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劫GL》 1.第 1 章 六月的黔州大雨滂沱,城郊三十里外一座巨大的山庄被这场烟雨笼罩。 中州修仙界最有名的医馆——紫丹阁的青瓦廊前雨瀑飞泄,主阁上一段段白绸悬挂,灵堂上摆着三十六块崭新的牌位。 今日正是修仙界近百年来最骇人听闻的一桩灭门惨案死者头七。 堂上香炉焚烧,念经祈福者分列两侧,左侧是僧,右侧是道。 右侧打头的道人云鸿,乃是中州修仙界儒释道三门中道家长老,与左侧打头的僧人法空,并称西南二仙老。 出此大事,二老一同超度亡魂百年内也属罕见。 那云鸿道人一身白布道袍,瘦骨嶙峋却寿眉及肩,皱巴巴的眼皮垂着,忽而睁开一丝细缝,眯着的眼眸紧盯着法坛前的两根白蜡烛,那一瞬仿若热油泼了烛芯,火苗轰一声高窜出数寸,他座下弟子十指泛出清光,掌中飞速结印一股无形压力压制火苗势头,火苗周围渐渐隐现一股淡淡的青黑之气。 同一时刻,堂中七位僧人也加快诵经速度,火苗宛如疾风吹拂左右摇晃,终是在最后一刻忽而静止不动,那股冤死者结成的黑色怨气缓缓散了。 灵前跪着的六位戴孝的紫丹阁幸存女眷,眼见黑气散了,纷纷合十手掌一同祷告。 打头跪拜的女眷——紫丹阁的少主夫人霍茹一身黑绸衣裳,一脸苍白憔悴,手中抱着个五六岁正熟睡的女童。 霍夫人眼见堂上魂怨散去,嘴角微微默道:“今日儒门颜圣、释门法空、道门云鸿一起同来主持公道,还望诸君怨恨散去,早得解脱。” 她在心中祷告数遍,已哭坏的杏眼又要淌出泪来,怀中女童吵闹中睡的要翻身,霍茹只得先抱紧孩子。幸而她出身将门,生的外柔却极是刚强性子,一家满门被残忍屠戮,却还能撑着请来江湖同道讨公理,换做别家柔弱夫人极难做到。 但见霍夫人俯身长拜坛前三位长老,有礼有节道:“诸位前辈,我门以医入道已历七百载,七百年来,门中族人醉心医道与世无争,夫君卓郎更是世人皆知的药呆子,一贯和谁都无冤无仇。如今横遭不幸,黔州卓家就剩眼前这几个未亡人,还请诸位长老做主”心中却又道,早知那神农鼎是祸根,便不该放任郎君去寻,又不该听了郎君的话,那几日偏带嫣儿回娘家省亲。 她言到痛处,身后女眷放声先哭起来,霍茹对着堂中众人继而道:“天下皆知,昔年先祖授南极真仙点化,寻得上古宝鼎神农,开创医仙一门,独立儒释道三门之外又与三门相辅相成,同卫神州安泰。六百年前天魔老祖欲破网而出,先祖同三门长老大战天魔于天极山顶,天地变色风云惊嚎,终以诸家性命换得人间安宁。” 她言及那场正邪大战,诸人都是唏嘘,霍茹又道:“大战后诸家神器因主人亡故,各自陨落散入四方失去踪迹,诸门功成隐世休养生息至今。我夫君卓少言,人谓医痴,醉心医道,凭一点意气行遍神州,入海川探南蛮,终在苗疆找到已成残器的先祖至宝,本想靠它再解世间百毒,可神农鼎历经大战,残损终年威力早衰如下阶法宝,不复天下药鼎之尊威名。” 她将怀中孩子交于身侧乳娘,从袖中乾坤袋举出一锈迹斑斑的青铜小鼎,众人目光投去,见那青铜鼎好似古墓中刚刚出土,缺耳开裂残旧不堪,周身并无法宝的流光溢彩,若说下阶法器都有些牵强,宁顽一块破铜烂铁,只在斑驳的兽首纹处隐隐有上古异文篆刻“神农”二字。 堂中诸人心下均是惋惜,这尊不知是真是假的青铜烂鼎,只传出风去,便引得南疆蛊神教、塞外乌族狼巫不远千里深入神州腹地来争抢,终叫邪魔以及其残忍手段杀害紫丹阁一门三十六子,毁了中神州药仙一道根基,令天下正道蒙尘。 霍茹拿出残器,忍不住眼泪滑落一滴在手背,当着众宿老的面直痛斥道:“蛊神邪教贪图神农鼎,言及宝鼎攫自南疆应是苗家之物,鼓动苗人叛乱,暗中又派众人来夺,夫君率弟子抵挡,不少弟子中毒受伤。谁料那大漠乌族狼巫也秘密带妻女潜入黔州,言及妻子病重需夫君借鼎一用,夫君自是不肯,那狼巫趁阁中与蛊神教相争,为夺宝鼎竟是下了狠手。” 她言到此,孱弱的肩膀颤了颤哽咽出声,心内凄惨再说不出话。 堂中来客皆是横眉怒目,指责邪魔狠毒,诸门年轻弟子多血气方刚,交谈中直言要攻入苗疆总坛,又要介入凡间争斗,助中州汉家军队直取塞外番邦,断了那大漠乌族祸根。 时至汉民与北方游牧诸部争斗不休,每逢秋收,漠北部落多来边境烧杀抢掠,自漠北百匈人一统大漠后,百匈单于野心勃勃集结漠北十三部落南下征讨,有意入主中原。 传言百匈单于有心拉拢漠北十三部中能人异士,正想以法术助大军攻破中原防线,此事自先秦姜太公封神以来,天道已经命令禁止修仙者以法术介入凡间权力斗争。 西域蛮子不通法理,又想重拾老路,那大漠乌族本是漠北十三部中人数最少一支,但族中巫医百兽通灵之术甚是厉害,百匈单于正特许巫首为国师,妄想骑兵与狼巫勾结进犯,逼迫汉军节节败退。 堂中老僧法空身着杏黄袈裟,生得弥勒相貌,闻言先叹一声阿弥陀佛。 一旁云鸿道人挥了两挥拂尘,入道前本是军人出身,受师父点化杀伐过重放下长刀,百载时光空过,心中对凡尘之事早已不再眷恋,今日遇到这等惨事,不由勾动心念,单掌竖起道:“卓夫人节哀,天道轮回报应不爽,魔道作恶多端,幸也有儒门颜先生他接到卓门主求救之信赶来,一人独战二邪教,虽叫蛊神教左使逃了去,但伏诛狼巫独孤延也是为紫丹阁满门讨了公道。” 堂中儒释道三老,除那和尚道士外,还端坐着一名中年儒生。 颜唯礼头戴方巾,身长七尺,形貌甚雅,叹息一声道:“道长莫赞,卓少主与我相交二十载,闻他有难,我星夜赶来已是迟了” 堂中其它来祭奠的散修不免嚷嚷道:“颜先生不需自谦,今日儒释道三门会盟共商大事,你是儒门名宿,天下谁人没听过你的大名?儒家说修身治国平天下,我们为卓先生讨公道,更要为天下苍生着想。自姜太公封神,一扫正邪两道修士介入凡人战争的风气,此后凡人王朝更迭按天道轮回,我们只管邪魔作乱。可如今邪魔猖狂杀害医仙一门在先,又想以法术助战凡人夺江山,我等修士该不该出山帮汉军一把?杀了狼巫给卓夫人报仇,为汉家平乱。” “这” 那三门长老皆互相看了看对方,一时答不上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上神寿命与万年计,上仙寿命以千年计,千年万年的时间长河里,任何凡人帝王将相国运斗争不过昙花一现,修真人虽不及真仙长寿,寿命也是凡人数倍,见惯人间沧海桑田王朝更迭,若非大灾大难绝不现身凡间,以免造成骚乱有损修行。 因紫丹阁灭门惨案,修士是否介入凡间战争伏诛狼巫一族连日来成了修仙界争斗不休的话题,三门弟子连同各散修有主战,有主非战,吵得不可开交,为怕起了内讧,修仙界公推出三个长老来此祭奠时共商大事。 见众人纷争,云鸿道:“大家稍安勿躁。”顿了顿,看着法空道:“大师怎么看。” 法空合十双手又是一声阿弥陀佛,众人见他老迈不堪即刻圆寂似得,颇不耐烦,便有人道:“大师慈悲心肠,可事到如今,邪魔已经欺上头来,我们修仙界也该是要除魔卫道,那塞外乌族本就是蚩尤血脉,茹毛饮血驱狼作魇,如今充作胡人大军的急先锋,又借口为狼巫报仇来犯中原,你我若不阻止,还如何妄称修道?” “这位施主所言极是,只是你我修行,理应凡间六族争斗不予介入若以法术助汉家取胜,则势必牵连大漠各部未参战的无辜百姓。”法空心下甚是担忧。 云鸿闻言点点头道:“大师慈悲,所言不错。”顿了顿,又道:“可若不介入,狼巫气焰嚣张,如今巫首更直言要助百匈单于踏平中原想连同军队再屠我修仙门派。” “道长说的对,大和尚不必担忧,我们只取狼巫,逼退百匈单于,也劝汉军并不伤各部平民便罢。” 众人嚷嚷不休,三位长老低声耳语数句,略商讨后,云鸿挥挥拂尘斥一声肃静,声音不怒自威,堂中即刻静的只剩外间雨声。 云鸿才开口道:“三门会首的结果,决议各家一起下界阻止灾祸!” 此言一出,众人精神一震纷纷叫好。 云鸿因而又道:“如今三门商议,修仙界各门派、世家、散修便统一由颜先生带领,即刻前往西北挡住百匈单于南下,避免汉军溃败。” 颜唯礼于是拱手道:“凡间六族此消彼长,本是天命之数,我等该一视同仁,不应厚此薄彼。可事出有因,我方不得已下界助汉军作战,那狼巫凶狠力大无穷,诸位多加小心。” 既是三门长老带头下界除魔,众人纷纷喝好。霍茹见况,不由起身道:“诸君为卓家讨公道下界除魔,贱妾无以为报,只能捐出阁中诸多药物为大家疗伤备用。只是还有一事若不处理,心中难安。” 法空道:“夫人还有何事?” 霍茹拿出神农鼎道:“夫君横遭不幸皆因此残器而起 。”顿了顿,仰头看着堂上三老道:“神农鼎威名太盛,如今门中凋敝,恐无力保护,现下欲将宝鼎交出,不知三位长老是否愿意收下?” 虽是遭天魔破坏的破烂残器,但毕竟是凡间遗留不多的上古神器之一,再放入已经半壁被损的紫丹阁,由老弱妇孺看守确实不妥,但各家收容,也是惹祸上身,必然要费心保管,还是一方残器。 云鸿微微皱眉,略沉吟道:“我与法空年迈,恐不久坐化,道家七门各有能人,无量岛、天昆门都是盛极,贫道只是痴长几岁便被道门推来做主,论实力恐灵鹤山无法保护神农鼎” 法空担忧道:“天龙寺后辈不济,佛门四家以观莲斋弟子繁多,护法是足够,只是观莲斋远在南海,若护送宝鼎前往一路颠簸,不免节外生枝。” 众人议论纷纷,云鸿道一声罢了,出了主意道: “唉,何必忧心,儒门颜先生乃是孔圣弟子颜渊之后,名门之秀圣人血脉,得佛道二家名师指点,以武入哲,文武兼修,兼容三门之长,那狼巫百兽换形之术极是厉害,血肉之躯化作巨狼,汉家三千军队竟不能挡,他杀孽无数被先生一剑伏诛,颜先生的三省神功已是化境,神农鼎虽已是残器,但毕竟上古遗存,不如放入儒门浩然书院好生保管。” “神农鼎是卓家家传,普天之下医修一脉至宝,归于儒门恐于礼不合。”颜唯礼颇有犹豫,此事烫手山芋,未见得是好。 霍茹见他推脱,俯身一拜道:“颜长老还望收下,少言生前与你交好,最是敬佩先生为人,若是先生收下,相信天下医修也不会横加指责。” 事已至此,颜唯礼叹口气,看着旁边乳娘抱着的卓家幼女,心中一动道:“不若如此,卓夫人若不嫌颜某才疏学浅,如今少言不在,让幼女寄入我门下,便收她为徒,教习六艺,加上夫人医术,相信她将来必能光复丹阁,待她成人我再将宝鼎归还,完璧归赵。” “此法甚好,先生高义。”法空微笑赞许,云鸿点头道:“必是一段佳话流传。” 堂中均是佩服,霍茹悲怆中一丝安慰,嘴角露出久违欣慰笑容,先行跪下拱手道:“家门不幸,全仗先生与诸位长老相救,少言若九泉下知道嫣儿寻得名师,心中自是高兴。嫣儿还小,我替她先行了拜师礼。”言罢,咚咚磕头,磕的额头一片青紫,谓之心诚。 大雨滂沱,那女童因堂中吵闹,终是一声啼哭,惹的母亲连忙怀抱去哄,众人均是说些安慰言语,为北去伏魔又探讨开来,直到第二日风停雨歇才散。 风雨初晴,各仙家散去,紫丹阁已成一片废墟,暴雨积水未退,庭院泥泞不堪,弟子尸体虽已抬出好生安葬,但此地已成不详。 霍茹抱着孩子瞧着往昔住所皆成废墟,当日打斗激烈碎瓦残砖一地,頽桓断壁,庭中一棵桂树被劈裂一半,残枝上栖着一大一小两只乌鸦,几声呱噪,景色更添悲凉。 霍茹流泪不止,终不忍再看退回前殿,叮咛下人去寻些能工巧匠将损毁后殿盖成纪念堂,供后人凭吊。 待到这日傍晚十分,倦鸟归巢,那两只一直栖在桂树上的鸦鸟挥动翅膀,绕树三匝,老鸦呱叫几声,扑扇翅膀飞落庭中一口老井旁,漆黑的脑袋转了一周,见四下无人,忽而张开翅膀乱蹦几下就此落入老井,那幼鸦随即同样飞入老井。 天光渐渐暗了,井中更无一丝光亮,两只乌鸦飞落井中,只听黑暗中猛地有野兽大声吸了口气,接着是一阵急促呼吸,终归于平静,两只鸦鸟一阵惊叫,噗噜噜又从老井中飞出。 井水凉的像大漠冬季的冰,冻的手指还有些僵直,胳膊挥动打的水面发出响动,忽而意识到已经不在天上,重回人身后,反而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背后有人扶着自己,耳边是一个低沉的声音道:“独孤少主莫慌,老奴还在,当日蛊神教与我们夺鼎,我尊独孤大人之命带你先走,为怕你被蛊神左使发现,我趁乱躲入枯井以附灵之术,将你我元神抽离依附在乌鸦之上飞走避难,只留肉身在井中。可没想到那贼子逃了,大人竟死于汉狗剑下,附灵最长七天,如今时日已过,我带你灵魂归窍,又刺探到这群汉狗要攻漠北现下独孤大人与你母遭人杀害,老奴要带你返回漠北给巫首报信,巫首必会为独孤大人报仇。” 被唤少主的女童,她幼小的身子还不能适应这么长时间的假死,身体一阵死僵,喉咙紧紧揪着,眼泪要流,这身体似乎也没有的水分,漆黑的眼眸大大睁着,耳边除了水声,眼前只有夜空的黑暗,寒冷彻骨。 乌奴咬咬牙,一手变形为饿狼利爪,灰丛丛的狼毛从皮肤下滋长,他的牙齿微微变形,磨的发痒,咬牙忍住腰上的剑伤一手抓着少主,爪子攀爬着凹凸的井壁,发出咔咔的磨损之声,女童被他抓着一举冲出枯井,落在残垣断壁之中,但见夜空阴云点点,月不分明,四下风声微动,一切恍若隔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大华朝仁德年间,漠北胡人单于集结十三部来犯,凭帐下乌族邪修巫术相助,一路烧杀直取瓜州,逼近潼关。 汉军多被胡人巫术所伤,节节败退,孝帝忧心如焚,头风之疾复发,崩于夜间。 太子年幼临危即位,众臣鼓动,本欲仓皇从洛阳逃于临安避难。幸而天降神兵,中州修士下凡助阵,与邪魔外道激战潼关,逼退百匈部落大军三百里地。 天子大喜,拜那儒门修士为国师,随即带军一路战至漠北,大胜而归。华夏大地重归安宁,自此国运昌隆威震四方,一派中兴气象。 “康泰三年,百匈既败,漠北十三部归降,我汉家毕竟轩辕血脉正义之师,天神庇佑,当年血战,话说那乌族虽是漠北小部落,但其族巫师生来通灵,生的獠牙利爪,是狼精修炼成人,杀人饮血活吃人肉可怖之极,幸我朝也有正道之师,天龙寺僧金刚不坏之身,舞动伏魔棒一棒千钧,分山断石斩狼杀妖。” 长街上赶集者人来人往,街口茶馆那老者身形瘦小如猴,敲着竹板说的口沫横飞,歇脚的客人听的津津有味。 自来那求仙修行便是云山雾绕的传说,修行者偶有现身凡间,凡人眼拙也少有认出,如今齐齐现身战场,留下那漫天金光法宝乱斗的神异景象。 自漠北战后,不少军中将士都嚷着弃甲归田要去寻仙修法,更不消民间把此事传的神乎其神,各地为寻仙更大肆兴建庙宇,一时华夏均是迷信修仙长生之风。 那说书老儿讲的兴起,话锋一转道:“武帝求神仙,烧金得紫烟,厩中皆肉马,不解上青天。当日大战凯旋,天子年纪轻轻也要修仙出家,颜圣却赠了这首古诗,劝皇帝莫要痴迷,又说天下儒释道三门,佛家修得十世轮回成就菩萨之身,道家剑仙飘然傲世也需先天有缘后天苦修,百年成就金丹,唯这儒家会法术者不多,但成仙者不少。” 诸人不解其意,说书老儿嘻嘻一笑道:“孔孟会不会法术?不一样是圣人,受香火未必不如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儒门以剑入哲,文武双修,周易八卦知晓乾坤,孔门弟子修身治国平天下,若是为国为民,死后哪一个不是受你我香火,但凡忠如关二爷,智如诸葛候,你我拜是不拜?” 诸人喝茶吃点心均听的服气,说书者道:“颜圣他便劝皇帝好生理政治国,若爱护百姓直追尧舜禹汤,死后必然魂飞九天化作帝星,流芳百世。” 他讲的正酣,诸人听的凝神,冷不丁有个虎头虎脑的少年乞丐从旁窜出,慢慢靠近一听书客人,伸手解了他腰间钱袋,嘻嘻一笑扭头就跑,那说书老者正好瞧见,甩动手中竹板,大惊喊人道:“臭小子!敢在我的场子偷东西!” 被偷人反应过来,那少年早翻身越出茶馆,直往那后巷跑去,几个客人因而起身去追,少年乞丐吹声口哨,便有十几个小乞丐从背街小巷窜出,这伙流丐久在这风陵城钻街走巷极为灵活,几个成人绕来绕去追着人跑,却见小丐们将钱袋在空中抛来抛去,宛如蹴鞠,不过几下丢的不见踪影,更不知是在谁手中。 那虎头虎脑的少年正是得意,以为得手,要钻入一户人家院墙狗洞之中逃脱,冷不防后脖一疼,被人点了穴道般,脚步一步也迈不动,听一个女声道:“光天化日,你这小贼竟偷我师兄财物,实在该罚。” 言语虽气,也并非凶狠还似俏皮,那少年心中恐惧直叫饶命,女子解他穴道,乞丐普一能动差点撞在墙头,回头一看,身后一个黄衫少女。 少女摸约十七八岁,扎着马尾,脖颈挂了一串琉璃佛珠,眉心一点殷红朱砂痣,容貌秀美可人,打量这乞丐一眼,伸伸手道:“菩萨慈悲,风陵城的北山庙正在大放斋饭,你这乞丐缺吃缺喝只管前去。我与师兄赶路,你将财物还回,我便不予追究。” 哪知那乞儿甚是无赖,敞开脏烂上衣,露出干瘦肚皮道:“女侠且搜,若在我身上我便还回,若是不在,算你诬陷,我还告官哩。”言罢解开裤腰带,还要脱裤子证明清白。 那少女呀的一声不由捂住眼睛,气得不轻,待要想法子动手收拾他,身后追上来一位身着灰布法袍的光头僧人,那青年和尚生的一脸憨傻,见她动怒忙劝道:“阿弥陀佛,师妹莫与乞儿置气有损修行。” 乞儿摸摸鼻子,顽皮的穿好衣服道:“看也看过了,我可没有钱袋。” 僧人合十双掌道:“适才是我听书出神没有看管好财物,我看小施主身无长物,可能是我和师妹抓错了人。” 那少女见小僧婆婆妈妈,气也气死了,僧人不以为意道:“既然他没有,不如算了。我们找不到七煞宗踪迹,不如我早点送你回去,你偷跑出来跟着我,大师姐出关后定不高兴。” 那少女粉腮杏眼,哼道:“七煞宗偷走我门神器十方经轮的存世残片已历二十载,如今听闻这魔教又在江湖异动,我助你出来寻找,净月师姐她不会怪我。”言罢,再看看那乞儿,见他浑身褴褛,也并没有钱袋藏身,撇撇嘴不甘心的放他去了,乞儿俯身钻入狗洞爬去院墙另一头,喜滋滋逃脱。 他平日这偷鸡摸狗事做多,一切极为熟稔,钻入狗洞进入一家大宅院内也不陌生,冲着院内一木棚柴房学了两声狗叫,轻扔一枚石子敲打那木门,过不多久,柴棚门吱呀一声开了,从中走出一位十二三岁的瘦弱少女,乱蓬蓬扎着头发,一身补丁衣裳,生的肤色异常白皙五官有异中原汉家,却又黑发黑眸,不似通常漠北外族那般卷发绿眼,原是此间大户家买来干活的异族奴仆。 “小杂种,刚才我把钱袋丢过墙,你捡到没有?若是捡到快交于大爷。”那乞儿对这柴棚中少女无礼倨傲,唤做小杂种的少女抬眼看他,从怀中取出钱袋丢给乞儿,那乞儿接过钱袋一脸得意,伸手一捏布袋又皱了眉头,对那女奴道:“明明里面有三块碎银,怎么少了一块,你好大胆子,我胡三的钱也敢过手!还不交出来,我便不揍你。” 那女奴生的弱些,冷看那胡三,一口汉话说的地道:“阿暖染了风寒,病得严重,东家不肯给阿暖找大夫,我屡次帮你们的忙,这三两银子当是报酬,我要拿钱给妹妹看病。” 胡三揣了钱袋扎紧腰带,挽袖子去抓那女奴衣领凶道:“爷是道上混的,也有兄弟要养,若非你们胡人作乱,我爹爹打仗怎么会死,胡人与我们汉人血海深仇,如今汉家得胜,活该胡人被虏做奴隶,一笔归一笔,平日帮忙我每次都分过你吃的,今天这笔横财还轮不到你过手,快还给大爷!”言罢抡起拳头打向那女奴脸庞,女奴往后退避不及,受他一拳打的跌倒在地,咬牙吐出口血水却并不求饶。 原是胡三在街上流窜,偶然发现这胡同地形合适开溜,钻入狗洞后人难发现,这家大户后院柴房不过住着两个胡奴,只要胡奴不喊叫,大户家也不知他躲在这里避灾。他与这胡奴达成交易,平日以杂物遮蔽狗洞,得了暗号打开狗洞便于他逃脱。 这女奴看着瘦弱也算机灵,每次都配合不错,可三番五次帮忙后讨价还价,胡三早想让她尝尝厉害,让她知道自己才是这一片的老大,便笑道,我打的且轻,若是告知前头王掌柜你私藏银子,以他鞭子三两下就将你活活打死,若是怕了,就把钱给我。 那女奴爬起一些,颇是倔强道,你也偷过掌柜财物,我若告知他,掌柜定带伙计去流民窟抄了你的狗窝。 胡三闻言被她激怒,二人扭打在一起,毕竟是那少年力气大些,推她在地,正要去搜银两,柴棚中窜出一更小的女奴,生的褐发褐眼,六七岁身子抱住那胡三的腿,开口言汉语道:“莫打岚祯姐姐,姐姐把钱给他我不看病” 她一张小脸流出泪来,那叫岚祯的女奴俯身抱住她护在怀里,挨了泼皮少年几脚,那少年举拳再要打,忽而腰眼一麻,似被人以石头丢中,剧痛起来,疼的滚在地上,冷汗直流啊呦叫嚷:“谁拿石头砸我,偷袭大爷算什么好汉。” 却见杂院中,那之前追她的少女和僧人忽而现身,那少女道:“你这乞儿无赖,旁人辱你弱小,你还欺负比你小的女生,真不要脸还说什么好汉。赏你一枚铁莲子已经轻饶,我故意放走你,果然是你偷了银子,现下人赃并获。” 那僧人阿弥陀佛后,走过去把满地打滚的少年拎起来,从怀中摸出银子,胡三待要反抗见青年僧人高大魁梧,便再不敢,满嘴开始求饶。 他无礼呱噪,少女不耐烦道:“念你是军士遗孤,今日放你生路,你等父辈保家卫国奋勇杀敌,你怎么成了这等无赖有辱门风。” 胡三跪地求饶,那僧人见他模样,从怀中掏出一枚铁莲子道:“阿弥陀佛,你拿这莲子去城郊北山庙,主持见了莲子会度化你,免你流离沦为贼匪。” 胡三挨了痛,瞧那铁莲子上刻着观莲斋三字,不由吸口气,原是那说书人常说的中州修仙界四大佛门之一,忙跪下磕头喊几声多谢菩萨,多谢佛祖仓皇钻狗洞逃出,他喊的不伦不类,那少女摇摇头,再不管他,转身又见那柴扉前两个异族女奴。 时至深秋北方寒冷,二女穿着单薄,瘦弱可怜,那小女孩不住咳,脸色通红显是风寒高烧,僧人叹口气,解下僧袍披予女童,见旁边岚祯被打的浑身是伤,从怀中掏出丹药道:“佛祖慈悲,你护妹心切受伤,这儿有伤药赠你,那三两银子你且拿去给幼妹看病,若是不够,我把剩下的钱也都给你。” 那女奴伸手拿了药和钱,并不说话,眼神冷漠只暗自抱紧幼妹,缓缓起身欲往柴扉后走。 那少女见状道:“你这小奴真是无礼,师兄好心送药送钱你怎不说谢谢。要不是我们来救,你快被那无赖打死了。” 她快人快语直肠子,那女奴转头盯她一眼,只淡淡道:“佛家总说自己慈悲为怀,既是慷慨馈赠,何必需人感恩言谢。” 她言语冷淡刺耳,少女闻言待要再吵,僧人拉住她道,算了,凡间事你我不该再管,你我还有要事在身还是快走。 二者言罢,纷纷纵跳越墙而去,身法之快宛如流星一闪,阿暖在岚祯怀中见这功夫,不由瞪大眼眸,她烧的厉害,岚祯将僧衣裹在她身上抱着她送回柴房,摸着口袋里银子心中一丝安慰。 正欲从狗洞出去买药,便有前院掌柜喊叫:“岚祯!人呢,小杂种别偷懒快去库房打扫,这批布可是精贵,小心伺候。” 阿暖虽咳的厉害,岚祯只叹口气应了来了,对幼妹吩咐道:“且忍到晚些,昨日对街王医生答应给药,我做完活就去拿钱换。你会好的。” 小女孩点点头,岚祯对她淡淡一笑,伸手摸她额头让她睡了,开门往前堂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风陵城地势靠北,与瓜州不过几十里地,三年前瓜州城破,风陵城也惨遭入侵,一时流民满地,大户绝迹,待汉军一路杀回,风陵城才得以解脱。 自大败异族,漠北十三部递出王杖归顺朝廷,不断送以金银财物牛羊马匹以求朝廷宽恕,风陵城占地理优势,逐渐又恢复为漠北与中原连接道上的一座重镇。 风陵繁华,不似漠北干旱,人称塞上江南,胡人贩马卖羊,汉族卖布卖粮,集市极为热闹,这几年因胡族大败,军士俘虏回不少战犯家属充奴,卖牲口的市场上公然卖起大批异族奴隶。 张拐子是这门生意的大行家,谁家缺仆少奴,谁家正等用人他都知道,最清楚是几间妓院买卖女奴之事。 此地胡汉皆有,不少男子离家经商,少不得去烟花柳巷消遣,风陵城最红火的生意还数皮肉生意,这两年因漠北各部大败,充奴家属中不少异族美丽女子,十三部中以乌族女子最美,要价最高,可惜乌族人数不过万余,狼巫死后,族中男子多被屠杀殆尽,女子俏丽者被军士掳走,贩入京师。 纯正乌族之女金发绿眸,极是美丽,次等与百匈各部混血儿,褐发褐眸肤色已不够白皙,再次者黑发黑眸与汉人混血,已失了稀奇为人不喜。张拐子想尽办法从军士手中买回一批乌族女子,金发者寥寥两人,其余褐发者不过与百匈、赫赫女子同价,还混入一个黑发黑眼的乌人与汉族混血儿,也不知谁那家女子被掳去漠北,生下这等杂种丢了汉家的脸。 张拐子做亏了生意,正是烦闷,把两个上等乌女卖入青楼还遭老鸨压了价,气得几天没睡好,去赌坊推牌九又输的一塌糊涂,几个兄弟来讨债,不得已把其余奴隶都抵了出去,轮到来迟一步的布匹店掌柜王德子,就剩下瘦骨伶仃的岚祯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女童阿暖。 王德子大叫吃亏,念在是赌牌赢了白送的,还是捡回去干活,见这二女生得虽不是纯正乌女,但颇是清秀,便起心先让其干几年活,等稍大些卖与青楼换点钱财也不算亏,随即带回这两个女奴。 全胜绸庄是城中大户王员外的祖产,员外爷知书达理为人慷慨,是这城里有名的大善人,几年前因三十六修士救皇帝之事,更迷上修仙,为布施积善还特意捐助北山佛寺,另其有钱送饭赠粥接济流民,太守念他行善,特书积善人家的匾额相赠以示嘉奖。 王德子是绸缎庄的老掌柜,为人刻薄,岚祯入得绸缎庄便常被打骂责罚,王德子常言胡人叛乱烧杀,这乌族更是魁首,若非乌族巫师相助,百匈不会攻破瓜州,边说边拿尺子打这奴仆,骂她母亲不知廉耻与外族男子私通生下杂种,余人见状也不上前来劝,毕竟国仇家恨还在心头。 岚祯这样挨打过了两年,她虽看着瘦弱,却极能忍耐,不管王德子说什么均不还口,打的狠了也不吭声,掌柜打的累了也觉甚没意思只好停手,也怕打残了过两年更卖不出去。 岚祯每日扫洒绸缎庄,为厨房挑水添火,又去库房搬货,所得不过一个馒头,阿暖虽幼也跟着她前后帮忙,岚祯与她本并无血缘,因是同族便认作妹妹。 这几日阿暖生病,掌柜不予花钱诊治,实在被岚祯缠的烦了才答应让阿暖歇几日养病,岚祯想法弄到钱,去库房干了一天活,直到日暮才溜去后街药房,抓了几幅药跑回柴房。 她找了破瓦罐引火为阿暖煎药,待药凉送入柴房,见幼妹咳的厉害慢慢喂她喝下,药味发苦,阿暖忍着喝下,小脸眉眼紧皱,岚祯见她模样刮刮她鼻子道:“你阿爸是乌族勇敢的牧人,你怎么还怕药苦。” 阿暖对她一笑,靠在她怀中,不知是药苦还是心苦,眼睛红红得道:“姐姐为我生病才挨了胡三的打,我不会怕药苦,都会喝完。”顿了顿,小手去抓她衣襟,流下泪来道:“我想阿爸和阿妈想回避风堡” 岚祯见她哭了,伸手给她擦眼泪,叹息一声道:“巫首为弟子报仇,加入单于营帐,单于兵败牵连,汉人贩卖我们为奴不过,若真能找到乌族残部,说不定你爸妈还活着,你回部落也是极好,毕竟阿暖的妈妈是赫赫人不是汉人,你不似我。” 阿暖仰头看她,听得似懂非懂,但也知道她后几句话的意思,说胡语道:“大巫说过,百匈,乌人,赫赫都是一个祖先,汉人是轩辕氏后裔和我们不一样,乌族人少,女子从不外嫁,男子可娶大漠各部女子为妻,只是绝不娶汉人,尤其是巫师血脉纯净,不可被汉人脏血玷污,族里都说与汉族人通婚的所生之子不祥,不能给予乌族姓氏不算乌人。”她的眼眸盯着岚祯,伸手去摸她的脸,却对她笑了道:“被贩来的路上,他们都不喜欢姐姐,但阿暖不是,阿暖喜欢岚祯,没有觉得岚祯不好。” “阿暖是个好孩子。”岚祯对她一笑,不想再说族中之事,见她乖巧,摸她额头蓬乱的头发,从怀中掏出一柄捡来得断齿烂木梳子,为她散开发辫重新梳头。 阿暖在病中得她照顾,不过一幅药下肚放佛病症也减轻不少,岚祯见她坚强,知她是怕自己担心才强打精神,心道,如今身陷囫囵,便是从绸缎庄逃出,也身无出关文牒不能送阿暖回乡,路途遥远若落入军士之手免不了又是被打为奴隶。 想着从漠北一路被贩卖来的情景,指甲抵着掌心,咬咬牙齿不再去想,只用那僧人外衣裹好阿暖睡在她身侧,阿暖同她枕着干柴睡在草垛上,见她夜里冻的发抖,凑近她些,将僧袍分于她一半,她年岁幼小,离家两年已经渐渐回忆不起大漠风光,只是想念不知生死的爹娘,眼下这同族少女是她唯一的家人,不由靠紧她生怕姐姐丢了。 因有钱买药,这乌族幼女的病症渐渐好了,岚祯怕掌柜知道她有钱买药,行事都是趁日暮十分,她行事小心药渣也处理干净,几日下来倒也相安无事。待阿暖病症好转,岚祯这日傍晚却被掌柜叫往大堂。 岚祯不知何事,王德子拿着木尺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嚷嚷着要翻天了,要翻天了,好你个杂种,敢偷我柜上的钱财去药店抓药! 岚祯被打的历时手背青紫一片,今日却回话道,钱在你柜中,你拿着钥匙,我怎么去偷?这钱是路过一个和尚听说妹妹病了,他给我的。 “还想骗我,光天化日,我怎么没瞧见有和尚进铺子。”王德子一手挥动木尺,像受惊的母鸡,打的岚祯胳膊上都是淤青,越揍越恨道:“今日路过药房,若不是药店伙计告诉我,说我行善积德竟给胡奴看病,我还不知道你是这等心机和手脚。真是胡奴养不家,白喂你那么多米粮。” 岚祯再不说话,生生挨了疼,掌柜打的气喘吁吁,又喊了五大三粗一个长工来道:“拿了戒尺给我狠狠打,今日教训这胡奴,你们也好好看着,日后谁敢动东家的东西,便是打死在堂,瞧外面谁敢说个不是!” 那伙计平日是王德子狗腿,拧着岚祯耳朵便要给掌柜出气,却听外间一个声音道:“在店里鸡飞狗跳成何体统!” 见外间日暮时分赶集人慢慢散去,各家店铺都在下工,门外坐轿子来了位一身绫罗的中年男子,王掌柜见那男子进堂,忙跑去门口迎接,点头哈腰道:“老爷,你今日怎么这时候来了铺子,也没提前通晓,我们这乱糟糟刚下工,正在盘点。” 堂中四五个伙计,也都弯腰拱手叫着老爷福寿。原是大东家王盛来自家铺子溜达,一进门瞧见打的鸡飞狗跳不成样子,便斥王德子道:“门还敞着,这般虐打下人,你安的什么心?” 王德子知他近年颇爱行善,名声正隆,脾性也转了不少,对下人皆是和蔼。便是家中胡奴也不许随意打骂,便呵呵一笑道:“老爷有所不知,这狡猾胡奴偷了柜上财务去药店买药,我们正在提审。” 王员外生的相貌端正,瞧一眼那女奴打的可怜,才道:”混账,叫人知道,不怕说你私设公堂?你有什么资格用提审二字。”王德子才拍了脑袋道:“说错了,可是口误,原是家法质问罢了。” 王员外每月来巡视一次铺子,岚祯见他的时候不多,那员外郎家大业大,仆人成群对胡奴印象寥寥,只知道是某年某月王德子从张拐子手里赢回,也并不在意。今日见状,起了恻隐之心,询问岚祯道:“你生了何病,要偷钱买药。” 岚祯见他问,淡淡回话道:“我妹妹生了风寒,钱是路过一个和尚相赠,并非偷了柜上财物。”心道,柜上少了钱,定是王德子偷去买酒,对不上账,今日演戏赖在我身上罢了。 王德子正要诬陷,王员外出手阻止道:“罢了罢了,既是看病,不管真假我不予追究。” 王德子因而住手,夸赞东家道:“老爷大德,十里八乡谁不感激。听闻那修仙人最喜凡人做善事,做得越多修士便现身来报还,有人因救了落水老人,便有河伯相赠金银万两,似老爷这等心肠,定能早日访仙成功,得仙人点化白日飞升。” 他伶牙俐齿,想哄得员外郎开心,王员外手指指了他几下,摇头斥道:“你这马屁精,怎么敢开仙家玩笑,要不得要不得。”言下却对飞升事颇是看中,他不愁吃穿无缘功名,只求得遇仙老聂云而去。 王德子脑筋转的极快,便笑道:“老爷高见,我们这些奴才只能做点粗活,哪能有福缘得见真仙。”顿了顿,笑嘻嘻道:“今日见老爷额头红光,一身精气神不同往常,定是最近得了真仙点化,修行精进不少,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王员外对他笑笑,也不和他打哈哈,照例把店铺巡视一番,见岚祯被打伤,又派人去拿了点上药给她,只叮咛王德子好生照看胡奴,莫再动则打骂,叫街上人看去坏了他善人名声。 王德子听了主子吩咐,撵岚祯回去上药,岚祯才忍着伤回去柴房。待众伙计散去,王德子关了前厅门窗,掌了盏灯,才对正吃茶的王员外道:“老爷日前吩咐我找张拐子要一对亥时生的童男童女,童男有了眉目,张拐子正在忙活,那童女过两日夜里也便送来铺子里,我差黑老七挑担送去老爷说的风灵谷中。” 王员外低头吃茶,听他回话,叮咛道,风灵谷修士极是神通,城中大户不少都得了点化,那李员外修了神功,六七十了还能下荤馆子鬼牛尊者说我散财求仙不成,是缘分未到,还需再祭一对童男童女给紫霄天尊练功用。今次这事若办妥,我求得天尊满意便能传下神功,我也不算白忙这两年。 王德子竖起拇指道,老爷心诚,所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求仙问道定能马到功成,若老爷将来求仙长生,多多保佑小的富贵发财。 他二人在店中商议此事,待天晚些,王德子才送了主子上轿子回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服了几天药,阿暖的病症康复,那王德子已不耐烦赶着幼女上工,岚祯要请他再宽限几天,王德子吵吵嚷嚷店里不养闲人,若再吵闹,便把胡奴卖去妓院。 阿暖拦着岚祯不让她替自己出头,陪着岚祯一块去擦洗店铺地板,井水冰冷,二女的双手均冻的发红,岚祯只能加快干活,自己多干些,让阿暖多休息,那女孩六岁年纪极为懂事,趁岚祯不注意,便把岚祯的活也做完。 待傍晚下工,二人坐在柴房前杂院庭中石凳,岚祯见她把馒头吃完,才偷偷递给她一块牛轧糖,阿暖极是高兴,岚祯对她一笑道:“上次和尚给的药钱还剩一些,我去街上换了糖给你,别傻盯着,快点吃了。” 阿暖捏着她给的糖,久不吃好吃的,不免嘴馋,却伸手掰成两半,递给姐姐一半道:“岚祯也吃。” 岚祯见她待自己好,接了半块糖假装塞进嘴中,捂着嘴乱嚼呜呜着好吃,阿暖才放心的吃了半块糖,甜的直笑,岚祯见她欢心,终是放心,把自己的半块糖留在袖中,想着下次再给她。 二人虽过着宛如牛马的生活,但如此这般相依为命也算漫漫命途中一点仅有的安慰。 岚祯望望天边淡淡一轮孤月,不由从怀中取出一支骨笛,这是短暂相处了几日的父亲相赠,母亲常说那是个恶徒薄情负心汉,叫自己就当没有父亲。 她没见过父亲可毕竟有乌人轮廓,自幼和母亲独居在江南一处村落,母亲虽知书达理教习自己写字念文,但她身体一直不好,她替母亲去抓药时,总不免被汉家小孩讥笑是野种,为不让母亲忧心,嘴上从不提委屈。 某日母亲病重,一个骑马的胡人来寻,那胡人生的魁梧,高鼻深目甚是雄伟,能吃生牛羊肉,喝三大坛酒不醉,他说大漠胡人即将要攻入中原,此地难免战事,他如今继位六巫之一要接母亲回去,母亲不知为何勃然大怒赶他出门 父母争执,母亲病久体虚,被那姓独孤之人打昏,连同自己也被他的随从抓走,那随从唤做鸦奴,脸上满是伤疤吓人。 父亲说汉人有个法宝,可帮母亲看好病,便带母亲和自己去寻。 那日母亲眼看奄奄一息,父亲背着人去借鼎,那家主人不肯,父亲心急大发脾气与他打斗去夺,那苗蛮突来进攻夺鼎,母亲为父亲挡了一掌而亡,父亲去杀苗蛮,二者激斗,鸦奴便带自己先走,躲入枯井假死避祸 父母死后,她便只有跟着鸦奴返回漠北,岂料漠北战事吃紧,鸦奴为主报仇因战而死,自己则在汉人得胜后被俘做奴隶贩入风陵城。 世间至亲已去,无论在乌在汉都不算安生,她虽不过十二三岁也历遍人情冷暖,回忆往昔,反倒觉与母亲住在寒村野舍,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是最安逸日子。 如今沦落至此,也不知何日是头,母亲常说父亲大奸大恶乃是野心勃勃的害人精,常咒他不得好死,待那日有人伤他,也仍是替父去挡 想起母亲每每咒骂父亲时那种又爱又恨的神态,她一丝苦笑,呜呜然吹响骨笛,笛声传出,说不出幽咽婉转,阿暖听她吹笛子,含着嘴里的糖舍不得咀嚼,一直到含化了糖,听笛子听得困了才趴在桌子上睡了。 岚祯见夜深了,才叹口气收起笛子,轻手轻脚把阿暖抱起,往柴房走去。 这儿日子过得虽苦,好歹有瓦遮头,有堆干草作床,有馒头果腹。 若要返回大漠,千里路遥,阿暖还小定是撑不住,可乌族失去狼巫庇佑,如今四散零落,不知回去又当如何? 安顿了妹妹睡了,待要躺下,却听见院墙外汪汪几声狗叫,岚祯翻了身不理会,那狗却叫个不停。 岚祯睁开眼,只得起身开了柴房门,把院墙狗洞处压着的大木板挪开,有了缝隙,见月光下狗洞里钻出个光头小人来,岚祯退后一步,捡了根柴棒在手,那光头道:“莫打莫打,我是胡三。” 听声音是街上那无赖乞丐,见他半夜这等模样钻出,岚祯道:“你不是去北山寺当和尚了吗?还来这里做什么,我近日可没捡什么钱袋。” 胡三一身僧服,摸摸自己烧了戒疤的光头,咧嘴一笑道:“嗨,小杂岚祯莫笑你胡小爷,从前多有得罪,如今我拜入寺庙做了主持弟子,慈悲为怀,不会随便打你了。”顿了顿,拍拍僧服道:“那日遇到两位大侠点化,给我了条出路,可我也是有苦难言,这做和尚一不让吃肉二不让喝酒,小爷我江湖浪迹惯了,哪儿受的了那苦,早上寻了个空趁师父闭关打坐偷溜出来。” “那你是要还俗了吗?”岚祯倒也没见过这样就反悔的酒肉小和尚。 那十四五岁的少年和尚摆手道:“虽是青菜豆腐,也算有瓦遮头,我不能不识观莲斋佛爷的抬举,主持见那莲子对我不错,我也忍了诸般不好先做几年和尚。” 得了便宜还卖乖。 岚祯懒得和他说话,胡三道:“我得了个法号叫悟能,再一想,这是猪八戒的法号啊,我那主持也真狠,拐弯骂我是猪。”顿了顿,龇牙咧嘴也不追究道:“小爷出了家,道上兄弟急红了眼,没我给大伙出头,他们给人欺负惨了,地盘也丢了不少。所以我才时不时出来,帮兄弟偷鸡摸狗,填填肚子。今日路过你这儿,进来探探消息。” “我这儿除了东家买布,西家做衣有什么消息你想听?”岚祯倒是奇了,她与这街上伙小乞丐不过是点头之交,偶尔帮忙换点吃的,算不得深厚交情。 胡三剃头更显脑袋圆滚滚,圆眼睛一眯,凑在她跟前道:“实不相瞒,是城里出了怪事,听人说最近北边狼巫又现身,那狼巫专吃小孩,城郊几家都丢了孩子,太守去探毫无结果,军士只说狼巫被灭了干净,再不会来吃人”他越说越神,见岚祯皱眉冷眼,便吐吐舌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听阿暖说过,你们族中只有极少人才能通灵做巫师,总共不过百人,我们修士那么多根本不怕,刷刷几剑就杀的无影无踪。” 岚祯懒得与这无赖半夜在院中嚼舌根转身要走,胡三去拦着她道:“本来我是不信,可兄弟中最小的小六子这几日不知怎么,寻不见了,兄弟们急了,山上找我。我作为老大,当然要寻。我怕他是被狼巫抓了吃了。” 岚祯推开他道:“狼巫不会干这种事。” 胡三挠挠头道:“哎呀,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也不信是狼巫回来了。若说是张拐子拐人我还信点,只是小六子天生一个跛子,谁家也不会要他了去。我左右打探,终于有了点眉目,原来真是张拐子干的。” “他拐小六干嘛?”岚祯倒也知道那小男孩,有时候钻狗洞来给阿暖送吃的,是阿暖的朋友。 胡三摇摇头,一脸愤恨道:“这拐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就是他贩来的吗?我听消息说,拐子最近忙着一门生意,神神秘秘在寻什么金童玉女。寻了好几对了,还不够,还在找,我担心是他拐人借口,把小六子不知道卖到哪里去了。” “既然知道是他拐人,你寻我做什么?”岚祯冷冷淡淡。 胡三熟悉她性情,不以为意道:“若跟你无关,自是不寻你。只听说拐子的主顾是王掌柜,所以我问问你们店里是不是来了新长工了?” 店里来来回回就这几个人,岚祯摇头道:“没新人,还是那几个伙计。” 胡三因而道:“那奇怪了,王掌柜把人放哪儿去了?他既不是要来做长工,要那么多金童玉女做什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快走吧,小心掌柜夜里掌灯瞧见,以为你是贼偷带人抓你。”岚祯欲摆脱纠缠。正是紧张时候,听见外面街上更夫打更,铛铛的铜锣响声,那响声渐渐远了,前面阁楼忽而亮起油灯,王掌柜掌灯出来往后院瞧了几眼道,谁在院子。 岚祯忙与胡三矮了身藏在柴堆后,掌柜绕了一圈,没瞧见人,见柴房门也关着便放心往前院去了。二人躲在后面,听见前院隐隐有人开大门交谈的声音,胡三胆大拉拉岚祯衣袖道:“定是拐子来送人,我要去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岚祯拉他不住,见他矮身偷偷摸摸往前去看,本不想生事,好奇掌柜为何拐人又传消息诬陷是狼巫所为,拎着柴棍,便跟在胡三后头去看。胡三本就是惯偷,偷偷爬在前院一处亮灯的窗口,用手沾唾沫捅破窗户纸,瞧瞧看一眼,见却是那拐子夜间背着一个大箩筐,正和王掌柜讨价还价。 王掌柜这次倒非常痛快,一回给了一大袋银子,张拐子掏出银两,牙齿咬了咬,王掌柜与他两个尖嘴猴腮相对,不耐烦道:“去吧去吧,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银子哪儿能有假。” 张拐子嘿嘿一笑,揣了银子道:“不是我不信老兄你,小心驶得万年船。”边说边凑在王掌柜耳边道:“外头传的凶,狼巫吃人怕是瞒不过。这算最后一票,我也不干了。” 王掌柜推开他道:“拿了钱哪儿那么多废话,好处什么时候少了你。” 张拐子因而道:“好处归好处,难办归难办,我不怕那妖魔鬼怪,只怕衙门缠人。我劝老兄你呀,见好就收。”顿了顿,终是走了道:“近日我手气不错,什么时候你再来寻我,赌上几把叫你服气。” 王掌柜挥手让这泼皮退了,探头探脑见长街空无一人,再挥手唤来旁边站着的店里伙计黑老七,那黑老七壮如小山,背了箩筐夜里出了店门,往东边去了。 二人大气不敢出,只待掌柜回了阁楼安睡,才互相看看,胡三低声道:”原来真是这蛇鼠一窝,那箩筐里肯定是小六子,他们合着伙拐人。“言罢,起身摸回院墙狗洞边道:“我找人去救小六子,你来不来?” 岚祯一向不管旁人的事:“你去你的,我要回去照顾阿暖。” 胡三朝她做鬼脸,钻出狗洞道:“你这胡奴胆小怕事没良心,小六平日待你们甚好,他有难你也不帮。” 岚祯神色倨傲并不回话。胡三翻墙而去,清夜里奔往东边,一边跑一边吹口哨,巷子里鱼贯窜出一群拿着竹棍的小乞丐追在他后头。 岚祯回了柴房,爬上那堆干草垛,她如今沦为奴隶流落在此朝夕不保,唯有尽力保存自己,待他日有机会离开此地另谋出路。不管是乌人还是汉人间的勾心斗角作恶之事,皆于她并无关系,她生来两头不讨好,是个人人厌恶的小杂种,这世上便她一个天生天养,愿做个独活虫。 她眼眸漆黑,心中冰冷一片,反复翻身想着过往惨事,身心煎熬难以入睡。 待第二天黎明十分,才听见狗洞外又有叫声,想是乞儿救出了人,便翻身去看。放那胡三钻洞进来,见他愁眉不展,岚祯便道:”是没救出人吗?” 胡三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别提了。”叹口气道:“我们设陷阱绊倒了黑七,他在山边滚了几滚扭了脚,我们一顿乱棍把他打晕,掀开笼子一瞧,里面不是小六子,不知是谁家一个五六岁的小妞,我们救错了人,可天黑夜急也没其他办法,怕黑七醒来认出我们,只好将人领了送去衙门口,让差人问清送回,可这时候,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岚祯问他。 胡三摆手道:“我们以为小六丢了,结果光天化日瞧见他从衙门出来,原是偷了酒家的酒,喝的醉不醒,衙役抓他回去审讯了两日,见他年岁幼小是孤儿,一穷二白,便要发去徭役干活,我们半路才把他救回来。” 原是乌龙一场,岚祯不想再听,胡三却道:“总之昨晚的事,谢谢你放我进来刺探,我得先回庙里,我不在,若石头他们偷东西要躲藏,你需打开狗洞,放人进来,好处少不了你。” 岚祯听他言语,只是淡淡道:“人家说狡兔三窟,你还需让他们多找几个藏身地方,老往这里钻总会被怀疑发现,且我不会一直在绸缎庄当下人,也不会一直住在这柴房。” 胡三见她虽是清瘦,神色气度不同寻常下人,他从小在街上打架长大,习惯装腔作势吓唬人,可这胡奴向来不畏惧他,打输了也没跟他求饶过,胡三见她这口气似是挨不住掌柜打,想着要跑,其时胡奴擅自脱离主人潜逃是犯了刑罚,抓回来挨板子可就不知道有没有性命,这女奴能这样淡淡说出口来,已是胆大包天,不由跟她道:“我会叫他们多找几个地方,你要哪儿去?王掌柜不会放过你。” 岚祯道:“我要先找地方落脚再回塞外,这儿绝不能长待,王德子早想把我和阿暖卖给妓院换钱,一直在等阿暖大些。现在他们这样拐人,我怕阿暖有危险。” 胡三见她回护妹妹与自己回护小弟一般,有相惜之意,虽恼她有时候太冷淡没情谊,还是道:“我在北山寺出家,寺院后面有座废旧土地庙,你可以先去那里藏身,寻机会再走,我会派人接应你,也算佛爷我做点善事。” 岚祯点了点头,又叫他快走免得被人瞧见,胡三行动利索钻洞跑了,他钻出去,岚祯才找木板把洞挡住。 这日直到正午,岚祯在店里做活,暗中注意掌柜动向,见他比往日神色更焦躁,一会儿坐一会儿站起来在店里转悠,见熟客也并不热情只敷衍寒暄几句,还时不时往街上去看。 黑老七一直到正午时分才跛着一只脚跑回来,回来时灰头土脸,额头好几个大包,见掌柜只说送布摔了一跤扭伤了脚,王德子使眼色不让再说,一把拉着他去了偏厅,岚祯假意扫撒,溜去偏厅窗下打探。 那黑老七往日仗着体格强壮颇是蛮横,店里常欺压比他弱小的伙计,岚祯也挨过他打骂,今日着了道被一伙小丐打晕醒来后只剩一个破箩筐,货也丢了,他挨了棍棒以为敢夜路遭贼匪,一五一十跟王德子说了。 此事极为隐秘,王德子小声问了半天,只气的拍桌子哎呦叫嚷,尖嗓门道,贼匪可恶,这可是白花花几十两银子,这玉女不好凑,这下丢了人选,耽误时辰去风灵谷祭祀天尊,老爷怪罪下来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黑老七摸着后脑勺的伤,手指还能蹭出点血污,摊手道,天黑路难,我也伤了。要不你再找找张拐子,他应该还有办法弄到人。 王德子唉声叹气道:“老爷吩咐偏偏要什么亥时生的金童玉女,若时辰不对,惹了那几个道士不高兴。老爷不能升仙,必然怪罪于我。” 黑老七凑近些道:“不瞒你说,我看咱们老爷那里是求仙,分明是鬼迷心窍了!这两年,见庙磕头,见道士烧香,请了这大师,那大士统统都是西贝货,把咱们辛辛苦苦赚的银子都丢给了江湖骗子,我去过两次那风灵观,看这什么风灵谷不过尔尔,一路的江湖骗子,什么金童玉女不过借口,只是骗老爷和那些蠢头蠢脑的乡绅。” 他说了心里话,王德子左右看了两眼,点了头道:“这话也不可乱说老爷是花了大价钱争到这求仙名额,你我便是不信,还得办稳妥。” 黑老七不敢声张,只道:“那只能再求张拐子,他必有法子。” 王德子才道,那拐子心黑,这几遭没少坑我们的钱,这一次不知道还得花去多少。 黑老七见他犹豫,凑近些出了主意道:“收拾张拐子还不容易,凭他赚钱,你我去赌坊设局,买通庄家,赌上几局也叫他输得干净。” 王德子因而点了头,对他转怒为笑,二人交头接耳没个消停。岚祯只断断续续听见些模糊词汇,想是二人谨慎并不直说,可也听出是王员外求仙,所以给一个叫风灵谷的地方送金童玉女。 岚祯听得正凝神,冷不防扫撒撞了走廊上摆放的一盆假山盆景,哐当一声盆景倒在一旁,房里说了声谁。王德子开窗来看,见是岚祯拿着扫帚撞到了盆景,不由叫了声畜生造孽! 岚祯扶起盆景,见假山摔缺了一块,王德子已然抄起量布的尺子跑了出来,一尺子当头打在她额角,打的眉骨崩出血来,历时染满眉眼涓涓外流,王德子仍不住手,狠踢了一脚岚祯道,贱骨头!一天不挨打就做不好活,这是东家特意摆在这里供来客欣赏,打碎了如何得了,你也赔不起! 岚祯挨打,又是白天,阿暖听见前厅吵闹,跑来一看是姐姐挨打,便扑上去护住岚祯,岚祯怕她给人打了抱着她又挨了几下,王德子打的气喘吁吁,阿暖哭着给姐姐求情,王德子抬手再要打,今日不知怎么黑七突然转了性过来打圆场,拦了王德子一下道:“掌柜消消气,消消气。” 王德子正气头上,尺子反又抽了岚祯几下,黑七越劝他打的越给劲,不得已黑七拉了他胳膊给了他一个眼色,王德子见堂中一大一小两个胡奴女童,吹胡子瞪眼终是沉沉叹口气道:“不中用的东西,气的我这心肝疼,迟早叫你们这些贱皮子给气短命了。” 黑七伤了腿,跛了几步,对他笑笑道:“东家是善人,吩咐过关照下人。掌柜你宽宏,和蛮子生气做什么,别气那些,坐下喝喝茶,免得前面客人听见吓走生意。” 王德子退而坐在一旁,黑七给递了茶,又伸手招呼岚祯道:“快给掌柜赔不是,你俩充军俘虏流落中原多亏掌柜仁慈带回来赏饭,若无掌柜大恩大德,早饿死在街头。有恩思图报,做下人就要守本分,凡是都听主子的话,东家是我们的大主顾自然要尊敬,掌柜是我们的一铺之主更要感恩。” 他说的王德子头仰的老高,心中顺气。岚祯皱着眉头不说话,她这脾性众人都知道,是个不识抬举的贱骨头。 黑七见教化不成,也挽了袖子伸手要打,阿暖才抬头道:“七叔的话,阿暖记住了,我替姐姐给掌柜赔不是,我一定好好干活,再不出错。” 黑七见她甚乖,对掌柜道:“算了算了,也不过费两个馒头养着,若丢出去,杂活一时找不到人干。” 王掌柜一脸不耐烦道:“得了,罚上两顿饭,我不追究便罢。” 黑七嘻嘻一笑,挥手示意道:“还不谢谢掌柜开恩。” 岚祯哼一声不说话,阿暖先开口道:“谢谢掌柜,也谢谢七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她道歉了,黑七才让起来,王掌柜见岚祯一脸是血道:“去吧去吧,洗洗脸,莫吓着客人。”岚祯刚走两步,王掌柜又道:“以后干活手脚麻利点,做奴才就要本分,心里要时刻记挂主家,莫要做那些吃里扒外,好吃懒做之人。你洗了脸和手,把衣服拉扯整齐,城郊刘老爷家多定了四批布料,你和冯二送去。” 这外出送布的活也常有,只是今日不同往常,岚祯总有些心里不太舒服,看看脚边的阿暖有了犹豫,她一犹豫,王德子只嘟嘟囔囔叫她干活。岚祯不好和他再起冲突,拉着阿暖退回柴房院子。 阿暖打了清水给她洗脸,岚祯擦了血污,正要走,那院墙那边有人学狗叫,岚祯听了暗号,去打开狗洞,钻出个更小的孩子,原是街上那个跛脚小乞丐小六子,见他瘦瘦小小巴掌脸,眼睛圆溜溜大,张嘴豁牙在换牙,见了岚祯和阿暖十分高兴:“你们在这儿,我等半天还以为人在忙,得晚上才能见。”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我去摘了果子,送给阿暖。” 阿暖和他年龄相仿是好朋友,见他也很高兴,正要聊几句,岚祯神色凝重一把抓住小六子道:“胡三打了黑七,他正疑心,你这几日让他们都少来院子,免得黑七看出端倪。” 小六子也算机灵点了头,岚祯又叮咛道:“我要出去送货,这几日掌柜不安好心和张拐子一起干上贩人的生意,你多在跟前盯梢,有什么动向就告诉我。再找人给胡三送个信,我这两日夜里就去找他。”言罢,从怀里掏出几枚剩下的铜钱给他做报酬。 小六子得了钱很是高兴,忙钻出狗洞去办这些差事。安排这些事,又交代阿暖若是有事就喊小六。她安排妥了才就此出门去,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只是那张老爷家住的远些,城郊前几日下了雨,路有些泥泞不太好走,如此谨慎慢行送了货,返回家中已经是晚间。 她一日没有吃饭,饿的脚步也有些虚浮,回家顾不得其它先往柴房后去看妹妹,喊了两声阿暖不见人答应,着急推开柴房门,见小六子也在里头,和妹妹正在拿石子充弹珠玩游戏,心中一安,小六子见是她便说事儿都安排妥帖,今夜胡三就派几个兄弟来接她逃走,路线也安排好了,城北一段城墙前些年打仗塌方还没修好,爬过那段缺口就能出去。 她点了头,腹中饥饿咕的一声,阿暖心疼她,把留着给她的苹果递出去:“姐姐吃吧,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岚祯本想推脱,想着逃跑大事需要体力还是把苹果吃了。这夜快到子时,院子里一切如常安静,外间除了零星几个灯火,街上再无其他人。小六子藏到半夜,听见外间狗叫去打开了狗洞暗门,岚祯和阿暖本来也没什么家当好带,就穿着身上两件补丁衣裳钻洞就走。 胡奴出逃乃是犯法,主家打死,外人也不会说三道四。她胆大包天偷跑,那几个小乞丐在外间等着她,均是一伙贼偷,偶尔来她院墙里避难和她相熟,岚祯也不废话拉着阿暖逃跑。 小丐久在街上流窜,地形极为熟悉,趁夜黑一伙人三五六个终是抵达坍塌的城墙角,打头的小丐吹了口哨,上面即刻垂了条绳子,小六子便道:“你们抓着绳子爬上去,过了城墙,石头送你们去北山。” 阿暖跟他说了谢谢,小六子不好意思挠头,岚祯拉扯绳子,自己先往上爬好站在墙头拉妹妹上来,那城墙虽是不高,摇摇也能望见对面守城士兵火把,她咬牙抓了绳子尽力攀登,终是在城墙上见了固定绳索的石头。 回身喊暗号让小六用绳索绑着阿暖,她和石头往上拉,刚绑上绳子,她拉了两下,忽而见城根下巷子里窜出一个火把,便听王德子声音道:“好你个畜生!真是你吃里扒外胆大包天坏了我好事,还想着跑!” 城下几个小乞丐大惊失色,见是王德子带着一名长工,那黑七拎着长棍神情凶狠吓人,协助胡奴逃走可是犯法,这群无赖少年惊叫一声跑,本来帮着要送阿暖上去的几个小丐拔腿就跑,钻的比猴都快,那小六因是跛子,见来人凶恶吓的愣在原地跑也跑不动。 岚祯一惊,知是坏了事,紧急关头看着石头道,快拉人!那石头得令和她一起死命把阿暖往上拉,二人毕竟是孩子,力气并不如何大,加上阿暖已经吓楞自己也不敢攀爬,哇一声哭出来。岚祯再拉几寸,绳子一轻,她一下坐倒在城墙上差点滚下去摔坏,便是黑七拿了刀子隔断绳索,一手抓了阿暖一手抓了小六子,冷笑道:“小畜生,早知道你们蛇鼠一窝不是什么好东西。昨夜打我的人说是要救你,我就猜到可能和你们有关,我回来路上就找人盯你们,果真惹出大事,竟然协助胡奴逃走!胆大包天!” “快放了阿暖!”岚祯见阿暖被抓不由抓了块烂砖扔下去砸王德子,王德子躲开,咧嘴一笑道:“放了她?我先治她,再好好治你,你这贱皮子心机却深,这次是犯王法,压你上公堂打板子活活打死去!” 岚祯被逼到此处,咬牙道:“死便死了,你这无耻小人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王德子阴阴一笑:“昨日你们劫走我花了重金买来送去祭神的玉女,让我和东家无法交代,这小丐我要送去衙门羁押,至于你吗”看了一眼黑七手中的阿暖,对岚祯道:“放跑了人,我刚好拿你妹妹去抵。今晚就送她入风灵谷烧了祭给天尊!有天尊庇佑,叫天尊抓你鬼魂,让你做鬼也不得安生,永世不得翻身!”他言语恶毒之极,本是想再找拐子买个亥时的汉女,但东家交代了时辰,拐子也来不及去寻,东家迷仙,他则半信半疑,心道随意抓个去交差,若是天尊显灵说不对,那是真不对,证明这天尊极有法力,日后必诚心供奉,若是天尊不显灵,那帮道士定然是假,及早告诉东家别再花钱趁早告官去抓了假货。 清夜这一通闹,那边官兵也隐隐听见报警卫队的马匹隐隐有响动,想是那王德子也通知了护卫来抓岚祯。叫石头的敦实小丐抓着岚祯道,我们快跑!岚祯看看下面火光摇晃,听着阿暖哭声,咬牙把心一横转身随小丐顺着另一面墙往下爬。 石头身手灵活已然跳下烂墙,岚祯随他跳下去,在地上滚了几滚,眼看后面人来追,也顾不得其他随着石头发足狂奔,心中扑通扑通跳起来,那小丐在前跑,她追在后头,城墙根外也隐隐有了火把,但天色且黑,俩个小孩钻入城外一片灌木丛中实难找寻。 跑到半路忽而听见几声鸟叫,石头一喜拉着岚祯躲入一处石窝子,月色下是胡三在此接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那胡三地形较熟,带着二人躲开追捕,终是躲入城郊一户人家的马圈,见二人狼狈道:“怎惹出这么大动静,惊动军爷。” 石头沮丧回话道:“小六不谨慎,让黑七盯上,他知道是咱们下手打了他,特来报复的。现在黑七抓阿暖要送去风灵谷祭神,我们逃了出来。” 胡三啊呀一声,未料如此难办,岚祯盯着外面夜色道:”你们知道风灵谷在哪儿?我要去救阿暖。”她问话,胡三点了头道:”那夜跟着黑七,他走的路我还记得,只是那地方阴森森有些怕人。” “我们可以抄小路过去,定比他们先到。”石头也记得路,有些犹豫:“我们三个能救出人吗?他们那么多人还有会法术的仙人我怕敌不过” 胡三皱皱眉头遍有些犹豫了,岚祯道:“这是我的事,不连累你们,只需要你们带个路,到了风灵谷你们就走,我去找妹妹。” 她说的硬气,胡三本有些犹豫,此时充好汉道:“大和尚师父常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石头去城东接应我们,我和你去风灵谷。” 岚祯点点头,当下胡三偷解了圈中马匹缰绳,二人骑上去,胡三一声驾,腿夹马肚子,那马匹便撒开欢带他们趁月色往城郊一处叫风灵谷的地方去。 月影西斜,此地离城东外的风灵谷并不甚远,小丐骑马抄了小路不消一个多时辰已经离当日七的地方近了。岚祯虽随长工外出送货,但并没有来过这等荒郊野岭,胡三挥动缰绳的手也不由慢了,小路崎岖,马匹低低喘气,走到这片乱石岗前怎么也不肯再走,任胡三架了几声只原地跑圈。 胡三骑马很少,不知原因便与岚祯跳下马来道:“可能是它跑累了,不听话,前面那条小路往前再走就是风灵谷,那里以前是打仗埋人的乱葬岗,阴气森森,平日极少人去,他们说里面住着豺狼虎豹会吃人很危险。” 岚祯看一眼周围环境,月色朦胧下,此地生满乱石,枯树老枝寥寥,野草漫过膝盖,夜里寒风阵阵让人脊背不禁发凉,岚祯从地里摸出一块石头放在怀里防身,仍大胆去走那小路,胡三犹豫几分还是跟在后面。 她二人摸黑一路往里走,那山丘虽不高,但地形复杂,绕来绕去有些古怪,再走半时辰,忽而前面有星星点点火光,风中飘来一股烧柴的焦糊气息,又隐隐听见人声嘈杂,岚祯机警拉着胡三从小路爬上一出山石高地,居高临下慢慢往那处火光平地处移动。 风吹过山丘打着旋儿,发出酷似野兽嚎叫的声音,她蓬乱的发丝被吹散,月亮突然被黑云遮住,星星亦都不见。这乱葬岗的腹地火光越来越近,二人趴在石后去看,但见三五堆火堆烧的正旺,以某种阵型排列,间中一个石块垒成的祭坛,上面摆着白森森一些人头骨,祭坛正对的山洞里一个眉发皆白的紫袍老者缓缓走出,身后一字排开十二人来,均是道士打扮,衣襟上刻着不同兽类花纹,有猪、牛、羊、马、鸡、狗,原是十二生肖那些道人形貌各异宛皆不似善类。 便闻其中一个大脑袋相貌滑稽,身量矮小如侏儒的红袍道人出列道:“鬼牛回禀紫霄天尊,这血煞之祭已经到了七日,再过三刻阴阳交泰,祭上一对童男童女,天尊吸入童男童女魂魄功力必会大涨!” 那紫袍老者缓缓点点头,伸手示意他开坛。 鬼牛摇晃着矮小的身体走上祭坛前,向下挥挥手,便有小道士抱着两个捆绑的男女童子往祭坛放去,火光映照,岚祯看清是阿暖和另一个不知名男童,二人又惊又怕,那男童已然尿了裤子,阿暖打扮的汉家模样,嘴上被缠了一圈布条出不了声,脸上都是眼泪,不住挣扎却都无用。 又闻一个声音道:“恭喜天尊,贺喜天尊。” 原是一身绫罗的绸缎庄东家王员外,他身边还站着尖嘴猴腮的王德子,这二王备下这童男童女在此等候,见那鬼牛道人说尊者神功要成,想邀功道:“你等神功成了,莫忘记小人,为你功成,我王盛吃尽苦头,如今见你真容心中佩服,还望天尊记得要收我为徒的诺言。“ 大半夜山风冻人,这东家等在乱坟岗心中也直发毛,前几次他要看做法都没让看,今次法外开恩叫他来见,眼见这天尊声势浩大不由盼他大显神威,开开眼界。 那鬼牛对他不耐烦道:“开恩叫你来见,你便闭嘴在一旁,我等护法天尊,你莫打搅,若出了岔子叫你们俩知道厉害。” 王员外小心翼翼退后几步乖乖站在一旁,斜眼看那王德子道:“天尊不敢亵渎,好生看着点。” 王德子也是头次来,瞧着古怪阴邪场景直起鸡皮疙瘩,见道士把金童玉女放好,心下就开始打鼓,这童男还好说,这童女是家中那胡奴来充数,略加打扮反正天黑老爷也看不出来,可若这天尊真有法力那可糟糕,事到如今也不能自毁城池认了此事,硬着头皮杵在旁边不吭声。 那童男童女就位,十二道人各自排开,打头的鬼牛撒一把朱砂,手势如电结印做法,岚祯就要冲下去救人,却见天空中突然风起云涌,那鬼牛双手闪现红光,口中吟着咒语,清夜里一道闪电划空而过,紫袍老者佝偻的身躯站起来慢慢走向祭坛,阵法上摆着的火把轰然一声火焰高窜,四周呜呜然传来一阵鬼哭神嚎之声。 胡三吓的头皮发麻汗毛倒竖,却见四周山头随着幽咽之声,一股黑气从地下钻出,慢慢涌向祭坛,他离的远些却也被黑气中所带怨怒激的几欲呕吐晕厥,浑身虚汗承受不住,岚祯虽有烦闷却能忍住惧怕,眼睛死盯着祭坛。 那王德子见状伸手去抓东家衣袖,吓的两腿打摆子,面色煞白跪下口中叫着阿弥陀佛,东家勉强站立抬眼去看,但见那紫袍老者口中诵出咒语,四周黑气不断钻入他口鼻之中,他吸入这股战死者的尸气,陡然间睁开双目,伸手举起那童男,那男童不住挣扎,但觉脑中混沌无限痛苦,一股白色气息从他耳鼻中流出,那股白气同黑气一般被紫袍老者所吸入。 不消片刻,那紫袍老者本来佝偻的身躯逐渐站直,一头白发慢慢转黑,皱皱巴巴的面容忽而年轻舒展不少,竟是吸人阳气返老还童。那男孩被他吸干后,整个身躯缩入猫大,眼窝深陷一股死气,显然是已经气息全无。 鬼牛见他复原不少,在旁一笑道:“天尊感觉如何?对内伤好些吗?” 那紫袍老者微微点头,露出笑容道:“此事你办的不错,待我恢复再赏你。以后这六禽六兽十二凶肖便由你来管,我要安心闭关早日参透这血煞神功。” 鬼牛大脑袋摇晃道:“天尊神功指日可待,上次走火入魔只是不小心,我等必将誓死追随天尊,将来一统七煞宗,重返大漠总坛。也叫道上人服气。” 那紫袍老者忽而仰头哈哈大笑,伸手指向虚空道:“区区七煞宗又算什么,我身负神功,将来一统魔门,得到天魔之力,到时候这仙魔二界谁能挡我!” 他发出宏愿,那十二肖人跪下道,紫霄天尊,法力无边,紫霄天尊,法力无边。 王德子见此景象早吓坏了,跪着也叫起口号,唯有东家王盛虽然适才被邪气入侵难受,仍欣喜如狂,跪着大叫道:“天不负我!我王盛终是得遇真仙!从今往后我要拜天尊为师,追随天尊学仙修法长生不老!” 他跪着大叫,紫袍老者并不回话,鬼牛看看天象道:“天尊还请快吸了这女童,过了时辰今日疗伤便只能功成一半。”言罢正要去抓阿暖送去紫袍老者身前,忽而从旁的山丘滚落石块,鬼牛矮胖的身子跳出来道:“是谁在此阻挠天尊法祭!” 胡三不小心撞下了了石块,被人发现,岚祯忙叫他藏好,自己咬牙跑出去,从小石坡后一路窜下祭坛旁,一声大喊:“天尊小心!万万不可吸那女童精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月色下跑出一个蓬头垢面的瘦弱女童,口呼小心,众人抬头去看,鬼牛手一挥,手中多了一把长长铁索,宛如灵蛇电光火石绕着岚祯将她捆住,铁索勒的岚祯骨头发疼,她被鬼牛道人拉扯上了祭坛前方,那鬼牛斥道:“你是何人,也敢阻挠天尊好事?!” 近些看那鬼牛道人,见他虽是侏儒,却活似一个大头鬼,眼珠泛红,凶狠之色异常吓人,岚祯见幼妹近在咫尺,忍痛道:“小人是这献祭女童的东家家中胡奴,早听说天尊威名,心中甚是仰慕,今日冒死前来报信,这女童并非先前为天尊准备的亥时所生玉女,乃是王掌柜日前丢了玉女,怕东家责罚,为赶时辰从家里随意选了一个胡奴冒充汉女来祭!” 她不畏生死大声喊出,鬼牛大喝一声大胆,铁索从岚祯身上撤去,伸手抓阿暖过来,一把扯下她脸上布条,铜铃一般的眼眸扫过女奴,口中默默念咒,放了几股神念去探女童灵根,见并无特殊,不由丢开阿暖,转身盯着那王德子道:“孽畜,贼胆包天!献祭之人也敢作假,欺瞒天尊该当何罪!” 那王德子千算万算没算出来,那女奴此时窜出,不由惊怒交加,颤巍巍爬起身来道:“道爷息怒,道爷息怒,小人一时情急”顿了顿,冲到高台边欲抓岚祯道:“诸位天神老爷,莫听信这女童一面之词,那玉女就是她伙同乞丐放走,如今诬赖我作假,老爷们莫错怪我。” 王员外早吓坏了,从旁奔出,伸手去揪住那掌柜衣襟道:“好你个王德子,竟连我交代的事也欺瞒,不想活了,得罪真仙害我无法得道!”他一手过去几个耳廓,打的王德子眼冒金星,鬼牛叱喝一声够了,眼看天边凝结的乌云要散去,回禀紫袍老者道:“天尊,时辰快过了,这女娃确不是亥时,资质差些,还吸不吸生气?” 紫袍老者皱皱眉头,手抚心口,刚刚黑的头发又转而为白,一脸不悦转身而去。 鬼牛因而也是惊慌,跪下道:“属下一时大意,天尊还请责罚。” 那紫袍老者默不作声即刻要返回山洞,阿暖适才被邪气入侵脸色惨白半昏半醒躺在地板上,岚祯趁乱把她抱起,待要寻机会走,王德子因惊惧恨交加冲上台来,伸手卡住岚祯脖子,愤怒道:“都怪你,都怪你!我先杀了你这害人精!” 他动手杀人,在场也无人来拦,胡三远远瞧见要来阻止,但邪气入侵浑身无力奔跑,见那掌柜貌若疯癫,急红了眼要取这女奴性命,岚祯用力挣扎,踢打王德子却都无用,东家此时只顾跪着磕头求天尊息怒,并不阻止掌柜杀人,岚祯被他掐的快断了气息,一张小脸憋的青紫又即刻泛白,眼看快要掐死。 凄厉的夜空里突然传来几声鸦鸣,这乱葬岗周围扑腾腾飞出一团事物,疾风一扫飞向祭坛。 王德子要杀人灭口,忽而脸上一疼,竟是一只乌鸦挥动翅膀来啄他的肉,祭坛周围的道士本欲回洞,此时听见鸦叫异常,回头去看,但见祭坛周围不知为何飞来七八只乌鸦围着王德子啄肉。 那乌鸦个头甚大,啄人疼痛不已,且越聚越多,王德子不得不放开已经被掐的快陷入昏迷的岚祯,伸手去去扑打乌鸦一路后退,他被啄了片刻已然满脸是血,东家见状以为是天尊责罚,吓的欲跑,那乌鸦追王德子竟聚集的黑压压一群二十来个,王德子尖叫一声一只眼珠子被群鸦啄了出来,不由直呼东家救命! 王德子血眼痛苦尖叫,东家哪儿见过这等惨事,拔腿就跑,王德子却凭一丝视力追在他身后,乌鸦环绕终连员外爷一同攻击,二人抱头鼠窜慌不择路,东家脚下一空跌落山边一处悬崖,只剩惨叫一声,王德子则浑身被乌鸦覆盖,不久便僵死在地。 那紫霄天尊见状并不言语,鬼牛在一旁看了看,此时才双手结印略一做法,一道电流贯串铁索,不过扫几扫,鸦群惊飞上天,一时散的一地羽毛,却见那王德子肠穿肚烂,被啄的没了人形。 鬼牛再看祭坛上那昏死的女奴,嘻嘻一笑,对紫霄天尊道:“是个乌人,可能有一点狼巫血脉,但是不纯,只是被激出一点鸦灵术,倒也是心狠之人,活生生让乌鸦啄死了掌柜,天尊要如何处置这两个胡奴。” 紫袍老者微微皱眉,神色一丝不屑道:“狼巫口称蚩尤血脉,不过是塞外野种,并非我魔门正统。一点雕虫小技,不配我费心,交由你处置。”顿了顿,只叮咛道:“我要闭关数日,你再去寻些童男童女,若办坏了,你知道会怎样。” 那鬼牛不由跪下道:“属下不敢,属下一定极力办好。” 但见那老者带诸位道士走入石洞,那石洞轰轰一声合拢宛如平地如初。鬼牛吐了口气,一手抓起一个,身子一腾空,忽而消失在半空不见。 待胡三第二日醒来,睁眼已经是天光大亮,他昨晚吸入太多邪气,最后昏迷过去,发生的事大多记不清了,左右看看,喊了几声岚祯不见人影,荒草地就是白天也森森吓人,不由打了几个寒颤不敢再寻,转身往风灵谷外跑了。 天光照耀,晒在身上一丝暖,岚祯醒来时眼前发黑,定了定神才有些清醒,不知自己是死是活,只零星有些印象,自己惊怒中脑中有乌鸦叫声,仿佛自己就是乌鸦,从天而降去攻击掌柜,东家坠崖,掌柜气绝,脑中的影像又不像是自己的,血腥的画面逼的她要呕吐出来。 从床边爬起来,才看见四周环境,原是一个宽敞的石洞,自己躺在冰冷冷的一张石床上,日光通过缝隙正照在石床,阿暖躺在自己旁边,岚祯见她好端端的,伸手去拍她脸颊,叫她两声不见醒来,摸鼻息却仍有呼吸。 身后一个声音道:“你叫什么名字,竟有些狼巫血脉,好生交代来历,道爷不为难你。” 岚祯回头去看,见门口走进来的正是那红袍侏儒鬼牛道人,听他语气不凶,心想反正也沦落在此,便开口道:“我叫岚祯,母亲是汉女,我是她和一个胡人所生,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母亲和我向来独居,前些年打仗我被俘虏,贩卖这里,阿暖是我没有血缘的族中妹妹。” 半真半假,也并不言及父亲姓独孤之事。 那鬼牛看她几眼,见她胆子甚大,点点头道:“狼巫血性甚野,你这女奴倒有点野狼性子。可惜狼巫修炼是一门血脉功法,便是乌族也只有最纯血者可以修炼成形,你是胡汉混血,无缘此道不过是个残次,想来你是狼巫中不知那一位贪汉女姿色一时快活生下的野种,败坏血脉是巫者大罪,你又是个女儿身,所以养在外头也并不珍惜。” 岚祯闻言不说话,那鬼牛才哼一笑道:“道爷说段实话,你还不高兴起来。”顿了顿,指了指地上衣物道:“你且换了衣服,来前厅吃点东西,天尊把你交给我,你便要烧一烧高香,道爷我待下人向来不错。” 言罢那鬼牛出了石洞,岚祯听见他语气,心中便知她从绸缎庄逃出又落入邪教,看样子鬼牛把她当做奴仆并不准她走。这鬼牛道法厉害,岚祯不敢随意再逃,眼下唯有听话,见阿暖睡着,脱下旧衣盖在她身上,穿上鬼牛给了新衣服,不过是一身蓝衫道袍,却也颇合身量。 她打扮做小道童模样,走出石洞,见外间是个更宽广的石洞大厅,鬼牛坐在石桌前,桌上放有一顿大餐,她自做奴仆以来还没见过荤,那石桌上放着一只烧鸡,岚祯不由流了口水,不管险恶,鬼使神差上前就去吃饭。 鬼牛坐在她旁边,岚祯看他一眼,见他并无异动,听见他说吃,岚祯便抓了一块鸡腿先吃起来,她啃的狼狈,那大头侏儒嘻嘻直笑,见她模样道:“好吃不好吃?” 岚祯顾不得回话,点了点头,鬼牛在一旁瞧她道:“你虽是个残次,毕竟是狼巫血脉,如今狼巫被三门联手诛杀殆尽,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狼巫。我念你这点血脉珍稀,有意回护,你只说愿不愿意跟在我身边做个差使。” 明知此人吸人生气乃是妖邪,岚祯伶俐的眸子瞧他开口道:“你会把阿暖再送去祭祀吗?” 鬼牛在旁道:“她是个毫无灵根的凡俗,那点魂力塞牙缝还不够,要来何用,你当道爷我是那路边急红眼不入流的散修吗?” 岚祯听懂他意思,虽知他是妖邪,但左右一思量也没个去处,若惹这道人不高兴,可比王德子可怕多了。她天生有些狼性,敏锐的感觉到这道人虽是侏儒,但心里起了一丝惧怕,点了头道:“若你不伤我妹妹,我便跟着你。” 鬼牛道人嘻嘻一笑道:“很好,你很识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瞧她识趣,鬼牛手指搓搓酒糟鼻子甚为高兴,伸手示意:“吃吧吃吧,多吃点。” 岚祯闻言再不顾及,想着活命为先,闷头只顾吃食,待吃的撑了,正想喝口水压一压,忽而心口一疼,头上惊出冷汗,那冷汗逐渐凝结成冰,她口中吐出气息历时凝成白雾,伸出双手肤色已然青紫,整个人宛若堕入冰窟,浑身冷气直冒,五脏六腑如冰锥在轧,万分痛苦中抬眼看那道人口中微微念动,知是他作怪,惊道:“你在饭里下了毒” 那道人充耳不闻,她疼得满地打滚,好半天才听那道人一笑道:“你既然愿意做我的奴仆,道爷也要送你点礼物,我在饭菜里加了一味寒冰噬魂蛊,这毒异常精贵,你吃下它去,平日我不做咒并不会痛,若你敢有异心,自会被冰蛊蚕食五脏六腑化为血水而死。” 岚祯冻的哆哆嗦嗦,嘴唇发白道:“我既然答应你做奴仆,便遵守诺言。” 鬼牛撤了咒法,岚祯褪去那冰冷之气,一惊一吓,鬼牛见她服软,便对她道:“给你一点教训,知道厉害便是。你这狼巫血脉虽不能如何厉害,但若练的得当也能驱使一些飞禽走兽。你且起来,我要教你一教这门法子。” 岚祯见他往另一栋石门前走,便也跟着他,既然他肯教习,自己也正需一门保命法子。哪知石门打开,里面竟关了一条恶狗,龇牙滴涎,目露凶光,岚祯一惊,身边道人已经不知何处,石门徐徐落下把她与狗关在一起。 便闻那道人在石门后道:“狼巫性野,其人能五岁杀狼八岁屠虎,你若能制服这野狗,便有资格留下来加入我七煞门下。” 话音未落,那野狗已经迅猛扑了上来,岚祯惊叫一声滚到一旁躲避,野狗扑了个空回头又扑,岚祯被那野狗抓伤,眼见它张嘴来咬自己脖颈,不由拼命挣扎,那野狗一口咬中她手腕,疼得她大叫出声 如此折腾半个多时辰,鬼牛听见内里响动渐渐小了,既无人惊叫,也无野狗咆哮,不知是何情况,唯有打开石门去瞧,见岚祯被咬的浑身是血,伤了好几处已经昏迷,那野狗却也缩在一角不再进攻。 鬼牛也不说话,把岚祯拖出来,喊了几个下人给她上药包扎伤口,待她醒了便道:“今日不错,过了这关。明日还得再练,咱们慢慢来。” 言罢让人送她回了当初睡觉的石洞,岚祯回去时阿暖已经醒了,见她深受重伤,浑身是包扎白布,吓的扑入她怀里:“姐姐,你怎么样了?” 岚祯勉强抚她额头,忍痛道:“道爷教我学些法术,我学的不好伤了自己罢了,已经上过药了,不会有事。” 阿暖连日受惊,躲在她怀中不吭声,岚祯叹口气,将她拉到石床边,见旁边放有粥,看她吃了一半,心中难过道,那道人给阿暖也怕吃了药,他收我做门人,训我本事,怕将来要我去做不好的事,到时候是做还是不做? 阿暖不知她心事,只见姐姐在身侧便安心些,岚祯对她笑笑道:“道爷说我跟着他学本事,你在这儿不需要做活,这儿有吃有喝你且养养,姐姐就在你跟前。” 阿暖抬头大眼睛看她道:“可是他们吸人魂魄,是坏人对吧?”她也听过伙计在店里讲那邪魔外道吸人精魂的故事,亲身经历又觉十分害怕。 岚祯闻言,心中对好坏二字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母亲从前一直教她做个好人,可她素来做好人只会被人欺负,世人都道父亲是大魔头,但父亲未必就比有些人更坏她思量心事,凭直觉做事,又觉生死有命,如今生死不保谈何好坏,便对阿暖道:“好坏都一样,我看这世上也没什么真好人,大家活着都不免要害人,我只要阿暖没事,其余都罢了。” 那女童似懂非懂,对她点头,岚祯一笑同她说了些别的,天色晚时才哄妹妹睡觉。 一连月余,那鬼牛日日训她不停,起初是一只野狗,慢慢是两只,三只,四只,岚祯时常被咬的稀烂,那鬼牛有仙丹伤药,附着后很快愈合伤口,岚祯渐渐也不怕了,她生性胆大,与野狗搏斗不见退缩,一月下来面对两只野狼也可以全身而退,更神奇者,不知什么法门,许是天生她与群狼搏斗,起先是占劣势,但斗的久了,那些狼渐渐便咬的不重,宛如和同族兄弟玩耍一般,对岚祯越来越不凶狠。 她受伤越来越少,鬼牛对她颇是满意,除了训的狠点,其余吃穿皆不亏待,日子久了也许她带着阿暖出山洞去后山晒晒太阳。待两月过去,岚祯面对群狼搏斗也并不落败,身上不留抓痕,吹起口哨仿若与狼心意相通,能够在野外驱使一两只狼给她刁兔子。 鬼牛让她在后山练习,并未叫她去做伤天害理之事,待再过几日,岚祯正带着阿暖在后山用狼围猎獐子,却听鬼牛召唤,原是夜里又要开始一轮祭祀。 那祭祀已经看过三轮,岚祯每每夜里见那紫袍老者如鬼似魅吸人精气,仍不免后怕,若非那日自己冲出,阿暖也就没了。她观看这残忍仪式,三次后便眼也不眨,直直看完,心中对那些小孩啼哭之声只当听不见。 这日祭祀开始前,鬼牛却将她拉去紫霄天尊所在山洞旁边一出山岗,低声道:“我练你这许久,还需最后一道试炼才能通关,你需想好了答应不答应这事。” 岚祯见他神色凝重不似以往,开口道:“你遵守诺言待阿暖不错,若是有事只管吩咐。”心中道,便是伤天害理的事,先听听再说。 鬼牛矮小的身子转过来,转了转眼珠道:“你很好,今日我要告诉你一件宗内秘密,你知道这件事便也逃不去,必须完成我给你的任务。”顿了顿,以密音直接传入她脑中道:“我们七煞六百年前本是魔门正统,位列四大宗之首,宗主一心想放出天魔老祖,苦心修炼一门叫血煞诀的功夫,七煞道人最终与其它几宗共同撕裂天网,天魔老祖眼看就要从女娲禁锢中再度出世,正道三门集齐神器,与四宗主大战,并最终以性命补了天网阻止老祖出世。” 他口述魔门历史,岚祯还是第一次听说,鬼牛继而道:“老祖被封,魔道衰微,四宗各有下场,神毒门后人跑去南疆建立蛊神教苟且,魔佛窟一家独立中原凭魔佛波旬一人独撑,碧灵门那群骚娘们后来忽然不知所踪我们七煞宗则四分五裂,当年七煞教主座下四使均想一夺主位,闹的不欢而散,赤,青,紫,褚四大魔使相继出走总坛,终于在三百年前散做数门小教,风灵谷中的紫霄天尊便是七煞四使之一,我是天尊座下十二凶肖中的鬼牛尊者。” 他说出自己来历,岚祯定神听着,鬼牛道人忽而叹息,龇牙咧嘴似是有桩大恨,捂住心口,又传音道,四大魔使本是头衔,皆由四坛中最强之人继承,从千百年前至今,已经历七代。 岚祯闻言道,这一代紫霄尊者便是现在的天尊吗? 鬼牛听她回话,不由皱起眉头呸呸了几声,丑陋的脸庞抽抽道,他怎么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岚祯睁大眼眸不知所以然,鬼牛见她模样,知她性命全在自己手中,也不设防道:“昔年紫霄尊者罗敖乃我四宗大魔,一人独战儒释道三门精英,正道无不闻风丧胆,何等威风八面?二十年前,尊者闯入观莲斋夺宝一战全身而退,罗敖才是我们十二凶肖真正的主人,现在的独百尺不过是十二凶肖中的鼠肖罢了。” 他讲出这等惊天秘密,脸部肌肉抽动,恨恨道:“罗敖大人当初大闹观莲斋,力战三十八罗汉,与那斋主打了个不分胜负,趁机夺得神器十方经轮其中一方,可惜被净月那尼姑暗算,受了严重内伤大人返回养伤,谁知那独百尺窥伺神器十方,趁大人疗伤将他毒害,自此后,忠于罗敖大人的凶肖都被害死,我忍辱负重假意屈服,终于等到今天。” 岚祯听完魔门历史,只道这天下纷争不休,这些人空有本事却自己斗残自己,怪不得被人打的四分五裂,便是四分五裂仍争斗不休,不由道:“那罗敖大人是死了吗?” 鬼牛因而一笑道:“天魔老祖保佑,罗敖大人虽受了重伤,独百尺没有杀他,他想知道血煞诀便不能杀了罗敖。大人被他关在风灵谷最深的地牢,由他的灵兽双头獒守护,獒犬通灵能避法术,旁人还没接近就被那畜生咬死,我一直没有找到救大人的方法。” 岚祯听到此处已然明了,鬼牛训了自己两月原来意在如此,鬼牛道人也不拐弯抹角,看着她道:“我有一道灵符,只要你以血脉特质躲过恶犬拿入地牢,便能解开罗敖大人禁锢,待他出关,我与他会斗败独百尺,到时候你立下头功,大人不会亏待于你。” 便是不答应,也是死路一条,何况如今阿暖在他手中,岚祯皱皱眉头,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此事,只是还有一个条件。” 鬼牛哈哈一笑,抽着鼻子道:“一个囚奴还有条件,你且讲一讲。” 岚祯看着渐渐暗淡的天色道:“若他出关,你需解开阿暖蛊毒,她是凡人,不需要你这般对她。我如今与你是一条船,绝不会有异心。” 鬼牛打量她几眼,见她面无惧色虽是个单薄小女孩,隐隐狼气罩眉,眼神在暗处极为凌厉,自小便是个狠辣坯子,点了头道:“相信你也跑不掉,我看你五行犯煞,命根杂乱,将来必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是狼巫血脉出了我门也落得被正派围攻,被天下人不耻,若有异心死得更快。”顿了顿,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刀递给岚祯:“拿着对付双头灵獒,若是你没用被他吃了,我也不会去救,你的阿暖下场如何你该知道。” 他处处威胁,岚祯不予理会,伸手接过短刀放入怀中。 鬼牛便带着她趁着夜色前往地牢入口:“你从这里进入,地下有机关,打开后按计划行事。今夜他们祭祀,大家都在外间,我告知诸人你练功受伤,他们不会有人注意你。” 岚祯点了头,摸着那地牢通道石壁进入黝黑地道,耳朵听见石门落下的声音,原是走不了回头路了,那地牢幽暗,只有石壁上有一些明灭的火把照亮,她不知那石阶蜿蜒到哪儿,只见前方深不见底,咬牙硬着头皮往前去,摸着石壁一直走到石阶尽头,便见是一扇木门。 那木门并无特殊,岚祯心知这就是鬼牛所说的恶犬通道,她不着急打开木门,附耳过去听门内气息,却听见微微一些野兽喘息之音。鬼牛说这灵兽非同一般野狼,是天地异种,这头獒犬乃是高原精怪,被独百尺收服以人肉养大,最喜人血腥气,对人味非常敏感。 忽而听见门内一声野兽咆哮,岚祯第六感强于普通人,小臂历时起了鸡皮疙瘩,腿脚不听使唤想逃,退后一步,那门突然抖动起来,她暗叫不好,间中一阵野兽叫声,木门豁然破开,一个漆黑的大爪子就扑向了她,岚祯毕竟与狼搏斗许久,矮身躲了,衣袖已经被那怪兽撕去一半,手臂流出鲜血,整个人滚到了通道一旁,抬眼去看,见那獒犬小山一般高大,通体漆黑,双目通红,长着两个大大的脑袋,牙齿宛如冷钢,张嘴咆哮吓人。 这獒犬一个能顶两头狼大,浑身肌肉紧绷似有使不完力气,那鬼牛怪不得一直不敢来犯让自己来送死,岚祯手臂受伤,勉强抽出短刀要搏斗,那獒犬已经扑到身前,那灵兽厉害,岚祯毫无还手之力,体内通灵之术似乎也被獒犬气息压制施展不开,躲避了几个回合,身上受伤愈多,她本以为练习的够久,谁知根本是来送死,那獒犬终玩够了一爪子按住她肚子,张嘴要咬掉她的头,却突然停在半空中,犬头机警的在空中嗅了嗅。 岚祯闭着眼睛等死,结果等了半天并没见那灵兽吃了自己,那獒犬其中一个头俯下身在她跟前不断乱嗅,终是嗅到她怀前,耳朵动了动,龇牙发出咆哮,却边咆哮边后退,岚祯见它不战而退,可心智试图和那灵兽同调,却第六感感到这回和自己对付那些野狼有异,并不是自己的气势压住了灵兽,灵兽似乎在怕别的东西暂时退却,不是彻底臣服自己,可以驱使。 她往怀中摸了一把,心下一动,掏出父亲所赠那支骨笛子,握着骨笛在手,那双头犬便往后退一步,岚祯吸了口气,背脊靠着墙壁一点点往房间挪。见那双头犬并不追来,心知定是父亲庇佑,是狼巫残存在笛子的气息压制了那獒犬。 她心口扑通扑通,面对獒犬往后退,身子贴着墙壁,却找不见鬼牛所说机关,正没留神,摸到一块突起石头,一按下去,一脚踩空,身子后仰咕咚滚入一个陷阱洞中。那洞不宽,坑坑洼洼,她被尖利的石头刺伤,一直滚到底部,摔的眼冒金星。 待稍微恢复才摸着脑袋想要爬起来,眼前昏昏暗暗,独独一个火把在左侧墙壁,但见中间一个铁笼子,中间关押着这一个人。火光下,那人一身黑衣,头发花白,老态龙钟,佝偻着身子宛如一个十四五岁少年身量,缩在一张轮椅中,闭着眼眸不知是死是活。 岚祯见他模样,举着短刀摸的近些,喉咙紧了紧道:“阿伯,你便是鬼牛说的罗敖大人吗?” 她喊出对方名字,那老头没什么反应,岚祯再靠近些观察这老者模样,见他生的皱巴巴一张脸,比外间的紫霄尊者可老态的多,即刻就要咽气一般,岚祯摸不准继续道:“我是鬼牛道人下属,他叫我来找你,救你出去。”她说出这句话,已经走到铁牢跟前,但见牢房的火光里,那老者坐在轮椅上两只裤腿空空荡荡,原是已经没了双腿。 岚祯说完话,那老者良久才动了动眼皮,眼珠子死鱼眼般毫无生气的看她一眼,动了动嘴唇道:“好重一股畜生味儿。” “阿伯你是罗敖大人吗?”岚祯不敢确定,那老者抬眼多看她一眼:“你和独孤延是什么关系?这笛子是他给的吗?” 他说话有气无力,看着虚弱至极,岚祯听他问起,心中一跳,仍不敢说是父女,母亲生前说过父亲生性好勇斗狠仇家满地,叫她不要用独孤之姓,更不要随意跟人说自己是独孤延的女儿,这紫霄尊者也不是善类,岚祯便道:“他是我族大巫,我是他帐下族人,笛子是他战死前赐给族中一个战士,单于战败,汉人俘虏了我们,战士受伤,我照顾他,他赠给我的。” “战败死了吗?”那老者显然久不听外间消息,与世隔绝十分稀奇,忽而又哈哈大笑道:“那毛头小子当初还吹自己如何厉害,原不过尔尔,这般就死了。” 岚祯听他认识父亲,不禁想多听听:“阿伯认识他吗?” 老人眼睛盯她,闻言哼一声道:“小小年纪心眼挺多,骗人骗到你祖宗头上。”顿了顿,微微一笑道:“这骨笛是他贴身之物,以上代狼巫髌骨炼制,有趋避百邪,灵兽不侵之功,每个狼巫功成之日家族父亲就会赐予法笛,不会随意予人,你小小年纪身怀此笛,黑发黑眸,莫不是独孤延和谁家汉女所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岚祯被他轻易识破,见他娓娓道来毫不出错,只是给笛子时仓促,阿爹也没有说过原是宝贝,她拿着骨笛在手心道,娘说他不好,但终归还是来找过我和娘,为娘看病被人杀了便是外人如何骂他,他仍是我阿爹,是福是祸我这辈子逃不了这血脉。 咬咬牙跟这老者承认道:“非是我骗阿伯你,只是族中不许乌汉通婚,我向来是母亲带着生活,母亲死前才匆匆见了父亲一面,母亲说父亲是个大恶人有很多仇家,叫我不要跟人承认,我也不知道这笛子有什么用。”此时方知为何那夜胡三吸入尸气便呕吐晕倒,自己反而没事,平日与狼搏斗打着打着群狼退避,原来真的是父亲保佑。 见她和盘托出,老者微微点头道:“狼巫血脉纯净,容不得汉血,巫者犯戒乃是大罪,没想到独孤延一世英名也是个多情种子。”顿了顿,淡淡一笑道:“你是狼巫混血,有法笛在身怪不得能到这里来,当初我游历大漠,你父亲还是个毛头小子,他生性好勇和我打了一架,我看他日后必成大器本约着以后再战,没想到老朽还活着,这些人都死了。” 岚祯心绪复杂,她与父亲相处日短,鸦奴当日只顾打仗并没有和她说多少,见这老者言语平和,言谈怀念往昔,似乎和父亲也不是仇敌便道:“阿伯若是罗敖大人,鬼牛道人让我来救你,大人快跟我走吧,独百尺在外吸收童男童女精气,若他吸完了便是最厉害的时候,可不好对付。” 她提及独百尺,那笼中人忽而大咳起来,目中露出凶光道:“他休想,他休想!”顿了顿,嘴角一丝冰冷诡笑道:“他便是吸干天下童子,也练不出血煞神功,这功法至高无上,他的资质只会越练越伤,我就是要看他练不成的样子,叫他永世得不到那份神功。” 他突然发怒,震的铁笼子哐哐作响,山洞也微微摇晃,岚祯不由打了个寒颤,心中道,这老伯喜怒无常,今日放他出来必是祸害,可若不放他,我便没命,左右一想仍是掏出怀中灵符,正琢磨该如何使用,但手中一松,灵符已然脱手,再看去,那老者腿不能动,手被铁链禁锢,脑后花白的头发突然暴涨,一根一根宛如活物散在脑后,一缕发丝绕上灵符卷入铁牢。 那老者嘴角冷笑,忽而张嘴吃下那张灵符,他灵符下肚不出三刻手上镣铐忽而泛出清光,便闻咔哒几声响,老人高举双手挣脱了镣铐,连同外间铁牢大门一同打开,那灵符原是解他身边法咒,他双手解脱露出笑容,眼神一丝狡猾一丝暧昧,盯着岚祯道:“好孩子,你听了鬼牛的话来救我,你立下大功,我会好好奖赏你。” 岚祯还未开口,洞中一阵摇晃,那老者忽而身形模糊化作一缕黑烟,平地卷起风来道:“你根基绝佳,是个练功的好胚子,你救我有功,我赐你一套口诀,日后勤加修炼必能成器。” 那团黑烟裹着老者没了形体,飘飘忽忽顷刻间从岚祯面前直接穿过她的身体,她眼前一黑,只觉得脑中一点红光,有什么在其中轰然炸开,一股气息流入像电流般在全身经脉游走,自己似乎脑中无师自通出现很多异形文字,但见文字气象宛如群魔相邀勾人邪念,刺激中伴随一丝痛苦,岚祯她牙齿开始发痒,腹中饥饿感顿生,不由捂住脑袋像野狼咆哮般低声叫起来。 那黑烟在她周围绕了三周,老者发出笑声道:“你这狼女有意思,有意思!领悟力是常人数倍,竟将我的离魂心魔诀一口吞并,此诀是血煞诀的筑基篇,能引你向魔倍增功力,你好生留着。”言罢,黑烟风声鹤唳眨眼睛冲入那地牢入口洞穴,向外界冲去。 岚祯被那口诀所牵累,平生万般仇恨涌上心头,手指指甲抵在掌心,将手掌抵的鲜血长流,张嘴发出嘶嘶的野兽之音,只觉杀父母者必须死,俘虏自己的汉军必须死,歧视自己的乌人也必须死,东家要死,掌柜要死,这天下人各个都不是好东西,全都该死,她被回忆煎熬,双目充血发红,那魔功稍一入脑就与她血脉相融,她恨不得化作野狼奔在那无垠草原,尽情的咬死猎物。 她在地牢中左冲右撞减缓体内兽性折磨,心中痛苦无限,但觉老天待她不公,正欲发狂时,不知怎么脑中浮出母亲美丽面容,但见她慈爱温婉伸手喊着祯儿过来,她心中一时憎恨一时喜乐,被两股欲念交织激得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岚祯张嘴吸气,但觉那种疯狂的欲念已经褪去,她以为自己化成了野狼,眼眸转动看着袭击小手仍是人手,心中稍安,摸摸身体,怀中骨笛还在,除此之外体内再无任何异样。 耳闻一片寂静,岚祯不愿在地牢待下去,起身往滚落的那个洞穴钻去,那洞穴如今去看倒也不窄,斜斜向上,她努力往外爬去,爬了一段见外间有光,再出去便是来时候的石室,但见室内一片血腥,那只獒犬被劈成两半,肝脑涂地甚是恐怖,岚祯忍不住捂着鼻子往外跑。 跑到一半,忽而洞穴摇晃起来,耳闻外间炸雷一般的声音,石头不断往下掉,岚祯怕地牢塌方不由撒开腿拼命往前去。她一路逃到出口,见满地都是仆从尸体,四下血漫一地,人都死了,没人拦她,山体不住摇晃,岚祯便奔出洞口。 普一出去,一阵劲风迷眼,但见夜空中黑云翻滚,炸雷隆隆,一道黑气与一道紫气相交颤抖宛如两条恶龙腾空,四周风声鹤唳,似都是死者怨魂哭号之声,她第一次见这修士斗法,火光电石见看的挪不开眼,忽听人喊,原是一块大石旁躺着受伤的鬼牛道人。 见那虎肖正拿着兵刃向他攻来,鬼牛挡了几下,眼看不敌,岚祯忙吹声口哨,那山梁上有狼啸呼应。那虎肖当头一斧要砍鬼牛,忽而从旁窜出三条灰狼龇牙咧嘴去咬那虎肖,鬼牛得三狼相助,铁链抛出困住虎肖,那虎肖力大无穷待要挣脱,忽而腰腹一疼,一把匕首穿肠而过。 岚祯举着着短刀趁机杀了这恶虎道人,那虎肖直愣愣转头看她,将她抓起抛飞,岚祯撞在山崖,胸口一闷吐出口血来,那虎肖腹中插着匕首,鬼牛趁机以铁索将他勒死,群狼嚎叫去吃他生肉。 二人斗败这恶虎,但见天空黑气大盛,罗敖尖锐的笑声响彻云霄,那紫气逐渐式微,忽而一道金光从紫气中射出,本自上风的黑气被金光逼退,那金光照耀绚丽夺目,把黑夜照射的宛如白昼,天空一时显出一个金色的卍字符来,摄的鬼牛这等道行也经不住退后躲避,但见那黑气冲入黑云躲开金光,待金光一击不中后,搅动漫天黑云孕出雷电。 那紫气金光一闪不能持续,忽而被白雷击中,从空中落下显出人形,原是独百尺所化,他激斗罗敖未料不敌,落在祭坛前方吐出心血,恶狠狠看着那团黑烟道:“你这老不死,我留你条命已是仁慈,你关了这么多年,竟还有力量躲过十方经轮一击” “十方经轮是由东西南北四方拼合而成,他们合起来,又多六般变化才叫十方经轮,你所持固然是神器不假,但仅有南轮一方根本毫无威力,可怜你一直以为那是个宝。”黑烟欺到他身前,缠在他身上,独百尺即刻被铁索勒紧般,口中不断吐血,罗敖密音对他道:“你是我徒弟,你的心思我最知道,你以为偷走血煞功就能无敌天下吗?蠢货,不知我从前传你血煞功,母诀是我所练,传与全门的都是子诀的不同形式,待你们子诀功成,我吸入体内便能功力大涨,蠢徒儿,你这一身功力,师父今日要走了!” 那紫衫人还想再斗,谁料一身肌肉宛如要溶解一般,忽而手指化作细沙,整个人被黑气所裹,待黑气消散,便只剩一地黄沙和残破衣衫,从中滚落一个小小的金色卍字。 那黑气拿走,身形猛然膨胀一倍,发出狂傲的笑声,在场还活着的七煞门人无不丢下兵刃俯身跪拜,口中大喊,紫霄天尊,法力无边,紫霄天尊,法力无边。 鬼牛拖着受伤的身躯,跳上高台道:“还有谁个不服!如今罗敖大人重回七煞,独百尺蒙蔽大家死有余辜,若有人不服只管来为独百尺出头。” 众人只高声道,恭迎大人回归,独百尺死有余辜,千刀万剐! 黑气宛如旋风,飘上祭祀主位的一把座椅上,显出老者真容,见他吸了一身功力神态已经复原不少,不再宛如朽木,只是双腿仍是空空荡荡,高声道:“看看你们这缩头缩脑的样子!哪儿有昔年我坛一点威风!七煞宗乃天魔老祖正统血脉,你们跟着那个混账东西只懂躲在这荒郊野岭的石洞宛如老鼠,简直荒唐!” 他大发雷霆,咒骂台下一干教众,众人洗耳恭听心中着实畏惧不由又是一阵高喊口号,罗敖坐在高台而听人人拜服这才缓缓点头,此时夜色已深,月影西斜,那鬼牛看看天色,对罗敖拜了一拜道:“大人刚刚回归,斗败独百尺一定累了,今夜本是一月一次献祭天尊,往常不过备下一对童男童女,今天不同以往,十二凶肖在道上抓了一对男女,大人不嫌弃,便将二人献给大人吸取生气。” 原是那献祭之事还没开始,岚祯目睹这魔教内讧,正自心惊,脚下三条狼围着她呜呜叫,岚祯抬眼去看,但见一干教众围着从旁推着两个人上了祭坛。 火光闪动,岚祯吸了口气,眼前被送上祭坛的原是从前给过她财物给阿暖治病的那个青年和尚和俏丽少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风灵谷中诸人一阵打扫,那独百尺仿若云烟已经不复存在,座下十二凶肖只剩四人,原是独百尺亲信被鬼牛举报后,顷刻已被罗敖杀死。 鬼牛见众人抬着那被捆绑的一男一女上前,面露喜色,侏儒的身材摇晃着去跟主人邀功道:“前日去抓童男童女,路上不知怎么窜出这二人来拦,我们争夺打斗叫他们救走孩子,但飞蛇悄悄跟随探到他们落脚地,四肖合力设下迷毒陷阱好不容易抓住二人,为此还折了黑龙性命,不过也刚刚好,反正他也是独百尺的亲信,死了免得我出手。” 鬼牛命人抬出轮椅,为罗敖换乘轮椅,由众小鬼推着罗敖去看俘虏,但见火光中,那和尚浑身负伤,僧袍染血,口中塞了布条,那女子也受了内伤,一身黄衫染满血污,鬼牛便道:“大人出关,我们也没什么献祭,这二人是观莲斋弟子,和尚叫珩安,姑娘叫方玖。” 罗敖一身黑袍,眼神如鹰盯着二人道:“根基倒是上佳,这和尚年年纪不大也练会了观莲斋金佛罩身之法,怪不得能杀得了黑龙。”言罢轮椅靠近些,眼神落在那少女颈中的一串宛若冰晶的白琉璃佛珠上,伸手摘下那串佛珠,捻在手中,嘴角一笑道:“净月那尼姑是你什么人?” 听他问话,鬼牛摘了少女口中布条,凶道:“天尊问话,还不如实招来。” 那叫方玖的少女口角渗血,也不惧怕,对着罗敖道:“臭老鬼,快把师姐给我的念珠还来!” 她口中咒骂,鬼牛伸手一巴掌打她脸颊,罗敖呵呵笑了两声,手中捻那佛珠道:“竟不是弟子,原是她师妹。你师父坐化的早,观莲斋慈航院女子一派归了净月去管,瞧你模样,入了佛门还没剃度,辈分也不错,定是中原世家外戚寄在门中教养,净月怎么也没好生管教,你这等功力还敢放出来逞凶。” 他言语不错,那少女呸了他一声,回护师门道:“观莲斋除魔卫道,似你这等邪魔若叫师姐她瞧去,定让你飞灰湮灭。” 她牙尖嘴利,罗敖闻言不怒反而哈哈大笑,拿着琉璃珠子道:“小女娃好大口气。”言罢,伸手去摸她秀美的脸颊,冰冷的手指划过她鼻尖,眼中一丝狞邪道:“人论修仙界美人必称佛道双姝,天昆山的雪元卿极少出关,一直无缘得见,二十年前我硬闯观莲斋时,其时你师姐净月我倒是印象颇深,当年我一人独斗三护法,不小心被掌门压制,她捡便宜伤了我一掌,我不得不潜逃而去,这仇还没来及报,今夜刚刚出关,你二人就送上门来,甚好,甚好!” 他冷笑出声,那女子忍着他的戏弄道:“你抓了我俩,师姐她不会罢休,当初叫你侥幸逃了,今次定能剿灭你的老巢。” 罗敖以手勾她下巴,丝丝吸气道:“死丫头,当年我没能淫|辱你师姐一番真是遗憾,如今你落在我手里,不好好享用一回怎对得起你师姐伤我。” 少女气的一脸涨红,侧脸甩开他的手,罗敖看着旁边死命挣扎的和尚道:“你体格不错,可惜伤的重,我要将你养好些再炼化你这罗汉金身,舍夺与我助我复原正合适。” “今夜就饶过你二人,待七日之后再行祭祀。”他抬头看看月色已过了最佳时辰,命人将二者抬下羁押,对鬼牛道:“你此番为我,七煞宗一统之日必也少不了你好处。” 鬼牛跪下磕头道:“属下性命曾是天尊所救,数十年来未敢忘恩,那独百尺资质平平不配做十二凶肖的主人,我等内心正盼大人这样的明君圣主!” 罗敖点头,对着众人道:“如今平定叛逆,今日起便是我宗复兴之日,我要在这里重新建起七煞总坛,叫天下来朝!” 余人纷纷磕头大叫天尊圣明,这魔头重新出世必是一番激荡,岚祯站在台下正张望,听罗敖喊她道:“好孩子,你过来。” 岚祯不得已走上台去,她搏獒犬斗虎肖身上几处伤口还未凝血,小小的身子站在台前,罗敖当着众人道:“今日你救主有功,又是故人之子,特许你加入我七煞门下,虎肖既死在你手里,你便补了他的缺,成为我座下得力一员。” 他开金口,鬼牛笑道:“岚祯还不谢恩,此等好事简直喜从天降。” 岚祯不敢有违,跪下拜他道:“谢谢天尊赏识。” 众人对这孤女一阵道喜,纷纷喊她贺喜大人,岚祯看着台下一群妖魔,心中却不知是喜是忧。 罗敖对她一笑道:“你受了伤,且下去让医生好好给你看看,从今往后入得七煞,这江湖上就再无人敢拿你怎样。” 鬼牛喊了医生将岚祯带下去给她看伤,那门中医生瘦高如杆儿,龇牙咧嘴一幅猴相,见她立功得宠甚是恭敬,前后不断叫着岚大人,岚祯听得并不顺耳,只随意敷衍。 医生将她引入一石窟,间中诸般草药齐备,喽啰正在忙碌着炼丹,那叫乌头的医生帮她缝合伤口,拿出仙丹融化为她敷伤,岚祯历时感觉疼痛减轻,她见另有一群喽啰在忙着备药,寻思便道:“那是什么药?” 乌头翘着一对八字胡须,对她很是巴结:“天尊被独百尺斩断双腿,行动不便,他看中那和尚的罗汉身,要先给他把伤治好,将来抽走魂魄,将金身炼化用做新肉身。我们忙着给和尚配药罢了。” 岚祯走过去,拿起那药闻了闻,乌头以为她也想要些便道:“若大人想要,我即刻给你再多配些外伤药,留着防身用。” 岚祯放下药道:“那倒不必,你们先忙,那二者精贵,尊主极是看中,若治的不好将来尊主发怒,你可担当不起。”她把平日在王德子哪儿学的吓唬人的一套拿了出来。 乌头忙摇头道:“小人不敢,必然全力以赴,不出三日叫那和尚活蹦乱跳。” 岚祯嗯了一声道:“治的好还得关的牢,也得看守好了,别叫人跑了。” 乌头见她年少,笑道:“岚大人入门不久,怕是不知,风灵谷的积冰窟专门用来关那些正道修士,鬼牛大人法阵厉害,非他钥匙不能解。寻常人关在里面,冻也冻的麻了,插翅难飞。” 岚祯笑一笑道,这样便好。她又将那积冰窟地方问清,见这药房不少补血益气的丸药,还是搜刮了一些带走。今日折腾一夜,幸而鬼牛的洞府在后山一处斜坡,阿暖在那边应该很安全,她还特意留了一头灰狼守着照顾。 待她回去,阿暖也一夜未睡,那狼就卧在她石床前,阿暖见是她回来,心中才放下,扑过去搂她脖颈道:“外间是下雨吗,打了一夜雷,风呼呼怕人。姐姐去了许久也不见回来,我和大灰都很担心。”乌族以狼为图腾,族中不少人都能训狼,阿暖自小见狼也并不害怕,姐姐找来的这头还特别听话,她就将它喊大灰。 大灰呜咽几声,岚祯因而抱着幼女,摸她头发道:“姐姐没事,外间是下了阵雨,你若没睡好,姐姐陪你再睡一会儿。” 阿暖见她又受伤了,神色之间不似往常忍耐,颇有烦躁,便道:“姐姐有心事吗?为何皱眉头,是伤疼吗?” 岚祯正铺被褥,见她可爱,不由开口道:“阿暖还记得那日给你钱看病的和尚吗?” 阿暖点了头,笑笑道:“还记得,他给了我们钱,姐姐才给我看病,你还用余钱给我买了糖。” 岚祯当初还留了半块,折腾这许久糖早丢了,不由刮她鼻子:“贪吃鬼。”顿了顿,神色凝重道:“若是和尚病了,阿暖只有一个买馒头的钱,给他了自己就要饿死,你愿意给他吗?” 阿暖便道:“阿爸常说要知恩图报,便是饿死也要先报了人家的恩情,这才是好乌人。” 岚祯闻言一笑不说话,把她抱入被子中哄她睡觉。待妹妹睡了,她也不觉得倦,心中烦闷,左右翻身睡不着,思量了许久还是起床。她留着大灰看守阿暖,自己独自出了洞府,外间小鬼都已经歇息,鬼牛还没回来,她立在后山的夜色中,伸手向天空招了招,那空中不久便盘桓而来一只不大的乌鸦。 她受鬼牛教导这法门,虽不能做到像鸦奴那样彻底灵魂脱离,人兽换形,但像当日那样通灵驱使乌鸦已经渐渐摸到窍门,近日更能将五感融入,以鸦眼观察,以鸦耳去听,她找了处隐蔽,盘膝而坐,闭眼入神,那乌鸦在她身前忽而一激灵,噗噜噜展翅飞去。 乌鸦飞的高远,夜色中往那医生口中之地前去,岚祯思量这难事,只道二人对我虽然有恩,但一个鬼牛已是难对付,惊动罗敖势必要牵连阿暖。虽是救不了二人,但查查形势,听听二人有何遗言也罢。 乌鸦挥动翅膀,渐渐接近那山洞一处,不过接近便感到一点寒冷,乌鸦落在洞门处的树枝上,正待想法子接近,忽而见洞中出来两个人来,原正是鬼牛推着罗敖轮椅,她正欲逃跑,才想着自己是乌鸦,便静静不动听二人说话。 听那鬼牛道:“天尊放心,我布下阵法不会有人闯入,这金身定为你备好。”顿了顿,笑嘻嘻道:“若天尊恢复自己肉身,那小妞虽不是那佛道二姝,也生的不错,大人好好尝尝滋味再吸干她生气。” 罗敖道:“净月当年叫我受伤,独百尺钻了空子,害我被关了二十年,这账我和她慢慢算,待我练了和尚,辱她师妹,再找她报仇。” 鬼牛推着他轮椅道:“天尊高明。”顿了顿,颇是不放心道:“岚祯那狼丫头虽然立功,可她年纪太小这样就让她做了虎肖,大人还传了她神功我怕余人不服。” 罗敖瞧他一眼,冷笑一声道:“你要做十二凶肖的头儿,怎么没有容人之量。” 鬼牛忙道:“大人明鉴,我也并非嫉妒你赏赐她,实是为七煞着想。” 罗敖见他神色,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是我数十年的旧部,你的心我十分清楚。”顿了顿,露出狠辣神色道:“那丫头的爹是独孤延那野崽子,当初我入大漠去收服狼巫部落,谁知那崽子不服教化,不肯加入我魔门正统,鼓动群巫与我相斗,我不得已离开大漠。如今见他女儿,虽是个杂种,但资质不错,传一套功法,将来待她功成,我便如吸独百尺般,将她功力据为己有,让她下去跟她爹团聚。” 鬼牛闻言心下一喜,不由开口道:“大人英明,事事都逃不过大人算计。” 罗敖不喜他拍马屁,只吩咐道:“为换身体,我要闭关七日,你再去买上数百奴隶,在山中盖一栋道观作为总坛,独百尺那地老鼠才住什么山洞。” 待二人走了良久,乌鸦挥动翅膀扑扇着往天空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岚祯折腾一夜,终是在天空发白的时候睡了。梦境中身处一阵黑暗,自己化作野狼被黑烟不断追逐,惊的岚祯翻身醒来。阿暖被她吵醒,见她满头虚汗才摇着她道:“姐姐做噩梦了吗?” 岚祯低头看她,愣着摇摇头,忽而心中生出一些悲愤道,我冒死救这老伯,他复原后却只想着恩将仇报,将我当做羊羔养肥了再杀。这世上人都想着利用我,欺辱我,真心待我的可不多,但凡真心待我,又都转瞬即逝离开了我。心中想起父母,想起鸦奴和阿暖的奶奶,又是一阵怅然。 阿暖看她神色阴晴不定,再问几声,岚祯忽而叹口气道:“你我皆是孤儿才聚在一起,若阿暖有一天找到父母,必是跟着父母去了。”心道,便是叫我逃出这魔窟,天大地大我是独孤延的女儿,他是反贼又杀了医仙,天下人都恨死他,我到处仇家也无地可逃。 阿暖拉着她胳膊道:“若阿爸阿妈还活着,姐姐也和我随他们一起生活,你不要离开阿暖。”她年幼,依靠之情甚浓,见姐姐似乎有心事,怕她离开自己不由红了眼眶。 岚祯害怕把她逗哭了,附和道:“姐姐不会离开你,只是希望有一天你和父母团聚。”阿暖若一直跟着自己也不安全,还是想法子送她回大漠找残余的族人才好。 阿暖闻言安心些,岚祯哄了她一会儿,将她从石床上抱起去梳洗,她二人住在此处,鬼牛待她不错,诸般用具齐全,虽住的是石洞,但比从前柴房睡草堆又好的多了,阿暖吃的不错,养了两月明显胖了一些。 连岚祯自己因伙食改善,也少了面上的饥色,她打扮整齐干净,去照铜镜但见眉眼像母亲,但五官轮廓比母亲深邃些,细看还是不同,和阿暖比起来,幼女的栗色头发柔软卷曲,她一头漆黑硬直的长发,一看便不是寻常乌族。 她对镜梳妆,阿暖因而道:“姐姐真好看,你比族里的其他姐姐加起来都好看。” 岚祯伸手去捏阿暖的脸道:“定背着姐姐吃了糖,嘴巴真甜。” 阿暖嘻嘻笑笑躲开她的手,去和大灰追着玩,岚祯正思量心事,见门口走进鬼牛道人,忙起身恭敬礼拜道:“道爷万福,属下一时大意没瞧见你进来。” 鬼牛见这十二三的少女仍对他恭敬,脸上一笑道:“岚祯何必客气,昨夜你救了天尊也救我一命,我心中感激,特来完成你我约定。” 岚祯知是给阿暖解蛊毒之事,连声道谢,鬼牛还以为她会倨傲,没想这丫头颇是谦虚,便把一枚红药给阿暖服下,阿暖服药后呕吐几声,吐出一堆清水,间中隐隐有虫。 岚祯才算放了心,鬼牛见她如此,一笑道:“从今往后安心在此,好生听天尊的话,他传给你的法诀要勤加修炼才起作用,你便加紧用功不要辜负天尊好意。” 岚祯点头道:“我流落在外,多亏道爷和天尊收留,恩情没齿难忘,不会违背天尊旨意,何况我练好了功夫,才能好好保护妹妹。” 鬼牛因而笑了笑,点头夸她乖觉,吩咐道:“你斗獒犬受外伤,虎肖又把你打出内伤,这非是外头野狼啃咬的凡俗伤害,若无主人提前传功,你早就毙命,这几日我不再训你,你好生养伤修炼口诀便罢。” 岚祯尊他吩咐,鬼牛见她虽有股野性和心机,终不过十二三的小女童,何况主人只是把她当做炉顶,便再不设防道:“主人闭关修行,交代我去采买奴隶兴修总坛,我若不在,你可以多盯着点门中动向,独百尺毕竟统帅了二十年,树大根深,免不了还有余孽要作乱,何况牢房里还关押了两个佛门弟子,你多盯梢,若见到异动便以飞禽来向我汇报。” “尊道爷吩咐,岚祯会好好去看守囚犯。”她正愁如何接近洞窟,领了这差事再好不过。 鬼牛交代了事才领着几个喽啰出了门,岚祯叮咛阿暖好好和大灰在一起不要到处乱跑,自己才穿着那身灰蓝道服往积冰窟去了。昨晚一番激斗,风灵谷搅合的不成样子,到处是碎裂大石,倒塌的洞窟和大树,她回忆二魔斗法,心有余悸,知自己是个炉鼎,便对心诀也不敢多练,练得越好死的越快。 风灵谷中众人正忙着处理尸体,清扫战场,十二凶肖死了过半,余人怕天尊怀疑自己是独百尺亲信均按部就班唯鬼牛马首是瞻,连见到救主有功的岚祯也点头哈腰颇是讨好。 一路上,岚祯走到哪儿都有人喊大人,她年纪幼小昂首阔步,装出大人模样,路上遇到乌头正带人往冰牢去,便跟在后面道:“鬼牛道爷叫我来监工,盯梢这两个犯人。” 乌头嘻嘻一笑给她让开,岚祯大模大样走进洞窟,一股寒气袭来,她打了个喷嚏,再往进走见墙壁上都是冰棱宛如严冬,那牢房阴暗,只几束光线照在里面,间中一边一个铁柱子绑着一男一女,均是铁链锁了。 男女皆蒙眼,布条塞嘴,乌头去接骨疗伤也喊不出疼,给两人看完伤,岚祯开了口道:“你们先在门外等候,我尊鬼牛之命还有话要提审犯人。” 乌头和看守互相望了一眼,岚祯提高调门道:“怎么,不听鬼牛大人的话不尊我的号令,是不是还想着独百尺是主,不服我等管教?” 这是诛心之语,她一个小女娃说出,乌头怕听者有心更毛骨悚然,忙和看守退后几步道:“小的不敢,一切皆以天尊为首,虎肖大人的话我们必定遵从。” 言罢乌头带人退了出去,岚祯松了口气,见二人这模样,走入铁牢先摘和尚的眼罩和口中布条,那和尚眼前一丝光线,刚说了句阿弥陀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见眼前一个十二三岁的女道童,肤色白皙如雪,生的兼具胡汉之美,倒似哪里见过,和尚一愣道:“你不是虎肖,我见过他,你是谁?” 岚祯见他仍是憨呆模样,开口道:“我叫岚祯,你有一件僧袍赠与我妹妹,大师可曾记得。” 珩安闻言再打量她几眼,不可置信道:“你,你是那柴棚里的小女奴,怎么跑到这里魔窟来,这儿危险,小施主你快走吧。” 他临危劝人离开,岚祯道:“大师傅,士别三日,我已非棚下之奴,此事说来话长,我妹妹被掌柜当做玉女送入这里,我来救幼妹,误打误撞跌入地牢放出真的紫霄天尊,罗敖斗败假天尊独百尺,我现下对风灵谷有功,罗敖让我做了十二凶肖中的虎肖,我见你和小姐姐被抓,过来看你。” 珩安听她叙述,心中称奇,再看她模样,确实是打扮干净焕然一新,能这般大模大样在牢房里说话,想来也不会是寻常女奴能办到的事,不由信了她所说道:“小姑娘你既是误闯,快早早脱离此地,七煞宗是魔道妖孽,你若还有本心莫越陷越深,否则他日沦为邪魔万劫不复。” 他是名门僧侣,便是狼狈在此说话也一板一眼,岚祯见他虽生的憨傻但周身自有一股不同常人的慈悲之相,便对这和尚道:“鬼牛以厉害控制了我,阿暖她也在谷中,我知他们留我在此不安好心,可我若逃了就会肠穿肚烂而死。我有心帮大师活命,此地机关我会想办法偷来钥匙,趁天尊闭关你们先走。” 珩安闻言道:“阿弥陀佛,小僧一走岂非牵连了姑娘你,若为我故,让姑娘和妹妹受苦,小僧宁被那邪魔吃了。” 这和尚婆婆妈妈,旁边那少女听了半天奈何被布条塞着嘴说不出话,急的哼了起来,岚祯见和尚讲不通,去摘了方玖的布条,那少女喘口气道:“小胡奴,算你还有良心,你伸手入我怀中,我有一物赠你。” 岚祯依言,见她黄衫数处破损,裸着乳|白的肌肤,上面布满红痕想是受伤,拉开她前襟伸手进去,摸了两下碰到一硬物,取出一看,是一只木头雕刻而成的小鸟,那少女道:“这千里寻踪鸟是外公给我,你出了风灵谷避开结界,把它放下,它会自己找到附近身怀天罡正气之人引来寻我,不论是谁,但凡三门之人定会施以援手前来相救。” 岚祯收起寻踪鸟道:“姐姐放心,我会帮你报信的。”待欲再说,为怕时间长了外面人怀疑,还是帮二人塞了口中布条,恢复原样走出了冰牢。 她折腾这一圈无人来拦,稍微放心往后山去了,到了后山假意仍是训狼,吹了口哨附近山中野狼纷纷来见,连在妹妹洞中的大灰也跑了出来。 大灰是这群狼首领,生的高大健壮,岚祯与群狼玩耍片刻,见附近喽啰不曾注意,便将寻踪鸟递给大灰道:“你天黑后带狼群跑出风灵谷,莫叫人遇到,找地方放下它。” 她整日驯狼,喽啰都已经见惯这群野狼,大灰带着三四匹狼叼着寻踪鸟没入草丛之中飞奔而去。岚祯与它通灵,知它会完成任务,心中稍安,心道若能找到和尚的帮手,我也不用去冒险偷钥匙,天尊那么厉害,和尚看起来也打不过他,就算三人逃了也是死路一条,如今等人来救是再好不过。 自大灰跑了出去,半夜里才在山头嚎叫,岚祯通灵知它办完了差事,便安心陪着阿暖睡下。 第二日,她又去药房换了一次药,听见外间吵吵嚷嚷,走出去一看,原是鬼牛道人采买的奴隶陆续进谷,间中有汉人也有胡人,均衣衫褴褛身带镣铐,被喽啰挥鞭子往谷中赶着去营造宫殿。 岚祯立在洞口,见那些人宛若牛马被鞭打的可怜,起心要制止,见鬼牛在前,怕他起疑心,硬心肠越看心中越冰凉,转而思量,从前我被人折磨,无论胡汉都不曾来救,世人不仁,各有天命,我何须再为别人劳心。 一念生起,任外面奴隶叫唤的凄惨,心中被什么牵动,只觉得那喽啰的鞭子打的解恨,她听见人叫惨隐隐还有快意,那夜在地牢中的兽念挥之不去,岚祯摸着心口努力平复,不得已一路跑回自己住所。 阿暖正在门前与灰狼玩耍,见她回来高兴的去扑她怀抱,却见岚祯一脸煞白,眼眸发红,神色似是发怒,阿暖与她相处日久从未见她如此,不由松开手道:”姐姐怎么了?” 岚祯受那心诀所牵,见人受苦竟生出快意,压制这感觉却一阵痛苦,仿佛心中有百把钢针在锥,疼的她难以忍受,恨不得化作孤狼撕咬一切猎物,眼前好似又回到当时梦境,不分明是真是幻觉,充耳不闻阿暖唤声。 她在房内倒地痛苦,阿暖在旁安慰,忽而连身边大灰也似失去常心,龇牙咧嘴冲着阿暖咆哮起来,阿暖见那野狼目中露出凶光,吓的后退几步叫着姐姐,岚祯喉咙里闷哼出声,那狼狗不住冲阿暖叫嚷,阿暖退到石床旁边,吓的哭起来,野狼磨牙俯身猛地窜起,张嘴要咬她脖颈,幼女情急滚到一旁躲开,狼待要再扑,忽而腹部一疼,原是岚祯被妹妹哭声惊醒,及时扑住野狼。 那灰狼与她扭打片刻,终停止咆哮,呜呜了几声,摇着尾巴极为焦躁不安的窜出洞门跑了。岚祯惊出一身冷汗,见阿暖吓坏了,忙去把她抱紧在怀,皱了眉头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不怕。” 小女童仍止不住哭泣,岚祯忍下心魔,劝慰她半天,告诉她是自己没有训好灰狼让它发狂,以后不会再发生。阿暖哭累了,抱住她脖颈叫姐姐,被她哄了很久才困的睡了。 岚祯心惊胆战,不敢再想这变化,低头看看阿暖,心下一片怅然这法诀宛如一种病症,比身体里的蛊毒叫她更加畏惧,那种被邪欲折磨的痛苦,让她担心自己随时会变成狼妖,再也变不回人。 她不敢练法诀,但那法诀始终盘桓在她脑海,伸手去摸阿暖额头,收回手,一双忧郁的眸子望向洞外,算了时辰已过了一日,不知那寻踪鸟为何还没找来人相救。 她盼人来救,又觉不管谁来,若知道她身世必也是祸端,转念一想,若来人救出和尚,她应该让人把阿暖带回大漠。 这世上鸟儿要回蓝天,游鱼要回大海,可像她这样无父无母无故乡的人哪儿也都能去,哪儿也留不下,不如留在这里,天尊要杀便杀,她好下去见母亲。 她打定这主意,心中收起害怕和伤感,装作一切如常,仍出门去后山驯狼。一连三四天,始终不见有人来。算算时日近了,这日趁鬼牛监工在盖楼,自己仍故技重施去看和尚。 待打发余人,才对珩安和方玖道:“我放了寻踪鸟,但始终不见人来,后日便是祭祀,若人赶不及来救,我去盗鬼牛机关钥匙,你们带着阿暖趁夜逃走,若逃出去就送她回大漠。” 珩安见她未提自己:“你也跟我们走吧。” 岚祯摇摇头道:“我身怀鬼牛蛊毒,跑不了多远,你们带我妹妹先走。” 方玖见她一个小女孩要承受许多,不由道:“你不和我们走,他们定然不会放你。观莲斋是名门正派,你待先受点苦,我出去了带师姐来救你出火坑。” 岚祯点了头,再交代几句又转身出去。这两日鬼牛监工,在前山忙碌,倒也没找他的事,为盗钥匙,岚祯摸到药房,借机和乌头寒暄几句,乌头正忙碌,见她却不敢怠慢,极为客气:“岚大人天赋异禀,不过几天,伤已经全好了。” 岚祯和他客气:“是神医药到病除,以后也请先生多关照。” 乌头嘻嘻笑道那是当然,岚祯瞧他听话道:“我外伤虽好,可连日梦魇,有些睡不着,许是吓坏了,我听母亲生前说过可以开点药助我安睡,不知先生有没有。” 她一个小女孩,乌头对她没有戒心,翻箱倒柜找出几颗丹药道:“我以前练过一些安神丹,不过剂量有些大,怕你吃了睡三天不醒,若大人想要服用,可以磨成粉末,一次用指甲划上一点,吃了可以安睡。” 岚祯收了丹药,从他窗口望见对面正在施工道:“这大殿盖的真快,寻常可得三五年,这怎么三五天已经有了底子。” 乌头一笑道:“鬼牛道人带其它生肖以法力去盖,加上奴隶人多,想以七天时间先建成一座主殿给天尊献祭。许是你年岁小,他们没叫你去帮忙。” 岚祯点了头,从药房溜出去,那药拿在手里,一直到夜里才见鬼牛道人忙碌一天折返,他这几日累的不清,矮小的身体走路也有点喘气似的,见岚祯在门口陪妹妹玩耍,便道:“你这孩子都是生肖中人还这般贪玩,看你伤也好了,我没监督便不好好练功。” 岚祯装作一点无辜道:“这几日是有驯狼,也练过天尊给的法诀。” 鬼牛道人点头道:“很好,你资质确实不错,但要更加勤奋才是。” 岚祯一笑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练成?” 她不过一个毛头小孩儿,鬼牛闻言哈哈笑了道:“天下修士,无论正邪,快则三五十年略有小成,慢则三五百年也不见得能结丹,这修道之路没深没浅,你才多大个娃娃,心急什么。” 得一百年那么长吗?岚祯听到这个反而宽了心,看来活一百岁再被天尊杀死也是可以了。又听鬼牛道:“每个人资质不同,一般十年左右就可以看出是否能继续修炼,若你十年中练不出什么样子,也就会被天尊逐出七煞了。” “我一定好好练,出了七煞我无处可去,唯有天尊和道爷你是我的依靠。”她伶牙俐齿,一脸认真神色,鬼牛听了也颇受用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他累了一天,下人为他备有斋饭,此时端上饭菜,鬼牛便喊岚祯和阿暖一同上桌吃饭,岚祯不敢违背,陪他闲聊吃饭,那道人今日不知怎么倍感困乏,喝了几盅子酒后头有些晕,摇摇晃晃要往房间去歇息。 下人把他送回去,岚祯也带阿暖回房休息。但见外面稍安静,她房中历时窜出几只不大的老鼠,山洞阴暗多蛇虫鼠蚁,从前控制狼和乌鸦,也没试过别的动物,今日白天她才实验此道,略加通灵虽不是很熟练,也能操控几个老鼠。 这老鼠灵活,她拿到药物时已经控制一只前去工地放药,鬼牛的酒葫芦就在桌上,老鼠慢慢靠近咬开盖子丢下药丸,竟也没几个人看见。鬼牛晚间回来,喝酒后困的睡了。岚祯此时控制几个老鼠,往他跟前去偷钥匙。 她前几日已经多加留心,那鬼牛身上携带有一只黄铜钥匙从不离身,想来是它。她封闭五感,驱使老鼠去盗,窜洞过门也不见人主意,便是寻常人瞧见,也只当是洞中之物不会起疑心。 鬼牛鼾声震天,老鼠爬上他的床,几只老鼠一起咬断他绳索,叼走钥匙。岚祯心惊胆战召回老鼠,收了那把钥匙,才抱着也服药熟睡的阿暖跑出山洞。洞外学了狼叫,大灰便窜了出来,她让大灰叼走熟睡的阿暖躲藏,自己则奔出去去救那和尚。 今夜是十二肖中的天狗巡逻风灵谷,他耳朵鼻子甚灵,岚祯略打听过他能耐,躲着他路线,潜去了牢房。见洞外四五个士兵看守,便端出自己的架子,路过时咳了两声,那士兵见是天尊跟前的新晋红人,也十分乖觉:“大人又来提审吗?明日就是献祭,大人放心,我们把手,他们逃不掉的。” 岚祯点点头,颇是赞许:“你们护卫有功,将来我会禀告天尊嘉奖你们。” “那可多谢大人。”护卫点头哈腰。 岚祯因而大模大样往进走,她来过几次都是鬼牛允许,旁人也不在意,今夜前来,见了牢中二人,解开二人眼罩和口中布条,掏出怀中钥匙,为二人打开铁链锁,那和尚身体已经恢复,少女也解开了禁锢便开口道:“你怎么办?” 岚祯把钥匙丢在地上,不消片刻几只老鼠叼走了钥匙,她才道:“我自有办法,你们快走,阿暖由我的灰狼带着已经在山门处等着,你们跑出去就带她走。” 和尚舍不得丢下她,方玖道:“再婆婆妈妈,一个也走不了。”言罢,对岚祯道:“大恩不言谢,你小小年纪颇有义气,等我带人回来救你。” 岚祯点头让二人出去,便见那和尚运起功法,眉间一缕金气,横眉怒目颇似金刚下凡,岚祯却道:“你们快将我打伤。”那和尚却下不了手,方玖因而挥了两挥手道:“算我作孽。”一掌打在她背心,岚祯抵受不住吐出口血来,差点晕厥,扶着墙壁喊道:“来人,囚犯挣脱要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殿外五人冲进来,见她受伤倒地,不由喊了大人就去攻击二人,那和尚合十双掌双手放出金光,结成一条长棍,挥舞开来宛如奔雷,一眨眼便打的五人全部伏倒,待要去看岚祯,没留神,叫一个护卫对外放出烟火信号,清夜里分外刺眼。 “你们快走,天狗会来追你们。天尊还在闭关,你们跑出山门他便感应不到。”她连日刺探情报,那二人点头跑出去,岚祯才拖着步伐往鬼牛处去,她被金轮掌佛气所伤,奔到近处才伏倒在地。 见前方金光闪动,偶有打斗之音,想是和尚和十二肖已经交上了手,她爬在地上口吐鲜血,眼前一晃一身红色道袍奔到跟前,见那鬼牛气的哇哇直叫,一把抓起她来,抓的她肋骨生疼道:“是谁偷了我的机关钥匙!你这丫头怎么伤了在此!” 他凶光毕露,岚祯知他怀疑,装作虚弱急了开口道:“我夜间睡觉,听见响动,起来去看动静,见一个青衫影子从洞口闪过,我见似是天狗,我追着影子一直到冰牢,正要进去,那和尚和姑娘窜了出来将我打伤” 十二肖素来互相不睦,独百尺刚刚毙命,也不知谁是内鬼,那天狗本就不服管教,鬼牛此时听来半信半疑,抓着岚祯道:“你若骗我,叫你也不得好死!!”顿了顿,仰天道:“好你个天狗放走逃犯,连爷爷也敢违背!” 他大喝一声,身后带着十几个亲信喽啰,迈步前去追踪,珩安威猛异常,曾和方玖独斗四大肖相杀了黑龙,如今窜逃出来,守卫的几个人一时不能挡,一路被逼到前山,那天狗本是厉害,如今单打独斗二人,不知为何也没人来援,不过十几个回合已经挂了彩,倒是珩安追着他打。 远远听见鬼牛喊的莫名其妙,只好道:“鬼牛救我!你看管二人,怎叫人跑了!”心道,犯人跑了是大罪,莫不是这厮想赖在我身上。 珩安长棍横扫,那天狗一双金环苦苦支撑,但见夜色中奔来一个侏儒,丢下岚祯在地,寄出铁链和佛家二人缠斗起来,珩安斗这天狗,方玖双手金光闪动以掌敌那侏儒,一时打的难解难分,那天狗喝道:“钥匙在你身上,我没钥匙怎么放人,你没看管好,怎么怪我?” 鬼牛因而道:“你夜里不睡,去我处偷钥匙,被人瞧见,还敢抵赖!” 这四人斗的凶险,那些喽啰也近身参战,终惊动瘦马和角羊,四肖联手,一时压制二佛,方玖脑子灵光即刻道:“天狗大人,我看今夜我们怕是跑不出去了,这结盟之事我阿玖有负于你,办不妥了。” “你胡言乱语什么!”天狗气的要往她处攻却被珩安拦了下来。 方玖身法灵动,掌风飘忽,躲着侏儒锁链和瘦马的镰刀道:“你说你是独百尺亲信,不忍他无辜枉死,要放我们出来结盟观莲斋,将来为独百尺报仇” 她吼出这句话,天狗一脸涨红道:“分明诬赖!”挥动双环,眼看前面人影晃动,不知是谁陷害道:“我与观莲斋仇深似海,怎可与你们结盟!” 那和尚却一棍将他逼退,终是开窍道:“天狗大人莫怕,不用给我二人做掩护,你有情有义,不如先走,今日我要与这侏儒同归于尽。你去南海后,给我师父古禅大师报信,就说来风灵谷为我珩安报仇!” 岚祯看的惊心,见这场面道,知这和尚也并不笨。暗自好笑见那天狗狼狈,不由对着鬼牛喊叫:“道爷,我瞧见天狗怀里掉出钥匙了。” 那天狗低头去看,果见脚下不知怎么哐当掉下一枚钥匙,其时打的正乱,岚祯控制老鼠,叼着钥匙窜在场中,见了空子丢下就跑,那天狗百口莫辩,正欲说话,鬼牛恼怒哇哇乱叫,一锁链又往天狗处打。 几人化作白光,斗的风声鹤唳,珩安见那天狗被锁链缠住,不由分说先打鬼牛,鬼牛功力几人中最高,但和尚威猛不由也抵挡开来,那天狗被鬼牛打出内伤,吐出口血来道:“你这一招排除异己杀人伎俩,好狠的心啊!” 言罢鼓动马和羊道:“兄弟看清楚,他如今大权独揽早就不能容下我们,他和罗敖杀了七八个兄弟,如今连我们这些老人也不放过,你们今夜不杀死他,来日也会被他害死。” “你和外人结盟对我们下狠手,如今胡言论语,鼓动人心,马兄和羊兄先杀了他。”鬼牛怒不可遏,二人争执不下,那天狗终和珩安一块打起了鬼牛,眼见这情势,珩安和方玖也不见输,再斗片刻,功力不济的羊肖先被方玖打伤,一口鲜血喷出退出圈子。 那鬼牛大怒不已,拼命进攻天狗,天狗本已耗费不少真力,便是不敌,一铁索被他击中头部,飞身出去撞在山崖上,他刚打伤天狗,方玖猛地窜出,手中暗扣几个铁莲子,激射而出,她虽入佛门,但世家本是研习暗器与机关,手上这莲子是看家功夫,那鬼牛躲避不及被她暗器打中,滚到一旁。 珩安见状将马肖也打伤,正要逃走,便闻天空中一阵鬼哭狼嚎之音,四下山体忽而摇晃起来,罗敖的声音传出道:“好大胆子,在我眼皮下闹事!” 便见乌云卷起,奔雷阵阵,坟地死气冲天而起,天空中显出一个巨大黑影,鬼牛抬头道:“是天尊元神的身外法身,你们这下逃不掉了!”他哈哈大笑出声,勉强爬起身来,继续要与二人打斗。 风呼呼中,珩安长棍挡着方玖道:“小师妹,我拦着他,你去山门口带人走,他肉身双腿已断,我打烂他元神,叫他飞灰湮灭。” 方玖忍着周围死气道:“我们一起出来当然一起回去,否则我和师姐怎么交代。” 珩安伸手抓她后颈,将她向后抛出道:“该怎么交代怎么交代,就说珩安死得其所去西见我佛!” “笨和尚,你要害我挨骂!”那少女喊了一声,已经有哭腔,珩安口中催动法咒,浑身泛出金光,手中佛棍暴涨身量,他舞动千钧棒纵身飞向那团黑云,与那死气斗做一团。 方玖见状,咬牙往山门处去,鬼牛却飞身紧随其后追这少女,岚祯瞧在眼中,努力爬起来也向山门前追去。 天空中那团黑气与金光乱斗,金光虽弱一时也能打斗,方玖未及山门被鬼牛铁索缠住,那锁链为金钢法宝一旦困住极难脱身,鬼牛忍痛道:“看你那里逃,今日叫你二人死无葬身。”言罢催动身上电流,要攻向方玖,忽而听见几声狼叫,手腕一疼,被一头饿狼咬住胳膊,鬼牛吃痛松开铁索,一掌毙命那饿狼。 方玖因而解脱,滚出圈子,待那马肖也追过来,鬼牛却拽着铁索道:“岚祯,你这小畜生快出来受死!竟阴你爷爷!” 他喊出声来,但见草丛中几声狼叫,岚祯被群狼拥着从一旁窜出,方玖见她模样道:“你没事吧?” 岚祯摇摇头,捂着心口道:“我拦着他们,你带我妹妹先走。” 方玖抬头见珩安苦苦支撑,不由道:“我拦着他们,你带你妹妹走吧。” 鬼牛见果真是她,狠狠道:“谁都别想走,道爷平日待你这小畜生不薄,也想着吃里扒外!人说野狼养不家,你这畜生真是个贱骨头,有肉不吃,非胳膊肘往外拐。” 岚祯也拼了道:“我救你和罗敖,你们却想着恩将仇报要吸我生气,今日反正都是死,我要群狼咬断你的喉咙!” 她言罢,那群野狼纷纷冲向对方,方玖见状也过去与二肖厮杀,那野狼对付凡人还罢了,正面对付修士便有些不敌,不过几个回合,已经被马肖毙命数只,方玖缠斗二人,一时打的难分。岚祯想要帮忙,心口中一痛,原是鬼牛催动蛊毒,她立时滚在地上,脸色发白惨痛不已,宛如万把冰刀扎在腹中,不如即刻死了。 天空中炸雷滚滚,那金光越斗越弱,不时撒下血滴,罗敖声音震天道:“我历百年成就不死魔身,吸干我师父徒弟才有今天,你小小一个三世金身罗汉敢与我斗法,便叫你师尊前来,一样叫他化作飞灰。” 珩安与他缠斗,抵挡天空雷电,渐渐不支,但见一道天雷打在他身,金光明灭,终从天陨落而下,方玖眼见如此大喊一声师兄,纵身也要去斗罗敖,却被鬼牛锁链套住脚踝,拉着她近身便是一掌,方玖被打的吐血,见前方黑气陷落就要吞并落下的暗淡金光。 忽而九天之上一声鹤鸣,黑夜里刮起一阵大风,吹的山谷猎猎作响,岚祯痛苦万分奄奄一息中,仰头见空中闪过一道白光,宛若白虹贯日,刹那间刺破夜空黑寂,闪的人睁不开眼眸,那鬼牛被白光所罩惊得松开方玖退后躲避,身后喽啰被罡风所慑皆伏地不起,那黑烟本要吞并和尚,强光之下竟然也撤出数丈道:“来者何人,敢闯风灵谷,挡我罗敖好事!” 那白光闪烁渐渐汇集为一个点,夜空中宛若彗星明亮,但闻一个冷清女音道:“你便是七煞四使紫霄罗敖吗?” 她言谈平淡,似不把这魔头放在眼中,罗敖身形暴涨冲天而起,黑白对峙,但见那白光裹着一只巨大的仙鹤,鹤背上负手立着一个年轻的白衣女子。 方玖一见大喜过望,对着天空一拜道:“弟子观莲斋慈航院门下方玖,见过天昆山玉虚元君雪师伯。” 那女子立于仙鹤遨游九天,飘飘然宛如玄女降世,见她拜来也不加理会,罗敖闻言反哈哈大笑,黑气顿时高涨飘的漫天,一双猩红的眼眸盯着那女子脸庞打量,见她冷眼相对,神色甚是傲慢,罗敖却兴奋道:“我当哪路神仙,原是你这女娃,魔爷久闻修仙界佛道双姝美名,净月那尼姑我没去找她报仇,便叫雪元卿你这道姑送上门,看来我罗敖艳福不浅!” 他一双眼眸在夜色中泛出红光,那叫雪元卿的女修皱了皱眉头似是不喜,周身陡然闪出一把飞剑,便闻剑鸣之音震天,雪元卿冷怒道:“凤羽,出鞘!”双手结做剑指,衣襟带风潇洒飘逸催动剑身攻向邪魔。 那黑烟大笑几声:小女娃,魔爷试试你有何本事!言罢鼓荡白雷与那飞剑激斗,但闻空中嗡嗡之音震荡不绝,不少喽啰被这气息所震,耳朵流出血来。岚祯本就被蛊毒折磨浑身冒着冰气,此番被这激斗所苦,震的口中涓涓吐出鲜血。 方玖见状忙去点岚祯穴位救她,那鬼牛甩动铁索来攻,忽而一点金光飞过,微弱流萤,急若流星,与铁索相交却似有千斤之重,那鬼牛守势不及被震的向后飞去大吐鲜血,那马肖转身要逃,忽而不知被什么束缚跌倒在地。 方玖睁开眼眸,却听一个磁酥酥的声音笑道:“阿弥陀佛,施主别跑,我不像那道姑狠心,佛家人慈悲为怀,我手轻不杀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岚祯勉强去看,见山道上徐徐走来一个一身藕色僧衣僧帽的年轻女尼,天空中光亮照射,那尼姑手持一条琉璃佛珠,微微泛着光华,她眉目如诗如画,宛若一尊白玉观音,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实是美丽至极。 方玖一见,喜出望外道:“大师姐!” 那女尼道:“你这祸害瞎跑出来添乱,回去至少罚跪八年藏经阁,手抄九百九十部菩萨心经。” 方玖撇撇嘴,仍露出喜色往她身边凑:“你罚一千部我也照办,珩安被他们打伤,你快救救我们。” 那美丽女尼也不理她,抬头看着天空笑道:“阿雪,你快帮我好好教训他,他从前擅闯我斋夺宝,被我一掌叫他退出中原又练了几十年才敢出来。你不要保留实力,狠狠打,实在打不过了,就喊我来救你!” 她把救你俩字喊得格外大声些,方玖一阵恶寒,知她是毛病犯了,见了雪师伯就格外激动喜欢和她斗嘴。 她俩虽属佛道两门,但上任天昆山天镜池主人妙道真人和慈航院法云师太是忘年之交,常来常往,妙道真人高法云师太一辈,所以雪师伯和师姐同岁,却痴长了一辈,雪师伯是懂规矩守礼的人,可师姐自小特别不把自己当晚辈,见了雪元卿总是阿雪,阿雪的喊,年岁越长喊的越肉麻,旁人听了总以为是什么至交同辈,凭白让不少同辈修士冲师姐也喊前辈。 “净月,你闭嘴。” 但闻那女修冷怒,又见飞剑光芒大涨,散做万点白光,黑烟历时无处可躲,罗敖气的嗷嗷直叫,那凤羽剑威力无匹乃为半个神器,天昆雪元卿凭借能操纵此剑独立三门,是当今修仙界第一女剑仙,罗敖毕竟关了二十年还未复原,肉身断了双腿,元神作战吃了大亏,那神剑厉害,刺的他元神受伤不敢上前。 雪元卿见状挥手一招,宽袍大袖鼓动开来,一排飞剑合而为一,光芒大盛,照的山中邪魔喽啰经受不住罡风纷纷化为飞烟,罗敖大怒道:“雪元卿,你杀不了我,我要叫你后悔与我为敌。”言罢手中一朵金轮绽放光芒,黑烟裹着金轮大战凤羽。 “十方经轮!”那地上正观战的尼姑见那金光,反是眉飞色舞,伸手一挥空中浮出一朵金莲,净月踏上金莲遨游九天道:“佛祖的东西你偷来献丑,分明作死。”言罢临空飞渡至高空,算准位置,手中佛珠忽而散开,双手合十,众人便闻天空中一声女音佛号,一道巨大无比的金光卍字从天空宛如陨石坠落:“梵天无量。” 那卍字宛如巨山轰下,压的一阵地动山摇,但见那黑气受凤羽和佛掌相交一击,顿时天空乌云一扫二净,黑气化作飞沙陨落,从中掉出一个小小的卍字金轮来,净月抢宝贝似的身形一闪,那金轮已经落入她掌心,低声道一声阿弥陀佛,将金轮视若珍宝放入袖中乾坤袋,对天上的雪元卿道:“多谢阿雪帮我寻回至宝,可那老怪修了神魂不灭,便有一丝魂魄逃走也会慢慢再生,适才他抛出金轮是金蝉脱壳之计,我已见他逃去,却记挂金轮未曾追捕,还是我修行不够定力不足。” 雪元卿望一眼长空夜色,对净月道:“他伤重溃逃,没有几十年再难出关,你收好十方经轮,莫叫人再夺了去。” 净月对她一笑,灿若莲花道:“师侄谨遵师伯法旨,不敢有违。” 她二人激斗邪魔,岚祯却忽而身子一僵,方玖忙以真气点她穴道,但见那鬼牛趴在前方奄奄一息道:“我便死,也拉你这鬼丫头垫背,你中了魔门至毒寒冰噬魂蛊就别想活命,我再以魂力下咒,叫你魂飞湮灭,大罗金仙也难救你回生”他言到一半咬舌断气,那马肖见状拼命挣脱想逃走,被一道金光打中昏了过去,原是珩安拖着伤重的身子奔了过来。 “岚祯,你别死啊!”方玖见怀中人已经脸色苍白,气息若断,口中血丝不断渗出,岚祯意识模模糊糊,但听一个声音哭道:“姐姐,姐姐” 原是她藏在山门附近石洞的阿暖,此时昏睡中醒来,摇摇晃晃哭着跑来,岚祯张嘴要说话,意识已经四散抽离,脑中似有黑烟追逐,就要把她消耗殆尽,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唯有冰冷一片的黑暗。 “你答应过我,一定要送我妹妹回家”她抓着方玖模模糊糊说着,又有一个声音道:“抱元守一,我助你魂魄不散。”脑中忽而一道白光注入,驱逐黑暗,她眼眸睁开一丝缝隙,但见眼前一张美若清莲的面孔,那女子如月似星,不是凡间所有,岚祯吸了口气,却再无力气闭眼眸垂了头。 “她死了吗?”方玖大气不敢出,看着从自己怀里抱起岚祯的雪元卿,见她一头秀发披肩向后稍拢着,一对水滴青玉珰垂耳,眉如墨染,肌肤胜雪,眼神冷若冰霜,却周身鼓动真气源源不断注入那女童身体。 阿暖扑在岚祯身前呼喊姐姐,净月点那幼女穴道让她别哭,把阿暖交给方玖,看着运功的雪元卿淡淡一笑道:“师伯道行行不行?不行,让师侄帮你。”她说的娇媚,细长眼眸去瞧那白衣女修,见她闭目运功动了真格,自己方才双手结印,口诵经咒,一身功力灌注手心拍在幼女左肩。 两股天罡正气注入,一同压制幼女体内蛊毒,看的方玖在旁也暗自心惊,对珩安道:“师伯和师姐同时出手,为何这女奴不见好转?” 珩安皱着眉头,在旁打坐观看道:“这蛊出自蛊神教十分厉害,他又受鬼牛死前魂咒,那道人下了魔咒借魔王之力拼死要散她魂魄,叫她永世不得超生,雪师伯以大法力隔断魔咒凝她魂魄不散,师姐忙着逼出她体内毒质,她二人刚斗罢罗敖难免不支,这等救人只怕挨不住。” 他说来忧心,不过片刻,但见雪元卿双肩微微颤动,嘴角已渗出一丝鲜血,想那魔咒必是极为凶狠,对面净月媚眼一笑道:“师伯闭关那么久,看来也没见长进,这就吐血了啊?要么,你且松手,看着我怎么救”还没说完,受魔咒影响,喉头一腥,也是一口血要吐出来,硬是瞪眼看着雪元卿,雪元卿也冷看她一眼,净月喉咙动了动把血生生咽回肚子,一点笑容,伸出被血染红的舌尖轻轻舔舐着自己柔嫩的唇角道:“我的血甜,好喝着呢,师伯尝吗?” 雪元卿别过脸不愿同她说话。 再过一时三刻,众人紧张中,雪元卿终是吐出口仙气,从岚祯身上收回了手,净月见那女童额头黑气退散,也把手从她肩头拿开,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方玖,让珩安和方玖把女童从元卿怀里抱走继续喂药照顾。 雪元卿知那是一枚九转莲佛丹,是这尼姑看家保命的药,因而缓缓点头,抬头看夜空一轮明月重新露出皎洁银光,月光下这幼女眉心黑气渐渐退了,才对方玖道:“此人是谁,你们有何瓜葛?” 珩安给岚祯喂药,方玖道:“回师伯话,这小妹妹是我们在城里偶然遇到的一个乌族女奴,这个更小的女奴是她妹妹,我们见她可怜曾给过钱财让她给妹妹看病。谁料我们走后,她妹妹被妖人抓来了风灵谷,她跑来救人,误打误撞放出了被独百尺关押的罗敖,罗敖斗败独百尺,说她有功留她在谷中,我们被抓,她见了便来救人,鬼牛一早给她下过蛊毒,她是冒死报恩。” 她伶牙俐齿说来颇是感人,净月叹道:“你们也真会生事,跑出来三月不见人影,害我出关寻找,若非命好种下善因,又得雪师伯路过相救,否则此刻便是飞灰,更连累这无辜女童。” “大师姐,我们以后不敢了。”方玖耷拉耳朵,侧眼瞧她,低声道:“现在化险为夷,咱们寻回了十方金轮也是大功一件,求你别生气了。” 净月摇摇头,待欲再说,心口刚刚因驱毒感到烦闷只挥手叫她先照顾病人。这尼姑见雪元卿在一旁盘腿打坐,硬凑在她跟前同她一道打坐调息,又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有气无力道:“雪师伯仙颜玉质,别染了污。”言罢,伸手去给雪元卿擦嘴角血污,雪元卿一手挡开:“不妨事。”以法力自我消解血污,不领尼姑的情。 净月嗔怪她一眼道:“死冰疙瘩,总这么不近人情,枉我对你一片好心”每次见面,她都胡言乱语越说越过分,混不似清修的佛门出家人,雪元卿无悲无喜,低声缓缓道:“师太是九世莲花金身,佛缘深厚,差今生一世功德圆满成就不二法门,升做菩萨跳出生死轮回永登极乐境界,还望好自为之。” 瞧把这道姑吓的都喊起她的尊称来,净月抿嘴一笑,眼眸扫在元卿脸上故意捉弄道:“九世都修了还急这一世吗?为得师伯一笑,师侄今生白修了也心甘情愿,想佛祖座下菩萨繁多,也不着急我去陪他。” 雪元卿不为所动道:“我随身带了一物,专为佛祖治你心生妄念满嘴胡说。” 净月捂着心口笑吟吟道:“我对师伯妄念是有,但从不胡说” 她正得意想继续同她斗嘴,但见雪元卿抖落衣袖,从她袖中乾坤袋滚出一个白绒绒的事物,净月一见不由皱了眉头,刚想说话,那白绒绒的事物舒展身体,打了个喷嚏。 方玖一见,不由笑出来道:“是白爷爷!” 那事物扭扭身子,形似一只小猴子,生的人模人样,穿着衣服裤子,忽而嘿嘿两声说起人话道:“女菩萨!竟在这里见你,月儿,白爷爷想死你了!” 那事物奔跑如风,一闪就上了净月的肩膀,搂着她脖颈就不撒手,净月吓得跳起来,抓住那死死抱着她的老猴头扯下来道:“雪元卿!你现在出门都带着这个色魔糟老猴子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净月一身鸡皮疙瘩,月光里,她捏在手中的是极小身量一只通体发白的猴子,那猴儿还长着长长的白胡子,样貌滑稽可亲。 便是这只像个小糟老头的猴子让净月头疼不已,她自小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这只猴子。这猴子不仅速度极快特别难抓,还很好色,见了她便爱往她身上窜,抱着她便不撒手,死命占她便宜:“月儿,人家成仙才不到三百年,你怎么能说我老,我还年轻呢。” 那猴子还来劲,净月伸手掐它脖颈,把它往雪元卿身上丢:“快把你们天昆山的土地公收起来,你怎带他跑了出来。” 那猴子被甩在雪元卿怀里,却也并不粘她,只攀在雪元卿肩头,笑嘻嘻看着净月道:“带我出来怎么了,若非我拾到机关鸟,你的师弟师妹早给妖魔吃了。你白爷爷的通天眼卦灵验无比,算出风灵有灾,特意引元卿来救你。”顿了顿,对着净月极为高兴:“小菩萨,你若感动,不用以身相许,让我抱抱就行。” “抱你个大头鬼!什么通天眼卦,定是你手脚不干净又偷了门中东西私藏玩耍,惹阿雪追你,你是仓皇逃跑时误打误撞捡了机关鸟,别说那么好听。”净月不用掐指算也知道这老猴子是什么德行,他们天昆山也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得了这么个要命山神。 那猴子本是山中灵物,整日在后山偷吃仙家药草,养出一身仙气,脱胎化了人身,竟偷着偷着比那些修士更有福缘,早一步得道成仙做了天昆山的山神土地公,但这土地公天天监守自盗,越老越混蛋常常四下惹事,闹的那天昆门人各个头疼,偏生他飞奔如电,旁人又抓不住。 被她说中,那猴子羞臊的捂住脸道:“别说偷字,白爷爷向来是借。”顿了顿,看着雪元卿道:“不过拿你块玉牌,至于急吼吼来追,一口气追了老身八百里地,跑断我的胳膊腿。” 他言谈委屈,净月却忽然会意一笑,对雪元卿道:“我说你这冰疙瘩八百年也不出一次门,怎也跑到这鬼地方来,原是这老儿昏了头,偷什么不好,把你的批命灵石给偷跑了。”除了那块玉,还有什么能让万年不出门的雪元卿跑这么大老远追认呢。 雪元卿低头看那猴子,摊开手掌道:“还不交还与本座。” 那猴子吱吱几声,垂头丧气从怀中摸出块玉,但见那玉通体雪白晶莹如冰,极是珍贵,对着月光刚泛出一丝清辉,雪元卿即刻捏紧了在手收回怀中。净月因而凑过去在那道姑耳边小声吹风,嘴唇都快贴人耳廓里道:“那上面的字师侄一早看过,你那坎坷命不用对我遮掩。” 她声如细蚊,那猴头却伸长脖子蹲在一侧,惊讶道:“阿月你见过?妙道以大法力封存,我都没拆开,你见过什么啊?快跟白爷爷说说。” 就数这老头刁钻,这么小声音说话他都能听见,净月手掌提起道一声阿弥陀佛,装模作样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她卖关子,那猴子抓耳挠腮越发想知道,终究从雪元卿肩头跳下来,双手一张,十分无赖躺在雪元卿腿上道:“烦死了,我不玩了!你们俩个小娃娃互打哑谜故意逗我,爷爷好心推出元卿近日有一桩大灾难临头,想看她命注帮忙挡灾这才偷走灵石,可谁知灵石被加注大法力无法拆开唉,天意弄人,我再不管了,阿卿还是收我回乾坤袋,我要一路睡回天昆山。” 那老猴子无赖泼皮,雪元卿叹息一声,伸手抓他后颈皮提起来道:“切莫再偷门中东西,此番你捡到机关鸟也算将功补过,我不会回禀长老处罚你。”言罢把他装入乾坤袋,净月却啧啧称奇道:“这地仙诨名白算子,十次卦算九次都不准,全都白算了,这次倒叫他赶得巧竟然算准了一卦,你还真为救人受了伤。” 雪元卿微微皱眉道:“他编排惯了,不需信他马后炮。”顿了顿,眼神冷淡示意净月离她远些,净月怕她再放那猴子骚扰自己,撇撇嘴稍微挪了一寸,喉咙里又都是撒娇的哼唧声,雪元卿专心运功并不理会这女尼。 方玖年岁小,听的稀奇,看着珩安道:“师姐怎么知道人家命注,不是说不能给外人知道吗?” 珩安小声道:“你入门晚不知道,师姐八岁时去雪师伯洞府做客,听说妙道真人给过师伯一块批命灵石,灵石上记有师伯命格帮她警醒,师姐不知以什么法子见了字,虽没对外人说过,自此师伯生她的气,无论她如何哄,偏不理她。” 好奇害死猫。 方玖才知这段因由,问珩安道:“那到底是什么啊?” 珩安一脸为难,合十手掌道:“连天昆山三长老也不知道,妙道真人三十年前飞升后便她们两个人知道,只是师姐也从来不说。”顿了顿,对方玖小声道:“我怀疑师姐骗人,故意诓师伯说知道。妙道真人何等法力,师姐七八岁时刚会念经,根本拆不动真人法印去看师伯命注。” 方玖闻言吸口气,对这师姐也算服气,师姐天天搞些鸡血鸭血的事,还老批评自己不静心,也不知她这九世莲花身怎么修来,前九世难道都似这等胡闹,今生这师姐分明是狐狸精投错胎乱闯佛门。 她思量心事,一边照顾岚祯,忽而见那小人薄薄的眼皮动了两动,手指似有知觉伸展,显是活了过来,不由喜道:“岚祯,你醒了吗?” 岚祯脑袋沉沉,好容易睁开眼眸,见月在西天,东方隐隐发白,一夜激战天要亮了,她躺在方玖怀中,身侧珩安抱着阿暖阿弥陀佛一声,又对旁边通传道:“雪师伯,大师姐,这小姑娘她醒了。” 岚祯喉咙发紧,脑中疼痛,便见旁边走过来一位白衣女子,伸手探她经脉,那女子似是梦中仙女,生的宛若白梅,身上冷香逼人,一见之下叫人说不出话。 雪元卿手指贴在她手腕片刻,见她正盯着自己打量,收回手道:“心口还疼吗?” 岚祯知梦中是她为自己疗伤,那股白光包裹自己,宛若母亲怀抱,勉强开口回话道:“多谢仙姑救我,不疼了” 她说的气若游丝,雪元卿对她点点头,一旁净月凑来道:“也不知你是谁家孩子,真是命硬,噬魂蛊俯身,又受鬼牛死前魂力化咒要散你魂魄,可累死你菩萨姐姐我救人。”看一眼雪元卿,勾着嘴角笑盈盈道:“你是前辈,她叫你姑,可不得叫我姐,我年轻着呢。” 入得修仙门,寿命已高出凡人数倍,且容颜衰老缓慢,她二人入道修仙已历几十载,以凡人年纪论却是老人,但在修仙界中尚数年轻,外表仍不过是二十六七模样,净月爱占口舌便宜,不服雪元卿高她一辈,总挤兑雪元卿老。 岚祯眼前一佛一道,两个美人交相辉映,宛如海棠梅花,她便和这女尼道:“也多谢菩萨姐姐救我。” “真乖。”净月生来爱凑趣,见她伶俐,打量了她几眼,之前天黑没注意看,如今借一点熹微晨光,只见这小女孩生的粉雕玉琢,黑发黑眸兼胡汉之美,端地不凡,不由对雪元卿道:“这孩子生得好相貌,长大了可不得了。”越瞧越有些眼熟道:“阿雪,你看她长得是不是有些像你师姐。” 雪元卿目光冰冷落在这女童眉眼,岚祯被她眼神一瞧,心里冻的突兀一个疙瘩,便闻她问道:“你父母是谁,都叫什么名字?” 岚祯心中一紧,这问题真是伴她一生难解,只道,他们自称名门正派,我父亲和他们是死对头,说出来怕是这些人也像罗敖一样不会饶了我,可这女子法力神通比罗敖厉害,我若瞒她,恐她也会知道 她一时犹豫,抿着嘴角不说话,雪元卿才淡淡道:“你母亲名字为何?是复姓慕容,单字一个欣吗?” 岚祯听她问起,念她救过自己,死里逃生一回怕还是逃不过,索性开口道:“她没告诉过我姓甚,旁人都管她叫燕姑,没说过她姓名。” 哪儿有妈不告诉孩子自己叫什么的,越说越奇了,净月抿着嘴角推算道:“是了是了,阿欣她名号是雪山飞燕,江湖人都叫她雪燕子,乌族女子不外嫁,男子不娶汉女,乌汉混血儿极为罕见,阿欣她领着个孩子,定是怕惹麻烦才化名燕姑。” 雪元卿闻言神色转而威严,目光如电看这孩子道:“你不知母亲姓名,你父亲又是谁?” 岚祯被她看的浑身发刺,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魂魄刚聚拢,受不得这女子天威,不由瑟瑟发抖缩在方玖怀中,雪元卿伸手点她眉心,再凝她神魂,非要弄清楚不可道:“你说出他姓名,我不为难你。” 岚祯脑中白光闪过,一丝清明神智,抬眼皮见这美若天仙,冷若冰霜的女子,目中突然一滴热泪,倔强了许久,竟在她逼问中忍不住哭了,小声道:“我早知仙姑会问,我不是有意隐瞒娘亲和我说他是坏人,有很多仇家,叫我不要和人说我父亲是谁,我自小和娘亲相依为命娘亲病重时,我父亲才赶来见她一面他叫独孤延,是乌族狼巫” 她双眸淌出清泪,哭腔诉说,方玖心中震惊,抱着她的手也松开道:“你,你是那魔头之女?” 三年前那狼巫闯仙府杀人满门夺鼎,震动仙界,这才有三门联手下界去漠北除妖,没想到竟在这荒郊野岭捡着那魔头女儿,方玖不知说什么好,愣愣看着珩安道:“你这三世罗汉真没白当,最能乱捡机缘,随便给钱都撞着个要紧来历。” 珩安也觉得为难,合十双手低头阿弥陀佛一通,方玖便看着净月道:“大师姐,我们捡着个魔头血脉,这如何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方玖问的惊慌,这孩子对她有恩,但那魔头威名太盛,如今孩子有伤还需人照顾,可照顾魔头之女未免遭人诟病。 左右为难之事,净月微微皱眉道:“造孽造孽,阿欣她当初入漠北除沙魔,一去数月终是功成,却受了重伤回来,长老为她疗伤,却探出她珠胎暗结阿欣坦言自己不守清规犯下大错,为留这孩子,她伤还未好便绝尘而去离开师门。”顿了顿,不愿提及惨事道:“我与阿雪多年寻人未果,若非三年前出了那大案,颜圣他在堂中寻到一妇人尸首,在场有人认出是阿欣,我们才知阿欣所犯情戒是为了独孤延这魔头,独孤是为她疗伤去盗宝鼎杀害医仙,最后死在颜圣剑下,阿欣被蛊神教人所伤而亡,她的孩子不知所踪那孤独真是造孽,便这样害死我们阿欣” 她口述历史,岚祯听在耳中宛如惨事重现,不由眼泪更多,痛苦不堪道:“我便是父亲独女,你们若是和他有仇,要报仇就杀了我吧”言罢闭了眼眸,不再求生道:“只盼你们杀了我后,将阿暖送回大漠,她并非我亲妹妹,只是普通乌族人不该被我牵连。” 这女娃哭的可怜,方玖瞧瞧珩安,珩安再看看净月,净月阿弥陀佛,瞧着雪元卿道:“就我多嘴,我若不说她长得像阿欣,咱们也不会碰见这麻烦,其实细看也不是很像。”顿了顿,一脸为难道:“雪师伯,我们这是斩草除根杀了孽种祭给仙界同道消消气,还是丢在这荒郊野岭,你我眼不见心不烦?” 雪元卿道:“依你所见为何?” 净月捏着一个法诀,因而沉思片刻,深思熟虑道:“我看不好留,可我慈悲为怀从不杀生,师伯心狠不如你来动手吧。” 雪元卿抬了手掌,净月惊道:“你真这么狠?” 雪元卿不理她,见那孩子惨白着一张脸,眼皮下涌满泪水,幼小的身子还没从寒冰蛊的余毒中恢复,冻的瑟瑟发抖,她伸手一点光亮拂去那幼女脸上泪水,同她开口道:“你母慕容欣乃天昆山玄门正宗弟子,是我的师姐,她未守清规犯戒擅自出离门派本是大罪,念在死者为大,我替师父宽恕,接她骨灰回门安葬,你身世复杂,毕竟算我门之后,我不为难你,你好生把流落至此之事细细说来与我。” 她手指抚在脸边轻轻柔柔,岚祯睁开泪眼看她,听她是母亲师妹,心中戒备惊恐之情略散去,多看一眼,便觉这白衣女子言谈举止肖似母亲,不是罗敖鬼牛之流虚伪要害她,便娓娓道来,将母亲遇害,鸦奴提前带她逃出详细说了,又谈及鸦奴战死,她流落漠北被贩卖为奴,最终到了这里。 她本生来伶俐早熟,说的分毫不差,只是不提掌柜和东家被群鸦啄死之事,又因恐惧自己发狂,也不提罗敖传功这块心病。她身世可怜,遭遇悲惨,方玖听了半天,红了眼眶袖子擦泪道:“那掌柜也忒可恶,幸而被独百尺杀了,否则我定打他三百鞭子,世间怎会有这等可恶之人。” 净月阿弥陀佛一声,对雪元卿道:“阿欣在天之灵,也是使了法力才让你我得见这孩子,可师伯留她性命又打算如何是好?” 雪元卿听她问起,便淡淡道:“阿欣人已亡故,既是我门之后,便应带回去给三位长老发落。” 净月拧着眉头道:“素日只道师伯心思缜密才智绝伦,怎就出了这样一个瞎主意?”她倒是反对起来道:“你我与阿欣是姐妹之情,当然对这孩子网开一面。天昆山那三个糟老头可心肝全无,上次你接骨灰回去已闹的风风雨雨,今次若将这孽子带回,怎能护她的住?定是赶出山门喂了狼,甚者连你也受罚。” 她二者交谈,岚祯泪眼道:“我知自己惹人生厌,你们不用为我费心,我不给人添麻烦,我不跟你去你说的地方,你们放下我走吧。” 净月又支招道:“我佛慈悲,反正是珩安捡来的,不如我把她带回南海教养,观莲斋没几个见过阿欣,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自能瞒天过海保她平安。”这计策简单轻巧,最是保险。 雪元卿听她说完,开口反驳道:“狼巫血脉号称蚩尤后裔,为中原门派不齿,眼下形势,你公然带乌人回去,门里怎会没有疑问?便是瞒得了一时,他年若被人认出身份,你更有口难辩,治个知情不报之罪,日后你和这孩子在仙界如何立身?” “阿弥陀佛,何须管他们如何看,谁又能将我怎样,还是我来护她吧。”净月还怕她带孩子回去才无法在天昆立身呢,她倒担心起别人。 “人言可畏,牵扯甚广,你不需和我争这件事。”雪元卿明白她好意,言出思虑道:“师姐毕竟是天昆山弟子,她孩子的事唯有我门来管才名正言顺,我带她回去,讲清原委由长老发落,江湖同道也服这个理。” 她二人争执,净月本是怕她回去挨骂才想替她揽事,见她振振有词,只好骂她几句不识好歹:“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上山不到一个时辰仍是扔出来喂狼,白连累自己受一通气,若不信我说的,只管去试。” 雪元卿充耳不闻,对岚祯道:“我带你回门,长老自会发落,是福是祸我不敢保证。你是否愿意和我回去,若是不愿意,我们送你和这胡女一起回漠北便是。” 岚祯听她问话,心下正是酸楚,眼泪未干,嘴唇微微张开道:“我想娘,想去你埋她的地方上柱香”自娘亲死,她就只能梦中相见,醒来无限伤感,也不知阿娘葬在何处,如今得知便如何也要祭奠。 她说的情深意切又无限凄凉,净月叹息一声也再无话。 雪元卿对她微微颔首道:“好,你跟我走。” 岚祯点头,她受伤已深,才恢复便说了这许多话,哭得累了难以抵御体内余毒,不由脸色转青,冻的难捱,方玖抱着她隔着衣服也像抱块冰,见这孩子恐难支撑,正想输送真气,却见雪元卿起身,伸出双手从方玖怀中抱起岚祯道:“这蛊毒厉害难解,我带你回门联合长老之力或可拔除,否则你一生受苦也不长命。” 岚祯陡然被她抱入怀中,口鼻之中一股冷香沁入,淡淡似梅,周身被一股暖流包裹,手脚也不觉得冷,原是元卿怕方玖功力不济,自己为她传功。岚祯眼眸瞧她神色冷清,可言谈举止皆是为自己打算之事,她生平极少遇到人关怀,不由心下感激,小小的脑袋往这女子脖颈边靠,寻得一丝暖意,因倦极闭眼睡了。 她一觉睡醒,天色大亮,外间吵吵嚷嚷,岚祯睁开眼眸,眼前所处乃是罗敖为自己修的那座未完工的大殿,她刚醒来,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姐姐,姐姐。” 幼女一脸欢喜,搂她脖颈道:“姐姐总算醒了,吓坏我了。” 岚祯与她相依为命日久,心中亲情甚深,不由也起身抱她入怀道:“我没事,阿暖不要担心,仙姑救了我,我不会有事。” 阿暖被她抱着感到安心,高兴地叽叽喳喳道:“和尚哥哥和那个姐姐放了谷里的奴隶,我在他们里面认出了我的伯父和阿婶,大伯说阿爸还没死,他被军士抓走时阿爸和其他人逃去了一片绿洲,和尚哥哥说会送我们乌人回家乡。”她一脸笑容前所未有的高兴,见岚祯模样,有一丝担忧道:“那位姐姐说你受伤,得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疗伤。” 她幼小敏感,岚祯亦舍不得她道:“我只去一段时间,若伤好了,就会回大漠陪你。” 她说的温柔,阿暖还是鼻子一酸流起眼泪,岚祯低声哄她,想着分别,心中也酸楚落泪。 待这日傍晚,岚祯在阿暖搀扶下勉强下地,但见晚霞下院中奴隶纷纷结队,那和尚不知从那里弄来了几辆马车,二十几个乌人正套马准备走,一个身量高大的中年胡人跟她挥手,阿暖也伸手笑笑,跟岚祯道:“那是我的伯父,他会带我们抵达绿洲找到头人。” 岚祯对她笑笑,见她可爱,便蹲下身子对她道:“你路上要小心,回去后好好长大,不要出事。” 阿暖点点头,小手摸她的脸道:“姐姐也是。”言罢听见伯父喊叫,又抱着岚祯不肯走,岚祯摸着她头发,心中伤感,从怀中掏出了身上唯一一件贴身物品,父亲给的骨笛,把笛子交给阿暖道:“你想我了就吹这个笛子,这是狼巫的法宝,可以保佑你平安,姐姐把它暂时给你保管,将来我会回去找你要回它。” 阿暖哭着收了笛子,岚祯因而虚弱的拉着她,把她送去车上,珩安和方玖各自赶车护送这群胡人回家,马车轮子滚起来,阿暖在窗口哭着喊姐姐,岚祯追了几步,终因虚弱跌倒,唯有闭了眼眸不去看,不去听。 待那马车声听不见,岚祯才费了力气爬起来,眼中的泪水滚个不停,仿若这世上又只剩她一人,生离死别已经见了太多,却见也见不完,人一生的苦她才吃了十几年,往后不知还有多少苦辣等着。 晚霞连天风吹枯草,她心中悲怆,忽闻一声鹤鸣,原是雪元卿的灵兽仙鹤在天边徘徊,那白衣女道人走到她身后道:“千里搭棚没有不散的宴席,生离死别平常事,不需浪费精神去哭。” 她言辞冷冷冰冰,岚祯似懂非懂,擦擦眼泪道:“我也不想哭,只是想着阿暖离开,眼泪不由自主往下掉。”顿了顿,看着身侧的女仙道:“若亲人走了,仙姑也从不哭吗?” 雪元卿淡淡道:“本座没有亲人,便是有,他们走就走了,道法随缘,离别只是缘分尽了,不需一直落泪。” 她说的拗口,岚祯见她模样,吸了通红的鼻子道:“仙姑原也是孤儿,这世上的孤儿也真多了些”顿了顿,极力止住哭泣道:“幸好阿暖不是孤儿,她还有爹娘去寻,我应该为她高兴,仙姑说得对,我不该哭。” 她努力隐忍,却听见净月在一旁笑道:“雪师伯的大智大慧用来和顽童讲经说法,难免牛头不对马嘴。我看你还是把她交给我,这世上有名的番僧不少,我教养出个胡尼,比一比鸠摩罗什,也算一段佳话。” 雪元卿不答话,伸手招来仙鹤,那仙鹤躯体有两三人之高,展翅宛若鲲鹏之巨,盘桓低空鸣叫,岚祯睁大眼眸惊讶不已,腰上一紧,被人抱起腾身飞在半空,吓得一把抱住雪元卿的脖颈,依偎在她怀中,久久不敢睁开眼睛。 又听净月似乎是生气,在下面高声道:“冰疙瘩,你跑得到快!我还没说完呢,我要跟着方玖,确保他们平安,若你能让长老留她,我再去看你们你听我说完行不行” 仙鹤一声鸣叫盘桓如龙,扇动翅膀,岚祯只听风声赫赫,雪元卿已经将她放在仙鹤脊背,她心口乱跳伏在鹤脊,抱它羽毛不敢抬头。 再过片刻,被夕阳染红的流云触手可及,岚祯已经听不清净月还说了什么,眼前俯瞰,只见大地慢慢陷落,山丘隆起,河流蜿蜒,城池宛如小小棋盘,行人走兽皆如蝼蚁。 天色彻底暗了,弯弯一轮孤月挂在前方不分明的天空,她身侧那白衣女仙盘膝而坐安稳不动,唯有天边的风徐徐吹在她的鬓边,吹乱她一缕青丝,岚祯抬眼看她,但觉这女仙清丽绝尘,怕是要带自己飞上九天月宫,羽化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 19 章 那仙鹤振翅扶摇,鹏程千里,过高山流水、凡尘村落一路向北。 从白日到夜色苍茫,岚祯遨游天际,眼望日落月升,星斗银河,还遭遇了一片乌黑的雨云,待水滴洒落,她伸手去遮,却见一道淡淡白光将仙鹤包裹,任外间云层翻涌电闪雷鸣,仙鹤周围始终清净如初,雨水近不得她身前。 重重奇异之中,再飞一个时辰,黑夜包裹,岚祯便是充满好奇也感到困倦,张嘴打了哈欠,因风冷缩成一团,躺在仙鹤背羽之中睡着了。 梦中极不安稳,不知怎么自己又化为乌鸦去啄掌柜腐肉,鲜血淋漓,她喊了一声不要,挥着手要拔掉肋下生出的黑羽,眼中急的掉出泪来。 便见一点白光摄入脑海,驱散黑暗,她在梦中惊醒,已是大白天。 她躺在一处羊毛毡中,四周是一间帐篷,眼前诸般用具甚是整洁,外间有牧民赶羊放牧之声,毛毡旁雪元卿盘膝端坐道:“你醒了?” 她心中敬畏这女仙,老实点点头,额上冷汗还在,但觉心口寒毒又要发作,缩在羊毛毡中瑟瑟发抖。 雪元卿坐在她身侧,外间忽有人掀开帘子,一位五十多岁的牧民大娘步入帐篷,打扮非是汉民,也有异漠北部落,脸色被太阳晒的黝黑泛红,眼神却格外明亮,说了几句番语,将手中一碗发黑的药汤恭敬交给雪元卿。 雪元卿以番语和她交谈,那老妈妈甚为欢喜,跪在她身前,双手举过头顶,口中一阵祷告,十分虔诚跪拜三次,慢慢悠悠退出帐篷。 那凡人跪拜,雪元卿不以为意,将汤汁递到这女童眼皮下,开口道:“喝了它。” 气味辛辣发苦,岚祯皱了眉头,见她命令,凑过去张了嘴,雪元卿喂她喝药,岚祯但觉苦水入口,喉咙发紧,忍不住把药汁全吐在床前,咳的脸色发青。 她生平没喝过这么难喝的药,便是鬼牛也比这强上百倍,眼中苦出泪水狼狈不堪。 雪元卿微微皱眉,淡淡道:“你寒冰噬魂蛊本已攻心必死无疑,净月以法力护住你心脏周围经脉,但蛊神教毒蛊厉害,你六腑余毒难清,每日必会发作,若不服此药,以你体质挨不过几日就见阎王。”她声音冷清,偏生音色极为好听,宛如一把古琴中正雅致,但听她道:“若想活命,好生喝了此药。” 岚祯听她说话,盯着那半碗黑水,心口只泛出苦,便任眼泪滑下只喃喃道:“我活着惹人生厌,死了也无人记挂,喝了药也好不了” 她童音稚嫩言语凄凉,雪元卿以为她不喝,岚祯看她一眼,抿着嘴角还是皱着小脸忍着苦涩凑过去,勉强再张嘴把药都喝了,喝到最后张嘴伸着舌头哈气,模样滑稽可怜,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雪元卿把药碗放在一旁,因而道:“怎又喝下去了?” 岚祯苦的难受,答她话道:“转念又想仙姑和菩萨姐姐费心救我,我若不听你的话,就这样死了,反显得我不仁义,辜负你和她的好意。” 雪元卿闻言也不说话,仍是冷冷清清,片刻后那老妈妈进来收了药碗,又端来油茶,雪元卿接过食物,看了一眼岚祯,知她虚弱,便用勺子喂她吃饭。 岚祯腹中正饿,说了谢谢,张嘴一勺一勺吃完,但觉那油茶香甜好吃之极。 她吃饭,雪元卿又从怀中取了帕子给她把嘴擦干净,岚祯见她好生关怀,不由更乖,在她身边道道:“仙姑不吃些油茶吗?你也一日不曾吃饭了。” 雪元卿目不斜视道:“修仙者不食五谷杂粮,我自数十年前结丹后再不用吃东西,每日一杯清水即可。” 岚祯对她笑了道:“我忘了书里说仙人不吃凡间东西,这也省了事,若世人都修仙,可再也没人挨饿受苦了。”顿了顿,又思量道:“这儿就是天昆山吗?我们是到了吗?” “不是,你若吃完了,我们再赶半天路便是。”雪元卿答了话,伸手摸她额头,又输送了些灵力给她,岚祯被她关照,手脚渐渐有了力气,身体也不再疼痛寒冷。 待做完这些,雪元卿从戒指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牧民帐中,命岚祯跟着自己,起身往外走。 岚祯听话跟在她身后,但看女修将帐篷帘子掀开,账外长空灰蒙蒙一片,风吹飘雪,帐篷中生火温暖,外间原已经白雪皑皑换了季节。 三四户牧民在山窝子里赶羊入圈,群羊咩咩叫着缩成一团,两只牧羊犬的脊背已经落雪沾冰,一股寒风吹来,岚祯打了个喷嚏。 雪元卿抱着她闪身重归仙鹤,那仙鹤在风雪中攀升飞向群山,在雪地上投下一抹巨大的影子,牧民骑马追着影子,在地上唱出长长的音调,一直追到那鹤影绝尘不见,牧歌仍在风中飘荡不散,曲调悠长意境神圣。 仙鹤趁着北方飞向浩渺天地,前方群山连绵不绝耸立在雪原尽头,宛若一个个巨人挽手并肩,自鸿蒙开天以来便这样遗世而立,一任沧海横流自岿然不动。 那巨鹤在群山面前显得微若流萤,宛如一片雪花乘风遨游散入群山,飞掠过一座座高峰。 岚祯久在江南,入过大漠也未及深处,第一次见这雪山壮丽景色,但觉进入凡尘尽头,种种奇峰怪石,冻冰流云皆似仙似梦,不由看着雪元卿道:“我娘亲从前便住在这儿吗?” 雪元卿衣襟被风吹动,见她询问道:“阿欣入门早我五年,是师父的大弟子,她资质上佳,为人慷慨,于二十岁上便是金丹修士。”顿了顿,眉间一缕忧色道:“只是她触犯门规,留了书信绝尘而去,走时为还师恩已散去一身绝大部分功力,只留了一息保存下你。” 岚祯闻言想起母亲慈爱容颜,不由红了眼眶,再无心风景只伸袖子擦眼泪。 雪元卿与她相处不过一天一夜,已见她哭了不下数次,因而道:“不管是孽是缘,她既盼望你来这天地,便不要负她母恩,且好生为人。” 岚祯只抽噎几声道:“我知娘待我好,所以更加想她,一想她便流眼泪” 雪元卿道:“天道无情,圣贤无情,凡事自有定数,哭也无用,徒增烦恼有碍清修。” 她言语艰深,目光冷漠,岚祯本觉她待自己甚好,此际又觉眼前女子宛如这高山雪峰冰凉一片,所有言语只是冷对凡尘,并不是好心安慰,不由吸了口气,望这异界天地心中一阵孤独。 待飞过那山中最高峰,仙鹤忽而减速,便见前方风雪渐小了,天光露出一线金黄,群峰环抱之中显出一倾碧波。 高山之上,那湖泊明净如银,仙鹤鸣叫一声投影如湖,岚祯低头去看,但见湖水青蓝宛若琉璃之色,近岸处点点绿叶浮动,朵朵红莲盛开,不知这盛夏之物不知如何在极寒之地招展如斯。 雪元卿驱鹤落在岸边,回头看那红莲在风中微动开得分外妩媚明妍,盯了两眼收回目光,开口道:“此地已入天昆门境,此湖唤作天镜池,你眼前山崖阁楼叫做玉虚阁,我便是此间主人。你以后不需再叫我什么仙姑,我并未飞升不是真仙,我姓雪,名元卿,道号唤作玉虚元君,你叫我元君便是。” 岚祯点头,叫了一声元君,抬头看那山崖峭壁上的宫殿,见它依山而建,紧贴悬崖,正对碧波,遥望远方高峰,危楼精巧手可抚云摘星,正好奇自己如何上去,脚下一空,那仙鹤咬她腰带,叼着她飞上阁楼高台,吓了岚祯一跳,回头见元卿衣襟飘荡飞身上了楼,宛若画中飞天,仙姿聘婷。 仙鹤将她放在高台,扇了两下翅膀忽而体型渐渐缩小如常,岚祯看得惊讶,雪元卿落在她前方,回头淡淡道:“你随我来。” 岚祯不敢有违,跟在她后面,小心翼翼打量周围,见这楼阁虽然雄伟古朴,但内里陈设却并不华丽,大厅里除一扇屏风精巧,四下皆为书柜,堆满古卷古书。 雪元卿在前引路,她衣衫飘逸,步子不疾不徐,体态身形分外端正优雅,岚祯亦步亦趋跟着她,穿庭过院,内院不大,独独种着一树古梅,老树盘枝,风骨硬瘦,朵朵白蕊好似缀玉,冷香暗来叫人微醺。 走过后院,忽见前方雾气缭绕,山石之中流水淙淙,一个被木栏围住的小院子内,一汪地热温泉,雪元卿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件新衣,以法术缩小后道:“你沐浴焚香更衣后,来高台见我,我带你去祭拜阿欣。”言罢放下衣物转身离去。 岚祯脏了几日,又闻是为祭奠母亲沐浴,点头谢了雪元卿,自己褪了衣物,走入温泉水池中。 那水温热舒服,她心中却仍多酸楚,只道,元君待我好,不过是看在母亲面子,若长老不留我,元君自不会留我,我来此一趟为母亲上香也是很好,即便离开也是见了她的。 一念到此,放下心来,慢慢不再惊慌,只觉前路漫漫,冥冥之中或有母亲保佑,即便有朝一日死了,下去见她也是极好。 她生来多难,心性早熟坚韧,磨砺到此也便随遇而安,听那元君吩咐,认真沐浴后穿好衣物,那身衣物不见很厚,但奇怪入这冰天雪地也不觉很冷,想是这整个湖周围都下了结界阻挡寒风入侵。 她做完这一切去高台找元卿,来回路上也不见旁人,便知这么大的阁楼就雪元卿一个人住,又惋惜这儿太过冷清。 她去见女修,高台上那仙鹤安详等待,雪元卿也换过一身玄色衣衫,手中抱着一把古朴的七弦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 20 章 岚祯被雪元卿带着又飞了一个山崖,便见沿途景色瑰丽,那崖边遍生梅树,仙鹤飞抵过去,落地在一株白梅旁,花下立着一块墓碑,墓碑上单单刻了慕容欣三字。 岚祯见了知是母亲,走过去跪下磕了几个头,先前哭泣泪落如雨,但真见到了,又默然哽咽,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好,心中孤儿之情惨绝却又没个着落。 耳听一阵琴音,身侧雪元卿盘膝而坐拨动身前古琴,琴音中正高雅,并无太多沉郁悲伤,于群山中分外悠扬,那仙鹤因曲而动,迈步梅花树下宛若起舞。 岚祯正自悲切,听她琴好,再看她容姿,一时不由痴了。 但一曲终了,她只跪在墓碑前不言不语,雪元卿看她一眼,一手放于弦上淡道:“怎又能安静不哭了?” 岚祯抿嘴角道:“她死在医仙阁楼,我以为定是没人为她安葬。元君大恩带我来见娘,我看这里有山有水有花,还有元君给她弹这么好听的曲子,娘她一定很高兴,她高兴,我便不想哭。”顿了顿,又给雪元卿磕头道:“谢谢元君替我安葬娘亲。” 她虽老是哭,言谈也颇懂事。 雪元卿点点头,似赞许她的回答,感怀往事又撩了琴,细细弹奏起来。 岚祯略通些粗浅曲子,虽听不太懂,也觉这女修技艺高妙,此间山色配这一曲可谓天成。 她给母亲磕了头上了香,祭奠结束,雪元卿才把她带回去。 稍晚间这女修给了她一些鲜果充饥,又端出那碗苦的要命的汤汁,岚祯自己捏自己鼻子,灌的无比痛苦慢慢服下。 她苦的皱起眉眼,真觉比毒发还难熬。雪元卿见状叹口气,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一粒药丸递给岚祯,岚祯刚喝完苦药还正难受,皱巴巴一张脸低声求饶般叫了元君,雪元卿不予理会道:“吃了它。” 岚祯听她的话,张嘴还是喝了,一股清甜入口才知是糖。那糖丸甜丝丝解了药苦,不由转而露出无邪笑容,待要笑着谢女修,一捂心口,不知为何那寒毒还是发作,五脏六腑针扎似疼,手脚又开始发青发冻。 雪元卿皱了眉头,伸手点了她几处穴道,岚祯仍止不住寒气外渗,哆哆嗦嗦感到悲伤:“元君药不管用,我会死吗?” 这药是雪元卿来时的路上临时钻研,到牧民家为她找吃的时,试着煎了一幅喂这孩子,初初看却是有效,如今又不过是浮光掠影,这方子还得再琢磨。 她听岚祯问起,见她蜷缩着,神色痛苦,也并不多说,点了她几处穴道,坐在她床边道:“暂时不会。”言罢,褪去外衣,合着一件雪白中衣睡在了她身侧,伸手揽过这少女瘦弱的身躯拥在怀里,一身玄功运气,周身白光包裹,岚祯知是她又费真力为自己驱寒,不由感动,缩在她怀中去靠在她颈窝,嗅着她肌肤上好闻的香气,只说了心里话道:“元君,我不想死” 雪元卿抱着那少女为她驱寒,闻言却不过冷冷清清道:“那就不要死。” 这女修不会哭笑,不多言语,岚祯被她抱在怀里,听她说话,心中却陡然一丝安稳,便如天神下诏非命她活着般,她活着虽有诸多悲痛绝望,但不知为何真要到死时,又并不想死。 她不知未来还会如何命运,只这一刻,在清光之中安稳下来,连内心的恐惧亦消失了,伸手抓着雪元卿的衣襟,抱着母亲般搂着她腰身,偷嗅她身体发肤上若有似无的白梅冷香,在她怀中鼻息便沉了。 一觉睡醒,连梦也没做,醒时天色已亮,身侧不见雪元卿身影,只见一碗药汤和一粒甘草糖丸。 她颇听话,无人吩咐也喝了药,因有糖丸甜嘴,再不怕苦处。 待喝了药,仍不见雪元卿人,看着这房间空荡,不由起来去四下转转寻人。 昨日匆匆转过这玉虚阁,今日推门走入院中,走走看看。玉虚阁分上下两层,下层乃藏书阁、练武阁、炼丹阁等修行所在,楼阁宽广;上层住所并不是很大,一共不过三间院子,一处大厅,一处高台。 岚祯转了两三个地方,试着喊了几声元君,但见此地一片寂静,天空中飘着落雪,世间仿佛唯有山外凛冽的风声,她产生出一些怕,不由奔跑起来,一路跑到连接着高台的大厅,喊了几声元君,不见答应,以为她走了。 正要去高台看看外间,便闻一个声音道:“你找我?” 回头见是昨夜怀抱自己睡了一宿的雪元卿,仍是那副冷清模样,只是今日打扮略有不同,见她头带一幅璃龙银冠,以玉簪了,一身纱织绣鹤白蓝道服,腰垂一块金玉佩,与日前质朴打扮比多了几分隆重,更显她容姿照人不同一般。 岚祯见她问话道:“我四下没见你,以为元君走了” 雪元卿见她还有慌张神色,淡淡道:“我住在这儿清修,如无必要不会离开玉虚阁。” 岚祯放了心,雪元卿见她模样道:“药喝了吗?” “喝了,也谢谢元君给我的糖。”岚祯对她笑一笑,雪元卿才道:“既是如此,你便随我走吧。”言罢迈步向前,岚祯随着她道:“元君带我去哪儿?” 雪元卿便道:“门中礼法规定,凡人留在天昆山需长老同意,若掌门真人答应你入门,你才能留下,否则我仍遣仙鹤送你下界回漠北乌族部落。” 岚祯心中一紧,雪元卿已经带她上了仙鹤,那仙鹤振翅飞往主峰大殿,岚祯忍不住抓她衣袖拉了一拉道:“元君,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她生的俊秀,软声求人,雪元卿淡淡道:“你说。” 岚祯皱了眉头道:“若他们不答应,求元君不要送我回部落,随意让仙鹤飞一个地方,它停在哪儿我就下去,让我自己生活。” 雪元卿听她恳求的奇怪道:“这是为何?” 岚祯一双眼眸充满忧郁道:“我是乌汉混血,乌人觉得是不详之人,之前鸦奴带我回去,乌人并不欢迎也要赶走我。我被贩卖的路上,阿暖的奶奶对我好,族人还说她老糊涂,连带她也受欺负。我回去不过也是受人歧视,连累阿暖,我宁愿留落中原自生自灭,好过在部落给人瞧不起。” 她言及心事,雪元卿立在仙鹤上只答应了一个好字。 她抬头见这女子,虽不过相处两三日,心中已然觉得来这世上,除了母亲和阿暖的奶奶,大人中便只有元君对自己很好。 这女子虽冷漠如冰,她对她却生出许多不舍,可若长老不同意,她也不想元君为难,独自离开便是,天大地大,随意寻一处自生自灭也十分好。 岚祯当她是答应了这请求,心中怅然又欣慰。 待仙鹤飞抵天昆门主峰上的长老殿,便见那大殿异常宏伟宽广,之前见玉虚阁已经赞叹巧夺天工,如今才知什么是玉宇琼楼,见雪山顶上高楼耸立,大殿庄严肃穆,雕龙画凤精巧至极,风雪中傲然挺立气势非凡。 雪元卿带她直接落在第三层阁楼的长老殿外,落地后领她进去,岚祯见此处陈设多是不凡,处处透出庄严,不由也不敢四下乱看,只跟着元君脚步往里走。 那大殿台阶甚多,待入主厅,便见前方台阶下立着两个中年道人,他们上方坐着三位白发白须的老年男子,一个身着紫衣容貌清瘦,一个身着土色道袍,略富态些,中间一位着玄色衣衫,面目刚毅的老人开了口道:“阿卿,你回禀之事,我与两位师弟都看过了式神送来的书信。”顿了顿,眉头皱起来,眼神打量雪元卿带着的孩子道:“这便是阿欣和独孤延那魔头的孽女吗?” 雪元卿听他问话,拱手做礼道:“天镜池弟子雪元卿,拜见掌门真人和两位长老,也见过堂上两位师兄。”收回礼数,长身直立回话道:“此女唤作岚祯,确实是阿欣的女儿。” 她不等多说,便闻那土色道袍老人略是气急败坏道:“元卿,你行事也不要太过出格!现下仙界提起那魔头各个咬牙切齿,独孤延杀了药仙,惨状历历在目,我们接回阿欣尸骨已经让江湖上其他人诟病了一番,如今你胆大包天将这孽子带回,你让天昆的脸面往哪儿搁,人家只会笑话我们是个藏污纳垢包庇邪魔之地。” 那道人名为陶宗集,道号玄诚子,乃是天昆门三峰一池中白首峰的首座,也是主管戒律的长老,为人好面子急脾气,历百年修行,功力高深,在天昆山颇有名望。 他劈头盖脸质问,雪元卿立在堂下不疾不徐道:“陶长老息怒,元卿带她回来自有道理,还望长老们明鉴。” “你还有理?且说来听听,若是不对,连你也罚!”陶宗集道。 雪元卿向前一步道:“长老在上,元卿入道五十载,师尊自来管教颇严,师父飞升后,天镜池一宗人少式微,多亏三位师伯关照有加,元卿心中多是感激不会无端忤逆。”顿了顿,继续解释道:“十几年前师姐她执迷犯错,出逃下山,走前却也自废功法不辱师恩。她未言过个中曲折,你我也不曾得知她是否为邪魔所迫有万般不得已,如今横死在外,我夜间梦里收到师父恩旨才接她尸骨回门。也全仰仗三位师伯宽宏。” “你既知感恩师门,为何还要带回这孽子为门中抹黑?”陶宗集道。 听他咄咄逼人,雪元卿看着岚祯道:“回禀师伯,我追白算子,偶遇观莲斋弟子落难,出手相救才知若无这孩子,方玖和珩安都逃不过罗敖迫害,她虽是狼巫之子,也是我师姐的女儿,况还生有一幅侠义之心。师父恩旨既然已经宽恕师姐,愿意接她回门,便算她还是天镜池弟子,如今幼女流落在外,恐遭邪魔迫害,弟子才带回门中恳请三位长老许她留在天昆门。” 她言及师恩,振振有词,陶宗集因而吹胡子瞪眼道:“妙道难道又和你托梦吗?她的仙旨也太多了,这孩子的爹就是邪魔,还说什么遭邪魔迫害我看她年纪小小就放出罗敖,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许她留下必是祸根。”言罢,转头看着身侧的掌门师兄,着急道:“大师兄,你快发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 21 章 见他催促,天昆山掌门徐长山,人称无为道人,开口道:“阿卿,当年是阿欣自己叛逃,许她尸骨回来是看在妙道的面子,如今这孩子身世复杂,恐牵连甚大,门中虽不惧同道也该知人言可畏。” 雪元卿开口道:“掌门真人常教诲弟子说天道贵生,如今她是独孤之女不假,但乌汉混血已是破了蚩尤之血,并无化狼换形之力,还望掌门明鉴。” 她苦心解释,又闻那左侧紫衫人,天机峰首座长孙警我,天机散人道:“元卿,你是妙道高徒,也是天昆山后辈中最优秀的弟子,昔年祖师大战天魔,门中至宝神器太虚陨落,直到上一任掌门真人,我的师父以大法力将太虚废铁炼化,熔铸成凤羽和惊邪两把新剑传世。” 他言及往事,目光欣慰看着堂下女修道:“自二十六年前你突破元婴,凤羽突然显现光芒,你便成为百年来第一位拥有凤羽的女剑仙。你不仅在门中是众人期望,也是中州正道的期望,如今邪魔蠢蠢欲动,颜圣带人剿灭狼巫,又西南去追击蛊神教正酣。你将这孩子带回,让我们实难自处,你信中言辞恳切,我们都认真看过,虽是深感同情,只是你想过没有?” “元卿请警我师伯明示。”雪元卿向他行礼。 长孙性情温和,缓缓点头道:“我们收留这孩子,若紫丹阁霍夫人来讨血债逼我们交出逆子,我们要如何是好,以何理由保全这孩子呢?” 雪元卿未开口,岚祯听的明白,便跪在她身前,向着台上几个道士也磕了头道:“父债女偿本是天经地义,我知道自己给大家添了麻烦,求各位长老不要为难元君,她待我甚好,我很感激,长老放心,我自己会走。” 她眉目倔强,童音稚嫩,雪元卿不言语,一旁那三长老座下左侧的蓝衫中年道士开了口道:“掌门师尊,我看雪师妹也是一片善心,当年慕容师妹锄强扶弱门中甚有威望,与我们感情深厚,她出走的事,想来是邪魔迫害引诱。如今尸骨也回来了,我看江湖上也不过说三道四一阵,没什么大不了。”顿了顿,望着他师父徐长山道:“弟子云英浅薄,但觉师妹说的也有道理,还望长老通融。若我们不收留,来日江湖上又得说天昆无能怕事,连自己弟子后人也护不住。” 这中年男子器宇轩昂,长须飘飘,正是如今门内替掌门处理教务,无为的大弟子徐云英,又称白云子,他为人忠厚兼爱颇为门中称道,此时为雪元卿说话,那女修不由对他颔首致意。 陶长老不满道:“云英,你是天昆首徒又是代掌教,怎还这般滥好人,想事情太简单。” 他当众批评,徐云英面有尴尬,拱手道:“师叔指点的是,是云英莽撞。” 众人正待掌门指令,却见无为望着另一侧的中年道人,缓缓道:“柏通,你向来公允,人多称道,如今这情理两难之事,且有何看法。” 那眉清目秀的锦衣道人唤作陆柏通,正是掌门的二弟子,听令道:“回禀掌门师尊,我看此事也还有转机,未必不能两全。” “怎么讲?”长孙警我开了口。 陆柏通打量那孩子道:“独孤已死,汉军大胜,狼巫绝迹,便是血海深仇,霍夫人也算报的干净。如今系一幼子,又是我门后人,霍夫人便是知道也不至于前来为难,若上山逼迫一个十岁的孩子,反显得她狠心决绝不似正道所为。” 他言及厉害,无为道人也点头道:“言之有理。” 陆柏通便道:“我天昆开宗历经千年,向来尊天道存仁义,阿欣她昔年对门派甚为有功,她虽犯错,也身死人手。让她年幼子嗣流落在外也显得我天昆过于无情,难免遭人垢笑。不若先留在门中,以替父悔过之心在藏书阁内赎罪修行,我们劝她向善改其根性,既显得我门宽宏,又对天下有个交代,也可安慰妙道师叔在天之灵。” 他出了主意,陶长老又嚷嚷道:“这怎么可以!陆柏通,你不要瞎出主意,还是送走省事,实在不济,直接送给霍夫人听她发落。” “天昆后人怎可交给别人处置。”雪元卿出言制止,看着无为道人道:“陆师哥说的有理,求掌门师伯法外开恩,便留着孩子在藏经楼内悔过,他年若她随父生出异心,再发落不迟。” 陶宗集吹胡子瞪眼还想再吵,无为便说一声够了,眼看着堂下岚祯,缓缓开口道:“独孤之女,我且问你,你母死于苗人之手,你父葬于颜圣剑下,你心中知了父母仇人是谁,恨也不恨?” 他缓缓开口,岚祯跪在堂下,见他面色威严,仙风道骨似有神威,吸了口气,憋着难受吐出道:“母亲在世时常交教我读书写字,我看书上说,人初生时,饥不能自食,寒不能自衣,父母乳哺之、怀抱之。及年稍长,又使入学。其劳苦如此,为子女者,岂可忘其恩”顿了顿,小手攥紧道:“母亲又说,父亲大奸大恶并非好人,叫我恩怨分明。岚祯只见过阿爹一面,他做了错事,杀了卓家的人,我心中也常觉得愧对卓家。蛊神教伤我母亲,我心中甚恨,颜唯礼杀我父亲,我也曾经煎熬恨过他” “小小年纪,满心愤恨,绝不是我道门中人,留不得。”陶宗集大发脾气。 “童言无忌,听她说完。”长孙警我却劝。 岚祯自来胆大,也并不害怕,张口说了道:“可我在绸缎庄为奴时,世人多称道颜子,走卒小贩皆说他自下界辅佐皇帝以来,中州慢慢恢复康泰,颜国师爱护百姓是大圣人,汉族军士私贩胡人为奴,颜国师也命令他们在边境放人。我静思父过,渐渐对他也不怎么怨恨,反觉是阿爹犯了大错,如今听说颜国师追讨蛊神教,也算是为我娘报仇,我便了了心事,从此不再煎熬。” 她说了心里话,长孙警我道:“你年纪幼话井井有条,看来阿欣把你教的不错,你也有几分慧根。” 岚祯点了头,听徐长山道:“见你明理,天昆姑且留你一条生路。若有异心像你父亲那般再犯大错,我们断不能留你,到时候锁你进罚仙塔,受炼狱火烧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雪元卿道:“师伯愿意留她,我替师尊和师姐谢过众师伯。” 徐长山对她点头道:“阿卿,凤羽肯选你做主,你的前程无可限量,必随你师父后尘飞升上界。你是天昆的希望,要好自为之,此等事可再一再二,绝无再三。这女童我就交给云英去管,你在天镜池好生修行不要再掺和这件事。” 雪元卿知进知退道:“元卿谢掌门师伯指点,一切凭师伯吩咐,不敢有违。” 她谢了恩,叫岚祯给长老们磕了头,陶宗集因讨了没趣,哼了几声拂袖离去。长孙警我便劝雪元卿不需在意,也匆匆退出。 徐云英和雪元卿带着岚祯出殿,行至走廊,雪元卿便道:“今日多亏大师哥和二师兄肯帮忙回护,才留下了师姐的孩子,此恩情元卿定谨记在心。” 见她客气,徐云英点头笑一笑道:“阿卿何必多礼,那也是你才智卓绝,抓得住长老脾性和事情厉害,出了送子入藏书阁的主意。此谋一来可以给孩子找个庇护之所,二来她以忏悔赎罪的名义留下,任谁也不会再上天昆找麻烦,也堵住了天下人悠悠众口,颇是高明。”昨夜他收到师妹手书,今日与柏通不过做个顺水人情,不敢居功。 “师兄哪里话,若无你和二师兄仗义相帮,想来即便我提出法子,陶长老也会有别的推脱之词。”雪元卿所在的天镜池与那白首峰历来不和,自己若开口请求也并不稳妥,便求两位师兄唱一出双簧,幸而起了效果。 徐云英是个厚道人,对这厉害师妹敬佩有加道:“阿卿莫夸,我资质驽钝,师傅说恐是破了元婴境界后很难提升,惊邪剑也一直不肯认我,我没有天分,如今派来管理教中俗务替你们打杂,阿卿你和柏通只管好生修行,岚祯的事我会尽力安排。” 雪元卿生性淡泊,听他关怀也不过点点头说了多谢。她这性子众人习以为常,徐云英道:“陶师叔他性子急躁,他说的话你也不用往心里去。” “元卿不敢。”雪元卿彬彬有礼。 “柏通他悟性高,很快就要突破融合境界,或能收服惊邪,到时候你俩双剑合璧,天昆威名只会更盛。”徐云英对她一笑,雪元卿点头应了。 待出了长老殿,进入长生殿,徐云英又叹口气道:“至于你说的拔出蛊毒一事,能留她下来已经不易,为她疗伤恐伤长老真元,不如缓缓。为今之计,你的新方子我和柏通看过,已经加了东西炼制成丹,给她服下定能稳住病情,你也别操之过急,若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不迟。” 雪元卿谢了人,对岚祯道:“你有此造化应心怀感恩,且随徐掌教去藏经阁领差,以后要多听徐掌教的话,好自为之。” “我知道了。”岚祯见她要走感到不舍,徐云英摸摸女童的头道:“阿卿为你劳心劳力还受了内伤,且让她去闭关疗伤好好歇几日,你随我走吧。” 岚祯懂事,再拜雪元卿,那女修召来仙鹤翩然而去。 岚祯立在那九重宫阙前,望群山潇潇,见仙人远走,一时内心又空空荡荡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 22 章 徐云英领着岚祯一路往后山的藏经阁处去,那天昆山历经千年建设,四下极是宏伟,过了前殿便是各家子弟习武修行的演武堂,但见一些年轻弟子在其中切磋比试,飞剑法宝乱闪场面甚为热闹,岚祯多瞧了两眼,又见一个中年修士在那演武堂上手持戒尺步履沉稳,大声呵斥什么,十分神气。 “陶长老有四个弟子,这是他的大弟子李道一,主管门中刑法和新入门弟子教习。”徐云英见她好奇,叮咛道:“你非入门弟子,不能习武,以后少来此地,李师弟为人严厉,被他抓住可是不好。” 岚祯听话,收回目光随他前行道:“我不算入门吗?” 徐云英摇摇头道:“师尊只答应你留在门中看管书籍,静思悔过,并未许你入门。天昆是名门大派不随意收徒。每隔几年开山门一次,收罗天下有才能之士教授功法求得长生。收徒试炼甚严,子弟入门后经教导,再由各峰师父挑选做入室弟子传下高深功法,演武堂上的是前些年招录的入门弟子,还未参加入室的试炼。” 她听这层层考验,想着在这名门正派学法甚不容易,转念道:“元君没有弟子吗?” 徐云英道:“阿卿天资过人,将来再突破一重天,便有资格继位天镜池长老。想她心气高傲不会轻易收徒,我们这一辈中只有阿卿没有弟子,长老常劝她收徒,阿卿一直没决定,也就作罢了。” 岚祯点了头,这话倒也配元君的心性,她心中已然对这女剑仙极为敬佩,觉得她的弟子也应和她一般仙姿卓绝才不算辱没元君。 她见徐云英儒雅可亲,便对他道:“徐掌教,你有几个弟子?” 徐云英提起此事,不免皱眉头,他在这一辈中年纪最大入门最早,但是天资有限,虽是首徒又做了掌教,实则是因为几位师弟醉心修行,不想管这门里勾心斗角的烂摊子,纷纷把破事丢给了他。 自己那几个徒弟除了老大很优秀外,其余都很一般,他不由叹口气道:“我的大弟子丹峰随颜子征讨在外,二弟子文峰在山门处任管事看守,三弟子木峰就在藏经阁内当差,他为人老实,就是有些懒散,整日躲在阁内打瞌睡,功法也不见精深。” 他一边交代,一边拉着岚祯去藏经阁,绕过那演武台,再往后走不许久,便见阁楼高耸宏伟。 徐云英步入阁楼院落,前方高楼的大门徐徐打开,走出一个灰布袍子道人,不过三十岁年纪,穿着松松垮垮有些脏的道服,身形微微有些发胖,眼睛细小,额头突出,发际线已经开始靠后,这等样貌在一杆风流修士中并不出众。 但听徐云英吩咐安顿岚祯,那叫木峰的弟子也不过拱手道:“尊师父教诲,留她在此便是。” 岚祯见这木峰模样,已知在这门内绝不是什么得意弟子,但想着徐云英既然送她来,木峰应也不会为难她,还是拜了木峰一拜叫了声师兄好。 木峰便引她往书阁内去,徐云英又给了她一瓶丹药道:“木峰会照顾你,若觉得冷就吃这瓶药,特别不舒服就喊木峰来找我。” 岚祯点了头,和他道了谢,徐云英再交代几句就转身而去。 木峰只说了进来吧,岚祯跟着他就进了书阁,见这书阁里面诸般经典堆放高耸,仰头看那高大书柜也看不到顶,间中穿梭着几个木头人在规整打扫甚为神奇。 “那是我的四个式神。”木峰挥挥手,那些木头人纷纷停下工作点头致意,他摆摆手那些木人又继续工作。 岚祯看的惊讶,木峰不以为意道:“藏经阁重地,外人一般不与进入,你是来静修思过,可不是来享福。以后就随式神在此门内扫撒,需天不亮就上工,清理灰尘,抄写经书,送书给各门,便是这几样简单事做好就行。你未修炼,一日三餐去偏房与入门弟子一起吃就是,晚上天黑就睡,不要费蜡烛。” 他说话似中气不足,眼神也懒散无光,言罢只把岚祯领去三层一间房间道:“常驻藏经阁的就你我俩人,我在一层经房修行,如无要事不要打扰我。常也有罚来长跪藏经阁的弟子,不要搭理,干你的活就是。”他吩咐完,打了哈欠,似是困倦便嚷嚷着回房休息去。 岚祯走入他说的给自己的房间,见四下空空荡荡不过一个书柜和一张地铺,和囚犯住所也无不同,她好容易从掌柜手中逃脱,历经磨难,如今听木峰所说,仿若还是回到绸缎庄的生活。 抬头见那房间墙角满是落灰,还有蜘蛛网,岚祯便安慰自己,这儿有瓦遮头总比住柴房挨打强。 抬头看看窗外,阁楼也能隐隐瞧见天镜池的山峰,玉虚阁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想起昨夜雪元卿温柔拥她入怀运功取暖,不由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打开后里内裹着几根长长的发丝,原是今日早上起床,见枕上落了元君长发,心中不知怎么微微跳动,脑中皆是元君清丽容颜,便小心翼翼将枕上发丝收集起来找了帕子裹好,偷偷藏在怀中。 此际窗口遥望玉虚阁,低着头去细嗅那女修发丝,昨夜沁人心脾的梅花香气仿若还在,有这气息陪伴,心中道,我是父亲女儿,如今有这下场已经很好,元君为我留下不惜和长老争执挨骂,她待我好,我要识趣,不让她为难,何况待在这儿方便祭奠母亲,为她扫墓,元君既在门中,见她应也不难。 她思量心事,再看着这方寸陋室也并觉得不难捱。 岚祯吃惯苦头,当下就去藏书阁一层找到了扫把,自顾自动手打扫房间。她手脚麻利,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将这小房间打扫干净,又去找来抹布四处擦洗,待完工时已经十分整洁,只是看着那地铺犯了难。 窗外北风呼啸,雪山上寒极,这门中虽四处都有结界,可似乎这藏书阁的结界比较薄弱,她穿着元卿给的衣服,走在室外都不觉得特别冷,偏偏在这藏书阁内手脚冻的发红,这种冷和体内寒毒又不一样,颇似去年冬天冻在绸缎庄,掌柜也似这般不给棉被,她和阿暖是偷着拿一个破花盆烧柴取暖才熬过去。 可此地看着也没柴火,地铺上只有薄如衣裳一床被子,夜里气温下降她肯定熬不住,何况她余毒未清,万一病发也不知道掌教的药是否管用。左思右想,还是大了胆子去楼下找闭门不出的木峰。 木峰房间在一层楼梯拐角处,她伸手敲门,半天也不见里面回应,喊了木师兄,里面忽而懒洋洋宛如人刚睡醒,还有几分床气道:“喊什么喊,不是说饿了自己去偏房找饭吗?唉,我本清清静静修行,偏派个人手找事” 他说的不耐烦,打了几个哈欠,岚祯听他语气,心道,怕是清清静静睡觉是真,这师兄果然如掌教所说懒惰,便开口道:“师兄,我没有功法护体,房间里被子太薄我怕冷,你这里有没有厚一点的被子啊。” 木峰不耐烦回话道:“藏经阁条件简陋,哪儿来的棉被,我教你个法子,你去楼上找一些厚厚的布卷轴,一层层铺开多铺几层就当被子用了。” 岚祯再喊几声师兄,里面没了音,似是传来一阵鼾声。 大白天就呼呼大睡,晚上还能睡着吗?岚祯叹口气,看来此人古怪也说不通,想当初稻草也当床被,盖盖经书也是可以,岚祯便去找了梯子,爬到那书架上,挑了一些厚厚的卷轴抱了回去,按木峰说的,把卷轴铺在被子上面,如此一卷一卷来回多铺了几层,钻进去试了试也算可以吧睡觉这事总是解决了。 待忙完这些,肚子早就咕咕叫起来,听见演武堂上传来一阵钟声,有声音喊散课去吃饭。她想起木峰吩咐,便循着声音去找偏房。 那偏房不远,在演武堂后面一座山下,离藏经阁也很近,岚祯匆匆前去,见几十个少年已经在里面坐着吃饭,她从正门进去,见桌子一排排,诸人面前不过是些青菜豆腐,那些少男少女低头吃饭不言语,只在她经过时,纷纷抬头看她。 岚祯知道自己长得虽是黑发黑眸,但是五官深邃,皮肤白皙,和中原人有区别,也不是纯粹的胡人,自小走到哪儿都有人这么打量她也不以为意。她随着人群排队打饭,见周围窃窃私语者愈加多了,不少人更回头看她,在说笑。 忽闻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在走道上,浓眉大眼神色严肃道:“说什么话!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食不语,语不笑!”他拿着戒尺拍打食堂饭桌,梆梆两声道:“谁若不想吃,给我站出去,下午罚绕演武堂跑二十圈!” 他一身玄色道服,仰头说教,在食堂中来回踱步像只骄傲的公鸡:“就你们这些杂鱼,要什么什么不行,还指望考入各峰做入室弟子?做梦!都赶紧吃,吃完继续回去练功,下午凝气如云,谁练不会看我怎么罚。” 他言语刻薄,诸位弟子均低头吃饭不敢说话,岚祯跟在人后正要排到前面打饭,那青年忽而道:“哪儿来的?说你呢,你哪儿跑来的。”顿了顿,打量岚祯几眼道:“还穿着天镜池的道服,我怎么没听说玉虚师叔收了弟子。” 岚祯见他傲慢,不想生事道:“回师兄话,我是元君带上山的凡人,并不是入门弟子,是分在藏书阁打扫的下人。” 青年因而扫她两眼,周围弟子也纷纷抬头看岚祯,便听那管事青年哼笑一声道:“哦,早上就听师父说,玉虚师叔带回了一个叛逃师门的弟子野种,偏偏掌门真人糊涂容她进门。原来就是你啊,听说你娘是和狼巫跑了生下了你,是不是真的?” 似这等讥笑出口,堂中一片交头接耳,岚祯见人议论,再退一步道:“我娘是元君的师姐不错元君带我回来,掌门叫我静思己过在藏经阁打扫,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今后多仰仗师兄指教。” 她温文有礼,那人呵呵一笑道:“你是狼巫之女,会不会变狼啊?你爹独孤延是狼妖,你便是人妖杂种,你若会变,我们可得小心了。”顿了顿,十分无礼道:“你师兄我便是白首峰第十二代弟子,演武堂的执教鹿得威,我师父叫李道一,你记清楚,若你将来月夜化狼,你鹿师兄第一个就要除妖!” 他自以为风趣,引得堂内哄笑,岚祯不想争执:“我是乌汉混血,不会狼巫的变化,也多谢师兄提点。” 她处处退让,那青年又似觉无趣,挥挥手道:“既是掌门留你,玉虚师叔求情,我也给你面子,你去打饭吧。”顿了顿,又对厨子道:“来了个新人,今日没多添火吧,先紧着我们演武堂弟子给饭,我们要练功费精神。这新人怕是早上在天镜池吃饱了,给个馒头一碗粥便罢了。” 岚祯见那厨子面前摆着几大盆汤饭,回头看那些弟子都已经吃上了,她排到跟前,那管饭的厨子小道不敢得罪鹿得威,果真就给她了个馒头和一碗粥,岚祯见了捏在手里,叹口气,心中只道,绸缎庄是冷馒头,这儿好歹是热馒头配粥,很不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 23 章 她拿着饭,正要寻地方坐着吃了,四周少男少女似是怕她,纷纷把凳子踢进桌子下面,不让她坐。 她寻了一圈,找不到位子,忽而听见有人小声道:“嗨,小狼女,这儿,这儿有位子。” 闻声去寻,见左边角落一桌,坐着两三个少年,为首少年比她大三四岁模样,长得眉清目秀甚为俊俏,桃花眼笑道:“来这儿,和我们一起吃。” 岚祯找不到座位,见他看着面善,说了谢谢就坐过去,那少年开了口道:“你叫什么啊?” “岚祯。”她答了话,请教那少年姓名,那少年因而道:“我姓郝,叫爹爹,你可以叫我好爹爹。” 岚祯听了就知道是调笑话,只哦了一声,低头喝粥,便见旁边一个瘦些的少年道:“你爹好心跟你说话,你这下人好无礼,快应他的话,叫一声听听。” 岚祯不搭理,拿着汤饭起身要走,另一个长得油头粉面的少年拦着她道:“别不给面子,你去打听打听,我们青城三少做你爹够不够格。” 面对三个人,岚祯因而道:“我爹是人人喊打的大魔头,你们不怕折寿要做也可以。” 拦着他的粉面少年因而伸手捏她下巴,端详她的脸道:“哎呀,不愧是狼巫的女儿,牙尖嘴利。” 瘦些的少年,嘻嘻笑叫那粉面少年道:“白兄,你若真掰开她的小嘴,说不定里面还真有狼牙。” 姓白的粉面少年嬉笑着用力气捏岚祯的下颚道:“小妖女,张一下嘴,让少爷瞧瞧是不是有尖牙,早日给你拔了,你也多谢我除妖气。” 那少年手劲不轻,岚祯猛地吃痛,哎呦叫出声,见他神情威胁,不由手腕一抖撒了刚打的热粥,淋淋漓漓倒了那男孩一身。那白姓少年因而啊一声,松开她的下颚,岚祯起身要走,那少年伸腿把她绊倒在堂怒斥道:“你这妖女,我们好心给你让座,你敢拿热粥泼我!” 岚祯受他暗算倒地,摔的膝盖疼痛,手中馒头也滚落一边,却听鹿得威在另一头大叫:“闹什么闹!都翻天了吗!白石敬你吵什么吵!” 岚祯龇牙咧嘴慢慢爬起来,听得身后叫白石敬的少年道:“鹿师兄,我和松柏、南书看她没找到地方吃饭,特别让位子给她,也不知这狼女发了什么疯,把她的粥倒了我一身。” 堂中乱糟糟向这边看,鹿得威走过来见白石敬一身污渍,待要开口,那叫李松柏的少年道:“鹿师兄,我可以作证,白兄好心帮她,她不领情,反泼了白兄一身粥。” 那英俊少年李南书道:“怪不得掌门叫她静思己过,我看得关在藏经阁好好思过,似这等疯子放出来不知道怎么咬人。” 他说出口,堂中不少人哄笑一阵,鹿得威高喝几声够了,才对岚祯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岚祯看了三个少年一眼,懒得节外生枝道:“刚走路不稳,撞了桌子跌倒,不小心撒了粥。” “不会看着点。”鹿得威见她模样,看着地上的馒头,那李南书因而道:“啊,鹿师兄啊,我记得咱们食堂有个规矩吧。” 李松柏笑一笑捡起岚祯掉在地上的馒头,塞给她道:“我们是修道之人,爱惜粮食,米粒掉桌子也要捡起来吃了。这么大个馒头,不好浪费吧。” 岚祯似这等欺压早已小巫见大巫,心里冷笑一声,伸手拿了馒头,当着众人面,也不拍灰,张嘴几口就塞下去了。李南书因而哇哇了两声,嘻嘻笑道:“大家快看,不愧是塞外蛮子混血,这吃东西狼吞虎咽,猪也比她爱干净。” 他垢笑一番,岚祯不想再听,对白石敬道了声得罪,转身要离开食堂,鹿得威却喊道:“回来,谁让你走的!你把粥撒了一地,待我们吃完,你留下来和厨房下人一起扫食堂。” 岚祯便垂手点了头,退到后面等众人吃完了饭,众人正往外退,见一个道童拿着扫帚分给岚祯,凑过来小声道:“刚才欺负你的三个人是蜀中青城李家的世家子,李松柏和李南书是兄弟俩,白石敬是他们表哥,三人入门虽不久,但仗着家里厉害是陶长老至交,又常贿赂鹿得威,最是享福,很爱欺负别人,你以后离他们远点。” 岚祯拿了扫帚,见这小道童十五六模样,生的圆脸塌鼻梁,点了头道:“多谢师兄提点。” 那小道童道:“我叫董得多,也是入门弟子,不过罪了鹿得威,程道长搞出一套月度弟子考核,鹿得威说一月之中考的不好的三四个人就会被发配来这里干活,一年里要是都很差,很可能要被退回家,我来这里干活都三次了”言下之意很不服气,又打量她两眼,好奇道:“真的是元君带你来的?” 这叫董得多的少年好奇模样,岚祯点了头道:“是元君带我上山的。” 那少年一脸羡慕起来,抱着自己的长条扫帚道:“你是有福之人,人人都说元君和观莲斋的净月师太是修仙界最好看的两个女修,我来这里三年,总共不过见她三面,她真的生的很好看。我因为是男儿身,这辈子是做不了她弟子。” “元君不收男弟子吗?”岚祯道。 董得多惋惜道:“咱们天昆山上,祖师爷叫昆明道人,他共有四个亲传弟子,后来这四位各凭本事开创有内门,分别是金鼎峰、天机峰、白首峰和天镜池。这金鼎峰是掌门真人所住的主峰,天机峰是长孙长老所住,白首峰是戒律院长老陶长老所住,这里面其他门派男女弟子都收,只有元君她们一门皆为女冠,住在天镜池。” 他正解释,冷不防后脑勺给人打一下,离开的人群里跳出个活泼少女,见她生的明眸善睐,扎着两个发辫笑嘻嘻道:“董的少,你少做梦啦,看元君好看你就痴心妄想,小心我告诉鹿师兄你打主意打到元君头上,他打烂你的屁股!”顿了顿,那少女眼眸转动,甚为可爱道:“我爹爹说了,他求过长孙长老,等这次入室考试我通过了,长孙长老会劝元君收我为徒,我天资这么聪明,元君一定会喜欢我。到时候,我也是中州第一女剑仙。”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十分好看,周身气度也不同一般,董得多因而撇撇嘴对岚祯道:“她是修仙界四大世家姑苏南宫家的大小姐,叫南宫绫。” 岚祯问了师姐好,那南宫绫也不嫌弃,对她一笑道:“你是元君她师姐的女儿吧,我若入了天镜池,咱们也算有瓜葛,你别怕那个白石敬,我给你撑腰。”顿了顿,又皱眉头道:“南书他那么帅,都是他表哥不好带坏他了,你别生南书的气。” 岚祯见旁边董得多用手绕了三圈太阳穴,口型跟她道,她是花痴别理她。 南宫绫便揪着董得多耳朵道:“癞,敢背后说我坏话。” 董得多连忙捂着耳朵道:“姑奶奶,我哪儿敢说你呢,饶了我吧。” 南宫绫松开手哼他一声道:“我还怕打你脏了我的手。” 那姑娘转身随人说说笑笑走了,董得多边干活边不服气,对岚祯道:“我看她才是痴心妄想,元君那么厉害,听说下山追趟白爷爷就杀了七煞宗四大坛主的罗敖,就算她是南宫家的小姐,我看元君也未必会看上她这个花痴。” 岚祯淡淡一笑,便扫着地询问起道:“新入门的弟子里,有可能做元君弟子的人吗?” 董得多道:“见你新来,恐有所不知。近来入门的女修不是很多,南宫算资质不错的,便是元君不肯收她,想来长孙长老也会让陶长老的二弟子肖成事收她。” 岚祯闻言点了头,又道:“长孙长老没有弟子吗?” 董得多叹口气道:“他有个弟子叫风行,很久以前风师伯很厉害的。我们修仙界大大小小的修士少说也有上千个门派,数十万人之众,天昆山便是这千百正道里道教鼎盛的一门,江湖上人称的一院五门,分别是儒家的浩然书院,道家天昆门、灵鹤山,佛家天龙寺、观莲斋和医修的紫丹阁。灵鹤山人少,道家便算作我们天昆最大,且门中四宗各有修持均是强盛,比之别派或丹道、或咒法,或御剑,我门皆全,江湖上人人称道。风师伯他们宗叫天机峰,主修机关咒法,他位列中州四奇之一,乃是极厉害人物。” 岚祯第一次听这江湖中事,不由道:“那为什么长孙长老不让南宫拜风师伯为师?” 董得多咽口唾沫,瞧她真是什么也不懂,叹口气又看看四周,生恐被人听去般小心翼翼,凑在岚祯跟前道:“因为风师伯虽然厉害,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他一生嫉恶如仇,下山除魔连挑魔门十三高手,是个大英雄。可惜最后遇到血煞宗赤霄天尊,传闻那天尊穷凶极恶又十分狡猾,使计破了阵法,害他被咒法反噬落得脊椎瘫痪无法复原,如今他整日瘫在天机峰,脾气怪诞,动不动就责罚弟子,骂他们不长进,天昆人人避之不及,怎还会找打去拜他为师。”顿了顿,一脸神秘道:“不过风师伯瘫痪之前收的弟子也不少,你若在藏经阁肯定会见到他小徒弟万五宁。他爱修咒术造机关,整日捉些蟑螂爬虫老挨师兄弟嘲笑,被师父责罚跪藏经阁,我得罪鹿得威也和他一起跪过两次藏经阁” 这董得多果然懂得很多,叽叽喳喳和岚祯说了好些话,打扫卫生的时候,把这门里门外的关系讲了个遍,岚祯点头一一记着,打扫完了,董得多才从后厨又偷了一个包子递给岚祯道:“咱们都是穷苦人的孩子,以后互相照应,拿着吃吧别饿着。”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少年人的好奇道:“你真的不会化狼吗?” 岚祯拿了包子,摇摇头,见这董得多总算还友好,淡淡道:“我不会,狼巫也绝迹了,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人会。” 董得多颇惋惜道:“我本来还想入室后,申请随颜子去打仗建功立业流芳百世呢,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修仙界约定只给颜子五年下界助军除魔的时间,才过了三年,可惜狼巫也不经打这就没了。” 岚祯对他一丝苦笑,董得多又觉说错了话,看着她道:“以后缺吃来找我,我们不能让鹿得威看轻了。”顿了顿,偷偷告诉她道:“我在偷偷修炼,过一年偏要考上最厉害的陆师伯门下。陆师伯最有希望得到惊邪剑,将来和元君双剑合璧,我做他弟子,也可时常看到元君。” 岚祯对他笑笑说了谢谢,吃了他给的包子,中午这一阵闹腾,才返回书阁,推门进去,见式神在忙碌,那木峰还在阁楼内睡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醒。这初来天昆门也并不见得比那凡尘俗世高级多少,尽是些无聊无赖事,自己在这门中不见得比在乌族更受欢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 24 章 这一日浑浑噩噩勉强算是渡过,回家累的倒头就睡。第二日天不亮,便有木峰的式神提了两桶水给她,木峰的声音在楼下道:“你还真当自己是来享福的吗?藏经阁本来就是罚人的地方,不要想着式神会自己扫撒,从今往后,南楼你负责,清扫的要和式神一样干净,敢多出一点灰尘,万一长老来寻书瞧见发火,我唯你试问。” 岚祯应了好,侧头看那式神,心道,原和黑七一样是监工。不由自己提了水,往他说的南楼去,那南楼三层,打扫起来累断人的腰。岚祯又冷,膝盖也磕破了,蹲下来擦地板甚疼,咬牙忍了,忙忙碌碌一直干活到夜里才算把南楼打扫完,想去食堂,见天色黑了怕是错过饭点,去了却见董得多在等她。 “知道你在藏经阁不好过,师兄给你留了饭。”董得多笑嘻嘻给她分了一碗白米饭,还留了碟豆腐青菜。 岚祯很高兴,说了多谢,狼吞虎咽吃了饭。 来这山上,交了这朋友也算很好。她二人年纪相当,一样都是受人排挤的穷苦出身,在一起也有个照应。如此一来二去,俩人渐渐熟络,玩耍的时候,岚祯便打听了些如何修仙,如何拜师的关窍,董得多也一一告知。 原来步入修仙一门,首先得自身资质上佳,生有仙人之骨,传说这骨血乃是上古大神轩辕式死后真气所化,他的直系后裔血脉更加纯净,代代相传,那些修仙世家大多是直系和旁系遗存,族中子弟生来就有仙人骨,身体比一般孩子更强健,骨头更重,身有灵根。 “如果不是世家子怎么办?”岚祯好奇,自己又摸了自己的胳膊,不知道自己骨头重不重。 董得多嗨了一声道:“女娲和捏泥造了万物,轩辕是洪荒时候我们人族第一位成神的先祖,是汉民共同的祖先,他沉睡陨落之后血脉真气散布中原,我们汉人之中常也有寻常子弟生得好时辰,得了这口先天之气,我爹只是农夫,我不一样有仙人骨。”想来老祖对后裔还算公平。 岚祯点了头,又为难道:“我只是半个汉人” 董得多端详她面相,安慰道:“可你娘是正道女修,你必有她血脉,也会是可以修仙的灵骨之身。” 岚祯半信半疑,董得多又跟他道,有了仙人骨和灵根就可以选择一个修行法门,吸收天地灵气。那天下法门万千,洪荒至今已历万载,自西周姜太公封神后,逐渐天下安定,修仙界历经数千年演化,逐渐形成如今以儒、释、道三家为正统的修仙流派。 这其中儒教内修五经明天理,外练六艺为君子,儒教弟子拜天地君亲为尊,孔子为圣,无论有没有灵根,修未修功法,只要教中弟子所做善行对世有益,机缘到处死后自有天界接引化为天星,魂飞天外,天下儒教门派繁多,其中最鼎盛的一门称为浩然书院,地处江左,乃为儒释道三教首派,十分显赫。 释家自西方天竺国传来,佛祖住在三万亿大千世界之外的极乐净土,点化世人脱离苦难,修行者与儒道两家有所不同,更重因果报应,那些和尚即便今生没有灵根,但累世福报,来世自有慧根,往往历经几世轮回方修得正果。 道家师法自然,超然物外,七十二洞天福地多在人迹罕至之地,道家修行者注重自身,比儒家、释家修行者寿命更长,往往能够白日飞升成仙。 除此之外,正道之中也有医家、兵家、鬼谷机关、阴阳家等各路修行法门,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皆为正派散修。 岚祯倒是第一次听人细细讲述,心下也多好奇。 董得多与她在偏厅闲聊,说起不少稀罕事,只道是选了修行法门,下面还可选择修行功法,言之天地之间有股灵气,儒释道三家摄入灵气的法门不同,围绕运用这灵气却大体派生出体、术、奇、剑四大类别。 其中体是以灵气不断强化自身机能,拳脚功夫为重,此类修者耳聪目明,有金刚不坏之躯,举手投足能分山断石,力大无穷,此类修行不难,往往各门各派都有人涉猎。 术则以五行阴阳为根,把灵气转化为金木水火土属性,聚水成河,化木为林,称之为术士,天昆山上,白首峰一门尤善此道,鹿得威的师父李道一,就是一位有名的五行术士。 以奇门遁甲咒术为主,称之为奇,此类修士通感天地,心思机敏,咒修一脉能向天仙、魔王借力,往往出其不意,威力无比。天昆的天机峰一门,都是至强的奇修。 剑仙一道则讲究以气御剑,剑法高妙,练到深处又是其他几派不能比拟。天昆山上主峰和天镜池都属于剑宗一道,陆师伯和元君乃为当今有名的剑仙。 岚祯听得津津有味,董得多又道是这四类又派生出许多不同类别,比如咒修之中有人专练召唤,统御灵兽作战,术士之中有人根据灵根,冰火皆修,五行皆会。剑仙一脉也有人术、剑皆通,各家在此基础上都有不同变化,堪称百花齐放,奇妙万千。 岚祯心驰神往,却道是:“不知谁能当了元君的弟子,想来会和她一样威风。” 董得多道:“那是自然,除了一院五门,这修仙界还有四大世家,姑苏南宫、青城李家、九江木家、西海何家。这几家上古轩辕血脉遗存,树大根深,弟子宗亲繁多,和各门派也有剪不断的联系。那南宫家擅长搜宝寻灵,富贵一方。青城李家是天下兵者之宗,擅长铸造。九江木家机关厉害,至于这西海何家” “何家如何?”岚祯好奇。 董得多便道:“苗疆之南谓之南诏,已是出了中土之境,只是南诏国乃我朝附属之邦,南诏外海有一岛屿叫摩崖,西海何家自千年前侨居此地,每隔一百年前来中土与各门联络感情,切磋技艺,并把这些写作一本书,书中记述了中土见闻,根据见闻给各大门派做了榜单,何家排的这榜单上都是咱们修仙界一等一的厉害人物。”他炫耀知识道:“这榜单共分六个,除了体、剑、术、奇这些,还有一榜乃为学识才情,另一榜为人品相貌。最近这一百年里,咱们天昆山入榜的人,共有三位,分别是陆师伯,雪师叔,和风行师伯,这里面又独雪师叔最了不得。” “她怎么了?”岚祯道。 董得多和她解释道:“西海六榜,元君一人独中三元,剑、才、品皆为当世无双。可叫咱们天昆大涨了脸面。” 岚祯思量那女修形貌,但觉她是天仙化人,这榜单也并不为过。他二人躲在厨房叽叽喳喳玩闹,待回去天色已经非常晚了,木峰因而把她吵闹了一通,罚去干了一些重活。 待回房间时,外间月色照的房间地上结霜,风把窗户吹的吱吱声响,山崖风大,她凑过去关窗户,望见对面天镜池的玉虚阁,嘴角抿着,牙齿咬着下嘴唇,多看了两眼才关窗子。 点了蜡烛,褪了外衣,挽起裤腿,见膝盖处青紫一片,跪着擦地板干活留了伤,她也没有伤药,手指轻轻点一下发紫的部分,嘴角疼得丝丝吸气。往好处想,至少在这里有饭有朋友,也没有王掌柜打人,她百无聊赖自我开解,怀中又摸到徐云英给的药,为怕寒毒发作,先倒了一颗吃了。 吹了蜡烛,小心掀开那个盖满经卷的被窝,钻进去便闭了眼眸,想起之前南宫绫骄傲的宣布要做元君的弟子,捂着心口又不是很舒服,心中叹息道,你是罪子,她是谪仙样的人,她收了你可要遭人垢笑,便不要想吧,何况你只是下人连入门弟子也不是 她翻来覆去,思量心事不知几时才闭眼有了倦意睡了。 这一夜脑中又是噩梦席卷,梦见罗敖追她,要吸她生气,反反复复,如此又浑身发冷,梦见当时和鸦奴躲在井底化为乌鸦逃窜出紫丹阁的事,当初紧急事,鸦奴带她飞出紫丹阁七日,一直盘桓在外,才回井底 那井底黑洞洞,她仿若又死过一回,大喊着不要,惊出身冷汗,睁开眼,冷得要命,见窗户不知怎么洞开,外间江山又小雪,雪花密密斜斜飞进来,似有一个影子闪过窗外。 她吓了一跳,冷的哆嗦心口发疼,仍爬起来去窗口看看那影子是什么,走到跟前见外间冷清一片,月也无,星也无,群山影影又重重。 寒风吹拂,她正待关窗,但见外间玉虚阁方向远远的有一道白光闪亮,那光亮熟悉,惹的岚祯睁眼去看,一时连寒毒发都忘记了只盯着那光亮。 那光亮由远及近,真的像为她而来般,她心中突突直跳,任风吹着自己本就冻的厉害的身子,不敢关窗户以为是梦。待三刻后,见光亮真的近了,回风落雪之中,雪元卿衣带当风,身乘仙鹤显身在她阁楼窗外。 岚祯又惊又喜看她道:“元君!” 那女修立在鹤上,看了她一眼点了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 25 章 她以为是梦,那女修乘着仙鹤,四下看了一眼只淡淡道:“刚刚有什么异动吗?你看到别的什么人了吗?” “我没有,只看到元君”岚祯犹自愣着摇摇头,呆呆看她,冷风一吹,打了个喷嚏,才想起窗户开着冻得寒毒发作心口疼,小脸苍白说不出话来。 雪元卿见她模样,微微皱皱眉,闪身从仙鹤上跳下,一身白色羽衣落在她窗内,伸手一指关闭窗户点亮了蜡烛,岚祯又被她点了几处穴道才抬头看她道:“元君,是你吗”不过是分别了两三日,晚上见着了,却鼻子一酸,眼睛也红了。 雪元卿见她一幅可怜模样,微微叹了口气,缓缓盘膝坐下,伸手对她道:“你过来,我运气为你驱寒。” 岚祯从前觉得自己甚为坚强,多难熬的苦也熬了过来,近日不知怎么,见这女子总是爱哭起来,索性她不过十二三岁正是年幼,哭一哭也无伤大雅,听她唤,不由真的落泪,身子往她怀里靠去。 她靠过来,雪元卿将这小女孩搂进怀里,浑身真气包裹,岚祯又融入那片温暖的光亮里,心口又疼又欢喜,靠在她怀中睁大眼眸愣愣看着眼前这容姿绝世的女仙子,动也不敢动,生怕惊了这美梦。 往常小女孩睡的快,今日见她这样泪水涟涟愣愣看自己,雪元卿略低头道:“你为何这样盯着本座看?” 岚祯听她问话,耳朵微微发烫,忙收回目光,缩在她怀里摇摇头道:“我以为很难再见到你了。” 雪元卿道:“你在藏经阁当差,好好做事就好,为何想见我?” 岚祯忍不住看她的脸道:“我有好好做事,木师兄吩咐我打扫南楼,我打扫完了才回来歇息。我知道元君为我留下和人求情受了气,我不会给你惹麻烦,都会听你的话。”她自小懂事,说着心里话,大了胆子脸颊往她脖颈处凑去,眼睛红红,耳朵发烫,小狼狗般细嗅雪元卿的香气,心跳的快急了,哽咽道:“我也不知为何,可能是自小对我好的人很少,元君待我很好,我便挂怀你,时常想看见你,心中就好受些。” 她说的可怜,雪元卿见她童心真挚,脸颊淌着泪水,伸手给她擦了眼泪,声音稍作轻柔,安慰着道:“不是说以后不哭了吗?” 她难得温柔,手指肤色宛如凝脂,指尖划过自己眼角,岚祯生平头一次不知为何整张脸都红了,张嘴却说不出话,雪元卿见她面色有异,手指又去擒她一手心脉,只探到她心跳很快,体内寒毒仍在心脉周围,只叹息一声道:“好了,不哭了。你这几天有好好吃药吗?” “吃了。”岚祯点了头,见雪元卿似乎有心事,便道:“是药不管用吗?” 雪元卿抱着她在怀里哄着,沉默片刻才道:“大师兄喜欢研究药理,比我医术高明许多,这些药是用来护你心脉。只是我和师兄钻研了几日,若要彻底拔出蛊毒需要三位长老联手,长老年事已高,此事不一定应允” 岚祯懂事道:“若是为难便罢,我吃了药后已经不是很疼了。” 雪元卿看她模样,掌心柔柔帮她擦干了眼泪,淡淡道:“你这几日还好吧?在这里可住的习惯?” “我在这儿都很好。”岚祯不愿说出来让她担心,眼眸看着她又想把委屈都说出来,欲言又止好半天。 雪元卿抱着她帮她驱寒,见她犹豫,低声道:“若是委屈了,可以说给我。” 见她关爱,岚祯靠在她肩膀,已经很欢喜,摇摇头道:“他们对我都很好,我还交了一位入门弟子的师兄做朋友,他说他想考上陆师伯门下做弟子。” 雪元卿点了头,又听岚祯小心翼翼问的试探道:“听徐掌教说,元君还没有弟子,元君会收弟子吗?” 她问的好奇,雪元卿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说收,也没说不收。岚祯抿着嘴角,靠在她肩头借口道:“之前在食堂,有个入门女弟子问我,她想做元君徒弟,想知道你下次入室考试会不会收徒。” 她问起这话,雪元卿略皱了皱眉头,口气却转而冷淡:“我此生不收徒弟。” 她口吻似是坚定,岚祯哦了一声点了头也不缠问此事,心中反道,不收便不收,反正我本就做不了,她们也做不了,可扯平了。岚祯因此事又放了心,稍微探头在看她一眼,好生眷恋道:“元君” “什么?”雪元卿道。 岚祯鼓起勇气还是说出了口:“明天你还会来看我吗?我想见你。” 见她不安分,雪元卿不知想到什么,淡淡道:“掌门师伯已经把你托付给云英师兄照管,你的事我理应不该过多过问。蛊毒有师兄给你的药能控制伤势,明天起我也要闭关一阵修行,若毒复发的厉害,你便找徐掌教,他会帮你。” 岚祯闻言一时也说不出话,夜色拂照,外间除了呼啸的风声再也其他,她靠着这女子的怀,心下只道,元君待我好,便只这数日我也该知足。她感念雪元卿的好,也不再问她什么,被她灵力暖着,迷迷糊糊在她怀里还是闭上了眼眸。 待她睡了,雪元卿将她放入床铺之中,见上面堆着一堆经卷,想来是被子太薄,岚祯不得不以经卷当被子取暖。她打量了一眼四周,见这环境简陋,还是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床被褥给她盖好,岚祯一个人在被子里仍是冻的有些发抖,脸色煞白。 药也吃了,功也运了,这蛊毒端得霸道,只怪当时救的晚了,毒发已经深入心脉。 是要去求长老吗? 想来即便掌门真人肯答应,陶长老也不会出手。雪元卿闭了眼眸细细思量,终是睁开眼,从戒指中取出一把小刀,将女童点了穴道,划破她的手掌,再将自己的手掌划破,手掌握住她的小手,以灵力为饵,诱导岚祯体内蛊虫吸食她的灵力。 便见一丝黑气慢慢从岚祯胳膊传出,顺着经脉到达伤口,顺着雪元卿的灵力脉络,缠住她的皓腕,那黑气极为阴寒,雪元卿心中也是一惊,不知这女童如何受的住这阴毒之气,许是狼巫血脉强健,她以灵力做导,这股黑气终一丝不剩传入自己体内,张口吐息,口中竟喷出一股白雾。 手指尖历时惨白了一层,运功完全将这股黑气压制,手掌肤色才恢复如常。再见女童模样,已然神色恢复,睡梦也沉了下去。从戒指中取了伤药,帮她恢复了掌心伤口,如此做完,又从戒指里拿了两三套换洗衣服给她整齐放在一旁。 她做好这一切,伸手在她房中一划,四下飞散出一些流光,她眼看流光踪迹,但见其中并没有任何除自己外的灵力使用迹象,便是她这样顶级的灵力感知捕捉者也没有察觉任何痕迹。 她这几日本在阁中房间打坐疗伤,今夜不知怎么忽而一丝悸动搅的心神难安,以为是净月护送人回漠北遇了危险,放出一缕神念去观湖边红莲,这莲花是净月多年前与她相识,每年都会在相识那日来玉虚阁看她,并以佛家法力为她种一朵红莲祈福。 冷月照池,红莲如焰。 见红莲如见净月,这是净月以念力种下,只要花好,就代表净月也无事。 她松了口气,神念立于池边,抬头又见天空繁星点点,各星君仍在各自轨道运行,也并无异象,破军暗淡无光,贪狼若隐若现,一片风平浪静的盛世中兴之相。 怪自己多疑,待要收回神念,隐隐感到远远的藏书阁结界似乎有异,念及岚祯在此,恐这幼女身份招惹事端,骑鹤来看看。 雪元卿收回追踪灵力痕迹的法术,临空多写了四个符咒放置在房间四周,布下这些事,才开窗户招来仙鹤,待飞身要走,又听见那孩子睡梦中喃喃道,元君别走 似是孩童梦话,雪元卿多看她一眼叹了口气,便又留下,在她身侧打坐,伸手摸她额头注入灵力叫她安睡,哄了她一直到后半夜天快亮了,才闪身飞上仙鹤,以灵力关了她窗户往天镜池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 26 章 岚祯起床见身上绵软暖和盖着被褥,旁边整齐放着几套新衣,虽不见雪元卿在旁,也知是她所留,心下甚为感动。 这场好觉睡醒,岚祯露出笑容,心道,元君定是怕我冷,给我留了这些事物,她虽不会笑也不多话,但她人很好,处处细心为我。 她很感激地将衣物收好,被褥叠好,心中为这事喜气洋洋。 早起推开窗户,遥望玉虚阁便把最近的种种不如意都忘记了。 她在这世上受苦已经太多,但只是得这女修一点眷顾,仿若这些苦难都化作一缕轻烟,散入天际无影无踪。 她未及吃早饭,主动拿着木桶担了水去南楼干活,躬着身子擦洗地板,从一头到另一头打扫干净,一个早上忙忙碌碌不见懈怠,木峰睡到中午起来,她已经把南楼打扫完毕。 她手脚勤快,木峰打着哈欠去巡视了一圈,也没挑出什么大毛病,因而挥挥手叫她赶紧去吃饭,下午回来试试抄写经卷。 岚祯点头答应,高高兴兴跑去食堂,只跟厨子要了两个馒头,和鹿得威问了声好,也不停留,揣着馒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跑回了藏经阁。 她不想和那些世家子同厅吃饭,揣着馒头坐在藏经阁的廊檐下,抬头看着对面山崖上的玉虚阁,靠着廊檐晒着熹微一点破云而出的阳光,撕着馒头,拿风景当菜,咽的津津有味。 待午时过后,木峰穿着他那邋里邋遢的道袍,在阁楼大厅桌子上铺了宣纸,喊她过来道:“在咱们藏经阁当差,有个修行的法门叫抄经,这里历经千年收藏共有三万八千六百一十九卷经书,给弟子们常用常看的也有三千多部,统称‘道藏三千’放在一层和二层,五层以上是一些历代门中真人的真迹、珍贵收藏,加有封印只有掌门真人和代掌教的手谕才可开启取出。” 岚祯点着头听木峰教诲,木峰拿着毛笔沾了墨汁道:“你呢,既然是来静思悔过替父赎罪,那就好好干活。这里有些经卷放个百八十年,难免字迹不清需要新录,你可否会写字?” 岚祯点了头道:“娘活着的时候,教过我开蒙的诗文,我会写字”顿了顿,又有点不好意思:“只是她去世的早,我也没学几天,怕写的不好。” 木峰把笔给她道:“先写来看看。” 岚祯过去拿起那支狼毫笔,放了镇纸,一笔一画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木峰见了那二个字,细长的眯眯眼里露出一点光,嘴角笑笑说了有点意思,便去捡了几本书道:“虽不算怎么好看,也还马马虎虎过得去,多抄几年自然能练好。”他本以为要自己教导嫌麻烦,见她写的虽然一团稚气,不甚风雅,但也算会写字,便去后面拿了两本简单的经文给她道:“ 看你也算有点用处,先从最简单的开始抄写,这是给入门弟子做教辅之用的读本,写好了就会有人来取。” 他把两本书放在案头,岚祯心中叹口气,也只能跟木峰应允。 木峰说了声好好练字抄经,这活要干一辈子呢,言罢伸手从怀里摸出个骰子来,喜笑颜开道:“有你替了我这差事,我可以去后山和他们好好玩几把牌九,昨日被白首峰那小子赢了一枚丹药,今日定要赢回来。” 比起王德子之类,木峰确实已经算很好,岚祯心中也不如何讨厌木峰,便听他的话,在藏经阁练字抄经。 木峰把她一个人扔在书房自己跑去赌博,岚祯学识有限,翻着那些拗口的经书,没人讲解也看不懂,她只好依样画葫芦,先把字抄下来,一笔一画写的甚是累人。 她抄书认真不知不觉写到了晚些时候,木峰回来已是喝的醉醺醺,醉的东倒西歪念念叨叨道,世人都说修仙好,我看修仙也不好,百年时光熬到老,白头难化一羽毛 他呜哩哇啦乱说一通回房睡觉,不过都是些师父老实自己机遇不好的失意之事,岚祯听他的意思,这男修已经自暴自弃,藏经阁也就是一个消磨人意志的地方。 任木峰在里面穷叫唤,她还有一堆书要抄,灯花爆一声,她提笔重写。 今夜无雪,天空挂一轮明月,她不时抬头看对面雪山,空空如也,那一点光亮盼也盼不来叹息一声作罢,凌晨抄完经书才困得回去睡了。 一连好几日,雪元卿再没来过,倒是徐云英来藏经阁巡视的时候看过她一次,她开口打听元君,徐师伯不过告知元君在天镜池修行。 徐云英走了,岚祯不知怎么干活又提不起劲,给木峰抄的经书字迹也更潦草了,木峰根本无所谓好坏,只要应付差事就行。 岚祯敷衍,连带中午去食堂吃饭也没了胃口,忙着抄经懒得吃饭,饿一顿是一顿。待下午想起来饿,想吃也已经迟了,晚饭都错过了,实在坐不住,还是跑去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傍晚跑去偏房,运气倒是不错,几个厨房小道正在打扫,其中一个就是董得多。她喊了一声师兄好,董得多跟她挥挥手叫她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子给她:“岚祯,你一天没过来打饭,我就知道你饿了。” “谢谢师兄。”岚祯跟这小修已混得熟了,成了好友,知他是千里外一家农户的小儿子,家里兄弟多养不起,本想送一个去附近道观里当道士,谁知遇到陆柏通师伯云游,见他有点灵根,就给送这里考入门试,还不小心考上了,可是李道一师伯和陆师伯在竞争惊邪的试炼机会,关系不好,所以鹿得威对董得多也很差,鹿得威欺负自己,董得多感同身受,对自己也不错起来。 包子虽已经冷了,还是几口吃了,还想再要一个,董得多袖子里就剩一个馒头,给她掰开一半道:“给你分一半,我还要喂小白一点吃的。” “小白是谁?”岚祯没见过他说的人。 董得多笑一笑,拉着她去了厨房,指着一个笼子里的鸽子道:“之前有个被老鹰啄伤的雪山鸽落下来,我看它伤了捡回来喂,鹿得威不让养在宿舍,我放在厨房。”一边说一边撕了馍片给鸽子吃,岚祯心中道,幸亏山上都是修士不吃肉,哪儿有养鸽子养厨房了 那鸽子一身雪白,模样灵巧可爱,想来在这仙山生活很是有点灵气。 董得多喂它吃东西,鸽子咕咕两声并不吃,董得多敲敲笼子道:“一天没喂你了,你不饿吗?怎么不吃呢?” 他丈二和尚,鸽子只扭着头,眼前忽而看向岚祯。岚祯自到山中,因这地方雪厚山冷还没见过太多动物,这雪山鸽子是高山上生活的鸟类,羽毛丰满御寒,飞在群山倒也无碍。 她见鸽子生的可爱,因而对董得多道:“我来喂吧。”不由盯着鸽子眼睛,心中默默通灵,鸽子叫了两声,站起来,吃了岚祯手里的馒头渣。 “哇,岚祯你好厉害,它真的吃了东西。” 董得多瞪大眼睛。 岚祯打开笼子道:“它的翅膀都好了,你还关着它,它想飞出去活动活动。”笼门打开,那鸽子扇动雪白的翅膀飞上蓝天。 “岚祯你别开笼子啊,你开了它就跑了,你还我的鸽子!”董得多少年心性,在地上蹦着去追那鸽子。岚祯看他笨拙,修仙还没学会飞行,只是崩的比常人高,跳来跳去抓不住鸽子累的气喘吁吁,岚祯笑着逗他完毕,伸手说了声回来。 那鸽子噗噜噜落在她手背,咕咕叫几声,甚为亲昵的用鸟嘴蹭她的手背,董得多看的目瞪口呆对她道:“你怎么做到的?明明是我救的鸟,干嘛听你的话。” 岚祯瞧他大惊小怪,笑了道:“你忘了,我是狼巫的女儿,狼巫能与世上动物通灵,我心里知道它说什么,所以它听我的话。” “那你让我摸它一下。”董得多伸手去摸鸽子,岚祯伸手,那鸽子果然不动让摸,董得多因而羡慕道:“这能学会吗?我也想和小白通灵。” 岚祯摇摇头道:“好像没有血脉就学不会。” 董得多悻悻,唉声叹气了一阵道:“他们都说你的血脉不详,是个小妖女,我看这本事倒挺好,还能和小白玩。” 岚祯露齿一笑,放飞鸽子,那鸽子绕着董得多,两个人追鸽子也十分快乐,待追得累了,董得多想起要干活,见鸽子落在岚祯肩膀便道:“小白这么可爱,鹿得威不让我养,不如你替我养在藏书阁,我有空就去找你玩。” 岚祯点点头,手指逗逗那鸽子才往藏经阁去了。这一天,虽抄经也累人,但有鸽子陪着比一个人寂寞倒好了很多。这日掐指算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趴在窗口看玉虚阁,夜色中隐隐见阁中灯火,脑中想着雪元卿的某样,一阵闲愁涌来,真怕再见不着似的。耳朵听着小白咕咕两声,不由吸了口气,心中窜出个念头。 她自到天昆门,不敢把这些本事用出来,生怕人家说她是邪门歪道。 可和小白五感通灵去看元君不是大罪。 她生出念头,因而也忘记了怕,想着不过远远看看,元君说不定这会儿都睡了。这念头难以自制,伸手招来鸽子,把它抱在怀前,默默去与它通灵,逐渐脑中能看到鸽子看见的事物,驱动鸽子飞出了窗口。 雪山风大,雪鸽顶风飞着,羽毛虽厚还是有一点点冷,那玉虚阁眼看近了,天镜池在夜色下倒影着一轮孤月,路过那些开得正妍的莲花,不由被花朵吸引,低飞过花朵,又向着高台飞去。 一个多月没来这地方,挥动翅膀,见玉虚阁高台留着盏灯火,那头白鹤正缩着头在翅膀里睡觉。高台放下卷帘,它便落在卷帘外,见那珠帘内似乎隐约有个人影,小鸟脑袋便抬头进了卷帘。 四下张望,见厅中一禺屏风前坐着那女修,岚祯心跳了几下,从卷帘底下挤了进去,探头探脑往女修跟前去,见她似乎在忙着看什么书,没注意到任何事,索性扇动翅膀飞在她对面的横梁上,心中已然激动地开了花。 便见雪元卿一身白衣,头发向后拢了只系了一条鸦青色的缎带,坐在紫檀案几前,目光低垂,翻着眼前一本古书,那案几前层层叠叠堆着一堆书。月余不见,那女修还是那般如白梅堆雪,莲花照月清丽难言。 岚祯总觉得,非让她说出来雪元卿那里好看她可能也说不出,比起净月那样眉眼娇柔,元君好像也不如她顾盼生辉,只是元君眉梢眼角鼻子嘴唇凑在一起,便是这般如水仙娉婷。 那鸽子在大梁上蹲着,看不见雪元卿在看什么书,凑近了想再看看,差点踩空掉下去,岚祯自己在房里啊了一下,那鸽子噗噜噜翅膀,咕咕起来。 这一闹,那女修抬了头。 堂中不知怎么飞下来一只雪鸽落在自己案头医书上,那鸽子咕咕叫着,似乎是惊恐。雪元卿眉头微微皱着,看了一眼卷帘,见并未开启,外头灵霜也没叫唤这小鸟可能是白天不小心飞进来,困在房里没飞出去。 岚祯心里只叫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却见雪元卿将自己的水杯递过去,给鸽子放在跟前。鸽子似还有防备,踱步过去探头探脑喝了水,边喝水边看雪元卿手边的经卷。 原是一本医书。 画着花花草草的药。 岚祯看不懂,喝完水往后退两步,依然站在雪元卿案头。 雪元卿见鸽子歪头盯着自己,也不知怎么,嘴角浮现出温柔笑容。 那女修轻柔一笑,宛若冰雪初溶,春风回暖,美不胜收。 岚祯乍见她如此笑容,顿时心跳不已,脸红了一片,鸽子扇扇翅膀不知所谓的在案几上走了几步,雪元卿道:“晚间卷帘不小心关了你,现下我放你出去。” 言罢伸手捉了鸽子,起身抱着鸽子到珠帘旁,卷帘上了高台将鸽子放出去,那雪鸽绕了两圈仍落在高台上,雪元卿以为它饿了,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些平时喂仙鹤的干果丢在地上道:“吃饱了就走吧。” 她喂了些吃的,鸽子去吃了,雪元卿看了一眼便不再管,将帘子重新放下,自顾自回去看书。帘子外那影子柔和,鸽子再看了几眼,还是噗噜噜飞走。 岚祯吃了一嘴板栗香,大饱眼福,在房间里抱着枕头滚在地铺上高兴了半天。待那鸽子飞回来,岚祯抱着鸽子低头亲在它额头,夸了它好一阵,那鸽子不过咕咕两声,她松手便飞回笼子。 自得了这个关窍,岚祯整晚上差点高兴没睡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 27 章 董得多在食堂瞧见打饭的岚祯,这阵子岚祯吃得也多了,要了馒头和粥,没桌子坐,就端在外间,坐在门口台阶上晒太阳吃饭。白石敬和表兄弟故意往她粥里丢小石子,岚祯也不和他们吵,在鹿得威挑剔的目光里还是喝了粥。 听见里面一堂哄笑,她只当听不见,心中想着元君待她的好,这些委屈也都不委屈。反是董得多挺替她抱不平,为她出头和白石敬顶了一次嘴,第二天就见董得多鼻青脸肿跑到藏书阁来。 岚祯抄着书,抬头见是他,放了笔道:“你这是怎么了?” 董得多叹口气坐在她案几旁道:“比试飞剑,鹿得威把我分去和白石敬一组,被他打了一顿明明我有好好练习。”言罢手指指着头上的大包道:“总有一天,我赢了他们,加倍还给他们。” 岚祯挺同情他,见木峰出去赌博了,在他房里去寻了些伤药,伸手涂给董得多劝他道:“我给你上了药,很快就不疼了,你以后不要为我跟别人吵架了。” 她来此已经三月了,一切慢慢习以为常,穿着一身灰色衣衫,黑发黑眸雪白肌肤,董得多瞧着她,倒觉得这胡女可爱,不由遮着头上的包对她嘿嘿笑笑道:“我们是朋友,我肯定不会让你给他们欺负了。”顿了顿,又开口道:“我说你这人也真是的,你爸爸还是大魔头呢,你怎么一点性子也没有,就让他们白欺负,你又不是入门弟子,不归鹿得威管,不用做小伏低到这一步,你跟木师兄说说,他会管你的。” 岚祯想着木峰那个样子,压根不是能给她做主的人。岚祯摇摇头道:“随他们吧,元君费心留我在这儿,我不想给她惹麻烦。” 董得多满脸涂了药,模样滑稽做个鬼脸,对她道:“也不知道元君怎么想的,留你在这儿却任你白白受欺负,这和在外间有什么不一样,我要是她,必然帮你先教训那几个混蛋。” 岚祯对他道:“元君待我已经够好了,我不奢求这些。”顿了顿,说了自己的想法道:“我是魔头之女,留一条命已经是恩德,若我再过得锦衣玉食,传出去人家会说天昆山徇私包庇邪魔是非不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这话到没错。”董得多颇是无奈,叹了口气道:“可我什么时候能有出头之日啊?便不是世家子,难道在修仙界就没有好事落在头上吗?”那修仙界除了一院五门,还有四大世家,便是姑苏南宫,青城李家,九江木家和西海何家,这些大族子弟多是生来灵根出众乃为良才,加上家资丰厚人脉广博,修起仙来自也比那些平民子弟快上许多。 他哀叹时运,岚祯写着经文,却忽而听董得多道:“快快,别写了,你快看门外来了谁?” 这语气似是高兴,岚祯便停笔抬头去看,见一个瘦高个子青年修士,二十岁年纪,穿着一身灰布衫,长得倒是不算很丑,只是嘴巴有点地包天,走路一瘸一拐,神情战战兢兢。董得多因而用胳膊肘撞撞岚祯道:“若说谁比我们的命还惨,我看也只有万五宁了,你看看他,又给风行师伯打的路都走不稳了。” 他似是跟那青年人熟悉,挥挥手道:“五宁师哥,这边这边。” 那小修士见他挥手,也并不理会,直直走到大殿中,噗通跪在三清像前,一脸严肃神色动也不动了。 他跪姿端正,把背挺的笔直,岚祯见他后背,心里不由一惊,几道鞭子痕迹触目惊心,衣服下面隐隐透出血痕。 董得多见他模样,也有点不忍心道:“本想笑话他几声,但想着他也挺惨,我也笑不出来了。”便顺手拿了岚祯的伤药,去看万五宁道:“你又做了什么机关不顶用被师父打了吗?我给你些药吧。” 那青年人却眼睛看着三清颇为虔诚一动不动,也不回话十分古怪。 董得多对岚祯道:“他很听师父话,必然会跪满三天。”一边说,一边伸手拿了药膏给万五宁脖颈的伤涂,手刚要抹药,万五宁偏了脖子,一脸神色冷淡,开口又有点结巴道:“闻,闻气味,这药三味八方,少,少了三方,不是好方子,定定是木峰自己做的,疗效不好,不要,不要给我用。” 他自命清高,董得多便跟岚祯道:“师哥说话有点结巴,其实他很有才华,上次给我做了一把能自己飞的小木剑,帮我练习飞剑用。” 万五宁皱眉头道:“都,都说那是我发明的九转真元自飞剑,可以储存灵气,自我飞行,你,你抢去玩,被鹿得威没收,还去师父那里告,告了我妨碍入门弟子修行” 这二人看来相熟,岚祯见他脸上永远都是那副清高模样,偏偏说话是个结巴,一股酸腐味儿非常滑稽,不由想笑。 董得多学着他酸腐模样,结巴道:“是,是是,我害了你被打了,跪了三天藏经阁,但是我,我也给你留了好吃了。我们扯平啦,你今天怎么又来了?” 他学的惟妙惟肖,岚祯笑出声,万五宁也不生小孩的气,只是道:“我想新研制一个机关,可以,可以随时记录人看的想的事情,我把想法跟师父说了,他便生了气,叫我少闲操心。”顿了顿,颇是不服慷慨道:“大家修个几百年,很容易老的忘记过去的事,我,我做出这个机关,连接上脑中所思所想,帮老修士记录眼前所见所闻,实在想不起来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就知道当时经历,多好的构思我名字都取好了,叫回忆匣。” “师兄的想法很好啊,我也快记不清上月吃什么了,你做出来,我就可以随时记录自己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好不吃重样了。”董得多对他的奇思妙想很是喜欢。 万五宁叹了口气道:“师父叫我好好修行,别替长老咸吃萝卜淡操心,瞎想这些没半点用的东西。” 董得多拍拍他的肩膀道:“师兄别着急,这个不行,总有一个行的。你们天机峰,你是最有才的弟子,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而已。” 万五宁听了他的话,脸色又有一些傲慢,吭了一声道:“你这,这入门小修,怎么又犯事也到这儿来。”言罢,摆出自己是入室弟子的样子道:“这个胡女是谁?怎么没见过。” 董得多嘻嘻笑道:“我是休课来玩的。师兄在天机峰闭关可能不知道,岚祯是新来的藏书阁打扫,你以后跪疼腿想开溜,都要仰仗她不去告状。”言罢,十分严肃凑在万五宁耳朵边道:“岚祯可不一样,她爹是个狼巫呢。” 他做玩笑话,那道士却一脸认真,瞪大眼眸看岚祯,岚祯被这古怪人盯了一身鸡皮疙瘩,万五宁忽而一脸高兴道:“好,好素材,我正想研究狼巫变身的过程,你快现身给我一瞧!” 岚祯忙摇了摇头:“我可不会。” 万五宁略思索,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一位师叔和人的私生子!你,你是个混血所以不会。”顿了顿,嘀嘀咕咕仍愤愤不平道:“我就说那个存记忆的有用,每个人都容易忘事” 他阴阳怪气自言自语,岚祯不欲搭理,未料万五宁却开口道:“原来是你驱使鸽子往玉虚阁去,你让鸽子去干什么?元君和你很熟吗?” “我”岚祯这几个月每隔三四天会让鸽子飞去看看雪元卿,有时候见她打坐,有时候见她在书房,还有时候听她弹琴,总是静静躲起来看她,雪元卿见过这鸽子几次,也并不刻意赶走,偶尔还喂点吃的。岚祯心底就这一个秘密,见他戳破忙去捂他的嘴,怕被人听见似的:“我没有干嘛,你别瞎说。” 万五宁被她捂住嘴,忙拍她的手,差点被她捂死,斜了她一眼,一板一眼结巴道:“狼巫可以通灵飞禽走兽,我在天机峰发明了一种可以观察附近鸟类的望远镜,隔三差五瞧见藏经阁有个鸽子往玉虚阁飞,我以为是元君的信鸽,看着也不像,她和木峰理应也没交情,本来我还想抓了鸽子看看是怎么回事,肯定是你这狼女驱鸟去她那边,你,你究竟是何目的?” 岚祯瞧他一脸正经越说越多,头也嗡嗡疼起来,董得多因而稀奇道:“那是我的鸽子,你是不是用它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这两个人执拗起来,岚祯被问的没办法,只好道:“也没什么,我是元君带上山的,她对我好,我长时间不见她,便有些想她,让鸽子替我做眼睛去看看她。” 万五宁一听十分高兴,伸手去掰岚祯眼皮道:“哇,这,这就是书里说的能与生灵同感吧,你让我好好检查一下,我觉得这个很有意思。” 岚祯被他掰的难受,万五宁看了半天,脸上神色异常认真,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差点就要戳进岚祯的眼角里挖她眼珠子,幸而董得多伸手把他拉开,按着他胳膊道:“师哥别犯疯病了,这是人,不是青蛙虫子,若出问题,你师父又是一顿鞭子。” 岚祯吸了口气,见这古怪青年当真有点吓人,她差点张嘴咬烂了他的手,董得多只按的道士手疼道:“疼,放开我,我不看她便是” 董得多因而放开他,万五宁才悻悻觉得可惜,收起小刀低着头道:“看眼睛倒也没什么区别,想来你是脑子中有不同所以才能影响动物。怪不得当时很多前线情报都泄露了,狼巫驱使老鹰做眼线,刺探我军情报,修士也感觉不到老鹰身上有灵力,无法判断是不是敌人的眼线。所以很吃亏,我才特意做了鸟类的追踪镜不过等做完了,仗也打完了,我被师父臭骂了一顿” 也是够倒霉的。岚祯本是怕了他这疯癫,可看万五宁的样子,这人惨兮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董得多安慰这古怪书呆子道:“师哥不要伤心,你这么有才华,肯定有出头之日,以后我入室修行,你多多给我做一些好玩法宝,我们一起闯天下。” 万五宁甩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是手,很是不屑道:“少套近乎,你那点本事才入不了室。当,当年啊,我考试的时候所有经典科目都是满分,你连道德经都背不全,能相提并论吗?” 董得多吐吐舌头,对岚祯道:“他笔试满分,所有现场打架的项目都是倒数,入门弟子打他都很随意,你别怕他,他再对你动手动脚你直接揍他就好我比他好多了,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白石敬突然比我强了很多,本来他也很差的,根本过不了师伯的通关考试,突然就好了很多,害我成了倒数第三罚我扫厨房。” 岚祯见这两个差生也是服了道:“你好好修炼,还是有希望。” 董得多撇撇嘴道:“我觉得白石敬有猫腻。”眼睛咕噜噜转,看着岚祯道:“有了,小白不是能侦查吗?你帮我盯一盯白石敬,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青城秘方,突然就强了,如果有秘方我也想学。” 岚祯不想惹事,摇摇头,董得多抓着她胳膊摇晃道:“帮一帮兄弟,是谁天天给你留饭,你就忍心看我挨打不帮忙?” 岚祯不答应,董得多进而道:“啊,信不信我去告诉元君,你偷偷监视她,定是心怀不轨。” 岚祯伸手捏他手背的肉,一脸不满意道:“你才心怀不轨。”顿了顿,不情不愿道:“我帮你瞧瞧,你们两个谁也不许把鸽子的事说出去。” “那是我的鸽子,我肯定不说。”董得多一手搭在她肩膀,另一只手去拍拍万五宁道:“师哥还想研究你的通灵术,也不会泄密让你被人赶走,他和鹿得威不一样,就是看着古怪,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也是我的朋友。” 万五宁咦了他一声道:“我,我堂堂天机峰弟子,能把这藏经阁的经文倒背如流,你这不识字小子离我远点。”他神色不喜,但董得多挥挥拳头,万五宁躲了一下,神色害怕道:“臭小子,说好不许打我。” 他清高迂腐,稍微一动背上伤口又疼,疼的忍不住啊啊叫,董得多故意手指戳他伤口,两个人在藏经阁追逐打闹起来,万五宁绊倒摔在堂中,看起来比木峰更为无用窝囊。 岚祯为鸽子被人发现的事心情不太好,心道以后还是不要让鸽子去的太频繁,以免还有万五宁这样吃饱了没事儿干的窥破天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 28 章 自鸽子被发现,岚祯做事格外小心起来,有时候特意让鸽子绕几圈再往玉虚阁飞。最近几次飞去玉虚阁,找了半天也看不见雪元卿,仙鹤也不在。找机会跟来看她的徐云英打听,对方便说元卿受南方道门邀请,去参加论法会了过几天才回来。 雪元卿不在,岚祯因而也百无聊赖起来。董得多催了几次监视白石敬的事,岚祯帮他看了一次对方下课后的闲逛,也没瞧见什么特别的,不过都是三兄弟吃饱喝足在一起评头论足女修的事。 她本是不想听,奈何那白石敬聊到了雪元卿,只说她也并没有如何了不起,不过是长得好看众人吹捧,根本算不得第一女剑仙,且不管是不是第一,总之一介女流并没有男修了不起。 想那四大世家中的西海磨崖岛主何不凡,必是见识浅薄之人,所排那什么修仙榜,共、剑、术、奇、才、品六榜,这六榜之中她雪元卿独占剑、才、品三榜,那品貌和才学也罢了,可竟说那女修与他蜀中青城家家主李崇年一道位列中州六剑。 “想咱家家主那是何等威风,协助颜子除妖,一剑西挡百万之师,皇帝亲封天下兵马大元帅,颜圣也敬重异常。”白石敬是李崇年的外甥,极不服气道:“照我说,元君不过有一把凤羽剑,若真能打,为何不随颜子去征讨,定是怕漏了底。” 他越说越过分,李南书道:“只是她身负凤羽,那宝剑确实厉害,小叔叔论修为剑法未必输她,可咱李家虽长于铸造兵刃,却始终因世间已无洪荒铁,便再铸不出上神之器。” 白石敬叹道:“可惜凤羽和惊邪威力皆强,但煞气太重,两把宝剑不能一个人同有,否则我一人独得两把岂不是好。”顿了顿,又笑笑对李南书道:“南宫家那小妞若考中元君门下,必有机会继承神剑,瞧对你意乱情迷,怎么样,不吃了她去?将来也好双剑合璧。” 李南书闻言摆摆手道:“那丫头虽漂亮,我也喜欢,只是性子有点太凶,我怕她天天缠着我,让我没空和你们玩闹。” “幸而她看上了你,我可最怕缠人的。”白石敬一身鸡皮疙瘩,李松柏凑在一起笑道:“表哥,我瞧那个藏经阁的小胡女好像对你有意思呢,你那么欺负她,她每天也不说话,顶多看你两眼,我怀疑她看上你了,就喜欢你欺负。” 白石敬却吐舌头道:“我怕她变狼啊,你我身份高贵,怎能和胡女厮混。”撇嘴道:“也只有懂得少那家伙,种地的没见识,竟敢为那小狼女开罪我们三兄弟,想个法子,好好收拾了他。” 李南书摇着扇子道:“唉,我们不需收拾他,只要让他每次考试都垫底,没一年他就被门派赶回老家种地了,这事还得好好和鹿师兄谋划谋划。” “表弟高见。”白石敬竖起大拇指。 这三人长得人模狗样,一肚子坏水,鸽子在树枝上待着越听越气,扇着翅膀飞回来。平日千般不好也忍了,这三个混蛋竟侮辱起雪元卿,把岚祯气得不轻,心道,我听元君吩咐不想惹事,可白石敬处处针对我,还有心谋害小董,我也不能让他们白白欺负了人,需给他们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厉害。 她报复一念升起,但觉心中又痛快不少,这日只匆匆抄了经卷,胡乱睡了一觉,第二天偷空仍跑出来去找董得多。 董得多这两日因练习御剑飞行总不过关,那剑似乎是头倔牛,刚跳上去就四处乱飞,撞在树林里喂了他一嘴积雪,整个人挂在大树枝桠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喊着救命,却见远处白石敬带头对他一阵讥笑。 南宫绫带着几个女修,抿嘴笑话他道:“懂得少,你这是御剑飞行还是窜天猴,你已经修了仙法,这么高点树也怕,还不自己跳下来啊。” 董得多听同学嘲笑,挂在树枝上仍然是怕,那树枝离地近两丈,他胡乱扭着,便闻咔咔一声,他整个人坠落下来,吓的啊啊叫,却是窜出个身影,把他扑住了。他也不算轻,压的岚祯只咳,董得多忙翻身起来看她道:“岚祯,你有没有事啊?别吓我。” 岚祯虽瘦,体格倒十分好,歇了一会儿才摇摇头:“你怎么样啊?” 董得多正想说话,一把木剑掉下来砸了头,疼得啊几声,又惹对面同学笑话,不由恼火道:“这御剑飞行很难,我练的不顺。”顿了顿,看着岚祯道:“谢谢你刚救了我,否则腿肯定摔断了。” 岚祯摇摇头说了没事,听见鹿得威喊了散学,才慢慢站起来,董得多扶着她,岚祯只让他跟自己回藏经阁。 董得多把她送回房间,岚祯招手叫来鸽子,坐在床边道:“我通灵去监视白石敬,他似乎和鹿得威有联系,他想让鹿得威害你被逐出师门,我盯了他们一阵,好像今夜白石敬就会去找鹿得威。我们待在这儿,让小白再去看看。” 董得多见她年纪虽小,但很冷静,不由点头都听她的话。 岚祯抱着鸽子进行同感,那鸽子飞出去,盘了几圈,小心翼翼往鹿得威住的院子飞去。 她放鸽子等在外间,等了近一个时辰,天全黑了才见白石敬鬼鬼祟祟去找鹿得威,鹿得威开了房间门放他进去,鸽子落在窗台上,悄悄啄烂窗户纸,便见白石敬对鹿得威十分尊敬,一口一个师兄颇是亲热,从储物戒指里先取出酒杯酒壶,帮他倒满道:“好师兄,我们入门多谢你照顾,青城上下都感谢你呢。将来学艺归去,师兄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世家子除了学家里的功夫,不少更送入名门修行,将来学艺归去继承家业,名门正派多和这些世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则壮大声势,二来灵根的人并不好找,世家子弟多是福泽深厚,根基不错。 中州世家之中,这青城李家数百年铸造兵刃,江湖中无人不想求一把好剑,地位显赫,人才辈出,家资富足惹人艳羡,因门中家主和天昆交好,天昆又是如今道门中唯一有存世神器的门派,实力强大,家主便送了几个子侄辈前来修行。 鹿得威知他们底细,见白石敬乖觉更是喜欢,几杯酒下肚,白石敬便道:“鹿师兄,我们三兄弟在你教导下学习,功力一日千里南书和松柏毕竟是李家嫡系,自小修行,三岁就开始练剑,我是外戚,入门才开始学道,输也输在娘胎里,我怕过几天会考御剑,我过不了关啊。” 鹿得威嘴角笑笑,打量他两眼道:“你和南书是一家,你外公和舅舅也很看重你,不要多想这些,好好练功就能过关。” 他不松口,白石敬天天放了学在山中闲逛玩耍,骚扰那些小女修取乐,从没好好练功,心中道,好你个鹿得威,想敲我的竹杠。他暗骂鹿得威,又不得不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块不错的人参来道:“鹿师兄,你便向上次会考那般帮帮我,我有好处绝忘不了你。” 他行贿赂,鹿得威吭了两声,嘴里说着你这是干什么,手中却拿了他给的人参,还仔细端详了一下,看是百年成色才收入乾坤袋,又取出一道灵符给了白石敬道:“这是追风符,它能聚气,便是凡人用它也能在剑上待一阵,你将它藏起来,只管穿梭障碍,必能过关。” 白石敬收了灵符,一脸笑容又倒了酒给他,不由道:“师兄待我好,我也感激师兄。只是入门弟子中,那个董得多十分讨厌,老是欺负我们兄弟,前几日还为狼女的事跟我们争吵,差点打了南书,南书可是家里老太太的心头肉,怎能叫他欺负。师兄要为我们做主啊。” 他说的可怜,那董得多平时爱顶嘴,成绩也不好,鹿得威一向不喜欢,之前罚他一次,他还敢去告了陆柏通,害自己挨骂。 鹿得威早想找个法子整治他,不由再取出一道灵符给白石敬道:“这是散灵符,凡此符近身,灵气在一段时间内会难以凝聚,想个法子比试那天藏在他身上,给他个教训。” 白石敬因而心花怒放,和他吃喝说笑起来。 鸽子扇了翅膀噗噜噜飞回,岚祯一五一十都告诉了董得多,气得董得多破口大骂这些人。岚祯才道:“为今之计,我们知道了这些,得好好防范。” 董得多挠头道:“我们不如偷偷换了灵符,我用追风符过关,把真的散灵符贴白石敬身上,等着看他出丑吧。” 岚祯因而道:“他若出事,你又过关,鹿得威肯定知道是你换了符咒。必然报复你,这个事既然要做,就得连鹿得威一起收拾,让白石敬没了靠山。” 董得多没她这么多心思道:“我是怕” 岚祯摇摇头道:“鹿得威执法犯法,私卖灵符给入门弟子作弊,本来就是错的,揭发出去他肯定要受罚。我们现在只是知道他们交易,可空口无凭,说出去谁信,反而让人说我们诬赖。”她在绸缎庄混的久了,什么都知道。 董得多从没有听她说过这么多有道理的话,他一直以为岚祯不过是个弱小的小姑娘,他还想保护岚祯,此时只听得直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我们该怎么办啊?” 岚祯道:“我们不需换他的追风符,让他得意一阵,只需小心留意把他要贴你散灵符的事等比赛后,我们拿着证据去找徐掌教,告诉他白石敬作弊通过了考试,掌教当场抓他现行,到时候鹿得威必然也受惩罚。” 董得多点了头,心中却有点打鼓:“可我控制不好飞剑,我怕自己过不了关。” 岚祯拍拍他肩膀道:“你好好练习一定可以,我们不要走那些歪门邪道,否则就会变得和白石敬一样 ,一直靠蒙混过关,哪怕是最后一名也是你自己比试了。” 得她鼓励,董得多便下了决心好好修行,又惋惜看她道:“岚祯,你这样聪明,只在藏经阁做个扫地的真可惜,我觉得你要是修行一定比我强,不,不,比我们都强。” 岚祯闻言心中虽失落,却淡淡一笑,眼睛望着窗外玉虚阁道:“修行不修行也罢了,木峰说那天上也不见得好,好不容易修了仙不是还得给玉帝管着,连下界的自由也没有,若是做神仙真的好,七仙女也不会想着下凡。”她以木峰醉酒的话安慰自己,隐隐又觉得木峰虽懒惰好赌说的也没有错,藏经阁虽辛苦,没人管着也倒是自在。 董得多嗯了一声似懂非懂,今日再不小看这女孩,两人又商量了一阵,董得多悄悄溜了回去。 一连几天,董得多装作没什么大事,待试炼那日大清早,比试时间还没到,岚祯和万五宁早早去董得多宿舍,便见万五宁拿出一个大铜镜道:“我,我发明了一个灵符探测镜,它可以照见符咒。” 董得多站好给他照,结果照来照去不见符,董得多道:“他会不会我正飞着,给我贴了散灵符,我掉下山摔死可就惨了。” 岚祯想了想道:“御剑比试很重要,我听说长老和诸位掌事都要去看,他若有小动作必然被看见,他不会这么傻那时候作案,肯定一早已经藏在你身上。”顿了顿,环顾四周,见董得多桌上放着比试用的木剑道:“万师兄,你看看这个。” 万五宁用铜镜去照,测到剑柄的时候剑柄微微发光,他拿出小刀撬开剑柄,里面果然有一张灵符,结巴道:“在,在这儿了,他想害你掉下剑去摔,摔伤,你的藏在剑柄,他的肯定也藏在剑柄。”言罢,从储物戒指里给他了一柄新木剑道:“入门弟子都不能用铁剑,怕飞不好伤了人,这是我做的新木剑,比普通木剑飞得快些。” 董得多因而十分感动:“谢谢你们帮我,我一定好好考试。” 他拿着新剑出去,万五宁和岚祯拿着带灵符的剑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 29 章 今日天公作美,风雪既停,云开日出,雪山一片金光罩顶,长空碧蓝映照的美丽非凡。 这御剑比试在演武台前举行,巨大的演武台上由道士们用木柱搭建出各种障碍,入门的小修要在规定时间内绕场三周通过障碍才算过关。这门中入室比试,凝气是第一关,御剑是第二关,均是师长观察入门弟子的时机,乃是大事。 岚祯是第一次看这样的比赛,但见演武台的观赛台上依次按排位坐着诸位长老,她凑在附近台阶张望,意外见了雪元卿的身影,不由十分高兴的盯着她。 天昆门诸人按照三峰一池的划分坐定,其它宗人才济济,天镜池就独独坐着雪元卿一个人,她今日铁冠束发,一身白色道服外罩了一层黑色纱衣,腰间系了黑绸做带,容姿端庄颇是威严,坐在一众人中更显她卓尔不群。 她美名天下传扬又深居简出,若非门中的大事一般极少露面,偶尔出现,引的周围其它宗人也悄悄去看。 雪元卿不言不语,只看着场下动静,眼角不知如何扫见了凑在看台下的岚祯,许久未见,那小孩似是长高了些,今日可能是溜出来看比赛,见她看着自己,还笑着跟自己使劲挥手,雪元卿和她略点了头示意,目光随即收回落在比赛场上。 便只是得她看一眼,岚祯歪着脑袋高兴半天,万五宁在旁边道:“元君那么凶,这,这有什么好看,为何高兴成那样。” 岚祯见他古里古怪一个书呆子,维护道:“元君哪里凶?她明明人很温柔善良,不仅长得好看,待我也很好,我见到她当然很高兴。” 那玉虚元君容姿绝尘倒是不假,可在万五宁一干入室弟子心中,那女修高高在上不苟言笑,天昆山上的女修就数她性情最是严厉古怪,旁人若不小心闯了天镜池地界少不了是一顿责罚,整个天昆的弟子均对她战战兢兢怕的要死要活,那温柔二字更是从何谈起? 万五宁觉得岚祯怕不是脑子傻了就是没吃过那女修的苦头,懒得理会她这等蠢人,眼神却盯着天机峰座位,岚祯顺他眼神去看,但见弟子中坐着一个俏丽女修,正在和旁的师兄说话,万五宁不敢上前,只跟着岚祯躲在台下痴痴去看。 岚祯瞧他模样,开口道:“万师兄,我听木峰师兄说,门中分出家的道士,和不出家的修士,像元君这样是出家人不会成亲。看你样子却没出家,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师姐,想和人家成亲?” 她对情爱事懵懵懂懂,中原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极少言及情爱,皆是夫妻礼教。她去大漠待的时间虽不长,但乌族风气开放,阿暖和她说过,乌族男子若是一直瞧着一个异性,便是喜欢人家想和人家成亲,她在乌族时还见过人成亲,很是热闹,见万五宁盯着那女子一直看,便童言无忌说出来。 未料万五宁一下暴躁起来,捂住她的嘴,气急败坏道:“你,你休要胡说!小师妹冰清玉洁,我怎么会对她有非分之想。我,我就是要打算出家只是还没出” 岚祯差点被他捂死,万五宁确定她不会乱说才放开她,俩人正闹,见李道一发号了命令,第一轮比试就此开始。 但见几十个入门小修排成一排,四个人一组进行比试,岚祯一瞧,董得多和白石敬还有另外两个小修分在一起,李家兄弟则和别人是一组。 那李家兄弟和南宫绫先比试,李南书飞的很稳,李松柏紧随其后,把非世家子的小修甩在后面,但见那木剑穿障碍,爬突然升高的木柱,过火圈,极为好看,岚祯不由也盯着紧张,那小修第二轮因过不了木柱阵摔下来,鹿得威在下面接住却判了他出局。 她看比赛,万五宁嘴上说不喜欢他师妹,一直看师妹不看比赛,他师妹却根本不看他,在和别的师兄弟聊天。岚祯因而觉得万五宁挺可怜,他师兄都长得玉树凌风,高高帅帅,他是个结巴长得也很普通,性格又畏缩古怪,应该是不受欢迎。 待得董得多要出场了,岚祯拉拉万五宁的衣袖道:“小董要比赛了,师兄快看。” 万五宁撇撇嘴道:“那种差生有什么好看。” 他假清高的模样还很讨厌,岚祯自顾自盯着董得多和白石敬的比赛。但见俩人飞剑腾空而起,冲着一片障碍就飞了过去,董得多最近练的勤奋,加上万五宁的新飞剑速度很快,他飞的更稳更好,一连过了三个障碍,也不见输给白石敬。 岚祯在场下跟他加油,董得多飞的稳了,瞧见她影子还在飞剑上跟她打招呼,为显示能力聚气加速,他飞的快又好,身侧白石敬一脸惊怒看着他,董得多便道:“白师兄怎么那么看我,我天分高,练得勤,你嫉妒吗?” 白石敬因而冷哼一声,盯了他两眼道:“你这泥腿子,定是耍了花样,你不可能飞的这么好!”心中只怀疑鹿得威灵符不管用。 鹿得威在场下瞧着,又觉得是白石敬可能没有贴灵符给董得多。 董得多却道:“谁耍花样还不清楚,你啊,再嫉妒也没用,我就是天资比你高,凭你是世家子,也是世家子里最差的。” “你敢侮辱我!”白石敬被他激怒,眼瞧前面过火墙,那墙壁两侧都是燃烧的木头,很容易烧伤,通道只能挤进一人,白石敬一个翻身,绕在董得多旁边,董得多吓得道:“小心要撞上了啊。” 白石敬道:“我就是要你撞在火墙,烧死你这小畜生。”言罢拼命去挤董得多,董得多本就驾驭的并非一流,他一挤,在飞剑上摇摇晃晃,不由伸手死命抓住白石敬的衣袖,白石敬摔他不开,怒而手中凝气伸手打他,董得多低头躲避,扯烂了白石敬的衣袖,一个没站稳从飞剑上掉了下来。 “小畜生”白石敬要嘲笑,身侧一热,整个人连人带剑撞在了木块堆成的火墙里,他被火烧惨叫一声,引的全场哗然,董得多却因抓住了飞剑没有掉下去,在天上看着四周灵光闪动,火墙火苗瞬间被扑灭,鹿得威从中救出了白石敬。 绕是如此之快,白石敬头发已经被烧的焦了,衣袖着火,手臂骨折,脸上烫伤了好大一块,痛苦的叫着。鹿得威救出白石敬,另有小道士将他抬下去为他疗伤,白石敬不住喊着,是董得多推我,他想赢比赛害我。 这突如其来,董得多也吓坏了,鹿得威腾身半空将他拿下,飞抵场边将他丢在李道一面前道:“好你个小子,平日我教习严格,你不学无术,比赛时偏做手脚害人!”言罢拿着董得多飞剑一看,皱了眉头恶狠狠道:“你这飞剑哪儿来的,这不是我们演武台发给弟子的,是不是又是万五宁给你作弊的!就说你平时贪玩懒惰,怎会飞的比白石敬好,这下人赃并获看你怎么说。” 出了这事,周围各宗都在看,李道一黑脸一个瘦高道士,大怒拍了桌子道:“不肖子弟!竟干出这等残害同门的勾当,面对大家还不从实招来。”顿了顿,又盯着周围道:“万五宁是哪个峰的?给我抓过来审讯!” 那白首峰主管教习和戒律,李道一发话,众弟子闪身去抓万五宁,岚祯在万五宁旁边还未辩解,几个白首峰的刑讯弟子就绕在他身后,将他抓去场边。 比赛暂停,三长老在台上脸色也不好,长孙因这万五宁穿着天机峰服色,便对坐着轮椅的风行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风行靠在椅子上,一张大胡子脸,气的眼睛瞪圆,叫弟子抬他下去,嘀咕道:“这不肖弟子!气死我了!”他脾气不好,见这等事,不由手中变化出一根长鞭子,甩手过去先打了万五宁几鞭子,万五宁挨痛,惨叫:“师父,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鹿得威丢下飞剑道:“这是不是你给他的!” 万五宁一个结巴,挨痛道:“是,是可是,可是”还没说完,风行唉一声叹气,怒道:“我门中怎么出了你这东西!不思长进也罢,还心术不正!今日我便打死你算了!”言罢,鞭子挥动,打的万五宁躲也没处躲,他挨打,周围师兄弟竟也不拦着,那高帅的大师兄对那俏丽女修道:“早叫你离他远点,这等人理他做什么。” 万五宁被打的惨,董得多也吓傻了只是开口道:“别打万师兄,剑是他给我的,可也有原因!” 鹿得威因而道:“有什么原因,你比赛作弊,残害同门,罪不可恕,理应当罚!”顿了顿,请示师父道:“弟子管教不力,出此祸害,还望师父允许将他逐出天昆山!” 他正得意,忽而听一个女童声音道:“风行师伯,不要打万师兄,董得多他没有错,不守规矩的是白石敬才对!” 众人正审问,见场边窜出岚祯,鹿得威道:“你这胡女不在藏经阁静思己过,跑来这里作甚!来人,抓回藏金阁关她禁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 30 章 他待要抓人,便听徐云英从台上走下来,高声道:“且慢,让她说一说。” 他是掌教,大家给他面子,但见他身后还跟着神色冷清的雪元卿,二人一起下得场来,岚祯因而对万五宁道:“师哥,你把白石敬做手脚的剑拿出来吧。” 万五宁从戒指里拿出木剑,鹿得威待要抢,岚祯从旁抓在手里,也并没有给李道一,只是递给了徐云英道:“你们错怪了万师兄,他是想帮我们。这把剑被白石敬下了散灵符,若用它比试,今日受伤的就是小董。” 徐云英拿着剑,神念一扫,破开剑柄,里面果然有一道散灵符,不由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岚祯才跪下道:“我入藏经阁扫撒,时常要和入门弟子一起吃饭,我误把粥撒在白石敬衣袖从此结怨。他一直欺负我,小董看我可怜,为我和他吵了一架。白石敬与他结仇,我前几天在林中小道上不小心听他说要串通鹿师兄害小董无法考试过关才找了万师兄查探究竟,万师兄今早见他剑上有端倪,怕他耽误考试才给了他新剑。” 万五宁忙道:“对,对的!我发现木剑上有散灵符,只好给了他,他新剑。” 鹿得威闻言脸色气得发绿,气急败坏道:“一派胡言!我看都是你们借口!师尊不要听他一面之词,我看明明是他们设计陷害白石敬,想嫁祸给我才对!” 李道一见了岚祯,冷哼道:“小小孽女,口出狂言,得威一贯守法怎么会为一点点弟子私怨就犯下这等事,必然是你不老实,来人!给我打上二十棍,叫这孽女说实话!” 他要动刑,却听雪元卿淡淡开口道:“李师兄稍安勿躁,还没审几句就上刑伺候,这叫旁的有心人看在眼里,若起了屈打成招的疑心也并不好。” 她不开口就是个闷葫芦,开了口就是个软钉子,李道一一贯和她不太对路,黑了脸道:“雪师妹何出此言?为兄一贯秉公执法,你不要以为你有了凤羽剑,这山上就可以乱说话,我执掌刑讯向来无私,怎么提审弟子还轮不到你插嘴。”挥挥手道:“这孽女是魔头之后,嘴里能有什么实话,她污蔑得威,不打怎么从实招来!来人,上刑!” 那刑讯弟子手持棍棒,就要往岚祯身上打,耳听棍风阵阵,却是一道白光闪过,雪元卿微微结一剑指,那刑讯弟子已然招架不住她威势,被白光摄的向后滚倒,便听李道一怒道:“雪元卿,你敢扰乱刑讯伤我弟子,小心我去长老前参你。” 雪元卿不为所动,看他一眼道:“师兄何必这么着急,便是多问几句何妨,如果得威没有错,再罚不迟。”顿了顿,看着岚祯道:“我且问你,所说属实吗?” 岚祯时隔多日和她说话,大胆子道:“句句属实,若有虚言,愿任李师伯处置不敢怨恨。”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日我在小路上听鹿得威和白石敬说话,白石敬给了鹿得威一根百年人参做贿赂,鹿得威给了白石敬两道灵符,一道叫追风,一道叫散灵,只说把散灵藏在小董剑中他就考试不会过关,若表现很差,鹿得威就申请让他下山不再修行。” 鹿得威在旁气急道:“你这孽女血口喷人!我怎么干出这事,这灵符必然是你们找万五宁写就,今日设局来害我!我不过平日管教严厉些,你们竟忤逆至此,凭得歹毒,师尊为我做主啊!” 他吵吵嚷嚷,万五宁跪在一旁道:“鹿,鹿兄,你不要胡说,各家灵符都是各家纸张写就,这灵符是你们白首峰的黄纸,与我天机峰是两个质地,我怎么会写出你家灵符”他一幅学究模样道:“再说了,你,你们把白石敬的木剑拿来一看便知,里面藏了追风符,他若不知此事,上了木剑也会觉得不对,不会比了两圈还没叫停,他分明就是知道猫腻,想得第一。” 鹿得威脸色一阵清白,徐云英才道:“把木剑拿来给我。”一小弟子为他呈上,掀开剑柄,里面果然是追风灵符。 纸张与散灵一模一样,鹿得威强做狡辩道:“万五宁,你偷了我峰的符纸,有意陷害!”言罢跪在地上对李道一道:“师尊,我是冤枉啊!他们害我!” 李道一脸色阴晴不定,因而对万五宁道:“好你个小子,冤枉得威,是何道理?!” 他护短,风行摊在椅子上却冷哼一声:“谁冤枉谁还不一定,李师兄怎么说话的,我们天机峰为何要冤枉你徒弟?” 万五宁便跟师父磕头道:“师,师父,我句句属实,你向来教我做人要维护公义,我才插手调查此事。否则,我,我跟鹿得威无冤无仇,干嘛陷害他。” 风行收了鞭子点了头,看一眼李道一道:“五宁虽不长进,但和得威向来无瓜葛,他没有动机冤枉鹿得威。” 李道一说了个你字,气恼看着众人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看此事蹊跷,还得再审。万五宁老实,我看这叫岚祯的孽女小小年纪,伶牙俐齿,她与白石敬结仇,定是怀恨在心,与董得多鼓动这万五宁也未可知。” 岚祯也不怕他,开口道:“适才说了,鹿得威行贿,程师伯何不搜一搜他乾坤袋,一切自然明了。” 鹿得威闻言变了脸色,向后退了两步,却是一条长鞭卷来,风行先动了手,只见鹿得威被长鞭缠住腿脚扔上在半空,鞭子宛如灵蛇,将他翻了个,这一下来如闪电,快如迅雷,众人看也看不清他鞭子动作,已然探出乾坤袋掉落半空,李道一闪身要去接袋子,徐云英身形一换先自拿在手中,从中一探取出几个灵符,几个丹药,和一堆灵石药材,间中一把金丝盘踞的寒铁短刃,品相不错乃为上阶兵刃,价值不菲。 那青城铸造天下闻名,所用寒铁产自蜀中,极好分别。 “你怎么有这等贵重物品?”徐云英道。 鹿得威跪在地上道:“弟子不知为何会有这把金刀,定是他们陷害,师尊救我!” 徐云英看看那人参道:“巧了,前日青城李家入山拜会,所赠门中一批兵刃,这短刀制式与赠与几位长老的一模一样。我听李家管家说,礼物给三位少爷也自留有。怎会在你的乾坤袋中?” 岚祯道:“这算什么,我听小董说,鹿师兄从前孝敬收的很多都藏在房中,师伯应派人搜一搜。” 鹿得威见状面如死灰,伏在地上不住和李道一磕头:“弟子,弟子真的冤枉,他们害我啊。”顿了顿,自言自语,转头看着岚祯道:“你这孽女,必然是你使了妖法,冤枉与我!” 岚祯道:“人赃俱获,师兄还要血口喷人,可对得起三清祖师,对得起师父教导之恩?” 她横眉冷对模样灵动,鹿得威气急败坏忽而周身清光大作,两把飞剑激出要打她天灵盖:“我叫你再胡说,先除了你这狼妖!” 他离的甚近,暴起伤人,岚祯眼前一闪,一股劲风扑面,忽而身子一轻被人抱在怀中闪开了飞剑,却闻一股梅花香气,抬眼见是雪元卿出手维护,激动地说不出话。 鹿得威飞剑未中,半空中忽而一滞,随即被震的寸寸碎裂化作飞灰,但见雪元卿一手搂着岚祯,冷冷道:“你这小道好大胆子,人赃俱获不思悔改,还要杀人灭口不成?” 鹿得威本怒气横冲,被她威势一摄,吓得两腿发软,胆边生寒,一时情急,怕她逼迫,只有硬着头皮道:“这孽女出自天镜池,今日雪师叔维护,我不是你对手,师叔要杀便杀,得威并不害怕。”他泼皮无赖,知这女修自视甚高,不可能同晚辈动手。 雪元卿果未拿他如何,却转而对李道一道:“这弟子真是不错,害人伤人还能理直气壮。今日四宗俱在,李师兄一向以理服人,元卿相信师兄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道一见她不动声色鼓动众人威逼自己处置徒弟,心中早把她骂了个遍,气的脸红脖子粗道:“来人!把鹿得威抓下去,打上一百大板,锁上思过崖!没个十年八年别给我放出来丢人!”顿了顿,咬牙切齿道:“入门弟子白石敬,心术不正,贿赂师长,残害同门十分可恶!抓了他下去,送还青城,永不录用。” 鹿得威不住求饶,终是被拖了下去。 那场中诸门弟子都在观看,一时哗然,雪元卿听他吩咐完,对他嘴角一点淡淡笑容道:“李师兄处事公正,赏罚分明,元卿甚为佩服,今日鹿得威对我无礼之事,天镜池便不予追究。” 李道一心中厌极,见她虽是嘲讽但也算给了个台阶下,强压怒火换出一幅冷静面孔道:“有此劣徒,叫诸位同门见笑。若无师妹机敏提点,为兄也要被这劣徒蒙蔽。”顿了顿,对风行道:“还望风师兄原谅,是我误会了你的弟子,风师兄教徒有方,我自愧不如,向你请罪了。” 他出丑认错,风行冷着脸不理他,对身后徒儿道:“以后见李师伯弟子都离远点,免得出了什么事,人家会说我们无端陷害。”顿了顿,对弟子道:“还不快把你们万师弟抬走去看看伤,他有心维护公理,涉险揭发,今日立功,你们都学着点。” “谢,谢谢师父夸奖。”万五宁一脸笑容,自己颤颤巍巍爬起来,见那小师妹来扶,笑的开花道:“不,不需师妹麻烦,我自己能走。”言罢仿若是一身鞭伤也不疼了,一蹦一跳往师父跟前去,随师父退场。 徐云英再问候董得多几句,也让他去歇着,因事出突然,便算董得多过关,叫人带他下去修养。 比赛重开,雪元卿还将岚祯抱在怀中,见她小脸通红,便淡淡道:“你怎么样?伤了吗?” 岚祯本想说没事,见她询问,忽而一脸可怜道:“元君,我头很疼。” 雪元卿神念一扫,见她心跳很快,脸色泛红,嚷着头疼,自己护的及时理应没有大碍,看她年岁弱小,经历这番想是被刚才鹿得威暴起伤人剑锋吓坏。叹了口气,双手将她横抱在怀,招来仙鹤只对徐云英道:“大师哥,岚祯被剑气所冲,我带她回天镜池瞧瞧是否伤了。” 徐云英便道:“比试就要开始,师妹不看了吗?这届弟子人才济济,不少名门闺秀,许是有师妹中意人选。” 雪元卿冷冷淡淡道:“你们选吧,我无意收徒。” 徐云英待要再说,雪元卿身形已经飞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 31 章 岚祯报复了鹿得威和白石敬,心下好生舒畅,见雪元卿目不斜视飞往玉虚阁,只窝在这女修怀里并不表露出高兴,雪元卿低头看她一眼,岚祯因而张嘴呼吸只说头晕。 待飞上高台,雪元卿把她抱下仙鹤,一路带回厅中榻前,放她在榻中,仔细端详她神色,岚祯被看的不好意思,雪元卿又伸手捏她细小的胳膊,探脉搏,一时三刻才道:“没事,剑气惊了,有一点气血不畅。” 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枚丹药给她,岚祯服下,对她淡淡笑了道:“多谢元君救我。” 雪元卿盯了她一眼,叹口气道:“今日之事,事出有因,你不算错。只是你清修在藏经阁,不该四下走动沾染祸事。”顿了顿,开口道:“如若是早知鹿得威犯错,应一早告知大人,不该连同万五宁私下解决。今日若无徐师兄帮衬,被鹿得威反咬一口,如何是好。” 她虽是批评,岚祯却道:“我是想早早告诉元君,不过徐掌教说你出门,不在门中” 雪元卿便道:“我在门内并不管事,你为何不直接告诉徐掌教?” 岚祯一双湿润的眸子看着她,委屈道:“我当时没有证据,若说给徐掌教,他也不会相信我的话。”顿了顿,看着雪元卿道:“元君不一样,元君虽不管事,但心中明白” “明白什么?”雪元卿道。 岚祯在她面前,抿嘴角说的小声道:“明白我不是小妖女,我没有说谎话。”她说的又很委屈,小手抓着衣角,眉眼可怜道:“元君不在门中,我也不知道找谁说去,怕鹿得威知晓报复,才想着忍了此事,只让万师兄帮小董过关便罢。本无意惹事,谁料白石敬把小董推下飞剑,自己害人害己。鹿得威怕事情败露,诬赖万师兄,我才跑去揭露我不是有心给元君找麻烦的。”她本就是有意想害鹿得威,此刻借机推的一干二净。 雪元卿便道:“也罢,李师兄为人素来专横,鹿得威狡猾霸道,你平日是不是受他很多欺负?” 见她问话,岚祯摇摇头道:“不过是些羞辱呵斥有时候少给几顿饭,和王德子,鬼牛道人比起来九牛一毛,反显得鹿师兄仁义些。” 雪元卿闻言,忽而皱了眉头,一脸冷若冰霜起来道:“岚祯,你是否对我有所隐瞒?” 岚祯吓了一跳,摆手道:“我不敢欺瞒元君。” 雪元卿端坐在她身侧,目光冷冷盯着她道:“小小年纪,心思却多,你瞒得过他人,本座却看你极是不老实。” 她普一发怒,岚祯手臂上汗毛倒数,心中噗通直跳,以为故意陷害鹿得威之事就此败露:“元君何出此言,祯儿不敢” 雪元卿哼了一声,淡淡道:“白石敬虽是咎由自取,但他已经是突破练气初期的入门修士,百步之内掉根针也能有所感应,若与人密谋加害其他弟子,怎会没有一点防备?且你无根无基,如何接近那些世家子偷听谈话?这说辞仍有漏洞,瞒不过本座。还不从实招来,你是如何得知得威要害董得多?是否还别有内情。” 那女修冷静自持心细如尘竟抓住个谁也没注意的小事做把柄,岚祯未料她带自己来此是调查事件,暗叫不好,皱眉头不想说,可雪元卿目光如电,生气起来十分怕人,为怕雪元卿审讯出她有意陷害鹿得威真相,她只有硬着头皮交代出另一事道:“我若说了,元君不要生气。” 雪元卿点了头道:“你说。” 岚祯坐在她对面,为难看她道:“我在七煞宗当差,鬼牛曾训过我一门法子,他说我虽是半个狼巫血脉,但若修炼得当可以通感一些飞禽走兽,他让群狼咬我,我与之搏斗,受了很多伤,渐渐我发现狼也不咬我,它们想什么我似乎都知道。再过些日子,我离的远了也能感到狼看到了什么,听到什么。” 雪元卿闻言打量她,见她交代道:“鬼牛训过你这法子,当初怎么没告诉我。” 岚祯十分失落道:“大家惧怕狼巫,都骂我是妖女,我若告诉大家我能和一些动物通灵,大家更会觉得我是爹爹女儿和别人不一样,要对我欺辱。我怕元君不喜欢我,所以就没有说过。” 她说的真诚,雪元卿皱眉道:“你若对我坦诚,我反不会厌你。你老实交代,山中寒冷,动物不多,你遣什么去偷听。” 岚祯点了头,耷拉耳朵道:“小董捡了一只受伤的雪鸽,我们救活它偷养在藏经阁,小董怀疑白石敬作弊,我与雪鸽通灵,夜里守在他房外听见他和鹿得威谋划。这才告诉和我们交好的万师兄,帮小董找出散灵符。” 她吐了实话,神情别扭,雪元卿心下已然明了,冷怒道:“岚祯,你好大胆!” 岚祯吓的脸白,手心都是冷汗道:“求元君息怒,不要生气” 雪元卿道:“你不在藏经阁好生修行,三番四次遣雪鸽来我阁中所为何事?莫不是和七煞仍有瓜葛,来此探查天昆门举动?” 岚祯万万没料到她有这念头,忙跪下磕头道:“元君误会,不是那样。七煞差点害死我和阿暖,我怎会和他们有瓜葛来害你,我让鸽子来看元君,不是监视你” 雪元卿吓得她浑身发抖,冷冷道:“你三番四次不老实,我要如何信你?” 岚祯急得流了眼泪,摇头道:“真的不是元君说的那样,我也只是心里很想元君,所以让鸽子替我来看看你而已元君若觉得我冒犯了你,大可罚我骂我,但是你不要误会我是妖女。”她边说,豆大的眼泪就滚出来,哭的伤心,吓坏了道:“我在外流落本是受苦,元君救我,我心中感激。便觉你和娘亲一样,疼我爱我,我被派去藏经阁,鹿得威和众弟子骂我是妖女,每天都欺负我,白石敬常往我粥饭里丢石子逼我喝下去,我为了不惹麻烦,从不和他们争执只是,偶尔一个人在藏经阁,遥遥看见玉虚阁灯火,便想见见元君,觉得这世上还有人像娘一样疼我,我就能坚持继续干活抄经” 她哭的甚是可怜,说的情真意切,雪元卿冷淡听她说完,老半天任她哭的可怜,略皱了眉头道:“鹿得威欺负你,便是寻不见我,告诉木峰让他管管。” 她本生气,可被那小孩哭的心烦,岚祯小脸也哭花了,摇摇头道:“木峰师兄每日喝酒赌牌,把他要抄的经文都给我木师兄不是坏人,但为人颇是自私并不关心旁人,我问他索要棉被,他也只叫我拿经卷御寒。” 想起那晚所见,雪元卿也知不是假话,本是气头上,也觉和小孩没什么好气,不由叹口气道:“不许哭,我不怪你便罢,我清修不喜打扰,以后不许遣鸽子过来。” 岚祯心中伤痛,无可奈何点了点头。 雪元卿得了她交代,见她模样也没什么大碍道:“当初说好是留下替父赎罪,藏经阁中修行也不是享福,扫撒辛苦也怨不得谁。如今鹿得威被罚,白石敬下山。再不会有人欺负你,你这性子也该改一改,便是天天见我,又能如何,不若趁在藏经阁清修多背些经典学习,将来便是不修仙,也是个饱读诗书明白事理的良人,不辜负你母亲一番养育。” 岚祯拜了她一拜道:“多谢元君指点,我记得了。” 雪元卿点了头,想遣她回去,见折腾了一天她也没吃点东西,还是从戒指里拿出一些干果和蜂蜜道:“时辰也不早,你也饿了,先吃了东西,我送你回去。” 岚祯见了吃得,虽然肚子饿了,但想着惹她生了气,以后不能见她,也没什么胃口。捡了板栗无滋无味的嚼了两口,喝蜂蜜都不太甜了。 她垂头丧气无精打采。雪元卿本不喜与人相处,和她相遇不过一点机缘。此时看着这孩子在自己面前抽噎吃东西,这孩子虽有胡人血统,长得倒是清秀之极,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眼泪水,楚楚可怜。 岚祯吃两口,看雪元卿一眼,看一眼又十分舍不得,生怕她不见了般。 雪元卿生性冷淡,师父自幼管教严厉,少时出家修持更养的寒冰一块,万事不放在眼中,旁人厌她怕她喜她怒她都和她无关,她我行我素习惯了。 岚祯这般粘她,倒叫她想起净月,若非两宗交好,她也不愿认识那尼姑。 她越不理睬那尼姑,净月越是爱往她跟前凑,师父没飞升前管得严,那尼姑还不曾放肆。待师父飞升,自己正感怀上香,那尼姑倒得了天大喜讯般,眯着一对桃花眼,自带酒坛子从南海千里迢迢跑来,说是妙道师祖飞升,她心中不舍前来祭祀,端一坛子酒自顾自先喝,还要让自己陪她。 要赶她走,那尼姑楚楚可怜,说妙道真人待她好,如今飞升虽喜,但无法常听教诲,仙人永隔实在是悲云云,死都不走。偏阿欣和她交好,还为她说情,允许那尼姑死乞白赖在阁中住了好久,天天盯着自己瞧,狐狸精要吃人般眼睛绿。 缠的实在烦人,她发了一通火,打了她一顿赶了出去才算作罢。阿欣还好意思开玩笑,说师父定是石头缝里拣回一个石头人,无心无肝不通人情,阿月一生受苦颇是可怜。 雪元卿也不知那尼姑哪儿可怜,她是九转灵童,自带福报,今生只差一百岁活到头,一口气咽了便能直上西天,白捡一个菩萨当。这等砸头上的好事,旁人哭着喊着也求不来,整个中州佛门将她当个宝,一干大师僧尼供着,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她十岁时候随师父去观莲斋行走,就见净月的师父哄祖宗一样,一勺一勺吹凉羹汤喂净月喝,净月还嫌弃甜了,要人从熬一碗,简直造孽。 思量往事,想起阿欣说她无心无肝,她虽是不屑。多盯这孩子两眼,岚祯也盯着她,猫儿舍不得主人般。 想起师姐一生坎坷,只余了这血脉雪元卿便耐着性子道:“你吃好了,我让灵霜送你回去吧。” 知她说的是仙鹤,岚祯点点头道:“我走了,元君也照顾好自己。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待在藏经阁,再不打搅你。”言罢,拜她一拜,眼睛红红的似乎又要哭。 雪元卿领她去高台,仙鹤踱步过来,张嘴咬住岚祯腰带提她起来,扇动翅膀要飞,岚祯再看一眼雪元卿,终是落泪道:“元君不要为我的病担心,我已经不是很冷,也不疼了,便是好不了,得你这样关照,我也很满足了。” 雪元卿一脸面无表情,待仙鹤离地,看她的模样,叹息道:“每隔五日,你抄一卷无量经,我让灵霜接你来送经。” 岚祯见她开恩,喜的破涕为笑直点头,外间风大,仙鹤叼着她飞的远了,渐渐也看不见那高台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 32 章 山中岁月悠长,几度星辰暗换,岚祯是深秋时节来此栖身,匆匆数月不觉已经开春。因结界影响,天昆耸立千年的九重宫阙本自白雪盖顶傲立西风,气候一暖,冰雪融化,飞檐兽角镇日宛如下雨,湿哒哒滴起雪水。 庭院中暖风才熏了几日,梅树便迫不及待染上新绿,大殿外雄壮的雪山之巅映着一束破云而出的金色阳光,流云散开,一群飞鸟从极南之地万里跋涉归还,千里山川绵延不绝,青天白云壮阔如涛。 春光妍丽,入门弟子似乎早忘记比试场的惨事,青春少艾的风流修士得空便山里四下踏青,相约团聚围着篝火赏月吟诗,嬉戏玩耍。 董得多因而成了团体里的小英雄,往日没人理他,如今也有几个平日受白石敬欺负的人,解了恨都和他要好。近日不知怎么,南宫家的小姐对董得多多看了几眼,董得多便围着南宫绫献殷勤,不太来找岚祯玩。 万五宁因得师父夸奖,更自觉上了天,如今眼高于顶,说话鼻子孔看人,每日只炫耀自己发明的东西,说的口沫横飞,因骚扰师妹,被他师兄打的鼻青脸肿又老实一阵,钻房间不出来。木峰还是老样子,日日和各峰弟子赌的昏天暗地。他们都不管,岚祯在藏经阁待着反觉得清净。 虽然要每隔几天才能相见,为元君抄经,她十分仔细,生怕她看不上自己笔迹,为此事四下找了名家字帖,日日得空临摹。 她写字有些天分,抄的格外认真,墨点更不敢有半个,有时候抄一张不满意,便再抄一张。木峰说她认真累自身,岚祯便觉为雪元卿再累也值得。 道藏无量是一本包涵十分庞杂的道家经典,厚厚上百卷,从养生到算卦,从地理到天文无所不包,她抄一卷不易,那仙鹤会在送经的日子来衔她去天镜池。 灵霜不是普通飞禽,乃是山中灵兽,岚祯一直不敢和它通灵,有时候被它叼着,也回头看它,伸手去摸它脖颈,那仙鹤眼睛瞪她,她收回手,仙鹤丢她入高台,甚为骄傲不愿意理她。 来往上三次,似是熟一些,她伸手去摸,仙鹤也不生气,但若想直视它眼睛通灵,那仙鹤鸣叫一声丢下她,差点把她丢进万丈深渊,吓的她大叫,那仙鹤才爪子抓她扔去高台,她的通灵术似乎只适用于普通飞禽,对灵兽的影响不大,还容易造成灵兽反感。 她被灵霜吓的够呛,不敢再以通灵术对付它,定了神才去给元君送经。 那日已是仲春,风和日暖,天镜池四下冰消雪融,绿草野花开满湖岸,天空净蓝无云,一池碧波荡漾,雪元卿坐在高台的案几边正持经卷看书。 元君在阁中穿的随意些,有时候散了头发在脑后,发带也不系,一身素麻常服,节俭古朴,这般素净却让人更觉得玲珑雅致,恰如诗经所写,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岚祯每次来的停留时候也不很长,帮她把经书放在案头,雪元卿只翻着看看,偶尔就经文问她几句,岚祯若是知道就答她的话,若不知道就说不知道,雪元卿便开口为她解一解经文,她讲的深入浅出,那些绕口经文经她讲完,岚祯似也懂其中意思,对她学识大为钦佩。 曾听木峰说道,元君自幼过目不忘,乃先天聪慧之人,又得名师指点,除了武学精深,于道藏三千由其厉害。昔年三门开论法大会,人才济济争论不休,佛门比丘,道家高人,儒门书生斗得口沫横飞,三日后,元君夺得魁首一鸣惊人。 其时元君不过金丹初成,已能轻抬素手一扫群儒,这般才思敏捷惊得三门宿老纷纷夸赞。 颜圣便和妙道真人谈起,说元君这般智敏卓绝必是谪仙子下凡,他要夜里观星卜上一卦,看王母座下少了哪颗星星,偏来折磨大家这些俗修。 岚祯问是什么星,木峰醉醺醺道,那日恰是观莲斋净月师太匆匆去迟,未参加辩论,净月师太只笑着让颜子不必观星,说她前世的前世的前世早见过元君,又说她那时是佛祖种在西方极乐境的一朵金莲,常在佛前听如来佛祖讲经,西王母曾来做客,座下带着三十个仙女,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元君。 岚祯算了算,也不知谁,再问木峰,木峰哈哈大笑,只说信了净月的嘴,只剩下后悔。全修仙界都知道,那琉璃菩萨生性贪玩最爱胡说,此等天机便是宿老们八卦推演也瞧不出端倪,净月师太是开玩笑逗大家开心而已。 今日见雪元卿春衫如玉持卷观经,美比琼华姑射,犹胜三春桃李,岚祯便觉她若真是仙子,天宫中也不可能有谁好看过她,西王母让她走在前头也很合适。 她心中骄傲,雪元卿见是她来,放了手中书去看她抄的经文,见字迹娟秀,楷书已是有些见长。 雪元卿点了点头,略问几句,岚祯每次怕答不上,提前做了功课,实在看不懂也求万五宁讲几句,只不过万五宁是个死书呆子,以经解经更觉难懂,弄得岚祯很是头疼。 她答的不错,显是用功,雪元卿便放下经卷,欲稍加点拨,闻空中一声怪异鸟鸣,岚祯抬头去看,便见晴空中飞来一只怪鸟,长脖颈,鸭子嘴,脚上长璞,身上挂着一只蓝布包裹。 岚祯没见过这样的鸟,雪元卿却见怪不怪,原是一只海鸥。 那海鸥不偏不倚落在她案头,忽而散成金光,岚祯看的惊奇,片刻后金光凝聚,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人儿,细细一看,确是那日见的净月模样。 那小金人未语先笑道:“阿雪,大半年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雪元卿冷淡道:“没有。” 那小金人因而皱眉不高兴:“呸呸呸,死没良心,整日气我。你若不想我,干嘛之前送信问我回去了没。” 雪元卿答的简单:“不过是问问乌人善后事。” 小金人再呸她几声,气也懒得跟她气了,扭头看见岚祯在旁边跪坐,喜上眉梢道:“啊,是你啊,小岚祯看起来都长高了。”顿了顿,跟她说道:“一直忙着处理杂务,本想着去天昆看你也没有时间。方玖他们几个月前就送你的妹妹回去了,你妹妹已经找到爹娘,现下一起生活在一片绿洲。听阿雪说你在藏经阁做打扫,过得还习惯吗?” 她几时都是这样娇柔,和小孩说话也似撒娇,要人宠要人爱般,岚祯对她很喜欢,又听闻阿暖的消息,喜的笑了点点头道:“谢谢菩萨姐姐关照我妹妹和族人,有元君关爱,我在天昆过得很好,菩萨姐姐不要担心。” 小金人见她可爱,对她眨眨眼眸道:“ 雪师伯脾气那么坏,你若被她责骂别害怕,卷了铺盖卷在山门等我,姐姐接你来我庵中,似你这等美人,姐姐早想养上一庵,每日看着漂亮弟子心情舒畅,念经也能多念几卷。对着那些老头老太,佛法再好我也听不进去。” 岚祯喜她活泼风趣,雪元卿却脸色更冷,那小金人见她模样,嘻嘻一笑,对雪元卿道:“养上九百九十九个俏尼姑,也不及我的阿雪一根发丝,师伯别担心,师侄还是最喜欢你了,你是正宫娘娘呢。” 她胡言乱语,雪元卿欲伸手拍散传音式神,小金人回护自己,跳开了道:“开个玩笑,你不要那么正经,你这样很容易老的。”顿了顿,才指着包裹道:“我去云雾山采了茶叶,只得了这一斤,全给你了,对你这么好,你也从来没还给我什么,讨厌死了,再不理你了。” 那小金人似是越说越气,自己涣散了光,消失无形。 雪元卿也不理会,打开包裹,里面白玉瓷罐装了片片绿茶,形制似针,一股清香,佛家四大皆空,那妖尼姑偏爱享受,事事都要最好极为做作。 雪元卿早已结丹不吃东西,净月便每年春季送些茶叶,往年都是明前,今年她去了趟漠北寻人办事回来晚了,这时候才送来。 那茶叶碧绿,装在白瓮中,雪元卿看着天气晴朗,碧波幽幽,许是春日迟迟,便吩咐岚祯去后院取些山泉,又从戒指中拿了诸般茶具,岚祯来时见她已经在泥炉中生火,取了铁壶装水,在桌上摆了些琉璃杯盏,那小盏形若莲花,通体透明,十分精致。 雪元卿也不说话,沏了一壶茶,慢慢倒给岚祯。 岚祯捧着杯盏,闻着幽香,坐在高台与雪元卿晒太阳饮茶,心中从未体会到这般娴静安宁,笑了道:“菩萨姐姐送来的茶真好喝。” 她说好,雪元卿不以为意,把瓷罐子给她:“你喜欢便都给你吧。” 岚祯摇摇头道:“菩萨姐姐送给元君的,我不能要。” “有什么不能。”雪元卿哼了一声,岚祯才道:“菩萨姐姐千里送茶,对元君可是好,我若要了她不高兴,还显得元君待她不好。” 雪元卿不答话只是静静喝了一盏茶,见这女孩露出一脸幸福模样,脑中不知想到什么,复尔目光看着群山湖泊,见天边流云变化,时光空过,她便对岚祯道:“你下次除了道藏,多抄一本菩萨本愿经吧。” 岚祯伶俐道:“是抄佛经送给菩萨姐姐吗?” 雪元卿开口道:“你我喝了她的茶,若不还点什么,她嚷嚷的烦人。你便抄一本经给她,替本座堵她的嘴。” 岚祯咯咯笑了,见她如此道:“这下可是赚了。菩萨姐姐这茶上好,我的字又不值钱,我多抄几本,多换她点茶叶可好。” 那胡女年岁不大,会打算盘。雪元卿对她似是若有似无笑了一笑:“天昆门的字未必不及她观莲斋的茶,要换也是她多给咱们些东西。” 岚祯听她夸奖,连连点头说好。 今日她坐了好一阵,喝了茶,雪元卿才送她走。 天边一抹浮云,仙鹤飞远。 雪元卿送走岚祯便要起身回阁,案几上散去的金光又忽而慢慢浮现,闻净月开口道:“离的太远,和师伯说几句话也难,刚长老找我有事,我收了式神。”言罢,左右瞧瞧:“那孩子走了吗?” 雪元卿点了头,式神才道:“阿雪甚少待见人,若非她是阿欣孩子,我们要护着些,否则真想劝你收她为徒,应付将来劫数。” 她开口,雪元卿伸手要散她,式神躲开道:“一说你便不高兴。” “我的事和你无关。”雪元卿道。 净月轻一笑,式神飞在半空道:“跟你提个醒,你倒发起脾气,我也不是你的老妈子,管不得你许多。”顿了顿,在空中打了个转,自在无碍道:“你命格坎坷自求多福,为找散落的神器我也忙着呢。你师祖还有个好师弟,见神器要散,抢了一堆废铁融了新铸,现下只要惊邪认主,凤羽与惊邪合并可成新太虚,我家那些傻老头,见神器散,伸脖子说随缘,随他老母亲个缘。他们一朝圆寂去见地藏,苦了我还得四下寻找,神器宝贵落在邪魔手里可不得了,现下只找回南方经轮,我还忙着找其它三方。” 雪元卿冷哼了一声道:“慢慢找,不着急。”若一下叫她找齐了,天天眼跟前呱噪可是烦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 33 章 她冷淡起来气死人,净月呸呸她几声, 因而道:“不过这阵子在凡尘走一遭, 好像起了很多变化。从前皇帝昏庸民不聊生,边关连年征战, 现下三门下界除魔, 修士教导皇帝治世,我看江南地区中兴很快,四下井井有条, 除了边关还乱些外,其余城镇甚至比从前还安定多了。” 她说起民间事,雪元卿道:“三门精英下界除魔是正事, 但辅政治世终不是长久之计。治世求生是凡人自己的事,修士走了, 难道世人就不活了吗?” 净月见她认真, 笑嘻嘻道:“道家贵修自身, 佛家普度众生, 我不似阿雪心肠硬,觉得大家一起下去救苦救难一趟也不算错。”顿了顿,又对她道:“不过阿雪说的也对呢,若世人都好了, 就再不会来拜我佛,我好不容易成菩萨没人上香可也很惨。这样一想, 凡人还是苦点好。” 她一时疯癫一时清醒, 雪元卿道:“天界自天界, 凡人自凡人。”言罢,眉眼看着远方天际道:“天上下雪,野草枯荣,四时定数,法度自然,非是不管,只是处处相救,凡人遇事只懂求仙,不思进取如何了得。” 她说起道理,小金人凑在她跟前,身量长大,幻出净月的样子,桃花眼带笑盯着雪元卿,一手去摸她的脸道:“你我佛道不同,难以说清。不过师伯讲经说法的样子格外好看,师伯这样好,王母那老太太狠心,怎舍得你下界受苦,我若是她,留在身边真要疼死人。” 雪元卿终是躲得迟了,被金光摸了下巴,皱眉头道:“莫编段子瞎胡说,便是你天天在外胡说,害人家以为是真,凡开法会总递请柬,烦不胜烦。” 那精光幻化的手抚她下颌,随即要飞散道:“我说真话,世人不信。我说假话,他们深信不疑。”顿了顿,媚眼含笑狡辩道:“想来是师伯太美,由不得他们不信,但凡爱迷信,我看也不是成仙成佛材料,我替佛祖和老君试试他们道心,师伯莫生气。” 那金光要散,雪元卿也不多看,只闻净月道:“漠北战事之时,西南苗民也正叛乱,蛊神教兴风作浪伤人不少,颜子派了大弟子礼君率军讨伐,可还真如雪师伯所料,半途杀出魔佛窟一众妖僧,修士当初不曾听劝,如今损伤不小,暂时退守。” 雪元卿虽未下界,却也能料中关隘道:“魔门一脉盘根错节,利益交织,千百年来看似分崩离析,若想连根拔起,反而容易激的余孽联手抗衡。若要取胜,不可一味穷追猛打。” “师伯乃为帅谋之才,只怪你身负收复凤羽大任,不能下界统领,否则也不会出了岔子。”净月式神快要涣散,再道:“如今局面僵持,只怕三门丢了这面子,来日必要加倍找回,那些魔门余孽也伺机而动,师伯可有良策?” 雪元卿闻言道:“为今之计,宜缓不宜急。” “师伯主暂缓讨伐?”净月思量道:“三门为医仙之死下界,北拒狼巫,南征苗蛮,正是群情激奋之时,师伯这时候谈缓,只怕无人听信,反会嘲笑师伯胆小怕事。” 雪元卿叹道:“如今三门看似鼎盛,实则正是新老交接,青黄不接之时。况魔门这百年来,虽说表面式微,但久在暗中潜伏,你我很难知晓真正实力,那日若非紫霄罗敖负伤已久还未复原,便是你我联手也很难占了便宜,何况血煞四使,虽青霄那伽、褚霄雷宁二人内斗,但难保关键时刻不会一致对外,而那血魔赤霄虽失踪已久,如若此时他再现身相助,我们恐是不敌。况南疆山大沟深,瘴气弥漫,也不似漠北开阔,可大军压境速战速决,为今之计且要小心敌人埋伏,慢慢摸清底细再逐个击破。”顿了顿,从袖中掏出一幅玉简道:“我有一策送予颜子,劳烦阿月带到。” 那式神金光伸手去接了玉简,玉简即刻随金光一同涣散,在消失之前那女尼面孔妩媚,对她嫣然一笑:“天塌下来,那些老家伙先顶上,师伯也莫操心太多,且在家好生修行收服神剑,师侄下界除妖与你金秋再见,你煮泉烹茶,我陪你赏月。” 雪元卿点了头,金光宛若流萤一散而净。 因元君说要送一本心经与净月师太,岚祯问木峰要了上好宣纸,润了笔埋头抄了一本,自己左右看看,不甚满意,又从头开始一字一画写的认真。 仲春气候温暖,廊下飞燕筑巢,雪鸽换过一次羽毛,也在天空飞的自在。岚祯抄经,抬眼看着春日景色,不由便想到那日元君散着头发,披一件春衫在高台上看书模样。 想她容姿清丽,笔下不知不觉画起她模样。字好的人,一般画也好,勾,描,点画那纸上渐渐浮出一个女仙身影,惟妙惟肖颇是传神。 她正画的入神,未料一个好听女声声音道:“呀,你画的真像。” 岚祯抬头去看,见是好久不见的董得多,不过他身边还带着南宫绫,那少女生的俏丽,头上簪子金镶玉,衣服款式也与别的女修不同,没按规矩穿门中发的布衣,听董得多说南宫着过布衣,不过不知怎么浑身过敏起小红疙瘩,李道长才许她仍穿家中服饰。 她出声夸岚祯,董得多便笑笑跟岚祯打了招呼道:“岚祯,几天没见你,今天课毕,阿绫她让我陪着来藏经阁借几本书读。” 见他叫南宫叫的亲热,岚祯只淡淡道:“书在里面,自己去找,取了书留下借据,按时归还。” 她正忙着,没时间搭理人。董得多见她冷淡,便咳了两声,眼神示意她帮忙,岚祯不见动弹,董得多才道:“岚祯,这里这么大,阿绫要的绢本怕不好找,你天天打扫肯定知道在哪儿,你便取来给她就是。” 岚祯抬头瞧他,见他挤眉弄眼全忘记当日说一个阵营,要和世家子划清界限,现在见南宫给他好脸色,就哈巴狗一样跟着人家,岚祯哼一声道:“木师兄给我有任务,我要抄经,你们找找就是。” 董得多便要拉她起来帮忙道:“岚祯,你也没抄经,闲着画画呢。” 岚祯要甩他的手,南宫绫似乎也不着急,笑盈盈坐在她旁边,自顾自去看她画道:“岚妹妹画的是元君吧,真的挺像。”伸手去拿那张画,岚祯便夺回来道:“我是粗人,随意画画,南宫师姐不用细看,免得污你眼睛。” 南宫绫见她冷淡模样,只笑笑道:“妹妹能写会画,谈何粗鄙。你为元君画像,她见了定然高兴。”言罢,又翻岚祯抄写的经文道:“这是为元君抄的吗?你的字真的很好,元君近来看佛经吗?” 岚祯也便收起经文道:“这是元君让我给净月师太抄的,还没装帧,你不要拿乱了。” 南宫便笑着道:“好妹妹,你和净月师太也很熟吗?听说她是元君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我还无缘得见,你可比我幸运多了。” 她无来由热情,岚祯大概也知道为什么,自从领差给元君送经,不少入门弟子传出流言,说她今日虽是替父赎罪在阁中抄经,来日赎罪完毕未必不能不能翻身。她是元君师姐的孩子,小妖女嘴甜殷勤更哄得元君欢心,定是想做元君弟子。 南宫问话,岚祯也不想得罪她,只淡淡道:“我和族人被困在七煞宗,是净月师太和元君救了我,我只见过净月师太一面。前日师太给元君送了一罐茶叶,元君差我抄一卷经作为回礼送给师太。” 南宫看她字迹,夸道:“妹妹字好,怪不得元君要赠你抄的经给她,想来元君必然极为看重妹妹。”顿了顿,忽而叹口气道:“那日我御剑夺了第一,偏偏元君带你疗伤,没看到我的比试真可惜,我为元君能见到我,苦练很久。” 她愁容一露,董得多便道:“阿绫不要担心,你是这些女修里天资最高的,这次看不见,下次肯定能看见,元君若见了你,会收你为徒的。” 他是猪油蒙心了吗?从前还说人家是花痴的,便那南宫对他稍加客气,他又追着人家跑。岚祯瞪了他一眼,董得多还不收敛,南宫绫只对岚祯道:“我见妹妹抄字辛苦,下次元君派活,妹妹若不嫌我字丑,我可以帮你抄几本,减轻你的负担。” 岚祯闻言,对她一笑道:“姐姐名门闺秀,我怎会嫌你的字。”心道,你爱抄不抄,起身去后面抱了三大本道藏,噗通放在桌上:“这些都是元君让抄的。” 董得多见了,忙指责道:“岚祯,你这不是为难阿绫吗?她不过就是想跟元君表现一下,让元君看看她而已,你不用给这么多让抄吧。” 南宫绫却只笑笑道:“小董,你莫说岚祯,她曾经帮你斗过白石敬,你也不多爱护她一些。”言罢,从袖子里乾坤袋拿出些点心:“这是南宫家从姑苏捎来的,分与妹妹一些。元君若喜欢品茶,我这也有上好龙井,妹妹不若替我交给元君。” 南宫看那道藏厚,也不提抄书,只跟岚祯说说笑笑,打听雪元卿的事。岚祯也不算太冷漠,她问什么答什么:“元君忙着修行,平日我去也不过匆匆见一面,交谈不过三五句话,她喜欢清静,不爱见人。南宫师姐这些馈赠,我可以帮忙捎带,只怕元君不收。” 南宫没问出什么所以然,又笑道:“她若不收,妹妹留着便是,我赠你也是一般高兴。我不过想问问,你知道元君一直没有收徒有什么原因吗?” 岚祯还真的不知道,摇摇头:“元君没说过,只说她此生不想收徒。” 南宫听了这话皱了眉头,打量岚祯道:“妹妹定是说笑。” 岚祯也不忌讳道:“她是这样说的,我也没问。” 南宫不知为何,本是高兴,忽而嘴角一丝冷道:“你若骗我,理由千百种,何必给元君造谣。那西海何岛主作榜,六榜之上,元君一人独列三榜,文能与儒门书、乐二君子并称三才,武能与青城李家家主、我南宫家大伯等一干名宿位列中州六剑,论品貌与那佛家九世莲花并称二姝,她名满天下,乃是天镜宗的独苗,此生若不收徒岂非断了一宗传承,便是他年元君飞升上界,如何与历代祖师交代?”言罢,对岚祯道:“你若真为元君着想,理应劝她早日收徒才是,见你推三堵四,想来是自己想当元君徒弟,便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她数落岚祯,董得多缩头缩脑也不出头,岚祯生了气,只起身拿了扫帚道:“今日藏经阁待客时辰已过,还请师兄师姐回去,要借书明日再来。我听木阁主吩咐,要打扫卫生了。” 她挥扫帚扫灰,南宫起身退了几步,见她佛经在桌上,伸手打翻墨盒,溅了一桌墨汁,岚祯新抄的书全毁了。南宫衣袖也脏了,不由娇道:“哎呀,我的新衣服!这可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 34 章 董得多忙着急道:“阿绫别怕,我帮你洗, 我在家常给家里人洗衣服, 不会有事的。” 南宫因而望一眼岚祯,拉着董得多道:“还是你对朋友好, 人家赶我们走, 我们早点走,人家现在是元君的座上宾,你我得罪不起。” 董得多似是为难, 看着岚祯道:“我过两天课不忙了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岚祯气不打一出来,两人刚走就去关大门, 隐隐听见南宫挑拨董得多道,那小妖女是个害人精, 元君为救她受了内伤, 她还曾无知无觉任元君给她输送灵力驱除蛊毒, 那么多灵力要是输给我, 说不定都能结丹了 索性关上大门,心中又泛出苦来。 收拾墨汁,打扫案几,扔了那些经文, 画像却是完好小心收了。算算时日,明天就是十五, 偏这时候白费了功夫, 咬着牙, 点了灯,又抄了一整晚。 待第二日,等了一早上灵霜才过来。她被灵霜背着飞去的时候,正想进屋送经,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以为有客,停了一下,掀开帘子去瞧。 见大厅中雪元卿在紫檀镶螺钿的屏风前端坐,案头放了一部装帧精美的经书,面前坐着的却是南宫绫。 今日元君身着雪白中衣,披了一件竹青色薄衫,未带任何首饰,头发向后梳着系了根秋香色缎带,一身居家常服。 虽相见时日短,岚祯也知她若是出门或见客多是略加修饰,带一两件青玉首饰,着天镜宗牙白色暗绣流云纹纱织道服,若拜见长老或出席庆典则必着冠冕,以礼服配金玉器饰,颇是隆重。 元君虽不奢侈,但极讲礼数。今日这打扮多是自己在阁内修行穿了方便。她与南宫无甚交情,想来是南宫突然到访,元君来不及更衣见客。 却见南宫绫穿的一身苍色道服,虽是入门弟子款式,却是家里换过料子,以绫罗裁剪新做,与普通弟子的布衣略是不同。她生的漂亮,杏眼粉腮,顾盼生辉,自幼锦衣玉食教养的宛如莹玉,说起话来温文有礼,对雪元卿拜了拜道:“弟子南宫,单名一个绫字,父亲南宫易乃南宫家长房幼子,因仰慕天昆威名,遣弟子拜入天昆门下,弟子自幼听闻天昆修士锄强扶弱,久仰玉虚元君大名,今日特冒昧前来拜会元君。” 岚祯在门外,听雪元卿道:“既是姑苏南宫子弟,不在演武台上课,来天镜池找我所谓何事?” 她眉目低垂,虽生的茂华春松,可总有一股不可亲近的天人之威,南宫见她神色如冰,心中冷得打了个突兀,只道,世传元君容姿冠绝修真界,今日近看果生的绝色,母亲曾称姑苏第一美人,论美貌未必不如,但相较之下总输她几分神气,不似她这般冷月照雪隔绝人间烟火。 她系出名门,肖似母亲,不过十五六年纪,已是人人夸赞,家中疼爱更是持美而骄,此时离得近些一窥雪元卿容姿,不由心下生出一丝挫败,小心翼翼道:“弟子知元君清修不喜人打扰,只是弟子无知,昨日犯下大错,辗转思量颇是惶恐,今日特来向元君请罪。” 岚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雪元卿语调平淡道:“你有何事需向我请罪?” 南宫绫神色惭愧道:“昨日去藏经阁借书,见岚祯妹妹她在为元君画像,惟妙惟肖,弟子便夸她有才。又见她抄了部佛经在案,起身去看,不小心打翻了墨汁,她说是元君让她抄写送与观莲斋净月师太,经文被墨汁浸泡了一角,她因生气撵了我出去,我向她道歉,她也不理。”边说边是难过,似要哽咽般,俯身拜雪元卿道:“我知经文今日便要送给师太,怕因弟子疏漏,岚妹妹赶不及完工,元君不知内情责罚了妹妹,便昨夜一夜未睡,特意抄了一部经书,今日向元君请罪,盼您宽恕。” 岚祯在外间听的皱了眉头。 那厢经文也递上,南宫等着雪元卿发话,但听那女修不过淡然道:“这等小事何须来一趟,便和她说清就好。” 南宫闻言道:“弟子是和她说过,可妹妹生气执拗并不理我。元君教诲,弟子回去也会好生再和她说道,盼她谅解,弟子实是无心之过。” 雪元卿听她言论,冷冷清清道:“修道之人应有容人之量,这般计较不算得好。此事我晓得了,你回去吧,我不怪你便是。” 她遣人走,南宫恳求道:“元君宽宏,弟子感恩。若元君怪我还好些,只盼元君也不要怪岚妹妹,她身世可怜,在番邦流落,当过奴隶,我向来爱护这同门,心中亲如姐妹,若是她今日交不了经文,元君莫怪她,都是我的错。” 她说的好听,雪元卿微微点头道:“知错能改勇于担当,你很不错。且回去,我不追究便是。” 南宫得她夸赞,抬头对她笑笑,将自己抄写经文推到雪元卿跟前道:“弟子莽撞,毕竟是错了。知岚妹妹是元君师姐自幼教习,字画一道出类拔萃,弟子自是不能比。抄经一卷还请元君审阅,若是得当,赠予净月师太也是弟子福分。” 她不走,雪元卿才拿起经卷看了看,见是颜体,笔迹公正娟秀,瞧的出是名家,自幼练功才有这手好字。但见观自在三字由其见功夫,不由也点点头,淡淡道:“我赠净月经文并不是大事。你连夜抄经也是有心,见你字体清俊,师承可是颜子门下六君子,书君王洺之。” 南宫婉儿一笑道:“弟子三岁开蒙,在颜门书院习文,便是书君手把手教过的。洺之师父本与元君并称南北书仙,可他自得元君真迹,只说不敢妄称,他将真迹裱了悉心珍藏,弟子有幸见过,临过元君一帖受益良多,幼时钦慕,还常盼他年得更元君亲自指点。” 雪元卿点了头,合上经卷道:“书君虚怀若谷,如此谬赞本座愧不敢当。你有书君悉心教导的福缘,怪不得出类拔萃。这经书抄的不错,便留在此,你门第高贵不同旁人,更需谨记勤勉修行为善,且去吧,不用多言。” 她收了经,南宫心下甚为满意,拜了一拜告退出去。 岚祯见她出来,躲在一旁不露面,南宫一脸笑容祭出飞剑离开了玉虚阁。 她刚走,岚祯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便闻里面女声冷清道:“你站了多时,先进来。” 岚祯一手抱经掀开帘子进去,走到她跟前,跪坐却不递过经书,只低声叫了元君。 雪元卿不过道:“你抄的经呢?” 岚祯把经文递给她道:“见南宫师姐先赠,元君已经有一册好的,还是送师姐那本吧。我的赶功夫写的不好,字迹草。” 雪元卿伸手取过经书,翻着看了两眼,果是不如南宫字迹端庄,装订也粗些,便召出一只白光所化仙鹤,张嘴衔了岚祯经文,振翅往外间飞去。 岚祯看着仙鹤式神走了,才对她道:“我写的不好,不是不送我的吗?” 雪元卿道:“净月曾救你危难,你抄经还恩,表一表谢意,无论好坏,净月见了都是高兴。况儒门诗书笔法凸显礼教庄严,字体端庄,净月生性洒脱,最不喜礼法束缚,偏爱字帖奔若流水,含情恣意,你的虽草些倒比南宫要合她脾性。” 岚祯心下宽慰,也感她虽看着冷漠,却心细如尘。 今日这女童甚少说话,雪元卿也不多理会,仍是就经中字句,捡一两句提问,岚祯对答如流,越见长进。再三刻,雪元卿便要遣她回去。 岚祯默默看她一眼,也不说话,起身就走。 待起了身,又听雪元卿道:“佛经中说,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你如今修身明理,也应如佛家所讲的舍利子,有戒定慧,他人谤你欺你辱你骗你,你不挂怀便心中自得自在。” 岚祯知她教诲,跪坐在她身前道:“我记得元君说过的话,不曾怨南宫师姐,只是” 雪元卿道:“是什么?” “也没什么。”岚祯答了话。 雪元卿见她言而不尽道:“莫非是怪我听信人言,亦没有找你对质。” 岚祯摇摇头,提不起劲道:“那也不是,我知元君心如明镜,断不会听她一面之词。”顿了顿,开口说了一直想说的话道:“我在下界历经磨难,被同族奚落歧视,给王德子之流折辱鞭打,心中也不见得多难受,都能咬牙忍住。自上山后,此等小事多不是皮肉之伤,也非犹关性命,但修仙同门竟也如凡人一般充满尔虞我诈,天昆山是名门正派,弟子们却也狭隘短视,我心中失望,比给王德子痛打一顿反是更不好受。” 她说出难过处,雪元卿却十分冷淡,不过道:“仙若好修,世人都不用受苦挨饿,只消拜入我门,练上几年,各个知礼明爱,谦和仁义,这世上岂不早就是西方极乐。修行人并非真仙,自也有爱恨贪痴,因能力比凡人广大,更易走火入魔做出不好的事,如果仙门真个太平无事,门中法度是为谁而设?你不必钻这牛角,修好自身,虽无仙术,可道法为人上未必输于这些名门弟子。” 听她细心教导,岚祯真心拜服道:“谢谢元君指点。” 她乖觉,雪元卿点了头,又微微皱眉道:“你抄经便抄经,为何画我的像?” 岚祯脸色一红,哦了一声,挠挠头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何,抄经眼晕,想岔开一下手中运笔,不知不觉画了元君”顿了顿,耳朵也发烫,眼眸看着她容颜开口道:“本来是想画阶前海棠,可想着元君模样,可比海棠好看多了,画当然是画美的,元君最美,所以不画海棠画了元君” 她生的伶俐聪慧,容貌清秀,似这等话也是脱口并无深意,幸而她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若寻常男修说出这等话,便和调戏有何区别,雪元卿一早勃然大怒动手赶人出去。她生平听人赞美无数,今次听女童这般痴痴夸奖倒也稀奇,叹口气道:“念你年纪小小,本座不追究。以后不许再画我的像,声色不过皮囊,若我满头白发一脸皱纹身形佝偻还有何美丑?你好生念经修行才是正经。” 岚祯点了头答应,心中却头一次跟她顶嘴,暗暗道,你便是七老八十也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 35 章 雪元卿经这一遭便遣仙鹤把岚祯叼走,她在堂中随手又翻了几页案上经文, 只觉心绪不宁。起身披好衣衫, 往后堂去,穿庭过院, 那白梅已落, 春来发着枝桠,婷婷在院,风吹摇晃, 影子发颤。 梅树乃是恩师昔年所植,花树年年应如是,仙人却乘黄鹤去。 她看一眼白梅随即收回目光, 打开梅树正对的一间屋子,四下冷清整齐, 器物如旧, 原是恩师生前所居。堂上供着恩师排位, 不禁感怀, 缓缓跪在牌位前拜了一拜,往事似历历在目。 想与师父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只从储物戒指中摸出当日被偷的一块软玉, 自被白算子从房中盗走,最近便贴身带着, 低头见那玉石泛出一点流光, 隐隐几行字。 抬头看师父牌位, 心中盼她在天听到自己祈求能够显灵开示,等了又等,香炉中的檀香烧尽,牌位还是那块牌位。 自师父飞升,天人永隔,这世上事似乎唯剩难解二字。 她指点旁人,旁人又怎知她心中事。 待香炉再无轻烟,那已飞升的师父仍不显灵。雪元卿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再拜了几拜收了灵石,悄然退出这房间。一直走到廊下,听见几声鸽子叫,想着那女童大胆,怎又做这把戏。 抬头去寻,见并非那只雪鸽,是两只灰色鸽子落在梅花树上,她看一眼,那鸽子振翅双飞而去,梅花树上落下几片叶子,随风掉落院边一汪泉水,随流水奔向山下镜池。 春风和煦,她披着春衫形只影单,见景象,却怪这山间清泉,本在山中无俗念,何必奔冲山下凭添波澜。又只道,天道无常,真个是谁定天命?连仙也管不得。 叹息一声,转身入了大厅,正待打坐入定修行。但听高台上仙鹤挥动翅膀,有鸣叫声,她便唤了声灵霜,那仙鹤嘴巴深入珠帘下,一叠宣纸塞入。 她起身去瞧,捡起宣纸,卷开便见是一女子垂目端坐高台正持卷观经。 笔法虽稚,画的却传神,任谁看了也知是她的画像。 再看另一页纸,岚祯字迹道: 我画了元君,反惹元君生气,本是想毁了画卷,已是画成,见画如见元君,狠不下心撕扯。元君说净月师太救我,我为她抄经是感谢,元君三番救我待我极好,我还不赠过元君什么答谢。曾经问过旁人元君生辰,本想送你什么做生辰礼,旁人也都说不知。想了想,我把画送给元君,全当感恩,若是不喜,凭元君处置。 她瞧着这画,本想扔了,低头再看看,还是卷了卷先收了起来。 近日天气在下了一阵连阴雨后渐渐放晴,岚祯喜欢天昆山的晴日,大山深处,极目远望,上面是蓝的宛如透明的天空,白云爬在山顶,和未融化的雪是一个颜色,雪线下绿色开始冒头,半山腰处山花灿烂,间有奔泉野鹿,山脚处又是一片草原。 每每灵霜衔着她时,都能看到这些奇异的景色,可风景再美也不及人美。 她把画送给了雪元卿,雪元卿也不许她再画,见不得,画不得,倒是能梦得。最近不知怎么,常在梦里梦见元君,梦里的元君似更温柔,会对她笑,给她弹琴,喂她吃蜂蜜,仍会在她梦中冷时伸手拥她入怀,她想这怀抱太久,梦中一阵心甜,更大胆去搂元君的脖颈,却是好梦睡醒,一阵空空。 她是被鸽子的叫声唤醒,醒来天光大亮,有那么一时三刻她脑中混沌,待终是清醒,心中又一阵深深失落。拿出从前收集的元君发丝,愣愣看着,窗户外,她离玉虚阁仍是远。 来这山中已经过了大半年,她也不知今后会如何。偶尔摸摸心口,那种血脉奔涌的感觉自从来到山里一直没有出现过了,罗敖虽传了心法,她从没有练过,应该没有事。 岚祯也跟人旁敲侧击打听过功法,木峰和万五宁都说过,不练就不会,知道心法也没用。她偶尔也模仿过董得多企图发动飞剑,然而都是白费劲,她体内曾经有过的,罗敖放置的一丝灵气随着罗敖的消失似乎也消失了,若是真有异样,元君不会看不出来。 她放了心,因而不再去想。近日读道法,读佛经,渐渐宁心静气,思量往事,甚至觉得王德子虽是罪有应得,但自己当时是控制不住乌鸦,若是如今,可能也不会让他以死亡来赎罪。她给王德子东家这些害她的人也念过往生咒。 南宫的事,过得一时三刻也放下了,只觉清者自清,以元君法眼,自不同李道一那般是非不分。 她便觉得万般不好,如今都渐渐淡去,争来夺取甚无意思。可这般心境却仍有一事纠缠,独独对雪元卿思念越来越浓。 每隔几日相见,之前还觉很好,现下又都不够,还惹的相思严重。每日思念,想多了吃饭也不是滋味,患得患失,抄经便有些细不了心。 待初夏去送经文时,被雪元卿见着一个错字,逮着教训一顿叫灵霜送她回去。她被骂倒也罢了,一眼又见是南宫绫送了新的道藏给雪元卿,雪元卿放在案头也翻过并未退还。 灵霜扔她回藏书阁时,远远便见南宫绫正与木峰也说笑,木峰本是懒惰人,却不知为何见南宫绫也颇殷勤,亲自给她找了经文,正是元君喜欢看的那几篇。岚祯路过,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却听南宫和她笑了道:“妹妹是刚从玉虚阁回来吗?” 岚祯点了头,南宫绫一脸自得道:“我看你很快就不用去了。” “怎么?”岚祯打量她一眼。 “看你样子,元君没有和你说吗?”南宫嘴角上翘,因而道:“似是我上次献经,元君喜欢我的字,前日派式神吩咐了新执教许正,让我为她抄一部道藏。又叫许正将这届女修的姓名来历拟个单子给她。” 岚祯没听雪元卿说过,咬了咬下嘴唇,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南宫头上金钗摇晃,从木峰手里拿过经文道:“元君从来没有这样打听过入门弟子,许正师兄还说,元君可能近日有意来演武台看弟子课业,弥补之前为你疗伤错过了比试。” 岚祯一件也没听过,哦了一声,木峰因而撵她道:“哦什么哦,去了大早上,还不赶紧干活。你听了这些也没用,这事和你也没关系。” 岚祯去拿水桶抹布,南宫对木峰一笑道:“听说掌门真人日前也劝过元君一次,叫她为天镜宗多想想,早日收徒传艺,将来凤羽也有新主。我看元君应是答应了,正认真考虑此事。” 木峰便对她笑道:“师妹天分高、资质好,便是从前元君眼界高、收徒严,遇到你这等家世天资还有什么好挑的。”又和她说了几句,南宫从戒指里取了些碎银给她,木峰挠挠头道:“前日赌输了,不好意思才借了你的钱。” 南宫却道:“师兄不要客气,南书上次找不见课本,多亏你给他了旧书。师兄助人为乐,我也投桃报李。”她讲的高兴,又听那前面一个英俊少年挥手喊她,原是李南书。 见那少年身量高高,肩膀宽阔,长相极为俊美,手中一把折扇似足风流,对她一笑:“绫儿,你借了书我们走吧,下午不上课,我带你去踏青,前日发现一处山泉很美。” 南宫绫对他一笑,抱着经文对岚祯道:“元君若收我为徒,我住进玉虚阁,你要是还去送经,我们倒可以聚一聚。”又有些惋惜,看着那少年身影道:“只怕修行和南书倒不能常见,南书英俊潇洒,有些女修偏爱抢人的东西,真讨厌。” 南宫跑出去找那少年,二人容姿高贵倒也十分般配,岚祯目送这少男少女,那少年反是回头冷冷瞧她一眼,甚是怨毒。 她帮董得多赶走了李南书的表哥白石敬,李家兄弟不待见她是正常。这也罢了,只是南宫带来的这个消息,让她感到如堕冰窖,心口隐隐发闷。 拎着木桶去干活,拼命想摆脱这种气闷,好容易平静些,又有点不敢相信。元君亲口说不收徒的,怎会变卦。她怕是南宫绫骗她,干完活趁木峰睡觉,偷偷溜出去,今日入门弟子下午自由活动,她去寻董得多,寻了一圈不见人。 问了旁人,却是在董得多在宿舍,她敲门去寻,听见董得多在和谁说话:“万师兄,好不容易叫你来,想想办法吗,你便发明个能让女修喜欢我的东西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 36 章 原是一对难兄难弟,岚祯进门就发现俩人鬼鬼祟祟不怀好意, 万五宁被董得多缠的没辙了才结巴道:“要是有啊, 我,我早就用了。就, 就是不能有, 所以才这样。用符咒迷惑女修啊,是,是非常大的罪过。你不要找我, 我很忙,我要回去了。” 董得多却拦着他道:“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那你有什么好发明,能让我变英俊一些。” 岚祯吭一声道:“万师兄要是有啊, 他,他也早用了。”她学着万五宁说话, 万五宁点点头, 神色阴沉, 复尔恨恨道:“世间女子, 没有一个好人,嫌贫爱富,愚蠢透顶,都喜欢那些绣花枕头王八蛋。我看你还是早早出家好了。” 董得多也不蠢, 挤兑道:“你这明显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说世间女子都不好, 你的小师妹是不是也不好。” 万五宁发了脾气, 伸手指着董得多道:“你, 你敢侮辱我小师妹,不要命了!” 两个蠢货吵架,岚祯大嚷了一声够了,两个人才停下,董得多见她似乎是少见的生气了,一脸心情不好,凑她跟前道:“岚祯,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上次对不起啊,南宫她把你的经书毁了,不过我听她说后来赔你了,元君还夸她写得好。” 岚祯不想说这个,只是道:“你有没有听新执教说过,元君要入门女弟子名单的事,她有没有说过要来看你们比试选一选弟子?” 董得多点了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许正让班里的女弟子写了自荐,说是给元君送去,南宫她最近似乎和元君走得也很近,有时候御剑去给元君送东西。她很殷勤,抄经,送茶叶,还送了书君一幅字帖。”顿了顿,有些惆怅道:“听他们说,书君一字千金,这字帖还是专门为元君写的就。当年颜子初见元君,元君不过十七,参加法会语惊四座,颜子高兴为她新制了一首词,书君后来写了这首词做帖,一直找不到机会送元君,他知南宫来学艺,稍给南宫叫她带给元君的。” 岚祯吸了口气,心里更闷了,这些事她闷头在藏书阁,竟是一件不知,雪元卿也从没跟她提起。董得多见她脸色不好,才道:“岚祯,你都不知道吗?” 岚祯摇摇头,觉得自己傻透了。 董得多道:“阿绫她一直想拜入元君门下,如今似要得偿所望,元君对她青睐,若收她为徒传下功夫,将来她定是凤羽剑的下一任主人,中州第一女剑仙。”越说却也低落道:“也不知是不是这原因,李南书那家伙突然对阿绫也很殷勤阿绫最近也不太理我了。” 万五宁便道:“红,红颜祸水,劝你离远一点。” 董得多和他来劲:“那你怎么不见离小师妹远些。”万五宁气急败坏要走人:“小师妹冰,冰清玉洁,和,和这种女人不一样的。”他似是很生气,脸色发青自己先走了,董得多喊他,他也不理,董得多问岚祯,岚祯也不搭理他自顾自也跑出门去。 她一路跑回藏经阁,心中发苦,元君既然想收徒,为何当初骗她。她中难过道,全门只有元君没有弟子,她若收徒也是情理之中,我为何不高兴南宫是名门世家,才貌双全,她若做了元君弟子,我应为她高兴,不该妒忌。 她越想越不好受,这夜辗转反侧,不知不觉眼泪滴在枕头。如此再过三四日,皆没什么精神,饭吃的少些,董得多问是何事,她说没事儿,心中烦恼也只有自己知道。 偏那日正在堂中,见了董得多折了纸鹤驱做式神,飞的歪歪斜斜显然是新学,纸鹤掉在她桌边,拆开一看,上面写着许正说下午元君来演武台做半日督教,新弟子门为她演练飞剑,大家很有兴致准备拿出本事讨元君开心,你要不要来偷偷看着玩? 私看弟子练武是忌讳,她一般从来不去,可听说雪元卿要去,还是按耐不住。终是招来鸽子,在书阁中通感,让鸽子代替去看看。 白鸽去时演武台上几十个弟子已经早都在等,董得多和几个男弟子在一起说笑,男弟子的气氛比那边女弟子轻松多了。想是元君她一门均是女修,若是有意收徒也轮不到这些男弟子,右边十五六个女生则颇是紧张。 南宫站在最前头,正拿着木剑挽着剑花,似是表演,南宫是姑苏名门,但见她身姿娉婷矫若玉龙,舞动木剑,静动得宜,一张一弛颇是曼妙。那些女修围着她,众星捧月,又听李南书等翩翩少年大加赞许,南宫与他笑一笑,伸手将剑抛上天空散做飞花控制的漂亮,李南书因而也御剑与她嬉戏。 那少女出众,少年英俊,场面煞是好看。 让鸽子躲的老远在一旁老松上,越看越觉得自身渺小,无论文武皆不如这些弟子,又是魔头的女儿,更不消说去比南宫。正想着算了不看了,老老实实抄经扫地是正经,但又闻那场上忽而安静,弟子纷纷收敛,整齐划一抱拳做礼高喝道,弟子恭迎天镜池玉虚元君。 远远看着,便是许正引着他师父李道一入场,李道一身后一身白衣纱织道服款步走过的正是极少在门中露面的雪元卿。 她本不想惹出大动静,想前来探望一回便罢,岂知消息说来,许正不敢自己迎她,请出李道一做主,李道一又报予长老,陶宗集说道予掌门,掌门真人因她终肯收徒颇是高兴,许李道一陪着,加设一堂课,让雪元卿做一日执教,自己看一看这些苗子。 众弟子跪拜,雪元卿上了前台便伸手做了请起的姿势,眼光淡淡扫过在场弟子,微微颔首致意。那些弟子之前多是在比试时匆匆在高台远远见过她,今次离的近些,男弟子多是不敢大喘气,只恐将她唐突。 场下安静训练有素,李道一眯着眼眸点头,嘴角一笑对雪元卿道:“师妹,难得你今日有这雅兴来亲自教习,在场子弟入门不久,师兄我管理无方,前不久出了乱子叫人忧心如焚,正思量该如何是好,今日师妹移驾,还盼你多指教。” 他提及鹿得威之事,神色不阴不阳,似是余怒未消,雪元卿对李道一彬彬有礼,点头轻道:“师兄执掌刑讯教学一向尽心尽力,处事公允人人佩服。元卿不才,今日冒昧打扰,打断许师侄正常授业,还望师兄和师侄海涵。” 她行事进退有度,说话声音谦和悦耳,一身白衣朴素,言语措辞颇得古韵,清若水中之莲,雅如在天之鹤。台下子弟多是世家大户,早见惯名门淑仪,今日窥她气度也不免暗赞,但觉世家门派中,女眷亦有美,有雅,有韵,有威,可揉在一起,总输这眼前人三分二厘,便只那一剪秋水寒星眸子,世间恐再无强过她的女子。 李道一黑脸高颧骨,细长眼眸对她一笑道:“师妹何必自谦,人说过谦近伪,中州六剑、天下四才、佛道双姝,西海江湖六榜,师妹一人独占三元,整个中州谁人不知玉虚元君大名,你的本事为兄一直佩服的紧。日前帮我辨别孽徒,更给为兄上了一课,今日掌门许你来见一见入门弟子,想必师妹定是大有准备。” 他似捧似嘲,雪元卿不笑不怒,眉头如水平静道:“西海六榜只是何家一己之见,多有过誉之处,乃是谬赞,元卿愧不敢当。今日一见,众弟子训练有素皆为俊才,师兄劳心劳力才是我辈楷模。”顿了顿,从容道:“师兄面前,元卿不敢说教,只是看看。” 她言语谨慎十分忍让,李道一哈哈笑笑,大声道:“看看也好,便好好看看,若是许正教的不好,你好好说道说道。” 雪元卿知他气量狭小,上次之事怕是翻不了篇。李道一挥手叫了许正,那许正是他的二弟子,比鹿得威少了点蛮横,对雪元卿道:“日常授业进度日前已经告知元君,不知元君想看那一门,凝气,御剑,武艺,经文,除了驾驭灵兽还没教过,其它课业都已经完毕,弟子学的精心都是不错。” 雪元卿同他点头道:“便叫他们把平日所学练练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 37 章 许正见她没有挑肥拣瘦找事,心中稍安, 挥手让弟子两两做对演练御剑比武, 众弟子应声,纷纷凝气寄出飞剑, 场面一时热闹。 男弟子虽是过场, 在这漂亮女修面前,反比那些女弟子更想表现,打的金光乱冒, 董得多倒霉分给了李南书,几剑下来,见李南书嘴角带笑甚是轻蔑, 便也认真还击,他练的不错, 仍不是对手, 难免浑身青紫, 眼瞧要出事, 抱头大喊输了,他叫的惨,许正才下场拉开李南书,众人却只道李南书修行着实厉害, 反嘲笑董得多无能。 那边南宫绫本是武艺超群,有心表现, 更是舞动飞剑对手难以近身, 最后几个挽花漂亮得胜。 待演练结束, 许正颇是满意,回禀道:“元君以为如何?” 李道一反嚷嚷道:“我们教的不好,你雪师叔怕是看不上。” 雪元卿道:“师兄那里话,诸位弟子皆是优秀,想来是我门之福。”顿了顿,也对台下弟子朗声道:“许师侄授业有功,你们应多谢他。今日比试实是很好,我奉掌门真人令督教半日,甚为满意。” 众弟子皆是喜上眉梢,不免一阵窃窃私语。南宫绫因而笑着跟雪元卿挥手,雪元卿对她点点头便算是招呼。 李道一道:“看过后,师妹可有属意人选?入室比试虽在金秋,可苗子就这么多,徐云英,风行,柏通他们可抢着呢。因是师妹求才,我们都先让着你,你先挑,错过这一次,下次开山门也是十年后了。” 算一算时间,恐是不及等。雪元卿微微闭了眸子,略一思索,张开眼睛,伸出手摊开掌心,手中多了一颗琉璃珠子,对李道一道:“师兄若真许我教一堂课,我再做一做打算。” 那琉璃珠通体透明,反射着太阳光线,七彩纷呈,李道一动动眉头道:“授课便授课,你拿这须弥珠是何意?我天昆门的课,何须用她观莲斋的经?” 琉璃珠滚在手心,雪元卿知他吃过这珠子的亏,淡淡道:“曾是净月少时拿来玩的小玩意,她当时以须弥世界捉弄过你,师兄发怒,我训斥于她,收了这颗玩具。”顿了顿,微微注灵,那珠子随即流光溢彩,如水融化在手,水滴聚集忽而如瀑布暴涨,绵绵不绝翻涌终如大浪从高台打下,整个演武台空间一扭,众弟子惊叫逃难,皆被洪水淹没。 岚祯身在房中看那景象,不知怎么脑中一闪,鸽子从树上落下,鸽子化为自身,那洪水来的好快,她未来得及分辨是发生了什么,不及逃跑被一个浪头打晕。 口鼻中猛灌几口水,打的翻不了身,眼前一黑旋即昏去。 脑中似是空空荡荡一片无边黑暗,耳朵渐渐听见一些声音,像是风刮过尖锐的石山,岚祯努力的眨眨眼眸,眼睛缝隙中露进一丝光线,再用力咳几声,胸口喘出热气来,她还活着。 一念闪过,手指也能够动弹了,周身却冷的出奇,又犯病了吗? 她以为是毒发,待定了定神,才发现是趴在一堆雪里,抬眼看看四周,明明刚刚还在房间里,不知为何现在却倒在这冰天雪地里。 大雪漫漫,她冻的哆里哆嗦一个喷嚏打出来,又咳的厉害,真比毒发还难受些,脑中昏昏沉沉勉强爬起来些,一眼看去四周雪山寂静,荒无人烟,迈着脚步走在雪地里,积雪埋过小腿,急的她奔了两步,大声喊有人吗 山崖间只有风声和她喊话的回音。 她正不知所措,但闻天空中一个声音道,四十名弟子听令,若七天内抵达山下北面小径石屋则可脱身,否则永困须弥。 那声音冷冷清清,似又不似雪元卿说话,她也不知这是何地,大声道,元君!你在吗? 喊到没了力气,仍无人应答,四周只有冰冷冷的山石,荒芜的叫人害怕。她冻得手麻脚麻,想着自己无意中搅进这地方,元君定也不知道,既然她说脱困要走出大山,自己便试一试,看着太阳的方向定了南北,极目望去却见山下远处确有一地是青色平原,她不敢久留,咬牙往山下走。 眼前忽而大水漫灌,李道一因见过一次这景象倒也不再惊讶,只是水势将空间扭曲连带自己也卷入了须弥世界,再睁眼,身处一间木屋,四下陈列简单,不过一张桌子一壶茶,两个茶杯,雪元卿与他对坐在一蒲团上,提了茶壶正在为他斟茶,白瓷浮翠,一丝热烟。 李道一黑了脸色颇是不高兴:“师妹这课授的大有玄机,师兄才疏学浅怕是不懂,来日只消送弟子去了观莲斋修行,何必开我天昆山门。” 雪元卿知他脾性,也不理会他讥讽,和他道歉道:“元卿鲁莽,师兄见谅。”顿了顿,解释道:“我见弟子技艺均是不凡,亦不见有何可挑剔,想来是师兄日夜教导十分尽心所致。凤羽传人不同一般,这小小须弥试炼我设了一些课题,想来弟子们都能安然度过。” 她略说些软话,李道一再有一腔火气也难以发作,嘴角冷冷一笑道:“掌门许你授课,我便不和你计较!这须弥珠之事,我也不上报你滥用法宝。” 雪元卿把茶杯推到他跟前道:“多谢师兄关照。” 又听李道一哼道:“你设了何关卡,且说与我。” 雪元卿手指伸进自己茶杯,沾了水渍在面前桌子上画出一个圆圈,但见水渍结成一面镜子,一点金光泛出,其中显现出几座雪山,雪元卿淡淡道:“我在须弥境中化出雪山,让弟子抵达你我所处木屋。雪山中有异兽,有陷阱,亦有金山银山,享乐之地,因每个人欲念不同,碰见的机缘也将不同,心若光明,身无黑暗,自能找到引路之人抵达此间。” 李道一此时袖手坐在桌子对面,眼瞧水镜中世界,拉近了影像,便见一名弟子因遇到一头雪豹子惊慌失措抱头鼠窜,不由唉了一声,忙把这丢脸东西的影像切了,直切到李南书见他路遇危险不慌不忙,躲避猎人陷阱有勇有谋,才捋了胡须笑着点点头。 待将影像切至南宫绫,见她从饿狼手中以棍棒石头救下一头梅花鹿,更觉不错,对雪元卿道:“南宫家与我门素来交好,家主曾增资助门中大修藏书之阁,又常为门中家境不好的初级弟子提供衣食帮助,乃是善族,这南宫绫果然名门子弟十分优秀。” 雪元卿点了头并不答话,水镜之中那梅花鹿甚为感谢南宫绫,风雪之中带她漫步,渐渐从迷宫一般的山道上走出,此时那少女在她的环境中已经困了三日,饥寒交迫,那梅花鹿引她去了一处农家,便有猎户夫妻居住。 南宫因找到人,正自高兴,猎户直言因大雪封山粮食见底,不久也将饿死,家中还有两个幼子要吃东西充饥,见鹿自己送上门,便恳求南宫杀鹿救人。 那猎户一家可能因风雪饿死,那少女瞧着梅花鹿也两相为难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 38 章 外间斜斜织着细雪,雪元卿捧着瓷杯, 细嗅了那茶叶香气, 垂目观着水镜中景象,那少女最终同意将鹿交给猎户, 救活了猎户一家几口, 猎户将鹿杀了,剥皮取肉又将肉制成肉干赠予少女,并给少女指路朝着出口走来。 李道一点头道:“此子能分轻重, 已是破了你的关隘,走出这迷宫恐不消一盏茶十分。” 雪元卿对他客气,嘴角淡淡道:“南宫天资过人, 也多亏师兄悉心教导才有此俊才。” 她客气恭维,李道一笑了笑, 似是知了她心思道:“你放心, 我既然答应说让你先挑人, 绝不会食言。你挑了南宫走, 我送你个好徒弟,来日我过惊邪试炼,你和我练成双剑。你我有来有往,相信一定能光大门派。” 他起了心思, 雪元卿却不接话。李道一冷哼一声暗骂她不识抬举。 二人静坐木屋,且看是谁第一个到达。 听见三声咚咚敲门声, 李道一一笑道:“来人了。”掐算中以为不是李南书便是南宫绫, 开了口道:“进来吧。” 却听见那门吱呀一声, 露出外间一丝光线,却无人答话。 “南书?怎么不进来?”李道一见状再问。 雪元卿侧头去瞧,见木门处伸出一只染满血污的手,抓着木门似乎在推千斤重的东西,那木门被缓缓推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喘着气息,黑漆漆的眼眸带泪,喉咙动了动,嘴角似是说了句话,也听不清说了什么。 李道一大惊失色道:“是你!”他座下弟子可没有这一号,一巴掌拍了桌子,整个人站起来:“大胆!你竟私闯我演武台偷看师长教习!” 门外西风吹号,飘着雪花,那少女身上血污被冻硬,待要说话身子难以支撑往前倾倒,忽而白光一闪,一道白影接住她,雪元卿皱着眉头喊了一声岚祯,那少女奄奄一息倒在她怀中,雪元卿伸手一指点她额头,为她输送真气疗伤。 脑中一点亮光,那感觉十分熟悉,可今日又到这时候,岚祯却怎么也感觉不到欣喜,缓缓睁开眼眸,潮湿的泪水从眼皮下涌出,脸上血痕混着泪水往下滴落。模模糊糊听见李道一气急败坏的质问,她并不想听,她的肩膀被群狼抓伤还有些痛,通灵之术对这里的狼似乎不起作用。 她伤的很重,最终还是没有杀死那只母狼,也没有救得了那头鹿,即使拒绝了猎人的要求,带着鹿出逃,仍见小鹿被群狼猎杀,追击群狼,本能杀了那母狼头领,又见她带了幼崽 走出雪山,身后的一切宛如金光涣散,鹿,猎人,狼都散了,她明白那些都是虚幻,可那幻境太真,不由引得她想起很多往事。 “大胆岚祯!你是如何闯入此间,还不回话!”李道一见这小童又惊又怒,那演武台是他地盘,从未有过下人敢偷看教习学艺,这女童好大的胆子,不知如何潜入竟没有被演武台弟子发现。 岚祯一身是伤,犹自眼泪涓涓,靠在雪元卿怀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李道一因而道:“你可知门中偷看学艺乃是大罪,本座掌管戒律,你若再不老实回话,一并发落去思过崖冻你个十天半月是招还是不招!” 他凶狠叫骂,岚祯却只勉强以泪眼看雪元卿,勉勉强强道:“早知鹿儿会死我还不如把鹿给了猎户一家”顿了顿,哭了道:“我只是舍不得它死” 她童音稚嫩,雪元卿本欲问清她如何出现,将她抱起些,见她一身伤口又泪眼可怜,不由舍了批评,淡淡答话道:“你若把鹿给他,不过续他半月性命,他外出打猎也会被群狼吞噬。” 她言语冷淡,伸手又将她脸上血污以法力化去,岚祯在环境中忍饥挨饿七日哽咽异常:“既然注定人和鹿都要死,也斗不过饿狼,不若都被饿狼吃了”她问完,心中想起父母之事不由悲怆。 雪元卿冷冷清清答了话道:“古来修仙者法力越高强所遇波折越多,劫难往往都是两难之事,善恶犹难分辨,你杀鹿救人,对人是善,对鹿便是恶,放了鹿,对人又是成了恶。若杀了狼,对幼狼来说必是行恶。”顿了顿,低声道:“善恶难分,善恶未定才是世间之事的难处,我设此题没有一个结果完全是对。人闯过来想通了,觉得什么是对便是对,想不通,自我囚困便永远没答案,只是每个人做下的选择,后果都要自己承担。” 她细细答话,岚祯听得似懂非懂,一时心道,我先救鹿是对还是不对?更没了答案,那答案又影影绰绰似乎就在心里,可飘忽如雾无法看清无法抓住,脑中更觉混乱:“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雪元卿却不说话。 李道一在旁跳了脚道:“雪元卿,你还和罪子废话什么!她偷看你我教学触犯门规,你磨磨蹭蹭莫非还想包庇这罪子不成?快把她给我,我带去发落!”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报了上次之恨,这下逮着把柄,不由大做文章。 他叫嚷厉害,岚祯泪眼靠在雪元卿怀中,闻言急道:“是我私看你们教习,和元君无关你不要错怪她你罚我就好” “宁顽小儿,还敢顶嘴!我看还是把你逐出山门的好!”李道一气得不清。 岚祯待要说话,脑中一丝清光闪过,抬了眉眼去看雪元卿,双目与她对视,不知怎么头脑忽而昏沉,话到嘴边都说不出,眼皮渐渐沉了,整个人昏了过去。 她似伤重昏迷,雪元卿低低叹了口气,伸手以金光化出两个式神女仆将岚祯抬起。这才起身对李道一道:“师兄稍安勿躁,岚祯在藏经阁扫撒向来守规矩,我看此事蹊跷,再关押处罚前我还想再审问几句。只是她伤重昏迷,我需先将她送出须弥,若待在须弥恐怕出事,等醒了问清楚我也不敢欺瞒包庇。以须弥珠教学皆是我狂妄鲁莽,造成此事还请师兄见谅。” 她讲话客气有礼,淡淡道:”教学虽有瑕疵,但好在弟子都以平安过关,你我何必为罪子伤了和气,且在此等其他人来,听听他们见闻所思,看看弟子们长进是要紧。” 她万分克制,李道一谅她也不敢欺瞒,想再教训几句,那式神以先一步送人出去。李道一待要再说,李南书已经推门进来,李道一出身青城,与这李家兄弟乃是本家,格外看重些,见他负伤,不由道:“南书你没事吧?” 那少年手臂受伤,却摇头道:“我路遇猛虎,想法子将它击杀,为村民着想以绝后患,去杀它幼子不小心被小老虎咬伤,伤的不深李道长不要担心。”他说的甚为骄傲一脸英气,任谁见了也是勇武的好儿郎。 不过一时三刻,其余弟子都接连而来,南宫绫反而不在其中,李道一等的焦急,掐指一算还有过半弟子未出现,再等片刻,雪元卿缓缓道:“七日时间到了。”言罢手心化出琉璃珠,金光涣散木屋似泥沙松动,众人眼中这真实世界片片碎落,眼前光芒一闪,深吸口气,又重回演武台。 四十名弟子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忽而听见董得多喊了声阿绫,但见演武台中间一个少女昏迷不醒,雪元卿与李道一过去,瞧见正是南宫绫。董得多便道,元君救救阿绫,她是怎么了? 雪元卿并不答话,伸手一指一道金光送入那少女体内,得她灵力注入,少女历时清醒,睁开眼睛打了喷嚏,显然是被冻坏了。抬眼瞧见是雪元卿,一脸委屈要哭道:“我本以为能走出去,谁知大雪封山迷了路,我无法运功避寒,冻晕过去。”顿了顿,心中也有一丝惘然道:“难道我不该把鹿给猎户一家救命?可人命关天” 雪元卿亦不作答,只是道:“鹿能向导,但你救人活命也没错,你救下猎户自己迷路,这是你要担待的后果罢了。”言罢,起身看了一眼四周的弟子道:“幻力消解,你们在须弥中造成的伤势会在一个时辰后消失,无论是否走出迷宫此番试炼都已结束。” “元君”南宫绫还想说些什么,自觉没有闯过关隘十分丢人,雪元卿也不再答话看了一眼李道一,将场子仍教由他处置便匆匆离开。众人刚出须弥,各个都有一番历险,相见分外亲切不免交谈起经历,说的口沫横飞起来。 南宫绫因雪元卿不搭理她起身恨恨,董得多好事安慰,拉她衣袖:“阿绫,别担心,元君不是说了吗?你救人活命没有错。雪那么大,你走不出去很正常,我也没走出去”他是遇到一队商队,那商人拿出好肉好酒,他好吃好喝的忘记时辰,索性懒得走了。 南宫绫甩开他胳膊,赌气推他道:“你是什么身份?也能和我比?”董得多被她推开,撞到后面的李松柏,肩膀一疼已经被人打了一下,李松柏嘴角笑吟吟道:“你这癞,快滚吧,还想吃天鹅肉不成?” 董得多要和他争吵,一眼瞧见旁边阴冷冷的李南书,知道自己开罪不起这兄弟俩,不由灰溜溜走了。南宫绫正生气,李南书才上前道:“又生什么气?不是都好好的,你没受伤就好。” 那英俊少年体贴安慰,南宫绫这才滚落泪水道:“我好好准备,本想给元君一个惊喜,哪知她出这没头没脑的考题,我问她话,她也不理” 李南书叹口气,给她递了手帕擦泪道:“那道姑冷心冷脸,不过有一把凤羽便处处刁难别人,你这等花容月貌,我可舍不得绫儿将来拜她为师受气。”顿了顿,对她笑道:“不若你我同拜了道一道长为师,天天在一起” 他说玩笑话,南宫绫一下红了脸,瞪他一眼道:“你便没正经。”顿了顿,拧着眉头道:“天下神器散落,唯有天昆门有两把存世,凤羽认了元君,她若传功与我,我将来也能驱使神器只是今次我未过关,怕元君失望不理我。” 李南书见她发脾气,才凑近她劝了道:“我看不是因为你她不高兴,你可曾见她身上沾了血渍,我和李道长打听过。”凑得更近些道:“原是岚祯她偷看我们教习,闯入须弥,道长极为不满,要治她罪过,元君说要提审才早早退场。绫儿不必多心,道长说了,他也会帮你。将来你得凤羽,我得惊邪,我们仍是在一起。” 知又是岚祯坏事,只气的南宫绫冷哼一声,连李南书安慰也不顶用自顾自先行跑回房里生闷气去了。 岚祯醒来时,见阁楼空旷,四下陈设简单熟悉,原是在玉虚阁大厅中,她躺在屏风前悠悠转醒,又见身上伤势消失,想是元君救回自己,唯独失鹿之事仍困扰在心,那梅花鹿一路带她出山,却在出口处被群狼咬死,她也没有为鹿报仇 她凝神细想这些难事,又听一个好听的女音道:“你醒了?” 闻言望去,才爬起来跪坐行礼道:“多谢元君救我。” 雪元卿从外间走过来,脸色似有余怒未消,比平日更冷漠些道:“你在藏经阁扫撒抄经,为何无端前往演武台惹事?” 知她必然问起,岚祯看她严厉面孔,心中一酸,摇摇头道:”也没什么。“ 这胡女执拗,眼中有倔强之色,雪元卿言语更冷道:”未经允许私上演武台偷看乃是本门大忌,你若不交代清楚,本座也只有把你送往思过崖任师兄处置。” 岚祯抿了嘴角,眼眸不去瞧她道:“我自知身份低下不该前往,只是好奇人家学艺,偷偷去看,一去便碰见大水漫灌,无意卷入须弥。他们要处罚就处罚吧,我也没有什么埋怨。”顿了顿,再行一礼道:“元君为我操心,弟子感激元君,弟子受罚也是应该,元君大可不必想着为我说情开脱。” 她认倒快,雪元卿还要再说,帘外李道一也及时赶来道:“师妹,人也醒了,你该问的也问过了,她既然承认,还有和可说?”言罢幻出两名金光力士,皆威武非常手提锁链就去捆了岚祯。 雪元卿见情形只冷脸不再过问,岚祯被那力士绑了,心道,你惹她生气不理你,这样倒好些,她厌你,不理你,你也不用再惦记她收徒的事。她小女孩心事,索性也不看雪元卿,一声不吭被那力士绑走。 待人走了,李道一报了这仇才算舒坦,对雪元卿道一声道:“今日多有得罪师妹,我知这孽子乃是天镜宗之后,犯下事来师妹必然心痛,我会替师妹好好教训这罪子,让她知道天昆法度森严从不徇情枉法,叫她以后不敢再犯。” 雪元卿只淡淡道:“师兄秉公执法谈何得罪。” 李道一一笑道:“师妹放心,我执法虽严,但念在你的面上,不过是打上十几鞭子关押月余,比起我待得威心狠,这算不得什么。” 他提及鹿得威事,雪元卿冷冷清清道:“凭师兄做主,元卿不敢妄言。” 见她往日嚣张冷傲,今次处处客气忍让的模样,李道一出了口恶气,长笑两声捋着长须出了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 39 章 那金光力士挥动皮鞭,一鞭下去就是一道血痕, 岚祯从前被王德子打的习惯了, 多是咬牙忍痛不吭声,但这皮鞭厉害, 一下便打的她想忍也难忍, 疼的叫出声来。李道一在一旁瞧着,见她冷汗盈盈而下道:“且给你个教训,看你以后还敢造次。” 力士再打三鞭子, 岚祯背后皮开肉绽,毕竟没有功法护体晕了过去,许正见是这情景便对师父道:“她是个下人, 没有法力,再打怕是撑不住。” 李道一从怀中递出一瓶仙丹道:“给她吃上续命丹, 吊着命继续打。” 他手段狠辣, 许正也不免头皮发麻, 前去掰开岚祯的小嘴, 塞了几颗仙丹给她,仙丹入肚一股清气舒服不少,背上一疼,那力士又开始行刑。 只打的一身伤, 李道一见她睁不开眼眸,才道:“你这丫头不是胆大嘴利吗?也有不说话的时候。”冷哼一声道:“别以为你娘是天镜宗弟子, 雪元卿和徐云英护着你, 你就可以在天昆为所欲为。今日记得我的话, 他日若再犯大错,我定不轻饶。” 他出了口恶气,这才撤了金光力士,那思过崖只是个称号,天昆弟子繁多,每个峰都有自己思过的地方,似岚祯这等下人和低级弟子一般关在主峰外的一座悬崖山洞内,这地方不用特别法咒,仅天昆山的寒气就非这些功力不深者能抵御,弟子往往也十分惧怕这惩罚。 岚祯一身血污被扔进这洞窟,因有那仙丹续命倒也并不会致命,只是因鞭伤疼痛,小拇指抬起都困难。这伤越疼,她心中不知怎么反倒更好受些,因集中精神对抗这疼痛,便不再去想须弥中难题,也不再去想雪元卿收徒之事。 她趴在冰冷的石床上,额头冷汗也结出霜来,脑中浑浑噩噩,忽而冒出一些畸形异字,那些文字口诀如此熟悉,似乎每一个她都会背诵,她分不清是何典籍中言语,只觉念一句,背上疼痛便少一分,不由自主脑中全是那些句子,渐渐疼痛越来越轻了些。 这日天光渐渐敛,她昏迷躺在石床上宛如死人,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束月色照入洞口,两个影子忽而闯入,却是董得多举了火把探头探脑,身后跟着高瘦的万五宁。 董得多喊了两声岚祯不见人醒,火光一照,差点吓坏:“她,她死了!” 但见一块平整的巨石上岚祯身上的血污已经凝结成冰,人一动不动趴在石头上脸色发青宛如死尸,董得多吓的拉着万五宁的衣袖道:“师哥,你,你快看看,她是不是死了?” 万五宁见状也哆哆嗦嗦推开他,二半夜这小子非拉自己,让自己送上思过崖来看人,本是不想多管闲事,但他闹的凶,还是带他过来,见那狼女凄惨,不由凑过去探她呼吸,见有微弱呼吸道:“死,死什么,还活着。” 他发了话,董得多心里一安,凑过去道:“岚祯,岚祯,我来看你了,你醒醒。” 那幼女并不回话,万五宁道:“她伤的太重,昏过去了。” 董得多求助道:“师哥,她待我们不薄,你快救救她。” 万五宁摸摸胸口,从怀里取出一瓶药剂道:“你,你给她服下,过阵子她,她就能醒来。”言罢颇是不高兴:“你们总会惹祸,都是麻烦精,你快点,我还要赶着回去睡觉。” 他嫌弃模样,董得多也不理会,把药给岚祯喂了,过一时三刻那药效起了作用,岚祯眼皮动动,似有一点生气,眼前火光晃动见是董得多的脸,喉咙干渴的动动喊了声水。 董得多忙跟万五宁道:“师哥,她要喝水。” 万五宁烦不胜烦,还是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水壶递过去,董得多喂了水,岚祯喝的差点呛了,勉强有了口气息,才听董得多道:“听许正说你被抓了,打的很惨,我怕你熬不住,便和师哥来看看你。” 岚祯点了头,对她露出一点笑,董得多道:“都是我不好,我以为是元君的课,你来看看她也不会和你发脾气,才起心通知你的。”他心有愧疚,却嘴硬道:“你是无心被卷入须弥又不是你想进去,元君不曾体谅你受伤,一句维护话也不曾说就把你交给李道长,明都知道你为我和李道长结怨,落在李道长手里必然很惨 ” 他数落雪元卿,岚祯毫无力气,微微摇头道:“和她无关,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董得多叹口气,看着她道:“我们是朋友,我也知道元君曾经救你,你十分敬畏她,对她收徒弟的事很关心,可是被卷入须弥也不是你的错。要不然,我去同元君说清楚,是我怂恿你去演武台看她选弟子,让她和李道长放了你。” 岚祯吸了口气道:“李道一正想对付你,你何必自找麻烦。何况此事和你真的没有关系,你不要往心里去。” 她生性倔强,董得多也不好再劝,见她背上伤道:“疼不疼?” 岚祯微微皱皱眉头,此时清醒倒也好些:“开始很疼,后来慢慢不疼了,李道长打我时给我吃了续命的药,许是那药有用吧。” 董得多听得鸡皮疙瘩:“他也真狠,故意让你死不了又受尽皮肉之苦。” “这也不算什么”岚祯叹息,她心里比这疼的事多得多了,皮肉之伤毕竟还算好的。 董得多不想再说伤心事,勉强对她笑笑道:“你是狼巫的孩子,体格强健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你回了藏经阁,我再给你留些好吃的。”左右看看,还是从怀里掏出了包裹,拆开后是一些点心:“思过崖一天只给一顿饭,有时候送饭的人忘记,好几天也不见一顿,你定然受不住,我给你留些吃的。” “谢谢你和万师兄。”岚祯对他也笑笑,董得多便把点心掰碎喂了她一些,怕她饿一天了受不住。岚祯嘴角干裂,得他喂饭仍一点点吃了。 董得多见这胡女眉眼好看,不由道:“要是南宫有你这么好相处就好了”他思量心事,又道:“她没有走出迷宫,怕元君低看她,正在家里发脾气,闹了好久也不理我了。我瞧她也不用那么紧张,女修也不是她一个没走出去,大家都没走出去,也不丢人,她还是女弟子里最优秀的,将来大考日元君还是得收她为徒。” 他提及收徒,岚祯嚼着点心又慢了动作,董得多再喂只说饱了,一旁万五宁不耐烦催着走:“既然没死,我们快走吧,等会被守夜人看见,师父要怪罪我。” “你们走吧,不用管我。”岚祯开了口。 董得多放心不下,但惧怕被人抓住,还是留下药和点心被万五宁带着匆匆走了。 外间月色照人,岚祯只瞧着雪山顶上的幽幽光线,心中沉郁勉勉强强起了些身子。 那山涧小路崎岖,万五宁带着董得多不敢在结界内运功,怕惊扰看守弟子,二人偷偷往山下走,夜色寒凉,董得多冻的打了喷嚏道:“也不知道岚祯没有内力怎么挨得住。” 万五宁道:“她吃了我的药,死,死不了的,伤也会很好好的。”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 董得多便道:“我说的不是死,我看岚祯好像心情不好” “被,被打成这样,心情能好吗?”万五宁倒是深有体会。 董得多哼一声道:“她平时是个挺有主意的人,今天见她也不太说话,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挠挠头,叹口气道:“她父母双亡,族人也快死绝了,汉人又容不下她,心里定然不好受。元君是她娘的师妹,待她没有偏见对她很好,岚祯一直把元君当做是她的亲人,心里比南宫更想拜元君为师父,只是元君不可能收个妖女做弟子被天下人垢笑,如今元君要收南宫为徒,岚祯心中必不好受。” 他大大咧咧惯了,偶尔说些心里话,万五宁却道:“想,想那么多干嘛?拜入元君门下未必是好,元君冷冷冰冰没有人气,不如在藏经阁抄经打扫,木峰管的也不严反而自在。” 董得多见他总是故意唱反调,吵吵嚷嚷道:“师兄若一幅超脱毫不在乎,为何仍想打败你大师兄,让你师父夸赞,何不也驻守藏经阁同木峰一起自在。” 万五宁被驳了面子,凶起来道:“我,我博学多才,聪明过人岂可埋没?你们这些凡俗怎能和我比。”言罢自己要御剑飞走,董得多追在后面道:“小心眼,我飞的不好,你带带我啊。” 他二人打打闹闹一路下山,月色当空,那山路旁投下仙鹤淡淡的影子。雪元卿坐在仙鹤背上,侧头看了看这二子走的路径便不再管。仙鹤振翅往山崖边去,略靠近山崖,雪元卿盯着那山洞良久,仙鹤回头看她似是询问,雪元卿伸手摸摸它的脖颈,还是道:“回去吧,不看了。” 仙鹤点了头,挥动翅膀要走,那月影重重,山崖风呼呼,雪地反着一丝光线,山洞中缓缓走出一个小小的影子。 岚祯见月色明亮,想看看外间,走出洞口便见天空中清光一点,那白鹤亮翅,女仙乘鹤,宛若刚从天宫下界。 女童扶着石壁,抬头望她,一时忘记喊人般默不作声。雪元卿垂眸冷对亦不怜惜,仙鹤却悬停半空也不飞走。 山崖间唯冷月照人,风声尖锐。 良久,岚祯才回过神般喊了声元君。 雪元卿见她衣衫破碎,脸色发青,身上鞭痕惊心,仍冷淡道:“你在此赎罪还不知悔改,引同伴来看,又是一条罪过,便罚你多关几日叫你知罪。” 她十分严厉,岚祯点了头也不反驳,见她亦无往日热情。 雪元卿乘在鹤上,见她不说话,冷道:“你对本座惩处可是不服?” 岚祯摇摇头,并不顶嘴。 她死不吭声,雪元卿微微皱了眉头道:“为何不说话?” 岚祯瞧她一眼,才淡淡道:“也不知要说什么,便不说了。” 她十分嘴硬,雪元卿因而道:“我不曾在道一师兄面前替你说情,你可是记恨?” 雪山顶寒冷,岚祯吐出口白雾:“弟子不敢。” 雪元卿见她模样,嘴角动了动道:“我已放走你藏经阁中雪鸽,把你会通灵事上报给了师兄。你若再以此法窃取要闻,自有师兄惩处。”顿了顿,冷冷道:“我收谁为徒和你无关,你只需要在藏经阁好生赎罪便是,以后每月亦不必送经给我。” 她冷冷清清说完,岚祯攥了自己冰冷的手指,咬牙不过点点头。 雪元卿待要走,才听那女童声音哽咽道:“元君为何骗我?” 仙鹤扇动翅膀,月光下,那女童单薄如萤火,风声中凄凉一问,雪元卿回头去看,发丝被风吹散飘在脑后,盯了女童一眼道:“本座何时骗你?” 岚祯不知为何悲从中来,落了泪水在手背道:“元君说你此生不收徒弟南宫问起,我也这样答话,待过时日南宫找我对质,说我骗她,元君不日便去演武台选弟子入门,我本不信,还是去看看是否是真”顿了顿,抬眼看那天空中遥不可及的女修道:“原来非是我骗南宫,是元君骗我。” 她言及此事,眼泪流下来,心中酸楚比鞭伤更痛。 山顶白雪皑皑终年不化,风声呼啸,雪元卿被吹动雪白的衣襟,冰冷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不过淡淡道:“我食言又如何?此事和你有关吗?凭甚同人多嘴多舌谈论。” 岚祯被问的也答不上话,眼泪滴下来又觉得心中一阵空空荡荡,对那女修摇摇头道:“没有关系”便也不再说话,原来不过如此,都是她想多了。 雪元卿眼眸宛若寒星,再盯她两眼也不说话,驱使仙鹤振翅飞走。 那女仙芳踪渺渺,岚祯空对夜色,只见群山静立影影重重,星光散落天际,风声呼啸一地残雪分外寂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 40 章 思过崖上甚冷,太阳放佛也是块寒冰, 蹭蹭冒着冷阳暖不热丝毫。岚祯抵不过外间风, 只得钻在石洞不出来,洞中潮气积冰, 她不过穿着弟子常服, 若非狼巫血脉体质强健加上万五宁留了仙丹,一时三刻也要撑不住。 自那夜雪元卿走,便断了消息般, 董得多偷偷来过几次,带了吃的和穿的给她,她与董得多对坐, 听他说说外间事,也不过嗯两声。董得多因而觉得她是被打的失心疯, 怕她整个人痴傻了, 不由安慰道:“其实你也不要太伤心, 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吧。” “什么消息?”岚祯抬眼望他, 董得多道:“听许正说,你可能被减刑,提前放你下山呢。” “为什么?”岚祯不懂,董得多悄悄道:“我见你在这儿受苦, 人家都是吃的不好睡得不好,你更绝, 茶不思饭不想, 送饭的跟我说反正你也不吃饭, 他都懒得送。”顿了顿,瞧着岚祯的脸颊道:“我怕你给他们关傻了,想着你可怜,本想自己去天镜池求元君说情放了你” “你何必多此一举,连累自身。”岚祯已经看开,她在这里也很好,安安静静,无聊了就回忆脑中经文,拿石子在地上写写字,翻来覆去反而时间过得快了,自己也不觉得多苦。 董得多叹口气道:“总归因我而起,我放心不下。那日碰见南宫,和她打探元君,南宫却说叫我不要去,她替我去,想来阿绫也是心善,前几日她给元君送经时跪求元君开恩,去和李道长说情放你。” 岚祯听的没滋没味,只摔了身旁石子打在墙上,百无聊赖道:“谁要她多管闲事。” 董得多见她不高兴反发脾气,不理解道:“怎么能是多管闲事,阿绫和你无亲无故,你多有得罪她还给你说情,听说是她言辞恳切言及你可怜,元君看在她面上答应若你改过便网开一面。” 岚祯闻言也十分冷漠,多扔了两颗石子道:“我在这里好得很,谁要她来说情?李道长说关三个月就是三个月,少一天我也不下去。”顿了顿,推董得多下山道:“你快走吧,小心被人抓住,以后也不要来看我。” 董得多莫名其妙被她赶出来,只在外面骂骂咧咧道:“你和万五宁一样都是白眼狼。我对你这么好,你却赶我走?” 他瞎嚷嚷,岚祯也不理会,待他走了,拧着眉头在山洞口的地上借着光线,拿着石头写起经文,她记性好,抄过得经书都会背诵,写起来也不陌生,只是也没了什么紧张感,随手胡画打发时间。偶尔写着写着,脑中又是雪元卿的脸,心中烦乱索性画花那些字迹,也不写了,只靠在石墙边看着群山发呆,想着当初若不来此间,和阿暖回大漠又是如何光景。 反复想着一些不想想的过往,见那山色从明亮到暗淡,亦不知自己来这世上一遭是为何,莫非只是来受那魔头父亲牵连受些苦楚便下去陪母亲吗?早知人人都要下去,又何必非要那么多波折,她想起那头鹿,又觉鹿就好似她自己,来来回回总没活路般。 越思越沉郁,脾气也越来越不好,脑中渐渐浮出那些异形文字,她本不想回忆,此时心道,我便是不想,功法也在脑子里,反正罗敖也不在,他不会来吸我生气,我练练也无妨,若是练得厉害些,自己一个人离开这天昆山,天大地大找个去处,不理那些人便是 她待要认真练那邪功,又摸出怀里贴身带的帕子,散开手绢,仍是几根雪元卿的发丝,呆呆看了半天,天色越发暗了,皱皱眉头不想再想,伸手想把帕子扔了,举着手老半天,看着山崖陡峭还是放了手,把手帕卷好揣在怀里。自我开解道,她待你有大恩大德,你不知回报,反是嫉妒她要收的徒弟,实在不该。 她明知此事不该,仍止不住妒忌,煎熬之下,心道,身在此间甚无意思,名门正派不过如此,得不到元君垂青留下作甚。思来想去,索性闭了眼睛,想练罗敖传授的功法或是个出路,刚提了口气,忽而听见天空中一声鸟鸣。 她觉得熟悉,抬头去看,便见是一只鸭嘴怪鸟,那大鸟振翅而来背上还有一只白色的猴子一样的东西抱着鸟脖子,那鸟似是在摆脱纠缠,在空中不断翻飞,那小人死死抓着鸟脖子就是不放手,那鸟叫了几声,从天而降,岚祯见过这鸟,可眼见这么大的鸟冲飞下来,还是往一旁躲了一躲。 那鸟急急冲向山崖,猴子因而终于松手从空中掉下摔的滚了几滚,捂着头嗷嗷叫疼,它身形矮小极为滑稽,那大鸟散做金光又恢复小人形态,小金人咯咯娇笑道:“叫你缠我,小心摔坏了。” 那白猴子疼处眼泪,捂着心口道:“半年不见,不过想和你说几句话,你便这么对你爷爷。” 小金人对他呸了一声,才不信这色猴子,正闹着却听见一旁女童睁着眼睛吃惊道:“菩萨姐姐?” 小金人听一旁人喊,才飞在半空,嘻嘻笑了道:“好久不见,祯儿好不好?”言罢绕着岚祯飞两圈,见她活成乞丐模样,不由悬停在她面前,伸手去捏她脸颊道:“呀,怎么瘦成这样?这天昆真是过分,阿雪这混账东西怎也不护着孩子,真要气死我了!” 白算子见她幻出人形,边回话边要抓着金光道:“哎呀,她是魔头女儿,犯了戒自然苦头大些,阿月不要生气,爷爷疼你。” 她皱眉头躲过那猴子扑她,烦不胜烦那猴子手脚不干净,因而手中结咒,对那猴子便是六颗佛珠散去,白算子见她动手,吓得抱头就跑,还是迟了一步被净月打的眼冒金光吱吱乱叫。 净月收拾了那老杂毛,皱皱鼻子对它道:“再胡来,我替佛祖压你进五指山,叫你也尝尝孙行者的苦头。” 白算子头上被打了大包,撇着嘴含泪道:“女菩萨莫生气,你若再打,老身的骨就头要散架了。” 那猴子倚老卖老没羞没臊,净月哼一声懒得理她,她幻出大人身形,抬眼去看岚祯,见她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气不打一出来道:“真是气死人,你虽是独孤之女不假,可也是阿欣的骨肉,阿欣当初除魔卫道对门派难道没有功绩吗?凭什么和人生了个孩子就叫罪大恶极,李道一也太可恶,别叫我再遇见他。”顿了顿,伸手去摸岚祯的脸道:“小岚祯是不是很难受?别怕,他们不管你,我带你回南海。我偏不信谁还能把你怎么样。” 她要动手带人走,那猴子拉着她腿脚道:“小祖宗,你可千万别乱闹了。元卿现下已经很难做人,你再罪子带走,指不定李道一怎么兴风作浪。” “便叫李道一来找我,看他有多大能耐能把我怎样。”净月脾气娇贵得很,佛门中向来受宠,可从没吃过人一星半点亏。 白算子被打的一瘸一拐绕到她面前拦着道:“你和阿欣姐妹情深,这孩子又是你和元卿一力救下,你操心她,老身可以理解,只是人毕竟是天昆的弟子,又犯了错自己认了罪,你在天昆惹祸,那些人又把账记到元卿头上,小祖宗,你是好心专办坏事。” 净月见它拦着,生这猴子的气,她几月没联系雪元卿,因得空派式神过来瞧瞧她,哪知见了人,刚说要感谢岚祯送经想送小孩点玩具,雪元卿披着外衣,一脸冷冷淡淡只说那小童犯戒锁在思过崖,待再问几句雪元卿也不说。因是白算子瞧见式神,不知道怎么钻出来,跟她说了近来门里的事,听说岚祯是给李道一打的半死不活,净月本是好脾性,也不由气得火冒三丈,质问雪元卿怎也不关照,雪元卿便是那张死人脸一声不吭。 净月索性懒得和她说了,带着白算子遣式神过来看看姐妹的孩子。如今见岚祯模样心中怜惜,伸手摸那孩子脸颊道:“你在这里受苦可怜,若不想待了,我便带你走吧。” 她率性恣意,岚祯见她玉观音般的脸庞十分慈善温柔,眼眶一热,有些想哽咽,可还是摇摇头道:“我不走。” 小童生得秀气好看,一委屈更觉怜人,净月嘴辣心肠软最见不得小孩哭,张嘴哄起人来道:“你别哭,咱们该走抬腿就走,有我在不必怕人。” 这尼姑生来能说会道嘴巴甜如蜜糖,岚祯与她虽只匆匆几面,也觉她是好人,十分亲厚,只摇头开口道:“我现在还不能走,我跟你走了,他们要找元君的事。” 她说的难受,净月更觉她可怜,金光将她拉到身前道:“都这模样,还管那冰疙瘩干嘛?她没心没肝,别指望对她好些,她就待你好。” 岚祯虽知她是好心,还是摇摇头:“元君不是你说的那样,她”心中虽难过,还是开口道:“她是个很好的人,对我有恩,我也不想再给她添麻烦。” 她有万般不如意,还是不想说那女人不好,事实上那女人就是很好很好,不好的是她自己罢了。 她委屈说了这样的话,净月撇撇嘴,反是怪她维护了雪元卿般,哼了一声:“添麻烦便添麻烦,她顶多挨人一顿训” 那金光越说越起劲,言罢还是执意带岚祯走,忽听一旁冷清女音道:“净月,你胡闹什么?” 但见那清光一闪,仙鹤即刻到了,雪元卿端坐仙鹤,临空呵斥那女尼。 净月这才松手,回头看她道:“阿雪若有心,快放了岚祯,否则我便带她走,再不受你们的气。” 两月不见,雪元卿皱了眉头道:“天昆山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再擅自做主,以后不许踏入我天昆半步,思过崖不是你来的地方快走吧。” 她凶得有些过头了,净月浮在半空道:“你再敢瞎嚷嚷我,我爱来来,爱走走,凭你能拦住我吗?” 见那尼姑越说越放肆,雪元卿脸色越发严肃道:“你若不走,休怪我无情。” 她二人为这事就此吵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 41 章 净月还要再说话,雪元卿伸手一指, 一道白光化出, 宛若流星将那金光冲散,白算子在山崖上急的吱吱叫:“有话好说, 有话好说”手掌去接那落下的金光, 快哭了道:“好不容易才见阿月一面可以和她玩,你乱发脾气冲散式神,元卿, 你,你太讨厌了!” 那猴子撕心裂肺在地上撒泼打滚,雪元卿也不理, 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岚祯,嘴角一句话不说, 挥手幻出式神抓了白算子, 留那罪子一人思过, 驱动仙鹤远走高飞。 便是匆匆见这一面, 岚祯立在山洞口瞧那仙鹤远走,一直到天色全暗了。 群山的雪顶被夕阳照的反出橘红色,接着变为一点昏暗的焦色,最后整个暗下来, 星星越发明亮,月光隐在流云之后, 远处门派的灯火飘摇, 各峰有各峰的热闹, 思过崖背对天镜池,在崖上望不到玉虚阁。 天黑了,气温骤降,岚祯不得不退回山洞,往柴火堆里加一根柴,这点东西还是董得多让看守送来的,怕她没有功力熬不住。火光跳跃,她托着腮帮百无聊赖,送来的冷馒头也并不想吃。 她的身形又清瘦了一些,想起今日之事,又觉离那女修远了一些,心中很多事堵的难受,往日的苦难似乎还更好熬过,那时候爹娘去世,族人动乱,她被羁押着从大漠一路送到边关,眼见族人被鞭打,被虐待,自己不仅被汉人嘲笑,也被族人歧视曾经惊恐害怕哭泣愤怒,可那种感觉和现在都不一样。 自那女人冷漠相对,自己变得娇气了,时不时因为莫名的事就会鼻子发酸想哭。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情绪,望着火光,听见外间的风声,想起今天雪元卿对她的冷漠,忽而眼眶一热,落下泪水。 她是个极少哭的人,娘亲从小就说要她坚强一些,因为她没有父亲,必然一生过得苦些,直到父母都去世,她才明白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哭的厉害,那火光忽而变大了一些,烧的木柴噼啪作响,岚祯感觉到热浪扑面有人喊她,不由抬了头,泪眼看去,那火光渐渐拧成一些金色的斑点,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揉揉眼睛去看这异象,以为是发梦,但见那金色的光慢慢凝聚,才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别怕,是我,我还没走呢。” 金光化成的小人凝聚成形,原是净月的式神又重新恢复,那女菩萨浮在火堆上方,见她在哭,怜惜道:“好孩子,不哭了,你哭的人也怪难受的。” 这尼姑生的花容月貌巧笑如仙,岚祯明明见她被雪元卿打散,此时她恢复,宛如是梦,不由伸手去碰那小人道:“菩萨姐姐?” 手指要碰到净月的金光,那小人嗯了一声却跳到她手背上,对她笑笑道:“小岚祯是不是以为阿雪那点本事就能将我的式神打散?我不过让着她些,我若不顺她的意,她可不会让我多留片刻来陪你,而且白算子那老猴子讨厌难缠,我若不激怒阿雪,假意散了式神,恐怕要被它烦死,便没机会和我的小岚祯说说话。” 她面目可亲,温柔至极,岚祯寂寞之中忽而有她陪伴,不由对她点了头,本自抽咽,眼泪也掉不下来,吸吸鼻子对她先淡淡笑了:“谢谢菩萨姐姐关心我。” 她是个乖巧孩子,净月生平便喜欢小姑娘漂亮聪明,在她手背上嘻嘻笑了,跳下地去,三两下又幻出大人形态,一片金光包裹中显得分外温柔可人,伸手摸这孩子头顶道:“真乖。”言罢叹息一声,看着她模样道:“其实我这趟是特意来谢谢你给我抄经,我还给你捎了礼物。” 那式神从戒指中摸出一杆白玉毛笔,送给岚祯道:“阿欣她从前粗枝大叶,没想到教出你这样字迹娟秀又有灵气的女儿,想来也是造化。你送我经文,我很高兴,这支笔是湖州产的,送给你好好练字用。” 她十分亲厚,岚祯忙摆手道:“菩萨和元君三番救我,我抄经微不足道,这笔贵重,我不能要。” 她推脱,净月硬塞她手里道:“我说能要就能要。”顿了顿,捏捏她脸颊道:“你真是和阿雪待久了,学了些迂腐礼数。阿欣她就不这样推诿。” 她总听人说起娘,可这些人说的女人又好似不是她娘,印象里母亲只是江南小镇上极为普通的农妇,她与娘亲相依为命住在一处老宅,娘亲身体不好做不了重活,只靠给镇里绣房纺纱线为生。岚祯与这尼姑独处在山洞,不由好奇:“娘她不这样那她在山上平时是什么样的?” 净月听她问起,与她并肩坐在火堆旁边,笑嘻嘻道:“阿欣她是个很好的人。”顿了顿,见岚祯脏乎乎邋里邋遢活像个野人,微微皱了眉头,伸手结印,岚祯忽而感觉金光漫散,沾上自己的头脸,一股清气扑面,身上本来脏得要命历时洗过澡一般干净起来,连头发里也不痒了。 净月把她弄干净了,笑着招手让她过来,岚祯点了头往她跟前坐了一些,那尼姑低头浅笑:“小岚祯长得有些像阿欣,可比阿欣更美一些。”一边说,一边幻出一把梳子,散了岚祯乱七八糟的发髻,帮她梳开缠绕的结节,缓缓开口道:“阿欣她和阿雪很不一样,性格豁达,待我也很好。我第一次陪师父来天昆山,都是阿欣带我到处玩,若换做阿雪定没这个耐心。” 岚祯得她眷顾,攥紧手指,想起娘的脸,心中又暖了一些,脸色也缓和几分,再哭不出来了。净月把她头发梳整齐,才对她笑了道:“你是阿欣的孩子,我和阿雪都很高兴你还活着,希望你平安长大。” 她笑起来的模样眉眼弯弯,美的如梦似幻,岚祯点了头道:“我知你们待我好,我会努力的。” 净月抿嘴一笑,忽而意识到什么道:“瞧你脸色虽青,黑气倒退了,上次见你只顾着说大漠的事,还没注意呢。”言罢伸手又去捏她脉搏,但觉她体内一丝寒毒也无,不由惊讶道:“你的毒什么时候全清了?” 听见自己寒毒好了,岚祯也很惊讶,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最近不吃药也不觉得冷了元君没有再提过这事,可能是徐掌教给的药有作用吧。” 净月将信将疑:“徐云英的药吗?他几时药理有这般长进?” 岚祯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见自己不会毒发死了,总算是件好事,之前也有担心的睡不好觉老做噩梦:“他之前常来看我,给我送药,那药很有作用吃下去就不冷了,只是他最近来的少,上一次见我又说我可以不用吃药了。” 见再问她也没什么头绪,净月便也不多问了,许是徐云英真找到什么厉害法子也未可知,见岚祯好了总归是个乐事,笑一笑道:“之前还很担心你的伤,要不是忙着找神器,也需陪颜子去一趟南疆抓几个蛊神教的人问问解药下落,既然他们天昆人多有能人,这倒是个天大的好事,怎滴阿雪也不告诉我。”顿了顿,想起雪元卿的态度,叹口气道:“还是不指望她那个闷葫芦,只会气人。” 说到后面,伸舌头做了鬼脸对雪元卿十分不满,她形容滑稽,岚祯不知怎么给她逗乐了,咧着嘴也笑起来。净月喜欢和小孩玩,对她眨眼睛道:“你说她是不是很不好,只会冷着脸不说话,若再给你选一次的机会,你肯定会选跟我去做尼姑是不是?” 她喜好玩闹,岚祯与她相处十分轻松,笑着却不附和,只是道:“元君不爱说话,倒也没有不好。”回忆起过往相处,心下酸甜交织道:“我缺吃少穿,元君给我留了衣物和棉被,之前被李道一弟子诬赖,元君也帮我出头,她待我很好,只是” 净月看她模样道:“怎么了?” 她似朋友并不似师长前辈,便这样随意聊着,岚祯有她陪伴心中安慰,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话到嘴边,又不好说出,淡淡道:“我独自一个人在藏经阁干活,因父亲之事在门中也不甚受欢迎,朋友不多。元君待我好,我便时常想见见她,只是藏经阁离天镜池很远,见她并不容易。入门弟子中有人想拜元君为师,我曾听元君说她此生不收徒弟,便如实相告,那弟子又说我骗人,只说元君在演武堂开课选徒,我为看真假被卷入须弥珠,李道长抓我问罪,我赌气没有求饶,还质问她为何骗我,元君怕也不想再理我。” 她说了心事,又觉这些很是无聊,选不选徒是元君的事,和她确实也没有一点关系,她是有些多管闲事,无怪元君生气。 净月在旁倾听,吸了口气,微微皱了眉头道:“这可真是撞在她霉头上了,怪不得那冰疙瘩脾气那么大,我来看她,她也爱答不理。” 岚祯闻言觉得自己闯了祸,心中又很惶恐:“菩萨姐姐,我是不该这样对吗?” 她问出口,净月淡淡叹息道:“她也真是,和我发脾气也罢,和你一个小孩何必较真,便是问下这话也不是什么大错,俗话说,不知者不罪。”言罢,嘴角笑笑道:“阿雪不喜欢人家问她收徒的事,你以后不要问了。她收不收徒弟是她的事,岚祯最好不要管。” 岚祯不解其意,但听她温柔安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神情失落,净月终是看出她心事,又道:“小岚祯很喜欢和阿雪在一起吗?”顿了顿,眼神流露出一些怜悯道:“你也想做她徒儿是不是?” 岚祯被她拆穿心事,一时窘迫,脸色通红,想说没有,又觉得欲盖弥彰,想了想还是嗯了一声,羞臊的低头不去看净月,只怕她说出什么你不配之类的嘲笑话,心中对出身一直非常自卑。 哪知净月叹气道:“你这孩子,阿雪待你好你才不理你”欲言又止,自己也觉得有些难捱道:“阿雪她有自己的难处,这世上并不是谁都能随心所欲,我等未得正果,不过只是比凡人多了些法力,凡人有的烦恼我们未必没有,凡人没有的烦恼我们反而一堆。天道不仁,若不被它折磨一番,它不肯让你得了便宜。” 她这样开朗性子也说了丧气话,岚祯见她神色,一时愧疚道:“元君和姐姐要除魔卫道,还要清修飞升,一定有很多事要想,我不该那样冒犯元君。” 她听话聪明,净月陪着她道:“也罢,你不过一个孩子,从前受苦太多。阿雪没有提及让你修道之事,一来可能是门中反对者多,她要顾忌长老颜面。二来可能也是身处其中,并不觉得修道是个好事吧。” 这论调和岚祯历来听到的很不同,世上人人求仙,修道长生怎滴会不好:“元君为何会觉得修道不好?” 听她问起,净月盘膝而坐,侧头自己先可怜巴巴委屈起来道:“你就拿我来说吧,修了九世,就意味着已经几百年不能吃肉、喝酒、恋爱凡是凡人能做的高兴事,我一样也不能沾。每次一生下来,就有老尼姑找上门,说我佛缘深厚要收我为徒,过得清苦些倒也罢了,听斋主说,每一世还得大灾小灾乱七八糟灾祸不停找麻烦,美其名曰度劫,烦不胜烦” 她说的兴起,掰着手指头给岚祯吐苦水道:“我看了一下斋中寻我的历史记录,第一世因要发善愿跳水里救了个老太太,自己腿肚子抽筋掉水里淹死了。第二世家里家财万贯正要享受,尼姑来找,因是独女家里不让出家,没多久全家染瘟疫,连狗都病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 42 章 从第一世算到第九世,有病死, 被毒死的, 马上摔死的,被人误杀的, 惨到掉渣那么惨, 岚祯听的张大嘴巴,全想不到她这菩萨难熬,简直惨绝人寰, 说的净月自己都抽抽鼻子委屈想哭了:“还好今世我投胎生的冰雪聪明,那老尼姑一上门,未及开口, 我噗通跪下抱着她的大腿主动要求出家,许是这般心诚, 佛祖终觉我是开了窍, 才让我在佛门偷了几天清福, 我都这样惨了, 那修道能是好事情吗?” 她说的媚眼撒娇,岚祯都想心疼她道:“姐姐别担心,九世都熬过了,你前世积福积德今世一定都平平安安, 顺顺利利上天做了菩萨。” 净月顾影自怜,衣袖擦了被自己感动出的眼眶泪水, 闻言欣慰一笑:“阿弥陀佛, 借我们祯儿吉言, 若我真去极乐世界做了菩萨,会好好保佑你也平安。” 她温柔风趣,岚祯心中积怨渐渐消解,对她流露出小孩的纯真笑容:“你一定会实现做菩萨的心愿的。” 小孩嘴甜,净月却笑笑道:“我的心愿可不止是做菩萨呢。” “那还有什么?”岚祯问她。 她见捉弄岚祯好玩,嘻嘻笑道:“这是一个秘密,我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可就不灵了。” 岚祯便双手合十道:“不管是什么,我都帮你向佛祖祈祷,相信姐姐这样漂亮善良的人会实现所有愿望。” 净月喜欢她心诚的模样,摸她脸颊,眼眸盯着她的脸道:“人一生欲望太多,都实现了反而少了念想毫无意思,我第三世死于贪婪,今生已经不再执着。”顿了顿,那金光忽而缩小,宛如一只燕子飞在岚祯眼前笑了道:“阿雪和你一样自幼命运坎坷,她五岁遭遇灭门惨祸,真人带她回来,却把她当做剑鞘教养,为控制凤羽戾气,她才不得不练得宛如玄冰不近人情,这世上也只有阿欣和我待她亲厚,不曾嫌弃她这冷漠性子。你莫怪她,你有你的苦,她有她的难,若阿雪来这里找你,记得向她道歉。” “菩萨姐姐”岚祯闻言点了头,心中一时难捱,正想多问几句,那金光飞的远些道:“我还有事要忙,不能一直陪着你,小岚祯要记得我说的话,不管这日子是苦还是甜,慢慢磨着性子过下去,今生过不好就想着不过了,来生说不定还不如今生。你闯过了我的须弥珠,说明你有些慧根,不必迷惑眼前之事,你要记得,迷宫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什么让你走出来的等你明白了答案,你会懂得看淡很多事。” 她一边说话一边飞远,岚祯起身追那金光,净月在空中转了身道:“别担心,过阵子我会再来看你,可得吃胖些,小岚祯这样的美人骨瘦如柴,我可是会心疼的。” “姐姐”岚祯叫了她一声,还未开口,那金光忽而散开将她笼罩,眼前光芒陡然变了,然而脑中意识却逐渐混沌,嘴角动了动说不出话,脚下软弱如烂泥,整个人身子就慢慢倒下了。 待她倒下那金光才一点点暗淡,最终消失无形。 脑袋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迷迷糊糊仿若又回到了童年,乃是母亲喊她起床,她眼前似真似幻见那女子容颜温婉,一时感怀不由哭了道:“娘祯儿想你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娘你不要走” 她在梦中呓语,眼泪从眼皮下滑过,便闻耳边那女子唤她名字,为看清梦中人的容颜,十分努力从混沌中睁开眼眸。 外间天色已然是亮了,晨光悠悠然从山洞外照射进来,身后的火堆已经熄灭,岚祯长长的睫毛上挂了泪珠,一张小脸被冻的皮肤发皴,手脚均有不同程度冻伤冻裂,漆黑一双眸子中倒影出那女子容颜,岚祯嘴角动一动,心口跳漏一拍般,但觉半梦半醒,愣愣的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雪元卿在她身侧抱着她半边身子,垂着眼眸,微微皱了眉头:“你醒了吗?” 听她问话,岚祯犹自痴傻,雪元卿见她模样,叹息一声道:“受伤了吗?” “没有”岚祯不知所措般摇摇头,泪眼又愣愣看她的脸,生怕认错人般,老半天淡淡喊了声:“元君” 雪元卿见她没事,将她放在石床被褥上,眼眸扫视周围道:“净月说她要带你走,你不肯,她生气教训了你,失手将你打伤了”说到一半,又冷了脸色,意识到是那幺蛾子作怪,故意拿她寻开心罢了。 岚祯见她,眼神可怜看她,摇摇头道:“菩萨姐姐没有伤我,她看我孤单,陪我聊了一会儿天,还叫我” “要你如何?”雪元卿道。 岚祯见她威严,不由缩了脖子,怕被她看穿心事般小声道:“叫我和元君道歉,对不起,元君。我不该给你惹事,也不该自作聪明去问你那些我不该问的话。菩萨姐姐说,修仙不易,她历经九世灾难才有今生福报,想来元君修道也十分艰辛,元君不收徒弟自有不收徒弟的道理,收徒弟也自有收徒弟的道理,我不该为了一点私心,就那样和你怄气,害你被李道一刁难挤兑,也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经上说,这叫自作孽” 她诚心忏悔,脸颊泪痕未干,眼神清亮看着眼前女修,说的羞愧耳朵也泛红,说到最后只把头低下也不敢看她。 她认完错,大气不敢出,只等那女子发落。待一时三刻,耳闻那声音仍然冰冷道:“净月还跟你说了什么?” 听她言语虽冷却没有发火,岚祯大胆一些抬头看她,回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不敢欺瞒道:“她问我” “什么?” “姐姐问我是不是想做元君弟子”她把这句心里话说出来,脸已经全红了,抿着嘴角紧张的小手攥紧衣袖道:“我不敢瞒她,这世上待我好的人我一个手都能数过来,爹娘,鸦奴,阿暖的奶奶,阿暖” 雪元卿坐在石床边冷着一张脸听她嘀咕,岚祯眼眶发红道:“他们都离开我了,眼前只有元君还肯关心我,我也想待元君好,想天天见元君那日听说你会收弟子,又三番碰见你召见南宫,我自知不如南宫甚多,元君若收弟子,总该名门闺秀,明知这是好事,心中不知不觉却嫉妒她” 女修微微皱了一点眉头,听她说的乱七八糟,老半天才开口道:“我早说过,你不需羡慕世家子,你是你,她是她。你只需要好生在藏经阁研读经典,自有一番成就。” 她语气似是有所缓和,岚祯点了头道:“我会听元君的话。” 雪元卿看一眼她骨瘦如柴模样,还是从怀里取出一瓶药膏,把她冻裂的小手拉在手里,倒出些药膏帮她涂上。 那女修低头为她看伤,侧脸说不出的好看,岚祯心中一下如释重负,她被她抓着手,元君的手不知为何有些凉,但掌心好软,蹭在自己皮肤裂口处,她也忘记了疼,只默默看她为自己疗伤。 那孩子年岁幼小,手掌不大,五个关节却都冻的肿胀突出,雪元卿给她把手脚膏药涂好,又从怀里拿了白布为她扎好,待做完这一切,取了些干果,岚祯早知她不吃东西,也不可能备有给人吃的饭菜,元君随身带的食物她也是后来才知道是喂灵兽用的,灵兽就灵兽吧,她根本也不嫌弃和灵霜吃一样的东西。 雪元卿冷着脸不说话,将板栗递到她嘴边,那孩子眼眸伶俐,张嘴吃下板栗,她递一颗那孩子就吃一颗,倒是比灵霜听话很多,灵霜贪心,从来狼吞虎咽,教训也不见听。待喂的岚祯腮帮子涨的鼓鼓的,吃的差点噎了,雪元卿才道:“听看守说,你这两月时不时就不吃饭,你不怕饿死,他还怕失职。” 岚祯摇摇头道:“元君,我不会那样了。” “你若饿死还省事。”雪元卿一脸冰冷说的难听,岚祯却道:“之前是我误会元君我以为元君生气再不想见我,想着再不能给你抄经,也见不到你,我心中难过,便吃不下饭,也不是故意为难看守” 她女音稚嫩,赤子之心热如暖阳,雪元卿神色依旧冷冷清清,轻轻看她一眼,戒指里拿出些丹药,掌心化出一些透明的药膏去摸她冻皴的秀气脸颊,命令道:“以后离李道一远些,不要惹事。” 她盈盈芊芊的手掌贴过来,岚祯脸庞一凉,但觉她的手好冰,似乎比山上冻雪更冷,心中一动,包扎的手去握雪元卿的手,怜惜道:“元君,你的手好凉。”下意识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脖颈处,虽然自己也不暖,还是帮她温热道:“是思过崖太冷吗?这里没有结界,我穿的厚,你只穿了单衣是冻了吗?” 手心贴在女孩柔软细嫩的颈部皮肤上,被她关切的眼神一瞧,雪元卿即刻收回冰冷的手,冷漠道:“不妨事。”顿了顿,垂着如星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本座一心向道,并不想教徒误事,此生潇潇不愿节外生枝。只是近日收到师父梦旨,她希望我放下执念,收一人为徒,将来继承凤羽除魔卫道。“ 她肯透露一星半点心事,已经属于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岚祯懂她是同自己解释,更觉不好意思,心跳的快,眼睛看着雪元卿冰冷模样,猫儿寻主般,大了胆子去拉她衣袖,露在外间的红肿手指头抓了一丝她雪白的衣料道:“元君,你想收谁为徒都可以,那天是我乱说,你不需放在心上。” 雪元卿向来是个独来独往的独活虫,她我行我素来去自由,从不屑和人说一星半点解释言辞,偏偏对着个小女孩,本想呵斥她几句,话到嘴边,还是吞咽回去,没法和她计较。 岚祯瘦弱可怜手指拉她衣袖,一双黑眸底尽是隐忍和不屈,雪元卿任她小手拉着衣袖,心中暗叹口气,打量这三番四次大难不死的女童道:“岚祯,你真的很想拜我为师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 43 章 岚祯以为自己听错了,待意识到她在问自己话, 吸了口气猛得点点头道:“想。我想拜元君做师父, 想和元君在一起。” 雪元卿眯了眼眸,压低细长入鬓的的凤眉, 岚祯见她冷着脸色似很为难, 还是垂头道:“我资质不好,却痴心妄想,元君不要生气。” 雪元卿倒也没批评她, 只是淡淡道:”你不需妄自菲薄,只是你是独孤延的女儿,我若破例收你为徒, 掌门必不允许,何况”顿了顿, 嘴角打开道:“未必是什么好事。你在藏经阁读书念经, 明理知耻, 将来做个道学家, 即便不会法术也平淡安稳一世。” 岚祯听她教诲,才知她是打算深远,恐怕当初陆柏通提议,极可能也是雪元卿提前写信授意, 否则醉心修行的陆师伯和她无亲无故,面也没见过很难帮她说情。她心中感激雪元卿, 很乖巧的对她点了头, 可在心中某个角落仍止不住有些失落。 她不说话, 雪元卿侧头看她,见她不过两月折腾的也没几分好样子,还不如当初在风灵谷初遇时神色气态,沉默良久,做了决定道:“我不能收你为徒,只是你若想时常见我,自今日开始,每天在思过崖抄写经文,你这两月未练字莫荒废了学业。你白日抄好经文,我会抽空晚些时候过来,同你讲解一二,剩下一月你需把道藏三千的第一部念完,我往后才能给你讲别的经书。” “真的吗?”岚祯一下又高兴起来,睁大眼眸不敢相信。 雪元卿点了头道:“若是假的,你又说本座骗你,本座信誉何在。” 岚祯待她确定,大喜过望,拜师还是其次,她只是想时常见她,在她身边,听她说话就很高兴,不由笑的天真烂漫:“元君,你真好。”她天性流露,那女修虽言语冷淡难听,但她知道,这世上关心她的人可不多,她忍不住那种高兴忘乎所以,像拥抱母亲那样,头一次伸手搂她脖颈,伏在她怀里高兴的又掉了眼泪:“我再不错怪你。” 那孩子一时哭一时笑,雪元卿也不懂她为何那么多眼泪,似乎总也流不完,本想推开她让她不要哭了,哭得很烦,话到嘴边,听见她的抽咽,还是一动不动,木头桩似的任她抱着。 岚祯因是大喜大悲,靠在她肩头把她肩膀都哭湿了,她有些讨厌自己变得这般敏感,但实在也说不出原因,她觉得眼前人像母亲,似乎又和母亲不一样。 她思量心事,搂着雪元卿脖颈还是感觉到些许异样,这怀抱不如从前那么暖:“元君,这里冷,你是冻得凉了吗?” 她抱着她,脸颊轻轻挨到一丝她脖颈细腻的肌肤,感觉她的脖颈皮肤也十分冰凉,不由担心起来:“元君,这儿没有结界御寒,你若冷,别冻着,还是回去吧。” 雪元卿才推开她一些,眼眸冰凉道:“我不冷,只是最近修冰法,周身寒气重,你身子弱,离我远一些。”言罢自己站起身,远离这女孩,从戒指中拿出些经本和其它用具,一本正经道:“学业之事最怕荒废,你手上的伤口再过一两个时辰自会痊愈,往后你每日读书念经,我便时常来看你督促学业,若有一星怠慢,我便再不管你。” 她认真严肃,岚祯也点了头和她保证:“我会好好读书,不犯那些错了。”只要这女人肯经常来看她,她便什么都会好好努力下去。 雪元卿嗯了一声,转身要走道:“你好自为之,我要走了。” 岚祯将她送出门外,雪元卿招来仙鹤乘坐骑飞走,岚祯远望她飞走,今日心中却都充斥着满满的希望,看着崖外景色也不觉得枯燥乏味,反而觉得天色湛蓝,流云雪山静默恒美,一切生机勃勃。 待一个时辰后,真如雪元卿所说,她手上冻疮痊愈不痛不痒,伸手摸脸连脸上皴纹也一扫而尽,不由去山洞积水潭前照自己的模样,心中突然在意起自己的容貌美丑,但见水潭中那影子生的眉眼灵动,若说美貌未必不如南宫。 因得净月夸奖,又有元君摸过她这张脸,不知怎么脸颊发烫,手掌放在元君抚过的地方,心下一丝甜,对着水潭痴痴笑了半天。待乐过头了,想起明日晚间元君要来检查课业,忙把那些纸墨在山洞的石台上铺开,重新生了火在旁边取暖,拿出净月给的笔,翻开经文认认真真抄书背诵。 一笔一划,一字一句,抄的分外认真,对不能学法术之事虽有遗憾,但能在元君座下为她这样的谪仙抄一辈子经文也是满足的。 她思量心事,渐渐忙活到晚间,待第二日一大早就起来,顾不得梳洗先复习经文,她天生伶俐用起功来颇有成效,不过两日便能背出那大段拗口的经文。正抄着经书,却翻出一页中有书小字,细看那字迹俊挺,似是男子之手。 天镜雪雰雰,琼华隐佳人。 赠之琴琅玕,报以双玉盘。 路远倚惆怅,怀忧心烦伤。 含情两相向,欲语泪犹咽。 别后唯所思,天涯共明月。 ——提赠玉虚元君 原是一首相思之诗,她反复读了两遍,翻看这经本,也不知是元君从何得来,有人大胆竟在她的书籍上留下这等字迹。好奇是谁写就,多读两遍又觉那字句虽不算多高明,但隐隐暗合自己心境。 举着经本,牙齿咬了毛笔的笔帽,脑中不知不觉浮现出元君面容,那女修茂华春松,清气含芳,真个能叫人一时欢喜一时怀忧,她想她容姿,心中一念升起,模模糊糊只觉写诗词的男子必也这般想着雪元卿。 她心中对含情两相向,欲语泪犹咽,别后唯所思,天涯共明月两句诗又忘不掉,多念几句,幼小的心也绵软起来。 待千等万盼,这日夜里她在山崖边提灯去瞧。天上星亮月不明,她怕那女修寻不见她一般,等的焦急。待瞧见天边那一抹清光,喜的心都亮了。 那仙鹤远远飞过来,女修乘鹤而来,风吹仙袂玉带飘飘飞临她头顶,从仙鹤上从容跃下,一身白衣如雪,漆黑的发丝拢在脑后,岚祯提灯照她面容,笑了道:“元君,你来了。” 雪元卿见她等了良久,也不答话,挥手让灵霜在外间,自己随岚祯往里去。岚祯跟在她身侧,待进了石洞,内里光暗,雪元卿从衣袖中摸出一颗夜明珠来,但见那珠子光滑流转,照的一室清光,岚祯看的好奇,雪元卿才端坐在石台旁,去看她手书。 这两日岚祯认真,写的倒是不错。雪元卿便点了头:“便这样下些功夫,总会长进。” 岚祯高兴的点了头,被她夸的不好意思,雪元卿因而又拿着经文,从头为她讲解,指一段说一段,比从前更耐心些。她教的用心,岚祯也学的更快,不多时能背一篇道理,再问几句也能举一反三。 雪元卿见她聪颖,有时候也多说几句,岚祯学得认真可时间长了夜里也有些熬不住,雪元卿低头正讲,岚祯听着那些拗口经文打了个哈欠,山洞里篝火烧的木柴噼啪,岚祯倦的眼皮有些打架。 雪元卿察觉异样,合上书页停了讲课,岚祯见她不讲了,忙强打精神道:“我有认真听的,元君你刚讲到三十六共一,共一” 她回忆半天没搭上话,怪自己蠢脸红认错道:“对不起,我我昨天抄经太晚,今天白天也没睡” 雪元卿端坐在她面前,瞧了一眼她的脸色,心中叹了口气,将手中经卷放在一旁,对岚祯淡淡道:“万五宁给你的药虽有奇效,但不能完全治好李道一鞭子打出的内伤。” 便对着岚祯道:“你过来,把手伸过来给我。” 她下了命令,岚祯这才照做,挽起衣袖让她诊脉,雪元卿手指搭上去,一丝灵力探了进去。岚祯感觉到她的手指仍然冷如冰雪,不知她为何要修炼冰法仙术,这仙术修了后自己冷不冷,又很好奇道:“元君,我受了内伤吗?可我感觉不到哪儿疼。” 雪元卿微微皱了眉头,缩回手不禁也暗怒李道一残忍,对小孩子也用上了玄天九截掌的劲力,那掌力本自绵软,若稍加修改更是十分阴狠,会在三五年内慢慢损伤人的五脏,往往中掌之人极为不易察觉,更有甚能潜伏二十几年后五脏逐渐衰竭,纵是不死也终身病魔缠身查不到原因。若非净月前日警告,说她出手点了岚祯海藏一穴,岚祯疼得大叫倒地受伤,叫她来看看。 那日她来,岚祯已经转醒,她本以为是净月玩笑,回去后细细一想也不太对,今日前来讲经,观察这小孩神色气态,但觉不如往日精神,前后联系,心下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瓶丹药喂给岚祯:“吃了它。”顿了顿,淡淡道:“你外伤虽愈合神速,但脏腑受了阴柔内伤。你不要动,我帮你运功疗伤。” 岚祯闻言背对她抱元守一坐得端正,雪元卿抬手打在她背心,丝丝内劲源源不断注入,岚祯瞬间感觉一股暖意在四肢流窜舒服极了。雪元卿驱使内力将那道士比头发丝还细百倍的阴柔灵气一点点从她五脏中找出,她是灵力追踪的大高手,但李道一的功力与她也相差不远,三峰一池,这辈五位弟子中,她因有凤羽相助已是强过其余人,但也正因为背负凤羽 岚祯也不知过了多久,但觉那灵力慢慢退出身体经脉,雪元卿放在她身后的手松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气感觉浑身似乎充满活力,不由十分欣喜道:“元君,我是比之前感觉好些了。” 她开了口,却未听见人回答,回头去见,大吃一惊:“元君,你怎么了?” 但见雪元卿一脸冰霜之色,鼻息化成白雾,眉毛发丝上结出细小冰渣子,整个人摇摇欲坠般身子有些发抖,岚祯吓了一跳忙去扶她,急的眼泪要出来了道:“元君你受伤了?都是为了我” 雪元卿脸色发青,喉咙动了动,吐出口白雾道:“和你无关”言罢要说话,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心口一阵刺痛,忙压了口气将真力调集压住心口的疼痛,岚祯抱着肩膀顾不得其它,伸手去扫她眉间雪色:“元君,你别有事。”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想帮她捂热些,那身体入怀,反冻的岚祯也咳起来。 雪元卿勉强淡淡开口道:“我没事”推开她一些,捂着心口,心中却道,我为凤羽主人,但未到融合后期无法与它完全融合,如无大事必须以极大法力在墟鼎中凝成剑鞘收它归鞘,否则它为上古大神所有,杀魔无数煞气太重,出鞘便要见血。 她将灵力分出些给岚祯疗伤,却意外让蛊毒少了控制,这才寒毒发作,见岚祯焦急,转头看她,嘴角张开道:“只是练功出了一点内伤,你扶我去洞口,和灵霜送我回去将我放置在镜池热泉之中”她待要再说,胸口疼痛加剧,不得不闭目收神一边锁那神剑,一边压制蛊毒。 “元君!”岚祯喊了她一声,索性她生来机敏大胆,一时也不慌乱,矮小的身子扶起那冻僵的女修,一步一步往山洞口挪,出了山洞却不见那仙鹤,抬头望着漫天星斗,泪眼喊了两声灵霜。 山谷风声漫漫,正焦急,忽而闻那仙鹤鸣叫,见一白鹤从山崖旁冲天飞了过来,那仙鹤乃百年灵物,见主人模样,不由悲鸣一声落在她身侧张嘴衔了雪元卿腰带将她噙到自己脊背,扇翅膀腾空,岚祯却道:“元君说要放她在热泉中”她刚开口,那仙鹤爪子抓住了她,振翅往远处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第 44 章 雪元卿闭着眼眸倒在鹤背上,发丝上的冰霜越结越厚, 岚祯还记得那日沐浴的热泉, 伸手将她扶下,背着她往那池边去, 待一路累的够呛把人带到了水池边, 那热泉冒着热烟,温度似是比她从前洗浴时高了数倍,泉水冒着气泡宛如沸水, 蒸汽差点将她烫伤,她本担心这水会不会太烫,但转念一想, 元君结冰也许正需要这般烫的水,咬着牙忍着那些蒸汽将雪元卿慢慢放入池水之中。 投冰入池, 那女修进入水中靠在岸边只露出头脸, 岚祯不知是否能救她, 眼珠子一动不动看着女修, 生怕她有事,待一时三刻虽不见女修苏醒,但她脸色似有好转,眉间冰霜有所减轻。 她不敢放松, 思量着万一元君醒不来,她便要骑鹤去找徐云英来救。待在水池边, 渐渐觉得那水池蒸汽也不烫人, 周围温度似是下降, 再过片刻,本来滚烫的热泉也不再直冒气泡,她大了胆子去摸水温,似是温热并不伤人,雪元卿的症状却大大减轻,她心中松了口气,只坐在旁边默默守她,生怕她出一点事。 待到天光渐渐发亮,照着池水泠泠波光,雪元卿在水里泡了一夜,终是睁开眼眸吐出口仙气,耳边一声轻唤道:“元君你醒了,你没事吧?” 雪元卿一身湿透,泡在水中,勉力回头去看,见那小女孩眼眸之中都是对她的关切之情,眼泪涟涟又要哭了,雪元卿微微皱眉头道:“本座没事了。”咬牙想从水里起来,手臂却仍没力气,不由对岚祯道:“你帮我一把。” 岚祯嗯了一声,抬手去将她扶起来,雪元卿浑身湿淋淋,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头发滴着大股水渍粘在脸庞,莹白的脸庞沾了水珠更显的清丽难言,岚祯扶着她上岸,雪元卿一路让她带着去了一间卧室,那房间空空荡荡只有几个柜子,一张床。 她一夜逼毒,已经再难运功,便对岚祯道:“柜子里有常用之物,你去取来。” 她言语中气不足,岚祯心疼不已,将她放在床上,去打开柜门,见是些洗漱之类物品和替换的衣服。她先拿了一叠布巾过去,跪在她身侧帮她把头发一点点擦干,伸手摸到她潮湿的发丝,心却砰砰直跳,偷偷瞧她垂目养神的侧脸,但觉元君病态多一份娇弱却比平日更美,叫人怜惜。 岚祯不知怎么想到了那首别人写来给她表情的诗歌,心道元君这样美,无怪那男子相思如疾,要想尽办法和她诉说衷肠,定是借了她经书偷写在文中,盼她瞧见,也不知元君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她想着心事手脚却没放慢,待帮雪元卿擦完头发,雪元卿垂目坐着此时缓过劲儿来,淡淡看了岚祯一眼,叹口气道:“我好些了,你有内伤,一夜未合眼,去隔壁房间歇一会儿吧。我要在房中继续运功,晚些再同你说话。” 她不敢打扰雪元卿,说了声元君小心,雪元卿对她点了头,岚祯才恋恋不舍退了出去。 待出了门,日光照耀,此间已经是夏末,可比那思过崖温暖炎热,廊檐晒的散发出木质清香,庭中芳草熏蒸十分可人,她不由就守在房门外,靠在廊檐下的木栏杆旁,想着那女修被湿衣包裹的体态,她不那么严肃的神色,说话中气不足的模样,想的一时入神,又被太阳晒的困倦,靠在栏杆旁睡着了。 梦中似乎听到一阵琴音,眼前那梅花树盛放,天色清朗,她便见那女修抱着一把琴正弹的入神,她喜那琴音,凑过去坐在她身侧。 雪元卿停了手下的弹奏,侧头去看她,说了声是你。 她不知为何没有答话,只是凑的更近一些,嗅雪元卿淡淡的香气,鼻尖挨到她眉眼旁,雪元卿并未推开她,反是主动以嘴唇贴上她嘴唇。 “岚祯。” 岚祯微微动了动眉头,听见人喊她,一脸通红从梦中惊醒,抬眼先见了雪元卿的脸吓了一跳,张大嘴吸了口气道:“元君莫生气我,我只是”她也不知道为梦见元君亲了她一下。 “你怎么了?怎么睡在廊檐边。”雪元卿运功出来,见太阳也快落山了,门口地板上横躺着一个小女孩,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却见是睡着了。 岚祯才知是梦,见她询问,心中羞愧,脸也更红了道:“没什么,我是怕元君再出事在门外守着可这儿天气太暖 ,晒着太阳没注意我就睡着了。” 雪元卿见她模样,似也拿小孩没办法,淡淡道:“我之前练功出了点岔子,现下已经好了。” 岚祯点了头,心中稍安,又怕她犯病道:“元君真的好了吗?” 雪元卿点了头:“好了便是好了,不需多问,昨夜之事你也不许说与旁人。” 她下了命令,岚祯哦了一声感到颇是古怪,但也说不上来哪儿奇怪。雪元卿把她带到大厅,从戒指中取了吃的放在案几上,岚祯饿了一天,抓着几颗板栗塞入嘴中,雪元卿已经换过一身白衫,见她吃的急,知是饿狠了,给她倒了杯茶。 岚祯多瞧了她两眼,心中回忆梦中景色,一口茶差点呛了。 雪元卿见她古里古怪,待要开口,忽而听外间高台上一声雷霆般的呵斥道:“大胆雪元卿!私上思过崖带走罪子,还不快把那孽子交出来!” 岚祯闻言知是李道一,雪元卿捧着茶杯细细泯了口茶,神情平淡,任外间人叫嚷,放了手中茶杯才慢慢起身去瞧。 岚祯喊了声元君,雪元卿也不回应,径自掀开帘子去看高台外那道士,但见李道一一脸怒气冲冲带着二弟子许正和思过崖上那看守。见她出来,李道一伸手摔出那颗夜明珠和岚祯抄写的经文,脸色怒极道:“你未经长老同意私相授受这罪子行功,还想欺瞒与人?雪元卿,你教一个魔头之女练功,刑期未满还把她带下山崖,按的什么心!” 他来寻事,岚祯先开口道:“你不要错怪元君,是我” 她维护雪元卿,那女修却冷看她一眼,伸手一指封住她嘴巴,岚祯历时张不开嘴说不出话,喉咙里呜呜两声,雪元卿见那道士严厉,冷冷淡淡道:“读几卷经书就叫私教行功,师兄这帽子扣的也太大了些。且不说我根本没有教过她修行,只让她抄了几本道藏,便是我要教她修行,师兄又能如何,你难道能管上我天镜宗的事。” 她神色傲慢,李道一居高临下冷笑道:“好一个管你不住。从你带她上山,顶撞我师父硬要留人,我就知你存心包庇邪魔。慕容欣她犯戒叛逃与魔头珠胎暗结丢尽我天昆众人的脸面,你天镜宗果然好得很。那魔头杀害医仙更是修仙界公敌,你带慕容尸体回门,江湖上闹的沸沸扬扬,可你得寸进尺,未把同门感受放在眼中,又将孽子带回,如今更私相授受行功,我看你是自大狂妄一心只想维护孽子,全不把长老和清规戒律放在眼中!” 他添油加醋说了一大通,岚祯气的咬牙,一旁雪元卿却冷冷道:“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元卿不想辩解。” 她冷若冰霜,李道一更嚣张道:“雪元卿,你这是认罪了吗?” 他无端指责,雪元卿冷哼一声也不答话,李道一因而得意道:“若是认罪,把这罪子交出来让我重锁思过崖,至于你,恐怕也难辞其咎得需长老亲自惩处,叫你以后不敢再犯。” 那修士咄咄逼人,岚祯担忧女修去拉她衣袖,雪元卿只冷眼看了那男修,忽而周身真气大涨衣袖鼓荡,整个高台外狂风怒号,天色惊变,连玉虚阁也摇晃起来,岚祯被真气所摄,一时膝盖软倒趴在地上连气息也喘不过来。 许正吓了一跳,伸手抵挡天罡真气,那守崖弟子早被风刮的跌落湖边,李道一一惊,胡须被风吹的乱飘,那罡风甚猛连他这样的道行也不由退了一步,待要说话,忽见那女修手中摄出一道白光,眼前一闪,一股气息排山倒海般压迫而来,他不及后退,清光宛如闪电刺破长空,李道一瞪圆眼眸硬生生见那光芒擦过自己脸颊,脸边一疼血滴流了出来,吓得忙调动真气结出三层结界,再看那清光已然回到女修手中,荧荧三尺不住震荡似凤凰怒鸣,就要从雪元卿手中脱困朝他扑来。 李道一吸了口气,背后吓出冷汗,瞪着眼珠子道:“你竟敢寄出凤羽伤我!雪元卿!你,你扰乱执法,还敢逞凶伤人!” 岚祯趴在地上去瞧,见那女修周身云气环绕,眉飞鬓扬清冽如冰,手中清光隐隐发红,一股肃杀之气摄人心魄,雪元卿眼眸凌厉道:“给我滚,从今后再踏足我天镜池含血喷人,休怪本座无情。” “雪元卿!你,你不服管教,要造反不成!”李道一又惊又怒脸红脖子粗,硬撑着道:“好,你有凤羽剑我今日奈何不了你,待我速速禀报长老,由真人裁决。你不要以为天昆没人能管得了你,自有人会替你师父教训你。” 他待欲再说,那长剑白光已然泛红,知是凤羽受剑主情绪影响出现煞气,吓得忙带着徒弟迅速飞离,生怕迟一步那长剑煞气脱困,连剑主也失了本心非要以血祭剑。 待那道士落荒而逃,周围罡风才猛地收敛,天色为之一清,那长剑光芒渐隐逐渐消失无形,雪元卿立在原地望着天外景象缓缓闭了眼眸,岚祯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她身前,但听雪元卿伸手捂着嘴巴咳了两声,眼眸睁开见那小孩神色道:“我没事。” 岚祯张开嘴一瞬间又能说话:“元君,你不需为我受牵连,我好好回去受罚就是。” 雪元卿微微皱了眉头,摇摇头道:“和你无关。凤羽和惊邪需要两人分别控制,当初陶长老想一门独占两把神剑,悉心培养李道一和他师妹梁红云,想以百年为期突破融合境界控制双剑,由这二人双剑合璧到达大乘。只是我也没想到,我突破元婴后成功压制凤羽煞气成为它的主人。”顿了顿,叹息道:“自此后,红云她想不开,闷闷不乐一直在外间云游不肯回来。陶长老失了爱徒,李道一更十分记恨,认为我不配拥有凤羽,想让我交还神剑。”心中只道,当初把这孩子交给云英,希望她不要因我受牵连,最好在藏经阁默默无闻躲过刁难,哪知该来的一样没少,反是一团乱麻越缠越多,更差点丢了性命 她说了缘由,岚祯闻言心道,那一门都是心胸狭窄之徒,元君门中就她一个,想必平日受了很多委屈,元君为我安葬娘亲怕也十分不易,如今为我彻底得罪了这李道一,不由一丝担忧道:“元君,他是奸佞小人,若去掌门跟前告状,我们怎么办?” “不怎么办,实话实说。”雪元卿淡淡答了,伸手将她横抱起来,飞身御鹤往那金顶大殿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第 45 章 一声鹤鸣冲天,流云散开, 大殿宏伟金光闪烁便在眼前, 雪元卿来的匆忙一身雪白道衣神情冷冽,未及大殿门外已见数十道士分列, 守卫森严。徐云英神色焦急站在大殿外, 见她身影,张嘴要说话,又听里内一个老迈的声音道:“她既来了, 传她进来。” 徐云英一身玄色道袍,只得对外间女修道:“掌门有令,传天镜池玉虚元君雪元卿觐见。” 雪元卿将岚祯放下, 面无惧色往大殿去,岚祯跟在她身后不敢放松, 待行至门口, 徐云英叹口气道:“师妹, 你何必惹这麻烦, 你又不是不知道道一就是那副德行,忍一时风平浪静现下你竟出凤羽伤人,他刚告知长老,正要拿你。你唉, 你自己去和掌门解释吧。” 他捋着胡须甚为焦急,雪元卿却道:“忍无可忍, 便无需再忍。”言罢, 带着岚祯款步迈入大殿。 岚祯一入殿中, 便见掌门无为道人徐长山端坐在三清神像之前,身侧是两位长老陶宗集和长孙警我,那李道一跪在堂下蒲团上正捂着脸告状:“请长老明鉴,为我做主,严惩雪元卿犯戒。” 陶宗集见人进来,先发难道:“雪元卿,道一所说是不是句句属实,你不仅私教罪子行功,还上思过崖放人,出凤羽打伤道一你罪行累累,可是还要顽抗?” 见他质问,雪元卿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道:“弟子拜见长老。”言罢,抬眼冷看那李道一眼,缓缓开口道:“一条不漏,均是弟子做下。” 她认的干脆,陶宗集因而大怒道:“好!你痛快认了,本尊也不废话,来人!押她下去,锁入镇元塔炼上月余!” “陶长老宽宏,事出有因,陶长老为何不多问问。师妹她她向来尊师重道善待同门,不会无端这样,何况镇元塔是炼化邪魔之地,师妹她是清修正道,怎能等同邪魔入那焰塔受苦。”徐云英入殿阻止,又怪那女修平日机敏冷静,怎么今日也不知迂回竟就这样认了。 “徐云英,掌门叫你执掌内务,现下出了这等事,你也要包庇不成?”陶宗集冷哼一声。 “云英不敢。”徐云英拱手道歉,心中焦急,眼神去看那女修,见她孤高傲视不为所动,那陶宗集才道:“雪元卿既已经认罪,还有何好说,押她下去,再将这孽子逐出山门便罢。” 殿外弟子待要上堂羁押,雪元卿才淡淡道:“陶长老且慢。” 见她终是出声,以为她要说软话,陶宗集笑一笑道:“雪元卿,你还有何话可说?” 雪元卿轻哼一声,目光直视众人道:“今日前来,非是认罪。元卿未犯戒律,无罪可认。李师兄若是光明磊落之人,何不说清,岚祯私去演武台是不假,你叛她鞭刑,软禁思过崖思过,我从未阻止分毫谈何包庇。可你行刑时,加了绵阴掌劲,留下她五脏六腑被细针扎穿,若非我去给她送教习经文,这幼子便要被你害死,你刑法不公滥加酷刑要夺人性命,这又为何?” 她问出口,堂上一时众人不免一惊,李道一此时站起来道:“雪元卿,你休要反咬一口,明明是你不服我处罚这孽子将我打伤。” 雪元卿对他冷笑道:“师兄功力深脸皮也不薄,凤羽出鞘也只擦伤少许,元卿甘拜下风。以你上五层的修士功力,对这毫无根基的十二三的幼女竟用上黑手,你这刑法也叫人佩服。”她言语辛辣,言罢拱手道:“还望掌门明察,若元卿有虚言,只验了岚祯的脏腑之伤便是,我昨日为她疗伤只清出一半阴柔内力,还剩一半留着做个印证。” 她开了口,李道一还要再说,徐长山看了一眼长孙警我,长孙这才下场跟岚祯招手:“你过来。” 岚祯闻言走过去,挽了袖子,那老者端坐蒲团为她诊脉,良久松开手道:“转过去吧,我帮你治好另一半。” 他有此言论已经是落实了雪元卿的话。 陶宗集甩袖子道:“道一,你怎么下此重手?” 李道一即刻跟他跪下道:“回禀掌门和师尊,道一近日练功正是突破关键,真气时常不受控制,许是出手重了,误伤这孽子而已。” 他出言解释,雪元卿道:“如此而已,我早上只是一时练剑不受控制,凤羽飞出误伤了师兄,真是不好意思。” 她冷嘲热讽,陶宗集牙根痒痒道:”道一伤人的事,我相信他会给个交代,你私带罪子下山疗伤我可以不予追究。只是你私自教习一个非入门弟子的下人行功,你偷教,她偷学已然犯了大忌,这条罪,你认是不认?” 他非要罗织罪状,堂中紧张,徐云英开口打援场道:”长老莫要误会,让人教习岚祯经文本是我的主意,想让她早日开窍忏悔父过,以经文洗涤她心灵引她向善。可弟子忙于教务实在是没有时间,木峰才疏学浅怕教不会,只好和师妹商议,让她去教孽子习经,只是教经,师妹她没有教任何功法予罪子。” 他正想法子开脱,哪知雪元卿道:“若私教犯法,元卿正缺一个弟子,便收了岚祯为徒,可谈不上私教。这条罪,我也不认。” 此言一出,堂中震动,陶宗集闻言惊道:“你好大胆!” 徐长山因而皱了眉头道:“你这是何意?” 便是一旁长孙在行功中也叹了口气,见身前那小孩双肩微微颤动,气息似乎一瞬紊乱,不由加大功力帮她平稳内息,收她心神封她五感让她不被外界打扰,平静让自己疗伤。 “师妹莫要胡言”徐云英却怕她赌气乱说,吓的拦在她身前道:“长老明鉴,元卿是一时气急” 雪元卿从他身后走出,一身磊落并不惧怕道:“元卿没有胡说,此事我想了很久,孽子是我带回,我理应对门派负责,好生教导引她向善。若弃之藏经阁,不过仍是顽石一块,十年八年又谈何明理忏悔。不如由我教导,想来更加容易改她根性,将来除魔卫道行善积德得,赢得天下人宽宏谅解。” “一派胡言!”陶宗集大发脾气,对徐长山道:“这便是妙道教出的好弟子,竟如此不分轻重,狂妄自大。这孽子是魔头之女,我们收容一番已经触怒江湖门派,若再教习法术修仙,天昆成了什么地方!霍夫人该抬着棺材来找我们算账。” 他怒极叫嚣,徐长山紧锁眉头道:“阿卿,你若收回执念,我不怪你。孽子仍留在藏经阁,若你执意收她为徒,我便只能遣走她免你犯错。” 他发了话,雪元卿抿着嘴角跟他跪下道:“前日掌门真人劝我收徒,我因师父梦旨降世,也不再执着清修之事,愿意收一弟子教习。真人金口玉言,许元卿自己选人,元卿设题在演武台,这孩子误打误撞却是唯一破题之人。弟子本比诸位更不欲做下决定,只是” “只是什么?”徐长山质问。 雪元卿对他磕了头道:“不知为何,弟子冥冥中有一种感觉,三门预言还未过去,师父降旨示意我应该收徒,她却没说我该收谁为徒。”她心中暗叹,跪在堂下道:“直到岚祯闯过我的须弥关隘,我才意识到这孽子不同一般,元卿这两月反复思量,想来岚祯便是师父所说之人,师父让我收她为徒必有深意,元卿才敢今日斗胆前来请示诸位长老。” 她言辞恳切,句句肺腑,重重心事今日在大殿上娓娓道来,陶宗集冷笑一声道:“雪元卿,你莫信口开河,又扯出师妹的预言和降旨一事。她若真有旨意,为何不托梦与掌门或者我们,再说三门预言十年前便被证实是虚,再提此事难道你想搅的人心惶惶不成?” “元卿不敢,若一切是我胆大妄为,当初回来便直言收徒之事。过了这大半年才提此事,实是近来遭遇让元卿有所开悟。元卿过去一直不肯收徒,乃是师父曾经预言元卿命中有一个弟子,若好生教养可解三门之困,挽救天下苍生危难,如此重任,元卿不敢随意收徒,一直在等这个机缘。”雪元卿跪地不起,坦诚开口。 她言及过往,原是三十年前的论法大会上,三门中各有一位精英长老不知为何同时做出预言,三人推演虽略有出入,拼凑起来却算出二十年后的某一天,六界要陷入天地浩劫,时年天魔破网,鬼哭神嚎,自北向南人间宛如炼狱,这预言如魔咒笼罩三门数十年,众人不知预言是否是真,可三位长老也在预言后的几年纷纷圆寂或者飞升,更无从考证。 此后各门掌教,无数精英也就预言真假做出相应推演,结局却完全不同,根本推不出什么天魔破网天下浩劫,反是推出正道兴旺,魔道衰微,天下大吉,众人不知该信哪一个推演,硬是备战状态僵持了几十年,人人自危,直到那预言过期才松了口气,待医仙一事众人紧张,又惹的三门下界平息争端,如今眼看下界除魔胜利在望,天下太平一派欣欣向荣,那三门预言之说反而人人忌讳不愿多提。 李道一在旁道:“我看许是雪师妹编排也未可知。如今离三门预言的天魔破网之期都过了十年,可见预言之事已经过时,她搬出这大篓子无非是想名正言顺收下这孽子为徒。” 那预言是假,世人已经松了口气,此时听她提起,徐长山也道:“阿卿,你这言辞无凭无据都是你的臆断,教人如何信你?” 雪元卿抬头看着徐长山道:“推演之事,我也曾反复问过师父,她只叫弟子凭机缘做事,不必执着。自十年前推演过期,我心中也松了口气。时至今日,我虽重伤罗敖,但它已经修成元神不灭,过不了多久自会死灰复燃,七煞宗如鬼似魅难以根除,佛魔窟和蛊神教也并未落败于三门围剿,眼下虽是正道兴旺,可弟子不知为何总感到心绪不宁。”顿了顿,眉眼恳求对掌门道:“还望真人明察,即便弟子判断是错,一切和三门预言无关,这孩子也极不一般,她命运坎坷三番能逃脱生死十分罕见,我推她命根,杂乱无章竟看不出是吉是凶。这命相非大善便是大恶,命中注定不会默默无闻。弟子狂妄,斗胆掌门应允我收她为徒,为天下苍生教出一个善类,以避免一场无端人祸。” 她诚心恳求,跪在堂下,李道一气急道:“你的意思,你若不收她为徒,此子注定和她父亲一样是个魔头,那我即刻杀了她去,瞧她是否能危害苍生?”言罢,掏出墟鼎长剑要杀岚祯,却闻徐长山道:“道一你冲动什么!” 他当头棒喝,李道一忙退后一步,拱手道:“掌门恕罪。” 一旁长孙警我此时已经为岚祯疗伤完毕,收回手吐出气息道:“道一,你也说预言之事总是变化,我们谁也不能确定这孩子将来就是魔头,你现在就把她杀了,和滥杀无辜有什么区别?只此一念,你便离走火入魔不远了。” 他说的重,李道一心下一骇,抬眼看着自己师父道:“长老和师尊明鉴道一不过,是说说并没有真的要动手。” 长孙因而起身道:“你早动过手了,还说什么。” 说的李道一脸色阴晴不定,长孙却道:“你退避吧,你是戴罪之身,我们之后再发落你滥刑之事,你切莫再犯别的戒律,须知你的身份地位,执法犯法可要罪加三等。”顿了顿,倒也给陶宗集留了情面,叹口气道:“陶师兄,那预言之事闹得风风雨雨不得安生几十年了,但老话也说防范于未然。妙道当初和观莲斋净月她师父,儒门颜子的师叔一起做了没头没尾的预言一段,如今几十年过去,预言到期也没有实现。可元卿既然执着,她功力有限怕是推的不准,我们不如就这孩子命格闭关三日自行推演一番,若真有大事再做决定。” “还推什么,捉了关了便是。”陶宗集不耐烦。 徐长山刚毅的目光扫在那五感被封的女孩身上,神念扫过,见她命根缠绕成结,宛如老树根须难以梳理,无怪小小年纪克死父母,自己流祸不断深受其苦。 “元卿请掌门开恩,给师姐的女儿一个向善机会。”雪元卿跪下虔诚磕了头。 徐长山内心悲悯,长叹口气,缓缓点头道:“阿卿,天镜宗剩你一个独苗,你身负凤羽可见天道必是对你委有重任。你既诚心来求,我不能让你说我们不公。便依照警我师弟所说,你要收徒之事,让我们三人先闭关三日再给你指示。” “谢掌门恩典。”雪元卿答了话,不由抬头看那前台边的岚祯一眼,见她端坐蒲团,五感被封,然而那女童被封紧闭的眼中却不断流出泪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第 46 章 乱糟糟一场堂审,徐长山与两位师弟退出闭关, 众人被清出大殿。长孙临走解开那女童五感时, 岚祯一片黑暗中睁开泪眼,她的心一直在狂跳, 肩上肌肉因为紧张微微发抖, 睁眼见那女修还为她求人跪在堂前,她掉着眼泪起身飞扑过去,哽咽着靠在她肩头死死搂着她脖颈。 雪元卿听这少女哭声, 微微皱了眉头,那少女历来爱哭,今次更是遇到什么惨事一般, 泪落如雨,哽的只怕她咽不下气息。雪元卿跪在堂下, 顾不得那些人未走, 叹了口气, 任她环抱, 淡淡道:“你哭什么?你闹了许久想我收你为徒,我答应此事,你不喜反忧,是不想做我弟子吗?” 她言语冷清, 岚祯直摇头,窝在她怀中抽噎道:“我想我一直都想做元君的弟子”顿了顿, 努力平定心绪, 止住抽泣, 抬头看她容颜,心中无限感怀,只和她道:“可我不想他们说你不好,那样委屈你,害元君为我受气我,我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你,宁愿你不收我为徒,也不忍心他们责骂你。” 雪元卿听她关怀,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将她也搂在怀前。 岚祯哭的小脸都花了,心中悲喜交加,一旁徐云英见了,不由给她递了锦帕道:“你三生修来的福气,得师妹眷顾。快别哭了,眼下长老还在定夺,你不要在大殿失了礼数。” 听他相劝,岚祯接了手帕自己擦了眼泪,还是止不住抽咽,待人都走了,李道一在一旁道:“雪元卿,你今日做下的好事,来日不要后悔。这小妖女胆大妄为必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劝你还是把她交出来关进镇元塔了事。” 他言语恶毒,雪元卿充耳不闻放开岚祯怀抱,从大殿缓缓起身道:“天塌下来,我自己顶。”顿了顿,开口道:“我也劝师兄好自为之,那惊邪为五龙之精魂所炼,狂煞之气更甚凤羽,你戾气满身来日试炼小心被煞气所吞得不偿失。” “雪元卿,你敢咒我?我看你一意孤行才是要祸及自身。”李道一极为不满,待要再说,雪元卿不理他,低头对岚祯道:“我们走,长老出关前你先随我回玉虚阁。” 岚祯点了头心中喜极抓她衣袖跟在她身侧,二人走出大殿,徐云英追出来道:“师妹,如今还未定夺你也不要过于担忧,不管结果为何我们都能力保她平安,便是不习法术也罢了。只是我更担心你”他待不及说出口,雪元卿道:“大师哥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她生性冷清,徐云英见劝说无果只得叹口气作罢。雪元卿伸手招来坐骑,抱着岚祯上了仙鹤一路又往回去。 待回了玉虚阁,岚祯从仙鹤背上下来,雪元卿便道:“我虽提议收你为徒,但掌门未许,你尚未算我弟子不能以礼相称。你先暂居在此,静候结果。”言罢,见她一脸感激点了头,对她道:“你随我来。” 似这般突然美梦近在眼前,岚祯仍有些不敢相信,其时五感被封在听见陶宗集呵斥她,后续也只是解封后听徐云英说长老在商议,她不敢多嘴生怕雪元卿改了主意只静静听她吩咐跟在她身后。 雪元卿带着她穿过大厅往右拐了一拐,步入一间房子,房中陈设与雪元卿房中十分不同,雪元卿的屋子比山洞更冷清,这儿的诸般器物虽不算精巧却也大方,房间干净整齐像是时常打扫。雪元卿便道:“这是师姐当年所居,她出走后一直空着,你若愿意便可住在此间。” 岚祯站在屋中,仿若能想出母亲少时模样,不由感动道:“多谢元君为我安排。”住在母亲房间倒是意外之喜,岚祯一时又怕长老不答应她还是得走,患得患失起来。 雪元卿仿佛看穿她心思,淡淡道:“我告知长老实情,掌门真人悲天悯人,你的命根他一推便知蹊跷,有这牵绊,我若执着,相信他会谨慎思量,不会一意孤行赶走你。”她心中盘算清楚,皱皱眉头,对岚祯道:“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她神色严肃,岚祯以为是大事,雪元卿却道:“你会做饭吗?” 岚祯吸了口气,还以为她问什么,原是这件事,不由一笑点了头:“我自小和娘相依为命,五岁就会做饭了。” 雪元卿看她一眼,领着她去这间院子中一间偏房道:“我不用吃饭,所以也不会做饭。你若长住,需自己种菜做饭。” 言罢,打开那厨房的门,她每日会派式神打扫整个庭院,玉虚阁整个楼四下里纤尘不染,这灶房虽几十年没用过,里面东西倒是齐备,岚祯个子不算高,立在案板边会心笑道:“一看就是娘用过的菜板。” 雪元卿从前倒没注意这些:“你如何看出?” 岚祯笑道:“娘她喜欢把各类菜板标上一个颜色记号,绿色是切菜的,白色是做面食,红色是做肉食,都是分开用的。我看这里有绿,白两块木板,应该是娘画的标记。”心中对母亲用过的东西又觉得很亲切。 雪元卿以前只管吃,做饭这件事她没管过,想阿欣看着粗枝大叶也有心细之处,岚祯却道:“娘说这是她师父教的,她提过她有一个师父,我一直以为是教她纺线的村里老太太。” 雪元卿闻言道:“我们的师父名讳唤作赵怡之,道号妙道真人,十几年前飞升上界做了神仙,你若拜入门下自要对她尊敬有加,不可再随口妄言。” 岚祯伸手捂住嘴巴,生怕那老太太在天上听见一般,雪元卿见她模样滑稽,叹了口气,领着她去院子后看仙田。 岚祯跟着她出了院落在小径上走了一阵,但见山崖下约有五六亩平坦地势,其土呈现黑色,间中一排排种着些药草,清风徐来,光照充足那些仙草涨势喜人,走入此间更觉此地空气清朗不同一般。 雪元卿步入田间细看了一下那些药苗子,才对她道:“这儿是天镜池的药田,四周加注了结界,只有得我允许的天镜宗人可以进入。门中虽不长于药理,也有些丹药方子需要珍稀药材,外间难寻的东西也得自己种一些。现下是一些人参,首乌,星见石斛一类。”顿了顿,却对岚祯指着旁边一片野草丛生的荒地道:“那块地以前是阿欣种的花园和菜园子。” 与这边几亩药田相比,旁边的地就有点太荒,野草长得快到岚祯腰了,根本看不出是个花园,算是有几株兰花吧,长的也已经荒了,一些竹子搭的架子一碰就散,早腐朽的不成样子,有些她认识的蔬菜长得和野菜也差不多,根本看不出那是颗大白菜。 岚祯颇是头疼,雪元卿只淡淡道:“总之,阿欣的院子以后交由你打理。除了那些药草不可随意取走外,其余自便。”言罢从怀里掏出这三间屋子带几亩田地的院落钥匙递给岚祯。 岚祯接了钥匙对留下的事还有些忐忑,但见雪元卿神色如常,心道,元君要留我必是下了很大决心,便是长老不同意,她似乎也不惧怕会跟他们据理力争。她心中感动又放心了些,和她点头道:“元君,我会好好打理娘的院子,你不用担心。” 雪元卿见她懂事待要再说话,忽而听闻山崖上吱吱一阵猴子乱叫的声音,便有一个小老头模样的白色猴子从山崖上攀援下来,似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元卿,元卿,听说你为收徒和长老吵架,还被李道一捅了软刀子,爷爷心疼,过来看看你。” 那猴子穿着人的衣服,长着人的眉毛胡须,看样子很老,走路的速度又十分快,一闪便在眼前,顺着雪元卿的腿一直爬到她肩膀,蹲在她肩头嘻嘻笑了道:“小元卿,你和小妙道一样,好倔的性子,爷爷就喜欢看人气那些长老,别瞧他们人五人六,其实都是假正经。你不过收个妖女为徒,没什么大不了,想当年,我们祖师爷差点还娶了个妖女回来做掌门夫人呢。” 那猴子呱噪,雪元卿素来不爱搭理,猴子说着人话,眼睛提溜着看一旁岚祯,对她笑道:“好孩子,你是阿欣的闺女,就算我的亲孙女,你别怕那些长老凶,他们若敢不让你留下,爷爷帮你说理去!再不济,你拜我为师,我带着你在后山逍遥,可比跟着元卿受苦来的好玩。” 它和蔼可亲还要再说,忽而见雪元卿抓他衣领将它抓住,那猴子吱吱乱叫叫了放开我,雪元卿伸手从它怀里摸出乾坤袋子,里面抖出一大堆药材,有一些还金光闪闪看起来过了百年。 岚祯瞪大眼眸不知何意,那猴子因而道:“元卿快放了我,这些真不是在你家拿的,爷爷疼你,偷天偷地偷遍全天昆也没偷过你这儿的东西,上次拿你批命灵石真的是预感不妙,想为你推演灾祸用,你不要误会我。” 雪元卿伸手丢它在一旁,将乾坤袋还给它,又把药材都收了,对岚祯道:“这是山中土地,乃一只金尾猕猴,诨名白算子,喜欢偷吃仙药灵丹。以后你见它在附近徘徊,便来看看药田是否少了东西,若是少了十有八九是它拿了。”顿了顿,警告这猴子道:“莫在我这里放肆,东西不管是拿谁的都是别人心血,我会交给云英处理,你身为山神更不该监守自盗。下次叫我抓住定不轻饶。” 岚祯这才知道,那老猴子是山神土地,天昆还养了这么个小偷山神,她正好奇,那猴子十分失望的装好乾坤袋,耳朵耷拉着道:“你比你师父还冷血无情,一点都不好玩,白长的这么好看,再不疼你了。”言罢,气得捶胸顿足:“我为什么没去南海做龙王!做了龙王至少还能和阿月玩,阿月,阿月你在哪儿,为什么还没来看你白爷爷。” 它乱叫一通,雪元卿早就习惯了,眼瞧天色不早了,便对岚祯道:“这几日你先住下,我也要闭关三日。” 岚祯想起昨夜之事不由担心:“元君你不要紧吧?” 雪元卿一脸冷淡道:“我没事,你好生在这里,静待长老发落。”言罢看着白算子道:“我要闭关清修,你帮我看着孩子。” 那猴子得了这消息,眼睛冒光,喜的拍胸口道:“元卿放心,老朽别的不会,带孩子十分熟稔,想当初阿欣还是奶娃我还找了头山羊,喂了她一年羊奶呢。” 雪元卿点了头,叮咛几句自行退去回她院中行功去了。 她去闭关,岚祯立在母亲院中又有一丝怅然,今日的事回忆起来还有些不敢相信,一切来得突然,她不及防备,可回忆元君在殿上那要收自己为徒的决绝模样,心下甜蜜又忧伤。 她痴痴看雪元卿离去背影,白算子在它身边道:“小岚祯,你叫我白爷爷就好了,你比你娘亲来山上时可大多了,她是妙道在山下捡的孤儿,只可惜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事了。这天镜池可没什么太好玩的东西,元卿她脾气不好,你做她徒儿可是要受大苦头的,我劝你做好准备,别到时候才后悔呢。” 它在一旁劝说,岚祯却道:“只要元君肯收我,我能长伴她左右就够了。” 那猴子吱吱两声,爬到一块大石头上躺下晒太阳道:“随你吧,元卿闭关,这儿归你一个人管,你想玩些什么?想和爷爷去后山泡雪山温泉吗?我有酿一些猴儿酒,气味十分醉人,我们爷孙可以好好玩几天。” 岚祯瞧它懒散,看了一眼四周道:“我想先把娘的园子整修出来,你能帮我吗?” 那猴子闻言皱了眉头,装作耳朵聋:“爷爷年纪大了,耳朵听不见了,你说什么” 岚祯叹口气,看来这猴子是一点也指望不上那种老滑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第 47 章 万万没想到,还没拜师, 先得自己种地。幸而是娘以前的菜园子, 想着是娘留下的,自己动手收拾整齐也是应该。那猴子在一旁也不帮忙, 只是晒着太阳吃山中的果子, 一会儿喊叫腰酸,一会儿说背痛,当真有点烦人。 她在娘的院子里找到一些农具, 亏了都是修仙界的东西放了几十年一点没变化还和新的一样能用,背着背篓提了锄头去翻地,这些农活过去在村里也是和娘一起做过的, 只是当时年纪不大,娘都让她跟在身后。她怀念母亲, 见那园子不过一两亩地, 便放下箩筐, 拿起锄头从最近处开始除草。 白算子躺在岩石上晒太阳, 看着她背影又伤感起来道:“想当年,阿欣和你一样大的时候,也是这么聪明能干,元卿忙于练功不爱俗务, 阿欣性格爽朗也从不苛责她,门里种菜做饭都是她一个人包了, 别人说起妙道有些偏心, 过分袒护元卿, 阿欣也没计较过。” 岚祯反正左右无聊,一边干活一边和那猴子聊天道:“娘她心热,村里人也常夸她。” 白算子翻身起来,呵呵笑了道:“其实也不是阿欣不计较,她也没有辙儿。如果元卿能做饭,她早就使唤师妹去忙活了。”顿了顿,说去从前事道:“元卿虽然天资过人,但不知为何钻了厨房就笨手笨脚,做的菜难吃至极,阿欣是没办法才揽了全部差事。为此净月嘲笑元卿了好一阵,元卿生性不服输,就问净月做饭怎么样,你知阿月她怎么说?” 岚祯听得笑了道:“菩萨姐姐说了什么?” 白算子嘿嘿一笑道:“阿月说她是九转灵童精贵着呢,哪儿用自己做饭,便是吃饭,也得人喂她吃,别人喂她吃饭是别人的福气,又问元卿沾不沾这福气喂她吃东西,元卿气的脸绿差点要打她。” 那女尼十分有意思,岚祯听的咯咯笑,白算子添油加醋再说一通,都是她娘以前的事,岚祯今日已然很是高兴,立在崖边看那湖水,但觉风清云白,自己看到的景色也是从前母亲看到的,自己耕种的园子,居住的院子,一切都像是做梦。 她的心飘飘然,只想在这梦中不醒来。耐心平整土地到日落,在园子周围挖了一些野菜和番薯,煮一锅是够吃了。 她背着背篓回了厨房,见锅碗虽在,调味品一样都没有,想着先将就几日,等将来让董得多从主峰厨房稍些过来便是。 第一顿饭,清水煮野菜和番薯,也是凄惨了点,不过是在元君跟前,岚祯还是很高兴把这些东西都吃掉了,那番薯滋味还有些清甜,也算意外收获。 晚间,从地里还挖到一株长得很好看的兰花,可能是母亲当年遗留,岚祯小心翼翼把它带回去,找了个花盆将它装好,那蓝玉瓷盆配了淡白色的兰花看起来十分雅致,岚祯把它放在母亲房中,又想着她模样摊开纸笔为娘画了肖像,以兰花供养娘亲的像,想着待到中秋再去为娘祭祀。 这一日她心中满足,虽干了一天活弄得很脏,稍加梳洗躺在床上安心睡着。第二天一大早,那猴子就吱吱乱叫,她本想赶它走,但那猴子还算不错,给她带了一些果子,岚祯不知道那些红红的果子是什么,张嘴吃了,感觉还挺甜,那猴子见她喜欢,嘻嘻笑道:“多吃点,你要干活,想吃什么爷爷这里都给你留着。” 岚祯也没在意,等干活的时候,老半天也不觉得腰背酸痛,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她忙活一天,待晚间竟不觉得饿,腹中一直一团暖流,那猴子再哄她吃果子,岚祯反而怀疑道:“这是什么?吃了它为什么我感觉就不饿了?” 白算子再哄她也不吃,非要猴子说清楚,白算子因而跳了脚,吱吱叫道:“你这小丫头好倔,爷爷给你吃些好东西,你反而错怪我。”顿了顿,凑在她耳朵边道:“傻孩子,爷爷想着李道一欺负了你和元卿,昨晚特意去他那边报仇,我偷了他种的几株红珠果,这果子三十年才结一颗是练气的补品,普通人吃了也可延年益寿,他忙忙碌碌三十年,没想到一朝全被你吃进肚子。” 岚祯一惊,为怕惹事想说不吃,白算子却道:“唉,哪儿来的顾虑,他便是知道是我偷的,也得逮得住我。爷爷偷他的东西是看得起他,你快吃了,不要浪费我一片好心。” 岚祯转念一想,反正也都吃了两三个了,剩下两个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算给自己报仇,抓了果子三两口毁尸灭迹。白算子捋捋胡须非常欣赏:“孺子可教,你可比元卿开明多了,她顽固迂腐可不如你娘和阿月那般好玩。从今往后跟着爷爷,保管叫你和我一样,不出百年就飞升成仙。”它对自己的能力十分相信,说到高兴处翻了个跟斗,又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些灵丹,大方非常:“我还把李道一一堆仙丹偷了干净,留着给你慢慢吃。”一边说一边拿出一颗丢岚祯嘴里,为自己的本事感到高兴。 岚祯被它喂的异常之补,吃的时候没注意,却是晚上睡觉前燥的伸舌头吐口气,穿着中衣也觉得出汗,额头被汗水都要粘湿了,勉强爬起来喝了些凉水,一点也不解热,烧的一张脸通红再过一时三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开始头重脚轻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是被人打骂,一时又是和雪元卿在念经,她以为自己吃错药是中了毒,浑身发烧似的烫人,开了门在院中,干渴的嗓子喊了白爷爷救我,那猴子不知在哪儿,不见踪影。 岚祯烧的迷迷糊糊,脚步虚浮推开院落的门,眼前事物摇摇晃晃,再喊几声白爷爷你在哪儿,那猴子不知跑到何处休息,岚祯烧的内外交困以为自己快烧着了,迷糊之中跌倒在一门前,但觉那门中渗出一丝寒气。 寒气扑面顿时觉得好受些,不由昏昏沉沉去推开那门,房里幽暗点着一盏灯,四下空气宛如寒冬,但见房内床上端坐着一位白衣女修,周身云雾缭绕散发出寒冰之气。 岚祯正觉热的没法,眼神中印出那女修仙人容姿,恍恍惚惚似是迷梦,元君这模样,她在梦中也曾见过,干涸的喉咙动了动,为解燥热慢慢走过去,走到那女修身侧,那女修双眸紧闭一动不动,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鼻梁挺拔,脸色却煞白了些,眉毛上还沾了些许冰渣子,岚祯迷蒙中担忧,伸手去抚她眉头,手心宛如摸到一块寒冰。 她被这凉腻所吸引,身子往前靠,眼前似是有一树梅花,树下有美人弹琴,那女子琴音好听,她坐在她身侧,那女子问她是谁,岚祯答不上话,只是摸着她冰凉的脸颊嘴唇贴了上去,但觉唇边像蹭上软玉,又凉的好舒服,忍不住捧着她脸颊吻了又吻。 她半昏半醒终是迷迷糊糊靠在那女修怀中,搂着她脖颈睡了过去。 待第二日岚祯喉咙干渴,自梦中清醒,她一夜昏昏沉沉也不知做了些什么,眼皮酸胀睁开眼眸,第一眼却见自己仍倒在那女修怀中搂着她脖颈,岚祯一惊不小,勉强要起身却浑身酸痛之极,又见那女修吐出口白雾似是徐徐清醒,忙倒头继续装睡。 雪元卿缓缓睁开眼眸,脸色恢复如常,昨夜运功逼毒疗伤遁入虚境,醒后见怀里多了个小人,微微皱了眉头颇是不喜,伸手拿开她抱着自己的手臂,扶她起来:“岚祯。” 岚祯被她喊叫,慢慢睁开眼眸看她,脸红的像柿子,见她似是生气模样,迷糊中先叫了一声元君 雪元卿待要发火质问,却见那孩子鼻子下两道凝干的血渍,衣服上也渗有一大片干涸血渍,岚祯自己还无知无觉,雪元卿伸手点她穴位,眼瞧她嘴唇干裂不同寻常,抓她脉搏一探,但觉她腹中积了一堆吸收不了的真气,不由道:“你哪儿来的还灵丹,吃了七八颗之多。” 那还灵丹是大补伤药,普通修士吃一颗也算练气有益,毫无根基一回吃上这么多简直找死,言谈间掌心按住她天灵盖一股灵气探入,帮她疏导那些挤压的真气。 岚祯顿时觉得四肢百骸被注入了暖流一般,无不舒服,待一时三刻,雪元卿帮她运功完毕,岚祯腹中温暖,眼前一亮说不出的奇异舒泰感,雪元卿把她从怀中扶起来,冷道:“你为何偷食仙丹,还不从实招来。” 岚祯跪在床边道:“昨天白爷爷见我饿了,山中无米粮,说给我采了野果还拿了些丹药给我吃”她说了实话,眼睛可怜巴巴看着雪元卿道:“夜里我觉得很热,发烧烧糊涂了,四下走动到你门前觉得这里很凉。后面的事,我也记不太清了。” 雪元卿冷盯她一眼,气不打一处来,起身步入庭院,伸手化出一只海鸥鸣叫两声,便见不多时,一个白影如电窜过来,白算子望着那海鸥要扑,海鸥突然消失他扑了个空,摔在院中十分滑稽,抬眼便看是雪元卿一脸冷怒,吓的白算子猴毛倒立,脑后生寒呵呵笑道:“元卿提前出关了吗?怎么不多闭些时辰?你也不是小孩了,怎么假扮净月式神和老身开玩笑。” 便见三道白雷打出,白算子吓的抱头鼠窜,饶是它身法之快宛如幻影,仍是被一道白雷打中,轰的哎呦大叫炸上了半空,电的猴毛焦黑,尾巴都快烧没了,挂在梅树上下不来。 雪元卿道:“你偷人灵药我暂且不问,岚祯不过十二三一个孩子,毫无根基不懂法术,你胡乱喂药差点害她七窍流血而死,白算子,你胡闹也要有个分寸。” 她冰冷无情,白算子被电的不知东南西北,勉强喘口气道:“元卿莫动手,老身也是好心本想喂些仙药,帮她疏导气息打通关节,直接筑基岂不是快些引上正道,免得你费心教习,只是本算好时辰给她疏通,哪知喝醉了睡着了给忘记了,既然你亲自动手帮她筑基,那不是正好的事” “大胆!你可曾想过她走火入魔如何了得!”雪元卿脸都气青了,伸手要再打那猴子,岚祯见白算子可怜,忙拦着道:“元君,这事也有我的不对,白爷爷是为我才犯错,你不要再打它,你要罚也罚我吧。” 雪元卿待要再说,那老猴子趁她二人争执,一个转身跳下梅花树遁入地中,吱吱叫道:“雪元卿,我帮你报仇偷了李道一,又送你徒儿早日功成,你不谢谢爷爷反下狠手,爷爷不和你玩了。” 它趁机逃了,雪元卿甩了袖子余怒未消,伸手化了几个式神去捉它道:“白算子,你最好安宁些不要出后山,否则我抓你进镇元塔。” 她冷脸模样十分怕人,岚祯在一旁看的忐忑,待雪元卿转身,一眼瞧见岚祯缩头缩脑在自己跟前,想张嘴训斥,又觉她是无知犯错,只开口道:“你还没进我的门,就学会和人胡闹。修士闭关都是凶险之事,若不得我允许不得踏入我院子半步,我若闭关,你更不得在阁内随意喊叫乱走,若扰我心神,你我都可能有性命之忧。”凤羽剑一旦脱困,非同小可。 岚祯未料是如此大事,吓得忙跟她跪下道:“岚祯不敢,以后再不会了,若知是这样回事,岚祯宁愿昨夜烧死也不会闯入元君房中打扰元君练功。” 雪元卿待要再说,扫了她一眼,见她一双眸子关切的看着自己,嘴里的冷言冷语就吐不出口,垂着眼眸只淡淡道:“以后若犯,定不轻饶。” 岚祯点了头,盯着她的脸又说不出话。 雪元卿见她看自己的模样古怪,皱眉头道:“你为何那样看着本座?” 岚祯脸色一红,想着昨夜亲了她可能不是梦,不好意思淡淡开口道:“昨晚我迷糊了,不小心蹭了血渍在在元君的脸上。” 可能是血渍粘在嘴唇上,亲的显有唇印的痕迹。 岚祯抿着嘴角,牙齿咬着下嘴唇,一脸犯难的看着她,幸而雪元卿自己也没瞧,伸手以法术驱了污渍,她是受人蛊惑吃了要命丹药失了神智,雪元卿要批评也不知从何说起。 二人在庭中正说话,殿外便有人传话:“师妹!长老推演出来,掌门师尊让我传你觐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第 48 章 雪元卿带着岚祯走出大厅上了高台,但见天空中飞来一只小青龙, 那青龙不过三尺, 浑身披甲,爪牙尖利, 头角峥嵘活灵活现冒着金光, 岚祯第一次看见龙,不由睁大眼眸,瞧的稀奇, 青龙原是徐云英的式神,张开嘴道:“师妹,掌门师尊提前出关, 叫你即刻去见他。” 岚祯心里直跳,忍不住开口道:“徐掌教, 长老们同意我拜元君为师了吗?” 青龙绕飞一圈, 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师尊只说让元卿去觐见。”顿了顿, 好脾气安慰她道:“既然没说不许,我看十有八九是好事。” 岚祯暗吸了口气,心中又多了些希望。雪元卿低头对她道:“你先在这里,我去见掌门。” 岚祯想随她一块去, 雪元卿已飞身乘鹤随青龙走了。 青龙将她引到殿外金光涣散无形,徐云英正在殿外等候, 见了她道:“两位长老因疲累回去歇息了, 只有掌门师尊一人在内, 你且去吧。” 雪元卿点了头,迈步进入,刚走进去大殿,两扇紫檀大门吱呀一声徐徐关上,她心念一动,已知是无为道人以大法力加固了结界,此间便只有他二人,想来事态变得紧急了。无为是门中老祖,放眼中州似他这等修为也不过寥寥数人,除了早一步飞升的妙道真人,天昆近百年来属徐长山功力为深,自百年前主事以来,门中安康,江湖上也多为人敬重。 那老者手持一柄玉拂尘,端坐三清祖师像前一蒲团,长长的白眉下双目紧闭,一身紫色道服,飘尘出世中多了几分威严,雪元卿缓慢上前拜道:“弟子天镜池雪元卿,参见掌门真人。” 那老者闻声睁开眸子,见是她来,淡淡开口道:“先起来。” 雪元卿起了身,见他不急于开口,便也不说话,垂手在一旁听他吩咐,徐长山因而道:“妙道师妹虽有两个徒儿,但一直以来她对阿欣放任许多,任她挥洒天性无拘无束自在自得。师妹对你却过分严苛,你天资高绝,她期望深重,带你上山后她几乎不再参与门中事务,一心栽培你辛苦修行,你也不负所托终是得凤羽青睐,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 他言及往事,语气中正平和,雪元卿点了头道:“皆是师父教诲,长老们点拨才有今日的元卿。” 徐长山叹息一声,淡淡道:“天命所定,天命所归。许是阿欣和你本就是两个极端,要经历的事情不同,师妹法力高深,早一步预见罢了。”顿了顿,目光一点忧郁道:“三门预言之事,本让人着实紧张,如今天下安定,众人不愿再提,师妹一生冥冥之中总多机缘,她坚信预言是真,所以不停训你,你得到凤羽的那一刻,我曾三日夜未合眼,心中亦喜亦忧,生怕那预言之日天魔破网,幸而到了那一日,似乎也风平浪静,大家才松了口气。” 雪元卿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开口道:“师父只做了预言,但真正谈及预言的话也不多,弟子也希望这预言是假。” 徐长山摇摇头道:“人人都希望预言是假,隔了这么久,我也快淡忘此事。你那日提起,无怪陶师弟反应激烈。”他终是露出一些老迈之态,心生悲悯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希望收服神剑,荡剑去国,为天下苍生一呼。老来终见神剑出世,心中却战兢兢,生怕真要出了事。这锦绣江山,芸芸众生痴傻弱小,经不起几多折腾。便是你我道心坚韧早见惯天道无常,仍不免感慨。” “掌门慈悲,苍生之福。”雪元卿闻言一叹。 徐长山瞧她模样,对她点头道:“元卿是妙道所选传人,师妹选你必有她的道理。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命根,确有三种人的命根是天仙也难推出。第一种,是星君临世,天赋重任,无人能推其德行命根知其一生变化,只能任他自己选择是为善还是作恶,是陨落入魔,还是重回九天。第二种,是法力比你为高的人,一般难推其命。第三种,俗称凡人里的短命鬼,前世不知有何冤孽,今生遭天谴,赐他一幅盘根错节命,叫天仙也解不开他命根,无人能为他挡灾,一生挫折也不长命。” 他言及命根,雪元卿微微皱了眉头,淡淡道:“掌门推出岚祯是哪一种了吗?” 徐长山从怀中取出一块灵石,灵石流转着光华,徐长山目光却十分暗淡道:“我们三人推命,试着解开那女童缠绕如蚕茧的杂根,看看里面包裹的到底是什么,推到一半我便让警我和宗集退下了。我怕再推下去,警我和宗集必有天谴。”言罢一手摸着一只眼睛,眼角处涓涓渗出一丝殷红鲜血,一只眼眸随即泛出红色。 雪元卿大惊道:“掌门你的眼睛?” 徐长山眼睛渗血,布满皱纹的脸颊肌肉因疼痛抽了一抽,缓缓道:“她命格凶如天煞,阴狠毒怨,我费三日解她命根,强行破开三成,天谴即到。” 他言罢,以法力压制住流血不断的眼角,挥挥佛尘,神情分外严肃:“元卿,此子来得蹊跷,不同一般。当年妙道为你推命,只得两句偈子便匆匆闭关,我以为不是大事,却见她托式神暗中喊我一人前去为她疗伤,我打开天镜阁,才知她是强行推命泄露天机,脊柱烂疮已不能行走,我为她疗伤,触目惊心,不敢多问一句有关于你的事,生恐她多说多难,心中已知你必是星君临世非同小可。师妹虽对你甚严,但一片慈悲,明知会有天谴,仍以大法力拆你星辰之命,拼得差点残废得两句偈子,盼你一生警醒完成上天托付,平安重回九天。” 雪元卿那时还小,只知师父给了灵石便匆匆闭关,从不曾知原是受了重伤,今日听他娓娓道来,心下惊痛,双目一红道:“师父竟为我元卿一点也不知道” 徐长山看着她模样忧心不已:“我只拆岚祯一点命格,双眸渗血难见事物,她的命太凶。但凡临世星君,便是命运坎坷总还有祥瑞笼罩逢凶化吉,不会无端短寿。我拆出她不到三十岁必会死于非命,这般大凶,极可能是前世有伤天害理的大事,今生来受天谴。” 雪元卿闻言跪拜,心诚道:“掌门费心,我不该出此下策,让你无端受伤。”顿了顿,皱眉头道:“掌门言下之意,我们都推不出她命格,可能是第三种情况。” 徐长山叹一声罢了道:“不管她是哪一种,此子来得蹊跷,她克死父母,流祸不断,一生短命不得安宁。这般凶煞的命格偏偏撞在你跟前,只怕你若收她为徒,将来你也必遭连累凶多吉少,我劝你好生思量,实在不行,便让这女孩跟着我吧,便是流祸多些,老朽命数已经过了大半,于飞升事也不执着,想来应能照应周全。” “掌门仁厚,元卿感激,只是”雪元卿饶是一贯冷清,心中亦是忐忑。 “你说。”徐长山道。 雪元卿目光坚毅道:“师父拆出我命中灾劫,却也曾告诉我化解之道,她推算说我命中有一弟子,若我不收她为徒,她恐陷入歧途会危害苍生,酿成大祸无法收拾,若我收她为徒” “如何?”徐长山道。 雪元卿嘴角张开,似有犹豫,淡淡答了话道:“若我收她为徒,她心仁善,能为弟子挡了灾劫,以她性命换我功业,保我飞升无碍。” 她将这桩心事吐露一二,徐长山神色也不由微微变化,寿眉紧锁叹息道:“无怪你迟迟不肯收徒。古来一将功成万骨枯,若以一人性命换己得道成仙,与贪功枯万骨亦无不同” 雪元卿立在大殿之中,抬眼看三清祖师,神色凄然道:“不管是为苍生,还是自身挡灾,收徒并无不妥。只是对那弟子而言,未免太过残忍。死一人救自己,元卿修道不深,未参透这是对还是错,常日夜忧心如焚生怕是害了谁去。” 她白衣潇潇形容憔悴,徐长山闻言道:“你是怕不收她为徒,她历经坎坷心中向魔,将来堕落可又不忍她会为你而死,实在两难。”顿了顿,叹息一声道:“阿卿,你突然执着收徒,让我推命,原是报着求我指点迷津,盼我推出三分,为你做了这无端之祸的决定。” 雪元卿道:“掌门明鉴,弟子不敢欺瞒。” 徐长山手握拂尘,眯着眼眸道:“只可惜,本尊老朽,未有师妹那般法力,遭天罚也未得一字显于灵石。这决定,我为你做不了主啊。” “掌门真人”雪元卿不敢再求,怕牵连他再有损伤。 徐长山起身缓缓走向她,将那无字灵石递给雪元卿道:“也许这两难之事,正是上天对你的考验。她既与你有缘,我们且看看她是否真的就是妙道推测中人,万一她不是,你命中弟子另有其人也未可知。”顿了顿,思量道:“你若收她为徒,也不能这般说收就收,如何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半月后,就是入室弟子大考,我会告知天下,我仰观天象得一仙旨,令我壮大天昆,今年大考多赐些许名额,广纳人才,不独是这届入门弟子可考,凡天昆山四境有德行的散修,往届落考的弟子、门中凡人亦可参与入室大考。若岚祯真有这命格过考,我也只能让她拜你为师,再言往后福祸。” 他说完这些许,闭了眼眸,挥手让雪元卿出去道:“阿卿去吧,好生修行早一步和凤羽完全融合,你只有控制神剑,增强实力才能踏平坎坷。我推命受天罚,得闭关一阵,不许旁人打扰。岚祯之事,警我和宗集若问,我自会交代,你不需和任何人透露我们交谈。” “一切仰仗掌门真人决断,元卿不敢有违。”雪元卿和他行礼,心中担忧他伤势,见他挥手遣自己走,不得不先退出殿外。 大门吱呀着一寸寸打开,外间天光渗入,丝丝金亮,万里晴空深蓝如水,苍穹排鹤亘古宁静,暖阳照入眸子晒的有一点睁不开眼,定了神,她脸色仍如雪山之冰,便是这般日光炫目,化不出她心中一星暖意。 出了大殿,殿门紧锁,极目眺望,但见白云一片,崇山峻岭绵绵如涛,红尘万丈皆在这片大山之外。待徐云英唤一声师妹,雪元卿才回神看他,但听徐云英道:“师父他是答应了吗?” 雪元卿摇摇头道:“真人未言及太多推测,只说但凭天命,他会在闭关后给岚祯一个向善机会,机缘造化还得看她自身。”言罢不愿多说,对徐云英表了谢意,匆匆召了仙鹤往回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第 49 章 天镜池碧波如倾,倒影群山万象, 一派风和日丽, 雪元卿乘鹤返回时已是接近傍晚,一路过莲渠, 上高台, 入厅堂,喊了一声岚祯,不见那孩子踪迹, 心绪便开始不宁,脚步加快匆匆往后去寻。 岚祯放了箩筐,正在菜园整顿, 忙得忘记抬头看,未见仙鹤归来, 以为元君必是还在忙碌。她心中虽忐忑, 但想着担心也是于事无补, 还是先忙完手头的事, 帮娘亲把她喜欢的园子打理整齐,也算是孝心。 一锄头下去,挖开一块硬土,见里面埋着几个番薯, 高兴地捡起来放入箩筐,想着晚上又可以饱餐一顿。正收拾, 身侧突然多了一袭白衣, 不免抬头去看, 见雪元卿不偏不倚就立在旁边,脸色冰冷,四目相对,雪元卿先开了口道:“我喊你数声,为何不应?” 岚祯见她回来,仍是欢喜,对她不好意思道:“元君对不起,我忙着整理娘的园子,可能没听见。”细观察那女修神色,见她微微皱了眉头,双眸似有忧郁,不由道:“是长老们没答应吗?” 雪元卿不急于答话,只扫了她一眼,见她忙于干活手脚沾满黑泥,头发蓬乱,再见这块荒芜已久的菜园,经这两天平整已经铲除大部分杂草,岚祯手脚勤快之前问白算子要了些种子,已经种了一行青菜。这野地复原,崖外便是天镜池的蓝色波涛,风吹湖水,水声潵潵,恍然如旧。 夕阳照在那女童清俊的脸庞,眉目灵动,更显得她秀美不凡,雪元卿随即收回目光,淡淡开口道:“长老答应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参加一个月后的入室考试,若你考中,他便让你拜我为师。” 岚祯闻言一时睁大眼眸,喜道:“真的吗?” 雪元卿点了头,岚祯高兴之极,只觉得这消息是她此生为数不多的好运之一,即刻要激动落泪般,跟她道:“元君放心,我会全力以赴去参加考试,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一定会过关拜你为师,做你的弟子。” 她说的激动不已,雪元卿一脸冰冷,微微压低眉头,心中似有什么狠狠堵在心口,她如何能害了这孩子去她无法排解痛苦心绪,只是转身冷淡道:“我为人严苛,恐动不动就对你责罚打骂,做我的弟子也没什么好,你若放弃不参加考试还来得及。” 岚祯摇摇头,追在她身后道:“便是再不好,也是元君的弟子,我想和元君在一起,我不会放弃的!” 雪元卿听她言语真诚,回头又看她一眼。 那女修在夕阳下转身,一双寒星眸子神色含忧,抿着嘴角欲言又止,竟是绝美之态,岚祯也痴了般只顾看她,四目相对,默然良久,岚祯终悟到什么一般,怅然若失道:“元君,你你是不想收我吗?若是你心中本不想收我,我我可以不去考试,不给你添麻烦” 她善解人意,已是幼小的心像被狠捏了般疼起来。 雪元卿缓缓吸了气,眼见这群山寂寥,湖光渐敛,倦鸟归巢,这十三岁的少女身影融在这山崖旁边,一脸可怜又眷恋看着自己,她喉咙动了动,压抑着思绪,还是坦然道:“没有,我没有不想收你,你不要误会。” 她确切答了话,岚祯鼻息一酸,眼前还是模糊起来,本想不哭,还是大滴大滴掉了眼泪,一幅热肠扑过去紧紧搂她手臂,话也说不出只和她点了头,心中得她眷顾,高兴的身子也微微发颤。 那少女激动哭了,幼鹤一般在自己身旁瑟瑟发抖,雪元卿叹口气,更狠不下心赶她,心中难过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一手去抚她头顶,和她说话柔了几分道:“闯不闯得过考试都是你的命数。若是没有闯过,也不要难过,好生记得我的教诲,便在藏经阁抄一世经文也是造化。” 岚祯却摇摇头,咬牙忍住内心翻涌,心中执念抽咽哭道:“可是元君,我不想在藏经阁抄经,我不想回大漠,我哪儿也不想去,我只想住在娘的院子,照顾娘的花草,做元君的弟子”顿了顿,说了心里的事道:“我甚至连法术都并不想学,也不是为了飞升,我只是我也不明白,我只是很想在你身边,一生侍奉你,每天看见你,我想和元君在一起” 雪元卿一手抚她头顶发丝,再看一眼这辽阔天际,见一轮明月已经弯弯映照出透明的轮廓,流云挥洒,几颗星星若隐若现,天命谁定,让她两难。 岚祯哭了半天,雪元卿叹息一声,终不再问命,趁着最后一些熹微的黄昏光线矮了身子将她搂入怀中,抱着她道:“你乖乖的不哭了,若想做我弟子,这般哭闹惹人不喜。” 岚祯在她怀中点了头,自己擦眼泪,却越擦越脏,弄了一脸泥抹的像个花猫。雪元卿见状骂也不是笑也不能,伸手化了净字法诀,手掌贴过去帮她细细擦去脸上污渍。那女修虽模样冷漠,却总有这样让人心动的温柔时刻,像母亲般疼她爱她岚祯抿着嘴角,一时又没忍住,被她摸着脸颊哭着哭着又笑了,笑的一脸泪。 雪元卿皱了眉头,不理解这少女哭笑,只是道:“修行之人最忌悲喜频繁,你若修道这性子要改改,不要一时哭一时笑,大喜大悲最亦伤人。” 她讲经说法,岚祯什么都愿意听她的,用力点头:“元君,我知道经上说要冲淡平和,不喜不悲。”顿了顿,也扳平脸道:“就是和元君这样。” 那小孩哭笑中陡然一冷脸憋的脸青,雪元卿怎么看怎么别扭,心中叹口气,想起净月说她与小孩论理牛头不对马嘴,见那小孩似是认真在学自己的模样甚为滑稽,终是冷漠的嘴角浮出一丝笑,觉得愚蠢道:“罢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不需学我,你这表情好难看。” 被她抱在怀里,近在咫尺,岚祯一脸惊讶。 雪元卿见她模样道:“你怎么了?” “元君叫我不要哭笑,可元君刚刚好像对我笑了一下。”岚祯少见多怪。 雪元卿闻言放开她起了身,往回走道:“你看错了。” 岚祯忙帮旁边的箩筐捡了背好,追在她身后高兴道:“我没看错,元君是笑了,定是我学你学得像,元君觉得好笑就笑了。” “我没有。”雪元卿迈着步子走得快。 岚祯跑在她身侧,抓着她衣袖道:“元君是出家人,向来不打诳语,明明是对我笑了干嘛不承认。” 雪元卿嫌她麻烦,伸手一指,岚祯随即上嘴唇黏住下嘴唇,怎么张都张不开,喉咙里嗯出声,怎么也说不出话,吓得追在她身后双手合十和她作揖道歉。 院子里按时亮起灯盏,灯火通明里,雪元卿见她安静了,冷漠的脸孔面有得意色道:“你还没拜师父,便敢质疑长辈,给你个教训,叫你知道天镜宗门规森严,最忌不敬师长。”顿了顿,开了口道:“罚你禁言三日,不许说话。” 岚祯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雪元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她一走,岚祯可惨了,晚饭还没吃,嘴巴被封还得罚三日,不说话是其次,别她还没拜师,倒先叫雪元卿先给饿死了。 吸了口气,岚祯还是放了箩筐,去房内找了纸笔,抱着纸笔往雪元卿的院子跑,敲她的房门,见里内没有声音,再敲几声,才听雪元卿道:“本座打坐不许人打扰,你若再烦,我可不止封你的嘴。” 岚祯皱了眉头,元君脾气真不是一般大,不由趴在地上挥笔写了几个字塞入她门缝。 雪元卿在房中盘膝而坐,见一片纸塞入,伸手一挥那纸片被风卷起飞入自己手中,但见那宣纸上写着,元君对不起,我不该问你的话。 她手中散出噼啪电流将纸片烧的灰也不留,双手结印幻出一重结界堵住此间一切缝隙,将此地空间与外界完全隔绝,安静闭着眼眸打坐修行。 岚祯在外间被堵的一时也没了办法,心中叹口气,靠在她门外廊檐,看着那月色下的梅花树,腹中咕咕叫,怪自己多嘴,非得问她。元君可能就是不喜欢别人说她会笑吧她想那女修模样,不知怎么又想起迷迷糊糊亲她的事,月夜朦胧,此间安静,唯独女修的房内亮着微微灯火,印出她淡淡的身影。 岚祯看着她影子,劳累一天也是倦了,靠着栏杆闭着眼眸睡着了。 待第二日雪元卿推开房门,一眼扫见那小孩又睡在自己门外,不免要发脾气轰她,给了她房间却还是露天睡成什么样子。待要开口,见地上宣纸大大的写了三个字。 我饿了。 雪元卿见那字条似是昨夜要塞入自己房内,被自己结界挡了,一时要发火也先开口:“岚祯,醒醒。” 岚祯睡的正沉,听见人喊,迷糊睁开眼眸,见是她,张嘴要喊,才想起来嘴巴被封,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望着雪元卿。 雪元卿皱着眉头一脸不喜,还是伸手解了她禁锢,淡淡道:“我说过,也不许再睡在我门外,没我的允许不要来我庭院。” 岚祯想说话,又怕了她,耷拉着耳朵,点了头不出声,肚子不争气忽而咕的一声响起来,胃部饿的疼了,不由伸手又捂住肚子,怕发出一点声音让女修生气。 雪元卿见她缩头缩脑委屈可怜,本来想再呵斥,话到嘴边,动了动嘴角也不说话,从戒指中取出蜂蜜道:“喝了。” 岚祯饿了一宿,口水快滴出来,接过蜂蜜仰头喝完,还不顶饿,抬眼看看雪元卿想说话又不敢说。 雪元卿封她嘴巴纯属一时给忘记了她是凡人,白算子虽然给她吃了很多仙丹,她腹中沉淀有些许真气,但她不懂运功是不能以气息扛饿。 把个小孩饿的眼冒金星,雪元卿从前也没干过这事,脸上冷冷清清道:“你知错,我就不为难你。你要住在这里,就要听我的话,往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可违背。你嫌李道一严厉,本座未见比他好多少,你若不喜欢,天镜池从不留人。”顿了顿,眼眸扫那少女道:“你还有什么要说?” 她说的重,岚祯漆黑的眼眸看她,捂着肚子道:“元君你还有栗子吗?蜂蜜不顶饿。” 雪元卿气得瞥她一眼,伸手从储物戒指里拿干果,戒指里也只剩两三颗,往常都是白算子让猴子猴孙去山里摘的,她以灵药和那老猴子换的,留着喂灵霜用,仙鹤食量也不小,她把白算子赶走,这两天也没人送野果子,悻悻道:“没了。” 岚祯一脸倒霉神色,雪元卿瞧的心烦,想给她颗灵丹吃了了事,但她没练气瞎吃灵丹又怕出事,当真是一粒米难倒了大神仙,雪元卿平生没管过俗事一点也不懂凡人是怎么生活,她自修行是师父师姐照顾到大,自己甚少下山,和凡人相处的最多还算是岚祯了,皱着眉头又听见岚祯肚子饿的叫了,才淡淡道:“我带你去演武台食堂吃点东西。” 岚祯望望天色,看着她道:“早饭时间都过了,午饭还得一两个时辰。”演武台都是按时间给饭,过时不候,见她还是关心,心中一动道:“元君若想帮我,不如帮我做饭吧。” “做饭?”雪元卿上一次听见这两个字,还是五十年前吧,时间久的就像从来没听说过世上还有这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第 50 章 岚祯见她一愣,点点头伸手去拉她衣袖拉着她往母亲院子去:“有元君帮我, 应该很快的。” 雪元卿拧着眉头, 懒得和小孩计较,被岚祯一路拉着塞进厨房, 她生平也就进过三次这间屋, 锅碗瓢盆她是认识,案板菜刀也知道,就是那些东西堆在一起她就完全不知道怎么用。 岚祯松开她衣袖, 自己去捡了筐子里两个番薯,洗干净煮进水里,雪元卿垂手立在一旁不为所动冷眼看她忙活。 岚祯把柴塞进灶里道:“元君, 你会以法术生火对不对?”推着她到灶跟前道:“我自己引火要费好长时间,你用法术帮我把柴点着, 再添些风把火加大些, 水烧开, 我就很快能吃到好吃的了。” 雪元卿练了一辈子法术, 根本没想到有今天,嘴角紧闭想吐个不字,岚祯一脸期待看着她,雪元卿把要骂她的话都咽了, 一脸无悲无喜凑到那灶台跟前,想着上一次做饭是什么时候 真的是有五十年了。 眼前瞧那黑黑炉膛里的柴火, 手指凝出一些白光, 那光芒热如火焰飞入炉膛把柴点着, 她这次控制得当倒不像五十年前那次,直接把炉子给炸开了。岚祯见那木柴着了,喜得看她笑了:“元君你好厉害!” 这就叫厉害么雪元卿右眼皮不由自主跳起来,岚祯却推她肩膀:“元君火还不够大,你送些风吧。” 雪元卿看她一眼,不情不愿右手稍抬扇了一扇,一股气流冲如炉膛,吹的火苗四起,火焰蹿高,热浪一扑炉膛灰冲出来,眼看如此,雪元卿神念一动在自己身前结出结界,草灰一丝也没沾上她,冲了岚祯一脸。 岚祯被灰眯了眼睛,在旁边猛打喷嚏,一脸黑猫似的,眼泪哗就下来了,啊一声叫出来。她碰了一头灰,屋子里乱窜找水,终是一头闷进水缸里,死命洗眼睛。 猫扑水般,待洗完,两个眼睛通红还止不住流眼泪,可怜死了,委委屈屈看着雪元卿道:“元君你不会烧火啊?”她还以为不会做饭,只是不会炒菜之类,原来是什么都不会。 那女孩是问到点子上了,雪元卿直了身子站起来,垂着眼眸一脸冷傲道:“不会怎么了?” 问的理直气壮。 岚祯怕她威势不敢再说,摇摇头不指望她了,自己乖乖饿着肚子,拿了扇子蹲在炉膛边扇风,那烟气熏人,岚祯扇两下,揉揉眼睛,还没等饭熟,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揉的通红,更显得可怜楚楚。 雪元卿在旁边瞧她忙活半天,实在看不下去了,矮了身子在她身边,抓了她的手叫她别揉了,岚祯知她凑过来,一时却眼睛疼的睁不开,雪元卿伸手去扒开她眼睛皮,见是眼底还有细灰渣子,张嘴轻吹了气,帮她把灰吹出来。 岚祯得她帮忙,滚出几滴眼泪,眼睛酸胀感历时减轻,听见雪元卿问话:“好点了吗?” 岚祯点了头,睁开眼眸,离的那么近看雪元卿,刷的脸红到耳根子,愣愣不敢动作。雪元卿帮她看另一只眼睛,见是没事了,才松了口气,又见她傻乎乎看着自己,开了口道:“你眼睛还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岚祯憋着口气差点没吐出来,耳朵听见锅盖被蒸汽冲的乱蹦跶,赶紧起来道:“我的番薯熟了,我可以吃东西了。” 雪元卿起身看她忙活,岚祯从沸水中捞出两个番薯,放在瓷碗中,因贪吃手指差点被烫了,那番薯冒着热烟,岚祯光看也吃不进嘴,雪元卿见她猴急模样,知她是饿急了,叹口气,不再压制左手蛊毒肤色历时变为青色,掌心结冰覆盖在瓷碗,寒气透出,不肖片刻那番薯也温凉了,雪元卿撤手道:“你吃吧。” 岚祯高兴不已,拿了食物对她笑了道:“元君的冰法好厉害!” 雪元卿不答话,见她剥开番薯皮,三两下啃的满嘴是甜香,吃也没什么吃相,这要是拜自己为师真是麻烦,得教多少东西琴棋书画,走姿,坐姿,说话,礼教,修行,头疼不已。 “元君,我若拜你做师父,是不是也能学生火,雷电,结冰这些仙术了?”岚祯边吃东西边畅想将来都学会了是何等方便,她做饭都没那么麻烦了。 雪元卿淡淡道:“食不言,寝不语。你若拜我为师,需把礼数先学全了。”她实在不想教个野丫头,出去丢自己的人。 岚祯饶有兴致跟她点头,要说话还是先闭嘴,几口把东西下咽才道:“我都会好好学。”顿了顿,还是有点担忧:“元君,我是凡人,也不知考试考什么,和入门弟子一起考,他们都会法术我一点也不会,岂不是不公平。” 那小丫头倒是机灵,谈及了公平不公平。 雪元卿见她狼吞虎咽吃完了东西,正色道:“你吃好后,等下去热泉池沐浴更衣,再到玉虚阁下层练功厅找我。”言罢自顾自先出了门。 岚祯以为她要开始教习,还剩一个番薯也顾不得吃,先去房间里找了一身换洗的衣物,一路跑去后面热泉洗漱,上次见那池水烫人,这次却又好了许多,想来是池水也许会变化也不一定。 她跳进水池,温热的水流包裹舒服极了,好好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擦干了头发自己拿红绳绑了马尾在脑后,倒也干净利落。 打扮整齐,这才从高台上的阶梯往下层去,她没去过下层以为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几个空荡荡的阁楼,一处放着经书,一处是丹药房,第三处才是练功厅,岚祯推门进去,见那大厅甚大,木质地板踩上去有些吱吱声,雪元卿一身灰布衣衫端坐在庭中蒲团,闭着眼眸打坐。 岚祯走了几步,雪元卿睁开眼眸,见是她来道:“你过来。” 岚祯不敢有违,坐在她身前蒲团,雪元卿道:“我答应过掌门真人,不会教你什么特殊法门去闯考试。”顿了顿,见她脸有疑惑,淡淡道:“只是你无意中吃了白算子的大补仙丹,若不教你疏通腹内丹田之气,你阳盛阴虚对身体无益。” 岚祯才知丹药虽好也不能乱吃,雪元卿并不急着教运气,一脸冷清道:“自鸿蒙开天道,一气分阴阳,阴阳生万物,万事万物在这二者变化之中永动。上古大神乃鸿蒙孕育,视为先天之祖,掌控宇宙洪荒,女娲是主管宇宙生灵之神,她捏泥造物,为六界众生注入生命灵力,才有如今六界繁荣。”顿了顿,一点点和她说清道:“佛说万物有灵,其实就是从大神造物时得到的一口真气,这世上的生灵都有灵气,区别只是多与少。修真本不是什么难事,掌握关窍世人都可以修仙,只是因生来灵根不同,普通人修行最多是延长寿命,并没有多少特殊神通。” “是要像南宫那样,有资质才能修成吗?”岚祯有点为难,她也不知自己是什么资质,只是从前听罗敖和鬼牛说过她不差。 雪元卿不否认道:“修真弟子需有万中无一的灵根,当中还需种种机缘,通过种种考验,一旦你的神通突破某种境界高出这一界凡俗太多,已经不适合留在人间,仙界就会前来接引,你便要遵从天道去仙界领命,以自身本领在九天上观测六界动向,维护六界安宁。” 岚祯第一次听人系统讲这些,似懂非懂道:“我以为大家是为了长生不老才修仙,原来是修的太厉害,不能在人间待了,得去天上领差。” 雪元卿指尖微微泛出金光,一手捏出一个法诀,双手结印,临空画出一个圆镜,岚祯睁大眼眸见光晕轨迹变换,镜中显出种种影像,有飞行的仙人,有莲池边的菩萨,随着影像变化,听见女修娓娓道来:“你我修行飞升是可延长寿命,但上仙也只是比凡人多活千年万年,并非不死不灭,到了一定时候也会重入轮回,需要再世修行历经更多考验重新修成正果。便是上古大神元寿有始无终,也会沉睡在亿万年的时间长河中隐形消失。再有极乐境佛祖法力无边彻底超脱轮回生死,能知过去未来,他的肉身过上万年亿年也会有灭寂变化,继任者弥勒佛才会临世继续讲经。” 那玄光镜中印出凡人的生老病死,仙人的天人五衰,佛陀的业火涅槃,岚祯眼见其景象玄妙一时屏息凝神,想起自己经历种种生死离别,心下顿生悲伤,想闭眼眸不去看那影像,却闻雪元卿道:“道法在天,万事万物总归会有去处,今年的花谢了,来年还会再开,当它再开放时,虽不是去年那朵花,但也许会比去年开得更美丽,天道贵生,这生是生生不息之意。” 她在镜中化出繁花景象,那花朵迎风款摆,美丽逼真,岚祯为花所动伸手去摘,手指碰触那光芒的一瞬间,镜像溃散,金光凋落,一切宛如黄粱一梦,繁花泡影。 雪元卿看着凋落的幻影光芒,平静道:“修法虽可长生不老,但若只为长生不老,则是误入歧途,凡人有一句话叫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修真若只是贪图法力、法宝,贪图永生,便是过上亿万万年不过是一缕鸿毛,不比短寿的凡人高明多少,天道赐你灵根,你应该” 她说到此处,不知为何看着岚祯的脸说不下去,岚祯盯着她等她讲下去,雪元卿直着身子停顿在此,眼底闪动一丝幽咽的光芒,良久才张开嘴角,一字一句道:“你该一生向善,心怀苍生也要好好爱惜自己,爱惜父母给予的生命,不可随意损伤。” 她声音越说越小,待讲完这番话,终是无话可说,拿出一块玉板,上面乃有简单经文,让岚祯根据经上所讲练习呼吸吐纳。 岚祯尊她命令,细翻看那玉板,见上书字迹如蜜蜂从经本上飞起,化为金光冲入她脑海,岚祯脑中一股清气流入,随即闭了眼眸,打坐进入守一境界,肩膀微微起伏,口中吐纳气息。 她一瞬便能消化领悟这法门,雪元卿微微皱了眉头,探出神念去看她运气,见她不过片刻,已经通过呼吸在慢慢连接调动腹中挤压的真气,整个身体的经脉以缓慢速度被那些看似羸弱的真气一点点充盈,散发出淡淡光芒。 她收回神念,已知她天资高绝,将几句口诀运行得当不会出岔子,缓缓起身设了结界,留她一人在此行功,自己则往上层院子走,临走又回头看那少女一眼,心中止不住的翻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盼她去考过那试炼,又盼她过不了关。 究竟要拿这少女如何,她自己也不清楚,唯有只教些粗浅法子,叫她能力不高不低,一切看造化而已。 叹口气,雪元卿迈步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第 51 章 日光照耀, 天镜池的千倾碧波闪动着粼粼浪涛,一阵云雾飘来,湖水像披上一层纱衣, 风吹云动, 湖岸旁的白苇荡里飞出一群鸟儿, 群鸟嬉戏去湖中衔鱼,鱼群惊恐四散钻入红莲叶底。 日升,月落,群山环抱着大湖,苍穹环抱着群山,星河舞动在苍穹之上, 永世轮回不知疲倦。 岚祯闭着眼眸, 脑中映出群山万象,看见玉虚阁外流云在缓慢的变化运动,太阳光将湖水蒸发成雾, 白雾上升形成云朵, 云朵凝成水珠变为雨水,雨水落在土壤汇集成溪流湖泊。 凡此种种因果, 皆由经上金光演绎在脑海之中,她思绪飘荡,腹部涌出一些暖流, 调整呼吸以意念驱使暖流流向全身是一个无比惬意的过程, 四肢百骸仿若躺在云端, 身体轻盈的如同要飞起来。 待一本功法运完, 已经不知今夕何夕,睁开眼眸,宛若还在梦中,眼前灯火飘摇,厅外一片夜色深沉,月亮被乌云遮蔽,隐隐有雷声阵阵,她被风吹起发丝,眼前竟能看见那闪电是如何从根部发育壮大,树状分叉劈落山头,奔雷隆隆而来,那白光霹雳宛如打落在自己头顶,惊得后退一步,啊的叫出声。 忽而脑后一凉,一丝清气传来,便闻一个声音道:“你打坐入定已历三日,完全吸收了经上功法,步入练气一阶,已是比凡人耳聪目明,只是还不能控制自如,你调整呼吸,将真气送还腹中,不要任它继续流窜,等要用时再调动它汇集在你想发动的地方,否则空耗灵根无所得益。” 雪元卿不知何时显身,岚祯听她的话把真气重新压抑回丹田,缓缓吐出气息,但觉周遭一切恢复如常,只是眼前的一切似乎更清晰,不由看着雪元卿道:“元君,我好像身体变轻了。”她内心充盈着什么力量,驱使她想跑,想跳,想对着湖水呐喊,劲力使也使不完似得。 雪元卿一身白衣在她旁边,她不过等了三日便见这少女出关,旁人要花七日,这少女似乎天生就会般,气息沉淀的速度远过旁人,天资之高颇是罕有,她见岚祯一脸神采奕奕,淡淡道:“你只是刚跨入修仙的一道门槛,万里路遥走了一步而已,不需多高兴。” 岚祯点了头,见是她在身边就十分安心,一些兴奋道:“我会听从元君教导,好好修行,争取做元君的弟子,和你一样去除魔卫道,将来元君飞升,我也要去天上找元君。” 她童言真诚,雪元卿闻言道:“你修了三日,也已累了,等会儿身体就会陷入疲惫,我让白算子去给你找了些吃的,你吃完就回房歇息,练功要勤奋,也得循序渐进。” 她提了吃的,岚祯才想起来饿,三天没吃东西虽然有真气支撑,但还是撑不住,肚子咕咕叫,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谢谢元君照顾我。” 雪元卿带着她返回上层大厅,虽是清夜,仍从戒指里拿出一些精致的点心摆放在案几上,那些糕点散发出诱人清香,岚祯很少吃到这样的点心,不由咽了口水,却听雪元卿在一旁坐姿优雅为她倒茶:“吃东西要有吃相,便是再饿也要有规矩,想来阿欣因你幼小还不曾教导,你寄养在我膝下,天镜宗虽不似儒门事事以礼教为先,但明礼知耻也十分必要。” 岚祯忍着贪吃欲念,学着她的模样,大半夜听她讲礼法,雪元卿倒茶的手势和坐姿安如苍松,一眸一语妥帖得当,看得人如沐春风,岚祯细细泯她奉来的茶,雪元卿做了请的手势,岚祯才拿了一块点心轻咬一口慢慢吃起来。 雪元卿安坐在屏风前,督促她细嚼慢咽,见她听话学的快,终是满意般点了头,待岚祯吃完饭,叮咛她回房休息,明日早起沐浴更衣后先抄一卷经,午膳后再行功至子时,往后半月每日如此即可。 岚祯被她教导点头应了,按照她的话开始固定的修行生活。每天早起沐浴,抄经静心,由雪元卿审阅后,白算子来送点吃的,那猴子倒是本事很大,不知从那里偷来的东西,点心换着花样都十分好吃,可喜的是,自己的菜园子也慢慢长出青菜瓜果,有时候白算子不来,自己做上顿饭也很香甜。 打坐修行似乎很容易,灵气一点点积攒,自己控制腹中气息也慢慢更得心应手。只是除了打坐,雪元卿再没教任何法术,也不提那考试的事,虽是如此,岚祯这半月已经是最幸福的日子。 每天去给她送经,听她细声细气讲话,眼神与她交汇,眼底都是倾慕之情,元君虽冷漠,但渐渐也不躲避她眼神,对她傻了吧唧的抄经中的疑问,也尽量耐心讲解,只是每次说到除魔卫道之事,元君便不答话,有时候会愣一下似乎看着自己有点发呆。 岚祯也不以为意,加紧练功匆匆便离那考试只剩十日,她曾试探着问雪元卿会考什么,雪元卿也不说,只叫她凝气练功。 岚祯每天都感觉进展十分神速,一日强过一日,几日之前她去花园除草,一锄头挖烂了一块石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想来练气是十分有用,也不曾怀疑任何雪元卿的话,屏息凝神沉浸在意识世界之内,全没有瞧见夜晚的天空中一只海鸥不远万里翱翔而来。 那鸟儿越飞越低,翅膀略过高山湖泊,一路向上在接近高台的地方幻化出人身,金光挥洒,步下生莲,清夜里散发出萤火一样的亮光,风吹动高台的珠帘,那女尼款步走到高台上正夜观天象的白衣女修身侧,泛着光亮的手在她眼前一挥,嘻嘻笑了道:“夜里不睡,瞧什么星星,再不睡熬出皱纹来了。” 高山夜空近乎透明,星河散落如海,雪元卿仰头看了许久,见了几颗流星划过,仍不是要紧事,侧头看见来人只点头示意,并不开口。 那式神散发幽幽光芒,伸手结出一个金刚杵印记,二人面前显出一个镜像,间中不少白衣修士奋勇杀魔的画面。 净月因而道:“师伯一策分而击之,果是出人意料。放出流言,令修士只讨蛊神教的孽债,那妖僧听闻果然私心反悔与蛊神教盟约,想趁两方憨战坐收渔人之利,未料三门早有防备,在沧澜江设伏,反是揭破妖僧企图,蛊神教见强援背叛不得不向后退守。颜子便夸师伯乃为仙中诸葛,此计分化两大魔教势力,令二者嫌隙不再结盟。”顿了顿,颇欢喜道:“那时三门精英下界,师伯婉拒颜子相邀,众人怨你胆小怕事,全不知师伯难处,亦不知师伯之智便是留在山中也能决胜千里之外。” 雪元卿微微点头,淡淡道:“若说是奇,颜圣见此反常之策,却从谏如流,可见颜师叔胸襟不同常人,修为甚高。当今正道有此盟主,也是福报。” 净月在她身侧道:“他乃圣人之后,尽得三门高人相传,不愧是当今修仙界第一人,如今结束僵持只需逐个击破,相信获胜也是时间迟早。” 雪元卿答了话道:“三门下界自身伤亡也是不小,不若见好就收,此番拿下蛊神教便罢,若说捉拿魔佛和其余势力则还需从长计议。” “师伯慈悲,相信一切都会好。”净月闻言收起镜像,手中捏出一把金光,间中滚出一个细小的金轮,净月的脸孔随着这显现嘴角浮出笑容道:“我在接近南诏的古庙里发现了东方之轮,它只有一颗龙眼那么大,幸亏我眼神好,否则瞧都瞧不见,只是这枚金轮已经残破,可能需要集齐四方后想法子修复才可使用。” 她为已经找到了两个经轮感到无比喜悦,生出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慨,言罢收起这一枚小小的镌刻着经文的金轮,抬眼看着雪元卿道:“最近似乎我的运气来了,老天帮我,好事一个接一个拦也拦不住,来的我都有点怕了,就怕后面接着个躲都躲不过的大祸害。”顿了顿,凑在她跟前道:“得知师伯要收徒弟,师侄本是松了一大口气,结果听说要收的是岚祯,无怪我前几天眼皮跳的没完没了。” 那金光越说越没边,雪元卿淡淡看了她一眼,平静道:“你不是曾经劝我考虑收岚祯为徒吗?” “我随口胡说,哪儿能当真?我可没想到,你真能狠心做这决定。”那金人微微皱了眉头道:“为天下苍生和师伯性命着想,师伯收徒是当然是好,只是你要收岚祯,这事可不见得好。” 雪元卿道:“她是阿欣的女儿,我知道你想护她,不想我推她入火坑,可如果天命所归,怨不得我做此决定。” 金光变化为一个小人宛如精灵大小,净月飞在她面前,一双眸子忧郁道:“你若真顺应天命,我还放心了。只是我担心,你并不是真的这样想你若收她为徒,真能舍得用她挡灾?怕就怕,你这死心眼先不要命为她挡灾了。” 雪元卿不为所动:“若是天道注定她就是我的徒弟,会为我挡灾而死,容不得质疑更改,我怎么想,还重要吗?” 她故作绝情,小金人闻言叹口气,飞到她肩膀处坐下,仰头看星象道:“罢了罢了,你我但尽人事各安天命。许是你师父算错了,根本没有三门之灾也未可知,一切将来未来之事,都不能现在就下定论不是吗?”顿了顿,伸手指着北方天空一颗明亮的星星,嘻嘻笑了道:“你看那颗星,我识得她,她曾经和你一起来佛会上听经,她生的不如你好看,却背地里说些嫉妒你的坏话,那时我是金莲不能开口,等我得成正果返回西天,我要好好挤兑她。” 那尼姑胡言乱语惯了,雪元卿也不答话,听她在耳边瞎叨叨一阵,终是看星轨看的倦了,下了高台要入定,净月和她说了晚安才散了式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第 52 章 一连数日, 岚祯勤加修习,终是到了大考的日子,她说不紧张是假, 只是近日跟在雪元卿身边, 似乎是沾了她的性子, 终是耐住了焦灼,既没多问心情也趋于平静。 那日万里碧空清朗,雪山颠祥云笼罩,岚祯一大早就起来,自行沐浴更衣换过装束,又给母亲画像上过一炷香, 才匆匆往高台去。 却见高台上, 雪元卿身着净白流云纹礼服,带金玉器配饰,衬的她容姿卓卓不群, 见岚祯来了, 伸手招来仙鹤道:“今日开山门大考,我让灵霜送你先去。” 她自来言语不多, 岚祯点了头自己乘上仙鹤,一路飞往天昆大殿前的广场。大殿高耸入云,今日七彩祥瑞不断更显气势恢宏, 广场上天昆门下弟子列阵以待, 更有各仙门、世家带着弟子也来观摩, 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诸位考生排队等在外围,今年因名额增多,考生人数激增,除了入门弟子外,许多小散修,往届没考上的弟子也期望今年好运,能够挤入名门大派。 众人在石阶前等待长老列席入座,宣布开考事宜。南宫绫与众入门弟子颇是不顺气,眼瞧旁边挤着的上百外门考生,高矮胖瘦,美丑不一,竟还有白发苍苍的驼背老头,南宫因而没好气道:“也不知掌门观的是什么星象,便要壮大天昆也不至于什么破铜烂铁都往进收” 入门弟子皆是自幼来此修习,不少名门子弟,自视甚高,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哪知如今还得随外门一同考试,不免颇有微词。南宫绫一嘀咕,其余人也纷纷议论,李南书哄她道:“绫儿何必生气,那些杂鱼还能强过你吗?反正他们争的是额外名额,也不占咱们的道儿,别管那些。” 他本是不喜这女修骄纵,自表兄弟白石敬被送还青城后,又转了性子,处处融让这女修,只因是家中来长辈看望,谈及他日后修行之事,天昆的惊邪剑一直未曾出鞘,若他拜入白首峰门下,以他资质,将来定有望继承惊邪。长辈言及天昆女修,只道是南宫家的女子出类拔萃,本次入考极有可能被天镜宗选中,将来继承凤羽剑,若是南书与她修好,同结道侣,则惊邪和凤羽便也算落入李家。 因这算盘,李南书对这女修略是宠溺,南宫绫爱慕他少年英俊,俩人同来同往也算相得益彰。二人言谈正欢,董得多在旁叹气道:“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考上” 一旁李松柏却故意诋毁道:“你这呆子,不若早日回家种地为妙,别白日做梦。” 他仗势欺人,旁人却不敢得罪,均附和着嘲笑董得多,董得多正是沮丧,又见阶梯外一队宾客路过,迎门弟子皆高喊恭迎南宫世家前来观礼。 原是南宫绫的二叔受邀请带众弟子前来旁观此次开山门仪式,南宫家在江南一带乃是名门望族,长老南宫治带着数十名弟子前来,均是华冠美服,气派不凡,看的一旁的人啧啧称赞。南宫绫因而脸上有光,傲色更甚,那宾客队伍路过众考生前,南宫易便停下,人群中对南宫绫招手道:“绫儿过来。” 南宫绫见是亲人前来,自也思念,笑颜如花上前喊了叔叔,南宫志捋须点头笑道:“好久不见,越发标志。今日是你要紧日子,瞧瞧谁来看你了。” 南宫绫打量宾客队伍,见弟子们抬着数座轿撵,未及她猜,轿撵上下来几位容色俏丽的年轻女子,原是南宫绫的表姊妹随家中前来凑热闹,南宫家的女眷聚在一起,皆是华冠美服,一等一的相貌身家,宛若牡丹交相辉映,惹人艳羡,在场不少弟子见了更觉自惭形愧。 那边是南宫家众美叙旧,却又见几名仆从带着精致点心和桌椅前来伺候李家兄弟,那仆从身材高大,开口恭敬道:“老太君年事已高不便前来,但她甚为关心两位爱孙,吩咐我们来拂照少爷。”言罢撑伞奉茶甚为周到。 间中更有其他世家子得家人前来照看,众考生队伍越发热闹,董得多因是贫民入山,父母远在万里,他独自瞧着别家热闹,心中颇是孤独,手指揉揉鼻子,反而离这些人站的远些,以免打扰人家叙旧。 他正百无聊赖,忽而听见九天上一声鹤鸣,但见一只巨大无比的仙鹤落在入广场的最下层石阶,岚祯从上跳下,那仙鹤又拔地腾飞远走。董得多忙挥手高兴道:“岚祯,岚祯,我在这儿,你快过来。” 岚祯瞧见是他,三五步跑上石阶一路跑到他跟前,董得多见她模样又觉她颇是不同,眼眸更亮,个子似乎也高些了,啧啧称赞道:“你变了好多,可不一样了。我听说你的事啦,李道一害你,元君救你回了天镜宗,你再不用受苦了,而且掌门规定你也可以考试,可是造化来了。” 岚祯点了头,对他笑道:“好久没见,我可有些想你和万师兄。” 董得多道:“万师兄今天看家不能来,但他说了将来我们入室,他会来找我们玩。” 他们三人算患难兄弟,在一起互相支持也很欣慰,董得多因她来了又叽叽喳喳说了些话,岚祯却又张望着大殿前的长老台,见徐云英,陆柏通,风行,李道一等都已经列坐,更有不少外门观礼嘉宾前来,她盯了老半天才见一名白衣女修款步入场,便是雪元卿来了。 这广场沸沸扬扬挤了上千人,自雪元卿入场却一时都颇安静,岚祯睁大眼眸,心跳的更快,但见雪元卿身后还跟着一位缁衣女尼,原是观莲斋受邀观礼,净月作为长老亲自前来。 她二人盛名在外,如今一同现身,引的全场侧目。众考生也少见这等盛事,不少外门考生更直言她二人风采,冠绝中州无人能及。本是惹人艳羡的南宫家众女修,也终是受了众人目光冷落,一时再无人谈论,均争相观望中州修仙界这佛道双姝,引为佳话。 岚祯远远瞧着,心中欣慰,倒把考试的紧张都忘了,只想着考完如何去和净月说说话,谢谢她一直关照有加。正是发愣时候,耳朵忽然一疼,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道:“小胡奴,可还识得我吗?” 岚祯被她揪着耳朵,一回头,瞧见是那日在山谷大战一起逃命的方玖,见她扎着头发,衣着清丽,仍带着那串琉璃佛珠,笑起来俏丽可亲,岚祯喜从中来,拉她衣袖激动道:“阿玖姐姐,你也来了!” 方玖性子开朗,见她模样,松开她耳朵亲亲热热道:“好妹妹,我随师姐来凑热闹,听说你也考试,我来给你鼓劲。”言罢,比划着道:“你可是长高了,更好看啦,也没师姐说的那么惨吗。她说你受尽雪师伯的苦楚折磨,她劝你来我们这里,你还不乐意。” 她热心叙旧,岚祯见她便如见了亲人般,急急道:“元君待我很好,菩萨姐姐是和你开玩笑的。”顿了顿,拉着方玖道:“我的族人都好吗?阿暖怎么样了?” 她心中思念妹妹,方玖安慰道:“他们都很好,现下都在漠北的一片绿洲生活,师姐为他们设置了结界,你不用担心。”言罢从怀里掏出一个包银的狼牙坠饰,笑着交给岚祯道:“阿暖一直记挂你,我走时她把家里给她的项链托我寻你相赠。” 想着幼妹的模样,岚祯忍不住要掉出眼泪,和方玖说了谢谢,这才将项链带着收好道:“姐姐放心,我会好好考试,将来拜了元君,好好修行,等长了本事再回去看我阿妹。” 方玖喜她乖巧坚韧,与她说了一会儿话,岚祯又介绍了董得多认识她,董得多因见是观莲斋的弟子,格外尊重,三人正说话,却听一旁南宫家的女眷,南宫绫的一位表姐一脸不乐道:“人言佛道双姝,也不过如此,也不知这些男修瞎瞧什么,可是俗气。” 几个女眷在旁对雪元卿和净月评头论足,言辞之中多是贬义,方玖闻言,见那一团莺莺燕燕便是心烦,懒得和她们多费口舌,只对岚祯道:“想不想看个好玩的?我要教训教训这些长舌妇。” 岚祯因诋毁正生气,点头说想,方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后里面飞出一些蜜蜂,岚祯以为是真,手背上歇了一只才看清是木头雕刻,方玖一笑道:“这是外公给我的机关蜂,吓吓人正合适。” 她伸手驱使,那一群木头蜜蜂嗡嗡而去,南宫家几个年轻女眷正在说话,忽而有人叫了一声,被蜜蜂蛰了,抬头一看黑压压似有一群,吓的忙钻入轿子慌乱成团。方玖捉弄这些世家小姐,逗得岚祯也笑出来,这一闹,反是南宫绫瞧出端倪,却以为是岚祯作祟,高声道:“岚祯,南宫家未曾得罪,不知你这狼女缘何驱使毒蜂骚扰?” 岚祯还未言语,方玖嘴快啧啧道:“你哪知眼睛看见有毒?小小年纪先学会扣人帽子,南宫家果然好家风。”顿了顿,大大方方道:“和岚祯无关,我方才演示机关蜂,不小心失控骚扰了你家姐妹,对不起。” “你”南宫绫本想叫她难堪,但见她装束,识得是观莲斋的人,心道元君与净月师太交好,这女修放肆无礼,辱我家门,且不可与她在此争吵叫元君看去,待将来我入门修行,再跟净月师太去告她一状。她见风使舵,又客气道:“原是观莲斋的师太,弟子方才见姐妹受惊才一时唐突,师太莫见怪。” 方玖虽是世家外戚出身,但九江木家与姑苏南宫家自来不睦,她对南宫绫的容忍也不领情道:“我瞧你伶俐,此事就此作罢,以后莫胡乱给人定罪,凡事问清再判断。” 明明是这女子犯错伤人,反倒自己受一通教训,南宫绫心中不顺,吃了个哑巴亏。便待这些家属都离去入座嘉宾席位,南宫才对岚祯道:“想考元君的弟子,也不至于这般下手想扰我心神,你这狼女真是阴险。” 岚祯已知自己必是会得罪她,默不作声,董得多回护道:“阿绫,别这样。元君又不是说只收一个弟子,岚祯虽然想考上天镜宗,但元君或许多收几个弟子也未可知,我们没必要伤了和气。” “凭她?”南宫绫不喜道:“我也不想和狼巫之女做同门,遭天下垢笑。” 岚祯一直不搭理她,却劝董得多道:“大典快开始了,小董别说了。” 董得多要回话,听闻钟声响了几下,便有天昆弟子拉长调子宣布大典开幕。 一阵仙家礼乐过后,天昆掌教徐长山开腔讲话,众修士观礼,随后交由徐云英宣读比赛章程,岚祯认真听着,眼神却一直瞧着高台上的雪元卿。 雪元卿端坐席位,净月凑在她跟前,瞧着台下乌泱泱一片,淡淡一笑道:“雪师伯,不知今年你们天昆考什么?我看着人才济济,也替你们为难,是选谁还是不选,不知你心里可有定夺。” 雪元卿知她做作,面容平静道:“皆看造化机缘,非我能定。” 净月一丝笑道:“那我可得多跟我佛祷告祷告,祈求岚祯落选,你收个别的什么人为徒,免得将来你这害人精把她拖累死了,贫尼不好跟阿欣交代。” 雪元卿不和她计较,便听徐云英宣布第一项内容道:“众考生上前领取一株无忧草种子,从后山步行入波多谷不可用仙力,一直前往天若湖畔种下它,便可前往灵佑山,在山中无论用何种办法,能制服灵兽雪铁鵰者返回即刻获胜。” 净月听着考题,皱着眉头道:“无忧草种子离开母体只能存活两日,波多谷步行到天若湖最快走三天,你们这题出的折腾,我看岚祯考不上,反是大喜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第 53 章 天空薄云朵朵, 雪山下的山谷夏季苍翠一片,松柏桦树层层,却见入口处一群考生争先恐后奔入山谷, 如脱缰野马, 岚祯和董得多跑在一路, 参赛的两百多人中,每轮淘汰一批,最后仅有二十人入选。 十分之一的入选概率,让所有人都高度紧张,董得多因而拉着岚祯使劲往前跑,考生在跑入山谷的初期已经开始沿着小路互相挤撞, 虽然外门争夺的是额外名额, 但一些入门弟子因不忿故意将人推倒,导致一名外门考生被后面的人群踩踏受伤,第一个退出考试。 董得多与岚祯跑出一段, 在弯道处见本来跑在前面的李松柏突然靠了过来, 董得多知他不是好东西,眼神看着岚祯示意小心, 岚祯听见李松柏道:“若白石敬没有被你陷害,今天我那兄弟也必然能考入天昆,你们这些贱种别痴心妄想。” 岚祯不回话, 再跑几步, 李松柏突然伸手做了手势, 外门考生中窜出三人将董得多与岚祯围住, 这三人皆是膀大腰粗的成年人,不知为何要来参加考试,却听李松柏道:“白石敬自己考不了天昆,派了几位好朋友,从蜀中过来弥补他的遗憾,我看这些朋友有话跟你们讲,你们好好叙叙旧。” 原是白石敬为报当初被揭发之仇,借着外门考试的消息,花钱雇佣了几个打手假借考试之名,来收拾董得多,诸人将二人团团围住,董得多踩着脚下石块,见局势不妙吓得求饶道:“大家有话好好说,凡是好商量。没必要动手,既然来参加考试,大家一起努力考上岂不是好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他言谈之际,那打手其中一人已经轮拳头过来,董得多避闪不及眼看要被打中,岚祯扑过去把他推开道:“分开快跑!”两人依靠身形矮小,从中间钻了个空子,低头往各自的前方跑,对方三人不得已两个人追岚祯,一人去追董得多。 眼前重重绿树枝蔓,岚祯咬牙只管往前,也顾不得是不是正确方向,她从前经历坎坷,也挨过不少毒打,但那多是掌柜和流氓泄恨,如今白石敬之事乃是断人前程的大仇,恐不是一顿毒打可以了事,这些人来者不善她恐有性命之忧。 脚下磕磕绊绊不停歇,她虽这几日修得身子轻盈,但终究是刚刚练气,脚下发足狂奔靠的仍是凡人劲力,那二人如猎狗追踪在后,岚祯跑的慌乱,脚下踩在松软石块上,步履一滑滚落斜坡,胳膊被尖石划伤,咬牙爬起来继续跑,那二人听见声响追踪而至,跳下斜坡三两下将她围困。 其中一名男子拔出刀来道:“怪就怪你不知轻重,得罪了我们少爷,如今少爷仁慈,只说你这胡女一对眼眸甚美,挖出来拿给少爷喂狗。” 岚祯胳膊渗血,仍不求饶,只是眼睛看着地形仍然想逃,只是那二人也是低阶修士,比她体力耐力速度均强上两倍,个子稍高的男子看准时机抓住岚祯的胳膊,另一人就要去按她脑袋挖她眼珠子,岚祯低头猛咬在高个男子的手背,对方吃痛松手,却一张打中岚祯心口,岚祯幼小的身子被打出三丈,口中吐出鲜血,听见对方叫骂不止,她勉强爬起来,眼见对方要过来,身后突然窜出只高大异常的公鹿,那高个子修士被鹿犄角撞出数丈,惨叫着断了一根肋骨。 拿刀的男子不知为何有动物攻击,忙向后退出一步,岚祯吹着口哨,那鹿矮了身子让她爬上来,跟着就走,岚祯抱着公鹿的脖子,跑的欢了,那追捕的持刀男子因而从储物戒指里换出弓箭,对着岚祯一阵射击。 岚祯被打的五内翻江倒海,但死死抱着鹿脖子,与它同感让其快跑,也不知天南地北是何处,一口气奔出数里才停下,鹿鸣叫着喷出热气,将她放倒在地,岚祯半昏半醒,也不知过了多久,见天色冥冥已是将夜,醒时忽听有脚步之音,惊觉起来,却听是董得多喊道:“岚祯,岚祯,你没事吧。” 岚祯勉强睁开眼睛,瞧见是他,精神一振:“你摆脱他了吗?” 董得多毕竟修过剑术,拳脚有些,奋力之下仍是对付了那男子,也挂了些伤,脚被人打的快折了,脚踝肿如馒头,杵了拐杖迷路乱走,幸而两人汇合:“我被他差点打断腿,后来用万五宁给的小木剑戳中他跑出来” 岚祯点了头,瞧见旁边的公鹿身中三箭血流成河,已经死去。 董得多因而感慨道:“你我考试,命运坎坷,这下迷路在此又有追兵在后,怕是到不了湖边。” 岚祯咬咬牙,爬起来道:“就算是爬,也要爬到湖边把种子种下去。” 董得多见她衣襟带血,小脸苍白道:“我们已经落后一日,这湖边本来两日就到不了,如今只剩一日,恐怕考不过了。”顿了顿,心疼她道:“你我出身不好,这仙门门槛太高,过不去就过不去,不如你跟我回家,我家虽是贫农,也自食其力比在这里受人欺辱性命不保强。” 岚祯却坚定道:“我这辈子没好命过,元君待我好,为我挣来这考试的资格,我绝不辜负她,我死也要做上她的弟子。我不会放弃。”言罢,却牵动内伤吐出血水。 董得多忙从怀中掏出些伤药给她,把药喂入她口中,被她的韧劲震慑点了头道:“你是我的好妹妹,你既然坚持,我也不能丢人,咱们继续走。” 岚祯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鹿,叹口气,心中猛地想起须弥珠中情景,这鹿是为她而死,与当初景象何其相似,内心深处隐隐能够明白净月当初所说为何,不禁满是沧桑,心道,我要成事,无意中却要连累无辜枉死若是心软害怕这样的牺牲就此放弃目标,则事也成不了,这生命更死的毫无价值。 为这鹿,我也得活下去走到湖边。 她一念坚定起来,心中神智又甚清明,抓着董得多的胳膊道:“我们迷路了,且让我寻只鸟儿,飞上天空去瞧瞧东西南北。” “我听你的。”董得多见她有主意,忙把她扶好,岚祯口中模仿鸟声,森林里忽而有回音,岚祯见树梢上停着一只猫头鹰,便盯着它瞧了良久,那猫头鹰忽而扇动翅膀飞上了天。 天空中俯瞰雪山峡谷,落日余晖就快散尽,那猫头鹰夜能视物视野辽阔,岚祯看着森林轮廓才知已经往相反方向奔了一日,再往回走怕是来不及。她收回猫头鹰,董得多已经点亮火折子,夜间森林气温寒冷,岚祯因而对董得多道:“我有个法子,不知董兄敢不敢冒险?” 董得多杵着拐杖道:“生死也就这一遭,再不走,猎人会循着鹿血追来。” 岚祯抓着他,二人搀扶往北走道:“前面一里路处有个峡谷裂缝,你我砍两端浮木,绑在身上跳入峡谷,谷底有湍急河流向湖边方向,你我借水势漂流一夜,比他们脚程更快。” “峡谷河水皆是冰雪所化,寒冷异常,我怕你扛不住。”董得多一瘸一拐,随着她走,岚祯捂着心口迈步道:“为做元君弟子,千刀万剐也受的。” 董得多被她感动,又叹口气道:“元君虽是天仙化人,但有你这赤诚之心也不算高攀了她为师,他日你入了天镜宗,我倒要告诉她,她这徒弟收的不亏。” 岚祯闻言淡淡道:“莫说这话,元君对我有救命之恩,大恩未报又承她怜惜,三番教导爱护,是我高攀了她没错。” 董得多再要说话,忽闻耳边风声,一支铁箭嗖的射出扎在旁边树木上,原是那猎人追来,董得多与岚祯顾不上许多奋力往峡谷裂缝边跑,那猎人眼瞧就要追上,猫头鹰俯冲下去,听得一声惨叫,似是被抓了眼眸,岚祯拉着董得多跑到悬崖边,用内劲拽了两根枯木,趁着熹微光线,选了位置跳下湍急的雪水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第 54 章 冰冷刺骨的雪水中岚祯沉沉浮浮, 全靠一股意念支撑,被浪头打的喝了数口水, 一路只死死抱着半截枯枝, 那水流向南冲刷而去,董得多间中喊了她几次, 再无声音, 岚祯也再无气力去问, 心道, 我本是别人眼中的杂种和孽种, 多活一刻都是偷来,他们都想杀我, 可白费了那么多心机,说不定此刻我脱力沉入水底死了,他们也不必浪费精神。 她全身冻得冰凉,心脏也要失去热度, 危机时刻腹中却有一股暖流, 微微弱弱宛如萤火,最终保住她一丝意识, 脑中又念着雪元卿容姿, 只道若做不了元君弟子, 不能时时瞧着她, 真比死了还难受。 她为这执念, 双手被水泡的肿胀发白仍抓着浮木, 也不知沉浮多少时辰, 但觉水面宽阔些,水流平缓,岚祯被太阳光照的难捱,这才睁开眼眸,原是水流冲刷,她反倒比有些考生先一步赶到湖岸。 只是她被冲入了湖岸不远的湖水中,眼瞧董得多离她不远,勉强开口喊了董得多,伸手划过去,抓着他抱着树木的枯枝,僵直的腿部拍打水面,一点点往湖边去。 见那岸边已有一些人种下了种子,岚祯趴在岸边喘了口气,把董得多拍醒,二人又吐了不少清水,缓过来许多后,抓了把泥土,种下种子。 董得多因而对天笑了道:“这算是老天爷开眼,让你我命好了一次。” 岚祯两手是泥,浑身湿透道:“师兄别提命运好坏了,不管它是好是坏,咱们都得闯过去。” 董得多点头道:“你说的对,我们终有一天会逆天改命,不再做人下人,我们好生修行将来一定能得道飞升,去上天做上仙。” 岚祯对他一笑,开口道:“我不求飞升,只盼陪着元君,能报了她知遇之恩。” 二人劫后余生,还沉浸在一丝喜悦,却听身后李松柏冷冷道:“贱骨头,命真硬。” 董得多爬起身要对他攻击,岚祯拉着他道:“擅自斗殴是大罪,你我无凭无据说出来反会被他反咬一口。说我与外门激斗争夺名额。” 李松柏见二人重伤,嘴角轻蔑道:“逃过一劫是运气,前面是灵兽聚集的灵佑谷,雪铁鵰生性凶残,极难制服,你二人这模样去了也是它的盘中餐。本公子才懒得与你们计较,不怕死,就跟着来。” 他言辞恶毒,行为卑鄙,董得多也拿他无法,岚祯勉强爬起来,跌跌撞撞向前和在此等候的门中掌事弟子签了到,那弟子在一旁给过关弟子发签,开口道:“灵佑山极为凶险,考生单独入关恐性命不保,需团队合作,四人一组进入考试。” 岚祯拉着董得多,二人分到一组,同组的确是南宫绫,和一个外门考生,南宫绫因而气也气死道:“我是倒了什么霉!” 整个一组老弱病残,那外门考生乃是那个白胡子老头,一路跑来已经去了半条命,岚祯和董得多也各自负伤,南宫绫正气恼,却是李南书护她心切,与那外门考生道:“你就此放弃把卡签给我,前去蜀中李家,拿着我给的令牌找我奶奶,门中必有好个好前程等你。” 那老者颤颤巍巍咳了几声,最终同意他的提案,李南书抓着南宫绫道:“你我二人足以,这两人不用再管。” 南宫绫因是他陪伴也不再怨言,董得多见那李南书不阴不阳,叮咛岚祯留意,岚祯不得已与这俩人同乘一舟,四人渡向天佑山。 木浆划水,湖面上十艘小船顺着水流往前方的高山而去。傍晚暮色拖着云影,让雪山染上霞光。天佑山是此间一座住满凶兽的灵山,历代祖师在此封印了不少妖怪,平日里普通弟子均不得靠近,近湖岸时,水下影影绰绰似有东西。 有考生吼叫一声,便见水面泛出波澜,有人警觉喊道:“是长鲛怪!快上岸!” 忽而水面兴风作浪,一搜考生的木船被凭空掀起飞上半空,一个黑影一跃而起击碎木船,尾巴卷走一位考生,董得多吓的发抖道:“长鲛怪凶猛异常,喜吃生肉,我们快走!” 十艘船一起奋力划向岸边,间中又落下几人,四人在船上眼看落后要被那水怪追上,李南书因惊恐中木浆挑动,小船摇晃,加上水面波浪巨大,董得多在船尾一不小心先落下船,岚祯喊了一声他名字,伸手要救,却见后面浪头凶猛,似是凶兽袭来。 李南书猛地划船道:“别管他了!否则我们都得没命。” 南宫绫看的触目惊心,见那董得多伸手求救,岚祯俯身去拉,小船因而笨拙,大浪打来,岚祯还是抓住了董得多的手,死命往上拉,回头对着南宫道:“快救董师兄!” 南宫惊慌之中忙要伸手,却见那凶兽探头,张开獠牙大口一声巨吼,南宫吓的不敢动作,岚祯反被董得多拉入水中,李南书见状拼命划船终是把二人落下在后。 深水之中荒芜一片,岚祯呛了几口水,抓着董得多护在身后,手中还抓着木浆,眼瞧那凶兽袭来,生死之际,脑中闪过那些异形文字,双眸怒视,浑身如狼般发狠,抓着木浆死命砸往那凶兽眼眸。 听得木浆折断,那怪兽一声怒吼,被木头扎伤,身形一换调头游走,岚祯牙齿厮磨,仿佛要长出狼爪,伸手抓着董得多游向湖岸。待爬上石头坡,眼瞧天空中银盘般的圆月,那种痛苦之感又要侵袭,她被这尔虞我诈,同门残忍抛弃之事所激,伸手拍打湖岸竟把石块拍出裂缝,口中低低咆哮,眼中流出泪水,过了多时才忍住怒火,勉强恢复。 董得多吓得晕了,并不知她变化,待清醒时,岚祯背着他正一步一步往山上去,董得多因而道:“你放下我吧,我崴了脚,爬不上这雪山去找雪雕。” 岚祯哼了一声道:“我在思过崖受罚,两位师兄送药活命,师兄与元君一样待我甚好,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上山。” 她一步一个脚印,双腿似有千斤之重,好在这几日跟着雪元卿把根基打好,腹中那一丝暖流始终支撑着她,加上她信念异常坚定,背着董得多反是觉得希望近在眼前。 董得多为她所感动,双目流出泪水,反是从她背上下来,自己杵着树枝一瘸一拐连走带爬,同岚祯一起上山,那雪雕展翅比普通老鹰大一倍有余,凶猛异常,若要制服,需要一些法子,普通修士莫说近身,便是通灵也会遭它反感攻击。 岚祯与董得多爬上那石崖峭壁,却见一只雪雕抓着一位考生从旁高叫着要将他摔落,岚祯借着月光,见了情景,原是雪雕抓着李松柏,岚祯与董得多面面相觑,董得多因而道:“这叫恶有恶报,活该摔死他。” 清夜里,那雪雕不住鸣叫,似是在说话般,抓着李松柏迟迟不摔,又把他扔回山崖,那雪雕在空中盘桓不肯落下,董得多奇了道:“它怎么了?难道已经被李家兄弟收服了吗?” 岚祯望着天空,耳边一丝嗡鸣,却摇摇头道:“好像不是,肯定有什么事。”她二人悄悄趴在石壁上往前去,却见是南宫绫去扶起李松柏,一旁李南书手里抓着两颗蛋道:“想护你的小子,就乖乖听我的话,否则我把你一窝全端了。” 他脚边已经摔了两颗蛋,原是他以子嗣威胁那雪雕,这才有了雪雕放开了李松柏。李家兄弟得了这机关敲门,十分得意,这考题原早就有人漏题,以雪雕子嗣威胁,也是历代猎人惯用之术,捕获雪雕唯有这一种途径。 他二人自知这关窍,先掏了雪雕的老窝,如今一试果然灵验,不禁哈哈大笑,以为胜券在握。 岚祯盯着夜空,见那鸟儿盘桓,叫声悲鸣,岚祯因而对着李南书道:“快把鸟蛋放回去!!它被惹怒要不顾一切攻击了!” 她话音刚落,天空嗡嗡一片,月光被雪雕遮蔽,李南书变了脸色暗叫不好,举着鸟蛋道:“你若想要回去,就乖乖退下!” 岚祯高叫道:“它还回李松柏,你却言而无信,它被你激怒了!” 李南书充耳不闻,见那雪雕从空中俯冲,一时气恼,不由将鸟蛋扔给李南书,从戒指中掏出长剑道:“我砍了你的翅膀,拖你回去,也是制服!” 他长剑欲向前砍落,却闻一声鸣叫,侧面又飞来一只雪雕,南宫躲避不急被它抓住,惊得大叫:“南书救我!” 李南书因而御剑飞行,在半空去追那雪雕,却被两只雪雕围攻,那雪雕翅膀坚硬如铁,与长剑撞击并不落下风,利爪尖锐抓伤了南宫,李南书愤慨之中跳上那雪雕脊背,握住长剑扎穿了雪雕的翅膀,那雪雕鸣叫一声,松开了南宫,南宫绫从空中坠落,吓得大叫,却是有人从后将她接住,原是董得多情急之下,用了自己怎么飞也飞不稳的木剑,将她救下。 那大雕再次冲锋,就要攻击二人,岚祯上前捡了块石头凶狠地砸在了李松柏头上,将他打倒在地,那少年被她突如其来打的头破血流,加上被眼前景象所吓一时不敢动作道:“莫要杀我!我们乃是同门!” 岚祯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杀你脏我的手。”言罢扔了石块,从他身侧拿走鸟蛋,眼瞧那双雕大战李南书,就要把他撕碎,奋力爬上石崖,将鸟蛋放回窝中。然后盯着鸟儿,口中发出类似鸣叫。 那雪雕忽然停在半空,引颈回话,岚祯无师自通似会鸟鸣,再模仿几声,那雪雕忽闪翅膀返回高崖,一对雪雕落在崖边,护着鸟蛋。岚祯立在旁边面不改色,月光照着她稚嫩的脸庞,山风吹拂,岚祯对着雪雕再怪叫几声,雪雕便收了翅膀蹲着不动。 董得多带南宫御剑返回,李南书跌落数丈之远,岚祯看着那巨大的雪雕,月光下羽毛泛着光辉,似是极美,忍不住往前走几步,伸手去摸它带血的翅膀道:“若你跟我返回,我会让元君治好你。” 那雪雕眼神依然凶猛,但已是收敛,董得多因而对南宫道:“岚祯能通灵鸟兽,应该可以制服雪雕,到时候我们同乘回去,都能考中。” 南宫绫站在他身后,亦瞩目那奇异的生灵。 却见李松柏一脸鲜血,终是爬起来,心有妒狠,从储物戒指中拿出弓箭道:“这恶雕可恨,待我射中它心脏,再捉了另一只回去!” 他冷放一箭,风声飕飕,那雪雕不急闭闪,岚祯上前一步挡在它身前,胸口挨了一箭,整个人从山崖跌落,董得多惊道:“岚祯!” 他御剑飞去要接住岚祯,却迟了一步,眼瞧岚祯撞向巨石,身后鸟鸣响起利爪抓着岚祯,将她带上天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第 55 章 那大鸟抓着岚祯一路飞向天昆山大殿, 董得多紧随其后追着它跑,待盘桓在大殿上空, 却是第一组到达, 众人正好奇是哪位弟子先到,不及去瞧, 确是雪元卿神念一扫, 已腾身而起, 一念间立于半空之中, 伸手一挥, 听那雪雕鸣叫一声双爪松开岚祯。 董得多歪歪扭扭御剑而来急道:“元君!岚祯救雪雕被箭射中,你快救她!” 话音未落, 岚祯已经落入雪元卿怀中,见她衣襟带血,一身狼狈,气若游丝, 眼眸却睁着, 见了自己一面,立刻落出泪水, 嘴唇张张, 似在说什么又没了力气, 挣扎着昏死过去。 雪元卿点她几处穴道, 抱着她急往天镜池方向去, 人群中一阵骚乱, 那雪雕落入广场发出悲悯, 久久不肯离去。净月见状叹了口气,化作一道金光追在其后,方玖喊了师姐也追了过去。 雪元卿抱着岚祯,闪身入了玉虚阁,将岚祯放在地上,净月随即出现在旁,道一声阿弥陀佛,伸手给她传功。雪元卿见那长箭扎入心肺,不由皱着眉头,一手给她嘴里塞了药,一手抓着那箭身却迟迟不动作。 净月别过头,不去看道:“拔吧,死活就是这一遭,若死了就是她命里没你这师父,早点投胎来世享福。” 她刚说出口,雪元卿手上一提,把那长箭取出,一股殷红的血渍涌出,雪元卿染了一手,手中即刻撵出一缕白光以真气堵住伤口血渍,额头渗出汗水道:“你稳她神魂,我将真气散做丝线,帮她缝合血肉。” 这手法化作李道一的内劲之道,将自身真气拆做比发丝还细的丝线,只不过李道一是以丝线拆人脏腑,雪元卿情急之下想出这法子为她弥合伤口续命止血。 待方玖蹑云追来,但见岚祯躺在堂中,气息微弱但已经无生命之忧,雪元卿衣襟带血,一脸冰霜之色,净月在她身后为她输送真力,一时三刻,净月吐出口气息,神色极为懊恼。雪元卿缓缓睁开双眸,吐出口白雾,终是把蛊毒压了下去。 “雪师伯,你怎么样了?”方玖不知何事,但闻净月先道:“管她这贱胚子作死,明知自己体内煞气难挡,外强中干一个摆设,偏还逞能把那寒冰蛊毒惹上身,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师姐”方玖已知雪元卿把岚祯之前的蛊毒引上自己的身,不由道:“师伯也是为救人。” 净月瞥了一眼雪元卿道:“别最后人没救下,落得先害死自己,岂非也算害人害己。” 她极少说重话,因是受雪元卿一味欺瞒,又探她心脉受寒毒腐蚀已深,已是大罗金仙也难施救令她完全复原,方才又怜又气冷了脸色。雪元卿听她言语,淡淡瞧了她一眼,终是开口道:“多谢师太出手相助,余下事便不劳师太操心,天昆山的事,我门自会决断处理,我让灵霜送两位贵客回去。” “雪师伯,你别和我师姐一般见识,你这样正需人照顾。”方玖想去扶她,却被净月拉住道:“不需人赶我,我自己走。她不惜命,便是观音菩萨也帮不了许多。” “无量天尊。”雪元卿念了法号,垂目道:“师太慢走。” 方玖想劝,净月却召出金莲拉着她上了莲花,化作金光闪身飞走,因是生了雪元卿瞒着她不要命引那蛊毒的气,路过湖边,一股脑把芙蕖红莲的念力全部收回,悠悠然走了个干净。 岚祯昏迷之中大脑昏沉沉一片,却也能感觉到有人在给她输送真气,四肢那种冰凉之感减缓许多,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皮才有力气睁开,眼前光线熹微,却还是看见那白衣女修端坐在她榻边。 “你感觉怎么样?”雪元卿道。 “我没事”岚祯勉强答了话,又泪眼朦胧道:“我昏迷的时候 ,隐约听见净月师太说你把我的蛊毒渡上你的身是我害了你” 她提及此事,雪元卿垂眸看着她道:“我是元婴修士,那一点寒毒也要不得性命,待我突破元婴,收复了凤羽,吸收了它的灵能,步入上三阶自能安然无恙。若留在你身,只怕活不过半年。” 岚祯默默流泪,雪元卿为她拭泪,柔声道:“你受了重伤,先好好养伤要紧。” 岚祯心中无比愧疚,但也知已经如此是劝不过来,好生感激,又低声道:“元君我是赢了比试吗?” 雪元卿缓缓点了头,眼神扫着她的脸道:“你救了那只雪铁雕,它知你没事才走,算是驯服吧。你昏了三日,昨日掌门宣读入室弟子名单,上面有你。” 岚祯闻言双眸一酸,眼泪止不住般,雪元卿叹口气道:“拜师大典在七日之后,这几天你在阁中安心养伤。” 岚祯点头,伸手去拉她衣袖,看着她有些憔悴的面孔,喉咙里有那么多话要说,都说不出,用尽力气道:“从今后弟子愿一生侍奉在你身侧,再不要你为我受伤为难” 她童言赤诚,泪流满脸,雪元卿盯着她脸庞半晌,不知心下所思为何,良久才以衣袖给她擦了泪,柔了声音道:“你过了考试,入了我宗,在我膝下,从今后便好好听我的话,知礼守规,练好本事,不负你娘一番养育。” 岚祯闻言如获至宝,喜极而泣,喉咙最哽时候,开口吐出了那两个烫人的字道:“师父” 大殿里沉香淼淼,日光穿透珠帘,雪元卿一身白衣跪坐在她榻边,终也等来了这两个字和喊她这两个字的人,待这一刻来时,似乎昨日自己拜师之时还历历在目,一时恍若隔世,她平静的神色亦有了些异动,似喜非喜,似忧非忧嗯了一声,点了头,对着岚祯浅浅一笑。 岚祯得见她笑容,心中一时把什么都忘记,流着泪痴痴看她。 雪元卿为她拭泪,又端过汤药喂她一口一口喝了,待岚祯因虚弱睡去才从殿中退出登上外间高台,白算子那老猴子正在栏杆上打滚撒泼道:“你这冰疙瘩捂不热,月儿帮你疗伤,你怎滴将爷爷的月儿一顿好骂,这样把她气走!不行,你还我月儿!” 雪元卿嫌它呱噪,伸手一指一道白雷,差点把白算子的毛炸秃了,那老猴子吱吱半天,雪元卿才道:“此事不必再说,她本非道门,便不该在此长待,如今走了清净。你若念她,何必受我天昆供养,去南海找她便是。” 白算子撅着嘴巴道:“你以为我不会走吗?我这就走,离你这无情无义之人远远的。”言罢从储物戒指里背出一个葫芦包裹,哼哼唧唧装作要走,反是跑去后山。 雪元卿叹口气,也不管它,眼角扫过高台下那千倾碧波,见云影徘徊,水岸苍翠,唯独近岸处那一渠红莲消散无影无踪,空荡荡的水面被风吹过,碧波丝丝,雪元卿盯了好一会儿,终是不再去看。 修仙之事渺渺茫茫,她立于高台,远望群山万象,心中不知怎么生出一些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寂寥。 一连几日,岚祯由她照料,日间喂水喂药,传一些真力,夜里也守在她床边不合眼的照看,恐她心脉未愈会出岔子。岚祯得她关照,又得偿所望,心中正喜,伤势亦好得快了,只是心疼元君身染蛊毒又苦苦照料于她,感激之情不能言说。 待大典那日,岚祯脸色虽苍白些但已能下地走路,因是大日子,撑着起身早早沐浴焚香,换了一身天镜宗入室弟子的天蓝色道服。 雪元卿带她乘鹤前往大殿,便见新入室的十几名弟子皆在殿外,等待掌门受谍入室,再为师父奉茶磕头。 岚祯赫然见了队伍末位的董得多,董得多还杵着拐杖,见了她忍不住露出笑,悄悄道:“托你的福,咱们一组四人都算制服灵兽,我过了考试,陆道长肯收我为徒了。” 岚祯与他今日都喜气洋洋,等待中又瞧见李南书与南宫绫,因雪元卿未选中了南宫,她便拜入了娶了自家小姨,白首峰陶长老的二弟子肖成事门下,李南书则向李道一奉茶,二人一起入了白首峰。 十几人中独不见李松柏,因是那日犯了门规伤了同门,未通过考试被送回家中。那李家两位兄弟也都受了惩罚,岚祯受伤时亦没有再提被猎人追杀之事,再争下去,她怕节外生枝给雪元卿惹麻烦。 待董得多与另一名外门考入的弟子王雪洋一起拜入了陆柏通门下,徐云英才念了岚祯的名字,殿上仍有些窃窃私语之声,岚祯全不理会,只是迈了步子,用尽在玉虚阁时学到的礼数,面色不卑不亢,踱步入大殿,恭敬跪在蒲团,听徐云英训诫,从掌门真人手里接了自己的文牒。 庄严的大殿上,盘龙香淼淼升腾,众位仙家神像肃穆,岚祯抬起头来,从旁端起一杯茶水,恭恭敬敬递到雪元卿身前,虔诚道:“师父,您喝茶。” 雪元卿点头接了她的茶水,泯下一口,便听岚祯在她脚边咚咚咳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极为用力,雪元卿因而做了请起的手势,开口道:“起来吧。”顿了顿,又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玉坠,为她戴在脖子上道:“你拜我为师,便将这块师姐留下的玉牌赐你。” 她送了拜师礼,因是母亲信物,岚祯极为高兴,雪元卿便命她起来。 岚祯起身规规矩矩站在她身侧,瞧着大殿许多人都在望她,心中不由涌出一些骄傲,不管那些人怎么想,她终是拜了元君为师,从今后她是她的弟子,一生都能侍奉在她身边,旁人怎么能懂这样的骄傲和欢喜。她又因这点欢愉,把上天对她的不公与命运的坎坷全然忘在了脑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第 56 章 山中寒来暑往, 岁月轮转,自天昆广开山门招纳入室弟子的事迹传遍神州后已历五年, 这五年来,天昆人丁兴旺, 名声日隆, 一派兴兴向荣之景。因是数年前儒门颜圣带人下界征讨魔门, 如今在外作战的修士早已大胜而归,普天之下的邪魔外道要么被灭, 要么远遁番邦, 自数百年前大破天魔以来, 形成了修仙界与人界最和平康泰的盛世。 天下不武,人心安定, 天昆山上也自祥和, 众弟子都忙着准备庆贺掌门真人徐长山的两百年诞辰。 离寿辰大典还有七日,主峰上, 前来布置操持的弟子自不少,自拜入主峰一脉陆柏通门下,董得多几年来勤加苦练, 也有了进步,从一个山野少年渐渐蜕变为名门高徒, 庆典之上协助大师伯徐云英的二弟子文峰操持布置。 他忙活一早上, 摆供果, 换红绸, 午间稍得了空在殿后阴凉处歇脚, 便有其他峰的年轻女弟子前来探消息,将他围住道:“董师弟,庆典的嘉宾席听说还有儒门浩然书院弟子,是也不是?” 那女修比董得多大不了多少,生的俏丽,和四五个小姐妹跑出来凑热闹,董得多挠挠脑袋道:“听说颜子为酬掌门真人支持他派弟子帮忙除妖,特命书君王洺之带众学生前来贺寿。” 那些小姑娘因得这消息兴奋不已,董得多自来见不得花痴,因而贫嘴笑道:“儒修虽好,可不比咱天昆道修风流潇洒,别到时候闻名不如见面,劝姐姐们还是珍惜眼前人的好。” 他少年玩笑,女修们却不买账,一位师姐道:“书君英俊潇洒,世传乃潘安宋玉临世,且他修为高深剑法精妙,一手好字矫若惊龙,乃是当世修仙界一等一的美男,听说他的弟子也都饱读诗书温文尔雅,董师弟,你别王婆卖瓜了,好好摆你的供果。” 众女修一阵调笑,有人顺手拿了董得多身侧竹篮里的供果,董得多追着众女讨要,一不小心被那些女修使绊子摔倒打翻后殿香炉,跌得吃了一嘴香炉灰,狼狈不堪,正眯眼眸要寻人报仇,随手抓着一人手臂,挥起拳头要打道:“敢欺负小爷,快把供果还我!” 却闻那人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董得多吐出一嘴灰茬子,以法术自净了面庞,才瞧见一名蓝白道服的年轻女修,那少女十八九岁年纪,白玉为冠,紫檀做簪,眉目淸兮,肤白若雪, 薄唇红润,黛发如绸,五官轮廓既有汉家女子清秀之感,又兼异族番邦女子之媚,一见惊艳。 “岚祯,我,我抓错人了刚几个女修偷了我的供果,我正追讨。”董得松开抓她胳膊的手,反是不好意思。 这容姿明艳的少女原是岚祯,自拜入雪元卿门下,已历五年,以从当初干瘪瘦弱的番邦幼女出落得容姿不凡,媚态自生,惹人侧目。 董得多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幼时牵手搂抱在一起厮打玩耍,这几年每每相见反是生疏,一是岚祯忙于修行见面玩耍时间不多,二则岚祯越长越大,生得一天比一天美,此等容貌反叫他和一些男修不敢唐突,支支吾吾道:“大殿还在布置,你也需来这里帮忙吗?” 岚祯仍如从前亲热,对他笑了道:“为了贺寿,师父前日提笔写了副匾额,我寻天机峰一位师兄装了,今日刚好送来主峰,留着大典与其它峰齐齐献上贺寿。” 她笑起来睫毛卷翘,明眸皓齿,眼波流转,董得多便是与她相熟也不禁脸色一红,点头称是:“元君一字千金,乃是修仙界的书法大家,掌门向来爱她的字,相赠匾额贺寿也十分妥帖,这儿乱糟糟,你不如交由我,我帮你收好。” 岚祯从储物戒指里取出那块紫檀匾额,董得多见上书万世师表四字,字迹中正清雅实为神品,正要夸赞,却听人开口道:“这也好意思么。”顿了顿,嘀嘀咕咕:“当初掌门真人命人下界除妖,三峰一池,唯她天镜宗半分力气未出,还节外生枝,收了个小妖女为徒,凭白让天昆饱受天下诟病,连掌门真人名誉也受损失,如今真人两百年诞辰,她便自己写几个字了事,真是好大脸面。” 那人言谈十分难听,董得多回头便见是一个靓丽女修带着两个师兄弟路过,原是当初拜在白首峰肖成事门下的南宫绫,因那肖成事娶了她的小姨,她这师父也是她的姨夫,得这二人眷顾,在白首峰几年越发娇纵,那些师兄弟因她美貌也常为她争风吃醋,均护着捧着。 今日见了岚祯,南宫因当初雪元卿不肯收她,连带厌这师徒已久,说话故意带刺。董得多听在耳中,便对岚祯小声道:“别和她一般见识,她自小就妒你。”岚祯淡淡一笑,并不还嘴,却见正门处,李南书手持折扇风姿蹁跹,带着几个小弟子抬着一摞白玉制成的石刻道:“小心些,这是道一师父以昆仑玉雕琢,送给掌门真人的藏书摆件。” 那玉雕大如小山,提字精美,十分珍贵。南宫见是他来高兴道:“南书,你来了,我去寻你反不见人,以为你去别处了。” 她自小喜欢这男修英俊相貌,与他同属一峰,常来常往,只是这两年李南书似乎转了性子,总推说修炼繁忙,见她的日子也少了。李南书因见了众人,只对南宫绫欠身打了招呼,眼神瞧着岚祯,嘴角一笑道:“岚师妹也在,带了什么好礼,让我们欣赏。” 也不知为何,从前他颇瞧不起这胡女,近两年倒是越发客气,有时候更多热情,岚祯自小受他欺辱,但如今事情过去,李南书也曾赔礼说是年少轻狂不懂事理,岚祯便不和这些人计较什么,见他招呼,也和气道:“并不贵重,只是师父她手书的一幅匾额。” 李南书走过去看了几眼,挥动折扇,点头赞许道:“世论书法,总称元君与书君为南北二仙,今日见这字体清俊绝世,想来元君更胜一筹,万世师表四字赠与掌门真人也算得当。” 他多恭维,岚祯只道过奖,谈及师父推崇书君,世间亦多高手,书法一道亦无高低,只有道心。她如今容姿惊艳,言谈不俗,李南书颇是欣赏神色,待要再说,又听南宫绫喊了他名字,已是不满。 岚祯因而一笑道:“我要回镜池去给师父复命,南宫师姐喊你,师兄与师姐在此,我先走一步。” “岚祯,下次你来主峰找我,万师兄新发明了个法宝,我们一起玩。”董得多亦有不舍。 “好啊,我过几日寻你。”岚祯把匾额交与他,董得多因而喊了两个师弟一同抬着放去大殿侧面的博古架旁,岚祯待转身要走,南宫绫心气不顺,以灵力化一枚铁莲子,冷不丁迅疾打在董得多腿弯,但闻董得多啊了一声,身子一斜碰的博古架叮叮咚咚,上面几个门中备至的珍惜礼品砸了下来。 “小心!”岚祯见状左足一点,飞身过去伸手揽住一只琉璃瓶,另一手将一只即刻掉下的青铜鼎推回原位,待要再去接落下的一柄九环宝刀,忽而一团真气凝如豌豆迅捷打来,岚祯手臂一疼,连琉璃瓶也哐当落地打了个粉碎,那柄长刀利刃分金断石乃为陨铁,不偏不倚落在了匾额正中,把师字划出一道裂痕。 岚祯捂着疼痛的手臂,见状皱着眉头,董得多忙起身道歉:“岚祯,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许是活干多脚麻,没站稳。”顿了顿,见她捂着手道:“你是不是伤着了?” 岚祯摇摇头,却听南宫绫远远一笑道:“就这点三脚猫本事还好意思叫人家小心,也不知元君看上你这笨手笨脚的哪一点,修了五年练气初阶还迟迟不能突破,真是元君的好徒儿。” 岚祯明知是她手脚,却也没什么证据,只能任她一顿奚落。 又听南宫绫道:“你和董得多打碎了风行师伯的琉璃瓶,乖乖等着受罚吧。” 她正嚷嚷,门外走来一位道人,原是负责掌事的徐云英,见大殿乱糟糟一团,因而道:“吵什么,为何不干活了。” 众弟子一起行礼,董得多见状,忙先认了罪道:“大师伯,弟子鲁莽笨拙,刚不小心打碎琉璃瓶,又弄坏元君的匾额,还望师伯责罚。” “师伯,是我打的琉璃瓶,和师兄没关系,师父的匾额也是师兄无心之过。”岚祯怕他受罚。 他二人抢着认错,徐云英连说荒唐,又扫了眼堂中弟子,细细问了过程,看着董得多,又看看岚祯,心知这二弟子老实,多为门中不喜,又心道,那九环刀重达几十斤,便是去拿也费老大劲,怎是能轻轻一撞能撞下来,怕是他人手脚,要构陷岚祯 徐云英宽厚,叹口气道:“此事晓得了,现派你二人回门通知自己师父,先行领罚,再做补救。” 他这处罚巧妙,想来二人师父便是生气也能护短,董得多如蒙大赦跪拜道:“弟子这就回禀师父领罚,再去天机峰道歉。” 岚祯自幼能忍气吞声,此际与雪元卿相处日久,更不爱惹事,跪拜徐云英道:“掌教仁慈,弟子知错,这就回去领罚。” “去吧。”徐云英遣走二人。 二人步出大殿,董得多真心道歉:“岚祯,真不好意思还是我去和元君认错,这本来就是我不小心” 岚祯并不把这当做大事般,洒脱道:“师父大度,她也不会怪你,还是我回去解释。”顿了顿,对给风行认错的事道:“风行师伯严苛,不如我陪你一起去。” 董得多挠挠头道:“没事,我皮糙肉厚,顶多挨他一下鞭子。再说我师父会护着我,反是你,修为尚浅若受他罚怕撑不住。” 他言及修行,岚祯皱了眉头叹口气,董得多知她不高兴忙转了话锋道:“哎呀,你也别在意,你入门不过五年,修到练气初阶后期已是很快了,元君定是想你一点点打好基础,才不教你除呼吸吐纳外的其他。” 岚祯闻言只是笑笑,并不争论。自她拜师以来,雪元卿没有教过一招半式,仍跟从前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在教授经文,叫她好生读书明理。虽然羡慕其他弟子御剑翱翔,连董得多如今也进步神速,但她心里也不埋怨什么,每日陪在雪元卿身边已是很好。 因雪元卿不教法术,她入室五年尚不会御剑,连一些入门的弟子也不如,天昆门中难免有些流言蜚语,要么是说岚祯资质差,学不会这天罡正道,要么说雪元卿恐不会教习,乃是个差师父。更有甚,也说雪元卿此番收徒修仙界轩然大波,好容易平息风波,她是怕了悠悠众口,不敢教习,只是敷衍了事,给修仙界被狼巫伤过的修士一个台阶下。 董得多偷偷听过很多种说法,但无论哪一个,他都觉得岚祯很可怜,当初不要命拜师,如今却也没学到什么东西,每日还在天镜池守着清规戒律受苦。岚祯听他安慰,只是淡淡笑笑道:“可能是我资质鲁钝,师父才迟迟不教授法术,她待我很好,师兄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和她解释,你不会受牵连。” 董得多还想再说,岚祯遭遇这事,外人前倒是洒脱,吹了口哨唤来灵霜,一溜烟飞走了。 等飞出主峰地界,岚祯坐在灵霜背上又皱眉头,嘀咕道:“灵霜,你说我搞砸贺寿礼物,师父会不会罚我?” 那仙鹤乃是灵物,如今与她甚好,鸣叫一声,挥动翅膀带她往一处山崖飞去,此时正值初春,山边便生野桃花,岚祯因而温柔去抱灵霜脖子,摸它羽毛道:“你真聪明,我们给她折些花,先讨好讨好,再说这事。” 仙鹤点了头,岚祯飞身亲近那山崖桃林,见那株桃花枝干瘦硬,花如胭脂,伸手攀折,抱了一怀,这才与仙鹤同返玉虚阁。待回了高台,先珠帘外听了听动静,见没主峰的人来打小报告,稍安了心,掀开帘子,便听一个冷清女音道:“怎地去了这么久?” 岚祯一身蓝裳飘逸明妍怀抱桃花,泯嘴一笑答话:“师父,我和灵霜路过雪崖,看天蓝春暖山花正妙,祯儿便折了些桃花稍回来,所以晚了。” 便见那殿中紫檀螺钿屏风前,雪元卿一身牙白常服,一头秀发向后拢着,披着一件深色鹤氅,案几前放着一堆经书,听她说话,抬眼瞧这徒儿,岚祯怀中抱花一笑道:“师父,春花正妍,可是好看?” 雪元卿放下手中经卷,见那少女这些年身量渐长,五官亦有了大变化,越长越是妍丽,与那桃花盈盈相映,倒是人比花媚,一时不知想到什么,没有答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第 57 章 “师父?”岚祯见这女修似是愣神。 雪元卿才淡淡道:“虽是好看, 也不必折了带回,任它长于山野岂非得趣天然。” 岚祯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个古朴花瓶, 将桃花一支一支插好,放置她案头, 凑在花旁道:“孤芳自赏虽显高傲, 但我若是花, 与其零落成泥,还不如放在桌上, 供师父这样的仙子瞧上一眼也觉颇值。” 她自小伶牙俐齿, 如今长在自己座下, 因是自来疼爱,少与她黑脸, 养的越发没大没小嘴甜如蜜, 雪元卿见她明眸皓齿趴在自己案头说讨好话,忽而冷了脸道:“陆师哥因怕本座怪罪他弟子, 一早遣式神来报,董得多打碎了花瓶,弄花了我的匾额你不必演戏想欺瞒为师为他开脱, 为师还没有老眼昏花,尚分得清是非。” 岚祯听她和盘托出, 歪了脑袋嘿嘿两声, 硬着头皮过去扯她衣袖求情道:“师父, 董师兄也是无心的, 这个事我也有错, 是我没接住花瓶,你不要怪他” 雪元卿冷哼一声道:“谁说为师要怪他?” 岚祯闻言欣喜道:“谢谢师父不责师兄之恩,我就知道全中州,就数师父最好了。” 雪元卿道:“我可以不追究他,但你护送不利,这点小事也做不好,罚你去跪后山冰窟七日。” “师父”岚祯一脸可怜神色求饶。 雪元卿这些年教她也算省心,岚祯自小懂事听话,无论读书练功都勤勤恳恳十分上进,偶尔罚她也是受白算子胡闹牵连,若说大错真没犯过一件。 且岚祯历来懂事,虽称她做师父,但往往主动为她着想,凡门中扫撒用度,喂养灵鹤等俗物杂事一律再不用她操心,便是沏茶倒水,研墨铺纸这些事亦尽心为她处置妥帖,便如岚祯在照顾她般,今日处罚虽是冤案,但也算个教训。 见这少女低眉楚楚可怜,当真是越发生得俏丽惹人怜爱,雪元卿不为所动:“不必辩解,为师做下决定,不会更改。他日再犯,处罚更重。” 她脾性如此,岚祯跪在她旁边有为难色,雪元卿多看她两眼,又低声道:“可是嫌为师委屈你了?” 岚祯摇摇头,说了心里话道:“也不是,只是想着七日后是门中庆典,徐掌门当初许我入门,如今他两百年寿辰,我理应在场道贺若跪了积冰窟,可贺不了了” 雪元卿见她神色遗憾,明知是她顽皮借口,终还是叹口气,演不下这出狠心的戏,只能道:“罢了,许你大典完再跪。” 岚祯知她向来心软,喜着对她一笑,忙给她倒茶奉上,又去给她捶肩膀讨好道:“师父宽宏,弟子知错,待大典完了,多跪一日也无妨。” 雪元卿不和她一般见识,接了她的茶泯了一口,放下茶杯便捂着嘴咳起来,她这几年因这寒症身形越发消瘦,近日咳起来一时三刻也歇不了,耸着肩膀甚为难捱。 岚祯见状忙起身从旁的架子上去拿药瓶,配出三样道:“春寒料峭,弟子一时大意忘了提醒师父吃药。”师父替自己治疗,把蛊毒染上了身,虽说有药和内力压制,但最近一些日子,天一冷,师父会咳得难受。 她递过丹药,雪元卿伸手接了,掌心冰凉一丝血色也无,岚祯看的好心疼,倒水伺候师父吃了药,雪元卿这蛊毒几年之间虽没有大碍,但反反复复发作总不见好,近一两年便是夏日也开始畏寒。 雪元卿吃了药,脸色好些道:“匾额被毁,也来不及新制,我遣式神送了昔年家师留下的一柄紫玉佛尘做礼,想来也算得当,你不需担心了。” 岚祯点了头,又怜她病了,每每见她受苦均想着是自己害了她,因而红了眼眶道:“师父都是为了我怪弟子本事不济,若是通晓医术,也该能找个法子帮师父治好这旧伤。” 雪元卿道:“这不怪你,我宗本不以医术见长,我于此道也不精深,何况只是一点旧伤,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待为师修为渐长想是也就消了。” 岚祯听她言语是宽慰,又难过道:“若论医术,天下医修皆以紫丹阁马首是瞻可惜我父作孽,杀害医仙。师父慈爱,收了我这逆女为徒,便得罪了天下医修害的无人肯为师父诊治”顿了顿,说的鼻子酸道:“是祯儿连累了你,怎能不自责。” 她长大了,亦更懂事。 她说到伤处,淌出泪来,若非为她,这女仙般的人如何能受这么多苦处。 她自小心肠热,一点事也要感怀落泪,雪元卿便总见她泪水涟涟,为她拭泪惯了,伸手以衣袖擦她眼角,对她一点温柔道:“好了,不哭,旁人狭隘总想着父债女偿,便不曾想冤冤相报何时了,修道之人心正则已,也不要太在意旁人说三道四。” 得她关怀,岚祯一双美眸眼波流转感激看着雪元卿,伸手抓了师父的拭泪的手,用手去暖她的手道:“总有一天,祯儿会找到法子,把师父治好的。”最近在藏经阁求木峰给了很多医书,也有求教门中各位丹道,想找法子让师父好过些。 四目相对,那少女眼底神色关怀,雪元卿被那绝色少女一双柔荑暖着,知她是爱戴自己也不想她难过,便任她多握了一会儿才抽出手道:“好了,本就是一时之症,算不得大事,说过待我修行渐长,这寒症自然就消了。” “我知道了”岚祯将信将疑答了话。 雪元卿不想再加重她的负罪感,不愿多提这毒伤,转而又看了一眼案几上的花,对岚祯道:“不知不觉已是立春,祯儿又长高了一些,前年制的春衫怕是短了袖子,再者过几日庆典,你入门后还没一身合适礼服,这般去参加大典恐不合规矩。” 她从戒指里取出七八匹各色布料,皆是上好丝绢,对岚祯道:“前日遣白算子去山下集镇换了些料子,祯儿选一选合意的,为师再找人裁了。” 那丝绢面料轻柔,绣着各色花纹,甚为华贵,岚祯知她费心,一时感动又把寒毒的愧疚事暂时放下了,眉目露出笑来,心中喜欢她的宠溺,便凑在她身边抱她胳膊,低声道:“这世上也只有师父这样疼我。” 雪元卿叹口气,以手指轻弹这牛皮糖的额头,低声道:“不是嫌为师严厉,总是罚你,也不给你时间去和那些师兄弟们玩耍吗?” 岚祯哎呦一声捂着被她弹疼的额头,在她身边露出明媚笑颜道:“有师父这样的女仙做我师父,便是日日罚我,我也愿意。” 雪元卿便训她嘴贫,要拿案几上戒尺打她手心,岚祯撒娇求饶:“我再不乱说了师父别打” 雪元卿哼一声道:“好了,快选料子吧。”七日时间也很赶了。 “谢师父。”岚祯不过十八九岁,虽在山中修行,但少女爱美之心乃为天性,翻看那些料子,但觉这个也喜欢,那个也不错,差点挑花了眼。 雪元卿只是在一旁淡淡看她高兴模样,这五年,因这弟子活泼可人,这偌大的玉虚阁似也多了几分生气,心中喜这弟子成长,又忧心如焚,只道,祯儿越长越大,出落的这般亭亭玉立,天道无情,为何要让她为我挡灾 这心事宛如铁针,五年来无时无刻不扎在她心口,每每看到这少女灵动模样,心中更加难过,生恐岚祯被她牵连出了任何岔子。 “师父,祯儿挑不出好坏,不如你帮我选吧。”岚祯向她求助。 雪元卿才回过神,翻了料子,这才淡淡道:“祯儿起来些。” 岚祯从她身侧站起来,雪元卿挑了件天青色的料子扯了一截,比划在她肩膀,细细看了一眼,岚祯被她看的脸庞发烫,一丝羞怯道:“好看吗?” 那少女正是桃李年华,肤白如凝脂,五官秀美,配着那丝绸倒也好看,雪元卿见她容姿,便答了实话道:“好看。”这孩子大了,越发容姿出众,许是多了胡人血统,比寻常汉女更加妍丽,笑起来灿若玫瑰,此等姿色若在人间,只恐多半又是一位红颜祸水。 她答了好,岚祯抿嘴笑起来:“师父说好,定是极好,那就是这件。” 雪元卿却道:“多试几件再决定。” 岚祯点了头,乖巧让她比划那些布料。 玉虚阁修行虽处处简朴为先,但并非穷酸受苦之地,雪元卿对岚祯一贯舍得,吃穿用度没有一丝怠慢,反比旁门那些女弟子更高一等,她事事为这弟子操心,对她有意无意的宠爱纵容,只愿这弟子多过些无忧无虑的日子才好。 选了半天,定了天青色的料子做底,配了月白的外色,雪元卿伸手捏了法咒,幻出金光为岚祯量了身,又遣了式神把料子拿去山下铺子做工。 岚祯被她疼爱着,全不知那命数,只觉每日看着她,在她膝下便已很好:“师父,祯儿。” “怎么了?”雪元卿道 岚祯眼眸却露出一丝羞涩,嗯了半天才低声道:“师父为我裁衣,我也有想送给师父的礼物。”言罢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簪子,不太好意思道:“之前在天机峰和师兄们玩,见这青玉好看,以自己采的草药换回,做了一枚簪子想送给师父。” 她本是个活泼乖巧的少女,此际却脸颊也泛出红晕,赶上桌子上的桃花色泽,双眸明净如水波,心中忐忑:“祯儿笨拙,做的也不怎么好,师父怕瞧不上” 难怪前几天鬼鬼祟祟老往天机峰跑,自己还训了她两次贪玩,原是去学做这些。 雪元卿瞧那簪子通体青翠,是块好料,恐价钱不低,得是极为难采的山腾红一类草药换回,又见制式古朴,只在簪尾处刻了流云简洁大方,想来她极费心,低声道:“你好好修行明理,为师就很高兴,莫为为师浪费这些功夫,为师出家为冠,本也不需太多饰物。” 岚祯以为她不收,雪元卿还是接了,在她身侧看了这弟子一眼,终是知她为自己好,不想扫了她的兴,伸手把脑后一枚檀木簪子卸下,漆黑的秀发散开,衬着她清冽的容姿,又以法术重新拢好了头发,用岚祯送的玉簪簪好,这才淡淡道:“念你孝心,为师收下,下次不要再费心。” 岚祯见她举动,心中喜欢,喜着点了头:“嗯,下次不做簪子了。”顿了顿,眼神流露出一丝宠溺,古灵精怪道:“做别的给师父。” 雪元卿摇摇头,无奈何冷了脸道:“你再顽皮不听话,多跪几日冰窟。” “师父不要祯儿听话就是。”岚祯缩了脖子,偷偷又盯了几眼她带着的簪子,心里好开心。 雪元卿这才道:“若是听话,这便去书房,把今日的课业做完。” 岚祯答了是,恭敬退出大殿。 待这弟子走了,雪元卿扶着案几又大咳起来,心口被煞气与冰毒相激越发疼痛,手上肌肤历时显出冰霜之色,伸手去握水杯,杯中茶水也即刻结成冰块。她压着眉头喘了几白雾,慢慢调动腹中真气才勉强平息了这次发作。算算日子,每月中旬这毒发的越来越厉害,若再不医治只恐早晚出了大事。 这几年中,亦是被这蛊毒拖累,每每到突破时候,偏这毒蛊要耗费她真元压制,五年来她迟迟不能完全收服神剑,反是让神剑亦难控制,若被李道一知晓此事,少不了大做文章,言及她如今难以自控,为怕神剑出事,定会逼迫她交出凤羽 她盯了一样案几上的桃花,低低叹息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第 58 章 因是庆典快来临, 天昆门内都在紧锣密鼓筹备,天镜池虽然离主峰较远, 但这次寿辰要来许多外宾,从几日前岚祯便带着师父的三四个式神,将阁中再从头到脚打扫干净。 她向来手脚勤快,收拾的也很用心,从前雪元卿忙于研究经典,很少布置阁楼,自岚祯住下后, 修缮好了母亲的花园,白算子常在山中送一些珍贵花草, 岚祯便把四下布置的生机勃勃。 为师父喂养灵兽,扫撒阁楼, 抄经写书,每日忙碌却心中无比安定, 一天之中最愉快的事,就数和师父在阁楼饮茶,听师父讲经说法。 师父学识渊博, 声音好听, 那些枯燥经文也不觉得难懂, 反想听她一直说下去。 她学了雪元卿不少经文道理, 只是练功修行一事进展十分缓慢, 她虽勤奋, 但雪元卿来来回回只传了那一套入门口诀便再无动静。 她也曾试探去问, 只听雪元卿道,修道之人先修心,若能抄完藏经阁的藏书,再说学法术。那藏经阁的藏书成千上万,每一本都极为艰深,岚祯粗粗算了一下,起码要抄三十年才能抄完一半。 师父究竟是何用意,岚祯也不敢妄加猜测,毕竟师父面上虽不哭不笑,心中待她情深意切最是怜她,冒天下大不违,被同道记恨、同门嘲笑也要收她为徒,免她流离失所让人欺负,为她染了蛊毒受寒症所苦,这等深恩岂是会藏私之人。 师父不教,自是有师父的道理,况她便是这样日日守在她跟前,见着她,听她说话,侍奉她膝下,已是天大满足,便是真的不学法术也是可以。 这日早课结束,雪元卿自行闭关,岚祯抱着一摞书放回书架,却听横梁上叽叽喳喳几声,便见一只白猴子嬉嬉笑笑道:“乖孙女,瞧爷爷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白爷爷。”岚祯在宗中与这山神也日渐亲厚,宛如真的爷孙。 白算子爬下横梁,一身醉醺醺的酒气,脸也喝的泛红,从袖中乾坤袋取出了精致点心,嘻嘻道:“厨房这几日真不得了,换着法给那老儿做寿点,那老儿一把年纪怎啃得动,不如我们俩人分了。” 它竟胆大偷了掌门寿宴准备的点心,岚祯本有犹豫,白算子抓了点心塞在她嘴边笑道:“别学阿卿那么迂腐,你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好吃的。天天又练功又青菜豆腐,身体也受不了。” 这猴子虽然手脚不干净,但对她极好,经常带她去后山玩,给她送很多好吃的,岚祯被它塞了一嘴点心,入口香甜,只好张嘴咽了下去。 白算子十分高兴,掏出酒葫芦,又喝了两口,笑嘻嘻道:“好吃不好吃?若是好吃,不枉我费功夫偷来。” 岚祯吃的差点噎了,已经入肚只好点头道:“好吃。” 白算子十分得意处翻了个跟斗,哈哈大笑道:“也只有你爷爷我有这本事,让你饱一饱口福。” 岚祯好气好笑,便又道:“知道爷爷疼我,可偷庆典的点心总是不好,万一叫李道一师伯瞧见,又要来找麻烦了。” 白算子呸呸两声道:“想抓老身,那可得他多涨涨本事,白首峰一门平平,给一百年也未见得能来找我算账。” 岚祯无奈道:“知道爷爷本事很大,只是小心些没错。” 白算子笑嘻嘻道:“咱们爷孙在一起,还怕了谁去。”只是喝了几口酒,又挠挠头道:“唉,可惜阿卿迂腐,不喜欢玩闹,若是阿月在,那可大不一样,我们三人联手定能闹翻整个天昆山,每天都热热闹闹多好玩。” 她提起净月,岚祯也有一些思念道:“也不知道菩萨姐姐她怎么样了” 白算子对此事颇多怨言道:“只怪阿卿石头缝里蹦出来,没心没肝,阿月给她疗伤,她却和人吵了一顿,把人赶走了。” 岚祯心中忧虑,懊悔道:“那也是因为师父想救我,菩萨姐姐生了她不自爱惜的气才走,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 白算子听她可怜说起,挥挥手道:“唉,不说这些了。阿月豁达,也不是那种会为这事就气死气活的人,我想她这几年没联系你师父,恐有些原因。” “什么?” 白算子捋着它滑稽的白胡子,毕竟是活了三百年的土地公,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但心中也算清楚道:“她在下界随颜子征讨,魔门中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她定也是怕你师父担心,才不怎么联系,如今讨伐结束,三门凯旋,我瞧过不了几日,阿月她会回来看望我们的。” 岚祯因而点头道:“希望她平安回来,师父见到她安全,定是高兴。” 白算子一笑道:“好了,好了,既然马上就有高兴事。那我们爷孙今日玩些什么好?我带你去看一场热闹好不好?” 岚祯却看着要收拾的大殿道:“庆典要来了,我还得赶着干活呢。” 白算子不乐意道:“你是她弟子,又不是她苦力,走嘛趁她闭关,不如爷爷带你去瞧瞧好玩的事。” 岚祯说了不同意,白算子酒喝多了发了脾气,伸手一指用捆仙咒把岚祯锁住,笑嘻嘻道:“爷爷带你玩是看得起你,谁准许你不同意了。” 岚祯挣脱不开,嘴巴也被这老猴子封住,整个人临空漂浮被这老猴子拽着出去,往日倒也有这种时候,只是那老猴子今日似乎偷了寿辰的酒,酒劲有点太大,喝得着实有点多了,晃晃悠悠飞在半空的山上,唱着山中无老虎,我是猴霸王这样的词。 白算子抓着岚祯醉熏熏却是往白首峰去了,那猴子飞在半空,悄悄带岚祯降落在一处小院,便听里面吵闹之声。 原是白首峰弟子们修行的学堂,但见一位女修一脸乌黑墨汁画的乌龟,手中持了长剑气势汹汹似兴师问罪,对在场十几名男修女修道,你们谁趁我睡着,在我脸上画画? 场面端得滑稽,那女修原便是南宫绫,那小丫头模样狼狈,在场的师兄弟一见本是想哄她开心,说点好话,但不知是谁噗嗤先笑了,进而一整个课堂的弟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南宫绫因而气也气死了,摔了长剑,急得要哭出来道:“若叫我知道是谁,定要他好看!” 白算子在外间嘻嘻哈哈直笑,岚祯便知是这老猴子捉弄那女修,但因为确实很好笑,不免也抿嘴笑起来。 白算子便道:“她自小就爱欺负你,爷爷帮你教训一下她,如何这热闹好不好看?” 岚祯但觉有趣点了头,再要张望,便见白算子笑道:“这算不得什么,我们再玩一点好玩的。”言罢手指一捏,念起法诀,但见南宫绫脸上的墨汁颜色突然变化,从黑色转为红色,又红转蓝,活像川剧中的变脸。 那学堂中众人一通哄笑,南宫绫哎呀捂着脸就往外跑躲避众人目光,却在走廊上撞着了隔壁班的李南书,那少年见状道:“谁在白首峰闹事?做把戏欺负南宫师妹?”言罢扇子一扇,把南宫脸上的特殊墨汁净去,神念一动,伸手一道冰棱打出道:“出来!” 那冰棱来势甚猛,白算子喝得醉醺醺抱着酒葫芦,从假山后窜出哈哈笑道:“黄口小儿,这点功力就要对付你爷爷。” 南宫绫却瞧见白算子身后,被捆仙咒金光绑着的岚祯,又急又怒道:“原是你和这猴子做鬼!竟欺负人欺负上白首峰,看我不好好教训与你。” 白算子哼一声道:“好丫头,你哪知眼睛看见是祯儿做鬼,这本就是我一人玩闹,抓着祯儿过来看戏,是爷爷我瞧你不顺眼就是要欺负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南宫气急,伸手召出一团火球对着那俩人砸了过去。 白算子一个激灵抓着岚祯就跑,便见后面腾起十几道白光,皆是白首峰的弟子追击而来,要把他二人拿下问罪。 那些弟子多是金丹未成,白算子全当是消遣,躲来躲去也不见被那些人打中,嘴里喊着道,不成不成,白首峰的弟子实在不成,抓我还早得很。 它似高兴,窜在几个山头之间,那些弟子偶有落单还被它戏弄一番。 那些弟子接连落败,南宫绫也被那猴子把长剑打掉,李南书因而上前挡了一招,对那猴子道:“念你是山中地仙,不知阿绫何事得罪了你,惹得前辈与晚辈们动手?” 岚祯一路被它捆着飘在一旁,白算子大闹一番,才对那少年道:“与你们动手怎么了?想那礼数那套套我,呸呸呸,没门!看看你们这些人没出息的样子,只会人多欺负人少,老身只是在南宫那小妞脸上画几笔,她就气急败坏想拿人,修道之人一点没有容人之量,今日给你们个教训便罢。” 南宫绫受了委屈,看着李南书道:“定是那狼女鼓动,否则那地仙为何捉弄我。” 白算子才道:“哎呀喂,你和岚祯无冤无仇,她干嘛鼓动我捉弄你?” 南宫绫脱口而出道:“定是她不忿那日大殿,我” 白算子捋须道:“你这是不打自招,接着说啊。” 南宫下意识又捂住嘴,不再说下去,白算子淡淡道:“那日你欺负岚祯只是练气中阶,以极隐秘暗器手法打了她关节,害她把东西打碎。若非我晚间瞧了我这乖孙女的胳膊,被你打出那么大块淤青,我也懒得和你计较,咱们冤有头债有主,可怨不得我捉弄与你。” 南宫绫气得脸红脖子粗,复尔望着李南书道:“南书,不要听信它一面之词,快捉了这地仙,回禀师父吧。” 李南书看了她一眼,才淡淡道:“绫儿不要鲁莽。”心中却知南宫打人是真,只道是把事情闹大了,追究起来也并不好。 白算子出了恶气,这才松开岚祯的捆仙绳,解开她的嘴巴,转身对南宫道:“我虽是喝醉,但心没有醉,捉弄你,老身这就跟你说句对不起,道歉了。” 它忽而道歉,众人不解其意,白算子却道:“我给你道歉了,那你当日打了岚祯,现下也给她好生道个歉,我就再不追究。” “爷爷”岚祯低声道。 白算子不予理会道:“怎么样?姑苏南宫是名门世家,不会没有这点气量。” 南宫绫银牙紧咬,恨死这俩人,又看了一眼李南书,当着这么多师兄弟姐妹的面,实在是难堪,李南书合了扇子,终是拱手鞠躬道:“我替绫儿和前辈认错,当日想来也是误会,大家同属一门本该和气,此事我们也不禀报师尊便罢。” 白算子哼唧道:“李道一收了你这么个弟子,也不算亏。”言罢,今日已经玩闹够了带着岚祯道:“好啦,热闹看完了,再看下去恐是爷爷的笑话了,咱们走吧。” 它把岚祯拽走,岚祯知它是疼自己才替自己出头,也没怪它又带自己瞎胡闹,只是道:“爷爷下次别为这些小事替我出头了,我有一天会自己变强,到时候会保护爷爷和师父。” 白算子飞在半空,嘻嘻笑道:“我受天镜池祖师婆婆所托,要替她好好照料门人,自然是会完成托付,我瞧你也不用怕其他人,功法的事,阿卿迟早会教,若你将来厉害了,再和爷爷一起玩些更有意思的事。” 岚祯嗯了一声,但觉这五年过得好生幸福,有师父、白爷爷、俩位师兄照顾,当真是一生之中最好的日子。 她与那猴子回了玉虚阁,白算子因玩闹累了,跑去后山呼呼大睡。岚祯小心翼翼进入大殿,师父不在,应该闭关没出来,这玩闹她不知最好。 等闲喘了口气,却听外间高台有人拜访道:“白首峰李南书,求见岚祯师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第 59 章 便见天色将晚, 夕阳染金,春日之中那白衣少年长身玉立就在高台外, 岚祯掀开帘子见是他,却不解其意道:“李师兄有事吗?” 那少年御剑落在高台,他本生的英俊,如今成年更显潇洒,乃是天昆山上一等一的少年弟子,不过二十出头已经金丹有成,只让那些男修羡慕, 不少少女更为他倾倒。 李南书见了她,露出点笑容, 比幼时对岚祯的态度好了许多,对她道:“白算子也说你之前被绫儿打伤, 伤得不轻。”他从怀里掏出白玉瓷瓶道:“事出有因,我不会告诉师父你们今日之事, 这有些药是我自己练的,对外伤很管用。” 那少年和气,岚祯便也客气, 收了他给的药道:“多谢师兄。” 李南书道:“绫儿她被爹娘宠坏, 脾气骄横, 若下次再被她欺负了, 师妹不需找白算子闹这些, 只消告知与我, 我定秉公处理, 不让你受气。” 岚祯点了头,又道:“今日事多是误会,白爷爷喝多了酒罢了。还请师兄替我跟师姐道歉。” 李南书对她轻一笑道:“从前是我有眼无珠,今日见师妹这般大度知理,心中好惭愧。”他少年英俊,瞧着这长相极为妍丽的少女,只觉幼时为何没看出来此女美貌如斯,况且她入了天镜池,将来也很有可能继承神剑,若哄得她青睐必然是好他便慢慢对这胡女多了热情,有事无事总来搭讪,开口道:“少时是我不更事,愿师妹莫多记挂,如今同在一门,得常来常往才是。” 岚祯答了个好字,李南书才道:“过两日庆典,白首峰弟子为掌门庆贺特在主峰后办了集会,有一些好吃好玩的东西给大家热闹,师妹若不介意,可来做客。” 那少年又把一枚进入集会的玉简给她,岚祯伸手接了,那少年纠缠着与她又攀谈几句才告辞走了。 岚祯对这男修可绝谈不上好感,只是拿着那枚玉简,看着天边那少年御剑而去的身影,有一些恍惚。 待正要转身回殿里,忽而瞧见珠帘后有一身影,忙吓得行礼道:“师父”她不知师父在后面站了多久,可是听到了什么。 却是雪元卿修了一日,晚些时候出关,但见她抬手掀开珠帘,瞧着那弟子道:“外间风大,你先进来,把今日事说与我,再考虑罚不罚。” 岚祯心中忐忑,跟在她身后,在她跟前一五一十把经历都说了。 雪元卿便叹口气,冷了面色道:“那猴子太放肆,从今日起,它若再敢随意来阁内胡闹,我便把它赶出天镜池。” 见她在气头上,岚祯也不敢给白算子求情,只是听从了吩咐。 那孩子低着头,雪元卿才道:“念你是被它捆去,此事先不追究。” 岚祯谢了师恩,雪元卿再叹口气,终缓过来些,低声放柔了态度道:“把胳膊伸过来,为师看看。” 岚祯本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没说过,雪元卿便拉着她胳膊,卷了袖子,但见关节处那淤青一片还未消散,当时定是极疼。 “已经快好了,没事的师父。”岚祯不想她看见。 雪元卿未答话,手掌覆盖上她筋骨,以灵力检查她是否叫人伤了经脉,幸而那女修修为粗浅只是打出些皮肉伤,低声道:“若是伤了,有了委屈,皆可以告诉我,虽然我立了规矩不许你惹事,但若事惹上咱们,也无须怕事。” 岚祯嗯了一声,雪元卿从戒指中取出伤药,倒在自己掌心化开,伸手给她揉着手臂红肿淤青处,言辞淡淡道:“那小修不过金丹初成,法力低微,练不出什么好伤药,他们打了人,便想送瓶药就了事,若再有下次,他们再伤你,我必找他师父算账。” 那些药物裹着灵力,手臂上的青紫立刻消失,岚祯被她拽着胳膊疗伤,知道师父是心疼自己生了气,低声道:“祯儿记住了,以后不接别人的药,只让师父给我看伤” 雪元卿帮她把胳膊治好,方才开口道:“虽然他们有错在先,往后你也不许再到处乱跑,安心在阁中好好念书修行。”便在我身边,平安长大多好。 岚祯点了头,雪元卿见她今日情绪不高,知她心事道:“你被南宫打伤,又无端被我责罚,这几日不好受是吗?” 岚祯道:“那倒也不是” 雪元卿因而道:“只是你心中还是难过,明明拜了我为师,我却不教你法术,害你还同幼时一样叫人殴打陷害,没有还手之力。” 岚祯便极不好意思,微微皱了眉头道:“也并不是,我只是” 雪元卿道:“只是什么?” 岚祯红了脸道:“能留在师父膝下常伴你左右,已经很知足。仙法的事,师父不教自有师父的道理,弟子不敢妄加揣测。更何况”她天性聪颖,也能感觉到一二:“师父这般疼我,便是不教,也定是为了我好。只是偶尔见其他人御剑遨游,互相斗法嬉戏难免会有些羡慕罢了。” 那少女一双明眸望着自己,脸颊还有些发红,似是解释为何盯着那少年御剑半天,雪元卿叹口气道:“修仙一道并非看起来那般自在,间中要历经许多磨难,每突破一层关隘,就会遭遇一重心魔,功力越深,心魔越重,需要不断研习经文道理化解心魔煞气,否则修道之人也难免误入歧途,走火入魔。” 岚祯听她教诲,雪元卿实是怜她,低声道:“非是为师藏私,为师既然收你为徒,皆会倾囊相授,只盼你多些造化,少走些弯路,学好经文道理乃是为了修行打好基础。”心道,祯儿身世坎坷,自小受苦受怨太多,这怨恨若不化解,每次破关皆会凶煞异常,极容易走火入魔 岚祯点了头,很乖道:“我会好好先从经文学起,听师父的话。” 雪元卿知她懂事,心中又道,我若教了她,她本事大了,若我有事,以祯儿的心性定会为我不要命,去应了劫数。我若不教她,她是狼巫之女,仇家满地,若有天我不在了,没人护着她,她如何自保? 看着眼前少女的模样,雪元卿还是心软了,做了决定道:“你经文已是有些长进,过两日庆典过了,为师再传你一套法诀,你且闭关一阵,好好筑灵。” 听闻她肯教导,岚祯喜出望外:“真的吗?我可以进阶练功了?” 雪元卿道:“若是假的,你又要说为师骗你。” 岚祯摇摇头,凑过去抱她胳膊,好生眷恋撒娇道:“师父待我好,从不骗我,我肯定好好练功,不辜负你教养。” 雪元卿被她抱着胳膊,但觉一阵少女幽香袭人,那弟子向来亲昵并不怕她,喜欢在她跟前玩笑,雪元卿瞧着她青春少艾的模样,心中亦喜亦忧,伸手捋她额前发丝,忽而低声道:“今日那小修除了药,还送你什么了?为何缠着你说了半天。”她近来越发不喜欢那些小子亲近她的祯儿,总觉那些小子打量祯儿的眼神不怀好心,生恐这孩子叫人骗了。 她忽然问起,岚祯答话道:“也没什么,只说让我去参加他们峰的集会,给了我集会邀请的玉简,师父若怕我惹麻烦,祯儿不去也行。” 雪元卿垂着眼眸,又觉自己管得太严会让祯儿生厌,便只好道:“去也无妨,莫多生事。” 岚祯见她不高兴,偷偷瞧着她道:“其实我也不想去。” “这是为何?你不想去玩吗?”雪元卿见她女儿神态娇羞,想知她心意。 岚祯抱着她胳膊撒娇道:“小时候一直被那些人欺负,现下虽说大了,白首峰诸位师兄也都和气,但总归忘不掉曾被道一师叔关押的苦处。”顿了顿,眼神小猫一般眷恋师父道:“还是不乱跑,听师傅的话,陪在你跟前就好,免得万一出了岔子,惹师父操心。” 她又可爱又懂事,雪元卿闻言不知怎么心里松口气似的,低声道:“这可是你自己不去,别到时候又怪我管你严,不让你出去玩。” 岚祯脸颊笑出梨涡,在她身边道:“不出去,我巴不得寸步不离跟着师父,他们各个过去轻我厌我,欺辱与我,如今见我做了师父弟子,又长得好看了些,天天找机会粘我,待我可不算真心。”她说了心里的话,越说脸越红声音也细细道:“这世上,只有师父待我最好,从不曾嫌弃我,我心里心里只有师父,只想陪着你。” 祯儿向来嘴甜,雪元卿瞧着她笑容,想起她命数不长,要为自己而死,便是她这样冷清的人,也被说的心里好酸,心里好苦好难过。 她便对这弟子益发宽容,心中只把她宝贝的紧,开口道:“别给师父灌迷魂汤,你的小心思师父还不知道吗?平日尽会哄我开心,好留着将来犯错,求我宽恕。” 岚祯笑起来,灿烂如桃李,并不怕她,粘着她道:“若是做错了,师父打我板子便是,祯儿一声都不喊疼。” 雪元卿叹口气,心道罢了,何用和她计较。 便这样任她这样猫儿般黏着自己好久,才令她早早去歇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第 60 章 如此又过得两日, 待庆典那日一早,岚祯随师父前往主峰,天昆山四下结界内绿色复苏,天气晴朗,徐云英带着众弟子在山门处迎接各门宾客, 一行人声势浩大,热闹非凡。 岚祯也站在迎门弟子之中, 瞧来瞧去,只见各门各派来者众多,还是没看见十分想念的菩萨姐姐, 那南海佛门倒是来了几个和尚, 她正失望, 董得多不知怎么挤在她身边道:“岚祯,你瞧,后面来的便是浩然书院的儒门六君子, 书君王洺之。” 岚祯抬头去瞧, 但见一个头戴方巾的儒雅男子, 面容年轻,一身青衫落拓,剑眉星目犹有侠气纵横, 颇是风采不凡,便有徐云英上前拱手做礼高兴道:“王兄, 别来无恙啊, 五载下界率军辛苦, 贫道佩服得紧。” 那儒生一笑,面容俊朗道:“徐仙长哪里话,若无你这名师教出的好徒儿相助,怎有凯旋之事,天昆助力良多,我替师父特来答谢,也恭祝掌门真人大寿。” 二人乃是少年时便熟识的相知,手把手分外交心,徐云英一脸笑容将众宾客一路从山门迎上了天昆大殿,今日大殿格外喜庆,披红挂彩,人人喜气洋洋,徐长山带两位长老一一见过众人,与王洺之又是一阵谈笑,殿上众女修皆是张望,均想瞻仰这修仙界第一美男的风采。 大殿上紫烟缭绕,仙乐阵阵,岚祯因这热闹反被那些来观礼的女修挤在后面,董得多偷拿了两个桃子凑在旁边偷吃,看着对面宾客里那七八个随王洺之而来的学生,个个头戴方巾,青衫打扮,腰悬白玉,配龙泉宝剑,一股仗剑去国的傲气,偏引那些女修挣着去看,又见一男修一脸不屑在旁边,董得多一乐,原是足不出门的万五宁也跑来凑热闹。 董得多在旁拽岚祯的袖子道:“快瞧,万师兄又吃瘪了,定是他小师妹忙着看情郎,把他落下了。” 岚祯见万五宁一幅酸腐模样,真比那些老儒还酸,又见他小师妹在一旁与他们天机峰的三师兄有说有笑,怪不得万五宁吃醋,董得多同情这呆子道:“想想万师兄一往情深,真是感人,可惜差了点缘分,我瞧他们天机峰的三师兄唐毅英俊潇洒,法力高深已经结丹,之前下界除魔有功,门中又多威望,苏颖喜欢他也很正常。” 他正分析,万五宁却瞧见了他,在他身后打断道:“你,你胡说什么。小师妹冰清玉洁,她不会随便许人。” 这呆子酸不溜溜,董得多因而逗他道:“我怎么感觉不是她许人,是你师父也想把她许了人。” 万五宁正要说话,那边唐毅与苏颖有说有笑讲起趣闻,徐云英还看着风行对二人指指点点,意是般配。 万五宁更火冒三丈,气呼呼又没办法,董得多吐吐舌头道:“万师兄别气了,你也说过天底下女人都不好,何必记挂。”顿了顿,把桃子分岚祯一个道:“不过我觉得咱们岚祯和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既不凑热闹瞧儒生,也不记挂那些男修,一心向道,陪着我们这些好朋友,可是潇洒。” 听他打趣,岚祯咬了桃子,却嘻嘻一笑道:“谁说我一心向道?我说过我要出家吗?” 董得多吃得差点噎了,皱眉头道:“啊,你也有喜欢的人,想结做道侣双宿双飞?”以他和万五宁资质,这辈子恐怕注定是去做老道士,本想还有岚祯陪着,没想到,岚祯先叛变了。 岚祯见他追问,人群里嫣然笑了道:“我有喜欢的人也可以和你们玩啊,谁说结做道侣就不能有朋友,两位师兄还是我最亲的道友。” 董得多闻言追问道:“那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岚祯吃完桃子,瞧他一眼,乐了道:“有啊,我喜欢我师父,这算不算。” 董得多切了一声道:“岚祯,你到底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说的不算,至少不是那种喜欢嘛。”害他白紧张半天,以为岚祯看上那位男修了。 岚祯因而道:“那师兄说的是哪种?” 董得多咽口唾沫,看着她那张颇是妖孽的脸,一时竟满脸涨红,说不出口:“我说的是就是那种那种。” 他张口结舌起来,岚祯越看越想笑,把吃的桃子都笑喷出来,董得多才知她是有心捉弄调笑,一时又拿桃核砸她道:“好你个丫头,存心骗我!” 岚祯躲了,在大殿后排一路往前去,好久没出来玩,与师兄闹的正高兴,却听徐长山在前宣布道:“书君远道而来,为我贺寿,贫道甚为感激。天昆各门略备了薄礼相赠,这就请书君替颜子收下。”言罢拍了手,文峰因而安排弟子奉上,王洺之十分恭敬以双手接之,躬身答谢此间主人。 王洺之便对徐长山道:“掌门美意,在下便却之不恭。此番前来天昆,也带了一些东西稍给各位仙长聊表情谊,大战虽毕,同盟永在,家师承蒙各仙家不弃被推为盟主,今后必也尽心尽力匡扶正道。”言罢,挥了手,便有书生拿出一些礼盒,王洺之亲自赠与各门。 众人皆夸书君客气,待到了雪元卿这里,王洺之将礼盒奉上,在她案几旁将其打开,便见其中乃是几本绢本古书,王洺之道:“昔年与元君在法会相遇,其时灵鹤山的云鸿道长曾说起一本道藏,乃是数百年太白星君临世历练,投做一山野道人所书,后因凡间战火流落不知去处。元君曾叹遗憾,想寻真迹。此次我们历险南邵,不料却在魔教一教众老窝寻到,仙人道藏真迹宝贵,在下便带来赠与道门,交由元君保管,想是妥帖。” 那绢本字迹神俊,撰以古体,在场皆是好奇,均想瞻仰这珍贵经本。雪元卿见他赠之,便开口道:“先生费心,既是先生浴血奋战得来,太过贵重,元卿受之有愧,还望先生收回。” 她风仪无双,措辞客气,王洺之又道:“想这道藏虽是仙人古书,但仙人留书意不在书,而是经文道理,自三门法会,元君道法高深已是人人公认,这经文艰深恰该有元君这样的智士钻研,释出道理惠及世人,元君何必推脱。” 他亦是饱读诗书的宿儒,言谈之下甚为有礼,徐长山在后排闻言,便吩咐道:“既是书君慷慨,又代表书院情谊,阿卿便不要多礼,收下即可。” 掌门发话,雪元卿因而点头称是,双手接了礼盒,对王洺之点了头道:“多谢先生。” 王洺之对她一笑,又叙旧两句,雪元卿平日不爱和人多话,但对这儒生很是客气,一言一语也多攀谈了几句。 岚祯在后排瞧着,好奇那经文,又觉那儒生坐得离师父太近,师父除了净月师太甚少与人多说话,不知这儒生与师父是何交情,董得多在她身后道:“这样瞧来,你师父与书君是生的般配,无怪当初大家都以为二人会结做道侣。” 岚祯从未听人说过,便对董得多道:“师父乃是出家人,你莫造这等谣言。” 董得多瞧着场面道:“你入门晚,又和大家不来往,听得可少。”顿了顿,也没注意岚祯不高兴道:“元君生的好看,自陪妙道真人参加法会,语出惊人横扫鸿儒,那时她尚未出家,修仙界不少男修对她爱慕,书君也曾写帖赠她苦苦追求。” “后来呢?”岚祯才嘲笑过万五宁,现下不知怎么心中也酸酸的。 董得多摇头晃脑道:“后来只听说是妙道真人想传衣钵于元君,书君上门提亲,被妙道真人大发脾气撵下山去,元君自此便缁衣出家,惹得那些痴念她的男修长吁短叹,都说若无妙道真人逼迫佳人,说不定书君还能娶了元君为妻。” “穿凿附会,师父才不会这样。”岚祯从没听过这些,想师父那拒人千里的性子,怎可能与那男子谈婚论嫁。 董得多嘻嘻笑了道:“瞧你,紧张元君就像万师兄紧张他小师妹般。不过也幸亏元君出家了,否则她便要嫁给书君住在浩然书院,你便是做她徒儿也不会长在天昆,得喊儒生做师丈,咱们可也见不着了。” 他嘴贫,岚祯伸手弹他额头,下了重手道:“胡言乱语,什么师丈,分明找打。” 董得多哎呦一声,被她把额头打了个大包,岚祯严厉道:“活该,不许乱讲我师父。” 她自来敬那女修,董得多知她把雪元卿看得重,捂着额头差点掉出眼泪道:“我不多嘴还不行吗?岚祯你别生气。” 岚祯皱着鼻子哼了他一声,甩了脑后青丝不跟他玩了,见大殿上众师长还在于人寒暄,那书君与雪元卿时不时聊天说话,她心中顿时生厌,瞧得难受,转身往后面庭院跑了,不想与那些人见面。 她心情不好跑出大殿,想着后山有集市给弟子们玩闹,却又想那南宫必然是在,那小姐历来喜欢李南书,若知是李南书邀请,必更记恨自己。 这天昆门内,她一时无处可去,四下转转,便步入一处无人庭院,见松柏苍翠,便在树下坐坐,百无聊赖捡些小石子往远处扔,自拜师以来,还未曾有过大烦恼,只是有一件事影影绰绰总在心头,时不时困扰自身。 脑中不知不觉又念起少时睡在元君廊檐外的梦境,那梅花开的芳菲,元君在树下弹琴,她生的好美,自己忍不住坐在她身边,元君回头说了是你,亲了自己。 那梦境无比真实,只记得她去吻时,元君亦没有将她推开,她心中古荡着难以言喻的情感,但觉师父的嘴唇好软,可每每到这一刻她便从梦中醒来,醒来时口干舌燥,心中乱跳,为这逆事不知如何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第 61 章 岚祯在偏院大树后坐着发呆, 思量心事闷闷不乐,忽闻远处有人窃窃私语声,侧身去瞧,原是万五宁的小师妹苏颖和她三师兄唐毅,二人嫌宴会无聊, 偷偷溜出来幽会。 天机峰上风行徒儿不少,唐毅算得一表人才, 苏颖自来受诸位师兄爱护,挑来选去总没定论,自从之前唐毅除魔返回, 大得师父赞许, 苏颖一时倾心, 便觉眼前师兄正是自己期盼已久的少年情郎。 天昆门内唯有出家修士不能谈情,普通弟子若结做道侣亦属好事,唐毅不由去拉苏颖的手道:“那时我在外时常想你, 若无师妹这点念想, 只怕与邪魔大战, 也早熬不住。” 苏颖少女情怀,羞红了脸,任他拉着手也不说话。 唐毅拉着她与她并肩而行道:“从前师兄弟与我相争, 他们都想娶你,如今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不如我过几日就禀明师父把你许了给我, 便是万五宁也不敢缠着你。” 岚祯见他二人亲亲热热往过走, 连忙闪身躲在一旁树林里,但听那女子道:“旁人也罢,万师兄鬼鬼祟祟确实讨厌,上次我在后山温泉沐浴,他突然现身说是有什么黑衣人在附近活动,他追踪前来,着实吓了我一跳,此事害我被众姐妹嘲笑,清白也遭人非议” 唐毅拉着她偏往无人处走,躲在庭院林中不由怒道:“那废物真大胆,看我寻机会好好教训他,叫他知错。” “师兄”苏颖娇喊了一声似是安慰,却被唐毅搂着在怀贴得甚为紧密,唐毅低头去吻苏颖,二人痴缠之态情爱甚浓。岚祯在远处瞧见不免脸色一红,忙缩在树后,见那恋人絮语,泯着嘴角一时又不免想起梦中的师父,心跳如鼓,思付道,她二人是男女之情,乃是恋人才做这事,我为何总想着师父。 她心中慌乱,只觉自己胡思乱想对雪元卿极为冒犯,不免往后跑了几步,想从这地方离开,无意踩了枯枝,那边两位皆是功力不弱的修士,尤其唐毅已经结丹,耳聪目明道:“谁在那边鬼鬼祟祟,快出来!” 岚祯吸了口气,吓了一跳,待要出去,又听庭院处一男子道:“是,是我。” 原是万五宁不知怎么寻来,唐毅见他出声,以为他跟踪已久,瞧着万五宁道:“我当是谁,说曹操曹操就到,师弟越发长进,怎地学会偷窥旁人隐私。” 万五宁刚寻过来还未怎样,闻言辩解道:“我,我没有我只是看颖儿出来了,便” 他本是个结巴,一紧张更说不好话,苏颖因羞事被他瞧去拉着唐毅道:“师兄,他这样定不安好心。” “颖儿你别误会”万五宁着急解释。 唐毅本是厌他,下山历练后居功正傲,况是幽会被人偷窥,心中不忿,松开苏颖,挥手张开结界,将这庭院隐蔽,便要好好教训这废物。他怒目着便是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万五宁脸上,万五宁虽有修为,但差他很远,被打的飞出老远撞在庭院栏杆,疼得哎呦出声,嘴角渗血。 唐毅出手教训,因而道:“以后离小师妹远点,再叫我看见你尾随于她,我打断你的脊梁骨。” 偏那万五宁是个倔驴脾气,若说别的还行,叫他对苏颖死心又万万不能,挣扎着起来道:“我、我与师妹同门,抬头不见低头见,怎能说我尾随”顿了顿,苏颖面前不愿丢人道:“虽然我未到金丹也不一定就输给你,我不受人威胁。” “那你试试。”唐毅闻言生了气,拳头凝聚真力身前骤然起风,小院竹林被震的沙沙作响,闪身上去非要打的万五宁重伤不可,眼瞧一拳下去万五宁怕是受不住,忽见影子一闪,岚祯道:“万师兄小心。”伸手将万五宁推开,躲开唐毅攻击,仍是离得太近,岚祯功力与这些人相差甚远,被唐毅拳风震的撞在一旁,口角咳出血来。 万五宁滚在一旁,唐毅见她回护,嘴角笑道:“原是你这妖女,我们在外行军浴血奋战,雪师叔不知怎么猪油蒙心,收下你这狼妖,惹我们师兄弟被其他门派嘲笑,这口气也憋了数年,今日我教训师弟,怎么你也要试试?” 岚祯被他羞辱,又见他傲慢无礼道:“万师兄虽性子古怪些,但他也从未对苏师姐行为不端,你们便是不喜他为人,也不该出手伤他。” 唐毅闻言道:“小妖女,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教训。今日大典有宾客在堂,我不愿伤了两宗和气,便饶你快滚。” 岚祯扶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万五宁,因怕唐毅再伤人便忍气吞声要走,哪知万五宁是个不知好歹的倔驴,因在苏颖面前受辱,咽不下气,推开岚祯又要去打唐毅,他本是个功力平平的死书呆子,只因学识不错才入的门来,这动武一事颇是狼狈,唐毅有心玩弄,偏让他出了几招,才一脚踢翻他在地,踩在他胸口,伸手拍他的脸道:“废物,苏颖是我的女人,待过些时日我便向师父提亲,将她许配与我,你若再骚扰,我便告知师父,将你逐出门墙。” “你快放开万师兄!”岚祯要上前营救,唐毅忽而从戒指中召出一团火光,散在岚祯身前,原是他的法宝赤炎珠,这宝物乃是一颗老蛟内丹炼制,能驱火避风,威力无比,唐毅仗着法宝厉害下界时呈了不少威风,此时猛地寄出法宝,岚祯被炎气所伤,一时呼吸困难,额头头发被火焰燎的枯卷曲,口鼻中吸入不少黑烟,咳得趴在地上。 “岚祯!”万五宁一向自视甚高,如此被褥,只气的啊啊了几声,但奈何功力低下,无能去救。 唐毅充耳不闻,指尖凝成一团小火光,却极为炎热伸手戳向万五宁的眼眸,万五宁额头出汗,那火光靠近他脸庞,烫的万五宁啊啊叫起来,唐毅踩着他胸口道:“我在南疆,那些邪魔抓着对手,往往抽筋扒皮扔进沸水里活烹,不少义士死也不吭一声,你这懦夫不过一点火星就叫着求饶,真给天昆丢脸,我便烧瞎你一只眼睛,瞧你如何偷窥颖儿。”言罢,手指光芒更盛似要戳进万五宁的左眼,疼得万五宁大叫起来。 “放开万师兄!”岚祯被火墙包围挣脱不开,自身也受炼狱火烧之痛,眼见万五宁要受伤,被唐毅之残忍相激,脑中那些异形文字无知无觉再次发动,胸口鼓荡真气,咬着牙齿,便要化狼般被真气包裹,强行冲破那火焰,箭一般窜出一头撞开了唐毅,跟着失去理智般双手去卡唐毅的脖子。 唐毅见她散着头发,神色凶狠如狼,一时大意,被卡了脖子,顺手去推她,竟是推不动,发动内力抗衡这小妖女,却仍挣脱不了,一时三刻竟脸色憋的青紫,吓的召出法宝要烧死岚祯,却见法宝火焰在离岚祯三尺处生生停顿,不得近身。 “师兄!”苏颖吓了一跳,一掌过去要打退岚祯,却被岚祯周身气息弹开,反跌倒在地,唐毅额头青筋毕露,挣扎着道:“你你这妖女竟逞凶伤人” 岚祯不管不顾,只掐着他,唐毅用尽力气便快要窒息,千钧一发时刻万五宁飞身扑上双手扣住岚祯,死命拉她道:“岚祯,快住手!再打便出人命了!到时候你要被逐出师门,元君也受牵连。” 他大喊大叫,见这师妹发了狠,万五宁因而用头去撞她的头,碰的咚一声,疼得自己大叫,这才见怀里身子有些发软,忙拔萝卜似将岚祯抱走滚到一旁。 那边唐毅伏在地上喘气,万五宁一身狼狈伸手拍怀里岚祯的脸,见她半昏半醒似是脱力,忙从怀里取了伤药给她吃下,见唐毅跌跌撞撞站起来,将手中火焰化为利剑道:“小妖女,当初我为狼巫所伤,差点没命,待抓了那些人后,我便砍下狼妖的利爪,你这妖女今日大胆伤我,如何能留?” 岚祯犹自昏沉,唐毅惊怒之下长剑划出一道炎光就要烧杀过去,万五宁惊叫以身相挡,一股热浪扑来却一时三刻并不见动静,回身去瞧,但见身前一袭白衣翻飞,天空中结界寸寸碎裂,金光落下,那白衣女修一手伸出凭空挡下全部炎气,猛烈的火焰像撞在一堵墙上,在空中炸裂开来形成一道气浪。 “雪师叔!”唐毅大惊失色,这结界牢固,绝不会为外界所察觉,不知她如何现身在此,再辨之下,见女修身影虚幻,原是雪元卿一缕元神,乃是雪元卿当日藏在赠与岚祯的玉牌之中,此际危难现身相救。 虽只是一缕元神,仍气势惊人,唐毅被她压制双腿丝丝颤抖,饶他曾身经百战,此际面对高他两阶身怀神器的雪元卿元神,即刻动弹不得,但见那元神慢慢浮于半空,一手轻捏出一个法诀,唐毅浑身宛如被无形的绳索套住,那绳索收紧,唐毅疼得大叫出声。 “师父”岚祯迷迷糊糊,瞧着那元神开口。 那元神并不理会,浮在半空对着唐毅道:“大胆弟子,你为何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2.第 62 章 她冷漠无情, 宛如冰霜,唐毅不敢造次,却是一旁苏颖吓坏了,忙跪着磕头道:“雪师叔高抬贵手,放了唐师兄吧。” 唐毅因而道:“雪师叔莫牵连颖儿, 此事和她无关。乃是万五宁追随骚扰我师妹,我出手教训于他岚祯不知为何发狂, 要掐死我,我才出手自卫” 他勉强说完,万五宁虽是结巴, 也不愿意吃亏道:“元、元君, 是唐毅他以烈火要烧瞎我眼睛, 岚祯拼命救我,激怒唐师兄,他是出手伤人。” 他二人各有说辞, 雪元卿的元神居高临下, 冷冷道:“你们本是同门, 为争风吃醋事闹到要夺人性命,成何体统。今日之事,念你们双方都已受伤, 本座暂不追究,你三人且返回天机峰闭门思过, 若是再犯, 我便禀明风行师兄, 由他处置。” 这三位本是天机峰弟子,听她放过,忙一起磕头:“多谢雪师叔宽宏。” 她如此处理,万五宁见清风浮动,那一缕元神丝丝消散,庭院外,已显出雪元卿真身,为不惊动大殿上人,她先以元神处理此事,又找借口退出现身在此。 “雪师叔。”万五宁抱着岚祯勉强起来,雪元卿瞧他俩被烧的焦黑模样,并不与万五宁多说,只是接过他怀中的岚祯,瞧着她昏迷的模样,叹口气,伸手召来灵霜,闪身骑鹤先行返回玉虚阁。 大脑昏昏沉沉,只觉抱她的人有些凉,岚祯迷糊中唤了师父,仍如幼时那般去搂她脖颈,伏在她肩头好生眷恋,雪元卿横抱着她,一直飞至高台。 一股暖流入体,岚祯慢慢从脱力中清醒,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眸,瞧见师父正抱着自己,不由惭愧万分,要说话也不知从何说起,低了头道:“祯儿不该给你又闯下了祸” 她额前发丝被烧焦,脸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神情伤感,似心有委屈,一双眸子暗淡下来,不敢看师父。 雪元卿把她抱回她房内,放在一旁床榻上给她传了功,叹息一声,想起徐长山说过她这徒儿一生流祸也不长命,心下涌出异样的情绪,又气又怜道:“脏腑疼吗?可有叫人打出内伤?” 岚祯浑身还有些酸痛,手脚没有力气,摇摇头道:“师父操心了,祯儿没事。” 雪元卿也不再问她为何与人打斗,只是道:“唐毅是风行的弟子,我不便处理,让他们都回去了。为师早教过你,不可鲁莽行事与人争斗,而且那些争风吃醋的事甚无意思,最好远离。”顿了顿,还是做了决定:“为你的记性再长长些,便罚你延长跪三月积冰窟。” 她宣布处罚似还有怒未消,岚祯知她是爱之深责之切,忙起身跪下点头领罚:“弟子知错。” 她回回认错倒乖的要命,可转身就能再犯。雪元卿气得一时无话,任她跪着老半天,终是多瞧了她两眼,从戒指中取出一把梳子和银剪刀,对她道:“你起来些,为师为你把烧焦的发丝去了。” 岚祯因而坐直身子,心道,师父待我慈爱,处处为我着想,我不该想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她思付心事,雪元卿在旁解开她簪子,散开她一头如绸秀发,动了剪刀,将那些烧焦的发丝去除。 发丝落地,岚祯攥紧了手指,心中又恋她又难过。 雪元卿在她身后为她细细梳开纠结缠绕的头发,帮她挽了发髻,重新以簪子簪好。 岚祯心口堵的厉害,忍不住回头瞧她,张开嘴角要说什么,见了雪元卿那张冰雕雪刻的清丽面孔,又不知从何说起。 雪元卿便道:“你怎么了?” 岚祯抿着嘴角心中情思怎可能说得出口,只得摇头:“没什么。” 雪元卿瞧她可怜模样,心中叹了口气,拿出膏药,帮她治疗被烫破的脸颊,一阵清凉入骨,岚祯稍抬头瞧她,觉得她千好万好,无一不好,是自己不该对师父有了邪念。 雪元卿为她修复伤口,见她如今已是极俏丽的少女模样,心中却所思不同,只道,祯儿若再大些,必是艳惊四座的倾城人物,可惜徐掌门算出祯儿活不过三十,如今她已成年,日子也一天天少了 岚祯不知她心忧,近来每每出事,只觉得从前淡然冰冷的师父一次比一次紧张她些,她与雪元卿相依为命,师徒情深自不必说,只是她已隐隐察觉内心对她早已越过师徒之情,但这感情绝无一丝可能,又万分煎熬,抿着嘴角道:“师父我” 她话到嘴边,还是转了言语道:“祯儿想随你出家入道。”不知是否出了家,就了了这份胆大包天的凡心。 “怎突然提起出家?”雪元卿道,她二人在这玉虚阁相依为命,每日沐浴焚香,练功抄经,过得本是那青灯相伴的清苦生活,与出家别无二致,一时倒没想过此事,今日却听她先说。 岚祯生恐她洞察,眉目低垂道:“没什么,今日董得多说起,天昆女修成年若还不出家,便有可能被家中或者师门许配给男子成亲,结做修行道侣,若夫君非我门中人,女修便要离开天昆,随夫君远走。”顿了顿,说了心里话道:“祯儿不愿和旁人在一起,只想一生都陪着师父,出家入道随师父衣钵恰是刚好。” 她今日有些奇怪,雪元卿面容沉静,见她正值桃李年华,生得秀中带媚极是疼人模样,想起那日李家子弟在高台缠她之事,心念一动,因而道:“是不是谁家的小修骚扰了祯儿?”祯儿自小是美人坯子,如今这般妍丽可人,那些寄在门中修行的世家小子追她也是情理之中,若有小子爱慕她,偏说些要娶了她离开天昆的话,反惹祯儿害怕了。 岚祯听她问起,忙摇头:“没有没有,师父莫误会。除了董师兄、万师兄和我是好朋友,祯儿和其他师兄弟并不相熟,我是独孤之女,师兄弟避之不及,没有人骚扰我是祯儿自己不想成亲嫁人,不想离开师父。” 她似受吓,雪元卿叹口气,淡淡道:“天昆虽是道门,但弟子繁多,各门未出家的弟子确可婚配。那些世家子本是家中宝贝,若学艺有成,自要回家继承家业传承香火,肯出家吃苦的毕竟极少。婚配一事,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道侣修行情投意合乃为关键。”顿了顿,看着岚祯道:“出家乃是一个人的大事,需自己道心坚定,真心为道,况且在天镜宗中出了家便不能后悔,祯儿尚年轻,此事可以缓缓再说。” “师父,我已经决定好不要嫁人,要出家和师父在一起。”岚祯不要和别人在一起。 雪元卿道:“好了,若有小子骚扰,你不喜欢他,便是对方长辈来登门提亲,为师也不会同意,你不需为躲这些事闹着出家。”顿了顿,又娓娓道来:“况且你早早出家,万一过一两年,你得遇良缘,喜欢上哪家小子,再想嫁人,又哀叹迟了,后悔早早出了家。”阿欣的祸事,总是天镜宗的一个坎儿。 她虽冷漠,但总是心细如尘,为人想的周全,岚祯摇头道:“祯儿不会喜欢谁,只想陪在师父身边,他年师父飞升,我也要去九天找师父,在九天宫阙继续做你的徒儿。” 雪元卿见她认真模样,心中又沉重几分,每每这少女神色眷恋说出这种话,她都生怕是一语成鉴,她若飞升,便是要了祯儿的命藏着心事道:“这般讨好,为师也不会少了对你处罚。你便是想出家,这莽撞性子也要改改,凡事三思后行,否则即便出家,也断少不了恩怨是非,得不到逍遥解脱。” 她总言语教义甚多,岚祯却不嫌她严肃无趣,点了头:“祯儿都听师父的话。”顿了顿,又怀着心事小心翼翼道:“师父旁的师兄说,说书院的人曾经还来求过亲只是师祖没同意,才让你出家了” 听她问起,雪元卿已是猜了一些眉目,许是今日大殿她听了什么流言,才这样别扭,却也并未再开口责骂她多事,只是在她身边道:“为师一心向道,若非我师父多留些时日观我道心,我便十岁上就披了缁衣。” 她谈及此事,眼神瞧着岚祯,自己亦好奇为何子弟这等冒犯,她没有对她发火,反是心中想与她解释,开口道:“你便是听了什么流言蜚语,不去理便是,为师一心修行亦不会理那些。”历来那些男修无聊,总对她苦苦纠缠,外面风言风语,但她不为所动。 那白衣女修神情冷漠,岚祯只道,师父天人之姿,道心坚韧,瞧不上任何儿女情长她为她这样超然物外的姿态感到一阵自惭形愧,心中苦于不该对她生出那般痴爱畸念。 她师徒二人一个谈道,一个想情,便如从前净月所说,牛头不对马嘴,岚祯心下失落,因而跪拜她一番,自己领罚去跪了冰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第 63 章 那雪山上若无结界, 四下寒冷异常,冰窟乃为天镜宗思过之地,步入那山崖又觉比幼时在主峰外的思过崖更冷。 外间风雪飘零,她站在山崖洞口,瞧着绵延无尽的雪山景象, 一时想起身世,想起心中那绝无可能的痴恋, 顿生出一丝怅惘。 她在冰窟无事,便镇日打坐,专心修行雪元卿新传下的一门练气法诀, 日升月落, 星垂雪山,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苦闷之事,全心沉静在修炼之中。她这一生饱受各种恶霸欺凌,被人歧视, 只因自身弱小不强, 她有这机会便要拼命修炼, 不再受人之辱。 她勤奋刻苦,但也遇到不少麻烦,起先她积累灵气颇快, 只是到了关隘,总会停滞不前, 脑中印出过去种种不平事, 渐渐才明白师父所说的心魔是什么, 不由更加专心修行,抵御那些杂念侵袭。 那冰窟甚苦,因她才是练气阶段,还未结丹,每日,雪元卿仍遣式神给她送些吃的,每每见师父遣来仙鹤,岚祯又时候心里相思难过,亦吃不下饭。 她不好好吃饭,那式神振翅返回,从高山冰窟一直飞到玉虚阁庭院。正值仲春月中,那梅树横发枝桠,绿茵茵一片,雪元卿一头秀发披着春衫坐在树下观经,随手翻了一页,但见字里行间有他人字迹。 恰写着: 天镜雪雰雰,琼华隐佳人。 赠之琴琅玕,报以双玉盘。 路远倚惆怅,怀忧心烦伤。 含情两相向,欲语泪犹咽。 别后唯所思,天涯共明月。 ——提赠玉虚元君 经书是她随意从书架上拿下,见经卷泛黄,笔记已旧,自不知这是哪年那月谁大胆借书在上面提及,雪元卿微微皱了眉头,再翻一页,却见是另一种笔迹,稚嫩清秀,蝇头小楷,提着: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如无情,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寒雪立中宵。 便只得二句似是照应前文,作答那人题诗,又似自说自话,顾影自怜。 雪元卿识得是岚祯字迹,见字迹也旧,思付良久,想起从前她在主峰思过崖上受苦,自己给过她这本经文,恐是那幼女提笔写就,那时她与自己嫌隙,受李道一掌力摧残,身无真力困在思过崖,必是极苦。 雪元卿望着字迹,回忆往事,想那少女幼时又倔又依恋自己的模样,微微皱了眉头,心中斥她怎写这样的诗词,便将经书合上握于手心散做飞灰。 她又觉自与那少女相处以来,自己心事亦一天重过一天,心中为那预言痛苦,又配上那蛊毒发作频繁,一时让神剑煞气越难压制,被那煞气侵扰夜间亦多恍惚,不由噩梦连连,这大半年来总是梦见天地色变,四下雷电狂风,半空中修士血光无数,一股哀绝之情充斥,每每醒时也难缓过神。 那三门预言究竟是真是假,是否过去,还是未来? 她思付心事,听见式神动静,见白鹤落于庭院,金光涣散,脑中已是印出那孩子又几日食不下咽,她这毛病自幼时便有,一有心事便茶饭不思。 雪元卿本不欲管,念了三刻又放不下她,仍招来灵霜,恍若昨日,去冰窟看那女徒。 出了结界,外间天地仍茫茫雪色一片,仙鹤振翅翱翔,飞入群山,见越攀越高,终入一座山崖。雪元卿从仙鹤上落下,瞧了一眼四周寒冰,亦有寒冷之感,她步入冰窟,四下空荡,那孩子坐在石床之上正在运功。 不过在此两月有余,见她抱元守一,周身光华流转,眉头紧锁,已经到了行功的关隘期,偏有一股气息不稳,迟迟不能聚拢于腹中,十分凶险。 雪元卿见状心中一惊,不知岚祯这月余使了什么法子竟如此迅速已要突破关隘,这冲关之事已是极为凶险。 雪元卿亦不敢出声喊她,再观片刻,看她眉头紧皱,额头汗水盈盈而下。 岚祯行功入定,本是要突破关隘,却在最后一重迟迟无法聚合真气,纠结良久,脑中渐渐杂念丛生,父母之死,族人被俘,被人虐待往事历历浮上心头,忍不住经脉生疼,便要张嘴大喊痛苦出声。便危机时刻,一缕白光摄入脑海,宛若黎明晨光破除黑暗,心中亦逐渐安宁。 待她收拢心神,一股暖意贯串手脚,如此再过一昼夜,岚祯终睁开双眸,神清气爽,终是过了那练气的关隘,成功筑基,喜不自禁,正要开口长啸,奔出山洞去见天地广大尽情游戏。手下摸到身侧一物,冰冰凉凉,心中一惊,回头去瞧,但见一白衣女修倒在身后,青丝散乱笼罩薄霜,肤色惨白,紧闭双目,嘴角有一丝血迹。 “师父!”岚祯大惊失色,慌忙将雪元卿抱入怀中,伸手探她脉搏,真气都聚在心脉死死护着墟鼎处,一股阴寒之气将其包围,岚祯见状来不及多想,发动刚刚凝聚的真气,帮她对抗那阴寒之气。 雪元卿闭着眼眸,呼吸若即若离,发丝上的冰霜宛若白发,岚祯却一阵心痛,如此为她驱寒,宛如幼时她为自己所做,不过匆匆数年,便换了过来,她怀抱着这女子,师父就靠在她肩头,离的这样近,岚祯忍不住眼眸里便掉出泪来,低声道:“师父助我冲关,自己却落得内伤复发被寒气所苦师父待祯儿好,却苦了自身” 她泪水模糊,面对怀中女子,心下皆是不忍,这世上人心邪恶命运无情,唯这女子一次次为她付出,岚祯低低吸了口气,忍住泪水,怀抱着她,一手瑟瑟发抖,情不自禁去抚她靠在自己肩头的脸庞,手心碰触,师父的面庞冰凉一片,岚祯低唤着师父,将她又怀抱的紧些,催动更多真力为她驱寒。 她本是低微修行,如此耗费真元,时候一长自己也有些挨不住,靠着意志强撑,只管死死搂着怀中人,盼她能够好转。只消片刻,连岚祯发丝上都结出冰霜,二人冻得皆如雪人,雪元卿的脉搏由弱转强,呼吸渐渐重些,薄薄的眼皮微微动动,卷曲带霜的睫毛颤抖,岚祯神智亦快晕厥,勉强感受到她的复苏低低道:“师父” 眼前女子从冰霜中缓缓睁眼,清丽难言的面容稍退去寒冷之色,嘴唇显出一抹血色,一双寒星般的眸子瞧着自己,嘴角张张,吐出白雾道:“是你” 这情景如此熟悉,岚祯被她那双美眸一盯,听她淡淡问起,眼前所见仿若是梅花乱落,琴声正清,一时宛如着魔,冻得狠了亦不知是真是幻,眼中那女修神情恍惚,眼神忧郁,口中低低说了什么,她听不清,感觉雪元卿抬起了手,摸在自己脸庞,她微微动了眉头,低头凑了过去,鼻息喷在雪元卿的嘴唇,却如梦中那女修并未闪躲,反是也凑近些,嘴唇贴上她的嘴唇,先吻了她。 四片薄唇相抵,岚祯来不及思考,只觉吻上一块温凉的软玉,鼻息中师父的幽香席卷而来,她头晕脑热张开嘴唇轻吮师父的樱唇,雪元卿并未抵抗,反是鼓励般微微张开嘴角任她索取。 “师父”一吻过后,脑袋混混沌沌,岚祯的喘气渐渐轻了,眼前黑乎乎一片,她看不见雪元卿的神色 ,也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因是耗了太多真力,先昏了过去。 这个梦亦太长了些,雪元卿醒时浑浑噩噩,浑身一丝力气也无,脑中皆是血光乱飞的噩梦,隐隐约约有人在喊她,她回头去瞧,那人面容好生熟悉,她一时又记不得是谁,只觉心口莫名发疼,丝丝伤感涌入,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哀伤,那梦中,她为这伤心所苦,竟做出大胆之举,抬头去吻了那陌生人,仿若只有这样才能止住心中的疼。 她从这梦中惊醒,缓缓呼吸,待脑袋恢复些清明,才瞧见是靠在岚祯怀里,那少女紧紧搂着自己,靠在石墙边似是昏迷,她费劲的张嘴低声道:“祯儿。” 喊了一声不见岚祯答应,偏生自己也无甚力气,只得就这样靠在她肩头,暗暗运功只盼快些恢复,心中又鬼使神差念着那个怪梦,她摒情绝欲几十载,喜怒哀乐只道寻常,为何会在梦中与人亲吻。 她为这梦心中甚为慌乱,思付心事,抬头又瞧见岚祯昏迷的脸孔,见这徒儿光彩照人,雪元卿忽而心念一动,又觉得她与梦中人给自己的感觉十分相似,不由微微皱了眉头。 耳边听见谁的唤,岚祯缓缓睁开眼眸,怀中仍抱着那个女修:“师父” 雪元卿见她终是醒了,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她被那奇异的感觉笼罩,只想快些从岚祯的怀里出来。 “师父?你好些了吗?”岚祯迷迷糊糊,亦皱了眉头,师父吻她的感觉还有残留,但那感觉必然是梦,现下醒来才见是真。 雪元卿藏起那奇怪的感觉,淡淡开口道:“你若能起身,抱我回玉虚阁”顿了顿,躲避她关切的目光,思绪有些乱道:“我内伤复发,需闭关修养一阵。” 岚祯点了头,怕她出事,咬着牙齿将她抱着起身道:“祯儿这就送你回去。”顿了顿,十分伤感道:“对不起,师父你助我冲关,才落的这样。” 她把她抱起来,感觉雪元卿轻的像一片羽毛,却闻雪元卿叹口气,神色哀伤缓缓开口道:“你不必自责凡修仙者最忌心思杂乱,你年岁尚幼却饱受沧桑,一旦踏上修行路,所受心魔困扰实是普通道者数倍,便是小小关隘亦来的厉害,没人引路很难过关,稍有差池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经脉逆行而亡” 她言谈宛如烟雨轻柔,岚祯却听得掉出眼泪道:“师父疼我,我都知道。” 雪元卿说起话来中气不足,眼中神色复杂,叹息道:“怪为师低估了你的天资,没有想到你能得如此快,没教你冲关法子,才有今日祸事” 她吐露心事,眼眸瞧那少女,舌根微微的麻痒还在,又觉梦中与陌生人缠绵亲吻似乎是真,一时又思量起一事,抿着嘴角不再说下去。 岚祯见她心事重重模样,亦不敢唐突,只道师父受伤,该及时救治,便跌跌撞撞将她抱出山洞,口中唤来灵霜,坐上仙鹤,带她返回玉虚阁。 雪元卿似也有些古怪,一回玉虚阁便进入自己房间,设下结界与外界隔绝,只言及要长久闭关,勒令岚祯近日只在门中,除非掌门寻找,否则需好生练功,不许踏出天镜池半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4.第 64 章 岚祯在她门外跪拜磕头称是, 心中为她伤势忧心不已, 只道是师父为我遭遇凶险, 不知要多久才能复原她叹了口气,觉得嘴角有一丝黏腻,伸手去摸,指尖碰到一丝血渍,伸出舌尖去舔嘴角,却不是自己伤口, 脑中回忆, 心中乱跳一气, 隐隐感到与师父那痴缠一吻是真, 可又觉那般大逆不道的之事必是自己发梦,煎熬之中亦不敢再想。 雪元卿闭关在院中, 便似无了音信般,唯有她门外一盏长明灯预示着她神魂无恙。岚祯每日忧心,痴痴守在她门外, 生恐那灯火出了一点事,日子一点点流逝,那灯火反而越发明亮, 预示雪元卿一切皆好只是在闭关练功罢了。 岚祯一个人在阁中, 亦遵守规矩,每日不用人督导, 也按时完成课业, 待数月过去, 已是入秋,间中唯有白算子那老猴子时不时来给她送点吃的,对雪元卿闭关,它反是豁达,那日提了一坛酒,一边瞧岚祯抄经,一边自斟自饮,醉醺醺说了些胡话,皆是言及山下好玩,要带岚祯出去玩。 岚祯对它的胡闹也早司空见惯,心中只念着师父闭关,想她万一出关,自己也可在旁陪着,因而不去理会那猴子。 猴子甚觉无趣,日日醉倒在梅花树下,呼呼大睡。 岚祯不去管它,却见天空中飞来一只雪鸽,是董得多的式神。 那雪鸽化作金光急急飞来,在外间喊着岚祯,岚祯便卷了帘子,在高台上将它收入掌心:“玉虚阁境不喜人乱闯,师兄前来何事?” 天昆境内,众人皆知雪元卿是个独活虫,寻常若无大事闯来此处难免受那女修训斥,董得多的声音道:“师妹,万师兄最近有没有来找过你?” 岚祯摇摇头道:“我在天镜池修行,万师兄从来没有来过,为何你要这样问?是万师兄出事了吗?”联想到之前万五宁被打,心中一惊。 董得多的雪鸽开口道:“不瞒师妹,那天元君带走你后,风行师伯也知道了这事,唐毅趁机添油加醋乱说一通,说他偷窥同门女修乃是淫贼,苏颖师姐也奚落于他,师伯生气,狠狠打了万师兄一顿。我去给他送药,他似是心伤,不吃药也不理我。” 那书呆子被同门排挤,又被喜欢之人诬陷,心中定是极为不好受,岚祯叹口气道:“那师兄现下好些了吗?” 董得多回话道:“自师兄被打,女修都辱他是淫贼,他性情大变,躲在房中闭关了一阵,只说自己当初是见了黑衣人才追去后山,不是有心偷窥苏颖师姐沐浴,我劝他看开点,许是他眼花了。万师兄生气撵走我,说他一定要抓住那个黑影,证明自己清白。”顿了顿,却摇头道:“自此师兄整日山里乱跑说去寻黑影,旁人道他这次是真的疯了,也不管他。我本来之前几次还能寻见他,给他送药,这几天不知怎么不见他的人。所以来问问你,我怕他失心疯跑来天镜宗找什么黑影,若叫元君撞击又是一顿好训。” “我师父在闭关,倒是瞧他不见。”岚祯心中甚是难过,万五宁毕竟对她挺好,也常帮她,如今落得这下场叫人惋惜,叹口气道:“也许万师兄说的是真的呢?山上有什么邪魔外道在鬼鬼祟祟。” 董得多将信将疑道:“山上好几百人,凭什么就叫他撞见?再说三位长老坐镇,又有这么多元婴师伯师叔,各个法力通天,怎会有什么邪魔吃了熊心豹子胆上天昆山惹事。而且三门下界,几年前都把妖魔杀光了,妖魔现在都算稀罕物了。师兄他平日就疯疯癫癫,无怪人家怀疑他。” 岚祯见他说的也再理,但细想又道:“师兄疯归疯,他心中喜欢苏颖师姐,万般回护还来不及,不会无故跑去偷窥人家。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万师兄,帮他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哪里?” 董得多点点头,回忆道:“我在西峰的林子里瞧见过他,他在树梢上安装什么法器,只说是法器以灵力驱动,可以记录周遭事物。这样黑影穿过时,法器会把影像传输至他房间的铜镜上。” 岚祯闻言,回头看看师父的院子,心道师父叫我不要离开天镜宗,可万师兄被人冤枉是淫贼,如今不见了,我应该去找找 她心中纠结,董得多却催促道:“我们快找找吧,万一他找到邪魔却被邪魔所害又或者他只是失恋癔症,伤心欲绝跳了崖?” “乌鸦嘴,万师兄是好人,他不会有事。”岚祯终是下了决心,就此招来灵霜,偷偷飞出去,陪董得多去找万五宁。 岚祯让灵霜将其送往西峰,董得多正在山头上等她,见了她来,找见主心骨似得奔过去道:“师妹,你来了。” 她自小就能拿主意,董得多十分敬佩她,本也知道她在天镜宗管教甚为严格,若不是万五宁这几日不见人,他不会贸然找来岚祯。 岚祯遣了灵霜回去,这才看着董得多道:“这儿光秃秃的,只有几棵树,万师兄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想来也是费心。他把法器放在哪儿了?” 董得多指着前面一棵树道:“说也奇怪,我那天明明瞧见他在树梢藏了法器,今天来时可又找不见了,不知是不是他拿走了。” 岚祯叹口气,四下望望,见天边徘徊着一只苍鹰,不由迈步到崖边吹了声口哨,她自幼通灵飞禽走兽,董得多也不吃惊,那苍鹰盘桓几下飞落在山崖边,岚祯口中又鸣叫几声似与那老鹰在说话。 那苍鹰乃是猛禽,勾嘴利爪,眼神凶猛,叫了几声扇扇翅膀便飞走了。 “它说什么了?”董得多自小羡慕她这技艺。 岚祯却皱了眉头道:“这儿是天昆山第二高峰,除了它一家以外,旁的鸟兽很少来这里。它说万师兄前几日是来过,这几天没见到他。” 董得多看着周围雪山,一时也犯了难:“这要如何是好?他别是真的被什么妖魔给吃了。” 岚祯给他打气道:“你别自己吓自己,许是你没瞧见,天机峰其他的师兄师弟们瞧见了他也未可知。他满天昆装那些法器,也许去了别处也不一定,我们再上天机峰去打听打听。” 事情如此,董得多也只有答应,便御剑要走,想起岚祯还未学任何法术,伸手去拉她道:“我带你去吧。” 岚祯点了头跳上飞剑,董得多瞧她神色道:“看你修行,已是过了筑基,将来应该很快能修到结丹,相信元君会把她一身功夫都传给你。” 岚祯却不想再提此事,淡淡道:“我倒宁愿师父不传什么功法了。” “那是为什么?你和元君有什么矛盾吗?”董得多也替岚祯委屈。 岚祯摇头道: “我一生命苦,受难太多,心中难免不平,一旦修仙每每到关隘处,心魔较常人来的更凶猛,稍有差池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性命不保。是以师父想让我多学道法化解心魔,否则我便是修仙,也万般凶险。我虽想变强,但以师父性格,我若有难,她必会帮我挡灾。她内伤未愈,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我已连累她太多,若再为我耗费真力,她何年何月才能突破融合境界,控制神剑,得以飞升?” 董得多听完,叹口气道:“世事两难,是我小人误会元君。她待你可是真好,不枉你差点丢了性命才换来她这师父。既然如此,那你只有听她的话,先学好道法,将来三门法会,你也可以像元君一样舌战群儒,那也很威风。” 岚祯对他道:“师兄盼我好,我自是知晓。”顿了顿,苦笑一下道:“修道本也只为我静心之用,那些虚名我也不想凑热闹。师父才华横溢直言敢说,自是我不能比,再有者,我乃独孤之女,是其它门派的眼中钉肉中刺,若真出了这风头,恐怕天下医修更要恨师父入骨,我惟愿青灯古卷无人知晓,他们都忘了我最好。” 董得多心中颇为她遗憾,转而又道:“你事事为元君着想,也不容易。只是这隐世之心,倒也切合咱们道家清静无为,看来这些年,师妹的道藏也没白抄,师妹的经学得这么好,改日我也该求你抄一本送我,我也学学好长进。” 岚祯听他安慰,点头笑道:“何必和我客气,你若不嫌弃,我便抄些送你。” 她生得明妍,稍稍一笑宛若桃李灿烂,董得多少年情怀,但觉从前觉得南宫绫好看属于瞎了眼,这天昆山上,最好看的年轻女修原属从小跟他分冷馒头吃的小岚祯,因而红了脸庞道:“那,那自是不嫌弃,你送几本我背几本”顿了顿,支支吾吾道:“我种在仙田里的秋海棠也开了,若寻到了万师兄,我带你去看花。” “好啊。”岚祯一口答应了。 董得多因为心中鼓荡着一些难以言喻的喜悦,加快飞剑的飞行速度,有意带岚祯玩一般,绕过松柏的树梢,惊起一些飞鸟,与苍鹰竞速,穿过乱云,一路往天机峰去了。 二人因这些玩闹,心中反而少了些紧张,抵达天机峰时,却见大殿前弟子们个个匆匆忙忙,董得多喊了两个相熟的师兄,也没人搭理,岚祯觉得不对,才抓住一个年轻弟子道:“这位师兄,门中是有什么事吗?为何大家都很匆忙,还有啊,师兄最近有没有看见万五宁师兄,他” 岚祯还要问,那弟子甩了袖子,一脸焦急道:“莫说了莫说了,劝你们天镜宗的人最好离那小子远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5.第 65 章 “我知道你们对他有误会, 但是我相信万师兄是好人。”岚祯开口辩解, 想继续打听。 那弟子皱了眉头道:“唉, 当初尚且可以说是唐师兄诬赖,如今是人赃并获,万五宁心术不正,以法器偷窥偷窥不正之事还有什么好说,你天镜宗一门女修,便是为名节也该离他远些。” “啊?他怎么了?”董得多听得一惊, 稀里糊涂道:“他那点老鼠胆子, 怎会做出有辱女修的事?” 那弟子不欲再说道:“不, 不是女修他” 三人正说, 忽闻大殿上钟声传来,那弟子道:“他做出龌龊之事, 已被我们大师兄羁押,晚些就由人废去武功要被逐出师门啦!” 他抬腿要走,董得多硬拦着不让走, 慌乱中抓着他拉到背阴处,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威逼利诱道:“兄弟,好人做到底, 就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怎两天不见, 就出了这大事,门中也无一点风声?” 那弟子素知他与万五宁关系不错, 见那丹药是主峰上品, 心中一时贪欲, 挠挠头,四下张望后,接了董得多贿赂,小声道:“自唐师兄告他偷窥苏颖,我们一门出了他这等色魔,已经脸上无光。谁知他是个倔驴,捏造什么黑衣人在门中活动,说服师父让他在神剑阁前后装了些监视法器,如此月余过去也没找见什么黑影,我们只当他是笑话,哪知那日大师兄去他房中找他,劝他收手给唐师兄道歉” “怎么了?”岚祯道。 那弟子继而更谨慎道:“大师兄前去,他并未在房中,却见连接监视法器的机关镜上皆是那男女|淫|行的不堪画面大师兄勃然大怒,将机关镜拿去给了师父才查出原是万五宁贼胆包天,将其中一枚法器偷偷按在了山下息香城中的青楼房间内” “不可能!万师兄那死书呆根本不可能这样做。”董得多听得惊讶。 那弟子叹口气道:“人赃并获,他干出这事,还有什么好说。兄弟,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五宁不是好人,你们最好别惹这事。” “那他现在在哪儿?”岚祯冷静道。 那弟子指了后山道:“这丢人事,门内都不想再提,风行师父禀告了警我长老,长老下令将他关在后山处的思过崖,待被废了武功后逐出师门,警我长老今日正带风行师父去给掌门汇报呢。” 董得多咽了口唾沫,万万没想到是这结果,岚祯因而告辞了那弟子,拉着董得多藏在墙角道:“定是万师兄的法器被谁偷了,故意放在青楼,这人又引他们大师兄去看法镜,诬赖在万师兄身上。风师伯向来火爆脾气,是非不分,这下万师兄凶多吉少” “那可怎么办既然他是被诬赖,我们更该帮帮他。”董得多心里直打鼓。 岚祯因而道:“我看,我们还是去天机峰的思过崖,问问万师兄,看有什么能证明他清白的地方” 董得多点了头,从怀中掏出一颗水晶球道:“我有五宁师兄之前发明的隐身法宝迷雾珠,捏碎后散出的烟雾会让你我有一个时辰的结界不被人注意。”说完捏了那法宝,一股紫烟散开,二人感到周身一股青气,董得多伸手拉着岚祯胳膊上了飞剑道:“我们抄小路走。”言罢带着岚祯,一路往关押处去了。 因是长孙警我带着风行去给徐长山汇报孽事,其余天机峰人也不想惹麻烦,近日都在门中低头做人,二人一路前往倒也没什么人注意,想来董得多的法宝派上了用场,便是过得一盏茶十分,已经步入那天机峰思过崖境地。 但凡天昆门内,思过之地无不寒冷,此处亦是少有的终年风雪,岚祯被董得多带着飞上高峰,沿着小路去找万五宁,只走到一半,听见万五宁的惨叫之声。 董得多拉着岚祯衣袖藏在岩石后去瞧,但见是唐毅拿着鞭子正在打捆在石柱上的万五宁,风雪之中,但见万五宁那瘦子已经被打的衣衫渗血,面目狼狈,似是血人。 却见唐毅一手端着一个酒壶道:“好师弟,倔又有什么用呢?你如今人赃俱获,便是嘴硬不认,一样不是要被废了武功逐出师门。” 万五宁咬牙,一只被打肿的眼睛道:“我,我没有做过便是没有你,你们诬赖我为何要认” 唐毅笑笑道:“那你倒是说说,那黑影到底在哪儿?你若能找出来也不算你捏造,你无稽之谈在先,我也帮不了你。” “唐毅你,你卑鄙小人,陷害于我”万五宁一心愤恨,奈何被绳子所绑无法动弹,稍微一动绳索勒的更紧,深入皮肉痛苦不堪。 唐毅喝了口酒,看笑话般,又抽了他两下,淡淡道:“莫含血喷人,说我陷害,也得讲证据。我可没有诬赖你,幸好大师兄及时拆穿于你,否则还不知道你要怎么对付颖儿。你这等货色,抽你一顿算是便宜,若是在下界,这畜生不如的事我便早扒了你的皮。” 万五宁被打的奄奄一息,唐毅残忍偏拿烧酒去浇他伤口,烫的万五宁又仰头疼痛的大叫起来,唐毅正在折磨人取乐,一手寄出自己的火珠法宝,笑道:“如今我便废了你灵根,想来师父也不会怪罪!” 言罢要去烧万五宁墟鼎处,万五宁挣扎惨叫,皮肉发黑,痛苦不堪,便此事,一柄飞剑破空,唐毅冷不防被剑气袭来,饶他也算山下历练老道,又是金丹修士,惊觉退开,被飞剑切断几缕发丝,又惊又怒道:“谁在那里?” 董得多召回飞剑,闪身护在万五宁身前道:“唐师兄,你莫欺人太甚!” 万五宁口角渗血,眼前模糊但听身侧女声道:“师兄,你怎么样?” 唐毅见是他二人,惊怒道:“这是我天机峰的事,我教训师弟,与你二人何干。” 董得多持剑道:“是非曲直自有真相,便是判他入罪,要废武功也不该如此折磨。我看你有意欺辱万师兄,必然心中有鬼!” 他二人在前争吵,万五宁看着岚祯道:“师妹我没有犯法” 岚祯见他可怜,点点头道:“我相信师兄。” 万五宁呼吸越来越弱,似已经不支,岚祯看着唐毅道:“万师兄身受重伤,快不行了,你快放了他,让我们带他去找个医生。” 唐毅不为所动道:“怕是你们一伙骗人伎俩,他妄想逃脱惩罚,劝你二人快快离开,否则连你们一并处罚。” 他顽固不化,不近人情,董得多眼瞧万五宁奄奄一息,只得寄出飞剑砍断了绳索,岚祯一脸焦急抱着万五宁道:“师兄撑住,我带你去找白爷爷,它有很多灵丹妙药会救你。 万五宁已是重伤昏迷不说话,董得多要带她二人走,唐毅追着寄出法宝。 风雪之中但见一道火光闪现,董得多舞动飞剑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但那火焰甚为猛烈,历时烧的董得多额前发丝卷曲,岚祯扶着万五宁被董得多的金光式神叼着先走,唐毅激战董得多,眼瞧他们飞离山崖,不由腾身而起道:“别想跑!” “岚祯小心!”董得多救人心切挡在唐毅身前,唐毅毕竟修为为高,手中幻出一把火剑劈向董得多,二人在半空激战,唐毅一笑道:“凭你能拦住我?这里是天机峰,休想走出我宗半步。” 董得多待要回话,被唐毅一掌打退,身形向后撞在山崖,唐毅转身手中火焰变作弓箭,一道火光飞纵,董得多的式神历时被冲散,半空之中岚祯一惊,伸手去抓万五宁,俩人同时从高空坠落,眼见便要撞向下面的万仞悬崖,万五宁一息之间咬牙招出飞剑带着岚祯勉强落在一处悬崖。 “万师兄。”岚祯滚落地面,见他飞剑变做金光消散,跌在一处巨石旁口中咳出血来,面色煞白,眼神却十分复杂,拉着岚祯衣袖勉强道:“你,你们别管我了,快走吧” “师兄别说话,我带你走”岚祯从怀中掏出伤药要给他吃下去,万五宁却咬牙推开她的手,小声道:“有人偷走了我的监视法器有心害我” “我知道,你别说话了,我先带你去找白爷爷,待治好你,我会向风行师伯求情查明真相。”岚祯见他不住口角渗血,急的快流出眼泪,但见万五宁摇摇头道:“一日不查明黑衣人是谁,师父一日就不会信我,我要洗脱冤屈” 他颤巍巍开口,眼神中充满平日里有些迂腐的傲气,但见半空中唐毅飞落地面正信步走来,似是胜券在握,万五宁撑着起来一些,断断续续对岚祯道:“此事我已经有些线索还没来得及继续调查有人,有人在” “师兄,你说什么?”岚祯开口,已见对面唐毅正要过来,董得多赶来拦着他,二人激斗,董得多亦被打的吐血,万五宁看了岚祯一眼道:“有一道灵符叫引煞咒,是很隐秘的天魔咒,能引来更多煞气有人在用它用它” “用它做什么?”岚祯扶着他,万五宁待要开口,唐毅已经一脚踢开董得多,手中燃起一个火球轰向岚祯,千钧一发,万五宁一把推开岚祯结结实实被那火球打中。 “师兄!”岚祯睁大眼眸,但见他正对着自己,口中鲜血不止,万五宁想再说什么,皱皱眉头,脚下站不稳往后哆哆嗦嗦退了一步,脚下石头滚落山崖,岚祯在喊什么他已经听不清,见岚祯伸手来拉,他本想抬起手,但僵直着伸不出手,不由闭了眼眸,身子一侧往后仰倒,掉下那天机峰最险峻的一处山崖。 “万师兄!”董得多惊怒交加,要驱动飞剑俯冲去救,奈何被唐毅打伤动弹不得,眼中滚出泪来,仰头长啸一声,凄惨道:“唐毅!你为何如此残忍,出手杀人害死万师兄!” “我”唐毅本是想给岚祯一个教训,哪知万五宁会不要命回护那狼女失足坠落山崖,他自己也并未想杀人,不由退后一步道:“是他!他死有余辜!你们助纣为虐一样罪责难逃,待我禀明师尊,门中自会处罚” 他狡猾辩解,看着董得多道:“你二人放走逃犯,与我激斗导致万五宁丧命,速速于我回去领罚!” 董得多正要开口,忽而感到脑后一阵阴风,小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股不同一般的真气席卷而来,不由看着山崖处道:“岚祯” 但见山崖旁,那少女一头乌黑的秀发渐渐转为灰白之色,身上隐隐罩着一股黑紫之气,她精致的面孔分外妖异,眸中闪烁出从前未有的一抹暗红,神色冷漠注视着唐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6.第 66 章 “岚祯, 你, 你怎么了?”董得多吓了一跳, 唐毅敏锐回头去瞧,一惊之下却是一阵暗喜道:“小妖女,你终是显出原形,灰发红瞳,狼巫之证!妖孽,你瞒得过众长老, 骗得元君, 骗不了我, 我瞧万五宁口中的黑影, 恐是你这妖孽,你潜伏我天昆, 定然不安好心!”正愁没推脱,眼前送来借口。 他洋洋洒洒,边说边祭出法宝, 对着岚祯烧出一团火焰:“我在漠北杀了你一族不少巫师,便送你去见他们!” 但见那火焰飞去,却生生停顿在岚祯身前, 那灰发少女一脸冷漠, 淡淡看着唐毅也不开口,唐毅进攻连连, 所有攻击均停止了一般无法靠近那少女分毫。 他如此三刻, 心中渐渐胆寒, 但觉那狼巫少女端的古怪,这小狼妖外形没有进一步变化,身上几乎感觉不到妖气忆起上次被她掐着的模样,眼角瞧见董得多道:“师弟,你还看什么,她分明妖孽露了原形,你还不助我除妖” 他话未说完,便听见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一个影子一闪,他心口一疼,已是被什么野兽的利爪抓伤般,衣襟粉碎,皮肉带伤,差点连心脏也被人挖出来,饶他也算金丹初期修士,忙结出结界,身子向后飞出数丈,但见前方那狼女一手是血,已是失了人性般在舔舐手中血肉,神色分外可怖。 “岚祯”董得多吓的大气不敢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见她这般模样。 “畜生!”唐毅惊怒交加,手中化出火焰悉数化作金光攻击那狼妖,却见那狼女行动迅捷如风,在金光中穿行,撞碎唐毅的结界,轻易就冲到他身边,伸出手掌抓住他喉咙,将他按在石壁上,一点点要将他掐死。 唐毅危难之中死死挣扎,离得近了才看清她的面孔,灰白的发丝下,这少女额间隐隐一条红色细线,宛如第三只眼眸待要张开,唐毅惊恐更惧使出浑身功法要挣脱开:“你,你你不止是狼巫!你,你竟入魔如此之深!” 那额前堕天之印非同小可,乃是五十阴魔中血魔之种,极为阴邪,但见岚祯充耳不闻手指指甲已经深深扎入唐毅血肉,摁着他喉咙不让他再出声,任血液沿着唐毅的伤口往下滴落,似是想活生生放干他血液致死。 董得多毛骨悚然之中,持剑扑上去要拉开岚祯:“师妹!你快醒醒!” 哪知他刚近身侧,那少女猛地侧头看他,眼中邪魅之色,张嘴咆哮,松开唐毅伸手挡住董得多长剑,猛地挥手将董得多连人带剑推出几丈,董得多撞的身后大石粉碎,五脏仿若移位,口中吐出鲜血。 岚祯额前天眼般的红色纹样又似张开一丝,唐毅墟鼎中金丹勉强护住肉身,因董得多引开岚祯,伸手结出火光,像天空投去,但见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在空中散如烟花,唐毅靠在悬崖边,嘴角渗血,一丝冷笑道:“畜生,你便是杀了我,今日也别想走出天机峰我已通知全门看你这狼魔哪里走?” 他待说完,已经见天机峰上一缕缕青光冲天而起,修士见这信号纷纷御剑前来,岚祯扫了一眼天空,仰头长啸一声,四下山野震动,一群群飞鸟凄厉的鸣叫,转瞬皆是换作红瞳,向着赶来的修士进攻。 天机峰上空顿时乌泱泱一片,宛若乌云罩顶,修士不由纷纷抵挡,那些飞鸟虽力量不强,但数量极多,一时宛如铁墙将人拦在山峰之外。 天空中不断掉下被修士杀死的飞鸟,鲜血从空中低落,宛如暴雨,岚祯一身染血,红瞳盯着唐毅慢慢走过去,终是开了口道:“是你杀了我父亲,我母亲” 唐毅见她不知所云,开口道:“你父亲乃为颜子所杀,你,你胡说什么” 岚祯慢慢又道:“是你常常责打妹妹,不为她看病。” “你疯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唐毅见她已然是失了本性,却不知她初初入魔,脑中一切怨念愤怒纠缠,交战正酣神智并不清醒,眼前唐毅一时是蛊神教邪魔,一时是掌柜,一时是罗敖。 岚祯伸出手,指甲抵在他喉咙上,淡淡道:“你在我脑中种魔,想吸我生气,今日便是你自食其果。” 言罢,手指便要将他喉咙撕开,唐毅吓得神魂颤抖,但闻九天之上一个男声道:“何方妖孽!胆敢天机峰上作乱!活腻了!” 忽而一道金光闪现宛如鞭子挥来,岚祯冷不防备,手腕被这道金光缠住,金光一动,立即被捆着甩出数丈,轰隆隆撞在山体之上。 唐毅用金丹死死护住伤处,拼了全力对着半空道:“师父!这狼女化魔,害死万师弟,又要杀我!” 天空飞鸟尖叫着,被几道金光冲散,乌云散开,但见天空之中一名道人由一只苍鹰式神驮着,坐在式神脊背,手中挥动长鞭,原是此间师父,天机峰长孙警我的大弟子风行。 他虽是瘫子亦是元婴修士功力非同小可,加之脾气火爆,伸手不断挥动长鞭,金光舞做一团,只打的岚祯跌落处山体石块纷飞,似要把山崖削平。 耳闻风声赫赫,金光不断抽在身上,疼痛刺激了大脑,岚祯身形一换已经远离长鞭处,仍要去杀唐毅。但见她刚一现身,天空中历时冲下不少唐毅的师兄弟,纷纷持剑组成剑阵攻来,岚祯绷紧筋肉,剑来手挡,她之肌肤宛若钢铁,继承狼巫的血肉强度,倒是比普通飞剑来得强韧,手掌抓去,一名弟子的长剑即刻被捏卷捏烂。 天机峰以机关阵法见长,见剑阵即刻要被这野兽般的少女冲破,大师兄常明伟道:“金丝网阵。”言罢抛却长剑,手中迅速结印,双手拉出一条金光幻化的绳索向天空抛去,余人纷纷效仿,条条绳索宛如有灵蛇,几番缠绕织如大网,天网恢恢朝着岚祯扑来。 岚祯挥手去撕那天网,却见那网绳柔软如绵,却撕扯不开,顿时换了身形侥幸逃脱天网捕猎,常明伟却算准她身形,飞身而出抬手一掌打她天灵盖:“妖孽,叫你伏法!” 岚祯猛地抬头,那蓝衫道士的手掌已经摁上她额头,一股疼痛入脑,宛如被闷锤击中。 常明伟全力一击,却见那狼女咬牙岿然而立未退半分,红瞳可怖死死盯着他,常明伟心下一惊,掌心忽然传来皮肉疼痛,宛如被烙铁烫过,随即撤开手掌,退后几步,提起手掌但见掌心血肉烫出臭烟,焦黑处印着半张开的瞳印,大骇惊呼道:“她是血魔之种!已要开瞳!” 自盘古开天分仙魔,仙有金仙、上仙,天仙,地仙凡此种种,魔也共分五十余种。这五十阴魔乃为天地极阴之气所化,分外相魔道与内相魔道,凡举淫邪、杀生、偷盗、妄语、邪见尚为外相之魔,由六道中恶者所化。 而梦魔、魂魔、血魔等皆属内阴魔,多为天地邪气所化,或异种血练而成,非同一般,因是天地所异,额前自生孤星照命的堕天之印。 凡举入魔者,浴血而生,待魔瞳张开,便俱堕天威能乃为成形。 常明伟话音刚落,但见风行金鞭闪动,已层层将岚祯罩住,风行在半空中额头青筋暴起道:“妄想开瞳成就魔身,便叫你化为飞灰。” 言罢催动金鞭打在岚祯身上,一鞭下去烫出一道血痕,岚祯被她打的低声咆哮,余人弟子见了,纷纷再结金网之阵,将岚祯罩住,但见金网越收越紧,岚祯痛苦之中仍怒视前方唐毅,一步一步承受金鞭向他挪动,要伸手杀他。 “岚祯,不要入魔!”董得多爬在一旁石壁上流出眼泪,便又对半空风行道:“风师叔住手,万师兄非岚祯所杀,乃是唐毅,岚祯入魔也是他相逼!求师叔莫杀她!” “你与那狼女交好,含血喷人。”唐毅大叫。 “风师叔莫信他。”董得多挣扎着起来,要和他解释清楚。 “魔便是魔,我管她为何要入。”风行摇头晃脑一脸横怒,下令道:“天机峰十八子听令,杀了她。” “弟子得令。”众人齐齐高喊,纷纷祭出法宝,但见十八道金光宛如利剑要刺穿岚祯血肉。 “师妹!”董得多飞身而起,挡在岚祯身前,肉身被金光穿过,口中吐出鲜血。 众人见是他抵挡,一时愣住。 董得多浑身冒血,扭头却去抓岚祯衣袖,脸上肌肉抽搐道:“我与万师兄常被人瞧不起,便你对我们最好师妹莫要入魔,以致万劫不复” 岚祯红瞳收缩,脑中嗡然一声,将他扶住道:“董师兄” 董得多点点头,对她笑笑道:“你识得我” 岚祯待要说话,已不知说什么,董得多奄奄一息倒与她身前,但闻半空之中风行却道:“妖女,你害人不浅,众弟子速速将她伏法。” 话音刚落,天机弟子重新布阵,第二波法器之阵开启,金光宛如剑雨密集攻向岚祯。 岚祯眼前一片光芒,不由伸手去挡,便是千钧一发之际,轰然一声,山崖剧烈摇晃,半空卷起一阵猛烈的罡风,风势如龙似虎,吹倒山崖老树,卷飞天机弟子,天空之中轰轰然雷鸣震耳,一道白雷轰散众人金光。 但见九天之上一声鹤鸣,长空云气消散,徐徐落下一名白裳女修,那女修冷眸如星,手中长剑泛出黯幽幽的红光,宛如仙人临世,震撼整个山峰,连护山结界似也要崩裂。 “师父!”岚祯望着九天,悲喜交加。 风行脸色一变,咬咬牙道:“雪元卿,我帮你清理门户,你反要护短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7.第 67 章 那女修翩然临世一语不发,风行脾性火爆, 见她似不将自己瞧在眼里, 挥手一鞭子便卷中岚祯脖颈, 要将她勒死道:“眼前分明是魔, 害我弟子, 我便要为天昆清理门户。” 岚祯被他金鞭所卷, 一时腾起身子被甩在半空, 呼吸骤然停顿般痛苦不堪, 但见一道红光微微一闪,金鞭从中断裂, 红光一转直接朝风行飞去。风行未料雪元卿寄出凤羽伤人,十二道结界瞬间挡在身前, 却转瞬之间被那神剑洞穿击溃, 座下金雕式神轰然而散,他乃是瘫子,失了坐骑即刻下坠,不得已长鞭挥动缠住山崖山石, 轻巧接力纵上山峰,众弟子纷纷飞去,组做人墙将他抬在肩上稳稳落地。 南北分立, 一方是众弟子扛着风行, 一方是雪元卿手持长剑站在岚祯身前。 “师父”岚祯抱着董得多, 相求道:“师兄他快不行了” 雪元卿闻言转头瞧她, 四目相对, 岚祯忽而意识到自己模样,心中一阵自惭形秽说不出话,雪元卿微微皱了眉头,目光复杂扫在她脸上,见她灰发红瞳,额带魔印,一身染血,是魔无疑。 便伸手一指一道金光护住行将就木的董得多,雪元卿对他开口道:“你救人而伤,被洞穿奇经八脉,我护你心口一道真气,留你见你师父最后一面。” “师兄,是我连累你们”岚祯浑身颤抖。 董得多却挣扎道:“元君莫信了他人狡辩。是我寻不见万师兄便喊岚祯上天机峰找人,哪知万师兄遭人陷害,受唐毅折磨,我出手相救万师兄,唐毅追我三人万师兄是被他杀死打落山崖岚祯因师兄救她而死化狼入魔,她实是被害” “师兄,你切莫再说”岚祯泪眼阻止。 董得多口角渗血,看着雪元卿道:“元君替我替我向我师父徒弟不肖” 他待欲再说,气息已绝。 “师兄!”岚祯额头红瞳似要张开,长发瞬间再白一层,额见血瞳受怨恨相激再次要完全张开。忽而双手被什么临空束缚,松开董得多,整个人宛如被扯住手脚,骨骼扭曲身体离地浮于半空,被巨大压力压着贴向石壁。 但见前方雪元卿一手捏出法诀,缚作捆仙印,将她压入山体,周遭岩石迅速集结砸在岚祯四肢,将她除头部以外悉数由岩石锁住。 “师父”岚祯惊恐落泪,从未见过这女修神色肃杀如此,雪元卿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对她,却似极怒,她快要被岩石压扁,难以呼吸,红瞳闪动尽力要崩烂岩石,那女修法诀变换,硬生生将她压住,疼得岚祯仰天惨叫。 她师徒相斗,风行在一旁道:“有此孽徒,雪元卿,你还不撕碎她神魂,真要留她成魔不成?”顿了顿,不由挥动长鞭道:“你若妇人之仁,狠不下心,不如由师兄为你出手。” 他除魔心切,待要再攻,九天之上清光闪动,原是此地闹出大动静,惊动其他各方弟子纷纷前来,一时之间,天空上站满修士,便听一个男声悲切道:“得多!” 身形一换,那道士率先落下,原是主峰二弟子陆柏通,见弟子浑身浴血已经气绝,不由抱起尸首看着雪元卿道:“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他本是性情中人,徒儿枉死,便是自持修行多年亦气得双肩颤抖,雪元卿未开口,眼角却盯着缩在一旁想要逃开的唐毅,唐毅一身带伤,眼神惊恐看着对面道:“师父师父救我!” 话音刚落,唐毅身体突然漂浮半空,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整个人被真力束缚宛如五花大绑即刻要勒死一般,原是雪元卿的缚仙咒换做用在他身,寒星般的冷眸看着他,以元神之力碾压他神魂,唐毅历时额头青筋暴起,所受痛苦比肉身受伤疼痛百倍,腹中金丹即刻要被压垮一般。 “雪元卿,莫欺我徒儿!”风行暴怒,待要出手相救,但闻雪元卿举高唐毅,将他举到众人中间道:“从前你伤害祯儿和万五宁,我放过了你。如今这么多人皆在,你说真话,是谁杀了万五宁,是你,还是祯儿?” 唐毅被她碾压神魂,腹中金丹不断坍缩,七窍流出血来,双手不断颤抖,那女修言谈冰冷,气势可怖比那化魔的狼女更加摄人心魄,他为求活命,带血的眼眸动了动,终是无法与其元神相抗衡,放弃了所有抵御意志,开了口道:“我,我是无心的我本是奉了师父之命看守万师弟,想给他教训,哪知董得多与岚祯前来骚扰我怕他们带走万师弟,于是出手打伤董得多,万师弟为救岚祯受我法术一击,失足落入万丈悬崖那狼女不知怎么突然化魔我通知众人前来伏魔,董得多亦为救她被众师兄弟法力洞穿奇经八脉” 他待说完,陆柏通脸色煞白,冷冷盯着对面风行处。 “孽畜!”风行闻言脸色一青,浑身发抖:“我错信于你!” 雪元卿扫了一眼众人,伸手一挥,一道真力将唐毅墟鼎灵根生生挖去,烂肉一般留下性命,临空丢于被天机峰众弟子抬着的风行身前。 “把唐毅这不肖弟子带回去,永困监牢。”风行气得怒发冲冠鞭子虚空中挥动打碎岩石,对众人道:“我轻信弟子之言,误杀了陆师弟弟子,当罚去二十年功力,我自领了!” 他刚愎自用,为人勇武,待知犯下大错,伸手自拍天灵盖,自废了二十年功力,口中吐出鲜血,众弟子知师父是为维护自己才领罚,谢罪于陆柏通,不由纷纷跪下哭喊师父。 一片哭号场面中,忽闻半空中一个男修似是看笑话道:“风师兄一人做事一人当,真是豪杰之士。” 那男修背负长剑,胡须飘飘,带着一众弟子离的不近不远,原是看热闹的李道一,见此乱象,缓缓开口道:“只是国有国法,门有门规,风师兄自行了断固然感人,但你二十年功力抵不抵得了陆师兄弟子之命,该由我戒律堂说了算,按天昆律例,此事牵连三门,唐毅怎么罚,也得带回去由陶长老发落。” “李道一,你莫乘人之危。”风行素来与他不睦,但此际已是强弩之末,辨他不过。 “师兄哪里话,你的事相信长老自会给个交代。”李道一眼瞧这事复杂,风行与陆柏通皆损失得意弟子,最有意思,那一直叫他难堪的狼女,如今终是显出真身,他赶来收拾残局正是妙哉,言罢一挥手,戒律堂弟子将那唐毅捆走,风行便是不满,此事已是理偏占了下风丢尽脸面不再吭声。 李道一乘机落在山崖处,抽出背后长剑道:“雪师妹,真相虽然大白,这狼女乃是被人诬陷。但她已经入魔,我们天昆山容不下妖孽,我知你下不了手,师兄帮你杀了她,清理门户。” 他待上前一步,雪元卿手中神剑嗡鸣一声,一股气浪排开,将众人逼退数步,李道一怒道:“大胆雪元卿!我戒律堂秉公执法,你胆敢阻拦!”顿了顿,眼瞧众人都在,不愿堕了威风道:“平日里你跋扈护短,我念在同门情份未和你多计较,如今众人皆在,你教出魔类,还要袒护不成?” 他咄咄相逼,雪元卿冷看他一眼道:“你有本事,便来试试。” “你不识好歹。”李道一黑了脸,虽不及她持凤羽威力,仍宽袍大袖鼓荡开来,手中仙剑便要攻去,却听噹的一声,徐云英赶来显身,挡开他一剑,四下望望道:“李师弟住手。” “徐云英,你也要来袒护妖魔不成?”李道一见是他来,更加生气。 徐云英回头看着雪元卿道:“元卿,你先收了神剑,我们带岚祯去见掌门,求他发落。” “劝她作甚,我瞧她定也是走火入魔,与那狼女一般想要伤人。”李道一逮着机会要出了口恶气,因而鼓吹道:“雪元卿,你教出魔类,又存心怀私不肯除魔,你不配拥有凤羽,快将它交出来,速速去见长老领罚!” “李道一,你莫含血喷人构陷我师父,你要杀便杀我好了。”岚祯见雪元卿被他逼迫,双眸泛红含泪,拼命要从石壁中破出,去拦在雪元卿身前。 “小狼妖,自幼我就说你是个坏坯子,如今你生出血瞳,不杀你如何得了?”李道一啐了一口,忆起往日诸多怨恨,长剑持起,便再次攻向岚祯,雪元卿横身相挡,凤羽与那长剑相交,震的李道一虎口一阵疼痛,向后退出数步,他自知不能硬碰硬,索性一手做出法诀,控出数枚飞剑,拉开距离与雪元卿飞上半空激战开来。 他二人皆是元婴修士,雪元卿虽有神剑加持,但李道一狡猾无比,不与她正面顶撞,操控飞剑一时亦能一战,待斗得天昏地暗,雪元卿本是占尽上风,凤羽红光闪现,已将李道一飞剑一一斩断,李道一又惊又怒,眼见就要被她神剑击中。 雪元卿忽而心口气息一滞,半空中不再向前,眉头微微皱起,口中咳出一篷鲜血,身体摇晃一时不支向下坠落。 “师父!”岚祯眼瞧此情景,双目红光更深一层,咬牙忍痛冲击岩石,终是轰然一声破开束缚咒,身形一换跃上高空,双手将雪元卿抱入怀中,徐徐落在山崖。 雪元卿神剑嗡鸣,她口中咳血不止,待神剑要从她手中脱困飞出伤人,雪元卿仍勉力将神剑收入墟鼎牢牢锁死。如此做来,双手又结出白霜,周身散出寒气,岚祯牢牢将她护在怀中道:“师父,是我害你你快莫与他们相斗,我给他们杀了便是。” 她额前瞳印似要完全成形,雪元卿靠在她怀中,细看徒儿模样,口角又渗出鲜血,岚祯一手捧她的脸,低低唤着师父,心中凄惨绝伦,眼中却怎么也掉不出眼泪。但见雪元卿微微开口,中气不足道:“你为何不听为师的话为师叫你莫出天镜池,你偏不听从” “师父,都是祯儿的错”岚祯心疼不已,将她搂在怀中,脸颊去贴她额头,后悔道:“是我胆大妄为,闯下祸事,害死两位师兄你莫说了,快运功疗伤。” 她如此依偎,雪元卿浑身寒气不断散出,片刻间冻的岚祯一身血污化作冰渣,山崖之上,徐云英见事不妙,天昆山上唯他一个人知道雪元卿引蛊毒上身,他也曾斥她莽撞,常为她配药,只是那蛊毒比他所想更为霸道,不断侵蚀雪元卿,师妹却倔,一直以内力压制蛊毒,不肯让人知道 “元卿,我带你回主峰疗伤。”徐云英待要过去帮人,李道一却抢先一步抽出长剑要乘人之危道:“也好,你带元卿疗伤,我来制服那狼女。” 他卑鄙出手,岚祯却不愿躲闪,只抱着雪元卿一心求死,待剑光闪动,仍是雪元卿勉强撑着从岚祯怀里起来,身形一换,伸手抓着李道一长剑,剑锋入肉鲜血寸寸流出,闻那女修冷道:“我敬你为兄,处处相让,你却不识好歹苦苦相逼,今日莫怪我无情。” 李道一心中一惊,肩上已是硬生生挨了雪元卿一掌,这掌毫不留情,只打的他似肩胛骨碎裂,口中亦喷出鲜血,身子向后摔出数丈。 白首峰众弟子忙去围着李道一,雪元卿周身煞气伴着寒气凛然如杀神,让人不敢再犯,却见她仍是往后退了两步,岚祯冲过去将她扶住揽入怀中:“师父师父为何不让他杀了我?我若死了便不会再牵连别人。” 她一心求死,却见雪元卿伸出手来,眼神凄凉看着她道:“万五宁和董得多是唐毅害死,你非但没错也罪不致死。”言罢,伸手抚她脸孔,一边咳血一边低声道:“你错在不该欺瞒为师,你什么时候被人种下魔种,这些年总该发作过,却从未告诉过我” “我”岚祯被她冰凉的手摸着脸庞,心中五味杂陈悔恨交加,目中一阵干渴却真的未有一滴泪水,颤声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魔种那时我无意救出罗敖,他传过一套口诀,骗我练功,我偷偷听他说待我长大,他要吸干我血肉功法助他魔功祯儿自此害怕,便从未练过这口诀祯儿不是有意瞒你,祯儿心中只有师父一个人从没想过害你” 待她说完,忽而额头一凉,已被雪元卿抚在她脸边的手摁住了她的天灵盖,雪元卿微微皱着眉头,神色心疼道:“魔者无泪,你是不是哭不出来?”顿了顿,叹息一声,狠心道:“祯儿别动,忍着些疼,为师要用真力穿透你奇经八脉,将你打成残废,不让血瞳成形。” 岚祯不待回话,一阵奇疼入骨,红瞳被疼痛刺激的收缩,眼中印出那女修凄美绝色,浑身仿若被钢针扎穿,七窍渗血,喉咙发出野兽濒死的低低咆哮。 雪元卿掌心被她魔印反抗,烫的手中皮肉焦黑发出臭气,仍咬牙继续灌注真力,见那徒儿双腿渐软,跪倒在自己脚边,任疼痛折磨到浑身肌肉抽搐,口中血沫流淌也无一丝一毫反抗,乖的宛如幼猫,唯有她一双暗红色的眸子,痴痴看着自己。 雪元卿终是闭了眼眸,不去瞧她,灌注最后一道真力刺入岚祯心脉。 心口被什么撕裂一般,平生万事涌入脑中,疼痛到了极致反而感觉不到痛,双眸渐渐重新涌出一些咸苦水滴,血泪相合而流,嘴角扬起却对那女修淡淡一笑,似是为能够重新流泪充满喜悦。 “师父”岚祯开了口。 那少女明妍的脸孔完全被血弄污,雪元卿喘着白雾,睁开眼眸,松开按着她额头的手,掌心已经被魔印烫的皮开肉绽,但见那魔瞳收起了章纹,重新合作一条红色细线立在那少女眉间,那少女唤她一声,眼中神色分外情深,随即口吐鲜血,闭了眼烂泥般软倒在地。 “祯儿。”雪元卿脑中揪着一疼,蓦然心中空茫茫一片,数十年修持皆似云烟淼淼,双目一酸,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淌在冻得发青的脸颊上,口中再次尝到那久违的咸苦之味,忆起本已经遗忘的种种尘缘往事,只是从前灭门之祸,亲人惨死 凡此种种相加,似仍不如这少女被她亲手打至废人煎熬,不由浑身颤抖,伸手将那少女抱入怀中,怕她像幼时那样随时会没了气息,她想为她传功保命,稍一运功,口角渗血,眼前却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僵冷,耳中只听见徐云英唤她师妹,便再无所知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8.第 68 章 脑中昏昏沉沉,心中却一味酸楚, 似是被千刀万剐过般, 眼前迷迷蒙蒙看不真切, 只是一片血光乱舞之中, 听见谁在喊她, 那似是她的名字, 似又不是, 她努力往前几步, 终是被谁搂入怀中,那人在她耳边絮语什么, 她听不清,心中悲痛只想落泪, 抬头见那人面容, 影影绰绰,悲伤到绝处,她唯有搂着那人脖颈,抬头去吻她 “师伯?” 耳边有人在喊, 雪元卿猛地睁开眼眸,张嘴微微呼吸。 她愣着神,床边那女尼一脸关切去捏她手腕, 为她传功道:“你醒了吗?” 那女尼流露出一丝欣喜, 源源不断为她传功, 雪元卿待眼眸适应了光线, 才看清楚是净月的脸, 不由开口道:“阿月” 心中却为从梦中醒来而失落,她只是想看清梦中人的脸。 “你昏了月余,天镜宗也没个人手,我便先留下来照顾你。”净月见她模样,叹口气去抚她脸庞,一丝怜道:“我只是与师伯怄了一场气,去人间助颜子除魔,顺道也帮你去寻些治病方子,匆匆数年,你便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言谈可怜,雪元卿看着数年不见的老友,一时微微皱起眉头,忆起要紧事来,强撑着要起身:“祯儿她在哪儿?” 净月闻言按着她肩膀,不让她下地道:“她还活着,师伯莫慌张。”顿了顿,实是不忍看她憔悴病容道:“你被煞气和寒毒相激,内伤深重,幸而当时天昆掌门出手救你,以大法力帮你疏导凤羽煞气。我恰及时赶来,送你治疗寒毒的炎阳蛇胆,徐掌门控你内伤才救你一程。饶是如此,你身子不济,切莫再乱来。” 她淡淡说了经历,如波的眼眸看她一眼,一些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雪元卿散着脑后青丝人已是消瘦了一大圈,目光流露出恳求看着净月道:“我不乱来,你且告诉我,祯儿在哪儿?” 净月知那孩子与她牵绊深重,她虽一直嘴上不说,心中实则异常疼惜,如今落得此下场实不知是什么冤孽,终是了解她性子,不敢瞒她,一五一十道:“她身负罗敖魔种,阴差阳错拜你为师,你我也是老糊涂竟没看出这遭,幸而你心仁厚,没有操之过急教她太多法术,否则她这样道心种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一旦开了血瞳,血魔威能特异,只恐你天昆山还有一场血光之灾 ” “阿月,你告诉我,他们究竟把祯儿怎么样了?”雪元卿微微吸了口气,只想知道那孩子在哪儿。 净月见不得她可怜,知她念那徒儿,叹道:“她虽被你废了奇经八脉,但种魔难灭,我喂她吃了我门金丹续她一命,徐掌门无奈何,将她压入了镇元塔,锁在第六层炼火天,以天罡炼火洗她魔性,盼有朝一日或可拔出种魔。” 镇元塔乃天昆炼化妖邪所在地,共分九层,越高层级邪魔所受痛苦越深,千年以来不知多少邪魔在此被化为飞灰,天罡炼火已算是上层,火焰由天罡正气所化,身怀魔气者被锁于铁笼,受炼火炙烤不得解脱。 雪元卿闻言攥紧了手掌,掌心还能感觉到当日被魔瞳烫伤的炙热,净月见她不言不语,淡淡唤了她道:“阿雪”伸手将她散乱的青丝捋顺,小声道:“对不起,那时我不该同你怄气,我若常来看你们,或许能及早发现她被种魔,也不至于让你和她受这苦处。” 她真心怜惜,雪元卿却犹自思量般不曾开口。净月知她是个痴人,心眼很死,只怕把那徒弟的事都归咎在她身上,心疼道:“你我说过,但尽人事各安天命。岚祯非是被你拖累,这是她命中灾劫,你便有三头六臂也不能为她挡住所有天灾人祸。算我求你,你伤还未好,别怄自己。” 那女尼好言相劝,雪元卿才抿着嘴角看她一眼,心中沉甸甸,有一些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说起,冥冥之中似是有什么在牵着人走,皆是身不由己之事,缓缓吸了口气,淡淡道:“我没事” 净月与她相交几十载,知她这把没事挂嘴边的性子难改,也不想与她再斗嘴,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瓶药道:“云英给你配了些方子,我一直在等你醒来,你先喝了这些药,养好内伤。我们再从长计议。” 雪元卿和她说了谢,伸手接了药,入喉偏苦,不由皱起了眉头。净月见她神色,开了口道:“怎么了?” 雪元卿捏着药瓶,叹口气道:“这药好苦。” 她本是个刀剑加身也不喊疼的寒冰人,喜怒哀乐,五味杂感都似皆无,心中空茫茫只余经文道理,如今忽而会喊药苦,净月亦是好奇道:“真的很苦吗?”差点捏过瓶子,想尝尝是什么草,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玉虚元君也苦到皱眉。 却见雪元卿低了头,似思付往事:“祯儿幼时,我也给她喝过治疗寒毒的药,原是这般苦” 净月看她失魂落魄般模样,从她手里接过药收了道:“良药苦口,你待她好,她自是都明白。” 雪元卿才抬起头,目光一些哀婉之色,面对老友,喃喃道:“我待她好吗?”顿了顿,手指抓着棉被,摇摇头道:“若是好,何至沦落如此,叫我亲手毁她一生。” 她这性子,不是怄死她自己,就是非得把旁人怄死。 净月叹口气,也一般咽了想说的话,换做对雪元卿一笑道:“师伯何用说些丧气话,你不及时了断她经脉,岚祯若入了魔,那也许就是众人会要她的命,更甚者要她飞灰湮灭,连投胎都不能,如今性命还在,许是仍有转机。” 雪元卿闻言一双美目瞧着那女尼,心中只觉从前万事皆可做到平静如水,唯独此事,反反复复让很多往事涌上心头,让她心口仿若针扎,她很想和净月说会话,可许多事过后,面对这女尼却不知从何说起,唯有淡淡道:“阿月,我好累。” 她极少有示弱时候,印象里只有妙道真人飞升,阿欣惨死时,元卿她流露过些许脆弱,净月伸手去扶她躺下些,扯好被角道:“你昏了月余,内伤亦没全好,正该休息静养。”顿了顿,提醒道:“我在下界抓了些蛊神教的人逼问,皆说你这毒出的早,那时魔道四宗还没全然分家,有个巫医所制,后来四宗分家,这毒蛊皆被罗敖他们抢走,蛊神教中反不知方子,也没解药,只说炎蛇胆可以御寒,我寻来这药或能减你寒气,可你也不要再乱来。” 那女尼一语带过,雪元卿却知必是艰难险阻才得了这蛇胆,净月自来待她甚好,她亦明白,终是点了头嗯了一声:“谢谢你为我寻药。” 见她开口道谢,净月对她淡一笑道:“我收走红莲,不通信与你,师伯是不是以为我再不理你,所以也不理我了。” 雪元卿枕在白玉枕上,黑发堆积如绸,侧脸看她,见那女尼仍如从前活泼,笑颜明艳,便开口道:“你随颜子下界除魔又帮我寻药,怕会历险,若不收走红莲,有个差池,我若看出来,你怕我劳神去救又牵连于我。” 净月瞧她枯槁一团病容深重缩在床上,一丝苦笑道:“我便就是生你的气,不想理你,你别自以为事,以为我多稀罕你,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皆美,我要稀罕的事物可多的去了。” 雪元卿任她占点口舌便宜,淡淡道:“阿月,我只盼你好。” 人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坏有千百种,好也有千百种,净月自是知她说的是那一种,便端出她琉璃菩萨的架子,手里捻起佛珠来,回了老友的话道:“阿弥陀佛,我有什么不好?全中州修仙界都知道,我要于百岁后圆寂飞升极乐境,回佛祖座下当菩萨。便只有你,整日操心来操心去,还是先顾好自己再管别人。” 雪元卿昏沉的厉害,闻言道:“阿月,我还有话要问你” “什么?”净月吸了口气,不知她要说什么。 雪元卿微微皱眉道:“你是九世莲花身,若你前世见过我,知不知道我后来怎么了?为什么会下界?。” 听她忽而问起这事,净月反是一点笑道:“你怎滴又信我说的?不是一直斥我莫瞎说么。” 雪元卿迷迷糊糊,药劲上来,仍张张嘴角道:“我最近总做一个梦,梦见一个人醒来后却记不清她的脸,我怀疑是从前的记忆”她却知道那是个女人,虽然师父说只有渡劫飞升后,去三生石边才能照见前世,但净月却说她是记得,也许她们佛家是真记得。 她说的奇怪,又似昏睡了,净月轻叹一声道:“重入轮回,佛祖早已洗去我的记忆,只是斋主承佛祖旨意,每到我转世之际,就收到梦旨要他择机点化与我,如此轮回已历九世,关于过去的事我也只是看过庵中记载。”顿了顿,说实话道:“斋中长老一见我便说是金莲转世,世人才疯传我是九世莲花,我自己可不记得一二了。” 雪元卿闭了眼眸,喃喃道:“那佛前法会见过我的事,果是你瞎编。”这女尼之前老瞎编骗她,还曾骗过她解开批命灵石上一半的字。 净月笑笑道:“师伯又怎知咱们前世真的没见过?师伯这等风姿,想来也是谪仙降世,说不定咱们前世缘分也深呢。”言罢伸手覆盖在她额头,传些功让她睡安稳道:“师伯若想知道前世之事,便等我先一步回去了,我托梦告诉你。”顿了顿,见她鼻息沉了,似是睡了,便有些调皮凑在她耳边悄声道:“我若做了菩萨,便日日托梦与你,要师伯只能梦见我一个。” “你若真做了菩萨前往西天,我愿意你多托几次梦”雪元卿却还未睡,淡淡答了她的话。 净月因而又有些懊恼,若她去了极乐净土,可不能这样在她身边,便觉得这便宜占的并不高明,哼了她一声:“快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9.第 69 章 这几日,雪元卿醒了睡, 睡了醒, 有净月关照, 身体似是逐渐恢复。因天昆山遭遇这惨事, 各门皆严守门户,在门中自省,一时少了热闹, 各宗都分外冷清。连平日那闹腾的白算子也提不起劲, 虽是净月在门中, 却只蹲在昏睡的雪元卿跟前长吁短叹, 时不时提及岚祯之事。 净月恐雪元卿听见又受刺激,撵了那老猴子几次, 奈何那猴子跑的太快,一时制服不住, 没过多久又跑来蹲在雪元卿床前,还偷来一大堆灵药,要给元卿吃。 这日那老猴子又拿药来, 净月见它可怜巴巴, 便许它待上半日, 只是不许再提岚祯的事, 白算子蔫不拉几点了头,蹲在雪元卿床边, 看了半天, 一时又叹了口气道:“想当年, 阿欣还是奶娃的时候,也是我寻吃的喂大,谁料到,我这当爷爷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一送还差点送了两辈我命好苦。” 净月气也给它这丧门星气死了,果然是字字句句没有再提岚祯,偏又开始忆起阿欣来,瞥了它一眼,伸手拿佛珠打了它的头:“你给我滚回后山去。” 那老猴子被她打,抱着头攒开道:“月儿,你好狠心,怎滴出手打你爷爷。” 净月巴不得把它打死:“你再不走,我拆了你后山的猴子洞。” “月儿”那老猴子撒娇滚在地上不肯走:“我只想陪着你和元卿,我怕元卿出事。” 净月烦也烦死了,懒得搭理它,却见是雪元卿今日醒了,睁了眼靠在枕上,淡淡叹息道:“白算子,我没事,你莫和净月吵。” “阿雪,你醒了。”净月去扶,顺道还是给她吃了些白算子拿来的仙丹。 那猴子因而蹲在雪元卿跟前,看着她道:“几百年前我飞升地仙,你门祖师仁厚曾为我护法渡劫,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她的传人,若你们有所差池,我便不好同天镜宗祖师奶奶交代,元卿,你便快点好起来,莫叫爷爷担心。” 它是这一方山神,自来对天镜宗甚好,也受天镜宗供养,雪元卿闻言点了头:“你对我门几代人皆好,你报恩的心意,相信祖师奶奶领会得。我已经好了大半,神剑煞气也控制得当,你不需再担心。” 她言谈客气,白算子却诧异道:“吱,元卿,你还是凶些好,你待我突然和气,我心中反觉不对。你从前虽凶,但中气十足,如今一脸忧愁,眸中带哀,爷爷更担心你。” 雪元卿微微皱眉,不与它计较,看着净月道:“我已好些,想出去走走。” 净月点了头,在她衣柜里取了件竹色外衫为她披了,知她闷了月余,便带她在天镜宗四下走走。 这一遭事后,已是初冬,外间寒雪早来,空中云雾低垂,北风呼啸,飞鸟绝迹,玉虚阁更显得空空荡荡。她出了屋子,见庭院梅树含苞还未盛放,今年的花树似花苞也不多,许是少了照顾的原因,盯了一会儿,又往阁楼中去。 大厅中本是只有家具和书本,因岚祯养花,便多添了一些盆栽摆设,此时又少了照顾,案头的一株兰草黄了叶子,雪元卿伸手去抚,净月便道:“光忙着顾你,你阁中花草还未打理,待你好些,再帮你照料。” 雪元卿轻嗯一声,知那女尼自来被人宠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照顾自己都够呛,她虽是莲花,却不会照顾其他花草。她披着衣衫往高台去,天空中一声鹤鸣,灵霜见是她,急急落在高台,向她探了头来。 雪元卿伸手抚那仙鹤脖颈,仙鹤亦是亲昵,低低叫了两声在她身边十分乖巧。雪元卿从戒指里取了些吃的喂它,一边喂,一边又想起岚祯小时候,她也这么塞过她吃栗子。 不过匆匆五年,都变了,亦不知那徒儿这遭算不算是替她挡灾,预言中事还有几分会应验。心道,祯儿还未完全入魔,我也未将她逐出师门,她性命仍在,若这不是天灾,难道祯儿还会为我再历劫难? 想起那日少女情深看她的眼眸,想起祯儿笑着叫她师父,心口的疼痛分毫不见减轻,反是更重些。 北方一吹,雪元卿还是捂着嘴咳了两声,净月劝道:“还是回屋歇着吧。” 雪元卿点了头,又喂灵霜吃了写东西,才陪着净月回了房。 如此几日后,雪元卿渐是恢复,寒毒之症在蛇胆奇效下亦未再发作,行起功来反是有所增长。净月因而高兴,待想再陪她几日,观莲斋中却送了信,因是祖师诞日,有一场隆重法事唤她回去。 “都说我不掺和俗事,但凡法会总是唤我。”净月哼了一声。 她生的优美娇俏,便是使小性子也分外疼人,白算子素来爱她可爱,心疼道:“不去,不去,不如我修书一封给斋主,就说月儿要陪我喝酒。” “我才不要陪你这老猴子。”净月听的起了鸡皮疙瘩,眼神撒娇看着雪元卿道:“阿雪,不如你修书一封,就说你快病死,非得要我留下为你看病。” 她这长老虽是便宜捡的,但这副莲花金身非同小可,是那一斋老僧老尼的心头肉,生恐她到处乱跑折了根汗毛,便是三门下界除魔之事,若不是她借口去寻要凑那热闹,观莲斋那些人才不会让她瞎跑半步。 管得越严,这尼姑越爱往外窜,照她说的,前世做莲花不能跑不能跳,不能说话不能笑已经够可怜的了,好不容易脱胎人身,不能白长了手脚,整日入定打坐参禅岂非又是一株草木。 倒是雪元卿叹了口气,看着她淡淡开口道:“这些日子在我这里,你也受累了,你是门中长老,长时间不回去,斋主定然焦急。祖师诞辰乃是大事,你且回去几日,若是记挂我,过了法事,再来看我。” 从前她言语冷淡,一味赶自己走,如今真如白算子所说,和气起来反叫人心里难受。 “阿雪,你真的没事吗?”净月打量她。 雪元卿点了头,又看着白算子道:“白算子会看着我,你回去吧。” 净月扫一眼那猴子,撇了嘴道:“若阿雪少根发丝,我回来便烧光你的猴毛。” 那白算子反舍不得她走:“我会看好元卿,月儿你早点回来。” 净月哼它一声,十分不喜,又盯了一眼雪元卿,终是化出做一道金光飞出天镜阁留下话道,师伯好好养伤,我过一阵回来看你。 因净月有事先走,这阁中又余雪元卿一人,白算子陪了她数日,见她虽已渐渐康复,还是那副冰冷面孔不爱说话,却时常盯着经卷发呆,翻几页书就一动不动,坐在屏风前不知思虑为何,一盏茶为她换了几次,也不见她喝一口。 如此再过几日,那猴子陪她也陪的甚为无趣,见她木头一般又坐着发呆,便抱着吃的跑去高台找仙鹤玩。 外间猴子逗灵霜飞起来吃板栗,那仙鹤鸣叫几声,雪元卿才回头去瞧,见高台外仙鹤嬉戏,又念起那孩子身影,心下凄然,手中经书掉落,从中散出一片折页,细心拾起,打开去看。 原是祯儿幼时念着自己,为自己画的画像。 那笔法虽嫩,但画中人持卷观经,神态却美。想来是祯儿那时费了心。那孩子总是眷着自己,差点丢了性命也要拜自己为师未料是这结果。她握着那片薄薄的宣纸,又忆起当日她亲手把她筋脉震碎,打的祯儿七窍流血,那般疼,祯儿却听她的话,忍着一动不动。 她不忍去想,欲静心摈弃情感,却心下更疼,几十载修行不曾悲喜,原不是功法深厚,只是未到绝处。轻叹口气,收了手中画像放入储物戒指,步入高台,看了一眼正在玩闹的猴子道:“白算子,我有一事相求。” 那猴子在仙鹤背上正寻开心,见她突然现身说话,忙从飞鸟上下来,一蹦一跳过去道:“元卿何必客气,只要爷爷办得到,必然会帮你。” 雪元卿微微皱眉,还是开口道:“我知你长于机关,亦有法子进入掌门寝室。”顿了顿,终说了出来:“我想要去镇魔塔六层,看一眼祯儿,你能不能帮我拿到此间钥匙。” 那猴子听完吱吱两声,吓得退后道:“哇,私开镇魔塔是门中大忌,老身虽然疼你,但还没疼到要害死自己的地步。” 它吓得退缩,雪元卿抿着嘴角,目光恳求看着它:“算元卿求你,若掌门发现,你便说是我指使就是了” 白算子倒吸口凉气,吱吱乱叫:“你这不是为难老身吗。” 雪元卿待要说话,心口疼痛,不由咳了起来,她身染寒毒又有内伤,白算子见状窜到她脚边,扯她裙角道:“你还未好,莫乱跑了,回去歇着吧。” 雪元卿缓了口气道:“祯儿被我打成废人,关在镇魔塔受折磨,你尚疼她,长吁短叹。她是我悉心养大,我是她师父,怎会不惦记?便只是去看一眼,和她说几句话,免得她以为我弃她不顾,在那地方绝了生念,只恐一年半载也撑不住,落得神魂俱灭。” 白算子闻言鼻子也一酸,红了眼睛道:“唉,我倒盼你和从前一般,狠心绝情些不去管她,免得再牵连了你但阿欣和她都是我自小看大”顿了顿,临空翻了跟斗道:“罢了罢了,便去主峰一趟,晚些带你去镇魔塔。” 那猴子做了决定奔跑如风,顺着玉虚阁往前面山崖攀爬跑了,一闪便不见了踪影。待这日夜里,雪元卿在阁中,白算子一溜烟窜进来,蹲在房梁上,吱吱叫两声,将一把铜钥匙扔在雪元卿跟前道:“徐掌门正在闭关,你便要去瞧小娃娃便跟我来。” 雪元卿收起钥匙点了头,致意道:“多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0.第 70 章 白算子叹口气,再从房梁上爬到她肩膀, 雪元卿带它步入高台, 却没有叫灵霜, 显是仙鹤体积太大容易被人瞧见, 只是召了把普通飞剑带白算子前去。 那镇魔塔在主峰后面,布有无数结界和机关,阴气沉沉, 白算子还未接近便直打哆嗦道:“你这身子, 也不宜待太久, 便稍稍看看就快出来, 否则被徐掌门的看守灵兽发现,你我都没好果子。” 雪元卿趁着夜色落在那镇魔塔后方, 耳闻呼噜呼噜的野兽鼾声,听白算子道:“好人做到底, 我喂那金毛狮吼吃了些东西,它得一觉睡到大天亮。你若想进去,快从第六层大门进去, 我在外给你放风。” 雪元卿抬头见那高塔, 通体乃为黑色玄铁铸造, 飞檐走兽, 森森寒意,间中尚闻鬼哭神嚎之音, 叫人毛骨悚然。她轻一个起落, 纵身飞上第六层, 但见这一层外檐看来,不过两三间房子大小的塔身,一重铁索环抱,一把大锁在上,雪元卿掏出钥匙,见那钥匙化作一个小小金人,钻入锁孔,不消片刻,锁链消失,大门露出一条缝隙。 一股热浪从那缝隙中渗出,雪元卿推门而入,周遭已是换了天地。 但见脚下乃为细细一条浮空小径,下方万丈悬崖,悬崖河流中所流淌乃是炙热岩浆,四周空气弥漫着灼热气息,呼吸仿佛都能把人烫伤,她沿着小径往前,但见悬崖两侧布满铁索,那些铁索下挂着一个个囚徒铁笼子,间中亦不少白皑皑的魔类尸骨,一些怪模怪样的塔中鸟灵,在悬崖间飞纵啃食这些干尸。 四周怨气冲天,皆不似活人待的地方,她体内神剑嗡嗡震动,魔类煞气引得神剑震动,不得不再花气力锁死凤羽。待再走一阵,见前方一个铁笼被罡风吹的摇摇欲坠,间中一个少女被铁索困住手脚躺在笼中。 “祯儿。”雪元卿亦喜亦忧,费尽心血寻见了岚祯,不由纵身一跃,御剑浮于那铁笼之侧,伸手去碰那牢笼,掌心被烫的缩回手,想是铁锁导热而至,眼瞧笼中少女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还是用了真力生生将牢笼铁柱拉开一些,闪身进了铁笼。 那日她陷入昏迷,岚祯被人带走,她便再没见过她,此时笼中相见,将那昏迷不醒的少女搂在身前,伸手探她心脉,见她仍有气息,只是一身囚衣被炎气熏的发黄,蓬乱扎着的发丝花白一片,宛若暮年老人,清秀绝伦的容姿枯槁,嘴唇因干渴起了一层死皮,眼窝深陷,手脚早已被镣铐烫的见了血肉白骨 “祯儿”雪元卿抿着嘴角,不知目光该看她那处,只觉心疼了数年的宝贝没有一处好皮肉,不由结了结界暂时挡住炎气,又输了些真气给她。 如此一时三刻,怀里的人眼皮动了几动,岚祯脑中一丝清明,那感觉十分熟悉,慢慢睁开眸子,眼前浮出一张绝世清丽的脸孔,那双寒星般的美眸正带一丝关切,柔柔看她,她似是发梦,微微张开干渴的嘴唇道:“师父” 雪元卿吸了口气,点了头,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些甘露,以手指沾了,一点点洒在她嘴唇边,那甘露清凉,因得这滋润,岚祯舌尖舔舐这珍贵的水分,虚弱道:“师父,你来梦里看我了吗?”她宛如幼时在思过崖那般盼这女修,不管是真是幻,先自额头靠近些去蹭她脖颈,眷到心坎里:“祯儿想你。” 那少女可怜,雪元卿将她搂在身前慢慢再喂她一些水,叹息道:“是为师不好,伤了你”再要说,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但觉那少女犹自昏沉,不知是她真身,以为是梦中,呢喃着道:“祯儿将种魔之事瞒你,得这下场咎由自取便在此处独自受苦也比外间给人奚落,连累于你来的好。” 雪元卿闻言心口发酸,那些梦中凄切的心绪又都缠绕上来,低头再瞧怀中人的面容,只觉与自己梦中人有一丝奇异的重叠可眼前分明是她弟子,是她自小带大的孩子她心中一骇,不敢再往深处想,只安慰怀里少女道:“你没有连累为师,照顾你是为师的本分。反是为师没及早看出你被人种魔,实是粗心大意。”顿了顿,伸手情不自禁抚她额前蓬乱的发丝,见了那魔线尚在,心下惨痛道:“种魔虽然难除,但也未必不能拔出,你虽被关入镇魔塔,但若能挨过数十载罡风吹拂,自会断了魔性。你被人陷害入魔,为师不会不管你,定时常来看你,盼你忍过这灾劫。” “师父”那少女听她谆谆教诲,眼眸渐渐张开,脑中仍是混沌,以为是梦,可这梦境如此真实,让她这僵死之人得到一些痛苦的希望,她为这梦境所苦,抬头细看那女修容颜,仍是那般如青莲照水,只是少了些冰冷绝尘,容姿憔悴,眸中平添几分从前未有的哀伤之色。 岚祯抬起手,镣铐连着铁索叮叮咚咚,费尽力气,伸手去抚眼前人的脸颊,眷恋这梦中一丝温柔,掌心贴在她脸边,摩挲着她的肌肤,好像碰到一块细腻的软玉。 却见那少女昏沉着靠过来,眼神沉醉,干渴的嘴唇不经意间吻上自己的嘴唇,她唇上干裂的死皮微微扎人,雪元卿一下僵了肩膀,秉着呼吸,眼神直愣愣看着眼前少女突如其来的吻,心口被针扎的感觉瞬间被放大,梦中那人与眼前徒儿产生奇异的重合,她脑中轰然空白,一时不知所措,连推开她都已忘记。 是祯儿 她亦如岚祯,险些不知是真是幻,那些深刻的苦楚都涌上来,心口被刀割般疼痛,眼中一酸,蓄了几滴热泪边要夺眶而出般,为这感受惊恐慌乱。 岚祯淡淡吻她,却不深入,在她唇角贴了片刻便垂下头,有气无力靠在她肩膀,昏沉之中流泪苦道:“师父,祯儿大逆不道,心中爱你,畜生不如。锁在这里正是合适你不需再管我” 她迷迷糊糊说了心事,雪元卿一手捂着被她吻过的樱唇,手指发抖,脸色发白,骇得心中震颤,再说不出什么,见她半昏半醒,已是胡言乱语之状,忙将她放下,转身要走。 又闻岚祯喃喃叫着师父,似梦中痛苦。 雪元卿皱起眉头,多看她一眼,心道,孽障!怎能应在了祯儿身上,我与她乃是师徒,天命为何如此捉弄 她似是不信,又万分痛苦,从储物戒指中取出自己的批命灵石,但见那灵石光滑如冰,忽而一道金光闪过,被尘封已久的字迹开始显露。 便见两行古篆,首行写着,破军临日,生死犹关。 那尾行却只得她一人见过,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 伦常乖舛,立见消亡。 预言又说她一生会有一桩忤逆伦常之事,未料是应在此处。她捏着那灵石,似要把它捏碎,手腕颤抖,苦不堪言,心中乱如麻线,不知如何是好,索性出了那牢笼,将铁笼恢复原样。御剑往外间飞走,不再管那大逆不道之事。 白算子在外间等了半天,见她清影闪动,忙跟她招手,雪元卿这才落于塔后,一脸冰冷,待要将钥匙交换给白算子,忽而见云破月出,月下不远的石林里,转出一个人来,开口淡淡道:“阿卿,是你盗了我的钥匙吗?” 白算子一惊不小,猴毛吓得倒竖,雪元卿侧头去瞧,见那人影淡淡光华,原是徐长山一缕元神。 她自知犯下大错,心中也正魂不守舍,忙跪在地下道:“弟子罪孽深重,还望掌门责罚。” 白算子双手捂着嘴巴不敢吭声,生恐那道人将它捉了法办,因而躲在雪元卿身后,等待发落。 它听了良久,却听那元神并未降罪,只是对着雪元卿道:“你把钥匙放回原处,前来我闭关洞府,我有话知会你。” 他长须飘飘降下旨意,雪元卿不敢有违磕了头道:“弟子愿闻其详。” 白算子再抬头时,那月光处空空如也,原是徐长山的元神已经消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1.第 71 章 雪元卿便对白算子道:“你把钥匙放回原处,我去看看掌门有什么事。” 白算子不敢有违, 吱吱几声跑开了。 雪元卿见它走了, 伸手召出飞剑, 仍有些魂不守舍, 念着掌门通传,必是大事,不得已敢去那主峰上的一处山洞门前, 但见洞门紧闭, 她上前轻扣了两下, 石门徐徐打开, 她才沿着道路往里走。 那洞府是历代祖师闭关所用,蕴含天地灵气, 石壁上荧石如星,她步入此间, 一直走到深处,见一石台,一位白衣老者垂目跌坐, 手中抱着一柄银色拂尘, 乃是她日前所赠。 雪元卿不敢逾越, 跪在堂中磕头道:“弟子自知犯下大错, 前来领取掌门责罚。” 待她说完,片刻之后, 那垂目老者才睁开眼眸, 但见他目中无光, 瞳孔泛白,雪元卿不由道:“掌门真人,你怎么了?” 徐长山嘴角微微张开,做了手势,淡淡道:“阿卿莫慌,贫道没事。”顿了顿,平静开口道:“仙人有天人五衰,佛陀有业火涅槃。你我修仙,虽能延长命数,如未飞升,终也有坐化之日。” “可掌门以致大乘后期,飞升之日指日可待”雪元卿不敢相信,忽而又明白什么,一脸悔恨道:“前日掌门救元卿,定是损耗真元弟子有错,不该牵连了真人” 徐长山见她关切,摆摆手道:“与你无关,天命所归罢了。”顿了顿,老迈的声音平和道:“飞升之事早已无关紧要,若连这点执念也放不下,我历百载修行还有什么意义。” “掌门真人”雪元卿不知说什么好。 那老者看着她缓缓道:“阿卿,我这次闭关,得一天旨,已知再过些时日,就是贫道的大限之日。在我坐化之后,另一把神剑也将横空出世。” “真人是说,惊邪即将出世?”雪元卿有些诧异。 徐长山点点头,端坐蒲团道:“惊邪与凤羽本是一体,皆是太虚剑熔铸而成,凤羽的剑灵乃是一只九天红凤凰,惊邪则是西荒的一只雷龙,皆为凶险之兽,由上古大神驱使,惊邪性情比凤羽更为暴虐,若道法不深,心性不坚,容易被它吞噬,沦为力量的奴隶。”顿了顿,叹口气道:“它之出世,不知意味着什么,眼下年轻一辈能够收服惊邪者,恐只有柏通和道一勉强一试。” “相信两位师兄会完成收服神剑的重任。”雪元卿道。 徐长山却道:“我坐化之后,除了神剑,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掌门还有何事?”她问了话,徐长山端详她许久,才开口道:“放眼天昆,警我和宗集亦是年纪大了,恐迟早坐化。云英这孩子,虽心性老实,但资质平平” “徐师兄他宅心仁厚,况掌教已久,想来可以担当大任。”雪元卿道。 徐长山叹口气,已知她心意道:“元卿,你才智卓绝心性坚韧,放眼修仙界也极少有人能及,你真的没想过担此大任做天昆掌门吗?” 听他问起,雪元卿吸了口气,俯身磕头,实是接不了这个担子道:“元卿一心向道,只想在天镜宗静静修行,掌门还请收回成命。” 她口气坚定,徐长山亦没有为难,只淡淡道:“你这不争的性子倒是似足妙道师妹,只是我怕云英不能服众,我坐化那日,便拟一道旨意,破格升你继任师妹衣钵,做了天镜宗的长老,从今后辅助云英,保天昆百年安宁。” “真人不可,我尚未到融合境,只怕余人未服。如何能和陶长老平起平坐”雪元卿再次磕头。 徐长山见她模样,先叫她起来:“事在人为,规矩都是人定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虽未到火候,但天镜宗只有你一个独苗,亦是迟早的事,相信他们不会多说。” “掌门,还是请你收回成命。”雪元卿并不想惹事。 徐长山不再多辩解,伸出手来,摊开手掌,一道金光闪现,雪元卿却见他手中出现了之前白算子偷走的钥匙,不由道:“真人这是何意?” 徐长山看着她,叹息一声道:“我知你怜那弟子,你若要去看她,自来找我便是,何苦让白算子去偷。”顿了顿,将钥匙抛给她道:“岚祯是被冤枉,这一点我也认同。她入门已久,你我一直都在观她道心,她虽入魔,但也不是无药可救。我这里有女娲灵玉一块,它能吸食魔气,只是需要她自行运功与玉融合,让玉做了她的法宝,自可一生无碍。” “真的吗?”雪元卿亦喜亦忧:“可祯儿经脉已经被我打断如何与女娲玉融合?” 徐长山颤巍巍走下石台,从袖中乾坤袋掏出一个白瓷瓶道:“这里是龙胎筋,韧如钢筋,细如发丝,你拿去,以大法力拆解帮她重塑经脉。我结一符咒,暂时阻断她心脉和种魔联系,待她能与玉融合,符咒自销,玉会一直护着她心脉,只是未免节外生枝,自此以后你也不宜再教功法让她修行,此生泯然与众对她反是好结局。”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便是能保得性命除了魔气,泯然于众又有什么可惜。闻言雪元卿总算是放下心头一块大石,接了恩典,又跪谢磕头:“真人慈悲,元卿替那孽徒拜谢。” 徐长山挥一挥佛尘道:“贫道亦算与她有缘,拆她性命虽险,可冥冥中看那孩子,总觉她将来不会是坏人,又因你那命注一事,我想那灾劫恐还为过去”顿了顿,神色有些苦处道:“阿卿,不管天命如何,你切记妙道叮嘱,好生修行,破开执迷,将来完成天道重任。” 她拿着那些恩典事物,一时心中又凉了半截,掌门原是怕她灾劫未过,要救岚祯仍然为她挡灾那弟子在他人眼中,始终是这点用处。 “弟子谨遵真人法旨,不敢有违。”雪元卿唯有答了话,一颗心沉沉浮浮,终是沉了下去。 雪元卿从洞府走出来时,外面天光已有些蒙蒙亮,她捏着那把钥匙,心中沉甸甸的,终是看了一眼天空,召出飞剑往天镜池去了。 待回了阁中,白算子早早等候,见是她回来,叽叽喳喳在她身侧乱转道:“那老道没把你怎么样吧,元卿?” 它喊了好几声,雪元卿才淡淡道:“掌门宅心仁厚,给了我女娲玉和龙胎筋,希望我救回祯儿。” 那猴子一听,也不免惊讶道:“这可是两样稀罕物,单那女娲玉全中州也以为绝迹,原还剩一块在那老道手里,它能吸魔气,稳人心神,谁若得到,自能修行无碍不怕心魔。”顿了顿,高兴拍手道:“祯儿这下有救了!” 雪元卿点了点头,却不说了。 白算子见她神色古怪便道:“祯儿有救,你这做师父的怎反是不高兴似得。” 雪元卿看它一眼,不便再说,只淡淡道:“为祯儿重塑经脉要耗我极大心力,为此我要闭关两月,好好准备这事。“ 白算子因她要救岚祯,喜不自胜把她往练功房推:“去吧,去吧,我在阁中为你护法,便等你出来,我的乖祯儿就要有救了。”顿了顿,又挠挠头道:“可你伤势刚好,又要行功只怕你撑不住,不如我喊来净月帮你的忙。” 它提及此事,雪元卿不答应:“莫喊她,我门中事总劳烦佛家终不算好。此事虽难,我还应付得了,况有掌门一道灵符支撑,不会有事。” 她性子执拗,白算子也不好再说,只留在阁中为她护法。雪元卿为怕这两月岚祯会出事,先把钥匙交给白算子,叫她时不时去看看岚祯,给她一丝生念。 白算子答应了,雪元卿才锁了练功房的门,张开结界自顾自积蓄法力留着救人。 一连两月,她在阁中修行,因寒毒被净月的蛇胆略控制得当,灵力积蓄又恢复到从前水平,待出关之日,气色较伤时已经好得太多。白算子接她出关,瞧她模样,就知已是小进步了一个周天,隐隐有突破融合之势头。 雪元卿静心等待,这日夜里,张开隐身结界,才匆匆又前往镇魔塔。 待纵身上了六层塔身,钥匙在手,却又迟迟不动手开门,似恐那门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如此僵持一时三刻,心中叹了口气,伸出手还是开了那扇门,心中只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铁门徐徐打开,罡风扑面,炎气烫人,雪元卿在塔里一片鬼哭神嚎之音中再次步入那牢狱。脚下小径浮于半空,虽已来过一次,仍是极不适应,凭记忆去寻岚祯处,还未及御剑而去,便有那徒儿的声音在喊师父。 岚祯带着镣铐,喜不自胜,冲着远处那一点白色影子挥手,自那日清醒,白算子突然来看她,给她绝望之中带来了一丝希望,她咬牙强撑,只盼撑到师父出关那日。 雪元卿见她呼喊,心中亦喜亦忧,伸手召出飞剑还是往她处去了。 那女修御剑而来,白裳如雪,岚祯只是看着身影便红了眼眶,待雪元卿飞抵牢笼,以法术驱开笼门步入,岚祯若不是铁链锁着非扑到她脚边不可,仍是叮咚下跪给她磕头,又仰头看她,相思之情甚农道:“师父,徒儿不孝,连累你了。” 那孩子模样倒比上次见好上一些,想是白算子来过两次给了她一些照顾。可也比从前仍是憔悴落魄许多,只那一缕缕花白头发,恐是难恢复。她想对她冷淡些,可四目相对,被那孩子那般看着,心绪又难以平静,淡淡道:“你先起来吧。” 岚祯听了她的话,颤巍巍站起来,她手腕脚腕皆被镣铐锁住,镣铐连着铁链捆在牢笼铁柱上,穿着件白色肮脏的囚衣,头发花白一片,额头魔印细细一线,眼珠却是纯黑。 雪元卿抿着嘴角,很多话亦不知从何说起,祯儿心底对她生情的事太过骇人,她一时别说面对,便是想想便觉是孽障,她向来克己复礼,对五伦之事全都小心翼翼,却没算到,那乱伦之事应在祯儿这里 叫她情何以堪,可看着岚祯,心中便不得不想起那梦中的身影,她在梦中心伤记挂,与之痴缠深吻的人,和祯儿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梦中人真的便是祯儿吗?前世亦是有什么冤孽纠葛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2.第 72 章 “师父。”岚祯见她立在自己身前,似是一时愣了神, 轻唤她一声道:“我犯下大错, 师父还来看我, 祯儿心中感激, 可明明见了师父在这里,却还是不敢相信,也不知是不是我又在发梦” “你常梦见我吗?”雪元卿闻言凑近些瞧她, 岚祯那张清秀带媚的脸孔, 亦不知与她在梦中痴缠过几回, 让她又怕又难过, 更躲不开那情愫般想多看她一眼。 岚祯见她神色有一份凄然,知她定是最近经历良多, 亦是伤怀,眼神眷恋道:“徒儿愧对你教导, 被锁在这里煎熬乃是咎由自取,只是这世上,待祯儿好的人, 不免被我都拖累而去, 祯儿只剩下师父, 昏沉之中, 曾隐约听见师父在鼓励我撑下去醒时不见你身影,才知是梦, 即便如此, 徒儿还是听了你的话, 终再见到师父了。” 她气息仍有些虚弱,被炎气所侵蚀,喉咙嘶哑,字字句句说来皆是真情,雪元卿听她言语,终是心中哀叹一声狠不下心,伸手去摸她蓬乱的花白头发,一丝怜道:“你受苦了,为师亦来得迟了。” 岚祯泪眼看她,但觉所有的苦又都不苦,只要还能见着她,比什么都来的快活,摇摇头道:“祯儿不苦,祯儿有师父惦念,就不觉得难过。” 雪元卿点点头道:“白算子应都告诉你了,为师会尽力帮你复原,但也需一番功夫。我此番救你,原是掌门法外开恩瞒着别人把那唯一一块女娲玉给了你,待你除了魔气,我才能接你回玉虚阁,否则只怕对掌门难以交代。” 岚祯露出笑来,感激她道:“便在这里也很好。只是又累师父为我行功实是过意不去。”顿了顿,关怀她道:“师父的内伤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为师没事,还是先为你疗伤吧。”她答了话,让岚祯勉强盘膝做好,伸手去探她经脉,闭了眼,以大法力追踪感受她每一条经脉断裂的具体位置,凡举法力高深者,对灵力的一举一动,一丝一毫捕捉十分细微,雪元卿乃是少见的灵力控制者,往往用剑用劲之时,都恰到好处一丝不差,她凭借这法门,便是对阵比她高出一阶的修士也不落下风,也正是如此才能掌控神剑。 岚祯却因经脉断裂,感觉不到她注入的真气,约一盏茶十分,雪元卿睁开眼,心中更沉,只道,那时自己无奈何怕她入魔,将祯儿的经脉撕扯的利落,皆是从关键处割断,那种疼痛,难为她能忍住,雪元卿又见她手腕伤口见了骨肉,便低声道:“疼吗?” 岚祯任她抓着手腕,摇摇头道:“也不是很疼,之前白爷爷给了一些药,新肉已经长出来了,师父别担心。” 雪元卿抓着她的手亦不松开,微微皱眉道:“你经脉被我震碎,断点数十处,我要以龙胎筋入你血肉,为你重续断点”顿了顿,瞧着她的眼眸,缓缓道:“你经脉断了月余,伤气血淤积已深,重新打通续脉会很疼,龙胎筋也非你自身血肉,若是续上一时也需时间适应此番十分凶险,稍有差池性命不保。” “祯儿忍得,师父动手吧。”岚祯除了怕雪元卿为她行功伤了自身外,别的都不怕。 雪元卿心中叹息一声,亦觉没什么退路,若不经历这一遭,她被关在此只有死路一条,伸手点了她几处穴道,拿出掌门给的灵符化作一道金光深入她心脉,岚祯气息一窒,忍不住张嘴深吸了口气,脑中混沌之念顿时减轻。 “掌门灵符可撑一段时间,它会阻隔你心脉和脑中种魔的联系。”雪元卿一边说,一边下手极快再点她周身穴位,抓着岚祯手腕伤处手中结出一把光刀,将那伤口割的更深些,岚祯历时疼出冷汗,死死咬着牙不吭声。 鲜血滴出,雪元卿一手抓她伤口,一手捏出法诀,袖中飞出几缕白色丝线般的东西,那丝线宛若灵蛇,攀爬上岚祯手腕,从她伤口中悉数钻入,她皮肤下宛若生虫,肉眼可见丝线在皮下游走摆动,宛如无数细针扎肉,钻心般疼痛,岚祯忍不住嘴角渗出鲜血。 雪元卿皱紧眉头,精神高度紧张,控制无数细丝顺着她经脉游走,每到一处断点,以灵力散做缝合之线,将胎筋一点一点与她血肉融合,这比绣花还细的治疗功夫极其耗神,雪元卿只得三刻脑后也冒出轻烟,耳朵边出现嗡嗡耳鸣,墟鼎里神剑震动,寒毒又有复发之势。 雪元卿咬牙强行压制神剑,再分出精力继续缝合岚祯血肉,待缝至一半,自己喉咙一腥,内伤发作嘴里都是鲜血,生生咽回肚里,怕祯儿看见打扰她心神,继续拼命为她治疗。 岚祯忍着疼痛,身体微微震颤,亦不敢出声喊疼,待雪元卿将最后一缕丝线注入,桥接上她的经脉,那种五脏六腑被揪扯的疼痛才算减轻,一股灵力注入,顿时又能感觉到丹田中暖流,抬抬眼皮瞧着雪元卿,喘息道:“师父” 雪元卿点了头,要张嘴说话,却似是脱力,全身绵软向前倒去,岚祯一惊,忙将她伸手接入怀中,疼惜的抱在身前。雪元卿一番折腾,手脚又开始冰冷,虽不似从前发作那么猛,也如细冰渣子在喉咙,浑身瑟瑟发抖,在这炼狱里也感到冷。 “师父,你怎么样?”岚祯将她抱紧些,雪元卿要推开她也无一丝力气,皱眉瞧她紧张看自己的模样,真如梦中一般,她想那孽事必是前世的魔障,今生老天还不肯放过,设下这局折磨她。 她想和岚祯说什么,又不知怎么说好,虚弱之中怕她做傻事道:“你刚复原切莫不可动用灵力为师没事,今次闭关两月,已为这疗伤做足准备寒气也有阿月的灵药抑制,已是好了太多,歇一会就好” 她虽说没事,脸上肌肤已经历时青了一层,呼吸中全是白雾,岚祯见她这模样已经多次,知她难受,此时亦不能为她运功,低声自责道:“是祯儿一直连累师父。” 她神色愧疚,看来着实可怜,雪元卿靠在她怀里,想起梦中之事,心中痛苦处亦不可排解,却生出些对天命的厌恶之情,心道,若是我与祯儿前世有孽,今生下界受苦,老天万般捉弄,让她做了我的徒儿,偏设这局来叫我师徒尽受煎熬遭世人唾骂,便如此还不够,又要夺她性命,为我而亡我数十年修行,顺天而为,然而天地不仁,仍要苦苦煎熬。 雪元卿为天道所苦,瑟瑟发抖中,唯挨着岚祯稍有些暖,便向她脖颈处靠了靠,心中一片凄凉。 她眼底一丝凄然,偏跟那天命作对般倔起来,岚祯不知她心事,只道她冷,心疼地抱她在怀中,任她枕在自己肩头闭着眼眸调息。 雪元卿正是虚弱,靠着她闭了眼眸一动不动似是睡着,岚祯也不敢打扰,就这样静静等她从怀里醒来,盼她复原,又盼她在自己怀中多靠一会儿。 雪元卿亦不知自己靠在她怀中多久,待睁开眼眸,寒气已被她行功压了下去,也幸这炼狱之中炙热,中和了不少寒性。 她睁开眼眸,却仍未从岚祯怀中起来,岚祯一动不动只低头瞧她,四目相对,岚祯才道:“师父好些了吗?” 雪元卿一身疲累,心口发疼,想起梦中之事,伸手去抚她额前花白的头发道:“罗敖可恶,这样害你。可惜当初叫他逃了,若叫为师再遇见,如何也不能叫他再行凶。”顿了顿,淡淡道:“狼巫换形时,会化身为灰狼,似是种魔激发你血脉某些特质,这灰白怕是回不去了,可惜了祯儿一头秀发。” 她神色一丝关怀,岚祯心中却都是喜悦,浅浅对她一笑,摇摇头道:“只要还能在师父膝下侍奉,头发变成什么样也没关系。” 她笑起来明眸皓齿分外可人,实是少见的倾城颜色,雪元卿越看她,越确定梦中的女子便是她,一时又很想知道,她与岚祯在前世究竟是段什么孽事。 “师父”岚祯被她盯的反而不自在,红了脸庞道:“我脸上有什么吗?”她还以为那魔瞳又要张开。 雪元卿摇摇头,说的淡:“为师只是想看看你。”顿了顿,手指去抚她额间的细线,魔纹仍有一丝烫手,缩回手,想说什么,也不知怎么说,她能够收她为徒,本是那些人盼着岚祯为她挡灾,阴差阳错,那为她挡灾之人,又成了她另一道深重的劫难,细看那少女良久,开了口道:“祯儿长大了,可是生的好看。” 岚祯倒是头一次被雪元卿夸颜色,不由脸色更红,抱着雪元卿一时屏住呼吸,良久才心砰砰跳道:“可祯儿心中,世上最好看的女子便是师父。” 雪元卿从前斥过她莫在乎人的皮囊之像,那时她言之凿凿,尽说些冰冷道理,如今不知为何,一时把道理又看淡了,听那孩子夸自己,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喜欢,淡淡道:“你虽没跟着净月长大,倒学了她一幅甜嘴。” 岚祯却能感觉道她比从前和气很多,她喜她温柔,一时也并未多想,与她道:“祯儿说的是真话。”顿了顿,眼神情深道:“祯儿第一眼瞧见师父,以为师父是九天上的仙子,便叫你仙姑。师父说自己不是真仙,可听木峰说,从前法会,菩萨姐姐说她前世见过你,你去莲池听经,走在那些仙女的最前面,师父前世原便是仙。” 她秀中带媚,极是怜人模样,雪元卿听她说完道:“净月编段子瞎说,你莫信她。”只恐她的梦境被岚祯瞧出端倪。 岚祯极少见她温柔又不发脾气,一时忘形,痴看她良久,忘记是真是幻,稍低了头在她耳边道:“师父便是仙子,也是仙界最好看的那个。” 雪元卿一时又觉这话似是谁曾说过,那感觉太熟悉,让她心伤,侧了头未躲岚祯的气息,反是枕在她怀中,低低吐了气息道:“为师还有些倦,想睡一会儿,祯儿多抱为师一会儿。”她为这请求心中又觉分外可耻,可又眷这与梦中极为相似的感觉不想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3.第 73 章 耳边是那绝色女修低声絮语, 岚祯喉咙干渴点了头,她的经脉鼓荡着一些微弱的真气,心脉跳的厉害,搂着她腰身, 终是大了些胆子,低头小心翼翼, 试探一般下颌轻轻去挨她额头。 这点不经意的肌肤接触,雪元卿也未闪躲闭了眼眸任这弟子放肆, 心中影影绰绰身不由己想和老天爷较劲般,非要历这劫难。 她不躲开,岚祯更加怜她, 见她闭了眼眸似是睡的沉了, 脸颊轻挨她额头,所触肌肤一丝清凉,柔软细腻,她猫般轻挨轻蹭了蹭。 她二人相偎相依,这时刻岚祯做梦也想不到还会到来, 心中痴痴爱她, 但亦不敢再逾越,便安心抱着她,守着她, 只盼她没事。 雪元卿在她怀中闭目养神, 身体乏力, 隐隐内伤又要发作, 她极力抵御难捱,迷迷糊糊似又身处梦中,耳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似应答,便于那人拥吻,那感觉奇异,仿若置身一片虚空,这些记忆无端涌入,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那梦中天地昏黄,星火乱坠,吻过那女子,抬头去瞧,似与祯儿长得相似,待要开口再问此人是谁,便断在此处,她只能悠悠然转醒。 醒来时,微微皱了眉头,那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醒时候,睁开眼眸听见祯儿喊她,一时仍然愣神。 “师父,师父好些了吗?”岚祯瞧她醒了,抱着她低声问话。 雪元卿才点了头,神情恹恹,似刚睡醒还没完全清醒,也未从岚祯怀里起来,靠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我好些了” 岚祯松了口气,待要说话,雪元卿撑着从她怀里起来一些。 待她起来,岚祯还有些不舍般看她,雪元卿和老天呕那口气,反是也静静看着岚祯,亦有不舍道:“你留在着,为师要走了。”言罢,从戒指里取出一枚灵玉和一本图录道:“你要在灵符消散前与女娲玉融合,为师有一套功法心诀传你,乃是天镜宗的九霄清心录,虽不如何厉害,但你得了这要诀,待到一定时候,自能驱动这灵玉,也阻你魔气,拔你种魔。” 岚祯小心接了,与她磕头谢了师恩。 雪元卿却也交代道:“只是若你恢复如常,掌门真人也托付与我,从此后你便要停止修行,以免节外生枝,这一点你可愿意。” 岚祯闻言再磕头道:“祯儿别无所求,愿意放弃修行,只愿一生都做师父弟子,侍奉师父。”她只想快些回到她膝下,日日陪着她,修仙之事再不去想也并无所谓。 雪元卿便起了身,四下望望,为她张开了一重结界,不受炼狱干扰:“你好生融合女娲玉,为师每隔七日会来看你。” “祯儿知道你记挂,师父也好生修养吧。”岚祯答了话,心里感激她的一切,目送她离开。 雪元卿离开那牢笼,御剑出了炼狱,外间天色已经一丝透亮,她隐了身形返回玉虚阁,一路倒也无事,只是这事极为耗费心神,她身体不佳回了玉虚阁就睡了三天三夜养神。 那梦中仍是影影绰绰,一幅痴缠情景,醒来却总也记不起太多。 又过一日,她调息完毕,却见是白算子和净月的式神给她送来了一些丹药,那小金人活泼,因听白算子说了岚祯的事,也分外高兴了一阵。雪元卿平日嫌那金人呱噪,如今任她叽叽喳喳却也不说什么冷话。 净月因而跳在她案头,稀罕了道:“当真是大病了一场,转了性,师伯和气起来倒叫人好不习惯。” 白算子偏在旁帮腔:“我便说元卿还是凶些好,她这样没了脾气,反是怪异。” 给个好脸还不当脸,雪元卿闻言冷冷看了一眼白算子,那猴子被她一盯,历时后退几步道:“老身说笑,你怎么好认真。”顿了顿,见她手指已经凝出星星点点白光,似是要以天雷出手,吓的转身就跑:“爷爷我后山还有事,元卿多休息,我忙完再来看你。” 一路跑一路身后几道闪电,炸了那老猴子毛都开叉了。 雪元卿凶完那猴子,一言不发,倒是净月坐在她案几上,一时呵呵笑了:“那老猴子呱噪烦人,师伯教训的对。” 那式神皱着小鼻子,模样分外得意,雪元卿因而取了本书拍苍蝇一样要去拍她,净月只好飞在半空道:“阿雪,别打。” 她求了情,雪元卿因而才把书放在桌上,净月见她脸色很差,叹口气,幻出真身形态,便如亲临,坐在她身边道:“缝合经脉一事极耗心神,那般大的风险,你睡了几日也不见精神,祯儿她有你这般付出,定然会好的。”顿了顿,反是羡慕道:“虽说做你徒弟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想着岚祯可以日日见你,和你说说话,又觉那孩子福气不浅,这福泽怎么没轮到我身上,我若晚生些时候,今生不入佛门,也想做阿雪的弟子,得你记挂。” 她胡言乱语习惯了,雪元卿淡淡又瞧她一眼,一时反而不说话。 净月见她没一本正经说教自己,也没冷脸呵斥,反是心事重重模样,不由道:“怎么了?是身子又不舒服吗?”言罢,手指去挨她手腕为她号脉。 那式神指尖刚碰触,雪元卿收回手,摇摇头道:“我没事,已经调息过了,你以式神施法诊脉极耗法力,不需这么费神。” 她是个怄死人不偿命的性子,净月便收回了手道:“师伯真是变了呢。” 雪元卿却答不了她这话,净月坐在她身侧道:“师伯从前心中体量我,只是从来不在嘴上解释原因。”顿了顿,一丝怜道:“我虽是高兴,但如果可能,实也不想你变了心性是因为经历那些惨事。” 那尼姑一时呱噪,一时又文气起来,雪元卿回眸看她一眼,张嘴想说些什么,亦不知要说什么,淡淡道:“过去了就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眼下只希望岚祯她好生修行,渡过这一劫。” 净月看她神色,有些话也便说不出口,低头浅浅一笑:“我会在南海为你师徒多和观音菩萨烧两炷香,保佑你和祯儿都没事。”顿了顿,却道:“我之前离开斋中太久,佛门杂事良多,我被老头老太抓了个正着,一时倒也走不开,待结束我便来看望你和她。” 雪元卿点了头,净月见她精神不济,劝她再去休息,那金光暗淡一层,随即要消散,雪元卿坐在屏风前,窗外的斜阳也要散了,大殿上空落落一片,一时之间眼见净月的流光要散,不知怎么,低低喊她:“阿月” 净月空余半个身子,不由道:“怎么?” 雪元卿微微皱了眉头,抿着嘴角,眼眸发酸,怕是苦到要哭出来,又极力忍了,实在也说不出口那些杂乱之事,摇了头道:“没什么。” 净月的金光已经溃散到脖颈处,她美若清莲的脸孔,流露出关怀,凑近些道:“你若有心事不想说也不能说,那就不要告诉我,你心中知道” 那光芒近在咫尺,却已淡的宛如流萤,那佛门菩萨在她耳边轻声道:“阿雪,我只想你好。” 雪元卿看她在眼前一点点消散,终在那金光消散前,一丝哀愁又不表露道:“我很好,便等着突破融合境,收服神剑,与惊邪合并重铸太虚,将来步师父后尘飞升九天。离你百岁还有几十年,许是我先飞升也不一定,你怎好意思说托梦于我。” 净月闻言一时抿嘴笑了,留下话道:“那你我约好,谁先飞升便要请客,若是师伯先回去,得备一坛梅花酿给我,若我先回去,我留一坛莲花醉等你。” 雪元卿嗯了一声,净月的光芒就彻底散了。 大殿重回一片昏暗冷寂,雪元卿坐在屏风前愣坐一阵,手中又显出那枚批命灵石。 伦常乖桀,立见消亡。 她把这句话翻来覆去默默念了,总觉若净月回去做了菩萨,只怕是等不到与自己相见了。 阿月待自己甚好,她一直以为那伦常乖桀的预言是要印证在她与阿月身上,便无论如何也不想把她牵连进这命轮,处处冷对于她 她便把心事都收了,只如那外间山崖等待北风雕琢般安稳不动,静静让命运降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4.第 74 章 自得了那希望, 岚祯便身处在镇元塔中也日夜加紧修行,她本天资绝高,领悟力远胜常人,加上这些年纵览典籍, 与道家修行之理领悟日深,虽不得高深功法, 但这世上便是功法越高深,口诀越离奇, 总还是万变不离其宗,脱胎于那茫茫道藏,三千典籍所包深广, 岚祯于修行之中总也能照见其中一二道理, 心下为此感到喜悦,又觉元君让她读书乃是开启众妙之门的玄机所在。 便打坐入定,匆匆七日不觉辛苦,待雪元卿二次返来看她,岚祯已是比先前好得多了, 虽还是一身囚服, 但结界庇佑少了罡风吹拂烈焰催烤,气色也因行功不再枯槁憔悴,见了雪元卿露出笑来, 一张脸又显出她青春少艾的倾国之色。 “师父。”岚祯给她行了礼。 雪元卿点了头, 她与岚祯相对而坐, 帮她看伤。上次割开她手腕, 虽用过了药,但因割的深了,如今虽慢慢愈合少不了是要留疤。雪元卿低头不语,抓着她手腕去探她行功,但觉那些魔气阻隔在心外,体内气血运行如常,灵气渐渐有了增长,看来祯儿资质确实非同一般,便道:“还有什么地方难受吗?” 岚祯见她一面已经满足,摇摇头道:“祯儿一切皆好,师父不必紧张。”顿了顿,从怀中拿出女娲玉道:“只是弟子驽钝,试了几次,还是无法驱动。” 雪元卿收回了手道:“哪儿有那样容易,你现下不过刚续上经脉,腹中真气也刚刚运转,还需一些时日。”又看她脸色,如实相告道:“不过以你天资,相信也不需要太久,你突破了后,女娲玉自会有所感应。” 岚祯点了头,眼中都是欣慰,忍不住盯着雪元卿道:“弟子会勤加修炼,早日驱动此玉,若此番顺利回去,便愿在玉虚阁终老,再不给师父惹麻烦。” 她誓言甚重,雪元卿闻言叹口气,并不答话。岚祯以为自己说错了,雪元卿却摇头道:“祸事不由人,凡事顺其自然就好。只需要记得为师说过” “但行善事,爱惜所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随意损伤。”岚祯淡淡笑了接了她的话,这话她自小元君就曾教过,雪元卿见她接话模样一丝可爱,心中惨淡之情略去,想起她自幼乖巧懂事,便从戒指中拿出一把梳子,唤她坐端,起身在她身后帮她把蓬乱的灰白头发梳好。 岚祯得她怜爱眷顾,心下好不幸福。雪元卿抓这那些灰白发丝,慢慢帮她在头顶结了发髻,拿出白玉簪子簪了,将她头脸收拾的整齐。岚祯生的甚美,眉目亦略是艳质,如此一打扮,雪元卿再看她容貌时,一时更加走神,梦中人本是模糊,如今反与岚祯一丝一丝在不断重合,便连发式也像了。 究竟是自己把梦中人当成了岚祯,顺手梳成如此,还是岚祯入了自己的梦 “师父?”岚祯见她愣着,便摸着自己的脸道:“师父最近为何总看着祯儿发呆?像是在看我,又像在想其他事。” “没什么。”雪元卿垂着眸子,说不出心事,便从戒指中又取出一些茶点给她道:“你还未结丹,关了这几月,听说看守甚少给饭,为师让白算子取了些点心给你。” 此间是镇魔炼狱,岚祯受尽折磨,不过靠一口真气撑着,看守式神偶尔前来不过给几口残羹,唯有上次白算子来给她带了些野果,如今见师父带了精致点心,一时露出笑容,却也还顾得她教的礼仪,说了多谢师父,伸手拿起一枚点心细嚼慢咽,终是受了苦饿极了,吃了几口再顾不得样子,塞的满嘴。 雪元卿瞧她吃得狼狈模样,想起她幼时也是这般,嘴角一丝浅笑,给她倒了茶道:“别噎着,慢慢吃。” 岚祯噎了一嘴豆沙糕,喝了师父的茶,好容易见了师父一点笑容,不由眸子放光,真把自己给噎了:“师,师父你,你笑了” 师父的笑,她总共见过两次,第一次在山崖边被自己逗笑的,她还死不承认,第二次是自己认了她做师父,想她也是极高兴才笑了一笑。这些年相处,虽是相依为命,却很少见师父高兴神色,今日在这鬼地方偶见师父笑了,岚祯脸都噎红了。 雪元卿怕她把自己噎坏了,再给她倒些水喂了,拍她的背道:“作甚稀奇,叫你别噎着,吃东西偏说话。” 岚祯喝了茶,侧头看她清丽容姿,脸色泛红道:“如不是稀奇,师父能再对祯儿笑一下吗?” 还得寸进尺了。雪元卿闻言给她拍背的手就重了,猛一巴掌下去打的岚祯咳起来,疼的叫出声,雪元卿板着脸道:“为师笑或不笑做甚要听你这孽子。” “疼师父,打疼了。”岚祯都听见自己肩胛骨的响声了,疼的要命:“师父,祯儿错了,别打,肩膀断了” 本是给她个教训,叫她一天好的不学,又听她哎呀直叫,想她一身伤元气未复,怕自己真一时失手把她肩膀骨头打出事了,雪元卿才叹口气,伸手又去揉她肩胛骨处道:“好些吗?” 她手轻起来,软绵绵受用,岚祯嗯了一声,也不答话,生恐多说多错叫师父再收拾一顿,知她面冷心软,便小声道:“啊,还有些疼。” 雪元卿摸她骨头但觉没有异样,再揉两下,知她许是故意装的严重引自己关怀,正想再收拾她,又心中烦乱,懒得与她计较,只撤了手坐回原处,看着她再吃些点心。 岚祯得她关怀,一时对她又都是笑,拿着她给的点心,吃一口看一眼她,生恐吃完了,师父就不见了。她年方十八,正是春风桃李的年岁,少女之情软妙无方,若对面坐的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任谁被她这样姿色的姑娘多瞧几眼也要动心。偏是雪元卿坐在她对面,满腹心事,思绪飘忽,偶尔与她四目相对,心中又都是他年未知生死的感慨,眼前那俏丽少女的面容,不知还能再见多久。 “师父。”岚祯放了茶杯,把食盒吃空了道:“我吃完了。” 雪元卿闻言回过神才收拾了盒子,淡淡道:“为师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岚祯又都是不舍得,不知不觉去拉她衣袖,雪元卿被她小孩一样拉着,看着她道:“怎么了?” 岚祯一颗心跳的厉害,只是相处这片刻也觉得是梦,生恐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祯儿有些怕。” “你怕什么?”雪元卿皱了眉头,岚祯不知为何眼眶一红,落下泪,颤声道:“我怕这都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做梦万师兄董师兄都为我而死,我堕入魔道苟且偷生,师父还来看我,给我带了点心我怕你走了,我就梦醒了,醒了就再见不到你” 她是个生性敏感的孤儿,命中温暖太少,但凡有一丝都不想从指缝溜走。 雪元卿看着她流泪的样子,虽已经告诫过自己此事万劫不复,害人害己,事到临头总是狠不下心,,一双美眸看着她道:“别怕,为师在这儿。”顿了顿,将岚祯一如幼时搂入怀中,低声道:“为师从前说过不会不管你,所以不要怕。便是上天不公,为师也不会让你受苦” 元君待自己好,是真的好。 时隔许久,重新被她搂着在怀,听她关爱,岚祯只靠在她肩头含泪点头。雪元卿抱着她,一时又恐自己真的是要疯了,明知这女徒对自己并不是单纯的师徒之情,如此下去,便恐应了预言,自己会万劫不复,但眼前这人,这一点点暖,只让她寒了几十年的性情宛如千里之堤被蚂蚁啃食而溃。 耳边皆是岚祯细声细气在说些愿侍奉自己的话,那少女柔如猫儿,雪元卿闻言心下甚惨,抱着她道:“你行功不歇,体内气息有些乱,为师在这儿,你睡一会儿。你睡着了,为师再走。” 岚祯得偿所愿,有她关怀一切足矣,听她的话闭了眼眸,靠在她肩膀上似幼时那般让她哄自己睡觉。雪元卿一手搂她,一手按着她额头帮她疏导体内灵气,那些暖流入体,岚祯的鼻息渐渐沉了。 雪元卿待她睡了,才长叹口气,一颗心针扎般千疮百孔疼起来,便不曾想平生万事怎难在了这一遭。低头看岚祯面容,心道,上天考验我道心,为天下苍生雪某性命尚不足惜,为何偏要牵连祯儿,令她对我生出异心,又受情思之苦折磨。 她一手结出一张符咒,乃是近日反复思量所书下的忘心咒,印下此咒前缘尽消,心中自此无爱无恨,此咒乃为天仙咒中的六大禁咒,往往是惩罚犯了情戒之徒,亦有一些怀了野心之人妄想不历心魔,便以此咒将心冷做木牛流马,只懂修行,冷对红尘。 雪元卿缓缓吸了气,低头看着怀中孩子,手中符纸便近了三分,她那徒儿沉静的脸庞就在眼前,岚祯宛若幼时抓着她的衣襟怕她走了,雪元卿只消再近些,将符咒打入她脑海,自能帮她解脱。 抿着嘴角,要硬了心肠处决后患,终是手指微微有些发抖,念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狠不下心道,我要她对我忘情虽易,可人非草木,她也要就此忘却对阿欣的母女之情,对同伴的朋友之情,对这山这水的喜爱之情如此这般,又和将她杀了有何区别? 便撤了那符咒,搂着岚祯,摸她脑后的发丝,历经将她打成残废的劫难后,如此这般今日看见她那么高兴吃块糕点,内心怜这弟子,从未像今天一样盼她活着,有血有肉活生生在自己眼前,再别丢了。 “祯儿,对不起。”雪元卿低声开了口,以她修为,若说不受这弟子的感情,也是轻易。便是有朝一日真的受了,以她之能,便是一语不发,把这些事烂在腹中,任谁也奈何不得。 岚祯甚苦,偏偏喜欢上她,她除了一身坎坷的命途,能给她的所剩无几,若说是情爱,万万又不能给,心中又道,祯儿莫怪我,为师断不能让你有事,你心中爱我,便也只能是自己相思,为师给不了你师徒之情以外的感情,这是为你好,他年你若为此事想不开误入歧途,这副忘心咒仍还为你留着。 似这般下了决心,又搂了那徒儿片刻,终是将她放下,只留了些吃的给她,临走时将她看了又看,才悄然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5.第 75 章 岚祯一梦醒来恍若隔世, 那梦中仍是梅花环绕,琴声淼淼,师父在花下弹琴,自己在树后偷听, 她便为昨日之事露出笑,又见师父给她留了些栗子, 心中更欢喜,剥了一颗来吃, 软软糯糯,只觉虽身在牢狱有她记挂也是极好。 待这一日怀着幸运之情思她良久后,才行功打坐。她天资虽高, 可也因祸得福, 为救她性命,徐长山所送龙筋乃是西海之极一条刚化形的幼龙所有,因遭妖人所害而亡,死时为谢徐长山救命便把一身筋骨化了法宝赠与真人,岚祯得那龙筋重塑, 经脉似乎也比从前更通顺, 不需要她再强行突破各处穴位,一身灵气随意运转,待几个大周天后, 隐隐依然比从前上了一个台阶。 如此再练七日, 待雪元卿再来之时亦有惊讶, 岚祯进步之快比之当年自己犹有过之, 雪元卿真怕她是急功近利反有所损伤,伸手去探又觉她经脉通顺,只是心口还盘踞一股魔气在冲撞符咒。 待检查完了,雪元卿收回手道:“瞧来伤势已是好了,你是得掌门真人所赠法宝重塑经脉,行功愈合起来自是比旁人快。” “待我出关,师父带我去好好拜谢真人吧,他待我也好,我还没怎么谢过他。”岚祯闻言甚喜,那白胡子老头自己见的不多,但自己能上山来拜师,也亏掌门仁厚。 雪元卿点了头:“你有感恩之心,这很不错。”她夸了徒弟,又如上次一般带给她一些茶点,坐在对面看她一脸幸福笑容吃东西。相对而坐,雪元卿从戒指中掏出一把古琴,于她面前伸手拨弄弹奏起来。 那琴声中正调和,岚祯得闻后,心中魔气冲击的烦闷历时减轻,雪元卿才道:“你心魔仍在,需尽量无怒无喜,不去牵动极端之情。为师有一套静心谱,你且学来,心中烦闷时多弹弹许是会好。” 岚祯点了头,看着她在眼前弹奏,一指一式都优雅天成,但觉师父宛若天人,又因对她生出异心,心中愧疚,只道,岚祯啊岚祯,她是你的师父,恩深如海,便不是师徒,以元君这般天资,你是罪人孽子如何得配。如此相思,若被人知道,岂非毁了元君一身清誉,叫她也不得见人。 她闻那琴音甚为感怀,只恐自己心事将元君害了,便把对她的情也压了几分。待一曲终了,雪元卿便把琴递给她,淡淡道:“祯儿试试。” 元君长于书法和音律,乃为修仙界中翘楚,她自幼得元君真传,于琴音一道也颇有天资,接了元君的琴,虽许久未弹,但一起了手势仍是不凡。她天生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几声下来,已经肖似雪元卿之曲,隐隐似是领会那曲中静心之意境。 雪元卿又教诲道:“凡人之欲甚多,佛家总结人生乃为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取五蕴,求不得。你我修行也是一个道理,清心寡欲,脱离八苦,明心见性,求得真理。” 岚祯闻言点了头,下手弹曲起先但觉那首曲并不算奇,弹来顺手,复尔继续,转了几调后不由皱了眉头,再弹下去,心中不静反乱,琴音呕亚啁哳越发难听,手指用力,噹的一声断了琴弦,丝地猛一下割破了手。 雪元卿正听曲子,这一乱,微微皱了眉头。岚祯手指渗血,颇是懊恼,不好意思的看着她道:“师父徒儿学艺不精,弹坏了你的琴” 雪元卿因而叹了口气,看着那张琴,再看看岚祯,终开口道:“情之所至,音由心声。练功不仅是变强,更需谨慎,此曲大有深意,需要你领悟清心寡欲的关隘,慢慢练习。” 岚祯还要道歉,雪元卿拉着她的手,从怀中取药低头帮她上了药,岚祯得她如此,又感动又难过,面对她这样宛如高山深河的世外之人,情爱便显得那般渺小,终是个难以提及的错事,岚祯静静看她为自己忙碌,心中爱火又渐渐平静,只道,她待我好,虽不是情爱,但也够了,再求她爱我,既是痴心妄想,也是害人害己。 她因此节,也不如往常那般粘她,但爱她的心又都成了为她着想之情,生恐她师父出一点岔子,待这次雪元卿离开,岚祯亦没耍小性子求她再待一会儿,雪元卿也只是坐在她对面,静静看了她几眼,四目相对,但觉各有心事也不知从何说起。 岚祯看着她,她也看着岚祯,待过得片刻,雪元卿才道:“我要走了。” 岚祯点了头,雪元卿未见她闹,已是知她是聪明良善的好孩子,静心之曲原是这般让她知难而退的用意,她能领会最好。 待师父走了,岚祯一时又患得患失起来。 如此再过三月,岚祯行功不辍,得她相助又更上一层,虽是在炼狱之中,也是因祸得福,隐隐便有结丹之势,比常人快上五倍不止。岚祯抓着那女娲玉,先前是毫无反应,如今已经能让玉泛出清光,起先是一点光亮,随着时间流逝,岚祯越来越强,那光也越来越亮,心中烦闷更为减轻,那玉之威能果然特异。 便是雪元卿见了,亦有欣喜之感,若能与玉融合,祯儿自当无碍。岚祯更为高兴,加紧修炼,再过月余,她腹中真气聚集,暖融融一团,但见这日雪元卿前来,已是见她要结出内丹,便令她打坐,自己在她身后助她过了这一遭。 岚祯双眸紧闭,缓缓将真气压缩在腹中,内里一团炙热,腹中金光溢出,眼瞧要成,忽而心口黑气流窜,似要吞噬这金丹雏形,口中渗出血渍,额头魔印隐隐发烫,便是这千钧一发之机,雪元卿双手抵她背心道:“抱元守一,为师帮你隔断魔气。” 得她相助,一股温暖气息传入,宛如大网将紊乱黑气阻隔在外,腹中真气得这强援更加暴涨,岚祯知是她在身侧,心中好不踏实,咬牙强撑继续突破。 如此再过一天一夜,待岚祯吐出口真气,已是大功已成。雪元卿见时机已到,一手控制她脚边的女娲玉,一手将女娲玉化作一道金光刺入她心脉。岚祯脑中一阵空白,又觉四肢百骸宛如坠云,那玉之能量充斥,只让她初成的金丹也被一股清凉之气包裹,心脉舒畅至极。 一时三刻,她行功与这力量融汇,额头那滚烫的魔印渐渐冷却消失。待那玉石完全裹住她心脉,宛如铠甲一般,那黑气被铠甲吸收再无一丝。 岚祯吸了口气,感觉回到了人世,再回头去瞧雪元卿,但见她靠在身后铁牢笼的栏杆上,口角带血,一手因行功过度而微微颤抖,眼神却流露出温柔和喜悦,淡淡开口道:“可是好些了。” 岚祯一下涌出眼泪,又怕她见了要批评,自己拿衣袖擦了擦,看她的脸庞哽咽道:“多亏师父庇佑,祯儿好了。” 雪元卿连点头的气力也快无了,喉咙轻嗯一声,看她又哭的花猫一样,这孩子那么大的疼都忍着不出声,见自己为她付出,每每就轻易掉泪,如此热的心,敏感的性情原不是修行之人该有。可雪元卿也实在没心情说她不是,靠着栏杆,打量她的面庞,见那魔印终是消除,不由自主嘴角上扬,对着那为她流泪的女徒,浅浅一笑,有气无力道:“好了便好,再莫有事。” 她从前对她笑,多是浮光掠影,一闪而过,今次似真的喜极,那笑容虽浅却一直停留,岚祯看得心动,为多看她,便忍着再不哭,怕眼泪模糊,见不了这世上最美的笑容。 她拿脏囚衣把自己擦的越来越像花猫,见元君在笑,也抽抽鼻子笑了,祯儿生的虽好看,但笑起来略有几分傻气,雪元卿便暗叹了口气,伸手唤她过来,拿衣袖给她擦脸,把她弄干净些道:“你是为师的弟子,也长得这般大了,总哭鼻子可是不好。” 岚祯嗯着点头,心中之情满溢,眼泪又把她衣角沾湿,自己也厌烦这毛病道:“祯儿也不想哭,只是见师父笑了,不知怎么一时激动” 她已经语无伦次,不知自己在胡说什么,雪元卿闻言却没怪她,仔细端详她的脸,手指费力抬着去摸她额头,那魔印似真的消失于无形,如何不叫人开心。雪元卿生平极少像今天这样,一整颗心颤巍巍的被喜悦之情包裹,心也跳的快些,适才行功之凶险已然抛诸脑后,只是单纯为这孩子脱离苦海而高兴,难得不吝惜笑容,看着她道:“我笑起来很怕人吗?吓得你一直哭,收也收不住眼泪。” 岚祯喉咙哽的快说不出话,她抚摸自己额头的手好凉,定是内伤又发作,岚祯把她的手抓在手中为她取暖,眼眸湿润盯着她的浅笑道:“师父笑起来好看,桃李春风尚不及万分之一,我见你笑了,定是为我高兴,弟子感动所以才哭。” 雪元卿虚弱着发了话:“你为人弟子,便该听我的话,为师令你不要哭了。从今往后,都不要再哭” 岚祯用力点头,抓着她的手在手中不放,雪元卿一时三刻倒也没抽出,与她热切的眸子对视,心中一动,但觉此情此景又在那里历练过一般,这样熟悉,岚祯的面孔完全与梦中合二为一,似是再不能分开。 雪元卿被她一双柔荑握着,那少女掌心软若无骨,暖暖渗入一些暖流,她为这温暖所侵蚀,也不想放开她的手,心中长叹口气,至此又道了几声罢了,恐她曾言之凿凿可以只对她有师徒之情,但这一遭后,这情分是什么,她也辨不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6.第 76 章 那一日, 是岚祯复原,将她抱着出了镇元塔。她几番折磨,身子越发不济,岚祯金丹初成反是神采奕奕, 便在她指引之下出了那炼狱,黑夜之中见塔上仙鹤盘桓, 便抱着师父纵身上了灵霜的脊背,那仙鹤展翅往天镜池处去了。 塔中不知日月, 原已是入秋,但见夜空中月明星稀,流云如织, 端坐鹤背心中又甚为踏实, 岚祯便搂着雪元卿道:“师父带我来时,亦如这般是灵鹤背负,如今回家,还是这般。” 她提了家字,雪元卿靠在她肩膀觉得这个字既熟悉又陌生, 她平生几乎没有说过这字, 师父没提过,师姐离开的早,岚祯来之前, 她似乎也从未用家定义那处高阁, 便淡淡道:“祯儿可曾后悔选择随我来了此间, 若当初你跟了阿月, 说不定比如今平顺。” 岚祯低头温暖一笑,摇摇头道:“没有,便是再选一次,我仍会和师父走。” “这是为何?”元卿看着她。 岚祯搂着她在怀,抬头看那月亮道:“师父当初救我也是这样的清夜,你乘着仙鹤来,被一层白光包裹,我那时快死了,见了这光却心里无来由一暖,想起人世间的种种好,想起母亲的爱,想起妹妹要照顾,念着山水念着天空,若死了便都看不见。”顿了顿,极少和她袒露,在她耳边道:“师父是祯儿心底的光,你照见我,我才看得清这天地颜色。祯儿只想和师父在一起,守着师父,等到你飞升上仙那天,将来我也去天界找你,再做你的徒弟。” 她说来感怀,还有几分哽咽,雪元卿闻言缓缓摄入一些外间的清冽空气,眼眸与她对视,淡淡开口:“我们回家吧。” 岚祯用力点头,嘴角流露出无比满足的微笑,回头对仙鹤道:“灵霜,你听到了吗师父要带我们回家。” 那仙鹤本是灵物,清啸一声,振翅飞的更高更快,略过山涧流云,一路在月光下穿梭无碍,终是在不久后飞抵了天镜池境内。皓月无声相照柔柔一倾碧波,清风徐来吹动两岸芦苇,仙鹤低飞,翅膀掀起湖浪,岚祯因而笑着驾着仙鹤随风逐浪,激起一团团小水花,甚为快乐。 雪元卿今次也不再斥责她胡闹,反而觉得便是因为她这样少年心性的闹腾,才显得这弟子分外纯真。她惟愿她一生纵意,再无烦恼。 便一路直飞,冲上云霄上了山顶高阁,灵霜将二人放下,岚祯抱着师父下地,一路笑着将她送回房间,待将她放在榻上,雪元卿见她俏丽模样,心中甚为欣慰,不由也一直看着她,伸手去撩她眼前被风吹乱的刘海,对她极为温和道:“天色正晚,你且去歇了,明日沐浴焚香,我表过掌门,你再随我去答谢他。” 岚祯如蒙大赦正是欣喜,被她温柔瞧着,心中只跳,脸色泛红:“师父放心,你为我劳累,理应多歇着,明日之事我定当好好谢他。” 雪元卿点了头,待岚祯要走,反是她先心中舍不得般,低声道:“祯儿” “什么?”岚祯在旁边看着她。 床头灯火柔和,映着那女修清丽之姿,雪元卿看她良久,心中亦苦亦甜,终是抬了手道:“你如今与玉融合,魔性刚除,未免节外生枝,为师要封你奇经八脉几处穴位,暂停你腹中金丹修行,你此生也不能再修高深法术,使出招数也威力全无,你可是愿意?” 岚祯抬头看她,眼眸坚定道:“愿听师父安排,弟子绝无他念。师父这是爱我疼我才不得已,祯儿都知道,祯儿也怕那道心种魔恢复,师父动手吧。” 她乖巧懂事,雪元卿叹口气,出手如电封了她几处经脉,让她只保留几丝真气运作与玉融合。 岚祯经脉疼痛,忍过这一遭才缓缓退出去,让师父好好歇歇。 待退出去,心中亦喜亦忧还未平静,一身囚服还未来得及更换,走廊上忽见夜空处一闪而过一颗流星,那流星明亮如灯自东北方向划过天昆山脉,她仰头去看天象,心中怦然一动,三刻不到,一声巨大的铜钟响声震彻寰宇,清夜里宛如炸雷平地而起,咚咚咚三下叫人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岚祯再要去辨这钟声从何处传来,忽听钟声过后,天镜池境内清夜鸟兽惊飞,灵霜冲天而起,悲鸣不止。一道白色闪电般的身影从院墙外急速而来,确是白算子那猴子惊恐的吱吱乱叫:“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白爷爷,发生了什么事?”岚祯见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脸惊恐神色抓着自己衣袖乱叫。 白算子呜呜几声,待要再说,岚祯身后雪元卿的房门打开,但见她强撑着起来,扶着门框,仰头看天空异象,皱着眉头叹口气道:“那是大师兄的元顶钟” 见她露面,白算子因而放开岚祯又去抓雪元卿衣袖:“难道是真的?怎么会这样,元卿” 雪元卿便看着那猴子和岚祯,神色哀伤淡淡道:“天命所归,掌门真人坐化游仙了。”言罢,眸子隐隐泛出清光似是有泪。 顷刻之间,天昆便沉浸在一种巨大的悲怆之中。百年以来除妙道真人飞升,天昆长老离世的还是头一个。秋风肃杀里,天昆山被黑绸和白绫笼罩,弟子们皆尽戴孝守灵,大殿外密压压一片皆低头哭泣诵经,为掌门超度。 雪元卿换过一身孝服,带岚祯来时已是清晨,这弟子先前祸事太大,她还想禀明掌门再行公之于众。未料掌门真人走的如此匆忙,虽是日前已经得他相告,真的来时也叫人悴不及防。 岚祯跟在她后面,雪元卿夜里调息到今早才勉强能走动如常,普一从仙鹤落入大殿之外,因岚祯现身,诸弟子惊恐,天机峰与白首峰诸位不约而同起身抽出长剑将二人团团围困,生恐是那弟子从镇元塔脱困。 岚祯历经刀光,反是平静,雪元卿侧头看了她一眼,示意不要动作,便对诸人道:“稍安勿躁,孽徒已经洗去魔气,不会伤人。天镜宗来为掌门守灵,还请诸位同门让开道路。” 她言辞有礼,话语冷清,围困弟子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是真是假,又忌惮雪师叔厉害,不敢上前查问。如此僵持,一时三刻却见大殿大门打开,从中走出披麻戴孝的天昆首徒徐云英来,但见他手持一道金令道:“掌门生前遗令,天镜宗六代弟子玉虚元君雪元卿接旨。” 雪元卿闻言向他徐徐拜倒,带岚祯跪在殿前道:“弟子元卿在下,愿闻其旨。” 诸人见是金令,纷纷让开跪在殿前。徐云英神色哀伤,仍朗声道:“皇天后土三清在上,我门开宗千年,英才辈出,今天镜宗弟子雪元卿忠孝节义,心性坚韧才智卓绝,因师父飞升已久,宗中尚无主事,破格升为天昆长老,以补空缺,望其顺应天道,早成正果,不负所托。另其弟子岚祯,虽有过错,仍留善念,感其初心已特赦无罪,洗去魔心,教化向善。” “真人慈悲”雪元卿跪在殿前,事已至此不得不接了金令,磕头再三:“弟子谨记掌门真人教诲,不敢有违。” 岚祯闻言也咚咚磕了头:“岚祯感激掌门真人大恩,必然遵从。” 四下之人互相看看,因是金令在此,不敢异议,纷纷跪着又面朝雪元卿拜了几拜道:“恭喜长老,贺喜长老,望玉虚长老福泰安康。” 岚祯亦是欣喜,给师父磕了头,跪在她身后道:“徒儿恭喜师父晋升长老。” 徐云清上前扶起雪元卿道:“师妹,自此门中多要仰仗你了。” 雪元卿看了他一眼,手握金令却并无几分开心,感怀道:“师兄严重了,我资历尚浅,一切决断还是听从师兄吩咐。”顿了顿,见他并无紫金冠冕在顶,只淡淡道:“师兄,掌门真人可曾言过他传位与谁?” 徐云英淡淡道:“昨夜师父游仙,仆人只在他身前看到这枚留给你的金令,大宝之位传谁,他不曾说。只是” 雪元卿行事稳重,便道:“只是什么?” 徐云英谦卑道:“师父还有一道仙旨托梦于长孙长老和陶长老,只说神剑即将出世,掌门继承者便在神剑出世后,大殿金鼎自会显出他所属意之人姓名。” 雪元卿闻言对掌门安排也不多言,只道:“相信真人会选择合适之人,师兄节哀顺变,莫过悲伤,伤了身子。” 徐云英便对她拜了拜道:“弟子多谢雪长老关怀。” 雪元卿点点头,她升了长老,云英反是矮了她尊位,对她恭敬有加余人见了才好学样。待徐云英领着她和岚祯入内祭拜,但见大殿之上云雾缭绕,两位长老端坐上方诵经祷告,李道一、风行、陆柏通等人分列两旁跪拜。 雪元卿在堂中磕了头,由长孙警我赐了一件青色法袍,披在身上,才上前端坐蒲团,与另外两位长老相对致意,一同诵经。 长孙警我便道:“事出突然,待守灵之期过了,再与元卿举行加冠法会。”顿了顿,对她道:“师兄这任命来的甚好,我与宗集皆为老迈,也恐不久坐化,也是该交由新一代的人来接替。” “长孙师伯言过了,两位师伯为天昆操持多年,功德无量,弟子无德无能坐上上蒲团,心下正是惶恐,还望两位师伯与众师兄多提点警醒。”雪元卿对他甚为谦恭。 陶宗集却哼一声道:“雪长老何必客气,徐师兄既然说你当的,你就当的,但凡诸事,我们俩个老人也要同你商议,你再客气未免叫堂下弟子怀疑徐师兄的旨意选错了人。” “陶师伯教训的甚是,弟子不敢。”雪元卿也对他行礼。 她处处恭敬,谨小慎微的模样众人看在眼中,岚祯在堂下心道,师父破格升任,长孙长老也罢,陶长老恐是极不高兴,只怕师父将来还要受他的气又看了堂中诸人,李道一脸色铁青瞪了她一眼,岚祯只好装作不知,低头为掌门诵经。 这一日大殿上气氛惨淡,雪元卿初升长老,少不了与其余两位长老筹备掌门的身后事,因是牵扯神剑即将出世一事,未免节外生枝邪魔窥伺,掌门生前有交代严守门户,丧葬一切从简,不必大肆张扬,但他毕竟是修仙界少有的宿老名家,突然离世也必会引起修仙界的震动,便是魔道之中也自有一些异动,也需多加防备。 待晚些时候,长孙警我才对诸人道:“如今新掌门尚未定夺,一切还等着徐师兄法旨现身。我与宗集因师兄去世,心中正悲,也因上了年纪恐精力有限无力筹措,今日起闭关,元神出窍游仙为师兄黄泉护法送他一程,徐师兄的丧殡之事便交由元卿和云英处理。诸人听他二人吩咐,领命去办就是。” 诸人跪在堂下,磕了头称是,长孙警我便于陶宗集退出大殿,各自闭关为师兄诵经。 二位一走,徐云英便给雪元卿行礼道:“弟子还请雪长老吩咐,自当遵从。” 雪元卿披着青色法袍,看着他温和道:“徐掌教不必多礼” 她正开口,忽而堂中李道一打断道:“加冠礼还没起,她这长老不过是临时的,她这年岁轻轻,何德何能代表天昆为掌门料理身后事。” 他第一个提了,堂下都是议论之声,诸人还多看着岚祯,私语这狼妖现身一事。岚祯便见不远处,白首峰二弟子肖成事身后,跪着的南宫绫与旁的师兄弟言道,且不说年轻不年轻,雪师叔阁中豢养狼妖,便知她有眼无珠选错弟子,白白叫那狼妖害死了万师兄和董师兄。 她说的甚难听,岚祯也都忍了,便抬头去看堂上的师父,不想众人为难于她。却听徐云英道:“李师弟,既然是我师父旨意,必是大有深意,况师妹她收复神剑,功力深厚,迟早也突破融合,得登长老之位,李师弟是质疑我师父吗?” 李道一闻言冷哼一声,淡淡一笑道:“徐师兄好大的帽子扣给我,我怎么敢。不过神剑也不止她凤羽一把,惊邪即将出世,若得惊邪者必登掌门大宝,便不必听她在这里装模作样大放厥词。她收容狼妖,酿成惨祸,这问责一事,还没了呢。” 他冷言冷语,一旁默不作声的陆柏通突然发话道:“李师兄何必再提那惨事。”自董得多去世以来,他多日郁郁寡欢,如今更不想在师父排位前去听争执道:“家师尸骨未寒,你作为门中弟子,怎能质疑挑衅法旨。若再如此,我主峰便请李师兄回去,大殿上不欢迎这样的同门。” 李道一被主峰一门所斥,冷冷笑道:“好得很,今日主峰一门有丧,我不在这时候说理,主峰既不欢迎,我李道一回去便是。”他带人回去,白首峰一门都以他这个大师兄马首是瞻,纷纷退出主殿,给了雪元卿一个下马威。 风行因唐毅和万五宁之事,也与雪元卿有所嫌隙,看了她一眼,一语未发让弟子将他抬走,天机峰也撤出大堂。 堂上空空如也,只剩主峰一些传人,徐云英三位弟子之中,木峰仍是那副浑浑噩噩模样,陆柏通两位弟子,董得多辞世,余下大弟子梁启元也面有悲伤。雪元卿这一侧就只跪着岚祯。 徐云英见状,才对雪元卿道:“师妹莫往心中去” 雪元卿便起身走到他身侧,神色平静道:“无妨,想来大家心中悲痛,一时有不当也是情有可原。”顿了顿,淡淡道:“师兄长期以来主持教务仅仅有条,元卿初初升任,不懂之处甚多,筹备之事,全听师兄安排,需要元卿之处,也必当尽力。” 徐云英推却几次,终是顺了她的意思,担了大任。 雪元卿至此才走到陆柏通跟前,唤过岚祯道:“孽子,你过来。给陆师伯磕头请罪。” 岚祯闻言已知是董得多之事,躬身过来拜在陆柏通身前,磕了头诚恳道:“弟子不肖,让董师兄为我为我受了罪,还请陆师伯节哀,弟子自此便在阁中忏悔终生,为罪孽赎过。” 那陆柏通形貌甚为清秀,一派儒雅,只是神色多了几分憔悴,见此场景,看了一眼岚祯,对雪元卿道:“师妹不必如此,你我同门情深,相交已久,我信得过你之为人那件事过去了,凶手伏法,得多也算也算死的瞑目”顿了顿,又对岚祯道:“他生前常提起你,说你是他的朋友,你们患难与共,若没有你,他过不了入室考试,做不了我的弟子,想来,他极力护你也是为这一份情,你如今复原,却要记得他的情谊莫再出事。” 岚祯听得感怀,双目泛红,再和他磕头说了知道。陆柏通待要退出,雪元卿又淡淡叮咛:“神剑即将出世,望师兄切莫沉浸悲痛,早作打算为好。” 陆柏通点了头,退出大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7.第 77 章 因是要协理门中之事, 这一日自早到晚,岚祯跟着雪元卿皆在主峰不曾回去,待守灵到后半夜,徐云英见她面色不好, 便劝她去后堂歇息,雪元卿听了他的话, 事事仍以他为尊,退去偏厅。 岚祯真怕把她累坏了, 她内伤还未如何好,又操劳起这繁重之事,便送她去了歇脚处, 为她斟茶倒水甚为妥帖。雪元卿忙碌一天, 但觉这教中俗务比之修行又是一番辛苦,多年以来也确实为难了徐云英。 她才回了屋,但闻房梁上吱吱叫声,白算子不知从何冒出,一溜烟爬下梁柱跑到元卿跟前抓耳挠腮道:“傻丫头, 傻丫头, 你怎能接了那令牌呢。徐掌门虽然救回了祯儿,但又给你挖了个大坑啊。来日不管谁得神剑,一登大宝, 于你都不是好事。便叫陆柏通得了剑, 你二人必遭其他两宗联合掣肘, 他们奈何不得陆柏通, 也自会朝你发难。若叫李道一得去,你势单力孤更难支撑,他必然要羞辱于你唉,你怎么傻傻的就甘愿给主峰那些人做了挡箭牌呢。” 房中灯火跳跃,雪元卿枯坐蒲团垂目不语,岚祯闻这番言语给她递了茶,略略唤了一声师父。良久,雪元卿咳了两声,岚祯又给她从怀中拿了药丸,她吃了药喝了茶,才对气急败坏的白算子道:“真人大智大慧,仁爱之心拳拳,你何用世俗权力之心去想他安排。白算子,莫再说这些。” 见她宁顽不灵,白算子临空翻了跟斗道:“妙道飞升前叫我照顾你,我也是看在你历代祖师薄面前来提醒,你这丫头不识好歹,反诬赖爷爷是小人之心。呸呸呸,他们都说你是聪慧多智,我瞧你蠢如牛马,笨的要命!” “白爷爷,莫这样讲师父,她既答应自有道理。”岚祯虽觉白算子说的才是真的,但又相信师父恐一早也看透此事,心中可能另有安排。 白算子气呼呼道:“她如今升了长老,和老家伙们平起平坐,自是看不得我这小小山神,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倒要看看,你这样丫头将来如何吃亏。到时候别怪爷爷没有提醒你。”那老猴子向来是个急性子,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待雪元卿反驳,纵上大梁又跑出房去。 待它走了,岚祯坐在师父对面,好一会儿才听雪元卿道:“你也信它所说,为师深陷其中吗?” 岚祯如今已经大了,三千道藏精研多年,又是在她身侧长大悉心教养,便淡淡道:“祯儿不敢。”顿了顿,一双水润的美目看她道:“徐掌门大仁大义,收我入门,又将两件法宝下赐,想来不是狭隘之人。他道法高深,做此安排有些深意,弟子不敢妄加猜测。况以师父之能,这一些道理略想想便知,师父既然答应想来也是有自己的道理。” 雪元卿见她言谈谦卑,点了点头道:“其实白算子说的也没错,你心里更信它为师也知道。” “师父”岚祯但觉自己的心事都瞒不过她,不由攥了手指。 雪元卿再咳两声道:“掌门仁爱之心救你,我天镜宗欠下人情,非还不可。再者说来,风行师兄残疾已久脾气古怪,非掌门人选,李道一狭隘小气,若再得势必不是本门之福。徐师兄仁厚,陆师兄清俊,不管谁做掌门,也因年轻会受些气,可再过些年,受过了气,也自是天昆之福。”她娓娓道来,看的长远道:“一时之气莫去争端,为天昆着想,乃是百年千年的大计,祯儿,你明白吗?” 她谆谆教诲,岚祯因而道:“师父本可拒绝掌门,在天镜池静静修行寻个清净,可你接了旨意偏来这里劳碌。弟子不才,但觉那史书上陶朱公泛舟五湖固然潇洒恣意,但孔明为天下百姓故,留守庙堂鞠躬尽瘁更是真英雄。” 她年岁不大,有此见地也颇不凡,雪元卿点了头,多看她一眼,淡淡道:“你莫夸为师,为师一介道人,非是豪杰英雄,没有那么大担当。但你这书没白念,道理可长进了。”这孩子不愧是自己教导,可又比自己多了几分恣意的豪侠之气,只可惜因命数,也止步于此。 岚祯便对她淡淡一笑道:“书也是师父教的。”顿了顿,面有难色道:“只是师父我心中还有一件事未放下。” “怎么了?”雪元卿问。 岚祯一时心口发疼,缓缓开口道:“弟子如今尚有命在,是仰仗师父垂怜为我付出。二来,皆是万师兄和董师兄牺牲救我白日见陆师伯如此,心下更是难安,弟子想明日去了寻董师兄葬处上一炷香,为他祷告。” 她这心病一直留着,一说起来就眼眶发红,只是她刚刚出关,门中上下仍对她心有余悸,皆视为邪魔异类,白日里雪元卿都不敢让她离自己太远,生恐门中弟子要合围于她,这要求虽是合乎情理,可叫她一个人去也不放心。雪元卿便道:“明日早些,为师陪你前往稍加祭拜吧。” 岚祯也知她担忧,不敢忤逆便点了头:“有师父陪着自然最好,董师兄若知师父来看他也必是高兴。” 雪元卿点了头:“不早了,歇息吧。” 她是有些倦了,盘膝在榻上打坐入定,岚祯在她旁边多看了她几眼才随她一起入定歇息。待第二日一大早,徐云英差人来寻,只说是法会之安排需元君过目,雪元卿自知不可能走开,便分了一丝元神陪着岚祯去寻董得多坟墓。 那少年不幸身亡,陆柏通伤心过度将他葬在主峰山后一处僻静之地,雪元卿元神带着岚祯落在山峰时,岚祯望着那大理石墓碑便开始落泪,待近了碑文,跪在地上先自磕了三个头道:“董师哥,我来迟了” 雪元卿在一旁叹口气,从储物戒指里拿出香和黄纸,也为那少年进了香,岚祯才看着她道:“董师兄是家中长子,为给弟妹让些吃的,才上山学道求一口饭,我与他皆历经穷苦,走到今天颇是不易。如今只希望他在泉下走好,将来有缘,弟子想去看看他家里人。” 雪元卿便道:“他救你情深,你不要辜负,从今后更要珍惜自爱好生活下去。” 岚祯衣袖擦眼泪,又磕了几个头:“我定不会辜负大家好意,好好修道做人。” 雪元卿陪她表完哀思,岚祯才起身道:“不知师父可知万师兄葬在何处?昨日我打听过,可惜他们怕我没人理我。” 雪元卿看着山外云海道:“我醒后听白算子说,他虽是为救人被唐毅误杀,但死后猥亵同门女修的罪责尚未解脱,风行师兄心结难解不肯原谅,且他跌下万丈悬崖尸骨无存,所以天机峰连牌位也不曾留” 万五宁虽古怪,但这也太过分,岚祯不由道:“他们怎能如此无情!” 雪元卿见她哭着激动起来,便开口道:“这是天机峰的事,为师没有多问。你风师伯就是这样的决绝脾气,容不得弟子有半分差池。且为师也一直还没有问你,当初你和董得多为何相信万五宁,非要救他出天机峰?” 她一直思量此事,今日恰逢机缘便想听岚祯好好解释一番。岚祯见她问起,忽而想起一事,那万五宁死前一直说自己被陷害,自己与董得多苦无证据,师父久在天昆况足智多谋,必是能解开答案还万师兄清白,让天机峰为他立碑。 “不瞒师父,万师兄确实有些古怪,但他真的是好人。他虽然很喜欢他小师妹,可是他对小师妹从来都是毕恭毕敬,不可能去做害她名节之事。”岚祯一心想帮万五宁伸冤,便将遭遇尽数说来,她本伶牙俐齿,说的一五一十道:“万师兄的铜镜一定是被唐毅陷害放入妓院的,他死前还抓着我说,那黑衣人确有其人,且他还提到了一种符咒” “符咒?”雪元卿道。 岚祯便回忆道:“万师兄说他说有人在用一道符咒,那符咒是很隐秘的天魔禁咒,叫叫什么引煞咒。” 雪元卿闻言微微皱了眉头道:“你确定他所说是引煞咒?” 岚祯点点头道:“弟子确定,万师兄死前说黑衣人在用这符咒只是还没说完他就去世了师父知道这咒语吗?” 雪元卿一时又心绪不宁起来,沉思片刻道:“天上有七十二路神佛,魔道有三十六洞天教主,自鸿蒙以来,魔道与正道纷争不休,后来女娲封印了天魔老祖蚩尤,再到封神一事后,仙魔各自退出人间,只以化身在人间行动暗中较量。我正道弟子使用咒法多是借天仙之力的天仙咒,此类咒语应验后需要以自身灵力或者贡品还神,而那些三十六洞天先天之魔的魔咒则反噬之力过强,往往需要施咒者以鲜血性命祭祀,被正道之人所不齿。”她娓娓道来,告诉岚祯道:“可便是正道也有一些咒语被视为能力偏颇,或者威力太强乃为禁咒。我门天机峰钻研机关咒术历经八百多年,其中共分八十一种变化,三千三百三十于种天仙咒法,按照威力大小分为九级,每法尚有七阶强弱,最强的咒修可移山填海绝非此界其他修士所能抵挡,但有六种天仙咒乃为上九层的大禁咒,一般典籍并不记载” 岚祯一直和师父学的多是经文和历史,甚少听她说起机关咒法,一时才知自己虽和万五宁要好,但各宗门户之见颇多,自己总以为万五宁功力不甚厉害是天机峰不行,元君厉害是天镜宗道法和剑法高深,却是小看了那长孙长老所管辖的天机峰,还以为是奇淫巧技。 雪元卿元神叹道:“其中向洪荒火神祝融发起的天火之咒,会引动九天烈火烧一切为灰。向水神共工发起的漫水之咒,会引发山崩海啸。向天帝发起的劫雷咒,会引九天劫雷大阵,便是普通天仙身中此阵也历时飞灰湮灭。六种天仙咒,还有向东王公的六龙咒召唤金龙降世,向地府的阎罗咒召唤地府鬼神,向西王母的忘心咒” 岚祯见她没说下去,便道:“忘心咒会引发什么?” 雪元卿道:“这是六大禁咒中唯一不涉及武力的咒法,它会让人忘却情感,忘记心中所爱之人。” 岚祯看着她道:“怪不得是禁咒,让人忘了喜欢的人,和杀了他何异,甚至比杀了他更痛苦折磨。” 雪元卿此际戒指里就有一枚忘心咒,却不表道:“它被列为禁咒倒不是这样,是有些修道人心怀不轨,故意用它忘记七情六欲,不历修行妄图成仙,殊不知修道只是要人放下小我,并非摒弃人性情感。” 岚祯便道:“秉情绝欲以图飞升,做了神仙又有何意思,难道只是为了长生,这咒法禁的甚好。可这是六种天仙咒,那天魔咒的禁咒是什么?” 雪元卿攥了手指,又言道:“天魔咒禁咒亦有八十一类,却无常形,每一种天仙咒如果倒过来写,通灵魔界相对的魔王教主,亦有回应就是天魔咒。而引煞咒,就是忘心咒的镜面之咒。” “它也叫人忘情吗?”岚祯越发好奇。 雪元卿摇摇头,神色凝重道:“人有七情六欲,是先天禀赋。通过修行,清心寡欲进而感知天地灵气,得天地异能。但对灵气的感知和吸收不止这一种方式,魔类修行,则多是通过无压制的放任欲望增长,刺激对灵力的运用,忘心咒叫人无欲无念,而引煞咒,则会增强一个人的负面情感,是很多魔修为吸食负面情感修炼所用正道人叫它禁咒,其实对于魔教人来说,咒法没有禁止之说,只有自己能否扛得住反噬,有无法力驱动。引煞咒虽发动起来不麻烦,但反噬要面对三十六洞中金熬魔母,魔母乃为孕育出蚩尤的一股洪荒煞气所化,非同小可,引她的煞气修行,轻则经脉逆行身亡,重则灰飞烟灭,非普通人能承受。” 岚祯越来越搞不懂:“可天昆山上都是玄门修士,这引煞咒反噬如此,修士要来何用?万师兄所查出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雪元卿元神散发着淡淡的光华,思量片刻道:“也许唐毅会有一些线索,如果他没有陷害万五宁,则用这个咒语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为使魔咒不被发现,设计万五宁身败名裂,这样即便他讲出引煞咒的事,别人很可能也以为是他狡辩脱罪之词。” 岚祯闻言满心担忧,只道万师兄一个食古不化的书呆子,也没能力害人,却叫旁人所害,此人心机毒辣,不知是什么妖魔:“师父,如果是魔教之人潜伏上了山,若不尽快查出,那人要再害其他人可大大不好,我们不能让万师兄和董师兄白白牺牲,一定要找出凶手给万师兄清白。” 她少年气盛,却也是赤子之情,雪元卿便点了头道:“此事,暂时不要告诉旁人。我在堂上为掌门料理后事,一时脱不开身,待夜里,做完超度科仪,你我遣去白首峰的牢狱寻一下唐毅。” 岚祯心中又隐隐为真相一事期待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8.第 78 章 待这夜科仪, 从傍晚一直持续到夜里,雪元卿主持超度科仪颇为繁琐,结束时已是甚为劳累,岚祯心疼她, 却也想尽快得到线索。雪元卿却一直到子时过了,才悄悄带她御剑前往白首峰后山。 那日大战历历在目, 唐毅被元君废去后又被李道一带走关押在思过牢狱。白首峰后山乃为处罚山中重大过错修士所在,历来是被李道一两只雪豹灵兽看管, 雪元卿毕竟法力为高,带着岚祯施法隐身符咒,月光下, 山崖洞府前那两只灵兽皆继续酣睡, 并无异动。 岚祯没有真气,只能紧跟着师父生恐被发现。好在元君法力高深,进入洞府之后也一路相安无事,待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门,雪元卿以仙法打开牢笼, 衬着月色去看那被囚之徒。 岚祯但见那男子一身囚服, 睡在一堆稻草之中,手腕脚腕被铁索捆住,全没了往日嚣张气焰, 刺激因是又冷又饿冻的半昏过去, 雪元卿伸手张开结界, 隔绝牢房与外界, 岚祯才上前去拍他的肩膀:“唐毅,醒来,我师父要问你话。” 眼前这男子虽是可怜,可他是害死两位师兄的凶手,岚祯忍着极大厌恶将他弄醒,唐毅普一睁开眼,看见一身白衣的雪元卿,吓的大叫起来,有些神经兮兮的僵在草堆里道:“你,你要来杀我吗求你,别动手” 他畏畏缩缩似吓的发抖,眼神宛若死灰,犹如噩梦不醒,岚祯便道:“当初念在同门面上,我师父留你一命,既然当初没有动手,当然如今我天镜宗也不会动手。你不必害怕,我和师父今夜前来是有事问你。”顿了顿,盯着他道:“你只需要老实交代。当初万师兄机关镜子的事是否是你陷害?” 唐毅看着她宛如见鬼,愣着神情猛摇头:“你这狼魔,离我远点我师父会收服你别过来” 他疯疯癫癫,岚祯看了一眼雪元卿道:“他怕是疯了。” 雪元卿闻言道:“罪子,你好生告诉我你有没有陷害万五宁,我不为难你。” 唐毅双颊消瘦,只是抱着头不断重复道:“别过来!你这狼魔,我师父很厉害的,他会打死你的” 雪元卿微微皱了眉头,岚祯却机灵对着唐毅再做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故意吓他道:“唐毅!你若再不说,我就化为灰狼,咬断你的脖子,吃了你的心肝,你师父也来不及救你!快说,是否是你陷害万师兄?” 那唐毅久被折磨,已经废人加一等,如此惊吓缩成一团,哭着道:“别咬我我是无辜的我没有陷害万五宁,他自己做错事,我只是听从师父旨意法办和我没有关系” 岚祯听的气愤道:“你陷害万师兄,却还要推脱给你师父,好生无耻,我这就挖了你的心肝!” 唐毅眼泪横流瑟瑟发抖道:“不要饶命啊饶命”脸色发白,吓得够呛道:“我没有害他,我没害他,那日是他说找到妖孽违法证据,叫大师兄去他房中观看到机关镜景象,大师兄去一看根本不是什么证据,却气愤才喊来师父查验,我是师父看过后才知道此事,他鬼鬼祟祟在山中装什么机关镜说是要捕捉黑衣人踪迹没想到是干这等勾当他是活该啊!” 雪元卿看他模样,叹了口气对岚祯道:“好了祯儿,他确实不知。”顿了顿,淡淡道:“罪子,我且问你,那几天你们门中是否有人下过山去。” 唐毅缩着身子,惊恐中回忆道:“没有没有,师父规矩甚严人人惧怕,下山必须经过徐师伯掌教同意,没有徐师伯准许,下山是犯法的。” 雪元卿点了点头,便对岚祯道:“我们走吧,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岚祯便跟在她身后,走时又看了唐毅一眼,心中暗叹他咎由自取,并无半分同情。待和雪元卿出去,雪元卿一路带她飞到一处僻静山崖,看看月色,对岚祯道:“如果真的有那个黑衣人,应该不是风行的弟子所为。玄门修士如果入魔,用引煞咒修行,没有相当深厚的功力,没办法吸光魔气,一身魔气在天昆行走,恐怕不出三刻也会引来各种神念感知,逃不出天昆结界。” 岚祯入过魔,那些记忆还在,心中一时还有余悸,思量道:“这黑衣人会不会是外面妖人潜伏入了天昆” 雪元卿道:“那你我如今找他又有何用,他既能逃过三大长老法眼,逃过我辈神识,实力必然远在我们之上,便叫我们找见,打他不过也是白费。” 岚祯颇是担忧:“如果不是天机弟子所为,也不是魔类所为,那这禁咒隐秘,除了天机峰众人涉猎,其他弟子都和我一样只知道皮毛,可也写不出这咒语。那这黑衣人如果存在,必然不简单” 她话音刚落,却见前方山崖一道白光划过,远远听见几声猴子叫,岚祯心中一跳原是又见那白算子攀援而来,便道:“ 白爷爷,你怎么来了?” 那猴子还有些生气般,对着雪元卿吐舌头道:“呸呸呸,我这老骨头迟早被你们玩断了,用得着就好脸相求,用不着就拿白雷炸我,当我是好欺负吗?要不是看在你祖师面上,我反过来一掌白雷也炸晕你。” 他滑稽可爱,岚祯不怒反笑道:“爷爷莫生气,师父脾气你知道,她心里还是敬重你,若非知道你神通广大,她怎么会有事求你。你说是不是,她那么有本事也有办不到的事,可显得爷爷你更有本事。” 她伶牙俐齿,那猴子龇牙咧嘴挺起胸膛道:“顺气,顺气。”顿了顿,还是去抱岚祯的腿道:“还是我的乖祯儿懂事,千万别学你师父,古里古怪坏脾气,你在牢里那几天她倒是转了性,每日郁郁寡欢也想不起来凶人,为了瞧你,让我偷钥匙,差点跟我哭出来” “白算子。”雪元卿一脸冷淡,看着它道:“我让你去天机峰取东西你拿来了吗?” 她普一冷脸,甚有威势,猴子吓得脖颈汗毛炸起,挠挠头道:“带了带了,那万五宁小儿去世,他的房间被封,生前的机关发明都锁在内,老身去寻那铜镜,天黑也没看清,索性都拿来了。你们自己找吧。” 原是雪元卿让他去找找线索,谁知他什么都往外扔,万五宁生前破铜烂铁多如牛毛,一会儿就摆的跟小山一样,岚祯瞧了也颇头疼:“爷爷,你别解释了,你肯定是忍不住偷东西的手痒” 白算子呵呵两声:“乖祯儿,爷爷还能看上这破烂,开玩笑。” 雪元卿却不信他,一手定住它的脚,临空以法力把它提起上下颠簸,便从他耳朵里甩出一大堆风行的丹药,白算子涨红脸道:“顺道顺道,我拿点辛苦费不成吗?难道我每个月都靠你供养那点仙草活吗?那怎么能越活越年轻,去找我的月儿。” 雪元卿收了那些丹药,凝了式神给风行送回去。白算子见了大呼可惜,岚祯却在那堆破铜烂铁里寻到了一面铜镜道:“师父你看,这就是万师兄自己发明的机关镜,一面母镜,三面子镜,挂好子镜后,母镜可以印出其中画面。” 雪元卿盯着那镜子,伸手注入一丝灵力,便见其中黑洞洞一片,再注入一些灵力与镜子机关磨合,片刻就解开控制法门,镜中印出的景象却是一头死了的鹿 “这是这是什么?”岚祯看那画面似乎是白日光景,应该是镜中残存的一丝影像被师父追踪到。 雪元卿感应镜子中心机关枢纽,淡淡道:“万五宁的机关做的甚妙,这是一条线索此镜本已被风行毁了,但万五宁不知为何把这一点残留的画面锁在机关的最核心处,如不细细探究难以发觉。”她便恰巧是门中少有的对灵力操控达到极致的修士,再精巧的机关,被比发丝还细万分的灵力拆解,也是顷刻就溃散,雪元卿再显那画面便见其中不止一只鹿,那片林中山洞出现成群动物的尸体。 岚祯看的头皮发麻,便听白算子蹲在她肩头道:“谁这么缺德!拿这些山民去抵咒!!气死我了!”那林子不在天镜宗内,他无权管辖,但毕竟是土地的脾气上来道:“东北山神是不是死的啊,这么大的事竟瞧不出!” 雪元卿便关了镜中画面,对岚祯道:“关于这镜子,可还有何遗漏?子镜分别都按放在哪儿?也许他在子镜中都有藏着线索。” 岚祯回忆道:“那天我听董师兄说,那边最高的山上好像有一面,不过似乎是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万师兄换了位置。”顿了顿,想起一节道:“我们又去天机峰打听,一位师兄说,万师兄为了证明自己清白,曾求过风行师伯让他在藏剑阁前后设置” 她提了藏剑阁,雪元卿压了眉头,神色一变道:“确定是藏剑阁吗?” 岚祯点了头,雪元卿再不多言伸手招出飞剑道:“白算子,照顾好岚祯,不要离开此地。” “师父。”岚祯要追又没法力,那猴子在她肩头乱叫道:“元卿,你去哪儿啊?等等老身!” 雪元卿待要飞走,但见主峰旁边的侧峰一道白雷闪过,四下轰然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气浪扑面,狂风大作,白算子抓着岚祯的肩膀道:“是藏剑阁。是惊邪,惊邪要出世了!” “孽障!竟然欺上我门。”雪元卿不得已飞身上前,化作一道白光急急往雷电处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9.第 79 章 那侧峰上空电闪雷鸣, 照的四下宛如白昼, 三峰之人见此异像都匆匆赶往藏剑阁,雪元卿还没落地,便见那李道一神情欣喜正在往过赶,雪元卿便闪身在他身侧道:“李师兄,快停下, 万万不可前往!” 李道一见了是她,侧头看了一眼, 御剑冷道:“雪师妹,我念你已是门中长老颇为尊重,休拦我的路, 惊邪即将出世,我停什么停下,它就是我的东西。” 见他宁顽不灵, 雪元卿伸手一道束缚咒要捆他手脚, 李道一冷不防差点中招, 半空中一个侧身闪了,又惊又怒道:“雪元卿!你暗箭伤人, 要阻止我不成!” 雪元卿拦在他身前道:“你们公平比试我自不会拦,只是如今惊邪有异,我为师兄安全着想才不能让你去。” 李道一哪里会相信她, 恶狠狠道:“你少来假惺惺那一套, 当初便是这样骗走我们红云不同你争, 还要再骗我吗?你当我是傻子吗?” 他不服要硬冲, 雪元卿半空之中突然祭出凤羽剑,将剑化作一排排剑光拦住闻讯而来的其他修士道:“元卿斗胆,恳求诸位同门后退一步,那惊邪之所以出世如此之早,是有人用引煞咒蓄意挑动剑灵煞气,如今惊邪吸纳太多魔煞,便是去拿只会害了大家。” 那半空中顷刻已经飞来一群修士,打头的最有资格的李道一和陆柏通,旁边站着闻讯而来的徐云英,风行由弟子扛着也在其中,各峰其他人也纷纷围观,雪元卿如此拦着甚为古怪,李道一哈哈大笑指着她道:“我当天下三才的女修是什么水平,你便是编个故事也不会编像一些,一句惊邪有煞就要阻止神剑出世吗?”言罢,冷了脸道:“那不是废话吗?剑灵乃为西荒雷龙,陪上神斩妖除魔生吞大鹏,煞气若不重,怎会要你我这样的元婴后期修士去压制!” “师妹,你说的可是真的,事出突然,情况紧急不要莽撞。”徐云英开口,眼神却一直盯着那神剑阁,似乎下一秒那神剑就要破阁而出。 “大师兄,非是元卿有意阻挡,快叫大家退下!”雪元卿盼众人醒悟,便是阻拦之中,四下猎猎真雷,黑云密布罡风宛如狂刀吹的衣袖翻飞,轰然一声惊雷一声大过一声,比之凤羽出世的炽热热浪更加可怖。 陆柏通皱眉刚毅道:“雪师妹,你虽升了长老,但无凭无据如何服众?惊邪即将出鞘,不管有无煞气必须都得有一人还剑入鞘。” “陆师兄,我们可以找其他法子”雪元卿待要阻拦,猛地一道金光劈头盖脸而来,却是风行早是暴躁如雷道:“给我把道让开!” 他早是与她生怨,此际余怒未消又贪神剑入鞘,一雪瘫子被人瞧不起之恨,舞动法宝金线鞭,一重之下击中雪元卿身影,却见那金光却从她身体穿过,原是雪元卿身法之快只留一层残影,虚空之中雪元卿一袭白衣伸手一指,凤羽剑百把白光中的一点击中风行座下弟子,风行座椅一斜,怒不可遏散了金鞭伸手结出符咒道:“雪元卿,你莫欺人太甚!” “散灵符!雪师妹小心。”徐云英拦在雪元卿前面,却见风行符咒化作金光打来,眼瞧到了身前,却虚晃一招猛地化作一阵迷雾,白烟漫天中,一道金光长鞭闪现其中如灵蛇盘踞去扫雪元卿腰身,雪元卿虚影一闪向上飞出脱困,徐云英再要阻拦门中争斗,李道一趁机一指无形剑气打穿徐云英结界,戳中他左肩,但闻徐云英惨叫一声从半空落下,雪元卿即刻冲过去要将他接住。 “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李道一幻出身外法身引那凤羽剑攻击,真身趁雪元卿不备从旁穿过剑阵,几重残影之后落在神殿之前,已是在众人中排了第一,但闻那剑阁中一声震天怒号,一条青粼粼的巨龙裹着雷电冲天而起,李道一又惊又喜喊道:“惊邪!到我这里来,我是你的新主人。” 那龙身长宛如巨鲸,脑袋足有庙宇大小,盘桓在山崖之上,形貌骇人,见它腾身,一时众人都如痴了,片刻后那雷龙巨吼,眼中光芒暴涨,李道一站在最前面看的兴奋不已,举起双手道:“来啊,我就是你的剑鞘!快做我的灵器,我要这天下惊动,万众来贺!” 雪元卿一手抓着受伤的徐云英将他放在旁处,眼见那青龙已经煞气暴涨颜色转红,果是魔性十足,连凤羽因惊邪出世,宝剑在半空嗡嗡回应,震颤不止,白光也转为幽暗的红光,搅的她五脏六腑也宛如翻江倒海。 风行见状要硬闯她剑阵去收复惊邪,雪元卿不肯相让,随即双手结出剑指,宽袍大袖鼓荡开来,一指操控空中数十把红色剑光,各个宛如活物生生将他和后面弟子去路拦住,任人左突右冲始终缠在身侧阻拦。 风行被三把光剑包围一时竟脱不开她掌控分毫,哇哇大叫道:“雪元卿,你徒弟还活着,我两个徒弟都被你们连累,此事一笔勾销,你我已无愁怨,快放我过去!” “你我本就无仇无怨,同门之宜,我不忍你们受伤。”雪元卿凝神拦他,催动真气,红光舞动宛如高墙密不透风,只将半空中各家弟子锁的喘不过气。众人素日只道她剑法虽高,但若论中州六剑,乃是因她容姿甚美,那西海何不凡有意吹捧,今日一试,才知她真本事。 便是风行与她同为元婴期,法力不相上下,雪元卿凭借对灵力的极致操控,以一己之力缠斗几宗大半高手,竟一时斗了个平分秋色。 眼见那雷龙已经出世,众人心急如焚,一时犹豫着未上前的陆柏通忽而高声道:“大家快停下!李师兄快回来!元卿说的没错,那雷龙满身煞气恐是祸害!” 他朗声阻拦,风行因座下弟子不力,已被雪元卿操控的红光剑气击中,那弟子下坠,风行无法也跟着徐徐落下。 李道一瞧那雷龙变为暗红色,却不为所动,罡风之中得意回头道:“蠢货,便叫你们看看,我如何得龙,制它煞气。” 那龙猛地红光一闪,利爪发出雷电光芒,直刺刺就从半空俯冲而下,钢牙利齿要冲李道一而去,空气被雷电烧的灼热,爆出气流之声,李道一仍不为所动,伸手做出接剑的招式,掌心对准雷龙要迎接神剑附身。 确是千钧一发之际,陆柏通周身灵力暴涨,强风护身冲出雪元卿剑阵,直直落入院中将李道一悴不及防的撞开,那雷龙怒号一声化作黑烟冲入他的身体,一股龙卷风暴将陆柏通笼罩,天空一阵电闪雷鸣。 “陆师兄!”雪元卿见状不妙腾身而起,李道一咬牙切齿已然怒极道:“陆柏通,你这卑鄙小人!暗害我夺得神剑,我定不饶你!” 风行落在山崖眼见大势已去,仍不死心,强撑着结出苍鹰式神重上半空道:“雪元卿,若不是你,怎能轮得到他?还我神剑!” 他话音刚落,要找众人算账,却见院中吸收了雷龙的陆柏通突然仰天一声咆哮,嗓音如兽,眼中冒出红光,周身皆是红色闪电围绕,雷电奔涌,一手一指神剑阁,顿时将那高大阁楼轰的粉碎。 火光冲天而起,惨光映红众人面容,不少半空围观的弟子心下大骇,纷纷自动后退,雪元卿暗叫不好道:“李师兄,快让开!” 李道一手持长剑瞬间身前结出冰盾十二重,但见顷刻就被陆柏通雷光击溃,那平日温文尔雅的清秀道人宛如天魔降世,浑身煞气难挡额头爆出青筋道:“谁要夺我神剑,谁就该死!” 雷光一闪之下,利刃就要穿过李道一的眼珠子,未及反应,雪元卿闪身以凤羽挡下惊邪一击,两大准神器相交,平地一声炸雷,轰隆隆巨响之下,冲击波瞬间将脚下整座山头削平,一时狂风卷尘土冲天而起,半空中所有围观弟子均被罡风击飞老远吐血不止,风行飞在半空限被差点掀翻,李道一在雪元卿身后吓出一身冷汗道:“他,他疯了!雪师妹拦住他,他被神剑煞气反噬,已失了常心。” 陆柏通长剑宛如雷霆万钧压着雪元卿长剑,雪元卿的脸庞被雷光映照,漆黑的眼眸倒影出那修士的脸道:“陆师兄,不要被它影响。” 她二人神器相交,斗的天空电光乱闪宛如末日,那陆柏通未有惊邪之际,已与她同为中州六剑,皆为超一流的大高手,如今二强相斗风云集会,众人看的心惊胆战,只道是当世剑仙此二者不知谁更强些。 那道士并不答话,只管释放威能以剑压她,眼见他雷龙在身,长剑压着雪元卿长剑要刺入她脖颈,忽而半空中风行金鞭子舞动,趁其不备卷住陆柏通的腰身,用力向后一拉道:“他已被煞气反噬,即刻就要入魔,不必和他废话了,大家快一起把雷龙轰出来!” 得他号令,周围修为较高的,他的大弟子,李道一的三个师弟等人纷纷祭出法宝,数十金光冲往陆百通,雪元卿喊着不要,陆百通一掌将她打开,躲过那些攻击,腾身向上,风行收紧金鞭子,从怀中甩出一座小塔,口中阵阵有词,那小塔化作金光瞬间将陆柏通笼罩,风行哈哈笑道:“龙捆浅水滩,这软丝锁龙塔乃我为今日伏龙潜心研究的机关之术,看你怎么逃。” 陆柏通眼见被压,长剑去砍,那金光柔软如棉并不受力,冲了几下竟未冲出去,眼见他被围困,李道一正欣喜,再顾不得其他飞上去道:“风师兄,我们合力轰出惊邪。” 风行却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想和我争,陆柏通无能,我要以阎罗咒召鬼神拉出惊邪为我所用!”言罢手指快速结印,口中飞速念咒,他乃天机峰的首席弟子,位列天下四奇之一,咒术才是真本事,一上手便要动用六大禁咒中的阎罗召鬼咒,如此做法又猛又狠,可若陆柏通真的被反噬入魔,却也只有地府官曹邪神不惧煞气可揪出雷龙。 一阵凄风,清夜里出现鬼哭神嚎之声,雪元卿喘了几口气,抬头去看但见天空涌出一个大大的黑洞,一具具白色骷髅从异界裂口中爬出,骷髅落在金塔之上,从金光的缝隙之间如蚂蚁钻入,一个个见了煞气欣喜如狂纷纷爬上陆柏通的身,将他合抱要从中拉出雷龙吸食煞气。 雪元卿心惊不已道:“风师兄,鬼神一旦拉出雷龙,强行分离宿主和神剑,宿主会死的,你会害死陆师兄,快住手!” 风行充耳不闻,一心施咒,那禁咒反噬来的也极快,他一头黑发瞬间变白,整个人形容枯槁,一些骷髅也在朝他聚集,伺机要也吞了他,那阎罗咒反噬极大,如无强大天罡正气打底无法震慑鬼神,却见风行胸口泛出一阵金光,镇住周身外鬼神,他法力高深,鬼神在他催促之下拼命与那陆柏通纠缠,但见笼中之人周身奔雷如电,那些骷髅鬼神一时也未占便宜。 “风师兄,你快住手,此咒阴狠再下去必损人损己,为一把器物如此相争不值得!”雪元卿苦苦相劝。 风行不为所动,为破僵局双手再次结印,加大法力要强行将禁咒从二阶冲至三阶,粗声大喝:“荡开山河出玄冥,为我乾坤役鬼神!” 那黑洞再次扩大一倍,阴风阵阵,凄厉鬼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0.第 80 章 但见黑洞中隐隐绰绰似有一个巨大的身影, 六大天仙禁咒各个非同小可, 皆有毁天灭地之大能大威,那阎王召鬼咒乃为六咒之中最阴狠的一咒,一阶百鬼现世,二阶鬼吏招魂,三阶罗刹亲临, 鬼神等级越招越强。 当年天昆祖师为阻止天魔出世,身负上古太虚, 元始之力加身拼了性命同时将六龙咒和召鬼咒一起开到七阶,召出十万鬼神御龙而战,此举惊天泣神, 古往今来方可称绝。 至此六百年间,六大天仙禁咒除忘心咒特殊外,鲜有人敢试, 皆因那大咒威能过猛, 施法瞬间反噬即到, 施法越强反噬加倍,一阶大咒已经可以让普通修士化为飞灰, 反噬则是自身法力能承受的五倍之多,普通元婴修士只消开至一阶往往撑不过一刻既会败亡,那风行出手就能开至二阶已是人中龙凤, 与雷龙相斗许久占尽上风更是强人, 以他残破之躯竟能打开三阶禁咒, 如此实力无愧他位列中州四奇, 乃是至强咒修。 四下弟子皆吓得狼狈逃窜,生恐被那法咒所伤退出十里之外躲在一旁不敢再看,李道一见状心中暗骂风行久病已疯,三阶大咒要召出阎罗座下恶鬼罗刹。 那罗刹乃为鬼中之帅,一旦临世非同一般,雪元卿站在半空之中看着李道一道:“道一师兄,罗刹现身事关不祥,雷龙一旦被罗刹拉出,说不定因怨恨直冲地府,神剑剑灵被吸入地府,神剑就不复存在,太虚无法熔铸,你还有何期盼,快与我一起封了此咒,再从长计议救回陆师兄。” 李道一左右为难,正是犹豫,雪元卿怒道:“休再瞻前顾后,你主管刑讯是掌门信任爱护,如今他刚仙游,你便忘了职责只剩争斗吗?” “我”李道一见此场面,又借口道:“你先撑着,我去寻两位长老出关前来救人!” 雪元卿因而红光祭出拦住了他去路道:“长老年事已高,正闭关为掌门护路神游阴曹,你怎忍打扰!快随我阻止风师兄,否则他日你如何和长老交代。” 李道一看看上方罗刹已露出半个头来,她被雪元卿呵斥,心念一动,顾着脸面硬着头皮催动手中宝剑,瞬间那长剑巨化成一道冰柱,他周身寒气暴涨,一股霜冻祭出铺天盖地的冰雪要堵住那黑洞裂开,他乃门中数一数二的弟子,主管刑讯自是因为法力高深,虽是在剑法上远输给陆柏通、雪元卿之流,但若论法术操纵则在众人之中亦是过人。 天昆四宗,那金顶主峰与天镜池一阴一阳皆为剑修,以御剑为能,实力恒强,天机峰另辟蹊径以机关咒法为能,四境皆服。唯他白首峰讲究以气为尊,气沉墟鼎,化作冰火风云四法与天地同源,御天地之能。 李道一的寒冰真气乃为一绝,只因他当年下界走动性子狭隘风闻不好,那西海何家不知何故,体、剑、术、才、奇、品六榜之中一榜也未提他,常叫天下人垢笑。 此时那三阶大咒刚刚张开,尚还只有一丝威能,李道一全力以赴抵挡那裂缝张开,一时还能扛住。 雪元卿见状对风行道:“风师兄,神剑并不是如你所想得到就能变强,需日日夜夜受煞气折磨,受心如刀割之苦,便是叫你得到了未必幸运!听我得劝,放手吧!” 却闻罡风之中,风行怒道:“你说不好,那是你已经有了!”顿了顿,继续加大法力,手指也迅速枯老道:“你们一个两个口口声声为我,可知我要的是什么!我英雄一世磊磊战功,抓过多少邪魔,凭什么我残了后被人瞧不起,就不能得剑劝你俩别螳臂当车!” 李道一催动一身阴寒真气,堵住那不断裂大的黑洞怒骂道:“我呸!你为一己私欲,已触犯门中戒律,我代长老就来拿你。” 风行仰头哈哈大笑道:“小人,就凭你也满嘴大话,神剑就算我得不到,也轮不到你这欺软怕硬的东西。”但见他催动掌力,继续开口道:“诸天鬼神,听我号令,拉出雷龙夺下神剑!” 猛地那裂口再次张开,李道一一口鲜血吐出,手中强撑加大冰霜冻结力度,看着雪元卿道:“还愣着干什么,快阻止风行,再助我得到惊邪。” 雪元卿便道:“不是时机,师兄撑住,你若松手会被禁咒反噬。” 李道一大骂一声贱人,原是上了她的当,硬生生替她堵炮膛,便要罢手,已见周身被那些阎罗小鬼包围,一旦撤手,更多鬼神涌出则他必被判定为敌人吃个干净,一边催动金丹一边骂雪元卿道:“我三番饶你,竟如此害我!” “李师兄大仁大义,元卿非是害你,便算是为了大家,靠师兄撑着。”雪元卿至此看着那罗刹临世,半个身子已见探出黑洞,那罗刹獠牙怒目,伸手虚空一抓,但见一股黑气从金塔中升腾,逐渐幻化为龙,双方拉扯四下更电闪雷鸣不止。 李道一眼瞧那雷龙就要被拉出,气得双目泛红道:“雪元卿,你按的什么心!快祭出凤羽阻挡罗刹!” 但见那雷龙与巨人夜空激斗,风行吐出鲜血,全身老迈,只剩心脏被真气护住减缓衰老,周身已被鬼神包围,强弩之末。 雪元卿不忍道:“风师兄,这又何必?” 风行看了她一眼,枯槁的嘴唇开口道:“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憋了几十年的气,不争不行。我不争,天地怎知我非是凡俗!” 雪元卿便道:“你可知你那徒儿万五宁确实是被人陷害,我已找到证据,证明你弟子无罪,你难道不想抓住真凶?” 风行微微皱眉,叹息一声道:“他已经死了,便是抓住真凶也救不回他,不如得到神剑,为正道再添助力,再行寻找真凶不迟。” 他执迷不悟,雪元卿叹息一声,再过片刻,那雷龙待要被罗刹扯出之时,风行吐出鲜血,心口被反噬攻破,整个人从半空落下轰隆一声坠入山崖。 半个山崖的鬼神都追着风行而去,将他合围啃食,李道一见状催动真力顶住那黑洞要让它闭合,咬牙硬扛,那洞口闭合,罗刹一声怒吼,雷龙猛地挣脱,一道清光粼粼聚合成团,再从内爆开,轰然一声却是陆柏通挣脱了金塔,收复了神剑,雷龙落入他身体,雪元卿趁机飞身过去一掌打他背心注入强大真力,帮他压制煞气。 李道一再封洞口,那罗刹鬼不甘心的挣扎,终抵不过连接处的消失,与众鬼神返回。 夜空一扫而静,月也明,星也亮,风收云散,晴空朗朗,宛如从未有过任何激斗。 李道一脱力落入山崖,待要说话口中鲜血不止,昏死过去。 陆柏通一身衣衫破烂,目光却如水清明,静静立在半空看了一眼四下月色,听山中寂静,天地浩渺之中,回头看雪元卿道:“师妹,原来收复神剑是这样的感觉。” 雪元卿见他无碍,欣慰中勉力开口道:“我便知,你能做到。” 陆柏通闻言低头去看风行坠毁处,俯身向下,落在他白骨旁边,心中悲痛道:“风师兄一生英雄,几擒妖魔,江湖传颂。未料瘫了后 ,落得如此下场。” 雪元卿也落在他身前道:“他被名利所累,想重回辉煌,做回大英雄。岂知,世上的英雄极少善终,大浪滔滔,不过渔樵一场闲话。你我修道,并非为了逞什么英雄。” 陆柏通神情淡然宛如少年道:“董得多是为了一口饭拜我为师,当年我受苦讨饭时,也是这样这般跟着师父走了。他和我一样,只是为了活的更好,我却没有保护他师妹,你又是为了什么修道?” 他偶然问起,双眸清澈,浑身被神剑之力笼罩,月光之下流转着光华,雪元卿答了道:“天地不仁,命运难料,既修之则安之。” 陆柏通对她一笑,心中豁然开朗,想她洒脱之处也高于众人,待要再说,突然身子一僵,胸口煞气再次要喷薄而出,耳朵嗡鸣,口角渗血,眼眸泛红看着雪元卿道:“师妹快逃雷龙只是一时休整,罗刹并没有制服煞气,它还在!” 雪元卿并不离开,捏了法诀,伸手点他额头,帮他以内力压制煞气道:“师兄,你能行,压住煞气!” “快走你快走不止是煞气我,我体内还有别的东西!”陆柏通咬牙痛苦,灵海内翻腾不止,浑身颤抖,喉头青筋暴起,关节骨头咔咔作响,身后隐出龙形。 雪元卿待要开口再劝他撑住,自己心中一寒,久未发作的寒蛊忽而异动,一瞬间手掌结出冰霜,口中吐出鲜血。 陆柏通此时眼中一片漆黑,挥手一掌将她打出数丈之外,撞在山崖岩石,天空纷纷落下雷电,一阵狂轰猛炸,雪元卿伸手抵挡下雷电,喊了几声师兄,但见陆柏通充耳不闻,她再要扑过去,身子一僵冰霜迅速蔓延。 夜空清净,便闻一个男声道:“天命所归,你们又何必顽抗。” 他神情平静,一身道服儒雅,却是之前被李道一打伤的徐云英。但见他一手拖着奄奄一息的李道一走山崖后走出,看着雪元卿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使出全力,留着凤羽凤灵做什么?” 李道一喘着气,口中鲜血涟涟,勉强道:“徐云英你这畜生,放开我元卿救我,他趁我受伤想杀我” 徐云英并不理他,看着雪元卿道:“把凤羽给我,我就放了李师弟。” 雪元卿见了他,眉头微微皱着,心中已然明了,等了许久的真凶原是他,开口道:“你这么做,究竟为何?为何要用引煞咒激出雷龙,逼惊邪出世,害死这么多人” 徐云英有些不喜欢被追问,却抽出长剑道:“师妹聪慧,差点毁了这好戏。若非风行愚蠢,还不至于如此。你也说三门预言将至,恐天地浩劫,此时神剑若不出世,还等什么时候?为天下苍生,我只是做了为兄应该做的事。” 李道一吐出鲜血,看着他道:“我呸!你这伪君子也枉谈救世!”顿了顿,看着一旁的陆柏通道:“陆师弟,此人野心勃勃害人害己快,快清理门户!” 那陆柏通却充耳不闻,直直立着,徐云英扭头看着李道一,淡淡一笑,捋了长须道:“他听不见,他虽控制了雷龙神剑,三魂六魄在刚刚大战煞气时,被我放在他脑中的尸身蛊侵入,蛊毒趁机啃掉了他的二魂五魄,残留一魂一魄受我控制,如今是个活死人,他收复了神剑,我收复了柏通,他变为我的剑鞘和神剑。” 李道一待要说话,陆柏通身形一换,在他近旁,抽出剑来扎穿他的手心,开口道:“垃圾,凭你也配做神剑主人。”声音冷冽完全无情无义,宛如机关铁木。 雪元卿喘息着,呼出白雾道:“你这样做辜负了掌门真人一片深恩” 徐云英道:“他本来也没打算传位于我,谈何恩义。我执掌天昆,仅仅有条,可又得到了什么?” “你,你怎忍如此?”雪元卿勉强以真气护住心脉,心痛他所为:“若掌门得知,该如何痛心” 徐云英淡淡道:“他的所思所想,也是要神剑出世,熔铸太虚。如今就要实现,还有何不满。”顿了顿,看着她道:“雪师妹,快把凤羽交给我吧,你知道,为兄绝不是危言耸听,或者丧心病狂,为兄是在救你性命。” 李道一忍痛道:“元卿,别听他话,快把他杀了!” 雪元卿一时并不答话,徐云英叹息一声道:“师妹是一早就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李道一惊问。 徐云英一丝笑意道:“神剑的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1.第 81 章 那道士脱口而出, 转而低头看着李道一道:“太虚本为上古神器, 它所附着的剑灵乃为上神帝俊之子,当年祖师乃千古奇才,为天命选中得到太虚阻止天魔破网,饶是如此是,祖师也在这一战中魂飞身灭。上神之器, 便是修为如仙,损耗也并非等闲。” 李道一想挣脱却挣脱不开, 又听他继而道:“太虚陨落后,祖师的师弟把它融为两把神剑,觅得旷世神兽作为剑灵, 封存于藏剑阁内,只预言后世若有危机,则神剑会自行出世, 双剑合并为新太虚。”他看看雪元卿道:“雪师妹, 妙道师叔飞升之前, 恐是泄露过此中天机吧。” 雪元卿默然不语,徐云英才道:“问题就在这里, 如何合并为新太虚?”他念及此事,本自清朗的眉目变得狂傲道:“双剑合二为一,则雷龙与凤凰融为新兽, 威力更胜从前不止三倍, 如果两个持剑人都不出事, 以凡人之躯体如何容纳将两大魂兽融合?唯一做法就是牺牲一人为炉鼎, 烧干一人魂魄,血肉元神炼化神兽,吸收魂兽灵能,把自己作为剑灵融作新太虚,供另一人使用。” 李道一闻言眸中也是诧异,未料那神剑竟有此秘密,直愣愣看着雪元卿道:“这,这难道是真” 雪元卿抿着嘴角不说话,徐云英笑一笑,对李道一道:“李师弟,若叫你得到神剑,你是想你来做炉鼎,还是元卿来做?” “我”李道一却也言辞闪烁说不出来。 徐云英因而对雪元卿道:“雪师妹,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现下是你我得到神剑的最好机会。柏通已经是个活死人,你我把剑融入他身体,以他为炉顶烧干他残余魂魄,将神剑剑灵炼化,则太虚就在眼前。” 雪元卿却道:“你与他自幼一起修行,为何这样狠心?” 徐云英亦有无奈何的神色,对她道:“是我狠心吗?那骗着我们这些弟子当做剑鞘教养,瞒着真相的师父又算什么?是师父无情在先让我们争斗夺剑,便是夺了剑也逃不出生命献祭,他为天下苍生,那谁又来为我们?”他吐出心中的极度怨恨,叹口气道:“得知真相,我心灰意冷。况师妹天纵英才,师父和妙道师叔都认为你是真仙临世,我想事到最后,沦为炉鼎的也必是我们这些没有先天异禀的修士,所以我便延假意缓了修行,不愿一味冲关,转而研究医理药蛊之术,天命无常,我不甘为他人做了垫脚石。” 他神色哀伤,对雪元卿道:“师妹,陆师弟这样不正是我师父所愿,你何必顽抗,如今剑鞘已成,炉鼎备好,你便放入凤灵,我来催他血肉,太虚便可熔铸,一旦神器成形,戾气自消,你若愿意,你仍是神器的主人。” “你放屁!”李道一挣扎着道:“雪师妹快逃,去求长老相救。他虚伪之极,怎会放着太虚为你所用。” 雪元卿皱着眉头,终不免叹息一声道:“李师兄,神剑熔铸一事乃宗内最为绝密之事,只有各宗长老知晓,若非我师父飞升,天镜宗只余我一人,她也不会传了这话。听徐师兄的言辞,绝不可能是徐掌门告之,那么只剩下你师父和长孙长老,这二人其中一位徐师兄既能得知真相,必是得了某位长老点化,要他来做下此事。” “那,那绝不可能是我师尊!定是他们天机峰眼瞧一门无望,你快去通知我师尊”李道一待要说话,徐云英伸手临空卡了李道一的喉咙,捏的他快窒息道:“蠢货,此刻黄泉路上不知你师尊还能不能还神,谁也救不了你。” “放开道一师兄”雪元卿开了口,淡淡道:“我控制了太虚,一切也得听命于你对与不对?” 徐云英点了头道:“师妹既然已经加封为长老,但其余师兄弟皆不在,便唯我可以得登大宝。我既为掌门,你当然是听掌门号令。”顿了顿,又言道:“若非如此,你的寒冰蛊毒还有何救?” 雪元卿摄入气息,眉毛也笼罩上冰霜,困在原地道:“祯儿中毒之后,我曾求你用药,这么多年,只怪我有眼无珠,错信与你。” 徐云英便叹息道:“师妹信我,我自不能让师妹失望。你的蛊毒反反复复,时好时坏,确实不是你没能力彻底清除。只是岚祯入驻藏经阁那几日,我便觉她奇货可居,前去探查,神念扫她,隐隐发现了她身上除了寒冰噬魂蛊外还有一个秘密。” “道心种魔。”雪元卿答了话。 徐云英一笑道:“那魔气隐隐约约,若有似无,原是一套高深魔修法诀。我想她经历,估计是罗敖所种,留着倒也是个祸害。为你准备的祸害,于是我怕你看出她的道心种魔,在它上加注一道隐藏封印。叫你无法识破。” “徐云英,你丧心病狂”雪元卿冷怒。 便见那道人开口道:“师妹天赋异禀,法力早高于我们之上,若不想办法拖住师妹进入融合期,一旦你完全收复神剑,更难对付,我又如何费尽心机拿到凤羽。我便利用岚祯,让她适当的时候入魔,你为救她,要不断损耗真气,在惊邪出世之前,不能突破融合。她受损连累你,你自也不能发现,我给你的药,表面上虽然能清除蛊毒,其实一丝丝在不断加强,若非净月给了你蛇胆撑过大限,那时我便要取出凤羽” 雪元卿呼出白雾,睫毛染上冰霜,抬眼望了望夜空中雪山上 的一轮明月,肩膀颤抖,口中一字一句道:“徐云英,你问我为何一直不曾祭出凤羽作战,因为我一直在等你。”她周身迅速被红光笼罩,手中出现一把红色长剑,身后隐隐印出一只巨大无比的凤凰影子,那凤凰宛如烈火烧着半个夜空,整个空气顿时骤热,四下岩石升温,树木野草被点燃,山崖顷刻陷入一片火海。 徐云英淡淡道:“我怎不知师妹心思,你让李道一挡天仙咒,帮陆柏通除煞都未尽全力。你既然知道万五宁被害,必然要留着凤灵等那设局之人。可你毕竟历经大战,身染寒毒早已强弩之末又奈我何。” 雪元卿此刻腾身在半空道:“你并不知,掌门真人在大殿上留下的金字是你的名字。可惜,我们都看错了人。你不配当天昆掌门,我要锁你进镇元塔永世不得翻身。” 她四周烈焰熊熊,徐云英带着陆柏通飞上半空,陆柏通浑身涌动奔雷,从掌心抽出惊邪备战,徐云英则恼羞成怒道:“你不必说谎,我们斗过再说。” 言罢,陆柏通怒吼一声,雷电涌出闪身去激斗雪元卿,惊邪与凤羽宛如霹雳在空中大战。雪元卿实力与陆柏通相差不远,真正兵刃相交,只激荡的整座山阵阵摇晃,天昆弟子皆不知何事,只道是师傅们在收复雷龙,一时也不敢来探。 雪元卿再斗片刻,陆柏通得雷龙相助,放纵煞气一时压制雪元卿,那雷龙煞气满身恣意妄为,雪元卿忍着一身伤痛咬牙欲夺剑,再斗片刻眼看要砍断陆柏通手腕,却闻徐云英道:“雪元卿,你不顾你徒儿死活了吗?” 但见那徐云英身侧飞来两个黄巾力士式神,一人抓着岚祯,一人抓着白算子。原是徐云英早早算准,玩弄众人,折磨雪元卿心神,适才趁众人作乱,派出黄巾力士稍加用计,告知雪元卿落难,便引白算子上钩,抓着二人留着威胁。 “师父。”岚祯恨极,她被雪元卿封了经脉,与普通人无疑,白算子救人心切上了当,二人半路失手被擒,白算子此时怒不可遏骂那道人:“天诛的东西!莫害元卿!老身不会放过你。” 它被式神打伤,断了一条腿,此时拼命嘶吼,岚祯在挣扎中受伤,额头流血道:“师父,别管我们,他丧心病狂害死万师兄董师兄,又把陆师伯变成那样,你,你要为他们报仇。” 雪元卿动作一迟被陆柏通打下半空,坠在山石,轰的压塌一层山体,口中鲜血涟涟,岚祯瞧的刀割肉般疼,要拼命挣扎挣脱式神束缚,徐云英缓缓下降,布了结界道:“雪师妹,把凤羽交给我。” “元卿,别给他!”白算子开口,徐云英一手凝出一道金光对准白算子的胸口道:“你把凤羽剥离交来,乖乖为我所用,我便放过你门中人。” “臭道士,老身定会做鬼也不放过你!”那老猴子一通乱骂,徐云英的金光便刺入它胸膛几分,白算子口中涌出鲜血,岚祯便涌出泪道:“你有种杀了我吧,别害白爷爷。” 徐云英一笑道:“全得看你们师父如何选。是为天下留着那把剑,还是为你门留一些活口。你为这弟子做了良多,如今还舍不舍得再救。”言罢再凝出第二道金光去扎岚祯肩膀,折磨与她,淡淡开口道:“雪元卿,你是不是真的铁石心肠,留着你的大仁大义与天下苍生,却忍心害死身边一个又一个亲人朋友弟子。” “师父别听他的”岚祯口中流出鲜血,肩膀处扎入金光,疼的浑身抽搐:“师父快走,别管我们。” “祯儿。”雪元卿喉咙动了动,催动内丹撑住一口气,手中凤羽不住悲鸣,陆柏通却趁机落在她前方,与她长剑相交,再斗一时三刻,她寒毒发作,浑身寒气笼罩,终是被陆柏通一掌打退,伏倒在地吐血不止。 徐云英见状走过去,踩在她肩头道:“事已至此,我也由不得师妹,你若执意不肯剥离神剑,我便亲手拉出你体内凤灵,莫怪师兄心狠。” “师父!”岚祯浑身紧绷要挣脱力士,徐云英却道:“师妹一世英名,却为徒软弱,可惜可惜,看你优柔寡断,也不是为天下苍生的材料,来日为兄夺得太虚,必将本门发扬光大,为苍生某得幸福。”言罢联合陆柏通,两人伸手虚空中用法,一股红光从雪元卿背后闪现,凤灵鸣叫不止,徐云英以几道金光捆它,二人催动咒法要硬拉它出来:“元卿,留它何用,把它给我。” 雪元卿以一敌二,被雷龙煞气压制伏在地上,宛如被摁住了喉咙,眼眸盯着前面被金光要扎死的岚祯,伸手凝出最后的灵力击溃那两名黄巾力士,吐息道:“白算子带岚祯走!” 那二人普一脱困,白算子已知她心意,瘸着一条腿把心一横要拉岚祯走,岚祯反是躲开白算子,咬牙怒视那道人,伸手握住肩头金光,双目凶狠,口中渗血道:“师父,弟子不孝,辜负你深恩,你便当没我这个弟子了。”顿了顿,猛地将那金光拔出又刺入心口。 “岚祯!”雪元卿大喊,但见那金光入心,岚祯浑身颤抖,双目重新泛出幽暗红光,一阵罡风环绕,额头红印瞬间张开,一头灰发全部转白,浑身骨头咔咔作响,整个人转化为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2.第 82 章 “岚祯”白算子未料到她控制金光刺穿女娲玉的护心壁, 那血瞳堕天开于她额头, 她精致的五官更加妖异,浑身笼罩魔气,冲破雪元卿的心脉束缚咒,一举由道入魔。 那红凤还有一点就被拉扯而出,雪元卿见状又惊又痛, 但见岚祯身形一闪,撞在陆柏通身上, 将他一击撞飞,伸手去抓徐云英的喉咙,徐云英一惊松开红凤向后退出, 躲过她一击,岚祯顺势抱起师父,退在一旁。 郎朗月色之下, 雪元卿呼出白雾去瞧, 抿着嘴角不知说什么好, 那弟子为救她入魔,竟至于此:“孽子为师叫你走, 为何不走” 岚祯二次入魔,神智尚清,只是血液里都是愤怒冲动, 抱着她道:“我叫你走, 你也不走。”竟是斥责口吻, 又道:“我已入魔, 再做不了你的弟子,元君别再自称师父,以免这贼人污蔑你教出魔类。” 雪元卿心口发颤说不出话,岚祯血瞳张开,看着徐云英道:“人说入魔头一件事,就是要大开杀戒,我看今夜我就吃了你血肉祭那些死去怨魂。” 徐云英看她模样哈哈大笑:“入得好,你这孽子从小便知你必有这一天,师伯一直在等除魔卫道的机会。”顿了顿,也召出长剑道:“雪元卿,你这师父怎么当的,徒儿入魔你却无动于衷,你向来嫉恶如仇,何不就此把她斩杀,清理门户。” 岚祯却道:“无耻修士,想赖元君。便不知你血肉滋味如何,我先咬断你喉咙叫你信口雌黄。” 那徐云英一笑道:“黄口小儿,好大口气。”伸手召出陆柏通道:“杀了这魔女。” 陆柏通体内雷龙煞气暴涨,长剑当胸闪身杀了过来,岚祯抱着雪元卿躲开,她之身法比从前更快数倍,那道心种魔亦非同小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由金丹入魔,再得她狼巫血脉,骨骼惊奇之下速度,耐力都是普通修士数倍,面对陆柏通倒也一时能挡。 雪元卿被她抱着,却没想有朝一日是这等光景,但见那陆柏通久攻不下已然急躁,一剑挡开岚祯,显出雷龙真身,一股煞气从他体内冲出化为巨龙,咆哮着要撕裂岚祯。 雪元卿见状顾不得其他,忍着一切疼痛,从她怀里出来推开岚祯,要为她受巨龙撕咬,千钧一发之际,却是一个身影拦住那巨龙道:“雪师妹,早叫你以我为鞘收复神剑你偏不听,害人害己。” “道一师兄!” 李道一强行拖着雷龙道:“我困着它,你们走,来日再为我师父报仇。” 未料到头是被他这死对头所救,岚祯拉着雪元卿,飞身下崖又一手救起白算子要走,雪元卿抬头去瞧,那雷龙正一点点侵蚀李道一。 徐云英在一旁冷看道:“雪师妹,这就是你的道心吗?” 雪元卿撑着一口气,终是不忍,站直了开口道:“你放了李道一,我给你凤羽便是。” 徐云英一笑伸出手来道:“你给我凤羽,我自然撤了雷龙。” 雪元卿伸手凝出长剑,岚祯待要阻止,白算子却合十双手,口中诵经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天道贵生,无量渡人。” 便见雪元卿闭目垂思,俄顷凤羽剑亦被剑鞘包裹,凤灵被归还其中已与她彻底剥离,那长剑震颤,雪元卿看着天空猛地抛出长剑。 那陆柏通飞身去接,李道一脱离危险,待要躲开,徐云英却闪身在侧一剑穿透他胸膛,李道一盯着他道:“你不守信用” 徐云英却道:“我说撤了雷龙,没说我不要你的命。” 李道一再要说话,口吐鲜血坠落山崖。 三人又惊又怒,那陆柏通已经拿到凤羽剑,徐云英指挥他驱使雷龙继续朝三人攻击,一股罡风扑面,雪元卿要挡,确是岚祯横在身前,以双手结界抵住雷龙,看着二人道:“元君快走。” “祯儿。”雪元卿流出泪来,却一身灵气虚弱再无力相救。 那雷龙咆哮,将她抵的寸寸后退,双腿踩碎山石,口中吐出鲜血,仍咬牙拼命催动金丹抗衡,雪元卿要上前,白算子拦着,却听岚祯道:“元君莫哭,皆是我心甘情愿。”便伸手继续催动法力,死死拦着雷龙,忽而魔瞳泛红,体内突然一股特异的气息涌动,那雷龙咆哮,双手前结界突然消失,一股冲力之下雷龙化作煞气,尽数朝她扑来,又都冲入她体内。 一股强大的煞气入体,岚祯仰头咆哮,浑身青筋暴起,痛苦大喊,众人看的心惊,白算子被雪元卿护在怀中惊讶不已道:“那雷龙煞气太重,祯儿似乎被激醒了血魔异能,以吞星食月之法,将将那雷龙吞入腹中,把它吃了!” 徐云英在上方看的大怒道:“杀了她们。” 陆柏通得到凤羽,失了惊邪,抽出凤羽长剑,以法力控制凤羽剑去砍岚祯。但见那少女痛苦之中手中隐出一把雷电之剑,挥手将对方拦住,煞气冲天而起,将陆柏通冲击后退,岚祯见状还他一剑,逼退陆柏通。忽闻天空中一阵巨响,原是徐云英的法宝元顶钟响。 那法宝是门中至宝,声穿九天,便闻徐云英通过钟声道:“全门听令,天镜池孽子岚祯利欲熏心,为夺惊邪剑滥杀无辜,再次化魔,天镜宗长老雪元卿是非不分,爱恨不明,为弟子护短害死两位师弟。天昆门人得令,张开诛魔大阵随我除魔!” 岚祯控制那雷龙本是不易,回头看了一眼雪元卿,闪身将她抱走一路往外间逃去。 那诛魔大阵是天昆山的护山大阵,一旦开启全天昆境内落下万道惊雷,一切魔类消散无形。岚祯飞也似的逃命,身后追着陆柏通,一道束缚咒拉扯她的左腿,猛地被拖慢,那天空中黑云滚滚,布满全境,正在生成巨大阵法,陆柏通紧随其后长剑即刻就到。 白算子松开雪元卿怀抱道:“元卿将来飞升见了小妙道,告诉她,爷爷没有辜负天镜宗历代祖师托付,爷爷尽力了。”顿了顿,看着她道:“去南海告诉月儿,我不能陪她玩啦。” “白算子不要去”雪元卿伸手抓他,那猴子瘸了腿,用手爬出去,溜的飞快从岚祯肩头跳向后方,却从墟鼎中掏出一枚丹药,回头又看着岚祯道:“你入魔可惜,好自为之!”手中所持确是一枚从风行处偷来玩耍的混元雷火霹雳珠,御风飞抵那道人身侧炸开了宝珠。 一声巨响,气浪冲击,空中形成火花,照亮半个天际,岚祯咬咬牙亦不曾回头去看,全力向前奔去。天空滚滚黑云宛如滔天巨浪,山影重重岚祯拼死往前,雪元卿虚弱被她护在怀中道:“放下我,自己走吧” 岚祯并不回话,雪元卿再要说话,中气不足看着满天云浪,那闪电从中透出光亮,便被刺的睁不开眼,耳闻声浪滚滚而来,心中一沉要祭出元神护那孽徒,却被岚祯死死搂在怀中道:“灵霜!” 但见雷鸣电闪之中,那仙鹤一声鸣叫飞扑而来,抓住岚祯肩膀砥砺向上俯冲,一瞬化作白光竟冲破那层层雷障,到达一处从未有过的高度。 便见夜空中月亮分外圆朗,星星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闪烁,四周极寒,空气稀薄似无,脚下是那黑云涌动的法阵,隆隆雷声似也小了,茫茫大地,浩浩天空,宇宙方圆都在寸许,一切似如尘埃砂砾渺渺小小,一如电光在刹那中明灭。 岚祯脑中嗡鸣,抱着怀中冰凉的女修,低头瞧她容颜,但觉一股情愫难说。雪元卿张嘴呼吸甚难,岚祯张开结界,二人四目相对,雪元卿口角带血,泪眼朦胧,终是心力交瘁闭着眼眸昏了过去。 岚祯抱着她,那仙鹤却脱力,身子下坠,岚祯伸手摸它脊背,为它输送灵力助它前行。 待不知多久,似已是到了极东之海,岚祯一生从未见过大海,却在这样的情况下悴不及防瞧见。那仙鹤停在一处陌生的山崖边,太阳昏如蛋黄,被薄雾蒸腾,照的那片巨大的暗蓝色水域泛出粼粼波光,浪涛之声隆隆,一下接一下巻雪拍岸又散如云烟。 岚祯怀抱着昏迷的雪元卿,习习晨风之中面对那溟溟浩瀚之波,大海无量,长空无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眨了眼眸,却并无眼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3.第 83 章 一轮红日缓缓升起, 岚祯却觉刺目, 魔类不喜日光, 她便抱着雪元卿转身步入身后一处幽暗的石洞。 那石洞崎岖, 岚祯将雪元卿放在一处, 成魔之后, 脑中血煞咒飞舞, 似一瞬就学会了种种魔功异能,伸手凝出冷光浮于半空照亮, 双脚微微离地飘在半空,双手做出手势, 便见那洞穴中大大小小的石头皆飞出洞外, 伸手一指一块岩石从中断开,裂面光滑如镜。 诧异的是,她心中为这本事无动于衷,竟一点开心也无。曾经苦苦追求的法力, 得到后也不见得有何快乐。 她做好这一切才将雪元卿抱起放置与那一尘不染的石床之上,看她沉浸的面容, 眸子一丝哀伤, 淡淡叹口气, 手指去抚摸她清丽绝尘的脸庞, 感觉她的气息一丝一丝在变弱, 浑身结霜, 便伸手为她输送真气。 眼瞧她失了神剑, 墟鼎虽不必强压灵力, 但也失去了一大助力,几番大战消耗过度,实已是无力再抗那寒毒,便先拼命为她稳住神魂,可她墟鼎混乱,那些灵力输给她宛如泥牛入海,待不知多久,自己也渐渐撑不住,雪元卿犹自陷入休眠沉睡。 岚祯几近脱力,只得先停止传功,躺在她身侧,像幼时雪元卿搂她一般,搂着那女修在怀,催动自身真力,捂着冰块一般帮她暖着。 那女修脉搏微弱,时断时续,被她身体散发的热量暖着,因灵力作用冰霜褪去一层,渐渐手脚不再僵硬。肌肤恢复柔软,发丝冰渣消退,眉间有了人色。 岚祯将她再搂紧一些,恨不得搂进心中,在她耳侧道“你若听得见,便醒来好不好。我违背你的旨意入魔,现下恐已于世不容,你若想清理门户,便醒来杀了我吧。杀了我,便洗去嫌疑,提着我的首级,去向天下正道解释,非是你包庇弟子惹祸,乃是那贼子栽赃。” 她说完了话,心下凄惨如刀割,将那女修抱紧,极端情绪与体内雷龙煞气相互作用,一时重重欲念横生,但觉又该冲出山崖去找那贼子算账,可沧海茫茫,天昆人多势众阵法重重,亦不是她这样的魔类便可轻易得手。 终是忍着愤恨,一心一意搂着雪元卿为她驱寒,抱着她玲珑的身子,爱她入骨,一时又都是难以抑制的欲念,低头去嗅她发丝香气,那熟悉好闻的味道让她自幼沉迷,元君像她成瘾已久的那种石散,沾上让人如堕云雾难以戒除,她还记得元君初初抱她的那一夜,她心中乱跳,嗅着那满怀的淡淡梅花香气梦里也都是她。 那梦似真似幻,总没个着落。如今把她抱在怀里为她驱寒,岚祯又仿若听见梦里的琴声,那女修在花下弹琴,琴声淙淙好听,梅花被风吹落,宛如雪花片片飘来,她便被体内魔气影响,忍不住抱她紧些,低声去喊元君,那女修见她,她便低头去吻了她。 元君生的美,是天下最美的女修,岚祯鼻息深重热乎乎全喷在她脸庞,生怕她睁开眼要一剑刺穿自己的心脏,那便也由她。 岚祯觉得自己是有些疯了,为何要这样对元君。她自己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可她大脑似混沌一片,仍然混乱,心中很多悲愤之情便想找个宣泄出口。 雪元卿的嘴唇因为失血泛出苍白,只在唇心处透出一抹肉红,宛如一抹红玉,岚祯叹息一声,伸手摸她脸颊,吻在她额头。 “师父”她只在她昏后,才淡淡开口,心中魔气相催体温炙热,全不管这等爱情乃是忤逆天伦,她爱她快疯了。 师父因为受伤口中还有一丝血腥,血魔喜欢鲜血的腥味,那气味有些香甜,血的气息更让魔类发狂。 岚祯在她身侧轻轻亲了她一下,呼吸着她的气味,混着血腥,让人喜欢。 待一吻过后,岚祯皱了眉头,才离开些,深深吸气,抱着她入心入骨道“杀了我吧,你醒来便杀了我好不好” 她想哭,但是没有眼泪,搂着她又因那吻好生后悔,全然是难捱,一时难过一时喜欢,终是魔性作祟,做出了一个邪魔的决定,她脑中那些奇异的字符翻飞,教她学会魔类的本能,魔是人之邪欲集合,食人邪念,也能引人邪念供自己吸食,岚祯见她痴痴不醒,伸手按住她的额头,口中淡淡道“祯儿喜欢师父,师父喜不喜欢我” 她以邪念诱导,一股异能侵入她灵海,那儿本是一片澄明,如今趁她虚弱,她便不断用异能诱导“师父师父醒醒,祯儿想你了。” 她不断注入引入欲念的邪能,也不知过了多久,雪元卿被她搂在怀中,脉搏跳动,脑中昏沉沉一片,似是混乱之极,眼前又是那梦中画面,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一些清光,身体发冷,却被一个暖融融的事物抱着。 岚祯低头瞧她,见她星眸半闭,红唇微张,淡淡喘息似醒未醒,心中却喜道“师父。” 雪元卿心口沉甸甸,隐隐约约看见一张脸,那面容精美又带了几分妖媚,当真是极美,她无力分辨,心中一时似梦中有情要发泄,张了张嘴唇,低低吐息道“祯儿” 岚祯点了头,伸手摸她的脸,雪元卿眸子一片混沌,脸颊不知为何泛出红晕,岚祯搂着她娇躯欢喜道“是我,祯儿在师父身边。” 雪元卿眸子湿润,似要流出泪,岚祯却微微靠近她轻轻亲她,岚祯心中狂跳,血液奔涌,忍不住伸手再用邪念异能影响她的灵海,雪元卿眼中混沌越深,全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岚祯便低头亲了亲她额角。 似梦非梦,雪元卿眉头微微皱着却没躲避,那魔类的气息将她包裹,岚祯在她身侧轻声喊她,呼吸似也渐渐加重。 如此依偎,岚祯便忘记了世间的一切,只记得自己如此爱她,看那平日冷清的绝色女修眼眸带了泪水,脸颊染上红晕,师父生的好美,岚祯再无所求,将她揽入自己怀中怜爱。 心中的魔性似乎一刻无法忍耐,师父的一切都让人好喜欢,她的鼻息喷洒在她耳边,有些话无法说出口,但师父微微张开双目,脸色发红的模样,实在好看。 雪元卿被这魔气影响,手脚的寒凉渐渐发烫,见她在眼前,张嘴低低说了什么,岚祯已经听不清,魔性难治,幽幽冷光下开口道“祯儿想师父你若醒了,我已经入魔,师父杀了我即可。” 雪元卿眼眸湿润,摇了头,便都随了她“祯儿” 岚祯心中跳动,只觉自己亵渎于她宛如畜生,但魔性难抗,对师父的一切都爱的难以放手。 她退却她的衣物,但觉从未见过这样柔弱又诱人的女人,岚祯终是想要了师父,心中狂乱,起身些在她耳边绵绵说的都是情话,雪元卿浑浑噩噩之中伸手搂着她脖颈,只低低叫了她的名字。 那女修美丽之极,岚祯不知她是妖是仙,为这一场欢愉死了也甘愿,再不顾其他一心想只想抱着她。 这一晚,她大脑混乱,一直喊着师父,抱着她不曾放手。 师父乃是守贞女官,左臂上种着一颗红痣,乃为守宫之砂。 天亮之前,女冠的守宫之砂消散。 她在黎明到来前累的睡去,她和师父缠绵整整一夜,她的邪念被这又美又伤的大逆不道之事喂饱,心中魔类的无限空虚被填补,她甚至怀了一些满足,在梦中死去,被师父杀了也无甚遗憾。 待这一日的清晨,洞口的光慢慢变亮,空气中是海风的咸味,外间鸟类的叫声也与天昆山不同,石洞里仍是有些冷的,身下的床铺有些硬,雪元卿眨了眨眼眸,脑中仍是有些混沌,她在睡醒时微微喘息,浑身疼痛不已,意识到似乎并不是做了梦那么简单。 她身体还有些酸痛,躺在床上一身衣衫凌乱,只裹着一件中衣,右肩膀处,她的怀里还躺着一个人。雪元卿低头去瞧,那少女一头白发散着,紧紧挨着自己,似还是她幼时那样手指抓着自己的衣襟,生恐自己走了。 岚祯在她怀中似是婴儿熟睡,她的白发如雪,肌肤如玉,长长的睫毛卷翘,睡的格外沉静,额头的魔瞳章纹因沉睡合作细线,宛若女子红妆,颇有一些妖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4.第 84 章 那一觉太长, 岚祯醒来时, 雪元卿不在身边。 她心中一惊匆匆起来, 扯了件外衣披着奔出山洞, 却见那一袭白衣的女子在山洞外的海岸立着。 岚祯但见那仙鹤缩小了体型在岸边散步, 雪元卿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喊了一声元君。 雪元卿回头看她, 清丽的脸庞带了一丝伤感。天光蒙蒙亮,太阳照射大海, 波涛壮阔冲刷海岸,岚祯便跪下来, 她犯下弥天大错, 已是早已准备好受死,只等她任意处置拿她头颅去洗刷冤屈。 那少女一头白发沉默跪在面前,雪元卿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并未动手道“你过来。” 岚祯心中纷乱, 听她的话走过去,在羞愧、惊恐和痴恋中去看她的眸子, 雪元卿被她那么可怜的瞧着, 极为克制道“你是由道入魔, 尚有一丝道心。只是为我输送了太多真气, 便压不住魔性做了孽事” 她说起原委, 心下甚惨道“我受伤太重, 还需几日才能好些。如今惊邪在你体内, 因你是魔反是可以和被引煞咒侵蚀的雷龙相处, 只是它煞气太重,你若多借它力量会入魔越重,最后丧失道心彻底失去人性,可你若与它分离也会有损金丹,你便留着它,也不要轻易显露身份,以免被人窥伺。” “祯儿知道”岚祯听着她吩咐,看她被风吹乱的发丝,自己也那么狼狈,裹着破烂的外衣,赤着脚在她身旁,终开口道“昨夜之事,实是我罪该万死” 她悔恨低头,雪元卿也并未如何,心中沉甸甸的又都是命运难料四字,一脸煞白中气不足道“天命曾说我有忤逆伦常一劫,既应在与你的事上,便是杀了你,只恐也于事无补。只是你我有孽,却是真的不能再做师徒你便就此谢过师恩,你我自此不再以师徒相称,断了这份恩情。” 她说到最后一句,悲从中来语意怅惘。岚祯心如刀绞悔不当初,知以她刚烈的性子,失了出家人的贞洁仍和自己这样平静说话,对自己的情份真真是重,眼前女子心中的不易她能体会,不敢再忤逆分毫,噗通跪下又给她磕了几个头,只磕的身下岩石粉碎自己眉角青紫,字句锥心道“是祯儿作孽,畜生不如,辜负了元君恩情,愿被逐出天镜宗墙门,将来下地狱去受那十殿阎罗之罚。” 那师徒二字,在二人心中都是极重的牵绊,如今断了这恩义,怎不生悲。 她磕头谢了过去的师恩,悔痛之情如刀绞在心。雪元卿望着升起的太阳,也不知再和她说些什么,又听那海潮拍岸,声声雄壮,但觉人如海砂朝来暮去,被天命的浪潮卷着不知要沉浮去哪儿,苦海无岸,竟也回不了头。 过了许久,雪元卿才让她起来,因看着她一头白发衣不蔽体,便从戒指里取了件自己的外衣与她披了,拉着她坐在海岸的岩石上,仍像从前帮她梳好散乱的头发道“你虽入魔,也是为我被人所害,我没有那么不识好歹,非因是魔类便杀了你。若说你是魔类,那徐师兄所为又该是如何。你不必怕我把你杀了。”顿了顿,用玉簪帮她挽了头发,打扮整齐道“只是如果有一天,你完全泯灭了人性,被欲望吞噬,沦为罗敖鬼牛之流,那时候我自也不会心软,便是我不杀你,仍还有天下正义之士去讨你性命。” 岚祯心中悲情无限,往日便要放声大哭起来,今日无论如何却双眸无泪。抬头看那女修,但觉元君的温柔有礼更显凄凉,她宁愿她像过去那样罚她骂她,忍不住对她开口道“元君吩咐,祯儿都记得了。” 她乖巧懂事的神情还似当初,雪元卿黯然的神色相对,情不由己去摸她脸颊,终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与祯儿走到这一步,岚祯颤抖着叫了元君,心下凄惨伸手去搂她腰身,靠在她肩上是哭腔,却没有泪。 雪元卿看着前面的天和海,那些乱云被风吹散飘向远方,双手微微发颤,并未推开她,反是也搂了她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今后你不必再跟着我”顿了顿,拥抱着也湿了眼眸道“我虽恨你作孽,可你毕竟是我带大,且事出有因,我不忍心杀你我本可一走了之,但想着若不留下些话给你,你已入魔,便全当我厌你恨你,只恐遭遇之下心境大变放任魔性,去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 “元君要去哪儿”岚祯心中悔断肝肠,她趁她昏迷夺她清白之身,元君饶过她,仍处处为她着想,这情深如海已非小爱,可怜她却因这些错误要失去元君。 那孩子在怀中瑟瑟发抖,雪元卿低声道“我有自己的事要去办。你我魔道有异,不该同路。” 岚祯也不知如何劝说,若缠着她不放,外间只会坐实了元君包庇魔类的罪名,世上的人只会再给元君加一层忤逆伦常的罪名,元君一生的清誉,被害的委屈全也无法洗脱 岚祯说不出话,心中悲情却让额头血瞳颜色更深,一身魔气难收,雪元卿叹口气道“现下我有伤还不走。你不要害怕,待我走了不要着急寻我,也不要去贸然找徐师兄给大家报仇,你我如今没有证据,况他背后还似有长孙长老指使如果那事属实,长孙是上三阶的修士,又是修仙界中的宿老,天昆人多势众阵法厉害,你我皆不能抗衡,处理此事需要等待机缘。” 她那样平静,倒让岚祯越发羞愧,再不能反驳,只有在她怀中点了头,认了她交代的一切。 雪元卿抱着她,坐在海边,良久才对她道“你长在山里,没见过海。一直杵着在我怀里伤心也不是办法,不若抬了头,往前看,那海甚蓝,听说往北边溟溟之地有鱼为鲲,飞上天便叫做鹏。” “鹏之大,不知几千里也,其翼若垂天之云。”岚祯听了她的话,便把头抬了些,依偎在她怀中去看那沧海流云。 雪元卿淡淡叹息道“只可惜鲲鹏广大,尚有所持,列子御风亦不逍遥。你我在这铜炉之内,要做到无己无名真个困难,一念之差便南辕北辙。” 岚祯见她仍如师父那般尽力开导,紧紧抱着她,心中感激道“若你走了,我答应你会控制魔性,不会沦为罗敖去害人。” 雪元卿点了头说好,任她抱着,因是终要诀别,前路如何,也不知道,许是今生未必还能见面,她心中只道,预言中说,我若忤逆伦常,则会即刻丧命而死如今以实现了前半句,不知这后半截是否快了,祯儿已不是我的弟子,再不用为我挡灾,此事倒也很好。 她痴想心事,岚祯在她怀中,也念着她苦处,心疼道元君知我爱她,又做了那些事,仍可怜我怕我有事。她对我不是无情,可我便强留着元君与她在一起,又该如何,难道叫她遭天下人耻笑被入魔的女弟子奸污 这一日,二人大难不死绝处逢生,又尽了恩义即刻要分离,人生境遇波澜宛如海涛绵绵,雪元卿遭逢大难,与岚祯之间的事更难言说,只觉老天捉弄使人生悲,她因当初决定,终是悔了。 悔了收祯儿为徒,把她牵连进自己的命轮,害人害己。 她含悲无言,任那孽子靠着自己,觉得自己有一些疯了,着看那海潮起伏,一直到天色将晚。 一整日,岚祯陪她在山崖看海,唯有那灵霜,在海滩啄食小鱼小虾,张着翅膀起舞赶海似仍开心。看了一天海,岚祯的心就静些,再不奢求其他,但觉有她开恩再陪自己一阵,亦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 一连几日,雪元卿一直留在海崖养伤。她被人打伤,失了神剑,又染了蛊毒,实是虚弱,如今功力不到从前三成,幸而岚祯如今强了,时不时帮她调息。她二人在一起,雪元卿除却养伤,便是常在山崖边看海,有时候落日十分,也和岚祯在那荒野沙滩散步,岚祯高兴起来,就追着灵霜在海浪里跑一阵。 待这日晚些,天色回冷,已是深秋时节,山洞外海风呼啸。岚祯便生了火,用元君戒指里的器物,给她烹茶。那火光明亮,岚祯在一旁烧水,雪元卿拿了琴,起了调子,弹的甚好。 待岚祯给她斟茶,雪元卿微微皱了眉头,岚祯才道“白爷爷去世了,净月师太必是难过。不知道她得了消息,是否会来找我们。”每逢喝茶,便想起那菩萨。 雪元卿接过茶杯,淡淡泯了一口,才开口道“她若找你,也不要见。她对我们皆好,只是此事特殊,我未查明前恐牵连于她。” 岚祯答应了,又叹息道“此仇不知何日能报” 雪元卿便看她一眼,平淡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入魔,也不要执着杀念,否则魔心一起,许是只认鲜血不认恩仇。恐你还未找上徐师兄,却牵连了平民无辜。”她这等功力抵不过元婴后期修士,又无法控制雷龙,若追求力量,她是血魔的章纹,寻常或需在血池中逆天而练才可增长,难免要伤天害理。 岚祯闻言有些愤恨失落,终是理解她意思,那大仇就算得报,女娲玉已经毁了,她也完全入魔再回不去,便是他年元君回了天昆山,她又如何,便低声道“元君若他年洗脱冤情,祯儿亦不想在世上独自游荡做了孤魂野鬼,若元君回去,便将祯儿送入镇元塔,让我能在天昆山上离你近些。” 她说的恳切,雪元卿便放了茶杯,看着她那么情深的凝视,心中难过,也不由己道“便是要困你,何用镇元塔,天镜宗的积冰窟也是苦寒,锁在那里岂非更近。” 她言语俱是哽咽,如星的眼眸垂着,似是爱怜,岚祯知她有情,便去拉了她的手在手心,那夜仍在脑中,凄苦塞绝之下便大些胆子,凑入她怀中道“祯儿愿意你困我一生。” 雪元卿被她紧紧搂着,即刻也苦到要落泪,她和祯儿已经不是师徒,亦不算朋友,更不是恋人,甚至都不是同类,有些话怎么说都已经不合适,她和岚祯之间的情份也不是几句话能说清。 雪元卿便没有说话,伸手也搂她腰身,脸颊挨着她额头,那孩子怕魔瞳烫了她肌肤,压着心性把那魔瞳收做细线,留着一点温热去蹭她脸颊,雪元卿叹口气,任她这样依偎并不赶她,若不是岚祯一头白发刺目,这情景恍若昨日,那时候祯儿还小,也常这样依偎在自己怀中。 她的怀抱并不是很暖,可岚祯在她怀中但觉欲念在她的慈爱中变得平静,仿佛世上所有的事,到了这里都有归处,她便安了心,认了命,靠在她怀中忽而困倦,一时又隐约听见元君和她说话我结一道灵符藏于你灵海,它能暂时护着你一点道心,让你不至于沦为罗敖。 她只觉一道白光入脑,神智宛如在云端漂浮,迷迷糊糊应了声,便在她怀里睡去。那夜仍是似梦似幻,梦里元君在花树写弹琴,她凑过去与她亲吻,在花下纵欲缠绵。待醒时,柴火已经熄灭,她的脸颊还有对方的一丝体温,身上的衣物都是她的香气,然而石室里便没有了元君。 岚祯的心一空,见石桌上放着东西,便起身去看,原是元君留下的一枚储物戒指。她神识去探,里面一些衣物,还有一张画。她取出画来,才见是自己幼时为她所作画像,今日还于她,侧旁还写着好自为之四字。 岚祯冲出石洞,外间天光大亮,海滩上空空荡荡,余波拍岸,晴空无云,那女修已经不知芳踪几何,若非自己满头发白,她实是怀疑此生短短近二十载光阴皆是南柯一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5.第二部 五月的最后一次沙暴一连吹了十日, 黄沙漫卷奔如海啸, 从中神州最大沙漠格尔的北边呼啸而来, 沙盖九天, 尘混太虚, 跨过绵延的索尼尼山, 一直吹拂到最西边的草原, 仿佛无穷无尽。 然而第十日上,长生天突然开恩, 大风说止就止,沙尘说无就无, 湛蓝的天空朵朵白云横生, 茫茫戈壁滩上,低矮的沙棘和红柳只需要小小一洼水坑就能生出一大片不死的绿,牧人重新套着绳索赶着成群的骆驼,在格尔沙漠的边沿行进。 驼队最终会在六月的中旬, 抵达一处叫纳纳达的绿洲。距离大漠部落与中原人的战争已经远去十年之久,历经骚乱后, 一切渐渐如常, 纳纳达作为各族交换物资的集市重新运作。 市集上, 胡人男子胡须卷翘, 叫卖着皮革和弯刀, 十三部女子眼眸各色, 弹奏着琵琶胡琴当垆卖酒, 街道上游人如织, 四处歌声,热闹从早一直持续到深夜。 十年来,中原国力渐渐强盛,十三部已向汉家称臣,在这极西之地设置了都护府,派了天子的叔叔魏王前来镇守,担负起监察、税收、纳贡之责。 “且说那颜圣每每要卸任太傅,可皇帝哪儿肯,最近那一次,带着文武百官跪的外满满当当,又哭又求口称尊师莫去。”集市一排土布帐篷外,一秃瓢似的小老头手持羊骨板子拍的梆梆直响,脚边一座红泥小炉熬着一锅马奶茶,滑稽的眉眼装作可怜学那皇帝模样,周围一堆闲坐的汉人小商贩在石墩上嘻嘻哈哈笑起来,皆觉那天子好笑。 便有一蓝衫汉子道“不能走,确实也不能走,好容易太平两年,颜圣若带着六君子走了,莫说是外敌难御,便是过去那样贪官污吏横行,我们这些斗升小民也不好过。” 那小老儿闻言眼珠子轱辘转,笑笑道“那是那是,你我这等小民更舍不得颜圣走。他要清修飞升,但经世济民之事本也是儒教提倡,两全之下,还是留下了书君和礼君辅政,又让那青城李家留人拱卫京师。众人这才放他回江左鸣凤山修行。” 众人议论一阵,便有人道“听闻中州修仙界有三绝五圣之说,不知咱们颜圣排在第几,那青城李家和姑苏南宫家谁更厉害些” 自修士下界,那神鬼逸闻传的街头巷尾,自来是茶棚里的谈资,说书老儿挠挠头道“唉,错了错了,那三绝五圣确有其事,但是颜圣并不在其中。” 他说起这些颇为自得,故意自抬身价道“想当初小老儿也认识几个打仗路过的灵鹤山道士,那道长亲口所言,三绝五圣之说已历数百年,那时候颜圣还没有出生。” 他说到高兴处又咳了几声拖延,众人闹着要问,那老汉只是推脱,忽有一枚铜钱洒落面前柏木桌子上,却听一个清亮的少女之音道“老爷爷,你便再多说几句,谁是三绝,谁又是五圣,若说的好,我这儿还有一枚钱给。” 众人去望,却是个一身红衣的俏丽胡人少女,十八九岁年纪,生的褐发褐眸甚为好看,那胡人十三部不少部落皆出美人,这少女眉目清丽,虽穿的并不华贵,放眼十三部中倒也是亮眼的美人坯子。 她不知为何对汉家事感兴趣,其时因战争的阴霾还未完全消除,虽是纳纳达这样的贸易自由之地,也不免胡汉矛盾较深,如今汉兵把关,胡人多是默不作声做完生意就走,极少像这少女般大刺刺参合汉人茶会,听这些敌对之事。 那少女出手有点寒酸,但汉话十分地道,说书老儿一笑还是先收了钱,打量那少女模样,心道许是普通牧民家眷趁赶集跑出来玩。 老儿笑道“姑娘有心,咱便告诉你。所为三绝,那头一绝便是中州一院五门里,道家排名第一的天昆山的开山祖师昆明道人,传说他通天彻地能神游太虚,乃为南极星君化身。这第二绝,便是佛家观莲斋的祖师,传闻有金刚不坏之身,是降龙罗汉降世。” 他讲的口沫横飞,头头是道,又说那第三绝是颜子门中先祖,儒门浩然书院的创立者。 那五圣分别又是剑圣,乃昆明道人的师弟,天昆的第二位祖师。 二曰帝圣,便是本朝开国,一代明君。 三曰武圣,乃是佛家天龙寺祖师,相传是达摩祖师之弟子,有七十二项绝技通天。 四曰医圣,是黔州紫丹阁的先辈,创立了医修一门。五嘛 “老爷爷倒说说那第五是何人“少女问他。 那老儿皱皱眉头,才道“这第五据说是中州四大修仙世家,西海何家的先祖叫史圣,专司为修仙界修史做传,这三绝五圣便是几百年前这何家排出。” 众人议论纷纷,那老儿继而道“时至今日,这些人早早作古飞升,三绝五圣皆是历史。近百年来,只听闻何家又做榜单,颜圣与天昆门掌门、观莲斋的斋主仍是新三绝之列,可那新五圣至今还空着,在这三绝之下还有六榜,分说这各家各派的新一代弟子。” 那小茶棚外人越聚集越多,众人听得津津有味,那红衣少女忽而又道“老丈可曾听过那一院五门的天昆山收过一名乌族女孩上山” 她问的稀奇,那老儿所懂不过是些粗浅的江湖传闻,这样细致的问题却一时难住,众人却嘲笑道“你这胡女好笑,当初狼巫正是六门敌手,天昆是我汉家玄门正宗,何故收什么乌族弟子莫不是笑话。” 那老汉看她年岁轻轻,又怕她再胡乱发问惹恼汉民挨打,思量道“若真有此事,可能也是道爷们慈悲,宽恕的战争孤儿,姑娘怎会如此之问” 那少女眼底一丝失落,便要再说,远远便听见附近有打闹之声,原是几个少年因争夺一把小木弓打了起来。打头的汉家少年穿着不错,显是富户,带着个人围殴一名胡人子弟,那子弟身量不矮一时也能挨住,还还手打了一名汉民少年。 “阿信住手” 正在听书的红衣少女见状忙以胡语呵斥,那少年却不肯停,伸手与人斗殴,抢夺自己的木弓,却被那几个汉民少年一脚踹开后,拿着那把木弓就跑。 那十二三的胡人少年哎呦一声,方才看着少女道“阿暖姐,他们抢了阿爸给我的木弓”他挨了打,性子又甚为彪悍,一脸不服爬起来就去追,众人嬉笑围观之中,那少女不得已追着弟弟一路也跟着跑开。 纳纳达的帐篷连着帐篷,街边均是小商小贩,几个少年你追我赶,闹的四下鸡飞狗跳,偏是跑的快出了集市,在一处背街小巷里,叫那胡人少年扑倒了一名汉民少年,压在身下便给了一拳。 那汉民少年一声惨叫,其余的小孩纷纷回头,一个胖少年从旁捡了块石头要去砸胡人孩子的头,一石块下去,手腕一紧,却被一条软皮鞭子缠住,跟着被力道拉的向前扑倒在地,摔了个鼻青脸肿龇牙咧嘴,一抬头瞧着前面立着那位红衣少女,但见那少女开口道“莫欺我阿弟,快把木弓还来” 那几个汉家少年无赖,还想要跑,那长鞭宛如活物出手如风,将几名少年击倒,那叫阿信的少年瞅准一人要去夺弓,那拿弓的富贵少年有些畏惧道“我、我是都护府五品典卫之子,你再过来叫我阿爹抓你们坐牢” 那胡人少年瞪眼道“我的弓就是我的,谁也不给,还给我” 那无赖公子不松手,忽而又大喊起来“来人,来人,有胡人作乱要杀人抢劫啦” 那少年嗓音清亮,声传甚远,其时纳纳达被汉兵把守,间中也不乏老兵油子,常在坊间欺行霸市,以搜查作乱为由讨要孝敬,各部商贩因如今战败,为讨活路也都忍了,又有不少汉民无赖充斥坊间与兵痞协作,故意惹事,引官兵去纠察胡人,干点钓鱼摸虾的勾当。 那胡人少女也不是头一次来集会,见状更觉厌恶,长鞭过去先打了那叫嚷少年的嘴,打得他差点掉了门牙,其余人渐不敢叫嚷,那叫阿信的少年一把夺了弓箭,啐了口唾沫,待还要打,被红衣少女拉着就跑。 因是那小公子却有点来头,四下守卫士兵闻声而来不敢怠慢,追着那红衣少女往前跑。二人在纳纳达的大街上左躲右跑,那些将士追在后面,那少女带着弟弟四下躲藏,因见前方几个帐篷外围着不少人,便矮着身子先钻进去避避风头。 她二人普一挤入人群,但觉一股草药味道扑鼻,那帐篷外挤着一堆又喘又咳的牧民,原是一处药帐。 外间官兵吵吵嚷嚷,阿暖带着弟弟已经挤到最前面,却见帐篷口坐着一位灰蓝袍子的汉人公子,头戴方巾,以面纱遮掩口鼻,正在给一名老者把脉看病。 那红衣少女喜不自胜,低声道“霍大夫,快帮我。” 那汉人公子甚为年轻,听外间吵闹,便点了头,侧身让她入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6.第 86 章 但听几个官兵粗声粗气在营帐前问这问那, 红衣少女带着弟弟躲在药柜之后大气不敢出, 又闻那姓霍的年轻大夫道“账内都是重病生疮之人, 恐会传染, 最好莫骚扰。” 官兵掀开帘子一瞧, 果是躺了两三个盖着白布的病人, 浑身一股疮臭。官兵叫了几声晦气, 这才走了人。 待那些官兵走了良久,阿暖才敢探出头去瞧, 见药柜子旁立着那姓霍的大夫,才笑出酒窝道“谢谢你拉, 又给你惹了麻烦。” 大夫叹口气, 伸手摘下行医的面纱,露出他清秀的眉目,对这少女一笑道“贺兰暖,你们赫赫人真会惹麻烦, 若不是我的百匈语不好,前日也不会请了你做翻译买卖药材, 沾了你这麻烦精。” 大夫似也并不生气, 对她还有些怜爱, 那叫贺兰暖的胡女才道“是那几个汉民的坏小子欺负阿信, 我不得已出手教训他们。”她一边又去揪弟弟贺兰信的耳朵道“不许再出去惹事, 等月末集市结束, 阿爸卖掉了所有骆驼和羊, 我们就回去。如果你再打架, 我就先揍你。” 她甚为严厉的模样,那少年却因委屈红了眼眶,哇的哭出来,贺兰暖似不喜道“你是男子汉,阿姐说你几句哭哭啼啼做什么” 那少年却拿着弓,抽咽道“他们觉得它好看,给了我一块奶酪要把它换走,我不肯,他们就打我,还把它快掰断了” 贺兰暖这才松开他耳朵,拿过他手里的木弓去瞧,果见是有一道裂痕,那几个汉族少年甚为无赖。他伤心起来,贺兰暖不知怎么一时心软,给他擦眼泪道“莫哭莫哭,阿姐回去再帮你寻一把好弓,你练的那么勤,长大一定会像大伯一样是很好的猎人。” 那少年抽噎,旁边大夫打开药柜从中翻找出一块甘草糖,剥开糖纸喂给那少年道“男子汉大丈夫,遇事要沉稳,莫哭了。” 他二人哄那少年,那少年含着糖便不哭了,大夫因而拿过弓道“还能修修,这儿有病人,你们去旁边帐篷坐一会儿,我帮他们看完病再帮你修理。” 那少年破涕为笑,说了谢谢,这才拉着贺兰暖要走,临出帐篷,那姓霍的大夫又喊了一声阿暖,那少女回头,但见他丢了一块糖来,少女伸手接住,对那大夫抿嘴一笑,笑的甚甜。 待那少年把她拉入旁边一个较小的生活帐篷,这才看了一眼姐姐道“我们出来赶集卖毯子,阿爸说不要和汉人多说,虽然给霍大夫做翻译赚了一点零花钱,但阿爸知道会不会生气” 贺兰暖道“嘘,大伯身体不好,如今族中没有巫医,只能去其他部落换草药,阿爸为他欠了一些债。”她说到此处叹了气,淡淡道“霍大夫虽然是个汉人,但肯公平给我们翻译的钱,也低价卖了一些药给咱,算是好的汉人。” 那少年点点头道“这糖好甜,阿姐也吃。” 贺兰暖拿着那块甘草糖却只咬了一半,神色低垂,那少年便道“阿姐又想起照顾过你的那位阿姐了吗你今天去集市没有问到她的消息吗他们都说那老爷爷是百事通,会讲神仙的故事。” 贺兰暖摇摇头,又把剩下半块糖都给了弟弟吃,叹息道“他不知道的。”顿了顿,俏丽的眉目皱着,坐在羊毛毡上嚼着糖也没滋味道“不知道姐姐她还好不好,那时候大和尚说她去看病了,也不知看好了没,若是好了,怎还没有回来找我。” 这少女原便是十年前在风陵城与岚祯相依为命的乌族女孩,因衍安和方玖护送一路回了大漠,那批乌人奴隶找到了绿洲里的残部。 那乌族本自人少,不过万人,如今只剩下两三千人,住在大漠东南边一处比较偏僻的绿洲。 失去狼巫庇佑,这一小批人终日惶惶,改换了语言、装扮、图腾,若外出赶集均自称形貌与之相近的赫赫人,如此这般十年过去,十三部中也渐渐以为乌人部落已经散入其他各部,消失绝迹。 贺兰信便安慰她道“许是她的病要看的时间长些,或者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阿姐不要担心,若她一直不来,待我长大了,便骑马护送阿姐去天昆山找她。” 贺兰暖笑道“那你快长大,我们一起骑马去找她,她见我们去一定很高兴。”她那时年幼,因岚祯走了,在路上哭闹了整整几个月,幸而那和尚哄她,方玖为转移她注意力,教了她一些自保的功夫,她那一手鞭子便是那时候练就。 她二人正说,却是那大夫掀开帘子道“你们姐弟在聊什么” 那青年大夫生得眉目俊雅,讲话温文尔雅,像他这样的人在大漠可真不多见,大漠的胡人多是大马金刀,就算是汉民也是脸色黑红膀大腰粗甚为彪悍,这大夫清秀俊美气书生浓重,牵着几匹马背着药箱子,带着三四个仆从也敢来大漠做生意,可谓胆子忒大。 贺兰暖便以汉话回复道“我们再说回去找阿伯的事,我们想给他送药回去。” “没事的,他吃了药会好的。”那大夫拿着弓箭,从旁边柜子里翻找了工具和一截铁丝线,席地而坐帮小孩修理弓箭,手指修长白皙,动作极快将那些丝线缠绕在弓上。 阿暖瞧着他修理东西,又觉他这细致模样倒是很像以前的岚祯,许是因为岚祯有汉人血统,所以阿暖并不像其他乌族人那样讨厌汉人。她盯着那大夫看他忙活出神,那大夫便笑道“你教我的百匈话,我会说几句了,阿暖的汉话这般好,是那家先生教过的” 双方虽做生意,但一般胡人只会说几句汉语,发音并不标准,这赫赫胡女不但会说汉话,还说的是汉人的官话,颇是稀罕。他初来乍到有个小翻译也解决了不少采买麻烦。 阿暖对这段经历却不是很想提,弟弟贺兰信道“阿姐小时候正值打仗,有汉人坏官兵俘虏了奶奶和阿姐卖去风陵城做奴隶,阿姐在汉家待了三年,多亏族中一位姐姐照顾,她才遇到大伯跑了回来,所以阿姐的汉话会得多些。” 阿暖伸手打了那孩子的后脑勺,以胡语呵斥他不许多说,似不高兴,那大夫却道“这等官兵当真无赖,当初约法不伤十三部平民,却背地里干这些勾当。天下兴亡,百姓皆苦,但愿从今往后天下太平大家都不会流离失所。” 他语意含悲,似是心怀宽广内有爱怜之人,阿暖道“大夫是个好人,只是天下太不太平也不是穷苦人做主,有一天皇帝和单于又要打仗,十三部的妇孺又要做了孤儿寡母。” 霍大夫把修好的弓箭给了贺兰信道“好好练好武艺,长大保护你阿姐。” 那男孩十分高兴拿着弓箭跑出帐篷便要试着玩闹,霍大夫才对那胡人少女道“阿暖放心吧,如今六君子在燕京值守,至少三十年内天下不武人心思安。其实我们汉人百姓和十三部百姓一样,都不爱打仗,只想好好过日子。你看大家在纳纳达互相做做生意岂不是好。” 阿暖思付一下,略点了头,却道“那三十年后怎么办” 霍大夫一笑道“江山代有人才出,相信上苍自有安排。” 他笑起来眼角弯弯,眉目清朗好看,阿暖自小未见过他这样好看的汉族男子,一时不由脸色一红,耳朵发烫,她一直盯着那大夫看,也不避讳,霍大夫似也很喜爱她,从怀中掏出一块小玉佩道“早上我赶集,瞧着这双鱼佩好看,想着你和阿信帮了我这么多天的忙,便买来赠你略是酬谢。” 那块玉佩质地水润雕工精美,乃是华贵之物,阿暖久做生意是识货之人,忙摆摆手道“大夫莫客气,我们只是陪你采买也没帮大忙,担不起这么大的酬谢。” 那大夫笑了道“我和家仆初来乍到,帮家中买卖药草,若非你和阿信帮忙,总也被那些老油子坑了好几笔,你帮我省了一大笔钱,怎不是帮了大忙。便拿着好了。” 那大夫执意,她只好收下,捏着那玉佩在手心,还能感觉到那大夫怀中余温,一双褐色的眼眸水润,本自泼辣的性子也收敛不少,在那汉人青年面前说不出话,低头道“多谢你拉。” 霍大夫点点头,又取了些肉干吃的给她,与她聊起一些大漠风物,那青年初来乍到对漠北的一切尚新鲜,阿暖便和他聊了很久,二人相处愉悦,颇有些难舍难分之情。 待那日太阳快落了,阿信也玩的够了才跑过来拉着姐姐回去,霍大夫一直把她们送去巷子口,阿暖和他约好明日陪他再去买一批药材。 天色将晚,阿信套了马匹和姐姐走出纳纳达的城关,乌人行事低调,每次集会总住在城郊的一片小树林外,不与其他部落多交集。 阿信见阿姐一路话少,似在想什么,便开口道“阿姐,那大夫对你甚好,又送吃的又给钱,他是不是喜欢你” 阿暖闻言揪那小子耳朵,以胡语“臭小子,不许胡说,你若乱说我要揍你了。” 阿信龇牙咧嘴一番求饶,阿暖才松开他。 阿信揉着耳朵道“可是阿姐已到出嫁的年纪,头人想为你做主,让他的侄子索达提亲,幸好阿爸推了好几次。”顿了顿,又厌恶道“我不要阿姐嫁给那个索达,他只会喝酒打架人也很坏。” 他姐弟一人牵着一匹矮脚马,眼瞧太阳从山坳处一点点落下,走在城郊山道上提起阿姐的亲事,那少年似十分烦恼,一来舍不得,二来怕她遇人不淑将来挨打受气。 大漠各部女子地位不高,虽不似汉人有明文规定要三从四德,但贫家女子总也少不了做苦活挨丈夫鞭子,他们家族因打仗如今只剩下大伯和阿爸两个劳力,大伯病倒后,只有阿爸一个人做活,赚的钱越来越少,这种家境成年女子不思早日出嫁给家里减轻负担,赖在家里难免招人闲话。 婚事成了近来困扰阿暖和她一家的头等大事。 瞧样子,她若不从其他牧民中选一个青年成婚,十有八九头人再提亲,阿爸也不可能推脱,会把她嫁给索达。前日索达备了百头牛羊做聘礼,这对于普通牧民来说是一笔很大的财富,阿爸推脱后,索达丢了面子还闹去头人那里说被羞辱。 阿信很讨厌索达,相比之下便道“如果乌族女子可以外嫁,我倒是希望阿姐嫁给那个汉人大夫,他会看病便能赚钱,跟着他会过的好些。若跟了索达,他定会打你的。” 那少年虎头虎脑说了实话,阿暖便挥了自己的马鞭打在旁边矮灌木上,噼啪作响道“他若敢动手,便叫他来试试,他打我,我便打他” 那少女甚为倔强,男孩点了头挥了拳头道“他敢打你,我也揍他” 他们姐弟情深,虽过的清贫些倒也快乐,如此聊着,一路回家,返回之时天色已经快全黑了,又听树林外的临时帐篷前吵闹不已。 “阿爸”贺兰信牵着马匹一路冲过去。 远远却见一伙胡人与中年男子推搡,吵吵嚷嚷,那中年男子似在求什么,那三个胡人青年将他推倒在地,又翻身骑马扬长而去。 贺兰暖跑过去扶起父亲,见他似挨打了,又气又心疼道“阿爸,怎么回事索达为什么带人打你” 那中年男子性子老实,叹了口气道“给你大伯看病,欠了他家的钱,他见我今日卖了些羊,便来索债,本是一笔就能还清了,他却推说还有一倍利息,把家里卖羊换来的粮食也拿走了” “太欺负人”那少年闻言一腔怒火,背着自己的弓箭翻身上马,一鞭子打下去道“我去把粮食讨回来” “阿信别跑”贺兰暖见他冲动,忙也翻身上马追着他怕出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7.第 87 章 那少年骑术甚精, 在山道上一路奔驰追赶前方的青年,那三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皆是精壮,见他追来故意发出吆喝, 奔来跑去逗他玩耍, 乌人向来彪悍, 那少年也不惧怕, 骑马拿出弓箭对着打头的棕发青年就是一箭。 但闻那木箭破空,风声赫赫,却被那索达伸手一把抓了,哈哈大笑道“小孩儿玩意, 也来献丑。” 其余二个人哄笑一场道“贺兰石那老家伙怕是没教过儿子, 图木尔家可是乌人最好的射手。” 乌人的几个姓氏里,图木尔一向是战士的姓, 这三人皆是图木尔家族所出的族兄弟,因狼巫绝迹,乌人便归了从前的将士统帅,图木尔家目前是族中的头人, 姓氏子弟自比旁人高一等。 贺兰信不服,又用小弓射箭, 皆被那索达以马鞭挑落,索达吹了口哨,他的兄弟便策马略过故意在山道上去挤贺兰信, 那山道并不宽敞, 乃是黄土坡, 马匹也非战马,贺兰信被他们夹击,终是挨了索达兄弟一马鞭,从小马上滚下来摔的头破血流。 索达兄弟笑起来,贺兰信勉强爬起来,看着那些人道“我阿爹已经还了钱,快把粮食还给我” 索达便道“几两银子也够吗若有孝心,帮你阿爸再赚点钱还来才是。”他拍拍自己马匹后的面粉袋子道“十袋粮也不够赔呢。” 因那漠北苦寒,粮食不多,白米细面便是稀罕之物,七八月赶集之时,牛羊肥了才赶来纳纳达,与汉民换一些粮,否则冬日一来,大雪封山,沙漠苦寒很难搜集到过冬的物资。阿暖家贫寒,这等面粉乃是凑回去给大伯做一些细粮吃,免得他年迈嚼不动粗食。 贺兰信爬起来便要去抢那粮食,迎头又挨了索达一鞭子,打的他满地滚,旁边的个高青年笑道“若想要粮,拿你姐姐来换。” 另一个胖些的青年也道“对对对,美女配英雄,像我大哥这样的英雄看上你阿姐是你们家的福分,便把你阿姐送入大哥帐中,你要几袋粮也给你。” 那少年被打的额头青紫,却恨恨道“他是什么英雄,我阿姐才不要嫁给他,阿姐不会嫁给狗熊” 他嘴硬倔强,那索达心生恼火,下去一鞭子要打断他的腿,便闻一阵风声却是马鞭被另一条软鞭子卷住,但见那红衣少女骑马奔来,持鞭子和几个青年道“放了我阿弟,你们这样欺负人,回了部落我要告去头人那里。” 她会些武艺性子颇辣,那三个青年见她便嘻嘻笑,索达才松手道“欠钱还债天经地义,你便是告了头人,也不占理。”顿了顿,看着她,骑马绕到她身边道“我便回去再让头人提一次亲,你阿爸便再推不去,你也只能嫁给我。” 贺兰暖啐了他一口,扬鞭去打他的脸,那索达一家都是战士,自小身手不错,挡开她一鞭子,哈哈笑起来道“那个汉人尼姑教的武艺中看不中用,你到我帐里,我教你点中用的招数对付男人。” 他语意猥琐,贺兰暖趁他不备一鞭子打在他座下马匹上,那马匹受惊差点把他摔下去,贺兰暖趁机一把捞起弟弟,骑马转身就跑,那几个胡人青年便在后面追着,天黑的只剩一丝光线,贺兰暖趁不备冲入一旁树林,索达仍是不服追着不放,那索达一伙甚坏,又抽出弓箭乱射二人取乐,便如围捕獐子一般。 眼瞧前面树丛乱生,后面追兵不放,贺兰暖便放缓了马匹看着弟弟道,你去找人求救,我拖着他们。 贺兰信不走,阿暖跳下马打了一鞭子在那马匹上,那少年一边叫阿姐一边被马托着奔去旁边。阿暖没有马,咬着牙往树林里窜,那几个青年本也是想捉她,见她落单更是高兴。 待那索达奔的近了,阿暖从怀中取了一枚铁莲子扣在手中,那方玖教了她鞭法和暗器的功夫,教的不多也够她自保,趁着最后一丝光,她伸手抛出,那马匹受惊,将索达旁边的青年摔在地上,顿时摔的快断了腿惨叫起来。 三人惊讶,索达才抽了马刀道“捉了她。”那胖青年挥动马绳,二人下马去追那少女,那少女边打边跑,一时也累的气喘吁吁,她虽会功夫,毕竟年少,那方玖也不过教了她月余,并不精深,眼见那二人近了,她挥鞭子打了那胖青年,却终是被索达以刀柄打在肩膀,吃痛丢了鞭子。 那索达一把搂住她窈窕的腰身,狞笑道“汉人说你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娶你,你还不肯,便叫你知道厉害。”言罢胳膊一疼,原是阿暖咬了他手臂,那索达常年习武皮糙肉厚,伸手掐着阿暖的脖颈,把她掐的快窒息,脸色发青,索达才将她拖在一处树下,按着她道“我便现在就办了你这小羊皮子,你阿爹还怎么退婚。” 他粗粝的大手去扯阿暖的领口,吓的少女不住挣扎,却听一旁的两个兄弟背过身道“大哥慢点享受,这小驹子可烈呢。”他二人揉着身上的伤,又羡慕起那青年艳福道“小驹子虽凶,生的倒细皮嫩肉脸盘漂亮,大哥娶了她,定羡慕死其余兄弟。” 他二人背着身,又掏出酒壶喝着,听见那头大哥在办好事,起初是那少女哭叫之声,忽而渐渐没了声音,那个高的兄弟揉着腿嬉笑道“大哥力猛,那小驹子别是爽昏过去了。” 他二人调笑,坐在荒郊野岭的灌木丛中,点了火折子聊天,听见阵阵蚊虫之声,脖子痛痒似是被牛虻一类叮咬,伸手一巴掌要驱赶,忽而旁边个子高些的胡人青年吓的大叫,火折子一照,原是密密麻麻的黄蜂歇了二人一脊背,二人猛地窜起,就听嗡的一声整座森林上空似都是蜂群,火光去扰,那黄蜂也不见退缩,冒着鬼火般的莹黄甚为可怖,二人惊叫大哥,却再无声息,那火光落地,一团黑云般的蜂群迅速围了上去,将两人裹成黑石头般密不透风。 阿暖身上还压着那被蜜蜂爬满的索达尸身,但见那些蜂群荧荧透出阴寒,在索达尸身上乱爬,密密麻麻发出一点点光亮,她眼眸映着那些鬼光,便见近处那索达僵死的面孔似被什么吸取了生气,在迅速衰败干枯。 她吓的大气不敢出,眼泪水在一双秀美的美目中打转,忽而听一个中年男子声音道“你这丫头倒有些特别,黑鬼蜂不吸你精魂。” 阿暖全身汗毛倒竖,这才啊的尖叫出声,但见神前尸体被人踹开,那些蜜蜂忽而宛如黑烟散开,天色混黑一片,那男子临空一指,手心冒出一点亮光,阿暖才看清原是个个子不高,长得黝黑结实一脸络腮胡的汉人,模样虽不丑陋,但那一双眼眸泛着一缕红光,并不是善类。 阿暖因幼年时在七煞宗待过数月,便知是又遇上鬼牛之流的异人,吓的不住发抖道“你,你是谁” 那中年汉子用光照她,却开口说了乌族话道“你是乌人”顿了顿,似是灵敏嗅了嗅道“你怀里揣了什么东西,有野狼的气味,拿来给老子瞧瞧。” 阿暖因他说了乌族言语,心中一惊,又勉强伸手从怀中拿出当年岚祯给的骨笛道“是,是这个。” 那骨笛通体净白如玉,内里隐隐有血丝凝结,乃是大巫的腿骨所炼化,那中年汉子眯着眼眸瞧了却点点头,看了她一眼道“既是独孤玄家的后人,老子就不拿你的生魂养蜂,你走吧。” 他一口乌族语言,又提到了狼巫祖先的名讳,那独孤玄是乌族的第一代大巫,一百多年前带着族人扎根漠北,是所有狼巫的祖先,乌族中的圣人,阿暖勉强爬起来,吓得腿软要走,却听那中年汉子咳了几声,但见那男子嘴角渗出鲜血,显是受伤了。 阿暖要走,其时除了三千乌人还说乌族语言,外族已经懂得人不多,又因他言语中似与乌族交情不浅,便颤声道“阿,阿叔,你受伤了” 那汉子啐了口血沫子,看了她一眼道“叫你走便滚,多什么屁话。” 阿暖闻言怕这异人反悔,抓着自己的笛子要逃,忽而听见林子外间一阵乌鸦鸣叫之声,四下忽而狂风大作,吹的林子沙沙作响。那汉子铁骨铮铮一只大手抓着阿暖后颈道“小狼女运气倒背,只能先跟我走。” 阿暖便觉一股阴风包裹,那汉子抓她后颈猛地腾上半空,眼前树林摇晃,刹那间飞身奔出了树林,月色之下,那树林似有磷光鬼火飘出,绿森森怕人,一阵鬼哭狼嚎之音,那大汉抓着她在山涧起落腾飞,绿烟紧追不放。 她吓的失声,那大汉奔出不知多少里路,眼前地形已经陌生,周遭黄土山形成一个山坳,那大汉落在地上,把她扔在一处石头边,目光如电生冷扫她面孔,将怀中拿出的一个小木匣子化作金光打入那少女心口血脉,一手结了结界护她,拿乌语说话道“躲着莫出来,若我死了,你便带心口的东西,子夜时去城北土诃子坟找人相救。” 阿暖吓的直点头。那汉子耳听天空狂风呼啸,眉头皱起,一脸愤恨,下巴的络腮胡似根根竖起,转身跳在前方空地上道“碧灵门黄北擎在此,不怕死的且来讨教。” 夜空之中转瞬乌云遮月,阿暖凑在石缝中去看,但见天空中那股青气转而化为一个人形,黑黝黝里,那人似竹竿纤瘦,一阵鬼叫鬼笑道“这世上哪儿还有什么碧灵门毒蜂黄北擎,你且看看那三尾蝎子是何下场。” 便听咕咚一声,那黑影抖落出一样事物,黄北擎面上肌肉抽了抽,见了地上那青年人头,不悲不怒反是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死的其所,四弟活的恩义若叫家主知道必是高兴。” 他见兄弟人头反是一脸爽朗大笑,那黑影聚成人形,化作一个青年书生模样,手持扇子也哈哈大笑道“好个活的恩义,敢问你碧灵门一直以蚩尤大人的夫人,妖后魑魅的族人相称,何故你推崇的圣女许灵均那丫头是半个魑魅族血的野种碧灵门红料夫人一己私欲立她为新主,不但玷污妖族圣女血脉,惹我魔道四宗蒙羞,碧灵门中宗亲不堪折辱,请来七煞宗青龙殿做主,如今碧灵门宗亲皆已归顺,你玄字部几人苦撑有何意义” 黄北擎呸呸几声道“臭不可闻,七煞宗青龙殿趁我圣门之主红料夫人圆寂,鼓动天字部薛中承和胡郁那贱娘们叛乱,害死许多弟子,这笔血债大爷我迟早要去找青霄那伽讨要” 那书生道“便凭你也要螳臂当车不自力量,快把玄混图交出来,我便饶你不死,否则待我们青龙七宿找到许灵均,叫她也死无葬身。” 黄北擎仰天一笑,声如炸雷,宽袍大袖鼓荡出一阵黄烟,手中红光结出飞刃道“我家主人名讳也是你能叫得,角木蛟,你想要玄混图,做梦吧。”言罢翻手一道飞刃抛出,要杀那书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8.第 88 章 那飞刃寒光乱闪, 那书生双肩不动凭空退出三丈,躲过飞刃,双手结印却是从墟鼎中释放出三条走地青蚺, 但见那蚺龙鳄鱼长嘴, 四爪锋利, 尾巴如铁倒卷, 那书生嘻嘻笑道“江湖传你碧玄四灵,杀人蜂毒蝎子,千爪蜈蚣躲不过,蜘蛛在后勒死人, 照我说, 全是夜叉刀下鬼。” 那蚺龙奔如疾风,黄北擎一跃而起, 一手掐出法诀,那黄蜂宛如铜墙嗡一声将蚺龙裹紧,挡在身前三尺之外,黄北擎因而道“便来试试。” 那蚺龙浑身冒出绿火, 将黄蜂烧退,张开鳄嘴去扑咬人, 黄北擎双手红光暴涨,飞刀斩去将一条蚺龙劈做两半,回身一刀又砍中另一条, 天上黄蜂嗡一声将受伤那条的血液吸干, 那魔蜂吸了蚺血身形大了一倍, 又去叮咬剩下一条,蚺龙再发出绿火,那魔蜂已然不怕身上也同样清粼粼冒出绿火,已是通过血液吸收了那蚺龙异能。 待啃干三条巨蚺,黄北擎指缝中捏着六把飞刀,回身又去杀那书生。书生浑身黑气散如云烟,复尔在半空凝做人形,那杀人蜂嗡一声又扑他,黄北擎与杀人蜂配合,一时如层层大网将那书生笼罩,那书生一笑道“不过这点本事,真不够看。” 他言罢手中化出一把铁骨扇子,扇风宛如利刃,但见那蜂群被风刃所阻拦,一时吹散一片,死了不少。书生便道“雕虫小技,便也割了你的人头,叫你下去见那蝎子。” 他手持锁风扇,乃是术士上阶法宝,若论修为,那黄北擎虽是金丹魔修,却并不如他,眼见魔蜂不敌,那黄北擎双手不断放出飞刀,宛如火光电石,阿暖在石缝中看得心惊,但见漫天红光乱闪,那些飞刀宛如洪流挡住那书生。 那书生闲庭信步,挥动锁风扇一步一步逼近那黄北擎,他修为为高,再僵持片刻已是攻入他腹地,抬手要以扇刃割他脖颈,那一瞬所有黄蜂嗡一声覆盖住黄北擎,那书生还未反应,忽而那黄北擎一身功力暴涨,瞬间超出角木蛟甚多,手中红光猛然飞出两把飞刀捅入那书生两肋。 角木蛟似还不信,黄北擎脸上的蜂子纷纷死亡,群蜂落下,但见他浑身泛着红光道“我杀人乃是为了养蜂蓄力之用,今日等你之前,黑鬼蜂已经吸足活人生气转化为灵力输送给我,够我杀了你。” 他言罢将红光捅的更深,恨恨道“四弟不会白死,青龙殿早晚会被许家主踏平,蠢货,杀人不是看谁功力高,乃是看谁更心狠。” 角木蛟闻言吐出鲜血,忽而哈哈大笑道“我倒等着看我家宗主如何扒了那贱娘们的皮,你碧灵门很快就要不复存在,灭的干净。”言罢一手结指点在黄北擎的肩头,黄北擎吐出口血,终下杀手将那角木蛟从腰处斩断,撒了漫天鲜血。 他杀了角木蛟,坠落在地,自己也口吐鲜血,忍着爬起来,一步步往阿暖处走,双手颤抖,阿暖在石缝中瞧她模样,心中惧怕却探出隐身结界,跑过去扶他道“阿叔,你还好吗” 黄北擎双目泛红,看她一眼道“很好,你却没跑,若你刚才跑了,我定让群蜂把你吃了。”他乌语说的狰狞,口中直吐鲜血,已是强弩之末,阿暖却觉他可怜,扶着他靠在一旁石头边道“我不跑,阿叔若受伤了,我带你去镇上找医生,我认识一个大夫” 她还未说完,但听半空中一个声音道“可怜角木蛟那蠢货,怎会认为碧玄四灵的毒蜂黄大爷是个二把刀,当年四灵血战四大世家弟子,黄大爷杀人无数,这才有杀人蜂的称号。如今一路自九江而来,不仅杀了从木家盗走机关图的青龙五影,还连杀七宿中的角木蛟、箕水豹,在下佩服的紧。” 阴云之下,月光朦胧,那半空徐徐落下一个黄衣道人,形貌甚为俊朗,却阴气十足,手中抽出金光长鞭道“黄北擎,你把宝盒藏在哪儿了快交出来。” “氐土貉,你这小人,经眼睁睁看兄弟被杀,藏头露尾不出现。”黄北擎撑着起来,双手结出红光,阿暖吓得往他身后躲。 那道人侧头笑道“他不送死,我怎好捡便宜邀功。青龙宗主何等人物,我门殿下绝不养废物,他连你都敌不过,便是死了有何可惜。”言罢,又注意到他身边的小女孩,眼珠子一转道“瞧你打架还带着个凡人女娃娃,莫不是藏在她身上” 阿暖却抓着黄北擎的衣袖不敢动弹,黄北擎边咳边笑道“这是我捡来的狼巫之后,看血脉珍贵便带在身侧要收做女弟子,玄混图早被我交与家主,你是找不到了。” “笑话,我知那图定在你身上,待我杀了你再搜不迟。”那道人一笑,长鞭打的旁边一座土丘崩裂化尘,猛地暴起,长鞭去卷阿暖,黄北擎出手如电飞刀射他眼眸,但见那道人身形一换,以是欺到身前,一掌拍开黄北擎,鞭子要勒那少女脖颈。 却是寒光一闪,一道剑气逼退那道人,打得他不得已撤了鞭子回挡一招,原地转了一圈卸去力道,长身直立道“来者何人” 阿暖但觉腰身一紧,已被人护在怀中,抬头去看,心中砰砰乱跳,却不知为何是那白日里纳纳达城里的汉人大夫,惊道“霍大哥你,你怎么来了” 那大夫抱着她,低头松口气道“阿信骑马来找,说你叫索达绑了,我带家仆寻你,在林中发现索达尸体,我看情况不妙似是魔类作乱,一路追踪而至。”顿了顿,看她一脸泪痕道“阿暖没事吧” 少女因而摇摇头道“我没事。”言罢,见黄北擎倒在一边,便要过去道“阿叔受伤了,霍大夫快救他” 她要跑去看黄北擎,大夫一把抓着她道“阿暖莫去,此人罪大恶极,与青龙殿争夺九江木家机关图,杀人无数,小心别被他所欺。”言罢将阿暖抛向身后家仆“照顾好贺兰姑娘。” 那家仆便有两人上前拉着阿暖不让她乱跑,另外两人护着主人道“江左浩然书院弟子在此,邪魔外道还不速速伏法” 那大夫原是修仙界赫赫威名的浩然书院弟子,黄北擎闻言呵呵狞笑看着氐土貉道“你我鹤蚌相争倒叫他这黄口小儿得利。” 氐土貉却道“一院五门,久闻大名。听说那儒圣三省神功已臻化境,十年前北拒狼巫,南杀蛊神,实乃当今修仙界第一人物。只是那狼巫不过魔门旁支,倒也能抗他三载,南下去讨蛊神,反叫波旬打的六派败退,吓得颜唯礼不敢抗衡。若要说这便是赢,笑掉天下人大牙,这等欺世盗名之辈也妄称踏平我魔门,笑话笑话。” 那大夫道“七煞紫霄罗敖被我六派中人一剑伏诛,想来那青霄那伽也想尝尝滋味。” 氐土貉更觉好笑道“罗敖算什么东西,莽夫一个,怎能和我圣宗主相比。黄口小儿,今日便是你师辈六君子前来,一样叫他伏诛。” 那大夫摇摇头道“土包子,傻不傻,六君子怎会算是我师父”顿了顿,淡淡一笑道“他们都是我的师兄罢了。” 他模样青春,氐土貉一时走眼没认出他身份,黄北擎略一寻思,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是你这卓家小女。一路追的爷爷好苦,三番四次使袢子,在这里却扮作男子。” 那大夫一手摘下,露出更加清秀端丽的面孔道“黄大爷这一招暗藏杀机却也厉害。本是青龙五影盗走机关盒,你以极隐秘手段杀了五影,抢走机关盒神不知鬼不觉,此事就真成了正道上一桩无头公案。只是运气不好,碰见在下查验尸身伤势,因而发现近二十年未在江湖露面的碧玄四灵重出江湖。青龙殿和碧灵门有什么恩怨,在下管不着,可是宝盒乃是九江木家所有,你们杀死十三条木家人命,书院受木家主所托前来追查。如今人赃并获,待我抓了你二位,搜出宝图,再将二位押回江左,镇魔塔下早留了位置。”顿了顿,颇是俏皮道“位置很宽,舒坦着。” 这大夫原便是那十年前被浩然书院收做门下的医修之女,卓嫣因紫丹阁地位尊贵,到了儒门学艺。如此十年辛苦勤练,那卓嫣已是一院五门中有名弟子,因那九江木家被魔道入侵盗走宝物机关图,苦苦寻找不见踪迹,这才求助书院,便叫这医修瞧出端倪,原是碧灵门作祟,便一路追踪而至。 氐土貉闻言倒笑了道“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颜唯礼怕是嫌你活腻了,竟叫你出来查案。我便杀了他们,活捉你这小皮子献给宗主,他一定很高兴。”言罢突然一股阴气出手,长鞭搅动奔向卓嫣。 卓嫣长剑震颤,周身剑气鼓荡,一身天罡正气寄出与那阴气相撞,搅动四周狂风大作,烈烈黄土之上,飞身上前与那道人相斗,她年岁不过二十一,既是玄门正宗血脉天资非凡,又受各路名师指点,自幼勤学苦练已是金丹后期修士,再破一层便有望成为中州修仙界最早冲破元婴的女剑仙,比那一年前叛出师门的天昆雪元卿更为神速。 两剑之下,那道人已看出她不凡,忙伸手将金鞭舞做一团护法,胸口散出青黑之气道“好个中州医修,且来尝尝道爷的散瘟珠。”那青黑之气乃为厉鬼怨魂所化,专职传播黑死之病,乃是毒煞。卓嫣挥剑护着自己,看着下面仆人道“小心黑气,乃是怨灵。”她边说那黑气已经缠上她的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9.第 89 章 “霍大夫”阿暖虽听懂了众人对话, 已知这青年是来历不小的女儿家,情急开口却还是叫她化名,卓嫣在半空双腿被黑气包裹, 渐渐感觉麻木, 那黑气越爬越高, 她被黑烟裹住到了腰身, 全然似动弹不得。 俄顷满面煞白,已是大汗淋漓,口唇发乌,那氐土貉呵呵一笑, 金鞭子卷着扔在地上, 撞的土石纷飞道“便用你的生魂,寄了散瘟珠。” 卓嫣落地, 家仆惊呼,那氐土貉却落在她旁边,看着她被黑气吞噬模样,嘻嘻笑了, 俄顷在见她喘息也似困难,身体逐渐僵直, 便道“黄毛丫头,众人吹捧便不知天高地厚,叫你归西。”言罢金鞭子去要勒死卓嫣, 未料那卓嫣突然猛一翻身, 回身一剑刺出, 又快又急,但见清光一闪,那氐土貉向后飞出,口吐鲜血已被她乍死趁机重创。 卓嫣周身罡风吹散黑气,拍拍肩膀的尘土道“我虽年岁确实不大,可道爷没听过吗道上有几种人偏不能惹,老人小孩和妇人。”顿了顿,持剑看那道人道“区区散瘟珠,不过是中三阶的下品法器,在我紫丹阁此类煞毒,我三岁能解,用不着你费心来教。” 言罢对那家仆道“捆仙绳捉了他。” 便有两位家仆上前手中结咒拉出一道金绳,宛若灵蛟要去捉那道人,未料那氐土貉也并非善类,虽是受伤仍是彪悍,长鞭卷动三招击飞那家仆,卓嫣见状身形一换道“垂死挣扎又有何用”言罢长剑化作青光,与那氐土貉缠斗不休。 她二人激斗,阿暖看的心惊,只盼那大夫能赢,又担心她给人打伤。却冷不防一旁已经伏倒动也动不了的黄北擎突然暴起,双袖中黄蜂再出,嗡一声去袭那保护阿暖的两位家仆,那家仆本自关心少主作战,未料那黄蜂防不胜防,忙挡着黄蜂把阿暖护在身后。 黄北擎飞身而去,已是绕后抓住了阿暖,眉头一冷,乌语道“小狼女,你随大爷走,大爷保证不会害你。” 阿暖待要叫嚷,已被他趁乱抱着逃走。 那侧家仆被黄蜂缠绕,阿暖被妖人带走,卓嫣一身玄功猛地暴起,将那黄衫子道人一剑穿胸,却是那黄衫道人眼珠滴溜溜转动,咳出血道“好个系出名门,医剑双修。”言罢却嘴角狞笑仍要掐她脖颈。 卓嫣不得已打的他头骨迸裂,缩成一团,跳开圈子,挥手作法驱散黄蜂,却见天空阴云阵阵,风声赫赫夹着几声闷雷,隐隐似有大雨将至,却是不见了那黄北擎踪影。 家仆跪着道“少主责罚,弟子保护贺兰姑娘不力。” 卓嫣挥挥袖子,收了手中三尺清风剑道“罢了,瞧那毒蜂一直抓着阿暖不放,定是别有所图,说不定他把机关图藏在阿暖身上,他受伤跑不了多远。”顿了顿,看着家仆道“传令下去,书院弟子在四下搜寻黄北擎踪迹,全力救出贺兰姑娘。再写封书信与御君和射君,木家这副机关图不知何事牵动魔道两大门派相斗,叫二君子注意动向,早做防备。” “弟子得令。”家仆训练有素,卓嫣便伸手召出飞剑,临空御剑先去探查。 且说那一阵妖风,阿暖被黄北擎抱着逃走,那毒蜂老辣对这大漠地形熟悉无比,隐去身形逃的飞快。阿暖在眼前景象变换之中,受惊昏了过去。 整一夜她脑中噩梦连连,心口似是发痛,待第二日醒来已经不知被带往何处,便听外间下起雨,自己躺在一个帐篷中,四下乃是普通牧民用具,桌上还有一些马奶酒,她爬起来,一身酸痛,却听一个声音道“外间雨大,小狼女哪里去” 帘子掀开,走入那毒蜂黄北擎,见他捂着腰腹,脸上青气深重,虽是受伤已重,但阿暖不敢忤逆,小声答话道“我,我见阿叔不在,以为你不好了,想找你。” 她模样甚为乖巧可爱,生得灵动秀美,又不同汉家小姐孱弱,那黄北擎脸上肌肉抽动,勉强坐在一个柜子旁喘口气道“怕说的不是实话你以为我不行了,便能跑出去。” 阿暖摇了摇头道“阿叔本事很大,比我见过的很多修士都厉害,自是不会有事。况阿叔说过,你不会害我,我便也不会随便跑。” 她开了口,黄北擎斜眼看她,呵呵开口道“怎么,除了卓嫣,你还见过很多厉害修士吗” 阿暖不敢骗他,和他说乌族语道“我小时候曾经被汉人贩卖去风陵城,和阿姐一道被一个叫鬼牛的道人关在风灵谷,那里有很多会法术的人。” 她说完,那黄北擎哈哈大笑,似是高兴,又指着马奶酒叫她端过来,阿暖不敢忤逆端酒过去,黄北擎靠在木柜上,见酒似是嘴馋,动动嘴角似使不上力气接酒杯。阿暖知他其实伤重未愈,但见他颇是武勇,又说乌族语,便起了怜惜,给他喂在嘴边。 黄北擎得她照顾,大口灌了几口酒,一时眼眸又闪出光亮,似活了一些,哈哈道“劳什子鬼牛也算厉害修士吗给大爷我提鞋都不配。若非大爷连战十三日,杀了五影,重创七宿,还伤了木家几个小子,便是六禽六兽十二凶肖一起上,也动不得大爷分毫,他们七煞宗除了赤霄丁易算得一方豪杰,罗敖、那伽、雷宁皆是下作之辈。” 他一边说一边又咳出血,阿暖便叫了一声阿叔,给他擦口角血渍。 黄北擎咬咬牙,撑着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认识那卓嫣”他似还有警惕,眼底隐隐有杀气,阿暖一五一十道“我姓贺兰,叫阿暖,是乌族人。随阿爹和弟弟赶集卖毛毯,在镇上遇见霍卓大夫,她给了我些银钱叫我做翻译采买草药,打探大漠风物。我因大伯病了,也求她给了一些草药,便算相熟,夜里几个族里无赖欺负我,弟弟去找大夫求助,我也是才知她是女子,是个修士” 她心跳瞳孔都无变化,灵海也一片成明,黄北擎嗯了一声便知她说了实话,因而道“你不姓独孤,怎会有独孤家的骨笛” 阿暖答话道“族中有阿姐曾跟我一起做过汉人奴隶,她姓独孤,叫岚祯,阿姐小时候被修士带走,去一个叫天昆的地方看病了,临走时赠给我的。” 她说了来历,那黄北擎眼珠子斜着再扫她两眼,冷哼一声道“原是那个丫头。” 阿暖便惊讶道“阿叔认识我阿姐吗” 黄北擎道“并不认识。只是当初听说什么中州第一女剑仙,那个玉虚元君雪元卿一时犯浑收了个妖女做弟子,那弟子是狼巫之女,复姓独孤,想来是她不假。” 阿暖一时露出欣喜笑容,抓着黄北擎衣袖道“阿叔知道她,那阿叔知道我阿姐现在怎么样了吗” 黄北擎闻言道“并不知道。”顿了顿,开口道“想来也不好过。那狼女胆大包天,在天昆做弟子却魔性难除,传说惊邪出世那夜欲夺雷龙,被煞气牵连化作血魔,害死两位师伯,连累她师父犯下包庇之罪,师徒二人所受重伤,逃出天昆不知所踪。如今一院五门因血魔出世,对你那阿姐下了天诛令,人人得而诛之。” 阿暖闻言一时忧愁,摇摇头道“阿姐不会害人的,她是好人,阿叔定是骗我,阿姐她不会有事的。” 她执意闹起来,那黄北擎却笑道“什么好人坏人,你却问问外间,你乌族是好人还是坏人。” 阿暖又答不上话来,在外人看来,乌族是战争的急先锋,害死了不少人,人人厌恶,并不算好。可她心中,普通乌族也是放羊过日子的老实人,不但不会害人,还常被其他人害。 她说不上来,黄北擎咳两声才道“不过你那姐姐不错,瞧手段却也是我魔门后人所为,天昆叫她搅的连损三宗,恐是元气大伤,也算是为我魔道出了口气。” 他夸了岚祯,阿暖却并不高兴,反是为阿姐忧心忡忡。黄北擎见她如此,又淡淡道“贺兰丫头,你不必担心,你若助我送出宝图给家主,家主必会恩典收你留下,你做了我碧灵门人,将来道上打听打听总能找见你的阿姐。” 他喘息着似有安慰之意,阿暖便点了头,心中道,阿叔本事虽大,却也受了重伤,看样子也不知撑不撑的过去,若卓大夫来寻我,她必能救出我心中想到那霍郎变了卓姑娘,亦喜亦忧,想起昨夜那美丽女大夫长剑相救,一时泛出些酸,若她还是霍大夫,那便才是真的好了 她想着少女心事,腹中饥饿便翻找了一些奶酪充饥,又麻利的温了些马奶茶,就着奶茶喂黄北擎吃了他自己掏出的药,待忙完这些,因是昨夜惊吓,也自困倦,蜷缩在黄北擎脚边又睡了一觉。 黄北擎也不管她,吊着心口一丝真气,却难以愈合腹部伤势,二条经脉已断,只怕撑不过今夜低头去瞧这少女,见她宛如小猫缩着,心中思量便没有取出她心口宝图,只道是,如今朝不保夕,那叛徒薛中承虎视眈眈,七宿之主亢金龙杜冷神许是即刻就到,此人功力深厚,是七煞宗头号杀手,实力仅次于七煞四位尊主,可远非角木蛟之流能比。 他打坐垂目,阿暖在他跟前也不敢乱跑,一直到了深夜,黄北擎才睁开眼珠子,对阿暖道“贺兰丫头,我不仅救过你,狼巫还曾欠了我们碧灵门一份人情,未及讨要却已绝迹,你是狼巫族人,乌族向来守诺,现下你替族人还了人情可好” 阿暖不知他所说为何,也不能忤逆只有点头道“阿叔要我帮什么忙” 黄北擎缓缓道“一百多年前我们夫人因故从东南长途迁徙漠北,独孤玄那时虽有魔门血脉毕竟还是旁支浅薄,但他知晓大漠地形,愿意帮助夫人迁徙。他带路有功,夫人便点化他血脉使他学会了百兽换型之术,能通灵百兽,获得天地生灵之力,至此狼巫一族才从漠北崛起。这份恩德算不算大” 阿暖听得稀奇,那族中传闻狼巫是长生天转世之子,原真相如此,对黄北擎之说将信将疑,勉强点头道“若真如此,那自是我乌人的大恩。” 黄北擎道“如今家主有难,你心脉宝图可以救我碧灵门,我让黄蜂悄悄送你去我说的地方,我三妹会在那里接应。她会保护你去寻找许家主。” 阿暖对他门中遭遇虽悉知不多,但乌族历来崇尚强者,对勇武的英雄十分敬重,黄北擎激战一夜甚为彪悍,也算从索达手里救了自己,阿暖便道“我去找你妹妹,阿叔去哪里” 黄北擎答话道“我只怕大限将至,即刻焚寂,化作飞灰”他说着生死之事却并不悲伤,看着阿暖从怀中递给他一块刻着毒蜂的令牌道“你不需管我,照我说的做便能活命,我三妹姓夏,名唤莀星,右边眼角下有一颗泪痣,且记得她名讳和形貌,把这块牌子给她,她自会知晓一切。” 阿暖不敢怠慢,细细应了,但见黄北擎以最后的法力施法,口中一边吐血一边召出黄蜂,阿暖再喊一声阿叔,即刻耳边便是那黄蜂嗡嗡之声,一股黑气将她包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0.第 90 章 那大漠边沿风物异常, 风雨沙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每逢夏季总有几场暴雨来势凶猛, 要灌满干枯的河道形成泥石洪流, 冲走几匹落单的牛羊。阿暖被那黑烟包裹腾飞在半空之中, 那群蜂带着她不知飞了多久, 终是将她放在一处黄土坡边的矮树林。 阿暖历经异事,若是寻常人家女儿早也吓得瘫软,幸而她自小经历颇多,性子泼辣才撑着没有太过惊恐。但见四下风声阵阵, 大雨滂沱, 片刻淋湿她的头发,阿暖打了喷嚏忙衣袖遮了头, 往那灌木前方跑去。 大雨瓢泼,前方一片湿滑的黄土坡,石块磊磊,羊骨满地, 还有几声野狗犬吠之声,原是城郊一处乱葬岗。 阵阵阴雨之中, 阿暖脖颈后生寒,想起阿叔交代,便定了心神往那乱葬岗处行走, 走出树林转过山坳, 那乱坟岗已然是近了, 却见那黄土坡旁有一座破落的萨满庙,庙内隐隐有一点融融的火光。 清夜里那火光橙黄,外间大雨不断,她两脚烂泥便生了躲雨的心,有火光便有人,有人说不定就是阿叔的三妹。 她便奔了过去,一入庙门,却见里面正坐着三名汉家青年男子架着树枝在烘烤外衣,面前火堆还烤着一只香气四溢的酥油鸡。 因那三名男子衣衫不整,阿暖倒是啊一声捂着眼睛叫出来。惊的那三名男子忙拿着剑起身喝道“妖女来得正好” 阿暖转身要跑,却被什么暗器打中,肩膀一疼哎呦一声跌倒在门中,便有一名男子来拿她手腕,捏的阿暖受惊大叫放开我 众人把她擒住,待长剑架在她脖子上,阿暖不住惊叫饶命,待众人看清她形貌,间中一人却道“松手,松手,不是她不是她。” 阿暖一身淋湿,抬头去瞧,但见眼前那男子穿着月白的丝绸中衣,长得颇是俊秀,旁边二人也浓眉大眼清一色的二十岁青年男子,那俊秀男子看着她道“哪儿来的小胡女,三更半夜怎走到这乱坟岗” 他喉结甚大,说起话眼睛瞟着人,阿暖被打的生疼,也不敢看他们,侧头红了脸揉着肩膀道“雨大丢了羊不敢回家找羊迷路了见有火光便寻来。”言罢,见他们拿刀拿剑,怕是山匪汉兵一类忙道“几位汉家大爷饶命,我不是有心乱闯” 那小胡女吓的不清,打头那男子再打量她几眼,便对同伴道“瞧她毫无灵气乃是凡俗,普通牧民罢了,不用紧张。”便吭了一声,也算有礼道“这位姑娘莫怕,大爷乃是蜀中铸剑世家青城弟子,捉拿要犯路过此地,和姑娘一样在这里避避雨。” 阿暖听他报出名号,才敢侧头瞧他,那青年给其他人使了眼色,大家便收起了刀剑,旁边一名白净面皮青年又嚷嚷道“叫你别怕就别怕,我们李家乃是名门正派,一向锄强扶弱,不伤妇孺。”顿了顿,指着旁边两人,自报了名讳道“我们三人乃是李家宗亲,玄门之后,我姓白叫白石敬,俊俏的这位是我的表兄弟姓李叫李松柏,另一位是我们的师弟叫李方宇,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原是岚祯以前在天昆山上教训过的那李家两个宗亲子弟,不知何事跑到关外,阿暖小时候听方玖讲过青城李家,知道是中原豪门大户的修仙世家,却不知这青年是谁,答了话道“我叫阿暖,是赫赫牧民。”她扫了一眼周围,却并未见女子,心下一时又慌张,怕自己是不是来迟了,耽误了黄北擎的事,或又是那三妹夏莀星也遭遇不测。 那几个青年见她年岁不大又淋雨慌张,一时并不为难,白石敬一贯看不起胡人,但见这小胡女长得颇有些姿色,便还算好心道“姑娘淋雨了,别冻着快坐在火边烤烤。” 那叫李方宇的青年给她让了位子,阿暖正是冷的时候,那火光诱人,便听了话坐在一旁石块上。 白石敬在对面一边用柴棍子搅合火堆,对李松柏道“晦气晦气,寻了那妖女甚久,一路追来至此,她始终东躲西藏怕了你我的刀剑不肯现身,可叫咱们兄弟好找。”言罢眼睛瞟着外面的雨道“鬼地方,说风就是雨,雨也带泥沙,合该是蛮子所住。” 阿暖擦着头发不敢说话,白石敬瞧了她一眼,便把烤鸡扯了一块自己先尝尝道“烤的倒不错,在家练功规矩甚多,咱们出来也有出来的自由。”他一边说,一边又取了肉递给阿暖道“哎,阿暖是吧,要尝吗我加了一点朝天椒,酥辣好吃。” 阿暖也是饿了,便接了鸡肉吃起来,那少年见她狼狈,嘻嘻笑了,白石敬以蜀中方言和李松柏道“蛮子不懂规矩,就是这样爱狼吞虎咽。” 他二人自幼喜欢调笑别人取乐,长大也不见是什么好东西,又说了一些混账话,李松柏才道“也不知雨什么时候停,困在这里可寻不见那妖女。” 他口口声声说在找什么妖女,阿暖闻言心道,卓大夫说阿叔不是好人,是妖邪,那阿叔的三妹自也是妖女,不知他们青城派要抓的是不是阿叔的三妹。她听那伙人越说越激动,又有青年道“便叫那小妖女落在我们手里,却要扒了她的皮,好好出口气。” 白石敬点点头道“只怪当时那些师伯有眼无珠,现下真相大白,原是那妖女害人不浅,便是家主如今也知了你我的委屈,再不提那些事。若再叫咱们捉了她去,必得家主青睐远胜南书。” 李松柏哼道“那妖女受六派轮番缉拿,听说已是受伤极重,怕就怕是被六派里谁抢了先,只是南书为师父报仇和南宫绫那小丫头曾在淮阴与她交战,那小丫头受了点伤,南书心疼,便没再追了。” “南书自小就是妇人之仁,若是你我,必一力擒拿。”白石敬说的狂傲。 他二人说那妖女之事,阿暖隐隐心慌,又怕他们瞧出端倪,便默不作声。李松柏吃着鸡肉解馋,又对白石敬道“听说那九江木家丢了什么机关盒,六大派也是一通好找,如今妖邪频出,便早该三门再下界一次,叫那些魔道好看。” 李松柏正要答话,忽而一阵疾风吹开庙门,那庙本自年久失修,木门咯吱咯吱,阴雨斜飞而入激起一阵尘土,惹得柴堆烟火乱飞,李方宇便要起身去关门,却听门外一个女音道“几位少侠,外间风大雨急,小女子路过此地,可否借个避雨之地。” 声音婉转好听,李方宇不由定睛去瞧,但见院中走来一位头戴斗笠的女子,那女子未及众人答应,便躲雨入了庙门。 阿暖抬眼去看,见她个子不低,一身素净麻色衣衫袖子被雨水沾湿,腰间裹着旅装的缠腰,斗笠宽大向下直滴水珠子,那女子如此朴素羁旅装扮却仍让人觉得她身若扶柳,盈盈芊芊,可想衣料之下身段之美,又见斗笠下她下颌尖尖,脖颈一抹腻白肤色,宛若皓雪又似洁月。 李松柏心中一动,警惕抓了剑道“何人深夜来此还不露出真容。” “这位大爷莫慌,小女照做便是。”那女子语音偏冷,却也听话,乖乖摘了头上湿哒哒的斗笠,火光之下,便见她二十三四岁形貌,细眉美目,眼波若水,一头乌黑秀发,神情淡然自若,竟是个极美的汉家姑娘。 阿暖一生见过不少美人,十三部女子各有长处,幼时还曾见过雪元卿和净月,但觉是仙子菩萨之貌,让人一见便生夺魂摄魄之感,但那记忆毕竟远了,昨夜见过的卓嫣虽秀雅不凡,可与这女子相比,但觉卓大夫仍是英英少女,这门中走来的陌生羁旅女子却是风韵如仙的妙龄女郎。 她摘了斗笠,白石敬与李松柏兄弟,一时见不是岚祯,乃是陌生一位美人,各个说不出话,似有一瞬是瞧愣,终是那女子道“外间雨大风冷,少侠可否火前让个座。” 那女子语音柔美,虽并不如何含情,却生出一股叫男子胸襟鼓荡的魅力,白石敬这等血气青年不免喉头动了动,忙起身“坐这儿,姑娘坐这儿。” 李松柏便也起来,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抱着自己的宝剑在一旁忘记盘问,那女子因而也不客气,款步走到阿暖旁边坐在火堆前,伸出手来烤火,阿暖便见她一双青葱玉指修长,骨结平滑,肌肤白的没有一丝青络子,玉啄似的好看的紧,她盯着那女子的手看,那女子便淡淡道“这位胡家阿妹也是躲雨吗干嘛一直看着我的手” 阿暖便说了实话道“这位阿姐生的可是好看,阿暖没在纳纳达见过阿姐这样好看的汉女,所以想多看看你。” 那女子闻言似也并没觉得特别,只是侧头打量了一眼这胡女,微微一笑道“二哥寻来的人,生的可爱嘴也挺甜。” 离得近了,阿暖便见她右边秀美的眼眸下赫然生着一颗圆圆的接泪痣,更显得她眉目带了一丝眼泪般娇柔。阿暖心中一惊,张嘴道“啊,是你,阿叔叫我来寻你” 那女子淡淡一笑,不慌不忙道“你叫二哥阿叔,又叫我阿姐,可是乱了辈分。只怪二哥生得老成些,若叫家主听你乱嚷嚷,恐要取笑好久。” 她直言不讳亮了身份,阿暖又惊又忧,从怀中取出令牌给她道“我叫贺兰暖,有一个会使蜂的阿叔跟我说,他妹妹眼角下有一颗泪痣,这位姐姐若是阿叔的三妹,他让我把这个给你,说你看了就懂。”顿了顿,想起黄北擎惨状,不由低垂了眉目道“阿叔受了很重的伤,你能不能随我救他” 她二人对话,李松柏和白石敬,李方宇听得一愣一愣,不知这一胡一汉两位女子在说什么,李松柏便道“原来两位认识,不知你们所说阿叔是谁若受伤了,我们兄弟也可以帮忙去看看。” 却见那女子低头看了一会儿令牌,绣眉微微一皱,随即松开,眼波平静,将令牌收起,拉着阿暖的手道“好妹妹,你不负二哥所托做得很好,这便随我走吧。”言罢起身要走,阿暖只觉她一双手柔若无骨却掌心冰凉,又似铁钳捏的自己生疼,只得随她起身。 她二人此举奇怪,白石敬便道“外间雨大,姑娘何故着急,若是有什么难事,说与我们兄弟,也可以帮个忙。” 阿暖怕他们冲突,却听夏莀星道“几位少侠想帮小女子的忙” 白石敬一贯轻浮,点了头道“行侠仗义,我辈所为。姑娘可有难处” 夏莀星嘴角一丝笑道“多谢少侠好心,可我的难处却有些大,只怕几位帮不了忙。”与那粗声粗气脏话不断的黄北擎相比,她却是个教养颇深,言谈举止似大家闺秀的文雅女子。 白石敬和李松柏互看一眼,不太服气,便拦着她去路道“说来听听,瞧你装束打扮,又孤身一人夜半行走,也是江湖中人模样,可不知姑娘高姓大名,何门何派,所遇什么麻烦蜀中青城李家一门侠义,我们三人便是青城三剑,专门打抱世间不平。” 他添油加醋一顿自抬身价,原是见了美人惯用招数,那蜀中他李家一门独大,他兄弟在天昆受罪,回家眠花卧柳反是享福,因家里管教又常借口出来游侠寻点刺激,一年前得知天昆事变,想报那被妖女陷害之仇,听说那妖女伤重,寻了个机会结伴一路追来漠北,寻不见魔女踪迹正是无聊,能再寻点事逞威风回家也好吹嘘。 他三人拦住了去路,阿暖被夏莀星拉着,但听那女子开口道“少侠若真有心,且帮我拦住门外正赶来追杀我的马贼。” 她言语淡淡,偏自生一股蛊惑人心的大能,李松柏瞧瞧白石敬,再瞧瞧李方宇,耳边似有无数绵绵低语,三人心中发软,对着这柔美的美人便点了头,不由自主道“我们帮你。” 那三人不知中了什么邪,就此拔出宝剑,便如卫士护送这女子出门,但听外间马蹄声响,一声叱咤道“妖邪,快放了贺兰姑娘,我便饶你一命。” 听声音却是那卓嫣追着黄蜂轨迹带人寻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1.第 91 章 风雨大作之中, 便闻屋外马匹嘶吼着冲到院中, 火光照耀下, 一匹枣红大马上端坐着日前一直追踪邪魔的书院弟子卓嫣, 身后跟着几名家仆。她乃中州医修之后, 家资万贯豪门大户, 因遭逢变故, 母亲异常心疼,自去书院学艺又怕她年幼受苦, 便遣了一批家仆一道拜入书院照顾小姐。 卓嫣身前结了结界略挡风雨,此时一身青衫现身, 见那破庙廊下站着四五个人, 又听阿暖着急叫了一声大夫。 卓嫣便见一清丽女子拉着她胳膊,身边却站着三位青年男子,独不见了那毒蜂黄北擎。 白石敬见她追来却嚷嚷道“何方贼人清夜追赶两位女子,大爷乃是蜀中青城三剑, 还不快快就擒” 他报了名讳,卓嫣虽未见过他三人, 也听过那蜀中李家却有三位宗亲公子人称三剑, 见三人气息也是玄门, 因而翻身下马欲过去, 李松柏却横了长剑, 卓嫣便道“世兄莫误会, 在下浩然书院弟子卓嫣, 追击妖人前来, 并非贼人。”眼眸一刻也没离开阿暖,又将那陌生女子再三打量,又觉奇怪,便见她一身毫无妖邪之气,不知为何拉着阿暖。 她报出家门,阿暖也对着李松柏他们道“诸位大哥,那是卓大夫,她是好人不是贼人”她待要再说,身侧那美人却道“几位少侠若想帮忙,自是拦住那大夫得好。” 她语音出口,那三人互相看看忽而便中邪般举了长剑对着卓嫣道“贼人还想狡辩,今日三剑便要除妖。”言罢举着长剑就杀下了院子。 “世兄不可”卓嫣已知有异,侧身李松柏躲开长剑,那些家仆也纷纷亮刃与三人缠斗。 那三剑忽而出手拦住去路,卓嫣挡开几招,也不敢对世家子弟下重手,李松柏等功力虽不如流,几年在家修行倒也不算太差,三人配合一时能接卓嫣几招,趁此机会,夏莀星拉着阿暖身形一换,飘飘忽忽已似在院门处。 卓嫣一惊,不知她使得什么鬼功夫,身法如此之快,回身一掌拍开白石敬,便也飞身幻出一重虚影去拦那女子。待欺近夏莀星,一掌去拍她面门,那女子不偏不躲,卓嫣一掌下去却碰触到一堆又绵又软的事物,一惊缩手,但见那女子身形忽而溃散原是一堆极为细小的白色蜘蛛组成。 阿暖但见身侧女子化为一大堆蜘蛛,还未及受惊那蜘蛛纷纷爬上了她的身,整个将她一半覆盖,卓嫣再要动作,身后一人身影现形道“卓家小姐莫动,你稍动一下,我就将碧玄灵蛛送入那阿妹体内,灵蛛喜食内脏,吃空了还你个人皮如何了得。” 她声似流水淙淙悦耳,脾性也不疾不徐甚是沉稳,说出这等残忍之事来亦如寻常谈心,似还真的为对方着想一般。阿暖惊的一动不动,卓嫣淡淡道“好个碧玄四灵,杀人蜂毒蝎子,千爪蜈蚣躲不过,蜘蛛在后勒死人,你便是那玉蜘蛛夏莀星。” 夏莀星眉梢眼角甚为客气,颔首道“卓家小姐不愧名门之后见识广博,四灵隐退日久,未想是被你这后辈瞧出端倪,几番纠缠,害了二哥四哥被七宿追杀,坏了大事。” 卓嫣哼一声道“你们杀人越货,手段残忍,与青龙殿同属妖邪,正道之辈不会放过。” 夏莀星瞧她一眼,轻描淡写道“卓小姐,我们取回自己门派的东西,本是天经地义,九江木家若是没有一丝理亏,便叫那老儿来漠北对峙。” “胡言乱语,木家已被你二门伤了十三人,你们还不放过吗”卓嫣道。 夏莀星道“我本无意与木家纠缠,劝卓家小姐莫淌浑水,否则牵连了你,就此断了中州医修血脉如何了得。” 她一言一语似是决绝又甚为客气,加之姿人眼波生动,若此地是高楼广厦书香之所,则此等容姿言谈任谁也都当她是名门淑仪,绝难想她曾是江湖上杀人无数手段歹毒的玉蜘蛛。 阿暖红了眼眶道“卓大夫,你快回去吧。阿叔说过,他三妹不会伤我,只是有件事带我去办。你莫与她争斗受伤。”她虽知道那大夫是女儿身,又总惦念那几日与她逛集玩耍,想她待自己甚好,不愿大夫出事。 夏莀星微微点头道“阿妹所言甚是,卓小姐若让开些,我不但不会拿阿妹如何,还会奉了她为座上宾好生照料。” 卓嫣便已了解道“你们把宝图藏在了阿暖身上。” 夏莀星却不答话,只淡淡道“卓小姐后会有期,夏某赶路,不能再聊。”言罢伸手一指阿暖道“你随我走。” 阿暖不由自主难以控制身体,听了她的话,一步步超她走去,卓嫣眼睁睁看她过去,阿暖流下一滴泪水道“卓大夫回去便对阿信和阿爹说,我有事出一趟门,过些日子回去。” “阿暖”卓嫣心中一疼,虽与那胡人少女相处日短,但甚爱她单纯活泼。见她受惊落泪,浑身淋湿,便对夏莀星道“你若伤了阿暖,来日书院和紫丹阁定联手铲平你碧灵门。” 夏莀星大雨之中款款迈步出了院落门,杏眼回眸,一丝淡淡笑容道“来者是客,碧灵门随时恭候卓小姐大驾。” 那院中三剑尚与家仆缠斗,卓嫣因她绑架阿暖一时不好发作,正待想个法子,却听外间隆隆一声炸雷,闪电清光照亮院子,黄土坟外影影绰绰一些黑影,便有一男子粗粝嗓音道“星儿哪里去,师叔等了你多时。” 大雨之中,乱葬岗处忽而走出一个黑衣劲装的中年男子,雷光下见他人高马大,形貌豪迈,身后跟着一批黑衣死士约有十二三人各个阴气森森。 他叫的亲热,显是同门。那女郎却并无高兴,幽幽叹口气道“薛长老何出此言,你既叛出圣门,星儿与你情份便算断了,师叔称谓就此免了吧。” 卓嫣便知二人嫌隙,却听那黑衣男子一笑道“我为宗亲平乱,如今四部皆服,众长老已加封我为大祭师,何来叛出圣门之说。反倒是星儿你,何苦淌那浑水,硬要违背魑魅大神旨意,跟着那姓许的贱血丫头呢” 他二人交谈,夏莀星瞧他一眼,一字一句道“魑魅大神在上,先门主待教众恩泽如海,薛长老不思回报圣恩,反做出吃里扒外勾结外贼之事,害我魑魅一族宗亲死伤,如此血海深仇,星儿怎能与你为伍,认贼做叔。” 她不卑不亢,那男子却呵呵笑了道“好星儿,你师父死的早些,你乃师叔一手带大,你我一向情如父女,你若回来帮我,玄部长老之位必是我的星儿。”顿了顿,又对她道“可星儿若执迷不悟,硬要追随许灵均,便也莫怪师叔无情。” 夏莀星道“薛长老青睐恐无福消受,长老要杀要剐,星儿恭候你的至炎名刀。” 她骨头生得硬,薛中承目中冷光泛出道“为了许灵均,值得星儿送命” 大雨瓢泼,院中一点火光映照,那女郎吐字道“值。” 她言罢一瞬换了身形,饶是她身法之快是四灵翘楚,脚下泥土震动,已是被一道气劲轰出坑洞,便有薛中承身后数名死士双手结印飞身围攻与她,但见雨夜中夏莀星倩影一闪那死士抽出短刀与她交战,几番砍杀下,夏莀星始终是一重虚影,那些死士并近不了她的身。 薛中承身后再出两人,双手置于大地,算准她身形猛地黄光一闪,掀起一块地皮要砸在她身上,前后夹击之下,前方那两名持刀死士忽而脖颈一疼,还未如何一篷鲜血飞出就此人头落地,那地皮砸下却只坑了同门尸首。 卓嫣瞧在眼里,以她功力,自是看清那女郎手中兵刃,似是一种若有若无的细线。便见那女郎身影仍在阿暖前方,并未受伤,卓嫣便心道,玄碧四灵成名日久,后渐隐退,瞧她气息毫不外露,功力不知深浅,身法之高尤在黄蜂和蝎子之上,倒是极厉害的妖女。 她一击杀死二位死士,那薛中承倒也并不动作,只笑笑道“星儿的星罗奇步配着凝玉神功越发长进,加上玉蛛丝已算小有所成。不枉我教了十年,很是不错。” 那女郎素裙款摆,隐隐可见腿股修长,双手十指如蛛爪撩动,似卷着丝线,却见不着那丝,应是细到透明之物,冷道“薛长老莫夸,星儿知修行日浅尚不是你对手,玉蛛丝这等雕虫小技也根本拦不住四宗名刀之一的薛中承,你本是护教长老,星儿拼了性命只怕也是你的刀下鬼。” “好星儿,你聪慧过人,既心中明白再走下去是穷途末路,师叔疼你至深,舍不得你死。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便带着宝图随我走。”薛中承垂手而立,语意甚诚,心中却是真的怜这貌美徒侄。 夏莀星亦不领情,嘴角微微一笑道“恐怕我要带宝图随你走,有人第一个不愿意。”顿了顿,柔媚眼角看着一侧卓嫣道“卓小姐,我圣门不幸出了叛徒,叫正道见笑。可你也别光看笑话,你既不听夏某的劝回去,非要蹚浑水,怨不得夏某利用一番。那宝图已被三哥化作金光咒写入胡家阿妹心脉,若无许家主以秘法亲启,薛长老得图只能挖她心脉读血,你待要后悔也是晚了。” 她眼角泪痣生动,说出这番话亦是平常,虽是与黄北擎步步设下圈套,故意引二人相斗,想从中得利脱身,却眼波至此也未透出一丝一毫狡黠之色,可知她心智冷毒异于常人,乃是刀口舔血的老江湖。 卓嫣入她兄妹陷阱,微微皱了眉头,见阿暖在蜘蛛包围之中瑟瑟发抖,不得已从墟鼎中抽出三尺青锋道“夏莀星,你我这梁子结下了,早晚叫你碧灵门还的干净。” 她欲动手,夏莀星一笑道“早说过上门是客,卓小姐若来,蓬荜生辉必然厚待。”言罢搅动蛛丝,双手之间隐隐反出一丝丝银光暗藏杀机。 他几人门外对持,却听那门内哎呦一声,似是那白石敬被家仆打中左眼,立时青了一块,他一吃痛大脑似也清醒多了,感觉不对躲开那家仆招数,忽而口鼻之中爬出几个白玉蜘蛛,恶心的吐了几口唾沫才知是中了妖女的迷魂之计,忙以法唤醒兄弟,提着长剑奔出道“好妖女竟迷惑大爷大爷就要” 正说一半,见外间一排黑衣死士浑身冒着阴气,打头一中年男子手中一把长刀,那刀在刀鞘中嗡嗡鸣叫,四下雨水落在刀鞘上生出雾气竭尽蒸发,一股炎气扑面而来,白石敬见夏莀星好端端在一旁,不由喉头动了动,伸脖子看着卓嫣道“卓世妹,前面这些妖人,我们是先打哪儿个好” 白石敬正犹豫,李松柏抓着长剑道“还管那么多,今日书院与李家同在,便叫妖孽伏诛一并杀了。” 他三人高举长剑,但见前方黑影闪动,几人长刀已经架来。 白石敬未料那死士身法如此之快,猛地抬手去挡,却是卓嫣闪身一剑破开那死士招数,回身一掌打得那死士飞出三丈之外。那侧夏莀星也打的热闹,手中银丝搅动,便一瞬将那死士缠做人茧般浑身裹着蛛丝,生生勒死。 白石敬见两人缠斗十名死士,外间打的有风有雨,眼瞧那薛中承还未动手,一扯衣袖,装模作样对李松柏道“她们打她们的,我们去打那个落单的” 言罢拉着兄弟,就要去殴打薛中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2.第 92 章 李松柏与他带着李方宇, 摆开架势便要冲去, 但见长剑抵到薛中承跟前, 十步之外便生生停下, 薛中承双手未动, 刀未出鞘, 周身一股炎气笼罩, 轻轻一震,那三子长剑寸断, 身子向后跌出,口中吐出鲜血。 卓嫣见状便叫糟糕, 那三子出名的混世魔王, 皆是世家子中不学无术之辈,曾被天昆送还已是羞辱,还不知长进四下乱跑,这功力收拾点不入流强盗也罢, 如今碰见真魔只恐性命不保,不得已道“书院弟子, 护送三位少爷先走。” “少主人, 你怎么办”家仆甚为担忧。 卓嫣挡着死士, 动作干脆利落, 一击一个, 三招挑倒数人道“听我的话, 带李家少爷们走。” 家仆点了头, 几个人翻身上马, 将那几位少爷带走。 薛中承并不阻拦,感兴趣看卓嫣道“俊功夫,三省剑名不虚传。卓家小女不愧名师指点,只是怎如此愚蠢,中了星儿的圈套。许灵均那丫头只是半个魑魅血脉,她也没能力拿出金光咒,你若把那胡女拱手让出,我瞧你才是疯了。星儿狡猾心歹,向来吃人不吐骨头,你还是别惹这麻烦,不若退去,我给颜唯礼和霍夫人一份薄面,便不拿你如何。” 他张嘴分化,夏莀星看着卓嫣道“若许家主没能力取出咒法,世上也无人能,你即刻把胡女给他,等于胡女即刻就死。你可想清楚。” 他二人言谈之间,卓嫣跳出包围圈子,伸手一指一道清风猛地冲开阿暖身上的蜘蛛,但见卓嫣身形一晃,一手抱起阿暖道“邪魔外道,一个别想得逞,阿暖我带走了。”言罢,身形带着人已在五丈开外。 那薛中承眼瞧她要带人走,一掌拍出,便听那土庙轰然一声崩塌,土石纷飞拦住卓嫣去路,跟着纵了身子以刀鞘对她长剑一击。 火光电石之间,卓嫣长身直立挡他一剑,长剑震动即刻被炎气所侵蚀,那医仙驱动宝剑,生出一股天罡之气挡着邪气入侵。 那长剑细看流云水纹交错如星,暗暗泛出清光,薛中承眼眸一沉,淡淡道“好一把青天纯钧剑,竟在你这丫头手中,只是你还年轻何苦不知好歹,快把人交给我。”却知那剑乃是先秦大铸欧冶子所炼,后归于儒门几经流传被加注周易法力,实是剑中极品。 卓嫣接他一招双脚沉入黄土,胸口一滞险是喘不上气,运功护着阿暖道“子曰,当仁不让”言罢周身罡气暴涨,硬将薛中承驾开三分,却听那老儿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当仁不让,今日本座叫你明白,什么又叫螳臂挡车。” 言罢轰然一声,长刀出鞘,宛如火山将崩,颤的大地也似摇晃,他乃突破元婴,已是过了融合,步入化神,再突破一重,便是上三阶的至强魔修,论道法实力,四宗名刀与中州六剑齐名,岂是她这样的晚辈可比,便是王洺之、雪元卿之流也不一定强过,那长刀凶烈如火,乃是至强魔兵,一抬手便卷风夹浪排山倒海向卓嫣砍来。 危急时刻,卓嫣只好将阿暖向后一抛道“夏莀星,你先走” 那蜘蛛身形一换接住阿暖,阿暖喊了一声卓大夫,被夏莀星抱着要走,哪知那薛中承猛如烈火,浑身鼓荡真气,将卓嫣一掌震飞一丈,身形一换一刀要砍中夏莀星那千娇百媚的脸庞。 阿暖惊叫一声,危急时刻,夏莀星扔出阿暖,双手一抬,手指之间数万根蛛丝一瞬相连,横生一道白绸般的事物,强韧无比生生挡下对方一刀,她一张俏脸被烈火刀映的通红,眸子倒影火焰,眉头一皱,衣袖中涌出大量蜘蛛,顺着刀剑爬向那薛中承。 薛中承嘴角一笑,腾起一阵烈焰,烧的那些毒蜘蛛焦黑落地,扯开长刀回身一脚踢在她左肋,夏莀星身子向后轻飘飘飞出,口中吐出鲜血,便是那一瞬,指尖蛛丝飞出出其不意缠住薛中承的脚,一股白线捆着他双腿,夏莀星滚在地上双手扯着蛛线道“卓小姐带人走便是我拿不到图,也万不可落入叛徒手中” “夏姑娘”阿暖叫一声,卓嫣闪身在她身侧,一拉她胳膊已飞身上天,御剑要走,薛中承见状右手长刀炎气临空一斩,便闻声破九天,卓嫣半空去挡,眼见火光冲天轰的一声被从半空炸了下来,坠落泥地,那大雨滂沱众人再顾不得结界挡雨,均是湿透裹了一身泥沙,卓嫣口角带血,五脏六腑显被震出内伤,阿暖被她死死护在怀中,勉强爬起来,扶着半昏迷的阿暖仍要走,已是步履蹒跚。 薛中承似是好笑看二人身影,回头又见那玉蜘蛛苦苦支撑,脸色冷道“星儿何苦我养你长大,你竟背叛师叔不肯帮我,好叫我心寒。” 夏莀星一身绷紧力道,双手拉扯蛛丝捆他身形,扯的十个指缝涓涓滴血,一贯平静的目中露出恨意道“是你与虎谋皮叛了圣门,怎不知星儿也因你寒心。” 薛中承冷怒道“贱丫头,许灵均有什么好,为何不惜性命要为她为奴为婢。” 夏莀星咬牙强撑道“入我圣门,身死不悔。我对先门主发过誓,尽我一生保护许家主平安,况许家主至情至义,岂是你和胡郁那贱人可比。” “愚忠可叹,蠢不可及。”薛中承言罢鼓荡真气,烈火心诀一出,那丝线寸寸崩断落地,夏莀星捆他不住被劲气振飞撞在一旁石块之上,撞的石屑纷飞,薛中承便道“便叫你死前瞑目,我这就挖出胡女心脏,寻出宝图,再去杀那许灵均。” 夏莀星十指滴血再要起身,已见那薛中承去拿卓嫣,卓嫣回身凝望,推开胡女要替她抵挡,那薛中承一掌将她打开伏倒在地,伸手抓住阿暖,见那胡女泥污满脸,眼眸流出泪来,薛中承对她冷笑道“怪那毒蜂害你,非是薛某无义。”言罢要掏她心肝。 便是那千钧一发,薛中承忽感一阵劲风扑面,老辣的眼眸中倒映出闪电奔雷,那气息排山倒海,一刹那已似抵近咽喉,饶是薛中承号称魔道高手,四宗名刀,实力强如泰山,亦是心惊肉跳瞬间结出十二层火盾松开阿暖退出十丈之外,至此那剑气如虹贯日,仍破开他十二层结界擦着薛中承的喉咙飞了过去,但闻轰的一声,将远处山坳炸出一个大坑,宛如陨石坠地。 那诡异剑气阴阴如海,显是魔道中人,薛中承脖子流出血来,神念一探,仍见不得人,不得已捂住流血的脖子道“未知是道上哪一位出手在下四宗名刀,碧灵门大祭师薛中承是也。今日出手清理叛乱,还望莫插手此事。” 便听四下仍未答话。 薛中承待要上前,又一道剑气破空,打在他面前,轰的土石纷飞。 那大雨滂沱,夏莀星靠在石块上,见状便喘息道“不知哪位前辈路过在下碧玄四灵夏莀星,奉家主之命办事,薛中承叛出圣门投靠了那伽,已非我教中人,还望前辈念着四宗规矩,凡叛教者皆不得好死 ” 薛中承闻言瞪了她一眼,提着刀道“贱丫头,我便不该对你心软。” 他闪身一重影子,长刀要砍夏莀星人头,气息压制之下,夏莀星丝毫动弹不得,长刀热浪以烧的脸疼,却听噹的一声,薛中承砍了个空,只把石块砍的寸寸乱飞。 夏莀星一身湿透,十指鲜血涓涓,衣衫尽是泥污,却被一个黑影拦腰抱走,那影子披着长长的黑色斗篷,黑天半夜离得近了,夏莀星隐隐见那人额头灿灿烧着魔瞳章纹,宛如莲花张开。 她是道上老人,见这章纹自是能认出,吓得脸色一白道“血魔之瞳前辈是赤霄丁易” 她一声喊出,薛中承心中一跳,也吓得往后退却一步,那丁易乃为四宗大魔,魔中血种,天生妖异冲天,魔门四大宗本是七煞最强,自六百年前分崩离析之后才有了四足鼎立,待七煞宗主南玉田被六派击杀,死于开天网一战,四宗后人之中六百年间也只孕育出一只血魔,便是七煞四使这一辈的赤霄丁易。 自二百年前他开瞳以来,血练身成,大战四宗罕逢敌手,因他血魔之种每日必要生饮人血吸人精魂,正邪两道之内无不闻风丧胆,生恐被他吸干了鲜血,幸而近十年来他踪迹飘忽已极少显身。 那夏莀星虽被他所救,也即刻吓的一脸煞白,可知那丁易手段如何。便闻一个粗粝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沙哑道“薛中承回去给那伽带个话,便说我不日就来寻他。” 那声音粗糙,薛中承神念去探,但觉真是血魔阴气,加上那一剑骇人,甚有七分血煞功之形,心中一慌,慢慢后退,盯了一眼那人道“前辈在上,薛某不敢有违,这就回去给宗主带话。”言罢,向后退去,终是转身飞上半空消失不见。 待他走了,那黑衣人才松开夏莀星,夏莀星不敢乱动,便见他直直往阿暖处走,伸手一指让那胡女身子从地面浮起,卓嫣爬在一旁道“妖邪,放开阿暖。” 那黑衣人却不理会,看她一眼,另一手指她,卓嫣本自受伤正重,难以抵挡那强大阴气,即刻昏昏沉沉倒在泥里。 那黑衣人将那胡女临空拉到跟前,一指指尖泛出红光,夏莀星以为他要取图喊了一声前辈,但见那黑衣人却是捏着净字诀一股清气驱除她身上泥污,把她弄的干净,那胡女浑浑噩噩中去瞧,但见周围似被法力笼罩,狂风大雨一星半点也近不来身前,虽有些冷,但身上已然干爽,她见自己飘着,便努力去看身前的人。 迷迷糊糊之中,似是第六感作祟,也不知怎么,只是那人站在身前,还未完全看清容颜,却鼻子一酸,伸手去搂她脖颈,小声道“阿姐,是你回来寻我了吗” 她伸手抱人,牵动那斗篷滑落,露出那人一头白发,但见她额头章纹合作细线,气息柔和,一张脸虽清瘦些,但眉目秀中带媚,便是个如仙似妖的绝色面孔,如今已二十多岁,头发虽怪,五官依稀还似幼时,阿暖认出她来,双肩发抖呜呜哭起来道“阿姐,真的是你” 岚祯幽幽一叹,伸手搂着她在怀,柔声道“阿暖乖,阿姐回来了。” 历经近十年分别,便没想是如此团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3.第 93 章 阿暖被她抱着, 仿若回到了年幼之时, 心暖的要命, 眼见她样貌有异头发白了, 待要说话, 又昏沉的靠在她肩膀睡去。岚祯抱着她在怀, 这才看了一眼夏莀星道“你还能走吗” 火光之中, 夏莀星见她是个长相极为妖孽的年轻女子,似她那等胡汉混血的长相, 又生血瞳,隐隐猜到她是谁, 不知她与这胡女是何牵连, 点了点头道“还能”顿了顿,看了一眼一侧的卓嫣道“她怎么办” 岚祯抱着阿暖道“想是书阁援兵即刻就到,不需操心。”言罢闪身往西方去了。 夏莀星不知是福是祸,可宝图仍在胡女心口, 那血魔一剑逼退师叔,她受伤已重更不是她对手, 见她似还没起杀心, 便一路随着她探探是何目的。见那岚祯飞的并不很快, 自己虽受重伤也能紧跟着她, 待快要黎明之时, 岚祯落在一处隐蔽的山丘, 四下结界内有一个山洞。 那山洞入口窄小里内却宽敞, 洞口生了火, 里内石床石桌子案几也应有尽有,床上随意铺着几块新的羊毛毡。 岚祯对那胡女极为疼爱,小心翼翼将她放置在毛毡之上,因山洞阴寒,帮她盖好毯子,伸手摸她额头,见已是淋雨受惊有些发热,便又加了些柴火,拿出草药在锅中熬煮。 她干起活来模样细致,也不多话,静静处理自己的事。 夏莀星受伤甚重,裹着一身湿衣连最简单的净字咒也没一丝力气施展,药气一冲咳了几声,口角再渗出鲜血。 她靠在一旁石壁上瘫软般,黝黑的眼眸却一刻也不离那血魔狼女,心中只道,道上传闻这狼女有异,恐是大魔出世,更有说这狼女身负惊邪神剑,乃是三门预言中的祸乱之根,将会开启天网,此人非同小可,否则怎么天昆一门元婴也镇她不住,叫她横空出世。 她打量岚祯,但觉她对付薛中承时咄咄逼人,气势如虹,如今却气息普通,隐隐有衰败之相,再瞧她面颊虽美五官惊艳,却过于消瘦,芊芊手臂比自己的似乎还细一圈。 她盯着岚祯看了良久,岚祯才道“莫看了,我确实不是丁易。刚才那人厉害,我也只能骗他一时三刻,若非留着你还需问话,以你们害我妹妹手段,我也会即刻要了你的命。” 她说来平淡,夏莀星因而忍着腹部断了两根肋骨的疼,吸气道“你便是乌族大巫独孤延的女儿,大闹天昆山的血魔独孤岚祯吗” 这世上连名带姓叫她的人很少,母亲自小只唤自己岚祯,从未告知姓氏,别人都说她是她娘和人的野种,野种不配有姓,待见了亲爹,知晓姓氏,亦是也用不上,乌族嫌她混血,并不如何认她。 最近这一年,似是所有人都忆起了她姓独孤,开始喊她的姓,以便证明她是狼巫逆种与世难容。 夏莀星一身污泥裹的狼狈,血迹顺着手指流淌,岚祯便答了话道“我是独孤岚祯,你刚说你姓夏是吗” 夏莀星点了头,便见岚祯端着一个药碗,搅合着一些膏状的药,披着黑袍走过来,坐在夏莀星对面,伸手一点红光点她额头,净字诀到处,夏莀星顿感一身干爽舒服多了,眼眸垂着和岚祯颔首道“多谢尊上。”魔门一脉以修成内向之魔为尊,但凡修成内向阴魔,旁人见了多是加个尊称,表示敬畏。 岚祯嗯了一声,自顾自去拿她手腕,夏莀星要防备,岚祯道“我若杀你还需这般客气先把你洗干净吗” 夏莀星便任她捏着手腕照门,岚祯探她经脉,见已是五脏受伤,肋骨折断,撑到此时亦是顽强,一指点她左肋,疼的夏莀星闷哼一声,鼻尖也滚出冷汗来。 岚祯也不理会,点她几处穴位,夏莀星侧头吐出口黑血,历时心口轻了一节,已知岚祯救她,便仍有疑惑看着那额头一丝细线的血魔,不解道“我观独孤尊上的气色,只怕是近日未吸人精魂,是饿的消瘦了” 踏入魔修一脉,不论人鬼妖精,披毛带角湿生卵生,皆是得大法力、大机缘,额前、掌心或心口背腹之处开出章纹之瞳才能称魔,否则也只能称修。 开瞳也不过是成为内相阴魔标志,再往上继续,便能修成真魔,可穿梭前往金鳌魔界,成为一界霸主主宰众生。 而人间的魔门众生,修到上三阶者也未必能开瞳,如果无法开瞳,便是法力高深也只是和正道修士一样,会些后天修来的灵力法术。唯有开瞳成就阴魔之身,才能得到魔界所赐一股先天异能。 异能无需经文修炼,便是灵力不强,下三阶的阴魔,也可以凭借天赋异禀与高出自己的修士一战。 五十阴魔之中,血魔尤为罕见,它的异能叫吞星食月,可不遭天谴反噬便吸人神魂化为功力,被吸生魂者灰飞烟灭,魔道中人碰见血魔也端地害怕。 岚祯从眉弓下探出眼色瞧她一眼,又安心干自己的活,搅拌药粉道“你怕我邪性发作,要吸你神魂练功” 夏莀星见一个血魔饿的骨瘦如柴也算开了眼,一时也摸不准她打算,心有一丝畏惧道“独孤尊上虽成魔不久,毕竟是天地异种,我四宗六百年来除了丁易,也只出过独孤尊上一位血魔凡成血魔必是做大事的人,夏某这点不入流的功力,尊上若看得上,便吸了无妨只是” 她倒是个会说话的人。岚祯却去拉她的手,见十指指缝伤口见骨,便用木勺子沾了药给她擦上道“只是什么” 她离得近些,夏莀星便闻到她身上血魔的异香 她手指被药覆盖又是一疼,却不敢动弹,任血魔上药,忍痛说下去道“只是夏某重任在身,求独孤尊上给夏某一些时间,去完成未完成的事,若他年我了了恩义,帮家主完成大计,自会感谢尊上恩德,献上一身功力,助尊上提升圆满。” 她喉头甜腥,嘴角带血,额头细细汗珠滚落,生得娇媚诱人,虽不及岚祯胡汉兼美来的惊艳,亦是少见的美人,低眉顺目说出恳求,见之怜人。 岚祯帮她两手上了药,白布裹了道“我不需要你功力,也不是帮你什么,你不用各种旁敲侧击试探我目的,魔宗的事我不想掺和。”顿了顿,对着蜘蛛直白道“我只希望你告诉我,我妹妹如何卷入这场争斗你若是说谎隐瞒,不用我吸你功力,只消给薛中承你的行踪,他自会收拾你。” 夏莀星见她竟似坦诚,全没有一点做魔的心机,和传闻里大相庭径,但那独孤说得也不错,她已是穷途末路,又有什么筹码看着岚祯帮她包扎,心念一动,也知进退,便如实开口道“不久前二哥以毒蜂通知我,他大限将至,已是再走不动” 她言到此处,一手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黄蜂,眼中至此才流露一点哀伤道“此刻他怕已是焚寂死前告知我,我们之前从青龙五影手里拿到的机关盒,因遭青龙殿追杀,不得已他把它化作一道符咒,藏在路边偶救下的胡人少女心脉。让她送来给我,我再带着它赶路去寻家主,救我圣门度过灾劫。” 岚祯给她看了伤,坐在一旁听她说话,疑点甚多,因而道“那机关盒所藏为何你告诉我,我不会和你抢的。”顿了顿,侧头看着沉睡的阿暖,自元君走后,直到此时心中方才一丝安慰,便道“夏姑娘,我也不瞒你,我自幼父母双亡,和这个胡女一起被汉人贩卖风陵城为奴,她与我相依为命多年乃是至亲若不是你们牵连她,害她历险,便是见你被薛中承千刀万剐,我也并不会管,我不想掺和魔门中事,你不用担心我打你们门派的主意。” 她说起话来还似有一点中气不足,许是没吸过生魂缘故,饥饿让她发音似恹恹有些倦,可她一双美眸清澈见底,虽有一缕暗红,可全无杀意,虽是魔身,却一丝魔性也无,更像九天上仙超世脱尘,又如老僧横生悲悯之相,实是奇哉妙哉,匪夷所思。 夏莀星久混魔门,刀口上舔血,见得妖魔鬼怪比人多,她这样瘦的一幅骨架子的血魔却从未见过,见她问起要紧事,心中戒备犹豫看不出她用意。 岚祯也没有任何逼迫,便等她想想清楚,自顾自在一旁等着。 她这等随意性子,夏莀星始终有点不太相信,再坐莫约大半时辰,见那血魔并未对她动手,思付良久,心中暗道,她是血魔之身,眼下我定也跑不了。可她若真是三门预言中我四宗大魔,将来会开启天网,蚩尤大神降世必也附着她身,她便是魔道之主即便不是预言之主,如今我已重伤,若是死了,她带走胡女,家主得不到宝图撑不过灾劫。 她打量岚祯,岚祯神态自若,给她选择的机会。自那祸事已经两年,她历经丧乱,大小阵仗躲了无数,已非天昆山上的活泼少女,如今容姿出落成形,经历了大悲大喜,自生一股泰然。 如此静静对峙,岚祯既没威逼,也没利诱,却终是夏莀星判断利弊,率先屈服道“好,尊上对夏某坦诚,夏某便也不欺瞒尊上。” 岚祯点了头道“但说无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4.第 94 章 她静静倾听, 夏莀星便道“夏某虽非四宗长老有天眼通之能, 但也略通望气之术。我听过尊上流言虽多, 私以为多是穿凿附会。今日有缘被尊上所救, 我观尊上举止气度, 总也是大魔出世之相, 若你将来真是三门预言之人, 则四宗尽由尊上驱使,夏某的秘密对尊上便不是秘密。可如今你魔相还未大成, 夏某不敢保证将来之事,不过夏某却也身受重伤, 如无尊上相助无法再走一步, 可我还需你随我起个誓言。” 她的话,近来岚祯也听许多人说过,她是狼巫之女,蚩尤血脉, 如今凭空开瞳成就血魔之身,自是要带来天下大乱。眼前夏莀星也非吹捧, 岚祯便道“什么誓言” 夏莀星盯着她道“事关重大, 乃我圣门之秘。你需随我起一道誓, 若知道内情, 不可做出有损我门之事, 不可加害我门家主许灵均。” 她神情严肃, 岚祯便点了头允了。夏莀星伸出包扎白布的手, 一边看着岚祯, 一边淡淡道“魑魅大神在上,今日与独孤岚祯起誓,与机密之事坦诚,若他日独孤背弃我圣教誓言,便叫她万毒穿心而死。” 岚祯便乖,随她默念一遍,夏莀星总是有点奇怪的眼神打量她的一举一动,但觉她没那么简单,可瞧来瞧去,岚祯似也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没打算把她怎么样。甚至起誓,都是十分虔诚。 夏莀星叹口气,她的筹码不多,圣图又该如何,家主可等不了那么久。她再看一眼岚祯,想确定是否真的可以相信她,岚祯端坐着,宛如是元君要给她上课了,脊背挺得很直,很有耐心在等夏莀星开口。 夏莀星暗道,我便赌了这一把,心一横开口“此事说来话长,倒和你乌族独孤氏祖上也有些牵连。你且听就是,他年你背叛我门,我自会找你算账”顿了顿,稍聚了精神,才道“世人皆知,魔门四宗同源,皆是洪荒时候老祖蚩尤治下各部,而我碧灵门魑魅一族,乃是妖族大神魑魅夫人之后,她曾是蚩尤之妻,蚩尤死后,大神沉睡,我族便住在东南九极山,如此数万年过去,我魑魅一族代代相传,拜拥有魑魅血脉的圣女为尊,碧灵门重女轻男,女孩男孩都是和母亲姓,天魔迟迟不能回归,代代圣女为了延续妖后的纯血之脉,皆十五岁继位,担任此职百年,若期间天魔并不回归,则需退位并招赘魔门中人诞下女孩,安心抚养继承人,待女孩长大,立下新的圣女继续等待天魔回归。” 岚祯点点头道“然后呢” 夏莀星讲着机密事道“六百年前,开天网一战,各宗损耗,我圣门掌管魔门典籍文书,研究机关咒术之法,若像七煞分崩离析自是要断了整个魔门数十代智者传承,幸而我门圣女夫人维持,默默度过灾劫,直到一百年前” “一百年前发生了何事”岚祯道。 夏莀星似也感慨道“女妖多情,魑魅一族是九尾狐之血统,族中圣女难免染上情根难断祸患。上一代的碧灵夫人叫许红料,是个很好的家主,待我四部皆有大恩。许夫人有一个女儿,本是上佳资质,可继承大统做圣女,只是她偷跑外出之时,在九江边认识了一位正道子弟,便是如今九江木家一位先祖。” 岚祯未料是个情爱故事,又听她言道“小主人青春年少,不谙世事,那九江木家是正道中钻研机关奇数的门派,主人与他斗法,二人比试人偶之术,一来二去,不知如何,主人对他生情。那男子也因与主人志趣相投爱上小主人。他二人这样以来,便与世难容,时间久了自是被人发现。木家怎可能让弟子娶一位有妖族血统的女子,便将小主人打伤,红料夫人自是不甘,一怒之下杀了木家不少人丁,由此引发一场大战,四大世家联手要剿灭我碧灵门,关键时刻,还是夫人魔高一丈便要杀了木家家主,那公子便出面阻止,以死谢罪。” 岚祯闻言心下淡淡一些滋味,只道是原来天下间事大多如此,每一辈中总有几个痴人,偏惹那麻烦,害人害己,隐隐却想着自己母亲也这般可怜。 她想着心事,夏莀星道“公子死去,小主人那时已经怀孕,悲伤不能自已,差点也随他去了。幸而为孩子着想,勉强活下来。红料夫人也因大战伤了元气,为保族人平安,远离中原四大世家复仇。夫人便做了决定,搬离九极山,来大漠生活。” “便是此时,遇到了我独孤家祖先”岚祯道。 夏莀星点了头道“不错,尊上聪慧。”顿了顿,解释道“一百年前,独孤氏不过是塞外放牧的猎户,虽有一些蚩尤血脉,但根基浅薄,魔门中并不起眼。夫人路过大漠,偶遇你的先祖独孤玄,他对大漠地形熟悉,夫人希望他帮忙找到一处魔门尘封已久的圣宫,便是上古时候,魔门一脉共同的祭祀之殿,三连城。” “先祖帮你们找到了吗”岚祯从未在族中听过这些。 她问起关窍,夏莀星道“找到了。确切的说,找到了其中一座,虚空之城。那三连城乃上古时候,魔门祭祀所用,共分三座,分别是混沌、虚空、寂灭,魔门最鼎盛时,三城曾为天魔化身蚩尤所有,老祖被封之后,魔门一脉分崩离析,几千年过去,大家打打杀杀长老死了无数,渐渐大家都不知了圣殿在何方。红料夫人凭借文书传承和对机关钻研,寻到了大漠索布泊下埋藏的虚空之城,你的先祖独孤玄因帮助搜寻有功,夫人传他绝学,激发他血脉特质,这才有狼巫百兽换形,与万物生灵通灵之术。而我碧灵一门就居住在了虚空城休养生息。” “后来呢”岚祯未料家族血脉功夫得自她碧灵门,她能通灵生灵,皆拜那红料夫人所赐。 夏莀星眸子闪过一丝伤感道“躲入大漠,小主人也生下了孩子。但小主人悲伤过度,不久去世。红料夫人死了女儿,心伤憔悴,便把心都寄托在那小婴儿上,她将她带大,这个孩子便是如今我的家主,许灵均。” 她每每说起这个名字,神色就敬重一份,叹息道“许家主自幼聪慧好学,精研机关算术皆非凡俗。可惜那西海何家排榜,不做魔门,否则凭我圣门家主之才学武功,虽因年岁尚浅未必入得三绝五圣之列,定也是技压群雄,那六榜之中,少说也该连中三元,不亚尊上的师父玉虚元君。” 她甚是推崇主人,岚祯眼底却一丝恹恹,只道世人都想和元君相比,可又有谁似了她裙边衣角。 她也未反驳,任夏莀星说下去道“只是四部虽因红料夫人故,皆疼爱家主,可门中也有一些宗亲心中不忿。夫人自知大限已到,彼时家主已经代她执掌多年,家主打理四部有条不紊,甚至比夫人更加心细如尘,可乱象根祸已埋,那时那伽不知如何找来,便说虚空城本是七煞所有,他是七煞四使要为七煞夺回圣宫。夫人自是不许他放肆,依靠城中机关变化将他打落撵走。那伽吃了亏,便也安宁了一阵。” 夏莀星叹息一声道“只可惜,夫人大限之后,一些宗亲蠢蠢欲动,薛中承本是天字部长老,是护教法使,可忤逆横生,认为许家主年轻,又是半个魔门血脉,不配做碧灵门的主人,鼓动宗亲造反。可惜许家主凭自己处事本事自来威望也深,宗亲一时还不如何。薛中承不甘心,吃里扒外投靠了那伽,借青龙殿的势力,暗中屠杀支持家主的宗亲,终是策反了四部一些人。害我圣门内斗,其时青龙殿攻入虚空城,我带玄部死守大殿,本是借机关拒敌于外” “失败了吗”岚祯也猜得到。 夏莀星谈到此,捏紧了双手,眸中一丝恨道“地字部有一位长老叫胡郁,是魑魅一族的女祭司,也是血统纯正的宗亲。胡郁贪图圣女之位,就此变节,向那伽进献虚空城的机关图。虚空城告破,为护许家主和兄弟离开,我本是想于密道之内放下断龙石,一人拦下青龙七煞之首杜冷神。” 她这等倔强性子,目中亦泛出红色,一滴眼泪湿了眼角,泪痣染泪更显凄楚道“可许家主不忍我做此牺牲,生生将我抛出断龙崖,自己独斗杜冷神,便是那时候,玄部还活着的弟子一起赶回去救出许家主,众人死守断龙石口玄部七十二弟子竭尽被那杜冷神坑杀” 她眼前似还有鲜血如河从那石门底流出的画面,讲到此处,闭了眼眸似不忍再看,一手向上微微比出圣门结印,神色坚毅道“魏巍圣门,魑魅之神,尽我神魂,生死不悔。” 她祷告一般说完,方才缓过神了,看了一眼岚祯道“从断龙崖逃出的碧灵门人,除了许家主,便剩下黄字部长老碧眼狐狸郭姥姥,玄字部我们四兄妹和其他各部百余个弟子族亲。独孤尊上,无论如何,我要把宝图送到家主手中,为我碧灵门得报大仇,否则对不起那救我的七十二弟子。” 她说到复仇虽是受伤深重,但目光森森,乃是神魂全部之毅力决心,那种眼神,岚祯觉得自己见过,她似是照镜子时,瞧见过自己这样看过自己,可她也不敢多看,怕毁了元君的教诲,因恨失控 岚祯听完这个长长的故事,缓缓叹了气,看着夏莀星的模样,想起元君,心中甚苦,只是夏莀星终还救了她的主人,有个复仇的盼头。她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一身臭骨,元君虽是不弃,可亦不能再见。 生离与死别相比,不知谁更痛些。 岚祯便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伸手递在夏莀星手中,淡淡道“夏姑娘何悲,至少你家主人现下无恙。” 她身子微微倾向前来递东西,一身血魔异香,夏莀星被那异香熏蒸,皱了眉头,一双秋水眸子打量岚祯一眼,低声道“独孤尊上且离夏某远些。”她见岚祯似是真不太懂,也不知她是如何成魔,便坦然相告道“你乃血魔之身,除了有吸人精魂的异能,你的香气还能魅惑妖族供你驱使夏某乃是魑魅族人,女妖之血,我不想离你太近以免对你生欲。”虽岚祯是女魔,但魔本放纵,除了个人意愿,倒多数生冷不忌。 那蜘蛛说得直白,她在魔道久混,身体床笫之事并不是忌讳。四宗之内凡成阴魔者皆有可以引诱人心欲念之能,不过普通阴魔,寻常意志坚定的人修妖修也并不在意。 那血魔乃魔中之魔,对妖修来说,便是修为为高也不一定能抗拒,当初丁易便是借此异能,四下引诱不少妖修吸人精元为己所用,幸而碧灵门机关阵法厉害,那丁易才未上门。 岚祯闻言便起身退后,离她远些道“你还没告诉我,那宝图里藏着什么” 她问着关键处,夏莀星看了一眼躺着的阿暖道“牵连你阿妹不好意思,若让她随我找到许家主,自能取出她心口金光咒。到时候你阿妹复原,尊主自可带了她走。”顿了顿,说了最后的秘密道“很久以前,小主人与木家公子交好,为了研究之用,供给他大量机关宝图。木家突飞猛进,也是沾了我圣门的光,所以四大世家与我圣门争斗所为,深层原因却是这些机关图。木家不曾归还的那批机关图里,有一张十分重要。” “是什么图”岚祯道 夏莀星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她“是三连城另一座城,混沌之城的地图。” 岚祯听到此时仍有不解,夏莀星叹息一声道“我已言及此处,独孤尊上若还想知道下文,只能随我带着阿暖去找许家主,相信主人感念尊上恩德,会如实相告。如果尊上觉得夏某已经无用可以即刻吸了夏某神魂,我也没什么怨言,只怪是赌输了一把。” 她言罢便侧头闭了眼眸,似是在等岚祯决定,等了老半天没动静,微微睁开眼眸,瞧见岚祯已经起身去鼓捣那熬的药。 岚祯捣药一脸细心,又看了外间天色,那血魔抬头看天空时侧脸甚美,眉弓弯弯,眼眸清亮,宛如一幅精巧图画。 魑魅一族女妖之血,美人辈出,四宗各派亦是之辈,一些魔主为求绝色,常豢养好看的男女为奴,诞下下一代,选优淘劣供自己取乐,如此下来四宗美人亦是不少。可美人虽多,多是皮囊骨肉之相,性不真,情不纯,宛如提线木偶只是雕琢过的肉块,似这血魔骨肉极艳,内怀仙魔二气沉静内敛,只怕在魔门独此一个。 山洞外渐渐是亮色,岚祯一边盛药一边对夏莀星道“夏姑娘是聪明人,费尽心机赌我会帮你,没错,听起来为了阿暖我是必须陪你走一趟。”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夏莀星道“可姑娘聪明反被聪明误,把宝压在孤某身上。出了山洞,追杀你的只有一个青龙殿,追杀我的,是正魔两道一整个江湖你跟着我,只怕死的更快些。” 她把阿暖的药备好,夏莀星闻言与她四目相对,已是再无路可退,便一笑了之道“夏某残命一条,便以它为注,一把全下了。”顿了顿,心横道“这把就和老天对赌,尊上与我必能逃出升天。” 她似已决绝,岚祯再看一眼外间天色,答了话道“好一句逃出升天,天色还早,你受伤甚重,便先养个把时辰,等阿暖好些,你我启程赶路。” 她答应护送,夏莀星至此点了头,露出笑来颤声道了一声多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5.第 95 章 夏莀星道谢, 岚祯也不多话, 这才端着药凑到床边, 伸手去摸阿暖的脸颊, 见还热着, 便低声喊她道“阿暖, 起来, 你淋雨发烧,阿姐帮你熬了药。” 那嗓音柔柔, 宛若幼时,胡人少女闻她轻唤, 悠悠然转醒, 眼前模模糊糊是陌生又熟悉的脸庞,仿若还是柴棚,她在干草堆内发烧昏迷,姐姐熬了药, 便睁开眼睛,眼前一清晰, 即刻鼻子发酸, 眼泪淌个不停。 “阿姐”阿暖起身哭起来。 岚祯叹口气, 把一两年来唯一露出的笑都给她, 帮她擦眼泪, 柔声道“阿暖乖, 先不哭了, 姐姐喂你吃药好不好” 她外表冷清, 却对这小胡女温柔异常,将她扶起来,端着碗一勺一勺吹凉,喂她吃药,阿暖目中泪光闪闪,一时欢喜一时忧愁,又哭又笑把脸弄花,因那药苦还似幼时差点把药吐出来。 岚祯因而给她拍背,耐心伺候妹妹喝完药,手指给她擦眼泪,与她相看总也看不够似的,低声道“阿暖长大了,长得这样标致漂亮,害阿姐差点都认不出来你,怕是别人家的小美人。” 阿暖一边哭一边伸了胳膊搂她腰身,伏在她肩头颤声道“阿姐,他们都说你死了,所以十年都没有回来可我知道你会回来,因为阿姐从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岚祯没办法哭,便很努力的对她笑,开口道“阿姐不好,让你久等了。”人生至此,万般凄凉中又有了一点慰藉,便从怀中掏出一串狼牙坠子道“你看,你托方玖姐姐给我带的坠子,阿姐一直都贴身带着,阿姐也想着你。” 那小坠子是当时方玖走时,阿暖从阿妈那里要来托给方玖的,她见岚祯带着心中更暖,便也从怀里取出骨笛道“姐姐那时赠我家传之物,说会回来取,阿暖也日日带着,盼阿姐回来团聚。” 她把骨笛交还岚祯手中,岚祯感慨万千,见她已是乌族俏丽少女,活泼可爱,伸手给她擦眼泪,心中宽慰道“你回大漠,这些年过的好吗” 阿暖看她依稀是幼时模样,只是她白发刺目,哭着道“我过得很好,阿爸和大伯都对我很好,只是阿娘过世了,留下一个弟弟,阿信他虽顽皮也很爱我。阿姐随那仙姑去仙山看病,过得怎么样你的头发怎么了我之前听那个使蜂的阿叔说,说你犯了事,有人在追你,害我好担心。” 她的手指去摸岚祯的发丝,又触碰到她额前章纹细线,岚祯对她笑道“你过的好就好,阿姐是狼巫之女,这等野性仙山上待不惯,那时便不该上山,该回大漠一直陪着你,我们姐妹在一起还互相有个照应。”她答不出那些问题,一腔百感交集,终又自惭形秽般自嘲道“山中岁月悠长,把我想我妹妹,想的愁白了头。阿姐头发变了,是不是吓着了你,不好看了” 她还似幼时会哄人,阿暖破涕为笑,摇了头,把下巴磕搭在她肩膀,笑的可爱道“是吓了一跳,还以为不是你。但听阿姐声音看阿姐长相,便知道是。阿姐没有不好看,大漠十三部,阿姐是最好看的胡女。” 岚祯便抱着她,任她撒娇,她姐妹情深,夏莀星靠在墙边勉强运气疗伤,又见那血魔露出笑容,竟待这小胡女如此温柔,一时不敢相信魔道之内有人能对凡人真情如此。 对魔修来说,凡人不过是修行练气的工具,便如人养猪杀猪,养牛杀牛一样。不少魔修拿凡人作践折磨,也是吸其负面为食供自己取乐。但看岚祯这样,却是真的拿那个凡人做亲人做妹妹。 她靠在墙边,阿暖只顾抱着岚祯撒娇,问这问那,岚祯一生孤苦无依,缺情少爱,除了雪元卿亦师亦母亦友亦情,是心中至爱以外,她便只在这族妹身上尝到亲情滋味。她自幼疼阿暖,分别近十年相见,自己若非漂泊之身,如何也要把最好的东西都带给她,看她幸福快乐。 夏莀星久在魔门,虽与教中兄妹也有情谊,但圣门之中更多是听命于人,小时候训练听从教导师父,长大听从长老,所做之事无非替君办事杀人越货,恩义二字在各宗弟子心中,唯一的解释便是敬神忠君身死不悔。 夏莀星自幼是四部弟子翘楚,师父是玄字部长老,天地玄黄四部,天部和地部乃为祭祀、学士,玄部乃为战士杀手,黄部皆是内勤训导。她在玄部能排上号,历经数十年苦练,方得红料夫人赏识,赐了一卷凝玉神功,如此勤勉修行早些也不近人情,对人情世故一道也是后来行走江湖才渐渐有些见识。 她好奇那血魔作为,却是阿暖终是过了姐妹重逢的激动头绪,想起来昨夜事,一眼扫见夏莀星在屋内,心中一喜,看着她道“夏姑娘也在,你的伤怎么样了 ” 夏莀星见她关怀,便对她很客气道“多谢小妹关心,我得你阿姐相救已经好些了。“ 阿暖放了心,又想起来要紧事来,才抓着岚祯胳膊道“阿姐,卓大夫呢昨夜她也在的,后来我昏过去她为救我被那坏人伤了,阿姐知道卓大夫去哪了吗” 她想起那大夫,揪心起来,生恐她遇害,差点哭出来,岚祯见她着急,不知那人与她什么关系。便先搂着阿暖安慰道“阿暖别急,你说的那个姑娘没事,她的仆人和门人带走她了。” 阿暖闻言放心些,靠在她怀中抬头看她,仍担心道“卓大夫三番救我,却被我连累受伤但愿她不要有事。” 她心地善良,岚祯却有些好奇道“那个卓嫣怎么会在大漠认识你” 提起那个中州医修之女,自是修仙界都是知道的。 若说她是狼巫之女,罪大恶极天生孽子。那卓嫣便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从前在天昆山上,因那家仇恩怨,其他弟子也难免议论纷纷,将她二人拿在一起说道。皆是讥讽嘲笑岚祯,言及元君收她为徒,是羞辱了紫丹阁,理应交出她来去紫丹阁谢罪。岚祯便自小不爱听那书院之事,心中嫉妒愧疚愤恨兼而有之,幸而元君教养悉心,才渐渐开解,不去钻牛角尖想那错综复杂的家仇。 阿暖便一五一十告知,心中又已经知道那卓嫣究竟是谁,心道,乌族与汉人之仇起自卓大夫家,阿姐更与她互有杀父灭门之仇,我担心卓大夫似是不该。她心中忐忑,看了一眼岚祯道“卓大夫不知我是乌人,若知道了,许是不会救我,若不救我,她便也不会被人伤了” 岚祯也未怪她,见她发烧脸色还红,生病未愈,便抱着她在怀安慰道“没事的,阿姐在你身边会保护你。那卓嫣与你偶然相遇,肯出手救你也是好事,你不要担心阿姐会生气。阿姐心中只有你的安全是最要紧。”她温柔关怀,长姐如母细细叮咛“只是乌人与卓家毕竟仇深,若知你身份,便是那卓嫣自煽正道不会拿你如何,但难保正道之中没人会找你的麻烦,你便是认识她,她也救过你,还是离她远远的好。” 她细心教导,怕她有事,阿暖自小听她的话,便点了头,只是心中想起卓大夫面容,脖子上还挂着她给的玉,一时单纯的眸子也暗淡,心道,阿姐说的有理,卓大夫便是待我好,也只是因为我假扮赫赫人,若知晓我是乌族,还是阿姐的妹妹,便也断不会理我 她虽与那大夫相识不久,可大夫不论是男是女待她皆好,三番来救情谊也深。她思量心事,终是因风寒发热又受惊过度,咳了起来,岚祯便输了些灵力给她让她安睡。 待哄的幼妹在怀里睡了,发烧之状似缓解一些。岚祯才对夏莀星道“我既已经露面,相信正魔两道很快就会想清丁易是我假扮。此地不宜久留,你便带路,我随你去找你的家主换我妹妹脱离此事,得一个平安。” 夏莀星歇了三刻,缓了口气道“家主逃出虚空城后,郭姥姥带我们躲入红料夫人以前教独孤玄练功修行之处,当初此事机密,因而此地也极为隐秘,四下姥姥设置了沙暴机关。距离这里向西还有三百多里路,我们与家主约好,十日后碰头,若我们没有回谷,自是任务失败,姥姥为保护家主,必要将沙暴机关锁死,到时候沙尘永存威力再强十倍,便能再抵挡那伽一阵。” 岚祯瞧她伤重,算了一下时日道“还有十日,赶三百里路应来得及。只是你我若玄功运气赶路虽很快,定逃不过上阶修士神念追踪。”言罢,略思索道“他们以为你我得到宝图必然星夜兼程,甚至已放出诸天神念正在半空搜索,你我不如慢些。” “慢些”夏莀星不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6.第 96 章 岚祯也未说太多, 只是道“你再歇一会儿, 我出去一趟。”她交代了,便出了山洞消失了身形。 夏莀星不知她去了哪里,只好在洞中继续打坐, 薛中承魔功甚为厉害,烈焰真气打入体内, 伤筋断骨是小, 五脏六腑宛如焚烧, 略动真气调理也是牵的疼痛不已。她内伤太重,心下忐忑,过了一两个时辰忽而听见几声马吼, 岚祯才进了洞中道“可以走了。” 她便先去把沉睡的阿暖抱着出了山洞安顿好, 夏莀星扶着墙起来, 伤势疼痛勉强走出洞口, 一时惊讶, 却是有一队胡人的骆驼车马, 十几个凡人正在套车,也不知岚祯这么短时间从哪里弄来, 待要再走路额头又渗汗,岚祯本来袖手在一旁不欲帮忙, 见她实是强撑迈不动步子,才过去扶她一把, 淡淡道“得罪了。” 岚祯凑过来, 夏莀星知是要紧时候, 再不顾及,双手便也去搂她脖颈,让她抱自己起来。岚祯抱着她送去牧民马上的车轮帐篷,放在阿暖对面,夏莀星只是被她抱着走了几十步路,已是白腻的脸颊泛出一片桃红,顿感心烦意乱。 岚祯也无它念,坐在阿暖身边道“血魔的香气异能,四宗妖修应有抵御之法。” 那牧民常年迁徙,车轮帐篷虽甚为宽敞也不比山洞,两人也不可能离太远,挤在车上,夏莀星明白她言下之意,却也不是正道那些扭捏娇羞之辈,没什么不好意思道“寻常阴魔只需念一法诀即可破除这种影响,可血魔不行。”她却觉眼前这血魔懂得也太少了,开口说原委道“主要是血魔极少,六百年也只出了赤霄丁易,他虽名声在外,可一百年来,自从我圣门隐世他也没上门来过。我圣门内姐妹也没人真遇到过他,便也没人专门去研究这档子法诀” 岚祯点了头,也不多说,只能将额头细线再压制几分,将魔气压制极限,不让她嗅到气息。她便这样一做,脸色即刻又惨白几分,嘴角血色也转而发乌,显是也不好过的受伤之相。 夏莀星一惊喊了她一声尊上,岚祯伸手示意她无事,又听牧人喊话马车咕噜向前,岚祯靠在帐篷边沿道“我遭六派轮番缉拿,虽躲了良久,也有些伤,不过比你轻些,还走得动。” 她当时一剑破空,杀退薛中承,实力深不可测,夏莀星见她状,心下暗叹,咳了一声道“原是这样,尊上受伤,那一剑是你尽了全力,若再多纠缠必是落败,无怪是叫薛中承走了并不追他,换做丁易亲临怎会放过他。”顿了顿,看着岚祯道“尊上有伤,为救妹妹尽力,又引伤发作你未吸人鲜血生魂疗伤,反是饿成这样,又为我压制了魔能,再下去只怕伤要加重。” 岚祯却道“夏姑娘不需担忧,我有分寸。” 夏莀星靠在帐篷内瞧那血魔姿态,脸色潮红未褪,侧头开口低声道“尊上还是别抑制魔能,夏某难受些就难受些,若异能驱使,尊上想要以我纵欲吸食也不是什么大事。” 阴魔吸人生魂是为练功提升灵力,可消化生魂难免天谴太多,神功未成先被天罚拖死,故而普通魔类血练之法也得算好时辰、摆好阵法抵御天谴,诸多限制过程漫长。 血魔异能贵就在吸收生魂没有天谴,虽消化难些,若循序渐进必是强过他人百倍。 而阴魔放纵,吸人负面和极端情绪则是为了强化自己的异能,食情放纵是魔类本能,血魔只会更甚,眼下已是一条船的蚂蚱,那血魔若不复原便多几分凶险,若要复原必得吸血放纵 她一身素麻长衫,肌肤雪白带着娇红,长发如瀑散在脑后,窄腰长腿,身段之妙也是妖族中少有的美人,寻常魔修见了她垂涎者多如牛毛,只是忌惮她蛛丝厉害,又是红料夫人宠爱的弟子便不敢动手,便有些个不识相的,也多是叫她送去归西。她虽对岚祯说的直白,骨子里却一贯敬神奉君并非那些随意之辈。 那马车摇晃,行走在戈壁滩上,岚祯坐在她对面,闻言道“夏姑娘闭眼睛好生调息,我不需要吸你灵气拿你纵欲。”言罢又从戒指里取了两枚内伤丹药,扔给夏莀星叫她吃了。 事已至此,那血魔不知为何非要挨饿受罪,夏莀星说了声随你,便拿药吃了。二人这么对坐,岚祯闭了眼眸似已入定,夏莀星盘腿而坐,随意捏了个法诀手掌散出一大堆极小的蜘蛛,顺着手指的皮肉伤钻入血脉,她吸入这些蜘蛛,口中溢出鲜血,片刻后肋骨响了几声,终是能直了腰。 她这疗伤手法诡异之极,原是那蜘蛛并非此界之物,乃是一门魔咒召来的魔界灵虫,碧灵门机关咒法中召魂做魇是惯用伎俩,她以魔咒召魔蛛蓄灵,再将灵气释放附着于身。 她将蜘蛛吸入体内补充魔气,脸色转了几次才由黑转白,伸手按了肋骨,两块骨头似已接上,只是玄蛛非此界之物,也不可吸它灵力太多,过多肉身无法承受会被它毒性腐蚀溃烂而死,只将一身骨伤先接好,内伤却仍重些。 待她如此做完,听着车轮滚动,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方向,忽而心念一动,皱了眉头,抬手结出一缕蛛丝前端凝成刺状,手掌宛若匕首,看着岚祯道“这不是去沙暴谷的方向,你要带图去哪儿” 她紧张敏锐,岚祯竖起食指压着嘴唇做了嘘的姿势,夏莀星戒备,她却伸手摸了阿暖的额头,见发热似是退了,才低头道“夏姑娘莫急,已往北走了十几里了,牧民是我花钱雇佣,前面有东边一个小镇,那里人来人往,我们在那儿中转,换了形貌夜里抄近路再往西,也不会耽误时间。” 夏莀星见她似惯于躲藏,收了蛛丝,岚祯也未怪她冒犯,三人便按计划,日落时分果是到了一座小镇,那集镇热闹,岚祯将十几名牧民记忆洗去,牵了两匹马,让阿暖坐在怀前护着,带夏莀星往西。 她三人又走了几个时辰,夜里翻过一座山丘,沙漠里夜间气温骤降,阿暖似是风寒又发作咳起来,岚祯召来一只苍鹰探路,那苍鹰高飞甚远,返回之时岚祯似低声与苍鹰絮语,夏莀星知她是狼巫血脉,自是会这门通灵,却听岚祯道“再走三里路,前面有牧民营地,我去给阿暖煎药,你再歇歇。我有苍鹰野狼带路,去风暴谷最快五日便倒。应该赶得及。” 夏莀星便点了头,魔类带着凡人顶多是把凡人当干粮,豢养凡人麻烦,得备水备粮,她极少搭理凡人,奈何岚祯照顾阿暖,夏莀星只能耐着性子跟着节奏,又觉她那通灵法门甚好,可以不露灵力勘察路径避免走错走远。 岚祯带着二人,寻到一处赫赫牧民的小部落,给钱换了落脚地方。忙里忙外给阿暖煎药做饭,伺候她喝了药,又喂了一些酥油马奶,阿暖有她悉心照料,脸色也红润一些。岚祯高兴,从怀里掏出一把梳子,像幼时那般给她梳发辫。 那小胡女虽是凡人,也生的俏丽可爱,稍稍打扮亦光彩熠熠。岚祯喜欢她纯真,阿暖靠在她肩头,看她眼神甚为崇拜喜爱,以乌族语叽里呱啦说了好多族中事,她二人亲昵以族语交谈,黄北擎从前和独孤玄学过乌语,夏莀星却不懂,只瞧俩人说的高兴,也不知在说什么。 如此三刻,阿暖忽而想起来什么,又端了油茶喂岚祯吃。她不知道岚祯不用吃饭,只惦记她回大漠必是想尝家乡滋味,岚祯笑着低头吃了几口,便说好吃,阿暖因而高兴看着夏莀星道“夏姐姐走了一天,也定饿了,姐姐煮的油茶好吃,你要尝吗” 夏莀星想摇头说不要,又见那胡女高兴,不想扫兴点了头道“多谢阿妹。” 便起身凑过去些,历经生死,阿暖现下已从岚祯那里知了些真相,对她畏惧少了,还有几分同情,便拿勺子去喂她。 夏莀星低头尝了,酥油入口,却有些香,未料那血魔做东西吃的手艺还不错,阿暖又喂她吃了一口东西,笑了道“好吃吗我是不是没有骗你” 夏莀星点头说了好,阿暖高兴,感怀道“你若喜欢多吃些,免得赶路饿了。我与阿姐在风陵城时,有时候东家不给饭,都是阿姐偷偷去厨房早上寻点东西,用瓦盆给我煮粥喝。” 夏莀星便看着岚祯一笑道“你待小妹真好。” 岚祯叹息一声,摸阿暖脑后的发丝十分疼爱,待阿暖吃了东西喝了药,便哄着她睡一会儿,阿暖风寒还未大好,在她怀里得她无尽宠爱,聊着聊着困倦了便闭了眼眸。 岚祯用灵力把她哄睡,只希望她多修养。待安顿好妹妹,已是夜深。夏莀星本垂眸在一旁打坐,过了良久才听见外间一阵沉郁的骨笛声,那笛声萧潇,甚为古朴空寂,长夜漫漫,叫人感怀无限。 夏莀星便走出帐篷,见外间夜色深沉,山塬广袤,沙丘在远处影影绰绰,月色如勾,星垂大荒,那部落帐篷外岚祯坐在岩石上持骨笛吹奏。 远处狼群哞叫似有回应,岚祯才停了骨笛,仰头夜观星相。 夏莀星也看看星星,见繁星明亮,破军似有由暗转明之征兆,又看了岚祯一眼,低声道“如今风云汇集,以尊上之姿,若放开异能天份,过去这一年阵仗总也能功至元婴,假以时日即便非是预言中人,也是四宗翘楚一方霸主,只是夏某有一事不懂,本不欲问,又很好奇,尊上为何摒弃天赋未吸人鲜血生魂” 岚祯看着星星,终收回目光,听她问话才淡淡答了道“人各有志。” 夏莀星却没想过她会这么说,一时又觉得岚祯古怪,便道“可尊上当初夺得惊邪,逆天成魔,难道不是为了我行我素成就霸业” “不是。”岚祯答了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7.第 97 章 夏莀星一脸不信, 岚祯也不是很在意道“夏姑娘说的我行我素倒还是个志向, 可惜列子御风尚不自由,天地煌煌,万物相依相存, 想来也并无一人真的能做到这四个字。至于劳什子霸业,世上奇人良多, 留给他们去争吧。” 她语意恹恹, 夏莀星因而道“我不信尊上拼死成魔, 一点大志也无。” 岚祯却不想多说道“夏姑娘,夜深,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天亮要赶路。若说我还有志向, 眼下最大的志向也只是盼我妹妹能好。” 夏莀星也不好多说, 只得回去歇息。 岚祯立在外间却不打算休息, 她这一年来夜里总是极难入睡, 整夜思念那个人, 时时想她念她,苦苦寻她踪迹, 然而师父宛若消失,她有时候怀疑师父是已经飞升上天, 去九天做了神仙,与她仙人永隔。又曾想, 如果那夜不曾作孽, 毁她清白, 是否还有一丝余地,追随她身侧。 她想元君,想的锥心枯骨,万事不入心尖,曾想一死了之,又觉大仇未报,死了是便宜了敌人。若想报仇,却必须逆天而练,违背元君旨意吸人鲜血精魂越练入魔越深,去应了预言为祸人间,枉费元君深恩,叫她心疼难过。 如此焚心之痛日夜煎熬,若非还抱着一丝希望与元君重逢,助她复仇,则早也化了灰飞了断而去,怎还有一丝生念。 夏莀星待第二日起来,岚祯早早给阿暖打了水,小时候那般给她洗漱,弄得阿暖反而不好意思,小脸羞红对姐姐道我都长大了,自己来。 岚祯一笑,刮她小鼻子,又从怀里拿出早上去牧民那里换了一些奶糖给她,阿暖得了糖咬了一半,另一半喂给岚祯,岚祯与她早起坐在一块吃奶糖,吃得倒很开心。 夏莀星起初是看不惯,后来渐渐也不觉得怪,在外套了马便和她们姐俩一起启程。白日里沙漠温度高,二人避人耳目不能用灵力,夏莀星内伤颇重,晒的头晕干渴,待再走二个时辰,岚祯怕两人撑不住,四下望望,头顶始终几只鹰盘桓发出叫声。 岚祯便知道往什么地方走,跳下马,拉着二人缰绳向前一处走了一段路,翻过沙丘,夏莀星正是晒的干渴,忽见沙漠里一凹水潭,四周生了些绿草,当下也精神一震,翻身下马,跑过去跪下来喝那绿洲中水。 金丹修士虽不用吃饭,水还是必不可少,沙漠干旱,空气里水分太少,无法凝结甘露,幸而岚祯会通灵之术,在沙漠里时时能找到水源,否则没给人打死赶路渴死也是难受。 岚祯把阿暖抱下马,拿着两个水壶,再去灌了些水储备。阿暖见了水高兴,喝了几口,又洗了脸解暑,见岚祯在旁边,伸手拿水泼岚祯玩耍。 岚祯与她幼时快乐不多,偶尔打水洗漱便这样玩耍,阿暖单纯快乐,也忘了自己身处险境,但觉和阿姐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好的,水滴溅到岚祯,岚祯便也对她笑,伸手和她泼着玩。 夏莀星听两人笑声欢乐,侧头去瞧,迎头就给岚祯泼来的水溅了一脸,水珠挂在她脸上,更显她狼狈中带了些娇媚,阿暖因而笑道“夏姐姐,阿姐好坏,快帮我泼她。” 夏莀星睁着眼珠子,一时也没脾气,抬手就往岚祯处溅了一泓水,岚祯伸手挡便也还击,阿暖夹在中间嘻嘻哈哈,与她们玩闹。 待闹的够了,岚祯才拿了巾子让阿暖擦脸,见夏莀星被泼的头发丝滴水,也扔给她一条。夏莀星说了谢谢,擦着头发。 忽听阿暖问她道“夏姐姐,你有姐姐吗” 族中有灵根资质的小孩,一生下来就扔进教养所训为杀手死士,父母是谁,她也不知道,玄字部自幼是认教不认亲,闻言却只是一笑“问这作甚” 阿暖又看着岚祯笑道“我想比比,谁的姐姐好些。”顿了顿,十分自信道“我阿姐对我最好了,我肯定是最幸福的妹妹。” 她这结论十分轻率,夏莀星便不说话,阿暖又觉得自己说多了,拿了一块早上岚祯给的糖,凑过去递给夏莀星道“夏姐姐,不好意思。我忘记你虽没有姐姐,但你有哥哥,我这样说,你肯定会想起阿叔,我见那时阿叔提起你,很喜欢模样,他对你一定也很好。你和阿暖一样,都是幸福的妹妹。” 她提起黄北擎,夏莀星便接了糖,剥开咬进嘴里,但觉有一丝甜,心中一时似乎能理解岚祯吃糖的事,心中有苦说不出,含块糖找点甜也算好。 待歇息够了,三人才继续赶路。 大漠黄沙滚滚,宛如海浪延伸远方,翻过那些崎岖,岚祯带着他们从白日走到天黑,夜里便为阿暖生火,给她吃一些干粮,喂了最后一次药,阿暖风寒才算止住,靠在岚祯怀里入睡,岚祯便把她放在羊毛毯上。 马匹在沙丘下静立,似也闭眼,枯枝狼烟烧着,沙漠的夜也似天昆山上一般,星星分外亮。 火光映照,岚祯一直抬头看那些星星,起初夏莀星以为她是在占星推演,后来又觉得不是,岚祯只是很单纯在看星星。 那血魔一头白发,神情甚为寂寥,她便坐在岚祯身边,递给岚祯一块阿暖白日给的糖,岚祯见她递糖,看了她一眼。 夏莀星扎着头发,柔美的眉目也看她道“尊上不是喜欢吃糖吗” 岚祯伸手接了,也不多话。 两个人坐在茫茫大漠之中,夏莀星便开口道“我本来以为,费尽心机修成人人想得到的血魔之身,必是很愉快的事。万人之上,天地难束,来去自由,叱咤江湖,人人羡慕。”顿了顿,叹息一声道“可瞧你饿的皮包骨头,沉郁戚戚,倒让人丧气,想来他年我若开瞳,岂非也没有想的那么潇洒高兴,那我还作甚修行。” 她说出心里话,岚祯至此才一丝苦笑,把糖掰了一半含在嘴里,低头看着火光道“夏姑娘莫灰心,我不是什么好榜样,他年你修成魔身,定是强过我许多。”言罢,把另一半糖递给夏莀星一笑道“我行我素,称霸一方。” 那血魔笑起来格外秀中带媚,还似温柔,夏莀星便伸手接了半块糖道“其实夏某也无大志,本来只想在家主座下侍奉到老,一生照顾家主,只可惜天命弄人,圣门不幸。如今只希望得报大仇,便无遗憾,若能杀了杜冷神和那伽,夏某身死不悔。” 岚祯吃着糖,幽幽叹口气,侧头看着夏莀星,她胡人眼眸深邃,倒把夏莀星看的一愣,岚祯才淡淡道“夏姑娘,你的家主对你很重要吗” 她提起许灵均,夏莀星捏着半块糖吃了,一些甜道“碧灵门为侍奉魑魅大神而生,我们都是大神的子孙,圣女是大神的化身,夏某自幼长于玄部,一生勤学苦练,皆是为了成为供圣女驱使的死士,能为圣女做事,是夏某的荣耀。”顿了顿,她似憧憬道“何况家主她人中龙凤,生得既美又聪慧,绝非凡俗可比,主人当然是我最重要的人。”她敬圣女如敬神,便觉得只有自己的忠心耿耿,才配得起她的超世绝伦。 岚祯闻言一笑,对她道“那倒不错,你完成任务之时就能见到她。”心中又有些羡慕夏莀星,便从怀里又取了些糖道“夏姑娘还吃吗” 她给阿暖换了好多糖当零食,夏莀星怕自己把牙甜坏了,摇了头,篝火边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银壶,晃了两下终露出真性情,一丝笑道“尊上留着糖哄你的凡人阿妹吧,夏某行走江湖的日子比尊上的年岁还大,我们老人家还是喝酒来得好。”言罢,以袖子遮掩,仰头干了一口酒,顿觉酒入愁肠一浇心中块垒,舒畅许多。 那酒异香勾人,乃是好酒,夏莀星自顾自喝了几口,才把酒壶递给岚祯“尊上要尝吗我从都护府那王爷处偷的,还不错。” 岚祯虽未出家,但跟着师父自是持戒修行,只是如今入魔,也断了师恩,要守清规戒律也似没有意义。她幼时在部落居住是喝过酒,乌族嗜酒如命,她父亲就整日醉醺醺,她想起父亲说酒能消愁,便接过那酒学夏莀星的样子仰头灌了一口,岂料那酒和大人给她的马奶酒不一样,是汉人烧酒,酒入咽喉,烧的火辣,喝的双眼发红,一下呛咳了。 那血魔竟不会喝酒,坐在旁边咳的厉害,烧的脸颊耳朵通红,若非魔者无泪,瞧那姑娘定要辣出眼泪,夏莀星先是愣了一下,跟着抿着嘴,噗嗤笑了。 岚祯张嘴吸气,皱着眉头看她“这么辣,像辣椒水,你行走江湖为什么要喝这个” 她在天昆步步都是规矩,莫说纵情肆意,便是多说几句多看几眼,也是有违清规。小时候白算子引她喝果子酒,还叫雪元卿拿白雷打了一顿,如今她和这魑魅女妖喝酒,若是过去叫师父知道,定是打她手板心关上思过崖,只可惜如今师父再不会管她了。 夏莀星一边笑一边道“你不会喝酒吗”顿了顿,说了实话“我还没见过魔类不会喝酒,尊上真稀罕。” 岚祯吸了口气,还辣着道“你还没说,你干嘛要喝这么辣的东西。” 夏莀星之前忌惮她功力和异能,对她防备,此时方有一点前辈味道,但见群星在天,风声飒飒,篝火明亮,夏莀星拿过她的酒壶,一口饮尽,散着酒气,桃花眼柔,眼角泪痣生动,衬得她风姿甚美,对岚祯轻一笑道“为了醉。” 她久走江湖,习惯对人设防方是冷淡,实则心中真情颇是大方,又生得一幅柔情女郎之貌,可谓妖女魅人。比之雪元卿的枯寂内敛不哭不笑,比之净月恣意弄人潇洒纵意,似都不是,乃是另一番江湖女儿风姿。 岚祯便也一笑,夏莀星再给她酒壶道“尊上喝慢些,慢些就习惯了,习惯了就离不了了,便知是为了什么。” 岚祯接了酒,照她说的慢慢喝了两口,一旦适应那种辛辣,酒劲从胃里蒸发上来冲入脑中,却也有一股爽快。 夏莀星见她会了,又取了一壶酒和她对饮。她久混江湖,酒量甚大,本想把第一次喝酒的岚祯灌醉,哪知坛子喝完,岚祯血魔之身似天赋异禀,倒是把夏莀星这老江湖给喝趴了。 岚祯除了无泪,也喝不醉。那夜幕沉沉,夏莀星醉的脸红,抱着一个空酒坛靠在沙地里一时喊二哥,一时喊四弟,身子瑟瑟发抖似做噩梦。岚祯叹口气,伸手一指红光点那女郎额头,注入灵力想让她安睡。 便片刻,夏莀星似醒非醒,似醉非醉,倒在岚祯脚边道“多谢”言罢,一腔苦处,眼皮下渗出泪来,醉酒纵意便能逼着自己好好哭出来,眼泪滴下来,心里才似真的好些。 岚祯叹了口气,一丝怜惜,伸手给她拭泪,低声道“你睡吧,睡醒了赶路,再过几日,你就能见到你的家主,那时你见了她,心中也就好受了。” 那血魔手指冰凉,夏莀星浑浑噩噩点了头,靠在她脚边一边哭一边睡了,岚祯便从储物戒指里取了毯子帮她盖了,清夜里守着阿暖和那女妖,看着漫天星斗,一颗流星划过,那破军似越发明亮,不祥之兆愈深,她便不知元君这一刻身在何处,是否平安,有没有睡,会不会想起她的祯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8.第 98 章 她三人渐渐相熟, 大沙漠里一路行径,待走了三日已是过了三分之一路程, 多亏岚祯通灵鸟兽, 抄了不少近路。只是赶路艰辛,阿暖风寒本已好了,沙窝子里睡三晚又有些咳。 岚祯疼她厉害,彼时戒指里给马的草料也快用光了,便最终决定先绕到去附近的一座小镇,那镇子是进入大沙漠深处的最后一站, 再往前,便再没有集镇, 乃是茫茫天地尽头, 渺无人烟之处。 夏莀星知道, 若无岚祯, 也无法顺利抵达风暴谷, 便事事先听她安排。她三人骑着马,在日落时分抵达绿洲集镇, 那小镇并不很大, 总共也就二十来座房子, 有一个客栈, 一些去往西域更远国度的商队在此停留, 街上倒也有些热闹。 阿暖以前只听说过这里, 从未来过, 一切新鲜, 便是裹着头巾带着面纱仍四下张望那些异国旅人。岚祯则带着兜帽藏起白发,先去找地方为她换了一些药,又带她去吃了点东西,给马匹准备了清水粮食。待做完这一切,才带着阿暖和夏莀星去镇子旁那些旅人处寻一个好些的帐篷,让阿暖睡个好觉,明日再继续赶路。 这夜因能睡的好些,阿暖抱着岚祯说了好一会儿话,便将索达欺负的事也说出来了,岚祯生了气道,幸好死了,否则阿姐非扒了他的皮。 阿暖枕在她肩头道“索达死了,这下头人就不会逼我成亲,等我们回去,我便和阿姐,阿信,阿爸,大伯永远生活在一起。”顿了顿,脸红了道“阿暖不想嫁给那些人。” 她说起婚事,岚祯大约也猜得到,牧民大约十六七就会定亲,阿暖正是族中出嫁的年纪,乌族女子不外嫁,如今人少,定也没什么她何意的男子,那索达之流若娶走爱妹,岚祯也不答应,便安慰道“阿暖乖,若遇不见好人,阿姐便养你一辈子,不嫁就不嫁。” 她许诺甚好,阿暖乐的笑了,在她怀里点头道“还是阿姐好。”顿了顿,仍有一丝忧愁道“可是阿爸还是希望我嫁人。”顿了顿,想起一事道“阿姐,你会不会嫁人” 大晚上在帐篷熄了蜡烛,本是休息,夏莀星听得稀奇也睡不着,方才听那血魔小声跟阿暖道“阿姐不嫁人的,阿姐陪着你。” 阿暖吃糖般乐,又觉阿姐本事又大,生得最美,世上没有男子可以相配,不嫁也是情理之中,想了想,暗暗叹气,不好意思道“万一阿暖又要嫁了人呢阿姐便不能陪我” 岚祯便挠她痒痒,笑了道“小驹子,原是你有了心上人,却还骗阿姐说不想嫁人。说,是不是背着阿姐喜欢上哪家小子了,想嫁给人家。” 她姐妹二人开玩笑,阿暖在毯子下笑的咯咯,和她打闹一番,才扑在她胳膊边抱着她一只胳膊道“也没有。”顿了顿,心道那是真的没有了,开口和她讨饶道“阿姐笑我我不理你啦。” 岚祯便和她道歉“是阿姐不好,不羞你了。”顿了顿,摸她头发道“不过阿暖若真的喜欢上哪家小子,只要他人好,待你心真,阿姐也是愿意你出嫁,看你一生幸福。” 阿暖便道“阿姐待我好,我知道。”心中一丝怅惘,总也无法言说,又开口问她道“阿姐,你有喜欢的人吗喜欢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听她问起,夏莀星在一旁正听着,岚祯偏说了乌族语言道“阿姐有一个喜欢的人,她是个很好的人,只可惜阿姐做错了事,惹她生气离开了。喜欢人是个辛苦的事,但如果你喜欢的人也很喜欢你,那就是十分甜的事,就像阿姐给你的糖。” 阿暖听了她的事,一时为她着想,枕在她肩头道“我知道了。但愿阿姐喜欢的人早点回来,阿暖倒是想见见他,不知什么样的人,可以让阿姐喜欢。” 岚祯哄着她睡觉道“她说过去办事,等她办完事,应该是会回来找我。那时候阿姐就可以带她见你,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你也会喜欢她。” 阿暖嗯了一声,心中为这些事又酸又甜,便念了一段经文为姐姐祷告,盼她的心上人能早些回来,让阿姐过得幸福快乐。 好容易把那丫头哄睡,岚祯躺着又全是睡不着。耳朵听见夏莀星的呼吸,便又对她道“夏姑娘睡了吗” 夏莀星睁着眼睛,没听见那关窍,颇是不喜,见她问,嗯了一声“还没。” 岚祯因而道“你还有酒吗” 夏莀星便道“尊上要酒作甚,你体质有异,恐也喝不醉亦没乐趣。”她着过一次道,便不想损失第二次,一个人若喝酒如喝水,那直接喝水好了,干嘛浪费她辛苦偷来的酒。 岚祯有些无奈道“我尝个味儿,清夜无聊,睡不着。” 听她有所求,夏莀星再要说话,忽而岚祯的手从隔壁毯子里伸过来,一下捂住她的嘴,夏莀星一惊,但见岚祯翻身起来,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压好气息。” 碧灵门的凝玉神功本是一门叫人难以探查妖气的法门,别人不知练功者深浅,自是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功法却只合适女子修炼,是以碧灵门下女子在外界传言中如鬼似魅,颇是神秘莫测。夏莀星见她有异,更将那一点妖气压的浑然似无,忽又听附近有苍鹰几声鸣叫。 眼神瞧着岚祯,岚祯方才放开手,在她耳边极低声音道“鹰在报信,二十里之外似有异动。” 这一年多以来,修仙界各大门派四下追击岚祯,始终很难找见她踪影,便是岚祯如今功力渐长,与天地鸟兽通灵,四下皆是她眼线,有危险也早早避开了。可就是岚祯这等能耐,和所有鸟兽都打听过元君去向,也追不到元君线索,想是元君法力高深,若她想躲则非是凡俗生灵能够见得。 夏莀星便也打手势示意是否要走,岚祯皱着眉头似与那苍鹰在通感,一时没有说话。 但见那一只最远处的苍鹰扑闪着翅膀,在一处山崖落下,清夜里风声赫赫,便见远远的沙丘上,一点亮光照着路,有三人的影子,苍鹰转了头,却见那一点金光照耀下,打头的是个年岁显青的汉家女子,黄衫子飘飘,脖颈带着一卦琉璃佛珠。 “是她”岚祯低声惊讶出声,夏莀星在她身侧终忍不住道是谁 岚祯充耳不闻,仔细查看,便听那俏丽女子开口道“啊,师姐,你就别怪我了,我们一路追来,谁知道这里那么大,转了好几圈也找不见青城那几个王八蛋小子,叫他们别瞎跑,现下跑丢了,哪儿能怪我啊。” 她口称师姐,光亮之下,身侧款款走路的却是一位手持佛珠的缁衣女尼,便闻那女尼道“就怪你笨,非相信那几个小子说应该往西,照我说,应该跟着卓家那小妞往东追,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找到小岚祯啦。” 却是方玖和净月二人不知怎么寻到此处,似与白石敬和卓嫣有关,那苍鹰凝神去听,便是方玖似乎走累了,寻了地方歇脚,颇是不高兴和净月撒娇“哎呀,那还不一定是岚祯,万一是丁易呢,师姐便只惦记这一件事我们这趟可是为我木家找机关盒来的,我外公丢了东西,整日跟我嚷嚷头风犯了拉,不得了啦,天下要大乱了,烦也烦死了。那青龙殿和碧灵门将我木家弟子害了十几位,也忒可恶。”言罢,噘嘴又看着旁边一人,伸手打了那人狠狠道“还说不是你干的如今落在我手里,回去就把你剥皮烤了祭给我那几位族亲。” 她下手甚重,打在旁边一个矮小青年后脑勺,但见那人蓝布衫子五寸钉,双手被捆仙绳五花大绑,浓眉大眼,头上长着长长兔子耳朵,嘴巴是个三瓣兔唇,打的那人叫疼,又卑躬屈膝颇是无奈道“姑奶奶我房日兔对天发誓,从没伤过你木家人一根汗毛那都是碧灵门黄北擎和他弟妹三人所为,我是无辜的。” 原是那青龙七宿不知怎滴,房日兔那小子叫净月师姐妹给抓了,由此一路担惊受怕,叫方玖一顿好收拾,闹的生不如死只有半口气可活,方玖见他哀嚎,又扯他那对毛茸茸的长耳朵道“死兔子精还要狡辩,那青龙五影不是你们的人吗你们青龙殿不去招惹那碧灵门,两边不打起来,我家能遭殃吗所以归根结底,我家那十三人伤亡,都得算到你头上回去就把你剥皮烤了祭给我那几位族亲。” 扯的那兔子精哎呀乱叫“姑奶奶,姑奶奶,我求你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你这样又打又骂又吓,我还能怎么和你解释我们是魔道啊,不争来夺去,打来打去,我们还叫什么妖怪,同样是妖怪,你怎么就不去怪那碧灵门的人,找他们算账去啊。” 方玖因而再狠狠打了那兔子精几下,出气道“死兔子精,你还来劲。你看姑奶奶是那种笨的给你当枪使,帮你们青龙殿去打架的人吗”顿了顿,望了一下天色道“再说了,我就是找见他们算账,我也得先找见啊你好歹也是个妖精,怎么也不认识路,找了半天人都没瞧见气死我了。” 那兔子精因而被打的鼻青脸肿,鼻血长流,耳朵也捏的红肿,这才跪下来拜了几下,去求一边的净月道“佛奶奶救命” 他刚开口,净月瞪圆一双杏眼美目,不可置信道“怎么喊人的这是” “佛祖宗”那房日兔给她磕头。 净月闻言更加不可置信道“你抬头看看。”顿了顿,仰着自己倾国倾城的脸道“我看起来是那个年纪吗他都亿万岁了,我才十八。” 方玖还以为她要如何教训,闻言差点呸她师姐一脸吐沫,臭不要脸 却是那兔子精哎呦一声,可被她给噎死了,全修仙界都知道,那九世莲花不好招惹,法力如何也就不说了,她是佛门的宝贝疙瘩,五岁入门就疯传是观世音菩萨下凡,南海僧众凡人还给她烧香火,养的一身娇贵,脾气乖张戏谑。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姑且不论那菩萨下凡之说是真是假,光看那人不但没有一点佛味儿,还作的要命。 “佛妹妹”房日兔勉强龇牙咧嘴挤出个笑。 一指临空收紧捆仙绳,疼的那兔子精满地打滚,净月眯着眼眸道“你不想活啦,敢轻薄本座” 那兔子精一来二去被这俩贱人折磨的要死要活,认栽了道“活菩萨,活菩萨,饶命饶命。” 净月因而松了手,让他喘口气,方才撵着佛珠,一本正经垂着眸子吭一声道“不要学江湖上那些无知之人,人云亦云,本座并未圆满,怎么能叫菩萨你们各个这样叫,若叫佛祖听去,必以为我心浮气躁,气数未够就想封做菩萨。”她煞有其事,十分自谦“阿弥陀佛,虽然我是莲花金身,九世修行积德积善,弘法扬道,斩妖除魔,为我佛也尽了些绵薄之力,但飞升之前还是不要那么张扬,免得有损贫尼修行。” 那兔子精抬着眉头听她教训,若非是见她佛门玄功金光照身,必以为四宗之内哪个死狐狸精化人,披了块袈裟也敢愣充佛门高徒,咽了口唾沫,这才会意道“佛姐姐,佛姐姐。” 他喊的甚甜,净月不情不愿道“勉强吧,看你叫方玖打的也挺可怜的,我这人慈悲,就让你占点口舌便宜。” 那兔子精至此再无一点作死的心,服帖的唉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9.第 99 章 净月瞧他模样, 也懒得跟他废话道“你都占上本座那么大便宜了,老实交代, 那宝图到底是什么, 青龙殿非要抢夺。” 房日兔欲哭无泪“我说了一百遍了,我不知道啊。小的只是听命于人,给主子办事,我们主子没说,我们也不知道啊。” 净月待他说完,看了一眼天色, 但见月光明亮,天空开阔, 觉得月虽不黑, 风还挺高, 便对方玖道“好了, 他也没什么消息好盘问了, 都交代完了。”顿了顿,严肃道“阿玖, 你现在就可以扒皮烧了他祭给族亲, 带回去路上还怪麻烦的。” 听得方玖一脸兴奋, 腰上拔出分水刺, 笑了道“好嘞, 小时候和表哥打过猎, 抓了野兔先放血, 不然肉腥气。” “不是说你们不杀生吗”房日兔杀猪式的开始叫, 待那分水刺要捅进脖子动脉,吱吱叫道“饶命,我说,我说” “我师姐出家人不杀生,我又不是,早交代,至于我打的你手疼吗”方玖才放开它,房日兔吓的够呛,在她脚边道“唉,若非那薛中承和胡郁投靠,我们青龙殿哪儿知道当年碧灵门大战四大世家,遗失了一批机关图。那机关图被九江木家巧取豪夺,据为己有,可木家不识我上古妖族文字,那批图始终无法破译。留在木家也是无用,但这批图里有一张十分要紧,名唤玄混图。” “什么巧取豪夺,我木家不封存这些害人符咒法阵,难道叫你们学了去害人不浅吗”方玖教训他,那房日兔赶紧点头称是。 “那玄混图里有什么”净月道。 那兔子精叹了口气道“只说是能够找到一处我宗废弃的旧宫。那旧宫虽是废墟但听说下面埋着天魔宝藏和魔门心法秘籍,谁若拿到就能一统四宗啊。” 净月点了头,方玖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说清楚,那薛中承与丁易交过手,到底是不是他带走那玉蜘蛛和我们阿暖。” 房日兔趴在地上道“哎呀,那薛中承乃我四宗名刀,带一门投靠青龙殿有功,宗主龙心大悦赐下玲珑丹助他功力大增,如今实力只怕还在中州六剑之上,他被那大魔一剑逼退,戳穿了十二层护身结界,脖子下长长一道血印子,我亲眼所见,若非如此,他都抓到了夏莀星,何故吓的跑回来叫宗主一顿好训,他急于接掌碧灵门,比我们还想找到许灵均得多。” 他乃是被派出来打探消息正道消息,谁知道刚一出现,叫净月捉了个正着。青龙殿确实是想知道是不是丁易出世,那丁易数十年前,四使争夺主位,其余三人轮番打他,才逼退败走,至此几十年未曾走动,七煞互不相让,待那雷宁因年迈焚寂,罗敖被人打回元胎失踪,这才有那伽整合其余几人势力,近两年越发强劲,只是若丁易养伤回来,那定是有桩大仇要报,必然苦战一番。 “难道真的不是小岚祯”方玖亦有些担忧。 房日兔才回话道“二位佛姐,小人虽听说天昆上那位小主道心种魔,金丹未成就开了血魔之瞳,六百年内实属罕见。但她成魔不久,元婴未到,不用异能单凭剑气逼退四宗名刀,怕是做不到。所以那几个青城的王八蛋小子,一听我这样说来,脸色发青,虽是跟着净月师太您,也找借口拔腿就跑,您二位怕是找不见那仨东西了。” 方玖翻了白眼,提起来还有气,追踪魔类找到一处山崖,见一排车印,追到小镇,没了方向,那小镇恰在三岔要道,东西北三处,大家只能分头去找,那几个小子本是跟着自己,路上抓了这兔子,叫这兔子一忽悠,三人本是后怕,找借口跑的不见人影,害自己和师姐以为是出事了,又四下找了一大圈,迷路困在此处。 净月垂眸听着,看看那兔子道“依着你这小儿看来,我们再这样找下去,不但是无功而返,而且很可能命丧黄泉。若真是丁易,他已是上三阶至强的大魔,再破一阶就可穿梭仙魔二界成就无上魔尊。贫尼只比普通元婴多了一重玄光照身,咱们可打不过那丁易是也不是” 房日兔点了点头,耷拉着耳朵,却是正色道“唉,何家做榜,没有给魔门排行,丁易实力至少也在三绝五圣之列,他一人独斗三君,虽是落败,但毕竟强悍,放眼中州,除了波旬那厮三通五眼魔佛金身不怕他异能,还极少有人能打的过他。”顿了顿,自己也怕道“现下那玄混图烫手山芋,只怕各路神仙妖怪都想得手,小人生来胆小,无奈是身在宗门听差办事,否则似我这等能耐,谁做魔主也都差不多,管他们争什么图呢。” 净月却笑了道“你这小儿胆小怕事,倒说了真话。可如果真如你所言,那图要紧,贫尼也不能坐视不管。不过是不是丁易,我看那是不一定。” “这话怎么讲”房日兔道。 净月漂亮的眼眸看着天上月色,攥着手里的佛珠道“若是赤霄丁易,怎么能只是将卓嫣打晕,抓着阿暖和夏莀星跑了。丁易又不同我是吃斋念佛,浩然书院与你七煞那是死对头,别人忌惮颜子不敢动卓嫣,难道丁易还需要便是不杀,好歹也是抓了人质,如此筹码,颜唯礼不掉一层皮才奇怪。” “师姐,依你所言,是岚祯的希望还是挺大的。”方玖似是盼又不盼,亦喜亦忧。 房日兔点了头道“师太言之有理,只是若不是丁易,我瞧你们找的那小血魔就麻烦了。她惹上这一趟,薛中承才是开始,我殿两大杀神也必会追击,我们青龙左使杜冷神自不必说,乃是强过薛中承的上三阶大高手,另一位羽先生那也惹不得。” 他话音刚落,净月皱了眉头道“只听说青龙七宿亢金龙杜冷神实力仅次于那伽,是魔道排的上号的人物,被魔兵鬼蜮锏击中之人,会被魔兵吸取生魂,沦为活死人受其所控,杜冷神的兵尸厉害,正魔两道还无几人能惹。却没听过你们青龙殿有什么羽先生,江湖上怎滴也没传闻,这是何人,怎能与杜冷神齐名” 她也算见多识广,下界五载参战,与魔道里里外外都算打过照面,怎滴冷飕飕冒出来个羽先生,当真是没听过。 却听那兔子精似还心有余悸,怯怯道“唉,师太没听过那就对了。我主那伽近年忙于收复七煞宗各派势力,一年前讨伐雷宁在草原开战,这个羽先生本是雷宁一手栽培的秘密武器,实力不可小嘘,杜老大那一战与他打的颇是艰难,只是仗着兵尸众多才赢了。可是后来” “后来如何”净月道。 房日兔跪着回话道“后来好巧不巧,我主与雷宁斗的最凶时,那雷宁终是年龄所逼到了气数就此焚寂,我主不战而胜大是便宜。” 他讲述经过道“羽先生没了主子,倒也识时务,这就带着残部投靠了我主,我主念他年轻有为,便赏做右使,加上他也有些治理才能,一年之后竟是比我们老大杜冷神得宠,他虽加入我教不久,如今时常替代我主打理教务,薛中承也得仰仗他安排才做了大祭师。” 方玖听完,看着净月道“师姐,这么多人虎视眈眈,那我们可得早点找到岚祯。她虽入魔,毕竟也是我们看着长大,天昆山上疑点重重,雪师伯也不见了人,这么大的事,总该找小岚祯问清楚。”她似仍不相信道“我不相信祯儿会那么做” 她说的似伤心难过,净月握着琉璃佛珠,也低垂了眉目道“那自然是有一丝希望也要找到祯儿,便是她命运难为沦落入魔,咱们找见她,我佛慈悲,还有一线生路,便叫我带走压于南海断龙窟,也好过她给其他门派的人打的魂飞魄散”她想起此事,清丽的眉目显出一丝忧郁道“阿弥陀佛,阿雪那个痴人,这一年也不知去哪儿了,竟是寻也不见。” 她自知道那师徒出事,千山万水,苦苦寻那女修一年多了,那女修也不知怎么不见了踪迹。 方玖知她心忧,便安慰道“雪师伯法力高深,心智卓绝,一定不会有事,我们总能找见她师徒的。”若找不见可惨了,师姐这一年都没怎么笑过,眉头绷着,玩笑都开得少了。 “最好也别叫我找见,便叫我找见了她,抬手先扇她两个大耳括子。”净月想着还生了气,忽而又幽幽叹口气也便不说话了。她想着这事,以阿雪的性子,不见她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极为危险,怕连累她。二是做了错事,没脸见她 “师姐,眼下只要我们找到祯儿,问了清楚,相信祯儿她定会给我们一个解释。”方玖也叹了气。 净月方才点了头,盘腿打坐道“玖儿也累了,且歇一歇,待天亮了再四下寻找。” 清夜里月色皎洁,黄沙寂寥,那苍鹰扇了翅膀噗噜噜飞远。 岚祯凝神听完,眉头只是皱着,夏莀星在她身侧一直紧张她所见为何,待听她轻喘一声通灵回神,夏莀星低声道“走,还是动手” 岚祯看了她一眼,起了身道“走吧。” 她记得元君吩咐,若菩萨姐姐来找,也莫见她,免得连累了她。倘若知道真相,以菩萨姐姐率真性子,必要不管不顾找去徐云英算账,她乃佛家清修之人,今生还剩数十载命数便要功德圆满飞升上界,若叫人暗害,或诬赖她包庇邪魔,净月久与自己和师父交好,天下正道自是不会相信净月。 她叹了口气,害怕见净月乃是心中还有桩冤孽。她无端奸污元君,害她出家人清白被毁,便是将来徐云英之事大白于天下,元君失了守宫砂,难免叫人看出遭了疑问,元君若不肯说真相,别人只道她是不守清规与人厮混的无耻女冠,元君若说原因,她失身于魔类弟子,恐江湖只剩垢笑,叫她如何做人菩萨姐姐自来疼爱元君,若知道自己害元君一生,定也恨死自己。 她心中苦痛愧疚,出手便点了阿暖的穴位,抱着她清夜起来,夏莀星在外套了马匹,三人乘骑又赶路暗暗出城一直往西。一夜行走,终是在天快亮的时候,走到一处沙丘之下,岚祯却停了下来。 “尊上”夏莀星疑问。 岚祯却翻身下马,抱着阿暖将她放在一旁歇息,伸手招下自己的两只苍鹰,略是通灵放走苍鹰,对夏莀星道“前面还有一些路就要到风暴谷,可我们不能再走现在的路了,容易被人追上,西北之处似乎还有一条捷径可走。” “追来的到底是谁”夏莀星好奇。 岚祯看了她一眼,还是告诉了她道“是观莲斋净月师太和她师妹方玖,她俩抓了青龙七宿房日兔,让他带路在寻找你我和阿暖。” 天底下都知道,那九世莲花和玉虚元君乃是一世知己,天底下也都知道,那小血魔是净月和元君一起捡到的,关系之深自不必说。 夏莀星见她如此也不多问,只道是对方恐她是魔,已经忘却昔日之情,便微微皱了眉头道“尊上说的路不能走。那条路虽短又快,可地处渠红沙漠,那片沙漠不好走。” “为什么”岚祯道。 夏莀星叹口气道“那是沙魔夕三通的地盘。” “他不是死了吗”岚祯答了话,夕三通是魔道有名散修,实力强悍,当初正是被自己母亲和父亲联手杀死的。 夏莀星亦知道她父母之事,淡淡道“他虽死了,可他弟子严架还在,而且这许多年来严架已经练成他师父的心照功,土系法术无人能敌,他自立门户在渠红一带也没人招惹。”顿了顿,也知道当年事道“尊上父母与他有杀师之仇,你我这趟难免节外生枝。” 她言之有理,岚祯这一年多来,除了是因为天昆之事被人缉拿,找她的人亦有父母仇敌,和正邪两道窥伺惊邪之人,若非她通灵天地生灵,耳目广袤,心思细腻,早叫人抓了灰都不剩。 “渠红沙漠是险路也是近路,别人以为我因父母之仇不敢走,那你我就必须要走,如此方能出其不意躲过追踪。”岚祯说了原委。 她执意要走险路,夏莀星微微皱眉道“我以为只有我是赌徒不要命,未料尊上更是一把豪赌。” 夏莀星十分抗拒去那渠红沙漠,岚祯这几日和她相处也算熟些了,便对她淡淡一笑道“夏姑娘错了,我并非赌徒,乃是亡命之徒。”顿了顿,让她放心道“姑娘为家主,我为阿暖,我们虽谈不上是朋友,现下也绝不是敌人,若你不想闯鬼门关,那我们也可以走容易路。” 那小血魔容姿艳质,嘴角一笑,宛若海棠春光,夏莀星闻言道“好一个有胆有识的亡命徒,夏某便陪你闯一趟鬼门关。”翻身上马,一鞭子打在马匹上,一骑轻尘纵向前方茫茫的沙漠,眼前是黎明下一丝清冷的风沙,心中却为那句不是朋友,莫名的烦躁起来。 岚祯把阿暖抱起来上马,双腿夹了马肚子追着那曼妙女郎踏沙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0.第 100 章 瓦蓝的天空, 土黄的沙丘, 一个接一个,如海浪铺满了大地无穷尽。这儿的风炙热干燥, 太阳烘烤人皮肤生疼,一切都那样不同,和天昆山比起来,沙漠真的太热了,热的让岚祯想起镇魔塔中的罡风, 烘着她,烤着她,仿若是已经死亡。 漫漫长路,又走了一日在傍晚时分, 夏莀星带着斗笠, 看着身侧因爬坡牵着马匹,让阿暖骑马, 自己走路的岚祯道“前面就是渠红沙漠,穿过它, 最快一日就到达风暴谷。” 岚祯爬上了沙丘的顶, 拉着手里缰绳,风中去看远处,但见沙漠陡然变了颜色,层层叠叠透出不同的红色, 在夕阳里与天相连, 宛如被夕阳染红。 夕阳中那景色无比绚烂妍丽, 阿暖睁大眼眸道“啊,是红沙漠我第一次见,以前只听老人说过,漠北有一片血色沙漠,它是大海的红沙珊瑚化成了粉末,万年后沧海桑田化作了这片沙漠,可是” “怎么了”岚祯问。 阿暖吸了口气有些怕道“老人说,这片沙漠不详,住着恶魔,它会吃了我们乌人,便是大巫也得绕道。”顿了顿,又言道“不过又说某一年,有一位仙女,她很漂亮又很厉害,大巫和她一起消灭了这个恶魔。” 她说着听来的故事,褐色的眼眸关注着这奇异的景致,一时忘记了疲惫和干渴,似乎那沙漠有无穷的秘密,等待她去发现。 岚祯抬头看她被风吹皲的小脸,心中心疼,去把她抱下马,拉着她道“没事阿姐会保护你,我们下了这沙丘,歇一晚再走。” 阿暖点了头,拉着她的手似是高兴,一路跑下沙丘,跑到红砂边沿,伸手去抓那被阳光烤的炙热的沙土,扬起来洒在风里,笑着叫起来,说它真的是红色不是夕阳染的。 岚祯跑过去,把她抱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逗她玩,阿暖咯咯笑着喊着阿姐头晕。她二人混似不知那沙地里乃是邪魔之地,红砂里皆是白骨皑皑,岚祯只管叫阿暖开心,看她快乐,将这世界上最美的一面都留给她。 那二人在沙地便追逐打闹,放肆笑出来,夏莀星骑在马上静静看着,忽而觉得那凡人女孩虽无法力,无心机,没有一切能让人艳羡的东西,平平凡凡普普通通,但她笑起来那一刻,却让人觉得,这世上若真有我行我素四字,那小胡女简单的快乐,似乎最为接近。 岚祯带着她玩够了,才在沙丘下生了火,戒指里取了些生羊肉,搭了架子给妹妹做吃的。她自幼照顾她便会做饭,阿暖笑了凑在她身边,枕着她肩膀看着天上又圆又大的月亮,声音甜甜道“阿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东家吃肉,我们趴在窗户外馋的不行,那天晚上,阿姐偷偷去厨房帮我偷了块冷鸡腿,拿柴火烤热,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第二天我和长工说漏嘴,还害你被打了一顿。” 岚祯拿小刀切了一块渐渐熟了的羊肉,喂给她嗅来嗅去的小馋猫道“乖,以后再不会饿着你,阿姐给你做好多好吃的。” 阿暖够着那口肉,吃的津津有味,说了些夸岚祯的话,侧头却见夏莀星坐在一边不说话,一个人抱着坛子喝酒,似是闷闷,便道“夏姐姐,你怎么了不高兴吗我们就快找到你的家主了。” 夏莀星侧头看她一眼,淡淡一笑道“我没有不高兴。”她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阿暖又给了她一些烤肉,拿岚祯给的木盘盛了,凑过去笑道“阿姐跟我说了,夏姐姐和她一样都是不用吃饭的修士,叫我不用老喂你吃东西。可是阿姐做的东西好吃,吃了好吃的人就会很高兴,夏姐姐虽有那么多不开心,可是阿叔他一定是希望你高兴起来,你尝尝,挺下酒的。” 夏莀星被她单纯的眼神看着,终是叹息一声,和她坐在一起,吃了她喂过来的肉,那肉烤的娇嫩鲜香,似是不错,嚼了几口,喝一口酒,果是不同。便随阿暖笑一笑,陪她吃一顿饭,又把酒给了她一些,礼尚往来。 那女妖和妹妹说笑起来,岚祯坐在一旁看着阿暖,目光温柔平静,阿暖便对二人道“等我好了,也救了夏姐姐的主人,阿姐随我回家,夏姐姐也可以来我们乌人部落做客,阿爸很好客,他的酒也很好喝,邻居会点了篝火,大伯弹起三弦,姑娘和小伙会给客人跳舞唱歌。”她便起来些,一边拿乌族语言唱歌,一边跳乌人的舞蹈。 月光下,她嗓音清亮,唱着牧民的调子跳舞,身姿优美分外可爱,岚祯便拿起骨笛,起了个调子,声音幽幽帮她伴奏。 黄沙漭漭,天地渺无人烟,一点篝火伴着笛声,阿暖笑着唱了一曲又一曲,岚祯也似开心,放佛前方并无坎坷,有的也都是无尽的快乐。 夏莀星喝着酒,但觉一生之中从未体验过凡人滋味,那些凡人虽然时光转瞬,青春不在,生老病死只在朝夕,浮游一般尽都消散,可又觉得凡人简简单单,懵懂无知的快乐,许是比正魔两道修士都来的潇洒。 便也不由张了嘴,陪阿暖唱歌。 她哼着胡人调子,却是开口似仙,渺渺如水,叫人沉醉。 待她唱完,岚祯停了骨笛,不禁也瞧了她一眼,夏莀星见她看自己,便淡淡笑道“尊上不喜欢” “夏姑娘唱的好。”岚祯一笑答了话,压着骨笛又吹了一曲。 阿暖陪夏莀星又笑着唱歌,玩得累了,第一次倒是没粘着岚祯,靠着夏莀星睡着了,她喝了些酒,有些醉有些累,枕在夏莀星肩膀道“夏姐姐唱歌好听,希望你和阿姐一起回部落做客,村民一定很高兴。”顿了顿,迷糊看着岚祯笑道“那时候,阿姐喜欢的人也一定会回来,阿姐和他在一起我们再唱歌。” 岚祯见她醉了,笑笑哄她道“好,我们都回去陪你,阿暖快睡。”便拿了羊毛毡铺好,去抱她让她躺好。 待哄她睡着,夏莀星坐在火边,柔美的眉目看着岚祯,老半天才道“尊上喜欢的人走了吗” 岚祯坐在阿暖旁边,听她问起,微微皱了眉头,本不欲说,又淡淡嗯了一声。 夏莀星闻言又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一时与她四目相对,抿了嘴角扔了一坛子酒给她“你上次要,我还没给你,就匆匆逃命过来了。” 岚祯接了酒,一丝笑,仰头喝了,渐渐似是爱上这滋味道“谢谢你。” “一坛酒而已。”夏莀星陪她喝了一口。 夜里风色冷冷,岚祯抱着酒,仰头看月亮,便对她道“不是酒。”顿了顿,答了话道“阿暖很小的时候做过奴隶,我那时也不能好好保护她,她给东家打伤生病差点死了。她虽不说,但心中其实很惧怕生人,你待她好,所以她很开心想让你去部落做客。” 夏莀星闻言淡淡道“对不起我二哥把她牵连进来,不过我和你保证,我会尽力保护她的,等家主拿到图,就送她回家。” 岚祯再喝一口酒道“我没有不相信夏姑娘。” 她说了相信二字,夏莀星却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我是碧灵门杀手,又害了你阿妹,可是自你我相遇,尊上待我也甚好,帮我看伤,还肯联手。尊上不怕我乃是狡猾,有什么诡计吗” 岚祯喝着酒低头一笑,又看着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对正魔两道斗争知道不多,甚至对血魔的事根本也不了解,就一路瞎闯,傻得要命。”岚祯自嘲起来,心中都是酸痛,都是倦。 夏莀星听了,见她模样,喝了酒道“我只是觉得你有一些怪。”顿了顿,低声道“你和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 岚祯与她喝酒,默默道“哪儿不一样” 夏莀星叹息一声,坦然相告道“尊上更像个平凡的凡人,没有野心,没有欲望,若不是那些人抓你,我怀疑尊上可能会找一个地方,去过那些凡人的生活,陪你妹妹放牧。” 那女妖说起话音色柔美,似也陷入她描述的生活,岚祯至此一笑道“也许吧。”顿了顿,觉得这样的生活今生是无法拥有“说不定那样会更好。” 她笑得十分落寞,模样疼人,夏莀星终是凑过去些,坐在她身边,和她碰了酒坛子道“敬你。” “敬我”岚祯道。 夏莀星点了头,看着满天星斗道“我们第二次夜里喝酒,虽然我们谈不上是朋友,可也绝不是敌人,和不是敌人的人喝酒,自是好事,所以我敬你。” 她把这话憋了一路,还给了岚祯,仰头干了酒。 她海量一饮而尽,岚祯也陪她喝了一些,辣的上头,便笑了道“昨日不是朋友,今日不是朋友,未必这一刻不是。” “哦这一刻的朋友”夏莀星还未听过。 岚祯看着前面茫茫沙漠道“朋友之间最大的意义就是在一起舒服自在,互相不防备。夏姑娘虽藏着妖气,可我能感觉到,你还留了一丝丝线在指尖。这一路,只有我们仨。”她言罢,迅速去抓夏莀星的手腕,捏着她的芊芊皓腕,但见那蜘蛛手指中始终绞着一丝比发丝还细数十倍的丝线,月色下反着肉眼无法见到的光,岚祯看着那杀机道“夏姑娘的防备,无可厚非。” 被她识破,夏莀星收回手,岚祯也便松开她,并不在意道“你心中笑凡人人生苦短,其实你我也不过比他们多活了几倍时间,皆是固有一死,与天地宇宙相比,谁说又不是宛若浮游。”顿了顿,举着酒杯道“天地茫茫,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一刻珍贵,过了这一刻,就再也没有和它相同的一刻,我也敬你,至少这一刻,和夏姑娘在一起,你没有让我想着争斗和逃命,到处都是想杀我的人,夏姑娘只是防备我而已,已经很可贵了。” 她饱读诗书,历经苦难,说起话来有些老气,却句句都在夏莀星心中,心思都被她料中。 夏莀星便一笑,收了手里的蛛丝,淡淡道“尊上并非凡俗,能做尊上一刻的朋友,我也很荣幸。”顿了顿,瞧着她道“那些做尊上朋友的人和你喜欢的人,想来不同一般,他们一定很高兴和你是朋友。” 她说了话,岚祯闻言却噗嗤一声笑了,笑的可笑,看着天空一边喝酒一边笑,模样轻狂,又似难过,好一会,笑的要哭出来了,又没有眼泪,才喘了口气看着夏莀星道“也许吧。”顿了顿,尝着酒滋味,似是也有了一丝从未尝过的微醺道“我是狼巫之女,血魔之身,世人避之不及,我孤星照命,一生流祸,做我的朋友并不是好事,做我的爱人” 她说不下去,便端直坐着,闭了眼眸道“更不是好事。” “所以他走了吗”夏莀星随口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问。 岚祯也未生气,点了头道“走了。走得好,走的甚好。”她笑起来,仰头喝干了酒,将酒坛子摔的老远,突然难压心中魔性,看着天空心中激奋起来“老天,你若让她有事,我必要逆天而行,叫你好看。” 她一身黑衣在夜风里飘飘,篝火照人,醉骂老天,复尔又苦笑起来,似是有些疯癫。 夏莀星坐在她旁边,吸了口气,再拿了一些酒,自己喝,也扔给岚祯,终是在最后,又把自己喝醉了。 喝醉了这一次倒没有哭,抱着酒坛子反是笑了道“尊上骂老天倒像许家主,她常说老天最坏,比我们魔道坏多了凭什么它折磨世人就叫天道我们杀人就叫害天理其实世上才有几个魔,是那些凡人自己相争,打起仗动不动伏尸百万老天为何不管” 她自言自语,因是醉了,迷糊着身子往岚祯那边靠。 她靠在岚祯肩上,迷迷瞪瞪睡了,岚祯看了她一眼,夏莀星闭着眼眸,在她肩头淡淡道“蛛丝不是为尊上留的从前严架曾想抓我多亏大哥二哥保护”她说的很平静,声音很低“我不会让碧灵门受辱,这是我给自己留的。” 岚祯闻言也没赶她,让她靠着,淡淡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应该爱护,不得随意损伤,夏姑娘不该动不动就想着牺牲。”顿了顿,语意柔些道“你好好休息,我守夜。” 夏莀星点头迷迷糊糊在她肩头睡了,待她睡熟了,岚祯把她抱起来放在阿暖旁边,帮她盖了毯子。 做完这些,岚祯抬头看看前方,对选择走那红色沙漠又忧心忡忡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1.第 101 章 黎明熹微的光照亮前方红色的沙丘, 岚祯牵着马匹, 带着阿暖和那女蜘蛛,终是一脚踏入那传说中的沙漠。脚下的沙土松软, 大地在湛蓝的天空下散发着一些妖娆的胭脂之色,沙丘影影重重似了无尽头。 阿暖的好奇和张望终是被热浪打倒,在马上走了一个时辰,便也不活跃,岚祯疼她, 便喂了她一些清水和吃的,如此勉勉强强走到了傍晚,阿暖歇息的时候靠着岚祯都说不出话来。 夏莀星也觉这地方格外的热,似是比普通沙漠更加撩人, 带着斗笠额头也盈盈是汗, 夜里风回,这地方却又迅速降温, 真是鬼的要命。 这夜似格外漫长,岚祯并未让阿暖单独去睡, 将她搂在怀里哄睡也不松开, 整个人精神紧绷着,枯坐通灵,方圆十里之内所有生灵都逃不过她的感知。苍鹰、胡狼、蜥蜴她与万物同感,似也有了万物的痛苦和快乐。 夏莀星也格外沉浸, 今夜却不再喝酒, 坐在岚祯旁边凝神听风, 感受风声的微微变化。 待子夜时分,夏莀星却微微抬了头眉头,侧头看了一眼岚祯道“尊上,风里飘来很多凡人的气味,你看到什么了吗” 岚祯嗯了一声,眼眸空洞,答了话道“像是一队军队在行军。” 她把同感再提升,集中在一只苍鹰身上,茫茫月色下,沙漠影影绰绰数里之外的沙丘上人影一个接一个,打头的三十来人骑着高头大马,皆是手握寒兵的军士装扮,后面跟着上百人皆是衣衫褴褛捆着双手,铁链子叮当响,有汉有胡似为奴隶。 那队伍甚为奇怪,后面的奴隶被一条绳索统一绑着,长长的绳索宛如串着蚂蚱羊群,一些拿鞭子的军人打着奴隶不停要和快走,莫误事。 清夜之下,有的奴隶已经迈不开步子,突然一个十四五的男孩倒了下来,那军人骂骂咧咧,挥动鞭子,打的男孩惨叫出声,不得已又往前爬了几步再不敢掉队。 岚祯瞧着那样子,却听一个打头的校尉模样的人开口道“再走三里就到沙口丘,放下人,咱们就走。” 另一个身侧副官抱拳道“遵命。”言罢,挥手示意后面的军士加紧赶路。 便见末尾的一名精壮士兵挥动长鞭,一鞭子下去吆喝道“吼什么吼,还不快走” 被打的青年衣衫带血,一脸狼狈,却是个汉民道“我是青城李家子侄白石敬我舅舅乃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快叫你们将军来我要” 他待要再说,那士兵迎头一鞭子打在他脊背,打的那青年惨叫一声,又似腿脚不便一跛一跛跳了几步,额头冒着冷汗,口角带血道“格老子,老子若不是带伤追击妖魔,内伤未愈,焉能被你们这群兵痞欺辱龟儿子,等你老子好了,便叫你们好看” 却不知怎么,是与净月她们走散的白石敬。但见那军士充耳不闻,噼啪挥着鞭子打他向前,白石敬似是带伤,喘了几口气蹒跚往前走着。 苍鹰振翅再追着一阵,便闻那校尉身侧骑马的的副官道“曹大人,这小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李家子侄,你我这样带着他,会不会有事” 那校尉啐一口唾沫,抓着缰绳道“有什么事放了才有事。你我行事此等机密,叫他撞破,他还打伤了我们四五个人,若非仙长给过几道散功符防备,叫他跑回去报了信,如何了得” 副官因而道“曹大人说的是,若叫那兵马大元帅知道,更是一场风雨,坏了王爷好事,你我担待不起。” 校尉道“抓了他,扔进沙口丘,神不知鬼不觉。”顿了顿,嘿嘿一笑道“他不是说了么,是除魔走丢,被人打伤,那不是刚好,也赖不上咱们。” 副官点了头道“大人高明,下官想的浅薄。只是” “什么”校尉道。 那副官一时忧心如焚道“咱家王爷文韬武略,哪一样不比那窝囊儿皇帝强,当初王爷力保潼关,那窝囊废却只想着弃京逃难南下汴州,若非走了狗屎运天降神兵,修士显身,他早也兵败山倒亡国之君。如今王爷杀伐有功,那小子却觉王爷功高盖主,竟把王爷发配来这么偏僻的沙漠,好一个恩将仇报,叫人心寒。” 他二人说起朝中之事,校尉骑着马叹气道“唉,如今的中州早就不是十几年前的中州。想当年,王爷镇守关中,那是要粮有粮,要兵有兵,你我吃香的喝辣的,威风八面。自神兵降世,那些修士一人可挡十万之师,如此一来,王爷手中兵马岂非一层窗户纸,朝中还有何威震之力。” 副官回忆往昔,也甚为感慨道“颜子一剑西挡百万之师,可也断了咱的升迁之路。如今王爷兵马镇那皇帝老儿不住,朝中两位丞相又是削番,又是裁兵,王爷一世英雄,天潢贵胄,却处处要仰仗那二个白面书生鼻息。生恐是得罪了书礼二君” 他做了个杀头的姿势,校尉气道“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你我随王爷征战多年,到头来换不下十亩薄田。书礼二君在朝中打压宗亲,已是处决了王国舅,说他滥用职权在江南屯田。王爷再不行动,只怕迟早惹上麻烦。” 副官对对对了几句,向后挥挥手道“走快些误了时辰,叫你们好看” 清夜之中 ,那些奴隶挨打发出惨叫,听起来格外毛骨悚然。 苍鹰始终盘桓在军队附近,清夜里俯瞰芸芸众生。 几里之外,岚祯神色凝重看着夏莀星道“你知道沙口丘是什么地方吗” 夏莀星摇摇头道“没听过,这儿是渺无人烟的大沙漠,那些凡人士兵怎么会来这里” 岚祯闻言叹息一声,淡淡道“那群军士是镇守在漠北的魏王府兵,赶着一群犯人一样的人,我窃听谈话,他们谈到了魏王不满如今地位,而且书礼二君正在朝中主持削番似乎此事和削番有关。” 夏莀星道“魏王是皇帝的亲叔叔,本是西北兵马总督,如今赶来漠北都护府做镇守,本已有些抱怨,若再削番,定不舒坦。只是这里什么都没有,一队兵马带着犯人所来为何” 她在江湖行走自是消息灵通,又曾在都护府偷过几十坛子好酒,人间的事也不是全不知道。况如今正道修士下界迟迟未回,儒修一脉更有心整顿吏治,魔道之中必然时刻关注动向,生恐是一方做大,再有六门下界除魔之事。 岚祯看着月色,忽而心中一动,想起幼时经历道“恐怕,这沙漠并不是一无所有,他们就是来找严架的。” “此话怎讲他们不要命了吗”夏莀星皱了眉头。 岚祯却道“就是要命,所以才来找严架。”她念起幼时那王德子去找独百尺之事,心中甚为厌恶道“那皇帝老儿仰仗着颜子势力,才敢奉行削番,但汉家十三王谁会愿意他们斗不过书礼二君,又深恐一院五门众多修士法力,便暗中四下在给自己找强援。” “竟叫他找上了严架”夏莀星思付此事,但觉因果奇妙。 岚祯点了头,心道,一门五院下界之事,师父一直深感忌讳。便说,凡人归凡人,仙界自仙界,若是插手凡人争斗,也许并非好事。她想那女修担忧,如今才懂了一些,皇帝会找一院五门,那十三王必会找能够对抗一门五院之人进行奉养,而那些奴隶,便是祭给严架的生魂。 夏莀星道“他们是朝我们方向来的吗” 岚祯摇头道“没有,离我们还有十几里。” “那正好,若严架要见他们,自是没有功夫管我们。”她喜的一笑,即刻要起身道“我们趁此机会横穿过去,再走不多时便能到风暴谷的北面。” 岚祯闻言还未回话,心道,如今追兵在后,确不该管这闲事,夏姑娘说的对 她便点了阿暖穴道,意念唤了马匹,披着斗篷翻身上马,和夏莀星往沙漠深处去。 月色西斜,夜风吹拂,猎鹰仍在上空盘桓。 沙丘上的人影迈着沉重的步子,逐渐走到了一处沙漠中的一处,便见那地方除了有块巨大的岩石耸立,也并无不同。 那校尉伸手扬了马鞭子,军队便不再行进,月色正照,四下泛起一些阴森。 副官便上前道“曹大人,是不是到时辰了。” 校尉却从怀中掏出快令牌,看了又看,见月色清朗,已是快要黎明,便道“叫他们都站在那石碑后面的沙坑里,都站下去。” 副官得令,吆吆喝喝跟后面的士兵传话。 那士兵得令,挥着鞭子便把奴隶往沙坑里撵,那些奴仆不知何以,只是惧怕长鞭纷纷你拽我拖滚下沙丘,落在那岩石之后,几个军士手拿火把,立在上头道“站稳了,都站在石头旁边,别想着乱跑。大爷走累了,现在这里歇一会儿。” 白石敬被人推着下去,滚在人群里,他们三兄弟本是一道出来,萨满庙前一上手就叫人打出内伤,心知这是着了道了,幸而那紫丹阁一门家仆都是医道高手,救回去,当下喂水喂药在行馆算是缓了过来。 这三位躺在行馆是瞎嚷嚷,那家仆却是着急,怕小主人出事。因而放了一门五院的召集令,想着谁在附近恰能赶来相助小主人无事。 便是召集令出去,不多时已是门外来了人。原是净月师太带着九江木家家主的外孙女方玖,她师姐妹也是来给木家找图的,众人见是大名鼎鼎的九世金莲前来,心中一宽,白石敬他们三人因是缓过了口气,却怕是之前被人一招击溃传出去丢了颜面,推说是那女妖暗算才被薛中承有机可乘,如今师太前来,要为女菩萨保驾护航,实则是想跟着拣点便宜。 卓嫣那日昏迷后被家仆带回,略加诊治已是无碍,又见是净月前来,她几年前便与她相熟,家中母亲曾给净月配过一方治寒毒的药,净月见是有炎蛟胆一味,恰逢颜子在南边征讨,便也随着去了几日,边参战边寻药。待后来那药寻了,似是也救了人,大战结束之后,净月登门来谢过一次,因而有缘见过。 净月见她内伤,先是给她输了些真力,帮她复原,又听说牵连阿暖,似是血魔出世,心中担忧,便开始顺着一些灵迹线追踪,追到一座小镇,却没了灵力痕迹,只得分头再找。 大家便约好,若找见人先暗中跟着,寻机会发召集令,人多了再动手。 白石敬仨人便想跟着净月能安全些,谁知大家半路抓了那房心兔,那小子三言两语一形容,只说是丁易出世要大闹江湖,白石敬哪儿还有心再寻什么机关图和岚祯,间中找机会说是探路,三人悄悄就跑了。 他们三跑了不要紧,连累净月找了半天,一个找,三个躲,最后是李方宇出主意说是不如分头躲了,那净月一个人难寻三人,谁若先回家再禀了家主来漠北捉妖报仇。 白石敬便点了头,自个儿一抬腿先跑,转了三圈倒是躲开了净月她们,未料是夜里碰见这群府兵鬼鬼祟祟,待上前讨水起了争执,那校尉趁他不备就要捉拿,十几个官兵冲过来,那些凡俗自不是对手,可那副官不知怎么有散灵符,他这辈子两次都是毁在这符咒之上。 散灵符一贴,他此等功力,便如常人,叫那群兵痞一顿好打,打的哭爹喊娘,腿也差点断了,无奈何便跟着奴隶队伍,不知跑来这荒郊野岭作甚。 此时仍不服气,对着沙头的官兵大声叫骂。 他骂的甚为难听,那副官也不搭理他,转头看看校尉道“可以了吧” 校尉再看看时辰,淡淡答了话道“快了。” 他话音刚落,眼前沙丘似是开始移动,嗡嗡的鸣沙之声不绝。 只见黄沙莽莽,一瞬间前方沙丘宛若海浪起伏,沙中似有无限杀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2.第 102 章 人群里一声惊叫, 四下开始慌乱, 奴隶们不少以为是见鬼,纷纷开始要逃窜, 又因众人捆着一根绳索,不少滚到在地,挣脱不开。 那士兵打着火把,站在高高的沙丘上,看着四下异动, 均好似见惯,并不惊慌。 却是人群里两个奴隶不知怎么挣脱绳索,要往反方向逃走,便见二人奔出去数百步之多, 忽而正前方一个沙头涌起, 打出一个大浪,流沙四溅, 吓得二人惊叫。 众人去看,但见二人已被流沙卷着困住双脚, 那沙子细小, 在人体周围流速如光,但闻那二人不住惨叫,已经被沙子吃了一般,磨的皮肉溃烂顷刻化为白骨, 深深陷入沙海。 那细小磨人的沙石嗡鸣如涛, 宛如绞肉机般可怖, 众人头皮发麻,清夜里更觉见了鬼怪妖魔,各个死命挣扎要脱开捆绑绳索。 奴隶在惊恐中乱做一团,但见那流沙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不住有人被流沙吞噬,那沙坑顷刻宛如一张鲸鱼大嘴,要吞噬一切。 白石敬见此状况,咽了口唾沫星子,已知是妖类作乱,那群狗日的官兵,是赶着人来祭祀哪路妖魔,不禁破口大骂“龟孙子你们敢拿老子当生魂祭老子非弄死你们不可”言罢便要向士兵站立的沙丘跑,跑了几步看着前方滚滚流沙翻腾,幸而他比凡人多了见识,使劲儿脱开绳索,反身就往那巨大的岩石上纵。 他乃名门之后,毕竟武艺为高,虽是散灵符加身使不出灵力,这一纵仍叫他离地攀上了岩石,他抓着那岩石凹凸往上爬,但见那岩石甚为高大,脚下层层叠叠拥着沙浪,待他站上那岩石最高处,便也不少奴隶学他模样,往岩石上爬。 那岩石虽大,能站人的地方不多,白石敬贴着石壁本是额头冷汗吓出,见那些奴隶纷纷爬上来,间中一人已是爬到他脚边,要抓他裤腿。 “救命救我啊”那奴隶开口。 白石敬肩膀颤抖,忙向后退去,眼睛珠子睁的大,想伸手去救那人,刚把手伸出去,心中又犹豫道我救了他,后面越来越多人,难免把我挤下去。便缩回手,靠着身后岩石大喊道“天色甚黑,我看不清,你们自己上来啊” 那些奴隶争先恐后攀爬,下面不少人已经半个身子被卷入流沙,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终是最先爬到白石敬脚边的人,又被后面的人拉扯下去,掉进沙口。 白石敬听那惨叫,也心中发毛,便听一个妇女声音道“公子,公子救救我儿子,拉他一把” 前方但见一个女奴一手托举着一个三岁多的小童,那小童大哭,妇女急切看着白石敬,爬在旁边道“公子拉他一把啊” 那小童哭闹因父母帮助勉强攀爬在人的肩头,略一拉,便能上到高处,白石敬喘着气,紧张的伸出手去道“你,你靠过来点,我拉他。”他有心要拉,忽而见前方沙丘一个大浪打来,附着在岩石上的那些奴隶纷纷被卷入沙浪。 血溅四方,那妇女终是没撑住,连人带孩子一起下坠。 便是那千钧一发之际,那幼童就要被流沙卷入,忽而一声苍鹰鸣叫之声,一阵疾风掠过抓住那幼童腰带,将他提升上半空。 “尊上”夏莀星骑马奔驰在沙漠之中,猛地见岚祯拽着缰绳停下。 岚祯便将阿暖抛过去给她道“夏姑娘,你带阿暖快走。我刚迫不得已,用苍鹰救了一个孩子”她叹息一声,心中已是知道不好,开口道“此刻怕已是暴露我驱鹰之事为今之计,我去拖住严架,你顺着这个方向再奔一段就能到逃出升天。” 夏莀星抓着阿暖放在身前道“尊上一起走” 岚祯扯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头白发,看着黎明前夜空中透明的月色,再不抑制魔气,双手发出红光,一瞬额头开出血瞳章纹,双目泛红,对她道“保护好我妹妹快走,我去帮你们争取时间。” “尊上”夏莀星待欲阻止,已见一重虚影,岚祯身形从马上消失,半空之中一声破云之音,那血魔已是全力飞往奴隶祭祀之地。 夏莀星叹了口气,一把拽着缰绳驱马冲向前方,不去管她。 那苍鹰拖着幼童扔在白石敬旁边。 众军士见大鹰古怪,校尉拔出长刀,命人引弓,待要下令射下苍鹰,忽闻半空之中,一声惊雷,一道白光宛若彗星贯日,雷电奔涌炸在众人马队之中。 那校尉惨叫一声,滚落下马,他的副官来不及奔跑已是被烧焦了皮肉,府兵再来不及管其他,吓得四散奔逃。白石敬站在巨石之上,但见攀爬在岩石上忽而红光闪了几闪,下方人群皆被救上巨石。 那巨石顶平坦之处,霎时站了十二三人,幸存者亦还愣神惊恐,那红光最终立在众人之前,猎猎风中,白石敬睁眼去瞧,但见那红光凝成人影,那人一身黑色斗篷,黎明的晨曦之中,白色的发丝向后飘着,回头看了他一眼,额头章纹开如红莲。 “是,是你”白石敬吓的差点一跤坐倒,硬着头皮道“大胆岚祯你,你竟让府军驱赶活人祭祀,吸取活人生魂鲜血你逆天而行,无恶不作,少爷我” “白石敬,你待如何”岚祯抬了眉目瞧那少爷面孔,多年未见,倒是和少时一般有股猥琐之气。 她双目泛着血腥的红色,魔气肆虐,那少爷吓的神魂俱裂,勉强道“我乃青城世家弟子,我舅舅是中州六剑之首,你你,你不要乱来啊,你敢吸我生魂,我李家定不放过于你” 他语意威胁,自己却双腿颤抖,岚祯闻言并不搭理他,侧头对众人道“想活命,都趴下别动。”言罢一手打出一个结界将众人护住,又将那啼哭的孩子交给一个壮年叮咛抱紧。 唯独白石敬站在她结界之外,瞧着她道“你,你按的什么心快放了众人性命,否则那观莲斋和浩然书院高手就在附近,净月师太必不会放过与你” 岚祯冷看他一眼,随手一道红光打入他额头。 白石敬惨叫一声,片刻后却觉不是性命之忧,隐隐又觉腹内灵力开始运转,不由睁大眼眸看着岚祯道“你,你解开了我的散灵符,你不你不吃我吗” 岚祯散着一头白发,见他惊恐之状,但觉可笑之极道“留着你的残魂烂肉,谁稀罕。” “你”白石敬有了法力,待要逞能再说两句。 闻那沙坑之中,一阵咿呀嘶吼怪叫传出,前方沙丘几个起伏,似是沙下埋藏着一尾巨鲸在颤动,便有一个沉郁的男子之音道“何人在此驱鹰做魇坏大爷饲养沙蛟” 岚祯立在那巨石上道“又是何人在下装那土行孙,藏头露尾不敢现身。” 她口气甚狂,音调冷清,那沙丘鼓动,忽而那男子开口哈哈大笑几声道“闻着气息,不过是个刚开魔瞳没两天,乳臭未干一个女娃,竟敢跑到爷爷的地盘撒野,当真是大胆不要命了。”他在地宫中神念探出,只感到那女魔年岁不大,魔气也并不如何强,不过是金丹之期,并未过了元婴,不由轻蔑几分道“是那伽,还是碧灵门的手下不管是谁家门徒,坏我渠红门严大爷的好事,皆不可饶恕。” 岚祯哼笑一声,从怀中取出骨笛道“严架,你可识得此物” 那骨笛在黎明之中莹莹一抹玉色。 但见流沙忽而宛如疾风吹浪,翻涌不息,地下传来似野兽咆哮,流沙顷刻上涌要吞并巨石,一个怒不可遏的声音道“难怪会驱鹰做魇孽子你是那独孤延之女” 岚祯抓着骨笛道“算你还有些眼力,你若寻常作孽也罢,偏抓了十三部牧民,狼巫乃牧民守护之神,如今父亲不在,我便教训与你,你若识相,最好放了这些牧民。” 但闻那沙漠里一阵狂笑道“黄口小儿,做春秋大梦去独孤延和慕容欣杀我恩师,今日便拿你的血来祭祀”言罢催动法力,要吞没一切。 白石敬立在巨石之上,眼看流沙涨如大水,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向上攀爬,吓得回头看着岚祯道“他要淹了我们,这,这要怎么办” 岚祯立在巨石之上,双手泛出红光,便对白石敬道“你是李家弟子,理应行侠仗义救人水火。我已复你灵力,我缠着他,你找机会带牧民先逃。” 白石敬见她聚气似要发招,一时又是胆寒道“你有这么好心让我先走你夺惊邪,杀了李道长,害死风道长,你我有仇,如何能放我走” 岚祯冷冷一眼,露出嘴中尖尖小牙道“叫你带人先走,听懂了吗” 她一身魔气,形貌虽美艳无匹,普一阴森神色实则有些吓人,白石敬打了寒战再不敢追问分毫,只道是她与这沙魔有仇才出手,便点了头道“懂懂了。” 他话音刚落,岚祯额头章纹颜色更深,双手泛出的红光猛地全部向下注入巨石,便闻轰隆一声,巨石从中断裂,炸的石屑纷飞,牧民在上摇晃不已,各个趴在地上抓紧石壁,白石敬差点掉下去,脚下使了千斤坠的功夫站稳,但觉劲风扑面,那巨石以腾空而起。 沙漠宛如海浪翻涌,岚祯一一己之力,将巨石腾挪上天,躲开那些沙子打出的巨浪,如一叶孤舟航行上天。 便听那沙中男子道“想逃没那么容易,两百里红沙就是你的葬身地”言罢,默念咒语,片刻之中,那流沙又迅速下降。 白石敬正松口气,忽而见沙地之中隐隐鼓动着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嗷叫着,但见一条巨大的黑色蛟龙从沙地里蹿腾而出,张着血盆大口,整个要把巨石吞入腹中一般。 “龟孙子够狠”白石敬看得瞪大眼珠子,那蛟龙张开嘴似能吞日月,粗壮的蛟身遮天蔽日,有十人合抱之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3.第 103 章 那巨蛟形貌丑陋, 张开大嘴腾身而起, 口中毒液咸腥阵阵,白石敬一脸惨白已不能动弹, 看着岚祯道“这,这要怎么办”言罢鼓荡真气,要往巨石下跳,弃众人先逃。 刚要腾身,听见岚祯对着巨蛟高举双手, 喊道“所有人闭上眼睛” “什么”白石敬不知她要如何,吓得道“蛟龙都咬来了,闭什么眼睛逃啊” 那巨蛟就要飞扑而来,岚祯立在最前面, 高举着双手大喝道“闭眼睛” 白石敬看了一眼沙海, 双腿发抖不敢跳下去,左右都是一死, 索性伸胳膊拦住眼眸,听了她的话。 便闻那怪物长叫一声, 一阵腥风扑面, 似要被吞入腹中,岚祯站立之处一重虚影,那蛟龙张大嘴巴,已是见人晃上了它的眼前, 立在沙蛟的头部, 岚祯伸着双手, 对准那蛟龙双眼,猛地掌心放出炙热电光。 黎明的天空中宛如白虹贯日,亮成一片惨白,比太阳光似还明亮几分,刺的所有人即便是趴在地上闭着眼眸,也是一阵眼窝酸涩不敢睁眼,但觉是九天之上彗星坠落之兆。 便听那蛟龙一声怒吼,黄色的瞳孔紧急收缩,巨大的身子转了几转,似痛苦万分,一个转身,一头扎入沙海。 翻腾之声,好似大海海啸,久久不能平静。 待一时三刻,那亮光消失,白石敬勉强睁开眼眸,但见半空中岚祯伏在巨石之侧,手指间还余一点蓝色电流缠绕,风猎猎吹着她的黑斗篷,岚祯解开自己眼前的结界,掌心冒出烟来,似也承受着皮肉焦灼疼痛,一头白发分外刺目,侧头看着白石敬道“强光让它失明,我对付严架,你带他们走”言罢伸手一指,将那半空中的巨石抛向较远的沙丘。 “小心啊”白石敬抓着石头,随着那巨石急急坠落,轰的那较远处的沙丘流沙四溅,众人险些被甩的震晕,幸而有结界保护,白石敬至此从戒指里掏出一把长剑,看着众人道“走啊,跟着我跑” 那红色沙海宛如波涛,众人坠落其中,面对茫茫天地,那青年喊出声来,不由纷纷跟着他向前冲去逃命。 那蛟龙在沙口坑中翻了几番,搅动的如浪翻腾,岚祯站在半空道“严架,还是你出来,我们过几招。” 沙漠里那男子却哈哈笑几声道“不知天高地厚,流沙狱岂能是你说闯就闯的出,大爷不过陪你玩玩。”言罢稍稍结印,便见大沙漠中一阵阴风吹过,前方不断涌动。 白石敬带着众人才跑了几步,以为是要就此逃出生天,谁知前方沙地里又涌出十几条似是蜥蜴的魔物,那事物各个吐着芯子,甩着尾巴,一嘴细牙,奔跑如风猎犬般冲人群冲了过来。 那些残存牧民一见吓的惊叫,转身要逃,一条蜥蜴扑上来,要咬中一人,白石敬一时情急,长剑去砍,剑尖刺中却戳不进那怪物皮肉,想来是鳞甲太厚,那怪物回身用尾巴倒要卷他,幸而白石敬躲开,手中抛出家中给的雷珠,炸了那怪物一个翻身,回身却见密密麻麻爬满了沙漠一大片一大片的蜥蜴将所有人围困成圈。 便在那蜥蜴要集体攻上之时,一道结界护住众人,便见白雷滚滚,岚祯双手结出奔雷,身形一闪将四五只蜥蜴拦腰斩断,又对白石敬道“我开路,你跟着。” 白石敬道了一声好,见她在前舞动雷光,那闪电宛若活物,刺目的白光将包围圈破开一道口子,岚祯身法极快,以是杀了十几只扑来的巨蜥,白石敬则跟在后面左右乱丢那火雷珠,众人被二人首尾相顾,一路挪着步子向前。 待再冲出近千米后,但见那些蜥蜴不知几何,源源不断。 前方沙地上更有巨大咆哮,似是那黑沙蛟眼眸已经复明,隐隐伺机而动,猛地窜起来,张嘴要吞了众人,岚祯见状以雷电横扫前方砂砾,反是将沙丘冲击出一道沙浪,将前方的蜥蜴和巨蛟挡在外间,飞身半空,手中惊雷化作,甩了出去,要扎那巨蛟七寸。 未料那巨蛟尾部扫中一只蜥蜴,打中那,将雷枪打歪,张嘴便要去咬岚祯,这一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眼看那蟒蛟长牙就要戳穿岚祯身体,半空之中一根细丝飞出,卷住那蟒蛟长牙,忽而一个影子,借力使力,腾身而上撞开岚祯。 岚祯落地回身,顺手斩断几个蜥蜴,才见那巨蛟已似张不开嘴。 一道道细丝缠绕,一个影子停在半空,便见是巨蛟的上颚被蛛丝缠绕,瞬间变成白色巨大的茧子,将沙蛟嘴部全完包裹,便听半空之中,夏莀星不知如何赶来,看着岚祯道“尊上,动手” 岚祯皱了眉头,喘着气息,再结一道光枪,伸手以极大力道抛了出去,那雷枪白光刺目,一闪而过。 但闻那沙蛟惊叫怒号,已是被雷枪扎中了七寸,身体彻底下沉,黑色的身体重重退回在红色的沙地之中。 夏莀星徐徐落地,岚祯待要说话,几只蜥蜴扑来,岚祯以惊雷还击,那些蜥蜴源源不断飞扑而来,白石敬尖叫一声,已是用完了火器,眼见那蜥蜴要咬他喉咙,一道蛛丝粘着他,将他临空抛起,夏莀星双手结出蛛丝匕首,飞抛扎中那蜥蜴眼眸。 岚祯身法极快,挥动雷电杀着周围的蜥蜴,夏莀星吸了口气,忍着内伤,手中蛛丝晃动,缠住几只蜥蜴,轻轻一拉,分崩离析。 她双手中不断结出蜘蛛丝,一时但见蛛丝满布,将那些蜥蜴或绞杀,或缠绕,困在三尺之外始终无法近身。 二人待拼命阻拦,那蜥蜴终是杀的快尽了,地上涓涓淌着绿色的血液,众人在结界中无一人受伤。 白石敬累的气喘吁吁,跟在夏莀星后捡便宜,凡是被她蛛丝所困,白石敬见了就去补刀,如此也杀了不少。待杀了最后一只,岚祯却一把抓住夏莀星道“阿暖在哪儿我叫你走,你怎么不走回来做甚。” 夏莀星甩开她的手,脸色已是有些发白,忍着疼道“玉蛛丝可结做大茧护人生死,水火不侵,我留了灵力保她呼吸,此刻在我储物戒中。”顿了顿,皱着眉头亦似极不高兴道“她醒来却没了你,该如何伤心,这世上还有何指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损伤,你劝我不要牺牲,自己又跑来做甚。” 她伶牙俐齿冷脸说完,岚祯懒得这时候和她吵架道“来了就撑住了戒指给我。” 夏莀星按着腰腹,但觉魔蛛法力暂时接上的两个肋骨隐隐做疼,却毫无迟疑退了戒指甩给她道“玉蛛丝封印活人能撑几个时辰,时候长了她无法呼吸。” 岚祯要说话,便听白石敬看夏莀星道“是,是你这蜘蛛精”言罢举起长剑,要砍她道“好个妖女,你倒叫大爷好找,竟在这里碰见” 夏莀星细长的眉目懒得看他,随手一抬,一条蛛丝喷在他脸上,那滑凉粘腻一贴,眼前一片漆黑,白石敬吓得汗毛倒立,捂着脸叫起来“我瞎了我瞎了妖女害我的眼睛” 夏莀星一丝好笑,淡淡道“尊上抛下我,便是要靠和此人一起救下牧民送出这沙漠吗” 岚祯吸了口气,不答她的话道“你说先祖是狐妖,那你怎么能吐丝你究竟是蜘蛛精,还是个狐狸精” 这倒是个问题。 那日头已是越升越高,日光黄灿灿照起来,红沙一片热腾腾,夏莀星听她问起,一双眼眸眯着,手中搅动蛛丝,清丽的面孔忽而一笑道“你猜啊” 岚祯抿着嘴角,喉咙动了动,眼中红光一瞬有些抑制不住的盛了,强行把煞气压下去,看着沙漠道“严架,我今天就要带走十三部牧民。你有种就出来拦着我。” 但闻那沙漠里猛地一声大笑。 白石敬只觉耳朵里嗡鸣一声,似有炸雷在耳边响起,日光也变得恍惚,四下世界宛若不够真实。 众人听那声音嘻嘻笑了道“笑你不知天高地厚也罢,毕竟是黄口小儿。”那声音极为高兴道“怎滴你也来凑热闹,夏莀星,这是想你哥哥我,特意把自己当厚礼,要献给大爷吗” 夏莀星手中攥紧玉蛛丝,眼神冷漠如冰道“严架,装什么神弄什么鬼,滚出来说话。” 便见前方沙丘几个起伏,一个男子声音嬉笑道“你这只骚蜘蛛还是这辣脾气,当初你拒了老子的八抬大轿,今日却沦为丧家之犬,听说玄部被杜冷神赶尽杀绝,许灵均不知所踪,照哥哥说,你何必沦落天涯和一个无知小儿乱闯,不如今日就嫁来渠红门,做了老子的侍妾。” “严架,七年前四灵将你打伤,你竟还有脸逞能”夏莀星看了一眼岚祯,岚祯手中指尖雷电已缠绕得噼啪作响。 但见那沙丘宛如活物,男声继而哈哈大笑道“笑话笑话,我能怕了你们,还不是担心打起来伤着你一身细皮嫩肉,老子实是心疼你的紧。若非红料夫人不给面子,你这骚、货早就是老子的胯、下之物。” 夏莀星冷哼一声道“严架,少油嘴滑舌污言秽语,你若真够胆子喜欢我,便老实出来,你躲在沙里,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却见沙丘流动绕着三人转圈,声音忽远忽近,嬉嬉笑笑道“哎,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这骚蜘蛛这么美,我巴不得你对我张张嘴,老子一身力气定把你这骚、货喂个饱。”他说话下流,却提高音量道“可你也太不知好歹,我虽喜欢你,但这狼巫之女可是我的仇人之后。” 他晃动沙丘,似是一方土地,得意道“不过今日甚好,报仇,杀人,夺美,取剑一并齐了,独孤小女,听说那惊邪在你身上,适才见了果不一般,你这等低微功力,化不出长剑,显不出雷龙,只能借点花火玩玩,实在可惜,不如交出惊邪,再把夏莀星给我,老子就放了你和这些牧民如何” 他张口说出来,夏莀星便看着岚祯,等她开口。 岚祯闻言却道“惊邪就在我身上,你要是能取出来,那就可以奉上。”顿了顿,嘴角一笑道“至于夏姑娘是否嫁你,我瞧你这人藏头露尾缩头乌龟,只是弄些长虫鼠蚁之辈,夏姑娘才貌双全,定是要嫁个大英豪,你这等下流鼠辈,她看不上你,你还是在地底下好好做梦吧。” 便闻严架笑了道“你这小儿无赖,爹妈死的早,没人教训,大爷这就来扇你几个耳括子,送你去见爹娘” 但见沙中一道黑影冲天而起,一个灰布衫子的清瘦青年,负手而立在半空之中。 岚祯看了一眼夏莀星,淡淡道“夏姑娘,我猜你是蜘蛛精,他说你是蜘蛛。” 夏莀星瞪了她一眼,冷冷道“那你是不是灰狼精” 这个问题也挺多人问过的,岚祯摇摇头,皱眉头道“狼巫血脉怎么能叫灰狼精” 夏莀星不服道“魑魅血脉就能叫狐狸精或者蜘蛛精”心里呸她,刚刚化魔,什么都不懂,喜欢瞎说瞎问,不就是带了她妹妹来救她么,至于挤兑来挤兑去,小心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4.第 104 章 岚祯也没搞懂她们妖族怎么分的, 反正她自己肯定不是狼精,便看着夏莀星道“是咱们先动手, 还是等他动手” 她刚说完, 沙丘震动, 夏莀星侧了头看着那些牧民道“甭管谁先动手了, 带着这些人, 怎么跑也跑不掉,你撤了结界,我依法封印,待杀了严架,再让他们走。” 岚祯隐约感觉沙丘波动不似沙蛟穿梭形成的波浪, 乃是法力使砂石震动,一手收回封印, 夏莀星释放那些白蜘蛛, 双手袖中源源不断冲出蜘蛛, 将那些牧民团团围住, 牧民待要惊叫跑开,已是被蛛丝团团围住,结成大茧子。 白石敬好容易把脸上的蜘蛛丝扒下来, 一瞧这情景以为是蜘蛛吃人, 吓的够呛,忙跟那女蜘蛛说好话“你我无冤无仇, 不如放了我, 我回去不让家里跟你计较”又瞧着岚祯道“岚祯, 你我总算还有几日同门之宜,你和她说说,别让蜘蛛吃我。” 岚祯叹了口气,对夏莀星道“你平时吃人吗” 夏莀星挑着眉头,笑一笑道“吃啊。” 岚祯便有些不耐烦道“这个人跟我有仇,小时候尽害我,你要不嫌弃,可以把他吃了,免得呱噪烦人。” “岚祯我做鬼也不放过你”白石敬吓的脸青,拿着剑要逃跑,刚跑没两步流沙身陷,地面宛如流水,就要冲垮一切,白石敬不得已御剑上天。 夏莀星挥手将茧子收入戒指,纵在空中,那流沙中突然激射出几道砂子,宛如青龙吐水的水柱去缠白石敬的腿脚,白石敬功力低微,冲出没多远脚踝即刻被流沙缠住,身体一侧,脚上宛如被灌了铅块,重的难以移动,在半空晃了两晃落下地去,手脚即刻被流沙似钢筋铁链锁住,身体下沉。 夏莀星看了一眼放出几道蛛丝,只将他还露在外面的身体缠住,暂时保他一命,便对岚祯道“小心沙子,严架能改变它们的形态、重量,土系防御力是五行之术里最强,当初他是金丹,还不如何,如今吸人生魂功至元婴,你我低他一阶颇是麻烦。” 金丹好成,元婴极难,两者实力有天壤之别。若非靠着惊邪威力和血魔对惊邪煞气的相容,她极限也就是对薛中承那一剑,但那一剑用出,十天半月也再难使出,况惊邪煞气毕竟过重,元君说过,若过度使用会使自己被煞气吞噬,沦为彻底丧失理智和人性的邪类。 她二人在半空不动,严架负手立着,眉头抬起道“这还真是铁了心等我动手,渠红门的流沙狱,这么多年还未有几人能够闯过。若非师父大意中了独孤延偷袭暗算,这流沙之阵困死狼巫亦是小事。” 岚祯哼了一声,伸手结出雷电之刃,周身电流噼啪作响,锐利的眸子盯着前方,忽而身形一重虚影,雷电过处已是欺近严架的身前,长刃要砍他身体。 但见严架身形应声而散,原是一把风沙,岚祯回头看着夏莀星,已见那严架身形不知何时出现在夏莀星身后,但听那男子笑道“小蜘蛛跟我走吧。”伸手要抓夏莀星肩膀。 夏莀星回头,柔美的面孔一重虚影,严架手指划过抓了个空,但见手腕一条细细蛛丝缠绕,稍微一紧,手臂断做两节。 夏莀星真身早已退出三丈外,扯着蛛丝牢牢盯着他,严架便笑道“你倒是有些进步,只是你这天资自己独练颇是浪费,与大爷双修岂不是好。” 他一边说话,面部溃散,原也是沙做的傀儡。 夏莀星还未回话,便见沙地里涌起一个个沙人,逐渐皆化作严架模样,手中握着弯刀,似千军万马来袭,便有几个沙人飞身上前予以缠斗。岚祯挡过几招,却越打越多,夏莀星被个沙人缠斗,忽而那沙人弯刀砍中她脖颈,夏莀星影子一晃躲开攻击,却有另一个沙人递上弯刀,手中蛛丝再快也似来不及,却是岚祯放出雷电击溃沙人,救了她一招。 夏莀星便道“他要用傀儡慢慢磨死我们,这些傀儡都是他的灵力,受他神念操控,他是元婴沙魔,异能乃是控制流沙的重量、密度、形状,可以幻出无数砂石不被探出真身,只要还在沙漠,天地之力源源不断,若不能一击必杀,你我连他的边也碰不见,迟早被他拖死。” 岚祯轰开几个沙人的进攻,也渐渐感到疲倦,之前和魔物打斗浪费了一些灵力,体内旧伤再下去要发作却还不知严架在哪儿。如此再斗三刻,那沙人数量始终保持在百人,一旦岚祯和夏莀星击溃一个,沙地上立即幻化出一个沙人,打也打不完。 夏莀星再过三刻,也是动作慢下来,体力开始下降,终是险些又挨了那沙人一掌,岚祯便看着她道“后退,我来。” 夏莀星闻言身子向上飞出百尺,站在高处看她忽然加快速度,左躲右冲,以雷电快闪杀退沙人。 那小血魔身法之快,最后则连虚影也瞧不见,只有一道道蓝色电光,那些沙人起先溃散后还能迅速凝结,但她的速度太快,渐渐凝结速度跟不上溃散速度,最终被岚祯一点点从半空压回地面,夏莀星在高处看的心惊肉跳,但觉她气息之中分明是金丹无疑,但此等身法比之风系中的元婴也成不多让,真不知这小血魔在真气有限的情况下,如何做到将身法提高到极致 “尊上,严架要操控,必然就在之中”夏莀星看着那些一个个被击溃的沙人出声提醒。 她话音刚落,已见一道闪电欺在四五个地面上的沙人之间,岚祯黑色的斗篷显出身形,手中握着雷电,一双血红的眸子盯着其中一人道“一身臭味,藏得住吗” 那闪电去如流星,要扎对方心脏,刹那之间,前方层层沙墙,电枪飞出手刺破五重沙墙,终是被那沙魔护身结界抵消,却见严架真身显现在沙墙之后,皱着眉头笑一笑道“狼巫血脉体质异常,五感、速度和耐力都是寻常妖魔数倍,怪不得你这修为能有此身法,只可惜,花花架子,空有一点电光火花,威力不大。爷爷便来教教你,什么叫出招。” 他说完,那些红沙缠绕在他身上,宛如厚厚铠甲,严架笑着看岚祯道“便接我一拳试试。” 岚祯待欲再说,一股疾风扑面,那红色的拳头已经欺到身侧,已知那拳头的重量非同小可,电光结出全力躲开。 但闻那地面轰隆一声,宛如陨坑坠地,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岚祯绕是躲的飞快,仍被他拳风震出数十丈,滚落在沙地里,刚停一刹,脚下沙地便是一动,无数砂砾要附着她身,岚祯飞身而起,那红色身影已是欺到身前,对着她要砸下第二拳。 严架志在必得,要将她打的粉碎,哪知拳风刚到也是砸到一重虚影,自己回身那一刻,但见一条蛛丝附着,捆着他一条胳膊,便见夏莀星在半空以蛛丝牢牢扯住他,岚祯与她似有意无意在配合,突然在严架身后现身,双手布满雷电要趁机杀招。 她那双血红的眸子分外可怖,见的人也不由心中一凌。 刹那之中,严架反手抓着蛛丝,将夏莀星一把扯在近处一掌拍开,另一手接了岚祯一掌。 夏莀星受他一掌吐出鲜血,打落在地,耳闻轰隆一声,半空雷电通明,岚祯尽了全力一击。 那惊邪非同小可,雷龙之力便是天昆一门元婴也难以束缚,虽她只是金丹所发挥威力有限,但全力之下,但闻天空雷声滚滚,似要被惊雷裂开,一时间大风四起,狂沙漫卷,严架铠甲被雷电包裹,终是寸寸溃散,化作飞沙。 二人一掌相交,各自被对方力道弹开从高空徐徐下坠。 “尊上”夏莀星喊了一声。 但见严架攥紧了手掌,掌心被她雷光烧焦,发出恶臭,肩膀颤抖在半空坠落中,伸手结印道“莫以为能逃出流沙狱” 忽而四下流沙显出巨大漩涡,沙阵之中冲出四五条巨大的沙蛟披着和严架一样的红沙铠甲,原是地下养着一群这样的恶龙,与他沙阵配合,做鲸吞之势,但见五蛟冲出,其中最大的一头张嘴要吞下岚祯。 便那一瞬,夏莀星身影向上抓着岚祯,一重蛛丝裹上,在那沙蛟口中形成大茧子,将二人护着宛如蚕蛹,滚入那巨大魔兽的腹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5.第 105 章 眼前黑暗一片, 脑中昏昏沉沉,一时宛若在海中漂浮, 努力要睁开眼眸, 耳边嗡鸣之音不断, 似是有人在说话, 又似有琴声, 岚祯攥紧手指,低声喊了元君,慌乱之中又似身处那株梅花树下。 四下都是大火,那女修一身白衣在树下弹琴,似丝毫不见那火焰就要烧到她脚边, 岚祯绷紧神经喊了元君,那女修似充耳不闻, 最终被火焰包围。 “尊上”夏莀星五脏疼痛不已, 蛇腹之中挤在茧里, 无法站立, 岚祯被她压在身下,挤得动弹不得,只得张嘴喊她。 一片漆黑中, 猛地抬头睁开眼眸, 双目红光冷森森射出,夏莀星也不禁吓的下意识侧了头躲她眸子。 岚祯额头章纹重新发光, 已是深红颜色, 张嘴要说话, 先吐出血,夏莀星手中散出一些白色光亮攀附在蛛丝壁上照亮,但见方寸之中,岚祯一脸惨白,额头冒着冷汗,下陷的消瘦眼窝,衬着她妖异章纹,红色瞳孔,美的三分可怖之色。 一股森冷之气渗出,夏莀星瞪大眼眸,伸手结出蛛丝匕首,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在上方把匕首抵在岚祯的喉咙处,喘息道“你,你若想吃我,我会先杀了你” 岚祯抿着嘴角,似在极力隐忍,闭了眼眸收起目中可怖之光,浑身肌肉绷紧,努力在压制什么,片刻后,嘴角再渗出鲜血,被她拿匕首抵着,才对夏莀星低声道“你若吃人,还不如即刻就吃了我来得好,免得我遭这煞气攻心之罪。” 她说出话来,夏莀星反而少些紧张,二人身体紧紧挨着在丝茧之中,夏莀星吸着气道“我倒是想吃了你”她心口疼的要命,严架那一掌幸好是她的凝玉神功已经小成,使了化力的法门,否则非打死不可,去了小半条命,看着她道“你真的以为我是蜘蛛精要吃人为生吗” 岚祯忍下煞气钻心的疼,如此窄的地方,棺材般挪不开,只能被她压着身子,挤在一处道“那你真以为我是灰狼成精吗狼巫吃人,是汉人骗小孩听话的说辞。”顿了顿,极力忍着煞气,眼眸恢复如常,红光已经极为暗淡,开口道“你把匕首拿开一些,已经见红了,再戳就真戳进喉咙里了。” 夏莀星闻言才发觉一时紧张手腕抵的过了,蹭破了她脖颈皮肉,勉强收了蛛丝匕首,看着她模样道“你怎么样了” 岚祯咬着牙喉咙闷哼了几声,额头章纹恢复如常,喘了几口气才道“惊邪煞气太重,我还不能控制,用的越多反噬越大,煞气若攻心,我则元神俱灭,空余这副皮囊,沦为雷龙的剑尸,它将借我出世成怪,现下勉勉强强压住,只是我内伤太重怕再无余力。”顿了顿,看着夏莀星道“你怎么样” 夏莀星挨着她,皱着眉头,叹口气道“不怎么样。”一边说,喉咙一腥又吐出口血来,热烘烘都洒在岚祯肩头衣襟,疼得哼出声来。 岚祯与她皆是重伤,困在这蛛丝茧中,外间却是沙蛟的腹中,出去了还有严架在外,侥幸躲过严架,更有薛中承等强敌环伺,二人各疼各的,岚祯才道“我记得你可以用白蜘蛛疗伤,你可以再试试治疗内伤。” 那丝茧裹的甚严,里里外外厚达数寸,若非如此也抵御不了外间蛟腹毒障,里内空间仅仅够二人容身,宛如一个的鸟蛋裹着俩人,夏莀星实在没劲力了,便向前靠了,挨着她肩膀处找了个支撑道“魔蛛有毒,我吸太多蛛毒会死。” 岚祯叹口气,知道她疼的厉害,被她压着,低声道“夏姑娘,是我对你不住,若非我多管闲事,咱们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快出了沙漠到达风暴谷了。” 夏莀星靠着她,那股异香仍在,虽然岚祯已经把气息压的很弱,但是挨的这么近,躲是难躲过,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却不答她这话,来都来了,也没什么好后悔了,却淡淡道“元君是你师父雪元卿吗你刚昏着一直在喊她,她怎么了” 崎岖狭窄里,忽而听她问起,岚祯躺在蛛丝壁上,压了压眉头,淡淡道“她没什么。我们魔道有异,断了恩义,她已经不是我的师父了。” 夏莀星靠在她肩头道“像尊上这样逃命时候,还要救小孩的人,真看不出来是魔,倒是比那姓白的世家子更有道有义。” 她说出来,岚祯一丝自嘲笑容道“怎么样才能更像点我倒是想更像些。” 她这档口笑出来,夏莀星抬头瞧她面孔,说了实话道“你入魔是真心吗可你喊元君的样子,也不像是记恨她,倒是担心她出事。照我看,尊上入魔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你心中还是认她这个师父,学了她天昆的道理要救人,是不是” 她二人困在此处,一时也出不去,又似没什么法子自救,只能等老天给了什么生机,若没有生机,就算是在这儿等死了。 岚祯低头看着夏莀星道“我是狼巫之后,入魔是我的命。元君想为我挡灾,怕是不能随了她的意。”顿了顿,也并不想纠缠这个问题道“不管我是魔是道,眼下你我困在这儿,再过些时辰便可能要葬身蛟腹了,我便说夏姑娘别跟着我的好,被我害死的人可是不少。” 她谈起这些事,总是神色有些忧郁,夏莀星瞧她面容,微微皱着眉头吸气,忍着脏腑疼痛,忽而也露出一丝自嘲笑容道“还说要逃出升天,这把被老天坑死,怎遇到你这瘟神。” 她笑起来,又咳了几声,岚祯靠在茧上,对她也笑了笑道“你这赌运,再有下次,千万别拿命做注了。” 夏莀星也无甚气力,靠在她肩膀道“蛟腹毒液太多,蛛丝茧顶多还能再撑个把时辰,到时候你我掉落毒液,渣都不剩再有下次,可能就是下辈子了。” 岚祯却也不甚害怕道“若有下辈子,千万别让我投做人胎,做了花草树木,无知无觉枯荣老死岂不是好。” 夏莀星道“尊上已经是魔,六道轮回有天谴,你若不成魔尊,来世投胎” 她还真没听过,岚祯稀罕了道“这还有讲究吗” 夏莀星没忍住,噗嗤笑出来“只能投了下三道,保不齐掉进畜生道,做了猪八戒,叫人宰杀吃了,报复你这辈子作孽还算是最好结局。”想着她什么都不懂乱许愿,来世可能要做猪狗牛马,笑的自己牵扯内伤疼的要命,一边笑一边差点疼哭出来。 岚祯见她笑了,倒也笑出来道“这不是逼着人成魔尊吗”唉,怎没个忏悔的去处,佛祖说回头是岸,原来只有苦海,却看不见岸的。 夏莀星抿着嘴角,极力不让自己笑道“你成魔日短,什么都不懂,不要瞎许愿。”顿了顿,那香气好闻,她似是想多嗅些,把鼻尖又挨她脖颈近些,喉咙动了动,喘了口气道“尊上是狼巫血脉,你祖上血脉特质是我家夫人传下功法激发,也算有缘,尊上与我若侥幸逃出,你随我去见了家主,不如入了我圣门圣门法咒堆积如山,想来有助尊上练功修行,成就你魔尊之身,比你这般一个人到处躲藏也不知修行法门来的好,也不用害怕来生天谴之事” 她却越说越小声,亦没有再看她,只被那些异香环绕,呼吸渐渐重了。 岚祯闻言知她好意,却淡淡道“我命犯天煞,合适一个人,夏姑娘好意心领了。” 夏莀星幽幽叹口气道“夏某明白,你曾是名门弟子,如今心中还念你师父道理,自是不想和我们为伍。”身子却不由自主挨近岚祯,喜欢那香气般,凑在她脖颈边吸嗅,却觉那异能对自己影响加深,渐渐脸色潮红,小腹酸胀起来 她呼吸节奏变乱,岚祯听在耳中道“你的伤又重了吗” 却感到那女妖在自己肩头摇了头,极为细小声音道“我说过,尊上是血魔,你有一样天生的异能,会让我难受些。” 岚祯想起那事,见四下也不可能挣脱,便努力收敛魔气,但少了魔气支撑,内伤一时疼痛也哼出声。夏莀星便缩在她怀里道“尊上别费力气了,我这身子就这点麻烦的紧,我也极厌恶的。” 岚祯也不多说,夏莀星看她一眼道“尊上,我不是蜘蛛精,也不是狐狸精,纯血魑魅女妖是很特别的一种血脉”她似难受,紧紧缩着,身体有些瑟瑟发抖,喘息声亦极为轻微却有诱人之能,岚祯虽没看她面容,听她这样呼吸便颇感烦乱,又听她道“魑魅一族本是九尾妖神在沉睡之前,以一滴心血和一口妖气所化,虽是妖狐血脉但为人身,并无狐身原型,乃是一种新的种族,是妖神献给天魔的奴仆贡品供天魔在人间醒觉后侍奉而用,而魑魅族中纯血之妖珍贵稀有,称为魅妖,乃是难得的纯阴之身,亦是最好的修炼炉鼎四宗魔修多以猎捕我们为乐,常使女妖为奴,充作炉鼎,魅妖被人练废后往往渣也不剩” 岚祯只能尽量不去影响她,又觉她这血脉也甚可怜,天生造下来就是给人献祭之用,比自己狼巫血脉能通灵天地可惨多了,便开口道“夏姑娘,我尽量不影响你。” 她甚克制,夏莀星缩在在她肩头,点了头道“多谢。” 奈何就这么大点地方,两人挨着,她又使不上力,只能勉强低声道“可也不全是你的问题,魅妖一旦被魔影响,自己也会散发异香,引人邪欲你等下便会闻到我的气息魅妖的催情之息比你异能更甚,也有一些魅妖以此蛊惑修士,反过来练功魅妖名声极不好听,外人又叫我们淫、妖,四宗内不少人都当我们本性放荡,严架才那么辱我。” 她碎碎念说完,极刚强倔强的性子也是涨红了脸,幸而低着头岚祯也瞧不见,便听岚祯道“夏姑娘不是他说的那样,我知道,我不会像他无礼。”那蜘蛛缩着身体在自己跟前微微发抖,岚祯不多时也如她所说,能嗅到她身上回应般散出一些香气,那气味馥郁,像是玫瑰,甚为甜腻。 那香气极为特殊,岚祯乃为魔身,受一只魅妖蛊惑,体内魔煞二气似也开始躁动,双目幽幽暗红,不由自主想低头去嗅那女妖气味,低声道“你的香气好浓。” 夏莀星缩在她肩头喘息,听她嗓音,便抬头去瞧她,但见她眸子黑亮之中暗红醉人,那血魔生的艳质无双,兼胡汉之美,妖孽之极,若说她不是妖魔,这容姿还有谁似。 近在咫尺,夏莀星一脸红晕,眸子因身体难受差点生出水汽,可怜之极。 她二人紧挨着,夏莀星趴在她身上,稍微侧了脸孔便能挨着她脸颊。 岚祯动了动喉咙,额头章纹红色渐深,胸口呼吸起伏,挨着如此靠近,感受到对方散发的香气馥郁好闻,她血魔之身脑中似有声音蛊惑,便似也魔性发作难受之极。 夏莀星耳朵红的发烫,熏蒸着她的血脉香气,忍的极为难受,在她怀里轻喘道“尊上若难受都不是大事” 她说的似不知廉耻,自己先委屈的要哭般,血脉的丝丝香气熏蒸,充斥在丝茧之中。 那蜘蛛柔美绝色,幽幽说话,她的身体散发出阵阵馥郁芬芳,似是让人醉酒般,自然而然要生出邪欲,岚祯喉咙干渴中压着魔性,并不拿她如何,低声道“夏姑娘,我也说过,我不会那么糟蹋你。” 她言罢,夏莀星点了头,咬着嘴唇,终叹息一声红了眼眶道“尊上克制,自也是好。”顿了顿,抬头看她,十分可怜道“我虽那样说与你,可我心中也极讨厌给人做了炉鼎,更不想因为这件事就屈从谁。” 岚祯皱着眉头,忍着那些气息低声道“我懂你的意思。” 夏莀星心中一疼,难捱中开口道“其实我有过一位亲生姐姐的,只是她” “她怎么了”岚祯道。 夏莀星回忆起往事,紧闭着眼眸,靠在她怀里痛苦落泪道“那时候红料夫人与四大世家混战,本想请其他几宗帮忙雷宁开口便是要一批纯血之女做炉鼎,夫人待我们好才没有答应,她受伤了只能带着大家迁走去沙漠避难。路上碰见雷宁纠缠,我姐姐为了圣门安宁,便自愿请去嫁入七煞做妾,雷宁娶了她而归,后来姐姐便没了,七煞只还回来一幅她的嫁衣,尸骨也不曾留。那时候我尚小,便下了决定,除非家主将我送人,否则我不甘心给人这样糟蹋没了。” 她说完,终是眼中带了水渍,用手摸着自己受伤的肋骨往下按,硬生生以疼痛缓解记忆中的恐惧和自己这血脉恼人的纯粹生理之欲。 她疼的叫出声来,额头冷汗盈盈而下,岚祯一惊,低声喊她名字,夏莀星眼眸闭着,嘴角溢出鲜血,疼痛使感官暂时麻痹,反是好些,只是更没力气,瘫软在岚祯怀中,要说话先闭了眼眸,内伤太重半昏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6.第 106 章 她在丝茧中疼昏了, 岚祯才将她稍微抱起一些,看她模样极是难受, 伸手凝出最后一点红光, 点中她额头, 输送一些真气, 自己也咳出血。 一时三刻, 夏莀星缓过来些,瘫软在她怀里,有气无力看她一眼,岚祯叹口气道“你我困在这里是不成了,为今之计, 只有我全力释放出雷龙了。雷龙在我体内一旦冲出,也无人能困, 我适才为你输了些气, 它会以为你与它同源, 不会以雷电伤你。你若跑得动就可以逃。”她说完, 把戒指从手中取下,塞入夏莀星手中,淡淡道“你保护好阿暖, 带她逃出生天。” 夏莀星却摇摇头, 抓着她的手把戒指塞回去,一双如水的眸子看着她, 忧郁道“她等的人是你, 不是我。”顿了顿, 也一声叹道“姐姐从来不知,若非那时候我还小,我绝不会让她那样去做。尊上是个好姐姐,便不要让你妹妹失望了” 岚祯思虑之中握着戒指,终点了头。 夏莀星眼眸柔柔,看她面容,但觉那小血魔仍有一丝纯真之色,心道一声罢了,便勉强伸手将自己脖颈处发丝都撩到肩膀后,喘息开口道“说也奇怪,你我本不是朋友,你妹妹这样皆是我二哥所害,你我勉强凑着逃命,可我也有些不明白” “怎么”岚祯道。 夏莀星近在咫尺和她四目相对,一丝欣慰道“我这体质自是从来小心,不肯轻易信人,可你不同,我见了你便不想和你多费半分心机,无来由想信你的。”她一边说,一边将衣襟解开,岚祯见她解开外衣,低声喊了她,却见那女蜘蛛扯落肩头衣物,露出细白如玉的锁骨,脖颈修长,已是能见她里内素色的裹衣 岚祯红着脸颊侧过头不看。 她似羞怯,夏莀星反生出一丝好笑,那小血魔年岁不大,分外老成,偏是在这事上克制得很,若说是魔,只怕比正道君子还要君子几分,便淡淡和她开口道“只是尊上也胆大,稀里糊涂就带着我逃命,怎没想过万一,我要害你怎么办” 岚祯侧着头,不去看她道“若那时,再说那时的话。”言罢,极为不舒服道“你先穿好衣服。” 夏莀星虚弱之中没忍住,笑了道“尊上虽老成,毕竟年少,这样倒也可爱。”她夸起来,又叹息道“可你以后小心些,也不要随便相信女妖的话,我这次只是特殊,其实我也常说谎害人的,似你血魔内丹珍贵,许多魔修都想把你剁来吃了练功。” 岚祯闻言道“我知道,以后见了你,定先把你打晕,躲得远远的。” 那小血魔似是怕了,夏莀星一丝苦笑道“别人当我是玩物捕猎,你却要躲的远远的。不过同道理,别人当你是唐僧肉要吃了你,我也没有那么想。”她说起话来,嗓音柔柔好听道“你莫躲了,把脸转过来,否则我就没办法告诉你,我们怎么逃出去啦。” 她说有主意,岚祯才转过头,看她春光乍泄,问道“姑娘有什么办法” 夏莀星道“你从前为什么不喝人血我不知道,只是现下困难,你得破戒一次了。”顿了顿,极为坚定道“我不要你神魂破碎放出雷龙,我要你现在过来咬破我脖颈,喝我的血疗伤。” 她说完了,岚祯脸色更凝重,似对喝血吸人功力一事非常抗拒。 夏莀星没有力气,半露着肩膀,努力向上一些,把脖颈凑在她唇边不远处,开口道“瞧你瘦的皮包骨,定是从成魔起就没有喝过人血。你我皆是魔类,我知道那种欲望得不到满足非常难受折磨,你也许有不害人的理由,你不跟我说,我也不问。只是你若不复原些,咱们俩就真的要死了,你我死了事小,连累你阿妹,你也忍心吗 她语气平淡,似已下了决心,岚祯并不答话。 夏莀星继而道“我是女妖,你喝我的血可算不上是害人。你若执意不拿我疗伤,你我只有死路一条,两者相比,还是我以纯血妖身供你吸食来得好些。” 岚祯道“若我一不小心把你的血吸干了,如何了得” 夏莀星摇摇头,心中一些惨淡道“那也不算尊上害我,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只要你记得帮我把图送给家主即可。” 她散着头发,雪白的脖颈修长,微微侧着让岚祯来咬,岚祯终是点了头,也不多话,凑过去,热热的鼻息都喷在她颈窝处,低声说了对不住,便张嘴去咬她肩颈处。 夏莀星喉咙闷哼一声,但觉被她紧紧搂着,脖子疼的刀刺一般,一股血腥漫出来,被那种阴寒之气包裹,不得不咬着牙忍她吸食疼痛。 那血腥漫入口中,如蜜甘甜,喝血原来是这等滋味,岚祯不由双目泛红,宛如快渴死的人终是得了清泉一般,手臂用力搂着她,舌尖撩那伤口,源源不断吸她鲜血,尝的快要丧失理智,脑中皆是狠毒欲望,要生生把她脖颈咬断一般,温暖的鲜血流入腹中,似将那种杀戮之欲填满,又无比空虚,还觉不够。 夏莀星浑身发抖,手脚抽搐,肌肤立即变成惨白,嘴唇也退的再无一点肉色,怕自己本能要抵御,伸手也牢牢抱着岚祯,感受她衣料下呼吸起伏,肌肉绷紧的力道,口中喃喃喊了几声尊主疼的流出泪水,那种生生被一点点逼死的绝望感,蔓延在脑中,终本能在她怀中颤抖苦苦开口求着不要。 岚祯似充耳不闻,非要把她吸干一般,双眸泛红,额头章纹盛开如莲,一股黑死之气将夏莀星包裹,那血魔异能自然发动,夏莀星漆黑的眸子才知道那种彻头彻尾的绝望该是如何恐怖,但觉灵魂被黑暗困住,只看到一双红色眸子,动也不能动,大水漫上来,冷得她骨头发疼,却毫无办法要被淹死。 她渐渐颤抖也没了力气,眼眸暗淡下去,浑身冰凉,便是要溺死的最后一刻,但闻耳边有野兽低低的咆哮,那双红色的眼眸终于抬头瞧了她。 岚祯嘴角都是她的血,压着眉头,面孔因欲望带了兴奋神色,双手紧紧抱着她腰身,按着她在怀里,张开带血的嘴唇大口喘气,那双眸子实在可怖,似还未吃饱,要将她连皮带肉啃了去一般,夏莀星心中惊恐万分,再无一点力气,闭了眼眸昏死过去。 岚祯抱着那蜘蛛娇软无力的身体,伸手摸到她身前点了几处穴道,止住她脖颈伤口的血,双手抱着她冰凉的身体,便让她这样瘫在自己身上,嘴唇似还留恋她肌肤上的血滴,低头柔柔去吮吻她脖颈,舌尖一点点扫过还未凝结的血珠。 口中血浆甚甜,额头章纹色泽鲜艳,腹中暖气舒服,一身筋骨都似舒张,忍不住要再作恶吸血把她一身血浆吸干,冥冥之中脑中一道白光,自然而然想起雪元卿教诲,微微皱了眉头,松开些夏莀星,心中又泛出苦水来。 那魑魅之血非是小可,若非她还有一丝师父所赐理智,非把夏莀星的血吸干不可,但觉那鲜血入腹,身体金丹渐渐重新有了力气,自己再运功修养一些时辰,待好些睁开眼,怀中抱着那女妖,见她脸色惨白一片,宛如死去,便伸手一点红光点她额头,为她输送一些灵力。 她灵力到处,片刻后那女妖才缓缓睁开眼。 岚祯搂着她道“夏姑娘你受苦了,我喝了你的血,已经好多了。” 夏莀星模模糊糊感觉她送还灵力,气若游丝道“蛛丝已是快撑不住可你若不能保证一击破开蛟腹,你我就等着毒液淹埋糟糕至极。” 岚祯便抱好她道“夏姑娘,你忘了,我是狼巫,通灵天地生灵,这沙蛟虽是魔物,也是灵兽,我来想办法。”得她鲜血滋养,已感觉比之从前灵气充沛耳聪目明的多,似是隐隐又突破一些,神念早探了几圈便道“只是我一时没感觉到严架在附近,按理说你我被吞,他不该任由你我在这蛟腹不闻不问” 夏莀星闻言思付道“许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岚祯便道“不管了,你我想法子先出去。”顿了顿,稍矮了身子道“你抱好我,我带你出去。” 夏莀星点了头,双手勉强抬起搂着她脖颈,岚祯伸手结印,额头章纹泛出红光,眼眸中暗光一闪,似灵魂出窍,以异能试图连接那沙蛟。 “尊上”夏莀星见她一动不动,亦不知这蛛丝还能撑多久,一旁丝线上已经渗入绿色毒液。 岚祯猛地吸了口气,低声道“不好。” 夏莀星道“怎么了” 岚祯看她一眼,双眸却似蛟瞳,中间合作细线一缩道“白石敬被严架所抓,你我大战严架,引来了人在相斗” 她话音未落,夏莀星猛地身子倾斜,那沙蛟身子在地底游走,已潜伏在砂砾之中随时准备破空而出,二人在蛟腹中翻腾,岚祯护着她,好容易稍稳一些,夏莀星好奇“他在和谁一战” 她话音刚落,隔着蛟蛟身血肉,便闻外间一阵轰轰隆隆打的天地似崩裂般,又有一个清亮女声响起道“严施主,不要再召这些蛟虫鼠蚁浪费大家时间啦,贫尼慈悲为怀,手轻不杀生。不如这样吧,我就站着不还手,让你打三下,你若不能将我打伤,我也不问你讨那姓白的小子,这就回南海去,可我若挨住了,你还是尽早把人还来,再跟我回南海悔过。” 岚祯皱着眉头,夏莀星已知是那九世莲花不知怎么寻来了,怪不得严架无暇顾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7.第 107 章 但见日光烈烈, 太阳甚强, 一阵沙尘后, 那半空站着一位白色僧衣僧帽的妙龄女尼,手握一串琉璃佛珠,生得宝相清妙宛若观音,嘴角似笑非笑道“你也不用装拉, 贫尼神念感到此地有事, 路上抓了几个溃逃府兵才知你甚作孽,可我佛慈悲,劝你回头是岸, 若这会儿还了人, 我便不拿你如何,顶多抓了镇在南海断龙窟,五百年后你洗去罪孽投胎做人。” 她说来容易, 严架本是惯用沙人和魔兽先消耗敌人功力再真身出战,可这尼姑半日前不知如何找上门, 二话不说, 连家门都未报,上来就在他洞府上方沙丘, 给了一套大无量掌,狂轰滥炸了半天。 气的严架神念一动,发动上百沙人一扑而上要把她削死, 谁知那女尼有一道金光照身, 那金光威能特异, 那些沙人所有攻击都无法突破她结界,全拦在她身前金光之外,拳脚刀剑皆不能破。 那女尼便不管不顾,仍旧往他洞府沙丘乱炸,一道道字金光下去,沙磊纷飞,大坑见底,差点把他地底洞府给炸出来。他本是躲在地宫,待时辰一到毒液腐化那血魔二人,就要取剑,谁知半路惹上这么个瘟神。 严架冲将而起,气的咬牙道 “哪里来的臭尼姑,真当大爷怕了你这假菩萨” 净月一笑道“你不还人,我也不能杀生,那就对不住,只好拆了你老窝,我在南海断垄窟给你盖个新的,保管你住上五百年不用换门窗,结实的很。” 那女尼笑吟吟的模样虽美,却烦也烦死人,严架伸手召出一身红砂铠甲,便要打断她的腿。 又听那边沙丘上,被方玖拿捆仙绑着的鼻青脸肿的房日兔喊起来“严兄是我啊,青龙七宿,我是房日兔啊” 那小子瞎叫起来,严架道“死兔子,便知是你引来了人,待我杀了这尼姑,再找你算账。” 房日兔个头矮小,摇摇晃晃道“大兄弟你有所不知,昨夜府兵给你捆来的人里,有一个小子杀不得,那是青城李家家主的大外甥,如今师太来找人,你若还没炼魂,最好把人还了,还有那个府兵口中的白雷和红光,极可能是师太的侄女,你到底是抓了没抓,一并还了,这两位佛姐姐心慈手软,绝不会与你为难。” 他模样狼狈,那严架哈哈大笑道“什么白雷红光,要人没有,要死人骨头倒有一堆。谁分得清哪个是谁”顿了顿,看着众人道“待我杀了你们,下面去找吧。” 房日兔见他要动真格的,一惊喊道“大兄弟别冲动,师太她” 他未及说完,严架飞身而起便是一拳拳风要轰那女尼。 但听轰隆一声,地动山摇,那刚猛之力震得沙漠抖了三抖,却见净月立处淡淡一点金色光华,毫发无损。 房日兔拖着长调子,才吼出下半句道“有佛祖赐下玄光照身,刀枪不入别费劲,打不动啊” 净月闻言阿弥陀佛道“大兔子,不要人云亦云,怎么打不动若真打不动,西海何家做榜,我便能称绝称圣了,可六榜之中,我武艺并未上一榜,说起来可差得很呐。”她嘴角一笑,对着半空那沙魔挥了手道“严施主,刚便算一招,你还有两次机会,再来。” 严架也并非一味狂妄之徒,心道,世传这金莲甚厉害,可今日不除她,她已审过府兵,必会坏事,况这尼姑便是不来夺剑,难保不暗通天昆山,如此渠红也不安宁。 他暗中思付,也是一笑道“好一个玄光照身,你使这法门想骗我出招赌输,大爷还没那么笨。你若真想显摆,不若剩下两拳撤了你的金身,拿出你的真本事,你能挨下大爷两拳,咱们便放了人。” “师姐,此人无赖,何必多说。”方玖在一旁催着她道“赶紧抓了拷问,我们找人要紧。” 净月不慌不忙道“严施主,好响的算盘,你这拳头威猛,贫尼若肉身挨你一拳,只怕就要被你打死啦。” 严架却道“不敢吗没了佛祖赐下玄光,你九世修行都修在了狗身上吗若这样说,那南海观莲斋法门也稀疏平常,只能靠那副金身沽名钓誉罢了,真功夫一样没有。” 净月微微抬了眉头,一丝苦笑道“好小子,反来激我的将,你可知我九世修行有个最大的毛病还没克过来,是什么吗” “是什么”严架道。 净月阿弥陀佛,一张俏脸无奈道“我呀性子轻浮,最经不得人家激,好容易就上圈套的。”顿了顿,伸手一挥撤了金光道“为找李家那臭小子和我那作孽侄女,贫尼慈悲为怀,不和你争啦,你便来打我两拳,若侥幸没被你打死,你便放人吧。” 她如此作为,房日兔瞪大眼珠子不可置信,看着方玖道“啊姑奶奶,严架一身红砂战衣硬度极大,若说师太玄光照身,他也承不多让,况他拳头重达千斤,这漠北还没有比他手重的,师太她如此作为恐要吃亏,你快劝劝她别冲动啊。” 方玖便揪他的兔子耳朵,踹了一脚道“死兔子,你是妖怪,你到底帮谁我俩死了,你不正好能跑吗我才不信你好心。”顿了顿,着实担心,便对净月道“师姐,你别冲动啊,严架拳头重达千斤,这漠北还没有比他手重的,你这样恐要吃亏啊” 这对师姐妹一样的折腾,房日兔要骂人了,嚷嚷道,“这不就是我说的么我是妖怪就要帮严架吗我们又不是一门的,你我知了他的好事,他还能放过我吗你俩念佛不杀生,他又不吃素,我当然是帮你俩了。” 他二人乱嚷嚷,严架见那尼姑痛快,反是犹豫几分。 外间争斗,蛟腹之中夏莀星勉强对岚祯道“尊上,如此下去不论外间谁胜,总不免要抓我们,你我待如何逃出” 岚祯看着外间却道“静观其变。” 夏莀星点了头,也不多问。 便闻外间净月像那沙魔招手道“来吧,佛家守信,我说不用玄光就不用。” 她似悲悯,严架伸手再将手腕处红砂裹上一圈,两层极为细密沙土,压缩的紧紧实实,莫说刀枪不入,便是神器来砍也未必能破,土系本擅长防御,他反守为攻以沉重沙甲作为武器,也算机敏之招。 净月在半空看他,忽而见他身形一闪,俄顷劲风扑面,已是那拳头离自己只剩寸许,不偏不倚打中了她左肩部。 严架一身刚猛强攻,一招下去,却不似刚刚还有拳风震山,这一拳好似对天对海出招,大海无量,小小罡风吹拂泛不出什么涟漪。 那房日兔看的大张嘴巴,对方玖道“严架这一拳,便是杜老大接来也要上些心,师太非是上三阶佛尊,怎滴这么能挨,难道她真是人间菩萨,功力已至于斯” 方玖看着也是一惊,只道师姐懒散,一不打坐二不参禅,出去打架全靠金光照身占人便宜,怎滴挨人一拳还没事,却见半空中那女尼身形虚化几下,哗啦一声,化作一滩水,如雨落下。 严架一拳出去泼了一脸水,刹那已知上当,骂了一声贼尼姑作死身形一晃,已然冲回地宫,那金光中的尼姑原不过是以法术变化而成,他神念扫过已知对方突入了他的洞府。 方玖见状不妙,耳闻前方沙丘轰隆作响,忽而炸的飞沙漫天,一个虚影冲将而出,却是净月身形,手中还似抓了个大棉花,后面紧追着严架勃然大怒道“贼尼姑,玩这手段简直作死” 净月抓着东西回头一瞧,嘴角上翘道“笑话,就许施主会法术,不让贫尼玩玩吗如何你那沙人虽还不错,我拿玄光罩着水人,那也极难分辨。” “我打烂你金身,看你还如何作怪。”严架一拳就要挨近她的身。 但闻风声赫赫,净月回身一转将手中事物护在身后,随手一掌与他重拳相交。 平空一阵罡风,刮的在场众人面上生疼,方玖喊了一声师姐,但见一个身影风沙之中落在自己近处,却是净月一手扇着风沙,呸呸几声吐出满嘴的沙道“这漠北也是太干,一打起来到处是灰,改日抓了龙王来行几场雨是正经。” 方玖见她无事,眉开眼笑道“大师姐,你没事啊” 净月将抓着的一团白茧提起,手中化出佛尘乱扫在那事物上,但见那大茧子上道道丝线崩开,从中倒出个青年男子。 净月一把扔他进了结界,娇柔嗔道“怎么没事找这蠢小子快搭了我的莲花命,回头非叫他舅舅送上百八十坛子好酒,咱们从月初一喝到月三十。” 原是来时就听房日兔说了那沙魔底细,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想了个引蛟出洞的法子,以法力化出假人,用玄光照了,无论对方怎么打,破不开玄光,自是不知是假,趁着时间,探入那妖怪老巢,神念几圈扫来,终是探到那蠢货白石敬的位置,抓着他救出了魔窟。 方玖道“可你不是上月才在跟主持认错,从今往后要好好持戒吗” 净月潇洒开口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我喝一坛子梦幻泡影,何错之有,何戒不许” 歪理倒是一套一套,方玖说不过她,抓着白石敬道“臭小子,你害死我们啦,若再乱跑姑奶奶先打断你的腿你被严架所擒,是不是岚祯现身救了一个小孩你到底看到她没有” 那府兵当时惶恐逃命,被他们所抓,拷问之下都交代了,只是受惊说的乱,什么妖怪吃人,猎鹰救孩子,杀鹰被烧说来说去,越像是会狼巫法门的岚祯所为。 白石敬昏昏沉沉,抱着脑袋道“蜘蛛,蜘蛛吃人啊” 方玖狠狠踩了他一脚道“好啦,大少爷,你还没死,你到底看见岚祯了吗” “血魔那血魔说与我有仇,要让蜘蛛精吃我”白石敬叫出来。 方玖叹口气,嫌她呱噪,一拳把他打晕道“师姐啊,是祯儿,那丁易认识这臭小子是个鬼啊,他小时候兄弟几个欺负祯儿,祯儿应该是和那女妖在一起。”便对那严架不客气道“人赃并获,看你如何狡辩快把岚祯和夏莀星交出来” 他们几人吵吵闹闹,那沙魔却一笑道“净月,适才一拳滋味如何” 他言罢,净月皱了眉头,抬起手来掌心一股黑气,叹息一声道“哎呀呀,说起来也算是被佛祖坑了个惨,修了几百年他才舍得给道玄光,却只是挡挡粗浅拳脚,毒蛊水火一律挡不住,使用这玄光还耗能极大,也开不了多久,简直鸡肋,佛祖真是小气如斯,生怕我占他便宜似的。”顿了顿,甩甩中毒有些麻痹的手,笑一笑道“三拳已过,你用毒无赖,我可不算被你打伤,施主一方豪杰,应该遵守诺言,即刻交出人来,再随我回南海吃斋念佛。” “笑话。”严架答了话,瞬间欺近她身前要打的她粉身碎骨道“你们一个都别想走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8.第 108 章 那贼子来势汹汹, 净月挥了佛尘挡他一招, 随即化作一道金光浮于半空, 与他斗作一团,二人身法之快,只瞧见两道光有来有往,便是止不住的半空中的音爆之声。 方玖定睛去瞧, 也勉强看见师姐一招半式, 却听那房日兔道“唉,若非救人中了严架的诈,师太大无量掌威力惊人, 只可惜她已中毒, 如此下去,不免吃亏。” 方玖闻言心忧,却奈何也帮不上忙, 只能看着干着急。 外间再打片刻,岚祯以蛟瞳在砂砾中注视, 却听夏莀星道“尊上再有三刻蛛丝便要撑不住了” 岚祯似充耳不闻, 只是静静仰头,看外间二人动作, 她自成魔以来虽遭无数抓捕,但大多都是自己仓皇逃命,极少迎战。如今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两位元婴高手对战, 观察二人灵力运用与武功招式, 一时不免入神。 她自幼向往仙法武艺, 奈何元君未曾教过,脑中虽已经吸收了那血煞诀的子诀,但未曾得任何名师指点,与灵力如何驾驭,运用,理解,终究是浅薄了些。如今见二人大战,捕捉二人灵力之不同,才觉高手之间步步惊心,天地灵气变化之纷繁。 她细观二人灵力心道,严架短短几年吸人生魂法力暴涨犹在师太之上,但处处出手皆无法击中师太要害,师太的玄光却也只在他拳头来袭时以指甲盖大小的面积,挡在他拳眼发力之处,严架一百拳下来一招都挨不上她,只会打的自己渐渐疲惫,若非忌惮他铠甲淬毒,菩萨姐姐总也动手将他打死了。 她看那战事,却听夏莀星道“世传九世金莲玄光照身,能挡一切硬功,严架拳风纵横恰是硬桥硬马的功夫,要破玄光并不容易,但严架铠甲也非几招能破,何况他淬毒在外,两人僵持不知谁能得胜。” 岚祯待要再说,但见半空之中,那沙魔苦斗半天,步步紧逼,已是将那女尼压在下风,忽而一身灵力暴涨,上百沙人齐齐现身,对着净月飞扑而上,却并非攻击,各个附着在她金光结界之上。 严架便笑一笑道“便算你金身厉害,我看也不过一幅牢笼,这些沙人变了重量,每一个都似千斤,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化泰山压顶之法,想抓我去断龙窟,我先压你入流沙狱” 净月身子瞬间沉重,直直被沙人拉入地表,所有砂砾一哄而上,宛如铁索,将她小腿已经埋入流沙。 严加待要大笑,却听净月道“一切有为法,是诸法空相,施主怎会以为,恒河沙数乃有重量。” 严架闻言更觉好笑道“你的大无量掌虽借着玄光,有催钢断铁开山震林之大能,可这沙数宛若流水,你掌风摧折也不过泛出涟漪,砂砾由我控制,密度增加重量越重,会将你永困流沙,师太已经落败,念遍佛经也是没用。” 净月并不慌乱道“哎呀呀,世间修道法门哪一个不是从经中化出悟出,念经怎会无用似施主这样大字不识的,才以为眼见为实。”顿了顿,清雅的面孔一笑道“其实你所见,不一定即是所得,你不信再看看。” 她说完了话,忽而周身化作水渍,一股磅礴水汽漫天,四下空间一扭,严架但见那尼姑已经不在沙地,悠悠然走在半空道“严施主,对不住啦,你虽对我用了毒,但你之前打散的我的水却不一般。” 严架却木木呆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打了半天,那严架突然不动,房日兔看的惊奇道“他怎么了似是被摄魂之类的法术困住了。” 方玖才喜道“想和我师姐玩心眼,他还差五百年呢,师姐那九世难道会活在狗身上吗她比猴还精呢,那才不是摄魂术,是她的玩具须弥珠。她将须弥珠放在了内,严架打散,触碰了须弥珠,被须弥洪水漫身,恐元神早已陷入须弥之中,那须弥世界虽无任何危险,只是迷宫,但需心思纯净或智慧的人才能最快走出,他在须弥走不出,我们正好抓了他”言罢伸手飞出一条捆仙绳去捆严架。 岚祯至此才一眨蛟瞳道“严架已被擒,你我可以走了。” 夏莀星待要问如何走,却见岚祯搂紧她的腰,以通灵之力将其余几蛟召出,飞扑出去与净月缠斗。 那净月一惊,以为是严架召蛟,不得不往后撤出。 但见那大蛟有来有往互相配合,缠的她也费了一番功夫,再有几掌,打中两条大蛟,又见那大蛟受伤似是退去,身子钻入了沙地,四条分别往不同方向潜逃而去。 却是众人缠斗之际,岚祯在沙蛟腹中控制自己所在的那一条,佯装进攻,又控制四蛟逃走。 那沙蛟漫入地底,钻如流星,翻浪而去,净月略一思索,便生气了,在半空大声道“岚祯你这死孩子我好心好意寻你,你还放蛟咬我,咬完便跑。当真不孝的紧,全忘了我如何疼你。待叫我抓住,定先扇死你” 那沙蛟飞奔不回头,待一时三刻,已奔出甚远,夏莀星搂着岚祯脖颈才道“丝线即刻便撑不住了” 她话音刚落,却是那沙蛟自己用功吐出了蛛丝大茧子。 二人掉落半空,岚祯周身灵气鼓荡,破开沾着毒液的大茧,抱着夏莀星落地。 便见夕阳红红,沙丘胭脂之色,那血魔满头白发,搂着她身子,回望一眼远方,即刻收回目光道“你没事吧” 她的蛟瞳褪去,闻那大蛟怪叫一声钻地而去。 夏莀星逃出生天,一张苍白面孔,看着岚祯,不知要和她说什么好,搂着她脖颈靠在她怀中,低声道“我没事,尊上原不是不能脱壳,是担心那女尼,要等她无事才使计逃脱,可是惊险。” 岚祯闻言也不多说,伸手放出戒指中诸多蛛丝茧,散开那些白色丝线,露出里内的人,众人犹自昏迷,阿暖尚在其中,岚祯又给夏莀星输了些真气,待她好些才放开她自己打坐,又去众人中将阿暖抱起,查看她心脉呼吸。 终是见阿暖无事,给她输送灵力,唤醒她道“阿暖乖,醒醒,我们要走了。” 阿暖一道红光入脑,片刻转醒,睁眼看她,似是一愣,随即打了哈欠道“阿姐,我这一觉睡的好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天怎么还没大亮。” 岚祯温柔道“你若还困,姐姐抱你再睡一会儿” 阿暖摇摇头道“你不是说要走吗我已经睡醒了,我们赶路要紧。”言罢环顾四周,看见一群人倒在地上,心中一惊道“那些人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岚祯帮她把额前发丝理顺,摸着她柔软的卷发道“那是一些迷路的牧民,幸而被我们遇见,这会儿脱水昏去。姐姐等下会给他们留下水和食物,我们的马丢了,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过去吧。” 阿暖点了头才从她怀里起来,岚祯拿出水和食物,阿暖帮忙放在牧民的身旁。待做完这一切,天色已是要全黑了,岚祯便去帮打坐的夏莀星道“我在大蛟身上残留了我的灵力轨迹,它会在地底多绕路引开她们,你还能走吗” 夏莀星勉强自己站起来道“走吧。” 岚祯点了头,从储物戒指中拿出火把照亮,带着二人在夜色中行进。 待走了两三时辰,月影西斜,阿暖终究是凡人,迈步沉重却还咬着牙走路。岚祯怕她挨不住,才喊众人藏在一片沙丘下歇息。 阿暖吃了些东西,岚祯便点了她穴位,让她再好好歇息。 她照顾妹妹微无不至,似把心中的爱都给了她般。 夏莀星坐在沙丘下,看着这一幕,心下感怀,不由幽幽叹了口气。 岚祯才回头看她道“你是伤还疼吗” 夏莀星摇摇头,脖颈伤口的血凝结在伤口上,那咬痕虽不大但恐惧实深,淡淡道“你咬的时候是真的疼,快把我的魂都吸走了,我本以为就是流点血,谁知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岚祯见她虚弱,仍过去在她身后要给她输些真气,夏莀星却不要“别给我浪费了,留着万一遇事还得应付。” 岚祯便收回了手,叹息一声,从戒指中取出不多的伤药给她道“一直赶路,忘记你脖颈的伤口未治疗。你敷一些,至少不会留疤。” 夏莀星侧头瞧她,微微皱了眉头,低声道“我瞧不见伤。”顿了顿,抿着嘴角似还有些疼痛记忆“尊上帮我” 她似是不便,岚祯见她虚弱,便在她身后将她发丝拢到后方,衬着盈盈一点亮光,将她肩头衣料扯下一些,露出她雪白的肩颈,那两个血孔宛如钢针钻出,血渍仍在,岚祯搅合了一点膏药,伸手帮她敷了,夏莀星的头部微微侧着,散着发丝的背影,不由让岚祯难过,想起了雪元卿。 她帮那蜘蛛上了药,扯好了她的衣服。 夏莀星便回头,在火光里瞧她,岚祯压着魔气,拿着那半瓶膏药,痴痴也不知想什么。 夏莀星叹了口气道“她们追捕你,要将你压在镇魔之地,你心中仍想那些人。我听人说,九世金莲是你母亲和师父的知己姐妹,她待你也甚好,你虽入魔,也是想她们的是不是” 岚祯与她对坐,清夜里只淡淡嗯了一声,并不多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9.第 109 章 见岚祯并不说话, 似有无限心事,夏莀星在她身边低声道“尊上,你心中会不开心, 是并没有把自己当做魔类却成就了魔身, 回不去原来的生活。”顿了顿,劝慰道“莀星天生是妖, 周围都是魔类,我们没有这种认同的难处, 尊上自来与正派名仕相处,心中看不起妖邪,其实邪道之中也全非是下作恐怖之辈,你见那狼吃羊, 却说狼是坏,但羊将草吃光了,大地一片荒凉人又如何天理昭昭,有弱就有强, 世间之事, 岂非一面之词能断,尊上想开些, 你未作恶, 旁人不能容你, 是她们狭义, 非是你不好。” 她劝的甚好, 语多关爱怜惜之意, 岚祯对她笑一笑道“夏姑娘说的好,我成了你们都想练成的血魔之身,不该不开心。” 夏莀星见她笑了,便也对她一笑,想起一事道“我这个人粗浅说不出好话,若你还想不开,不高兴,想来去见了我们家主,主人她聪慧温婉,定可开解一二。” 岚祯闻言道“你总提她,想来你家主必是不凡,才得你这般敬爱思念。” 夏莀星露出一丝欣慰道“我们这些弟子,穷一生所为不过也是为她尽忠职守。家主虽是私生女,但当初红料夫人的决定我们皆未反对,一来红料夫人待我们甚好,二来我们这一辈中,纯血女妖虽不算太少,但论执掌之能却并无一人,灵均家主年少有为,能把四部一碗水端平,便不是常人本事,大哥和郭姥姥皆愿意保她也是这原因。” 岚祯听她门中之事,又思付自己门中,想元君之能未必不能掌管天昆,只是徐掌门飞升之际让她做了长老,想平衡几宗关系,未料是祸根已种。元君可怜,现下不知在哪儿,也不知平安否。 她想的入神,夏莀星一时因缺血受伤四肢发冷咳了几声,虽在火前也瑟瑟发抖起来,她如此模样,很像雪元卿寒毒发作之时,岚祯便解下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了道“莫冻了。”言罢,还是去抓她手腕给她传了些功“夏姑娘留着性命,才好回去见你思念的家主。” 那灵力甚为温暖,夏莀星再没拒绝,任她拉着手腕,良久却道“尊主是否也很想那个你喜欢的人” 她忽而问起,岚祯本不欲说,大沙漠中,历经了生死,一时感怀道“只希望她能平安。” 夏莀星劝道“尊上情深,时时念他,想来他会平安归来与你团聚。” 岚祯叹息一声道“人生不相见,动则参与商,我与她魔道有异便如参商。可只要她平安,今生不要与我再相见也是很好。” 夏莀星心道,她虽年少,却是个痴情的可怜之人,虽有魔身但心中没有野心,没有欲望,如此之人怎会是我魔道预言之主恐那预言并非是真,蚩尤大神无法回归,我族恐仍要等待千年才能侍奉大神。 她思量心事,但见那小血魔在她身侧,银发如雪,美人忧思之态动人,又好奇道,似她这样的美人,会爱上谁,许是那家正道男修吧岚祯对她克制,她便以为岚祯并不爱女子之事,闻言思付良久才道“命运难料,你与他今生许还有机会,尊上莫难过。” 岚祯一丝苦笑,点了头道“多谢。” 夏莀星道“其实若你真想找见他,不如这样吧。” 岚祯道“怎么了” 夏莀星道“尊上若加入我圣门,来日帮家主中兴有功,你的事,就是圣门姐妹的事,大家久混魔道,消息灵通,帮你打听个人还是能成。” 她对此事倒是执着,想是为圣门忠心招揽门徒。岚祯却被她逗笑了道“姑娘为何执意我加入你门我是血魔,你一门纯血女子,我整日混在门中多有不便,如果害了谁如何是好我便是要加入魔道门派,定也不会选碧灵门啊。” 夏莀星倔强,维护门派道“尊上多虑,姥姥会在你入门前就想出抵御之法,难道我一门姐妹真便宜你不成。”顿了顿,又觉自己提议却有不妥,抿嘴笑了道“不过也说不好,是谁害了谁。” “怎么”岚祯道。 夏莀星目光流转,美眸笑意道“尊上年少可人,似你这等绝色,虽是女子,圣门有些姐妹怕是没等你吃人,先投怀送抱争着要吃了你。” 岚祯闻言也笑道“那我就更不能加入你门了,怕人家把我当了唐僧肉。” 她笑起来甚可爱,夏莀星看着她模样,煞白的脸色也变得温和,与她低声道“尊上莫怕,有我护着你,她们纵有歪心也是不敢的。” 她嗓音柔柔,岚祯看着她,一时又觉她说话口吻也似元君,心中痛苦难以排解,苦笑道“夏姑娘真好。”言罢又帮她传了些功,那些温暖灵力流入再多些,夏莀星劳累疲惫,内伤之下再说不出太多,一时三刻闭了眼眸似困倦, 岚祯将她抱起来,放在阿暖旁边叫她休息。 她一个人守夜,看着天空星星,转念思付道,师父她智慧过人,非是凡俗,若我找不见她,正魔两道也都无她消息,那虽不能推断出她平安,但也没有明确她有事。许是她怕徐云英加害,改换了身份,暗中探访,那时她说过怕我担心误会她弃我而去,才多留几日陪着我。 她不带着我,也未去找净月师太,想来是怕去办事牵连我们,只是她这一年既非去找徐云英报仇,那所办的事又是什么为何没有踪迹 她苦思冥想没有头绪,心中总还怀着巨大希望,坚信雪元卿能够回来。 她思付这些心事,见天空慢慢一点点变亮。 自那几条大蛟蛟四散而逃,净月从空中落下,抬手打在严架额头,拍散这厮七成功力,严架神智仍在须弥世界,肉身被毁去功力,一身红砂铠甲脱落,捆仙绳收的更紧,净月又以镇妖法宝菩提塔将严架封印,还不放心,以自身最大法力加了一道玄光封印,这才收入乾坤袋。 待做完这一切,方玖才跑过来看她道“大师姐,你怎么样了” 净月看看掌心,黑气已经扩散,不由皱了眉头道“那蛟毒还有几分厉害,需我用功一阵逼出毒气。” 方玖从乾坤袋中掏出几块小木头疙瘩道“外公的引灵阵有快速聚气的能力,我布下阵法,助你尽快恢复。” 净月点了头,又叹口气,心情似不好。方玖便道“祯儿她可能以为我们来抓她,才想法子逃了。” 净月阿弥陀佛一声道“她惹了那么大祸,又托生成血魔,已是没法再救。我们就是来抓她的。可也只有抓了她,才知道阿雪下落,才能弄明白那天天昆出了什么事,才能赶在别人前面叫她不被那些人打死。”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一指,一道金光摄入那边昏迷的白石敬额头,把那蠢小子弄醒,喊他过来道“白世侄好些了吗贫尼有话问你。” 白石敬本自浑噩,得她玄光灵力入脑,一时又清醒些,见那尼姑寻来,颇不好意思,幸而脸皮甚厚,爬起来笑着给她行礼“石敬多谢师太搭救,回去定然告诉家主,告诉我奶奶,我爹娘,一起好好去南海感谢师太。” 净月打量他一眼道“得了,看在你舅舅与我交情不错面上,我为你受的这点苦也不需李家劳师动众。你那两个兄弟已经叫我找见,打发去镇上行馆,你这功力也不能跟我再走一步,我给你一道灵符护身,你去行馆找那俩人,浩然书院的仆役会送你们回川。” 白石敬几番遇险,已是早就想跑,再不顾颜面,如蒙大赦拱手道“多谢师太搭救之恩,石敬无以为报,回去必然多烧几柱高香给菩萨,保佑师康。” 净月淡淡道“你现下清醒,便把遇见岚祯的事,好好说给我。” 白石敬见也瞒不过,挠挠头一五一十把遇见的该说的都说了,又添油加醋说起蜘蛛吃人一事,净月闻言微微皱了眉头,打断道“行了行了,若非那女妖以蛛丝护住你要害,你现下早就是黄沙下的白骨了,祯儿若是想杀你,她便不会冒着被严架打死的风险,现身救你和牧民了。” 白石敬知也辩解不过,杵着头说了一声师太英明,净月便又赐下一道金光符印道“趁天大亮,你赶紧走吧,漠北不太平。” 白石敬吸了口气,听说能走,倒是大喜过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0.第 110 章 白石敬看看几个人, 又不太好意思道“那我不如请舅舅来降妖伏魔,他和师太联手必然大胜而归,舅舅乃中州六剑之首, 对付七煞不足为惧。师太等着, 我去去就回” 净月叹口气道“劳烦什么你舅舅,他镇守燕京如何能走, 此事我自会处理,你不许再管。” 白石敬唉了一声, 不敢久留,这才御剑纵上半空眨眼去了。 待那小子走了,方玖便布阵帮助净月祛毒,净月一边打坐运功, 一边与她道“祯儿尚有道心,还肯舍己为人救下牧民和这蠢货可惜可惜。” 方玖闻言心中也难过道“天昆说她抢夺惊邪剑,杀了李道一,可是那李道一自小把她看做眼中钉, 几次害她未成, 想是他自作孽成分也不小。岚祯听话乖巧,雪师伯已用昆仑玉救她脱离心魔, 不会无端端发作, 这中间曲折极大至于她突然和夏莀星为伍, 想来是为了救阿暖, 卓嫣说阿暖携带宝图必须由碧灵门主取出, 祯儿定是送阿暖去取图。” 房日兔耷拉着耳朵, 闻她二人对话,又机警道“师太,那玄碧四灵也并不好招惹,玉蜘蛛以冷毒著称,那独孤小主若跟她在一起,也可得小心叫她骗了,魔道之中谁人不想夺得惊邪剑,况小主虽是血魔未到元婴,简直肥羊一只啊,碧灵门一门女妖那是,那是那什么的很。” 方玖踹他一脚“什么什么,你要说就说清,不说就闭嘴。” 她打的那兔子哎呦叫,为难道“两位佛姐姐是出家人我怕我说了,你们又嫌我调笑。” 方玖再踢他道“老实交代,什么什么。” 房日兔无奈道“碧灵门虽隐世日久,但狼终究也是要吃肉的。”他耳朵竖起,似有些慌道“碧灵一门乃九尾狐后人,专引正魔两道修士,无论男女掉进狐狸洞,不在床上被吸成人干那叫命大。青龙殿攻打碧灵门,主要是沾了他们内乱的光,就是这那个叛逃来的女长老胡郁,既妖又媚,迷的我们宗主五迷三道我怕小魔主青春少艾,虽是女流,那些女妖,不分男女的。” 他说的不堪入目,方玖毕竟久在佛门,也未出嫁,听的揪他兔子耳朵道“胡说什么呢祯儿好端端,怎能跟那些女妖胡来” 房日兔耳朵快掉了,哭喊道“我没说独孤小主和女妖胡来,我说怕她被诱拐出事”唉,这俩师姐妹从来都不听人话的,简直要命。 那大兔子嚎叫,净月点点头道“也有些道理,祯儿出世不过一年,之前一直在阿雪膝下念经打坐,外头的事她一点不懂,况魔教的人窥伺惊邪,想来是那女妖花言巧语诱拐了我们祯儿给她帮忙如此说来,还是尽快找到她为妙。” 房日兔终于被理解了,眼泪都留下来了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啊。” 方玖不服道“假好心,你是妖怪,能帮我们的忙。” 房日兔被捆着跪了道“姑奶奶,我说过了,我也不想掺和这些破事,青龙七宿我是顶了我大师兄的班,他在战中被郭姥姥杀死,缺了个人我才补了。我之前在门中就是个闲职,只因耳朵好使,能听千里之音,才叫我干这打探差事。”顿了顿,看着净月道“佛姐姐,你是九世金莲,福报加身,你若不相信,不如杀了我算了。” 净月闻言却不说话,打坐良久才伸手一指,解开那兔子的困线索,开口道“念你尚有悔过之心,贫尼赐你一道符咒,十年之内,你若不再作恶,我便解开这道灵符,若你稍有为祸,符咒会洞穿你心脉。我们行走大漠,没个知根知底的人也甚难办,你既有迅捷与听风之能,不若显了原型,给我师妹当个灵兽坐骑,洗心革面,待此事完结去南海出家赎罪。” 房日兔闻言噗通拜倒,磕头道“多谢师太点化,小人愿意为主人肝脑涂地。” 净月点了头给他加了符咒,那小子在地上滚了三滚,化作一只马一样大的巨兔,白乎乎一团,还变出鞍具在背甚为细心。 方玖见了,极为高兴,过去伸手摸那兔子毛道“师姐,谢谢你送我这么大个灵兽瞧着还挺可爱。” “你喜欢就好。”净月便对她淡淡一笑,心道,那兔子武功平平,脚力却比寻常妖怪迅上几倍,开溜是极难抓,玖儿这几年虽也长进了,但这漠北风云骤起,若出大事,这兔子能带她先走,我也安心些。 方玖正自高兴,变出个萝卜,喂那兔子吃东西,却听净月喉咙哼出声,张嘴呕出一口黑血,吓的跑过去道“师姐,你,你这毒这样霸道吗” 净月皱着眉头,低头看手心,黑气罩着才道“本以为不是大事,还是大意了,当时拖着白石敬,接他一掌也是情非得已。” 方玖扶着她,便要用功为她驱毒,却被净月阻止道“这毒有些特殊,功力逼出缓慢,侵占速度却快,未等逼出,怕是要入心脉。” 言罢,脸色也煞白一层,方玖掏出药丸给她服下,忽而想道“那卓嫣是紫丹阁少主,紫丹阁号称能解世间一切奇毒,她既在漠北,我以信号召之,想来卓嫣会有法子。” 净月喉头腥甜,叹息道“便是不想她找见祯儿,才使法子支开她。天昆发了诛魔令,正道追捕祯儿,那卓家与独孤式纠葛甚深,她根基不错,不比那几个脓包,若叫她来许会坏事。” 方玖才道“唉,我们还不知道找不找的见祯儿,眼下你的伤势要紧。若你好了,卓家小女不过是个金丹,我们要带走祯儿,她也拦不住的。还是先叫她来吧。” 她也说的有些道理,净月坐在大沙漠里,眼见天色,终点了头道“好吧,你便遣机关鸟叫她来吧。” 方玖点了头,怀中掏出千里寻踪鸟放了出去。 她在一旁眼瞧净月模样,忧心如焚。她师姐外出行走,自来主意多多,这一年来自雪师伯失踪,师姐便神不守舍,打架的事也少了几分心似的,让严架暗算得逞。 方玖便为净月护法,待到月上中天十分,才见那半空一道流星划过,一人身形闪烁,却听一个女声关切道“师太,你如何了” 玄光照亮,方玖但见那女修身着青衫,眉目清秀,俨然一介书生甚为俊俏风流,浩然书院把这小姐的倒是知书达理,与其它世家子弟判若两人,没有骄纵之气,便道“卓姑娘,我师姐被严架所害,你快来帮她诊脉。” 卓嫣过去,矮了身子去握净月手腕,见她一脸黑气,片刻后点了净月几处穴位道“沙蛟蛟毒厉害,师太忍忍。我以放血之法,先帮你除去手心之毒。”言罢也不多说,取了包裹,拿出小刀割开她掌心,帮净月逼出毒血,待做完,又掏出药丸化作金水滴入伤口之中,道“也非是不可解,只是要拔上几次才好。” 净月点了头,阿弥陀佛道“有劳世侄女,卓家果然一门名医,颜先生也教的不凡,我正道有此晚辈,也是幸事。” 她如此夸人极为少有,卓嫣却道“师太侠义心肠,严架此次被你所擒,又听闻查出勾结魏王作乱,想来师父和师兄更是要多谢你出手。晚辈这点医术不足挂齿,为师太效劳,乃是晚辈福报。” 那小医仙颇是谦虚,为人也算真诚和善,净月便对她一笑道“你这性子,倒有些像你娘亲。” 卓嫣闻言也淡淡笑道“我娘修医也念佛,心中对佛门一贯敬佩,常提起你昔年云游曾赐她一卷心经,获益匪浅,对我说儒释道三门各有所长,虽入世在儒,也需明心见性,多学佛道。” 净月对她也不错,开口道“之前叫薛中承打的伤好些了吗” 卓嫣道“得师太运功化解,又服了家里的药,已是大好。”顿了顿,颇烦恼道“只是弟子学艺不精,挡不住那贼人,叫阿暖给人掳了,现下也不知如何” 净月收回手,已见黑气褪去,身子也轻便些了,便对她道“你尚年轻,薛中承是魔道名刀,成名百年,手中魔兵厉害,贫尼也未必能拦他,你小小年纪有这胆识心肠,想来假以时日必不是池中之物。”顿了顿,打量她道“你虽认识那胡女日短,倒关心她,那小女孩跟咱们也缘分匪浅,现下恐她是被岚祯带走,非是丁易所为,若和祯儿在一起,阿暖是她妹妹,她会好好照顾她,你莫担心。” “阿暖是那血魔的妹妹”卓嫣皱了眉头。 方玖却道“卓姑娘有所不知,岚祯小时候和阿暖一起被贩卖去汉家为奴,她俩在一处做奴,便认了异姓姐妹。” 卓嫣心道,原来她曾说过的阿姐是那狼巫之女。 净月见她神色,淡淡开口道“小医仙,想来你也早知道,我与独孤式的关系,她的母亲和师父都是我的至交好友,说来甚为造孽,因阿欣的事,我对你爹娘也有些过意不去。岚祯自小是阿雪带大,并非她爹那样的大奸大恶之徒,她能成魔,乃是幼时在风灵谷被罗敖抓住道心种魔,想着拿她当炉顶,只是后来我与阿雪大意没有及时看出,才叫她可怜入魔。这番天昆为祸,也算是活罪难逃,可是我丑话也说在前头” “师太但说无妨。”卓嫣答了话。 净月便道“因她娘缘故,我和阿雪对她都颇是心疼,阿雪不顾声誉,收她为徒,也是迫于无奈想给她条活路。她父亲虽然作恶,母亲也常救人,况幼子无辜,不忍她娘九泉下难安。”她难得宝相庄严,开口道“虽是如今入魔,贫尼尚有慈悲之心回护,不求众人理解,但求免她死罪,叫我捉回压在断龙窟,受五百载海流冲洗,能重入轮回。若找见踪迹,卓世侄女可否给贫尼几分薄面,剑下留情。” “我”卓嫣张了嘴欲说话,玄光之中看那女尼,但觉她相貌清雅之中亦多威严,定不会让步,便淡淡道“宽容之心晚辈不是没有,父仇之事家师已经讨伐两大祸首。元君收徒,母亲也没有追究,如今只要那血魔认罪伏法,晚辈也不是非要她性命,但凭师太处置也好。” 她宽仁,净月点了头道“唉,恩怨难断,你年岁轻轻能这般仁厚已经难得。改日我见了颜圣,倒要好好谢谢他,教得如此之徒。” 卓嫣便道“师太言重了。” 她言罢,却见净月站起来,手中散出一些金光道“既已说清,咱们这便去找人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1.第 111 章 日出之后, 再行半日, 红砂已过,前方茫茫大漠又似寻常, 隐隐已能瞧见山谷之貌,阿暖毕竟常人,走出一节便有些不支,岚祯便将她背着往那山谷去。 阿暖搂着她脖颈道“阿姐,你若累了, 放我下来, 我还能走。” 岚祯颇心疼道“小骗子, 脚底都磨出水泡了, 阿姐如今是魔, 怎么会累。等走到了,阿姐再帮你打水洗脚, 把水泡挑了。” 阿暖在她背上心中喜欢又羞道“阿姐这样,我便嫁不出去了,族中那些小子, 没一个有阿姐对我体贴,只有阿姐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心疼, 我今生还是跟阿姐过的好。” 岚祯笑了道“那阿姐岂不是罪人, 害你成了老姑娘。” 阿暖歪着小脑袋道“巫神在上, 那也比嫁给索达那样的人来的好, 阿姐对我最好, 我愿意做老姑娘。”顿了顿, 眼珠子咕噜噜转道“除非是阿姐的丈夫嫌弃我,不要我跟着你。” 岚祯背着她道“不会,她不会赶走你,她最温柔心软,会让你一直待在我跟前。” 阿暖便道“阿姐将他说得那样好,我好想见见姐夫。” 岚祯一笑道“等她回来了,你可以见到的。” 她二人边走边聊天,夏莀星在一旁,迈步也有些虚浮,只是凭借岚祯给输的灵力忍着跟上道“尊上,再走一截便是风暴谷,那里风沙极大,恐阿妹她撑不住。” 岚祯才停下,看着前方地形,放了阿暖,对她道“前面可能有些危险,阿暖怕不怕” 阿暖摇了头“和阿姐在一起,哪儿都不怕的。” 岚祯道“我会用结界保护你,你记得跟着我们,不要走丢。” 阿暖搂她紧些道“阿姐赶都不会走,更不会丢。” 岚祯伸手一指,点中她眉心,阿暖便闭了眼眸,岚祯抱着她,回头对夏莀星道“还劳烦夏姑娘,再将阿暖依法封印。” 夏莀星走上前,伸手放出白丝,岚祯将阿暖收入戒指,侧头瞧了一眼夏莀星见她额头渗汗,便一手去点她几处穴道,开口道“撑住了。” 夏莀星嘴角渗出鲜血,惨白的面孔淡淡一笑“死不了。” 岚祯嗯了一声,带着她迈步向前。二人行走在莽莽沙丘,再走几个时辰前方风沙渐渐大了,有结界守护一时倒也无碍,再翻过一处高高的沙丘,二人立在高岗之上,但见前方风沙中山峦渐渐隐显,红色的风化峡谷宛如被流火染色,衬着混沌的天色,极尽苍凉又无比壮美。 岚祯便道“这就是风暴谷吗” 夏莀星点了头“这儿是它的南面入口,从这里穿过峡谷,就可以抵达中心。”顿了顿,答了话道“只是机关重重,如果触发咒印,很可能引来一场巨大的黑风暴,黑风来时涵天混地,龙卷之力能撕碎一切,风沙还会把一切都埋在地里,这里是一座魔教的古代战场,沙中冤魂无数,下去了就很难上来。” 岚祯抬头看那山谷,片刻之后仍未迈步,夏莀星便道“尊上跟着我走,我会打开这些机关。” 言罢她一手结出蛛丝,攀附在近处的山崖石头上,轻轻一纵飞身上了山崖,岚祯紧随其后,夏莀星带着她一路向上攀爬山谷岩石,一直到一处高地,岚祯才见她停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上面刻着一只蜘蛛。 夏莀星拿出令牌,待要开口做法破除一处机关,岚祯却阻止道“夏姑娘且慢。” 夏莀星收回令牌,侧头看她道“怎么了” 岚祯微微皱了眉头,淡淡道“那边山头有三只秃鹫,我与其通灵” 夏莀星知道她有通灵能力,因而道“尊上是看见什么了吗” 岚祯摇摇头道“四下都很平静。” “那尊上是担忧什么”夏莀星道。 岚祯叹息一声道“我与其中两只通灵无碍,其中一只却没有连上通感。”此事从前从未发生过,大型灵兽一类许是要花点功夫,元婴以上灵兽则消耗极大很容易反噬,但普通鸟兽只需神念一闪则可,一人操纵数千鸟兽不在话下。 岚祯立在山崖看着那秃鹫,淡淡道“我从前听人说,狼巫通感鸟兽,除非附近还有狼巫在场,否则鸟兽皆尊狼巫为王,无有不服。” 夏莀星闻言道“可尊上狼巫十年前已经被消灭殆尽,你是最后的狼巫血脉” 岚祯却不答话,从怀中掏出骨笛呜呜吹奏,俄顷但见风沙之中,峡谷外仍有数十的鸟类振翅高飞,盘桓上天。那三只秃鹫却有一只仍静静伫立。 岚祯放下骨笛,这才对着那对面山崖上的秃鹫喊话道“相逢何必不相识,既然是同种同源,你且出来,我们见一见。” 那秃鹫忽而扇着翅膀鸣叫两声,身形渐渐隐在一处黑暗,那黑影覆盖着山崖处,便见似是一蓬黑羽掉落,那黑影渐渐由秃鹫化为人形,一个十四五岁的清瘦少年,着纤细的上身,穿着条破破烂烂的裤子,蓬乱乱扎着金色的头发,似是野兽临敌那样,立在半截枯树枝上双手双脚还带有镣铐。 夏莀星见状,也不由心惊道“是百兽换型之术竟还有纯血狼巫活着” 岚祯因而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盘桓” 那清瘦少年从半截枯枝上一跃而下,行走步态却极为像猴子,岚祯再问几句,但见对面悬崖上,那少年猛地一跃而起,半空化为秃鹫,振翅掠过悬崖在离岚祯几丈远的地方落下,随即又化为人形。 岚祯离的近些,才看清那少年长相极美,金发碧眼,身体上却布满了鞭痕,镣铐拖拽让他行路艰难,夏莀星手中结出蛛丝匕首,看着岚祯道“似是个奴隶,尊上小心些。” 岚祯再问两句你是何人,那少年始终弓着身子静静盯着岚祯,像一只瘦弱的流浪猫狗,岚祯便举着笛子道“你认识它吗听得出我吹奏了乌人的曲子所以飞来了吗,你是幸存的乌人” 她幼时在乌族待的时间并不长,乌族共有六巫,她父亲是其中之一,并且是王室血脉,大巫的嫡传弟子,眼前这位金发碧眼,乃是极为纯正的乌族长相,不知是其余五位谁的后人。 岚祯压制着自己的魔气,怕吓着那鸟人一般,举着笛子,慢慢靠近两步继而对那少年道“我复姓独孤,乃是狼巫独孤延之女,不知你可听过,与你一样,我也是狼巫。” 那少年仰头,眸子神色却有一股天真,岚祯吸了口气,神念扫过,见那少年并无一丝魔气,静静立在那里,防备之念似是少些,喉咙不再像野兽般低低咆哮,岚祯一边走过去,一边像他伸手“这位小弟,你过来,若你是狼巫之后,我不会伤你。” 夏莀星手中张开蛛丝,防备道“尊上,这里荒无人烟,看他身形虽是狼巫无疑,但此子来得蹊跷,还是莫大意,不如先抓来问过再说。” 她要上前,那少年却惊慌般往后退了几步,岚祯见状便道“夏姑娘慢些,他似是害怕,还是我去问问。看他年纪,也许是被人抓过,逃出后勿入了这里。”她不由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夏莀星一时也不说话,岚祯仍向那少年招手,那少年歪着脑袋看着她手中的骨笛似有好奇,风沙之中,眯着湛蓝色的眼眸,慢慢靠近,岚祯点了头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 那少年挪步靠近,却始终不说话,岚祯上前一些,终与那少年面对面,微微皱了眉头,以乌族语言又问了一遍那少年,那少年却茫然看她,张张嘴,指着自己的嘴巴,喉咙里只有一些低低的呜咽声。 夏莀星侧头观察,与岚祯道“他似乎被人伤过喉咙。” 岚祯也看到他脖颈上的伤痕,不由叹息一声道“你是被什么人抓过,逃出来的吗” 那少年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也听不太懂人话。忽而抬头看着一旁的夏莀星,呜咽两声。 岚祯好奇,看着他道“不用怕,夏姑娘不会伤害你。” 夏莀星叹口气,勉强收了指尖的蛛丝,微微皱着眉头道“风暴谷不许外人进入,不得已,请让我以蛛丝封他,待回了主人身侧,再交由她拷问。” 那少年似害怕,瑟瑟发抖起来,岚祯闻言道“也好。”便对那少年道“不管你是谁,我们总会弄清楚。乌族还有残余族人,待事情办完,你可以随我去找族人。现下,你不要动,让夏姑娘暂时封印了你,我们才能带你走。你是狼巫后裔,我会保护你的。” 那少年静静立着,夏莀星上前一步,手掌抬起,道一声得罪,白线缠绕飘出,却在那一瞬,眼前黑影一闪,那少年消失不见,夏莀星一惊但觉清风掠过,腰间衣物已经被抓出一道裂痕。 那黑影随即腾上半空,化作秃鹫模样,口中衔着的正是夏莀星的蜘蛛令牌。 “有诈”夏莀星蛛丝结做长鞭,奋力挥舞要抓那秃鹫,终是迟了,那秃鹫身法之快几重虚影已经不见,岚祯立在原地微微皱眉,额头章纹红光一闪,一身魔气肆虐,身形已至半空伸手就要去抓那秃鹫的脖子。 以她血魔的身法,自是快过夏莀星数倍,手指掠过,却抓了一层空荡荡,乃是一重虚影,那秃鹫已经远在三丈开外。 夏莀星在下道“狼巫之中有一巫习风法,乃为金翅大鹏之术,当世身法之快莫出其左,尊上,他极可能是巫康之子。” 言罢,但见半空血魔化作一道红光,与那秃鹫以飞速的身法在半空追赶做一团,奔雷阵阵,将那秃鹫团团包围,似一个大网,眼瞧就要得手,那秃鹫忽而不顾雷电焚身疼痛,要全力冲破大网,烧的羽毛燃起来仍要突围。 岚祯双手控制电网,盯着它道“放下令牌,我饶你不死。” 那秃鹫仍在挣扎,似根本不怕死。眼见再挣扎片刻,那秃鹫就要被电网烧死,夏莀星喊了一声尊上,岚祯终是撤了雷电,那秃鹫叼着令牌闪身飞走。 岚祯待要再追,却见不远的山岗上,一位锦衣男子显身,对着半空的秃鹫道“鹫奴过来。” 岚祯便看清,对面山崖上,一名二十来岁上下青年,穿着极为华贵,一身金玉点缀,发丝如墨,相貌柔美如女子,那秃鹫飞抵后落在她身侧化为少年,将牌子交给他,青年于是从口袋里掏出肉干样的东西扔给秃鹫,那少年野兽般转身低头吃了。 夏莀星见状,对岚祯道“是青龙七宿中的心月狐。” 却听那青年男子道“原来夏姑娘一路平安抵达此处,是有高人陪伴,在下唐突了。只怪鹫奴虽是隐蔽,终究是野兽笨了些,叫这位狼巫后裔的小血魔识破,坏了事。”言罢,举着手里的牌子道“这是你的通关之令吧,若无此令,你无法施咒入谷,我见你们一路赶来,想必许灵均一定就躲在这山谷。” 他嗓音温和,带了几分女子娇柔,眼神更有妩媚之态道“夏姑娘是聪明人,我既已在此,你师叔也很快会赶来,咱们之间究竟打起来胜算几何,你心中明白。”他却把话说在前头道“你虽有血魔帮助,她如今未至元婴,并非强援。你若想开些,不如二者一起加入七煞宗,你师叔疼你,必还有一席之地。况独孤小主你本练得是我七煞的魔功,若回归七煞,认了青龙做主,必得大用,如若不然” 岚祯道“你待如何” 心月狐淡淡一笑“我不能把你如何,但我闻小主乃是狼巫后裔,对乌族尚有感情,若小主不从,只怕乌族那剩余千把人怕是活不长了。” 岚祯闻言冷哼一声道“我便是我,乌人自幼欺我混血,从不拿我当人,便是死干净最好,这也拿来要挟,简直笑话。” 心月狐微微侧头,嘴角笑道“嘴硬心软,怕是要吃大亏。此际,我已在乌人部族处设下埋伏,如你即刻献上玉蜘蛛与我,咱们万事好商量。” 他言罢双手画圆,在空中开启一面镜子,印出魔物包围村庄之景,对着岚祯笑道“打打杀杀甚为费神,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凡事总有个商量。” 岚祯看了夏莀星一眼,夏莀星微微皱了眉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2.第 112 章 “也许是个陷阱。”夏莀星低声开口, 手中结出蛛丝。 岚祯道“千里传讯控制魔物, 没有法器就是上三阶修士也难以做到,他一定有个法门在控制那些怪物。” 夏莀星蛛丝结做匕首道“心月狐长于幻术, 能用法宝玲珑月迷惑妖类。” 岚祯点了头,看着她道“你还能打吗” 夏莀星道“还能撑一刻钟。” 岚祯便对那狐狸精道“我不会把夏姑娘交给你,你可以杀了那些乌人,他们并不认为我是他们的族人。” 心月狐却道“你的妹妹呢那个乌族女孩,她醒来时会如何看你” 岚祯闻言只是道“你操心太多, 还是忧心自己性命要紧。”言罢指尖结出雷电, 一道白光打出, 心月狐站立的悬崖之处顿时土石纷飞, 山崖晃动摇摇欲坠。 但见烟尘之中那少年化作大鹏鸟, 将心月狐抓着飞起在半空,那狐狸笑了道“原是个急性子的美人啊。”如此也便不客气, 伸手幻出法宝,催动灵力控制魔物攻击村庄。 但见半空之中的镜子中,那些狼魔张牙舞爪扑向村庄, 然而却在接近村子的一瞬间,被一道金光挡住, 撞在金光之上无法向前。 心月狐一惊, 岚祯的身形已经欺近在秃鹫附近, 手中结出蓝色的雷电之光, 冷冰冰道“昔年净月师太送我族回乡, 已经在村庄附近布下巨大结界, 此界之内魔物不侵,长保我族安康。蠢货,你打错主意了。” 心月狐待要说话,那雷光一闪宛如长鞭将他小腿捆住,岚祯拉着雷光怒喝一声,将他从半空扯落摔在山崖,坠落之势深猛,击的土石纷飞。 那狐狸摔在地上,口中吐出血来,雷电宛如八爪鱼丝丝扣扣爬上身来,将他紧紧缠住,手中法宝一枚紫色的珠子滚落在地,电鞭裹紧,那滋味并不好受,衣服即刻被电穿皮肉泛出焦臭,他俊朗的面孔扭曲惨叫,半空之中那秃鹫身形转换,冲下来要相救,一旁却被夏莀星冷不防用蛛丝缠住了喉咙,便听夏莀星冷道“硬要冲过去,人头不保,不要怪我。” 鹫奴一脸惊恐看着主人处,却听那狐狸道“不要过来,听她的话。” 鹫奴似极为紧张,不得不乖乖蹲下来,野兽般只是盯着岚祯,喉咙不能说话,简单发出咆哮的音节。 夏莀星见其服软,便用蛛丝将其完全裹住收入储物戒指中。 岚祯双目通红,额头章纹盛开如莲,加大了手中雷电之力,让那狐狸越加痛苦,听他嘶吼,心中忽而生出畅快,露出冰冷的笑来道“如果你没有做出威胁我的事,也许我会留个全尸给你,可是你自以为机关算尽,那便由不得我。”顿了顿,侧头道“不过你还有一个机会,不至于死的灰飞烟灭。我族这孩子你从何处得来,他的身份为何交代清楚,我或许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那狐狸本性狡诈,没想到着了她这毛头小魔的道,奈何对方虽是金丹也是血魔,若被吸血食魂,则灰飞烟灭不假,吓的缩着身子道“他,他是胡汉大战之后,巫康被中原修士所伤而死,将士亲眷皆成为中原汉军奴隶,乌族之女美绝十三部,巫康之妻女姐妹皆被贩卖入了魏王府中为妓,男子亲属在府中做奴。” 岚祯微微皱了眉头道“你和魏王是何关系他为什么不能说话” 心月狐道“魏王广开人祭宴,邀请我魔门一脉前往参加庆典,我为座上宾,期间以乌族男女演示杂耍为乐,看人兽变化之表演,此子在笼中食腐肉长大,野性极大,因咒骂魏王,被人用红炭烧伤了喉咙,为驯其服软驱做魏王猎鹰,供王爷出行狩猎之用,每日鞭打,如此数月,此子仍未驯服,我献上一计令其驯化,魏王大乐,将他赐予我作为了奴仆” “你献上了何计策”岚祯手中的雷光继续紧紧缠绕对方,恨不得对此人挖心割肉。 心月狐睁大眼睛,因疼痛扭曲了面容不断求饶,口角渗血道“我令府兵不要再打他,转而鞭打他的姐姐,如此三日过后,其性便不如何之野,我以玲珑月稍加迷惑便驱使如风。魏王以其能变化,赐名鹫奴。”顿了顿,看着岚祯道“我以交代清楚,望尊上饶我性命,你曾说过” 岚祯伸手一指他掉落的法宝,那紫色宝珠即刻飞入掌心,神念扫过这枚中阶三等法宝,忽而觉得有一丝不对。 四下空间一扭,手中法宝散出一阵紫烟,再看原地的那狐狸伏在地上的身形慢慢化为流沙 自己的身体突然僵硬,回头看着夏莀星,见她已经化为一尊石像。 那血魔和蜘蛛呆立不动,心月狐站在远处山崖旁看着半空的秃鹫道“我在你翅膀上放置了玲珑玉的粉末,闪动翅膀掉落的粉尘有强烈的致幻作用,便是元婴修士也要乖乖中招,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秃鹫落在他身边,依旧化为四足爬行在地的俊美少年,对着心月狐不断点头,喉咙里发出轻哼,似是邀功。 心月狐看着他,嘴角一笑道“想吃腐肉吗”顿了顿,看着对面的两位被困的人道“那血魔血肉珍贵,听说挖了她墟鼎内丹吃下,能提升一个甲子功力继承血瞳,托生成为血魔,这等好事必是我先占了。可那位魑魅女妖纯血修炼也很补益,不如这样吧” 他身子轻飘飘飞起,带着那少年降落在岚祯身边,从岚祯手中取下储物戒指,笑着看着那少年道“她们把那带着宝图的凡人藏在其中,我以法力将那少女刨成两半读血中咒文,尸体便交给你清理吧。自己族人的腐肉,一直更好吃对不对” 施法将阿暖放出,双手结印破开那一重重蛛丝,露出那胡女的真身,心月狐不由一笑,对身侧鹫奴道“真是好运气呢,阿奴又可以吃这么年少的女孩。” 那少年伸出舌头舔舐嘴角,似流下口水,眼眸期待的看着主人。 心月狐面色温柔道“说起来也多亏了阿奴有通灵天地百兽之能,耳目灵通这么快打探到这一行,这下不但我能掏出血魔墟鼎内丹,又能夺得三连城的宝图,还有纯血女妖可以双修,如此以来,只怕七煞之中不必趋于那伽、杜冷神之下,你我找个地方修炼,他年未必不是一方宗主,是也不是” 鹫奴爬在地上连连点头,似已人耐不住,鼻子嗅着去闻那少女的人肉香气,眼眸完全被饥饿之欲蒙蔽,等不及主人下令,就要张嘴把这少女一身血肉啃食干净。 心月狐却道“读血之事极为耗神,恐耗费我大半功力,便是得到宝图,无力去寻也是枉然,若有不测更加糟糕。”转念一想,盯着岚祯呆立不动的身子道“还是先掏出血魔内丹,吃了成魔免得夜长梦多,读血和双修倒可以慢慢来。” 言罢,手中幻出金光,结印覆盖于右手,走到岚祯身前,盯着那张美貌的面,心月狐一丝惋惜道“倒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若非托生血魔,要为我所食,不若和鹫奴一般,做了我的奴仆,日日侍奉与我,岂非美差。可惜可惜。”他一边说,覆盖着金光的手摸到岚祯腹部,手中稍一做法,隔空探入那血魔墟鼎之中。 岚祯身子一僵,口角渗出一缕鲜血,眼眸还是一片死寂的灰,那玲珑玉乃为东海人鱼骨所炼,人鱼歌声致幻是天地异种,受玲珑玉所迷者,皆困于灵海噩梦,会被自己的恐惧所吞噬,在噩梦中无法醒来。 心月狐正自得意,手指已经可以感觉到那血魔内丹在墟鼎之中的炙热,待要进一步动手,手腕一僵,却感到一股力量自内丹而生,倒是自己体内灵力突然如开闸泄洪一般源源不断从墟鼎到手臂,再传导入那血魔内丹 心下暗叫一声不好,那血魔异能不知为何在催眠状态下启动,吓得心月狐要抽出手臂,却见那血魔突然从催眠中睁开眸子,红色的瞳孔大放妖异之色,额头章纹盛开如莲花,嘴角带血一笑道“上一个想掏我内丹的修士,是个魔门散修,你猜最后怎么着我吸干了他所有的功力,灰都不剩。” “不可能你不可能从玲珑玉催眠中醒来”那狐狸闻言一惊,手在她墟鼎之中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一身力量源源不断正在被吸走,那血魔红瞳尖牙,一脸嘲讽厌弃之色道“法宝虽是不错,但驱动法宝的功法,仍出自七煞,青龙殿与风灵谷同宗同源我在破解你幻术时候发现,你同我一样,练的是血煞功的不同形式子诀,既是同宗同源,破解便不难。适才我一直在等你送上门掏我的墟鼎,蠢货。” 她牙齿尖尖,目光森冷,心中都是愤恨之欲,那狐狸惊叫一声,怕被她生吸血液吸干,唤了鹫奴,那奴隶飞扑而来意图救主,却被岚祯伸手一道雷光打的滚出老远,爬起来额头带血依旧要冲过来救主。 岚祯冷眼看那秃鹫,掌心甩出雷鞭将他牢牢困住,那秃鹫惊恐之色,摔倒在地仍匍匐要前进救人。 心月狐见状不由痛苦中嬉笑,看着岚祯道“你若放了我,我就让他退下。” 岚祯不为所动仍吸着他灵力。 那秃鹫被雷电烧伤,仍挣扎着要奔向主人。 心月狐见岚祯未杀他,显是有同族恻隐之心,又拿这驯化无法,得意之色道“枉你托生血魔,有过人天赋,可惜你便是杀了我也救不了他,他受催眠已深,心智被残,只会听令于我,如果我死了,鹫奴就会殉葬于主你不想这世上只剩下你这半个狼巫之血吧。” “畜生”岚祯极少发怒,负面情绪受体内煞气暴涨,张嘴要喝血吃肉,极力忍着,嘴角抽动几下道“解除你对他的催眠,我可以饶你一命。” 心月狐面色煞白,鼻尖渗出细汗,尖瘦的脸一丝诡异的笑道“我每日以他姐姐尸体的腐肉混合玲珑玉粉喂他,你猜,如果解除催眠先去求死的是谁” 岚祯却微微皱了眉头,嘴角流出更多鲜血,眼眸越发血红。 心月狐牙齿打颤,却兴奋露出越加扭曲笑容道“魔类发动异能虽不用灵力,但要靠负面情感驱动,听闻你吸收了惊邪雷龙,维持愤恨状态必会牵引雷龙煞气你,你每动用一次异能,就会被煞气多吞噬一分,到时候只恐被煞气反噬成为无魂无灵的惊邪剑尸” 岚祯牙根又疼又痒,手指指甲暴涨宛如狼爪,一手将他被吸的枯槁的手腕从墟鼎里拔出,一手按着他肩膀,一字一句道“你欺我族类,死太便宜你”言罢动用灵力,把已经被吸去大半功力的心月狐全身骨头碾碎,痛的那狐类仰头惨叫,岚祯被那痛苦的气味所迷,张嘴吸食那疼痛情绪,舌头舔舐自己嘴角鲜血,被欲望刺激,浑身骨骼咔咔直响,面目开始狰狞道“我会让你明白,你加注在我族人身上的痛苦,到底有多痛。” 心月狐伏在地上口中吐出鲜血,疼的额头青筋毕露,勉强看她,一丝不屑道“狼巫非我魔门正统不过旁门左道,是你父亲不知好歹招惹医仙惹来三门下界,惨遭灭族之祸,女为妓男为奴永世不得翻身这祸根可怨不得人,要怪只能怪你那愚蠢透顶的爹你以为青龙殿会怕了你你杀了我,我主那伽必会为我报仇” 岚祯并未答话,伸手从他墟鼎取出那枚玲珑玉,紫色的法宝在掌心飘散成粉,那些粉末顺着灵力形成的风吹入心月狐的口鼻之中,对他道“我不会要你死,你这畜生没有死的资格。你法力尽失,我以血煞功发动玲珑玉悉数奉还与你,你将困于迷梦之中,永永远远被恐惧笼罩变成活死人。” 那狐狸睁大眼眸,肌肤随即慢慢变为灰色,动动嘴,惊恐中喉咙里勉强发出音节道“薛中承和羽先生正在赶来,你逃不掉我会等着你这狼女死无全尸” 岚祯哼了一声,伸手一指将他临空托起,宛如垃圾丢入了大峡谷之中。 那峡谷流沙一股死黑怨气浮动,隐隐都是鬼哭神嚎之声,瞬间将那狐狸吞没沉入沙海。 待做完这一切,却听阿暖似从蛛丝中彻底醒来,发出惊恐之声道“阿姐那是什么” 岚祯侧头去看,那鹫奴挣脱雷电捆绑,肋下挣扎生出翅膀,一脸疯狂之扑入峡谷追寻主人。 岚祯伸手一指,雷光甩出将他左脚拽住,要把他拉回,那秃鹫化为大鸟不断挣扎,噗噜噜掉落羽毛,脚腕滴出鲜血。 却闻夏莀星在身后开口道“尊上放手吧,救不回了。” 岚祯抿着嘴角,手指一丝颤抖,仍将秃鹫向后拉着。 夏莀星在她身侧,忽而双手结出蛛丝匕首,飞抛出去斩断岚祯的雷光,那秃鹫应声挣脱冲入峡谷,坠落流沙。 纯血狼巫至此绝脉。 “你若怨我,咱们到了谷中我再请罪。”夏莀星答了话。 岚祯微微皱着眉头,回头看她一眼,面色森冷道“这梁子结下了,我会让魏王和青龙殿血债血偿。” 夏莀星待要答话,却见天空之中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这位道友哪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3.第 113 章 但见那不远处的半空, 山风猎猎, 一女尼位列在前,一身白色纱织僧衣僧帽, 手持琉璃如意十八子佛珠,正是净月,她身后却是一只巨大无比的兔子,小马一样驮着一位少女,却是多年不见的方玖, 方玖身侧, 一蓝衫书生打扮的少女御剑而来。 “尊上。”夏莀星喊了一声, 却见岚祯伸手甩了适才从心月狐墟鼎摸出的被抢走的令牌给她, 开口道“莫慌, 见机行事。” 夏莀星得了令,手中蛛丝匕首举起, 对着半空三人乃为临战之态。 倒是阿暖大喜过望,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半空双手挥动“菩萨姐姐, 阿玖姐姐是我啊,我是阿暖”她是凡人, 目力所及, 盯了半天神, 不敢相信那样, 喜笑颜开大喊道“卓大夫, 你也来了” 半空之中, 卓嫣因而道“阿暖,别动,我这就来带你回去” 岚祯在萨满庙前见过她一面,也猜出此人是谁,却冷冷看了阿暖一眼,一道结界打在她身前,将她用红光裹住,避免与人接触道“阿暖退下。” “阿姐你怎么了为什么关着我那是菩萨姐姐啊,还有阿玖姐姐,你不认识了吗是她们救了我们,送我和大伯回了大漠,这才找到爹娘她们是乌人的大恩人。”阿暖一时着急伸手拍着面前的红光接结界,不解其意。 岚祯未回话,却听那女尼温婉一笑道“阿暖说得极是,祯儿何故不认识当初辛辛苦苦救你的大恩人多日不见,快过来,让菩萨姐姐看看你长高了吗” 那孩子昔日见了自己,总是亲亲热热扑入怀中,惹人疼爱,如今却听岚祯并不动作,冷淡一声道“多日未见,师好,并非无情不认,如今魔道殊途,恐污了师太法眼,不如不见,师太还是请回吧。” 方玖快人快语,气不打一处来道“岚祯你怎么说话惹下大祸不知悔改,枉我和师姐千里迢迢寻了你师徒一年,为了救你,师姐被严架剧毒所伤,幸好卓世妹医术高超,否则你啊拿什么来赔,这漠北纷乱,叫你快跟我们走,啰嗦什么,你过来” 岚祯不为所动。 方玖一眼瞥见她身侧的夏莀星,更加气愤道“啊,定是你这蜘蛛精作祟玄碧四灵盗我木家机关图,杀我族亲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祯儿向来乖巧,定是被你所祸,今日见了,就别想走,且让我来讨教你碧灵门的本事。”言罢伸手拔出腰间分水刺,就要从兔子身上跃下去擒那女妖。 那木家与碧灵门乃是世代仇恨,夏莀星听她报出家门,手中玩转匕首,冷冷一笑道“原是九江木家小姐,百年前,我玄字部大战木家弟子,杀得四十八子铩羽而归,这位小姐只恐还未出生吧。” “呦,还伶牙俐齿,小心本大小姐拔光你的蜘蛛牙。”方玖甚为恼火,盯着岚祯道“祯儿,你给我离这蜘蛛精远一点你若一味与她为伍,休怪姐姐对你也不客气,木家和她碧灵门乃是世仇,夏莀星和她兄弟杀我十几位族亲,木家定与她血债血偿” “尊上。”夏莀星看了一眼岚祯,低低唤了一声,不知她之所选。 岚祯亦看了一眼夏莀星,却对净月与方玖道“不好意思,夏姑娘是我的朋友,我也不会让你们带走她。” 夏莀星闻言因而对方玖一笑,生出得色道“尊上说,我们不跟你们走,她要和我回碧灵门。” “岚祯,你要气死姐姐吗你是我们自幼看大,就算你犯了大错,我和师姐眼巴巴追来,并未要拿你如何,你却和这妖人为伍,如何对得起雪师伯十年教导之恩”方玖瞪圆眼眸,不敢相信岚祯转性维护起那妖女,那妖女一脸笑意盈盈显是故意气人。 岚祯微微皱了眉头,心中只道,听她们所说,师太也没有找到师父我真傻,若师太寻见师父了,我如今入魔要帮碧灵门,师父说过,她会除害,必是和师太一起来杀我。 风声瑟瑟,沙尘四起,净月身前结界挡风,泛着淡淡的金色光华,身子徐徐向前降落,落在离岚祯不远的地方,倒也没动手,只是叹口气道“你是我从小看到大,我知这些年你在天昆山定受了委屈,阿雪和你走后,我曾上天昆去讨个说法,徐云英得登大宝已是掌门,只说你种魔发作,窥伺神剑,做下大孽,我曾暗查风行与李道一之死,发现风行死于咒法反噬,李道一则被凤羽剑所杀,此事疑点重重,但如果是被冤,阿雪和你也一直没有出来解释,我想各种原由恐怕更为曲折复杂,我一直在找你们,祯儿知不知道你师父在哪儿你若有冤可以告诉我,我不会不相信你。” 她娓娓道来,声音甚为悦耳,仍似从前山上的慈爱长辈,岚祯自小与她亲厚,将她视为雪元卿一般的母辈,如今相见却并不热情,岚祯瞧了她一眼,淡淡开口道“有劳师太关心,天昆山上的事是我作孽害人,不需要什么伸冤辩解,师太不必再问。”顿了顿,眯着红色的眼眸道“我与雪元卿恩断义绝,她已经不是我的师父。” 她如此说来,神色甚为傲慢冷酷,自古以来,无论仙魔人间,天地君亲师这五伦乃为纲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欺师灭祖在三界之内均是最为人不齿的下作之事,便是魔门之中,倘若无故犯下对师长不敬之罪,那也是被同类所鄙夷,人人得而诛之。 净月闻言颇惊,却听方玖先发小姐脾气道“小崽子胡说什么雪师伯三番救你水火,为你落得一身内伤,受寒冰蛊毒之苦,多亏师姐给了她炎蛇胆撑过,你,你竟说你与她恩断义绝,她不是你师父小心天打雷劈啊你” 她大骂出口,跳下坐骑,嘟着嘴对净月道“师姐,别废话了,本来还很同情她,想着她冤枉,我们要为她伸冤,现下倒好她自己全认了,又和这妖女厮混,口口声声叫咱们滚,我们直接抓了这俩人回南海关了再说” “阿姐,你们为什么要吵架你放我出去啊。”阿暖在结界内着急,不懂发生了什么。 方玖着急动手去擒那蜘蛛拿回宝图,净月捻着佛珠道“阿玖不要冲动。”便对岚祯道“昔日你拼着心口中箭也要拜师,初次入魔之时,你关在镇魔塔,你师父魂不守舍病如西子,为你去求徐掌门,攒齐了女娲玉和龙胎筋帮你重塑了奇经八脉,女娲玉是你本命法宝,如无意外怎会破碎虽然天昆给了我许多说辞,几百号人也都众口一致说是你造孽所为,但我心中明白,你们师徒情深如海,阿雪养你长大,拿你当做心肝肉,你虽入魔,但凡有一丝悔改之意,阿雪不会赶尽杀绝断了这情分。若说你贪图惊邪入魔,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为何惹出事端” 岚祯也知这菩萨虽面上俏皮,实则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寻常话恐瞒她不过,便看着一旁御剑落在净月身后的卓嫣,冷冷一笑道“我父亲为汉人所杀,这仇恨锥心刻骨必要报还,忍一时拜师学艺为我乌族复兴,怪只怪元君藏私,不肯教习我武艺,想让我当个凡人在玉虚阁扫地,我不甘心做个凡人被门中瞧不起,惊邪出世那夜,以金箭刺破女娲玉入魔,与雷龙合为一体,师父他们缠斗雷龙受伤,风行师伯是自己咒死自己,李道一哼,那小人死得可惜,徐云英开启灭魔阵,万雷轰顶,元君受了些伤。” 净月捻着佛珠的手微微一紧,询问道“阿雪去哪儿了你知道对不对” 岚祯摇摇头道“我们师徒魔道有异,她不忍杀我,放了我走。我们在东海之滨断了师徒恩义,她不再是我师父,只说还有桩事要去办,驾了仙鹤离开,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顿了顿,看着夏莀星,淡淡道“我浴血入魔,如今魔身已成,自由自在,我行我素,正是所愿。” 夏莀星听她们娓娓道来,才知发生如此多事,却因岚祯的话,抓着匕首心中生出些喜来,对方玖道“尊上本就是魔门血脉,狼巫王族之后,身份高贵怎可做个凡人屈居人下,如今回归我魔门一脉,劝几位别白费心机,要打要杀咱们不怕,但若想带走尊上和阿妹,夏某并不答应。” 方玖气的脸红脖子粗,抓着分水刺恨不得划了那蜘蛛精的脸,十几位族亲横死,这仇可不小。 净月道一声阿弥陀佛,那串琉璃佛珠泛出淡淡金光,薄薄的嘴唇张开道“祯儿,我再问你一次,你说的可是实情,没有丝毫隐瞒” 岚祯哼一声道“有何好隐瞒” 净月再逼问道“那白算子又是谁所杀” 岚祯答了话道“追我的时候,受万雷阵击杀。” 净月冷喝一声道“你说谎。”顿了顿,上前两步道“白算子尸身虽是焦黑,但气味浓重,根本不是他们所说被万雷阵击杀。它到底是怎么死的” 岚祯却道“它贪玩偷了风行的霹雳藏在身上,万雷阵触发了,它被炸死了。” 净月盘问不出什么,亦涌出一丝气愤道“那你可知,如今正道三门对你下了天诛之令,人人得而诛之。”言罢手中化了一枚玄铁令牌,上刻天诛二字,挥手摔在她脚跟前,朗声道“佛家慈悲,我虽收下此令,若你有所悔改,肯随我回南海悔过,贫尼便放你一条生路,若你执迷不悟我也只好替阿雪清理门户。” “独孤,交出阿暖,尚还有一丝生路。”卓嫣拔出了剑。 阿暖不解她们争斗道“卓大夫,阿姐是带我去解咒,你们莫误会她,阿姐不会害我。” 方玖眼眸一亮,随即会意道“你们把木家的机关图藏在了阿暖身上”转动手中分水刺,身形一换便要去破那血魔结界带阿暖走。 夏莀星抛出匕首扎她左眼,却闻噹的一声,卓嫣挡开那飞刃,对夏莀星道“夏姑娘,你曾对我说过什么上门是客,要隆重欢迎是也不是。” 夏莀星手中蛛丝搅动,瞧着那少年人一笑道“蓬荜生辉,必是厚待。” 卓嫣却道“瞧姑娘脸色苍白,气血不足,怕是内伤未愈,伤上加伤,你若放了阿暖,我还念着当日萨满庙同仇敌忾之事,给你一条生路,不再掺和你们和青龙殿之事。” 夏莀星却暗中掏出手中的机关令牌,看了一眼岚祯道“走”言罢手中以令牌为钥飞速结印,触发周围机关,十五仗开外一阵地动山摇,女尼站立处凭空裂开一条缝隙,似要把几人吞并。 岚祯身形一换,飞到阿暖身边要抓她手臂,一道金光打来,岚祯未及反应,胸口似被千钧大石压中,身子历时向后整个人宛如流星被打退三十多丈,胸口肋骨似要断裂,呼吸一滞,口中吐出鲜血。 却听面前石头块垒,叮叮咚咚滚出一枚女子指甲盖大小的琉璃佛珠,随即飞回净月手中,便是这小小一枚佛子,宛如千钧重拳。 净月周围云气缭绕,一身玄光道“小岚祯,他日见了雪元卿,莫叫她垢笑贫尼欺负了晚辈。” 岚祯吐了口血要爬起来,但见那女尼散开手中十八子琉璃佛珠,以佛祖玄光裹了,十八子宛如活物在她手心旋转翻飞,净月凌空一指,一枚佛珠利箭一般飞出,光芒一闪,岚祯以最快速度闪躲仍擦着脸颊飞过,那佛珠流萤一般的光,撞在身后石壁之上,轰隆一声,整座山似要崩塌,土石纷纷落下要埋了岚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4.第 114 章 “尊上”夏莀星甩出蛛丝长鞭要将她拉开, 长鞭却被卓嫣以剑气冲开, 方玖峨眉分水刺紧随其后,要刺中夏莀星肩膀, 却见夏莀星身形一虚,刺中的乃是一一片残影。 “好一个星罗奇步。”方玖打了个空,卓嫣算准那蜘蛛方位,三省剑清光粼粼已是要断了夏莀星后路,利刃就此架上她脖颈。 却见蓝光一闪, 一道闪电冲将而来破开卓嫣长剑, 岚祯一头白发从斗篷里散出, 额头章纹大盛, 双目射出红色骇人光芒, 伸手救下夏莀星在怀,一身魔气翻涌, 震的四下山体摇晃不已。 方玖见她模样,心中一惊,未料她魔性已经如此之深, 虽才金丹之期,但宛如洪水猛兽形态吓人, 被她魔能所摄, 连她此等金丹上期修为不免也起了鸡皮疙瘩。 岚祯却对三人道“念在昔日之情, 我本不欲与你们动手, 师太切莫逼人太甚。” 夏莀星在她怀中低低叫了一声尊上, 口中吐出鲜血, 她本是受伤,又被岚祯吸了大量纯阴之血,已是强弩之末。 岚祯低头瞧她一眼道“怎么样” 夏莀星摇摇头,咬着牙手中蛛丝垂下,要拼命般道“算不得什么,撑得住” 岚祯回护那女妖,方玖气也气死道“祯儿,她作孽多端,你回头是岸” 岚祯却道“我自愿入魔,六尘不改,回头无岸。” “阿弥陀佛。”净月闻言脚踩一朵小小金莲,离地三尺浮在半空,手中十八佛子环绕翻飞,佛家四大皆空,倒也不执着什么法宝不法宝,除了十方经轮乃是寺中神器,净月一直懒散,没有刻意去练什么厉害宝物,手中这串六岁时师父送的琉璃珠子,本是念经计数之器,以玄光罩了便成了无坚不摧之物,只管灵力驱使横冲直撞,稍挨上一点轻则五内翻腾口吐鲜血,重则即刻被打烂护身结界,洞穿血肉之躯叫人防不胜防。 “孽子莫执迷不悟,贫尼手轻不杀生,你若即刻俯首就擒随我回南海悔过,我便也饶这蜘蛛一命如何”净月星眸垂着。 她乃元婴上阶佛修,积九世阴德加身,浮空散着盈盈玄光,宛如菩萨临世,略看夏莀星一眼,那女妖即刻浑身宛如定住,若非勉强咬牙撑住,腿软便要跪倒,阿暖虽被岚祯结界护着,此际忽而感觉那慈眉善目的女尼,周身云气散开不怒自威摄人心魄,不由向她跪拜流泪求饶“菩萨姐姐,阿姐她不会害人求你放了她” 岚祯被她佛家大德威能所摄,便如清晨日光刺入魔类眼眸灼痛双眼,极是难耐,她不回话,净月一手散开佛珠惋惜道“哎呀,那也只有他日让阿雪垢笑我与小辈为难。” 话音刚落,十八子凝在身前,玄光点点,佛子震颤自身开始急速旋转,发出与空气摩擦的尖锐哨音,似是蓄能待发。净月一手抬起便做出如弹琴般的手势,玉葱般修长的手指左手小指向前一扫,一枚佛子疾驰而去。 岚祯额间章纹泛出暗红光芒,一瞬间抓着夏莀星连续躲了十三个虚影,皆是前脚刚至,那金光如同长眼,顷刻飞来皆冲着她心口,躲开一子,一子补上,净月左手便如抚琴,操纵飞驰的佛子,只见十八子玄光乱闪,让人眼花缭乱措手不及,打的山崖处处山石崩裂,岚祯虚影重重且战且退,终是被逼到一处悬崖边上,身后是万丈峡谷,流沙鬼蜮,十八道金光在方寸之间,把她从四面八方合围。 净月五指暂停,开口道“祯儿若认输,我也不至为难与你。” “尊上,放下我自己走吧”夏莀星知是逃不过。 岚祯抿着嘴角红瞳盯着前方,见方玖双手泛出白光,隔空在拆她布在阿暖四下的结界 净月五指收拢,不断缩小包围圈,十八子从四面对准她周身十八道大穴,只要她敢稍微动作,去拦方玖,即刻会被十八子打的洞穿经脉废除灵根。 “阿姐”阿暖喊了一声泪如雨下。 岚祯周身忽而雷电缠绕如蛛丝,虚影一重人已在峡谷半空,净月随即五指齐齐向前一扫,十八道金光宛如金剑齐发,刹那之间要洞穿那孽子肉身。却见岚祯身形一晃,周身以细密雷电结做大网,硬生生拦住佛子去路,佛子与雷电相激擦出道道火花,岚祯嘴角忽而一笑,伸手如电捻住一枚金光,裹着雷电,透过玄光将佛子本身捻成粉末。 净月微微皱眉,已知她聪慧,以雷电做网黏住佛子减速,没了速度,佛珠本身并不强韧,玄光无法拦住法术,若被捕捉必是粉碎,就此破了十八子佛珠之阵,倒是对岚祯一笑道“哎呀,很好,这下阿雪不能怪我手下无情了。”言罢散了佛珠,双手一伸,结出佛印,宽袍大袖鼓荡开来,自身玄光大盛。 却是正飞速解开岚祯结界的方玖回头一看,吓了一跳道“师姐,慢、慢点我还没拆开” 净月充耳不闻,掌印结出半式,方玖瞪圆眼眸汗毛倒竖道“大悲心陀罗尼掌”眼神刚看向房日兔,快跑两字还没吐出来,便闻轰隆一声,一道字金光压来,整个山头凭得消去一半,大风猎猎,尘埃纷飞,四下连续被触发各种机关爆裂的山石崩塌不止,宛若是流星坠地,大威大能景象骇人心魄。 净月半式掌印撤去,朗声道“何如你这孽子哪里去” 尘土之中,岚祯被掌印所冲,适才已经全力躲避,那掌印似天罗地网罩了全身,周身十三重结界被打的粉碎,不得已护着夏莀星,为她硬挨了最后一重劲力,被佛掌冲的打落半空撞在山崖宛如打水漂那样,在山石地面滚出几十丈。 二人伏到在地,夏莀星震的五脏翻腾,口鼻耳朵渗血,手指蛛丝散落一地,睁眼看着岚祯勉强要爬起来道“尊上”接好的肋骨却已断裂开来,脚踝也被佛掌撵断,宛如烂泥无法起身。 岚祯受她佛掌一击,口中猛吐鲜血,弓着身子勉强一手撑着却一时也难起来。 她二人本是都带着严重内伤,这一震之下双双伏倒再难起身。 阿暖哭着叫了一声阿姐,人却腾身在半空,原是卓嫣见那佛印不一般,在方玖解开结界的一瞬把她抱着躲避冲击,方玖则被房日兔叼着腰带逃命似的躲在百丈之外,气的大吵大嚷道“坏师姐不打招呼就上半式陀罗尼,你要杀我啊” 她师姐自言佛家不该好勇斗狠,佛门七十二绝技,只会一套十六式大无量掌,一般只用前十掌,大悲心陀罗尼是第十三掌,也是方玖见过最高的一掌了,往后三掌却从未见过。 净月却笑盈盈道“要不然干嘛给你配个坐骑,你不没事吗” 方玖被兔子叼着气死了道“我要回去和方丈告状” 净月不乐意道“胳膊肘还外拐,那蜘蛛你还擒不擒了不抓我可不管了。” 方玖哼她一声,这才让兔子把她扔在夏莀星近处,看了一眼那伤重的女妖道“阿弥陀佛,碰上我啊算你命好我自幼在佛门修行,手轻,不杀生。若叫我的表哥们碰见,早卸了你的蜘蛛腿。” 她动手要捆了夏莀星,忽而地面发出轻咔咔的响声,裂纹宛如蜘蛛之网,方玖察觉有异,地面上突然凭空破而出四五只石块做的人手,要将她双腿缠住,这下无声无息突如其来,方玖一惊,挥动分水刺击之,一层石块破碎,发出金属之音,里内却并不是铁,乃是涌动的粘稠液体,似黑水一般的事物,四五只黑水般的手臂瞬间像莲花般从地面涌出,已是缠住方玖左脚踝。 便是那时,净月一重虚影已在方玖身侧,伸手去抓方玖胳膊,腾身而起,却拔萝卜似的,从里内揪出长长一大段黑色不断涌动的黑水,净月微微皱眉,挥手一掌下去,那事物应声分做两截,裹着方玖那截黑水宛如蜈蚣,迅速爬上她身,忽而换了形态环环相扣,形成一个粗粗的玄铁锁链把她捆住,越收越紧,净月只得打一个结界,从内撑着,保着方玖骨骼不被碾碎,那黑水极为坚韧却未被她法力从内向外撑开。 却见那地下黑水越涌越多,在夏莀星和岚祯周围形成一道包围,夏莀星本自毫无反击之力,见此怪状,反而一脸欣喜,喘着气道“大哥你来寻我了” 地里裂开缝隙,那黑水从地缝里完全涌出,中间裹着一个瘦高的汉子,长得样貌平平,小眼睛倒八眉,山羊胡子,穿着粗布青衫,手持烟袋锅子,瞧着半空那菩萨,抽口烟,粗粝的声音不疾不徐,倒有些没睡醒般懒洋洋道“九世金莲驾到,碧灵门有失远迎,失礼了。” “师姐这是什么啊”方玖被那铁索缠绕不得挣脱,隐隐那铁索有越缠越紧的趋势,金光结界反倒往内收缩,压的方玖快喘不过气。 净月瞧着那汉子,听夏莀星喊叫,便明了道“好个千爪蜈蚣吴大用,竟是个五行属金的元婴邪修。” 那黑水般的东西,正是吴大用以灵力控制的魔界巨大的铁蜈蚣死后所化尸水,可软可硬,邪性十足。 那汉子不怒不笑,亦不拱手,懒懒口气道“承让,我家三妹带客不周惹怒了师太,还望见谅。”抬着小鼻子小眼睛,一瞧那对面的阿暖,张嘴道“劳烦那位医仙把乌女还来,碧灵门中有桩棘手事要她帮忙。若是还了,我自会放了木家小姐,否则便是九世金莲在此,解不开魔蚣琐,一时三刻也只能等着她师妹被勒死。” 卓嫣因而道“想要阿暖,你休想。” 方玖待要说话,净月却见附近山头上,又有十几个碧灵门的暗卫显身,间中一位女性老者,身穿绛紫法袍,一头灰白头发,手持黄金拐杖,面容威严,看不出修为,不知功力几何。 净月便道“听闻碧灵门天地玄黄,四部各司其职,其中男女祭司各有一位,男的便是四宗名刀薛中承,女的人称碧眼狐狸郭姥姥,乃是位学识渊博的魔门宿老。不知是不是这位前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5.第 115 章 那老嬷嬷手持金杖自山上徐徐走下, 走得离夏莀星近一些, 伸手一指将她浮于半空,身侧后四个侍女分别做法, 几道绿光成印,便听夏莀星肋骨和脚踝有咔咔几声响,已是接好了骨头。 夏莀星跪在地上,做出教内朝拜手势恭敬道“多谢姥姥。” 老嬷嬷摆摆手,年迈的嗓音道“撑到此时算你有些用处。” 夏莀星磕了头道“是莀星无能, 惊动姥姥出谷相救, 心下愧疚。”顿了顿, 又紧张道“家主如何了” 郭姥姥便道“她还是老样子, 病秧子一个, 近日夜里天凉,我配了些方子给她止咳, 算好了吧。”言谈之中就像提起自己女儿一般,又慢慢腾腾挪了步子道“你是玄部死士,谷外死了就死了, 不劳人费心,我出谷一趟也非是为你。” 方玖虽被捆着, 却咬牙道“玄混图乃我木家之物, 你们休想拿走, 阿暖不会和你们走” 郭姥姥却不搭理她, 杵着拐杖再瞧一眼躺在一旁的岚祯, 低声道“这位小主, 可是拼死也要护着你家阿妹” 岚祯听了一路夏莀星说起门内之人,今日方才见过碧灵门长老,但觉这老嬷嬷富有威仪,点了头道“那是自然。” 郭姥姥便道“碧灵门大敌将至,家主令老身前来送小主一样东西。”言罢伸手掏出一枚丹药,泛着暗红光泽道“昔年四宗大魔丁易和我门讨过一副药,用了这枚血池丹交换,家主担心小主伤势,令我送来给你,小主好生收了服下。” 郭姥姥言罢,将丹药抛给夏莀星,夏莀星一时喜上眉梢,拿着丹药过去,将重伤的岚祯扶起来,看着她道“家主定是感恩你救我们,赐了这珍贵丹药,尊上莫忧心,服下便是。”她劝着让岚祯张了嘴,伺候她吃了药,又从戒指里拿出水壶喂了岚祯几口清水。 岚祯苍白的面色忽而一阵转红,五脏六腑被一股燥热之气包裹,内丹与那气息呼应,感觉似吞了什么火石滚烫不已,身子烈烈发抖,面露痛苦之色,额头章纹却开的更盛。 夏莀星一惊,看着郭姥姥道“姥姥,她怎么了” 郭姥姥道“血池丹是丁易练的一门丹药,这小主不喝人血,不逆天而练,虚的像个瘦猴,九世金莲大悲心陀罗尼便是半掌也还藏着许多功力,堂堂血魔能叫打成这样,真叫丢人。血池丹并非是血练之物,乃是一些魔门珍贵草药练成,近似人血的功能,对血魔这样的阴魔大有裨益。也能助普通魔修提升一些功力。她这是虚不胜补,过个三刻便好,你不用大惊小怪。” 夏莀星点了头,知是宗主派姥姥搭救,又见大哥在旁守着,心下稍安,便抱着岚祯伸手帮她引导她体内气息,让岚祯慢慢吸收那丹药药效。 净月浮于半空见状道“姥姥所说之敌,该当不是贫尼吧”瞧着对方半天不动手,怕是有别的蹊跷。 郭姥姥杵着拐杖,见她模样道“木家和碧灵门的恩怨,绕来绕去也有些日子,但总该不是今日了结。家主吩咐,若你们交出选混图,便放了那木家小姐。家主也答应菩萨,不伤那凡人阿妹,碧灵门正值难时,不该再与南海观莲斋树敌。大敌当前,说的并非师太,可师太也得小心一二。” 净月心中一算,想她说的不是假话,随即会意,抓着方玖徐徐下落到那郭姥姥面前道“你们家主倒是个识相之人。” 郭姥姥道“家主乃是魑魅一族之圣女,自不同一般。得知菩萨来此,碧灵门本该好好招待,事出突然,也只有怠慢。探子适才回报,薛中承带了手下三十六死士与那位羽先生即刻就到,小主杀了心月狐,暴露了位置。薛中承此行的目的,只怕已经不止是我碧灵门安危和那张玄混图。” 净月闻言看了一眼岚祯,叹口气道“一个金丹期的血魔在漠北横冲直撞,还身负当世仅存的半把神器惊邪剑,说不是只肥羊也没人相信。青龙殿得了消息,只怕嘴都乐歪了。” 郭姥姥老迈的眼皮耷拉着,嘴角皱巴巴道“世传九世金莲是个风趣之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乃是个智慧卓绝的妙人。” 净月倒也没理会这老太婆拍马屁,只是道“我这个人心气大,可不甘心白给人当了枪。” 郭姥姥道“此事家主也晓得,菩萨毕竟是佛家大德,受些牵连才搅进咱们门里的是非恩怨,实是委屈了您,家主吩咐,若菩萨把阿妹交来,自会保她性命无碍,她身上的图也只有家主可以依法取出,只要她背着图一天,魔教四宗杀手都会去找她,便是你观莲斋和九江木家,也不一定保她的住,家主说,菩萨慈悲,定是要人,图倒是其次,咱们各取所需便罢。” 净月哼一声道“呦,这话说的,我虽慈悲,就凭这点好处敢叫我当枪,圣女的面子也忒大。图怎么不重要,当初是圣女的娘赠予木家,木家没偷没抢,送了便是木家的东西,是木家东西,我师妹难道没有一份吗” 郭姥姥一笑道“菩萨稍安勿躁,这件事实在棘手,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家主料到菩萨精贵,必有几分要求,家主也说了,她若取了图,必不会先打开,要等师太一道来参详参详,师太乃是佛家大德,独具慧眼,那玄混图上的秘密,说不定比咱们解开的快。图一起瞧,上面的秘密一起参,至于到时候谁先找见东西,各凭本事。” 净月秀美的眉目一抬,回头看着卓嫣道“嫣儿,把阿暖交给姥姥吧。” 卓嫣不解,抱着阿暖落在她跟前道“师太为何” 净月叹口气道“薛中承和青龙殿顷刻就至,咱们再与碧灵门斗个两败俱伤,倒叫人家渔翁得利。那家主说的明白,碧灵门正是难时,不会与观莲斋为难,她不会拿阿暖如何,倘若青龙殿即刻就到,薛中承功力在我之上,咱们几个加起来也怕不是对手,还互相争什么,她碧灵门家主在此,定有强力阵法可保阿暖平安,图虽是要紧,但对我而言,阿暖性命才是至关重要。” 卓嫣回忆之前打斗,信她所言非虚,亦是果断之人,便对怀里阿暖道“莫怕,你且与她们去躲躲,我会救你回来。” 她二人虽相识日短,但有些缘分,阿暖看着她有些不舍,却见岚祯在一旁,便道“我去看看阿姐。”言罢离开卓嫣,跑到岚祯跟前,看她正在运功,便对夏莀星道“夏姐姐,照顾好我阿姐。” 夏莀星对她一笑,点了头,却有两位侍女过来,将她拉起来带走。 郭姥姥即刻转身,手中结印,脚下土石凭空打开一道漆黑的影子裂口,女仆带着阿暖掉入黑影之内,郭姥姥回头对众人道“我已打开黑风阵法,黑风会贯串风暴谷,无休无止永不停息,任何人不可接近风暴谷。只是阵法发动要半个时辰,拦住薛中承半个时辰,即刻赶往暴风之眼的猩红峰,我们那里汇合,一旦未拦住,反把人引来,阿暖性命不保。” 言罢那老太整个被脚下黑影吞噬,不见了身形。 净月在一旁叹口气,旁边方玖身上的锁链已经脱落,方玖气道“你,你怎么就叫她这就得逞走了” 净月阿弥陀佛,喊着房日兔名讳,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截大白萝卜,那兔子蹦蹦跳跳去咬萝卜,净月让萝卜浮在半空,那兔子始终吃不着,滑稽可笑。 方玖一脸惊讶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用萝卜逗兔子”萝卜哪儿来的师姐为什么这么皮想打死她。 净月笑笑道“这颗是千年何首乌,不是萝卜。” “何首乌”方玖不敢相信,那个大白萝卜怎么可能是何首乌鬼才会相信。 净月笑了道“我去皮刮干净了而已。”逗弄那兔子道“你把阿玖一路叼回南海,我就把这个何首乌赐给你,如何” “喂”方玖还没来得及回话,净月突然一指金光印把她手脚用捆仙绳捆了,那房日兔见状一瞬变回大兔子,耳朵一动宛如疾风,逃命都没那么快,方玖已经被咬着飞上半空,喊叫的声音都远了。 净月挥挥手道“如果我死了,叫方丈来收尸啊。”顿了顿,交代了后面的话道“盖个九层舍利塔装我的舍利就好,十二层有点太高显得浮夸。” “师姐大笨蛋”方玖的声音回响,人被兔子咬着已经不见了。 净月瞧她走了,才松口气,又对卓嫣道“此地不宜久留,卓家小姐也快走吧,你是紫丹阁的独苗,我可不敢让你跟着了。” 卓嫣却道“君子当取大义,我说过要救回阿暖,不会食言。” 净月打量她一眼,知那儒门书院都是顽固之辈,只好道“那就自己小心些。”言罢看着夏莀星怀里的岚祯,眉眼又似从前娇柔道“前世不知欠了你这孩子什么孽,竟会拖累我与阿雪,从前就为你差点丢了我这莲花命,现下你惹了这劳什子碧灵门的麻烦,自己给人挡枪使不算,还要连累我给人当枪使,简直要气死我了。” 岚祯见她这模样神色,一时记起从前与她相处时光,眼眸动容道“师太走吧,不要管我了。” 净月气也气死,哼她道“我不管你,来日见了阿雪还有何脸面她没动手杀你必有因由,你却不自爱惜,跑来这地方趟浑水。碧灵门和青龙殿最好斗的两败俱伤,叫我渔翁得利才好。现下反牵连了我观莲斋要给这蜘蛛精帮忙。” 岚祯心下有愧,撑着从夏莀星怀里起来,因那丹药,已是感觉好了很多,看着净月道“此事本与师太无关,你走吧。” 净月瞧着她笑笑。 岚祯见她笑的甚甜,不知其意,再叫一声师太。 净月身形一虚,出其不意,伸手拧着她耳朵揪着岚祯,凶得要命道“好你个小狼崽子,之前敢放蛇咬我怕不是活腻味了,刚才我就该一掌陀罗尼把你打死,念着你娘和你师父的情,你再敢忤逆本座,不听长辈的话,我踹死你这死狼崽子。”一边说一边踢了岚祯两脚。 岚祯冷不防叫她揪着耳朵踢了腿,疼的哎呦叫起来。 净月凶的要死,夏莀星见状道“还请师太放了尊上,她仍有内伤” 净月冷冷扫她一眼,揪着岚祯下手更狠道“怎么我和阿雪养你长大,你现在反跟这蜘蛛精更亲吗混账东西,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言罢松了手,气鼓鼓打量夏莀星道“哪儿来的小妖精,离我们祯儿远点,别缠着她,等了了眼前的事,接走阿暖,祯儿要随我回南海悔过。” 夏莀星凭白被她骂一顿,脸色便也不太好,敬她是佛家大德,没有还嘴,心里把这妖里妖气的尼姑骂了个遍。 倒是一旁抽着烟袋锅的吴大用,斜眼看了一眼净月道“谁缠谁还一定,你这侄女精贵,我妹妹也很宝贝。”吐了口烟,对岚祯不算客气道“这位小主,请离我三妹远点,了了这桩事,你跟这菩萨爱去哪儿去哪儿。” 净月闻言伸手拽着岚祯胳膊拉到一旁,对吴大用道“不牵扯最好,别把我们家孩子教坏了。” 岚祯拿这尼姑没办法,淡淡道“阿暖的事我会管她,师太还是走吧。” 净月俏脸噘着嘴,说了真心话道“我不管你当初入魔是真心还是假意,和我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你现下长大了,翅膀硬拉,可以不认师父,不认我,但刚刚我揍你,你为什么没还手” 她可是呱噪起来,岚祯也不回话。 净月都是理道“装的虽好,我知道,你若是真坏了心,过去这一年总也该功至元婴,可我四下找你,从没听过哪儿闹了血魔之灾,谁被血祭练功,你不喝人血,瘦成这样,还说什么野心不野心。你当贫尼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 岚祯抿着嘴角,不言不语。 净月懒得和她再说,只是道“阿雪没杀你必有她的理由,这世上,你的命是阿雪几番拼死救回来的,谁也不能阿雪不同意就把你杀了。我也不允许事情尚未弄清,你就把自己弄死了,那我当初不是白从风灵谷把你救出来,和你娘又怎么交代你的事,我只能管了。” 她有理有据,岚祯微微皱着眉头,待要说话,便听一旁吴大用道“叙旧可以等会儿,该来的跑不掉,该死的啊,他也活不了”言罢,周身黑水聚合宛若一个大茧子将胸腔以下包裹,茧子之上又蜈蚣一般伸出十几个人手样的触角,伸缩着将他稍微抬高一些。 净月周身散着淡淡玄光,看了一眼天边,一股魔气排山倒海滚滚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6.第 116 章 怪石凌乱的峡谷之上, 日头已经开始西斜, 天空染着绯红的颜色,和峡谷山石上的流火之色相映, 受魔气相催,深谷之下流沙海中的怨魂之气外溢如浪,峡谷风声赫赫,沙尘冥冥而起,一阵鬼哭狼嚎之音回荡在山谷。 一团黑影渐渐清晰, 半空之中传来马群嘶吼之音, 一列骑士跨着高头大马浮于半空驰骋而至, 三十六匹马一字排开, 魔气肆意鼓动, 骑士的头部皆被铠甲包裹不露真容,一模一样的魔甲着身, 长、枪在手甚为精悍。那些黑色的精壮马匹不断打着响鼻,马嘴张开,里内却都是獠牙, 眼冒红光宛如野狼一般凶煞。 净月一群人站在山崖上已是被魔兵包围之态,吴大用毫不在意, 小眼睛瞅着这阵势, 抽着烟袋锅道“来就来了, 又不是不认识, 躲在后排做什么” 马匹几声嘶吼, 从中整整齐齐分开, 后排走出两匹马来,间中一位一身白衣的消瘦青年人,带着青铜面具,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也未说话,想来是大家口中那位青龙殿的新人,羽先生。 他身边薛中承骑着一匹重甲枣红马,穿着一身劲装,腰跨宝刀,威武十足,看了一眼下面的人道“真热闹,许灵均是真的没人了吗占了一半正道血脉所以脸也不要了,魔门内斗,请佛家儒家前来帮忙,你这蜈蚣有个尼姑撑腰,所以长了本事,敢这样与我说话。” 吴大用眼眸斜着道“和一条青龙殿的狗说话,还需要多客气吗” 薛中承道“小人,上次叫你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好运气。”顿了顿,看了一眼夏莀星道“翅膀硬了,师叔管你不住,学会勾结外人害你长辈。” 夏莀星双手握着匕首,一脸愤恨道“何来长辈,只有仇人。” “不自量力。”薛中承哼她一声,扫了一眼下面的人道“瞧几位弱的弱,伤的伤,这样就想挡着路吗” 净月闻言一笑,不疾不徐阿弥陀佛一声道“不知在四宗名刀眼里,贫尼算是弱的那位,还是伤的那位” 薛中承这才在马上与她打了个招呼道“九世金莲,名声不小。”顿了顿,也不算太在意,开口道“这茫茫大漠与你浩浩南海隔了不止十万八千里,我碧灵门与你观莲斋几百年来也不算有什么大冲突,你这一出,我倒是有点看不太懂,堂堂佛门高足,跑来给魔门当枪,传出去,观莲斋的脸往哪里搁” 净月道“哎呀,薛先生的意思是” 薛中承道“若不插手,滚出大漠,可以放了你与那小医仙。” 净月看一眼卓嫣道“薛先生宽宏大量,我们是不是还得感激一二若是不走倒显得你我十分不知好歹。” 卓嫣却对薛中承笑道“倒不知上次在萨满庙是谁吓得落荒而逃,成了天下笑柄。” 薛中承嘴角一笑,面上肌肉略一跳动道“从前念你是医仙之后多有留情,你却不知好歹,既要自寻死路,来日医儒两门也莫怪薛某无情。”言罢手中魔兵震颤不止,对着夏莀星道“念在多年情份,最后一次机会,星儿现在过来,师叔不会伤你。” 夏莀星再不答话,岚祯瞧了薛中承一眼道“她不会跟你走,我也不会让你伤害她。” 薛中承手中长刀一丝震动,刀在鞘中发出嗡鸣,似对那血魔气息有所回应。 薛中承淡淡道“凭你装神弄鬼吗有些事再一,就不会有二和三。”他言罢看了一眼身边清瘦,带着面具的男子道“羽先生,事已至此,我要取这些人首级,你若技痒,是否下场玩玩” 却听那一言不发的男子忽而发出怪异尖细的嗓音道“大祭师出马必攻无不克,羽某奉青龙之主令,只在旁观战便是。” 薛中承点了头,口中发出哨音,一阵风嘶马吼半空之中三十六铁骑俯冲而下,宛如钢铁洪流要吞并那五人。 黑影袭来,三十六把长、枪纷纷抛出,宛若三十六道闪电袭向五人,却见五道虚影一闪,已经是刺了个空,卓嫣化出飞剑,伸手一指那飞剑攻向一位骑兵,冲过去却宛如扎中影子,骑士应声而散,化作几缕黑烟,片刻后又再次聚合,抬手一向卓嫣。 夏莀星手中蛛丝瞬间结成长鞭,甩出缠住卓嫣胳膊,将她拉开,那长、枪擦着卓嫣肩膀飞过,却把她外衣划出口子,卓嫣一惊,夏莀星左侧一位骑士已经挑枪要刺她心脏,岚祯一重虚影闪现手中蓝色闪电祭出,骑士被她电光打中,散做一重黑烟,片刻又凝聚再次进攻。 夏莀星喊了声尊上,警告道“是地字部的无影玄兵他们是碧灵门祭祀的护卫之军,和姥姥一样,擅长空间法术躲避攻击。” 净月躲着那些长、枪,身形浮于半空,瞧着一身裹着黑水的吴大用密音道“吴先生几成把握打这些影兵”既然是碧灵门的门道,想必四灵有破解之法。 吴大用几重虚影躲了五六道攻击后,压着眉头密音道“影兵并非消失,只是在你集中的一瞬发动法咒进入碧灵门法术制造的一种迷镜空间,他们交给我和三妹,独孤小主和医仙压后,劳烦菩萨挡着薛中承” 净月却一直向后躲的远远的,开口道“薛先生直言要放我一马,我也得给他几分薄面让他三分。不如影兵交给我对付,劳烦吴先生自己去清理门户打那薛中承。” “师太,且小心。”卓嫣喊了一声,净月回话道“嫣儿,你也别死心眼,若是你打不过,即刻跑了就行,你是卓家千金,他们左右都顾着脸面,不会与你为难,若打死了你,将来谁身上有个头疼脑热,上你娘门上讨个方子,看你娘给是不给。”她故意喊的大声,行走江湖,医生总是谁也不会太得罪。 她这挑子撂了,吴大用哼一声道“好个九世金莲,还想看我们两败俱伤,你渔翁得利不成” 净月眉头一抬,笑了道“哎呀喂,难道你想看我和他两败俱伤,让你得利他不放过的是你,可不是我。”言罢瞧着岚祯还死拽着夏莀星,气得想扇这傻孩子俩耳光,密音道“祯儿,你是让那蜘蛛精吃了什么迷魂丹了,松手快跑啊,人家家主说过,半时辰内赶往猩红峰,咱们此役主逃。” 她说完,周身金光浮动,向着那边隐隐成形的风暴闪身而去。 卓嫣瞧着她先跑了,微微一算,领会了意思,转身也跑向暴风谷的深处。 净月带头把人往碧灵门的老窝引,便是算准了吴大用不可能任薛中承跟来追自己,要逼那蜈蚣先和薛中承动手,绝不干自己和人先打起来吃亏的事。 夏莀星气也气死了,想出手拦住净月,却见吴大用一脸生着闷气,开口道“让她们走。” “大哥”夏莀星不解。 吴大用被黑水包围,躲着影兵道“你也走吧,跟着她们一块。” 夏莀星随即会意,心中把那尼姑骂了个遍,急道“我与大哥同生共死,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对付这些。” 吴大用瞧了一眼岚祯道“小主可知田忌赛马的故事” 岚祯在半空亦会意,淡淡答了话道“你妹妹的命精贵,我不会让她做了下等马。”言罢闪身过去抓着夏莀星胳膊,不顾她挣扎,将她带着往风暴处去。 吴大用则瞧着去追夏莀星的那些影兵,飞身上去,不躲不闪接了那影兵一枪,却听那马匹嘶吼一声,铁枪已经扎入他外壳黑水之中,便是那一瞬,吴大用身上黑水宛如灵蛇,触角缠绕将那骑士从头到脚包裹,骑士要化作黑烟而散,黑水突然变作一个个细小的黑色蜈蚣迅速钻入对方的口鼻。 马匹嘶吼,那骑士在半空不断以黑烟和人形两态切换,却无法躲避攻击一般,最终从半空跌落,浑身爬满蜈蚣,马匹也应声倒地。 吴大用仍被黑水包裹,对着薛中承懒懒散散道“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就撤了吧,门里那点路数,谁还不知道谁有几斤几两。”顿了顿,对薛中承道“师叔还是亲自下场,咱们比划一二,痛痛快快把事情了了。” 薛中承瞧了一眼羽先生,那面具男子声音尖细道“凭大祭师做主,羽某瞧瞧便好。” 薛中承暗骂此人是个鬼灵精,不会为碧灵门内斗损了自身,此番是作为那伽亲信负责督战,他哼一声,蔑视地看着吴大用在下面一人拦着那些影兵,吹了口哨,影兵即刻停下,薛中承才对吴大用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终是手中长刀一震,一重虚影步入杀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7.第 117 章 那炎气虽束缚在刀鞘, 却宛若海浪排山而来, 吴大用明明已经感觉到那气息异动,随即放开一名影兵, 黑水一瞬迅速收缩后撤, 仍身体被一道气墙凭空撞开, 仿佛被人手指弹中的蚊蝇飞出数丈,一身黑水触角在地上抓出几道痕迹才泄去那刚猛的冲撞之力。 薛中承暗红的眸子一瞪, 一刀辟出, 但闻半空之中一阵音爆之声,已飞出三里之外的净月猛地一滞, 一重虚影被巨大气浪劈散,但闻轰隆一声,身侧山崖被凭空削去,巨石纷纷落下拦下众人去路。 但那一瞬, 那薛中承黑衣闪动,身法之快匪夷所思欺近夏莀星, 刀未出鞘去扫岚祯肩膀,岚祯手结雷电去挡,电光火石之间, 已似被人结实捅了一刀鞘在肩, 震的整个人身子向后,松开了抓着夏莀星的手。 口中小心还未喊出, 夏莀星已被人扇了一大耳光, 待薛中承要拿她肩膀挟持, 终是一道雷光闪出,缠住那祭司胳膊,岚祯用雷光拽着他,便闻一阵剑风,卓嫣纯均剑清光粼粼要刺这大魔脖颈。 那一剑西来,无论从速度、角度、灵力绝非凡俗,乃是那医仙十年如一日苦练而成,但接近薛中承的一瞬,一股热浪自他肌肤腾然而起,四下空气骤然稠密宛如石墙,卓嫣长剑离他不到一寸戛然而止。 薛中承嘴角微微一翘,排开热浪,冲断岚祯雷光,反身一刀打中那医修腰腹,卓嫣轰然坠落山崖,要撞在那石尖上,却叫一道金光接住,稳稳落地。 夏莀星在掉落的一瞬被吴大用用黑水裹了,藏在身后。 两个元婴三个金丹打那上三阶的魔修,不过这等场面。 吴大用便瞧着净月没好气道“怎么,这下是想跑也跑不了吧欺负老实人也不管用了。” 他似讥讽,净月在山石上道“呸呸呸,你小子若老实,那祭司便能算作仁慈。” 薛中承闻言只淡淡道“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吗吴大用,当初师叔教你的时候,可没这么脓包。” 吴大用冷眼瞧他道“用门中数百弟子鲜血换了一个做他人鹰犬的机会,这等丑事,你也敢夸口,这把的年纪确定没有活到狗身上” 这蜈蚣虽相貌平平,确是个牙尖嘴利的货色,薛中承道“我只是为魑魅大神做了自己应做之事,许灵均血脉有污,心思不纯,不配成为我族圣女。” 夏莀星口角带血,适才被他怒扇了耳光,此际反唇相讥道“难道似你和胡郁勾结外贼杀害宗亲,才叫为我圣门” 薛中承鹰眸冷扫她一眼,已不想和她多说“你懂什么,这里没你什么事。” 夏莀星说了个你字,吴大用嘿一声道“三妹辛苦,南来一路已是不易,此地既然有我,你且歇歇。”他用黑水将夏莀星彻底裹住,扔到一旁,那黑水落地即刻伸出触角宛若蜈蚣钻入地缝潜逃。 薛中承见状并不阻拦,眼神冷漠道“便是把她送去许灵均处,也保她不得,青龙殿大军即刻就到,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尚能救星儿一命。” 吴大用淡淡道“四灵是多年的患难兄妹,我救她多活一时,是尽兄长本分,她若为家主抗外敌而死,是三妹光荣。” 这其貌不扬的货色是个硬骨头,薛中承只道“事到如今,跑是一个别想跑,想死只管来试。” 那黑风隐隐在后已经成型,一丝丝沙尘漫漫腾起弥散在众人之间。 薛中承的长刀发出嗡嗡的刺耳刀鸣,刀鞘不断震颤,似有野马不能束缚要脱缰而出。 那魔兵邪性十足,一股煞气肆虐,牵动得岚祯心口隐隐发疼,体中雷龙似有同类相邀,周身雷电被牵引的噼啪直响,星火流光不断闪现在手指尖。 岚祯握紧了手掌控制体内煞气攻心,便听卓嫣道“魔门四把刀,至炎名刀,奇力神刀,鬼蜮锏刀,毒神飞刀分别为四宗所有,皆与凤羽、惊邪一般是近半神的极品灵器,薛中承的炎刀非同一般,大家小心。” 净月在她一旁,闻言却看着吴大用笑道“哎呀,你这小子,我还以为你很能打,没想到你接不下他一刀,什么玄碧四灵可叫贫尼好生见笑了。” 吴大用瞪着小眼道“九世金莲,你敢激将法激我”顿了顿,扯着嗓子道“你若厉害,且自己去试试。” 净月反而后退一步道“阿弥陀佛,贫尼历九世修行,最擅长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吴大用冷哼一声问了是啥,那可恶尼姑却磨磨唧唧道“当然是一个忍字啊,你激我没用的。”这时候谁先动手谁吃亏,何况后面还有个不知底细的羽先生。 吴大用被她气也气死,却对岚祯道“本欲让小主先走,我来做下等马,如今看来不成了,你我若不在这里杀他,防线突破固然如金莲所料我碧灵门遭殃,你的妹妹也绝不好过,小主还是亮出本事,与我协作。” 岚祯未答话,净月回护道“别看我们岚祯年轻就瞎忽悠她。要动手,你先动手,你不打到只剩半口气,别指望我们来救。” 他二人吵吵嚷嚷都不动手,薛中承一笑道“将死之人,何必推脱,我看都别争了,一起受死”言罢身形一换,却是先一刀冲出砍向吴大用。 吴大用一身黑水化作盾牌抵挡,却被长刀冲击之力震出数丈,待落地那一刻,薛中承二次来袭,吴大一身黑水触角宛如向他刺去,那黑水直戳而出,薛中承长刀稍要去挡,刚一碰触,那黑水即刻宛如藤蔓,弯了几弯缠上长刀。 吴大用以黑水紧紧裹着他长刀,那黑水坚韧,薛中承一抽之下竟没挣开,他僵持顷刻,便见一道雷光要打他心口,那奔雷来势甚猛,大有那日剑气戳穿他护罩之能,原是这些蝼蚁面上虽不合,却暗自使了心配合起来轮番打他。 岚祯尽力一瞬发动雷枪去袭,眼见便要得手,一股奇炎之气自薛中承身上腾起,雷电被那气墙阻隔生生拦在外间,便闻薛中承道“那日怜星儿在场,我多留情面,未真动手,被你这小魔有机可乘,今日还想做这偷袭把戏做梦” 岚祯操控雷电要突破气墙,吴大用见状双手飞速结印,便听一阵地动山摇,地面列出更多口子,源源不断的黑水从地裂中涌出,一瞬暴涨,纷纷化作触手,宛如上百杆去刺薛中承。 岚祯加大雷电之力,黑水混着雷电宛如至强一击,似洪水猛兽要将薛中承身形吞没。 便听轰然一声,自那攻击的中心一股火焰腾起,宛如天火堕地,一阵邪风吹起四下巨石滚动,烈火奔腾如涛,斩雷电,断黑水,气浪翻涌排山蹈海一人身形裹着烈焰冲出,吴大用未料他功力提升至斯,身形向后待要躲避,已被烈焰击中身子向后飞出。 岚祯眼前一晃,那人身形还未看见,脸颊一股被灼烧之感,瞳孔中印出一道烈火红光,原是薛中承长刀已然出鞘,猛虎下山般砍她头脸。 千钧一发之际,岚祯双手结出雷电,将那一刀拦在身前,身子向下,被薛中承直压入地面,脚下岩石经不住力道,以岚祯为中心宛如蜘蛛网般四下崩裂,炸出一道大坑,烈焰如虎,火舌已经要洞穿雷电舔上岚祯的脸颊。 薛中承在前道“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惊邪我要了。” 岚祯待要说话,胸口一滞口角渗血,那火舌眼见压上,要把她烧为灰烬,忽而一道清光,三省剑夹着清风袭来,天罡之气吹动烈火,那飞剑来势甚猛戳中薛中承左肩。 卓嫣刺中他肩膀,却见薛中承长身直立,烈焰之刀仍压着岚祯没有丝毫放松,一脸得意看着卓嫣道“她是你杀父仇人之女,这也救得” 卓嫣待要收回长剑,剑锋却被薛中承以肌肉骨骼锁住,她抽不出长剑,闻言道“非是救她,乃为诛你” 薛中承呵呵一笑,肌肉猛地一松,卓嫣长剑抽出身子因惯性向后撤出,薛中承肩膀并不渗血,剑窟窿中隐隐都是岩浆一般炙热的红光,岚祯瞧的大为心惊道“此人有异” 薛中承待要长刀去劈岚祯,却见地下黑水涌出,将岚祯包裹拽入坑洞,他一刀下去,只砍了个空,劈得那悬崖土石纷飞。 吴大用把岚祯从另一头地底撤出扔在一旁,压着眉头道“九世金莲,你这热闹看够了吗再不出手,只恐你俩个侄女皆是他人刀下鬼。” 净月只观战,淡淡道“阿弥陀佛,人生实苦,若死在此处也算早得解脱,来世投胎去做个凡人,不入仙门也是喜事。” 卓嫣闻言笑了道“师太说的甚对,除魔卫道我辈之责,死怕什么” 岚祯却对吴大用道“那祭司是什么鬼东西,刀剑不伤” 吴大用道“你是血魔,他是天地所异的炎魔,师叔为得此刀入过地底极深之洞府,那里岩浆肆虐,刀就在岩浆之中,师叔受烈焰焚烧之苦,烧尽凡俗肉身与岩浆融为一体,终得那口魔刀,开瞳成就圣火祭司之身,炎魔异能谓之火重身,他的身体可以化作烈火之态,世界无器可伤。” 净月瞧那肆虐的邪魔炎气道“原来如此,他以岩浆重塑了骨骼肉身,他便是火,火便是他,二者皆可转化,如此以来若是斩杀,怕是极难。”顿了顿,看着情况道“吴先生可有法子” 吴大用一瞬换了身形,双手飞速结印,压着眉头吐字道“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8.第 118 章 言罢那些黑水猛地翻转如浪, 数百触手不断如刺飞蛰那祭祀, 宛如之阵,躲过一重, 又来一重, 斩断一根, 又来三根,便见那祭司烈焰长刀, 几重虚影躲避那些黑水来袭, 似心知肚明那铁蜈蚣尸水厉害并不被近身。 吴大用咒法加深,头发转瞬发白, 薛中承道“从魔界召唤的铁蜈蚣尸水越多,咒法反噬越大,你不过一个元婴,这等功力能困我几时” 吴大用手指不断变换手印, 一重绿光绕着自身手腕,咳一口血道“我杀不了师叔是真, 但任你刀枪难伤,这黑水之阵你也莫想逃出。” 薛中承闻言哈哈大笑,长刀腾起周身一重火焰, 那些黑水被一股气浪阻隔在一丈开外, 不得近身,吴大用见状, 反是一笑道“作茧自缚。”言罢, 换一重手印, 眉须皆白,一阵地动山摇之中,大地崩裂,地面之中凭空宛如生出黑色的海啸,惊得净月闪身拽着卓嫣飞往更高的半空。 薛中承见状要闪,已是迟了,吴大用双手猛地合十,目中泛出光芒道“魔蚣沼” 那黑水之阵扩大三倍不止,宛如浪头一瞬将薛中承整个压入其中,便见那火焰被水包裹,迅速凝结为一个巨大无比的铁球,黑色的铁水宛如半座山峰那般高大,悬在半空之中。 天地之中沙尘风暴似又大了一些,猎猎吹着,吴大用嘴角一丝血道“尸水是魔界之物,此界烈焰便是岩浆也难穿透,师叔莫怪,我这就要将你同这铁球一起封如虚空之境。” 言罢再换手势,半空之中裂开一道黑色裂口,似某种空间法术,一股鬼哭神嚎之声飞出,岚祯第一次见这般奇妙战斗,但觉天昆法术虽神,若论诡异之处,碧灵门这蜈蚣的咒法,比之天机峰的风行师叔犹有过之。 那铁球已没入裂口过半,眼瞧要被压入异空间之中。 那铁球表面散出一股黑烟,球体开始发红,在没入裂缝之时停了下来。 吴大用见状再换手印,死死压着那铁球,一瞬开始僵持。 却听净月道“铁蜈蚣,你还能撑多久” 吴大用咬牙道“一刻” 净月便看着卓嫣道“医修十二内鼎,对应寒、炎、外伤、内伤、毒伤、瘴气、邪梦、咒法反噬世侄女修到那一重” 卓嫣收了长剑已懂她的意思“十二内鼎皆在体内。” 净月果断道“破噬鼎出,助他再撑一刻。” 卓嫣得令,伸手结印,便见一阵青光环绕,吴大用处被飞散的灵力包裹,那些灵力宛如丝线一瞬结成炉鼎之状,卓嫣抿着嘴角加大灵力,那虚幻炉鼎之中一阵青烟升腾,吴大用本自衰老的眉须转而一根根渐渐化为黑灰。 那医仙小小年纪有这等能耐,净月也不由点头道“撑住了。”言罢看着岚祯道“见你脑中尚有阿雪所赐清明咒,她护着你心脉,你暂时不会被煞气吞噬失了最后一丝人性,只是你这打斗毫无章法,丢尽阿雪中州第一女剑仙的颜面。”顿了顿,对她道“你若认我这长辈,我且问你,此事若结束,我拿你回南海,你走也不走” 岚祯浮在半空,与她遥遥相对,微微皱着眉头道“师太若要我死,我愿化为飞灰不敢有怨,若压我去断龙窟,不需你动手,我自会跳入南海之眼受激流冲刷百年之苦。” 见她如此,净月也叹口气,柔声道“阿欣她不知遭了什么孽,连孩子也这般命苦,你们母女连着阿雪真是一门苦成了莲子心。”言罢,又道“你凝气在心,莫想其他,惊邪煞气虽重,但我结印撑着阿雪的清明咒,再过三刻那炎魔要破铁而出,你祭出惊邪,方可大战那邪刀。” 岚祯点了头,知她仍待自己好,心下感激,即刻闭了眼眸调动一身真气,手中雷电噼啪,要幻出惊邪剑身。 普一发动,体内雷龙似一声怒号,震的五脏翻腾,这大半年来为锁这雷龙,岚祯受尽煎熬,方才知师父那些年蛊毒加身又被那凤羽剑摧折,该是如何之苦。 她咬牙强忍煞气侵蚀之疼,眼中红光大盛,额头章纹宛如烈焰金灿灿张开莲花之态,手指抽动,额头青筋暴起,那惊邪仍未现形。 “师太这不成雷龙在啃我心肺”岚祯口角渗血,身体似承受不了那巨大痛苦,那雷龙一旦脱困,她便化为剑尸,雷龙出世成为怪物。 净月双手小指、无名指以右压左,在掌中相交,竖起左右手中指,指尖相接,口诵真言道“唵嚩日罗银你钵囉捻跛跢也,娑嚩诃” 那梵音如乐,飞入岚祯耳中,便入清风朗月相照,脑中师父所留白光大盛,一瞬心口亦泛出金光刺痛雷龙双目,净月紧锁眉头加大灵力施印,开口大喝道“观想身披如来大慈大悲之甲胄,一切天魔皆起慈心,不能障碍” 吴大用双手全力撑着那铁球道“九世金莲,成不成了我压不住了” 连带卓嫣亦吐出鲜血,她毕竟只是金丹,医不起吴大用召魔界之物的巨大反噬。 净月手中大日如来披甲护身印再撑一时,终是对卓嫣道“撤鼎” 卓嫣随即双手一散,那清光飞散如烟,她撤了破噬鼎,吴大用终是法力所限身口中再吐鲜血,身体被反噬所侵蚀向后飞出数十丈撞在山崖上,那铁球轰然一声从中裂开,里内宛如岩浆被融化,即刻要洞穿表面,滚烫的尸水之中,但闻一声猛兽叫喊,天地为之震荡,激起峡谷鬼哭神嚎之音。 一头烈火猛兽从中冲出,薛中承与那魔刀似合二为一化作一头巨大的火麒麟直直向吴大用冲去,吴大用咬牙伸手不及化出尸水抵挡,已似被烈火包裹要化为飞灰 但那一瞬,一道雷光闪现,宛如流星直刺,天地之间一阵飓风腾起击退那烈焰数寸,吴大用瞪着眼眸,回头一瞧,但见半空之中,岚祯额头魔瞳张开却泛出金色光芒,一身雷电缠绕,手中幻出了那把神剑真身,直直刺中那火麒麟的额尖。 “惊邪”吴大用自知那神剑非同小可,乃是当世唯一仅存的两把半神之器,魔宗四刀虽强,终不过是无限近神之器,并非真正神器。 眼瞧岚祯以金丹之身发动惊邪,吴大用捂着心口勉强道“小主惊邪能治他一时,你是金丹刺不穿他炎魔真身,为今之计,且发动血魔吞天噬地异能,吸他神魂” 岚祯充耳不闻,仍加大灵力,拼的双耳渗血,长剑再递出一寸,那火麒麟向后退出一步,岚祯咬牙非要以剑破他真身甲胄。 惊邪雷龙之形隐隐在她身后,吴大用爬起来,至此道“小主若吸他神魂,不消顷刻便能功至元婴,他是上三阶大魔,以刀灵火麒麟破我铁尸水,如今与火麒麟融合,便是西荒雷龙仍不足杀了他,小主听我的劝,你是血魔,莫弃了最强之能” 净月在对面结印,双手玄光大盛,见状喝道“抱元守一,我以大日如来披甲咒撑着清光咒,你若发动异能,则要放纵负面情感,必牵引煞气,吸食上三阶大魔非同小可,到时候破了清光咒,我可护不得你。” 岚祯长剑嗡鸣不止,震的吴大用、卓嫣皆是耳鸣,那火麒麟忽而化为人形,薛中承被剑气所冲,心口魔瞳也张开,形似麒麟之眼,手中长刀抵挡惊邪之剑威能,嘴角狞笑道“小丫头,今日若真是丁易,我还俱他几分,你不过金丹之期,不配压制与我,这便叫你尝尝烈火焚心之味。” 言罢一身炎气腾起,长刀化作烈焰,岚祯退后一步,不得已张嘴咆哮,双手握紧长剑与他长刀猛地相交 便闻轰隆一声,四下狂风大作,沙尘漫天,十里之内山石不住崩塌,远处一股成形的龙卷之风的外围亦被这罡风吹散,四下天崩地裂一般震颤。 却见一道金光冲出,十二重玄光结界外,净月一手提着岚祯,一手提着卓嫣。 两个金丹小修皆口中带血,岚祯双手焦黑,额前魔瞳合作细线似是脱力,受了极重内伤。 便见沙尘散开,吴大用倒在一旁已是口不能言,杀场中心走出薛中承来,一手提着魔刀,一脸杀生之色,抬头瞧瞧净月,忽而哈哈哈大笑“好一把惊邪剑,刺得好刺得很好” 卓嫣抬头去看,但见那薛中承被那小血魔一轰之下,轰去了左手手臂,自肩膀处刺烂了薛中承的身体,那炎魔却是肩膀伤处翻涌着岩浆一样的血液,对净月道“这些把戏撤了吧,蜈蚣只剩了一口气,那血魔怕也撑不住,医修不过我两刀之事,九世金莲,拿出你的真本事,否则他年我杀上观莲斋,送你一众僧尼前去西天。” “师太”卓嫣担忧开口,幻出长剑要去打斗,净月却坠落地面,把她和岚祯放在一旁,以护法结界罩了道“嫣儿,你且自行疗伤,若时机不对,带着祯儿先跑,不管你们之间父辈恩怨如何,你便当是给我这假菩萨一个面子。” 她态度甚软,卓嫣本是矛盾,此刻大敌当前仍是能分是非,但终是听了她这长辈的话,嗯了一声散开清光先给自己疗伤。 岚祯伏在地上,要撑起来道“师太莫去我还可以”她实不想这世上第二疼她的人受伤。 净月却对她一笑道“哎呀,他若把你打死了,我怎么跟你娘和师父交待,祯儿且歇歇,你做的已经很好啦,比我预想的好多了。” “皆是刀下亡魂,还礼让什么”薛中承歪了脖子,眉头微微皱着,一身炎气胳膊的上患处岩浆翻涌,渐渐长出骨肉,肌肤附着宛若新生。 净月缓步走出,瞧那祭司道“炎魔之身果是厉害,惊邪剑也只去了你一条胳膊并未伤了要害,拼了这些人全力,大祭司只废了三成功力,还有七成” 薛中承哼一声道“打你,只用两成即可。” 净月笑颜如花,面容慈悲道“你说得倒是没错,你是上三阶魔修,贫尼不过比普通元婴多了一重玄光照身,那可打你不过,只是我本来也没想着和你打。” 薛中承便道“你莫不是怕” 净月的一重神念始终注意着那边远处,魔兵之中那面具书生的身影,对薛中承道“我本意这几个小的拦着你,若那书生动手,我且好和他过招。我瞧他功力只似元婴,你却处处看他脸色,恐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又听房日兔那小子说过,羽先生曾差点打赢比你更高半阶的亢金龙杜冷神我心中好奇,恐他发难所以一直在等他出手,他若不动,那我倒是可以陪你玩玩” 薛中承闻言似恼怒,火眼怒目道“先从我刀口下逃了再说”言罢,身形一换,长刀劈向净月的头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9.第 119 章 “师太”岚祯趴在地上, 五脏翻腾实难起身, 灵力消耗过度,内伤复发身受煞气所侵,口中涓涓吐出鲜血,却抬不起指头去救那女尼。 卓嫣要动也起不来身, 心惊肉跳见那长刀去砍净月, 一重虚影, 净月身子已在半空,那长刀贴着净月面庞砍过, 却并未砍中。 净月袖子倒是被他砍出口子,露出一截芊芊玉臂, 薛中承虚影一闪已在她身后,净月猛一回头, 薛中承长刀已至,便似要夺她性命。 哪知一重影子, 净月真身已躲出三丈开外, 见他这样,便道“哎呀,幸好出远门没穿什么好衣裳, 若叫你砍烂我那身千佛银袈裟, 长老指不定怎么骂我。” 薛中承哼一声, 几重虚影去追, 净月闪来躲去始终在一线之差下死里逃生, 他二人这般过招, 净月便对对面那书生道“我闻先生大名,乃是厉害魔修,今日之战,你若下场,我们必输无疑,先生何不下来玩玩,叫贫尼看看你是何本事,你这样一直骑在马上不言不语,反是盯得贫尼有些发毛。” 那书生带着青铜面具,却道“有四宗名刀在此,何用小人出场,小人只是青龙之主账下奴才,奉命前来督战,若名刀连这点事也办不好,便叫你杀了,也不可惜。” 净月闻言对薛中承笑了道“那蜈蚣原说的没错,你身份高贵,在碧灵门中是圣火祭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惜怎那样糊涂,跑去青龙殿做了鹰犬,如今身死都无人计较,可怜可怜。” 薛中承冷道“你懂什么” 净月躲着他攻击道“瞧你对那小蜘蛛精不错,应也算尚有情份之人,究竟为何要叛了碧灵门,给他人做嫁衣若有苦衷,可以说道一二,贫尼好奇心重,你若告知,我们佛家普度众生,我没有门户之见,也许可普渡你尚未可知。” 薛中承因而更怒,加重一重灵力,终是长刀一卷炎气肆虐,身形一虚,净月待要躲避,已无可能,只得伸出佛掌裹了金光硬接了他一刀,却叫薛中承打出三丈之外。 薛中承待要砍下她头颅,净月道“刚刚已是有三成了吧,说两成能拿我,实是托大。” 薛中承冷哼一声,再涨一重功力,四成神功,已是比适才对付吴大用加岚祯更猛,轻轻一刀便天地变色,净月终是难以躲避,三招下来差点被薛中承砍中脖颈,手腕上挂了彩,流出几滴鲜血。 “师太小心”岚祯一手撑着要起来,额头章纹始终难以盛开,一身骨骼咔咔作响,似是到了极限。 净月躲在半空,见那孩子模样,微微皱了眉头对岚祯道“抱元守一,封了五感,雷龙虽强,你是血魔,莫叫它吞了你。” 岚祯闻言心中悲愤,咬牙忍痛听了她的话,闭了眼眸封存五感,潜入灵海便瞧见那雷龙在横冲直撞 卓嫣在一旁,怕那雷龙脱困,眼见战事吃紧,不得已结印给自己疗伤的同时,寄出破伤鼎,帮岚祯治疗内伤。 她二人如此,净月躲开薛中承一击,却开口道“你这一身神力真是可惜,虽不知你为何叛逃入了青龙殿,只是你我之间,这一刻缘分却深。” “胡言乱语。”薛中承要再拿她。 净月只道“不算胡说,你心中知道,咱们这一仗,薛先生才是那匹下等马。你我两败俱伤,好叫那羽先生得利。” 薛中承不言语,净月摇摇头道“唉,你执迷不悟,本座也只有尽力而为。”顿了顿,似是厌恶道“佛家清净,贫尼便只练了一套大无量掌,但跨阶打你这大魔恐是不成,用另一个法子真非我所愿。” 薛中承哼道“世传九世金莲只会信口开河,你若真有法子打死我,只管来试。” 净月便笑笑道“先生真有趣,你知道我九世修行还有个毛病没克过来,是什么吗” “什么” 净月忽而身形一换,退出数丈,浮于半空道“我性子浮躁,受不得人家激。” 却听下面吴大用半死不活,皱着小鼻子小眼生了气道“我呸,你刚不是说你能忍吗” 净月闻言笑得出了酒窝道“傻蜈蚣,我是骗你的。”顿了顿,开玩笑那般道“常人多听过菩萨低眉,却不曾见过金刚怒目,自是当我是玩笑话。” 薛中承手握长刀,功力再升一重,身体已经宛如火焰通红。 净月微微皱眉,口中道“金刚一怒,以杀替渡,集恶三道,来世业报。”言罢,手中结印,双手外缚、两中指竖起相拄,拇指相交叉,宛如莲叶一般,周身玄光大盛。 卓嫣见状道“是阿弥陀佛根本印。”她系出名门,见多识广,便知那是观莲斋中密宗十八道佛印之一,为阿弥陀佛于金刚界三昧耶会所结之手印。其形状双手外缚、两中指竖起相拄,拇指相交叉,宛如莲叶一般。 那外缚是生死结缚之义,莲表众生本具之佛性;双腕举起,侧观五股,双臂竖起即是独股,外缚的八个指即是八叶莲花,中指的莲叶表本尊,臂下的五股是五凡五圣的十界平等,表凡圣不二之理。 这一式并非伏魔之印,乃是明心见性之印,她不知那菩萨为何结出此印 净月面上收敛笑容,周身金光隐隐浮出莲花盛开之形,目光显出一点冷傲道“薛中承,本座这就渡你脱离今世苦海,来世堕入畜生道,还了一身罪孽业果。” 她开口狂妄,薛中承冷哼一声便要看她是何把戏。 却是那铜面书生先开口警告道“大祭司小心,莫叫她换了金刚之态” 薛中承闻言腾起烈焰,那火焰由红变黑,已是麒麟的魔界业火,身形一换长刀劈砍那女尼身影。 但见半空之中,风声猎猎,那龙卷之风已更近一步,众人即使有结界护身,发丝仍被吹起。 净月一身玄光忽而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眸睁开,瞳孔化为金色,自面颊到脖颈,肌肤之上爬满一道道密密麻麻的金色梵文真言,宛如纹身刺面,手臂到手掌,指甲盖上皆是这样的蝇头大的真言字符。 薛中承的业火长刀抵近,净月伸出一指,轻轻挡那魔兵刀尖,业火宛如受疾风所吹拂,往反方向腾起,似一切邪祟无法欺近那菩萨身前。 净月眨着金色瞳孔道“这模样不怎么好看,但凡见过本座金刚怒目之人,皆被我活活打死,佛家手轻不杀生,那是约束修行未到者,像本座这般便可以杀度人,若叫我打死便算超度,这是福分。”顿了顿,手指抵着那长刀,金眸瞧那祭司,冷笑道“薛先生沾不沾这福气” “谬论”薛中承长刀一收,再砍她脖颈。 那一刀来势甚猛,净月却任他挥刀,手掌轻轻抵挡,宛若铜皮铁骨,身在魔界烈火之中仍安稳不动。 薛中承攻她三招,那尼姑始终单手来挡,更傲慢道“薛先生没听说吗” “什么” 净月一手手臂金色符文光芒一盛,单手接那烈焰,从魔刀上捏出一把魔火,烧在掌心,看着薛中承道“真经不怕火练。”顿了顿,对那祭司道“佛祖赐我玄光虽然鸡肋的紧,我在海边打坐的时候,还是悟了一个法门。玄光是上界威能,终也是威能,我寻了个法子,把这威能吸入体内,便如道家的天仙之咒上身,这样子虽然丑些,倒是好用多了。” 薛中承眯着眼眸,看着她玩弄魔火,牙根痒痒道“便是能挡烈火,你仍是元婴,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挡我的内劲。” 言罢撤了长刀烈焰,单纯以法力加大内劲,长刀威力更盛,一刀下去砍烂半座山峰。 净月躲在一旁,见他模样,叹口气道“薛先生还不懂吗何家六榜,体术一榜我本为魁首,争强好胜本非佛家所为,所以托何岛主把我名字划了,虽是元婴之期,适才也说了吧,玄光在我体内,你要和我比内劲吗” 薛中承眼前金光一闪,那菩萨已经欺在身前,他伸手相挡,净月手掌轻一推,那一瞬,薛中承与她对了一掌,心口一滞,宛若被海啸扑来,天地之力涌入,身体被那洪流之力激得向后飞出,撞在十几丈外的山崖轰出巨大坑洞。 虽不见万字金光,那大无量掌力却比从前更胜,净月阿弥陀佛一声道“薛先生也不想想,我是佛祖种下金莲,他老人家疼我爱我,西天极乐等着我回去做菩萨侍奉,可舍不得我叫人欺了。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打人可记得千万别打我这种天上有人罩的。” 吴大用见这景象,哈哈大笑,似为解恨道“你别还没把他打死,先把他给气死了。” 净月一张美若青莲的脸孔冷着眼眸,极为傲慢道“那倒不会,他得需我亲手打死,才能被度化投胎做个畜生,若自个气死,保不齐直堕饿鬼道,可显不出本座大慈大悲。” 薛中承闻言吐口血沫子呸了一声,长刀一卷,以将功力全开,周身化为火焰之态,身体肌肤溃烂,隐隐见体内全是岩浆流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0.第 120 章 那祭司放开异能化为烈焰飞来,一瞬与那菩萨斗做一团, 净月伸手去挡, 那长刀烈焰已由黑转紫,为魔气之最强之炎, 刀灵重新浮现,化作烈焰麒麟, 长出獠牙在那祭司身后。 净月真言金刚之态,不惧那魔炎之形, 二人半空缠斗,大无量掌每一掌看似简单无奇, 皆俱大威大能, 三刻之后,薛中承的炎气之身已被净月洞穿三处。 但见薛中承一身刚猛之劲, 对上净月总也难以发挥, 牙齿紧咬,岩浆迅速愈合被洞穿之处,如此再过几招, 薛中承忽而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 净月微微皱了眉头。 薛中承便道“你虽吸收了玄光,一瞬提升了威能,可惜持续不了多久吧” 净月手臂处的真言已经消失了一行。 薛中承更得意道“你伤不了我的火重身, 这异能会无限再生补了被你掌风所伤之处,而你的真言消失殆尽, 便是你去西天之时。” 净月叹口气道“薛先生聪明, 可真是不想沾那被我杀渡之福。”顿了顿, 终是无奈笑笑道“我是为你好才叫你被我所杀,来世变畜生,免得你掉入地狱惨不忍睹。” “妄言”薛中承冷哼,与她斗做一团。 那二人有来有往,吴大用看着天色道“还有三刻,黑风即刻就来,你若能打,莫再玩了。” 那天色顷刻宛如黄昏,四下沙尘大作,众人不得不再开一重结界抵挡黑风来袭。 四下鬼哭神嚎之声更盛,此界景象已如十八重地狱一般,薛中承毕竟强悍,净月再斗几招,净月面上咒文溃散三行,她忽而跳出圈子,薛中承以为她要逃,闪身去追,却听净月道“吴大用,你还有用没用再不动弹,我要叫人打死了。” 那蜈蚣却不知何时已经接好一身骨头,重新站起来,哼一声道“多谢菩萨拖延了点时间,想我如何做” 净月密音道“我适才三十八掌已罩他全身,探得他把心脉藏在左腹墟鼎之中,你若有法子让他中我一掌,我便能渡他入六道轮回做畜生。” 吴大用吐一口血沫子,手中结印道“我若死了,记得你和主上的约定,撑过一个时辰。” 净月因而道“那是自然。” 吴大用强弩之末,用尽神魂飞上半空道“记得我托付。” 薛中承冷不防,一片沙尘之中那蜈蚣腾身而起,忽而身体一扭,自身化为黑水之态,触手急急张开将那祭司手脚牢牢锁住。 薛中承哼一声道“雕虫小技。”言罢烈焰焚烧,吴大用所化黑水立即泛红快要融化。 净月见状,怒目而视,手中结印,大喝道“大悲心陀罗尼掌” 薛中承被吴大用所困,猛地抬手去挡那尼姑掌风,耳中一阵佛号,身体被万道金光射入,眉头一皱已知大事不好,身体化作烈焰被狂风吹拂,墟鼎之中一股佛气涌入,心脉脆弱已然受损 一阵猎猎风过,四下山石崩裂宛如地震,尘土激起冲上云霄。 半空之中,那祭司徐徐坠落,身体由烈焰之态转化为肉体真身,吴大用放开他身体,俩人分别跌落在地无法动弹。 净月神念一扫,伸手一指金光护住吴大用道“阿弥陀佛,撑着点。” 吴大用身子缩成一团,墟鼎腹部之处焦黑一片,见那祭司仍似剩了一口气,魔刀落在身前,手指仍要去抓那魔刀。 吴大用借着那一丝金光威能,咬牙颤巍巍站起来道“那菩萨的福气,师叔沾了虽好。”顿了顿,去捡那长刀,手掌被烈焰即刻烫出黑烟,却将长刀抬起戳入薛中承的肉身心脉,眼眸冷漠道“但我门中规矩,凡叛教者灰飞烟灭,不得好死。” 言罢,催动魔刀,将那被佛掌打成凡胎的祭司烧成一团灰烬,魂飞魄散。 吴大用双手五指亦被魔刀所焚化为焦炭,仰头看着净月处一点笑容道“多谢。” 净月静静立在半空,瞧那蜈蚣,叹口气道“你墟鼎被废,双手已残,活不过三日。” 吴大用点了头,平静如常道“少抽几口烟的事。”便眼观天色道“菩萨带她们走吧,黑风即刻就到,你快去找我家主,她会帮你们” 净月见他快要行将就木,叹口气,慈悲之心不忍,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的棺材般的盒子,伸手一点将吴大用和那魔刀化为金光,收入封印之盒。 那罡风威猛,黑风已要贯串而来,对面那一队人马似有异动。 净月神念去扫,不由对卓嫣道“带着祯儿快走,再不走就迟了” 卓嫣待要说话,便闻一声马吼,那青铜面具书生骑着马从天边下来,马匹嘶吼直奔卓嫣处。 净月身形一换,对着那书生处便是一掌。 狂风之中,那书生轻抬一掌与她相交,便闻轰然一声,净月的身子猛地向后飞出十几丈,砸在山崖上。 “师太”卓嫣惊地起身,再不顾其他,身形飞出去看净月。 净月五内翻腾,口中吐出血来,卓嫣伸手结印要为她疗伤,净月咬牙瞧着那书生,未及卓嫣内鼎照来,身影一虚以拦在那书生身前,阿弥陀佛道“果是有点邪门,竟卸去我无量掌风,以同等之力还来。” 那书生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俯视道“菩萨手重,羽某自认无此能耐把你打过,只好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那书生摊开掌心,原是生着一枚红色的魔瞳,形似一面镜子,低声道“不知为何,修出了镜魔之瞳。”又见净月,叹息一声道“人有善恶之念,修行者亦不能免俗,凡入我四周之境,好事变坏事,善念为邪念。不同境遇,所得不同因果,一切如照明镜,见自身邪恶。” 净月一身真言泛光,便猜中几分道“你这魔修能以异能影响人心善恶,渡人去做坏事,堕入万劫不复。” 那书生却不答话。 净月身后岚祯似极为痛苦,忽而散开封闭的五感,仰头叫出声来,五脏被雷龙啃得极为疼痛。 净月看着书生道“看来,我也只有将你打死,免得岚祯沦为剑尸。” 书生一笑道“师太还没懂吗” 净月未及回答,却见身后岚祯身子颤巍巍起来,手中幻出雷光,满目愤恨盯着那书生,目中神色却是混沌一片,已似失去常心不受控制 “岚祯”净月喝止一声,那血魔未停下,身形一换欺到那书生身前,抬手以雷光打他。 便见如同阳光照入一面镜子,那雷光顷刻返回到岚祯身体,将她以同等招式、力道打的后退撞入山体,口中吐出鲜血,身体难以承受在地上动弹不得。 净月结一手印,将她脑中清明咒再次加强,岚祯口中低低喘了几声才见好转,抬头见净月在空中,风沙来袭,已有些看不清人影。 但闻净月道“阿弥陀佛,卓嫣你带岚祯走吧。” 卓嫣见状道“这书生邪门,似能反弹他人攻击,师太小心。” 岚祯却道“师太你和我们一起走” 净月身上经文咒再消失一半,口角渗出一些血来,风沙之中盯着那书生道“好个青龙右使羽先生,这能力特殊,怪不得扛住亢金龙杜冷神。” 羽先生翻身下马,似惋惜道“天地无情,你能渡人重入六道轮回,也不知今日谁能渡你过这劫难。” 言罢,那风沙之中书生身形一虚,净月已然有所感应,伸手去挡那书生力道,双掌相抵,仍是一重劲力反弹,净月被那劲力弹出数丈,五脏六腑似翻江倒海。 羽先生道“魔者自身便是极恶化身,皆能引人为恶,师太这点猜错了。我的异能并不是引人为恶,魔的本意是指一切修行人在修行时被扰乱之根本,成魔之时,你越怕什么,异能就是你恐惧之根本。”言罢,看着净月道“薛中承入岩浆被烈火焚烧化魔,他最害怕的乃是烈火焚烧之痛,异能便是火重身,让他永生被烈焰所焚。” 那书生不疾不徐道“恐那独孤小主既想得到力量,又最为惧怕自身血脉会如狼吃人沦为野兽,天道不仁便让她托生为只能吃人喝血为生的血魔。”顿了顿,也不瞒着那尼姑道“我成魔之时,最怕被人伤害,托生为镜魔,异能叫做无伤,一切要伤我者,会被我异能弹开,便如照镜子打着自己。” 净月闻言微微皱眉道“哎呀,说起来,这可有点赖皮,只许你打人,不许人打你。” 那书生缓步入场,手中幻出一把长剑,点了头道“正是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1.第 121 章 他长剑袭来,净月因知道他厉害, 打也不能打, 挡也不能挡,只有躲的份。 岚祯待要去帮, 反叫净月一堵结界拦在几丈开外,那大风愈加强烈, 吹的人站立不稳,净月因大战薛中承耗费太多心神, 身上玄光真言再溃散一重,仅仅只剩左手手臂尚有咒文。 那书生道“你耗神巨大, 一旦咒文消失, 这里的人皆会成为我的剑下亡魂。” 净月撑着道“那可不一定。佛门五字真言,难道你没听过吗” 那书生好笑道“怎么” 净月忽而一重结界挡着那书生道“打不过就跑”言罢身形一换, 俯身冲去岚祯身旁, 一手抓着那孩子,向卓嫣招手道“走风暴眼处还有一线生机。” 卓嫣会意,身形一虚不再缠斗, 全力往风暴中心那一线尚未合拢的白光中去。 她三人在狂风中尽力穿梭,大风不止,那书生叹了口气, 回身见那山崖隐隐又有大军将至。 漫天风沙之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青龙殿大军已是接踵而来。 那魔军铺天盖地从山崖上爬来, 皆是腐烂的人尸、妖尸、兽尸所化, 白骨森森,宛如野狗豺狼在地爬行速度飞快,不知几万之众,顷刻就将适才山头覆盖,远远瞧去,风沙之中一片惨白。 白骨如山,间中骷髅小鬼抬着一方座椅,中有一名男子,身披甲胄,面容刚毅,左手与骷髅一般皆是白骨,瞧着前方景象,正是青龙七宿之首,四宗名刀之一的亢金龙杜冷神。 书生便像那军中主帅的身影开口道“回禀左使,薛中承被九世金莲所杀,那些人正逃往风暴中心,预计那里便是碧灵门余孽所在。” 杜冷神神色默然道“先生不取惊邪吗” 书生拱手做礼道“岂敢坏左使好事,还是请左使出手夺剑,献给我主才合规矩。” 他处处礼让,杜冷神冷眼瞧瞧,白骨枯手略略动了动,座下小鬼发出嘶吼之声,山崖上数万白骨大军一起发出鬼哭神嚎之音,让人毛骨悚然,白骨一瞬宛如洪流向净月处冲去。 卓嫣飞在半空,眼见如此骇人景象,也起了鸡皮疙瘩,净月便对她道“杜冷神是四宗第一杀手,实力仅次于那伽,这是他的兵尸,大家小心。” 岚祯却道“师太放下我吧,他们要的是我,你和卓小姐快走吧。” 净月恨不得扇她耳光,拽着她逃跑道“惊邪如何能落入邪魔之手,且你不想活,我也不能让你死,找见阿雪弄清真相前,我不许你死” 岚祯闻言感动,眼见那白骨大军打头的已经欺近,伸手化出一点雷光将一只要扑上半空的骨兽击溃,那白骨应声散落,坠在山崖散做一片,片刻之后隐隐骨头震动又临空拼合而成形,继续狂奔向前。 岚祯见状一惊,净月便道“兵尸皆是杜冷神的刀下鬼所化,魂魄被吸入鬼蜮锏,尸身被他异能所控,那本就是死尸,不存在死不死,遇见此魔,别管打不打了,先跑再说” 三人飞速向前,那风里越来越大,加注五重结界却飞行速度越来越慢,兵尸大军在后,那龙卷风的风眼处最后一丝入口细线渐渐在合拢。 净月再加一重结界,大风越盛,前方逐渐看不清风眼之处,后方那兵尸被大风吹起,却见那些尸体猛地聚合,互相团抱,片刻之后凝成一只巨大的白骨妖兽,形似巨熊,头似大鳄,稳稳落在风中,体量巨大速度不减,直直奔了过来。 卓嫣受风力所侵蚀,金丹之期已然扛不住,先自落后要从天空坠落,岚祯伸光卷她手腕,咬牙拽着她道“抓紧了” 二人本是该你死我活的仇人,如今形势,卓嫣不得不伸手抓着雷电,身后那巨兽奔腾而来 净月在前拼尽全力,左手咒文已退至掌心与指尖,再有三刻便该全部消失。 风声呼啸之中,天边一个男子声音道“何必顽抗,我答应不伤那医仙,九世金莲我放你生路就是。”顿了顿,冷漠道“把那血魔留下,你们走即可。” 净月一手拽着岚祯,回头道“大不了就是九世白修了,岂能叫你如意” 杜冷神阴森森的声音道“那便试试。” 那巨兽怒吼一声,猎猎风中一跃而起,张嘴要吞并那宛如浮萍飘在风中的三人。 “小心”岚祯一声喊来,那巨兽大嘴牙齿只离卓嫣不过数寸,岚祯拼命收紧雷光,卓嫣被她一手拽着躲开吞咬,又见那巨兽口中还攀附着不少白骨兵尸,骷髅眼中冒出绿火磷光,一只白骨兵尸从巨兽口中一跃抓着她脚踝,卓嫣凝出长剑将那兵尸砍下半空。 风沙越大,净月难以喘息,加注七重结界仍难前进,手指金光退到最后四指之上,岚祯唤一声师太 那巨兽继续扑来,净月哼一声,眉头一皱身子拽着两个小的徐徐落地,用尽全力将岚祯向快要合作一线的暴风之眼入口抛去“走” 岚祯落在离暴风之眼入口不过几丈开外,卓嫣将纯钧剑插入岩石,一手抓着纯钧剑不至于被风吹跑,一手抓着蓝色电流反拽着被刮的向后飞去的岚祯道“抓紧” 岚祯勉力站起来,看着后方的净月道“菩萨姐姐,过来” 净月听她喊起这称呼,回眸一笑道“阿弥陀佛,若我活着,祯儿便告诉我你和阿雪出了什么事好不好” 岚祯眉头紧皱右手结一道雷光送到她跟前,大声道“你抓着过来,我就告诉你” 那头巨兽顷刻就至,一阵地动山摇,净月一身素净僧袍,任那雷光在身侧翻飞如绳索,眉眼娇柔道“便说好了吧,你们且走,本座拦着杜冷神的尸兵。” 那巨兽眼见奔来,打头的张嘴嘶吼要吞没众人,净月一跃而起,手中结印飞起一掌大无量掌,一道字金光压出,那巨兽被轰散半边身子,净月浮在半空,便对卓嫣道“走” 卓嫣咬牙往入口处再近一丈,手中拖着岚祯继续向前。 那被打散的巨兽不消片刻再凝成形,冲着净月扑来,那菩萨低头瞧着手掌,掌中经文已经完全退去,口中渗出鲜血,那巨兽扑来,散做万千白骨各个獠牙利爪要扑在她身,那一瞬,一道雷光闪现,岚祯身影扑出将那菩萨抱在怀中,滚落在地,纵身往后退出几许逃离。 净月眸子已经恢复黑色,脸色惨白,再无力气,嘴角带血抽动道“孽子,叫你走如何不听” 岚祯不答话,周身雷电噼啪作响,电流将率先扑来的白骨细数打散。 净月见状,伸手按她额头道“莫寄出雷龙你是阿雪莫”她口中鲜血涌出,再说不出什么便昏了过去。 那最后一点金光入脑,岚祯仰天怒吼一声,一道雷光冲天而起,抱着净月浮于半空,那白骨大军重新集结,却不向前,大风之中,一人踱步而来。 便见那亢金龙一身纯黑甲胄,一只手骷髅手中持着一白骨所制兵刃,一身死气阴阴,冷漠的瞧着眼前景色道“若是丁易,何止如此惊邪威力,不该为你所有,便叫我劈开你肉身,拉出雷龙” 岚祯见状,伸手以结界将净月裹了,抛向卓嫣处“带师太先走。” 卓嫣伸手接了净月,回头瞧她,见风沙之中,岚祯一人独对数万骷髅大军,那杜冷神一身魔气肆虐似要把她吞没。 岚祯咬牙双手结出那神剑真身,杜冷神魔兵一挥,白骨大军宛如潮水向她涌去。 便闻轰隆一声,大风之中,那大军离岚祯数寸之时忽而宛如撞在一度透明的墙上,凭空挤压成一团,最先撞在气墙上的尸兵已经被后面的挤成粉末。 杜冷神一跃而起浮在半空,冷冷道“是你” 九天之中,岚祯便见一紫衫女子浮在前方,那女子身形清瘦,略一回头瞧着她道“碧灵门连累小主受苦了,你不该命丧于此。” 风沙之中瞧不清那女子容貌,一道紫光打来,岚祯身子向后,似乎被那大风托举,终是掉落在近入口之处,待要起身,手臂似乎被什么缠住,听闻入口处夏莀星的声音道“尊上撑住了” 原是她的蛛丝将岚祯和卓嫣二者手臂缠住,一手一个用力向回拉扯。 那狂风再加三级,天地已经含混一片,白骨不断被大风吹散,杜冷神站在兵尸之中瞧那紫衣女子道“许灵均,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那女子身似浮游,眉目低垂道“魑魅大神保佑,一切将来未来之事,莫多做定论。” 杜冷神白骨手臂一挥,面前拦住去路的结界寸寸崩塌,兵尸迅速集结成形化作一条大龙要去啃咬那女子。 白骨闪动,却从那女子身体凭空穿过,那女子消失无形,不过是一缕元神障眼法。 夏莀星见状手指拽着蛛丝渗出血来,咬牙身子向后将那三人卷入入口,兵尸顷刻朝入口扑来,那入口合作一线,龙卷风力达到极限,一瞬将那天地似也吹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2.第 122 章 脑中浑噩一片, 身体似有千斤之重, 梦中皆是鬼哭神嚎之声,模模糊糊又记不清, 头痛欲裂之际听见耳边有人轻声喊她,仿若自己还是幼时, 似是雪元卿, 又似阿暖, 还似是净月 “师父”岚祯猛地睁开眼眸。 四下一片黑洞洞, 安静极了,她努力定了神,那些风沙, 尸兵都已经消失不见,勉强撑着起来一些, 黑暗之中隐隐感觉躺在一块岩石上,周围空无一人,想起大战惨烈, 不知净月如何了,张嘴喊了一声菩萨姐姐 周围无一人应答。 她不知身在何处,努力回忆只记得那暴风入口合作一线, 她被夏莀星拉着掉入暴风眼中那片入口处的白光。 “夏姑娘”她又喊了一声, 四下仍无人应答,夏莀星也不知去了哪里。 心中一慌, 想起阿暖, 又喊道“阿暖阿暖在吗” 隐隐却是回声, 并无人回答,她稍微从岩石上起来一些,运起法门,手中散出一些亮光,四下终于不黑暗。 却见是个并不算很大的山洞,肖似当年鬼牛给自己的住所,四下岩石坚硬,只有一张石床和几个矮座椅,她不知为何会身在此处,转了一圈,只发现头顶之上的岩石缝隙似有一个出口,她宛若身陷地底深坑,不由运气纵身要从裂缝中攀爬出去。 刚飞到半途,那裂缝中突然涌出一阵雷电,进而是阵阵野兽咆哮之声,她被这雷电所冲,从裂缝中摔落在地。 岚祯爬起来,浑身发疼,这鬼地方不知是哪儿,她要纵身再飞出去,仍是一样的结果。 试了三次,每次雷电冲击之力都越发强大,她被打的差点皮开肉绽,躺在地上翻不了身,就此昏去。 如此不知多久,昏昏沉沉中再次醒来,四下仍是这片死寂的岩洞,她似是犯人被囚困于此,想起外间的事,不知妹妹如何了,忍不住大喊大叫,伸手去打山洞岩石,愤怒道“不管你是谁,关我在这里,待我出去必杀了你” 那岩石被她打的石块纷飞,然而毫无用处。 四下仍旧是一个岩洞,石头后还是石头,她被囚于此出不得,活生生要困死她般。 待因愤怒要再次冲击头顶裂缝,忽有一个声音隐隐从头顶飘来,那声音忽远忽近,似是女音“小主独孤小主” 岚祯猛抬头站起来,盯着裂缝道“谁你是谁” 那声音飘飘忽忽,终是大一些道“我来寻你,你在何处” 岚祯闻言便大声道“我在这里我被关在地缝深处” 待片刻之后,那女声宛若流水般清雅好听,似寻到了裂缝旁,在上方开口道“小主在下面吗” 岚祯不知是谁,但见是人声便道“我在这里,你是何人,来带我出去的吗这里是哪儿” 那女声闻言,似乎试图进入,但雷光一闪,那人似也未能进来,便听一声叹息道“妾身是碧灵门的主人,我姓许,叫许灵均,小主称呼我许夫人便是。” “许夫人”岚祯忽而想起那日风沙之中的紫衣,在此处仍没见那女子面容“是你我妹妹在你那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便闻那声音道“小主莫着急,你救了我们碧灵门上下,碧灵门自当感激,你妹妹平安无事,我托付莀星在照顾她,你回去了便能与她相见。” 岚祯听她言语,又道“净月师太呢她还好吗” 许灵均回答道“她受了很严重的伤,吸收玄光虽然强大,但她仍是凡人之躯承受不住上界威能,连番激斗五脏受损,姥姥把她封在我门的玄冰九极棺里疗伤,恐一时半会见不得你,九极棺是上古妖族疗伤的圣物,有妖神灵力,师太在里面性命暂时无碍,快则年便能苏醒,慢则一个甲子也自当复原。” “一个甲子难道她有可能要睡六十年”岚祯闻言一惊。 那头顶的声音道“连累九世金莲受苦,本非我所愿,如今我能为她做到的只有这些。她虽沉睡,但身体在慢慢好转,若有适当的灵药未必不能提前苏醒。你暂且不要担忧了。” 岚祯心下并不好受,忽而又道“你还没说,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被人锁在这里” 她的声音从地底传来,许灵均趴在洞口裂缝,抬眼看了一下四周昏暗的天空,四周不断电闪雷鸣,似是世界末日天地将崩塌一般,低头便对洞中人道“小主,恕我得罪”顿了顿,告知她道“把你打入这里的人,正是我。” “是你”岚祯闻言怒道“我救了你们,你为何如此” 许灵均叹息一声,开口道“妾身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有什么苦快放我出去”岚祯大喝。 许灵均在洞口处道“我虽把你打入这里,但若说要放你出去,我却没这本事” “你胡说什么,快放了我这是你碧灵门的监牢,你快放了我”岚祯大吼。 许灵均便道“小主此言差矣,此处并不是我碧灵门任何所在,我无法放了你,只因这所监牢是你的内心世界,这里是你的灵海深处,妾身救不了你。” 岚祯一愣,回看四周道“这儿是我的灵海深处”言罢看着自己的手,隐隐有一重虚幻,竟不是肉身“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许灵均在外道“小主身负雷龙剑灵在体内,雷龙被血魔异能吸收,却没有被炼化,始终在你身体内与你共存。那日你受了重伤,神识模糊,可能会被雷龙吞噬,我不得已,将你的神识连同雷龙一起打入意识深处,便是人的第七重灵海,让你们暂时一起陷入沉睡。” 岚祯得知真相,心中重重疑惑稍微安顿,便对上方道“我昏了多久” 许灵均看着外间茫茫云海不断翻涌的雷电道“若是外界的时流,不过三日夜。但是灵海世界不同一般,灵海是人脑中的精神世界,这里包含你一切所思所想、所见所闻这个世界幽深广袤,自成一系,宛若井中月,镜中花,你心灵世界既反映着现实世界,又处处与它不同。人的灵海世界,按意识深浅来算,共分七重天地,越往下空间越巨大,时间流速越慢”她似是担忧,便开口道“你在这里沉睡已经三年了,妾身自上层灵海潜入,在这一界亦寻了你三年了” “三年”岚祯诧异到难以置信,抬头看那裂缝道“你、你找了我这么久” 许灵均被猎猎罡风吹拂,在荒山洞口,开口道“你是我族恩人,我不会让你永困于此只是这里是意识的荒原,广大无比,山连着群山,外是无穷无尽的沙漠,我差点以为自己找不到你了” 岚祯盯着那裂缝不敢相信这一切,外间人的语气似欣慰又激动似要落泪,岚祯便道“许夫人,你既找到了我,便带我出去吧我不想在这里,我要见我妹妹,我要见净月师太,我要”她有些焦急,终是说出口“我要找到元君她不知生死,我不能没有她的消息” 她喊出口,便闻外间人,宛如一位知心老友,淡淡道“我知道,你爱着她,一直很想她,想见到她。” “你你为何知道”岚祯一惊,未料那女子随口说出了她心中不为人知的惊天之秘,下意识手臂起了鸡皮疙瘩。 却听那女子转瞬叹息一声道“小主忘了吗我在你的灵海世界寻了你三年,所有被你遗忘、封存的人世记忆,每潜一重,便多见一分,我入了七重,已历经你的喜怒哀乐,见到了小主一生苦处你与那女修之情好生痛苦,你的第六重灵海是一片浩瀚的盐湖,那里积蓄着小主此生未流出眼眶的眼泪。”她声音哀伤,似无比怜惜,低声道“湖水里,都是她的影子” “不要再说了”岚祯不想再听。 许灵均幽幽哀叹后,开口道“她走了,你很难过,一直在找她。只是你困在这里,若无突破禁锢,难以出去,便再见不到她了。” 岚祯闻言道“你既来寻我,是有法子助我出去吗” 许灵均在外对着石缝道“我说过,这里是你的灵海,我虽把你和雷龙一起打入第七重灵海,但是囚你在此的人,是你自己,不是我。” “我自己这是为何”岚祯不解其意。 许灵均因而道“若我没猜错,看了你七重灵海经历,小主真正害怕出世的,不是雷龙,是你自己。”顿了顿,耳闻外间雷电交加,对岚祯道“人日常所思所想,皆在上三重灵海浮现,到了下四重,每一重都是心里不可告人的记忆和自己想遗忘的情绪小主害怕自己完全化为血魔,所以在无意识的第七重灵海中制造了一座强大的监狱,关押起了自己。” 岚祯茫然看着四周,居然不知不觉得到这样的结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3.第 123 章 岚祯难以置信, 这山洞原是自己制造, 但自己明明想要出去,却隐隐有一股力量把自己拉回原地, 那雷光闪闪,让她永困于此。 却听许灵均道“我可以理解小主的忧思之情, 你想做个好人, 想做你娘的好孩子, 想做元君的好弟子想回到那时在天昆山上, 伏在她怀里,让她呵护,她待你好, 为你承受蛊毒之苦,为你被天下人嘲讽, 连看病都找不到一位医修肯给她诊脉她护着你,怜着你,你会爱她也并不奇怪, 你愧对元君对你的情,玷污了她你恨这血魔之身,所以囚困自己”她说完这些, 心中也似伤痛, 便又道“可只是小主若不打开心门,坦然接受自己是血魔的实事, 我虽以法术让雷龙同样陷入沉睡, 但已经撑不了太久, 现下这里雷电之力越来越强,等到雷电穿透第六重灵海抵达,雷龙会苏醒,你的意识将被雷龙吞噬再不出去,不但你会神魂破碎,连同我也一样要魂飞魄散在此” 岚祯抬头见那裂缝之中隐隐雷光,在地洞里,望着外间道“我想出去的,可我每次攀爬上去,都会被雷电之力打回山洞,许夫人,你若知道怎么才能让我出去,我愿意尝试。” 许灵均道“我说过,这监牢是你自己所设,只有你能突破它,我无法帮你打开这里的大门 只是如果小主出来了,难免也要与雷龙一战,你这等金丹功力恐打它不过。”顿了顿,却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简扔入地缝道“小主把它打开,我在外间做法引你去一个地方。” 那玉简叮叮咚咚从山崖坠入坑洞,岚祯去将它拾起,见是一枚陈旧古朴的玉简书,打开一看里面一字也无,正好奇要问,忽而四下空间一扭,已经换了天地。 一阵清风吹来,自己不知为何站在一片白光之中。 她这是出去了吗 正自疑惑,却听一个女声道“这里是第八重灵海,人的如梦之梦,是你的意念心识突破边缘以后的世界,若非是我接引,你和雷龙也无法潜入。” 岚祯回头去瞧,却见是一位身着紫衣,面容不过十八九岁和阿暖差不多大,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小姑娘,长相却是个一丝文质,清秀无俦的汉家美人。 “你是个小姑娘”岚祯有些惊讶。 那少女踱步而来,体态瘦弱,比之同为女妖一身窈窕成熟的夏莀星,虽多了几分病容,脸色白如宣纸,却眉眼更精致秀美,虽穿着并非如何华丽,周身自生一股高贵,叫人见了便知不同。 那少女兼具少女清纯与成年女子的温婉,美得似梦虚幻,实是见所未见的绝色之姿,许灵均一笑道“小主是否以为大家都叫我主人或者夫人,我必是看着年纪大些” 岚祯倒真是这样想,对这女子向来是从他人口中听说,今日见得一时她外貌年岁颇有些惊讶,许灵均瞧她神色,有些好笑道“独孤小主别看我样子比你小,若以人族寿命论,我比你师父还大上一倍,只是妖族比人族的寿命要长几百年,妖类成长很慢,在妖族里,我确也和你差不多大罢了魑魅圣女是天魔在人间的妻子,魔门的人都尊我一声夫人,并非我真的嫁了人。”她言罢,又叹息一声道“我寻了小主三年,再不出去,你会魂飞魄散,我则会被雷龙永困于此,便是我寿命再长,咱们也要一起死在这漫无边际之处。” 她解释了因由,本生来瘦弱,微微皱眉叹息的样子任谁看了也自怜惜,虽是初见,岚祯好奇道“人只有七重灵海,我为什么会在第八重” 许灵均瞧着眼前景色,微微抬手,四下竟又换了一幅空间,乃是一片大海的边沿,海浪拍打,声声雄壮。 许灵均道“七重灵海只是常人能探知的极限,并不是我能探知的极限。与小主这样后天修为魔的修士不同,魑魅一族的圣女都是先天元胎之魔,娘生下我的时候,我便继承了她的瞳印。” 她一边说,一边稍微扯了领口,锁骨之下,靠近胸口的地方,雪白的肌肤上露出一枚樱花般的印记,闪着奕奕的红色光芒,与她清秀文质的脸庞相应,至此才露出一抹妖异之色,许灵均道“小主是血魔之身,我则是先天元胎的心魔化身,在灵海世界可以无限下潜到虚无。” “你是心魔”岚祯不懂这些。 许灵均并不怪她,打量一位熟稔的老友般,很有耐心娓娓道来道“在人间的阴魔共有五十多种,血魔罕见,是因为异能特殊。而心魔,代代只有妖族圣女才能生出此瞳,妖神魑魅之血稀有,我的异能便是在这灵海的世界来去自由,简单说,我可以不动用灵力法术就进入人的内心。” 岚祯看着周围景象,似乎心中亦生出这女子,自己认识了许久这样的念头,许灵均微微侧头看她,淡淡笑着道“我可以在人的内心,放置她原本不知道的事,并让她信以为真。或者抹去她的某段记忆,让她从痛苦之中解脱。又或者添加一段记忆,让她内心煎熬痛苦。”顿了顿,收回了对岚祯的影响,低声道“别人抵挡你需要强大的灵力功法,抵挡我,要强大的精神力。” 她话音刚落,大海突然狂风突变,似有高高的浪头宛如海啸扑来。 许灵均伸手一指,那海浪复尔退回原来的模样,她看着岚祯开口道“小主的精神力量不低,适才的海啸是你的无意识,在对我演示能力的反抗。”言罢,温和道“你莫怕,改人记忆对我来说是消耗极大的事,加上反抗之力,我的身体恐承受不来,所以我很少做这样的事。” 岚祯稍放了心道“你带我潜入这第八重,是想如何” 许灵均道“这里的时流比第七重还要慢上一倍,这样便可以多争取一些时间,在闪电到达第七重之前,我要你跟我学会一门功法,期望你可以打败雷龙,如此方能保你性命。” “跟你学功法”岚祯便没曾想,是这样的要求。 许灵均点点头道“小主虽是道心种魔托生了血魔之身,可你成魔之时,雪元卿根本没怎么教过你武功,罗敖给你的血煞诀只是一本子诀,并不完善,上面的功法虽加强了邪灵之力,论剑招,恐是最末一流。”顿了顿,又似少女神色顽皮,终是一丝好笑道“姥姥说,你打架只凭狼巫蛮力拿着一点雷光横冲直撞,若非严架那货色也是个二把刀,你早叫他打死,也护不了星儿那么久。” 她说起此事,岚祯微微皱了眉头,许灵均一笑道“小主不必脸红,你成魔日短,又是悴不及防的事,什么都不懂什么不会很正常。” 言罢,许灵均伸手一指,空间变换,二人竟然已经站立在一座巨大的藏书阁中,四周全是书架一眼望不到头,到处堆着满满当当都是书简,许灵均展示这些,笑眼温柔道“小主救我门有功,我作为圣女自当好生回报,碧灵门掌管魔门一脉典籍万年,共有藏书七千八百六十一万册,所藏剑法九百六十二万种,灵力心法八百多万种,咒法、杂书多不胜数,小主若想学,我皆可赠予你修习。” 宛若宝山,岚祯站立其中,伸手去碰一本书,十分好奇“这些书你都看完了吗” 许灵均见她这样问,笑了道“星儿跟我说,独孤小主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只是因为年岁轻,有时候会傻里傻气。” 她如此说来,岚祯收回摸那些书的手,哼了一声不太高兴,许灵均美眸瞥见她模样,少女般笑道“这世上的人,寿命都极为有限,便是日读十本,要看完也废好些功夫,别说还有修炼,修仙者的资质,按照灵根强弱分为九品,那世上功法,按难易程度,也便分为九品,每一品根据资质不同快则二三十年略有小成,慢则上百年也不一定功成。若要把这些都修完,那须得上神一样无始无终的元寿。” 岚祯在这少女面前,总像个乡下人进城,那少女却不嫌弃,对她十分温柔道“妖族便是不修仙,它的寿命也多以五百年为期,龟鹤一类可至千年,天下披毛带角,湿生卵生胎生的妖活得自是比人族久得多,可活得虽久,但人族毕竟是万物之灵,女娲造人的时候给了人最多的灵根,是以人族寿命虽短,但功法得当,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远远快于妖族,不少人族修士百年为期都可白日飞升。” “妖族因为打坐修行的慢,为怕元寿用尽,是以走正道行善积德循序渐进修行的妖类颇少,大多数妖族除了打坐,还有自己别的提升修行的法门,有一些确也要伤天害理,吸收人类生魂。” 她说起关窍,岚祯从前并没有听正道人说起过,也颇新鲜,许灵均道“根据魔门典籍记载,你狼巫一族上古时候,是蛮荒大陆戈壁荒漠的统治者,是蚩尤大神帐下三十六部落的一支,是狼灵所化,只是住的地方偏了些,后世才常说狼巫一族是蛮妖,不通文字典籍,其实当时狼巫的部落也很发达,城邦广袤,是很强的氏族部落。只是后来,老祖被封,其余的魔神创造了金鳌魔界,与仙庭抗礼,人族在轩辕氏的带领下,清扫大陆,结束了洪荒时代妖族的统治,狼巫被屠戮殆尽,后世血脉越来越稀薄,到了你先祖那一代,身体里的妖族之血并不多了。” “奶奶感谢他带路寻找圣殿,以大法力激发他血脉潜质,复活了狼巫之血,才有了狼巫一族重新崛起。只可惜发生后来的事,狼巫又剩你一人,而且你还算是半妖之身,不能再学百兽换型的法术。”许灵均叹口气,对此还有些惋惜。 岚祯却道“我如今修的是罗敖的法子,血煞诀。” 许灵均便对她道“血煞诀、毒神功,六魔钩和凝玉功本是四宗各自上三阶的大功法,皆脱胎自一本叫天魔图录上古心法,是蚩尤大神的修行法诀,只是上古时候文字与如今很不相同,历经大战当初的天魔图录已经失散,渐渐形成这四门各取其长的功法,后来又传了几千年,四宗的魔主、高手都会对各门功法有所感悟,加注自己的见解和修习法门,如此一代代下来,功法衍生功法,才有如今那么多同宗同源但是不一样的法诀。” 她解释来龙去脉,又对她道“罗敖修的只是血煞诀的一个变诀,叫子母血煞,修母诀的人,可以吸食子诀,靠此加速提升功力,罗敖曾收了三十个弟子,全都被他吸成了飞灰,他这法子可下作的很,无怪最后被徒弟砍了双腿,叫你师父有机会把他打成元胎,不养个一两百年他是别想出来了,待他再出来恐阳寿也要尽了。” “这功法我还需练吗”岚祯一直有疑问。 许灵均瞧了她模样,答了话道“如今罗敖不在,血煞诀母和子诀之中,只在第七重有一点差异,瞧你样子才练到第三重,继续下去,恐提升也慢。” “为何”岚祯道。 许灵均叹口气道“你的狼巫血脉已经被激发,你已经是半妖之身,你是不是一直疑惑自己为何打坐练功,吸收灵气还不如小时候快。你幼时血脉未激发,是人族之身,母亲是元婴修士,遗传给你的资质过人,但你如今父亲的血脉倒占得多些,妖族打坐练功非常慢,而且狼巫修行要练特有的百兽诀心法方能很快突破,你又变不了巨狼如今再把血煞诀练下去,恐也得一二百年才能到了第五重,说不定也练不到元婴。” 岚祯未料是这结果,许灵均亦很烦恼道“这就是为何四宗之内,也很忌讳妖族和人族结合,所诞下的半妖后代皆是残次,不会很强。魔门一脉强者为尊,这种结合很容易让一族变得越来越弱而陨落” “若练不强,我何日才能寻徐云英报仇”岚祯心中竟一阵失落。 许灵均便对她道“你虽是残次,但不幸中的万幸你托生了血魔。” 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看待她成为血魔,是不幸中的万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4.第 124 章 许灵均道“按常理论, 作为混血儿, 你已经算是半个废物,但血魔十分不同。”她打量岚祯道“作为混血你也并不会如妖族长寿, 便是给了你绝世功法,想来练起来也不会比人族快到哪里去, 练上数百年, 你阳寿就尽了, 功法还没学全, 人先死了。而血魔提升功力最快的法子是喝血吸灵,又没有天谴雷劫,简直是妖类梦寐以求, 想当年丁易成了血魔之身自西海而来,不过数十载已经成了四宗大魔, 人人闻风丧胆,这几年他没出现,江湖盛传他是已经功成圆满飞升了魔界, 恐怕已经做了某界之主,是魔尊了。” 岚祯却对此事忌讳,并不说话。 许灵均知她心事道“虽说如此, 但也还是有个不好。你吸人功力和鲜血生魂, 体内会纠结被你吸食人的怨恨,怨气集结成为煞气, 煞气是人的精神之力集合, 影响的是你脑中所思所想, 便是灵力高强那也很难抵挡,是以正道人士除了打坐吸收灵力,还会以清心寡欲,读经明理修行精神之力,用来压制煞气心魔。”顿了顿,她有些为难看着岚祯道“喝血提升灵力和叫你清心寡欲,那是本来就矛盾。我们魔教的人反是会放纵欲望,加强异能,只是血魔若放纵欲望,则煞气越多,影响你的理智常心,你会越喝越想喝,一日不生饮人血浑身难受,杀戮妄念最终会把你吞噬,到时候宛如一只没有饥饱的野兽,见活人就杀,见鲜血就饮,上古时候,一个失常的血魔,便是魔族、妖族也是极怕,会一起将它杀了。” “便一点办法都没了吗”岚祯道。 许灵均并不藏私,待她很坦然道“倒也不是没有法子,血魔本来就很强,便是金丹之期也能打赢高阶修士,只是若想功至元婴,则要吸血,吸血会引煞,所以你修行的的关窍,并不是聚灵,而是除煞。” “我要如何做” 许灵均看了一眼藏书,思考道“丁易当初留下了一门剑法,名曰断海剑,需在人的心海之中修炼,是一门独特的修习精神之力和剑法招式的法门,我赠与你,便用三月时间学完,突破出去。” 那少女说完,伸手一指,书架中浮出一枚书简,岚祯伸手抓住书简,一片金光化入脑中,一些金光闪闪的文字飞入,进而又化作图像,展示着种种招式。 她立着不动,吸收那功法,许灵均打量她却心道,倒是有几分天资,只是她真是预言之中人吗 她有一丝心事,却未表露,抬手便把空间换为海边,又幻出一把和惊邪相似的剑丢给岚祯“若是准备好了,就对着大海练吧,传说丁易的剑可以把一片海洋劈开,如此大威大能你恐是差些修为,若是做到可以掀翻海啸倒也差不多。” 岚祯接了那把剑,却见海浪翻涌,从中走出一个海水幻化的巨人,足有她三个高,身子仍是水所作,没有头脸,手中一把水刃,抬手就朝她砍来。 许灵均在岸边化了一座凉亭,坐在海边安静看着她修行。 岚祯自得那剑法,在灵海第八重修炼已经过了月余,渐渐掌握了如何控制飞剑,但每每与水人搏斗,她越强一分,那水人便更强,总是被它剑刃所化巨浪打的一身是伤。 她并不服输,一心想要突破,便没日没夜的练剑,有时候被那水人打的遍体鳞伤,也不肯停歇,便是许灵均瞧着,也觉得她有些疯魔,喊她停也不见应答。 岚祯练剑,那断海剑法不过十三式,来来回回就那几招,她已经练得得心应手,却不知它到底有何威力能够劈开海洋,丁易为何能靠它称雄修仙界。 那日她祭出飞剑,却被水人以更快速度打伤从半空掉落,口中吐出鲜血,整个人再无力气昏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躺在凉亭里,许灵均在身边瞧她模样,叹了口气,把她扶起来些喂她喝药,岚祯咬牙道“我们还剩多少天了” 许灵均在这里陪着她,她被打伤了,就帮她看看伤,日常也不多话,这次伤得太重,不得已许灵均便道“还有一个月了。”顿了顿,喂药道“你练这么长时间也没歇,先把药喝了休息一阵再练。” 岚祯见她关心,张嘴把药喝了,撑着起身要再练,许灵均不让她起来道“虽说是灵海世界,但人的精神会影响身体反应,你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没出去,身体要被连累的五脏受损。我说歇息,就歇一会儿吧。” 她拦着,眉目看着岚祯似是担心,伸手指撤了水人道“就歇一会儿,你把灵药吸收了,我再许你练。” 那少女求的恳切,岚祯点了头,不再固执靠着凉亭的柱子坐在地上,眼眸去看大海,心事重重。 许灵均坐在她身侧,模样温柔,陪着她好一会儿,想起来什么,便从怀里掏出一枚牛轧糖道“给你。” 岚祯见了此物,又看看许灵均,伸手接了却不吃,拿在手里道“你虽知道了我许多事,若出去了,一样不许提,否则” 许灵均被她威胁,自来这地方,岚祯对她始终一脸戒备,并不是很欢迎,自知道她喜欢她师父,似犯了什么死罪一般,许灵均便是对她好点,岚祯也是一张冷脸,待她很是冷漠。 许灵均坐在她旁边,双手抱着膝盖叹口气道“我知道,此事大逆不道,我若说出去,会影响你师父的清誉,她是修仙界冰清玉洁的女剑仙,受万人敬仰,可和我们这些妖女不同。”顿了顿,瞧着岚祯,漆黑的眸子眨巴眨巴道“你毕竟救过我碧灵门,待我一族算有恩,我是魑魅圣女知恩图报,不会告诉第二个人,你放心吧。” 岚祯似仍不信任,许灵均被她盯着,终是少女情绪哼了一声,伸手做出敬神的手势开口起誓道“魑魅大神在上,我答应血魔独孤岚祯不会说出在她灵海中所见,若是违背誓言,叫我受万箭穿心而死。”她极为虔诚起了誓言,秀美的眉目瞧着岚祯道“怎么样可以了吧。” 岚祯这才勉强点了头,捏着手里的糖,看了半天,剥开糖衣,把糖含了一半入口。 那天光和煦,海浪转为温柔,肖似那几日与师父在极东海岸看海的时光,她含着糖,想起元君的恩情,心里不知是苦是甜。 那海岸因她思绪,忽而天阴,下起阵阵的雨。 一阵冷风,吹的许灵均差点打了喷嚏,开口道“你都吃了我给的糖了,还是想点开心的事吧,再想难过的事,怕是等会大海结冰,天上飘雪,要把我冻死了。” 岚祯吃着糖,瞧她一眼道“你是心魔,还怕在灵海里冷吗” 她口吻冷淡,并无多少关心,许灵均裹着自己单薄的紫色纱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事。” 岚祯道“我怎么会知道你的事。”她又没进她灵海瞧过。 许灵均微微皱着眉头道“星儿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娘是妖族的圣女继承人,但是我爹爹是九江木家的小少爷,我和小主你一样是半妖,这血脉不纯,你是狼巫也不见得会百兽换型,我是心魔却不如历代圣女那般厉害可以随意篡改人的心神,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叫青龙殿的人欺负到这一步”顿了顿,有一丝忧愁神色道“你我这样的混血儿,总该是不容于世木家见了我都叫我妖女喊打喊杀,四宗的人,都说我娘玷污了圣女之血排着队要杀我。若非虽是半妖之身,却生来也有心魔之瞳,早不知有我没我了。” 她说起此事,似有些无奈和抑郁,岚祯见她少女皱眉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盯了她一眼,终抬了手把另一半糖递过去道“你吃糖不吃” 许灵均坐在她旁边,清秀的少女眉眼楚楚可怜,把糖接了,拿在手里却一丝苦笑道“你便只有这一种哄女孩子开心的法子吗见谁都递半块糖,已经哄过你妹妹,哄过星儿了,同样法子又来哄我。” 岚祯抿着嘴角,嚼着糖道“你不吃还给我。” 许灵均捏着糖道“不给。”言罢,剥了吃了,嚼着糖倒是一丝甜。 她二人在海边坐着吃糖,俄顷那海面才回复一丝平静,日光渐渐暖一些,许灵均稍微舒展了身子,不那么冷。 岚祯却正色道“若是出去了,你解开我妹妹的金光咒,我要带她和净月师太一起离开,你不可阻拦。” 许灵均点点头道“我是言而有信之人,只是” “什么” 许灵均道“你不好奇圣宝是什么吗你不想得到人人都想要的天魔秘宝吗” “我不想。”岚祯道。 许灵均见她一口回绝,噘着嘴不乐道“你这人可是和星儿说的一样,胸无大志丧气十足,白白叫你这样的人托生了血魔之身,可算我四宗无人了。” 岚祯嚼着糖,想起夏莀星的事才道“夏姑娘她还好吧伤好了吗” 听她问起,许灵均对她笑了一笑,少女般有些好奇道“怎么你很关心我们星儿吗” 岚祯答了话道“她与我出生入死,几番救过我,又被她师叔打伤,我昏迷前隐约记得她在喊我” 许灵均闻言,双手托着下巴磕,眼眸灵动看着她也有些哀伤道“姥姥给她看了伤,外伤已经愈合,内伤还需要些时日,只是吴长老伤得太重恐活不过几日,幸而九世金莲把他封印,姥姥便将计就计让吴长老一直这样下去,星儿她的哥哥弟弟都牺牲了不能再陪她,她很难过,心海镇日阴雨不断,苦得愁人。”言罢,叹口气道“所以啊你要好好的,练好功夫出去,星儿她也很担心你,我进来之前,吩咐她给你点了长命灯,在你肉身旁为你护法,你若快些出去,她会很高兴。” 岚祯得知那女妖情况,眉目望着大海,点了头道“我会回去的。” 许灵均见她模样,心中又道,星儿若知道你痴恋的人是那位女修,她心中的阴雨怕永生不能放晴。 她二人各自怀揣着一些心事,在海边静静看着那一湾蓝水,浪声阵阵,许灵均道“我自小在大漠长大,还没有见过真的大海,小主心中的这片海又美又宁静。” 岚祯吹着海风,心道,这是我和师父分别的沙滩,她就是从这里离开,不知如今她在哪里。 她稍一忧郁,天色又要变化,许灵均便道“别想那么多了,你会找见雪元卿的。” “你怎么知道”岚祯道。 许灵均一笑,眼底一丝狡黠道“因为我会帮你找到她,你是我族的恩人,如果我找到了圣殿,保住了碧灵门,我是魔门圣女,四宗之内都会给我薄面,几十万教众帮你找个人难道还不成吗” 岚祯至此对她略露出笑,柔和些道“若如此,多谢了。” 许灵均道“和你待了快两个月,第一次见你笑,你笑起来倒是很好看,应该多笑笑。人家说喜欢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你应该多笑,攒攒好运气,说不定将来很快就找到你师父,和她团聚。” 那少女体贴,岚祯把那些心事都放下,反是撑着要起来,咬牙道“练不好功夫,怎么出去见她我会回去,我还有许多事没完成,我会找到元君,我会让那些害过她的人血债血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