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貌美如花》 正文 1.第一朵花 花容从荒芜干涸的土地中醒来,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发现自己还活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捂脸嬉笑出声。 坐起身来,花容惊觉身上的衣服突然略显宽大,双手也稚嫩了不少,瞥眼瞧见一只受了伤的狐狸正蜷缩在她身旁,抬眼还看见了一群拿着木棍和铁锹正围着她的农民。 瞬间有些茫然。 那些人本就对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女子有些害怕,在听到她的笑声后更是添了几分恐惧,迟迟不敢上前。 见他们不像是之前过来讨债的人,便不多加理会,伸手抱起旁边的狐狸,只见这狐狸浑身雪白,背部被砍了一道伤疤,鲜血凝固了不少,看来伤了有些时间了。 花容轻抚着它,抬头对着那群人问道:“这是哪儿?” 村民们后退了一步,惊恐道:“狐c狐狸精说话了!” 花容轻蹙眉头,如果诈欺犯是狐狸精的一种的话,那她不否认。 只是,眼前的这些人穿着粗衣麻布,打扮得像古代村民的模样,一副真的很怕她的样子,莫不是将她当成妖怪了? 不对。 花容稍稍整理了下思绪。 身为赌徒的父亲为了躲债留下她一人逃去了国外,为了还清父亲留下的巨债成为诈欺犯的她,被人因爱生恨推入了河中,在这之后便没有了记忆,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还被一群穿着古装的村民围观。 死亡?穿越?她只能想到这个。 被推入河边之时,她本应是死了的,生前被淹死的那一幕她还记得清清楚楚,那种呼吸不得的窒息感。曾经死了是事实,但此刻的她还活着,也是事实。 难不成人死后,会回到过去再活一遍? 不知该感到高兴还是担忧,但得出这个结论后,她摸着狐狸的手不自觉的抖动着,脑袋嗡嗡乱作一团,许久才让疯狂跳动的心脏跟手指冷静下来,慢悠悠地站起,装作不慌不乱的模样,但问话的声音还是不由颤抖着,“现c现在是何年何月?” 村民拿着铁锹打算吓吓她,却习惯性的回答了她的话:“武c武成元年。” 虽然不清楚他们口中所说的武成元年是哪个朝代,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证实了她已经穿越的想法。 见眼前的人很惧怕她的样子,花容眉眼流转之际,忽而抬头对他们笑道:“你们误会了,我是狐仙,不是狐狸精!” 花容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村民立马后退让出了道。 即使现在天色偏暗,霞光遍布,但空气中还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气,闷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土地因被阳光长期曝晒而变得干涸不已,凹凸不平。 “你们这,很久没下雨了吧。” “从三年前开始就没下过一滴雨了,若不是你这妖孽在作怪,我们村又怎会连续三年滴水不下!” “我是狐仙,不是龙王,这天要不要下雨,与我何干?”花容顿了顿,微微勾起嘴角,望向他们,“倘若你们能好好招呼本仙,或许本仙能替你们在龙王面前说说好话,请他赐你们雨水。” 花容的话让他们有些动摇,随后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真c真的吗?” “别信!妖怪的话怎能相信呢!” “但是,倘若她说的是真的呢?我们已经三年没丰收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大家都得饿死!” “是啊!不管是妖是仙,只要能让这天下雨,要我老张当祭品也愿意!” 花容听着他们的争论,抚摸着狐狸的伤口,似乎有些严重,随后漫不尽心地抬头对他们说道:“反正再没丰收你们一样得死,不如赌一把,好好款待我,兴许是真的呢。” 虽然不太相信她的话,但被天气逼得走投无路的村民们只能试着相信她,将她领回村中。 花容跟他们要了些粗布麻衣,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替狐狸清洗了伤口包扎好,桌面上只有一个馒头和一盆小菜,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款待了。 村民们个个面黄肌瘦,花容不想太过为难他们,与他们谈话间顺便打听了现在的情况。 她现在所处的是南北朝时期的北周,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长安城外的一个小村庄,这里面临着三年滴水不下的困境,长期的饥荒让这村庄人口不断的减少。 说出能让这村庄下雨的花容宛如他们的救世主般。 这天气闷热异常,不出两日必有暴雨,向他们保证好去长安龙王庙请求龙王,这两天必定下雨的承诺,清晨一早,便向他们要了些干粮,按照他们的指路赶往长安城。 虽然不清楚自己身边为什么会突然有只狐狸,但这狐狸的背部伤得不轻,即便帮它做了简单的包扎,还是一副生命垂危的模样,没有半点精神。 赶了整整一天的路,到达长安之时,夜色正浓,轱辘辘的马车从前方驶来,似乎赶着回府,花容稍稍上前,车身刮到她肩膀将她撞倒在地。 被撞倒的花容顿时捂着肩膀大叫,发觉自己撞到人的车夫也立马停下车来。 见状,花容强忍着的肩上的伤一瘸一拐上前去,见马车忽然停下,男子低沉清冷的声音从车内传来,问道:“何事?” “公子的马车将民女撞伤,不应理赔?” “大胆!区区一介贱民,竟敢跟宋家公子要债?”车夫指着她大声呵斥。 “原来是宋家的公子,宋府乃长安城赫赫有名的大富人家,而宋公子的马车撞伤民女还拒付伤费,这事传出去,恐怕有失公子的颜面吧。” 花容不识宋家公子,更不知宋家在这长安城是何地位,但从下人的语气,和这豪华的马车上便可判断,地位定然是不低的。 “你你少来诬赖我家公子,明明是你自己跑出来的。” “哟,这宋府的下人不仅会撞人,还会反咬他人一口呢!宋家公子可真是教导有方啊。” 宋公子自然听得出她口中的反讥,冰冷的脸上忽而露出一抹轻笑。 “你” 车夫正开口反驳,却被宋公子抢了个先,“出门前忘了带银两,天色已晚,不如姑娘先跟本公子回府,包扎伤口。” 得到了比预想中更好的结果,花容暗自窃喜,继而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也罢。” “公子,万万不可,一介草民怎能与您同坐一辆马车,万一” “那让她与你坐外面,姑娘不介意吧?” 见目的达到,花容微微一笑,道:“不打紧。” 与车夫一起坐在车头,夜晚风凉,花容怕这狐狸着凉,便将它裹在怀里,又怕碰着它伤口,只得往里面挪去。 “在下姓宋,单字阳,敢问姑娘芳名?”冷淡悦耳的嗓音从里面传来,微微带着些倦意。 “小女花容,自远方而来,落魄于此,伴有一狐,还请公子多多指教了。” “姑娘远道而来,若无歇息之地,可在府内停留,直到你伤好为止。” 花容嘴角弯起一丝好看的弧度,“那花容就先谢过宋公子了。” 回到府内,宋公子替她安排了别苑,唤来一位名为如月的婢女替她擦拭伤口,换洗衣物。 花容向他们要来了治疗刀伤药膏,替狐狸涂抹些药物,换换绷带。 婢女站往一旁,看着她替狐狸涂抹伤口,忍不住问道:“姑娘可是我家公子何人?” 这姑娘虽然穿着寒酸,像是从乡下来的村妇,但五官精致,明眸皓齿,又有窈窕之姿,是难得的美人,若是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定与自家面如冠玉的公子绝配。 “没什么,只是你家公子的马车把我撞伤了,所以带回来治伤罢了。” 花容将狐狸的伤口包扎好,放到一旁歇息,脱下身上的衣物,让那婢女替自己擦拭肩上的淤青。 如月听说这姑娘撞伤的地方明明是左肩,但却在她右肩后面看到了一块像是被火烫伤的痕迹,这烧毁的地方看得她着实触目惊心。 见她迟迟不动,花容微微抬头,问道:“怎么了?” “没c没什么,只是看到姑娘肩后的伤疤,似乎很疼的样子。” 微微侧头瞥向肩膀,满不在乎地说道:“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伤疤了,现在早就不痛了。” 肩后的伤疤是高利贷的人为了逼她父亲还债,将她抓起来威胁她父亲,结果被他们用炭火烫伤的。 那对当时年仅七岁的她来说,无疑是酷刑,这次穿越,既能躲避债务,又能重生,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只是孤身一人处于乱世之中,虽然今晚勉强不用露宿街头,但这之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思及此,便开始不安起来。 “宋家在长安城很有名吧?”半晌,花容瞥了一眼身后的女子,问道。 “这是当然,我们老爷乃当朝丞相,还是大冢宰的亲信,朝廷之上几乎无人敢得罪。”如月相当得意的说。 “花容初来此地,生怕万一得罪了哪家达官贵族,可否请姑娘跟我讲讲关于这长安城,这宋家的事?” 婢女似乎只有十三四岁年纪,若能从她口中套得一二,那便再好不过了。 据如月所言,将她带回府上的宋二公子,名为宋阳,乃长安城内除鲁国公宇文邕外不可多得的美男子,更有孤高冷傲宋子初之称,虽性情冷淡,处事有些玩世不恭,但才貌双绝,是个难得的才子。 今年已十而有八年纪,但尚未娶妻,不少千金小姐主动请缨,让自家父亲上门说亲,仍旧没有哪家姑娘入得了他的眼。 花容倒不是想宋二公子能看得上自己,但跟在他身边有利可图,她不想白白放过这个机会,若能好好巴结他,取得他信任,那她以后的日子将会好过得多。 翌日清晨,换上如月为自己准备好的衣服,梳妆打扮好的花容,看起来相貌颇佳,替狐狸换药膏的时候,那狐狸睁着圆滚滚的眼看了她好久。 抱起狐狸走出别苑散步,顺着绿瓦长廊走到院里,院中两女子坐在石桌上品着糕点,边上的婢女时不时的替她们扇着风。 见陌生女子突然出现在庭院,身穿粉色碧罗裙的女子朝她叫道:“哪来的丫头?竟敢偷听我们讲话!” 花容原地愣了一下,发现她是在跟自己讲话后,上前走去,向她们屈了屈膝,“花容无意闯入此地,并无偷听两位谈话,若是打扰到了二位,花容先行离去便是。” “等会,”那人上下打量着她,“你就是昨夜二弟带回来的丫头?” “二公子带回来的?”另一姑娘惊讶的看向她,随后带着一脸恶意。 宋子初在宋家排行老二,下有一位弟弟一位妹妹,上只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哥哥,而他本人尚未娶妻,那眼前这人只能是他哥哥的妻子了。 花容看着眼前的人,脑袋快速转动着猜测她的身份,随后点头答道:“是的少夫人,昨夜二公子的马车无意将民女撞伤,得亏二公子心地善良,将民女带回府上疗伤。” “原来如此。”少夫人看了她一眼后往石椅坐下,随后叹了口气,“我那二弟确实心善仁慈,只可惜是个榆木脑袋,这名门闺秀都要踏破门槛了,也不见他上点心。” “说得也是呢!这眼前就有个如花似玉貌美绝伦的姑娘,与二公子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花容眼神飘向刚才瞪她的姑娘身上,轻轻笑道:“并且,民女初来此地之时,便听闻宋家少夫人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连这万众花丛都瞬间黯然失色了。” 花容的一番话,把两人都夸得天花乱坠,惹得那两人顿时笑脸盈盈。 少夫人毫不掩饰心中的喜悦,掩嘴轻笑,“你叫花容是吧?你多大了?” “民女刚过及笄。”虽然实际年龄已经二十好几,但时间的倒退,她的身体相貌似乎又回到她十五岁时的模样。 “你这怀里抱的又是何物?” “这是民女的神物,狐狸。” 花容这话一出,顿时吓得两人身子后仰,指着她大声说道:“狐狸乃妖惑之物,你c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夫人这话严重了,不知二位可否听说过狐仙?”花容故弄玄虚的看向她们,见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便接着说道:“狐仙乃我们楼兰的神兽,这狐仙百年难得一见,楼兰古时便有见一神狐,诚心求之,必允之的传说。” 花容抚摸着狐狸上前走去,道:“狐仙乃神兽,又岂会害人?这小狐自小与我亲近,离开家时便跟着我一起走了,可惜有些愚民将狐仙误以为妖怪,还将它打伤,结果落得三年滴水不下的报应。反之,若诚心以待,你们有什么心愿,它都能帮你们实现。” “真有这么神奇?”少夫人看着它一脸狐疑。 “这是当然,我向这狐仙祈求能一见少夫人的美貌,这会,不就见着了么?” “油嘴滑舌。”少夫人慎骂道,但仍掩不住嘴角的高兴,“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不如你将这狐仙赠予我碧婉妹妹,让她好生待它,你要什么,我给你便是了。” “少夫人有所不知,这狐仙是认主人的,若它不认他人为主,一不小心惹火了狐仙大人,可是要倒大霉的。” “那如何是好?” “民女现无安身之处,无法好好侍奉狐仙,若少夫人能收留我在宋府办事,要想实现你们的愿望,不就事半功倍了么?” 花容的话确实很吸引人,苏碧婉拉了拉少夫人的衣袖,“云慧姐姐,她说的挺有道理的。” 少夫人见她一脸真诚,不像是在说谎,并且自己与碧婉自小相识,情同姐妹,不忍拒绝,便点头同意了。 “成,这事我做主,你就留在宋府吧!” 这丫头聪明伶俐,巧舌如簧,又善于察言观色,只是当婢女,她倒觉得埋没了人才。 “民女谢过少夫人,谢过碧婉姑娘。”率先将女性角色攻略,虽面上未曾表现,内心却是欣喜不已的,瞥眼望了下四周,“为何不见二公子?昨日之事还想亲自向二公子道个谢呢。” “二弟向来早出晚归,不像他大哥为官入仕,整天就知道驾车游玩,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何事,这会,估计要到酉时才回来。” 花容微微歪着脑袋,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我和碧婉还有要事商量,花容,你先下去吧。莘云,你先带她熟悉府上的环境。” “是,少夫人。” 屈膝离开,花容抚着怀中的白狐,转身的瞬间嘴角上扬,悄悄弯起了一丝弧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朵花 细数来这宋府也有两三个时日了,这木床藤枕依旧睡得身体有些酸痛,花容打算抱起狐狸翻个身,然而手中所触之物却不是狐狸那绒绒的毛发,手指下滑之处显然是人体背部的脊椎。 花容倏然睁眼,眼前突然出现的俊美面孔顿时让她瞳孔紧缩,那人被她手指的触碰也缓缓睁开了眼,双眸幽深似海,没有一丝慌乱,深邃迷人的眼窝使五官极为立体精致,鼻梁高挺而直,眼下的痣更使得他如狐狸般摄人心魂。 似十七八岁相貌,墨色青丝洒落光滑圆润的肩头,竟如女子般貌美,直教她视线久久无法从他脸上移开。 只是,这男子的皮肤似乎过于白皙,就算是从未出过阁的女子,皮肤也没像他这般如此之好。 那人沉默不语,气质冰冷地看着她,空气中安静得可以听到她心脏跳动的声音,久久她才吐出一句:“男的?” 片刻,见他薄唇轻启,悦耳的声音响起,答曰:“是。” “身上可有穿衣服?” 答曰:“没有。” 花容一个激灵,翻身滚下床,指着他下面压低音量:“限你两刻钟,把你身下的东西解决一下!” 随后拿起要换的衣服,往身上随手披了件披肩,探头出去后,敲了敲旁边丫鬟的房间。 如月睡眼惺忪的看着她,“花容?何事这么早起?” “我那房间突然跑出了一只这么大的耗子!可把我吓坏了!”花容比了比手,装作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握起她的手,道:“如月,你可否帮我找一件不用的男生衣服,这男子衣物大,我想把那耗子抓起来裹好扔出去。” “用衣服抓耗子?”如月歪着脑袋,迷迷糊糊的,”不如我帮你问问阿喜吧,你先进来,咱们先换好衣服。” 如月是帮她擦拭伤口的那个丫鬟,年龄比现在的她还要小三岁,对她的话向来没怀疑,而且性格又单纯,花容从她口中套了不少情报。 如月带着她去向那位名为阿喜的下人要了套他不穿的衣服,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家赶不走大耗子,拉住她的手说道:“不如让阿喜去帮你抓吧?” 花容立马婉拒,“不打紧的,我从乡下过来,这些东西早就见怪不怪,我自己来就行了,况且,这女子闺房,男人还是不方便进去,就不劳烦阿喜了。” 道了别后,花容回到房间,悄声开门进去,落栓,那人背坐在床,上身赤|裸着,下面用薄被盖住,如墨般青丝遮住了他的后背,隐约能看到背部的伤疤。 “先把衣服穿上。”花容将衣服往床上扔去,背着他往案桌旁坐下饮了口茶。 回想这几天都让莘云和如月教她这宋府的规矩,劳心劳力地照顾宋家的小公子,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如今这身上未着片缕的俊美男人又是谁? 花容歪着脑袋使劲想了想,随后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拍案起身,一脸震惊的指着他,“狐狸!?” 好在那人已经换好衣物起身,往她对面位置坐下,拿起边上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缓缓饮下,笑道:“不愧是丞相府,这酒果真够醇香。” 虽身着粗布滥造的下人衣物,依旧掩盖不了他的气质非凡,举手投足间都一副从容优雅的模样,花容仔细瞧看了一番。 “你就是狐狸吧。” 在她身旁跟了好几天的狐狸突然不见了,却出现了这么个摄人心魂的男子,花容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花儿真聪明。”狐狸轻笑。 花容有种被嘲讽的感觉。 虽说谎言说了一百遍会成真,但她这会还没说一百遍呢,这狐狸就成精了,还是个貌美如花的男狐狸精! “你真是狐妖啊?” 花容越过桌子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听说狐狸擅长蛊惑和变幻,眼前这人容貌果然惊人,美得让人无可挑剔,连这长安城以美貌闻名的宋二公子也要稍逊他一筹。 狐狸一手拿着杯盏,抬头看她,眼眸微弯露出一抹笑意,“你不怕?” 花容放开他,轻笑道:“我花容混迹江湖二十几载,什么没见过,又何惧一只狐妖,倒是你,这狐狸人人得而诛之,你就不怕我把你抖出去?” “吾乃百年难得一见的狐仙,诚心待之,必允之,这可不是花儿说的?若被他人知道我乃狐妖,花儿还如何在这府上待下去?” 花容眼神微眯,不愧是狐狸,狡猾的很。 “狐狸,咱们可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自然不会把你是狐狸的事抖出去,你也别打扰我攀上枝头,享荣华富贵的美梦,好吧?咱们各生安好。” “你想攀宋二公子这条高枝?”狐狸眉头高佻,有些讶异的看着她。 “这只是缓兵之计,我啊,要攀更高的枝。” 并非为名为利,若想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要么藏得比谁都深,要么站得比谁都高。 隔壁北齐,虽有美男聚集的高氏皇室,但却是兄弟互残,叔侄互害的变态家族。 宋家虽是大冢宰宇文护的亲信,有权有势,但终有一天会被宇文邕连根拔起,而宇文邕虽为傀儡皇帝,但以长久来说,若有他当靠山,却是最有利的。 狐狸低头浅笑,继续为自己斟上一杯酒,“那花儿是想攀哪条高枝呢?” “鲁国公宇文邕。” 狐狸斟酒的动作停下,双眸缓缓抬起,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注视着她,随后慢慢开口:“为何?” “传闻鲁国公聪明绝伦,是个可塑之才,我想有朝一日,他必能成就大业。” “花儿竟有如此远见,是我小瞧你了。” “我非善人,耍伎俩之事倒是擅长,这未雨绸缪,还是得要有,不然如何在这乱世之中存活下去,你说是吧?” 眼前的女子笑得一脸天真,心里藏着多少诡计他无从得知,但这样的她却正合他心意。 此次伤得太重,无法很好的控制变身的时间,在人前现出原形,是他的失误,若她将这件事传出去,那他多年的计划都将付诸东流,眼前这人同样心计颇深,若能好好利用,倒也不坏。 “正如花儿所言,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今后,还请花儿多多指教了。” 花容举起褐瓷酒杯与他轻碰,眼下,两人都有各自的把柄,她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与他对着干。 “那就说定了。” 狐狸放下手中酒杯,起身坐在花容的梳妆台前,道:“我需要在此休息几日,期间不会变回狐狸,花儿最好想个办法糊弄他们。” “什” 花容正想质问他,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花容,你耗子抓出来了没?我们得先去用早膳,少爷小姐该起床了。” “好的,我马上来。”花容朝门外应了一声,转身对狐狸警告道:“今日之事,只有你我知晓,切不可让他人知道,还有,你可不能让人发现了我在这里金屋藏娇。” 好不容易才留在宋府,可不能因为这只狐狸的事被踢出门。 花容万般嘱咐后才小心翼翼的出门,虽说照顾宋家小公子的生活起居,与她起初想留在宋子初身边的想法有些出入,但想到能留在宋府,还能接近和巴结他们这等好事,便点头同意了。 宋大人身为丞相,乃朝廷重臣,府中有一妾室,正室生了嫡子宋子初后便消香玉陨了,妾室宋徐氏则生了三个孩子,长子宋誉,女儿宋灵还有小儿子宋子七。 宋子初虽为嫡子,但性情冷傲,不愿像他兄长那样入朝为官,丞相气得不行,却不能拿他怎样,对于早早就没了母亲的这个嫡子,他终归是疼爱的。 宋灵与花容一般大,但个头娇小,看上去倒像是十三四岁的模样,目前在一所专门为一些贵族公子哥和小姐开办的墨书学堂学习,知书达礼,家教极好,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虽为簪缨世家,却不会娇蛮霸道。 小公子宋子七虽然才五岁,但也是乖巧之人,奶声奶气地话语让本不喜小孩的花容也觉得甚是可爱。宋丞相对他这个小儿子也是疼爱得很,还请了教书先生直接到府上授课。 虽说她来宋府的目的是为了接近宋子初,然而这几日,别说想接近他,花容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这夜色都晚了仍未见着他的身影,正准备放弃去厨房吃点东西的时候,宋子七突然扯住了她的衣袖,带着糯糯的声音叫道:“花容姐姐。” 花容蹲下来,与他平视,“小公子有何吩咐?” “听嫂嫂说,你那里有千年难得一见的白狐,快些带我去瞧瞧。” “小公子,你瞧这天色已晚,狐仙早该歇息了,不如下次吧?” 小公子抬头望了望,道:“也对,那你可不能骗我!” “奴婢怎敢。”花容笑道,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拉着宋子七的手,问道:“对了小公子,奴婢这一天下来都没瞧见二公子的身影,你可知这二公子平时都去哪了?” “我不知道子初哥哥去哪里,不过他有时候会驾车过往雍州,花容姐姐为何要问这个?”宋子七突然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只是这天色已晚,二公子还未回来,奴婢有些担心罢了,小公子也是时候该回去歇息了,奴婢送您回去吧?” 宋子七摇了摇头,转身自己走了,见他走远,花容这才起身回房。 见她起身离去,一身玄衣男子从门外出来,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望了许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朵花 将宋子七支走后,花容去膳房多拿了几个馒头和小菜,越过其他婢女的房间回到自己房内。 进门没看见狐狸的身影,不由眉头紧蹙,忽而听见窗户被打开的声音,随后便看见狐狸轻轻从窗外跳进来的身影。 花容冲过去关紧窗户,转身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怒道:“你去哪了?没被别人发现吧?” 狐狸一脸淡然: 花容怒目:“老狐狸,你可莫要害我!” 狐狸轻轻拉开她扯着衣领的手,整了整凌乱的衣襟,“花儿如此聪颖,想必也知道,若是对你不利,我也自身难保,我又岂会害你?” “如此最好,你这狐狸到底从何而来?姓甚名谁?” “”狐狸停顿了好一会,才轻轻出口:“长安高氏,祁月。” “高祁月,之前,你为何会满身是血躺在我身旁?” “被当成不详之物砍伤了,逃跑时一时迷糊就往你身旁一躺。” 花容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的眼睛,眼角下那漂亮的泪痣像是会蛊惑人心般,让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一时竟猜不透他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稍稍定了定神,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并无打算,阿月身负重伤,这几日还请花儿多多照料了。” 花容眼神瞥向他,方才还见他忽然从窗外跳进来,一点也不似身负重伤的样子,留他在此并非无益处,他的存在一旦被府上的人发现了,她将得不偿失。 眼珠子轱辘轱辘转着,分析其中利弊,随后笑道:“只要你不被任何人发现,要我收留你也并非不可,但你也得替我办事才行。” “花儿但说无妨。” “你先帮我弄些银两,我明日想办法出府让人帮我弄只假白狐。” 祁月从衣袖里拿出一袋银两,往桌上一放,问道:“这些?” 花容拿起桌子上的荷包,里面装着沉甸甸的银两,眼神不经意的闪闪发亮,“不错,狐狸,你哪来这么多银两?” 祁月轻笑,“幻术变的。” “幻术?你竟然还会这个?若是被人知道是假的那该怎么办?”花容反复揣摩,这手中的银两一点也不似假的。 “我已经能变出跟真的一样的银两了,不会被发现的。” 闻言,那原本满腹心机的女子竟露出惊喜的神情,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他身后忽然出现了一条雪白的尾巴,在下面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挡住了他嘴角的微笑——竟然真的信了。 花容将银两小心翼翼的收起,扭头看着一味地饮酒的祁月,说道:“对了,听说宋家二公子有时会驾车过往雍州,狐狸,你帮我调查一下他去那里做什么。” 雍州?祁月放下酒杯,微微低头,似乎在思量着什么,久久才见他轻轻点了下头。 清晨一早,狐狸尚未起身,花容换好衣物后坐在梳妆台前,平时都请求如月替她梳理发髻,但此时狐狸在此,便不好随便让如月进房。 正苦恼着该如何扎发髻之时,只见狐狸已经悠悠然起身,将额间发丝撇向脑后,衣襟不整微微露出胸膛,一副慵懒姿态朝她走来,捻起台上蓝色缎带将两旁青丝随意束在脑后。 看着镜子里的他,花容突然说道:“阿月,替我梳理发髻。” 祁月本是懒散之人,闻她此言先是一愣,随后拿起木梳,挽起一缕青丝轻轻梳理,动作不熟稔,却一丝不紊。 透过镜子看着仔细替她挽起发髻的老狐狸,容颜精致,低眉垂眼间仍是美如画作。 “原以为你慵懒散漫,定是不会帮我梳理发髻之事,这倒是让我意外了。” “不过举手之劳,倒是花儿,你一个女子人家,收留阿月在此,万一被人发现,落得私藏男人,有损名誉之事,岂不得不偿失?” 与男子同住一屋这种事,她大抵是不在乎的,却不经意笑道:“若真有那天,你娶我便是了,指不定某一天,我会成为你的枕边书,意中人。” 花容的话让他惊讶不已,挽着发髻的手停了下来,随后只得嘴角露出一抹轻笑。 “那还真是阿月的荣幸。” 婢女的发髻较为简单,祁月三两下便帮她挽好,花容甚是满意,稍作梳理,留他一人在此便出了门。 这狐狸聪明狡猾,至少目前为止,花容并不担心他会对自己不利,若有个万一,她也会将他一起拖下水,但现在担心的,是该如何出府,弄个假的白狐回来? 但这狐狸可不是说有就有的,尤其像祁月那种浑身雪白的狐狸,更是异常稀有。万一这狐仙的事东窗事发了,那她在宋府也无法继续待下去。 “太轻了!” 在花容一边漫不经心的思考着事情,一边替小公子磨墨时,教书先生拿起书籍轻敲了下她的头顶。 “这磨墨得重按轻旋,你按的力道太轻了,这墨便磨不好,切不可慌神!” 宋子七见她连连点头道歉,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悄声问道:“花容姐姐,你没事吧?” “奴婢没事,让小公子替奴婢担忧了。”花容轻轻摇头,低声回道。 端起毛笔继续练字,近日天气变化多端,时而暴雨,时而如今日般炎热不已,宋灵不甚染上风寒卧病在床,宋子七似乎也有些被传染的样子,摸了摸喉咙干咳一声。 “花容姐姐,我口渴了,你替我倒杯茶吧!” “是。”花容放下手中墨块,转身替他倒了杯茶,双手递给他,在他手还没拿稳之时,双手一放,杯子打落在地,茶水溅到了他的身上。 花容惊呼一声,赶紧抽出手帕替他擦拭,慌乱之中一手将石砚挥倒在地,石砚碎成两半,墨水也溅了一地。 “你这丫头真是”先生见此场景更是一时气结,大声怒斥道:“不仅溅了小公子一身水,还把石砚打碎了,你怎可以如此粗心大意!?” 花容吓得立马跪倒在地,手足无措,“花容无意所为,还请公子和先生原谅!花容愿赔小公子新的石砚!” “这石砚价值不菲,岂是你一个丫鬟能配得起的?”教书先生气得直跺脚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用书籍敲打着她的头顶。 “先生不必担心,花容自有办法,这就出府为小公子买个新的回来!” 花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急匆匆跑出门外,不理会教书先生在身后的叫唤。 熟悉的身影从眼前走过,莘云立马叫住了她,“这不是花容吗?你匆匆忙忙的这是要上哪去啊?” 花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眼前扎着单螺发髻,青衣曳地的女子,回想了一下,记起了她是少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 脚步缓缓上前,花容缓了缓气息,嘴角抿笑,上前跟她施了施礼,道:“莘云姐姐。” “你不是在服侍小公子么?怎么跑这来了?” 闻言,花容立马蹙起眉头,一脸忧愁,“我不小心把小公子的石砚给打碎了,这会,正打算出府给公子买个新的。” 莘云捂嘴惊叹,“你怎会如此不小心?这石砚岂是我们这等下人买得起的!” “都怪我太粗心大意了!”花容低着头,一副犯了错委屈的模样。 少夫人拿好荷包,出来便瞧见那两人苦着脸,上前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少夫人身着杂裾垂髾服,一袭长裙曳地,头梳飞天髻,发髻右侧的流苏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动着,发出清脆的细响,精致的面容上画着淡淡的梅花妆,一副妩媚雍容的模样。 莘云见她出来了赶紧站往她身侧,回道:“花容不小心将小公子的石砚打碎了。” 少夫人看着眼前的女子双手紧捏,低头耸脑的模样,不由的轻佻眉。 “花容刚来,难免会犯错,无碍,下次小心点便是。” 花容连连点头哈腰,“多谢少夫人不责怪!花容这就出府为小公子买个新的。” “诶,等会,丫鬟没有允许是不能出府的,我这会正好要出去买些胭脂水粉,你就同我们一起出去吧!” “是,少夫人。”花容回过身,往她身旁另一侧站去。 原本以为这丫鬟聪明伶俐,定不会犯什么错,看来是她太看得起她了。少夫人微微侧目,对着花容问道:“我让你办的事,你可有在做?” 花容立马会意,“那是当然,只是花容来这府上也有些时日了,但都没见着二公子。” “二弟用完早膳后,会去尚书阁看半个时辰的书,你若想见着他,去尚书阁便是了。” “多谢少夫人提醒。”花容微微低头勾嘴一笑,问道:“不知少夫人身上可有碧婉姑娘的信物?” “要碧婉的信物做甚?” “这女子信物关乎自己的婚姻,自然大有用处。” 沉默半晌,少夫人开口道:“我知道了,改天便向碧婉要来。” 九月的天,空气中还是弥漫着阵阵热气,正值下午,街道来来往往的人很是热闹,少夫人悠然的坐在马车上,而花容则在一旁热得不知所以然。 马车在一间卖胭脂水粉的店铺停下,少夫人下了马车往店内走去,店铺掌柜立马笑脸相迎。 “马老板,最近可有什么新品?” “有的有的,小的特地为夫人留了新的口脂,这就给夫人瞧瞧。” 掌柜从小柜子里拿出胭脂盒,里面装着一半赤红一半粉色的口脂,少夫人轻轻端起胭脂盒,仔细瞧看。 “这胭脂怎么有两色?” “这是最近刚流行起来的两色脂,先将粉色涂抹整个嘴唇,然后在嘴唇内侧轻轻点上赤红色的胭脂,会显得嘴唇小巧可人,用在夫人这等美人身上,肯定更加明艳动人!” 少夫人轻佻眉,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是吗?那你便给我拿一个吧。” “诶,好的。”掌柜将胭脂合好包装,“小店还有新的花钿和步摇,夫人不妨看看。” “都拿来给我看看吧!” 少夫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花容见她如此专注,站到她身旁悄声说道:“少夫人,奴婢先去替小公子买石砚,过会就回来。” 专注看那些胭脂水粉和饰品的少夫人头也没回,向她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得到她的允许后,花容走出店铺,向路人问了去往布庄的方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朵花 按照他人的指路寻到了布庄,花容看着里面五颜六色的绸缎,听闻这里的绸缎要便宜些,而且里面绣娘缝制的东西也是人们赞不绝口的。 约莫三十来岁的女子上前问道:“姑娘是想要什么样布匹呢?” 花容环视了下四周,最后扭头看向她,“你们这可有白绫?” “有的,姑娘请随我来。”女子将她往里头领去,将白绫拿出,“这就是我们最好的白绫,姑娘您不妨看看。” 花容摸着上面的布料,好与不好她也看不准,只道:“那就拿三尺白绫吧。” 那女子稍稍迟疑,忽而问出一句,“姑娘要三尺白绫,自杀吗?” 闻言,花容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白绫在古代还有自杀的用途,摇了摇头,“姑娘误会了,不会用来自杀的。” 女子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那姑娘是要缝制何物?等绣娘帮您绣好了,再差人给您送到府上去。” “我需要你替我缝制一只小白兔玩偶。” “玩偶?玩偶是何物?若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巫蛊之术,我可不能干。” “玩偶不过是个好玩之物,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东西。” 听闻她不是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就稍稍安心下来,“若只是这样,帮你倒也无妨,只是我从未做过这个,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不打紧,这白兔玩偶最容易缝制了,我跟你说该如何绣,明天我就要看到成品。” “绣娘还不清楚这玩偶该如何缝制,一天时间似乎太过紧蹙。” “我最多给你两天时间,这活,你接,还是不接?” “那c那我便试试吧。”绣娘稍有迟疑,最后还是点头应承了。 交代缝制玩偶之事花了她不少时间,问题解决后,转身去了文房四宝,然而买了石砚之后,阿月给她的银两已经所剩无几了。 “花容,原来你在这。” 刚走出文房四宝,迎面便碰见了已经买完胭脂的少夫人和莘云。 花容拿好石砚小跑过去,向她施了施礼,“少夫人。” “东西买好了?” “是的。” “你哪来的银两买这么贵的石砚?”少夫人突然微眯着双眼,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还好这店家人好,我向他说明了原因后,他愿意让我赊着,说让我有钱后再慢慢还。” “哦?那可真是个好人。”少夫人对她的话没有过多怀疑,转身往另一方向走去,“难得出府一趟,我们逛逛再回去。” 两人齐齐点头。花容低头将石砚收好,一个紫衣女子忽然从她身旁而过,抱住了她身后的男子。 “阿月,你是回来看我的么?现在住哪个府上?为何不回江府?” 说话女子身着紫绡翠纹裙,身材高挑却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一名看起来像是哪家公子爷的小厮身上。女子宛如俏佳人,而那小厮虽长相清秀,但也不过是个极其普通的小厮。 两人看上去,不论是身份还是相貌,都是极为不般配的,这样的组合让路人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只见男子轻轻将她推离,气质清冷,道:“我要的东西呢?” 那人的声音和语气都与狐狸颇为相似,花容扭过头去,男子正好背对着她,看不清他的长相,而他的身高也正好挡住了那名紫衣女子。 原以为是狐狸,正想上前一点瞧瞧他的长相,顺便看看那女子给了他什么东西,而少夫人的一声叫唤,让她快速转回身来,跟上她的脚步。 回府途中,少夫人拉开车帘,正好瞧见三三两两路人围聚一起,让马车停了下来,微微低头指着前方的路人对莘云说道: “你去看看前面是在做什么?” 莘云点了点头,上前看了几眼,回来禀告:“回少夫人,前方似乎是有人在吵架,这暮色将近,我们也是时候该回府,绕个道便是。” 少夫人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念头一想,下了马车,让车夫在此等候。 “不如我们去看看为何事在此喧闹。” 花容跟莘云相视一眼,低头跟上她的脚步,一过去便瞧见一女子怒气冲冲地指着前面两男子怒骂道:“见你一表人才,竟敢光天化日之下非礼女子!?” 被骂的白衣男子不急不怒,只是缓缓道:“姑娘有所误会,在下初来,绝无冒犯姑娘。” “方才就你一人站我身后,还公然掀我裙摆,这里就我们四个,除了你,莫不成是你身后那小厮胆敢非礼本小姐?” “就是!方才就你们站在我家小姐身后,不是你们还能有谁?大家评评理。”那姑娘身旁的婢女也随之附和道。 旁人的指指点点让男子百口莫辩,“话虽如此,但在下并无触碰到姑娘。” 少夫人在一旁观望着,道:“这男子不像是在说谎,况且他相貌堂堂,不像是会做非礼良家妇女之人,想必是那两位姑娘误会了,我们去帮下他。” 花容立马上前制止了她,“少夫人,莘云姐姐说的没错,天色不早,我们是时候回府了,这外人之事,咱们还是少掺合为妙。” “花容,若你想事不关己,那你便自个先行回府去吧!” 花容向来不喜麻烦事,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只要不祸及自己,其他人的生死她都不掺和,而少夫人性格倔强又爱多管闲事,只好无奈随着她去。 那姑娘说着就要领他们去见官,被少夫人一把拦住,“我想姑娘您是不是误会了,这两位公子不像是会做这种无礼之事的人。” “夫人,您认为我是在污蔑他们么?” “不是不是,我想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这还有什么误会!方才本小姐在此买这些捏糖玩具,他们也过来了,我正要离开之时便发觉裙子被人掀起,当时只有他们在场,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女子掷地有声,也不像在说谎的样子,少夫人继而把目标转向捏糖档口的老板,“老板,你可有见着这位公子掀了这位姑娘的裙子?” 老板面露难色,“这c我前面都被这些糖挡着,我也没见着是怎么回事,不好说,不好说。” 花容周围都观察了一下,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不如让他们重新演示一下刚才发生的事。” 场上的人都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这时,跟在白衣男子身后一直默默不说话的小厮也开口道:“不妨听这位姑娘的,重新演示一遍。” 虽然不太明白他们说这话的意思,两人还是站回刚才的档口前,女子假装在挑捏糖的样子,白衣公子则站在她身侧。 “姑娘可以离开了。”花容道。 女子学刚才的动作转身离开,又感觉裙子被人掀起,不由惊叫,随后跑回自己婢女身边,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你们看!他确实掀了本小姐的衣裙!” 花容轻蹙眉,刚才那女子的裙子确实突然被扯起来了,但那男子站在她身侧并无动静,场上的人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的,这裙子为何突然会被掀起呢? 正当花容一脸疑惑的时候,那小厮突然在档口前蹲下,随后抬头看向那女子,“确实有人掀姑娘的裙子,但并非是我家公子,而是这档口下面的钉子。” 女子上前走去,确实有一根凸起的钉子。 “方才姑娘站在这档口前,衣裙正好挂在了这钉子上面,转身离去之时钉子扯住衣服,自然被掀起了。” “原来如此,你这小厮倒是挺聪明的。”少夫人拍了拍手,连连称道。 “夫人过奖了。” “既,既然是误会,那这事就算了,我们回府吧!”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女子面部微微泛红,领着自家婢女打道回府。 看戏路人渐渐散去,白衣公子上前作辑,“方才,多谢几位姑娘出手相助,敝姓余,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少夫人看了余公子好一会,突然慌神脱口而出:“叔叔?” 花容微微一怔,这余公子看起来年纪还不及他身后的小厮,少夫人这话让她不由的困惑起来。 余公子的表情也明显一愣,随后故作镇定,轻轻笑道:“在下还未及弱冠之年,可不记得有您如此貌美的侄女。” 少夫人回过神来,连连道歉,“我这叔叔与你年龄相仿,况且你这相貌与他相似,不由的认错人了,还请公子切莫怪罪。” “夫人严重了,您方才替在下解了围,在下多谢您还来不及呢。” “不不不,我没帮上什么忙,倒是你家小厮,替你解开了误会。”少夫人连连摆手,往他身后的小厮望去。 花容也随之望向那小厮,果不其然,这魏晋风骨,美男盛行,连个小厮都有如此俊美之姿,不由的多看了几眼,只是这小厮,跟方才与紫衣女子一起的那人似乎颇为相似。 只见那小厮微低头,谦逊道:“不敢当。” 少夫人本想与他们多交谈几句,莘云见霞光遍布,便轻声提醒她是时候该回府了。 见此,少夫人只好作罢,“时候不早,我们也是时候回府了,余公子,我们就先告退了。” 男子微微作辑,望着她们坐上马车走远,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你说的那人是宇文云慧?” “不然,是她身旁的婢女。” “宇文云慧我们碰不得,区区一个婢女,杀了便是了,若是你,早就将其灭口抛尸野外了吧?竟然会留她这么久,阿月,这不像你。” “我会留她,自然有她的用处。”祁月沉默半晌,道:“这事无需你挂心。” 白衣男子睁着琥珀大眼望了他许久,嬉笑道:“全凭阿月做主。” 祁月做事向来有他自己的分寸,他无需插手,也无需过问,但祁月这人向来心狠,他会留住一个人,这还是除江清越以外的第二个女子。 煞时对那女子来了兴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朵花 宋子初从外头回来得有些晚了,往膳房走去,见前几日撞伤的女子在膳房内不知在操弄着什么,悄然走到她身后。 “你在做什么?” 宋子初上前去问了一句,见她肩膀突然一抖,不知是被他吓着了,还是做贼心虚,扭头看他时笑得一脸虚伪。 “二公子好。” “你在做什么?”宋子初手持折扇半遮面,漂亮的单眼皮露出一丝狐疑,语气冰冷再次问道。 “宋灵小姐得了风寒,奴婢见她咳嗽不止,又不肯喝药,继续咳下去怕是会出事,见膳房有些雪梨百合,便想煮些百合梨水给小姐喝,能清痰止咳。” 怕他不相信,花容转身将已经煮好的梨水递给他看。 宋子初垂眸看了眼她手中的梨水,又看了看她,合起折扇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她嘴里,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道:“喝喝看。” 花容怔了怔,抬眼看着他,呆若木鸡地抿了一口,自夸:“味道还不错。” 见她没什么事,便卸下了疑心,将勺子放下后转身,“我同你一起送过去。” 前面那人默不作声地走着,花容端着梨水,见气氛有些低气压,便率先开了口:“前些日子,多谢二公子了。” 微低头往身后瞥了眼,宋子初道:“无需放心上,本公子有错在先,只是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嫂嫂留你在府上?” 花容轻笑,“二公子太看得起我了,我只不过是跟少夫人说了我初来此地,无依无靠,少夫人心肠好,便留我在府上当丫鬟,照顾小公子,谈不上用了什么手段。” 宋二公子侧目眼神微微瞥向她,看不出是信她,还是不信。 未及宋灵房间,便听见从她房内传来的阵阵咳嗽声,二公子轻敲了两下,“灵儿,是我。” 丫鬟替她开了门,后退两步毕恭毕敬道:“二公子。” “二c二哥。”宋灵躺在床上,脸色发红,声音有些沙哑。 宋子初坐在她床头,摸着她的额头,“身体这么烫,你又不喝药了?” “唔”宋灵支支吾吾的,怕是被他挨骂。 抬头看向她的婢女,宋二公子厉声道:“你现在快些去叫大夫过来。” “二哥不要。”宋灵扯住他的衣袖,对着那婢女说道:“你先下去吧。” “灵儿,不可任性。” 宋灵瘪着嘴一脸委屈,见状,花容赶紧上前来将梨水递给他,“不如先让小姐喝碗梨水,清清喉咙。” 瞥了她一眼后,宋子初接过她手中的梨水。 “这是什么?”宋灵看着那碗里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抬头问她。 “这是用雪梨煮成的水,味道清甜,我想小姐您会喜欢的。” 既然不是那又黑又苦的药,她没理由拒绝,喝下二哥喂她的梨水。 “如何?”宋二公子关心问道。 见她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嫌弃的样子,二公子脸色缓了下来,微微笑道:“那就把它全部都喝了。” 将梨水全部喂她喝完,花容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空碗,二公子帮她盖好被子吩咐她好好休息后,与花容一起离开了房间。 宋二公子走在前面,突然问道:“这梨水可还有?” 花容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点头,“有的,二公子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喝一点?” 见前方的人沉默半晌,突然点了点头,花容立马把原本准备给狐狸的梨水,全部拿去贿赂宋二公子。 花容回房时夜已深,进门便瞧见祁月那只狐狸正慵懒地躺坐在案几旁,一边看着书,一边喝着小酒,好不惬意。 “为何今日回来得这么晚?”见她终于从外头回来,祁月头也没抬,翻了一页,继续看着手中的书,问道。 花容顿了一下,似乎有种被捉奸的感觉,巴眨着眼如实招来,“宋灵得了风寒,给她煮了些梨糖水,正巧遇见宋二公子回来,就把原本要给你的梨水都给他喝了。” 祁月抬眼望了她一下,轻轻长哼了一声。 花容坐在他对面,对着认真饮酒看书的他盯了好一会。 “比起这个,你看起来明明弱得要命,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出这府上的?”花容对他自由进出宋府,还不被发现的事深感疑惑。 “若跟你说了,不就没意思了。”狐狸微微勾嘴一笑。 花容没有深究,只是随口问道:“让你调查宋二公子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宋子初似乎在雍州买了一块地皮,并且偷偷修建了座宅院,除此以外并无其他动静。” “宅院?”花容重复了一遍。 宋丞相为大冢宰的亲信,而身为嫡子的他本可入朝为官步步高升,但却宁愿当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明明在长安有府邸住,享尽荣华,为何要偷偷跑到雍州去修建宅院? 花容起身来回跺着脚,宋二公子在计划着些什么? 明哲保身。 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这个词,随后摇摇头继续思考着。 祁月放下手中的书籍,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正咬着手指头思量着些什么的她,轻轻打了个哈欠。 “你说他为何要去雍州修建宅院啊?” 花容扭头朝他问道,只见他突然转身变成狐狸趴在椅子上,合眼欲睡,尴尬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拿起薄被随手往他一扔将他盖住,拍拍脑袋躺上了床。 这日,花容梳洗打扮好后便打算去服侍宋小公子,向来清早就出门的宋二公子不仅此时还在府内,一见到她便一把将她拉走。 花容看着前方将她拉走的人,不明所以,“二公子?请问公子有什么急事吗?没有的话花容还得去服侍小公子起身。” “子七的事我已经吩咐如月去办了,你随我过来!” 宋二公子语气不佳,让明知暂时没能取得他信任的花容有些不安,该不会是狐狸的事东窗事发了吧? 走进无人的庭院,宋子初抓住她的手将她摁到墙上,手腕磕到墙上,被他按得生疼,花容表情微微有些扭曲,但还是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他。 “奴,奴婢做错什么了吗?”花容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声音细若蚊语。 “在我面前无需再装模作样,我已向子七还有其他婢女询问过了,听说你来宋府不过几日的时间,竟敢偷偷询查我?你有何目的?” 花容继续故作姿态,“奴婢不知公子这话的意思。” 宋子初扯住她正好被马车撞伤的那只手,将她拉近,肩膀传来阵阵疼痛,让她不由的紧皱眉头。 “不惜与马车相撞也要接近我,说吧,你到底有何目的?” “公子明知奴婢是故意与马车相撞,为何还将奴婢带回府上?” “瓮中捉鳖。” “好一个瓮中捉鳖!”既然被发现了,花容也丝毫不介意本性暴露,笑道:“公子猜对了,花容确实是故意被撞的,若我说,我是为了引起您的注意和有个安身之所,你可信?” 二公子一脸狐疑地看着她,“若真是如此,我劝你还是省点心,如此心计,定然入不了我的眼。” “那奴婢只能努力入得了公子的眼了。”花容眼角弯弯,眼神里满是笑意。 生前由于父亲的债主不断找上门,让她无法正常工作,只能靠着欺诈别人过活,练就了谎话连篇,腹黑又狡猾的性格。然而这样的她,唯一的可取之处,也就只有容貌过得去,向来靠脸吃饭的她并不担心宋二公子会不为所动。 “若你的目的只是为了安身之处,本公子给你便是了,若你想对宋家不利,我定不会轻易绕过你。” 花容将手抚上他胸前,笑道:“宋二公子,您就放心吧!就算您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对丞相府的人下手啊!况且这么做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 宋子初放开她的手腕,将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一并拍落,转身微微侧目,道:“我会给你银两,明日一早,离开宋府。” 闻此,花容顿时皱起眉头。果然,一碗梨水就想收买他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听说公子在雍州修建了座宅院。”花容双手环臂靠在墙上,对着正要离去的宋二公子突然说道。 宋子初身形一怔,转身望着正一脸坏笑看着他的女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公子可从未听过。” “二公子,你以为我来丞相府这些日子,什么事都没有干?” 终于看到他眼里的慌张和怒火,花容看着他走过来掐住她的脖子,眼神定然地看着他。 “你竟敢调查我!到底有何目的?”他向来小心谨慎,雍州之事从未让他人知晓,这女子也从未出过府,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花容任由他掐着脖子,微微歪着脑袋,丝毫不畏惧地笑道:“宋二公子,奴婢有个提议,对你我二人都有益,不知您意下如何?” “说。” “狡兔三窟,未雨绸缪,奴婢猜测,公子在雍州修建宅院,是为以后的事铺路。”花容将他的手拿开,弯起嘴角,道:“大冢宰虽手握实权,但他这颗毒瘤终有一天会被连根拔起,而你们身为大冢宰亲信,也必将会被斩草除根,为了避免宋府会受到牵连,所以二公子才偷偷将以后的路铺好,奴婢说的可对?” 看到他眼里的震惊,花容暗喜:猜对了。 虽说她来宋府时间不长,期间除了向下人打探他的消息外,并无其他动静,他在雍州修建宅院的事,除了姑姑,按理说并无第二个人知晓,她又是从何得知的?而且竟能猜中他修建宅院的原因。 这女子到底是何人?竟然让这种人进入宋府,是他失策了。 见他神情凝重,默不作声,花容继续说道:“您在雍州修建宅院的事,恐怕是偷偷进行的吧?这府中,除我之外应该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公子的事,以其孤军奋战,不如与我合作,你给我安身之所,我帮你护拥宋家,一举两得,岂不更好?” “我又何以信你?” “公子可以不信我,但若是将奴婢赶出宋府,奴婢一个不小心,把公子在雍州修建宅院的事传了出去,恐怕对公子不太好吧?况且,这事若传到圣上耳中,随便以宋家二公子有谋反之心的理由灭了宋府,岂不得不偿失?宋家在朝廷处于什么样的地位,我想二公子比我还清楚,这宋家如果被灭,等于折了大冢宰的左臂右膀,皇上又怎会白白错过这个机会?” “为了不让这事传出去,那我只能杀了你了!” 听她缓缓说道,宋子初脸色大变,双手突然掐住她的脖子,慢慢加大了力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朵花 原以为以这宋二公子的性子,定不会对她下毒手,当他真的掐着她的脖子用力时,确实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挣扎着掰开他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脖颈处传来的力道之大,仿佛真要将她置之死地,让她顿时无法呼吸地涨红了脸,挣扎着抽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往他手上砍去。 宋子初放开她后退了一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对着拿着匕首大口呼吸的花容怒骂道:“你竟敢伤我!?” 花容喘着气,待呼吸顺畅了些,抬头眼神凌厉地望着他,“二公子,花容已经将此事说得一清二楚,你我都是为了生存,若您能听我的,此事对我俩都有利,若不信,大不了鱼死网破,二公子,我从未想过要害你。” 眼前女子的眼神里的决绝让他突然有些动摇,但还是不满地看着她,“你胆敢伤我,叫我如何信你?难保有一天,你不会为了自己,将我宋家置之不顾?” “嘶”花容拿起匕首,反手在自己手臂上划出一道与他相似的伤痕,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留情。捂住血流不止的手,花容抬头看向他,道:“若有那一天,公子杀了我便是!” 没料到她会做到如此地步,宋子初哑然地看着她。 两人对望许久,宋子初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轻叹了口气,抽出手帕扯过她的手,替她包住血流不止的手臂,但伤口太大只能包扎一半,而这一动作明显让她吓了一跳。 “公子这是信我了?” 宋子初不顾自己受伤的手臂,低头替她包扎好伤口,缓缓道:“我从未信过任何人,信你一回,也未尝不可。” 见她一脸高兴,宋子初瞄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若你稍有对宋家不利,我便杀了你。” 见他已经开始有些信任她了,花容稍稍有些欣喜,这刀子也算是没白挨。 “花容多谢二公子。” 替她包扎好伤口,宋子初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血微微出神,离去一半的花容突然停下脚步,顿了一下才转过身来。 “二公子,手上的伤口还是尽快去处理一下比较好,免得留下疤痕。” 本可以对她的话不加理会,但在听完她那句话后,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见他点头应承,花容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花容立马将包扎伤口的手帕扯下,二公子的包扎技术实在太差,愣是把她手臂绑得出血更严重了。 看着手上的血,似乎对自己下手太狠了,不是一般地疼。 一旁的狐狸不知何时回来,拿起她的手,问道:“为何受伤了?” 花容惊讶他突然的出现,随后冷漠地伸回手,用温毛巾擦去血迹,“苦肉计罢了。” 见此,祁月拿过毛巾挤干,帮她轻轻擦拭着,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拿出绷带替她包扎伤口时,动作相当熟练,似乎已经做惯这些事,包扎绑带一气呵成。 她很满意。 宋子初让人召来大夫包扎伤口,手臂上一大道伤疤正倘着血,在大夫来之前,只能随便拿起绷带先止住血——那丫头下手还真是毫不留情。 待大夫为他包扎好伤口,他转身去了尚书阁,先前派出去的下人来禀时,他正艰难地看着书。 “怎么样?”宋二公子未抬头,只是瞥了眼底下的人,问道。 “回禀公子,属下派了几方人手,均没查到花容姑娘的来历。” 二公子放下手中的书,一脸诧异,“又非从天而降,怎会查不到?” “属下无能,但花容姑娘在来丞相府之前,从未听过她的消息,连她从何处而来都无从得知。”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连他派出去的人都没能查清她的来历,花容这人,还真是不简单。 宋二公子向宇文云慧提出了要花容当他贴身婢女的要求,少夫人起初有些意外,身边向来不带贴身婢女的他竟然会向她要人。 意外归意外,少夫人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让花容当他的贴身婢女,并安排其他婢女去服侍宋小公子。 花容这丫头确实不简单,竟然能让向来喜欢独来独往的宋子初特地过来跟她要人,难不成是想跟在他身边方便替碧婉搭桥牵线?还是说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自己接近子初? 不论是相貌还是才智,碧婉均不及花容,若是子初会看上她,也无可厚非,但倘若那丫头是故意耍心机接近他的,定然是留她不得。 思及此,少夫人朝旁边的婢女勾了勾手指,“莘云,花容现在人在哪?” “回少夫人,花容手臂受伤,二公子让她暂时在房内休息。” “受伤了?” “是的。” 子初来找她时,手上也缠着绷带,这两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早晨初醒,便不见狐狸在房内,不会扎发髻的她随手拿了个缎带将头发扎起,往肩上披了件披肩。今日难得不用做事,拿惯了笔杆子的她不会用毛笔,便请求宋二公子,跟他要来了笔墨纸砚,独自在房内练字。 “叩叩。” “哪位?”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花容随意问了一句。 “花容,是我。” 听出了是如月的声音,花容提着袖子放下毛笔,确认狐狸确实不在房内后,才替她开了门。 如月拿着长形锦盒,将盒子递给她,“这是外面一个小厮说要交给你的,他还说若是你不满意的话,可拿回去让绣娘重做。” 花容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个浑身雪白的兔子玩偶,虽然本想弄只狐狸玩偶回来,可惜条件太差,还是兔子简单些,便让她做了个兔子玩偶。 “这是什么啊花容?真可爱。”如月伸手揉了下玩偶,柔软的触感让她有些惊喜。 “花容上次打碎了小公子的石砚,为了歉意,便让布庄的绣娘帮我绣了个小白兔玩偶,打算送给小公子,讨他开心。”花容让她抱着玩偶,转身走向梳妆台,将银两放入妆匣中,转身问道:“如月,那小厮可还在?” 如月“嗯”了一声专注着按揉那玩偶,头也没抬。 花容将妆匣拿给她,道:“如月,劳烦你帮我把这个妆匣拿给那小厮,让他交给绣娘,并且帮我传句话,说这东西我很满意,多谢了。” “好,我知道了。”如月接过妆匣,沉甸甸的,不知里面放了什么。 目送如月离开,花容关紧门落了栓,将兔子随手往床上一扔,转身将练字的笔墨纸砚收好。 “还以为你会弄只假狐狸扮我,没想到竟弄了个这玩意回来给那宋小公子。” 祁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猝不及防的花容顿时惊叫出声,随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扭头见他正坐在她的床上捏玩她的白兔玩偶,瞪了他一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花容压低音量。 “方才。”祁月抱着兔子靠在床边,“为何要弄个这玩意给宋子七?” “其他人倒不怕,随便编几句糊弄过去便是了,但宋小公子好几次吵着要见你,但要找个像你这般的狐狸比登天还难,所以只能拿个玩偶来堵住他的嘴。” “若是被宇文云慧知道狐狸不见了,你又该作何解释?况且你还说了会帮她撮合苏碧婉和宋子初。” “宋二公子性情冷淡,又岂是我说撮合便能撮合的,那不过我为了让少夫人留我在宋府,随口一说的托词罢了,谁会真的去撮合他们,当我月老下凡?”花容抢过他手中的兔子,将它重新装回盒子里,愣了一下,随后扭头看向他,“宇文云慧是?” 见她这会才反应过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的表情,祁月笑了笑,轻声道:“宇文云慧,宋家少夫人,宇文护的亲生女儿。” 花容睁大了眼,表情愈发讶异,万万没想到那个爱多管闲事的少夫人,竟是宇文护的女儿,北周的公主! 沐翠阁内。 少夫人闲着无事,独自做起了女红,见莘云突然气喘吁吁的进来,不由的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莘云朝门外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关紧房门,稍稍平复了气息,这才上前说道:“回少夫人,花容的房间里,有男人!” “什么!?嘶”宇文云慧猛地抬头,不小心让针刺破了指头,随后看着她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莘云亲耳听见花容对那男子说她是为了让您留她在宋府,才故意说要帮您撮合碧婉小姐和二公子的。” 果不其然!少夫人眼下满是怒火,抬头问道:“还有呢?” “莘云只听到这一句,便赶紧回来告诉少夫人您了。” “那丫头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少夫人拍案而起,亏她如此信任她,没想到竟是被她利用了,“身为下人竟敢与他人私通,莘云,你去把二公子请来!” “是。” 二弟突然向她要了花容作为他的贴身婢女,便引起了她的怀疑,起初只是想让莘云去查看一下花容这丫头,没想到这一查,竟让她查到了那丫头窝藏男人的消息。 这狐狸精,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朵花 如果说宋二公子是她攀高枝的一块垫脚石,那么少夫人就是块踏板。 正当她思考着该怎么踩上这块踏板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那力道仿如要破门而入,花容看着对面依旧气定神清看着她的祁月,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哪位?”不容她多想,花容朝门外应了一声,随后将笔墨纸砚重新摆回桌上,用眼神示意他快些帮她忙。 里面传来些响声,但依旧不见她来开门,少夫人有些急躁,继续敲着门,“花容,快些开门!” 花容倏地将门打开,嘴角带着甜美的笑容,左手缠着绷带,气息平稳,似乎没有丝毫慌乱的模样。 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宇文云慧和二公子,还有在他们身后轻蹙着眉头的莘云,花容定了定神,微微举了手,一脸歉意:“非常抱歉少夫人,我这手不大方便,有失远迎,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不知少夫人和二公子突然前来,是有何要紧事?” 少夫人看了她一眼面色不霁,一把将她推开,花容微微侧身让她进去,看了眼宋子初,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宋子初只是看了她一眼,少夫人则在房内,吩咐莘云仔细翻找,莘云四处翻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存在,只是正趴在床上休息的狐仙旁边,有个灰色纹理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拿起锦盒,转身递给了少夫人。 少夫人打开拿出里面的兔子,认不出这是何物,继而看向花容,“这是什么东西?” “回少夫人,这个是给小公子的,上次不小心打碎小公子的石砚,就想给他赔个不是,之前小公子吵着要见狐仙大人,但这狐仙已经到了闭关修炼的时期,何时醒来暂且还不清楚,花容便想做个玩偶送小公子,了却他想见狐仙的心愿。” 少夫人蹙眉,不知道她这话是真是假,床上的狐仙没有动静,像是真的进入休眠一样,虽略有怀疑,但还是将玩偶递给莘云让她放回去。 “听莘云说,她在你房间听到了你与男人的谈话,身为下人竟敢与他人私通?花容,你好大的胆子。” “噢”花容眉毛轻佻,看向莘云,“不知莘云姐姐是听到了什么?” “莘云虽然没听清那男子说了什么,但清楚的听到了你说是为了让少夫人留你在宋府,才答应帮忙撮合碧婉小姐和二公子的,虽然没见到有人进过你的房间,但当时确实有男人在内。” “荒谬!花容今日一直在房内练字,期间除了如月,再无他人来过,倘若我房里真有男人,如月一来便能瞧见,如若不信,少夫人大可让如月过来,再来与我对簿公堂。”花容朝自己房内走动着,“况且奴婢这屋子也就这么大,哪藏得住什么男人?莘云姐姐不会是搞错了吧?” 纵观她的房间,从门口处走进来便一览无遗,一床一屏风,案几上放着笔墨纸砚,梳妆台上简单的放着零零散散的胭脂水粉,旁边还有一个用来放置衣物的台子。 花容房间位于苑子的最里间,窗户打开是高耸的围墙,一般人无法从外面进来,要想进入她的房间,必须先从其他丫鬟的房门前经过。 看上去确实无法藏什么人。 最后花容看向莘云,眼神略微不善,“还是说,莘云姐姐是有意想陷害我?” 花容的眼神让她一惊,闻言更是慌了手脚,“我c我没有!莘云绝无想陷害你的意思。” “那现在又作何解释呢?”花容向她走近,步步紧逼。 “我c我”莘云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话,光凭耳听却拿不出任何证据,即便自己没有错,但现在的情形却是对花容有利。 正当她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宋子初突然开口,替两人都解了围。“好了,我想这事只是误会一场,莘云应该是听错了,花容也别怪罪她,此事到此为止。” “二公子,我” “行了,既然二弟都这么说了,莘云,我们走吧。” 莘云正想解释,被少夫人打断了话,只能悻悻地低着头跟着她出去。 转身正要随着她们出去,宋二公子突然扭过头来,“你真没有私藏什么男人吧?” 花容佻了下眉,“连二公子也不信我?” “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若你胆敢私藏男人,与他人私通,我定不放过你。”宋子初半威胁道。 “二公子就放心吧,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花容还是清楚的。” 闻言,宋子初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看到他们已经走远的身影,花容这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表情虽然淡定自若,实则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往案几前坐去,将桌上纸笔撇去一旁,颤抖着手倒了几杯水下肚,压了压惊。 原本应该在少夫人身边伺候的莘云,却突然跑来偷听她与祁月的谈话,这说明什么?少夫人已经开始不信任她了。 虽然很可惜,但宇文云慧这颗大棋子,确实被她搞丢了,现在的她也只能依附宋子初。 “啧” 思及此,花容不由的咋了下舌。 沿路回去的路上,少夫人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等着从身后缓缓过来的宋子初,道:“二弟,你可信花容所言?” “嫂嫂在她房内不也搜不出有他人的踪迹?为何不信?” “但莘云听到了她跟男人的谈话了。” “光凭耳听并不能说明什么,指不定是莘云听错了。”宋子初看了她一眼,有意偏向花容。 少夫人有些恼火,“二弟,你这是在护着她?花容这人留不得!” “嫂嫂,花容现在是我的婢女,该怎么处置她,是我的事,嫂嫂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花容这丫头心术不正,嫂嫂这是怕她会害了你!”少夫人气结,早知如此,就不应将花容赠予他,留在自己身边好随她自己处置。 想到此,少夫人就有些恼火。 “这事我自有分寸,嫂嫂无需挂心,子初还有其他要事,就先行告退了。” 少夫人还想说些什么,见他已然转身离去,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子初已被那妖女迷得神魂颠倒,碧婉那里,她可该作何解释? 车轮轱辘轱辘转动着,跌宕不平的马车让花容睡得有些不安稳,微皱着眉头有些怒气的看向旁边正假寐的宋二公子。 清晨一早,东方微既白,花容便被他从睡梦中揪起,陪他坐上这不知通向何处的马车。 “二公子,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夫从外面探头进来提醒宋子初,后者缓缓睁眼,自行下了马车,见此,花容也赶紧随着他下去。 马车在一个不算很偏的城镇停下,宋子初吩咐了车夫过来接他的时间,便领着她往一户小户人家走去。 那个地方远离街区,背后隔山,除却一座尚未修建完成的宅院,只有寥寥几户人家,且地方都相隔较远,老狐狸竟能查到他在这种地方修建了宅院,着实不易。 宋子初打开用寥寥几块树枝做成的木门,破旧的小屋前用树枝围成庭院,庭院旁种植着蔬菜,听到屋外声响,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女生从小屋内探出头来,一见到他便高兴地小跑出来抱住他。 “宋阳哥哥你来啦!” 金屋藏娇?花容略微意外的看着他们。 后者温柔的摸着她的头,问道:“翠屏姑姑呢?” “娘亲在后院呢!”女孩抬头,突然注意到他身后的花容,立马躲了起来,怯生生道:“宋阳哥哥,她,她是谁啊?” “婢女。”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宋子初眼神飘向她那边,朝她伸出了手,叫道:“花容。” 被他唤到的花容站直了身子,随后赶紧将出门前他交给她的糕点递过去,“二公子。” 宋子初接过提篮递给那女孩,“采薇,这些糕点你拿去跟弟弟妹妹吃,我还有要事找你娘亲。” 采薇打开盖子,有她最喜欢的糖酥脆藕,立马高兴的接过,“好的,谢谢宋阳哥哥!” 说完便往屋内跑去。 花容随着他往后院走去,远远便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院子里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正绣着荷包,听见有人走近的声音便停下手来。 “子初,你来啦?” “姑姑。” “嗯?”名为翠屏的妇人瞥向花容,眼神里毫无焦距,“子初竟然会带人过来?这还是头一回。” “只是个普通的下人罢了,被她知道了也无关紧要。” “”翠屏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倘若真是如此,那便最好不过了。” 宋子初没太在意,往她前面的椅子坐下,“姑姑近日可好?” “日子还算惬意,你这宅子,再过不久也该修建好了。” “到时候还得劳烦姑姑暂且帮忙打理了。” “哪里,若能帮到你,姑姑我必当竭尽所能。”妇人香包绣到一半,突然没了线,摸起旁边的线往鼻子嗅了嗅,宋子初见状,接过手帮她把针穿好。 妇人眼神望着前方,等着他把针穿好,不露声色地轻叹了口气,“只是,你又是为何要跑到这偏远的地方来修建宅院呢?” 宋子初将针线放回她手里,摸着耳垂嘴角不经意露出一抹苦笑,“这宅子自然有它的用处,只不过,若能不用到它,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从他们的对话中,花容没能打探出什么消息,看来宋子初并没有把他为何修建宅院的事告诉眼前的这位盲人姑姑。 随着他往那尚未修建完毕的宅院走去,除了内部的装修,宅院外部大致已经完成,想必不出一两个月就能完全竣工。 “公子为何特地带奴婢来这里?”屋子里灰尘厚重,花容拿出手帕轻轻捂住鼻嘴。 “只是想让你看看罢了。” “方才那位妇人也知道你在此修建宅院的事?”她原以为以他处事小心谨慎的性格,这件事除了她之外无第二个人知道,不禁问道。 “她是我的姑姑,也是我爹的亲生妹妹,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要嫁给一个穷书生,不仅与宋家断绝关系,还毁了自己的双眼,之后便一直隐居在此。” 花容对此事并不关心,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宋子初挥了挥灰尘,“虽然目前还不见皇上有要对付大冢宰的迹象,若他真想对付大冢宰,定会先拿宋府开刀,以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我得在皇上出手之前,护我宋家周全。” 花容沉默半晌,道:“以其注意宇文毓,公子,我们倒不如多注意下宇文邕。” 宋子初对她直呼新帝名讳略微不悦,皱起了眉头。 看出了他不悦的表情,花容戳着他眉间的川字,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为何要提防鲁国公?”宋子初表情舒缓,如她所愿问道。 “宇文毓刚登基不久,虽贵为皇帝,但军国大事都由大冢宰掌管,可谓有名无实,但宇文邕不同,宇文邕身为鲁国公,拥有自己的地方兵权,若真要起兵造反,鲁国公的可能性会更高,我们更应该小心。” 宋子初寻思着,深觉她这话竟不无道理,而且她能考虑如此周到,倘若真与她为敌,怕是自己也没能占到什么好处。 选择相信她,拉拢她为自己做事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宋子初轻声嗯了一声。 花容四处走动着,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公子为家人如此用心良苦,只怕,公子的家人并不领您的这份情。” 宋子初看向她,略微不解,只见她依旧笑得漫不经心。 “公子,您可有想过,您的家人是否愿意远离朝廷,放弃现在的名利跟地位,跟您一起远居关外,过柴米油盐的日子?” “以目前的情况,确实很难说服,但与性命相比,名利跟地位又算得了什么?” 见手上染上灰尘,花容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怕公子的家人不是这么想的。” “正因如此,才需要你的帮助啊。” 花容抬眼,见眼前男子歪嘴一笑时的俊美容姿,也轻轻翘起了嘴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朵花 宋子初在醉茗轩设了酒宴,邀请了几个仕途好友前来。 以其说是酒宴,倒不如说是场美男盛宴,场上的男子清一色抹着胭脂粉黛,个个相貌绝佳却又不显得女性。 可能是见过祁月身为人类时的绝美容貌,即便魏晋美男云集,也不如那只老狐狸好看。 起初听到宋二公子说要举办酒宴的时候,花容还担心嗜酒如命的狐狸会偷偷跑来一起参加,但显然是她多虑了,她从昨日起便没见过他的身影。 准确的说,是从宇文云慧突袭她的房间,被她强迫变成狐狸那天起,便再也没见到他了。 虽然并不担心他会背叛她,不然早在他失踪的第一天,她就被揪出狐狸尾巴,赶出宋府了,但他到现在都没动静,显然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只不过,从遇见他的第一天起就从未超过一天没见着他的人影,说不上来在担忧什么,但隐隐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酒宴上人数不多,约莫六七人,并坐两排,过道中间铺着红地毯,来人就席而坐,前方各自放了张小桌子,上面放了些美酒和糕点。 花容替场上的人斟上美酒,刚要走时却被一人握住了手,那人笑了笑,一脸轻浮,调侃道:“怪不得子初每次同我们出去都不带婢女,没想到竟是此等美人,肯定得金屋藏娇,今日一见,也算是大饱眼福了。” 花容对宋二公子身边的好友都大致了解了一番。梁玉,宋二公子的酒肉朋友中与他关系最好的纨垮子弟,沉迷酒池肉林,传闻还与自家婢女私通,东窗事发后,那婢女被梁家人乱棍打死。 轻浮,不拘礼教,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到处勾搭良家妇女,因父亲为朝廷命官,早就为他物色好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因此被他勾搭上的女子,均没落到什么好下场。 此人,近不得。 场上的人随着他的调侃附和起哄,花容见此也丝毫不怯场,莞尔一笑,抽回自己的手朝他点了点头,“多谢梁公子盛赞。” 随后转身便回到宋二公子身后。气氛并没有受到刚才插曲的影响,酒宴继续进行。 饮酒,对弈,吟诗,偶尔谈谈仕途,再无其他。 在他们高谈阔论,把酒言欢之时,一个身影突然从庭外进来,见此情景,立马眉头紧蹙,面露不快。 “子初,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天饮酒作乐,成何体统!” 宋子初抬眼看了下来人,佻了下眉,道:“日理万机的大哥竟然会来醉茗轩,不如坐下来一起?” 花容站在他身侧,也跟着抬头看向庭外,宋家大公子宋誉,与他的父亲一样,整天忙于国家政事,这还是她来宋府这么久,第一次见到他。 长相凛冽刚俊,五官棱角分明,眉眼中带着英气,相貌与俊美柔和的二公子相比,显然相差甚远。 或许是知道自家弟弟废材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宋誉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花容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但她知道他情绪低落或是无奈时,会有摸耳朵的习惯。 宋子初每次宴请,都是从他的那些仕途好友口中得知朝廷目前的情况,前几日皇上突然派霍将军攻打北齐,但却被北齐的高长恭打得节节退败。 霍将军向来骁勇善战,会被打到如此地步,其中必然有所蹊跷。 若说宋家是大宰冢的左臂,那么霍家便是他的右膀,两家势力相当,互相牵制,一旦霍家落马,难免让他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这次是霍将军家,那么下次,便是他宋家了。 少了狐狸,夜晚入眠时总有些不安,花容向来睡眠浅,门外不停晃动的身影让她提高了警惕,伸到枕下握住早已藏好以防万一的匕首。 犹豫了许久,门外那人终于敲门而入,花容背对着他装作熟睡的模样,那人坐在她床边,轻声道:“你睡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让准备拿刀刺他的花容放松了手指的动作,平静的等他接下来的动作。 只听见那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睡了也罢,你是唯一知晓我的人,除了你,我不知道该找谁,朝廷那边已经开始有些动乱,大冢宰在通州的亲信也突然无故坠马身亡,想必,皇上那边已经开始有动作了,只是,不知何时会轮到我们?” 宋子初似有些自嘲的苦笑着,“若我说,让你跟我一起逃离这里,你可愿?” 眼前背对着他的人久久没有回应,宋子初起身准备离开,无奈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花容,你可莫要背离我。” 待他离去,花容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看着自己被匕首划伤的手指,思绪飘远没有感觉到手上疼痛。 那日过后,宋子初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依旧在书房看书写字,花容也识相的未曾点破这层关系。 “我向父亲跟大哥说了。”低头写字的宋二公子突然停下手中的毛笔,说道。 一连好几天埋头学习没理过她的宋二公子突然开口说话,花容顿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抬头望向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跟他们说了让他们放弃官爵,辞官归隐,别再为大冢宰办事,他们觉得我不过是个成天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说出来的话不值得他们信服。” 花容倒了杯茶水递到他桌子旁,“丞相大人和大公子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不如二公子您考虑得长远,自然不理解您的所为,公子起初为了逃避官府,而装成一事无成的废材二公子,但如今您考取仕途,也不见得有什么成效,他们只会让你入朝为官,与他们一起为大冢宰做事。” 宋子初抬头看向她,“那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沉吟片刻,花容轻启红唇,缓缓吐出四字,“弃暗投明。” 见他不解,这才慢悠悠解释道:“既然你我都深知跟在大冢宰身边迟早会死,一心想着要逃离,那为什么不换个思维?倘若我们站在皇上那一边,不就不用担心了吗?” 宋子初有些欣喜,但很快就否决了她的想法,“若这事被大冢宰知晓,认定我们有反叛之心,我们依旧难逃一死。” 花容丝毫不惧怕,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向他,笑道:“我们既然能不动声色的给自己找出路,那为何不能不动声色的给自己转移阵地呢?” 宋子初看着她,好久才明白她这话中意思,许久的沉默像是同意了她的建议。 见他不再说话,在屋子里待久了,怕他闷坏了头,花容突然问道:“今日秋高气爽,整日待府中怕是会闷坏身子,二公子不如出府走走?” 明白了自己确实在做无用功,宋子初挽了挽袖子,将毛笔放好,道:“也好。” 从马车上下来,长安的街道一如既往地热闹不已,宋子初向来性情冷淡,平日里除了花容和妹妹宋灵,鲜少接触过女性,这一路被各色女子送花抛手绢以表爱慕之心,着实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前有潘安掷果盈车,后有宋阳抛花满身,实乃盛况,一直冷眼旁观的花容也深觉有趣。 见他一脸苦恼,花容上前替他解了围,将姑娘们送他的花统统收走,姑娘们虽大有不悦,但也只能悻悻作罢。 然而极为不凑巧的是,那群围观女子当中,苏碧婉竟然也在内,一见花容便上前甩了她一巴掌,之后仍觉不解气,抬手正想甩她第二个巴掌时,被宋子初抓住了手。 见来人正是宋二公子,碧婉立马缩回了手,低头道了声二公子。 “原来是苏小姐,不知我家婢女得罪了你什么,让你发这么大脾气?” 一讲到花容,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花容怒骂道:“这丫头是狐狸精!是骗子!” “此话怎讲?” “她c她c”花容曾经允诺过会撮合和她跟宋二公子的姻缘,但这件事她又怎敢亲口跟他说,只得支支吾吾地独自干着急。 见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宋子初将花容拉到自己身旁,“如若没有,苏小姐往后还是不要随便动我的人。” 听到他这句话的碧婉,漂亮的脸蛋立马被泪水打湿,怒瞪了花容一眼,只留下一句“花容,你不得好死”的话,泪花了脸离开了。 花容抚上微微刺痛的左脸,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我早就不得好死了。 宋子初扭头看着红了半边脸的她,拿开她的手抬高下巴细细瞧看,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她的脸,确实容貌绝佳,肤如凝脂的脸蛋上有个大大巴掌印子,看着着实刺目,不由地往她脸上呼了一口气,问道:“疼吗?” 他的这一动作着实让花容吓了一跳,瞪大了眼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随后轻轻摇了摇头,“不疼,二公子。” 宋子初放开捧着她脸的手,“那便好,我们回府吧。” 花容点头,默默跟在他身后,原本红了一边的脸,忽而整个都红了。 被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朵花 武成元年十一月,空中开始飘起了小雪,花容在床上冻得起不了身,往脖子跟手上都裹上前些日子为自己织好的围脖,艰难起身。 花容原以为那老狐狸出去几日便会回来,但距离上次见到他,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了。 宋子初在雍州的宅邸已经修建完毕,由翠屏姑姑帮忙打理,期间他们去过几次,基本已经安顿下来了,接下来,便是如何跟宇文毓和宇文邕联手的事。 近两个月来,她与宋二公子曾两次偷偷求见皇上,但都被以皇帝政事繁忙的理由给推脱了,而他们也不能如此频繁的求见他,万一这事传入大冢宰耳中,起了疑心,那他们所做的事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二公子看了好一会眼前脖子跟手上都缠着衣物,还全身瑟瑟发抖的花容,道了句他要起身求见皇上,让她做好准备的话。 宫外寒风呼啸,生来惧冷的花容在侧门站着直哆嗦,等待着先前早就买通好的太监给他们消息,宋子初虽什么都没说,但也冷到嘴唇有些发黑。 花容挣扎了好一会,终于将缠在手上的围脖取下套在他的脖子上,笑道:“好像不怎么冷了,你看。” 说着将自己已经暖和的手握住他的,一股冰冷从手心传来,冻得她打了个激灵。 宋子初放开她的手,正打算取下脖子上的东西,宫内太监突然探头出来禀报,看了四下无人后,手挡嘴边低声说道:“大人,皇上同意您的觐见了,现在在乾安殿等候。” 闻言,宋二公子面露喜色,连连摆手,“多谢公公了,劳烦公公先行带路。” 皇宫向来有正侧两门,侧门虽同样有人把守,但始终不及正门来得严格,公公举着令牌给他们瞧看一眼,让他们搜了搜身,轻而易举便进去了。 正巧过段时间便是宫廷晚宴,宫女太监们为准备晚宴之事忙里忙外,浑然不知这两人的出现,即便见着了也不知这两人的身份,自然没时间多加理会。 公公领着他们绕过层层宫闱来到乾安殿门前,将门口的宫女支走后才挥手让他们出来,轻轻敲了敲门,“皇上,人到了。” “进来。” 浑厚低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经得同意后,公公这才转身毕恭毕敬道:“大人,请。” 宋子初将一锭银两放入他手中,道:“劳烦公公了。” 花容朝他鞠了鞠躬,打算与他一同进去,却不料被公公一手拦住,“大人觐见皇上本是秘密行事,我们身为下人,还是少掺和为妙。” “我”花容脸色一凝,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手,又看了眼宋子初。 宋子初稍有迟疑,随后道:“听公公的便是。” 花容往后退了半步以示退让,“既然如此,那奴婢在门外等候便是,公子有什么急事,唤奴婢一声便可。” 公公多谢她的谅解后,告诫他们回去时必须按他指的小路回去,随后弓着身子离开了。 宫内四面围墙,虽不及宫外寒冷,但也让在门外站着的花容冻得直跺脚。 空中突然飘起了小雪,景色很美,但她并不喜欢,比如她生性惧寒,比如她母亲正好在下雪天重病身亡等等,一切都是她讨厌冬天的理由。 即使此时她眼前突然出现了个白衣胜雪,面如冠玉的男子正朝她缓缓走来,也没能让她觉得这一切有多美好。 男子一身白衣,细看白衣上纹着细金边流云纹,腰间束着金色祥云样的宽边锦带,白玉玲珑腰佩垂挂腰侧,红色流苏穗子随着他缓缓而来的脚步晃动着,墨色青丝被精致的银冠高高挽起,而下便是他精致的面容,约莫十五六岁的容貌,略微稚嫩的脸庞带着不可一世的神情看着她,问道:“皇帝可在殿内?” “来者何人?竟敢直闯乾安殿?”花容一手横在他面前,抬头看向他,“皇上有要事处理,闲杂人等一律暂不接见。” 男子微蹙眉,低头看着她,脖子上缠绕的衣物虽遮住了她近半张脸,但还是认出了她是当时跟在宇文云慧身旁的婢女。 “你是新来的宫女?这脖子上缠着的是什么?”说着一手将她戴在脖子上的围脖抽走。 脖子上保暖的东西突然不见,一股冷风立马透过脖子吹进她全身,生来怕冷的她顿时一声惊呼,怕影响到屋内的两人,花容捂住嘴降低音量。 “大人,请把奴婢的东西还来。” 男子饶有兴趣的玩弄着手中的围巾,“这玩意还挺暖和的,我要了,既然皇帝有要事处理,那我改日再来。” 男子将围巾套在自己脖子上,转身就走,花容立马追上前,“大人,未经允许就强抢下人东西,可合理?” 男子转身看着她,一脸高傲,“你可知我是谁?” “花容初入宫,确实不清楚大人是何人,但能未经下人禀报就直闯乾安殿,地位自然不低,既然大人身为皇亲国戚,竟私拿下人的东西,不觉得贬低自己的身份了吗?” 男子笑了笑,裹住脖子,道:“不觉得。” 花容最不擅长的,便是应付无赖,头脑清奇,不按牌理出牌,很容易就能打乱她的步伐,她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类人。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她一般选择退让,平息怒气后,抬头微微笑道:“既然大人喜欢,这围脖赠予大人便是,花容先告退了。” “花容是吧?我叫祢罗突。” 身后传来那男子的声音,花容侧目,用低到连她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道了句:“关我屁事。” 花容回到乾安殿,宋二公子正好从殿内出来,小步跑到他跟前,轻声道了句二公子。 与他一起回到府内后,花容迫不及待地询问他与皇帝商谈的结果。 “我已向皇上表明宋家是站在他那边的,提出让他保我宋家,而我们帮他夺回实权的要求,皇上有意与我们联手,目前皇上开始自己慢慢处理一些政事,但兵权还掌握在大冢宰手中,若能拿回自己的兵权,就不需要再惧怕大冢宰了。” 对于兵权政事花容并不懂,所以要怎么帮助宇文毓拿回自己的兵权,她一点头绪也没有,但是,若有能帮他拿回兵权的人,这事便好办得多。 “接下来,我们得找鲁国公联手,我想他会帮皇上的。”花容歪头想了想,给了他这么一个答案。 宋二公子不假思索地点头同意了。 云阳宫内。 今日的宇文邕异常高兴,祁月一闯进他的殿内,便发觉他与以往不同,问道:“何事这么高兴?” “阿月?”看着眼前陌生的容貌,宇文邕稍有迟疑,但光凭他的声音,跟能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闯入他云阳宫的人,他只能想到一个。 “你很久没来了,那边又有什么动静了么?”熟知他习性的宇文邕将围脖放往一旁,招他过来替他斟了杯酒。 杯酒缓缓下肚,祁月抬眼看向他,没回答他的问题,“今日有何事让你如此高兴?” “阿月可知今日我在皇兄的乾安殿外遇见了谁?”见他一脸神秘,祁月拿过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不语,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是宇文云慧的婢女。” “”祁月不为所动。 “我所说的婢女,是那个已经知晓你的事的那个女子,名字叫花容。”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祁月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瞥了一眼他旁边的围巾,道:“那衣物是她赠予你的?” 宇文邕拿起花容送他的围巾,圈住脖颈,“我见这玩意挺暖和的,便向她要来了。” 祁月看着他脖子上的围脖,沉默了片刻,问道:“为何她会入宫?何人在皇帝的殿内?” “今日本想觐见皇兄,但被她制止了,何人在殿内还尚不知晓,但来人不像是宇文云慧。”宇文邕顿了顿,笑道:“这丫头倒是挺有手段的,这后宫妃子还不一定能见到皇上,区区一个丞相府上的婢女,竟然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不知与何人入了宫” 宇文邕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抬眼看着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祁月沉默半晌,饮下一杯酒,这才缓缓说道:“无需担忧,高洋已死,北齐现在群龙无首,高氏皇室内战不断,我们只管看他们兄弟相残,坐等渔翁之利,至于宇文护,是时候折了他的左臂右膀了,花容,到时候一起解决了便是。” “杀了她未免太可惜,阿月,我要她留在本王身边,为己所用。” 祁月抬起眼帘,幽深的双眸看不出任何情绪,而后才见他轻启薄唇,“阿邕,你要这天下,我帮你打便是了,你要这美人,我赠与你便是了。唯独花容,不能给你。” 宇文邕不懂眼前这人的想法,但却不得不听从他的话,祁月的狠心程度,他是知道的,八岁时便将收养他的江氏上下三十几人口全部毒杀灭门,他若想杀花容,简直易如反掌。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便是长久以来他给他的印象。 祁月的话,他是无法违抗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朵花 年味渐浓,宋府相当热闹。 祁月消失的这几个月,花容差点忘记了有这个人的存在,好在先前以兔子玩偶堵住了宋小公子的口,而其他人也深信狐仙大人在闭关修炼中,这才能让此事到现在都还没暴露。 自从上次皇帝同意与他们联手,宋子初又提出了希望能与鲁国公联手的要求,皇帝虽然明白与宇文邕联手确实能增加自己的势力,却不想将自己的弟弟也一起拖入这场斗争之中,拒绝了他的请求。 宋子初对此很是苦恼,如若没有宇文邕的兵力,他们的计划便无法顺利进行,之后又独自进宫向皇帝请求此事,仍被皇帝拒绝,甚至提出了与他们断绝交易关系作为威胁。 花容知道此事后,劝说他切莫如此急不可待,并且向他保证过段时间,定会给他想个万全之策。 窗外飘雪,无心思外出的宋二公子拉着花容陪他下棋,虽曾教过她围棋的规矩,但她从未赢过。 两人各执一棋,黑白棋子相继落下。 “你上次说的万全之策,可有想到?”宋子初未抬头,从棋盒中捻起一枚黑子,堵住她的出路。 花容手放棋盒,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问道:“公子可见过鲁国公?” “本公子向来远离朝政,对于鲁国公,自然是从未见过。” “可有法子亲自与他会面?”终于找到出口的花容开心地将白子放下。 宋子初抬头看她,道:“你是想直接找鲁国公谈联手之事?” “没错。”花容点头,毕竟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接近宇文邕。 直接找宇文邕联手,是最好不过的办法了,但近日皇宫那边无其他动作,宋子初不想如此寒冷的天气让她过于奔波,便想着等天气暖和些,再与她一同会见鲁国公。 放眼看着下面的棋盘,黑白棋子相互纠缠,第一次,成了死棋。 花容腹诽,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华灯初上,月光散漫,正月的新年热闹不已,门外鞭炮声不断,而花容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感冒了,大夫来过之后,身为堂堂宋家二公子的宋子初忽然委身留在她房内,照顾整晚高烧不退的她。 半夜花容高烧稍有下降,醒来仍见到宋二公子趴在她旁边睡着,外面一片通红,似乎在放孔明灯,门外依旧鞭炮不断,一股不太好闻的硝烟味传入了她的房内,头脑昏沉的她不以为意,小心的替二公子披上被褥。 不知是被她这一动作惊醒,还是察觉到什么,宋子初猛地抬头,看着被他吓到的花容,又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门外。 “怎么了?”花容不禁问道。 “你待在房间里别动,我先去外面看看。”宋子初倏然起身,说完便往外走去,将门紧闭。 见他神色不太对劲,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花容顿时无法入睡,在房内等着他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烟味越来越浓,呛得她咳嗽不止,宋子初也在这个时候从外面闯了进来,一手背着熟睡的子七,一手牵着哭泣不止的宋灵。 “花容,快跑!”见他神色慌张,花容瞬间明白了什么,起身随手披了件披风,替他护住宋灵,往偏僻的后院跑去。 宋府后院有一口早已干枯的水井,那口井很早之前就被他打造成通往府外的通道,宋子初将绳索一头绑在自己身上,一头绑在花容身上,让她抱着宋灵先到井下。 花容拉住他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少夫人跟如月她们呢?” “不知为何忽然倒地不醒,你先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到府外请人救火,我去救父亲和大哥他们。” 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的花容有些口齿不清地问道:“那二公子您怎么办?” “别担心,我有办法下去,这个地方很快就会被发现,你下去后就带着他们逃出府外,我随后便会跟上,灵儿和子七就先交给你了,若能顺利逃出去,我们就去雍州。” 知道她怕冷,宋子初本想取下她送他的围脖,却发现并没有戴出来,只好拥抱了一下她,一股暖意从心窝处传来,花容看着他淡然地说了一句:“二公子,你可别死。” 宋子初点头应承,将她送下去后用绳索圈住井口,回去准备叫醒仍在昏迷当中的父亲他们。 一路上尸体横陈,烧焦味和血腥味混为一体,原本只是昏迷的那些人,突然全都死在刀剑之下,看来那些人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子初” 虚弱的女声传来让他停下脚步,宇文云慧趴在门槛处正朝着他伸出手,见此宋子初立马上前跑去。 “嫂嫂!”宋子初将她扶起,手心处却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定睛一看手上竟沾满鲜红的血液,往房内望去,宋誉早已躺在血泊之中。 “你撑着点!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捂住她血流不止的伤口,宋子初将她扶起,准备往井口走去,少夫人紧握他的手腕,艰难开口:“没用的这剑上c有毒,撑不了多久,我早就说过了花容那丫头,总有一天会害了我们。” “别说这么多了,我先带您出去。” “子初,你快逃吧,阿誉为了救我丧命,我也注定不能独活,刺客仍在府中,你快走吧!走啊!” 宇文云慧一把将他推开,而后往宋誉的方向爬去,慢慢没了呼吸。 火势逐渐蔓延,府中之人全都死于火灾和刀剑之下,顾不得伤心的他想寻得父亲,忽而被烧损的房梁砸中肩膀,立马引起刺客的注意,一记飞刀直插后背,强忍后背和肩膀上的伤痛,宋子初一个转身躲回了自己房内。 将背上的匕首抽出,不管血流不止的后背,趁火势还没蔓延到这里,随手拿起几件能保暖的衣物跟花容的围巾,转身的瞬间突发脚软,匕首上的毒在体内扩散,让他顿时倒地,动弹不得。 意识逐渐飘散之时,模模糊糊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进来,捡起了当初花容送给他的围巾,嘴里不知叨念了什么,随后缓缓过来,掐住了他的脖颈,慢慢加大了力道。 耳边只听得见火烧的声音,四周不断传来热度和嘈杂声响,宋子初薄唇轻抖,看着眼前模糊的面孔,最后只是缓缓的吐出两个字: “花容” 井下的花容转过头去,未见二公子送少夫人他们下来,顿时眼皮直跳,让不停哭泣的宋灵看好弟弟,留在原地不要乱动,随后转身回去查看他的情况。 花容跑回井口处,抬头不见任何人,不安感逐渐扩大,手指关节发出咯吱的声响,黑暗中看不清她那紧张愤怒的脸。 转身爬出府外,偏僻的小巷只容得一人进出,花容二话不说扛起宋子七走出小巷。 “花容?” 正走出小巷,背后传来的声音先是让她心头一紧,转过头去竟是熟悉的面孔,甚为惊喜,将宋灵他们交给了他,急忙道:“梁公子,先替我看好他们,我很快便会回来!” 梁玉抱着熟睡的子七,一脸莫名,本来几个好友约好酒宴,而子初却迟迟没来赴宴,宴会散了后梁玉便想过来看看他的情况,却见宋府方向一片通红,像火烧似的,急忙赶来便遇见了花容他们。 “怎么回事?宋府为何着火了?”梁玉抓住她的手,急忙问道,见她身体发烫,满脸通红,赶紧取下自己的披肩给她披上。 “二公子还在府内,我得想办法让人救火,梁公子,你帮我带他们到隐蔽的地方去。” “子初还在里面!?”她的话让他突然高声惊呼,随后降低音量,将他们拉往偏僻的小巷,“你们先躲起来,我这就叫人救火!” 不用梁玉叫人,硕大的宋府突然着火,即便睡梦中,也引得不少人起身前来查看。 花容先让他们躲起来,自己摇摇晃晃走到宋府门口,想都没想就往里面走去,好在及时被人拦了下来。 “姑娘,这火势太大了,还是先灭火吧!若贸贸然闯进去,必死无疑啊!”高大的中年男子拖住她的手,劝阻道。 “我家公子还在里面”寒冷的天气让她原本降下去的体温上升,摇摇晃晃站不住脚,随后微喘着粗气,只感觉眼前顿时一黑。 待她醒来,已是两日后,梁玉见此总算是松了口气。 “二公子怎么样了?”花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抓着他的衣领询问宋子初的情况。 “”梁玉撇头不去看她,“尸首已经找到了,宋府除了你们三个,全部都死了,这钥匙是我从他身上拿到的。” 梁玉从衣袖中拿出钥匙递给她。 “”花容认得这钥匙,那是宋二公子,在雍州宅院的钥匙。 “子初的事,还请节哀顺变,莫要太过伤心。” 花容放开他的衣领,一脸平静地接过他手中的钥匙,平静得让他觉得可怕,“宋灵他们呢?” “我带你去见他们。” 梁公子出了房后,花容抖动的双手捏皱了被褥,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坏,比起宋二公子的死,她更担心接下来的日子自己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慌张和恐惧胜过了伤心。 杀光宋府,假装失火,虽然早知宋府总有一天会迎来灭顶之灾,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如此之快。 此前她与宋子初费尽心思向皇帝表明他们的意向,即便皇上要对付大冢宰,也不应会拿宋府开刀,唯一的可能便是,对付宋府的,另有其人。 据梁玉所知,府内的人曾被下过毒,才导致大火来袭之时无法出逃,即便没有中毒,也一一死在刀剑之下,因此那些人并没有要放过宋子七跟宋灵的打算,继续留在长安,只会招惹杀身之祸。 向梁玉公子要来了些换洗衣物和盘缠,准备帮他们打扮一番后,尽快将他们带出长安。 离开长安之前,花容独自拐个弯去了宋府,曾经富丽堂皇的宋府,此时竟成一座废墟,据说当时烧了一天一夜,里面几乎没有人逃出来,被烧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不知该作何表情的花容站在已经烧废的宋府门前,久久说不出半句话。 宋家,被灭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朵花 宋家在朝堂之上,未曾得罪过什么人,只是官高权重惹了不少妒,想将他们拉下马的人不在少数,但如此狠心将其灭门,铲除他势力的人,大冢宰只能想到当今圣上。 此事一出,城门防守戒备森严,成排的官兵站在城门处检查过往的村民们,花容所坐的马车也被拦了下来。 “站住!何人在里面?何事要出城?” 花容将车窗的帘子拉开了些,道:“回禀大人,民女想过雍州一趟,” “何事过往雍州?” “民女自小父母双亡,与妹妹们相依为命,日前听说有亲戚在雍州,便想过去投靠。” 一官兵拉开帘子,里面的女子一身素衣,脸上略施粉黛,气质清冷,绝佳的容貌让他看得有些出神,随后瞧着旁边怯生生扯着她衣袖遮着半张脸的小姑娘,问道:“令妹这是怎么了?” “二妹生性害羞,怕生得很,还望官人切莫怪罪。” “你旁边那个又是什么人?” 花容望了眼趴在她身上用披风盖住脸的宋子七,道:“这是民女的小妹,身染疾病,所以民女这才想去雍州投靠亲戚帮忙救助小妹。” 官兵上前扯开遮着宋子七的披风,看到他脸上的红斑后立刻退出车内,“你妹妹这是染上天花了,会传染死人的!来人呐,快将这姐妹三人抓起来关进牢里隔离起来!” 花容见状立马伸手制止,道:“官人稍安勿躁,家妹染上的不过是普通的麻疹,民女也是怕死之人,若这麻疹会传染死人,民女早就将家妹弃之不顾了,只怕这麻疹要不了民女的命,却会要了家妹的命,还请官人尽快让我们过了这道门去寻亲戚。” 官兵半信半疑,随后还是捂住口鼻下了车离他们远远的,挥挥手让她们的马车过了关,“快过去快过去!” 花容连连道谢,顺利过了关后便立马赶往雍州,安排了客栈先让他们在房内休息,自己轻车熟路来到翠屏姑姑屋前。 敲了好久的门未见动静,便擅自推门进去,屋内稍有打斗的痕迹,往深处走去,翠屏姑姑与她孩子的尸首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早已没了呼吸。 花容双手捂嘴,吓得不敢说话,赶紧逃了出去,第二日便领着他们逃离了雍州。 整个北周,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 知道宋二公子在雍州有宅邸的人,除了她,只是祁月知道,虽然早知他非善人,但若要她想象是他杀了宋府全家,她是怎么也不愿相信的。 连夜不停的出逃不仅让宋灵和子七叫苦连连,就连她自己也有些力不从心,而在她们还没到达邺城的时候,身上的盘缠也所剩不多了。 初到荥阳,宋灵便开始高烧不断,花容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盘缠替她找药,仍旧不见好,后来才知宋灵不爱饮药,把她辛苦熬制的药全部倒光了。 花容顿时觉得脑壳疼,将他们留在客栈后,独自出了门,打算骗取些钱财,以支撑他们接下去的生活。 初来荥阳时,她便对这个地方打听了一番,荥阳郑大人为朝廷文官,宅心仁厚,不失是个好官,利用父母双亡,妹妹病重的理由博取同情,顺利从他身上骗取了一笔不菲的银两后,又去开了一方药才回到客栈。 听见门口有人回来的声音,宋子七赶紧扑上去,“花容姐姐,灵儿姐姐,你们回来啦?” 花容一手提着药,看着突然抱住自己的宋子七,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回来了,你姐姐呢?” “咦?”宋子七望了望她身后,没看到宋灵姐姐的身影,小脸鼓起,一脸疑惑,“花容姐姐突然出去,灵儿姐姐以为你生气了,就跑出去找你了。” 花容一惊,顿时眉头紧蹙,“你姐姐得了风寒,你怎可让她一人外出?况且现在天色已晚,她到现在还没回来,万一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宋子七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泪眼婆娑,花容有些懊悔没能考虑到他们的情绪,蹲下身来替他抹了抹泪,“抱歉,花容姐姐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我们一起去找你姐姐,可好?” 宋子七哽咽泪水,点了点头,奶声奶气道了声好。 此时门外天色已晚,要在这中心镇内找个十五岁的女孩,不是件容易的事,宋灵身子不好,应该不会走多远才对,可这天气寒冷,她又患有风寒,要是有个万一,那可如何是好。 花容不敢多想。 夜已深,不知是这天气的原因,还是其他,花容的手抖个不停,宋小公子向来爱哭,见找不着宋灵,立马急得大哭,花容见状不得不回过身来安抚他。 正当她要过去时,小巷突然闯出了个人,倒在了她身后,花容扭头一看,那人蜷缩着身子,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 夜太深,花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面容清秀,漂亮的脸蛋上有些许伤口,眉头紧锁,额头因为疼痛而流出些许冷汗。 花容见状将他的手抗上肩,拿出手帕捂住血,轻声道:“子七,快过来帮忙。” 宋子七抹掉眼泪,扶住他另外一只手,将他一起带回了客栈,花容连夜替他清洗伤口,更换纱布,终于将他的血止住了。 高长恭半张着眼,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眼前救他的女子,只听见旁边有小孩细声哽咽着叫着灵儿姐姐,他昏沉着脑袋,声音半沙哑,问道:“毫无防备就将受伤的男子带回来,姑娘不怕我是坏人?” 将手中的血洗净,花容擦拭着双手,发觉将他洗净之后,竟是这般绝色的男子,此时的他甚是虚弱,而这般病弱美人的模样倒是引起了她的兴趣。 “若你是好人,救你一命不过是举手之劳,若你是歹人,眼下你身负重伤,我大可将你抓起去见官府,不管哪种,对我都是没损失的。” 眼神紧紧盯着说出这般话的女子,很想看清她的容颜,然而眼前的视线尽是一片模糊,微微张嘴,旁边叫着灵儿姐姐的男孩打断了他的思绪,随后脑袋昏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已是午时,那名女子不在房内,旁边放着干净的衣物,怕是那女子替他准备好的,起身将衣物换上,除却一枚翡翠凤凰玉佩,此时身上并无其他值钱的物品,取下将它置于桌面,身上的伤虽还没好,但也不能在此逗留多日,便起身离开了。 花容满街寻找宋灵,终于在一个小贩口中得知她被郑府的人给带去了,郑大人认得她,见她过来寻妹妹,便让她入了府。 “听闻家妹在大人府上,不知大人可否带民女见见家妹?”入了屋,花容立马开门见山地说。 郑连闵眉头微蹙,心有不悦,“令妹身染风寒,你身为姐姐,竟让她一人在寒风之中,若不是本官的夫人经过正好瞧见,将她带回府上,铁不定冻死在路边了!” “是民女照顾不周,不知家妹现在如何?” 见她神色紧张,郑连闵侧身,轻叹了口气,“夫人见那丫头长得极为小巧精致,甚是欢喜,正照料着她,但那丫头死活不肯喝药,虽无大碍,但病情未见好转,让人甚是担忧。” “郑大人,民女早已听闻大人心善仁慈,还请大人救家妹一命,民女将来必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花容朝他跪下叩了三个响头。 “姑娘不必如此大礼,令妹长相清秀,乃聪颖之人,若殒命于此,委实可惜,郑某膝下无子嗣,若姑娘肯将令妹赠予郑某收为养女,救她一命倒也无妨。” 他的话让花容不由紧蹙眉头,随后恢复一向的从容姿态,“大人,并非民女不相信大人,只是民女曾允诺过已故友人代他好好照料家妹,实在不放心将她赠予他人。” “眼前令妹危在旦夕,是令妹的生命重要?还是与已故友人的承诺重要?姑娘聪颖过人,不用想也知道吧。” 见她不语,郑连闵继续说道:“如果郑某没猜错的话,姑娘,你们正在被人追杀,是吗?” 郑大人故意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表情毫无波动。 “大人您这是在说笑吗?” “昨日将令妹带回后,便询问了她一些事,得知姑娘是连夜带着他们从长安城赶来的,长安宋氏,一夜之间被大火吞噬,除最小的两个孩子,全部死亡,而姑娘身旁带的,正是宋氏的两个遗孤。” 郑大人看了眼一直拉着她衣袖,躲在她身后的宋子七。 花容抬头看向他,表情终于有了些许讶异,随后淡然笑道:“他们只是民女的弟弟妹妹,并非大人口中所说的遗孤,民女连夜赶来不过是听闻有亲戚在邺城,想前去投靠罢了。” “她们一个叫宋灵,一个叫宋子七,郑某说的可对?能在那场大火中救出她们,事到如今还能面不改色,姑娘可谓是奇女子。” 眼前的人已经在宋灵口中将他们的底细调查清楚,花容向来不爱拐弯抹角,眼神直直地看着他,问道:“大人特地向民女说这话,是有何目的?” “郑某方才也说了,我与夫人未能生下一儿半女,而夫人对令妹甚是喜爱,想收为养女,你一个女子人家,带着两个孩童逃亡,着实不便,若将其中一人赠与我们收养,一来可以减轻负担,二来可以掩人耳目,这样不仅对你有好处,对他们,更是有莫大的帮助,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花容不傻,知道他的话确实有理,以她目前的状况,确实没能力抚养他们两个,郑府在荥阳有钱有势,或许是比她能给宋灵更好的帮助,只是,倘若真将她留在郑府,不知这只老狐狸会不会很好的待她。 寻思许久,花容这才缓缓说道:“可否请大人带民女见家妹一面?” 见她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实在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倘若姑娘有意要将她留在郑府,还是不要见她为妙,况且,姑娘也并不觉得郑某的话有何不妥,不是吗?” 花容抬眼,“大人说得没错,民女现在确实无法同时抚养他们两个,但将妹妹赠与他人,民女怎么也是不乐意的,但妹妹在大人身边比在民女身边能得到更好的帮助,那民女也只能请求大人好好待家妹。” “姑娘这是同意将令妹赠与我们收养了?” “不是赠与,是寄养,假以时日,民女便来接妹妹回家。” “以最快的时间得出哪个才是对妹妹最好的帮助,姑娘真乃聪颖之人,郑某实在是佩服,那郑某就先行替姑娘收养了。” “民女就先将妹妹寄放在大人府上了,还望大人好好待她,来日必将接妹妹回家,重金答谢大人的养育之恩。”花容说着,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朝他跪下,三叩首。 “姑娘不必如此大礼,方才郑某也说了,我和夫人对令妹都甚是喜爱,自然是不会亏待她,姑娘您就放心吧!”将花容扶起后,郑大人招来了下人,将准备好的银两递到她手中,“这是五十银两,我特地为你们准备好的,姑娘拿着这些钱,带着弟弟有多远逃多远,等到你们来接宋灵之时,就将银两还我吧!” 接过他手中的银两,沉甸甸的,心里不知道是何滋味,五十银两便将她卖了出去,宋灵若是知道,铁定是恨死她了。 虽答应不与她相见,但就这么将她卖了,她终归是不放心的,从房间的纸窗往里面望去,里面的女子虽不乐意,但被身旁的妇人哄骗着只要把药喝下去,姐姐就会来接她的谎言,咬咬牙,一口气将她最讨厌喝的药全饮下了肚。 见她气色比原先好了不少,稍稍安心了些,带着宋子七离开郑府。 宋子七不解,扯着花容的袖子问道:“花容姐姐,我们不去接灵儿姐姐回来吗?” 无法说出已经将他姐姐卖了的话,花容稍有迟疑,蹲下|身来与他平视,“方才我们去的那户人家,特别喜欢宋灵,想要收养她,我们现在逃亡,她跟着我们,总归是不安全的,现在有人愿意收养她,让她不用跟着我们受苦,这样岂不更好?子七很喜欢姐姐对吧?你难道忍心看她跟着我们到处颠簸劳累么?” 宋子七年龄还小,分不清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这几天的奔波确实有些劳累,若是姐姐被好人家收养,不用跟着他们受苦,倒也是件好事,“子七不想姐姐受苦。” “对,现在有人替我们保护她,岂不更好?今日起,你便只有我一个姐姐了。” 虽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却觉得这人是不会骗他的,宋子七点了点头,牵住她的手,跟她一起离开了郑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朵花 回到客栈后,花容想着收拾包裹赶往邺城,一进门便发觉稍有不对劲,随后退到了门口,将子七挡到门外,厉声道:“什么人?” 房内静悄悄的,似没有半个人,但她向来警惕性高,虽没有多大区别,但她还是察觉到了房内有被人搜过的痕迹,而且来人恐怕不止一个。 若是那些人还在屋内,她们贸贸然进去,怕是必死无疑。见里面没回应,便不动声色地退出了房间,想着暂时回避,等那些人走了再回去收拾东西,后脚刚踏出一步,便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不许动”。 见里面真有人在,花容反应迅速,反手将门关上,一把抱起宋子七头也没回的往下跑去,房内的人见此也破门而出,花容头脑一片混乱,灭了宋府的人已经追杀到这里来了吗? 不可能这么快的,还是说是郑大人派来的呢?但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不容她多想,跑出客栈后冲到街道上呼喊救命,但不想惹祸上身的人都躲得远远的,花容见无人出手,转身跑进一个小巷,然而这小巷竟是个死胡同,转过身去,那群黑衣人已经围了上来,“是谁派你们来的?” 其中一名蒙面男子从怀里拿出一枚翡翠凤凰玉佩,上前走去,“这玉佩的主人被你藏到哪里去了?把他交出来便饶你不死。” 花容看着他手中的东西,随后抬头望向他,“民女没见过此物,更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公子怕是找错人了。” “这玉佩是在姑娘房间找到的,你敢说你没见过!” “是的,民女从未见过,这玉佩想必是之前在那留住的人落下的,公子不妨去问问店家之前在那住的人去哪了。”花容没有丝毫迟疑便答了,斩钉截铁的模样让那些蒙面男子们有些怀疑是不是找错人了。 面面相觑了片刻,不知哪个男子突然说了句“不如将他们也一起杀了”的话,顿时让她有些慌乱,护着子七的手不由的加重了力道。 高长恭在医馆更换纱布,听闻门外有人呼喊救命,穿好衣服后赶来,便瞧见一对姐弟被几个蒙面人围住的场景,这几个都是昨日偷袭他的那群人,这些人为何突然对这手无寸铁的姐弟出手? 距离太远没能听见他们的对话,捡起地上的石子扔向最前的那名男子头上,突然的袭击立马引起他们的注意跟警惕,纷纷扭头转向石子扔来的方向,大声吼道:“谁?” 见他们突然都背对着她,花容抱起宋子七一把冲了出去,随后将他交给躲在一旁接应的高长恭,“保护好子七,我来引开他们。” 反应过来的蒙面男子们冲了出来,看着分头逃跑的他们,也分成两批追捕,会点武功的高长恭扛起宋子七,三两下便将那群人甩远了。 花容虽然逃习惯了,但这身形体力始终不及七尺大汉,肩膀被砍伤后,转身躲进一条狭窄的巷子里,用旁边的破篮子挡住身形。 黑衣人从巷边经过未有发觉,花容松了一口气,捂着正淌着血的右肩,想出去寻子七,却无力起身,干脆坐在地上,嘴唇泛白,头脑也昏蒙蒙的,等着他们过来找她。 意识模糊中,她感觉身子突然飘空,大而有力的手掌撑着她的身体让她不至于跌落,头靠着温暖的胸膛,可以清晰的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地跳着,却不让她觉得心烦。 肩上的伤口将她疼醒,以为她死了的宋子七依旧哭个不停,花容被他吵得有些头疼,撑着额头起身,“我没事了子七,别哭了。” “姐姐”见她醒来的子七强忍着眼泪看着她。 “姑娘,你的伤口还在流血,还是别乱动得好。”救她的男子替她撑着身子。 发觉身旁还有人,花容扭头望过去,正是昨日她救起的病弱美人。 “是公子救的我?” “姑娘身为女子人家,被如此大汉追杀,哪有不救的道理。” “那我们倒是两清了。”没注意到他脸上不解的表情,花容笑道:“只是没料到公子这般病弱美人的模样,竟能躲过那些身形彪悍的黑衣人。” 似乎很介意有人说他病弱美人,高长恭表情闪过一丝不悦,“那姑娘可真是小看高某了。” “是我小看你了。”花容不由莞尔一笑,“多谢公子今日舍命相救。” 花容举手朝他抱拳,无奈扯动了肩上的伤,表情扭曲,长恭见状,立马扶住她的身子,“你没事吧?我去叫人来替你包扎伤口。” “无碍,这点小伤口,我自己来就行了。” 花容让他备好温水和绷带,毫不避忌的将自己贴着伤口处的衣物扒开,拧干水后将血洗净。长恭本想避及,不经意间看到她将血擦掉后,肩上露出的烧伤痕迹,顿时睁大了双眼。 “花容!” 长恭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她的名字,花容包扎着伤口的手顿时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他,自己似乎还没跟他说自己姓甚名谁吧?“公子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真唤做花容?”长恭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 “兰陵高长恭,你可还记得我?” 花容慢慢睁大双眼,惊讶的表情一览无遗。这已经不是记得不记得的问题了,历史上如此有名的美男此时就在她眼前,她又怎会不知道。 见她眼神闪烁着,想着定是记起他了,紧握着她的双手有些激动,“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公子为何会认识我?” 花容的话让他确定了他没认错人,但她淡然地语气却让他冷静了下来,“花容是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四哥哥啊,你肩上的伤,是你小时候被火烧伤的吧?” 哥哥?花容半眯起双眼,这兰陵王是将她误认为是他妹妹了么? “我这伤确实是小时候被火烧伤的,但我自小就被他人收养,并不记得你是我哥哥这回事,不知公子的妹妹,芳龄几何?” “若我没记错,花容今年也将二八年华了。” “如此之巧?”花容一脸讶异,“你那妹妹,竟与我同岁?” 看着他惊喜的表情,花容暗喜。 这兰陵王,单纯得很。 相同位置的伤疤,相同的名字,相同的年龄,从小被人收养,又有这般姿容,种种迹象都表明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他失踪多年的妹妹。 高长恭欣喜的拉起她的手,“你果真就是花容!” 对于突然凭空出现的临时大靠山,花容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顺着他的意承认她就是他的妹妹。由于高花容年幼时便丢失,她连假装失忆这种老套路都用不上。 失踪了近十年的妹妹突然找到了,长恭迫不及待地想将她带回高家,但因战事无法先行离开,便派了加急信件谈起了此事,并让下人赶来荥阳,先行接她回去。 花容来到邺城的这天,向来寒冷的天气突然转晴,只是偶尔吹来的寒风让她不由的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一切都顺利得有些可怕,跟着侍从踏进北宫时,她还在怀疑这是不是现实,尤其是清一色的美男都来迎接她,更显得不现实了。 “恭迎五小姐回府!”两旁的侍从齐刷刷的问好,场面吓得子七赶紧躲到花容身后,花容抬头迎上缓缓向她走来的男子,表情未惊,只是轻轻向他点了下头。 男子身着一身深色锦袍,浓密黑发用银冠高高束起,用银簪固定着,眉眼中与长恭有几分相似,但却不像他那般秀气柔美,剑眉星目,神采刚毅,嘴角的笑容尽显飒爽英姿。 缓缓向前走近,高孝瑜望着眼前的女子,久久不敢相信原以为死了近十年的妹妹,现在又重新站在自己眼前。 “小五?真的是你?我是孝瑜,你的大哥!” “大哥?”花容略带迟疑。 看出她似乎不大认识的模样,高孝瑜赶紧说道:“你失踪那时,不过六七年纪,不记得也无可厚非,既然回来了,那便是高家的人,外面风大,小五快些进府。” 花容紧握着子七的手,随着他们进了府内,身子刚站直,便先行向他们问了好:“花容见过各位哥哥,早闻高氏宗室个个音容兼美,今日一见哥哥们的容姿,甚为惊艳,花容身为女子,更是自愧不如。” 听她一言,让孝琬甚是得意,“我们高家的人几乎都容貌绝佳,花容这般长相,定是我们高家的人,”随即拉起她的手,“花容,我是你的嫡兄,你可还记得我?” 见他一脸期待,花容只是轻轻摇摇头回答了他。 如她所料,孝琬立即失望的垂下了头,随后,花容的一句“虽然记不得兄长,但还是知道,我们是一母所生”这句话,让他又高兴的抬起了头,激动道:“母妃去了静安寺,还不知道你回来的消息,待她回来,便给她个大惊喜!” 与激动不已的孝琬不同,身为老二的孝珩成熟冷静,一身深蓝色锦衣更显得他玉树临风,洁白玉笛别在腰侧,红色流苏穗子随着他缓缓而来的步伐摆动着,拉开他紧握的手,“好了孝琬,小五这些日子想必是受了不少苦,你先让她回房歇着,太后虽然卧病在床,但已经吩咐了二娘要准备家宴迎接小五回来。” “说的也是,花容,我这就带你回房。” “且慢,阿月呢?怎么没出来?” 孝瑜的唤声让他停下脚步,随后毫不在乎道,“那泪痣美人向来来无影去无踪,大哥还是不管他罢。”孝琬说着便领着花容去到了倾月园。 与高家其他人不同,孝琬虽位排老三,但相貌清秀,脸上带着一股少年稚气,咧嘴嬉笑时还能瞧见两个可爱的酒窝,一路上不厌其烦地向她介绍,花容只得安静地微笑着点点头。 “这是你以前住的倾月园,听闻你回来了,大哥特地命人把这里收拾了一番。” 随着他走进庭院,传来一阵淡淡的花香,倾月园里到处都种满了桃花,此时花朵正含苞待放,飘落的树叶洒落在石子路上,随风而来的清香有些沁人心脾。 “这些桃花都是你以前见小美人的庭园里有,吵着闹着非要种的,然而树还没种,你便失踪了,这些啊,都是小美人帮你种满的。” 手指捻了捻飘到她头上的花瓣,“不知三哥哥所说的小美人是?” “你连他也不记得了么?”孝琬惊讶的转过身来。 花容点了点头,“是的。” 见此,孝琬反而安慰她,“不打紧的,可能等会见到他你就想起来了,他的沁雪园就离你不远,你的房间就在这,哥哥命人去膳房给你煮些吃的,你好好休息。”随后看向子七,“不过这小孩” “子七暂时先随我,哥哥不介意吧?” “那你们先好生歇着,三哥哥就先出去了。” “哥哥慢走。”花容将他送到门口,孝琬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待他走远后,花容关紧门窗,提醒子七绝对不要露出任何破绽,向来机灵的子七立马会意的点了点头。 待下人将她唤醒,已是快到了晚宴时间,将身上的粗布麻衣换下,为她换上绫罗绸缎,绾发髻,修容颜,贴花钿,梳妆打扮一番后,领着她款款赴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朵花 家族的晚宴,来人并没有她想象的多,娄太后年事已高未能赴宴,派人来禀告了一声,她的“父亲”高澄逝世后,高家便由她的“母亲”元仲华管理。 正好她的母亲每四个月都有去静安寺吃斋一星期的习惯,这会还未回来,主位上便由她哥哥们的母妃坐着,她带着子七与高孝琬一起,大哥高孝瑜与二哥高孝珩则坐在他们对面。 “阿月呢?这可是为了庆祝小五回府而设的晚宴,他怎可不参加!?”见宴会中没有那人的身影,孝瑜蹙起眉头,表情不悦,妄为小五对他如此上心。 “祁公子他” “抱歉,在下来晚了。”下人正要解释些什么,被正巧赶来的人打断,那人脸戴半截面具,身着白色长衣,灰色锦边衣襟绣着木兰花花纹,身外随意地披着红边的黑衣公子袍,手提一壶白玉瓶酒,缓缓走到花容面前,微微欠身,“祁月见过五小姐,多年不见,花儿竟出落得如此美貌。” “那是自然,花容可是我们高家的人。”孝琬话语中满是得意。 花容听他自报家门时,抬头望着眼前的人,眼里的惊讶表露无遗,虽然半遮着脸,但花容对他的脸再熟悉不过了,很快便认出了他,况且会叫她花儿的,天下只他祁月一人而已。 她眼里的诧异被他尽收眼底,瞥眼看到宋子七时,神情微微有了些变化,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淡漠,转身坐在高孝珩身旁的位置。 无碍。 见她直勾勾地盯着祁月看,孝琬立马凑上去,“花容一直盯着小美人看,你是记起他了吗?” 花容显然有些被吓到,随后很快恢复淡定,“他就是三哥哥说的小美人?” “是啊,花容可有记起他来?” “只是觉得有些面熟罢了。” 花容语气平淡,随后不再看他,见此,孝琬对着对面的他唤了一声,挥了挥手,“小美人,过来。” 早已习惯他的称呼的祁月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缓缓向他走来,问道:“何事?” “本王要与珩二哥坐一起,你与花容多年不见,正好叙叙旧。” 孝琬说着起身将位置让给他,自己则跑到他之前的位置大咧咧的坐下,祁月也不在意,大大方方的往她身旁一坐,花容瞥了他一眼,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隐约觉得这人与“高花容”似乎有什么关系。 花容抿了口酒,转头看着他问道:“可否将你的面具取下?” 祁月挑了下眉,定然看着她,当看到他眼下的泪痣时,更确定了他就是当初在宋府的那只狐狸高祁月。 “这不大妥。” “晚宴期间戴着面具,是否有些失礼了?”花容音量不大,却足以让场上的人都听了个清,而她这话一出,明显感觉到旁人对她传来的异样眼光,随处环视了一下后问道:“花容说错什么了吗?” 静谧的空气让她发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半晌过后,那人却突然取下面具,“花儿说的没错,是我太失礼了。” 烧伤的右脸全然裸露出来,花容倒吸了一口气,与丑陋的容貌不同,悦耳的声音带着诱人的声线,嘴角依旧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 “你”在她眼里那一向惊世绝伦的脸,此时却容颜半毁重新出现在她面前,花容惊讶得说不出话。 “真是失礼!快将你的面具带上,别丢了我们高家的脸面!”向来完美主义的宋太妃一瞧见祁月那烧伤的右脸,一脸不满地正色道。 孝瑜上前替她夹了她爱吃的小天酥,道:“母妃,这是我们的家宴,可没什么外人,怎会丢我们高家的脸面呢?” 接过他为她夹的小天酥,宋太妃脸色缓和了一些,道:“宴会就要开始了,都快些坐好罢。” 高孝瑜的母妃对她这个突然凭空出现的嫡女没什么好脸色,但她的身份在这,她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是为她而设的家宴,即使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开心,她也不想失了这个礼,勉强等到了宴会结束,这才起身离开。 宴会结束时,高孝琬与祁月仍在饮酒,不大会饮酒的孝瑜留下来照顾他们,孝珩起身送她回房。 走过绿瓦红廊,鞋踩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花容向前走了两步,道:“珩二哥哥,三哥哥口中的美人,便是高祁月?” “阿月原确实称得上是美人,但阿月可不姓高,他是父亲带回来的养子,姓名不详,父亲唤他为祁月。”高孝珩温和解释道:“以其说他是父亲的养子,倒不如说是父亲养在高家的门客。” “祁月不过是一个毁了容的男子,怎么能称为美人呢?” 孝珩轻笑道:“阿月初来高府时,长得异常小巧可爱,小小年纪面容却精致得很,孝琬以为他是女子,便称他为美人,孝琬幼时,还对阿月有过一段心动的过往,知道他的男子后这段感情就被扼杀了。” 花容闻言也跟着嬉笑,随后道:“阿月是何时毁的容?” “来我们高家不到半年的时间,那时的你七岁不到,当年倾月园着火,你肩后只是轻微烧伤,而阿月为了救你,毁掉了半张脸。” 花容突然停下脚步,一脸不可置信地表情望着他,“他自小便毁的容吗?” “是的,你那时出于愧疚,便让父亲替你跟他定了亲,说他毁了容,定是没有女子会要他,想着到了及笄之年便与他成亲,谁知没过多久,你却突然无故失踪了。” 高孝珩的话让她有些茫然。 寒风突起,吹散了她脑子里混乱,花容加快了步子,踩着石子路回到了自己的房,“花容能回来,还得多亏了长恭,可惜他在外无法赶回来,多谢珩二哥哥送花容回房,时候不早了,二哥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将熟睡的宋子七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孝珩在门外停住脚步,“二哥就先回去了,累了一天,花容也早些休息。” “好的,夜深露重,哥哥慢走。” 花容回房洗去一身污秽,安抚子七睡着后,待夜色渐浓,掐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便起身往沁雪园走去,园子的格局与她的别无一二,园内都种满了桃花,听闻是高花容仰慕祁月,便命人将园子设计成跟他一样。 庭园内无人把守,轻易就让她进了他的房,花容刚将门关紧,便听见他回来的声音。 隐约看见门外有两个身影,来人并没有立马开门而入,其中一人疑惑道了一声:“公子?” “你先下去吧。”祁月摆了摆手,进来后关好了门,拿起折子点燃了蜡烛,逐渐明亮的房间照出了花容的身影。 “这么晚了,花儿突然跑到男子房内,怕是有失名节。”祁月看着坐在他床沿的花容,缓缓走去。 “狐狸,我找到你了。” 有些讶然,高花容的第一句话不是质问,眼神里也没有半点怒气,而是找到他了,如此平淡的一句话。 花容抬头看着已经站在她前面的祁月,身上带着酒味,却看不出有半点醉意,“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儿这话阿月倒是不解了。” 花容起身站在他面前,“你为何会在这里?宋府灭门之事是否与你有关?你的脸又是怎么一回事?” “阿月自小便在高家,自然在这,宋家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灭他的门?”祁月顿了顿,抚上自己戴着面具的脸,“我这脸可是拜花儿所赐。” “我?”花容伸手将他的面具取下,想把他脸上的人皮|面具也一起撕下来,但这脸上烧伤的疤痕就像是他脸上的一部分,任她怎么弄也找不着可以撕下来的痕迹。 祁月也不阻止,静静地看着她,见此,花容也停下手中的动作,记得在宋府之时,他曾说过天生就那副绝色,如今又为何要扮丑? 见她再无动作,祁月解开自己的外衣挂好,问道:“倒是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当真是高花容?” “我与高家失踪的五小姐正好同名,身上也同样有小时候烧伤的疤痕,你说,我是不是真正的高花容?” “不仅从宋府的婢女,成为高王府的五小姐,还从宋府的灭门事件中独活,真不愧是花儿,据说连宋二公子宋子初都没能逃过那场火灾。” 祁月突然提起宋子初,花容扭头掐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推到在床上,眼里满是怒气,“宋二公子在雍州的宅邸只有你我知道,但翠屏姑姑却在宋家被灭门之时,也惨遭了毒手,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花容力气之大,坐在他身上用腿压制了他的动作,祁月背部砸到床上发出了大响声,眉头轻蹙了下后便没有过多的表情,而他们的这一动作却引来门外的人的注意。 来人轻敲了下门,道:“公子,方才听你房间传来大动静,您没事吧?” 花容稍稍松开掐着他脖子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将门外的人支走。 祁月看了她一会,随后扭头对门外说道:“无碍,玄影,你先下去吧。” 沉默许久,门外才传来他的回应,“是。” 见门外已经没有人影了,花容低头看着眼前的人,“狐狸,你竟敢背叛我,将宋家灭门,断我财路,还想将我也一起灭口?” “花儿误会了,宋家之事,与我无关,”祁月抚上她掐着自己脖子的手,眼神淡漠,“我不过是亲眼看着他们被烧而已。” 花容想动怒,但倘若真的不是祁月干的,她又凭什么要求他去救宋家?况且,他区区一只狐狸,又能做什么? 虽然没有证据,但花容笃定,即使祁月当真什么都没做,但宋府会被灭门,定然跟他脱不了干系。 挥开他的手,花容从他身上起来,“宋府的事就到此为止,现在的我,是高家五小姐高花容,老狐狸,我可不许你背叛我第二次。” “”祁月只笑不语。 花容依旧不懂这人,转身拂袖而去。 武成二年正月,宋府被灭门,大冢宰认为明帝已经开始有反叛心理,三月,命人在明帝食物中下毒,明帝病危驾崩,护立宇文邕为北周武帝。 同月,北齐高孝瓘胜战归来,被皇帝高殷召集入宫,受封兰陵王。 一同入宫的还有高家五小姐高花容,花容被赐予公主头衔,封号永安,赐公主府,并且将她许配给青梅竹马的祁月。 闻此事,花容叩谢圣上隆恩,随后以难得回府,想多陪在母妃身边为由,继续住在倾月园,将公主府暂由祁月打理,并且推迟了与他婚事。 全府震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朵花 对于花容推迟婚事这件事,高家人既是高兴,又是忧心,小时候那个总是追着祁月跑的丫头,终于乐意转过身来,看看她那貌美如花的兄长们。 而担忧的则是,她已到适婚年龄,比她还小的妹妹已嫁作他人,也是时候定下来过相夫教子的日子了。 三月阴雨不断,她的母妃从静安寺回来后,起初见她竟还活着甚是高兴,只是没想到,她身边领着的子七比她还会讨人欢心,一口一个大娘讨得母妃很是开心,还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安排他入了国子寺,此后便没过多理会过她这个女儿。 上次的家宴虽然极其无聊,但至少从他们的言论中得知,原来的高花容,是个刁蛮任性又娇纵的小公主。 对此花容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自她回来后,高家上下简直把她宠上了天,打个喷嚏全家都慌得要召太医熬深山雪莲给她补身子的阵势,吓得她退避三舍。 高花容会是那种性子,估计也是高家人宠出来的。其中高孝琬与高长恭最为明显,孝琬仗着自己是她嫡兄的身份,拉着她到处游玩,无奈花容本身性子偏冷,比起陪着孝琬到处游玩耍闹,更爱与喜静易羞的高长恭相处。 高长恭自小便与大将军斛律光习武,唯独与她聊起武术,脸上才会露出各种表情,花容欣喜极了,便让他教她习武。 长恭闻言,面露为难,道:“这从古至今,从未有女子习武,但如果花容想学,倒也未尝不可。” 花容不禁反问:“长恭不介意吗?男女有别,我一个女子人家,不想着相夫教子,却想要学男子这般舞刀弄枪。” “男女虽有别,但不应有尊卑之分,朝廷也没有任何一条律法规定女子必须相夫教子,不得舞刀弄枪,况且,四哥哥也没自信能护你一生周全,你若能学些防身之术保护自己,这是好事。” 花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子看了好久,长恭这话真是让她惊叹不已,虽说魏晋风气开放,但毕竟还是男尊女卑的时代,能说出男女虽有别,但不应有尊卑之分的男子,乃世间瑰宝。 “那长恭亲自教我,可好?” “如果花容不嫌弃四哥才疏技拙的话。” “谁人不知兰陵高长恭乃北齐战神,四哥哥若能收花容为徒,花容还得向您敬上三杯。” 长恭生性易羞,听她一言不由骚红了脸,转身从自己的兵器库里拿出长剑,弓箭与匕首放置桌上,问道:“花容想学哪种?” 抬眼看她,见她面色稍疑,随后拿起小巧玲珑的匕首,在手中转了一圈后突然反手抵上他的脖颈。 花容身子前倾,匕首抵着他的脖子,只要她稍一划动,便会立马皮开肉绽,而花容身后,也有一支正抵着她后背的弓箭。 早在她拿起匕首抵上他的脖子之时,长恭便拿起弓箭,反手抵上她的后背,动作流利,花容抬起双眸,褐色眼眸带着些笑意,道:“这匕首近可防身,远可杀敌,又携带方便,学这个便可。” 将抵在她后背的弓箭放下,花容反应迅速,倒也是个不错的人才,便应了下来。 让高长恭教她习武之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高家,高孝琬第一个出来反对。 花容反问道:“三哥为何不同意花容习武?难道就因为花容是女子吗?” “那当然!”孝琬毫无犹豫的回答,花容不禁微蹙起眉头,只听他接着说道:“这习武征战沙场乃我们男子所为,就算受伤了也不打紧,花容身为女子,堂堂永安公主,要是受伤了可如何是好?况且,母妃不是已经让那个薛丞当你的贴身护卫了么?你又何必受这个苦?” 听闻他一言,花容低眉浅笑,道:“三哥哥多虑了,花容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才跟长恭习武的,可不是要征战沙场。” 孝琬似懂非懂,而两个哥哥也不阻止,最后只能委屈巴巴道:“你想学的话三哥哥也可以教你啊” 长恭平日里温柔好脾气,但在教花容习武之事上可谓相当严厉,光是如何手握匕首的动作上就足足教了她两天,最后才做了个草人,教她如何投掷匕首攻击敌方。 今日长恭去了将军府商量军事,她正好无事可做。 梓玉服侍她起身,替她换上服饰,正要为坐在梳妆台前的花容梳理妆容,她突然抬手制止了她,道:“梓玉,你让祁月过来,我要他为本公主梳妆打扮。” 梓玉一听,立马后退低头认错,“公主是责怪梓玉办事不力,没资格替公主梳理妆容吗?” 花容轻抚着自己的发梢,慢条斯理,道:“你有所误会,本公主许久没回高家,听哥哥们说,我这未来的夫君可是相当了不得的人物,本公主倒想看看他有多了不得,这调脂弄粉本是女子所为,不知,祁公子是否也能得心应手。” “公主所言有理,只是,祁公子虽不是高王府的人,但好歹也是文襄皇帝收的养子,让他屈身做我们这些下人该做的事,着实不妥。” “看来真的是本公主太久没回来了,虽受封永安公主,但在这高家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外来的养子。” 永安公主话中有话,梓玉不敢多多得罪,立马压低了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公主若是不满意,奴婢这就去沁雪园请示祁公子。” 梓玉略带慌忙地走出她的房间,小时候虽然骄纵,但却异常单纯,无论她说什么她都信以为真的高花容,如今一字一句都变得如此有分量,光是谈话便深知此人不大好惹,只能先去沁雪园找祁公子商量一下。 来到沁雪园前,却迟迟不敢进去,孝瑜带了壶酒过来找祁月商量要事,抬眼便瞧见原本应该在花容身边的梓玉站在庭院前,踌躇着不敢上前去。 “梓玉,你不去服侍公主,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有人唤她的声音,梓玉立马转过身来,向来人屈膝行礼,“奴婢见过河南王,是公主让奴婢来找祁公子的。” “小五?”孝瑜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随后踏进沁雪园内,让玄影通知祁月一声,得到房内的人回应后,便让她也一同进去。 祁月房间有股淡淡的药香味,由于时不时就在房内配药的原因,那药味久久不散,但却不刺鼻难闻,反倒有疏通鼻腔的效果。 抬眼看了下来人,道了句“见过河南王”后,便继续配制手中的药。 孝瑜往房内走去,转身问身后的梓玉:“公主让你来,是所为何事?” 梓玉绞着手指,看了眼河南王,又看了眼祁公子,不大敢说出公主的命令,“公主c公主她c她想让祁公子亲自为她梳妆打扮。” 闻言,祁月也没有丝毫在意理会,继续研磨手中的药,孝瑜轻叹了口气,“这小五,怎么还是如此任性,阿月你怎么看?” 祁月未抬头,道:“无妨,让公主稍等片刻,在下配完手中的药便过去。” “喏。”梓玉欠了欠身,欣喜离去。 “河南王特地来我这沁雪园,可有要事?”见闲人已经离去,祁月抬眼看着他。 确定门外的人真的已经离去,孝瑜这才转身坐到祁月身旁,神情略微不安,犹豫许久才低声问道:“阿月上次所说,让九叔篡夺王位之事,可有何建议?” “那是自然。”祁月眼帘低垂,将桌子上的药收拾好,“你们可考虑清楚了?” 高孝瑜看着眼前的人,迟疑许久,像是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是的。” 听到他的答复,祁月抬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花容回到高家后,甚少见到祁月,再次见到他时,依旧一副面带笑脸,内藏心计的模样,无论是在宋府姿色双绝的他,还是现在面容半毁的他,性格都从未变过,但她却并不觉得厌恶。 将下人都谴下之后,房内只留他们两个,花容看着身后替她绾起青丝的男子,白皙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挽起她的发丝,手法依旧不熟练,但丝毫没有弄疼她,将步摇轻轻别入发丝,看着铜镜前的女子,即便脸上未施粉黛,仍旧姿貌不凡。 替她脸上略施粉黛后,轻轻将花钿贴上额头,让她看向铜镜,道:“不知公主觉得如何?” 花容手指卷着发尾,轻笑道:“许久未替我梳过发髻,手法还是没变,之后继续由你替本公主梳理妆容,如何?” “公主是阿月未来的夫人,能替公主梳理妆容,乃阿月的荣幸。” 花容收起笑容,转身看着眼前的男子,“近日与长恭忙于练武之事,鲜少见到你,你近来可在做些什么?” “不过是在打理公主府之事和研磨药草罢了。” “听梓玉说,大哥去了你沁雪园,可谓何事?” 手上沾了少许胭脂水粉,祁月拿出手帕轻拭骨骼分明的手,“公主不如亲自去问河南王。” 起身走向桌前,轻挽起衣袖斟了杯酒,递到他面前,“你知我本性。” 接过她手中的酒饮下,“公主还是不要知道为妙,阿月是为了您好。” “若是对我,或是对高家不利之事,我可绝不善罢甘休。” 祁月不语。 临近傍晚,皇帝派人传来让高家人进宫赴宴的圣旨,花容与祁月也一同随行。 高家一行人随着宫女的带领进入宫殿,一路灯火通明,殿内歌舞升平,一派的奢华景象。 孝瑜见到高湛,立马上前与他攀谈,花容在他身后也跟随而去,初次进宫时远远见过他一次,如此近距离倒是第一次,虽与大哥同年,但看起来却比大哥成熟许多,足与和高孝瑜相媲美的容貌让她不由地观察起来,直到他走到跟前,这才反应过来。 略带慌乱地朝他行了个礼,“花容见过九叔。” 眼前的人身高近八尺,站在她跟前如城墙般,周身散发的浓厚荷尔蒙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人轻抬起她的下巴,花容抬眼,不惧的双眸里略带疑惑。 “许久不见,容儿这容颜丝毫不输高家的其他人呐,小时古灵精怪,现在看来,倒是一副腹中有诗书,举止得体大方的模样,与小时大不相同。” “九叔盛赞了。” 花容向后退了一步,微微点头致谢,不动声色地远离他碰着自己的手,化解让她觉得不舒服的尴尬。 旁人未觉气氛有任何不对,花容与祁月一起坐在左侧,高湛和孝瑜正好坐在他们对面。弦乐响起,身着鲛绡的女子跨着舞姿从殿外而来,风姿绰灼,花容无多大兴趣,只是与祁月一同喝着小酒,品着糕点,听宦官大臣的连连赞道,等着这宴会何时结束。 高殷目不转睛地望着底下的女子们,各个舞姿优美,让他突然想起小时曾见父亲高洋命那些女子与宦官云雨的场景,当时虽不明所以,但场上人似乎都很高兴的样子,忽而兴起,命舞女将鲛绡脱下,站在中央。 弦乐骤然而停,舞女茫然地停下动作,随后纷纷下跪,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皇帝显然没有任何不悦,反倒兴致盎然地让她们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底下女子面面相觑,在众多宦官大臣面前衣不蔽体显然是不大愿意的,但皇帝的命令又不敢违抗,只得将衣服脱下,只留下亵衣。 而令场上的人难以置信的是,皇帝竟命令底下的官员们与那些女子在他面前云雨,何人让他看得最满意,必有重赏。 不少官员迟疑一会后,便上前去扯掉女子们的亵衣,当众侵犯起她们来,靡乱的场景尽显眼前,孝琬易冲动,见到这一幕正要起身发怒,被孝瑜拉住了手,示意他不可乱来,随后只能恼怒地坐下将头瞥向一边。 旁边的高湛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花容,只见她淡定自若地饮着小酒,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连握着酒杯的手都不带一丝抖动。 不过盈盈十六七岁的女子,为何能一副司空见惯,漠不关己的模样目睹眼前的一切? 那个失踪了近十年,原本任性妄为的小公主,竟变得如此成熟冷漠,高湛讶然地看了她许久。 半晌,花容突然猛地抬头饮下杯酒,苦涩的味道刺激着她整个鼻腔,难受得她不由的皱眉竖眼。 祁月同样淡漠地饮着小酒,眼神忽而飘向突然传来咯吱细响的桌下,她那指甲嵌肉,手指紧握的拳头,除他之外,无人发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朵花 花容本是擅饮酒之人,喝得酩酊大醉还是头一回,宴会结束后回府,便突然呕吐不止,也不知是看了那荒唐的场景,还是饮酒过多,祁月熬了碗醒酒药让她饮下。 见她脸色苍白,将晚上吃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生怕她有个万一,高家几兄弟团团围在她的床边,子七更是吓得嚎啕大哭,被孝琬捂着嘴拖出了她的房间。 孝琬蹲下,看着一边哭一边抹眼泪的宋子七,一脸无奈地将手帕递给他,“我说小鬼,你别老跟哭丧似的成么?有月小美人在,你花容姐姐不会有事的。” 子七抽着鼻子看着他,“祁哥哥会救姐姐的是吗?” “对对对,花容只是饮酒过多而已,休息一会便会没事的,来,把鼻涕眼泪擦一擦。”孝琬将手帕整个盖住他的脸胡乱擦拭着,把鼻涕眼泪都抹了他一脸。 子七见状,又嚎啕大哭起来 ,“哇啊啊啊,我的脸被弄脏了!” 孝琬立马停下手来,不知所措,哀求道:“我的小少爷,您别哭了!哥哥错了还不行吗?” 房内无人理会门外被弄的一团糟的孝琬,看着花容把药喝下,孝瑜立马上前问道:“阿月,小五情况怎么样?” 将碗递给身旁的玄影,祁月扶着她的身子让她慢慢躺下,起身回道:“河南王放心,公主身子无大碍,多加休息便好,天色已晚,王爷们还是早点回府歇息,公主由我照料便得了。” 有他在,他们自然是放心的,兄弟一行人拱手作揖,“那就劳烦阿月多加照料了。” 出了房门,见孝琬还在哄着子七,三人略过他身旁出了倾月园,孝琬立马伸手唤住他们,“大哥二哥四弟,你们帮下我啊!” 孝珩转身看着轻轻替子七擦鼻子抹眼泪的孝琬,呲笑道:“是你自己惹哭他的,快些将他好生安抚,不然大娘定不放过你。” “诶c诶”见他们不留情面地离开了,孝琬转身哀求道:“小祖宗,您歇会吧!三哥哥带你回房就寝,好么?” 哭累了的子七停了下来,走近他小手环住他的脖子,奶声奶气道:“哥哥,抱。” 见状,孝琬一手将他抱起,轻轻拍着他的背,终于安抚下来了。 三人离去之时,表情都有些凝重,偶然呼过的寒风吹落了两旁的树叶,带着丝丝露水落到他们衣裳,路上只听得“沙沙”的走路声。 孝瑜微微撇头对身旁的两人说道:“小五这事,可别让大娘知道,免得她又担忧。” “想必她今日是受到的惊吓过度。” “唉”孝瑜轻叹了口气,“皇帝年幼无知,只是苦了那些女子。” “大哥。”孝珩出口制止了他,看了下四周,低声道:“皇帝不是我们能议论的,隔墙有耳,我们还是小心谨慎点为妙。” 孝瑜噤声,随后缓缓道了一句:“是大哥失言了。”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分离之际,孝珩对着长恭说道:“长恭,近日就让小五好好休息,别舞刀弄枪了。” 一直漫不经心的高长恭在听到二哥的叫唤后,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三人各自上了回府的马车。 倾月园内,房里只闪着微弱的烛光,祁月将毛巾沾了沾温水拧干,替花容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玄影站在一旁,见自家公子反复做着这无聊的事。 将装着温水的脸盆放往桌子,玄影道:“公子,夜深了,公主眼下也无大碍,不如玄影去唤个侍女过来?公子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祁月不语,将手背贴上她的额头,确认她身子确实无碍后,起身将毛巾放到脸盆上,道:“你先下去吧,我自有主张。” 玄影在原地站了许久,见公子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这才行礼退下,“喏。” 翌日醒来,脑袋有些胀痛,稍一动身,便惊觉有人压着她的被子,祁月趴在她的床边,气息平稳,翘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有阳光撒在他脸上,那白皙细腻的皮肤看起来吹弹可破,如初次见他时那般貌美。 意识到床上的人已经醒来,祁月扑扇着睫毛抬起头来,花容看到他烧伤的右脸裸露出来,竟是这般触目惊心。 “身体还好吗?公主?” 看着眼前两边极端的面容,花容伸手捏了下他的脸,“你在这陪了我整晚?” “担心公主半夜醒来身体不适,便在此留了一宿,还望公主不要介意。” “多亏你了,今日无须你替我梳妆打扮,我唤梓玉来便得了,你回房歇息吧。”花容挥了挥手,钻回被窝侧身躺下。 摸了下方才被她捏过的脸,祁月起身对着她的背影作揖,“公主,那阿月便先告退了,公主若身体有何不适,就让人来沁雪园一趟。” 花容闭眼不语,朝身后的人摆摆手。 此事过后,高家人对花容保护得紧,如若无事,便让她安心在府内,皇宫之事,也不让她有半点掺合。 近日,花容买通的在高孝瑜身边的婢女传来消息,闻长广王高湛近来与河南王高孝瑜走得近,时不时便过往河南王府一趟。 在旁人看来,自然是以为他们感情深厚,但她却不这么认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推算着时间,想必这会,高湛是想拉拢大哥与他一起,意图谋反之事。 这是必然的事,花容无力阻止,只道让那婢女继续暗中观察。 得闲,便邀了高孝瑜过倾月园饮茶,春色盎然,倾月园处处散发着桃花的清香,随风飘来的香味甚是沁人心脾。 花容舀了舀煮好的清茶,为他倒了一杯,高孝瑜端起后轻轻抿了一口,看着对面的她,“小五今日怎有如此兴致,邀大哥来倾月园饮茶?” 花容吹凉了杯中的茶掩嘴饮下,随后将杯子轻放桌上,“大哥平日里政事繁忙,花容回府后,还未曾与大哥一同喝茶闲谈,今日难得空闲,便想邀大哥一起,促膝长谈。” “小五有这般心意,大哥深感欣慰。”孝瑜笑道,随后抬眼望着顶上的桃花,接过飘落下来的花瓣,道:“当初,小五失踪后,这倾月园的桃花,便是由阿月亲自种植打理的,盼着哪天你回来了,能见这繁花盛放的美景。” 花容也将掉落在她发丝上的花瓣取下,手指轻轻捻着,“今日一见,倒也不辜负他这般美意,改日,花容便亲自登门向他道谢。” 随后舀起茶匙,替高孝瑜和自己各自斟了一杯,看了他一眼,道:“听闻大哥近日与九叔走得近,不知朝廷那边是否有何要事?” 闻言,孝瑜脸色一变,随后看向别处,举手饮茶,似有隐瞒之意,“都是些朝廷政事,女子不可议政,此事还是不要深究为妙。” 见她不语,孝瑜以为她发小脾气了,立马转移了话题 ,“听闻你现在让阿月替你梳妆打扮?” “孝瑜哥哥觉得花容太过任性了?”花容饮着茶淡然地看了他一眼。 “阿月虽为你未来的夫君,但也是父亲友人的遗子,父母双亡后由我们高家收为养子,虽未受封一侯半爵,但在高家,也是个不可或缺的人才。” “何以见得?” 花容在这高家,听到夸祁月的人不在少数,不过是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何以让这高家的人都敬他三分。 “阿月擅长武略战术,但却无法习武,委实可惜,若能学习,以阿月的聪慧,定能使我们大齐国泰民安。” “为何他无法习武?”花容连连问道。 “在父亲收养他之前,他的体质便异常虚弱,时常卧病在床,所幸自小机智过人,为我们出谋划策,由高家将领的几场战役,之所以能取胜,还得多亏了他的策略。只是阿月生性低调,什么都不争,更别说邀功了,知道此事的,也只有高家人。” 花容闻言,低头品茶不语,没想到狐狸在这高家的威望,远比她想象中还高,要想对付他,似乎没这么容易。 倏然,花容像是想起什么,抬头看着高孝瑜,一脸讶然,“阿月是人类?” 看多了祁月身为人类时的模样,竟一时忘了他之前是只狐狸的事实。 见她问得一脸认真的模样,孝瑜不由笑道:“阿月不是人类,难道是妖怪不成?” “狐c狸?”花容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什么?”高孝瑜不解。 “不,没什么。”意识到高孝瑜还尚不清楚祁月的真实身份,花容适当闭嘴,“花容只是觉得,阿月似完美得不像人类。” “小五既然这么在乎阿月的事,为何还推迟了与他的婚事?” 花容低头浅笑,似早知他们会这么问,“一来,我难得回府,自然想多陪在你们身边,二来,现在的我对阿月一无所知,怎能轻易就与他成亲,还是要多加了解为妙。” 虽十年不见,但这十年的变化,却是大到让人难以想象,小时候仗着兄长们万千宠爱,娇纵任性,对阿月特别喜爱的那个妹妹,不仅相貌长开变得如此美貌,且举止高雅,一身霓红百褶裙更显得她气质出尘。 “小五能说出这话,倒是让大哥很是讶异,多年不见,看来真是长大了。” 花容浅笑,两人均低头饮茶,各怀心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朵花 高孝瑜离去后,花容在庭院独自饮了一会茶,随后起身往府里的藏书阁走去,听闻那里放着府内所有下人的来历信息。 祁月在高家近十年的时间,却无人知道他是只狐狸?倘若祁月原本就是人类,为何他会变成狐狸的模样?花容想不通。 妖怪吗他? 藏书阁里堆着成千上万册书,她想在这里找祁月的来历资料,简直比登天还难,命薛丞帮她一起查找,后者点头应道。 架子上放着卷卷筒书,上面标注了每个下人的名字,花容翻阅着,忽而看到了薛丞的名字,扭头看了眼正在另一边帮她查找祁月资料的薛丞,打开卷书,上面简单的写着他的姓名何年出生以及来历。 薛丞小时候曾遭遇过严重虐待,父母嗜赌嗜酒,稍不顺心就毒打年幼的儿子,导致年仅十二岁的他声带断裂,因没钱医治而从此无法言语,脖上长久缠着绷带,之后逃离了父母身边被她的母妃靖德皇后捡到,把他带回府中命人将他训练成了暗卫。如今的薛丞也不过二十,比生前的她还小上几岁。 将卷书放回架子,拿起旁边的看了下姓名,是她府上的侍女。幸儿,原名李幸,是前两年被她父母卖到这里来的。此外还有梓玉的资料,花容翻开一看,关于梓玉的信息相当简单,上面洋洋洒洒的只写了四个大字: 奸臣之女。 梓玉是奸臣之女这件事,她还是头一回知道。只听说高花容在没失踪之前,梓玉便已经是她的贴身侍女了,想着她肯定熟知之前的高花容,这才让梓玉继续当她的贴身侍女。 花容与薛丞翻遍了所有的筒书,这里放着所有下人的资料,虽然祁月在府中并非下人,但作为外来的人,却唯独他没有做任何记录。花容将卷书合上,不如亲自去问他算了。 与长恭习武也有一些时日,花容的手白皙修长,以匕首作为武器很是合适,小小的刀子在她手中操控自如,教她如何用匕首防身和近攻的动作也学得很快。 祁月本在园内的桃花林下阅书,听闻长恭与花容准备在轩武阁比武,拿了壶小酒绕有兴趣的过去围观。 此事引来了高家上下所有人,花容简单的一袭红衣,红色的裙摆下绣着飞翔的白色木鸢,发髻高扎,看上去甚是英姿飒爽,长恭将一排匕首递给她,为了以防伤到她,自己手持一根手肘长的树枝。 回想长恭教她如何投掷匕首攻击敌方,手指抽出匕首扬手袭向长恭,被他挥动树枝挡掉之后又迅速抽起两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朝他袭去。 花容的动作像极了训练有素的暗卫,祁月忍不住拍了拍手。 一场下来,花容挥刀动作虽迅速有力,但却没能伤他半分。 换长恭发起攻击之时,手中的树枝似乎想将她的匕首打落,好在她及时后退了一步,手持匕首指向他,避开要害直击肩上,被长恭用树枝抵开后,将匕首在掌心转了一圈改变手握方向,伸手刺向手腕,在她将要划向他的时候,长恭转身到她身后,用树枝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扭头再次挥向他,均被他以树枝抵挡化解,运气稍好一点,也仅仅只是划破了他的衣袖。 一身红衣的女子与青衫落拓的男子身手都极为敏捷,一攻一守,两者均当仁不让,场外的人看得津津有味,祁月更是饮起了小酒。 当长恭再次挡住向他袭来的匕首,花容迅速转身,抓住他的树枝,拿着匕首的手刺向他的手腕,长恭见情势不对,放开了树枝,躲过她的一刀。 少了树枝作为抵挡,长恭只能空手应战,怕用力过深伤到花容,便以防守为主,几轮过后,仍被她以匕首抵住脖子,看上去似乎胜负已定。 孰不知,花容虽将匕首抵住他的脖子,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女子气力自然不如男子,抓着她的手腕稍微用力,便将她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反手抵住她的。 这一战,是她输了。 心服口服。 ********* 自上次比武,长恭空手抵挡花容袭来的匕首,手上被划了一道口,虽然早已止了血,但仍需上药包扎待伤口愈合。 长恭咬起宽大的衣袖,随便拿起纱布在手上缠个几圈的粗犷性格,简直与他那娇弱的外表完全相反。 花容从门外进来,见状便过去一把将他手上的纱布全都扯了下来,拿起专治刀伤的药膏细心抹上。 低头看着微皱着眉头替自己上药的花容,长恭许久才开口安慰道:“祁月的药向来有奇效,花容也不必自责,只怪四哥技拙。” “哪儿的话,与长恭相比,花容还差得远,这伤口虽不深,但还是要小心不要碰到水,好在没有伤到脸,否则长恭这般花容月貌若是被我毁了,娶不着娘子,后半生可都要我来负责了。” “负责?如何负责?”长恭笑道。 “我娶你呗。” 抬起头来讶然地看着她,见她低头垂眼嘴角带笑,似乎只是随意一说,没能来得及问她这话的意思,她便起身先开了口,“这药也快用完了,我去跟阿月要些新的来,这会,也正好有事找他,长恭好生歇息,花容就不打扰了。” 见她出去,长恭看着她替他包扎好的纱布,没能想透她话里的意思,当初害得祁月毁容,花容也对他说过要对他负责的话,这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门外,花容出去后突然将脸深埋衣袖中,羞得说不出其他。 微风吹散了她脸上的潮红,起身回府,落马后往沁雪园方向走去,此时已过了桃花的花期,树上只有翠绿浓密的树叶,偌大的树林带来丝丝凉意,正是乘凉的好地方。 祁月坐在阴凉的石桌前,身着一袭简单白衣,墨色青丝用蓝色缎带随意扎起,双手各持一枚棋子,独自下着围棋。 向前走去,见他眼帘垂下,可以看清他浓密翘长的睫毛,眼下的泪痣将他的容貌点缀得刚刚好,完美的侧颜曲线,微风吹乱的几丝青丝落下脸庞,近乎完美的容貌,然而走近一看,右脸面具下烧伤的皮肤稍稍裸露了出来,破坏了一切的美好。 祁月将自己绝佳的容貌跟心计完美的隐藏在自己烧伤的右脸与面具之下,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花容带了壶他喜爱的酒,坐往他对面,将白子棋盒拿到跟前,看了一会后才将棋子放下。 “孝瑜说你自小体弱多病,我是不信的,我可没见过哪个体弱多病的人,饮酒饮得比谁都欢。” 落下手中的棋子,祁月拿起她带来的酒斟了一杯,轻笑道:“酒于我而言,是良药。” “老狐狸,你究竟是不是人类?”花容突然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公主为何这么问?” “前些日子与孝瑜饮茶聊起得知,这高王府,似乎除我之外,无人知道你会变成狐狸。” 祁月酒杯高举,眼神看了她好一会,微风吹乱了他的发丝,眼神犹如空山幽谷,随后抬头饮下,语气轻淡,“是的,除公主之外,无人知晓。” 花容坐直了身子,道:“为何你会变成狐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吟片刻,祁月这才慢悠悠说道:“小时候体质娇弱,食用药物过多起了反作用,才落得这半狐半人的模样。” “既然你并非真正的狐狸,那为何当初在宋府之时,明明貌美如花,此时却容颜半毁?火烧毁容之事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祁月将面具取下,随后将面容半毁的人皮|面具撕扯下来,“只不过,我的脸早就已经恢复如初罢了。” 花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微风吹乱了两人的发丝,眼前绝美少年嘴角上扬的笑脸如沫春风,一如当初在宋府时的容貌。 不得不承认,祁月是真绝色,胜过高家所有人。 “你竟欺骗了所有人。” “正是如此,这事若被他人得知,阿月定没有好下场,还望公主能替我隐瞒。” “我为何要帮你?”眼前的人斟着酒,看上去一脸云淡风轻,似乎丝毫不担心的模样,花容眼神微眯,道:“你就不怕我会大肆宣传,或者以此威胁你?” “怕。”祁月毫不犹豫地说,“但是,倘若公主想要大肆宣传,阿月此时也不可能还安然无事地在此与公主聊天,不管是在宋府还是在高王府,公主,我们仍旧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接过祁月递给她的酒,轻啜了小口看着他,祁月与她太过相似了,善于审时度势,知道以目前的情况,她是不会轻易将他供出去的,况且,这对她而言,是个很好的把柄,她也没理由这么做。 花容轻笑,将酒杯递还给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朵花 临近中秋时节,整个邺城一片灯火通明,街道繁华热闹不已,高长恭一人独自在亭下习武。 婢女提着灯笼,见兰陵王在此舞剑,轻踩着台阶上前去,欠了欠身,“启禀王爷,有探子来报。” 高长恭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剑插入剑鞘中,下了亭子往院中石桌走去,婢女替他倒了杯茶,高长恭饮下后擦拭着额间的汗。 “传他上来。” “喏。” 传令而来的男子身着黑色军装,黑夜中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见他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参加王爷!” “不必如此多礼,让你们调查之事,可有进展?” “回禀王爷,荥阳探子回报,已经查明那名女子身份。” 长恭饮茶动作骤然停下,抬头看着他,眼神里甚是欣喜,花容从远处而来,便瞧见长恭漂亮的面容上满是喜悦,不由向前走去。 “发生了何事?让长恭如此欣喜?” 瞧见来人正是花容,不大好意思说出口,让探子先退了下去,“只是之前丢了样东西,现在突然找到罢了,花容怎会来此?” “这中秋佳节也快到了,外面好不热闹,便想着约长恭出府走走。” 高长恭眼里抑制不住的喜悦,点头应承,“四哥正好无别事,就随你出府吧。” 见他同意,花容立马让人备好马车,长恭换了身衣服便随她出了府,没过多久便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花容掀开车帘,外面正好举行灯会。 正想叫停马车,让长恭陪自己逛逛灯会,马车突然自己停了下来,与长恭互看一眼后,朝马车外的车夫瞥去,问道:“何事停车?” “回禀王爷c公主,对面正好有马车相迎,这路道狭窄,此时人流众多,不好让道,不得已才将马车停下。” “无碍,本公主在此处下车便得。”随后看向长恭,“正好陪我逛逛灯会吧。” 长恭轻点着头,先行下了马车,随后转身牵起她的手,将她扶了下来。对面马车的人也走了下来,花容与长恭抬头望去,见来人正是他们的九叔叔高湛,立马上前走去。 “孝瓘见过长广王c长广王妃。” 花容站在身后,也朝他们欠了欠身,“见过长广王c长广王妃。” “在外不必如此生分,唤我九叔叔便可。”高湛伸手让两人不必多礼,“这么巧,长恭与容儿也出来游玩灯会?” “花容第一次逛灯会,便让四哥陪同一起,让九叔见笑了。” “那九叔也陪你一起吧。” 高湛从小便对他这个侄女异常宠爱,小时候的高花容虽然娇纵任性,但同时也是个嘴甜心善之人,说话很讨长辈欢心。自上次皇宫晚宴后,对他这个漂亮的侄女更是平添了几分兴趣, 随后瞥向身旁的女子,问道:“你不介意吧?”语气不咸不淡。 花容也随同抬头看着她,眼前的女子仅仅只是中人之资,与英俊非凡的高湛相比,难免有些违和,但此人正是长广王妃,未来的胡皇后。 胡皇后身边,有着一个让他们高家陷入万劫不复的罪魁祸首,应小心防备才是。 意识到对面女子看她时眼神不善,胡湘苓也看了他们一眼。 虽早已知晓高氏宗室的人个个姿貌不凡,但平日里在长广王府待得多,未曾瞧见,眼前女子一身霓红衣裳更称得她肤如凝脂,眉间花钿红艳似血,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看上去甚是美艳动人,相貌平平的自己在他们三人之中,更显得黯然失色。 没等她回答,花容立马婉拒了,“怎敢劳烦九叔,有四哥陪我就行了。” 高湛抬手却不知该如何挽留,只能悻悻作罢。 高长恭朝他们行了礼,正打算离开,而时常在外征战让他对声音有些敏感,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瞥眼一看,一支弓箭从远处而来直往旁边的高湛飞去,长恭一个箭步眼疾手快抓住了那只弓箭。 突然的袭击让场上的人惊魂未定,见有人突袭,周围顿时尖叫声四起,一群蒙面的黑衣人从混乱人群中出来,长恭抽出佩剑挡在高湛面前,道:“保护长广王和长广王妃!” 那群黑衣人是冲着高湛而来的,好在高湛出府时让暗卫随时暗中保护,见他有难立马出来协助兰陵王,花容在薛丞的掩护下送高湛和胡湘苓上了马车,不知他们是否有其他同党,让其中一些暗卫留在此地保护他们。 安排好后,花容转身正要跳下马车,高湛突然拉住她的手,问道:“你要去哪?” “长恭还在,这些人是冲着九叔来的,九叔先待在马车内不要乱动,薛丞自会护我周全。”放开他的手花容跳下马车往长恭的方向跑去。 看着被她甩开的手一会,高湛朝马车外吼道:“留活口!” 街道忽然混乱起来,为了避免伤及无辜,长恭挡着一招招朝他袭来的剑,让街道的人迅速逃离,敌军派来的暗卫虽然不少,但高湛身旁的暗卫同样武力高强,加上又有高长恭这号人物,发觉情形不对后,其中一人大喊“撤退”。 意识到他们要逃跑,长恭刀尖抵住他们的脖子,然而那些人转身一跃,消失在黑夜之中,只生擒了两个。 “带回去。” 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剑,那两个杀手互看一眼,像是约好般,抓住他们的剑划破喉咙,待长恭想要抽回剑时,已经来不及了。 花容上前走去看着他们,虽瞪着眼还遗留一口气,但此时去问是何人派他们来的,他们也不可能会说,只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断气。 “将尸首带回去,查一下是何人派来的。”长恭将剑放回剑鞘中,对身旁的护卫说道。 “喏!” 待人离去后,长恭有些紧张的看着花容,“可有受伤?” 花容摇头,“多亏长恭保护得紧。”说着不动声色的将护身的匕首反手藏入衣袖之中。 见她毫发无伤,顿时安心了下来,街道上的档口因为方才的动乱而乱作一团,三三两两的人躲在一旁,见刺客已经死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出来。 马车内的高湛与胡湘苓见外面已没了动静,掀开车门下了马车,上前朝两人问道:“可有受伤?” 两人摇了摇头,高长恭道:“让九叔与王妃受到惊吓了,长恭会派人调查这些刺客的来路,九叔无需担忧。” 高湛甚是欣慰,“今日多亏了你。” 长恭作揖,让护卫安全送长广王回府,目送他们离去,继而望着这凌乱的街道,朝花容叹了口气,“看来这灯会,注定是看不了了。” “灯会无所谓,我们下次再来,长恭没事吧?可有被伤到?”花容查看着他的身体。 “没什么大碍,此处可能还有他们的余党,不宜久留,我们也早些回府,以免被人乘人之危。” 花容点头。 送花容回府后,第二日,高长恭便派人探查此事,探子回报时,长恭虽惊讶不已,但还是去了长广王府报备了此事,高湛没有丝毫意外,像早已料到此事。 常山王府内。 高湛与六哥高演就席而坐,桌上的围棋似乎已经成了死棋,“那些人虽然全部自尽身亡,但长恭派了人手调查,发现那几个,正是杨愔圈养的暗卫,六哥,我们也是时候该行动了。” 对面那人沉默半晌,将黑子往空处一放,黑子将白子围了起来,中间白子被吃已无路可走,胜负已定,这局让他甚是欣喜,抬头看着他,嗤笑:“动手吧。” 高湛遭遇暗杀之事过了许久,朝廷开始政变,高孝瑜变得时常夜不归宿,娄太后与靖德皇后所处的北宫倒是风平浪静,对皇宫内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只知,不久过后,皇帝被废,常山王高演登基为皇。 朝廷政变,她大抵是不在乎的,这北齐谁当皇帝她都无所谓,只要不危及她现在的生活。 今早,梓玉替她更完衣,许久都未见祁月过来为她梳理妆容,却等来了向来跟在他身旁的玄影。 “阿月呢?”明白祁月今日是不会过来了,花容坐在梳妆台前,随口问道。 屏风那边的男子答道:“公子出府了,让在下前来禀告公主一声。” 花容道:“他去哪了?” 玄影道:“属下不知。” 花容起身,越过屏风,抬眼看着他,“他去何处都不知,你既然是他身边的人,为何没跟着去?” 眼前男子约莫二十一二,身材有些魁梧,眼神凛冽,不卑不亢,没有丝毫惧怕她的样子,倒是条硬汉。 “公子不带属下,自然有公子的道理,属下无权过问。” 瞥了他一眼,花容坐回位上,语气不咸不淡,“也罢,可知他何时回府?” 玄影道:“少则几日,多则数月。” “阿月回来后,让他来倾月园见我,你先退下吧。” “喏。” 这只老狐狸在这府中向来来去自如,这会去哪了,也无人知晓。 待他出去后,花容唤来梓玉来服侍她,梓玉手法娴熟,不管发髻还是妆容,自然都比祁月好得多,发丝梳得整洁,没有一丝凌乱,看上去正式许多,不似祁月将她打扮得慵懒的模样。 虽然当初是故意使唤他为自己梳理妆容,但她却不讨厌。 手指头卷着发尾,这祁月,是去哪里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朵花 北周武帝登基不久,政局安稳,武帝后宫虽佳丽三千,却后宫无主,有臣附议,这后宫也是时候该选个主子了。 众人眼中,这皇后之位,定是非李娥姿莫属,谁知宇文邕登上皇位后,却迟迟不册封她为皇后,让大臣们很是费解。 文武百官在想些什么,宇文邕又怎会不知,李娥姿不仅是他最为宠爱的妃子,还是大冢宰宇文护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宇文邕自然不能亏待了她。 慵懒地看着底下的大臣,宇文邕瞥了一眼旁边的太医,“江太医,你觉得这后宫,是时候该选个皇后了么?” 见圣上无视百官,反倒问一个太医,大臣立马上前启奏,“陛下,这后宫之事,哪轮得到一个小小的太医来提意见啊!” “朕现在是在问他,哪轮得到你开口!” 皇帝突然大怒,让朝堂上的官员顿时都闭了嘴,不敢上前多说一句。 江时月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注意到他的眼神,宇文邕噤了声,看着朝堂下面面相觑的大臣,对宇文护问道:“不知大冢宰有何意见?” 宇文护抚着胡须冷笑着,对方才宇文邕的动怒没有丝毫怀疑,这等大事都能随便询问一名与朝廷无关的太医,掌控他看来也并非难事。 “这文武百官说的也并非无道理,也是时候选个皇后替皇上管理后宫了,李贵妃贤良淑德,又为皇上您诞下龙子,臣以为,李贵妃最为合适。” “既然大冢宰都这么说了,朕会考虑考虑,若无别事启奏,就此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皇帝离去,朝廷百官才纷纷松了口气,未曾想,皇帝竟因一名太医而动怒,江时月这号人,众臣倒是听过,但见面,这还是头一回。 平日里都是江清越进宫为后宫佳丽看病,而这江时月向来来无影去无踪,让人捉摸不透。 有人传言,江时月乃武帝宇文邕的男宠,虽姿色平平,不如皇帝的后宫,但却异常受他的宠爱,江时月乃原本举族惨死的江氏家族的儿子,而江氏则是长安城颇负盛名的炼药家族,且代代为医,十年前不知为何突然暴毙惨死,独留小女儿江清越与儿子江时月幸存于世。 江时月擅制药,便有人传言,定是他给皇帝下了药,才让皇帝对他如此宠爱。 朝廷议论纷纷,武帝充耳不闻,召江时月来到自己的云阳宫。 一入云阳宫,江时月便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下,露出原本绝世的面容,往案几前盘腿坐下,丝毫不惧他皇帝的身份。 宇文邕看着眼前那张与他颇为相似,却比他惊艳许多的面容,道:“阿月的易容术似乎越来越精湛了,不知何时能再次带朕出宫走走?” 祁月瞥了他一眼,道:“阿邕,你登基不久,切不可轻举妄动,免得引宇文护怀疑。” “今日朝堂之事,你可有何看法?” “就依宇文护所言,立李娥姿为皇后,继续做他的傀儡皇帝。” 傀儡皇帝这个说法他不喜欢,但却无法反驳他的话,沉默了一瞬后悠然笑道:“选后之事朕会依照宇文护的指示去做,但若朕说,朕想纳花容为妃,你可愿?” “我不愿,”祁月抬眼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会提起花容,但他这话倒是让他眉眼间出现了不悦,“我说过了,她是我的囊中物。” “阿月无需紧张,朕并无倾心于她,只是能让你露出如此神情,着实有趣,况且你不是说,现在花容,不仅是齐国的公主,”宇文邕顿了顿,瞥眼看着他嬉笑道:“还是你尚未过门的妻子,不是吗?” “” 能让向来从容淡定的祁月说出那番话,宇文邕深感有趣,“花容也就算了,倒是宋家小姐和宋小公子,为何突然不继续赶尽杀绝?” 祁月饮着酒,道:“现在的他们于我们而言,大有用处。” 不打无把握之仗,不做无准备之事,祁月向来如此,虽气质高雅,看上去仿如与世无争的翩翩公子,但骨子里暗藏了多少心计,策划了多少计谋,是他无从得知的。 虽对此人捉摸不透,但对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问道:“你无事绝不会回长安,下一步要怎么走?” “”祁月抬眼瞥向了他。 祁月出府几日,花容趁他不在的这段时日,向她的母妃靖德皇后请示想出府走走,靖德皇后听后神情有些担忧,道:“出了府后还会回来吗?” “这里是花容的府邸,我不过出去几日,过会便会回来。” “薛丞身为你的贴身侍卫,必须将他带在身边,免得有个万一。” 花容握着她的手坐在她身旁,安慰道:“母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像以前那样,出了府之后便失踪,您就放心吧!再者,我不过是去见见之前的好友,能有什么事?” “那你至少带个侍女,否则母妃不许你走这么远。” “喏,多谢母妃。”花容欣喜,命梓玉先行替她备好马车,自己回房收拾了些东西。 待她走后,靖德皇后让人唤来薛丞,命他暗中保护。 此番出府,去的地方便是荥阳,起初本想携宋子七一同前去,但不知灭了宋府的人是否还在对他们赶尽杀绝,实在不放心,便趁着他不注意,独自出了府。 马车颠簸了一夜,来到荥阳时有些凉意,梓玉扶起刚睡醒的花容,为她披上披肩,问道:“公主,我们这是要去哪?” 花容静坐了一会醒了醒脑,待清醒后抬起漂亮的月牙笑眼看她,食指轻轻抵唇,“只是去会下好友,你若有其他所见所闻” 花容只是看着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梓玉立马会意,“奴婢明白。” 永安公主微服出巡,不认识她的大有人在,一到郑府大门便被拦了下来,梓玉见状,立马上前走去,道:“大胆!连永” 梓玉话未说完,便被她伸手制止了,笑道:“两位大哥,可否进府向郑大人通风报信一下,就说,花容姑娘求见。” 守卫的两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进去通报,未过多久,郑大人便亲自出门迎接。 “老臣叩见公主。” “郑大人不必如此多礼,今日本公主不过来探望一下灵儿,不知她可还安好?” “多谢公主关心,老臣这就带您去见她。” 花容朝他做出请的姿势,郑大人领着她走过小亭相连的长廊,亭下小片的荷塘种植着朵朵荷花,穿过庭院抵达院内深处的房间。 敲了敲门,郑大人对屋内的人唤道:“灵儿?” 半晌,屋内的人打开门来,一脸疑惑:“爹爹,你怎么来了?” 随后看见他身旁的花容,惊讶道:“花容姐姐!?” 花容向前一步道了句好久不见,随后转头看向郑大人,“本公主想与妹妹叙叙旧,大人不介意吧?” “那老臣便先行告退了。” 郑大人识相的拱手退下,花容随后进了她房内,命梓玉在房外待命。 宋灵房间与她之前在宋府时那般宽大,但房内只放着简单的古式家具,装饰极为端庄素雅。 “你在生我气?”一进房内,花容见她表情略微不悦,开门见山地说。 “灵儿哪敢。” 花容撇着袖子,转身往她案几前坐下,道:“那日将你留在这府中,是情有可原的,灵儿莫要怪罪我。” “此事郑大人已经向我解释过了,灵儿只是气恼,为何过了这么久,姐姐都没来看望我?” “那日离去后,倒是发生了不少事,实在无法支身,以现在的情形,我的能力还不足以将你接回,子七与我一起,我自会好生照顾,假以时日,便将你从郑府接回。” “灵儿没有埋怨姐姐的意思!”宋灵急忙解释,“花容姐姐对我们姐弟俩好,我自铭记在心,况且郑大人与郑夫人心地善良,待我如亲生,为了以免他人生疑,让我唤做郑灵儿,他们的大恩大德,实在没齿难忘。” “如此便好,若他们待你有分毫不好,我便将你接走,现在,你就安心在此住下,我不宜久留,倘若灵儿不介意,可否趁现在带姐姐四处走走?” “那是自然。”宋灵兴奋起身,衣袖不小心扫到了案几,将上面的东西给扫了下来摔落在地。 宋灵惊呼一声,赶紧前去捡起摔落的东西,一脸心疼,所幸没有摔得重,看上去并无摔损。 看着她手里拿的东西,花容上前走去,拿过她手里的东西,仔细瞧看了下,“翡翠凤凰玉佩?” 这白玉翡翠纹路清晰,质感细腻剔透,看上去价值不菲,只是这玉佩,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还没等她仔细瞧清楚,便被宋灵夺了回去,抬眼看着她特别珍爱的模样,不住说道:“这翡翠凤凰玉佩可不简单,见你如此紧张,想必定是哪家公子送你的。” 宋灵将玉佩放到梳妆台的抽屉里收好,嗔笑道:“花容姐姐可莫要取笑我,不说这个,我先带你在府内走走吧!” 花容点了点头,随后往她放玉佩的梳妆台看了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些疑惑,随后转身随着她出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朵花 与宋灵相聚后,为了避免他人生疑,第二日便早早赶回了邺城,府内甚是安静,一回房,花容便惊觉房内的熏香似乎换了味道。 她的房间一向由幸儿打理,便让梓玉将她唤来,幸儿进来,见公主靠坐在床上,手撑着床沿,厮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在她床边跪下。 “奴婢拜见公主。” 底下的侍女穿着湖绿色碧罗裙,头发两旁扎着可爱的发髻,肉肉圆圆的小脸,微微低头怯生生的不敢看她。 她本不是像高花容那般刁蛮娇纵的性子,但既然进到这王府中,对身边的任何事,她必须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眼神别有意味的看着她一会,问道:“本公主房间的熏香,可是你换的?” “回公主,是祁公子让奴婢换的。” “祁公子?”花容轻佻着眉,“他何时回的府?” “昨日下午。”幸儿心跳快了几拍,祁公子在高王府虽然拥有不少的权利,但不知她这样答,是否会害了祁公子受公主责罚。 嘴唇抖动了一下,幸儿继续说道:“公子回府后,便来倾月园寻公主,见公主出府,且听闻公主这几日睡眠不安稳,才让奴婢换了这熏香,说是有助于公主的睡眠,擅自换了熏香,还望公主莫要怪罪。” 花容看着向她磕头认错的幸儿,闻着这房内的熏香,是否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她不清楚,但闻着比之前清淡许多,朝她摆了摆手,“起来吧,这事不怪罪,之后不管任何事,都必须经过本公主的同意,明白了吗?” 幸儿急忙叩谢,“是,公主。” 这府内,真正对祁月知情的人少之又少,他在王府的权利,也只仅次于她的兄长们,且深得王府上下所有人的敬重。 或者说,比起她这个半路砍来的公主,这些下人们似乎更加听令于他。 像他如此有才华之人,理应加官封爵,步步高升才是,为何要委身,将自己的才华埋没在那个小小的沁雪园之中? 宋府之事,花容依旧坚信与祁月脱不了干系,所有事件联系在一起,她只能猜测到是他所为,若真是如此,那她便是间接害得宋灵和子七家破人亡是凶手,亦是害得宋二公子惨死的凶手。 是她的出现,加速了宋府的灭亡。 于她来说,此人甚是危险,若他委身留在高王府,是想对高家不利,那她也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安身之所,哪容许被他人夺取。 祁月喜静,园内没有任何婢女跟侍卫,一切事宜均由玄影打理,花容过去时,他正在藏书阁,拿着一卷竹简看得相当认真,前方的长桌上摆放着药物,似乎没注意到她的靠近。 待她走近在他案几旁坐下,他这才抬起头,“许久不见了,公主。” 没有任何行礼,只是淡淡的问候。 花容道:“听幸儿说,是你下令将我房间的熏香换掉的?” “是的。” “那熏香是长恭赠我的,之后不可擅自做主。” 听闻她这一言,祁月停下手中的书,悠然的抬眼看她,“公主倾心于兰陵王?” 他极少认真的去注意过眼前的女子,只知年幼时的高花容一心仰慕着他,对他的话唯命是从,但此时眼前的女子却叫他难以看懂,容颜精致却满腹心机,且,不再倾情于他。 微风轻送,吹乱的发丝给她精致的面容添了几分风采,祁月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心虚,即便现在的他面容半毁,但一见他那幽深似海仿佛能看穿别人心事的眼瞳,依然让人看不透他此时的想法。 花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她对高长恭抱有的感情确实并非兄妹之情,但比起爱慕,更多的是敬佩。 抬头对上他的眼神,花容适当的转移话题,问出她此番前来找他的目的,“你呢?这几日,你去哪了?” 祁月扭头将竹简卷起放好,再拿起旁边的一筒竹简,继续看,“听闻公主去会好友了,公主在此,可有其他好友?” 虽答非所问,但他的话却让她的眼神顿时不悦,从来到这个时空,第一个遇见的,便是狐狸时的他,她所说过的话,他都一清二楚。 “此事与你无关,你大可不必如此深究,倒是你,一声不吭便出府多日,可有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此事也与公主无关,公主又为何要如此深究?” “就凭你是高家未来的驸马爷,本公主未来的夫君,若是你背着我出府沾花拈草,我定然不放过你。” 祁月眼神有些讶然,随后笑道:“公主多虑了,阿月自小便倾情于公主,此次出府,不过听闻落霞山处,有可以医治我身上的病的珍草,便想着过去采来。” 见他放着药草,所看之书又全是医书,不像说谎的模样,“吃了那些药草,便能让你恢复成人类?” “祁月不知。” 伸手将他脸上的面具取下,露出烧伤丑陋的右脸,问道:“既然你的脸已经恢复了,为何还非得贴个如此丑陋的伤疤?” “只是这副尊容更便于行事罢了。” 如此好看的面容,当初却为了救高花容而毁,所幸现已恢复如初,祁月所受的痛,并不比她少。 花容道:“当初脸被烧毁,定是很疼吧。” 祁月抬眸,对她付之一笑,“公主肩上的伤呢?疼吗?” “不疼,”花容顿了顿,“只是偶然想起当时被烧伤的场景,还是会隐隐作痛。” “伤口会随着时间治愈,很多东西也会慢慢淡忘,这世间,净是些不如意之事。” 许久,祁月干净又极其好听的声音宛如空谷而来,缥缈却在她脑中响彻,久久不散。 是啊。 这世间,净是些不如意之事。 人们常说红颜薄命,在花容眼中,蓝颜薄命的说法,在她高家,也是成立的。 高氏宗室的人虽姿色不凡,但都非常短命,其中原因虽然也包括叔侄相害手足相残,但皇帝高演,登基后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便时常妄想有人要谋害他,最终大病不起。 每次来沁雪园,孝瑜都觉得这里冷清得很,似与世隔绝的世外桃园,安居于此,不理会也不参与朝廷的纷争,而园内的人,却是实实在在的世外高人。 知道祁月喜爱饮酒,每次有事求于他,他都会带壶好酒过来,一进门,便见他已在桌上摆好了棋,似乎等着他过来与他对弈。 孝瑜往他对面坐下,手持白子,先行落棋,看着他落下的棋子,祁月也从棋盒中捻起黑子,落下,抬眸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今日河南王怎得有空来此?” “本王为何来此,阿月当真不知?”孝瑜只是温和笑道,随即继续落子,“如今皇上大势已去,这天下,想必,也将要是九叔的天下了。” 祁月只是浅浅笑道:“帝王更迭,乃事之常情,有些事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阿月是早知如此,才会应承协助我,帮九叔夺皇位的?” “落棋无悔,祁月也只是告诉你们怎么走,河南王既要助长广王夺得皇位,日后无论发生何事,都得自己承担。” 一黑一白的棋子相继落下,祁月擅对弈,这世间还未见能赢得了他的人,孝瑜看着眼前的残局,举棋不定,捻着棋子沉思许久,最后只轻轻叹了口气,将白子放下,“最是无情帝王家,此事,本王又何尝不知,但本王与九叔自小感情深厚,他要的东西,本王自然会助他一臂之力。” “眼下皇上重病不愈,王爷是打算此时起兵造反么?”祁月知道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却还是故意这么问。 “本王与九叔正有此打算,但始终没把握,阿月认为,我们何时起兵,胜算最大?” 祁月不语,从枕下拿出早已写好的书信,随后将信封递给他,“这信,你可现在交给皇上,只道是算命的人予他的,明日亥时,便让长广王去寻皇上,可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得到皇位。” 孝瑜接过信封,半信半疑,犹豫许久,决定先将此事与九叔商谈,待他离去后,玄影从门外进来,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此时黑子已经堵了白子所有的去路,胜负显而易见。 “齐国政变,本与我们无关,公子又为何要协助他们?” “与我们无关?”祁月反问,随后将棋子慢慢放回棋盒中,轻轻笑道:“玄影不觉得,这叔侄互害,手足相残的局面,似乎挺有意思的么?” 眼前的男子嘴角笑起的弧度甚是好看,在他身旁受命与他,也有四年之长,一路看他所做的任何事,皆是环环相扣,自然知道他要的,并非只是想看高氏皇室互相残杀的局面,即便他是个粗人,也觉得这人,实在深不可测。 孝瑜将信封之事告诉高湛,但从未向他说出,一直在背后帮他们策划此事的人,正是祁月,祁月向来行事低调不爱出风头,也就依了他,只道是世外的高人,高湛对孝瑜的话不疑有他,商谈之后,决定如祁月所言,亲自将信交给了皇上,次日亥时,便与高湛一起去了皇帝殿上。 像是早有预料,高演将所有婢女跟守卫全部撤下,躺在自己的龙床上,等着高湛过来找他,诺大的殿内只有他们叔侄三人。 “皇兄,当日你我密谋篡位,应该早已料到自己迟早也会有这一天的吧?”高湛坐在他床边,丝毫不怕他会反抗,殿外早已布满他的势力,一旦他反抗,便立即起兵造反。 早已卧病在床,无力抵抗的高演一脸平静,“小九,你大可不必举事谋逆,落得弑兄夺位的罪名,皇兄命不久矣,大可传位于你,只是,希望在朕死后,你能善待百年,毕竟,他也是你的侄儿。” 听闻他要让位给他,高湛看了一眼孝瑜,两人均一脸疑惑,随后转头看着他,“皇兄当真要让位于我?” 高演将边上的长条锦盒拿来,取出里面的遗诏,递给他,“这是朕早已写好的遗诏,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待朕死后,便将皇位传给你。” 高湛接过他的遗诏,打开一看,确实是他亲笔所写,上面还印有玉玺的章,看来所言不虚。 与孝瑜相视一眼后,将遗诏递还给他,道:“若皇兄当真让位于臣弟,臣弟便依皇兄所言。” 出了殿后,高湛便将所有兵力全部从殿外撤离,虽不知那高人在信封上到底写了些什么,能让皇兄突然禅位于他,但果真如他所言,不费一兵一卒。 他并非没想过亲自去见一见孝瑜口中的高人,只是那人传言,若想让他出谋划策,唯一的条件,便是让孝瑜不得向任何人道出他的身份,只能悻悻作罢。 担心功高盖主而危及性命,倒也是个识相的人才。 玄影回沁雪园,敲门进去,祁月正拿着一筒竹简,全神贯注地看着,走近朝他抱拳行礼,“公子,一切正如公子所言,皇上下了遗诏,让位给高湛。” 闻言,祁月表情没有半点意外,只是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是吗?” “是。”玄影正想着退下,犹豫许久,还是上前问道:“不知公子在信上写了什么,能让皇上心甘情愿将皇位让给他人?” 祁月将竹简合上,讪讪然笑道:“高演是个聪明人,高湛这人,他是最了解不过的,即便他将皇位让给高百年让他登基为皇,也终究难逃一死,还不如放手将皇位让给高湛,指不定,还能保他一命。” 宫廷斗争,尔虞我诈,即便他身处宫外,跟在祁月身旁做事余年,自然是了解一些的,只是无法如他这般,做到事事如此周详。 高演死后,高湛受遗诏继位,花容随同兄长们进了宫,恭祝皇上大统天下,抬眼看着朝堂之上的那人,明黄色的龙袍绣着金边,耀眼得让她睁不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朵花 今日说稀奇也并非那么稀奇,只是向来好游玩,不干正事的高孝琬,突然在河间王府举办酒宴,邀请了高氏一票的兄弟和三三两两好友,唯独孝瑜因有要事没能过来赴宴。 下人给长恭送来邀请的书信时,花容倒是觉得稀奇极了,也随着一同前去。 宴席上坐满了人,美男荟萃的场景自然很是养眼,祁月坐于花容身旁,不似他人束发戴冠,只是随意用蓝色缎带束了发,看起来慵懒的模样,花容坐于高长恭左侧,场上除了她一名女子外,还有斛律光的小女儿斛律兰佩,与她四哥斛律恒迦一起坐于高长恭右侧。 高氏兄弟的盛名,无需孝琬介绍,来者皆知,永安公主的名号虽不少人听过,但还是头一回目睹公主真容。 花容朝他们微笑点头以示礼貌,来者纷纷道上来历姓氏,众人之中,唯有一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孝琬位于主座,其他人皆坐两旁,珩二哥坐于花容正对方,而他身旁的男子,自她入席后,便一直盯着她,从方才的自报家门中得知他姓江,但印象中并无这人存在,直勾勾的眼神却盯得她不大好意思。 扯了扯旁边长恭的衣袖,花容低声问道:“长恭,我脸上可有脏东西?” 长恭低头看着她,未发觉脸上有何脏东西,伸手抚着她的脸,反问:“胭脂太厚了么?” “噗”长恭的话让她不由噗嗤一笑,“长恭你莫要嬉笑我。” 她这一笑,立马引起场上他人的注意,瞥眼看着正盯着自己看的众人,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花容立马坐直了身子,恢复一贯的笑容,回头看向对面的江公子时,发现他突然低头,手下意识的摸了下耳朵。 在外人看来,他的摸耳动作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动作,但看到他习惯的瞬间,花容顿时愣了一愣,在她所熟知的人当中,唯一有摸耳习惯的,也仅宋二公子一人,能看到除他以外的人有跟他这样如出一辙的习惯,倒是让她惊讶不已。 只可惜,江公子终究不是宋子初。 虽然未能瞧见他的尸首,但据梁玉所说,除了宋灵和宋子七,其他人的尸首均已找到,且无一生还,所幸除丞相府外无人知道花容的存在,也便逃过了搜捕带他们离开。 见来人均入席,孝琬突然提议要玩掷箭投壶的游戏,命人将投壶和箭矢备好,孝珩向来不擅长这种游戏,连连摆手,“不如本王今日就当乐工,为大家奏乐助兴?” 孝珩在音律方面颇负盛名,能现场听广宁王吹奏一曲,自然是求之不得。 花容只知高孝珩在花草与绘画上颇有造诣,至今还未听过他吹奏曲子,倒是十分感兴趣。 孝琬唤来府上擅古琴的下人为他伴奏,孝珩抽出腰间玉笛,将玉笛放于唇上,随着古琴的伴奏轻轻吹响笛声。 笛声寥寥,花容不懂音律,只觉这古琴的琴声与玉笛的笛声相互和得实在是巧,竟谱成一曲如此美妙的曲子,宴席中人更是赞不绝口。 游戏开始,第一个上去的便是江公子,孝琬将箭矢递于他,互行揖礼,道:“江公子,请。” 袖子微挽,江公子手持箭矢,双眼微眯望着前方的投壶,瞬间连中三箭,最后一箭稍偏了方向,投到了壶外。 众人纷纷鼓掌赞道,随后按着顺序一个个上台,皆投中一二,轮到祁月时,见他悠然起身,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好奇他是否能成为场上唯一全中的人,花容放下准备夹食糕点的手。 手持箭矢看着不远处的投壶,祁月随手一扔,未中,接着又连投三箭,均无一命中,竟成了场上唯一一个全灭的人。 看着手中的箭竟一发未中,祁月扭头,突然对着花容莞尔一笑。 花容瞬间气都没了。 轮到花容时,她倒颇有自信,将手中的箭转了一圈,只要将箭矢想象成匕首就行了,接着奋力一掷,将投壶打歪了。 意识到有些用力过猛,花容再次一投,又打歪了,蹙起眉头表情严肃,第三发时打中了壶口,差点将投壶打倒,第四发直接将投壶打倒,成为第二个全灭兼第一个将投壶打倒的人。 众人的嬉笑让她胀红了脸,回到座位时,祁月忽然不动声色的牵起了她的手,十指相扣,花容眼神里满是讶异,而他却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眼神看向已经上台去的长恭。 祁月手掌很大,握着她冰冰凉凉的手指,虽然并不讨厌与他十指相扣,只是没由来的心跳加速让她觉得有些烦躁。 她为何会对这只狐狸心跳加速? 正当她思考着他这么做的意义时,场上突然响起了掌声,抬眼望去,投壶里已经投入了四支箭,长恭的箭全部投中,是场上唯一全壶的人。 按游戏规则,投中最多者罚最少的饮酒,祁月毫不犹豫地举起酒爵饮下,花容正要饮酒时,被他接过手中的酒。 “公主不大会饮酒,身为公主的未婚夫君,理应由我来代饮。” 这下场上的人可不乐意了,纷纷喊道:“代罚饮三杯!” 祁月倒是潇洒,二话不说连饮三杯,花容反手握住他的,低声说道:“谁说我不擅饮酒的?我可没让你替我罚酒。” “只是阿月喜爱饮酒罢了。”祁月凑到她耳边,动作极为亲昵。 花容将手抽回,今日的祁月有些反常。 之后又进行了一轮,祁月误打误撞投进了一箭,花容依旧全军覆没,此外,斛律兰佩也一样未中。 罚酒时,祁月接过她的酒饮下,斛律兰佩正要自己饮酒时,也被长恭拦了下来,“女子人家,还是少饮酒为妙。” 仰头连饮三杯,喝得有些急了咳了几下,斛律兰佩轻拍着他的背,让他缓了缓,“长恭哥哥你没事吧?” “无碍,只是喝得有些急了。” 看着旁边的女子自是亲昵的替他擦拭着,花容不禁蹙起眉头。 这女子她倒是知道的,长恭自小便跟着斛律光将军,与斛律家的众兄弟姐妹一起习武,他俩自小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两人亲昵的行为在他人面前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花容不悦的眼神倒是引起了江公子的注意。 有其他女子忽然向长恭示好,花容自是不悦,但也没敢说什么,众人高呼兰陵王与那女子简直天生一对的话,和她那娇羞的表情让她甚是不悦,只是不悦的表情并没有过多表现在脸上,而是直接在行为上体现了。 待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过去拿开斛律兰佩放在长恭身上的手,看着众人讶异的表情,立马温柔笑道:“你这手帕上的香味,是蘅芜香吧?长恭不喜这香味,还是我来吧。” 斛律兰佩手僵半空,随后将手伸回,手帕叠好放回衣袖中,表情似有些尴尬,“是兰佩大意了,不晓得王爷不喜这香味。” 场上气氛有些许尴尬,好在孝琬是热场王,三言两语又是热闹欢喜的氛围,宴席结束之时,长恭已经饮了十几杯酒,见他有些酒意,花容备了马车打算将他先行送回兰陵王府。 祁月虽为准驸马爷,但丝毫不介意自己的未婚妻此时只顾着其他的男子,不知何时与孝珩身边的江公子一起饮酒言欢。 “在下已如您所愿,还请江公子也能信守承诺,宴会结束后,我会派玄影送你回长安。” “为何这么做?你不怕我逃跑?” “一来你不是玄影对手,二来,你身上的解药只有我能解。”祁月看着他,微笑道:“何惧之有?” 江公子不语,扭头继续看着正扶着高长恭的花容,眼神似有些黯淡,“祁公子,花容,会成为兰陵王的人么?” “兰陵王的?”祁月轻笑着反问,“不对,她至始至终都是我的。” 江公子讶异的表情让他觉得甚是好笑,但不如观察花容的一举一动有趣。 “长恭哥哥没事吧?”斛律兰佩看着满脸通红的高长恭,一脸担忧。 花容见状,微笑道:“多谢斛律姑娘的关心,长恭本公主自会送他回去,时候不早了,姑娘也早些回府吧。” 从方才的宴席上,斛律恒迦便发觉有些不对劲,看着自家妹妹忧伤的表情,不禁问道:“你做了什么得罪永安公主的事了?” 斛律兰佩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只是,公主似乎不喜我接近长恭哥哥。” 两人徒然在原地,以其说永安公主对兰陵王的喜爱,倒不是说,她对兰陵王,有着很强的占有欲。 长安江府。 江清越从皇宫就诊回来,见一直跟在时月身边的玄影突然回府,欣喜地将药箱递给旁边的下人,转身往他房内走去。 “阿月!你回来了?” 江清越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男子后表情淡了下来,男子正宽衣解带打算沐浴,见有人进来立马将衣服套了回去。 没见到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人,江清越顿时环起手臂一脸不满地看着他,“怎么是你这书呆啊!阿月呢?” 将身上的衣服穿好,男子向前走近,“让姑娘失望了,这里只有在下一人。” “你跟阿月见面了?他可有说何时回府?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 “我不过是他软禁在此的丧家犬,他何时会回府,我想,你去问玄影比较合适。” “算了!问你等于白问!”江清越一脸不满地摔门而去,这男的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真不知当初阿月为何要救他回来。 出了房去寻玄影,发现他已连夜赶回邺城,气得她直跺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朵花 花容在庭院中饮酒,安插在兰陵王身边的眼线突然传来消息,在她还未从消息中反应过来,便被皇上召进了宫。 回到高家后,为了以防万一,向来小心谨慎的她往高家的几兄弟都收买了自己的眼线,除了性情冷清身边没半个下人的祁月,是唯一让她捉摸不透的人。 近日敌军时常来犯,让皇上煞是烦恼,今日突然召令让高孝瑜与花容一同进宫,也不知所谓何事,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皇帝召见高孝瑜她可以理解,但为何连同她也一起召见? 两人随着公公的带领来到了御花园,高湛此时正在亭内饮着小酒,身旁跟着名男子,花容没多大在意,行了礼后被高湛唤到跟前坐下。 “今日春意盎然,景色正好,皇上为何独自一人在此饮酒?” 高孝瑜举杯与其共饮,只见他轻叹了口气,“唉近日可是战乱不断。” “战场上有何烦心事?皇上不妨说说,臣等愿为您分忧解难。” 高湛稍作沉默,随后将酒杯放下,“昨日周国有信使来信,周皇帝有意与我大齐和亲,以平息战乱。” 齐周两国向来不和,北周皇帝竟会提出和亲之事,难免惹人生疑,孝瑜眉头一凝,道:“皇上,这周国一心想并吞我们大齐,臣怕,这其中可能有诈。” “此次和亲,周皇帝不仅送了两座城池为聘礼,还保证了这十年内不会受战事干扰,外敌侵犯,且齐周两国联姻,陈国及边疆小国自然不敢轻易来犯,对我们来说,是个不错的提议,但问题是,他指名永安公主为和亲对象。” 原本事不关己饮着小酒的花容,在听到他最后一句时,握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杯中酒撒落少许,随后悠悠然地望着他,眼里的不可置信没有过多显露出来。 高湛的话让两人都停下手中的酒杯,看着花容哑然地表情,孝瑜率先开了口,“但是皇上,小五已有婚约在先,非卿不嫁,况且这婚还是先帝所赐,若让她去和亲,这恐怕不大合理。” “正因如此,朕才召你们前来,朕自然也知道容儿对他的感情,只不过,一个毁了容的男子,何以让你如此倾心?传闻北周武帝气宇非凡,容儿若嫁过去,定然是不亏的。” 闻此,花容垂下眼帘,随后挽袖饮酒,眼神不动声色的飘向身旁的高孝瑜。 深知自家妹妹对祁月的感情,高孝瑜见她一个眼神就明白万分,立马替她解围,道:“皇上,小五打小就对祁月一见倾心,其他人都入不了她的眼,您就别为难她了。” “可这祁月如今破了相,实在配不上我们容儿这般花容月貌。” 两国和亲是常事,但让花容生疑的是,连齐国子民都不大清楚永安公主的存在,为何北周宇文邕会知道她的存在,不仅如此,还指名她为和亲对象? “花容先谢过皇上的好意,可花容这辈子只认祁月一人为我的夫婿,即便如今他破了相,毁了容,在花容心中,也无人比他更美。”花容顿了顿,一字一句,“我是要与阿月成亲的。” “是的皇上,皇室公主个个秀外中慧,小五心有所属,又任性妄为,哪担得起和亲大任?” 两人所说也并非无道理,但若拒绝和亲,周国以此攻打齐国,他们可有回绝之力? “那你们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 “皇上,花容觉得,北周提出和亲不过是个幌子,周国狼子野心,明知我已有非嫁不可的夫婿却特地指认我为和亲对象,便是故意为难我们,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攻打我们齐国而找的借口,即便我嫁到周国,我们也无法保证他们不会以此来并吞我们齐国的力量,切不可中了他们的计。” 花容所说头头是道,为了不让自家妹妹成为两国之间的祭品,孝瑜立马上前和道:“即便周国起兵攻打,我们有长恭和斛律将军两大战神,又有何惧?” 齐国不论国土还是兵力,均不如隔壁北周,但次次都能击退敌军,保卫国土,便是因为有骁勇善战的高长恭与斛律光,思及此,高湛悬挂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但两大战神之名,却让他顿时心生芥蒂。 “朕明白了,此事朕会亲自给周国一个答复,还有,为了以防其他,朕会命人择个良辰吉日,让容儿尽快完婚。” 高湛的话让她顿时僵在原地,而未发觉她有何不同的孝瑜以为终于如她所愿,高兴得拉起她的手一同叩谢,“谢主隆恩。” 花容微张着嘴唇,一脸讶异,“大哥,我” “小五,还不叩谢皇上!”说着将她后脑勺压低。 “难得今日得空,和士开,你去命人将祁月也召进宫来。” 惊讶之余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抬眼望向他口中的男子,方才一直在高湛身旁的男子从他身后绕到跟前,毕恭毕敬行礼,“喏。” 和士开。这个名字她是熟知的。 细细观察,与她之前所见的宫中之人不大相同,长相阴柔,眉眼中竟有些风情万种,虽为男性,却有女性的柔美,与其他下人相比,相貌属中上等,但与她的九叔高湛比,却是怎么也比不过的。 此人非信男善女,自然是留不得的,若想护好高家,就必须得想办法将其除掉,不然日后必有大患。 和士开将祁月带来之时,高湛仔细探究了一番,祁月这人甚为低调,除小时候去皇兄府上见过几次,之后便极少见过或听过此人,只知花容对他一往情深。 看着眼前的人,距离上一次见到他,似乎已经是一两年前的事了,白衣胜雪的绸缎更称得他肤若凝脂,青丝半束只用一根发簪固定,墨色青丝随春风而起,额间发丝垂落了脸颊。 脸上半边的白色面具遮住了他丑陋的右脸,仅靠他那白皙无暇的左脸,流光百转的双眸和挺直的鼻梁便可知,此人若是没毁容,该是怎样的绝色。 摆手让他起身并赐座,此次召他前来的目的很简单,便是商谈他与花容的婚事,花容贵为永安公主,而他只是个不知名人物的遗孤,怎么想,都是配不上她的。 若不给他加官封爵便让花容下嫁与她,实在委屈。 祁月气质清冷,闻言也只是一脸笑意,道:“祁月也只善于捣捣药草,无其他过人之处,加官封爵就免了,我入赘。” 我入赘。对男子而言,明明是一句有损颜面的话,却被他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此人虽说是皇兄的养子,但除了擅长制药,一直没什么作为,只是小时相貌绝佳,才使得容儿对他一见倾心,否则此等遗孤,早该赶出高王府了。 见他婉拒,高湛也不强求,只道:“既然如此,便依你所言。” 心中大石头落下,摆手让他们都回府歇息,向来不喜宫中的花容突然提出想一个人逛逛宫中景象,倒是让他们都诧异了一把。 孝瑜见此有些担忧,对祁月说道:“阿月,不如你留下来陪她吧。” “公主既然说了想一个人,便是不想让阿月陪同,我又何必扰了她的清心。” “小五,你一个人可以吗?” “放心吧大哥,花容想一个人逛逛,不过我对这宫中不熟悉,不如让和大人领我四处走走,可以吗?皇上。”花容瞟了一眼和士开后望向高湛。 轻佻了下眉,高湛道:“既然容儿都这么说了,和士开,你可要护好公主。” “臣遵旨。” 终于远离他人与他两人独处,花容故意往许多宫女来回走动的地方走去。没料到公主竟会指名他陪同的和士开暗自窃喜,想着该如何巴结。 见他一把心思想着巴结自己,毫无防备之心,花容突然踩住自己的脚,绊倒之时,拽住他的手一起倒了下来,压住了她整个人,随后闭眼大声吼道: “非礼啊!!!” 不远处的侍卫与宫女见此立马赶来,只见和士开竟压倒了公主,惊慌之下上前将她扶起:“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花容坐起身来,捂着衣襟往后退了一步,“来人啊!帮本公主把和士开拿下!” 正当他不知发生何事之时,已被两旁的侍卫架着手臂领到了皇上跟前。 “怎么回事?”高湛看着双眼含泪的花容,又看了眼跪倒在地的和士开,问道。 “启禀皇上,方才花容让和士开陪同之时,这奴才竟色心大起,将花容推到在地,试图侮辱,好在他们及时赶到这才免遭于难,皇上,您可要为花容做主啊!” 看着她身后的下人都为她作证确有此事,高湛瞬间脸色一黯,垂眼看着底下全身抖个不停的和士开,道:“和士开,可有此事?” 听到他的叫唤,和士开身子都抖直了,随后慌忙叩首:“皇上,微臣冤枉啊!是公主,是公主拉住微臣的手,微臣才会倒下去的!” “撒谎!本公主已有婚嫁之人,岂会与他人拉拉扯扯!皇上,和士开胆敢欺辱公主,便是辱了皇室的颜面,不把皇上放眼里,其罪当诛!” 花容一句其罪当诛硬是吓得和士开跪地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微臣冤枉啊!就算给微臣一百个胆也不敢欺辱公主啊皇上!” 任他哭天喊地的求饶,花容也没打算就此放过他,厉声道:“你的意思是本公主故意欺瞒圣上,冤枉你了?和士开,撒谎可是犯欺君之罪!” 刹时,这个面容姣好的男子,因为她的一番话,吓得身下一股热流潺潺而出。 高湛见此也一脸鄙夷,转身大手一挥,“来人啊,将和士开带下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当下人一人架着他一只手正准备拉他下去时,一个柔和的女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何事如此喧闹?” 来者正是北齐的皇后娘娘胡湘灵,胡皇后瞥了一眼瘫在地上屁滚尿流的和士开,上前行礼,“臣妾参见皇上,见过永安公主。” 她的到来似乎让高湛有些不满,蹙着眉头说道:“你不在庆禧殿待着,来此做什么?” 闻此,皇后娘娘挥手让婢女将特地熬好的安神汤药置于石桌上,“臣妾听闻皇上近日为军事煞费苦心,便命太医熬了碗安神汤特地送来,方才听见如此喧闹,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和士开起身爬到胡皇后脚下,哀求道:“娘娘替臣做主啊!微臣绝对没有欺辱公主之意。” “欺辱公主?”胡皇后闻言,不由掩嘴嬉笑,“这其中定有误会吧,和士开乃聪颖之人,公主已谈婚论嫁,在皇宫之内欺辱公主,他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是啊皇上,都是误会!” 见他有些动摇,花容立马上前说道:“指不定是这和士开看中本公主的美貌,色心大起呢!” “欺辱公主,可是要砍头的!大人身处皇宫,又怎会不知这个道理。” 花容双眸轻抬,别有深意地瞥向她,见她神情淡若,缓缓道:“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和士开竟胆敢推倒本公主,便是犯了罪,砍了便砍了,皇后娘娘竟对一个小小的奴才处处维护,难免惹人生疑啊。” 胡皇后莞尔一笑道:“公主多虑了,只是本宫心善,见不得血罢了。”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高湛有些头疼的按着太阳穴,“都罢了!和士升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其他人都退下吧!” 稍作迟疑,花容转身朝他行礼,“永安告退。” 此次因胡皇后插手不能将其置之死地,难免让她有些不满,况且,今日之事,必将让他怀恨于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朵花 挨了板子后,高湛特地命人将他送回了府,还让人请了太医去帮他看伤。 好在挨板子之前,他用银两收买了那些侍卫,让他们轻点打,才保住了这条命,但这二十板子挨下来,也足以要了他半条命了。 和士开趴在床上哀嚎着,太医小心翼翼地替他上着药,生怕惹怒了这位大人。 虽然下令打了他二十大板,但高湛,终究是宠爱他的。 虽然一直陪到皇上身边,可这永安公主甚少来宫,此次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公主真容,和士开思来想去也摸不着头脑,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她,才会遭此陷害? 虽说在皇上跟前说了她大哥河南王不少坏话,但皇上也没多大往心里去,公主此举,莫不是要替河南王出风头不成? 早知如此,就该在皇上面前劝说将永安公主嫁到北周去和亲才对,莫不是听闻永安公主才貌双绝,一时被色|欲蒙了心,今日也不会遭此罪。 河南王留不得,这永安公主,也留不得,今日所受的耻辱,来日必将加倍奉还。 “唉哟”和士开轻轻哀叫出声。 从皇宫回来第二日,皇帝便下了谕旨,因两人八字有些相冲,须到八月十五方可婚嫁。此外,花容被责令搬离北宫,原先在倾月园服侍她的下人也一同搬到公主府。 此前公主府一直都由祁月打理,她从未插手过,今日一去才深感惊讶,公主府内的布置与她在倾月园时别无一二,全是祁月按照她的喜爱安排的。 虽然并不想这么早就谈婚论嫁,但她并不排斥与祁月成亲,这几日在公主府中打理一切事宜,难得空闲下来,备了车起身来到沁雪园前,而向来让她来去自由的玄影,此时却不知为何伸手挡在她面前阻止她进去。 花容抬头瞥向他,“你这是做什么?” “公主,公子吩咐过,今日不见任何人,请公主改日再来。” “连本公主也不行?”花容诧异的问道。 玄影看着她,丝毫不惧她公主身份,道:“是的,公主请回。” “你可真大的胆子,本公主乃永安公主,你区区一个下人竟然也敢阻挠我?让开。” “小五,别为难他了。” 高孝瑜今日前来有要事找祁月商谈,一来便瞧见自家妹妹在刁难祁月的随身护卫。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响,转身见高孝瑜正风度翩翩而来,花容上前走到他面前,“大哥,你来得正好,我要进去找祁月,他竟敢阻扰我!” 孝瑜看着她不服气的表情,温和笑道:“玄影向来只听从阿月的话,没有他的命令,玄影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连大哥也不行么?” “是的,阿月在这府中,拥有一定的权利。”孝瑜看着紧闭的门,随后看向玄影,“既然阿月今日不见任何人,那本王改日再来。” 轻拍着花容的头,“小五也回去吧。” 孝瑜没有多加为难,洒然地转身离去。 好不容易出府一趟,花容没打算就此离开,道:“祁月是你的主子,你听命于他也是无可厚非,但本公主是他的未婚妻子,也算是你半个主人,难道本公主的命令就该不听?” 玄影瞥了眼底下的人,抬头继续不言不语。 跟这榆木脑袋讲道理是她的失误,思来想去,打算先行离开,但房内突然传来祁月的叫声,让她停下脚步,转身回去却见玄影依旧在门前伸手挡住她的去路。 “你没听到他的声音么?让开!” 玄影表情不为所动,“公子吩咐过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许进去。” 深知与他继续交谈也无意义,花容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唤道:“薛丞!” 听到叫唤,来人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空手向玄影袭去。 薛丞虽为她的侍卫,但却一直没能派上什么用场,命令薛丞将玄影从门前引开,花容趁机推门而入,转身唤道:“薛丞,退下,还有玄影,你也是,不可进来。” 合上门转身进去,房内静悄悄的只听见风从窗户吹来的声音,越过屏风往床边走去,只见一条白色毛绒绒的尾巴在地上似有若无的摆着,祁月衣襟半脱,裸露了大半的背趴在床沿上,头上两个雪白小巧的耳朵似乎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阿月?”花容轻轻唤道。 听到她的声音,祁月的狐狸耳朵抖了一抖,扭头看了她一眼,发现是她后似乎松了一口气。 花容向前走去撑起他的脸,“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是这副模样?” 祁月半人半狐的面孔她是第一次见,脸上没有伤疤又长了两只雪白的耳朵,衣襟半露的模样实在是性感撩人,但此时却没多大心情去观赏,祁月额间冷汗直冒,双眉紧蹙,向来红润的嘴唇也开始泛白。 从袖中抽出手帕替他擦干额头上的汗,祁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倒在地,花容茫然地看着趴在她身上微喘着气的他,不敢乱动。 维持了好一段时间,花容搂住他轻拍着他的背,“你没事吧?” 祁月缓缓睁眼,挣扎着从她身上起来,将她扶起后,捋了捋身上的衣服,笑道:“好多了,多谢公主。” 花容坐直了身子,一脸好奇地凑近他,伸手摸着他的耳朵,“你怎么这副模样了?” 被抚摸的耳朵似乎有些痒,祁月不禁抖动着耳朵,“我在研究能变回人类的药,不过没能变回完整,还请公主能替我将桌上的白色药瓶拿来。” 花容没有拒绝,起身将药瓶递给他,“所以才落得这半人半狐?” “是的,不过这副模样也无法维持太久,我需要休养一段时间。”祁月取出药丸饮下,不出一会变成了狐狸,爬到她的腿上缩成一团,缓缓闭眼睡去。 花容轻抚着他的皮毛不敢乱动,生怕吵醒了他,只有莫名的悸动从心窝处蔓延开来。 “叩叩” “花容?你在里面吗?我进来咯!” 门外的敲门声惊醒了她,高孝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花容心慌地看了眼躺在自己腿上的祁月,将他抱起爬上了床,一把拥在怀里,在孝琬进来前用被褥将两人一起盖住。 “花容?” 祁月房内静悄悄的,孝琬往里走去试探性的唤了一声,随后挠了挠头自言自语,“梓玉不是说花容过来找小美人了么?怎么两人都不在?啊!他们该不会背着我偷偷跑去哪里游玩了吧!” 孝琬听闻花容搬去了公主府,并且再过不久就要娶泪痣小美人的事,便兴致盎然地过去探望,结果听闻她让梓玉在府中打理事宜,独自带着薛丞来沁雪园寻祁月。 见没人回应,他似乎也没有打算立即离开的模样,在祁月房内慢慢晃悠着,看着房内简单素雅的装饰,孝琬深感无趣,虽然早知祁月这人向来清高淡雅,但没想到里面除了药便是书。 屏风那边传来细微声响,孝琬向前走去,“原来小美人你在啊,听说花容过来找你了,我怎么没见着她人?你可知她去哪了?” 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花容的心跳声如打鼓般响,若此时让他发现她正抱着一只狐狸躺在祁月床上,那真是百口莫辩。 为了避免孝琬发现狐狸的存在,花容正打算掀开被子阻止他继续前进,眼前的狐狸不知为何突然变回了祁月的模样,让她煞时惊讶出声。 听到似乎是花容的声音,孝琬绕过屏风掀开两人的被子,看着花容抱着似乎赤身裸\'体正熟睡着的祁月,不由惊呼一声: “哇呜~” 这下真的百口莫辩了。 两人相视了好一会,孝琬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丝被放下帮他们盖好。 “小美人脸上的疤已经好了?” “嗯?”正等着孝琬指责她的话,不料他的关注点竟然在祁月的脸上,巴眨着眼一脸茫然。 “你看!小美人脸上烧伤的伤疤已经好了!我要去告诉母妃!” 孝琬高兴得将祁月的脸转过去给她看,花容瞄了他一眼后朝他尴尬点头,“啊嗯” “三哥打扰到你们了么?”孝琬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道。 花容蹬着圆溜溜的眼睛,疯狂摇头。 “三哥哥,花容知道错了,我跟阿月什么都没发生,但是这件事可否不要告知其他人,我知道您最疼我了。”很难跟他解释眼前的一切,花容干脆将错就错,巴眨着眼看着他。 孝琬看着一脸可怜巴巴望着他的花容,伸出五根手指趁机威胁,“要我保密可以,但你每个月都要送糖给我吃。” “这糖吃多了不好。” “不好我也想吃。” “那我就去告诉母妃,让她扣你俸禄。” “你若跟母妃说了,那我也跟母妃告状,说你不知羞!”孝琬威胁着转身要走。 “等等等等!三哥哥!我送就是了,我送。” 见自己占了上风,孝琬一脸得意地看着她,“那这件事三哥先替你保密,但你不可再做这么出格的事,我先去告诉母妃和大哥他们小美人脸已经恢复的事!” 看着孝琬出了门,花容这才深呼了一口气,当初为了拉拢人脉散尽家财,已经没有多余的银两了,抬眼看着正被自己抱着的祁月,立马起身往后退。 祁月翻身悠悠然地看着她,花容瞪着眼珠子,“你竟敢装睡!?” “你吵醒我了。” 花容摸了摸胸,现在的心跳声还是跟打鼓似的敲个不停,“不过你脸上的事,已经被孝琬知晓了。” “无碍。”祁月一脸淡然,扑扇着睫毛直勾勾的望着她,“阿月此时身上未着片缕,公主在此,是想与我提前履行夫妻义务么?” 花容一愣,见他幽深的眼瞳里似乎染上了情|欲,只道:“你内心住着登徒子么?” 只见祁月只是轻轻一笑,“我只是对公主,见色起意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朵花 那日出了沁雪园后,孝琬果不其然对她与祁月躺一张床的事绝口不提,但祁月恢复容貌之事倒是传得沸沸扬扬,见过他真实容颜的人,都无人再敢言他配不上公主。 近日军事上有些繁忙,长恭甚少来北宫,闻祁月容貌恢复,便来一探究竟,顺便与之商量军事,他总能为他出谋划策。 这些天有些微雨,闻下人言祁月正在后院的凉亭上教子七识书认字,绕过朱红柱长廊,踏过青板石,昨夜刚下过雨的地面浸湿了他的鞋底。 亭内的小人正襟危坐,专注地书写着,祁月拿着书籍在一旁解释其中意思,微湿的衣摆映入眼帘,祁放下手中的书籍缓缓抬头望去,道:“兰陵王。” 见有来人上前,宋子七放下笔,稚声稚气地唤了一声:“长恭哥哥。” 朝祁月微微点头,长恭低头转向宋子七,语气温和,“子七今日怎么没去国子寺?” “今日休学,先生说可自己在府中学习,这书上好多地方子七都不懂,还是祁哥哥教书比较有趣。” 长恭看着桌上他写的东西,歪歪扭扭的并不好看。 “今日长恭哥哥有事找祁哥哥,改日再教你识字,可好?” “嗯。”巴眨着眼睛点了下头,随后稍作停顿,小心翼翼的瞥向祁月,“祁哥哥,子七可否去公主府寻花容姐姐?” “去吧。”祁月微笑道,合上手中书,“玄影,带子七过去。” “是。”玄影替他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将他领了下去。 两人离去后,空气静谧得只听见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音,池塘下的鱼儿透出水面吐着泡泡,长恭看上去似文文弱弱的病娇美人,却只擅舞刀弄枪,不善言辞。 “王爷难得来高王府一趟,可不是为了看我吧。”祁月道。 “确实如此。”移开一直盯着他看的眼神,长恭沉吟片刻,这才悠悠开口道:“前些日子突厥来犯,皇上派我迎战,却被敌军嬉笑我大齐作为泱泱大国,竟派了个娘子上战杀敌,实在有辱颜面。” 闻言,只见祁月轻轻笑道:“兰陵王面目柔美,确实很难想象竟是骁勇善战的将军。” 长恭略微不悦,他倒想有大哥那般英气,只听父亲生前说过他这容貌,像极了他从未见过面的母妃。 “阿月可莫要说笑,本王身为将领,这般容貌不仅无法威慑敌军,还影响了我军的士气,可如何是好?” “在下先前倒是做了不少面具,兰陵王既然觉得自个面目不足以威慑敌人,不如以面具上战弑敌。” “面具?” “阿月这倒有适合王爷上战杀敌的面具,王爷不妨随我往沁雪园一趟。” 长恭甚少来这沁雪园,园内高雅的格局倒是符合祁月的性格,桌上摆着的酒和棋盘,长恭往案几旁坐下,微微张望着。 让他稍坐片刻,祁月转身往里边走去,先前毁容之时做了不少各式面具,取出其中露着尖角,张着獠牙的鬼面,递给了长恭。 “这面具还是头一回见。”长恭拿起他的面具,在脸上摆弄着。 “这是先前无聊时做着玩的面具,思来想去,还是这个有威慑力些,而且这面具较为坚硬,定能帮你抵挡些刀剑。” 长恭欣然,起身拱手作揖,“那长恭便收下了,一直以来多亏了阿月出谋划策,我们才能屡战屡胜。” “作为交换,”祁月停顿片刻,深邃的眸子露出丝丝笑意,“还望王爷能替我办件事。” 长恭微微歪头表示疑惑。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阿月尽管说便是。” 宋子七这几日天天往公主府跑,下人向她传来消息,称靖德皇后有事召见她的时候,她正教子七背诵九九乘法表。 放下毛笔,花容招手让婢女过来整理,“那正好,也是时候送你回靖德宫了。” “容姐姐,子七明日还要过来。” “不可。”花容起身帮他披上披肩,“你这几日老是从国子寺跑出来,若被大娘知道了,你跟下人都要被责罚。” “唔”宋子七憋着嘴,拉住她的手。 上了马车,宋子七很快便睡下了,花容闲着无事,拿起随身携带的书本翻开,慢慢琢磨字里行间的意思。 一路平稳,看得她有些昏昏欲睡时,马车停了下来,撑起疲乏地眼皮眨了眨,领着宋子七往靖德宫走去。 殿外婢女上前向她屈膝,“参见公主殿下,斛律将军正在殿内。” “本公主在此稍等片刻,你进去禀告一声。” “是。”婢女往殿内走去,不出一会便回来禀告,“皇后娘娘让公主殿下进去。” 拉起宋子七的手直径往里走去,只见斛律将军与其小女儿斛律兰佩也一同在内,一见靖德皇后,子七便过去坐于她身侧,奶声奶气的喊着大娘。 花容缓缓走近,路过斛律兰佩时瞥了她一眼,随后温婉笑道:“花容给母妃请安,见过斛律将军。” “容儿,真不凑巧,斛律将军正好有事找母妃。”一见自己许久未见的宝贝嫡女,靖德皇后拉起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母妃与将军有要事商谈,花容先行退下便是,等您忙完了花容再来陪您也不迟。” “若容儿不急,我们晚些再去静安寺。” “听母妃的便是,那花容先去沁雪园见见阿月,梓玉,你就留在此,若有什么事,去沁雪园寻我便是了。” “是。” 梓玉微微屈身,抬眼望着公主向她投来的眼神,点了点头。 轻车熟路的往沁雪园方向走去,抬头便见玄影坐在枝头上削着木头,问道:“阿月可在?” 玄影看了她一眼,继续削着木块,没有准备下来行礼的打算,“公子在庭院。” 往庭院走去,果不其然,祁月手握酒杯,下巴微抬,头倚靠在桃花树下,气息平稳,闭目养神。 轻掂着脚尖,花容捻手捻脚地朝他走去,在他身侧蹲了下来,手抱膝盖,歪头看了他好久好久。 自从“恢复”了容貌,祁月便不再戴面具,花容盯着他看的视线过于灼热,察觉到旁边有人的他睫毛轻轻颤动着,缓缓睁眼,道:“公主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见他醒来,花容不语继续看着他,随后伸出食指画着他从挺直的鼻梁到微微上翘的花瓣嘴唇,再到下巴的完美弧度。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莫过于此。 “你可真好看啊。”花容突如其来的赞了他一句。 祁月一愣,笑道:“可我觉得公主更美。” 花容对他的奉承不感冒,起身往石桌旁坐下,“怎么一大早就在此饮酒?” 祁月从树下起身坐往她对面,继续往杯中倒酒,“倒是公主,怎么突然过来了?” “今日要陪同母妃去一趟静安寺,听闻有客人来访要我稍等片刻,我便过来寻你了。”花容撑着腮帮子看着他,”那日的伤可还好?” “公主突然关心祁月,倒是让人觉得稀奇了。” “怎么说你也是本公主未来的夫婿,关心你,有何不妥?”花容饮下一杯酒后笑眼迷人。 “只是公主平日里目光都追着兰陵王跑,又何尝关注过我呢?” 祁月话里似带着丝丝醋意,向来如空谷幽兰般的他会为这种事吃醋,反倒不像他了。 “长恭可是本公主同父异母的兄长,自然是特别的。” 见她似乎不隐藏对兰陵王的感情,祁月也没想继续谈论下去,垂眼斟着酒,“公主在北周之时,不就是想要接近宇文邕?此次与若能与北周联姻,岂不正好合了您的意?放弃接近宇文邕的机会,反倒选择与我成婚,岂不太可惜了。” 当初想接近宇文邕,无非是想拉他当靠山,并无想过要嫁于他,虽然待在他身边比在高家安全得多,但一旦她离开此地,高家人必死无疑,而她,无可奈何。 “阿月是希望我嫁去北周?”花容直勾勾的看着他,随后继续问道:“你不爱我?” 她的回复反倒让他意外了,诧异过后轻轻笑道:“公主明知在下从小便倾心于你,又怎会希望公主嫁去北周呢?” 花容眼神从未离开过他,听到他的答复后也仅仅只是吐出几个字:“骗子,老狐狸。” 见他依旧满脸笑意,花容顿了顿,道:“听闻皇上拿我们的八字去占星楼测了,结果竟是八字不合,皇上偏不信,把那占卜的大人拉出去砍了,又重新找个人测,那位大人无可奈何,这才说出我们八月十五成亲最为适宜。” “阿月已经等了公主十余年,又何惧多等这几个月。” 顶着这般绝色的容颜说如此深情的话,让她也不由的涨红了脸,若说她方才没有动心,那是骗人的。 想起孝琬设宴那日,一直盯着她看的男子,花容突然问道:“你可知那日在河间王府,坐于珩二哥哥身侧的是何人?” “江公子?” 花容点头。 “听闻是河间王在外认识的才子,只知姓江,至于从何而来,就不得而知了,怎么?公主为何突然提起他?” “没什么,只是跟本公主一位已逝故人有些相似罢了。” 花容微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这时梓玉从外头回来,跪于花容身侧,毕恭毕敬唤道:“公主。” “怎么样了?” “回禀公主,靖德皇后正与斛律将军在谈论斛律小姐的婚事,让奴婢回来禀告公主一声,过些日子再去静安寺。” “婚事?”花容闻言不由蹙起眉头,随后看着底下的梓玉,问道:“可知是与何人?” 梓玉道:“兰陵王。” 一听斛律将军竟是与长恭说亲,花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低头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应对,一边朝她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看着梓玉退下,祁月转头继续看着咬着手指在想着该怎么阻止这件婚事的花容,问道:“你打算如何做呢?公主?” 抬头看着对面的的祁月,稍作思考,花容突然扯开衣襟,命令道:“阿月,吻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朵花 修长的天鹅颈下,白皙细腻的香肩微微裸露,花容扯开衣襟,抬眼命令对她动作毫无动摇的祁月。 “阿月,吻我!” 闻言,祁月轻佻了下眉,俯身在颈窝处印出吻痕。 他倒想看看她想怎么做。 “公主想要做什么?” 花容稍稍整了下衣襟和发髻,这几日不是祁月替她梳理的发髻,有些不大习惯,起身轻翘着嘴角淡然笑道:“会会那个斛律兰佩。” 未经通报直径往靖德宫走去,靖德皇后见此略带不解,道:“容儿,你怎么又来了?” 花容过去往她身侧一坐,故意撅嘴撒娇,“不是母妃说让花容陪您一起去静安寺的嘛,我都特地过来陪您了,为何突然不去?” “母妃与你斛律叔叔谈你四哥哥的婚事,今日就不去静安寺了。” “母妃为了四哥的婚事,把我们约好的事都给推了,那今日无人陪我玩,岂不是要无聊死了。” 见她语气里满满的埋怨,斛律光立马说道:“公主,今日,不如让小女陪您吧!” 花容看着前面温婉大方的女子,咧嘴一笑,“好吧,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本公主又怎能推辞。” 让梓玉命人在湖心亭备好茶点,花容起身向他们行礼告退,领着她往湖心亭走去。 待他们将茶点上好,便将他们全部谴了下去,自己拿起茶壶为她泡茶,花容泡茶的动作相当熟稔,不出一会便将清香四溢的茶递到她面前。 “多谢公主。” 花容看了她一眼,低头替自己也泡了一杯,明知故问:“兰佩妹妹今日怎得有空来此?” 听她一问,想起今日之事,斛律兰佩立即如小女生般涨红了脸,羞涩地低下头来。 花容见她一脸羞赫的模样,不露声色地翻了记白眼后施施然笑道:“妹妹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可会时常出府游玩?” “兰佩自小身子弱,不怎么出府,平日里只能学学女红,与下人们聊聊天,况且父亲也说了,女子不宜时常出去抛头露面。” 花容听后眉眼一挑,她这公主时不时便瞒着靖德皇后独自驾车出府办事,虽身旁有护卫随身保护,不能过于引人注目,但也不必像其他女子那般整日待在府中,不得出闺阁半步,倒是比谁都自由。 “听闻妹妹打小便与长恭相识,不知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兰陵王自小喜爱习武,还上门请教我父亲,父亲便将他带来府上,让他与哥哥们一同学习,兰佩时常见哥哥们习武,便与他也相识了,兰陵王向来温柔,兰佩生病时还时常过来探望,兰佩便是那时喜欢上他的,还望公主莫要跟他说。”每每提起高长恭,斛律兰佩的脸上总是有一抹掩不住的绯红。 花容替她倒满茶,笑道:“自然不会。长恭性格向来如此,本公主之所以能回来,还得多亏长恭当日在荥阳救了我一命。” 接过公主亲自替她倒的茶,斛律兰佩有些释然,前几日宴会,公主表面虽然没有丝毫表现出不满,但她还是感觉到了公主似乎不待见她,今日倒是改观了不少,看来公主也并非这么难相处之人。 “不知公主可有心悦之人?” “心悦之人?”花容侧头想了一会,道:“有的。” “啊,瞧我忘的,听闻公主自小就有心仪之人,再过不久就要成亲了,兰佩在此先恭贺公主。”兰佩拍了拍脑勺惭愧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能被公主这般貌美的女子爱上?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你好奇那男子是何人?” “公主若想说,兰佩愿作倾听者,公主若是不想说,兰佩也不好强求。” “听闻长恭对斛律将军敬重如师,每逢胜战归来,都会亲自送些好礼到将军府上。”花容微眯了下眼,别有深意地看着她,继续道:“但是近来,却很少见长恭过去,是吗?” “近日突厥时有来犯,兰陵王军事繁忙,自然很少过来。” “到底是军事繁忙,还是另有原因呢?”花容突然笑道,靠近她轻轻扯开衣襟,露出脖下的吻痕,随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可别因为本公主是妹妹,就对我有所放心啊。” 看着她脖上的痕迹,抬眼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你你们不是兄妹吗?” 虽自小在家中被保护得紧,不谙世事,但也已经到了知晓男女之事的年龄,立马便明白了公主口中的意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也无须白费心机,让斛律将军亲自上门说亲了,长恭是不会应承的,别到时候被拒了婚事,不仅是你,将军脸上的面子也挂不住啊。” 看着她的神情,花容笑得不怀好意,勾着嘴角整好衣领后起身,道:“本公主还有其他事要忙,就不陪妹妹了,妹妹自便吧。” 斛律兰佩难以置信的表情让她很是满意,伸手抚了下脖子上的的吻痕,转弯便见祁月正站在不远处。 不知刚才的一幕他是否有看见,迟疑了一会还是向他走去。 “公主这会是要去哪?” “兰陵王府。”花容对他没有丝毫隐瞒。 祁月闻言,脸上也未曾有过其他表情,只是突然走近替她整了下衣领,“看来兰陵王的婚事,公主已经有办法阻止了。” 花容握住他替她整理衣领的手,道:“只要你不从中作梗,本公主自然有法子。” 祁月将手放下,忽而莞尔一笑,“那阿月便在一旁,观赏这场好戏。” 侧身让她过去,花容瞥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出了府。 斛律兰佩在凉亭坐了许久,眼神呆滞,直到有丫鬟上前唤了她一声,这才清醒过来。 兴许是永安公主给她的冲击太多,斛律兰佩起身走去靖德宫的这一路有些跌跌跄跄,为了避免父亲与靖德皇后的怀疑,转身抬脚走进去之时,脸上依旧挂着温婉的笑容。 见只有自家女儿回来,斛律光看了下她的身后,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公主呢?” 听到公主二字,兰佩愣了一下,回道:“公主说有事,先走了,爹爹,我们也回府去吧。” “也罢,今日兰陵王也不在,下次再商谈也不迟,末将就先告辞了。” “此事,我会跟瓘儿说的,若定下来了,便去请皇上赐婚。”靖德皇后起身走近,打算送送二人。 “那就有劳了。” “不了。”斛律兰佩突然打断他们的话,上前朝着靖德皇后屈膝行礼,“关于兰佩与兰陵王的婚事,我想还是算了吧。” 她的话立马让斛律光有些讶然,上前走去,“佩儿,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很期待能与兰陵王成婚的么?” “爹,兰陵王乃北齐战神,音容双绝,兰佩体弱多病,哪配得上他,况且,听闻兰陵王已有心仪之人,那人亦是容貌绝佳,兰佩,哪比得过人家。” “此事当真?瓘儿可从未跟我说过,可知是哪家是姑娘?” “此事,娘娘还是亲自问问兰陵王比较好,兰佩就先告退了。” 斛律光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叹了口气,安慰道:“爹会给你另择良婿的。” 马车在兰陵王府前停下,花容下了马车,无人阻拦的进入了府内。 “参见永安公主!” 公主偶尔便会来兰陵王府一趟,下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只得毕恭毕敬地朝她行了个礼,花容对此也只是摆了摆手,直径过去找高长恭。 此时长恭正在后院擦拭着剑身,没注意到她来了,花容在远处看了他一会,随后拾起地上的石子,用力朝他飞去。 发觉有异物朝他袭来,长恭侧耳,拿起长剑正好挡住了那石子,随后抬头望过去。 “花容?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花容背着双手,笑意盎然地朝他走去,“听闻长恭有段时间时常去荥阳,可是去见心仪女子?” “花容怎知?”正擦拭着剑的长恭听她这话惊讶抬头,随后立马闭了嘴。 花容见状笑着往他旁边的石桌坐下,“我只是猜的,不过看你的反应,看来是真的了。” 闻言,长恭低头反复擦着剑,这个翩翩如玉的男子漂亮的脸蛋染上了一抹绯红,“确实去见心仪女子,不过这事还未向其他人说过。” 转头看着她,“这事还请容儿莫要与他人提起。” “那要看四哥哥给我什么好处了。” 花容得意坐直了身子,长恭抬眼,忽见她脖子处似乎沾了一块墨水般的东西,拿出手帕替她擦拭着,“这是什么?” 污渍延伸到衣襟下,替她擦拭之时,无意间看到她脖上紫红的印子,突然停了下来。 见他突然不动,花容像想起什么般,正想要捂住衣襟,但还是停下手来了,空气中静得她可以听见她那因为害怕被拆穿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随后故作镇定,问道:“怎么了?我这是沾上什么脏东西了?” 长恭不语,只是羞赫的将手帕收回,花容往脖子下一抹,看着手中的污渍,是墨水。 垂着眼帘回想了一会,随后抬头对他笑道:“是花容粗心了,连脖子染上墨汁了都不知,而且这几日蚊蚁居多,你看,我这里也被咬了一块,是吧?” 花容大方地将脖上的吻痕扯开给他看,长恭看了一眼后便低下了头,听闻她说那只是蚊蚁咬的,倒是松了一口气。 “祁月那里有驱赶蚊虫的药,花容可以向他要来。” “我会的。” 花容说这话时眼神略微不悦,单纯的长恭未曾察觉她有何异样。 从兰陵王府出来后,花容没有直接回公主府,而是转弯又去了沁雪园,过去便瞧见他正好从房内出来。 “阿月!”花容唤了他一声,眼神不悦地看着他,话中透着满是威严的语气,“你好大的胆子!” “阿月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本公主脖上的墨汁,是你故意抹上去的,不是么!”花容不容否认地质问道,有机会接近她的人不多,而今日唯独他碰过她的脖子,“你故意将墨汁抹到我的脖子上,想让长恭注意到我上面的吻痕。” 祁月没有否认,从容笑道:“阿月只是想看看,公主自己挖的坑,会如何填罢了。” “若本公主是故意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又该如何呢?”花容顿了顿,“此事我自有打算,阿月,你可别插手。” 早该知道他是这般阴险狡诈之人,花容留下这句话后飒然转身离去。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恍然间,身后似乎传来祁月幽然般的声音,花容扭过头去,身后空旷似无人来过,微风吹乱了发丝模糊了她眼前的视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朵花 传闻向来以国事为重,军事繁忙的兰陵王有了心仪女子这件事,不出几日便在邺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兰陵王向来不关心儿女情长这档事,虽已到娶妻纳妾的年龄,身旁却没半个女子,唯一的青梅竹马斛律兰佩也被他当做妹妹看待。 高家兄弟原以为以他这般容貌,指不定是有龙阳之好,当听到他的心仪之人是女子后,高家众兄弟倒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断袖。 此事传到靖德皇后耳里,立马将兰陵王召来靖德宫,靖德皇后信佛,宫内向来清净,只留一两个婢女在内,两人相视而坐。 靖德皇后生来就是美人胚子,细看与花容还有几分相似,眉眼间尽是温婉的神情,却不失一家之主该有的威严,虽年近四十,然相貌竟宛如二十好几的姑娘。 见她面色不虞,长恭舀了舀煮好的茶递到她面前,道:“大娘,请喝茶。” 对面那人望着他递来的茶,沉默片刻,挽着袖子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双眸微抬,“之前见你哥哥们都有了妻儿,你呢?一心只想着上战杀敌,也不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大娘担忧极了,还想要请皇上替你赐婚,既然你已有心仪女子,为何不与大娘说说?” 高长恭虽不是她所出,但高澄将他接来北宫之时,他不过才一两个月大,据说他的母妃因为难产而死,高澄便将他接回,之后一直都是由她抚养长大。 靖德皇后温柔娴淑,也将他当做亲生儿子,得知他竟将此事瞒她,立马面露不悦。 “此事长恭早有与大娘说的打算,奈何一直找不着机会,那姑娘曾救过我一命,我们是两情相悦,灵儿与花容一般大,确实是到了婚嫁的年龄,长恭这两日便请媒人过去说亲。” “是哪家的姑娘?” “荥阳郑大人的独女,郑灵儿。” “郑大人为人清廉,既然是他家的千金,想必定然差不到哪去,大娘相信你的眼光。” 见大娘同意了他与宋灵的婚事,长恭欣然不已,回到府中,便请了媒人上门说亲。 能与骁勇善战的兰陵王结发为妻,那是八辈子修来的运气,两家婚事谈拢,测了生辰八字,择好了日子后,便开始打理婚礼的一切事宜。 整个邺城因为兰陵王的婚事闹得满城风雨,公主府这边倒是安静得很,梓玉不解,公主这么喜爱兰陵王,为何听到他要娶妻的消息,却完全无动于衷? 听着下人打探回来的消息,花容只歪头沉思了半会,便让梓玉替她研磨,执笔写了封书信让人送去荥阳。 今日的风有些凉意,庭园的桃花开得正好,淡淡的清香随风而入,带来丝丝倦意,花容打了个哈欠后手撑着桌子阖眼欲睡。 侍女轻声将她唤醒时,身上多了件披肩,花容一看,便知是薛丞的,轻柔着眼,花容看着底下的侍女,问道:“何事?” 侍女道:“回公主,靖德宫的宋小公子求见。” “让他进来。” 将身上的披肩取下折叠好,抬眼便见那穿着锻青色华服的小人蹦蹦跳跳的进来,一见她便趴在她身上,“花容姐姐,方才来府上时,见城外热闹极了,姐姐可否陪子七去外面逛逛?” “热闹极了?”花容轻声笑道:“可是有什么节目?” “奴婢猜想,可能是赏花诗词大会吧,每年这时,沐阳湖那边都会有许多文人雅士聚集。”方才的侍女上前说道。 “正巧花容姐姐也有些话跟你说,就顺带去看看那赏花大会吧。” 让人备好马车,花容换上普通的素衣,只带了薛丞一同出府。如子七所言,城外确实热闹非凡,探头望去,不少年轻男女都往同一方向走去。 “啊,捏糖人!捏糖人!快些停车。”经过一个捏糖人的摊铺时,宋子七突然拍着车窗兴奋道。 下了马车望着各形各状的糖人,两眼放闪,犹豫着该选哪个。 “只许买一个。”花容跟着下了马车,看着犹豫不决的他说道。 宋子七嘟囔着嘴,最后选了一个猴子的糖人,拿到糖果后兴奋的转圈圈。 想起那日答应过孝琬每月都要给他送糖,拿起一只肥猪形象的糖人递给老板,“这个也帮我包起来。” 买好了糖,跟着行人往前走去,过了小拱桥再走一段路,沿着沐阳湖畔种植着一簇簇各异的花,一直延到不远处的湖心亭。 清灵的古琴乐从亭内传来,来人都聚集到了那里,好奇是何方人物在此弹琴,花容拉起舔糖舔着正欢的子七,跟上行人的脚步。 男子置于湖心亭中央,着一身蓝白流云细边锦袍,头戴小冠,下边墨色青丝随风而扬,腰间玉笛携身,狭长的眼眸温润如玉,嘴角微弯露出淡淡的笑容,抚琴之时,神情中满是享受,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琴间游走,竟奏出如此动人心弦的曲调。 一曲完毕,花容立马拍手叫好。 双手轻放于琴弦之上,高孝珩双眸微抬,看着连连拍手叫好的女子,忽而莞尔一笑。 在这好美色的朝代,他的一笑对身旁围观的女子而言,简直杀伤力十足。 他会在此花容并没有那么意外,上前装作不识他的样子,“公子这琴弹得妙极了,不知小女子可否请公子一同赏花?” 孝珩起身,将琴递给身后的小厮,笑道:“那可真是在下的荣幸。” 郎才女貌的组合自然很是养眼,不少男女只能默默称羡,有的公子小姐神情中满是妒忌,但谁也没前去破坏。 听完演奏,围观群人慢慢散开,文人雅士开始在万众花丛中吟诗作对,让子七独自玩赏,花容与他往人群较少的地方走去。 树上花瓣飘落发间,高孝珩伸手替她捻去,“没想到小五竟也会出府赏花。” 与他并肩而走,花容虽不矮,但身高近一米九的高孝珩却是众兄弟之中最高的,因此每次看他时都得仰头四十五度角。 “子七说想出府赏花,就陪同他一起过来了,倒是二哥,听闻皇宫的后花园的花开得正艳,还有从异国进贡的奇花,二哥哥若想赏花,在宫内就能观赏,为何独自一人在此抚琴?” “宫闱之内的花自然比这外面的好,但宫内的氛围,始终不及宫外来得热闹。” “二哥哥说的倒也是,许久不见孝瑜大哥了,不知他可还安好?”花容顿道,“朝堂之上,可有发生何事?” “南方地区蝗虫过境,灾患连连,皇上派了大哥过去治理,至今还未归来。” “大哥过去多久了?可有法子?”花容问道。 “上月十九,至今也有半个月之久了。”高孝珩面露难色,“闻南方地区时常遭受蝗灾,至今还未有可行之策。” 花容沉吟片刻,抬头看着他,“花容倒有个法子,或许可助大哥治理蝗虫。” 孝珩讶异地挑了下眉,“哦?是什么法子?” “只要在蝗灾之地放些青蛙即可,待些时日,必能治理蝗灾。” “几只青蛙,何以治理蝗灾?” “世间万物皆有其相克的东西,不过一物降一物。蝗虫吃庄稼,青蛙吃蝗虫,用它的天敌来灭,是最方便,也是最好的办法。” 高孝珩低头垂眼看着身旁的女子,那个幼时缠着父亲与靖德皇后,日日吵着要与祁月成婚的任性小公主,竟变得如此秀外中慧,足智多谋。 即便此时的她对祁月依旧爱意未减,有时他甚至疑惑,这真真是他那高傲娇纵,刁蛮任性的妹妹么? “小五真是变了不少,你那些年在宫外,可有受过何委屈?” 没料到他会突然关切自己,花容宛然笑道:“二哥哥多虑了,花容这些年来挺好的,得亏有善良人家收养,不然早就饿死街头了,只是我当初,为何会突然失踪?” 孝珩看着她突然沉默半晌,“此事二哥也不大清楚,听府上的下人言,那时祁月在寻一本书,你不知从何处听来城外有个秀才正巧有他想要的那本书,为了讨他欢心,你便一个人带着婢女偷偷跑出城去寻那个秀才,也有人传言,你是因为自个贪玩才跑出去的。” “那日大娘一日未见你,满宫寻了个遍,听闻你跑去了城外,更是加紧了人手,后来第二日,在河边找到了那个婢女的尸首,却独独不见你的踪迹,父亲和大娘都派人手,整整寻了你七日,都没见着你的身影,伤心欲绝,府上的人更是都以为你已经” 河边? 花容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生前被扔进河里淹死的事仍历历在目。 “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发觉她脸上有些惊恐的表情,孝珩问道。 回过神来看向他,慢慢恢复先前的淡然,“不,事情太久了我也忘了那时为何要出府,让母妃和哥哥们担忧了。” “你能回来,便是最好不过的事,也不枉阿月等你这十年。” 花容一时如鲠在喉,阿月对高花容如此情深,若知道她并非真正的高花容,又该作何感想呢?心口忽然传来一阵胸闷,内心有股不明所以的滋味。 她想,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嫉妒。 她嫉妒着那个从未见过面的高花容,嫉妒着那个被阿月如此深爱的高花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朵花 准备回府之际,花容忽而听闻郊外有个做竹叶青做得非常好喝的人家,这竹叶青乃北齐名酒,多少好酒之人都想一尝,只是这个酿酒的老人家是个性情古怪的老头,只愿把酒卖给有缘人。 她没自信能应付这类人。 本想就此回府,深觉不能白来一趟,绕了弯去了酿酒人家。 马车往郊外驶去,路过丛丛竹林,忽而飘来极为清淡的桃花香,在翠绿的竹林中点缀着朵朵粉色桃花,从车窗探出头去,在桃树林中瞥见一座木屋,从木屋中飘来酒香,便知没寻错地方。 下了马车敲门进去,便见一老头正在撵着什么,见他们忽然闯进,老人家立马不高兴,拿着木棍挥赶着他们出去。 “你们这些人过来作甚?出去出去!” 花容后退着走出小木屋,摆手问道:“这可是酿酒的地方?我想买壶竹叶青回去。” 老人家一头灰白短发杂乱无章的扎起,蓄着胡子,极其朴素的灰蓝粗布衫看着如山村愚民,见这貌美女子带着一面容清秀的男子进来,无甚好脾气。 “竹叶青哪能随便卖给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哪边来的回哪边去!别耽误老头我做事!” “那要怎么做,您才肯卖予我们?” 老头儿忽而斜头睨了她一眼,“你一个女孩家家,要买我这竹叶青作甚?” “小女不过是想买壶竹叶青回去,回去c送给心上人。” 听闻她想带回去给心上人,老头突然笑容满面的凑上去,“老头我也不是不懂世故之人,只是老头我孤身一人在这竹林中,孤独得很,你需得讨得我开心,我便送你一坛。” 花容欣喜,这老头也不像世人说得这么难搞定,若她的花言巧语能讨得他开心,也并非难事。 “夫君喜爱饮酒,小女先前便闻老人家的竹叶青乃人间仙品,多少人挤破了脑都想过来一尝,便想过来带一坛回去,今日若能一得这美酒,也不枉小女千里迢迢过来一趟。” 老头没了先前那般戾气,听她这般说道也乐呵乐呵地捋了下胡子,“这竹叶青老头我做了这么多年,从不随随便便卖酒给他人,你这般奉维话我听了不少,可别以为这样就是讨我欢心。” 小心思被老人家看破,花容也丝毫不介。 “小女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老人家一人在这孤山老林,想必也是闷得慌,小女不是什么好玩之人,今日就让弟弟与你一同玩乐,讨你欢心,可好?” 花容说着将宋子七推了出去,既然她的花言巧语无用,薛丞那哑巴也指望不上,幸好子七善于讨长辈欢心。 一见宋子七,老头立马眼睛一亮,欣喜若然,“我这破屋许久没有孩童来过了,这小孩模样也是俊,若能逗老头我开心,你想要这酒,我便给你。” “爷爷一人在此,想必是寂寞非常,倘若爷爷不介意,子七可时常来此探望。” “你要时常来探望老头我?好好,好极了!”那老头连连拍手。 “那便说定了,方才姐姐赠与子七的捏糖人,子七尚未吃完,送你可好?用这糖人,换爷爷的酒。”宋子七小心翼翼地从衣襟里拿出方才尚未吃完的糖,递给了老头。 老头接过他的糖人,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好好好,没问题。” 将子七的糖人塞入衣襟,老头转身入了屋内拿了一坛酒,“这酒便赠与你们,你们可要时常来看望我。” “多谢您了老人家,小女花容,还不知老人家您该如何称呼?” “我姓萧,你们唤我萧老头子便得了。” “那小女便先行回府了,下次来时,定好酒相送,告辞。” 上了马车,望着那坛竹叶青酒,花容白皙的面容忽而爬来阵阵绯红,自己竟为了一坛酒特地来此一趟。 稍降了脸上的火,撇头看向眼前的人,笑道:“子七,今日多谢你帮姐姐要到了酒,那糖人,姐姐下次再送你便是。” “嗯,姐姐若高兴,子七也就欢喜。” 子七笑容极甜,让她心头忽而涌来一丝愧疚。 自从一人搬来这公主府,花容时常睡得不安稳,天色蒙蒙亮便起了身,披了披肩往庭院走去,这些天花开得正盛,树叶上有些许露水,带来丝丝凉意。 捏紧身上的披肩,转身回到房内,唤来梓玉为她更衣梳洗,望着铜镜那头的女子眼下黑框极深,道:“梓玉,我今日气色似乎不大好。” 身着蓝衣,长相俏丽的梓玉替她缠着发髻,双眸瞥了一眼铜镜上的她,笑道:“公主多虑了,梓玉无论何时瞧见,都觉得公主好看极了。” 梓玉此话不虚,若不与祁公子和高氏皇室的男子相比,铜镜那边的女子,真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她的话并没有让她感到多高兴,轻叹了口气,“也罢,等会,你便去沁雪园邀祁公子来公主府一趟,让幸儿在庭院备好糕点,还有本公主昨日拿回来的酒。” “喏。” 清晨的凉意渐散,祁月用蓝色缎带随意扎着头发,蓝衣翩翩,幽深的眼瞳带着丝丝笑意,花容望着翩翩而来的他,那张脸无论何时,都觉得甚是好看。 “没想到你真的过来了。” “公主以好酒相约,在下又怎能不来?” “阿月素来爱饮酒,本公主近日在城外得了一壶好酒,便想邀你过来一尝。” 旁边的婢女替两人斟好了酒,祁月端起跟前酒杯,放入鼻下轻嗅,这酒味甚是熟悉,呷了一口后面露喜色,“这可是滕阳阁的竹叶青?” “滕阳阁?这可是本公主特地去向那酿酒的人家要来的,可不是随便从酒楼买来的。” “传闻那酿酒人家性情古怪,不愿卖酒给他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卖酒的,也就只有滕阳阁的老板,公主竟能让他卖酒予你?” “本公主自有办法。”花容说得一脸得意,虽然这酒是宋子七替她要来的。 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祁月只笑不语,片刻后,这才薄唇轻启,“近日城内因兰陵王的婚事而热闹不已,本以为公主心悦于兰陵王,定会想办法阻止这场婚事,不料公主却跑到城外要了壶酒。” “长恭要成亲,是喜事,改日本公主便亲自到兰陵王府上祝贺。” 祁月莞尔,“原来公主是故意拆散兰陵王和斛律姑娘,想要撮合他和宋灵,阿月还以为公主心悦兰陵王,为此紧张得不行。”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谈不上故意拆散,长恭与宋灵本就心意相投。”花容丝毫看不出他有半点紧张的样子,低头替自己倒着酒,漫不经心地说道:“况且,从头至尾,本公主都从未说过心悦于长恭,我是非你不嫁的。” 祁月微微错愕,抿嘴一笑,“那还真是,三生有幸。” “但是,”花容顿了顿,眼神飘向他,声音轻柔,“待宋灵与长恭成婚后,阿月,你也是时候,把宋二公子还我了。” 花容说出“宋二公子”四个字时,明显加重了语气。 在听到这句话时,祁月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但也仅仅只是如此。 花容眼神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缓缓说道:“那日在三哥府上的江公子,哦不对,是宋二公子,为何阿月会与他相识?” 祁月沉默了一会,保持他一贯是笑脸,“公主为何认为江公子就是宋二公子?” “你擅长用药,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即便容貌大不相同,但江公子的身形c声音都与二公子相似得很。”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花容抬头继续看向他,“起初并不在意,但是后面看到他连字迹和小习惯都与二公子一模一样,之后我向孝琬询问了他的事情,还派人去查探了一番,发现他给孝琬的信息,全部都是假的,我怎么查也查不到江时月这个人。” 祁月静静地听着,不语。 两人均笑脸满盈地看着对方,互相看不透彼此的想法,花容拉开衣袖,将手上的刀疤露了出来,虽不大明显,但还是能看出曾经受过伤的痕迹。 “而且江公子的手上,有个与二公子一模一样的刀疤,那是我留下的,我熟悉得很。” 祁月笑着低头饮着酒,道:“原来如此,是我失误了。” “丞相府内的膳食都是经过严格把控,相府里的人绝不可能会下药,当初能下药让府内的人全部昏迷,并且一把火烧了宋府的人,只有你,阿月,只有当初我特地带入丞相府的你。”花容瞬间敛去笑意,质问道:“若不是当初我高烧未进食,你打算将我也一起除掉?” 见他笑而不语,沉默半晌,花容继续说道:“有件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作为我父亲养子的你,为何要特地跑到北周去,灭了整个丞相府?为了周武帝?不大可能,你又怎会认识那个周武帝呢。” “” “若你不想说,我也不会为难你,只要不是对高家不利之事,你若想利用我,那便给你利用,但是,我只想知道你是谁?有何目的?” “公主,既然你想保护高家”祁月放下酒杯,幽深的眼眸忽而瞥向了她,“那就不要对我的事情过分深究。” 花容被他的眼神吓得立马噤了声,随后想着不能就这么被他吓唬过去,壮着胆子问道:“你在威胁我?” “祁月不敢。” 不敢?他是当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眼神有多大的威慑力么?花容瞥了他一眼,“你不会无缘无故救一个人,既然如此,阿月,你将宋子初还于我。” “利用兰陵王将宋灵带回自己身边,公主接下来,又想利用谁呢?”祁月沉了沉,眼神幽深似海,像早已看穿她,“即便我现在将他还给公主,以公主的实力,又能做什么?” 花容一时竟无言以对,过了许久才问道:“既然你会救宋二公子,那当初为何还要对宋灵和子七赶尽杀绝?” 祁月正坐着,低头饮着酒,又恢复一贯的笑容,道:“我不需要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祁月笑面虎的性格,她是知道的,两人太过相似了,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将对自己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如此摒弃。 在他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个向来温文儒雅,气质如兰的男子,有着太多太多她所不知道的一面。 “阿月,你比我狠多了。你既然留他一命,说明他仍有用处,带他过来。” “公主又何以见得,我会将其他男子送到自己尚未过门的妻子身边呢?”祁月虽说这番话,但他的语气和眼神里似乎都蛮不在乎自己头上的青青大草原。 “别忘了你有把柄在我手上。整个家人除了本公主以外,无人知道你是狐狸,你当真不怕这件事被抖出去?” 闻言,祁月表情不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轻轻抿嘴笑道:“公主大可去试试,我倒想看看他们会作何反应。” 祁月的言下之意,便想看看在他们两人之间,高家人会相信谁。 在这件事上,是她输了,自小被高澄接来北宫生活的他说出来的话,自然比她这任性妄为的公主有威信得多。 花容眼神盯着他,鲜妍的红唇抿了好一会,“这件事我自然不会道出去,还望阿月不要伤他。” 停下正要饮酒的动作,祁月神情未有丝毫波动,只是眼神转向她,轻轻一笑,“好。” 片片花瓣随风而落,并未模糊她的视线,但眼前高深莫测的男子,她依旧瞧不懂。祁月离去后,花容谴下所有侍女,只留薛丞陪她饮酒。 “都说这竹叶青乃人间仙品,我这一饮,倒是饮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身着华丽,眉间贴着花钿的女子,一手撑着下巴,双颊绯红,眼神略带迷离的看着手中的白玉酒杯。 即便是这酒,也无法隐去这个陌生朝代,给她带来的恐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朵花 信使传来齐国皇帝拒绝以永安公主为和亲对象,换嘉安公主与之和亲的消息,宇文邕没有半点意外,似乎早已意料到般,看了眼手中的剑,轻轻擦拭着。 许久,才瞥了眼底下的使臣,勾了勾手指让身旁的公公将书信递给他,“这信,你替我送到突厥去,另外,替朕传话,朕,只要永安公主。” 使臣接过那书信,叩首,“喏。” 擦得透亮的剑上闪着精光,宇文邕起身将剑插入架上的剑鞘中,面上的神情有着不合年龄的成熟。 “听说皇上向齐国提出和亲之事被拒绝了!” “小小齐国,竟敢拒绝与我们大周和亲,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非也非也,听闻皇上指名要与齐国的永安公主和亲,但这永安公主,早已与他人有婚约在先,齐国皇帝便提议其他公主为和亲对象,这下皇上可不同意了,于是与齐国的和亲之事啊,也就泡汤了!” “” 永安公主? 江清越背着药箱从后宫出来,回府路上听不少官员在窃窃私语,前些日子向齐国提出和亲被拒之事传得沸沸扬扬,看来免不了又是一场硬战了。 今日有公公来府中召她进宫,说是有妃子时常呕吐,怕是害喜不成,慌忙赶来,结果不过是那妃子吃坏了肚子反胃罢了。 回到府中换上常服,稍作发髻后,江清越瞥向身后的侍女,问道:“那人呢?” “公子在房内看书。”侍女立马会意了她口中的那人。 虽说那男子被阿月安排于此,但他似乎没有半点想逃跑的意思,她也只是命人看管好他,并不约束他在府中的行动。 拿起襻膊绕过后背将两边衣袖缠起,背上竹篮往他所在的小苑走去。 不知是看书看得入迷,还是男子对于她未经允许就闯门而入之事习以为常,见她踏门进来也不予理会。 “喂!书呆子,恭喜你,本小姐允许你陪我上山去采药,还不多谢我?” 宋子初未曾放下手中的书看她一眼,语气冷淡:“免了。” 见状,江清越将他手中的书抽走,拽起他的手臂直接往外拉,“你可别这么不知好歹!我说让你走就走。” 被她半拉半扯上了随云丘,宋子初望着认真采药的女子,面色不虞。 江清越拉他上来后便不再理会,将采到的药草往鼻下嗅了嗅,确定不是杂草后往背后的篮子一扔,时而直起身子捶捶腰,时而拿出手帕擦擦额上的汗。 目睹全程的他却完全没有打算上前帮她的意思。 沉迷采药的江清越起身活动筋骨时,瞥见在一旁观看她的宋子初,凑到了他面前,“你也别傻站着,平日在房内也看了不少书,理应分辨得出哪些是药草,快些过来帮我,不然这天都要黑了。” 沾满泥土的双手扯上他的衣袖,宋子初瞬间一脸嫌弃。 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江清越抬起手臂擦着脸上的汗,环视了四周,那书呆还在不远处慢悠悠地採着药草,晚霞的余光撒在他身上,他似乎在发光。 上前望着他的侧脸,原本细腻白皙的皮肤被映成了健康小麦色,汗珠从他鼻尖滴下,细细瞧看,才发觉这书呆长得也真是俊美。 “诶,书呆,我们该回去了,这天都黑了,你可别给我採些杂草回去。” 闻言,宋子初起身将手中的东西往她背后的篮子一扔,拍拍手转身自个走了。 江清越见状立马追了上去,“喂喂喂,你有没有良心啊?你让我一个娇弱的姑娘家背着这么重的篮子,合适么?” 宋子初瞥了眼她那一米七几的身高,毫不客气,“你不娇弱。” “那我好歹也是个姑娘。” “” “喂!答话啊,啊喂!” “” 从随云山丘回来时,华灯初上,长安的街道很是热闹,双手脸上衣服都粘上泥巴的宋子初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而他身旁的姑娘却光鲜亮丽。 见旁人对他有些指指点点,江清越立即离他两步远,“你满身污秽,跟你走在一起甚是丢人。” “”宋子初面色不霁,抽出腰间折扇,半遮着脸。 她以为这是谁害的? “你吃我江家的,喝我江家的,住我江家的,帮我采摘些药草,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以为他会落此地步是拜谁所赐? “虽说是阿月将你扔在这里让我好生照看,但也不能让你白吃白住,你心里埋怨也没用。” “”这丫头是会读心术么? “怎么?你为何看着我不言不语?” “那个阿月,是你何人?”许久,他才开口问话。 宋子初被祁月扔到江府也一年多的时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她问话,江清越瞬时眼睛一亮。 “怎么怎么?你是好奇还是吃醋?” 宋子初: 江清越笑得别有意味,“阿月啊他是我的兄长兼未婚夫婿。” 闻河南王高孝瑜治灾有方,想到了以蛙灭蝗虫的方法,减少了蝗虫对庄稼的破坏,皇上大喜,对他的赏赐自然是不能少,而他在山东地区更是名声大噪,知道的人对他皆是赞许有加。 这日,和士开入了含光殿与高湛下棋。 和士开这人向来擅长看人脸色,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该赢,什么时候该输,而不是一味的阿谀奉承令他反感,自然讨得他很是心悦。 闲时,也会与圣上讨论政事。 “河南王这次治理蝗灾,可是立了大功,但臣前几日在宫外,可是听到了一些不利陛下的话。” 高湛不解,“什么话?” 和士开忽而一脸愤然,“这治理蝗灾之事,分明是陛下您指导有方,但那些愚民却只感谢河南王,不知陛下之恩!现在宫外都在传只识河南王,不识陛下您啊!” 高湛拿棋的手忽而一顿,蹙眉不语,但眼底蕴藏的不悦与杀意他瞧得一清二楚。 “您看微臣这嘴,什么话都说。”和士开故作悔恨的抽了抽自己的嘴皮子,随后小心翼翼的看向他,“陛下可千万不要生河南王的气,否则河南王怪罪下来,微臣这小命可就不保了。” “有朕在,他哪来的胆,哪来的权利敢动你一根汗毛?”闻言,高湛突然动怒。 “有陛下这句话,臣就算死也足惜了。” 高湛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原本愉悦的心情此时却满怀芥蒂。 和士开起身拱手作揖,“前几日皇后娘娘说想学握槊,臣这就去庆禧宫一趟,先行告退了。” 高湛瞥了他一眼,对此并不在意。 今日公主府上下比平时热闹许多,婢女侍卫议论纷纷,却无人敢上前制止,只敢趴在膳房门口,小心翼翼地看着里面的一切。 只见永安公主高花容在膳房内,让平时替她准备膳食的婢女做她助手,自己亲自下厨,和面揉粉炸油下锅,动作一气呵成,似乎早已习惯。 公主亲自下厨,此事若让他人知道,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全无观赏心情,就连一直陪在公主身旁的梓玉,也迟迟不敢上前,薛丞更是不加理会。 最终梓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公公主,您想要吃什么,直接跟膳房的人说就行了,何必要亲自下厨呢?” 花容此时正好下锅炸完了一个荷花酥,捞出放入侍女递来的盘子,“来得正好,这个你尝尝,试下味道是否香甜?” 公主做的是呈六片花瓣形的酥饼,酥皮层次分明,内金黄,外粉红,中间放着她也不知是何物的甜食。 听闻公主让她尝试,梓玉吓得连连摆手,“梓玉不敢!” “不必如此拘谨,只是让你帮我试下味道。” “喏!”梓玉赶紧接过她手中的盘,夹起酥饼直接往嘴里送,不料比她想象中好吃多了,“公主这酥饼味道香甜酥脆,可真好吃。” 见她不似奉承,花容这才将准备好的面团全部放入油锅中炸至面皮盛开。 做好的荷花酥命人分成了两份,一份送去了河南王府,另一份随她进了皇宫。 宫女来报永安公主参见时,胡皇后正与和士开谈笑风生,这永安公主向来受高湛宠爱,不好多多得罪,便让宫女传她进来。 花容踏着步子笑脸满盈的进来,朝她行了行礼,“花容拜见皇后娘娘,祝娘娘万福金安。” 瞥眼见和士开也在,立马转身一脸笑意地看向了他,“哦,和大人也在?” 一见她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和士开屁股往后挪了挪,有些惧怕地朝她拱拱手,“微臣见过公主。” 胡皇后眼神在他们之间瞟了瞟,自己向来与永安公主不熟,此次过来,莫不成又想害和士开? “公主若想找皇上,怕是找错地方了,这会,皇上估计在那个李祖娥的昭信宫。”胡皇后瞥眼朝她摆摆手,语气中满是对李祖娥的鄙夷。 “花容今日入宫,是来寻皇后娘娘的。”花容伸手让梓玉将她做好的糕点递上,“前些日子与皇后还有和大人闹得有些不愉快,每每想起,都觉坐立难安,今日一早,便特地做了这荷花酥,亲自入宫向皇后赔个不是。” 胡皇后看着她端上来的荷花酥,卖相是不错,但她却不敢尝试,看着这荷花酥伸手让旁边的宫女上前,宫女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拿起酥饼尝试了一小口,对她点了点头。 确认这荷花酥确实没问题后,胡皇后笑着瞥向了她,“防人之心不可无,公主可别介怀。” “自然不会,皇后娘娘若是原谅花容那日所为,便尝尝我特地为您做的酥饼。” 知道她没耍什么小伎俩后,这才夹起酥饼放入口中尝试,外皮酥脆,内陷香甜,味道倒是不错。 “没想到公主还有这般手艺,来人,备茶。” 胡湘灵对此似乎很满意,让宫女替她上了茶,然而这新来的宫女手笨,不小心将热茶撒到了她身上,胡湘灵大惊失色,起身给了她一耳光。 “大胆奴婢!竟敢将这茶倒到本宫身上,你可知这衣服可是皇上赏赐给本宫的?” 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的宫女立马下跪求饶,皇后见此也丝毫不怜悯,让侍卫按住她的双手,提着剑走向了她。 “既然你连个茶壶都拿不稳,那你这双手也没用了!”说着挥刀砍向了她,霎时间,整个庆禧宫都回荡着那女子的惨叫声。 看着她面不改色的砍下那宫女的双手,花容吓得把脸转向了后边。 厉害了,说好的心善见不了血光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朵花 把那小宫女双手砍下后,胡湘灵瞥了一眼嚎哭不止的她,将手中的剑一扔,命人把她拖了下去。 地上的那摊鲜血让花容觉得触目惊心,而她前面的那女子却面色不霁地接过宫女递来的手帕,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只道:“真是晦气。” “我这宫里的宫女,个个都蠢笨如猪,公主可莫要见怪,本宫先去沐浴更衣,公主与和大人在此稍等片刻。” 花容抿着嘴,伸手做出请的动作,见她离去后,眼神瞥向了对面的和士开,觉得她不怀好意的和士开身子往后挪了挪,没有一点底气:“你c你要做什么?” “和大人觉得本公主一个姑娘家家,能对你做什么?”花容顿时嬉笑出声,夹起桌前的荷花酥,递到他的面前,“其实啊,本公主做的这荷花酥,不是为了给皇后娘娘,而是特地做来给大人的,你看,为了帮你做这荷花酥,本公主把这手都给烫伤了。” 花容撩起衣袖,把被油烫出水泡的手伸到他面前,略带撒娇的语气顿时撩得他春心荡漾。 和士开略带迟疑地看了她一眼,瞥见她被烫出水泡的柔荑,问道:“这当真是为了我弄伤的?” “和大人还想怀疑不成?你看看,为了做这荷花酥给您赔个不是,我这手现在还疼着呢!” 花容将手凑到他面前,已经烫红的地方在这青葱如玉的手上确实显得刺目,和士开瞬时心里如蜜,忍不住握起她的手朝烫伤的地方轻轻吹了口气。 被他触碰的手引得她心里阵阵反胃,悄然抽回自己的手,花容故作媚态,“这下你总算信我了吧?” “公主千金之躯,竟委身为微臣亲自下厨,和某真是受宠若惊。” “和大人谦逊了,能让本公主做到这种地步的,也就只有和大人你了。” 花容的撩拨,硬是让他忘了之前她差点将他害死的事,被她勾得心痒痒的,想要与她更进一步,然而胡皇后的声音立即让他正襟危坐起来。 “你们在聊什么?”胡湘灵重新换了身衣服,一入殿内便见那两人似乎很开心似的在聊些什么。 花容转身下了塌,向她屈了屈膝,“没什么,既然皇后娘娘与和大人都已经原谅了花容那日所为,那花容就先行回府了。” 胡湘灵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挽留。 “皇上驾到!”殿外忽然传来公公的声音,见高湛从门外进来,众人纷纷下跪。 “参见皇上。” “起来吧。”高湛道。 许久没来庆禧宫的皇上突然莅临,胡皇后一脸欣喜地上前,“皇上今日怎会来此?” 谁知高湛却突然转向正打算回府的花容,“听闻容儿进宫来了,朕就顺道过来看看。” 花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看都不敢看旁边正用恶毒眼神望着她的胡湘灵。 “今日进宫是来拜访皇后娘娘的,皇上日理万机,花容不便打扰。” “无碍,朕今日无政事,朝堂之下不必如此拘谨,唤我九叔便可,容儿难得进宫,不如陪九叔去御花园走走?”高湛原本因河南王之事心中不悦,但听公公说永安公主入了宫,便急忙过来寻她。 “那花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日难得,不如请皇后娘娘与和大人也一起?”明知今日她是逃不掉了,便将那两人也一起拉下水。 高湛看着满心期待的胡湘灵,内心虽不喜,但还是允许了她的随同。 为了避免被记恨,花容默默跟在那两人身后,想着该如何回府,亲眼看着一双玉手在她面前被砍断,到现在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容儿,怎么了?为何一路默不作声?可是有何心事?”想与花容闲谈,胡皇后却紧跟在他身旁,回头望去,见身后的花容微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样子,高湛停下脚步问道。 花容立即面带愁色,“花容进宫也有一段时间了,怕祁月去府中寻不到我。” 高湛见她老是心心念念着皇兄的那个养子,不满的神情一掠而过,飒然笑道:“朕还记得你小时候,日日缠着皇兄与皇嫂说要嫁人,见他们不理会,便缠着朕,没想到再过不久,你便真的要成亲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些落寞,花容讶然,这高湛,不会是喜欢高花容吧? “九叔叔莫要取笑我,花容如今再也不缠着母妃和九叔叔说要嫁人了,待长恭娶了亲,我再嫁亦不迟。” “那你可要小心了,说不定到时,你那如意郎君看上了别家女子!” “阿月他曾为我植树三千,侯我十年只为等我归来,如今我回来了,他又怎会负我?”花容眼里,闪着他从未见过的神情,目光流转,只见她漂亮的眼眸抬起,“再过几日长恭就要成亲了,听闻九叔叔赏赐的东西可不少,不知花容成亲时,九叔可会有所赏赐?” 高湛呵呵笑道:“那是自然!容儿想要什么,朕就赏你什么!” “那花容就先多谢皇上恩典了,至于想要什么,待花容婚嫁那日,再亲自向九叔讨。” 得到他的应承,花容屈膝行礼,注意到旁边女子的眼神,转眼对高湛做愤愤不平的表情,“九叔叔可知,方才我在皇后娘娘的宫殿时,有个宫女笨手笨脚的,竟用热茶泼了您赠予皇后娘娘的衣裳!” “哦?可是真的?”看着她怒嗔的神情,高湛望向身旁的胡湘灵。 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到自己,胡湘灵愣了一下才上前说道:“是啊,那是皇上赏赐给臣妾,臣妾最喜爱的衣服,没想到竟被她泼得一身脏。” “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赵公公,传朕旨意,将那不知好歹的宫女杖毙!”随后看向她,“至于衣裳,朕再赏你就是了,你可还满意?” 胡皇后欣然,“多谢皇上!” 花容咬着嘴唇,在她将那宫女出卖之时,她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只是,为了明哲保身,她不得不这么做。 看着胡皇后传来的赞许眼神,花容回之微笑,随后走到高湛面前行礼,“九叔叔,今日进宫叨唠许久,花容还有要事,就不在此打扰九叔与皇后娘娘赏花了。” “现在就要回府?” “嗯,这会,阿月应该在府上等候了。” 听到她这句话后,高湛脸上稍有愠色,花容却装作没发现,等着他的答复,片刻,这才转身摆手让她下去。 “花容告退。”得到答复,花容朝两人行礼后退,转身的瞬间笑容消逝,取而代之的却是满眼的愠怒,让瞥见她眼神的梓玉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哪是当年那个单纯好骗的小公主高花容? 她一路小跑赶上走路飞快的公主,小心翼翼问道:“公主,要回府吗?” “去沁雪园。” 花容未回头,只留下这一句就上了马车,车轮快速转动着,见她手撑着头闭眼,眉间轻皱似愠色未散,梓玉识相的不敢打扰。 下了马车,花容未向靖德皇后请安便直径去了沁雪园,命梓玉和玄影在门外等候,自己推门而入。 此时的祁月正拿着银针在刺向自己手中的穴道,头上的狐狸耳朵还在一抖一抖。花容满脸的怒气,但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阿月,快来抱抱我。” 一袭红白服饰的女子从门外而来,见她微张着双手向他走来,祁月雪白毛绒的尾巴忽然缓缓一摆,将银针抽出,起身一把搂住她,沁人的香味扑鼻,盖过了他身上的药味。 花容环抱着他,不自觉的力道压着他胸口一阵生疼,祁月轻拍着她的背,“乖。” 见他如哄小孩般,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终于得以宣泄,不由放松了手中的力道,埋在他肩窝上的脸忍不住反复蹭了蹭,只听得见他那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公主今日为何如此爱撒娇?” “向自己的未婚夫婿撒娇,有何不可?” 花容今日与往常有些不同,没有故作娇柔的做作语气,靠在他身上肆意撒娇,不似以前那般若即若离,捉摸不透,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一些。 “公主这般抱着我,占了我不少便宜,那也让我亲亲你,这才公平。” “你心里果然住着登徒子。”花容立即从他身上起开,“不过亲亲倒是可以。”下一秒却扯着他的衣襟踮脚吻上他的唇。 第一次触碰女子柔软的嘴唇,觉得眼前这女子的唇香甜可口极了。 原本只想亲一口吃他豆腐的花容,却被他捧着脑袋吻得更深。 “继续。” 不大熟练的吻技却吻得她着迷,虽然被他占尽了便宜,但能吻到这般好看的人,还能让她忘却方才害死一个宫女的事。 不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朵花 长恭大喜日子的那天,花容没有去参加。 那天的天气好极了。 蓝天白云,徐徐微风,吹散了一切的热度,如此欢庆的日子,似乎连在树上鸣叫的知了也显得动听多了。 一路上敲锣打鼓,好不热闹,不少姑娘看此场景更是哭断了肠子,这北齐最好看的男子,竟然被不知哪来的女子给夺了去了。 兰陵王八抬大轿迎娶王妃,众兄弟都前去参加,却独独不见花容的身影。 派他人给高长恭送去贺礼,花容一袭红白相间服饰曳地,未着华服,只让梓玉做普通的装扮,红色缎带将发髻高扎,一点也不似要去参加兰陵王大婚的模样。 为她披上白色薄纱,整好妆容,梓玉问道:“今日兰陵王大婚,公主这般打扮,是要去何处?” “我要出城一趟,约莫五天后回来,这段时间,府内事务皆由你来打理。”花容未抬头,捋了捋身上的衣服。 “公主出城这么久,为何不让奴婢陪同?”听闻公主要出城却将她留在府内,梓玉略带惊讶上前问道,见公主忽然抬头瞥向她,不禁低下了头眼神飘离。 在父亲独自逃到海外的那些年,花容早就学会了如何看人脸色,观察人的面部表情揣测他人的心理,梓玉不自在的眼神不由的引起了她的一丝狐疑。 疑惑的神情一闪而过,再次看向她时依旧笑魇如花,月牙笑眼望上去极为人畜无害,“听闻我在襁褓中时,你便在我们高家了,之后也是你一直在照顾我,你是知道的,你跟了我这么久,我是最信你不过的,府中的事宜交给你,我放心。” “多谢公主的信任。”梓玉受宠若惊。 “幸儿呢?” “皇宫每月十五都有新进的熏香,幸儿这会是进了宫为公主拿新的熏香去了,看这时间,应该在回府路上了。”梓玉回道。 “你先下去吧,待幸儿回府,让她来见我。” 梓玉屈身退下,原先以为公主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兰陵王,这会兰陵王都大婚了,公主竟毫无动静,且宁愿出城也不去他的婚礼,真不知现在这公主,心里都藏了些什么事? 刚从皇宫回来的幸儿,听闻公主召她,连熏香都没来得及放好,就急急忙忙来到公主的卧房。 向来胆小的幸儿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敲门入内时见公主正盘着腿坐在卧上,一脸惬意地饮着酒,低头向前走去,往她旁边跪下,“幸儿叩见公主。” 花容拿着杯盏的手没有停下,杯酒缓缓下肚,瞥眼瞧看底下的侍女,可爱的娃娃脸上带着些许担忧,花容每次召她前来,她都一脸胆怯的模样,生怕被她生吞活剥似的。 朝她勾了勾手,“幸儿,你起身过来些。” 从地下站起有些疑惑地朝她走近,永安公主忽然拉住她的手,更是把她吓得不轻,但又不敢随意甩开,只能强颜欢笑,略带惊恐的表情任由着她这么牵着。 幸儿不仅长相显得小孩,这手也是相当的稚嫩可爱,竟比她整整小了一圈,花容眼帘低垂,开口道:“你进我们高家做侍女,已经多久了?” “回公主,已有四个年头。” “这些年来本公主可曾亏待过你?” “没有没有!公主向来待下人如亲,从未亏待过我们。”瞄了她一眼使劲摇着头,生怕答错了会被她责罚,虽然公主从未责罚过她,即便如此,公主与生俱来的气场却让她不由来的胆怯。 花容放开她的手,转过头来继续喝着小酒,“我今日会出府一趟,这段时间府内事宜会交给梓玉,但在这期间,幸儿,你得替我盯着梓玉的一举一动。” 公主说这话时,眼神未曾撇向她,轻盈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很平淡的事,但命令式的语句让她立马点头应承,“喏。” 摆摆手让她下去,仰头将杯中酒饮尽,让薛丞陪自己出了城。 从邺城到长安至少要两日的时间,赶了一半的路程便让人找了间客栈歇息,休息足够后,第二日显得精神多了,用完膳后便接着赶路。 这一日多的路程,无人与之交谈,花容一人在车内显然有些烦躁,似有什么东西压在胸上,闷得慌,唤了声薛丞,车外的人敲了敲车身,表示他在。 花容道:“薛丞,我闷得慌了,你进来陪我聊天解解闷。” 车外顿时没了反应,半晌才见他塞进一张纸条,打开: “公主千金之躯,下人不得与公主共处一室。” 揉成一团随手往旁边一扔,花容爬了过去扯开车帘,干脆利落,“进来。” 入了车内,薛丞不敢正面瞧她一眼,花容直勾勾盯着他看的眼神却毫不掩饰,硬是看得他双颊晕红。 虽说她想找人聊聊天,但眼前这人却偏偏是个哑巴,花容深呼了一口气,眼神在他身上飘了好一会,开口道:“薛丞,你可要重新学习如何讲话?” 薛丞机械般的歪了下脑袋,似不懂她这话的意思。 花容拉正了他的身子,让他正眼瞧着自己,“你来跟着我念我的名字,花——容——” 薛丞: 还在茫然当中的薛丞显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别愣着啊!跟着我念,花——容——”花容指着自己的嘴,一字一句的教他怎么念她的名字。 慢慢的,薛丞开始尝试着张开嘴发出声音,但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却是难听的“啊啊”声。 “花——容——” 花容不厌其烦地念着自己的名字,一路上,从车内传出了不下一百句的“花容”和沙哑的“啊啊”声。 终于,薛丞还是没能将她的名字念出来,但是他口中的“啊啊”声,终于好听了一些。 回到阔别已久的长安,街道上依旧一派繁荣的景象,入了城门,便让车夫先行找好客栈,之后与薛丞二人上了街,买了些包子填饱肚子后,向路人问了方向。 七拐八弯的绕到了梁府正门前,据说宋家被灭门后,梁家人立马撇清了与宋家的关系,而原本宋府拥有的势力,也几乎转到了梁府门下。 抬头望去,顶上洋洋洒洒写着“梁府”的两个烫金大字显得特别刺眼,向前走去,如她所料的被门口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 花容抿着笑朝他们施了施身,“小女花容,楼兰中人,在此求见梁玉梁公子一面,还请二位大人替小女传个口信。” “何事求见梁公子?” “这事,与下人们说,似乎不大合适,还请进府通报一声,就说楼兰花容,有事求见梁大公子。” 下人面面相觑,随后其中一人进了府内,许久才见他出来。 “公子让姑娘进去。” “有劳大人为小女引路。” 这是她第一次入梁府,从门外进入是个宽大的院子,四周红柱瓦房,直走再跨入一个门皆是如此,随后绕过长廊,踏着石子路往植着鲜花柳树的地方走去,正在亭内饮着小酒的梁公子似乎在等着她的到来。 梁玉一身玄色锦袍,衣袖上锈着飞鸟纹饰,白玉玉佩垂挂腰间,头戴长冠,看上去比当初成熟稳重了许多。 将她领到凉亭内,旁边的侍卫识相的退了下去,花容上前施礼,“见过梁公子。” 梁玉显然还尚未反应过来,举着酒杯的手在口中停了下来,半迟疑道:“花容?” “是我,好久不见了,梁公子。” 梁玉放下手中杯,起身将她请到亭内石椅上坐下,“方才听下人言有位名为花容的女子来访,起初还以为是同名,没料到真是你,两年不见,你还是如此美艳动人。” “梁公子过奖了,没想到公子竟然还记得花容,花容真是受宠若惊。” “我对美人向来过目不忘,况且你当初可是子初最喜爱的侍女,自然记得清。”梁玉低头笑道,一如既往的不忘调戏她,“离开长安后,你过得可还好?” “多谢梁公子关心,花容现在过得好极了,衣食无忧,享尽荣华。” “你嫁人了?”梁玉问道。 “是的。” “当初我原以为,你会跟子初成亲的。” “公子说笑了,花容当初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女,怎能配得上宋二公子?不知公子近日如何?” 梁玉忽然垂下眼帘,嘴角弯起露出一抹苦笑,“我嘛,依父母之命,娶了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生活倒也乐活。花容此次找我,是有何要紧事?” “此次前来,是有事想拜托梁公子,不知公子可否随花容去个地方?” 梁玉问道:“要去何处?” 花容抬眸看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雍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朵花 在梁府歇息的一晚,花容睡得不安稳,一闭眼想起的,全是当初与宋二公子在宋府时的情景,彻夜无眠。 与梁玉道完别后,坐上回府的马车,她已困得一人在车内熟睡不起,即便赶到一半路程时马车被过路的山贼拦住了,也全然不知。 薛丞看着突然出来拦截的山贼,抽出腰间佩剑指着他们,即便口不能言,气场上也不能输。 扭头淡定地看向一脸惊慌的车夫,指了指车内让他护好公主,随后一个飞跳袭向那群山贼。 在薛丞前去拦住那群山贼,马车夫驾着马就想往回跑,万一这公主掉了一根毛发,多少个脑袋都不够他砍。 忽然的急转弯让车内的人身子直接往旁边倒去,脑袋硬生生磕在车厢上,晃荡不平的马车把她从睡梦中摇醒,花容张手扶住车厢,不知发生了何事,蹙着眉头对车外的人唤道:“薛丞!薛丞!” 这条山路附近正好是那群山贼的窝点,即便薛丞武力高强,面对人手众多的山贼,也难以顾暇其他,听到公主的叫唤后,踩着一贼人的肩膀跳上马车,稳住慌乱的马儿,花容抬眼见薛丞进来,终于心安了一些。 薛丞下巴被划了一道口子,颈上的绷带也溅了少许血迹,还没来得及询问,便见一男子拿着斧子出现在他身后,惊觉道:“小心!” 只见薛丞立马侧身,挥手砍掉他手中的斧子,剑刃直插入他腹部,腹腔的血溅上他的脸,见这一幕也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随薛丞出了车厢,扫视了四周才发现自己的马车正被一群山寨土匪围住,手中还提着斧头刀剑,当初被追债人围困之时也未见这种场面,毕竟那时也没人拿武器。 “这马车内竟藏了个小美人!来啊,抓回去给我们老大当第四房!” “哦!!” 山贼们的目标全都转向了花容,薛丞将她拉到身后,挡住那群山贼的攻势,花容跟在他身后看着朝他们袭来的山贼,约莫二三十来个,以薛丞一人之力,很难抵挡得住他们。 花容转身靠着他的背,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想着当初长恭教她的如何向敌人挥掷匕首,下一秒便将手中匕首挥向了他们。 匕首上涂抹了能暂时麻痹的毒|药,在被她袭中之后的山贼纷纷倒地动弹不得。 然而她身上所带的匕首并不多,发现只剩最后一把防身用的匕首时,花容决定躲在薛丞身后让他保护自己。 见她没了武器,山贼们悄悄上前,趁她无防备之时伸手将她抓了过去,薛丞惊觉身后的公主有事,转过身时,却被后面的人往背部砍了一刀,发出一声闷嗯。 抓住花容手的是一个年轻瘦弱的男子,见薛丞被砍,花容扭头瞪着那男子,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拿起他掉落的剑挥向想抓住她的山贼,转身过去扶住受伤的薛丞。 “你怎么样?”花容将剑横在胸前,看着朝他们过来的山贼。 薛丞只是摇了摇头,但面色却是相当不好,花容放下手中的剑对着他们说道:“各位大侠,小女子不过是路过此地,若你们想求财,我身上的银两你们尽管拿去便是,还请各位大侠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满脸胡须的男子上前了一步,嘿嘿笑道:“我们不仅求财,我们还求色!小娘子若跟我们回山寨,我们自然放你们一条生路。” “只怕你们这山寨吃人不吐骨头,我若进去了,还能完好的出来?” “那就得看我们老大了,小娘子若伺候得我们老大高兴,保你平安无事,若伺候得不高兴,那就得要供我们兄弟几个玩乐。” “说白了就是不打算让我们就此通过,那好,我就随你们去见见你们寨主,但我这兄弟受了伤,还请各位大侠能替他包扎伤口。”擒贼先擒王,当务之急是先帮薛丞止止血,之后该如何回去,再慢慢做打算。 “若小娘子能当上我们老大的四房,包扎伤口算什么,还能保证你这兄弟吃好喝好,往这边走!” 随着他们往山路走去,花容扶着高他半个头得薛丞艰难的走着,而那群山贼似乎也没有要帮她的样子。 山寨里的人比她想象中的还多,一见有女子进来,立马闹闹哄哄的,围着她上下打量着,不知情的以为这女子进了满是男子的山寨,竟毫无畏惧一脸淡然,殊不知,她是被吓得完全不敢动弹。 忽而,一个个头还不及她高的男子凑到了她面前,圆鼓鼓的大眼睛扑扇着睫毛,细细瞧望着她。 “铁头,你这回抓回来的姑娘可真是漂亮啊!可否给我们兄弟几个寻寻开心?” 满脸胡须的大汉闻言,一掌拍在那男子头上,“这是抓回来给老大的,老大这几日嫌那几位夫人碍眼,烦躁得很,这会给他寻了个美人回来,铁定能讨得他欢心!” 小个男子摸了摸被他拍疼了的后脑勺,嘴里叼着根树枝,“哎,啥好事都给无双抢了去了。” “阿南,你看起来好像很不满的样子。” 一袭黑色赤边锦衣的男子出现在他身后,长发披散,额上绑绳,约莫二十六七,狭长的凤眼微眯,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贼人们见了纷纷喊他一声老大。 唯独被他唤作阿南的男子未向他行礼,也未唤他一声老大,依旧一副放荡不拘的模样,嘴里说着“我哪敢啊”,面上却没有丝毫惧怕他的样子。 男子见此没有恼怒,从他身旁掠过来到花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稍作打量,随后露出满意的表情,“不错,这次的姑娘确实是个美人。” 花容对别人碰她下巴有难以言说的厌恶,而且那厌恶的表情也毫不掩饰的表露了出来。 “大侠盛赞了,我这兄弟受了伤,可否先将他带下去包扎下伤口?” 山贼老大翘着嘴角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朝旁边挥了挥手,立马有山贼上前将薛丞搀扶了下去。 花容想随着他过去,却被寨主拦了去路,花容稍顿,抬头面露难色,“可否让我去看看他?反正这里全是您的人,我逃不掉的。” “小娘子叫什么?” 花容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道:“祁月,兰陵中人。” “月小美人原是兰陵中人,不过既然来到了我们百里山寨,那之后就是我们山寨中的人了,这几日,我便迎娶你为妾。” “无双大侠,不瞒您说,小女早已嫁作他人妇,若背弃了夫君跟了您,被世人知晓了,那人人都骂我水性杨花,大侠真忍心看我,背负这人尽可夫的骂名?” 花容月牙般的双眸抬起望向他,眼波流转,让他瞧着很是不忍,“我百里无双的女人,谁要是敢这么说,我就堵了他的嘴!” “天下之人,悠悠众口,哪是您说堵住就能堵住的?” “你若真这么在意世人的眼光,那就写封书信回去,让你夫君与你和离。” 花容道:“夫君爱我爱得紧,哪这么容易愿意与我和离。” 百里无双突然烦躁起来,“婆婆妈妈的哪来这么多事!老子不管你是否成亲,明日都娶定你了!铁头,带她下去看好她。” 名为铁头的胡须男扯着她的手往厢房走去,动作一点也不温柔,随后让她在房内好好待着,为明日的婚事做好准备。 待他走后,花容起身观望着四周,这房间竟连个窗户都没能找到,唯一的出口只有房门,稍一动房门竟然开了,探头出去却见两旁都有大汉守着,默默地退回房内关好门。 不出一会,名叫阿南的小个头背着手一脸笑意地进来了,花容瞄了她一眼,“你们老大是见一个姑娘就抢回山寨当压寨夫人吗?” 阿南本想帮他辩解,想了想,点头,“差不多。” “那我嫁过来,岂不是要被其他姐妹们欺负了?” “这你就放心吧!她们不会介意的,况且无双是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阿南小步跑到了她面前,盯着她的脸一动不动看了好一会,“我说,你是怎么长,才能长得这么好看的?” 见他看了她这么久,突然蹦出一句夸她的话,花容愣了一下,道:“因为爹娘长得好看。” “那你爹娘是怎么长得这么好看的呢?”阿南显然没有这么轻易放过她。 “阿南姑娘这么好奇,是想要也变得好看些么?”花容侧躺下,眼神睥睨着她。 “没有没有,我才没那个打算呢?”阿南傻笑着摆手摇头,随后突然停了下来,木然地看向正一脸看戏表情的花容,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方c方才喊我什么?” “阿南姑娘?” “我我我我阿南堂堂七尺男儿!怎会是姑娘!” 花容忍不住坐起嘲笑,“就你?还七尺男儿?” “笑什么!无双说我多吃几碗饭就能长高了!”看她肆无忌惮地嘲笑,阿南气鼓鼓地瞪着她。 “横着长高?姑娘家家的还是娇小点才显得可爱。”看她气鼓鼓的表情甚是可爱,花容不由的想继续欺负她。 “我才不是什么姑娘家家!”阿南瘪着嘴小声嘟囔道。 “那好,那我就去问问你们寨主,让他亲自确认。” 花容说着作势要去寻他们寨主,被她一把拉了回来,“等会等会,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是男子的?跟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们都不知道我是个姑娘。” “你确实长得如男子那般,但你没有男子该有的喉结,却有男子没有的,胸部。”花容说着袭上她的胸,揉按了几下,“虽然很平,但还是有女子该有的柔软,不错不错。” 虽然对面这人也是个女子,但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碰自己的胸部,低头茫然的看着她蹂|躏自己的胸部,半晌,尖叫着跑出了她的卧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朵花 翌日,百里山寨为了准备自家老大的婚事热闹不已,到处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一大清早,阿南便带着几位山寨夫人过来花容房间为她梳洗打扮,见床上的人睡着正香,阿南小心防备的走去,生怕她起身又非礼她。 “小美人醒醒,在一群财狼虎豹的地方睡着你也不怕被吃了。” 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谁知下一秒就被她扯住手臂反手压在床上,阿南右脸贴在床上,手拍着床板,“我不过是叫你起床而已,用不着这么对我吧?” 花容凑到她的耳边,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抵上她的脖子,略带不善的眼神瞥向她,“放我走。” “那可不行!我会被无双杀了的,少奶奶们,你们还站着做啥?快来帮帮我啊!” 见她刀子都拿出来了,那三人立马后退,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们可打不过她。” 花容将她从床上扯起,把她的手腕反手抵在背上,匕首抵在她的脖颈处,威胁道:“带我去见跟我一起的男子。” 阿南举手投降,“行行行,你的刀小心点,姑娘家家的别这么暴力。” 将那三人先赶出了房内,花容挟持着她出去,门外的山贼看了纷纷跑去告诉自家老大:你家小娘子造反啦! 百里无双赶来看此场景有些茫然,“干嘛呢?玩挟持游戏?” “无双,你可要救救我,这丫头想宰了我,要是我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见他过来阿南指了指她脖上的匕首,哭诉道。 见阿南被挟持了,山寨上下众兄弟立马气势汹汹地全堵在她门前,花容见此将匕首抵得更近些。 “你们全都后退些!放了我跟薛丞,我就将她还给你们。” “若我说不呢?”无双下巴微抬,似乎很好奇她会做什么。 霎时,花容揪住她的头发,气势凌人的威胁道:“若想要她的小命,最好乖乖听话,否则我就多拉几个人跟我陪葬!” 阿南头发被她揪得生疼,立马委屈巴巴的哀求,“你要打就打无双,放过我吧!”随后扭头对她低声说道:“你明知我是女子还这般用力扯我头发?” 花容目不斜视地望着站在人群中的人,想看他会作何反应,轻声道:“我的字典里,可没有心善仁慈这四个字。” 无双看着她凌厉的眼神,周身散发的气场着实让他有些惊讶,明明长着如瓷娃娃般的面容,性格却如此凶狠刚烈。 “喂喂喂!你可别看我们阿南个头小小的就欺负他,快些放了他,否则有你好看!”见自家兄弟被欺负了,其他兄弟说着就要冲上去,被无双给拦了下来。 “行,把那人带过来。” 薛丞被他们带过来时,身上未着外衣,背部及脖子都缠着绷带,那点伤口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似乎也不算太严重。 见他过来,花容看了他一眼后又转向了无双,“帮我们备一辆马车。” “你的要求似乎有点多了。” 花容下巴微抬,勾起嘴角,用刀背拍了拍阿南的脸,以此威胁,不料,无双也抽出了一把长剑,指向了薛丞。 “把阿南还我,我就将他还你。” 百里山寨人多势众,以她跟薛丞的武力,想要从这群彪形大汉的山贼中逃出去,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思及此,花容低头俯在阿南耳边,低声道:“让你家寨主放了我们,否则我就将你女子的身份说出去。” 阿南欲哭无泪,她招谁惹谁了非得惹上这么个蛇蝎心肠的丫头? “无双,你看他们多可怜啊!你就放他们回去吧!你看看你这三位夫人,你有考虑过她们的感受吗!” 三位夫人闻言,纷纷开启了卖队友模式,“我们不打紧,只要夫君高兴就好。” 阿南瞪了她们一眼。 “我觉得不妥,这姑娘的夫君肯定还在等她回去,这种棒打鸳鸯之事,不是我们山寨的作风,有损你百里寨主的名头!” 从小到大就爱跟他对着干的兄弟,还是第一次见他为了帮一个女子这么跟他说话,无双笑了笑,“阿南,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反正我不管!我俩兄弟这么久了,你一定得救我,快放他们出去!” 见阿南被那蛇蝎美人扯着头发还拿刀威胁,一旁的铁头于心不忍,走到百里无双身后,说道:“老大,不如就放了他们吧!我们兄弟几个再去抢个美人回来就是了,当务之急,应该是把阿南救回来。” 想要放走他们很简单,只是他堂堂百里山寨寨主,何曾受过一个女人的威胁? 犹豫着开口,一个小山贼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跑来,结结巴巴的开口,“老老老老老大!我们我们在外面,抓c抓到了一个美c美人!” “你确定是美人?”铁头将那小山贼拉近,欣然询问道。 “我确c确定!比她还c还美!”小结巴被他扯着后衣领,伸手指了指花容。 铁头一把放开了他,转头对百里无双说道:“老大,新抓来的小娘子比这蛇蝎美人还美,咱还要她做啥!” 百里无双看着对面那两人,沉默片刻,将长剑递给了铁头,“行!放他们走!” 花容欣然于色,虽然不知是哪个倒霉蛋被抓来了,但至少他们可以安然无事回府,收回架在阿南脖颈上的匕首,后者捂着被她扯疼的头发,转身瞪了她一眼。 “把那美人带过来!” “老大,在这。”另一个山贼拨开人群,将那小美人扯到他们老大面前。 那人一身素白,身材高大,墨黑青丝用蓝色缎带束起,本来戴在脸上的面具被斜戴在头上,目光百转,眉眼间皆是美人胚的模样。 瞥见花容的那一刻,立马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搂住了她,“花儿!” 见小美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往那蛇蝎美人走去,百里无双扭头问旁边的小弟,“我长得不俊美吗?” 山贼们齐齐摇头。 “那她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百里无双炸毛。 山贼们面面相觑,随后嘿嘿笑道:“可能她也喜欢美人。” 百里无双气势汹汹的过去揪开抱在一起的两人,上下打量着,这白衣女子跟他差不多身高,体格也不如女子娇小,再细细瞧看,扭头对身后的山贼们怒道:“这分明就是个男子!!!” 似乎不信眼前这美娘子竟是男子,山贼们纷纷上前瞧看,花容立马将他头上的面具盖上他的脸,侧脸贴上他的胸膛,柔声道:“夫君,你来寻我了?”随后暗自瞪了他一眼,那倒霉蛋竟然还是她未婚夫婿!这下她还得想办法把这只狐狸也救出去。 百里无双能一下就瞧出了祁月是个男子,跟阿南相处这么久,却没能发现她是个女子?这也倒是有趣。 环抱着眼前的人,花容抬眼望向百里无双,“百里公子既然应承过放我们走,若是不介意,这人我就带走了。” 听到蛇蝎美人竟唤他为夫君,顿时让那些山贼惊讶不已,将他抓回的小山贼更是不敢抬眼看自个怒意正盛的老大。 难得自家的手下抓回了两个国色生香的美人,谁曾想,这两美人竟原是一对?百里无双怒然,伸手想将花容拉到自己身边,不料,白衣男子一手抱住她转身,挡住了他伸过去的手。 “公子,我家花儿在此叨唠许久,也是时候随我回府去了。” “哼!”百里无双收回漏空的手,冷哼道:“你们当我这百里山寨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花容探出头来,“百里公子方才便应承了放过我们,此时又不肯让我们走,便是失信于人,百里公子如此不守信用,这日后,又何以让你的手下对你信服?” “就是就是!”阿南站在她旁边,也跟着附和道,在看到无双的瞪他的眼神后,挪着小步子躲到了花容身后。 祁月扯下脸上的面具,眼眸弯了弯,“百里公子,可否进屋一谈?” 白衣男子幽深似海的眼眸里虽波澜不惊,但眼底似乎蕴藏了些什么,在这深山老林住得久了,野兽般的直觉让他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但这里是他的地盘,这个长着一张女子相貌的男子,又能做得了什么?让他们在门外等候,百里无双随同他进了屋内。 作为山寨中人,山贼们又岂会安分守己,待他们一进去,便齐齐趴在门口窃听。 阿南拉起花容也赶紧过去,挤出了道趴在门上,虽隐约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但却丝毫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担心他俩会打起来,花容手放耳朵上认真听着里面的动静,好在没有打斗的声响,毕竟她那美人未婚夫身娇体弱易推倒,弱得跟条虫一样。 看着她那副严肃的模样,阿南圆鼓鼓的眼珠子朝她眨了眨,低声道:“我说,你夫君怎么比你还好看?” 花容: “我的。”半晌,花容用眼神警告了她。 阿南愣了一下,朝她吐了吐舌头。 听着房内的声响逐渐靠近,花容立马站直了身子转身,房内的人一开门,趴在门上的山贼们齐齐往里面倒去,唯独花容一人扭头惊喜道:“你们出来了?” 百里无双出来时,不知为何,却突然涨红了脸,花容疑惑看向祁月,注意到她的眼神,祁月抬头对她莞尔一笑,瞬间让她刷红了脸——他该不会对他用了美人计吧? 跨过堵在门口的那些人,祁月走向她,道:“花儿,我们回去吧。” “喂!还没问你姓甚名谁呢?”百里无双在身后问道。 “在下祁月。” “祁月?”无双蹙眉,继而指向花容,“那你怎么” “小女高花容。”花容答道,抢先一步解除了他的疑惑。 百里无双顿时脸黑了一半,这蛇蝎美人,竟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真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朵花 随祁月出了山寨,那群将她抓来的山贼们也都出来送他们,“小娘子,有空常来我们百里山寨!若是能带些银两和小美人就更好了!” 花容眯眼笑着,竖起中指朝他们挥了挥手,就知道这群人没这么好心。 紧跟在祁月身侧,花容看了眼旁边的人,一时看不出他是否在气恼,“你是怎么让他放了我们的?” “这山寨土匪,要的不过是银两和女人,既然他们想要,给他们便是。”祁月声音轻缓,语气中没有半点过多的情绪,干净的声线在这寂静空灵的山谷显得动听异常。 见他不是牺牲色相换来他们的自由,花容倒也放心了下来。 被他们抓来时一心扶着被砍伤的薛丞未曾注意,待这会能安心回去,才发觉这百里山寨,竟是处于一片迷雾和翠绿竹林之中。 这条山路不算崎岖,但越走越有拨云见日的感觉,穿过片片竹林和迷雾,眼前的视线逐渐开阔。 走出竹林继续往前走,便是他们被挟持的那条山道,一身黑衣着装的玄影正坐在马车外等候,见他们终于出来,似乎松了一口气,长腿一跳箭步走到祁公子跟前。 “公子,您没事吧?” 祁月摇头,“薛丞受伤了,扶他到马车。” 玄影走到他面前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身为护卫,竟连山贼都打不过。”说完还是一把将他扛上了肩。 薛丞想反驳,无奈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花容看着被他扛上肩有些委屈的薛丞,道:“玄影,不可欺负我薛丞。” 玄影没回头,扛着就往前走,随后将他放下马车。 祁月手扶花容上了马车,回身对正准备驾马的玄影说道:“玄影,去靖德宫。” 提着裙摆入了马车,花容问道:“为何要去靖德宫?” “公主数日未归,府内已引起轩然大波,此事传到靖德皇后耳中,已下令全城搜寻公主身影,此次能全身而归,定然要亲自向靖德皇后报个平安。” 最为受宠的女儿失而复得,担心她再次像之前那样失踪,靖德皇后向来对她保护有加,此次出府数日未归,定然引起她的慌乱。 花容轻咬着嘴角抬眼,见祁月正闭目养神,眼下有些许黑框,似乎有些劳累的样子。 “百里山寨处于烟雾迷离之中,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听闻公主出了城,便驾车出城,见公主的马车在这山路边,地上还有些许血迹,顺着血迹找到了山寨。”祁月说着突然顿了下来,缓缓睁眼扫向了她,眼瞳深邃看不出他的情绪,“幸好,幸好您安然无事。” 说罢,祁月凑到她跟前抚着她面颊,低头吻了下去。 花容很享受被他亲吻的感觉,如清风羽毛拂过后颈,让人瘙痒难耐。 若不是山路跌宕不平让她牙齿撞到了嘴角,她估计她要沉迷于这亲吻之中了。 靖德宫内,四周弥漫的低气压让她不禁扯住裙角,连平时大喇喇的孝琬也不敢作声,祁月偏头看着表情严肃的她,拉起她的手一同上去朝靖德皇后跪下低头认错。 “花容拜见母妃,祝母妃万福金安。” 向来温婉贤淑的靖德皇后脸上没有以前温和的笑容,眼中似有些许怒气,但却没有没表现得过于明显,只是撑在沿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泛白。 “花容,你不参加老四的婚礼也就罢了,但你身为永安公主,尚未婚嫁,便整日出去抛头露面,甚至还数日未归,你可还有廉耻之心?” “母妃,花容知错了,花容一时贪玩才出府,只是途中发生了些意外,才这么晚回来的。” 一时贪玩? 靖德皇后的怒气又增添了几分,当年下人前来禀告,称五小姐出府游玩数日未归,她派人寻找,却在城外河边寻到她随从婢女的尸体,而她本人却不见踪影,原以为自己最为宝贝的女儿去世了,她日日以泪洗面。 花容此次,无疑是将她曾经最痛苦的那段记忆唤醒。 “传我令,从今日起,到婚嫁之时,不得永安公主出府半步!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跟嬷嬷学做女工,学学如何当一个公主,省得成天往外跑。” 听闻母妃要将花容禁足,孝琬低头看了眼一脸惊讶但却不敢作声的她,上前站到她身旁,道:“母妃,花容年纪还小,不知险恶,现在她平安回来不就好了么?何苦要将她禁足呢。” 靖德皇后抬眼看着高孝琬,眼神凌厉,“若不是你们这些兄长处处纵容她,也不会造成她今日这般任性,这次能平安回来,还得多亏了阿月,若下次她再贪玩,出了事,那该如何好!” 她的话瞬间让他识相的闭了嘴。 花容叩了叩首,道:“花容谨听母妃教诲,但花容有一事相求,今日之事全因我一人任性所为,与我府内的那些下人无关,还请母妃莫要责罚他们。” 靖德皇后看着她沉了沉气,“允,若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你连同你府上的所有人,都要受到责罚。” “多谢母妃。” “其他人都下去吧,阿月,你留下。”靖德皇后有些头疼的撑着额头,这几天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花容起身前看了眼被她留下来的祁月,希望他能为自己说说好话,只见他神情淡然,在抬眼见她时,嫣然一笑。 花容愣了愣,太好看了,心脏着实受不了。 * 回到府中洗去一身污秽,花容唤来幸儿。 刚沐浴完的公主头发微湿披散在半裸的香肩处,身上散着一股热气和甜腻的香味,这几日的长途跋涉似乎让她有些劳累,眼神疲倦地看着下面正低头跪着的幸儿。 “本公主出府这几日,府内可有什么事发生?” “回公主,公主不在的这段时间,兰陵王派人送来了回礼,并传话公主若是得闲,就过兰陵王府一趟,公主出府未归之事传到靖德皇后耳中,皇后勃然大怒,这些事,都是梓玉一人处理的。” “梓玉除了处理府中事宜,可还有其他可疑行为?” 虽不知梓玉为何会引起公主怀疑,但还是摇了摇头,“梓玉这段时间为了府中之事忙里忙外,并无可疑之处。” “是么?”花容声音轻盈,垂着眼帘看不出她的思绪,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手指卷着长发,垂眉低眼,看来是她多疑了。 * “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锣声把她从睡梦中惊醒,花容虽然浅睡眠,但来到这之后向来都是睡到自然醒,何曾被人这样直接惊醒过? 将梓玉唤来,门外的敲锣声还在继续。 “门外为何在敲锣打鼓?是有何事?”花容轻蹙着眉头面露不满,既然被吵醒了,她也没有继续睡的欲望,干脆直接起身更衣打扮。 “是皇后娘娘从靖德宫派来的嬷嬷,说是专门教公主学习女工的。”怕她不高兴,梓玉补充道:“这段时间,公主还是好好听皇后娘娘的话为妙。” “知道了。”她本就没想过要反抗她,从梳妆台上拿出一个匣子,“本公主不在府内的这几日,辛苦你了,我也没什么好赏你的,这是皇上赏赐的发簪,与你还有些相配,就赠予你吧。” “这是奴婢分内之事,哪敢邀赏。”梓玉摇摇头。 “你跟了本公主这么久,要点赏也无可厚非,拿着吧。” 梓玉小心翼翼地接过她递来地匣子,“多谢公主赏赐。” 当初靖德皇后曾说让她去学堂学习,但她生前读的书已经足够多了,便不想再学,虽然被禁足让她不大愉快,但对于学习女工,她并非这么排斥。 嬷嬷站她身旁,虽手持戒尺,但也丝毫不敢对她怎么样,见她背驼了就手按在她的背部,让她挺直点腰杆,手持针线动作不规范,便让她看看自己如何拿针,如何刺绣。 倒也不是怕她几分,嬷嬷曾是靖德皇后从北魏嫁过来时的陪嫁丫鬟,也看着高花容长到了七岁,深得靖德皇后信任,自然是不惧她的,只是靖德皇后疼这个永安公主疼到了心坎里,怎么忍心罚她呢? 花容生前贫穷,衣服都是反复缝缝补补,对于女工这种针线活,自然学得快,让嬷嬷也忍不住称赞。 “这是在绣什么呢?”花容问道。 “再过几个月便是靖德皇后的生辰,娘娘喜爱木兰花,公主在这服饰上绣上木兰花赠与娘娘,娘娘定会喜欢。” 花容道:“这服饰花纹繁杂,让我来绣,怕是绣不好看。” 嬷嬷道:“皇后娘娘也没期望您能绣得多好看。” 闻言,花容语气寡淡,哦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 33 章 这些天被禁足不得出府半步,高孝琬特地过来看望她,若不是亲眼见她拿着针线,他还真没想到她会这么乖巧,还以为她会耍性子撂桌子直接罢手不干呢! 拖了把椅子放到她对面跨坐着,双手撑着下巴,一双小鹿眼巴眨着好奇地看着对面的人,“花容,你不无聊吗?” “无聊。但又如何?母妃罚我不能出府。” “不如我替你去跟母妃求情?” 花容轻叹着气,“母妃向来温和,但这次如此气恼,确实是我不对,我甘愿受罚。” 孝琬道:“你一去就是数日,是去哪呢?下次也带我去!有我护着你,母妃也不敢说什么。” “不过是出城走走,没料到半路竟遇到了山寨土匪,好在先前长恭教过我如何护身,这才相安无事。” 听闻她被山寨土匪给劫了,孝琬激动起身,“哪来的山寨土匪?竟然连公主都敢绑?花容别怕,三哥哥这就下令派人去剿了那群山寨土匪的老窝!” 花容连忙起身拦住他,“别别别,那些人也不算太坏,对我也没动手动脚,不然我现在也不可能毫发无伤的站在你面前了,对吧?不过这事,你可不要与母妃讲,免得让她担忧。” 孝琬围着她的身子转了一圈,最后捧着她的脸查看,确认确实毫发无伤,这才放下手来,“你下次不要做这些危险的事才对!” “对对对,三哥哥教训得是。”花容从衣袖中拿出一颗糖,“那我请你吃糖。” 看到她手中的糖,孝琬一扫阴霾,露出了酒窝。 * 细数靖德皇后下令不准她出府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半个月的时日。 从未这么久不踏出家门一步,花容开始感觉到不自在,屁股也开始坐立难安起来,然而烦躁的后果就是她的手指头被针扎了好几次。 “公主,不得分心。”嬷嬷在一旁教诲。 “嬷嬷,我手酸。”花容忽然抬头向她撒娇。 “那就歇息半个时辰。” 花容立马笑脸颜开,“我说嬷嬷,我这半个月,表现得可还乖巧?” “公主乃懂事之人,确实乖巧。” “那还请嬷嬷能在母妃面前替我说说好话,提早解了我的禁足令。” 嬷嬷笑而不语。 花容亦是笑容满面,心里默默腹诽: 死老太婆。 有客来访,婢女前来禀告,然而公主浑身上下都在充斥着烦躁,只得小心翼翼上前。 “启c启禀公主,兰陵王与兰陵王妃在宜轩殿等候。” 手中绣针往刺绣中间一插,花容抬头笑道:“知道了,让他们稍等片刻,梓玉,随我回房一趟。” 花容回到房内换上杂裾垂髾服,梓玉为她梳了灵蛇髻,别上金步摇,脸上略施粉黛,额眉间用花钿点缀,举手投足尽显优雅娇艳。 花容过去时,那两人已经等候许久。 “花容见过四哥哥。”随后转身扫向矮她半个头的宋灵,“见过四嫂嫂。” “四哥还在想你何时会过府中,没想到你竟被大娘禁了足,这会便带你嫂嫂过来探望了。”长恭一身青衫落拓,搂住身旁的人向她介绍,“这是灵儿,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花容看着她,笑容别有深意,“确实是第一次见,上次有事出了城,未能见嫂嫂一面,嫂嫂看上去比我还年幼,唤声灵儿可好?” 宋灵道:“唤灵儿便可。” 许久不见,宋灵发髻高挽,俨然一副已婚妇女的模样,当初在宋府时那个成熟懂事的大家闺秀,如今竟成了她的嫂嫂,真是造化弄人。 邀他们坐下,花容舀了舀壶中的茶,为他们各自斟了一杯,刚新婚燕尔的两人并排坐着,面部绯红,大抵都是害羞之人。 “花容出城,可是为了何事?”长恭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只是先前有些东西落在了雍州,前去取回来罢了。”花容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不知长恭跟灵儿,是如何相识的呢?” “那日身上受了重伤,是灵儿救的我,若不是她,如今也不会与你相认。” 长恭说这话时,宋灵拿着茶盏的手突然微微抖了一下,不擅撒谎的脸露出了紧张的神情,花容瞥了她一眼,没表露出任何神情,只是淡然一笑。 “那还真是巧,说不定在荥阳之时,我与灵儿早就碰过面了呢。” “是c是啊!”宋灵仰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掩饰语气中的慌张。 “灵儿大家闺秀从未出过阁,可不像你,身为公主竟整日外出闲玩,也难怪大娘会禁你足。” 花容道:“长恭先前如此宠我,这会有了王妃,便学会挖苦我了。” 长恭刷的一下脸都透红了。 谁能想到,这个易羞易臊的青年,竟是战场上骁勇善战的将军。 不想再议此事,长恭转移话题,“下个月就是乞巧节了,到时邺城热闹得很,你若跟大娘说要与阿月出去,大娘定不会阻拦。” 一听他提起阿月,说来稀奇,自从那日他被独自留在靖德宫后,她便没见过他了。 “说得也是。”花容呷了口茶,语气不咸不淡,“这一刻钟也过去了,花容还得去萃雅苑跟嬷嬷学女工,无法好好招待二位,改日,我便亲自登门拜访。” 如此明显的下逐客令,长恭也不好继续逗留,与她道别后,起身拂袖,携宋灵坐上回府的马车。 嬷嬷过来时,永安公主正趴在软榻上,不容她偷懒,将她揪到了萃雅苑继续学习女工。 很快便到了七月七,幸儿从府外回来,兴冲冲的道外面热闹极了,街道上结满了花灯,姑娘们都抹了胭脂水粉相伴而出,想在今日寻得如意郎君。 唯独公主府寂静冷清。 “听嬷嬷说公主今日可以出府,可否需要派人去请祁公子过来一趟?” “为何?”花容对着铜镜插上发簪,语气冷淡的询问道,似乎对此并不关心。 为何?今日可是乞巧节啊 梓玉看着她对着铜镜抿了抿口脂,似乎对自己今日的妆容相当满意,身上着的不过是简单的红白两色留仙裙,裙上绣着牡丹花纹,头上梳的是如丫鬟般的双环髻,额间贴金黄色花钿,原本绝艳的容貌,此时忽然变得俏皮可爱得多。 今日对于北齐的姑娘们来说,确实是个大日子,每年七月七,是连那些皇帝皇子都会出宫游玩的日子,也是唯一能接触和吸引那些皇亲国戚的日子,那些还未出阁的世家姑娘们,今日都会聚集在滕阳阁展示自己的才艺,以此来吸引他们的目光,因此热闹得很。 滕阳阁是整个邺城最有名的酒楼,能进这个酒楼的,全是达官贵族皇亲国戚,再不然,就是一些颇负盛名的文人雅士。平常人家很难入得了这家酒楼。 但还是有不少簪缨世家不愿自己还未出阁的姑娘来这种地方抛头露面,来的,多数都是一些想攀龙附凤的女子。 花容盘着腿饮着美酒,时不时看两眼台上舞姿翩翩的女子,之后的时间都是在扫视着四周的来人,今日会来滕阳阁的,除了那些来展示自己才艺的女子,多数是一些文人雅士和达官贵族,像花容这般单纯过来观赏的女子,可是少之又少。 以她的容貌,即使只是静静的饮着小酒,也吸引了不少看客,但却无人敢上前。 一个女子,身边却带着侍女和侍卫,虽着平常人家的衣裳,但谁知她会不会是哪个公主,或是皇帝的哪个妃子呢? 倘若真是皇室中人,而自己竟敢贸贸然上前搭讪,惹火了她们,落得满门抄斩等罪状,岂不得不偿失?他们自然不会去冒这个险,只得默默观赏。 即便有认识的,也知晓永安公主这号人,不是他们能随意搭讪的对象。 到底都是一些文人雅士达官贵族,基本礼仪自然不会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饮着美酒欣赏在台上表演着才艺的姑娘,若遇到心仪的,便买只发簪,等她下台了就去赠予她,倘若那女子接受了,这事也就定下来了。倘若不接受,那也无妨,等下一个。 姑娘们亦是如此,若是遇到了心仪的少年郎,就把花绢送给他,待下了台那少年郎过来将花绢还与她,便是成了。倘若他收下了,却没寻思着要还给人家,这事基本也就告吹了。 到了晚上,无论有没有遇到心仪的人,基本都会去月老庙求求姻缘,或者祈求能与现在的心上人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祁月会来滕阳阁,倒不是为了观赏这些姑娘们的才艺,只是这滕阳阁的竹叶青酒是整个邺城最负盛名的美酒,也仅这里能喝得到,他自然不会错过。 自花容上楼来,他便注意到了她,以其说她是来看那些女子,倒不如说她纯粹只是来观赏整个滕阳阁内的人,祁月正巧位于她身后不远处,仅仅只是在看着她,银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饮着手中的美酒并不上前,似乎看她比看其他所有事物还有趣。 身旁的紫衣女子不解的看着他,他眼中所流露出的,分明就是在看心爱之物的眼神,顺着他眼睛所看的方向而去,是一个扎着双环髻,身着红衣的女子。 “阿月,我第一次来邺城,你不带我四处逛逛?”强行将他的脸转到自己面前,江清越一脸不满。 “我从未让你过来,若你想逛,我派玄影带你熟悉熟悉。” 江清越脸色一沉,下巴往花容的方向抬了抬,“前面那人便是永安公主?” 祁月瞥向她,眉头微微蹙起,“清越,这是我的事,你若随意插手,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波动,只是淡然一说,却让她内心一惊,从小到大他都不曾对她说过什么重话,更别说威胁了,但他此时的眼神却是认真的。 江清越强挤出微笑,“我不会对她做什么啦!只不过遇见传说中的永安公主,想认识认识罢了。” “不需要,她不是你该认识的对象。” 江清越顿时委屈的低下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 34 章 邺城的夜晚并不比长安城差,街道上张灯结彩,正是繁荣盛世。即便她知道这副繁荣景象很快就会覆灭。 随着人群往月老庙的方向而去,薛丞紧跟在她身后,此时人流众多,稍不注意就淹没在人群中。而梓玉早就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 抬眼望着半山上的月老庙,整个石梯都已经挤满了人,薛丞忽然一脸歉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将她扛在肩头,用轻功跳了上去。 突然被人抱起在空中飞着,花容有些心颤,但这么做确实方便多了。 好不容易上了山,想入月老庙领结缘绳却需得慢慢排队。薛丞比了比手语,表示她可以直接上去,花容想了想,觉得甚是有道理。 我可是公主耶! 命薛丞在门外等候,永安公主直径入了月老庙。左脚刚踏进去,便被一女子撞倒在地。 花容双手撑地,眼前站着的是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腰间系着的铃铛被方才一撞发出“铃铃”的声响。见自己撞倒了人,那人朝她伸出了手,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问道:“你没事吧?” 握住她伸来的手起身,抬头一望,这女子竟整整高出她半个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花容只道来句无碍,没有其他过多表情。 “永安公主。” 略过她离去时,身后却传来那女子的叫唤。知道她是北齐永安公主的人并不多,花容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紫衣女子向她走来,腰间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继续泠泠作响。 女子微笑道:“公主,可否随我去个人少的地方?” “不可。”花容抬头瞥向她,神情淡漠,“谁知你会对我做什么。” “公主多虑了,我不过是想与你聊聊关于阿月的事。” 花容本不想理会,只是一听到她提起祁月那只狐狸,忽而停顿了下来,表情略带疑惑,脑子还在犹豫着,双脚却已经随着她往月老庙后面走去。 “然后呢?你想跟我聊他什么?”月老庙后面远离了嘈杂的人群,能清楚的听到远方传来的蛙叫声,头上的灯火闪着烛光,花容抬头看着在她面前环着手臂的女子。 女子身着紫绡翠纹裙,脸蛋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但高挑的身材却让她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了一些,双手环于胸前,神情傲然,居高临上的看着她。明明两不相识,对她却毫不掩饰地表露出了厌恶。 在她细细打量她的同时,江清越也对她做了一下评价,相貌确实不错,淡然自若的神情与时月颇为相似,中上等。 “你可知我是谁?” 花容抬眸,语气飘飘然,道:“我应该知道?”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只是来告诉你,你不过是阿月的一颗棋子,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在利用你罢了。” “利用我又如何?” 清越原以为她听到阿月只是在利用她的话会恼羞成怒,没想到她竟如此淡然,满不在乎的神情。 见此,先动怒的反而是她自己,“我说他只是在利用你,从未喜欢过你!你听明白了吗?” “你又怎知他不爱我?” “因为我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江清越放下双手,缓缓向她走来,依旧神情高傲,“你身为公主,从小锦衣玉食,受尽万千宠爱,又怎会明白他的痛苦?我与他自小相识,只有我能明白他所受过的苦,只有我能感受到他所受过的苦。你是赢不了我的。” 锦衣玉食?万千宠爱? 花容忽而露出一丝冷笑。她生前所受过的苦,又有谁能明白呢? 当她年幼时被人用炭火烫伤了肩部时,被讨债人泼红油恐吓时,跟着赌鬼老爸四处逃命时,她又何曾有过一天安宁? 好不容易靠着自己的高颜值高情商攀上了高枝,过上好一点的生活,最后却被自己的爱慕者拉着殉情投入河中,她死的时候,不过才二十六岁。 江清越的话让她顿时心中不悦,但她总能把满腔的怒火隐藏得很好,听着她继续说道:“在他最痛苦的那两年,我未能帮他做什么,现在,只要是他想要的,我都愿意帮他做,我跟他之间,没有你可以介入的余地。” “我与他本就一对,何来的介入?要说介入,也是你介入我跟他之间。” “我不管你是什么公主,当初救阿月一命的人是我,将我江家满门屠杀时,他也未曾伤我一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不是你可以比拟的。” 把一个救了自己命的人的家族灭门,还能让那人对自己如此死心塌地。狐狸,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究竟是有什么能力,能让他人如此死心塌地的为你鞍前马后? 如此深爱灭了自己家族的杀人凶手,这女子三观清奇得刷新了她对这个世界得认知,上前走去一把扯住她的衣襟,眼神里蕴藏的杀意顿时让她不寒而栗。 “我不管你是他的什么救命恩人,祁月现在是北齐的驸马爷,本公主的夫君,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缠着我的东西不放,听明白了吗?” 花容深知自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这等事,她没这么大发慈悲。 这小公主看上去明明如此娇小柔弱,像瓷娃娃一般,但一字一句却如此铿锵有力,容不得她一点反驳。 “你们还没成亲,他才不是你的夫君!”被她神情吓到的江清越有些心惊,略带恐惧的眼神做着最后的挣扎,“阿月是不会娶你的!” “是么?那我倒要看看,他是否会为了你,放弃与我成亲。” 江清越蹙眉不解:“即便你知道他只是在利用你,你也要跟他成亲?” 松开扯着她衣襟的手,花容恢复以往的笑容,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在利用我,他想利用我,那么我便给他利用,只是,我想知道阿月以前发生过什么?” 江清越捂住衣襟,眼神里的恐惧并没有因此消失,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公主吓到。 “怎c怎么?你不知道吗?”江清越很是得意,她明明比这北齐的公主更了解江时月,“阿月他” “清越。”江清越正要开口,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你在做什么?” 两人顺着声源望去,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遮住了她们头顶的光线,花容随着影子看向不远处的人,这身着白衣,脸戴面具的,不正是她整整一个多月未见的未婚夫嘛! 看到来人的一瞬,江清越身形明显一怔,扯住想要过去的花容的手,一脸胆怯的望着对面的那人。 若是平时,江清越会立马扑上去搂着祁月的手不放,但此时的她却抓住花容的手默默地退到了她身后,然而花容的身板子压根就遮不住她那高大的身材。 “清越,过来。” 祁月清泠的声线在这半山中显得尤其动听,但对她来说却如同死亡命令。江清越不怕死的摇了摇头。 花容瞟了一眼躲在她身后的女子,看着前面的男子,道:“祁月,本公主特地来这月老庙祈求我们的姻缘,你却背着我跟其他女子出来,你让本公主颜面何存?” 祁月不语,缓缓向她走来,伸手将她扯到自己身边,看着前面如小鸡受惊般的江清越。 “我知错了阿月,不要生我气!”没有花容护住她,江清越立马低头认错。 祁月道:“错哪里?” 江清越不假思索,“错在不该特地跑来寻你,错在不该过来警告永安公主,错在不该差点将你的事说出去。” 江清越低头不敢看他,似乎在等着他的宣判,谁知那人却突然转身,“你知晓便好。” “我会乖乖罚抄十三经!阿月你原谅我吧!” 前面那人牵着花容的手,似乎没听见般,头也不回的离去。 月老庙人渐散去,正巧赶上姑娘们与自己的如意郎君一同放孔明灯的时候,身旁的孔明灯忽然齐齐飞起,照亮了整个半空。花容看着旁边的人,忽明忽暗的光线照得他未被面具遮住的侧脸非常好看。 花容道:“不解释解释?” 祁月低头看向她,“为何?事情正如公主所见。” “你倒识趣。”花容嗤笑,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气恼,“方才那女子,是你何人?” “来这里之时曾在他们江府住过一段时日,是我名义上的妹妹。” 花容道:“你可知她爱慕之事?” 祁月答曰:“知道。” “你以前,发生过何事?”花容连连问道,这是她最想知道的,以前的祁月到底发生过什么?他所受过的苦又是什么?若非他及时赶来,方才她便能从那女子口中得知他的事。 得知一个全新的,她所不认识的祁月。 “公主为何这么问?” “她说你曾经受过的苦,又是什么苦呢?” “不过是过去的事,以后若是有公主陪着,日子都会是甜的。”祁月一脸笑意。 花容喜欢掌控整个局势,也习惯对每个人都了如指掌,然而对于祁月,这个于她来说如迷雾般的男子,她有太多的疑问,这些疑问因得不到解答而搅得她头脑混乱。 眼前的男子笑意盎然,却让她烦躁不已。 “那女子口中所说,你曾为了她,灭了整个江府?”花容抬眸,认真的眼神直直地望着他,“你入高府的目的是什么?与我成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与公主成婚,自然是倾慕于你。”祁月顿了顿,“会在高府,是文襄皇帝收养我在此。” “阿月,我不管你是谁,我绝不允许你伤害高家的任何人,只要你应承护我高家,若你是想搅了北齐的整个政局,我陪你搅。” 祁月怔了一怔,漂亮的狐狸眼露出一丝不解。 花容一字一顿:“嫁给我,我陪你搅了整个北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 三十五朵花 江清越低头在原地捂脸抽泣,哭了许久,忽而感觉有人站在她面前,移开双手一看,只见一只白皙修长,节骨分明的手给她递了一个白色绣花的手帕。 以为是阿月回来寻她,欣然抬头,见到的却是宋家书呆子的脸,立即又哭丧着脸低下头去。 “要,还是不要?”宋子初清冷的声音传来。 江清越迟疑了一会,在他将要把手帕收回去时一把抢了过去,“我又没说不要。” 随后将手帕盖住整个鼻子,把鼻涕擤干净,全然没注意到对面那人用折扇半遮着脸露出嫌弃的表情。 “你来找我的?”擤完鼻涕之后将手帕递还给他,宋子初嫌弃的后退了一步。 “公子让我们过来接你回去。”一直在一旁玄影忽然开口。 闻言,江清越又开始哭哭啼啼,“今日是乞巧节,我特地出了长安大老远过来寻他,就是想与他一同放花灯,担心那个什么永安公主会来打扰,就趁阿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来威胁她,想让她知难而退的,谁知,谁知竟被阿月发现了。” 发现手帕脏了,便过去拿起他的衣袖擦,“阿月肯定不喜欢我了。” 宋子初看着她拿起他的衣袖就往脸上擦,嫌弃中带着厌恶,但也不阻止,任凭她用自己的衣袖擦脸上的泪珠跟鼻涕,还不忘补了一刀,“我看那位公子从来都没喜欢过你的样子。” 听他这么一说,江清越哭声突然戛然而止,片刻后,爆哭。 哭声被嘈杂的声音掩盖,只有他们三个人听见。 永安公主进了月老庙许久未见她出来,向来爱操心的薛丞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急得进去寻她,寻了一圈后出来,这才发现她正与祁公子一同观赏孔明灯。 两人嘴唇微微动着,似乎在交谈什么,忽而见公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迷人的月牙笑眼,她身旁的孔明灯忽然齐齐飞起,灯光映照着她的脸,让眼前的景象美如画卷,薛丞站在原地不敢上前,生怕扰了这美景。 许久,永安公主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在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她忽然惊喜的咧嘴一笑,朝他摆了摆手,唤他一声薛丞。 嘴巴张了张想应她一声,却发现喉咙处仍旧发不出半点声音,失望之余只能朝她付之一笑,随后上前朝两人行礼,在他们随着人流下山时,默默跟在身后。 此时下山也是人潮拥挤,花容扯住祁月的衣袖免得两人走失,却被他反手扣住紧握着,汹涌的人群将他脸上的面具也挤落了下来,顺着石阶跟他人的脚步咕噜咕噜的往下掉。 待他下去时,面具已经不知掉往何处了。 未戴面具的祁月露出了他那张比花容还好看的脸,不仅引得路上的姑娘们频频回眸,不少男子也看得入眼,更有姑娘们不顾他身旁还有一女子存在,直接将自己的手绢往他身上抛。 花容起初不大理会,但有些姑娘手抖抛不准,直接往她脸上砸的,都被她给扔了回去,顺带用眼神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威胁一番。 姑娘们识相的不再抛手绢。 路过正卖着五颜六色糖果的铺子,花容多看了几眼,寻思着若是子七和孝琬见着了,肯定挪不住脚了。然而更引起她注意的,是糖果铺子旁边到处挂着各种面具的摊位,拿起一个白面红纹如狐狸般的面具,转身递到祁月面前,“狐狸,你看,多像你。” 祁月抿着嘴角,不语。 花容转身买下那顶狐狸面具,遮住他那俊美非常的脸。 祁月有些讶异,将面具推到了头顶,从衣襟内拿出一个发簪,那是如樱花般形状,下面垂着流苏的发簪,好看极了。 “方才闲游时看中的一只发簪,想着若是公主戴着,定是特别好看,便买来赠予公主。” 花容看着他将发簪插入发髻中,伸手确认了发簪的位置,笑道:“没想到阿月竟也会做这些讨女孩子欢心的事。” 祁月只是轻轻一笑,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抚上她的脸颊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公主,下个月我便要嫁于你了,你可要好好待我。” 祁月把嫁人这话倒是说得相当顺口,花容心情突然舒畅了不少。 “好好待你。”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 中秋佳节。也是她和祁月成婚的日子。 公主娶驸马,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举国同庆。 婢女们为她换上凤冠霞帔,层层厚重服饰穿在身上,连活动身子都觉得有些困难。坐在梳妆台前,嬷嬷一边为她梳理发髻,整理妆容,一边说着吉利的话。 皇帝赏赐的东西已经堆满了整个福熙阁,其中还有几个哥哥送来的各种贺礼,思索着该怎么把那些东西变卖出去,好让自己手头的资金能充裕一些。 嬷嬷在一旁提醒道:“公主,吉时已到,是时候进宫拜堂了。” 花容看向镜中,发髻高挽,金黄的凤冠戴在头上,垂在两旁的流苏发出泠泠的声响,额间花钿鲜红似血,冷淡的神情没半点平常人家婚嫁时该有的喜悦和羞臊,嬷嬷用红盖头遮住了她美艳的面容。 公主婚嫁的过程比她想象中繁杂得多,坐着八抬大轿到北宫亲自迎娶驸马,先是去了靖德宫给自己的母妃奉茶,再入皇宫给皇帝敬拜,行礼鞠躬叩首一个不能少,待一系列程序结束,才能将驸马娶回公主府。 她的婚宴在皇宫举行,百官齐贺,两人跪坐在台下,赏着高湛特地为他们婚宴准备的表演。 约莫是两人原先就相处得够久了,这会成亲了也没什么真实感。 正值宴会高潮,不知哪位官员突然道:“闻永安公主的兄长们个个才艺高超,想必公主也是不差分毫,在如此特别的日子,可否请公主为我们弹奏一曲?” 场上的人不由的佩服那人,但也均不作答,齐齐望向永安公主,看她会如何反应。 奏乐已停,空气突然静谧,只见永安公主红唇轻启,缓缓道:“本公主,不会。” 闻言,不少人哄堂大笑,纷纷赞道“永安公主太过谦逊了”。 花容神情淡漠,不予理会,只觉手背被冰凉的手指覆盖,低声道了句:“无碍。” “赵大人。”祁月抚着她的手指撩拨着,抬眼瞥向方才喊着让花容奏曲的男子,“大人既然也知今日是个特别的日子,让公主亲自上台助兴,似乎不大合理,不如请大人上台舞一曲,为公主的新婚之宴助助兴?” 男子顿时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话。 回到公主府,已是半夜。 嬷嬷为两人在房内备好合卺酒莲子枣子和一些糕点,絮絮叨叨后,便把时间留给了他们。 嬷嬷走后,房内只剩他们两个,祁月二话不说直接掀开她的红盖头,开口便是:“公主肚饿么?” “饿。”方才的婚宴上她并没有吃什么东西,终于能两人相处,花容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正要起身,头上的重量让她身子不由往旁边倒去,祁月及时伸手扶住了她,花容指着头上的凤冠,道:“先帮我把头上这玩意取开。” 让她坐好后,祁月耐心的帮她把头上这堆繁杂的东西取下来。头上终于轻松了不少,花容活动着脖子,快步走向桌上的糕点,一手替两人都倒满了酒,另一只手规规矩矩的夹起糕点往嘴里塞,还不忘往祁月嘴里也塞一点。 待肚子填了五六分饱,花容这才拿起酒杯,与他勾手喝了合卺酒,随后摇摇晃晃大字躺在床上,看着缓缓向她走来的祁月。 “公主,是时候就寝了。” “酒足饭饱思淫|欲?”花容用手撑着脑袋,侧身躺着,“虽然选在了今日成婚,但是很不巧,我刚好来了月事,如果阿月想浴血奋战的话,我倒是不介意的。” 祁月闻言,宽衣解带欺身将她锁在床头,花容手撑着他逐渐靠近的胸肌,扑扇着睫毛,道:“你想做什么?” “浴血奋战。” 花容:“!” 祁月完全不按她的套路来,让喝了酒的她顿时清醒了几分。 “公主方才不是说不介意的么?”见她眼神里露出的抗拒,祁月突然委屈起来,“看来公主是嫌弃我这个驸马了。” 花容对他的脸没有抵抗力。 尤其是方才饮了酒,模糊的视线让眼前的景象更是动人,虽然脑子还是处在清醒状态,但冲着这股醉意,不管做什么事也显得胆子大一些。 终于明白了古人在成婚之时为何要喝酒,花容双脚勾住他的腰,喝完酒后微醺的双颊更显得媚态,但语气却相当霸气,“行行行,来,上我上我!” 被她勾住的腰让他靠得更近,祁月挑了下眉,“公主不是来月事了么?” “嬷嬷说了成亲之时来月事是不吉利的,方才说的话,自然是唬你的。” 没了顾虑,祁月自然不会对她如此客气,解去她身上的层层阻碍,伸手往下探去 痛! 花容睁开双眼后便瘫在床上动弹不得,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酸痛,尤其是下面不可言说的部位和腰间的位置,更是酸痛不已,大概是昨晚饮了酒的关系,脑袋也有些晕晕沉沉的。 掀开丝被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已经穿好了衣物,全身也没有黏答答的感觉,看来昨晚祁月已经帮她清洗过身子。 昨日嬷嬷已经告诫过她,今日一定要早些起身,过去给靖德皇后请安,撑着床板想要起身,身旁的狐狸却翻身搂住了她的腰。 想到昨晚的事,花容顿时不敢看他的脸,结结巴巴道:“快c快些起床,我们还得c还得过去给母妃请安。” 祁月睁眼,漂亮的朱砂痣映入眼帘,更让她不由地唰红了脸。祁月像是没发现她的异样,问道:“公主身子可还好?” 花容眼神飘忽,“若你昨晚没那么用力的话,应该就没什么大碍。” 虽然昨晚一直都是她在让他用力些。 “那我下次轻点便是。” 花容捂脸。 她腰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朵花 成婚一个半月,花容与狐狸两人也算是相敬如宾,祁月平日除了看看书捣捣药草,与之前在沁雪园没有什么不同。 身为驸马本应入朝为官,然而他只是挂着驸马的名头,过着与之前无异的生活。 这几日花容进宫进得繁,陪着高湛在御花园饮酒,北方的冬天总是来得早,此时气候已有些转凉,花容饮了几口酒暖了暖身子。 花容每每进宫都会穿着正式的服饰,今日也一样,但今日的发髻却梳理得相当随性,与以往不大相同,似乎不是出自之前的侍女之手。 高湛看着她,身边只带来一个侍卫,却不见她驸马的身影,道:“怎么不见驸马与你一同进宫?” 高湛对祁月本就不喜,他唯一的可取之处也就只有脸长得好看,但他们高家人,又有哪个长得是不好看的? 奈何花容打小就是心悦他,且又是先帝赐婚,即使是他,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自己心悦的侄女嫁作他人妇。 “阿月得了风寒,在府内歇息着。听闻九叔前几日也得了风寒,不知现在身子可还安好?” 高湛干咳了几声,“没什么大碍,吃了御医的药,这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听闻九叔得了风寒的消息,孝瑜大哥急得不行,这下,花容可以回去跟大哥说一声,让他安心了。” 听到高孝瑜的名字,高湛忽然轻蹙起眉头,花容见此眼神闪过一丝不善。 和士开那奸臣又在高湛面前说了她大哥什么坏话? “记得当初九叔跟大哥感情这么好,近几日,都不见孝瑜大哥进宫了,九叔是不喜欢大哥了么?”花容此番,不过是想让他念及叔侄之情,莫要对高孝瑜有记恨之心,当初他能登上皇位,还得归功于高孝瑜。 “不说这个,上次说好要赏你的东西,你可想好要什么了?” 花容呷了口酒,垂着眼帘似在思索些什么,随后放下酒杯抬起双眸望向他,道:“花容斗胆,想向九叔要块丹书铁券,作为花容成亲的贺礼,不知九叔能否应承?” “你要丹书铁券?为何?你是担心九叔会赐死你不成?” 花容立马摇头如摆鼓,“这丹书铁券是免罪免死金牌,花容这不是容易犯错嘛!您看我上次还被母妃给禁足了,我这不过是想着等哪日犯错还能有金牌护身,求个心安罢了。” 见她弯弯的月牙眼都睁得圆鼓鼓的,高湛也不忍拒绝,“不过是块丹书铁券,九叔赏你便是。” “多谢九叔。”花容抿嘴一笑,并没有表露出多高兴的样子,“前些日子在城内寻得一极为好看的步摇,可惜与我却不相配,如此好看的步摇,扔之可惜,今日想给皇后娘娘试一下,若相配,就赠予她。” “她宫中首饰多如牛毛,又如何会要你一个?” “那我就说是九叔您赠她的。”花容朝他眨了眨眼。 高湛仰头饮酒,随着她去了。 花容去往庆禧宫,胡皇后正与和士开在玩一种名为握槊的棋盘游戏,宫女传永安公主来访时,胡皇后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赏了坐让宫女给她递了茶,便与对面那人继续玩着。花容不懂这游戏的玩法,上前去扰了他们的兴致。 “听闻和大人玩这个游戏相当得手,不知大人什么时候,也能教教本公主?” “公主若想学,自然什么时候都可以。” 胡皇后瞥了对面那人一眼,将手中的棋放下,抬眼望着她,“不知永安公主来本宫这庆禧宫,是有何要事呢?” 花容手向后伸去,薛丞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长条锦盒递到了她手上,花容弯起嘴角,“永安今日是替九叔跑腿来了。” 打开那长形锦盒,拿出里面的簪子,花容道:“这是西域进贡的金凤步摇,九叔见这步摇好看极了,与皇后您定是般配,便让花容给您送来。” 胡皇后拿起那步摇细细瞧看,这金凤步摇是凤凰展翅的形状,凤尾以珍珠流苏垂挂摆动,凤尾凤身相得益彰,别上发髻,更显得摇曳生姿。 “这真是皇上赠本宫的?” “那是自然!”花容拿过那只金凤步摇,解释道:“君为龙,后为凤,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娘娘您,谁还配得上这只步摇?” 胡皇后喜形于色,宫女识相的递了面镜子给她,别上发髻左右瞧看着,随后望向和士开,“好看么?这步摇可配我?” “皇后娘娘本就貌美绝伦,别上这发簪,更是称得您美若天仙!” 见他如此称赞,胡皇后立马笑得花枝乱颤,“本宫也觉得这步摇与我极为相配。” 以花容的眼光来看,胡皇后确实长得一般,且肤色又有些暗黄,与高湛后宫的那些妃子相比,确实差了一些。但这簪子却极为配她,为她这平淡的姿色点缀了不少。 “既然东西送完了,那花容也是时候回府了,就不打扰皇后娘娘与和大人玩棋了。”花容朝她行了行礼,转身的瞬间对和士开妩媚一笑。 和士开抬眼见永安公要离去,起身对胡皇后说道:“下官也是时候告退了,下次再教皇后娘娘您玩这握槊。” 胡皇后拿着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正沉浸在皇上赠予她发簪的喜悦中,毫不在意地朝他摆了摆手。 得到应许后,和士开转身跟上花容的脚步,随后故作沉稳地唤了她一声,“公主殿下,下官正巧也要回府,不如让下官送您一程?” 花容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和大人了。” 从庆禧宫出来到永定门有一定的距离,花容步伐沉稳,走得极慢,而他不得不配合她的脚步。 虽然清楚这永安公主的性格确实有些恶劣,但不得不承认,在这宫中,绝无第二个比她更好看的女子,让他不由的看入了眼。 “公主前不久新婚大喜,下官还没来得及恭贺一声,是臣失礼了。” “哪里的话,和大人送的贺礼,本公主已经收到了。”花容前一秒微笑着向他道谢,下一秒却突然轻叹了口气。 见如此,和士开赶紧问道:“公主为何唉声叹气?可是有何烦心事?” 花容欲言又止,抬头看着他又叹了口气,“与你说了又有何用呢?” “公主不妨与微臣说说,臣愿为您分忧解难。” “”花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近日皇上,似乎对我大哥有些成见,和大人可知是为何?” 和士开眼神飘忽,支支吾吾道:“这君心难测啊陛下的心思,哪是我们这些下人能揣测的。” “本公主就知道你帮不上什么忙,和大人也无需再送我了。” 花容瞪了他一眼后故作生气,扭头快步向前走去,和士开见状赶紧追上她,“公主!公主!这关于皇上的事,微臣也无能为力呀!” “皇上近日不知为何忽然疏远了我大哥,孝瑜大哥对此忧心忡忡,我这个做妹妹的却不能为他分忧解难,皇上如此听信于你,本以为和大人定能帮我解决这烦恼,看来是我太看得起你了。” 轻轻冷哼一声,花容作势着要走,和士开立马道:“倘若是这事,那微臣帮河南王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让皇上不再忌恨,这不就得了么?” 花容一脸狐疑,道:“皇上真会听你话?” “公主请放心!微臣的话,皇上多多少少都听得入耳。”和士开笑得一脸谄媚,“倘若这次微臣替公主真正分忧解难,可否请公主与臣一起,玩一把握槊?” “若真如你所言,待皇上真的不忌恨孝瑜大哥之时,你想何时玩,本公主都应承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笑脸盈盈地送她上了马车,本以为她性格恶劣,定不会轻易应承,没想到竟比他想象的还容易把控。 永安公主虽然确实是绝色,但皇室中的女子,不过是他攀附的对象,这永安公主,迟早也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薛丞扶着公主的手踏上马车,前一秒还对着和大人眉开眼笑的永安公主,转身的瞬间眼神忽而闪过一丝凌厉,令他捉摸不透。 如今公主与驸马成了亲,理应在公主府相夫教子才是,但公主却日常外出,如今还与他人勾勾搭搭,实在放\'荡,而本可以借着公主驸马的头衔入朝为官,步步高升的祁公子,反而过着如相妻教子般的生活。 这两人,身份互调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 三十七朵花 高湛近日所举,高孝瑜心里也有数,为此并不当回事,只是担心他是非不分,反而害了自己。 如今撇去政事上的烦恼静下心来,他也乐得一身轻松,想起已经许久没请弟弟们来府中,唤来下人前去他们府中邀请。 高孝瑜虽然时常忙于政务,但也是个懂得享乐的主,前些年还在自家的后院修建了水堂,邀请自己一票的弟弟们过来宴饮射箭。 自九叔忽然忌恨他开始,便暗中削弱了他的势力,朝堂之事也极少让他接手,他也趁这段空闲的时间,邀兄弟几个前来聚聚,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些兄弟当中,要数孝琬兴致最高。 孝琬对他这个大哥向来敬重如父,知道孝瑜被自家九叔忌恨后,也在背地里为他鸣不平,默默地骂了九叔几句,原先还担心大哥会为此消沉,见今日如以往一般邀他们几个过来宴饮,自然高兴得不行。 花容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宴会中没有旁人,全是自家哥哥嫂嫂,高家兄弟几个在水堂那边比试射箭,谁射中水堂中的龙舟多,谁就赢。女眷们则聚到一块谈天说地,时而发出铃铃的笑声。 宴中甚是热闹,而在一旁安静饮着酒的两人忽而与这宴会中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花容看着他们寻欢作乐的场景,本应欢喜的场面却让她不由的心生悲凉。这大概,是他们这些兄弟最后一次宴饮了,即便在不久的将来,她能救得了他们,这副场景也终将不复存在。 祁月瞥向正目不转睛看着他们玩乐的永安公主,虽嘴中带笑,但看他们的眼神似乎在怜惜着什么。 见杯中酒已空,祁月为她满上,“公主不过去么?宋家小姐不,兰陵王妃也在。” 老狐狸突然为她斟上酒,花容讶异的转过头,随后道:“不用了,在这与你一起饮酒便得。” “公主可愿与我对弈一局?” 花容眉头一挑,自己已经许久未下过棋了,规则也忘得七七八八,当初教她下棋的,还是宋二公子,在知道宋二公子原来没死,是她来到这里后听到的最大的好消息。 让下人备好棋,花容手执黑子,做“请”姿势让他先下。祁月没料到她竟会让自己先行下棋,嘴角弯了弯毫不犹豫地落了子。 不管与谁对弈,她都从未赢过,但却能赢这个擅长对弈的老狐狸,原因无他,全因他落子的位置,都是能让她赢的地方,能让她将自己的子吃得一干二净的地方。 花容不懂他这么做的目的,只觉得他似乎乐在其中,“倘若天下为棋盘,人为棋子,公主觉得,你能走到哪一步?” “我不知道,”花容顿了顿,看着眼前的棋局,随意将棋子落下,“但是不管我怎么走,最后的赢家都会是我,只要最后是我赢,过程如何,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下一秒,祁月将白子放下,慢慢吃掉她的子,让她无从下手,胜负瞬间显而易见。花容看着对面笑魇如花的男子,认输。 不管她怎么走,胜负皆由他定。 上元佳节。 皇宫举行宫宴,高家众兄弟都前往皇宫赴宴,宫廷宴会热闹极了,歌舞升平,虽没有之前宫宴时出现的荒唐景象,但她仍提不起兴致,只是静静的观察着场上所有人。 高孝琬虽平时性格大喇喇,总是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但入了宫总是懂得规矩的,安安静静的在下面偷吃着糖。高孝珩与高长恭向来安分自然不用说,坐在位置上与自己身旁的人谈笑风生。 高孝瑜坐于他们对面,与身旁的人倒是无话可说,只是安安静静地喝了一点小酒。 司乐府的宫女们拨动着琴弦,宴会开始,来人皆坐直了身子欣赏如流水般的琴乐,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些穿着鹅黄色鲛绡,舞姿翩翩的女子。 宋灵就坐于她身侧,见她入席之后未搭理任何人,扯了扯她底下的衣袖,悄然唤了她一声:“花容姐姐。” 花容看了眼衣袖,抬眸看着她,嫣然一笑,“何事?” “花容姐姐是否在生我的气?” “为何这么说?”花容语气不咸不淡,扭头饮了口酒。 宋灵委屈的垂下头来低声说道:“自我与长恭成亲以来,你便不大愿搭理我,当初让我欺瞒长恭的人,明明就是你。” 闻言,花容饮酒的手稍停片刻,随后继续饮着。 得知长恭将当初救他的是误以为是宋灵的时候,花容第一时间并非是去向他解释救他的人其实是她,而是让宋灵将错就错,并让长恭娶她为妻。 要的,便是让宋灵留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 但她并非恼怒宋灵夺了高长恭,而是恼怒自己利用了别人的幸福。 花容道:“灵儿,我并非故意不搭理你,而是觉得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 “那灵儿可否时常过公主府寻你?” “不可。”花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宋灵还想说些什么,对面孝瑜方向传来的声响引起了花容的注意 孝瑜不大会饮酒,喝了几口便唤来宫女为自己将酒换为茶,谁知那宫女手笨,竟将茶倒往他身上,见此,那宫女立马吓得磕头认错。孝瑜连连摆手表示无碍,起身擦干,宫女却悄然跪在地下不愿起身。 见此,孝瑜伸手扶她起来,却忽然被她抓住了手往前拽去,顿时重心不稳,整个人倒在了她身上。 一声巨响立马引起了他人注意,连舞女也停了下来,花容抬头望去,隐约见到高孝瑜正趴在地板之上。 高湛见状,不由眉头紧蹙,“孝瑜,皇宫宴会,你身为河南王,不觉此举有损皇室颜面吗?” 没料到这女子气力竟如此之大,高孝瑜连忙起身,对他抱了抱拳,“皇上有所误会,方才臣不过是想扶她起身罢了。” “扶她起身需得当众将她压在身下?” “这臣并非故意倒在她身上的,而是” “河南王爷,你莫要狡辩了,不是故意,难道是这宫女特地将你拽倒在她身上不成?王爷身为男子,文武双全,难不成气力还不如一个手无寸铁的宫女?” 说话的这人正是赵郡王高睿,他的这番话,让他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皇帝发怒可大可小,旁人见状也无人敢上前为他辩解。 方才众人皆在欣赏宫廷舞女们的舞姿,完全不知是发生了何事,自然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高睿坐在他身旁,方才发生了什么,只有他最清楚。 河南王一表人才,为他倾倒的女子不在少数,众人便认为,河南王是仗着自己的容貌和身份,调戏了那宫女。 孝瑜见状,显然有些慌乱,连忙看向那宫女让她为自己解释,谁知那宫女竟一口咬定是河南王想要调戏非礼她,她抵死不愿才被河南王欺身压在身下。 此言一出,众人皆议论纷纷。 “你还有何解释?”高湛看着他,面色不霁。 高孝琬想为他辩解,但无奈他坐于对面,前面都有舞女遮挡着视线,方才的事没能看清,自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即便他说了也未必能得到皇上的认同,再加上自己嘴笨,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反而害得大哥被皇上责罚。 思及此,只能默默地闭嘴,坐在原地干着急。 高家其他众兄弟自然也无法替他辩解,否则被他人一口咬定是想维护自家大哥,欺瞒圣上,反而落人话柄。 花容扫视着四周,期望有人可以主动站出来帮他,最后眼神锁定了对面的和士开。发觉有人正盯着他看,和士开扭头望去,便见永安公主忽然一脸委屈的望着他,眼神里似乎在请求他的帮忙。 沉吟片刻,和士开转身朝皇上拱了拱手,道:“皇上,微臣觉得,河南王应该不是故意为之,以河南王的身份地位,想要一个女子还不简单,又何必在这皇宫之上调戏一个小小的宫女,臣以为,定是这宫女想要麻雀变凤凰,故意整这么一出戏,要么,就是想陷害河南王,惹怒皇上。” 和士开一番话,让众人深觉有理,除了高睿外,纷纷点头赞同。 高孝瑜一脸讶异地看了眼和士开,平时就数他在九叔面前说他最多坏话,今日怎会突然为他讲话了呢? 高湛蹙着眉头看底下的人附和的模样,不好对高孝瑜动怒,手拍了下龙椅,底下瞬时安静了下来,屏息看着一脸怒气的高湛。 “一个小小的宫女还想麻雀变凤凰,来人啊!把那宫女拉出去砍了。” 那宫女显然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慌忙下跪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场上的人均没料到,即便河南王真的调戏那宫女,也不过是无伤大雅之事,竟也能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底下的臣子顿时无心观赏,生怕惹怒了圣上。 花容冷眼看着她被拖下去,哭声响彻了整个皇宫,花容并不觉得心疼,只是嫌她吵,冷漠地低头饮着酒,眼神里满是戾气。 祁月对她很是佩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八朵花 距离上次宫宴,已过三个月的时间,花容因畏寒而寸步不离公主府,派人到和士开府上送去了谢礼。虽然可以确定和士开不会再在高湛面前说高孝瑜的话柄,但那高睿,似乎没想过要放过他。 那个高睿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用对付和士开的方式对付他,似乎不太行得通。 花容手撑着下巴,手敲着桌子似要将它戳穿,祁月从门外进来,随手为她披上披肩,转身要走时被她拉住了手。 微微歪了下脑袋,花容道:“陪我聊会天。” 祁月往她对面坐下,“公主是时候出府走走了。” “等天气暖和些再说。”花容缩着脖子躲进披肩,“孝瑜大哥近来可好?” “好与不好,岂是我能说的清的,七月初百花宴,河南王曾说一定要邀您一同参加,公主届时,可一定要陪河南王赴宴。”祁月斟了杯酒,给她暖暖身子。 房里虽放着炭火供暖,但这房间偌大,她还是感到丝丝冷意,接过酒杯饮下,沉吟片刻,道:“我会去的。” ”阿月觉得,让孝瑜辞官归隐,不再过问朝堂之事,可好?” “好,”祁月想都没想便回复了,片刻后继续道:“但公主觉得,以孝瑜的性子,可会远离朝政不问世事?” “”花容歪着脖子沉思,随后往披肩里缩得更深了。 只有在这种寒冷的天气,她才不会考虑太多的事。 反正,高孝瑜暂时还不会死。 仲夏六月,天气过于炎热,花容一大早便去汤沐邑泡着,婢女前来禀告靖德皇后召见她时,她正整个人浸泡在冷水中降温。 靖德皇后信佛多年,吃斋念佛也成了一种习惯,静安寺虽为佛教之地,但也是很好的避暑圣地,闻靖德皇后让她陪她去静安寺,花容想都没想便应承了。 换下一身华服,只着一身素白服饰,红色缎带高挽发髻,只用一根银簪固定,看上去极为英姿飒爽。 坐着马车颠簸了一路终于来到这静安寺,师傅早已为她们安排好了房,年轻的小师傅从寺内出来,双手夹着佛珠合十,朝两人点了点头。 “小僧慧心,见过皇后娘娘,永安公主。” 靖德皇后也朝他双手合十行礼,问道:“慧圆大师可在?” “师傅在伽蓝殿。” 闻言,靖德皇后转身对花容说道:“母妃先去拜见一下慧圆大师,容儿,你跟慧心师傅去禅房休息片刻。” 花容点头,漫不经心地跟着那小师傅往另一处走去。整个寺庙到处都充斥着檀香的味道,师傅念经的声音也不断传入她耳中。 静安寺乃邺城最负盛名的寺庙,平日里香火不断,今日因靖德皇后过来而禁止他人参拜。待那小师傅领她到为他们准备好的禅房,花容大字躺在地板上,倒是清净舒凉了不少。 佛门清净,除了师傅们念经敲打木鱼的声音,几乎很少能听到其他的声响,静得让她有些发慌,当小师傅拿出经书让她抄写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过来受罚的。靖德皇后倒是早已习惯,敲打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 让梓玉为她研好磨,专心起来抄写经书。不出一会,将写好了纸高举晾干,折好,递给了她,“梓玉,你去把这封信拿给小师傅,让他下山一趟帮我把信交给驸马。” 梓玉接过她递来的纸,出了门,望了下四周无人后,打开字条,公主似乎不大会用毛笔的样子,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但又有些大气的只写了三个大字:救孝瑜。 自从当上了公主,天天山珍海味自然吃到腻,身形也丰腴了不少,但在静安寺的这几日,跟着靖德皇后吃斋念佛,连一点肉味都没闻到,似乎又瘦了一些。 准备起身回府的这日,天色忽变,原本明朗的天气突然下起了暴雨。靖德皇后面露愁色,“这下可该怎么回去?” “这夏季天气多变,此时暴雨如注,山路定不好走,娘娘不如在此多留几日,待雨停了,在离去也不迟。”慧圆大师在一旁劝道。 “但过两天便是太子婚宴了,这雨若是不停,怕是赶不及参加了。” “太子婚宴!?”花容忽然惊道,无视旁人齐齐转向她一脸疑惑的表情,对着靖德皇后问道:“母妃,你说过两天是太子婚宴,可是真的?” “六月二八便是太子娶大将军斛律光之女的大喜日子,岂会是假的呢。”靖德皇后朝她莞尔一笑,随后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露出一丝忧愁,这雨大得打在身上都觉得疼。 “大将军斛律光之女,可是斛律兰佩?” “是啊,说来奇特,之前还以为她心悦长恭,定会与长恭结为夫妻,没想到竟让皇上赐婚给了太子。” 花容显然没再继续听她讲话,满脑子都是太子婚宴。 在太子婚宴上,皇上罚了高孝瑜三十七杯酒,高孝瑜出宫回府之时,投水而死。 太子婚宴便是他的死期,先前为了以防万一让人给祁月递了信,不知那老狐狸,可否会想个办法救他一命? 见她忽然走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担心她着凉的靖德皇后再次唤了她一声,“容儿,在想些什么?这外面风大,当心被雨淋湿了,先回房歇着吧,免得着凉。” “好。”花容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句。 “你没事吧?” “没什么。”花容眼角弯弯朝她一笑,扭头望着绵绵无尽的山坡,巨大的雷雨声掩盖了她的声音,“只是,我跟孝瑜约好要去百花宴。” 河清二年六月二十八日,皇帝高湛邀了高孝瑜赴太子婚宴,原本值得喜庆的日子,他却没这么欣喜。 上元佳节c皇宫晚宴那天,皇上本想找个理由置他于死地,却被他逃过了一劫,此次前去,必将是有去无回。 高孝瑜看着眼前的棋局,忽而朝对面的人一笑,嘴角似带着一丝苦涩, “能这么坐着与你对弈,怕是最后一次了。” 祁月下棋的手稍顿,随后放下,“河南王明知此番前去,必定招惹杀身之祸,即便如此,你仍旧要进宫?” “我与九叔设计篡位时,早知会有今日,此次进宫,必定有去无回。”高孝瑜很淡然,彷如在说别人的事,“阿月,本王知道你要什么,你若想夺这天下,你便夺去,只是我那些弟弟妹妹们,还请阿月能善待他们。” “为何不求我?”祁月幽深的眼眸抬起看了他一眼,“为何不求我替你想个法子,救你一命?” 高孝瑜惊讶地看了他片刻,继而低头一笑,“以阿月的聪明才智,若想救我一命,定是没问题的,但我却不想如此苟活于世,此次赴宴不过想证明,我不是让九叔来决定我的生死,而是我高孝瑜,自己选择去赴死的。” 若要说起整个北齐他最敬佩的人,第一个必然非高孝瑜莫属,与他相识多年,如同手足,对他的性子自然也了如指掌。 “长兄如父,公主对你向来敬重,若她回府知晓了这件事,你觉得她会作何感想?” “”高孝瑜欲言又止,“此事,你莫要与小五讲,也莫要记恨九叔。” “记恨与否,这恐怕不是阿月能决定的。” “小五向来敢爱敢恨,倘若此次我难逃一死,她定会记恨九叔,到那时,还望阿月能护她周全,小五对你一心一意,你可莫要负了她。” “王爷明知她敢爱敢恨,若是知道了我对王爷您见死不救,怕是要恨死我。”祁月说这话时,相当云淡风轻。 “小五这些年在外头,想必是吃了不少苦,虽然性情大变,却还是如此心悦于你,待她回来,替我向她问声好。” “王爷要走了吗?” “走了,走之前能赢你一局,也不枉此行。”高孝瑜将棋子一放,这么多年总算赢了他一局。 祁月见此,嫣然一笑,“王爷,阿月敬你一杯。” 接过他的酒仰头饮下,“本王的弟弟妹妹们,可要劳烦阿月你多加照料了。” 祁月笑意未变,道:“王爷,一路走好。” “我走了,代我跟小五说一声,我可能要爽约,不能邀她一起去参加百花宴了。”高孝瑜起身,头也不回地朝他摆了摆手,洒然离去。 祁月低头饮了杯酒,只有他知道,高孝瑜之所以会惹来杀身之祸,并非高睿等人从中作梗,毁他声誉,而是随着他的声誉越来越高,高湛心中对他的芥蒂便越深,而高睿等人,不过是坚定了他必须除掉高孝瑜的想法。 高湛能登上皇位,全靠他踩着兄长们的肩膀一步一步上来,而指引他踩着自己的皇兄的尸首登上皇位的人,便是祁月。 功高盖主,高湛之所以会疏远高孝瑜,削弱他的势力,便是担心某一日自己也会像皇兄那样,被自己的侄子杀妻杀子夺位,所以他要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先下手为强,以绝后患。 即便花容勾引和士开让他在皇上面前为高孝瑜多说好话,但不管说多少好话都无济于事。 高孝瑜,注定是要死的。 这件事他与高孝瑜本人都很清楚,唯独花容一无所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 39 章 暴雨连续下了三日,天气终于转晴,空气中带来丝丝凉意,下了雨之后的山路不好走,担心山路滑坡或有其他危险,慧圆大师劝阻她们不必急着回去,又在静安寺耽搁了一日。 赶回邺城之时,城内似乎弥漫着一股哀伤的氛围,靖德皇后不知所云,而花容的不安感却在逐渐扩散。 回到宫中,靖德皇后衣服还未换下,便有下人来报,称宋太妃出事了,急急忙忙赶过去看望。 未及宫殿,便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嚎啕哭声,门外均挂着白花,靖德皇后眼皮跳了跳,这是谁死了?踏门而入,宋太妃趴在棺材上痛哭,而孝瑜的妻儿则跪在一旁啜泣不已。 “瑜儿,我的瑜儿啊——” “这c这是怎么回事?瑜儿出了什么事了?”靖德皇后上前扶起哭得泪流满面的宋太妃,“妹妹,可是发生了何事?” 抬头看了下来人,见她这么一问,宋太妃哭得更凶,似乎要断了气,“瑜儿他c他落水了!” “落水?”靖德皇后惊呼,见棺材内并无人,问道:“他现在人呢?” “我不知道。”宋太妃摇了摇头,道出来龙去脉,“前两日,瑜儿进宫参见太子婚宴,回府之时下了马车透气,不小心掉进了西华门下面的河水,因白天下了大雨,水流得急,下人根本寻不到他的尸体。” 宋太妃说着又忍不住痛哭起来,“我的瑜儿怎么这么命短啊——” 靖德皇后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妹妹别急,这不是还没找到嘛,说不定孝瑜还活着!” “已经寻了两天了,瑜儿的尸首说不定,已经流到大海去了。” 见府内皆哭作一团,靖德皇后不知该如何安慰,孝瑜不识水性人尽皆知,如今掉进河里,怕是凶多吉少了。 花容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道:“母妃,花容想回府一趟,先告退了。” 向她行了礼,转身离去时,眼神忽然闪过一丝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幸儿,驸马呢?” 回到公主府,花容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祁月的下落。幸儿见她淡漠的面容上似乎带着些许愠色,不由地心慌。 “驸马前两日出府去了,至今未归。” “可知去哪了?玄影呢?” “玄影随驸马一同出去,不知去何处。” 偏偏在孝瑜出事的这两天,老狐狸忽然不知所踪,闻言,花容又添了几分怒意,身旁的人见此更是把头垂得更低,生怕她忽然发怒。 夜深。花容从噩梦中惊醒,抬手抚着额间,竟是冷汗直流。 听到她的叫声,门外忽然一个人影闯入,提着剑挡在她的面前。 薛丞的出现起初让她有些惊吓,随后见他是以为自己遇害前来保护,忽而松了一口气,伸手唤道:“薛丞,我没事,不过是噩梦惊醒罢了,你下去休息吧。” 偌大的房间只有烛光摇曳,从门而入的轻风吹动着纱帐,四周很是安静,房内除了他们外再无他人,见此,薛丞将剑放回剑鞘,转身向她抱拳离去。 夜空静谧,只有窗外呼呼而过的风声,枕边没有看见祁月的身影,忽而思绪云涌,撑着膝盖卷缩着,捂嘴泣不成声,唯有眼眶中的泪珠子啪哒啪哒的往下掉个不停。 那个性格温和,处处护着她,会摸着她的头唤她一声小五的高孝瑜,真的死了。 思及此,花容哭红了眼,彻夜未眠。 次日梓玉过来为她梳理妆容时,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青丝凌乱,面容憔悴,眼眶红丝遍布,漂亮的月牙眼更是红肿无神。 花容看着铜镜时,更是不敢相信对面那个丑如无盐的女子竟是自己。赶紧让梓玉将煮完的茶叶捞出放入纱袋中,敷在眼皮上去肿。 高孝瑜的死让她慌乱不已,等候着祁月归来,而他回来时,已是深夜。 “去哪了?”花容未眠,独自饮着酒,听到他回来的声音,头也没抬,只是语气不善地问了一句。 闻言,祁月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将提盒放在桌上,往她对面坐下,语气不咸不淡,道:“特地去寻了河南王爱吃的炸糖糕,尤其是李顺记的炸糖糕,更是他的最爱。” 花容滴泪未下,只是眼眶有些泛红,抬眼看他时更为明显,“阿月,孝瑜死了。” “”祁月看着她,不语,随后从提盒中将炸糖糕取出,“这炸糖糕很好吃,公主要不尝尝?” “我不想吃。”花容摇了摇头,“你为何没能救下他?” 祁月沉吟片刻,这才朱唇轻启,缓缓道:“公主觉得,我该如何救?” “我不知道。”花容又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只要是祁月,肯定是有办法的,她从未想过要如何救高孝瑜,毕竟要他死的,可是当今圣上,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取回高湛对他的信任,他就能逃过一劫。 事到如今她才知道,原来之前的所作所为,全都是无用功。 花容神情淡然,内心却忽然思绪翻涌,祁月起身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前,一手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的语气,“我在这里哦。” 花容是个明辨是非的人,虽曾祈求祁月能救高孝瑜一命,即便此时高孝瑜身亡,她也没有半丁点怪罪他的意思。 毕竟,她没资格。 昨晚的花容,是趴在祁月胸前被他哄着睡着的。 第二日醒来便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自愈能力快到连祁月也觉得惊讶。 她从小便受过太多的苦了,生死离别并非没有经历过,所以没这么多时间去缅怀,如果非要把每个所受过的苦都舔祗一遍,怕是这辈子都得舔着伤口过活了。 她没这么闲。 孝瑜的葬礼办得很隆重,皇帝高湛也前来为他送别,并赐谥号康献,孝瑜的儿子高弘节继承了他的爵位。而向来与孝瑜最为交好的祁月,却迟迟未曾露面。 祁月今早便向她启示要出府散散心,过些时日才回来,确定他不会出府沾花惹草后,花容允了。 见那人未来送别孝瑜,宋太妃对此自然有些埋怨,连带着对花容也怨气十足。 花容扭头不去理她。 高湛在孝瑜葬礼上说了许多动情的话,但即便是孝琬,也深知自家大哥这次落水绝非意外,默默地骂了句“虚伪”。 花容在他身旁,闻言扯住他的手,扭头用眼神警告他。 谁知孝琬竟甩开她的手,满脸不在意。 此时还在公主府的祁月换上一袭白衣,坐在庭园中,桌上放着黑白棋子,坐了许久才往空杯里斟酒,一杯洒落在地,随后拿起另一杯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敬了敬,仰头饮下。 自从拒了与周国的和亲,周国敌军时常来犯,但近日,那边却出奇地安静。 两国平了战乱,本应是喜事,但这周国向来野心勃勃,一心想吞并齐国统一北方,如今忽然没了动静,反而惹人生疑。 高湛派人前去探查,也没探究出什么原因。只知先前两国联姻失败,周国便把目标转到了突厥,企图与突厥联姻,联合两国势力对付齐国。 有臣上前启奏,道:“前段时间周国攻打洛阳,被斛律大将军打得节节退败,如今定是不敢过来冒犯,臣以为,我们应乘胜追击,先行率兵攻打,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皇上,周国向来好战,但近来却无所动静,臣怕,这其中可能有埋伏。” 闻言,方才的大臣可不同意了,“我们大齐个个骁勇善战,定能打的他们落花流水,如今坚守国门坐以待毙,等着他们主动进攻,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赵大人言之过甚,周国在此时忽然歇战,指不定是在密谋些什么,倘若此时贸贸然进攻,一旦出事,这损失,赵大人您可承担得起?” 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场上忽然分成以赵大人为首的激进派和以徐大人为首的保守派两大阵营,双方各执一词,高湛对此头疼不已,瞥眼见高长恭在一旁默不作声。 “兰陵王,你可有何高见?” 听闻皇上叫唤,高长恭出来上前一步。 “回禀皇上,此前我们大齐曾拒了与周国的和亲,洛阳之战我们齐国大败周国,必然让他们怀恨在心,然而此时却无所动静,即是明知无法战胜我们。” “先前周皇帝曾派人去突厥,意图与突厥联姻,为此,臣猜测,此次周国便是妄想与突厥联手击败我国,倘若他们成功联姻,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以其进攻与否,我们不如抢在他们之前,与突厥谈及和亲之事。” 场上突然静了下来。 高湛望着底下的他,沉默半晌,道:“兰陵王言之有理,我们应即刻派人前往漠北,在周国之前与突厥联姻。” 高长恭继续道:“皇上,这漠北之地臣较为熟悉,不如,就让臣过去谈及和亲之事。” “准!明日一早立刻出发。” “臣领旨。” 高长恭要去漠北之事,花容很快便知道了。 看着在收拾包裹的高长恭,花容不住说道:“你真的要去突厥?” 长恭莞尔,“这是皇上下的命令,作为臣子哪有违抗的道理。” “前往突厥商谈和亲之事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回得来的,你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你与灵儿成婚不久,真打算留她一人在此?” “”长恭稍有迟疑,随后道:“灵儿向来敬重你,花容,替我好生照顾好她,不出意外,我半个月就会回来。” 花容蹙眉,面色不霁,询问道:“照顾?为何?四哥哥的妻儿为何要我来照顾?” 宋二公子如此,高长恭也如此,似乎每个人都喜欢把莫名的担子放到她身上,重重的压力和不安让她忍不住对他发怒。 花容无名的怒火让长恭费解,随后赶紧安慰她,“是哥哥说话不经大脑,惹得你不高兴,花容莫要生哥哥的气。” “我没有生你的气,若四哥想去漠北,那我也跟着去。” 花容想去突厥之事,毫无疑问被高湛拒绝了。 “突厥乃蛮荒之地,岂是你堂堂永安公主该去的地方!容儿,莫要任性。” “你为不说,谁会知道我是公主,只当我是过去说亲的使者,突厥公主与我同是女子,女子之间谈话,自然比男子更有说服力一些。” “这话公主可就不占理了,与突厥联姻之事,并非突厥公主说的算,而是突厥可汗说的算。”和士开忽而阴柔笑道:“公主难不成想用美色,诱使突厥可汗与我们联姻吧?” 花容抬眸看了和士开一眼,故作宛然一笑,随后转身愤然离去。 次日,高长恭如期启程前往漠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四十朵花 自高孝瑜死后,孝琬变得时常闭不出户,一人在屋内思念自家兄长,他的妻妾担心他会闷坏身子,找人请来了高花容。 花容入了府往他书房走去,趴在门外听里面的声响,只听见他细小似乎在咒骂什么的声音,敲了敲门。 “三哥哥,我是花容,我可以进去吗?” 里面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沉默许久,才听到房内传来他略带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花容让梓玉在屋外等候,推门而入。 房内光线极好,却没见着他的身影,花容往里走去,发现他正蹲在角落,一手拿着用稻草做成的草人,一手拿着匕首往那草人身上刺去,嘴里还念叨着“去死吧!” 花容内心一慌,夺过那草人扯碎,转头瞪着他,冷冷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花容凶恶的眼神吓得他眼泪都停了,没料到她会这么生气,高孝琬巴眨着眼一脸小鹿受惊的模样看着她。 “我我不过是想c扎扎草人发泄一下。” “三哥哥,你扎这草人的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你可知有什么后果?” 孝琬不服气,“我又不是扎皇上,被他知道了,他又能拿我怎样!” “就算你并非针对皇上,但这扎小人本就是禁忌,若是有心人在皇上面前诬告你,可是砍头的大罪!”发觉自己确实有些凶了,花容语气突然软了下来,“求你了三哥哥,不要乱来,孝瑜大哥已经死了,我不想连你也失去。” “我知道了。”孝琬鼓着腮帮子,委屈巴巴的伸手把匕首递给她。 将匕首收好,花容看着他,略带讨好的语气,“听嫂嫂说你这几日都没出府,肯定是闷坏了吧?正巧最近这段时间阿月不在,我正闲得慌,你就陪我出府玩玩吧。” 平时若是听到她邀他出府游玩,他肯定摇摇尾巴开心极了,但此时却只是瞥了她一眼,毫无精神的道了句:“我没心情。” 花容使出最后的杀手锏,摊开手将糖果放到他面前,“这可是城东酥糖铺的糖果,知道你最爱吃了,我特地跑了老远给你买的,吃吃看,不要不开心。” 花容拿着糖果在他面前晃了晃,故意吸引他。 见此,高孝琬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拿起一颗糖果放入口中。 他的性格从小便易激易怒,喜形于色,什么事都藏不住,因此每次都会冲动行事,闹得高家上下鸡犬不宁。每次都要高孝瑜拿着糖果哄他才会冷静下来,渐渐地,之后只要吃吃糖果,总能让他静下心来。 高孝琬又往嘴里塞了一颗,道:“你方才说要出府游玩,要去哪里?” 花容眼珠子转了一圈,“不如,我们去漠北吧。” “漠北?听闻长恭今日也去了漠北,你这是随他一起?” “长恭是为了与突厥谈和亲之事,我们不便打扰,就偷偷跟在他们身后吧!”花容说着说着忽然垂下了眼帘,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伤感,“孝瑜哥哥不会回来了,我们一直待在屋里!反而会闷坏身子,不如出去散散心。” 听到她说孝瑜大哥不会回来了,高孝琬眼泪又吧嗒吧嗒的出来了。见此,花容赶紧拿出手帕递给他,“三哥哥怎么比子七还爱哭了?” 高孝琬抹了抹眼泪,抽着鼻子,“那我们要怎么去?漠北这么偏远的地方可不是我们随便能去的,若只是要散心何必跑到漠北去,再说了,九叔也不同意我们跑这么远的地,难不成要违抗他的圣旨?” “花容这不没去过嘛,正巧长恭也在,就想过去瞧瞧。”如何出城,高湛那边确实是个问题,即便高湛向来对高花容宠爱有加,若是被他知道她擅自出城去,怕是没这么轻易放过她。 “至于要怎么去,花容自有法子,三哥哥堂堂七尺男儿,莫要再哭了。”安慰了他几句,花容起身出了河间王府,在高孝琬面前一直强颜欢笑的笑脸也跟着松懈了下来,露出满脸的黯淡。 轻叹了口气,见天色尚早,转身让马车夫送她进宫一趟。 自高孝瑜死后,她也不大愿意入宫了,让公公向皇上报备永安公主求见,花容在殿外等候着。 花容进入含光殿时,脚边滚来一壶酒坛,抬头望去,高湛正拿着一坛酒七扭八歪的靠坐在榻上,脚下散落着酒壶,见花容过来朝她摆了摆手,“容儿,你来了?” 绕过满地的酒壶,花容上前朝他施了施礼,“花容参见陛下。” 见花容又入宫来,想着定是又有事求于他,高湛扯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递了壶酒过去,“容儿来得正好,过来陪九叔喝酒。” 花容酒量向来很好,见此直接接过他手中的酒仰头饮了一大口,随后将酒壶往旁边一放,道:“九叔,花容求见,是有一事相求。” 闻言,高湛停下手中的酒壶,眼神狭促的看向了她,“哦?可是何事?” “孝瑜哥哥生前,曾与花容约定过要出城赴百花宴,如今大哥已经不在,花容便想,让三哥哥陪同一起出城赴宴,顺道散散心,行么?” 高湛不愿她出城去,但他有愧于高孝瑜,见这是她与高孝瑜的约定,沉思着不好拒绝,加上醉意上头,也便应承了。 快马加鞭赶往突厥,花容他们只带了孝琬的一个小厮与薛丞。 搭乘马车过去需要好几日的时间,自从上次教了薛丞如何读她的名字,花容时不时就会教他发音,想着有一天或许他能重新开口说话。 将薛丞唤进马车内,让他用喉咙发出声音,薛丞红着耳朵不大愿意开口,被她逼迫着发音。 一旁的高孝琬看着她不厌其烦的教他说话,嘴里含着糖果,道:“薛丞在高家这么久都不会说话,你现在教,有用吗?” “薛丞并非天生不能言语,若是让他练习发音,说不定还有说话的可能。” 孝琬不懂她为何要关心一个下人能不能说话,只觉得坐了大半天的马车让他感到无趣。 来到突厥之时,正值中午,赶了好几天的路让他们累坏了身子,随便寻了家客栈便住下了。 一行人经过时,均没发现在角落饮酒对弈的两人。 宇文邕在突厥也已经待了两三个时日,这几日日日派信使前去求见突厥的可汗,却没能得到半点回应,祁月坐在对面与他对弈,对此一点也不紧张。 宇文邕是第一次来这漠北之地,只觉得这里干燥多变的天气令他浑身不舒适。而祁月前些年就已经前来突厥替他说亲,早已习惯了这里的气候,一手饮酒,一手执子,气定神清。 两人坐于酒楼角落处,极其不显眼,只关注着眼前的棋局,一个身着异服的女子忽然闯了过来,躲在了他们的桌子底下,并用两人的脚挡住她的身影。 正当两人一脸不解,三个穿着突厥特有服饰的男子也跟着进来,其中一人悄然跟另外两人耳语,吩咐他们分头寻找,没有打扰到其他在此饮酒的客人。 见寻不到她人,纷纷往其他地方走去。许久,桌下传来那女子的声音,“他们走了吗?” 宇文邕道:“起来吧。”不经意的用了在朝堂之上时的语气。 女子从桌下爬起,坐到了祁月身旁,抬起双眸望着宇文邕,“多谢两位公子。” 那人眼瞳的颜色很奇特,金黄的眼瞳在明亮的光线下似乎有些闪闪发亮,深邃的眼神带着些异族的风情,宇文邕鲜少出宫,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不由看入了眼。 “姑娘不像是被追杀的样子,敢问那些人为何要找你?”宇文邕问道。 “我偷了他们的东西。”异族女子一点也不会客气,拿起酒杯豪饮一口,擦了擦嘴后向他们拱手抱拳,道:“他们应该走远了,多谢两位公子相助,我先走了。”之后便二话不说,直接翻过旁边的窗台跳了下去。 宇文邕看着窗外微微发怔,这女子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而祁月从头到尾都对此漠不关心,看着眼前的棋局,琢磨着下一步要怎么走。 “那女子的瞳色可真特别。”宇文邕道。 祁月并不感到意外,“那是突厥人特有的瞳色。” “那姑娘是突厥人?”宇文邕望着窗外那女子消失的方向,“身为突厥人竟听得懂汉语,倒是有趣。” 祁月低头饮了口酒不再说话,能说汉语,能懂汉语的突厥人,确实少见,让玄影过来耳语了几句,后者点点头也忽然跳下了窗台。 宇文邕巴眨着眼看他跳下去。 现在的江湖中人怎么都这么爱跳窗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 41 章 漠北的早晚温差与其他地方相比差别太大,花容起初不适应,过段时间便好了。但高孝琬不同,他向来是娇生惯养的主,这多变的天气自然让他也感到水土不服,半夜突然呕吐顿时吓坏了她,急忙唤了声阿月。 扭头不见祁月过来,这才意识到他不在身边,此时医馆门也关了,只好轻拍着他的背先让他吐个干净,再多加休息。 次日喝着稀粥的高孝琬一脸怨言的看着对面的花容,“你说的带我出来游玩就是来这种地方?你看看我的手都成什么样了?!” 高孝琬拉开衣袖,把突然长了红疹的手臂伸到她面前,花容一看立马陪笑,安慰他道:“三哥哥莫生气,已经让阿丙去医馆帮你寻药了,吃颗糖消消气吧。” “别以为每次都可以用糖果打发我。”高孝琬嘴上这么说,还是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糖果。 花容不由嬉笑,怪不得珩二哥哥知道他们要出城之后,递了一包糖果给她,说是一定会用得上的。 高孝琬吃糖并不喜欢慢慢舔化,基本放入口中含一会后,便用牙齿把糖果咬碎,可以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这漠北这么大,长恭是在哪里呢?” 想起他们本来是偷偷跟着长恭过来的,如今却不知到他在哪里。 长恭那边,她倒不急。具她所知,那突厥可汗似乎不是这么容易被劝说的主,几次应承与周国联姻,却次次未把女儿嫁过去,那阿史那公主都被摧残成黄花菜了,至今都仍未定下来。 花容慢悠悠饮了口茶,“不着急,难得出来一趟,用完膳,我们不如到街上逛逛?” “好啊好啊!” 高孝琬乐得欣然,两边的酒窝显露,满满天真无邪的少年稚气。花容看着他,不由地感叹他笑起来太好看了,纯洁,没经过世俗的半点污染。 往街道上走去,三三两两的小贩在街上吆喝着,远不及邺城的街道热闹,但所卖的东西皆是他们没见过的,如此新鲜的事物,高孝琬更是乐得开怀,一脸兴奋的这摸摸,那看看。 花容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买了一堆无用的东西,并且全都扔给了后面的薛丞与他的贴身小厮替他收好。 花容无法,毕竟是自家哥哥,总不能训他什么,只能任由着他败家。 世人皆说,高氏宗室,数兰陵王高长恭的身份地位最为尴尬。其实不然,高长恭虽说一出生便没了母亲,至今也无人知晓他的生母是什么身份,姓甚名谁,但好在他自小就争气,跟着大将军斛律光闯南走北,征战沙场,不仅获封北齐战□□号,也封住了不少人的嘴脸。 大哥高孝瑜虽为庶长子,但自小便跟当今圣上一起养在宫中,懂了不少文韬武略,生前也一直受世人敬仰。高湛能登上皇位,最大的功臣便是他。 二哥高孝珩向来随心所欲,但也绝不是个碌碌无为之辈,他从小便擅乐律,吹得一手好笛子,他们的父亲高澄还未仙逝之前,最爱听他吹笛子。高孝珩身上一直随身携带的玉笛,还是高澄请了宫中最好的手艺人给他特别制定的。 其他弟弟尚且年幼没什么好说,身为高家养子的祁月为人低调,医术精湛,在高家同样受人敬仰,就连这些年一直在外头的花容也比他聪明勇武,兄弟姐妹各个都如此优秀,卡在中间什么都不会的高孝琬,只好学着败家了。 但他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自家人这么优秀,连他自己都觉得脸上沾了光。 再继续往前走,街道不远处有一家酒楼,酒楼门前有人在那打了个擂台,擂台中间有个约莫十米高的桩子,上面还挂了个红绣球。 擂台上的姑娘双手叉腰,着一身别具一格的服饰,手臂上缠着护腕,头上半扎着发髻,一束青丝扎成麻花辫绕过额头,脸颊两旁的发髻同样扎成麻花辫,看上去颇有女中豪杰的姿态。 细细瞧看,她那金黄色的眼瞳颇为显眼,五官立体深邃的异族相貌更是为她加了不少分。 擂台下的男女老少都围观着,只见那姑娘道:“今日本姑娘在此比武招亲,谁能打得过我并拿到这上面的绣球,谁就能娶我回家!” 比武招亲这种事,一般只有长得好看的人才敢做,若是长得不好看,谁还乐意上去比武,好在这姑娘长得还不错,因此底下不少健壮男子都在蠢蠢欲动。 有幸遇到传说中的比武招亲,花容也乐意驻下足来瞧见一番。 光头男子是第一个上去的,气势汹汹,实则外强中干,很快就被打下来了。 大胡子男子是第二个上去的,比光头男子多坚持了一会,然后被扔下了台。 衣衫褴褛的老头是第三个上去的,那女子看着他颤巍巍的走上台,上前劝说他下去,那老头耳背听不清,于是就出现了那姑娘不顾形象的大喊: “老爷爷!这是比武招亲的擂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下去吧!” “啊你说什么” “我说这里是比武招亲的擂台!!!” “比什么武?” “比——武——招——亲——” “招什么亲?” “你耍我呢?!”方瑾如要动粗,被两边的壮汉给拦了下来。 “公小姐息怒!” 那老爷爷拄着拐杖踱了几步,“知道了知道了,姑娘家家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我也来跟你比试比试。” 方瑾如一惊,担心喜事变丧事,赶紧命人将他抬了下去。 见此,越来越多的男子都想上台一试,最后都被她扔下了台,最后只见那女子伸手一抹嘴角上的血,道:“没一个能打。” 话虽这么说,但讲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气息不稳,突然与这么多人比武,即使武力再高,体力也支撑不住。 性格豪爽还死要面子,与她虚伪做作的性格不同,花容对此倒是有几分欣赏。 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人,花容道:“三哥哥,你要不要也上去试试?” 孝琬咬了口手中的糖葫芦,口齿不清:“我才不去呢!这种女子谁娶谁倒霉,我要是娶回家了,日子肯定不好过。” 花容他们正好就站在擂台不远处,他们的对话一下子就被她听了过去,指着高孝琬道:“这位公子可要上来比试比试?” 见旁边的人纷纷扭头看向自己,孝琬扭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指着鼻头确认她是否在跟自己说话。 “对对对,就是你。” 确认了她确实是在跟自己说话,孝琬连连摇头摆手。 方瑾如往台下环视着,全是一些尖嘴猴腮的面容,独独发现一个长相稚气面容姣好,称得上可爱的男子,却发现那个面容姣好的男子正在说自己的坏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你连跟女子比武都不敢吗?” 明知她是在用激将法,但这招对孝琬却特别有用。 将糖葫芦让花容手上一塞,高孝琬扯了扯袖子气鼓鼓的上去了。 孝琬武术并不高强,在众兄弟开始习武的时候,他在想尽办法逃避训练。 当那女子挥手向他袭来时,孝琬抱头蹲了下去,随后快速绕到她身后,跑到木桩后面躲着。 女子转身再次向他袭去,孝琬抱着那木桩子转着圈,躲避她的攻击,那女子本就体力不足,见打不到他,顿时恼怒,“是男人就不要躲躲藏藏的!跟本姑娘面对面打一场!” “是姑娘就不要打打杀杀的,反正你也打不着我。”孝琬故意朝她吐舌头扮鬼脸。 孝琬此举顿时惹怒了她,只见她一个飞踢,直接踢向了木桩,那木桩子摇晃了几下,被她补了一脚,直直倒向旁边的酒楼,砸到酒楼二楼的窗台上。 正在窗台边上饮着小酒的青衣男子看着砸在自己面前的木桩,再看看掉在自己身上的红绣球,先是一愣,拿起酒壶又斟了一杯,继续饮酒,而他对面那位白衣少年倒是吓得不轻。 闻天香居的酒是这里最醇厚美味,祁月一大早便拉着宇文邕过来品尝一口。楼下比武招亲,两人饶有兴趣的望了几眼,却让祁月发现了熟悉的面孔,随后便见那木桩子砸到他们面前, 众人齐齐望着他,祁月杯酒饮尽之后,瞥向看着他出神的店小二,将掉在他身上的红绣球递给他,“你要?” 店小二呆若木鸡,“不是,客官,您没事吧?” 祁月扭头看着横在他面前的木桩,“你说这个?无碍。” 楼下的人抬头看着那个淡定自若饮着小酒的公子,方瑾如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感觉是位年轻的公子哥。 抬头朝他吼道:“公子,既然你拿到了我的绣球,按照规定,你可娶我为妻,恭喜你了。” 祁月饮酒瞥了眼底下的人,轻轻将绣球扔了下去,“免了。” 方瑾如看着自己的绣球被扔了下来,顿时不悦,这底下争着想与她成亲的大有人在,何曾被人如此无视过,看了下旁边的下人,道:“把他抓下来。” “是!” 两边的壮汉用力点了点头,气势汹汹的往楼上走去,祁月看着这两个过来“迎接”他的大汉,指了指对面的宇文邕:“是他拿到的。” 宇文邕还处在茫然的状态,见祁月伸手指向他把他当做挡箭牌,立马摇了摇头。祁月又补了一句,“你们看这木桩子都是砸到他那边,自然是他拿到的。” 谁知那两大汉也不是好糊弄的,朝两人左右看了看,最后站到祁月面前,朝他做“请”的手势。 祁月又饮了口酒,轻轻叹了口气,随他们往楼下走去。 他今日可没易容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 42 章 方瑾如看着这么个俊美青年过来时,顿时觉得这辈子值了。 定睛一看才觉得眼熟——这不是昨天帮了她一把的其中一个青年么? “原来是你啊!我们又见面了!” 方瑾如乐呵着要上前向他打招呼,一旁的高孝琬看见这张熟悉的面容,推开了她一脸惊讶,“阿月!?” 花容也有些讶异祁月为什么会在此出现,但并没有像孝琬那样惊叫出声。 “河”祁月抬眼瞥向高孝琬,正想行礼,转头一想只道了句:“孝琬。” 孝琬惊喜极了,上前说道:“小美人,你怎么在这?” “出来散散心罢了,你呢?怎会来此?” “我也是陪花容过来散散心的。”孝琬指向了台下。 祁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擂台底下的花容正双手抱胸,歪着脑袋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方瑾如见自己突然被推开,一脸怒气地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没想到这男的还跟自己未来的大美人夫君认识,抓住他指着下面的手拉开,凑到祁月面前。 “小女方瑾如,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祁月还看着台下的花容,闻言扭头看了她一眼,“敝姓祁。” 方瑾如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人,昨日走得急未曾发现,今日走近一看才发觉,这男子的相貌真是惊为天人,剑眉星目,那双眼更是比女子还好看。 发觉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方瑾如羞涩一笑,“公子方才拿到小女的绣球,按照规矩,你是唯一有资格娶我的人。” 感觉到台下有人直勾勾盯着他不放地眼神,祁月道:“方姑娘,在下的娘子还在台下,恐不能娶你为妻,对不住了。” 未等那女子作何反应,听到她竟想让阿月娶她为妻,孝琬立马过去挡在他们中间,张开了手,“阿月又没有参加你的比武招亲,不过是意外罢了,为何要娶你这个丑八怪?” “你说谁丑八怪呢!”方瑾如气愤地朝他挥拳,好在被祁月抓住后领拉开,躲过了一劫。 “有没有参加不是问题,只要拿到这绣球,就是本姑娘的夫君,既然祁公子拿到了,理应娶我为妻!” “拿到就娶你?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还要不要脸了?”孝琬双手叉腰,“你没听阿月说么?他已经娶妻了!” 方瑾如一脸无所谓,“娶了妻又如何?我父亲说了,我们c我们江湖人士!如果遇到真心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是可以的,我不介意他已有妻儿,只要能与他结为夫妻,要我委身做妾也可。” 高孝琬道:“你可知他娶的是何人?” 方瑾如挑眉:“何人?” “是你怎么比也比不上的人。”孝琬笑得一脸得意。 花容本以为他会直接把她的身份给爆出来,没想到竟聪明了一回。 方瑾如瞪了他一眼,眼神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祁公子,只见他眼神一直看着台下。 好奇他究竟在看何人,方瑾如顺着他的眼神往台下望去,底下人群众多,分不清他究竟是在看哪个,扭头看着挡在她面前的高孝琬,抓住他的手臂转身将他越过肩膀甩了出去。 见自家哥哥突然被过肩摔,花容终于上了台去,扶起躺在底下唉唉叫的高孝琬。 “三哥哥,你没事吧?” “啊啊疼疼疼——我觉得我的手要断了”孝琬捂着肩膀,花容伸手一碰便是龇牙咧嘴的喊疼。 想着被她这么一甩怕是肩膀脱臼了,花容喊来祁月。 听到她的叫唤,祁月越过方瑾如走到他们面前,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突然吻了下去,随后立马就离开了,低头微撇,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几日不见,甚是想念公主。” 花容眼里闪着亮光吃惊的看着他,“那你要再接着吻不?” 一旁捂住肩膀的高孝琬道:“别秀了,快些看看我这手是不是断了?” 祁月蹲下按了按孝琬的肩膀,确实是脱臼了,拉着他的手臂帮他弄回去,更是疼得他嗷嗷惨叫。 看着那两人在她面前光明正大亲吻的方瑾如更是跌破眼镜,瞬间明白了这就是他口中的夫人,竟然是这么个大美人! “一个大男人,竟连这点痛都忍不了。”方瑾如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一脸忌讳的瞄了眼花容后扭头对着祁月媚笑,“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帮人接骨头,我经常跟人打打杀杀的,手骨脱臼乃常事,不如你下次教教我吧。” 祁月看着这眼前的人蹙起了眉头,花容见状,把孝琬从地下扶起后,走到了她面前。 “姑娘可是要我夫君教你什么?” 方瑾如看着一脸笑意走到她面前的女子,举手投足宛如家教极好的千金小姐,是个难得的大美人,与祁公子确实般配。 没发觉她笑容里的另一层意思,方瑾如也朝着她笑道:“你就祁公子的夫人?本姑娘名叫方瑾如,方才的比武招亲中,是祁公子拿得了我的绣球,按照我们的江湖规定,他该娶我为妻,既然祁公子已经娶了你,我做妾也是理所当然,还请多多关照了。” 花容道:“方姑娘这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凭什么我的夫君必须纳你为妾不可?” “就是就是,凭你还想与我们家花容比?野蛮人。”孝琬非得在嘴皮子上逞逞英雄,被她瞪了一眼后躲到了花容身后。 方瑾如叉腰,“本姑娘都已经委身做妾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并无不满,只是,正如三哥哥所说,方姑娘您要如何与我比?比身世c还是相貌?倘若这些你都比我强,那我也就认了,但身世相貌,你哪个比得过我?” “若都比不过我,夫君又为何要委屈我?去娶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你呢?” 花容的话把她堵得哑口无言。 长的美可以为所欲为。 “姑娘看起来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除了身世样貌一事无成,但我不同,本姑娘不仅身世相貌都不比你差,并且上得厅房,下得厨房,比你能干多了!把我娶回府上,保管将你府上打理得仅仅有条!”方瑾如得意的自我推销。 “我府中随便一个下人都能替我把府上打理得仅仅有条,何须用得上你?”花容口中的意思,明眼人都知道是在讽刺她。 听着她不急不躁的怼人,祁月突然噗嗤一笑。 见祁月都在嘲笑她,方瑾如由脸色涨红气得都发紫了,“总c总之,这祁公子,我是嫁定了!” 花容翻了记白眼,懒得跟这种三观智商跟思想都不在一条线上的人继续辩解,争个你死我活。 拿过她手中的绣球,“方才姑娘说,只要能拿到这绣球的男子,就能娶你为妻是吧?” 方瑾如疑惑的看着她,不知她要耍什么心机,小心翼翼的嗯了一声。得到她的回应后,花容转身将绣球往台下扔了下去,道:“方姑娘说了,谁能得到这绣球,谁就能娶了她,方姑娘身为江湖人士,绝不食言。” 方瑾如睁大了眼惊讶地望着她,随后反应过来,对着刚才的那两个壮汉叫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帮我把绣球抢回来!” 底下为了抢个绣球乱作一团,花容正要与祁月他们下台时,被方瑾如抓住了手,“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么?你凭什么阻止他纳妾?” “就凭他是我高花容明媒正娶的人。”花容甩开她的手,挑起她的下巴,“你觉得他有什么资格纳妾?” 方瑾如万万没想到,这么个翩翩公子,竟会是上门女婿,怪不得从方才起,便觉得这女子不大好惹。 但她也不是什么省事的主,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何曾失败过? 气势汹汹说道:“咱们比试比试!” “免了。”花容一听便知她想做什么,“我身娇体弱,打不过打不过。” 不容她拒绝,方瑾如抓着她的肩膀便想跟她干架,被祁月一把扯过护在怀中,让她扑了个空。 见她要对永安公主不利,薛丞一把跃起也挡在了她面前,将两人护在身后。 方瑾如看着这脖上缠着绷带的俊秀青年,道:“你做什么?” 薛丞:“” 那人只是看着她挡在她面前,不言不语,脸上也没有过多表情,而他身后的两人则事不关己的走了,旁边的高孝琬走时还不忘回过头朝她做了个鬼脸。 方瑾如想追上去,然而眼前这人太过碍事,轻功跳起踏在他的肩膀上想直接越过去,却被薛丞抓住了脚,又给甩了回去。 在比武这种事上,她从未输过谁,被他这么一甩,连祁月他们也顾不上,直接上去跟薛丞干架。 花容将祁月带回了客栈。 方才的事她并非完全不在意,只是懒得跟那人动怒,况且这事本也与他无关,她没理由要生他的气。 人在酒楼坐,婚从天上来。 花容道:“阿月怎会来此?你前些天说出城散心,这散心散到这漠北之地来了。” “公主呢?又怎会来此?” “散心。”花容脱口而出,事后才发觉说错了话。 对面那人笑了笑,没有继续下去,很快就将这个话题翻了篇。 孝琬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明白他们的话中有话,“不懂你们怎么想的,这地方哪适合散心,我刚来就吐了。” “王爷只是水土不服罢了,没什么大碍,习惯便好。” “本王才不要什么习惯,下次绝不来了!” 祁月道:“王爷打算在此停留多久?” 孝琬支支吾吾,抬眼瞥向了花容,“那要看花容何时回府。” 花容扭头看向旁边的高孝琬,笑道:“三哥哥,薛丞还未回来,你去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那女子超凶,为何要我过去!?”高孝琬全身都在拒绝。 花容凑过去压低了音量,“别打扰我和阿月叙旧。” 高孝琬识相的出去了。 呱噪的人终于离去,只剩他们两个,花容回过头看着对面那人,“说吧,你来这漠北的真正目的。” “公主呢?” 祁月把话题又抛回去给她。 花容道:“我说过了,会助你搞垮整个北齐,这次过来,便是来阻止北齐与突厥联姻。” 闻言,祁月露齿一笑。 “真巧,我也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 43 章(重修) 一心想着要搞垮自己国家的公主,这世间恐怕也只有高花容一人。 祁月并不想去探究她为何要帮着自己搞垮北齐,但多个棋子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只要这颗棋子不反将他一军的话。 高孝琬回来的时候,是哭丧着脸带着黑眼眶回来的。 高孝琬过去寻薛丞时,那两人还在比试,上前去阻止,却被方瑾如一拳打到左眼上,黑了半个眼眶。 见伤及无辜,两人这才休战。 “是你自己跑过来给我打的,不c不关我事!”方瑾如立马推卸责任。 高孝琬撑着薛丞的手起身,捂着眼睛怒吼:“就你这种女子,鬼才会娶你!” “你” 方瑾如扯着他的衣襟又想动粗,台下一个三大五粗的男子仗着自己的身高体格抢到了那红绣球,跳上台来献宝似的将绣球递给她看。 “方姑娘,你c你看,我抢到绣球了,这是不是c是不是就能娶你了啊!” 方瑾如抬头看向那男子,除了高了点,长相实在不行,见了方才那青衫拓拓的青年后,看眼前这人更是觉得寒碜。 推开高孝琬,方瑾如转身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就凭你?方才的比武招亲早就结束了,是祁公子拿到的绣球,只有他才能娶本姑娘!” “但是方才那小娘子说了谁抢到这绣球谁就能娶你。” “既然是她说的,她扔的绣球,那你去娶她不就得了。” 这下他可不干了,“人家夫妻俩郎才女貌,哪是我们能插手的?!”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高孝琬爆笑,方瑾如扭头瞪了他一眼后,给他的右眼也来了一拳。 花容看着眼前顶着双熊猫眼的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再也不招惹那人了!残暴c粗辱c没人性c根本就不是女的!” 高孝琬愤愤不平,不小心扯到脸上的伤,龇牙咧嘴的叫疼。 “竟敢往我这貌美如花的脸蛋动手,等我回宫了就上奏九叔抄她满门!” “好好好。”花容拿着茶包帮他敷眼上的伤,敷衍道,“你今日就在房里好好歇息,莫要惹是生非。” “都是那人在招惹我的”孝琬小声逼逼。 花容没理会,出了他的房,迎面撞上了拿药过来的祁月。 “公主。”祁月顺势将她搂在了怀里。 花容愣了一秒,拍了拍他的背从他身上起来,放在腰间的手却没有离去,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拿药过来给孝琬的?” “嗯,”祁月拿出一瓶小小的白玉瓷瓶递给她,“这药你拿着,阿月过会要出去办事,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至于长恭那边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在此候着便是。” 花容接过药瓶,往门边一靠,“几天不见,你不亲亲我培养培养感情?” 祁月本就闷骚色狼,被她这么一撩拨,哪有拒绝的道理。抬起手来,宽大的衣袖挡住了两人的脸,欺身上前俯上她的唇,越来越熟练的吻技吻得她全身酥麻,伸手制止了他。 “我说笑的,你别这么认真。”擦着嘴转身的瞬间,涨红了脸。 这老狐狸。 下了楼,白衣少年刚从门外回来客栈,看见花容的时候心颤了一下。 没想到竟能在此遇到她。 本想装作没看见掠过她,谁知下一秒却被她抓住了手臂,转身对他一脸笑意:“这位公子好像很面熟啊,我们在哪里见过?” 宇文邕轻笑,“那估计,只能是梦里了。” 花容其实并不确定是否真的见过这人,只觉得面熟得很,一直抓着人家的手臂也不太合理,放开之后瞬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乾安殿?” 那人身形一顿,花容注意到了,道:“我们在乾安殿门口见过,是吗?” 乾安殿是北周宇文毓的宫殿,当初为了与他谈及联手灭了宇文护之事,曾与宋子初偷偷进宫求见,只是还未能联手,宋府便已经葬身火海。 在乾安殿门前,曾有个白衣少年夺了她那取暖用的围脖,神态c语气,都与眼前这人颇为相似。 见她似乎已经认出他来,宇文邕也并不打算继续瞒下去,笑道:“好久不见了,花容。”最后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果然是你。”花容神情没有半点讶异,“可否借一步聊聊?” 宇文邕大大方方地做了“请”的姿势。 让旁边座位坐下,花容便直接道出了他的身份,“宇文邕。” “是我。”宇文邕看着对面直呼他名讳的女子,“你是如何猜出来的?” “当初周国本想与齐国联姻,指明永安公主为和亲对象。这天下知道我高花容是永安公主的人可谓少之又少,周皇帝却偏偏指明非我不可,这是其一。” “其二,当年我便说过,不经通报只闯乾安殿的,地位自然不低。我想了想,有这个胆量的,除了能权倾朝野的宇文护,也只有身为他弟弟的您了。” 宇文邕笑了笑,“你果然很聪明。” 花容对他的称赞并不在意,“贵为周国皇帝,你为何大老远亲自跑来这里?”倘若仅仅只是过来谈和亲之事,何须用得着他亲自过来一趟。 一时之间,这么多相识的人都到这漠北之地来了,她并不觉得这是巧合。 “你身为永安公主,金枝玉叶,怎么也到这种地方来了?”宇文邕把从祁月身上学来的怎么把问题抛回去的技术摸得非常透彻。 但面对这人花容却没这么容易被堵住,“长恭来此是打算与突厥可汗谈和亲之事,陛下是想抢在他之前,与突厥联手攻打齐国。” “想阻止我?” “不,想帮你。”花容顿了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跟祁月是什么关系?” 这实在是太巧合了。 无论是当年祁月出现在长安,宋府灭门,帮宇文邕折了宇文护的左臂右膀,还是此时宇文邕与祁月同时出现在这里,打算阻止齐国与突厥联姻。 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宇文邕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起阿月的事,只道:“既然他是你的夫君,你不如亲自去问他。” 得出了两人关系确实非浅的结论,花容没有继续深究,礼貌性地道了句告辞后离去。 祁月这人,至始至终都不是北齐这边的人,而是宇文邕的细作。 祁月自个也没料到这高花容会突然撩拨他,转头一想,又在客栈耽搁了一日。 花容看着眼前这人,“阿月不是说要出去办事?” 至于他之后要去做什么事,其实她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 只见他笑了笑,“想多陪陪公主。” 回想昨日宇文邕那句话,花容开口问道:“你跟宇文邕,可是有何关系?” 祁月拿着翠青瓷酒杯的手一顿,还不及回答,便有人坐到他身旁挽住他的手。 “真巧啊,你们竟然也在这。”方瑾如不害羞的往祁月身旁坐去。 花容双眸抬起瞥了她一眼后垂下,呷了口酒,语气不咸不淡,“不巧,你是特地过来寻我们的。” “错了,不是特地过来寻你们的,本姑娘是过来见自己夫君的,与你无关。”朝她吐了吐舌头后,方瑾如扭头对着祁月又是另一副面孔,“还不知道祁公子从何处而来?想必你见了我的瞳色便知,我是突厥人。” 方瑾如一心想着要与祁月打好关系,丝毫没发觉对面的女子已经抽出了匕首,正透着光线检查那匕首的匕身。 不及祁月回答,花容已越过眼前的桌子凑到她面前。方瑾如一脸茫然地巴眨了下眼,下一秒却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刺痛。 低头一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插在她挽着祁月的手臂上,而握着这匕首的人,正是眼前这个笑魇如花的女子。 待匕首上的麻药透过伤口开始麻痹她全身的神经,花容这才抽出匕首,拿着手帕慢悠悠的擦拭剑上的血迹,方瑾如想发怒,但不知为何身体动弹不得,宛如有千金重量压在身上。 “你c你对我做了什么?!” “让你暂时安分一点。” 在这能与她过招的人只有薛丞一人,花容自知技不如人,自然不会想着要与她打,武功学得不佳,但阴招倒是掌握了不少,只能趁她不备时偷袭。 那日祁月将那药物给她的时候,还不知是何作用,只见他向她要来了匕首,随后将药物抹在刀身,划破了她的手指。 当时还未能反应过来,只知不出一会,手指处的神经突然麻痹,逐渐蔓延全身。 花容惊恐,“你做了什么?” 在她身子瘫软无力之时,祁月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塌上。 “这是麻药,公主虽然以匕首护身,但却很难伤到人分毫,阿月特地弄了这麻药,若是抹在剑柄处,伤人之时,麻药可通过伤口麻痹人的神经,让人动弹不得。” 祁月包扎好她手指上的伤口,趁机亲了她一口,“不过公主放心,这麻药只有暂时麻痹神经的作用,对身体没有其他伤害,约莫一刻钟,这种麻痹感会逐渐消散。” 想起祁月那日所为,扭头瞪了他一眼。 祁月茫然,以为她吃醋了,朝她嫣然一笑。 方瑾如虽然一早便知这女子确实不是好惹的主,但见她娇娇弱弱的模样,便没多放心上,没想到她会如此恶毒,竟为一个男人与自己动手。 祁公子容貌惊艳,性格温润如玉,怎么就跟这般恶毒女子成了亲?出来之时便应承过父亲一定会寻得如意郎君,若不能与他成亲,她便必须回去对父亲的话言听计从。 方瑾如有些急躁:“高花容,你竟敢伤我?!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哦”花容睥睨了她一眼,“你现在动弹不得,是想怎么对付我呢?” 无论是在高王府还是在皇宫,为了独善其身,永安公主永远都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而此时却在他面前尽情显露她原本的性情。 “你可知我是谁?竟胆敢如此对我!” “你是何人与我何干?本宫可是大齐的永安公主!你奈我何啊?”花容凑近她,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低声说道,显然一副恶毒妇人的模样。 而听到她自称是齐国公主,方瑾如眼神更是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见目的达到,花容收起匕首起身,靠近祁月低声道:“解决一下你身边的莺莺燕燕。” 祁月闻言也只是轻笑了一下。 见花容离去,祁月垂眼看着正趴在桌上的方瑾如,笑道:“想必姑娘也见着了,阿月的夫人实在凶恶得很,惹火了她,我们可都得没命。” “就她这般女子,你为何还要与她成亲?若是为了名利,我也可以给你。” “并非为名为利,她是我千方百计想要得到手的人,而你不是。” “对了。”祁月离去之时顿了顿,转身对她说道—— “少来招惹我家的公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 44 章 时至黄昏,原本湛蓝的天空如同火烧云般,染上了大片的橙,辽阔的草原大风突起,有些模糊了他们眼前的视线,与白天的干燥闷热相比,此时却阴冷许多。 马儿仰头长哮,两人扯住缰绳停了下来,下了马,便见几个穿着胡人服饰的突厥人向他们走来,用突厥人特有的行礼方式朝他们行了个礼。其中两个上前接过缰绳帮他们把马匹牵到围栏里拴好。 来人说着突厥语,表示可汗正在毡帐中等候,两人跟随过去,突厥可汗的帐篷比其他的帐篷大了一倍,旁边插着狼头纛,帐篷两旁立起放着铁盆,铁盆中的炭块燃得正凶,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突厥可汗正让人备了好酒好菜,见他们入了帐内,乐呵呵地抬手让他们就坐。长桌上中间放着已经烤熟的全羊,周围放着胡饼烧饼等的食物,可汗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一年轻男子,是他的儿子阿史那泰,但毡帐中却不见阿史那公主的身影。 “两位大老远赶来,肯定饿坏了吧,来!吃肉吃肉!”突厥可汗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汉语,拿起佩刀直接割下片片羊肉,合着酒觞大口大口地饮酒。 宇文邕娇生惯养惯了,他的所有膳食都有下人尝试过,确认无异后再弄好递到他面前,何曾见过一整只羊,还要自己亲自动手割肉的,一时不知该从何下手,只能拿起旁边的胡饼默默啃着,直到祁月亲自割羊肉递到他碗里。 “这位就是你们周国的使臣?”阿史那泰别有意味的看着祁月,这男子姿貌平平,长相白净,一点也不似一个到处奔波劳累的特使该有的模样。 闻言,祁月放下刀子,拿起酒觞敬了两人一杯,“在下江时月。” “阿史那泰。”男子回了他一杯,带着不可一世的表情,原以为他会尴尬得不知所措,眼神撇过去时却见他噙着笑意,似乎对他的态度没放在心上。 宇文邕环视了四周不见阿史那公主的身影,问道:“为何不见阿史那公主?” 突厥可汗道:“小女得了怪病,现在不宜与他人见面,此次与陛下相见,便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宇文邕道:“不知公主是得了什么怪病?朕可以让长安最有名的大夫为她看看。” “我已经请了最好的大夫医治小女的病情,就不劳烦陛下了。”可汗高举酒觞,“来,饮酒饮酒!” 宇文邕想说些什么,却被他们以饮酒之意堵住了嘴,阿史那王子悄然冷哼了一声,轻蔑地瞥了一眼吃憋的周国皇帝,而在周国皇帝旁边的使臣却全程默不作声地饮着酒,专注着吃眼前的食物。 这哪像是个使臣,分明就是过来蹭吃蹭喝的! 整个晚席,突厥可汗有意撇开和亲的话题,用完膳后安排了帐篷给他们休息,见下人都离去后,宇文邕愤然地盘腿坐下。 “突厥可汗看来并不想与我大周联姻!” “阿邕。”祁月轻唤了他一声,食指抵唇,眼神瞥向了帐外。 帐篷外面人影走动,宇文邕抿了下嘴,将怒气压下,哀怨地看着正面无表情盯着帐外身影的祁月。 来漠北也有好几个时日了,今日下人传话称突厥可汗答应与他相见,但期间却对和亲之事避之不谈。难得此次背着宇文护以游玩的名义出城,与突厥可汗谈联姻之事,便是想私下壮大自己的势力。 塞外天气多变,半夜狂风突起,帐外呼啸的风声扰得他睡不安稳。倏然起身,转眼却不见祁月身影。 幸好出宫前,祁月嘱咐他多带了些衣物,随手拿起件衣服往身上一披,探头出去四外望了下,悄然走出帐外。 此时的草原狂风呼啸,吹灭了帐篷外的火把,只留下点点火光,辽阔的草原发出“沙沙”的声响,马匹也不安分的嘶叫着想扯开拴住它们的绳索,连同夜空中的白玉盘也被乌云半遮掩着。 宇文邕拢了拢身上的衣物,此时把守的侍卫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靠在帐篷外睡着了,阿月也不知去了何处。 虽然夜闯阿史那公主的帐房实在有失他身为大周国主的颜面,但突厥可汗的态度实在让他生疑。 这阿史那公主当真是得了怪病,还是想拒绝他们的和亲而随口说的托词? 但这公主所住的帐篷在哪他还不清楚,突厥可汗的帐篷是最大也是花纹样式最多的,突厥王子阿史那泰的就离他不远处,那阿史那公主的自然也就在他们附近,只要找比其他帐篷大一些的就是了。 此时仍有不少侍卫轮班巡逻,闻脚步声,宇文邕转身躲在一旁,探头见侍卫从旁边行过,悄然从他们身后走到另一帐篷。 经过一个有着精致花纹,看起来高贵得多的帐篷,想必应该就是王子公主所住的,奇怪的是,帐篷外竟无人看守。 宇文邕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正想挪动脚步上前看看,身旁的叫唤让他身形一怔,故作镇定扭头望去,身高八尺的粗狂男子带着睥睨的眼神朝他走来。 “陛下?不知陛下半夜来此是有何要事?” 转身朝他抱了抱拳,宇文邕笑道:“原来是阿史那王子,这半夜想找个地方解解手,看这无人把守,便以为是茅厕,打扰到你了。” “陛下想去茅厕,我带你去就是了,随我来吧。” 宇文邕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眼前的毡帐,抬眸跟上他的脚步。 天一大亮,宇文邕便被热醒了,出了毡帐,外面的太阳大得吓人,与昨夜截然不同。 什么鬼天气。 此时北齐的使臣也被唤了过来,那人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脸,印象中会带着面具的人,除了祁月,也就只有北齐的战神,高长恭。 下人招呼他与高长恭一起入了可汗的帐篷,对面那人终于将面具取下,露出原本的容貌。 宇文邕看着他的容貌露出一丝惊讶,面具下的那张脸,竟是如女子般貌美,除了那因时常出征而晒得有些麦黄的肤色,这男子看上去明明如祁月那般软弱无力的样子,丝毫不像是个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将军。 不过,若要论容貌,还是白白净净的阿月要好看一些。 放眼往帐外望去,祁月昨晚一夜未归,这会也不知去哪了,该如何劝说突厥可汗与他们联姻,他至今还没有头绪。 突厥王子突然道:“你们那白白嫩嫩的娇弱使臣呢?” 宇文邕抬眼,知道突厥王子口中所说的娇弱使臣便是祁月,却故作疑惑不回答他的问题。 “怎么?是不敢出来了吗?” 这突厥王子比他还不可一世的神情让他有些恼怒,压了压怒火正想反驳,祁月忽然从帐外进来,带着迷人的笑意。 “阿史那王子如此挂记着江某,江某真是受宠若惊了。”拱手作揖后往宇文邕身旁坐下,双眸抬起看了一眼对面的高长恭,“昨夜风凉,今早身体有些不适,来晚了,还请可汗莫要怪罪。” “江公子这身娇体弱的,可要注意些了。”阿史那泰勾着嘴角别有深意的看着他。 突厥可汗对此也不大介意,道:“今日两国使者皆是为了小女而来,如今小女患了怪病,脸上长满了红疹,你们若是看了,怕是会就此拒了和亲之事。” 长恭道:“我们高家有位公子擅长医术,不如让公主随臣去一趟齐国,想必他会有办法让阿史那公主恢复原先的美貌。” “已经有神医为小女治疗,就不劳烦王爷了。”可汗婉拒,继而转移话题,“今日难得两国使臣都来了,不如到我们的较场比试一番?” 突厥可汗的话很明显,他们没有拒绝的余地。 祁月事不关己的饮了口酒,顿了顿,还是将酒放下了。 难喝。 宇文邕与高长恭相视一眼,起身前往较场。 偌大的较场围了不少人,其中两个突厥人牵着马匹过来,还有两人备好了弓箭,放眼望去,中间挂着靶子,比什么他们都一目了然。 骑马射箭。这对上战杀敌惯了的兰陵王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阿月这人对于这等费劲的事避之不及,宇文邕只能亲自上场跟他比试。 看着宇文邕亲自上马,使臣却在台下注视,阿史那泰目不转睛地观察了他好一会,忍不住上前问道:“既然江公子是周国的使臣,为何上场的不是你,而是周皇帝?” “因为皇上比在下更擅长骑马射箭。” “你真的是周国使臣?不会是你们皇帝养的男宠吧?”阿史那泰想了想,觉得这话不太对,“别误会,我尊重你们皇帝的癖好,但是,倘若皇帝真有断袖之癖,我妹妹嫁去了你们周国,不仅要跟后宫的女子争宠,还要跟男子争宠,未免也太过委屈了。” “噗”祁月忍不住嗤笑,瞥眼看向了他,“阿史那王子,为何对在下如此关注?” 阿史那王子抬眼对上他那幽深的眼眸,说来稀奇,这个长相平凡,文文弱弱的男子为何会引起他的注意,他自个也说不清,只是隐隐觉得他并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江公子多虑了,我不过是为了妹妹着想。” “那您可以放心了,皇上并无断袖之癖。”祁月解释道,却避之不谈他与宇文邕究竟是何种关系。 付之一笑后,转头看向较场,此时场上胜负已定。 看着靶子上的剑,宇文邕以三支之差输给了高长恭,由高长恭获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 45 章 宇文邕毕竟是好胜之人,这轮输了,非要跟他继续比试,期间还拉上了祁月和阿史那王子。 高长恭看着旁边毫无干劲的男子,姿色平平且极为面生,但不知为何,却觉得他的气质与祁月极为相似,尤其是他那慵懒的姿态与面带笑容却毫无笑意的眼神,恍然间还以为他就是阿月。 可他这面容,与阿月实在是相差甚远。 结局自然是宇文邕输得很彻底,反观高长恭,突厥可汗对他似乎相当满意。 之后各自回到毡帐中。宇文邕向来娇生惯养,突厥的水土和气候让他觉得不大舒服,掀开衣袖一看,竟长了红疹。 长红疹处突然瘙痒无比,正要伸手去抓时被祁月制止了。 “别动。”祁月抓过他的手,拿出药膏抹在红疹处,“这是过敏了,越抓只会越难受。” “我这手是怎么回事啊!?”宇文邕强忍着手上传来的巨痒,“阿月,这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怎么会,谋害皇上可是死罪。”祁月说得云淡风轻。 宇文邕姑且是信了他。 “突然就让我们上较场比试,你说这突厥可汗安了什么心?想看谁厉害些,然后把女儿嫁给谁?”宇文邕最后小声嘀咕着,“又不是比武招亲。 “今日之所以顺着他的意比了这场赛,一来确实无法拒绝,二是必须给足他的面子。” “自古以来,两国联姻,本就是为了彼此的利益,如今两国都想与他突厥联姻,选择权在于他。但是,倘若我们一味的被牵着鼻子走,你要如何吞并突厥,统一北方?” 宇文邕不解,“眼下齐国也有意与突厥联姻,而今日,我看这老贼是打定了要与齐国联姻。倘若我们不顺着他们的意,突厥可汗转头与齐国联姻,那将对我们大大不利。” “你以为至今为止,可汗出尔反尔了多少次?” “阿月的意思是,花落谁家还不一定?” “这可不好说。”祁月倒了被杯酒饮下,皱眉。突厥的酒不仅烈,还难喝。 “我让玄影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宇文邕不明所以,到了晚上,看着玄影忽然偷偷摸摸扛了一个人过来,明白了他口中的大礼是什么意思。 见人送到了,祁月挥了挥手,“兰陵王也来了,玄影,你先回客栈待命。” “喏。” 朝他抱了抱拳,转身掀开帐帘四处看了下,消失在了黑夜中。 祁月过去掀开了套在她头上的黑布,后者适应了一会光线后抬头怒瞪着他,嘴巴被塞了布只能气愤的发出呜呜声。 宇文邕吃惊的望着她,竟是是前两日在客栈遇到的异国女子。 指着她问道:“你怎么把你抓来了?” 祁月拿开她嘴里的布,女子立即气势汹汹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本公主都敢绑架。” “公主这话严重了,在下不过是「送」公主回突厥罢了。” 方瑾如动了动身上的绳子,怒瞪着他,“你这叫送?你就不怕我在父亲面前告你?” “告我?”祁月笑道:“如何告?” “公主出逃,可汗寻了几日都寻不到你,我帮他将你寻了回来,可汗谢谢我还不及呢,你觉得,他会如何罚我?” “本公主出走之事,父王早已知晓,并且与他约好,只要我寻得如意郎君,便可不依他所言嫁去和亲。” “但公主的如意郎君早已娶了亲,又不纳您为妾,照理说,是您输了。” 方瑾如噤了声,欲哭无泪,她要嫁的,竟是如此可怕的人。 “阿月,你别再为难她了。”宇文邕伸手,上前替她解了绑,道:“对不住了。” 扯开身上的绳子,方瑾如活动着手腕,相当满意的看着他。 这男子先前帮了她一回,现在又帮了她一次。 “你是周国派来谈联姻之事的使臣?”方瑾如看着他,随后俯在他耳边指着祁月低声说道:“听闻这次周国皇帝也来了,就是这个性格恶劣的男子?本公主要嫁给这种人?” 闻言,宇文邕失笑,“公主误会了,你要嫁的人,不是他,是我。” 阿史那公主怔在了原地。 祁月见状,道:“皇上,臣先告退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什么意思?”宇文邕一脸茫然。 “该如何让一个姑娘嫁给你,这种事,不需要我亲自教你吧。” 宇文邕一时语塞,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直以来都是他亲自为他铺好路,忽然要他自己做,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轻咳了一声,道:“那是自然,这个不用阿月你费心了。” 闻言,祁月整了整衣袖,转身走出帐外。 看着突然游神的阿史那公主,宇文邕沉默了好一会,道:“公主,朕知道您任何人都不想嫁,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神游状态的方瑾如听到他的叫唤后,回过神来,“什么交易?” “朕知道公主向往自由,你同我成亲,我给你足够的空间和自由,我的目的只是突厥可汗能与我合作攻打北齐,待我们将北齐攻打下来后,公主大可自己选择自己的如意郎君,想出宫,想去哪都行,不必再像现在这般,还得被人给抓了回来。” “那要多久才能攻打下来呢?一年?两年?十年?甚至是更长?”方瑾如嗤之以鼻,并不相信他的承诺。 就算他不说,她也会向父亲启奏甘愿嫁到周国去。她想与周国联手击败齐国,让那齐国小公主向她跪地求饶的模样,才能解了她的心头只恨。 宇文邕眼神坚毅,“五年之内,必将拿下北齐!” “公主若有喜欢的男子,五年之后,待我拿下北齐,我便成全你们,在这期间,我不会碰你半根汗毛,我们的交易对彼此都有益,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说到底,我不过是你们打战筹码罢了,父王要我嫁到齐国,那我就嫁到齐国,父王要我嫁到周国,我便嫁去周国,我的婚姻大事,又岂是我能决定的。” “阿月既然敢把你抓回来,自然是有办法说服可汗让你嫁到周国去。”宇文邕看着她一脸笑意,“既如此,公主何不嫁与我试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 46 章 祁月出了毡帐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并不担心宇文邕说服不了阿史那公主。 宇文邕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但却隐藏得很好,由此躲过了宇文护的毒害,当初出现在他面前,答应助他登上皇位,为他铲除势力,便是这个原因。 “江公子。”阿史那王子正想去会会这周国使臣,见他出了帐篷,上前唤了他一声。 转头看着向他走来的阿史那泰,眯眼笑道:“这么晚了,阿史那王子找在下是有何要事?” “昨夜你们那周皇帝在舍妹房外鬼鬼祟祟,好奇你们在做什么打算罢了。” “阿史那王子处处关注着在下,又是在做什么打算呢?” 来人面容逐渐清晰,与祁月一脸温和的笑意相比,阿史那王子的笑容更显得不可一世。 “周国向来阴险狡诈,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您还真敢说啊。”祁月对他这直来直去的性格并不是特别讨厌,但也没什么好感。 “周皇帝年纪轻轻就登上皇位,背后定然少不了有人推他一把,我看那小皇帝似乎很依赖你的样子,能让一个皇帝对你如此信赖,我想你也并非是什么等闲之辈,你要不要来我突厥,当我阿史那泰的幕僚?”阿史那王子终于说出前来找他的目的。 “与其跟在那种小鬼身边当个地位低下的使臣,不如为我做事,只要你做得好,定能保你平步青云。” “阿史那王子竟然如此看得起在下,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但是跟在您身边,在下又有何好处?” “皇帝年龄尚小,又听信于我,是个可控之人,我大可利用他保我一生荣华富贵,而您呢?不过是个小小的突厥王子,于我来说,毫无利用之处。” 祁月的话丝毫不留余地。 “这可汗之位,迟早都是我的!倘若我们突厥与周国和了亲,周皇帝怎么也得让我三分,你若不好好奉命于我,待我当上可汗,可有你好受的!” 闻言,祁月突然嗤笑,“据我所知,木杆可汗似乎没有想要把可汗之位让给你的意思,您说是吗?阿史那王子。” 祁月的话似乎戳中了他某个点,阿史那王子那笑嘻嘻的面容立马变了脸色,上前扯住他的衣襟,“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老子把你的嘴给撕了!?” “阿史那王子何必如此动怒,在下有个交易,不知您意下如何?” “什么交易?” “我助你登上可汗之位,你去说服可汗与我周国联姻,如何?” “只要舍妹与周皇帝和亲,你就有办法让我坐上可汗之位?” 祁月道:“是。” 阿史那王子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似乎不太相信他有这样的能耐。 “倘若我说服了父王与你周国联姻,你却没能助我登上可汗之位呢?” “随你处置。” 祁月只给他留下这句话,弯腰示意,转身离去。 莫名的,阿史那泰忽然相信了他有这般能耐。 帐里闷得慌,出来散散心的高长恭,见到阿史那王子与周国的使臣不知在商谈些什么,见他离去上前跟上他的脚步。 “江公子。” 祁月停下脚步,今日过来寻他的人还真不少。 转身微笑着看向他,“兰陵王。” “方才见你跟阿史那王子的谈话,可是在谈和亲之事?” “在下与阿史那王子在谈些什么,与您有何干系?” “还请江公子能与我们公平竞争,莫要耍什么心计威胁可汗与你们周国和亲。” 见此,祁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遮嘴轻笑出声,“若我说不呢?” 高长恭曾有一瞬觉得这人是阿月,但听到他这句话后,便确定了他确实不是祁月。 祁月并非是这种性格恶劣的人。 见他不语,祁月也觉得乏了,想回去歇息。 高长恭的计谋向来只适用于战场上,对于其他事并有没过多的小心思,方才见周国使臣与阿史那王子在谈些什么,阿史那王子突然上前扯他衣襟,满脸怒气,似乎没谈拢的样子。 倘若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转头一想,要是阿月在此,他定有办法劝说突厥可汗与大齐联姻。 翌日清晨,祁月以皇上身体不适为由,先行回客栈,可汗也不挽留,笑呵呵地派人护送他们。 “兰陵王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们先行回了客栈,就让他这么留在突厥,若是在突厥可汗面前说我们什么坏话,抢在我们面前与突厥可汗谈成和亲之事,对我们可是相当不利。” 祁月与兰陵王自小相识,兰陵王的机谋都用在了战场上,对于这些完全是门外汉,而且以他的性子,他完全不担心他会耍什么心机。好在高花容虽然跟着来了,但却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不然他反倒会担心一些。 “随他去吧,兰陵王不是什么大的威胁。” “不过我看那兰陵王,好像也并非真的有意要与突厥联姻的样子,特地大老远跑来这漠北之地,到底是为了什么?\" 兰陵王是否有意过来为高湛与突厥可汗谈和亲之事,祁月并不知晓,但河南王高孝瑜死时,就数他与高孝珩最冷静,连向来明哲保身,事不关己的永安公主,对高孝瑜的死都伤心不已。 “只要你最终能与阿史那公主联姻,他想做什么,就随他去吧。”祁月转动着手中的匕首,“你出宫也有一些时日了,明日让玄影送你回宫。” 宇文邕看着他手中的匕首,“你一点武力都没有,要这匕首作甚?” 细细瞧看那匕首,剑身是黑色的,上面有着白色的木兰花纹路,看上去不似普通的匕首。 “这是准备送给永安公主的。”祁月看着手中的匕首露出一抹微笑。 高花容手中的匕首,是她在宋府之时出街时买的,一直随身携带。那日见她用匕首伤方瑾如时,已经不大利索了,也是时候让她换一把了。 “阿月,你也是时候学些防身之术了,免得你哪天被人干掉了,麻烦的可是我。” 祁月笑了笑,道:“我的身体无法习武,有公主保护我就行了。” “你入赘也便算了,现在还让女子保护你,不觉得不妥么?” “有何不妥?” 宇文邕无言以对。 “你何时回”宇文邕本想问他何时回宫,发觉这么说不对,“何时回齐国去?” 祁月抬眸瞥了他一眼,不去探究他断句后面原本是要说什么,“永安公主与河间王上街游玩,待他们回来,便随同他们一起回府。” 兰陵王那边,宇文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忧心,见他也没说什么,也便不谈了。 “这高花容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初在宋府时帮着那宋阳,一转眼就成了永安公主,还通敌叛国?” 祁月饮着酒,比在突厥那边的好喝多了,但心里却有另一番说不出的滋味,“真正的永安公主,早就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 47 章 宇文邕离开漠北之时,祁月递给了他一青一白的小瓷瓶,并吩咐了一些事。宇文邕起初觉得他这一做法有些冒险,但还是同意了。 花容与高孝琬从街上回来,身上买了不少东西,全是孝琬爱吃的。见着祁月回来,便让孝琬跟小厮先回房,自己朝他走去。 “办完了?”祁月回来的时间比她想象中的早,有些狐疑。 祁月道:“完了。” 花容:“突厥可汗决定要与周国联姻?” 看着她挑着眉眼,亮晶晶的眼神,祁月相信了她确实想搅了整个齐国的朝政。 祁月:“还在等可汗那边的消息。” 花容:“可有几成把握?” 祁月抬眼缓缓瞥向了她,伸手掐住她的脸颊,道:“不急。我们大可先回府等候消息,公主大老远来此,若是被知晓了,免不了又是一场动乱。” 花容保持着被他掐着脸的姿势,巴眨着眼睛,“嗯,听你的。” 出府确实好几天了,当初本想扰了高长恭与突厥可汗谈和亲之事,不料竟遇上了祁月,根本用不着她想办法搅和,只好陪着孝琬游玩了几日。 想起那日非得缠着祁月的方瑾如,花容道:“那女子呢?” 祁月歪头疑惑,道:“谁?” “方瑾如。” “走了。知道公主是这般蛇蝎美人后,哪还敢嫁给我。” 花容微眯了下双眼,道:“你似乎有些遗憾的样子。” 祁月噗嗤一笑,“哪敢,有公主便足够了。” 祁月永远都是这般不害臊地说着情话,却能让她红了耳根。 听闻宇文邕回宫的消息,宇文护当晚去云阳宫求见圣上。 “皇兄来得真及时,朕正好有事要召见你。”嘴里虽然笑着说道,眼神里却没有半点欢迎他过来的样子。 “哦,可是何事?”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朕出宫这几日,宫内可有什么要紧事没有?” “这个皇上就放心吧,宫内的一切事宜,臣全都处理好了。” 宇文邕将案上的折子放往一旁,低眉敛目,心道,不知他出宫这段时间,宇文护又暗里拉拢了多少势力。 抬头又是明媚笑容,道:“那真是太好了!有皇兄在,朕就放心了,皇兄系着求见朕,可是有何要事?” 宇文护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皇帝第一次出宫,臣这是担心皇上在外可有受了什么伤。” “让皇兄担忧了,此次出宫游玩,有暗卫保护得紧,没什么事。”若此次过来的人不是宇文护,他都当真了眼前这人是在关心他。 “皇上这殿里的熏香,怎么变了个味道?”宇文护抬头嗅了嗅鼻,这味道熏得他晕乎乎的。 宇文邕瞥了他一眼,低头露出一丝不易发现的笑容,拿起案上的熏香炉故意往他身上凑了凑,“这是朕在外游玩时,见这熏香气味独特,向卖熏香的老人家买来的,你觉得这味道如何?” 宇文护受不住这味道,但又不好说什么,两条眉拧到了一起,道:“挺好的挺好的。” 见他只是拧着眉头没有其他异样,宇文邕将熏香炉放回案桌,几缕香烟从雕花的镂空处徐徐升起,半个宫殿都充斥着那腻人的香味,把对面那人熏得浑身不自在。 “朕这几日舟车劳顿,实在有些乏了,皇兄若无其他事,就先退下吧。” 闻言,宇文护周身一顿,似乎就等着他这句话,立马道:“那臣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臣告退。” 逃离似的离开云阳宫。 在跨出门槛的时候又忽然顿了下来,转身,“皇上,你这殿里的熏香似乎不大助眠,臣劝你换了。” 这句话看似劝告,但只有他们两个心知肚明,他不是在请求皇帝换了熏香,而是要求。 宇文邕伸手拿开了香炉的盖子,舀起香灰灭了那熏香。 翌日的早朝,没有看见宇文护的身影。 宇文邕故作疑惑,四处环视了一下:“今日为何不见晋国公?”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平日里,就数晋国公最勤,宫内大小事宜几乎都是他一句话就能决定的,就连皇帝,对他的话也是唯命是从,这会不说一声退了早朝,确实不像他的作风。 朝堂气压沉得像水,一官员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回禀皇上,臣听闻,晋国公昨晚似乎染了重病。” “哦”宇文邕尾音扬起,眼神睥睨地看着下面,“可知晋国公得了什么重病?” “这这个微臣也不知晓。” 宇文邕朝他扬了扬手,“朕知道了,退下吧。” 下了早朝,宇文邕依祁月所言,将那人唤入宫中,带着他装模作样地过去探望宇文护。 踏入晋国公府内,全府上下均用白布遮住口鼻,见皇帝驾到,忙不迭地过来行礼,身后背着药箱的那人上前来挡在宇文邕面前,“退下,不得靠近皇上。” 担心将身上的病毒落在皇帝身上,落得谋杀皇上,诛九族的罪名,也不去思考这个上前来使唤他们的年轻人是谁,纷纷退下,眼神都不敢往他们那里一瞥,仿佛看一眼皇上也会染上这怪病。 青年从药箱拿出白布,替他遮住了口鼻,随后将自己的口鼻也遮掩好,随着他往深院走去。 未及内院,便听到宇文护从屋里传来的吼声及瓷碗撞击地板的破碎声,之后见一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从屋内被扔了出来,药箱砸及胸口,看起来狼狈不堪。宇文护的妻妾与府内的下人均裹着白布,不敢往屋里上前一步。 见到宇文邕,一妻妾上前福了福身,“晋国公昨夜忽然感染怪病,全身发痒,彻夜难眠,今早一看,发现全身长满了红疹,且接近他的人,过了一会也开始全身发痒,唤了太医过来,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皇上还是不要接近得好。” 旁边的公公也担心他被感染,忙道:“不如让这位太医过去看看,皇上,我们还是在外头等候吧!” “无碍,朕去看看。”看看皇兄此时是怎样的一幅惨状。 公公中年肥胖,见皇上不听劝往里走去,加快脚步跟上去,肚子里的肥肉也跟着抖了三抖。 下人领着他前去禀告,刚及门口又是一个瓷碗从里头砸了出来,把那下人吓得不轻,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皇上,硬着头皮往里面走去。 下人悄然而入,不敢惊动他一分一毫,声音细若蚊鸣,道:“大人,皇上驾到了。” 屋内那人脸上长满红疹,虽是远远望去,也足够让人瘆得慌。宇文邕被这面容一惊,公公更是双手遮住了脸不忍直视,只有身后的太医神情淡然地看着屋里的人。 往屋内走去,宇文邕一脸瞿然,问道:“皇兄,你c你这是发生了何事?!” 虽说早已知晓他身上会长些红疹,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般如斯可怖,祁月这人下手还是这么狠。 宇文护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还穿着明黄朝服的少年,看上去刚下朝不久便过来了。见他一来,原本面如死灰的眼神忽然一脸愤然地朝他冲了过去,好在那太医伸手把他拉开,随后将公公推向前,挡住了他。 被推上去的公公看着那张可怖的脸突然在他眼前放大,吓得闭上眼惨叫。 “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太医拿起折扇伸手挡在了宇文邕面前。 宇文护推开那哇哇惨叫的公公,眼神越过眼前的文弱太医,直直望着他身后的年轻皇帝,语气极为不善,“皇上,臣昨晚去过您的宫殿回来后,就全身长满了红疹,您现在是胆敢往自己皇兄身上下毒了?” “皇兄,您误会了吧?朕是天之骄子,怎么做这种弑兄之事?!”宇文邕一副不知所措c惧怕着眼前这人的样子,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对面那个面容恐怖的人才是当今圣上。 “朕昨日方才回宫,哪来的机会给皇兄下毒呀?” “你宫殿里的熏香,可是放了什么毒物?” “只是普通的熏香罢了,若真是什么毒物,朕闻了整晚,怎么无事?皇兄过云阳宫一刻钟的时间都不到,就染了怪病,这不合理。”宇文邕道:“皇兄,你再想想,是否吃了什么不好的,才落得这满身红疹。” 听他这么一说,宇文护低头思考着是否真如他所言,是他自己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但这人老了脑子也记不清,实在不知道昨日吃了些什么,“来人啊!把昨日在膳房的厨娘全部处死!” 随后转头看向宇文邕一笑,原本就丑陋的面容因这满脸的红疹显得越发骇人,“皇上,这厨娘胆敢谋害皇亲国戚,是该满门抄斩吧?” 宇文邕:“该斩。” 宇文护瞥了他一眼,转身往里头走去,“皇上日理万机还特地过来看望微臣,不会是过来看笑话的吧?” “自然不是。今日上朝,听闻皇兄染了怪病,特地请了太医替皇兄医治。” “一群庸医!连老子的身都不敢靠近,如何医治?!” “朕请的可不是什么庸医,今日起,这太医就留在皇兄您的府内任你差遣,若医治不好您的病,就让他以人头谢罪。” 宇文护注意到了从入门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太医,看起来相当年轻,怎么看都觉得一副医术不精的模样,本想拒了他,转头一想,若这太医久治不愈他身上的怪病,这小皇帝不又有把柄在他手上了么? 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人,道:“那便留下来吧,你叫什么?” 年轻的太医向前走了几步,拱手作揖—— “臣,太医院杨宋,参见晋国公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 48 章 太医院向来只有一些冥顽不化的糟老头,除了长安江府那两兄妹,也没见着什么年轻的太医。此时他也不想去思考何时来了这么个年轻太医,伸手往桌上一摆,等着他过来把脉。 门边两人相视一眼,杨宋上前为他把脉。 宇文邕道:“朕宫里还有其他要事,就不打扰皇兄歇息了。”转头看了眼战战兢兢的公公,中气十足,“摆驾回宫。” “恭送皇上!” 拂了拂袖子,宇文邕转身,跨过门槛时稍顿了一下,眼神往后斜视,随后抬眼大步向前走去。 宇文护起先是怀疑这小兔崽子在他身上下的毒,但是宇文邕向来对他的话唯命是从,他往西,他绝不敢往东,而且看他那唯唯诺诺的模样,确实不像是那种胆敢往他身上下毒的人。若不是这么听话,他又如何活到至今? 细数这些年,为了扫清障碍,毒害了多少皇帝皇子,唯独宇文邕活到至今。 宇文护这几日总是寝食难安,倒不是惧于冤魂索命,只是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想来宇文邕这人,也是留不得了。 在他杀害的那些皇帝皇子中,最小的年仅六岁,是宇文邕一母同胞的兄弟,那皇子出世当天,边疆便传来捷报,天下人都说这皇子的出生是祥瑞,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人。 先帝也把他当做下一任皇帝来养,上个早朝都会抱着他,那小皇子也不负众望,年仅五岁便熟读兵法,还帮着他们指出阵法里的漏洞。 不过是个垂髫幼童,却天资聪慧,容貌在众兄弟中更是出类拔萃,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尤其是那双眼瞳,黑得发亮,似乎会看透人心。 宇文护不喜欢那双眼,每次见他,都觉得这幼童把他内心深处都看了个透,生怕他在先帝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每晚都惶惶不安,最后还是下令毒杀了小皇子。 小皇子年仅六岁便夭折了,无人知道他的死因,只知死是他那漂亮似会看透人心的双眸整个凸了出来,黯淡无光,没了先前的光彩,眼窝深陷,眼眶周围一片乌黑,像是中毒般,眼角甚至流出了血水,看不出原先是个漂亮的人儿。 先帝不忍看,命宇文护过去瞧看是否是小皇子本人,宇文护过去,请了长安江府的江翰为小皇子验尸,那死状连成年人都觉得不寒而栗。江翰迟疑着,在小皇子死因一栏上写下溺水而亡。 先帝先后哀恸不已,下令全城为小皇子哀悼。小皇子一死,宇文护一直吊着的心终于安放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这小皇子死了这么多年,还来扰乱他心神,便觉得烦躁不已,看着眼前细细为他把脉的太医,宇文护道:“你不怕传染给你?” 杨宋道:“不怕,臣戴了口罩,只要不吸入口鼻,自然不怕。” “你胆子倒是大。” “多谢晋国公大人夸奖。”杨宋道:“大人的脉象有些紊乱,最近是有何劳心事么?” 宇文护一挑眉,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 “确实有些劳心,搅得我心神不宁。” “大人这几日还是在府中安心静养,莫要操劳朝堂事宜,臣去开些方子。” 出了屋,宇文护的妻妾围了上来,“太医,大人的病怎么样了?” 太医看起来不擅长应付女子似的,漂亮的眉头蹙到了一起,道:“这些天除了送药,不得靠近晋国公屋内,免得被感染了,此外,府内也要注意清洁,多些新鲜空气,对大人的病情才有帮助。” 用不着他说,他们也不想靠近这屋里,只是宇文护的性情府中的人皆知,哪有人敢离他过远,听到太医这么说,倒是松了一口气。 高孝瑜去世后,少了有人在他身边忠言逆耳,高湛几乎沉溺于酒池肉林之中,甚至强了李祖娥——这个与花容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皇嫂,甚至在午夜梦回时,喊出了花容的名字,让李皇后百感交集。 高湛夜夜留宿昭信宫,自然引得胡皇后极为不满,只得时常召和士开进来宫中。胡皇后与和士开的关系在后宫人尽皆知,皇上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然无人敢说什么。 昨夜又是饮酒过度,高湛醒来后深觉头疼欲裂,和士开入宫见着他这模样,也不忍他这样继续下去,道:“陛下,饮酒伤身,您再这么喝下去,怕是会把身子给整垮了!” “和士开?你来得正好,你去给朕瞧瞧,瞧瞧永安公主回府了没?” 和士开听闻原来是与永安公主有关,顿时明白了什么。 “微臣这就让人过去瞧瞧!”扭头看向旁边的小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他去一趟公主府,小太监立马会意地点了点头。 和士开道:“皇上这几日是否有何烦心事?不如与微臣说说,臣愿为皇上分忧解难。” 和士开早就看出高湛对永安公主带有奇怪的情感,又时常把她挂在嘴边,明眼人都知道这不仅仅只是对侄女的关心。他是个识相的人,既然皇上不提,那他便不戳穿。 良久,才见那人如同自言自语,眼神有些飘忽,“你说,这都要变天了,容儿那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和士开今早出门,远处的云黑压压一片,如同藏了无数的黑妖怪,下一秒便要倾盆而出似的。 “公主毕竟还年轻,玩性大,玩几日便回来了,有护卫护着她,皇上不必太过担心。” 高湛:“这养不熟的丫头,朕待她不薄,她却一门心思想着要出宫,还念念叨叨着那个平庸之辈。” 高湛自高花容出生起,便看着她长大,小时候还以为高湛是她哥哥,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九哥哥前,九哥哥后的,稚声稚气,可爱极了。 后来知道了高孝瑜才是哥哥,高湛不是九哥哥,而是九叔叔,小花容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后来喊习惯了纠正不过来,被高澄和高孝瑜拧着嘴皮子才改过来,唤他一声九叔叔。 后来他的皇兄带了一个小男孩回来,说是好友的遗孤,家人都被山贼害死了,独留他一人,见他可怜,无依无靠,便收为养子。 那个男孩长得非常好看,眼角有颗小小的朱砂痣,每每看他那双漂亮的眼,都能把人吸入那小小的朱砂痣似的。黑溜溜的眼珠子像是会说话,一点也不像体弱多病的人,但事实上却是个药罐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如女子一般,高澄还担心养不活他,没想到竟越长越好。 这人一来,花容便把原先都放在他身上的眼神转移到了那人身上,天天围着人家转,当时年纪小未建府,便建了一个跟他一样格局的倾月园。 后来倾月园不知为何着了大火,下人都在拼命救火,就那人披着一身湿的青衫,闯入了花容那还在燃着大火的房间。 出来时,那人漂亮的面容几乎毁了一大半,没有丝毫喊疼,背着肩膀被烫伤花容磕磕绊绊地从火海中闯了出来。 花容醒来后看见他被绷带缠住的半张脸,哭得不成人形,天天缠着高澄和靖德皇后说要嫁给他,高澄和靖德皇后不听,她便缠着最疼爱她的高湛。几乎不会跟哥哥们哭诉,因为他们那时候只会嘲笑她。 整个皇宫,无人不知花容那小公主倒贴一个毁了容的男子,她倒丝毫不介别人在背后怎么说她,还信誓旦旦地发誓及笄之年,必将嫁他为妻。 后来,她也没长到及笄之年,倾月园着火后没多久,她便失踪了,寻遍这个邺城都没能找回,便以为她早夭。花容回来时,也没有嫁给那男孩,而是娶了他。 那个任性娇纵还爱撒娇,喜欢缠着他的小公主,回来时变得越发美貌,也变得成熟冷静,看他的眼神带着疏远和冷漠。唯一不变的,是她依旧爱慕着当年的那个男孩。 和士开知道他这是犯了相思病,思而不得,长此以往,只能靠着沉迷肉池酒林来麻痹自己的神经,这个让他犯了相思的人便是永安公主。 他想把永安公主牢牢地锁在身边,如同李皇后那般,又介于叔侄的这层关系,不敢枉自向前,他只是需要有人在背后推他一把,而和士开愿意做推他一把的人。 和士开道:“皇上,近日微臣在那些文人士大夫手中得到了一个宝贝,特此过来赠予皇上。” 高湛瞥了他一眼,只见他从衣袖中拿出了黑色的药瓶子,上前毕恭毕敬地递给他。 高湛接过那药瓶子摇晃了几下,问道:“这是何物?” “这叫五石散,也是就——春|药。”这五石散本来他是打算自己服用的,但此时圣上比他更需要这东西。 听到他说“春|药”两个字,立马明白了和士开这时给他五石散是何意思,高湛没拒绝,收起了那药瓶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 49 章 从漠北回来,长途跋涉,其他人倒没啥怨言,娇气的高孝琬一会说累一会说饿,马车跌宕不平坐得他屁股疼,半路晕马车还吐了一次,整个人絮絮叨叨地嘴皮子就没停下来过。 花容早有先见之明,拿起一串糖葫芦堵住了他的嘴。 安静了好一会,孝琬又开始念叨起来,“我们这就回去了?长恭怎么办呐?” 花容:“长恭有手有脚,自己会回去的。” 高孝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起初不是过来寻他的么?我们现在连他一面都没见着就回去了,我们到底来干嘛的?” 花容:“”不说她都差点忘了当初拉着他来漠北,便是以过来寻长恭做借口的。 花容思量着,抬眸看了眼对面的那人,理所当然道:“来散心啊。” “你少唬我。” 平时单纯得别人说什么都信的高孝琬,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机灵了? “其实”花容娇羞道:“其实我是过来寻阿月的,怕三哥哥笑话我,所以才这么说的。” 祁月内心不由地发笑,这人撒起谎来还是这么得心应手。 高孝琬这回信了。 但也没想到要深究,为什么阿月也在这里。 走走停停了好几日,马车终于踏进了邺城的城门,回来时正是傍晚时分,一路上念叨个不停的高孝琬终于安静下来,趴在祁月身上睡着了,花容不爱抱怨什么,虽然嘴上不说,但这几日却是也是累坏了。 祁月这人没什么人性,也不管还靠在他肩膀上呼呼大睡的高孝琬,起身坐到了花容旁边,抚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公主累坏了吧?先小睡一会,到了我自会提醒你。” 花容阖眼欲睡,祁月冰凉的手抚着她的脸,身上是熟悉的药香味,也不管旁边有没有看着,转身直接抱住了他,在他的肩窝蹭了蹭,微微点了下头,“嗯”了一声,之后便这么抱着睡了。 没了人形肉垫的高孝琬身体不受控地往旁边倒去,脑袋磕到了车厢里,硬生生地把自己砸醒了,醒来后对面那两人又是各种秀恩爱,从漠北到回到邺城,他已经吃了万把狗粮。 祁月侧身抱住她,见高孝琬醒了,偏了偏头伸出食指抵住了唇,示意他安静一些。高孝琬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只得安安静静地闭嘴看对面抱在一起的人儿。 马车经过城门时被拦了下来,薛丞拿出令牌,两排的官兵一看是永安公主的令牌,立马让出了道。 此时正是七月鬼门开,夜色稍暗下来,路上便没什么人了。 先行将高孝琬送回河间王府,吃够狗粮的孝琬一溜烟地下了马车。小时候花容追着祁月跑的时候他们几个总是笑话她,毕竟那时候的祁月对谁都很温和,完全看不出对她有半点意思,而且那时候的祁月太漂亮了,甚至比被全家捧在手心天天夸漂亮的花容还好看,像个女娃子,孝琬当时还想,两个女娃子要怎么成亲? 想着祁月这人应该跟他成亲才对,让父亲给他赐婚,却发现原来人家是个男孩,幻灭了好久,兄长们知道后,对花容的嘲笑,改成了对他的嘲笑,到现在都觉得乐此不彼,时不时就拉出来鞭尸一下。 本以为祁月对花容的感情,不过是想报答父亲高澄收养他的养育之恩,现在看来,也并非花容一个人单方面地在追求着祁月。 回到公主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花容还没醒,抱着祁月时不时发出一声嘤咛,眉头皱得很深,虽然被他环抱着,但摇晃不已的马车似乎让她睡得并不安稳。 祁月没有吵醒她,轻轻将她打横抱起,低头弯腰出了马车,步伐平稳,没有惊动她一分一毫,那紧蹙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扭头往他怀里钻了钻,挠得他心痒难耐。 薛丞见驸马直接抱着公主出来,打发好车夫跟他入了府,幸儿见出府数日的公主跟驸马总算回来了,一路小跑了过去,兴致冲冲地喊了声“公” “主”字还没喊出来,便被祁月一个眼神杀了过去,顿时一惊,立马刹住了车,低头看了眼还在驸马怀中熟睡的公主,食指交叉放在唇上噤了声,朝他们行了行礼后,绕到后面接过薛丞手中公主的包裹,怯怯地低头跟在他们身后。 其他下人见到他们回来,也只是施了施礼,识相地并未出声。 见他把公主轻放到床上,盖好薄被,幸儿才小心翼翼地说道:“驸马大老远回来,不如先洗洗风尘?” “说的也是,你去拿盆温水过来,我替公主清洗下身子。” 幸儿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驸c驸马亲自为公主清洗吗?” “有何问题?”祁月抬眼瞥向了她,眼神凌冽,语气淡然,与看公主时的神情完全不一样。 幸儿都要忍不住打自己嘴皮子,怎么一见到公主跟驸马,就这么不会说话呢? “幸儿这就去打盆温水过来。”将公主的行李收拾好,幸儿匆匆忙忙逃出了房间,担心再多说一句话,会惹得驸马不高兴。 躺下了床,花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少了他的拥抱和那熟悉又能让她安心的药香味,似乎让她有些不满,又哼哼唧唧起来。祁月见了她这丰富的表情,那向来充满算计的眼神多了一丝柔和,像是在看什么心爱之物。 屏风处的幸儿思量了许久,才决定上前打扰,将温水置于桌上,怯生生道:“驸马,温水来了。” “嗯。”祁月视线未从床上那熟睡的人儿身上移开,只是点了点头,道:“你先下去吧。” 虽说早知公主跟驸马是夫妻俩,这种事是正常的,但一想到驸马亲自为公主清洗身子,还是不由的羞红了脸,应声离开了他们房间,关紧房门。 祁月搬来椅子放在床头处,铁盆装的温水放置椅子上,拧干毛巾从额头擦起,再到轻拭脸颊,动作轻盈,生怕弄疼了她,又怕吵醒了她。 虽然掀开薄被解开她的衣带,见她依旧没有意识,便将她的衣服全都取下,只留下亵衣,清洗完脖子和锁骨,举起她一只手擦拭着。衣服底下的皮肤白皙光滑,带着女子身上特有的香味,手指细长,软若无骨。祁月忍不住在她手背印下一吻。 花容向来都是浅睡眠,可能是他过于温柔,将她全身衣服都扒下来了没能将她吵醒。翻身帮她擦拭背部,肩膀上的烧伤映入眼帘,在白皙无暇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真正的永安公主早就死了,他是知道的,但花容肩上竟有跟永安公主一样烧伤,而且看起来已经伤了很多年了,不可能是为了假冒公主故意烫伤的。除非她早就认识了永安公主,知道她肩膀上有被火烧伤的伤口,并且换了跟她一样的名字,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为何她们都唤作花容,为何肩上有同样的伤口。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女子也太可怕了。 抚上她烧伤的地方,他对原先的高花容确实没有半点感情,待她好只是因为有利可图,那人仰慕着他,对他的话唯命是从,是个很好的棋子。但此时的花容不同,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得到她的,甚至不惜破坏她对宋二公子和高长恭的感情,让她身边唯独他一人,即便是以利用和心甘情愿被利用的关系。 花容虽然满嘴谎言,猜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对祁月,多多少少还是有感情的,不然就不会在熟睡时,皱着眉头喊“阿月” 面对眼前这个睡梦中还念叨着他的名字的人,祁月自然有些心猿意马,清洗完背部之后重新将她的身子翻了过来,脱去衣物跪在她身体两旁,俯身细细亲吻着她的脸颊,舔到她的耳蜗处时,身下的人身子突然一颤,从喉咙处发出了细微的吟声。 祁月俯在她耳边,牙齿轻磨着她的耳垂,用轻得不能再轻地声音哄道:“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 50 章 清晨醒来,花容身上整齐地穿好了衣物,身子早就做好了清理,若不是她全身都像被车碾过一般,她都不愿相信祁月昨夜忽然兽性大发,对着她这样那样。 昨晚做到一半,花容便醒来了,半夜发现有人正压着她的身子,确实让她受了不少惊吓,听到那个唤着她名字的人是谁后,又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回应他的每个动作,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舒服,酥麻的快感从脚尖传到头皮,让她忍不住向他索求更多。 伸手往旁边一伸,昨晚跟她缠绵的那人已经不在,床边只留下一点余温,祁月刚起身不久。 屏风那边有开门的声音,祁月绕过屏风走到了床边,手里端着铁盆,放好后拧干了毛巾替她擦拭着脸。 “公主身子还好吗? 花容双手撑着床板起身,闭着眼接受他的服侍,毛巾移开后才扭头看着他,眼神湿润,半醒不醒的,“还好。”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昨晚确实把嗓子有些喊哑了。 祁月道:“公主今日还是不要出门了,在府内歇息,靖德皇后那边,阿月替你过去请安。” “嗯,再看看吧。”花容有气无力,说道:“药呢?” 祁月很清楚她口中的药是什么,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失落,起身帮她把药汤拿来。 花容没有迟疑,一骨碌把药汤全部饮尽,用手背擦了擦嘴,将空碗递给了他。 许久见他没接过她的碗,抬头望向站在床边直直看着她的人,花容向来看不懂他的表情,所有的情绪似乎都隐藏在了眼角那小小的朱砂痣中,让人琢磨不透。 花容问道:“怎么了?” 良久,才见他接过她手中的空碗,侧身对她说道:“避孕汤药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公主还是少喝为妙。” 花容歪头不解,这个时代除了避孕汤药外,又没有其他预防措施,如果能不喝她当然选择不喝。但她既喜欢和他拥抱在一起时的感觉,又不想怀上孩子这种累赘,所以只能选择这种方法。 花容想着想着,又“唰”的红透了脸,头顶呼呼地冒着热气。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虽然早已知道自己原来已经死过一次,是不可能回去现代,但孩子这种生物,很容易让她产生恻隐之心,于她来说,这是个不能要的累赘。 当初让祁月为她准备避孕汤药时,他的表情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像祁月这种机关算尽的老狐狸会想要跟她一起的小孩,花容想都不敢想。 不如蒙头大睡。 休息没一会,梓玉便进来禀告,称皇上召她进宫。 花容不想进宫,但皇命难违,起身让梓玉为她梳妆打扮,披上一袭霓虹衣裳,在这七月的炎热夏天,她里外穿了三层服饰,只能让梓玉放些冰块在水囊里,贴到身上降温。 除了入宫,她几乎不会穿这么正式的衣服。繁琐c冗杂,她并不喜欢。 但烦人的事总会亲自找上门。 花容时隔十几日再次见到高湛,似乎比她离宫时还要颓废许多。花容走过去拾起地上的酒壶走上去,上前施了施礼,“花容参见皇上。” “容儿,过来坐下吧。”高湛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让他旁边坐下,虽然已经饮了好几壶酒,但看上去没有半点醉意。 走过去往旁边坐下,便有宫女上前来替她斟上一杯酒,花容只是看了眼那斟满的酒,没有饮下,问道:“皇上今日唤花容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高湛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疏远,冷然道:“怎么?朕身为你的九叔叔,没事就不能唤你入宫了?” “花容不是这个意思。”花容不明白他为什么恼怒,只得小心翼翼,“皇上政务繁忙,还特地召花容进宫,想来可能有什么要紧事。” 高湛又饮了一杯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九叔叔许久不见你,昨日听闻你回府了,便想见见你。” 花容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拿起酒杯眼神飘忽呷了一小口。 只听高湛又道:“容儿之前说是去赏百花宴,可否与九叔叔讲讲在外头赏花的一些趣事。” 花容并未赏过百花宴,自然不清楚百花宴上是怎么样的,会有哪些趣事,但又不能向他说自己其实是去了漠北,只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 “百花宴上尽是一些花花草草,文人雅士,倒是没什么趣事,不过花容在回客栈之时,看见了有人比武招亲。”花容道:“那姑娘长相异族,倒是好看,而且武功高强,看见了好几个八尺大汉被她打下了台,花容要是有她一半武力便好了。” “哦,”高湛听着似乎来了兴趣,“然后呢?可有人打败她?” 花容摇头,“没有,但她那绣球不小心掉了下来,砸到了一个倒霉蛋身上。” 高湛笑道:“能去异族没人,怎么会是倒霉蛋呢?” 花容道:“可是那个倒霉蛋已经娶妻了啊!” “就算娶了亲,也可以纳妾啊。”高湛这话说出去不久,忽然恍然大悟,“哦难道是那异族美人不甘心做妾?” 花容道:“那倒不是,是他的妻子也是个恶毒女子,威胁他不让他娶那个异族女子,那倒霉蛋惧内,自然不敢纳妾。” 高湛道:“这种恶毒女子,早该休了,那男子也是个无能之辈,不嫁也罢,不然反而委屈了那异族美人。” 花容默了声,高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她和祁月都骂了个遍,只能点头应和,“皇上说的对。” “说到纳妾,容儿你这人玩性过重,府中事宜均是祁月一人在打理,不如给他纳几个妾,替你们分担一些事。正巧,最近宫中新入了一批秀女,这批秀女,九叔全都赏给你们了。” 花容这下惊呆了眼,瞪着圆鼓鼓的眼看着他,“皇上,祁月是我娶入公主府的人,您让他纳妾,若是遇到一些蛇蝎心肠的女子,想着法子迫害我,这不是引狼入室吗?而且我堂堂永安公主,难道您想让我跟一个低等的妾室争宠?那我们皇家的颜面何存?!” 花容掷地有声,不容他半点反驳,摆明了不肯让祁月纳妾。 “九叔叔怎么可能让你受半点委屈,倘若那时有谁胆敢欺负到永安公主,你跟九叔说一声便可,九叔替你抄她满门!” “您现在想让祁月纳妾,就已经让我受委屈了。”花容嘟囔着嘴不满道:“我费尽心思才能得偿所愿与他成了亲,我们成婚不久,您却打算让他纳妾,让别的女子与我共同分享他,除了在宫外的那十年,我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高湛:“” 花容:“皇上若执意要他纳妾,那花容从今往后不会再踏进宫中一步,就留在公主府专心与那些妾室勾心斗角。” 高湛真心觉得自己是说不过她,只好认栽,“容儿别生气,九叔只是说说罢了,若你不喜欢他纳妾,不纳便是了,往后那人若是让你受了半点委屈,朕就砍了他的命根子!” “皇上,我是真心喜欢他,想要跟他过一辈子的,所以不允许他身边有除了我之外的人,所以皇上您是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们的感情的,对吧?” 高湛不喜欢花容在他面前提起她对祁月的感情,像是小心呵护的宝贝突然被人抢走了一样,那个小时候喜欢围着他转的小侄女,忽然变得这么遥不可及。 高湛对高花容的感情,她是知道的,所以每次都会在他面前表达她对祁月的爱意。 良久,才见他低声说道:“朕知道的。” 高湛如鲠在喉,最后只能装作醉意上头,朝她挥了挥手,“朕乏了,你先下去吧。” 起身朝他行了行礼,花容恢复以往的笑容,“那花容就先告退了,皇上注意龙体。” 花容离去的背影逐渐模糊,高湛这下觉得自己真的醉了。 一旁的公公见此上前说道:“皇上,那批新入宫的秀女,该如何处置?” “兰陵王屡立战功,待他回府,就把那批秀女送到他府上去。” “奴才遵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 51 章 高长恭前脚刚从漠北回来,公公后脚便跟了过来,顺便给他带了爆炸性的消息。 被花容拒绝掉的那二十个女子,高湛全都赏给了高长恭。 即便他确实为大齐立下不少战功,但突然赏了二十个小妾给他,着实让他有些吃不消。长恭不似花容,会讲太多冠冕堂皇的话,只能入了宫亲自面见皇上。 高湛知道他此次进宫是所谓何事,劈头盖脸就问了一句:“怎么?对那几个小妾是有何不满吗?” 高长恭道:“长恭对她们并无不满,只是,皇上忽然赏了这么多女子给臣下,长恭担受不起啊!” “有何担受不起的,你就把她们留在府内,让她们有个安身之所,任你随意差遣不就得了。” 长恭面露为难,“大哥意外身亡不过一段时日,长恭身为弟弟,在兄长去世没多久,便纳了二十个小妾入门,这事传出去,岂不落人话柄?” 一提到高孝瑜,高湛立马变了脸色,“那你说,那二十名女子,该如何处置?” “皇上对长恭的心意,长恭自当铭记在心,但这二十名女子,长恭着实消受不起,只能选其一,其余的几位,该遣散便遣散罢。” 长恭本想全部遣散她们,见高湛脸色微变,不敢全部拒绝惹怒了他,只能说出选其一这种话。到底还是没有花容那般勇气。 “知道了,你下去吧。”高湛有些不悦地朝他摆摆手。 带着高湛对他的不满回府,高长恭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明白他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送了二十个小妾给他。 宋灵将皇上赠了二十小妾的事告诉了花容,花容只安慰了几句,满满的罪恶感。 她向来是自私自利,又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只要自己的驸马没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其他人的夫君纳了多少小妾,她并不在乎。但为了不让他人埋怨,她不会告诉宋灵为何皇上会突然赠了二十小妾给高长恭,只让她待长恭好。 祁月在桃花林下看书,花容带了壶酒过去,往他对面坐下,酒杯一放斟了两杯,往他前面一推。 祁月将书放下,满脸笑意,“公主今日怎有兴致陪阿月饮酒?” 花容没等他,自己先行饮下,道:“倒也不是一时兴起,只是今日得闲,想与你饮一杯罢了。” “前几日身子都站不稳,为何还入宫去了?”祁月拿起面前的酒饮了起来,眼神却瞥向了她。 “皇上召我入宫去了,皇命难违啊。”花容满不在乎地说道。 说到她身子都站不稳,花容有些不理解,像祁月这般爱饮酒,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人,为何在床上却又如此龙精虎猛?与她想象中大不相同。 祁月道:“皇上召你进宫所谓何事?” 花容对祁月完全不隐瞒,直话直说道:“皇上打算给你纳二十个小妾。” 祁月:“” “皇上为何要给我这种平庸之辈纳妾?况且阿月我还是入赘的,没半点身份地位。” 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花容发现眼前这人真的丝毫不介意自己入赘的身份,反而有点得意,甚至可以随口而出。 “君心难测。”花容不由地开玩笑,“难不成是喜欢你?” 祁月很配合地笑了两声,“这可怎么办?阿月的身心可都是公主你的,况且我也没有断袖之癖。” 花容也差不多要习惯他的告白了,“那本公主替你拒绝了皇上赏你的二十小妾,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阿月不敢。”倒不如说帮了他大忙。 许久,祁月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她,道:“近日听闻皇上赏了二十小妾给兰陵王,虽然兰陵王只选了王氏,那二十小妾不会是公主替阿月拒绝的那些人吧?” 花容饮着酒瞥向他,放下点了点头,“是她们。” “”祁月轻叹了口气,有些失笑,忽然伸手掐了下她的脸颊,“你这人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花容摸了摸被他掐了一下的脸颊,不疼,却传来一股热意。 高长恭娶妾室那天,花容特地带着薛丞去看看。 妾室的身份地位不高,迎娶当天也没有太正式的仪式,只是领着到靖德皇后跟前敬了两杯酒,办了个小小的晚宴。 宋灵在房内躲了一天,独自生着闷气。 花容在晚宴期间瞧见了那新娘子的面容,明明相貌平平,却让花容觉得她有古典美人的气质,整个婚礼过程上扬着的嘴角一直没下来过,看上去温婉大气,成熟懂事,与宋灵完全是两种气质的人。 私心让她不由地偏向了宋灵。 还是那丫头好看一些。 今晚有些兴致高昂,花容饮了不少酒,罕见的醉倒了。由于公主府太远了,高长恭替她安排了房间,醉意上头的她竟也忘了让人告知祁月一声,倒头便睡了。 祁月见这都大半夜了还不见她回来,唤来了梓玉,问道:“公主为何还不回府?” 梓玉道:“奴婢不知,可能在回府的路上了,有薛丞护着,驸马不必太过担忧。” 祁月看着底下颔首低眉的人,语气轻飘,“梓玉,你近来似乎不受公主宠爱啊,被她发现什么了吗?” 花容也算是他见过的人较为机智的,就算被她发现什么,他也不感到意外。 “驸马多虑了,公主对奴婢备受信任,每次出府都必将把府内事宜交由奴婢管理,并无不受公主待见。”梓玉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说到底,还是觉得高花容是个一门心思爱慕祁月的无脑小公主。 “哦” 祁月的语气中听不出半点认同,梓玉不住抬头看向他,说道:“祁公子,您对永安公主有了恻隐之心了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梓玉道:“奴婢只是提醒一下公子,莫要忘了你的目的。” 祁月轻蹙着眉头,终于露出了一丝不快,“我要做什么,如何做,何时轮得到你来提醒?我所做的这些事中,不包括高花容,梓玉,你下次若敢擅自做主,你知道该有什么下场。” “祁公子,你对高花容本就没有感情,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不会对我怎样的,不然早在当初我将高花容溺死在河边的时候,你就供我出去了!” 想起当初将年幼的高花容按进水里,梓玉双手抖个不停。当时的她只有十二岁,却把七岁还不到的高花容骗出了宫,并且趁她不备时摁进了水里仍由她挣扎,待她没了动静,半个身子趴在水面上时,梓玉吓得跌坐在地,逃命般的跑了回去。 谁知这十几年前就该死的人,忽然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日日难眠。 听到她没了记忆那一刻,一直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当高花容命她继续当她贴身婢女时,她没有一天不担忧着高花容哪天恢复了记忆,知道了当初将她骗到宫外,并且意图谋杀她的人,就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婢女。 “祁公子,若是永安公主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以前的事,那您想覆灭他们皇族之事,不就付诸东流了吗?不能让她继续活下去。” “高花容知道或不知道,计划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这大齐,终将是要被灭的,到时也了了你的心愿。”祁月语气飘然,“你当初,不过是想让高澄跟你一样感受失去至亲的痛苦,既然他到死都认为高花容已经死了,你也不必再继续执着下去。” “我父亲向来两袖清风,奉公守纪,谁知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世家望族,招人妒忌,被奸臣陷害,而高澄听信谗言,一声令下,就令我方家满门抄斩!我也想让他们家破人亡,有何不可?!” 祁月没料到方梓玉对高家的怨恨,已经到了他不可控的地步,厉声打断了她的话,“梓玉,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莫要再继续插手,下去!” 良久,梓玉将一脸怨气的表情尽收眼底,颔首低眉,道:“奴婢告退。” 转身将门带上,梓玉一转头,便见幸儿端着铁盆站在不远处,一脸受惊的样子。 脚步稍顿,梓玉跨步向她走去,问道:“幸儿,怎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梓c梓玉姐姐。”幸儿朝她点了点头,“之前公主出府,舟车劳顿的,一到晚上脚便有些酸痛,幸儿拿了盆热水过来,打算给公主泡泡脚,舒缓一下。” 梓玉有些狐疑地看着她,幸儿向来胆小,顶着张圆嘟嘟的脸,也算是公主府内年纪最小的一个,因而备受公主宠爱。看她的样子也不敢撒什么慌,冷然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方才,幸儿一过来,便见梓玉姐姐从公主房内出来了。” 梓玉松了一口气,“公主今日还未回府,你先下去吧。” “知c知道了。” 幸儿脚步慌忙,转身时不小心踩到了脚摔倒在地,铁盆摔出去好远,水也撒了一地,梓玉走过去正要扶起她,幸儿却像受了惊吓,甩开她的手,往后挪了一下。 梓玉眉头蹙起,道:“幸儿?” “我太莽撞了,梓玉姐姐对不起了,我这就下去。” 幸儿脸上对她的恐惧表露无遗,抖着双手从地下站起,拾起铁盆头也不回的往庭外跑去。 梓玉保持被她甩开的动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 52 章 花容从陌生的房间醒来,身边没有祁月,而且头痛欲裂。 想起昨日在宴会上饮酒过多,直接在长恭府上歇息了。在新婚的人府上打扰,实在不成体统,花容起身做了简单的梳洗,此时他们应该已经去向靖德皇后请安了,只让下人等兰陵王回来后告知他一声,便与薛丞打道回府了。 拇指摁揉着抽痛不已的太阳穴回府,幸儿一早便来迎接。 “公主” 花容看了眼矮她半个脑袋的幸儿,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没大理会,瞥了一眼后便往房间的方向走去,“是幸儿啊” 幸儿低头跟在身后,双手互揪着手指头,上前小跑了几步,“公c公主,奴婢有话跟你说。” 花容停下脚步看着她,头痛让她语气有些不耐,“嗯?何事?” “我” “公主!”幸儿正要说什么,被从一旁而来的梓玉打断,“公主,您总算回来了。” 见她神色有些慌忙的模样,花容问道:“怎么了?” 梓玉上前说道:“公主昨晚彻夜未归,驸马等了您一晚上,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 花容道:“驸马现在人呢?” “驸马现在应该在房内休息。” “我知道了。”花容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幸儿似乎有话要跟她说,“对了幸儿,你方才想要与我说什么?” 幸儿身形一怔,怯生生道:“没什么没什么,本想跟公主说驸马的事,既然梓玉姐姐已经说了,那奴婢先退下了。” 未敢抬头看两人一眼,幸儿朝花容屈了屈膝,转身便走。花容不疑有他,信步往庭院里走去。 祁月正巧从屋内出来,抬头便见永安公主还穿着昨日那套衣服,步伐不稳,蹙着眉头似乎不大舒服的样子,快步上前走去,稳住她的身子,隐约闻到她身上还有酒味。 祁月道:“公主是喝醉了吗?” “嗯,”花容干脆趴在他身上,点了点头,“昨晚喝太多了,在长恭府上歇息了一晚。” 祁月保持被她搂着腰的姿势,将她拖回房,放到了床上,“公主先休息一会,阿月这就去帮您熬碗醒酒的汤药。” 花容觉得自己现在并没有醉,只是宿醉头痛而已,一把将正要起身离去的祁月给拉了回来。见他眼下有些红血丝,双眼疲乏,确实像是彻夜未眠的样子。 “听梓玉说你昨晚等了我一晚上?” “虽说有薛丞在,公主整晚未归,阿月有些担忧,便等着公主何时归来。” 这话任谁听了都有些心动,花容用力将他扯了下来,温湿的气息吐在他耳边,轻声道:“是我的错,你也下来一起休息补眠吧。” 祁月不知这人是无形还是有意,总之被她撩得心肝颤。往她旁边躺下,一沾床,浓浓的睡意席卷而来,不出一会,便沉沉睡去。 浅浅的呼吸声从耳边传来,花容看着他安静而又姣好的面容,睫毛浓密翘长,比她还好看,伸手戳了戳他那漂亮的朱砂痣,见他完全不醒,环抱着他的腰往他怀里钻去。 入秋,天气逐渐转凉。 皇上赏赐的绫罗绸缎不少,但过于华丽,花容想着出府看看其他的料子,本想让祁月与薛丞陪同她一起过去,不知何时起,为了能再次说话,薛丞请求祁月为他医治喉咙上的毛病,这会两人正在研究医治的方法,花容只能让幸儿陪同。 薛丞带着纸条过来求他的时候,祁月有些意外,他在高府这么多年,从未想过要医治自己不能说话的毛病,这会竟有了想要重新说话的欲望,祁月没有拒绝的道理,况且他还从未医治过喉咙不能说话的病症,薛丞是个很好的实验品。 将他脖子上的绷带取下,常年没被阳光照射的脖子与其他地方肤色不同,伸手轻按着他的脖子,似乎不太习惯别人碰他的脖子,薛丞收缩了下肩膀,一股冰凉覆在他的喉结处,痒痒的。 见状,祁月提醒道:“头仰起,放松。” 薛丞:“”将肩膀放了下来。 “怎么突然想要医治不能说话这个毛病了?”祁月知道他不可能会回答,“理由,等你能开口说话的时候再告诉我。” 薛丞没有做任何反应,不知是不是应承他了。 没期望他能给他什么反应,祁月捏着他的下颚让他张开了嘴,查看喉咙内的情况,随后让他躺下,拿出银针带抽出一根细针,在烛火下烧至微热,慢慢刺向脖子,如他所料,即便脖子扎着银针,他连哼都不哼一声,祁月大胆放心地又扎了好几根。 以其说是痛,他只觉得脖子上传来痒痒的感觉,薛丞一向很能忍,即便拿刀往他脖子上割,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倘若这样能让他的喉咙重新发出声音,这也是值得的。 会想听他开口说话的人,这世上只有永安公主一人。父母嗜酒嗜赌后崩溃地吼叫时,扇着耳刮子让他闭嘴不要再讲话时,雷雨般的拳头落在身上时,也没让他说出一个字,喊出一声疼。 后来,后来他终于没能再说出一句话。 永安公主出府向来只带薛丞或是梓玉,幸儿甚少出公主府,这会能出来,可爱的脸蛋上满是好奇和惊喜,似乎太久没见到这街边的景象了。 陪着花容买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嘴边永远都是挂着“好看”c“公主太好看了”这几句话,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见她兴致高昂,花容只得随着她去了。 路过一间画糖人的摊子,幸儿觉得稀奇极了,跟在花容身后脚步慢了下来,频频回头。花容见状停了下来,幸儿一转头便撞到了她身上,吓得她后退几步连连认错,就差当街给她跪下。 毕竟还是十五岁不到的年纪,会好奇,会贪吃,也是理所当然的。花容领着她往回走去,在那画糖人的摊子停下,扭头问道:“你想吃什么样的?” 幸儿还是不太敢相信公主竟然会想买糖给她吃,声音细若蚊鸣,小心翼翼地说道:“想c想吃兔子形状的。” 花容扭头让那老板画一个兔子的糖画,那老板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手上的动作却灵活飞快,小汤勺舀起糖汁时飞快地来回浇铸,不出一会便画出了兔子形状的糖画,放下竹签,凝结后将糖画铲起递给了她。 花容接过那糖画,转身递给了身后的人,付了铜钱,便领着她继续逛逛。幸儿受宠若惊,双手捧着糖画跟在她身后。 “公主为何只买了一个给奴婢?公主不喜欢吃吗?” 花容本身不爱吃甜,更不会买糖,约莫是因为身边有两个嗜糖如命的人,每次一出来总想着这次要糖果给他们,渐渐地养成了一见到有人想吃糖,就会买给他们的坏习惯。 “我不喜欢。”花容道:“你若喜欢,拿着便可。” 幸儿舔了一口手中的糖画,很甜,心窝上的某处,感觉也很甜。 “喜欢外面吗?”回府途中,花容突然问了一句。 知道公主这是在问她,幸儿几乎是脱口而出,“喜欢。” “”车帘被她撇向了一边,花容整个手臂都靠在了车窗上,外面的那人舔糖舔得兴起。花容眼神飘向了别处,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十岁便被父母卖到了我们府上,如今也快十五了,是吗?” 闻言,幸儿舔着糖画的手顿了下来,眼神黯然,搅着手指头,“是的。” 花容对她的反应不感兴趣,继续道:“女子及笄之年便可成婚,你若有什么心仪的男子,就与本公主说说,本公主看看适不适合你,倘若合适,那便帮你们撮合撮合,也算是成全了一桩美事。” “公公主莫要拿奴婢开玩笑,幸儿哪有什么心仪的男子。只是这些年来,只见了父母几面,对家中甚是想念罢了。” 花容沉吟片刻,问道:“你还有多久就到十五岁了?” “来年六月份。”幸儿回道:“来年六月份,奴婢便成年了。” “那好,到你及笄之年,本公主便放你出府,与家人团聚。” 花容想着也是时候遣散府中的人,既然幸儿想家,那便放她回去。之后还有梓玉c薛丞c府中的其他下人,也要替他们想好安身之处。 “公主说的出府是什么意思?”幸儿神色慌张,巴眨着圆鼓鼓的大眼睛看着她,一脸委屈,“公主是不要奴婢了吗?” 花容语气淡然,“你看我这府上,多你一个人不多,少你一个人不少,你既然想念家中父母,届时,本公主便放你回去,这些年你也攒了不少银两,到时本公主也会给些遣散费给你,你就回去,好好孝顺父母。” 幸儿六七岁时变被父母卖了,几经周折让高家的人给买去了,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回去,在她被卖到高府之时,高花容已经不在了,只从其他姐姐们口中得知,是个刁蛮任性不好惹的小公主,幸儿曾庆幸过还好她已经死了,自己在王府中也只是做些简单的打杂工作。 然而突然有一天,府中上下都在议论高花容回来了的消息,自己还被指定成为她的丫鬟,那天是她第一次见到高花容,令人惊艳的面容,神情淡漠,让她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不好惹。 事实上,永安公主确实不好惹,但却从未让她受过委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 53 章 薛丞学会的第一个字,是花。 花容的花。 亲耳从他口中听到声音,可把花容高兴坏了,虽然那声音低沉沙哑并不好听。 兄长们一来,便夸一遍薛丞会说话了,顺便夸一下是祁月医治的。 高孝琬倒是实在,过去便让薛丞叫一声河间王爷听听,被高孝珩拖到外面教训了一顿,回来后乖巧了不少,连连道声“恭喜。” 在众兄弟中,花容对二哥高孝珩是最为放心的。不爱惹是生非,懂得明哲保身,对朝廷中事也不多加插手,喜爱游山玩水,给他人吹吹笛,日子过得想当惬意。花容对他从未有过担忧。 而对于高孝琬,花容终究是不放心的。 先前收买了他府上的婢女,让她随时告知河间王爷的消息和动向。好在,自与她出宫回来后,高孝琬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能吵能闹还能开玩笑,虽说偶尔在夜里还会哭哭啼啼,但也总比他大闹一场,惹怒了当今圣上要好得多。 除了高孝琬外,最让她担忧的,便是高长恭。 之前赴漠北与突厥谈和亲之事未能谈拢,高湛并不生气,还赠了二十小妾,而突厥可汗也没有与周国联姻,至今都没能搞清他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自长恭婚宴后,花容便没再见过他,难得得闲,领着宋子七过兰陵王府探望他与宋灵,却忽然听闻洛阳沦陷,高湛派了高长恭与大将军斛律光前去洛阳解围。 再次见到他,已经是两个月后,兰陵王以五百溃北周十万大军,胜战归来。 大战过后,无人不知北齐战神兰陵王的名号,在军中朝中更是名声大噪。 庆功宴上,军中将士们都喝得酩酊大醉,一个个的忽然学着兰陵王在战场的英姿起舞。长恭也喝得兴起,不仅由着他们去,自己也跟着上去与他们一起高歌起舞。 后来,将士们为他作了《兰陵王入阵曲》,以此歌颂他,走在路上,连路边的孩童都会哼唱。 这场让兰陵王高长恭名垂千古的战役,称为“邙山大捷。” 高孝琬知道后,得意地不行,在府中举办了小小晚宴,邀了高家众人前去,庆祝高长恭大败周国,胜战归来。 屋外下着小雪,花容惧寒并不想出府,但难得高孝琬邀约,还是穿了几层厚厚的衣物赶去赴宴。 宴会上歌舞升平,大家都饮了不少酒,平时总要与祁月比比谁喝的更欢的花容,此时却滴酒不沾,在她脸上甚至感觉不到半点开心。 祁月似乎对其他事物都不大感兴趣,唯一的兴趣便是观察花容,此时的花容没有任何开心的表情,一直看着别人玩闹,面前的食物甚至半点没动。 府内烧了炭火供暖,花容并不是很冷,但嘴唇依旧有些泛紫,祁月倒了杯酒递到她面前,道:“公主,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接过他手中的酒杯,花容却往旁边一放,没有饮下。 祁月不住问道:“公主在想些什么?” 良久,花容才转过头看着他,“阿月可知福祸相依?” “有福必有祸,公主是指兰陵王的事?” 花容道:“自长恭凯旋,我这几日时常睡不好,长恭能打胜战,固然是好事,如今长恭不仅风华正茂,名声大噪,更有士兵作《兰陵王入阵曲》,名噪一时,但这背后,必将惹了不少妒。” “公主是怕他功高盖主,引来杀身之祸?” 这世间,只有祁月是最懂她的人,言简意赅地说出她最为担忧的事。 “陛下现在虽对长恭极为器重,一旦功高盖主,必然遭人忌讳,不能让他步了孝瑜的后尘。” 祁月坐正了身子,仰头饮了一杯酒,云淡风轻地说道:“既如此,公主不如让他行事低调些。” 花容道:“长恭天生就是战场上的人,只要他还打得动,他必将金戈铁马,劝不住。别看长恭不管什么事都看得很淡,一跟战场上的事有关,倔得像头驴,拉都拉不住,破釜沉舟,才能战无不胜。” 花容的话说得很清楚,想让他故意打败战,以此来降低自己的名气,这是不可能的。这等于让他把大齐的江山拱手让给敌国,以长恭的性格,花容想都不敢想。 此时场上的人已经醉得七七八八,唯独擅饮酒的祁月与滴酒未沾的花容还清醒着。 醉醺醺的高孝琬见那两人又在窃窃私语,拿了壶酒往他们案桌上一摆,因为醉了酒,讲话声音都偏高了些,“小美人,你跟花容两个在窃窃私语什么呢?也与我说说。” 祁月见他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了,故弄玄虚,“王爷真想知道?” 见他似乎真的要与他说说,高孝琬抿着嘴角笑得开怀,在他们案桌前蹲下,“嗯嗯,想知道。” 祁月笑道:“公主说王爷您府上的酒太难喝了,你看她桌上的酒至今还未动过。” 花容:“” 高孝琬挑着眉头一看,发现确实是满满的一杯酒,倏地站起,道:“我这可是上好的酒,怎会难喝?!我喝喝看。” 拿起花容桌上的酒,高孝琬仰头便一口干了,随后又打了个嗝,咬着手指头不解地自言自语,“很好喝啊,怎会难喝呢?” 看他蹙着眉头一脸忧愁,花容本想安慰他并不难喝,只是没心情饮酒罢了。话还没说出口,高孝琬已从自言自语中出来,凑到花容面前。 “既然你不喜欢我府上的酒,不如我带你去看看我珍藏的宝贝。”随后瞥向祁月,熏红着脸醉晕晕道:“不给阿月看,这是我跟花容的秘密。” 祁月抿着笑意,垂下眼帘又饮了一口酒。 孝琬走路歪歪斜斜,花容几次上前扶了他一下,他却相当硬气地说自己没醉,领着她往仓库走去。 仓库光线昏暗,高孝琬拿着钥匙对锁孔对了好久才打开。推门进去,黑压压的一片,只能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空中还弥漫着生铁的味道。 高孝琬拿出火折子,将墙上的蜡烛点燃,一把把各式各样的兵器忽然在她眼前一一呈现,锋利得不行。 明明看着有些骇人,却让她觉得甚是新鲜,都是一些她没见过的剑。 见她一脸感兴趣的模样,高孝琬也精神了不少,献宝似的拉着她介绍。 “这些可都是我珍藏的武器,你看这把,是父亲上战场时带的剑,还有这把短刀,也是父亲留下来的” 花容抚着刀身,虽然放在仓库,上面的灰尘却很少,刀身也都还很锋利,看得出主人很爱护它们的样子。 高孝琬介绍到一半,转身看着她,虽然酒醒了不少,但脸颊还是红嘟嘟的,让他这原本就稚气的面前显得更加年轻,看不出是已经及了冠的成年人。 高孝琬道:“花容,你若是有喜欢的,你都可以带走,这些兵器我连长恭都舍不得给,但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考虑给你。” 明明平时讲话都不怎么经大脑,但跟她说的每句话却这么暖人心窝,花容笑道:“三哥哥,你对打仗向来不擅长,收集这么多兵器做什么?” 高孝琬不瞒地嘟着嘴,“不擅长上战场就不能收集了么?我就喜欢这些。” “好好好,”花容只好无奈回道,拿出祁月赠她的匕首,黑得透亮的匕首看起来非常锋利,“我有阿月赠我的匕首就足够了,其他的我都不需要。” 孝琬看着她手中的匕首,剑身剑柄都是黑色的匕首实在少见,剑身上细致的花纹把这原本单调的匕首点缀得非常好看,不管怎么看都是值得收藏的珍品。 “花容,三哥哥待你如何?” 花容:“” 高孝琬看着她,难得脸上出现认真的神情,看出他阴谋的花容闭口不答,立马让他破了功。 “小五,你这匕首就赠给三哥哥了好吗?作为交换,我这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意挑选一件你喜欢的!” 花容立马将匕首收起,转身便走。 被高孝琬给拉了回来,“那我给你挑两件!就两件,不能再多了。” 花容正色道:“三哥哥,我不需要除了这把匕首以外的其他东西,况且我也只擅长耍耍匕首,你珍藏的这些武器,我可不会用。” 闻言,高孝琬垂眸抬眼,瞪着一双小鹿眼巴眨了两下,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真的不能给三哥哥收藏吗?” “不c行。”花容一字一句道,捏着他的鼻头,“你这里的这些兵器,可不能再让其他人知晓了,还有钱,也不许你再继续收集这些东西。” 高孝琬甩着脑袋睁开捏着他鼻子的手,伸手摸了摸已经被捏红的鼻头,连说话声音都有些奇怪了。 “为何不能再继续收藏了?” 花容道:“你想收藏一些武器,确实没问题,但你这仓库里的武器太多,旁人看了会作何感想?不知道可能还会以为三哥哥你想起兵造反。” 花容这话可让他受了不小惊吓,“我可没想过要起兵造反,我对这些本就不擅长,怎么可能会有造反的想法!” “眼见为实,倘若让其他人看到了你这里藏了这么多兵器,你说别人会怎么想?” “”高孝琬无言以为,花容所说的话也并不无道理。 见他迟疑,花容趁热打铁,“你这仓库本身兵器就足够多了,之后可莫要再继续收藏了。” 孝琬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花容道:“三哥哥,我们做个约定,今日这事是我俩之间的秘密,切莫让第三个人知晓。” 随后补上一句:“不然没有小jj。”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 54 章 高孝琬想着,这花容为了不让祁月赠她的匕首被他拿来收藏,也算是费尽心思,只好迷迷糊糊的点头应承了。 从河间王府回来后,祁月识相的闭口不问他们究竟去看了些什么,倒是花容先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好奇孝琬带我去看了什么宝物?” 祁月替她把头上的发饰取下,瞥了眼镜中的人,“怎么?公主想把您与河间王的秘密说与我听?” “哪倒没有。只是好奇你怎么不问问我。”花容手指卷着发尾,享受他为自己梳理头发,手法温柔,舒服得让她起了一身疙瘩。 祁月:“问了公主就会告诉我?” 花容:“不会。” 祁月:“那阿月又何必多此一举问您呢?” 花容:“” 输了。 花容起身往床上一躺,这个话题算是过去了。 邙山大捷后,高湛对高长恭极为器重,并且任命他为尚书令。 高长恭没有如她所愿低调行事,降低名声,反而屡屡打胜战,名气越来越高。此时倘若有人在皇帝面前说他几句,皇帝便会忌惮于他。 花容为此特地进了宫,想探听一下是否有人在高湛面前说长恭什么坏话。好在高长恭这人平时待人和善,也从未做过有损朝中大臣们利益之事,进宫几次,倒没听到关于长恭的半点坏话。 虽说未听到关于长恭的坏话,但关于孝琬的却耳有所闻。 孝琬重情,尤其与孝瑜感情最深。孝瑜死后,他对高湛的意见也随之增大,便有人在高湛面前戳他的脊梁骨,说是河间王爷高孝琬仗着自己是文襄皇帝的嫡子,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高湛本就对自己的这个侄子没多大好感,但他是花容的嫡兄,与她感情甚好,对他也只能一再忍让。 今日,孝琬在朝堂之上直言直语,称现在的地方官只顾自己温饱思淫,不顾百姓疾苦,又得罪了不少地方大臣,引得他人不满。 那些大臣自然不会任由着他去,跑到皇帝面前引用先前的谣言诬陷他,称高孝琬为河间王,必将大赦天下。 引得高湛心生忌惮。 河间王府的下人急忙赶来公主府时,花容还未梳妆完毕,听闻皇上派人搜查河间王府,并且将他押到皇宫的消息,还妆都没化,只身一人慌忙起身赶往皇宫,一路上双手抖个不停,胸腔内的心脏跳动得厉害,似要跳出胸腔。 高湛派人搜查河间王府时,从他的仓库里搜到了大量武器,私藏武器必然是不可取的,高湛也因此认为他确实有谋反之心,命人将他带回宫中,亲自审问。 公公上前禀告永安公主求见时,高湛正命人将高孝琬锁于十字木上,并且用鞭抽打。 知道花容此次前来,定是为高孝琬求情,眼神闪过一丝不悦,高湛道:“传令下去,朕今日政事繁忙,若有要事求见,明日再来。” 公公福了福身,道:“喏。” 公公回来时,递给了高湛一枚免死金牌,“陛下,永安公主说这是陛下赠她的免死金牌,请求陛下饶了河间王一命。” 高湛看着那枚免死金牌,那是花容婚嫁前,特地向他要来的,没料到她竟会想用到高孝琬身上。 “你回去告诉她,这免死金牌是朕赠给她的,不能转赠给其他人,送回去!” 许久,公公满身大汗地跑回来,直直在高湛面前跪下,“陛下!永安公主在太和门不肯离去,称若是陛下不愿见她,她就从太和门跪到您的面前,奴才劝不住啊!” 高湛心颤了一下,负手扭过头去,闭眼咬着牙,道:“随她去吧。” 此时高孝琬已经被鞭打得皮开肉绽,听闻花容从太和门一路跪过来,咬着牙抬眸瞪着不远处冷眼看着他被鞭打的高湛,眼底满是红血丝,怒吼道:“九叔!” 孝琬是很怕疼的人,小时候练剑时不小心把手指头割破了一个口,都会跑到高孝瑜面前哭诉,孝瑜总会摸着他的头安慰,然后拿糖果哄哭个不停的他。 后来不会哭了,但还是很怕痛。 高湛没想到,这么怕痛的一个人,此时被打得皮开肉绽,却咬破了唇一脸地隐忍,别说掉眼泪,连一声疼都没喊出来,只称道自己并没有谋反之心。 孝琬道:“九叔!小五身子弱,您怎可让她从太和门跪过来?!” “谁是你九叔?”高湛冷眼看着他,“她想跪,便让她跪。” 高孝琬连身上的伤口都顾不上喊疼,满脸讶异地看着那高高在上,一脸漠然的人。 这么疼爱花容的一个人,此时在他眼里却这么的陌生c冷血。 孝琬道:“我与小五乃神武帝的长孙,文襄皇帝的嫡子嫡女,陛下您的亲侄!而您现在却想将自己的侄子侄女置之死地,九叔!你当真这么狠,丝毫不顾及叔侄之情?!” 高孝琬的话无疑又惹怒了他,过去夺过刑者手中的鞭子,亲自鞭挞着他,几乎鞭鞭到肉,丝毫不留情,仿佛眼前这人不是他的亲侄,而是杀父仇人。 花容从未想过高湛会拒绝她的求见,从衣襟内拿出曾想高湛要来的免死金牌,“公公,这是当今圣上赠予本公主的免死金牌,本公主要用这免死金牌换河间王爷的一条性命!” 公公哆哆嗦嗦地接过那金牌,快步前去向陛下禀告,不然王爷就要被打死了。 高湛会突然搜查孝琬的仓库,是她始料不及的。 公公将免死金牌原封不动还到她手上时,更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一时心急,便让公公回去禀告,倘若陛下今日不见她,她就从太和门跪到他面前。 本以为他会看在自己是他侄女的份上见她一面,没料到高湛竟如此狠心,连见她一面都不肯。 花容双腿一跪,果真打算一路跪着过去。 深呼吸一口气,每跪一步便厉声吼道:“求皇上饶了高孝琬一命!” “求皇上饶了高孝琬一命!” “” “求皇上饶了高孝琬一命!” “” 公公一路跟着她,于心不忍,上前劝道:“公主,您别跪了!王爷是陛下的亲侄,陛下还不至于要了王爷的命,您就先回去吧!” 花容充耳不闻,三步一跪,“求皇上饶了高孝琬一命!” 声音气势如虹,从太和门一直响到了宣武殿,不少宫女太监,甚至是妃嫔,也纷纷赶来,偷看这一向高高在上的永安公主三跪九叩的样子。 公公回去劝皇上,那边也倔的很,只道随她去,两人都不听劝,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着只能让其他人来劝了。可惜靖德皇后去了静安寺,兰陵王在外出征,驸马虽然没权没势,但他的话公主多多少少还是会听得进去。 用银两收买了个小太监,让他去将驸马跟广宁王请过来。 昨夜下了雨,地上还有不少积水,原本来的路上就已经浸湿了她的鞋底跟衣摆,一路跪过去,整个裙子下摆都给浸湿了,留下一条水路。 公公见她额头上的汗直冒,嘴唇泛白,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了,心疼坏了,拿着手帕和小团扇一路帮她扇风擦汗,看她的样子也知道是劝不住了,只能让她尽量不这么辛苦。 永安公主自小就是高氏皇族中最为受宠的小公主,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即便失踪后回来,也像小时那样,是个惹人喜爱的主。 封地,封号,赐婚,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能给她的样样都没少过。 此次陛下为了处罚河间王,竟连她的一面都不肯见,别说永安公主会讶异,甚至不惜以这种方式与他求见,连跟在他身边这么久的公公也是一脸不解。 “求皇上饶了高孝琬一命!” 花容的声音已经响到传入他的耳膜,鞭打的双手停了下来,递给了身后的人,看着那人摇晃着身子从门外进来,膝盖处的衣服已经破烂,渗出了血水。那个在她面前永远都化着精致面容,梳得整齐的发髻,此时却面容憔悴,头发都乱了。 一路跪着过来,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他面前,喉咙已经喊破,带着刺痛与哭腔,“求皇上放了三哥哥一命。” 高湛看她这样子,既心疼,又气恼,挥了挥手让人把高孝琬身上的绳子解下,蹲下身来看着她,“你想用这种方式,让朕心疼你,怜惜你,之后答应你的所有请求,是吗?” 花容没有否认,抬头朝他冷笑了一下,“那皇上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高湛从未见花容对他有过这样的态度,觉得刺眼得很,冷哼一声起身摆驾回宫。 “九叔。”花容唤了他一声。 久违地听到她能唤他一声九叔,高湛有些欣喜,随后故作冷漠,问道:“何事?” 花容拿出他曾赠予她的免死金牌,“这免死金牌,既然连三哥哥的命都救不下来,那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了,就还给你吧。” 花容的语气平淡,不悲不喜,让人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此时将这免死金牌扔到了他脚下,又像是急于要断绝与他的一切关系。让他原本就有些难受的心脏更加揪心地疼。 免死金牌,当初本就是为了救高孝琬才特地向他讨来的,高湛不顾当初的君子一言,执意要将高孝琬置之死地,那这块免死金牌就与饰品无异了。 高湛垂眸看了眼他脚下的东西,漠然抬眼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 55 章 高湛离去后,只留下了他们两个,公公一张老脸皱得像苦瓜般,频频回头看那一个伤一个残的人。 花容两条腿几乎都没了知觉,撑着双手起身,拖着两条腿爬向了几乎血肉模糊的高孝琬。 “三三哥哥” 花容并不是爱哭的人,自母亲死后,无论生活过得多苦,她都没觉得委屈,没掉过一滴泪。 来到这里后,顶着冒牌永安公主的名号,才让她真实感受到什么是家人,什么是兄弟姐妹,什么是万千宠爱。 她本来早已习惯了黑暗,偏偏有人把她从黑暗中拉了出来,让她感受到阳光,告诉她什么是爱。 高孝琬第一次见到花容如疯婆子的样子,忽然笑了一下,扯到了全身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花容,哥哥好疼啊” 花容没料到他还有心情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道:“你方才怎么不喊疼?你喊了估计九叔就心疼了,放了你一马。” “我才不想求他这种人,”孝琬依旧一脸傲娇,不出一会全身疼得他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九叔下手可重了,每打一下都觉得肉都裂开了,你看看我这血能不能止住。” 原本应该充满元气的声音,虚弱得每句话都像是在与她诀别。 花容道:“别说了,我送你回去,阿月医术可好了,等等让他帮你医治,休息几天就好了。” 花容拿出手帕,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止血,那伤口又长又深,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像朵朵绽开的花,鲜红的血直流,一下子就将她整个手帕都浸湿了。 “怎么办?我止不住啊!” 花容一脸焦急,高孝琬却哈哈笑道,扯到的伤口皱着眉头忍了过去,“好痛啊,我想吃糖。” 一听他想吃糖,花容搜遍了全身,却没能找出他想要的糖。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她连糖都忘记带了,“三哥哥,我们说好要给你糖吃的,今日忘了带了,等等阿月他们来了,我就带你回家,你想吃多少我都给你。” 高孝琬露出一脸委屈的样子。 “花容今日可真丑,未贴花钿,头发乱糟糟的,像个疯婆子。”说完,颤颤巍巍地举起沾满鲜血的手,食指在她额头上点上一抹红,随后带着遗憾的语气,道:“哥哥我好想吃糖啊” 花容双眼盈着泪水,始终不敢哭出来,在看着他闭上眼,手上的血划脏了她的脸时,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溃堤,失声痛哭。 祁月与高孝珩急忙赶来时,便见孝琬满身是血,花容在一旁崩溃大哭。连过往的宫女听了都心生悲怜。 花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公主府的,孝琬死后,她将自己关在了房间,没哭没闹,只是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性子。连房门都不愿踏出一步,只有在孝琬葬礼的时候现了一面,在他墓碑前,放了一颗他生前最爱吃的糖。 靖德皇后从静安寺回来后,听闻孝琬被高湛鞭打致死的消息,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祁月前去请安时,只有宋子七一人在安慰着她。 端了碗安神汤过去,让婢女喂她喝下,本应风韵犹存的靖德皇后,忽然间像是老了好几岁,鬓间白色都显露了出来。 将汤饮了大半,靖德皇后坐起了身子,问道:“容儿呢?” 祁月道:“公主这几日身体不适,在府中修养。” “听公公他们说,容儿为了求陛下放过孝琬一命,跪了大半个皇宫。” “公主与王爷感情深厚,确有此事。”祁月道:“公主这几日腿部受疾,暂时无法走路,因而未能过来问候母妃。” 刚失去独子的靖德皇后眼角攥着泪水,颤巍巍地向他伸出了手,“阿月,我就剩容儿这么一个孩子了,你要替哀家护好她啊!要是c要是连容儿都没了,哀家也不活了。” 祁月接过她的手,这个从小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照顾的妇人,不知不觉已经老了这么多,那双手瘦得只能摸到骨头关节。 他向来不爱煽情的戏码,对谁都没有多大感情,即便这从小待他不薄的靖德皇后在他眼前哭得梨花带雨,也未能让他有分毫动容。 祁月道:“母妃放心,阿月定会照顾好公主。” “公主一人在府上,阿月有些担忧,就不多加逗留了,母妃可要注意身子,莫要伤心过度了。” 祁月回到公主府,梓玉拿着早膳在她房间徘徊,不敢上前一步。见他回来了,上前禀告。 “公主还未吃早膳。” 今日的早膳只是简单的白粥,看起来清淡极了,这是他特地命膳房的厨娘准备的。 “我来吧。”接过她手中的端盘,祁月转身轻敲了两下门,道:“公主,我进来了。” 未等里面的人同意,祁月擅自开门进去。 里面的人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手里拿了卷书,看得认真,似乎没注意到他的靠近。 上前将她的书抽离,今日的她连发髻都没扎,披散着头发显得脸色愈加地不好,整个人都萎靡不振。 见手中的书没了,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未做其他反应,随手拿起一颗散在贵妃榻上的糖果,剥开就往嘴里放。 “公主,这糖果我们可以慢慢吃,现在先用完早膳,不然该饿坏肚子了。”祁月说着把她散落在一旁的糖果全部拾起放好。 “这糖果太甜了,一点也不好吃。”花容被这糖甜到牙齿都觉得不舒服,但却依旧搞不清楚孝琬为什么会这么爱吃。 祁月掐着她的下颚让她张开了嘴,低头凑了过去,伸出舌头将她嘴里的糖果掳到了自己嘴里,动作流利,“那我们不吃了。” 花容还处于茫然中,口中的糖果就已经不见了。 祁月将早膳递到她面前,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公主是要自己吃,还是要我亲口喂你?” 没人性依旧没人性,花容接过碗筷,自己一口一口吃下。 看着她看完,将碗筷收拾好放到一旁,等下人等会过来收拾,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条缎带,替她将披散的头发扎起。 “阿月,你怕死吗?” 祁月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诧异了一秒后,答道:“我倒不怕死,我只是在想,若我死后,谁人与你梳蝉鬓,谁人与你扫娥眉,谁人与你贴花钿,谁人与你长相思?若都不是我,那才真的可怕。” 花容:“” 祁月太过擅长讲情话,让她不禁怀疑他以前,是否已经对其他人说了千千万万遍。 不知她心中所想,祁月道:“今日天气不错,公主可想去外面走走?” “不想。”花容想都没想便答了。 祁月道:“公主再不走走,你这双腿,以后就别想能继续走路了。” 花容玩弄着手中的糖果,满不在乎,“无所谓,不能走,便不走了吧。” “公主说的可是真心话。”祁月蹲下身来,抬起她的脚让她的腿部活动活动,并且按揉了几下。 花容:“” 待两只腿都做完了活动,祁月起身拉着她的双手,让她站起身来,花容却反手抓住他的,“孝琬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是如此淡然?” “人死不能复生,公主节哀。” 祁月这冷淡到刺骨的语气必然引得她的不满,仿佛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没想过要救高家的众兄弟。 “孝琬的死,也是你的计算之中?” 祁月不住笑道:“公主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倘若每一步都能如我所愿的走,那事情将会简单得多。” 祁月稍一用力,便将她从贵妃榻上拉起,搂入怀中。 离开了她柔软的身子,祁月拉着她的双手站在她面前,慢慢引导她往前走路。 花容站直了身子,被他拉着手不情不愿地往前走着。 当时她还以为这双腿算是已经废了,没想到现在竟慢慢地恢复了知觉。在她受伤的这段时间,高湛未曾过来看她一眼,只派人往公主府里送了不少深山雪莲给她养身子。 花容全让祁月扔了,省得碍了她的眼。 再次听到高湛这号人物,便是他将皇位传给了太子高纬的消息,并自为太上皇。 花容自始至终也再未踏进皇宫一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 56 章 经过一段时间的复健,花容双腿走路已经不成问题了,过去探望靖德皇后时,她那憔悴的面容忽而精神了不少。 花容觉得心疼极了。 靖德皇后向来端庄贤淑,无论何时都会把面容打理得相当精致,不管她怎么看,都不像四十好几的人。此时一看,脸上出现了不少细纹,原本乌黑的发丝更是长了不少白发。 她是个爱美的人,一有新的步摇发簪c胭脂水粉c绫罗绸缎,总要试给她看看,然后问她“好不好看?”听到她夸好看就高兴得像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何曾像如今这般萎靡颓废? 领着她去后花园走走,见她这般没精神,仿佛看到了前些天的自己。 她并不是擅长安慰别人的人,还是不住开口问道:“母妃近日是不是没休息好?您看这白发都出来了。” 靖德皇后只朝她露出了个惨淡地笑容,“母妃这把年纪了,长白发也很正常。” 怕她继续伤心,花容避之不谈高孝琬之事,她却自个擅自提了出来,“只可惜白发人送黑发人,苦了我那短命的孩子。” 花容:“” 高孝琬的死,比高孝瑜死时更让花容感到难受,那个三天两头会在她身边聒噪个不停,像小孩子那样喊着要吃糖的人,明明烦人得很,但因早就习惯了这么个人的存在,突然没了有人在她身旁聒噪,反而让人觉得不习惯,心里空洞洞的,似乎少了什么。 见她不语,靖德皇后瞬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花容与孝琬感情最为深厚,双腿跪瘸,额头磕破都没能救回孝琬一命,兄长死在自己面前,最难过的应该是她才对,反而安慰起她来,“可能是孝琬命已至此,容儿也莫要伤心,你为他已经做得够多了。” “母妃才是,听阿月说您这几日总是郁郁寡欢,茶饭不思,您这是打算随三哥哥而去吗?”花容佯装生气。 靖德皇后捂着胸口,郁郁心结,“自听到孝琬没了的消息,我夜夜难眠,一闭眼他就会来到我梦里,说他是被冤枉的,说他好疼。” “孝琬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他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他这个人单纯,怎么可能会有谋反之心!” 高家兄弟又有哪个是不知孝琬为人的,然而三人成虎,皇上听信奸佞,非要以个莫须有的罪名将高孝琬鞭打致死,身为臣子,实在是无能为力。 花容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母妃,太上皇是执意想要三哥哥死的。” 靖德皇后对高湛这人其实是没有多大意见的,高澄在世时,对他这个九弟就甚是疼爱,不仅与孝瑜同岁,小时候乖巧可爱,又是嘴巴甜会讨人欢心的主,她没想到,这么乖巧的人,长大后却是个弑兄杀侄,宠信奸佞的昏君! 一想到孝琬被鞭打致死,血肉模糊,靖德皇后一时气血上涌,花容赶紧扶住了她,“母妃!” “来人啊!传太医过来!”花容抬头朝不远处跟着她们的婢女唤道,看着气息上涌呼吸紊乱的靖德皇后,“母妃,莫要太激动,先慢慢呼吸。” 靖德皇后果真慢慢平复心情,太医来了之后,又给她开了几副安神的药,并且告诫不要让她情绪过于激动。 送走了太医,花容又陪了她好一会,才准备起身回府。 “容儿。”躺在床上的靖德皇后忽然睁眼叫住了她,以为她又有什么事的花容转身坐到她床边。 靖德皇后握着她的手,明明已经是逐渐转热的季节,手指却冰凉得很,“子七那孩子,继续待在我这宫中也不是个事,母妃如今这幅样子也照顾不了他了,之前听闻礼部尚书赵大人想收他为养子,不如将他送给赵大人收养吧。” 花容道:“子七可知道这件事?” “他知道。但是他不愿去当别人的养子,那孩子平时最听你的话,你去劝劝他,他肯定就愿意了。” “这件事还需得子七同意才行,而且他在这里,正好可以陪陪你。” 靖德皇后:“” 见她不语,花容站起替她盖好薄被,嘱咐她好好休息后,坐着马车回公主府。 刚踏进门,便见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来到了她府上。 “魏公公。”花容上前唤了他一声。 公公踏着小步伐过来,朝她俯首做礼,“公主,您总算回来了。” 花容脚步未停下来,掠过他们往里走去,问道:“公公今日过来是有何要事?” 公公转身跟在她身后,“奴才今日过来,是希望公主能入宫一趟,劝劝陛下。” 花容表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予理会,交叉着双腿接过下人递给她的茶,慢慢吹散热气,仰头饮下。 公公见此继续道:“陛下近日饮酒服药过甚,奴才担心再这么下去,陛下的身子会撑不住,昨夜突然咳嗽不止,一看,竟咳出了血,可陛下根本不听劝,连昭信皇后的话也不听,这才想到请公主进宫一趟,劝劝陛下。” 花容突然一笑,将茶杯放往一旁,交换了下双腿,“皇上既然连昭信皇后的话都不听,又怎会听我的?那日的事公公也见着了,倘若皇上真的听我的话,又怎会让我跪这么久,又怎会将我兄长活活打死?” 公公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当时的他亲眼看着陛下鞭打河间王,亲眼看着永安公主跪了半个皇宫,再到最后亲眼看着她泪崩溃堤。 公公面露难色,“奴才知道公主此时怨埋陛下,但陛下这几日心心念念着公主,想见您一面。奴才猜想,估计陛下也觉得对不住您,想给您赔个不是,公主不如趁这个机会看望一下陛下?” 花容敛了笑意,面色不善,满脸写着拒绝,起身准备去药房寻祁月,“回去禀告皇上一声,就说永安公主腿部有疾,不便行走,就不入宫去了,公公慢走,不送。” 永安公主语气决绝,不容得他拒绝,公公看着她离去,只能摇摇头叹了口气。 往祁月的药房走去,祁月还在为薛丞做针灸,见她过来也丝毫不分心,对准穴位又刺进一根细银针。 看了眼躺在榻上任人宰割的薛丞,翘着腿往他不远处的椅子坐下,撑着脸颊问道:“怎么样了?” 插上银针为他疏通经络,祁月转身继续研磨药草,摇了摇头,“仅仅只能发出几个音节,想要能完整说出一句话,还需得很长一段时间。” 仅仅只是能发出一两个音节,花容就已经很满意了。 祁月一个星期总会挤出几天,花半个时辰为他医治喉咙上的毛病,弄好后替他脖子重新缠上绷带,让他尽可能张嘴试着说话。 花容看着在收拾药草的那人,不禁发出疑问,“阿月,你很久没有变成狐狸了。” 祁月道:“因为没有需要变成狐狸的必要。” 见他一本正经,花容也没再探究下去,语气不咸不淡,说道:“阿月,待薛丞完全能开口说话时,我打算将他遣散,不仅是他,这府上的所有人,到时全部将他们遣散出去,该去哪去哪。” 祁月没有半点意外,“公主已经决定好了么?” “等他们都安顿好之后,这北齐,你想怎么灭就怎么灭。” 祁月一时不知该夸她心善,还是该说她心狠,只好讪笑,“公主打算如何安顿他们呢?” “我这些年也攒了不少积蓄,之前赏赐给我的东西也可以拿出去换钱,到时给他们每人一笔钱,想要拿去娶妻生子,还是孝敬父母,都随他们去。”花容道:“下个月幸儿就满十五了,到时给她一笔银两,先把她安顿出去,其他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公主考虑至此,看来早已有此打算了。” 花容扯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毕竟,这从内部烂到透的皇族,迟早都是要被灭的,若不做好打算,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 57 章 不久,花容便开始着手安排府上人员的去处,想到再过不久幸儿就年满十五了,得先帮她准备好出府的银两,女孩子都爱美,不用的发簪也赠一些给她,提笔写了书信,让幸儿的父母好生待她,莫要再将她卖给他人。 自个一人忙里忙外,忽然想起应该问问幸儿老家在何处,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好几日没见到她的身影了,问了其他下人,也表示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前段时间因为孝琬的死,消极了好一段时间,府内的事都由祁月一人在打理,府上多了谁少了谁,她一概不知。况且幸儿这人怯生,低调又没什么存在感,就算突然消失了也几乎没什么人发现。 平日里幸儿与梓玉最为亲近,把她当姐姐对待,自上次她从兰陵王府回来,幸儿似有话要说,被梓玉打断后,两人相处就不如之前友好了。 随口一问她是否知道幸儿的去向,身后那人怔了一怔,答道:“奴婢也好几日未见到她了,不知她去哪了。” 花容没有怀疑,只是有些不解,这幸儿向来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就失踪的人,即便有事不在府内,也会过来禀告她一声,忽然一连几日不见她身影,可是发生了何事? 花容不由地眼皮直跳,“梓玉,你派人去寻,看看她是去了何处,一有消息及时禀告。” 梓玉道:“公主,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何必兴师动众,派人去将她寻回来呢?” 花容一顿,转身看着眼前的女子,先前在书阁查阅祁月资料时,曾翻看了梓玉的来历,上面只是简单地写了“奸臣之女”四个字。后来问了高王府中资历较老的管家,得知梓玉原先簪缨世家的子女,因父亲贪污勾结他人妄想推翻高氏王朝,被她的父亲高澄下令满门抄斩。 梓玉那时不过六岁,高澄于心不忍,不仅放了她一条生路,甚至将她放在府中当婢女,偶尔照看不过年满一岁的花容。梓玉在她身边待得最久,在那些丫鬟当中年龄也是最大的一个,花容对她一向信任,但也有所保留。 眼神凌厉地瞥向了她,花容道:“在我府中少了个人,你说我怎能不在意?” 梓玉一惊,连忙俯首,“是奴婢多嘴了,奴婢这就叫人去寻。” 未等她回复,梓玉行了礼转身就想离去,随后顿了顿,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转回去说道:“对了公主,奴婢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幸儿曾与奴婢说聊天,说她特别想念家中父母,这会,想必是偷偷跑回家去探望了,可能过几日便会回来,公主不必担忧。” 花容缓缓抬眼看向她,语气平缓,说道:“梓玉,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啊公主!奴婢对公主怎敢有所隐瞒!”梓玉极力辩解,眼神却飘忽不定。 花容太熟悉她这个眼神了。 “坦白从宽,你若真有事瞒着我,现在就与我说说,否则就不是扣你月俸这么简单了。” 梓玉:“奴婢没有什么瞒着公主的。” 花容:“那好,你下去吧。” 花容先前便对梓玉有所怀疑,但听幸儿说在她出府的时候,都是梓玉尽心尽力地在替她管理府中的一切事宜,对她疑惑也因此消除了不少,如今梓玉的行为举止依旧惹她生疑。 从屋外将薛丞唤了进来,花容道:“薛丞,替我寻一下幸儿去哪了,顺便看着点梓玉。” 能勉勉强强发音的薛丞回道:“是。” 听久了竟觉得有点好听。 与下人们居住的清风苑位置相反,婢女们居住的素兰苑位于公主府的东面,花容极少会过去看望。今日既无事,过去看看也无妨。 公主府内的下人很少,素兰苑的婢女基本都是一人一屋,婢女们见公主屈身来她们这素兰苑,连忙停下手边工作俯首作礼。 花容虚抬了抬手让她们不必多礼,问道:“幸儿的房间在哪?” 一个身着青衣,做单螺发髻打扮的丫鬟上前,往旁边伸了伸手,“公主请随我来。” 花容跟着她往右边走去,幸儿的房间位于苑子的最右边,推门进去,与她当初在宋府时的房间无异,简单的一张床,一个有些老旧的桌子,屏风上是两只展翅的丹顶鹤,梳妆台整齐地摆放着一些廉价的胭脂水粉。 那个婢女识趣地退了几步关上门,花容走进去干脆往她床上一坐。 房内有些阴凉的气息闲事着主人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住过了。 起身绕了几圈,衣服整齐地摆放在床的一边,似乎不见少,梳妆台上的首饰也整齐地放着,连同她曾赠予她的东西都小心翼翼地收好。 既然梓玉说幸儿是回家看望父母去了,可她房内的东西却不见少,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收拾包裹回家探望父母的样子。 梳妆台的抽屉里放着她赠予她的发簪,但却从没见她戴过。手贱地把那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发簪,却看见发簪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若是放在平时,她自然不会擅自去看纸条里面写了些什么。但此时幸儿无故失踪,又不像梓玉所说的回老家去了。 一番天人交战后,花容拿出了里面的纸条打开,上面用毛笔字歪七扭八地写了几个字。 幸儿没上过学堂,写几个字对她来说都极为勉强,花容费了好大劲才认出来上面写的字。 随后毫无波动地将纸张折好塞入衣袖中,发簪放回抽屉里,保持房间的原样,转身走出了素兰苑。 回到自己的倾月园中,祁月与玄影正交谈着什么,见到花容后也只是微微颔首,不像他人那样行礼。 玄影这段时间被祁月使唤得够呛,三天两头驾马前往北周,不仅有齐国公主府内驸马的令牌,还有周国长安江府的令牌,在两国之间来去自如,为祁月任劳任怨。 花容都不由地心疼起他来。 花容过去时,祁月正好已经吩咐完,花容看着他离去,身材高大,一袭黑衣,明明是有将之风,却偏偏听命于祁月,实在是委屈他了。 往他对面坐下,从衣袖中把那纸条拿出放到他面前,说道:“这是我在幸儿房间找到的。” 祁月打开那纸条,漂亮的眉头忽而皱了起来,问花容道:“这是什么?” 花容道:“上面写着梓玉坏人,对公主不利。梓玉那丫头,想要害我?” 祁月将纸条递还给她,“公主相信这纸条上写的?” “那是自然,幸儿不擅说谎,更不会诬陷别人。我想,会不会是梓玉知道了幸儿发现她想害我的事,所以将她杀人灭口了?” 祁月一挑眉,问道:“幸儿人呢?” 花容摇了摇头,“已经消失好几天了。” 祁月:“公主为何不当面找她对质?” 花容:“我可不觉得梓玉这人会与我实话实说。目前得先找到幸儿,才有办法与她当面对质。” 花容隐隐直觉幸儿可能出了什么事,但又希望她能吉人天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 58 章 找到幸儿时,已是三天后。 幸儿的尸体已经腐烂发臭,但还是能看出死前曾被挖去双眼。 看到幸儿尸体的下人无一不作呕,全府上下惶恐不安,不知是何人下的毒手。 花容是看过幸儿尸体的,虽然很快就被祁月捂住了眼。那尸体腐烂得看不出原来人的面貌,仅凭身上的物品判断那确实是幸儿。 那个性格怯弱,长着一张包子脸大眼睛的幸儿,此时不过是一摊腐肉。 尸体是薛丞在府外雁南街一个废弃人家的的枯井中找到的。那里荒草丛生,鲜少有人靠近,可在一个星期前,却有人看见有个小姑娘走进了那里,之后就再也没见到她了。 公主府内丫鬟是统一的青碧色罗衣,旁人一看便知,虽不知公主府上的丫鬟为何要一人跑到那人烟罕至的地方,但毕竟是公主府上的人,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也不好说什么。 花容召来了下人询问,守门的侍卫称上个星期只有幸儿一人出府,问其原因,只道是出门采购。 花容就算是当习惯了甩手掌柜,也清楚地知道这段时间,府上没有需要采购的东西,况且没有令牌,婢女也不允许擅自出府。 除了幸儿,在这期间没有其他下人出过府,也就是与府上的人无关,幸儿是在府外被人杀死的。 花容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梓玉。 但在这段时间,梓玉完全没有出府的记录,一直在府内尽心尽力地做事。 众人都说幸儿在外头遇到了歹人,所以被剜眼割喉投入枯井中。 简单地帮幸儿办了葬礼,花容把幸儿的骨灰及先前准备好遣散她的银两派人一起送回她老家,亲手还给了她的父母。 府上的人都把幸儿的死当做一场意外,花容把她的后事都办完后,想着也是时候找梓玉秋后算账了。 这几天天气热得不行,花容与祁月在庭园树下乘凉,下人拿着团扇为他们扇着风。倘若幸儿没死,这本来应该是幸儿该做的事,此时身后替她扇着风的已经换成了另一张面孔。 她是上次领着花容去幸儿房间的那个丫鬟,名为青烟。已经十八的年龄,看起来颇为成熟稳重。 将梓玉唤到跟前,拿出从幸儿梳妆盒里找到的纸条,递给青烟让她拿到她面前,梓玉一脸疑惑地打开瞧看了下,似乎认出了里面的字,面色稍稍一变,故作镇定,解释道:“前段时间因为一些小事与幸儿起了些争执,她会写这纸条泄愤,也是正常的。” 花容道:“争执?什么争执?” 以幸儿的性格,根本就不是那种会与人起争执的人,胆怯又自卑,就是真的与他人意见不和,也会一个劲地认为是自己的错。 梓玉摸了把鼻子,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幸儿这人,竟敢偷听我与他人聊天,被我骂了一声罢了。” “幸儿这是偷听了你与谁的聊天?让你发这么大脾气。”花容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梓玉笑了笑,对于花容今日会召她过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幸儿偷听了奴婢与驸马的聊天。” 该如何回答永安公主的问题,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反正,祁公子定会护下她。 花容扭头转向了旁边事不关己地喝着茶的祁月,“你们两个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被幸儿知道了呢?” 花容此时脸色微变,祁月本就不爱喝茶,被她这么一问正好把茶杯放下。 “大概是被幸儿听到了,梓玉曾以我的名义将公主骗出府外,溺死在河边之事吧。”祁月嘴角翘起,一脸笑意,却说出了让场上的人都愣在原地的话。 那天梓玉离开后,他便在门外听到了幸儿的声音,本以为她会直接告诉花容,没想到她会因为胆怯,害怕梓玉而选择了闭口不谈此事,还为此丢了性命。 梓玉终于没了先前的冷静,“驸马,您在胡说些什么?!” 看到她这慌乱的模样,在上面坐着的那两人倒是一脸淡然,花容喝着茶瞥向了她,语气不咸不淡,“所以本公主当年流落在外,全是你干的好事啊梓玉?” “公主,你要相信奴婢,奴婢从未想过要害您!公主待奴婢这么好,奴婢怎么可能会有害您的道理!” “方梓玉,河南方太守的遗孤,方太守不仅贪污,还勾结他人意图谋反,二十年前被我父亲下令抄了满门,只留下独女方梓玉。”花容将她的身世道了出来,“你要害我的理由可多着呢。” “我父亲没有贪污!没有谋反!他是被冤枉的,高澄听信那些奸佞臣子的谗言,将我方家满门抄斩!” 她的忍辱负重,满腔怒火,终于在花容道出她身世的时候发泄了出来。 “我的父亲c母亲c兄长们,一夜之间都没了,我不过是想让他也感受一下失去至亲的痛苦,而你高花容是他最宠爱的女儿,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命大。”梓玉这个恨不得她死的表情她曾经看过,当年那个掐着她脖子想要置她死地的人也是像她这般双眼染红。 “所以你就把我骗到府外,溺入河中。” 梓玉怒而指向祁月,略有破罐子破摔的气势,“你以为这个跟你同床共枕的男人就是什么好人吗?当年我将你溺水之事,他是知道的,但他却一直没有把我供出去,你从头到尾都被他骗了,傻子!” “那又如何?当年火烧倾月园的是你,将公主溺入河中的也是你。”祁月无所畏惧地饮了口茶,一点也不担忧公主会怪罪他。 花容不知道梓玉背着她到底干了哪些坏事,依现在看来,她干的事还真不少。 “高花容,这个人可比我狠多了,我不过是想你们高家人死罢了,他却想让你们国破家亡,你以为你们高家为何个个都这么短命?还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祁月想要灭了北齐的事,她早就知晓,并且还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当年是谁杀了高花容,她一点也不在意,倒不如说,倘若高花容没死,那她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即便是祁月亲手杀的她,花容也不会介意。 花容无法原谅的,是梓玉被幸儿发现她曾经杀害高花容的秘密,也不惜向她下了毒手,并且是剜眼割喉这么恶毒的手法,让她一人待在枯井中这么多天。 花容转动着手中的匕首,起身缓缓走向了她,蹲了下来,“还记得那天我怎么跟你说的吗?” 匕首的刀尖抵着她被吓得苍白的脸颊,连摇头都不敢动一下。 花容道:“我给过你机会让你向我坦白,否则就不是扣你月俸这么简单,没想到你竟瞒了我这么多事,这是薛丞在你房间搜到的令牌,是你窃取了我的令牌拿给幸儿,将她骗出府外的,对吗?” “那公主说说,我是如何到府外将她杀害的?” “确实”花容垂眸看着手中的匕首,似自言自语,随后忽而高举匕首袭向了她。 眼看着那匕首就要落到身上,梓玉下意识地挡住了她的手。花容不甘示弱,换了动作又砍向了她,梓玉起身后退了几步,刀尖从她胸前划过。 花容起身,伸手让薛丞压制住她。 梓玉徒手挡住了薛丞的攻击,脚踏树干在空中往后翻去,落在了薛丞身后。 梓玉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打不过薛丞的,本想就此逃走,被薛丞转身抓住了手臂,扯回跪到了花容面前。 花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会轻功的,想要逃到府外,对你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梓玉怒瞪着眼,“幸儿是我杀的,要怪就怪她自己倒霉,听到了不该听的。” 花容看着她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想起幸儿被剜去的双眼,伸手也想剜了她的眼。 “公主。” 祁月伸手制止了正要挖去她双眼的手,花容抬眼凝皱着眉头,“驸马?” “我来吧。”祁月朝她一笑,接过她手中的匕首,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瞬间划过梓玉的眼瞳。 少许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花容顿时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笑意的男子。 “啊啊啊啊啊——”梓玉双眼被毁,发出阵阵哀嚎。 祁月抽出手帕,将溅到她脸上的血迹擦净。“何必让她脏了公主的手。” 这人冷静得让她觉得可怕,让她内心咯噔了一下。 花容故作镇定地接过他的手帕,自己擦拭着脸,少许血溅到了衣服上,花容起身,道:“我去换件衣服。” 梓玉的哀叫声还在继续,背后传来祁月的声音,“公主,可要留她一命?” “不留。” 花容语气坚决,没半点同理心。 高澄已经留过她一条命了,既然她不要,那便不必再留。仅仅一瞬,梓玉那不停哀嚎的声音突然孑然而止。 花容到底还是没有回头看一眼她的死状,不是不忍,而是不值得。 继续留着这人,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人命丧黄泉,花容不知道梓玉背着她到底还害死了多少人,但已经没有追究的意义了。 只可惜了幸儿,最后还是没能等到她的十五岁生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 59 章 短短几天,公主府内就死了两个婢女,还是当年永安公主从王府里带来的,她最亲近的两个婢女。 有人说公主府上这是中邪了,冤魂索命的说法,还有下人过来向花容提议请个和尚来辟邪,一时间众说纷纭。 梓玉的死除了薛丞和青烟,没有其他人知道。 薛丞自然不用说,至于青烟,很出乎花容的意料,镇定得不行,对驸马杀了梓玉之事守口如瓶,别人问起,只道是跌入湖中,溺水而亡。 没人见过梓玉的尸体,也信了她是溺水而亡。 花容知道幸儿的死跟梓玉脱不了干系,但没想到竟然还与祁月有关。 她不知道这人究竟还隐瞒了她多少事,在协助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两人说好了她不会破坏他的任何计划,更不会将他想灭了北齐的事说出去,前提是不得伤害高家的人。 江清越说过,祁月八岁时曾毒杀了他们江家所有人,花容想象不到一个八岁孩童,如何灭了一整个府上的人,这需要多强大的手段,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干得出来。 亲眼看着他剜了梓玉双眼,割破她的喉咙,冷面笑脸,手起刀落丝毫不迟疑,瞬时让她不寒而栗。 花容从靖德宫回来,看着那一身白衣,捣弄着药草,宛如悬壶救世的仙人,事实上却是比谁都心狠的人。 花容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梓玉非善人?” 那天之后,花容有段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明明是他替自己手染鲜血,却在一瞬间觉得这个日日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有些可怕。 祁月以为她早该抓着他的衣襟问他到底瞒了她多少事,没料到竟到今日才来问他。 祁月道:“从她火烧倾月园时,便知道了。” 当年倾月园大火,无人知道着火的原因,那时正值盛夏,天干易燥,而且正是半夜起火,所有人几乎都入了眠,巡逻的守卫发现倾月园有火光出现,走进一看才发现里面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守卫敲锣打鼓大喊着火了,这才把人都唤起前去灭火。 当时祁月的沁雪园与她相近,听闻高花容还在屋里,接过下人前来灭火的水桶自头上而下淋湿,披着湿淋淋的外衣不顾劝阻跑进了那燃着烈火的房间。 出来时他的脸已经被烧伤,高花容趴在他的肩膀上哭个不停。除了两人受了些伤外,无人伤亡。 当时没能查清楚究竟是谁放的火,只当做是场意外。 没人想到那场火是年仅十二岁的梓玉放的。没能让高花容命葬火海,便利用了祁月的名义将她骗到了宫外,溺死在河边。 “为何没把她想害死我的事说出来?” “不过是想利用一下她罢了。”祁月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花容早就知晓了他并非什么信男善女,利用梓玉想杀高家人的想法,让她协助他搅乱了北齐的整个朝纲,甚至是让他们兄弟互残叔侄互害这件事,花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到如今才确定他确实是这般没人性的人。 祁月看不懂她此时的想法,冷静,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个劲地看他。 “那么公主您的真实身份,又是谁呢?”祁月停下手来看着她,“真正的高花容,确实被梓玉害死了。” 花容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讶异,睁大着眼看着他,内心还在天人交战中。 他已经知道她不是真的高花容了吗?什么时候知道的?如何知道?连高家的人至今还把她当做是高花容,何为祁月会发现?还是说只是为了试探她? 祁月是个聪明人,说不定早就发现了她是假的,但她的名字与背后的伤疤都与高花容一样,所以他也无法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 倘若跟他坦白自己是被人弄死后穿越过来的,解释起来又太过麻烦。 她太讨厌麻烦了。 天人交战了良久后,这才缓缓抬头对上他那双桃花眼,笑道:“我是花容,死后重生的花容,之前那个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新的人,就如同你当初喜欢以前的高花容一样,不如现在也喜欢喜欢我。” 祁月的表情看不出是否信她,只觉得她有些好笑。 祁月低头宠溺一笑,道了一声“好。” 眼角弯弯,翘长的睫毛垂下,正好点在了眼角下的小痣中,显得如沐春风。 自从宇文护身染怪病之后,府中无人敢近,除却那太医杨宋,日日为他熬药诊治,这才把他那怪病给治好了。 宇文护对宇文邕带来的这个太医颇为满意,身上的怪病医好后,便将他留在了自己府上,方便他身体一有不适,便唤他过去看看。 说来神奇,自杨宋来到府上后,他不仅身上的怪病好了,连先前每晚都被梦魇缠身的怪事,也几乎不再做了,落得一身轻松。 自从留在晋国公府上后,他简直闲得发慌,只能日日在宇文护安排给他的厢房里看书,没了那聒噪的人打扰他看书,也不用特地上山采药,想要什么药草,只要说一声,宇文护都能唤人帮他采来。 在他叹了第十一声气后,终于放下手中的医书,尽管他一个字也没看下去。 起身出了门,正好对上了一丫鬟,拉着她问道:“晋国公可在府上?” 丫鬟回道:“回太医,晋国公正在房内写折子呢。” 点了点头放她走,转身跨步往宇文护的房间迈去。 下人向他通报太医来时,他正在写打算给皇上的折子,听闻他来了,停了笔让他进来。 太医身上这身衣服素得很,却难掩脸上的秀气,明明是个太医,腰间永远别了个折扇,宛如翩翩公子般。 上前向他行了行礼,太医道:“微臣参见晋国公。” 宇文护:“太医今日怎么过来了?” 太医道:“微臣这几日在府中实在无事,想去外头走走,采些新的药草,还请大人允了。” 宇文护:“太医想要什么药草,说一声不就得了,我这就派人帮你寻来。” 太医:“不必劳烦他人了,微臣就是想出府一趟。” 想来这杨宋来到这府中这么久,只在过年出了一趟府,其余时间都只在府内转转,会有出府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便允了他的要求。 难得被赦免出府一趟,宇文护非得让他带了个侍从,太医出了府,故意往人多的街道上挤,七拐八弯让那侍从跟不上他,见身后无人跟随后,往另一条小路走去。 江清越见他突然回府,眼睛瞪得老圆,担心被其他人瞧见,扯着他的衣袖就往里拽。 上次见到眼前这人,已是大半年前,那是正值新年,他被宇文护允许出府,偷偷跑回了江府一趟。江清越看着他,道:“你怎么过来了?药没了?” 为了躲开身后的侍从,那人挤得满身大汗,不见外地往椅子上一坐,拿出腰间的折扇扇风。 “确实没药了,”宋子初接过下人递来的茶,仰头饮下,“晋国公府上实在闷得慌,正好过来一趟。” 宇文护府上的女眷如豺狼虎豹,时不时找些莫须有的毛病照她问诊,比江清越还难缠,他向来不擅长应付女性,自然对她们避之不及。 前不久玄影正好替祁月送来了药,江清越转身回房拿给了他,“这次能出府几日?” 接过她手中的药,完全不需要确认就往衣襟里塞,毕竟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药,只需听从祁月的命令。 宇文护时常辗转难眠,需要喝些汤药才能入睡,宋子初便将这药倒入他的汤药中,至于这是什么毒|药,祁月并没有告知他,他只知道一种慢性毒|药,长期服用一段时间后,器官会逐渐衰竭,让人找不到死因。 宋子初当初不过是一介只会喝酒玩乐的纨绔子弟,朝中只知大公子宋誉,不知二公子宋阳。祁月利用了朝中无人认得他的面容,将他安排在了宇文护身边。 宋子初道:“明日必须得回去了。” 江清越难得欣喜:“那今日可留在府中咯?” 宋子初见她笑得如此开怀,眉头皱得更深了。只见她一脸傲气地说道:“今夜本小姐正巧要上街逛逛,就允许你陪本小姐一同出府了。” 宋子初:“” 他倒是一点也不想上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 60 章 从晋国公府上出来后,宋子初曾想过就此逃走,反正在世人眼中,原本的宋二公子早就死了,现在的人无人认得他,就这样逃出去也未必会有人发现。 可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江家。 当初明明是祁月擅自将他身上的衣物换到与他体型相仿的下人身上,没经得他同意便在他身上下了药,带到了江府养着,可如今除了这江家,他竟再无容身之处。 也难怪当初花容不惜与他马车相撞,费劲心思也要留在他们宋府,只不过是想要有个容身之处罢了。 祁月当初在他身上下的毒,是一种每三天就必须服用解药的毒,一旦没有及时服药,便会全身巨痒,抓遍全身也无法缓解的毒|药,之后还会七窍流血而死。 宋子初曾经领会过这种遍布全身的痒,是江清越及时给他解药才缓解过来的,宋子初不知道他怎么研制出的这种毒|药,只觉得这人实在可怕得很。 他身上的毒,直到他下令让他假装太医接近宇文护时才解。 宋子初不知道晋国公宇文护当初患的是什么病,只听从祁月的命令给他熬制解药,更不知道他每天让他在宇文护身上下的毒是什么。 只知道以目前来看,这毒与他当初在他身上下的不是同一种,而是另一种更加慢性,让人死得更无声无息的毒。 在江家的那几年,他也不算一事无成,江家世代为医,府中的医书数不胜数,加上江清越时不时帮他认草药,教他如何研磨配制药草,什么药治什么病,这才让他对医术略懂一二,也能在宇文护面前蒙混过关。 只是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继续多久。 长安的夜晚是热闹非凡的,尤其是这种盛夏的季节,街道上熙熙攘攘,稍不注意,就会被身边的人挤走。江清越起初还是跟他隔半个手臂的距离并肩走着,不出一会便被路人挤到了他身上,只能伸手扶住她的身子,让她不被行人挤走。 江清越很少能有机会出来街上游玩,身边的女眷都在打扮得花枝招展成群结队出街游玩的时候,她在专研医术,研磨药草,成天以药结伴,别人身上都是香香沁人心脾的胭脂味,她的身上却全是药草味。 祁月那人更不用说,极少会回来一趟,有什么事基本都让玄影代劳,身边除了府上的下人,没个能陪她游玩的人,直到祁月将宋子初这人扔给了她,她才能像今日这般出街游玩,自然是高兴得不行。 宋子初看着这身长一米七,却兴奋得像九岁孩童的人,无奈道:“慢些走,别走丢了。” 那人停了下来转身嘟囔着嘴,“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快些跟上来!” 宋子初无奈在心里腹诽着,长得好看,身材也好,怎么就嘴巴这么不讨喜。 一晃神,就发现前面那人不知溜哪去了,大步流星向前走去,忽然听到有女子“啊”的一声,随后又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不长眼啊!” 宋子初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那不长眼的人被撞倒在地,脸红脖子粗的骂道:“你说谁不长眼呢小瘪三!胆敢把本姑娘撞倒你还有理了?!” 小瘪三:“骂谁小瘪三呢臭丫头!是你自己不长眼往我身上撞。” 江清越怒地起身,硬是比那小瘪三高出了半个头,竟是被比自己还矮的人给撞倒了。 江清越:“我说你个小矮子,把人撞倒了一句对不起都不说,还骂起我来,你父母没教你怎么跟人道歉么?” 小矮子:“你竟敢说我父母,信不信我揍你?!” 那小矮子不由分说地就要上前揍她,宋子初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了过去,用折扇敲打了一下他的手,挡到了江清越面前。 宋子初比江清越还高,那小矮子站在他面前,竟只到了他的肩膀,看他时都得仰着头四十五度角。 小矮子虽然矮了点,但身子也够壮够结实,对付宋子初这种身材高挑文文弱弱的青年,根本不在话下,抬手推了一下他,“你小子还想英雄救美呢?” 不,他并不想。 宋子初道:“这里人多,你们若是打起来了,伤及无辜,可是会引来官府的。” 小矮子道:“你大爷我可从未怕过官府,你起开把那丫头交出来!这丫头竟敢侮辱本大爷,本大爷可不轻易饶她,除非你们拿钱来私了。” 宋子初算是明白了,原来是讹钱来了。 火爆性子的江清越这下可不干了,躲在宋子初身后冲着他骂道:“你撞倒本姑娘一句道歉都不说,还想讹本姑娘的钱,你怎么不去抢呢!” 小矮子撸了撸袖子上前,“本大爷今日就抢你了!” 两人都不擅长打架,宋子初就一文弱书生的样,跟这三大五粗的人比起来,可能人家一拳头就能要了他半条命。 江清越嘴巴厉害,但也从未跟人动过手,见他要动真格了,宋子初往后退了几步,将腰间的荷包拿出来,抓出一把孔方兄往天上一撒:“抢钱咯!” 天降钱财,围观路人蜂拥而上,大喊着“捡钱了,捡钱了”,把他们和那小瘪三给挤开了。宋子初退出了路让他们捡钱,转身拉起来江清越的手跑了。 待远离了那蜂蛹的人群,他这才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身后的人,只见她两边脸蛋红扑扑的,鼓着嘴眼神飘忽,宋子初立马放开了一直抓着她的手。 宋子初:“得罪了。” 江清越傲娇地抬起来下巴,“知道错了就好。” 宋子初:“”就不该帮这人。 不理会宋子初那一脸无语的表情,江清越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自言自语地骂道:“那小瘪三,竟敢撞本姑娘,把本姑娘这最喜爱的衣服都给弄脏了。” 这件衣服宋子初是眼熟的,这身紫俏翠纹裙她已经穿了好几年,一直小心爱护得紧,腰间系着两颗葡萄般大的铃铛,走起路来总能发出“铃铃”的声响。 宋子初:“没摔伤吧你?” 江清越:“伤到没伤,就衣服脏了,下次见到那小瘪三,我肯定扒了他的皮!”咬牙切齿一番后,又是一脸兴致高昂的模样,“走吧,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玩呢!” 江清越往前走几步,回头发现那人又落在了后面,没好气地走回去握住他的手,“你说你走个路怎么这么爱磨磨唧唧的啊。” 宋子初有些讶异地看着两人十指紧握的手,“手” 江清越将两人紧握的手抬起,“这个啊,这里人多,等会我们走散了麻烦,这样就不怕走丢啦!” 这人还说得理直气壮。 任由着她这么牵着手,忽然感觉有道奇怪的视线传来,宋子初身形一顿停了下来。 身旁的人感觉手中一紧,也停下来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四处眺望了下,并没有什么熟悉的面孔,宋子初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错觉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 61 章 梁玉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方才发生的事,见宋子初拉着那姑娘跑了,他也跟着过去。 以前那个榆木脑袋,只会偷偷暗恋自家貌美如花小婢女的宋二公子,竟然在与一个身材高挑的小美人手牵着手?!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重点错了。 那个原本四年前就已经死了的宋二公子,突然又活过来了?! 四年的时间,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比如说四年前的他还在与他游玩享乐c把酒言欢,此时娃都会走路了。比如说四年前宋子初被烧得只剩下炭,此时却生龙活虎的与小姑娘手牵着手。 梁玉迈着步子上前想要与他当面问个清楚,身旁的一只手却突然拉住了他,因走得急而面上出汗,微微喘着粗气,抬头巴眨着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那姑娘问道:“阿玉,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呢?” 方才担心跟丢了宋子初,急急忙忙赶上来,都快忘了今日是跟自己的小娘子一起出来的。 梁玉道:“方才见着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打算去找他呢?” 小娘子:“谁呢?看把你急的。” “”梁玉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方才见到的人是宋子初,那个在所有人眼中早就已经死了的人。想说的话刚到嘴边,让他硬生生给吞了回去,烂在了肚子里,只温和笑道:“是一个从以前就认识了很久的人,好几年未见,本想过去打个招呼的。” 小娘子:“反正我们也不急,这么多年不见,打声招呼也是好的。” 梁玉回头看着方才宋子初所在的方向,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有些失落,既然他没有死,还在长安城内,那么还是会有机会碰见他的。只好转过身来悻悻作罢,“他走了。”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见他这么失落,小娘子小心翼翼问道,要是没拉住他便好了。 两人都是依父母之命成婚,婚前两不相识,只听闻梁家大公子是个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的登徒子,听闻父亲要自己与他定亲的消息,她是抵死不从的,奈何父亲在朝廷中还得仰仗着梁大人,父母日日在她面前哭诉,甚至以死相逼,无奈之下只好从了父母的心愿,与那花花公子成了亲。 说来也奇特,本以为婚后梁玉还是会像之前那样花天酒地,过门不入,出乎她意料的,成婚后的他竟然安分了下来,并不像其他人说的是个沉溺于酒池肉林的登徒子,待她也相敬如宾。 虽说成婚了四年,但在他身上,她并没有感觉到半点爱慕,以其说是夫妻,两人更像是朋友。 这人仿佛没有心,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旁边的梁玉没注意到她的眼神,一门心思的想着要与他对质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死?既然没有死为什么没有联系他?现在住在哪个府上?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中流转,手捏着下巴,还要思考着要怎么跟花容说,宋子初其实没有死。可四年过去了,花容早就与他人成婚,宋子初身边也有了其他女子。 思及此,还是打消了撮合他们的念头。 错过了就是错过。 江清越平时出府,除了进宫给后宫佳丽们把把脉看看病,就是上山采药,几乎不会像今晚一样出街到处游玩,更不会跟人起冲突。即便祁月回府了,也是被她软磨硬泡才应承陪她上街玩一会。 直到这个书呆子来到了江家,才有所变化,虽然宋子初这人表面对她永远都是一副嫌弃的表情,但却不会拒绝她的话。江清越私心他能继续留在江家,可阿月是不允许的,不仅帮他解了毒,还让他去了晋国公府上。 要是搁在之前,看管他这么大个拖油瓶,她早巴不得把他赶走,让阿月留下来,可一想到明早他又要走了,心里突然有千万遍不舍。 她又要变成像之前那般一人在府中,独自上山采药,独自出街的日子了。 宋子初将她护送回了府,这一路上两人的手都没放开过,那人还是满脸笑意,哼着小曲脚步轻快,看得出今晚玩的很开心的样子,然而回到府中才发现,兴奋了整晚的她竟什么都没买。宋子初不知道她在高兴些什么。 一回到府内,江清越便放开了他,拉着出来迎接她的老管家的手,跟他说了今晚出街发生了哪些事,遇到了哪些趣事。老管家便一脸笑意地听着她讲。 这老管家在江府已经服侍了将近六十年的时间,如今也快八十高龄了,在她无父无母独自生活的这么多年,都是他在照看着她。 见她放开了手,宋子初从衣襟里拿出一个带着香味的容臭,唤了她一声后往她身上扔了过去。 江清越没来得及看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伸手便接过他扔来的东西,一看竟是紫色绣着木兰花纹的容臭,赶紧抬起手往鼻子上嗅了嗅,她这是身上味道太臭了么? 江清越自言自语道:“没臭味啊” 宋子初:“姑娘家家的,你身上全是药草的味道,用这个遮遮身上的味道。” 江清越挑眉,这书呆怎么突然脑子开窍了?懂得讨女孩子开心,怪不得在他身旁时总能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香味,霎时屁颠屁颠地走过去,“我怎么没看你买东西的东西,何事买的?” 宋子初眼神飞快地往她身上一瞥,径自回了之前的房,“在你像只兴奋的小鸡跳来跳去的时候。” 这人也太不会说话了。 江清越嘟囔着嘴看着他修长的身影逐渐远去,嘴角却止不住的高兴。 宋子初在江府留了一宿,次日一早还未跟江清越打声招呼,便独自带好药回到了晋国公府上。 侍从一见是杨太医回来了,直接让他进了门。 回房换了衣服,宋子初拿着一服药过去膳房,把膳房的人都谴下后独自熬药。宇文护这些年都有些风湿病,宋子初向江清越请教了专治风湿的药草,回来特地熬给他,顺便往里头倒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毒的药。 那药足足熬了一个半个时辰,端过去时,他正好回府。 宇文护很早便下了早朝,之后又在云阳宫中与宇文邕商谈了些什么,直到方才才回来,正巧见杨太医端了药过来,让他入了房。 宋子初把药往他桌前一放,后退了几步:“大人,微臣已经替您熬制好了汤药,您趁热喝了吧。” 宇文护打开了一筒书卷,眼不斜视,一手端起旁边的汤药仰头饮下,眉头都不皱一下,似乎早就喝惯了。 宇文护道:“昨晚下人回报,陪着你出府,一转眼的时间就找不着你的人了,老夫可差点就要派人去寻你了。” 冷不丁防地,在他快要告退的时候,宇文护突然跟他说了这么一句。用意很明显,若是他敢逃,他有的是法子把他抓回来。 宋子初道:“昨日街上人多,挤着挤着便被行人挤到了边上去,一回头不见那侍从的身影,想着游玩一日便回府,没料到让晋国公大人担忧了。” “杨太医没事便好。听闻杨太医至今都还未娶妻生子,可要老夫在皇上面前请示一下,给你赐个婚?” 宋子初急忙道:“微臣谢过大人的好意,微臣暂时还未想过要娶妻,就不劳烦大人了。” 宇文护放下了手中的卷书,说道:“杨太医看起来也不小了,今年多大了?可是有心仪的女子?” 宋子初:“二十二。并无心仪的女子,若无其他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朝他行了行礼,不等他回答,便径自转身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 62 章 江清越一觉醒来,听闻宋子初已经回晋国公府上了,气得直跺脚,本想今日拉他一起研究药草的,阿月上次让玄影带过来的人至今还未苏醒,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 若能研究出来,把那躺床上的人救醒了,说不定阿月还会夸她一夸。 往厢房走去,去看看那不知睡了多久的人,这期间不仅要给他喂药,针灸,担心他饿死了,还得想办法给他喂些流食。 自他被扔到这府上,还未见他苏醒半分,只是一个劲的睡,像死了一般,人也比刚送过来时消瘦了一大半,江清越每天都要过去探探他的鼻息,生怕他真的两腿一蹬。 自从与那永安公主成婚后,阿月几乎不回来江府,只会时不时的扔些麻烦给她照看,虽有时会心怀不满,但从未对阿月有过任何怨言。 阿月毒杀了她的家人是事实,但这些都是他们罪有应得的。江清越不仅对他没有任何怨恨,反而觉得对不住他了,所以想要一个劲的对他好。 可惜那人自小就没什么人性,单纯只觉得她利用起来方便罢了。 被阿月利用久了,宋子初这种时不时待她好的人,反而更容易让她心动不已。 梁玉这几日闲着没事就往街上溜达几圈,想着可能会遇见宋子初,等见到了他,一定询问他这些年的去向,当年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都溜达了好几天了,都没见着他的身影,倒是把以前跟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给溜达出来了。 一见到他,一青一红的女子跟个橡皮糖一样粘了过去。 红衣女子道:“梁公子,许久没见你过去我们毓兰坊了,可还记得妾身?” 一见到貌美的女子,梁玉又不自觉地使出了以前那撩天撩地的技能,勾起她的下巴,俯在她耳边轻呼了一口气。 “那是自然,像你们这般貌美的女子,本公子一见,魂都被你勾去了,怎敢忘。” 惹得那女子低头掩嘴,羞赫地笑了起来。 青衣女子见状,扯着他另一只手让他看向自己,不满道:“梁公子话说得好听,这么久了也不见你过去寻我们。” 这两人是他以前去毓兰坊花天酒地时,都会指定她们为自己弹唱的清倌儿,自成婚后,他便不再过去了,这次遇见她们也算是个意外。 红衣女子轻轻笑道:“不会是家中有母老虎,吓得不敢出来寻花问柳了吧?” 梁玉倒不急着辩解,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说道:“是啊,家中母老虎凶恶得很,那敢出来寻花问柳?这会还是偷偷从家中跑出来的,能遇上你们,也算是值得了。” 梁玉一如既往地懂得如何讨姑娘们欢心,让原本对他许久不来找她们的怨气瞬间化解了,只是乐呵呵地直笑。 红衣女子:“趁梁公子今日得以偷偷出府,不如往毓兰坊一走?” 梁玉:“今日出来,可是过来寻人的。对了,我有些要事需要你们帮一下忙,你们可否应承我?” 青衣女子:“既然梁大公子都开口了,哪有不帮的道理,想让我们帮什么,公子不如说说看。” 梁玉把手比在额头处,道:“我想请你们帮我寻个女子,身长大概在这里,一身紫衣,走路的时候能听到铃铃的声响,身长和长相都挺惹眼的,还请你们帮我探探是哪家府上的姑娘。” 闻言,青衣女子嗔怒道:“梁公子这么久不来寻我们,恐怕不是因为家中母老虎,而是看上别的女子了吧?” 梁玉:“当然不是!其实是我一好友,之前上街看上了人家姑娘,又不好意思上前询问,这会才让我去问问是哪家的姑娘,我一已婚人士,自然不方便直接去问人家姑娘,这才请你们两位帮忙,不是么?” 红衣女子:“梁公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也没有不帮的道理,不过呢,要我们帮忙,公子可会给我们什么好处?” 似乎早就料到她们会怎么说,梁玉分别给两人一锭银俩,“好处自然不会少,那就拜托你们了。” 像梁玉这种出手阔绰的客人,她们在毓兰坊弹唱几年都没能遇到几个,既然拿到了好处,自然会好好办事。 她们这种给达官贵族文人雅士卖艺的人,遇上的基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想要探查一个人的身份,对她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得了银俩,两人相视一笑,算是应承了。 天光乍破,花容起身梳洗完毕后往正厅走去,便瞧见魏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小宫女已经在那里候着了,似乎又给她带来了些名贵珍品。 花容眼神吝啬地看了一眼后直接掠了过去,魏公公颤颤巍巍地加快了脚步,直直在她面前跪下,身后的几个太监宫女也跟着一起跪下,那阵容,硬是把早晨初醒还在迷糊中的花容给吓精神了。 魏公公:“公主殿下,您已经很久没进宫了,您就进宫一趟,看望一下太上皇吧!” 花容一惊,高湛竟然还没死。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头也不抬的魏公公,这公公待她也算不错,花容蹲下,“不是让你禀告一声永安公主腿断了不便行走么?” 魏公公:“但公主走路行云流水呀,这不是欺君了么!” “”花容道:“那你就说本公主身娇体弱,染了风寒,长了天花,见不得光得了,你看本公主这段时间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外头个个都在传我是瘸了腿学乖了,你在太上皇面前给我卖个惨,让他多赠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啥的,我就谢谢您了。” 魏公公:“” 见他再无话可说,花容也懒得继续跟他扯,谁知这人还不死心,硬是挪动了膝盖不让她过去。 魏公公:“公主有所不知,太上皇只是让奴才给公主送礼来着,未曾敢命令公主进宫一趟,把身子都喝坏了也不让奴才告知您一声,是奴才实在是心疼得很,这才擅自请求公主进宫一趟去劝劝他,陛下待您不薄,您真忍心看他如此?” 花容自认为自己也不算太过于天性凉薄,原本对高湛还是有一丝虚情假意的叔侄之情的,但这仅有的一丝感情,在他将高孝琬鞭打致死时,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铁了心要与他断绝关系,听他这么一说也未有分毫动容,只是冷笑了一下,“既然陛下没有下令让本公主进宫,本公主这就不扰了他的清心了,他爱喝就喝去,我们这些作为奴才臣子的,随意进谏也只会招惹是非,公公也莫要再擅自做主了,当心掉了脑袋。” “当心掉了脑袋”这句话,她特地用了重音,话里的意思,他又怎会不知? 世人凡是知晓永安公主名号的人,说她凭借万千宠爱娇纵任性的人有,说她是沉迷美色的闲散公主也有。一提起永安公主,世人均津津乐道,但不知为何,却很难听到任何称赞她的话,唯一能让人夸一夸的,也就遗传了高氏宗室的美貌,漂亮得像个瓷娃娃。 虽然拥有了一副姣好的面容,但一想到她那永安公主的名号,以及听闻她娇纵霸道得不行的性格,就足以让那些世家公子望而却步。况且那些世家公子都是爹娘捧在手心长大了,哪愿意入赘到公主府去受委屈?只能便宜了那个只会捣捣药草的庸才。 尽管世人对永安公主的评价不尽相同,魏公公心处一直觉得,她其实也算是个心善的人,很多事都想得周全,只是生在这喜怒无常的帝王之家,稍有不慎就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永安公主这番话,确实是在告诫他,可他已经是半个身子入土的人,而太上皇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实在不忍他继续这样自轻自贱。 魏公公:“公主若是不应承奴才,奴才就在此跪到公主同意为止。” 花容不信他能在这里跪多久,公公作为内侍,她不认为他能不顾宫中事宜,把时间都耗在她这里。 “你们若想跪着,就跪着吧,若是挡了本公主的路,那我就命人将你们都扔出去!” 花容迈着步子越过在她面前跪着的这群人,魏公公的声音阴恻恻地从身后传来,“陛下若是问起奴才为何没回宫,奴才就说公主故意责罚。” 花容:“” 竟然还用上了威胁这招。 “公公当真觉得本公主会怕你这番话?你怕不是小瞧我了?”花容那恶毒的嘴脸一表无疑。 魏公公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气势,说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以公主目前的处境,奴才在陛下耳边说什么,公主觉得,陛下是信奴才呢?还是信公主?” 花容忽然冷笑了一声,“我什么处境?我处境再不好,也是万千宠爱的永安公主,武成帝最受宠的侄女!” “公主既然心里知晓陛下对您的宠爱,于情于理,都应该进宫去看他一眼,公主会这般记恨着陛下,不正是因为心里有他这位亲人么?”公公说着又给了她一个响响地磕头声。 花容实在招不住他一个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三天两头来她府上来以头抢地尔,心里虽不大乐意,还是进宫去瞧瞧那高湛死了没。大手一挥—— “备车,进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 63 章 花容前一秒还信誓旦旦地暗自表示绝不妥协半分,铁了心要与他断绝关系,下一秒已经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花容啧了一下嘴,真没定性。 距离上次入宫已是数月前,短短几个月,金銮殿上坐着的龙椅又换上了新鲜血液。她那九叔将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皇位扔给了自己的儿子,自己当甩手掌柜称起了太上皇,从此沉溺于肉池酒林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花容所在的公主府距离皇宫不过半个时辰的时候,眼睛一闭一睁便到了皇宫。花容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马车,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重,彷如要去送葬,前面的魏公公却笑开了花,时不时停下来催促她一声。 未及高湛所在的含光殿,花容半路倒是碰上了比高湛还更不想碰见的人。 那人衣着华丽,俨然没有了先前小家碧玉的姿态,一见到许久未进宫的永安公主,踱着步子便向她走来了。 斛律兰佩道:“公主今日怎有空入宫?” 花容悠然地抬了抬眼,朝她施了个礼,“永安见过皇后娘娘。” 这么久没进宫,遇见谁不好,偏偏遇到了与她有过过节的斛律兰佩,花容只求她不要记得她当年拆散她与长恭之事,否则以她现在的身份,随便以个莫须有的罪名治她的罪,还不是打个响指就能解决的事。 花容道:“永安数月未进宫向圣上请安,今日特地过来,没料到竟能遇见皇后娘娘。” 斛律兰佩:“那还真是巧了,本宫见这天色尚早,公主不如陪本宫走走?” 花容:“皇后娘娘,并非永安不愿,魏公公今日天还没亮便赶去我那公主府,让我去给圣上请个安,这会,怕是会耽搁了,等下次得空,永安再到皇后娘娘宫殿,与娘娘话话家常。” “想当年,本宫也曾陪公主在高王府的湖心亭处谈心,今日难得一见公主,你就陪我到湖心亭小叙一会。” 花容心道完蛋,果然要来找她算旧账了。 眼神横向了旁边的魏公公,想着他能说几句话阻止她与斛律兰佩叙旧,谁知那阉人实在不会看人眼神,见她面露为难,便大大方方地同意了让她与皇后娘娘去湖心亭小叙。 魏公公心想既然公主已经来到了宫中,也就不担忧她会突然出尔反尔。 正说完在此处候她半个时辰,让她跟皇后娘娘好好叙下旧,谁知下一秒永安公主就一个眼神杀过来了,吓得他打了个激灵。 转头看向斛律兰佩时,花容又是一脸笑意满盈的模样,朝她伸出了手示意她先行,正要跟上她,斛律兰佩忽而停下脚步,“本宫想与公主两人单独聊聊,你们莫要跟上来。” 薛丞只听从花容的命令,见如此,继而看向了花容。 花容暗自叹气,道:“薛丞,你与魏公公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迈着步子跟上她的脚步,花容这一路走得比方才还沉重,不让他们跟上来也是好的,否则她当初对斛律兰佩做的事,可就露馅了。 “公主请坐吧。”斛律兰佩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旁边的椅子坐下,俨然一副这皇宫中女主人的模样。 如今两人身份地位全然不同,花容只得朝她施了个礼,“多谢皇后娘娘。” 见她久久不语,花容也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顿了顿,抬着眼帘藐向了她,“不知娘娘可是想与我聊些什么?” “当初公主费劲心思拆散本宫与兰陵王,没想到你最终还是跟你那驸马成亲了,着实让本宫意外。”斛律兰佩也不跟她废话,直接点明了此次找她的目的,话中有话。 花容故作不知她话里的意思,笑道:“我与驸马的婚事,可是孝昭皇帝在世时便定下的,若不成,不就抗旨了么?” “呵公主装模作样起来可是一套一套的,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故作姿态。” 这说变脸就变脸的技术花容忍不住都要为她鼓鼓掌了,如今的斛律兰佩乃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后娘娘,当初那个温婉病弱c说几句话就会羞红着脸的斛律兰佩早已荡然无存了。 花容道:“恕永安愚钝,不知娘娘这话的意思。” 斛律兰佩怒然,“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当年本宫拉下脸皮子与父亲到靖德宫商谈与兰陵王的婚事时,若不是你设计阻扰,如今兰陵王妃的位置,理应是我的!” 当初见花容脖上的吻痕时,便一头热的以为她与兰陵王有染,没料到不久后兰陵王竟娶了不知何处来的丫头,相貌身世均不及她,却成为了她自小就想成为的兰陵王妃。 而这害得她错过与兰陵王婚事的罪魁祸首却全然一脸一无所知的模样。 花容心里承认当初为了撮合高长恭与宋灵,故意搅黄了她与高长恭的婚事,但也并未让她下不来台面,没想到她竟记恨至此。 闻此,花容低头一笑,“看来皇后娘娘是误会永安了,我当年会这么做,其实是想顾忌娘娘的面子,当时长恭早已寄情他人,想着长恭定会亲自拒了这场婚事,到时不仅娘娘颜面扫地,斛律将军的面子也挂不住啊!因此,永安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娘娘自己亲自取消与兰陵王的婚事,这样,既不让他为难,也保全了娘娘与将军的面子,岂不更好么?” 花容说到最后,竟说出了一种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委屈。 若不是先前晚宴上,花容处处针对着她,斛律兰佩都快相信她是真心为她好的,“当年在河间王府的晚宴上,你便当众让本宫下不得台面,怎有脸说你是为了估计本宫的颜面?!” 花容讶然,好几年前的事,她早就忘干净了,没想到她竟记得,现在找她算旧账来了。 被她说得下不来台面的人多了去了,她自己没记着,别人倒是一个一个写小本本记着了,想着有朝一日要寻她报复。 花容道:“娘娘又误会了,长恭当时确实是不喜娘娘身上的味道,永安这是怕您靠得他太近引得他不悦,连带对您也有意见。” 斛律兰佩忍不住向她鼓了鼓掌,“公主还真是妙语连珠,生得一张好嘴皮子啊!什么话都能颠倒是非。” “娘娘过奖了。” 花容说完这句就后悔了,但已经迟了,斛律兰佩一个眼神横了过来,恨不得将她活剥生吞了。 斛律兰佩眼神阴鸷地朝她走去,花容下意识地后退着,直到身后抵住了那朱红栏杆,两人方才停下来。 花容侧头看了眼后面的湖水,约有两米深,花容不识水性,倘若掉下去,必死无疑。心道,这斛律兰佩不会傻愣愣地想要推她下去吧? 下一秒,斛律兰佩果真扯着她的衣领将她半个身子推出了栏杆外。 斛律兰佩道:“高花容,本宫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若不是你,本宫早就是那自由自在的兰陵王妃了,又怎会成为如今囚禁在宫中的金丝雀?!你让我错失所爱,凭什么你就能跟你心爱的驸马双宿双飞?只要本宫向陛下启奏,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劳燕分飞。” 花容一笑,“娘娘想要拆散本公主与驸马,可能要废些心思了。” 斛律兰佩将她的身子又推出了半分,“你笑什么?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在陛下面前告发你!” 花容一把抓住她扯着她衣襟的手,扯开后站直了身子,笑意满盈,“那永安倒是想看看娘娘是打算如何告发我了,说本公主棒打鸳鸯,坏了原本娘娘与兰陵王的婚事?陛下年轻气盛心高气傲,你以为陛下容得了自己的妃子心系他人?此事若是传出去,只会让娘娘与陛下脸上无光,娘娘当真要这么做?娘娘最好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莫要害人害己。” 说罢一把甩开她的手,理了理被她抓乱的衣襟,“娘娘可别忘了,按辈分,您还得唤我一声阿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 64 章 花容不敢正眼去瞧看她此时的表情,仅凭一时嘴快怼得别人无话可说,树敌太多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心想着这嘴上不饶人的坏习惯也该改改了,花容又挂回了以往的笑容,朝她福了福身,“太上皇这会也该起身用膳了,永安还得过去请安,皇后娘娘若无其他事,永安就先行告退了,今日多有得罪,还请娘娘大人有大量,莫要跟我这等小人计较太多,待永安哪日得空了,再登门跟皇后娘娘您道个歉。” 虚心假意地把话道完,花容站直了身子离去。 绷着身子快步向前走着,生怕她突然唤住她,或者过来将她推到湖里,见她没反应也没冲上来,绷着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 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到底得罪了多少人,一定要向他们赔个不是,否则一个个的都像斛律兰佩这般,寻思着报复她,就算她有九条命都不够她玩。 然而仔细一想,就她那得理不饶人的劲,好像还真的得罪了不少人。 快步走回去,魏公公与薛丞还在原地等候着她。一见到魏公公,花容立马瞪了他一眼朝他甩了个脸色。 魏公公茫然,这永安公主是跟皇后娘娘有过节,还是把从皇后娘娘那里受的气发到他身上去了? 临近含光殿,花容没由来地紧张了起来。高孝琬的死将两人的关系都搞僵了,最后一次见面的气氛过于尴尬,这会更是完全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思及此,抬头又瞪了魏公公一眼。 魏公公被她瞪得心虚了,赶紧入了含光殿,向太上皇禀告永安公主求见。 入了门,这会太上皇还在温柔乡,魏公公尬到不行,只能轻咳几声上前禀告:“参见太上皇,永安公主求见。” 帷帐那边的高湛明显一怔,稍顿片刻后将趴在他身上的嫔妃推开,冷言道:“下去。” 宫女识相地拉好屏风挡住了外头的一切,里头的妃嫔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换好衣服,朝那人福了福身,“臣妾告退。” 拉好身上的衣物,越过屏风慵懒地抬头看着正弯着身子站在一旁的魏公公,瞪了他一眼,骄横地哼了一声扭头在宫女的陪同下回去自己的宫殿,留下一脸茫然的魏公公。 他今日是招谁惹谁了? 此时在殿外等候着的花容正好瞧见她出来,自觉朝她让道行礼,高湛后宫妃嫔众多,也不知道该唤她一声什么,只觉得面生得很。 好事被打扰了,连带花容与魏公公也被她埋怨了几句,扭着身子越过了她。 里头的高湛也没耽搁,唤来宫女服侍他起身,并让人备好了早点。 花容随着魏公公上前,向他行了个礼,“参见太上皇陛下,花容给陛下请安。” 高湛朝她招了招手,许久不见心情有些激动,花容竟主动进宫来向他请安,“起来吧,可有用完早膳,不如过来陪九叔一块儿用膳。” 花容本想给他请个安便回府的,正想说声不,却发觉旁边的魏公公正瞪着眼睛看着她,似有求助,花容只好上前坐下。 “多谢陛下。” 高湛喜形于色,赶紧让宫女为她备好碗筷。 时隔这么长时间再次见到他,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只是眉眼间稍有倦色,整个人似乎老了好几岁,时不时还咳上两声。 花容漠然地吃了几口,装作很平常地与他话着家常:“陛下近来可好?” 方才还在与人颠鸾倒凤的武成皇帝轻咳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擦拭了下嘴,说道:“还好,倒是你,你那日腿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好些了么?” 原本她打算避之不提那日的事,免得闹得彼此都不欢快,没想到他竟自己提起了,花容面色沉了下来,“陛下方才不是见了么?我这步伐平稳,走路行云流水的,能有什么事?” 似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悦,高湛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看来九叔派人送去的名贵药品还是有用的。” 花容道:“是啊,那还真是多谢陛下了,不过如今我这腿已经没事了,能跑能跳的,就不劳烦陛下整日派人给我府上送药了,整得我像个药罐子似的,我有驸马一人便足够了。” 高湛:“” 敢情他那些珍贵的草药还不如她圈养的一个小白脸。 “你待会留在宫里,九叔让御医过来给你看一下。” 高湛语气强硬,不容他人拒绝,然而花容却不吃他这一招,轻佻着语气:“这就免了,我可好得很,偶尔跪一跪,还能活络一下筋骨。” 高湛:“容儿可是在埋怨那日九叔的所作所为?” “埋怨?”花容反问道:“花容是个惜命之人,哪敢对太上皇有半点怨言?我可不想落得跟我那些兄长们一样的下场。” 高湛:“你” 高湛被她气得说不出话,但看在她主动入宫向他请安的份上,又不舍得定她罪。花容似乎知道了他对她下不了狠心,才如此恃宠而骄。 在她的话语中,她似乎早就意识到高孝瑜与高孝琬都是命葬他手,因此对他有所怨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高湛道:“你可好大的胆子。” “九叔,花容这次入宫,不是特地过来与九叔吵嘴的,若有让九叔不开心的,您也别往心里去,我这身娇体弱的,可挨不住你的一鞭子,想着这安我也请了,也是时候该回府上去了,花容告退。”花容见他快要发怒的表情,便连忙唤了声九叔哄哄他,但嘴里的冷嘲热讽任谁都听得出来。 方才还想着可不能再逼逼嘴上不饶人,结果一转眼又跟人杠上了,其他人她敢惹,可眼前这个可是太上皇啊!说一两句惹他不高兴的话,分分钟都能让她掉脑袋,逞这一时嘴快,而落得大不敬的罪名,可不是人干事。 在他沉默的这段时间,花容自我反思了一下,随后恨不得缝了自己的嘴。 良久,才听他那低沉略带倦意的声音响起,“今日之事朕就不怪罪你了,但你得时常进宫向朕请安谢罪,否则朕就治你的罪!” 哦吼! 花容挑着眉,竟学会恐吓她了。 “谢主隆恩。” 花容只好装模作样地谢过他,连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高孝瑜他都能下毒手,更何况她呢,花容惜命得紧,还是不好得罪,否则落得与她兄长们一样的下场,那她这白捡来的命不就浪费了么! 一旁的魏公公见两人如此剑拔弩张,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生怕永安公主再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惹怒了太上皇。 好在简单地用完早膳后,永安公主便起身回府了,魏公公前去送她一程,跟在那浑身都叫嚣着不悦的永安公主身后,不住说道:“公主殿下啊,您怎可这么跟太上皇说话呢?” 花容本来走路步伐就大,意气风发,在听到他的话后停了下来,身后的公公来不及刹车,不小心碰着了她的背,吓得连退了几步。 花容转过身,眼神横向了他,道:“本公主只答应了你过来向他请个安,至于本公主该怎么与他说话,似乎还轮不到公公你来管吧?” 魏公公颇有用心良苦教导她的模样,“公主,奴才这是为了您好啊!太上皇向来视您如珍宝,您只要往嘴上抹层蜜,在他面前美言几句,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何必自讨苦吃呢?” 若搁在以前,为了活命,花容多违心的话都能说出去,趋炎附势c口腹蜜剑,她向来都是这么过活的。但自从高孝琬去世后,之前那戴了这么久的面具突然如同千斤鼎,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之前的所有伪装,在别人眼里却如同跳梁小丑,可悲可笑。将面皮撕破后,她到觉得一身轻松。 看着眉头都快打上结的魏公公,花容说道:“多谢公公的劝告,该怎么做,本公主心里有数,今日劳烦公公了,送到这里即可,薛丞,走吧。” 知道这魏公公本性不坏,花容也不再针对他,只是过于为高湛着想,而处处烦着她,实在麻烦的很。不过之后也用不着这人时不时跑到她面前以头抢地尔求着她了,高湛自己用权利威胁她呢。 花容咋了下舌。 这次入宫,得不偿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