投降。 在当时,大唐的士兵包括他们的将帅在内,所有人都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在这名腰间围挂着十余颗徐国君王c妃子及其龙子龙女头颅的男子身后,是万人空巷。 就仿佛诺达的一座城池中,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起初,这些个大唐将士们只以为这是徐国的诱敌深入,可他们等了好久,从白天等到了黑夜,又等到了白天,这才派了两千人马前往城池,并且在这名形如枯槁的男子带领下,见到了徐国上下的所有“人”。 在那一刻,大唐的将士们终于知道了在这一个多月里,徐国上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一件事。 徐国,举国上下,在被大唐二十万甲士断去了水源与粮食后,他们城内的军队连同百姓加起来总共十余万人,在这一个半月内,展开了一场“饕餮盛宴”。 渴了,就喝水止渴。 饿了,就吃肉解饿。 水,是血水。 肉,是人肉。 起初,每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就足够三到五人一天的伙食量,而一个尚在饮乳的婴孩,则只够一到两人的一天吃喝。 而且,徐国上下,每一户人都是最先从自己家的孩子开始吃。只因为当时的守城将军,最先杀死了他自己的孩子。作为守城将士们的“食物”。 然,那些个本该是心地淳朴,却又实在耐不住饥饿与口渴,更是不想死的百姓,他们对自己的孩子或是婴孩下不去死手,就想着拜托邻居,希望他们能够帮忙。而他们的邻居也同样是遇到了如此的情况,都是对自己家的孩子下不去死手。 后来,每一户百姓他们都是邻里之间下不去死手,就相互交换了自家的小孩。当然了,每一位小孩的体重都有差别。即便是他们已经饿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就连之前拉出来的屎也都吃了回去,更是多次吃了以后再拉,拉了再吃,可每次吃的都会比上一次要来的少。直到最后,他们连屎都拉不出来了。而且他们停水比断粮更久,早些时候他们可以喝自己的尿液,可到了后来,尿都没了。 他们就只能吃着自己那干瘪瘪的屎。 到最后,不论是屎还是尿,都没了。城里能吃的东西也都吃了。 书籍纸张,泥土沙子,至于那些杂草树皮之类的,他们能吃的也早就吃完了。 就只剩下了房子瓦片c家具等物,还有衣物这类不易拉出体内的东西。 人吃人,的确是一场盛宴。 因为从人吃人的那一刻开始,当他们这些人类心安理得地觉着不吃人就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这些自认为所谓的“人”,其实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一头恶兽,是“饕餮”。 他们贩卖自己家的小孩,互食邻居家的小孩,还把自己的小孩论斤两卖,在与领居家的小孩交易之后,若是有斤两之差,就多退少补。 家家户户,上至文武百官,下至贫民百姓,皆是如此。 就连皇宫内的君王c王妃也都是如此。只不过他们最先开始吃的是从民间征集而来的婴孩小孩的肉和血,到最后吃的就是宫里的宫女。至于太监,他们则是互食。 到最后,民间的小孩吃光了,开始相互之间吃成年人。 那时候,民间上演的是弱肉强食,先从老人妇人开始,最后才是强者吃弱者。 军队里边则是小卒吃老卒,吃完了老卒才开始弱肉强食,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资格不被吃掉。 而官家与富贵人家,是先从奴仆开始,吃光了奴仆开始吃婢女,先从容颜较差的开始吃,等到吃光了奴仆婢女,这些官家子弟平日里捞了不少油水,如今家里金库更是金山银山的官员,只恨有钱也没处花,他们想过以黄金万两去市井坊间买几斤人肉来吃,从最早吃人开始的一斤人肉一百两白银,到现如今的一万两黄金买一斤人肉都没人肯卖。不得已,官家人终于开始吃自己的家人。至于那些富可敌国的门户,更是直接开出了一千万两黄金,买三两人肉的天价。可饶是如此,市井坊间,竟然没有一人肯心动。 这要是换做平时,那么这些平民百姓人人都可封圣了。可若是到了如今,他们心里面很清楚的知道,徐国是不可能战胜当今世上最强的大唐王朝,被破城是迟早的事,他们只是想晚点死,只要能活到城破,那他们就不会死。大唐王朝从来不会伤害无辜的百姓。即便他们知道,只要他们能够出城,也不会被大唐的将士给杀害。可是徐国的守城士兵却是会在他们打开城门的那一刻,就将他们砍成一滩肉泥。 所以,他们在等,在等城破,在等大唐的铁骑踏破城门。 可他们却是一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唐王朝的军队不攻城。 可他们还是愿意等。 一直到,他们听闻了皇宫里边的宫女被吃光了,听闻皇宫里的大内总管吃光了其麾下的所有内侍太监,还听闻他们的那位徐国君王已经下令开始征集民间百姓的肉和血,他们愿意用皇宫金库里的金银财宝甚至是他那条龙椅来买人。 市井的百姓终于慌了神。 他们开始反抗。 开始起义。 可最终都被守城的将士给平乱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都成为了这些守城将士以及那些个文武百官甚至是君王妃子们的“腹中餐”。 一国之君,竟然主动开口买卖他的子民,甚至还有脸昧着良心地吃掉他的子民,这是何其荒唐的一件事? 可偏偏就在这个毫无名声的小小徐国王朝中上演了。 民以食为天。 君王将相则以民为食。 后世史官,更是将这位徐国的君王编入了史册,虽说没有过度的编造诽谤,可他的处事行径已经足够让他遗臭万年了。 而且,后世各国市井坊间竟然对这件事有了一句脍炙人口的笑言,真个是:小小徐国骨气硬,啖子啖父没人性。 当唐国的甲士跟随这位徐国城池之内,唯一一位幸存下来的男子,见过了堆积在皇宫金銮殿内的上千具森森白骨时,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油然而生了一种恐惧。 这种恐惧让他们心神犯怵。 这种恐惧是来自精神深处的。 金銮殿,上上下下,本该是金光闪闪之地,可却染满了血腥。 血迹干涸后所呈现的暗红色,仿佛将金銮殿的地面铺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地毯。 在唐国的甲士跨过门槛之后,便觉着地面除了潮湿之外,还有黏糊。 地面的血迹并没有完全干涸。 很难想象,这座宝相庄严的金銮殿内,在最血腥的一次,是一日之内连杀多少人。 最后,这名唯一一位活下来,而且是最有可能杀掉徐国君王与妃子等人的男子,还是被杀了。 而且,男子被杀这件事,除了进入金銮殿内的这些人,还有城外的那十几万人,所有人都将之视为了军中机密,每个人守口如瓶,只当是这个男子本就没有存在过。而且他们在杀死了这名男子,便退出了城池,而且装作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又在距离城池一千米开外的地方,干耗了半个月。 后来,在他们上报给朝廷的奏章当中,只说是经过两个多月的耐心围困,徐国上下一干人等全都饿死。而且在此期间,徐国上演了一场人吃人的“盛宴”,以徐国的君主率先起意,后来守城将士谋反,杀死了他们的君王,并砍下了头颅。至于这些守城将士,已被他们斩杀。 事后,大唐王朝千古一帝皇下旨,命人摧毁了这座城池。 徐国,就此沦为一片废墟,甚至还就此从地图上消失。 中原大地,再无徐国存在过的痕迹。 尔后,徐国的城池废墟经过了百年的风吹雨打,早已不复原来的样子。 再后来,有位姓李的文士,本是前朝的官员,后来官场失意,便辞官隐居。 他领着一家老小十余口人,来到此处,建立起了一个不大的家庭,时过境迁,小小家庭开枝散叶,就有了后来的李家庄,再到后来,便有了如今的李家村。 只是过了这么多年,没人知晓这位姓李的辞官文士,为何会在徐国的旧址附近“扎根”。更是无人知晓,他们李家村世世代代与徐国那些在“盛宴”中死去的骸骨成为了邻居,就不会心生害怕吗? 乱葬岗。 无人葬尸。 却已埋尸十万。 夜深了。 雨开始逐渐大了。 在停了一辆马车以及五匹马的乱葬岗附近,远远地传来了四道紧凑的马蹄声。 马蹄声由快变慢,到最后完全静止。 天地间,仅有阴雨的敲击声。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四名各自头戴雨笠身披雨蓑的男女,分别跨坐在骨骼健壮的枣红马马背上。 他们驾马来到名为李家村的一座孤僻村落,而后,他们又凭借着独特的追踪之术,从李家村一路追踪到了五百米开外的一处乱葬岗中。 说是乱葬岗,其实这里只是一片平原。 据说在百年前,前大唐王朝的将士在攻占了徐国之后,便将徐国的城池连同“徐”字王旗一并摧毁。不过他们也倒是宅心仁厚,替因战火硝烟死去的十万徐国人挖了一个大坑,将他们的骸骨尽数填埋。 如今的乱葬岗,本是一口万人坑。 只不过在百年的风吹雨打c砂石填埋之后,如今倒也与寻常的平原无异。 不过在大唐王朝的地图上,仍是将此地标注为了乱葬岗,而非是平原。 四骑人马自从进入了这片乱葬岗的范围内,他们的速度便逐渐减缓了下来,虽然还是骑马,可他们四人胯下的马匹倒像是在散步,马蹄声稀疏,远没有一开始那般的紧凑急促。 雨水不断的从天上落下,声势不大,但比起早先时候的绵绵细雨,已经要大了许多。而且,照此情形下去,雨势迟早会演变成磅礴大雨。 可饶是如此,那四名身上穿戴着蓑笠的男女,依旧骑马缓行在这片乱葬岗中。 雨夜黑寂。 四名骑手当中,有位被蓑衣遮挡了丰腴身段的妇人,四处观望了一眼,不由心生一丝不满,她没好气地看了身边的消瘦男子一眼,抱怨道:“包逸,你到底行不行,怎么跟踪几个人都能跟丢。” 身边的消瘦男子撇了撇嘴,道:“我行不行这一个多月以来,你还不知道吗?咱们从绿松镇与他们分开以后便开始追踪,一直跟踪到了这里。原本我还以为咱们这次没能抱住机会,就让这机会与自己完全错过。可到头来还不是让咱们跟到这乱葬岗来了吗?” 中年妇人竟无话可说。 消瘦男子不再去理会身边的与他同样骑乘在马背上的中年女人,低头凝望向地面那数串马蹄印,以及一排车轮印。 随着天上的雨越来越大,而导致了泥地上的印痕很容易蓄满水,而且又因为光线灰暗,叫人很难看清。现如今倒还好些,若是等到了大雨磅礴的时刻,那么想要区分印痕的走向,那将会十分的困难。 四个人之中,就只有包逸会上一点粗浅的追踪术。 这么多年,只要他们四个人合作,就都由包逸来领路。 虽然他们四人一开始被那名白衣少女所施展的神通手段给拖延了不少的时间,可到头来,他们还是凭借着包逸的追踪术一路跟踪,即便他们落后很长一段距离,可总能让他们寻找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并遥遥的跟踪着。 一直到最近几日,他们发现的车轮印与马蹄印都还算比较新鲜,到了今日,他们估算着大致的距离差就相差半天的路程。这不,他们日夜兼程,终于在深夜时分,来到了这片乱葬岗。 “乱葬岗c乱葬岗,这名字可真不吉利。”包逸在心中嘟囔了句。 最后,他还是从地上积满水洼的印痕中分辨出了魔教少主等人的去处。 然后,他们四人继续朝着包逸指引的方向前行了将近三百米,终于是在豆大的雨水之中,在道路上见到了一辆孤零零的马车。 驼车前行的枣红马,在雨中笔直站立,身姿挺拔,马车上,没能见到那位魁梧的光头车夫。 豆大的雨水不间断地敲击着车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雨珠不断从雨笠的帽檐滴落,包逸等人即便有雨笠戴在头上,可如今却还是满脸的雨水。 “喂!我说缺心眼的,你小子该不会被耍了吧?”骑在马背上还改变不了弯腰驼背的老倌,遥遥地看了眼雨中的马车,便扭头对那名在一个半月以前获得了一份大气运的消瘦男子,满脸讥笑道:“该不是境界提升了,脑子就变傻了吧?你带着我们追踪了个把子月,结果就是一辆马车?怕不是被人家当傻子耍吧?” 被驼背老倌贺齐山如此嘲笑,一路上尽心尽力的包逸脸上挂不住,心里边更是难受,当即恼羞成怒地大骂道:“死驼背,有本事你来啊?!老不死的东西,就知道跟在老子后面吃屁。” 驼背老倌呵呵一笑,“怎么,你都已经等不及要吃我的屁了吗?” 对于驼背老倌的无赖样,包逸只有被气得面红耳赤,他大吼道:“贺齐山!” 驼背老倌晃了晃头,道:“爷爷在此。” 包逸被气得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只听一阵清脆的“嘎啦”声响,包逸胯下的枣红马立即凄惨的嘶鸣一声,当场摔倒在地,死不瞑目。 就当包逸准备抡起袖子去捶那名高坐在枣红马背上的驼背老倌时,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矮小汉子,厉声道:“够了!就算这里有人,也都被你俩的这些屁话给吓跑了。” 包逸与贺齐山这才作罢。 阎远玉轻轻抬腿踢了踢马肚,驾马朝那辆马车行去。 枣红马行进的速度不快,这是阎远玉故意为之,虽然这里只留有一辆马车,没有其余的五匹马,可阎远玉心里边多留了个心眼,心怕这是那八个人留下来的陷阱。 只要靠近马车的速度越慢,那么即便马车是一个陷阱,那阎远玉也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马蹄声清脆而又悦耳。 雨珠敲打斗笠与蓑衣的声音,亦是悦耳动听。 可身临其境的阎远玉,却是神经紧绷,面色也显得格外的凝重。 有那么一瞬间,阎远玉仿佛连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声都能够清晰的听见,她觉着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跳也有些剧烈。 出于女人特有的直觉,阎远玉的双手已经松开了马缰,转而握上了那根别在马肚一侧的扁担。 枣红马距离马车越来越近。 马车的拖行马,正在原地低着头,拿鼻子嗅着地面上的泥土气味。 另一边,包逸蹲在地上,替自己的坐骑合上了眼皮,即便这匹坐骑跟着他才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可毕竟这一个半月以来,包逸也时常替它刷洗马鼻,还有喂水喂草的事情也是亲力亲为,怎么说也处出了些感情,今日突然被自己两腿子给夹死,怎么说事后回想起来,心里边也有些难受。 包逸替坐骑合上了双眼,便低下头,再去看地上的那些印痕。他伸手泼去了印痕中积攒下来的积水,见到了清晰的车轮印以及马蹄印,接着,他又转头往四处看去,发现数串马蹄印并未就此消失,而是与车轮印一样,一并朝着马车所在的那个方向行去,如果说这是一个调虎离山的诡计,那么按理说马蹄印应该在这一带就会消失才对,唯独留下马车的车轮印以及一串拖行马的马蹄印。 可偏偏他亲眼见到的是数串马蹄印与车轮印一并朝着一个方向行去。 “难道是他们故意留下这辆马车,故布疑阵,以此来拖延我们的时间?”包逸心中猜测万分。脸上狐疑的情绪更是浓重。而就在他准备出声,让所有人不用管那辆马车,继续快马加鞭的赶路时,却听一旁的矮小汉子蓦然出声道:“小心有诈!” 此时,正放缓速度缓慢靠近马车的阎远玉,本就是神经紧绷的状态,也许是直觉让它觉察到了一丝一毫的不祥之感,令她的速度在距离马车一百米以内时,更是放缓了无数倍,她胯下的枣红马几乎是一步一停,而就在矮小汉子觉察到事情的不对劲时,他立即高喝一声,心里边早就有所警觉的阎远玉,立即掉转马头,转身就跑。 也就在这时,只听“咔啦”一声,马车车厢的后壁直接被一柄双刃巨斧给破开,一名身高两米的魁梧壮汉直接撞烂了木板,一脚重重地踏在车厢的地板上,使得整座车厢单边翘起,与马车捆绑在一起的枣红马亦是因为光头壮汉的这一脚重踏,而被马车连累,从地面上向后倒翻而起。 挥舞着双刃巨斧的光头壮汉,借势从单边翘起单边低垂近乎倒翻的马车上暴掠而出,朝着那位调转马头竭力回逃的中年妇人劈杀而去。 怎奈,那名中年妇人一挥手中的扁担,重重拍打在了枣红马的臀部,只听闻一阵骨骼碎裂的声响,枣红马便发出了刺耳的嘶鸣声,就连奔跑的速度也比寻常奔跑时的速度要快上一倍不止。 魁梧壮汉见到如此,当即果断地挥舞出手中的巨斧,朝着那名丰腴的妇人背部飞杀而去。 “阎远玉!”矮小汉子大吼一声,已做示警,与此同时,他也两腿一夹马腹,骑马上前。 在枣红马冲刺了大约有五十米的时候,地面上突然发起一阵骚动。 紧接着,就有一道身影破土而出,于黑夜中却见一道白光转瞬即逝,矮小汉子邢丹涛胯下的枣红马立即被拦腰斩断。 而早在前一刻,察觉到地面异动的邢丹涛已经提前一掌拍在了马鞍上,整个人借势跃起,然后一脚重踏在马鞍,在一声脊梁骨断裂的声响响起的同时,被巨力踏断脊梁骨的枣红马当即便朝地面上沉重砸去。 而恰巧就在这时,那道破土而出的黑影拔刀出鞘,挥刀将枣红马一分为二,温热的血液立即从枣红马的血肉里喷涌而出,将一袭白衣完全渲染成了血衣。 以敏锐的直觉逃过一劫的邢丹涛在不远处飘落身形,当他见到了那名深藏泥地里不知有多久的血衣男子时,饶是素日里极为能够忍气吞声的邢丹涛,当下也不由地碎骂一声“狗日的”。 却见那名破土而出的血衣男子,一手持刀,一手持鞘,满脸的血污,可他却没有那个心思去擦拭脸上的血迹。四境武夫对上五境武夫,虽然都是中三境的武夫,可双方捉对厮杀时就等于是相差一个“人”的战力。他可没有傲慢到那种以四境杀五境的地步。这么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邢丹涛眼珠子转动了几下,突然笑道:“怎么,就你们两个?” 一袭血衣,并且持刀的男子一声不吭,甚至连努嘴的动作都没有。 而就在这时,远处那名中年妇人正打算回过身,以手中的扁担借助巧劲去拍飞那柄朝自己飞杀而来的双刃巨斧时,她突然发现,这柄双刃巨斧根本不是朝她飞杀而来的,而是顺着她胯下的那匹枣红马。 阎远玉心里边立即叫骂了一声,然后双手抓着扁担在马背上重重一拍,整个人借势高高腾起,也就在这时,她那匹枣红马的马背就被一并双刃巨斧给豁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血肉中的血水立即激射而出。 就当阎远玉以为自己能够安然落地时,在这本就漆黑的环境中,她突然感觉眼前更加的黑暗,原是一名两米壮汉突然欺身而近,两手十指交叉,化作一只“大锤”,朝着她的头顶当即重砸而下。 “骚婆娘!”远处的包逸高喝一声。 就在这时,两道剑罡呼啸而来。 一旁的驼背老倌贺齐山双臂向下一挥,袖中立即就各有一根细长铁棒滑落手心。贺齐山双膝弯曲,整个人爆射而出,两根铁棍分别戳在了那两道剑罡上,只听闻“砰”的一声,两道剑罡当场炸碎。 而与此同时,无数道剑气从天而将。 天上掉落的无数颗豆大的雨珠,都被这些由剑罡炸碎之后衍生出来的剑气全部切割成无数碎屑,消瘦汉子包逸十指如钩,朝着扑面而来的剑气左抓又挠,将剑气尽数撕碎,至于驼背老倌,则是索性收了双手,背转过身,四肢缩回,以驼起的背部去硬抗那些凌冽的剑气。 剑气瞬间便将老倌的蓑衣与里边的衣衫斩碎成无数碎屑,却是在劈斩到老倌驼起的背部时,竟没能将老倌的背部当场撕裂,更是被老倌的背部硬生生的给震碎。只是,在老倌的背部,却是能够看见一道清晰的伤痕,这道伤痕已经有一些时日,是一道伤口结痂,却仍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就在包逸与贺齐山两人纷纷应对无数掠杀而来的剑气时,雨水中,只听闻“嗡嗡”两声,各有一剑,从东西两边掠杀而来。两道身形不一,剑意却是极其充沛的人影,在雨水中疾驰,他们手中的剑刃更是一往无前,一并朝着那位消瘦的男子袭杀而去。 与此同时,就在那名持刀的血衣男子与矮小汉子发起冲杀的那一刹那,就在矮小汉子所站位置的方圆五十米开外的地面上,泥水轰然翻飞,各有一道人影从泥地里窜出,一枪刀纷纷杀向那位矮小汉子。 战况一触即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肖汉一记重捶砸下,当即便将阎远玉给砸得七窍流血,心神激荡。 阎远玉一口献血下意识便喷吐而出,就连那口临时提起的武夫真气,也当场溃散。不过多年的厮杀经验却是让她在整个人摔砸在泥地上之前,便伸出双手抓持的扁担,横在地上,双臂撑得笔直,想要借势倒踢那名壮汉一脚。 却不料肖汉猛然张开拳架,臂膀弯曲一抡,当即便把阎远玉高高抬起的绣腿给格挡开来,与此同时,肖汉另一只手臂却是紧握拳头,一拳砸在了背对自己的阎远玉的背心,在一阵沉闷的声响过后,阎远玉再度喷出一口鲜血,当场昏死在了泥地上。 肖汉没有手下留情,直接一手按在了阎远玉的背心,一手抓着她的头颅,来了次九十度的掰折,却听“咔啦”一声脆响,颈骨崩断,趴在地上的中年妇人彻底没了生机。 在以火速杀掉四人之中境界最低的中年妇人之后,肖汉在原地不急不缓地更换了一口武夫真气,这才转移战场,奔杀向那名消瘦汉子所在的战场。 时含风与章河卿,一人一剑,对上刚跻身武夫五境的消瘦汉子包逸,他们二人剑走偏锋,并不与出拳之时,连撕带挠的包逸硬碰硬,而是多以灵活多变的剑招来摸清包逸的出拳套路。 时含风与章河卿,出剑尤有章法,多是进一退三的路子,不给包逸对他们有倾力厮杀的机会,时含风与章河卿二人,在出剑时一旦觉察到包逸的浓烈杀机,便毫不犹豫地收剑倒掠,与包逸拉开距离。 这便使得不惜让自己多受一剑,也要倾力率先撕碎掉一人的包逸,有些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久而久之,包逸的心情便已是极为的烦躁。时不时的还有粗口从他的口中蹦跶出来。 而就在肖汉加入他们的战局之后,章河卿与时含风便彻底的改变了一贯的迂回路数,开始以他们两人在短时间内摸索出来的包逸所出拳脚的路数,不断出剑进行针对。 在这大半个月内,他们两人的剑术精进的无比之快,而且在这一次的雨夜袭杀中,章河卿与时含风两人的剑术竟然有七八分相似,而且所出的剑招基本一样。 事实上,就在他们故意放缓速度吸引这四人追踪上来的一个半月的时间内,魔教少主孙骆涯,便开始了一连串的布局,大到他们四人会在什么时间段追上来,还有这几天的天气如何,甚至能够细小到,他们四人会在何处停马观望,更是连他们四个人的性情都揣摩的十之七八。 比如他们四人之中,哪两个人会拌嘴吵架,哪个人会前去查看马车,谁又会率先出手相救,那个出手救人之人,他的马匹又会经过那里,当马匹被白华衣的腰刀给斩断时,那个人又会飘落至哪里。事实证明,孙骆涯的所有布局,几乎精进到了矮小汉子落地之后五十米以内。 虽然他没能做到,将瞿九易安排在矮小汉子的脚下,可相差五十米的距离,对于四境武夫来说,要想拉近五十米,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除此之外,这一个半月之中,孙骆涯除了从闾丘若琳那边听来的,关于那四个人最早在黄昏时分出现在官道时的情形,他大致推敲出了四个人的性情,并以此做文章之外,他还将自己脑海中记住的上百部上乘剑术秘籍统统口述给了章河卿与时含风两人,以致于他们两人究竟能记住多少,又能有多少融入他们自己的剑术之中,就全看他们自己的悟性了。 五个人之中,孙骆涯给予了时含风与章河卿的是上百部上乘剑术的秘籍,而给予白华衣的,则是他脑海中中仅存的当初在血箭分坛用来杀死赵魁的那三本刀法秘籍。分别是天刀门的《刀法正解》c弃刀谷的《识刀经》c还有狂刀派的《一刀斩》。 至于那一招不入流的“飞刀术”,孙骆涯并没有多此一举。 至于枪者瞿九易,孙骆涯脑海中记载的枪法秘籍不多,也就一本,不过他与当初和大宋王朝的魔教少主杨元修打过一次,便把杨元修的枪法大致的与瞿九易说了一遍,在瞿九易确定要细听之后,孙骆涯又把自己所记住的杨元修所有枪法的细节一并与瞿九易说了,完事之后,瞿九易大笑说他受益匪浅。 至于五人之中的牛亦,孙骆涯则是将那本形意拳总纲的抄录本借给了她,只不过那本极为珍贵的“易筋经义”,孙骆涯存了私心,便没有借给牛亦。 至于肖汉,孙骆涯本意是想把形意拳总纲口述给他,可他坚决说自己只用恩师传授的拳法,以此拒绝。后来,孙骆涯就说把易筋经义传授给他,可肖汉也没有接受,他说自家恩师传授的内功心法他都还没有彻底的融会贯通,就不接纳更为陌生的内功心法。 总的来说,除去了独自一人不接受任何帮助的肖汉之外,其余五名麾从死士,在这一个半月中在战力上都有大幅度的提升。况且,他们在与那三百名斗笠骑手的厮杀中,所消耗的后天内力,被孙骆涯用曲红莲传授的箫声,控制寄宿在他们五人体内的噬返内力蛊,又给尽数的补充完整。 而他们六人体内各自紊乱的气机与经脉,皆在孙骆涯以“易筋经义”中记载的一章“易筋洗髓”篇所记载的方法,替他们六人彻底调理完善。 至于他自己,体内紊乱的气机早就被他自己以那片独特的呼吸法门逐渐调理顺畅,至于那条逆反的劲气大龙,更是以形意拳总纲中批注的养气之法,进行调理。一个多月的时间,其实对于他孙骆涯来说,在调理体内气机这一方面,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更多的时间,则是被他用在了布局之上。 之所以他小时候特别讨厌下棋,那是因为下棋所需要消耗的心力极为重多。就因为他与贾爷爷有过了一次学棋与下棋,后来他就被自己的小姨每天拉扯在小姨的寝宫里,陪她坐在榻上手谈一个时辰。 虽然他借助了外公的口,推开了贾爷爷的邀请,可对于自己那位小姨,孙骆涯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忍。所以在他待在皇宫里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花上一个时辰的时间,与自己的那位胸前不太平的小姨手谈上一个时辰。说是手谈,其实更多的则是在学棋。 虽说贾文龙说他的棋艺天赋很高,而且潜在的“文韬”也与贾文龙自己相当,可是当时年纪幼小的孙骆涯再如何说也不过是围棋新手,虽然大致的基本规则与下棋定式都从贾文龙那里学了来,可是要对上那位几乎与大唐国手同级的太平公主,他还是有些嫩了些。所以在每天的那一个时辰里,孙骆涯也有一小部分的时间是花在了清理棋盘的这种小事上。 可总归,他的那位太平公主小姨,不是寻常人。起初,孙骆涯收子奇快,还想着如何与小姨进行下一盘的棋盘博弈,可小姨突然却说:“复盘。” 而且还是让收子的孙骆涯复盘。 从未用心去记过棋盘上的棋子走向的小骆涯,当即就傻眼了。 在此之后,孙骆涯在收子之前,会默默记住棋盘上的棋子走势,而且哪里有大龙,哪里有屠龙的刀,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久而久之,他在棋坛上的实力也是与日俱增。 不过与她小姨的对弈中,孙骆涯仍是负多胜少,不过太平公主李玉婵说他在短时间内能做到与她这位大唐国手级别的人物以四六开的形势败北,已经相当了不起。怎么说也是半个国手了。 而当时的小骆涯不知道的是,能赢当时的太平公主李玉婵一局,其实便已经是超越了大唐绝大多数的国手。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大唐那位最顶尖的国手,可以让李玉婵七子,而不败。可以让那位兵圣贾文龙五子而不败。可以让寻常国手九子而不败。 可他孙骆涯,在第一次学棋,更是在那一次的最后一局时,贾文龙让他五子,反而还被小骆涯以胜六子的局势险胜。划算下来,第一次学棋的小骆涯,胜当时的那位可在大唐顶尖国手手下,让六子便能平局的兵圣贾文龙手上,多赢了一子。这便意味着,小骆涯第一次学棋,他的棋力便已经超越了绝大数的国手。 而且从那一次过后,心力交瘁的小骆涯倒头就睡,一睡便是一整天。 在摊贩子四人之中,孙骆涯早就有了一个对策。 先是以闪电式的速度击杀中年妇人阎远玉,然后再让肖汉与时含风与章河卿二人联手,对余下三名之中,最近才破境进入第五境的消瘦男子包逸展开击杀。至于那位矮小汉子以及驼背老倌,对于这两人孙骆涯的对策是随机应变,虽然他听过了闾丘若琳对驼背老倌与猪头士兵战斗时的情景,可说到底那位最沉得住气也是表现出最平静的矮小汉子,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迄今为止,这位矮小汉子给人的感觉太过沉稳,让孙骆涯不得不对他多加提防,这便是有了白华衣与瞿九易藏在泥地之下,对这名矮小汉子进行伏杀的一场谋划。 孙骆涯也没想着他们两人的伏击就能杀死矮小汉子,可他心里面多少是希望着能够损耗一些这名矮小汉子体内的气机。因为孙骆涯从闾丘若琳那里得知,在摊贩子四人之中,就唯独这名矮小汉子的气机是最为磅礴的,那么孙骆涯就不得不将其视为最危险的存在。 瞿九易枪出如龙,直刺矮小汉子邢丹涛。 与此同时,先前一直持刀站立的白华衣,也是在这一刻奔跑起来,朝着那名矮小汉子冲掠而去。 面对两人的联手进攻,邢丹涛的面庞依旧平静如水,他一手握拳,然后在自己的腹部丹田处,重重一捶,下一刻,便有一团浊气从邢丹涛微张的口中飘掠而出,而且这团浊气仿佛没有被雨水冲淡的迹象。 当浊气在泥地上落定之后,这团浊气开始逐渐内敛,然后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形轮廓,接着浊气逐渐被这道人形轮廓的七窍所吸收,一直到人形的轮廓出现了五官c肌肤c外衣等。 五境练魄境,便可在体内孕育出第一个“魄”。 魄属阴,由人体下丹田的浊气幻化而成。 邢丹涛一拳捶罢,幻化出了自己的“一魄”,两人相视一眼,随即分别朝着两个方向暴掠而出。 邢丹涛亲自对上了那名血衣刀客,而“邢丹涛”则是冲杀向了那名持枪的枪者。 与此同时,在面对两名剑客的包逸,也是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经过邢丹涛的指导,他也孕育出了自己的第一魄。 包逸右手握拳,捶打在自己的下丹田,随即就有一口浊气被他喷吐而出,紧接着浊气化作了一名与包逸一模一样的存在。 两个包逸背贴着背,开始对两名剑客以及一名魁梧壮汉进行缠斗厮杀。 说到底,肖汉等人目前的境界也都在四境左右,而包逸则是因为吸收了武运,而破境成了五境,况且他才刚跻身五境武夫不到两个月,就连练魄境的那“一魄”也是才刚孕育出来没多久。 虽说在邢丹涛的指导下,他已经能勉强让自己的一魄在距离自己三百米以内,可以行动自如,可若是出了这三百米,“一魄”就会自行消散,化作一团浊气彻底消失在这座天地间。 肖汉与时含风c章河卿两人交互了一个眼神,然后以他作为拖延包逸“一魄”的存在,至于章河卿与时含风两人,则是对那名消耗了半数气机,从而召唤一魄的包逸本尊进行联手压制,若有机会,更是可以一剑刺死包逸。 驼背老倌贺齐山,在以自己不同寻常的“驼背”抵挡住了无数剑气之后,他便见到了一名在夜色中,腰间别箫佩刀的年轻公子哥,在夜色中缓缓行来。 一身黑衫的年轻人,冒着雨,伸手往自己的嘴里丢了颗圆形的东西,也不见他如何咀嚼,就那么吞咽入腹,接着,年轻人抽出了腰间的青竹玉箫,吹奏起了一首独特的曲子。 曲色幽婉。 曲音动听。 夜色里,曲声悠悠,大雨瓢泼直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大雨瓢泼。 年轻人将手中的玉箫重新别回腰间。 贺齐山见状,微微“咦”了一声,只觉得眼前这名黑衫年轻人比起吹箫之前,身体上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不等驼背老倌贺齐山动手,那名腰间别箫佩刀的年轻人,已经冒雨朝他这边奔冲过来。 贺齐山冷冷一笑,左脚向前跨出一步,右手弯曲握拳后拉,左手撑掌前推,任是在原地摆出了一个拳架。 孙骆涯见老倌摆出一副静观其变与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在奔跑间,也就多留了一份心眼。 当两人相距一百米的时候,孙骆涯奔冲的速度骤然加快,右手弯曲握拳,高举后拉,左手弯曲握拳,撑在前边。 当两人之间的距离相距不到二十米时,冲锋速度丝毫未曾减弱的孙骆涯,忽然收起左拳,与此同时,高举后拉的右拳猛地朝前打出,弯曲的臂膀骤然绷直,二十年份的先天内力顷刻间宣泄而出,就连体内窍穴中正在酣睡的某条劲气大龙,也在这一刻呼啸而出。 却听“砰”的一声闷响。 年轻人与驼背老倌的拳头相互撞击在一起,紧接着,率先发动进攻的年轻人被驼背老倌给打得倒退出去二十米,这才勉强在愈加湿稠的泥地上站住脚跟。 也就在年轻人吃惊于驼背老倌的自身内力尤其浑厚之余,那名七十来岁的驼背老倌,终于是后发制人,收起拳架,并且在雨水中快跑起来,奔跑向那名腰间佩刀,却并未拔刀的年轻人。 面对驼背老倌的冲锋,孙骆涯没有大意,更是没有退缩,他强忍住拳头上所带来的痛楚,然后快跑而去。 眨眼间,两人再次相遇,并且一人一拳,又恰巧对撞而上。与之前那一拳相同,孙骆涯立即被驼背老倌给打得倒退出去,这不过这一次比起先前驼背老倌那次的以守为攻,孙骆涯倒推出去的距离更加的遥远。 可即便如此,孙骆涯仍是在不断出拳。驼背老倌贺齐山也是如此。 等到他们两人出拳大约有八九十时,驼背老倌不再留手,直接一拳就将孙骆涯给打得倒飞出去一百米。 孙骆涯的嘴角渗出一抹血丝,不过总的来说,受伤不重。 瓢泼大雨不断洗刷着他的面庞,嘴角的那抹血迹转瞬即逝。 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是作何想,居然再一次地将一颗圆形小东西丢入了嘴中,而且,就当他抽出腰间的玉箫,准备吹奏之时,远处的贺齐山见了,立即冷笑一声,随即驼背的身形立即爆射而出,“不管你吃的是什么可以增强内力的东西,你在我贺齐山面前已经有了一次,那么这一次就不要太过想当然了!” 几乎就在贺齐山说话的那一瞬间,贺齐山的双目之中闪过了一丝锐利的杀机。 即便耳边是剧烈的雨水敲击声,可对于贺齐山这句几乎嘶吼出来的声音,孙骆涯听得可异常清楚。孙骆涯一如既往地举起玉箫凑在了嘴边,不过他在吹奏箫声之前,朝这方天地大吼道:“牛亦!” 响声作罢。 一曲箫声悠悠响起。 正在快速前掠的贺齐山脸色异常的难看,他想不明白这个年轻人喊得“牛一”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不过年轻人既然敢当面对着他再度吹起玉箫,贺齐山心中的杀机更是浓烈异常。 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位魔教少主在大敌当前,肯定不会做无用功,而且他吞服的那颗类似丹丸的东西,一定是对自己的身体有着增幅的效用。所以,贺齐山他绝不会让这名年轻人继续变强。 对于中年妇人的闪电式死亡,这让经历了几十年风雨飘摇的贺齐山觉得,今夜这场袭杀绝非一两日的谋划就能成功的。其中涉及到的诸多布局,若非步步为营,步步计算,又岂能做到如此这般阎远玉的死亡,其实已经证实了这场雨夜袭杀非同小可。而且,贺齐山的潜意识告诉他,这场袭杀最关键的人,还是眼前这位正悠悠吹箫的年轻人。 贺齐山把心一横,在奔行途中,重重一脚踏在地面上,身形在原地略微停顿了一息左右,接着身形再度爆射而出,速度比之前先前爆射而出时,要更加的迅捷! 贺齐山眼看着自己与那名吹箫年轻人越来越接近,距离只剩下不到三十米的时候,贺齐山突然感觉到一抹浓重的杀机,就在这时,贺齐山脚下的泥地里立即窜出两只手掌,猛拽住他的脚踝,接着,贺齐山只感觉脚底下有一股巨力拉扯,地面豁然下陷崩塌,出现了一个大坑,贺齐山与塌陷的泥地一并被这双手给拉扯下了大坑之中。 贺齐山在下陷途中,见到了一道身段出挑的人影。 可这个人影的浑身上下皆被泥土覆盖,更是看不清人影的面孔,不过从人影的前凸后翘来分辨,此人绝对是一个女子! 可既然是女子,那为什么膂力会如此惊人? 贺齐山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的,贺齐山只觉眼前有一道黑影袭来。 身体正在下坠,可双脚似乎已经被解放的贺齐山,立即伸出双臂,交叉在自己的脸前以作格挡。 大坑中,比起地面上要来得更加漆黑。 贺齐山的双眼根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 当他交叉护在身前的双臂承受了一道重力之后,正在下坠的贺齐山,直接被这道巨力给捶砸在了坑底。贺齐山感受着半边身子下陷在了湿润的泥地里,也未等他如何动作,本就漆黑的视线中,突然间,愈加的漆黑。 不仅如此,而且他突然感觉到雨好像停了。 也就在这时,贺齐山心里惊觉不妙,他下意识地抬头侧身,只听耳边传来“砰”的一声,泥土飞扬,他便立即借势连滚带爬地离开原地。 当雨水重新敲打在贺齐山的身上时,他根本来不及停下喘口气歇息,就察觉到危险再临,黑暗中,贺齐山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判断来进行防守。 他好不容易抓住了空档,召唤出了自己的“一魄”,让另一个自己与那名女子纠缠,自己则是躲闪到了这个大坑的墙体边缘,准备一爬一跳,想要借助轻功跃出大坑。 可他刚跃上大坑的边缘,就感觉到少了一些什么。 黑夜中,他只听闻了大雨的敲打声。 忽然,一道黑影疾驰而来。 速度尤其之快。 贺齐山依稀看清了来人,正是先前那个年轻人。 见他依旧出拳而来。 贺齐山毫不犹豫地一拳挥出。 两拳相互撞击。 贺齐山突然觉着对面年轻人的内力竟然比起先前那一拳时,要来得更为的浑厚。竟然还丝毫不逊色于他那五十多年的内力,甚至,恐怕这名年轻人的内力尤在他贺齐山之上。 那种浑厚而且敦实的感觉,恐怕这个年轻人的内力有着一甲子之多! 想到此中关节,驼背老倌贺齐山再也不敢藏掖,武胎中的五十几年内力,被他一股脑儿的全部激发出来,而且他也不管事后自己的内力被彻底的消耗了多少,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要先将年轻人的这一拳给抵挡下来。 突然的,贺齐山只感觉年轻人似乎有收拳的迹象,他感觉年轻人的这一拳,劲道远没一开始那般势大力沉。 可就在贺齐山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的那一刻,原本察觉有些收力的拳头,劲力居然顷刻间暴涨无数倍,而且比起一开始的那股冲劲,这一会儿的劲力,似乎更具有爆炸性的力量。 贺齐山只觉着自己手臂的筋骨就要自行折断,他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将丹田内的那口武夫真气都转嫁到了自己的拳头上,而且还不惜调动了体内的气机长河,统统汇聚在他的那条手臂上,勉强维持住将要自行折断的手臂肢骨。 却听“咔啦”一声。 贺齐山便歇斯底里的惨叫出声,他的右臂直接被他自己的断折肢骨给刺穿,鲜血淋淋,他的嘴边更是挂满了嫣红。 原本,他觉着自己只要赌上这五十年的内力,以及自己体内的气机全部不要,就能够抵挡住年轻人的这一拳。然后他再找机会临死反扑,杀掉这名年轻人,那他照样能够拿到黄金千两,到时候即便自己从此沦落为了一个废人,那他照样可以依靠这千两黄金,荣华富贵的过完下半辈子。 可是没想到的是,就在贺齐山拼了老本的时候,与他对敌的年轻人也一样拼上了许多东西。 即便大雨瓢泼,不停地洗刷着年轻人的面庞。 可是从他的七窍之中,那一股股嫣红实在是触目惊心。 当雨水冲洗去了第一波嫣红,就立刻有第二波嫣红流淌之下。 年轻人的脸色更是一白再白,就跟浸泡在水中的死尸一样,白得吓人。 孙骆涯一拳震断了贺齐山的手骨,随即左手瞬间拔刀,一刀斩去了气机一泻千里的贺齐山的头颅。 两尺半,由白变红。 雨幕当场被斩作两截。 与此同时,肖汉与时含风c章河卿那边,也已经逐渐落下帷幕。 才刚跻身五境练魄境武夫没多久的包逸,他的肚腹被时含风的剑刃给绞碎成一堆肉泥,肠子更是有一截半截地掉落在地,不仅如此,包逸的右手掌心,更是有一个明显的缺口,像是被剑刺穿了掌心之后,接着向外剜掉了一片肉一样,格外的怵心。 而他的左臂肩头,仍是竖插着一并双刃巨斧,应该是斧刃卡在了骨头中,就差数寸,就能将整条左臂给砍了下来。 时含风c章河卿c肖汉三人,衣衫各有破碎,身上更是血痕不断,他们受的外伤不少,但都是些小伤,而承受的内伤虽然不多,但却是最严重的。肖汉的胸口就曾被包逸一拳击中,当即便有一口心血喷吐而出,而且心口处的经脉在当时差点就要被紊乱的气机给绞碎,差点就身死当场。 至于一手捂在肋部的时含风,她被包逸一爪给撕裂掉了一张皮肉,即便有角鹰山特制的金疮药进行涂抹止血,可以后等到皮肉重新长回来,她的肋部这里依旧会留下一个很难看的疤痕。女子爱美,不论是凡夫俗子,或是女子剑仙,皆是如此。更何况,时含风还不是女子剑仙。 比起差点身死当场的肖汉,只是与章河卿两人在侧面迎合肖汉的时含风,她们两位剑客所受的内伤不重,就是气机紊乱浮躁了一些,只需花时间调养便可,可时含风的外伤必须要立即治疗,否则流血过多,也会对性命造成影响。 在与包逸的厮杀中,章河卿被包逸给撕烂了左眼,如今左眼的眼眶里血流如柱。而且他持剑的右手,在刺穿包逸的手掌那一刻,被包逸的另一只手给撕掉了一块肉。比起时含风,章河卿更为凄惨之处,在于他的心口。之前章河卿与时含风两人联手先将包逸的“一魄”给斩杀,可被“一魄”给临死反扑,一拳捶在了章河卿的心口,那一刹那,章河卿几欲窒息,他更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肋骨有刺入心脏的迹象。 大雨中,章河卿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越来越艰难。 他仰躺在泥地上,小心翼翼地呼吸着,他不敢大口大口的喘息,因为他的胸膛现在不能过度的起伏,一旦过量,他的心口就会钻心的疼,就好像肋骨多刺入了心脏一分。 单手捂着肋部的时含风,瘫坐在章河卿的身边,娇躯被大雨淋湿,长发湿漉,双眼朦胧,只是不知是泪湿了眼,还是被雨水迷糊了眼。 她低着头,看着这名将死未死的中年剑客。 如果不是他替自己挡下了“包逸”的这一拳,恐怕这会儿躺在地上的不是章河卿,而是她时含风了。 “你有什么遗言要说的吗?” 时含风看着章河卿那双略显空洞的双眼,见他两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黑乎乎的夜空,未曾言语半句,抱怨半句,更是未曾谩骂魔教教主与魔教少主一个字,就连遗言,他章河卿也仍是没有透露出半个字。 时含风凝望着这名神情有些木讷的中年剑客,不由地有些心酸。 雨势渐大。 比大雨瓢泼还要大。 躺在泥地中的中年剑客,握紧了那柄断折了一尺有余的佩剑。 他的眼前开始走马观灯一般的出现了一幕幕画面,有从他小时候第一眼见到便喜欢上的姑娘;也有他少年时第一次握木剑,便像是握住了整座江湖时的场景;更有娘亲被自己的酒鬼父亲拳打脚踢,在觉不解气之后又抄起了板凳在娘亲身上补上了一板凳的情景。 一幕幕场景,在他的眼中显得是那么的清晰,就好像昨日才刚发生一样。 雨水不停地敲打在他的脸上,可他都觉着没有自己的心口要来得疼。 他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位姑娘,长得虽然不是很美,但也不丑,当时那位姑娘向他倾诉了爱慕之意,可他当时想的虽然不是什么青衫仗剑走天涯,而是觉着凭借自己的一身剑术本事,怎么说也会有更好看的姑娘来喜欢自己。可到后来,随着他的剑术越来越高,他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一转眼,就四十五了,可他仍是没有与哪位姑娘结下良缘,说到底,还是他的眼光越来越高,可临死前,他居然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如果当时答应了那名长得不是很好看,但是颇有大家闺秀之风的姑娘,那他或许能成为生意人,或许就会弃了剑,又或许如今正与自家的臭小子和傻闺女玩闹乐呵。 一想到这里,呼吸越来越缓慢的中年剑客,不由自己地扬了扬嘴角。 大雨中,他泄了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大雨夜,有三道身影缓缓行走在黄泥路上。 两人一马。 马是高头大马,枣红色。 人是一大一小,男长女幼。 瓢泼大雨,噼里啪啦地敲打在两柄油纸伞上,声音清脆,伞面不停抖动。 男子一手撑伞,一手牵着马缰,在满是泥泞的道路上,缓缓行走,黑色的布靴子几近湿透,裤脚与文士长袍的衣角皆有湿润,甚至还染上了黄泥。 马背上,端坐着一位年岁大约是在十四五岁的少女。 少女一手持伞,一手抓在马鞍,两只颇有灵气的大眼睛一直注视着那名负笈背剑的文袍男子。 男子身形修长,黑发以一根青带扎束,披在后背,只是被负在身后的竹制小书箱遮挡了大半。 剑,是寻常铁匠铺子里也二两银子便能买到手的普通铁剑。 三尺长,三斤重,很是普通。 可就是这样一位看似普通的男子,却是瞑目在黑夜中行走。 自从下雨开始,便一直乘坐在马背上的少女,突然见到牵马行走的男子一脚踩进了一个小水坑里,鞋子与裤脚瞬间全都湿了。少女于心不忍,道:“公子,要不还是你坐回马背上吧?惠儿年纪还小,多走走总归是好的。大宋王朝那边的小孩不就常说,多走走更容易长个儿嘛,惠儿的个子本来就矮,多走走说不定就能长高了呢。” 背对着少女的男子微微一笑,道:“女孩子长那么高做什么,个子矮一点才可爱嘛。” 自称是“惠儿”的少女,立即皱了皱眉,道:“公子,这世上哪有让婢女乘马,自己却是要牵马的主子呢?” 男子顿了顿脚步,身后的枣红马也相应跟着停步,男子转过身,微微抬头,“看”向那位乘坐在马背上的少女,他咧了咧嘴,笑着说:“我不就是这样的主子吗?” 惠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公子,要不你还是上来吧,你看你的鞋子都湿了,这下雨天的,咱们又没钱住客栈,想要在这么个前不着店的地方找个不漏雨的居所烘干鞋子,实在有些难。” 男子摇了摇头,语气柔和地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反正我鞋子都已经湿了,要是再换你的鞋子也湿了,那就真有些嗯,总之就是一个人湿透了鞋子,总好过咱们两个人的鞋子都湿了,你说是吧?” 惠儿在男子闭合的双眼上凝视了许久,这才不情不愿地点头说道:“理是这个理,可公子穿着湿漉漉的鞋子走路,不会觉着难受吗?” 男子没有反驳的转过身,继续抬脚行走,“难受是肯定会难受的,只不过我穿着鞋子在地上走是难受,穿着湿漉漉的鞋子坐在马背上依旧是难受,那还不如少让你难受,我自己多难受一会儿,这样岂不是更好?” 惠儿皱着眉,很不情愿地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男子笑了笑,道:“所以啊,你还是安心地咋马背上坐着吧,我可不想到时候与你一样,屁股蛋儿湿漉漉的,你家公子我宁愿两只脚难受会儿,也不愿自己的屁股蛋儿湿哒哒的。” 被戳中了心事的少女惠儿,立即俏脸绯红,就连尚未长开的身子也都下意识地绷的笔直。 “公子——” 惠儿红着脸,半似埋怨地喊着。 男子假装没有听见,自顾自地牵马慢行。 马背上的少女鼓了鼓脸蛋儿,觉着有些郁闷。 明明自家公子什么也看不见,可偏偏他就是知道一些看不见的事儿。 比如她现在的屁股蛋儿完全湿透了这件事。 “公子,当心,前面有个水坑” 惠儿还没说完,她家的这位公子就已经一脚踩在了路上的那个小水坑中,立即溅起了诸多水花,这下子即便是靴子没湿,也都彻底湿了。 男子的身形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便跨过了那个水坑,继续行走。 在走出了大约有二十米的时候,男子突然轻声道:“惠儿啊,你可真得好好感谢一下你家的公子,要不然你今儿可不光是屁股蛋儿湿了,恐怕就连你那两只大脚丫子也都要湿透了。” 再一次被男子戳穿了心事的少女,当即便恼羞成怒地大呵了一声,“公子!” 乘坐在马背上的惠儿,红着脸,似乎是快要急哭了一样,她娇声道:“你怎么老是这样” 男子哈哈笑道:“我家惠儿的屁股蛋儿不翘,我家惠儿的脚丫子很大,我家惠儿的小胸脯很平,我家的惠儿到底谁会娶哈哈哈” 男子自顾自地哈哈大笑,完全不在意身后那位坐在马背上的少女气得手舞足蹈,就差发出“呀啊啊”的抓狂声了。 —————— 孙骆涯伸手抹了把脸,将七窍中流淌而出的血迹抹去了大半。随着他的这口武夫真气散去,七窍之中的血迹再一次决堤似的倾泻而出,他自己更是一个踉跄,双手撑地地跪倒在驼背老倌的那具无头尸体旁,大口地呕吐着鲜血。 牛亦从提前设计好的大坑中跃出,来到那名双手撑在地上的年轻人身边。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模样有些狼狈的年轻人,双目之中,忽有一道精光转瞬即逝,可即便如此,她仍是站在原地,一语不发,一动未动。 一直到她松了那口武夫真气为止,那名始终趴在地上呕血的年轻人,这才勉强从地上站直了身体,伸手抹去了脸上的血迹,嗓音略显沙哑地说道:“你放弃了能够杀死我的唯一机会。” 身材出挑,如今却是满身泥泞的牛亦,并未出声。 孙骆涯盯着这位先前脸色不太自然的女子看了眼,随即哈哈大笑道:“这下,你可真就杀不死我了。” 察觉到眼前的年轻人在借助笑声作为掩饰,偷偷提起了那口崭新武夫真气的时候,只觉错失了良机的牛亦,这才将那口悄悄提起了十分之三的武夫真气给自行散去。 她一脸恭敬地朝着那位年轻人弯腰抱拳,道:“魔教少主多虑了,我牛亦哪敢有对少主动杀心的念头。” 孙骆涯一笑置之。 牛亦依旧弯腰抱拳,只是不做声。 孙骆涯瞧了她一眼,随即摆摆手道:“大敌当前,我就先不与你计较了。总之,下不为例。” 说罢,孙骆涯扭头看向了另一边,然后他说道:“牛亦,你先去帮瞿九易和白华衣,在我看来,那名到如今仍是没有召唤出一魄的矮小汉子,似乎以一敌二,还是游刃有余的模样,我觉着他不是寻常的五境武夫。” 牛亦点点头,抱拳离去,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前往另一处战场。 在牛亦走后,孙骆涯这才瘫坐在地上,任凭大雨不断泼洒在身体上,那口强提起来的真气终究还是被他散了去。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牛亦动了杀机,而且在那一瞬间,孙骆涯自认为自己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只要牛亦敢动手,那他就必死无疑。只不过牛亦的一段短暂的犹豫,却是让孙骆涯有了牛亦一招杀不死他的底气。 只要他有所准备,而且外加上身上的那件来自荆州歃血分坛的贡品之一的符甲,孙骆涯有信心能够不被牛亦一击必杀,在那之后,他就有本事逃离牛亦的追杀。即便他的体魄异于寻常的四境武夫,甚至比一般的五境武夫都要来的更加坚韧。就拿驼背老倌贺齐山来说,贺齐山的手骨被孙骆涯的拳头给打得断折,而孙骆涯自己的手骨却是安然无恙。实际上,有那么一刻,他的手骨隐约散发出了一阵淡淡的金光。 只要孙骆涯保证自己不被牛亦一击就给打得失去了意识,那他就可以凭借自己的体魄与身上那件符甲,保自己一条性命还是绰绰有余的,可要是被打得昏迷了,那保不齐他的头颅当场被牛亦给拧断也说不定。 孙骆涯盘膝坐在了泥地上,开始以“易筋经义”中记载的那篇有着洗髓易筋功效的法门,开始对自己的身体内部进行一次大致的“整顿”。 这篇法门对于“寄主”五人,他谁也没有传授,即便是肖汉也一样。只不过对于肖汉,是孙骆涯肯教,他却是不肯学。说是什么既然已经有了师父,就绝不会去学习别人的武功与内功。 这倒是让孙骆涯很无奈。 不过孙骆涯也不是那种爱强求人的性子,既然肖汉不学,难道他还要求着人家学不成? 这可不是孙骆涯的脾性。 你爱学不学,关我屁事。 这才是孙骆涯。 孙骆涯闭上眼,开始吐纳调养。 另一边,肖汉在用自己师父传授的内功心法将自身体内紊乱的气机大致调养了一番后,他就见到了那名始终单手捂在肋部,一副楚楚动人c我见犹怜的表情的时含风,瘫坐在闭眼躺在泥泞中的章河卿的身边。 自从章河卿自行泄掉了生平“最后一口气”后,章河卿这个人,就已经在这座人间死去。 肖汉撕下了身上的一块布条,走了过去,丢在了时含风的身边,然后也没能出言安慰,只是居高临下地说了句:“包扎完伤口,就来帮忙,那个矮小的汉子可不是一两人就能够杀死的。” 说罢,肖汉也不做何停留,深呼吸一口气,提起了那口武夫真气,就大步走向那座战场。 瞿九易与白华衣,一枪一刀,相互迎合交织,可即便他们两人打出了从未有过的默契配合,可以就不是矮小汉子的一人之敌。 邢丹涛一拳拍开了白华衣的佩刀,接着立即弯腰下蹲,单手五指张开,撑在地上,然后身体爆射而出,躲过了瞿九易的长枪,猛然一拳,就捶在了瞿九易的肚腹,接着,瞿九易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接倒飞出去了三十米。 可还未等他落地,先前才刚捶出一拳的矮小汉子,就已经追上了倒飞出去的瞿九易的身形,他探出一手,抓在了瞿九易的脚踝,接着用力向地上一摔,“砰”的一声响,瞿九易整个人就被邢丹涛给摔在了泥地上,顿时间,除了地上出现一个人形小坑之外,大量的泥水四溅翻飞,瞿九易没忍住,一口鲜血当场喷出。 而与此同时,白华衣拖刀赶到,朝着矮小汉子的背脊就是一记上撩。 只是矮小汉子的左脚脚尖戳进了泥地,然后快速向后一蹬,泥水立即翻飞,等到白华衣一刀将泥水撩成两半的时候,矮小汉子已经不在原地。 等到白华衣反应过来时,他只感觉眼前一黑,刚抬起头,就见到了矮小汉子的身影,接着他就感到脸部一阵疼痛,原是矮小汉子在空中的一记扫腿,直接将白华衣给扫飞了出去。 白华衣的身体在泥地上翻滚了数十圈之后,才勉强在泥地中停止翻滚,只不过他的脸部一下子就淤青一片,身上的泥水更是夹杂着血迹,糊作一团。 矮小汉子双脚刚落地,也没急着去追杀那名趴倒在地上不起的持刀男子,而是来到了那名仰躺在地,正在艰难地挣扎起身的持枪男子身边,抬起脚,朝着持枪男子的右手手腕就是一脚踩去。 顿时间,凄惨的叫声在大雨中久久不曾散去。 邢丹涛虽然个子不是很高,但比起躺在地上的瞿九易,他足够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来俯瞰着瞿九易。 看着瞿九易紧抓长枪的右手在随着手骨一寸寸的断裂,而不得不松开的时候,邢丹涛的脸上极为罕见地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神色,“枪这种东西,有必要紧紧抓在手里不放吗?” 随着瞿九易的惨叫声越来越大,邢丹涛下脚的力度也就越来越大,直到“啪嚓”一声,瞿九易彻底的昏死了过去以后,邢丹涛也就没了折磨他的兴趣,高高抬起一脚,正准备一脚踩烂了瞿九易的心口时,忽然有一道黑影掠至面前,拳风呼啸而至,邢丹涛咧嘴而笑,收起脚,一掌拍出,直接将挥拳的那个人给震退出去二十余步。 而就在这时,邢丹涛的身后也是传来空气被撕裂的声响。 邢丹涛没有丝毫犹豫,几个躲闪便离开了原地。 当邢丹涛在十米之外站定后,他见到了一名身段出挑的女子,以及一位肩抗双刃巨斧的光头大汉。 先前,应该就是这两个人偷袭的自己。 一想到这,邢丹涛不由地咧嘴而笑。 白华衣挣扎着从泥地中爬起。 时含风则一边包扎着肋部的伤口,一边走了过来。 然后,他们所有人都见到了那名矮小汉子,伸出一拳,在他自己的腹部用力锤了一拳。 紧接着,他就连续喷吐出了三口浊气。 这三口浊气相继化作了三道人影。 这三道人影与矮小汉子长得一模一样。 大雨中,却听矮小汉子咧嘴笑道:“来,四打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孙骆涯睁开眼,见到了四名一模一样的矮小汉子,正在与时含风与白华衣等人交手。 先前瞿九易的惨叫声他听见了,这会躺倒在地上,想必已经昏死了过去。 再看另一边,章河卿同样是躺倒在地,可是比起仍有生机的瞿九易,章河卿的面庞上已经被雨水洗刷至惨白。 孙骆涯深呼吸一口气,从地面上站起,顺手捡起了搁置在地上的两尺半。 他望着大雨中的四名长相一模一样的矮小汉子,不由地回想起早些时候孙希平与他提到过的有关武夫第五境与第六境的相关说法。 第五境是练魄境,第六境是练魂境。 而在武道一途又有“三魂七魄”的说法。 顾名思义,三魂七魄相对应第六境的练魂境与第五境的练魄境,而且孙希平还曾与孙骆涯坦言,说是一般而言,世间武夫在第五境与第六境时,只能够修炼出一魂一魄,比如包逸与贺齐山之流,可也有例外的,比如眼前的矮小汉子邢丹涛。 一人修炼出了三魄,距离传说中的七魄,只差四魄。 由此可见,邢丹涛在武道一途的造诣极其不同寻常。况且,孙骆涯还曾听孙希平说,说什么天地万物有阴阳,人也不例外。 人之上丹田处,也就是灵台方寸之所,是为道家阳神居住之地,可视为人之天。 人之下丹田处,是为道家阴神所居住之地,可视为人之地。 天地初开,清气上升化作天,浊气下沉化作地,故而天乃清,地乃浊。 而人之魂魄,又可分阴阳。 魄乃阴,魂乃阳。 故而魄居于下丹田之中,而魂,则是居于泥丸宫灵台方寸之地。 原本孙骆涯只觉着这名矮小汉子非同一般,实力更是不容小觑,可未曾想到,他居然修炼出了三魄,要知道,魔教教主孙希平的第五境以及第六境,也不过是各自修炼出了一魂一魄而已,可未曾想,这世上居然有境界不如孙希平,可在练魄境的造诣远胜孙希平的人存在。 这让孙骆涯的心中有些古怪的情绪。 身体内部的伤势已经调养的差不多,可与此同时,时含风与肖汉等人在和矮小汉子邢丹涛四人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虽然说时含风等四人除了牛亦受的伤较轻之外,其余三人体内的气机都极其的不稳定,就是提前进行过一番调理的肖汉要好些。他们原来的计划,是打算铲除了其余三人之后,所有人联手攻杀邢丹涛。 而且在孙骆涯的整个计划中,预想的最坏的打算,是邢丹涛一人可召唤出“二魄”,而非是现在的“三魄”。即便孙骆涯再如何感觉邢丹涛的不同寻常,可能给邢丹涛定下个“二魄”的估算,其实已经很高看了这名矮小汉子。然而,未曾想到的是,这名矮小汉子实在是太过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当年的江湖宗师榜第一人孙希平,也不过是“一魄”的存在,谁又能想到,这名贩卖糖葫芦的矮小汉子,竟是同时拥有着“三魄”! 除此之外,邢丹涛的恐怖战力也是让孙骆涯有些瞠目。在他的预想当中,即便是最坏的打算,邢丹涛能够拥有“二魄”,外加上他自己本人,也不过是三个人的战力,而他们却是有七个人的战力,到时候只要相互之间的配合得当,要想杀掉矮小汉子也并非不可能。 可人算终归是不如天算。 章河卿的身死。 瞿九易持枪的惯用手被废,陷入昏迷。 如今再加上孙骆涯自己,也不过是五打四的局面,五名四境武夫,对上四名五境武夫,不论是体魄的强健程度,或是气机的磅礴程度,对上了五境修为的邢丹涛,都有些难以企及。 孙骆涯下意识地蹙眉咂舌,他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即便是经过了一个多月的休养,闾丘若琳体内先前损耗的灵力虽然恢复的七七八八,可是为了营造这场大雨瓢泼的景象,恐怕早前恢复过来的灵力也已经消耗一空了。 虽然说,只要能够杀死了本尊,那他所召唤出来的“魄”就会自行消散,可眼下,孙骆涯放眼望去,四名矮小汉子几乎一模一样,这又要如何分辨出本尊呢? 孙骆涯是既懊恼又无奈,眼下,他们若是就此逃跑,说不定所有人都会被矮小汉子邢丹涛给杀光。那种乘胜追击我必赢的奇妙心态,会给予邢丹涛精神上的最大鼓励,更会让他出拳踢腿的动作比起平时要来得更加随心所欲。 这也正是孙骆涯宁愿找一个地方,设下陷阱,与邢丹涛等人殊死一搏的真正原因。 为什么边境的马贼如此猖狂桀骜,即便是对上了某些军事素养极高的边军将士,他们马贼仍是有着以寡敌众的强悍战力? 其实就在于马贼常年追杀那些过境的商客,心态上已经有了那种乘胜追击我必赢的奇妙心态,长年累月下来,在他们的心中,那些军事素养极高的边军将士,也如那些苍惶逃窜的过境商旅一般,孱弱不堪,只有挨刀子被抢的份。 在沙场上,这种心态可以被称之为“士气”。 大雨中,孙骆涯将两尺半插回了腰间的鞘中,接着他伸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么多复杂的问题。 稍过须臾,孙骆涯呼了口气,接着他的双手各掐剑诀,嘴里念念有词,是那剑法秘籍的口诀,也就在这时,他的泥丸宫内,便有上百道气体,从那团雪白的气旋之中分散而出,化作了一个个腰间别箫佩刀的小人儿,手持一把寻常的长剑,开始各自演练起了一套套剑法剑招。 相隔数百米,孙骆要朝着大雨中的四道矮小身影先后挥指四次,每一次,都有一道雪白的剑罡从指尖中飞出,掠向大雨中的那四道身影。 矮小汉子邢丹涛以及他的“三魄”,在先后避开了时含风等人的攻击后,他们又各自挥砸出了一拳,将四道相继飞来的剑罡给打碎。 剑罡炸碎之后,就有上百道剑气随着瓢泼的大雨不断席卷向了邢丹涛与他的三魄。 他们四人先后出手,将剑气尽数躲去或打碎。 可就是这一短暂的时间空隙,给予了时含风她们四人的一个更换武夫真气的机会。 在更换了武夫真气之后,时含风等人再度缠上了他们各自的对手。 当然,她们四人心中肯定有过逃跑的念头。可他们真的能够逃得了吗? 早在一开始摆脱了邢丹涛他们四人开始,孙骆涯就曾开诚公布的与他们五名“寄主”有过一番谈话,就连肖汉也不例外。 孙骆涯曾说:“孙希平要你们跟着我无疑是让你们死,要知道,想杀我唐王孙的人这天底下没有百万,也有十万。就凭你们五个,再加上肖汉,还真以为能全抵挡下来?” “若你们要走,我唐王孙也不会拦着。而且事后我会写封密信告知孙希平,就说你们六人与那三百号斗笠死士同归于尽了。你们放心,只要是我开口了,孙希平就不会对那些与你们沾亲带故的人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我也没想着让你们觉着我们魔教角鹰山与江湖中的传言有什么不同,我也不会让你们觉着我唐王孙是什么好人。在这座人间,除了生死,其余的事都是小事。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我从未想过让你们陪我卖命,而且我也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即便当初你们五个没有答应要护送我在江湖上走一趟,还能安然无恙地返回角鹰山,孙希平也不会拿你们怎么样,顶多就是让你们留在角鹰山,当个十几二十年的守山奴,之后还是会让你们安然无恙地离开角鹰山。” “至于肖汉,咱们魔教总坛对待死士从来都是很好说话的,尤其是孙希平的直系死士。作为孙希平的直系死士,不外乎两种结局。一是死,二是老死。要么是替主子去死,要么是老死在角鹰山。只要你肖汉开一声口,说是这趟江湖你不走了,现在立刻就能够滚回角鹰山。即便你不选择当角鹰山的死士了,想要在江湖中混个名堂,或是隐姓埋名娶妻生子,这都可以,你只要跟我说不干了,那你就可以走,孙希平那边我来说,你大可放心的做你想做的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我心知肚明,在场的人,没有谁会觉着我唐王孙不能死c死不得。在这座人间,没有谁是不能死的。包括我这个魔教少主唐王孙,你们之中,我猜没有一个人不想我死吧?即便现在没有,那曾经,或是将来,也都会有。我觉着我唐王孙是最好说话的人了,只要你们说想走,那现在就可以走。” “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那四个摊贩子,分别是贩面人——阎远玉c糖人儿——包逸c扒皮人——贺齐山c血衣糖葫——邢丹涛。他们四个人,皆是我魔教中人,只不过不是角鹰山魔教总坛的人。他们四个人早在十几年前,是在赣州一带十分出名的魔头。” 当时,孙骆涯把能说的话都说了,大致的意思是不需要他们留下来送死。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表明心意说要离开。 在此之后的第二日,孙骆涯便开始对今夜这场袭杀进行了布局。 在此期间,他还特地写信询问了孙希平,向他问了这四个摊贩子的跟脚,就连境界高低也都问了,只不过这四个人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多年,真正的实力很难定论。 而且他们四人也不再像以往那样的滥杀无辜,而是做起了那种在暗地里刺杀的勾当,为的是多赚点金子。 早年的时候,他们四人是为了在江湖中的名气。 如今,也倒是生起了那种退隐江湖的心思,想着多攒点金子,留着以后颐养千年。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生平的最后一笔买卖,既然是要杀魔教少主。 暂且不说出钱雇佣他们杀人的买家,哪来的那么多金子,可光是他想杀魔教少主这件事,就已经是超出寻常人想象的范畴。 而且他们四人迄今为止也从未遇到过有人胆敢出钱杀魔教少主的。 这要是换做正道中人,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委实是因为当初魔教教主孙希平血洗天下九州所有参加过除魔卫道这场战役中的正道门派时的惨案,过于震慑人心了。 要知道,谋杀魔教少主这件事,若是被魔教教主给知晓了,那么后果就不单单是灭你满门这么简单,暂且不说老祖宗的棺材板要被砸烂多少,光是九族之人,就得全部遭殃。男子皆杀,女子全部卖到青楼。若是有师门的,不论男女,全部废去一身武功,并以气机炸烂丹田。 对于这些许多秘事,孙希平虽然从未与孙骆涯说起过,不过他倒是在孙希平的记事本上看到过类似的记载。 既然没有人离开,那么所有人就必须参加这次袭杀的行动。 原本孙骆涯的打算,是这些人之中,至少有两个人离去,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进入中州,并且越早进入京城越好。到时候,他只要借助朝廷的力量,将这四名摊贩子给围杀了即可。可若是如此,难免会将官府与江湖扯在一起,这本不是孙骆涯这次游历江湖想要看到的。 江湖恩怨江湖了,快意恩仇快意消。 孙骆涯打从心底里不想将庙堂与江湖扯在一起。 江湖就应该是纯粹的江湖。 若是有朝廷的势力掺和进来,那还是纯粹的江湖吗? 可既然所有人都在,那孙骆涯倒是可以考虑设计来伏杀。 这也就有了当夜这场摊贩子四人死三人,寄主死一人,残废一人的局面出现。 孙骆涯深呼吸一口气,提起了武夫真气,接着,开始朝着那名正与白华衣缠斗在一起的矮小汉子快步冲去。 只不过,就在孙骆涯相距那名邢丹涛的距离不到一百米时,却见他迅速向后退却了六七步,接着,一拳捶在了自己的腹部,从嘴里喷吐出了三口漆黑的浊气,这三口浊气在大雨中逐渐有了人形轮廓,最后化作了三道与矮小汉子面孔与身材一模一样的存在。 对于这一幕的发生,当下所有人,包括原本在急掠,这会儿突然止步的孙骆涯在内,全都瞪大了眼睛。 三魄之后,再来三魄。 血衣糖葫邢丹涛,他有六魄! 邢丹涛看了眼那名呆愣在原地的魔教少主,嘴角讥讽道:“现在是七打五,你们逃是不逃?” 孙骆涯双拳紧握,齿唇相咬可见猩红。 “公子,这些人之中谁是那位玉树临风的魔教少主呀?” “惠儿,感情你这一路上心心念念的人不是你家公子,而是那位魔教少主唐王孙啊?怪不得,我说怎么你难得的收起了那惫懒性子,催促着你家公子我快点赶路,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公子!惠儿哪有?!” “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婢女大了更是一天到晚想着怎么钻别人家的男子被窝唉,可怜你家公子我,双目失明,孤苦伶仃一个人。” “公子,你以后一定会遇上一个很喜欢c很喜欢你的姑娘,而且那位姑娘一定会对你很好c很好的。” 大雨中,负笈背剑,且一手撑伞,一手牵马的男子摇头叹息一声。 而他身后的那位坐在马背上的撑伞少女,却是扑闪着两只大眼睛,像是在黑夜中寻找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前的男子那一声长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怎么,怕了?” 邢丹涛见那位腰间别箫佩刀的年轻人突然停步,而且没有继续进攻的意思,他脸上的嘲讽意味也就瑜伽的明显了。 他呵呵笑道:“别怕c别怕,你很快就会死了。死到临头的时候,你会连害怕都忘记了的。等你死后,我就能拿到手一笔不菲的钱财,就连原本是属于他们三人那份的金子也会是我的。” 站在原地紧握双拳的孙骆涯,眉目紧皱。 被邢丹涛刚召唤出来的三魄中的一魄,前去与白华衣交手,其余两道则是守在了邢丹涛本尊的两侧。 邢丹涛深呼吸一口气,光明正大地更换了一口武夫真气,对于四周的杀机四伏,在有着两魄的守护,邢丹涛丝毫不会担心自己会被人给袭杀。 邢丹涛替换了一口崭新的武夫真气,看向大雨中的那位年轻人,嘴角勾起,似笑非笑道:“怎么还不来杀我?你再不来杀我,那就该换我来杀你了。” 孙骆涯脸色难看,心里边正在不断推演,自己到底应该如何才能杀掉这名矮小汉子,以及他的六魄。 虽然他能够以自己的独特方法分辨出七个矮小汉子中,谁才是真正的邢丹涛,可是四境与五境的差距就在那里,况且时含风c肖汉之流,他们的体魄强健程度还不如自己 说到底,己方战力之中,孙骆涯最看好的是白华衣以及牛亦,但是邢丹涛的“魄”实在太多,他们以一敌一就已经很吃力了,如今还多出来两魄,即便是昏迷中的瞿九易能够清醒过来,可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邢丹涛在有了多出一魄的帮助,即便孙骆涯自觉自己的体魄强健程度远在五境之上,可最终难逃一死。 总归来看,孙骆涯等人若是与邢丹涛死战,那他们就会全军覆没,可若是四散逃逸,说不好还真有机会能够活下来。只不过他们六人之中,谁能活实在是很难说。况且,闾丘若琳事先就与孙骆涯坦言,说她仅剩的一点灵力,可以保证你孙骆涯一个人不死。但前提条件是,孙骆涯必须要与闾丘若琳双修,在这之后,她就会施展缩地成寸的神通,将孙骆涯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孙骆涯下意识地朝破碎的马车那边看去,之后,他又转移视线看向了大雨中的那几道倾力奋战的身影,神情古怪。 “哟,怎么还犹豫上了?我知道那个道门小女冠就待在马车里,你若是找她帮忙,或许真能走,可你走了,他们几个就全得死。这也不是我吓唬你,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而且,从你这里到马车那边,怎么说也有三百米,你倒是可以试试看,能否在我杀掉你之前,逃到马车那里。”今夜,矮小汉子破天荒地说了很多话,这与平常时候沉默寡言的他不同。 不过邢丹涛所言,正是孙骆涯心中所担忧的,或者说,孙骆涯心中所想的,也正是邢丹涛心中早有的打算。孙骆涯的这个局,实在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邢丹涛自己却是以不变应万变,没有将自己的真本事全部亮相,而是等到摊贩子其余三人全部身死,以及孙骆涯等人的后手底牌全部揭露,他最后才将自己拥有六魄的底牌给完全亮了出来。 虽说是七打五,可即便昏死过去的瞿九易能够苏醒,那也是废人一个,惯用手都不能握枪了,那又与废人何异? 孙骆涯一语不发,伸手按在了腰间两尺半的刀把上,不是他没有信心比邢丹涛的速度更快一步的抵达马车,而是他如今还不知道邢丹涛的真正根底。从刚才一直到现在,邢丹涛所表现出来的战力似乎都未尽全力。或许,他之前说的那番话,就是故意挑起孙骆涯逃往马车那边。 孙骆涯从未想过,区区一个贩卖糖葫芦的小贩,居然心思活络到了如此地步,他的城府更是深不可测。这让孙骆涯突然有种,在与国手手谈对弈时的紧张感。那种必须要步步绞尽脑汁推敲打演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哟,这是准备与我拼命了?”邢丹涛的脸上,笑意古怪。 孙骆涯默不作声,拇指推刀而出约半寸,可就被他自己以掌心按回。 大雨瓢泼,可即便如此,也没能让孙骆涯深邃的眼眸眯起,他下意识地伸手在玉箫上轻轻摩挲,脑海中思绪万千。 突然,两名“邢丹涛”爆射而出,直朝孙骆涯所在的位置冲杀而来。 孙骆涯两眼一凛,双手做剑诀,朝那两名“邢丹涛”抬手就是两道剑罡斩去。 紧接着,他也改剑诀为拳,整个人在大雨中急奔而行。 他并没有朝马车那边跑去,而是朝着那两名“邢丹涛”跑去,浑身上下,气机充沛,就连丹田处的那口武夫真气,也是异常的稳如磐石。 两名“邢丹涛”几乎同时挥拳,将两道剑罡打烂,接着,他们又拳掌并用,将无数的剑气给尽数破碎。而就在这时,他们却听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在雨水泥泞的道路上不断响起。 雨夜中,只见白芒一闪,年轻人突然拔刀,朝着一名正劈掌震碎数道剑气的“邢丹涛”的下丹田处劈去。 一刀劈斩而下,“邢丹涛”的肚腹处黑气一闪而逝,接而又变回了肚腹。 “邢丹涛”腹部遭受重创,可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朝着面前挥刀劈斩的年轻人,就是一拳,重拳准确无误地捶打在了年轻人的太阳穴上,并且只是一拳,年轻人就被捶倒在了地面上,接着,他的身形还在地面上向后翻滚出了十多米才彻底停止。 另一位将剑气破碎的“邢丹涛”趁此机会,大步奔来,朝着趴在地上的年轻人当头一脚踩去,可是趴在地上的年轻人,早已做出了反应,双手在地上一拍,整个人在泥地中侧翻了一段距离,接着双臂弯曲,猛然绷直,整个人借势从地面跃起。 远处的邢丹涛本尊,在见到这一幕后,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他下意识地伸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两眼杀气升腾,冷声说了一个字,“杀!” 两名“邢丹涛”联手进攻,丝毫不给那名鼻腔中不断有鲜血流出的年轻人任何还手的机会。 他们拳拳紧逼,使得年轻人一退再退,距离那辆马车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 孙骆涯或以掌巧妙的拍开“邢丹涛”的拳头,或以身法地龙游避开“邢丹涛”的踢腿,总之“邢丹涛”两人的出手以及配合的默契,几乎没有任何漏洞可循。孙骆涯的两片眉宇一皱再皱,可即便如此,他丹田内的那口武夫真气,竟一如往常的稳定,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溃散迹象。 大雨很快便冲淡了他鼻沟上的两道鲜血,更是将他的脸色给洗刷发白,好似那刚出生的幼婴。 孙骆涯凭借着地龙游的独特身法,在两名“邢丹涛”的围杀下,竟是能够做到第一时间不被击杀,这让那名在原地丝毫没有动手迹象的邢丹涛本尊有些懊恼不已。 到得后来,除却了两名“邢丹涛”在与孙骆涯贴身厮杀之外,就连邢丹涛本尊也加入了进来。一直到邢丹涛本尊加入战局之后,他才明白,之所以魔教少主唐王孙这么难缠,就在于他所施展的身法实在过于奇妙,说的难听点就是“恶心”。 你想要用拳脚来对付他,他就像是泥地里的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想要打到他实在有些不现实。 不过总好在他们胜在人多,三打一,虽然孙骆涯的身法很是奇异,总是在一对二的前提下能够避其锋芒,可在有了邢丹涛本尊的加入之后,孙骆涯纵使身法再过奇异,可邢丹涛他们三人也不是一昧的只从正面进攻,他们三人发挥出了各自境界所拥有的速度,然后对孙骆涯进行了一次包夹,即便孙骆涯施展地龙游躲开了最前面的进攻,可他在躲闪之余,就有其余两人从另外两个方向攻击过来,孙骆涯避无可避,只能被邢丹涛一脚给踹飞出去五十来米。 往往生死间的厮杀,抱着必杀决心的那个人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致人死地的机会。 就在孙骆涯在泥地中扑腾翻滚之际,其余两名“邢丹涛”已经冲杀来,对着地上的孙骆涯各自轰出一拳。而那位将孙骆涯一脚踹的吐血飞走的邢丹涛本尊,也是紧随其后的冲杀过来,就在地面上的孙骆涯向后翻滚躲开两名“邢丹涛”的轰杀之时,邢丹涛高高跃起,朝着孙骆涯的天灵盖就是一腿劈下。 就在一身闷响过后,被邢丹涛一腿劈中天灵盖的孙骆涯,七窍之中鲜血直流,就连因为他的体魄到了极限才会显现出来的佛门金骨,也都不由自己地散发出了浓烈金光。可即便如此,孙骆涯还是被一腿劈砸在了泥地中,他想要挣扎着起身,可随后赶来的“邢丹涛”一脚提出,将趴在泥地中的孙骆涯给踢飞,另外一人则是飞起一脚,将已经飞起的孙骆涯给踹出了一百多米。 也就在孙骆涯倒地的那一刹那,邢丹涛却是已经赶到此地,他高高抬起一只脚,朝那位浑身骨骼闪烁金光的年轻人,当头一脚踏去。 顿时间,泥水四溅。 孙骆涯的头颅随之下陷一寸。 邢丹涛嘴角泛起笑意,他一脚接着一脚踩去,乐此不彼。 而每当邢丹涛踩出去一脚,孙骆涯的头颅就会下陷泥地里一寸左右,而他头颅处闪烁的金光也会比原来黯淡一分。 与此同时,另外几处战场,除了白华衣以外,其余人全都被“邢丹涛”给打成重伤,倒在泥地中昏死过去。 大雨中,以布条将佩刀缠在左手上的白华衣,孤身站立,浑身泥泞不说,他的右臂更是如同一根朽木一般,兀自垂放着。 白华衣望着四名朝他走来的矮小汉子“邢丹涛”,又望了望那几位躺倒在地,昏死过去的“同伴”,接着又看了眼那位整颗头颅被人给踩进了泥地中的年轻人,白华衣惨然一笑,然后,努了努嘴,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大骂道:“你个挨千刀的魔教少主唐王孙,老子真他娘的是上辈子欠你的!” 一语喝罢,白华衣敛住心神,黑沉下脸,弯腰开始前冲。 四名“邢丹涛”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等到白华衣持刀冲来,其中一人只是轻描淡写地踹出去一脚,被踹中胸口的白华衣发出一声惨叫,当场跪倒在地,紧接着,另一名“邢丹涛”一脚扫出,将跪倒在地的白华衣直接一脚扫翻在地。 之后,又有一脚踢在了白华衣的额头,将他在地上给踢的向后拖行十余米,泥地上更是出现了一道略宽的“沟壑”。 而在“沟壑”之中,可见一滩嫣红的鲜血,随着白华衣的身体拖行,而混杂在了泥水中。 邢丹涛看了眼那名仍在泥地中挣扎的年轻人,似乎是想要将头颅从泥地中给拔出来。 邢丹涛觉着这种行为很可笑,于是,他又在少年那颗深埋泥地中的头颅上补了两脚,直到年轻人从趴在地上,到如今的不得不“跪拜”在地上。 邢丹涛不由自己地哈哈大笑起来,“真是难以想象,若是魔教教主孙希平见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对我行跪拜之礼,也不知道那老家伙的心里是什么感受。我听说孙希平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被自家的儿子这么跪过,那我岂不是比他还适合当唐王孙的老子?哈哈哈” 正在哈哈大笑中的邢丹涛,见到“跪拜”在地上的年轻人,双手死死地抓着泥土,他那颗深埋泥地中的头颅也在尽力拔出,可每当泥地上的泥水有些松动的迹象,邢丹涛就又会补上两脚。 一旁的两名“邢丹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可是他们却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仿佛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邢丹涛见到地上的年轻人彻底松开了手,整个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后,他这才冷冷地道:“该杀的都杀了,别留活口。” 在另一处战场,那四名“邢丹涛”听闻之后,兀自点头,其中一人,一手穿过了泥地中那名倒地不起的缠刀男子的胸口,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给掏了出来,丢在一边。 其余三名“邢丹涛”,则是先后拧断了男子枪者与女子剑客的脖子,然后以手作刀,削去了那名光头壮汉的头颅。 等到他们四人中的一人赶去马车那边的时候,也正是邢丹涛本尊抬起脚,朝那位传闻中被打断过一次脊梁骨的年轻人弓起的背部一脚踏去的时候,也就在这时,雨停了。 大雨停歇。 只不过是片刻。 可连同邢丹涛本尊在内的七个矮小汉子,全部断做两截。 一时间,突然消失的大雨又重新下了回来,只不过还夹杂着些许嫣红的鲜血。 大雨冲刷着泥地中的血液,同时也将六道黑色的气体给冲散至地面。 瓢泼大雨不断敲击在油纸伞面上,一名负笈背剑的中年男子牵着一匹枣红马,缓缓走到了那名以“跪拜”之姿,昏死在大雨中的年轻人身边。 他高举油纸伞,替自己,也替这名年轻人撑起了伞。 中年男子松开了马缰,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年轻人,回头看向高坐在马背上的撑伞少女,努了努嘴道:“喏,他就是魔教少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在赣州地界的某一处隐蔽之地,有一尊圆口三足的青铜大鼎,大鼎之中,烈火熊熊,将整座洞穴照耀的如同白昼。 火光通红的岩石墙壁上,投影着一道漆黑的人影。 该人影作盘膝状,一动不动。 少顷,洞匆匆来了一位身穿血红长袍的老者。 这名老者须发皆白,略显驼背,不过从他踏进洞穴开始,那匆匆的脚步就没停下来过。 老人快步来到洞,站在了那位盘膝坐在青铜大鼎边上不远处的中年男子身边。 这名中年男子留着络腮胡,左眼带着黑色的眼罩,大腿上横放着一柄三尺刀。 老人在中年男子的两米开外,抱拳行礼,道:“坛主。” 一直在瞑目吐纳的中年男子在呼出了一口气后,这才睁开眼,缓缓道:“成了?” 老人脸色突然有些难看,他那本就驼背的腰更加弯曲,“回禀坛主,贩面人阎远玉c糖人儿包逸c扒皮人贺齐山以及血衣糖葫邢丹涛,他们四人的气机已经在这座人间消失。”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道:“那魔教少主唐王孙的气机呢?” 老人的腰身一弯再弯,就差整颗脑袋磕在地上了,他的言语突然变得有些颤抖,也不知是在害怕什么,“没没有少主的气机,仍然存在于这座人间。” 对于老人的说话态度,中年男子是看在眼里的,当下,他朝老人摆了摆手,道:“你我二人不必如此拘礼,你还是坐下来与我说吧,我也有许多事不明白,需要与你刨个根底。” 在听了中年男子的这番说辞后,弯腰抱拳行礼的老人这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并且向前走动了几步,在与中年男子相距一米开外的地方屈膝坐下。 在老人坐下后,中年男子这才开口说道:“你说摊贩子四人都死了?” 老人正襟危坐,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又道:“据我所知那摊贩子四人中的血衣糖葫邢丹涛与扒皮人贺齐山,都是五境武夫,外加上那三百名一二三境的斗笠骑手,古往今来,不管是如何强大的四境武夫,也都必死无疑。更何况是个从小断过脊梁骨,又不能习武的废物?” 随着中年男子的语气越来越冰冷,屈膝坐在他对面的老人则愈发坐立难安,额间也不由自己地渗透出了许多冷汗,更别提贴身的衣物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这一茬。 “回回禀坛主,确实如此。”他颤抖道:“可可这次他们面对的不止是魔教少主唐王孙一人。属属下以望气术观察过,在魔教少主的身边有着数位武夫陪同,以他们的星辰闪耀程度,能大致推断出他们的境界应该都是在四境武夫左右。” 中年男子冷着脸,道:“是孙希平的直系死士?” 老人摇摇头,道:“这这个属下就不太清楚了。” 中年男子又道:“担任唐王孙麾从的武夫有几人?” 老人没急着回答,而是斟酌一番,这才道:“六人。” 下一瞬,老人只觉着自己几乎窒息。 原是这名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拔出了横放在大腿上的那柄长刀,锐利的刀剑距离老人的咽喉不到一厘。 老人提心吊胆,甚至不敢呼吸。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语气冰冷道:“翁长老,你是在说咱们三百多人还杀不掉人家六个人?” 老人如临大敌地低下眼,看了看那柄就抵在自己咽喉上的利刃。被称呼为“翁长老”的老人,刚要下意识地去下咽一口唾沫,可突然反应过来,立即止住,这时候若是他让自己的喉结上下移动,那保不齐就是他自己让咽喉撞上了刀尖,到时候就真不是坛主想要了他的命,而是他自己要了自己的命。 这毫厘之差,实在是过于惊心动魄了些。 翁姓老人冷汗直流,可不见中年男子移开刀尖,还一副静待下文的表情,翁姓老人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坛主有所不知,那摊贩子四人,是在咱们派遣出的那三百名死士死后才出现的。如果他们四人早点出现,与三百名死士打一个联手,或许魔教少主唐王孙当场就会身首异处。” 中年汉子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然后收刀入鞘,看向这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的翁姓老人,“这话怎么说?” 老人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前的冷汗,低声道:“之所以咱们派遣出的三百名死士没有第一时间杀死魔教少主等人,那是因为咱们死士的武道境界本就不高,一二三境的武夫,比起四境练气境的武夫,虽说只差了一口武夫真气,可是这口武夫真气反哺给武者本身的利益是巨大的。再者,以属下看来,这六名武夫一定是付出了某种永久性的代价,才能够在三百名死士死绝的前提下,他们还能活下来。若非如此,这三百名死士光是车轮战,就能够将这六名武夫活生生的消耗致死。” 中年男子见老人咽了口口水,似乎在看他的脸色,男子立即没好气地笑道:“你继续说,不用管我。” 老人定了定心神,这才继续说道:“以属下看来,之所以这一次截杀魔教少主唐王孙失败,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摊贩子四人的来晚了,若是他们能够早点来,与咱们的三百号死士形成一种包夹之势,魔教少主等人别说是付出了何种永久性的代价,他们也都必死无疑。” 老人说完之后,做了一次深呼吸。 中年男子一边点头,一边伸手抚摸着大腿上的古朴刀鞘,“翁长老,在我的印象中,与雇佣了摊贩子四人的金主商讨对策的人是你,那么摊贩子四人之所以会来晚了,想必原因不在你,就在那位金主了。” 老人刚要开口,却见中年汉子摆了摆手,道:“你先别急着解释,咱们先来听听金主的解释。” “进来吧。” 中年男子朝着洞口招呼了一声。 立即便有一道人影从洞口外走了进来。 老人心下一惊,他记得自己刚才进来时,洞口外根本就没人!而且他听男子的口吻,似乎这个人早已经在洞口外等候了。 当老人看清了来人的仪容后,心中更是一阵惊骇。 却见来者面覆铁甲,身穿一件黑衣长袍,根本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不过能从他那阴气森森的嗓音中分辨得出,此人是一名男子。 面覆铁甲c身穿黑袍的男子走到近前,朝坐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抱了抱拳,“鄙人鬼老三,见过席坛主。” 被称为“席坛主”的中年男子摆了摆手,道:“鬼兄与我不必多礼。” 自称是“鬼老三”的铁面黑袍人也不跟中年男子客气,席地而坐。 中年男子看了眼身着黑袍c面覆铁甲的男子,笑了笑,说道:“鬼兄,我席三龙公私分明,从来是以理说事,从不偏袒自己人。鬼兄只需与我说明,让摊贩子四人前去官道截杀魔教少主这件事,翁泽晨告知鬼兄的时辰是多少?” 铁面人呵呵一笑,尚未开口明说,却是听闻“噗嗤”一声 空气中血腥味瞬间弥散开来,刺鼻异常。 席三龙勾着嘴角,将由白转红的刀刃缓缓从老人的咽喉中拔出,洞,却见一道猩红的匹练突然激射而出,转瞬即逝。 老人双目圆瞪,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咽喉,血液不断地透过他的指缝流淌而出,怵目惊心。 老人捂着自己的咽喉,哽咽许久,可仍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到最后,倾倒在一旁,死不瞑目。 鬼老三斜眼瞥了尸体一眼,见它躺在了血泊中,双手仍是做那捂咽喉状,苍老的脸颊上那对圆睁的眼瞳几欲瞪出眼眶,可随着它的气机一点一滴的消散在这座人间,它的双瞳之中,那唯一仅有的一点生机也在逐渐消失。 鬼老三从尸体上收回视线,看向了一旁的独眼男子。 只见席三龙半蹲着起来,将手中带血的佩刀放在了翁泽晨的红袍上,接着,他翻起红袍一角,轻轻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 待得他将刀刃上的血迹擦干净后,又将刀刃高举在眼前,仔细地端详一番,这才收刀入鞘,最后又重新盘腿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佩刀也重新横放回了他盘起来的大腿上。 做完了这些,席三龙这才看向身边的那位面覆铁甲的男子。 鬼老三双手拢袖,语气古怪道:“你杀了人,看我做什么?” 席三龙冷着脸道:“鬼老三,你和我说过的,说是召集三百名一二三境的武夫死士就能够杀死魔教少主唐王孙的!” 鬼老三摇摇头,道:“唐王孙若是这么好杀,我还花那么多金子雇佣摊贩子作甚?” 席三龙瞪眼道:“你骗我?!你害我凭白死了三百号兄弟!” 鬼老三接着摇头,道:“小孩子才说骗,咱们只能说利用。” “你”席三龙一时气结。 鬼老三抬头正视着这名左眼带着黑色眼罩的中年男子,他平静道:“如今的魔教少主可不是半年前的那个还不能习武的废物。” 席三龙皱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 “如今的魔教少主已经能够练武了,而且,他一踏入武道一途,便是四境的武夫。要不然,血箭分坛的前坛主赵魁,真能够被他杀死?”鬼老三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这怎么可能?我可是听说唐王孙的先天武胎被人给打烂了,就连脊梁骨也都被打断了,即便他能够侥幸不死,可他凭什么继续练武?”席三龙一脸的难以置信。 鬼老三挪了挪身子,道:“就凭以一位龙虎山师叔祖和古真寺半个佛陀的命。” 席三龙一脸的错愕。 鬼老三道:“龙虎山的师叔祖赵西烟,以及古真寺的智禅和尚,他们两人联手替魔教少主进行了一次换骨缮胎,智禅和尚把他的佛门金骨换给了唐王孙,而赵西烟则是在死前将他的证道契机尽数透过灵力传输进了唐王孙的体内。如今的唐王孙,只要遇上了和赵西烟所证之道相符合的契机,那他便有机会由武入道,从而成仙飞升。” 不等席三龙开口,鬼老三便自顾自地笑道:“呵呵,或许你觉着我说的这些都是屁话,可我若是告诉你,西域太离观那边的那个臭道士,就是因为推演到了这一点,才会把他的宝贝徒弟连哄带骗地赶来中原,让她与魔教少主双修? 这无非是想让他的徒弟能够从魔教少主那里夺走那一丝证道的契机,好让他的徒弟借此飞升。只不过这种事,那个臭道士也不会与他的徒弟明说,要不然这会影响他徒弟的道心,使得证道的契机不那么‘自然’。 咱们中原的武当山,求道不过求‘自然’二字。他们西域的太离观,也与咱们的武当山相同,‘求道不求真,所求必自然’,这与道藏经文上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理念相同。” 鬼老三停顿了会儿,“对了,我也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一次的截杀,若非太离观那个臭道士的徒弟从中作梗,摊贩子四人早就已经将唐王孙等人给宰杀殆尽了。” 鬼老三斜眼瞥了地上的那具尸体一眼,继续道:“所以说,即便这老头没有与我谎报时辰,只要那个西域来的小女冠不出手,魔教少主他们也是必死的局面。只是那个小女冠实在是太过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够施展道门玄通术中的天罡三十六术。道门神功,不外乎在一个‘玄’字。那丫头年纪轻轻,道行却是不浅,要不然也未必能参透这个‘玄’字。” 对于鬼老三所说的这些话,席三龙听得虽然有些迷糊,但是他多半听得明白,这一次魔教少主没有死,大半的原因还是在于这个西域来的小女冠。 鬼老三似乎看破了席三龙的心中所想,他语气冷淡道:“其实我们的运起也不错。就在那名小女冠救走了唐王孙等人之后,唐王孙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往京畿之地,请求朝廷的庇护。 而是作死一般的对摊贩子他们四人设下了一场伏杀,只不过他似乎是低估了血衣糖葫邢丹涛的实力,害死了自己的麾从不说,还差点把自己的性命也给搭了上去。 若非是咱们的运起还是差了点,让卢斩衣那家伙赶到了,恐怕这魔教少主唐王孙就要死在自己的手里了。” “卢斩衣?卢斩衣杀了邢丹涛?”席三龙半信半疑。 鬼老三笑了笑道:“如果我说,卢斩衣只是弹了弹手指,邢丹涛的六魄包括他自己都被斩作了两截,你信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孙骆涯从昏睡中清醒。 他睁开眼的第一印象是黑漆漆的一片。 除了视野所及的正上方,四周皆是黑暗。 孙骆涯微微抬起头,接着,整个人坐了起来,他一边伸手揉了揉后颈,一边尽量让自己不去眨眼,而是尽快适应黑暗。 不久,他已经能够依稀看见黑暗中的一些物体。 那些物体中有箱子c柜子c方桌c长凳,而且他的身下似乎是一座暖炕。 “我这是在哪?” 孙骆涯自问自答道:“想来是乱葬岗附近李家村村民的居所。” 随后,他又不解道:“我既然没死的话,那难不成死的人是邢丹涛?可在那个时候,最后的结果一定是邢丹涛杀光我们才对。在我昏迷以后,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孙骆涯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之中,有谁能够杀死邢丹涛。 如果有,那一定不是他们这些武人,而是一直待在马车里的白衣少女。 孙骆涯感受着自己体内的紊乱气机,也就没急着下炕,而是盘膝做好,开始瞑目吐纳。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孙骆涯感觉自己已不再刚苏醒时那般难受,这才穿上放在了暖炕边上的靴子,在黑暗中摸索起来。 随着“吱呀”一声,孙骆涯推开了木门,走出了房间。 室外比起室内,光线要稍微的亮上一些。 夜空繁星点点,月光皎洁,孙骆涯能够借助星月的光辉,很容易看清在屋外的空地上,有三道人影并排坐在小板凳上。 其中就有那位一袭白衣的少女闾丘若琳。 事实上,在孙骆涯见到她们三人之前,屋外的三人就已经随着房门的“吱呀”声,发现了孙骆涯。 白衣少女闾丘若琳的脸上明显浮现出了许多惊喜。 只不过她身边的那位少女,在见到了已经能够下地的孙骆涯后,脸上的情绪倒不如闾丘若琳来的更加惊喜,隐约间竟是多了那么一点失望? 反观是那位一袭长衫的瞑目男子的表情,来的最为平静。 也是这名瞑目的男子最先从凳子上站起身,然后对着那位呆呆站立在门边的年轻人抱了抱拳,微笑道:“在下卢斩衣,是来还命报恩的。” 孙骆涯蹙了蹙眉,道:“还命?报恩?” 中年男子点点头,道:“不错。当初在我离开大唐动身前往大宋时,江湖中就曾有十名顶尖的剑客,联手来截杀我。若非是少主大人的父亲出手援助,恐怕卢斩衣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那邢丹涛是你杀的?”孙骆涯猜忌地问道。 始终闭着眼的中年男子,未作犹豫地点点头,道:“邢丹涛之死,是我本次所需要还给教主大人的其中一条命之一。除此之外,我不妨能够告知少主,我仍能替少主再杀三人。这与当初我杀六人,教主大人出手救我,宰杀其余四人时的人命相同。” 卢斩衣突然笑了笑,道:“当然了,少主要我杀的人,必须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否则我刚从大宋王朝返回大唐王朝,连老家都没回一趟,就成了千里送人头了的垃圾货色了。” 他的说话语气一直很平缓,就连装束在孙骆涯看来,也像极了一位文人士子,与那一天到晚“之乎者也”的书生差不多。 “你眼睛怎么了?”孙骆涯问道。 卢斩衣摇摇手,道:“在下的双目就是在当初的那场半道截杀中,被人给刺瞎的。” “抱歉,让你想起了一些伤心事。”孙骆涯脸色有些不自然。 卢斩衣摇摇头,“这也没什么伤不伤心的,在我眼睛刚被刺瞎的时候,除了眼眶传来的火辣辣痛楚之外,其余剩下的也就只有害怕和恐惧了。” 卢斩衣自嘲笑道:“很可笑吧?” 孙骆涯摇摇头。 卢斩衣伸手指向了身边那条空凳,示意孙骆涯落座。 孙骆涯缓步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两位少女自觉地离开,进入了另一间比较简陋的茅屋。 卢斩衣收回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他自嘲地笑了笑,道:“说来可笑,那时候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当两眼看不见事物后,我的耳边更是传来了那些人的冷嘲热讽。当然了,最多的还是他们的威胁。他们威逼利诱,就是想让我交出我家祖传的那部剑谱。原本我是想将这部剑谱一起带入黄泉路上的,只是没想到教主的横空出世,不仅救了我,更是将那些人尽数杀光。 在此之后,教主还替我治疗眼睛,虽说我的双眼再也不能复明,可我这个人从来都是恩怨分明的,别人对我的恩情,是一分,便是一分。别人对我的恶行,是一分,也是一分,我绝不会多报一分。我这人就是这么不讲情面,可我这样的人,是最信奉冤有头和债有主的人。也是知恩必报的人。” 说着,卢斩衣伸手从自己的衣襟领口之中抓取出了一本老旧书籍,递给了身边的年轻人。 孙骆涯凝视着中年男子右手递过来的书籍,只见书封上撰写着“卢氏剑经”四字,他便轻声试问道:“这是你家祖传的那本剑谱?” 卢斩衣点了点头,然后道:“少主收下吧。” 孙骆涯仍是没伸出手去接过书籍,而是追问道:“可以吗?” 卢斩衣笑着说道:“当然。那夜我观少主浑身剑意充沛,若是适当的学剑,想必在剑道一途大有所展。而且,少主也莫怪在下多嘴一句,少主练拳,不如学剑。在卢斩衣看来,少主若是练剑,说不定将来的成就必定在我之上。” 孙骆涯还是没有接过那本剑谱,只是问道:“前辈的剑术很高?” 卢斩衣摇摇头,道:“不高。” 须臾,他接着道:“但也不低。” 他强行将剑谱交放在了孙骆涯的手上,然后道:“少主就当是帮卢斩衣一个忙,收下剑谱,算是帮卢斩衣还了一份恩情。如若不然,这让在下实在很烦恼呢。” 见卢斩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孙骆涯只好接下这本剑谱。 卢斩衣见年轻人收下剑谱后,毫不犹豫地就往自己衣襟里边塞,他便有些尴尬地笑着问道:“少主就不好奇这本剑谱?” 孙骆涯将剑谱塞入怀中,摇头道:“说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毕竟能让大唐武林十数位剑道高手不惜冒着名誉扫地的危境,也要来截杀前辈,由此可见,这本剑谱一定非同小可。只是如今我的体内气机不够稳定,再者我的心也不够定,即便是看了剑谱,也如同在看无字天书,满脑浆糊,倒还不如不看。” 卢斩衣点了点头,道:“如若少主愿意,接下来的几天,在下可以教少主习剑。” 孙骆涯朝两眼瞑合的中年男子抱了抱拳,“孙骆涯先行谢过卢前辈。” 卢斩衣摆了摆手,道:“你不用谢我。当初教主对我有恩,我给你剑谱,教你练剑算是报了恩。至于那三条人命,少主只需给我三个人的名字,卢斩衣尽力在明年开春以前,让这三个人永远消失在这座人间。” 孙骆涯想了想,道:“前辈,你这能先赊着不?我暂时没能想到要杀的人,日后若是想到了再与前辈提及,你看这样可以吗?” 卢斩衣笑着道:“可以。” 两人静坐了会儿,孙骆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就出声问道:“前辈,你该不会是孙希平说的那个来帮我的人?” 卢斩衣点头默认。 孙骆涯看向中年男子的那两只眼睛,然后出声道:“前辈,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卢斩衣起初并没有作声,他先是伸出了两指,在自己的眼前指了指,然后才开口道:“我是一路看着少主过来的。少主往哪走,我一直都看得见。” 孙骆涯不明就里道:“前辈的眼睛看得见?” 卢斩衣微微一笑,“我的眼睛自然是看不见的。” “那这么说前辈是会佛门的天眼通?”孙骆涯仍是不解。 卢斩衣摇摇头,道:“佛门的天眼通我是不会,不过我会山上练气士的望气之术。我是以望气术来分辨少主的所在。” 孙骆涯挑了挑眉,道:“望气术我之前倒是从龙虎山的一名道子身上听说过,只不过这望气术不是只能够分辨出气机的主人吗?听前辈这么说,难道这望气术还能用来堪舆地形?” “少主所言,说错也错,可说对也不尽然。望气术的确是能够分辨出天地间所存在的气机归属是哪个人的,可望气术与堪舆之术又不相同。望气术只可望气,不可望地。若说人有气机,实则这个天下,亦或是整座人间也都有气机。只不过人间的不叫气机,而是单一的称之为‘气’。”卢斩衣大致的作了一番解释。 “前辈如今是山上的练气士?”孙骆涯问道。 卢斩衣摇摇头,道:“我并非山上的练气士,只不过是因为我瞎了眼,对于许多事都有所不便,就学了这门望气的术式。话说回来,这门望气术当初也是教主请一位赵姓的龙虎山师叔祖教给我的,若是少主有兴趣,待会儿我便将这么望气术教会与你。” 孙骆涯再次朝这名中年男子抱拳感谢。 卢斩衣这次没有过多的举止来客套,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少主,你是如何看待这座人间的?” 孙骆涯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我说不上来。” 卢斩衣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望”向天上的这片星空,他说道:“少主,你看这片星空它像什么?” 孙骆涯很用心地想了想,“在我看来,星空便只是星空,也只能是星空。” 卢斩衣低下头,“看”向对面的年轻人,他换了个问题,道:“少主,那你说这座人间,它像什么?” 孙骆涯抬头看着星空,扯了扯嘴角,道:“以前我娘亲还在世的时候,她就跟我说,人死了之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所以我觉着,当下的这座人间,或是死后的世界,像星空。” 卢斩衣点点头,道:“在山上的练气士‘眼’中,人间便是星空。所有构成人间的‘气’,相互交织出了一副最为灿烂的星空。人间的山地河川是夜空,人间的万物生灵便是夜空中闪耀的星。不同的人或物,所有有‘气’的存在,皆是那片夜空的‘星’。” 孙骆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道:“懂了一些。” 卢斩衣休息了会儿,继续道:“每个人体内的‘气’的强弱,在山上练气士的眼中,便是星辰所散发的光辉强弱。一个生灵体内存在的‘气’越强,那么与之相对的那颗星辰的光辉也就愈加的耀眼。再者,每一个人体内的‘气’,都有他自己独特的味道,这便是山上练气士用来辨别这颗星辰‘身份’的办法。” 卢斩衣见魔教少主一脸认真地在听,他便没有了那种卖关子的想法,而是继续述说道:“或许对于人间的武夫来说,想要找一个刻意躲藏起来的人会很难。可对于山上的练气士来说,只要用望气术一瞧,即便是以某种强大的气来遮盖自己的气,可只要多花点时间与心思仍是可以找到。除非是体内气绝之人,例如死人。” 卢斩衣停顿片刻,思忖了会儿,继续补充道:“世间武夫大多只以为这座人间只有人是有气的,毕竟人间的武夫只能感知到人体之内的气机流转。我前面说人间也有气,实则并非仅是如此,这座人间不单单是人类有着气,就连动物c植物也是有气的,或者说,所有生存在人间的万物生灵都是有气的,简而言之,便是‘苍生皆有灵,有灵即有气’。正因为如此,这座人间才会显得那么有生气。” “等到将来你学会了望气术,你就会发现,之所以人间能够成为星空,那是因为人间万物,大大小小c零零散散的气,为本是虚无的黑暗增添出了仅有的色彩。我之所以能够找到你,是因为我知道你的气在哪里。所以,我就知道我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卢斩衣说着说着,突然笑了笑,道:“当然,这一路如果没有惠儿陪在我身边,一直为我指路,那么我找到你的时候,会晚一些,或许,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可能已经是一具没了头颅的尸体。” 对于目盲男子并不合时宜的笑容,孙骆涯虽然感觉很违和,但是心中也无任何的反感。所谓“忠言逆耳”,如今他能安然无恙地活着,除了让他吸取了一个极大的教训之外,还有一个原因,的确是与自己的运气有关。 他的运气真的不错。 “鸡汤来喽!” 随着一声高喝。 空气中竟然弥漫起了一股浓郁的汤香味儿。 却见一位身穿绿色裙衫的少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疾走而来。 孙骆涯不等绿裙少女走近,他便起身朝这位少女抱了抱拳,“孙骆涯,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今夜月明星稀,可即便如此,扬州角鹰山鹰山城的孙府府邸,依旧灯笼高挂。 身穿一条桃粉色长裙的解燮,此时正双手端着一碗燕窝行走在夜风清凉的廊道上,在他拐过了一个弯时,在道路的前方见到了一位中年男子。 该男子身穿一件黑色大氅,身形略显肥硕,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十分缓慢。 解燮加快了几步,走上前去,小声叫道:“孙伯伯。” 正是孙希平的男子侧过头,微微一笑,道:“燮儿,这么晚了你还给雅儿送燕窝呐?” 解燮点了点头,一脸认真道:“雅儿姐现在怀了小宝宝,正是身子需要进补的时候。再者,覃爷爷也说了,就算雅儿姐不吃,她肚子里的小宝宝也要吃呀!我们这些做大人的,总不能饿着小宝宝不是?” 看着解燮有板有眼的说着头头是道,孙希平不禁哈哈大笑道:“燮儿将来一定是个好姐姐。” 解燮呵呵一笑。 之后,两人携手一同来到了一座庭院。 孙雅儿坐在一座石亭里,在她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张棋盘,棋盘上摆放着少量的几颗棋子。 除此之外,在棋盘之外的石桌上,似乎还有被她从棋盘上摘取下来的棋子。其中,黑白两色的都有。 此时的孙雅儿见到了来人,立即从石墩上站起,准备行礼。 孙希平立即摆了摆手,连忙道:“使不得c使不得。” 孙雅儿兀自行了一礼。 解燮走了过来,将燕窝放在了石桌上,然后搀扶着孙雅儿落座。 孙雅儿看了眼正在吹气的解燮,微微一笑道:“燮儿,我现在可还没虚弱到拿不起汤匙的那种地步呢。” 解燮笑了笑道:“没事,我先练着,等什么时候雅儿姐生了小宝宝,那时候我照顾起雅儿姐也能更得心应手些。” 孙雅儿低头看了眼自己那微微隆起,但并不是很明显的小腹,她语气温柔道:“现在还早呢,也不知道那个时候骆涯是否已经回到角鹰山了。” 解燮将汤匙递到了孙雅儿的嘴边,柔声说道:“生小宝宝这么大的事,骆涯一定会回来的。雅儿姐放心,到时候如果他敢不回来,或是敢在外面沾花惹草,我一定让孙伯伯好好教训他一顿。” 孙雅儿咽下汤匙里的燕窝,笑而不语。 一旁的孙希平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直到孙雅儿在解燮的服侍下吃完了那一小碗燕窝,孙希平这才低眼正视向棋盘上的那四颗白色的棋子,“当初和涯儿一起下山的人当中,如今活下来的有几人?” 孙雅儿看了端着瓷碗离去的解燮一眼,然后道:“我曾以望气术观察过,当初陪同骆涯一起下山的五名寄主当中,连同肖汉在内,他们六人存在于这座人间的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消失。” 孙希平看向棋盘外那六颗相聚在一起的白子,然后又看向棋盘边上分开摆放的一颗黑子以及四颗黑子,他出声问道:“想必他们是与这五颗棋子一起厮杀时死的吧?” 孙雅儿点点头,道:“也不知是谁有那么大的手笔,一次性派遣出三百名一二三境之流的武夫死士,来截杀骆涯他们。至于其余的四名武夫,境界分别为两个四境和两个五境,只不过后来其中一个较强的四境吸收了大唐的武运,跻身入了五境。” 孙希平笑了笑,道:“不过是四个当了十几年的缩头老王八的货色罢了。” 孙雅儿蹙眉道:“爹认识他们四个?” 孙希平双手拢袖,不可置否道:“当初正魔两道大战时,他们四个人曾站在魔教这边,对于他们四人的气,我有些印象。” 孙雅儿想了想,道:“他们四人之中,有一人的武夫五境颇为古怪,竟能在同一时间出现七股相同的气。” 孙希平视线高抬,望向星空,眼神中似有追忆,他唏嘘道:“那个人应该是卖糖葫芦的邢丹涛。他们四个人之中,也就邢丹涛的悟性是最好的。不过他的武运太差,即便能够侥幸得到了大唐武运的馈赠,可他这一世的躯壳能够吸收的武运实在有限。能破四境入五境,已是难得。” 孙希平停顿了会儿,突然说道:“那四个人比起咱们角鹰山的魔教弟子,倒更像是‘魔’。他们杀人吃人,无恶不作。或许世人会觉着贩卖糖葫芦的邢丹涛是个不错的矮小汉子。实则不然,要我说,比起那个在糖人中下药迷倒婴孩,并将其煮了吃的糖人儿包逸,这个血衣糖葫邢丹涛才是更心思肮脏的存在。 他最喜欢吃的东西虽然是糖葫芦,可他的糖葫芦比较特别。糖衣是用血做的,果仁用的是人的眼珠。这光是想想,就会让人遍体身寒。至于那个只会在面条里下蒙汗药,做些人口买卖的妇人,与那个扒掉人皮做成皮影的驼背老倌,与包逸和邢丹涛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孙希平转移视线,看向棋盘上的四颗白子,他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卢斩衣已经与骆涯碰头了吧?” 孙雅儿点头道:“若非是卢前辈的及时出手,恐怕骆涯他已经” 孙雅儿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孙希平却是心知肚明。 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所幸把命留下来了。” 孙雅儿低了低眉,柔声道:“以骆涯的脾性,这一次能够侥幸活下来,那么下一次想要他死的人就得付出更多c更大的代价。” 孙希平感慨道:“兴许吧。” “当初卢斩衣欠我一个不大的人情,这一次估摸着那个臭小子能从他身上学到一些不小的本事。”孙希平喃喃道。 “爹,雅儿有一事不明。”孙雅儿开始将棋盘内与棋盘外的棋子全部收拢到棋盒内。 孙希平伸手示意她说下去。 “爹,你觉着这次大动干戈的来截杀骆涯的人,会是谁?”孙雅儿收好棋子,盖好盒盖。 孙希平低头在空无一子的棋盘上,凝视良久,这才低语道:“九州一十二坛的坛主,没有谁是不想要我孙希平死的,也没有谁是不想当这个魔教教主的。涯儿会在赣州去往中州边境的路上被截,而且来者有三百号人之多,那么就不可能是赣州地界之外的魔教分坛。 当下的这座武林,想要魔教少主唐王孙死的人,正道人士不在少数,不过他们最多也就是想想不敢真的动手。况且,我早些年就已经散播出了谣言,暂且不说魔教中人,就连正道中人,也都有十之八九的人相信,魔教少主是个武功盖世的大魔头。想要杀他,又谈何容易?” 孙雅儿蹙了蹙眉,道:“爹的意思是说,此次截杀骆涯的人,是赣州的业火分坛?” 孙希平轻轻地“嗯”了声,然后道:“先有血箭分坛,后有西域妖人,再有业火分坛,我想接连发生这些事,不可能是巧合,如果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那么这三起事件的幕后主使也是相同的。” “爹,你觉得是那个打断骆涯先天武胎和天生剑骨的铁面人?”孙雅儿神情凝重。 孙希平罕见地惨然一笑,“或许当今中原,也只有他敢这么做,或是说,也只有他有这个实力能这么做。” 孙雅儿神情复杂道:“我曾听骆涯提起过,说是他与爹能够打得平分秋色。” 孙希平哈哈大笑道:“没想到这个小子还这么给我留面子。我不知道那个小子有没有看出端倪,不过我能准确的告诉你,那个铁面人的境界,早在我之前便是第七境,或许当初我若是敢追上去,恐怕那缕刚凝聚出来的元神就要被他给当场碾碎了。” 孙雅儿皱眉道:“他有八境?” 孙希平摇摇头,道:“不知道,但也差不离了。” 孙雅儿面露担忧道:“那如果他执意要杀骆涯的话,爹可有法子能够从他手中保住骆涯?” 孙希平叹了口气,道:“之前试过一次,但那次是他没有下定决心要杀骆涯,否则我也来不及。暂且不说他的境界高处我太多,光是他所领略过的那种高度,我还未曾见过,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我想要赢他不是没有办法,可若想要杀他将会很难,不过要从他手上保住一个人的命,我不是做不到,而是将要付出的代价会很巨大。” 孙雅儿有些为难道:“不管怎样,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喜欢爹能尽全力的去救一救骆涯。” 孙希平脸色认真道:“这点你放心。我对这个小子的爱,一点也不比你的少。若是真有那个时候,我孙希平即便是拼了自己这条命不要,也会试上一试。” —————— 孙骆涯喝光了惠儿端来的鸡汤,除了缓解了饥饿之外,就连精气神也有些好转。 两位少女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几乎都是在一起的。 在两位少女走后,目盲男子卢斩衣便与孙骆涯述说了一遍望气术的心法口诀,孙骆涯用心记下,也就免去了卢斩衣复说第二遍的麻烦。对此,卢斩衣也是对这位魔教少主的超凡记忆力感到惊叹。 之后,卢斩衣便教了一些孙骆涯浅显易懂的修炼望气术的方法,只不过他没急着让孙骆涯现在就去练习,而是趁着今夜夜空里有星星的时候,他与孙骆涯说了一些有关他自己的心得。 “你在练习望气术之前,最好要先在心中拥有一片星空。在练气士的眼中,人间便如天上的夜空,天下苍生便是夜空的星辰。所以你最先要做的,便是能够让自己闭上眼,就能够看见一片星空。” 卢斩衣轻声道:“你如今的情况比起当初的我,实在要好的多。想当初,我在练习望气术时,由于双眼不能视物,所以光是想象出那片星空就已经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这才不过是零零散散的‘凑’出了一片星空。” 孙骆涯虽然听得有些迷糊,不过还是全部都记下了。 “望气术初练时,在于一个‘望’字。故而夜间需要仰望星空,昼间则需要习术者在黎明时分眺望东边。所谓日出东方,在大日初升之际,天际会有紫气东来,而这些紫气对山上的那些练气羽士则都是大补之物。要想练好望气术,首先得先让自己能够‘看得见’。” 卢斩衣说完,停顿了片刻,然后“望”向了孙骆涯,道:“少主可听得明白?” 孙骆涯点了点头,直言不讳道:“前辈说的这句话,被我用来结合上面那几句话,倒是有些懂了。望气c望气,重要的不止是气,还有望。若无望,则无气。这正是三境或三境以下的武夫,不知人体的气机,更不知武夫真气为何物的根本原因。” 卢斩衣点头赞同道:“的确。世间绝大多数一二三境武夫,在没有进入到四境之前,甚至都不知道那口潜藏在体内的武夫真气有多少次将他们从鬼门关给拉回阳间。” 之后的时间,卢斩衣便陪着孙骆涯在院子里看星星,将碗洗净放好的惠儿也与白衣少女闾丘若琳一起坐在小板凳上,时而看一看那位年轻的男子,时而又看一看夜空中的星月。 到了下半夜,所有人都已经回去睡了,孙骆涯则是一直等到夜空的星辰逐渐消失后,才返回自己的那件简陋屋子,他盘腿在暖炕上,没有假寐,只是合上眼,开始吐纳调息。 第二日,天还未亮,孙骆涯便出了屋子,离开了这座据说是当地乱葬岗守尸人生前居住的院子,他独自一人登上了后山的山顶,然后盘膝在悬崖边,一边瞑目吐纳,一边等到东边天际的第一缕黎明刺破黑暗,他才睁开那双好看的桃花眸子。 黑邃而又亮丽的眼瞳,眺望东方的那第一缕晨曦,除了刺目眯眼之外,孙骆涯更是下意识地默念起了昨夜卢斩衣传授给他的望气术的那篇口诀,随着口诀的默念,孙骆涯只感觉他的双目变得更加的疼痛,比起没念口诀之前,被红日的光线所照射的还要剧烈百倍。 一时间,眯起眼,强撑着没让双眼闭上的孙骆涯已经是泪流满面,他的眼眶不知不觉已经红肿一片。到得最后,孙骆涯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他更是觉着头晕,身体似乎也在摇摇欲坠,可偏偏在如此境地之下,孙骆涯他竟然“看”到了一条条怒目张须的紫气大龙,正从东边不断的往他这边游窜而来。 天地间,隐约有龙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臭棋篓子 紫气大龙身形巨大,比起孙骆涯见过的所有房柱都还要大上几十倍不止。况且,它们的数量也都在上百条之多,每一条都是作天王张须状,怒目威严,而且伴随着一声声惊人的龙吟,明明已经见识过大世面的孙骆涯也只觉心惊胆战,心有惶恐。 他下意识地双手撑在了地上,两脚开始向后蹬行,想要借此与那上百条紫气大龙拉卡距离。 可他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还未等他倒退挪行出十来米,那几百条紫气大龙已经朝他迎面扑来,巨大的三指龙爪更是朝他当头拍来。 避无可避的孙骆涯,心脏狂跳,他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便睁开眼来。 上百条紫气大龙突然消失不见,他的双眼也察觉不到疼痛。 而让孙骆涯感到不解的是,他眼前所见到的竟然是漆黑一片。 熟悉的家具摆设 熟悉的暖炕 他回来了! 他回到了自己昏迷时所休养的屋子! 孙骆涯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眼睛,眼睛上没有了先前因刺目的光线而红肿及泪流满面留下的痕迹。 孙骆涯低头看了眼,发现自己正盘膝于暖炕上,这与他之前在屋子里瞑目吐纳的时候一样。 “刚才的是梦?” 孙骆涯轻声呢喃道:“难道是我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孙骆涯带着疑问,下床穿靴。 他开门走出了这间破旧的屋子,来到了庭院。 屋外月明星稀,即便没有灯笼高挂屋檐,光是仅凭月亮的光辉就足够孙骆涯看清庭院的一切事务了。 庭院里没有因为守尸人的死去,而呈现出荒草丛生的凄凉景象,当然,这都是卢斩衣的侍女惠儿的功劳。孙骆涯还听卢斩衣说,白衣少女闾丘若琳的功劳也不小。 她们两个小家伙在孙骆涯昏迷的这半个月里,已经将这座破败的小院打理的能够住人了。 主卧虽然只有一间,但是与卧室相连的还有一间停尸房,里面放满了棺材。除此之外,与停尸房和主卧隔离开的那间屋子是厨房,而与厨房相连的则是柴房。 因为有死者为大的原因,所以惠儿与闾丘若琳只是趁着午时红日最大的时候,对停尸房进行大致的打扫了一下,大多只是将蜘蛛网给清扫掉,门窗也只是略作清洗,使得看起来没有初见时那般脏。 孙骆涯转头看向了厨房与柴房那两间屋子,据卢斩衣所说,惠儿与闾丘若琳已经将柴房收拾成了一间可供她们两位少女休憩的小卧室,而他卢斩衣自己,则是在厨房的木桌上将就着睡。 孙骆涯就近找了只小板凳坐下,然后他抬起头,开始仰望星空。 卢斩衣的意思是让他夜观星空,将星空的大致模样记在脑中,若是他以后哪天闭上眼也能够看见星辰的时候,就能够开始真正的修习望气术了。 孙骆涯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仰着头,望向星空。 四周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骆涯突然回过神来,猛地从小板凳上站起。 接着,他大步走向了厨房,他先是伸手瞧了瞧厨房的门,大门没锁,一敲就开了。 孙骆涯顺着大门敞开的缝隙,将门彻底向屋内推开,却见屋内空无一人。 孙骆涯先是轻声喊了一声“卢前辈”,没有听到回声,他就又提高嗓音喊了一次,结果也是一样。 孙骆涯蹙着眉,离开厨房,来到了相邻的那间柴房。他同样是敲了敲门,柴门一样是没有上门闩的,孙骆涯将柴门推开,见到了一张由干草垫在地上,被褥堆放在干草上的简陋小床。 除此之外,屋内空空如也。 孙骆涯不知道卢斩衣去哪了,他更不知道惠儿与闾丘若琳这俩小丫头也跑去哪了。 孙骆涯背转过身,伸出双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搓了搓。 “这一定是梦!”他肯定道。 如果说之前在山崖边见到的紫气大龙是梦,可梦既然醒了,那为什么这片星空的星辰还存在? 他记得自己是最晚回屋的,而且在回屋之前,是因为夜空的星辰正在逐渐消失。哪会如现在这般依旧璀璨。 可如果说现在这个是梦境的话,那之前他见到的紫气大龙是真实的还是梦境呢? 孙骆涯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乱。 他重新回到院子里,在小板凳上坐下。 不管如今是梦境也好,亦或是真实的也罢,他现在什么也不去想,就当是老天爷白白赐给他一次夜观星空的机会。 尔后,孙骆涯就一直这样观看着头顶的那片星空,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是每当他想要用心去记忆这片星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论如何去记忆,星空中的那些星辰仿佛会突然从他记忆中消失一般,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可孙骆涯他也没有就此放弃,因为他发现自己头顶的这片星空不会消失,就好像自己当前所处在的这个世界,是没有白昼的,月亮与星辰永远不会消失,所以他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去记忆这片星空。 每当他的记忆中消失了许多星辰,他就又会重新将这些少掉的星辰加入记忆中,如此反复,一直到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道清脆的硬物触碰硬物的响声。 孙骆涯警惕地从星空中收回视线,体内的武夫真气也在此时被他强行提起,蓄势待发。 院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穿白净道袍的年轻道士。这名道士的眉宇之间,留有一颗米粒大小的枣红印记。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袍,在背心处,绘有着一张阴阳鱼交汇图。 如果说孙骆涯是男子女相的俊美公子哥,那这位年轻的白袍道士,便是一位长相俊秀的出尘散人。他那乌黑的长发尚未盘结成牛鼻,就如某些女子一般,在长发的末端由一条白巾扎束,倒是避免了长发胡乱披散的情况出现。 这名年纪约莫与孙骆涯相仿的白袍道士,正坐在一只石墩上,而在他的身前,则摆放着一张石桌。 孙骆涯不记得院子里有石桌和石墩,更不记得有这名年轻的白袍道士。 只不过种种诡异的现象让孙骆涯明白,这一切之所以会发生,或许就与这名正端坐在石墩上,一脸认真地面朝石桌上的那张棋盘的白袍道士有关。 相貌俊秀c气质出尘的白袍道士,一手轻捻白子,一手轻提捻子那只手的衣袖,迟迟未曾落子,似乎是在考虑这一子应该落在哪里。 孙骆涯见他没有暴起杀人的意图,虽然心中依然是警惕万分,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位白袍道士所造成的,那他反不反抗岂不一样? 就好像人活在世间,老天要下雨,人就得逆来顺受,要么淋雨,要么想办法躲雨。 当弱者在面对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强者时,除了逆来顺受之后被欺凌,还有就是反抗之后被欺凌。但往往都是逆来顺受者,有着更多的选择。而那些试图反抗的,则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孙骆涯想通之后,便有些释然。 他松掉了那口不太真实的武夫真气,然后从小板凳上站起身,缓步走了过去。 走进之后,孙骆涯才发现白袍道士正在专注的棋盘上,并无一子。 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白袍道士会难于落子呢? 孙骆涯费解地站在一旁。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那位比大唐绝大多数国手的棋艺都要精湛许多的小姨,在与昔年有着兵圣一称的贾爷爷对弈时,都没有在开局的定式上思考那么久。 一般而言,不论是他的小姨先行落子,或是兵圣爷爷先行落子,她们都会毫不犹豫地落子在小尖。俗话说“小尖无恶手”,第一子落在小尖是很稳妥且坚实的走法。 当然,除了落子小尖之外,还有常见的占角落子,如:星位c小目c三三等。 不过落子三三对于棋手把握棋局走势的时机极为重要。一旦点活了三三,己方虽然得到了一定的实地,可敌方也获得了一定的外势,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边角三三很少有人第一时间去抢占。相比较于步调较小的尖,不论是国手亦或是市井棋手,则更倾向于后者。 孙骆涯虽然没有像绝大多数棋手那样专注于棋道,但是围棋的基本定式,他在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自己的小姨给强行恶补了一通。虽说小姨李玉婵在他的耳边千叮咛万嘱咐,说他的棋道天赋堪比下棋半辈子的老国手,若是专注于棋道,说不定将来有一天能够将那位被人间国手尊称为“棋圣”的老人给打败。 可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孙骆涯的心思从来就不在棋道这一方面,他能活到现在,心中唯一的心愿就是替自己的娘亲报仇,他要手刃仇人。 “啪嗒。” 清脆而又悦耳的落子声响起。 孙骆涯闻声看去,只见白袍道士落子在了“三三”,这倒是令孙骆涯有些吃惊。 可还不等他将吃惊的情绪平复,就差点一口老血给吐出来。 只见这位气质出尘的白袍道士伸出两指,将刚落在三三的白子给拾了起来,然后又摆出了一副凝视棋盘,做深思状。 孙骆涯在心里暗自腹诽一句,只说这白袍道士的棋品和他的外公一个鸟样。以前他见过兵圣贾爷爷与他的外公一起下棋对弈,一盘棋下来,即便早已习惯李芝高这个臭棋篓子棋品的贾文龙,甚至都能够跳脚骂娘十三次。三百多枚棋子,李芝高能够做到平均悔棋五十次,也是十分出彩的存在了。 先前孙骆涯便已经听到过一次落子的声音,只不过当他走过来时,并没有见到棋盘上有棋子,想必是他已经悔棋了。 也不等孙骆涯多想,这位刚从棋盘上拾起白子的白袍道士,就又挥手落子了。 在清脆的“啪嗒”声响中,一旁观棋的孙骆涯直接给惊得眉头一跳,这他娘的直接起手落子在天元, 古往今来,在棋坛上就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一说,意思是说在棋盘上落子在不同的位置其所能达到的价值也不同。先行落子在角,角在棋盘上所能达到的价值就如同金子一样珍贵。其次是边,再者是中腹。 而“天元”,正是在棋盘中腹的正中心。 当初贾文龙在教孙骆涯下棋时,他教给孙骆涯的第一个词便是“布局”。 围棋注重于布局,与古人“象”所发明的“象棋”实际上有异曲同工的妙处。 象棋本就是两军对垒演化而来的,而围棋实则更像是王朝与王朝之间的夺城战。 相比较于象棋,围棋则更需要揣度人心c深谋远虑。就好比一支军队的军师,需要替主帅做到调兵遣将,排兵布阵等军事战略。 在棋坛上,就曾有一句半似调侃的话将棋坛国手与沙场军师进行比较,“每一个国手都是军师,而每一个军师就不一定是国手。” 在棋坛上,所有当代国手都非常认可这句话。 因为在当代的国手之中,有一位被称之为“棋圣”的老人存在。纵观大唐与大宋两座王朝,能让这位棋圣让子少于三的棋手,至今尚未出现。据说大宋王朝的当朝天子,与大唐王朝的兵圣贾文龙一样,只能做到让这位棋圣礼让三子。 不过这位棋圣也说了,赵太祖赵元朗稍胜兵圣贾文龙半子。 棋圣虽未明言,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是明显。 兵圣贾文龙也是因为棋圣说了这句话,才结束了他这一生的戎马生涯。 当初兵圣贾文龙发现了小骆涯的才能后,本就有意将小骆涯培养成大唐王朝新一代的兵圣,因为他觉着以小骆涯的资质,绝对可以胜过大宋王朝的赵太祖。到时候,天底下就再也没有人会问“哪个中原”这句话了。 孙骆涯看着这名眉心有着枣红印记的白袍道士没有伸手去棋盘上拾子的意思,他便试探性地发问道:“决定了,不悔了?” 白袍道士抬起头,看了身边的孙骆涯一眼,对于他的存在,白袍道士丝毫不觉着奇怪。 白袍道士轻轻“嗯”了一声,道:“决定了,不悔了。” 孙骆涯看到他说话的表情极为认真,不由地在心里暗赞了一句“高手”。 在棋盘上,落子天元,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是这名棋手压根就不会,要么就是这名棋手的棋力特别高,高到已经能够光靠对方的落子就能洞察全局的地步。 孙骆涯就曾听他的小姨提起过,说是那位棋圣先生,除了礼让对方先占角之外,他的第一子也会落在天元,这也就是在无形中,棋圣先生多礼让了对方一子。 尤其是在他对局那些下三段的国手时,这位棋圣先生就曾做到了礼让九子的地步,而算上他的落子天元,几乎可以说是礼让十子。这在棋坛上是史无前例未曾出现过的情形。 要知道礼让十子也就意味着能够让当代最难解的定式“飞火流星”成型大半,无形中就增加了一定意义上的破局难度。可即便如此,这位棋圣老先生依旧是完胜了这名国手。而经此一战,棋圣老先生的棋力更是被视为只有高处天外的棋仙才有资格胜他。 而就在孙骆涯心中暗赞一句这位白袍道士是高手的时候,下一瞬,他可就真的差一点一口老血给自己喷死了,这他娘的还是悔棋了 却见白袍道士手里捻着白子,摇头晃脑道:“不行不行,我若这一手落在天元,那个老家伙一定以为我是瞧不起他,会伤他自尊。而且想想,我也觉着起手天元不好,怎么说我与他也是五五开的存在,总不能不给他面子。” 说着,白袍道士探出手,将白子落在了小尖上。 在听完了白袍道士的自言自语,又见过了白袍道士的落子之处,孙骆涯很是鄙夷地看着他,心想道:“臭棋篓子,忒不要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孙骆涯在心里面刚说完,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人给打了一下,立即头疼欲裂,忙不迭龇牙咧嘴起来。 白袍道士对此也不以为意,只是探手从棋盒里捻了枚黑子,盯着棋盘做深思状。 孙骆涯倒吸两口冷气,心中疑虑万分。 刚才他挨的那一下并不是很重,可不知为何他所感受到的痛楚却是十分强烈的。比起他与赵魁,或是邢丹涛厮杀时,所受到的痛楚都要来的强烈一些,只不过比起他被孙希平在锻炼体魄时要来得痛楚稍微轻上一些。不过好在他提起了一口武夫真气,后脑传来的痛楚才减轻许多。 对于今晚发生的这一连串古怪事情,孙骆涯被人无缘无故打了一下脑袋,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在白袍道士的对面坐下,石墩上所传来的冰凉感觉让孙骆涯的精神为之一怔,紧接着,他便听对面的白袍道士开口问道:“你说黑子应该落在哪里会好一些?” 孙骆涯抬头看去,只见这位眉心有枚枣红印记的白袍道士早已双目凝视着自己。孙骆涯平静地从这位横空出世的白袍道士身上挪开视线,然后低头看向棋盘,道:“金角银边草肚皮,既然前辈是自己与自己下,那么结局无非是两种,要么是一场无解局,要么就是前辈宁愿自己骗自己,想让黑白中的某一方胜,故意对希望获胜的那一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前辈的下一手,无论是走哪里,其实意义都是一样的。” “嗯”白袍道士轻声应了一声,然后道:“你小子这话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贫道刚才是问你下哪里,而不是问贫道自己下哪里,所以,你说贫道这手黑子应该落在哪里?” 孙骆涯再次抬头,看向这位已经从神情平静,到了如今面带笑意的白袍道士。 虽说白袍道士的笑脸会让人觉得很是温柔和煦,可是此情此景,却是让孙骆涯的内心感到十分的不安。 可即便如此,孙骆涯仍是故意展露出了一个笑脸,道:“如果前辈是想让我执黑子陪前辈下一局,那晚辈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看起来年纪与孙骆涯相差无二的白袍道士,依旧笑脸相迎,不过他的那对眼眸已经弯眯成缝,“贫道只问你黑子应该下在哪里,而不是说要让你执黑子同贫道下棋。” “哦,原来是这样啊。”孙骆涯笑意不减,丝毫没有要与白袍道士撕破脸皮的意思。因为如今他已经隐约察觉到,自己今夜之所以会遇见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或许最大的原因就是眼前这位白袍道士了。 这世上越是不寻常的事,就越是与不寻常的人或物有关。 白袍道士笑呵呵道:“所以,黑子下一步应该落在哪里?” 孙骆涯笑着道:“在咱们大唐王朝的市井坊间,有先手禁三三的说法,当然,在国手以上的段位则没这个禁项。既然前辈执白子落三三,那黑子可以落在四四,毕竟四四在市井坊间也是先行禁手。” 白袍道士蹙了蹙眉,然后点头道:“在理c在理,没想到你小子的棋艺竟有贫道十分之一的厉害。” 对于白袍道士的喃喃自语,孙骆涯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白袍道士将黑子落在了“四四”上,接着探手入了棋盒,从棋盒中捻起了一颗白子,沉思片刻,这才抬头看向对面的黑衫年轻人,道:“小子,你觉着贫道的这手白子落在哪里好些?” 孙骆涯哭笑不得,道:“前辈的棋盘上才不过两子,而且白子占了四分之一的三三,黑子占了四分之一的四四,既然如此,那前辈的白子,不妨先将三三占尽,或是抢占四四(星位),至于三四cc四五也都可以考虑。毕竟前辈是国手之间的常规三三开局,没有用无厘手第一子落在天元,那就按照正常的套路来,先占角和星位。在晚辈看来,自己同自己下棋,睁一只眼和闭一只眼什么的,才是最无趣的,最有趣的则是明知道对方的下一步棋将要走在哪里,而自己就要费尽心思的去拦截,不让对方的棋子能够成势。一直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时候,棋盘上的大势走向才是最值得惊喜的地方。” 白袍道士瞪了孙骆涯一眼,道:“你知道贫道是谁吗?贫道怎么下棋还用得着你来教啊?你要知道,贫道问你下一步走哪,是看得起你,是给你机会让贫道看到你的棋艺漏洞,好替你查漏补缺。你要懂得感恩,要感激贫道,知道不?” 孙骆涯没有与这位看似道士实则更像是无赖的白袍道士较真,他笑着朝这位白袍道士抱了抱拳,道:“多谢前辈教授棋艺。” 白袍道士一脸不悦地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贫道不与你小子一般见识。” 白袍道士话虽这么说,可他仍是执白子落在了三三上,这让一旁观棋的孙骆涯只觉有趣。 之后,白袍道士罕见的没有盯着棋盘考虑,而是在一连串的噼啪声响下,下子如飞,将棋盘上的四个星位,以及四个三三c四五c大目c小目全给占了,黑白两子各占一半。 之后,白袍道士终于是执子凝视着棋盘犹豫了起来,他盯着棋盘思忖了许久,然后道:“接着呢?接着贫道应该下子在哪里?” 孙骆涯一副早已做好了白袍道士会在占完角之后提问的准备,“占完了角之后是挂角和守角,在市井坊间守角要比挂角重要,实则两者同样重要,我观前辈的落子,怎么是黑白互不侵犯的?” 白袍道士白了孙骆涯一眼,道:“贫道喜欢,不行啊?” 孙骆涯一阵无语,苦笑着道:“不是不行,只是前辈这样下,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平局。那这下与不下,又有何区别?” 白袍道士摇了摇头,道:“你不懂。” 孙骆涯好奇道:“前辈,此话怎讲?” 白袍道士先是没有开口解释,而是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盒中,然后双眼扫了一遍棋盘上的棋子,这才抬起头看向正对面的黑衫年轻人,“小子,不瞒你说,贫道东郭九墨曾与棋圣季老头手谈过一局,你猜怎么着?” 孙骆涯惊讶万分道,“你说谁?!” 白袍道士对于年轻人的惊讶神情颇为受用,他点了点头,以一副很是欣慰的表情说道:“你没有听错,就是当代所有国手都崇拜万分的棋圣——季佑!” 孙骆涯激动地身体前倾,两手更是支撑在了石桌边缘,他急迫地想知道答案,“前辈,你和棋圣手谈过?怎么样,是赢了还是输了?” 白袍道士摇摇头,道:“这是贫道之前问你的问题,你要先回答了,贫道才能告诉你。” 孙骆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试探性地说道:“你输了?” 白袍道士一巴掌拍在空气上,可对面的孙骆涯立即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像是被人给打了一巴掌一样,疼痛的不行。 “小子,贫道看上去就是那种与季佑手谈一局,必定会输的人?”自称是东郭九墨的年轻道士有些郁闷的问道。 孙骆涯委屈地点点头。 由此可见,先前他在心里面腹诽的那句,打他后脑勺的人应该也是这位白袍道士了。 在孙骆涯点头默认了之后,东郭九墨便有些气急败坏地一掌拍在了石桌上,使得桌上的棋盘与棋盘上的棋子都为之一颤,挪离了原有的位置。 孙骆涯下意识地身体后仰。 东郭九墨突然抬起手,然后四指弯曲c大拇指朝向他自己的脸,高傲道:“我—— 东郭九墨!是和棋圣季佑五五开的男人!棋圣季佑只能和我平局!!” 孙骆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到了一些,不过在他听到白袍道士说他曾与棋圣季佑手谈并以平局收场时,他的内心是极其震撼的。 要知道,如今这世上能让棋圣季老先生让子少于三颗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当然,两颗半可不算。 或者说,在当今的棋坛上,还未曾有人听说过有那么一号能够与棋圣的棋艺不相上下的人物存在。 不过,当孙骆涯回想起之前见到的这位白袍道士落子又反悔收子时的场景,他突然就感觉这位道士所说的言语失去了十之六七的信服力。 不过孙骆涯也不能断定这名白袍道士就不是在故意藏拙了。 可当他见到这位白袍道士将棋盘上动乱的棋子进行复盘时的错漏百出,他就已经对白袍道士所说的能够与棋圣老先生五五开的言语失去了十之八九的信服力。一位棋手,连最基本的占角复盘都不会,这样的人,就连挑战国手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是那位能够让国手十子的棋圣老先生了。 不过也并不是说这位白袍道士就不是那十分之一的特殊棋手,在棋坛界,就曾出现过一位连最基本的金角银边草肚皮也不知道的棋手,而且他也是与白袍道士一样连最基本的占角复盘也不会,可他却是能够在先手落子在天元,连胜了大唐与大宋加起来共三十四位棋坛国手,棋艺之高,超乎想象。就连孙骆涯的那位小姨,在当初提起这个人时,也满是感慨与唏嘘。 他的小姨李玉婵感慨的是大唐王朝的棋坛界能出现这样一位围棋天才,实在是大唐之幸。可她唏嘘的是,这位被国手们称之为最有望能够与棋圣季老先生真正不让一子便能一较高下的天才棋手,竟然在连赢了三十四位棋坛国手之后,便彻底在两座王朝之中销声匿迹了,就好像这座人间从未出现过他一样。 大唐与大宋两座王朝的市井坊间,都有传闻,是说这位天才棋手在连战了三十四位棋坛国手之后,七窍流血至死。也有人说他是季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可季老先生后来出面澄清了,说他完全不认识这个人。这就使得此人的身份变的更加扑朔迷离。后来,有人猜测这位天才棋手是天上的棋仙下凡,来与人间的棋手手谈较量。比起这个仙人之说,当代棋坛的棋手们倒是更有意的去相信是这位天才棋手七窍流血至死。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位天才棋手的消失之谜至今没有一个准确的消息。 如今孙骆涯因为遇见了这样一个白袍道士,而且还因为白袍道士的身上与传闻中的那位天才棋手许多地方的共同之处大致相同,这才让孙骆涯有些怀疑,这位自称是东郭九墨的年轻道士,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那位连胜大唐c大宋两大王朝共计三十四位国手的天才棋手? 不过很快,他便否定了。 因为在传闻中,这位天才棋手从未与棋圣季老先生见过面,更别提是手谈过了。 而这位自称是东郭九墨的白袍道士,口口声声说他与棋圣老先生五五开还下了盘平局,这就更加证实了白袍道士不是那位天才棋手。 东郭九墨见孙骆涯没有什么反应,心情没来由的糟糕透顶。 孙骆涯突然问道:“前辈,你可听说过一位曾连胜唐宋两国三十四位国手的天才棋手吗?” 东郭九墨一听到这个,脸上就满是傲气道:“贫道何止听说过,你说的这位天才棋手,贫道也曾和他手谈过一局,你猜怎么着?” 孙骆涯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道:“前辈难道与这位天才棋手下了盘平局?” 东郭九墨摇了摇头。 孙骆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东郭九墨没好气地瞪了孙骆涯一眼,脸色不自然道:“你怕是个傻子吧?他怎么可能和我下成平局,如果是平局,那他岂不是跟棋圣季老头一般厉害了?” 孙骆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扯了扯嘴角,道:“前辈,其实你没能和棋圣季老前辈手谈吧?” 东郭九墨突然伸手一拍桌面,怒喝道:“屁话!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能和季老头手谈了?小子,我告诉你,这话说可以乱说,我呸,这饭可以乱说,话可不能乱吃!” 孙骆涯伸手捂了捂额头,道:“前辈,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东郭九墨勃然大怒,朝着孙骆涯一甩衣袖,坐在他对面的孙骆涯,立即便感到有一股巨力迎面袭来,只是一瞬间便将他给打翻在地,在空中翻转了数圈才摔落在地的孙骆涯直接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顿时间,斗转星移,日月颠倒。 孙骆涯伸手抹去嘴角的鲜红血迹,目不斜视地盯着那位年纪与自己相仿,眉心留有一枚枣红印记的白袍道士,如临大敌。 悬崖边,身穿一件背心处绘有阴阳鱼图案的白袍道士,双手负在身后,浮空而立,神态说不出的肃穆庄严。 “你到底是谁?!”被打翻在地,浑身剧痛的孙骆涯大吼出声。 在悬崖上空悬浮而立的白袍道士语气平静道:“贫道东郭九墨,自西域太离观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大日初升。 浑身就像被马车碾过一样疼痛的孙骆涯,脸色诧异地看着那位悬浮在半空站立的白袍道士。 当“西域”c“太离观”等字眼进入孙骆涯的耳中,他简直是满脸的诧异神色。 “你与闾丘若琳是什么关系?”他扯着嗓子大喊道:“你究竟是谁?!” 东郭九墨蹙了蹙眉,道:“贫道乃太离观观主,亦是闾丘若琳的师尊。” 孙骆涯忍着伤痛在地上艰难爬起,他一手捂着剧烈疼痛的胸口,语气不善道:“你派遣闾丘若琳接近我到底有什么企图?我可不信什么与我双修就能共证长生大道这种屁话。” 东郭九墨没有直接开口说话,而是想了想,然后身子飘掠在了地上,孙骆涯双眼如炬,身形更是没有退让一步,这倒是让故意飘掠下来想要惊吓孙骆涯的东郭九墨有些心塞。 不过东郭九墨似乎没有翻脸的意思,他是一副双手负在腰后的傲慢神态,语气却是极其地平静,“我很好奇,如闾丘若琳这般体内流淌着真凰之血的少女,不论是放在哪座王朝的宫廷中,都将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子。 你唐王孙虽然不是大唐天子的龙子龙孙,但身体里多少也流淌着一些真龙之血,不管怎么说,在你第一次见到闾丘若琳时,你身体里的血脉就应该已经饥渴难耐了才对。 可让贫道想不明白的是,从你俩相遇开始到现在,你竟然仍是没有将闾丘若琳给吃下嘴,难不成你唐王孙在十五年前不仅被打断了天生剑骨,就连胯下的那第三条腿也都给人打断了?” 若是换做常人被白袍道士如此羞辱,或许可能已经是暴跳如雷,可孙骆涯却跟没事人一样,他只是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我若睡了闾丘若琳,是不是还得叫你一声师尊?” 东郭九墨冷着脸道:“不用这么麻烦了,原本贫道还想着让闾丘若琳窃取你体内的那一缕证道契机,将来能成为我证道飞升的一味补药。可就在前不久,贫道从他人那里得知了一项秘法呵呵,原本贫道还抱着一丝希冀,希冀着闾丘若琳那丫头能够让你早点死在她的肚皮上,可没想到啊也罢,贫道既然来都来了,就不用费那么多事了。” 说罢,东郭九墨两眼一凝,肃杀之气瞬间弥漫于天地间。 “掌握五雷!” 东郭九墨一声冷哼,右手高举过头,刹那间,悬崖上空黑云密布,天地间的灵气开始剧烈躁动起来。 狂风大作,雷云翻滚,黑紫电蛇如鱼入水,在雷云之间来回穿梭。 本该双脚踩踏在山地上的白袍道士,如今那修长的身形在狂风之中,逐渐脱离了地面。 雪白道袍在狂风中肆意翻飞,猎猎作响,满头黑发更是飘扬而立。 山道上,一位脸色惨白的白衣少女,正满头大汗地朝山崖处跑来。 右手五指弯曲如爪状的白袍道士,瞥了眼那位浑身灵力滴点不剩的白衣少女,低语了一声“废物”,挥出左手朝白衣少女所在的方向甩了一记袖子,刹那间,便有一道飓风龙卷飞冲向了那位白衣少女,并将少女给掀翻下了山道,一路滚落了数百米才在一处较为缓和的山道上停止翻滚。 与此同时,在山下的那座简陋院子外,一名面覆铁甲的黑袍男子,一手弯曲如勾爪般地扣在了一名少女的稚嫩脖颈上。 而就在黑袍男子的身边,则站立着一位络腮胡汉子。该名汉子的左眼上佩戴着一只黑色的眼罩,他双手叠放在刀柄上,拄刀站立,面朝那位身穿文衫,背负长剑的目盲男子。 独眼拄刀的汉子,表情古怪道:“卢斩衣,我听说你无需拔剑,只需弹一弹手指,就能将邢丹涛以及他的六魄在一瞬间杀死?” 目盲男子笑了笑,答非所问道:“怎么,堂堂业火分坛的坛主席三龙,要来与我这么个瞎子动武?” 席三龙眯起了右眼,笑容古怪道:“我听说你卢斩衣做了大宋王朝好些年的狗,怎么,人间的狗不是最忠诚的吗,你作为大宋的狗,不顾大宋的安危,离开大宋,这样真的好吗?” 卢斩衣皱了皱眉,道:“你们要怎样才能放过惠儿。” “粲粲粲——”面覆铁甲的黑袍人阴恻恻的笑道:“坐等魔教少主唐王孙被太离观的馆主开颅取物。” 正是惠儿的少女,冷不丁地在黑袍人的怀中打了个激灵,她略带哭腔道:“公子,我怕。” 目盲男子面朝少女,露了个笑脸,道:“惠儿不怕,公子在这。” 兴许是真怕了的少女咬着嘴唇,轻轻地点点头,都不敢太用力,心怕自己用力过重了而让黑袍人不择手段地将她扼杀在怀中。 席三龙一直将注意力放在那名气息内敛的目盲男子身上,以他如今的练魂境实力,竟然丝毫察觉不出这位目盲男子的武道境界。 “你已入炼神?”席三龙皱着眉头,出声猜忌。 卢斩衣没有作答,他只是伸出右手,向着后背背负的长剑探去,剑柄入手之时,便是长剑出鞘之时,雪白的剑刃,在红日初光下,熠熠生辉。 卢斩衣横剑在前,面朝拄刀而立的络腮胡大汉,平静道:“当年魔教教主于我有救命之恩,今日不论如何,他唐王孙的命,我卢斩衣是保下了。” 席三龙呵呵笑道:“你若不杀了邢丹涛,他唐王孙也是必死的局面。卢斩衣,你已经救了他一次,就算是还了他一命,那你还有什么救命之恩需要还的?” 卢斩衣摇摇头,道:“我欠魔教教主四条命,如今才还了一条命,还剩三条。” 席三龙冷笑道:“卢斩衣,你这是故意要与我们作对!” 卢斩衣沉吟片刻,然后点头道:“你可以这么说。” 席三龙扯动嘴角,冷笑连连,他不再多言,抬脚一踢地上的刀鞘,长刀立即倾斜离地升空,席三龙作势前冲,右手紧抓刀柄,拔刀出鞘。 一记斜劈斩在了空气中,立即便有一道刀罡飞斩而出。 卢斩衣虽双目不能视,可在他的“眼”中,眼前的世界便是一座由“气”构成的人间。 面对呼啸而来的刀罡,卢斩衣不过是微微挪步侧身,整个人就巧妙地避开了刀罡。 却听“轰”地一声,卢斩衣身后的老旧院门当即被席三龙的这道刀罡给劈斩成粉碎。 与此同时,卢斩衣由横剑改为竖剑在前,左手掐剑诀,以剑指轻摸剑身,从末端一直到剑尖,一气呵成,体内真气恰如一条火龙咆哮嘶吼,一时间,三尺青锋光芒大作,其上所萦绕的气机,如白蛇缠绕剑身,奇异非常。 卢斩衣瞑目呢喃道:“白蛇吐信!” 话音刚落,卢斩衣的左手剑指刚好从剑尖划出,刹那间,本就白芒耀眼的三尺青锋,这一刻,光是剑身上包裹的那层雪白剑气就已经将近五尺,而剑身也随之增大了一圈不止。 而此时的席三龙已经借助了先前的那道刀罡,迅速拉近了与卢斩衣之间的距离,就在他们两人的距离不到十米时,席三龙突然甩出了手中的长刀,以刀尖直刺那位目盲的文衫男子,而他自己则是加快了突袭的速度,瞬间将距离从十米拉近至了五米! “公子,小心!” 惠儿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大喊着出声提醒道。 卢斩衣双脚静立在原地,未曾挪动一步,可他手中三尺青锋上的剑气已经暴涨到了七尺! “布衣斩白蛇!” 卢斩衣轻喝一声,手中的长剑更是随之笔直地劈斩而下。 眼看着被剑气包裹的长剑就要与飞射而来的长刀相互交击,却见飞奔而来的席三龙迅速握刀,朝着竖直劈斩而下的剑气长剑就是一记上撩。 正所谓心随意动,刀随心走,在长刀入手的那一刹那,便有一道凌冽的刀罡瞬间炸裂而出,与劈斩而来的剑气相互交织,眨眼之间,刀罡与剑气轰然炸碎,气浪滚滚,卢斩衣与席三龙二人纷纷倒退。 几乎同时,两人各有一口鲜血涌出咽喉,喷吐出体外。 面覆铁甲c身穿黑袍的男子在见到瞑目男子手中的长剑之上,那层几乎只比剑身多出两毫厘的剑气薄膜时,竟不由自己地喃喃自语道:“没想到卢斩衣的‘布衣’能够在席三龙的一刀之下,仍能残留一丝剑气,看来大宋王朝之行,让他在剑道上有了不太一般的体悟。” 席三龙满嘴嫣红,他抬头看向远处的目盲男子,哈哈笑道:“不错c不错,难怪能不拔剑就杀了邢丹涛,有点实力。” 对于席三龙的言语,卢斩衣只当是充耳未闻,他不过是抬起头,“看”向了更远c更高的地方。 在那里,只有雷云漫天,电蛇游走,满是肃杀之气。 一袭白袍的东郭九墨,将高举的右手向后一挥,顿时间,雷鸣大作,电蛇曲折射向人间。 “雷霆万钧!” 东郭九墨大喝一声,白袍翻飞,响声猎猎。 顷刻间,雷云压顶,似乎近在咫尺,数百道紫色电蛇不再雷云之间相互游窜,而是汇聚成了一条巨大的紫雷巨龙。 一声喝下,由无数紫色电蛇凝聚成的雷紫龙头蓦然冲出雷云,拖曳着百丈龙躯,笔直俯冲向那位孤身趴倒在崖顶上的黑衫男子。 大难临头,孙骆涯却是有苦自知,竟是做不到任何躲避开这条雷紫巨龙的手段。 先前在不知是否是梦境中时,白袍道士东郭九墨的两下甩袖,看似只将孙骆涯给击倒翻飞,实则孙骆涯体内的奇经八脉,以及才调理至七七八八的气机,都被搅乱的一塌糊涂,就连那口武夫真气也都被他给打得溃散,至今仍是无法凝聚出那一口真气。 至于那位被自家师尊一袖子给甩落山道的白衣少女,她那本就惨白的脸色,在这会儿,竟是更加白的吓人,她几乎能够预知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大喊着“不要”,可她知道,即便是师尊能听见,也会故意装聋不听。 恍惚间,两行清泪竟不由自己地滑落而下。 几乎同一时刻,在遥远的扬州角鹰山上,此时正坐于房中,享受着解燮捶肩捏腿的孙雅儿,突然睁开双眼,看向了屋中角落里那盏自她的夫君下山以来,不论白天或是黑夜,便一直常亮着的油灯。 那盏油灯上的灯火居然开始逐渐变小。 孙雅儿心知不妙,立即从躺椅上站起,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却是吓了身后的解燮一跳,“雅儿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孙雅儿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她缓步来到屋中一角,看向那道燃烧在莲花灯台上的孱弱火光。 解燮紧随其后,见到雅儿姐一直盯着这盏造型奇特的油灯看,便好奇地问道:“雅儿姐,这灯有什么讲究吗?” 孙雅儿颔首轻点,道:“此灯名为‘知命’,可观一人生死。” 解燮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蹙眉小声道:“雅儿姐,这灯是知谁的命c观谁的生死?” 孙雅儿眼神晦涩,道:“骆涯他有生命之危。” 解燮脸色瞬间难看至极,可越是如此,她的嗓音就会越加的低吟,“雅儿姐,那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救骆涯吗?” 孙雅儿轻轻摇头。 解燮低下头,看不清是何表情。 孙雅儿看了身边的少女一眼,然后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腹,她伸手在小腹上轻轻摸了摸,有些不忍。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现在她不忍心。 另一边,在中州边境的一座山崖顶端,一条百丈大的雷龙破开了滚滚雷云,张开血盆大口,俯冲向崖顶。 孙骆涯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而且从那条雷龙身上溅射而出的紫雷电蛇四处乱窜,它们所到之地,焦黑如炭。 更有电蛇溅洒到了孙骆涯的黑衫上,只在一瞬间,便化作了炭灰,至于他的皮肉则更是被电蛇给撕咬除了一个个血洞,焦臭味更是刺鼻可闻。 孙骆涯龇牙咧嘴地痛苦叫喊着。 离地悬浮的东郭九墨对此却是不以为意,他冷着脸,高举的右手猛然紧握,本就俯冲而下的雷龙,速度暴增数十倍,眨眼间,便冲杀向了孙骆涯。 孙骆涯双目圆瞪,心脏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大气甚至都不敢去喘一口。 而就在他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在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位少年。 这名少年身穿一件白色道袍,黑发盘起似牛鼻,右手执拂尘,肩后负剑,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了孙骆涯的眼前。 面对近在咫尺的雷电巨龙,少年郎二话不说,抬起左手向着头顶巨龙隔空一挥。 刹那间,天地似有一声龙吟哀鸣。 那条百丈雷龙的头颅居然凭空断落。 孙骆涯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都未曾忘却今日的所见所闻。 崖之顶,有少年道士信手斩雷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张道一 手执拂尘c背负长剑的少年道士,平静地看着那条被他隔空斩断了头颅的紫雷巨龙,轰然爆碎,化作无数的灵力碎屑,飘散于天地。 东郭九墨悬浮在半空,低头望向那道身形有些飘忽不定的少年身影,蹙眉道:“你不是早在两百年前就死了吗?” 少年道士看似随意地挥了挥拂尘,轻笑道:“小道的确是死了,只不过小道在死前,留了几道念想在人间。” 东郭九墨嗤之以鼻道:“真是阴魂不散,就连死了,也都还在找你的那个‘一’?” 少年道士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神色平淡地说道:“小道留在这座人间的几道念想,不是用来寻找那个‘一’的,小道只不过是想彻底地离开这座人间之前,为龙虎山的后辈谋一点福缘罢了。” 东郭九墨从半空中落在了悬崖上,他面带讥讽道:“魔教少主唐王孙何时成了你们龙虎山的后辈弟子?” 少年道士笑了笑道:“东郭道长此言差矣。您不惜万里的从西域赶来此地,岂不就是为了贫道小师弟遗留在这位年轻人灵台方寸之地的那一缕证道契机吗?” 东郭九墨侧过脸,斜眼看向这名一身白净道袍的少年道士,语气冷淡道:“是又怎样?难不成你一个已死之人,还能拦住贫道杀了他不成?” 少年道士伸了伸执握拂尘的那只手,笑容不减道:“东郭道长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小道方才不就是拦下了道长所施展的道门神通术了吗?” 东郭九墨红着脖子瞪眼道:“张道一!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被称呼为“张道一”的少年道士,呵呵笑道:“不敢c不敢,小道哪里敢欺负西域的道家圣人。” 虽说少年道士的语气与表情都极为的友善,可在东郭九墨看来,不知怎么,只是感到无穷的嘲笑意味。在当今世上,又有谁有那个资格能在曾经那位以一人之力悍战十万天人的道家圣人面前,自称为圣人? 张道一,两百年前道门第一人。 更是被天下道门中人直呼是继吕祖之后的战力第一人。 数百年内,道门之中唯有两剑。 武当山吕祖的剑,是其中一剑。 而龙虎山张道一的剑,也是其中一剑。 据传,龙虎山师叔祖张道一八岁上山修道,九岁入道被龙虎山掌教收为首徒,十岁观云海有感而口诵黄庭,黄庭唱罢,引来千鹤齐鸣,盘旋于龙虎山上空,久久不曾退散。 十三岁坐而参道,以观天地大道五十而寻其一。 十六岁,参道有感得悟一剑。 同年,张道一首次出剑,剑气便冲斗牛,直上九霄云外,惊吓天人三百万。 十七岁,张道一负剑游极北,逛西域,登武当,爬吴山,未出一剑,八部鬼帅c五方群魔皆俯首称臣,自愿再囚三百年。 十九岁,张道一于大宋昆仑山上,剑开天门五十余座,连同四大天门一并斩开。 同日,十万天人如鱼跃龙门,前仆后继飞掠出天门,于昆仑山至巅,围杀人间道门第一人。 接连十余日,昆仑山至巅不断有白衣天人如瓢泼大雨直坠人间。 无数道金光,无数缕仙气,化作无数气运反哺人间。 离地五千余丈的昆仑山,更是在后来张道一与十万天兵天将厮杀时,硬生生被打入地下一千丈! 最后的最后,十万天人化作谪仙人遗留人间百余年,只得从头苦修。十万天兵天将有的也化作了谪仙人,有的则直接被一剑斩去了仙根,三世无望成仙路。 天门外,人间上,唯有一位浑身沐浴金血的少年,执剑而立,悬浮于空中,双目金光内敛,直视一扇扇不断浮现而出的天门,一一敞开。 无数天人c天仙c天兵c天将,不断飞掠出天门,如蝗群过境那般,将执剑少年围绕其中,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那一日,所有飞过天门,莅临人间,高高在上的天人c天仙c天兵c天将,好似金火流星,如雨落人间。 整座人间更是在那一日,平地拔高八万九千丈,撞碎天门无数,直冲九霄云外。 “啪——!” 随着惊堂木重重敲击在红木桌面上,台下所有听得入神的吃瓜群众纷纷回过神来,鼓掌喝彩,连连说好,直呼痛快。 高台上,一位须发皆白,身穿一件青色文士长衫的老倌,咳嗽两声,呵呵笑道:“各位客官,预知后事如何,还请听下回分解。” 说罢,青衫老倌又抓起桌上的惊堂木在桌面上轻轻一拍,响声清脆悦耳。 一声落下,厅堂内的许多吃瓜群众都还意犹未尽。 这不就有一位皮肤黝黑像是庄稼汉的糙汉子连忙嚷嚷道:“喂!老姜头,你倒是说说之后的事啊,你总不能老是吊我们的胃口不是?” 青衫老倌没好气道:“我这故事讲了没有千遍也有百遍,后面发生的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干嘛非得让老头子我来嚎那两嗓子?” 台下那位皮肤黝黑的糙汉子立即嬉皮笑脸道:“这不老姜你讲的比较绘声绘色,有代入感嘛,我们听起来就像是亲眼所见一样,太他娘的激动了。” 青衫老倌笑呵呵地挑了挑眉,道:“有你偷看隔壁村的张寡妇洗澡时激动?” 被青衫老倌一语揭穿秘密的黝黑汉子立即涨红了脸,不再言语。 结果身边那些本就是抱着看热闹心态来的吃瓜群众们无一不是哄堂大笑的。 姓姜的青衫老倌将地上与桌面上散落的铜板逐个捡起,然后放进了早就备好的钱囊中,对于台下的哄堂大笑他并没有过多的理会,而且他也不会因为当场揭穿了那名庄稼汉的小秘密就心怕被他报复。对于他这位见过了太多太多人情世故的老人来说,偷看寡妇洗澡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不至于让一个老实憨厚的庄稼汉子对他暴起行凶。当然,这也不能以偏概全。 在他的记忆中,似乎就曾记得一位老实憨厚的庄稼汉,因为被一个地痞无赖当着一名寡妇的面,说庄稼汉偷看了这名寡妇洗澡,结果庄稼汉涨红了脖子和脸,就要与这名地痞无赖拼命,结果反倒是被地痞无赖给揍得鼻青脸肿,再后来,当天夜里这位性子耿直的庄稼汉子因为没脸见人就上吊死了。 说来或许很多人会觉着好笑,可在青衫老倌看来,越是老实憨厚的人就越是容易较真。在他记忆中的那位庄稼汉,自然是没有偷看那名寡妇洗澡的,可他因为为人老实而且耿直憨厚就要被地痞无赖给欺负,说起来,偷看寡妇洗澡的人其实就是那地痞无赖,那名庄稼汉是路过此地发现了地痞无赖的龌蹉举动,就要缠着他喊着说要去报官,结果被这名无赖倒打一耙,至于那位被无赖偷看了身子的寡妇,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而且她也向来是脸皮纤薄之人,此事闹得如此之大就选择了闭门不见,任凭庄稼汉被这名无赖诬陷。 结果就是庄稼汉说又说不过无赖,打也打不过无赖,么得办法,在当天夜里就以死以证清白了。然后最可悲的是,在庄稼汉死后,他那位年事已高常年做些菜蔬买卖的老母亲也含泪而终,一家两口双双离世,真个见者心酸,闻者叹息。何苦来哉? 至于这位皮肤黝黑的庄稼汉,青衫老倌既然肯开这个口,那就一定是有此事,至于为何庄稼汉不辩驳,而是因为在场之人全都知道他对隔壁村的那位张寡妇有着那么点意思。你我心知肚明,也没什么好辩解的。更何况,人家张寡妇也不在这不是? 青衫老倌捡完了地上与桌上的铜板,然后将钱囊在地面上抖了抖,使得铜板能够紧凑起来。之后,老倌束紧了钱囊的袋口,将满满当当的钱囊放入衣襟之中贴身藏好。 在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胸口,感觉到了踏实的钱囊后,这才面朝台下的众人,拱手抱拳道:“这几年老头子我多亏了各位的捧场,才能有幸糊口存活至今,临别之际,老头子我便与各位说上一说这位龙虎山的少年师叔祖,为何要剑开天门,为何又要剑斩天人吧。” 台下那些个本来都要拍拍屁股走人的吃瓜群众们,一听姜老头今儿破天荒地要再说一场故事,便又纷纷去了离开的念头,赶忙就近落座。 可唯独那位先前涨红了脸被老倌说是偷看隔壁村张寡妇洗澡的黝黑汉子,起身大问道:“老姜头,你要走?” 青衫老倌点点头,语气平静道:“要不然即便你们每人给我十两银子,我也不会开这个金口啊!你说是不是?” 黝黑汉子低头点了点,还不忘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略显尴尬地说道:“这么说倒也是,平时你每天都只说一场书,就算被人丢给你黄金千两c万两,你也绝不再多说一个字。” “哎哎哎——”青衫老倌连忙摆手说道:“你可别高看老头子我,换做平时,你们谁要是真舍得给我黄金千两,老头子我也还是能够为了金子尽折腰的。” 黝黑汉子抬起头,犹豫了会儿,还是说道:“可之前屈家的那位公子哥领着他的女眷来时,说是只要老姜头肯跟着他去屈府,他便是愿意每月给你黄金万两,让你留在屈府给他说书的啊。当时你还很坚决的就拒绝了,可现在怎么就说起要为黄金尽折腰的话来了呢?” 青衫老倌没好气地瞪了黝黑汉子一眼,道:“我乐意,行了吧?” 黝黑汉子挠挠头,似乎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青衫老倌立即呵斥道:“闭嘴!” 黝黑汉子识趣的立即闭嘴。 青衫老倌来到桌案后方,伸手抓起惊堂木,在桌上轻轻一拍,台下立即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就连嗑瓜子的声响都不曾有。 青衫老倌润了润嗓子,面朝台下所有吃瓜群众,出声问道:“你们可知为何张道一要剑开天门,又为何要剑斩天人吗?” 台下所有吃瓜群众一齐摇头。 青衫老倌没来由地抬起头,望向屋顶。 台下的吃瓜群众连忙跟风,可他们的视野所及只有房梁和天花板。 而青衫老倌的视野所及,却是另一方光景。 当年,张道一斩落天人c天仙c天兵c天将,各十万,总计四十万,整座人间就是因为这四十万仙人的精纯灵力化作的灵气以及仙气从而使得人间大地仙灵之气浓郁,宛若一座人间天庭,故而平地拔高八万九千丈,直冲九霄云外,欲做道门三十六重天之外的第三十七重天,从此苍穹之下,再无人间。 天地之间,大道有五十,天道衍生四十九,独留一个一。 张道一平生所参c所悟c所求之道,皆是大道五十所遁去的那一个一。 在他十九岁那年,他明白了那个一是什么。 他想要人间再无疾苦。 他想要人间再无人因为欲望而做那恶人。 他想要天地大同。 他想要人间之人,如那天上之人,无欲无求,无生老病死,无饥寒交迫,无七情六欲。 他想要人间不再是凡夫俗子的人间,而是天人所居住生存的人间。 所以,才会有了他那一剑。 所以,才会有了那五十座天门砰然炸碎。 所以,才会有了张道一一人一剑,斩落四十万天人c天仙c天兵c天将。 所以,才会有了整座人间平地拔高八万九千丈,直冲九霄云外。 然而,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四十九便是四十九,张道一所认为的那一个一,不为天道所认可。 就在整座仙灵之气浓郁至极的人间平地拔高八万九千丈时,西方极乐界,九幽地冥界,九天凌霄界,各有一扇大门敞开。 如来头顶琉璃金光从佛门中光脚走出。 天帝沐浴七彩玄光从天门中飘掠飞出。 冥帝身具怨煞死光从鬼门中漫步踏出。 他们才出佛c天c鬼三门,天地便轰隆作响,整座平地拔高了八万九千丈的人间一降再降,好似苍穹崩塌,硬生生便将这座人间给重新压迫回了大地之上。 到得最后,唯有张道一一人,独自仗剑悬浮于离地八万九千丈的高空,面对如来c天帝c冥帝三位非凡的存在,年仅一十九的道门圣人张道一,只不过是问了一个在人间最为普通不过的问题,可却又是最不同寻常的问题。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为何人只能是人?” 三位非凡的存在,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正因为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所以人也只能是人。” 在那之后,其实人间已无人知晓在那离地八万九千丈的高空正在发生的事。 或者说,即便是有大神通者能够知晓那里正在发生的事,可却无一人知晓,为何那位独自一人仗剑斩杀四十万仙人的道门最年轻的圣人,居然会仰天长笑,那一刻的张道一,真真是半似癫狂半似仙,他不曾与那三位非凡的存在交手,而是以自己那柄不知饱饮了多少仙人金血的无上仙剑在离地八万九千丈的高空上,自行兵解了。 就此,一代最强的道门圣人,战力堪称远超武当山开山祖师爷真武大帝的少年道士,身死道消,就连他那柄无上仙剑也不知所踪。 人间还是那座人间。 只不过是少了一位年轻道门圣人的人间。 而在中州边境的一座悬崖山顶上,那位背负长剑,手执拂尘的少年道士挥了挥手中的拂尘,笑意玩味道:“怎么,东郭道长是想与小道分一分生死?还是说想见上一见小道背后这柄未曾出鞘两百年的‘大罗金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渝州城有一座名为“古真寺”的佛庙。 这座庙宇自从十余年前住持圆寂以后,香火便一落千丈,一日不如一日。 就连寺中的僧人也都走的走,散的散,还俗的还俗,不过绝大多数心中仍有佛祖的僧人却没有急着还俗,而是就近在香火较为鼎盛些的寺庙中入籍。 早在半年前,偌大的一座古真寺,就只有一位不守清规戒律的胖和尚,和一位年纪幼小的小和尚。 只是不知为何,到了后来,连那位据说是古真寺监寺的胖和尚也都离开了古真寺,从此之后再无消息。 然而,也就在那位胖和尚离开之后没多久,过了几天,便有人出资将早已破败不堪的古真寺里里外外都给大肆整修了一番,红墙灰瓦,金灯金佛,偌大的一座古真寺就跟新建的一般无二。 至此以后,香火凋零已有十数年的古真寺,每日前来上贡香火或是香油钱的檀越不计其数。再往后数日,便开始有大量的僧人或高僧相继入籍古真寺。 据说,那位一直留守在古真寺的小和尚一禅,成为了诸多高僧或僧人的监寺。 今日,一禅小和尚与往常一样,双手捧着圆圆的小脸蛋,蹲坐在古真寺漆红大门的门槛上。也不知道为何,他总是能够想起自己那位喜欢在门口烧烤山鸡来吃食的监寺师叔。而且他那位监寺师叔,不说每次吃山鸡都满嘴流油,光是啃着鸡翅,吧唧嘴的声音,就让一旁的一禅小和尚需要进行好一番的天人交战,才能够稳定心神。 没来由的,小和尚扭过脑袋,看向身边空无一人的门槛,心情低落道:“以往都是监寺师叔坐在门槛上,然后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百无聊赖地烤着烧鸡。而烧鸡那浓郁的香嫩气息,总是能够让我直流口水,只可惜我这辈子是和尚,和尚要守清规,不能破戒,再者,如今我已是监寺的和尚,所以再也不能有那种尝一口的心思。” 小和尚话才刚说完,就见到道路的尽头走来了一位须发皆白,身穿一袭青色文士长衫的年迈老人。一禅小和尚立即从门槛上站起,然后小跑着过去,笑着喊道:“姜爷爷,你怎么来啦!今儿酒楼那边不说书了吗?” 青衫老人笑着摇头,道:“小一禅啊,你就这么希望姜爷爷我说书啊?” 小和尚很认真地点点头,“姜爷爷说书可好听了,所有听过姜爷爷说书的人,都说姜爷爷说的书,很好,很真实,就像是亲生经历过一样,能叫人历历在目。” 姜姓老人哈哈大笑,“人家这么说纯粹是想着老头子我能够多嚎上那两嗓子,我哪有他们说的那么神。老头子我只不过是活的比一般人要长久一些罢了。许多故事我也都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 一禅小和尚连忙招呼老人去寺里面坐一坐,只不过被老人摆手拒绝了。 “一禅啊,姜爷爷我这次来,是来与你道别的。” 一禅小和尚面有失落,他语气低沉道:“姜爷爷要走?去哪儿?” 青衫老人摇摇头,道:“现在还没想好,也就到时候再看吧,走到哪就在哪,到时候决定是去是留,还得看老头子我的心情不是?” 一禅小和尚虽然有些不开心,可他还是点了点头,道:“姜爷爷说得对,这人嘛,还是开心最重要。” 青衫老人伸手摸了摸小和尚的大光头,笑呵呵道:“一禅说的对,做人嘛,开心最重要。” 突然,小和尚开口让老人在原地等他一下,然后小和尚就一溜烟地跑进了寺中,没过多久,他就捧着一只干瘪的布囊跑了出来。 布囊不大,也就老人的巴掌大小。 青衫老人不解的问道:“一禅啊,你这是?” 小一禅高举双手,将手中的布囊子递给了老人,笑着说道:“姜爷爷,这是一禅这半年来积攒下来的一点银子。姜爷爷此行路途遥远,而且这些年嗓子也不是很好,一禅不希望姜爷爷到了下一处城镇还要以说书为生,那实在是太辛苦了。” 青衫老人伸手将装了小和尚为数不多的银子的钱囊给推了回去,柔声询问道:“一禅啊,如果你把这银子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一禅摇摇头,道:“姜爷爷,你放心好了,我不打紧的,如今古真寺的香油钱不少,即便寺内僧人越来越多,可食堂的伙食也不赖,虽然吃的寒碜了些,但白米饭管够。而且今时已不同往日,监寺师叔不在了,一禅也不用天天和姜爷爷一起在酒楼那边说书挣钱,用来给监寺师叔买酒喝了。” 青衫老人笑着摸了摸小和尚的头,然后他就伸手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他将钱袋于自己的手掌心上方轻轻抛了抛,看向一脸吃惊的小和尚道:“今儿姜爷爷最后一次说书,赚了不少银子,估摸着是足够我路上吃住不愁了,所以啊,小一禅的那些银子还是自个儿留着,日后长大了好取个好看的媳妇儿。” 小和尚听到“娶媳妇儿”这几个字眼,白嫩的小脸蛋儿立即涨的跟猴屁股一样,就连说辞言语也都结结巴巴起来,“姜姜爷爷您可别乱乱说出家人怎怎么可能娶娶媳妇儿呢” 青衫老人哈哈大笑,最后伸手拍了拍小和尚的光头,之后就转过身,大步离去。 渝州城的南城门。 一位身穿洁白文士长衫的年轻人,独自一人牵马站立在城门外,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等人。 年轻人长相较为俊秀,当得上玉树临风,更何况他的衣装相貌也不与寻常文人士子那般寒酸,远观他的气质,极为不俗,应是城中哪位达官显贵家的公子。 在这名年轻士子的腰间,悬挂着一枚翡翠玉佩。 其形状颇为古怪,是两条青色的小蛇相互缠绕,它们各自以嘴含住对方的尾端,形成一个古怪的圆。 而在两条小蛇的身上,可见一片片极为细小的蛇鳞,层层排列,参差有序,尤其考究雕琢者的雕刻功底。 这位年轻而又俊美的士子,没有翻身上马的意思,就那么安静地站立在城门外,面朝城门口,双目远视,一直遥望向城门之内。 渝州,地处大唐王朝的东方。 渝州西临中州,北临扬州,南临兖州。 故而渝州城的南城门相比起面向大唐王朝的中州地界的西城门要来得人影稀疏一些。 这位牵马守候在南城门的年轻士子,也不知在城门口等候了多久,始终一动不动,半步也都不曾挪动。可就在这时,这位给人的感觉始终是高冷孤傲的年轻士子,居然破天荒地朝城内某处露出了一个笑脸,他牵着马,大步朝城内走去。 只见渝州城内,有一位须发皆白的青衫老倌,缓缓步行而出。 年轻士子牵马上前,在与青衫老倌相距不到五十米时,他突然停下,右手松开了马缰,朝这位青衫老倌拱手抱拳道:“晚辈屈墨臣,见过姜老前辈。” 姓姜的青衫老倌朝这名年轻士子摆了摆手,道:“走吧走吧,老头子我今儿不说书了。” 年轻士子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了一块大银锭,然后递给了面前的青衫老倌。 姜姓老人只是斜眼瞥了眼银锭,不为所动道:“先前你说给我黄金万两我都没答应随你去屈家的府邸,那你觉着如今以这一块才值五十两的大银锭,就能够收买我吗?” 年轻士子干笑两声,毫不犹豫地将银锭收回袖中。 姜姓老人懒得再去理会这位年轻士子,直接错开身子,绕道而行。 “前辈,请等一下。” 屈墨臣出声喊住了这位青衫老倌。 老倌闻声停步。 “何事?”他转过身问道。 屈墨臣牵起身后的那匹枣红马,上前几步,道:“晚辈知晓前辈要去荆州参加一年以后的武林大会,这不就想着前辈可能缺一匹能够代步的坐骑,于是就挑选了渝州城内最好的一匹良驹,老早便在城门口这里等待前辈了。” 年轻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笑着补充道:“方才的那五十两银子其实是晚辈想给予前辈在路上的开支盘缠。” 青衫老倌想了想,没有出言拒绝,他从年轻人手中接过了马缰,然后一脸平静道:“说吧,你三番五次来找我,可不单单是想做那散财童子吧?而且我在渝州城那么多年,也从未听说过你屈墨臣给别的什么人散过财。” 年轻士子呵呵一笑,道:“我希望前辈能够帮我杀了魔教的少主。” 青衫老倌挑了挑眉,好奇道:“理由。” 屈墨臣收敛笑意,低下头,眼神有些迷离,道:“家父本是朝廷中的从二品大官,因被奸人诬陷,而饱受牢狱之苦。几年前,家父被秋后处斩。后经人查证,实则家父是清白之身,可斯人已逝,奸人也得到了相应的惩罚。可我只恨朝廷不公,律法不公。为何无辜之人就必须得死?为何家父清白清廉,也要遭无妄之灾?” 青衫老倌语气平静地问道:“你家父的死,与魔教的少主又有何关系?害死你父亲的人,可不是他。” 屈墨臣将头抬起,眼神坚毅道:“我知道这与魔教少主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切要怪就怪朝廷的无道,他们有眼无珠,不分善恶,妄断生死,实在可恶。本来,我是想着给前辈黄金万两,想请前辈去杀当今的天子或是那位太平公主。只可是被前辈给拒绝了。而今,既然前辈问起,那晚辈便退而求其次。听说扬州角鹰山的魔教少主唐王孙,是当今老唐王的亲外孙,是当今天子与太平公主的亲外甥,而且魔教少主也是一个江湖人,既然如此,那前辈不如就以江湖人的方式,帮晚辈杀了魔教的少主如何?” 青衫老倌冷笑一声,道:“暂且不说你以一匹马来换取魔教少主一命的买卖不够公平,光是什么会让你觉着我一个靠着说书吃饭的高龄老头,能够杀死传闻中的那位武功盖世的魔教少主呢?” 年轻人笑了笑,道:“早些日子江湖上流传了一张半真半假的新版江湖宗师榜,榜单上列举了大唐王朝一百位武道宗师,其中就有一位名为姜子驰的拳师,榜单上说他是渝州人士,内力浑厚一甲子,举世无可敌。” 说完,年轻人便盯着面前这位青衫老倌的双眼,道:“前辈,你就是那位姜子驰吧?” 青衫老倌伸手拂须道:“渝州那么多姓姜的,你凭什么说我就是姜子驰?” 屈墨臣想了想,道:“榜单上说姜子驰高龄六十三,可我派人查过了,整座渝州城就没有符合这个岁数的。况且,前辈你也是前两年才来到渝州的吧?虽然人人都叫你老姜头,可我很好奇的事,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真名。整座渝州城,所有姓姜之人,不论老人小孩都有名字,可唯独前辈你,竟无人可知你的名字。虽然前辈是前两年才在渝州落脚说书的,可我听说,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人在渝州城见过前辈你了,而且那个时候,前辈你已经是如今这般年纪了。” 青衫老倌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所以,你就这么肯定我是姜子驰?” 屈墨臣摇摇头,道:“一开始不确定,不过与你对话之后,我确定了。要说为什么的话,可能是我的感觉吧。” 青衫老倌喃喃自语道:“凡人,可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屈墨臣沉吟了会儿,道:“前辈,只要你肯出手杀了魔教少主,我屈墨臣可以将屈家的所有财产都双手奉上。” 青衫老倌摇摇头,道:“杀不杀他你说了不算,这得看我心情。况且,我也不想与整个魔教为敌。” 屈墨臣突然笑道:“这个还请前辈放心,再过一年,或者两年,魔教再也不足为惧。” 青衫老倌挑了挑眉,道:“怎么说?” 屈墨臣笑意不减道:“实不相瞒,半个月前,有位神秘人找到我,跟我说了魔教各大分坛要造反的事,而且也是这位神秘人告诉我,能够在渝州城内找到宗师榜上那位有着‘举世无可敌’评价的武道宗师。” 青衫老倌蹙了蹙眉,问道:“是什么样的神秘人?” 屈墨臣知无不言道:“是一位面覆铁甲c身穿黑袍的男子。” 青衫老倌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荆州城是荆州地界的主要都城,其附属的小城小镇就有五十来座。 如果说徐州是江湖帮派火拼斗殴最为混乱之地,那荆州便是江湖宗门最为密集林立之地。 其中,荆州最为有名的还是要属铸剑山庄了。 铸剑山庄,顾名思义,是以“逐渐”而闻名的一个江湖宗派。其实说是江湖宗派也并不准确,整座大唐武林,绝大多数人手中的上品宝剑,以及江湖上流传开来的那些各有其名的名剑,几乎都出自铸剑山庄的铸剑师之手。 铸剑山庄虽然算不上是真正的江湖宗门,但他们山庄之内同样是有内门与外门两类弟子。外门弟子平日里除了跟铸剑山庄的教习前辈们学习剑术之外,他们还得负责逐渐山庄每日铸剑所需的材料。身为外门弟子,他们不仅要学剑,还得替山庄帮忙做一些搬运材料的体力活,至于那些个内门弟子,他们除了能够在山庄内学习到更高深的剑术之外,还需要每日进入山庄的铸剑阁,跟随前辈们学习铸剑之术。 说到底,铸剑山庄同荆州其余的那些江湖宗门一样会在每年的特定时间内招手新弟子,可他们招收而来的弟子,只不过是以培养成铸剑师为主,至于在剑术方面的成就高低,他们其实不太看重。 就比如拿铸剑山庄现任庄主若怀森的关门弟子来说,她虽然在铸剑一道上颇有些天赋异禀的意思,可她在剑术一道上,却是七窍只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 再比如说铸剑山庄的老庄主若怀林的弟子宋静初,她虽然在铸剑一道上一窍不通,可她在剑术一道上,却是年轻一辈剑客之中的翘楚。 早在半年前,荆州一带便传出了年仅一十九岁的宋静初与荆州天清峰的代理掌门李尘曦出剑比试的消息,消息上称,宋静初与李尘曦两人的胜负定在了五五之间,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要知道,天清峰多以女子剑客为主,况且,天清峰的女子剑客比起山下的那些寻常男子剑客的剑术,都要来的更为强盛一些。冥冥之中,天清峰的剑道可谓是荆州剑术的代表。不为别的,就因为那位被江湖人称之为“单仙子”的天清峰掌门从魔教角鹰山归来,传闻上说,正是这位单仙子将魔教少主给带回的角鹰山,而江湖人都清楚,魔教教主孙希平曾许下诺言,说谁要是能把魔教少主唐王孙给带回了角鹰山,他就把角鹰山上的那座大武库,分一半给那个人。 既然单仙子能够安然无恙地返回了天清峰,那么这也就说明她得到了魔教教主孙希平所承诺过的那半座角鹰山大武库。 只不过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在这位单仙子回到天清峰之后的十数天里,竟然不见任何角鹰山的魔教弟子将角鹰山上的那座大武库中的武林秘籍给搬运到天清峰之上。 一时间,在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黑白两道中人都说魔教教主孙希平是个只会信口开河的莽夫,连最基本的信守诺言都做不到。 不过也有许多江湖人也为之暗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如果说魔教角鹰山上大半座武库中的武林秘籍都被搬来了天清峰,那这天清峰会不会成为令当今江湖绝大部分黑白两道中人都为之眼红呢? 当今中原,几乎人人都知道扬州角鹰山有一座大武库,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胆敢光明正大的扬言说要去角鹰山上的那座大武库里偷取武林秘籍。 暂且不说在十五年前,魔教教主孙希平孤身一人杀得整座大唐武林的正道中人抬不起头来,更有了因为之后那一次正道各大门派的弟子私下里结盟,要去讨伐角鹰山。那一次,大唐武林的正道门面,可谓是继十五年前那一场除魔卫道之后的又一次颜面尽失。 所有正道门派,不仅要拓印出自家门派里的武功秘籍,来换取门中被囚禁在角鹰山上的杰出弟子,就连那些个凑热闹的记名弟子,他们这些自诩为正道中人的正道人士,也都得硬着头皮,将门派中的一些不入流的秘籍拓印成本,用以换做门下弟子性命的代价。 在那之后,角鹰山顺顺利利地建立起了一座几乎囊括了整座大唐武林正道门派的武功秘籍的大武库,而那些在魔教角鹰山手上吃过亏的正道中人,自当是不会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再去角鹰山造次。 反倒是那些个没有与魔教角鹰山真正教过手的黑道中人,对角鹰山上的那座大武库生起了不小的贪念。只是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也没能成功登上角鹰山,况且,每一日光是在角鹰山山脚下发现的许多碎尸,就有不下百来具了。 只是这种情况只在角鹰山那座大武库刚建立起来的半年内出现,在那之后,角鹰山山脚附近的碎尸数目才逐渐地减少到了十来具。 暂且不说这些碎尸是否后来成为了山中野狼的腹中餐,光是想想他们做的这些吃力还丢了命的糟心事,就让许多黑道中人打消了去角鹰山飞蛾扑火似的不要命行径。 也正是因为如此,角鹰山上的那座大武库才能一直留存至今。 可如果说,将这座大武库中一大半的武林秘籍给搬到天清峰上来,那这天清峰上的女子剑客,是否能够做到如魔教角鹰山那般的固若金汤呢? 可不要到时候引火上身,不仅丢了那些极为珍贵的武林秘籍,就连天清峰上的那些个纯真少女们的身子也都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给盯上了。 尤其是那位被江湖人冠以“仙子”一称的天清峰当代掌门,单仙童。 在当今的这座大唐江湖,想要上这位单大仙子闺床的人,恐怕都要从荆州一直排队到中州了吧? 而这天清峰的代理掌门李尘曦,实则是天清峰当代掌门单仙童的同门师姐。在单仙童离山游历期间,整座天清峰的一应事务都交由这位师姐李尘曦来全权操办。 况且,能够担任天清峰代理掌门的李尘曦,她的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如若不然,在天清峰这个以剑术高低来定地位的高山上,她李尘曦何德何能可以当那个代理掌门? 所以说,铸剑山庄的宋静初能够与李尘曦打得不可开交,就足以证明她的实力,是能够当任一座以剑道为根本的山门宗派的代理掌门。如此,那这宋静初的剑术,也就可见一斑了。 铸剑山庄,坐落在荆州城的正中心,与一条贯穿了荆州城的洈水河相连,两者之间的距离相距不到一百里。 十五年前,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十六年前,那场后来震惊了整座大唐武林黑白两道的祸事,就是自这座铸剑山庄开始的。 当时铸剑山庄的庄主若怀林,在当选了武林盟主之后,便在铸剑山庄召开了以“替天行道”为己任的“除魔大会”,更是有了他若怀林与魔教教主孙希平在洈水河中那一战的前因,更是为后来天下九州将近三百座正道门派的“白门血案”埋下了伏笔。 一步错,步步错。 因为一个女人的死,而使得大唐王朝九州之内所有参与过“除魔大会”的正道门派,门门设灵堂,挂白绫,吊白灯;人人身披缟素,头戴白巾,手撒黄纸。 白门血案,死伤人数高达千人,光是在江湖中足可以宗师自称的武道高手,就有多达七百人! 魔教教主孙希平,硬是让自己从五境巅峰瓶颈,一路杀到了六境巅峰。真真个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在他手下惨死的佛门高僧也有不下二十人。其中就有一位修得罗汉小金身的佛门大能,他在当时几乎杀红了眼的孙希平面前,也不及他二合之敌。 在当时的所有正道门派当中,最幸运的反而是那次除魔大会的始作俑者,铸剑山庄的庄主,亦是当时的武林盟主若怀林。 在他与魔教教主孙希平在洈水河上一战之后,全身经脉尽毁,就连平常的吃穿住行也都要人在一旁服侍才能完成。不过他以自己落了一个全身瘫痪为代价,倒是换来了整座铸剑山庄的安宁。魔教教主孙希平并没有对除了若怀林以外的任何一个铸剑山庄的弟子出手,反倒是若怀林自己,他下令杀光了所有参与过除魔大会的铸剑山庄的弟子,不论内门外门,只要是有参与过的,全部杀光。 这一日,在铸剑山庄的一处幽静小院里。 一位面容憔悴如冰霜的孱弱老人,神态疲倦地背靠在一只老旧的木制轮椅上,老人的姿势像是那种全身无力的瘫软坐姿,即便已经入春许久,可老人的大腿上仍是盖着一条厚重的毛毯。 这位模样衰老至极的男子,实际上才不过是中年年纪,可他的肉体衰老程度已经比得上那些两只脚都快跨过鬼门关的百岁老人了。 如果说一个人的头发能够间接的表示一个人的寿命长短,那这位头发稀零,几近全无的老人,是否就是那将死之人了? 老人用他那双浑浊无光的眼神看向了院子里那丛盛开的牡丹,疲倦的神态中,流露出了少许的复杂心思。 “人死如灯灭,人老则如那风中残烛,随时会死,也随时会熄灭。”他的嗓音很是轻巧,可说是轻巧,倒不如说是无力。 “呸呸呸——” 在老人的身后,有位身穿一件白色的武士长衫c腰间佩着一柄雪白剑鞘的年轻女子,语气略带责怪地说道:“爹,你在瞎说什么呢?!你还很年轻,可一点也不老。” 老人有些勉强地露了个微笑,不过站在他身后两手分别放在轮椅两侧的年轻女子可看不见这一幕。 老人收敛起笑意,有气无力地说道:“静初啊,我和你说了多少遍,在铸剑山庄,你可以叫我师父,或者是老庄主,就唯独这个称呼,你不能说出口。” 女子先是皱了皱眉,不过很快便舒展开来,她笑着道:“有什么关系,反正这里没人。” 老人本想着去摇头,可发现这样会很吃力,于是便叹了口气,道:“当初我之所以让你跟随你的娘亲改姓宋,就是怕魔教教主孙希平事后反悔来找你的麻烦。要知道,杀人魔头孙希平的女人不仅死了,就连他的儿子可也都是从鬼门关逛了一圈才返回阳间的。你的剑道天赋极好,而且有与生俱来的一副上好剑骨,这便注定你将来会在剑道一途越走越远,或许还能赶上龙虎山的那位斩杀天人无数的师叔祖,以及武当山的那位用剑第一人吕祖。可若是你死在了魔头孙希平的手中,那这一切都将是空想。甚至还凭白浪费了一具天生剑骨。静初啊,你要知道,天生剑骨是上天送给你的礼物,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正是宋静初的女子极为罕见地吐了吐舌头,在没有外人的前提下,她露出了一个极为俏皮的表情。 对此,坐在轮椅上这位肉体衰败极为明显的老人却是极其艰难地摇了摇头,他不置一词,心里却早已是哀叹无数次。 摊上这么个不听话的闺女,如今已是风中残烛的老人,真的是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惋惜感。 若是换做了十六年前,在他的浑身经脉还没有被废除的时候,恐怕他现在就真的要好好的与自己这位闺女说道说道了,只是他现如今气息虚浮,气机更是被打散的七零八落,所有能够通往气府窍穴的经脉都已断裂,如今他就是想要提起那口武夫真气,也不知该从何处去寻找那条真气火龙的踪迹。 许久无言,两人就那么安静地待在院子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位腰间悬挂着那柄名为“雪松”名剑的白衣女子,突然出声问道:“爹,你说以女儿如今的剑术,与天清峰的那位单仙子比起来,谁更有胜算一些?” 轮椅上的这位双目一眨不眨始终盯着花坛里盛开的鲜花的老人,咳嗽了两声,这才小声地说道:“如果是她从角鹰山回来之前,那这胜算肯定是你要大一些,而且你还是稳操胜券。” 宋静初皱眉道:“爹,如果是照你这么说,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单仙童真的有那么一段时间成了废人,还连剑都出不了?” 老人艰难地摇摇头,无力道:“传闻说单仙童出不了剑肯定是假的,估摸着是练功练到了走火入魔,想要出剑不难,只不过需要付出的代价会比原来的要大一些。要不然,就以她的姿色,真在山下游历江湖,保不齐已经在哪座青楼勾栏里头被人给玩死了。” 对于老人的偏激言语,宋静初虽然觉着反感,但不管怎么说老人都是她的生父,心里如何不舒服也好,她也只能忍受下来。 在距离荆州城数百里开外的一座深山上,有一座新建没有多久的阁楼。 这座阁楼有三层高,被建造在了悬崖边上。 而在这座阁楼的第三层,有位身穿白衣的绝美女子,瞑目盘膝在阳台上。 阳台上,于女子的身边,堆放有数十本上乘剑谱。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睁开了双眼,吐出一口污秽的浊气,然后她低头望向了那柄横放在膝盖上的长剑。 此剑,名星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宜铸剑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声音是从这名盘膝坐在阳台上的白衣女子身后传来的。 只见一名身穿浅黄色武士长衫的女子,双手相互交叉,怀抱在胸前,同时,那柄剑鞘同样浅黄的宝剑也被这名女子抱在怀中。 女子的长相并不算如何出众,反正与那名盘膝坐在阳台上的白衣女子仙子相比起来,黄衫女子的容貌倒是显得有些乡间村姑相了。算不上难看,但是与那些市井坊间的寻常女子一般,长相普通。 该名女子的声音虽然有着女子那般的细腻音色,但她的语气却是格外的冷淡,仿佛她对任何人说话的口吻都是如此,即便她与之说话的这位盘膝坐于阳台上的白衣女子是这座山门的掌门也不例外。 对于黄衫女子的冷淡言辞,白衣女子并没有太多的不满情绪,反而是以一腔习以为常的口吻说道:“仙童无碍,让师姐费心了。” 背靠在墙壁上的黄衫女子微微摇头,语气轻淡道:“师妹正值参悟天心决的重要时期,我这个当师姐的为师妹多费一点心神是应该的。师妹只管安心去参悟师尊留下来的这部天心决即可,天清峰有师姐替你看着,自可无忧。” 正是天清峰掌门与副掌门的两位女子,长久无言,直到阁楼上空有一只麻雀飞过,那位始终盘膝在阳台上的白衣女子,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她突然问道:“师姐,你可听说过白莲教?” 曾经与铸剑山庄的当代剑冠宋静初相互比剑的黄衫女子,正是自打天清峰上一任掌门去世以后,与自己的师妹共同打理天清峰一切事物的天清峰副掌门——李尘曦。 李尘曦对于自己师妹单仙童的问题没有过多的沉思,想了想便说道:“师妹你说的这个白莲教,是兖州地界的其中一支道教脉络。在兖州,除了白莲教之外,还有青莲教c黑莲教c翡莲教,以及生怕与魔教圣姑曲红莲同名而犯了忌讳,故意改名的火莲教。” 一袭白衣的单仙童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柔声道:“那这白莲教的圣女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李尘曦想了想,道:“与魔教的圣姑是个差不多的存在。白莲教的圣女,一听这名字,就会让人联想出她是一位身穿洁白衣裙,模样清秀,气质儒雅端庄的一位女子。” 单仙童想了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起头,望向了东北方。 也不知道他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李尘曦望着白衣女子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她已经记不清这位天清峰的掌门,究竟有多少次如今日这般,面朝东北,追思过往了。 虽然自从单仙童返回天清峰不久,李尘曦记得是在一旬之后,就有一队人马押送着两辆马车来到天清峰。押送马车的这队人,每一个都是底子厚实的练家子,他们身穿一件在市井寻常的衣坊便能购买到的武士长衫,人人腰间佩刀,不管是从这支队伍的行为举止或是语言神态等方面观察,在李尘曦看来,这队人马定非寻常的镖队。 暂且不说这支车队没有升镖旗,李尘曦光是看他们的气势,以及那种胸有成竹的神态表情,就已是腹诽不已。难不成这是一支老字号的镖队不成?即便不用亮镖威,也自有同道中人自觉让道。 当时,也不等李尘曦如何猜忌,这支车队的为首一人,便与李尘曦坦白了说,直说他们是来自扬州角鹰山,说他们是魔教总坛的人。此次来到天清峰,不为别的,只是来兑现当初教主许下的诺言。 李尘曦尚未反应过来,这位男子就又说道:“李掌门或许还不知道,当初在单掌门下山之前,咱们教主就有意让我们这些总坛弟子连同摘星阁的武功秘籍护送单掌门返回天清峰。只是不知是何缘由,被单掌门婉言拒绝了。后来也是咱们少主想得周到,他亲自挑选了摘星阁一二层楼中的三百余本上乘的剑法秘籍,以及五百余本内功宗师的孤本秘籍,委托我等务必安全送达天清峰,一本都不可少。” 男子见到李尘曦的眼神之中隐约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他立即笑着解释道:“李掌门还请放心,在我们临行前,少主还特地嘱咐了我们,让我们低调行事。 一路行来,没有任何人怀疑我们就是教主派来兑现承诺的,李掌门可以安心收下马车上的上百部秘籍。 事后,我们会放出话来,就说天清峰的掌门太过清高自负,不仅拒绝了角鹰山的半座武库里的秘籍,就连金银财宝也都不肯收下,还让魔教总坛的弟子们吃了闭门羹。 在此之后,我们还会故意将马车上事先准备好的金银财宝,故意外露,让有心人看在眼中,如此一来,天清峰便与我等角鹰山彻底划清了界限。而且,也不会有各怀鬼胎的正道门派,以‘魔教同党’为由,来为难天清峰。” 李尘曦听完了男子的一系列阐述后,没来由地向这位魔教总坛弟子拱手抱了抱拳,以示感谢。在此之前,她曾问过这名男子,问他这一系列的安排是否都是魔教的那位少主所为。 男子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为此,李尘曦还刻意高看了一眼这位素未谋面的魔教少主。 传闻中,魔教少主即是武功盖世的大魔头,而且还是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如此完美的男子,的确会让许多女子动心。 不过对于李尘曦来说,魔教少主是否真的是玉树临风的美男子,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要有能够保护他女人的能力。如果她李尘曦是魔教少主的女人,那这魔教少主首先得先能够将她李尘曦的剑给折了才行。 不过说到底,李尘曦对魔教少主的感觉,并不强烈,有的也只是陌生。 不知为何,回忆起了半年前往事的李尘曦,突然眨了眨眼,然后心想道:“我记得魔教总坛所在的扬州就在荆州的东北方,难不成师妹这半年来日日想念的人是那魔教的少主?” 李尘曦不由地望向了那位盘膝坐在阳台上的白衣女子,她想不明白,究竟魔教少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够让她这位脾性清高的师妹,如此心心念了大半年。 铸剑山庄。 宋静初推着轮椅上的亲生父亲,也就是铸剑山庄上一任的庄主若怀林,一路慢行,直到她们来到了铸剑山庄的议事厅时,却是在大厅的主位上,见到了一位鬓发已有白班的中年男子。如此看来,用不了多久,这位中年男子,也能算是老人了。 中年男子正坐在一条留有树木年轮的檀木椅上,他的手中捧着一本小折子,折子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楷,男子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折子上的文字内容。折子共有四页之多,再加上男子的阅览速度并不算快,一直到一刻钟以后,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这才闭上双眼,合起了折子。 须臾过后,这位体态明显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睁开双目,看向了那一老一少,展露笑颜道:“你俩怎么有空过来了?” 宋静初从轮椅后边走出,她走到一边,朝主位上的中年男子拱手抱拳,道:“庄主。” 体态发福的中年男子伸出手,表情有些不悦道:“静初啊,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怎的和大伯还这么生分?” 宋静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 反倒是那位瘫坐在轮椅上的衰败老人,有气无力地开口道:“大哥,我听说你要召开武林大会?” 与衰败老人相差不过三岁,名字也不过相差一个字的中年男子,不可置否地点点头,道:“时隔十五年,咱们这座大唐武林,总不能没有一个武林盟主吧?” 衰败老人若怀林没有那个多余的气力去摇头或者点头,他只是语气虚浮道:“大哥,你可有那个实力竞争武林盟主?” 若怀森先是摇头,不过很快便点头,道:“原来是没有的。只不过有个自称是鬼老三的铁面人找到了我,说是可以助我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 若怀林双目凸出,面容吃惊道:“你说谁?!” 若怀森皱了皱眉,道:“鬼老三啊。怎么了吗?” 若怀林刚强撑起来的身子,立即向着椅背靠去,他仰起头,盯着屋里的天花板,喃喃自语道:“怎么是他怎么会是他?怎么又是他?鬼老三鬼老三啊” “爹,你怎么了?爹!”一旁的宋静初见到了轮椅上的老人突然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立即便急切地小跑了过去,蹲在了老人的身前,双手握住了老人那只不住颤抖着的苍老的手。 就连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若怀森,也都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脸凝重地来到自己胞弟的身前,他困惑地问道:“怀林,这鬼老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躺在轮椅上的老人缓缓从天花板上收回视线,先是低头看向了自己那位年轻貌美的闺女,然后又看向了那位体态发福的中年男子,他语气虚浮道:“大哥,你与鬼老三做买卖,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若怀森笑了笑道:“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呢,怀林你放心,我会对这个鬼老三多留一个心眼的。” 若怀林刚想说“多留一个心眼还不够”,可好巧不巧的,门外居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轰鸣声。 下一瞬,立即便有铸剑山庄的弟子火急火燎地跑进了议事厅,对如今的铸剑山庄庄主若怀森进行禀告道:“庄主,铸剑阁炸了!” 饶是经历了许多大风大浪的若怀森,在听到下属的这个惊人的消息时,仍是不由自己地脸皮一跳,急忙问道:“怎么回事?铸剑阁怎么会发生爆炸?” 那位低头单膝跪地的铸剑阁弟子,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是是柴歌” 这一次,不仅是若怀森一脸的匪夷所思,就连一旁的宋静初也都紧皱起了眉头,她一副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柴姐姐可是庄主的关门弟子,怎么会在铸剑的时候发生爆炸?” 那名前来汇报的铸剑阁弟子,干脆双膝跪地,声音也更加颤抖道:“弟弟子也不知道,总总之还请庄主亲自去铸剑阁看看吧” “走!” 若怀森大袖一挥,双膝跪地的铸剑阁弟子立即起身,转身就跑。 若怀森沉着脸,一语不发地跟在铸剑阁弟子的身后。 宋静初站在原地,看向轮椅上的衰败老人,也不等她开口,就听衰败老人艰难地抬起手,朝门外挥了挥,道:“去吧,去看看你的那位柴姐姐吧,她可是咱们铸剑山庄唯一一位能够挑起你大伯重担的人。” 宋静初坚定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大厅。 铸剑山庄的铸剑阁,是铸剑山庄的铸剑师平日里铸剑的地方,铸剑山庄的外门弟子每日采集的资源都要送到铸剑阁这里,而绝大部分内门弟子,每日除了练剑之外,还要在铸剑阁内担任铸剑师的学徒,有朝一日也能留在铸剑山庄,当任山庄的铸剑师。 宋静初出了门,很快便跟上了若怀森的身影,她们在一番穿庭过廊之后,终于是来到了那座名为铸剑阁的地方,这说是铸剑阁实则就是一座大型铁匠铺。 铸剑阁内,浓烟滚滚,火焰已经被水混合铁砂给熄灭殆尽。 但是仍有一半的顶棚被先前的那场爆炸给炸塌了。 所有在铸剑阁内铸剑的铸剑师,也全都安全的离开了铸剑阁,没有出现人员伤亡的情况,这倒是好事。所幸的是,如今这个时辰,还不是铸剑山庄的内门弟子前来铸剑阁担任学徒的时间,否则的话,这场将半座铸剑阁给炸塌的灾难祸事,恐怕就没有那么好收场了。 若怀森上前一步,看着眼前那半边坍塌的“铁匠铺子”,眉头紧皱,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的那个关门弟子,究竟是在铸造什么样的剑,竟然能够将这座铸剑阁给炸塌大半。要知道,他的铸剑阁,是用珍惜的铁矿冶炼打铸而成,寻常的爆炸根本就不能将其给炸塌。 宋静初站在若怀森身后,当她四处扫荡的视线落在一名双手叉腰的修长背影上时,心里那口始终悬吊着的气息终于是能够安心地卸了下来。 铸剑阁外,却见一名束发高扎,着上身,肌肤因高温而趋显彤红的女子,双手叉在腰间。 在她的腰间,是那件红色的皮革劲装被她从身上脱去后才结扎在腰间的,而她更是不知羞耻地将自己那挺拔傲人的胸脯以白净的绷带包裹严实,使其能够在她挥动铁锤敲打剑身时不会肆意晃动。 可即便她以绷带将自己的胸脯紧紧地缠缚在一起,可饶是如此,她那对挺拔的胸脯仍是叫人见之心惊。 这位行为举止都格外大大咧咧的女子,容貌却是极为的好看,她从来不知胭脂水粉为何物,可饶是如此,她依旧素面朝天,貌美惊人。 只不过谁也不曾想明白,就这样一位行事风格大大咧咧的女子,明明弘二头肌看上去并不如何发达,可若是一旦让她拾起了铁锤,那副恨不得把铁块反复捶打千遍c万遍的架势,即便是坐在铸剑师第一把交椅的若怀森也不得不打从心底里服气。 大日高挂。 这位行事大胆的女铸剑师,走上了铁砂堆,她一手叉腰,一手高抬,撑掌挡在了自己的眉眼上方,她看向那颗高高挂在天边的红日,忽远忽近,景象十分奇特,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见浑身大汗淋漓的她咧了咧嘴,道:“大日如来,今日不宜铸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在中州边境的一座悬崖峰顶上,一名道袍背心处绘有阴阳鱼图案的年轻白袍道士,面色凝重地盯着不远处那位背负宝剑,手执拂尘的少年道士。 这位少年道士的年纪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九左右,饶是如此,少年道士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少年人该的青涩气,反倒是多了种老一辈人看尽世态炎凉的成熟气。 当然,这位来自西域太离观的白袍道士,他的实际年龄也并非肉眼所见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既然作为了两百年前那场战斗的见证人之一,自然年纪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况且,他如今也是西域的道家圣人,眼力劲自然不会低到哪去,暂且不说少年道士张道一的背后那柄剑是不是两百年前那柄饱饮十万天人金血,晋升为仙剑品诣的“大罗金仙”剑,光是那道萦绕在宝剑四周,那股蠢蠢欲动的纯粹剑意,就已经是让道家圣人东郭九墨如临大敌。 正如少年道士张道一他自己说的那样,东郭九墨也能感觉到张道一身上那股极为孱弱的气息,并非是一个活人该有的气量。因为这股气实在是太小,太渺茫了,若非他是道家圣人的缘故,对天地间所有“气”的感应都非同寻常,否则即便是除却了道家圣人以外,其余所有道法精深的羽士方士前来,都未必能感觉到张道一体内的那缕几乎不存在的气。 东郭九墨没有做出最坏的选择,他不知道张道一在两百年前自行兵解的时候,遗留在人间的那几道念想,究竟有多强大。可他确实能够真切地感觉到,眼下这名张道一的背后,有着能够将他斩杀至此的纯粹剑意。 “东郭道长,想清楚了吗,小道后背的这柄大罗金仙,你看是不看?”少年道士似笑非笑地向前缩了缩肩膀,好让后背的宝剑能够展示出来给年轻道士看见。 东郭九墨犹豫片刻,然后笑着摆手道:“张道友说笑了,贫道对剑啊刀啊什么的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哦?”少年张道一挑了挑眉,道:“既然东郭道长对小道的大罗金仙没有兴趣,那东郭道长还留在此地作甚?难不成是要小道我护送着东郭道长的阳神化身返回西域?” 被白袍小道士下了“逐客令”的东郭九墨,脸色阴沉,说不上难看至极到要翻脸的地步,毕竟说句实在的,东郭九墨还是有点惧怕白衣小道士身后的那缕纯粹剑意。 想当年,龙虎山张道一作为人间的仅有一位道门圣人,竟然远赴大宋王朝的昆仑山上,一剑斩开天门五十余座,惹恼了天人,更是逼迫十万天人相继鱼贯飞出天门,想要以此来阻止圣人张道一的逆天举动。 可未曾想到的是,这率先下凡的十万天人,皆被张道一以手中的凡剑一一斩落人间,而他手中的凡剑也因此饱饮了十万天人体内所蕴含的仙灵之气,从而不仅使它脱去了凡胎,更是孕育出了一缕仙灵。 仙灵因仙人之血而开灵智,后又脱胎于张道一的剑,至此便成为了此剑的剑灵,张道一更是为其取了“大罗金仙”的名字。 两百年前,圣人张道一更是因为“大罗金仙”的诞生,从而在斩落了十万天人以后,又一鼓作气,斩杀了天庭的十万天兵天将,更是将大半天兵天将直接连同仙根仙籍也都一并斩断,从此投胎转世,或转世成人,或转世为畜生。 两百年前的这场人间圣人与天人的战斗,可谓是震铄古今的一战。更是自此以后,龙虎山之威名,中原大地人尽皆知。 而那张道一的名字,更是上可冲九霄,下可通九幽,人鬼皆知。 正是因为张道一是这样的一位存在,所以即便是东郭九墨见了现如今也不过是那位自行兵解已有两百年的圣人张道一的一缕念想,他东郭九墨仍是忌惮着这位昔日的人间道圣。 两百年前,人间道门只有一位圣人,那便是中原龙虎山的张道一。 而在人间的道门之内,不论是中原大地还是西域荒漠,都有一本记载着从古至今人间道门与鬼怪魔物交锋时的道藏古书。 五百年前,龙虎山张道陵封印八部鬼帅与五方群魔在极北之地与西域边陲。 三百年前,龙虎山张乾坤不惜耗费天师印最后一丝仙气,也要将魔物赶出中原。 两百年前,龙虎山张乾坤门下大弟子张道一,仅是现身八部鬼帅与五方群魔所封印之地,这类鬼怪魔物无不磕头参拜,直呼自愿再囚三百年。 三桩史料,皆与中原龙虎山相关。 东郭九墨作为西域的道门圣人,又因太离观是西域道教执牛耳者,故而他对那本记载有道门与魔物战斗的道藏古书也颇有些印象,身位道门圣人,东郭九墨除了熟读西域的道藏古书之外,还会额外翻读中原的道藏古书。 只是他没能想到的是,时隔两百年,居然还能再见到那位古今以来,唯一一位以凡人之躯,迫使如来c天帝c冥帝三位非凡的存在现身于人间之人。 张道一,这个名字带给这座人间太多太多的震撼了。 东郭九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张道一,你让贫道返回西域也可以,可你总能够告诉我,自己为什么要护着他吧?” 说着,东郭九墨将视线掠过了白衣小道士,看向了那位艰难从地上站起来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上的黑衫破损严重,而且肉体上的血洞伤口更是触目惊心。 先前那条紫雷巨龙还未曾真正的接触到他,他就已经像是在血池中浸泡过了一样,惨不忍睹。若是先前那条被白袍小道士信守斩去龙头的雷龙真的冲杀在了年轻人的身上,那他岂不是连尸骨都不一定能留下? 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的孙骆涯,不断倒吸着凉气,身上传来的痛楚虽然比不得当初孙希平在捶打他体魄时的那种钻心的痛楚,可仍是让他很不好受,不知何时,他已经是大汗淋漓,破损的黑衫几乎是血水混着汗水,紧紧地贴在皮肉上,感觉十分难受。 孙骆涯几乎是强撑着那一口气,没让自己倒下,他其实也与东郭九墨一样,很好奇这位突然现身的白袍小道士,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从那位西域圣人的手中救下自己。 对于东郭九墨的询问,张道一倒也不觉着奇怪,更不会觉着这是一个不能回答的问题,他只不过是稍微侧了侧身子,扭头看了眼身后那位血迹斑斑的年轻人,然后才回过身,面朝那位年轻道士,语气平静道:“魔教少主孙骆涯的体内,留存了一丝我家小师弟赵西烟的证道契机,他虽非是我龙虎山道门中人,可因为有了这一丝一缕的证道契机,也算是半个龙虎山的弟子,更何况,他体内所残留的那一点孱弱灵力,与小道师出同脉,这么说来,他倒是能算小道的半个师弟,既然是小道的师弟,那小道就试问东郭道长,他的命,小道是救还是不救呢?” 东郭九墨无奈地耸了耸肩,“张道友的意思,贫道心里已经明白了,那今日贫道就与张道友就此别过!” 说罢,东郭九墨就朝张道一所在的方向拱手抱拳。 张道一也和和气气地回礼抱拳。 之后,东郭九墨最后看了一眼小道士身后的年轻人,然后挥了挥衣袖,整个人飞掠而起,越过了张道一与孙骆涯的身边,直直飞到山道上的那位白衣少女身边,这才停下身形。 “师尊”白衣少女在见到年轻道士以后,连忙伸手去胡乱擦拭了一下脸颊上的泪痕。 “哼!” 东郭九墨冷哼一声,随即一巴掌便甩了过去。 在清脆的响声下,白衣少女的脸颊上立即便浮现出了一个彤红的掌印。 闾丘若琳那张稚嫩的脸庞上,可见嘴角有血丝渗出,可她没有动手去擦拭。 东郭九墨阴沉着脸,道:“没用的东西。” 闾丘若琳沉默不语。 东郭九墨不再废话,他头也没回,直接伸手一把抓在了闾丘若琳的肩头,然后他便提着白衣少女拔地而起,化作一道白虹,直接飞射向了西方。 孙骆涯抬起头,看向白虹的去向,表情复杂。 “需不需要替你拦下来?只要你开个口,小道便能将东郭九墨的阳神化身一并摧毁。”张道一开口道。 孙骆涯低下头,摇了摇,然后他看向了那位站在自己身边,比自己要矮上一点点的白衣小道士。 张道一笑了笑,道:“怎么,小道的脸上可是有什么脏东西?” 孙骆涯摇摇头,松了口气,接着,整个人便垮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张道一抬头看了眼那道即将消失在天际的白虹,然后低头看向坐在地上的年轻人,他问道:“真不用?” 孙骆涯点点头,道:“不用。” 张道一忽然笑道:“你可真够薄情的。” 孙骆涯苦涩笑道:“总比跟着我出生入死要好吧?” 张道一沉吟了会儿,点头道:“这倒也是。谁让你是魔教少主,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孙骆涯身体后倾,双手撑在地上,望向白衣小道士,他说道:“道长,你叫张道一?” 白袍小道士点点头。 孙骆涯突然笑道:“你的名字跟我认识的一个龙虎山弟子好像。他也是如你一般大的年纪,在龙虎山上,辈分极高。他叫张正一,道长可曾听过?” 背上负剑,手执拂尘的小道士点头,道:“真要说起来,张正一还是小道的师侄。” 孙骆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张道一忽然开口道:“其实说起来,张正一这小子的大道与小道所求的道是最为相像的,只可惜他晚生了两百年,否则极其适合做我的弟子。” 孙骆涯想了想,开口说道:“现在道长收他为徒也不晚吧?” 张道一摇摇头,道:“暂且不说张正一已是小道三师弟张道奎的弟子,我们道家最为讲究的就是缘分,既然他与小道在两百年前没有那个缘分,那如今也就自然不存在有这个缘分了。” 孙骆涯叹息道:“道长道法通天,若无一个弟子继承衣钵,岂不可惜?” 张道一哈哈笑道:“当今人间尚未有人可承小道衣钵,少主虽与小道有缘,可体内已有赵师弟的证道契机,故而少主与小道也只能是有缘无分。” 被人看穿了那点小心思的孙骆涯,连忙干笑两声,这才说道:“道长先前与西域的那位道门圣人说我算是半个龙虎山的弟子,此话作不作数?” 张道一点头道:“事实如此,自然作数。” 孙骆涯面有笑意。 张道一突然说道:“只是小道需要提醒少主一声,少主日后虽然可以借用龙虎山的名声,但是小道不希望少主毁坏龙虎山的声誉。” 孙骆涯食指弯曲,挠了挠脸颊,笑容古怪道:“道长,我如今能答应的也只有在自己的生死关头,借用龙虎山的名号来保命。” 张道一点头道:“如此足矣。” “那个”孙骆涯难以启齿道:“师师兄” 张道一挑了挑眉,道:“何事?” 见小道士回应了自己,孙骆涯立即便厚着脸皮说道:“师兄,你看啊,咱俩第一次见面,你这当师兄的,是不是怎么说也得送些东西给师弟我当见面礼不是?” 张道一点头想了想,过了会儿,这才道:“为兄也没什么好送你的。” 孙骆涯觉着有些失落,他干脆直挺挺地躺在了地面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见他这般模样,白袍小道士忽然笑了笑,道:“我观少主已入‘望气’门槛,那小道不妨再传授一篇御气法门,可助少主对‘气’的掌握更加的随心一些。” 孙骆涯一听到张道一要送自己一篇什么法门,便立刻来了精神,他全然不顾身体的疼痛,直挺挺地在地上坐起,好奇道:“这什么御气法门厉害不?” 小道士笑着点头道:“御气大成,可百里之外,御气托剑取人头颅。” 孙骆涯若有所思,忽而恍然道:“难不成世间的御剑杀人,并非是御剑之术,而是御气?” 曾在两百年前一气御剑三万里,连斩一万天兵头颅的白袍小道士,点头笑道:“正是如此。” “现在就学!” 孙骆涯连忙从地上站起身,还不忘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也就在这时,悬崖下方忽然冲激而起一道雪白的剑气长虹,场面恢弘,宛若天柱擎天,势不可挡。 而在剑气长虹中,可见一道人影被磅礴的剑气笔直冲顶向天穹,不曾有坠落的迹象。 忽而,却见有一张材质异常坚固的黑铁面具从天而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孙骆涯从地上捡起那张从剑气长虹中掉落而出的黑铁面具,他将面具拿在手心,仔细观察了一遍,心里顿时毛骨悚然。 这张面具对他来说可以是极其的熟悉。 即便他见到的次数不多,可光是第一次见到,就深深地刻印在了他的脑海里,长达有十五年之久。 孙骆涯还记得最近一次见到,是在半年前鄂州城外的平原上,那时候,魔教教主孙希平与身穿黑袍的铁面人相互捉对厮杀,那一次,虽说那位铁面人狼狈的逃跑,可孙希平也没有继续追杀的打算。 孙骆涯还记得事后他曾问起过孙希平,问他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孙希平当时只是笑了笑,说什么铁面人故意压低境界与他交手,否则,若是铁面人的倾力一击,别说是他孙希平尸骨无存,恐怕连整座鄂州城都危在旦夕。 不仅如此,孙希平还大胆猜测,他猜测铁面人的境界可能不止在第七境炼神境,恐怕在那个时候已经有了第八境的实力。 如果说孙希平的推测一切正确的话,那孙骆涯实在想不懂,铁面人来到此地的目的是什么,而且,他如果已经是武夫第八境了,那这道冲天而起的剑气长虹,又是哪位高人前辈施展的呢?会不会是卢斩衣? 如果是,那这卢斩衣的境界岂不也在七境和八境之间? 至于孙骆涯为什么不去考虑那个第九境,那是因为如果这道剑气长虹的主人,真有第九境的实力,那铁面人想不死都难。 武道九境,以三境为一大鸿沟。 下三境与中三境之间,就差在那一口气。 中三境与上三境之间,差就差在那道元神。 事实上,从上三境开始,每一境都如一道天堑。 孙骆涯从孙希平口中得知,传说中的上三境,分别为第七境炼神境,第八境炼心境,还有第九境炼我境。 武道九境,下和中六境,分别是以“练”字开头,练有从无到有的意思。 而上三境开始,就以“炼”字开头,炼有从已经拥有的再次打磨成更适合的意思。 孙希平告诉孙骆涯,武道九境中的上三境,其实更像是上山练气羽士的修行境界。 炼神境,是指武夫将沉睡在肉体中的元神唤醒,以供达到元神出窍的地步。 炼心境,是指强化武夫的心脏,据说几百年前有位炼心境的武夫,能够在心脏停止跳动的三天后,他的心脏突然就又跳动了起来。后来人也活了过来,只不过这位起死回生的炼心境武夫,自此以后对江湖的恩怨情仇都看淡许多,更是选择了隐姓埋名,自此下落不明,也不知道这位八境武夫如今是否还尚存于世,或者说,他已经因为旧疾发作,而化作了一堆白骨。 说过了武夫第七境与第八境,也该说一说武夫的第九境——炼我境。 其实之所以孙希平会说炼我境与道家的修道境界最相似,其实这话也不全对。在山上的练气羽士之中,有一批人不求大道,只求真。 真人c真人,便是求真得真我之后的结果。 所以武夫第九境炼我境,实则就是炼化掉对于自己的武道来说,一切不重要的事物。有可能是体内的污秽杂质,也有可能是对一个人的感情。 炼我境,其实就是道教的求真境。 求真得真我,炼我得真我。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最近的几百年内,才没有出现过一位炼我境的强者。 山下的市井武夫,不像山上的练气羽士,一个个不入红尘,不懂红尘。 用孙希平的话来说,就是这些修道的假正经,因为害怕世俗红尘,才远离红尘。口口声声说什么修道求真我,实际上,他们不过是一群不敢面对红尘的胆小鬼。求真几百年,还不是枯骨一堆,哀愁万千。屁用也没有。 曾经龙虎山的张正一就曾与孙骆涯提到过一些有关羽士求真与求道的说法,当时张正一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孙骆涯还有些懵懂,不过在此之后的日子里,他反复推敲,这才稍稍明白了一些。当时张正一说的不多。他的意思是山上的羽士求真与求道,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看自我,一个人间。 羽士求真,实际上只是为了看清自我。 羽士求道,实际上就是为了看清这座人间。 从某方面来讲,求道者,将来道成之日,道行修为必定在求真者之上。 而对于求真来说,他们不求大道,也就意味着不求长生。他们所求的“真”,是自我。 他们为了看清自己,而或在这座人间。 虽然寿命不可与天齐,籍贯不可入仙灵,但对于求真者来说: 求得真自在,方是吾辈人。 自在常自我,舍命蹈红尘。 求得了真我,再入红尘。这便是求真者的道。 当初张正一的寥寥几语,却是让孙骆涯记忆犹新。 当时虽然是听了不懂,但对于张正一所说的所有晦涩的言语,孙骆涯都用心记在了心里。 “师兄” 孙骆涯暂且按压下心中繁杂的思绪,望向身边的白袍小道士,开口提议道:“要不咱们下去看看?” 张道一点点头,没有拒绝。 他伸出手,抓在了孙骆涯的手腕上,接着,孙骆涯就见他嘴角嚅嗫了几下,听不清是何字眼,在小道士轻轻一脚跺在地面上时,突然间,天地变化,当孙骆涯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立在了山崖下的那座破败院落前。 只见本就破败的院落,如今更是破损的厉害,院门稀烂,停尸房的屋顶更是塌陷大半,地面上,一位少女身首异处地躺倒在血泊里。 目盲男子卢斩衣,浑身浴血,单手握剑竖插在泥地中,此时的他,单膝跪地,七窍之中更有鲜血大肆溢出。 除此之外,地面上还留下乐一条带血的断臂。那条断臂即便是脱离了人体,可宽大的手掌依旧死死地撰紧着一柄长刀。 只不过此刀的刀身已经断做两截。 将眼前的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孙骆涯,神情复杂。 “呵回来啦?”单膝跪地的目盲男子,冷笑一声,随后一口鲜血当即喷吐在地。 孙骆涯走过去,蹲下身,只是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对于卢斩衣侍女惠儿的死亡,孙骆涯即便不说,可他却是知道,卢斩衣肯定已经知道了。 卢斩衣既然能够“看见”整座人间的气,那区区一个小侍女的气,岂会看不见? “呵呵”卢斩衣笑了笑,干脆松开剑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孙骆涯低头看向这位七窍渗血,脸色苍白的目盲男子,沉吟道:“抱歉,连累你了。” 脸色苍白的目盲男子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然后摇头道:“道歉就不用了。是我卢斩衣自己实力不济,没能保护好惠儿,与少主无关。” 孙骆涯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对于那位与他不过一面之缘,却是替他炖了一碗鸡汤的小侍女,不管她是出于何种原因,孙骆涯对她只有感激。可这位二八年华的小少女因为他的缘故,而惨遭杀害。这让孙骆涯的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卢斩衣似乎猜到了孙骆涯的心中所想,他摆了摆手,道:“如果少主心里面实在过意不去,那便从卢斩衣这边抵去一条人命,你看可行?” 孙骆涯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没问题。” 卢斩衣点点头,然后在原地盘膝坐好,“还请少主替我护法,不多,半个时辰足以。” 孙骆涯没有拒绝的理由。 看着卢斩衣瞑目之后开始吐纳调息,孙骆涯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时候,白袍小道士张道一走了过来,语气平静道:“小道的时间不多了,还请少主听完小道最后一言。” 孙骆涯面朝小道士,点头道:“道长请说。” 张道一微微一笑,然后仰头望向这片苍穹,须臾过后,他目视前方,语气平静道:“小道张道一,鞘中有一剑,试问这座人间,何人敢要?” 小道士的语气极为平静,而且在孙骆涯听来,似乎还很轻,可偏偏天地间却突然响彻起了张道一的声音,就如那洪钟大吕,敲响天地。 “小道张道一” “鞘中有一剑” “试问这座人间” “何人敢要?” 响声阵阵回荡,愈来愈远,久久未散。 —————— 在扬州边陲的一座仿照扬州城而建的小扬州城内,一名身穿黄色齐胸襦裙c头扎两颗丸子头的二八少女,此时正坐在自家酒楼二层的楼梯口上,双手捧着腮帮子,忽然,在她的耳边似乎想起了一阵响声。 这位名为“陆雅”的少女,立即从地板上站了起来,然后一手拍在了腰间那柄以红绳系挂的短木剑上,面带笑容,自顾自大喊道:“我要!” 一声喝下,少女那双秋水大眸熠熠生辉。 而少女的这声突如其来的高喝,却是让酒楼内,此时正在吧台那边拼命敲打算盘比对账本的酒楼掌柜的,一脸无奈。 至于那位手里握着扫帚,整个人依靠在门扉昏昏欲睡的店小二,也是因为酒楼少女的这声高喝,而将他从睡梦中惊醒,惊醒之余,店小二还不忘伸手擦了擦嘴角流淌出来的口水。 被少女突如其来的喝声给惊醒,店小二的心里边很不是滋味。 先前他刚梦见和隔壁街的翠花一起在吃烧鸡,可他刚揪下一根鸡腿,还没来得尝尝鸡腿是啥味道,就被惊醒了。这让店小二除了无语之外,更多的还是无奈。 他不知道自家掌柜的闺女今儿又犯了什么病,居然没来由地喊一声“我要?” 店小二脸上表情显得就更郁闷了,你要什么你要,我还要我刚梦见的鸡腿呢。 —————— 在龙虎山天师府的一座偏僻庭院内。 一位腰间挂有一串以红绳串连的五帝钱的白袍小道士,此时正坐在一条竹椅上,而在小道士的左肩上,此时正蹲着一直双手紧抱橡子的小松鼠。 小松鼠学着白袍小道士的样子,看向那片池水逐渐干涸的池塘。 而在这片池塘的正中央,建立有一座石莲模样的高台。 原本在这座高台的正中心,生长着一株紫金莲荷,虽然没有开花,但是也在某种程度上是在对龙虎山的地形风水进行潜移默化的改善,虽然效果并不如何显著,可是这株能够缓慢增长龙虎山气运的紫金气运莲,对于龙虎山来说,也是利大于弊。 可自从那一晚,一名自称是张道玄的高大老道人从紫金莲荷中将龙虎山的气运抽取干净以后,整座龙虎山的风水气运一日千里,直坠谷底。 许多珍惜的仙灵草药全部枯萎旱死,那些个灵气充沛的珍禽异兽更是举族迁徙,离开了龙虎山,一路南奔,似乎是移族到了武当山。 坐在竹椅上的小道士叹息复叹息,而那只蹲在他肩头的小松鼠,却是左右转动着小脑袋,“叽叽”叫个不停。 而就在距离小道士与小松鼠不远处的一条廊道上,一名怀中塞满了书籍,成天躺在廊道上看书,还口口声声对外宣称是闭关的年轻道士,无意间斜眼瞥向了小道士那边,见他仍是无动于衷地看着池塘中的那座莲花石台,不禁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不知他是惋惜还是欣慰。 —————— 在距离徐州边境以北的地方,有一道名为“西陵关”的关卡。 离开“西陵关”,再往北行两万里,有一部族,名为“蛮夷”。 蛮夷部落地处荒漠,与西域几近相同。 一名面覆铜甲,上身坦露,背负一柄斜口巨剑的男子,孤身站立在一座雅丹地貌的土山上,他仰头瞑目,迎风而立。 不知为何,他突然睁开那双在铜甲面具下,极为深邃的眼瞳,大喝道:“我要!” 一声喝罢,男子探出右手,就往后背抓去。 那柄体型庞大,通体漆黑,就连剑尖也是斜口的巨剑,被这名铜面男子从后背抽出,一剑斜挥而下,刹那间,剑罡缭乱,巨剑剑尖所指之地,凭空被炸裂出一个百米大坑。 —————— 荆州,天清峰。 一位盘膝坐于阳台,双腿之上横放着一柄浅蓝剑鞘的白衣女子,瞑目吐纳。 忽然间,该女子睁开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眸,一脸认真道:“多谢前辈赠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孙骆涯听着这座天地间反复回荡,久久不曾消散的声响,他神情坚毅地点了点头,道:“道长的剑,我要!” 张道一嘴角微微勾起。 刹那间,各有数道金色流光从张道一背后的那柄“大罗金仙”剑中射出,分别爆射向八方天际,而其中一道金色流光却是在平地爆射出去以后,又曲折返回,如一抹金色的匹练,垂直坠落在了孙骆涯的头顶上方。 这抹比人大的金色匹练,在将魔教少主孙骆涯笼罩在内以后,不到数息,便渐渐化作了一根金线,消散在了魔教少主的头顶之上。 张道一没有抬头去看,其余几道金光爆射飞去的方向,他只是伸手后抓,将那柄剑鞘金黄的宝剑抓在手中,接着,他手臂前伸,横剑在前,看向那位衣衫破损,浑身淌血的年轻人,大喝道:“利剑在前,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微微错愕的孙骆涯,犹如被人当头棒喝,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下一刻,伸手前抓,抓在金黄剑鞘的另一端。 紧接着,在孙骆涯双眼紧紧注视着金黄剑鞘的的那个瞬间,有一缕缕金黄的气焰开始自这柄金黄色的剑鞘表面那一道道古朴繁杂的纹路之中升腾而起。 一丝一缕的金黄气焰,如火焰的焰尾,兀自摇曳升腾。 张道一两眼直视那位浑身是伤的魔教少主,他语气低沉道:“此剑,可斩天下不平事” 停顿片刻,他又道:“此剑,斩尽天下所有不平事。” 说罢,那丝丝缕缕从剑鞘纹路之中升腾而起的金黄气息,开始不断飘向张道一面前的那位年轻人。 孙骆涯瞳孔微张,可仍是没有吃惊出声。他任凭这些肉眼可见的金黄气体不断从剑鞘之中,顺着他的七窍,缓缓飘入体内。 当年轻人的那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眸子里闪过一抹浓郁的金光,手执拂尘的白袍小道士这才出声说道:“小道平生所悟的剑道,这座人间,除了你以外,仍有六七人继承。你也别觉着这是多此一举,小道的剑,有缘人得之。说句你可能不太相信的话,龙虎山那位与我名字只差一个字的少年,他虽然也有继承我的剑道的缘分,可他却是放弃了。似乎在他眼中,如何把龙虎山的气运恢复过来,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孙骆涯一心二用,一边敞开体内的气府窍穴,不断容纳着从金黄剑鞘中升腾而出的金黄气体,同时还要承受这些外来气体在他体内的经脉窍不断游掠所带来的痛楚。另一边,他还要利用先前在悬崖上,白袍道士传授给他的那篇御气法门,对这些来自剑鞘的金黄气体进行引导。 而对于张道一所说的这些,他孙骆涯听是听在了耳朵里,可没有太过去深思,只是暂且尽量地都记在脑子里,想着等忙活完了金色气体与自身肉体的容纳藏身以后,再去仔细推敲。 孙骆涯心中所想,这位昔日的道门圣人,自然是心中有数,不过他如今时间有限,也管不了更多的了。 张道一低头看了眼剑鞘,发现上面的金黄之气越来越稀薄,也不知他心中的情绪怎么样,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眼前这位年轻人,轻笑一声,道:“呵呵,原本这点气运我是打算留给小师弟赵西烟的,可既然他已经死了,而你的体内,又有他留下的证道契机,思来想去,于我而言,这么点微末的气运,留着也是无用,倒不如送你一场造化,当做是为兄的见面礼了。” 说罢,白袍小道士张道一双目一凌,手中那柄金黄色的剑鞘,突然颤动不止,剑鞘与剑刃的相交处,更是发出了铁甲铮铮声。 下一瞬,剑鞘上的金黄气焰如同一团水球突然炸裂开来一般,金黄光焰开始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不过叫人叹为观止的是,这些仿佛抽空了剑鞘而激射出来的金黄光焰,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在激射出去一米左右之后,又在空中画了条弧线,迂回飘进了那位黑衫年轻人的七窍之中。 而那柄被两人握住两端的剑鞘,似乎就是因为这些金色气体的离去,而失去了本该有的金色光泽。在褪去了该有的金色外衣后的剑鞘,竟是出奇的白皙。 任由气运涌入体内的孙骆涯,没有低头去看手中的那柄雪白剑鞘,而是缓缓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感受着那些经由七窍,而不断在体内游荡的气体。 也不知为何,他居然觉着自己的心胸在一瞬间开阔出了不知多少倍。 张道一低头看向气运枯竭的剑鞘,然后再看向面前这位通体之上隐约有金光闪烁的年轻人。 他心思微动,松开了紧握剑鞘的那只手,紧接着,他轻轻挥了挥拂尘。 拂尘很快便在年轻人的身前一扫而过,当拂尘重新落在了张道一的臂膀上时,孙骆涯体表那层隐约闪烁的金光立即黯淡下去,应该是与武学宗师们常用的气息内敛,是相同的手法。 接着,张道一也没有去打扰立在原地,瞑目凝神的孙骆涯,而是慢步走到了那位盘膝坐在地上吐纳调养的目盲男子身前,小道士看了眼这位目盲男子,刚要挥动拂尘,却听这位目盲男子开口说道:“卢斩衣的伤,就不麻烦道长了。” 说着,这位目盲男子开始从地上站起,然后“看”向了这位白袍的小道士,嗓音平和道:“既然道长尚在这座人间,为何不现身去那鬼怪魔物之地?” 张道一先是微微错愕,不过很快便笑了笑,道:“阁下有所不知,那些鬼怪魔物的力量,绝非是小道的几缕念想便能打杀的。如今,小道也就那借势吓唬人的把戏还算凑合,可若是要打杀那些魔物实在惭愧,那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卢斩衣面无表情,脸色一如既往地苍白,他缓缓道:“即便是道长去吓唬吓唬它们都不行?” 张道一点点头。 卢斩衣无奈地叹息一声,道:“人间乱矣。” 张道一摇摇头,道:“小道的二师弟,不惜以自身和极北之地的所有生灵的气,以及整座龙虎山的气运为代价,将极北之地的八部鬼帅彻底消灭。如今,能够真正危害到这座人间的,是那五方群魔。 三百年前,被龙虎山祖师爷张道陵封印在西域边陲的五方群魔,有三魔逃脱至中原大地。其中两魔,分别被封印在了吴山之下,以及武当大明峰下,还有一魔,则是被我师尊张乾坤给赶出了中原。据说,它在荒漠之地与人族女子结合,产下了后代。” 卢斩衣皱眉问道:“人类与魔物竟可结合产子?” 张道一点头道:“据说它们的子嗣,自打从娘胎里出来,便是三境武夫。如果出生之后不哭不闹,没有将那口先天之气给散掉的婴孩,更有可能是四境,甚至是五境和六境的武夫。可谓是一出生便是中三境的武夫强者。” 卢斩衣不做声,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白袍小道士张道一却是微笑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若无前人,那自有后人自载自乘。况且,除魔卫道是山上羽士所需要操心的事,阁下作为山下的江湖人,无需多心。” 即便张道一说的如此这般云淡风轻,可是听在卢斩衣的耳中,还是会让他十分的担忧,“道长,虽然话是这么说,可魔物为祸的对象是人间,人间是我们大家的人间,不单单是你们山上人的人间,更是我们山下人的人间。” 张道一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只是平静地说道:“五方群魔的实力,不是你一个拥有七境武夫修为的剑客便能战胜的。说句难听的,你们山下人的修为境界,放在我们山上,根本不值一提。” 目盲男子笑了笑道:“这话的确很难听。” 张道一微微叹息,道:“小道的时间不多了,也就不与阁下闲聊。小道有两件事需要阁下待会儿转告给魔教的少主。” 卢斩衣点了点头,道:“道长请说。” 张道一斟酌了一番,道:“第一件事,待会等他醒了之后,阁下请与他说明这柄大罗金仙不可随意出鞘。其中缘由,一来是涉及到他自身的境界还不够高,随意出剑,反而会被剑的剑气所伤。二来呢,是因为大罗金仙的剑灵早在两百年前我自行兵解之时,便随我的魂魄一并下了黄泉。” 说着,张道一伸手指了指孙骆涯手中紧抓着的那柄由金黄转变为雪白的剑鞘,示意他话语中说的那柄剑就是这一把。可是忽然他便自嘲的笑了起来,因为他反应过来卢斩衣是个双目皆盲之人。 “行,我记下了。”卢斩衣面无表情地答应下来,“道长,那这第二件事呢?” 张道一沉吟了会儿,道:“这第二件事,小道是希望少主他能够在日后龙虎山有难的时候,记得自己也算是龙虎山的一份子,小道是希望魔教的这位少主能够承担起他应该承担的那份责任。” 卢斩衣点点头,算是记下了。 张道一回过头,看了眼那位站立在原地,一手持剑的年轻人,他无声地笑了笑,然后用极为小声地声音说道:“再见了,小师弟。” 卢斩衣“望”着那位极其孱弱的一缕气就此在天地间消失,他的心中多少有些奇怪的情绪起伏。只不过卢斩衣说不出来自己心中的奇怪感觉是什么。 卢斩衣扭头“望”向了另一边,先前他才刚和这个年轻说好,让他替自己护法的,结果倒好,他自己倒是需要自己来替他护法了。 卢斩衣心中只觉好笑。 不过,当他扭头看向了某处地面时,他的心情就变得很是糟糕。可奇怪的是,卢斩衣的情绪中并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他只是觉着有点心酸。 少女跟了他十年。 从大宋王朝相遇,一直相依为伴生活了十年。 她以前一直说想来大唐王朝看看,这一年初,他们来了。 结果,他们刚到徐州的边关,就接到了来自扬州角鹰山的密信,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在徐州太多的停留,一天到晚忙着赶路,实在没了干粮和水,他们才会在周边的城镇花去几个时辰采购物资。 卢斩衣记得他听惠儿这妮子说起过,说什么她希望见上一见那位令许多大宋王朝的闺阁少女都春心荡漾的魔教少主。 到后来,这人是的确见上了,而且少女还在自家公子的鼓励下,替这位长得很好看的魔教少主炖了一锅鸡汤。只是年轻人只喝了一碗,就说饱了,这让少女有些失落。在回房钱,她就曾与自家的公子提起过,她问自家公子,是不是自己炖的鸡汤太难喝了。 卢斩衣记得自己当时是摇摇头,说了句鸡汤很好喝。惠儿炖的鸡汤的确好喝,只是孙骆涯刚从昏迷中苏醒,不宜大补。 十年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可现在卢斩衣的脑海中,能回忆起的有关惠儿的事情,却是很少。而且很奇怪的是,卢斩衣觉得他能记起的只有最近发生的事,以及他第一次遇见惠儿时的事。 或许正是因为他双目皆盲的缘故,所以许多不是亲眼所见的事,他都记不住。 十年前,在他进入大宋王朝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盲人,不过那时候他还很年轻。 就是脾气相对来讲不如现在这般和气。 回想起来,卢斩衣觉着自己的脾气能变得这么好,多半的原因还是因为惠儿吧。 卢斩衣一想到当初那缕孱弱到几乎虚无的“气”,在他一天天注视下,逐渐的茁壮成长,卢斩衣的心里只有高兴。 可这缕是他“看”着长大的气,就那么的突然在这座人间消失了,卢斩衣的心中除了有些心酸以外,更多的是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就好像一块和自己生长在一起的血肉,被人凭空割走了一样,明明一个人丢失了一块肉,会很疼c很痛苦才对,可卢斩衣不觉着疼,也不觉着痛苦,他只觉着这不应该。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明明刚刚还在的气,可一个呼吸的功夫,这缕气就没了,就跟烟消云散一样,转瞬即逝。 以前,当卢斩衣还能看见人的时候,他见过最多的,是人死在他剑下的时候,那种极其痛苦的表情,又或者是,死前露出了那种怨毒的神情,甚至还有说出毒咒时的邪恶嘴脸。可自从他眼瞎了之后,他就很少见过人在死前的嘴脸了。十余年过去了,他几乎都快忘了一个人在死前应该是什么样的,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是长什么样的。 他记得以前惠儿问过自己一个问题。 惠儿问他说:“公子,你说惠儿以后长大了会不会很好看。” 卢斩衣记得自己当时是说惠儿现在就很好看,长大以后一定更好看。 惠儿就用埋怨的口气说:“公子又看不见,怎么知道惠儿现在就长得很好看呢?” 是啊,他又看不见。 卢斩衣默默地抬起头,他想着如果自己能够看见就好了。 突然的,他想看一看惠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当孙骆涯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与昨夜一样,今夜也是月明星稀的好日子。 不过他没有急着用卢斩衣教给他的望气法门,去观看星空。 他回过头,开始四下里寻找起来。 院门口不远处的惠儿尸体已经不见了,不过泥地上仍残留着惠儿死后留下的那摊鲜红血迹。 孙骆涯暗自思忖片刻,更是低头注视着手中的雪白剑鞘一眼,与剑鞘相互交接的剑柄,与白天时的剑鞘一样,似乎是因为上面附着的气运被自己吸纳入体之后,本该呈现金黄色的剑柄也与剑鞘一样,褪变成了雪色。 “或许,这才是‘大罗金仙’应该有的样子。”他在心中这般念叨的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抓在了剑鞘上,接着拔剑出鞘。 然而,奇怪的是,不论孙骆涯用何手段去拔剑,想要将剑给拔出鞘,可他手中的剑柄就好像与剑鞘生死了一般,不动丝毫。 尔后,孙骆涯又反复尝试了多次,结果都是白费气力。 好在孙骆涯不是犟脾气,他见大罗金仙似乎没有出鞘的迹象,他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大罗金仙作为斩杀过天人,又因天人之血而脱去凡胎,进入仙品的仙剑,定然与寻常的凡间铁剑不同。他如今无法拔剑出鞘,很大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这柄剑以他如今的实力还无法拔出,简单点讲,就是嫌弃他的境界太低。 想通了其中关节的孙骆涯,也不在大罗金仙剑上较劲。 他将大罗金仙剑背负在了身后,然后准备去院子里找一下卢斩衣。 他觉着卢斩衣可能会在塌陷了大半的停尸房里。 而就在他刚踏步跨过破损的院门时,就听身后传来了卢斩衣的声音:“少主,我在这。” 孙骆涯回过头,见到了一身泥泞的目盲男子。 卢斩衣走近了些,孙骆涯也早已往回走,两人之间的距离相距不到一米,孙骆涯能清晰地发现卢斩衣身上的泥沙其实是附着在那层鲜红的血迹上的。除此之外,目盲男子的十指指甲几乎都已破碎,鲜血流淌而出,上面更是布满了大量泥土。 “前辈是去安葬惠儿姑娘了吗?”孙骆涯试探性地问道。 卢斩衣没有作声,只是无声地点点头。 孙骆涯有些心酸,他想要和卢斩衣说声对不起,可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如鲠在喉的感觉,十分难受。 目盲男子似乎能够猜到孙骆涯心中所想,他摇了摇头,柔声道:“少主不必介怀。生死有命。惠儿的死,不怪少主。” 孙骆涯表情复杂,却是未置一词。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有好一会儿,孙骆涯终于开口问道:“张道一呢?” 卢斩衣伸了伸他那只满是泥泞的手,竖起一根食指,轻声道:“他已经走了。不过他在走之前托我转告你两件事,第一件事,他说你背上的这柄大罗金仙剑,不可随意出鞘。一来,是少主的境界还不够高,不能随心所欲地驾驭这柄仙品宝剑。二来,是大罗金仙的剑灵已经不在,少主若是强行拔剑,蕴藏在剑鞘之中的剑气可能会失去约束,强行伤害少主。所以,少主在拔剑之前需要慎重。” “那这第二件事呢?”孙骆涯问道。 “这第二件事,张道一是希望少主将来在龙虎山有难的时候能够对龙虎山伸出援手。他说少主算是半个龙虎山中人,将来龙虎山有难,少主尽力而为便好,他也不强求少主为了龙虎山而丢掉自己的性命。”卢斩衣接着竖起中指,有条不紊地将张道一之前留下的话进行讲述完整。 “好,我知道了。”孙骆涯点头答应下来。 说句实在的,就算张道一不说,日后龙虎山真的有难了,孙骆涯作为张正一的朋友,更是出于对赵西烟道长的愧疚,他都会二话不说的便去帮助龙虎山。至于要不要豁出自己的生命,孙骆涯倒是没能想好。如今他的心里有很多在意的事,要是让他现在去替龙虎山死,那他肯定是做不到的。以后的话,那就难说了,或许会,或许不会,得看情况。 见年轻人点头答应了,目盲男子也就收回了伸出去的两根手指,然后道:“少主若是不饿,那咱们就先回院子,然后继续夜观星空。” 孙骆涯摇摇头,道:“我不饿,咱们进院子吧。” 两人先后走进了比昨夜破败了不知多少倍的院子,他们两人坐在了小板凳上,各自抬头,看向了星空。 唯一的区别是一人睁着双眼,一人则是闭着双眼。 渐入深夜,夜风微凉。 当夜空的月亮愈加明亮,空中的星辰便开始逐渐失去了踪迹。 两个晚上的时间,孙骆涯既然没有记住一丁点星空的样子。 他便有些费解地问道:“卢前辈,你说我为什么会记不住呢?是不是我的方法不对。若是换做寻常的武林秘籍,不论内容是多么复杂的,只要我多花点心思,很快便能记住。可这片星空我不论多么用心的去记,可每当我闭上眼,脑海中就将是一片黑暗,没有一颗星辰。说来你或许不信,我才看过星空中的一颗星辰,我立即便闭上眼,在脑海中去回忆,可竟是丝毫回忆不起这颗星辰的样子。” 卢斩衣低下头,“望”向身边的年轻人,若有所思道:“你说你看见了黑暗,那这黑暗是怎么样的?” 孙骆涯依旧仰头望着那片星辰越来越少的夜空,他笑了笑道:“黑暗能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都没有呗。” 卢斩衣有些不可思议道:“这样啊,那你已经很厉害了。” 孙骆涯更加费解地问道:“前辈,你这话要从何说起啊?” 卢斩衣苦涩地笑了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当初光是要‘看’见这片黑暗,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而且前提是我已经双目失明,对于失明的人来说,想要看见黑暗是很轻松的事。只是在想象星空的时候,会比较难一些。” “等等!” 孙骆涯似乎听见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他连忙道:“前辈你刚才说想象?” 卢斩衣点点头,道:“少主可能一开始便对我说的话理解错了。可能这也与我表达的不够清楚有关。望气术夜观星空,需要记住的是那片足够容纳星辰的夜空,而非是星辰。夜空中的星辰并非是死物,少主记不住这也正常。况且,我们望气术望的是气,而非是真的星辰,故而少主刻意去记忆星辰,也是不可取的。” 听完了卢斩衣的这一番言论,孙骆涯微微张大了嘴巴,到头来他竟然是记了不该去记的东西。不过好在他也出色的完成了卢斩衣需要花上半个月才能完成的事。 卢斩衣微笑道:“今日我观悬崖之上,除了少主的气之外,还有另一道十分强大的气,只不过这道气阳气十足,像是某位道家圣人的阳神化身。少主与这道家圣人有何瓜葛?” 孙骆涯没有直接开口回答,而是在斟酌了少许,将言辞整理一番之后说道:“前辈有所不知,这位道家圣人的阳神,来自西域,是闾丘若琳那妮子的师尊,他来此地,是来接闾丘若琳那丫头返回西域的。” 卢斩衣点头道:“我说怎么突然就感觉不到那妮子的气了呢。原来是随同那位道家圣人的阳神,一并返回了西域。” 对于卢斩衣突然岔开的话题,孙骆涯也没有过多的纠结,而是扯回了这个话题,他问道:“前辈,既然我已经能够看见那片黑暗了,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 卢斩衣想了想,平缓道:“既然你已经能够看见那片‘夜空’了,接下来需要做的是在大日初升之时,观日望气。” 孙骆涯问道:“望什么气?” 卢斩衣道:“紫气。” “紫气?” 孙骆涯心中嘀咕一声,然后道:“前辈,我今日于悬崖之畔,坐西朝东,面日而观,两眼疼痛的厉害,几乎不可直视红日,可在我的双眼被烈日刺激的闭目以后,却见东方有数百条紫气大龙张牙舞爪,呼啸而来,紧接着,我便发现自己回到了房中,再之后,我便见到了那位西域来的道家圣人。” 卢斩衣听完之后,轻轻“咦”了一声,然后道:“古籍上就曾有记载:紫气浓郁者,圣人也。少主今早观日,瞑目见紫气,这都正常。而且西域的那位圣人的阳神化身借助大日初升之际,紫气升腾,以此莅临此地,这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我不明白的是,那位圣人为何要另辟乾坤,将少主与他两人一并处于一方不与外界想通的小世界中。” 孙骆涯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尴尬笑道:“前辈有所不知,那闾丘若琳之所以会与我在一起,多半的原因就出在她这位师尊身上。她师尊告知闾丘若琳,说什么与我双修,可以证道得长生,结果这妮子就大老远地从西域赶来了中原。” 卢斩衣点头笑道:“原来如此。” 即便他嘴上如是说,可心里面仍有许多疑问。例如:先前悬崖之顶,有雷龙滚滚。又譬如,业火分坛的席三龙与那位神秘的铁面黑袍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等等,诸如此类等不同寻常的事,接连发生。 卢斩衣没有问。 因为他从魔教少主先前那句话中听出了一些古怪的意味。就好像,魔教少主刻意隐瞒了一些事,不过卢斩衣没有想着刨根问底。一来,如果这些事是无关紧要的,那魔教少主自然不会隐瞒。他既然没说,就自有他不说的理由。二来,是这世上有许多事,不知道要比知道的要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行走江湖,谁不是这个想法? “对了。卢前辈,我还不知地上的这条断臂是谁的呢?”孙骆涯神情复杂道。其实他一直想问,只是被之前的种种事情给耽搁了。 卢斩衣将泥泞的双手放在了同是泥泞不堪的膝盖上,他缓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赣州业火分坛的坛主席三龙的。他与我过了不下百招,他伤我奇经八脉,我断他一臂,若不是一个神秘人突然杀了惠儿,我那一剑原本是用来杀席三龙的。不过那个神秘人似乎也因为我这一剑,而受伤不轻。” 孙骆涯皱了皱眉,道:“前辈,你觉着那个神秘人的武道境界如何?” 卢斩衣摇摇头,道:“深不可测。” 孙骆涯深呼吸一口气,这才道:“你若全力杀他,有几成把握?” 卢斩衣摇摇头,道:“不好说。” 孙骆涯神色凝重,刚要开口,却见目盲男子苦笑着说道:“少主该不会要我杀那个神秘人吧?” 孙骆涯笑了笑,道:“如果我说是,那前辈” 卢斩衣摇摇头,道:“不瞒少主。在下在双目失明之后,境界一跌再跌,一直从五境巅峰跌落到了四境门槛,甚至一只脚都踩在了三境巅峰的瓶颈上,差一点就跌出了四境。之后,在大宋王朝的江湖历练数年,这才在四境站住脚。再往后几年,我的剑术才日益渐长,境界也是从四境一路攀升到了如今的七境。说起来,自从我的眼睛瞎掉以后,我在剑道一途也就越走越远。可饶是如此,我的剑,仍是杀不死那位没有做任何防御的神秘人。” 孙骆涯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卢斩衣竟是上三境的强者。而且也如孙希平之前所说,孙骆涯觉着铁面人的境界绝对不止第七境。若果他在第七境,那卢斩衣的剑,即便杀不死他,那也会让他重伤,更何况,铁面人还是在毫无防备之下承受了卢斩衣的这一剑。 孙骆涯记得听孙希平说起过,那业火分坛的坛主席三龙在年前,成功跻身入七境。孙希平坦言,席三龙能够跻身七境,多半是吸取了大唐王朝的武运,这才能够这么快跻身入七境。 既然席三龙已经有了七境武夫的体魄,可卢斩衣都有信心,能够一剑将他杀之,那么可想而知,卢斩衣的那一剑,威力究竟有多强。 况且,孙骆涯在崖顶也亲眼见过那道冲天而起的剑气长虹,实在是剑意十足,至于那磅礴的剑气,就更不用说了。 可即便如此,卢斩衣给孙骆涯的答案,也只是那神秘人伤的不轻。 一个没有任何防备的人,居然能够以自身体魄的强度来承受住足以杀死七境武夫的剑气长虹,那这个人的体魄究竟有多强韧? 孙骆涯想不明白,他甚至都不敢去多想。 曾经孙希平与他大致猜测过铁面人的境界,应该是在八境巅峰左右。可孙骆涯总觉着,这个铁面人的境界,应该到了九境。 甚至可能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境。 如果是陆地神仙境,那他孙骆涯还拿什么去替已故的娘亲报仇? 孙骆涯抬头望着夜空里的那轮明月,面露忧愁。 略显凄凉的小院中,有人无故叹息道:“杀母之仇,难报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一条由中州通往赣州的官道上,一名左眼带着黑色皮革眼罩的男子趁着夜色,落荒逃窜。 该男子身形踉跄,浑身更是大汗淋漓,也不知道他在这条逶迤的官道上跑了多久,忽然间,他一个跟头就摔倒在了黄泥地上。 独眼的男子趴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着,整个身子压在了自己的左手臂上,而他的左手则更是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右肩。只是在血液猩红的右肩之下,再无臂膀,空空荡荡的,仅有一点一滴的血液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流淌在黄泥地上。 若非男子在刚断臂的那一刻,便封锁住了几处至关重要的窍穴,这才使得体内的血液只在断臂那一刻如泉水喷涌而出,在此之后,血液便如干涸泥塘之中的珍贵水源,一点一滴,仿佛是被强行压榨出体内的。 断臂独眼的男子,脸色苍白如雪,他那双深邃的眼瞳死死地盯着地面,他没有立即从地上爬起来的心思,他就以这个古怪的姿势,趴在地上,脑子里开始往回推敲白天时所经历的一切。 不出一会儿,就听这名男子低声碎骂了一句,接着他便支撑起左臂,然后双腿弯曲,整个人准备开始从泥地上爬起来。 可还没等男子站稳身子,他就感觉自己的脖子突然一沉,紧接着,他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再一次地趴倒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回过神来的男子一阵恼火。 可也不等男子开口骂娘,他便感觉到自己在白天时候才断去一臂的右肩,竟然谁给一脚重重踩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一脚,就如自伤口上撒盐一般,让男子痛不欲生。 他痛苦的哀嚎一声,可当他抬头时,却是见到了一位黑袍破碎,面容具毁的男子。 这名面容具毁的男子,若无其事的一脚踩在趴地男子的右肩上。 黑袍男子这一脚的力道可不轻,在倒地男子的右肩断臂处,可见鲜红的血液有重新流淌而出的迹象,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只要黑袍男子的这只脚一直没有挪开,独眼男子的右肩断臂处,一定会再一次地血如泉涌。 “鬼老三!你他娘的疯啦?!”趴在地上的独眼男子,几近发狂地嘶吼道。 黑袍男子不置一词,仍是在脚上不住地加重力道,也不管独眼男子如何哭喊求饶,黑袍男子直至独眼男子的右肩断口处,开始有一条条极为纤细的血柱流淌而出,他这才肯移开那只踩踏在独眼男子右肩上的脚。 “没用的废物。要不是我,你这辈子差点连人都没得做。”黑袍男子向前走出几步,声音不大,可听在独眼男子的耳中,却极为的讽刺。 这世上即便是泥菩萨也都有三分火气,可要是换做寻常人在经历了白天所发生的事后,他们也会一个屁都不敢放的默认了黑袍男子所说的话。 白天的时候,若非是黑袍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将那个小女娃的头颅给摘去,引得这位小女娃的公子突然将那招原本是用来杀独眼男子的剑招突然转向了黑袍男子,恐怕今天夜里,这条官道上也就只有黑袍男子一人活着来此了。 “席三龙,别说我没提醒你,你一个业火分坛的坛主,居然还打不赢一个瞎子。啧啧啧,瞧瞧,看你如今这狗样,与丧家犬有何区别?”正是鬼老三的毁面人,言语讥讽道。 席三龙没有立即从地上站起,而是干脆坐在了地上,伸手从腰间取出了一瓶小瓷瓶,瓶子拇指大小,瓶口由红布囊塞紧。 席三龙提起瓷瓶,用嘴咬去红布囊,接着将瓷瓶往断臂处小心倾洒起来。 瓶中的雪白粉末,从瓶口飘出,落在了猩红的伤口上,那些正不断从断裂的血管中流淌而出的血液开始逐渐凝滞,不出半刻钟,血液彻底停止流淌,瓷瓶中的粉末,药效显著。 拇指大小的小药瓶,药量有限,一下子便见了底,不过好在血水已经止住了,席三龙脸上布满了汗水,他随手丢掉瓷瓶,接而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以后,他才看向了那位面部五官都毁坏的几乎不存在的黑袍男子,他盯着那张几乎扁平的脸孔,看着那双幽深的眼瞳,难以启齿道:“我席三龙的命是鬼兄所救,日后只需鬼兄一句话,我席三龙定当义不容辞。” “呵呵” 鬼老三冷笑道:“席三龙,我说你像条狗,你还真是喜欢当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啊!你以为我救你这条命,是因为什么?得亏你有自知之明,要不然我还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你的脑袋也给顺便拧下来。” 席三龙即便心里很是不爽,不过他仍是满脸堆笑地连连说“是”。对于鬼老三的强大,席三龙比谁都要清楚。他自己之所以能够晋升到第七境,多半的原因就是这位平时常以铁面现世的黑袍男子。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在半年前还不过是六境中期而已,可自从听说了龙虎山那位师叔祖将偷食大唐国运的妖龙给斩杀之后,大唐武林就凭空多了一份武运。他席三龙有幸得到了一小部分的武运馈赠,这才从困扰了他十多年的六境中期,一步破境入七境。其中最大的功劳,就是这位鬼老三。 当半年前,这位黑袍铁面人,孤身一人来到业火分坛时,席三龙就亲眼见到他一人光是以磅礴的气机,就将业火分坛上下五百人给镇压得站不起身来,五百名业火分坛的坛下弟子,全部双膝跪地,弯下腰,额头紧贴地面,连直起身都成了问题。 他席三龙虽然能够勉强站住身子,没让自己的双膝弯曲,可那种强大到几乎窒息的气机压迫感,即便过了大半年,可仍是让席三龙记忆犹新。 这种强者碾压弱者的气机外泄,在席三龙看来,即便是扬州角鹰山的魔教教主,也不一定拥有这般强大的气机。 鬼老三看似随意地看了独眼男子一眼,然后便屈指朝席三龙连弹了两下。 席三龙吃痛一声,嘴角微张,与此同时,便有一道微小的黑影窜进了席三龙的咽喉。 被这突如其来的黑影袭击,席三龙没来得及多想,喉结一阵滑动,便将黑影吞入了体内。 之后,席三龙就有些惊慌失措的一手扣在自己的咽喉,然后俯身朝地上干呕起来。 鬼老三见状,言语冰冷道:“放心,我给你吃的是调养经脉与气机的上好丹药,我留着你还有用,暂时还不会让你死。” 对于鬼老三的话,席三龙当然不会全信,不过眼下他的确是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情况比起一开始要好上许多,可他也谈不上如何的欣喜若狂,只是一手撑在了膝盖上,并朝鬼老三所在的方向低下了头,“席三龙,多谢鬼兄的不杀之恩。” 席三龙话才说完,整个人就向后倒飞了出去,大约飞行了十数米以后,席三龙才整个人趴在地上,摔了个结实的狗啃泥。 “收起你的那一套,要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再少一条胳膊,或是多瞎一只眼。”鬼老三收起了刚屈指弹出的那根手指,没好气道。 趴在地上啃了一嘴巴泥的席三龙,脸色铁青。鬼老三的这一下,没能让他受伤,不过也让他吃足了苦头。就好像有一把刀,在他的小腹处来回抽插一样,那种感觉十分不好受。 不过在吃过了一次苦头之后,席三龙就再也不敢多说废话了。 鬼老三双手负在身后,抬头望了眼星辰渐消的夜空,他冷声道:“今日过后,你先回业火分坛养好伤,同时,你需要在半年之内,清除赣州地界所有忠心于角鹰山的魔教势力。需要抓紧时间了,你必须在半年内,拉拢起一支不下于两千人的死士。将来你能不能坐上魔教教主的宝座,就看你在接下来的半年里,能杀掉多少人,拉拢起多少人了。” 鬼老三的言语,从始至终都显得极为平淡,似乎没有包含任何的情感,可是听在了有心人的耳中,却显得极富有震撼力。 大唐武林魔教教主的宝座,谁不曾眼红? 不说同是魔教中人的九州各大分坛,即便是正道宗门,也有许多人艳羡魔教教主的宝座。 暂且不说当上了魔教教主,能够拥有角鹰山望星崖上的那座大武库,光是每年九州一十二分坛及其坛下的附属魔教门派,上贡的财物与宝物,就已经足够黑白两道的江湖人都蠢蠢欲动了吧? 席三龙越是去沉思,他就越发觉得紧张。 天下九州,除却了扬州之外,其余八州之地,共有十二座魔教分坛。 席三龙他都敢以自己的人头担保,这十二座分坛里,至少有半数以上的人想过造反。不过碍于魔教教主孙希平在十六年前所留下的事迹太过于震撼,使得他们这些魔教中人,即便在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这些当坛主与副坛主的,其实心里边对魔教教主孙希平的敬畏一点也不比坛下教众要少。 鬼老三似乎觉察到了席三龙的不自然,他破天荒地笑了一笑,只不过笑得比哭的还难看就是了,“别紧张,我又不会傻到,让你一个人造反。想必你心里其实也清楚,当今的这座大唐武林,除了荆州的歃血分坛以外,其余十一座魔教分坛,皆有造反的可能。” 席三龙收敛情绪,开始从地上爬起,然后盘膝坐好,这才一脸平静道:“你也说了,只是可能。难道你有办法让这可能,变成必然?” 鬼老三反问道:“这难道很难吗?” 席三龙默不作声。 鬼老三道:“你来猜猜,半年前血箭分坛的赵魁,为什么会被魔教少主给杀了?” 席三龙果真陷入沉思。 他记得先前鬼老三在业火分坛的时候,就曾与他说过,说他席三龙不是第一个与鬼老三合作的魔教坛主,更不会是最后一个。 然后他又回忆起之前江湖中的传闻,说是在半年前,有一伙死士偷偷潜入角鹰山,试图暗杀魔教少主。结果这一伙死士全军覆没不说,更是有人直接被制作成了“人荷”。 席三龙还记得同样是在半年前,龙虎山的一位师叔祖身死道消,虽然龙虎山那边的臭道士放出消息说是这位师叔祖驾鹤仙逝。可江湖上却有传闻说有人亲眼见到一名龙虎山打扮的道士乘坐一直金翅大鹏鸟,降临角鹰山。可是由于金翅大鹏鸟只存在于传说中,故而这则传闻的真实性被饱受质疑。 再然后,席三龙对魔教少主的诸多传闻进行一一推敲分析。先是江湖上传言魔教少主唐王孙,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而且武功盖世,风流倜傥。再然后,就有人传言,魔教少主曾在十五年前,被人打烂了脊梁骨,从此再也无法练武。之后,江湖上便传开了魔教少主唐王孙,清理门户,亲手斩杀了血箭分坛的坛主赵魁。 诸多传闻串联在一起,然后席三龙又对这些传闻进行一一的梳理排序,终于,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那位面容具毁的黑袍男子,欲言又止道:“你究竟在谋划什么?” 鬼老三摆摆手,道:“我在谋划什么与你无关,你只需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即可。” “对了,还有一件事。这半年里,你可以尝试与赣州地界内的黑白两道做一笔买卖,即便是那些自诩为‘替天行道’或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正道人士也无妨,你可以与他们商量一下,半年后一举进攻角鹰山魔教总坛的事宜。当然,最好是参于进来的人越多越好,这样子,你们的损失也能降到最小,到时候,魔教也不至于因为内讧而元气大伤,反被正道门派给钻了空子。” 鬼老三才刚说完,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又接着补充道:“还有,我现在就能与你明说,等到角鹰山沦陷以后,魔教教主的位子,你们这几个造了反的魔教分坛坛主自个儿争去,我谁也不会偏袒。” 席三龙若有所思,道:“鬼兄,魔教十二座分坛里,除我之外,还有几位坛主参与此事?” 鬼老三没有作声,只是瞥了眼这名独眼独臂盘膝坐在地上的男子,刚要伸手屈指而弹,却见这名坐在地上的独臂男子,蓦然抽出左手,在自己的脸颊上狠狠抽了一巴掌,响声清脆,不过因为不是惯用手,所以力道终究是轻了些。 可即便如此,鬼老三仍是屈指一弹,坐在地上刚抽了自己一耳光的席三龙,立刻倒飞出去。 鬼老三看着满嘴猩红与泥土混杂后的席三龙,他语气平静地说道:“一半一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卢斩衣便离开了,孙骆涯对此并不感到任何的意外。昨夜他们两人已经将能说的话都说了,孙骆涯主动从卢斩衣那里扣除了一条命,用来抵还惠儿的命。对此,卢斩衣没有拒绝。而且卢斩衣也坦言,说他自己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就不会去杀那个铁面人。而且他也不介意,铁面人死在他人的手上。 在抵还了少女惠儿的一条命以后,卢斩衣还需要还给孙骆涯两条命。昨夜,孙骆涯就给出了卢斩衣两个名字,其中一个名字,是有关十六年前的那场除魔大会。如今这个人身在荆州,不过孙骆涯早些年就曾听说过,说是这个人自从与魔教教主孙希平一战过后,便终身瘫痪,就连站立起来也都极为困难。 这个人,叫若怀林。 他曾是荆州铸剑山庄的庄主,更是十六年前的武林盟主,以及当年那场除魔大会的发起人。 孙骆涯要杀的人,第一个就是这个若怀林。 昨晚卢斩衣还特地与孙骆涯坦言,说是若怀林如今坐在轮椅上,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书生都不如,即便不用他卢斩衣出手,你魔教少主自己也能够亲手杀死。 当时孙骆涯便哭笑不得地说:“我又不傻。以若怀林现如今的身体状况,保准他的下半辈子都会在铸剑山庄内度过。再者,以若怀林曾是铸剑山庄庄主的身份,他的身边,肯定不会缺少那些剑术精湛的庄内弟子。此外,我也听说若怀林在瘫痪以后,收了一名关门弟子。据说这名弟子是女弟子,可她剑术出众,而且在剑道一途的天赋,远要比山庄内的许多剑道天才都要好上许多。况且,我还听说这位叫做宋静初的女子剑客,其剑术已经能与天清峰的副掌门李尘曦不相上下。虽然说,现如今的若怀林只要是个人都能杀,可他要是这辈子都躲在了铸剑山庄之中,那想要去刺杀他的人,想必在进入山庄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也绝不会少。” 孙骆涯如此执意要杀若怀林,卢斩衣也无可奈何,只好凭白无故地白捡一条命一样地答应下来。 孙骆涯除了让卢斩衣杀人之外,他还让卢斩衣保护一个人。 一杀一保,他们也就算是彻底两清了。 走出房门,孙骆涯便带着昨夜洒满了药粉以及扎满绷带的身子,走出了院子。 院子就如昨日白天时一般无二,破败简陋,院子内的那间停尸房的房顶也是塌陷了大半,不过孙骆涯对此毫不在意。他径直走出院子,然后直行三百米,接着向右拐,继续前行五百米,可以看见几座崭新的坟包。 孙骆涯听卢斩衣说,这几座坟包是西域那位白衣女冠,以及他的侍女惠儿姑娘两人一起帮忙埋葬的。 一共六座坟包。 坟包不是很高,四周用较为圆润的大石头围绕,很是简陋,就连墓碑都没有竖立。即便是最简易的木板也都没有用上。 孙骆涯在这六座坟包前坐下,然后也不置一词,就单单只是坐着。 到了正午,这位在昨夜上药包扎以后便换了件干净黑衫的年轻人,就独自返回了那座破败的小院。与他来时一样,未置一词。 回到了院子,孙骆涯走进了自己休息用的那间房子,他从放在暖炕上的行囊里头,取出了一块干饼和一囊清水,外加上几颗沾了盐巴的猪肉干。 在简便地吃过了一顿午餐之后,孙骆涯便从炕头拿起了一根青竹玉箫,以及一柄长刀。他将玉箫别在了右侧的腰间,长刀则是悬挂在左侧的腰际。至于那柄剑鞘雪白的长剑,在他从炕上拿起后,斟酌了片刻,仍是背负在了身后,同时,他整理好行囊,背在了长剑之上。 对于自己的这个古怪造型,孙骆涯不觉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望了这间屋子最后一眼,没有任何的留恋,走出了院子,离开了此地。 十天后,孙骆涯牵马行进了位于中州边陲的一座小镇。 小镇的名字与中州的都城名字只差一个字,叫乐安。 孙骆涯一靠近乐安镇,就见到了身穿甲士的官兵驻守在这座小城镇的城门口。共计六名官兵,左右各三人。这六名官兵站在城门口,正在一一排查过往的行人,要对行人的包裹进行搜查。 等轮到孙骆涯的时候,很显然,他腰间的长刀以及后背的长剑都引起了这六位军爷的注意。 不过孙骆涯倒是很圆滑的偷偷塞给了其中一位军爷一块碎银子。 军爷伸手抛了抛碎银子,掂量着斤两,脑海里更是在估算着这块碎银子能买几壶酒喝。 孙骆涯见他没有立即让道的意思,他也不想与当地官府有太多的纠缠,主要还是怕麻烦,更何况,他见到了城门内的其余六名军爷,这才又从腰间扣出了一块碎银子,搪塞在了军爷的手中。 军爷看着手里的碎银子,撇了撇嘴,道:“进去吧,别惹事。” 孙骆涯笑着朝军爷抱了抱拳,之后才牵着马进入城门。 十多天的时间,远不足以孙骆涯在中州的边境赶往都城,再者,这一路行来,孙骆涯也不着急赶路。每逢入夜,他就会停止赶路,找一处高耸的小山坡,或者是爬上树干坐在枝头,遥望星空。 卢斩衣虽然与他名言说他如今已是入了望气术的门槛,但是想要更进一步就得勤奋一些了。 正因为如此,孙骆涯才会在夜晚停马遥望星空,在清晨大日初升之际,瞑目以观红日。 十多天下来,孙骆涯再次闭眼观看大日初升,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紫气大龙了,不过一丝一缕的紫气他还是能够看见的。 他记得卢斩衣与他说过,紫气东来化天龙,是圣人来临的征兆。这恰好印证了孙骆涯以前在古籍上看到的那篇“圣人过关,紫气东来”的描述。 虽然再也没能见到紫气大龙,这让喜龙的孙骆涯有些失落,不过这也不是一件坏事。难道圣人来临就是一件好事吗? 即便过了这么多天,孙骆涯依旧记得当天自己在紫色雷龙的面前,连从地上站起来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孙骆涯可不觉着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吸引中原圣人来杀人越货的。可偏偏中原的圣人没来,来的却是西域的道门圣人。 不过好在那一次有那位在人间已经自行兵解两百年之久的道门圣人张道一出面,才将那道雷龙给斩碎。 要不然,孙骆涯真不觉着自己会不会已经成为了某只野狗肚子里的食物。 对于张道一的恩情,孙骆涯选择记在心里。 暂且不说日后的龙虎山遇难,他会出手帮忙。即便是听人说张道一的不好,他孙骆涯定会替张道一与这个人讨要个明白。 孙骆涯牵马进城,先是去补充了干粮和清水,然后他去了小镇上唯一一家私立的马厩。 孙骆涯一直待在自己坐骑的身边,直到它被喂饱了之后,这才吩咐了一声,希望他们能将这匹马洗一下身子。 将马暂时留在马厩的孙骆涯,一手轻按着腰间的青竹玉萧,然后便在街道上转悠了起来。 由于行囊里的银子和银票充足,孙骆涯先是去了裁缝铺子买了两套干净的黑衫,然后装进了行囊。 在此之后,孙骆涯路过一处酒香扑鼻的酒肆,他与店掌柜要了一壶,然后便在酒肆里慢慢悠悠地喝着酒。当然,他也没忘与店掌柜要了一碗酱牛肉。 吃过了肉,喝过了酒,孙骆涯在付了店掌柜八文钱以后,便一手提着酒坛子,离开了酒肆。 在他步履平静地路过小镇上唯一一所青楼时,孙骆涯竟是难得的听见大门紧闭的青楼之上,有诸多甜美口音的女子,在喊着:“公子,上来坐呀!” “公子,你长得可真好看!” “公子,你是带把的还是不带把的?” 孙骆涯不明白这些忙活了一晚上的青楼女子大白天不睡觉,在窗口勾引过路的男子算怎么回事 不过孙骆涯很快便反应过来。 那也是当他在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时,被楼上的姑娘们丢下的帕巾给提了个醒。 孙骆涯拐出这条热闹的街道,躲在一条幽暗的僻静角落,取下行囊,并从中取出了一张面皮。 他将中原大地仅有的两张传神面皮中的其中一张覆盖在了自己的脸上,片刻后,一位长相普通的男子,腰间各自别萧佩刀,背后负剑,手提酒坛,慢步走出了人迹罕至的巷子。 他每行走几步,就给自己灌一口酒,直到酒坛中的酒饮尽,他这才将酒坛随手放在了路边的一座小摊前。 自从敷上了传神面皮,遮盖住了自己的那张如女子般阴柔的容貌后,孙骆涯果真就发现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再有人时不时地偷看他几眼。 尤其是那些身形魁梧的男子,每当孙骆涯想起自己会被这种壮汉给偷看,他都不由地倒翻起一层层鸡皮疙瘩。 不过好在他戴上了这张面相普通的面皮,这才使得街道上的路人眼光大多放在了街边的摊贩上,以及那些个长相好看的姑娘们身上。 孙骆涯身上银子不少,不过他对路边的摊子提不起兴趣。 这一路走来,他见过了太多的小摊子,可十有八九的摊子都在售卖首饰和胭脂水粉。 这明摆着就是赚女人的钱。 可绕是如此,小镇里的女子,不论有无娶妻生子,或是待字闺中,她们对于胭脂水粉的喜爱,实在是太过热切了。 孙骆涯之前也在一座售卖胭脂水粉的小摊子前驻足,原本他是想着给家里的两位大小妮子买的,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如今他就算买了,也没地方放。倒不如想着过几天进京看望小姨和舅舅她们以后,再托她们给角鹰山送去些上等的胭脂水粉。 还有一个原因促使孙骆涯不买胭脂水粉,是因为每年年关,魔教分坛都有上贡胭脂水粉,而且都是较好与名贵的那两种。如果是给自己的媳妇儿孙雅儿,以及解燮那小丫头用的,孙骆涯想着就不该用地摊货来敷衍她们。到时候进京了以后再说。 在一番权衡之后,孙骆涯离开了小摊,继续在小镇里转悠。他去过了一间铺子简陋的铁匠铺,那里的铁剑只卖五十文钱一把,比起中州都城卖价为三两银子一把的铁剑,不知要便宜上多少倍。 孙骆涯为此还特地进入了铁匠铺子,亲手去感触过铁剑的材质与品相,这与他小时候在京城摸过的铁剑是一样的材质。由此可见,中州都城里的物件要比起小城小镇里的物件,不知要贵上多少倍。光是寻常的铁剑,就相差二两银子之多。 铁匠铺子不是很大,铺子里的铁匠是一位白发无须的老人。老人年岁大约有了一甲子,不过他仍是老当益壮,不论是从面相还是体魄上,丝毫看不出老人有丝毫的老态。 老人裸露着上半身,身前拦着一条粗皮围裙,用来隔绝他在敲打铁条时而溅射出来的炽烈火星。 老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由于铺子里的温度奇高,使得老人的身体上时刻浮现着一层油渍。 孙骆涯站在铺子口,望着老人以他那瘦小的臂膀轻松挥起铁锤,然后重重落砸在被火焰烧烤至深红的铁条。 重锤落下,响声清脆悦耳,火星更是四射飞溅。 白发老人挥动铁锤时的那股拼劲,让身为旁人的孙骆涯都有点感同身受。或许正因为如此,这位白发无须的老人才能够长有那一片叫男女都为之疯狂的精美腹肌。 孙骆涯在铺子外停留了片刻,正要离开,却听这位白发无须的打铁老人开口喊停道:“等一下!” “不知这位公子后背的这柄大罗金仙剑,从何而来” 孙骆涯问声转会过身,却是见到了这位已经不再挥吹敲打铁条的白发老人,此时正手握铁锤,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名长相普通,腰间却是各自别萧佩刀的男子。 最后,最让这位打铁老人为之在意的,还是这名别萧佩刀的年轻人背后,那柄剑鞘雪白的三尺青锋,从何而来。 孙骆涯望向铺子里停止敲打的白发老人,他语气平静地说道:“别人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章 “别人?这别人是谁?”白发无须的健壮老人疑惑不定地问道。 孙骆涯听着老人略带激动的言语,他在心中暗自思忖这位老人与张道一赠予的大罗金仙剑有什么关联时,脸上却是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师傅,这谁送我的剑,与你有关系吗?” 打铁老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出言的唐突,他略作歉意的笑了笑,道:“小兄弟,对不住,是老朽唐突了,只是老朽曾与这柄大罗金仙剑的主人,有些交集,故而才有此问。” 孙骆涯皱了皱眉,问道:“你与我的朋友曾经有过什么交集?” 打铁老人笑了笑,道:“实不相瞒,大罗金仙这柄剑其实是我家祖辈打造的,而且也不是我与这柄剑的主人有交集,硬要说起来,其实是我的祖爷爷与这柄剑的主人有关系。” “哦?”孙骆涯讶异了一声,显然是对老人说的话提起了兴趣。 打铁老人将手中的铁锤放在一边,然后招呼了孙骆涯进屋坐。 孙骆涯犹豫了会儿,没有拒绝,跟在老人的身后走进了这座简陋的铁匠铺子。 按照常理来说,孙骆涯很难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记得这柄在人间消失了两百年之久的大罗金仙。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孙骆涯他觉着自己应该听一听老人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随老人一同进了铁匠铺子,然后在老人的示意下,孙骆涯坐在了一条铁制的小铁凳上。只在一瞬间,孙骆涯就觉着有股凉意从屁股底下传来。 “公子,老朽名叫莫循,是这座乐安镇的铁匠,公子叫我老莫就行。”白发老人提来了一只红泥茶壶,他在一边介绍自己的身份同时,还给那位坐在铁凳上,相貌普通的年轻人倒了杯凉水。 孙骆涯喝了口凉水,用来祛除铁匠铺子里的高温带给他的暑气。 一口饮尽杯中水,孙骆涯这才对那位坐在一旁铁凳上,两手放在膝盖上的白发老人问道:“莫师傅,你说你家的祖辈与我身后这柄剑的主人有过交集,那你可否详细给在下说上一说?” 白发无须,身形精壮的矮个子老人,笑意阑珊,他点头说道:“实不相瞒,老朽的祖爷爷莫规曾是前唐有名的铸剑师,甚至比那位铸造出了鸦九剑的张鸦九都还要来的更有名气些。呵呵,公子也别觉着是老朽自吹法螺,我的祖爷爷莫规,其实是春秋时期铸剑鼻祖欧冶子之女莫邪的子孙。老朽的祖爷爷莫规,身体里流淌着的可是先辈铸剑师的血液,他在铸剑一道上自然是一骑绝尘,他所铸造出的名剑更是传遍了天下,不止是如今的大唐王朝,就连大宋王朝,甚至是西域那边,也都流传着我的祖爷爷所铸的名剑。” 对于老莫头的长篇大论,孙骆涯一直听得很认真,而且也没有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可当他亲耳听闻老莫头的祖爷爷竟然是春秋时期铸剑大师干将与莫邪的子孙时,他几乎就被震惊的无以复加了。 不过即便如此,孙骆涯的头脑还是清晰的很,他随即问道:“莫师傅,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老莫头欣然笑道:“公子但问无妨。” 孙骆涯犹豫了会儿,道:“在下曾在古书上看到在春秋时期,曾有一国之君聘请铸剑大师干将和莫邪夫妇铸造名剑。古书上记载,干将莫邪夫妇为铸名剑,而不惜以身殉剑,为此添补名剑所缺失的灵性。在古书上可不曾有记载这两位铸剑师有留下子嗣。” 自称为莫循的白发老人,对于年轻人质疑他身份的言语,并未有过多的气恼,他只是一脸凝重地轻声叹息道:“公子有所不知,老朽的那两位铸剑先辈,并非如古书上记载的一般,他们夫妻二人之所以以身殉剑却是另有隐情。” 孙骆涯一脸的好奇道:“莫师傅能否与在下说道说道?” 莫循轻声笑了两声,道:“老朽正愁没人听我唠叨呢。” “哦,对了!” 老莫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眼前一亮道:“公子稍等,待老朽去将后院埋藏了有二十年之久的女儿红给挖来,此等心酸秘事,若无美酒作饮,实属憾事。” 孙骆涯与老人点了点头,就见这位白发老人急匆匆地前往了后院,不过一会儿,就见这位老人捧着一坛布满泥封的藏酒走了回来。 老人娴熟地揭开泥封,二十年纯酿独有的酒香立即从坛口飘荡而出,孙骆涯瞑目轻闻,一脸的陶醉。自从离开了赣州地界,进入了中州地界以后,孙骆涯就记不得自己已经有多少天没喝过如眼前这般的香醇佳酿了。比起老莫头从后院泥土中挖出的这坛子二十年份的女儿红,孙骆涯先前在酒肆里买来的那坛子兑了水的劣酒,实在是不堪入目。 可那坛子价值好几文钱的劣酒,对于半个多月没有喝过酒的孙骆涯来说,实在是天上的琼浆玉酿了。可一旦有了美酒与之作比较,孙骆涯就会觉着那坛子劣酒其实与凉水差不多。 孙骆涯从老人那边接过一只巴掌大小的瓷碗,老莫头很客气的给孙骆涯倒了满满的一碗纯酿女儿红。孙骆涯没有客气,不过他也没有急着仰头就喝,而是伸舌小小的沾了一点酒水,砸吧着纯酿女儿红的极致酒味,这才忙不迭地伸出手,朝老莫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道:“好酒!” 老莫头咧嘴一笑,举起斟满酒的瓷碗,然后朝着高举瓷碗的年轻人隔空碰了一次碗,两人就那么的一饮而尽,说不出的豪爽。 老莫头喝过了酒,又起身给年轻人倒了碗酒,然后也给自己倒上。这一回他们二人没有急着喝酒,而是各自端碗静坐,却见老莫头低头看了眼手中瓷碗里的口感纯绵的佳酿,他那双深邃的眼瞳竟是有些晦涩,铁匠铺里偶有炭火在燃烧的声音发出,也不知老莫头静坐了多久,那位别箫佩刀与负剑的年轻人又等了多久,终于是听到打铁老人喃喃开口: 春秋时期,楚国天子曾广招铸剑名师,替他铸剑。 在当时,宫廷之中曾有一位大臣谏言,说是自欧冶子之后,世间犹有可铸造出如‘湛卢’c‘巨阙’等名剑的铸剑师,后来,楚王并下令,由这位大臣当任寻访铸剑名师的监察使。 不久后,这位监察使大人便找到了干将与莫邪夫妇。并且委托他们夫妇铸剑。只不过被干将以定期铸剑的产量不足为由而婉拒了。 监察使回到宫中,对此事稍稍添油加醋以后,便从天子的手中得到了一份圣旨。 监察使带着圣旨去找干将莫邪夫妇,干将见到了圣旨,便与这位监察使大人商量,问他是否可以宽限给他半个月的时间,可由他先将这量产的二十余柄剑给铸好。 监察使似乎极好说话,他当面点头答应了干将的这个请求。不过在他离开干将与莫邪所在的铸剑小庐之后,他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将圣旨一分为二。 等他返回宫中,就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与当今天子诉苦埋怨,更是直接在一分为二的圣旨上做文章。结果引来了天子的勃然大怒,当即,天子便派出精兵五百人,陪同这位监察使大人再一次去了干将与莫邪所在的小庐,到了小庐以后,二话不说便将铸剑师干将给捉拿进了皇宫。 在大殿上,干将被迫同意即日起便替楚天子铸剑。而且他还提前与楚天子说好,说是要铸名剑,并非数日之功,他的岳父欧冶子曾铸掩月刀时,就耗费了七七四十九日。他希望楚大王有足够的耐心等到名剑的出世。 干将的条件楚天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半年后,怀有干将身孕的莫邪成功生下一子,而在干将被楚国的士兵带入皇宫之前,他就曾与自己的妻子莫邪坦言,说是楚天子生性多疑,为人更是狡诈阴险,为做某事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完成。 干将还说,楚天子此番让他入宫,十有八九是非让他铸造出名剑不可。可按照楚天子的心性,一旦干将铸造出了了不得的名剑,他一定会防止干将再一次地铸造出比他这把名剑还要更好的剑出来。所以,楚天子一定会做出卸磨杀驴的事情来。干将希望莫邪能够与他们的孩子隐姓埋名,好好的生活。 可又过了半年,莫邪仍是等不到自己的丈夫从皇宫回来。况且,民间也无传闻说,楚天子得到了一把了不得的名剑。于是,莫邪爱夫心切,便将孩子托付给了退隐山林的父亲代养,她自己则是入宫面圣,大胆提出了要与自己的丈夫共同铸剑的请求。 楚天子虽然为人阴险狡诈,可他却是难得的一位不好色的君王,并没有因为莫邪的美色,而强行将她纳入后宫,而是放任其与干将一并铸剑。 历时三年,干将莫邪夫妻二人,所铸之剑,已有锥形,不过名剑不灵,非是楚天子想要的剑。后来,也不知那位监察使从何处道听途说,说是以人之血肉血祭所铸之剑,可为其补充缺失的灵性。 那日,楚天子便拿此事来问干将,干将如实回答,说确有此事,不过以人殉剑有违人道,更有违天道,为铸剑一脉所不耻。干将拒绝以人殉剑的提议。双方就这么僵持不下,眼看着炉中所铸之剑,即将就要过了火候,而监察使又在一旁怂恿鼓吹,最终楚天子下令,命人将干将丢入了铸剑炉中。一来,是为即将出炉的宝剑注灵。二来,是为了防止比这把还要好的剑给干将铸造出来。所以,干将必须死。 在当时,一旁的莫邪亲眼见到了自己的丈夫被人丢进了铸剑炉,她的脑海中一阵轰鸣,事情果然如她的丈夫所设想的一样,一旦名剑铸成,铸剑师定然不可活在世间。她的父亲欧冶子正是因为知道如此,才会早早的设局假死,退隐山林。 莫邪对干将情深意切,干将已葬身在火炉之中,莫邪自然也不会独活。她紧随其后,纵身一跃,坠入了火炉之中。熊熊烈火,腾腾升空,当火炉里的火焰彻底熄灭以后,原本仅是一柄宝剑的铸剑炉内,竟然平躺着两柄各为一青一红的宝剑 孙骆涯听到此处,下意识地喝了口酒,不解地问道:“莫师傅,这莫邪前辈的死,怎么与我先前在古籍中见到的不一样呢?” 说了一大堆长篇故事的老莫头,早已是口干舌燥,这会儿难得可以空闲一会儿,他也毫不客气地将碗里的女儿红一口饮尽,之后他又替自己倒满了酒,这才说道:“当年的那位楚天子在烧杀了干将与莫邪夫妇以后,一边托那位监察使联系史官,改编此事载入史册,一边则下旨封干将莫邪夫妇二人为御赐铸剑师。总之是能给的美誉和名声都给了,在史册上的记载也是光鲜亮丽的,就这样双管齐下,使得真正知道真相的人越来越少。” 孙骆涯喝了口酒,微微叹息一声。 老莫头盯着碗里的酒,看了一小会儿,他也没喝,只是淡然道:“后来啊,那位楚天子在某天夜里突然暴毙。宫里对外宣称是突然发病身亡。实则是欧冶子答应给一名杀手铸剑,但前提条件是杀死楚天子。 这个有关干将莫邪夫妇二人的死亡真相,我们莫家祖祖代代一直相传下来。据说是欧冶子祖师亲口告诉老朽的那位祖辈的。 当时,在那位楚天子死后,楚国便以为是干将的后人来复仇了。于是楚国上下,便开始对干姓之人大肆捕杀。老朽的那位祖辈,就是出于这个原因,而改为了莫姓。” 经过老莫头的一番阐述,孙骆涯多少是有点听明白了。不过也不知老莫头是不是没读过书的原因,他的阐述如果不仔细的梳理一番,实在是听得有些饶。不过好在孙骆涯有一副玲珑心肝,能够一心二用。他将这一切都梳理完毕以后,这才回归最开始的那个问题,“莫师傅,你再说说莫规前辈与我那位朋友的故事呗?” 老莫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伸手抹了把嘴角,出声道:“我有好酒二三斤,咋办?” “喝!” 孙骆涯大笑一声,举起瓷碗,大口喝下。 老莫头高举空碗,摇头晃脑道:“我有故事一箩筐,咋办?” “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