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绶》 正文 1.海棠花开 “我希望有一天,在某个下雪的早晨,我在这张书桌上写字或读书的时候,静静的俯下身体,闭上眼睛。我希望那是我在人间的最后模样。”申京淑对于最后模样的美好期待,也是她曾经所期望的。 只是,这终究没有办法做到了。 艳色的鲜血浸湿了铺满白雪的地面,一袭白色长裙如同海棠花,盛开在这荒无人烟的废弃地铁站,无人欣赏她的美,也无人能够欣赏她的美。 “死的,竟这般难看。”那是她最后的笑,甜蜜而温馨,仿佛不是死去,而是陷入了沉睡。 杀她的是何人?与她又有什么仇怨?这些,她不在乎,平日里,看不惯她的人,太多了,多到她数一数都要数上好几天。 憎恨,喜怒,亦或者是爱慕,她从来不知,也无甚感觉。恨是一种浓重的情绪,在乎,才会恨,而她不懂得在乎,自然也不会恨。 相绶合上手里的《君子》,细细的抚摸着书皮,厚厚的线装书,书皮最外面一层是绢布,还是上好的金丝绢。 “女君,已经到了用膳的时候了。”女官跪在宫门外,俯首不再言语。 她重生已经八年了,前世死前的印象也变得模糊起来,如今可以继续读喜欢的书籍,继续平静的生活,她已经知足了。 相绶扯起衣裙下摆,跨过高高的门槛,将放置于一旁的矮凳视而不见。 极淡的花香丝丝缕缕乘风而来,相绶抬头,便看见远处的海棠开花了,如同女人出嫁时脸上的腮红,娇俏可爱。 “海棠开了。” 女官见相绶似有沉浸赏花无法自拔之意,特意附和一句,“是啊,海棠开花了,女君。” 相绶回过神来,吩咐了句:“走吧。” 小道上铺满了光滑的鹅卵石,落于脚下,竟有时时刻刻警醒的意义。 据说初代帝王牧绛,曾经常常赤足走这鹅卵石铺就的小道,用以警醒自己步步为营,不忘初心。 原周时期,刚刚从以财富划分等级的阶级时代步入以地位权势划分等级的帝国时代,这样的变化,相绶不知道该说是倒退,还是进化。 时代政权的更替,不是她现在所能妄议的。 缓步行入安宸殿,女官施礼后静立一旁,坐席间已经全部人满,为首的是她如今的母亲——君上相漓。其下就是皇长子,相璩(),君父所出,应运而生,是作为储君培养的,荣宠极盛;皇次女,相玶,比她只大了一刻钟,颇为嫉妒她的存在,皇四子,相珎(zhen),风姿绰约,隐隐有君子之风,位于最末的是皇五女,相玝。 而她,则是那剩余的皇三女,相绶,与众人格格不入的是,她是君上亲自诞下的。 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不过这个世界,科技早已到达不需要人体诞育子嗣的地步,几乎所有人都是摒弃了最原始的生育方法,认为其粗俗不堪,且不利于长寿。 “三儿,过来。”君上一开口,便惹来了所有人的注目,落入相绶眼中的目光,有嫉妒,有不屑,有嫉恨,有好奇,有看好戏的,有漠不关心 只有一个人,是满心的欢喜,天真的期盼。 “阿姊!”稚嫩的呼唤从相玝口里听来,倒不是那么意外了。 最末的相玝,是君父身边的侍应所出,身份极为卑下,也因此总是被忽略排挤。 相绶走到君上跟前,缓缓施下一礼,裙摆落拓于地面,鹅黄色的花边绣着金丝,她轻启唇:“母亲。” 端庄优雅的姿态,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唯有她那自小就不悲不喜的神态,让这个年轻的君王有些着迷,甚至说出:“还是你最像他。” 这话一说口,在座的几个子女脸色都变了。 其中相玶最为气愤,竟忍不住直接站起身子质问:“母亲!她哪里像了?她甚至根本不是” 君上一听便变了脸色,眉宇间笼罩着怒意,用力一拍桌子,吓得女官侍从全部跪倒。 相玶的小脸一白,从刚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母亲向来最喜欢这个相绶,她又如何与她争?连名字都是与众不同,自己千辛万苦想的,而他们呢?全都是大臣们给出的字里面挑的! “母亲”相绶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这些事归咎到自己身上,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君上一皱眉。 “坐下吧!”君上相漓虽然没有追究次女相玶的过错,却也没有给什么好脸色,语气里还夹杂着未散去的愠怒。 相绶就着君上的桌子坐下,跪坐于君上身旁,几个子女中,只有她才有这份殊荣。 而这份殊荣,如同一把火,将她架在上面炙烤。 自古君王多薄幸,即便是过了几千年,如今依旧如此,只是,相绶不在乎,炙烤又能怎样?无畏无惧,看似前途坎坷,于她来说,全然无碍。 用膳后,所有人退下,相漓将相绶留了下来,摸着她后脑勺的头发,如同抚慰一般,轻轻拍打,嘴里哼着曲子,相绶从大概的词句里可以猜到,那是寻常人家父母会唱的摇篮曲。 相绶怔怔得看着相漓,她的母亲,她突然开始回想前世的母亲,一个只知道醺酒整天找新欢的女人,她的兄弟姐妹不少,都是女人自己的孩子。 所有的孩子都知道去争宠,只有她,从一开始就看穿了那个女人已经坏掉了。 “在想什么?”一下子打破了她的回忆。 相漓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慈爱笑容,“怎么总是面无表情的,也不会笑,不会哭,你难道就不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吗?” “我”相绶很犹豫,却又习惯性的沉默寡言。她知道的是,会哭的孩子只会被丢弃,会笑的孩子只会被玩弄,只有不哭不笑不闹,才会不受伤。 “好了,不想说就别说了。”相漓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了膝上,下巴枕着她松软的发,“母亲希望你可以快乐。” 这样也好,这样,你就不会受伤,可以保护自己。相漓看着远处的窗纱,思绪已经飘走了。 “今晚就宿在这儿。”相绶沉默的看着这个看起来不到三十的君王,容貌是一等一的绝色,却不是妖艳之色,而是眉目带着锋芒的美。 与那个女人截然不同,她是个伟大的女性,也是一个英明的君主,甚至还是个专情的人。 等到洗漱完后,相绶才发现自己发了很久的呆,看着母亲的背影,她突然想问一句:“母亲,喜欢是什么?” 相漓的身影一滞,缓缓转过身来,蹲下身子,略带苦涩的笑,却讲着幸福:“喜欢,就是初见想再见,再见又想见,最后不想见。”想看到那人为自己一笑,想得到那人所有的目光,想得到那人全部的思念 相绶听不懂,喜欢,却为何,“为何不想见?不是喜欢吗?”这个问题,那个女人也说过,喜欢,就是想睡了他,她觉得不太对。 相漓只是笑,仿佛在回忆些什么,“你还小,不懂。” 她想说,她不小,可这话怎么听都像是闹别扭,于是她沉默了。 相漓心里只道这孩子太乖,她的敷衍从来接着,不回话,不顶嘴,不闹腾,真是像极了沈九容。可是沈九容却未必会认,是她的错,让这孩子无辜受苦了。 相漓无声的叹息,在黑夜里,看着八岁大的孩子,内疚,却只道无奈,谁也没有办法打破这僵局,信任崩溃了,拿东西再粘起来,也是碎纹遍布,不再是原来那份了,不要也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缘起初见 相绶宿在君上殿中一事,传得很快,尤其是在可能还有电子设备的情况下,每每想到这事,她还挺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古不古,现不现。 早朝之上,也有人提及此事,说是不好,迂腐得甚至比老古董还要厉害。 虽然身边人若有似无的有提过,这个时代的科技已经登峰造极,相绶却没有在宫中见过,按照道理,日常洗漱本应该看见洗漱台一类的东西,但是没有。全都是女官侍应送至面前,然后作为。 相绶走着走着,便发现去路不是自己的宫殿,而是一条陌生的路,一路上只有小花丛,不见乔木和名贵花卉。 再看看身边领路的女官,不是经常照顾自己的那个,看腰间的花带,是君上身边的人。 “去哪儿?” “回女君,是去君父沈郎君处。”女官虽姿态谦卑,却不卑不亢,是个妙人。 孤让她去见你了,你可会见她呢?倘若见了她,是不是就会信孤?大概不会。你只会想那孩子像你正常,因为她的身上还是有沈家血脉的,可是此血脉非彼血脉啊! 君父沈藻,她听说过,她的父亲,只是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来没见过他,因为他不肯。其他的孩子,全都见过他,甚至还会受到他的教导,只有她没有。 没有便没有,索性她上辈子也没有,这辈子也不会去贪恋。 如果她看过一星半点的小说故事,她可能会猜到原因,只可惜她没看过。她看得全是华而不实的虚物,和支离破碎的残渣。 四月的空气里,竟然蔓延着一股寒气。 脚下的地面上铺着细细的寒霜,当相绶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女官给她披上了后披风,有恒温之效。 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门外春暖花开,门内却是冰天雪地,甚至还慢悠悠地飘着雪花。 女官看到此景,低头看着相绶浅笑:“看来君父今天心情不错,女君进去吧,臣就不进了。”女官说完就退出了宫门外,抚去手上已经结了细细的霜。 相绶回头看了眼关上的宫门,再看看眼前的雪景,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裙摆粘上雪花,已经潮湿一片,唯有身上的暖意不曾改变。 宫门内只有一座殿宇,窗户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满是梅花盛开。相绶推开那扇门,里面的雪势更大,却还是安安静静的落下,仿佛一个斯文人。 “你也是来赏梅的吗?”隐藏在雪里的白衣人,不那么容易看见,面容多半俊秀如玉,一身霜雪,伴着冷冽的梅香,颇有仙人之姿。 相绶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白衣人周身三米之内的雪势最大,却不沾湿他的衣袖发丝分毫。她想,她大概知道君上为何会如此喜欢。 沈九容因着雪花帷幕,看不清相绶的面容,相绶也不说话,身影极其矮小,应该是个孩子。 相绶一步一步走向沈九容,沈九容看着走近的人影,从看清她的衣裙花纹,再到看清她的脸,然后下一刻,沈九容跪下了,以头触地,却不曾言语分毫。 相绶不解,虽然是帝王制,但跪礼是不曾有的,哪怕是她的母亲君上,也不需要行跪拜之礼。 君父沈藻的长发落于雪上,如同墨线绘于纸上,行云流水,一身素色单衣,单薄无比,却不见冷意。 沈九容不过而立之年,却依旧是弱冠少年模样,肌肤如玉,比之诸多美人都要更甚。相绶走到了沈九容跟前,弯腰扶起他,小手触之冰凉入骨,却没有丝毫起寒霜的迹象。 她扶起沈九容之后,低头一礼,“君父。”不问不惊,不悲不喜。 “你是哪个孩子?”沈九容这话其实是白问,他自己知道,只盼相绶不知。 “三儿,名相绶。”相绶不似其他孩子,会开开心心的抬头期盼他的赞许,而是平视,将视线落在了他腰间的玉上,玉上有沈字。 沈九容牵起相绶的小手,入手是温热,久违的暖意,“出自何处?”带着她往里面走。 “天子佩白玉而玄组绶。”出自何处,相绶想沈九容应该是知晓的,只是沈九容听后却是怔愣片刻,才继续不动声色的往前走。 这句话,出自《礼记玉藻》,是国人必读篇目。 相漓,你竟是想与那人以绶相系,用她作为纽带,和那人相知情浓,却还用《玉藻》来提醒我,着实可恨! 可是看这孩子面容性格,竟是和他更为相似,只怕那人不喜了,如今只让孩子匆匆披了披风便过来。 “君上待你如何?”他本是随意问的,每一个孩子,他都问过。 相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回:“昨日与母亲宿在一处。”这话让沈九容侧目,所有的孩子都是说母亲待自己怎样好,怎样不好,而这个孩子,似乎不知道,好与不好。 对有的人来说,和母亲同住,是一件好事,对有的人来说,和母亲同住,是一件麻烦事。对于这个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她背后有沈佩,也算是幸事了吧? 沈佩的孩子,如今这么大了,当初他看着她怀胎,看着她与他绝情“君父”相绶的呼唤打断了沈九容丝丝缕缕的思绪。 “怎么了?”沈九容看着眼前如此像他的孩子,竟然生出不忍来。 相绶指着手边的梅花,看着沈九容,“我能折一支梅花吗?” 沈九容看着那支开败的梅花,“你可以折一支好的。”即便它出了这宫门,不出片刻即败。雪势仿佛小了许多,很快沈九容就发现相绶的衣袖一点儿都没有沾到雪,明明刚才衣摆都湿透了。 沈九容看着想笑,却笑不出。 宫门外传来呼唤,是皇长子相璩,“儿臣带侍读桓景前来请安。”两人站在雪中,寒意侵袭外露的肌肤,却硬是咬牙忍着。 相绶还是折了那支枯败的梅花,沈九容也随她去。 门外的相璩是他的长子,幼时还算可爱机敏,如今都已经十四,却越发得像君上了。 沈九容没有出来,相璩也没有进去,只是看到从里面出来的相绶,有些惊愕。宫门内的寒冷,即便是有恒温的袍子,也经不起,相绶这么小的孩子,是如何忍下来的? 她藏匿于广袖里的双手让人无法探究,桓景行礼再抬头的时候,只瞧见相绶离去的背影,幼小的身姿,湿透的裙摆,想必是想念极了父亲,才不管不顾的,也不曾感知到冷意。 相绶带着那支开败的梅花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插在了床头的梧桐木里。浓烈的梅香,此刻只余一分,枯败的枝木竟让人无法看清原本青葱的模样。 那朵开败的花,不过片刻就化成了尘埃,消散在空气中。 “臣带着三皇女过去了,臣亲眼看着女君进去,出来的时候,手上还带了一支枯败的梅花,只裙摆湿了,衣袖不曾有霜雪。至于女君是否开心,臣瞧不出,但是宫门内的雪飘得非常安详,女君走后,雪势小了许多。”相漓摆了摆手,让女官退下。 相漓扫了一眼宣纸旁的玉色镇纸,九容怕是不知道,他送自己的镇纸一直都在。 那天夜里,君上悄悄去了西边的殿宇,君父沈藻的居所。 “你不是说,再也不见我了?”沈九容随性的坐在宫门内的台阶上,与相漓只有一扇门之隔,神态迷离,仿佛饮了酒。 相漓站在门外,手上裹着冰丝手套,身上披了披风,她如今这幅样子,要如何见他?“孤来,是问你,和那孩子说了什么?” 难不成告诉他,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受他的风雪侵袭?只怕他不信,相漓抚摸着门上的细纹,眼里的眷恋,一如往昔。 “臣什么都没说,只是问她君上对她可好?每个孩子,臣都问过,为何别的孩子,你就不着急?独独她,竟然让你夜里前来询问。”沈九容看着手上折下的花枝,嘴角泛起苦笑,他怎么可能不知?相绶是她亲自所生,所受之苦,所折之寿,都是为了这个孩子。 不一样的,这个孩子。 此刻他俩的心思倒是合在了一处,相漓却用着矜贵傲气吐露着真相:“知道为什么我让她来见你?” 沈九容无动于衷,只是嗅了嗅手里的梅花,宛如醉生梦死。 “那个孩子,我没和她说过她的另一个长辈是谁?所以她至今以为,你是她的君父。这个孩子,我从来没和她提过你的事,更没有说过沈佩,从来不问,不闹,不哭,也不笑。而昨晚,她突然问我,喜欢是什么?她如今连喜欢都不知道是什么?我知道她问的不是情爱,怕是只是寻常的喜欢,呵”相漓从开始说,沈九容手上的梅枝就掉在了地上,混在雪里,只余半点艳色。 “这个孩子,是不是像极了你?大概是因果报应”相漓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知道说的已经够多的了,沈九容究竟会怎么想,她不需要再知道了。 “梨儿”沈九容怔愣着,相漓听到后抬头,“你这般爱极了她,你可知,她是谁?” 相漓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却是这个,只冷笑,“谁?” 一个你永远都不希望她是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烟消云散 “你说,好好的,三殿下怎么就被关到死牢里去了?”说话的女官与桓景擦身而过。 一大清早,桓景入宫陪皇长子读书,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桓景皱眉,却看见相璩正在写字。 桓景撩起衣摆,跨入门槛,“殿下,也听说了?”直直走向相璩,行上一礼,端的是君子风流倜傥之姿。 相璩料想桓景也会与他说这件事,只是其中缘由,他也不知,所以更加不想和人说起,将笔挂起,“玉藻宫的事,宫里已经人尽皆知,早晚的事罢了。” 宫内一时之间流言四起,各种各样的猜测层出不穷。 而在死牢里被锁着的相绶,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怨念,伤心,亦或者不愤。 “你说这个孩子不会是傻得吧?其他进来的人都是又哭又闹的,即便是大人也是如此,偏偏她这么奇怪。”守着牢门的布衣男人,和身边的人唠嗑。 被锁起来已经半天,相绶一点东西都没有吃过,此刻脸色苍白,却没有什么神色,她以为这一生又活到头了,闭上了眼,不再去想。 死牢里的布置比较阴暗,却是现代化的装置,密封的房间里,靠墙的架子上全是各种各样的刑具,有古代常见的,也有她没见过的。 这么一看,倒像是s调教室。 而灵敏的监控墙,将里面的一切如实转送到另外一个人的眼里。 “每日鞭刑十下。”这个命令一下达,相绶三皇女的身份就已经全废了,原本前阵子还说君上太过宠这个孩子,现在众人只道君王残酷。 相漓看着屏幕里的瘦小身影,广袖长袍,她没有下令给她换去,算是给她余留的一份尊严。“都退下。” “喏。”很快房间内只剩下相漓一个人,相漓的手有些颤抖,抚摸着屏幕上的孩子,一边笑,一边哭,“你君父不保你,孤没办法,即便将来有一天,你恨毒了孤,孤也不在乎。” 鞭刑一出,底下人是议论纷纷。 “嘁——不过是鞭刑,原始而又老套,还以为君上是真的想让这三殿下死。”女官步履匆匆,片刻不停。 “毕竟是自己的血脉,哪能轻易割舍?” “”四皇子相珎闻言转头看过去,却只见那几人已经消失在长廊拐角处,相珎比相绶小了两个月,差点就没被允许诞下。 相绶虽比他大了两月,身体却比他还差,不知道在牢中要如何度过,虽然还是八岁大的孩子,但皇家孩子向来早熟。 相珎看了看手里的书籍,便问身边的侍从:“死牢在何处?” “殿下,在北边的禁地。” 相珎闻言转头看向北方的那树最高的灯塔,竟然是禁地,看来不去不行了。 相珎什么都没有准备,只是在园中摘了枝海棠,就一手书籍,一手海棠枝,随性走向那北方禁地。死牢没有对相珎禁止入内,相珎看到监管者放行的动作,早就成竹于胸,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死牢里并不脏乱,打开相绶的那间时,即便相珎做过心理准备,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身上凌乱的鞭刑印记,皇族的广袖长袍此刻就像是笑话,没有血色的双手,已经闭上的眼,微弱的呼吸,仿佛已经死去一样。 相珎在瞬间收拾好自己的仪容仪表,踏入房门内,走到相绶跟前,良久,才把手里的海棠枝拿出来,可是海棠素来无香淡雅,他此刻竟有些后悔,没有折一朵牡丹或者其他香气扑鼻的草木花卉。 相绶最是熟悉海棠的味道,它的味道极淡,常人很难辨出。相绶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皇族绣纹,她就知道是四皇子相珎。 “三姐,这花”相珎在想要怎么解释这花,说他随性折的?可是那样三皇姐会不会觉得,他很敷衍? 相绶这里从来就没有什么拒绝,没有什么不好,却也没有好,“海棠依旧,挺好的。”相珎听后一喜,却不知将花置于何处,有些为难了。 现如今,除了她身上,哪里还有放东西的地方?“放我衣袖里。”相珎听她的话,把海棠塞进了衣袖,塞进去就看不见了。 相珎的来意没有谁知道,他捧起书,读起了《礼记玉藻》,“天子玉藻,十有二旒,前后邃延,龙卷以祭。玄端而朝日于东门之外,听朔于南门之外。闰月,则阖门左扉,立于其中,皮弁以日视朝,遂以食,日中而馂,奏而食。日少牢,朔月大牢。五饮,上水c浆c酒c醴c酏。卒食,玄端而居。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御瞽几声之上下。”就是一直看着的君上相漓也不曾看懂,他此刻的心思。 相绶却只觉得,这个四弟相珎非常有灵性,顺着他的背下去,“年不顺成,则天子素服,乘素车,食无乐”相珎听到相绶背书,停顿了一会儿后,继续读,两人声音相和。 在相漓的印象里,相绶只看过《玉藻》一眼,其后再没有看过,即便是私下里,也曾听女官提前,这个三儿从不看两遍书,一遍就弃,且读书时间很短,常常一天要看三四本。“她竟是全背下了吗?” 相漓看着那个可能天赋卓绝的女儿,她一直以为这个孩子不喜欢读书,只是做做样子。可是天赋卓绝又怎样?如果将来有一天,她要是威胁到璩的地位,也是死路一条。 第二个来看相绶的是相玶,相玶来了之后没有嘲笑她,她只不过是嫉妒母亲对她这么好,可是如今,看相绶这模样,她倒宁可不曾有过母亲的喜欢。 因为失去,太痛苦了。看相绶如今情形,就知道,“你要是做错什么,就给母亲认个错吧”相玶说的极为别扭,说完就跑了。 大概是觉得不忍,又或者是难为情。相绶看着相玶离开的背影,默默地闭上了眼。每日必受的鞭刑,已经第六天了,那个人,却一直没来。 相绶突然心口泛起苦涩,她或许是自欺欺人了,得到过的温暖,岂是那么容易就遗忘的? 她想,自己懂了什么是喜欢。 第七天,身上已经是血迹斑斑,到处是鞭痕,来了一个她想不到的人,也从来没想过他会来。 是皇兄的侍读,桓景。她和他,并不相熟,只有一面之缘。 但是桓家大公子的名号很是响亮,他比她大了一倍,十六的少年郎,已经可以看清楚眉眼,日后的模样。 桓景似是为了解除她的疑惑,告知他的来意:“皇长子托臣前来。” 对此,相绶没有反应。桓景也不意外,这位三殿下的不悲不喜是宫里人尽皆知的。“皇长子托臣告知三殿下,不要怨,不要恨,君上未必真的狠心。” 封闭的空气里,气氛有些压抑。 良久,相绶才睁开眼:“回去告诉他,我不怨,也不恨。”声音干涩暗哑,没有什么力气。 桓景看了看,觉得差不多了,就转身打算离开,就听到,“如果君上问起,你就告诉她,相绶已经懂得什么是喜欢了。”话里的平静,没有一丝情绪,却平白的直戳人心。 桓景出了门,就想起,这三殿下仿佛已经改了口叫君上了,这难道是不怨吗?桓景失笑摇头,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这君上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明明上一刻还是荣宠极盛,下一刻就什么都不是了。果然是君王刻薄寡恩吗? 相漓看着屏幕上的人,心想,你不用他转告,母亲已经知道了,你不怨,你确实不怨,从开始到现在,一点儿都没有喊过疼,更没有求过孤。只是你不怨,怎么就突然懂了喜欢呢? 如今是不想见孤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光风霁月 西边的风雪殿狂雪不止,院门外十尺之内都结成了冰,草木不堪摧折,已经瞬间枯败,放眼望去,那一片寒意刺骨,已经到达看一眼,就能凉彻心扉的地步。 相漓远远地看着,沈九容,你是在为她难过吗?可是这样的结果,是谁造成的? 已经第九天了,一场大雨带来了王城的雨季,雨幕之下,花草凋零了些许,又长出了新芽。而西边的冰天雪地,还是老样子。 大雨一直下,雨声大的连密封的死牢里都能听见,相绶惨白着一张脸,静静得听雨声,滴滴答答的,如同珠铃戏耍一般好听。 “今年的雨季怎么来的这样早?”相玝抱着热茶看着窗外,雨打枝头,鸟儿啼鸣。 祝越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大概是快到五月了。”手里继续煮着茶,苦涩的茶香溢出,泛着清甜的一缕。 相玝将茶放于茶几上,祝越随着她的手看向她的脸,却只见她说:“父亲,我想去看看阿姊。”祝越看相玝虽然面色平和,却气息不稳,明显情绪不定。 祝越挪开视线,继续将茶递给她,断言:“女君,不合适。” “为什”话说到一半,相玝就看到祝越对她摇头,于是她只能接过那盏茶,“也许阿姊在等我,她”可能会恨她。 祝越叹了一口气,摸了摸相玝的头发,“她等的不是女君,祝越身份低微,不希望女君冒险,女君只能不作为。”相玝这孩子性子太直,如果到了死牢,真的会做出什么来,谁都不知道。 到时候没救出相绶,却把自己搭了进去,他才是后悔。 相玝却是一头扎进祝越的怀抱,无声的哭泣。 她的父亲祝越身份低微,曾经不过是君父身边的侍从,在四皇子事件后,才赐予她父亲子嗣,也就是她的存在。而这对于他们父女来说,不过是灾祸,每日小心翼翼的活着。说到底,都是因为太弱了,才会这样! “今年的雨季来的有些早。”相璩一手摊开盛雨水,一手垂于身侧,雨水打湿了衣摆,滴落在木纹地面上,仿佛可以闻到海腥味。 桓景站在他身后,“这雨要是下个不停,两天后的嗣子节可能会少很多人。”这大概也是相璩想说的。 “君上不曾告诉她,宫外会是什么,也不曾告诉她,宫内有什么。”相璩突然来了个大转弯,让桓景一愣的同时,猜到了些什么。 这即便是寻常人家的半月大的孩子,也会告诉,“为什么?”为什么君上却不告诉她? 相璩将手里的水倾倒掉,嘴角上扬,眼里含笑,“因为她不问。”说着,还觉得颇为好笑。 相璩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手帕,擦干左手,“你见过有哪个人一生下来,不是先问自己是谁?”桓景听着这话皱起了眉。 “她不需要祭司启智,如同与生俱来就有的,真是有意思,如果胎生都是如此”相璩看起来对此特别感兴趣,甚至想要说出不符合身份的话来,被桓景打断了。 “殿下,慎言。” 相璩抬眼看了下桓景,又回过头去,不再说话,良久,雨声小了些,“今年的嗣子节,桓景是否会去?” “殿下说笑了,景尚未婚配。” 不去啊?那真是可惜了呢!会错过一场好戏。相璩脸上的笑意不减,桓景却是晃了神,他刚刚听到皇长子提起嗣子节,想起了一个人。 第十天,相绶基本已经昏迷不醒,没有意识了。而就在夜深人静之时,她一直期盼的人,来了,雨势不停,排水处如同小溪流一般汩汩流淌。 相漓摸了摸相绶已经瘦了些许的脸颊,冰凉入骨,就好像是看到了沈九容的雪一般。相漓叹了口气,“你若是哭一哭,闹一闹,兴许孤会放过你,可你怎么就是这么倔呢?就和沈九容一模一样,不,是他像你,不是你像他。” 相漓的眉眼添上了几分愁绪,和长时间没睡的困意,相绶被关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 夜里的芜安殿漆黑一片,相玝却偷偷的溜了出去,只是她没回头看看,祝越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如果不是因为已经晚了,他不会轻易让她出去。 地上的水迹伴着落花,散发着泥土的气息,一路上尽是漆黑,只有北边的灯塔最亮。 相玝为了方便逃出来,没有带灯,没有带侍女,路上还不小心摔了一跤,满手的水迹,还有划伤的红痕,粘了一两片花瓣。 等到她满身狼狈,兴冲冲的推开那扇门,看到的却只有空无一人的密闭室,和架子上余留的血迹。 雨下的越发大了,西边院门外的冰碎了。死牢里的看守,非常不满的抱怨着:“真是越来越不懂皇室的人了,一个个的,明明不忍心却狠得下心,明明在乎却一声不吭” 失魂落魄的相玝听到后,就立马扯了看守的袖子,“她去哪儿了?我阿姊去哪儿了?”说着,原本瞬间高涨的气焰顿时又消失无踪,仔细听,声音还有些发抖。 看守像是不认识这个女君,却也丝毫不介意相玝的无礼,独自喝着小酒,“谁知道呢?可能被君上丢到宫外去了吧?” 那一夜的雨比往常大上许多,甚至有些扰得人睡不着觉。 相玶睁着眼,看着不是很清晰的房梁,她在想,八年的嫉妒有什么意义?可是,当初若不是她幸运,早一刻钟就已经被诞下,等到相绶出来了,后面的孩子只有死路。 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可以偏颇如此大?四弟的命甚至是君父求下来的,从那以后,君父就再也没有走出过殿门。 相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既然当初那么偏爱,为什么,母亲是因为什么如此生气? 八岁的孩子被随意得丢弃在了广元神柱前,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处,被大雨冲刷的有些发红,发肿。长袍凌乱的撒了一地,颇有前世死前的景象。 直到次日凌晨,各家灯光亮起,打探外面的天气,没有人抱什么期望,四月的雨季一来,常常下上半月有余。 有人将手伸出了窗外,雨势已经开始见小,直到太阳在东边露出了光芒,人们才开始欢快得准备起了嗣子节。 叶脉上的露水在光的折射下,晶莹剔透,滑落在泥土里,犹如日月精华,生生不息。 嗣子节,是祭司的要务,也是每年需要早起的一个日子。 空无一人的广元,相绶昏迷在神柱前,却影影绰绰听到了一个声音,看到了一个身影。白色绣金的文袍,秀气端庄典雅,不失大气,“这是君上赐予沈家的下一任祭司,带回去。” “祭司大人,可这是”侍官迟疑的看了看地上曾经的皇三女,又看了看沈佩的侧脸,终于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将疑虑咽了下去。 而宫内西边的殿门内,雪竟然停了,偶然路过的女官侍从没有一个不惊讶的。 厚厚的雪盖住了沈九容的身子,梅花被摧残得满殿全是,沈九容缓缓从雪里坐起,雪依旧不湿他衣袍半分,从他身上滑落,如同羽毛一般轻盈。 沈九容面上似哭似笑,“臣有错,臣有错,君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东棠嗣子 侍从抱起相绶时,她无力的手臂垂在一旁,衣袖里的海棠枝也掉了出来,粘了血迹的海棠,仿佛也被蹂躏过一番,蔫嗒嗒的,碎落一地。 沈佩带着人匆匆离去,身影消失在广元目所能及的尽头。良久,有一个踩着积水而来的身影,站在广元神柱前,沉默无言看了眼地上的海棠,弯腰一片一片拾起,小心包裹在手帕里。 “公子”身旁的侍从就怔怔得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海棠,对于东棠的人来说,有示爱求偶之意。 “沈大人,嗣子节即将开始,东棠的百姓还需要您去主持祭礼,三呃,这里有下臣在,还请沈大人放心。”池桐站起来对着沈佩就是一礼,颇有沈佩不离开就不抬头的架势。 沈佩看着床上的相绶,担忧的仿佛要将眉头皱起来,却还是转移了视线,看了眼池桐,思量片刻,“她如今情况怎样?” 池桐眼角余光又去扫了一眼,病榻之上,然后,“都是些皮肉伤,好好疗养,会好起来的,只是精神受挫,恐难医治。”这还是他挑好的说的,这三殿下几乎绝了生的意志,不过是每日鞭刑,怎么就如此脆弱?皇家的孩子,果然娇弱多病。 不过又想想,三殿下是胎生,而且才八岁,受不了刑罚也是合理了。 “没有生志么”沈佩感叹了一下,“将她治好,以后沈家还要靠她。”说完就没有再多作逗留,转身拐出了屏风,离开了。 沈家要靠三殿下池桐让侍女给相绶上药,缓步踱出了里间,看着门外枝上的鸟儿,细听远处的礼乐声,嗣子节的祭礼开始了。 一年一度的嗣子节,一对对年轻的新人都从家中赶至王城的广元,神柱前,礼乐声扬,欢声笑语,都期盼着可以得到一个共同的孩子。 “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怎么样诞生的?”妻子对着丈夫耳语,对着未来充满好奇。 丈夫环顾了下四周,所有人都在虔诚的注视着祭台上的沈佩,推了推妻子,“祭司和神会赐予我们的,你认真点,别到时候今年轮不上咱们!” “不会的,我已经打好申请了,咱们的条件满足了,不会轮不上的。”虽然这么说,妻子还是认真看着祭台了。 从广元不远处的高楼上看下去,广元嗣子节祭礼一览无余,“今年需要嗣子的竟然这么多吗?”相珎满脸好奇的趴在围栏上,细数着一个个人头。 相璩一眼也没有看下面,而是专注于摆棋局,听到相珎的话,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 相玶怔怔得看着相璩的侧脸,“大皇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笑”平日里特别严肃,像极了母亲,动不动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相璩闻言微微一愣,然后继续不动声色,只有坐在一旁的桓景满眼愁绪,相璩扫了一眼桓景,挑了挑眉,“桓景可是有什么心事?难不成被催婚了?” “景只是担心,三月后的木瓜没有人可以催熟。”桓景说的话,相玶听不懂,相珎却是转头看了眼桓景。 相璩不言,相玶不知道木瓜还需要催熟?只知道,三月后需要木瓜庆贺,如果没有木瓜,也是一大问题。 相珎低头思索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说话,继续看广元的祭礼,祭礼枯燥而又亢长,相珎沉默了。 没有人说话,相璩失笑,“桓景多虑了,走了一个人,宫里还有一个人,总不会耽误事的。” 相玶有些不满,皱着秀眉,“你们打什么哑语?我怎么都听不懂?木瓜需要催熟吗?它的果期不就是□□月?”看着提出问题的桓景。 桓景只是笑而不语,相玶就更加不明白了。 而远离众人的相玝,则是瞥了眼广元神柱前的沈佩,祭司大人是又要离开王城吗? 祭礼结束后,就是集市,人们散开后,在这个时间段,未婚的男女会互赠海棠花,以示爱慕之意。 祭礼一结束,沈佩就赶回家中,一进门就听侍从禀报,三殿下醒了,于是就风风火火的直冲雁听居,看到相绶无精打采的瞥向自己那一眼,沈佩居然有些紧张。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醒着的侄女,她常年在外,就是皇长子相璩也没见过,一直听传闻说这个孩子像极了哥哥,如今见来,真有那么几分相像。 “你以前是什么?”沈佩想着问最亲密的话题,方便拉进距离,却不料相绶压根听不懂,一脸茫然看着她。 沈佩皱眉,相绶无动于衷,却也因为听不懂沈佩说什么而有些懵,“什么?” 沈佩试探着一个一个报出来:“人,灵,神,鬼”没有一个是吗?还是说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沈佩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 常在沈府打理的管家,在沈佩耳边悄悄说了几句,沈佩的眉头就舒展开了。 “这样吧!我和你讲一个故事,以前东棠的人们还是以胎生为主的男尊社会,呃等等,我是沈佩,你的姑姑,知道吗?”沈佩说到一半打了个差,管家在旁边擦了擦虚汗,家主还是这么随性。 等到沈佩看着相绶点了头后,才继续说东棠的历史。东棠的历史,相绶听过一次,是授课的师傅说的,只不过规规矩矩,还有些含含糊糊。 史书上记载,东棠已经存在了五千年之久,从原始的男尊社会步入男女伪平等时期,期间一共三千年之久,文明科技在不断兴起,文化也在不断衰亡,直到牧绛开始恢复帝王制,复兴古文化,东棠才彻底发生了改变。 而实际上,东棠仅仅存在了三千年。这是史书上最大的漏洞,历代不许人记录下事实,抹去了中间两千年的变化,甚至还有一本完整的史书记载这不存在的两千年。当沈佩将此事告诉相绶,相绶整个人都惊呆了,小手抓紧了被子,思考其中的厉害关系。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物极必反 牧绛是前朝皇室的嫡长公主,天赋才华于一身,可惜身为女儿身。 当时的史官潘亮曾有言:“天降神女,奈何难为。”但古人总喜欢夸大其词,沈佩不觉得牧绛是神女,她甚至觉得牧绛可能只是个普通女人,但是她一生功绩和败绩也是可以看见的。 牧绛造反的事,没有人知道原因,史书上更加没有记载,沈佩揉了揉相绶的头,“牧绛千辛万苦登上君位,只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东棠建立不过三年,全国各地旱灾,水灾,瘟疫横行,有人说都是因为牧绛,甚至流传了一句话‘雌代雄鸣则家尽,妇夺夫政则国亡。’” 相绶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史书上记载的是牧绛恢复帝王制,建立了东棠这样的国家,一边潜心研究古学,一边积极开发科技。“那后来呢?如果有那样的传言,是不是说牧绛那时候还是男尊社会?” 如果相绶看过某些书籍,肯定会以为这个牧绛是个穿越女,不过牧绛还真是土生土长的古人。 “是,不仅男女地位不等,甚至还有奴隶和死侍。”沈佩讲着讲着,就发现自己讲远了,“等等,讲偏了,接着刚才的,因为灾害,东棠几乎覆灭了近三分之一的人口,而且此后,近十年没有新生儿。” 相绶皱起了眉头,没有后代就意味着要亡国,沈佩揉了揉相绶额头,“小孩子,别皱眉。”相绶摸了一下自己额头,呆呆看着沈佩。 “物极必反,这时候就出现了一个人,此人献计,说不需要男女阴阳结合,也可以生出孩子,就是如今的嗣子。”沈佩说到这儿就轻松多了,“嗣子只需要新人双方的血就可以” 完全不符合一个胚胎形成的条件,相绶越发的不安起来,她有预感,这个献计的人,以及嗣子,都极为诡异。沈佩越说越轻松,可是相绶却没能听进去。 “只不过,嗣子生下来的孩子,需要祭祀之后,才会是个普通而且健健康康的孩子。”相绶看着沈佩没有任何掩饰的神色,其实这句话才是所有东棠人都知道的吧。 需要祭祀,那些孩子究竟是什么?还有她刚刚问的“你以前是什么”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祭祀会怎么样?”相绶难得对一个问题如此好奇,目光灼灼,看在沈佩眼里,终于有了些孩子气。 沈佩笑而不语的看着相绶,然后握住了她的手,点了点她的手心,“你不就没有经过祭祀?你觉得会怎么样?” 相绶想了想自己,“我”她不是胎生的吗?和嗣子有关吗? 沈佩屏退了左右,然后看着相绶的眼睛,“你想说自己是胎生,所以不一样,是吗?” 然而,她并没有给相绶回答的机会,“可是,时之至今,东棠已经没有可以胎生孩子的人,还活着了。你母亲却胎生了你,你觉得为什么?”这话让相绶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她是胎生的,所以沈佩的结论并不成立,可是直觉告诉她,沈佩没有说谎。 沈佩只是觉得有意思,当年听说君上怀孕了,她还在九兴赶不回来,不然肯定要好好了解一番。“不拿这个为难你,所以即便你是君上胎生,也不会逃出嗣子的范围,只可能是有人或者君上自己,故意做了那母体,而嗣子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沈佩正要说到关键关头,却发现相绶的小脸虚白,额上冒着冷汗,于是她一愣,“我忘了你受伤了,你先躺下休息,这些事以后再说。” 相绶借着沈佩的力后仰,躺了下来,盖着被子,犹豫了半天,突然开口:“胎生,如今真的是不吉利吗?” 沈佩抚着相绶的额头,然后用手蒙住相绶的双眼,“别多想,先睡一觉。”相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久没睡过,此刻困倦得很,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不是不吉利,而是不可能。”沈佩看着相绶睡熟的脸,突然一笑,“也不是不可能,你的存在,也许会有打破东棠现状的可能性。” 所以,你究竟前世是什么样的人物,才可以打破东棠六百年的死局? “大人”管家瞥了瞥床帐内,然后就被沈佩拉出了房间,“大人为何不一次性全告诉她?” 沈佩就着风绕了绕手,衣袖鼓动,风声在手,然后一下子散去,“孩子嘛,讲故事不需要讲很多,总要留点甜头在后头,以后才好打交道。”可是这不是甜头管家没有敢说出来。 “君上什么心思,我不懂,只是这孩子确实与常人不太一样。”沈佩握了握手心,不是他们说的性格寡淡,更不是什么像她兄长沈九容,沈佩看了看管家,“准备一下,我要进宫。” 管家一懵,随后反应过来就有些懊恼,都十几年了,还是摸不准家主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 管家把沈佩送到了门口,随口问道:“大人进宫是去看沈大公子吗?” 管家把沈佩扶上马车后,沈佩掀起帘子,管家以为沈佩会回答她的问题,结果却是,“林翎,你还记得自己以前是什么吗?” 林翎听到后猛的一抬头,睁大了双眼看着沈佩,“大人!我”随后又低下头去,半天不说话。 林翎甚至几次想要开口,却都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说,也不知道说了,结果会怎么样? 沈佩眯着眼看了看林翎的神色,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帘子,“我希望我从宫里回来,你会愿意告诉我。” 马车走了几步,林翎突然拽住了车窗,“如果我说了,大人可会嫌弃?可会不要我了?”林翎紧张的不行,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心下一沉,却看见沈佩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附在她的手背上,暖意让她忘了会被抛弃的可能性。 沈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林翎的手背,就又收了回去。 沈佩的马车远去,林翎站在原地看着,直到看不见了,才怔愣着回了沈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人人隐瞒 “你回来了。” 沈佩看着雪里睡倒的沈九容,再看看满园的梅花,足下冰凉,沾着雪子,“自然,嗣子节一年一度,最为重要,不管身在何处,总要赶回来。” 沈九容躺倒着,一动不动,沈佩找到了被覆盖在雪堆里的桌椅,用风将雪扫落在地,坐了上去,沈九容听到这动静,坐起身子,看着沈佩,“你要待很久?” 沈佩还在纠结椅子太冰,坐的不舒服,听沈九容这么一问,微微一怔后,“也不久,十日后就要去府常,那边前阵子有人来报算了,你也不爱听这些,我不说了。” 不是不爱听,而是听了徒增烦恼罢了。原本应该做这些的人不是沈佩,而是沈藻,沈藻从小就是被当做祭司培养长大,天赋能力比沈佩高出不止一点半点。 只是进了宫,嫁给了相漓,一切他本该去做的只能由自己的妹妹继承,而他,只能在这宫里当一只笼中雀,还是个失了宠的笼中雀 沈佩看着一身白雪的沈藻,兄长明明对雪可以控制的很好,这几年却越发的随意了,“相绶她” 沈藻听沈佩一提起就抬眼,只是目光没有落在沈佩身上,而是落在一树枯败的梅花上,想起相绶唯一一次来的场景,想起她看着枯败梅花的眼神,却不知,那孩子心里究竟会想些什么?“她怎么了?” “她究竟是谁?”沈佩死死的盯着沈藻的侧脸,她一说完,就看到沈藻目光如冷刀刺向她自己,境界威压瞬间逼得她从头顶一直寒到脚底,寒如刺骨,冷绝人心。 沈佩只能硬着头皮,冷冷一笑,“果然还是兄长,即便是十几年不动用”她话音一滞,再看看满殿的白雪,所以沈藻经年累月的下雪,就是因为这个吗?为了不让自己真的变成一个废物。 沈藻看了沈佩许久,直到确定她承受不下去了,才挪开了视线,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愁绪,“你为什么会知道?” 沈佩好不容易呼出一口气,对着沈藻的问题却是无奈至极,“佩好歹已经独自修行了二十年,即便看不出本相,也能看出端倪吧?” 房梁上有几处积雪落下,开始滴滴答答的化着,沈佩好不容易捂热了屁股底下的木椅,却不见沈藻回她半句,终于叹息,“不能说吗?” 沈藻没有回应,“那她擅长什么?也不能说吗?她即将是沈家人,下一代祭司,如此都不能说吗?”沈佩越说就越发锋芒外露,还有些气愤不过,“兄长如此,真是无趣!”她说完就觉得不好,但还是梗着脖子去看沈藻,却发现人家无动于衷,终于泄了气。 等到沈佩出了院门,却停下脚步,“你既然不肯告诉我,又为何告诉了君上呢?” 沈佩很聪明,懂得什么话最能刺得人心,沈藻看着沈佩远去的身影,两眼无神,“我即便告诉你君上,她也不可能成为祭司。” 沈佩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能去找相漓,可是相漓也不会告诉她,安宸殿外,她还在懊悔怎么就轻易问出了口,却又懊恼沈藻连这些都不愿意说,似乎从八年前开始,她回来和不回来,兄长的态度都是冷冰冰的。 虽然从前也是这样,但好歹问什么还是说的,只是如今 “沈大人。”桓景给沈佩行了一礼,“沈大人三月后是否还会在王城?”如此开门见山的提问很合沈佩的心思,沈佩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眉清目秀,身正气纯,是个好孩子。 “我不知,大概不在。”沈佩突然对桓景的问题产生了好奇心,“你为何想知道我在不在王城?是有什么事吗?” 桓景没想过沈佩会突然问起,有一瞬的怔愣,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回道:“八月的醒神仪式不是还需要大人吗?景只是好奇。” 确实是好奇,只是好奇的真正内容,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在桓景离开的时候,相漓的声音打破了沈佩的沉思,“桓家,东棠建立以来的新贵家族,如今已经是东棠的中流砥柱。”也可能是下一个卧虎。 “君上。”沈佩低头弯腰行礼,却被相漓扶住了,沈佩只看见相漓满头愁思,若无其事的对她说,“佩,九容不愿告诉你的,我也不会去说,你是知道的。” 沈佩顿时就有些被瞒得气恼,挥开了相漓的手,后退一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隐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眼睁睁看着它愈演愈烈!” 相漓皱着眉,袖手在一旁,看着沈佩的眼睛,面无表情:“如果是,即便知道,也无法改变,那又作何解?”她是希望沈佩给她答案的,只是她却无法全部和盘托出,倘若有一天,她问起沈藻的事,再全部告诉她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既然你们都选择了隐瞒,那么,它的主人总会告诉我。”沈佩这话有些赌气,却也莫名含了些悲哀,只是说的人不自觉,听的人不察觉。 宫闱落锁,该点起的灯也都一盏盏亮了起来,星星点点,煞是明艳动人,惊喜了过路人。 就是她自己,也不会知道。沈藻拿着扫帚扫起了殿内的积雪,漫不经心,却又目的明确。 积雪沉积结了冰,怎么扫也扫不出去。 敷了药,又睡了一觉,相绶醒过来后,就直勾勾的看着窗外,沾了露水的叶片不堪重负的垂下,滴落一滴滴水,悦耳的声音仿佛可以洗涤人的灵魂,仿佛可以迎面感觉到含着湿意的风。 “女君有什么需要吗?”林翎俯首站在床榻一旁,面上有着担忧之色。 相绶一愣,刚想摇头,却发现眼前之人,已经不是曾经玉藻宫的旧人,不可能随时注意她的动作,只得清了下干哑的嗓子,想说话,却被递到眼前的茶水一惊,等到回过神来,她已经习惯性接过喝了。 “沈大人呢?”她有些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问。 林翎听了之后,接过她手里的空茶盏,“大人昨夜入宫了,至今未归,可能是宿在了宫内。”最后一句话说的不怎么肯定,不知是担忧,还是其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忘川酒香 一夜未归的沈佩早就离开了宫中,去了城外的思无崖坐了一宿,一身露水,看着日出,初生的光芒带着强烈的杀伤力,让沈佩睁不开眼。 为什么不回去?因为她自己也有预感,那孩子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不会问。沈佩想着想着就突然笑了,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悖论。 一般都是,不知道,才会问嘛! 沈佩身旁不远处的石堆里,还有一摊水迹和一壶酒,相继在月光和阳光的映射下,泛着幽幽的冷香。沈佩闻了闻香味,沁人心脾的同时,醇香中还藏着常人难以察觉的苦涩滋味,她不尝都知道,这酒不算好喝。 沈佩拎上酒就往山崖下走,崖下依稀可见王城的神柱,依旧那么瑰丽而庄严。 相绶看着一旁的林翎,只觉得十几日不曾洗漱,身上难受的厉害,却又硬是憋着不说,想等沈佩回来。 阳光照射在神柱上,影子斜了一斜,沈佩拎着酒壶踏进了相绶的房门,带着一身冰凉的雾气,将酒壶放在离床榻不远的桌案上,然后看了眼床前的林翎。 林翎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佩轻轻叹了口气,明明几不可闻,却像是吹在了林翎的心上,某一处地方塌陷了。 相绶见了沈佩,心里一喜,“沈大人。” “嗯?”沈佩闻言看向相绶,身上的露水气息被相绶感受了一脸,顿时凉的打了个哆嗦。 当沈佩看着相绶用着别扭的神情表达自己想要沐浴的时候,着实被萌了一下,脑子晕晕的就给她来了一下净灵术,看得林翎嘴角直抽,她家家主又开始不靠谱了。 相绶只感觉身上清爽了许多,却没有想到是沈佩用了净灵术的原因,但看林翎一脸深意(雾)的看着她,她大概能猜到点。 明明这个世界科技发达,相绶却能在这里看到与科技相反的道家修仙之术,这个世界果然奇怪。 虽然满怀好奇,相绶却从不发问,别人只以为她没有探索欲,其实只是她能克制自己想要去探知的想法,她有一种感觉,只要她想知道,世界之上没有她不可以看到的。 总有一天,她都会知道,不必急切,随缘即可。 沈佩这次回来,便带着相绶出了东都,林翎随侍身侧。 相绶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象,便有些恍惚,七八年的光景,此时,她在离开生活了七八年的地方。 她总有一种感觉,这次出去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相绶此刻坐的车,她即便是上辈子在现代,也没有看见过,内藏乾坤。 在外看来只是一架普通的马车,而里面比之现代的豪华房车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看似是仙家手段,却又有科技的支持,如果是物理建筑学家或许能钻研一二。 也是从这里,相绶才看到了这个国家科技技术之强,更别说还有祭司这种神职的存在,使得东棠看似坚不可摧,却闭关锁国。 相绶面前的矮桌上摆了一壶酒,听说是每一个东棠人出生必喝的酒,名叫忘川,取自忘却前尘之意,是否真的有忘却记忆的功效,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闻着冷冽的醇香,心里不是那么喜欢,究竟是不喜欢忘川,还是不喜欢酒,就不那么确定了。 沈佩瘫在一侧睡着了的模样,眉头紧锁,而林翎驾车,原本应该慢吞吞的马车瞬间消失,再瞬间出现,仿佛缩地成寸一般。 林翎面上非常淡然,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相绶突然觉得,这个国家她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过去的八年更像是被人放在笼子里养着。 她会甘于平庸,甘于做那笼中雀,因为世界之大,谁不是被锁着呢?相绶自嘲一笑,也不知道这话是安慰自己还是真的。 自嘲过后,便是真心实意的轻松,相绶闻着道路上的青草香,满满的自由的味道。 东都离府常很远,一个在东棠最东,一个在东棠最西的边陲。 路途遥远,相绶握紧了袖子里的玉质叶片,头靠在软垫上,打算闭目养神,却一会儿就睡着了。 林翎见相绶也睡着了,就把速度放到了最快,外面几乎看不出踪影,哪怕有人看到也会以为是错觉。 车内没有半点颠簸的痕迹,相绶却好像做起了梦,她觉得这个梦很奇怪。 因为她是个旁观者,梦境的主人,姑且称作主角,是个不过三岁的稚儿模样。她甚至可以听到那人在想什么,那个男人叫安茶,前世是个普通大学生。 这些信息不是安茶心里想的,而是她看一眼心里就突然就有的答案,如同想起阅读过的卷宗一般想起。 相绶沉着心思跟着安茶,或许是梦境的原因,安茶并不能感受她的存在。 安茶此刻心情还算不错,但一听到父母说要把他送到小班学习,心里就开启无尽吐槽模式。 但他毕竟身体还是个孩子,他一定好好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然后努力让自己这一世活的精彩! 等来到班里,安茶看着其他可爱的孩子们,心里不以为然,以他上一辈子的阅历,肯定秒杀他们,一点儿都没什么优越感,但—— 相绶随着安茶诧异的目光看向前方,才知道为何这里如此古怪。 讲台上的老师指着黑板,讲述的第一课就是“如何正确看待自己的前世?” “啥???”为啥?难道他不是唯一一个重生的?只见他环顾四周,玉雪可爱的孩子们都变了脸色。 相绶目测了下,整个教室里一共二十个孩子,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太一样,或者蔑视,或者害怕,或者呆滞 所以,沈佩问她是什么,后面还附带神鬼灵人,也就说明了这个国家的人不仅有前世是普通人的,可能还有妖。 如何正确看待自己的前世呢?相绶也陷入了思考,她不留恋那个人生,但也不会全然忘了。 这个梦境又是什么?她的梦魇?还是她虚构出来的,亦或者她现在看到的就是现发生,或者已发生过得呢? 这个梦境的真假,她不在乎,她更想知道前面那个人会怎么和这些“重生穿越的人”说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一梦一复 二十个孩子立刻就知道了,他们谁都不是特殊的,为什么身边没有人告诉他们?因为这太寻常了,普通的就和家里的白糖一样,除了学校,不会有人特意提出来。 他们身边的每一个人,前世或者是人,或者是妖,又或者是修士,亦或者是绘画大师,身份不一。 或许他们的前世,在其他人看来鸡肋无比,或许他们的前世,在其他人看来非常值得憧憬。但在东棠,他们每一个人权益都是一样的,没有等级之分,更加不存在男女不平等。 当前面的那人说到这里时,相绶忍不住和其他人一样拿质疑的眼神看他。 “当然,东棠有一个地方除外,那就是东都,咱们的都城,里面居住者相氏皇族和祭司一族,至于原因,有好奇的呢,可以回去问你的父母,我相信,他们非常希望和你们促膝长谈!” 所有人包括相绶都忍不住有些郁闷,但其他人还可以去问问自己的家人,可她呢?难道去问沈佩?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着急,相绶跟着安茶回家就知道了。 而讲台上的刘奕扫了扫座位上的孩子,确定这个班里没有来自修仙界的,安心的同时又有点遗憾。 刘奕忍不住思绪飘了,来自修仙界的总共不到一双手之数,而且还都是喜欢炼器炼药的仙宗子弟,没碰到过什么大魔头。 他本身前世是个灵类,草木化灵,对修者的气息感应还是非常敏感的。东棠的嗣子节也向来是去粕存精,天赋能力也会完整的继承下来,所以不管是东棠的哪一个人,对东棠还是怀着再造之恩的。 相绶看着下面的孩子们叽叽喳喳,都已经讨论起来各自前世是什么了,再看看讲台上已经走神的刘奕,有些无奈。 安茶认识了他的同学于日,一个来自未来的小白领,知识水平很高,而且还是那种放在他那个时代,妥妥天才,谁都争着要的,缺点就是生活能力匮乏。 两个人同样来自科技时代,还是有不少话题的,于日羡慕安茶活泼开朗动手能力高,安茶却觉得自己对比于日很废柴。 相绶听到安茶这么想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其实她也很无能,上一辈子在最好的年纪死去,根本就没有经历过什么。 而她这么想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记不得前世了,所记得的东西也不过她以为的而已。 而当她渐渐走神,不知道再想什么的时候,就已经从车上醒了过来,她看了眼车窗外,天已经黑了。 相绶抱着一旁的软枕,蹭了蹭脸,想继续睡,心里却反复的在想梦里的事,睡不着。 眼角的余光扫到的忘川,已经失去了它最初冷冽的酒香,只余下苦涩的味道,经久不散。 相绶隐隐觉得她这梦和忘川有关,却只是闻闻酒香就能做那样的梦,梦境是真是假尚且不知,她也不知道到底能算什么,此刻心里乱的可以。 良久,相绶才想起来手里已经拿了大半天的玉质叶片,手心微微出汗,却还能感觉到玉的冰凉,她忍不住用指腹磨搓了下玉上的纹理,滑而不腻。 下一刻,她眼前就浮现了虚拟屏。她神情有些呆滞,她都差点就把东棠当做封建的古代了,却下意识忘了这个时代科技之强。 相绶看着虚拟屏上的文字,想着她前世的世界也到不了这个程度,如今到了这个奇怪的国家,反而能看到这么先进的科技。 很多人看到这么先进的科技,也许会兴冲冲的把它先里里外外翻看一遍,就和拿到新手机那样开心。 只是,相绶原本也想再仔细看看,但是一想到如今科技之强,反而心下安了不少,加上梦里也没有好好休息,疲倦一下子翻涌上来,这下子是真的睡过去了。 相绶并不知道她手里的玉是上好的玉,也就皇家和祭司能用,普通人家用的是人造玉,晶莹剔透,入手温润,也不比相绶使用的差多少,只是一个造价便宜,一个造价不菲罢了。 安茶那帮人自从知道所有人都是穿越的,也就越发的开朗了,看着屋外古朴的街道,却有着他曾经所看不到的生活富足,心下开心之余,又有些怅然,为什么他前世没有这样的技术呢? 索性,安茶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就是今生还要继续读书考试,有些郁闷,却也开心不用装傻充愣。 开心的是,大人会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不再和小孩一样,不把你当回事。 大约第二天天亮,相绶一行人已经到了东棠平原中部,中心城。 这是个非常繁华的城市,哪怕是后世的现代,也未必有这里繁华,而且街道上的一切,都具有时代特征,像是各种文明碰撞后的产物。 青石街道,古朴的仿佛置身于民族美学之中,宽敞的可以并行三辆大巴车,当然,如果有的话。红墙绿瓦给建筑物带去了勃勃生机,以及庄严肃穆,相绶还以为所有的建筑物都是如此,却只有极个别才是这样。 大部分的建筑物都是偏简洁大方的直立型,也有造型迥异的艺术型,非常值得一观。 沈佩决定在这里住上一两天,再继续赶路去府常,相绶也没什么异议,想着能看看外面的景致,感觉也还不错。 三人留宿的客栈位处古城西街,有古城之说,自然就有现城。 相绶拿着玉质叶片出门了,沈佩也没管她去哪里。相绶的衣物是林翎准备的,广袖长裙,走在古城街道上,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因为东棠人全是“重生”的特殊性,谁也不会把任何人特别看待,街道上摆摊的小贩们甚至还有幼童。 相绶好奇的走过去看了看,幼童名叫苏乾,父母意外身亡,只能自己出来养活自己。 苏乾见相绶看了他许久,也没有想买东西的想法,随随便便一想,就能猜到这人怕是好奇他为什么出来自力更生。不过,哪怕猜到了,他也不会就这样大大咧咧说出来,只是浅浅一笑。 相绶听到苏乾的笑声,才想起来自己这样的行为可能不太礼貌,想买些东西补偿,或者说掩盖此刻的窘迫。 她再想到,自己身上并没有带钱,就更加窘迫了,好半天才意识到叶片版手机,也许会有支付功能。 但相绶也不能确定,只能开口去问苏乾,苏乾一看相绶手里的“限量版手机”,还有些激动,像是看到了隐藏的的有钱人,但他又有些惊诧,这人居然不知道,“叶子可以付钱的,默念冥想交易货币就可以了,您有什么需要吗?我这里还有水果杂货,玩具也是有的。” 相绶的外表看起来也不过六七岁,比较幼齿,一时之间,苏乾也有些同病相怜之感,不免抱怨一句:“好想快点长大!” 相绶还想着要买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个,“长大和不长大有什么区别吗?”也许是陌生人的缘故,相绶心里也很多问题,也能问的出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流光炼器 “长大和不长大怎么可能没有区别?”苏乾想笑,但一想到还是孩子的模样,就能想象到自己幼齿的傻笑,打了个寒颤,“在东棠,咱们虽然不会因为生理年龄的界限而去区分一个人是否成熟,但也需要生理年龄成熟,也就是身体成年了,才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例如合婚嗣子。” 相绶听到合婚嗣子,眼里的期待都少了很多,她想知道的,苏乾却没有说,而是说了非常寻常的结婚生子而已。 她想知道,东棠的教育制度,更想知道,隐藏在东棠最深处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是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让两个人的血液就可以造出一个孩子来? 又是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让东棠的每一个人都会拥有上一世的记忆? 这一切都不免让人想到人造人,科学实验,如果在这和平的表象之下,其实是人命堆砌起来的呢?想到这里,相绶有些心惊,心里隐隐忧虑,忍不住甩了甩脑子,试图将这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最后相绶只是买了些没见过的水果,带回客栈,而沈佩则是在暗中处理自己的事情,只有祭司才可以解决的事。 苏乾望了望相绶离去的背影,见人走远了,才兴冲冲的往网上发帖子“震惊!今天看到一个六七岁小姑娘,疑似东都贵族! ̄  ̄)σ” 发完全篇,苏乾还心满意足的反复翻了两遍,丝毫没有想过会不会被相绶看到。 林翎接过相绶手里的水果,看着那奇形怪状的香香果,“少主人可要现在食用?” 相绶也不知道这水果到底什么味道,只是犹疑的回了句,“随便吧?” 香香果是小孩子比较适用的水果,有着一股甜甜的奶香味,不过因为是水果,所以没有牛奶的腥味,比较好喝好闻。 相绶回到满是珠帘的客房,细细的盯着手里的玉质叶片,没有任何触动叶片的情况下,却看到了制作叶片的过程。 玉叶是早就准备好的,形状不在制作过程中,更加不像是现代手机的制作,在内部有着细细的电子芯片。 玉叶的制作更加像是烧电焊的人拿着流光在玉上刻画,刻画却又看不出痕迹,更加像是修仙的炼器刻画阵盘的手法,但刻画的符文,又很像上一辈子学计算机时会看到的代码。 这让相绶很是沉迷于玉叶的刻画,却又琢磨不透其中的原理,就像偏科文科生理解不了理科的那样。 玉叶的正式名字是流光器,不过很多人因为原本时代不同,各自对其称呼也不同,有的人喜欢叫它手机,有的人喜欢叫它传音,还有人喜欢叫它终端,还有人喜欢根据形状称呼 。相绶更喜欢把它当做手机,虽然它比手机更加先进。 虽然相绶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站在制作叶片的人面前,但在旁观的人眼里,她也不过是盯着一处发呆而已。 远处传来了浑厚的男声,惊醒了相绶的思绪,相绶皱了皱眉,忍不住往窗外看去。 “你给劳资回去!你再跑!你再跑!你有本事再跑!嘿——我那暴脾气上来了!”二十五岁左右的男人在后面喊着,路边的居民都好笑的看戏。 五六岁的孩子在前面跑的飞快,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甚至还有余力回头和他老爹顶上一句,“丫的,我不跑我不是傻吗?” 楼下有些人不知道内情,问乡里邻舍,乡里人也是出来看热闹的,听到有人问了,就笑得合不拢嘴,“这小子许是还没有上学,就被他爹套出来上辈子的事了,正常人知道了能不吓得跑吗?” “也是哦,我没上学之前也不太清楚情况,要不是我父母和我透过底,也想过长大了要逃出去呢!” 东棠这种事情也算是经常的了,常常会有人要警卫找孩子。 那对父子已经跑远了,边跑还要便怼对方,可把两边街道百姓乐得。 看着眼前的一切,相绶有一种错觉,从东都宫里越往外面走,就越像是从沉重烦琐的古代走向未来。 东都之外确实不一样,不知道府常又会是个什么地方? 林翎在门外叩了叩门,相绶听到后关上了窗户,“进来。” 林翎端进来的是她买回来的瓜果,还有几盘当地小吃和糕点,相绶看着玉米膏,就想起相漓。 那位高高在上的人最喜欢吃玉米膏了,她撑了撑下巴,发起了呆,林翎看她没什么反应,也就出去了。 相绶拿了一块香香果,刚想下口,眼前就闪现了刚刚流光炼器的一面,几乎叶片上的所有纹理她都能记得步骤。 她闭了下眼,仔细记了一下,突发了一个奇想,不知道流光刻画在水果上还有没有效果?说干就干,相绶把手上的香香果塞进了嘴里,就拿出旁边的一颗小果子,有点像樱桃,而名字却是小红果。 相绶捻着小红果的根茎转了两下,然后再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掌心,她有一种错觉,指腹里可以运出流光。 而她看到的人用流光刻画符文的时候,也还是借助工具的,而她现在什么都没有,真的可以吗?也不等她质疑自己,就立马运出了流光,而她一高兴,流光还有些不稳。 流光从指尖流出,但相绶确切的感受就是从身体周围吸收的某种元素,然后通过她身体的转换,缓缓流出。然后她再依照记忆力的一步步,去刻画。 如果有人在这里,可以看到萦绕在相绶身侧的模模糊糊的光,非常的亲人,却也不像外面的阳光的种类,而是看上去就觉得会很暖,仿佛有温度,仿佛触手上去,它会动,有智慧一般。 直至刻画完毕,也没有人看到相绶干了多么一件惊心动魄的事。相绶刻画完了,触手冥想,却没什么反应,难道刻坏了? 反复翻看了几遍,相绶确定她没有刻画成功,也就把它放在一旁,一次就成功也不太可能,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失落感。 等到她想要再拿一个试试手感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一轻一缓,徐徐而来,是两个人,缓的是沈佩,轻的是林翎。 相绶这样意识到的时候,就拿起一颗小红果咬了一口,而她刚刚刻画的那一颗也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不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门一打开,相绶看过去,果然是沈佩和林翎。 沈佩瞥了一眼夹在盘子和杯子中间的那颗红果,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什么反应,而是看向相绶全身。 不像平时那种随意的看,倒更像是透过皮相看骨肉的那种透彻的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血脉继承 这倒不是沈佩看出了什么,而是修炼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先知先觉,她只是猜测相绶可能觉醒了。 沈家的祭司之职从牧绛开国以来就已经存在了,一直和相氏皇族延续至今,祭司之能从来没有断绝过。 从前也没有哪个人和相漓这样不靠谱,把未来祭司娶回去的,以至于沈家不得不重新培养继承人。 所以也就没有,在沈家和相氏皇族的血脉传承中,后代会更加偏向哪一方的例子。 至于相绶到底是什么血脉,现在这世上,还真的只有沈藻一个人知道。 而远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境之中,a区长老会处有了动静。 “是帝君吗?”说话的人有些急切,而他口中的帝君已经失踪很久了,在时境的度量计算,失踪了整整两个浮海,换算成小世界时间,也就是整整两万年。 阴逍阳摇了摇头,他只是执法长老,对于感知虽然弱了些,但还是能分辨皇者境和帝君的区别,这般强度的虽然分辨不出是不是皇者境,但可以肯定不会是帝君。 他甚至怀疑帝君早就陨落了,但有时境的存在,哪怕陨落也是可以重新找回来的,只是时境不管哪一个长老,都没有这样的能力,哪怕是帝君以下的三位皇者,也做不到。 既然不会是帝君,长老会也就没几个人会关注东棠了。 相绶见沈佩眼有异色,心里有些紧张,担心流光刻画一事被发现,就把水果盘子挪远了,那颗小红果也就被撞落在地,向屋外滚去。 沈佩见状,二缺牌滤镜就莫名其妙被开启了,对着相绶无言以对,只能在心里偷乐,这傻孩子!小孩子果然又傻又呆! 屋外的小红果在滚动间,时隐时现的浮现着金色流光,看到的只以为是阳光照射的缘故,也没有什么人注意。 相绶怔愣间,仿佛看到了一群人,感觉在千里之外,不可触及之处,甚至觉得那些人可能有特殊能力,但就是不知道那是什么。 恍惚间,相绶被沈佩给喊出了视野,再往刚刚那处看,也不过是寻常的客栈模样,哪还有什么人? 沈佩想着相绶既然觉醒了,就要开始培养她的能力了,只是她丝毫不知道,未来的培养道路一点儿都不顺畅,沈家的血脉好像淡薄得很。 馋嘴的猫儿把小红果叼到了屋檐上,刚想咬下吃掉,却发现怎么也咬不动,只能吐出来,掉落在瓦片之上,熠熠生辉。 猫儿拿肉垫小心翼翼得试探,什么东西也没试探出来,反而在一个瞬间化作了人形。 与此同时,相绶的眼里转了一抹流光,使得整个人有些飘飘欲仙的味道,不过因为低着头没有人看到,也就没有人知道,就连相绶自己也不清楚,只是隐约觉得,好像有人动了她的东西。 头一次,相绶会有这种感觉,占有欲被侵犯了的感觉,但也不是特别强烈。 沈佩在自己的小宝箱里翻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紫色珠子,递给相绶,“拿在手里感受一下,用丹田之气。” 说完,林翎的视线就非常一言难尽的在相绶和珠子之间徘徊,内心抓狂的可以,很想告诉沈佩,不是用丹田之气!但是一旦她说了,就不好解释她知道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她家家主是真的分不清丹田在哪儿! 这真的是要命,林翎仿佛可以预见相绶的不成功。沈佩的天赋是强,但那是天生的,就和生来会呼吸一样。 半晌后,相绶果然没有成功,林翎一言难尽,沈佩却是丝毫不解,根本没有明白错在哪儿,还以为是相绶没有觉醒,也就作罢。 “可能是还没有觉醒,再大点就好了。”这话是说来安慰相绶,也是用来自欺欺人,沈佩心知肚明,再大点,就要错过好时候了。 相绶如果没有刚刚流光一事,或许还会失落,此刻只是怀疑沈佩教她的和她领悟的不是同一种,就像两个系统一样。 修炼者,不管是灵修,还是仙修,又或者是魔修,都是纳灵气淬炼己身,以期达到飞升。 只是这世上没有飞升一说,都只是世人的畅想而已,穷尽一切达到长生的人世上至今没有一人。 不知道为什么,相绶的脑子里凭空就多了这些信息,她忍不住看向沈佩,希望能看到沈佩的不寻常之处,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去掌控力量,就在她迟疑的那一瞬,沈佩周身浅淡的灵力波动消失无踪,好似根本不存在。 相绶的注意力被随风飘过的一片树叶吸引过去,那种力量,似乎强大到可以逆转阴阳,改写天地。相绶猛地站了起来,沈佩被她的动作惊到了,“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当沈佩低头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相绶已经跑出了门,与她一贯不动声色,不闻不理,不管不问的性情完全相反,脸上虽然没有惊慌失色,却在行动间体现得一清二楚。 沈佩皱眉回头看了眼林翎,林翎对着她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相绶恍惚间忽然记起一些片段,碎片化的记忆涌入她的脑中,像密密麻麻的针扎一般疼,她忍不住抱头,那直着的腰仿佛被什么压垮了一样弯曲到了一个程度。 细密的冷汗在相绶头上冒出,周边街道上的路人看到后都担心的围了上来,还有人正要打急救信号,被林翎拦了下来。 赶到的沈佩见相绶的模样,立马紧张得开始检查她的身体状况,可是沈佩查不出相绶难受的原因,只能猜测是因为旧伤复发,心里虽然犹疑,但还是为相绶唱起了《静心》。 《静心》通常是用来镇定人心,也是针对脑阔痛的良术,有事没事都可以唱,至于效果,全看唱祭者的能力。 听到沈佩的唱祭,相绶虽然疼痛丝毫不减,神思却清醒了几分,她也顾不得多出来散乱的记忆,而是眼睁睁看着那片叶子散成光点碎了。 “碎了碎了?”相绶的神思怔愣着,连神魂和身体分离了都没有发现,只是沉浸在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好像那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是她穷尽心力要找得东西。 沈佩见相绶已经昏迷过去,松下一口气,抱起相绶的小身板就往回走,林翎想要去接手,只是沈佩摇了摇头,拒绝了。 好半天,相绶回过神来,痴痴的看着沈佩的身影,还有她手上抱着的身体,最后懵逼的看着自己会透光的手,然后神经一紧,反应回来。 “怎么会灵魂出窍了呢?”相绶非常不理解,记忆被留在了身体里,她此刻并不清楚自己的情况,但比留在身体里的情况,会要好的多,也算是误打误撞的自我修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神魂裂开 相绶有些留恋叶子消失的地方,仿佛可能下一秒会再看到一样;但又很迟疑要不要跟着沈佩和自己的身体,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自己还非常震惊灵魂出窍,此刻就已经完全接受了的态度。 她不仅没有惊慌,甚至还有点觉得这样很正常,说白了就是淡定,哪怕大事到头了,也能冷静对待的波澜不惊,轻拿轻放。 她思考了一下,长时间不回去会不会让沈佩她们担心?想到这里,相绶心里反而有点沉闷,仿佛被堵住了。 相绶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她不知道是回去,还是去干自己想干的事。于是就开始点兵点将,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脑子里这样想了一通,最后发现并没有得出答案,因为她没有选择谁是回去,谁又是出去浪。 大概是别人都看不到她,就有点放飞自我,抱着路边的一颗小树苗,思考回不回去的问题。 这个问题思考了她大概两个时辰的时间,天都快黑了,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裸男,阿不,一只猫叼着一颗红果大摇大摆的走在青石路上。 周边的路人跟没有看到似得,完全没什么反应,于是,相绶的注意力就跟着这只猫走了。 相绶远远的跟在裸男身后,想看他要去哪儿,就看到一个老婆子朝着那裸男走过去,蹲下身子,拿猫食逗他。 终于有人看到这只猫了,相绶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看着。 有着四只小短腿的猫表现的非常傲娇,往旁边退了几步,看起来很萌萌哒,而在相绶看来,那裸男就是犹豫嘴里的果子会掉,没肯张嘴。 老婆子似乎没什么办法,打算起身,而就在这一刻,相绶的神魂像是上紧了发条,瞬间爆炸裂开,散落成星星点点,融化在微弱的光中,隐藏了起来。 而在那一瞬间爆炸的光刺到了装作不经意看向这边的老婆子的眼睛,老婆子只是揉了揉眼,嘀咕了几句,就慢悠悠的走开了。 相绶没有听到老婆子嘀咕的什么,但是看到那只裸男惊慌得跑了,相绶立马就跟了上去。 “刚刚那边是不是闪了一下?是镜子吗?”男人问女人。 女人抬头看了眼天就断定,“不是,这都晚上了,镜子哪来的光,可能是手电筒吧?”也不管她刚才有没有看到。 “哦,那这个手电筒还挺大的,有一个人那么大呢!也不知道是谁的。”男人憨憨地挠了挠头,嘀咕道。 女人:“” 相绶此刻的状态挺不错,虽然碎了开来,但是融在微弱的光中,就像泡进了温水里一样,非常自在舒适。 离刚刚的地方已经很远了,相绶又从星星点点恢复成人形,那个裸男似乎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这就让她特别在意那个老婆子对他说的内容。 恢复成人形后再跟着裸男跑,相绶感觉怪怪的,尤其是那裸男白净的俩屁股蛋特别晃眼,相绶都不好意思往他前面跑,只能跟在身后。 那个裸男特别小心翼翼得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踪他,但是他没有检查很久,大概两三秒就完全变成了人,连猫的身体也不见了。 相绶在他背后,并不知道他怎么变得,只知道他手里拿着那颗红果,靠在一棵约一百年左右书龄的红枫树树干上。 裸男已经不裸了,但身上挂着的任谁都不会说那是衣服,更像是抹布,东一块西一块的,非常凌乱,瘦弱的身躯在树干的对比下显得更加娇小。 相绶试探着在那人眼前晃了晃,没反应,跳了跳,没反应,于是探头去看他手上的红果,却被他突然抬起的头给吓得蹦到了树上,相绶一脸惊恐未定得看着脚下的人头。 相绶抱着树干,坐在树杈上,她感觉自己现在跟个猴子似得,看着脚下的人,那人根本没有察觉她的存在,看样子,刚刚也不过是猫类的神经性发抽,相绶松了一口气。 她把身体重心放在树干上,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看了眼在那不远处的红果。相绶想了好半晌,才想起来那是她下午用刻画的那一颗! “不是刻坏了么?”可是相绶看那红果上面掩藏的符文,非常流畅且精致,似乎有些不一样。 “这东西闻起来好好闻”树下的男人说着就嗅了一口,眼神十分迷醉,“可惜不能吃,咬不动”说着,还非常委屈的模样。 相绶看着那人的神情就和吸了毒似的,顿时身上起了一溜的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摸了摸手臂。 相绶不知道的是,那只猫是因为她不经意留在里面的东西化得形,相当痴迷于红果。 再看下去,她可能也看不到什么特别的事,虽然心怀疑惑,但还是离开了这里。回去的路上,天全黑了,路边几盏灯闪闪烁烁。 晚上的路特别难辨,加上她下午跟着裸男压根没想过记路,她已经七八年没有一个人走过路,这种感觉有点陌生,还有点孤寂。 相绶慢悠悠得走着,走着走着,她就又开始不对劲了,她本想晃在树底下一路溜回去,却在不经意间就一下子瞬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她也就一个不走心,走路都走出了叉子。 她到的地方不是非常危险的郊外,也不是室外,而是窗明几净的室内,卧室的风格和现代有些像,水蓝色的墙纸,看上去特别干净养眼。 书桌上的莲蓬玻璃灯,深色木纹地板,海洋波纹的被套床单,陷进墙壁里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一处处都像是个成年男人的卧室。 相绶用手指一本本划过去,有《前世基本知识》c《如何处理新身份》c《东棠上下三千年》c《自由平等条约》从这些书籍,大概也能看到东棠的国情,有很多书皇宫里都是有的,但只要涉及前世的书籍,一概都没有。 “不,不是没有,而是没有让我看到。”相绶神情淡然,她本能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悲哀,却没有一丝心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难道是为了看到这些书? 门打开的那一瞬,相绶看到了人,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大虞美人 成渝,她做梦那回跟着安茶到他们学校,他正好坐在安茶前桌,一声不吭,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他就仿佛把自己给隐藏了一样,让周边的人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也许是同类的第六感,相绶那时候特别看了成渝几眼,所以记得他。 既然这个卧室是他的,那也就是说,成渝没上学前,就已经知道东棠的具体情况。 成渝回到卧室,拉上了窗帘,就打开了终端上了网,相绶看着他浏览的网页。 “你相信东棠的嗣子节吗?那究竟是科学技术的高超?还是一种禁术?”相绶看到的最后一句话,还是成渝经过复杂的验证回答题目后才能看到的。 如果没有最后那一句话,这也许就是个普通的议论贴子。 帖子下面跟了一堆: “我们的存在是一种罪过,所以我们需要赎罪,但是,有人知道吗?出生前的祭祀,以及成年礼上的大祭,就是为了抹去我们生前的记忆,那到时候,没有记忆的我们还是我们吗?” “来自现代的同胞们,有谁听过只要血液就可以生孩子的?我是没有,我只知道也许可以克隆,但这在现代是犯法的!” “为什么女人不能生孩子?也就那些女人傻不拉几的,真相信这是神眷顾女人,不让她们痛苦,呵~真是讽刺,这难道不是因为报应吗?东棠以前可也是自然生育,谁知道嗣子得来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偏偏国家还不允许亲子鉴定,呵!说是保护孩子,谁信?生下来的都有前世的记忆,这真的不是怪胎?” “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但我想要自己为爱人生个孩子,可惜不能,生活还要那么累,为什么女人也要承担一半的家庭开销?” “”一条条,看得成渝额上青筋暴起,帖子里的人说的话,看上去就是社会渣子才会说的话,虽然他不怎么相信国家的生育技术,但也不至于和这些人一样。 相绶瞥了一眼,就不再想看,全是负面影响,她也不知道成渝看这些想干嘛? 成年人会逐渐忘记前世的事,这里面肯定也有遗忘曲线的原因,祭祀在相绶看来只是安抚民心,提高国家在人民心中的崇高地位。 当然,相绶也不敢乱想,毕竟她知道的可能还不如这些人多。 相绶就坐在成渝的窗台上,看着成渝的呆萌小脸一脸严肃,但又颇为忧虑的沐浴。 好半晌,屋外传来敲门声,“宝贝,妈妈给你切了水果。” “进来!”成渝赶忙退出网站,整理好不经意间弄乱的被套,然后就看见他母亲丰虞端了盆水果拼盘。 丰虞把水果拼盘摆在床头柜上,看着成渝的小脸,给他理了理脸上的几缕发丝,“怎么了?不开心了?能和妈妈说说吗?” “妈,现在的生活你开心吗?嗯我是说”成渝犹豫着,抬头却看见丰虞专心的听他说话,于是鼓起勇气,“比起前世,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好吗?” 丰虞非常认真的去思考他的问题,不会因为他小,而不放在心上,“我觉得挺好的,我和她是自由恋爱,我的父母也非常看得开,再加上有嗣子,也就不存在传宗接代的问题。但如果啊~如果是前世,我不会这么肆意大胆的,也不会这么随心。” 丰虞说着都能幸福的笑起来,而话里的她是谁,两个人都清楚,“毕竟如果是我以前的世界,压力肯定会很大,到处有人会说你,数落你,同性恋恶心什么的,但我和谦儿除了相爱,也没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吧?所以生活,看你自己怎么活了。” 成渝看着丰虞那娴静甜蜜的笑容,就知道她是真的打心里开心,谁也想不到这么温柔贤淑的女子,是中心城的军区首长,虽然官职不是这么说,而是什么将军,但他还是习惯换算成能理解的方式。 而冠以成渝姓的另一位母亲则是丰虞的副官,“真让人羡慕!”成渝喃喃出声。 听到成渝的话,丰虞发自内心的开心和骄傲,于是安慰孩子,“你以后也可以的,活出自己!咱家宝贝肯定很棒!” 成渝听到“宝贝”身子一僵,“可是妈妈不会觉得我不会是你们的孩子吗?”话一说完,他就觉得要遭,特别后悔说了出来。 丰虞瞬间就严肃了起来,但还是没有在军队里的刻板,随意多了,“你是不是在网上看了什么东西?” 成渝不肯说话,丰虞也就自说自话起来,“我不知道你看了什么,网上的东西其实不怎么可信,闹出事情的一般都是些没成年的孩子,他们不知道,嗣子节其实是透明的,想要孩子的,在嗣子节前递上申请和婚姻证明以及一系列财产证明,确认孩子能够得到良好的抚养,才会通过,而医院那边,其实也可以看到的,孩子怎么生出来也会有具体的教育课程。” “嗣子节上的祭祀,其实没什么用处,最大的用处就是增强孩子的身体资质,哪怕父母意外事故,也能让孩子更好的活下去。但这话”丰虞说着忍不住笑了,“等到你以后看到了祭祀的唱祭,你也会忍不住猜测那么壮观美妙的场景会有多神奇?会不会摄魂夺魄?” “对了,出生能清清楚楚记住前世的人没几个人,只有天赋能力特别强的人,才会出现,所以啊,咱家宝贝很棒的!” “当然,渝宝贝最棒了!”成谦从丰虞身后环住她的脖子。 丰虞却回头看她,佯装生气,“就不该听你的,你这名字起的太巧了!” 成谦笑得憨,笑得像个十八岁少女,无忧无虑。 相绶忍不住看了眼成谦,容貌绝色,少有的佳人,和丰虞俩人算是天作之合了。 “怎么会?人家周瑜有二乔,我有二yu,大虞美人,小渝宝贝。”成谦坐在丰虞身后,抱着丰虞的腰,靠着丰虞的背,满足的吸上一口丰虞身上的味道,闭上眼。 “哇!那你刚刚说的渝宝贝不是我哦~”丰虞假装失落。 “”成谦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成渝见状忍不住笑了,身在这样的家庭,想不开心都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梦魂归处 相绶撑着下巴看着,突然有些羡慕,羡慕他们家这样的氛围,而她好像永远过不出这么简单开心的生活。 “傻孩子,你这样怎么可能会有情感呢?但有可能你以后就知道了。”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这么一句话,相绶不记得谁说的,也记不得那人的声色,只依稀觉得那人是个成年男人。 相绶背靠着的窗户开始见凉,雨水滴答滴答的打在玻璃上,相绶回头看了一眼,就听见丰虞和成谦要离开这间卧室,相绶想了想,决定跟着她们。 于是,在成谦关门之前,相绶回头看了眼成渝的神色,比之前要好得多,才转过头去跟着丰虞。 因为嗣子节而热闹非常的东都,混进了几个他国人,虽然东都人不说,但心里和明镜似得,偏偏那些人还要装作采买货物的商客。 左相桓如懿一得到手下的消息,就立马登录东棠的内部集团网络,将之递至宫中,而内部网络只用来传递消息,不作为处理事物的工具,仅仅是为了防止有心人利用。 所以公务什么的,君臣们主要还是在皇宫处理。 而这件事,相绶还是从丰虞口里知道的,她甚至知道了更多关于嗣子的消息,比如不是所有人都会完整的记得前世,百分之九十的人是只记得一个梦和以前的身份。 再比如,能清清楚楚记住前世的人,在十岁过后也会忘得一干二净,只会记得现世的记忆。而“十年”是全国调查过后,最长的一个基准。 这也是东棠没有因为“人人重生”而内部分裂的最根本原因,毕竟这种事情,不管发生在谁身上,都是令人惊喜,而且又不得不去想是不是该利用前世创造今生的价值。 搞事情的人尤其多,唯独东都的人,在一出生后,都会奇特的浑浑噩噩,而在祭祀后会逐渐清醒,且从不知前世之事;世人称之为“东都之梦”,私下里也有人会说这是因为磁场的原因,或者东都的风水不好。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说法,那就是,相氏皇族和沈氏祭司一族镇压在那里,而东都又是东棠最东边的城市,是守国门的都城,传言那里有结界,不让外族人进入东棠。 “结界”一说,是相绶在后来网上查到的。 丰虞非常担忧国内的情况,虽然她非常轻描淡写的和儿子那样说,但那些不成年的混小子们总会搞出事情来,非常让人头疼。 “你别想了,明天上班再说吧,这种事情,哪家天赋高的孩子不会想试试?你当年不也是一样?”成谦眯着眼环着丰虞的腰,回想当年。 丰虞一噎,“我那只是中二病爆发期!谁知道那些东西成年后就会有专门的课程?你敢说你当年没有细思极恐?”丰虞扯了扯被子,把自己裹得紧了些。 “国家也真是,干嘛不放在小学科普教程里面算了?非得拖到那时候,又不是瞎搞搞就会怀孕的年代。”丰虞忍不住嘀咕,“每年都会有,真的心累啊!” 成谦轻轻拍了拍丰虞的手臂,勾出一抹无声的笑,“也许是国家用这个方法过滤危险的‘穿越人’呢?” 丰虞想了想,成谦比她要聪明腹黑得多,说不定真有可能是她说的那样,也就叹了口气,没再说别的,而是转过身面对面和成谦交颈而眠。 相绶反复思考这些人的话,可以得出一些结论,东都以外的人和东都不太一样,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很明显,国家管理两者的方式都不太一样,一个是自由平等,一个是阶级主义,通俗的讲就是一个放养,一个圈养。 天也黑的彻底了外面甚至下雨,相绶不知道怎么回去,趴在窗户上的时候,就特别的眷恋家,那个虽然秘密很多,却让她感受到母爱的家。 相漓知道沈佩把相绶带出了东都,她甚至起过心思想去偷偷出东都看看她,但还是没有这样做,出于各种各样的责任,她都没有权力任性。 相漓也只能带着酒和沈九容隔着门对饮,沈九容心里如明镜,却只给她一个虚的名头,她还偏偏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她自嘲得笑,虽然教导她的百姓要善待那些有着转世记忆的孩子,她却依旧不能释怀相绶未来的命运,她对相绶的爱和对相璩是一样的,对长子,她更多的是愧疚,因为将来需要承担的太多,她给不了什么。 “你后悔了。”沈九容都没有看到她的脸,就直接断定了,毕竟是曾经相处了十多年的枕边人。 相漓没有任何反应,但也足够让沈九容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君上她是注定的,你改变不了,她的天地不在这儿,不在东棠,也许会继续沉睡,也许会选择回归,但不会留在这儿。” 相漓闻言,只是盯着那扇门,心里反复思考着沈九容的话,她知道东棠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前世,东棠的调查档案上写的清清楚楚,只有沈家人的没有。 这让相氏一族特别好奇他们的来源,为何血脉继承从不间断,甚至每一个后人都是惊世绝艳的天才,修炼的天才。 自然,相漓也会好奇,可是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知道。 对于相氏一族死活想要知道的秘密,相绶轻而易举就知道了,从沈佩的口里。 至于相绶如何回来的,她自己也不清楚,又是如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她更加不清楚,只是睡着了,一醒过来就已经这样了。 沈佩的不靠谱,林翎和相绶是见识过的,沈佩也不是什么特别好面子的人,就直白的说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修炼,反正她自己和吃饭喝水那样简单。 但是她和相绶说了沈家的来源,重生一事,在沈家身上可谓是得到了真传,沈家有固定的灵魂来源,而来源据沈佩所言,是一座塔,称作“梦归处”,但里面的人以前在俗世待久了,更喜欢叫它“锁妖塔”。 至于“梦归处”是谁起的,沈佩自己也记不清,只记得应该是个大佬,或者大妖,又或者是法力深厚的仙修。 说叫“梦归处”,其实也很确切,沈家的每一代祭司死后都会再次回到那座塔里,而且还喜欢把这里的事编成故事讲给其他人听,沈佩就是好奇,才会想过来玩玩,谁知道会这么累。 “既然说到这里了,我就接着上次那个故事一起讲给你听。”沈佩摸了摸相绶的头,突然感觉背后凉嗖嗖的,禁不住摸了摸后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抽取灵魂 相绶回到身体里后,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些记忆片段,当沈佩说到“梦归处”的时候,她就隐约有些那座塔的记忆,但她记得那座塔应该只是用来做梦的,好像没有穿越这么神奇的事。 “当年东棠内乱,人心不稳,有人献上绵延子嗣的办法,而那个献计的人就是沈家的老祖宗,沈桐祈。”沈佩低头思索着,“但我不知道他是塔里的哪个人,有可能他已经死了,没有回到塔里。” 相绶小脸绷紧着看着沈佩,听到这话忍不住皱起了眉。 沈佩突然严肃起来,看着相绶,“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只能听,不能说,除非下一代祭司才可以。” 相绶认真的点了点头,沈佩看了她好几秒才肯继续说下去,“沈桐祈献上的计策是未来两千万年以后的星际时代才会有的科技,嗣子确实是科技的基础,但一个时代一个历史有它自己存在的规则和前进的脚步,虽然他能够在当时那个落伍年代实现这个技术,但却没有办法扭转世界的意志。” 当年的东棠,在牧绛出现后,会有五十年的统治时间,这也是世界维持平衡的一种办法,牧绛是它的脊柱,它没办法折断她。 但它其他的脊柱都还很弱小,很短很矮,这让世界非常的不舒服,世界没有那个力量让其他脊柱快速成长,于是只能削弱牧绛对它的影响。 牧绛是不世出的奇才,她的思想先进了几千万年,但确实是那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 自然灾害和一系列能对牧绛造成的打击都是出于这些原因,就连绝了三分之一的人口,近十年没有新生儿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虽然沈桐祈献上了计策,但生下来的孩子没有灵魂,宛如活死人。于是这便遭到了极力的反对,甚至有人想要借此造反推翻牧绛的统治。 从一个地方抽取灵魂的想法,也是沈桐祈提出来的,但是牧绛不曾同意这个提议。 “那为什么又同意了呢?”为什么会有现在这种局面,简直像一场儿戏。相绶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沈佩喝了口酒,“因为沈桐祈说,他可以制造结界,让世界不发现东棠,让世界遗忘东棠,从幽州抽取灵魂。” 相绶一听到幽州,就打翻了手里的杯子,幽州,一个传说中,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 在幽州,里面的人都是灵魂状态,不算活着,也不算死了,都是些无辜枉死,又或者不知道怎么进去的人。 甚至,在幽州待久了的外来客,会一点一点的消亡,在神识不清中魂飞魄散,是已知最轻松的死亡方式。 “幽州?”相绶看着沈佩一字一字的吐道。 沈佩也没觉得相绶不正常,小孩子听故事都有点大惊小怪,塔里那些妖怪也是,“对,幽州。” 沈佩不知道幽州的情况,自然更加不能理解相绶的惊讶。 相绶可以肯定,那个沈桐祈肯定是个大佬,而且还是个可以扭转乾坤的大佬,就和她上次看到的那片树叶一样。 既然是抽取幽州的灵魂,牧绛若是知道那里的情况,也不会太过反对,而对于那时候的世家大族来说,只要子嗣繁衍,后代健康,方式也不是特别的问题。 于是这样的嗣子方式就被承认了下来,而相氏皇族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也是后来被传皇位的重要原因。至于牧绛为什么不自己要个孩子,没有人知道原因,有人传她有过一个孩子,不过死了,就没再想要。 沈家也因为这件事变成了祭司,守着东都的结界,每年祭祀,嗣子节上的祭祀就是抽取灵魂的第一步,而第二年嗣子节后三个月的抱子,则是稳固灵魂的最后一步。 祭祀之力不会因为天地消磨而消散,积攒了六百年的唱祭,哪怕不祭祀,抱着孩子在广平神柱前走一圈也就够了。 而沈家是提出的第一人,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沈家抽取的灵魂来源和其他人不一样。 “其实,我觉得结界是真的,但祭祀没这么大的作用,不管是塔里的哪个人都做不到抽取灵魂,所以我又怀疑这个说法是假的。”沈佩把她的的分析就这样直接告诉了相绶,好像为了让她相信,还补了一句,“我也做不到。” 但她这话,听得更让人害怕了啊!特别不靠谱啊!相绶终于忍不住用蜜汁眼神看了沈佩。 沈佩和相绶在屋里说着嗣子的秘事,而林翎就在门外守着,她蹲在门口,一只耳朵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想着和沈佩前世的事情。 在沈佩还没有被抓进“梦归处”的时候,林翎一直在守着她,守着只有了灵识还没有幻化成人的她。 那时候的沈佩是真的让人心醉,为了沈佩,她甚至战胜了所有的同族,独自守护着沈佩。 沈佩问她的原形时,她就很担心,毕竟两人已经分开了几百年,还能不能认出来也是一个未知数,想想就很担忧,尤其是自己的原形,还不知道会不会讨她喜欢?沈佩好像喜欢姑娘,可是她 林翎越想越纠结,忍不住烦躁的看两眼那扇门。 被人惦记着的沈佩依旧是那么好看,也依旧是那么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显得没什么骨头,一点儿都没有贵族的礼数,却还是能让人感受到上位者的压迫。 可惜在她面前的是相绶,一点儿都没有感受到压迫感,只看到了她的不靠谱和不着调。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在嗣子节递上申请,不过一般孩子生下来,不管多大,他们都会带着孩子参与一次唱祭就是了。”沈佩话里的意思,相绶明白,她有预感,祭祀在未来将变得无足轻重,恢复正常。 “其实也没什么好多想的,既然你已经在这个国家了,就好好让自己过得开心。”沈佩这句话说的没错,却不符合她祭司的身份,这让相绶有点诧异,却又觉得正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红豆南国 沈佩她们所住的房间在客栈的二楼偏西,虽然离楼梯远了些,但还是能听到楼下大堂的动静。 客栈很小,位处比较偏僻,很少有外地的客人会到这里来,也算比较隐蔽的住所,但今天来了两个外地人,没有住中心城非常豪华的现代化宾馆,而是来了这里。 这两个人一走上楼梯就引起了林翎的注意,但林翎只是专职的做着她的守门人,虽然警惕,但也没有打草惊蛇。 两人一男一女,看上去年纪相仿,都是二十几的年轻人,两人之间的氛围像极了夫妇或者说情侣。 两人经过林翎面前时,相绶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相绶都能感觉到,沈佩就更不用说了,但沈佩还不把这俩人放在眼里,完全不担心他们会听到她们的话。 两人进到自己的房间后,布置了一番,才有人开口:“红豆,那个房间有结界,里面的人肯定不是寻常人。” 说话的人名字是南国,和红豆是师兄妹,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比较深厚。红豆擦了擦凳子,坐下来,“管他们是谁呢?我们只要找到师父不就行了?” 南国听了无语,“咱们要有点戒心,万一人家会危及我们的安全呢?” 红豆不以为意,“师兄,你就是太防备了!师父说他的国人还是很有意思的,咱们一路走过来你也看到了,还有他们的很多建筑都很有意思,我想去看看,你都拦着!真是”未尽的话语里满满的向往和可惜,还有抱怨。 但是这抱怨转瞬间即逝,红豆忍不住感叹:“不过这里真美啊!如果我们御景也有这么美就好了!” 南国听了眯了眯眼,眉间有一缕忧思,也有一抹畅往。“是啊!只是东棠不和外族人往来,这些怕是不能传回去。” 红豆不知其中关键,“那我们可以回去告诉他们啊!”说话也就更加简单。 “再说吧。”南国没有立即就应下,毕竟这里面还有国家和国家的原因,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相绶看向沈佩,像是在问她怎么办?沈佩只是笑得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沈佩只是接着这两天的目的,给她灌输修炼的方式,不过这次她没有再说什么具体的,而是让相绶自己感悟,这种教育方式,真的让人为她捏一把汗。 如果不是相绶天赋异禀,怕是这一辈子都不能理解沈佩的修炼方式。 那一天的异常和昏迷,谁也没有提出来,但沈佩已经在心里确定了相绶已经觉醒,既然觉醒,也没什么可教导的修炼方式,只能教她如何运用。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沈佩的教导一直没什么进度,就连相绶自己都觉得按照沈佩的方式去运用非常艰难。 一行人在中心城逗留了将近四天,离目的地还远着,时间也迫在眉睫,所以不得不再次坐上了那神奇的马车,继续赶路。 原本应该一路顺畅,却在离开中心城还没有两个时辰的时候被拦下了。 沈佩皱了皱眉,林翎看到沈佩皱了眉,心里就越发心疼,也就对拦路的人越发烦躁。 但请示一下沈佩的想法还是要的,“家主,属下去把他们打发了?”沈佩对林翎的话表示默认,没有反驳。 林翎一下车,就看到了她熟悉的两张脸,她没有多话,而是一扬手,然后那俩人就好像没有看见她和车子的样子,甚至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林翎确定已经搞定了,就立马上了车,驾车离开了。 林翎以为自己的动作悄无声息,可惜还是被沈佩察觉到了,只不过沈佩没有做声。 沈佩没做声不是因为忍着,而是她忘性挺大,她突然想起来上次皇宫回来后,忘记问林翎了,所以现在就非常郁闷,又在想林翎是不是就想这样混过去? 那可不行! 沈佩的脑子里全是想怎么让林翎把自己的秘密交待出来,相绶见她沉默一脸严肃,还以为她是在想什么大事。 相绶乖乖待在一边,玩自己的“手机”,她至今不知道这个的原理是什么?不过,不知道就不知道,她也不是特别想知道,她现在一有空,就喜欢去网上刷一刷。 手机自带应用里面有个茶杯标识的软件,是交流用的,使用群众特别广,不实名,名字叫通言。 通言主要用处是分享生活,相绶还蛮喜欢去刷别人的主页的,有的人天天都很意思。 但是她用手机久了,就总会忘记修炼,虽然她修炼也没什么用处。 相绶刷完通言,放下手机的时候,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无比忧愁的望着窗外,特别的无聊,她想,如果可以继续神魂出去游荡就好了,既不累又浪到了。 这样想着的相绶,下意识瞧瞧沈佩,沈佩总是在修炼,除了修炼就是刷剧,最喜欢看八点档的那种。 虽然相绶不知道沈佩从哪里刷的剧,但这样看沈佩,还是蛮普通的一个人,有时候她想试着去找沈佩在看的剧,翻遍整个网络都找不到,这样不禁让她怀疑她的手机是不是还被锁着权限。 但是,作为一个尚且只有八岁还没有经济独立的未成年人,相绶她不好意思去问,这种明显是不好好学习的事情。 相绶想着想着就有些犯困,就往里间的卧室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刚刚有一抹白色在眼前迅速飘过。 相绶仔细翻了翻地上的毯子,没看见有什么动的东西,就直接往床上一趴,但是她很快感觉到了不对劲。 肚子底下软乎乎,热乎乎的,好像还在动,这个意识让相绶吓了一跳,立马爬了起来,跪坐在床尾,去翻开被子。 然后一个球状体往她怀里一扑,但就这一刻,她突然动都不敢动,甚至还有点脸红,脑袋僵硬。 捧着那张猫脸,再看看床上掉的那颗红果,相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是这猫在她印象里就是他喵一个裸男啊! 她不知道这家伙怎么钻的空子,居然能在沈佩不知道的情况下上车,但是此刻她就一个想法,这个裸男,他还是没穿衣服!眼睛要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碎片记忆 相绶的脑子此刻就像是拿钢丝搅拌过一样,晕乎乎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裸男靠她比较远,至少不是躺在她身下。 完了完了,她的脑子止不住的脑补,脸红得已经滚烫滚烫的,她觉得脸上都可以煮鸡蛋了。 猫咪是萌萌哒,一脸无辜,可是裸男却是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相绶吸了一口气,闭眼不断在心里催眠自己,“我看不到!我看不到!看不到!这只是一只猫!猫!喵!啊!” 相绶强迫自己睁开眼,但脑子里裸男消失都是假象,他喵那人还是站在旁边。相绶只能无奈的问:“你有名字吗?” 她也没指望这猫回答她,但是男人开口了,“雁。”雁也没指望相绶这孩子能听到,所以也就是一说,但是相绶要装作自己不知道,却在心里念了一遍“雁”,给猫起了个小白的名字。 “我还是叫你小白吧!”相绶的话一出来,雁的反应就是“果然”,小猫很乖,嗅着相绶身上时不时散发出的气息,非常迷醉。 雁在心里想,果然让他找到了,这是他找到的第二个拥有这样气息的人。 雁是修炼了好几百年的妖精,至于自己究竟多大了,他也忘得差不多了,只是化形一事可遇而不可求,他必须抓住机会,哪怕是给自己找个主人! 猫咪已经舒服的眯着眼,喉咙里打起了鼓,尾巴一甩一甩的。 雁也躺到了床的另一侧,相绶本来还有点害羞的情绪,一会会儿就消失殆尽,可能她自己也没察觉,自己的情感会不经意间淡泊化,非人力可掌控。 刚刚那一下的闹腾,让相绶的情绪消下去后,疲倦紧接着就席卷而来,连雁睡在一旁都顾不上,就这样斜趴在床角睡着了,手边环着软萌的猫。 一旦相绶睡着,身体里积攒着的那些记忆就会趁机在梦境里出现,碎片化的,一个接着一个。 这让相绶睡得很不安稳,雁就这样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人不太像他以前见过那个人,他也不确定是不是他,毕竟那个人是男的,而她还是个女娃。 相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棵草,还是那种野地里一抓一大把的野草,非常的不起眼,所以她天天被风吹雨淋的,虽然有些辛苦,但她还是很开心。 除了草类爱吃的水和阳光,她还喜欢吃其他的草木,有些“同类相残”,虽然她有时候会这样觉得,但又觉得自己和其他的草木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她已经成精了吧? 她试探过周边四五里的草木,没有一株是和她一样已经产生灵识了的,所以她肆意妄为的同时,又总不愿意去记住时光。 她大概也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在这片野地待了无数岁月,眼睁睁看着草地变成了树林,可能是草木吃的太多,她的身边已经没有其他野草了,这让她十分慌张,迫切想要找到另外一片草地。 化形对她来说,仿佛轻而易举,所以她化形跑路了,去找草地,偶尔在路边吃棵树,如果有人路过,肯定会惊悚得看见一颗不起眼的草一口口吃掉了比它大上几百倍几千倍的上百年的树木。 她吃完就打个嗝,扎根在原来那颗树那里,睡觉。 叶片上还挂着水珠,她通常睡一觉就是一两年,而比较于她的寿命来说只有一两秒的感觉。 相绶以为她会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找到草地,结果她就立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这次的她是个人。 是个非常普通的人,除了一直活着,死不了,就没什么特别的了。但是周边的人都特别害怕她,总觉得她是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妖怪。 然后就被一只长着蛇头鹅身的变异动物给咬死了。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又来到了一个地方,这次的她是个戏子身边的懒丫头,什么事都不想干,只想睡觉。 戏子天天登台唱戏,而她就在后台看着,冷眼旁观。 最后她又来到了一个未来世界一样的地方,她的身份是一个学生,还是不起眼的那种。 经过了这么多不一样的身份,她总结了一个经验,她永远会是人群里不起眼的那个人,并且甘于平庸,但是她又不是纯粹的普通,所以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结束(死亡)方式。 她看着周边的环境,是一片野外丛林,身边零零星星几个同学,但是和她都不太熟,但是她记得一同出来实践的同学有整整一个年级,远远不止这么几个人。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些人可能遇难了。 至于那些人究竟怎样了?她不知道,记忆出现了断层,而她们那一届,上大课的时候也只有三个学生。 当她想要继续看下去的时候,只看到他们手里都有一个机器,好像是用来磨石头的机器。 相绶的额头已经开始出汗,身体僵硬,一副陷入梦魇的样子。雁被她的动静给惊到了,想用手摸摸她的额头,才想起来自己还是魂体状态。 没等雁想要不要用猫态去碰碰相绶,相绶已经惊醒了,眼睛还有些迷蒙,意识还不算太清醒。 她还依稀记得那磨石头的机器,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作用,而石头也是鲜红色的,和玉一样剔透,她当时陷入了那人为什么和她用机器的方式不一样的思考中,也就忘了那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但是相绶知道,那种红玉一样的石头肯定有着某种能量。 不过,梦境终究是梦境,她不能纠结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于是揉了揉自己的脸,想要努力忘记梦里的一切。 结果也只是侧卧在床上发呆,怔愣着,无法自控的去想那些事。 她知道那蛇头鹅身的变异动物又呆又凶,因为那家伙不太会转弯,但是跑的贼快,攻击力也很强,喜欢咬人脖子。 她知道自己不是那戏子的丫头,而是偶然出现在那里。 她知道她最后找到了草地,但是记不得草地的模样,又是怎么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府常刘家 那些究竟是什么?相绶不清楚,但她很快就再次睡过去。 人的一生可能会做无数梦境,那些梦境可能是你的前世,也可能是你的未来,但千万不要沉溺于梦境。 雁见相绶睡着了,也就安心的躺在一旁打盹儿,过不了多久,雁就回到了猫咪的身体里,换言之,裸男就消失不见了。 等到沈佩进来的时候,她看到的就是白皙幼小的身子抱着一只白猫睡得正好,她忍不住笑了笑,虽然不知道这猫哪里来的,但还是给相绶盖了盖被子。 动作间,一人一猫睡得很熟,完全没有被吵醒。 沈佩只是待了一会儿就出去了,傍晚的霞光笼罩在这不起眼的马车上,四周瞬息万变的草木迎风摇曳,宛如瑟瑟发抖,又宛如骚姿弄首。 就在相绶离中心城越来越远,中心城四溢的灵气也逐渐沉淀下来,仿佛古稀的老人,越发沉稳。 甚至就在中心城隐居的修炼者也不禁怀疑最近外面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发信息问问熟悉的老伙计,都说不知道原因。 而已经踏在府常的土地上的相绶朝着中心城的方向望了一眼,她觉得她会有一天需要再回去一趟。 相绶看向前方走着的沈佩,还有身旁沉默着的林翎管家,总觉得两人四周的氛围怪怪的,从她们下了车之后一直是这样。 想不明白的她只能无意识的撸了把猫肚子,因为她更加想不明白雁的裸男体态不见了,相绶再想想自己的存在也不是那么容易想明白,就更加干脆直接就不管了。 其实,出于记忆里曾经是棵草的原因,相绶对猫不是那么喜爱,因为这种生物最喜欢祸害野草了,虽然那时候的她也祸害其他野草,但自己和别人还是不一样的。 如果让相绶知道,世界上还有猫奴的存在,对她凭空捡猫的运气肯定会羡慕嫉妒恨。即便是这样,相绶还是对猫爱不起来,没办法,天性如此,但偶尔喜欢撸一两把毛还是没毛病的。 这样想着,她又撸了两下毛。 沈佩一到府常,没有和在中心城一样,先玩个个把天再说,而是直奔事件求助发生地。 府常虽小,且离东都最远,当地人生活也还算富足,家家户户都是有小院子的,高科技也是人人都有,真正算得上小资生活。 相绶走在路上,看着周围的居民,衣着千奇百怪,简朴的多,但喜欢复杂艳丽的也不是没有,甚至还有喜欢在头上戴毛绒耳朵的。 相绶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像是有举办什么活动的样子,看起来府常这里是真的随意,大概也是因为离帝都远,不是说“天高皇帝远”吗? 她在打量府常人的同时,府常人也在打量她,一身只有贵族才会穿的广袖长袍,绣金纹饰,腰间挂玉,以及那用来通讯的流光器也是随性而为的别在腰间,就更加能体现此人的不凡。 也正是因为这点,才让府常人好半晌反应过来,或者说才想起来,他们生活在君主制的东棠,还是有贵族平民之分的。 有的人一生都不会见到贵族,因为贵族终生都不会离开东都,所以贵族虽不少,能见到的稀奇程度却也可以和珍惜动物相比了。 相比之下,经常出差的祭司,都比贵族容易见得多。 既然见到了,府常人也就更加好奇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了,虽然在东棠帝都以外的城市并不能感觉到身份落差,但出生平民的人对贵族还是天生没有好感,观察之余也就带了些警惕。 接待沈佩一行人的当地的官员,至于官职是什么?相绶还猜不出来,因为他并没有穿象征性的制服,他是官这件事还是从他对沈佩的话语中猜到的。 在四周人的目光中,相绶觉得自己有必要换种衣服,因为这种万众瞩目的光芒太不适合她了,以前在皇宫,她还算普通,但一出来,就总是最夺人眼球的,这对善于装鸵鸟的相绶而言,有点不习惯。 在几人已经到了室内之后,官员就开始说事情了,“去年,西边的刘家媳妇生下了一个孩子。” 话一说完,几人就是一愣,沈佩的反应就是盯着那人继续说下去。 官员说的生孩子,肯定不是他们理解的那么简单,众所周知,东棠人是不能自然怀胎生孩子的,但刘家媳妇生了孩子,周边的一些成了家但还不想要孩子的女人就开始担忧了。 当官员知道这件事后,立马就调查了刘家夫妇,查他们的来源,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东棠人?如果不是,那就是意外放入外族人,这将是件影响巨大的事。 说小了,可能会导致东棠子嗣不健康,说大了,就是战乱的可能性。但无论哪件事,都不是小事。 东棠闭关锁国多年,不单单是军事力量的守卫,还有结界笼罩的原因。如果有外族人进入,那么也就是说,结界有问题。 那结界有问题找谁呢?当然是找祭司了! 所以也没有人想过那人到底是不是东棠人,就算是,也是难以解决的一个问题。 沈佩对于官员猜测是外族人,并没有太大反应,外族人并不是不能穿过结界,一般有机缘者或者受东棠人指引也是可以进来的。但如果那人是土生土长的东棠人,还有了生育能力,将会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 “方便去看看刘家媳妇吗?”沈佩直截了当的问官员,并且也没有想要避开相绶和林翎的意思。 官员看了看沈佩身后的相绶,点了点头。 他们说话的地方离刘家只有两扇门的距离,走两步就到了,刘家的宅子是古朴的平房,看来他们家有人前世就是个比较落后的时代。 穿过那两道门,她们就看到一个妇女坐在院中,抱着不满周岁的孩子。 离得近了,相绶才看到那人脸上满是落寞,孩子没睁眼,像是睡着了,但是她却觉得那孩子没有生气。 这副场景,平白的让人毛骨悚然,她不禁往沈佩身后躲了躲,这让时刻注意她的官员挑了挑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风雪雕琢 林翎对人的反应也很敏感,自然也注意到了相绶和官员的反应,她只是默默的挡住了官员的视线。 孩子没有生气,沈佩自然早就察觉了,但她看着那孩子半晌,再看那刘家媳妇,她突然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他喵她也看不出来。 刘家夫妇到底是不是东棠嗣子得来的,还是个问题。索性她也没指望一下子就能解决问题,就只能对着官员摇了摇头。 别人不知道沈佩的来历,官员还能不知道吗?连祭司都不知道,那就真的难办了。 刘家媳妇对沈佩的动作也没什么反应,像是受了巨大打击,换位思考一下,也是,自己孩子生下来就不哭不闹,甚至和活死人一样,谁能不受打击? 尤其是在这个神职和科技并存的国家,发生这种事不免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孽?又或者是哪里得罪了神明? 没有人能告诉她原因,也没有人可以开导她,这种事情没法开导。刘家丈夫想的是去嗣子来转移妻子的注意力,但是被嗣子中心给驳回了,条件不足。 毕竟谁也不知道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究竟是基因问题,还是其他的,如果是基因,那么再生一个也没用,反而徒增悲哀。 医院的技术怎么样?沈佩不清楚,但纵观近两百年,应该还是不错的,至于基因问题,她一个从出生就一直修炼的神职人员,是半点不懂。 相绶从最初的不忍,到接受面前的残酷没有花多长时间,她很快就能淡定得盯着孩子的面色,分析情况。 她当然不信沈佩会看不出原因,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沈佩也解决不了这件事。 这孩子虽然没有生气,但到底没有死,所以一直活着,不然人家也会当做死胎处理了,而不是现在这幅失了神智的模样。 孩子不醒也不哭不闹,宛如活死人,有点像老人家常说的失魂症,这真的没办法治吗?相绶有些不解的看着沈佩。 传言失魂症只要固魂就好了,通言上的几个写小说的也有类似的剧情,什么道士招个魂,主角就穿越了! 沈佩一个祭司,还是从“梦归处”出来的大人物!招魂不会?相绶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完全被那群前世写小说,今生啃老本的人迷惑了。 但她看得最多的就是穿越,也许是因为东棠都是穿越重生人,有共同语言,相当的火! 对于一个祭司,招魂是容易的,但这孩子却不是纯粹的失魂症。 “不是失魂症?”相绶不解了,不是失魂症,那会是什么呢? 沈佩关上了房门,只剩林翎守在外面,相绶看着沈佩的动作,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林翎作为一个管家,有她在,关门这种事远远轮不到沈佩。 相绶瞥了眼门把,然后收回了视线。 “孩子身上确实没有魂魄,但刘家夫妇不是东棠人的可能性更大。”沈佩对于自己的判断还是很相信的,至于她没有在那刘家媳妇面前表现出怀疑,是担心刘家身上有更深的阴谋。 相绶听到沈佩的话,突然想起来她在京都的话:“就因为东棠人不可能怀胎生子吗?” 她以为沈佩会否认,结果反而极为肯定的说了“是。” 得到了沈佩肯定的回答,相绶非但没有猜中的窃喜,反而有着说不出的落寞,她可是母亲亲自生下来的。 那是不是说,她的出生,所有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想法呢? 想到皇宫,想到那些兄弟姐妹,相绶心里就很堵,尤其是想到那位母亲,她至今不知道被逐出来的原因,偶尔无人的时候,她还能发个呆,想着是因为她想让她走出东都,才会那样。 可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那人自己清楚。 雁蹲在一旁的凳子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未曾成精的猫崽,毕竟旁边这位可是一国祭司! 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沈佩的能力远不如沈九容,更加不如已经不知道修炼了几百年的他,再加上上一代祭司“死”的匆忙,完全没教沈佩如何发挥自己百分百的能力。 让她去问沈九容?那也要人家沈九容肯说,如果不是占了妹妹的便宜关系,人家大佬还真不乐意理她。 沈佩此刻完全顾不上相绶的小心思,更加顾不上这只猫的想法,只想早点抓到那些人的把柄比较好。 如今的东棠,是越来越浮躁了。 沈九容也感觉到了,最近通过结界的人有点多,不过他不在结界边上看着,也就不清楚那是出去的,还是进来的。 但东棠太特殊,不管是放人出去,还是放人进来,引起注意都是肯定的。 这样想久了,沈九容好不容易收住了的雪花,就又忍不住开始慢悠悠的飘起来了,以至于给风雪殿送物品的人被冻了个正着,连忙跑回去禀告君上。 沈九容不用去听,雪花都能告诉他,那急忙的脚步大概是去“告状”的,沈九容困倦的眼睁了睁,他突然想出去了,离开这里。 雪花飘着,外面白光一片,每日清晨,相璩必来请安,有时候桓景也会跟着,沈九容几乎把这当成了习惯。 其实他若是想出去,没有人拦得住,把他困在这宫里的,是相漓,是少年时期的梨儿。 少年时的梨儿聪明果决,只要她想,没什么做不到,只除了祭司之能。 初见相漓,沈藻只是把她当做普通的君王,毕竟他经过了那么多的岁月,拥有常人所没有过的阅历,那时的他,小小的,看起来是说不出的老成。 就算是东棠都是重生的人,拥有清晰的记忆,也没有他那样的人,如风雪雕琢,寒暑不侵,自带肃清一切,涤净万物的能力。 甚至还有人以为沈藻是白虎转世,以至于家家户户都巴不得看上沈藻一眼,好辟邪,禳灾,求福,毕竟白虎是瑞兽。 名声传得远了,沈藻就被丢到了乐涛居,位处东都第三护城河外,连远在边境的人都赶过来看过,拜过,把上一任祭司沈败玉忘得一干二净,导致沈败玉“过世”之前,也没什么人去沈家探望,更加没什么人注意到后来培养的沈佩。 那过的叫一个“晚le景bu凄si凉shu”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不凡平庸 直到后来沈九容嫁给了相漓,沈佩继任祭司,看热闹的人流才断了。 或许,在他人眼中,他与相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众人都说你是白虎,你真的是白虎?”少女梨儿是满心不相信,只觉得眼前冰清玉洁,雨雪不侵的沈家少主只是脸好看了点,偏偏外人都把他当神仙供着。 相漓想过很多沈九容会有的反应,就是唯独没想过沈九容会是没反应,就好像是成年人看着小孩子胡闹,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就好像所有的试探都扔进了水里,翻不出半点浪花。 自那以后,相漓就经常去看他,也不说话,就看着他被人围观,被人当做转世神仙供奉,宛如一个没有自我思想的瓷娃娃。“他这样的生活意义在哪儿呢?” “九容自然是为了他人来到这世上的。”神出鬼没的沈败玉给了相漓答案,甚至还有闲心和她开玩笑,“女君觉得,九容好看吗?” 相漓没见过沈败玉,自然也认不出来,这是玉见玉消亡的真正“败玉之人”。 “沈家少主自然是姿容绝色c无人能比。”她的回答自然也丝毫不露怯,常人恋慕他人的羞涩困窘在这个储君身上完全看不到,甚至对沈败玉的前一句话更感兴趣,“先生也以为,沈家少主是未来的祭司,为天下万民而来吗?” 沈败玉听了只笑,说话间也带上了神秘莫测的味道:“不,他只为一人而来。” 或许是看得厌了,又或者是看尽兴了,沈败玉说完就悠然的走了。 说话神神叨叨的人,相漓自然也不在乎他说的话,也不会相信,反而当那是个笑话。 而当她动身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腰间的环佩已经化成齑粉,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如果不是她为了确定,特意用手指沾了些,她可能以为那是错觉。 也就是那一次,她才意识到,和她说话的人是“玉见玉消亡”的沈败玉! 有很多人以为,“玉见玉消亡”是沈败玉弄出来的把戏,逢人就是玉碎,久而久之,人缘也不太好,毕竟玉有时候是钱,有时候还是流光器。 弄得很多官员不得不用起了廉价的人造玉,不过照样还是坏,一点儿商量的办法都没有。而这一切,也间接推动了一把人造玉的市场,毕竟便宜,坏了也不心疼。 沈家的每一代祭司都会有特别的能力,沈败玉的“逢人玉碎”看上去就特别像神棍,相漓也就更想知道比他更像神棍的沈九容会是什么属性。 有了疑惑的未来君王,自然观察起来也就更加仔细了。 比如接近沈九容的人都不会靠的太近,起初相漓以为是因为他们对他带着敬畏心理造成的,但即便是乐涛居的侍官,也不会离得太近。 再比如沈九容平时什么也不干,只看书。 就这样,她离沈九容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感受到沈九容身上冰冷的温度。 沈九容眯眼躺靠在大门上,地上一层薄薄的雪以及扫不去的冰层,都能传递丝丝缕缕的凉意。 直到身后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沈九容就听到相璩那一声“君父。” 眯着的眼睁开了些许,散落在地上的衣袍给人平白添了几分颓唐,却不减半分风姿。 相璩照例是说最近学到的东西,以及朝堂上听到的事情,沈九容身边没有流光器,对外面的了解,全靠了相璩。 临走前,相璩突然喊了声“君父?”他心里有事想问沈九容,却没有沈九容的反应。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更了解沈九容和相漓的过去,恐怕也只有他了。 沈九容等着他说,结果等来的只是沉默寡言,估计是什么不太好开口的,这孩子也快长大了。 零碎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直射进相绶的房间,瘫在阳光处打盹儿的那只猫简直毫无形象可言。 柔软的毛发在呼吸间一飘一飘的,软乎乎的,相绶用手指指尖触了触一小束光线,仿佛是打断了一条亮吸管,底下原本应该有的照亮也消失不见了。 如果单单是这样,也只是纯粹遮住了,但相绶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那束光直接消失了。 难道是外面的原因?太阳光线变化是很正常的。 但她只是轻微用手一抹,照在猫身上的阳光顿时暗了下去,温度直系下降,雁抖了抖他的猫胡须。 相绶看着手掌心,她有一种感觉,她可以吃太阳!哦不,吃阳光! 当这种感觉出现后,相绶自己都不太敢相信,但心里有些跃跃欲试,跑到屋子外面去吃阳光。 相绶能感觉到,她不需要多费力,阳光会自动进入她的身体,然后大量的外界阳光在消失。 阳光进入她身体后,最直观的就是,她对自己能力的控制力越来越强,以及碎片记忆的无限缝合弥补。 她其实不需要记忆,记忆太多,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过的事情。而伴随着她沉睡的时间越长,记忆的沉淀也就会越来越多,这会让她迷失自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沉睡是她的习性,在各个世界转世游荡,也是她的习性,从诞生以来就是如此,但是在她记忆的源头却不是。 因为曾经有人截断了这股循环往复,让她停止了沉睡。 这在她有限的记忆里,是不太容易能做到的。 一是她不愿意,二是这很难。 当东棠的土地瞬间被黑暗笼罩住,东棠的人开始了混乱,更不用说那些踏上东棠的外族人。 结界已经开始破损,广元的神柱发挥着微弱的光,住在附近的居民,还是第一次发现神柱是会发光的。 吃下阳光的相绶,并没有让人想象的那样光芒万丈或者像是个光球,她身上甚至没有任何外在反应,因为这是独属于她自己的“平庸”。 这是一份非常强的自保能力,甚至她身边修炼了几百年的雁,也察觉不到阳光的突然消失和身边的这个小孩有关系。 缓缓睁开双眼的相绶,脸上的表情没有变,眼睛里的东西却变了,她像是记起了过往记忆的老人。 至少她记起了自己为什么可以吃掉阳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日食之变 她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以及遍布在空气中人们的情绪,不安,惊喜,还有未知的茫然。 相绶叹了一口气,东棠的土地上简直千疮百孔,漏洞百出,她或许知道为什么她会到这个国家来沉睡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将吃下去的阳光再反哺回东棠,这个过程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有神识连通结界的沈九容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肉眼所看不到的结界再一点点完善,修复,连带着整个世界都受到了影响,不仅仅是东棠,而是整个涅槃界。 沈九容收住了冰雪,看着天边的结界,他能感觉到结界在越来越远,或者越来越大了,而这个力量,让他忍不住跪了下来。 是他的君上,回来了! 结界扩大,连带着涅槃界所有土地上的阳光消失,造成了大动荡,这时候东棠的优势也就出现了。 各种文明碰撞后的东棠人,在面对未知事物之时还是相比其他国家要淡定得多。 东边的御景帝国,南边的扶桑国,西边零零散散的五十八个小国,以及北边疆国。 动植物对未知事物的感知要比人来得敏感,他们寄希望于观察家里的牲畜有什么变化,来判断阳光消失的好坏。 但失去光,那些牲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平时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可谓是心态良好。 反哺给这个世界的力量,不仅仅是体现在结界上,在人们的身上也会得到反馈,大部分的人都是得到智慧,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让他们聪慧起来。 但智慧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人们得到了,也只会是觉得今天可能吃的不错,脑子很清晰的感觉。 对于人类来说,这却算是文明兴起的一个转折点,最大的代表就是这次的“日食”,以及消失了六百年的东棠重现人间!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因为结界把整个涅槃界给容纳了进来,以至于世界本源感受不到它的身体,造成的实际结果就是茫然,然后沉睡。 而感知到世界沉睡的相绶忍不住笑了,她想,“等你醒来,就会发现自己长大了。” 御景帝王皱着眉,僵着脸,看着殿上那些朝臣,一言不发。 朝臣们都是胆战心惊,殿上的烛光明明灭灭,室外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人不免慌慌,而面前这种局面已经僵持了整整一个时辰,没有人敢打破这种沉默。 直到国师提着灯走进来,所有人才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全部都看向他。 国师只是将灯放置一旁,提着衣摆,缓缓跪下,叩首,“陛下,天将大乱。” 话语一出,朝堂之上人心惶惶,顿时小声嘀咕了起来,一时间,居然和市井无异。 御景皇帝檀渭听了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微微收缩的瞳孔,依稀可见其怒意,却忍而不发。 朝臣离御座远,自然也观察不到如此细微的表情变化。 待在中心城的红豆南国二人,随着东棠人一起抬头望天。 “哇!这个日食是要维持很长时间吗?”南国右手边的男人摆弄着望天的器具,东棠人特制,比天文望远镜小,但看得更远。“可惜了,什么都看不到啊!” 南国心中一动,犹豫着要不要和东棠人接触,但想了想已经在东棠的土地上,小心一些,但也没必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位兄弟,可知这种是什么造成的?” 叶平丘闻言打量了一下南国,以及他身边的红豆,然后不以为意的猜测:“你不是东棠人吧?她也不是。”说话间,把眼神放到了红豆身上。 这番话一出,顿时就让两人起了戒心,还不等他们有下一步的反应,叶平丘就撇了撇嘴,“这是日食,东棠的小学课本上就有,三岁小孩子都知道!” 这话可让南国和红豆面面相觑,惊讶不已。因为他们师父的缘故,东棠的神秘是一直默认的,却不曾想连“日食”一说也是寻常至极。 看着两人好像非常惊讶的模样,叶平丘嘴角是忍不住的笑意,他忍不住撇过头去,摸了摸鼻子,如果说重生是东棠人的寻常事,那么每一个东棠人都有一个日天日地的梦。 叶平丘装作非常淡定得给人将“日食”的原理,直到他们全部深信不疑为止。 平白出现“日食”,自然也就有人会去找沈佩问个明白,连带着以为和刘家夫妇的事也有些关系。 而造成事情发生的“罪魁祸首”,却只是生了个懒腰,蹲在门口抬头望天。 反哺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已经像呼吸那样简单,至于为什么会造成现在“日食”这样的原因,绝对和六百年前摆出结界的人有关系。 如果不是他,相绶的反哺只会无声无息,根本造成不了这么大的轰动。 相绶已经能察觉到前阵子在中心城的那股灵力波动,那人,心里也有了个大概得猜测。 沈佩得去处理刘家夫妇的事,相绶只觉得有些头疼,记忆复苏的她知道沈佩没那个能力治好那孩子,但是她也不想动手去救,太麻烦了,麻烦到她动一动手,时境那边就会有反应。 所以这件事,她只能往后放一放,将最重要的事情先去做了。 相绶看了看脚步慢吞吞爬出来的雁,再从记忆里翻出林翎和沈佩的踪迹,计算了下去中心城的来回时间,以及沈佩他们可能会回来的时间。 相绶闭了闭眼,又睁开。 她睁开眼后,就一直看着雁,雁这小妖从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知道了,只不过这小妖和她要去见的人有点关系。 于是,相绶抱起白猫,徒步就缩地成寸前往中心城。 也许是因为她曾经是丹棘的原因,行走间也只是微风浮动,而雁此刻却是睁大了他的猫眼睛,心里想,“原来这批人里居然这个小姑娘最厉害吗?”雁心里也没什么底。 草木对她是有畏惧之意的,但同样对她又有依偎之意。 这仅仅是因为它们是她的食谱,却又得她庇护,相绶想着想着,突然有点想快点完成,快点去自由沉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丹棘帝休 些许的精灵之光从草木之中缓缓升起,随着相绶的脚步,缓缓蔓延到中心城,自发的组建出一条光路,星星点点,宛如夜晚的萤火虫,美的惊心动魄。 这条光路一旦相绶经过就暗淡下去,逐渐往前扩散,这是它们在为她指路,为她亮灯。 这种奇异的景象,雁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肯定和这小姑娘有关系。 其实,这也是相绶第一次看见,或许她沉睡的那些年有看到过,但她如今的记忆里是不存在的。 相绶脚尖点了点树叶,瞬间离开,哪怕是它们做出如此欢迎的奇异景象,她也不是会为此沉迷而忘记大事的人。 那条光路被偶然在野外观察星象的人发现了,虽然也算一件稀奇事,却不是最稀奇的。 中心城,这个原本在牧绛建立东棠之后落成的都城,却因为都城的东迁而被忽视了它最根本的。 东宫在中心城的最中心,护城河最里层,如今已经被封了去路,所有人都无法到达那里,不管是谁。 但他应该留了一条路,如果是他的话,会给相绶留一条路。 在她最初的记忆里,他是突然出现的。 那时候她还是颗草,丹棘草,传说中能使人忘忧,使人忘却一切情绪的丹棘。这也是她的情绪总会平白的淡化消失的最根本原因。 她的外表和其他身边的野草没什么区别,正如梦境里那样,她喜欢吃其他草木,喜欢阳光和水,喜欢沉睡。 她一生中只被两个人看到过,一个是普通人类,对着她掉眼泪,而她只是沉默的看着,但她毕竟生来就有忘忧之力,那人只是待了一会儿就不再流泪。 但却只被一个人看到过本性,那就是他,可能在护城河里的人。 她沉睡了很多年,找了很多年,才找到另外一片野草地,而她刚刚沉睡不到三个月,就被一种诱人的味道给弄醒了。 她一醒过来就看到了,一片银白色的树叶从她眼前飘落,上面散发着吸引人的忘忧之力,那种力量比她这种小草来的庞大,好像数以万计,然后她一个没忍住就吃了。 就在她急不可耐咬碎叶片,吞下去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好听的男声,转眼看过去,就是羡慕,因为他长得很壮,至少在丹棘草的眼中,是好看的标准。 而其实在别人眼里,他也是这世上无与伦比的美丽! 相绶这样想着,然后在最里层的护城河边上踱步,看着河对面的城门,她决定赌一把。 被抱着的雁觉得这里很眼熟,好像以前来过,但又没有最近的记忆,大概是几百年以前来过吧? 相绶所能依靠的就是这世上唯二的忘忧之力,他有,她也有,而对于她“平庸”的特性,释放忘忧之力也不会需要什么特别的举动,直接走过去就行了。 弥漫着忘忧之力的空气接触到护城河的结界,仿佛分子一样直接渗透进去,而在忘忧之力到达一定的量,结界会消失那么一瞬,真的只有一瞬。 雁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在护城河内的里城东宫境内。 相绶回头看了眼黑漆漆的护城河,如果她不是被打断过沉睡,被带到过时境,她也没有办法在刚刚的那一瞬进来。 因为那需要学会时境特有的封锁时间的能力,简单点说,就是时间停止,但是造物主之下的每一个个体都没有能力去让世界停止它的脚步,那就只能停止自己的时间。 相绶想着,突然走神,会不会她以后都长不大了? 东宫的殿宇非常的干净,一路过去,仿佛天天有人打扫一般,路上都没有枯叶的,也没有脏污的灰尘。 “我来了。”相绶也没想去找他,只能等他自己出来。 雁听着有些奇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有些分不清时辰,困倦的很,但黑暗的环境又让他特别的兴奋,纠结的难受。 鹅暖石铺就的小路一直通到荷花池门口的大门,门上除了门扣,什么都没有,顶上连个匾额也没有,相绶也就更加不知道这是东宫的什么地方。 话音落下没多久,荷花池里的花相继开放,散发出幽幽的莲香,四周也开始亮了起来,而在这时,门开了。 相绶看见了门内尚且还抓着门把的人,忍不住呼吸一滞,泼天的荒谬从脚底流遍全身,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真的是他?!帝休,时境失踪了两万多年的帝君,时境的君王,真正的掌控者。 帝休开了门就转身往前走,也不管身后的相绶跟不跟着,一身衣袍穿的也很随意,非常像是家居服,却也遮掩不了那人半点美色。哪怕是用尽世间溢美之词,也无法去形容他,雁几乎已经看得迷了眼。 只是可惜,看的人欣赏不来。 相绶还有些迟疑,好半天才走进去,跟着帝休。“你别告诉我,这两个浮海你都在这儿?” 帝休甚至没有辩驳,“为什么不可以?” 相绶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默跟着帝休身后。 帝休把她带入了地宫,不同于地面上,地下的光芒更甚,堪比日光。 地面上,四周的墙面上,到处摆放着闪闪发光的石头,而宫殿的最深处有一颗小树苗,而那上面的气息,和帝休身上的一毛一样,很难让人不怀疑是帝休缩水了。 “你真的是树?”相绶一边摸了摸小树干上的书皮,一边看着帝休的神色,说话间,相绶的外貌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眉眼更带锐利,却整张脸看上去要柔美至极,与生俱来的慵懒化在了那双金色的眼里,头发开始变长,蜕变成银白色,整个身体也变成了成年女性才会有的俄罗多姿。 原本应该天生的妩媚,却在相绶的气质之下变得禁欲而又冷漠。 “我草草草草草!”雁惊得差点维持不住猫态,要从猫身里出来。 “你说呢?” 帝休神色不变,“丹姬。” 相绶和帝休认识太久了,对这人本性太了解了,他是出了名的面瘫,别人当他帅的惨绝人寰,实际上他不过是还没想好怎么回应而已。 所以,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银白色的睫毛扑闪,哪怕是翻白眼也比常人好看百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