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暖不早朝》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沈婉心一直在当朝首辅薛家后花园的荷塘堂塘底做同一个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是她成为水鬼阿飘之后的三年里,不间断地折磨她的一个噩梦。 梦境是被打碎的碎片,凌迟着沈婉心残留的最后的灵气。 “沈婉心,还不脱/光了在床上等我吗?” 男人的声音,透着垂涎三尺的欲望。 沈婉心的脑中有着不同的,她垂死挣扎的画面。一日一日地在她眼前闪过。 那个男人,叫薛飞。当朝薛首辅的嫡幼子,她前世第二任丈夫。 沈婉心是尚书庶女,在娘家的时候地位就不高。嫁给薛飞后薛家认为她是高攀,又没有娘家替她撑腰,加上她性子淡漠,与世无争,慢慢地人人都想掐一掐她这个软柿子。 嫁过去的时候,沈婉心有个贴身丫鬟,香儿。在她嫁给薛飞为妾不到半年的时候,也是在这片荷塘中被捂住口鼻活活溺死。一年后,终于在淹死香儿的那片池塘里,沈婉心也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阿真?” “嗯?” “我若什么都没有,你会嫌弃我吗?” “我遇到你的时候,你除了一身伤,不也什么都没有?” “哈哈,阿真,等我啊。” “等你做什么?” “娶你。” 这个男人,叫什么,沈婉心不记得。他的容颜模糊,音色低沉。是谁,在什么地方跟她过那样的话,沈婉心通通没有印象。 只是,每天在薛家荷塘内绝望游走的时候,耳畔只有两个声音。 “上床,等我……等我。” “阿真,等我啊,等我娶你。”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对于沈婉心,死了就是死了。前世如何已成旧梦,她只是不知道这个阿飘要做到何时。为何真成了生是薛家的人,死是薛家的鬼。 终于,有一日,威风赫赫权倾朝野的薛家轰然倒塌。 一群人,不知道应着谁的号令,要抽干这荷塘的水。 沈婉心的魂魄随着一点点上抽的塘水慢慢浮起。终于,摆脱了一身泥泞湿漉,看到了旭日阳光。 *** 沈婉心现在一点也不好过。 她只感觉四肢百骸如同坠入冰窟窿,身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不停地往下拽。不一会儿,她的腿脚开始抽搐,原还在挥舞挣扎的双手变得无力,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胸口越来越憋闷,她张开嘴吧,灌进去的却是一口口混着冰渣渣的塘水。 这正是她前世在薛家荷塘溺死前垂死挣扎的感受。自从重生在送嫁当朝薛府的花轿中以后,前世死前的痛苦就一遍遍在她身上重现。仿佛要加深这种噩梦般的记忆,好让她记得清楚。 沈婉心现在正在一口棺材中。好在是口空棺材,没有死人,还有一个贴身丫鬟陪着她。可就是如此,呆在棺材中的滋味绝不好受。 但她必须呆在棺材里面,因为她在逃婚。借助这口棺材逃婚。 就在约摸半个时辰前,送嫁的队伍到了娘娘庙。在娘娘庙中撞见了一家做白事的人家,沈婉心正是借此机会,带着丫鬟香儿,跳进这口无人棺材里头逃的婚。 棺材晃悠晃悠地向前被人抬着走,不知道要被抬去哪。呆在这密不透风的棺材里面,沈婉心和香儿抱在一起,大气不出一下。 沈婉心前世嫁过两次人。第一次算是门当户对,嫁的是大学士之子李文。李文对沈婉心不上好,可也算过得去。至少在李家的时候,夫妇两人相敬如宾,在外人眼中还是一对模范榜样。 只可惜李文没能陪沈婉心终老,成亲只不到两年就一命呜呼。这李文生来是个病秧子,娶沈婉心的时候连房事都不能行。后来一直就拖着,想等身子养好了些再商量这事。可谁知沈婉心都没能等到那一天,李文就被一把黄土掩了身。 沈婉心嫁进来的时候是个姑娘身,出李府的时候还是个姑娘身。李文自觉对不起沈婉心,没让她跟着守一辈子寡,过世之前就留了休书于她。 可是不是姑娘身并不是沈婉心自己一张嘴的算的。在外人眼中,她就是个嫁过人的寡妇,绝不再是值钱的黄花大闺女。 但既然如此,沈婉心想不通她怎么后来又嫁去首辅家?薛飞到底为什么要娶她呢? 沈婉心头痛,理不清这其中道理,对前世的记忆也有点断断续续接不上片的感觉。 棺材晃悠晃悠,终于‘咣当’一声,砰然落地。 接下来,问题又来了。怎么开棺? 万一那群人把棺材就此掩埋了可怎么办?又或者一把火烧了呢? 而且这棺材材质上好,根听不见外头的动静。可想而知,外头也听不见棺材里面的动静。 在棺材里呆了这么久,沈婉心和香儿已经开始感到胸口窒息。再这样下去,怕就是憋也要憋死。 沈婉心和香儿在棺材里面挣扎,可无论怎么敲打外面都没有反应。 沈婉心快要绝望的时候,棺材盖却哗啦一声被拉开了。 新鲜的气息扑面而来,沈婉心贪婪地呼吸着。 棺材露了一个缝隙,沈婉心也顾不得原因,先爬出来再。 在棺材里憋了太久,腿脚早就发软了,沈婉心一脚没踩稳噗嗤一下滑了下去,屁股大概被摔成了八瓣,疼得她叫都叫不出来。 一落地,沈婉心忙着去看香儿怎么样。她刚抬头,却对上一张娃娃脸。那包子睁大眼睛盯着沈婉心看,沈婉心也不由自主地看着她。 多可爱的包子,沈婉心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娃娃,她头发漆黑微卷,长长的睫毛下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皮肤白嫩得像牛奶一样。沈婉心有点恍惚,入神了,忙眨了眨眼睛把陷进去的思绪拉回来,包子也跟着眨眨眼睛,还把脸贴得离她很近,不仅莫名其妙喊了一句“娘亲”,紧接着就要凑过来亲她。 包子虽然可爱,但沈婉心也不喜欢被她亲。她天生就不喜欢别人跟她过分亲密。多数时候,沈婉心都宁愿自己一个人独处。 就是因为这一点,李文身体不好,两个人之间就是以礼相待,是夫妻,其实更像是朋友。可到了薛飞那,她的这个怪毛病一直让薛飞觉得是沈婉心嫌弃他。沈婉心碰都不给碰,薛飞又气又恼,如受了奇耻大辱一般。 偏偏沈婉心又长了一张绝色倾城的脸,身材风姿绰约,举手投足间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别男人见了忍不住垂涎三尺,女人见了就算不心生妒意,也会驻足遥望。 沈婉心的容貌汇集了天底下所有女子的梦想,她美得雅俗共赏,或可清雅脱俗,或可美艳绝伦。 可沈婉心一点也不骄傲在乎她这张美貌的脸,相反,这张脸带给她的除了别人无穷无尽的算计与陷害,就是无端为她招惹些风流浪子的放荡目光。 狐狸精,狐媚坯子,下贱这样的词,前生沈婉心听得多了。 “你爹娘可教过你别乱亲别人啊。” “我爹,娘老是跑,万一遇到娘,就使劲亲,使劲亲,把她亲回家,再也不放跑。” “呃,这是你爹的?” “嗯阿,我爹昨天还这样呢。他一边喝嬷嬷买来的花酿香,一边娘以后都不会回来了,要是能回来,就一直亲她,再也不放她走。” 原来是喝醉的胡言乱语?怎么当着孩子的面喝醉,沈婉心有点生气。 沈婉心的思绪刚打个岔,身下矮矮的包子就开始哭起来,长长的睫毛全被打湿。包子抽抽搭搭地开始埋怨,她一哭起话来沈婉心就险些听不明白,适应了几句才跟得上她的节奏。 “我……我看我爹哭了,我就娘不会不回来的,娘以后就会回来。可是爹就生气,还吼我,还我娘明天就又要嫁人,再也不要我们的。” “呜呜……” “哎呦……”沈婉心其实并不怎么亲近孩子。 上辈子一旦有孩子围着她,她就很紧张。孩子对她笑,她就更加不自在。跟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沈婉心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逗他们,怎么跟他们玩,有的只是拘束与惶恐。大多数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在孩子们面前显得笨笨的,孩子们也多半不喜欢这个不笑的大姐姐。 可这个包子一哭,沈婉心就心疼,只想着怎么才能安慰安慰她。 沈婉心没带手帕,只好用衣袖给她擦眼泪。包子继续委屈“爹很过分,非要把娘安葬。还他要清醒,我也要清醒。我才不要清醒,我娘明明会回来的。以前也是爹自己,娘早晚会回来。现在他又骗人,还让人把娘埋了,我再也不喜欢他了。” “埋了你娘?这个棺材,是你家的?” 包子的头点得像拨浪鼓一样。 难怪…… “可……”如今棺材盖被完全打开,沈婉心这下可看清楚了。 这口棺材也是奇怪,不仅里面没有死人,连包子娘亲的一件遗物也没有,别是首饰,甚至是一件衣裙,一条丝帕也统统没有。最值钱的就是这棺材木头,上等红木棺材。连棺材里头都不惜得铺层锦布,里里外外就是一个光木板。 想到刚才棺材落地后又是停了很久那棺盖才打开,沈婉心便问“那刚才是你拦着棺材不让下葬掩埋的?” “嗯。”包子抹了一把鼻涕,点了下头。 “你不让他们下葬,他们就听你的了?” “嗯。” “他们不听你爹的?” 包子歪头想了想“也听,不过我爹也听我的。” “呃。”沈婉心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心里已经开始着急。这会儿沈家铁定已经发现她和香儿不见了,现在也肯定在四处找她们。 此处还是不宜久留,可眼前这个包子却丝毫没感觉到沈婉心情绪的变化,继续红着眼眶装白兔“我爹除了昨天不听我的,其他事情都听我的,所以我们昨天才吵架的。” “哦。” 沈婉心敢和自己爹吵架…… 白兔“我爹除了昨天哭了,以前从来都不哭,生病了也不哭的。” “哦。” 沈婉心大男人生病了有什么好哭的。 白兔还要个没完没了,沈婉心真的急了,可是又不忍心舍下她一走了之,只好再蹲下来哄了起来“嘘嘘,不哭了。” 沈婉心蹩手蹩脚地哄了白兔半天,兔子的眼睛终于不红了,变回了白白的包子。 可…… “娘~” “……” “我不是你娘,知道吗?” “知道了,娘。” “香儿,我们走。” …… …… “你不能一直跟着我啊。” “知道了,娘。” 沈婉心强行拿出耐心来,细声细气问道“那你怎么还跟着我呢?” 包子甜甜地笑笑“爹爹告诉过,遇到娘就要牢牢抓住,死死地跟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2、筹划逃跑 沈婉心有点皱眉头,这个尾巴,该怎么办呢!带着她,早晚要被人捉回去。上辈子没逃婚都活成那样,这辈子要是逃婚再被送回薛家,沈婉心想想就头皮发麻。 沈婉心上辈子就是输在一个‘弱’上,柔柔弱弱,优柔寡断,弄得阿猫阿狗都能在她头上踩一脚,可恨的是她临死都没有醒悟。直到那一口冰渣塘水呛在嗓子中的时候,沈婉心不仅死了,还死得那么惨,尸体沉入水塘,等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 没有人怜悯,大家都是捂着嘴巴,干呕,厌恶,恨不得远离…… 沈婉心死前含着一口怨气,这口怨气让她一直带到了今生。 这个包子,看起来来头不。刚才他们家就那几个仆从跟着,明明押送的就是个空棺材,可还是有胆量和她家的人打。 “你叫什么名字?” 包子甜甜地笑了,露出一口而整齐的米粒白牙“娘,我叫怜啊。” “哦,怜啊。你爹平常就就这样放心你一个人独自跑出来的吗?” 包子眨眨眼“我不是一个人的呀?有好几个叔叔一直跟着我呢。” “嗯……” 沈婉心左右望去,她们现在在一处光秃秃的山坡上,四下也没有遮挡,远近哪里哪能看到有旁人跟着了? 沈婉心觉得自己猜的没错,这个包子应该真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这山头不知道何处肯定隐蔽了几个高手,就是包子口中的“叔叔”,这些“叔叔”一直跟着包子,保护她的安全。 若是换了前世的沈婉心一定不好意思贸然开口,可今生沈婉心的命是捡来的,她活这一世的首要目的就是先看怎么能保住性命。 “怜,嗯……姐姐现在和另外这个姐姐遇到些困难,可以去你家里借住一阵子吗?” “当然,娘肯定要住在家里。娘的好朋友也都可以住在家里的呀。” 沈婉心有些头痛“怜,现在可以先喊我姐姐吗?” “为什么!我不要,怜有娘,为什么要喊姐姐。是不是娘像爹的那样不要怜,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眼见怜开始瘪嘴,沈婉心感觉头更痛。 “叫吧,叫吧,就叫娘。” 一团软软的东西又扑过来,沈婉心只好抱着,耳朵边只听见一声甜呼“娘。” 怜领着沈婉心和香儿下山。一路上,怜话可多了。 “这个山叫凤栖山,爹是他和娘相爱的地方。” “娘,你爹昨天真丢不丢人,还哭鼻子娘不回来,娘今天不就回来了吗?” “娘,你知不知道爹可气的。有一次我把娘的画像搞湿,他就一天不理我。” 沈婉心和香儿可没有聊天的闲情逸致。沈婉心足足地体会到做贼心虚的感觉,路上她吓得头也不敢抬,生怕碰上沈家或者薛家的人。好在这个凤栖山也真的太偏僻了,根没有几个人路过。 再加上前世她呆在沈府几乎不出门,旁人鲜少认识她。多只知道她那个爱招摇的嫡亲姐姐,沈婉瑶。 沈婉心原以为怜家中的府邸至少堪比沈府,虽然路上问过她,知道包子的爹昨日醉酒后就出了门一直没回来。府中只有几个照顾怜的老嬷嬷。可一路上沈婉心还是忐忑不安,不知道做这个荒唐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但是当怜兴冲冲地拉着她的衣角道“到了。” 沈婉心即使多做掩饰,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二失望诧异的神情。 这处宅院,委实,太……不……起……眼……了。 再抬头看宅邸名字,匾牌上的字是好字,可名字极俗阿真香苑。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 沈婉心和香儿已经随着怜进了内室。这处别院虽外观极不起眼,可内室却很宽敞,院落错落有致,亭台楼阁建造得别出心裁,典雅古朴。 苑内没有太多人,只有两三个近身伺候的嬷嬷,再两三个干粗重活的年轻厮。 原想怜贸然领她们回来,该如何解释个中缘由。可嬷嬷和厮对怜嘘寒问暖一番,看到她们的时候只是点头笑礼,根没有多问。性不问就不问吧,沈婉心乏得狠,也无暇细究。 怜倒没有这么多心思,刚回来的时候,嬷嬷告诉她,她爹得十天半月才能来看她,正难过。沈婉心安慰几句,怜到底也是孩子心性,一会儿就开心起来。 午膳也是嬷嬷们做的,沈婉心不会做这些,讪讪地帮不了忙。香儿倒是会,可嬷嬷们怜吃惯了她们的手艺,也没插上手。 沈婉心暗中观察,香苑的嬷嬷似乎都是出自普通农户,待人诚恳朴实。不若沈府和薛府的嬷嬷们,早都长了势利眼,待人接物全凭算计。 嬷嬷们跟怜的关系很亲,如同祖母对亲孙儿的模样。瞧见怜一口一个娘亲地叫沈婉心,黏在她身上蹭着不下来,嬷嬷们也对沈婉心格外亲热。 沈婉心鼻子酸酸的,再看看香儿也眼眶红红的。 沈婉心心里苦涩,是啊,香儿跟着她无论在沈府还是日后在薛家,何曾得到过半分温暖。 午膳用后,嬷嬷们安排怜午睡了会,还午后有教怜习字的先生过来。怜不舍得沈婉心,抱着她又是一阵亲,好了晚上沈婉心带着睡,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嬷嬷们乖乖走。 怜走后,沈婉心她们被嬷嬷领到了一处套间寝房歇息。这屋房间里外两间套连在一起,正好可供她和香儿一起住。嬷嬷们也都已打扫干净,被褥床套都换了新的。嬷嬷们嘱咐好了以后就退下了,留沈婉心和香儿自处,颇为自在。 午后沈婉心和香儿各自都睡了会,香儿很安心睡了,沈婉心却一直躺在床上琢磨着事儿。 重生这件事对她的震撼不,紧接着又逃了薛飞的婚,她心里到现在还是打着鼓。要知道她前世里可纯是逆来顺受过了一生,能不就不,能忍下来的就算了,一辈子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可今天一日就把上辈子没用过的胆量全使了出来。 沈婉心有些窃喜,她对自己的变化也有点吃惊,没想到她也能做出来这等忤逆之事。 没有想象中的不安,反而,有点,刺激。 沈婉心一直想到外头看看可有什么风声,心里头急得像猫抓一样。这些私事她也早交代了香儿,既然对方不过问,就先不要。她们住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好在来的时候听,这家的主人,那包子的爹似是有一段时日才能回来。沈婉心也不想见到他,节外生枝。 到了傍晚的时候,出了一茬事,香苑的门被敲得笃笃响,沈婉心在屋里听着似乎是要查什么房,寻什么人。沈婉心咯噔一下就觉得那要寻的正是她和香儿。香儿那会儿还在睡,那丫头平日里面在沈府整日劳作,哪里歇得了半分,今日可算是能好好睡会,沈婉心就没忍叫她。可外面那动静不,沈婉心早就紧张地下了床,一时慌乱连鞋也没穿,就这么光脚着,也忘了凉。 沈婉心她们没有旁的衣服换,还穿的是出嫁的那身大红嫁衣。即使苑中的人都不问,任谁也知道她这是怎么回事。一旦外面正是沈薛两家出来寻她的人,沈婉心就算是完了。 那一瞬间,沈婉心人钉在房内,大气都不敢出,思着若真是薛家抓她回去的人,要不要提前一死了之。 可她刚刚重生过来,此刻竟是格外珍惜这条薄命,谈到死,颤颤地腿脚发软。但要是被逮回去,那不也是死吗?不,比死惨多了。 沈婉心兀自担心会儿,听门外边又没了动静。她瞅着窗户缝看,刚才开门的那个嬷嬷也已神色如常地回来。沈婉心开门拦住嬷嬷询问,那嬷嬷只安然自若是走错门的路人,她便也不好再问什么。 可沈婉心就是觉得方才那一番响动是薛家来人寻她。 凭薛家的势力,进不了一个僻静别苑人吗?沈婉心很疑惑,也没处找答案。难不成这个不起眼的苑落主人,势力大得过当朝首辅? 无论如何,沈婉心对这个阿真香苑感到头痛,待得很不心安。 沈婉心不晓得,香苑府外一直有两个劲衣护卫守着,刚才来的也正是薛家的人不错。但他们怕的不是开门的那个嬷嬷,却是那两个劲衣护卫。 这两个劲衣护卫正是一路跟着怜从凤栖山上下来的人,平日里多隐身,有事的时候才会现身。 两个人都很年轻,不到二十的样子,一个叫高渊,一个叫松奇。 薛家的人走后,松奇骂了句“狗仗人势的人家。” 高渊看起来沉稳些,眼神示意松奇嘴上安稳些,松奇倒也听话。 不过一会,松奇又急了“公子今日不来香苑了吗?” 高渊看了看时辰“这会儿不来,许是夫人又给派了什么差事吧。” 松奇一听更急了“怎么老把公子朝外面调,公子才回来几天?那破地方呆的,玉虎信上还公子在那水土不服,好不容易回来还没养养,又让走阿。” 高渊叹了口气,没多。 等不到家主,两个人心情都不好,唉声叹气了回。 高渊问“你,姑娘怎么又回来了?” 松奇一脸没好气地“我怎么知道,回来了准没好事。” 高渊又皱了皱眉“你怎么这样人家?” “我还重了?伤了公子的人,我松奇恨不得……” “行了,”高渊狠狠拍了松奇一巴掌“不长记性的东西,姑娘哪是你的,仔细公子生气。” 松奇闷声不话,还是气鼓鼓的模样。 高渊戳了他一下“姑娘回来的事情,要不要报给公子?” “报个屁,让公子消停几天吧。” “我你那张嘴吃什么了,这么臭!” 沈婉心在阿真香苑住了两天,决定早走为妙。她拖嬷嬷们变卖些嫁衣上拆卸下的珠宝首饰,总算凑足点碎银盘缠。钱有了,还差一步,要船。 若要出这偌大的京城,马车是贵人常选的出行方式。可坐马车一来太招摇,二来沈婉心现在盘缠也不够。故而沈婉心认为走水路是最好的选择。 现下气候已经微露寒意,走水出行的多半是苦行的百姓,像沈婉心这样的大姐是断然不可能选择这样的外出方式。 出门找船必定要冒险外出一次,香儿要单独去联系,沈婉心不放心,毕竟香儿也是没见过太多世面的丫头。万一遇到些什么事情,香儿不知道怎么处理。 沈婉心这次选择晚上出行,联系船家这些事情就不该是姑娘家抛头露面,大白天里太惹眼,只好等到天黑之后。 沈婉心带着香儿把渡水码头的船家闻了个遍,船家统统一个答复最早十日后开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3、遇四王妃 十日,沈婉心真的不想再等十日。多留在京城一日,她都如履薄冰。更何况,十日以后不知道包子的爹有没有回府。若是临走还碰上了,又得多增麻烦。 沈婉心和香儿到了一处暗地里歇着。 香儿没主意“姐,怎么办?” 沈婉心也没主意,只是摇了摇头。 沈婉心正坐着发愁,就感到背脊一阵发凉。她的直觉一向很敏感,码头上人来人往,可沈婉心偏偏感觉有人在背后紧盯着她们看。 “香儿,走。” 香儿一看沈婉心神色不对,不敢怠慢,立刻跟了上来,声问“姐,怎么了?” 沈婉心抿着唇不话,心里愈发紧张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在自己吓唬自己。沈婉心拉着香儿左拐右拐跑得一身汗,终于累得支撑不住,停下了喘息一会儿。 歇了一会儿也没见人追上来,沈婉心只当刚才是自己吓自己,心下刚松了口气,耳后便听人唤了一句“大嫂,果真是你?” 沈婉心猛地回过头来,赫然看见一白衣公子,面容娇好,玉树临风地在她们身后。 此人正是沈婉心前夫李文的弟弟李玉。 前世李文即将病逝之前,李玉曾三番四次找过沈婉心表示过那个意思。 李玉没什么不好,但就是太过于斯文,看上去还有几分柔弱,是典型的世家公子类型。李玉平日里面就是读书作画,也没旁的爱好,肤色偏白而细腻,总之就不是沈婉心喜好的类型。 李文过世之后,沈婉心拿了休书,当时清心寡欲,没怎么想日后的打算。李玉贸然表露心意,让沈婉心倍感惶恐。毕竟是在一起被李玉叫了两年大嫂,加上沈婉心并不心悦于他,所以只好拂了李玉的心意。 现在想来,沈婉心前世是太单纯了。竟是想着能守着寡,回娘家清心终老。 她哪里能清心终老,既然她还活着,就是一副牌,甭管价值大不大,都是要被打出去的。 若是前世答应了李玉的情义,免去了薛府一场苦难,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一个好一些的结局。 前世李玉对沈婉心还称得上是好。 沈婉心这会儿重看见李玉,前世今生恍若隔世,有点百感交集,蓦地对李玉的印象更好了些。初时见他害怕,此刻冷静下来,便好了许多。 既然李玉已经认出她,沈婉心便点头称是。 李玉狂喜,激动地跃步上前“我日前听到风声,是你……你……此刻未料真是如此。大嫂……你之所以逃婚,是……因为……?” 沈婉心赶忙截住李玉的胡思乱想“不是。” 李玉未想沈婉心断然相拒,刚刚复燃的念头瞬间被浇灭。 李玉神色黯淡下来,瞬时又抬起头对沈婉心抱之一笑“是在下多想了。” 看着这如玉美公子失魂落魄的模样,沈婉心真不忍心。奈何既然今生也不想跟他多做纠缠,不如狠下心断了他的念想。 冷静以后,李玉开始询问沈婉心的情况。前世沈婉心身死以后,基上没人去她尸身前哭丧,薛家的人弃之如履,沈家也凉薄无情。倒是李玉伤心地在她坟墓上痛哭宿醉过几场,让身死后的沈婉心感动不已。 念在这份真心的份上,沈婉心避重就轻地了现下的情形。李玉当即表示愿意替她联系船只送沈婉心离去。 沈婉心并未想到如今她沦落如此,李玉还不怕身受连累,明知她对他无意无心,仍是愿意倾力相助。 可沈婉心并不想连累于他。李文身前对她也是恪守礼节,李玉又如此真心待她,叫沈婉心觉得有点对不起李家。 若是真因她跟薛家起了冲突,李玉决对半点好都讨不到。沈婉心这辈子是白捡的,但李玉不是。她并不想把李玉牵扯进来。 可李玉执意要帮忙,沈婉心只好面上答应下来,心里还是盘算着靠自己。 匆匆拜了别,李玉约沈婉心五日后码头相见。沈婉心点头应是,心中却默道了声永别。 看着李玉在夜色中缓缓悠悠离去的颀长背影,沈婉心的眼眶红了起来,有点不舍,但强忍住了。 别了李玉以后,沈婉心愈发觉得不宜在外逗留太久,应早点缩回香苑那个壳中比较妥当。 沈婉心想给怜带些东西回去,虽这个孩子似乎什么都不缺,可其实挺可怜的。她娘不在,爹又一走十天半月不回来,虽有嬷嬷们悉心照顾,却哪里比得上双亲相伴的欢乐? 想到有一日她走后,怜再也找不到她,双目红突突的模样,沈婉心的心尖蓦地刺痛了下。 旁的也不知道该买什么,沈婉心如今拮据得很,也只能挑些寻常东西。想买些孩子的饰物,可廉价的那些左右选来选去她都看不上眼,但凡好一些的又上了价钱。 沈婉心犯愁,香儿却早被斜侧的一个摊子吸引,目光总向那边瞅。在沈婉心的方位却正巧被人群挡住,什么也看不见。 看香儿这么上心,沈婉心也来了兴致“香儿看什么呢?” “姐?”香儿的声音透着兴奋“你看那边,卖兔子肚兜,给怜买一个岂不好?正巧姐最喜欢兔子。” 香儿这些天没了沈府压抑的约束,和沈婉心一起愈发放得开,拉着她的手就向那边摊子边挤去。沈婉心前世何曾有过挤摊点的经历,被撞得七歪八扭,却不心烦,更感到很有意思,不经意地笑开了。 沈婉心前世远远地观望过一群年纪相仿的姑娘们在摊子前争抢,始终不明白其中乐趣,今日亲身体验,才感到个中奇妙。姑娘们抢的不是摊位上的物件,而是这份你争我抢的闺阁趣味。 沈婉心觉得前世错过的当真太多。 有香儿领着,加上沈婉心身段巧,不难挤到摊点正中。她给怜选了两件棉肚兜,一件红底绣双白玉兔的,一条黄底绣戏水锦鲤的。 沈婉心正欲退出来,却听姑娘中有人窃窃私语“看那边,是不是首辅薛公子又抢了哪家姑娘?” “别胡,哪里有薛公子?” “他家大管家呀,我认得。” “你心掉脑袋,乱。” 沈婉心透过人缝也朝街边上看,隐约看了一辆马车,驾车的确实是薛家大管家,她认得。偏巧马车朝前疾驰之时,车窗被风掀起一角,让沈婉心看了个清楚。 车里头坐了一个及笄少女,看穿着是个普通人家姑娘,模样秀美,闭目不醒,显然是被迷晕了的。 沈婉心感到一阵作呕,她清楚薛飞抓这姑娘去是干什么。前世,沈婉心便在薛飞手里头尝尽个中苦楚,不敢回想。 马车转弯时,沈婉心瞥见姑娘腕处似纹了朵合欢花。 沈婉心驻足心中默念“又是个可怜人。” “姐在看什么?” “没什么,东西买齐了,早些回吧。” 香儿没什么心眼,再未多问。只是沈婉心路上的心情愈发沉闷,她虽认清薛飞的嘴脸,却没有料到薛飞会在跟她成婚没几日就出来偷腥。想他前世里明着的背着的还不知道欺负了多少纯良少女。 沈婉心眸间微闪,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若前世里薛飞做的这些害人勾当,连她最后都能晓得,那薛飞正妻高氏为何至始至终无动于衷?莫非是……? 沈婉心不敢再想下去,只觉人心竟然险恶至此,倍感凉薄。 临走到阿真香苑匾牌前,沈婉心的心情都格外不好,香儿只当她是累了,并未多问。 踏入门槛的瞬间,那个腕间纹花的女孩面庞又闪过沈婉心的脑海,不知道此刻那个可怜姑娘是不是在薛飞那处受罪。或许今夜不是那个女孩,就轮到她自己了。 沈婉心生起一股恨意,若是有朝一日,她能掌握生杀予夺大权,可以把薛飞这样的恶徒千刀万剐该多好。 沈婉心回来时,香苑里面一派热闹。 嬷嬷们正陪着怜捉迷藏,怜跑得一身汗,气喘吁吁的,一脸兴奋。 见是沈婉心回来了,怜更是叫着跳着让她带着一起玩。沈婉心拗不过,陪着玩了几圈也累得不行。 怜还要再玩,沈婉心却连腰杆骨在哪都快摸不着了。 “不行,不行,实在不行了。” “娘亲真弱,要是爹在,能陪我玩一个晚上。” 看着怜一脸期许的模样,白嫩的脸蛋像刚出炉的包子。鼓鼓的腮帮着叫人看着就想捏一捏。 “怜,你爹以前也常常一走这么久吗?” 包子的大头开始波浪鼓一般摇“以前才不是这样,这次是因为他跟怜吵架了,他气鬼才故意不来看我的。” 沈婉心哑然失笑,旁边的嬷嬷笑着帮答话“我家公子从前基上无事都会在香苑陪公子。只是这半年来,略忙了些。” 沈婉心“哦”了一声,心想这哪是略忙了些,明明是把孩子丢在家里不管不问,自己不知道跑哪里忙什么鬼七八糟的正务去了。 沈婉心对这种不负责任的爹没什么好印象,后悔好生生地谈起了他。 她摸了一把包子的后脊梁,都是黏糊糊的汗水。 “怜,不能玩了,出了那么多汗,一会儿容易着凉。” 嬷嬷们也上前摸了摸,见果真如此,也帮着劝那包子歇会等着去沐浴。 那包子眼睛眨巴眨巴,又眨巴眨巴,不晓得在计较什么鬼主意。 沈婉心不禁退后一步,有种不妙的感觉。果然,听包子欢呼着抱住她的大腿,超级嗲嗲地道“娘亲帮我沐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4、王爷回京 给包子洗澡,绝非易事。若是有人此刻进了浴房,看到这一地狼藉之后,一定不敢相信这是给一个孩子沐浴留下的。 把软绵绵湿哒哒的怜从浴桶中捞出来,再擦干净打包穿戴整理完毕之后,沈婉心去了半条命。她和怜一人一头歪在床上动也不动。 错,是她自己动也不动。怜在她身上爬来爬去,一会儿摸摸她的手,娘亲好香。一会儿又掐一掐她的脸蛋,娘亲好软。 沈婉心被她咯吱得直痒痒,却没有呵斥怜停止嬉戏。 “平日里跟你爹也是这般玩乐吗?” “恩,怜的大脑袋晃了晃。” “你几岁了,怜?” “三岁。” 看起来比平常三岁的孩子要弱了些,沈婉心爱怜地摸了摸怜的头。这个孩子脑袋大大的,身子又瘦又,看着很娇弱。香苑的饮食不差,倒就是怜胃口不好,每次吃饭只能吃下去那么一点点,还是哄着喂才行。 主要是养得娇气了。 “你爹是不是很惯着你?” “娘亲,什么叫惯着?” 沈婉心高估了怜的语言水平,换了种问法“就是是不是很疼你呀。” 大脑袋不仅点了头,还加了一句“怜最爱爹爹。” “他不经常陪你,你还这么喜欢他吗?” “恩,怜最爱爹爹。” 沈婉心莞尔,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不过,现在怜最爱娘亲啦。” “哈。”沈婉心不禁笑出来。 “娘亲。” “嗯?” “你是不是很喜欢爹爹?” “嗯……” 沈婉心为难,不能断然不能,伤了怜的心。可要她违心喜欢一个陌生男人,也不出口。 “娘亲肯定很喜欢爹爹,所以才总是问他。” “人鬼大。” “怜带你去爹爹书房,看爹爹的的东西好不好?” “不好吧,贸然动你爹的东西。”沈婉心打退堂鼓。 不过没用,没过多久在怜的软磨硬泡下,沈婉心的好奇心被彻底燃烧起来。去就去,一大一,很快来到怜的包子爹的书房。 整个书房很宽敞,并没有排排挤满了各类藏书。每架只是零星摆放些书籍,沈婉心翻了翻,都是些偏门别类的书物,倒是新奇。有奇门八卦的,有讲兵器杂谈的,竟连稗官野史都有。相反,正儿八经的四书五经,科举入门的书籍倒一都没。 沈婉心也爱书,不仅是爱正统书籍,奇门杂谈也是偏爱,但就是少有机会能接触到。在沈家的时候,沈婉心是典型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家闺秀,平日里无非是绣绣女红打发时光。然而她并不擅长女工,更欣喜读书。时常可以静静地坐上一下午,只要一书陪着就行。 嫡姐沈婉瑶倒是经常出府。每次回来不仅仅是大包包带买了很多东西,更是会将外间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在她面前吹嘘一番,模样甚为得意。 沈婉心也羡慕,不过没有那么在意。对于外头的繁华,她也只是一时新鲜,有了也好,没有也罢。沈婉心,有书就行。 沈婉心天生喜静,在杂乱的环境中就会让她感到烦心,感到格格不入。 只是,嫁到薛家以后,连这最后一点兴趣也被剥夺了。 薛飞的正妻高氏无知,更看不惯她整日书不离手故作高雅。总是指使着沈婉心跟前跟后地陪着她,剥夺她所有静下心读书的时间。到了最后,还以她看杂书思想污浊为由,告到了薛老太太那里,叫人一把火烧了沈婉心所有的珍爱。 从娘家带出来的,除了为面子上过得去的财富,就只有书和香儿。 书被烧光,香儿惨死,前世的沈婉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一切的。 “娘亲怎么哭了?” 怜脆脆的声音将沈婉心从苦难的回忆中拉了回来“一时感伤。” “娘亲是想爹了。”包子替她下了决断。 “爹想娘亲的时候也总哭。” “是吗?那你娘亲怎么了?” “什么叫我娘亲怎么了,娘亲不是在这吗?” 沈婉心哑然。 “明日娘亲陪我去凤栖山可好?” “去那里干嘛?” 平日里嬷嬷们也带怜出去完,但都是香苑附近的街巷,凤栖山离这还有一段距离,而且挺偏僻的。 “爹每个月都带我去凤栖山住几日的,这月爹不在,就娘陪我去吧。” “是因为凤栖山是你爹娘遇到的地方,所以才定期带你去那吗?” “嗯。” 沈婉心也想找个机会出去探探风头,熟悉下周边地形,想了想怜出门有高手暗中护着,跟着她一起去一趟偏僻的凤栖山应该没什么要紧,便应下来。 可沈婉心没想到,去凤栖山回来的路上,怜拉着她要去中街口买紅酥膏,她一时起兴便跟着去了,就这么着险些跟薛飞正妻高氏打了照面。 事情巧不巧,高氏坐的马车不晓得怎么突然惊了,冲着怜闯过去。怜背后隐匿的高手及时出手,将怜一拦而过,随即又藏匿了踪迹。这一切旁人没有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沈婉心特意留了心,虽然也是没看清,但是能确定怜是被那高人救下。 一来二去,怜手上买的紅酥膏就洒了出去。孩子忙着去捡,高氏却得理不饶人地下了车准备治怜的错。 香苑的嬷嬷们当然不会叫怜吃亏,可高氏哪里是省油的灯,又怎么会忌惮香苑几个看起来土里八几的老妇人。 这么在街口争执当中,就听有人喊四王妃轿到,闲人回避的话。 沈婉心不想让高氏那么好过,使了个心眼。 方才高氏的马惊了,此刻仍然没有平复,沈婉心砸了马肚一块石子,那马匹果然受惊,立刻嘶鸣起来,正直撞上四王妃杨如珍的轿子。 高氏吓破了胆子,双膝跪地一个劲地讨饶。 那香苑嬷嬷似乎对四王妃很是忌惮,抱着怜择路而逃,连沈婉心都忘了顾上。多事之地,沈婉心也不敢多留,带上李玉给的纱帽,慌忙跟上,耳后传来一个女子飞扬跋扈的呵斥声。 想必是四王妃训斥高氏罢了。 四王府内杨如珍正让几个侍女伺候着梳洗。 王妃脸上郁闷,侍女们大气都不敢出。 “嘶”~ 一个鹅蛋脸的侍女不心拉扯到王妃的一根头发。尽管及时补救,但仍是让杨如珍感到那么一分一毫痛意。 “啪!” 杨如珍正一肚子气郁无处发泄,瞅准这个机会正好把一肚子的愤恨都给倒了出来。 “没用的东西,疼死宫了。” 杨如珍指尖戴的指套划伤了侍女的脸。侍女憋着嘴巴,委屈地跪着,连啜泣都不敢。因为她知道,但凡她们受了斥责还胆敢在王妃面前哭的,定会得到更加倍的处罚。 偏偏今日若是她出声讨饶两句,或是嘤嘤哭泣,便是给了杨如珍发泄情绪的把柄。可如今侍女憋着一声不吭,其他的侍女更是不敢动言,整个屋内一片肃寂,杨如珍都能听到她自己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废物。” 越是这样,杨如珍的无名火燃得更厉害。 王爷整日里不在家,昨日她去宫中拜见,四王爷母妃德妃未给她好脸色看。回来路上想去中街口逛逛散散心,还被一个不知名的骚妇差点撞个人仰马翻。一问还是首辅府上的人,又不便往硬了处置,再是加了一股闷气。 想想平日,不仅是德妃变得越来越不待见她。就连去往日厚交贵女那边坐坐,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也话里话外地讥讽她是挂名王妃。 “去拿鞭子来。” 伺候的侍女愣了下没动。只是错而已,想不到今日王妃要罚得这么重。 跪在地上挨了巴掌的那个侍女闻言把头埋得更低了,眼泪开始巴巴地向下掉,却是无声的。 侍女拿来鞭子,杨如珍示意要打。瞧见地上跪着的丫头瘦弱无助的模样,侍女下不去重手。 杨如珍发了疯一样又吼起来“怎么,都不听宫的了吗?宫府里面惩治一个下人,还使唤不动你们了。” “都滚一边去,宫自己打这个下贱胚子。” 杨如珍从吓得发木的侍女手中抢过鞭子,呼哧一声抖直了鞭尾,狠狠一鞭就落向跪在地上丫头的背上。丫头身子瞬间被鞭子的力道带斜了,却又立刻跪正身体。一鞭落下,杨如珍感觉解了那么丁点的气闷。 杨如珍扬起手,攒足劲正要再打下去,手腕却突然吃痛,鞭子砰然落地。鞭柄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拜见四王爷。” “拜见四王爷~” 王府内的呼拜声此起彼伏~ 杨如珍僵了身子,转头回看,果然见自己的手腕正扣在那个人手里。 江毅湛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素来知道王爷走路不带声,可也没想到会安静至此,竟然丝毫都没有察觉到。 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看去了多少? 杨如珍脸色又红又白,连拜礼都忘了。 杨如珍尽量让挤出来的笑容好看些,声色也恢复了往日的娇媚“王爷,怎么这么提前回来了?” 江毅湛一言不发,只是扣住杨如珍的手腕暗暗加了力气。杨如珍最怕江毅湛如此模样,他虽对你不闻不问不高声呵斥半分,但那阴沉的面孔足以冰死人心。 江毅湛是个可以与你同处一室,共卧一床,还仍能视你如无物的那种人。 杨如珍的手腕开始疼起来。若非她没有记错,这倒是江毅湛第一次握住她的手腕。 “王……王爷,弄疼臣妾了。” 杨如珍有点气恼,强忍着又不敢发作,声音些许发颤,咬着唇角,双目噙着眼泪,让人看了一眼就心疼。 偏偏江毅湛这个怪物不为所动。 杨如珍心绪若排山倒海般翻涌,双颊涨得通红,手腕处传来的阵痛就要忍不住,奈何江毅湛还是不放手。 杨如珍开始生气“王爷,你这是作甚?” 江毅湛铁着脸,攥紧杨如珍细如柳枝的腕,目色如冰看不出分毫情绪。 杨如珍开始落泪,疼痛,羞恼,气闷化作眼泪掉了一地。 “十五……” 江毅湛终于吐出两个字。 “什么?” “你的丫头落了三滴泪,你掉了十五滴眼泪,够还了。” 江毅湛松了手。挣扎中对方突然卸下力气,杨如珍踉跄一下,侍女急忙上前扶稳。 从江毅湛魔掌中挣了出来,杨如珍的气焰顿时高涨一筹。 “王爷什么意思?竟是让我加倍奉还那个下贱丫头几颗不值钱的眼泪吗?王爷你可知我杨如真……” “王知道,你贵为太子太傅之女,连母妃都需敬你几分。” 江毅湛收回手,又在身上轻弹两下,偏了头掩去刚刚面色上的轻蔑。舟车劳顿,他真的不想浪费精力跟杨如珍吵,却未想一回来就看见杨如珍如母狮般发狠暴虐的场面。 “那你知道,你还这样对我。” 杨如珍扬起手腕,此刻那如莲藕般茭白的腕络间红斑错落,都是江毅湛刚才掐的。 “你可知道,我若把这伤给你母妃看了,会是什么后果?” “不知道,你大可以向全天下的人宣扬,今日被王打了。” “你!江毅湛!” 杨如珍恼羞成怒,发泄地将妆台上的首饰惯摔了满地。 仆从们跪了一地,全都屏气不敢作声。 杨如珍睁着眼睛,一张俏脸早就哭得梨花带雨。江毅湛就在离她一尺来外的距离,冷眼旁观。 杨如珍没有江毅湛那种沉性子,熬不过这种冷战,忍不住开口,声音干哑“江毅湛你以为我不敢吗?两年来你对我冷言冷语,宫一直替你维护尊严与体面,瞒着母妃,瞒着圣上。今日你倒是逼我让天下人知道,咱们当朝四王爷是个欺辱妇孺的面孔。” 江毅湛漠视一眼乱糟糟的地面,又扫视过气得发抖的王妃,便错步转身拂袖而去,耳后传来杨如珍阵阵怒骂。 近身跟着王爷的护卫易炼跟上前来,江毅湛觉察到了,略显疲惫道“刚才受罚的那个丫头,交给你盯住莫再给人害了性命。” “王爷放心。” 走了几步,江毅湛顿住脚步又道“看能找个人家,将她送出府吧。你也不能护她一世,放在王妃身边,怕终究难逃毒手。” “是。” 江毅湛扬起头,棱角分明的下颚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你还有话要?几时也变得这样吞吞独独的?” 易炼支吾道“哦,属下只是想问,王爷日前给王妃亲自挑选的那些物件,何时赏赐?” 江毅湛眼皮轻阖,眼底透出一片乌青,倦意连连“吩咐下去,替王准备热水沐浴。至于那些物件,先搁着吧。” 易炼并未应答,沉吟片刻,还是劝道“王妃心性高傲,王爷今日与王妃闹僵了,恐怕不妥。那些赏品既然也廊洲归途中王爷亲自所选,不如还是照旧封赏,与王妃言归于好?” 江毅湛挑了挑眉“在你眼中,王已经沦落到要屈膝讨好她的地步了吗?” “属下不敢。” 易炼低了头,江毅湛继续要走。 易炼又忍不住跟了一句“属下这不是怕事情闹开,惹怒了德妃娘娘,王爷吃亏么。” 江毅湛无奈地回头瞪了易炼一眼,易炼讪讪地缩了下头。 “王宁可吃亏也不愿给他人舔/脚。你当知道的,跟着王没有什么好前途,一辈子大抵如此。” 易炼忙道“属下可不是那个意思。” 江毅湛难得笑了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少废话,到了王府就跟我拘束起来了,快嘱咐下去,路上颠簸,早点解了乏意才好。” “遵命。” 看王爷难得一笑,易炼也忍不住咧嘴嘿嘿笑了几声。 易炼一直出了府门还在洋洋得意,浑然不知道府中已经有人做起了动作。 “去,快去宫中回禀德妃娘娘,王爷怎么提前回来了?” “王爷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没看见巡街的府兵队伍阿。” “听是加紧赶回的,是十日的路程,他们日夜兼程只用了四日不到。王爷弃车用马,先行回来,几日几夜未眠,府兵队伍还没到。” “知道了,这就去回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5、婉心逃跑 阿真香苑内除了只有景色一般外,跟世外桃源也差不多。如若无牵无挂,在这里日复一日的平凡度日也很好。这大概就是沈婉心今生向往的日子。 逃出京城后,沈婉心准备去香儿未进沈府时候的老家。尽管那里也没有香儿可以投奔的亲人,但沈婉心带着她这箱薄银也够和香儿落个根。有瓦遮头也就是个家了,大概会和在香苑的日子差不多,平平淡淡的。 沈婉心这几天又出门悄悄打听了一次,渡口的船家依旧是一样的辞。不知道为何偏偏沈婉心急着走的时候,就赶上船家集体不出船的巧。 起初不觉得,也许是旁日里无事疑心加重,沈婉心越来越觉得其中似有蹊跷。 今日是跟李玉相约的第五日,沈婉心一天都在犹豫不决,究竟是继续等,还是靠李玉帮助。 包袱细软都已经打点好,沈婉心悄悄留了些碎银在屋内,算是这段时日对香苑搭救之恩的一点点答谢。 除此之外,沈婉心就只有一个牵挂,怜。 时日生情,这段日子来沈婉心与她同吃同睡,帮她梳头替她洗澡,已经难舍难分。虽然知道是假的,可沈婉心也奢盼过。嫁给李文的两年,寂寂无出,后来又在薛飞手上葬送一生。沈婉心很渴望,今生可以如愿嫁人生子,有一个像怜一般可爱的孩子。 纠结了整个上午,食之无味地用了午饭,又约摸着磨蹭了一个时辰,沈婉心还是没有做好决定。香儿倒是同意让李玉帮忙,她觉得既然要走就得尽快,免得夜长梦多。理是这个理,沈婉心也搞不懂她在磨蹭什么。 直到日头从正中开始偏西,正是午后人昏昏欲睡的时候,香苑大门外走响起粗暴的敲门声。 沈婉心顿时心眼提了上来,唤香儿前去查探。片刻以后,香儿惨白着脸回来,的外面薛府带了好多人,闹得凶巴巴的,看样子是要破门而入的劲头。 沈婉心听了顿时腿软。就算是暂避也不能连累了香苑的人。那薛飞仗势欺人,如豺狼虎豹的个性她是深知的。不算香苑主人的势力究竟大到什么程度,可终究闹开了,会吓到怜。 两人商量一下,决定先行离开香苑。香苑柴房那面有个后门,沈婉心和香儿带的东西不多,可以轻便上路。一路跑到后院,庆幸后门没有薛家的人拦着,沈婉心和香儿正要走,忽听怜叫着追了出来。 按理这个时候,怜该在屋中习书,该是被门外的响动惊到。怜左右没有嬷嬷伴着,就她自己一人,倒也奇怪。还有她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沈婉心和香儿都没发现。 怜似乎感觉到什么,张张嘴想话,话还没眼圈就红了,又变成了兔子。 沈婉心不忍,便蹲下身来抱住她,可也不知道该什么。 香儿急坏了,叫了声“姐。” 沈婉心也着急,可是怜的馒头爪子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她哪里舍得松手。 沈婉心莫名有问心有愧的感觉,片刻中思量了好几种辞,都开不了口。 这时候,怜突然松开手问“娘亲还会回来吗?” 沈婉心觉得心中被掏空般,怜这是知道她要走。 可会回来吗? 多半不会回来了。 但要怎么跟怜。 怜又道“娘亲肯定会回来的,娘亲快走吧,外面有坏蛋来抓你了,娘亲快藏起来。” 沈婉心哽咽,声音飘飘地有点发空“怜怎么知道娘亲会回来的呢?” “爹过,娘亲是个有主见的人。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走早就做好了安排,我们无须多问。” 怜话的时候故意学着大人的口吻与语气,老气横秋的感觉。 来不及再多,沈婉心还是走了。再多不舍与心痛,也大不过理智。她必须要走,走了才能好好活下去。 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怜都好。 萍水相逢,始终不是她真正的娘亲,早点忘了也好。 沈婉心一路上想了千万个理由劝自己,心里的那个洞看似已被埋起来。尽量不再去想怜,沈婉心觉得好受些。 “去哪?姐?” “去渡口,再看看有没有船。” “若是船家还不发船呢?” “找马车,不管怎么样,今日必须走。” 沈婉心只觉心慌意乱,今日非走不可。 ********************* 江毅湛沐浴更衣后,便去了惯呆的书房。间歇杨如珍派人来传了两次话,江毅湛都要易炼找个借口挡了回去。 易炼也心急,原以为王爷挨到黄昏时分便可以动身去香苑,却迟迟得不到高渊和松奇的接头信号,反倒是等来了宫中的通传。 江毅湛哪里能看的下书去,只是这书房是偌大王府中他唯一的躲头。自从娶了杨如珍以来,这府中便再无安宁过。 江毅湛从前爱一切从简,便是王府中的下人也只备了两个厨娘,三五个寻常打扫的仆人。他可以自己做的事情,便都自己做。杨如珍入府当天,可似乎把整个太傅院给搬进来了一般。 杨如珍不满意府内的亭台修葺,找人大肆改造一番。那段时日,来来往往的园林建造设计大师及施工农工们,集结成群队伍浩浩荡荡进出王府。 江毅湛睡眠向来很浅,被吵得头痛,杨如珍却觉得那样才符合王府的气场。原江毅湛不是太爱在书房闷着,反倒比较喜欢在府中各处随意找块适宜之地,再搬几张便椅就可以看的下兵书礼法。呆在四四方方屋子里,反而会感到气闷。 再后来,戍守边疆六年,条件是苦了些,可更是随心自在。只是再回京中娶了杨如珍之后,江毅湛便觉得这个王府他呆不下了,每次踏进府门的时候,就有一种压力感。 两年来,府邸建造早改得面目全非,他熟悉的,记忆中的,早就不复存在。 易炼来通传的时候,江毅湛已快睡着。原该回寝房好好歇一歇的,可就是想避开杨如珍,他宁可呆着这里,反倒自在。 易炼明来意,宫里头的主知悉了王爷回府,命王爷速去朝拜。 江毅湛眉头深锁,深感厌恶。没想到母妃的爪牙已经安插到了府中,甚至到了步步监视的地步。 “回我身体不适,等府兵都回了京,再一并告拜。” 易炼惊诧无比,愣着不敢动,琢磨不透王爷的心思。 江毅湛只感眼睛干涩,想歪眯会儿,抬头却看易炼还不走“怎么?” 易炼咽了口水,真摸不透王爷怎么一日把德妃和王妃两个难缠的主都给得罪尽了。 江毅湛怎能不知易炼的顾虑“放心,既然知道我是偷偷回来的。母妃心中有数,会帮我隐瞒。我提早回京却没有去拜见父皇,这种过失,母妃不会傻到想叫更多的人知道。” “理是这个理,可德妃娘娘那边?” “我和她都心知肚明就行了。” 易炼还是咽了口水“王爷您真决定了?” 江毅湛顺手扔过去一簿子,易炼头微偏过,躲了过去。 “婆婆妈妈的,此事就此决定。今日王无论如何都要去香苑一趟,不会进宫。你若不想我身子抱恙,就这样,我要去香苑。” “这王爷你开什么玩笑,” 易炼脸都黑了“哪能这么。” “那你就快去回了话。廊洲□□之时,我确实有受伤,也不算是欺瞒母妃。她若不信,可请人来验伤。” 易炼突然唏嘘一下“王爷,你这王府都能插进来德妃娘娘的人。那在廊洲之时,混于暴民中的那些死士刺客,是谁安插的呢?” “你问我?” “嗯啊?” “你一路跟着王骑马回来,吃住一起。此刻我又困在这四方书阁中,你不知道的事情,王能知道是谁安插的刺客?” “这……” 易炼当真觉得王爷的话极其强词夺理,奈何找不到纰漏,怼不上半句。 “是谁安插的,还不是你们快去查明。此刻还在这耽误功夫。” “……” 易炼特别后悔于王爷多言这一两句。 “高渊,松奇那边没出什么问题吧?为何不见讯息?” “这个……好像是没有讯息。不过他俩办事,你放心。” 原一口一个王爷的,易炼着就拗口,此刻话多了两句,把边疆军营的习惯带了出来。 完后他就意识到了这般有不敬之意。 可江毅湛没有意识到“等天黑了,你安排下,我会去香苑看怜,后头几日我也不回来了,都在香苑住。” 易炼一听头又大了“安排安排,你……王爷的轻巧。怎么安排,您一下得罪两位主,在这个节骨眼上顶风作案……那,那个冒险外出……我可不敢保证这次不会被发现。” “发现就发现。” 江毅湛突然起身来走到易炼面前一字一句道“怜不能一辈子藏着。” “之前你不是担心把公子接过来,宫内宫外都是眼睛盯着,规矩多不如在外头养着自在。还有王妃那个性怕对公子不好吗?” 江毅湛眼睛眯了下,缓缓道“宫里宫外是都没有一片清净地。可若离了这京城呢?” 易炼张了张嘴巴,随即露出笑容,透着些兴奋和刺激“王爷意思莫非是?” 江毅湛点头,又坐回书案前。拾起一卷书案又扔了回去。 心头痒痒的。 江毅湛招手示意易炼上前,而后又凑在他耳朵边了两句旁的。 易炼听了猛地摇头“不行,不行,王爷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江毅湛难得又笑了笑,透着股幸灾乐祸“你去安排一下,准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6、前夫抓住 沈婉心第一次尝到什么是落荒而逃的感觉。明明身后暂无人追,却总觉得是有人跟着。自己都能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还没走到渡口,就撞见一个最不该见的人,何君洛,她前世的闺友。 这何君洛生性温婉,在家中也是庶女出身,不受待见,故而与沈婉心算是同病相怜,前世私交甚好。 但沈婉心前世何曾想到,何君洛这个“生性温婉”伪装得如此逼真,以至于直到香儿惨死,她在薛家无依无靠的时候,还想念过这个旧时好友能够对她相助一二。 谁能知道,她在薛家艰难度日的时候,何君洛早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彼时,何君洛已经嫁给太子殿下为侧妃,荣宠万千。何君洛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与她嫡姐沈婉瑶争宠相斗之上,哪里还顾得上她一个无权无势被人丢弃的弃妇。 嫡姐姐接触上层名流的时候,能多少打听些太子喜好。而嫡姐又酷爱炫耀,常常把宫中琐事告诉沈婉心来损她没有眼界。 何君洛当初巴结她,无非是想从她这边打听到沈婉瑶露的口风,捡点现成的便宜。 亏得前世,何君洛周密布局,终于摇身飞上枝头,竟能与沈婉瑶同日入住太子府。 沈婉心想不起何君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按照前世的记忆,何君洛从前跟自己差不多,并不是个能够随意出府的人。而且这香苑如此偏僻,就算此刻她和香儿已经走了些路程,可离何府还相差甚远。 何君洛明显认出了沈婉心,也很尴尬。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话。沈婉心立刻低着头,想装作不认识。 那何君洛果然也顾作掩饰,含糊过去就立刻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沈婉心猜不透何君洛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便是何君洛定还有什么前世瞒着不让她知道的事情。 避了何君洛,沈婉心的心中更感慌乱。那薛府之人不知道为何今日又找上香苑,可沈婉心只觉得今日诸事并发,是多事之秋。 “大嫂?” 急忙赶路,突听一人呼喊她的名字,沈婉心脚下不稳,险些拌了下,得亏被香儿扶住。 来人是李玉,沈婉心听辨得出他的声音。 李玉把她们拉到一处僻静的墙角,神色欣喜“幸亏我提早出来侯着,还没到相约的时间,怎么大嫂提前出来?若是等不到我可作何是好?” 事到如今,沈婉心并不想解释过多,接连不断的惊吓也让她认怂了些。沈婉心承认,人心到底是自私的。此刻她无依无靠,还能遇到李玉,当真想依赖他一把。 “你怎么这么早出来?” “我怕你心急提前出门,怕你接应不上我。这几日我天天都在此处闲逛。” 沈婉心问心有愧“李玉,我不值得……” “大嫂,别了。既然是还称你为大嫂,旁的莫要多言。” 李玉执意如此,沈婉心只好不再多言。只求今日平安离去,日后分离时日长久,能让他渐渐淡忘才好。 “有船吗?” “放心,准备好了。” 李玉左右看了看,走找了块白丝绢纱递过来“大嫂,你看用上这个可好?旁人若有问起,就染了风寒不能见风。” 沈婉心接过那块娟纱,其实是顶娟纱斗帽,带上去不遮挡视线,却能掩饰真实面目。 “你真想得周到。” “许是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能想的,自然多想了些。” 沈婉心未料到李玉看得如此开明,已经猜到她日后不会再回京城,至于要去何处也不会如实告诉他。 如此太过通透,沈婉心连句安慰他的欺骗之词也不能。前世的沈婉心一直把李玉看为懵懵少年,不懂世事。如今看来,其实只是前世她自己识人不清罢了。 “船在渡口处,条件不好,但是能避人耳目。我带你们去。” “好。” 紧赶慢赶到李玉的渡口,沈婉心都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发誓今生定要把这身体调养利。 渡口的船只都是只能容得下两三个人的扁舟。这种不起眼的扁舟更合沈婉心的心意。只是去这渡口这条路,沈婉心压根不知道,这才一直没有问到门道。 “你怎么识得这里的?” “这边都是渔民,官家不让摆船渡人,偷偷摸摸做的,你一个府中姐,肯定不知道。” 沈婉心轻笑了下,不管什么船,总算能走了,总算可以离开这个噩梦般的京城,过她自己的日子。 “来吧。” 李玉先跳上船只,再伸手来接她和香儿。沈婉心愣了下,半晌才犹豫地递过手去。 李玉全当没看见沈婉心的迟疑,将她和香儿都带上船之后,随即朗声一句“船家,发船吧。” 沈婉心错愕大惊“李玉,你!” 沈婉心和李玉都没有料到,在阿真香苑叫门的那伙人,是薛府的人,可不是薛府里面重要的人。 他们,只是薛飞派过去声东击西用的外买流民。一旦东窗事发,可以他们是冒充薛府家丁,诋毁薛府名声。随便找的辞就能推诿过去。 真正薛飞派来的人,早已尾随李玉和沈婉心,此刻正悄悄渡船过去。 柳街巷子的薛飞也早就接到回禀,是沈婉心果然从阿真香苑后门出来,与李家李玉接上头。 薛飞喝退姑娘,穿整衣衫,气愤骂道“李玉,区区翰林院大学士,空富挂名,竟敢欺在我薛飞头上。” 丁立刻附和“薛爷莫动气,咱们的人此刻已经跟上他们,保证活捉到人,带到您面前。” “这么那个家别苑的主人,就是李玉?” “这……的也没查清楚。那处府宅宅契上面挂的是一个江湖上颇有名号的江湖浪子之名,查无根由。那日我等带人府之时,苑内的护卫还亮出了宫牌,是他家主子后院安人所居,不便外界男子进出。 我……我等误认为是宫中权贵在外私养的内眷,就没有进去查人。” “废物。整个京城,进出往来都不见那个贱人身影。买个贱人没什么人脉圈络。除了是沈家有心包庇,最有可疑的就是那处香苑。 送嫁的王嬷嬷不是了吗?贱妇是在娘娘庙跟一个做白事的人家发生争执时候失踪的。那做白事的可不就是香苑内的人。” 丁陪着笑“还是大人英明,想出这招声东击西,逼沈姑娘自己现身。” “贱人,收拾利了先别把人带到府上。让爹知道了,怕是碍于沈老头情面不会太过纠结。但我可不能白白便宜了这对奸夫淫妇。” “那,把他们押到哪里去?” “陆明堂,到陆姨娘那边。” “是。” * 薛飞在陆明堂没候多久,薛府丁就押人上来。 看情况,沈婉心他们和薛府的人有过一番争斗,三个人显然都落了水,浑身湿漉漉不,李玉身上脸上都挂了彩。 这陆明堂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京城里面最红的烟花柳巷,翠悠阁的老板娘陆明莺。陆明莺与薛父是老交情,自然卖他儿子一份厚面。 陆明莺痴心薛父多年,到头来还是被扔在翠悠阁里头过无名无分的日子。陆明莺抓不到旁的护身符,年老色衰越来越惶恐不安,直到切切实实笼络到薛飞以后。 薛飞在陆明莺这块地盘,干下不少肮脏勾当,吃过的口味环肥燕瘦都有。自然也没少在父亲那里替陆明莺过好话。挺腰的腰杆子直了,翠悠阁这两年在京城的势头也越燃越旺。 沈婉心他们都被堵了嘴巴,不能话。 薛飞一个手势,立刻上来七八个人把李玉就地按倒,接着一顿拳打脚踢。 李玉就文弱,李家兄弟都是病弱骨头。李玉的臂腕骨细溜溜的没比沈婉心粗上多少,刚才渡口已经挨了顿惩治,这会儿还哪能受得住打。薛府家丁没上几下拳脚,李玉已经口吐鲜血晕沉过去。 沈婉心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薛飞满意地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李玉。 家丁查了李玉伤势,正要禀报。薛飞示意松开沈婉心堵着的口再。下人如示照办。 “回公子,李公子断了肋骨,所以才会吐血。” 沈婉心一听心揪起来,到底还是因为她一时自私考虑白白连累了李玉。 当时李玉执意一起上船,虽然沈婉心了清楚,可他坚持只陪沈婉心一程,出了京城让他放心就行。 但看到李玉收拾打点细致的外行包袱,沈婉心知道根不是那么回事。 李玉,是做好准备跟她一起离家叛逃的。 船已开动,沈婉心已经推脱不得,琢磨着等船行一程,找个落脚之地再从长计议。届时她和香儿寻个空子溜了,李玉寻不到她们自会回京。全当对不住李玉,总好过害他一辈子。 岂料,船行一半,那摇橹行船的船家故意撑翻了船只,跳水而逃。沈婉心她们狼狈不堪,被一群人你推我搡地从水里头拎起来。前世溺水的痛苦,沈婉心险些又尝一遍。 脚未稳,那些暴徒揪起李玉就打。可怜李玉毫无还手之力,还奋力抵抗叫沈婉心快逃。 此时此刻,认清薛飞的嘴脸,沈婉心更是闭目等死,只求他能放过李玉。 “薛飞,你如此虐打李家公子,不怕李家人追究过来吗?” “不怕。” 薛飞过来,在不省人事的李玉身上又狠狠踏上一脚,吐了口唾沫。 “莫李家查不出来什么蛛丝马迹,就算明知道是我薛飞干的又如何?他只是一个区区有名无实的翰林院大学士,公子可是堂堂当朝首辅之子。李玉尽敢勾引我明媒正娶的妾,我看他老子敢吭个屁出来!” 沈婉心纵然气郁,可知那薛飞得句句在理。奈何他的话肮脏至极,不堪入耳,仍是忍不住辩驳两句“我与李公子清清白白。逃婚是我一人的想法,李公子不过是落难相救,你莫得如此不堪。” “落难相救?”薛飞瞥了眼被扔在墙角,湿哒哒滴水,此刻已经破败不堪的包袱“相救需要收拾好包袱?分明是一对奸夫淫妇在相约私逃?按照律法,男的当乱棍杖毙,女子浸猪笼。” 沈婉心此刻闭着眼睛,苦叹是怎么也不清楚。 这个时候被捉住,就不清楚。何况是对薛飞理?能清楚就太可笑了。 薛飞紧盯着沈婉心那张脸,几经波折,早就惨白没有血色。可纵然如此,一双桃花大眼泛着水光,在弯弯的柳眉下更加摄人心魄。 沈婉心此刻鬓发凌乱,衣衫浸湿,却展现出她修长的身段。杨柳细腰,发育得非常好,女子成熟的地方傲然,配合着她因惊恐不安而起伏不定的呼吸,看得薛飞心潮澎湃。 “啊……” 薛飞还未屏退众人,一双贼腻的手大力地在沈婉心桃花伏起的地方猛力捏了下去。薛飞控制不住心中狂躁的爆喜,全身血液全部往一个地方冲,恨不得掐碎眼前的娇人,再吸干她的汁液。 沈婉心疼得痛呼。 两边的家丁眼见这种艳色,也都露出一副虎狼之色。沈婉心恨不得立刻死去。 薛飞就是这样的无耻之人,他可以做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行欢纵情。 前世,再不堪也是在自己的房中被他玩弄取乐。 可没想到,今生反倒更惨,眼见薛飞就要在这处不知名的地方,当着十几个同样泯灭人性的兽畜行欲。沈婉心眼泪落成珠串,连呼喊都来不及,口唇就被一股粗气堵住。 沈婉心顿觉胃中翻搅,恶心死了。 可她来不及恶心,痛意袭来。 “滋……” 薛飞撕开了沈婉心胸前的衣襟,虽然不至于立刻流露于所有人面前,可在薛飞的角度,已经可以全部看见她的玉滑肩膀,她的粉色棉兜。 沈婉心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如落在饿狼口中的羔羊雏兔,不仅要死,还要饱受凌迟之苦。 沈婉心的腰骨都要被薛飞捏碎,口唇被堵住,连咬舌自尽都没有办法。她睁大着眼睛,目视着堂中围在一旁漠然坐视的一干人,怨怒横生。 薛飞又扯开了她的系带,正要伸手往里面摸。沈婉心觉得她已经在将死未死之际,却看薛飞突然怒目圆睁,闷哼一声,轰然倒下,没了半点生气。 沈婉心没了力道支撑,也跟着摇摇欲坠,晃荡欲倒。 薛飞的身子怦然砸地,身后现出了一个男子清癯俊秀的身形。 沈婉心全身痛软无力,若溺水垂死之人,下意识地向那人抓去。 未料那个并未伸手援助,竟是要眼睁睁看着她摔下来。 沈婉心的身子向前歪斜,眼看要倒入那人怀中。 可那人,轻身避转,直直地看着沈婉心重摔在地,毫无愧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7、王爷夜闯 沈婉心再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见香儿一张焦急不安的脸。 “姐,你终于醒了啊。” 沈婉心试着起身,却觉得四肢百骸都如被车轮碾压过般,散架似的。 “我怎么了?” “姐你是受了惊吓,又染了风寒才会如此。不过好在现在总算醒了,医师你只要醒了就是复原的迹象,剩下的需要慢慢调养。” 沈婉心这才看清楚,她此时此刻正睡在阿真香苑和怜一起休息的卧房里。 只是此刻这间房子里只有她和香儿。 “怜呢?” “怜跟她爹一起,早就睡了。” 沈婉心这才发现窗外天色已经漆黑,她病得不分昼夜,不辨别时辰。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姐,你整整睡了两日,现在已经是二更天。” 沈婉心闭了闭眼睛,晕倒前的景象历历在目。 “薛……?” “已经被香苑的主人制住了。” “这香苑的主人是何来头” 香儿一脸疑惑摇头“不知道。那日,薛……那样对姐,香儿也快吓疯了。后来姐就那样晕了过去,是香苑的主人把姐抱回来的。当时一片混乱,只想着看姐怎么样了,我……我也没顾得上别的。” “那这几日?” “这几日,香儿也没见到旁人。连怜也没见到。我就一直在这里陪姐,平时除了送一日三餐的嬷嬷,也就是寻常问诊的大夫来过。” “你没问嬷嬷怜在哪?” “问了,嬷嬷是她爹带着出去玩。” “哦。” 沈婉心见一时半会儿看也是问不出个头绪,薛飞那无耻淫/荡的嘴脸却在脑前挥之不去。 见她浑身又立刻颤抖起来,香儿急忙安慰“姐别怕,现在没人欺负我们了。” 晕睡多日再开口,沈婉心的声音明显嘶哑还伴着喉痛。香儿及时给她倒了杯温水,润了润才感觉些许好受些。 沈婉心看清了香儿面容,只见她眼圈乌青,唇色苍白干燥,显然是接连熬夜所致。 “香儿劳你这样辛苦照顾我。” “姐得这是什么话,伺候姐是香儿的份。” 沈婉心奋力撑起上身,香儿上前扶她,她便借力与香儿拥在一起。 香儿只觉得姐大病初醒,心智脆弱,也轻轻地拍了拍沈婉心“姐怎么了?” “今后莫在什么伺候的话词,我早就不是什么姐,日后便姐妹相称吧。” “姐……” 香儿当然要推辞,沈婉心立刻慌称头晕,糊弄过去。 薛飞再一次欺上她身子的时候,沈婉心发现她的绝望甚至超过前世在薛家荷园溺死时的无助。此刻醒来,看见香儿这样床前不离地伺候,鼻子一个劲地发酸。 沈婉心佯装又不舒服,实则也没好受到哪去。只是到底醒了的,总不愿还叫香儿这么熬着守着。沈婉心了想一个人睡会儿。香儿知道姐睡觉不喜欢人看在旁边,也真是困极,累极,反复确认沈婉心无碍才放心离去,到了外头的套间去歇息。 沈婉心其实很不舒服,可听香儿已经是二更天,便也不想惊动他人,琢磨着等挨到天亮医师来的时候再。 可身体不由人,沈婉心这具身体似乎比前世更加羸弱。躺在床上犹豫挣扎很久,沈婉心决定起身给自己倒杯温水润嗓。 岂知她双脚刚踢到屐履,床围帐幔就被人轻轻挑起,递过来一个茶杯,里面温茶香水弥散。沈婉心干渴至极,接过杯盏一饮而尽,却没有解渴。 “香儿,怎知我此刻口渴难耐?” 沈婉心擦了擦唇边茶渍又道“你怎么还没睡吗?” 两句话问过,都没有得到回答。 沈婉心突觉不对,香儿那个活泼性子,绝不会一言不发。她心下一惊,手指紧扣床边“谁?” 帐外之人仍是不言不语。 沈婉心听着声响,来人像是在碰触杯盏。有瓷器碰壁的声音,也有茶水满杯之音。 果不其然,帐外又递过来一个茶盏,是沈婉心刚刚用过的那个。 显然刚刚那个人又替她倒了一杯热茶。 可沈婉心现在哪还有心思喝茶,她开口想叫,想不通就睡在通屋外面的香儿怎么会没觉察到有人进屋。这个人能在香苑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她的房内,究竟是什么来头?外面的香儿是不是遭遇到什么不测? 怎么办? 事到临头,沈婉心才是知道往年里看的话子,戏曲里唱的那些桥段都是假的。真有贼人临面,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唯有狂乱不安罢了。 “香儿,你在不在?” 无论如何,哪怕她这一叫就会立刻被那帐外之人毙命,沈婉心都要问一问香儿究竟在不在这间屋子里?还能不能听到她话? 沈婉心没有等到香儿的回话,帐外之人却开了口。 “点了她昏睡穴,她听不见。” 来人的声音平稳低沉,透着点慵懒,是个男音,听起来不像是坏人。 可夜半强闯女子房间,他必须是个坏人。 沈婉心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的声音,可她蓦然想起来薛飞。 沈婉心全身僵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这里是香苑,要不要开口呼救那个传中势力很大的香苑主人来救她。可她不敢确定,在有人能够赶过来救她之前,面前这个人不会治她于死地。 毕竟,他们近在咫尺。 “昏睡穴,一个时辰而已。过后她会自然入睡。” 外面又响起男人的声音。 沈婉心想不通他多此一举解释这些干什么。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更不知道外面的男人又在做什么。 留给沈婉心“想不通”的时间不多,因为下一刻,沈婉心就明白那男人是在干什么。 帐幔揭开,那个男人坐了进来,上身竟然不着一物。 沈婉心顿觉想死,果然是逃得过薛飞,还是逃不过一样的下场。 前世,她什么都没做,就是因为生了张魅惑人心的脸,多少不公的待遇都被她受了。今世,她依旧什么都没做,还是躲不开这一个个贼胆色心的虎狼。 沈婉心不争气地落泪,啜泣无声,缩成一团,死死地拉住被角掩住身体。 “哭什么?” 男人语气透着些疑问,更多是不耐烦,甚至有一些厌恶。黑暗之中,只能依稀瞧得见他的轮廓。看得出男人身材高大健硕,肌肉匀称,肩宽腰细。但面容表情,再是看不清的。 沈婉心气结,什么叫哭什么。遇到这样的事情,谁都会哭。莫不是还让她,笑脸相迎,阿谀奉承?那她成什么了,又不是烟柳巷子的姑娘。 “阿真?” 男人叫了句,声音柔了下来。 可沈婉心听着更加渗人。 “我……不是……我……我” “阿真?” 男人光溜溜的身子贴了上来,沈婉心已经感受到那股不同寻常的热气。 男人的手掌也攀了上来,在沈婉心的脸蛋上摩挲。 给她擦眼泪? 擦完了要继续折/磨吗? 沈婉心受不了这种一刀一刀凌迟的痛苦,还比不过薛飞给的一刀痛快。 男人的手又要向下探去…… 沈婉心恨极了,凭什么她前世今生都不得好死。她攒了一口劲,对准男人的掌背狠狠咬下去。 明显感觉到男人吃了痛,身子抖了下,又瞬间恢复平静,接着就一动不动。 沈婉心恍惚怀疑她咬得是不是男人的手? 半晌,劲力卸去,沈婉心松了口,又落了几串珠泪,木讷讷地瑟瑟发抖。 那个男人撤了手掌,像是朝床褥子上擦了一下。沈婉心舔了舔舌尖,似是有一股血腥味。 “想给你拉被子,你咬我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更加不耐烦,沈婉心能想象出他这话时候的表情。 “你是谁!?” 鼓足勇气,沈婉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太抖。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对面这个人,究竟是谁?能够在半夜闯入香苑,不惊动他人分毫。 “高渊你逃婚了。”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反问沈婉心。 沈婉心没有回他,摸不准这个人究竟想问什么? 男人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听不懂。 “阿真,你到底想要什么?既然我求你,你还坚持要嫁,那为何又要逃婚?现在逃了婚,不就是想跟我一起?又为何这样对我?” 沈婉心睁大眼睛,咬着嘴唇,似乎觉得对面的男人有没有搞错什么?他的经历,似她非她,半对半错。 她是逃婚了。 可她不是什么阿真,更没有什么他求她之类的事情。 沈婉心咬咬牙,决定清楚“我不是阿真,我是沈婉心。你……究竟是谁?” 男人不出声,气氛再一次凝固。 沈婉心听出男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似乎在生气。 他到底气什么? 该愤怒,该怨怼的不是她吗? 僵持良久,沈婉心目瞪口呆地看见男人扯过被子,钻了进去。 沈婉心裹在身上的被子被扯开,一股凉气袭来刺激得她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沈婉心揉着鼻子,缓和了好半天劲才反应过来,刚才打嚏喷的时候没来得及捂住嘴巴。口鼻向下,貌似,正对着已经躺下的那个男人。 沈婉心大窘,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这个局面。 头上又一股凉风,沈婉心的头脸被厚重的被子蒙住。沈婉心好半天才从被子里面挣扎出来,才见床帐里面已经没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在穿衣服。 沈婉心虽觉诧异,更觉莫名其妙,可大气都不敢出。 不论如何,他走了才好。 前面响起水壶倒水的声音,不一会儿,声停音静,男人又递过来一杯热茶。 沈婉心哪里敢接?吓都吓死了。 “喝!让我喂你?” 男人每次都语出惊人。沈婉心当然不愿让他喂,闭着眼睛咕咚下肚,只求这个佛爷快走。 男人接过空茶盏放回原处,背过身子对着沈婉心,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沈婉心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觉得难熬。 “高渊你行为举止奇奇怪怪的,看来果真如此。” “别乱喊乱叫,我就是这里的主人,你喊谁救你都不成。” 这是男人丢给她的最后两句话。 不晓得男人给的最后一杯茶水里掺和了什么,男人将走未走时,沈婉心早就眼皮打架,头越来越沉。 就着困劲,睡沉了过去。前时种种,宛如一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8、南疆的神 阿真香苑西厢卧房中,怜正在床上撅着光溜溜的屁股到处爬,没爬多远就被江毅湛拉回来向被子里面塞。 “着凉了,快盖好被子,给你换裤子。”江毅湛黑着脸,语气恶狠狠地。 看样子,父女两个已经如此般博弈很久。 “快,脚别乱蹬。再登腿就让奶奶给你穿了。” 江怜老实了。 江毅湛地“奶奶”就是日常服侍怜的嬷嬷们。嬷嬷们严厉起来,对怜的震慑作用到底比他这个爹大。 江怜没老实多久,两条腿像青蛙一样又扑腾起来,脚丫子在江毅湛的脸上磨蹭数下。好在,这会儿功夫已经够他给包子穿戴整齐。 “下来吧,出去洗漱好就去吃饭。” 怜两只手大臂张开,像绵羊一般的声音响起来“阿爹抱,抱去吃饭。” “长大了,不能总抱。” “抱……” “好,抱。” 江毅湛刚伸开怀抱,怜已经像树懒一样爬了上来“爬爹爹。” “公子。” 卧房里头进来一个嬷嬷,只是简单地拜了下礼,便道“听姑娘……嗯……” 嬷嬷觉得称“姑娘”很不妥。可沈婉心刚来香苑的时候是一身出嫁打扮,住在这里的时日也都是简单束发并未梳髻。嬷嬷们这阵子客气上都是姑娘姑娘地叫,沈婉心多是笑笑,也未刻意纠正她们。 可这会儿当着公子的面这么称呼,嬷嬷自己心里头都别扭。一时不知道旁的该改什么称呼才合适,只能继续道“听姑娘已经醒了,不知道晨点是叫姑娘出来一起吃,还是如例送去南厢套房里面?” “是娘亲醒了吗?娘亲病好了?” 怜探寻地朝她阿爹脸上寻找答案,江毅湛点了下头。 “太好了,阿爹我们去看娘不?” 江毅湛面露犹疑“你先去,爹……”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爹是想打扮一下再见娘对不对?” 怜兴奋的声音像鸟叫一般,丝毫没有觉得她阿爹的脸色那么黑沉了一下。 “爹爹,你是不是害羞了?嬷嬷们怜是女孩子,晨起之后要梳头,绑辫,净面打扮才能出门见人。爹是男孩子,是不是不好意思梳妆打扮。可是爹要是不梳妆打扮一下,臭臭的,娘亲就不喜欢。” “爹怎么不打扮就臭臭的?” “阿松叔叔就臭臭的。” “去,你个臭子。” 怜话音刚落,就见松奇一个飞身跃进卧房,顺手掐了下包子的脸。 包子立刻皱着眉毛,抱着江毅湛,恨恨地盯着松奇。 “大哥,你女儿嫌弃我臭。改明就开始嫌弃你臭。” 接着进门的高渊听到这话,脸都绿了。松奇进门如同回自家屋子般,高渊却还是依礼对高毅湛拜了简礼,转而过来抽松奇“你个混子,这里是京城,又不是塞外荒原,还这般没大没,称公子为啥了?” 松奇不服气地向高渊撅撅嘴“年纪大的就是麻烦。” 江毅湛的这六个近身护卫,高渊不是最年长的,论年岁只是排行第三。最年长的两个是圣上自幼派给江毅湛的贴身侍卫,幼年负责教授他武功拳脚。这次没有随江毅湛回来,还在塞外兵营随军驻扎。 高渊和松奇是后来江毅湛在战营中救下来后封的带刀侍卫。高渊二十有五,松奇只有十七。 在边塞私下的时候,他们好称江毅湛一声大哥。 再有两个则一直留在京城,一个是易炼,一个是易灼。两人是对亲兄弟,是随江毅湛一同长大的陪读。 看到松奇和高渊一起来找他,江毅湛知道定是有要紧事,便嘱咐怜听着嬷嬷的话,洗漱好可去找沈婉心一同用饭。 江毅湛谈事情的时候,怜绝不对撒娇胡闹,加上又实在想着沈婉心,不难哄就撒开手随着嬷嬷去了。 “何事?” 松奇没有切入正题,反倒提起沈婉心,高渊到底是提点翻,此刻他对江毅湛的称呼也没有那般放肆。他到底是懂得,这里是京城,有不少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江毅湛。若是他随性贯了,只怕会给王爷惹麻烦。 江毅湛对沈婉心没有多提,只他们护好便是。 松奇听了当然不高兴,高渊也不太赞同“公子恕我直言,既然当初公子已经做好万全打算,准备弃了这王位与沈……姑娘,相隐市井。可当初,她是什么态度?这才几天,就逃了薛府的婚,还把麻烦扯到公子这。” “这些话以后不要,更不要当着她的面。” 江毅湛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动怒,但高渊和松奇再有一万个不情不愿,也不敢多言。 江毅湛敲了敲桌角,摸了几下高挺的鼻梁骨。 高渊目不斜视没有看到,松奇却注意到江毅湛的动作。这个动作也只有江毅湛一筹莫展的时候才会做。 “公子不也一样猜不透沈姑娘想干什么?还不让我们。” 江毅湛被点破,高渊又抽了松奇一下。 高渊道“要不要公子直接问问沈姑娘是不是已经后悔,又想要与公子言归于好,所以才在薛家送嫁的路上逃婚?” 江毅湛摇头。 高渊就琢磨不透了“那沈姑娘什么意思?” 江毅湛有些踌躇“她……似乎,不大记得我。” “什么!” *********************** 沈婉心晨起之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反倒神清气爽很多。原道昨夜发生的一幕只是梦境,可被褥上面那一大块暗红色的血渍实实在在地提醒她,昨夜那个赤身的男人着实来过。 沈婉心试探着问了几句香儿昨夜的事情,发现她果真一无所知,只是沉沉睡了过去。 这么一来,沈婉心有些心惊。莫昨夜那么大动静香儿都没有觉察,那么前几日,就算那个男人也是照例潜伏进她们的屋子,沈婉心自己昏睡,香儿再被点了穴位,他来如自如,也是可能的。 怪不得香儿这些日子没有旁人来过。沈婉心一直就奇怪,既然是香苑的主人救了她,却一次也不来看望,这也太过于奇怪。 她是从当朝首辅之子薛飞手上被救下的。没有人会随随便便得罪了当今权贵救下一个人却那么不闻不问不关心分毫。 沈婉心更加坚定,那个男人昨夜定然不是第一次来她们屋子。可至于他那翻胡言乱语,沈婉心找不到头绪,半点记忆信息也挖掘不出。 对于香儿,沈婉心直接略过此事,免得她无用担心。 梳洗后没多时,沈婉心就看到多日不见的怜。两人一见面都红了眼睛,抱在一起掉了好些眼泪,才欢喜地一同去堂屋用饭。 因为听怜的爹一会儿也要来,所以沈婉心一顿饭吃得坐立不安。虽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眼下她彻底暴露行踪,贸然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唯一得活路就是继续呆在阿真香苑里面见机行事。 既然要继续呆下去,就没有不再见那个男人的道理。 可她就想拖一会是一会儿。 揣着这么惴惴不安的心情吃下去的饭也是食之无味,加上大病初愈,就没什么胃口,沈婉心吃的不多。可怜胃口奇好,平时要哄着劝着才吃下去的米粥,今日她一口劲就自己喝了满一碗。 问她为什么,她是爹娘都回来了,高兴。 沈婉心兀自有些心疼,这个扎心的懂事孩子。若是生在寻常人家,有爹娘左右陪伴该多好。 “怜阿,你爹……他叫什么?” 问去这句话,沈婉心都觉得失礼,瞥眼看了下旁边收拾碗筷的嬷嬷。见嬷嬷们神色如常,倒没觉察到什么,沈婉心心中好过些。 之前一直心里想着要逃,知道包子爹在她跑之前不会回来,便连这苑府主人的姓氏都没问清楚。 沈婉心感到这一世的自己自私了些。 “江毅湛。” 沈婉心听个含糊,怜又了一遍还是不清。 旁的嬷嬷道接了话“咱们的公子,姓江,名毅湛。坚毅如刚,湛清如水。” 沈婉心听清楚,却咽了下口水。 江是国姓。 这香苑主人势力那么大。 莫不是,王孙贵胄? 嬷嬷又道“我们公子是当朝四王爷。” 怜凑过来“娘亲,什么是王爷?我阿爹怎么是王爷?” 沈婉心苦苦寻了前世记忆,倒是知道,当今圣上一共十六子女,皇子中除了太子江毅然,再最受宠的是九王爷江毅征,这两位的名号她模糊听过。 至于江毅湛,是半分印象都想不出。四王爷似乎在前世并不是什么出色受宠的皇子。 嬷嬷又笑了笑“王爷在京城很低调,姑娘也许没有听过太多的传闻。可在我们塞上,王爷可是我们鞍马上的飞神。” 嬷嬷这话的时候,眼神中充满崇拜,仿佛真的是在膜拜一个神明。 “那你们是?” “我们都是南疆吐蕃诸部下一个的民部,是王爷救了我们。” “你们是从南疆来的?” “是,香苑的阿哥阿姐都是。我们的部落在征战中没落,无家可归,愿意誓死追随王爷,天南海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9、见江毅湛 香苑的嬷嬷对于那个男人有种近乎神明般的膜拜。 江毅湛,沈婉心若有所思地琢磨着这个名字,似是而非的感觉。 紧接着,沈婉心就淡定不起来,因为又来了个嬷嬷告诉她江毅湛要见她。 虽昨夜已经见过,可连面容都没有看清楚,又是那种情形之下,怎么算也不上认识。和江毅湛正儿八经的见面,当数今日。 沈婉心怎么都没想到,正式见面来得这么快。她心中若揣着一只揣着一只鹿一样怦怦乱跳,连走路的脚步都虚浮起来。沈婉心不明白她紧张什么,逃婚,怼王嬷嬷,被薛飞抓,想想她前世今生经历的也够多,怎么还这番没有气场,遇事就发慌。 沈婉心跟在嬷嬷后面,一路上给自己打气。 等到了地方,看到男人挺拔而修长的背影,沈婉心路上给自己打的所有骨气都泄个干净。 嬷嬷将人带到,就躬身退去。留下沈婉心,还有江毅湛。 江毅湛还是那个性子,一言不发,压抑得你连呼吸都觉得费劲。江毅湛原背对着沈婉心,知道是她已来到,竟连转身都懒得。沈婉心不似杨如珍那般沉不住气。江毅湛不理她,她也不理江毅湛。 怼了好久,沈婉心的腿开始发酸。连个扶手借力的东西都没有,就这么着,她的身子开始受不住。可是沈婉心并不想开口求他,强忍了会儿,头开始发晕。 “明明累了,却也不。就这样厌恶跟我话吗?” 沈婉心被江毅湛的声音惊个半醒,掀着眼皮看清楚,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毅湛已经走了过来,正对着自己。 沈婉心摇摇欲坠,江毅湛还是束手而立,似乎很吝啬扶她一把。 沈婉心的气性一时被挑了起来,也不愿在江毅湛面前服输,强撑着咬了咬牙,缓和些气息,稳脚跟。 谁知她这一举动,不晓得怎么就触怒到江毅湛。他突然发疯一样捏住沈婉心的胳膊,力气极其大,痛得她不禁呼出一声。 “不是逞强吗?” 简直莫名其妙,沈婉心气得想与之理论。可江毅湛很高,沈婉心直了身子也不能够得到他的肩膀。当沈婉心含着眼泪,倔强地抬起头望着江毅湛的时候,一肚子的话全怂了下去。越发没出息,不知道是痛恨自己的懦弱,还是痛恨江毅湛对她这不知缘由不友好的态度。沈婉心很愤恨,开始痛恨这个阴鸷不定的男人。她呼吸气息跌宕起伏不定,心跳快得要出了嗓子眼。 “坐那边。” 江毅湛又在发号施令。 沈婉心也没了好脸色,动也不动身子“您找我有何事?” 虽江毅湛显然是在香苑安了处私宅,还不为人知,隐蔽得很好。但按理沈婉心已经知道江毅湛的身份,该叩拜才是。可偏偏她就是不愿意破。既然江毅湛愿意隐瞒,她乐意成全。 江毅湛顿了顿,语气稍微不那么生硬“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既然无事,孤男寡女共处总是不好。女感激大人的收留与相救,女再叨扰两日定当自行离去,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今日若是无他事,那女子先行告退为好。” 沈婉心一番话的有理有据,就是无情了些,她自己也知道。若是换旁的恩人,这番她定是感激不尽,可面对江毅湛,这份感激之心兀自褪去干净。 沈婉心没有听到回答,只听到头顶上飘来一声嗤笑。 “沈婉心,你故意气我,对不对?” 没工夫,她心里回答,嘴上没话。 沈婉心怕江毅湛还继续跟她耗,没想到就来了传话的人,是薛首辅亲自登门拜访。 沈婉心心中咯噔一下,偷偷瞅了眼江毅湛,却见他神色如常,淡定自若。 “正厅见。” “是。” 传话的仆人告退,沈婉心也趁机跟着走,还没迈开一步就被江毅湛喝住“你也跟着来。” 沈婉心没办法,只好亦步亦趋跟在江毅湛后面,耷垂着头,心情不可言语。 到了正厅,薛首辅早就垂首静候着。沈婉心没有料到,跟着一道来的,竟然还有她爹礼部沈尚书。 沈尚书一眼看见跟在江毅湛后面的沈婉心,目色复杂。沈婉心通红了脸颊,知道爹肯定在猜想些旁的。可眼下也不能什么,她素来怕爹。虽然重生之后再见恍若隔世,可那股害怕的劲还没拧过来。 江毅湛衣袍劲甩,自若地坐入主席正中。薛首辅和沈尚书相继拜倒。唯独沈婉心处境尴尬,跟着一同跪拜不是,着也不是。江毅湛却拍了拍他旁边的座椅,对沈婉心讲了一个字“坐。” 沈婉心不敢去看薛首辅和沈尚书的表情,哆哆嗦嗦地坐下来,冷汗下来一脖子。 薛首辅到底见过大场面,江毅湛又不是个受宠的皇子,礼在情不在。薛首辅开口就问出薛飞的事情,言辞倨傲,竟是没有太把江毅湛放在眼里的样子。 沈婉心一直低着头,看不见他们几个人的表情。 余光看见江毅湛做了个手势,便有人把薛飞等人带了上来,往厅堂上狠狠一丢。几个人都被塞住嘴巴,纵然被丢在地板上摔痛些,也只能呜呜不能话。沈婉心低着头,这几个人的模样尽收眼底,正是那日薛飞带领的几个人。如今各个鼻青眼肿,显然挨了好一顿收拾。薛飞最惨,脸被打得像猪头一样,估计就是去了塞嘴的布,也不能正常话。 “这……”薛首辅看见儿子被屈辱成这般模样,脸色唰白。 江毅湛委委道“日前王去陆明堂寻乐子,遇到了一干不知死活的刺客,便抓过来拷问一番。至于薛大人的公子,王并未知悉这其中可有他的参与。王离京数年,甚少与各位大人的公子往来,故而并不识得,还得大人亲自上前辨认才行。” 薛首辅一番抢白之词反被江毅湛抢白过去,自己的儿子显然是吃了大亏,却被成是刺客,偏偏又是王爷亲口所,不能直接辩驳。 沈尚书见机而言“王爷贵体,多年征战沙场,武功了得,谁还敢刺杀王爷不成,莫不是误会?” 江毅湛根不买账“薛首辅先看看堂下跪着的里头有没有贵公子,若是有就给提拎起来,王好亲自道歉。若是只是一干暴民,那就此棒杀算了。” 薛首辅气得面色发青,铁着脸指认出薛飞。江毅湛下令给他去了捆绑和口鼻塞的布团,薛飞果然不能好好言语,声泪涕下,抱着薛首辅一阵呜咽。 薛飞是薛首辅气老来得子,被宠得无法无天,沈婉心知道他有多心疼。 薛首辅愤然道“四王爷,刺杀罪名牵涉甚大,不知道王爷可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儿当真是在陆明堂行刺杀之事?” “没有。” “既然如此,王爷私下用刑,恐怕不合朝礼法。” “是不合礼法。” 薛首辅面色好看些,江毅湛却紧接着道“王素来爱做不合礼法之事。比如这处香苑,不知道二位大人踏出府门之后,可想好去哪里告发王?” 薛、沈二人立刻听出江毅湛话中威胁之意,纷纷跪倒。 礼部尚书沈如是这几年的官途已大不如前,并不敢造次。但薛首辅的大女儿正是当今圣上得宠的嫔妾,沈如是怕,薛首辅倒不见得怕江毅湛。 “王爷难道是空口无凭儿行刺,就将儿毒打至此吗?” 江毅湛轻笑一声,随即卷起袖口,漏出臂上一截肌肤翻卷的伤口“首辅大人硬要证据,王这伤,算不算证据?不知道大人觉得王受的这番伤抵得过大人之子身上的伤吗?亦或者大人是不是觉得王故意造出这么一刀伤,来污蔑您的公子?” 薛首辅惶恐“臣下不敢,是臣下出言冒犯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薛大人,陆明堂的陆老板真是风韵犹存,难怪大人您对她多番照顾。这京城中失了清白的姑娘,能够见识到陆明莺的风采,也算是值得,您是吗?” 薛首辅拜倒的腰弯得更狠,支吾着组织言语。 江毅湛又道“王是不得宠,在京中也势单力薄,您大可不必将王挂在心头。只是王到底征战近十年,兵权还有,素闻大人的长子也从将数年,比王出息,一直镇守要城。不像王,在塞外边疆吹寒风。得空,王定在圣上及各兵将同僚面前帮令郎多多美言几句。” 薛首辅彻底灭了气焰,干哑地叫了声“王爷息怒。” 江毅湛下了座椅,踱步到堂中“沈大人,王得罪了薛大人的爱子,他声讨王是人之常情。可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沈如是看了沈婉心一眼,有点看不透当前局面,嘴巴打起哆嗦。 “臣,臣是因为……因为……” “今日费了这番口舌,王实属有一件要事要办。” 江毅湛拦了沈如是后半截不知道能不能出来的话“既然你们两位大人今日都在,那王就做个见证,薛大人的公子今日便正式退了沈大人幼女沈婉心之婚。来人,上笔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10、薛府退婚 薛飞一听退婚,口中立刻呜咽起来,哼哼唧唧听不清的什么。他拉扯着薛首辅衣袖,想叫他爹替他出头,却被骂个狗血喷头。 沈婉心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薛飞,这个前世霸道一世的男人,也有摇尾垂怜的一天。可她心绪无半分波动,谈不上解气,更扯不上可怜。鹿死他人手,看着也是隔岸观火。 沈婉心反倒不懂,江毅湛为什么要给她退婚。 看薛首辅的模样,竟是要同意了退婚之,沈如是心中鼓打个不停。李文死后,他对沈婉心不抱希望,却不料这个女儿被薛飞看中,硬要下聘迎娶。沈如是如今在官场诸多不顺,恰好靠着薛首辅这座大山准备东山再起。若是要退了婚,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横竖都是官途陌路,沈如是咬咬牙鼓起勇气道“女已婚配过一夫,若今再被薛大人家退了亲事,怕是日后终身大事难求。” 沈如是这话的时候,沈婉心浑身都在哆嗦,不出心里头的滋味,只是刺痛得厉害。江毅湛朝她这边瞅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去。 可被沈婉心尽收眼底。 “那依沈大人所见,还想让令嫒嫁与一个烟花之地寻花问柳的人不成?” “这……王爷恐怕也无实证。” “哼。”江毅湛冷哼一声,转而看向沈婉心,一字一句道“听闻沈大人还有一个长女,宠之为掌上明珠,闺名婉瑶,近来与太子殿下往来甚密。” 沈如是万料不到,江毅湛竟是洞察一切。沈婉瑶心机缜密,随了沈如是的性子,又记挂家族荣宠,主动上下打点靠近东宫,甚得他的心意。只是平日里他诸多嘱咐女儿隐蔽行事,莫要落人口实。沈婉瑶处理得也甚为妥当。 故而,知道沈家有意倾向东宫的人并不多。沈如是断然没有料到一向远离朝政的江毅湛能够洞察秋毫。 “王就是再不济,也是皇家血脉,出的话,多少有些分量。” 沈如是默认不做声听着,牙关已经咬在一起。 江毅湛继续道“比如今日王,薛首辅的公子行刺王……” 薛首辅脸色立刻变得灰死,江毅湛反倒一笑“呵呵,王开玩笑的。王的意思是举个例子给沈大人听。” 沈如是眼珠子转了又转,琢磨着江毅湛这番话里有话。 不管旁人有没有听出来,沈婉心已经彻底明白了江毅湛的意思。 这是逼沈如是在沈婉瑶和她之间做个选择。 谁都知道沈婉瑶和沈婉心,谁才是沈如是的心头肉。沈婉心再也坐不住,沉声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我自己的婚配亲事,还不劳烦王爷插手。” 江毅湛眸色略微暗沉,眯了下眼睛,低压了声音朝沈婉心道“这么,你想嫁?” 沈婉心被逼得不知道什么。 “既然选不好,还是由沈大人替你选为好。怎么,沈大人,这婚事退与不退?” 沈如事思量一二,也懂了个中缘由。 “退。” 沈婉心瞬间感若剜心之痛。 即使知道,她不是沈如是得心头肉,可如此血淋淋地剥开真相,实在太残忍。沈如是一个退字,等于了断了他们父女间的情分。 沈婉心木然地看着薛、沈两人拟好文书,签名公示,再递交到她手中。明明她是事件的核心,此刻却觉得一切与她毫不相干。 怕江毅湛再追究,薛首辅借着机会领着薛飞告退。沈如是也跟着告退,临走竟是再没看沈婉心一眼。 江毅湛屏退众人,厅堂之内复又变得只有他们两人。 沈婉心开始不争气地掉眼泪。明明如了心愿,终于脱了薛飞的魔掌,从此就是自由身。可沈婉心高兴不起来。 “你爹不要你了。” 偏偏这个时候,他还要再踩上一脚。沈婉心忿恨地瞪向江毅湛,怒火中烧。 江毅湛一步一步走近,靠近沈婉心。 “你要干什么?” 江毅湛突然向沈婉心脸上伸手。 怪不得他巴巴地只盼她退婚。 怪不得昨夜他那般放肆无礼后又轻易离去。 原来,昨夜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堂堂一个王爷,岂能强占一个有婚约在身的女子。 这就是他的计谋。此刻他终于得手,就显露了真面目。 沈婉心后退数步,抵到墙脚,慌乱中脚步不稳,重心微偏,人就向右边倒过去。江毅湛破天荒地伸手拉住了她,只是那力道太大,沈婉心又太轻。 蓦地,沈婉心得鼻尖被江毅湛硬邦邦的胸口撞得生疼,眼泪都出来了。 “快放开我!” 沈婉心不喜跟人亲密接触。此刻被江毅湛死死地箍住,让她瞬间想起前世薛飞对她的一个个瞬间。沈婉心疯狂挣扎开,开始又踹又打,宛如惊弓之鸟。 江毅湛无可奈何,猛地泄下力气。沈婉心骤然失去禁锢之力,身体向后反弹,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沈婉心疼得眼泪掉下来一连串,那个冷面心肠的江毅湛竟然没有露出半点羞愧之意。 沈婉心又疼又伤心,哭个不停。 江毅湛就在旁边着看。 沈婉心恨死江毅湛,就这么冷眼旁观她的难堪。 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觉得耗尽全身的气力,沈婉心才停下来,坐在地上,屈膝抱腿。 “就想给你擦个眼泪,你怎么哭成这样?” 江毅湛的声音听起来无辜又可怜,还透着几分埋怨。 所以,他刚刚只想给她擦眼泪吗?是她自己多想了不成? 沈婉心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雾看到江毅湛高高在上的脸。沈婉心顿觉难堪至极。她弯了身子,腿上使劲想要起来,却发现刚才一翻大哭耗去了大半元气,现在腿脚发麻,一下没有起身来。 江毅湛伸手拉她,沈婉心不好拒绝。只是递过去一只手,便被江毅湛轻而易举拉了起来。 动作间,沈婉心看见江毅湛的袖口腕间晕出一抹暗红。江毅湛今日穿的是那件怜很喜欢的旧袍子,颜色暗沉,原看不出什么明显变化。只是沈婉心如今靠得近,才瞧个仔细。臂膀上的衣袍明显颜色深出来一块。 回想刚才江毅湛手臂上露出的一截刀伤,加上沈婉心那一番哭闹厮打,显然是伤口崩开在渗血。 江毅湛的手臂伤口迸裂,刚才那么一拉沈婉心,撕扯之下更是彻骨痛意。疼痛之下脸色自然不好看,令江毅湛来就很铁沉的面色,显得更加如千年寒霜。 沈婉心想开口问他伤势,可看到江毅湛的脸色,一句话都敢多,舌头发僵。 江毅湛盯着沈婉心良久都没等到一句话,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 “过来。” “嗯?” “跟我过来。” 沈婉心又垂着头,心中七上八下地跟在江毅湛后面,魂不守舍。江毅湛突然止住脚步,沈婉心没有收住腿,一脚踩了上去。江毅湛月白色的鞋子立刻呈现出一个大猫爪子。 江毅湛抖了抖脚,瞪了沈婉心一眼。沈婉心理亏,缩了缩脑袋。 “进来吧。” 沈婉心一看,江毅湛带她来的是药房。 果不其然,江毅湛让沈婉心替他上药。 多少是应该的,沈婉心没有推辞。江毅湛卷起衣袖,露出半截臂,伤口果然流血了。好像不是普通的刀伤,竟像是什么利器砍劈下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沈婉心看着伤口楞了回,回过神来,仔细替江毅湛处理好伤口,上了药,再包扎好。 这么大一道口子,沈婉心想想就疼。江毅湛却全程一声不吭,只是脸色愈发暗沉,看得沈婉心害怕,搞不清哪里又得罪了他。 “好了。” 沈婉心扎紧最后一道纱布,撤了药,侧在一旁乖巧等候,只求江毅湛早点放她离开。 “没好。” “怎么会?” 沈婉心又检查下伤口,明明包扎好的。 “沈婉心,我是谁?” “你……你是王爷。” 江毅湛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颤抖与邪恶,沈婉心很害怕,估计着自己的回答好像不对。因为下一刻她就看到江毅湛狠狠地扯开她刚刚包扎好的纱布。纱布连着药膏被猛烈撕开,带开了伤口,血水流了出来。 “你……你疯了吗?” 沈婉心忙拿起另一块干净纱布要替江毅湛包扎,被他一把推开。沈婉心只好什么都不做,只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我问过医师,你没有失忆的症状。” 沈婉心愕然,她是没有失忆啊。 “那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沈婉心失笑“我原不认识王爷。” 到这里,沈婉心明白过来,大抵上她长得真的很像某个人。以至于让包子和江毅湛都认错。可真是奇怪,她是沈如是家的女儿,江毅湛不是明明知道吗? 沈婉心回过这句话,江毅湛所有的情绪都泄了下来,整个人变得十分沮丧。他任凭手臂上的血水淌到地上也不闻不问,沈婉心看得心惊,却不敢多言。 可又不忍心看他就这样流血,沈婉心又颤颤巍巍地撕过一块纱布,拉过江毅湛的胳膊缠绑,好在这次他没有挣扎。 绑到最后一下的时候,江毅湛把沈婉心的手抓了起来。 “王爷,你!” 沈婉心恼这个人怎么不知悔改。 “沈婉心,我叫江毅湛。” “啊?” “既然你不认识王,那就现在认识。” “王名叫江毅湛,当今圣上第四子,抚养于御华宫德妃娘娘宫处。今年二十又四,十五离京……” 江毅湛絮叨不少个人介绍,沈婉心心慌意乱只记住了开头。 原来王爷今年二十四。她今年多大来着?沈婉心算了算,正好十八。沈婉心术数不精,二十四比十八大多少来着? “沈婉心!” “啊?” “听王话了吗?” “听……听了。” “嗯。” 二十四比十八大多少来着?刚才算到…… “你就叫阿真。” “哦?” “既然沈府不要你,王念你无处可去,特于今日起收留,赐名阿真,日后便跟随王左右。” …… “沈婉心!” “嗯?” “有没有听到王话?!” “听……听到。陪……陪伴王爷左右,要……要做什么?” “无他,伺候好王便可。” 沈婉心拧了把眉心,心中倒吸了口气。看着地上残留的斑斑血迹,沈婉心琢磨着不大能伺候地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11、抛妻弃子 江毅湛的府兵回京了,松奇来报的时候,沈婉心也在。 这几日,沈婉心和江毅湛基上一直在一起。用江毅湛的话,就是在伺候他,伺候他看书。 沈婉心很爱看书,尤其是奇谈杂论,江毅湛的藏书室正对了她胃口。通常午饭之后,她和江毅湛就在书阁一人一蒙头呆一下午。 这种生活极对沈婉心胃口。 看书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可以数个时辰不跟江毅湛一句话,还相安无事。 江毅湛无话找话的时候,沈婉心就会装作沉迷于书籍内容,不易打扰的样子。江毅湛通常很识趣,不会继续多。 知道府兵回京,江毅湛只是嗯了声,就没有旁的话。看松奇的样子应该是还有话要,只是碍于她在这里。沈婉心也很识趣,正要告退,心道正好能落得轻松,却被江毅湛拦下。 “有什么话尽管,阿真在也没事。” 松奇只好回禀“属下之前多番打听,最近皇子之间都在争夺一番差事。最近消息确定属实这才来禀报王爷。二皇子殿下和八皇子殿下已经领了差,但都碰了壁。目前皇上还在头痛人选,王爷您看你要不要……?” “是要去巫山拜请卧龙先生的事情?” “王爷您知道?” “嗯。” “那王爷不打算抓住这个好机会吗?” “不打算。” “王爷您在边塞的势力是稳固,可毕竟在京城就需要上下游走,拉拢人脉,加深在圣上面前的印象。” 松奇知道这些王爷肯定比他能想得周到,可仍旧忍不住提醒。 江毅湛的目光终于从手上书中移开“松奇,王想回边塞了。想把易炼兄弟一同带着。” “王爷决定了?” “嗯。” “那王妃呢?” 江毅湛丢下书册,敲了敲桌角,又摸了下鼻梁骨。 “王爷把易炼兄弟一同带着,是日后不打算再回京城?” “嗯。” 沈婉心在旁边听着,直觉得江毅湛话是真正的惜字如金。能用一个“嗯” 字回答的,绝不会再多半句。 “那恕属下直言,王妃大概不会愿意与王爷同去。” “嗯。王猜想,最后她会愿意同我和离。” “可属下觉得过程不会那么容易。” 四王妃? 沈婉心回忆起那日同怜出府,在中街口遇到的,与高氏口角的正是四王妃。当然走得匆忙,没有细看王妃容貌,但从当日耳后传来的那跋扈声音推测,四王妃听着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江毅湛若是想和离,怕真不容易。 “那也没办法,王已经决心离开京城。她若愿意跟随,我便尽责护她一世。若是不愿,算王亏欠的吧。” 松奇呆立片刻“王爷要走,属下誓死追随。只是担心……” “王知道你担心什么。” 江毅湛和松奇打哑谜,心照不宣,沈婉心却没明白他们的担心是什么。 江毅湛决定明日面圣,再嘱咐了几句,就让松奇退了下去。沈婉心忍不住道“王爷要和离?是要抛妻弃子吗?” 虽然四王妃的心性未必很好,可想到江毅湛要抛弃她远去南疆,沈婉心于心不忍。前世,她就是被薛飞抛弃的,被抛弃的滋味不好受。 可江毅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没有抛妻弃子。” “四王妃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发妻吗?” “嗯。” “那你抛弃她去南疆?” “我没有不让她跟着去。” “她的家和亲人都在京城,你让她怎么跟你去?” “那你让王怎么办?” “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京城?你不是王爷吗?王爷为何不在京城留着争权夺势,跑到南疆干嘛?” 江毅湛显然被激怒,声音透着压抑的怒气“沈婉心,你够了。” “事实如此。” “你与王妃素无瓜葛,为何替她话。” “同为女人。” “你倒是很会心疼别人。” 江毅湛的声音显得沉痛,看沈婉心的眼神透出异样的情绪。沈婉心被他看得心慌,低头避过了江毅湛的灼灼目光。 “王离开京城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王爷离开京城跟女有什么关系。” 江毅湛呼啦一声拉开藤椅,显是在发泄怒火“阿真,你要跟王赌气到什么时候?” “王爷,我不是阿真。您认错人了。” “我原以为,你是装的。” 江毅湛后半句话没有出,他的左手扶在藤椅靠背上,指结握得发白。 “沈婉心,你怕是没有心了。” “王爷莫要冤枉我。我是沈尚书的女儿,您是知道的,并不是您所的阿真。” 江毅湛欲夺门而出,沈婉心拦了上来“王爷,今日我必须跟您清楚。” “。” “女感谢您替我与薛家解除了婚约。既然如此,再继续留在您府中诸多不便。那位阿真姑娘,想必是王爷挂念之人。我既不是她,徒然留在府中冒充她是为可耻。” “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女想即日与王爷请辞。” “你想走?” “请王爷应允。” 江毅湛的目色如千年寒冰,沈婉心几乎不敢正视他。她攥紧拳头,鼓足勇气才能勉强稳脚跟,打定主意今日要把心中所想出来。 “你想都不要想。” 沈婉心不可置信地望向江毅湛。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偏偏要禁锢她?难道也是因为她的相貌? “王爷总不能让我一直留在香苑。” “你当然不会一直留在香苑,但你会一直跟着王。” “王爷不是要回南疆了?” “你也要一同去。” “王爷,您这样等同强占。” “你怎么不等同于薛飞?” 沈婉心闻言顿时双目圆睁,正视江毅湛,毫不退让。 “那日若不是王及时赶去,你早成他□□之辱。怎么?愿意承他的胯,不愿意给王……” “王爷!” 沈婉心喝声止住江毅湛的污言秽语,江毅湛却猛地扑过来,死死地环紧她的腰部,继续出言肮脏“薛飞不也是这样抱你的吗?嗯?” 沈婉心挣扎不能,江毅湛张口咬了上来。他吻得突然又急切,如同饥饿很久的野兽,猛烈地向沈婉心口唇深处闯进去。 沈婉心几乎不能呼吸,瞬间脸就涨个通红,胡乱抓挠几下。 挥舞的手立刻被江毅湛按住,沈婉心落下泪。 江毅湛正吻得深入,看见沈婉心哭了,微微一怔。就是这个瞬间,沈婉心抓准机会,抽出手掌,狠狠地甩向江毅湛。 一巴掌扇过去,两个人都打懵了。 江婉心从江毅湛身上钻了出来,捂着隐隐作痛的嘴唇,连连后退数步,跟江毅湛保持开距离。 江毅湛摸了下火辣辣的右脸,又刮下鼻梁。 沈婉心低着头,羞红脸,头发凌乱,脸上泪痕一片,看起来很惨。 “理一理头发,再出去。” 沈婉心一边继续哭,一边气势汹汹恶狠狠地盯着江毅湛。准备如果他再扑上来,就做玉石俱焚的准备。 江毅湛想过来,沈婉心立刻大叫“别碰我!” “阿真……” 沈婉心带着哭腔,跺着脚声嘶力竭“王爷我不是阿真,不是阿真。您贵为王爷,什么样的女人不会有,为什么要纠缠着女不放?” 江毅湛嘴角微微抽搐下,又重复了刚才的话“头发理一理,出去吧。” 沈婉心啜泣着胡乱理着头发。纵使平时里面她都梳最简单的发式,但也都是香儿动手,她自己可真倒不会。 随便弄了几下,大概更加惨不忍睹。江毅湛道“过来,我给你弄。” 沈婉心着不动,如惊弓之鸟对视着江毅湛。 江毅湛脚步刚刚移动一步,沈婉心大吼“滚出去,离我远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12、约法三章 江毅湛虽然和薛飞一样无耻,可独有一点比他好。就是沈婉心滚出去的时候,薛飞会变加厉,更如同受到刺激一般猖狂肆虐。 而江毅湛会听话。 听话地滚出去。 江毅湛滚出去之后,沈婉心再也没有见过他。整个香苑还是那么平静,除了他们俩自己,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晚上沈婉心和怜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嬷嬷们来传,江毅湛不来了,叫她们先吃。 江怜有娘亲之后,江毅湛在她心中的地位直线下降。听到江毅湛不来,并没有多少失落,仍旧坐在沈婉心腿上,动来动去,继续高兴她自己的。 沈婉心知道江毅湛是心虚,所以不敢来。 她情绪波动了一下午,就怕晚上见到江毅湛尴尬。如此江毅湛不来,她正好可以和怜吃顿自在饭。 沈婉心今天胃口大开,每样菜都吃了好多。怜是个极其鬼精灵的孩子,她可以捕捉到沈婉心一丝一毫波动的情绪,见娘亲今日那么高兴自在,连着胃口也好多了。 吃到最后,反倒是嬷嬷怕她吃多了积食,给限制了好几样菜肴吃的数量。怜还好似一言未尽的模样。 沈婉心暗道,果真是因为江毅湛的原因,惹得她和怜胃口都变差。 因着沈婉心之前一场病,把身子闹弱了,怜这阵都是跟江毅湛睡。晚饭过后,沈婉心感觉疲惫得狠,嘱咐香儿早些铺床。 香儿这些时日老跟她谈江毅湛。丫头的眼光总是看得肤浅,单单江毅湛一张脸就把她几乎俘虏。什么风姿绰绰啊,玉树临风啊,总之在香儿眼里,江毅湛是个神般的人物。 也是,江毅湛平日在人前不苟言笑,一副正儿八经的做派。虽他人品一般,性格暴烈,可这一面单只沈婉心一个人体会得清楚。 只有一点,沈婉心不得不承认,就是江毅湛长得确实好看。他的脸型棱角分明,剑眉入鬓,一双眼睛漆黑深邃,鼻梁挺而直,唇角轻勾,肤色很白,不似常年征战的模样。若不是他太严肃,这张面容会更显柔和。 只是不管江毅湛如何生得俊朗,沈婉心都是波澜不惊。容貌在她的心里是最不值钱的筹码。 只有香儿那般未经世事的单纯丫头会盲目喜欢罢了。 “姐,你王爷今日怎么不来吃饭呢?” “香儿,今个这话你都问了好些遍了。大姑娘怀春也不能这般不害臊是不。” “姐~” 香儿捂嘴咯咯笑,话却不离江毅湛“也不知王爷自个吃过了没。” 香儿铺好了软塌,沈婉心软绵绵地躺上去,困意更浓。 沈婉心半迷糊地打趣“人家是王爷,还能饿着不成,自有嬷嬷给他送去。” 沈婉心眯着眼睛,眼缝里看到香儿歪着头又在想什么“姐,你王爷多好啊。” “好什么?” “待人温和,话也不多。平日里连穿着都很朴素。对待嬷嬷们话也都客客气气的。” “是吗?你这样觉得吗?” “姐不是这样觉得的吗?” “我只是觉得他阴戾怪气的。” 香儿立刻替江毅湛打抱不平“哪有,姐怎么好似对王爷有偏见似的。” 沈婉心懒得再。香儿没有看到江毅湛今天白日里对她那凶残的模样,恨不得一口把她生吞下去。她再多都难以让香儿信服。 沈婉心倒佩服江毅湛蛊惑人心的事,整个香苑嬷嬷对他跟供神一般。连没什么深交情的香儿,话语字句中也对他尽是赞许。 沈婉心打个哈欠,香儿贴心地服侍她脱衣就寝。 “姐近来太劳心劳力,早点休息吧。” “香儿你也上来一起睡。”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 “行行行。” 沈婉心坐起来半挠痒半推地把香儿哄着跟她一起睡。两个人挤在一起,暖和多了。 沈婉心连悔自己太笨。之前担心江毅湛会再半夜偷着进来,紧张得夜不能寐。早点叫香儿一起□□不就行了。 那江毅湛好似就是奇怪,整个苑的人貌似就对她一个人凶。有香儿一起睡着,他大抵上就是再来,也不会做什么动作。 两人正准备安寝的时候,沈婉心得到一个晴天霹雳的噩耗。 江毅湛找她过去。 是怜不舒服,要娘。 沈婉心硬着头皮,跟着嬷嬷来到江毅湛的卧房,僵硬地推门而入,便看见地上一片秽物,有嬷嬷们正在打扫。 怜有气无力地靠在江毅湛怀里,见沈婉心来了,委委屈屈叫了声娘。 “怎么了?” “怜刚才吐了。医师来看过,是食物反应。我问过嬷嬷,今日晚食吃的饭菜没有问题。嬷嬷后来又看你给怜吃了块什么,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红酥糕呀。” “那是什么?” “就是甜点。” “哪弄的?香苑里没有这个。” “香儿出去的时候顺道买的,怜看到了很喜欢,我就允了吃了半块。” “怪不得,那就是红酥糕弄的。” “不能吃吗?” 江毅湛摸了摸江怜的大脑袋瓜子,抱得更紧了些,又溺爱地亲了一口。江怜却皱了皱鼻子,显然被江毅湛弄得不是很舒服。 “怜脾胃虚寒,不能吃甜食,含糖很多的难消化的都不行。” 原来如此,沈婉心顿时懊恼自责,走近一点蹲下来摸着怜的手。 “对不起,娘不知道你不能吃那个东西。” 江怜撅了撅嘴巴,像做鬼脸,可惜没有力气,眼窝都凹进去了。 沈婉心看着心疼。 “医师有怎么办吗?” “这几日饮食清淡点,少食,注意保暖。” 江毅湛回答过她之后又道“你抱着怜,我换衣服。” 沈婉心接过怜才发现江毅湛身上还有残留的秽物,应是怜吐的。 沈婉心有些尴尬,低下头去。 此时打扫的嬷嬷早就退下,房间里就他们三个。江毅湛显然没有去旁屋更衣的意思。 就在沈婉心面前,江毅湛利地换了里外衣裤。沈婉心简直想钻到地缝里面去。 虽然她已经低着头不看他。 可江毅湛过分。 他分明故意得离沈婉心很近,衣服裤子就扔在沈婉心面前的地板上。 沈婉心甚至看到江毅湛换裤子时候脱/光的半截腿。 沈婉心简直想死。 江毅湛穿戴整齐“再缩脖子心得驼背。” 沈婉心咬着嘴唇不服气地哼一声,知道他穿好了,才抬起头来。 江毅湛面色如常,正坐在她对面穿鞋子。 沈婉心觉得和江毅湛的关系越走越邪气。如此一般,她怀里抱着孩子,他在对面更衣换鞋…… 沈婉心闹个大红脸,好想能立刻离开这里。 怀里的怜安稳极了,靠在沈婉心怀里早就睡着。 “把怜抱床上睡吧。” 沈婉心依言给怜照顾好,爱怜地看着怜可怜的脸,自责之情再次涌上心头。 肩头突然被人轻轻拍了几下,是江毅湛。 “别难过,你也是无心。” 沈婉心奇怪,按江毅湛的性子,该是把她臭骂一顿,再羞辱一番才对。怎么会反过来安慰她。 还是因为白日那样对她,心中有愧。 不过多少,沈婉心对此刻比较正常的江毅湛加了些好感。 好感立刻被江毅湛下句话消耗殆尽。 “我们也睡吧。我明日回宫,要早起。你睡里面,怜睡中间,我睡外面。” 沈婉心的血液瞬间凝固住,身子僵硬若干尸。 “快脱衣服,爬上去。时候不早,今日王累极了。” 江毅湛偏偏还在继续催促。 语气平淡无奇。 边打着哈欠。 沈婉心铁着脸色不动,气极了江毅湛的装傻。江毅湛又靠近一步,沈婉心很讨厌这种感觉,他什么就是什么。沈婉心觉得前世今生遇到的都是这种人,告诉她现在该做什么,她就得干什么。 偏偏前世她咬着牙关忍到死,今生不行,今生即使死了也得反抗。前世她没有保住身子,没有清白,没有名誉,今生李文给她留的清白之身,什么要护好。 沈婉心猛地转身,江毅湛没有料到她这么大的反应,举到半空中的手尴尬地落下来。 “王爷,女不喜欢您对我动手动脚。” “王没有。” 沈婉心扬起脸,不妥协地盯着江毅湛。 江毅湛一阵心虚“就扶你一下。” “我又不晕,扶我干嘛。” “王看你脸色不好,推测之下……” “我即使晕了也不许扶我。” “阿真,你现在变得……” “如何?” “很执拗。” “王爷也彼此彼此。” “你有当过王是王爷吗?” 沈婉心噎住,回想一下她好像是放肆了些。 “总之既然王爷执意要禁锢女,还请王爷对女以礼相待。白日之事绝对不可重现。否则的话,我沈婉心必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阿真你至于如此吗?” 江毅湛显得很无奈,沈婉心觉得坚决不能让步。 “你又谈何禁锢。出了香苑,离开王,你以为你就有好日子过吗?阿真你太天真了,你为什么一直都这么想当然。” “王爷答应即可,王爷话当一诺千金。” “偶尔不经意碰一下……” “也不行。” “必须离你一尺之远?” “一丈。” “王见到你的时候是不是该自觉回避才是?” “如此甚好。” “阿真,你知道你在跟谁话吗?整个京都都没人敢对王这么放肆。” “那是因为他们对王爷有所求,有求就有顾忌,女没有。” “那你对王?” “只想划清界限。” “绝情,沈婉心,你够狠。” 江毅湛高高大大的,在她面前很有压迫感,沈婉心脖子都快扬酸了。 江毅湛的眼神中透着阴沉的杀气,沈婉心偷偷踮起脚跟,尽量让自己显得气势高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13、第一跪 那日沈婉心到底没有与江毅湛共处一床。 次日,江毅湛回宫面圣,沈婉心想过趁机逃走,可怜病着,她又不忍心。这么一拖再拖,竟然拖来一道懿旨。 江毅湛回宫面圣之前只去一日,还嘱咐沈婉心和怜等他。可他一去两日杳无信息,今早上整个香苑却迎来一个贵客,传旨的公公。指名道姓,叫沈婉心和江怜即刻进宫。 沈婉心诚惶诚恐,带着江怜跟着公公几经周转,到了一个地方,御华宫。 等到了御华宫外,公公却要把江怜带走,是德妃娘娘只宣见沈婉心一人。江怜突然到个陌生地方,还要跟沈婉心分开,哭得声嘶力竭。然则无用,传旨的公公面色冷清,嘱了两个更年轻点的公公硬把怜带下去。 沈婉心,敢怒不敢言。 “进去吧,娘娘等着呢。” 公公嗓音靡靡,略带深意地看着沈婉心,带着嘲弄的味道,这让她很不愉快。 沈婉心换由一个照例面色阴寒的宫女领着,穿堂入内,终于见到了德妃娘娘。 更让沈婉心吃惊的是,她看见江毅湛,直挺挺地跪在御华宫寒凉的地板上,膝下连块蒲垫也没有。 沈婉心没有进过宫,权贵之间大宴席都走动得少,凭着印象对德妃叩拜。 沈婉心埋着头,感到德妃居高临下地打量她,良久没有话,也不让她起身。 沈婉心的膝下也没有蒲垫,凉硬的地板铬得她膝盖生疼。 江毅湛就跪在她旁边,从她进来到跪拜,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他不话,沈婉心更不敢贸然出言,只是膝下疼痛难忍,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母妃,您有何话不妨直,大可不必这样。” 沈婉心脸色刷白的时候,终于听见安静的宫殿响起江毅湛冰凉的声音。 “稀罕,你跪在这两日了一句话都没出来。这个狐媚坯子来了,倒叫你开了金口。” 沈婉心第一次听见德妃是声音从正前方传来,是种威严不容抵抗的声音。 “既然已经找到地点和人,该查的您自会派人查明,儿臣的您也未必会信。” “你的意思是与母妃话都嫌弃了吗?” “儿臣没有这样。” “哼,”德妃轻蔑地笑了声,对沈婉心道“头抬起来。” 沈婉心略抬起头,紧张地看向德妃,微感今日的气氛十分不对。 “沈如是养的好闺女,怪不得宫的湛儿越发成了匹脱缰野马,都是应了你这个祸水的功劳。” 沈婉心怔住,想要辩解,可都不知道该什么,该怎么。 不知道江毅湛是怎么的,他是不是她是阿真什么的。 “湛儿,对这个女人,你究竟想怎么办?就是因为她才让你跟四王妃闹得这么僵吗?” “不是。” “不是是为什么?你竟然到了对王妃动手的地步,你可知若让太子太傅知悉,会给宫和你皇弟造成多大的麻烦?” 德妃又是一阵等不到江毅湛的回答,似乎已经耗尽耐心。 “湛儿,你素来知道宫最厌恶你这幅皮肉不痒的模样。回答宫。” “母妃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四王妃暂时被宫安抚下来。你即刻按照宫的意思,回府上给王妃赔礼,重修于好。至于旁侧的这个女人,只要你将她送回沈府,宫卖你个人情,可以不予追究。” “儿臣不会去与杨如珍和好。” “湛儿,你要反了不成。难不成你两番平乱有功,你父皇赏了你两句,就忘记母妃的对你的恩情了吗?若不是母妃在京城费心筹谋,你此刻还在南疆吃苦受寒,岂能有现在的功名?” “母妃之恩,儿臣知道。只是此事儿臣已经决定,当初迎娶杨如珍的时候,儿臣也已了清楚,这辈子两不相干。” “就为了这个女人?” “有没有阿真,都是一样的结果。阿真身子羸弱,还请母妃赐她平身。儿臣与王妃间的矛盾就与她毫无关系。” “她就跪了这么一会,你就心疼起来了?宫倒是很久没有见识到宫向来薄情寡性的湛儿会对谁这般上心。” 沈婉心在旁大体上听个糊涂,但是江毅湛告诉德妃她是阿真,事情就比较麻烦。此刻也由不得她想什么,沈婉心全部的力气都用在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 “给沈姑娘赐坐”。 德妃一声令下,沈婉心立刻被人拖起身子,安置在一张漆木软椅上。 “素思。” 德妃又唤了声,立刻有个年长的姑姑上前领命。 “湛儿,你继续跪,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劳你素思姑姑通传一声。至于你相护的这个女人,母妃也不是铁石心肠,就放在你身旁,坐在这里陪你吧。素思,你也留下,看住了。” “是。” 沈婉心半点也坐不住。整个御华宫的气氛太压抑,事情完全和她想象中不一样。看样子,江毅湛入宫这两日是一直在御华宫罚跪的。 回想刚才的德妃,沈婉心还是心有余悸。德妃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德妃体态丰腴,今日又着一件暗紫色百鸟朝凤袍,头戴银鎏金凤鸟钗,妆容一贯得艳丽,衬上她长年累月于深宫之中争宠谋划而积累的摄气势,更显得威仪不容侵犯。 只是她咄咄逼人的气势,话毫不留情的模样,让沈婉心发怯。 江毅湛还是保持着那个卑屈的姿势,从他干裂的唇角和深凹的眼窝中看,此刻他并不好过。 沈婉心的座塌放在江毅湛正前方。从她的角度看去,江毅湛是笔直地跪在她脚下。沈婉心只能看到他微垂的头颅,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江毅湛低人一等的模样。 沈婉心不忍心,也低着头去。 素思姑姑就在两个中间,面如雕塑。 沈婉心坐得浑身发麻,姿势僵硬。从屋内的辰色来看,又是过了数个时辰。 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就如同前世,薛飞把她一个人关在屋内,门窗紧锁,外头找个丫鬟日夜看守一模一样。 沈婉心忍得要发疯。 突然,江毅湛的晃动一下,右手撑地,身子塌陷下来。可只是一瞬,他又重新跪得笔直。 “王爷,莫不让走个权宜之计,不要与娘娘强行顶撞可好?” 江毅湛微摇头。 素思姑姑又道“王爷,娘娘的个性你我深知,您这样下去,吃亏的是您自己。” 沈婉心抬起头来看江毅湛,发现他全身都在微微发颤,不禁出声“王爷你怎么了?” 素思姑姑闻言蹲下看望。 “王爷身上可有旧伤?” 素思姑姑为难,想进一步确认,可江毅湛略偏过身体,显然抗拒。素思是下人,不敢越矩。 素思顿了顿,也曲着膝盖跪倒。 江毅湛诧异,抬起头来,想要阻止。沈婉心看得清楚,他额角上冷汗涔涔。 “姑姑这是做什么?” “王爷请恕奴才斗胆,王爷可还当记得奴才的抚养恩情?” “乳娘哺乳之恩怎敢忘记。” “奴才请王爷爱惜自己身体。” “王无妨。” “王爷常年……膝上早有旧患,如此下去可怎么好。” “乳娘,你也知我的心性,多无妨。” “那王爷也不管这位姑娘了吗?” 素思姑姑望向沈婉心。沈婉心搅动着手指头,也在心急。确实如此,若是他先前已经跪了两日,加上今日快三天,再继续下去,没有人能受得住。 “她嫡姐与东宫走的颇近,母妃不会为了给杨如珍出气,得罪沈家,再得罪东宫那边。放她在此……” 江毅湛冷淡的眸子瞥过沈婉心,还是显得冷酷无情。 “不过是威胁王就范。” 沈婉心突然开口道“王爷,那怜呢?你也不管了吗?” 江毅湛闻言果然有触动“母妃没有要带怜进宫。” “怜已经进宫了。” “在哪?” “不知道。我进御华宫之前,怜被单独带走了。” 江毅湛望向素思,素思不敢隐瞒“娘娘命奴婢们把孩子送去王妃那边。” 江毅湛脸色铁青“就怜一个人吗?” “是。” “母妃太过分了。” 素思姑姑忙做了个掩口的动作“王爷,这御华宫可不全是奴婢这样向这您的,心隔墙有耳。” “乳娘。” “王爷,当不起,唤奴婢素思就行。” “替我把杨如珍受伤的事情想办法传到太子太傅耳朵里面。” “这,万万不可啊王爷,太子太傅若是知道了,断然深究王爷责任。到时候不是更糟糕?” “王根没有动过杨如珍,就握过她手腕,大概力气大了点。” “那前日王妃来娘娘这里告王爷的时候,王爷怎么毫不辩驳?” “素思。母妃不是替杨如珍罚王,母妃只是想找个借口,给我点教训。好让王知道,王头上还有她压着。” “这……王爷……” “姑姑不必替王与母妃之间原话,这点罚对王不算什么。但既然母妃动了怜,王不会一忍再忍。” “许是娘娘只想让世子早日恢复身份的安排?” “母妃当日与我有过约定。我回京,帮九弟在朝中稳固地位,怜就一直养在外面,她权当不知。现在这般做,算什么。” 素思沉默,她知道德妃娘娘的性子,更知道王爷的性子,夹在中间,又身份低微,毫无办法。 “姑姑照办就是。王自有对策。” “好,奴婢立刻照办。奴婢人微言轻,也不能为王爷多做什么,可若顺着人脉,在太子太傅府里吹吹风向还是行的。王爷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母妃让你留下看着我们。” “王爷,奴婢枉在宫中几十年,也还有这个把握。王爷的差事奴婢必经自己之手才办得踏实。至于看管之,交给奴婢安排。” “也好。” “如此,奴婢告退,您也好和姑娘话。” 见素思离去,左右无人,沈婉心立刻起来想拉江毅湛。 江毅湛却岿然不动。 “怎么?现在不是没人吗?” “母妃会找人验伤,少了时辰可以看的出来。” “什么?!” 沈婉心难以置信。一直认为她在沈家,爹娘不爱,受尽委屈。今日见德妃娘娘这番行事,沈婉心倒觉得父亲对她算是好的。 “那……那怎么办。” 沈婉心有些想哭,心地又问“你……你怎么样?” 江毅湛抬起头,面色憔悴,可并不自己如何,只给了沈婉心一句话“你继续坐着吧。不需要可怜我。” 沈婉心被江毅湛噎得愣在当场。 素思姑姑办事就算再快,也是又耗了将近半日。当御华宫里面点起烛光的时候,素思才回来通传。 “王爷,太子太傅大人去了王府探望王妃。娘娘听闻太子太傅盛怒,亲自移驾王府,免了您的责罚,命您和姑娘也速速前去。” “嗯。” 江毅湛还是只答了一个字。 沈婉心疑惑是不是万事对于他来就那么一个字的分量而已。 “让奴婢来扶王爷起身。” 江毅湛并没有拒绝。 江毅湛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艰难无比得起来。腰背破天荒地躬着,素思姑姑扶他不稳,险些栽了下去。 沈婉心急忙上前,挽住江毅湛另一个胳膊“快让王爷坐下。” 江毅湛坐在德妃赐沈婉心座的那个位置上,气息不稳,喘息不停。 沈婉心赫然发现,江毅湛衣袍下渗出血迹。再看向他刚才跪地的方向,两个四寸来长的钉板,一边一个摆放于地。 上面布满牛毛钉,沾染着血迹斑斑。原先江毅湛双膝就跪在上面。因为衣袍向前平铺,把这两块钉板遮盖得严严实实的,所以沈婉心才一直不知道。 沈婉心暗暗心惊,江毅湛不仅就在这个鬼地方跪了三日两夜,还被钉板加身。 不知他是如何忍住的。 素思姑姑寻来太医只是简单地给江毅湛上些外伤药,他们未作耽搁就直接去了王府。 沈婉心担心怜,临别时候她哭得声嘶力竭的模样历历在目。沈婉心痛恨自己的无能无力。怜那么相信她,依恋她。可她就眼睁睁地看着怜哭泣与挣扎。 沈婉心和江毅湛一辆马车,相邻而坐,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王爷?” “别怕。” 沈婉心还什么都没,江毅湛就出这两个字,却真的让她安心很多。 踏进王府之前,沈婉心已经精疲力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可想了想怜,才强撑着。 江毅湛走在前,素思姑姑紧跟,沈婉心最后。 江毅湛的王府规格大了阿真香苑不知道多少倍,沈婉心跟在后面走得头晕,根不记得来时候的路。 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沈婉心窥看,发现前面了一屋子的人。德妃一行,还有一个端庄秀美,衣着华丽的少妇,应该是四王妃,再旁边着个不怒自威的大人,该是四王妃的父亲,当朝太子太傅。 各自依礼拜过,素思姑姑朝沈婉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在一旁。沈婉心依言。 “怜呢?” 见江毅湛开口没有跟王妃道歉,德妃脸色暗沉。太子太傅杨大人更是一脸不悦。 “王爷,女嫁与府中两年有余,平日里面知书达礼,替您操办府中一切,不知王爷何故对女大打出手?” 没有人回答江毅湛,他便径直走向杨如珍,又问了遍“把怜带去哪了?” 杨如珍此刻的模样真是惨,额角淤青,半个脸颊都是红的,看起来真是江毅湛下手不轻的样子。 沈婉心立在一旁却并不同情这个惨戚戚的四王妃。未看到真人的时候,她还有疑虑,江毅湛真能忍者冤屈不,徒背负一个责打正妻的骂名,还要忍受德妃的苦罚? 可现在看到杨如珍惨得那么狠,那么逼真的面容,沈婉心反而相信,江毅湛句句实言。 若江毅湛这个暴躁狮子一时怒了失了手打了杨如珍两下沈婉心也能信。可若能对一个女人真的下狠手,沈婉心认为江毅湛不是这种人。 杨如珍被江毅湛一凶,一阵惶恐,缩了缩脖子,好生委屈地向德妃和杨大人求援“母妃,父亲您看,他当着你们的面还对臣妾这么凶。私下里,你们不知道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 杨如珍抽抽搭搭地开始啜泣,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眼泪。 “湛儿,你真是反了不成?还不快跟杨大人和王妃赔罪!” 杨如珍偷眼看着江毅湛,唇角挤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她这个表情,德妃和杨大人看不到,沈婉心却恰好看个清楚。 杨如珍是故意逼江毅湛放弃颜面和尊严,对她低声下气。 见江毅湛还是一眼不吭,太子太傅的怒火已快攻心。 “娘娘,您看如此,不如今日微臣便将女领回府邸。女才疏学浅,无才无德,但也是我杨家的掌上明珠。既然王爷对女如此看不上,对我杨家如此轻视。我杨学庆还是不再高攀为好。” “杨大人,您稍安勿躁。湛儿再贵为王爷,也是您的女婿,宫的儿子,岂有忤逆犯上之礼。” 德妃娘娘刚给杨学庆赔完笑脸,转而就对向江毅湛,狠狠地甩下一个耳光。 众人均未想到德妃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王爷好看。连杨如珍都吃了一惊,目瞪口呆地看向江毅湛,连继续哭泣都忘了。 江毅湛如同皮肉不痛不痒一般,对杨如珍又道“最后一次机会,把怜送出来。后面的,该的话,你若不,王就找人帮你。” 杨如珍胆怯“王……王爷,您这话什么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14、诬陷败露 杨如珍怯怯不语,眼光闪烁。 江毅湛命人叫来松奇。 松奇得了江毅湛准许,上前要触碰杨如珍。 杨如珍大骇朝杨学庆身后躲。杨学庆护女心切以身挡住松奇“哪里来的莽夫,当今王妃是你可近身靠近的吗?” 松奇道“大人稍安勿躁。属下自诩精通医术,只是承王爷之意,为王妃看看伤势。” 杨学庆不置可否“哪里来的野厮,王妃的伤势自有太医诊断,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江湖游医。” “大人明鉴,属下虽然来自江湖,却不是简单的江湖游医。属下昔日在南疆的时候,有个名号‘疆神神医,回春妙手’,师承南疆云途派于之淼。” 松奇话落,杨学庆皱了皱眉头。边疆医术自成一体,松奇的南疆云途确实名号过人。 “再是什么南疆神医,也是庶民,怎可接近王妃贵体。” 松奇看向江毅湛,江毅湛微颔示意。霎时,松奇身影微闪,众人眼前一花,再定睛就看杨如珍已在松奇手上。 “大胆,快把贼人拿下。” 松奇唇角微斜,突然出手朝杨如珍头脸撒下一种莫名药粉。瞬时,伴随着杨如珍一声尖叫,所有人都看个清楚。 方才王妃头脸,双手凄惨无比的淤青,红肿消失殆尽。花容月貌,顷刻间恢复。 杨学庆不可置信,德妃更是怄气中烧“杨大人,宫在宫里有如今的地位,自诩心思缜密,心计颇高。今日却实在见识到王妃的手段,宫真是惶恐。” 杨如珍哆嗦着立刻跪倒“娘娘息怒,臣妾只是一时糊涂,想要娘娘替臣妾撑腰。是臣妾鬼迷心窍。” 德妃一脸鄙夷不屑“莫要此无用之话,你把宫耍得团团转,让宫亲手处置爱子,简直是目无尊长,蛇蝎心肠。杨大人,您府上女儿好生调/教。宫就不趟这趟馊水。即刻回宫。” 杨如珍啜泣不止“不……娘娘。”刚哭喊两句,她抬头一看,正对上江毅湛杀气腾腾的目光,立刻缩回舌头不敢话。 德妃被抹了面子,摆驾回宫,临行前意味深长地望了沈婉心一眼。 沈婉心与一群奴婢混在一起,以为旁人注意不到,却不料德妃自始至终知道她在那里。 德妃走后,屋内气氛尴尬。杨学庆欲赔罪,却张口不知辞。 沈婉心替江毅湛心有不甘,此刻事情明朗清楚,分明是王妃一场自导自演栽赃嫁祸的闹剧。太子太傅大人却连一句向江毅湛致歉之言都没有,分明是还想为女儿驳回些气势,不愿低江毅湛一等。 杨如珍跪地嘤嘤哭泣,模样不低于刚才一身外伤时候的凄惨。 江毅湛道“杨大人,王离京数年,早就和边塞风沙融为一体。浑然不懂如何去爱惜您的金枝玉叶。今日王妃经历颇多,王看来,大人您就此领回府上,好好安抚为好。” 杨如珍闻言更加泪落如珠串“江毅湛,你用得着如此绝情吗?竟是要赶我回娘家。” 杨学庆见事已至此,拉着杨如珍要走。杨如珍却声嘶力竭死活不愿意离开。 “怜呢?” “江毅湛,宫今日纵然有错,可你对宫不闻不问,一直在问那个不知名的野孩子,是何用意?” “杨如珍,你知道你错在何处?” “宫不该……不该欺瞒上下,王爷伤了……” “杨如珍,你错在自视清高。你心里看不起王,认为下嫁于我,王就得对你屈膝承欢。” “不不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再也不要那个是野孩子,怜是王的孩子。即使没有正身,没有名分,只要王是就是。这点,王希望王妃和杨大人心里清楚。” *** 杨如珍坚持不跟杨学庆回府,江毅湛也没有强迫。 众人在王府中四处,终于在后院下人堆放粮草的库房草堆上找到缩成一团的怜。 江毅湛亲自把她抱了回去,松奇看过,是库房寒冷,着了凉,有点发热。 松奇要给江毅湛看腿伤,他却不要,只留了沈婉心下来。 怜高烧呓语叫娘,沈婉心只好紧抱着她安慰。的团子勾着沈婉心的手才好不容易入睡。 “王爷?” 沈婉心试探地叫了江毅湛一声,他没有回答。 “你的伤……” “王应了圣上的一桩差事,要去请卧龙先生出山。承了这事之后,王就会启奏离京。” …… “原是明日动身,现在怜病了,就推迟到她病好了再去。” “你要带怜一起去?” “不然呢?原杨如珍并不知道怜,现在知道了,留她一人在京,王不放心。” “王妃经如此事,该不会再对怜下手。” “下手是不敢,但软里硬里的手段会层出不穷。” …… “王知道你厌恶这些勾心斗角。” 沈婉心心思又被江毅湛看破,抬起头等他下句话。 “王也厌恶,但是阿真,要彻底摆脱这些需要时间。” “我知道,王爷激动什么。” “可你从来都不给王时间。” …… 沈婉心不想和江毅湛争论关于阿真的事情,又言“如果王爷这里不需要我,女便先行告退。” “你留下,照顾怜。” “王爷,我终究不是怜亲身母亲。” 江毅湛脚步已经踏出门槛,听到这句略微停滞,便继续向前离去。 *** 在香苑住得已经熟悉,还有香儿陪着,如今沈婉心留在王府中倍感孤单。她也不敢在府上走动,就这么暂且一日日待着。 江毅湛派给她一个贴身丫鬟玉兰,可是沈婉心不太习惯不熟悉的丫鬟伺候。 怜恢复得很快,又有松奇亲自诊治,身体上没有大碍,只是受了惊吓,需要好好安抚。 松奇给怜看完病,对沈婉心道“姑娘有心可以去书房看看王爷。” “王爷诸事繁多,怕是不喜我打扰。” “沈姑娘,王爷病了,还有什么诸事缠身?” “什么?” 沈婉心虽然惊讶,可想到和江毅湛目前的身份尴尬,又言“既然王爷病了,还得松奇大人多去诊断医治才行,女不通医术就是去了也没有用处。” “王爷不见我们几个。松某今天就是知会姑娘一声,去与不去,姑娘自己决定。” 松奇走过之后,沈婉心就坐立不安,思来想去还是唤了玉兰带路去看望。 玉兰把她带到了江毅湛的书房,是王爷最近两日都夜宿于此。白日里闭门不出。 刚走到门边,沈婉心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音。 是杨如珍在里面。 沈婉心犹豫,正要退回去。玉兰阻拦道“姑娘来了,还是进去看看吧。” “为何?” 玉兰神情闪烁,低了头不答。 沈婉心心中疑惑,她不进去只是因为此刻王妃在此,她进去看江毅湛算得上什么。 沈婉心还是欲走,却听书房里面响起一阵瓷器落地破碎的声音。 玉兰又催促道“姑娘快进去看看。” “到底怎么了?王妃在此,我进去算什么?” “我们王爷性格温和,可是王妃却……一连几日都在这里闹。王爷这几日旧伤发了,也不让我们看,现在这样,王爷连休息都不能。” 沈婉心皱眉,还是犹豫。 “姑娘,去看看。” “我人微言轻,既然是王爷和王妃之间的隔阂,我去了也没用。” 沈婉心折回头去,玉兰不能忤逆,只好再瞅了眼书房,跟着离开。 入夜时分,沈婉心已经卧床安歇,却辗转反侧,挣扎很久都睡不着,满脑子回响起来的都是白日在书房听到的破碎声。 “玉兰?” “奴婢在。” “你们王爷那边如何?” “王妃傍晚时候走了。至于王爷如何,奴婢也不清楚。” “带我去看看。” 沈婉心来了书房,发现杨如珍果然不在,下人通传过后,便进了里面。 江毅湛正坐在椅子上读书,除了脸色白了些,并没看出多少不同。 江毅湛合上书“来干什么。” 沈婉心想了想“你这几日都没来看怜。” “王有些忙。” “听王爷旧伤复发。” “已经好了。” 沈婉心又了回,两个人都无话,便出言告退。江毅湛头也不抬地应允。 沈婉心转身出门,不料却撞上了来势凶猛的杨如珍。 “王妃安好。” 杨如珍眼眉闪过一丝愤怒,完全没有当日连和德妃一起诬陷江毅湛时候的可怜。 杨如珍眼高于顶地绕过沈婉心,直冲到江毅湛面前“江毅湛你给我起来!” “你又干什么?” “现在跟我进宫,面圣,跟圣上请卧龙先生是你的事情,干什么带上九王爷?” “王带上九弟又怎么了?” “又怎么了?到时候请得到功是他的,请不到罪过是你的。江毅湛你为什么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王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 “江毅湛,你给我起来。” 杨如珍粗鲁地去拉扯江毅湛,丝毫不顾形象“现在去,也许圣上还能收回承命。” 几下拉扯,江毅湛胸前衣襟已经被杨如珍扯乱。沈婉心想到那日江毅湛在御华宫受得一番责罚,担心他腿上伤势。可又不好上前插手,只好转身对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江毅湛无奈起来,沈婉心察觉到他有些吃力。 “王妃,今日王爷似乎身体不适……” 沈婉心话未完,便见杨如珍恼怒之下对江毅湛推搡。一推之下,江毅湛猝不及防撞到了书桌角,顿时吃痛,弯身抚向膝盖处。 杨如珍又要动手,沈婉心立刻扑在江毅湛身前,想也没想“王妃不可,您伤到王爷了。” “哪里来的贱人!” 杨如珍怒气冲冲,沈婉心密不透风挡在江毅湛前面,结结实实挨到她一个响亮的耳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15、遇到刺客 杨如珍平时养尊处优,不似沈婉心走三步路就得喘两口气。她出手不仅准更是有力气,扇得沈婉心整个人向后倒去。 身后有个力量稳稳地托住沈婉心。 “来人,把王妃送回去。” 来了几个人可都不敢动杨如珍,最后还是高渊和松奇出手。 杨如珍受了奇耻大辱,看沈婉心的眼神如同要把她活剥一般。 沈婉心从江毅湛怀里挣脱出来,暗想这次是把王妃得罪个彻底。 “给我看看。” 沈婉心别过脸,还是被江毅湛拉回去。 江毅湛在她脸上轻轻摸了摸“还好,印子应该一会儿就能消除。” “那王爷还看什么。” “就看看严重不严重。” “严重不严重?” “不严重。” 沈婉心特别后悔刚刚她怎么那么冲动挡在江毅湛前面干什么。现在她半个脸都疼死,江毅湛只句不严重。 “王爷还有什么话?” “明天要动身拜请卧龙先生,今日早睡,明日一起去。” 沈婉心想拒绝,可想到虎视眈眈的杨如珍,咽回去半截话。 “王爷还有要交代的吗?” “不用担心,脸上的掌印不到明日就会消除。” “我知道。” 沈婉心莫名燃出一阵火气,原还想关心下他腿上的伤,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 “那你回去吧,王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沈婉心着不动。 “怎么了?” “没怎么。” 沈婉心捂着脸,冲出书房,一路上飞奔爆走,心情很糟。 *** 江毅湛目送沈婉心的背影,耳中传来德妃的一句话。 “沈婉心到底是沈尚书家的女儿,你既然执意留她在身边,要么就得给她一个名分。可沈尚书如今分明是太子/党羽,你若要娶他的女儿,宫断然不会同意。要么,你就给她安个新身份。” 江毅湛拧眉,就听高渊求见。 “事情办得怎么样?” “沈大人那边已同意。” “到底是亲生女儿,沈如是就想得这么开?” “王爷笑,沈大人对沈姑娘一向无情,如果不是他当年擅作主张把沈姑娘嫁给李大学士府上,王爷与姑娘也不至于一再错过,弄到今日这个地步。” “文书拟定好了?” 高渊呈上一纸文书“沈大人都签好字了。” 江毅湛接过文书仔细看看又折起“等我拟好推荐信,再劳你奔走一趟,替沈如是的儿子去兵部引荐一番。当做个人情。” “替王爷办事,何谈劳烦。” “高渊,你看给阿真安一个什么身份为好?” “依属下来看,既然王爷离京之意已决,就不要节外生枝,找个寻常商户的家势安给沈姑娘即可。” “王也是这样想的。那日后就让阿真用南疆第一商户怒尔家的幼女身份,叫古赞丽真·怒尔。” 高渊没有直接回话,江毅湛疑问“不妥吗?” “不是不妥,是不知沈姑娘怎么想。” “她应该无所谓,她原也不想做尚书女儿,时常想抛弃身份与王无拘无束在一起。” “可王爷那是从前的沈姑娘,如今沈姑娘对王爷毫无印象。” “那她也不想做尚书的女儿,沈如是把她嫁给薛飞,她虽然嘴上同意,可花轿上还是逃婚到阿真香苑。明婉心最后是心向王。” “可沈姑娘为何什么都不记得,松奇她没有失忆或者头部受伤的迹象。” “这些不重要,从前的阿真过得不很快乐,忘记过往也好。王正好可以和她重新开始。” “王爷您是不是想得太乐观了。” “哪里乐观?” “算了,属下也不懂风月之事,王爷既然觉得这么做妥当,属下听从王爷吩咐。” 江毅湛拟好推荐文书,交给高渊。 高渊咬咬牙又道“王爷要不要先和沈姑娘商量一下,再决定沈姑娘日后身份的事情?” “不必,以往王就是太优柔寡断,所以才错过很多。往后,当给阿真安排好一切,不必她操心劳力即可。” “那属下去了。” “明日在哪里和九弟汇合?” “九王爷的人在松王岭的道。” “叫他不必带太多随从,王看了卧龙先生的著迹,先生喜爱从简。王和九弟也莫过于声张身份。” “是,属下这就是替王爷转告。” *** 次日清晨,沈婉心还是睡眼惺忪就就被玉兰唤起。 “姑娘起身吧,王爷吩咐准备出发。” 沈婉心半不情愿地整理好一切,带着一样半醒不醒的怜,由玉兰领着,见到江毅湛。 江毅湛今日褪去王服,衣着很简单,一件月白风袍,袖口金线镶绣,气质卓尔。 王府轻备的马车同样非常简单,一车只能容得下两人。沈婉心抱着怜想往后面的车上钻,玉兰却要来接怜上去。 “姑娘,公子没睡醒,叫奴婢带着到后头再歇歇。” “对啊,娘亲,我要和兰姑姑一起再睡。” 沈婉心错愕“你……” 却听江毅湛的声音在身后传来“阿真,你与王一起。” “我……” 怜眨眨眼“娘亲,阿爹叫你。” 沈婉心无奈,跟随江毅湛上了那头辆马车。她上去的时候,江毅湛已经正襟危坐。 沈婉心低头唤声‘王爷’,接着心翼翼地坐在紧挨着窗边的位置,抓着车窗栏杖。 马车轻启,沈婉心开始闭目假寐。 期间江毅湛喊过她两次,沈婉心装作熟睡没听见。突然身子上一阵厚重,是江毅湛把什么袍子压在她身上。 沈婉心坐在马车上,加上心情拘束紧张,就很热。江毅湛的大袍子把她完完整整连手带脚盖了起来,沈婉心心里皱着眉头,继续忍受越来越重的闷热。 忽然,马车晃荡一下,停了下来。 沈婉心听到有人来报“王爷,九王爷也到了。” “嗯。” “沈姑娘……” “不必叫醒她。” 沈婉心感觉到窗帏被掀开,一阵冷风吹进来,江毅湛下车去了。 沈婉心眯着眼睛看江毅湛果真已走,赶紧活动活动四肢,喘口大气。 她推开窗帷,窥见远处江毅湛正和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话。 那个男子远望不辨详貌,可从举手投足间的动作看得出性格张扬,奔放洒脱。 沈婉心知道,那个就是当朝最受宠的九王爷,江毅湛的亲弟弟江毅征。 前世,她唯一一次跟随沈父出席贵女宴席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次九王爷。当时,江毅征和嫡姐话很多,她就像个受气丫鬟一样跟在嫡姐姐后面。头也不敢抬,甚至没有看清楚江毅征的容貌。 嫡姐沈婉瑶也就是那次宴席,经由九王爷引荐,结识了如今的东宫太子。 彼时她们年岁尚幼,她似乎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江毅湛那次为什么没有来。沈婉心记得,那场宴席是淑妃娘娘从嫔位荣升皇贵妃,又逢三十生辰,所以几乎宴请了整个京城的贵女。 不然,普通的贵女宴席,沈婉心从来是去不成的。 没过多时,沈婉心看江毅湛与九王爷分手,朝马车这走来,吓得她赶紧缩了回去。 沈婉心继续硬着胳膊脖子,装睡。 “阿真,别再装了。” 沈婉心心跳得扑通扑通,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王是练武之人,你睡没睡,王知道。” 沈婉心睁开眼睛,抛开衣袍,抹了把脖子上的细汗。 “既然看出来,怎么现在才。” 江毅湛坏笑一下未答一字,自顾自斟茶酌饮。 马车平稳前行,沈婉心和江毅湛相对无语,正想请辞去后面陪怜,忽然车厢左右晃荡不安,厢体向后扬起。 沈婉心的头险些撞向车后硬木,江毅湛及时以手遮头,帮她挡住撞击。 一惊之后,沈婉心还未坐稳,又见数支冷箭簌簌射向车内,大多钉在车外的木门上。 其中有两支箭越窗射向他们,都被江毅湛徒手拦下。 “怎么回事?” “低头,趴在我腿上,有刺客。” 沈婉心依言照做,趴下来,靠着江毅湛大腿。突然感到脸颊湿润,沈婉心侧目向上看去,血水是从江毅湛手掌上流下来。 方才那两箭他虽然徒手拦下,可箭势凶猛,还是划伤他掌心皮肤。 “你受伤……” 沈婉心刚想问江毅湛,两人便一起向左侧歪斜。这次江毅湛没来得及护住她,沈婉心的头撞向厢门,痛出眼泪。 整个车马疾驰而起,马匹似乎脱了僵绳控制,胡乱奔驰。 “马夫已死,马也受惊,现在马车无人驱使。” “那怎么办?” “阿真,等下带你跳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16、同车共马 江毅湛将长袍周身裹住沈婉心,在她耳畔轻声道“闭眼睛,抱着我。” 沈婉心闭眼,顿觉被江毅湛搂在怀中,紧接着身子疾斜,竟然从狭窄的车窗准确飞身而出。江毅湛速度极快,沈婉心被冷风呛住气息,咳嗽之下睁开眼睛。但见他们飞出车窗,险些落地之际,江毅湛单手撑地,带着她复又腾空跃起,接着几下翻腾,马车疾驰之速被他轻松化解。 沈婉心双脚再次落地,仍觉得惊魂未定。 再看马车已经朝着悬崖处坠落,留下巨响在空谷中盘旋。 “王爷……王爷……” 是高渊等人追了上来。 “王爷怎么样?” “王无事。怜呢?” “王爷放心,公子的马车跟在后面,大抵上刺客认为坐的是随从。刺客的目标主要攻击的是王爷和九王爷的马车。” “九弟如何?” “九王爷受伤了,伤口不深,可松奇箭上有毒。” 行刺的全是死士,未被高渊等降服的,统统服药自尽,一个活口未留。九王爷也已经昏迷不醒。 沈婉心伴着众人赶回来,焦急地往人群中找怜的身影。 “娘亲。” 沈婉心再亲着怜脸的时候险些泪崩,方才一番祸事,真担心怜有什么事情。好在她被玉兰身子护着,倒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也没受什么惊吓。 江毅湛见怜无事,也放下心。 “九弟是什么毒?” 松奇道“很厉害的西域清蛰,有点棘手。” “王也被利箭划伤,为何王没有中毒。” “这个属下也百思不解。方才那一阵乱箭,看起来不像有的放矢。” “那不一定,箭是乱设的,毒可以单下。” “王爷意思是?” “查九王爷马车。” 松奇细查之后回禀“马车果然粹了毒物,混合着箭头的药物,沾血之后融合成清蛰。是有人暗中对九王爷下手。” “王知道了。你先看看怎么替九弟解毒?要不要九弟先回京城?” “不要。中清蛰后九王爷不易再路途颠簸,必须就地休养。清蛰的毒属下可以解,但是需要药引,需要三日时间,属下亲自采集。” “那你速速动身。” “是。” 江毅湛下令,全体就地扎营,等九王爷解毒之后再继续行路。 高渊道“王爷,在此扎营会不会误了求见卧龙先生的事情?” “三日而已,九弟要紧。” 就地扎营三日后还不见松奇回来,却遇到高渊来报四王妃也跟了来,还在前方窄道上遇到了流民伏击,如今寸步难行。 江毅湛闻言眉头深锁“她怎么跟来了?此刻人到哪里?” “离我们三里远,是哨兵发现的。” “你带两三人随王去看看。” 江毅湛起身,又道“阿真,你也去。” 沈婉心诧异“我为什么去,我要陪怜。” 怜一听江毅湛叫沈婉心忙道“娘亲,怜不要陪。” 沈婉心头痛,近来怜愈发这样,特别在关键是时候不要她。 沈婉心还要拒绝,江毅湛不管不顾,拉着她的手就朝营帐外面走。沈婉心嫌难看,挣扎又不敢动作太大。 “你干什么。” “上马。” “我不会。” 接着沈婉心特别后悔不会上马。因为江毅湛把她抱起举高,稳妥地放在马鞍上,动作娴熟,一气呵成。沈婉心坐在马上,觉得高渊的目光就在下面盯着。 “江毅湛,我不要去。” “要么抱紧马脖子,要么就王抱紧你。” 沈婉心下意识赶紧去抱马脖子。江毅湛的坐骑被沈婉心胡乱摸了两下耳朵,发出一声很不高兴的嘶鸣,吓得她一哆嗦。 高渊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沈婉心要窘死了。 “走。” 江毅湛着翻身上马,搂住沈婉心的软腰,轻扬马鞭,刚刚那匹倔脾气的白鬃马乖乖迈开蹄子飞奔起来。惯性原因,沈婉心身子向后仰去,后脑勺撞在江毅湛坚硬的胸口处。 沈婉心忍不住轻呼一声。 “别挣扎,心掉马肚子底下去。” 沈婉心哪里顾得上挣扎,也根摸不着什么马头马屁股。前世她一辈子没碰过马,今生也是第一次,慌都慌死了。 沈婉心从来想象不到马匹疾驰的速度这么快。好几次,她都觉得马蹄要撞到路口石头上去,或者要擦到树枝什么的。 “阿真?” “啊?” “两只手不要乱摆。” “那手放哪?” “放我手上。” “你手在哪?” “……” “手在哪啊江毅湛。” “在你腰上。” “……” “江毅湛?” “嗯?” “慢……慢点跑啊,太吓人了。” “慢不了。又不是我跑,马都跑这么快。” “你叫它慢点啊。” “我又不是马,它不听我的。” “它刚才听你的。” “阿真?” “啊?” “你以前就这么可爱。” “……” 三里的距离很近,马匹并没有跑多久。下马时候江毅湛要把她抱下来,沈婉心拒绝。结果摇摇晃晃踩着马鞍还是脚底打滑,一头栽到江毅湛身上。 沈婉心稳脚跟再抬头的时候,看见杨如珍在十步之外,狼狈不堪,怒气冲天地瞪着她。 沈婉心推了推江毅湛“王妃在那边,你去看看。” “王妃在不在,你都是王唯一会带在身边的女人。” 沈婉心含首“别这些。” 高渊已经问明情况“王爷,是些得了痢疾的流民,从平阳被驱赶出来的。都饿得不行,见到王妃的马车,才围上来要些口粮。” “嗯。” 江毅湛走向流民聚集的地方。 那些流民聚众把杨如珍的马车团团围住。虽然有侍卫挡着,可流民们身上都破烂不堪,一身腐臭,杨如珍挤在这群人中间实在不好受。 流民们来还在推搡拥挤,见江毅湛走过来,却纷纷停下喧闹。江毅湛虽然什么都没,可气势恢宏,那些流民不自觉地给他让出条道。 杨如珍终于见到救星,一个大步就朝江毅湛扑过来。江毅湛朝后退了两步,杨如珍尴尬地扑个空。 “王爷。” “你跟来干什么?” “王爷能带她,怎么就不能带臣妾。” “你们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王爷的意思是在你心里我和她不一样吗?她怎么能跟我杨如珍比?” 杨如珍吵闹的时候,流民里面一个十来岁的姑娘突然晕了过去,引起流民?一阵骚乱。 江毅湛要挤到流民堆里去看,高渊拦住“王爷不可,这些流民都染上痢疾病,会传染,王爷不要靠近。” “无妨,王身体好。” 江毅湛再走,杨如珍突然掐住他“王爷,你疯了吗?这些可是染病的流民。” 江毅湛甩下胳膊挣了出来略有不快“你怕就离远点。等会王从流民堆里出来,你也连王远点。染病的流民也是民,也是人。” 流民受尽病痛和冷眼欺辱,听到江毅湛这么纷纷看向他,却没有一个人敢多话。 江毅湛向前,流民都向一边靠去,留出一条道。那个晕倒的女孩正被个老妇人抱着,见江毅湛过来,老妇双目垂泪,气息微弱哭道“求求大人救救我女儿,我儿子丈夫都死了,就剩一个女儿了。” “我来看看。” 江毅湛扒开女孩的眼皮和口唇看了看。 老妇人紧张不堪,等待着江毅湛宣判。 “我医术一般,只诊脉不行。孩子给我抱过来,我看看她后背。” 老妇人错愕地,听不明白江毅湛什么。 江毅湛却已经接过女孩,扒开她后背看。只见女孩子的后背全是脓疮,好些已经溃烂,脓水都已经流在江毅湛手上。 “还有救。孩子我先带走。高渊。” “属下在,其他人你安排接应,跟我们的营地汇合。我把这个孩子治好之后,再去看看其他人。” “是。” 江毅湛抱着女孩向外走,到杨如珍身边时候,特意看了她一眼。 杨如珍脸色一阵白,虽然极其想掩饰,可是看到女孩子那一身脏病,还是作呕不断。 江毅湛带着女孩走向沈婉心“回去不能跟你骑一匹马,你和高渊一起。” 沈婉心看了眼那个姑娘,她身上一阵酸腐的味道。看起来就十来岁,瘦的皮包骨头。 沈婉心从未看过这样的惨相,有揪心之痛。 “这样,还能救吗?” “能,不过我救费劲。等松奇回来就好,王只跟他略学过皮毛医术。” “坐马车呢?她这样的情况,你带她骑马行吗?” 沈婉心想到刚才在马上疾驰的感觉还是阵阵后怕,下马以后头都是晕的。 江毅湛刚才没想这么多,沈婉心这样提醒,他便转身望着杨如珍的马车。 “王爷!你要带她上臣妾的马车!!” 江毅湛在杨如珍面前把那女孩抱进马车内,连同那女孩的母亲一同带上。车上还空一个座位。 “王妃要一起吗?” 杨如珍在旁边,看见从那女孩头上掉出的不知道是乱发还是污垢的黑乎乎的东西落到她心爱的毛毡上。又见同样腐臭不堪的老妇人坐在她平时爱坐的位置,早就惊魂未定。 “王妃既然不坐车,那阿真上来吧。” 沈婉心倒没那么嫌弃那些流民,虽然他们身上气味真的不好闻,她也决做不到像江毅湛一样淡定自若地抱着那个全身流脓水的女孩,可她没那么害怕。 都是苦命人,如同前世的自己。她没有道理去嫌弃跟她一样命运多舛的人。 沈婉心坐在江毅湛身边,马车动起来。 “要擦擦手吗?” “用什么擦?” 沈婉心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帕给他。 江毅湛擦干净手上的脓水,折好放入他自己怀里。 “帕子脏了。” “没事,可以洗。” 江毅湛看着她笑了。 沈婉心以为自己花了眼睛。她晃了晃头,又揉揉眼,再看江毅湛。 不错,江毅湛真的在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17、她要证据? 江毅湛把女孩带回来,仔细看过一遍又一遍才开始写药方。 沈婉心不禁莞尔“王爷还怕开错方子不成?” 谁知江毅湛真“怎么能不怕,王又不是大夫,天天给人开方子。” “我以为王爷什么都不怕呢。” “怎么会。” 沈婉心看那女孩凄惨,觉得伤感“怎么这些流民,朝廷不给集中医治?反倒只是驱逐?” “平阳的知府都是东宫党羽,王猜测是太子受命。” “太子为何如此残忍。” 一语放肆,沈婉心顿觉失言,竟然妄议太子。 江毅湛只是淡淡看她一眼道“皇家无情。自古皇子被流放,被杀,公主远嫁和亲,乃至赐死的不在少数。自己的骨肉,手足都命如草贱,更何况这些与他们毫不相干的流民。 集中医治可能会导致病情扩大,上面不想担责,下面的官也不愿以身犯险接触这些流民。所以,驱逐让他们自生自灭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吗?” “嗯。” “那王爷为什么跟他们不一样?王爷不也是皇家子孙?” “阿真觉得王不一样吗?” 沈婉心羞了下,江毅湛道“大概因为宫内,没人当过王是皇家子孙。” * 江毅湛的最后一句话让沈婉心莫名心痛,一整天都气闷闷的,堵满心事。 临时营地来就条件简陋,如今一半又住了流民,杨如珍郁闷无比,倒没惹出什么大动静,只是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营帐里面。 应是怕出来对上那一堆肮脏贱民。 营帐这边没有现成的水源,远取来的水只够喝,沐浴盥洗是不可能的。所以不仅难民们的味道杨如珍受不了。就连几个跟着江毅湛的粗莽大汉飘散出的那股汗气,她也受不了。 而且除了杨如珍带来的丫鬟,就只有沈婉心一个女人。吃饭时候满场呼哧呼哧吸溜声。一顿饭没吃完,沈婉心就看见杨如珍又愤愤地丢下碗筷。伺候的丫鬟战战兢兢地跟着她一起进了营帐。 沈婉心和带着怜和江毅湛一起吃。江毅湛吃饭的模样也粗,应是常年在外行兵作战已经习惯。 饭食粗糙简单,就是面疙瘩。 沈婉心注意到,当她自己开始一口一口斯文地喝着面汤时候,对面那个吸溜声越来越弱,最后完全消失。 江毅湛也开始一口口好好喝起汤来。 “怎么不吸溜了?” “阿真你还真是……” “嘻嘻。” “王爷吃饭真粗。” “打起仗来常常好几日没水没粮,有饭的时候,大伙儿都习惯这样吃,一股脑往肚子里灌,哪顾得上这么多。王平日也不去宫宴,时间长已经养成习惯,自己不觉得。” 沈婉心默默喝完半碗汤,剩下半碗是江毅湛倒他碗里喝的。幸好没有别人看见。沈婉心不好意思破,装模作样看看外面。 “松奇怎么还没回来?” “寻药得看机缘,该是哪味草药没寻到耽误的时辰。不过,大营明日得分头启程。高渊来报,有消息称卧龙先生有近日云游的迹象。” “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 * 夜间微寒,沈婉心心神不宁,一直睡不着,出来透透气,看见江毅湛也没在营里。他独自坐着,对着一堆篝火,无聊摆弄。 沈婉心略微犹豫,转身欲躲回帐篷,无奈已被江毅湛发现。 “阿真,过来。” 沈婉心硬着头皮坐在他对面。江毅湛正就着篝火之光给手掌上的伤口换药。 想想也是为护着她才受伤,沈婉心接过药瓶替他抹伤口。江毅湛没有拒绝。 伤口不深,只是有箭柄上的木刺横插进去,但看起来也已经被他挑光。 就着篝火,江毅湛的手被烘染成麦黄的颜色,上面布了一层厚茧。包纱布的时候沈婉心不心碰到,都觉得他掌心刮人。 “这个给你收着。” 沈婉心疑惑地接过江毅湛递给她的一纸文书。 “以后你和沈家就没有关系,可以安心跟着王,用南疆第一商户幼女的身份,名字就叫古赞丽真·怒尔。” 沈婉心不明所以地看完文书上的字字句句。 “幼女沈婉心……于*年*月病卒,……葬于……,因爱女喜心淡泊,身后不大肆宣扬……” “这是什么!” “这是沈大人写的,为了方便你日后可以安心留在王身边。” “以沈婉心的身份不能留在你身边?” “可以,但是诸多麻烦。你已经嫁过李文,又刚和薛飞解除婚约。加上你嫡姐又和东宫有交集。这么一来,沈婉心的身份涉及太多政治背景。旁人会妄加非议王和东宫间的关系,圣上也会猜忌王与首辅大人有什么瓜葛。” “王爷是想我已经嫁过人,也许过两次人家,跟在王爷身边不合适吧。” “在别人看来的确不合适,尤其是圣上那边。你若只是南疆商户之女,王离京之前把你带在身边,不会有人在意。若是沈尚书幼女身份,就不一样的。” 沈婉心握着文书的双手早就气得不住颤抖。篝火昏暗,江毅湛毫未觉察到沈婉心越来越不对的神色,还在自顾自分析形势。 “江毅湛,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 “嗯?” 江毅湛被打断,露出诧异的神色,仿佛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或者,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留下来?” 江毅湛迟钝半晌“阿真不高兴这个新身份吗?往日里,阿真梦寐以求想脱离尚书庶女这个束缚。京城里你少有走动,没有什么人认得你,你就是换了身份也不会招来质疑。王正好乘机找沈大人把这个事情商量定下。” “商量好沈婉心什么时候死的是吗?” “那不是假的吗?” 沈婉心气得想哭,张嘴却笑出来。 江毅湛捉摸着沈婉心又哭又笑的表情,有点丧气“对不起,我以为你有新身份,有了自由会高兴的。” “王爷,你总阿真,阿真。你既然我是阿真,那你有什么物证?既然阿真那么喜欢你,她总会留下东西给你。” 江毅湛低下头,胡乱地往篝火里面添枝条,保持惯有的沉默。 “你给我一件留在你那的,我旧时的物件看看。” “没有。” “为什么没有?” “我们感情不是很好吗?” “感情好也没有。那个时候王什么都没有,你也什么都没有。能有什么物件。倒是有黄土,你堆了个泥人,那是我。” “王爷,你太可笑了。” “别叫我王爷。” “您就是王爷,对我来你只是王爷。” 沈婉心着,江毅湛坐着。他仰起头看她,目光中带着好些无奈和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沈婉心偏过头不看江毅湛。 “给你证据,你就相信你是阿真?” “是的。” “王腰后有一道伤,是你缝的。你自己的针法,总该认得。” “不可能,我怎么会敢在人肉上动针?” “不缝就死的时候你就敢了。” “那给我看看。” “不给。” “为什么!” 江毅湛几脚踩灭篝火,光亮瞬间熄灭。沈婉心和他面对面,却看不清彼此脸孔。 江毅湛继而转身就走,步伐越来越快。 “王爷,给我看看。你要证明,就给我看,否则的话,我就不是阿真。” 黑暗中,江毅湛停下脚步“不看,没意思。” 江毅湛完大步离去,留下沈婉心对着一地烧得半黑的枯枝条,哭笑不得。原生气质问的是她,最后好像是她得罪了江毅湛似的,白白看了人家脸色。 回到屋中时候,沈婉心见怜也没睡。趴在床上,摆弄着一个杯器。 “这是什么?” “不知道,就放在帐边。” 沈婉心接过看了看,突然觉得一丝熟悉。 “玉兰姑姑?” 沈婉心唤了声,玉兰及时应答。 “你看这是?” 沈婉心刚把杯器举起,玉兰吓得花容失色“姑娘,这东西哪里来的?” “怜拿的,就放在我们帐中。” “啊!公子也碰了吗?有没有入口?” “这是什么?” “这是外面流民用的杯子,沾上会染病的!” 沈婉心和玉兰一起,里外把怜洗个干净,又加了酒水擦拭。带病的杯器被丢去火中焚烧。 沈婉心仔细询问,推测这东西是杨如珍派人送过来的。 沈婉心知道杨如珍视自己为肉中刺,可没想到她连怜的安危都不顾。 “姑娘,我们告诉王爷吧?” 沈婉心思量一二,微微摇头“暂时不必。我们以后仔细些,最好捉贼拿脏。” 晚上睡下时,沈婉心把沈如是给她写的讣闻压在枕头下面,已经没有刚知道时候那么难过。 “古赞丽真·怒尔。这是什么怪名字。” “娘亲,你念什么呢?” 包子冒出来,沈婉心心念一动“怜,你爹身上有没有伤?” “不知道。” “就是有没有黑乎乎的,不好看的地方,大概摸上去硬/硬的地方?” “有吧,娘亲的好像有。” “腰上有吗?” “有吧。” “什么形状的?” “爱心。” 沈婉心叹气,摸了摸怜的大脑袋“没事了,快睡吧。” 沈婉心躺下后,决定得找机会亲自看看江毅湛身上的缝合之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18、怀疑离间 传闻卧龙先生即将远游,江毅湛一早便动身去了巫山,也只带高渊一个随从。沈婉心特意闭门不出,避免遇到杨如珍。可该来的还是会来,杨如珍竟然主动来她营帐。 沈婉心只好应礼接待。 即便是在露营,四王妃的妆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精致。粉红色的胭脂涂在她白嫩的鹅蛋脸上,再配上两条杨柳细梢眉,这张容颜的确是能担当起京城第一美人的美誉。 杨如珍坐定之后也在观察沈婉心。 对面垂首立的女人,未施粉黛,衣着朴素,甚至于简陋,倒不如她贴身伺候的丫头。可纵然如此,仍是挡不住一方天姿娇色。她眉梢弯若柳月,双眸亮若晶星,一张脸上看不出瑕疵,气质淡雅若幽兰。可又不简单是清雅的家碧玉类型,那女子骨子又里含了一股美艳,仔细看去,杏目红唇,摄心心魄。 杨如珍竟有些自愧不如,越看越恼,禁不住拂手打落茶盏。 沈婉心被这落响声吓了一跳,流露出转瞬即逝的惊慌,更显得我见犹怜。 “好一个狐媚胚子,怪不得把王爷迷惑住。” 沈婉心没有话,只想等杨如珍发泄完就能走。 “就是看起来身子骨羸弱不堪,不知道晚上伺候王爷的时候,可还能应付?” 沈婉心抬起眼紧盯着杨如珍,双手食指暗暗紧扣“王妃误会了。民女与王爷并无深交,只不过是王爷可怜民女无家可归,予以收留罢了。” “好一个无家可归,予以收留。天下无家可归的人大有人在,怎么不见江毅湛全给收留了?譬如外面那群肮脏,叫人看了恶心的贱民。” “王妃,外面的贱民确实无家可归,王爷也的确收留了他们。这天下其他无家可归之人,只不过王爷没有遇到,力有不及。若是王爷能做到,定会收留安置。断然不会让可怜人流落。” “好一个伶牙俐齿,江毅湛不仅被你这张脸迷晕了,还被你这张嘴吹软了耳朵根。” “不知王妃今日造访所谓何事?” “宫听,王爷是在烟柳巷子把你救回去的?” 沈婉心的脸色发白。杨如珍得意看着,高兴刚才的话起了作用。 “陆明堂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妓……院。宫看你长得不错,能在陆明堂生存,也是合情合理,哈哈。” 杨如珍满脸充满讥讽。沈婉心知道杨如珍已经把她看做是那样的女人。 “所以,你最好摆正自己的地位,你只不过是王爷一时兴起的玩物。王爷如今兴致正起,所以宫才一时失势。你若存攀龙附凤的心,宫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王妃严重,女对王爷绝无觊觎之心。” “宫自幼习惯一支独大,既然嫁给王爷,那王爷就得从一而终。你连当妾的念头都别有。” “知道了。” 杨如珍很满意这个结果。临走前,杨如珍挑衅地抬起沈婉心的下巴摸了摸,最后拂袖而去,满脸得意。 杨如珍走后,玉兰姑姑忙劝“姑娘别放心头,王妃一向如此。” “无碍。” 经历两世一生,这点事沈婉心倒并没有耿耿于怀,只是觉得杨如珍今日来去都很突兀,就是为了特意警告她的吗? * 江毅湛和高渊动身后一个时辰,松奇就回来了。他医术高明,九王爷的毒迎刃而解,听傍晚就能醒。 九王爷江毅征养尊处优,腿上这一箭可痛得他要命。 连喝过常遇龙的安神汤都没用。 常遇龙先年是近身伺候德妃娘娘太监,对德妃忠心耿耿,善于谋略。后来德妃叫他陪伴江毅征,就留在九王府内替九王爷出谋划策。 松奇前脚刚走,常遇龙便愁眉苦展有事情不知当报不报。 江毅征正疼得难受,看他吞吞吐吐更加不耐烦“有事速禀,何时变得婆婆妈妈。” “王爷可知四王爷已经动身去了巫山?” “哦?” 江毅征扬起眉毛,没好气地道“王刚醒,怎么会知道,明知故问。” “奴婢敢问王爷,对四王爷单独动身前往巫山有何想法?” “你什么意思?” “奴婢不敢。” “不敢也已经了。别再卖关子,你是四哥故意撇下我?”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个中巧合实令人费解。这拜请卧龙先生,是圣上派给王爷的差事,四王爷只是协助……” 江毅征眯了下眼睛“继续。” “可一到峡谷,我们就莫名其妙遇到伏击。刺客还都是江湖死士,下手狠毒。且箭上用毒,却不用致命之毒,自相矛盾。” “你想刺客是四哥安排的吗?” “四王爷与江湖人士素有往来,若要请些江湖刺客,不难做到。” “可你们不是四哥也受伤了?” “可四王爷并没有中毒。” “那刺客若是四哥安排的,他自己没有中毒,岂不是很可疑?” “所以四王爷静心安排马车翻下悬崖这惊险一幕来弥补漏洞。显得四王爷自己也深陷危险,险些丧命。可凭四王爷的武功,跳出马车,简直轻而易举。” “那为何他不安排自己也中毒,更能排除怀疑?” “如果四王爷也中毒,怎么能独自前往巫山?” “你四哥做这事,就是为了能抢功,能自己去邀来卧龙先生?” “奴婢斗胆猜测于此。” “可四哥待我一向甚好。当年若不是四哥替王抵罪,被关进宗人府,发配边疆的就是王。若他想害我,当初大可不必承担罪责,何至于等到今时今日?” “王爷,此一时彼一时。当年四王爷年幼,没有想过这么多。因为德妃娘娘将他接出北三所暗室的恩德才替王爷揽下重责。可时隔多年,四王爷南来北往已经战功赫赫,自然想得通当年娘娘利用他的道理。” “那当初父皇派遣任务,四哥怎么不争不抢,甘心做王的辅助?” “这就是四王爷高明之处。四王爷出身不好,名声也不好,贸然争抢惹人非议。” “你的事情非同可,容王细细想想。” “王爷,您就是待人太过于真诚。奴才敢做保,王爷这次受伤耽误行程,定是四王爷的计策。如若不然,为何那松奇护卫一直迟迟不归,偏等到四王爷早就动身巫山才赶回来。” “那你此事需要回宫禀报母妃吗?” “奴才看来,需让娘娘知道才好。” “可母妃性情刚烈,知道了怕又要重责四哥。你我只是凭空猜测,若四哥是冤枉的,岂不是坏了我们的兄弟情谊。” “奴婢有个法子,可以用来试试四王爷对王爷现今还是不是真心。” “来听听。” “此次拜请卧龙先生,是东宫太子殿下立功的机会。德妃娘娘为了给王爷争取,不是向圣上立下军令状吗?” “那是因为母妃还认为四哥是向着王的。以四哥的事,肯定可以请到卧龙先生出山,才会对父皇那样。” “所以,无论四王爷请没请到卧龙先生。奴婢都使点计策,让卧龙先生出不来巫山呢?” “若这样,王不是要领军杖?” “王爷您遇刺受伤,请不到卧龙先生,责任也是四王爷的,王爷大可以推卸掉。” “你意思是看四哥今时今日还愿不愿再替王承担污名,来试探四哥对王的心意?” “正是。” 九王爷摸下巴沉思,犹豫道“挨军杖不是闹着玩的。这样做对四哥做是不是有点过了。” “王爷,成大事者不能心软。四王爷心机深沉,若是对您有二心,咱们早日堤防为妙。这点皮肉惩罚对四王爷算是挠痒痒,比起当年宗人府里面的十几日,轻如鸿毛,王爷不必担心。当年替王爷入宗人府四王爷都心甘情愿,若是此次四王爷有所推脱,咱们便知道他的真心了不是?” 九王爷眉头紧缩,琢磨良久,下定决心“此事交由你去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19、九爷的床 沈婉心每日闲来无事,大多时候都在乱想她日后的前途和打算。就这么在大营外面了一会儿,得她脸色煞白。沈婉心知道,这是她葵水将至的症状。 回到帐中趴了回,还是不见好,腹中疼痛,这是她惯有的症状。正难受着,玉兰端来碗汤药。 “姑娘,来趁热喝了吧。” “这是什么?” “给姑娘家暖身子的温药,喝过会好受些。” 沈婉心接过来一饮而尽,汤药加了糖,身的味道也不难喝,喝下之后腹感觉暖暖的。 “姑娘喝完睡会儿。” 沈婉心也确实没力气,一饮之后更加犯困,点点头,歪了身子,不一会就睡过去。模糊中感到玉兰轻轻地替她掩好被子。 醒来以后沈婉心的确觉得好了很多。只是葵水还是没有如约而至,多少还有点胀痛。 玉兰还在身边陪着。 “玉兰姑姑,多谢你的汤药,我感觉好多了。” 玉兰笑了笑“明日还给姑娘熬。” 一连三日,玉兰都给沈婉心准备这种温补的汤药。沈婉心这次来葵水的时候,果然没有难么难受。每日的汤药味道都不难喝,但是日日都略有不同,应该是玉兰有调整其中入味的药草成分。 “玉兰姑姑,想不到你还有这个领。” 玉兰只是笑笑并未接话。 “明日还要接着喝吗?” “葵水结束后再服三日。” “好。” * 江毅征一连数日都没有回营地,大事上沈婉心也不懂,也不想过问,可是心里感觉闷闷的。整个营地,江毅征不在,沈婉心有点发空。 她有些想念香儿了,不知道她在香苑过得怎么样。 已经是初冬天气,沈婉心向来怕冷,今日却感觉微微燥热,热不住松了松领口。过了一会儿,情况还是不见好,沈婉心就打算早点上床休息。 怜睡眠很好,从不熬夜,东西早早地就缩在里口被子里睡得正香,脸蛋香喷喷红扑扑的。沈婉心蹑手蹑脚上来,偷偷地亲下怜,再掩被而眠。 只是这一夜,她睡得非常不好,噩梦不断,还越来越热。 “你快看,这个泥人是你。” “真丑,哪里像我?” “那你捏一个我出来?” “我不会。” …… “你皮肤好滑。” “手拿掉,不害臊。” 沈婉心睁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无数模糊的影像和声音交叠,她沉闷得想吐。沈婉心不知道走了多远,前面一直有一个人领着她。可她看不清他的相貌,模糊只听得见那人叫她“阿真,快来呀。” 突然,一直笼罩周身的热感消失,一股凉意袭来,冻得沈婉心一个激灵。 面前露出一张男人的脸,陌生而熟悉,长得与江毅湛几分相似,但比他年轻与稚气。男人脖子下面一丝/不挂,沈婉心正躺在他的床边,衣衫不整。她胸前的大片衣领敞开,内穿的红肚兜都透在外面。那男人的双手环绕着她的细腰,大手放在她的大腿上。 怪不得,梦境里面有人摸她的肌肤,还滑什么的。 沈婉心惊羞之下,大脑空白了好久,不明白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这里又是哪。 “九王爷,四王爷来……” 外头的下人显然还没通传完毕,帐篷撕地一下被人粗暴掀开。接着沈婉心看见江毅湛一张怒气腾腾的脸。 “四哥。” 床上的男人显然同样惊诧,张着口不出话。 江毅湛箭步冲过来,扫过两人不成体统的模样,额头上青筋暴起。 沈婉心吓得想拉过被褥遮挡身体。可被子早被那个男人压在身下,她拉拽不动。 “九弟,你就这么缺女人吗?” “四哥,不是你想得那样。是这个女人,她,她自己爬上来的。” 沈婉心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男人,她完全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男人得那样。 她,自己爬上来的。 那个男人完这话,右脸就结结实实挨了江毅湛一拳。江毅湛这个拳头把外面的下人吓坏了,齐刷刷跪了一地。 常遇龙半跪半爬扑过来,把江毅征扶起,看他半个脸都肿成馒头。 江毅湛是练武之人,力气很大,一拳下去,江毅征被打得头晕目眩。江毅湛却怒气不解,抓起江毅征的脖子掐住,指尖发白,发了狠力。 常遇龙瘫软到地上高呼王爷息怒。 江毅征在江毅湛的指缝里吭吭地挤出四哥两个字,满脸通红。 “我真后悔,后悔当年进宗人府里的该是你。不受点罪你改不掉这狗吃屎的毛病。” “对……对不起。” 江毅湛恨恨地放开手,江毅征开始拼命呼吸,不住咳嗽。 江毅湛同样粗暴地从床上掐起沈婉心,脱下自己的衣袍把她周身裹住,横抱在怀里。 沈婉心来就又惊又怕又羞,被江毅湛暴力的动作一激,眼泪终于刷刷地向下掉。 江毅湛看到之后粗着嗓子“哭什么。” 沈婉心咬牙憋住。 江毅湛又看了眼床上赤身的江毅征,沈婉心听到他牙齿缝都咬得咯咯作响。 “征,派你的人好好查清楚这件事。不要再跟我是阿真自己向你床上爬这种话。” “四哥,知道。” 江毅湛抱着沈婉心大步流星一直到他们自己帐营,才狠狠地把她向床上一丢。动作之大,沈婉心披在身上的衣袍全都掉在地上。 沈婉心想去捡起来,江毅湛却早一步捡起穿在身上,转过身去。 沈婉心的肢体暴露在外面,没有任何遮挡,羞辱之下又开始掉眼泪。 过了很久,见江毅湛向她这边又走来,沈婉心怨叫“别过来。” 可江毅湛充耳不闻,径直上前,坐在她的对面,直盯着她的身体。 沈婉心衣不蔽体,恨极了他的轻薄无礼。 “你已有妻有子,为何不知避讳?” 听完这句话,江毅湛周身的凶气消失殆尽,仿佛受到沉重的打击。 他叹了口长气,同样幽怨地看着沈婉心“阿真,从始至终只有你。” * 那一晚上,沈婉心没睡,江毅湛也没睡。 他们一个抱膝坐在榻上,一个喝一晚上闷酒。 沈婉心哭个没停,江毅湛一句话都没有安慰。沈婉心知道,在江毅湛面前,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一直到日红高照,怜进来找娘的时候,江毅湛才对怜了几句好话,就出去了。 怜怯生生地爬上来“娘亲哭了?” “没。” “你们吵架了。” “哪有。” 沈婉心掩饰,可躲不过怜聪明机智。 “你们就是吵架了,爹也哭了。” “你爹哭了?” “他刚才出去的时候眼睛也是红的,跟娘一样。” 沈婉心没有想到江毅湛会有这种表现。一个晚上,他坐在那里背对着她。沈婉心以为江毅湛在气她,恨她,瞧不起她。 “娘,昨晚上怜要尿尿时候发现娘不在床上,你去哪了?” “啊?是你发现娘不在床上?” “是啊,怜很害怕,后来玉兰姑姑进来,然后爹也回来了。” “你爹和高渊叔叔一起回来的吗?” “没看到高渊叔叔,就看到爹。” 沈婉心沉默会儿,摸摸怜“好孩子,娘亲有些事情想和玉兰姑姑。娘亲现在不哭了,怜去看看你爹,好不好?” “好,那怜去哄爹,也让他不哭。” “乖。” 怜退去,玉兰听了召唤立刻进来,看到沈婉心,面露关心。 “姑娘,没事吧?” 沈婉心不知道怎么。没事,也没事,她和九王爷似乎没有真发生什么,江毅湛就及时赶到。但当时她和九王爷在一张床上,还肌肤相亲。 “玉兰姑姑,昨日你给我烹煮汤药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这……”玉兰想了想“没有……不过中间王妃的侍女喊过奴婢出去一趟,也就一来一回的功夫。” “一来一回,也够了。” “姑娘的意思是?” “我猜是这样。” “那我们快去告诉王爷。“ “四王妃到……” 不速之客杨如珍怎么会来? 玉兰姑姑连忙噤声,沈婉心也疑惑不解。 杨如珍进来后就屏退众人,只留下她和沈婉心单独在一起。 “王妃这是有什么话要吗?” “开门见山,宫只是来澄清罪责的。昨日宫的丫头跟你的玉兰姑姑有过些许接触,怕你误解是宫做了什么手脚。” 沈婉心确实没料到杨如真会自揭自短,面上继续镇定自若,装作惶而不知“女不知道王妃什么。” “哼,”杨如珍轻蔑道“你昨日喝的汤药里面含有迷药和春药。这不难查出来。但不是宫放的药,你别往宫身上赖。” “既然跟王妃毫无关系,那王妃何故多此一举。此事想必王爷会交给松奇护卫查明。” “王爷不会交给他查明。” “王妃有话不妨直。” “来,宫真是羡慕于你。你连日来喝的补药,都是王爷离府之前亲自一副副配好的。最后一副药,加上那些东西,想必王爷自有用意。” 沈婉心脸色灰死,杨如珍继续“大概天不遂人愿,王爷昨天算准日子赶回来,可是还是迟了一步。” “别了。” “好,好,反正宫也完了,不耽误你休息。” 杨如珍走后,玉兰姑姑进来,关心地问“姑娘,王妃这时候来干嘛的呀?” 沈婉心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姑姑,之前温补的汤药,真的是你配的吗?” 玉兰突然变得吞吐“这……是王爷昨夜了吗?之前王爷怕姑娘不愿接受,嘱咐奴婢隐瞒。这些汤药是王爷亲自交于奴婢手上,是姑娘体寒,葵水之前有腹痛症状,要提前温补……” 沈婉心忽觉心累无比,摆摆手让玉兰退下“我累了,想休息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20、本王胃痛 江毅湛和松奇在一起,把沈婉心最后喝的药渣检查了遍,不难发现其中问题。 “查到眉头了吗?” “依照属下所查,当时直接接触过这副药的是王妃的侍女。” 江毅湛看了眼松奇“看你的表情,意思是不是王妃做的?” “明着是,但是属下查到王妃的侍女在此之前接触过九王爷那边的常遇龙。” “所以这事情如果公开对峙,杨如珍就吃了个哑巴亏。” “王爷明鉴。” “你怎么看?” “依属下看,此事王爷心中有数即可,不宜深究。常遇龙昔日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老谋深算,做事干净。王妃那边显然是受了利用。” “就放过江毅征?” “只能如此,王爷需沉得住气。” “王已经沉住气。如果他不是江毅征,就没命活到现在。如今让王吃哑巴亏,不能明,也要明惩。你去把江毅征叫来。” “王爷三思,九王爷可是深受娘娘和圣上宠爱。” “松奇,你在京城呆了两年,把你昔日的风骨都丢尽了,实在让王失望。” “王爷……”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就算鸡蛋碰石头,日后他怀恨在心,加以报复。此事,王也必定追求到底,没人可以动阿真。松奇,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 “王当年替征揽责,至今无怨无悔。可分别多年,现在对江毅征越来越看不清楚。也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王昔年护着疼着的弟弟,还在不在。” * 也不知是迷药的原因,还是沈婉心真的累了,她睡了一日一夜才醒。 养足精神,连心情都好很多,只是不知道昏睡期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玉兰姑姑,江毅湛请了九王爷入帐,两人在一起呆了一个晚上没有出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清早,江毅湛便单枪匹马去了巫山。 沈婉心道句知道了就不再询问。接下来几日也是如常度日,对先前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玉兰姑姑奇怪,也只了一次,被沈婉心疾言厉色压制回去,再不敢问。 这次日斜西山之后,营中沸腾,传王爷请了卧龙先生出山。 全体列席迎接,沈婉心也得去。 出了营帐,沈婉心跟九王爷打了照面,好不尴尬。江毅征走路一瘸一拐的,显然是当初的箭伤还没好。沈婉心只道这个王爷太娇气,前前后后离受伤快过去十日了,一点皮外伤都养不好。 卧龙先生和沈婉心原想象中眉发须白的形象不同,是个女子,不晓得为何被人尊称为先生。看起来年岁四十多左右,竟然能让当朝皇室接连二三亲自拜请。沈婉心多看了她两眼,到底是对政治没有兴趣。卧龙先生似乎十分喜爱孩子,对怜甚为爱护。左右江毅湛也在那里,沈婉心便放心把怜撇下,客套吃过宴席之后就独自回了帐营。 可还没自在多久,江毅湛也跟进来,扑鼻而来一身酒气。 沈婉心开始垂着眼皮不理他。可江毅湛坐定了般,手里还提了酒壶,继续一杯接一杯。 “王爷为何不在外面陪卧龙先生喝?” “外面有江毅征陪,王的任务已经完成。” “那王爷也不应该在我这里喝酒。” “王没地方可去。” “王爷,不要这样可怜兮兮地你自己。你是堂堂王爷,还有什么地方你不能去。” 江毅湛酌满酒樽,一口干饮,抹了抹唇角反问“你为什么提前回营?外面今日庆祝,歌舞笙箫,很热闹。” “我不喜欢热闹。” “王也不喜欢。” 沈婉心困了,捂着嘴巴哈欠连天。可江毅湛不走,她只能坐着。 “明天陪王去巫山。” “还去巫山干什么?卧龙先生不是来了吗?” “先生怜胎中带虚,巫山上有龙须草可以调养。” “既然如此,当初怎么不顺便带回来。” “先生,龙须草有灵气。要患者母亲亲自去采才有效果。” “天方夜谭,一根草药,能分得清谁是谁的母亲?该不会是卧龙先生胡诌的吧。” “是卧龙先生听的传。但王想去试试。” “根就是无稽之谈。” “怜那么瘦,胃口差,身体不好。无稽之谈也好,你就不想去试试?” “不想。” 江毅湛饮光最后一滴酒“那算王求你呢?为了怜,看在她叫你那么多天娘亲的份上?” 沈婉心不吭声,双手紧紧搅绕在一起。 * 第二天的时候,两人一马,沈婉心鬼使神差地答应和江毅湛去巫山。 这一次,江毅湛骑马的速度很慢,等同于闲逛差不多。 “这样下去,天黑也到不了巫山。” 沈婉心后,江毅湛扬起马鞭,白鬃开始疾驰。沈婉心不由得夹紧双腿,虽然马奔得快她紧张,可她实在想快去快回。 快马疾驰了一会儿,又变得越来越慢,最后几乎停下来。 “到了?” 沈婉心左右环视,并没有看到什么山。也没有听到江毅湛回答,沈婉心回头看,见他脸色非常不好。 “你怎么了?” “下马。” 江毅湛翻身下马,再把沈婉心抱下来。落地时候,江毅湛微微踉跄。 沈婉心又问“你怎么了?” 江毅湛突然捂着口唇,剧烈咳嗽数声,接着指缝间渗出献血。 沈婉心吓得不轻“是受伤了还是中毒了?” 江毅湛压制着咳嗽摆摆手道“没事的,昨天酒喝多了,胃难受。歇会就好。” 江毅湛席地而坐休息一会儿便好了,沈婉心也想早点回去,没有再多。两个人就继续骑马,一路无话。中途,马蹄踩偏了什么,整个马声有点倾斜,沈婉心的身子也跟着斜,好在及时被江毅湛拉回来。就是那么一下,沈婉心碰到江毅湛的手心,冰凉刺骨。 前行半日,终于到巫山山脚,白鬃停了下来。 “我们怎么不下马?” “阿真?” 耳后传来的声音很虚弱,沈婉心转头,看到江毅湛冷汗涔涔的脸。 “阿真我胃好痛。” “先下马再。” 江毅湛下马之后全身就躬成虾米,沈婉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为遇到过吗?” 江毅湛点头。 “那以前怎么办的?” “以前有药,也有松奇在。” “那现在怎么办。” 江毅湛脸色白如纸“不知道怎么办。早上时候就难受,我没想会这么疼。” “江毅湛,你不能不知道怎么办。”沈婉心扶他靠着土坡坐下,继续道“不是巫山草药汇集吗?告诉我草药样子,你在这呆着别动,我去找找看。” “有,可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别婆婆妈妈的。你要是还能忍着回去,我就不去找草药。你看你行不行?” 江毅湛脑袋耷拉,无力地摇摇头。 “那就快草药的样子。” 江毅湛过,沈婉心听个大概。 “那我去了。” 沈婉心转身,江毅湛拉住她的裙角“心。” “嗯。” “快去快回。” “不一定,我可能要找很久。” “找不到就回来。我不想一个人。” “哦。” 沈婉心走了,走了很远才回头,远看见江毅湛似乎侧翻过身子靠卧,缩成一团。沈婉心不由得脚步加快,想尽快找到草药赶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21、山岭秘事(上) 围着山脚走了一段路,沈婉心意识到还是太高估自己。就这个破身体,能不能回去都是问题,别找草药带回去救江毅湛。 独行一段路之后,沈婉心无端冒出不少恶毒无比的想法。 江毅湛是不是别有用意,装病使计策?是要试探她,还是图谋不轨。 又或者,乘此机会,她能不能逃跑?一走了之,天涯海角不见面。 乱想一同,都还是空想。 沈婉心驻步遥望,周围杂草密生,就是不见江毅湛的那种延胡。她想要折回头,却又不想就此放弃。最后决定,再向上攀一攀,还是没找到就回去。突然,密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沈婉心心中发毛。 此刻天色还早,日头高照,只是密林幽暗,细碎地透过一点光亮。若是三五成群,倒不显得什么。可现在沈婉心独行,每走一步都捏出一把厚汗。脚步踩在满地的碎枝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声音诡异得戳人心扉。 沈婉心受不住,脚下越走越快,决定放弃寻药,早些回去。 突然,耳后一阵风簌之音,沈婉心吓得忍不住啊了一声,定睛一看却是一只山野草兔跳跃而过。沈婉心呵出口冷气,刚刚拍拍心口稳住心神,突然又感觉脖子上一阵凉意。 沈婉心正想条件反射回手去摸,就听一声断喝。 “别动。” 紧接着,沈婉心整个人身子被人腾空抱起。江毅湛以叶为剑,运劲掷开。一条草莽蛇从枝头落在地上,扭动两下,咽了生气。 望着地上那团恶心的东西,沈婉心顿觉脖子发麻。 “没咬到,只是舔了你一下。” 江毅湛神色安定地这么一,足把沈婉心最后的心理防线全线击破。她举起双手在脖后耳根乱挠起来,带着哭腔“江毅湛,你快帮我擦擦,有没有口水,呜。” “蛇哪有口水。” “快帮我擦,快。” 沈婉心尖声哑叫,不敢回想刚才那条蛇在她脖子后面吐着红芯的模样。江毅湛有些勉强,挽起袖口,心翼翼地给沈婉心脖后轻擦一下,只是微微一碰就立刻收回胳膊。 “擦好了?” “嗯。” “我脖子后面没有东西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有还是没有?” “没有。” “呜……” 江毅湛很无奈“你又哭什么?蛇又被咬到你。” “江毅湛,我每次哭你都只会我又哭什么吗?我怕不行吗?你知道我从来没有一个人走过路,还是在丛林里。” 沈婉心朦胧着泪眼,突然感觉重心不稳。 是江毅湛把她拉过去。 沈婉心栽在江毅湛胸口,鼻尖被撞得很酸。 沈婉心摸着鼻子,牙缝中挤出字句“江毅湛,你对女人都是这样?” “我对女人哪样?” “你很粗暴。” “是吗?我不觉得。” “你很野蛮。” “比那条蛇要好一点。” “别再提那条蛇了。” “它已经死了,有什么可怕得。” “死了也可怕。” “这样呢?还怕吗?” “哪样?” 沈婉心丝毫不觉得现在跟刚才有什么区别。 江毅湛好似微调了姿势,又问了遍,沈婉心还是不明白哪里不一样。 沈婉心不禁抬起头来茫然不解“你到底在干嘛?” 沈婉心猛地抬头,正撞到江毅湛屈背低沉下来的下巴。沈婉心磕到额头,隐约作痛。江毅湛半个下巴发麻,脸色很不好看。 “你这个笨女人。” “我又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女人害怕的时候被抱紧点,不都是不害怕的吗?” “所以,你刚才在……抱紧我吗?” 江毅湛揉着下巴,半撅着唇角“不然呢?” 沈婉心突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可笑,半张脸挂着泪珠,捂唇嘿嘿笑了起来。 “莫名其妙的女人。” 江毅湛转身就走,沈婉心赶紧跟上。 “你生气了吗?” “嗯。” “你才没有生气,骗我的。” “你知道还问。” 沈婉心跑两步赶在前面,张臂拦住江毅湛“我没找到延胡。” “我知道,你不仅没找到延胡,现在多半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沈婉心向周围左右看去,只见四周荒草丛生,景致相似,果然不辨方向。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我看你好多了?” “嗯。” 沈婉心无奈“王爷都这样惜字如金?” “别叫我王爷。” “那叫你什么?” “叫你以前爱叫的。” “我不记得了。” “那就叫王爷。” “不行,你快告诉我,以前叫你什么?” “不告诉你。” 沈婉心拉扯着江毅湛的衣袖,不依不饶“快。” 江毅湛将她的手打掉,黑着脸“跟上,跟不上就自己留山里吧。” 江毅湛腿长,步子大。沈婉心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呼呼地还是跟不上。 “慢一点,好,好累。” 江毅湛猛然停下转身,沈婉心脚步未收,直接撞了上去。快要挨到江毅湛的时候,他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沈婉心没有支撑快要倒下,江毅湛轻轻一点,又把她稳稳接住。 沈婉心尬尴地捋了捋头发。 “你故意的吗?” 沈婉心看了他一眼,没有话。 “见山间无人,故意,挑拨王?” “……” “抱,还是背?” “啊?” 下一刻,沈婉心已经懵晕地被江毅湛从腰后和腿弯抄起来。 “头,不要这样像鹅一样支着。” “那怎么办?” “靠我身上。” “……” 见沈婉心不动,江毅湛佯装趔趄。晃动之下,沈婉心的头服帖地靠在江毅湛胸口。 “知道为什么不背你吗?” “为什么?” “王听,因为女子身体特殊,背的姿势会对身体某些部位造成压迫感,舒适度没有抱的高。” 沈婉心目瞪口呆地听完江毅湛的解释,又听他继续自问自答。 “知道王为什么叫你头靠在我胸口吗?” “因为这样身体也可以同时受力,王双臂不会太早酸痛,可以抱得远一点。” “……” “阿真?” “啊?” “王的解释,能不能听懂。” “能。” “所以,王并没有主动跟你接触,都是被迫如此。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方便早点找到草药。” “哦。” 平坡还行,到了抖坡,江毅湛这样抱着沈婉心攀登,明显有点吃力。 “放我下来。” 沈婉心很快被放下来。 “我也休息很久了。你拉着我上去,可以吗?” 沈婉心特别害怕江毅湛提出要背她,然后又压迫身体某个部位什么的话。好在,江毅湛只是点头,接着伸出右手。 沈婉心也递过手去。 手立刻被他攥紧在掌心。 沈婉心觉得,江毅湛的掌心湿漉漉的,好像都是汗,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抱着她累的。 “这个山高吗?我们要爬到哪里?” “到山顶,崖边。” “这么高?” “没办法,龙须草只生活在崖边。你要是累了,我可以背你。” 沈婉心再不敢多话了。 爬行一半,沈婉心感觉体力还行。也许是精骨活动开的原因,没有刚开始那么气喘吁吁,跟不上气力的感觉。江毅湛却在前面停下来不走了。 “王爷累了?” “嗯。” “那歇歇?” “嗯。” 他们找了颗大树坐下。江毅湛坐在树干下,沈婉心远远地朝旁边一块石头上挪去。 江毅湛叹口气“别跑,就坐我旁边。” 沈婉心老实了,坐在江毅湛旁边,背对着他紧紧地抱着膝盖。 听后面的声音,江毅湛好像在,脱衣服? 沈婉心紧张到极点,手指拽着衣裙,牙关紧咬。男人果然都一样。想的时候,什么地方都可以。 前世,薛飞就是如此。哪怕在浴室她一丝/不挂,那个禽兽也会猛地冲进来满足一番。他会带着木条,但凡她敢挣扎半下,便会被棍棒加身。那种脱得赤条条,毫无反击之力的感觉曾经一次次把沈婉心逼到崩溃。 沈婉心环顾四周,除了满地碎石头可以防身,连一件利器都没有。她不动声色抓了一把石子攥在手中。 “阿真。” “别碰我。” 沈婉心条件反射一般,奋力丢出手中石子。石子有几个砸在江毅湛胸腹,有几个砸到他额头。 石子丢出去之后,沈婉心意识到是她自己着了心魔。 江毅湛只是解开腰带,露出腰腹。他胃部周围三寸左右,赫然插满银针。 “我想让你帮我拔针,你打我干什么?” 江毅湛的额头渗血,沈婉心看得心惊,连忙想给他擦拭。 江毅湛却侧过头躲闪,顺手抹下一把血擦在衣袍上。 沈婉心想起刚见面的时候咬伤江毅湛,他就是这样在被子上抹血“你这,怎么老这样止血。” “帮我拔针好吗?如果我自己来,有点疼,阿真帮我好不好?” 江毅湛的声音弱弱的,沈婉心第一次看他这样。加上刚才误伤了他,沈婉心不好意思拒绝。 “可我不知道怎么做。” 沈婉心细看下去,只见江毅湛腹部被他插了不少银针。行针很深,都是几乎没入肉身。 “你这是在干什么?” “针灸。你又没帮我找到延胡。” “啊。原来你好了是用了这样的法子?” “针灸可以短暂止痛。长了就不行,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我把针头逼出来,你帮我拔就行” “啊……好……” 沈婉心硬着头皮照做,一共弄出来六十多根针。 “好了吗?” “好了。” 沈婉心舒口气。 “我还要再扎回去。” “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22、山岭秘事(下) 六十多根银针扎得沈婉心眼疼。 “好不容易取出来的,还扎回去干什么?” “刺激下别的穴位。” 江毅湛又要下手,沈婉心忙拦住“不要,我们还是找找延胡。” “不用,这山里没有延胡。” “没有?你先前不是让我帮你找?” “那是我以为会有,现在仔细看过巫山的地形与土壤,延胡不会长在这里。” “既然如此,那我们回去吧。龙须草下次再找,再也不定是真的。” 江毅湛听过好像很不高兴,夺过银针开始一根根扎了回去。 “你要走你走,既然来了巫山,我是一定要给怜找到龙须草。” 沈婉心不吭声,却很受不了江毅湛来就来的火气。 “你又不高兴了?” 沈婉心回答地很快“没有。” “那就是不高兴了。” 话间银针还剩下十来根在江毅湛手上,他却停下动作。 “不需要再扎了吗?” “需要。” “那你怎么不动手?” “要你帮我。” “别……我怕。” “就像扎人一样,你怕什么。你不是挺讨厌我不放你自由吗?权当发泄,给你练习。” 江毅湛把明晃晃的银针递过来,沈婉心下意识地后躲。 “江毅湛你是疯子吗?” “大概是。” “我不帮你,你自己来。” “剩下的很疼的,你得帮我。” 沈婉心不理,江毅湛并没有收回手。两人就这般僵持。 “江毅湛你在逼我。” “嗯。” “我真的很讨厌你。” “嗯。” 沈婉心负气夺过银针“扎哪?” “先扎气海。” “在哪?” 江毅湛很无奈“我先前教过你认穴。” 沈婉心没好气地要把银针还回去,江毅湛拦住,在肚脐附近指个位置。剩下的七七八八,沈婉心也是憋红脸行完针法。 “好了吗?” “嗯。” “那这样算是彻底好了吗?什么时候拔针。” “等回去再拔,到时候让松奇,不会再让你来。” 江毅湛特意看沈婉心一眼,看得她心虚。 山林太静谧,方才手上有忙碌还好,现在针灸完,沈婉心和江毅湛面对面坐着,都不知道什么好。 “你……为什么会有胃病?” 沈婉心确实很奇怪。百姓疾苦,生活常常饥一顿饱一顿的,胃疼难受是常事。可江毅湛是皇子,除非先天的疾病,否则有胃疾真是难以理解。 可沈婉心看江毅湛高大健硕的身形,并不像是娘体胎弱的样子。 “不喝太多酒一般没事。” “既然知道,那你昨晚还喝很多?” “我以为我喝的不多。” 沈婉心忍了会儿,终于还是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 “故意喝酒,然后今天大病,闹这样一场。” 沈婉心过以后,江毅湛突然哈哈大笑,显得中气十足。 “看你现在的模样,刚才最后十几针也不疼,同样是故意的对不对?” 江毅湛停下笑,目光幽深地看着沈婉心。 突然,他从身上拔出一根银针,朝沈婉心身上扎去。沈婉心躲闪不及,一针即中,立刻胸口胀痛滞闷。突出其来的疼痛感压得她呼喊不出。正难以忍受的时候,江毅湛又撤去银针,灼痛感顿消。 “期门穴。你最后扎的,疼不疼?” 完之后,江毅湛背过脸去,以手撑地了起来,继续行路,也没有再来拉沈婉心的意思。 沈婉心自知理亏,知道是错怪了他,只好跟着。只是山路崎岖,没有江毅湛的提拉,沈婉心几乎寸步难行。踌躇间,沈婉心看见江毅湛仍然是背对着她,却伸出一只大手。沈婉心略微犹豫还是握住了江毅湛的手。他微一带力,沈婉心就着势头踩石而上。 只是刚才那番话恐怕实实在在伤害了江毅湛。后来一路,无论沈婉心再什么,江毅湛都再也没有理她。 一路无话,山路就显得更加崎岖陡长。沈婉心的体力越来越弱,纵然有江毅湛在前面拉着,她踩在山石上的脚步还是愈发虚浮。沈婉心正喘息之时,突感身子腾空,是被江毅湛背了起来。 “你……” “还走得动?” “走……不动。” “那就老实呆着。” “你还疼吗?” “还能忍住。” “刚才对不起。” “嗯。” …… “江毅湛?” “嗯?” “你不高兴了吗?” “嗯。” “……”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江毅湛把沈婉心放下就独自去找龙须草。沈婉心一个人待在一块厚岩壁下面,感觉待了很久很久江毅湛都没有回来。她攥紧拳头,紧张不安,不安全感越来越重。 山影西斜,沈婉心也饥肠辘辘。看日头,早就过了午后好久。这一日又是一番体力大耗,叫她怎么能不饿。 翘首以盼良久,都不见江毅湛的身影,沈婉心重新坐回地上,孤独感备重。 又不知道过了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沈婉心回头,果然见是江毅湛,忍不住欣喜叫道“王爷。” 待江毅湛走近之后,沈婉心才看清楚他满身狼狈。 江毅湛的外袍被他脱了打成个包袱系在身上,穿着的只是一件月白中衫,袍角沾满污泥,袖口破碎不堪。 “这是怎么了?” 江毅湛神色透着兴奋,将身上包袱去下,打开,露出满满一包的金黄草。 “这么多?都是龙须草吗?” “是。来时候原只料能寻得一根半只就不错了,连打包的东西都没带。没想到上天厚爱,竟然寻得这么多。崖西边还有,这一趟装不下,我还得再去一趟。” 江毅湛把龙须草找块背风的地方倒出来,又重新拾起包袱对沈婉心道“你看着东西,我再去一趟。” 沈婉心忙拉住他“带我一起,我不想一个人等了。” 江毅湛点点头,又把地上的龙须草包好,拉着沈婉心就走。 这里是平地,沈婉心并不需要江毅湛拉。她试着往回抽手,手指头却被江毅湛攥得更紧。 江毅湛低着头看她,突然问“你穿几件衣服?” 沈婉心脸颊腾得烧红了。 “你干什么,”江毅湛显然注意到她神色局促不安的变化“崖边风大很冷,我问你行不行。” 沈婉心声音若蚊蝇“行,我穿的多。” 到了崖边,沈婉心被吹得不住脚,鼻涕眼泪直流。没有想到,江毅湛的风大,会这么大。江毅湛又脱了件中衣,把她裹住。 沈婉心这才注意到,已经是初冬季节,江毅湛的衣服还都是单衣,一层夹棉都没有,裹在身上丝毫不管用。 “不行的话,就送你回去等我。我就这一件衣服可脱了,我也没办法。” 沈婉心苦笑江毅湛得真实在。不过她拼命摇头,即使冷点,也不想再独自待在那块旮旯角枯等那么久。 “你要采多久?” “我尽量快点。” 江毅湛没有做迟疑,束好头发就要下去。沈婉心拉住他,狐疑道“我看这崖壁四周光秃秃的,你从何着力?” 江毅湛指着下面三丈深的一处道“那边有处着力点。” 沈婉心伸着脖子费力看去,只见江毅湛得着力点,连她的一只脚都踩不下。 “那里哪能人?” “这个崖不高,三丈之下的距离大概只有两丈。就是摔下去也没事。那些龙须草就在崖底。” “什么?” “你刚才,不是就摔了一次吧?” 江毅湛没明白沈婉心话中重点“所以不会有事的。” 冷风肆虐,沈婉心禁不住连打两个喷嚏。 “这里冷,我下去了。在这里等我。” “不行,两丈很高,你会摔死的。” 江毅湛笑了笑,扯开沈婉心的手“有你这句话我不会摔死。我有武功,放在平时根不会有事。今天略有不适,才出点岔子。” “不需要拉个绳子什么的防身吗?” 江毅湛又笑了“拉绳子,出事了,你能拽得动我?” 沈婉心发窘。 “往后,别靠着崖边,不心会掉下来。” “我哪有怎么笨。” 江毅湛未言,身影斗闪,几个翻身回落就没入崖底。沈婉心看他的身子越来越远,到了那块落地之地只能短暂停留,借力之后,减少了些下落的速度,但是肯定会摔一下的。 崖底黑暗,再后面的事情,沈婉心就看不清。 只是等了不久,沈婉心又重新看见江毅湛,正一点点地爬上来。崖壁很陡很滑,他的动作显得异常吃力。那个时候,沈婉心很想能帮江毅湛一把。无奈,她除了仔细在崖边默默等待以外,什么都不能做。 江毅湛好不容易上来,沈婉心看见他的袖口已经尽数被岩石的锋利划破。露出的半截胳膊除了划痕就是被摔伤的大片乌青。 “你怎么样?” “都采完了,满满两包,怜以后身体就能好起来。” “你身上还有哪里摔伤的?” “快走吧,这里很冷,你要着凉的。” 崖边风烈,沈婉心的声音被狂风淹没大半,不知道是不是江毅湛听不清楚,总是回答得驴头不对马嘴。 回到避风的地方,江毅湛把草药一一仔细压平,集中在一个大包袱里面,对沈婉心道“你过来,抱着这些药草。” 沈婉心依言。 “再想着怜的样子,亲它一下。” “卧龙先生的?” “嗯。” “你信?” “信。” 沈婉心心道,恐怕卧龙先生自己都不信。可不忍拂了江毅湛一片赤心,沈婉心低下头,默想着江怜的模样,伴着浓浓怜爱,对着草药包袱深深地吻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23、陈年旧事 沈婉心做完一切,江毅湛满意极了,才终于想起来些实在事情。 “饿了吗?” 沈婉心不由得重重点头。 江毅湛从怀里掏出两块干饼“可以?” 沈婉心不好不可以,可看他手中的干饼还是觉得十分难以下咽。 江毅湛要把干饼收回来,沈婉心却接过来开始一口一口啃。许是真饿了,干饼越吃越香,她竟然意外地把整个饼全部吃光。 “还有。” “你不要吗?” “我不要。” “那我不客气了。” 沈婉心把剩下一个饼接着吃了。这种普普通通的,样子不太好看的干粮,入口却酥软可口,不腻不干。沈婉心抹了抹唇角饼渣赞道“这位师傅真是好手艺。” “我做的。” 沈婉心愕然“你怎么会?” “好几年前想过我如果不带兵不打仗,大概也干不了别的,也许只能卖饼,所以专门学过一点。” “你就是不带兵也是在京城做个闲散王爷,哪里轮的着你当炉卖饼?” “做不成闲散王爷。” “哦?” “权政之事,你不懂。” “哦。” “没有兵权,王连命都保不住,还做什么王爷。” 话题突然很沉重,沈婉心不晓得怎么接他的话,只好埋头吃饼。吃着吃着听着江毅湛叹口气“阿真,你离开王太久。我已经不知道怎么照顾好你。” “来得时候,没单独为你想。就带两块干饼,委屈你了。” 沈婉心惶惶不安,只得更快点吃完,好能止住江毅湛的自发感慨。 回程上马的时候,沈婉心喷嚏不断,江毅湛把外袍裹在她身上。沈婉心不愿意“这样回去,让别人看见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 “王妃看了就不好。” “那也没办法。她嫁给我之前,王过我之前有过一个女人,就是你。现在你回来了……” 沈婉心打断“你之前的女人不是我。” “你忘了你之前的事情。” “你也过,没有大夫查出来我有失忆的症状。” “你可以回去问沈如是,问他你是不是生过一个孩子。” “够了。王爷,你好可笑,是你自己自作主张帮沈婉心立了墓志铭,跟沈家断绝关系。现在叫我怎么回去问?还有,我自己有没有生过孩子,这件事我最清楚。” “我没骗你。” “既然已经给你生了孩子,王爷为什么不娶我。” 江毅湛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沈婉心步步相逼“既然已经不娶我,还为什么再娶王妃?” 沈婉心其实还憋了一句话未出声质问,就是为何眼睁睁看着她嫁入薛家,在薛飞手上被折磨凌虐至死。只是那是前世的事情,今生她还没有嫁给薛飞,她不能这样质问江毅湛。可这个结早就在沈婉心自己心里郁结很久,苦苦追求,没有答案。 “你怎么不话?王爷?” 江毅湛紧咬着唇角,口齿颤抖,终于没为自己多做一句解释“我的衣袍你先披上,到营地外面时候,再换下来。” 沈婉心哂笑“王爷是怕王妃了吗?” 江毅湛不作回答,扬鞭策马,面无表情。 帐营之外,江毅湛依言给沈婉心解下外袍,也不再骑马。两人一前一后,保持非常适中的距离,到了营帐各自分别。 沈婉心着了风寒,一番梳洗之后就想休息,可玉兰姑姑却来松奇护卫找她。 沈婉心跟松奇从未有过正面接触,不知道他是何来意。但以她现在的身份,根不能拒绝。沈婉心只好再次穿戴整齐,见一见松奇。 松奇迎面对上沈婉心就是一声质问“姑娘怎么和王爷单独出去一趟,王爷就浑身是伤?” “那是他采龙须草弄的。” 沈婉心不悦,她一直感觉松奇有意针对自己。 松奇显然也不悦沈婉心的态度“王爷胃脘痛你们怎么不提前回来?耽误这么久,还强行用针闭穴。” 沈婉心更是来了脾气“那也是你们王爷自己的主意。” “就算是王爷一意孤行,姑娘为什么不劝劝?” “我为什么要劝?何况,女身份低位,不好听,只是王爷圈禁的俘虏,有什么资格劝你们高高在上的王爷。” 松奇撇了撇嘴“一直高高在上的可是沈姑娘,时隔两年多再见,想不到还是这样一副令人作呕的面孔。” 沈婉心忍无可忍“你知道什么,可以一次性清楚。不要这样血口喷人,含沙射影。” “就在一个月前,你要嫁给薛飞前一日,我陪王爷到过沈府。当时王爷已经做好万全准备要放弃王位、军权跟你浪迹海角,隐姓埋名。可为什么最后即使王爷跪地对你苦苦哀求,你依旧冷言冷语,坚持要嫁给薛飞。” 沈婉心恍然,根记不清松奇所的一幕“不可能。” “就是因为你不愿意走。王爷的部署被德妃发现,娘娘才觉得王爷有了反心,至此之后处处压制,丝毫不让王爷在京城多呆片刻。你可知道,我们王爷不同于一般皇子,他若放弃兵权,等同于豁出性命。” “为什么,他弟弟九王爷可是当今最得宠的王爷。一母同胞,即使德妃娘娘偏爱,也不至于此。你就算要为你们王爷话,也不必把他得这样可怜。” “何来的一母同胞,我们王爷只是在北三所里面长大的罪妾之子,是德妃娘娘捡回来给九王爷护身保命用的挡箭牌。九王爷为何能成为当今最得宠的王爷,还不是一步步踏着我们王爷的血泪爬上来的。” 沈婉心漠然“如此,也是王室之间的争权夺位,与我何干。” 松奇讥讽“你怪王爷当年没有护你。可王爷当年已经被削夺王籍,以庶犯之名流放,一路上被各大党羽追杀不断,他根不知道你当时怀有身孕。” “就算不知道,就算怜是我的孩子。可怜已经三岁了,这三年他在干嘛?” “你嫁给李玉,忘记一切,跟李文举案齐眉。而当时的王爷,为了能复位,能回来京城给怜一个好的环境,为了可以离你近一些,在南疆四次险些丧命。” 沈婉心冷漠道“我不想听这些。他怎么拼命,争夺的都是他自己的功名和王位。” “那你知道李文为什么会娶你吗?” 沈婉心抬头,沉声问“你什么?” “你未婚先孕,是沈家的耻辱。你以性命相赌,被迫让沈大人同意你生下孩子。可孩子生后就被送人,你也要被送去尼姑庵终老。李家昔年受王爷救恩,李文自身也因为身体羸弱,在同僚中饱受排挤,唯一只有王爷替李家,替李文过公道话。所以,当年王爷落难,李文他迎娶你,却终生没有碰过你,只是为了报答王爷的恩情。不然的话,堂堂大学士长子,为何要娶你这样的女人?” “你的这一切,有什么证据。” “处处都是证据。当年怜被送去的人家,李家大学士一家都可为证,他们手上有一封李文的绝笔书,记录了当年一切。” “那你们王爷为什么不,偏偏叫你来。” “我们王爷的性子,一辈子都不会。他觉得当年,是因为他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你。后来好不容易复位回京之后,德妃娘娘又用怜要挟,逼王爷迎娶太子太傅之女,也就是王妃。德妃娘娘是想借王爷的手牵制太子的势力,报着护着的从来只有九王爷一个而已。” 松奇完一切,激动地看着沈婉心,面色潮红,胸口起伏不定。 沈婉心冷笑一声“故事很动听,可惜打动不了我。我与你们王爷从始至终都毫无瓜葛,以后也不想有牵涉。不知道松护卫今日来找我了这么多宫闱秘闻,究竟是何用意。” 松奇愤恨地盯着沈婉心,一字一句道“王爷回来之后就吐血不止,你若是还有良心,就去看看他。” “你是大夫,该你去看。” “你知道王爷的胃脘痛是怎么得的吗?” “我怎么知道。” “他在南疆之时曾经被俘三个月,这些毛病都是当年被折磨出来的。王爷不仅有胃脘痛的顽疾,他的腰骨,腿骨都有旧伤。” “对不起,松护卫。你们王爷的身体健康,我实在不感半点兴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24、当年当年 松奇走了之后,沈婉心一夜无眠。松奇的话若利利尖刀刺在她心上。可最后她也没有跟着松奇去看江毅湛。她还有着,最基的理智。 卧龙先生已经出山,江毅湛的人马也就地起营。一个清早,周边忙碌得有条不紊,整装待发。 归途,依然是九王爷陪坐卧龙先生。杨如珍换了一辆简单的便车,到底没有坐她原先来时候那些流民坐过马车。 江毅湛没有入车,驾凌在他那匹白鬃上,晨曦之光均匀地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显得更加孤傲不近人情。 他腰间佩剑,束发简装,不像个王爷,倒像是逍遥恣意的江湖侠士。马背上的江毅湛看起来依然神采奕奕,背脊挺直,他的长剑泛着寒光,直指向天,宛若战神。 沈婉心在马车内,见江毅湛指挥了一个手势,马车轻启动。不大不的列队整齐出行,带着从这巫山中请出的麒麟才子,前往那风起云涌的京城,再搅一番风雨。 * 来程的时候曾经遭遇过刺客,所以返程的路途,车马都是快马扬鞭。马车晃荡不安,把沈婉心的心都晃乱了。她掀开窗帷朝前看过好几次,没没找到江毅湛的身影。该是因为她的马车最靠后,江毅湛在前面领路,隔得太远。 沈婉心再次放下帷帐,玉兰姑姑笑道“姑娘是在担心王爷吗?” “我没,哪有。” 玉兰姑姑再笑。 沈婉心只得补充“只是担心怜,不明白为何不与我们同坐。” “与松护卫一起,更加安全。来时候出过事故,王爷是担心。” “哦。” 玉兰姑姑又道“姑娘,王爷不是没有特意为你安排,你朝后面瞅瞅。” 沈婉心疑惑,可还是好奇地再揭开窗帷向后看去,才发现高渊驾着马,不紧不慢跟在最后。 “这样安排既保证了姑娘和公子的安全,也不会太着痕迹,造成王妃和姑娘之间的无谓争端。” “怜明明是女孩,你们怎么都喊她公子。” “那是以前惯喊的。最早,王爷骗德妃娘娘他有个儿子,娘娘念在是男娃的份上,没有狠下杀手。怎么王爷是皇室血脉,王爷的后代也躺着皇家的血。当今皇族重男轻女,莫是个野生的女娃,就是嫡亲公主,圣上也是和亲的和亲,冷落的冷落。当年王爷远在南疆,还没能回京,能够保下公子,实和德妃娘娘做过一番较量。” 沈婉心食指环绕,来回搅动“那……德妃娘娘,还有,你们不知道怜的娘亲是谁吗?” 玉兰踌躇半晌,最后默然道“奴婢猜测,这件事于德妃娘娘而言,是心照不宣的。” “那你们也知道?” “知道。” “亲眼见过?” 玉兰垂首“那倒没有。奴婢是后来才跟着王爷的,过往的事情,只是听。” 沈婉心冷笑“哼,听松奇和高渊的吧。” “他们二位大人追随王爷已久。” “所以一个鼻孔出气。” “姑娘,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姑姑对我照顾有佳,但无妨。” “既然不知道为什么,姑娘始终不肯承认和王爷的过往。可奴婢认为,王爷不是薄幸之人,如果一切证据在姑娘耳中如今只是浮云,那不如抛开前尘,试着用心来重新分辨。” 沈婉心沉默片刻,明白玉兰的意思,却不想苟同,只是又问“那后来,德妃娘娘知道怜是女孩,怎么没有动作?” “因为王爷跟德妃娘娘之间有过约定。” “什么约定?” “就是他暗中帮九王爷在京城中内外巩固势力。但在圣上面前,要全部都归功于九王爷,一切荣宠跟我们王爷无半点关系。” “圣上就毫无怀疑?” “也许吧。” “怎么。” “女婢私下和高渊松奇护卫都觉得,圣上是心中明,面上混。” “圣上为什么对王爷这样偏待?” “那是因为王爷年少时候做错过两件事。” “什么?” “头一件是王爷十五岁时候,曾经染指圣上宠幸的一个答应。” “怎么可能。” “姑娘也觉得不可能是吗?” 沈婉心一语既出,顿感失态“我只是觉得此事匪夷所思。” “当年圣上盛怒,王爷被关至宗人府数十日,后来被判去南疆从军三年。” “后来呢?” “三年之后,王爷回京。可是名声已毁,在皇族之间饱受排挤。当年的德妃娘娘还没有如今这样盛宠,王爷回京之后给德妃娘娘也招来很多白眼。所以德妃娘娘当时对王爷厌恶至极,奴婢也是那个时候才受命跟着王爷的。” “姑姑以前是伺候哪宫的?” “奴婢以前是跟着王爷的乳娘,素思姑姑一道伺候德妃娘娘。” “原来如此。” “那王爷第二次又犯了什么错?” “这个奴婢知道的不多。但是罪名是苟陷太子,罪责比头一次更大,圣上直接削了王爷的王位,以庶犯之名流放,路上枷锁加身。先皇有旨,不诛杀皇室族人。但按当时圣上的旨意,是让王爷自生自灭,死在路上。” “你们也同样认为,王爷没有存谋逆之心?” “正是。” “可你们会不会太一厢情愿。他既然被流放过一次,再回京城,想要争权也是常情。” “放在别人身上是人之常情,可我们王爷不会。” “你会不会高看了他。” “姑娘为何总是特别针对王爷。” 沈婉心微怔,玉兰忙告失言。 “那又被流放,他怎么还回来?” 玉兰不做声,沈婉心追问,她才道“剩下的事情,姑娘还是亲自问王爷便好。” “我要你。” “难道姑娘觉得,奴婢的话比王爷的可信吗?” 沈婉心茫然“我不知道。” “王爷在流放的路上,还没出京,就遭到太子暗杀。当时全府的暗卫都想去保护王爷,可都被德妃娘娘压制下来。姑娘大概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王爷。” 玉兰继续道“后来王爷还是顺利到了南疆,一年之后,府上收到李文大人的一封密信。” “你是李大学士之子,李文?” “是,是姑娘先前的夫君。” “密信什么?” “密信上的是怜的下落,王爷接到消息之后,偷偷回京一次找到怜,带回南疆。只是南疆疾苦,那个时候孩子太,加上怜出生时候胎体虚弱,完全不能适应那边的气候,不到一月又给送了回来。又不敢养在王府,当时是放在农户家里寄养。” “再后来,是因为他立下战功,才被复宣回京?” “是的,姑娘。王爷在南疆威名赫赫,重新得到圣上的赏识。德妃娘娘正值和东宫那边斗得更凶,愈发缺一个帮手,这才近一步推近了王爷回京复位之事。后面的事情,姑娘大概就是知道了。怜和王爷在京城团聚之后,就一直放在阿真香苑养着。” “那是知道了七七八八。” 玉兰姑姑是个明事之人,话点到即止,并没有再帮江毅湛话。这点倒让沈婉心很满意。 松奇和玉兰的辞配合在一起倒是毫无纰漏,沈婉心暗暗握紧拳头,神情复杂。 车行到了宫门口,九王爷和卧龙先生单独面圣,沈婉心才看到江毅湛掉头策马前来。 沈婉心下车,怜急哄哄地就扑到怀里“娘亲,回来啦。” 沈婉心也是一喜,怜的家该是阿真香苑,她也好想香儿,盼着回去。 可正想讯问,沈婉心便看见杨如珍气势汹汹追过来,脸色很不好看。 “王爷,你怎么不进宫!” “没有重要的事情。” “卧龙先生出山面圣,还不是重要的事情吗?” “有九弟陪着。” “就是因为他陪着你更应该去,请卧龙先生是你的功劳,为什么又要让他抢去。” “王妃,这是宫门口,话还是注意些。” “江毅湛,你是谁都不敢得罪是吗?你怎么这么废物。” 杨如珍骂出这句之后,面色通红,显然是真的动了肝火。沈婉心侧目看江毅湛还是冷漠至极,暗想这可是让王妃更火上浇油。 果然,杨如珍受不了冷战,气急败坏“江毅湛,你到底让宫跟着你一起受多少冷眼。你知不知道宫在贵女圈里宴请,有多少人旁敲侧击取笑宫嫁了北三所的……北三所的……” “北三所的马奴吗?” 江毅湛接过话,杨如珍脸上唰白无比。 江毅湛下马,动作微显迟钝,高渊还及时上前扶一下。他继续道“王出自北三所,名声不好,被流放两次,除了南疆的几十万金戈铁马,在京中在朝堂,没有任何走动联系,没有政治根基。与众王不和,更与东宫宛若水火。王妃,这些不是秘密,不管你接受不接受,你嫁的人就是这样。窝囊也好,废物也罢,在公我无心禅堂争斗,也的确给人当过马板凳,大概真的如不了你的意。于私,王会终身护你,但不会爱你。就如成婚所,一辈子两不相干。” “不会爱宫,那就是要去爱这个野女人吗?这个女人,她是谁!” “她是古赞丽真·怒尔,王在南疆认识的。” “江毅湛,你唬谁呢。这个女人没有半点南蛮之人的风骨和习俗。” “她幼时都生活在京城,在南疆只待过两年,而且她现在失忆了。” “你觉得宫会信吗?有人会信吗?德妃娘娘信,还是圣上?啊?” “王妃,王的意思是刚才的话不是需要拿出来给人推敲值不值得信。而是希望王妃知道,王她是谁,她就是谁。即便是圣上,也干涉以及阻止不了王去喜欢一个无关政事的女人吧。” “你……” 杨如珍口不择言,最后瞪向沈婉心一眼,目光毒若蛇蝎,愤然离去。沈婉心虽谈不上怕,可被这种眼神记挂上,总是心悸。 “王爷,你的一番话,把女已经放在王妃的刀尖上。” 江毅湛看向她,似乎想回话,可一阵剧烈咳嗽缓和不住。江毅湛眼神示意了下,玉兰姑姑立刻会意,把怜哄走。 沈婉心察觉不对,只见怜刚走,江毅湛再也憋不住胸口窒闷,咳出好几口血。 “王爷怎么了?” 松奇见状也及时赶过来,掐脉之后神色不对。 沈婉心又问“王爷怎么了?” 松奇怒气腾腾地瞪着沈婉心,还是不话。沈婉心也气不过松奇这般不分轻重缓急的模样。江毅湛淤血吐出来后好受些,对松奇道“你怪阿真干什么。骑马赶路走急些,现在好了。回去吧,别把怜吓着。” “反正你就护着她。” 松奇不服气地扔下一句扭头就走。高渊气得鼻子都要歪了“王爷,你看看给惯的。待属下去削他。” 人都走完了,又剩她和江毅湛,沈婉心也想逃,就是找不到理由。 “你胃不舒服坐马车吧。” “嗯,一起。” “不不,我和怜一起。” “不用。” “怜需要我照顾的。” “王现在更需要你照顾。” “我……” “上来。” 江毅湛把沈婉心拉拽到马车里面,拉的时候力气很大,到车里之后他就软绵绵地靠着不动。 “你对王妃这样好吗?” “你希望我怎么样做?” “和王妃好好的过,不要再……再提阿真什么以前的。” 江毅湛偏过头来,靠在车背上,神色黯然地看着沈婉心,声音透着一股疲惫与痛心“你看着我,再一遍。” 沈婉心仰起脸,看着江毅湛,突然莫名其妙,很想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25、风雨欲来 沈婉心想哭,想哭。没想到真的哭出来,还一发不可收拾。 江毅湛出奇地没她“又哭什么”,可沈婉心就是止不住内心排山倒海的情绪,眼泪若决堤一般倾泻而下,两辈子的积怨都发泄干净。 刚开始哭的时候,就觉得委屈,哭到后面沈婉心好像是在生气。 气对面无动于衷的江毅湛什么时候可以动一下。 沈婉心吸溜一下鼻涕,擦一把泪花“王爷……哼哧……哼哧。”沈婉心抽搭不停,根无法正常话。 “先别话,气息平复一点再。” 又掉了几颗眼泪,沈婉心含糊道“没有人告诉王爷……哼哧……女人哭的时候该干嘛吗?” 江毅湛想了想,好像想通点什么。紧接着,沈婉心鼻子吃痛,再看是江毅湛掐着她鼻子,然后又放手。 “你干什么?” “鼻涕下来了,给你擦鼻涕。” 沈婉心看江毅湛掏出之前她给那个流民女孩子擦拭的绢帕,在上面擦擦手。她摸着自己生疼的鼻子,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再下去。 “阿真,你不哭了?” 不哭了,沈婉心都想笑。 “能告诉我,你又哭什么吗?” 沈婉心扭过脖子,又吸溜一下鼻涕“风寒而已,没哭。” * 到了阿真香苑,沈婉心头也不回下了马车。找到香儿一顿嘘寒问暖,分外亲切。可回归的欢愉抵不过身体的疲乏,巫山一行终究是风邪入体,沈婉心大病一场,大睡特睡三天三夜。 醒来后,毫无意外看见香儿在床边守着,眼圈红红的。 “傻丫头,我风寒而已,只是累的才睡这样久,你哭什么?” “姐,王爷被押回宫里去了。” “押?发生什么事?” “听是卧龙先生失踪。” “卧龙先生失踪,跟王爷有什么关系?卧龙先生不是九王爷护送入宫的?” 香儿抽搭下“我,我也不知道。” “现在还有谁在香苑?松奇?高渊?在不在?” “都不在。” “玉兰姑姑呢?” “也不在。宫里来人的时候,松护卫和高护卫不让跟着去,玉兰姑姑因为之前是德妃娘娘的人,被德妃娘娘一起宣进宫去。” “什么时候的事情?就是一个时辰前。” 沈婉心迟疑下问“走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王爷可好?” 香儿拼命摇头“不好,王爷回来以后好像胃口不好,老是吐。走的时候脸色也不好。” 沈婉心左右想想,只能先安慰香儿“没事的,这么多人看着九王爷进宫后王爷就回来了,卧龙先生失踪的事情,怎么也栽不到他头上。” 沈婉心睡饿了,香儿给她准备饭食。间隙间,沈婉心惴惴不安。一直到傍晚,没有传来宫内半点消息。前次进宫,江毅湛跪在钉板上的一幕反复在沈婉心脑中重现,一直到香儿端好饭食,喊了她几声都没回过神来。 “香儿,你,我怎么才能进宫?” “姐,你疯了吗?你怎么也进不了宫。” 沈婉心心灰意冷,是的,她又不是八面玲珑的嫡姐沈婉瑶,在宫中一个人脉不认识,如今更是身份尴尬,谈何入宫。 就这么等到日黑月高,同上次入宫一样,沈婉心也被宣进宫中。只是这次没有上次那般客气,来宣旨的公公遵的是圣旨,宣完旨意后直接下令拿人。 沈婉心被一路送进宫中,依旧不能带着香儿。跟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宫内没有歌舞笙箫,入夜的黑寂依旧吞没几番宫墙。 入的是议事阁,沈婉心不懂朝政,没入过宫门,但隐约猜到,这该是圣上议事的地方。 内外三宣,入阁,俯首下跪,沈婉心这辈子没想到会有与当今天子面对面的一天。 尽管,她万分个不情愿。 皇上没有同昔日德妃一般刁难,准了平身,声音透着九五之尊的威严与不可触碰,独独少些人情暖意。 沈婉心垂着头,立挺身子,第一次到这种场面,双肩禁不住瑟瑟发抖。她余光微瞄,寻觅江毅湛的身影。眼光掠过几人,便被一个熟悉的脊背锁住。尽管满厅着不少人,可江毅湛不难找,因为只有他一个是跪着的。 沈婉心不敢抬头,看不清高高在上的龙颜细容,可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正好江毅湛在错落的人影中并没有被挡住,沈婉心纵使垂着头还是可以看清楚他的后背,心中踏实不少。 不知道皇上召见她干什么,会问她什么,沈婉心想了好几种可能。慢慢地,她却发现,皇上召见她,似乎是让她看一场好戏而已。 厅堂上唇枪舌剑了许久,沈婉心大致明白一个重点,就是卧龙先生不仅仅是失踪,好像是死了。 失踪的,是尸体。 堂中静了静,皇上的声音高高传下“其他人都退下吧。太子,湛儿,征儿,德妃留下。” 一干人等退下后,议事堂安静不少,沈婉心隐约听见皇上低叹一声“湛儿,一天了。你若是可以主动招来,父皇会念在你求取卧龙出山有功的份上,从轻发落。” “父皇到底要儿臣招什么?” “你府上的玉兰已经招了,药是你亲自吩咐她熬煮的。” 立身在外的沈婉心听到“药”,顿时清醒万分,实在明白今日皇上把她也召来是干什么。 “她招不招,药的确是儿臣亲手调配的。” 德妃突然插口,冷面横眉“湛儿,如此你真是死性不改。时隔多年,你父皇早就原谅了当年的懵懂妄为,想不到你还是在红颜祸水上一关难过。” “母妃和九弟含血喷人,儿臣也是忍无可忍。” 沈婉心第一次听见江毅湛的声音蕴含了压抑的沉怒。惯日里头,哪怕是那日被德妃罚跪到双膝沥血,他也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可今日,沈婉心听出他话中的郁愤。 “父皇,儿臣没有冤枉四哥。” 江毅征砰然下跪,膝盖砸在冰凉的琉璃地板上,发出咚地一声,夹杂着一声痛呼。 德妃心疼“征儿,怎么了?腿伤还没好?” 江毅征面色煞白,痛苦地捂着膝盖“父皇,母妃,儿臣无妨,无妨。” 可他口中无碍,声音却发抖,明显在忍着什么痛楚。 “传太医看看。” “父皇不用。” “那让你母妃先看看。” 两三个侍女把江毅征搀扶起来,挽起裤腿,德妃一看立刻垂泪不止“征儿,这是怎么弄的?” “狗奴才,你是如何看护王爷的?” 江毅征旁边的常遇龙立刻伏地跪拜,惶恐作答“回娘娘,王爷的伤是因四王爷惩罚才弄的。” 皇上的声音震怒“到底怎么回事,给朕清楚。” 常遇龙挪了个地,转而拜向皇上“回皇上,正是因为九王爷发现了四王爷他……他做的那件事情。所以四王爷为了警告我们王爷,硬是罚我们王爷跪了一宿。当时我们王爷腿伤还没好,奴婢扶王爷出来的时候,王爷都不直身子了。” “简直是胡作非为,湛儿,你可有此事。” 皇上问过之后,江毅湛迟迟没有回答,惹得皇上郁火更旺。 “朕问你话。” “有。” “出请卧龙先生期间,你罚你弟弟带伤跪过一夜是吗?” “是。” 德妃一听立刻心疼不已,埋怨道“征儿,你怎么不对母妃,还顾自隐瞒这么久。” “儿臣怕父皇和母妃担心,也怕四哥因此受过,儿臣才……” “傻孩子。皇上,您看征儿的腿上,早就青肿一片。是臣妾为母失责,实在是教导不好湛儿,以至他屡教不改,还到了煎罚骨肉兄弟的地步,还请皇上责罚。” “父皇,许是因为四哥常年征战在外,才会不知轻重。儿臣当时也是一时之气,没有跟四哥过,四哥应该根不知道罚了儿臣这么重。” “我知道。” 听江毅湛突然又话,沈婉心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 果然,江毅湛接着话就是火上浇油“我就是知道你双腿已经跪肿,也还是让你继续跪满一夜的。” “你……你什么。皇上,你听听,你听听,臣妾是真的管不了。征儿,你也摸再为你四哥求情喊冤。” “湛儿,朕问你,你这样对你弟弟,就是因为他把你跟那个南蛮妖女的霍乱之事,告诉王妃吗?” “父皇爱怎么就怎么吧。” “混账东西,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你在跟谁话吗?” “父皇息怒。”一直在边上看戏的东宫太子江毅然道“依儿臣所看,此事还缺少一个关键人证,就是四王妃。既然九弟和四弟的辞截然不同,不如等王妃来了再做定论。” “四王妃何时到。” “回皇上,四王妃已在宫外候着。” “宣。” 杨如珍碎步款行,到了江毅湛身边与他并肩而跪。 “朕问你,征儿撞破湛儿和南蛮妖女的苟且之事,告知于你,你当场发现,可有此事?” 沈婉心总算明白过来,这是一场联手颠倒黑白的好戏。当日她莫名其妙被下了□□迷药,衣衫不整躺在九王爷床上。如今倒变成江毅湛霍乱贼心使用下作手段迷惑她,再后她和江毅湛被捉奸在床。 杨如珍声如沉钟,道了句“确有此事。是儿臣亲眼所见那不堪入目的情景。” 龙座上的皇上狂怒不安,随手扔过来一个石质砚台,砸向江毅湛“混账东西。卧龙先生平生最恨薄情寡性之人,此番你行下这等龌龊事,不仅毁了我皇家尊严,更是断送先生对我皇脉的满腔企盼。如此,卧龙先生自缢而亡,尸身被劫,全都因你而起,你九弟哪里有冤枉于你?” “哪里有冤枉?当日儿臣虽然亲手配药,但中途和此药有过接触的,除了王妃自己的侍女,还有常遇龙他自己。谁知道他们中间动过什么样的手脚。儿臣心仪的女人,莫名其妙出现在九弟的床上,儿臣觉得罚他跪一夜是轻的,就是砍断双腿也不为过。至于王妃,妇人妒心,也是在冤枉儿臣。” “放肆,湛儿,你知道你现在是信口雌黄什么?人证物证俱在,你的意思是他们所有人联合在一起来苟陷你吗?” “难道不是吗?” 江毅湛的双目迸发怒火,直直地对着高位在上的皇上。父子两人无声对视良久,各不退让。 “卧龙先生自缢,也是天方夜谭。早在路途中,儿臣就已经与阿真在一起,卧龙先生心知肚明。若要因此厌恶摒弃,何不在路上自缢,单单等回到宫中做什么。更何况,整个九王爷府都是废人吗,拦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谋士自缢?” “那依你所见?” “分明是九弟因为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谋害了卧龙先生。自知罪责之重,设了这么大一个套,来陷害儿臣。” “朕看血口喷人的是你,你这些,才是空口无凭,你又有什么证据。” “民女就是证据。” 沈婉心应声拜倒,膝行至前“圣上,民女就是阿真。民女可以作证王爷所句句属实。而且,民女并未跟四王爷苟合。反倒是受人陷害,差点失身于九王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26、刑部三省 “你退下, 这里没你话的份。” 江毅湛沉声道了句。 “哼,这就是你从南疆带回来的妖女?” 皇上的威音阵阵传来, 分明对她偏见至极。可沈婉心此刻不在乎这些, 她侧目而视, 此刻跪在江毅湛身边, 才察觉到他周身在微微发抖。 “父皇, 阿真没有做错什么,平白无故没有必要承担妖女的罪名。” “蛊乱皇子,就是死罪。” “父皇想做什么?” “当立刻棒杀妖女。” 皇上此言一出,沈婉心略有不甘心, 却没有争辩, 死就死吧。她唯一担心的,只是皇上给的死法不够痛快。 江毅湛笑了笑“父皇,没有苟且之事, 没有霍乱之事。难道我堂堂江阴国,当真要嫁祸污名给一个无名庶女吗?真是可笑。” 东宫江毅然道“四弟, 你就服个软,父皇不会对你重罚。现在你这个态度,不是父皇不辨是非呢。” “朕今日若非得棒杀此女, 你如何?” “父皇以何之名?” “妖媚皇子。” “并无此事。” “你还在强辩。” “江阴国有律法,不论何罪,只要证据不足,当事人一力否认,可以过刑部三省解决。现在这件事, 没有实际证据卧龙先生之死是因为儿臣和阿真。其余一干人证,全是空口无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德妃怒道“湛儿,你是反了不成?你征儿倒无妨,难道你自己的王妃,还有太子殿下,全都是存心害你不成?” 江毅湛冷笑“母妃话中又给我扣了个罪帽,儿臣可没太子诬陷我。” 德妃的脸色顿时苍白难看。 座驾上的皇上喝了声“够了。那你是决定和妖女一起进刑部?” “不关阿真的事情。今日召她前来,就是我皇室的笑话,不知道意欲何在。” 皇上脸色沉青“那就成全你。” 沈婉心突然道“什么叫刑部三省。” 一语问出,她见到杨如珍和德妃脸上都闪过一丝狡笑。沈婉心知道自己失礼失言,可现下她要弄清楚什么是刑部三省。 “阿真你闭嘴吧。” 江毅湛又恼怒一句,声音有点发哑。沈婉心看见他的眼神显得朦胧涣散,不禁问道“你是不是还胃痛?” 东宫江毅然适时插口喃喃道“这是父皇宫内的议事阁,又不是四弟的温床,还卿卿我我。” 江毅湛愤然怒视,眼神如狼虎。江毅然被他的气势惊了下,顿时无语。 “然儿。” 听得皇上唤他,江毅然立刻躬身“儿臣在。” “既然湛儿要证明他自己,就随他的意愿。退阁后,江毅湛立刻前往刑部接受三省,具体执行由太子监管。你二人可有异议。” 江毅然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当即应下。 江毅湛道“若儿臣过了三省,那该如何。” “那就是征儿诬陷于你,朕也会再治干系人等的罪责。” “好。如此,儿臣并无异议。” “征儿呢?你愿不愿意?如果湛儿可以通过刑部三省,那你就得服罚。” 江毅征冷汗涔涔,回答得吞吐“儿臣,儿臣……” 江毅征拿不定主意,看了眼德妃,才道“同、同意。” “那就退阁吧。” 皇上退驾,德妃和江毅征跟着。恭送皇上以后江毅征哆哆嗦嗦地问“母妃,刚才你为何让儿臣应下?万一四哥通过了三省,那我岂不是?” 德妃面色黑沉“还,还不是你闯的祸端。事到如今,他坚持不认罪。如今弄得不是他撒谎就是你撒谎的局面,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那我怎么办?” “你放心,还没人能挺得住刑部三省的,更何况是太子监管。他和太子之间的嫌隙还不够大吗?” “可,四哥向来骨头硬,儿臣怕。” “怕什么,什么都怕怕怕,什么时候才能够涨点出息。” “母妃,可、可万一,儿臣就要被判成是诬陷四哥。” “那就想想办法让他过不了三省。” * 沸沸扬扬的议事阁人去楼空,太子跟江毅湛了句在刑部等他就先走了,那个神情,仿佛中了几辈子没修来的彩头一样。 都走了,沈婉心要拉江毅湛起来,他却跪坐在地上。 若不是哪里难受极了,他很难出现这样服软的姿态。 沈婉心趴过去,摸着江毅湛手背问“你胃痛这么严重吗?怎么没有喝药吗?” “不难受,就是觉得很烦。” 沈婉心沉默,她也很烦。实实在在不喜欢刚才那翻勾心斗角,前后算计的场面。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我没有。” “没有一个人帮我。父皇,是宁愿相信江毅征也不愿意相信我。” “王爷,你不用这样想。” 沈婉心觉得她的安慰苍白无力,可还是只能这样。 “阿真,给我一点时间,我带你离开这里。” “王爷……” “答应了对不对?” 江毅湛看没有沈婉心没有再拒绝,高兴起来“那就好。最多半年,等我布局好。我想过了,不能盲目。要走就得走得干净,安全。我不能带着你和怜亡命天涯。到时候,我们离开京城,也得生活得……” “王爷,”沈婉心打断道“刑部三省是什么?” 江毅湛不在乎地“你别管。” “你会受罚吗?” “了你别管。” 他一句又一句别管别管,把沈婉心激惹得发毛“你为什么动不动就来脾气!” “我没有发脾气,就是你别管就行。” 沈婉心别气地不做声,江毅湛又道“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天天自由自在。” 沈婉心叹口气,不明白江毅湛哪里来的心情胡思乱想日后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江毅湛换个姿势坐下来,轻揉膝盖。 “给我看看。” 江毅湛没有拒绝,沈婉心替他挽起裤腿。裤脚被推至膝盖处,沈婉心双手渐渐发颤。 江毅湛两个腿骨上坑凹不平,看不出是被怎么弄出的伤,但是伤不在皮肉,是在骨头里。 “这是怎么弄的?” “不记得了。” “你就是不愿意告诉我。” 他膝盖处一边一个两块乌黑,是久跪血液不畅导致。江毅湛膝盖上的皮肤又粗又硬,竟是好像生出了厚茧子般。 “是跪出来的?” “你给揉揉。” 沈婉心轻轻揉了好久好久,直到指尖发麻。抬头才见江毅湛双手撑地,乐呵呵地看着她微笑。 沈婉心突然不好意思,手中动作停滞,拉下他的两边裤腿“ 好了。” 江毅湛起来,动作没有她担心的那么费力,看起来真的已经没事。 “松奇、高渊他们还有玉兰姑姑都在廷严宫侯着,你等下随他们一起回去。” “你一个人去刑部?” 江毅湛迟疑下道“那你叫松奇、高渊来陪我吧。我三天后就回去,你在香苑安心等我。” “我不认识路。” “出门有领路侍女。” “你不去?” “太子在刑部等我。” “也不耽误这一时半会儿吧。” 江毅湛没话,沈婉心道“算了,你又想隐瞒什么。别再费力气想理由,都听你的。” “好。” “那我走了。” “嗯。” 沈婉心走到宫门后,江毅湛又叫住她。沈婉心转头,示意他。 “别问松奇三省的事情。” “答应我。” “阿真?” “我不问。” 沈婉心转身,听身后又道“就在香苑安心等我三天,届时什么事情都没有。” * 沈婉心找到松奇,高渊,过刑部三省的事情,两个人脸色都惨白无比。沈婉心按承诺没有问一句,只叫玉兰姑姑领她回去。 虽然不问,她大体上猜出来,江毅湛大概会受翻苦。 既然他那么坚持不让他知道,便从了他的心意。 因为除此之外,她无能为力。 松奇和高渊走后,沈婉心喊了玉兰姑姑数声,她都恍惚走神,根没有听见。 沈婉心推了推玉兰“姑姑,我们回去吧。” 玉兰突然垂泪不止,让沈婉心不知所措。 “姑姑怎么了?” “姑娘,刑部三省让太子监管,太子会把王爷打死的。” 沈婉心心惊“如此严重?” “太子和王爷是水火不容。当年太子就认为是王爷意图加害于他。这两年太子在京城私设为商,谋取暴利,被王爷参揍,太子因此被禁足两次。此次,王爷在太子手里还有活路吗。” “刑部到底是朝廷公门,也由不得太子一人胡作非为。” “但这是刑部三省,意思是监管之人可在三日时间内用任何刑罚得到供词。若是罚犯可以受得过三日刑罚,便是以自身之体立证清白,可获无罪。这项制度,是判无头公案时候用的。” 沈婉心背脊一片冰凉,只觉得唇齿开始哆嗦“有人能?” “没人,史册记载,从无一人可以通过三省。最长时间的一个,是前朝武将徐良,被判通敌,拒不承认。到三省的第二日却老实画押承供。” “他是王爷?怎么能这样?难道皇上不怕就此失去一个儿子吗?” “太子不会在刑部把王爷致命。三省要求不致人残,不毁人面,不伤人命。可是,若要人死,或生不如死,岂是这三样限制可以约束的。” 沈婉心做最后的挣扎抱着微的希望又问“不能只是皮外伤,养养能好……?” “松奇王爷在南疆被俘时候,被人用沙泥灌口,再强行致呕,最后硬把胃搞坏了。王爷现在已经养了那么多年,也不是不见得好多少。就是这样的法子,有千种万种。姑娘,还要再听下去吗?” 沈婉心早就吓得,腿脚疲软,口不能言。从未想过,这光天白日的朗朗乾坤,竟是也能随时变成人间炼狱的地方。 两人对视愁眉间,宫外忽来一人报“德妃娘娘召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27、水牢探视 沈婉心被宫人带入御华宫, 玉兰不让跟着,只有她自己。不过沈婉心已经没有半点胆怯与心忧, 她大概恐慌过度只剩麻木。 御华宫在沈婉心的印象里十分黑暗。她跪下磕拜的时候, 手心触摸的地板分外寒凉。江毅湛膝上的两块黑疤刺目难看, 不晓得是历过多少次亏待才能使膝盖上的皮肤也变得那么粗糙。以至于沈婉心再见德妃娘娘的时候, 平生出许多敢怒不敢言的厌恶。 德妃娘娘开门见山“你叫古丽赞真·怒尔?” “是。” 沈婉心知道, 德妃娘娘是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是故意不破。 “真是个别嘴的名字。” “是没有沈婉心好听。不过,王爷喜欢即可。” 这番话,如预想一般让德妃娘娘震惊不解。可宫闱生活几十年的后妃, 早就见惯风雨, 依旧波澜不惊。 “你不爱湛儿,对吗?” 沈婉心不答,瞳孔暗暗收紧。 “可依照湛儿执拗的性子, 他怕是不会轻易放你走。” “民女听不懂娘娘在什么。” “你替宫办件事情,宫给你准备车马, 保你安全出京,如何?” 沈婉心眉间动了动,压制住心头一丝欲望, 冷静下来又道“民女不愿出京,民女要跟随王爷。” “是吗。那你回去吧,宫不逼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再来找宫即可。宫派个人送你,若是你能想的通, 就让她带你回来。” 德妃娘娘微微示意,跟在旁边的素思姑姑拜首点头便带着沈婉心出宫。 沈婉心实在摸不透德妃娘娘是何用意,可就是耐心性子不问。走了一行,素思姑姑到底沉不住气“姑娘可知王爷要受刑部三省。” “知道。” “那姑娘怎么还可如此沉心定气?” “不然如何?” “此时此刻,姑娘还可以在这里好好话。或许王爷已经在受太子殿下的刺鞭了。” 沈婉心的指甲暗暗抠紧手心,面上依旧平静“那也没有办法。” 素思姑姑一脸失望“王爷错看了你。” “姑姑还是送我去宫门,民女想回香苑。” “姑娘。你必须接受娘娘的条件,你得离开京城。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沈婉心依旧无动于衷。 素思姑姑只得让步“娘娘让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去刑部给太子送一根刑棍,让王爷彻底对你失望。” “不知这是何用意。” “娘娘觉得有你的存在,她便控制不住王爷。王爷为了姑娘,已经接连二三做出违背娘娘的事情。” “那娘娘怎么不直接杀了我。” “如果娘娘可以,当然可以杀了你。别是娘娘,”素思姑姑狠狠地看了沈婉心一眼“奴婢也想杀了你。可如今,连圣上要棒杀于你,王爷都敢公然忤逆。这宫中有王爷这张护身保命符,还有谁可以杀你。” “如果我不送呢?” “你但凡有些良心就去送。刑部三省有规定,软刑不限,硬刑只能有笞刑和棍刑,不得烙烫。鞭上我们动不了手脚,可棍可以。” “你们要干什么?” “依照太子的个性,定会下手不留情。所以,德妃娘娘特意找人得了一根空心木棍,可以让王爷好受些。” “可笑,太子殿下非得用德妃娘娘送的刑棍?” “国法有规定,母罚亲子,具用亲授,连太子也不能藐视国法。” “有劳德妃娘娘这么为王爷考虑。” “姑娘答应了吗?” “没有。” “你在顾虑什么。” 沈婉心也不耐心再继续兜圈子,当即问道“因为我曾经看到王爷双膝上的斑斑旧伤,实在想不通娘娘的一番苦心欲意何为。” “娘娘虽然对王爷严厉些,可……可有时候也是因为王爷个性太与人格格不入。若不是娘娘多年苛教,王爷也不会练成一身超凡武艺,也不会成为江阴国威名赫赫的将军。” 沈婉心唇角微动“素思姑姑让女明白一件事情。” 素思微怔“姑娘什么?” “明白为何素思姑姑能在德妃娘娘身边红这么多年。” 素思脸色微变,瞬间含着愠怒“姑娘话中有话,奴婢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奴婢是王爷的乳母,是真心疼爱王爷的。” 沈婉心冷淡“哦。” “姑娘若还是没有想通,那奴婢随姑娘一同回香苑,等姑娘想通。” * 素思姑姑的话还是起了作用。沈婉心一路上每呼吸一下就会禁不住去想江毅湛此刻什么模样。 等到了香苑,沈婉心却见苑门口趴着一个人,披头散发,遍体鳞伤。 “香儿,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香儿半颊发青,忍痛道“是……是王妃。” 完香儿就晕了过去。 沈婉心急喊了几声,香儿都没有反应。 素思借机道“不如带回御华宫医治。” 沈婉心没拿定主意,向香苑里头张望。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玉兰姑姑和怜怎么样。 “王爷的公子不会有事情,王妃不是那么笨的人。” 沈婉心看了看素思精明善算的脸“姑姑的意思,是王妃针对于我,我和香儿如今回香苑不成,已经是走投无路?” “那倒不是。姑娘和奴婢都清楚,王爷就是姑娘铁钉钉的护身符。只是奴婢想提醒姑娘晓得,姑娘留在王爷身边,只会让王爷与王妃为敌,与娘娘为敌,乃至与圣上为敌。王爷最终不会有好下场,姑娘当真要害人如斯吗?” 沈婉心抱着香儿昏迷的身体,忍着心头划过的疼痛,点点头,但觉如万斤重。 * 德妃娘娘派了两个沈婉心不认识的宫女跟着带她去刑部。中途上还出了个差错,沈婉心被对面三五嬉闹疯跑的太监撞个人仰马翻,到现在她的腿肚还隐隐作痛。 到了刑部,德妃以亲惩皇子的名义送来刑棍。接见的狱守把木棍接进去,沈婉心忍不住问“请问大人,太子也在刑部吗?” “此刻夜已深,太子已回殿。” “那……四王爷呢?” “四王爷明日起接受三省,自然在这。” “我……我可以看看他吗?” “不行。” 沈婉心失望地不知再怎么。随行的一位宫女却机灵地给狱守塞去几块碎银。狱守掂量掂量分量准了沈婉心的探视。 宫女戳了戳那个给银子的宫女偷偷问“哪里来的那么多碎银?” “娘娘给的。叫她跟王爷见见面,好叫王爷日后知道是她送的棍子。” “娘娘想得真周到。” “别了,多了准惹祸。” 两名宫女噤了声,沈婉心早就随着领路狱守下到刑部大牢。 狱内阴寒,加上就深夜时分,冻得沈婉心鼻尖通红,额头发痛。 狱守带着她走了一会儿还在继续向下面走,沈婉心不禁问“王爷到底在哪?” 狱守回头看过她一眼,声音死气沉沉“水牢。” 着哗啦一声,狱守拉开一道闸门“我就不进去了,弄湿衣服。你要进去就自己顺着梯道下去,右拐。” “半柱香的时间,再自己上来。” 狱守扭头就走,根不再管她。沈婉心犹豫不定,试着一只脚一只脚向下伸探。水很凉,瞬间湿透了沈婉心的双鞋。而且,牢内的水很脏,乌黑伴着杂渍,透着霉臭味。 沈婉心咬着牙又向下踏了步,黑水延着她的裙角向上蔓延。只是转瞬之间,沈婉心就变得非常狼狈。 “阿真!别下来。” 水牢下面不知何处传来江毅湛的声音。沈婉心来还一步三犹豫,吓得想哭。江毅湛这么一喊,沈婉心反倒三步两步跑到牢底,牢水漫了她半身,几乎到胸。 下面光线太暗,刚刚下来的沈婉心眼睛适应不了,什么都看不见。 “阿真你来干什么,快上去。” “你在哪的?我看不见你。” “快上去。” 江毅湛的声音透着无比的愤怒,似乎是气急了,连着拽动铁,传来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 声音从耳后传来,沈婉心惊喜转身,找到了后面不远处的江毅湛。 话间眼睛已经可以适应这水牢里面的幽暗光线。沈婉心看清江毅湛,禁不住啊地一声,捂住口角。 江毅湛不再若刚才那般燥怒,只是无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是答应我在香苑等着的。” 江毅湛的个子比她高,污水只没过他腹。他双手果真缠绕铁,两端分别固定在牢顶两边。看不出这个高度,他的双脚能不能触地,是着的,还是吊起的。他上身衣衫全被除去,露出的胸腹上交错叠杂新伤旧痕。 旧痕年代看起来很久,新伤倒应该是今日添上的鞭痕。 沈婉心忙拾步而上,只是在水中异常难行。水没至胸,她几乎每走一步,就得停下来,免得踩滑入水。水中浮力很大,几乎要把她单薄的身子架起来。 沈婉心一动,江毅湛立刻紧张道“心。” 总算挪到他身边,沈婉心便要去摸他腕上铁。那两道铁有腕口粗,从他脖子上挂过,几乎缠满他整个臂膀。 “别碰我,链子上有刺。” “不是明天才开始,怎么今夜就……” “今日没怎么,就是关这里有点冷。你也已经来看过我,快走吧。” 那些铁链上果然全是刺,紧紧绑在江毅湛两臂,刺都深深扎进肌肉里去。 “疼吗?” “不疼。” “你实话。” “快走吧。” “要你实话。” “真不疼,听我的,阿真你快走。刑部三省没什么大不了,都是常规刑具,弄不出什么花样,我心里有数,你别胡思乱想。” 沈婉心开始边急边哭,情绪越来越失控“这都不疼,那什么叫疼。” “你现在这样在冷水里,我才疼,心疼。” “他已经打你了是吗?你身上这些……” “旧伤。” “我能看出来。” “你看错了。” “不三省行不行,想别的办法。” 江毅湛还是一个劲叫她快走,沈婉心就不走。 江毅湛拿她没办法“阿真,你听我。我以前……以为你跟我不会再有以后的,有些自暴自弃,放弃所有筹谋,以至于弄到今天这样被动的局面。现在我只要通过三省,九弟就得认污蔑罪,降珠褫夺封号,母妃也一样。” “你要做什么?” “我要保护你。以前你……你嫁过李文,过得很好,也不记得跟我的事情。后来李文死了,你想起过往,我以为我们也可以继续下去。我部署一切要跟你远走高飞,可你又那么坚持要嫁给薛飞。我原不知道薛首辅之子是那种人,想他家室甚好,你那么恨我,又既然执意要嫁,或许比跟着我好。毕竟,我算什么呢? 我流放过两次,早就没有前途…… 我想得太简单,以为只要能忍就忍,日后安安稳稳陪怜长大就行。可如今的局面,是我高估了皇家的感情。没有人会放过我,太子是,母妃是,现在连九弟也变了。” “王爷……” “大白。” “啊!?” “你原来,叫我大白的。” “这、这是什么鬼名字。” “你床帐中,怎么会有这么白的男人,而后就这样叫我。” 沈婉心破涕为笑“江毅湛,你怎么还有闲心这个。” “所以我不疼啊,你可以回去了吗?” “这里怎么弄的?” 沈婉心指的是江毅湛胸口左右两块铜钱大疤。他没有ru尖,像是全部被剜了去。 “在南疆打仗,有一次失手,被抓到敌营时候弄的。不过很快高渊就来救我的。” “多快?” “半日不到。” 沈婉心明知道他是骗人,可没有拆穿他,心里叹了口气“简直没有人性。” “所以,三省没有那可怕。只是寻常的,对我没什么,你别再来这里好不好?” 沈婉心透过泪目望着江毅湛颜如舜华的脸,咬了咬唇角,下定了决心“抱抱你,我就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28、牢底残酷 漆寂无边的大牢, 江毅湛的双臂已经麻木。如果有人摸一下,大概会感觉冰冷如死人。这水牢中的水气熏得他阵阵作呕, 半个身子泡在寒水里, 早就冻得他下肢毫无感觉。 这才只是个开始, 三日会省, 连一日都还没过。只是江毅湛心中实在发虚, 若是换在平日里身体无碍,大抵上可以熬过三日。现如今陆续刺激反复发作的胃疾,搅痛若翻江倒海,已经耗费他大半精力应对。 离沈婉心走后已经过去很久, 江毅湛闭目低垂着长长的迷人睫毛, 回想着分别前沈婉心薄唇上的温存滋味。她扑面而来的香气把整个牢中的气氛带得异样,温柔的情怀把江毅湛每个毛孔都填充至满。 那种感觉真好啊,赶走他身上无孔不入的清冷和疼痛。 寒凉的囚水又一次冻得江毅湛打了个寒战。想起方才沈婉心湿哒哒的样子, 他不禁担心她的身体。江毅湛睁开眼睛,周遭早就没有佳人倩影, 独剩下黑暗绝望的囚水死寂不惊。 牢室里没有旁的声音,除了几只水老鼠游动偶尔冒出的吱吱声,便是他偶尔僵硬难受动一动臂膀牵动链扯出的哗啦啦声。 这种粗厚的铁链仅仅是压在手臂上已经是负重难忍, 江毅然故意让狱守调整高度,让他的双足只能勉强足尖点地。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集中在臂膀上,让这倒刺进肉里面的铁刺更加拉扯着他双臂的肌肤。 这种感觉和四年前在南疆敌营里面何其相似。只是江毅湛想不到,在回京两年后自己长大的故土还会再一次重温这种煎熬。看向水牢唯一一处出口那块狭窄的四方暗光,忍过胃中一阵痉挛, 江毅湛暗想,无论如何这会是他最后一次身处肮脏禁地,熬受这种作践。 * 这边,沈婉心已经交差。德妃娘娘如约履行承诺,给她和香儿备有马车,连夜出行。 “姐,我们真的这样不辞而别吗?王爷还在牢里。” 沈婉心背对着香儿,神色木然地看着车外飞驰疾退的景色接连没入车后的无边黑暗,遍遍回想江毅湛最后给她的那个微笑。 她亲他的时候,他大概以为她彻底接受他了吧。 他明明一身残伤,碎发披额,简直落魄不堪,却没有跟她一点点自己的事情。除了叫她快走,还叫她回去用姜汁暖身。只是亲了他脸颊一下,他就激动地不住发笑,连眉梢都弯了。 沈婉心揪紧心口的衣衫,觉得她是做了两世一生最残忍无情的事情。 从太子迫不及待在江毅湛胸口留下的那些凌虐,不难想象日后三天江毅湛的处境。但愿那根空心木棍能给他稍稍的缓解。 香儿没有等到沈婉心的回答,抓住包袱的双手早就被她自己扭抓得通红,满脸满面的眼泪掩饰不住。香儿咬了咬唇角,马车轮辙轧地的声音,把她牙齿缝间恨咬的声音全部湮没。 马车周行很快,十日时间抵达香儿的老家,禹州。 只是这里境况比想象中差很多,闹粮荒,饥民四处。但沈婉心和香儿无别处可去,只能在禹州落脚。好在香儿离家前废弃的茅屋还在,收拾一番,勉强入住。 禹州离京城很远,丝毫不可能打听到江毅湛的消息。况且这种皇室内争更是不可能传到这种穷乡僻壤。沈婉算着日子,猜想此刻江毅湛大概已经恢复的不错。 除了最后几次,他被反复胃痛磨得有些憔悴,大多时候江毅湛看起来都很健壮。 尽管他的脸露着斯文与清秀,可他周身的气势无一不透着坚不可摧的力量。他粗大的指节和厚厚的掌茧无一不显出铁血兵将的韧劲。 想他能在敌营魔窟里面忍耐三个月之长,或许三日的刑部省讯真如他所的心中有数。 沈婉心打满竹桶的河水,吃力地双手提起,一步一步赶回和香儿现在的“家”,想着前世和今生重生的种种,想着江毅湛,愈发觉得一切已经远去。 不管和江毅湛前世有过什么纠葛,今生她确实想不起半点以前的一切。不管江毅湛对她到底是不是刻骨铭心之爱,对着这个人,她此刻敬怕大过于爱。 和江毅湛在一起的时候,他常常长时间不话,看不懂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会突如其来地告诉她某些令人难以接受的决定。什么时候要走,去哪里,他都安排的好好的,莫商量,她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她委屈难过绝望至极的时候,他连一个拥抱一句安慰都不肯给。他会就在离她咫尺之外的地方,无视她的流泪。 沈婉心叹了口气,这种陪伴让她实在太累了。 看着头顶一方艳阳,深吸一口山涧的清香空气。虽然如今诸多繁琐生活事务都要她亲力亲为,可是挺好。 白日她和香儿都找了活计,给人做衣服。香儿裁布,她可以赠送给顾客一些刺绣女工,如此手艺不收银两,数日之间就吸引了不少单生意。她和香儿两个女子,深居简出,开销不大,足够糊口度日。邻里友善,多少还会给她们些帮助。 对,没错,就是这种生活。 即使京城繁华,江毅湛再爱她,都比不过这里自由。 重活一次,图什么呢?惟愿一碗人间烟火,远离权贵,远离江毅湛。 * 三省的第一天,江毅湛就被打折了右腿。 当第一闷棍落下来的时候,疼痛感就远远超过想象,接连二三的落击,集中打向他腹处。江毅湛在迷糊间望向那根粗长的木棍。 终于,江毅然一个手势,行刑的狱守停下手中的一起一落。抓紧江毅湛的两个狱卒也同时松手。江毅湛终于可以得到片刻喘歇,可胸腹早就棒痕叠加,乍然失去扶力支撑,他勉强仍想稳,终于还是单膝跪地,喘息不止。 “你、这木棍有问题。” “哦?”江毅然玩弄地摸着光滑的木棍表面“这可是德妃娘娘亲自为你准备的,用起来不舒服吗?” 江毅然蹲下,仔细看了看这个比他四岁的倔强皇弟“伤痕看起来是深很多。让我看看这棍子怎么如此杀力。哎呀,原来不是空心的呢。你看看。” 江毅然把棍头劈开一个口,拿过来给江毅湛看。 棍口外露,木棍表皮下分明夹的是一根碗口铁棍。 “你女人送来的,”江毅然得意地看着江毅湛震惊的表情继续道“你的宝贝,那个南蛮姑娘亲自送到刑部的,哈。” 江毅湛的声音冷了下去“你不用这样,耍这种可笑的把戏。” 江毅然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毅湛,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给狱卒下令“打他的背。” 当最后一棍狠落在江毅湛腰骨的时候,木棍的表皮劈裂,发出一声脆响。地上的江毅湛抖若筛糠,压抑住已经滑到喉间的嘶声,腰间瞬间蔓出一片红紫肿胀。他双肘艰难撑地,勉强不让自己用最屈辱的姿势伏地。 江毅然却不给他最后留有尊严的机会,他一脚踏向江毅湛肩胛骨处,用力压踩下去,逼着江毅湛趴跪在地。 “宫还忘了告诉皇弟一件事情。就是你的南蛮女人,昨夜就连夜出京,此刻已经不知去往江阴国何处。” “你的女人,似乎在你受苦受罪的时候跟你的母妃做了什么交易,好像获得了自由,抛弃你呢。” 被江毅然踩在地上的江毅湛早就没力气再挣扎半分。他睁着眼睛,侧脸紧贴在冰凉粗糙的地面,冷冷地听江毅然给他描绘“南蛮妖女”用了什么样的马车,又什么时候离开的宫门。 “德妃娘娘送来的棍子,是让你‘好受’些的。” 江毅然松开压在江毅湛肩上的腿,招受示意狱卒把江毅湛从地上架起来。 “还记得八年前,你给宫右腿上踢的那一脚吗?” 江毅湛吐出一口瘀血,满意的回忆“当然记得,你当时没出息地当着整个东宫太监婢女的面尿了裤子,一身骚气,到现在好像都没洗干净。自己党派之争落败,还诬陷是我伤你苟陷你。没皮没脸还没有骨气,你东宫之位,不知道可坐稳到几时。” 几个狱卒听到当今太子曾经尿裤子,脸上都露出不可言喻的表情。江毅然恼羞成怒,接连给了江毅湛几个拳头。只是江毅然武力尚浅,几拳落在江毅湛坚硬的腹肌上竟然弾得他自己手背生疼。 江毅然气得从狱卒手里夺过那根铁棍,毫不留情朝江毅湛右腿挥下。三下沉棍,声声厉响。江毅湛还是咬牙未发一声,只是那右腿最终无力撑体,身子软软滑坠,只能被狱卒全部驾着才能继续立。 此刻江毅湛早就劈头盖脸全是冷汗,汗珠顺着他头额鼻尖周身滑落,通体尽湿,唯独意识依旧清醒。 江毅然扔下铁棍,长棍落地,在偌大的暗牢中发出一声瘆人的诡响。江毅然从挂墙上挑了条乌体长鞭,扔给狱卒“别浪费时间,一个人打累了手劲不够就轮着换人。宫午后就不来了,这鬼地方,一屋子霉哄气味。宫傍晚时候来看结果,你们几个,卖力点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29、心冷出狱 “王爷?王爷?王爷?” 江毅湛模糊之间听见有人在唤他, 此刻他耳朵轰鸣不止,听见的声音朦胧不清。昏沉下抬头看见是一直看守在牢里, 却战战兢兢不肯对他动手的一个年轻狱卒。为了这个, 他自己也没少挨同僚的打。 “三日已过, 王爷您可以出去了。” 江毅湛不出话, 只是点点头。 “的给您松绑。” 绳松开, 江毅湛身体僵硬发麻,只能顺着木杆滑坐下在地上。他早就分不清几日几夜,每一刻都过得无比混沌,几乎神志不清。 那年轻狱卒又拿来一套干净衣物道“的斗胆帮王爷衣物盥洗干净, 要帮王爷换上吗?” 江毅湛点点头, 狱卒要动手,他又道“等等,让我缓缓, 缓一缓再来。” …… 江毅湛从刑部出来的时候,干净的衣袍松挂在身上, 鞋袜也重新穿戴整齐,看起来跟之前进去的时候没有大的不同。刑部牢门外是松奇和高渊备了马车在等。他们远远地望见王爷出来,都急急地拥上去。 离得近些, 高渊看清楚王爷走路的样子,心中咯噔一下,有点不相信“松奇,你看王爷……” “王爷腿折了。” 两个侍卫都是心中沉痛,迎上去要扶住王爷。 江毅湛不动声色地避开搀扶, 固执地一步一拖地向前走。靠在江毅湛身边,高渊竟然发现王爷不仅走路困难,连一贯挺直的腰背都微躬略驼。 上马车的时候,再逞强也不行。江毅湛手腿都好像用不上力气,只能让高渊托了一把。坐稳马车,江毅湛就闭目养神。车上备有热粥,他半口也喝不下去。 高渊知道王爷的个性,就是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也不敢多言。今日,连松奇也老实下来,半句废话没有,只是一个劲叹气。 马车不敢走快,晃荡半天才到香苑,江毅湛却纹丝不动。 “王爷,到了。” “她走了?” “啊,这……”高渊被问得心虚,朝松奇合计眼色。 “那就是走了。” 松奇“王爷,你想这么多干嘛,把身体养好。” “第几天走的?” “这……” “第一天没到就走的是吗?” “王爷……” “高渊,你把怜接回王府,这里仆从不多,也一并带着。此宅就此关了。” “王爷要把阿真香苑关了?!” “回王府。” “哦。” 高渊和松奇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多劝。 马车转向,未行至王府,江毅湛已经陷入昏迷。松奇这才得以给王爷查看伤势。衣襟一掀之下,两个人都倒抽一口冷气。紧接着,松奇就开始控制不住骂骂咧咧。高渊怎么劝他都不听。 “去他奶奶的,老子脖子上就一个脑袋,来坎啊。操他xx,这帮龟孙子跟南蛮子下手有什么两样。王爷是太子亲弟弟,竟然这样作践,还是人吗?叫我王爷带兵反了算了。” “你他娘的给你闭上臭嘴,别给王爷惹祸。先看王爷怎么样。” 松奇查看半天,结果还是没一个字。 “你咋这会屁都不放了?” 高渊急得一巴掌拍过去“快人话。” “右手和腰部受永久性挫伤。头部中棍,估计会影响右耳听力。全身都是淤肿,别的细伤等回去才能查出来,现在看不清。” “那、那腿呢?” “腿还能接回去。” “那、还好。” “好你娘个屁。” 高渊被松奇骂,也没还口,两个人都只剩沉默,浓郁的情绪哽咽在心头。 * 两日后。 松奇端了一个大水盆从江毅湛寝房出来,高渊急着问“怎么样?” “腿骨已经固定,不过要养好得不少时日,伤筋动骨一百天么。” “那其他的呢?你的手和腰,还有耳朵?” “那就没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 “就是没办法。骨裂和骨断都能接回去,手骨是骨碎,怎么接。不过以后穿衣服系腰带还是行的。” “你放什么鬼话,我们王爷的手是干这个的吗?我们王爷可是以双生剑闻名的,这单手就是这样废了?那腰呢?” “他在南疆那次来就受过腰伤,好好保养来没事。现在也没办法。” “那王爷还能用武功吗?” “能。烈性活动不妨事,但是耐力性活动他的腰就受不了。” “你可能点人话?” “就是跟你动武不影响杀伤力,但是如果跟你比校场跑圈,王爷三圈不到腰骨就会疼。” “那……耳朵?” “这个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 “我只能知道听力受损,具体程度,得让王爷自己,看他实际感受。” 松奇要走,见高渊还立在门口不动“你还不走。” “德妃娘娘刚才问王爷怎么样。” “切,那你去回。” “要通报吗?娘娘要见王爷。” “屁,王爷都不让我上药。还见娘娘?王爷通过了三省,娘娘此时担心的是九王爷。” “那我不通报了,就回娘娘我们王爷不见客。” “像条汉子。” * 待高渊和松奇退下,隐在一旁的杨如真才敢从后花园树后面出来。 “王妃,您何必避讳他们两个下人?” 杨如珍斥了句“那个松奇是个不好惹的狗,宫只是不想惹是生非。” “药带好了吗?” “都已经带好。” 杨如珍轻轻地推门进去。这处寝房是她跟王爷但凡闹得凶,江毅湛除了书房外最爱歇的一处地方。 开门见内,江毅湛面向里侧,侧卧在床,看不见表情。但是他肯定能够知道有人进来,却问都不问。 杨如珍开口了诸多道歉的话,也依旧得不到回应。 王妃示意婢女退下,端了汤药坐在床前。 “王爷,喝点汤药,如何?这当归汤可是大补的。” 杨如珍端着药汁放在唇边仔细吹,江毅湛忽然问道“如果我通不过三省,此刻你会怎么做?” 杨如珍端药的手微微颤抖,笑得僵硬“王爷,当日是臣妾一时糊涂。只因为当时王爷与臣妾在宫门外那般争吵,臣妾一时之气,没有考虑太多。” “王从来都没有与你吵。” 江毅湛侧过头来,看向杨如珍。 今日的王妃衣着朴素,倒不是寻常风范,举止投足间也多出不少温婉。去了飞呀跋扈的戾气,再配上她那张鹅蛋脸,愈发有几分王室正妃的端庄。 江毅湛艰难地从床上坐起半身,立刻疼出一身虚汗。 “王爷,你别动……” “杨如珍,你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吗?” “我……” “那日王已经清楚,功名权势,你跟着我大概得不到。” “不,不王爷,臣妾跟着你不图功名权势。臣妾只想跟你好。” 江毅湛看了杨如珍半晌“药放下,你回去吧。后面几日,也不要再进来了。” “王爷,臣妾是真心与你言和,你为何如此态度。” “你我不合适。” 杨如珍脸色变得难看,压制住上窜的怒意,尽量平静道“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已经背叛你。为什么你不懂得珍惜眼前人?” “王愿意。” “王爷在什么?” “我,阿真她背叛也好,取我性命也好,掏心挖肺,王愿意。” “江毅湛,你……你活该被人作践。” 杨如珍将药碗惯摔向地面,又气又恼。 “你有两条路。第一,即刻与王和离,各自放过彼此。第二,从此以后给我老实安分,你把王作践死了,你以为你会怎么样?” “宫自有父亲庇护,劳烦不到王爷操心。” “就凭借你父亲是太子太傅?教授太子几句没有用的大道理,还是给太子谋取过一丝半分的私利?” 杨如珍不语,江毅湛嘶地一下拉下来胸前的衣襟,斑驳伤痕,尽数暴露。肋骨之处凸起见骨,皮肉竟似被人用利器磨掉一般。 杨如珍啊地一声,吓得满目含泪。 “你父亲教授的就是这种人。王告诉你,但凡王有一口气在,大富大贵没有,但可保你和你父亲一生平安。王若死,太子第一个就把你先奸后杀。” 杨如珍花容失色,还是口中不服气“王爷何必出言那么肮脏。” “再有下次,联合他人背叛王,那你的下场只有一个。”江毅湛拉好衣服,遮盖住伤处,淡淡地吐出后半句话“必定让你不得好死。” “王爷既然如此绝情,那何不此次就处决了臣妾?” “那是因为王一直觉得既然结发就是夫妻,可王做不到对你真情实意,最多尽朋友之义。在这件事情上,是我对不起你。娶你一时,害你一世。希望你莫要把我对你的最后愧疚消磨殆尽。” “王爷。” “出去。” “王爷。” “再留王就叫人来了。” 杨如珍抿唇“臣妾最后问王爷一句,这句话是德妃娘娘带问的。九王爷已经被关至宗人府,德妃娘娘希望王爷可以出面缓和局面。” “江毅征早就该去宗人府待着,需要缓和什么局面。” “王爷这是要与母妃翻脸吗?” “王妃,王劝你事到如今自保比较重要,莫要过问他人闲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30、圣上请将 杨如珍走后, 德妃又三番五次声泪涕下的来过四王府。人都在屋外了,还是被松奇横拦下来。如今德妃已经不是皇贵妃, 被褫夺了封号, 降为皇妃, 可还是压过东宫淑妃一头。可见皇上对德妃之宠爱昭然若揭。 江毅湛始终对德妃避而不见。松奇又是个横角色, 如今多事之秋, 德妃更不敢硬碰硬。无论她是服软以情感之,或者是放出狠话,断交绝情,这个儿子再没有如先前一样对她言听计从, 好生摆布。 三日之后, 德妃彻底明白,江毅湛这匹野马已是彻底脱缰,他是真的不会管江毅征关押在宗人府的事情。 德妃愁眉苦脸, 素思姑姑劝道“娘娘,王爷心软, 只是一时之气,过后就会好,会帮九王爷的。” 德妃剜眼看向素思, 决绝道“这么多年,你做和事佬夹在中间左右逢源,也到了需要选边的时候。湛儿和征儿,姑姑还是早日选定一个为妙,也免得宫日常猜测, 费心耗力。” “娘娘,四王爷和九王爷都是娘娘的心头肉,何必如此。” “这话,你是给宫听听算的,还是威胁宫?那江毅湛就是香思当年勾引皇上生下的孽种。宫为此险些失宠,你都忘记了吗?” “奴婢不敢。” “若不是宫运筹帷幄,把那个贱人赶去她该去的地方。素思,你此时可有如今御华宫大宫女的好日子过。” “娘娘恩德,奴婢铭记于心。” “当年宫不得圣眷,人微言轻。若不是江阴国尚武,征儿又自幼体弱,你以为宫乐意去北三所捡这么个货色来扎宫的眼吗?” “可娘娘,若不是当年四王爷勤加习武,在众皇子中卓卓出色,也不会……” “也不会让宫再得皇上看一眼是吗?” 素思自知失言,立刻惶恐跪地。 “宫知道你,还有整个御华宫的贱婢,都心疼跟你们一样下贱出身的四王爷不是吗?你背地里面做过多少违背宫的事情,你以为宫不知道吗?” “奴、奴婢,没、没有。” “鬼扯连篇。江阴玄德七年,江毅湛入宫一年半不肯叫宫母妃,宫罚他禁闭,你偷偷给他送过粮水。江阴玄德九年,江毅湛公然在东宫踢打太子,宫好求歹求得皇上在御华宫私下处置。宫只是罚他在冰室跪冰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值得姑姑你亲自在外蹲守半夜给他送暖筒?” “奴、奴、奴婢,奴婢只是怕,怕、怕四王爷受不了损了身子,日后耽误习武,让九王爷少了一层挡杀遮煞的保护。” 德妃讥讽地笑了笑“素思,你是聪明人。当知道宫明知你背地这么多年做的这些把戏却没有处置你的用意。 你对江毅湛是真心也好,是为了利用他给自己谋个安身立命之处也罢,都到此为止。 刑部三省这一次,是宫失策,低估了他的耐力。也高估了太子的杀伐决断,以为东宫那边能在牢中结果了他,却不料他还能放虎归山。” “娘娘真的觉得四王爷日后会与我们为敌吗?” “宫这么多年,始终无法摸透湛儿的心思。从罚到大,可他见到哪个皇子还不是一样的木头脸,丝毫不懂得一点点曲意逢迎。白白浪费宫多少运筹帷幄。 往日唯独能够牵涉他的,就是江毅湛的愚忠。正因为他那点不明所以的傻气,抓着谁对他半点好,就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他之所以一次替征儿顶勾引后妃之罪,一次替宫顶苟陷太子之罪,都是因为他莫名其妙的那些亲情之感。 可如今刑部这次,征儿处理的太过于明显,牢中宫想弃子却没有成功。日后,他必定会与我们为敌。” “娘娘,也许四王爷不是这样想。” “是不是,江毅湛都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他除了会打仗还会什么,京城朝堂可有他半点势力?若不是他日前树敌太多,也不至于弄到在刑部三省证身的地步。 这对于一个皇子,身就是侮辱。如今征儿已经是皇上最宠幸的皇子,东宫太子无能。纵使宫有错,可皇上依旧保留宫贵妃称号,征儿也还是亲王。可见东宫淑妃如今也是不过尔尔。弃了江毅湛,没什么可担心的。” “那九王爷那边?” “就让他吃点苦头吧。皇上心软,宫再使点力气,关不到一个月,会提前放出来的。宗人府那边已经打点,征儿在里面吃喝不缺,只是闷些,忍忍吧。” “那四王爷,娘娘打算?” “镇南侯禹州造反,这是个棘手的差事,你和宫稍后去各宫游走一下,让大家都不要去,叫皇上自己来请江毅湛去。” “这不是给四王爷立功的机会吗?” “明着是皇上重用。战事告急,他伤肯定养不透就得出征,到了禹州,再借东宫之手,让他有去无回。” 德妃冷眼看向素思“宫可是把不可的全告诉你,莫辜负宫的信任。要活路还是死路,你全凭你自己选。” 素思垂头“奴婢知道。” * 德妃走后一日不到,四王府果然迎来一个稀客,皇上。 这下松奇可挡不住,只得恨恨地跪拜,看着皇上进入江毅湛休养的屋子。 江毅湛全身骨伤数处,从刑部回来之后大多在床上躺着,不话,一日吃的极少。除了松奇给他固定患腿,其他外伤药只让放在屋内,不让任何人近身,也足不出门。 几日不见阳光,加上身体亏乏,他就白皙的肤色几近透明般没有血气与朝气,身形消瘦,阴厉若鬼魂。他身上外伤有溃烂多处,不能沾水,所以也多日未曾沐浴。 他头发未束,还是在刑部那般披头散发的模样,发丝也早就打结,整个人透着颓废与死气。 皇上刚进屋,看到这般光景,忍不住皱了皱眉。 江毅湛闻皇上进来,也不起身,更不跪拜,连话都没。皇上忍着怒气,咳嗽一声,身侧的公公提醒道“四王爷,皇上来看您了。” 江毅湛背门而卧,看不出是醒是睡。公公提醒以后,还是不一言半句,一片死寂。 “湛儿,父皇来看你,你是这种态度吗?” “儿臣腿断了,不能下跪。” “坐都不行了?” “不行,腰也断了。” “你……” 屋里面的气氛僵硬到极点,伺候的公公大气都不敢出,还没见过在皇上面前架子这么大的主。 “那你好歹也要面见父皇。” “儿臣垢面无颜见人。” “湛儿,你明知道父皇从前也是真心疼爱于你。可你看看你这些年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好事。不是惑乱后宫,就是跟然儿争权夺势。你能不能像其他皇子一般中规中矩一些?” 江毅湛翻个身,侧坐起来。皇上见他总算有点回应,脸色稍稍好看些,但仅仅一瞬间,下一刻又立刻僵死如尸。伺候的公公也同样眼睁睁看见江毅湛坐起来,然后,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雅然饮下。动作随意自如,根没有在乎前面着一个皇上。 接着江毅湛还要再躺回去,皇上忍无可忍“湛儿,你这是目中无父皇半点天威了吗?” 江毅湛停下动作“父皇何事?” “你不怕死吗?湛儿?” “不怕。” “世上没有人不怕死。” “那是因为没死过。试过几遍快死的感受,也还行,没什么可怕。” “你如此古怪,父皇就是有心帮你也无能为力。” “那父皇正好可以不必劳心费力。” “湛儿,朕知道当年把你和你母亲送进北三所,你遭了不少亏待,心有怨恨。可后来德妃娘娘告知朕你的处境堪忧,不也及时把你接出来好生待养?你母亲的罪过身死不为过,按律你也终生不得出北三所,能有今日的殊荣,你怎么还没有半分感激?” “儿臣宁愿一辈子在北三所,挺好。” “你怎能如此不求上进?” “父皇何事?儿臣累了。” “你下逐客令?” 江毅湛已经重新躺下,拉好被子盖住身体,倒是真要继续休养生息的模样。 皇上无奈“镇南侯禹州造反,接连拿下两个洲池。” …… “如今朝中武将匮乏,王卿年事已高,沈尚书之子战场经验尚浅。” …… “湛儿。依你所见,此战谁主帅比较合适?” 江毅湛睁着眼睛望着屋顶,双目放空“儿臣不知。” “皇子之中,也只有你一人上过战场,有过平叛经验。” “所以建议父皇锻炼锻炼其他皇子。” 皇上的脸色略微暗沉,低咳一声继续道“朕的意思是,为保稳妥,这次禹州还是你去。” “儿臣去不了,儿臣被太子打残了。” “朕知道然儿这次是有点过分,朕也已经做出处置,已经关他禁闭。你们彼此都是兄弟,也莫要耿耿于怀。你的伤处,朕会叫最好的太医医治。” “不用,儿臣的身体,不喜被人触碰。” “湛儿,你能这样古怪。叫太医看伤有什么不妥。” “除非我死,其他人不能碰我身体。” “湛儿,你应该以国事为重。你征战多方,当知道禹州叛乱,是黎民百姓受苦。” “父皇请回。禹州之事,儿臣一身残体出征自认实在有辱皇室颜面。” “湛儿,你这是,父皇亲自来请都请不动你吗?” 江毅湛闭目转身,继续只留给皇上一个脊背“父皇看不惯,就赐死儿臣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31、领将出征 江毅湛硬着脾气不理不睬, 皇上吃了个大闭门羹,摆驾回宫的气焰都了不少。 圣驾退去后, 江毅湛的屋内安静如初。时辰一点点被消耗, 屋内的光线也一点点暗下来。江毅湛缩在被子里, 被这种气氛感染, 心情越来越糟。 整日里关在一个屋子里, 躺在一张床上,除了如行尸走肉一样养着浑身破烂的伤口,忍受着一发不可收拾的胃痛与痉挛以外,江毅湛但凡醒着, 一睁开眼睛, 脑子里面冒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江毅然的那句话你女人走了,不要你了。 伤口痛到钻心,拼尽全身力气去抵抗, 可半点摆脱不了,丁点儿解脱不得。江毅湛烦躁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对自己此刻的模样厌恶至极。 他掀开被子,试着慢慢起身,到下床。短短两个动作, 弄到大汗淋漓。 穿好鞋子之后,他动弹不得,疼痛下一刻就要把他吞噬至尽。喉头干燥,他端起一杯冷水一饮而尽,而后坐在床边, 跟着眼泪开始一滴滴下落。 江毅湛时常不懂沈婉心常常在哭什么,更没明白他自己现在在哭什么。只觉得心中剜心刺痛,如锤重击,已经到了忍受不了的地步。 在刑部水牢最困难的时刻,江毅湛觉得只要他微微松一口气,牙关松一松,恐怕早也就此了结一生。可是当他咬着牙关爬着从地狱魔窟里面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一切忍耐变得毫无意义。 沈婉心早就走了,不要他了。连等他出牢都等不及,她亲他那一下,只是为了诀别。 江毅湛哭了一会儿,擦擦眼泪,继续在黑暗里枯坐,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突然,门口传来脚步声音,试探着来来回回,踌躇不决进退。 “怜?干什么呢?在外面?” 房门被推开,钻进一个身影。 “阿爹,你怎么不点灯?” 江毅湛弯着身子起来,他的腰挺不直,哆嗦着用左手竖起来半根蜡烛。屋内总算变得昏暗有光。 “阿爹。” 数一数日子,怜好久没有看见江毅湛,自然想得狠。 软身子扑过来,江毅湛想抱住她,可就是身子不争气。他双臂之前被悬吊太久,多处拉伤,如今抬起两尺距离就疼得厉害。 江毅湛只能用唯一还算好的左手摸了摸怜大脑袋“鬼,怎么不长肉?只长脑袋的?” 怜抱着江毅湛猫咪一样蹭来蹭去“阿爹也不长肉。” 怜劈开腿要向往常一样爬到江毅湛身上。她动作幅度大,碰到他好几处厉害伤口。 “阿爹你抱住我啊。” 江毅湛不想让怜失望,可也实在抱不起来她。两个人一起向床内倒下去,怜成功爬上来,坐在江毅湛胸口,揪住他耳朵。 “阿爹像什么?” “你。” “像梅花鹿。” “不要当梅花鹿。” “那阿爹当什么呢。当两只耳朵竖起来的兔子好不好?” 怜揪着江毅湛耳朵两边晃。江毅湛真真切切感受到双耳听觉的不同,右耳的感受明显混沌不清。 江毅然当时劈头盖脸一棍子捅到他脑后的时候,他就大感不妙,却没有料到会这么严重。 可他没有问过松奇,还有没有的治。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问。 闹腾一会儿,江毅湛力气不够,弱弱的瘫在床上,眉头深锁。 “阿爹怎么生病了呢。” “嗯。谁的。” “姑姑的,松奇叔叔也。他们都不让我来看你。” “前几天不行。以后可以来。” “阿爹,你手怎么了?” 怜发现江毅湛的右手裹着厚厚的纱布“阿爹,你手像猪蹄。” “是吗?”江毅湛呵呵笑道“到年关的时候给吃了。” “不行,吃了我阿爹就没有手了。” 怜香喷喷的脸蛋又凑过来亲江毅湛。 “你不嫌弃阿爹臭臭的?” “阿爹生病了,怜晚上陪阿爹睡,照顾你。” “呵。” 江毅湛支起身子,有些受不住内心流过的一股一股暖意,鼻子发酸,眼眶湿润。 “阿爹生病哭了,阿爹肯定很难受。” 怜好认真地坐起来,学着江毅湛平日里哄她的样子,也用袖子口一下下给她阿爹擦眼泪。 东西的动作彻底把江毅湛最后的心理防线击溃。他开始泪水连连不止,忍着剧痛,把怜紧紧抱住。 “阿爹这个样子,这么脏,你都不嫌弃吗?” 怜听不懂那么复杂的词语,只是江毅湛抱住她,她咯咯嘎嘎笑得可欢快。 晚上,怜就留下睡。 几个嬷嬷们发现公子不见了,找了来,要给带回去,江毅湛没让。下人们怕孩子不懂事耽误江毅湛养伤,他不碍事。 没有人比江毅湛更清楚,怜此刻是他最好的药。有怜,比他一个人在黑暗里发霉发臭的好。 就像以前一样,怜和江毅湛睡一个被筒,头钻在江毅湛胸口处位置,很暖和暖和的睡。 “阿爹你瘦了。” “阿爹,娘去哪了?” 这是怜入睡前的最后两句话。江毅湛轻拍着团子的后背,看着她一呼一吸安然入睡的模样,眼泪又开始往被子上滴。 二十四年的眼泪都被今日流干净了。 江毅湛吻了下怜又滑又软的手“怜,谢谢你。阿爹心里不痛了。” * 十五日之后,江毅湛是第一次踏出休养的屋子。因为是怜的生辰,尽管松奇强烈反对,江毅湛还是陪着怜骑马,射箭。别的孩子生辰里面有的,怜也有。要还缺什么,只缺个娘亲罢了。 下马时候困难重重,江毅湛不愿意给人抱,也不愿意踩别人背。在马上磨蹭良久,总算顺利下马。 “王爷,怎么样?腰可疼?” “还好,我没这么脆弱。” 松奇接过白鬃拴好“话不是这么,王爷你现在不比以前,南疆一次,刑部一次,你得注意身体。” “知道。” “你根不知道。今天就不能骑马的。” “高渊回来吗?” “在等王爷了。” “王爷叫高渊去宫中干嘛?” “去带我领帅印。我不想进宫。” 松奇停住脚步,脸色已经大变“王爷你和高渊瞒着我……” “不瞒着你怎么样,你知道准是现在这个态度。” “江阴国无人吗?非得王爷亲自各方征战?” “不是无人。镇南侯造反,派其他军将,父皇生性多疑,哪里放心。皇子里面,除了我,他又舍得哪个上战场历经风沙。” “王爷就不是皇子吗?” “你觉得是吗?” “王爷……” “京城里,已经全都是看不起四王府的一群虎狼。是王错了,刑部的三天,王才觉得这么多年步步退让是大错特错。” “王爷您打算?” “不图伤人,也总得自保。禹州平叛,王跟皇上要了条件。” “王爷……”松奇眼前一亮“王爷要加封亲王?” 江毅湛淡淡微笑“不止。亲王与主将一个都不能少。” “王爷,你早就该这么争取的。咱们在南疆有多苦,这群养尊处优的人却在京城享受功名,太不公平。” “去禹州,王要皇上给我们配个先锋。我让父皇在太子和江毅征两个之间选一个,你猜父皇会舍得谁?” “这,皇上会同意他们跟着去禹州?德妃和淑妃不得心疼死。” “那没办法。一个是东宫正主,理应为国出力,为皇家平叛。一个是戴罪亲王,必须将功才能赎罪。” “那,我猜是九王爷。太子怎么是储君,该更重要。” “错。对父皇来,女人最重要。母妃这次闹出这么大事情,依旧是贵妃,还压了东宫淑妃一头,可见东宫在父皇心中位置早就大不如前。这次跟着我们去禹州的,定是江毅然。” “哈哈。真是老天开眼。他这么对王爷,可没想过这么快就落到我们手里。” “也别太过分,他到底是王哥哥。此去一行,想办法去了他东宫之位罢了。论私,是给自己出气。论公,王实在觉得如此心狠手辣之徒,当不起一国储君。” “可是王爷,你这身体还没好透,就去禹州折腾……” “我没事了,还能天天在屋里待着不成。” “王爷,你听我的,你得注意身体,仔细日后……” “婆婆妈妈……” “王爷……” “再让高渊治你。” 松奇恨恨地咬牙“高渊也我这边!” 江毅湛无奈,犹豫下还是问“有她消息吗?” 松奇直起脖子“谁?” “她啊。” 松奇嗓子更粗了“谁啊!” 江毅湛气地想发作“阿真。” 松奇直接大步流星朝前走“不认识这人。” “哎,你,松奇,不许走!” 松奇做了个鬼脸“腿能跑的动就追我啊。叫你不听我话,看你什么时候能养好腿伤。” “王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你们这都……” “对,就欺负你。四王爷,兄弟们,就欺负你。” * 沈婉心住在禹州不久,这里就战事不停。她和香儿又变成难民,到处逃,流落,飘零。好在路上和禹州侠士作伴,没受太多苦,只是东躲西藏。 可唯一扰乱沈婉心心思的,就是整个禹州城都在盛传一句话。 京都那边迟迟不出人平叛,是因为主将王爷想借此机会,邀功夺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32、禹州之乱 江毅湛猜中了皇上的心思, 却没有猜中天意。种种迹象表明,平叛镇南侯的先锋非太子莫属, 可就在圣旨颁发之前, 江毅然找到个天衣无缝的不能离京远行的辞。 准太子妃沈如是千金沈婉瑶脉显喜脉, 需立刻行册封大典。 就这样, 不管是不是东宫妙计, 太子江毅然都顺利免去禹州一行。人选改为还在宗人府关押的江毅征。 江毅征并没有被提前从宗人府放出来,因为江毅湛不许。他坚持不同意,纵使德妃娘娘再部署一切,皇上在此事上也不敢做得太大失公允。 此刻, 江毅湛正在宗人府外, 等着江毅征出来。 接领罪臣的手御是江毅湛亲领。 江毅征从宗人府出来的时候,刺目的阳光已让他十分不适应。他闭着眼睛,活动着僵硬的肌骨。待看清楚前面等着他的人是江毅湛, 他踌躇不敢向前。 “母、母妃呢?怎么不来接我?” “接一个戴罪亲王,又不是什么好事, 王一个不就够了。” “母妃怎么了?你把母妃怎么样了?” 江毅湛示意高渊退下,长廊里一时只剩下兄弟两人。 江毅湛转身前行,只道句“不想再回宗人府, 就跟上来。” 江毅征一听宗人府三字,立刻唯唯诺诺迈开脚步,跟着江毅湛后面。他赫然发现哥哥走路时候虽然刻意遮掩,可还能看出来右腿还是微坡的。 宗人府幽暗的长廊很长,江毅征跟在江毅湛后面, 不敢离他太近,可远些又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 半个月的宗人府生活,虽然吃喝足够,温饱不愁,也没有人打他,可更没有人理他。 已经十几天,江毅征没有过一句话。 德妃就是领通天也不能让他得到太过于特殊的待遇,受押的地方还是跟寻常重犯一起。那里面不分白日黑夜的连绵不停的刑讯声音,同样折磨着江毅征。 “四、四哥。” 走着走着,江毅征突然感到心理几乎崩溃。这种安静到沉闷,只听得见呼吸声和脚步声的诡异环境让他感到窒息。 江毅湛回过头来“害怕?” 江毅征想忍着,想顾着面子,可头不听使唤,早就点了起来,接着嘴巴也开始哆嗦“四哥快带我出去啊。” “这就是在带你出去。可还得靠你自己走,你不走,宗人府的阴影会在你心里住一辈子。” 江毅湛继续在前面走,江毅征错步跟上,与他不过相隔不过一步距离。看着四哥哥的背脊,江毅征突然涌过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江毅湛并没有急着带江毅征回去,却带着他围着宫墙绕过两遍,最后在北三所墙外驻足良久。这里宫墙漆落,荒草杂生,最罪妃皇子囚禁终生的冷宫。 “四哥,为何停在这里。” 江毅湛抬头看了看宫墙上的红瓦,神色平静,语气淡然“只是偶然想起,那年我出北三所,是你来接我。” 江毅征怔住,记忆飞逝,追溯往回,依稀记得江毅湛的情景。当年母妃给他寻了个哥哥作伴,他欢呼雀跃。跟着素思姑姑,偷偷去到这里,讶于宫内竟有如此荒芜之地。后来宫墙门开,素思姑姑领出个瘦高的男孩,他知道,这便是四哥哥。 只是再后来,无论是江毅湛是替他顶罪被关押宗人府一个月,还是发配边疆苦寒之地,他都没有再送别过四哥哥。 江毅征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好似一个响亮的巴掌将他从混沌中劈开。 “四哥……” “回去好好修养。三日后你得领先锋军率先出发,我如今骑马长时间还不行,赶不上你们的脚程。你先到禹州,见机行事。” “可,可我从来没有带过兵打过仗。” “没有人第一次就带过兵,你到了禹州,看看情况,先自己想想该怎么做。” * 禹州。 镇南侯叛乱一个月后,全城兵荒马乱。禹州城军孙武早有弃城而逃之象,全城谣言四起,军心涣散,民不聊生。 女工在这乱世毫无用处,沈婉心和香儿在战乱中性得一群江湖侠士所救,也跟着他们学了些寻常照顾伤兵杂患的手段。 这群义侠据来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寒庄,再至于其他的,沈婉心并不了解江湖,听过的传闻也如过耳即逝。 城军守将孙武早几日已经开始不抵抗政策,禹州城的百姓此时全靠这群江湖人士护着。 离开京都后,沈婉心思念最深的便是怜。在这乱世之中,她有幸收留了两个年岁相仿的孩子,她给他们起名,一个叫,一个叫怜怜。 此刻,两个孩子都刚吃点芋头糊糊,勉强填饱肚子。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寒逸大哥回来了。” 沈婉心抬头一望,果然见是寒逸。他就是这群义侠的领头人,据是寒庄的少庄主。她莞尔一笑,问道“大哥,外面情况如何?” “京都怕是难派人过来支援。最新的消息是当朝太子不日要册封太子正妃。” 寒逸此言一出,立刻引起群愤。 沈婉心心惊,再问“太子正妃,可是沈尚书之女?” “正是。听是沈尚书掌上明珠,不过定是个祸国殃民的胚子,否则也不会这个时候还蛊惑太子行册封之事。有此储君,我江阴国前途堪忧。” 香儿当然知道沈婉瑶,她不动声色地与沈婉心对望一眼。沈婉心心里面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虽然前世沈婉瑶也是嫁给了东宫太子,但时间要比今世迟得多。 “阿真姑娘,你和香儿姑娘带着两个孩子还是尽快撤离禹州为好。这禹州怕是保不住的。” “我们都听寒大哥安排。” 沈婉心和香儿带着两个孩子正打算再收拾些细软,外面突然又传来消息“镇南侯军已破城,有屠城之迹象。” 寒逸立刻做出决断“女人和孩子跟着阿五先走。剩下的人再听我安排。” 寒逸的阿五也是寒庄的人。沈婉心不敢多言,和香儿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开始逃亡。 然而,路途并不顺利。 在过山林临出边境之际,她们遭遇到伏击。竹箭似雨,等躲过一阵又一阵的猛攻之后,沈婉心愕然惊觉胸口一片潮湿。 “姐,你受伤了?” 沈婉心并没有觉得痛。再看之下,是怀里的怜怜早就中箭气绝。 香儿此刻也看个清楚,连忙捂住的眼睛。可怀里的孩子虽然懵懂不知,但显然也感受到同伴的异样。 “怜怜……” “姐,你得把他放下。带着他不好跑,我们还有。” “我不……” “姐快走。” 禹州的流民太多,仅仅靠寒逸的力量根微不足道。拨给阿五照顾女人和孩子的兄弟也只有区区四五名,大家都是竭尽全力护着百姓,然而只是力不从心。 活着的人越来越少。 香儿抱着跑到一半,孩子突然开始拼命挣扎“我要哥哥,我要哥哥。” 看着还的孩子,挣扎起来力气却大得惊人。香儿手滑一个没抱住,脚丫刚蹬地就往回跑。 “快回来!” 沈婉心连忙跟在后面追,可孩子跑起来像风。和怜怜是兄弟俩,在战乱中失去双亲,如今乍然又少了一个哥哥,全然不管不顾周遭环境。不论沈婉心如何呼喊,他头也不回地朝怜怜尸体处奔跑。 一只暗箭直朝孩子后心射来,沈婉心大惊失色,拼尽全力,身体扑向,等待着致命之痛。 然而,久久以后,除了摔倒的疼痛,并没有想象中利剑穿透后心的情景。 她和都安然无恙。 香儿也赶了上来。 “怎么回事?” 香儿激动道“姐,你听见没,大家是王爷的军马到了,是王爷来救我们的。” “你……江毅湛。” 香儿还来不及回答,山林中响起千骑而来的声音,听上去气势汹汹。阿五他们顿时来了精神,战气倍增,镇南侯的人节节败退。形势逆转之快,让人始料不及。 沈婉心压抑着心中百感交集的情绪,忍不住朝来军张望。 疏忽间却未注意又是一只冷箭射来,等到了身边,饶是沈婉心重重推开,孩子的身上还是实实在在插上一箭。 沈婉心翻身要抱起,不料冷箭难防,腿根之处痛楚钻心。剧痛立刻弥漫全身,沈婉心才发现伤口之处血色发黑,因是中了什么毒物。 眼前很快发黑,耳畔中模糊传来香儿唤她姐的声音。沈婉心意识逐渐模糊不清,眼皮将阖未阖之际,看到远处一人将军打扮,翻身下马朝她而来。 身形酷似江毅湛。 “香儿……江、江……” 沈婉心用最后的力气也未能出心中的疑问,只觉头脑昏沉,浑身早已脱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33、重逢之喜 睁开眼睛看清楚, 统将之人并不是江毅湛,而是九王爷。沈婉心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是失望不是江毅湛还是侥幸不是江毅湛。可无论如何, 面对九王爷, 她一万个不自在。 毕竟上一次见面不堪入目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是他自己的主意, 或者是同样是受了利用都不重要,他当日赤身露体,有没有存钻空之心是昭然若揭。 “我四哥还没来。” 沈婉心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腿上麻木没有知觉。 “箭上有毒, 不过用过解药, 休息几日就好。” “香儿呢?呢?” “你是那个孩子吗?你的丫头正在照顾他。他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年岁太,吃不住这伤, 也在昏睡。” 几句话问过,江毅征没有要走的意思。沈婉心只得道“九王爷还有什么事情?” 江毅征面露为难, 欲言又止,最后只“无事。” 相对无言之际,外面突然闯进一个将来报“九王爷, 四王爷已到营外。” “四哥?怎么这么快?” “只有四王爷和松护卫两人先到,四王爷的府兵还要五日才到。” 江毅征听四哥到了,立刻有了主心骨,连连称赞太好了。 传报的将咳嗽声,江毅征会意, 跟着退了出去。帘帐再开,进来的就是江毅湛。 沈婉心捏着满掌心的汗水,余光见江毅湛朝她走过来,坐在床边。 约摸半盏茶的时间,没有人话。 沈婉心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连呼吸声都变得异常沉重。 “、怜呢。” “她做马车,得后面才到。” “那你怎么……先来了,怎么……不陪怜。” “寒逸跟我你在这里,还受伤了。” “寒大哥?” 沈婉心未料到江毅湛和寒逸相识,诧异地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他是我师父的儿子,我们自然认识。” “你师父?你怎么会拜江湖人为师?” “嗯。” 这回答,沈婉心啼笑皆非。 江毅湛开始拉她被子“给我看伤。” “不行。” “怎么不行。” 江毅湛的语气有点发恼。沈婉心特别不明白,江毅湛整个人所有的火气好像全只对她一个人才有。 “我不行就不行。” 沈婉心拼命掰江毅湛的手,可是连一个手指头也都抠不动。情急之下她推他,想把他推远点。 力道重不重不知道,但江毅湛立刻松开手,抚了下胸口,眉头紧皱,显得比较痛苦。一瞬以后,又恢复平静,继续冷冷地看着沈婉心。 “你伤还没好?” “早就好了。” “可你刚才。” “刚才怎么?” “你伤分明没好。” “你关心我?” “没有。”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阿真。” “王爷。” “别叫我王爷。” “叫不叫您都是王爷。” 江毅湛哑然失笑“阿真,此刻王明白为什么老天没让我死在刑部。” “为什么。” “老天知道,我肯定会被你气死。” “禹州战火连天,王爷何必浪费时间在这里跟我口舌之争。” “阿真!” 江毅湛的声音突然大起来“你就不关心,你、你……”江毅湛咬咬牙,愤愤不平的样子“你一走了之,我还在刑部大牢,你就这么等不及吗?” “嗯。” 沈婉心不知怎么答他,就学着他平时答话的样子也嗯了声。 “你看过我在水牢的样子,我不信你这些日子不担心我。” “王爷是千贵之体,还轮不到我担心。” “你不怕我死在刑部?” “王孙贵胄之间的权益手段,不会真动了性命。” 沈婉心这话的时候感到心中很痛,她明明知道这句话的伤人份量,可还是忍不住这般。 江毅湛气得发笑,接着做了一件沈婉心想不到的事。 江毅湛兀自脱掉鞋靴,和衣上床躺坐。沈婉心被他挤得只能向床里侧勉强挪动。 “王爷干嘛这样不自重。” “睡自己女人叫什么不自重。” “我不是你女人。” “孩子都有了,你不是谁女人。” “江毅湛你耍无赖啊。” “对,我江毅湛就是耍无赖。” “你下去。” …… “你下去。” …… 见他还是不动,沈婉心用好腿踢了他一脚,不料江毅湛瞬间痛出冷汗。 沈婉心紧张“我没用力。” 江毅湛粗着嗓子“别碰我腿。” “你腿怎么了?” 沈婉心伸手去摸“给我看看。” “不给。” “给我看看。” “你不给我看,我也不给你看。” “江毅湛你幼稚不幼稚。” 江毅湛又认真地看着沈婉心“你担心我死在刑部吗?” 沈婉心咬咬牙“不担心,况且王爷现在不是不仅好好的在这里,还可以强人所难,为所欲为。” 江毅湛撇了下嘴,屁股一滑就势躺下来“没良心。” “你做什么?” “我要睡觉。” “你要休息也别在这睡。” 江毅湛置之不理,闭着眼睛“外面天寒地冻,你看着办吧。要不要分我点被子。” 沈婉心以为他着玩,可再过没多久,真见江毅湛鼻息平稳,沉沉入睡。 他数九寒天,穿得还是很单薄。沈婉心摸了摸,只是三件单衣而已,此刻也早就双手冰凉,不知道怎么还能睡着。 沈婉心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把被角向江毅湛这边拉了拉。军营中的被子很,只够一个人盖,除非两个人抱得很紧才够一起遮盖。 沈婉心把江毅湛遮好,只能半坐着不能再睡。 身边多出个这么大块头的男人,她也睡不着,不敢睡。 她更不敢叫。 叫谁呀,叫进来让兵将把他们王爷挪走还是。真是这辈子脸没地方搁的。 不知是自己紧张还是身边睡着江毅湛像个火炉子,沈婉心在被子里捂得满头汗。 她偷偷地想把被子撩开一点,门帘呼哧下被拉来,松奇进来。 沈婉心闹个脸通红。 松奇却视而不见,进来就给江毅湛头上扎了针。 “你做什么?” “安睡穴位,给他好好睡会儿。他听你在这里,快马加鞭,整整赶了三天路程。” 见沈婉心默不作声,松奇继续道“他在刑部受了腰伤,不能骑马。” 松奇接着捋开江毅湛的裤腿,露出他腿上左右绑着的支架。 “他腿怎么了?” “被太子那个混蛋打断了。陆陆续续不停的事情,耽误休养,到现在还没好透。” 松奇替江毅湛固定好腿,接着留下好几瓶药。 “这些涂外伤的,这些内服。他都知道怎么用,你提醒他按时吃就行。” “王爷在刑部怎么了?” 松奇怪异地看了眼沈婉心,话仍旧十分不好听“装傻?你自己给太子送一根铁棍子打我们王爷,现在还问他怎么了?能怎么,半条命交代到里面去了。” “铁棍?不对,我你明明送去的是空心木棍。当时,德妃……” 沈婉心恍然想起,那日送棍路上,与几个太监相撞,当时…… 还有那两名宫女,哪里这么容易来的碎银帮她疏通狱守,叫她进去探视。 分明是故意设计,叫江毅湛知道是她亲自送的刑棍。而那所谓的可以叫他好受点的空心木棍也竟然包藏祸心。 松奇将药具收拾整齐,临走之际又折回头道“他这会是真累了,加上我的穴位刺激,他能睡到明日中午。你最好替他查看下周身伤口,找机会私下告诉我。他平时不给我碰身体,除了腿,其他伤处恢复如何我并不知道。” “你可以现在看啊,他现在也睡着的。” 松奇冷笑声“我们对王爷从来一不二,王爷不让碰,我们不会偷偷背着他做伤害他的事情。不像姑娘,早就习惯性伤害王爷。” 沈婉心低下头“可我是个女子,男女授受不亲,也不方便。” 换成高渊恐怕会左右为难,但松奇不吃这套,他掀开眼皮没好气地瞪上一眼,呵呵一声嘟囔道“孩子都这么大,还授受不亲。” “……” 松奇走后,沈婉心呆坐良久,最后还是怯生生地解开江毅湛两颗扣子。但只露出锁骨下一片红肿,沈婉心望着开始簌簌落泪。 她放下手中瓶瓶罐罐的药膏,复又将他两颗扣子重新扣紧,再也不敢看向其他处。 江毅湛果然睡得很沉,从始至终都浑然不知。他金戈铁马,刀剑中讨功名,很少看见他彻底放下防备的样子。 沈婉心也困了,靠着枕头开始只是迷迷糊糊的,到后来越睡越沉。再醒过来,天色早就黑下来,她是被江毅湛摸醒的。 江毅湛的双手放在她最吸引人的地方,沈婉心屏住呼吸细细分辨两遍才确定真是这样。 再看江毅湛,他还是在继续睡。 只是无意识的一个动作。 沈婉心浑身上下也没了力气,该立刻马上把江毅湛的手拿掉。可她迟迟不动,任由这个可恶的姿势在身上停留。 他是不是装睡。 沈婉心冒出这样的想法。 转头看他,却又不像。 江毅湛呼吸沉得很,侧身朝她身边凑过来睡的。他们离得很近,他双手自然地耷拉在她双峰傲然处。 沈婉心可以闻得见他衣服上檀松香的气味,以及除此之外,还有身体里散出的一股子药气。 沈婉心侧过头,恍惚起来。 江毅湛,江阴国四王爷,前世究竟和你发生过什么样的过去。 胡思乱想的时间没过多久,帐外传来声响“姑娘,方便进去叫王爷起身吗?” 紧接着就是松奇的声音“嘛时候了,还问方便不方便。” 沈婉心听到外面号角连连,知道出了事情。 松奇已经进来,跟着进来的是九王爷江毅征。 “快让四哥醒醒。” “醒什么醒,你不也是先锋将军。我来就是让我们王爷再睡沉些。” “松护卫你别胡闹。” 江毅征要拦,可松奇也是功夫了得,哪能让他得手。只是碍于对方身份,松奇不好使出真劲道。 松奇气不过“九王爷你出息点。天底下不是没有我们王爷就不行的。” 闹出这么大动静,江毅湛不醒也得醒。他支起上身,也听到外头响亮的号角。 “怎么回事?” “镇南侯趁我们主军未到,连夜发起夹击。” 江毅湛嗯了声,接着翻身下床,开始穿戴。 松奇不让,礼节也顾不得,拦着江毅湛“你不许去。” 江毅征忙道“四哥,你去吧。我一个人不知道该干什么。” 江毅湛束好腰带,只道“我去。” 军情要紧,见他们就要走,沈婉心有一句话想,就是一屋子的人,她不出口。 江毅湛侧身回看沈婉心,似在等她些什么。 “那个,你,你加件衣服?刚从被子里出来,会冷。” 沈婉心支吾着出这句话以后就后悔至极。全屋的人目光都锁定在她床上,那床的被褥,显然盖不下两个人。 江毅湛却很满意,他抖了下袍角“好好歇着,我不冷。” 一行人走了以后,沈婉心再坐立不安。摸着穿戴整齐,剥葱似的玉手掀开厚厚的军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34、逐渐加温 沈婉心纵然离开军帐也不敢走太远, 外面兵将一片整装肃发。能够集中起来的禹州流民也已经被寒逸派人集中扎营。沈婉心远远地忘见寒逸在忙碌,不好去打搅。想到寒逸偷偷把她的消息透露给江毅湛, 心里就觉得不舒服。之前对寒逸的敬佩与信赖感都打了大大的折扣。 沈婉心看了看周边, 没有什么可帮上忙的, 便去寻香儿。 一连好几处营帐走了个遍, 都没有找到香儿和的影子, 沈婉心有点着急。 原不想张口询问,这会儿,找不到人,她只好抓住一个年轻兵询问。府兵都是九王爷的, 待人不及四王府的府兵亲近, 那兵了两遍,沈婉心也没听个明白,他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沈婉心只好再自己绕帐寻一遍, 性只是一只腿不好使唤,勉强还可以挪动。 想再寻一遍摸不着头绪就先回自己营帐, 却在一处大帐外远望见翘首以盼的香儿。 沈婉心高兴,刚欲呼叫,却见香儿一脸哭丧朝这边走来。 “香儿。” 沈婉心低唤声, 香儿已经发现她,快步跑过来。 “姐怎么出来的?仔细得风寒。” “呢?你在这里干什么?” “姐,伤得很重。营中没有药草,怕是撑不过两天,九王爷已经下令封锁城线, 里外不能进入。我听四王爷也来了,想求四王爷开个例,结果刚才回报四王爷也不许放开锁城线。” “他们不知道病的情况吗?” “我过的,大概知道。” 沈婉心让香儿带着去看过,可怜的孩子果然呼气进出都困难,眼看就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的模样。随军草药都是极其普通的,并没有什么精贵良材,再加上条件恶劣,非常不利于恢复。 沈婉心跑了一圈,自己腿上的毒也招架不住,只能先行回去歇息,嘱咐香儿留下照顾。沈婉心知道江毅湛商议好军情后必定还会来找她,性不躲不藏,还是呆在原先九王爷给她安置的营帐中。 既来之则安之。 只是接连三日,江毅湛根没有回来。大营里面除了伤兵流民就是留下驻守的兵将,江毅湛和九王爷都不在,连寒逸也不在。沈婉心是女眷,并不好明着打探军情,只能消极等待,猜测他们该是与镇南侯正面对敌去了。 可就在第四日,营帐中来了一个沈婉心想都没想都的人,薛飞。 薛飞奉旨前来,旨意中写明派薛升薛飞兄弟二人为督将,全面协助四王爷和九王爷平反。宣旨之时,沈婉心远远望见江毅湛和江毅征已回到营中,面色都十分不好看。 沈婉心跪在人群中,暗想薛飞该不会看得见她。 旨意领完,她就匆忙躲回营帐,心中还是恐慌难平,以至于当江毅湛掀开围帐进来,她竟是大惊出声。 “是我。” “哦。” 沈婉心等着江毅湛给他解开数日心中的疑问,可他却一句重点都没。进来之后先是喝了好大一壶清水,仿佛接连几日滴水不沾一般燥渴,再就是做一些换衣洗漱的琐事。 沈婉心来不及与他计较这些细节礼法,开门见山问道“薛家的人为何成了督将?你的府兵怎么还没来?” “我的府兵到不了,父皇给截回去了。” “这么大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江毅湛擦了把脸,似乎原还想净身擦拭,可看沈婉心直盯着他看,毫无半点避讳的样子,便又放开手,转而坐下歇息。 “我来的第一天就知道。” “所以怜是还在京中?” “嗯。” “人质吗?” 江毅湛扬了扬眉毛“谈不上,父皇心中求个安慰罢了。怕我在禹州对九弟不利,意图抓住个把柄要挟我。应该是母妃的主意。” “那你出京时候为什么不考虑周全?把怜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怜不危险,王在京城的四大护卫,我只带了武功最弱的松奇,易炼兄弟还有高渊都近身保护怜。” “这是你自以为是的。若是真有危险,那是防不胜防。” 沈婉心还有一肚子的话要,但江毅湛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把松奇留下的那堆瓶瓶罐罐的药丸分类吞下,接着就要和衣就寝。沈婉心看他没有听松奇话涂抹外伤膏药,有意提醒,但转头就见江毅湛已经闭目。 沈婉心有些赌气,也坐回床上,想着一会再跟他什么。可是真奇怪,沈婉心想都没想到,江毅湛真的倒头就睡。原想他只是闭着眼睛,至少会招呼她安排今夜如何歇息之类的。 的一张铺盖,江毅湛占了大半,沈婉心不知道要往哪里挤。 气呼呼地,沈婉心爬上床,挤到里侧,庆幸自己骨骼娇。 睡到半夜,沈婉心被如例冻醒。这数九寒天,她睡在这军帐中几乎夜夜被冻醒。睁眼又被一道刺目灯光炫到,才发现江毅湛早就没睡在旁边,而是在台前就着烛火研究兵行阵法。 听到响动,他回过头“吵醒你了?”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两个人几乎同时,完都觉得有趣,彼此含笑。沈婉心睡前的气恼已经烟消云散。 江毅湛爬过去摸了摸沈婉心“你是不是冷?” 沈婉心缩着脑袋点点头。 江毅湛把他两件外袍脱了盖上去。两件薄袍轻飘飘的,好像不怎么管用。 “你等等。” 江毅湛出去好一会才回来,回时手上多了一床棉絮。 “哪里来的?” “我借的。” “你是军中主将,又是王爷,还需要这般借一床被絮?” 江毅湛呵呵笑“主将王爷打仗也得靠兵卒,又不是我一个人打。难到能强权搞特殊?” 江毅湛替沈婉心把被子铺平压盖在身上。厚厚的棉絮顿时格挡住一层寒气。 沈婉心的手脚开始逐渐热乎起来“你从哪借的?” “松奇那,你介意吗?没办法,军中都是男人。” “我没那么娇气。那松奇不是没被子了?” “我让他和另外一个将士挤一挤。” “哈,”沈婉心捂嘴笑“他就不喜欢我,这下该给我骂死。” “他没有不喜欢你,他是总见着你对我不好的时候。他总认为是我从南疆救了他,心里好护着我。” “你从南疆救他的?” “不是,是我师父救我的时候,顺带一起带着他从敌营里面一起出来。到底,恩人也该是我师父。” “是在南疆被俘是那一次吗?” “嗯。” “你师父是寒逸的爹?” “嗯。” 沈婉心不禁莞尔“你就不能多些吗?” “你想知道什么?” “你好像和寒大哥关系不好。” “不是不好,大事情上会在一起。但是他始终觉得师父因为我被再次牵连进江湖与朝堂,所以耿耿于怀。他们都是寒庄的人,是百年前在江湖上风云乍起的门派,后来创派祖师归隐,整个门派不问江湖世事。直到那年,师父云游南疆,碰到我被围困在敌营,于是身陷险境救了我。” “他老人家……” “已经不在人世。我猜是因为当年救我时候伤了元气,这也是寒逸怨恨我的原因。” “哦。” “松奇就是南疆人,我们一起被关押。师父救我的时候,我让师父带他一起,所以他一直觉得我对他有恩。其实,我只是了一句话而已,什么也没做。” 话题有些沉重,提及他故去的师父,江毅湛显得比较伤感自责,沈婉心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开始转移话题“你总穿这么少,看着都冷,怎么不穿件棉衣呢。” “北三所不给发冬衣,开始冷,后来就习惯了。” 沈婉心未料换的话题还是这样压抑“那现在早就不在北三所,你该注意下身体。” “习惯了就没事。而且……” “嗯?” “你睡吧。” 江毅湛压了半句话,话锋直转,沈婉心怎么听不出。她就盯着他,非要套出句实话出来。 江毅湛无奈“阿真,这个不。” “你要明目张胆瞒着我?” “嗯。” “你还真瞒着我?” “知道没什么好。你睡会吧,身子熬不住。” 沈婉心不依不饶地讨还半天,可江毅湛立场坚定下来,半句便宜也讨不到。他不愿的,就是不。 “你也不睡,我陪你。” 江毅湛的眼睛闪烁透着兴奋的神采,呵呵笑道“阿真?” “怎么?” “我觉得以前的你又回来了。” 沈婉心发窘,也觉得刚才陪他这话太过大胆,可刚才没有想那么多,只是随口一罢了。 “你干嘛这么晚还不睡?” “再看看布阵。” “白日里你们不是商量过的?” “是已经商量好,不过再看看,兴许有更好的。行军打仗重在布阵,好阵法可以以巧取胜,最大程度减少伤亡。” 沈婉心翻了个身,趴着托着腮道“那你看吧,我也睡不着。” “好。” 两床被褥真的十分暖和。暖和得沈婉心眼皮越来越沉,到什么时候睡着的完全不知道。只是依稀记得,再后来也没有与江毅湛什么话,他一直在很认真地研究兵法。 睡得好,再醒来时候,整个人感觉神经气爽。 “姐?” 沈婉心侧头,发现是香儿进来。 “姐,王爷交代,这几日汇战,他都不能回来。叫我搬过来陪着你。” 前几日江毅湛也没有回来,倒没这么特意叫香儿过来陪。 沈婉心想了想“薛飞没有跟着大军出发,是吗?” 香儿沉重地点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35、纠缠不清 总不能山雨未来愁漫天, 该过的日子还得过。沈婉心倒是不信,薛飞能在军营中堂而皇之地作祟。有了上次迷药的经验, 这次对吃食谨慎些, 他该不好从其他地方下手。再有, 沈婉心躲着不出去, 他还能进四王爷的军帐不成。 香儿眯着眼睛, 压着声音对沈婉心道“姐,我最近听闻一个弄到草药的法子。在兵之中有私相买卖的,我们要不要给弄些?” “现在怎么样?我这几日也不舒服,都没怎么去看过他。” “外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是箭伤有毒, 还是昏昏沉沉的。” “我腿上的箭伤不是也有毒?怎么我没事?” “年幼, 长年饥饿受寒,体质亏损,所以抵挡不住。” “那……上次王爷给怜弄到的龙须草带了吗?” “龙须草不管用。” “啊?王爷费那么大力气弄来的不管用?是松护卫的吗?” “是的。也不知道是熬煮的方法不对, 还是来就传言有误,总之松护卫此药凶险, 后来没给怜服用。现在卧龙先生已经不在,也无从查起。” “那王爷怎么从没跟我提起,我以为龙须草已经用上的呢。” “王爷该是怕姐听了伤感。” “他自己费这么大力气, 摔得一身伤弄来的草药结果没用,还怕我伤感?” “姐难道不觉得王爷但凡遇到姐的事情,都考虑得很仔细吗?” 沈婉心顿了顿,没什么。 香儿却很敏感“姐不喜欢王爷这样是吗?” 沈婉心勉强笑了笑“你什么?” “我就觉得姐从心里不喜欢王爷。王爷做什么,姐心里都是排斥的。” 沈婉心叹口气“谈不上喜欢不喜欢。香儿, 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罢了。和王爷之间还是不要瓜葛太多。” 香儿也叹口气“姐……” 沈婉心笑起来“你怎么学的如此老气横秋的模样。倒真是好笑。” “姐,你倒是对王爷好些好不好?你就对他好一点点,一点点就好啦。” “为什么?” “姐只要跟王爷多那么一会话,王爷整日都会很高兴,一天都含着笑。” “我怎么不知道。” 香儿做了个鬼脸“下人们都知道。” “你们偷偷谈什么了?” “谈王爷啊。” “他有什么可谈的?” “那是姐你有了不稀罕。我们在一起可喜欢谈王爷了,这辈子要是有个人能如王爷万分之一,我香儿立刻就嫁。” “哪有那么夸张。还谈论嫁人,你们不害臊吗?” 香儿咯咯笑起来,突然惊诧问道道“姐,你这怎么两床被褥?” “夜里冷,王爷帮忙借的。” “王爷对姐真好。” “我看是你们对王爷好,处处替他话。香儿,有针线吗?” “当然有啊,咱们以前做女红时候的针线我都带着的,姐要做什么?” “两床被褥盖着太厚的,我抽点棉花出来。” 香儿给了沈婉心针线,可还是疑惑。沈婉心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给王爷衣服里缝层棉花。” “姐口是心非,现在也想对王爷好起来的。” 沈婉心掩饰“没有,只是看他衣衫单薄,他自己不注意,怕他日后落下病根。” “那还不是关心王爷。” 沈婉心开始手里忙活,不再理香儿了。帐营里面有江毅湛留下的换洗衣衫。他似乎非常爱干净,即使行军打仗,也备了好几套换用衣物。 他很讲究,每件衣服洗好都有熏香,散发出好闻的松香气息。他的衣服除了朝服外其他都是窄袖,大体跟他是武将有关。他日常需要练武,时常出在对敌,所以衣装跟其他王爷大不相同。 沈婉心做得仔细而认真,生怕把这么好看的衣服裁剪错了,她的女红功夫还是一般般的水平。 “姐,玉兰姑姑你以前认识王爷的,是不是?” “我不记得的。香儿,你来沈家时候,我是什么样子?” “老爷给我买来的时候,别的什么都没过。我就记得,当时的姐整日不爱话,每天都是有气无力的模样,不像现在。” “现在呢?” “现在的姐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那你之前服侍我的时候,见过王爷吗?” 香儿使劲地摇头“没有。我进沈家没多久,姐就与薛公子定亲,老爷叫我陪嫁。” “我之前就没有哪一天有什么异常,让你印象深刻吗?难道我每天都是一张僵尸脸?” “嘿嘿。” 沈婉心和香儿都笑起来。 香儿想了想又点头“有一天晚上,姐从来不发脾气,可是那天却罚我舂米。等我干完活之后,发现姐一个人在屋里哭得死去活来,还不许我告诉老爷,可把我吓坏的。” “可记得我那天穿什么衣衫?” “姐最爱的石榴裙,可美的,那天姐还上了胭脂,涂了丹蔻,可就是心情很不好。” “哦。”沈婉心有点郁闷,这些事情半分印象都没有。 “姐,不记得就不记得吧。现在的姐比以前快乐,记不记得过往有什么重要呢。” 沈婉心点点头,话间单衣已经变成夹袄。加上一层软软的棉花,她摸着顺手多了。 沈婉心觉得好笑,江阴国的王爷,竟是要穿棉被絮改成的冬衣的吗? 来,他也太不注意自己。药不按时吃,夜间很晚还在研究兵法,没有哪天早睡。衣服穿这么单薄,吃食不讲究随兵士一起。生活得可怜巴巴。 沈婉心将做好的衣服压在最下面一层。边上香儿又在捂嘴咯咯笑。 沈婉心无奈道“行了,别笑我了。可不许跟别人起。陪我去看看吧。” 香儿笑吟吟地又瞅了瞅那衣裳,这才带着沈婉心去看。 看的时候孩子是醒着的,也不话,也不哭。他早能够下床,可就是坐在营帐外不言不语。 “他平时就喜欢在外面听兵将闲谈,别的什么都不。” “问过他哥哥的事情吗?” “没有。他应该知道怜怜已经死了。” 沈婉心试着跟几句话,可是他都不理睬。到了吃药的时候,一点也不嫌苦,一饮而尽。沈婉心看着心疼,临走的时候问香儿“你的那个药,能买到的话,就买点。这么就受这些苦,身上的毒素不清除,耽误久了,会影响日后健康。” “我当时就是一时兴起,便跟姐了。可王爷走的时候交代过,他这次外出作战会想办法出城找些上好补药来,我们要不要等王爷?” 沈婉心摇摇头“我一刻都不想等了,看着的模样很心痛。怜怜没有保护好,总该替做点事情。” 香儿向来听话,沈婉心坚持,她便立刻去办,临走时候道“姐,你这是想怜了。” 沈婉心没吱声,鼻尖微酸。 草药来得很快,弄到手之后立刻给服下。连服两日,孩子的气色好转很多。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包草药,被薛飞抓到把柄。 沈婉心清早满营帐寻不见香儿便心知不妙。江毅湛不在,香儿这几日都是寸步不离跟着她,绝不会一声不响就失踪。她寻出去,很容易便找到香儿。 因为她正被一群兵将围着,熙熙攘攘一群人,正是薛齐薛飞两兄弟的兵马。香儿在那里,沈婉心不得不露面。走近才发现,被兵将围住的还有寒逸。 香儿好像挨了打,半个脸颊都是红肿,沈婉心看了怒火中烧。 “谁干的?” “通敌卖国的贱女,打两下算什么?” 无耻开口的果然是薛飞。 “我好好的丫头,何故成为你口中的卖国贼?” “与镇南侯的人交易买卖药材,天下谁人不知镇南侯已经公然造反,还不是结私谋反?” 香儿抽泣道“姐,是我们落了薛家的圈套,根是无中生有。” “带人上来。” 薛飞下令带上来一个兵卒,来人立刻跪拜供认不讳。香儿却边哭边摇头“姐,不是他。跟我买卖药草的根不是这个人。” 薛飞突然将香儿从沈婉心怀里抢了过,摔在地上狠狠踹上数脚,口中还骂骂咧咧“打不死的贱人,上次就该给你踩成肉酱。” 寒逸再也看不下去“堂堂江阴国的督将,竟然在军营中欺负两个弱女子,简直无耻。” “还有你,在禹州城内潜伏多日,来历不明。官早就盯上你,依我所见,你也是通敌卖国之徒。” 薛飞如此作乱,那薛升充耳不闻,只是在一旁冷眼观看,不阻止,也不帮衬。 沈婉心不知道这兄弟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打的什么算盘。 “一个兵的几句话,就我的丫鬟勾结镇南侯,罪名安得未免太大。” “军营中严禁与外城勾结,卖卖物品,这可是两位王爷亲自定下的规矩。” “草药确实是我叫香儿买的。可你没有实证香儿是叛贼,更没有权力这样打她。” “哈哈,那我倒要告诉你。违反军规私自售卖物品是要按军规处置。” “什么军规。” “三十杀威棒。” “你!”沈婉心气得牙痒痒“你分明是公报私仇。” 薛飞阴阳怪气道“真是奇怪,我与姑娘素不相识,何来公报私仇。” 沈婉心认了个哑巴亏,此时她身份早就是南疆商女阿真,早就不是尚书庶女。若是认下与薛飞旧时,就是平白无故给江毅湛添麻烦。 沈婉心愤恨地看着薛飞那张可恨的嘴脸,第一次恨到有杀人的冲动。 “来人,把这丫头架起来,行军法。” 几个跃跃欲试的兵粗暴地把地上的香儿拖拽起来。 “你们要做什么?薛飞,你要对一个十几岁的现在丫头下手吗?薛升大人,您也任由这一切发生吗?” 薛升斜着眼睛睨一眼“官还有要事,犯不着在这里浪费时间。” 完竟然还不管不问直接走掉。 沈婉心心中有数,果然,前世今生,两个兄弟还是一般人面兽心的狗样。 可愤恨怒骂没用,香儿已经被人扯了起来,眼看还真要行军法。 寒逸把香儿从兵卒手中抢过来,沈婉心连忙扶住。 薛飞怪叫“造反吗?寒庄的人要造反吗?” “别再到处给我们扣帽子,既然你非得揪着私下授买药材的罪责不放。行军法可以,但想这军中售卖的不会只有一个丫头,既然要查,所有干系人必须一应处罚。” “那你想干什么?” “这丫头买药是我授意的。要行军法,我寒逸不躲不让。” 薛飞龇牙咧嘴,凶相毕露。想借机会威胁沈婉心,没料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寒逸,气得他当即下令拿人。 寒庄的人肯定不能这样轻易让寒逸受罚,一时场面混乱,局面突然变得难以控制。 寒庄各个是高手,薛飞手下的这些兵卒哪里是他们这些江湖飞客的对手。交手之下,哀嚎声四起,都是被撂倒的薛飞手下。 寒逸见局面在掌控之中,适时停手。 寒庄的人马教训有素,唯寒逸马首是瞻,当即住手。 薛飞出去的话,不能这么快就打脸。虽然心里隐约感到事情已经朝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偏离,可还是让人拿了寒逸,生生打了三十杀威棒。 行军法时候,寒庄的人马没有一个人阻拦闹事,倒叫薛飞忐忑不安。 那寒逸就真的领了他的军法,叫他没有台阶下,硬着头皮向前走。 沈婉心和香儿也立在一边,胆战心惊地看着这寒瘆瘆的画面。一棍棍毫不留情敲打在寒逸宽厚的背脊上,皮肉肌骨撞击的声音声声敲打在两个女人心上。 香儿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眼前墨发白衣的男人如坚石一般忍受着密集落下的棒击。 沈婉心神思恍惚,盯着眼前的寒逸,脑中不断回想松奇之前的话。 空心木棍,里面夹的是根实心铁棍…… 王爷的腿被太子打折了,其他的伤口恢复如何我不清楚,你给看看…… 亲身经历,亲眼所见这种血淋淋的场面,沈婉心内心若被剖开一个大口。 三十军杖很快行完。 薛飞手下落了棍子,寒逸束好衣装,铿然起,直盯着薛飞,神若剜刀。 其他寒庄之人也都如此般恶狠狠地看着薛飞。校场口几十人,没有一个人话。 薛飞战战兢兢“干、干什么?督将处罚你、你不服吗?” “服,当然服。只不过打也给你打了。剩下寒某的事,你得答应。” “你要督将答应什么事!” “私授药材之事,干系人不会只有一个丫头。此时既然大人如此重视,那就让寒庄的人替大人效力,把此事查个清楚。” “督将不需要你们帮助协查。” “不需要不行。” 寒逸一话得斩钉截铁,其他寒庄之人也都怒目睚眦,脚步向前收拢一步。 薛飞顿时感到被逼紧的压力。 “要、要怎么查。” “无需大人费心。三日后,大人等着收人证物证即可。届时,我们还在这,寒某受过军杖的地方好生理论。” “这……” 薛飞未做肯定应允,寒逸一个手势,和寒庄之人就一起退去。校场口一场闹剧,完全脱离薛飞的控制。 沈婉心要带着香儿先回帐营医治伤口,临走前忍不住对薛飞道“薛大人对女真是抬爱,一再步步相逼。可女实在可怜大人,为了报复我得到我,把整个寒庄的人莫名其妙得罪个精光。” 薛飞面色若吃土。 沈婉心又道“还有一事薛大人恐怕不知。王爷的师父正是寒逸大哥的生父,所以……薛大人的做法,似乎会让王爷也不怎么愉快。” “你……你个贱人胡什么!” “薛大人保重,但愿三日后安好如初。” 沈婉心作礼,然罢再不看那奸恶之徒一眼,带着香儿便走。 性香儿伤得不重,休息休息便能好。想起前世香儿就是替她出头被薛飞正妻高氏害死,今生香儿已经三番五次因为她挨打受罪,沈婉心眼眶红突突的。 她背过脸去,不给香儿看见,只去给香儿取热水。 热水没打好,便见香儿已经出来。 “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又出来干什么。” 香儿支支吾吾,满脸通红,最后还是出来“我、姐我想去看看寒大哥。” 沈婉心即刻会意。 香儿见沈婉心没同意,有些着急“姐,寒大哥是为了护着我,我、我就想去看看。” 沈婉心忍住心中想的话,点点头。香儿高兴,连忙快步跑出去,都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口。 沈婉心望着香儿的背影,情绪复杂。 晚上的时候,大军回营。 沈婉心只看到江毅湛一个,没看到九王爷。江毅湛在马上远望见她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过来话,就同一行主帅进了主营,看来是要商讨军事。 香儿去看寒逸一去不回。还是不理人。沈婉心也不想一个人回到孤单单的营帐中寂寥无事,便在主营外晃悠。 过了好久,她看见九王爷边上的常遇龙狼狈不堪地从营外回来,下马以后就连滚带爬地往主营里面冲,好像带着伤,走路不利。 沈婉心不敢靠近主营,怕被是窃取军中机密。这军营自从来了薛家兄弟,就变得同宫中一样,没那么安宁。 外面冷风吹得萧瑟,沈婉心有点冷想回去了,可转身就有人叫住她。她回身再看,见那人是常遇龙。 常遇龙果然一瘸一拐地过来,恶狠狠地对她道“你们就如此狠心,不管京城那孩子的死活吗?” 沈婉心眉头微皱“你怜?” “九王爷身陷围困,四王爷却不管不顾。你们这不是不管那孩子死活了吗?” “你把话清楚些。” “九王爷在禹州长沙角被围困,四王爷却现在抽不出兵马去营救,分明是为了乘机报刑部三省之仇。幸亏德妃娘娘早有主见,扣下怜,否则还真任由他胡作非为起来。” “四王爷是王爷,狗奴才不要一口一个他他他的这般叫。” 沈婉心温婉性子,可不是没脾气,看见常遇龙这种跟薛飞如出一辙的坏胚子就来气。 “几百年没有王爷窝囊到被关在刑部大牢受三省证清白。” “是,他是窝囊。窝囊到带着伤病,还四处征战,替你们这群有骨气的人谋一方安定。还要替你去救不窝囊的九王爷。” “你!” “女不才,可还是听闻四王爷十五离京,南来北往大征战数百场,从未得到过京都半分辅助,危难之时也从未有人施以援手。却不明白,一个的禹州长沙角就把九王爷逼到放狗咬人的地步吗?” “你,好你个伶牙俐齿的……” “滚吧。” 沈婉心懒得跟常遇龙废话太多。正巧他腿受伤,沈婉心疾步前行,就看常遇龙在后面跳着叫骂,真像个十足丑。 虽然把常遇龙骂了个爽痛,可沈婉心到底不好受。香儿的对,她想怜想得紧。常遇龙一番话,让她非常担心怜。 以至于江毅湛回来以后,沈婉心还在发呆出神。 江毅湛每次回营还是照例忙着洗漱,他喜欢先眯盹一会再起来研究兵法,时常熬到天亮。看沈婉心魂不守舍,江毅湛边洗脸边问“怎么了?为了今天薛飞的事情吗?” “嗯。” “是我没想到他还是这般不知死活。不过此事我已经和寒逸商量过,这次他自己找出的事情,就让他阴沟里翻船。私药一事,不管他有没有参与,都栽到他头上。” “原来王爷也同样善于攻心谋划。” 江毅湛看出沈婉心神色不对劲,不明白缘由“我对付薛飞你有意见?” “你对付谁跟我没关系。” 江毅湛坐到她身边“阿真你怎么又生气了?” “你为什么不救九王爷?” “我为什么要去救他?” “他是你弟弟?” “然后呢?” “难道你不应该去救他?你们一起到禹州对敌,然后就任他自己在长沙角被围困吗?” 江毅湛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谁跟你这些的?” “没人跟我。” “那你在主营外偷听?” “江毅湛,我沈婉心还用不着去偷偷摸摸听你们讨论那些勾心斗角。” “对不起。” 江毅湛认错认得很快,沈婉心压了压火气。 “你不救九王爷,德妃伤害怜怎么办。” “怜他们不敢动。” “就凭借你几个护卫吗?你为何这么自大,难道不知道这是把怜放到豺狼虎窝里面吗?” “阿真,你干嘛这么激动。” “你保护不了怜,也保护不了我。” 沈婉心憋了那么久的话,终于还是了出来。 可这句话实在刺激到江毅湛。他开始变得呼吸沉重,沈婉心知道他在生气。 “你保护不了我,就不要纠缠我。” “你还想什么,一起。” “你不仅保护不到我,对身边的人还冷酷无情。” “比如,我对谁又冷酷无情了?” “。” “因为我不允许破例为他出去寻药?” “他那么,你却不管他死活。” “七岁了,叫吗?是你自己魔障,非要把他看成孩子。” “七岁不是孩子?” “我七岁时候可不是他那个样子,死了哥哥就整天怨天尤人。” “谁能比得上王爷,铁石心肠。” 江毅湛冷笑一声“你话还没完。” 沈婉心也莫名其妙变得很不高兴“完了。” “你应该还,今天萧逸也是我连累的。” “当然,王爷意识到就好。” “你心疼他吗?” “你什么意思?” “心疼他挨了三十杀威棒,所以到我这里找我的火气。” 沈婉心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毅湛,觉得他非常可笑。 “你出去。” “你叫王去哪里?” “出去,要不就我出去。” 沈婉心要往帐营外面闯,江毅湛拦在门口,她撞进他胸口。沈婉心立刻挣扎要逃,江毅湛死死抓住不放。 “对不起,阿真,别让我出去好不好?” “你干嘛?” “出去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人家会你品德有亏。” “我不怕。” 沈婉心赌气心想,上辈子都被害得不得好死,这辈子还怕人言可畏不成。 “我就不出去。” 江毅湛撤出来,抓紧时间脱了外衫向床铺上挤。平时他都是和衣睡在外面,今天不仅仅躲在最里面,还把衣服脱了,就留件打底衣。 沈婉心被气笑了。 “阿真不气了是不是?” 沈婉心绷着脸不理他。江毅湛也不再吭声。 “阿真,你去洗漱吧。我打好热水的。” “你洗了吗? “没有……” “那你下去。” “不不不,”江毅湛舌头开始打结,揪着被角如临大敌“王不动,王哪都不去。” 沈婉心嗔了声“还知道自己是个王爷。” 沈婉心掀开营帐,江毅湛紧接着就叫她“阿真!” “什么?” “你干什么?” “你别走。” “我到后面去洗漱。” “哦。” 沈婉心再回来时候,江毅湛正翘首以盼。 “怕我走了吗?” “嗯。” 沈婉心有点不忍心“我不走。” 江毅湛就笑了。 “晚上还看兵法吗?” “不看。” “为什么今天不看?你不是每天都看?” 江毅湛古怪地笑了下“今日没心情。” 沈婉心明察秋毫“不许动手动脚,否则……” “否则就赶出去。” “哼。” 沈婉心侧身躺下,江毅湛支起身子,脸正对着沈婉心正前面。 他这个角度,沈婉心担心他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便把被子拉紧了紧。 江毅湛以为她冷,帮忙给她掖被子,结果提了提被角,觉得不对劲。 “被子怎么薄了很多?” 沈婉心想起被压在最下面用被絮改的棉衣,不想让江毅湛这么快知道。 她没回答,江毅湛没有再问,可也没有接着再话。 沈婉心却难得今夜一点不困,好想点什么。 “你真不担心九王爷吗?” “他必须历练。” “可是关乎生死。” “我派了松奇暗中保护,他性命无忧。” “怪不得,我就知道你做了打算。” “那你为什么故意不救他?” “不是不救,是没到时候。” “怎么?” “朝堂中需要有个人知道何为战场,何为平叛。这血淋淋,一刀一剑拼搏来的荣耀,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简单。” “原来你是为了自己谋划。” “阿真,我必须这样做。我也想置身事外,可你也看到了,继续不作为的下场,你我都不会有好结果。” 沈婉心突然失掉了谈聊的兴趣,倦倦道“我乏了。” 江毅湛没话,沈婉心以为今夜会就此安歇。可他却在身旁辗转反侧,就是不安静。 “你怎么回事?” “阿真。” “你有事儿问我是吗?” “我来时候,看过寒逸。他那边正巧有两床厚被子。” 沈婉心哗地一下坐起来“所以呢?” “你是跟他换被子的是吗?” 沈婉心一字一句道“是,就是我跟他换被子的。我心疼他,特意拿了厚被子过去。” “你干嘛这么做。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薛飞设计,危难时候,你不在,是他救了我和香儿。” “那你也不至于投怀送抱,一个女人家,给男子送被褥成何体统。” “他受伤了,我就要探望他怎么了?” “他就挨了几棍子,你心疼他?我呢?我在牢房里你巴巴地过来亲我一口,然后转头就离开京城。再见面,你也问都不问一下。” 沈婉心还是坐着不动,脸背着江毅湛。 江毅湛也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你觉得我喜欢你,就很好耍是不是?” 沈婉心突然下床,把白日里面给江毅湛做的棉袍子翻出来,然后穿上鞋子,飞似的冲出营帐。 耳后传来江毅湛的呼声“回来,你干什么!” 沈婉心头也不回,抱着衣服,边跑边哭。恨不得有利器在手,把这件碍眼的棉袍子撕扯个粉碎。 沈婉心知道江毅湛腿没好利,穿衣都比常人慢。一个时间差就够让她跑出去好远,他该是一时半会儿追不上。 可沈婉心停下来,擦了把眼泪,回头看看,漆黑一团的夜色笼罩一切,没有江毅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36、重新开始 没有江毅湛, 沈婉心跺了跺脚,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种地步。 如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冷风里面吹, 正望见前面不远处的山沟角, 于是深吸一口气, 提起裙角, 继续朝那边跑过去。 那块是一处十来丈高的土坡, 在顶上向下看可以看到一处五六丈深的山坳,里面淤积着这几日下雨积攒的雨水和泥泞,还有一些军中兵卒日常生活产生的秽物,基上就是垃圾池。 沈婉心拎起那棉袍的袍角, 轻轻一松手, 衣服便坠落到下面那一片肮脏之中。 突然之间,又感到一丝后悔,沈婉心踮起脚尖向下面望过去。 “心点, 往后退,别掉下去。” 身后突然传过来江毅湛的声音。他跃步上前, 把沈婉心向后拉回来。 “你刚才不是没跟来吗?” “我一直在你后面。” “可我没看见你。” “我躲起来的。” “这四周光秃秃的地方,你往哪里去躲?” 江毅湛嘿嘿笑了声“告诉你,我在南疆有名号叫飞鹰, 因为我轻功很高,来去无踪。” “哦?那么厉害吗?” “呵呵,那是祖师厉害,祖师当年是驰骋沙漠的杀手,名号寒光月影。我此生恐怕都难及他老人家万分之一。” “那你怎么一直跟着我却不出来?” “你不是生气的吗?” “生气难道不是更应该跟着我吗?” “唔, 我想给你点空间发泄情绪。” 沈婉心叹了口气“江毅湛,你真是个怪人。” “是吗?”江毅湛竟然还带了一床被子出来,给沈婉心披上“阿真,我母亲走得早,之后也没有跟女子相处过。所以,不知道怎么就容易惹你生气。原谅我行吗?” 沈婉心不吭声,裹着被子向山坳那边移动。月光下,这种样子看起来很诡异。 “你把什么扔掉的?” “垃圾。” “那你还向下面看?” “看看有没有真的扔掉。” 沈婉心在坡地边口,看见那件枣红色的棉袍子已经被下面的臭水濡湿,看起来很糟糕。 江毅湛真怕沈婉心掉下去,拉着她,同时也向下瞅,等看清楚了惊讶道“我衣服被你扔掉了?” 沈婉心没好气地转身“走吧,你又不缺一件衣服。” 沈婉心要走,可江毅湛着不动。她的手还被他拉着,江毅湛不走,她也不能走。 “不行,这件不能不要,我要拿上来。” “你疯了吗?”沈婉心拽他“下面就是个臭水沟,捞上来衣服也不能要的。” “怎么不能要,你在这等着我。后退,别在边上看我,仔细掉下去。” 江毅湛把沈婉心拉到后面,然后就向山坳下面爬下去。 “你要不要拉个绳子?” 沈婉心追喊,江毅湛的身影已经没下去,声音空旷从下面传来“没事,我是轻功高手。” 在上面的沈婉心噗嗤一下笑出来。 等得时间不长,江毅湛就上来,手里拿着那件衣服。 “阿真,原来你给我缝棉袄了,你怎么不?” “谁给你缝棉袄。” 江毅湛提起衣衫“这不是?你把被子棉絮掏出来弄的。” “那是因为被子太厚,太热,棉花扔掉可惜。” 江毅湛跑过来,兴高采烈地样子“阿真,你对我真好。刚才是我不好,还让你生气。” “谁叫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我和寒大哥清白。”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现在薛家兄弟在这里,父皇派他们两个人就是为了牵制我。阿真,你是我唯一的牵制,所以我怕你被他们抓住什么把柄。还有,一旦传言开,也会同时连累寒逸。” “原来是这样,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复杂。我以为你误会我和寒大哥什么。” 沈婉心听到江毅湛那句“你是我唯一的牵制”,心里好难受,憋了几下才没让眼泪掉下来。感觉好久,几辈子没有人这样在乎过她。 “阿真,我永远不会误会你什么。” 沈婉心受不了这种气氛,扭过头擦擦鼻子“别了,这里很冷的。” “对,对,这里风大,我们快回去。” “我不想裹这个被子,给人看去像什么样子?” “不行,去掉被子你肯定会生病,走吧,管别人怎么看呢。” 沈婉心埋着头在后面跟着,她还是很在乎别人怎么看的,所以,她走得很慢,非常后悔就这样一时冲动跑了出来。 回到江毅湛的营帐,沈婉心知道刚才的样子,早已经被不知道多少巡夜的兵士看去。 “盖上被子躺下吧。” 沈婉心摇摇头“闹腾半天,已经睡不着。” “那也得躺下。” “那你呢?” “嘿嘿,我现在上去,你愿意吗?” 沈婉心皱着眉头笑,还真是不行。江毅湛满身都是脏兮兮的,一股臭沟水的味道。 “你正好没洗漱,快去洗洗呗。” “嗯。那你等我。” 沈婉心的脸唰得烧红了。 等他……干嘛…… 可是她躺着好久,江毅湛都没回来。她估摸这个时间就是两个女人也够沐浴更衣的。于是沈婉心穿戴整齐,想去看看江毅湛在磨蹭什么。 结果她出帐就听见帐外空地一片搓洗的声音。江毅湛在盥洗那件脏了的棉袍。 “又不急着穿,干嘛连夜在这里自己洗?我都没洗过衣服,你是王爷,还自己洗衣服?” “我就不想让这件衣服脏。” 沈婉心猜到点什么“衣服是不是跟我有关?和过去的我?” “嗯。” “那你告诉我。” “不了。” “跟我有关系,怎么不告诉我?” 江毅湛从水里把湿衣服拎出来,左右拧干,过了很久才回答“阿真,我不想让你想起以前。” “嗯?” 沈婉心很讶异他的回答。 “就是现在的你,我很喜欢。阿真,记不得以前,我们重新开始,不行吗?” “哦。”沈婉心低下头,看见江毅湛把裤腿捋得很高“你不冷啊?” 江毅湛哈了口气“冷,快回去。我洗干净了。” 进来营帐,沈婉心看他鼻尖冻得通红。 “王爷。” “你还不如喊我名字。” “不习惯。” 江毅湛叹口气,灌下一口冷水,生活糙得没法看“但凡我们和好,你就开始跟我见外。” “胃不好,就别老喝冷水。那我叫你什么?” 出了棉袍这事情,江毅湛今日显得格外活泼,他向沈婉心这边又凑了凑“阿真,叫我大白。” “绝对不行,这算是什么名字。” 见沈婉心一脸嫌弃,江毅湛吸了吸鼻子“怎么?这名字我喜欢很多年的。你去过我书阁的,书后面很多落款都是这个。” “有人的时候,叫你王爷。没人,叫你名字吧。” “还没有寒大哥亲切。” “喂……” “好吧,就这样。” “你风寒了吗?老吸鼻子。” 江毅湛摸了摸鼻尖“我从来都没有风寒过。” 沈婉心拉开被子,瞅着他道“那是以前,铁打的身体经不住你这般消耗。快歇歇。” 他们都钻进暖和的被子里面,江毅湛的手钻进来把沈婉心牵住。 “快睡吧。” “嗯。” 沈婉心闭了会儿眼睛,又睁开,发现江毅湛也没睡,正盯着她看。 “看什么?” “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 “呵呵。” “快睡吧,我明天又没事情,可你不一样,难得早点休息。你先闭眼。” 江毅乖乖地闭上眼睛。 沈婉心也把下巴埋在被子里。 清白之名,怕早就毁了。如今整个军营,谁不知道王爷夜夜留宿在这里。 可她不想去管。 没过一会,沈婉心眼皮开始打架,刚刚想睡,却被营外的通报叫醒。 江毅湛也醒了,他出去又回来。 “怎么回事?” “九弟回来了。” “九王爷?他突破重围了?” “嗯。不过松奇受伤很严重,我得去看看。” 江毅湛简单穿戴,交待她安睡勿等。 “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嗯?” “会不会妨碍军务?” “不会,怕是会忙一夜。” “我和香儿学过简单处理伤病的手段,也能帮上些忙。而且,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江毅湛笑了笑“那就一起吧。多穿点。” 沈婉心不敢耽误,略微收拾就跟着江毅湛一同出去。 果然,远远见到江毅征在前面等着。几日不见,这个养尊处优的王爷显得非常憔悴,可多了些风霜阅历之感。连看沈婉心的眼神也远比第一次见面时候不同。 “四哥。” 九王爷看见江毅湛显得有些激动,刚喊了声就哽咽住。 江毅湛点点头,拍了拍九王爷的肩头“回来就好。” “是四哥安排松护卫跟着我的吗?” “嗯。” “多亏了他,要不然……” “先看看松奇的伤……” 松奇外伤很重,性没有致命伤口,大家都松口气。 江毅征还是难复心中的情绪,江毅湛让他回去休息,他不肯。 “四哥,你知道吗?长沙角里面我们牺牲了多少将士。” “嗯。” “四哥,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战场,没想到……” “你不怪我不派兵救你吗?” 江毅征点点头,又摇摇头“开始怪,只当四哥无情。可后来,死了那么多士卒,我知道,长沙角那时候再派兵来只会增加伤亡。唯一的出路,只有我自己杀出去。” 江毅湛微微笑道“你做到了,阿征。” “我知道,你在郁河和镇南王的主兵正面交手,双方势均力敌,你赢得并不轻松。你就带了一个护卫,可却让他跟着我。” “你第一次出京,让松奇护着你,应该的。” “四哥,对不起。” “嗯。” “你会原谅我吗?” “阿征,无所谓原谅不原谅。错已经种下,我原谅不原谅并不重要。我只是不想丢了当年在北三所接我的弟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37、幸福降落 九王爷回来, 又与江毅湛商议很久。 沈婉心不好明着留在那里,想走, 可江毅湛就是拉着她手不放。她明里暗里给去好几个眼色, 他都一概看不见。 九王爷也不是傻子, 没两下就明白过来“阿真姑娘不必顾忌, 四哥既然要你留下, 便留下是了。” 沈婉心只好埋着烧红的脸颊,继续听他们商讨议事。 “四哥,镇南王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明日我们一举歼灭如何。” “嗯, 禹州一战确实已到尾声。” “请四哥允许我作为主帅。” “你?” “我从未体验过热血报国的感觉, 前生几十年都在宫中度过,这一次出京,实在是感触良多。我想亲手捕获镇南王, 把他押到父王面前。” 江毅湛会心地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很好。但最后一战, 我想让薛升兄弟去。” 不仅是九王爷不解,连沈婉心都疑惑。 “让他们?他们两个,会打仗么。还不如我。” “你不在的时候, 薛飞诬陷寒庄少主寒逸勾结镇南王。我已经应允寒逸,此事给他自己查。” “四哥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不管查到的证据是什么。结果都是薛飞勾结镇南王。” “四哥要做什么。” “你大可以把心中所想出来。想问我是不是公报私仇不是?” “四哥不是这样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对我如此宽恕。” “你错了,九弟。”江毅湛看了眼沈婉心“凡事意图对阿真不利之人, 我江毅湛睚眦必报。” “可……四哥要不要考虑一下,薛飞是薛首辅最宠爱的幼子。”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对阿真不利。” 九王爷皱着眉头在帐中来回踱步“不过,薛家兄弟在朝中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坊间传言也是非常不堪。况且,薛首辅近年来结党营私,为祸作乱也不是一次,父皇不过是念在旧臣面子,而且他势力根深蒂固的原因,才没有对付。” “你不用给我找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哪怕他是忠良栋臣,但三番两次觊觎对阿真不利,我就不会留他。” 沈婉心忍不住道“王爷,不必……” “必须这样。此事我已经决定。” “那四哥让薛家兄弟主战是想怎么做?” “薛飞只要离开军营,寒逸会替我们动手,追杀薛飞。到时候他为了保命,真的只能去勾结镇南王。届时,你我只需要人赃俱获就行。” “这样一来,就把薛首辅彻底得罪的。” 江毅湛起身来,挽起沈婉心,已经作势要走“九弟,无论是父皇在位,还是日后东宫,又或者是皇子中其他谁继承大统,薛首辅都不会有人再留他。就算是我卖了个人情给诸位,替你们动手。” 九王爷沉思良久,最后重重点头。 出了营帐,天色已快发亮。这么一夜,还真给折腾尽了。 沈婉心心情有点沉重,反复在想刚才的场景。到了自己帐营外面,江毅湛不进去。 “王爷不休息会儿吗?” “你去休息吧。我和寒逸商量下接下来的布局细节。” “真的要这样治薛飞于死地?” “你就想不想他死?” 沈婉心想都没想毫不犹豫重重点头。 要重生,想第一个叫谁死,非薛飞莫属。 “那其他的你就什么都不用管。” “我怕,怕会影响你。他毕竟是薛首辅之子。” “阿真,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很没用?” “我怎么会这样想?” “古往今来,在刑部接受三省的,只有我一个。” “唔。”沈婉心掩饰,装作浑然不懂其意。 “其实你懂的。这对于皇子身是一种侮辱。” “王爷,你不用这么想。” “我不在乎,”江毅湛继续道,神情十分倨傲“只要你看得起我就行。” 沈婉心又唤了句王爷,没再别的,就是微微含笑。 “其实我在朝中有谋划,有布局,我不会让自己完全任人宰割。” “那为什么上次还用刑部三省那样的法子?” “我只想做个能带兵打仗的王爷,可以为这个天下做一些能做的事情,又能自己开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让父皇还有其他人察觉我有暗中部署。” 沈婉心听着很心痛,江毅湛又道“就让全皇宫的人都认为我无能便好。” “可是这样很委屈。” “在乎别人的看法,就会感觉很委屈。可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我无所谓。不管我身在何处,从来只记得在北三所里面,那时候就求一日温饱。现在温饱不愁,别的想那么多干什么。” 沈婉心听了直摇头“可你下次一定不能那般以身证清白,我……我……” “上次也是我太自负。我以为太子不至于,可后来没想到他能那么对我。” “对不起,当时那般情形,我却不在。” “阿真,”江毅湛展开笑容“你能这样,我很高兴。” “王爷。” “嗯?喊我王爷,王爷。” 江毅湛轻轻地敲了敲沈婉心脑袋,沈婉心乖乖改口“毅湛,当时那三天,是不是很痛苦?” “不记得了。” “我想知道。” “当时很想你。” “对不起,江毅湛。” 沈婉心开始泪崩,江毅湛手足无措“了不提了,你看提了你就哭。” 沈婉心使劲哭,江毅湛使劲擦眼泪。 “除了擦眼泪,你还可以干点别的。” 江毅湛楞了下,接着反应过来,从怀中掏出那块手帕。 沈婉心一见破涕为笑“你干嘛?又要给我擦鼻涕吗?” “你不是除了擦眼泪还能干点别的?” “你这个笨蛋。” “嗯?” “可以再抱我一下啦。” “啊?” “不抱?” “哦,抱” 江毅湛受宠若惊地举起手来,再看沈婉心还是没有反对,才大胆地好好抱了抱。 沈婉心在他耳朵边轻轻道“下次记住了吗?” 她对着的是右耳,江毅湛听不清。 这个耳朵听觉现在已经越来越差,不过除了他自己,还没有人知道。 江毅湛把沈婉心的头偏到左耳朵“再一遍。” “你坏啊,不了。” “真的,再一遍。” “不。” “我求你啊。” “下次女人哭的时候不要光知道擦眼泪擤鼻涕,得知道抱抱她,哄哄她,嗯?”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有女人哭,我就抱抱她,哄哄她。” 沈婉心锤了捶江毅湛胸口“就知道耍我开心。” “哈哈。” 江毅湛接连笑出好几声,又慢慢道“放心,除了你,我还会在乎谁哭。” 沈婉心从江毅湛怀里抬起头,很严肃地道“记住,下次不能再出现刑部三省那样的事情。” “知道。” “一定?” “一定。” 沈婉心笑了笑,开心道“不进去休息一会吗?” 江毅湛有些犹豫。 沈婉心故意不高兴道“就一会,也不耽误你正经事。再,寒大哥这会也没起床。” “好吧,那就休息一会。” “一起睡一会。” “啊?” 江毅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婉心,在突如其来的幸福面前手足无措。 沈婉心拉着江毅湛“没错,就是一起睡一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38、身陷陷境 见江毅湛进了大帐之后就满脸局促不安, 沈婉心笑问“怎么?第一次在阿真香苑见面时候,你可是大胆得狠。” “是吗?” “大半夜你就在我床前, 还上我的床, 拉我的被子, 还不穿衣服。” “哦?真的吗?” 江毅湛摸了摸鼻梁骨。 沈婉心早就注意到, 这是他不安时候惯有的动作。可她惊奇地发现江毅湛耳朵根竟然红红的。 “那天你凶巴巴的, 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那天我生你气呢。” “我怎么的,你生我的气?” “你非得嫁给薛飞,我怎么求你都不依,言辞话语若一刀插进我心窝里面。我好不容易从痛不欲生里面走出来, 就听你又逃婚, 竟然还自己住在阿真香苑。叫我怎么不生气?” 又谈起过往的事情,沈婉心有点失落“真的吗?当时是我要嫁给薛飞。” 江毅湛点点头,满面伤感“你以死相逼, 我拿你没办法。” 沈婉心拉着江毅湛的手吻了吻“那你当时很难过吗?” “难过?”江毅湛无奈地笑出来“没有怜,我大概已经自寻短见。” “大丈夫怎能这种轻生的话?” “什么苦什么坎我大抵咬咬牙都能忍过去。唯独是你, 一次嫁给李文,还把我忘了,我以为今生你我无望。可没想到李公子过世之后, 你又想起我。” “然后呢?” 江毅湛拉着沈婉心坐下,饶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别人该跟你提过,你是知道的。” “哎呦,你怎么知道有人跟我提过。” “有松奇在,没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住。” “可我还要你。我想听你呢。” “阿真啊, 不了。我的都是别人的故事。” “为什么?你你不就是你跟我的过往?” “可你不记得,来去,都是别人的故事。忘记的那个阿真和江毅湛就是别人。” “那现在的阿真和江毅湛呢?” “现在的你跟以前不同了。” “我以前?” “你以前过得不怎么开心,在乎别人的想法,怯弱委屈自己,常常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哪怕是对我,都是过了很久才跟我好好两句话。” “真的?” “嗯。” “那现在呢?” “现在的阿真,很有主见。离京城,就离京城。让我想都不敢想。” “毅湛,你还在怪我,是吗?” “没怪你,只是没想到,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那……是不是不好。” “好。现在的你,有我没我都能过得很开心,这样挺好。” “那你呢?” “我?” “没有我,你会过得怎么样?” …… “啊。” 江毅湛慎重地望着沈婉心,沉着声音“阿真啊,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你不能这样,没有我,你也得过得很好。” “没有你,我会把怜照顾好。” “那你自己呢?” “只能不去想我自己了。” “毅湛……” “睡不?” “睡。” 沈婉心除去外衣,缩进被窝里面,看着江毅湛。 “还是别睡了。” “为什么?” “没有明媒正娶,非君子之为。” 沈婉心立刻明白江毅湛为何一直推诿,不自在,原来是一直误会着。 “你真的决定了?” 江毅湛里衣已经拉下到一半,露出大半个身子。 沈婉心闭着眼睛,翻了个身,面朝里,声音无比平淡“王爷,我的是像平时一样,那般一起睡。” “呃,”江毅湛的手尬尴地悬在半空,再继续把扣子一颗颗扣上。 沈婉心又转过脸,对着一脸羞愧的江毅湛嘿嘿笑。 江毅湛呼地一下拉开被子,沈婉心立刻冷得叫到“干嘛,冻死我了。” “我来了,你就不冷了!” “你干嘛?快放手。” “不放,叫你耍我开心。” “嘿,谁叫你笨。” “哎呦疼,别碰我。” “对不起,碰到你伤口了?” “逗你的。” “你……” 沈婉心蜷成一只虾米,被江毅湛紧紧拥在怀里。 * 沈婉心睡了一个最温暖的回笼觉。醒来知道江毅湛和九王爷昨夜计划的事情正按部就班中进行。 香儿也无碍,只不过被薛飞无良给踹了好几处淤伤。 沈婉心就让她好好养着。她想去看看,那个孩子总让她无端心疼。 到了休息的帐营门口,却见几个看守的侍卫一脸惶恐不安。 “怎么了?” 几个侍卫彼此推推搡搡,支支吾吾。沈婉心一把掀开帐帘,向内张望,哪里有的影子? “孩子呢?” “跑、跑了。” “什么叫跑了?他一个孩子,身上还带伤,能跑哪里去!” “这……这……” “快!”沈婉心常日里面从未这样疾言厉色过。 几个侍卫被她这么一吼震慑住“那孩子,非是王爷为了军功耽误禹州平叛,才会让他哥哥死的。” “跑哪里去的?” “往山上。” 沈婉心扭头就跑。 她想叫香儿一起,临到帐外又折回头来。 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这么想。还不是因为薛升薛飞两人的到来。别是,就连她自己也多有听闻薛家那边时常议论江毅湛为了加封亲王,故意拖延来禹州平叛的时间,才导致禹州如今的民不聊生。 这些话时常得不堪入耳,江毅湛从来没有正面解释一二,也从未因此处罚过军中士卒。沈婉心明白,他就是这样一个不爱为自己多做半分争辩的人。 纵然有人恶意中伤,百姓不明,连她自己在未再见到江毅湛的时候也曾怀疑过。可当江毅湛再出现在她面前,她无需再问半句,便选择相信他。 看着他一条腿微微跛着,一身伤痛不知道有没有好得七七八八就开始殚精竭虑。他眼中是数不清的红血丝,眼睑下的乌青是写不尽的憔悴。 他能来禹州已经不错了。 朝中无人,竟让他拖着一身残伤依旧得历经沙场。若不是他硬拉来九王爷亲身感受一切。就算禹州顺利平叛,也没有人会知道他一路艰辛,是怎么克服伤病赶到前线。他日日殚精竭虑,通宵达旦布局谋划,是怎么呕心沥血策划出一场场出奇制胜的战斗。 到头来还是皇上的不信任,派来薛家兄弟这样的人来监督他,制约他。扣下他的挚爱牵制他。 苦难中的百姓,大多也不会明辨是非。但凡知道他七珠加身,封赐亲王,便会跟风诋毁他为了自己功名,不顾百姓生死。 谁能知道这七珠乃是他被逼无奈的举措,谁能知道他在刑部大牢死去活来的样子。 沈婉心越想越是替江毅湛不甘心,亦越发痛恨自己,竟然成了那场致他于死地阴谋中的帮凶。 而,这样可怜又无辜的孩子,如今也被那些风言风语蛊惑,开始痛恨他。 沈婉心为江毅湛心痛,更为担心。 这个孩子,从来没有在乱世中给她和寒逸添过麻烦。他听话顺从,日常安静无言,乖巧懂事。 现在他就这样跑到外山中去,而军将中的人竟然拦都不拦。分明也是心中相信谣言,或多或少对江毅湛毫无顾忌,有所偏见。 可恨这里没有江毅湛的府兵。 否则,何来他们这么放肆。 也不想想,不论是九王爷,还是那薛家兄弟,自从来了这禹州军营,哪一次平叛战略不是听从江毅湛的指挥。 论亲信,这禹州除了松奇,江毅湛没带来一个心腹。 就是这样,他在军中依然威严赫赫。 可是人心不古,纵然他神机妙算,替他们减少多少伤亡,赢了一次次突围。可在那群将士而言,还是信了风言风语。 一定是觉得以一己之力对抗不了江毅湛,却又不想再蒙受他的庇护。那孩子向来倔强自强,这才独往山中去做无声地抗议。 沈婉心跑一路,但愿能追得上他。 听军卒而言,走了没多久。 他一个孩子,又有病,跑不了多快。沈婉心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地追地气喘吁吁。 她沿途发现不少脚印,应该都是留下的。山坡下还有的手腕花,那是他和怜怜母亲留下的遗物。 沈婉心心急如焚,终于在半山腰处隐约看见一个瘦孩子的身形。 她激动欢叫。 却见并没有向她扑过来,而是带着一股不出的奇怪感觉。 到她身边的时候,沈婉心迟疑地喊了句怎么了。 但见那孩子露出一副无可比拟的狰狞笑容。 下一刻,沈婉心不省人事。 最后的印象,便是那一副瘦弱的身躯,似乎越来越高大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39、南疆毒王 计划如期进行, 寒逸埋伏,九王爷捉赃拿人。江毅湛一个人信步驱马, 早早地回到驻扎大营, 想早点陪沈婉心。 可他被告知, 沈婉心和已经失踪四个时辰。 江毅湛怒不可揭地纵身驱着白鬃扬长而去。身后传来九王爷府兵胆战的声音“王爷, 要不要兵士们陪您一起。” 江毅湛冷声回了句不用, 便扬鞭而去。亲信只有松奇一个,还在养伤。带着不知根不知底的九王爷府兵,还不如他一个人去。 直觉告诉他,沈婉心肯定遇到麻烦。 一路寻来, 不难发现沿途都有一串孩子的脚印。看似无心, 实则此处泥土干硬,哪里这么容易留的下脚印。 分明是用内力深压而至。并且此人的内力,绝对不在他之下。 待上到半山腰, 江毅湛看见沈婉心的外袍竟然零落在地上,四周空空如也。他快步上前, 拾起衣衫,环顾四周,发现山腰半坡处的孩子。 江毅湛把横抱起左右把脉, 唤了很久,孩子才悠悠转醒。 “发生什么了?看到阿真姐姐来找你吗?” 醒来后惊恐万分,指着山前面,哆嗦不安“在,在那里。姐姐把坏人引开, 被抓走了。” “在哪里?” 江毅湛沿着指的方向,只看见半山腰的雾气,视线模糊。 “不知道,我昏倒之前,隐约看到是那个方向。” “你可以自己在这里吗?我要去救你阿真姐姐。” 江毅湛把放下,要走。紧紧地抱住江毅湛的腿,不断哭喊不要扔下他。 江毅湛呵斥了几声,他不像男儿。可依旧哭喊不停。 “过来,我背你去。” 如今他右手功力已废,单手抱他不便御敌,只能背行。 江毅湛背着在山间左右寻找,就是不见沈婉心的身影。他咬咬牙,拼命让自己镇定。 “叔叔你快看,前面有阿真姐姐的东西!” 随着孩子一声喊,江毅湛也看清楚,前面不远三步距离,散落着沈婉心的头饰。 江毅湛走到跟前查看,忽觉颈后一阵阴凉,他反手回身,扣住身后腕上的一只冷匕首。 “叔叔,我、我想杀蛇。” “别装了,你带我东转西转,分明是要耗费我的体力。阿真被你掳劫到哪里去了?” 背上的突然叽叽怪笑,从江毅湛背上腾跃而下。落地以后,他左右摆晃,身形纵然高处三尺,正是江湖中秘闻的缩骨术。 那身躯突然间变得高若常人,只是一张脸还是七八岁的样子,连着声音更是孩童。可配的并不是寻常儿童的稚嫩音色,听起来诡异吓人。 “南疆毒王?” “哈哈,正是我,想不到你还没有糊涂到一定地步。” 原先的身躯已经完全不见踪影,剩下这个“南疆毒王”,从里到外看起来都是一个怪物。 “怪不得,当日被你跑了,想不到还是死性不改,跑到我国土闹事。” “跟你玩个游戏,你进这个山洞,如果还能活着出来,我就给你线让你找到你的女人,如何?” “你这么,看来我没有拒绝的选择。” “当然有。你可以选择不进山洞,我就可以操纵我的毒王,立刻刺进你女人的肌肤里。” 江毅湛向南疆毒王的山洞中望去,此洞口外为一片湿气沼泽,洞口被密草丛生,遮掩个严实,看不清楚洞中详情。 “洞中有什么古怪?” “单有几只我豢养的毒蝙蝠罢了。蝙蝠嗜血,所以提前为你准备了这洞前沼气。此沼气可以让你身上愈合的伤口重新溃烂,好给我的蝙蝠宝贝准备好干口粮。” “南疆老人泉下有知,一定会悔恨收了你这种无耻之徒,白白害了他的名声。” “当日若不是你发兵挑衅,我族也不会全族覆灭,你自己造下的杀孽不要栽赃到我师父头上。” “屠曼族恶性暴蔓,你师父自己也有整族之心,却力不从心,在族斗中身死。最可惜他以身相护,却仍然改不了你们这群嗜血狂魔。” “呵呵,”南疆毒王弹了弹头发,慢声细语道“我在你女人身边养了只千年毒王,正饿着的。时候不多,游戏可以开始了。你若能从山口带命出来,便寻着我的记号,来找她吧。” 江毅湛脱下厚重的盔甲战袍,留下一件寻常外穿的窄口便衣,束发拉剑,丹田运气,踏泥沼而过。 只是那泥潭范围十分广大,纵然他轻功再高,中途也必定要落沼泽一次寻求着力点。江毅湛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一起一落间变得快之又快。 可纵容如此,泥潭溅起的泥点已经瞬间在他肌肤上燃烧。整个沼气带着人为熏哄的毒气,待他顺利过沼来到山洞边缘,周身未愈合以及半愈合的伤口均程度不一,或多或少被毒气侵入开始溃烂。 可江毅湛现在来不及管身上伤口。 因为他知道,越耽误下去,伤势恶化越快,这洞中蝙蝠闻腥而来,就越难对付。南疆毒王性格扭曲,在没找到沈婉心之前,他不敢贸然跟他交手。为今之计,必须尽快离开这蝙蝠洞,让南疆毒王尝到点甜头,顺利找到沈婉心,再从长计议。 江毅湛刚刚踏入山洞,立刻听鸣洞内铺天盖地传来一阵阵震翅之声,令人胆寒。他紧紧握住手中的翠烟剑,眸中闪过一丝狠绝,庆幸此刻耳力不济,听不清这群畜生蜂拥而来的声响。 江毅湛怕蝙蝠,怕到毛骨悚然。他克制住周身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深吸一口大气,握紧剑柄,额间早就渗出冷汗。 因为在南疆做俘虏的三个月,他曾经与数百蝙蝠共处一室。当年情景,让他心智几乎崩溃,获救后受不得别人触碰身体,回故土之后数年也不能接触有类似羽翼的东西。如今,听那声音,洞中蝙蝠没有数百也有几十。 江毅湛咬咬牙,活动下筋骨,猛地发力向前冲进去…… * 另一处崖角边,南疆毒王正在吸吮手指上的献血,正是一只硕大蝙蝠叼过来的一只死刺猬身上的献血。他喝得正欢,末了,还咂咂嘴巴,意犹未尽。 喝完血,他身子一滑,从崖底一侧进入一间怪室。 这里,正是他这半年来伪装“”在山中秘造的炼毒之地。密室尽头,有一排瘆人的尖刀板,刀尖两寸之长,有数百只。在这一排雪寒的刀片山海上,悬吊着一个女人,她面色苍白,显然又昏厥过去。 “就是吊一会都能晕,真是没事。” 南疆毒王自言自语,罢弹指叩开沈婉心唇齿,喂下一粒药丸。药丸入口,沈婉心觉得恢复些气力,缓缓睁眼,看清楚面前这个怪物。 “你男人正赶过来救你呢,你可别先死了,叫他空救一副尸体。” “毅湛,”沈婉心略微挣扎,忍着腕间疼痛,艰难道“你是?” “呵呵,”南疆毒王舒散地坐在沈婉心数丈之外“你或者可以叫我南疆毒王。” “……是你伪装的?” “是。” “那……怜怜?” “他?”南疆毒王得意洋洋地狂笑“只不过是早就死掉的一具尸体,就像傀儡一样,我日常操纵罢了。” “怎么可能,平日里,我还喂他饭食。” “是哦,喂过之后,我再给他掏肠挖肺不就得了?” “你!”沈婉心禁不住恶心难忍。 “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男人安危,此时此刻,他可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沈婉心咬了咬唇角“你不就等着我问吗?我不关心,你大可以不告诉我。” 南疆毒王微微怔住,随即大笑“你是不忍心,故意让我不。那我偏要告诉你。” 沈婉心瞳孔收紧,愤恨地望着他。 南疆毒王滑到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如果他不死。等到了这里,让你看清楚他的样子,再告诉你无妨。” “等他到了这里,你恐怕再无命半个字。” “那你可太高估你的男人呢。我可是筹谋半年之久,有备而来。莫他一身安康今日难逃一死,就他又被你们的废物太子折磨个半残不残。如今他旧伤未愈,加上连日的沙场风雨早就耗费掉大半精力,能过我的千蝠洞,就算来到这里,都是命不久矣。你还指望他活着救你出去吗?” “不指望等他来救我,那你干嘛不杀了我。” “我?”南疆毒王的声音变得细若妖物“就想看一场你情我爱的好戏。” 沈婉心不再话,一半是因为刚才那颗药丸的功力也在逐渐消退,一半更是因为,她必须保持体力,才能静观其变。 无论南疆毒王再怎么言辞挑衅,都再不能引起她一言半语。南疆毒王如唱独角戏一般表演一通,终于忍耐不住,飞身跃起,对准沈婉心眉心,发出一枚九毛银针。 “不话,让你尝尝九毛银毒的滋味。” 银针脱手,未及眉心,就被一只雪寒利剑尽数挡下。寒剑带着毒针,直直钉在洞中的岩石峭壁中。 沈婉心抬头,南疆毒王的毒洞,洞门已经被人启动。 来人,正是江毅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40、洞谷惊天 沈婉心看到江毅湛第一眼, 就开始哭。尽管已经默念一遍又一遍要坚强,不能给他拖后腿。可在这种孤助无援的地方, 能看到江毅湛不管不顾来救她, 沈婉心做不到想象中的坚强。她不指望江毅湛来救她, 就是在死前可以见一面便心满意足。 总比前生好。前生只有她一个人溺水荷塘的绝望挣扎, 与岸上别人的讥讽笑骂。今生纵然还是不能好好过一生, 可有他陪在身边。 “别哭,阿真。” “你快走吧,她已经给我吃了一种□□,我活不久。能看你一眼已经很好。” 江毅湛没有继续跟沈婉心话, 转而看向南疆毒王“接下来, 还要玩什么?” “你不要安慰下你的女人吗?你看她,可怜兮兮地,我见了都想上去抱一抱。” “我的女人不需要无谓的安慰。” “你真狠心, 她怕得都哭了呢。” 江毅湛看了眼沈婉心,不带任何情绪“她不是怕, 只是见到我高兴。” “呵。”南疆毒王冷笑。 “解药给我。” “哦?” “你给她吃的什么?不要跟我耍花样。” “真的吗?”南疆毒王怨恨地吼叫一声“此刻的局面究竟谁是被动?你还要用这种语气同我话!” “解药如果不给,今日大不了我夫妻二人同生共死,再拉上你给我们陪葬。” “我给, 谁我不给?” 南疆毒王拿出一个碧玉药瓶,轻轻一掷,扔到下面的刀板之上。 “下去捡,我的解药遇到铁器就会散去药性。我数十声,你可以好好考虑。” 寒光刀板正是安放在沈婉心前面的一片刀海。那周围两壁光秃, 毫无着力点。刀海应该是把沈婉心悬吊上去之后,再触发某个机关布置的。现在再要过去,必须踩在刀刃之上才能立,别无他法。南疆毒王正是要看这一场你死我活的好戏。 江毅湛看了眼下面的情况,又看了看沈婉心。对面的沈婉心已经停止哭泣,只是脸颊上还悬挂着泪滴,看起来楚楚可怜。沈婉心也定定地看着江毅湛。 “什么毒?” “玉红腕。很好听的名字,当她手腕上的血色红丝绕腕一周,就会全身血管爆裂而亡,死相恐怖。你可能听过这个名字。” 南疆毒王一边研究着江毅湛的表情,一边开始得意地数数。出乎意料,随着口中数字的不断增加,南疆毒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暗沉。直到数到十,不仅江毅湛一动不动,连沈婉心都没有发出一言。 南疆毒王不可置疑道“你不救她吗?就这一瓶解药。” “救,当然救。不过,不是给你看折磨我们的好戏。” 话间江毅湛的翠烟剑突然出手,剑势逼人。南疆毒王意识到,他已经大错特错。明明江毅湛从千蝠洞中出来已经九死一生,气息紊乱。刚才他数到十声,是为了享受一番他们彼此纠结的苦情戏码。可他完全没有料到,江毅湛不顾生死闯过千蝠洞来到这里,竟然能舍弃救沈婉心的解药。 刚才数十声的时间,已经足够江毅湛调整内息,发出致命一击。 南疆毒王曾经见识过江毅湛的剑术,深知其威力。纵然此时江毅湛右手功力已废,双生剑已经合一,可剑气压身仍旧如同千钧,南疆毒王根抵挡不住他的剑势。 江毅湛身影如雀,灵巧飞动,几乎绕得南疆毒王眼花缭乱。区区瞬间他就中了不少剑伤,再这样下去,即便江毅湛刺不到他要害位置,也会失血过多而亡。 南疆毒王心中不断疑惑,看江毅湛的行动与攻势,完全不似受了重伤的情况。难道他整整一洞的毒蝙蝠,加上洞外的毒沼气,都伤不到这个人分毫? 每每南疆毒王想要用毒驱毒,江毅湛总能快他一步攻杀上来。逼得他只能自保,根来不及驱使任何毒物。 南疆毒王被逼得要发疯,他望向沈婉心,计上心头。然而就是他那个眼神,再次出卖了他。当他下一刻运气要割断沈婉心绳之时,江毅湛已经再次阻断他发射出的紫光飞镖。 “该死。” 南疆毒王咒骂一声,接着狠下心来做出了惊人一举。他突然停下防卫,正面接过江毅湛一剑。利剑穿胸,剑器未拔之际,南疆毒王的身体陡然向下倒去。这是要同归于尽的做法。 江毅湛抽剑不及,身子也向下滑落。眼见两人都即将坠入那千山刀海之中,南疆毒王的身体却在半空中悬挂,随即一跃而起。再抬头细看,原来是盘旋空中的毒蝙蝠口中含着丝线将他拉起。 这一招苦肉计,南疆毒王着实得手。江毅湛从高处落下,并无他力借靠,只能任由下面密布的刀刃插进身体。 一直强制冷静观战的沈婉心忍不住惊呼出声,牙齿早就咬破唇角。 江毅湛疼痛之下,失去力气继续支撑,俯身之下又是被利刃穿透周身。他穿着玄色衣袍,看不出伤势,只是看见那周遭刀海血流顺延不止。 他似乎被牢牢钉在刀海上动弹不得,微微的挣扎只能换来更深的刺伤。南疆毒王十分满意这个结果,他微微探头向下面望去。 下面是一个男人瘦挺的身体,他半跪而卧,束发浸血,不知生死。 “这就被扎死了?没意思。” 刀海上面的沈婉心听到“死”字,顿时周身不觉颤抖,双目发黑,一阵头晕目眩。她垂下头远远望向江毅湛,但觉犹如碾心之痛,恨不得能同落刀海。 南疆毒王再抬起头,忽觉眼前一花。是一根银丝从下飞来,直勾住他的脖颈。南疆毒王侧闪避开银丝的致命之击,却还是被缠住了左臂。正是江毅湛在借力跃起,攀岩而上。南疆毒王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继而用右臂断左臂,生生切掉自己半个胳膊。 然而江毅湛动作快如闪电,纵然南疆毒王惨然断臂,他的银丝早就飞发数根,死死缠住南疆毒王腰部。南疆毒王再怎么狠,也不能腰斩了自己。 江毅湛借力跃出刀海,南疆毒王断臂倒地,两个人都是一番惨不忍睹,攀伏在地上喘息不止。彼此眼望对方,戒备不休。 南疆毒王龇牙咧嘴啐出一口血沫子“疯子,不要命的疯子。” 江毅湛也早已双目殷虹,周身衣衫破烂不堪,衣衫褴褛处更是处处血洞出血不止。可他不闻不问,整个人近乎成魔成障,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南疆毒王,如同要饕鬄一块入口食物。南疆毒王被他的眼神冷冽出一身胆寒,匍匐向后退去“杀了我,你女人也救不了。你是真疯了你?” 江毅湛近乎兽状,再一次猛扑过来。南疆毒王怪叫道“好吧,如你所愿,就都死在这里算了。” 只见那南疆毒王口中作音,不知道发出什么信号。那空中盘旋的数只蝙蝠齐齐向洞中一角飞去。瞬时之后,洞内一震沉闷巨响,不知扣动何种机关。便看见洞门入口出大开,紧接着,洞门上落下一块千斤巨石,有封洞之象。 “来吧,是跟我一起活着出去。还是陪你女人死在这里。” 南疆毒王拖着断臂向前滑滚,几只毒蝙蝠再次回旋,牵引着主人,带着他几下就滚到出口,翻身而出。 “畜生!”江毅湛怒骂一声,跟着向洞门处跃起。 南疆毒王在洞外看的真切,哈哈大笑道“阿真姑娘,看清楚你的男人,生死之际,还是向生不向死啊!” 跟着,江毅湛也从石门下滚出,并且扑向那南疆毒王,再一个劲将他向后扯。情形完全出乎预料,南疆毒王愕然对眼前的状况反应不来。竟然有人明明已经逃离死洞,还要再回去不成?他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对准江毅湛又踢又踹。 “你要死不要拉着我!” 可江毅湛竟然力大无穷,那南疆毒王细长的身子又被拖回洞内。石门还在一点点向下滑落,南疆毒王应了声口哨,石门外的蝙蝠也一拥而上,扑向江毅湛周身血流之处。 江毅湛身上吃痛,力气骤然减,南疆毒王趁机向洞门处挣扎。他左手这会儿已经尽数扑上蝙蝠,无奈只能用右手继续拖拽南疆毒王。可他右手骨碎根没有力气,南疆毒王眼看便又要挣脱束缚,逃脱升天。 突然,江毅湛松开右手,提剑直落,一剑将南疆毒王的双腿齐刷刷斩断。他双腿鲜血喷涌而出,毒蝙蝠立刻放弃攻击江毅湛,转而寻向血液更多处。 南疆毒王痛声失叫,完全没了还手之力。江毅湛借此机会,将他头脚反调整。断腿连着蝙蝠在石门下落的最后一丝夹缝中被甩出。沉重的万斤石门轰然下落,鬼叫连篇的南疆毒王被一切为二,失了性命,尸状惨烈。 江毅湛接着从怀里面拿出一只玉瓶,竟然从南疆毒王的尸身上面接了满满一瓶子的血。 那南疆毒王的血,混着他自己的血已经染遍江毅湛满头满脸。血液装满,他满意地收起玉瓶,转头望向摇摇欲坠的沈婉心。 同样摇摇欲坠的江毅湛提了一口气,继续向沈婉心这边过来。仍然是悬吊中的沈婉心也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你别动,先别过来救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41、相依为命 江毅湛不听不问, 也不话,继续朝沈婉心这边步步走来。沈婉心手腕上的绳已经快要禁不住她的重量, 那粗厚的麻绳上分明有一个豁口, 是人为割裂的, 目的显然是让绳子载重不能过久。等到时辰一到, 沈婉心就会失去悬吊的支撑, 被下面的刀海扎死。 “你先歇一歇,不要乱动,我可以的,我还能再撑一会。” 江毅湛还是不理沈婉心。他不敢话, 不敢耗费一丝一毫最后的力气。虽然知道此刻已经如强弩之末, 可他还是步步向前走去。他怕,一旦卸下意志力的支撑,就再也不起来。 没有时间给他一一寻找机关, 要救沈婉心,江毅湛必须想办法踏过刀海。他驻足片刻, 似乎在思如何起落。待想好步法,他抬起头深深地望了沈婉心一眼。那一眼,包含千言万语, 让沈婉心看得垂泪不止。 “毅湛,毅湛……” 沈婉心停不住哭泣,不明白自己怎么如此懦弱无用。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浴血挣扎,却只能在这里一动不能动地等着救赎。再没有一刻比得过现在让沈婉心想要变得强大。哪怕是能拉他一把,扶他一下, 便是让她付出再多也好。 江毅湛开始纵身下落,沈婉心不敢看,她闭上双目。起落之声很快停止,替代而来的是重重的喘息声音。沈婉心再睁眼,看见江毅湛正跪在她后面,想要用剑箭隔断绳。 可惜他好像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划了几下,便放弃地扔掉那翠烟剑。 “毅湛,你怎么样?” “阿真,你听着……” 下面江毅湛的声音缓慢低沉,却异常镇定“我没有力气隔断绳,你现在必须忍耐,然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等着绳子自己断。” “好,我能坚持住。” 沈婉心连连点头,江毅湛又道“等绳子断开,我会去抱住你,拉你下来。但是我肯定抱不住你,你摸到我的时候,就用力向我怀里压,这样我们两个才都能不坠到刀海里面去。” “可……我……” 沈婉心睨着眼睛,看见江毅湛一身破碎,不晓得的伤势严重到什么程度。她不敢碰他,更不敢像他的那样做。 “不能犹豫,机会只有一次。不这样做,就一起死。” “江毅湛,你真是,这个时候,就不能好好跟我句话。”沈婉心边哭边,几乎崩溃。 “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下面的江毅湛仍然粗着嗓子,完以后就靠在地上,闭着眼睛修养。沈婉心不敢再打扰他,只能咬紧牙关等待绳绷断的那一霎那。 绳绷断的一刻,随着江毅湛一声断喝,沈婉心的身子被他结实地托住。她也如言向他那边靠去。他果然根没有力气再抱着她。只能是沈婉心拼尽全力用自己身体的力量把两个人向里侧推拥过去。随着重重的砸地声音,两人一起相拥着摔倒在地上。沈婉心被压在身下,摔得几乎腰骨断裂,江毅湛重重地压在她身上。 沈婉心摸了摸江毅湛大笑出来“太好了,毅湛,没有摔到你。” 刚刚高兴过,沈婉心便开始痛哭“毅湛,你怎么不动,我好害怕,你怎么样?” 江毅湛不动也不话,就这样压在沈婉心身上。沈婉心摔得伤痛还没缓和过来,加上江毅湛身躯高大,她推都推不动,更不敢随便触碰那一身伤口。 “别动,让我歇一会。” “哈,你还醒着。” 又没有声音了,可是知道他是醒着的,沈婉心就放足了心。不知道过了多久,到了让沈婉心怀疑江毅湛是否又晕厥的时候,他翻了身,从沈婉心身上下来,仰面躺在地上,还睁着眼睛。 沈婉心爬过来看他,轻轻地唤他“毅湛。” “嗯?” “你快点止血啊。” “止过血了。” “那,那你怎么样?” “好久没有那样了。” “哪样啊?” “在你身上。” “什么吖,胡言乱语,没个正经。” …… “毅湛,呜,你是不是要死了?” …… “毅湛。” “嗯。” 他竟然嗯,沈婉心讶异地不能话。这么强的人,真的要死了吗? “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沈婉心边哭边决绝道“不会,所以别死。” “没良心,扶我坐起来。” 沈婉心把江毅湛拉起来,他让她摸身上。 “你摸摸。” 沈婉心带着无可奈何的哭腔“这是什么时候,别开这个玩笑好不好?” 江毅湛无声地笑了笑,开始脱衣服。破烂的外衣脱掉之后,他从身上撕下来一大块染着血的东西,丢在地上。 “这是什么!” “猪肉皮,怎么样?” 沈婉心伸手去摸了摸,果然是块大生猪肉皮,接着惊喜道“你没受伤是吗?” 她刚刚高兴,可又疑惑道“可明明,那些血。” “当然不会没受伤,只是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腿上还有,你帮我解下来。” 沈婉心依言照做,不过看他腿上还是一片浸湿,泡在血水里面。 “还有哪里有?我给你去掉?” “真的?” 沈婉心点头,江毅湛让她靠近点,然后俯在她耳朵上了两个字。沈婉心又羞又涩“你逗我呢。” “真的,就在那里。膈应的难受,也帮我解下来。” 沈婉心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向江毅湛腰部下面伸手过去。刚刚碰到,江毅湛握着她的手,撩起来后背上的衣服,露出后腰。 “给你看。” 沈婉心已经看到了。那后腰腰窝处,有一处缝合的伤口,针法是她的。缝合以后,应该又过了很长时间,上面加盖了一个爱心形状的烙印。 只是现在,这烙印上面又覆着新伤。他背部除了划伤剑伤,还有到今日都刺目分明的棍伤。沈婉心默默盖上他的衣服。 江毅湛扭过头问“怎么不看了?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你之前要证据,这就是证据。我没骗你,那处伤口,是你亲手缝合的对不对?” “对。” “所以,你就是阿真,我的阿真,你忘了而已。” “可烙印?” “那是我后来加的。在……在你第一次嫁人的时候。” “傻瓜,弄那个干什么?不疼吗?” “我征战时常受伤,比如也会发生刑部三省那样的事情,我怕被抹去印记。有了烙印,这缝合的伤口就保住了。” 沈婉心听了一遍,又想了一遍,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再被俘虏折磨,那处伤口已经有了烙印,别人就不会再烙印那处肌肤的意思。 不可以想象,当年她忘记他,皆大欢喜嫁给李文的时候,江毅湛一个人在一个昏暗屋烙下那伤处的情景。他一定是想用这处伤来止住心上的疼痛。 “你不知道这样我会心痛吗?” 江毅湛淡然地看着她,问了句会吗? “会,当然会。我是不是一直伤你太深了所以你才会这样问。”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你才能留下来。一直以来,你都在越来越远离我。” “毅湛……” “你嫁给李文,又要嫁给薛飞,可就是不要我。后来我好像把你留在身边了,可你还是跑了,跑到禹州这个地方,是想一辈子不见到我吗?” “不,不是。”沈婉心拼命摇头,忍着心里面强大的疼痛。 “好了,不了,你大概又得哭。” “女人哭的时候要做什么?” “呵,可我现在抱不了你。” “我会外伤包扎,你来替你……” “不用。” “为什么。” “我一会自己弄。” “我帮你不好吗?”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那我就在这陪着你。” “好。” 江毅湛又闭上眼睛睡了。等他睡着,沈婉心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睡,心里有点难过,因为江毅湛“不喜欢别人碰他。”现在,她对于他来也是别人。 沈婉心也同样体力耗尽,就这样迷迷糊糊也睡过去,再醒过来,是被冷醒的。江毅湛把外衣都脱了,正在包扎伤口,见她醒了硬邦邦道了句“转过去,别看。” 沈婉心转过头去,一会儿又转了回来。 江毅湛看到停下手上动作“叫你别看。” 沈婉心冷冷地道“你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江毅湛诧异,下一步立刻明白过来。因为沈婉心已经过来,抢过他手上的纱布“你外出还带这些?” “带,寻常外伤药以及常规解药我都随身带。” 沈婉心开始要给江毅湛包扎,他却向后躲“了我自己来,你过来干什么。” “你就不能这样下去。” 江毅湛向后躲,奈何身上有伤,现在也不同刚才与南疆毒王争斗,靠毅力坚持,此刻不动都是浑身疼痛,根躲不过沈婉心。 沈婉心成功捉住江毅湛“从现在开始,我要教你,教你怎么跟女人话。跟女人话不能如同跟兵将话一样。” 江毅湛惊悚地看着沈婉心扯下一块纱布,即将碰过来。他还是阻止“我不喜欢别人给我包扎,你真的别这样。” “比如,就不能称自己的女人为‘别人’。” 触碰的时候,明显感到他的肌肉收紧,情绪紧张不安,直到完全包扎好,他的情绪还是非常不平静。 “好了。” 沈婉心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然后坐在他身边。 江毅湛似乎第一次表现得比较怂,感觉不好意思。沈婉心看着他突然笑起来“你在我面前,干嘛装这么一正经,再强大的人,也不用了时时刻刻都坚强吧。” 江毅湛怨怼地道了声哪有,再着还偷看她。沈婉心发现了,莞尔道“是不是觉得,我很不一样?吓坏了?” “你是变得很大胆。” 沈婉心哎了声“那是因为,你实在让我看不下去。再这样下去,江阴国四王爷怕是得英年早逝。” 江毅湛满不在乎地咧咧嘴“这点伤,算什么。” 沈婉心气的不想理他。气了一会儿,她转头看江毅湛,发现他又靠着睡了过去。这么半天,是她自己白气了一场。 她好怕江毅湛就这样死过去,他身上冰冷冰冷的,伤口一碰就出血。沈婉心向他那边靠了过来。在这种阴森诡异,此刻又已经相当于密室的地方,两个人靠得近一点,会感觉比较好。江毅湛敏感地觉察到旁边的温度“过来干什么?你不歇歇吗?” “在你身边也能歇一歇。” “我都脏死了,你还往这边靠。” 江毅湛真的往旁边移了移。沈婉心不管他,也往他那边移了移,两个人还是在一块坐着。 “阿真啊,我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什么样?” “现在不能保护你。”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只是受伤了。况且,你已经保护我了,不是你来救我的吗?” “阿真,原来我就是这样受伤,你照顾我很久很久。我什么事情都干不了,后来你被沈家带回去,我只能躲起来,有时候庆幸你忘记我当初没用的模样。” “我都忘记了。” 江毅湛突然变得很伤感“阿真,我想你一定受过很多苦,才能把我忘记得这么干净,连怜也不记得。我时常想,当初你生怜的时候,我都不在京城,你是怎么撑过来的,是什么样的心情。你忘记我,也是应该的。那几年,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你也没有办法,是吗?” “是,我除了罪名,什么都没有。可我不该招惹你,在什么都不能给你的时候,碰了你的身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42、生离死别 “毅湛, 既然我都忘记了,你也不要老想这些。你不能总背负过去。” “呵, 想不到我的阿真, 也会一正经起来。” “嘿。” “阿真?” “嗯?” “你还是从前那样, 心真大。是不是刚才发生过什么, 你全忘了?” “刚才?”沈婉心回想下, 接着脸色蜡白。江毅湛的不错,刚才一连串的变故,她的反应完全跟不上,只是江毅湛一步她做一步。她忘了一个关键的事情, 南疆毒王喂食的□□。沈婉心扯了扯嘴角, 想学江毅湛一样,也摆出一副生死与度外的样子,可她发现这真的很难做到。 “你看起来已经没事, 毒早就解了。” “怎么会?解药不是已经……” “那个狗屁解药根就是假的。玉红腕的毒我曾经中过,必须施毒者的□□才能解。” 沈婉心半咧开嘴巴, 感觉非常不妙“体、□□是什么?” “你放心,”江毅湛拿出一个瓶子晃了晃“南疆毒王死的时候,我接了他的血。你没喝别的, 就喝了点血。” 沈婉心牙齿打颤“江毅湛,你开玩笑吗?什么叫就喝了点血?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喝的?” “你昏睡的时候,我喂你的。” 见沈婉心还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江毅湛摸了摸沈婉心的脑袋,此刻他手温稍微缓和些“不喂你, 你能愿意喝?哈哈。” “好恶心,我好想吐。” “情绪不要太波动,”江毅湛扬了扬手中的瓶子“还剩半瓶,你要是恢复的不好,我还得继续喂。” 江毅湛把玉瓶扔到沈婉心裙摆里面,沈婉心吓得怪叫,他又拿回来“好吧,从现在开始,你听话,这瓶子血,我先帮你保管。” 沈婉心惊魂不安地望着那瓶子,想起南疆毒王死时候的模样,还是阵阵做呕。 “我们得走了,阿真,趁还有力气,要快点寻到出口。” “洞门已封,我们真的有出口吗?” “南疆毒王是屠曼族的人,这族人嗜血怕死,才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 “真的,我们可以出去,不用死在这里。” “嗯。我们不会死在这里。死在这里太不英勇。” “死在哪里都不能叫英勇,死了就是死了。”沈婉心皱着眉头。 “阿真,你等会儿必须听我的。” “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江毅湛摇摇头“不会。我就想你听我的,喜欢你听我的。” 沈婉心点点头“那还不容易。” “扶着我,一起走。” “往哪里走?顺着风向,按气流的走向寻出口。” 沈婉心拧着眉毛“这里有风吗?” 江毅湛靠着沈婉心。她那么瘦,几乎让他不敢压在那么脆弱的身躯上面。可是他没办法,逞强也是有限度的,这会儿,身体情况由不得他逞强。 他没敢告诉沈婉心,那几块猪肉片在刀剑面前,根抵不上什么用处。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不知道能挺到什么时候就会倒下。但是沈婉心就在身边,他倒下了,他们就真的死路一条。所以,他还能继续在这里,装作若无其事地着话,实际上却感受到体温和力量都在逐渐抛弃这具身体。 “有风,你感觉不到的。” “那你怎么感觉到?” “我以前,在丛林中练武,对这些自然气息有兽觉敏感。” “哦。” …… 走了好一段路,见沈婉心都没话,江毅湛停下来看她“想什么呢?” 沈婉心回神,拨浪鼓一样摇头“没想什么。” 江毅湛没再追问。其实她一直在想在丛林中练武是怎么回事。沈婉心挠了挠江毅湛的手心,见他没有反应,有些心疼。果然是在丛林中练武很苦,手上才会那么厚的老茧,连触觉都受影响。沈婉心又挠了挠,又挠,接着挠。 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江毅湛冷不防道“阿真,好痒,你到底在干嘛呢?” “啊,”沈婉心低着头缩着脖子,声若蚊蝇“你有感觉怎么不。” 江毅湛哈哈笑了声“你继续弄吧,挺好玩的。” 沈婉心哪里敢继续弄,没有地洞给她钻已经够呛,还敢继续作怪么。江毅湛突然低下头,弯着腰轻轻在沈婉心脸上蹭了下,接着半直起身子,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走。沈婉心摸了摸脸,这是什么?似亲非亲? “你干嘛呢?” “学你,挺好玩的。” 沈婉心觉得江毅湛不那么严肃的时候,也同一般青年一样,少年心气。只是大多数时候,他显得老气横秋,给人压抑郁闷的感觉。 “阿真,你看看上面?” 沈婉心抬头望去,只见那上面有一处悬吊,通顶达天,看不见尽头。 “我们可以从这里出去?” “可以。” “我们要怎么做?” “我把你推上去,你抓住最上面那个环。” “然后呢?然后这个环口应该能够联动一处机关,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屠曼族的古老阵法。这个机关可以打开通天出口,到时候,你必须一气呵成,用最快的速度钻出去。” “那你呢?” 江毅湛古怪地看着沈婉心“我当然跟着你。你以为我怎么样?牺牲自己救你一个?阿真是不是日常胡思乱想太多。” 沈婉心严肃道“该不是你的那样才好。可我不信,你得让我相信你会跟着我一起上去才行,不然我不会照你的话去做。” “那我发誓行不?” “行。” “如果我骗你,江毅湛就不得好死。” “呸呸呸,什么鬼誓言。” “那我怎么发誓。” “你发誓我不得好死。” “不行,我不会。” “那我确定不了你会不会骗我。” “阿真,现在不要胡闹。我会跟着你,别自己瞎想。我的体力在消耗,多耽误一分,我们出去的希望就少一分。” 沈婉心坚持摇头。江毅湛想了会儿道“阿真,要是我不出去,这辈子就不能在一起的。那么就也罚我们下辈子不能在一起好不好?” “怎么这么恶毒。” “你知道的,我怎么能舍得不跟你在一起。所以我会跟着你。” “可是,誓言很恶毒。” “我跟着你出去,誓言就不作数。我们今生来世都在一起。” “可是……” “阿真,你别忘了,怜还在京城等我们。” “怜……” “我现在很难受,阿真,我随时可能倒下去。若然真的那样,你我活着的机会少之又少。你能忍心怜,像你我一般,没有父母疼爱长大吗?” “你很难受?”沈婉心紧张起来“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江毅湛皱着眉头“所以,不要再纠结誓言,我们一起抓紧时间上去,离开这个岩洞,才能获救,知道吗?” 沈婉心迟疑地应了一声好,心中万分慌乱。可是江毅湛没有给她太多乱想的时间,他已经环紧她的腰身,带着她一起向上腾起。 “快抓住。” 沈婉心绷直身体,刚好拽住那处钩环。银环拉动,头顶闪出一块缝隙,透出夺目的日光。身后的力量加强,江毅湛用力托起她喊到“你先爬,从出口出去,要快。这种机关只开一时三刻就会关。” 沈婉心哪敢怠慢,用尽全力从那处缝隙挤出来,再回头,石缝突然砰然关阖。独弹出一个玉瓶子,是那管装着南疆毒王血液的瓶子。然而江毅湛的脸,江毅湛的声音都再看不见也听不见。沈婉心完全呆住,适应不了这突出其来的分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43、摸不清心 沈婉心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更搞不明白下一步还能做点什么。江毅湛到底是骗了她,在他面前果然是毫无招架还手之力。唯一的希望, 大概是回军营搬救兵, 可是此时此刻她连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她好怕, 离开这块荒草丛生的地方, 就真的再也找不回那个人。 为什么前世的记忆会把江毅湛这个人连根拔起, 连一丝丝一毫毫的印象都没有。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江毅湛似乎再次轰轰烈烈地闯进她的生命。 在这个过程中,排斥大于接受,远离的心思大于感受与接近, 在她开始树立起今生今世远离权贵纷争的时候, 就给江毅湛下了死刑。让他掏心挖肺也换不来她半分真情。 可到现在沈婉心才明白,分明是老天爷给她下了死刑。让她在摸不清楚自己心意的时候,选择了逃离与拒绝;又在刚刚复燃起希望的时候覆灭一切继续下去的可能。明明那个人, 刚刚还蹭过她的脸,开她的玩笑, 怎么此时此刻周遭空留一片死寂,江毅湛好似已经被这块山地生吞了一样呢。 前世死的时候,沈婉心是绝望的。被薛飞禁锢玩弄的时候, 她也是绝望的。但哀莫大于心死,此时的沈婉心才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自由的绝望。如今,她的身体,她的身份都无比自由,她可以毫无顾忌一走了之, 隐姓埋名再去一个太平的城池继续过下半生安稳平淡的日子,可却再没有享受太平的心思。 唯一的心愿,大抵是能够回到刚才那处岩洞,和江毅湛重新在一起。 “姐,你看姐在那边坐着呢。” 前面是寒逸和寒庄的众侠士,后面是九王爷和他的府兵。显然他们已经寻了过来。数着时日,该是她和江毅湛失踪一天一夜的时候吧。 “他在下面。” “王爷吗?哪个下面?” 沈婉心指了指地下,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果然完之后,周遭人的表情中不难看懂,不少人怀疑她疯了。 寒逸俯下身子,紧贴着地面耳听良久,最后默默起身。 九王爷率先问道“可听到什么动静?” 寒逸摇头。 九王爷迟疑道“是,是功力不够还是?” “不是,就是听起来是普通的地面,听不出机关,更感觉不到人气。” 沈婉心坚定地道“不,他就在下面。好一起上来,结果他骗我。” 寒逸示意香儿,香儿忙安抚起沈婉心。 “姐,你和王爷遇到什么了?是你去寻,寻到了吗?” 南疆毒王的事情出来之后,除了寒逸以外,其他人的表情更觉得此事匪夷所思。 寒逸问道“是屠曼族吗?” “是。” 香儿惊喜道“寒大哥是知道对吗?” 可寒逸的脸上并没有几分高兴的神采“屠曼族擅长在丛林中挖盖一种古老的机关术。如此看来,镇南王此次突然造反也多半和屠曼族有关。他们是有意引王爷来此。” 九王爷接着道“那就是,最后跟我们交手,救走镇南王的也是屠曼族的人?” “应该是。” “那怎么办?怎么救四哥?” “有一个人精通这种古老术数。”寒逸意味深长地看了九王爷一眼,却没有出那个会术数之人姓名。 “谁?” “草民为保那人安危,不敢。除非王爷就此立证,不会用任何手段伤害她的性命。” “能救四哥的人,我当然不会伤害。” 寒逸冷笑“这会儿这么关心起你四哥。你们这群皇子,若是少一分勾心斗角,存心迫害,四王爷当年便不会落入南疆敌营之中,更不会连累我爹元气耗尽而死。” 九王爷的脸色有点挂不住。香儿轻轻地拉了拉寒逸衣角,寒逸叹了口气“罢了,江湖之人不与尔等计较。我所能救四王爷的,也正是之前被你们设计陷害过的卧龙先生。” “卧龙先生,没死?” 不仅是九王爷,连沈婉心也惊讶不已“既然卧龙先生没死,那四王爷当时为了证明清白,接受刑部三省的时候?” 寒逸打断道“那是九王爷要害他,他自己没提防,用不到我来妄作好人。在下区区草民,能成功救下卧龙先生已经是仁至义尽。” 他得有理有据,可沈婉心还是气愤不平“四王爷和你算得上有师兄弟之称,你怎么能忍心他在刑部……,还坐视不理?” 寒逸皱了皱眉“我后来已经赶往禹州,我怎么知道他那么笨,出了事情,还把自己搞到太子手里头。他自己吃一堑不长一智,怪的着我吗。” 沈婉心扭过了头,不想再理寒逸。香儿婉言相劝“寒大哥,你会去联络卧龙先生救王爷的是不是?王爷是好人,我们姐也是好人,你得帮帮他们。” 沈婉心却突然对寒逸厉色道“毅湛从不求人,这次你愿意帮就帮,想坐视不理也礼德不亏,我们也怨不得你。左右毅湛就此身死,也是偿还你父亲救他一场的恩情,倒不必让你时时刻刻记恨于心,更让他时常因此自责内疚。” 香儿忙压着声音“姐,你怎么了?不救王爷了?” “不救,”沈婉心爆发似的斩钉截铁道“若然要死,我就在这里陪着一起死。也再不想求你们任何人。他累了,我也累了。性有我陪他,他定然……是高兴的。” 沈婉心发疯似得喝退众人,独自留在原地继续枯坐,可内心却平静下来。管他卧龙先生来不来,都不重要了。他们一个地上一个地下,性能在一起。 只是其他人还保留理智,依旧焦急不安。寒逸始终皱着眉头,神色十分沉重,香儿忍不住问“卧龙先生究竟能不能来?王爷为江阴国殚精竭虑,当日主动求取卧龙先生有功,先生当不会见死不救吧。” “救是会救,不过禹州战乱,先生被我们早就转移到廊洲。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两日。” “你的意思是?” “两日,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住。” “那也得试试不是?” “那我亲自把卧龙先生接来,旁人去我不放心。九王爷在这里,难保他见到卧龙先生不想再杀人灭口。” “我们姐,四王爷九王爷已经一心悔过。” “狗屁,你们四王爷就这个混账毛病,叫我看不惯。” “寒大哥……” 寒逸皱了皱鼻子“江湖人就是这么粗鄙,比不上你一直在京城里面看到的。我也比不上你家四王爷,心大,能以德报怨。” “我没有觉得寒大哥粗鄙,只是觉得王爷也没有你得那么不堪。大概是姐得对,你对王爷心存怨怼。” “心存怨怼不应该吗?没他我爹不会死。我爹若然不是猝死,寒庄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可是寒大侠当时既然愿意为王爷献出生命,必定是心甘情愿的。你这般记恨王爷,并不遂他老人家遗愿。” “香儿,你到底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还是你们王爷家的人。处处帮外人,没一句向着我。” “别这个,”香儿压着嗓子,惊觉地四处张望“我还没跟我们姐这个事情呢。” “你要嫁人,你们姐还能拦着不成。” “不许你这样。我们姐要是不让我嫁给你,我就不嫁,我就听我家姐的。” 寒逸拍了拍马屁股“那我走了,你去照顾你家姐吧。别王爷没死,她把自己给整死了。” “我会照顾好姐的。你得快把卧龙先生接过来。” “你也得照顾好你自己。” 寒逸最后一句话还没完,就看香儿早就扭头去找了沈婉心。他那句话得不好意思,声音很,看情况,香儿都没有听见。 香儿告诉沈婉心寒逸去找卧龙先生的事情,她只是淡淡点点头。香儿急得想哭,沈婉心却问起不着边的话来“香儿,你很有福气。” “姐怎么扯来我的?” “你和寒大哥在一起,就能在一起了。” “姐,你和王爷不也是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吗?” “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沈婉心神情黯淡下来“我也不好。” “就因为他是王爷吗?姐是不是害怕在宫里面。” “香儿,其实我也不知道。” “姐为什么要想这么多,你喜欢王爷,却从来不给王爷好脸色看。上次王爷还在牢里面,你就非要走。” “你是不是也怪我狠心?” “我哪有怪姐的意思。我是怕姐摸不着自己的心,后悔。” “我好像已经后悔了,香儿。” “姐,王爷会没事的。你还在这里,怜还在京城,他舍不得你们。” 沈婉心还是漠然地看着地面,手中把玩着那半瓶血罐。 “姐,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江湖。寒大哥风风雨雨,打打杀杀的,我也害怕的。” “那你还愿意跟着他?” “喜欢和愿意跟着他,跟这些没有关系啊,姐。” 沈婉心憋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哭出来“可我也不知道到底喜不喜欢王爷。怎么办香儿……” 她不知道怎么跟香儿解释心里面的想法,总而言之,重生时候的愿望,已经彻底背离。 “姐,你现在在这里这样哭,就是喜欢王爷啊?你是不是害怕,害怕面对过去的自己?” 看沈婉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香儿道“姐,我也不懂。可我就觉得你们想得太多了。我从无父无母,被沈老爷买来后,老爷叫我跟着姐,我就好好跟着姐。现在,我喜欢寒大哥,他也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啊。” 沈婉心啜泣着“你跟他、才、认识几天,你、不害怕他、是不是真心?” 香儿咧开嘴,还蛮自豪地道“好像认识第一天,我就偷偷喜欢她。我也问他了,他见我第一眼也偷偷喜欢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44、卧龙先生 香儿给沈婉心捋了捋头发“姐, 我们不要在这里蹲守了。你得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等王爷出来, 你不得好好照顾他吗?自己倒下了, 王爷又没人照顾了。” “可是……” “姐, 你不管王爷, 王爷也不让别人管。我问过玉兰姑姑, 王爷生活一应繁事,都不让下人过问。王爷非常抗拒别人碰他的私人事务。你想想王爷有没有受伤?” “嗯,他一直伤就没好过。” “那受伤了谁来照顾他?他愿意给谁碰?” “好像……我……” “所以姐应不应该好好回去休息,等寒大哥请来卧龙先生再?” “可是……” 香儿已经把沈婉心拉起来“走吧姐, 你在这里守着, 王爷也不能从地缝中冒出来。” 沈婉心跟着香儿木讷地向前走,一步三回头望着江毅湛消失的那块土坑“香儿,若里面那个人是寒逸, 你会怎么样?” “我会回去吃好睡好,然后等着他出来, 叫他看看我自己会照顾自己,让他高兴。” 沈婉心悄悄地看着香儿,前世把香儿一同连累到薛府真是对不起她。今生的香儿让她刮目相看。 回营之后, 香儿不知道给沈婉心温了杯什么茶,她就沉沉睡去,不省人事。直到再次有意识,还是香儿在耳畔轻轻地唤她“姐,醒醒。” “香儿?” “姐, 卧龙先生已经找到可能的入穴洞口,寒大哥他们正在找□□炸开洞口,你要不要去看看?” “要,”沈婉心哗地一下坐起来“我睡了多久?” “三天多了。” “什么?怎么这么久。” “姐别急,松护卫在外面接我一同过去。他三天多时间王爷是可以坚持的。” 沈婉心简单地收拾了行装,迎面就撞见松奇火急火燎地向里面闯“打扮好了没有?再耽误王爷就自己回来了,用不着我们接了。” 香儿早就熟悉松奇那口比心快的个性,回道“催催催,这不就好了。” 沈婉心揪着心问道“都这么长时间了,没水没粮他真能没事?” “没粮是真的,山洞里面怎么会没水?有水就没事,他铁定死不了。” “可他受了很多伤,之前就流了很多血。” 松奇拍了拍胸口“没看见我之前这里被捅一个窟窿吗?我也流那么多血,不也没死。” 沈婉心被他噎住,香儿没好气道“去去去,别老寻我家姐开心。正经的呢。” “正经的也死不了。我们王爷十五岁流放南疆时候入的是重步兵“铁浮屠”。知道铁浮屠吗?入伍当天开始断粮,十五天之后能活得下来就继续从军,活不下来就地收尸。” “为什么会这样,他可是皇子,就算犯了什么错?也不至于受这种重罚。” “那是你不了解当今皇上看重面子和地位远高于亲情。那时候王爷是因为嗜染皇上后妃的名义被流放,你想想皇帝妾氏被自己儿子……那啥了。当时皇上一时之怒,差点没把王爷直接杀了。” “实际上嗜染皇上后妃是九王爷,对吗?” 松奇哼了声,已经带着香儿和沈婉心上了马车“当年可是德妃跟九王爷一把鼻涕一把泪跪着求王爷去抵罪,可谁知半途翻脸不认。” 沈婉心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松奇还要继续。香儿给了个眼色“你这些都是你亲眼看到?” “当然不是,我是后来王爷第二次去南疆才跟着他的。这些事情,都是听易炼的。” 香儿捅了捅沈婉心劝道“姐,别往心里去。他们几个话都没谱,一个比一个危言耸听。” “句句属实。” 香儿气得扬起脖子喊道“你闭嘴吧。” 松奇也不服气地喊道“你有寒逸撑腰,都没有丫鬟相了,整个一个未过门的寒庄少夫人气势。” “可恶。” 他们两个都十几岁年纪,开始生分,现在都熟了,越来话越没顾忌。沈婉心听着他们斗了回嘴,心情反而好起来。 香儿还是担心沈婉心,一直默默看着她不敢话。沈婉心笑了笑“我知道他一定好好活着等着我,我们就要见面了,我现在很开心。” 香儿也笑了“姐能想得开真好。” “我跟你学的呀?” “我?我有什么值得姐去学的。” 沈婉心默默笑,靠紧香儿,了句“有你真好。” * 车行到了山脚,他们开始徒步。沈婉心一心焦急,可就是步伐快不了。松奇看着难受,托着下巴,挠了挠眉心“要不我背你上去?” 香儿刚想凶他这是什么鬼主意,沈婉心却连连点头。 “姐,这怎么能行?” “能快点见他怎么都行。” “不用这么急,寒大哥,埋□□线都得好久,不能把整个山都炸了啊,再王爷还在里面,不能伤了他。我们现在过去,兴许都没布置到一半。” “可我就想他第一个能看到我。” 松奇也是急性子,半蹲下来,招招手“想就快上来,留那个丫头自己慢慢爬去。” 沈婉心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松奇也是粗人,抄起屁股就给背了起来,可把香儿气坏了“要叫王爷知道,把你卸了八块。” 松奇满不在乎背着沈婉心脚底生烟向上攀,香儿只能看着姐心甘情愿被掳走,干跺跺脚,继续慢慢爬坡。 松奇爬得很快,沈婉心在他背上几乎不敢睁开眼睛。老觉得他这个速度要撞树干上,可次次都被他巧妙避开。纵容如此,沈婉心还是被吓个不轻。 松奇看出她害怕,笑呵呵地道“你没让王爷背过,他轻功高我很多,那才叫飞起来的感觉。” “你让他背过?” “嘿嘿,没有。他他只背女人。” “我可不信王爷会这话。”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那你还有什么知道的?” “王爷在离京城三十里外的平康镇给你买下一处宅院,还安置了他在那边的新身份。只不过你要嫁薛飞,死活不乐意去。” “哦。” “你猜他新身份是啥?” “猜不到。” “烧饼老板。” “什么?怎么会这个身份。” “我们都王爷就算隐姓埋名也能做个文人先生。可王爷他不乐意舞文弄墨,要干点踏实活,能赚钱。” “该不会店名叫大白烧饼铺?” “可不是,就叫这鬼名字。高渊去盘铺子时候,给人不知道取笑多少回,人家都当他脑子有病。” 沈婉心淡淡地笑了笑“这个名字很好。” “就你俩觉得好。” 话间,松奇已经到了。突听一声轰隆声,原是他们正赶得上□□点燃。松奇放下沈婉心,给她遮盖声响。可巨大的隆隆声还是震得肝肺都似乎连着颤抖。面前被炸开一块巨坑。 沈婉心远远看见,在前面指挥一群男儿搬弄布置的正是卧龙先生。此刻她换了女子装束,看起来柔和温婉,与当日在卧龙山初见的时候分外不同。当真感叹这个柳软细腰的女人在乱世中心怀天下格局,奇之甚奇。 沈婉心上前施礼,卧龙先生显然也认出她来,两人相视一笑。 卧龙先生指了指洞内“只能进去两个人,你一个,你后面那个大夫一同进去吧。进去寻到人之后,立刻出来。这个阵法我们是强行破开,支撑时间不多,恐怕会随时坍塌。” “好。” 松奇听后却不同意“既然这么危险,我一个人把王爷找到不就行了。让阿真姑娘去干什么。” 卧龙先生悠悠摇头“她必须去。” 沈婉心倒想去,可松奇就是拦在前面不依不饶“不行。王爷千叮万嘱我要护阿真姑娘周全,卧龙先生不给明白原因,我不会带她进去冒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45、奋不顾身 卧龙先生徐徐道“我费了那么大力气要救的不仅仅是一条人命而已。如果她贪生怕死, 还不及你对王爷的情谊相重。恐怕穷极一生你们王爷的的命和心都要留在这处荒野山林。” 松奇还要理论,沈婉心已经急得不行“洞门已破, 为什么你们还在这里纠结几个人进去。” 松奇也很急躁“你没听见这里面随时坍塌吗?” “所以要快进去啊, 坍塌了怎么办?你给让开, 我要进去找王爷。” 沈婉心拳打脚踢不顾形象开始推打松奇, 奈何对方不仅纹丝不动还死死抓着她胳膊不放。 “那是你不知道, 王爷五年前就立下遗书,让我们尽最大力气保护你安危。如果出了事故,也不能让你同生共死。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他身死不入皇陵,与我们兄弟几个也碧水黄泉不复再见。” 沈婉心盯着松奇愣了愣, 只见卧龙先生给她一个眼神示意, 她立刻领会。在松奇也看向她的时候,突然狠狠地朝他下面玩命地踹过去。 “那你们几个就碧水黄泉永不相见吧。” 这是沈婉心生平第一次对人动武,还是个男人, 更是个有武功的侍卫。可她一击即中,趁着松奇龇牙咧嘴之际, 她瘦的身子,从洞缝中麻溜地钻了下去。 松奇咒骂一声要紧跟上去,突然洞门一阵碎石滚落, 洞口直封上大半。这么的缝隙,沈婉心能过得去,此刻他已经难以进去。 “怎么办?还能再挖吗?” “你最好碰都不要碰。” 松奇倍感戒心地看着那卧龙先生,忽问“这一切是不是你设计好的?” “哦?来听听。” “这种地方,让阿真一个女子进去太不合道理。所以你刚才故意只能两人进去。名义上道理是通的, 可实际上又算准了时间,引起我们争执后,等阿真入内,洞门就恰如其分地封上一半。你所谋略的,就是让阿真一个人入这龙潭虎穴,对不对?” “不错,难得是王爷的近身护卫,脑筋还是有那么些条理可言。” “你谋划这些,是要干什么?至王爷生死于不顾吗?” “你们王爷又没死。这洞也不会坍塌。我就是让他的女人认清楚自己的心,从此以后能为其夫君尽心尽力,而不是反其道而行之。” “你知道我们王爷还活着?” “这地脉走向,龙头阵法无不显示所困之人已濒临出口,只差一人之力相助。而那个人,显然不能是松护卫你吧,太煞风景。” 松奇低吟半晌,厉声质问“这不是你最终所谋略的,你这个女人,不会莫名其妙要撮合阿真和王爷这段姻缘而已。” “我当然不管姻缘,我只管天下。可知我当日为何出巫山,跟着四王爷远行至京,又屡遭变故。” 松奇扫视四周,这里只有寒庄的人。九王爷和他的府兵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来。他冷笑声道“果然,九王爷的人也竟然都被你支开,既然都是亲信,你不如打开天窗亮话。” “这江阴国,要变天了。我所筹之人,便是顺应天道的盖世君主,你们王爷正是。” “我们王爷没有谋天下的心思,你不要危言耸听。” 卧龙先生眼神飘渺地望着洞内,满脸的不屑一顾,傲然决绝“过了今天以后慢慢就会有。” 松奇定脚步,似敌似友地看着这个心思九曲回肠的女人。 “我所的话,也是为王爷好,也是为天下好,你们大可以仔细想一想。若是那个女人,继续离经叛道,一心避世,你们王爷幸者也是一生跟着碌碌无为,不幸当身首异处,下场凄惨。如此一举多得之事,在下想不通诸位有何疑虑。让你们王爷同时坐拥天下和女人不好吗?” 一直静观其变的寒逸插口道“听起来是很好。可就是奇怪,这于先生何益?单凭一句苍生尔尔,我可不信。” 卧龙先生神色斗转阴寒“我的事情,你还不配过问。” “你!”寒逸脸色发青“好歹我寒庄对先生有过相救之恩。” “可我不是知恩图报之人。” “也罢,那随你怎么。只要你不存心伤害四王爷,我寒庄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卧龙先生闭了闭眼睛,狭长的睫毛在夕阳下闪烁“寒老头的儿子也是个口硬心软的凡夫俗子。” 她打了个哈欠,又对松奇道“子,送我回去。我也要你那般背着我。” 松奇甩了个脸色“王爷还没确定安危,怎么能走。” “那你们就在这候着,我得走了。” 寒逸道“先生留步,若然有意外情况,先生不在该如何是好?” “我又不是命主,王爷生死,看他自己命格硬不硬吧。” 寒逸还想拦,松奇阻止道“别求她。你糊涂了,不是这里面不会坍塌吗?咱们一起进去找王爷,跟她废话这么多干嘛?” 看似走得很远的卧龙忽然转身幽幽道“人多了就塌了,两个人在里面已经足够。” 寒逸和松奇都被气得脸色僵硬如土,那卧龙却哈哈大笑,翩然离去。 松奇抓耳挠腮地“就这样干等着?” 寒逸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不是骗我们,还是真的进去多人就会塌。” “那我们到底怎么办?是冲进去,还是等?” 寒逸咬咬牙“先等,等过一夜,不行就冲进去。” “行,到时候我进去。你有媳妇了,还是不死的好。” “我?” “你媳妇,还在山底下爬呢。要不要去接他?” 寒逸脸色红白一阵“你把她一个人?” “对,扔半山腰的。” “……” * 沈婉心才顾不上洞外那么些纠结复杂的事情,她入洞以后屁股就顺着下降的土坡向里面一路滑过去。这块岩洞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心里面怕得想死。下去的地方似乎离地面很高,性坡道不陡,不然肯定会跌落下去。 凭她自己的力量,能在这种地方找得到江毅湛吗?沈婉心打了满心的鼓,有些后悔刚才就一个人冲下来。要是松奇能跟着,情况会比现在好不知道多少倍。 突然间,随着周身哗啦一声响,沈婉心知道自己已经落入水中。接着身体越来越向下沉,几乎让她窒息。在即将昏过去的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在薛家荷塘底层时候的日子。眼前出现两个男人模糊不的模样,以及相互碰撞的话语在耳畔同时骤然响起。 “沈婉心,还不脱光了上床等我吗?” …… “阿真啊,回沈家也好好等我呀。” “等你干什么?” “等我从南疆立了功名,回来堂堂正正娶你。” “不私奔了?” “嗯,我想过了,得给你一个体面的日子。你这样的美人,四处流浪算什么?” “你就是三句不离□□,反正都听你的了。” 沈婉心看得真切,第一个男人,是无耻薛飞无异。他正流着满嘴的酒渍,靠着门边堵着不让她出去,还正指着床边,着那么不堪入耳的话。 第二个男人,他乌发长黑,披散至肩。她就坐在那男人腿上,搂着他劲瘦的腰,无比旖旎。她抬头,正对上那双漆黑柔情的眼睛。一双,属于江毅湛的眼睛。 只不过,那时候的江毅湛,神色中透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当下情怀的恣意,气色也显得比现在好很多。他抱着她,对她又亲又笑,极尽宠爱。 而她自己?一身素衣,不晓得怎么会处在一处木屋之中。虽然衣着并不光鲜,但嫩肤凝水,若仙子般俏丽,分毫没有后来,乃至于现在这般周身带有的那种沮丧悲观之气。 想不到他们之前是那般模样。沈婉心闭着眼睛,胸口一阵窒息。忽然一股大力席卷,她好似被吸进一个漩涡中。还来不及反应,她接着就被水力强扔了出去,重重摔在一处岩石之上。额头被岩角划破,那伤口足有一尺来长。 这里不似刚才那么昏暗,沈婉心咳嗽好一阵,吐出好几口水,总算勉强睁开眼睛,便着急四处打量。周围一片死寂,没有活物气息。 那卧龙先生分明,阵法所困之人就在破洞处不远。可方才一番经历,早就不知道已经是否偏离方位。为今之计,沈婉心只能试着呼喊江毅湛的名字。 可喊到口哑声竭,还是无一回应。这里也被她一一走遍,根没有人影,除了一处地方。 沈婉心向那么望过去,那是个若狗洞大的穴道,只能容人弓着身子挤进去。纵然是她,进出都不易,何况江毅湛。看这洞口的衍生方向,大体上进去了就再别想再回头。 沈婉心提了口气,在想是不是江毅湛被卡在里面?她试着想蹲着进洞,可根不行。反复几下,沈婉心下定决心,爬向那洞口,双手慢慢向前挪动,艰难前行。那洞若一个闭塞的口袋,压抑得她几乎呼吸费力,越往前越绝望。她很怕江毅湛不在这里,自己却被困死在这。 就在即将撑不过去的时候,那狭洞柳暗花明,仔细一看,连接之处是块凹洞,空间大似一间茅屋。这里基上没有光线,下面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江毅湛。沈婉心奋力挪动身体,头朝下跌向那处凹洞。 原已经做好摔得头破血的准备,可没想到那下面又是一处死潭。沈婉心像个大包袱一般,砰地一声砸落潭底。她不通水性,生怕淹死,慌乱之中,茫然抓物。还真的被她抓到一个东西。 接着她身体被向上提拉出水,落到一处干地方。 沈婉心强压着胃中吞水而致的翻滚搅动,顾不得其他,急忙爬起来,向四周寻找。她的眼神没能游离太远就定在前方。那前面跪着一个人,看肢体似乎僵硬。他想坐下,却好似双腿发麻,动弹不得。 “啊,毅湛,天啊,你真的在这里。” 沈婉心手脚并用爬了过去,才发现江毅湛冷硬得像一块冰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46、天下江湖 江毅湛好像全身是被冻僵了, 沈婉心问他也不话。只是他慢慢能坐了下来,看意识是清醒的, 也认出是沈婉心, 精神上振奋不少。沈婉心摸了摸他的手, 指节僵硬。她慌乱不安, 想继续询问。江毅湛闭了下眼睛, 又睁开眼睛,还是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沈婉心就觉得他刚才的意思是让她别急,再等一下。 她坐在他身边, 静静地等他调解气息。江毅湛看她领会了意思, 便安心运气调整。密室内的时间总会让人感觉去得很慢。在这种地方,沈婉心无比渴望江毅湛能够同她一句话。她的眼神不敢离开江毅湛半下,生怕一眨眼的功夫, 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一样。看江毅湛收势,沈婉心身子向上移高了点, 满脸期待,心翼翼地问他“好了吗?” “好了?” “刚才怎么不话的?” “刚才不了话,我在潭水里面呆了太久, 有点冻僵了。” 沈婉心听完之后开始呜呜大哭“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不知道我们在外面会救你的吗?松奇还你肯定能坚持住,卧龙先生也阵中之人还活着。你却在这里自暴自弃。你不记得发的誓言吗?就这样死掉,下辈子也不能在一起的。” 她一连串了好多,眼泪掉了一把,连同鼻涕, 哭得肺都要出来了。江毅湛好几次想要插话,可根插不进口。只好性什么都不,把沈婉心抱在怀里面。 这一抱之下,沈婉心更加抑制不住,哭个没完,哽咽到气息不畅。到实在没力气了,才停下来缓和片刻。 江毅湛见终于有机会话,忙道“阿真,我没有寻短见。” 沈婉心又擤掉一堆鼻涕,模糊地擦了擦眼睛,哼哼地问“你不是投潭想淹死的吗?” “我是为了降低体温,减少体力消耗。我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来救我。” “所以我刚才?” “你刚才一个闷摔险些把我砸死。” “是你把我救上来的?” “是你把我抓下去的。我来没有全部入水,你下来之后就抓着我一起向潭水下面沉。” 沈婉心吸溜下鼻涕“是吗?” 江毅湛轻轻摸了下沈婉心额角,她疼得往回一缩。 “摔的?伤口有多深?这里太暗,我看不清楚。” 沈婉心手一挥,挽着江毅湛胳膊道“先别这些,这个洞卧龙先生随时会塌,我们快出去。” “好,可是……” “怎么了?” “出口就在那边,但坡道太陡,洞口狭窄,我现在已经上不去。” “我可以是吗?那我上去。” “你上去以后,洞口应该能看见一块龙纹石板,东三西三转动以后它就会自然下落。石板的落势会打通洞口,这样我也能出去。” “好。” “阿真,我看过,那窄洞内长了须岩草,你过去的时候,会攀岩到身上。所以你得爬得很快。” “爬得慢会怎么样?” “会被它缠住,困在洞中。” “好。” “你不怕吗?阿真。” 沈婉心抖了抖裙角“怕也等我们出去再怕吧。” 她转身要走,江毅湛叫道“等一下,我把你裙角割掉吧,你动作会方便一些。” “啊?” “反正这里黑,也看不见。” “哦,那你割掉吧。” 江毅湛拿出翠烟剑,哗哗两下把沈婉心的裙边全部割落下来。 “去吧,一直向前,照我的话做。” 沈婉心照着江毅湛的指示,找到那处窄洞。刚爬进去不久,就被洞中的须草爬满身子。她顾不着害怕,反而精神百倍,一气呵成找到了那块龙纹石板。随着石板坠入深潭的巨响,一条畅快的通道展现出来。 “毅湛,快上来?” 沈婉心向下面大喊,担心他听不见。 “阿真,你去找人来。我需要人拉我上来。” 江毅湛的声音从下面飘渺空荡地传过来。沈婉心楞了下,连忙称好。可她起来,发现面临着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那就是此刻她早就不辨方向。 跺了跺脚,沈婉心脱下上身的斗篷,奋力往一处矮枝上挂去,算是做了记号,接着便凭直觉选了个方向找过去。 山上有不少寒庄的人,她只要能找到一个就好。沈婉心边跑边祈求着菩萨,感觉在跟生命赛跑。她跑了很远,几乎已经脱力,才看见远远的地方有两个人影晃动。于是她定身子,用尽全身力气开始呼喊。很庆幸,那两个人听到了。 沈婉心看见他们向这边寻来,终于弯下腰跌坐在地上。来人越走近,沈婉心越欢喜。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寒逸背着香儿。 “在……在那边。” 沈婉心得含糊,寒逸却已经明白。放下香儿,他剑步如飞。 “姐,你头上怎么划了那么大的口子?” 香儿拿出绢布给她擦拭,沈婉心打断了香儿的动作,示意她扶着自己向出口那边过去。香儿只好牵着她一步一步艰难地向那边走。一直回到刚才那个地方,沈婉心终于松开绷着的神经,笑了出来。 那边,寒逸和江毅湛都好好的坐在地上。 寒逸见她们过来道“你们照看他,我这就去叫人来。” 沈婉心问“王爷怎么样?” “我已经渡了些真气给他,回去再好好调养。” “好。” 寒逸快步流星,三两步之后又折回来,朝香儿招手“你,过来。” “我要照顾姐。” 寒逸叹了一声,过来拉起香儿就走。香儿左右摆了摆头,看向众人神情,瞬间明白过来,紧跟着寒逸去了。 人都走了,沈婉心才突然意识到现在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局促不安。 “过来,阿真。” “等下,我先把树上那衣服够下来。” “过来,现在就过来。”江毅湛的声音竟然有点恳求。 江毅湛很少用这种语气话,沈婉心不忍拂他意,过去坐在他旁边。结果冷不丁被他抄身抱起,放在腿上。 “哎呀,你干嘛呢。你腿上不是还有伤吗?” 江毅湛埋下头来,脸和沈婉心的脸紧紧贴在一起。他的脸冷冰冰的,贴上去的脸却越来越热。江毅湛还不老实,转着头,猫咪一样来回蹭来蹭去,搞得沈婉心钻心尖得痒痒。 “好玩吗?” “不好玩,放我下来。” “你以前最喜欢这样。” 沈婉心知道他的是真话。刚才在洞中闪过的那段凌乱回忆里,她也同样这般坐在他怀里面,被他又亲又蹭。 “毅湛?不要再提以前了好不好?” 江毅湛抬起头,不安地看着她。沈婉心明显察觉到他双臂僵硬“别紧张。我问你,你觉得以前的你是不是很好?” “不,以前的我不好,所以才把你弄成现在的样子。” “所以为何一定要让我记得以前的你呢?” “阿真什么意思?” “往事恩爱怨果,不过满眼空花,一片虚幻。你我之间不如从今时开始。” “哈,阿真,你终于想通了。” 完那句话,沈婉心也只觉得无比轻松惬意,心头所有的包袱全部抛开干净。但觉眼前人景皆如心意,欢喜怡然。 寒逸很快叫人来帮助他们,江毅湛和沈婉心同坐一辆马车回营。松奇也想挤上来,被江毅湛喝退了去。沈婉心倒想留松奇“不给他瞧瞧你的情况?” “我情况很好。” “可我看着你非常不好。” “在没有什么时候比我现在更好了,阿真。多亏了南疆毒王,不然怕纵是在禹州再遇见你,也带不回你一起回京。” “那也不能去感谢南疆毒王。你看你已经是非不分起来。还有啊,毒王那半管血,我想扔了。我以后不想再喝那个。” “你从来也没有喝过。” “那我身上的毒怎么解的?” “谁非得喝才能解毒?” “那你?” “你被绳磨破了手腕上的肌肤,从伤口里渗透他的血液进去。只要一点点,就能化解毒性。” “这……这么神奇?” “嗯。” “那你为什么骗我?还把那瓶子给我保管?” “那里面换了我的血。你有南疆毒王的□□渗透就可以解毒,但是要促进毒性排除,必须饮食血浆灌灭毒性。我给你保管,是怕我死了,你身边没有一件关于我的东西。我不想你忘记我。” “哦。” 江毅湛咳嗽下,眉头微锁“阿真,你听完这些话,不该感动吗?” “不感动,下次再敢自己死,就彻底忘记你。” 江毅湛做了一个委屈的表情“真是个绝情的女子。” “最毒妇人心。” “可谁叫我爱呢?” “毅湛,你是在表白心意吗?” “我一直在表白,是你一直在拒绝。” “呵,好奇怪,你竟然在马车里面这些。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看看我的模样。” 一看之下,果不其然。沈婉心的里外衣裙混了满身泥土和水渍,并且裙不遮体。江毅湛更惨,像一个路边流浪的乞丐。 江毅湛不以为然笑了笑“就这样子好,能让你印象深刻,刻骨铭心的。阿真,靠过来。” “外面很多人,不要这样。” 可她还是被拉着过来,靠在江毅湛肩头。凑得近了,沈婉心闻到一股安心的味道,心里觉得十分踏实。 “阿真?天下和江湖,你喜欢哪个?” “喜欢天下如何?” “那我就把它争来。” “江湖呢?” “那便不做这王爷。” 江毅湛耐心地看着下面埋着头不话的沈婉心,温柔地抚摸着她额头上的伤口,等着她考虑好。结果马车行至快到营地的时候,沈婉心还是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江毅湛忍不住问“阿真,你心里想的哪个就哪个。” “听,你以前打算卖烧饼来着?” “呵,是呵,又是松奇的。” “大白烧饼铺,如果非要用这个名字,下次就别叫高渊去盘铺子。” “那谁去?” “谁卖烧饼谁去呗。” “烧饼铺子用你名字签单的。” “那我一个人,不认识路。” 江毅湛高高地把沈婉心抱起来“我认识,陪你去。” “放我下来!” “不放。” “我又不是怜,你这样抱。” 马车骤然停下,江毅湛和沈婉心都随着车厢微微晃动。车帘被揭开,是九王爷来迎接。 “四哥,父皇京中传来旨意。你正好和阿真姑娘都一同平安回来,一道领旨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47、回京前夕 对于圣旨的内容, 沈婉心并不期待。只是还未得休息便被周身事务缠身,让她心头蒙上些许不悦。圣旨的意思大约是嘉奖四王爷平叛有功云云, 加封亲王以及一些其他赏赐。 最让沈婉心意外的便是皇上还封赐了一块江户金券。明着不好多问, 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沈婉心还是忍不住问个清楚“听闻江户金券还是太上皇时期设的, 传到当朝就只剩下那么一块, 怎么皇上舍得赐给你?” “我要的。” “你?” “怎么?一贯不要东西,张口不得要一个贵重物件。” 沈婉心咽了咽口水,还是感觉难以置信。皇上允了他亲王之位,还公许在当地受赐, 已经让江毅湛名声大震。如今再加上这块金券, 是不是有点…… 沈婉心没好明,江毅湛却把那块沉甸甸的纯金牌坠递到她手上。 “你是觉得这金券沉得受不起是吗?” “是,我怕皇上不是真心……” “阿真, 这些事情你无须劳心费力过问,我自有安排。” 听他这么, 沈婉心倒也安心“你既已有所准备即好,可我日后可以做点什么好呢?总不能什么都不帮不上你。” 江毅湛笑起来,连挽着她的手掌心都加了温度, 对着她耳后丝丝耳语“日后需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沈婉心定定地看着他满脸坏表情,猜到那是什么意思,娇羞一声不正经,面上却也不争气地笑开了。 * 回京沿途,江毅湛一行车行极慢。九王爷有些着急, 江毅湛却毫不在意,一路上大军走走停停。起初沈婉心也好奇这种行为极其不合他的性子,观察了一两次之后便些许明白过来。 江毅湛特意选了处绕行之路回京,沿途所停之处皆是各地最穷僻的乡镇。在这里,军营会驻扎三五日。 江毅湛会适当地流露出口讯,好让消息闭塞的当地民众先明白一行人的身份与地位。接着他会命人将早已经兑换过的皇上赏赐的纹银金两银票再次换成周济民众疾苦的口粮。再会示意卧龙先生,根据当地民风水土,教授民众一应经商耕种的致富手段。 往往每到一处,江阴国四王爷的名号就会享誉四方。 而这些地方大多不占地理位置优势,与外界消息互换一时半会儿还行不通。所以,对四王爷的誉名赞扬不会集中式的爆发,引起京城皇上恐慌。可消息总会不胫而走,只是时日问题。届时,原在中原并无风头美名的四王爷江毅湛会在人口传颂中变得神化而高高在上。 人们心中不会再只记得江阴国风头在盛却没有给民间疾苦做过半分改善的东宫太子和九王爷,他们更加敬仰以及在乎的将会越来越是江毅湛。 此刻沈婉心在驿处凭栏上向下张望。下面是江毅湛吩咐兵马驻扎,给民众分发粮草。一应统筹都是交给卧龙先生去做。虽对这个高深莫测的女人沈婉心还是倍怀戒心,可此时此刻她的确是在有利于江毅湛的地方。 经过多次一波三折,沈婉心同样清楚地明白,就如同她逃到禹州仍然避免不了与江毅湛的一番恩怨纠缠一般。江毅湛的身份早就注定他也躲不过宫廷朝堂的斗争。 即便他一次次想要远离这些,甚至于甘愿抛弃京中优越的环境与显赫的地位身份,去南疆饱受风沙苦寒。可正如先前发生的一样,若他没有羽翼与锋芒,可能到不了南疆就会身首异处。 皇上也绝对不会任由他在南疆拥兵自重,一人独大。若然不是早有猜忌,多年前流放在外不管不问,可这些年他在南疆享负盛名之后,就急匆匆召见回京。 而江毅湛,心知肚明一切,却甘愿俯首,一半是因着与世无争的性子,一半更是因着要和在京城的怜父女团聚。 不管是在这一切复杂阴险的权谋斗争中,还是在对怜里外周全考虑的照顾上,沈婉心都是缺失的。她叹了口气,寻不明白前世今生,却有种十足的挫败感。 “怎么了?是因为没有一招制服薛飞吗?” 沈婉心转身,见是江毅湛,她摇摇头“当然不会因为他闹心。此次勾结镇南王一事,既然他把脏名推脱到自己哥哥身上,便让他们薛家自己抉择舍谁保谁吧。性都是同出一辙的龌龊胚子,能制服一个也是好事。” 见江毅湛只披了件斗篷,头发未束,闲散地披落在肩。 沈婉心皱了眉头“怎么不穿我给你缝的那件夹袄,不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 “那怎么不穿?你给收哪里的?我去找。” “不用,我不冷。那是你第一次给我做衣服,我得好好珍藏起来。” 沈婉心忍俊不禁“可莫要让别人听去。一件用被心凑合的旧袍子,还被你当宝贝了。衣服而已,我给你去拿。” “拿什么。”江毅湛捉住沈婉心,稍稍用力就把她横抱起来“一来一回又得耽误时间,不能好好看看你。” “快放我下来,下面那么多人呢,该是都看见的。” 沈婉心挠着眉心,十分头痛。这些时日,江毅湛非常配合松奇的治疗,加上卧龙先生对养生补气的一些独门见解,他的旧伤新痕都复原得非常快。眼见他气色一天天好起来,沈婉心该高兴,却越来越受不了现在这样的江毅湛。 他开始变得非常粘人,如果沈婉心没有一声就出去。江毅湛醒来看见没人,便会大惊怪地招呼松奇全军营找人。结果最后她只是在恭房而已,闹得她出都不敢出去。再之后,只要离开他的视线,沈婉心便会提前告知。可去的时间总不会太久,他就会像现在这样从屋中出来寻她。 沈婉心想让他趁此机会多休息,也刻意减少外出的走动。她理解他这种失而复得,慌乱若失的心情。就如同她第二次回到南疆毒王那处毒洞再见到江毅湛时候的感觉一样。即便他近在咫尺,她也担心眨眼开阖的功夫,眼前人就如泡影梦幻。 江毅湛根没有把她放下来,而是一路抱回屋子。关了门窗,这才把沈婉心放在床上。 “拉了窗子,屋里昏昏沉沉的。” “正好休息啊。” “毅湛,这是大白天。” “拉了窗子,已经感觉不到是何时辰。” 江毅湛早就拉被子过来,还给沈婉心递过去一个暖壶。屋外天寒,沈婉心就怕冷。此刻进了屋内,帐中暖意哄哄,竟是真熏得她有昏睡之意。江毅湛又把暖烘烘的被窝往沈婉心身上压,她彻底投降,也脱了鞋袜外衣,钻了进来。 被子把两个人紧紧遮盖,暖意越来越重,熏得沈婉心颊上绯红。他们都睁着眼睛,享受着无比的惬意。 “毅湛,这样真的好吗?外面的军将还都在忙乎。” “嗯。” “所以,我们总不好日日如此慵懒。” 江毅湛翻过身,熟练地在沈婉心脸色嘬了口“管他呢。我觉得这样挺好。” 沈婉心缩了下头,觉得怪痒痒的。下一刻就被江毅湛从被子里面环住腰,往上面提了提“别向里面钻,要看不见你了。” 江毅湛在被子里面把沈婉心紧紧地缠住,弄得她好热。果然,过不了多回,沈婉心觉得江毅湛也出汗了。暖壶不知道被谁踢了出来,掉在地上。 江毅湛刮着沈婉心脑袋“好像摔坏了,你干的?” “才不是我。” “我看你脚伸出来了。” “才不是我,你个子高,该是你脚。” 他们开始在被子里面用脚打架,打了一会,都笑得腰窝发麻。沈婉心突然啊地叫了声“忘记你的腿伤,有没有弄疼你?” “早就好透了。” “真的?怎么会这么快呢?之前一直拖拖拉拉都好不透,松奇还担心你骨头会长歪呢。” “再不好哪对得起你每天熬的那么大锅骨头汤?” “嘿嘿。” “好喝是吧。” “真要喝吐了。” 沈婉心举起手,拉扯着江毅湛的两边脸蛋,使劲向旁边扯去。他哎呦一声,她却没停手,只当是在逗她。 “什么时候脸上能掐到肉,什么时候才能不喝。” 她看着他的嘴巴被她拉得长长地,简直太有意思,哈哈大笑然后松开手。结果就看见被她掐住的地方红起来两片划痕,怪不得他刚才叫了下。 “糟糕,我忘记了。” 沈婉心抬起手,看向指尖果然带着一两处血迹,显然真是划伤了江毅湛。 “香儿给你磨的指甲?” “是啊,她……”沈婉心又不好意思起来。 江毅湛抓起她的双手在唇边亲了亲“这样涂丹蔻的确更好看。” 沈婉心嗔道“香儿那个丫头,现在就是臭美。” 完之后,便意识到这句话是在打自己脸,想掩饰却有找不到别的话,只好僵在那里。那似羞非羞的样子,让江毅湛心潮澎湃。 压抑住一阵阵要人命的冲动,江毅湛突然唤了句阿真,接着又不话了。 看他原似有什么打算的,沈婉心便问“你刚才想什么?” “没事,以后你自然知道。” 沈婉心哼了声,感觉很热,把双手弄出来在外面透透气。江毅湛也坐起来,看了看沈婉心,神情有些坏意。 沈婉心警觉道“你干嘛?” 江毅湛还是那么一脸坏笑,沈婉心吞了口口水“我、我、我还没、没、没……” 接着江毅湛把外衣全脱了,赤条条地又钻回被子中,带着一丝凉意。他把她的手放在身上来回挲摩。沈婉心奋力向回缩手,奈何根挣脱不掉。那双布满厚茧子的大手牢牢地把她抓住。 “我真的还没、准备好。” 江毅湛笑起来“你要准备什么?我只是要这样便好。” 沈婉心咬着舌头,蹬了下腿踢他,骂了声坏。江毅湛闭起眼睛,若云雾神仙一般吐出一口长气“阿真,我想我们得快点回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48、重拾旧爱 后面的日子依旧是走走停停, 待真正回到京城已经是离京三个月之后。面圣之时,江毅湛带着沈婉心, 并且叫她一句话都不要。皇上显然对他迟迟不归颇有微词, 而江毅湛一句称病养伤回答所有。德妃认为江毅湛带着沈婉心面圣不合规矩, 又对她不回答天子问话颇为盛怒。 沈婉心依照江毅湛事前的吩咐, 用路途不适, 感染嗓疾为由,掩饰尔尔。一应回话均由江毅湛带答。而他三句身体有恙,五句答非所问直弄得皇上没了脾气,便叫速速跪安。 江毅湛的绵里藏针向来用得老辣。待出了宫门, 沈婉心忍不住笑了个前仰后合。 “这样好笑吗?” “是啊, 你没见皇上和德妃的脸色吗?那是恐怕再见到你要扎心的模样。” “呵,随他去。我的都是事实,带伤出征并无虚构, 满朝文武的脸都都被打了。我们只是沿途耽误些时日,疗养身体, 合乎常理。现在这个时候,我什么他们都不会跳出来多做微词。何不趁机随心所愿。” “呵呵,对。倒是薛首辅现在可要仔细愁一愁给哪个儿子坟前烧纸。” 江毅湛仍然淡淡一笑, 沈婉心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知道他是在想念怜。虽名义道理上她也认了怜是自己亲身闺女,平日里面也是疼爱。可真到了挂心挂念到这种分秒不安的份上,沈婉心承认她足没有江毅湛上心。 在京外的那些日子,他随身携带怜闲暇时间偶做的涂鸦, 以及先生教学后的少许习文字帖。他常常不时拿出来翻看,却从不跟沈婉心一起看。沈婉心猜测他还是怕忍她为遗忘往事伤心。 回到四王爷府,才发现高渊为了确保怜安全,连日来是与怜同吃同睡,近身保护。四王府的另外两名侍卫易炼也都近身保护怜。 沈婉心到四王府看到这种情况之后才彻底打消之前的顾虑。这王府上下的亲兵,已经无疑呈现一种上下戒备,弃府保子的局势。除非有人想公然挑战四王爷,否则怜的安全绝没有问题。可显而易见,禹州平乱期间,没有人胆敢公然寻四王府是非。除非,他可以亲自前往禹州摆平叛乱。 想到之前还为他把怜单独留京责怪他,沈婉心感觉愧疚不安。比起江毅湛,她为怜做的又是何其甚少,有何资格颐指气使地指责。更何况,禹州之行,险象环生,那南疆毒王的诡相还历历在目。江毅湛长年外战,经验丰厚,想来是深知外面凶险。是她把事情看得远远简单了。 回府之后,沈婉心原一直在为如何面对四王妃犯难了一路。可到了府中才闻言,江毅湛不在,王妃早就搬回太子太傅府邸,并不在王府里面。素来知道她与江毅湛不和,回了娘家也不甚奇怪。既然人不在,沈婉心倒是省去诸多麻烦,心安下来。 怜见到父母久出归来,落了眼泪,委屈难过诉了一箩筐。沈婉心哄抱许久,江毅湛却只是安抚两句,并未做特别反应,倒让沈婉心意外。 以至于夜间怜睡下后,沈婉心边操办江毅湛洗漱边忍不住问“看你平时想孩子想得厉害,怎么见面却故作淡定起来?” 他不回答,只是淡淡微笑。到沈婉心洗漱归来,却发现江毅湛在偷偷吻怜额头,久久不忍离开。她嗤笑他死要面子,江毅湛却道“总不能陪她一辈子,早点学会长大总是比较好。” 沈婉心唏嘘他太悲观“这才几岁,怎的就想起日后长大分离。咱们的女儿,怎也得留到及笄之年再谈婚论嫁。” 江毅湛终于把脸从怜头上移开,意味深长起来“总是觉得这丫头会很早离开我们身边。” “尽会瞎,”沈婉心忙啐口涂抹,赶走晦气“因你常常与怜分开,日常牵肠挂肚,才会生出这些患得患失的感觉。” “大概是吧。她从到大,我都没有做好父亲。” 沈婉心听他如此,倒真是扎心疼“我才叫没有做好母亲。” 江毅湛略微犹豫地唤了声阿真,问道“你这是相信,承认了吗?” 沈婉心亮着眼睛点点头,葱白手指在江毅湛头上轻轻点了下“我与你已经夜夜共寝同安,怎么到今日还问这种傻话。” 江毅湛嘿嘿笑“就当我傻吧,就是想问。” “毅湛,”沈婉心眸中若蒙起雾幻,显得伤感惆怅“尽管已经忘记,可以还是爱你。” “真的吗?”江毅湛显然被这句话触动心扉,眼睛里面立刻也闪出晶莹。他很激动,带着更多的不安,举手无措,口不择言,到最后还只是什么都没,兀自笑笑。沈婉心背过身子去擦擦眼泪,江毅湛从身后抱住她,又在她耳朵畔摩挲。 “会把怜吵醒的。” “她醒了看见我们这样也高兴。” “谁的,孩子这样,怎么能教这些是是非非。” “世间男女情爱,就没有那般不为人知。” 沈婉心转过身去,笑了声“你倒是想得开。” “只求她一辈子能莫像我们这般多磨,情爱之路可以来得更顺利些。” 沈婉心想起第一次与怜见面的时候,那孩子就满嘴亲呀抱呀的,不禁头痛江毅湛走偏的教育方法。 “睡吧,明日有重要的事情,还要进宫。” 沈婉心不禁紧张“何事?” “太子在我们前往禹州期间,还迎娶了一个侧妃,想来你该也认识。明日太子设宴席为我接风,可以不去。但刚刚回宫,加上他确实喜事双门,我不好明着拂了他的意思。所以,我们还是去去可好?” “太子正妃是?” “嗯,便是沈婉瑶。” “侧妃是何君洛了?” “对。” 沈婉心凝重了眉毛,果然今生因为自己之前的一句话让何君洛错失东宫正主之位。不管如何,两个人都是她不想见面的。 “到时候与我阿姐面对面碰上,怕会生出乱子。我可以不去吗?” “你早就是阿真的身份。她不敢挑明,挑明了沈家一家都是欺君之罪。再,你之前在京城除了何君洛以外并无故交,怕什么?她们二人如今内斗都自顾不暇,我料想还犯不着在你的身份上给自己找麻烦。” “可……” “阿真,你还是可以不话。” 沈婉心知道她这样犹豫不决是在让江毅湛为难。若要下定决心留在京城陪他经历一番风雨,该见面的人总要见面的。她莞尔一笑,点点头。 到了晚上睡觉,沈婉心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再看身边熟睡的江毅湛,对他佩服不已。这般宽阔心胸怕是她两世都难以修炼。这一晚的失眠,让沈婉心充分认知到她心里是多么装不下事情。 她渐渐地开始更加羡慕起香儿来。她和寒逸在禹州就草办了婚礼,拉着她一同修指甲涂丹蔻。论起她和寒逸的确是水到渠成的感情,天赐的良缘。可若非香儿的果敢大胆,又岂能抓住这到手的姻缘。 想她前世今生都拼命护着自己,如今有了良归去处,是真心替她高兴。只是分别时候,还是偷偷哭过好几次。香儿要扔下寒逸继续到京城陪她,可她怎能让新出嫁的嫁娘继续给她做端茶倒水的丫头。只是在这偌大繁都,又少了个知心知肺的人。 虽一晚上沈婉心已经提前预想了第二天宫宴的各番情景,自以为可以自如应对。可当第二日她实实在在穿着杜鹃鹅黄绣纱裙在宫殿上的时候,才明白事情远非想象中容易应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49、共赴家宴 这日, 算得上是皇室家宴。众皇子们虽未着规整朝服,也均衣着光鲜亮丽。佩饰装点均别具匠心, 明里暗中地彰显出各府的不同身份地位。 因为是头一次在这样的场合面见嫡姐和何君洛, 沈婉心不想落了气势, 故而出门前着实精心打扮了一般。她自己没有经验, 好在玉兰姑姑经验丰富, 就着她的粉雕玉面,稍作修饰,提点些气色。沈婉心这番打扮雍容得体,既不会自贬身份, 更不会因太过招摇, 惹来杨如珍的微词。 今日入席,沈婉心知道杨如珍也一定会来,却不料清早在府门口就听传, 王妃从太子太傅府中回来了。沈婉心心中叹了口气,看来在马车与江毅湛片刻舒适安宁的愿望也实现不了。杨如珍明显是为了伴坐, 彰显她王妃正室的地位才这么清早不辞辛苦从宫里头赶回来,再一道坐马车回去。 实际上沈婉心觉得杨如珍委实不需要这般计较,在和杨如珍的关系处理上她早就想清楚。实则今日, 重活一世,名分对于她早就无关紧要,既然杨如珍在乎这些门面荣耀,便随她意愿好了。 今日的江毅湛束发戴冠,着月白华袍, 配龙凤白斑玉,俨然是一个地道的京城玉面王爷模样。这倒是沈婉心第一次看他这么规矩又不失和气的打扮。府门口,两人相视一笑,因着杨如珍同在其侧,不好再多言。双目碰撞间,沈婉心捕捉到江毅湛眼神中的赞许,不禁也沾沾自喜。 两人眉来眼去,虽然已经尽力演示遮盖,可正妃杨如珍哪里是傻子。偏自在一边,双颊都气得微红。她今日一贯的红牡丹收腰托底罗裙,外披白色纱衣,妩媚动人。可那沈婉心这一番装扮,在她身边完全不逊色,倒有平分秋色之感。 再看江毅湛的神情,分明极其满意那贱人处心积虑的一番装扮。再看向沈婉心,一双眸中看似透着水波不惊的淡然,然而妖妖艳艳勾人魂魄,委实让杨如珍倒足了胃口。 “王爷还不动身吗?臣妾在这里快冻死了。” “好,上车吧。” 杨如珍故意挽起江毅湛的胳膊,特意跟他挨得很紧,一同上去马车,入车前狠狠地瞪她一眼。沈婉心只当做没看见,如礼低头目世地面相送。接着玉兰姑姑便同扶沈婉心上了后座的马车。这辆马车虽然外观当然没有王爷亲坐的那样奢华,但里应设施一应俱全。 上车以后备感一股暖意,沈婉心惊喜问道“姑姑,怎这车内如此温暖?” 玉兰姑姑眯起眼睛回道“是王爷姑娘怕冷,体寒。清早特意吩咐奴婢提前在车内熏的火盆。” “哈。” 沈婉心坐定,马车轻启,她口角含笑。车座上铺了毛毡皮,甚为暖和舒适,配合上马车一晃一颠,不觉昏昏欲睡。未想玉兰姑姑竟然从车塌下取出块方毯下来“姑娘莫不休息片刻?” “这?莫不是姑姑准备的?” 玉兰姑姑笑道“姑娘这是明知故问,拿奴婢开玩笑,当然是王爷准备的。” 沈婉心接过方毯,压披在身上,开始闭目养神,弥补昨夜的失眠。来也是奇怪,昨夜一晚上心慌意乱烦心得狠。可真到了上了马车,看见杨如珍,顿觉一切不过如此,沈婉心却平静安心很多。在这舒服的马车上,真的恬静的睡了个回笼觉。 到了玉兰姑姑催唤她醒来,已经是睡得脸颊粉扑。下马车之后,杨如珍一看沈婉心那颊中带着红晕,娇艳若滴的模样,更是气得不轻。 “玉兰姑姑,我贯日里头,不曾多参加过贵女宴席,于规矩上……” “姑娘放心,奴婢会跟在姑娘身边提点。今日姑娘权当放松心情,出来认识认识皇族亲氏罢了。日后虽不至深交,但见面友礼,总得互相对的上名号才好。” “姑姑的是。” 酒宴未开,既然是家宴,为了不区分彼此之间的封号高低,各皇子们按年岁入座。沈婉心默数了下座席,竟然有二十四个席位。她不禁暗叹当今皇上子嗣繁厚,皇子皇女之多。 落席之后,江毅湛和杨如珍在前席坐卧。沈婉心在其后另设的桌位入座,离江毅湛远不远,但是此时环境嘈杂,他和杨如珍话是听不到了。 但看落座之后,杨如珍一直与江毅湛了什么,江毅湛看模样是没有同意。杨如珍又拉扯几下,最后愤然独自离席。沈婉心一惊,讶然她不会不顾场合在这里同江毅湛闹起别扭。果然,再看之下,便知是杨如珍在众皇妃之间游走示好。看情形她人缘极好,几乎左右逢源。那么刚才应该是她拉江毅湛同去被拒绝才忿然自离。 按身为王妃当如杨如珍那般,很多事情在男儿间,在政场上不易于打破的卡口,往往妇人彼此嬉笑言谈间可轻易化解。杨如珍这样也算是个称职的王妃,为夫尽心尽力。沈婉心看在眼中,为三人的身份命运都叹了口气。 除了江毅湛,没有皇子此刻就孤零零坐在席位上一杯接着一杯饮茶。他们大多三五成群,聊得热闹。玉兰姑姑看她坐得无聊,提议道“家宴未开,不如奴婢带姑娘四处转转,也好认识下众皇子。” 虽然心中有些抵触,但沈婉心仍旧点头称好。起座离席间跟江毅湛打了招呼,他有些意外“阿真,不必。” “我只是走走。” 他点头“若是闷了,走走也好。家宴时间还很长,中途就不便离席了。” 玉兰姑姑带着沈婉心兜转一圈,基上没有跟众皇妃打上正面,却也都旁敲侧击地将个人名目,身份背景道了个清楚。沈婉心暗暗佩服玉兰姑姑这深藏不露的手段。 “姑姑好利害,便是这一番识人知人的领,我便比不得。” 玉兰姑姑笑道“于王爷身边必须步步为营。王爷一路到今天的地位走的不容易,我们做奴婢的,蒙王爷恩典颇多,自然耳濡目染,跟着王爷也学点皮毛事,大多能用则用,多少可以帮到王爷。” 沈婉心细想片刻,点头道“还需姑姑日后多提点阿真。” “奴婢自然尽心尽力。” 话间,宫门进来个十来岁的男孩,眉眼生得俊秀,看着甚为可爱。虽然年幼,可举手投足间已经有皇家风范,气质不凡。 沈婉心看着觉得可爱,便问“这位是几皇子。” “这就是皇上最的二十四皇子,今年刚刚九岁。” “九岁?看着若似十来岁的模样。” “皇子受宠,自幼锦衣玉食,照顾的好,自然长得好。” 沈婉心看着那一张无邪之脸甚为欢喜,对玉兰姑姑笑道“看着很可爱呢。”岂料玉兰姑姑却表情僵硬,只是随着附和一句。 沈婉心刚奇怪想问,便看那皇子向江毅湛那边过去。沈婉心也招呼玉兰一同前去,想跟这个皇子打个招呼。 远看皇子已经跟江毅湛上话。他的颇多,江毅湛只是偶尔点头。沈婉心笑着过来,临近听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笑容才顿时戛然而止。 只见那皇子突然指了指桌上的一只金杯,颐指气使般下起命令“你,替皇子斟杯酒吧。” 江毅湛放在茶盏,看了眼他指的金琼酿,摇头道“你还不能饮酒。” 江毅湛话已经非常客气。刚才皇子的称呼中分明没有加上江毅湛的亲王名号,更没有叫一声四哥,单用了一句“你”。江毅湛没有计较,只是同样在言辞中顺其自然也去掉了皇子的尊称。 皇子年幼,没有听出其中深意,只是脾气极大,甩手就将江毅湛桌上的茶盏杯酒拂落在地。杯盏落地之声,引得宫内肃静片刻,人人都向这边张望。皇子哼了一声,竟然当着众人面污言秽语了句马奴,接着拂袖离开。服侍太监立刻惶恐上前打扫地上一片狼藉。宫内安静片刻,似乎司空见惯般,复又恢复如常。 沈婉心刚想上前,又见一公主模样的少妇款步前来,只好退后。玉兰姑姑在身后提醒“这是长公主,人善心美,日常对王爷多有照顾。只是驸马早死,在宫中并无地位。” 沈婉心看她也不过三十出头年纪,也是花容月貌就这般独守空闺,觉得惋惜。 “四弟。今日这种场合你可不来。” “长姐,无妨。” “你知道他们的,长姐怕你受委屈。” “没事,长姐能安好,我便很开心。” 长公主眉眼弯弯,笑了笑,机敏地发现沈婉心,又看向江毅湛。沈婉心忙向前作福拜礼。 “这位可是你今日前来赴宴的原因。” 长公主似乎并不是真的问江毅湛,没等到回答,又道“长姐会帮你的。此时眼杂人多,不掩是非,长姐先过去了。” “好。” 目送长公主离去,沈婉心对刚才之事感慨良多。再看那边杨如珍也气势汹汹过来,压着声音冲江毅湛道“皇子只是一个孩子,你还能被他欺负了去。江毅湛你真是让我白费心机。” “你也他是个孩子。” “他骂你马奴你听不到吗?” “听到了。” “那你就不管不问?” “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去骂他。出了事情,我会为你摆平。” “你!” 杨如珍气得甩开石榴裙,落座席间,没好气地“我也是白费口舌替你百般游走,真是白耗费力气。” 杨如珍话语间有落泪之感,沈婉心知她一心为江毅湛着想,此时夫君受人诋毁,自己所作所为还不得认可,不免满心委屈。沈婉心落席间故意蹭了下江毅湛袖口,在他抬头之际,做了个口型。 江毅湛诧异,沈婉心再次点头。 江毅湛再看向身旁的杨如珍,见她果然已经开始委屈落泪。他斟了杯茶水推到杨如珍面前道“他们骂马奴又如何。区区镇南王叛乱,没有一个人敢主动请缨。早就连马奴都不如,王妃何故在这些表面口舌上计较,伤自己的精神。” 大抵杨如珍从未想过江毅湛会这般软言软语对她话,立刻破涕为笑,兴奋地接过那茶盏一饮而尽,重重点头“嗯,我不气。有王爷这句话,珍儿再怎么也不气。” 沈婉心在后面看着杨如珍侧颜,只觉得她此刻也是个纯真少妇,为夫相帮,不觉又叹了口气。神思云游间,恍听公公传报“皇上驾到,淑妃娘娘,德妃娘娘驾到。” 沈婉心敛了神情,抬头注目那殿前正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50、求取赐婚 今日是东宫正角, 所以淑妃伴坐在皇上右侧身,德妃坐了左侧, 以区分地位高低。不多时候, 太子江毅然便带着两位妃子夺目出场。 这还是沈婉心重生后第一次看见嫡姐。她素来眼高于顶, 自幼爱在京城贵女间游走, 几乎算得上头面的府上姬妾跟她多多少少都有交情。此时, 她凤衣霞裙,正值人生最顶峰的时光。后面跟着的是太子侧妃何君洛,虽然也是一身盛装打扮,但比起沈婉瑶要逊色不少。 沈婉心心不在焉地看了她二人一眼, 均不怎么感兴趣。一个爱出风头, 一个心思缜密善用心计,都不是什么好角色。 喜宴开席,食物精美, 琼浆可口,可沈婉心就是吃的非常不自在。江毅湛得极对, 这场家宴看情形不知道要摆上多久。众位皇子觥筹间常常是一杯酒水配上三句客话。也奇怪,名义是为了给四王爷平叛归京接风才举办的家席,只不过是顺巧敢上太子迎娶两位侧妃, 才一道办在一起。 可真到了宴席上,不仅仅是其他王爷皇子,最重要的是皇上,都对接风之事只字未提,单单祝贺太子喜得良妻佳偶。沈婉心悄悄打量威严在上的皇上, 觉得他确实是心胸狭窄至极。既是要用江毅湛,却偏偏连这点口头好处都吝啬苛求。想来其中不乏有两位床头美人耳边风的功劳。 人人在这场家宴上都带着自己的心机与目的,唯独四王爷这边,只管吃。江毅湛埋着头独享佳酿饮品。杨如珍也破天荒安静下来,专心伺候王爷用餐。沈婉心这边,玉兰姑姑倒是也把这看成了补养身体的好机会,一直在身边提醒多吃点什么比较补气血。 喜宴至中,吹曲迎欢刚刚一曲终了,皇上终于想起江毅湛,问了好些禹州详情。自以为是皇上关心起他来,可听到最后,沈婉心才明白这皇上最后的目的是在探问能不能饶得过薛升。 想那薛首辅,果真是宝贝他那个老来子,罪过全推到大儿子一个人头上。偏偏当时领督将印的单薛升一人。因此,不管薛飞做了什么错事,大可一句受大哥指示就能推卸得一干二净。现在想来,也不知是当时凑巧如此,还是薛首辅有心为之。 再这么想下去,沈婉心愈发觉得人心之寒。不过,要薛首辅为了保幼子的命牺牲长子,沈婉心信。在薛家,那个老头还有什么由不得薛飞干的。 她还清楚地记得,前世被薛飞囚禁起来之后,曾经隔窗苦求过那位道貌岸然的薛首辅。可末了,但换来他一句“给看好了,要死也得死在府里面,莫让家丑外扬。” 皇上到底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求情,只是旁敲侧引了很久,江毅湛始终不上套。皇上脸色越发不好看,江毅湛也当看不见。 那德妃又帮着圆了好些话,想趁机挑起其他王爷给薛升求情。奈何,还是没有一个人话。德妃的眉头微微皱起,隐约觉得局势似乎越来越失去掌控。在座的这些人,虽然明着还是若从前一般排斥孤立江毅湛。可无形中,这股排斥早就从真正的蔑视转而为,忌惮。 德妃狡黠的目光扫过众人,无一不从他们的神情上读取到同一个信息。那就是,不管已经成王加爵的几个王爷,还是未获封的皇子,他们都非常忌惮江毅湛。以至于当他和皇上话的时候,这些人竟然流露出不自觉的拘谨不安。 薛飞的事情没有答案。皇上也没了心思,正准备再次享受歌舞笙箫,却看江毅湛突然离开座席,恭恭敬敬地拜倒在正殿下方。 “你还有何事?” “今日是太子殿下喜庆双妃的日子,故而,儿臣也想粘粘喜气,求娶一门亲事。” 此言一出,杨如珍神色立刻暗如死灰。沈婉心也是心眼提到嗓子口。江毅湛难道是要在今日求取赐婚吗?那为何怎么事先都没有跟她商量过。 果然,江毅湛接着道“儿臣想求父皇赐婚,成全我与南疆阿真姑娘的跨境之好。” 德妃突然间险些坐不住,神行言辞都有些失态“这……这怎么行。” 岂料淑妃却接口道“四王爷湛儿一直为国家苦守江河,从未对自己有多求。此番好不容易自己看中一个美人,皇上准了就是。” 德妃怒喝道“你,你明知道,如此来,是何居心。” 淑妃佯装害怕颤声道“皇上,姐姐为何如此激动。只是封赐一个侧妃,既然孩子喜欢,又有何不可。我们然儿,不也是同日迎娶了两位妃子的?” 德妃已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可还是不放弃最后的希望,眼神哀求地看着皇上。沈婉心十分奇怪,为什么德妃会这样忌惮自己嫁给江毅湛。她无权无势,就算是嫁给江毅湛,对德妃会有什么威胁。 长公主也出席相劝“父皇,儿臣这个弟弟确实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如今求娶一门侧妃亲事,就无可非议。更何况,皇弟所意中的佳人,儿臣亦觉得她贤良淑德,可以长伴皇帝身边。” 皇上看了看长女,目中丝毫看不出温暖,只是道“你倒是对四弟弟很有心啊。” 明着是一句褒扬她关怀手足的话语,可在沈婉心却听出另外一丝别有的深意。不知道那长公主有没有明白,看她只是笑了笑,并不接话。 皇上的目光扫过沈婉心,她连忙出席,与江毅湛共同拜倒。 “人你都带来了,还由得父皇不吗?” 德妃惊恐地看着皇上,透着不可置疑“皇上,你?” 皇上道“怎么,爱妃有何异议?湛儿这门亲事,在他去禹州之前,朕已经允了。” “什么?那臣妾怎么不知道。” “放肆,”皇上突然变得非常暴怒“朕做什么决定,需要爱妃一一知道吗?” 德妃又知失言,在淑妃嘲讽的目光下立刻请罪“皇上息怒。” 江毅湛便和沈婉心同跪拜谢恩,再道“儿臣谢过父皇。如此,儿臣就不抢了今日太子大哥的风头,儿臣退下了。” 落席之后两人还是分开相坐。沈婉心看见杨如珍发抖的手指,知她此刻定有想杀了自己的心情。江毅湛也看出杨如珍的不悦,他连夹几样菜给她,她都视而不见。最后,他只是叹了气,似也无可奈何。 席散后,杨如珍还是和江毅湛同车共马,并不知道他二人在车上可有什么。只是一直到了府中,杨如珍先行离去。沈婉心看只剩下江毅湛一人,便去询问“你打算怎么办?” “今晚她约我好好谈一谈。” “你……”沈婉心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该什么好。 “你回去吧。” 江毅湛似乎知道他要什么,并不点破。沈婉心只好点头,默默而归。也许他做的对,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两个自己解决。而如今她自己,也是不能放得下江毅湛的。 夜间,杨如珍换了身素简的衣衫,手上端了碗龟苓仙草汤。去的时候,江毅湛什么也没干,只是坐着等她。杨如珍唤了句“尝尝?” 江毅湛没有迟疑,就用了起来。一碗用尽,道了声很好。听他这么,杨如珍很开心地笑起来,罢了又叹气道“这该是我们在一起,最和睦的一次。” 江毅湛仰起脸看杨如珍,发现这也是他第一次心平气和好好地看过她。杨如珍的一副容貌仍旧是那么美艳无双,只是肤色太过苍白透明了些。 “这几年,都是对不起你。” 杨如珍没有话,只是一同坐下来,和江毅湛一起静悄悄待了很久才问“你喜欢这样是不是?就是这样,什么也不,安安静静的陪着你?” “嗯。” “她经常这样是吗?” 江毅湛转头看向身边的杨如珍,回答得犹豫。 “我要听真话。” “对,她也是这样静悄悄的。” “那你是嫌弃我太吵了是吗?” “不,你也很好。” 杨如珍冷哼了声“天底下最可笑的一句话,就是你也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你也想这样,对不对?” “珍儿。” “你这次第一次叫我珍儿。” 江毅湛再次沉默,杨如珍又道“其实,你从一开始就判了我死刑。即便我也同她一样,也安安静静地,你也容不下我,对不对?你心里就只有她,是不是?” 江毅湛凝视着杨如珍很久,最后只答一个字“是。” “所以,再加上我时常任性,脾气也不好,你更加厌恶我对吗?” “不是,我没有厌恶你。” “那你连跟我同屋就寝都不愿意,还不讨厌我?” “我已经辜负了你的心意,更不能辜负你的身体。” 杨如珍听到这里突然把持不住,开始落泪“成婚数年,你不碰我,竟然是为了不辜负我的身子。” “珍儿,你是个好女孩。只是我们真的不合适。你单纯地在优越的环境里面长大,当初你倾慕于我,所爱的不过是你的一个幻想。可真正的你,需要一个能够在你耍性子时候日常哄你高兴的温暖伴侣。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杨如珍擦了擦眼泪“你从来都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从来也没有想过,我可能比她更合适。纵然她跟你有美好的过去,可是你们之间早就误会重重,她不记得你,只想着一个人好好过日子,才会答应母妃那样的请求不是吗?而我呢?我费心费力想让你有个好前途,我能够帮你,还这样一心一意爱你,你却看不见。” “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做不到忘记阿真。” “那,我和她一起?” “我也做不到一起。” 杨如珍笑了笑“可恨我这么作践自己。我连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不是资格的问题。”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你是王爷,你可以娶妾,我也同意。只是你日后保证我和她雨露均沾,就这一点都不行吗?” “对不起。” “那,我只要一个孩子,可以吗?你跟我生一个孩子,日后我窗闺教子,绝不破坏你和她的好事。” “珍儿,你何必执着。我真的做不到,除了阿真,我不会让别人女人碰我。” 杨如珍忽然目光尖锐“那也由不得你。” 江毅湛只是淡淡道“你碗里面下了艳药,对吗?” “你!你知道,知道还喝?” “知道。只是想提醒你,不管药是谁给你的,她都不安好心。不要觉得这些是你闺阁中的友情。她只是有她想要达到的目的而已。” “是沈婉瑶给我的。又如何?我帮她引荐太子,她帮我留住我想留的男人,左右比你对我要真心许多。比她那个妹妹为人处世要来得爽快。” “那是你看到的表面。” “好了,江毅湛,我不需要你教我。现在你已经用了药,我只要一个孩子,你答应不答应都得这么办。你知道的,普天之下一方艳药只有一种解法。你可以不要我,那你就去找她帮你解,再或者你去找个其他女人。” “你不要跟东宫走得那么近,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在跟你谈艳药事情。” “五个时辰之后,即使阴阳不合,药性也能解开。” “你什么意思?”杨如珍睁着眼睛,几乎崩溃道“你我在你面前,你用了艳药,还能几个时辰不碰我,对吗?” “阿珍,情不相合,我们在一起只是互相束缚。” 杨如珍嘶喊道“那我也要束缚。我爱你,我就要你,我要你碰我,你今天不碰我,你会死的。艳药性发,阴阳不合,会出人命的。” “那如果天看不惯我,就此收了我吧。” “好,那就听天由命,天亮之后。如果你还是……那我就死心。” 杨如珍坐在江毅湛对面。江毅湛也是坐着。两人一起,对坐到天明。她亲眼看着这五个时辰的一切。从他额角透汗,周身濡湿,到青筋暴起,满面潮红,以至于最后的周身力竭。江毅湛的确如他所言,没有碰杨如珍一下。 杨如珍呆若木鸡地坐到最后,突然起身上前,猛地撕开江毅湛的衣领。他已经奋力抗争一夜,早就气力用尽,也已经挡不住杨如珍的力气。 他上身衣物被脱干净,杨如珍开始吻了上去。江毅湛挣扎不休,恼怒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挣脱良久,杨如珍终于被推开,江毅湛拉上半边衣衫。杨如珍伸手阻止道“让我给你上一次药行吗?就一次?” 她的软手就落在江毅湛肩头,他默然良久,终于点了下头。 杨如珍找出药膏,开始轻轻搓揉,边落泪道“当日你在刑部受伤,不给任何人探视。我见你衣着完好回来,以为并无他碍,没想到,没想到会……” “都好了,只是留疤,早就没感觉了。” “对不起,我当初不该在圣上面前,联合他们诬陷你。你,你是不是怪我这个……” “珍儿,我没有怪你。我过,在你我的问题上,你始终是无辜的。你只不过是一个牺牲品,算我实在对不住你。” 杨如珍抽泣道“我当时,当时,是气急了,只想找个借口让你受点惩戒。我以为,太子是你哥哥,没想到,没想到会下那么重的手。如果我知道,我不忍心的,你相信吗?” “我相信,珍儿,你是善良的。” 杨如珍感激地点点头“可你,还是坚持开始的选择吗?” “是,我知道你的怨气。可我江毅湛一辈子就只能爱一个人。但是既然娶了你为王妃,必定一生保护。希望你日后安分守几。王真的累了,你知道吗。” 江毅湛完这句话真的身心俱疲般地闭了眼睛,满面沧桑,让杨如珍看着心寒。 “还有,”江毅湛接着道“外面的人,都想让王死。你把王害死了,对你也没有好处,太子接着就会除去你。珍儿,远离东宫的人。” 杨如珍收了药膏,江毅湛系好衣衫。 “这就要走了吗?” “一晚没睡,你也回去休息吧。” “王爷,成婚三年,你都没有抱过我呢。今日,你抱抱我可好?” 江毅湛迟疑,杨如珍又唤了声王爷,满眼期待与祈求。 良久,最后江毅湛推开房门,只道“好好回去休息吧。” 杨如珍注视着那扇门前的背影消失,晨光挥洒,开始不停地落泪。慢慢地变成撕心裂肺地哭泣,哭得花容失色,哽咽失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51、遗忘记忆 赐婚的圣旨很快落了下来, 可婚期定得却不近,时候是在次年春末。江毅湛这是国风, 王爷娶妃需要与东宫太子府喜事相隔半年, 所以沈婉心倒不着急。 只是她远没想到, 在四王府落定脚跟之后, 第一个登门拜访的竟然是嫡姐。原以为那日在殿堂一见, 彼此皆心中有数,日后不会刻意来往,却没想她会主动要求见面。如今她已经贵为太子正妃,当然不能不见。沈婉心只好略作打扮, 与这位久别的长姐见上一面。 玉兰姑姑引路, 沈婉心来到会客前厅门口就远望嫡姐一身艳丽打扮,丝毫不逊色于家宴当日。 她才刚进门,沈婉瑶就已经觉察到, 笑着称妹妹好。 沈婉心谨慎地笑了笑,并不接她的称呼, 盲目自认这个妹妹,还是依着礼数按太子妃尊她拜礼“太子妃多福,不知道找女何事?” 沈婉瑶意外她并不中招, 依旧婉言悦色地了好些自家姐妹无需客套的话茬,可沈婉心就是不动声色。在不知道嫡姐真实目的之前,她可断然不敢自露身份。即便是同出一家,也难保她拿了把柄之后有什么其他打算。这人心叵测,沈婉心可是早就领会深刻。 声东击西多次后, 沈婉瑶终于失去耐心“看来妹妹多日来跟着王爷是长进不少,已经今非昔比。” “太子妃所指女还是不甚明了。” 沈婉瑶张了张口,最后笑了笑“我既然套不了你的话,你也最好不要同样试探我。只恨当初在家时,我和爹爹都没有识清楚你的真面目。” “太子妃今日来此,是专门为了些似是而非的事情吗?” 沈婉瑶冷笑“怎么?要下逐客令吗?” “那倒不敢,”沈婉心继续沉静缓言,她向外看了看日头,看似心不在焉地道“只是看时辰,王爷多半快下朝回来了。女只是在想太子妃专程挑选在朝时间到访,待太子下朝之后必然也急需赶回宫内,有点替太子妃娘娘心急。” “你。”沈婉瑶吃了个哑巴呛,平息了下怒气才道“无需你提醒我。” 沈婉心也笑了笑“那就好。”沈婉心是真心想笑她强撑,明明特意选这个时间,趁江毅湛不在来找她,分明是有事情。 “我来是要警告你,不要以为麻雀可以变凤凰。就算你嫁给了四王爷,也只是一个妾。不过听四王爷如今挺宠爱你,那么麻烦你日常劝劝他,不要妄想跟东宫作对。” 沈婉心翻了翻眼皮,有气无力道“朝中局势如何,岂是我一介妇人可以左右。” “哼,”沈婉瑶道“四王爷多年都籍籍无名,可近一年却愈发风声鹤起,近来更是在朝中有倒向之势。我思来想去,无非是为了妹妹才会变得如此奋发上进。只是,不管是王爷还是你,都最好记得清楚自己最初从何而来,不要妄想争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从何而来?从北三所吗?此事早就是宫中禁忌,女今日倒提醒太子妃日后还是有所口忌,莫要大好前途栽在一张嘴上。” “你!妹妹一张嘴何时变得如此恶毒。” “恶毒倒谈不上,只是寻常护身保命的手段,女还是有的。” 沈婉瑶怒气未歇,接着昂起额头,尽量使自己的动作保持住高贵优雅“念在幼时的交情上,今日宫好心来提醒你们,不要不知好歹。” 沈婉心寸步不让道“多谢太子妃费心,只是不记得你我幼时有何交情。纵然如此,还是对太子妃娘娘今日大驾倍怀感激。” 沈婉瑶狠狠地看了眼她,忿然离去。玉兰姑姑见太子妃已走,问道“这太子妃今日来府上,看来是来者不善。” 沈婉心也点头“可我还是猜不透她的目的。定然不是表面警告我这样简单。” “姑娘既然猜不透,就告诉王爷吧,王爷肯定能想得出来。” “好。姑姑也帮忙打探下,太子妃有没有去王妃那边。” “是。” 嫡姐走后,沈婉心便感到头痛难捱。原想等到江毅湛回来,把日上发生的事情做个商量。可到了傍晚,宫里面却传来消息,是皇上那边有事情找王爷商量,今夜就回不来了。沈婉心隐约觉得奇怪,但也只能点头应是。既然是皇上亲留,只能作陪。只是这一来二去,事情未免发生得太过凑巧。 最重要的是,接连两次在重生后面见嫡姐,沈婉心清楚地觉得这似乎触及到了她心灵深处的某种记忆。只是那记忆时隐时现,暂时还让她捕捉不到。玉兰姑姑也察觉到她整日心神不宁,给沈婉心特意准备了安神茶。 沈婉心感激接过,用后果然觉得好了很多,又问“姑姑,可知道太子妃之前是否常与王妃交好?” “是的。这太子妃往日里常常在府中请见王妃,每次都是厚礼相送,巴结得很。如若不然,太子又怎么会众里挑一,选中她呢?” “什么意思?太子不是一开始就看中她吗?” 玉兰姑姑摇头,压着声音道“京城贵女遴选的时候,听没有选中她。不过,这是我们私下传的。” “可是,她经常游走于各姬妾权贵之中,没有道理选不上。” 玉兰姑姑又道“国制有规定,王爷皇子从朝臣中选良妻贵妾,也只能一家里面选送一名贵女……” 沈婉心诧然明白玉兰姑姑的意思。这么竟然是,当年遴选贵女的时候,难道内务府从沈家选的不是嫡姐,是她吗? 玉兰姑姑紧接着证实了她的想法“姑娘,当年贵女平选时候,沈家选中的是你。不瞒您,我在内务府有几个旧好,曾经偷偷看过初选的名册画像。最初的一份的确是姑娘你,可到了终选时候,才换成如今太子妃的。” 初选时候是内务府领事根据各朝员家中上交的画像选拔,而终选是内务府总管亲自看人挑选。这样来,当初入选画像的是她自己。后来定是让嫡姐知道她已经落选,才在后面的真人选拔上动了手脚。 不,不对。沈婉心又想,绝不会是嫡姐一个人知道,并且可以做到瞒天过海。除非…… 对,除非整个沈家都知道,爹知道。是他也更想善于权谋,左右逢源的嫡姐入宫,而不是什么都不懂,不能帮到家族半分的她入宫。所以,是整个沈家连同内务府一同计划了当年的一场偷龙转凤的猫腻案子。 那么关键还有一步,就是当初被掉包的时候,自己难道毫不知情?当初她在哪里。还有一个问题,她始终想不明白,却从来没有问过江毅湛。就是,她既然养在沈府深闺中,是如何有机会认识江毅湛,又是怎么能怀上怜的。 再有就是自己记忆中的那处和江毅湛在一起同住的木屋,到底在哪里。 这么顺着想下去,沈婉心突道“姑姑,帮我备马车,我要去凤栖山。” “啊?”玉兰姑姑错愕不解“这天都黑了,姑娘还去那荒山干什么。离府上好远的。” “去,现在就要去,我一定得去。” 看沈婉心非常激动,得斩钉截铁,玉兰姑姑只好道“那行,我叫上高渊陪着一起吧。” 沈婉心又道“叫他远远跟着,我只要姑姑一起。” “这……” “快去准备。” 玉兰姑姑退下后,沈婉心双手紧握,紧张不安,耳边不断回响逃婚那日刚见到怜时候的那句话凤栖山是我爹娘相遇的地方。 沈婉心攥紧拳头,咬着嘴唇唯一的答案大概就是,当初沈家为了调转遴选贵女的时候,把她送到那处孤山。而就是那个时候,她遇到了流放路上的江毅湛。 再回神,玉兰姑姑已经拿了披风斗篷进来给沈婉心披系好“姑娘,车已经备好。” “那这就走。” 他们一行连夜赶路,车行了很久,才到凤栖山。已经夜半三更,他们在山脚向上望去,周围山风肆虐,显得景色十分阴肃。 玉兰姑姑不禁打了个寒颤“真的要上去吗?” 沈婉心在山脚下望了又望,始终不话。玉兰姑姑又唤了她好几声,她都不答应。过了很久,沈婉心忽然转身,走向远远在后面跟着的高渊。 “不是这处山,对吗?” 高渊神情凛冽“姑娘什么意思?” “我问你是不是这座山。” “王爷先前常常带怜在此居住玩耍数日……” 沈婉心沉下脸色,不放过高渊脸上分毫变化的神情“但是其实,我与王爷相识的地方,根不是这里,对不对。” 高渊哑然,随后又道“姑娘是想起来什么?” “没有想起来。但是我要去那个地方,就是和王爷认识的地方。” 高渊继续沉默,沈婉心紧逼“你一定知道。莫他身边就你们几个知己。要他当年纵然遇到麻烦,可也不至于一个人前往南疆,你们肯定有接应过。无论如何,那个地方你肯定知道,对不对?” “其实,姑娘现在想起往事也于事无补。何必非要去过去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到底怎么了?” “那个地方,”高渊叹了口气“确实不是凤栖山。离京城很远,是……是去往南疆的必经之路。” 沈婉心想到了一个地方,却难以相信“莫非,是湮崖那边?” “是的。” 得到高渊的明确答复,沈婉心感到阵彻骨的寒意,怎么样写想不到父亲会为了让她避开京城的贵女遴选,把她送去那种地方。 湮崖是以往获了重罪,但罪不至死的那些人,聚集存活的地方。天长日久,自然而然形成一个类似村落的地方。那里有个四不着边的秃山,叫思过山。那里面的人,烧杀□□掳掠都有干过,到了刑期被释放,有的会仍旧作恶。 把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放在那里,绝对不会有人去查,跟杀了她没有什么区别。这样做,沈家完全可以在嫡姐姐选贵女之间在任何场合只推送嫡姐一个女儿。而她,庶出身份,从来没有在沈家正籍过。如果她人不在府邸,在宗谱上都查不到她。爹肯定是为了怕她在家里会节外生枝,性给她找了个那么“安全”的地方,寄养。 沈婉心感觉到记忆在跳跃,对高渊又言“我现在就要去湮崖,高护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52、初次相遇 “毅湛, 你看?这个泥人?” “不是吧……” “我捏的你。” “不要问我好不好看。” “好不好看?” “阿真,好不好看你心里没有数吗?” “你讨厌。” 到了湮崖, 高渊把她们带到一处废弃的旧屋前面。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茅草屋, 临时搭建的, 破陋不堪。沈婉心知道, 记忆里面的地方就是这里。和江毅湛曾经在一起的地方。那实际上不是个木屋, 连木屋都不是。 记忆河水开始涌现,少年时候的自己尽管被安排在这种地方居住,可还是一脸纯真。算日子,那年她才十五岁, 对和江毅湛的未来充满着幻想。 那个时候的江毅湛刚从宗人府出来, 逃到这处鬼地方养伤,是她救下的。她身边跟着的丫头,还不是香儿。是个不知冷不知热的势力人, 看着她在沈家没有着落,伺候地也极其不尽心力。那个姑娘, 叫翠儿。后来下场也不怎么好。 隐约有些害怕的沈婉心,端了碗冷米粥给床上半坐着的江毅湛。那是他清醒之后,他们第一次话。 “喝、喝吗?” 江毅湛接过来, 皱了下眉“凉的?” 沈婉心略显拘谨“嗯,午时候我家里的丫头做好的,现在,凉了。” 江毅湛眉头锁得更深了。 沈婉心更加局促“我、我自己不会用灶。” “我是问你,你丫头呢?给她去热。” “她……”沈婉心看了下外面, 有些想掉眼泪。那个丫头,她根使唤不动啊。就是救了江毅湛进屋子,也是看他实在伤的重,违逆了翠儿的意思让把他搬进来。这会儿,翠儿肯定还在生气。因为江毅湛个子高,人也很重,她们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他拖进来。沈婉心自己没力气,大半劲是翠儿使的,她能不气么。 沈婉心支支吾吾话了一半,没料到床上的江毅湛火急火燎地掀起被子就下了床,动作很大,疼得龇牙咧嘴了下。沈婉心伸个手,蚂蚁挠痒痒般地根拦不住。江毅湛火气冲冲腾地下冲到外面,沈婉心心脏都要被吓了出来。 只是她一句话没插上嘴,就看江毅湛一柄短剑架到翠儿脖子上,逼她老实地去热汤做饭。翠儿哆嗦着去了,江毅湛再回头,沈婉心吓得想跑。江毅湛却拉住她“别怕,不这样对你。” 可是沈婉心还是很害怕,连屋都不敢进了。江毅湛就留在外面陪她,也不话。两个人一起冻得发抖,到翠儿一步一步挪着脚步,胆怯地端上热粥热饭。 江毅湛接过食物,勒令翠儿退下,拉着沈婉心进屋去。 沈婉心记得清楚,那晚江毅湛胃口特别大,好像很饿。他一个人狼吞虎咽吃到最后才想起来问她她饱了没有?结果半锅米粥只剩下半碗稀水。沈婉心当时真没觉得饿,许是被他吓的。 别他做事情那么粗暴,一句不合就拿刀子逼人,可对她话,跟她一起吃饭时候又似变了个人。,透着些斯文贵气,可就是脾气不好。不过那夜,沈婉心万分后悔救了一个这么难送的佛爷。 “我心情不好,”江毅湛吃完以后推开碗筷“我想死了,你偏偏救我。”然后他扬起眉毛,挑衅地看着她“所以,你活该。” “活、活该什么?” “我再一睁眼,又不想死了。”江毅湛拍了拍肚子“现在又吃得饱,更不想死。”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好像还有点喜欢你。” 沈婉心羞得烧红了眉毛,慌忙去拉门栓。江毅湛快了一步,挡在门前,更想逗她“哈,瞎的。怕我?你住在这样的鬼地方?胆子还这样。” “我、我平时不出去。” 沈婉心从来不出去。爹,在这里住够三个月,就能回家,叫她不要乱跑,她就不跑。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模样。 江毅湛冷哼一声,满脸讥讽嘲弄“你是傻子吗?不知道这里是湮崖?人间魔窟。要不我怎么会躲到这地方来?” “我不知道这是湮崖。”沈婉心竟然老实地回答。 江毅湛呵呵笑道“行吧。你和你那丫头,要敢出卖我。我就让你们死得难看。” 沈婉心抖着身体,怯怯地望着江毅湛,憋不出一句话来。 “家室,姓名?为什么住在这鬼地方,。” “沈、沈婉心。沈如是的女儿。为、为什么住在这,是、是因为爹家里有难,让我在这里避难,够三个月,就能回家。” “所以,你是傻子吗?” “嗯?”沈婉心疑惑地抬头。 “还真是傻子。”江毅湛扭头,不再理她,歪身躺上床。 “就一张床。” “我睡,”江毅湛暴躁地回道“你想办法去哪待着。” “可我没地方呆啊。我爹叫我不要出去。” “那我不管。了,睡叫你救我的,我烦着呢。我也好多天没睡床了,今天这床我就睡。” 沈婉心不敢再抢,也不敢出去。只好江毅湛睡着,她在旁边看着。想哭,也不敢哭。一万个后悔,面前这样男人,真是不该救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53、风波暗涌 沈婉心坐在桌边开始嘤嘤地哭泣, 声音很,可还是被江毅湛发现。他歪过头看她, 语气很不耐烦地问她哭什么。此时天色已经暗沉, 屋子里面的光线勉强可以看清楚人的轮廓。沈婉心满腹委屈, 被江毅湛这么一, 顿时掩住了哭声, 连呼吸都刻意压低了些,胆颤地看着床上的人。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江毅湛翻身下床,点亮了蜡烛, 房间里面映出两人的影子出来。沈婉心埋头, 不想让他看见现在的容颜。 沈婉心看着地面,感觉到江毅湛朝这边走过来了。待他走到她前面的时候,沈婉心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弾起来, 想跑,却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按了下来。慌乱中沈婉心又踢到了椅子脚, 可是江毅湛却不知道椅子偏了。 他只觉得这个丫头忒麻烦,好生生地就开始哭,还一副莫名其妙很害怕他的样子, 这让他十分不悦。于是,他一把用力气按下去,把那姑娘按到了地上。明明在她身后面的木椅子不晓得如何又被那丫头移形转位的。 沈婉心被摔得眼前发黑,抬起头来又看见那么阴寒肃暮的一张面孔,禁不住放生大哭起来。江毅湛也吓住了, 明明看她很害怕的样子,只是想过来安慰一番,叫她别那么怕自己。到底,尽管他之前十分想死,可被这姑娘一番好心相救,此刻又是温饱暖床,他也正值青春年华,有活路自然不会再去想死路。早也对沈婉心存了分感激,只不过心情实在十分烦躁,之前才不想与她多交谈。 沈婉心哭了几声,江毅湛慌了神,来回踱步几下复又折回头来,上手便要去捂住沈婉心的嘴巴。沈婉心那么哭,早就不是因为疼。屁股被摔的地方,哪里还能感到疼痛,整个魂魄都被吓飞了。这会儿,江毅湛又过来碰她,依旧是一脸不怀好意。沈婉心奋力抵抗,开始手脚并用,又哭又踹又打“我爹,我爹是尚书,沈如是,你不要,妄自……” 到这,江毅湛总算是明白过来她这般哭闹是在闹腾什么劲,不禁莞尔“我不喜欢女人,我只喜欢男人。” 一语言罢,沈婉心果然怪物般地看着他。江毅湛见一计得逞,继续胡诌“所以,就是因为我喜欢男人,受到家人排挤,才会落到此处避难。你,会不会也瞧不起喜欢男人的男人?” 沈婉心早就惊呆了,她十几年也没有今日一天遇到的事情多。真想闭着眼睛,眼前的男人就能立刻消失便好。可她睁眼闭眼好几次,江毅湛还是铁铮铮地在眼前,她只好叹气放弃。 江毅湛饶有兴致地看地上的人兀自睁眼闭眼,眼珠子还骨碌碌地转悠,愈发觉得好玩。他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她拒绝,他就把她抱在了床上。她的身体僵硬颤抖,抗拒地向一旁偏离去,分明不想被江毅湛触摸。 他也从未接触过女子身体,如今鬼使神差却抱了个软娇美人。那姑娘的身体简直像没骨头一样,江毅湛抱起来就后悔了。因为,这一抱之下,心里面奇怪得生出好些异样的情绪,把他自己全身的骨头也给弄没了。 两个没骨头的人,一块挨着坐在床边。一个是被吓的,一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婉心闭着眼睛如临大敌一般等了好久,没有等到自己“预想”的后续,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向对面的人。江毅湛坐在她旁边,眼神偏了过去,并没有一直看着她。不同于刚才的神情,这会儿,他看起来有些伤感。看他那个模样,沈婉心突然升起股莫名其妙地同情“你是因为被人排挤喜欢男人,才被人打的吗?” “对。”坐在隔壁的男人问心无愧地撒着谎。 “哦。”沈婉心嘘了声,慢慢道“那你现在还是在为这个伤心?” “对,很伤心。” 沈婉心又问“那你爹娘也不管你了吗?” 江毅湛转回头来,对着沈婉心笑了笑“他们都不管我死活了。或者,我该死了才顺他们的意思。” 沈婉心噎了下,没想好辞,江毅湛又接着道“不过,我现在想通了。我才不死。” “那你后面怎么办?” “先住你这。” 对面的青年笑得灿烂,仿佛找到了日后的依靠,沈婉心扯了扯唇角,连最难看的笑容都挤不出,挣扎良久,还是决定不要骗他“我这里,不给人住。我爹……” “行了,别满口你爹。就当我绑架了你,知道吗?绑架,你爹,你爷爷都现在救不了你。” 话一出口,两个对视一眼,江毅湛抬手做饶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别哭。” 沈婉心定睛看了看他,突然不害怕,也笑了。正放松的时候,突然见有一道血水顺着床沿滑了下来,她失声呼叫。 江毅湛也看到了,他满不在乎地起来,撩起衣服,露出后腰一处血窟窿“你帮我缝上吧。” 沈婉心光看那处伤口都要吓死,别提怎么缝。她又气又恼“你这个人,怎么随便在姑娘家面前,就……” 她刚想坦胸露什么,可又觉得他只是撩起衣衫,露出伤处而已,好像也没有太……。下一刻,沈婉心便晓得她的大错特错。因为,江毅湛三下两下脱光了上衫,还从破布兜里面拿出一团撕扯得破烂,沾染着血水的“纱布”,以及针线,尽数扔给沈婉心。 “我工具很全,你开始吧。” “……” “不能拒绝,拒绝我就死了。” “我,我不怕你死。” 沈婉心气恼地看着眼前不可理喻的男人,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自信会认为她一定会救他。可他就那样僵持着,裸着后背,露出斑痕伤疤,以及那个可怖的血洞,动也不动,等着沈婉心。那血洞不晓得为什么,一直在渗出血液,一刻不止。 “你怎么弄的。怎么现在流血,刚才不都好好的吗?” “刚才?”江毅湛嘻嘻地扔过来一件衣服,带着浓厚的腥气“都被衣服吸了。” 沈婉心当然不会伸手接,破烂地衣服掉到地上。江毅湛赌气般地任血直流,沈婉心跺跺脚“你不要命了吗?” 哪想他真的“不要了,有时候想活,有时候觉得活腻了。” 沈婉心又跺跺脚,心道哪里来的神经,一会要活一会要死。可她偏偏长了一颗软心,受不得眼睁睁看人死。于是她,哆嗦着干了平生想也不能想的一件事情。 …… 她缝好了,自己满头大汗,吓的。他也一头一脸的汗,疼的。江毅湛扭着头看了看那缝合之处,嫌弃了声真丑,接着捡起那件破烂衣衫,胡乱穿上,又道了句“谢谢你。” 可还是在哆嗦的沈婉心此刻还想着另外一个重点“你别住在我这里可以吗?” 江毅湛摇摇头。 沈婉心看了他半天,最后咬着唇角点了下头。于是,夜晚时候,她就为自己的菩萨心肠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因为,那张床还是被江毅湛霸占了。她自己,打了地铺,在惊恐交加间睡去。 茅屋那么,沈婉心已经里里外外快转悠了十遍,面无表情,不言不语。玉兰姑姑跟在后面不敢多问,高渊眉头深锁。 沈婉心定,问道“我们是被谁出卖的?” “姑娘想起到哪一步了?” “来我和他想私奔,后面他不能私奔。要回南疆服役,争战功回来娶我的。” 高渊激动地点头“对的,王爷在南疆几经生死,就是为了给姑娘应了这句话。姑娘,你总算想起来了,真是太好了。” “可是,他从宗人府出来,没有立刻上路服役是错。但是那是因为他已经起了自绝的念头,才会到这人鬼不容的地方自暴自弃。后来,他已经想好主动回去服役,去南疆的。是谁中途出卖了他?” 高渊咬了咬牙“是,是沈老爷。” “我,爹?” “您的丫头,中途把消息放了出去。沈大人当初举报了王爷。” 翠儿…… 沈婉心哑然,想起当年,江毅湛几次这个丫头不怀好心,要杀了她干净。可她哪里容得下他杀人,多番阻止,还教江毅湛不要如此残暴对人。后来,江毅湛不杀就用针法刺激穴位,叫她白日里面记不清是非,跑不下思过山。可是,一日那翠儿向她哭诉,头痛难忍。于是她,一念之差,偷偷换下江毅湛的针法。想来,就是那次让翠儿得逞。 高渊继续道“后来的事情,姑娘还记得吗?您被沈大人带回家。王爷叫你等他的。” 沈婉心使劲地点头,泪水模糊,激动不安“那他怎么样?我听,流放的路上,如果是……是普通民犯,官途没有特别照应,很多人会,会死在路上。” “当年,王爷被举报私自叛逃,皇上一怒之下,削夺了王爷的王位,以庶犯之名被流放……总之,现在都好起来了不是吗?” 沈婉心麻木地笑了笑“那时候,我跟他都不知道,已经怀了怜。” “对,你们都不知道。不过,后来王爷一直耿耿自责,不应该年少冲动。” 沈婉心摇摇头“不怪他。”她突然调皮地笑起来“来你们不信,当时是我好奇。他只不过是,没有拗得过我。” 高渊也点头“后面姑娘还是忘了一切,另嫁他人。王爷后些年回忆起姑娘,倒总是会一句话,姑娘是他那一年第一个感到有人疼有人爱的感觉。” 沈婉心闻言收起笑容,面上划过一丝戾气“我知道,这些我都想起来了。不仅想起来和毅湛的过去,我也想起来是为何嫁了李家。” 玉兰姑姑忙问道“是为何?可知道当年王爷九死一生从南疆拼命杀敌,回到京城却只能远远相望姑娘和李公子相敬如宾的场面。那真是,心若刀绞。莫是王爷自己,就是我们这些旁人,看到了都是心痛。” 沈婉心叹气,缓缓道“当然是因为我曾经错信的好姐妹,何君洛。” “太子侧妃?” 沈婉心点头,筋疲力尽道“姑姑,我想回去了。” “唔,”玉兰姑姑连忙扶住沈婉心,也劝道“姑娘累了半夜,烦心事情莫要多想,好好歇歇。” 沈婉心疲累地闭着眼睛,却摇头“不,不能歇。我已经歇了那么多年,让他一个人背负一切。如今既然前尘已然记起。该讨的债也是要讨回来的。” 一行人风尘仆仆,轿辇刚落府门口,就接到传报道,宫内有圣旨传来,太子一病不起,疑是沈婉心将疫病传去了东宫。沈婉心愕然,玉兰姑姑问那传话厮道“怎可能是我们姑娘传的疫情?你从哪里听的消息?”那厮便道是从宫内回来的人都在,是皇上连夜要宣沈婉心进宫面圣,被王爷竭力拦下的。 沈婉心恍然,原何今日江毅湛久久下朝不归,竟是为了这事情。略微思一二,沈婉心果断道“姑姑,立刻陪我进宫。” “姑娘使不得,还是听王爷安排,如何。” “事情是栽赃于我,分明是用我来牵制毅湛,我绝不会让此人计谋得逞。” 沈婉心下了决心,可玉兰姑姑和高渊就是不依,她气得撒手转身,准备坐在轿子中逼轿夫前行。可她前脚刚刚踏入轿中,就听一众呼声“王爷安好。” 沈婉心欣喜地跳转身子,果然看到那双熠熠生辉的漆黑深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54、心死和离 他笑着走过来, 挽起沈婉心,惊喜又意外地道“我家阿真现在也有性子了。” “宫内无事?” 江毅湛摇头“无事。” “怎么会?刚刚明明是, 东宫诬陷于我。” “随便他诬陷吧, 反正你都会没事。” 沈婉心不明白, 江毅湛忽然将她横抱而起, 众目睽睽之下一直将她送到屋内。 “你怎也不避讳?” 江毅湛挠了挠沈婉心, 瘙得她直痒痒“你又干嘛呢?一回来就不正经。” 他抱着她亲“都回来了还正经什么?” 她扳过他的手,压在怀里,不依不饶问“我不信宫内之事那么容易摆平,太子妃费了那么翻周折才设下的局那么容易解吗?” “死局, 无解。他们用苦肉计, 你还想解什么解?” “他们诬赖我什么?太子真的病了?” “真的病了。太子妃你故意把请卧龙先生时候流民用过的杯具给她用,然后她把病情传给了太子。” 沈婉心呵呵笑道“这么久的事情,还能被她利用到。怪不得她一早故意来了趟四王府, 顾左右而言他。可这栽赃嫁祸做得也忒糙,那后来又是怎么处理的?皇上该不会又信了?” “他们是没辙, 所以才急着这么做。皇上肯定信,他那么宝贝大哥。” “你是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平中洪涝, 按理该太子去了。他心里有数,又不愿离京远行。恐怕是受了沈婉瑶的挑唆,才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那我是怎么没事的呢?” 江毅湛显得有些无奈“阿真,喋喋不休。我困了呢。不休息吗?” “还没完。我还想知道……” 江毅湛哪里还给她话的机会,他覆上她的樱桃唇口, 好似很久没有吸吮到一般,突然闯了进来,在她的唇边狠狠撕咬。她禁不住开始哼哼地痛呼,他却耐不住□□焚身,烈焰般的燃烧,恨不得片片将她撕碎。她被他压地不觉后仰,他的舌尖也早从试探变得肆意妄为,在她口中恣意舔吮。她抵挡不住,身体再向后仰,他瞬势爬了上来,却终于松开口。 沈婉心终于得到片刻喘息,仰面躺在床上嗔骂道“简直是个野狼。” 他不依不饶,胡乱解开衣衫。有几颗口子被沈婉心头发缠住了,他拉扯几下都没有解开,性抽出短刀把那团碎发割掉。 “哎呀,天,你还剪我头发。” “你错了,我可不是野狼。” “那是啥?” “大白。” “噗嗤,可别这个名字,真叫人笑死。” 他压在她身上一寸寸嗜舔,贪婪而爱慕。她被重量所负,禁不住无用地推了推“平时看不出你这么重,快下来。” 江毅湛的呼吸越来越重,摩挲在她肌肤上的手掌力气也越来越大,沈婉心又呼了声。可他已经完全挑起了情绪,经年的压抑一下子得到释放。他死死地把沈婉心抓在怀里面,他咬起她的耳朵又狠又绝地道“阿真,我要吃掉你了。” “哈。” 次日,当沈婉心悠悠转醒,动一动腰身就感觉浑身疼痛,忍不住心里嗔骂了下江毅湛。见日头不早,就叫了玉兰姑姑服侍洗漱。姑姑准备好一应用具,来了就跟沈婉心贺喜,弄得她羞涩无比,半推半就地承认“姑姑怎么知道?” “千年寒冰开花了,姑姑年纪大点,还没成老太婆,怎么不知道。全王府的人怕不是都知道。” “什么千年寒冰开花了?” “王爷啊,王爷的寒冰脸,一早上就开着花,收都收不住,心情可好了,可不是姑娘夜晚伺候得好。” 沈婉心耳根子更红了“姑姑可还,尽会羞我,害臊死了。” 闹了一会,沈婉心心中微凌“那,王妃她?” “哦,王妃,清早王爷走后,就等着要见姑娘。” “哦,见我。”沈婉心喃喃重复,没来由感觉到一丝紧张不安,更有一丝愧疚之感。 “姑娘放心,清早王爷王妃之间和谈了许久,都没有争执,想来是王妃想通了。” 沈婉心点点头,理好容装,便叫姑姑领着去拜见王妃。 待见了杨如珍,依照礼节,沈婉心对她恭敬相拜。杨如珍平声静气叫她起身。沈婉心没敢抬头,心中隐隐诧异,莫不是这跋扈王妃真能一夜之间转了性子? 杨如珍叫她无需多礼,言谈举止间少了多分敌意,看起来好似真的放下了痴缠纠葛,可倒叫沈婉心更加猜不透她的意思。 杨如珍看出沈婉心的顾虑,轻叹一声,拿起一文纸书给沈婉心“你无需再顾虑我,从此以后,四王妃再也没有我这个王妃了,你得逞了。” 沈婉心看向那纸文书,慌道“王妃,这是何意?” “和离,不正合你的心意?宫最看不惯就是你们这群人口是心非的模样。想要什么,得到了,又装作不想要。” “王妃,我虽与王爷情投意合,可并没有想让你……” “那你想让我跟你共同分享一个丈夫?” “我……” “我倒是想,可他连分享也不愿意给我。算了,也是我做了错事,险些累你丧命。我杨如珍一生从不会欠人情义,此番离去,算是对你的补偿。” “你何曾害过我,累我丧命?” 杨如珍掀了掀眼皮“太子妃当日,于我处细问了求取卧龙先生的一应细节。宫当日并没有顾虑于她,和盘托出。故而没想到她会利用宫,嫁祸你陷害太子一事。” 沈婉心明白过来,怪不得巫山求取卧龙先生,连中途遇到疫民一事沈婉瑶都能知道。原来是中间借了杨如珍的力。 “她斗胆利用宫去害你性命,也是看了宫。” “王妃你?” “昨日,宫已经亲自进宫明一切。宫纵然受了处罚,你嫡姐姐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婉心咬了咬唇角,大概猜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沈婉瑶从杨如珍那里套了话,想用此计来陷害自己,给她安个嫁祸东宫之罪。她原以为,就算东窗事发,杨如珍气恨受了利用,也不会过于计较,定然会联合于她一起除了自己。可沈婉瑶想不到,那杨如珍也是个烈性女子,不甘受此利用,反而在关键时刻扳倒一局,让沈婉瑶一败涂地。 “太子妃她?现在如何?” “冷宫里面呆着呗。她妄图加害太子,致太子安危于不顾,还会有什么好下场。至于你,也最好不要一直这么蠢下去,处处受人算计。” “多谢王妃相救。” “我不是救你。如果我不戳破沈婉瑶,皇上罚你,王爷定然相护。我一直帮王爷,他看不到我的真情。你呢,处处连累于他,奈何他次次倾力相助。我是不想让王爷再受你所累。可惜,都是徒劳。” 杨如珍到这里,愤愤然的模样“早知道你有金券在身,我这是瞎掺合什么劲的。” “金券?”沈婉心疑惑“只是王爷叫我代为保管的。” “真是笑话,江阴国从太上皇一代传下来,如今只剩下一块的金券,岂有代为保管之理?他常年征战,至生死于不顾,却没想到舍得把金券那么随便就给了你。” “这金券可以干嘛?” “可以干嘛?”杨如珍怒道“你真是无可救药。有了金券,哪怕大逆之罪都可以不死。也就是你有金券护身,整个江阴国,皇上在位期间,都没人动得了你了,知道吗?” 虽然略微听过关于金券的传闻,可并不知道有这么大的作用。想他无论在朝堂还是沙场都凶险得狠,却把金券给了自己。 “你就是有福气,托了他的福气。”杨如珍道“但愿你日后能好好对得起他。” “可你,”沈婉心顿了顿“王妃大可不必走和离这一步。” “能把金券给你,我还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昨日皇上问他金券一生只赐一个人,让王爷选保你还是自己。你知道他怎么的吗?他当初求免死金券就是为了你。怕他运筹帷幄之前有人害你。” 沈婉心摇摇头“我没有想到会这样。” “他和皇上基上已经翻脸。他用禹州之行,替你要到这块护身符,皇上会越来越顾忌他,你们都自求多福吧。” 杨如珍冷了脸色,转身离去,末了又言“你知我那日看见,你们一家其乐融融,看见王爷真的很开心。我当知他的一生中从未有我,金券之事,怕只是让我断了念头,下了决心而已。” “王妃,你日后去哪?” 杨如珍转身,笑颜依旧美艳动人“还能去哪,太子太傅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55、薛飞之死 目送杨如珍远去的背影, 沈婉心心中也堵得慌。再出去,看四王府里面进进出出, 来了不少人帮忙搬离东西, 这才真正感觉到, 那个飞扬跋扈的四王妃一日一日在这府中大概真的是死心若水。到她几车马装下一应物件, 绝尘而去之时。沈婉心木然翘首, 觉得那走的人,竟应该是自己。 玉兰姑姑轻轻拍了拍她安慰“王妃离去,也自有她日后的好处。她这府上好些年,也都是不开心的。” 沈婉心无奈道“姑姑, 帮我打听下, 太子妃如今关在哪处冷宫可好?” “姑娘是要作什么?此时还是莫要与东宫之人接近为好。” “我知道,我不会去看她,只是心中想求个答案。哎, 也是自扰,姑姑就当我没罢了。” 虽然沈婉心并没有再多问沈婉瑶的情况, 可玉兰姑姑极其心细,连日来把东宫那边的情况一应巨细打听个清楚。万万没有想到,东宫那边来了个大反转。那沈婉瑶多少有些手段, 疫病诬赖她导致太子染病之事,不知道最后怎么让她翻盘,把脏水全推到侧妃何君洛身上。 据,那何君洛在东宫还没稳脚跟,这下就被沈婉瑶往泥坑里面打压, 每日里头生活得凄惨无比。 玉兰姑姑完叹息道“若跟了一个没有出息又心狠手辣的主,下场就是这样。不过这太子侧妃,太子先前那般爱慕于她,怎么失宠就失宠了呢。” 沈婉心冷笑“姑姑错了,莫先前太子就是当真爱慕于她,凭太子对王爷下的那般狠手,他现在弃何君洛如履有何不妥。更何况,当初他东宫喜迎两门亲事,不过是为了寻个逃避去禹州的借口罢了。这其中能有几颗真心。” “也是。不过,太子侧妃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姑娘不是当年和王爷没能再一起,也是因了她捣鬼祟?” 沈婉心坦言当年真相“此事来话长。前世我嫁给李文前曾委托何君洛送信给毅湛。但是她多半是没有送过去。并且我猜测当时我的那封信还辗转到了德妃手上。” “姑娘意思是所以德妃一直知道你的?” “对,所以那日王爷在殿前求取赐婚,德妃才会显得那么不情愿。她,在李文病逝之后,我第二次嫁人时候,派薛飞娶我。还拿王爷的前途逼迫于我。” “那姑娘当时那么断然拒绝与王爷远走高飞,硬要嫁给那薛家公子,原来是这层原因。姑娘告诉王爷了吗?” “过去的事情,想来都是彼此伤害,不提也罢。”沈婉心默然,心头闪过当日在嫁给薛飞之前的那日画面,强忍住一阵阵涌上眼眶的湿润。怪不得第一次跟江毅湛见面时候,他对自己又气又恨,还既然当时求她,她还非要嫁给薛飞,现在又为何逃婚来找他。 想到那日,江毅湛满怀期待地来跟她已经安排好一切,要带她走。她断然拒绝以后,的那么多绝情的话,今日回想还是不绝于耳。江毅湛放弃尊严地位,跪在她面前竟然绕求她一起走。可是,她若要一起跟他而去,德妃便会立刻对他下手。江毅湛并不知道,何君洛一直利用跟沈婉心的关系,早就把他们出卖。怪只怪她沈婉心错信了这么一个人,害苦了自己一生,也累了江毅湛。 嫁给李文之时,她确实因为怜被父亲强行送走,受不了刺激,得了幻心症。可李文死后,江毅湛的再次出现已经唤醒了她的记忆。原,前世他们可以远走高飞。可后来,她在薛家受尽侮辱而死。而江毅湛在痛心绝望之下,领了远征的南疆的战印。他一去经年,万没有想到自己在薛家不到半年就死了,都没有等到他凯旋回京。 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可恶的女人,何君洛,这个前世自己视若知交的人。而那德妃,故意派了薛飞这样的人物娶他,应该也是刻意授意他将自己折磨而死。没有了她,江毅湛就没有一切生的寄托。可为了怜,他只能好好活着。这么一来,德妃便好彻底把江毅湛控制在手上,成了她争权夺势的利剑。 玉兰姑姑安抚“姑娘莫要太过于伤感,如今你和王爷虽然多磨多难,可终究成眷属。那何君洛如今在东宫也恐怕是度日如年的。” “不,不够。”沈婉心忽然厉声道“如此蛇蝎女人,叫她度日如年都是不够。” 玉兰姑姑未能成功劝,就突听外面有人传报。她上前听了仔细,然罢皱着眉头回来,犹豫回道“姑娘,那薛飞正妻高氏求见。” “高氏?”沈婉心同样震惊,若前世是生死之仇,可今生却跟那高氏无半点瓜葛,实想不通她为何求见自己。 待那高氏被带了上来,一番哭诉,沈婉心才明白过来。怪不得薛飞霍乱□□,那高氏多年来还充耳不闻。前世自己在薛飞手下受那么多作践,高氏也能心平气和看自己的丈夫如此疯恋另外一个女人。 原来,那高氏竟然和薛升有不可告人的情愫。今日高氏前来,是为了那冤死的情人找自己丈夫讨债而来,真是可笑。 沈婉心听罢不动声色“虽然你坦诚而言,了那么多秘密,看着是有真心。可就是不知此时我能帮你什么。” 那高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姑娘深得四王爷垂爱,姑娘若要肯帮忙,那就是王爷肯帮忙。如今,能制得了薛飞的,只有王爷。” “可我为何一定要治薛飞?就因为他曾经觊觎我的美色?可他终究没能得手。我为何要淌入这浑水中来。” 高氏立刻激动道“不,姑娘一定也恨薛飞入骨。而且薛飞一直觊觎姑娘,私下里在家中还时常污言秽语,还,还画姑娘的躯体画像。薛飞是个变态,他残害很多女人,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沈婉心怒言呵斥“可是你坐视不理!事到如今,你也并非是因为痛恨薛飞所为,更不是因同情被薛飞残害的无辜少女。你只是为自己冤死的情夫报仇,想拉我下水罢了。” “呜呜……” 那高氏泣不成声,沈婉心看得厌恶,不耐烦地道“你若想报仇,怕是你自己这命也就此废了。” 那高氏伏地不起“罪妇能来此和盘托出,已经抱了必死之心。薛家绝情,竟然眼睁睁看着阿升上断头台。阿升到死都不信,不信全家没人救他。” 沈婉心想了想,厉声道“那你就听好了。平中洪涝,皇上为了给太子振奋名气,此次肯定会派太子亲自前去赈灾。届时,我会让王爷跟皇上让薛家戴罪立功,把薛飞也给派过去。” “好,好的,那姑娘让我怎么做?” “路上我和王爷会做一番部署,你得充当人证,薛飞刺杀太子,为了给他哥哥报仇。” “可以,我一定做到。” “不过,”沈婉心居高临下看了眼跪地的高氏,想起前世自己溺死荷塘时候她那般嘲笑的嘴脸,当即毫不犹豫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这个里面混有南疆毒王的血提取出的毒素,沾染即死。我叫你作完人证之后,立刻服用,并且死前要指认是何君洛出卖太子的。” 高氏接过那玉瓶,并没有讨饶,而是平静地将□□装好“只有姑娘能信守承诺,助我为阿升报仇,这药水我会按姑娘的意思,如约服下。” 沈婉心又言“我如何信你不会将今日你我之事抖落,又如何信你届时不会出尔反尔?” 高氏闭着红肿的眼睛,颤声道“如果反悔,就让我和阿升永生永世不复相见吧。” 她这话的时候,当真满面凄苦,是沈婉心从未见过的表情。 “那我,就念及相信你这一颗真心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56、软耳根子 平中洪涝, 太子前去赈灾,人还未归, 整个宫里面都在传闻一件事情。太子一怒之下虐杀了太子侧妃。道消息传个满天飞, 太子的名声一时间变得极其污秽。 不少原先的□□羽, 皆见风使舵, 还挖出太子残害四王爷的旧事, 一时间太子臭名昭著。皇上盛怒难息,意是借平中之事,想帮东宫震慑一番气势。可如今倒好,被江毅然这样一搅合, 东宫之位, 岌岌可危。 宫中情形沈婉心都了然于心,一切按计划行事。只是何君洛的死仍是让她心有余悸。虽然有心要报复,但没有想到那太子残暴到没有人性, 竟然在得知是何君洛出卖之后,不问青红皂白, 将她活活打死。 以至于刚刚,那个向来在人前打扮得光彩照人的太子妃沈婉瑶竟然不顾体面来到她这边哭诉,太子是如何喜怒不定云云。沈婉瑶惶恐太子如此暴虐, 来找她求救。可惜沈婉心前世今生经历繁多,早就过了少年心软的时候。 面对嫡姐亦假亦真的一番痛哭流涕,沈婉心正好计上心头。想来这些时日,江毅湛早已查到当日镇南王突然造反,是受了太子挑唆, 只是苦于未集太子为乱的实证,便道“姐姐,太子打死侧妃娘娘,是她自己作乱害己,怨不得他人。太子殿下如今正疼爱姐姐,断然不会一般对你。” 是句安慰的话语,可叫沈婉心得有毛骨悚然之感。沈婉瑶听后果然一哆嗦,不停重复“不不,我不能像何君洛一样。” 末了,沈婉瑶忽然哇地一声哭出来“妹妹,你不知道,太子他并非外表那么谦谦君子一般。你可知晚上,他……” 沈婉瑶撩起衣袖,手臂上竟然露出大片青紫“你看,这都是他晚上掐我的。” 沈婉心看了一下,更觉那太子该死。想到江毅湛如今一耳几乎失聪,全都是拜他所为,直感到让那太子多活一刻都是多余。 沈婉心佯装惊讶,连道想不到,接着“妹妹不知个中真相,如此看来,倒真替姐姐担忧。” “所以,王爷有何办法扳倒太子吗?妹妹,你们有办法的是吗?” 沈婉心摇头“岂敢谈扳倒太子这种大逆的法,只是话回来,太子失势,姐姐你也不会再是太子妃了。” 沈婉瑶接着嘶声吼叫“我不要当太子妃,你没有看见,侧妃娘娘运回京城的尸体是什么样子。我不要再当太子妃了。” 沈婉心见时机成熟,忙安慰起那可怜的姐姐,接着附到她耳畔上道“那你这几日,帮我去太子宫中找……” 太子这边有失势之感,不仅仅是朝堂中风波暗涌,御华宫的德妃娘娘连日来可是忙坏了。这日,素思姑姑带来消息。是太子妃似乎在东宫寻找什么,而且先前去拜见过四王府。德妃转了转脑筋,猜透了其中一二缘由,忙就请来九王爷觐见。 九王爷这些日子安分守己,日常陪伴年迈的皇上,已经愈发受到重视。为了给他留个安孝的名声,如今连觐见的三跪九拜之礼德妃也让他如法遵守。江毅征按数跪拜后才起身问道“母妃着急见儿臣所谓何事?” 德妃立刻开门见山“你可知道,你四哥手上已经拿到了太子的重要把柄?” “是吗?儿臣还没听四哥提起过。” 德妃连连摇头叹气“他果然是有心瞒着你。你来之前,母妃还存了心思,以为他这些日子与你兄弟同心,定然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坦诚相告。没想到,大是大非面前,他江毅湛还是分得亲疏有别。” “母妃,兴许哥哥还没有拿到什么切实证据,才没有同儿臣商量,四哥应该自己有安排。” 德妃又急又怒道“儿呀,你是不是傻,竟然如此天真。他是为了在父皇面前抢功劳,才会隐瞒着你,你现在还为他话。” “母妃,我觉得四哥不至于,他无心于朝位的。” 德妃冷笑“无心于朝位?征儿,你太幼稚了。这天底下,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不想当皇上的。江毅湛近日来在朝堂上的名声越来越好,朝中老臣提起他皆一片赞誉,他带领的兵将士气也越来越盛。如今,整个京城都在传他在南疆如何一战成神,又怎么在巫山拜请了卧龙先生,在禹州怎么力挽狂澜。这些,你都知道吗?” “这些,儿臣知道。可是,这都是事实啊,是四哥应该得到的荣誉。” 德妃恨铁不成钢道“你知道你父皇在母妃面前怎么吗?” “父皇什么?” “先别问你父皇什么。母妃问你,你自觉你父皇近来可是厚爱于你?” “儿臣觉得。” “所以,你可知你四哥正是记恨你父皇对你这番偏爱。对你父皇,你九王爷一没有战功,二没有他善于筹划云云。” 江毅征惊讶无比,难以置信“真的吗?儿臣不信四哥会这样。” 德妃盛怒“那你意思是母妃撒谎骗你吗?” “儿臣不敢,儿臣不是有意冲撞母妃。只是当日儿臣陷害过哥哥,他都能宽容原谅,实在不敢相信哥哥会对父皇这般挑拨离间的话。” “儿呀,”德妃苦口婆心道“当初和现在,早就是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他四王爷府籍籍无名,他得靠着你才能跟你父皇上几句话,自然留着你,巴结你。可现在,眼看东宫要倒,储君之争就在你们之间。如此,他还跟你讲什么兄弟情谊。” “可……”江毅征还是犹豫,不敢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儿啊。若是你被人害成身有残障,会轻易原谅那个人吗?” “儿臣,”江毅征想了想,最后摇头。 “所以,他被你和太子联合整到了大牢里面。他是一个武将,如今一耳失聪,手骨骨碎,腰骨终生挫伤,你想一下,这样的仇恨,是三言两语可以言和的?” 江毅征震惊之下,身体都抖了起来“母妃难道是,四哥下一步,要害我?” “不仅是你,还有母妃。他会报复我们所有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57、蓄势待发 德妃娘娘一番良言苦劝, 江毅征渐渐开始不知所措。 “你先回去吧。” 母妃一声令下,江毅征如释重负, 告了平安, 就退了下去。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 雍容华贵的德妃娘娘第一次露出愁云不展的面容。 素思姑姑道“娘娘, 九王爷该能理解你的苦心。” 德妃斜着眼睛瞪了素思一眼“这会儿一句话不帮湛儿话了?倒好生奇怪。” “奴婢, 奴婢只是向来希望两位王爷均安好而已。” “怕不是,这边着好,转着身就去跟江毅湛去告密了吧。” “奴婢不会。” “那就好。否则……” 素思下跪道“娘娘,请相信奴婢对娘娘一心向衷。” 德妃哼笑了声“宫现在没功夫闲管你的事情。跟我走, 去脆云宫一趟。” “娘娘去脆云宫干嘛?太子妃刚刚涉嫌偷取太子谋逆的证据, 此时我们该远离她比较好。” 德妃横了一眼,不过显然还是听进了素思的话“宫是不便直接出面。” “那、让奴婢代劳吧。” “你去跟东宫那位带给话。叫她想办法接触到沈婉心……”德妃娘娘接着从怀里面拿出一份粉药递过去“把这个给她用了。” “是。” 四王府这边是难得平静,怜又有些不舒服, 似乎有些高热。沈婉心原想给她用点退热的贴药,可江毅湛就是不肯, 非要让她自己抵抗过去。他们因此吵了几句嘴,彼此都不话。 沈婉心气呼呼地坐着,江毅湛戳了她两下她都不理睬。他只好软下声音想去哄她“别气了, 阿真。” 可沈婉心瞅着床上满脸红晕的人就心疼“她还这么,生病了还不给她吃药。” 江毅湛还是不赞同“她不能太娇弱了。” 他又凑过来拉她,沈婉心扑鼻闻道一股松香熏衣夹杂着一股男人的气味,顿时觉得心情好一点,可还是嘴犟“怜身体来就不好, 娇弱点怎么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病了,伤了不会痛吗?” 话完,沈婉心感到身旁的人身体微微僵硬,神色也有点不自然,感到话语重了“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又笑了,抱她“我知道你心疼我。” “那你以后可不能再受伤。” “征战打仗哪能一点都不受伤的?” “那也不行。”她开始不讲理,就是不想让他受伤。即便是还会受伤,也想听他现在骗她一句。可江毅湛就是死心眼认死理,一味摇头“这个我答应不了你。” 沈婉心把他推倒在床上,气呼呼地道“你就是一头牛。” “不叫大白了?” 沈婉心顺手拿起一个枕头拍他“了别再这个蹩口名字,真是……,还不如叫大牛,大蛮牛。” 枕头不知道怎么破了一个口子,里面的棉絮开始漫天飞,江毅湛招架不住“阿真,你现在好喜欢闹腾。” 见她还是在继续弄,江毅湛及时搬怜出来“嘘,孩子被你吵醒了。” 沈婉心停了手“叫你不听话。” “呵呵,你上来。” 她依言上来,他们一起钻进被筒,立刻互相依偎着热乎起来。 沈婉心枕在江毅湛肩膀上,高度和角度都很适合,舒服得不得了。她口角含笑,恨不得一晚到永远,外面漆黑的天色可以亘古不明。 她好喜欢把鼻子放在他的大臂膀处,嗅那股男人好闻的气味。每一次,沈婉心这样抱着他,再问着这样好闻的味道,就总能睡得非常安心。 “毅湛?” “嗯?” “你是不是跟寒大哥他们联系好了?” “这你都知道。” “香儿跟我的。你是打算要带我们一家人日后纵横江湖吗?” “谈不上纵横吧,就是隐居市井而已。” “嘿嘿,我喜欢。” 江毅湛弯下头,亲了美人一下“我知道你喜欢。在这宫里面你很不喜欢。” “那,”沈婉心从被子里面钻出来,支起上半身“怎么不让九王爷拿了证据,秉承御前,诛杀太子?” 沈婉心起身,被子里面立刻狂钻冷气。她又被按了回去,还受到一声斥责,只能乖乖再躺好,看着江毅湛给她重新掖好被子。见他还是没有回答,沈婉心挠了挠江毅湛,催他。 江毅湛被呵痒痒,身子弾动两下,最终抓住了两只不老实的手“别老弄我肚子,好痒,你知不知道。” 沈婉心故意粗着嗓子,故作认真“当然知道,所以逼你就范。” 江毅湛便细着嗓子学她的声调“可是现在,已经被我镇压。” 接着他们一起躲在被窝里面偷偷笑了半天,憋出一身热气。又都把头钻了出来,大大地吸了口新鲜冷气“闷死了。” 沈婉心又柔声细语地问“你快啊。” 江毅湛最受不了她这样话,顿了顿,才道“杀自己亲兄弟总归不好。这样肮脏的事情还是我来做吧,反正以后也不在京城当王爷了,留九弟一个清白的名声不是很好吗?” 沈婉心还在咯咯笑,听到这句话,笑声戛然而止。 江毅湛继续道“我今日已经跟父皇了太子的事情。只是没有举出实证。但是我日常从未苟陷过任何人,此次在他面前这样中伤东宫,即使还没有拿出证据,父皇应该已经信了。” “那皇上准备怎么办呢?” “父皇年纪大了,太子如今指望不住,我看得出他很伤心,怕是会不日立下遗诏。” “你是想让皇上相信九王爷可以继承大统?” “九弟虽然生性怯弱,行事缺少果敢,可是好在没有残暴之心。众皇子中也算是合适人选。” 沈婉心听他的犹豫,不禁问道“你这样,意思是皇上对九王爷还有顾虑是吗?” 江毅湛叹气,点头“在情,他是偏向九弟。可九弟确实在禅堂上一无特别见数,二来在外也无战功,确实难以服众。” “皇上……就没有想过……想过你吗?” 过了很久江毅湛都没有回答,沈婉心意识到这话不该问,便佯装困了,也叫他早点休息。到了熄灯安寝之后又很久,却听江毅湛翻了身,似是对她,又似是自言自语“父皇,总是有点忌惮于我。” 次日早醒,照旧枕边无人,江毅湛总是起得比一般人早。 怜已经好了许多。沈婉心也早早起身,寻思想给怜亲手烹煮一些适宜的汤水滋补。锅汤刚刚炖上,沈婉心收到一封东宫那边的秘信。信笺是夹在一只飞鸽传来,甚为谨慎。沈婉心满腹疑惑,打开之后,只见上面是嫡姐的笔记,上面两个大字救命。 后面是一行蝇头楷,笔记是临摹的,内容是地点和时辰。 沈婉心把信笺随折好,到了内室,磨墨沾笔,写了几句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58、最美王妃 沈婉心到了那相约的地方, 没有见到沈婉瑶,倒是眼耳一黑, 接着不省人事。 再醒来, 便到了一处阴暗潮湿的地方。面前, 是个华贵的妇人, 德妃。她体态雍容, 高高在上地坐在坐辇上。 沈婉心却只抬眼看了她一下,又紧紧地闭上双目。这个反应让德妃错愕,她的眉间略微错动“你不害怕吗?” 沈婉心不答,德妃更加沉不住火气, 怒拍了下案榻“你不要妄想他现在能来救你。宫正是看准了时机, 才费劲把你给请过来的。” 沈婉心哼了下道“若我没有猜错,娘娘应该把早风声透给了太子殿下。殿下是个火爆脾气,受不得人撺掇。娘娘只要略施计, 此时,恐怕早就东宫大乱。” 德妃冷冷地道“那是他该死。” “太子可是一国命脉, 也是皇上的骨肉,娘娘竟然这样。” “行了,”德妃娘娘摆了摆手“宫就不信你不恨他, 莫要在这里妄作人。” “你抓我来,是要干什么。” 德妃看了看天色,饶有耐心地道“别急,我自会派人请他过来。” 东宫之中已经经过一番洗礼。太子急功近利,骄躁之下竟然殊死挣扎, 举兵造反。此刻他头发披零散落,被收押下跪在皇上面前。他整个人已经卸下刚才厮杀拼命的冲动,剩下的只是无尽的惶恐不安。他嘴里面不停地喃喃自语“父皇,您绕过儿臣。”老皇帝在不远处,满目沧桑看着眼前的画面。 “皇上,太子太傅涉嫌辅助前太子殿下作乱翻上,该如何处置?” 一直威严的皇上终于变得不那么气若贯虹,他疲累地摆了摆手对江毅湛道“你去处理吧。按律法,太子太傅抄家流放江洲,前太子就流放沉洲吧。” 江毅湛看了看似疯似癫的太子,下了声令“带下去吧。” 前太子江毅然忽然拼命挣脱束缚,狠命地撞向南墙红柱,当场头骨崩裂,倒在地上不远处淑妃的尸体旁边。老泪纵横的皇上崩溃道“然儿,你这是作甚。父皇已经饶了你的性命。你为何还要如此。” 只见江毅然用最后的力气指向江毅湛“父皇饶得过,他,他呢。” 言罢,他一口气哽在喉头,口咧目睁,死不瞑目。 老皇上也是一口血水迸出,当场昏死过去。整个太子东宫竟然成了一片血染的鬼地,一片阴森寒意。 护卫们再报道“太子太傅一家已经全部抄家,即刻就会押往刑部。” 江毅湛问道“太子太傅之女呢?也押去刑部了?” “这……”护卫拧着眉头,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按道理,一家老是要全部……” 江毅湛急忙吩咐“高渊,这里你留下处理。”罢转而要走。 高渊不解“王爷要去哪?” 松奇忙把他拉住“王爷自然要去救王妃。”着又道“王爷,我陪你去。” 江毅湛一行赶到太子太傅府上之时,这里的情景并不比东宫好上多少。外面停放了数量囚车,正在押送府上的人。 “王妃呢?” 负责押人的是刑部新上任的李大人,他年纪轻轻一脸不解“宫内不是传言,四王爷已经和王妃和离……” 江毅湛素来知晓杨如珍的性子,心急如焚,直要往里面冲进去,却被这个年轻耿直的李大人拦住。松奇也着急,忍不住道“你知道狗屁,王爷早就知道太子太傅犯了谋逆的事情,有意给王妃的和离文书是假的。现在王妃还是我们四王府的人,算不上太子太傅府人,用不着流放。” 区区文弱李大人哪里能挡得住千钧之士的江毅湛。只是他冲破防线,找到杨如珍闺房之时,却只见她一脸安逸地静静坐在藤纹椅子上。 她穿着平生最爱的石榴红,妆容典雅并不妖艳,容颜依旧绝美。此刻她闭着眼睛,没有日常的骄纵之气,给她周身气质平添出几分温婉。她长长的睫毛显然是精心涂抹过黛子墨的,在夕阳余晖下熠熠生光。 杨如珍双手合握,手里面捏着江毅湛给的和离文书,文书至死并未亲启。 江毅湛记得,那日她离开前嘱咐她半月之内不要打开文书。当时她似笑非笑忍了哽咽,扬了扬文书道她一辈子都不会开封,因为不忍心看最爱的男子写的诀别书。 没想到,一语成谶,一辈子却也结束得那么快。 江毅湛轻轻地拂过她美丽的石榴红裙,那正是她下嫁王府之日穿的喜袍。他曾暗暗不悦她不懂国礼,大婚之日还不穿正红。她却兴高采烈地围着他一天都不停地来去,吵得他头脑嗡嗡作响。到最后,只记得她一句话这是她最爱的颜色,要穿着她最爱的红,嫁给她最爱的人。 “江毅湛,你从南疆回来进城的时候,可发现城门上有个女孩子一直看你?” “那就是我。” “你骑马的样子好帅啊。” “我那天就在想,杨如珍,一定要嫁给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59、大结局(上篇) 江毅湛的大脑停顿了片刻才接受, 面前的这个“安静祥和”的杨如珍是已经去了。跟进来的松奇也看见这一幕,讶异之情不低于江毅湛。松奇再看向江毅湛, 想两句安慰的言语, 向来伶牙俐齿, 此刻却支支吾吾, 最后只道没想到。 江毅湛道“把她带回府里面, 按正妃之礼节厚葬吧。” “王爷,是没想到王妃性格这样决绝。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明着告诉她和离文书是假的,王妃还算是王府的人, 可以不用随族流放, 避过这一难的。” 江毅湛摇头“她自绝并不是因为畏怕随族流放。” “那王妃何故?” “我原以为,告诉她,半月不拆和离文书。原是暗示她文书有异, 想她在圣旨降罪杨家的时候就已经能知道我的意思。可她既知我的心意还是选这条路。终究,是我们彼此互相都不了解对方。” “王爷, 属下还是不解。王妃,竟然知道王爷有意保她性命,为何还要做这样的决定。” “太子太傅府被抄, 她就没有家了。她生来要强,自然受不了日后欺凌度日。” “可是王府,不还是她的家?” 江毅湛又是无奈摇头“松奇,待你日后成家便知。我虽能用假和离文书救王妃一命,可她日后也是不能再留在王府之中。这点, 她心知肚明。她既知我会帮她隐姓埋名安个去处,便不愿遂了我的安排,宁可选了这自绝的路。” 松奇迷茫道“如此,属下真的不懂了。这世间竟然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吗?” “当然,你我当年在南疆营内受囚,何曾有一刻觉得生命重要?” “可,这一样吗?” “在珍儿看来,不论是四王府名存实亡的王妃名号,还是太子太傅府的没落,都足以击垮她所有的自尊心。而珍儿,没了自尊,就是没有活的希望。算了,既已如此,今生也是我辜负于她。若当日不识,背后又没有夹杂那么多政治因素,不与我结合,珍儿当有个快乐的人生。” “王爷,事已至此,您也不要一味自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属下操办。现今前太子薨,朝堂多事之秋,恐有多变,王爷您还是早点回去主持大局吧。” 江毅湛点点头,忽然似有似无地问道“我这几日未归王府,阿真无碍吧。” 松奇笑道“王爷是忙慌了头吗?阿真姑娘既在王府,定然没有什么事情。” 江毅湛也笑了笑“大概是年纪大了,王妃又走得这般突兀,我心甚乱。现在做事到底没有年轻时候肆无顾忌。” “王爷笑,王爷此时正值青壮年华,何曾谈老?” 江毅湛未答,只是出了一会神,接着又拍了拍松奇的肩膀“这里交给你。” 松奇看着江毅湛离去的背影。王爷的个子很高,这些天繁忙布局,周日不得清闲,使他瘦削的身形竟显得单薄。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问题,松奇觉得王爷临出门口的时候,他向来挺拔的背脊,竟然显得微驼。他似乎有意无意地揉按了下腰窝,打了个顿,才继续前行。 只是不动声色地一个停留,却让松奇想起来,近日里面议事的时候,王爷也总是时不时地在座椅上挪动下姿势,有时候还会微微皱起眉头。当时形势危急,他也只道是王爷受诸事繁扰,才会眉心不展。此刻才想起,他更多的怕是腰伤复发。 算起日头来,自己又是多少时日没给他看过伤,诊过脉了。不到意识迷离的时候,王爷从不让人近身伺候,更别为他擦身换药。时候久了,大多数人看到他神采奕奕的模样,也越来越忘记他曾经的多处伤痛。久到麻木,连他这个近身伺候的半个大夫,也忘了王爷不仅仅是王爷,更多时候,是不是该看做一个从未有过时间好好养伤养身体的疲于奔命的一个病人。纵然他年纪轻轻,然而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似早就不堪重负。 江毅湛未到府邸,便接到了德妃的密信,他展开信笺,立刻眉头深锁,立刻策马转向扬鞭疾行。身后是一群不明所以的侍卫呼喊声。 “王爷此刻不去皇宫觐见皇上吗?” “皇上急火攻心,此时卧床不起,王爷此时不去看望皇上,会落人口实的。” “王爷到底去哪了?” “刚才是消息是从哪来的?” “不知道,飞箭传书。” …… 德妃的密信只有一行字,时间地点,人。江毅湛的脑海中反复闪过一句话阿真已在吾手…… 他知道,此刻的德妃已经是强弩之末,在做最后的殊死挣扎。而此刻的对手,最是凶残无比,几尽疯狂。他怕。此刻在马背上颠簸疾驰的他真是怕极了。无数次生死悬极一线的时候,他没有眨过一下眼睛。可是此刻,他竟然怕得冷汗已经濡湿了后背的衣衫。没有谁能比他更能体会,一次次失去又复得,继而又失去,再得到的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足以把他折磨至疯。尽管马鞍疯狂的颠簸无时无刻地引起他后腰骨的一阵阵骨痛,可他全然不顾,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密信上的地址。 这里荒无人烟,临行至远处,可以看到重兵把守。 德妃娘娘的人。 他充耳不闻,直接冲进禁地。然而没有人拦他,似乎是有意让他这样轻松地进来。而下一刻,他气得发抖,恨不得将这一众人等千刀万剐。 因为,他的心头肉,此刻竟然是被□□地捆绑在一根孤零零,悬满木刺的柱子上。而面前,堂而皇之坐着那个居高在上的女人,和身旁漠然的素思。以及,一群眼垂于地面的护卫,男人护卫。 江毅湛的双目怒火迸发,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忽然唰地一剑出鞘。两排的护卫立刻一半陨命,剩下一半已经面若死灰。 这时候,德妃悠悠然道“你就算杀得光屋子里面的人,也不能保证杀得尽所有看过你女人身子的人。” 德妃了起来,满意地看着江毅湛突然欲口而出的一口鲜血缓缓地溢出唇角。 “怪只怪,她跟你一样,这么重视可怜的亲情。到最后,还能相信她姐姐一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能被我轻而易举骗到这里来。想起多年前她嫡姐姐的姻缘因为她的美貌受阻,她便被送到思过山那种鬼地方。” 江毅湛跳过众人,几乎要挨得着沈婉心,德妃又道“她全身都涂满了□□。你若碰了便立即染毒。”江毅湛的动作毫不犹豫,解绑,给她披衣,接着抱在怀里面。可是,他的双手乃至于全身,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样的情绪,一直在剧烈地颤抖。 德妃继续刚才的话“可是,想不到老天爷让她在那里遇到了你。从此以后,我惟命是从的儿子就被她勾引得离经叛道,愈发不可控制。” 江毅湛恶心地压抑住胸口满溢的血气“所以,你为了继续控制我。到底还对她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德妃厉声质问道“没什么,只是在你没心没肺准备弃你母妃,弃你的皇弟前途于不顾,准备带着这个贱人私逃的之前,用你的前途与性命要挟她。” 德妃顿了顿,接着极其陶醉又享受地道“结果,哈哈。结果她就真的狠着心不跟你走了。后来,哈哈,我还听,尽管你跪着像狗一样求她,她都不肯走呢。” “原来,当年,从一开始,你就……” “不错,”德妃得意道“并且,是我让薛飞娶她的。我要让这个京城闻名的浪荡公子,去做你心头宝后半生的夫君,帮你,疼她,爱她,到死。” 德妃咬牙切齿地完每一个字,江毅湛只觉得周身像被烈火燃烧一般疼痛,接着他的心口若被重锤击打一般,让他压抑不住,竟吐出一口暗红的血块。 “你已经中了剜心,从此以后,直到你死,只要你□□燃起,便会受剜心之痛。” 江毅湛抬起眼角,厌烦地打算德妃“你想要的不会仅仅有这些。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你,”德妃的眉目逐渐狰狞“立刻假装起兵造反……” “然后,”江毅湛接着道“你会及时洞察先机,让九弟筹谋一切,最后在适当的时候,一举把我拿下。” “哦?”德妃欣赏地露出笑容。 “而你,”江毅湛将怀里面不省人事的沈婉心抱得更紧,“怕也给她喂了什么□□,才这样有恃无恐地牵制我。” “不错,解药只有我有。” “你太自大,我手上有南疆名医之徒松奇,还有百毒圣手卧龙先生,你凭什么自信解药只有你有,我会听你摆布?” “那是因为,你赌不起,也不敢赌。” 德妃恶毒的目光穿过江毅湛的阴厉的双眸,一语击中他的内心“你,就是太在乎这个女人。所以,你不会敢用她的生死跟我赌这么大。你只能乖乖听话,照我的做,然后你的女人,才有机会活命。” 江毅湛冷冷地道“是吗?真是奇怪,难道今日,我带着她就杀不出一条活路来?” 德妃愕然地惊讶道“你,不顾她的死活了吗?” 江毅湛抱起沈婉心冷冷地道“母妃,你好像这么多年都还没有了解过我。” “你……”德妃摇摇后退,恐惧之余更多的是不可思议“你不可能不管不顾这个女人的死活的。你若要今日跟我做对,她便没有解药。你不要妄想,能从其他人那里得到解药。我……宫,是做了万全准备的。” “是吗。”江毅湛半句废话不,紧接着若恶中魔鬼,几乎剑剑致命,大开杀戒。德妃身边的护卫起初还奋力抵抗,随着尸身的堆积,血腥味的充斥,接下来的替补后位攻势愈发缓慢,每个人眼里都流露出胆怯的情绪。 最终,有一个护卫怯生地下跪,呼喊“王爷,饶命。” 接着,越来越多人跟风而起,跪地求饶。有的,求饶命。有的,但求痛快一死。因为,江毅湛杀人的手法实在残忍,或将人斩劈两半,或掏心,或挖肺。他整个人已如疯了般,成魔成幻,双目已然血红,浴血满身,眼中充满邪恶,看不出一丝一毫平常四王爷的模样。简直如同一个杀场上的修罗。 然而,江毅湛不管是谁求饶,亦或者是抵抗。这些人,统统成了他剑下亡魂。直到他的翠烟剑舔拭完最后一个护卫脖子上的鲜血,这里已经尸骨如山。活着的只有他自己,沈婉心,德妃和素思。 德妃瘫软地跌坐下地上,声音低哑“你,杀了那么多人,不怕阴曹地府遭受报应吗?” “报应?”江毅湛冷笑道“看过阿真的人,已经死不足惜。更何况,杀人,早在我十五岁时候,就已经是一种游戏而已。” 德妃睁眼而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只见他步步逼近,在她面前,低着头蔑视地看着自己“我曾经当过你是母妃。”江毅湛冷冷地,接着不再看地上匍匐的两个人,只像是对自己在“也曾经当你是乳母一般敬重。” 地上的素思突然哇地一声痛苦出来,对着江毅湛不停磕头道“王爷,对不起。” 可江毅湛视若无睹,眼睛都没有低看她一下继续道“我听你的话,成年累月在丛林间与猛兽一起训练武功,可你还是经常莫名其妙地罚我。御华宫的地板我跪了一日又一日,钉板扎到我的膝骨凹陷,你视而不见。你不让我冬日着棉衣,要就此锻炼我的意志力。哪怕,你让我去帮江毅征定罪,让我替他去死,我都去。” 江毅湛忽然愤恨地掐住德妃的颈骨,指间发出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所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素思惊呼,语无伦次“王爷,娘娘,王爷,你放手。” 江毅湛忽然又撤去几乎把德妃颈骨折断的力道,她立刻在地上大口喘息咳嗽不止。待缓和了气息,才断断续续道“挡着,挡着我儿子前途的人,都,都该死。你,你现在有了这个女人,又,有了权位,根,不会再替我儿……” 江毅湛反问道“我一定会跟九弟抢皇位吗?我,就不会一直对他好吗?” 德妃未言,怔怔地看着江毅湛。 江毅湛用忽又自轻地道“你从来就只有一个儿子。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德妃定睛看向江毅湛下指滴血的剑尖,身子向前扑过去。不料,江毅湛轻轻避开,接着将德妃和素思二人都点了穴位。 德妃嘶喊道“事已至此,你,不让宫死,意欲何为。” “你不能死,”江毅湛声无感情地道“你来可以不这样。可你为了逼我,对阿真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你也就不得好死。” “你敢,你要干什么?” “王出自北三所,但想来,你们大多数对那里的认知模糊不清。所以,母妃和姑姑下半辈子就在那里面好好体会一下王的童年。” “你,江毅湛你这样对待你的母亲吗?” “不要侮辱母亲这两个字。”江毅湛唇角又是溢出一口憋闷了很久的淤血,他不经意地用同样浸满暗血的袖口擦了擦。 德妃笑了起来,指着沈婉心道“你救了她又如何,你自己现在中了她涂抹到肌肤上的剜心毒,如果要继续爱他,那你也活不久。一生一死,你们即使相爱又如何?” 江毅湛半蹲下来,脸孔靠得离德妃很近很近。德妃不自觉地向后挪了挪身子,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唯独听见牙齿哆嗦的声音。 “母妃,你高估了自己。现在很怕我是不是?” 德妃想摇头,却发现全身都已经僵硬起来。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去南疆水里火里的数年,只是你们嘴巴一张一合的几句话而已?若是你好好了解一下我在南疆的经历,只怕母妃不会蠢到要给我下毒来威胁我。” 素思试探性地问道“莫非,王爷,您已经百毒不侵?” 江毅湛再未言他,只是轻轻扣响手中一颗□□。一炷香之后,便见松奇等人带着人马来到这里。果然是四王府训练有素的护卫,即便惊讶不已,却不问一句。闻言江毅湛要把人带到北三所,就依言吩咐下去照做。 上了马车,江毅湛突然一连几口淤血呕吐不止。 松奇见那血内掺杂着暗黑和隐隐的蓝光,急忙问道“王爷,你中毒了?” 江毅湛把沈婉心扶着躺卧好“阿真身上有毒。” 松奇看过以后道“是剜心?” 江毅湛点头,神色很平静。 松奇急道“王爷不着急吗?剜心解药只有施毒人有。” “阿真中的毒呢?” “她,也是剜心。” “那你帮她解了毒。” 松奇连连摇头道“王爷没听明白吗?我剜心解药只有施毒人有。” 江毅湛闭着双目“你无需骗我,也无需隐瞒。剜心解药只有施毒人有不错,但是那是解两人 之毒。而只解一个人的毒,你,便是可做到的。” 松奇断然拒绝“王爷,你疯了吗?剜心之毒除非两人一起解开。若只解开其中一个人的,那另一个人将终身无解。王爷是要打算与阿真姑娘就此两别吗?” “当然不,王此生追求唯阿真而已,还要与她喜结连理呢。” 松奇已经彻底糊涂“可王爷,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毅湛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安睡的沈婉心,又问“这半月的经历,也有法子让她记不起来是不是?” 松奇握紧了拳头,不吭声,显然是要压抑着巨大的情绪。 “你肯定有法子,就让她忘记这半月以来的事情。就像,当初沈如是对她做的,让她忘记怜和我一样。” 松奇挠了挠眉心,恨恨地道“王爷,重点不是这样。重点是你到底要干什么,剜心之毒非同可,你不能不当一回事。” “那我也不会去求她了。” “你,”松奇眼珠子转了转“德妃娘娘下的毒?” “我宁可剜心。” 江毅湛完又闭了眼睛。这下,任凭松奇在旁边怎么苦口婆心也好,言辞激烈也罢,江毅湛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宫门口,他吩咐好一二,就直接觐见面圣。松奇在他身后唤了几声王爷,他都充耳不闻。松奇摇摇头,抬头看了看朗月乾坤,叹了口气,知道王爷这次是不会回头了。 江阴国江宣帝在位三十六年,驾崩于龙床倦塌,死于心火交攻,死前皇子独江毅湛一人。江宣帝驾崩后,遗诏未宣,帝位空缺,南蛮来犯,四王爷再次领军出征,九王爷江毅征协战。 此时,已经是在南疆一个月之后,战事吃紧,敌我双方势均力敌。 帐营中的炭火烧得很旺,可江毅湛还是压抑不住喉头的咳痒,闷咳不止。高渊和松奇立在一旁,听他一波剧咳之后,都愁眉不展。缓和之后江毅湛继续铺开图纸,笔尖在旁写写画画,琢磨着战事。 高渊戳了戳松奇,他动也不动,假装没感觉。高渊无奈,知道他是多了王爷不听来了脾气。高渊咳嗽一声,试着道“王爷,已经很晚了。” “九王爷呢?” “呃,”高渊乍然被问起,顿了顿才道“好像还没回来。” 高渊接着又想“王爷不如早点休……” “九王爷为何迟迟不回军营。” “这……”高渊迟疑着看了看松奇。只见对方眉毛朝天,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江毅湛看了一眼他们,继续低着头研究战术“九王爷,倒戈敌营了是不是?” 高渊知道瞒不住,道了实话“属下也没有查清楚。也许是被俘,也许……” “你们下去吧。” 松奇听令后毫不犹豫立刻出了大帐。高渊一见,忙拜礼退下,气呼呼地跟了出去,逮着他骂道“你怎么不劝劝王爷?” 松奇直着眼睛“命是他自己的,他不想要关我们何事?” “你的什么话,你知道的,王爷一直不会照顾自己。我们几个,既然一生跟随王爷,只当替他时常提醒。” 松奇依旧没好气地道“我提醒不了。像这样下去,他早晚累死。” “你!” “不如早死算了,少受罪。” 松奇完半句话,心里头总算畅快点,抱着膀子半蹲在地上。高渊摇摇头,却也跟着蹲了下来“你在王爷的角度想一想,他能怎么办?不要江阴国了吗?百姓不管了吗?就任由敌军入侵吗?” “可……”松奇扬了扬脖子“江阴国又不止他一个人。” “错,江阴国现在还真只王爷一个人。” 松奇还是瞪着眼睛,却没有怼出一句话。高渊继续叹气“如今,王爷在,江阴国在,王爷不在,江阴国也完了。” 松奇吁了口气,摇头道“可他已经撑不住了。” “王爷?” “他幼年受苛责太多,体内早就阴邪入骨。这些年又没有过过几天安稳日子。行军打仗,来就饥一顿饱一顿。南疆那次,你们没看到。我是跟王爷一起的,看过他受过多大的罪。这些年他新伤旧痕积劳成疾,加上在阿真姑娘感情上面接连受挫。” 高渊心里面听得没底,打断道“这些事情,我们都知道。你直接王爷怎么样了?” 松奇哼了一声“没怎么样,只是二十多岁周身肌骨已经是中年之态。” “怎么会这样?王爷才二十五岁,正值青壮。” “过度消耗,怎么不会?” “那、那怎么办?” “好好保养,延缓这种态势。” “不能?” “别想着能好起来,能不恶化,就是好的。” 高渊向营帐里面望了望,又问“那要是,要是没有保养好呢?” 松奇做了个木桩插地的手势。高渊没明白“什么意思?” “英年早逝,早点立坟。” “你丫的。”高渊又骂。可骂完以后,自己也不吱声了。 营帐内的江毅湛也早就无心再探究军事。九王爷江毅征日前被派回京搬援救兵,却迟迟不归。近来,却有消息称,他与敌营主帅混迹一起。 江毅湛靠在软榻上,想起很多以往的事情,渐渐地开始意识不清。直到传来信报,他才陡然发现刚才竟然无意识地睡了过去。他常年习武征战,有自觉的防范意识。似刚才那般混沌没有防备,还是第一次。江毅湛一面暗暗心惊自己的退化,一面不动声色问道何事。“ 将卫提上来一封密报,江毅湛拆开看来,微微一笑。 高渊和松奇也已经进来,问道“王爷是何处的密报?” 江毅湛随手烧了密信,起身来道“我亲去库库尔营地一趟。” “王爷,不可。” 高渊亦道“是啊,王爷,你就算要走,也得让我们知悉缘由。” “是库库尔要与我军言和,只是要我自己亲自去一趟。” “王爷,这分明的圈套。” “我知道是圈套。” “那王爷还去?” 江毅湛已经换下铠甲,改穿了件轻便窄袖的飞燕服,俨然一副动身的打算“不去,怎么能知道九王爷到底要干什么?” “王爷,”高渊迟疑道“你,还想给九王爷一次机会是吗?” 江毅湛换好衣衫,点点头。 松奇无奈道“他自己叛变,还给他什么机会。” 江毅湛抬起头来看了松奇一眼,然后道“哪天,要是有人你叛变了。王也会亲自去看一眼,问上一问。” 听完江毅湛这样,松奇心头大动,鼻尖涌起酸涩的感觉,终于不在其他话语。高渊也不再阻拦,只是不放心“可王爷身入虎狼之穴,叫我们如何放心?” 江毅湛看了一眼松奇道“他知道怎么找到我。也知道我何时有危险,你们届时听着松奇命令,我便性命无忧。” 高渊放了心,戳了戳松奇“有一手吗。回头,怎么就跟王爷心意相通了?” 松奇却白了一眼,神情并没有那么轻松。见江毅湛将断刃等藏匿在身上,已经要走,开口要道。江毅湛似乎知道他要什么,抢先道“就这一次。” 松奇无奈,只好低着头不语。高渊看不懂他们的哑谜,出声问道“王爷你们在干什么?” 江毅湛笑了笑,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接着到营外骑了白鬃马,扬长而去。 到了库库尔营地,远远地,江毅湛看见那首领一如既往雄壮的身材。当他看见江毅湛从容下马,满脸黑髭的脸上露出难以名状的笑容。 他夹杂着南蛮口音,声音中夹杂着兴奋“哦?江阴王爷,还活得好好的么。” 江毅湛拍了拍白鬃,通灵的畜生似乎也感受到气氛的异样,不肯离开主人。江毅湛又顺了顺它的毛发,白鬃这才离去。 库库尔又道“马也走了,江阴王爷这是又想在我南营做客几个月呢?” 江毅湛一语中的“你不是要言和的吗?” 库库尔似乎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开始笑得前仰后合,接着学者江毅湛的声茂,模仿起来“你不是要言和的吗?” 江毅湛向营中望过去,眉间阴沉,怒喝道“你把我九弟怎么了?” 库库尔止住笑声,咂咂舌头摇头道“那个江阴王爷可就不如你了。” “你?诱骗他的是不是?” 库库尔彻底不笑,玩弄地道“哪有。只不过听你苛责死了他的生母。王也只是稍稍利用了这个间隙而已。要怪,只怪你,何必对人家母亲那么狠呢。” 江毅湛的眸色收紧“常遇龙,是你的间隙。” 库库尔拍手赞道“江阴王爷还是机敏若当年啊。” “真想不到,你在九弟身边,安插一个这么深藏不露的棋子。我九弟在哪?” 库库尔歪了歪脑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在你最熟悉的地方,你住过三个月呢。尊下可以自己去找。” 江毅湛骂了一句无耻,接着夺路向军营深处闯去。库库尔的他熟悉的地方,是南营关押俘虏的地方。所以,他当然熟悉。江毅湛寻找路线,不难找到九王爷。虽然,深知库库尔折磨人的手段,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真看见九王爷的时候,江毅湛的心还是猛烈地抽搐一下。 他几乎已经不敢相信那个在板顶上悬吊着的人,还是他生性单纯,略显懦弱的九弟。他飞身跃起,割断绳,抱起九王爷一起下落。 身形还未稳,便觉得周身似钻进了什么虫子,立刻有噬咬之痛。江毅湛抖了抖身上,随即有黑色猛虫落下。再看向九王爷周身皮肤,也早就被那黑色猛虫啃噬得一片模糊。江毅湛迅速向周边望去,不难找到前面不远处一处谭池,立刻带着九王爷毫不犹豫跳了下去。那些黑色猛虫立刻如被烧焦般入水而话,从九王爷身上剥落。 岸上响起鼓掌的声音,是那库库尔也已经赶了上来“不错,江阴王爷还是如此怜惜手足之情。当真是痛在弟身不若痛在己身啊。” 这时候,昏迷沉沉的九王爷也在一起一落之势下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看见江毅湛,立刻湿了眼眶,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地道“对不起,四哥。” 江毅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60、大结局(下篇) 沈婉心醒来的时候, 感觉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又有哪里不对, 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江毅湛见她终于醒了, 笑着帮她扶坐起来。 莫名, 沈婉心觉得他眼睛红红的“下朝了?” “嗯。” 沈婉心突感怪异地看了看窗边“现在什么时辰?”这么一看竟然发现天色还是沉的。 “子时。” “奇怪。” “你病了, 昏睡了很久。这个时候醒过来不奇怪。” “我病了?”沈婉心细细回想, 可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又忘了一些事情。”江毅湛直白地告诉她“好在,这次没有忘记我。” “是吗?”沈婉心哑然失笑。怎么回事,今生这么容易忘事的吗? “我记得,太子谋逆……” “阿真啊, 先皇和先太子都已经薨毙。” “什么?”沈婉心惊得不轻, 自己这是什么病,怎么连这种大事都不记得。再细细看去,果然, 江毅湛的行装打扮真的正是在服国丧。 沈婉心勾起头,疑惑地“王爷有心事?” 江毅湛踌躇良久, 才吞吞吐吐道“阿真。王……那个……恐怕要登基了。” “啊!?”沈婉心简直是楞在半晌。 江毅湛看到她如预料之中的神情,也变得沮丧起来“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我先做半年,然后……” “嘘。”沈婉心堵住他的薄唇“开什么玩笑呢, 皇位是你坐就坐,半年然后撂挑子不干的?” “也是……” 他又愁开了,沈婉心疑问“九王爷呢?之前咱们不是商量好的,部署一切后,把这江山给他?” 江毅湛摇摇头, 叹气道“他也不愿意做皇帝。” “这是什么情况。”沈婉心懵了“江阴国的皇位现在没人愿意坐了吗?” “所以,要不我先做半年,然后……” 又绕回来了。 沈婉心咬着唇角,不难过是假的。江毅湛把她抱在怀里,宽宽的额头就埋在她的脖颈后面。沈婉心转头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模样,好不忍心。 “对不起,来还想把皇位给九弟。没想到他更是心不在此,现在带不了你去江湖了。” 沈婉心捧起江毅湛的脸,摸了摸上面的胡渣渣,揉啊揉地挠得他直痒痒“你干嘛呢?” “揉烧饼。” “把我的脸当烧饼?” “是啊。谁叫你带不成我做烧饼的。” 沈婉心手脚并用地攀爬上来,江毅湛明显招架不住“丫头,你快松手。” 沈婉心不听,江毅湛忽然侧身一滚将她按在身下。沈婉心啊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被治住。 “叫你胡闹来着。” “我就胡闹。”沈婉心笑着,毫无前兆地上来咬住江毅湛的唇角。 他们厮磨了好一会,都累得不轻。他喘了口粗气,又立刻精力恢复如初,抓着她不放。沈婉心早就累得不行,摇着手推他“什么时候登基。” 他不理,继续。 折腾了一会,怀里面的人满脸通红,额头沁满汗水,让人看着怜惜。他终于放过她,安安稳稳给沈婉心拉好被子,左右掖好。 “你可终于累了呢?” 他一听,又弹起来“我不累。” 沈婉心闭起眼睛“今日可不能奖励你,需好好惩罚。谁叫你不守承诺,好了带我去江湖的。” “阿真,”他又耷拉起脑袋,垂头丧气。 沈婉心心里面笑死了,这是哪一出。他当了皇帝,就被她戳了短处?关键是,他还心甘情愿承认是他的不是? “毅湛。” 他晃神“啊?” “有个要求。” 他局促不安起来“。” “当了皇帝以后,还能叫你大白吗?” 江毅湛松了口气“阿真,你,逗我呢。” “要不你以为什么?” 他伤感又认真地道“我以为,我当了皇帝,你会离开……” “毅湛,”沈婉心的心尖疼了一下,立刻抱了抱他“不要再这样了。我不走。没关系,我也想做皇后。” 登基前一日,沈婉心闷得心慌。想想明日的诸多礼节,没来由的一阵阵心乱,生怕出了差错,给江毅湛丢人。怎么着在宫里面闷着就难受,这一早上,她心里头都七上八下,就想出去走走。 可沈婉心正欲叫玉兰姑姑陪着动身,眼看怜雀跃而来“娘,爹今日出门用膳,你准备好了吗?” “出门用膳?我怎么不知道?” 玉兰姑姑自打了下自己“是奴婢昏了头。王爷今日带王妃去偏郊一起用膳。” 沈婉心眼珠转了转,不晓得她猜得对不对,兴冲冲地道“现在动身吗?” “对。” 舟车扬马走了很久,才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沈婉心下车之后,看清楚牌匾,立刻嗤笑“果然,我猜对啦。” 正见到前方不远,江毅湛带着高渊和松奇一起做起了烧饼。 沈婉心仰着头向里面张望“这么大的烧饼,得要多少钱一个呀?” 江毅湛正往烤炉里面扔了一块道“不卖,只给日后的阿真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空棺材外的小包子 61、番外—《潋滟春娇多妩媚》序曲 吾家有女初长成, 得就是那潋滟公主。 转眼那江阴国江文帝登基已经十载,当年穿着兔子红肚兜的女孩也早就出落得亭亭玉立。娇滴滴的公主, 哪里都好, 就是一点让她的父皇和母后十分头痛。就是这潋滟公主一年到头呆在宫里面的时光数都数的过来, 倒是时不时往江浙寒庄跑。 准确的, 老向外面跑的毛病, 头痛的只有皇后一个,江毅湛倒从来都不在意。沈婉心今日原想带着公主一起给她裁选件春日新衣,好生辰寿宴上穿着。可一早去看,姑娘就跑了没影子。 以至于江毅湛下朝来看她的时候, 她还是气呼呼的。 玉兰姑姑嘘了声“皇上, 皇后娘娘现在正是气头上。” “没事。” 江毅湛褪了朝服递给玉兰姑姑,换了便装便走了进去。虽然已经是中年年纪,可青壮的皇帝仍然风采不减当年。他依旧拥有宽阔的肩膀以及劲瘦有力的腰肢, 连走路间还是带着少年时期意气风发的模样。 沈婉心听到脚步声,笑盈盈迎上来。没有拜礼, 也没有尊称,如同寻常家女子接了刚下田的丈夫一般,只唤了句“来了。” 江毅湛先亲了亲她, 然后才道“姑姑你不高兴,我看这不还好?” “还不是你闺女,人又不在宫里面了。” “不在宫里,就肯定去寒庄了。有她义父义母在那边,你担心什么。” “少时是不担心, 可怜现在已经十五岁了,我怎么能不担心。” 江毅湛坐下来,沈婉心替他解开束发皇冠,一头乌黑长发披散下来,远看还是谪仙般的人物。她忍不住赞道“皇上还是那么好看。” “只有阿真觉得好看。前几日,怜还我老了。” “啊?”沈婉心停下手中梳篦动作,问道“你快细细,当时什么情况。我怎么不知这事?”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江毅湛不以为然,“就那天,你非她日常偷懒,习文弄墨的时间太少,不像姑娘。让她留下来,陪我一起批奏折。” “我记得,那怎么扯到你老不老呢?” “怜问我,多大的时候遇到你的。” “你了?” “为什么不能?” “多大?” 江毅湛故作生气,沈婉心笑道“气,不就是二十一么,也不年轻。当时那个年岁,王爷间有儿有女的不占少数。” “所以怜就问我,二十一的时候没有现在老吧。” “你现在哪里老了?” “怜的,我有白头发,就是老。” 沈婉心梳了梳他的鬓角,果然发现里面夹了不少银丝,心疼地叹气道“是我日常疏忽了,都没有察觉。你是日里太操劳才会如此。” “可是,怜开始这样。后来又不是。” “我怎么听不懂了?” “怜后来又,有白头发的也不一定老。还天天看久了,原来觉得他父皇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现在看也不是那么回事。” “呃,”沈婉心咽了口口水“这都是怜的?” “嗯。” 沈婉心扔了梳篦,气呼呼地“那你听了之后,都不着急?也能这么几天都不告诉我?” “哎?你怎么不梳了?” “不梳了,自己梳。还有,我要出宫一趟。” “去哪?” “寒庄。” 江毅湛点点头“也好,你想香儿了。去看看,顺便散散心。” 沈婉心重重地叹了口气,觉得真心头疼。这么多年了,眼前这个男人还是如开始一般,死硬得不开窍。他们的姑娘,十五岁的豆蔻年华,分明是情窦初开了么。 哎,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长得会比他们江阴国最风姿卓卓的皇帝英俊。 十五岁的江怜,明艳动人,娇媚可爱,犹如一只怒放的百合,脱俗又不低调。她穿了一身罩衣配水仙纹上裳,下配一条百褶如意月裙,一双眸子清亮如翠水薄烟纱。此刻,公主对这番打扮还是不满意,对着镜子照着调整还是不甚满意。 “你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好看。” “花公公就是什么都会好看。” 江怜左右转了一圈,又在头上插了一只金凤鸾头钗,再涂上朱红口脂,总算满意些了。 “顾先生快到了吗?” “快了快了。” “到哪了?” “这……奴才怎么知道。” 江怜撅撅嘴“花公公就会信口开河,快到了快到了,却不知道人到哪了。”她掰开公公的掌心,塞进去一个玩意“你去庄门口守着,看到先生进庄,就吹这个。” “这……”公公为难地收下“公主这要干嘛啊?” “掐准时机,闪亮登场啊。” 公公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边,又看江怜在往衣服兜里面装什么东西。他眼尖,看得清楚,是一盒樱红胭脂,忍不住嘱咐“公主,胭脂粉散,你随身带在身上,心……” “哎呀,”江怜急匆匆地将公公向外面推“快去岗,见人吹哨,迟了人就进来了。” “我公主,您这是何必。” “什么何必,见面第一印象要好。” 公公瘪瘪嘴“可你俩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呀。” “什么呢,”江怜不乐意了,“那还不是他这次回寒庄的第一次见面么。你快去。” 公公移动到门口,准备关门,瞥见自家公主对着镜子握拳,口中喃喃“见面第一印象要好,加油!” 公公晃了晃脑袋,直觉今日要出点什么事情才好。 寒庄门口,顾慕卿故意选了最僻静的西门入内,时间点正选在午饭时候,比他信上的时辰提早了三个时辰。他这次来,就是偶然来坐坐,取一件东西回去,大约耽误三五日,并不想劳师动众。这两天胃难受,也不想跟寒逸来什么畅饮三宵。 最关键地…… 顾慕卿回头看了看清寂的走廊,空无一人,非常满意地笑了笑。看来,他封锁一切回寒庄消息的主意非常明智。那丫头,这会准还在宫里面乖乖等着过寿宴。 正好,他可以错过了。 再转身,他继续抬脚前行。忽然一声刺耳尖鸣,几乎聋了他耳朵。 顾慕卿心里骂了句爹爹娘娘姥姥,腹诽把那鸣哨的人按地上摩擦十八遍。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涵养极好。顾慕卿只是抖了抖似乎被炸懵过去的耳朵,确定听力无碍,无需找人定量赔,便继续前行。 暗处,腿都蹲麻的公公四下张望,急得不得了。咋公主听了哨子响,还没闪亮登场呢? 公公也揉了揉耳朵,怀疑地看了看手里头的物件。这玩意是自己吹得不对,还是咋了。声音真是祖奶奶吓魂般的瘆人。 怎么办?跟上还是不跟上?不跟,人丢了,公主没能闪亮登场要爆炸。跟上?不知道那顾公子的内力有没有恢复。 听,有这种“内力”的人,有人跟立刻能被他发觉。 他家皇上就有这种“内力”。 恩,不能轻易跟着。所以,吹吧。公公下定决心,鼓起腮帮子,狠命一口气。 “呲……” 他奶奶的。顾慕卿定脚步,深呼吸了几口气。要不是内伤未愈,这躲在后面耍把戏的人早就被他揪出来,话漏风,牙门找不到北了。 顾慕卿看左右无人,揉了揉心口,压抑住狂躁想揍人的脾气。 墙角里面躲着的江怜,同时揉了揉心口,也压抑住狂躁想揍人的脾气。揍那公公的脾气。她明明早在拐弯处候着了。等顾慕卿一拐弯,他们就能“偶遇”。届时,她便提着裙摆,盈盈下蹲给他问好。然后…… 接下来该举哪只手,迈那条腿她都练习好了。偏偏听脚步声顾慕卿就离拐弯处几十步远了,人就是过不来。 这下可好,花公公也急坏了。是不是公主离得远,听不到哨子声音。估计是他阳刚之气不足,吹得—不响! 嗯,结论已下,事不宜迟。顾慕卿走一步,他就得吹一下。死活,得把公主吹来!活死,也让公主闪亮登场。 顾慕卿气笑了,这死活是不让他往前走了的节奏。他停下来,转身,细看两边。干啥啊,欺负他有内伤,没内力,听不出你个龟孙王八羔子蛋蛋操躲哪里了?只是费功夫而已。 顾慕卿闭着眼睛听了一会,细细笑了。 这会儿,离他最近的,正是江怜。 原来,就躲在前面的拐角旮旯里面。 顾慕卿歪歪嘴,想是寒逸又派了哪个傻瓜徒弟来这里捉弄他。这家伙,他几年没揍人了,都真当他是“顾公子”了是不是。 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起,顾慕卿像一卷风一样刮到江怜面前。接着又是一股风,大耳光子,一光刮倒在地上。 “我看你个孙子……” 顾慕卿像吃了口苍蝇一样憋在原处。 %&@——==! 今日是何黑道凶日,都闹得哪一出。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卑以自牧。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 顾慕卿默诵一遍,在脑中揉了揉心口给自个消气,再次用修养压抑住狂躁想揍人的脾气。他伸出一只手,对着趴在地上姿势十分算不上得体,称不上雅观,找不到词形容的江怜,哼出来一句“拉着起来。” 江怜,撑着胳膊支起身子,疼的龇牙咧嘴,一摆袖口,蹭地飞出去一枚暗器。 因为误伤佳人,“顾公子”总是过意不去的。因此,这会儿他一直束手背后,毫不防御。加上内伤在身,外伤未愈。 砰。 正中门面。 樱红胭脂的香气吸进去一鼻子。 江怜噗嗤笑了起来。顾慕卿揉了一把脸,抹下来一团红。 真是,揍人的脾气,按都按不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