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侣拇指魔尊》 1.冰晶之洞 他快死了。 坠入万丈深渊,尚余一丝意识,身体宛如断梗流萍般,随波飘泊,浮泛无根。 他听到细微的虫鸣声,闻到淡淡的霉菌味,看到影影绰绰的树叶,触到湿软的腐泥。 深渊之下,竟自有一片天地。 他的身体嵌在腐泥里,全身如蚁食般疼痛,五腑六脏被震得好像移了位,气血逆流,呼吸困难。 如此狼狈地仰躺着,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脑中茫然一片,不思,不想,如木偶般,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如此甚好。 断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想念,再不必中了魔障般,散尽千金,斩断七情六欲,只为求仙问道,盼着有朝一日,飞上九霄云外,追寻莫不可及的仙路。 此处幽深僻静,参天古树葱郁挺拔,既无烦人的鸟鸣声,又无吃人的野兽出没,以天为盖,以地为棺,实乃为他量身打造的葬身之地。 放松身心,他缓缓地闭上眼睛,陷入了昏沉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以为自己要灵魂出窍了,身体的疼痛却提醒着他,他还有一口气。 轻吟一声,他睁开眼睛。 虽是深渊,但那银月之辉还可穿过无限的距离,透过繁茂的树叶,为密林洒下一层朦胧的白光。 知觉慢慢回归,他动了动手指,摸了一把腐泥,鼻息间的霉味更浓了,不禁蹙眉。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老天暂时不想收走他的性命,那便苟且偷生吧。 他艰难地抬起手,在身上摸索着,半晌,放宽了心。 托这厚厚的腐泥之福,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但没有粉身碎骨,还毫发无伤。虽然陷于腐泥之中,浑身恶臭,却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缓过劲后,他坐了起来,动了动四肢,小心谨慎地从腐泥坑里爬出来。 这腐泥乃是大量落叶日月积累腐化而成的软泥,不稀,粘性强,人踩在上面,只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而从高空掉下来,竟只砸了一个深坑。 出了泥坑,他倚靠在一棵巨树的树干上,借着月色,低头打量腐泥里的那个人形坑。 “呵——” 悦耳的笑声在幽静的密林里响起,显得格外突兀,然而,胸中的一股浊气,借着笑声,倾吐而出,消散在天地之间,释然了。 活动下筋骨,行动自如,他神情坚定,准备离开这片腐泥之地。 夜晚的林子黑暗危险,单借月光,无法清晰地辨识脚下的路,全凭本能,认准一个方向,艰难地向前走。 半人高的草丛间,充满了荆棘,稍有不慎,身上的粗布衣便被划破,他折了一段树枝,边走边打草,既可惊走草丛中的蛇虫,还能开路。 走了约莫两刻钟,他停下脚步,手扶在树干上,歇息。 潺潺的流水声,隐隐约约传来,心中一喜,他打起精神,闻声而去。 终于,寻到了一条溪流,水气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他扔掉手中的树枝,蹲在溪边,仔细地搓洗双手,洗净之后,静待了片刻,掬一把清水,放到唇边,小小地喝了一口。 溪水清凉,甘甜,解渴,去了一身的疲乏,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不过,鼻间缭绕的腐霉味,令人作呕,他搓了搓脸,干净利落地脱下粘满腐泥的衣服,脱掉鞋,赤脚踩进溪水里,打着哆嗦,咬牙浸在水中,清洗头发和身体。 初时没有适应水的温度,冷得唇都发白了,在水里呆久了后,渐渐感觉不到寒气,越洗越精神。 他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取过丢在岸边岩石上的衣服,一件件泡在水里,搓揉捏拧,清洗上面的腐泥。 他本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公子,在道观住了三载,过着清贫寡欲的日子,劈柴砍木,洗衣做饭,无一不会,如今清洗衣物,自然信手拈来。 拧干水份后,他把衣服平整地铺在岩石上,取了内袍,套在身上,及腰的发丝披散着,滴着水珠出了溪流。 穿着湿衣容易受风寒,但不穿衣服,更让人羞耻。他强忍寒意,在小溪附近找了些干枝枯叶,堆到一起,再取两块石头,不停地撞击打火。 须臾,小溪旁燃起了一堆篝火,他松了口气,添加枯枝,使火焰燃得更旺,方便烘干身体和湿衣服。 换上干燥的衣服,身体热乎乎的,用发带简单的把发丝扎成一束,垂在身后,他感觉自己重新活回来了。 身体舒适了,思绪便清晰明朗起来,借着火光,打量四周。 从腐泥里醒来,到溪边燃起篝火烘干衣服,已过去两个时辰了,东方初露晨光,即将天明。然而,如此长的时间里,他不但没有撞上野兽,更不曾遇到虫蛇,除了那似有若无的虫吟,再无其它生物了。 一片茂密的森林,不该如此安静。 他转头,看向溪水。 适才沐浴之时,便感到异状,这溪水太干净了,净得连条鱼都没有。 摸摸干瘪的肚子,他把火堆的余烬熄灭,顺着小溪往下游走去。 晨日已露出半边脸,照亮了整个山间密林,参天古木,高耸入云,天空被朝霞渲染得呈橘红色,绚丽多彩。 他踩着滑溜的溪石,小心翼翼地跳跃着。顺溪而下,或许能走到平地,离开这片山林。 半个时辰后,他站在一个山洞前,发怔。 溪水的下游尽头,竟是一处庞大高耸的山壁,整个密林如封闭的空间,无路可走,而眼前的山洞,或许是唯一的出口。 然而,山洞入口狭小,仅够一个人钻进去,里面黑魆魆的,深不可测,溪水却欢快地奔流而进,一去不复返。 他静静地站着,犹豫不绝。 进,还是不进。 不进,密林中没有活物,过不了几日,便要饿死山林间。进,洞内充满了未知,不知有何危险等待着他。 捏了捏眉心,他轻叹。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千里走单骑,倚剑行天下,岂能被这一个小小的山洞给震吓住了? 他找来几根粗|长的枯枝,取两块石头,配着枯叶,给其中一根枯枝点着火,其它的绑在背上备用,深吸口气,壮着胆子,往山洞里走去。 山洞内湿气很重,枯枝上的火焰,摇摇欲坠,他小心地护着,不让它熄灭。过了狭长的洞口,里面的空间,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朗,借着火光,粗略看清洞中的状况。 小溪在山洞里蜿蜒,将山洞分成两块,左边小,右边大,大的那边,分了三条岔路。 他踏上右边的平地,走到岔路前,斟酌了下,捡起一块小石子,投石问路。 “叭——” 石头撞击地面,回音缭绕。 左边。 他毫不犹豫走进左边的岔路。 轻轻的脚步声,在山洞里被无限放大,他一手握火炬,一手握未点燃的枯枝做武器,一旦遇到危险,随时应变。他虽读了几年圣贤书,却非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书生。生在富贵之家,精通六艺,射御犹为突出,进道观后,师叔教了他一套健身之术,代价却是时隔半月为他采摘草药。 正是因采草药,才失足坠落山崖。 说来可笑,他在崖壁上发现了一株灵芝,仗着矫健的身手,攀爬下去,顺利采得灵芝,却被突然窜出的白蛇吓了一跳,脚底打滑,身体后仰,落下了深渊。 他竟是忘了,凡灵草旁,必有毒兽相守。 没有死,实乃大运气也。 思索之间,他步入一个巨大的洞室,寒气扑面而来,手中的火焰瞬间熄灭,他一惊,睁大眼睛,瞪视整个洞室。 即使没有火光,洞室中的一切仍看得一清二楚。 无数的星光,散落飘浮在洞室之中,如夜空的银河,光彩溢目,洞壁上覆了一层厚厚的冰晶,寒气森森,而地表,更是堆积了厚厚的冰晶,堆叠至正中央,凝聚出一朵巨大的冰晶之花,如纯洁无瑕的白莲,亭亭玉立,在星光的衬托下,晶莹剔透。 搓搓手臂,他哈了口气,抵抗这股寒意。 他应该立即退出冰洞,否则温度过低,极有可能冻死在此处,然而好奇心作祟,他迈动脚步,鬼使神差地往冰晶莲花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终于接近冰晶莲花,他微仰起头,眨了眨眼。 此冰晶的一片花瓣,高于一人,层层叠叠了十几片,光泽晶亮,诺大的花蕊被包裹其中,若隐若现。 他攀着花瓣,爬进花蕊,刚站定,一把竖直插入冰晶之中的宝剑赫然入目,令他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 这是一把古怪的长剑,剑的表面覆着一层冰霜,看不出它本来的面貌,一半剑身深深地插进冰晶,冰晶半透明,竟清晰可见其中之物。 他的瞳孔猛然一缩,倒吸一口气,不可思议地凝视冰晶中的尸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冰中之尸 冰晶之中乃是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身穿精美华丽的暗红色锦袍,一头漆黑的长发如丝般地散在身体两侧,双手搭在腰腹,宽厚的袖袍平整地铺展开来,完美地展现着色彩富丽的绣纹图案。 插入冰晶的剑尖,直逼男子的胸膛,若再进一寸,恐怕要捅进他的身体里了。 这具男尸,为何被封印在冰晶之内? 此处怪诞诡奇,四散飘浮的星光,天然雕琢的冰晶莲花,栩栩如生的华袍男尸,以及这把破冰而入的宝剑,锋芒逼人。 他虽是道士,心心念念地修炼成仙,然而,吃了三年的素食,念了三年的经文,却连仙门的边缘都未触及,怪诞之事,更是闻所未闻,故一直质疑那紫灵观的道长是否欺骗了他。 然而,今日之事,玄而又玄,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在莲花冰晶的花蕊中心站立久了,寒气逼人,他跺了跺脚,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 不能再呆下去了,必须尽快离开,否则体温继续降下去,便要和冰晶中的男人一样,冻成冷尸。 心中一定,他转身即走,搭着冰晶花瓣,跳了下来。 寒气侵体,冷得他牙齿打颤,脸色苍白,发丝上都凝结了一层薄霜,脚趾头几乎没了知觉,木然地迈着步伐,快速地往洞口走去。 “小子,既然来了,为何要走?” 突然,男人冰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惊得他停下脚步,握紧手中的树枝,谨慎地转身,小心翼翼地扫视整个洞室。 洞室冷寂,寒冷刺骨,除了那朵巨大的冰晶莲花,再无其它。 莫非是他幻听了? 下意识地揉了揉耳朵,仔细倾听,洞内却悄无声息,安安静静,他迟疑地转身,继续往洞外走去。 “小子,既已听到,为何充耳不闻?”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清楚楚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他迅速地转身,把树枝举在胸前,神情凝重,进入备战状态。 紫灵观的老道长曾语重心长地问他:“你既不信鬼神,为何要求仙问道?” 那时,他下意识地回道:“曾闻仙人寿与天齐,我等凡人,不过百年,转眼即逝,若大哥真修成正果,位列仙班,我们这些做弟弟的,岂能甘心庸碌无为,寿终正寝?” 老道长又问:“倘若有朝一日,遇到诡秘莫测之事,你当如何应对?” 他微微思量,道:“自当堂堂正正,不退缩,不惶恐,不胆怯。” 老道不再问了,同意他进入道观,成为道士。他舒展眉目,心中暗忖,活了十七载,未曾见过鬼怪,这诡异之事,岂能轻易碰上? 不想三年之后,竟真的遇到了奇怪的事,有人藏在暗处,装神弄鬼。 “何人在说话?还请阁下现身一见。”他冷静地开口,清雅的声音在空旷的洞室里,回音嘹亮。 “倒是个有胆识的凡人。”那声音再起,却分辨不出从哪个方位传出。“本尊无意伤害你,不妨先放下手中的武器。” 他一惊,目光锐利,手中的树枝纹丝不动。 “阁下既然不愿现身,那便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再见。”他往后退了一步,一副要走的模样。 “莫急。”那声音道:“你不是刚见过本尊么?” 刚见过? 他诧异,剑眉一皱,视线落到洞室中间的冰晶莲花之上。莫非是那具封在冰中的尸体? 可能吗? 一具尸体会开口说话? 久久等不到回应,那声音提醒道:“你适才站在冰晶上,打量本尊足有半刻钟,为何一转头,便忘了?” 原来真是那具尸体?不,他能言会道,分明不是一具普通的尸体。如此不可思议的事,居然被他遇到了! 难道说世上真有神鬼? 紧握树枝的手,微微发颤,他的心头激起了惊涛骇浪,浑身热血沸腾,冻得苍白的脸色红润了几分。 然而,他并未被兴奋冲晕头脑,忍着寒气,毫不畏惧地再次走向冰晶之莲,轻盈地跳跃攀爬,踏入冰莲的花蕊。 脚下这具冰封之尸,一动不动,看不出什么端倪。 “阁下为何藏于冰中?”他试探地询问,如炬的黑眸盯视“尸体”的嘴巴。 “本尊乃昊天神人,万年前,与魔尊一战,一时不察着了那厮的道,被封印在此处,不过本尊修为深厚,神魂不散,方能存活至今。”当男人的声音响起时,尸体的嘴巴却没有开合。 “阁下未开口,却为何能传言?”他诧异地问。 “呵呵,汝一介凡人,岂知昊天神通?” 他淡然地回道:“我确是凡人,未曾听过昊天,更不知何为神通。” “——罢。”男人似乎有些无奈,“你我既在此境相遇,便是有缘之人,不若告知本尊你的名号,日后有个想念。” 犹豫了下,他道:“在下宿清云,并无名号。” “宿清云好,本尊记下了。”男人道,“此处设有灭天冰寒阵,呆得久了,恐怕小命不保,还不速速离去。” 宿清云的身体确实越来越冷了,他哆嗦了下,准备离开,正欲跳出花蕊时,顿了顿,回头道:“告辞。” 男人没有任何回应,宿清云垂下眼,跳下冰晶莲,大步走出洞室。 洞室内外,竟是两个温差,里面寒冰彻骨,外面却温暖如春,他不断地搓揉双臂,跺着双脚,逐渐恢复正常体温。 头发上的冰霜融化了,四肢重新有了知觉,他吐了一口气,把绑在背上的树枝解下来,打了一套拳法,活动筋骨,出了一身热汗,终于不再感到寒冷了。 身体恢复正常,思绪便活络了起来。 他虽随三位哥哥拜入紫灵观,却对修炼之事将信将疑,世人皆笑宿家子弟放着荣华富贵不享,一个个中了魔障般,脱下锦衣华服,换上粗布道袍,追求长生不老。 若真那么容易得道成仙,为何没有仙人下凡,助凡人于苦难之中? 然而,世人既持怀疑态度,却又逢年过节涌进道观,跪拜在泥塑的神像前,祈福求财求平安。 宿清云在道观三载,仙法不曾见过,却知晓紫灵观那看似不惑之年的老道长,已有一百五十岁的高龄。他的三位徒弟,年轻力壮,却也是古稀之年。 正因如此,宿家兄弟拜入紫灵观,心甘情愿地修身养性。 二哥曾做了个梦,梦中有仙人指点他,两百年后,或可遇上他们的大哥。翌日,二哥上香岩山,进紫灵观,请老道长为他解梦,道长听完他的梦后,笑言他与道有缘,不若留在观道修炼。 如此这般,宿家四兄弟,成了紫灵观的道士。 紫灵观确实是修身养性的地方,他本是少年心性,有些争强好胜,经过一番磨练之后,逐渐成为一个稳重冷静的人,凡事从容不迫,泰然处之。 此时此刻,他站在洞室入口,心思缜密地衡量着利弊。 这世上,或许真有神仙,只是可遇而不可求。 这被封在冰晶中的“人”,不开口便能言,又道自己是昊天神人,被魔尊封于此地。言简意赅地交待了自己的处境,若说其中有诈,却又劝他尽快离开,以防冻伤。 宿清云不敢肯定此人是善是恶,但二十年来,这是他唯一遇到的神通之人,万一错过了,恐怕后悔莫及。 心中一定,他再次进入洞室。 几乎是他一踏入洞室中的瞬间,男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少年,你为何去而复返?” 宿清云抖了下身子,顶着寒气,彬彬有礼地朝莲花作揖。“前辈可是仙人?” “仙人?”男人沉吟一声,道,“本尊亦算得上仙人。” 宿清云微微垂眼,问道:“前辈既是仙人,可知此洞出去之路?” “呵,本尊被封印于灭天冰寒阵中,尚留一丝神魂已是不易,如何知晓阵外之事,除非” “除非如何?”宿清云追问。 “除非本尊破阵而出,借助神通,或可为你指点一二。”男人道。 宿清云上前几步,紧紧盯视冰晶莲花。“还请前辈助我一臂之力。” 男人沉默,半晌,他道:“你是本尊万年来遇到的第一个凡人,可谓缘份非浅。若有意,本尊可带你入道成仙。” 宿清云闻言,心中一动。 世间真有如此简单之事?他不过掉个山崖,进入一个山洞,便遇到了仙人?而仙人竟这般和颜悦色,三言两语便要带他修仙。 然而,此番际遇离奇,匪夷所思。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即便有危险,他亦要孤注一掷,知难而进。 “前辈若能助我飞天成仙,晚辈自当敬前辈为师。”宿清云神情自若地道。 “拜师倒不必了,本尊虽为引道人,你我却可师兄弟相称。”男人的声音一改初时的冰冷,温和得如沐春风。 “这如何使得?”宿清云惊讶地问。 “如何使不得。清云师弟——” “清云”二字由男人念出来,轻柔似情人般呢喃,听得宿清云耳根子一热,莫名的心跳加速。 “不知师兄如何称呼?”宿清云压下心头的悸动,镇定地问道。 “师弟若有耐心,不妨待师兄自冰中出来再向你好好的自我介绍一番。”男人道,“师兄被冰封万年,一直不得出,苦不堪言。那魔尊曾言,若有缘人拔出冰魄惊天剑,即可破解灭天冰封之阵。如此,可否请师弟拔出那把封印之剑?” 冰魄惊天剑?难道正是那柄插入冰晶的长剑么? 宿清云迟疑地问:“魔尊之剑,凡人岂能轻易拔出?” “师弟难道不愿随我修仙?”男人沉声问。 “自是愿意。”宿清云叹气道,“我只怕自己无能为力。” “试一试便知了。”男人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洒脱。“师弟不必担忧,若真拔不出来,只当你我师兄弟有缘无份,将来你若有空过来探望几眼,陪我说说话即可。” 宿清云低头沉思,许久,他道:“既然如此,我便上前一试。” “多谢——清云师弟。”声音轻柔而充满了蛊惑之魅。 宿清云矫健地跳上冰晶莲,踏进花蕊,低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冰晶中的男人,视线移至那柄其貌不扬的冰魄惊天剑上。 此剑表面覆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他若贸然赤手握上去,恐怕会被冻伤。抚过身上的青色道袍,撩起袍摆,撕下两块布,紧紧包裹住双手,深吸口气,慢慢地握住剑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魔尊现世 隔着一层布,仍感到寒意,宿清云调整了下手势,握紧剑柄,摆开马步,稳住下盘,提气一拔—— 剑,安若磐石,岿然不动。 宿清云松开剑,把发麻的手指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低头望向冰晶中的男人,重新握住剑柄。 这一次,他竭尽全力,咬紧牙关,奋力拔剑,然而,额角的青筋都蹦出来了,被冰晶凝固住的剑,依然丝毫不见松动。 努力了一刻钟,他消耗了巨大的体力,有些支撑不住地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双手冻麻得都弯曲不了了。 “师兄”他抚去脸上的汗,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拔出此剑可否有窍门?” 他的臂力,最大限度能拉开二石的弓箭,强于常人,但是对此剑竟无能为力。即使它被冰晶凝冻住了,在他的强劲下,也应该一丝的松动才是。 既然蛮力无法拔出此剑,那只能说明方法错了。 “师兄”道自己是仙人,而此剑乃魔尊之剑,想必普通的拔剑方式,无济于事。 “师弟不如赤手试试。”男人道。 赤手? 宿清云揉着冰冷的指头。裹布握剑都感到冰寒,何况赤手?只怕握久了,手上的皮肤要粘在剑柄上了。 然而,他既然想修仙,就必须将男人从冰晶中解放出来。 可堵上他的双手—— “师弟莫非怕冻伤了手?”男人问。 “正是。”宿清云坦然地承认。“还请师兄见谅。” “无妨。”男人笑道,“你是凡人,有此顾虑,理所当然。不过,师兄乃是仙人,自有灵丹妙药,师弟无需担忧。” “如此甚好。”宿清云解开绑在手上的布,露出一双修长细白的手。他这双手,曾价值千金,江南名仕为求一幅富丽牡丹刺绣图,争得头破血流。他天赋异禀,掌管宿家绣坊两年,学了一手好技艺,盛名在外,刺绣作品千金难求,绣坊的生意更是做得风生水起,宿家品字刺绣坊一跃成为江南第一绣坊。 然,他随兄长进道观成为道士后,这双曾经保养得当的手,拿得起斧头,提得起水桶,再也不会持捏那一枚小小的绣花针了。 活动下手指,使之更加灵活,他垂首敛眉,抵挡寒气,缓缓地握住了剑柄,掌心传来一阵刺骨的冷意,他倒吸一口气,勉强扎好马步,正要使劲时,突然响起咔嚓声。 但见覆在剑身上的冰晶从剑柄一路崩裂至剑刃。 宿清云惊得想松手,但手仿佛被粘在剑柄上般,僵硬异常,无法松开,手背凝结出一层薄冰。 这 “咔嚓,咔嚓” 冰晶瞬间破碎,掉落,露出长剑的真实面貌。 光华绽放,清冽如水,剑刃铭纹泛着金色的光芒,似有生命般,蜿蜒地向下伸延,连成一片,如星宿运行,当金光触到冰晶表面时,宿清云只感到一股巨大的斥力,迫使他身体往后一仰,双手一提—— “铮——”地一声,长剑竟被他轻而易举地自冰晶中拔了出来! 掌心的寒意散去,一股热气从剑柄传递过来,驱逐了手上的冰冷。 他还未来得及惊讶,脚下的冰晶闪电般地龟裂来开,这块完整得如玉盘的冰面,发出刺耳的破裂声音,他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低头看向冰中的男人。 男人原本紧闭的双目,突然睁开,发出紫色的光芒。 “清云师弟——多谢了——”伴随着男子低沉的声音,整朵冰晶莲花剧烈地颤抖起来。 宿清云被震得东倒西歪,他沉着地稳住身体,欲从花蕊中心往外跳去,然而冰晶裂缝里迸射出绚烂夺目的紫色光芒,砰砰数声,仿佛有什么爆破了,洞室里的星光疯狂地汇聚,化成无数缕光芒,往冰晶莲花的花蕊射去。 洞外,苍穹之上发出轰隆隆的雷鸣声,万里晴空瞬间乌云密布,闪电如星流霆击,交织成片,整个天地皆笼罩在黑暗之中,又有一道如柱的紫光冲天而起,仿佛要捅破天空,荡魂摄魄,引得此界能者惊慌失措。 “天地异相,必有异宝出世!” “魔气冲天,威慑四方,石破天惊——” “此动静出自西北曦照崖,快派人前去夺宝!” “必抢在无相宗之前,绝不可让他们捷足先登。” “尊者,问天宗和离恨宗联手冲过去了。” “既然问天宗和离恨宗联手,那我们便和邪风宗联手,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冲破天际的紫光不断扩大,浑厚的黑云形成巨大的漩涡,雷鸣电闪,声势浩大,轰动全界,引得无数宗门轩然大波,大能络绎不绝地冲向西北方向,追着紫光柱而去。 洞室之内,宿清云浑身是血的躺倒在地,赤金长剑落在三尺之外,整个洞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依附着的冰晶融化成水,星光消失无踪,洞顶破了个大洞,粗壮的紫色光柱怵目惊心,威压四溢,令躺在地上的宿清云瑟瑟发抖。 他艰难地抬起头,深色的黑眸望向光柱中的男人。 暗红色的锦袍嚣张地飞扬,墨黑如丝的长发张牙舞爪,俊美的脸冰冷如霜,剑眉入鬓,双目生威,寒光凛冽,如睥睨众生般,冷漠无情。他闲适地悬浮于紫光中,嘴角微扬,笑得邪恶。 “万年了,本尊终于自由了,哈哈哈哈——” 男人磁性的声音里充满了狂放和戾气,笑声从压仰到张扬,响彻整个洞室,震耳欲聋,令人心惊胆颤。 宿清云往后挪了几分,伸出手,在粗糙的地上摸索着。 男人宽大的袖袍一甩,紫色光柱倏地收敛,汇入他的体内,消失无踪,他的眉心映出一团艳红的火焰印记,衬着白玉般的脸,惑人心魂,原本漆黑的眼珠竟慢慢地转变成为深紫色,闪着妖异的光芒。 他凌空踏步,优雅而缓慢地走到宿清云的面前,徐徐降落,螭龙纹靴触到地面,整个洞室摇晃了下,宿清云忍不住又呕了口血。 “小子,运气不错,居然还留了条小命。”男人居高临下地看他。 宿清云双目清亮,脸上丝毫没有惊惧之色,他缓过劲,擦去嘴角的血丝,从容自若地问:“师兄可是无碍?” “师兄?”男子嗤笑一声,手掌一吸,瞬间将宿清云从地上吸了起来,悬浮离地。 宿清云脸色一变,痛苦地挣扎了几下,然而男人神奇的力量,令他动弹不得。 “师兄这是为何”脖子仿佛被人掐住般,宿清云憋红了脸,吞吐地问。 “一介凡人,妄图当本尊的师弟?”男人的手指抚摸着宿清云沾了血液的脸,似在审视物件般,紫色的眼睛内毫无温度。 宿清云皱眉,感受着脸颊上那轻柔的力道,不禁寒栗。 男人浑身散发着满满的恶意,一反之前的亲切,话语之中充满了藐视,仿佛宿清云如蝼蚁般,卑微而渺小。他的眼睛是诡异的幽紫色,似水玉石般,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冷意,毫无感情波动。 宿清云接触过异瞳的人,那些人来自西域,喜欢丝绸刺绣和茶叶,宿家有一支往返丝绸之路的商队,每隔两年便跑一趟,偶尔带回一些异瞳之人。 然而,紫色的眼睛,他却是第一次见。 即使被如此无礼的对待,宿清云仍未失态,他睁大眼睛,认真地望着男人。 “师兄不是说过只要我拔出剑便引我入道,我们以师兄弟相称正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师兄岂可言而无信” 男人的手指,触到他的眼角,微微凑近,气息喷在他的脸上,露出不善的笑容。“你是真愚笨,还是过于天真?” 宿清云舔了舔唇,握紧拳头,正色道:“我只知有人恩将仇报!” “人?”男子摇了摇头。“错了,本尊非人,而是魔。” “魔?”宿清云诧异。 男子眯眼,紫光闪烁。“万年前,天喻有言,神灵不正者堕落成魔,本尊不过屠尽千万生灵,便被归类为魔封印于此。既然如此,本尊便成真魔,重返昊天,誓要搅得天翻地覆,杀尽各界神仙,唯吾独尊!” 猖獗狂妄的话语,听得宿清云不寒而栗,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费力地吸着微薄的空气,努力不让自己窒息而亡。 “至于你”男子冰冷的手指沾了一点他额角的血,放入自己的口中,舔了舔。“便成为本尊出世后的第一个祭品吧。” “为何”宿清云脸色苍白。“我救了你” 他脸上的惶恐,似乎取悦了男子。“和魔谈恩情,极为愚蠢。若要死得瞑目,本尊便好心地告诉你。” 宿清云深深地望着他,黑眸里倒映着男子俊美的脸庞,以及他充满恶意的笑容。 “你的死亡,可以取悦本尊,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宿清云瞪大眼睛,他无法理解,世间为何有人,或者说魔,会因为高兴而杀人?难道杀人于他们而言,仅仅是为了取悦自己? “如此,你可心甘情愿地赴死?”男子手一挥,宿清云整人脱力般,重重地跌落,他忍不住痛吟一声,翻滚了两圈,趴倒在地上。 男子淡漠地看着他的狼狈,慢条斯理地蹲下身,一把揪起他的发丝,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宿清云的脸上,没有恐惧更没有害怕,清亮透彻的眼睛炯炯有神。 男子挑了下眉,觉得有趣。 “怎么?不甘心?”他问。 宿清云撑起半个身体,手肘弯在胸下方,他沙哑地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怪我宿清云有眼无珠,识人不清既要死,那便让我死个明白。我要知道杀我者何人,进了阴曹地府,也好向阎王有个交待。” “你想知道本尊的名号?呵,告诉你也无妨。”男子偏了下头,似在回想,半晌,他道,“本尊名号君烜墨。” 随着他的话落,半空中竟凝聚出三个字,正是君烜墨的篆体字。 “君烜墨”宿清云低喃。 “你如今知了本尊的名号,可以安心赴死了。”君烜墨松开他的发丝,体贴地问,“你喜欢哪个死法?想死得痛快些,还是慢慢地享受折磨?” 宿清云突然咳嗽了起来,咳得弓起了背,看起来十分痛苦,许久,他虚弱地道:“你若想知道,不如靠近一些” 君烜墨见他难受,便俯下身,耳朵贴近他的嘴唇,侧听。 宿清云双目一瞪,精光乍现,手臂一挥,一道金光闪过,噗一声,利器刺进肉|体的轻微声,在空旷的洞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君烜墨身体一震,俊美冰冷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慢慢地低下头,看到一柄赤金色的长剑,深深地扎进他的胸膛里,殷红的血液顺着剑身,往下滑去,流过剑上的铭文,亮起了刺眼的光芒,而握着剑柄的人,正是宿清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拇指魔尊 从进入此洞室,遇上这位所谓的“仙人”后,宿清云便感到事有蹊跷。 自古莲花有出淤泥而不染的美誉,具正直廉洁的君子之风,备受修道士的尊崇,视为仙花。故此,拥有圣物之称的莲花,岂会出自魔尊之手,用以封印“仙人”? 虽然“仙人”坦诚地交待了自己的处境,又以引他入道为由,请他帮忙拔出那把封印之剑,但宿清云却不曾被这突如其来的好事所迷惑。 “仙人”乃是被魔尊所封印,他一介凡人,岂能拔出魔尊的剑?再则,对方拥有神通,看似给了一个极为诱人的条件,却是空中阁楼,做不得准,万一他出来后,出尔反尔,背信弃义,他毫无反抗之力。 然而,他又怕错失良机,与修仙失之交臂,衡量利弊之后,便打算赌上一赌。 那把冰魄惊天剑,毋庸置疑,必是神兵利器,它深深插入冰晶之中,封印了“仙人”的身体,使其不得而出。若真的机缘巧合之下,他拔出了此剑,为了自身的安全,绝不可遗失了它。 因为,此剑或许是唯一可以克制“仙人”的圣物。 果不其然,他拔出剑的刹那,“仙人”破冰而出,完全没有顾忌立在冰上的凡人,强大的斥力和爆破力,令他整个人被抛飞出去,摔得浑身是伤,满头是血,剑脱手而出。 整个山洞剧烈地震动,紫光如柱冲破洞顶,直达云霄,可怕的威压差点令他窒息。 这岂是仙人出世?分明像妖魔重现,为害人间。 他强忍着疼痛,伸手想拿被丢到一旁的冰魄惊天剑,然而,身上的伤太重,不过三尺远的距离,竟万分艰难,无论如何都够不着。 心急如焚之时,男人突然身近,手掌一展,便有一股蛮力将他提起,悬空离地,挣扎不得。 妖异的紫眸异瞳,如视死物般的眼神,冷酷无情的话语,本性全露,正如他猜想的那样,他并非仙人,而是真正的魔尊。 两人力量悬殊,宿清云知道自己不是魔尊的对手,只得认命般地示弱,降低对方的警戒心,当被扔回地上时,他借力使力,翻滚两圈,趁机趴在了冰魄惊天剑上面,以趴跪的姿势进行掩饰。 魔尊既视他为蝼蚁,定不在意他的小动作,他以杀人为乐,或许还喜欢看猎物死前的最后挣扎。 当他问自己想如何死时,他故意气若游丝,诱他靠近自己,电光石火之际,出剑刺中了他的胸膛。 粘稠的血液沿着剑身,滑过剑身,流到剑柄,染红了宿清云的手,他大口大口地吸气,白玉般的脸上混着血渍和汗水,发丝零乱,尽显狼狈,但一双墨色的眼睛,却灿若星辰,炯炯有神。 他倔强地对上君烜墨不敢置信的眼神,不避不闪,坦坦荡荡。 “他都舍不得以剑刺我你居然敢”君烜墨的神情如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俊美无俦的脸上充满了阴鸷。 宿清云不知君烜墨口中的“他”是何人,他刺伤他,不过是为了自保。 “你想杀我,我如何能坐以待毙?”宿清云道。 君烜墨眯眼审视眼前的少年,想从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什么,然而,很可惜,宿清云神情坚毅,双手握紧冰魄惊天剑,毫不动摇。 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一点恐惧,仿佛魔神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与他对等的普通人。 “你以为刺我一剑,便可保住性命?”君烜墨的手忽地握住剑身,用力一拔,宿清云不敌,剑被瞬间夺走了,他脸色一变。 难道自己失算了? 君烜墨皱着眉头,把剑从自己的胸膛里抽出来,沾满鲜血的冰魄惊天剑金光灿烂,亮得惊人,不愧是神兵利器,自带威摄之力。 “本尊被此剑封印了万年,岂能再受制于它”君烜墨右手执着剑,紫眸里迸出恨意,胸膛上的伤口,仍在汩汩地流血,他却面不改色。 宿清云脸色苍白,神剑被夺,失了先机,而被刺了一剑的魔尊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伤害,大势已去,他今日或许真要交待在这里了。 既然迟早要死,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他来此山洞,被魔尊折磨致死? 君烜墨倏地出手,一把揪起他的领口,将他拖至自己面前,冰魄惊天剑横在他的颈项上,冷冷地道:“本尊现在的心情极为不悦,你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先割下你的头,再削去骨肉,抽出你的魂魄,以炼狱之火焚烧,你看如何?” 宿清云咬紧牙关,不敢动弹,男人低头靠近他,粗重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令他寒毛卓竖。 “死到临头,还不肯求饶?”君烜墨冷哼一声,稍一用力,剑刃微抖,割破了宿清云的脖子。 宿清云吃了痛,眉头大皱,豆大的汗珠滑落,视线有些模糊。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哑声道。 “性子倒刚烈,可惜”君烜墨正欲动手,突然身体一震,猛地把宿清云推开,丢下手中的剑,捂住胸膛上的伤口,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 宿清云倒在地上,诧异地抬头望他。 君烜墨似乎受了极大的痛苦,高大的身体抽搐般地震动,周身气流涌动,衣袍乍然鼓起,长发飞扬,那躺在地上的冰魄惊天剑似乎有感应般,提剑悬空,锋锐的剑尖朝下,竖直地立在他的头顶。 “凌”君烜墨张了张嘴,似乎喊出一个人名,宿清云还未听明,蓦地瞪直了眼睛,惊恐万状。 但见君烜墨的身体化成一缕青烟,消失无踪了,衣袍飘落在地,而悬浮在上空的长剑在下落的过程中,也失去了踪影。 久久,宿清云怔怔地望着那堆锦袍华服,不知作何反应。 魔尊死了? 他那一剑,并不是没有用处?冰魄惊天剑确实可以克制住魔尊! 宿清云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躺在地上,内心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感。 半晌,他勉强坐起身,擦了擦额角的伤口,摸了摸脖子上的小剑伤。万幸,皆为皮肉伤,并不致命。 从悬崖上掉下深渊没有死,进入山洞遇上魔尊,亦没有被杀,果然命大福大。兴许是修仙的大哥保佑了他吧? 宿清云暗自庆幸。 他打量四周,整个洞室的顶部破了一个大洞,洞口距离地面不过十余米,若是攀爬上去,或许能从此处出去。 主意一定,他准备起身,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地上的那套华服上。身上的道袍多处破损,又沾了血渍,不如换上这套华服,以防衣不蔽体。 宿清云斟酌了下,走过去半蹲于地,摸着锦衣华服的布料,惊叹轻薄柔软,精致细腻,比他们宿家丝绸铺里卖的天蚕丝绸还要光滑亮丽。 他翻了翻,想查看衣服胸口被他刺出来的破洞,忽然,一个小面团般的白嫩“东西”从衣服里掉了出来,他一惊,急忙伸手接住。 吁了口气,他把手移到面前,睁大眼睛,仔细打量它。 那竟是一个赤身果体的小人儿,成人拇指般大小,身子白白胖胖的,小脸蛋鼓鼓的,粉装玉琢,精致华美。他双眼紧闭,似乎昏迷了,乖巧地趴伏在宿清云的掌心,撅起小屁股,煞是可爱。 宿清云有些呆愣地望着手心的小东西,情不自禁地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小人儿立即被翻了个面,仰躺在他的手心。 宿清云盯着小人儿身上的某一点,咋舌。 真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拇指大的小人儿,分明是魔尊君烜墨! 他触感温热,小胸脯还一起一伏,竟然没死,只是变小了。而冰魄惊天剑化成了一枚细针,正插在君烜墨头上的小揪揪里,宛如一根小簪子。 宿清云惊讶得无以复加,捧着拇指大的小魔尊,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左右为难之际,头顶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破洞上方闪过数条人影,伴随着洪亮的怒喝声,一片刀光剑影,充满了萧杀之气。 宿清云神色一凝,迅速地将手心的小魔尊揣入怀中,放进内兜里,拾起地上的华服,挽在手上,快步地往洞室的出口跑去。 君烜墨破出封印时,震天动地,紫光冲天,肯定引起了外面能人的注意。他不知那些飞在洞顶上方的是什么人,有何神通,又有何目的,直觉告诉他,必须避开他们,绝不可暴露身份,以免节外生枝。 出了洞室,徘徊于另外两个洞穴的入口,拧了下眉,他选了最右边的洞穴,钻了进去。刚往里走了几米,便听到后方有大量的人涌山洞,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洞穴深处冲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险中逃命 黑云密布,雷鸣电闪之际,数十道人影在空中一闪而过,绚丽的法术光芒中,射出无数道剑影,有人痛呼一声,自空中坠下,洒下如雨的鲜血。 一道白影倏地飞至山洞天井处,正要下降时,另一道黑影的攻击已至,手中的符纸一抛,窜出上百条黑气蛇,攻击白影。 白影剑眉一皱,不慌不忙地一甩袖袍,将攻击他的蛇尽数挡了回去,黑气蛇化为一缕轻烟,消失了。 “姬枫涯,你们离恨宗休想抢得宝物。”黑影沉声喝道。 被唤为姬枫涯的男子,身穿雪白的锦衣长袍,雍容华贵,他那头在空中飞舞的长发竟也白如银丝,异常醒目。 他闲适地悬浮在半空,俊逸的脸上漾着优雅的笑容,听到对面黑衣人的话,扬声道:“我却不知何时你们邪风宗与断情宗关系如此密切,三百年前,你们的宗主还曾为抢一个魔女而反目成仇呢。” 黑衣人闻言,不怒反笑道:“五百年前,你们离恨宗的宗主和问天宗的宗主还是一对恩爱道侣,不想百年前,却因爱生恨,老死不想往来,怎么如今又媾|和了?” “感情一事,素来复杂,宗主之事,岂由尔等贱魔非议?陆玄机,想抢宝物,那便各凭本事。”姬枫涯手中的长剑一挥,一道白光横向划出,冲向黑衣人,半途之中炸出刺眼的光芒,亮透了半边天。 黑衣人陆玄机一惊,无数符文飞出,化为一面符文墙,繁杂的图腾亮起,挡下攻击。他身后飞来十几个人,二话不说,攻击姬枫涯。 姬枫涯又岂会单打独斗?早在他攻击陆玄机时,他的同伴已经到了,正是离恨宗和问天宗的弟子,他们迎上攻击,与陆玄机率领的邪风宗和断情宗弟子交战在一起。 数十个魔宗弟子在曦照崖的上空斗得你死我知,而几个独行魔趁空摸进了山洞天井,抢在他们之前,进入洞室。 空荡荡的洞室里,除了一滩水外,以及零星的血渍,再无其它了。 “宝物已被人抢走了?” “何人得了此宝?” “究竟是何宝物,出世后为何如此的声势浩大?” “那人定未跑远,我们快追!” “这些血渍,或许是得宝之人留下的,可凭此追踪到那人。” “那便快快寻找,必须抢在上面的天魔之前,逮住那人。” 独行魔出了洞室,发现此洞还有另外两条通道,那个能借血追踪的魔嗅了嗅鼻子,手指一点右边的洞道。 “这边!” 五六个独行魔相继窜进那洞道内。 宿清云艰难地往前冲,洞穴里一片漆黑,他的眼睛不能夜视,手上没有火把,只能凭着空气流动的状况,寻找方向。他必须尽快逃离,否则被那些人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从遇到魔尊后,他便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还在香岩山,虽然仅是匆忙地瞥了一眼,但透过天井分明看到了那些人边飞边激烈地战斗,稍有不慎,即首身分离。 那些人皆有神通,他一介凡人,对上他们后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他掉下山崖未死,遇上魔尊亦未死,便不想再死了。 脚下的路凹凸不平,道洞弯曲,他时而撞上洞壁,磕得鼻青眼肿,但即使如此,脚下也不敢停顿。 终于,他感到空气中有一股湿气,立即顺着那方向,奔了过去,前方有亮光,他心中一喜,加快脚步,跑出了洞道,眼前蓦地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宽敞的洞室,然而洞室前方已无路,只有一潭碧绿的水,而洞室上方是一个水桶般粗的天井,光从天井射进来,照亮了整个洞室。 宿清云气喘吁吁,站在水潭边上,沉着冷静地思索着。 后有追兵,前无出路,只有这一潭水或许暗藏玄机,若想活命,恐怕得下潭潜水出去。只是,他不谙水性,这一跳下去,直接沉潭而亡了。 脚步声越发近了,宿清云脸色一肃,利眼一扫,看到角落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不假思索,他在水潭边上重重地踩了几个脚印,伪装下水的状态,再跌着脚尖,往石头走去,边走边用君烜墨的衣服轻轻扫地,抹去脚印。 巨石后方果然有空间可藏人,他搭着石块,躲到了后方,几乎是刚蹲下,追兵便至了。 “老刘,确定是此处,为何没有看到踪影?”开口询问的人声音洪亮。 “不会错,我的血渍追踪术从未出错过。” “咦,此处有脚步,莫非那人跳进水潭,水遁了?” “嗯有可能。” “如此拙劣的障眼法,你们竟没有识破?” “呵呵,我们自然知晓这是障眼法,不过是说给那藏于附近的得宝人听听罢了。” 躲在石块后的宿清云心中一凉。果然这些不是普通人,居然轻而易举地识破了他的障眼法。血渍追踪术,顾名思义,便是按着他留在那个洞室的血迹,追踪至此。 而今他躲在巨石后,想必早就被他们发觉了吧? 难道就此结束了么? ‘速将本尊的法袍覆于身上!’ 突然,耳边传来个细微的声音,宿清云以为自己幻听了,但手已行动了,他抖开君烜墨宽大的锦衣华袍,把自己从头罩到脚。 “咦?血味断了!”那位会追踪术的人大惊。 “什么?断了?为何会断?” “我刚还闻到那人在此处,一眨眼的功夫,气味居然消失了!” “快找找,此处是否还有出去的路。” 宿清云忐忑地缩在巨石后,全身覆着君烜墨暗红色的衣袍,屏住呼吸,紧张得满头大汗,而胸口处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内袍被掀开一角,肌肤与什么相触,似凝脂般光滑。 上方有脚步声传来,他一动不动,甚至有些绝望。 躲在君烜墨的衣袍下面,不过是掩耳盗铃,那些人只需转到巨石后方,便可看到他了。 他咬紧牙关,静等那些人发现自己。 “可有发现?” “此处没有!” “我这里也没有——” “奇怪?为何不见了难道,我们认为的障眼法,才是真的?他早就跳进水潭,跑了?”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还不追?这都耽搁半刻钟了。” “好个狡猾的低级魔人。” “咦?你如何知道他是低级魔人?” “此人血渍中并无魔气,分明是位不曾修炼过的低级魔人。” “低级魔人的话便好办了。他跑不远!” “走——” 水声哗哗哗地响起,正是这些独行魔跳进水潭,循着暗道游出去了。 宿清云汗流颊背,全身覆着魔尊的衣袍,不但闷热,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他辨不出这是何种熏香味,却极为好闻。 等了许久,整个洞室恢复了安静,宿清云壮着胆子,把暗红锦袍从头上掀下去,大口大口地吸气。 “呼——”气息终于畅通了,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回原处。 ‘该死的凡人!竟敢暗算本尊!’ 细微的声音再次钻入耳朵,宿清云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拉开自己的衣袍,往里一摸,捉住小肉团,拿了出来。 “放肆!还不放开本尊!”细嫩的声音在手心响起,宿清云立即展平手掌,露出了拇指般大小的小人儿。 君烜墨站立在他的手掌中,全身光溜溜的,包子般的小脸蛋气得鼓鼓的,紫色的眼睛腾起两团火焰,头顶的发丝都快竖起来了。 宿清云: 君烜墨的小手摸了下自己的胸膛,绯红了脸,他把披在身后的发丝一拢,拨到了前面,长而浓密的发丝挡住了身体的关键部位。 “本尊为何变得如此之小?”他厉声问。 宿清云望着那张包子脸上露出严肃表情,有些忍俊不禁,嘴角不自觉得上扬。“我一凡人,不懂神通,如何知晓?” 君烜墨摸了下自己的胸口,发现那里的剑伤消失了,皮肤恢复如初,然而他身上原本的衣服挂在宿清云的肩上,而自己赤果果的,简直令人羞愤难当。 定然是冰魄惊天剑的作用,宿清云刺了他一剑后,克制了他的魔核,无法释放力量,元神差点受损,故此,他的身体受到禁|锢,缩得如此之小,随便一根手指便可按倒他。 紫色的眼眸半眯,仔细打量眼前相对他而言像巨人的宿清云,他心思一转,开口唤道:“清云师弟,适才师兄可是救了你一命,不知你将如何报答我?” 宿清云的黑眸圆睁,有些不可思议。 清云师弟? 掌心的这拇指大的魔尊,确定在唤他?之前不是蔑称他为“小子”么?怎么一转眼,又是清云师弟了?还向他讨要救命之恩? 他宿清云活了二十载,接触过无数人,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鸡同鸭讲 “你救我一命?”宿清云垂眉道,“阁下怕是反了吧?在下冒着生命危险,拔出冰魄惊天剑,破解封印救你出冰晶,如此大恩,你又将如何报答?” 君烜墨道:“师弟此言差矣。” 宿清云问:“差在何处?” 君烜墨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叹气道:“师弟刺我一剑,令我力量受限,身体发生异变,与你的救命之恩已是扯平了。” 宿清云不禁冷笑道:“阁下欲杀在下做祭品,我刺你一剑,是为自保,如何扯平?” 他手指微拢,将小小的魔尊包在掌心,只需稍一用力,便可将他捏成一团。 身体倏地被宿清云修长的手指包裹住了,君烜墨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道:“本尊的身体虽变小了,魔力却未全失,你若再使一分力,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果然是魔尊,三句不离本性。 宿清云一手握着魔尊,一手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脑袋,沉声问:“却是不知魔尊大人要如何将在下碎尸万段?” 脑袋被对方的手指顶着,君烜墨脸色阴沉,偏刚从昏迷之中醒来,力量微弱,连魔气都无法凝聚。如今两人的立场调了个对,变成他受制于人,任人宰割了。 “清云师弟难道不想修仙了?”君烜墨抛出了诱饵。 宿清云的指腹轻轻蹭了蹭魔尊的小脑袋,令他歪了下头,脖子差点扭到。 “你既是魔,如何引我修仙?”宿清云不为所动。“此处不知是何地,来了许多神通广大之人,且他们称我为低级魔人,不知是否还有高级魔?” 君烜墨扬眉道:“本尊虽被封了万年,神魂却一直游荡在方圆百里,对四周了若指掌。你我若冰释前嫌,我便指引你出了此洞,前往安全之地。” 宿清云思量。 这魔尊之前道自己被封印于灭天冰寒阵中,只留一丝神魂,不知阵外之事,如今又说自己神魂游荡于方圆百里,可指引他出洞。他的话,真真假假,令人分辨不清,实在深奸巨滑。如果不是见过他冷酷无情的一面,自己可能会对他深信不疑,被骗得团团转。 如今情况特殊,他深陷洞穴,不得而出,又有奇人追踪他,来者不善。 君烜墨出封印的动静太大,引发异样,恐怕那些奇人以为异宝出世,蜂拥而至,为抢夺宝物,不惜大打出手。至于他,显然被视为身怀异宝之人,是他们杀人越货的对象。 此一时,彼一时,他与君烜墨之间虽有间隙,却似绑在一根绳上的蚱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宿清云看向手里的魔尊,那小人儿神情自诺,分明笃定他会同意,与他达成共识。 “出去再细谈。”宿清云并未立即应下,以退为进,先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君烜墨不由自主地鼓了下腮,小小的手搭在宿清云的手指上,严肃地道:“你若不信本尊,可与本尊定契。” “定契?”宿清云一怔。 君烜墨的小手掌拍了拍宿清云的手指,老神在在地道:“不错,主仆契。” “主仆契?”宿清云讶然。“我主你仆?” 君烜墨额冒青筋。“本尊堂堂神魔,岂能成为凡人的仆人?自然是你仆,我主!” 宿清云断然拒绝。“我堂堂宿家子弟,亦不可能成为他人奴仆。” 君烜墨道:“你不过一介凡人,成为本尊的仆人,可谓三生有幸。” 宿清云冷笑。“敬谢不敏。” 君烜墨见他态度坚决,只得退而求次。“那便结兄弟契吧。” “兄弟契”宿清云握君烜墨的手抖了一下,他皱眉道,“不可!” “为何不可?”君烜墨不悦。“本尊与你兄弟相称,简直是你十世修来的福份。” 宿清云脸色一沉。“在下并无龙阳之好!” 君烜墨眯眼。“龙阳之好?那是何物?龙在昊天界不过是低阶神兽,还入不了本尊的法眼。” 宿清云: 为何他感到两人在鸡同鸭讲? 唯有喜好男风者,方会结拜成为契兄弟,本是两情相悦之事,公侯官绅嗜好此风,民间仿而效之,贫苦家庭卖儿求财,使契兄弟变了味。 宿清云对此不置可否,有一个洁身自好的大哥,他们这些弟弟,自是有样学样,严于律己,绝不落了宿家的名声。 至于龙阳之好 宿清云想到君烜墨被封印了万年,又来自那不曾听过的昊天,想必并不知龙阳的典故。 轻叹一声,宿清云坦言道:“在下不好男风,故无法与阁下成为‘契兄弟’。” 君烜墨等了半晌,听到少年义正辞严的话语,将那“男风”、“契兄弟”在脑中过了几遍,终于明白,当下用小拳头捶了一记宿清云的手指。 “你当自己国色天香,本尊会看上你这等姿色的凡人?居然敢肖想本尊?”君烜墨怒目相视。 这个凡人居然敢打他的主意? 兄弟契竟被他想成那种关系的契兄弟! 宿清云无言以对,望着手里的小人儿涨红了脸,羞愤难当的模样,不禁道:“在下确实长相平庸,岂敢肖想魔尊大人?” 君烜墨一口气堵在胸口,紫色的眼睛锐利地打量宿清云。 要说他长相平庸那还真是过于谦虚了。事实上,宿清云长得骨清神秀,面如冠玉,眸若星辰,唇若涂朱,不失贵气,为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也罢,你若真想与本尊双修,本尊便勉为其难地应下了,只是”君烜墨顿了顿,语重深长地道,“清云师弟还需多加努力,追赶上本尊的修为,方可进行灵|肉之间的双|修之法。” 宿清云便是定力再好,也要被魔尊的厚脸皮气得咬牙切齿。 到底是如何从讨要救命之恩讲到了以身相许? “你若无诚意,那便不必再谈!”宿清云将手中的君烜墨放到了地上,再把披在肩上的暗红锦袍扔到他身边,黑眸深沉。“无需依仗你,我亦可自行出去。若不幸遇难,只能怪我宿清云命该如此。” 君烜墨被放到地上,赤脚踩在泥地里,暗红的锦袍差点覆住他的身体,令他大皱眉头。 在宿清云手里还不觉得,如今被放到地上,艰难地抬头往上看,方感受到两人大小的差距。宿清云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显而易见,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君烜墨的紫眸闪了闪,手指一结印,忽地整个人浮了起来,飘至宿清云的面前。 宿清云正寻思着如何走出此洞,眼前却飘浮起一小肉团,他定睛一看,但见拇指大小的魔尊盘腿而坐,胸前覆了大量的发丝,挡住关键部位,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瞅着他。 宿清云冷然地回视,沉默以对。 “便只有这点定力?”君烜墨声音慵懒地道,“你可知,修道之路艰险坎坷,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一旦动摇,即被心魔趁虚而入,化身为魔。” 宿清云闻言,紧皱的剑眉慢慢地舒展,他问:“你又为何成魔?” “为何?”君烜墨道,“修魔或修仙于本尊而言殊途同归,只要拥有强大的力量,即可将诸界玩弄于股掌之间,搅得昊天界天翻地覆。本尊定要拉下那人的虚伪面具,看他在本尊面前跪地求饶,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那人?”宿清云沉吟道,“可是将你封印之人?” 君烜墨冷哼。“不错。” “他既能封印你,修为定在你之上。”宿清云冷静地分析,“以你如今的修为,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君烜墨看了眼自己豆丁大的小身材,叹气道:“故此清云师弟,我引你入道,带你成仙,将来你我珠联璧合,共闯昊天界,称霸诸界,你看如何?” 宿清云定定地望着他,想从那小小的包子脸上看出什么端睨,然而君烜墨一脸淡定,仿佛适才嚣张至极的话,并非出自他口。 “我求仙问道,不求其它,只为寻我大哥。”宿清云道,“我不知有何诸界,更不知昊天界在何处,我只知得道成仙后,可上天庭,见到玉皇大帝。” “玉皇大帝?”君烜墨道,“那不过是一小界的主神,如何与昊天界相比?师弟的眼界需放宽一些。” “小界?”宿清云疑惑,正欲再问时,忽然君烜墨飘至他肩上,一扯他的发丝,急道,“速将本尊的法袍覆于身上,有人来了。” 宿清云闻言,立即拾起地上的锦服华袍,像之前那般,把自己从头覆到脚,缩成一团,躲在巨石后,不再动弹。 君烜墨的这件法袍,定然不是俗物,不但可隔绝他的气息,还具有隐身的功能,否则之前那些人明明站在巨石上往下看,却没有发觉他,多奇怪? 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显然那些天魔的战斗结束了,开始探察山洞,追寻“得宝人”。 “姬师兄,此处有许多脚印。”有人惊呼。 “正是有人来过此处。” “此处余留低贱的魔气,显然是那些独行魔。” “四处可都检查过了?”男人的声音华丽而优雅。 “都检查过了,连另一个洞道深处都查过,并无可疑之处,倒是这个深潭” 有人蹲在潭边,摸索了下,道:“那些独行魔跳入深潭,水遁出去了。” “也就是说得宝人从水下通道逃走了?” “应是如此。” “那还等什么?下深潭去追啊!”粗犷的声音嚷道。 “不必这么麻烦。”那姬师兄道,“邪风宗和断情宗的人已被我们赶跑,此处皆在我们掌握之中,原路返出去,搜查整个曦照崖即可。” “姬师兄所言甚是。”一帮人附合。 半晌,脚步声渐远,宿清云松了口气,然而他不敢马上掀开君烜墨的法袍,依然一动不动地蹲坐着。 两刻钟后,他感到腿脚都麻了,急需伸展四肢,通畅血液,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感觉不出异样,正欲掀开法袍,却被君烜墨阻止了。 “莫动。”君烜墨扯了扯他的发丝。 宿清云立即不动了,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他感到巨石上方有轻微的脚步声。 那人“咦”了一声,在巨石附近打了会转,看不出什么异样,便走开了。 “姬师兄,整个山洞全部排查完毕。”有人高声呼喊。 “看来那得宝之人确实已经逃离此洞。”优雅的男人声音,正是那位姬师兄的。 “此处动静如此之大,紫柱冲天,异相横生,定是高阶宝物出世,而今我们空手而归,宗主若问起来,该如何交待?”那人担忧地道。 “如实相告即可。”姬师兄不紧不慢地道,“走吧。” “是。” 终于,整个洞室恢复寂静,再感觉不到其他人的气息了。 宿清云掀开法袍,露出头,呼吸新鲜的空气,伸直双腿,揉了揉发麻的穴位。 那位“姬师兄”好生多疑,心思缜密,居然去而复返,再三确定,方真正离开。幸而君烜墨提醒了他,否则他适才一掀法袍,便爆露位置了。 “他们走了。”宿清云道。 “那天魔资质不错。”君烜墨道。 宿清云一愣。“你是指那位姬师兄?” “正是。”君烜墨从他的肩上跳开,悬浮在半空,飘到宿清云面前。他所剩的魔力,只够他飞来飘去,实在无可奈何。 宿清云沉默地望着眼前这赤果果的小魔尊。 “清云师弟,你可考虑好了?”他问。 “——考虑何事?”宿清云波澜不惊地问。 “本尊引你入道,你与本尊定契之事。”君烜墨沉声道,“你不肯定主仆契,又不肯定兄弟契,难道想定生死契?” 宿清云面无表情。他能否何契都不定? “究竟要如何,你方答应?”君烜墨略失了耐心问。 “答应什么?”宿清云奇问。 君烜墨不怒反笑,这凡人果然狡猾,四两拨千斤,把问题抛了回来,倒像是他在求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达成共识 “你若不想随本尊修仙,也无妨。”君烜墨闲适地托着下巴,淡然地道。 冰魄惊天剑虽禁制了他的力量,使他变成了小不点,但若找到契机,恢复修为,定可打破禁制,重返巅峰。 宿清云调整了下坐姿,盯着眼前的小魔尊,道:“阁下口口声声说要让在下随你修仙,却丝毫不见诚意。” “本尊如何没有诚意?”君烜墨问。 宿清云冷静地问:“在下不懂功法之流,却也知道仙魔自古两不立,阁下身为魔尊,不知要如何引在下入道修仙?” 君烜墨恍然。“原来你在顾忌这个?此事好办。” 宿清云蹙眉。“如何办?” 君烜墨道:“本尊并非一出生即为魔,各种高阶修仙之法手到擒来,你只需挑一份合适的修仙之法,即可引气入体,正式入道。” 宿清云狐疑。“空口无凭。” “你这小子,居然三番五次地质疑本尊。”君烜墨一脸不悦。“本尊既然说有功法,那便有,要不要,一句话。” 宿清云从容地道:“在下若真信了阁下,那便不会坐在此处,与阁下侃侃而谈了。” 君烜墨轻笑一声。“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宿清云亦笑了。“彼此彼此。” 俊逸的脸一展颜,眉宇间柔和了几分。君烜墨看得闪了闪眼,轻咳一声,道:“那你说,想如何?” 他把决定权交给宿清云,听听他有何高见。 “在下不会与阁下定任何契约。”宿清云开门见山地道。 “哦?”君烜墨挑眉。 宿清云敛眉,手指轻轻地抚平有些破损的道袍。 “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无诚意者,即便定了契约,亦可反复无常,自食其言。你所言的契,或许有束缚之力,然,人心若变了,契便成了无法争脱的枷锁,曾经的生死之交,日后将反目成仇,兵戎相见,徒增怨恨。”他婉婉道来,将契约的利弊分析得头头是道,听得君烜墨目不转睛,像看稀罕物般地盯着他。 宿清云轻叹一声,平静地对上君烜墨犀利的眼神。“在下确实迫切想入道修仙,但,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投机取巧,终将难成大器。” 君烜墨忽地飘近宿清云,靠近他的额头,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 “你,不错。”他道,声音轻柔。 额角像被羽毛撩拨了下,宿清云微微偏头,君烜墨飘回原位,对他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定契,你我以诚相待,如何?” 宿清云心中诧异,眼前这小豆丁竟不再自称“本尊”了? “我自当竭诚相待。”宿清云点头许诺。 “好!”君烜墨朝他伸出手,“你若恪守不违,我便一言九鼎。” 宿清云望着他伸出来的小小手,顿了顿,抬起右手,以食指与他的小手掌轻轻碰了碰。 如此,算是达成共识了。 君烜墨收回手,开口道:“我引你入道修成正果,助你寻到大哥后,你随我回昊天界,向那封印我的人讨个公道,如何?” 宿清云道:“可。” 君烜墨又问:“若是命丧昊天界,你也愿意?” 宿清云沉默,君烜墨亦不追问,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宿清云肃然地道:“我本凡人,百年即逝,若得道成仙,寿与天齐,已是多了许多机缘,只要再见大哥一面,我便随你去昊天界,生也罢,死也罢,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我定然不会让你丢了性命。”君烜墨柔声道。 如此,两人终于不计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我们在此处耗了如此之久,该出去了。”君烜墨道。 “不错。”宿清云摸了摸肚子,一旦放松下来,饥饿感便如约而至。 君烜墨看到他的动作,笑道:“随我修炼后,便可辟谷,不必再为吃食而烦恼。” 宿清云早闻修炼之人不食人间烟火,只是不懂个中原因,为何修炼至一定时期,便无需食物补充身体机能了。 “那些天魔是否还在附近?”宿清云略为担忧。 “这些天魔不足为惧,当下你需为我办件要事。”君烜墨一脸严肃地道。 宿清云见状,不禁好奇地问:“是何要事?” 君烜墨绷着包子脸,一本正经地道:“我需要一件衣服蔽体。” 宿清云一愣,不由自主地仔细打量光果的君烜墨,就他这拇指般大小,浓密的发丝一挡,根本看不出什么吧。 然而,魔尊大人如此郑重地说要一件衣服,绝不能忽略了这个问题。 轻咳一声,宿清云将披在肩上的法袍取下,整了整,推到君烜墨面前。 “此法袍可否缩小?”他试探地问。 君烜墨瞪着自己穿了万年之久的飞羽真鳞法袍,皱眉道:“原本可以,但此次不知为何不行了。” “那不如重做一件?”宿清云迟疑地问。 “重做一件?”君烜墨略为嫌弃。“我这件飞羽真麟法袍为超神圣物,绝无仅有,可顶得住昊天诸神的全力一击。” 宿清云道:“却抵挡不住冰魄惊天剑的一刺。” 君烜墨语塞,瞪圆了一双紫色的眼睛。 宿清云笑道:“你如今身不由己,只能委屈求全了。” 君烜墨鼓着腮帮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宿清云忍不住轻点他的头发,不想触到了小揪揪上的那柄小剑。 他道:“冰魄惊天剑化为发簪,插|你头上了。” 君烜墨一愣,抬手摸了摸发顶,果然摸到了冰魄惊天剑,他一把握住,欲将之拔出,然而那冰魄惊天剑像生在他的发髻里般,纹丝不动。 “可恶!”君烜墨放下手。 “这”宿清云不解。 君烜黑的眼睛里腾起两团怒火。“此剑不但封印了我万载,如今又禁制了我的力量,简直可恶之极。” “想必那位剑主修为深不可测。”宿清云道。 君烜墨冷哼一声,竟没有反驳。 “他为何封印你?只因你入魔了?”宿清云问。 两人如果没有许下以诚相待的诺言,君烜墨听到此话,定然没有好脸色,但既然他们已是一条战线了,自然不能生气。只是他暂时不想那么快就交底,别扭地道:“此事日后再说。” 宿清云见他一脸不情愿,便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比量了下君烜墨的身高,掀开自己有些破损的外袍,扯出里面布料柔软的内袍,在边角用力撕下一块,寻来一块平整的石头,将布料铺展在上面,再捡来了块尖锐的石头,比划着。 君烜墨好奇地飘至石头附近,低头打量。“你这是做何?” “为你做件衣袍虽然简陋了点,但可蔽体。”宿清云用石头在布料的中心磨了磨,磨出一个圆口,再在圆口的两边各磨出一个小口,弄完之后,他扔掉石头,拾起磨了洞的布料,对君烜墨道:“你试试。” 君烜墨瞪着递过来的破布料,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了。 “我、试、试?”他抑扬顿挫地问。这个凡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拿一块破布让他堂堂魔尊当衣服穿? “嗯,待出去以后,我再为你缝制一件新衣裳。”宿清云无视他的怒气,泰然自若地道。 君烜墨捏了捏眉心,内心极度抗拒,然而他更不愿意一直光果着身体,那成何体统? “你会缝纫?”紫眸一亮,君烜墨扬声问。 宿清云手里捏着小布料,淡定地点头。“我曾掌管家中刺绣坊两载,向绣娘学了一些技艺。” “哦——”君烜墨摸摸下巴,道,“你可知,法袍炼制者,必须懂缝纫,符纹和阵法需以特殊的刺绣技法方可附在法袍上,发挥其作用。” 宿清云摇了摇头。“我对修炼之事,一窍不通。” “不急,以后便知了。”君烜墨接过他递来的小布料,一脸嫌弃地往头上套。“说好了,出去后,定要为我做件新袍子。” “嗯。”宿清云看着他把自己的内袍布料套在身上,乳白色的小衣裳穿在君烜墨的身上,如一条裙子。 君烜墨不舒服地东扯扯,西拉拉,包子脸都皱成一团了。 终于,他穿戴完毕,沉着脸,严肃地望着宿清云。“好了,可以走了。” 宿清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道:“那这件法袍该如何处理?” 君烜墨看向他手里暗红色的天羽真鳞法袍,冷哼。“先便宜你穿了,待得了可缩小的储物法器,再说。” “给我穿?”宿清云愣怔。“为何?” 君烜墨别过脸。“你的衣袍多处破损,实在有损尊容。” 宿清云低头一看自己的道袍,确实狼狈,原本他就想换上君烜墨的衣袍,但被突然掉出来的小肉团给惊了惊,后又有追兵而至,方逃到此处,躲在这里,墨迹到现在。 既然君烜墨都同意了,他便不再客气,脱下自己又脏又破的衣袍,换上了这件天羽真鳞法袍。几乎是一穿好,原本宽大的法袍竟缩水了,贴合他的身材,将他衬托得俊美无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百变法袍 穿衣要穿全套。 君烜墨的全套法袍,包含了内袍、裤子、靴子等,当时宿清云情急之中,用外袍一包所有衣物,便跑到了这个洞里,如今换上天羽真鳞法袍后,裤子和靴子自然也要穿上。 不愧是超神圣物,穿到不同的人身上,自动调节大小。 正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宿清云换上这套华丽精美的法袍后,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本就出身富贵之家,含着金钥匙出世,自有一股贵气,之前穿着粗布道袍,不显山露水,却有一份清雅之气。 宿清云甩了甩袖袍,觉得如此华贵雍容的法袍,虽可彰显身份,却不合适入世。 “怎么?”似乎看出宿清云的犹豫,君烜墨不禁问。 “此袍轻盈如羽,贴身舒适,隐隐有股奇妙的力量,融入体内,令人眼目清明,精神一振。”宿清云道。 君烜墨挑眉,“凡超神圣物,皆有自主吸收玄灵之气的功效,” “玄灵之气?” “待你日后修炼,便可感知。”君烜墨飞至他的肩头,坐了下来,小手抓了一缕他的发丝,握在手中。 宿清云侧首低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小人儿,道:“此法袍可有什么障眼法,比如隐藏样式?” 君烜墨奇问:“为何要隐藏?” 宿清云道:“怀璧其罪,万一遇上有心人士,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们敢?”君烜墨冷哼。 宿清云道:“你我如今尚无自保能力,遇上天魔,恐怕无计可施。。” “你若怕惹祸上身,那便脱下我的法衣。”君烜墨眯眼道。 “好。”宿清云也不迟疑,动手就要解开腰带,君烜墨见之,立即阻止。 “且慢。”他道。 宿清云动作一顿,静候他下面的话。 君烜墨问:“师弟何时如此言听计从了?” 宿清云慢条斯理地道:“这本就是师兄之物,师兄不让穿,做师弟的自然不敢违抗。” 君烜墨忍不住扯扯他的发丝。“不许脱了。” “是。”宿清云重新把腰带绑回去。 君烜墨从他的肩上飞下来,飘浮至他的腰间,贴近嵌着玉石的腰带,在宿清云不解地注视下,小手搭上一块青色的玉石,输入身上仅有的魔力,霎时,青玉发出一道奇异的光芒,宿清云满是惊讶,清清楚楚地看到身上的法袍从暗红色变成了竹月色,样式也简化了许多,令他瞬间从富贵公子变成了清俊文士。 释放了最后一点力量,君烜墨突然脱力,从半空坠下,宿清云一骇,手忙脚乱地接住他。 这天羽真鳞法袍真乃名副其实的超神圣物,竟具有变化颜色和样式的特性。然而最叫他震惊的是,君烜墨修为不足,仍为他耗尽量后的力量,满足他的要求。 君烜墨虚弱地趴在他的掌心,抬起头,紫色的眼睛里闪着戏谑之光。“如此,清云师弟可是满意了?” 宿清云凝视手心的小小魔尊,一脸复杂。回想之前他破冰而出时的震天动地,再看如今小小的,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禁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柔软。 伸出手指,轻轻地碰触了下,不料竟把他翻了个身,差点从指缝里掉出去,宿清云急忙手指一屈,轻轻握住了君烜墨。 君烜墨本就耗尽了最后一点力量,有些晕头转向,结果被宿清云一碰触,气血翻滚,差点昏过去了。 “抱歉——”宿清云轻声道。 君烜墨耷拉着小脑袋,双手无力地搭在宿清云的手指上,掀起眼皮,声音虚弱。“你需护好我。” “好。” 宿清云拉开自己的衣襟,把小小的魔尊放进衣袍内,微微拉开领口,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君烜墨的小脸蛋贴到了一片温热的肌肤,有点诧异,他转了下身体,小手抓着宿清云微敞的衣领,仰高头,望着他完美光洁的下巴。 “我既与你休戚与共,自当竭诚以待。”宿清云轻声道。 君烜墨闻言,心情欢畅,他拍了拍宿清云,道:“我亦然。” 宿清云尽量忽略肌肤上的小骚痒,把自己脱下来的道袍整叠起来,最后用外袍系成一个小包袱。 “耽搁了许久,我们尽快离开此处。”他道。 君烜墨靠在他的衣襟内,托着小巧的下巴,不解地问:“你这破衣裳还留着做什么?” 宿清云将小包袱挽在手中,从巨石后爬攀出来。“留着或许能换取一二钱。” “嗯?钱?”君烜墨茫然。 宿清云跳下巨石,走至深潭旁,低头看水中的倒影。 “出了此洞,寻得城镇,必须用到钱财吧?”倒影中的弱冠少年身穿一袭竹月色的清雅长袍,衬着俊逸的五官,温文尔雅。 经宿清云一提醒,君烜墨猛然想起,他们如今确实一穷二白。他被封印了万年,除了一身法袍,储物戒等法宝全都遗失了,而宿清云是凡人,穿着寒酸,一看便知他身无分文。 而且,万年前与万年后的世界是否有发生变化,不得而知,此界又以何物做钱财,更是茫无所知,必须下山进入城镇后,方能了解。 不过就宿清云这套破损的衣袍,能换几个钱? 宿清云不管自己的衣物能换多少钱,这毕竟是自己唯一的财产,自然不能随意丢弃。 他看清了自己的装束后,还算满意。至少进入城镇后,不会引人注目了。 离开水潭,他往洞道走去,洞道越走越黑,他摸索着走,而能夜视的君烜墨不时地提醒他脚下小心。 到达洞道的出口时,宿清云谨慎小心地靠在洞壁旁,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君烜墨的耳朵比他灵敏数倍,他道:“不必担忧,那些天魔早就不在此洞了。” 宿清云这才走出洞道,站在宽敞的洞室里,打量四周。 君烜墨用小手指戳了戳他。“去右边洞室看看。” 他口中的右边洞室,正是他之前被封印的地方。 宿清云按照他的话,走入了那个洞室,刚踏进去,瞳孔蓦地一缩,停滞不前了。 “走。”君烜墨道。 宿清云蹙眉,无动于衷。 君烜墨抬眼望去,看到一地的尸体,笑道:“怎么?害怕?” 宿清云掩了下鼻,挡去浓重的血腥味。 诺大的洞室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具尸体,这些尸体四分五裂,几乎没有一具是全尸,杀人者的手段极为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皆是为抢法宝的天魔,从他们的服饰上看,属于不同的宗门,其中穿黑衣的尸体最多。洞中残肢断手,血流成河,如地狱般,叫人心惊胆战。 宿清云活了二十载,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莫怕。”君烜墨道,“进去翻翻这些尸体,或许有值钱的东西。” 宿清云大皱眉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君烜墨忍不住使劲拍他的胸膛。“不过是几具尸体罢了,有何可怕?再则,这些尸体的元神都不知去向了,不会诈尸。” “元神?”宿清云疑惑。 “修魔者,诛杀他人时,喜欢吞噬对手的元神,增加自己的修为。”君烜墨讽刺地道。 “你亦如此?”宿清云迈开脚步,往里走去。 “我堂堂魔尊岂会做如此卑劣之事?”君烜墨从鼻子里哼出两团气。 宿清云舒展眉头,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抚了下小魔尊的头。 被摸的君烜墨一脸不悦。“莫要动手动脚。” “嗯。”宿清云应声,避开地上的血渍,在尸体堆里寻找。 天魔之间的战斗,惨无人道,他们不但令对手死无全尸,还吞噬元神,连身上的法宝都一并搜刮走了。 宿清云绕了一圈,居然一无所获。 “这群雁过拔毛的低贱魔。”君烜墨鼓起了腮帮子。 “不知山谷中是否有草药,我去采一些,再下山去卖。”宿清云边走出洞室,边道。看来只能干老本行了,以前觉得师叔时常让他采草药,有欺凌之嫌,如今却有些感谢他,至少是一门本事。 “你若耐得住饥饿,便去看看。”君烜墨道。 宿清云叹气,摸了下肚子。从上香岩山采草药,到掉下山崖到如今,快两天一夜没进食了,早就饥肠辘辘了。 “还能忍。”宿清云道。 正要踏出洞室时,君烜墨突然道:“回去。” “嗯?”宿清云一头雾水。 “距你三米远,那具穿蓝衣的尸体,上去查看一番。”君烜墨道。 宿清云立即掉头,找到了那具穿蓝衣的尸体,蹲下身,用力将那趴着的尸体翻了个面,这具丢了头颅的尸体手脚完好,身上未藏法宝,但他手的尾指上套了一个玉指环。 “此物?”宿清云把那玉指环拔了下来,拿到自己的胸前,让君烜墨看个明白。 君烜墨伸出小短手,招了招:“靠近些。” 宿清云贴近几分,让他的手碰触到玉指环。 君烜墨在玉指环上面摸索了下,笑道:“此乃储物戒,运气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出洞寻食 宿清云打量这其貌不扬的玉指环。 储物戒,顾名思义,便是可存储物品的法器。只是他不甚明白这小小的指环,如何存放比它大的物品呢? 感觉出宿清云的疑惑,君烜墨道:“你如今还只是一介凡人,既无魔气更无玄灵之气,暂时不能用它,待我恢复修为后,抹去原主的印记,便可使用了。” “如此,我先收着。”宿清云把玉指环套到自己的右手小指上,大小正合适。 出了洞室,宿清云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怎么?”君烜墨问。 宿清云回头看了眼洞室入口,道:“不知此地是否有捕快,所谓杀人偿命,行凶者是否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手段太过恶劣了。” “哈——”君烜墨突然放声大笑。他身体缩水,模样亦变小了,连声音也稍显稚嫩,这一笑,笑得极为刺耳,听得宿清云大皱眉头。 “有何好笑?”宿清云不禁问道。 收了笑声,君烜墨靠在他的衣襟内,理所当然地道:“既有天魔出没,便知此界魔修横行。魔修皆以杀戮入道,通过吞噬他人修为增强自身,杀人于他们而言,天经地义。” 宿清云闻言,沉默。 他徘徊于洞道里,将整个山洞勘察了一遍,又遇到了一些残肢断臂,忍着血腥味,查看尸体,找到几样看似值钱的物件,一一收进了道袍系成的小包袱里。 君烜墨看他捡破烂,倒没有出声阻止。用宿清云的话说,只要能换成钱,便是有用之物。 宿清云认真地把小包袱系好,背在背上,空出双手,站立在满是尸体的洞室里。 他又回到了这个曾经都是冰晶封印魔尊的洞室,他查看完整个山洞后,发现唯有此处的天井,方是出去之路。 这天井正是君烜墨破冰而出时,魔气冲天,紫光如柱,以雷霆之势破坏而出的洞口。 宿清云衡量了下,觉得以他的身手和体力,完全能够攀爬而出。自成为道士后,他时常上山采草药,峻险之地如履平地,掉下山崖之前,若没有毒蛇出没,定可平安返回山顶。 他拉了拉领口,把君烜墨往衣内塞了塞,以防他掉出来。 君烜墨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掉进了宿清云的衣袍内,他一脸不悦,抓着衣物,固执地探出头。 宿清云见状,只得由着他,绕着天井看了一圈,找到落脚点,跳上一块大石头,借力往上一跃,手指紧紧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头,精瘦有力的腰稍一使劲,整个人轻盈地往上窜,顺势找到踩脚点,稳稳当当地攀上了天井洞。 天井洞并不深,距离上方约莫有二十米,宿清云小心谨慎地往上爬去,皙白的手指不禁意地被尖锐的山石划出数道伤痕,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匀速向上。 君烜墨窝在他的衣襟里,没有出声打扰,紫色的眼睛半瞌,似乎快睡着了。 两刻钟后,宿清云终于爬出了天井洞,踏上山头,靠着一棵横倒的大树,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君烜墨伸出手,摸了摸宿清云的胸膛,果然摸了一手汗,他略嫌弃,从宿清云的衣襟内爬出,一溜烟地坐到了他的肩上,手里紧紧抓了一缕他的发丝。 宿清云没有管他,抹去脸上的汗,抬眼打量四周,不禁露出惊讶之色。 此处山峦叠嶂,连绵不绝,云深雾绕,看不到尽头。 他以为出了山洞后,必可寻找下山之路,进入城镇,换点钱财,定可饱食一顿,不想终于出来了,却仍在深山老林之中。 如今所在的山头,因魔尊出世,惊人的力量,大肆破坏,山上的树东倒西歪,一片狼藉,他若要下了这个山头,还需小心翼翼,以防打滑而落入悬崖。 君烜墨道:“若我修为未损,身体不曾变小,定可带你腾云驾雾,飞出这片山脉。” 宿清云低头瞥了眼拇指大的魔尊,道:“错了。” “错了?”君烜墨挑眉,“哪里错了?” “你若不曾变小,我却已成祭品了。”宿清云道。 “呃”君烜墨用小手摸了摸下巴,略为尴尬。“旧事莫提,往事不记。” 宿清云嘴角一勾,道:“今日之事,如何算旧事?” 君烜墨无赖道:“已过去几个时辰了,理当算旧事。” 宿清云忍不住伸出左手的食指,轻点了下他的小脑袋。君烜墨被突来的指腹,碰了下脸颊,情不自禁地半眯眼睛。 肉嘟嘟的小脸蛋与指腹蹭了蹭,滑嫩柔软,有一种不可思议地触感。 半晌,宿清云抬头看昏沉的天色,道:“天色将黑,夜幕要降临了。” 君烜墨搓了搓自己的小脸蛋,两颊微微泛红。“那便走,躲着点那些天魔。” 宿清云嗯了一声。天魔曾扬言要搜遍整个曦照崖,一时半刻还不会回到这里,但他们必须尽快离开,天黑之前,寻到休憩之所,度过这个夜晚。 “往西走。”君烜墨提醒他。 “可有依据?”宿清云问。 “我在此处封印了万余年,时有感应,西边飞来的魔修最多,由此可推断,西边定有城镇。”君烜墨分析道。 宿清云同意了他的提议,抬脚往西边走。 他离开约一个时辰,数道天魔身影出现在天井洞上方,雪衣白发青年站在边上,探头往下看。 “姬师兄,此处有人活动的痕迹。”一青衣男子道。 “嗯。”姬枫涯盯着天井洞旁一块留有脚印的石头。 “我们寻遍了整个曦照崖,甚至追上了那些独行魔,却毫无得宝人的蛛丝马迹。”青衣男子顿了顿,望着姬枫涯俊美的脸,充满了钦佩。 果然得宝人狡猾奸诈,竟以调虎离山之计,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那人定未走远,速度追寻过去。”姬枫涯道。 “是!”离恨宗弟子整齐地应声。 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宿清云终于找到了一个栖身之地。那是一个半圆形往石壁里凹的山洞,山洞旁边有一条小溪流,偶有鱼儿跃出水面。 看到肥嫩的鱼,宿清云咽了咽口水。 若能将这些活跃的鱼做成烤鱼,想必肉质滑嫩,味道鲜美。 “要吃鱼?”君烜墨不知何时爬到了宿清云的头顶,盘腿而坐。 “此处唯有鱼可食。”宿清云道。他从那个山头一路向西往下走,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连只小动物都不曾遇上,唯有到了此处,有肥鱼跃出水面,自然得想法子将它成为盘中餐。 “那便多抓几条。”君烜墨摸了下自己的小肚子,自打修为倒退后,魔气微薄,他的肚子竟也不禁饿了。 宿清云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那树枝硬而直,用起来方便趁手。他来到溪边,盯准那些悠然自得的鱼,树枝猛地出手,溪里的鱼全都四散逃开。 他提起树枝,上面插了一条鱼,正在艰难地甩着尾巴。 这鱼全身银白,鱼腹下还有一条红色的线,不知是否有毒。 “唔,此鱼身上有魔气,食之或可令我恢复修为。”君烜墨趴在宿清云的头顶,往下看。 “那这条便归你了。”宿清云取下树枝上的鱼,丢到草地上。 “你让我生食?”君烜墨扯了扯他的发丝,鼓起两腮。 头顶生痛,宿清云抬手,想把小魔尊从头顶弄下来,无奈魔尊大人左躲右闪,就是不肯离开他的头顶。 两人对峙了片刻,以宿清云失败告终。 “你先从我头上下来。”宿清云无奈地道。 “不要。”君烜墨双手抱臂,一脸得意。“头顶视野广。” “我低头抬头,你便容易被甩下去。”宿清云站在溪边,盯着溪水里的鱼。“万一掉入水中,淹了顶,如此昏暗的天色,我怕是寻不到你。”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只要抓紧你的发丝,便不会掉下去。”君烜墨道。 宿清云见他固执,实在没精力与他计较,先多抓向条鱼,烧烤过后,以祭肠胃。他锐眼一扫,出手如电,几下便插到了三条肥嫩的鱼。 君烜墨不禁鼓掌。“身手不错。” 宿清云道:“学了几年拳脚功夫,也就这点本事了。” “岂止这点本事?”君烜墨道,“可不是谁拿着冰魄惊天剑,都能刺中我。” 宿清云捡起地上的鱼,面不改色地道:“运气罢。” 君烜墨哈哈一笑。“好个运气。” 宿清云没有回应,他捡了一块像刀片一样的石头,干净利落地收拾着鱼鳞,掏出内脏,在溪水里洗净之后,用干净的树枝串起来,摆到一边,接着他寻来干燥的枯枝落叶,以石取火,燃起了篝火。 几乎是烟冒出来的瞬间,君烜墨猛地一扯他的头发,急声道:“灭火,躲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填饱肚子 宿清云抬脚一踢一踏,迅速将火堆熄灭,抓起小包袱,鱼都不要了,急步往林子里奔跑。 “往溪流下游跑。”君烜墨紧紧揪住他的发丝,指挥方向。 宿清云急促地道:“你自己抓紧了。” “放心。”君烜墨道。 宿清云加快速度,往日练武得来的功力,全用在此刻了,身如闪电地在树林穿梭。许是天羽真鳞法袍的作用,他感到身轻如燕,脚下生风,忽而纵身一跃,竟可跳至十余米远。 下游溪涧逐渐宽大,水流湍急,冲击着岩石,哗啦啦的声音响彻山林,也掩盖了宿清云奔跑的脚步声。 快到溪涧尽头时,他倏地停了下来,扶着一棵巨大的树,满头大汗。 “前方无路了”他气喘吁吁地道。 藏在他发丝间的君烜墨钻出头,紫色的眼睛发出微弱的光芒,四处探查。 溪涧之下,竟是断崖,崖下有一深潭,瀑布冲击而下,震耳欲聋。 “敢不敢攀下去?”君烜墨问。 宿清云黑眸清亮。“自然敢,只是后方的追兵还需多久追上来?” “一刻钟。”君烜墨道。 一刻钟!宿清云擦了下额角的汗水。 “时间不够。”他道。 “不必攀到潭下,此崖中间段有个小壁洞,掩在瀑布后,你只需爬到壁洞里,再以法袍掩盖气息,定不会被觉察。”君烜墨拍了拍他的头顶。 宿清云对他的话毫不质疑,把包袱绑到背上,提起袍摆塞入腰间,扎紧宽大的袖子,一身利落,小心地攀爬下去。 数道人影从天而降,围住熄灭的火堆以及火堆旁串在树枝上的鱼。 “姬师兄果然料事如神,这得宝之人竟还逗留在山林间。”青衣男子踢了踢地上的火堆。 “可惜,又被他跑了。”一留着大胡子的男人道。 姬枫涯微微闭目,开展神识四处探查,半晌,他道:“往溪流下游跑了。” “哈哈,他以为他跑得了?”青衣男子大笑。 “此人还需鱼肉裹腹,定未辟谷,修为不足,跑不了多远。”大胡子男人道。 姬枫涯睁开眼睛,转了下手中的竹笛,嘴角微扬。“有趣。” 一个低级魔人,竟三番两次地从他们的手底下溜走了,而且他竟能预先觉察,赶在他们来之前,早早地逃走,让他们扑了个空。 “姬师兄?” 姬枫涯道:“最后一次。” 言下之意,便是绝不可能让这低级魔人逃得三次。 一甩袖袍,他腾空而起,往溪流下游飞去,其他离恨宗的弟子紧随其后,一刻钟后,他们悬浮在深潭上方,神识交织,把深潭附近查了个遍。 姬枫涯盯着那从上而下的瀑布,听着轰隆隆的巨响,双眉紧蹙,脸色冰冷。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令其他人望而却步,青衣男子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开口:“姬师兄附近完全没有那低级魔人的气息。” 不必他提醒,姬枫涯也早感知到了。一路追踪过来,隐约能闻到那人身上的气味,但到了此处,便断了,若说他藏于深潭之中,神识深入水中,却查不到蛛丝马迹,深潭之中除了水下生物,并无其它。 “姬师兄,这里有一只鞋子!”大胡子男人蹲在潭边,用树枝勾起一只沉浮于水中的布鞋。 姬枫涯自半空降了下来,盯着挂在树枝上的布鞋。 “那魔人修为不足,欲从崖上下来,必要跳进水潭,鞋子掉了却无暇顾及”姬枫涯望着与水潭相连波涛汹涌的大溪涧。正是雨季,溪涧的水位比往日高,人若浸在其中,顺流而下,瞬间便飘出去很远。 也就是说,那低级魔人聪明地借助水势,再一次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姬枫涯脸色一沉,袖袍一挥,树枝上的布鞋瞬间化为粉末,大胡子男人吓了一跳,迅速地扔掉手中的树枝。 “姬师兄”他嗫嚅地唤了一声。 “便是翻遍整个山脉,亦要抓到这个低贱的魔人。”姬枫涯咬牙切齿。此次任务若铩羽而归,离恨宗首席大弟子的位置恐怕保不住了。 “是!姬师兄!”其他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姬枫涯身影一闪,化为一缕白烟,消失在原地,其他人各显神通,往溪涧的下游飞去。 瀑布后面的石壁洞中,宿清云掀开法衣的外袍,长长地吁了口气。 望着近在咫尺的瀑布,他紧紧地蹲靠着山壁,不敢大范围的动作。此处岂是什么壁洞,分明只是一个小凹槽,仅供一人蜷缩蹲着,稍有不慎便会打滑掉下去,瀑布的水气打湿了他的发丝,脸上满是水珠,唯有这件法袍,拥有避水的神奇特效,干燥如初。 君烜墨从他的衣领里探出头,抹了摸脸,道:“安全了。” “嗯。”宿清云应了一声。 爬进这个山壁洞后,他脱下法衣外袍,从头覆到脚,隐藏气息,君烜墨却让他从包袱里丢出一只他换下的布鞋到水潭,制造假象。 虽有些不舍,宿清云还是照做了,只是遗憾不能用一双鞋换钱了。 果然那些天魔发现了水里的布鞋,认定他借着水势逃走了,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如今,他们终于暂时安全了。 宿清云抬头看了看山壁,问:“那些鱼还会在吗?” “鱼?”君烜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想返回到上面那个山洞,烤鱼吃。”宿清云道,“这些天魔认定我往前逃了,必然不会想到我们其实落在他们后面。” 君烜墨沉吟道:“反其道而行之,妙哉。” 宿清云穿回法衣外袍,绑好小包袱,手指伸到领口,把小魔尊往里轻轻按了下。 “往上爬更为凶险,切莫探出头,以防掉下去。”他嘱咐。 君烜墨被按进了他的衣襟内,脸蛋贴在滑嫩的肌肤上,不禁道:“莫按了!” 宿清云整整领口,隔着衣服,轻轻拍了拍,确保君烜墨贴在他的胸口。 君烜墨趴在他的胸膛上,一脸无语。 山壁湿滑,宿清云小心翼翼地往上攀爬,然而腹中空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有些使不上劲。爬到一半,他大汗淋漓,四肢发软,身体摇摇欲坠。 君烜墨扒开他的衣领,刚伸出头,一滴汗落下,差点砸到他的头,他忙往里缩了缩。 “不若跳下水潭?”君烜墨见他如此辛苦,不禁提议。 “不行。”宿清云喘了口气,坚持往上爬。那些天魔随时有可能会返回水潭,继续探查,风险太大。 君烜墨见他如此固执,便不再劝阻,盯着山壁,一点点往上移。 宿清云凭着坚强的意志,终于爬上了山壁,跪在地上,急促地呼吸,胸口剧烈地起伏,君烜墨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如雷鸣般的心跳声。 缓过劲,宿清云起身,一刻不歇地往向前走。天早已暗下来了,没有月光,林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小心,前方有树。”君烜墨趴在他的领口,出声提醒。 “多谢。”宿清云绕过树。 返回的路程比来时多了一倍时间,摸回溪边洞穴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莫说宿清云饿得快脱力了,连君烜墨都饿得头晕眼花。 万万没想到,修为下降后,连辟谷都做不到。 君烜墨郁闷。不知如何方能恢复修为,重振威风。 宿清云看到踢散的火堆边,串好的鱼竟原封不动地摆在石块上,舒了口气,把枯枝和干草往山洞里面搬了搬,重新燃起火,再将鱼拿到溪里再清洗一遍,回到洞中,举着串鱼的树枝,开始烧烤。 君烜墨盘腿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屁股底下是一片干净肥厚的树叶,安静地等待宿清云烤鱼肉。 不一会,鱼香味扑鼻而来,他舔了下唇角。 宿清云将鱼烤成黄金色,递到小魔尊面前。“给。” 君烜墨瞪着眼前这条比他体积还大两倍的鱼,身体后仰。“太大了。” 宿清云对比了下,默默地把鱼移开。让他吃鱼?还不如鱼吃他。 “稍等。”他起身,出去摘了一片宽大的树叶,拿到溪水里反复清洗干净,把鱼肉包在里面,再寻来两根细而坚硬的树枝,洗过后,插到鱼肉上。 君烜墨看着摆在身前的鱼肉,满意了。抓起细树枝,使劲地插了一小块,吹了吹,优雅地放入口中,他微微点头。 这鱼的鱼肉里,果然含有细微的魔气。 宿清云见他吃上鱼肉了,便给自己也烤了一条,烤好后,他一手举着树枝,一手扒鱼肉,慢条斯理地吃着。 虽未添加任何调料,此鱼肉却鲜美异常,滑嫩可口。 连吃了三条鱼,肚子终于饱了,低头往旁边一看,那条摆在君烜墨面前的烤鱼,竟只剩下一个鱼骨架了,他不由诧异。 君烜墨一脸满足地拍了拍有些微鼓的小肚子,意犹未尽。 “不错,尚可入口。”他评价。 宿清云扬了下眉,没有点破,他道:“可还要?” 君烜墨挥手。“不必了。” 再吃下去,肚皮要撑破了。 宿清云把鱼骨头清理掉,把火堆调小了一些。夜已深了,肚子填饱了,精神便放松下来,睡意袭来,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急需休息。 然而,为了躲避天魔,逃跑过程中,出了几次大汗,身体早就粘腻得不行,急需清洗一翻,宿清云撑着睡意,起身,往溪边走去。 君烜墨正坐在树叶上揉小肚子,忽然感到身边的人离开了,不禁抬眼望去,微微一惊。 他拥有夜视的能力,前方五米处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耳边是潺潺的溪水声,而那脱光衣服的少年,正步入水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共浴共眠 宿清云立在水中,溪水漫至腰间,露出他修长而匀称的身材,因时常练武健体,身上无一赘肉,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充满了美感。他解开发带,一头长发立即披散下来,飘浮在水中,他泼了些水到脸上,去了几分睡意。 不知从哪里飞出一些发光的小虫子,陆陆续续地飘到溪水之上,幽蓝色的光芒,星星点点,须臾,整条溪如银河般,充满了浮动的蓝光。 宿清云有些好奇地伸出手,抓了一把,那些小虫子狡猾得很,闪电般地散开,从他指缝中溜走了。 “魔铃草虫,喜子夜时分出来觅食。” 君烜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宿清云倏地转头,看到悬浮在半空的小小魔尊,发着光的小虫子似乎极为喜欢他,凝聚在他的周身,形成一道亮丽的光芒,照亮了他那张精致的脸。 “师兄可是恢复修为了?”宿清云靠在溪石上问。 君烜墨拍拍小肚子。“一条小鱼的魔气,杯水车薪,待明日便要消散了。” 宿清云道:“不如多吃几条?” 君烜墨挥手。“便是吃上千条,都无济于事。” 宿清云便不再建议了,他往水里一蹲,让溪水漫至他的脖子,水下的手不断地搓揉着,清洗身体。 君烜墨轻轻落到溪石上,扯了扯身上裙子般的小衣,皱眉道:“清云师弟,可否帮个忙?” “嗯?” “哗啦——” 宿清云从水里站起身,微微弯腰低头,水珠自他的发丝上滴落,许些落在君烜墨的四周,溅了他一身。 “我亦要沐浴。”君烜墨擦了擦脸上的小水珠。 宿清云打量他的小身子,再看看流动的溪水,道:“怕是不妥。” 他这么一小点浸在水中,没一会便要被溪水冲走了。 君烜墨岂会不知自己如今身量小,不能像宿清云一样直接浸在水中? “想个法子。”他道。 宿清云思索了下,视线落在溪石上,这溪石在溪流中间,半边露在水面,表面有许些凹处,最大的那个如盘子般,正适合盛水充当君烜墨的浴盆。 他让君烜墨往旁边挪挪,捧着溪水清洗溪石,洗净后,往那凹处蓄上满满的清水。 君烜墨小衣服一脱,丢到一旁,迅速地跳进去,水位恰好漫至他腰际,他靠在边缘,伸展四肢,借着水的浮力,舒服地叹息。 宿清云原想速战速绝,洗完了便去睡觉,不想君烜墨亦要清洗身体,他便靠在溪石边陪他。 君烜墨微微抬头,借着幽蓝之光,打量宿清云完美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之上,凝聚了细微的水珠,眼睛如洗过般,清澈明亮,嫩色的唇,泛着温润的光泽。 君烜墨搓搓小脸蛋,在水中盘腿而坐,突然一片树叶落了下来,覆在他的头上,宽大的树叶包笼住他,瞬间掩盖了他的小身子。 宿清云见状,忙伸手帮他把树叶拿开。 君烜墨破水而出,小脑袋晃了晃,洒了一串水珠。 宿清云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将手里的树叶放到水里,树叶如一只小小的小船,轻轻荡漾着。 君烜墨觉得有趣,纵身一跃,跳到了树叶上,树叶承载着他轻羽般的重量,纹丝不动。君烜墨岂会让它随波逐流?释放仅有的魔气,令它绕着宿清云慢慢打转。 宿清云见他玩得不亦乐乎,不禁暗忖,便是万年的魔尊,依然童心未泯。 他以指梳洗着发丝,抬眼望着整条如梦幻式般美丽的溪流,叹息。 魔铃草是虫? 闻所未闻。 他只知流萤可在夜间发光,却不知另有虫子亦可发光。他原还有一线希望,觉得自己仍置身于香岩山,然而接踵而至的奇异之事,终于让他明白,他已然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他曾看过异志话本,怪诞之事层出不穷,却从未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然而,他求仙问道,本就匪夷所思。 如今有了修仙机会,却有些患得患失,不敢置信。 梦寐以求的事,即将实现,恍惚之中,略感不真实。 君烜墨控制着叶子小船,飘在宿清云的胸前,偶尔间抬头,看到了他眼中的茫然。 “怎么?”他不禁出声问。 宿清云忽地回神,低头迎上他紫色的眼睛。 “可是玩够了?”他问。 “尚可。”君烜墨道。 “夜深了,再浸下去恐会受凉。”宿清云轻声道。 君烜墨嗯了一声,驱着叶子小船,倏地腾而空起,徐徐地落到溪石上,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子,抓起被他扔在石头上的小衣,套回身上,至于那一头发丝,便随意地散着,由着夜风帮他吹干。 宿清云朝他伸出手掌,君烜墨熟练地跳到他的掌心,让他带着回到岸上。 待身上干了后,宿清云一件件地穿回法袍,半湿的发丝垂在背后,为他增添了几分柔和。 君烜墨坐在他的肩头,随他往洞穴里走,洞穴里的火堆余烬未灭,宿清云添加了一些枯枝和落叶,再拿一根长树枝,搅了下,使火焰烧得更旺。 坐在火堆旁,暖烘烘的,去了一身在溪水里浸出来的凉气。 “明日我们往何处去,方可躲开那些天魔?”宿清云拨着火,问坐在肩头的小魔尊。 “他们朝西走,我们往东走便是。”君烜墨托着下巴,微微歪头。 “东边能寻到城镇?”宿清云问。 君烜墨笑道:“你为何如此执着于去城镇?” 宿清云放下手中的树枝,把君烜墨从肩头拿下来,放到旁边的石头上。 “打探消息,自要往人多的地方去。”他道。 君烜墨摇了摇头。“难道你不知,修炼之人喜好深山老林?” 宿清云道:“我只想确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君烜墨道:“自然是魔修之界。” “魔修之界?”宿清云诧异。“师兄如何得知?” 君烜墨冷笑一声。“那人要封印我,绝不会选个资源丰厚的大世界。唯有最贫脊的小界,方可压制我的修为。” 再次从君烜墨口中听到“那人”,宿清云欲言又止。 “此界魔气横行,修炼之人唯有吸收魔气方可提升修为,然,魔气吸收越多,越容易丧失本性,变得暴厉恣睢,惨无人道。” 宿清云惊讶之余,又有些担心。“我欲修仙,在此界如何修炼?” 君烜墨道:“那倒不必担忧。我此处有功法,可令世间所有的气转换成玄灵之气。” “玄灵之气?那又是何物?”再次听到这个名词,宿清云一脸不解。 “玄灵之气乃是增加修为的好东西,你尚未开始修炼,感应不到,无法形容。”君烜墨道,“能否修炼,端看个人资质。” “资质?”宿清云微微蹙眉。“以师兄之见,师弟资质如何?” 君烜墨闪着紫色的眼睛,上下打量宿清云。“一般。” “一般”宿清云失望。若是一般,何时方可修成正果? 见少年黯然失色,君烜墨飘浮而起,来到他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额角。“我说一般,乃是以昊天界的眼光判断,你的资质在小界之中,可谓凤毛麟角。” 宿清云一怔。 君烜墨伸了下四肢,打了个小呵欠。“我困了。” 宿清云见他不肯再多话,便把火弄小一些,靠在石块上,准备睡觉。 君烜墨见他如此随意,不乐意了,轻扯他的发丝道:“你去外面的树上摘几片大叶子,铺到火堆旁,躺着睡舒服。” 宿清云无奈,只得起身,到洞口的树上扯大叶子。 此树形似芭蕉,却并非真正的芭蕉,树叶大而宽厚,弄下两三片,便可铺一张小床了。忙活了片刻,终于可以躺下了,宿清云睡姿乖巧,平躺着,一动不动。 君烜墨初时躺在他旁边,然而他只有一点儿大小,只要宿清云翻个身,便可压扁他。他见宿清云发出了匀称的呼吸,犹豫了下,揪着他的衣袍,爬上他的胸膛,慢慢地藏进他的衣襟里。背后贴着宿清云光滑的肌肤,前面覆着柔软的法衣内袍,格外舒适。 他伸了伸懒腰,调好姿势,小脸蹭了蹭,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宿清云的眼睛动了动,半睡半醒之间,感到有人爬进他的衣服里,自然而然地寻个舒适的位置,睡得香甜,他抬高了手,想摸胸口,最后又放下了。 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天亮。 火堆早就燃尽,只剩下余灰,树叶小铺上,侧躺而眠的人缓缓地掀开眼皮。 宿清云在清晨的鸟鸣声中醒来,清新的空气,令他精神一振。 洞外晨日初露,霞光万丈,和煦的光射进来,暖洋洋的。 宿清云整个人清醒了过来,抚着额头坐起身,如水般的青丝散落,衬着白玉般的脸,俊美无俦。他往旁边摸了摸,吃了一惊,瞪大眼睛,寻遍附近,竟未看到拇指大小的君烜墨。 “——师兄?”他轻喊一声,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嗯”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明明近在耳边,却不见君烜墨的踪影。 “师兄躲在何处?”宿清云将额前的发丝全部捋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莫吵。”君烜墨的声音充满了鼻音,显然睡意正浓。 宿清云正要起身寻找,忽感胸口痒痒的,有什么在蹭他的 他倏地红了脸,把衣襟一拉,但见小魔尊鼓着包子脸,窝在他的胸口,一双小手抱着他的蹭了蹭。 宿清云当下黑了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山林觅食 君烜墨正睡得舒服,忽然感到身体被束缚住,接着被提起,悬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最重要的是,他怀里的软枕没有了。 他不悦地睁开眼睛,紫光乍现,略为凶狠,当对上宿清云黑如乌云的脸色以及深入幽潭的眼睛时,有瞬间的怔愣。 发生了何事? 为何清云师弟一脸怒气? “师兄睡得可好?”宿清云压低声音,慢条斯理地问。 君烜墨揉了揉眼睛,又搓了搓包子脸,若无其事地道:“不错,睡得极香。” “可有受凉?”宿清云的手指捏着他的小衣裙,贴近他问。 君烜墨被如此提着,极为不适,他挣扎了两下。“清云师弟的怀里温暖得紧,不曾受凉。” “你也知道是我的怀里?”宿清云无视他的挣扎,用力晃了晃,沉声道:“子曰,礼之于人,犹酒之有襞也。望师兄以后三思而后行。” 君烜墨的视线落到宿清云大敞的衣襟,以及半隐半现的胸膛,聪明如他,立即猜到了前因后果。 “是师兄的错,还望师弟大人不计小人过。” 宿清云满肚子的火气,在看到他认错态度如此良好的份上,渐渐消了,他长叹一声,将君烜墨放了下来。 “下不为例。”他道。 君烜墨整了整身上的小衣,一本正经地道:“师弟放心。” 然而,他的紫眸却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 宿清云侧过身,拉拢自己的衣襟,抚平领口的皱褶,一丝不苟,整装完毕后,他以指梳发,将一头青丝用发带扎成一束,垂在脑后。 君烜墨拔了拔插在小揪揪里的冰魄惊天剑,依然纹丝不动,此剑像扎根在他发丝里了,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试了半晌,他无奈地放弃了。 宿清云从叶子床铺上起身,低头询问君烜墨。“可要去溪边洗洗漱?” 君烜墨欲腾空而起,刚一起跳,才蹦高一寸,忽地啪叽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岩石上,摔了个五体投地。 宿清云: 君烜墨的小手握成拳头,慢慢地抬起头,额头磕肿了一块,他脸色阴沉,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宿清云犹豫了下,蹲下身,望着趴跪在岩石上的君烜墨。 “怎么了?”他问。 “魔气不足。”昨晚吃了一整鱼条,得了些许魔气,不想一夜过去,消失无踪了。 宿清云伸手将他提起,放到自己手中,搁到自己的肩上。“还望师兄量力而为。” 君烜墨抓了一缕他下垂的发丝,脸鼓得像河豚。 宿清云带着他走至溪边,从溪边的树上摘下几片叶子,手指灵活地将它们叠成一个小盆,蹲到溪边,盛了清水,摆到溪石上,再把君烜墨从肩上拿下来,轻轻放到叶子小盆面前。 君烜墨看着精巧的叶子小盆,道:“师弟的手可真灵巧。” “过奖。”宿清云泼了些水到脸上,仔仔细细地清洗。 君烜墨把小手往叶子小盆里伸,清晨的水还有些冰凉,泼到脸上,令人精神一振,睡意尽消。 洗漱完毕后,宿清云拿了一根坚硬的细树枝,站在溪边,动作利落地插了数条鱼,与昨日一样,给鱼刮鳞去内脏,清洗后,拿回洞里进行烧烤。 如此,早膳便解决了。 君烜墨的饭量有所增加,多吃了半条鱼,得了魔气,又可悬浮在半空了,不过,为了节省魔气,他选择坐在宿清云的肩头。 昨夜他们已经商量过了,要朝那些天魔相反的方向走,宿清云收拾了一番,将他们在山洞里呆过的痕迹抹去,往东走去。 东面的山林地型险陡,时常需要爬坡,遇到悬崖峭壁,便只能绕道。 宿清云一路沉默地走着,君烜墨适时地提醒方向,避开危险之地,远远躲过猛兽,如此走了半日,有惊无险。 经过一片竹林时,宿清云停了下来。 “为何不走了?”君烜墨问。 宿清云打量竹林,道:“快到午时,需解决午膳。” 走了半天,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但一路不见可食的野果,更无小型野兽,午饭还没有着落。而这片竹林如此茂盛,或许有竹笋。 经宿清云一提,君烜墨不禁摸了摸小肚子,确实饿了。 “那便快找些吃的。”他道。 “嗯。”宿清云在附近找到几根树枝,走进竹林,低头寻找,运气不错,发现了几个竹笋,他使用树枝,拨开泥土,费力地挖出了竹笋。 君烜墨坐在他的肩头,摸了摸下巴,忽然飘落下来,站到泥地上,找准地方,一跺小脚,那泥地里的竹笋破土而出,完整地出现在地面。 宿清云诧异地看向他,君烜墨得意地扬了扬眉。 “你不怕魔气又用尽了?”他问。 “无妨。”君烜墨道,“还需要几个?” 宿清云问:“你可吃几个?” 君烜墨瞅着相对他而言巨大的竹笋,道:“半个。” 宿清云道:“那便再挖一个即可。” 他未等君烜墨再施魔气,用树枝再挖了一个。得了三个竹笋,午饭便有着落了,不过此地没有小溪,无法清洗,不方便做成吃食。 他摘了竹叶,擦拭着手指上的泥,望着两三米高的竹子,问道:“师兄可否折断几根竹子?” “哦?”君烜墨挑眉。“要竹子做甚?” “编个竹箩。”宿清云道。 “嗯?竹箩?”君烜墨蹙眉。“有何用处?” “竹萝可装竹笋还有其它一些东西,背在背上,携带方便。”宿清云道。 “你会编?”君烜墨奇问。 “学过。”宿清云敛眉。他在紫灵观当道士的时候,什么活没做过?编个竹萝,手到擒来。 “那便编个。”君烜墨悬浮到半空,剑指一挥,一道光划向竹子,瞬间倒下数根长竹。 宿清云在他掉落之前,伸手接住他,往后退了几步,躲开倒下的竹子。 君烜墨魔气用尽,略为虚弱地趴在宿清云的手掌心。 “多谢师兄。”宿清云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脸蛋。 君烜墨微眯眼,与他的指腹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宿清云准备干活了,然而,小魔尊失了魔气,虚弱的模样,甚是可怜,便将他塞进自己的衣领内。 趴在他的衣领内小魔尊,舒适地轻叹。 宿清云找来一块像刀片般锋利的石头,使劲地砍掉竹子上的分叉,再将竹干削成细条,忙活了大半个时辰,一个小小的竹萝成型了,把道袍裹成的包袱塞去,再放入三根竹笋,正好装满。 他将竹笋背到背上,带着小魔尊,离开了这片竹林。 爬攀了大约两刻钟,听到了水流声,感受到空气中的湿气,不远处,竟有一条小瀑布。 他加快脚步,到达瀑布下面的小水潭,把竹萝放下。 君烜墨看着他忙着清洗竹笋,又将潭边的石头搭成小灶,寻来枯叶落叶,点着火,然后把洗净的竹笋放在火上烧烤。 “辛苦师弟了。”他感叹地道。 若非自己身体变小,修为下降了,何苦让一凡人为自己觅食? “生存之道罢了。”宿清云道。既使没有君烜墨,他一个人身陷山林间,想活命,便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在林间觅食,不过是最基本的事。 “待晚上休息时,我先教你一套吸收玄灵之气的功法,你看如何?”君烜墨道。 宿清云烤竹笋的动作一顿,道:“恭敬不如从命,师兄能教,便再好不过了。” 他虽然和君烜墨达成共识,却没有催着对方教自己修炼的功法。一则为了躲避天魔忙于奔波,二则传道授业解惑非一日之功,循序渐进,方能水到渠成。 君烜墨从他的衣领里爬出来,顺着他的手臂,跳到了旁边的石头上,盘腿而坐。 “这烤竹笋能入口?”他问。 宿清云道:“没有调料,勉强入口罢。” 君烜墨托着下巴,轻点了下头。 他终于理解宿清云为何如此着急地想寻到城镇了。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凡人修炼之前,无法辟谷,自然需要进食。他修为下降,有了饥饿感,每日需祭五脏庙,若天天让他吃烤鱼,吃烤竹笋,简直痛不欲生。 当务之急,要尽快到达城镇。 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这件四不像的小衣,一脸凝重。 衣食住行,果然一样不可或缺。 宿清云烤完竹笋,取了几片叶子洗净后,垫着手,扒开竹笋外面的壳,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引得人指十大动。 君烜墨吸了吸鼻子,小肚子似有感应般,咕噜噜地响起。 宿清云小心地扒掉壳,边吹热气,边把里面的笋肉撕成细条,放到洗干净的树叶上,摆到君烜墨面前。 “尝尝看。”他道。 君烜墨把脸凑过去,动了动鼻子,闻一闻,清香味甚浓,却不知味道如何。 他让宿清云提他到溪边洗净手,再放回石头上,搓了搓小手,直接捧起一条竹笋条,张大嘴巴,咬了一口。 笋肉竟意外的鲜嫩、可口,虽无味道,却尚能入口。 宿清云盯着吃得鼓鼓的腮帮子,放心了。 他撕一条笋肉,放入口中,慢慢地品尝着。不知是否竹笋品种有异,口感竟与他以往吃过的完全不同,或者说,更美味,即使没有调料,却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君烜墨果然只能吃半个,吃饱后,捧着宿清云给他用叶子折叠而成的小碗,慢慢地喝着甘冽的山水,一脸满足。 宿清云吃了一个半竹笋,剩下的那个,他放回竹箩,当储备粮。 肚子饱了,便有体力了,他探头观察水潭,发现水中有鱼,便用树枝插了几条,用大树叶包扎着放进竹箩。 下午,他们继续赶路。 宿清云背着竹箩,头顶君烜墨,手拿树枝,边打草边往山下走。 君烜墨的魔气虽不足,却仍有些神通,如司南般,指引着宿清云往哪走更合适。 夕阳的余晖射在林间,给树林染了一层橘黄色,树上的鸟儿归巢了,发出清脆的叫声,远处隐隐传来兽吼声,彰显山林之王的威风。 宿清云知道不能再赶路了,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 “附近可有洞穴?”他问头顶的小魔尊。 君烜墨仰着小脑袋,紫眸微闪。 “似乎没有。” 竟然没有吗?宿清云略遗憾。若找不到洞穴,便只能在树上过夜了。 于是,他开始寻找合适的可攀爬的树木,当走进一片榕树林时,忽然君烜墨一扯他的发丝。 “有魔气!” 宿清云一惊。“可是冲着我们来的?” 君烜墨眯眼。“尚未可知,我们必须寻个地方躲上一躲。来者——不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初遇散魔 老榕树根须交错纵横,枝叶茂密,遮光挡日,使整个林子昏暗朦胧。 宿清云利眼一扫,就近寻了一棵树庞大的榕树,卸下竹箩,塞进榕树洞里面,再脱下外袍,架轻就熟地披到头上,弯腰蹲进树洞里,隐藏气息。 君烜墨趴在他的头顶,藏在法袍下面,用微弱的力量,感受外界。 “嗖嗖嗖——” 利箭破空的声音赫然响起,紧接着是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整个地面都震了震,令躲在榕树洞里的宿清云大皱眉头。 虽不曾见过魔修的战斗场景,但光听这声音,便知战斗异常激烈,若他们使用法术,怕是能削平整个榕树林。 “唐玉泽,你以为你逃得掉?” 一个洪亮而充满恶意的男人声音响彻整片树林,惊起一群飞鸟,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似有树干塌倒。 “呵呵,邪风宗的弟子只有这点能耐?”男人磁性的声音回应,语气轻松,显然应付自如。 “交出宝物,否则别怪邪风宗发出通缉令!”那邪风宗的弟子放下狠话。 “宝物?什么宝物?”被唤为唐玉泽的男人奇怪地反问。“我不过是经过邪风宗的地界,莫名其妙地被你们追杀至此,原来竟是为了莫须有的宝物?” “少装蒜!你唐玉泽是出了名的喜欢顺手牵羊,但凡经过一地,便要带走一样宝物。你进入邪风宗地界不过半日,我们的镇宗之宝便失踪了,不是你偷走了,还有何人?”那邪风宗弟子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控诉。 “哎呀呀呀——”唐玉泽边叫唤着,边躲着攻击。“这位兄弟,你这话好没道理!我唐玉泽的名声何时如此狼藉了?岂是我顺手牵羊,分明是那些人求人办事,赠我宝物作为谢礼。你们邪风宗的镇宗之宝丢失了,与我何干?” “休要狡辩!”邪风宗弟子大喝。“若非你给他人制造麻烦,他人何苦求你收手?不要本末倒置了!” “唉,此言差矣。”唐玉泽长叹一声,“暂不提他人,单说邪风宗的事。天地良心,此番我进入邪风宗,纯属路过,你们摸着胸口说说,我可曾制造麻烦,令你们为难?” “不管如何,此次镇宗之宝失踪,绝对与你脱不了干系!”那邪风宗弟子冷冷地道,“否则你为何要跑?” “你们要杀我,我岂能不逃?”唐玉泽无奈地道。 “废话少说!看招——” 震天撼地的攻击,令藏在榕树洞中的宿清云惊出一声冷汗。他们的攻击范围太大,往往一个攻击就山崩地裂,万一波及到他所藏的这棵榕树,将受鱼池之殃。 不知他们何时分出胜负,或转移阵地。 宿清云轻叹一声。 君烜墨爬到他的肩头,贴在他耳边道:“不必担忧,这些低级魔修奈何不了天羽真鳞袍。” 魔尊的法袍,岂是凡品?榕树若是倒了,有天羽真鳞法袍阻挡,绝不会身受重伤。 “但愿如此。”宿清云小声地回应。只是蹲得久了,腿脚麻了。 此时不禁羡慕君烜墨的小个子了。 君烜墨道:“快了。” 快了? 何意? 宿清云尚在困惑中,外面的战况似乎越来越激烈了,猛地一声暴喝,唐玉泽大吼一声:“欺人太甚!我唐玉泽虽是散魔,却也非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既然你们执迷不悟,休怪我心狠心辣了!” “哈哈,姓唐的,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邪风宗的弟子讥笑。“一对十,你以为你有多少胜算?” “哼,来啊,一起上!让我看看你们邪风宗的天魔究竟有多厉害。” 强大浓郁的魔气在林子里弥漫,伴随着刺鼻的血腥味,凄厉的惨叫声,仿佛单方面的屠杀,令人心惊胆颤。 不知过了多久,摇晃的地面终于平静了,打斗声渐歇,整个榕树林恢复了空寂。 宿清云抹了下额角的汗,小声问道:“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君烜墨道。 宿清云长吁一口气,把法袍从头顶掀下来,瞬间嗅到了血腥味,他不禁捂住鼻子。 君烜墨坐在他的肩上,扯扯他的发丝。“此界腥风血雨,朝施暮情戮的事,常有发生,你需尽快习惯。” 习惯? 宿清云一怔。对于出生在太平盛世的他而言,杀戮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习惯不了吧? 然而,已身陷此界,若不随机应变,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能否出去了?”宿清云问。 “可以。”君烜墨道,“若受得住血腥的场景,可过去捡些东西。” 血腥的场景?如那山洞中支离破碎的尸体吗?既已看过一次,便有胆子看第二次。 宿清云从榕洞中出来,捶了捶有些发麻的腿,把法袍穿回身上,提出竹箩,背到背上。 君烜墨坐在他的肩头,握一缕他的发丝。 跨过数个横在地面的根枝,宿清云轻手轻脚地接近血腥味最浓的地方,昏暗的光线下,看得有些不真切,但那些横七竖八塌倒的榕树以及崩裂的地面,显示着适才此处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走了五六米,突然看到地上有断肢,他顿了顿脚步,抬眼望去,果然不远处有一具穿黑衣的尸体,然而那尸体仅剩一个躯干了。 宿清云掩鼻,慢慢地靠近,站在尸体身边,低头打量。 君烜墨道:“此人腰上有储物袋。” 宿清云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他的腰上有一个墨绿色的香囊。他蹲下身,伸手将香囊扯了下来,放在手中捏了两下。 此物为储物袋,想必与储物戒为同种属性,看着小,内里却可存放许多物品,只是因有原主的印记,他人暂时不能探进去查看。 把储物袋扔进背后的竹箩里,他继续往前走,走了不到几米,再遇一具尸体,此次不必君烜墨提醒,他主动蹲下搜尸体身上的宝物。 得了一个储物袋和一把带鞘的匕首。 握着匕首,宿清云面露喜色。 这两天在山林里行走,一直苦于没有利器,很多事处理不方便,有了这匕首,再不必用石头了。 “下品魔器而已。”君烜墨道。 “可用来剥鱼皮,砍树枝,杀猎物。”宿清云道。 “物尽其用。”君烜墨道。 宿清云将匕首插进靴子里。 越往前走,尸体越多,残肢断臂比比皆是,还有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异常凄惨,与身体半米远的头颅,朝天仰躺,神情惊惧,眼睛瞪直凸出,眉心破了个大窟窿,血染双目。 宿清云距他两米远,没有靠近,即使他衣着是这些尸体中最华丽的,身上法宝也最多,死相却是最惨的。 “吓着了?”君烜墨问。 宿清云别过脸,唇色泛白。 “嗯。”他坦率地承认。 君烜墨道:“若连这都克服不了,将来如何在此界生存下去?” 宿清云握紧拳头,张了张嘴,想反驳,最终沉默了。他走近那具尸体,面无表情地取下储物袋,扔进背后的竹箩里,再取下插在头发间泛着淡淡蓝光的玉簪。 做完这些事后,他一声不吭地起身,走到最后一具尸体面前。 君烜墨伸出手,拍了拍他的颈项,以示鼓励。 宿清云抬头,透过枝叶间的细缝,看天空,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了。 深吸一口气,他低头打量这具唯一完好无损的尸体。 此人身着绯红色的衣袍,五官俊逸非凡,眉目之间透着一股傲然之气,手中握着一把剑,直挺挺地躺着。 宿清云微微蹙眉,之前那些尸体服饰统一,显然出自同一宗门,而这具尸体区别于他们,莫非正是那位叫唐玉泽的男人? “后退。”君烜墨沉声提醒。 宿清云立即往后退了数步,腿一抬,抽出靴子里的匕首,警戒地盯着地上的尸体。 那尸体一动不动,似乎是他们过于小心谨慎了。 君烜墨小脸严肃,站立在宿清云的肩上,毫无松懈之意。 宿清云没有听到他的下一步指示,便握紧匕首,沉着冷静。 一刻钟后,那具直挺挺的尸体忽地一动,在宿清云的瞪视下,缓缓坐了起来,紧闭的双目猛地睁开,泛着赤红的光芒。 宿清云额头冒出薄汗,将匕首对准忽然诈尸的绯衣男人。 “强弩之末,不足为惧。”君烜墨道。 那绯衣男人嘿嘿嘿地笑,戏谑地盯着宿清云,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 “唔一个魔人?”他懒洋洋地开口。 宿清云迎上他的目光,墨黑的眼睛一眨不眨。 绯衣男人啧了一声,道:“在下唐玉泽,一位名不经传的散魔,今日侥幸活了下来,还望这位小兄弟高抬贵手,放在下一马。” 宿清云沉默,没有回话。 此人开门见山,瞬间点出对手的目的,开始进行谈判,看来往日没少落到如此境地,为了活命,绞尽脑汁,煞费苦心。 不过,宿清云与别人不同,他与此人无怨无仇,自然不会对他出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又在遍地魔修的地方,谁知此人看着面善却是否心怀不轨? 宿清云往后退了几步,打算离开。 “喂——小兄弟——”唐玉泽坐在地上,呼喊。“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宿清云冷然地望他。 唐玉泽搔了搔头,腼腆一笑,道:“在下受了重伤,双腿似乎废了般,无法移动,然而修为受到禁|锢,不能利用魔气通经活穴不知小兄弟能否给点吃的?在下消耗了太大的力量,没被杀死,却快饿死了!” 宿清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打探消息 “唔唔,好吃!好吃!嘶,烫——” 充满血腥味的榕树林中,绯衣男人手里抓着一条烤鱼,吃得津津有味,前面的火堆架上,还有两条鱼正在烧烤着,香味四溢。 宿清云蹲在火堆前,给烤鱼翻了一个面,侧首看向旁边这个叫唐玉泽的散魔,两个手掌大的鱼已经被他啃了一半。 当这个男人向他提出要吃的时,宿清云内心是拒绝的,然而,不知何时藏进他衣领里的君烜墨用小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示意他答应这个散魔的要求,他只好助人为乐,找来枯枝落叶,燃起篝火,从竹箩里取出他的储备粮——三条清理完毕被树叶包裹着的鱼。 唐玉泽看到他的鱼时,双眼一亮,吸了吸口水,露出馋相。 如此这般,宿清云烤完第一条鱼递给他,他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张嘴就咬,被烫得哇哇大叫,却死命地含住鱼肉坚决不吐出来。 “小兄弟,好手艺,这鱼烤得外焦里嫩,恰到好处,口感独特,醇浓绵厚,令人回味无穷呀!”唐玉泽把鱼骨头咬在嘴里,嘎吱嘎吱几下,鱼骨头没了。 宿清云波澜不惊。“过奖了。” 唐玉泽的眼睛盯着他手上的鱼,舔舔唇。“小兄弟,尊姓大名?” 宿清云烤鱼的动作一顿,并未立即回答。 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将来未必再有交集,无需自报家门。 唐玉泽拿着一根细长的鱼刺,边剔牙边道:“哎,小兄弟你这就不对了。正所谓出门在外靠朋友,我与你一见如故,若不嫌弃,交个朋友,将来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了。”宿清云冷静地拒绝了。 此人一副自来熟的口吻,稍有不慎,便会中了他的套,再说几句贴心的话,自己恐怕连身家都被他问得一清二楚了。 “哎,好吧,你既不想说,我便不问。”唐玉泽笑笑,并不在意。“这鱼是否好了,能再给我一条么?哎,你不知道,我被这些邪风宗的人追了半月余,一路不曾停歇,又累又饿,苦不堪言呀。” 宿清云把烤好的鱼分了一条给他,另一条他自己慢条斯理地吃着。已是傍晚,他自然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肚子。 唐玉泽拿到第二条鱼,张口咬了上去。 “烫好吃”他狼吞虎咽,吃得毫无形象。 君烜墨藏在宿清云的衣领内,只能闻香味不能吃,不满地戳了戳眼前的白嫩肌肤。 宿清云吃到一半,忽地停住,抬手轻拍胸口。 君烜墨收了小手指,鼓着包子脸。 宿清云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没一会儿,一条鱼进了肚子,他拿树叶擦了擦手,从竹箩里取出竹笋,开始烧烤。 唐玉泽舔着手指,见他烤竹笋,不禁眨了眨眼。“小兄弟这个竹笋” “夜宵。”宿清云道。 “夜宵?”唐玉泽抬头看了看天边晚霞的余晖。 宿清云没有解释,认真地烤着竹笋。这是君烜墨的晚膳,岂能便宜了此人? 唐玉泽低头,继续吃手上的烤鱼。两条鱼下肚,终于半饱了,他满足地拍拍肚子。 “多谢小兄弟,幸亏遇上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他一脸真诚地道。 宿清云边烤着竹笋,边问:“我听闻修炼之人皆会辟谷,无需进食。” 唐玉泽闻言,笑道:“不瞒小兄弟,我虽是修炼之人,却炼了个奇怪的功法,无法辟谷,一日三餐,不可或缺。吃饱了,我的魔气便充足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双腿,原本像死了般,不能动弹,如今却能弯曲了。 “你看,能动了。”他一脸欣慰。“多亏小兄弟的两条鱼,救了在下一命!如此大恩,没齿难忘。” 宿清云点头。“原来如此。” 唐玉泽活动了下四肢,精神抖擞,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对上宿清云。“小兄弟似乎并不惧怕?” “惧怕什么?”宿清云把烤好的竹笋放到一旁凉着,等不烫了再放回竹箩,与此人别过后,就让小魔尊吃。 “你一介魔人,毫无修为,却为何独自一人走在星陨山脉?看你的装束,并非山林野夫啊。”唐玉泽疑惑地问。 宿清云丝毫不见惊慌,淡然地道:“无可奉告。” “呃。”唐玉泽摸了摸鼻子,一脸尴尬。他走过许多地方,碰上无数人,从未遇见过像眼前这般油盐不进的魔人。 他自认是个亲和的人,一般不了解他的人与他交谈几句,便会心甘情愿地掏心掏肺,身家透露得清清楚楚。但是眼前这位穿竹月色锦衣长袍的魔人,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优雅与贵气,似富家子弟失迷在山林,不得而出。但是,他烤鱼动作娴熟,面对这一地的尸体,镇定自若,甚至毫不避讳地捡死人的遗产。 适才他虽闭眼躺在地上,不过是饿得脱力,耳朵却还听着附近的动静,当这魔人一出现,他便觉察到了,一直忍着不敢动。在没有探清他的目的前,绝不能打草惊蛇。 由于魔气的消耗,他的神识只有一米范围,觉察来人是毫无威胁力的普通魔人后,心放宽了几分。 他忽地诈尸,原是要吓唬吓唬这魔人,不想这魔人除了防备之外,无一惊惧之色。 于是他厚着脸皮,开口求吃的。作为不能辟谷的散魔,他拥有一个狗鼻子,嗅觉灵敏,这魔人背后的竹箩里,隐隐飘出鱼腥味,是吃的,没跑了。 这魔人本欲离开,后来又不知为何回头,出手相助。 不管如何,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吃到烤鱼,肚子饱了,魔气恢复了,精神也饱满了。 “你既不想表露身份,我便不再问。”唐玉泽和气地道,“我原想记着小兄弟的名字,日后好报恩,但小兄弟做了好事不愿留名,我便只能现在就报恩。小兄弟,你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力能所及,你尽管开口。” 宿清云望着他真挚的脸,斟酌了下,道:“也好。” 唐玉泽面上一喜,洗耳恭听。 宿清云道:“此山为星陨山?” “正是。”唐玉泽点头。 “距离此处最近的城镇还有多远?往哪个方向走更近?”宿清云问。 “咦?”唐玉泽诧异。“就这两个问题么?没有其它了?” 宿清云问:“有何不妥之处?” “不,不。并无不妥之处。”唐玉泽忙道,“你只需往东南方向行三百多里,便能到达山下的第一个村,过了这个村,朝东北方向走一百多里,即可到达第一个城镇。” 宿清云一一记在心里。 三百多里,若在平地走,大约只需十七八个时辰,而山林里容易走弯路,便需二十多个时辰了,也就是说,他还要在山林里走上两三天,方能到达山脚下的小村。 “多谢。”宿清云道。 唐玉泽忙挥手。“哪里,哪里,举手之劳。” 宿清云道:“天色将黑,此处不宜休憩,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唐玉泽见他收捡竹箩,打算要走了,不禁道:“小兄弟且慢!” “嗯?”宿清云背着竹箩,微微蹙眉。 唐玉泽露齿一笑,道:“在下尚未报救命之恩。” 宿清云道:“已报过了。” “哎,那岂能算?”唐玉泽摇头。两个简单的问题罢了,没有救命之恩,他也能回答。“不如这样,我帮你将那些储物袋的标记抹去,方便你使用,如何?” 宿清云沉寂地望着他,唐玉泽笑容可掬地回视。 君烜墨立即用小手拍了拍宿清云的胸口。 宿清云同意了,他放下竹箩,取出里面五个储物袋,摆在地上。 唐玉泽蹲下身,手掌在储物袋上面轻轻抚过,储物袋角落的标志便消失了。 “妥了。”他道。 宿清云拿起储物袋,看不出有何不同之处。 “你将手往袋子里面摸,便能感应到其中之物了。”唐玉泽提醒。 宿清云试着打开袋口,把手伸进去,一怔。如唐玉泽所言,当他把手摸进袋中时,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副画面,正是储物袋中的物品。 此袋中有数个药瓶子,几套衣服,以及一些棱形的石块。 “怎样?”唐玉泽一脸兴奋地问。 “不错。”宿清云道,“已能使用。” 唐玉泽嘴角上扬。“如此甚好。” 宿清云收起五个储物袋,放进竹箩。“就此别过。” “稍等,稍等——”唐玉泽再次唤住他,眼睛盯着宿清云修长的手指。“你手上的这枚储物戒,似乎也有印记,需不需要我再帮你除去?” 宿清云低头打量手上的玉指环,犹豫了半晌,轻轻拔下,递了过去。“劳烦。” 唐玉泽双手接过储物戒,放在掌心,另一手指一点,一道金光闪过,储物戒上的符文消失了。 “成了!”他道,“这储物戒的品阶高于这些储物袋,你可将储物袋中的物品尽数放入此戒中。” “嗯。”宿清云接回玉指环,立即有感应,“看清”了储物戒中的物品和空间,竟有一个小院那么大,里面摆满了东西,瓶瓶罐罐,花花草草,一大堆棱形石头,还有一些武器和法袍。 唐玉泽在解除印记的同时,摸清了储物戒中的东西,那占了一半的魔石,数量可观,分明像高级天魔的物品。不知这魔人是如何得的这个储物戒,总之,好奇心令他浑身发痒,恨不得摸清他的底隙,无奈对方一脸防备,完全探不出个一二来。 宿清云把储物戒套回手指,背上竹箩,朝唐玉泽抱了抱拳。“告辞。” 唐玉泽这回没有再阻止了,回礼道:“后会有期。” 宿清云转身走了,脚步轻盈,身法敏捷,背影远去,逐渐消失在榕树林里。 唐玉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宇间充满了煞气,走至一具尸体面前,冷哼。“我唐玉泽岂是那么好抓的?邪风宗,呵呵,不过尔尔。至于你们的镇宗之宝嘛嘿嘿” 他朝宿清云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影一闪,朝相反的方向飞去。 宿清云快速地往前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夜间的山林极不安全。 君烜墨从他的衣领里探出头,小手扒着他的衣服,道:“那散魔不简单。” “嗯。”宿清云赞同。那人套近乎的手段异常高明,稍有不慎,便要着了他的道。 “不过,他身上并无恶气。”君烜墨道。 “恶气?”宿清云不解。 “魔修者,主动杀人与被动杀人,有极大的区别。身上有恶气者,好战,嗜杀,不是好相于的人。无恶气者,算是魔修中的好人。”君烜墨道。 “所以你让我接近他?”宿清云问。 “结果不出所料,他确实对你无恶意。我们既打听到了消息,又得了储物袋中的物品,一举两得。”君烜墨道。 宿清云轻叹一声。 真正心机深沉的人,是这位小魔尊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引气入体 “快寻个可休息的地方,我肚子饿了。”君烜墨摸摸小肚子,催促。适才闻得烤鱼的香味,早勾起了他肚里的馋虫。 宿清云借着月色,查看四周,实在没有可容身的洞穴,只得寻了一棵方便攀爬的高大树木,向上爬了十几米,挑了一根粗壮的树枝,稳当地坐下。 把君烜墨从衣领里提出来,轻轻放到树枝上,再从竹箩里取出烤好的竹笋,剥了外皮,露出里面的笋肉,放到他面前。 “吃吧。”他道。 君烜墨凑上去,咬了一口,包子脸吃得鼓鼓的。这烤竹笋尚有余温,勉强入口。 宿清云看着小小的魔尊将半个竹笋啃进肚子里,吃饱后,自然而然地爬上他的大腿,一副准备要休息的模样。 “师兄这是要赖上我的大腿?”宿清云垂眼问。 君烜墨一脸严肃。“难不成师弟想让我睡在树枝上?万一掉下去,你我便要失散了。” “此树枝宽约半米,粗壮宽敞,以你的小身子,想掉下去并不容易。”宿清云道。 君烜墨摆手。“此言差矣。我如今身量小,经不住风刮。” 宿清云感受着无风的夜晚,叹息一声。“罢” 他靠坐在树干与树枝的分叉间,由着君烜墨在他的大腿忙活,他居然把袍摆整理成一个小被窝,舒舒服服地躺进去。 宿清云: 行走了一整日,身体累乏,精神却异常亢奋,毫无睡意。 当安静下来后,耳朵便灵敏了。 虫子的簌簌声,归巢鸟的咕咕声,断断续续的兽鸣声,潺潺的水流声,交织成天籁之音,触人心弦。 君烜墨埋首于袍子小被窝里,小脸蹭了蹭柔滑丝质的料子,一本的满足。 宿清云缓缓地睁开眼睛,手往大腿上一摸,拢住了小魔尊。 君烜墨的眼睛骤然睁开,紫光一闪。 “师兄日间说要授我功法,可是忘了?”宿清云轻声问。 君烜墨坐了起来,伸了个小懒腰。“睡不着?” “嗯。”宿清云应声。 “既然如此,那便授你功法。”君烜墨从温暖的小被窝里出来,拍了拍宿清云手指上的储物戒。“你先将那几个储物袋和这储物戒里的物品点一点,看看是否有增加魔气的丹药。” “好。”宿清云从竹箩里取出五个储物袋,探手进去,摸出了里面的物品,一一摆在树枝上。 这几个储物袋里没什么稀奇之物,确实有不少瓷瓶,他一一拿出来后,打开盖子,放到君烜墨的鼻下让他闻闻。 “这是下品疗伤药,这是下品增气丸,这是下品用处都不大。”君烜墨一脸嫌弃。 宿清云只得将这些瓷瓶一一塞回去,最后盯着手中的储物戒。 “此戒空间不小,内有许多瓷瓶瓷罐。”宿清云道。 “我来看看。”君烜墨摸着储物戒,微微眯眼。 储物戒上原主的印记被消,任何人都可使用,与储物袋的用法不同,戒中的物品直接出现在脑海中在,而想要取哪个物品,必须集中精力想那个物品,方能取出。 连着拿了三个瓷瓶,君烜墨额头冒了一层薄汗。 宿清云见他如此,不禁关心地问:“可是哪里不妥?” 君烜墨抱住一个比他高出半身的细长瓷瓶,道:“此戒品阶不低,虽消了原主的印记,但使用之时,需消耗魔气。我身上魔气不足,能取出三样物品,已是极限。” “原来如此。”宿清云点头。 君烜墨放倒瓷瓶,用力地拔掉上面的塞子,把脸凑到瓶口,嗅了嗅。“不错,这正是回魔丹。” 所谓回魔丹,乃是恢复魔气的丹药。 修炼者皆有丹田,丹田之中存储各种相应的气,魔修自然存储魔气。不过,修为不同,丹田容纳的量亦不相同,释放法术皆需魔气,一旦消耗完毕,短时间内恢复不过来,这便需要吃回魔丹进行补充。 君烜墨拍了拍瓷瓶,对宿清云道:“师弟帮我取一粒回魔丹。” 宿清云轻松地拿起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君烜墨。 饱满圆润如珍珠般的药丸被拇指小魔尊抱在手里,如抱了个小西瓜。他张大嘴巴,狠狠地咬了一口,在回魔丹表面啃出一个小坑。 往日只需一口吞咽的丹丸,如今啃起来非常辛苦,不过此丹药入口即化,他只需加快速度地啃食,便可快速地吃进肚子里。 啃完后,君烜墨立即把双手覆到丹田处,感受着经脉中流窜的魔气,半晌,他对宿清云道:“再给我一粒。” 仅仅一粒回魔丹扔进他的丹田里,如石沉大海,激不起一点浪花。 宿清云再倒了一粒递给他,他用小手紧紧抱住,嘴巴一张,卖力地啃啃啃,啃进肚子里,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 两颗回魔丹下肚,有那么一点作用,却仅够他使用几个时辰,无法长期支撑。 “再来一粒。”他道。 宿清云捏着丹丸,犹豫地问:“三粒是否太多了?” 君烜墨道:“这回魔丹不过下品,只适用于无相天魔以下的魔修,我乃魔尊,便是将整瓶吃下去,都不够塞牙缝。” 宿清云捏着回魔丹,问:“于我可有作用?” 君烜墨见他还不给自己,着急地悬浮而起,从他手中抢过回魔丹,抱在怀里边啃边道:“你尚未引气入体,吃了等于没吃。” 宿清云盯着悬浮在面前啃丹丸的小魔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啃完回魔丹,君烜墨双手掐了个印诀,全身突然燃起了一团艳丽的火焰,吓了宿清云一跳。 “师兄你身上着火了!”宿清云诧异地伸着手,不知该如何帮他。 “不必大惊小怪,此乃鸿蒙之火。”君烜墨闲适地浮于半空,黑发无风自动,乳白色的小裙摆篷成一个小伞,露出他细嫩的小腿。 “这是作甚?”宿清云问。 “为你引气入体。”君烜墨额间的火焰印痕赤红,闪着一道金光,周身的火焰之内,浮现出一个个细致的符文,形成一条链子,螺旋缠绕。 宿清云的视线慢慢地往上移,君烜墨向上飘浮到与他齐眼的位置。 “若以寻常的修炼方式,引气入体往往需要几年,便是资质再好的苗子,一年之内亦难成,不过你遇到了我,完全不必像普通修炼者那般循规蹈矩。”君烜墨嘴角上扬,紫眸熠熠生辉。 “此法是否安全?”宿清云问。 “我若说极为凶险,你可愿意?”君烜墨反问。 宿清云沉默。 他向来喜欢做有把握的事,只有稳中求胜,方能运筹帷幄。凡走捷径者,多为逆天而行,便是成功,亦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然,若不走捷径,到何时方能修成正果? 君烜墨不曾催促他,浮于半空,静待他的回答。 良久,宿清云缓缓地点头。“——好。” 君烜墨扬了扬眉,笑道:“师弟这般视死如归的模样,真是有趣得紧。” 宿清云耳朵一热,一本正经地道:“还请师兄莫要玩笑。” “开始了!” 君烜墨小小的手指变幻几个结印,倏地冲向宿清云,宿清云不禁瞪大眼睛,愣怔地望着那团火焰扑面而来。 “镇定,莫动。”君烜墨轻喝一声,伸出手臂,手指一点,但见一道细线般的金光从他的指尖射出,灵活地钻进宿清云的眉心。 宿清云浑身一震,额头仿佛被人用刀劈开了般,剧烈地疼痛起来,然,君烜墨让他不要动,他只能强忍痛楚,咬紧牙关,握紧拳头。 “开——”君烜墨低喝一声,额间的火焰印痕脱离而出,化为一道红光,贴在了宿清云的额间,灼热感顺着头顶往下冲去,体内似有无数的虫子在爬行,痒得他身体晃悠,他以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想打滚的身体,整个人大汗淋漓。 骚痒感不知持续了多久,渐渐地,他的小腹开始发烫,在经脉内蠕动的小虫子,似乎全爬进了小腹,不,确切的说是脐下一寸半处。 宿清云忍不住呻|吟出声,他双目紧闭,眉头紧蹙,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然而,悬浮在半空的君烜墨也不好受,他的指尖源源不断地射出金光,融入宿清云的眉心,身上的火焰苍白无力,快要消失了。 宿清云头晕目眩,已经感觉不出自己身在何处了,飘然欲飞,疼痛到极至,便令他无动于衷了,渐渐地,他舒展双眉,松开拳头,头顶似有一股清泉灌下,化解了所有的疼痛和骚痒,身体仿佛由内而外地洗涤过般,悠然自得,心旷神怡。 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奇妙的符文,本该陌生却不知为何明了每个符号的含义,融汇贯通之后,掌握了规则,他不由自主地整理出一条适应自己的规则,引导进入经脉,顺其自然地归纳到小腹——不,应该说是丹田。 他已懂得,那些令他骚痒的虫子,乃是君烜墨的魔气,他强行破开他的紫府,为他洗经伐髓,脱胎换骨。 伴随着规侧的融入,丹田内的魔气突发异变,符文形成的新规则,如一道明亮的光,在丹田中心凝聚出一颗珠子,此珠子吸收了所有魔气,化解魔气中的戾气,转暗为明,再次吐出来已非魔气,而是君烜墨口中的玄灵之气。 得了玄灵之气,宿清云的身体里冒出许多黑气,如污垢脱离了般,露出白璧无瑕般的肌肤。 君烜墨收回手指,那道火焰红痕离开宿清云,回到了他自己的额间,周身早无了火焰,三粒回魔丹恢复的魔气,消失殆尽,他摇摇欲坠,为避免掉下树枝,找准方各,跌落在宿清云的袍摆上。 宿清云缓缓地睁开眼睛,低头看虚脱了般的小魔尊。 他轻柔地捧起小魔尊,将他放入自己的衣领内。 君烜墨贴到熟悉的胸膛,心满意足地寻了个好姿势,睡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一个村 宿清云盘腿坐在树枝上,摆出打坐的姿势。 曾经,修仙于他而言,梦寐以求。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他的心湖却平静无波,当感受到玄灵之气在体内循环时,竟有一种亲切之感,仿佛本该如此。 浮现在脑海里的符文,正是引气功法,他遵从口诀,行了三个小周天,终于掌握了体内四窜的气。 黎明不约而至,林中的鸟儿开始忙碌,叽叽喳喳地出去觅食,清晨的风微凉,令人精神一振。 宿清云缓缓地收功,吐出一口浊气,清爽宜人。 今日起,他将正式步入修仙之道,逆天而行,与天争命,达到长生不老的境界。 即使前路充满荆棘,他亦要迎难而上。 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收回心神,他低头看自己的衣领内,那小魔尊正趴在他的胸口,睡得酣甜,想必昨夜为他引气入体,打通经脉,筑成丹田消耗了过多的魔气,体力不支,陷入昏睡之中了。 宿清云没有打扰他,拉好衣领,伸手取过五个储物袋,把里面的物品转移到手指上的储物戒里。储物戒的空间很大,他有了玄灵之气后,可任意使用它,整理里面的物品,按类别摆放,极为方便。 他把破损的道袍放进了储物戒中,至于竹箩,打算继续背着,以备不时之需。 从树上爬下来后,他往水流的方向走去。虽有了玄灵之气,却还未辟谷,仍需进食,填饱肚子。 穿过一片小树林,到达一条小溪,宿清云蹲下身,手探进水里,搓了搓,竟搓出了一片污水来,他惊讶,泼了些水在脸上,抹了一把,亦是一片黑渍。 他皱眉,寻思着被君烜墨洗经伐髓之时,体内似乎排出了许多污气,而留在肌肤上的便成了污泥。 他毫不犹豫地放下竹箩,脱下法袍,整齐地叠放进竹箩里,把沉睡的君烜墨放在法袍上,给他弄个小窝,让他睡得舒服。 做完后,他光果着步入溪水中,搓揉身上的污垢,洗出一片黑水。 许是太脏了,竟连鱼儿都游远了。 他一脸无奈,原想下水捉几条鱼,如今倒好,十米范围内,不见鱼儿的踪影。 反复地清洗了数遍,终于把身体清洗干净了,他拖着一头湿发,踩着光滑的溪石往岸上走,走至一半,看见君烜墨不知何时醒了,正坐在竹箩的边框上,拖着下巴,紫色璀璨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瞅他。 宿清云停下脚步,水正漫至他的腰间。 “师兄醒了?”他问。 君烜墨朝他招招手。“快上来,给我几颗回魔丹。” 昨夜为宿清云引气入体后,身体乏力,陷入昏睡。醒来时,发现在竹箩里,躺在法衣堆成的小床上,听到哗哗的水声,便爬上竹箩框,看到宿清云正在清洗身体。 宿清云的果体,并非初次见,但较之上次,今日的他迥然不同。引气入体后,清除了体内的污秽,当他的修为越深,身体便越完美,千锤百炼之后,将达到至纯至真的境界。 宿清云道:“还请师兄回避一下。” “回避?为何?”君烜墨问。上次共浴都不曾回避,此次为何要? 宿清云抬头看了看露了半边脸的晨日,轻咳一声。“天已大白,非礼勿视。” 君烜墨挑眉,嘴角上扬。 莫不是以为上次在夜间沐浴,他便看不清了? “师兄——”宿清云轻唤一声。 君烜墨从竹箩上跳至旁边的石头上,背对着他。 “如此,可否?”他问。 “多谢师兄。”宿清云上了岸,让晨风吹干身上的水珠,弯腰从竹箩里取出法袍。 此套法袍不愧是圣物,竟不曾沾一点污秽,干净如初,甚至还有一缕清香味。 穿戴整齐后,他对君烜墨道:“可以了,师兄。” 君烜墨转回身体,看着自己的法袍穿在宿清云身上,清雅绝伦,不禁感慨自己身上的小破裙了。 “回魔丹。”他道。 宿清云从储物戒中取出装回魔丹的瓷瓶,倒出一粒,递给他。君烜墨接了过来,抱在怀里,没有马上吃,而是趁机跳上他的手臂,一路小跑至他的肩上,稳稳坐下,这才开始啃。 宿清云散着一头微湿的长发,许些披在肩上,君烜墨霸占了他的左肩,他只得把发丝拢到了右肩上。 “你也吃一粒,这回魔丹不但可回气,还管饱。”君烜墨道。 “我可吃魔修之物?”宿清云微惊。 “我传你的功法,乃是九转鸿蒙玄诀,可将任何气转换成为玄灵之气,无需担忧。”君烜墨道。 宿清云点头,从瓷瓶中倒出一粒回魔丹,放入口中。这回魔丹入口即化,如水般滑入喉中,同时伴随着一股浓厚的魔气,充斥在经脉里。他自然而然地将魔气引导进入丹田,丹田中的那颗珠子瞬间吸收魔气,再吐出玄灵之气,在全身的经脉之中流窜,令他精神一振。 一粒回魔丹对初入道门的他而言,绰绰有余,倒是君烜墨啃完一粒后,又要了一粒。 饥饿感消失了,宿清云循唐玉泽所指的方向,脚底生风,快速地穿梭于山林之间。 偶尔遇到一些熟悉的草药,他会停下来采集,丢进背后的竹箩里。有时候君烜墨会让他停下来,去采摘他所认识的草药。 如此赶了一日,到天黑时,他寻了一个山洞,度过了一晚,猎了一只肥硕的山鸡,在溪边拔毛清理内脏后,便架在火上烤了。 山鸡肥嫩,油而不腻,两人吃得津津有味。 君烜墨的身量虽只有三寸短,却啃了一只鸡腿和一对鸡翅,他那小胃像无底洞般,被喂得饱饱的,躺在宿清云的大腿上,盖着袍摆,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翌日,两人继续赶路。 越往东南方向走,人类活动的痕迹越多了,想必已经靠近唐玉泽口中的第一个村了。 宿清云有了玄灵之气后,连续奔波十几里都不会感到累,一粒回魔丹,可让他持续使用半日之久,当太阳夕下时,他看到了炊烟,听到了狗吠,闻到了人声。 竟比预计的早了一日,赶到了山村。 站在山脚下,宿清云感受着烟火之气,有些感慨。 “为何不下走了?”君烜墨坐在他的肩头,拉着他的一缕发丝。 “不知此处民风是否淳朴。”宿清云道。 “此界既以魔修为尊,那普通魔人并不会纯良到哪里去。”君烜墨道。 “我们如此唐突地出现,是否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宿清云皱眉。 在他原来的世界,大部份普通老百姓淳朴善良,若有落难的外乡人进村,力所能及帮上一把。如今他身处异界,对此间习俗完全不了解,初来乍到,难免有不妥之处,万一闹了口角,只怕不好处理。 “有何可惧怕?”君烜墨冷哼。“凡修炼者,以力量为尊。你如今已踏入修仙之道,今非昔比,这些普通的魔人绝不敢慢待你。再则,我只需散发出一丝魔气,天魔之下皆不敢对你轻举妄动。” 宿清云抬手,轻抚了下他。“那师兄可得藏好。” “嗯。”君烜墨趁机爬进了他的衣领内。“此处最方便躲藏。” 宿清云倒没有赶他出去,整了整衣领,往山脚下走去。 魔人的小山村和宿清云那的村子大同小异,山间小道走下去后,便是成片的农田,田中种粟、蔬菜、果子等,恰逢丰收,傍晚时分,还有人在田间忙活。当他们看到一身穿文士衣袍的年轻男子从山林里出来时,不约而同地打量。 君烜墨适当地释放一缕魔气,宿清云身上便沾染了他的魔气,那些魔人感应到可怕的威压,立即知道此人乃是修炼之人,匆忙地放下手上的活,恭恭敬敬地跪到一边。 宿清云有些诧异,望着那些卑躬屈膝的劳动人民,略感不适。 但他没有上前扶起他们,更没有和颜悦色,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走过田间小径,来到了村里。 村长闻讯,匆忙赶来,看到一身贵气的宿清云,弯腰作了个深揖。 “不知尊者莅临,有失远迎。” 宿清云望着眼前这位不惑之年的魔人,开口道:“不必多礼。我于山间修炼,百年弹指一现,出关后,却已沧海桑田,不知此间是何处?” 村长闻言,更敬重了。“此处是子夷村,位于青州西北方,乃问天宗的界地。” 宿清云点了点头。“竟是青州。” 然而,他对村长提及的地名,全然不知。问天宗的界地在何处?青州又是哪里?但为了不表现得过于迷然,他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 村长道:“不知尊者是否要留宿本村?或是直接去奉德镇?” “奉德镇是?”宿清云问。 “奉德镇是距离子夷村最近的城镇,距此处有一百多里。”村长回道。 宿清云看了看天边的晚霞,道:“天色渐晚,不如在村里留一宿。” “如此甚好。”村长满面笑容。 对于他们这些魔人而言,有魔修来住宿,那是莫大的荣幸,若有好苗子被挑去进入魔门,实乃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民风彪悍 村长为宿清云安排的住宿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此院布置雅致,环境优美,屋中的摆设不失华丽大方。 如此与众不同的院子,座落在穷山僻壤里,显得格格不入。 村长作揖道:“此院曾是一位尊者的住所,只是那位尊者已有五十载不曾来过了,便一直空着。我们每日派人打扫,一直保持清洁。” “既是有主之物,我住进去恐有不妥。”宿清云对村长道,“可有普通民宅,借住一宿即可。” “这”村长犹豫。这位尊者长相清俊,气质不凡,除了背上那个有点简陋的竹箩略显怪异,颇有几分隐世高手的风范,不敢轻易怠慢。 “可有不便?”宿清云见村长一脸为难,不禁问。若有不便,他只能连夜赶往城镇了。 “不,不,不。”村长忙摇手道,“民宅简陋,怕尊者住不习惯。” 宿清云道:“较之山洞,有床有被已是不错了。” “这好吧。”村长见宿清云坚持,答应了下来。 两人出了雅致小院,往村长的家走去。 “小人家中尚有余房,尊者如不嫌弃,可住一晚。”村长道。 “那便打扰了。”宿清云道。 “应该的,应该的。”村长点头哈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村里来了个魔修尊者,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庄,傍晚时分应是晚膳时间,却频频有人行走在村间小道上,远远地望上一眼,充满了崇敬,一些妙龄少女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路边的杏树下,当宿清云经过时,她们一脸娇羞,含情脉脉。 宿清云: 村长见之,呵呵一笑,对他道:“村里待嫁姑娘共有二十六人,个个出身清白,如花似玉,尊者若有喜欢的,今晚即可共度春宵。” 宿清云大皱眉头。这是什么风俗?他仅是路过借宿,为何这些姑娘大送秋波,上赶着要委身于他? “不必。”宿清云冷然地回绝。 村长一愣,心中微微惊讶。以往有魔修来村里,哪个不是点名要姑娘陪伴?若有喜欢的,带回去做个侍妾,姑娘就此入了魔门,得了修炼的机会,将来如有大作为,或能成为举足轻重的人。比如那鼎鼎大名的巫虞妖姬,便是如此。 宿清云神情肃穆,对路上的美娇娘视若无睹。 他何曾见过如此大胆的姑娘?个个穿着暴露,风情万种,对着他搔首弄姿,充满挑|逗之意,简直有碍风化! 他原来世界待字闺中的姑娘,哪个不是端庄有礼,贤良淑德?除非青楼女子,为了生计,不得不放下矜持,委屈求全,出卖皮相。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淡之气,令村长有些窒息,冲那些姑娘挥了挥手,让她们快快散去。 这位尊长,显然不近女色。 后半段路,遇到的姑娘明显减少,宿清云暗松了口气,然而,却多了几个面相白净的小少年,眼巴巴地瞅着他。 宿清云不禁额冒青筋。他不喜这些女子,难不成就喜欢男子了? 此处民风,实在彪悍豪放。 终于到了村长的四合院,早有人等在门口了。 村长的妻子,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一个待嫁闺女,三个孙子,喜气洋洋地恭迎魔修尊者。村长一一介绍,宿清云淡淡地点头,与几位女子保持安全的距离。 十七八岁的姑娘朝他眨了记媚眼,宿清云的手背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若是知道借宿会有如此特殊待遇,他便不在村中停留了。 进院后,村长把宿清云领到东厢房。 “尊者看此间如何?”他问。 宿清云站在门口,往里看了几眼,道:“不妥。” “这有何不妥?”村长紧张地问。 宿清云道:“岂能委屈主人搬出厢房?我仅借宿一晚,多有打扰,只需给一间空闲的小屋即可。” 这东厢房一看便知是村长儿子的住所,让人小两口腾出地方给他一个外人住,于礼不合。 “空闲的小屋过于简陋,尊长住可能不习惯。”村长一脸无奈。这位尊者为何与以往的魔修完全不同?路过子夷村的魔修,十有八九会要求住最好的院子,要最美的姑娘,吃最好的食物,对他们这些魔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傲慢嚣张,恣意放纵。 “若无空房,住别处亦是一样。”宿清云道。他并不是非村长家不可。 村长见他要走,忙道:“尊者且慢,小的这便带尊者过去。” 宿清云这才舒展剑眉,随村长去了西厢房的一间小屋内,虽然简陋,却能住人。村长的妻子带着两个儿媳利落地收拾了一番,给小床铺上干净的被褥,桌上摆放油灯、茶具,村长闺女捧来一盆娇艳欲滴的鲜花,放在窗台上,片刻后,整个房间窗明几净,温馨舒适。 而天色,也已完全暗下来了。 村长热情地邀宿清云一起用晚膳,宿清云婉拒了,直道自己已辟谷,不食人间烟火,只需一壶热水,泡茶喝。并非他不想用膳,而是带着小魔尊,多有不便。再则一顿饭罢了,吃颗回魔丹即可。 村长见他如此坚决,便唤儿子去厨房提一壶热水过来,放到桌上后,带人退出去了。 关上门,宿清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家人如此热情,实在盛情难却,好在他们善于察颜观色,进退有度。 君烜墨从他的领口探出头,揶揄道:“师弟艳福不浅。” 这一路走来,他虽藏在宿清云的衣领内,却将他们的对话听清清楚楚。村中姑娘大送秋波,宿清云却避如蛇蝎,有趣得紧。 宿清云伸手把领子里的小人抓了出来,轻轻放到桌子上,道:“师兄是魔尊,想必早已见惯了这些大胆的姑娘,兴许还曾后宫三千,佳丽无数。” 君烜墨双手抱臂,仰头盯着宿清云冷淡的神情,不禁笑道:“师弟这是吃醋了?” 宿清云剑眉一拧。“我为何要吃醋?” 君烜墨道:“师弟不是曾想与我双|修?” 宿清云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桌子上的小魔尊。“师兄何出此言?我何时说过要与你双|修?” 究竟哪里出问题,给了他如此自信的错觉? 君烜墨歪了下小脑袋,诧异地问:“没有吗?” “绝无此事!”宿清云坚定而严肃地道。 君烜墨哦了一声。 宿清云别过脸,握紧拳头,半晌,他道:“师兄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嗯?”君烜墨懒懒地问,“甚么问题?” 宿清云转回头,凝视他。“自是后宫之事。” 君烜墨鼓了鼓包子脸,哼声:“那自是——没有。” “没有?”宿清云眼里闪过诧异。 君烜墨盘腿坐下,道:“昊天界可不兴这套。越是强者,越注重守住真元。” 宿清云道:“原来如此不知师兄守了多久?” 君烜墨傲然地挺胸。“万万年,仅次于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想必正是把他封于冰晶中的人。 不过万万年的童子身 宿清云轻咳一声,提起桌上的水壶,为自己倒了杯清水。 君烜墨眯眼。“怎么?师弟不信?” 宿清云端着杯子,道:“师兄说得,岂能不信?” 君烜墨扬眉问:“不知师弟的真元是否尚在?若过早地失了,不利于修行。” 宿清云差点呛到水,他忙把杯子放回桌上,捂着嘴闷咳了数声,眼泪都咳出来了,半晌,他放下手,黑眸潋滟地望着君烜墨,正色道:“在下素来洁身自好,未遇到喜爱之人,绝不孟浪。” 君烜墨的紫眸闪了闪,嘴角溢笑。“如此——甚好。” 宿清云重新端起杯子,掩饰般地喝水。 君烜墨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拉了下身上的小破裙,扬声对宿清云道:“我要沐浴。” “沐浴?”宿清云困惑。“怕是不方便。” “有何不方便?”君烜墨道,“你给杯子倒点水,我进去泡泡即可。再有,若有时间,给我制件新小衣。” 宿清云瞅瞅他的小身板,再看看自己手中的杯子,失笑。也亏得他竟想到用杯子泡澡,适才听到他要沐浴,便惯性地想着需麻烦村长抬浴涌烧热水,觉得不妥,竟一时忘了他变小的事。 “制小衣?”宿清云取过一个新杯子,提起水壶,倒了三分之二的水进去。“我手头没有针线,无法缝制。” “你可向这家的女人借点针线。”君烜墨脱掉穿了多日的小裙,嫌弃地扔到一旁,手探进杯子里,试了试温度,轻巧地跳了进去,溅出几滴水。 宿清云忙问:“不烫么?” 君烜墨舒服地靠在杯子里,小脸因热水而泛起一圈红晕。“我皮厚肉粗,这点温度不足挂齿。” 熔浆都奈何不了他的肉|身,何况这么一点热水? 宿清云见他适应良好,便放宽了心,但思及为他制新小衣,手头却无材料。 似乎看出他的为难,君烜墨道:“你那储物戒中有许多法衣,挑件材质最好的裁剪缝制即可。” 宿清云一怔。 这倒确实是个好办法,有了制衣的材料,唯缺针线了。叹了一声,他往门口走去。 虽极力不想与这家人的女主人打交道,但为了小魔尊的新衣裳,只能厚着脸皮向她们讨要了。 刚打开房门,差点与门口的姑娘撞上了,宿清云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惊讶地看向来人。 “你是”站在门口的竟是村长的闺女。 手里端着一盆青绿色水果的妙龄少女羞答答地望着他,细声道:“尊者,这是我们子夷村的特产魔菱果,今年大丰收,除去上贡给问天宗的,还有剩下少许,爹便让我送过来给尊者尝尝。” 宿清云望向她手中的水果,竟感到丝丝魔气。“这我已辟谷多年,对食物并无需求,多谢你们的好意,既然所剩无几,不如留着你们自己吃吧。” “尊者可是嫌弃凤儿?”少女目中含泪,可怜兮兮。 宿清云略为头痛,这姑娘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身上散发出来的柔媚之意,昭然可见。 “姑娘怕是有所误会。我早已有长相厮守的道侣,此生对她至死不渝。还请姑娘自重。”宿清云道。 凤儿一脸失望,惋惜一叹,收了眉目间的妖媚之色,声音也不再细柔了。“我早就跟爹说过了,尊者一看便知与众不同,岂会看上我们这些山村小姑?尊者已有道侣,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也好向爹爹有个交待。不过,这盆魔菱果还请尊者收下,既使辟谷,亦可食用,可增加修为。” 宿清云微微一惊。这姑娘前后判若两人,变脸速度之快,始料未及。 “尊者?”凤儿笑盈盈地把水果盆往前一推。 宿清云回神,伸手接过。“那便多谢姑娘了。” “要谢就谢我爹,我只是跑腿的。”凤儿道。 宿清云望着她眉宇间的英气,不禁暗笑。适才为了勾引他,装腔作势,真是难为她了。 “不知姑娘可有针线?”他问。 凤儿一愣。“针线?” “不错。我有织品需要缝制,苦于手头没有针线,姑娘若有,可否借我一用?”宿清云道。 “这”凤儿不禁打量他。“尊者要自己缝制?” “正是。”宿清云含笑道。 凤儿不可思议。男人拿针缝制织品,闻所未闻。 “姑娘?”宿清云轻唤。 “嗯?啊?”凤儿回神,迎上尊者清明的黑眸,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忙道:“我这便为尊者去拿。” 她转身即跑,过了院子,冲进二嫂的厢房里,闹得那屋中传出惊呼声,没一会儿,她拿着一个香包出来,跑回宿清云的房门内。 “给——”她小脸绯红,递着香包。 宿清云盯着递来的香包,温和地道:“多谢李姑娘。” 凤儿吐了下小舌。“这是我二嫂的,我可不会针线活。” 宿清云接过香包,再次道了谢。 看来魔人的姑娘,并非个个会女红。 凤儿见完成任务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蹦跳地跑了。 宿清云望着她跳脱的背影,不禁失笑。关上门,返身回到桌前,一低头便对上小魔尊那双闪着奇异之光的紫眸。 “清云师弟的道侣,不知长何模样?是男是女?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制作小衣 宿清云淡定地把手上的水果放到桌上,坐到一旁边的椅子上,打开针线包,但见里面有一排长短不一样的银针以及十来个不同颜色的细线团。 君烜墨趴在茶杯边缘,仰着小脸看他。“师弟为何不答?” 宿清云放下针线包,叹气道:“师兄明知故问。” “咦?”君烜墨惊奇地问,“我明知故问?莫非你的道侣我还曾见过?” “不仅你未曾见过,我亦未曾见过。”宿清云挑眉道。 君烜墨用小手泼了下茶杯里的水,宿清云轻轻躲开,水珠落到桌面上,斑斑点点,像开了几朵小梅花。 “既有了针线,便快给我做套小衣裳。”君烜墨鼓着包子脸道。 宿清云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墨绿色的法衣,问:“这件如何?” 君烜墨一看那颜色,连连摇头。“太丑。” 宿清云把法衣放回储物戒,取了一件翠绿色的。“这件呢?” “太丑。”君烜墨挥手。 宿清云轻蹙了下眉,再拿一件黄绿色的,还未开口询问,君烜墨扬声道:“为何皆是绿色?” 宿清云看了看手中的法衣,手指触摸储物戒,半晌,他无奈地道:“此戒的原主,喜绿色,存放于其中的大部份为绿衣裳。” “难道无一件红色?”君烜墨不悦。 “没有。”宿清云把黄绿色的法衣放回戒中。“倒有一件紫棠色。” “紫棠色?拿出来看看。”君烜墨道。 宿清云取出紫棠色的法袍,摆在桌面上,捏起一角,递给君烜墨。 君烜墨双手摸着法袍的质感,道:“勉强。” 宿清云道:“那便这件了。” 君烜墨道:“可有成套的内衫?” “有。”宿清云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件象牙色的内衫,其质感更细腻柔软,比他们宿家绸缎铺里的任何一匹布都要好。 “以你的手艺,做一套小衣,无需半个时辰吧?”君烜墨问。他在茶杯里泡得久了,想出去了。 宿清云道:“越小,越难。” 他比量了下浸泡在茶杯里的小魔尊,三寸短的身材,做里外三件套,怕要两个时辰。单是线角便要缝得紧密精细,若再绣几朵花色,需更多的时间。 “我等便是。”君烜墨道。 宿清云提议:“不如先出来?” 在水中泡久了,皮肤怕要泡皱了。 “不必。我能等。”光着身子出去,成何体统? 宿清云瞥到他颊上浮出两团可疑的红云,没有勉强,拿起象牙色的内衫,正要开始制作小衣,突然想起什么。 他忘了向凤儿姑娘要剪刀了,没有剪刀,如何裁剪? “怎么?”君烜墨正等着他大显身手,却见他忽然起身,欲往外走。 “我向凤儿姑娘借把剪刀。”宿清云道。 “慢着,别去。”君烜墨唤他住。“普通剪刀无法剪开法衣。” 宿清云一怔,回到原位,奇问:“无法剪开,如何裁衣?” “你不是有把匕首么?那匕首非凡物,拿出来试上一试。”君烜墨道。 “匕首?”宿清云弯腰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匕首小巧泛着寒光,正是榕树林中,从某具尸体身上拿的。 他比划着衣衫,略为难。 剪刀可精准地裁剪需要的尺寸,匕首使用起来却十分不便,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工具,只能免为其难地用它了。 拿起匕首,正准备制作小衣时,他忽然问:“既然普通的剪刀无法剪开法衣,那普通的针,又如何缝制?” 君烜墨手指一点,道:“若往针中注入你的玄灵之气,便可缝制。” 宿清云问:“如何给针注入玄灵之气?” 君烜墨朝了朝手,宿清云疑惑地低头凑近他,他从水里起身,湿湿的小手掌按了按宿清云的额头。 宿清云感到脑中多了些符号,抬起头后,摸了摸额上的湿手印。 君烜墨已传授他法诀了。 他胸有成竹,将油灯调亮了几分,开始制作小衣。 将内衫平铺在桌面上,用匕首先割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得到一小块布料后,再做精细地调整,一点点地磨出几块衣片,有了衣片后,他取出最细最小的针,找到相似颜色的丝线。 拿着丝线,以指腹磨了磨线头,但见线头分出八根丝线,他思索了下,将其一分为二,四头丝线轻松地穿进了小细针里,他手执细针,注入自己的玄灵之气,稍一使劲,针便刺进布料里,慢慢地把应相的衣片缝起来。 君烜墨靠在茶杯里,专注地望着缝纫中的宿清云。 当他拿起针线时,气质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屏气凝神,心无旁骛,雅静如兰,沉稳如松,手执银针,不但不显女气,还有一股潇洒的风流之韵,缝衣的动作行云流水,炉火纯青。 一件小内衫,在宿清云灵巧的双手下,慢慢成形,当他收了尾针后,样式简洁大方的内衫赫然呈现在君烜墨面前,看得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师兄看这件如何?”宿清云抬起一双清亮的黑眸,轻声问。 “妙极!”君烜墨毫不吝啬地夸奖。“师弟心灵手巧,手艺高妙,实乃天下无双也。” 宿清云摇头。“师兄谬赞了,天下无双可不敢当。我不过是学了绣娘的几分手艺罢了。” “便是这几分手艺,却也空前绝后了。”君烜墨笑眯眯地道。 宿清云眼里闪过一丝羞涩。 身为男子,却会缝针刺绣,在他们那里多被人不耻,即使他的一幅刺绣价值千金,却也抵不住背后的风言风语。可那又如何?身为刺绣坊的掌权者,若对此一窍不通,如何做大生意,打出名气,令达官闲贵对他们坊中的精品绣争先恐后? 宿清云低下头,用匕首继续割着衣片,不过这次的衣片明显比之前的要小很多,看得君烜墨有些困惑。 “这件何用?为何布料仅一小片?”他问。 宿清云认真地割着,将一些多余的边角去掉。“小裤。” “嗯?”君烜墨一时未听清楚。“何物?” “小裤。”宿清云轻咳一声。“师兄莫非想风漏进袍子里” 君烜墨瞪大眼睛,鼓了鼓包子脸,转过身,整个人浸进了水中,头顶冒着热气。 宿清云见状,失笑。 小裤子比内衫要小很多,做起来更费精力,他憋着一口气,缝出一排细细密密的针脚,毕竟是贴身之物,不可过于粗糙。 许久,终于缝好了,他的额角都布满了一头汗,眼睛发疼。 君烜墨不知何时从水里冒出来,露出半张脸,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宿清云。 把小裤裤放到内衫的旁边,宿清云继续做长款的中衣,取得也是内衫的料子,不过他在领边和袖口上,绣上精美的云雷纹,使整件衣服多了些色彩。 待他做完这件中衣后,君烜墨靠在茶杯里,有些昏昏欲睡了。 桌上灯里的油燃了一半,宿清云揉了下眼睛,挑起灯芯,使其亮了几分。 “可以了。”君烜墨突然开口道。 “嗯?”宿清云正在桌上铺开紫棠色的外袍。 “夜深了,先睡,有内衫和中衣足矣。”他从茶杯里往外爬,带出一片水渍。 “既然做了,便做全套,师兄若困了,不如先睡。”宿清云拿着匕首,在袍子上比划着,准备裁剪衣片。 外袍相比内衫和中衣要做得更精美,既要显示出衣服的质感,还需衬托出穿衣人的气质,宿清云胸有成竹,利落地割出几块衣片。 君烜墨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抓过一把头发,使劲地拧干水份,拿起一块宿清云之前的废料当布巾,擦拭身体,擦干后,扔到一边,几步走到新做好的小衣前,拿起内衫穿到身上,竟然大小正合适,至于那条羞人的小裤,更是柔软贴身,他略为别扭地抓起长款中衣,披到身上,系上衣带。 如此,终于不再衣不蔽体了。 宿清云停下动作,抬眼望去,但见穿着象牙色衣袍的君烜墨如精致的娃娃,美得令人窒息。 君烜墨走到他手边,拍了拍他的手指,仰起小脸,严肃地道:“已过子时,该睡了。” 宿清云柔和了眼睛,放下针,道:“好。” 将魔气注入针中缝制小衣,极为消耗精力,确实有些困了。 君烜墨道:“你带我去床上,我都有万年不曾睡床了。” 宿清云嘴角微扬,摸上他,触到湿润的发丝,他道:“师兄的头发还未干,先擦擦。” “不必理它,一会儿自然干了。”君烜墨不在意地道。 “湿发睡觉,于身体无益。”宿清云拿过一块边角料,捉住君烜墨长及腰下的发丝,轻手轻脚地擦着。擦到头顶的时候,碰到小揪揪里的那柄细如针的小剑。“师兄这剑” 他不由自主地触了下小剑,不想竟轻而易举地把它从君烜墨的头发里拔了出来,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君烜墨费尽心机想拔出的剑,竟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抽了出来? 原本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君烜墨突然感到头上一轻,体内的魔气骤然暴涨,他惊愕,转头看到宿清云手上的那把细剑,同时身体瞬间膨胀了。 “砰——” “啊?” “啪嗒——” “嘶——” “叮当——” 宿清云整个人仰躺着,后脑勺撞到坚硬的地面,痛得他大皱眉头,呻|吟出声,然而让他感到窒息的是,压在身上像石头般重的男人。 从三寸大小恢复成正常体形的君烜墨整个人趴在宿清云的身上,一头黑发零乱的垂落,宽厚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令他不由自地瑟缩了下。 他猛地抬眼,看向君烜墨那张俊美而冷漠的脸,对上那双妖异且深邃的紫色眼睛,惊慌失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捉弄调戏 “害怕?” 华丽而低沉的声音,充满了魅力,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碰触宿清云的脸,指腹慢慢地磨着,滑过俊秀的眉目,挺直的鼻,来到水润光泽的嘴唇,用力一按。 宿清云倒吸了口气,盯着恢复体形的魔尊,不由自主地想起在山洞里被他威胁时的那种恐怖压迫感,他挣了挣,别过头,不经意地瞥到三尺之外的长剑。 正是恢复原本尺寸的冰魄惊天剑! 宿清云呼吸一紧,伸手欲拿剑,君烜墨的大掌更快地扣住他的手腕,压制在地上。 “想拿剑?嗯?”君烜墨偏了下头,抓住宿清云的另一只手,将它压到了他的头顶上,庞大的身体如山般,压得宿清云喘不过气来。 与小魔尊相处了几日,竟忽略了他本质上是个修为深厚,力量强大的万年魔尊,有着要杀救命恩人做祭品的恶劣行为,他的本性绝不会因身体变小而有所改变。 宿清云全身紧绷,咬紧牙关,凌厉地瞪视君烜墨。 “清云师弟为何要如此看我?”君烜墨低头,贴近他,两人的气息近得快要交织在一起了。 “是我疏忽大意了。”宿清云心有不甘。 “师兄我还得谢谢师弟呢。”君烜墨道,“万万没想到,这冰魄惊天剑竟认了师弟为主。” 认主? 宿清云不禁看向近在咫尺的冰魄惊天剑,然而他被压制住了,根本无法拿到它。 “呵呵。”君烜墨松开他的手,紫眸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师弟可是怕我再次把你当成祭品?” “难道不是?”宿清云狐疑地反问。 “我既和你承诺,便不会出尔反尔。”君烜墨把垂在额前的发丝往后拨去,露出艳丽如花的火焰印痕。“多谢师弟为我排忧解难。” 宿清云半信半疑,他动了动获得自由的双手,盯着君烜墨光果的身体。 光果! 他不禁四处寻找,在桌角看到了几小片象牙色的碎布。 那是—— “难为师弟为我做了如此精致的小衣,可惜被撑破了。”君烜墨一脸惋惜地道。 宿清云松了口气,他见君烜墨似乎没有要为难他的样子,心便放宽了几分。 “还请师兄从我身上挪开。”宿清云冷静地道。 君烜墨伸指挑了下他的衣带,笑道:“师弟,既然我已恢复正常,你身上的这套法衣便该物归原主了。” 宿清云一怔,摸了下质感柔软的衣服。 天羽真鳞袍原是君烜墨的法衣,由于他变小了,这才暂时让自己穿着,如今他恢复真身,确实该物归原主。 “稍等。”宿清云握住他扯自己衣带的手,严肃地道:“我自己来。” 君烜墨却摇了摇头,轻笑道:“还是师兄亲自帮师弟脱为妙。” 宿清云怔愣,尚未有所反应,双手再次被君烜墨的大掌紧紧扣住,压到了头顶。 “你——”宿清云瞪视。 君烜墨单手灵巧地扯着他的腰带,低沉地询问:“师弟可是不舍?” “既是师兄之物,岂会不舍?”宿清云呼吸一窒,“师兄快住手” “唔,师弟腰怕痒?”君烜墨好奇地扬眉,为了确认,多摸了几把。 “啊——”宿清云全身一抖,脸上有点慌。“师兄!别碰——” “呃?如此怕痒?”君烜墨诧异,看到宿清云眼角的泪花,不可思议地道,“隔着衣服碰一下,都受不住?” 宿清云涨红了脸,有些气恼地别过头,瞪视冰魄惊天剑。 “哟,生气了?”君烜墨发出磁性的低笑声。 “要脱快脱,别乱摸。”宿清云咬牙切齿。技不如人,任人摆布,他认栽。 “既然师弟如此要求,师兄便不客气了。”君烜墨慢条斯理地道,动作缓慢而轻柔,外袍轻而易举地被拉开了。 宿清云紧闭双目,额冒冷汗,呼吸不畅。 君烜墨垂下眼,看少年瑟瑟发抖,不禁勾起嘴角,松开他的双腕,手掌移至他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 受到安抚,宿清云惊讶地掀起眼皮,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黑眸直视君烜墨那张完美如冰雕的俊脸。 他小心翼翼地呼吸,生怕此时此刻神情柔和的男人是自己的幻觉。 “师兄”他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 “嗯。”君烜墨应道。 宿清云慢慢地放松身体,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然而,他似乎放松太早了,君烜墨摸完他的头后,手移到他的领口,沙哑地问:“师弟似乎很期待?” 期待? 宿清云黑了脸,急忙扣住君烜墨放肆的手,阻止道:“师兄难道就如此喜欢强迫人?” “这岂是强迫?”君烜墨化解他的阻挡动作,几下便解开中衣和内衫。“我要回自己的衣服,何错之有?嗯?” 宿清云原是惧怕他的强大力量,但被如此无礼地对待,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他平日虽沉稳冷静,却不代表他懦弱好欺,一旦情绪积压到顶点,便会强烈地爆发。 “君、烜、墨!”他沉声喝道。 “嗯?” “铮——” 伴随着他的怒意,房间里响起刺耳的剑鸣声,正在争执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原本躺在地上的冰魄惊天剑。 但见它倏地竖立而起,发出一道金光,君烜墨迅速地放开宿清云,手中结印,欲抵挡剑身上散发出来的锋芒,然而他的印还未结完,冰魄惊天剑倏地射向他。 “啊?” 宿清云惊呼一声,但见君烜墨被金光笼罩住,瞬息之间,压在身上的重量一轻,从半空掉下一小肉团,落在了他的肚皮上。 “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门外传来村长的声音。 “尊者,发生了何事?为何惊叫?” 宿清云泄气地躺在地上,双手覆在脸上,双耳赤红。 “无事,练功出了点错,并无大碍。”他冷静地回话。 村长一听尊者半夜还在修炼,便不再多言。“还请尊者早些歇息。” “多谢。”宿清云道。 须臾,外面安静了,宿清云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趴在肚皮上的小魔尊。 那把冰魄惊天剑再次化成簪子,插在了君烜墨的小揪揪里,而他似乎消耗魔气过多,双眼紧闭,昏迷了。 宿清云一脸复杂,把小魔尊从自己的肚皮上捉下来,放到一旁,起身为自己整理衣袍。 系紧衣带,扣上盘扣,他低头打量那趴在地上的君烜墨。 简直可恶之极,竟如此如此调戏他! 宿清云拉紧领口,系上腰带,打理完毕后,蹲下身,像看蚂蚁般看君烜墨。 伸指戳了戳,那小人儿一动不动。 宿清云忽然想到什么,有些紧张地把他捧了起来,放在手掌里翻了个面,仔细盯着他的小胸脯,观察了许久,发现他的胸脯还在一起一伏,他松了口气。 瞟到桌角那破碎的小布块,宿清云抚了下额。 他起身,来到床边,把君烜墨放到柔软的被褥上,拉了被子的一小角,给他的小身子盖上。 君烜墨陷进被子里,包子般的小脸蛋蹭了蹭,发出一声小呼噜。 宿清云盯着他的睡脸,盯了好一会儿,当桌上的油灯快熄灭时,他轻叹一声,回到桌边,挑了挑灯芯,使之重新亮了起来。 扶正翻倒的茶杯,摆回原位,捡起桌上和地上的水果放回盘里,重新铺好紫棠色的法衣,在桌子底下找到匕首,按着原来的痕迹,割出小小的片衣。 天渐渐亮了起来,油灯早已燃尽,一缕青烟袅袅地腾升,宿清云放下针线,把缝好的几套小衣摆在桌上,仔细检查,看看是否有纰漏。 三套分别为紫棠色、嫩黄色、藏青色的精致小袍,整齐地摆放在桌面,款式独到不失华丽,针线细密匀整,点缀的绣纹秀丽雅致,富有立体感。 宿清云捏了捏眉心,略显疲惫。 收起边角料,整理桌面,拿起三套小衣,来到床边,但见那小魔尊睡姿清奇,不知何时,整个人趴到了枕头上,撅着光果的小屁股。 他摇了摇头,把小衣服放到枕头边,掀起被子,脱了鞋,合衣躺了进去。 累了一夜,铁打的身体也有些撑不住了。 闭上眼睛不到半刻,他便沉睡了过去。 晨日初升,鸡鸣犬吠,村里的魔人陆续起来干活了,男人们结伴往田地里走,女人们喂禽畜,小孩子顽皮地追着玩游戏,一派生机。 村长家里也不例外,全都早早起床了,唯独那位留宿的魔修,房门紧闭,毫无动静。不过无人敢去打扰,一则大部份魔修趾高气昂,魔人不敢得罪;二则昨夜村长听到动静,曾特地过去问候,得知他半夜仍修炼,早晨或许刚歇下。 如此,宿清云一觉睡到了午时。 君烜墨动了动,抓到一把发丝,不禁揪住,揪了一会,他感到不对劲,猛地睁开眼睛,宿清云俊秀的五官赫然入目。 他倏地坐了起来,像看巨人般地仰望沉睡中的宿清云,震惊地抬手往头上一摸,不意外地摸到了那把插在发髻里的冰魄惊天剑。 发生了何事? 他本已恢复真身,为何又变小了? 气愤地握紧小拳头,他紫眸中燃起了两团火焰,欲叫醒宿清云,忽然瞟到枕头旁摆放整齐的三套精美小衣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忘恩负义 葱郁茂密的树林中,一道红影一闪而过,数道黑影紧追其后,白发雪衣男子手执玉笛,脚踏银剑,不紧不慢地飞着。 前面的红影满头大汗,呼吸急促,左躲右闪,避开身后的攻击。 “唐玉泽——你跑不了——” 声音洪亮震耳欲聋,惊得林子里的猛禽振翅高飞,落下一大片羽毛。 红影回头一看,追兵近在咫尺,吓得他灌注魔气于双腿,踏空而行,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飞离这片山林。 他不过是想进星陨山躲避邪风宗弟子的追杀,为何会撞上离恨宗的姬枫涯? 姬枫涯是何许人? 他是离恨宗的首席弟子,是那个出了名的笑里藏刀,阴险奸诈,杀人不见血的可怕魔头。得罪他的人,从未有好下场,躲得过十年,躲不过百年,姬枫涯无孔不入,出现得无声无息,一曲诀别离听得人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承受不住自爆经脉,气绝而亡者,数不胜数。 如此厉害人物,为何会出现在星陨山?还好巧不巧地与自己撞了个正着。这倒罢了,那离恨宗的弟子见着他,立即目露凶相,直嚷着要他交出宝物。 宝物? 甚么宝物? 他一路从邪风宗的地界逃过来,初入星陨山,哪里来的宝物?莫非是邪风宗的人要离恨宗帮忙,寻回他们的镇宗之宝? 不可能!他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 离恨宗和邪风宗不对盘,他们双方人马遇上了,不斗个你死我活绝不罢休,岂有合作的道理? 既然不是邪风宗的镇宗之宝,那定是其它宝物,莫非—— 唐玉泽忽然想起前些天的异相,雷鸣电闪,惊天动地,引得众多魔修争先恐后地往星陨山的曦照崖赶。 那时他离得远,经过邪风宗的地界时,遇到点事,耽搁了些时间,后来邪风宗的弟子便开始追杀他了,他一路向西,跑进星陨山,想尽办法地诱杀了他们,遇上好心的魔人饱食一顿,哪知走了狗屎运,撞上了离恨宗的姬枫涯。 姬枫涯追着他要宝物,一定是曦照崖出世的宝物,显然他运气不好,宝物被别人抢了,他们便一直在整个星陨山转悠,追寻得宝人,而自己倒霉的成了他们目标。 “天地良心!唐某初入星陨山,根本不知什么宝物!”唐玉泽边躲攻击,边高声嚷道,“姬枫涯,你讲讲道理!我唐玉泽虽然有雁过拔毛的习惯,可也不是什么便宜都占。” 姬枫涯倏地一闪,封住了唐玉泽的前路,唐玉泽急忙转了个弯,躲开姬枫涯刺来的剑,他哇哇大叫,苦不堪言。 “姬枫涯,有话好好说,真惹急了我,我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唐玉泽义正辞严地呼喊。“唐某人虽是散魔,背后却还有个散魔盟,杀了我,散魔盟三千八百位兄弟皆会为我报仇雪恨,离恨宗便永无安宁之日了!” 散魔即为无宗门的魔修,因无宗门,常被有宗门的魔修欺压凌辱,于是散魔们成立了散魔盟,盟主乃是一位修为深厚的魔尊,实力不下于四大魔宗的宗主,故此,散魔盟在魔修界尚有一席之地。 姬枫涯听了唐玉泽的话后,挥了挥手,让众人暂时停下攻击。 “你有何话要说?我给你半刻钟。”姬枫涯道。 “半刻钟太少,不如半个时辰。”唐玉泽以商量的口吻道。 “嗯?”姬枫涯眯眼,危险地盯着他。 唐玉泽对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毫不惧怕,他笑嘻嘻地道:“那便一刻钟吧,不能再少了。” “罢。”姬枫涯道,“给你一刻钟,为自己辩白几句。” 唐玉泽清了清喉咙道:“你们口中的宝物,可是曦照崖里出的宝物?而我来的方向,却与曦照崖完全相反,故不可能是得宝人,这是其一。” 姬枫涯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算你有理。” 唐玉泽伸出两根手指。“其二,以我的修为,若真得了宝,定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绝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过往那些失宝之人,皆拿不出证据,证明我便是那偷呃借宝之人。” “偷即是偷。”姬枫涯冷道。 唐玉泽摊手。“不管如何,总之,你们可有在曦照崖附近查线索?那些线索能指明是我么?” 姬枫涯身边的青衣男子道:“姬师兄,那洞穴留下的气味和痕迹属于普通魔人,而这姓唐的是天魔,或许真不是他?” “武师弟你这就真信了他的话?”大胡子男人道,“既是普通魔人,如无人帮忙,如何逃得过我们的天罗地网?” “刘师兄,你的意思是得宝人的身边有魔修?”青衣人诧异地问。 大胡子道:“显而易见!姬师兄也早已看出来了吧?否则我们这么多人翻遍整个星陨山,为何不见得宝人的踪影?却偏偏在此处遇上了神偷唐玉泽?” 唐玉泽一听,忙摇手。“冤枉啊!哪有什么魔人与我一起行动?这都是你们的猜测。” 姬枫涯沉吟地道:“你适才说,若真得了宝,绝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呃”唐玉泽眨了眨眼。“不错。” “我们一路追踪过来,确实不曾发现你的气息。”姬枫涯道。 唐玉泽吐了口气。“是嘛!我就说不可能是我!” 姬枫涯却笑道:“说吧,与你一起的魔人藏于何处?” “啊?”唐玉泽一脸错愕。“你你不信我的话?” 大胡子男人大声喝道:“姓唐的!你自己说偷东西时绝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还在狡辩。” 唐玉泽敲了敲脑袋,半晌,他恍然大悟,不禁拍了下大腿。“你们这是歪理!我若真得了宝贝,还会在星陨山逗留?早就溜之大吉了。” “呵呵,谁知你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大胡子男人咧嘴。“你以为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惜我们姬师兄早就看破你的计划。” 唐玉泽的俊脸都扭曲了,他看向姬枫涯,对上那双深沉如晦的眼睛,头痛欲裂。他唐玉泽顺手牵羊了那么多东西,被人追杀一点都不冤,然而就此次什么宝贝都没得到,却受了天大的冤枉,太委屈了。 提到魔人,他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身竹月色文士袍的冷静少年。 莫非是他得了宝物? 唐玉泽摸摸光滑的下巴,眼珠子一转。 “姬枫涯,你口中的魔人,唐某人或许真见过。”他道。 “哦?”姬枫涯挑眉。 唐玉泽冲他抱了抱拳,道:“我从青州过来,初入星陨山时,曾遇到过一个在山间行走的普通魔人,那魔人还给唐某烤了两条鱼吃,虽说吃人手短,但是生死攸关之际,唐某只能当个忘恩负义的人了。” “那魔人给你烤鱼吃?”姬枫涯问。 “正是。”唐玉泽点头。 “姬师兄?”青衣人道,“此话听着有点可信度。” 他们追那魔人到溪边时,看到了熄灭的火堆以及成串的鱼。 “如何证明你与他不是一伙?”姬枫涯望着唐玉泽,沉声问。 “哎,实不相瞒,唐某之所以逃进星陨山,乃是为了躲避邪风宗的人。”唐玉泽无奈地道,“你们若不信,可去西北方的榕树林,那里还有邪风宗弟子的尸体。” “邪风宗——”姬枫涯转了转手中的玉笛,黑眸中精光一闪。“你偷了邪风宗的东西?” “呵呵,顺手,顺手罢了。”唐玉泽尴尬一笑。 “于你唐玉泽而言,凡是到了你手中的东西,皆为顺手。”姬枫涯道。 “这只是唐某人一点小小的乐趣。”唐玉泽比了下手指头。 “既然如此,你便带路吧。”姬枫涯手一挥,十几个离恨宗的弟子围住唐玉泽。 唐玉泽轻叹一声,为自己争取利益。“到了榕树林,还唐某人清白后,你们可不能再为难我了。” “若宝物不在你手中,自然不再追究。”姬枫涯道。 唐玉泽脸上一乐,带他们往榕树林走去。 ———————— 宿清云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他遇到了大哥,大哥温和地抱着他,轻拍他的背,嘱咐他不必担忧,他已入道修仙了,渡劫之后,即可位列仙班。 他拉着大哥的手,说了许多思念的话,立誓定要追上大哥的脚步,得道成仙飞上天庭,与大哥团聚。 大哥腾云驾雾,带着他飞在天空,他新奇地享受着飞翔的感觉,飘飘然地,似要乘风而去。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回归身体,他慢慢地睁开眼睛。 看到灰色的床帐,闻到被子上陌生的气味,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哪有什么大哥?哪有什么祥云?此处分明是魔修界的小山村。 轻叹一声,他坐了起来,揉了揉额穴,肚子适时地咕噜噜叫了。 “醒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到君烜墨,不禁一愣。 拇指大小的魔尊,一身紫棠色衣袍,精致华美,尽显贵气,坐在色泽温润的釉色盘子里,怀抱一颗被啃了一口的青色果子,紫眸深邃地望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无法拔剑 宿清云掀开被子,下床整了整衣袍,走至桌边。 “师兄身体如何?”刚睡醒,声音略沙哑,性感诱人。 君烜墨轻哼一声:“看到我这副模样,师弟觉得如何?” 宿清云坐到椅子上,低头瞅他。“应是不错。” “不错?”君烜墨把怀里的青果往盘里一扔,倏地悬浮而起,来到宿清云面前,双手抱臂道,“师弟,劳烦你动动手指,把这该死的剑从我的头上拔下来。” 宿清云的视线落到他小揪揪里的冰魄惊天剑上。 昨夜他无意间拔出了它,君烜墨的身体突然恢复正常,然而,却因此使自己陷入了骇然、紧张、气愤的情绪中,压在他身上的魔尊本性毕露,居然调戏他,实在可恶。 不知是否自己生气的原因,冰魄惊天剑响应般,金光一亮,自动插回了君烜墨的头发里,压制了他的力量,再次把他变成三寸短的小魔尊。 “师兄如此大小,恰到好处。”宿清云道。帮他把剑从头上拔下来?再次被调戏么? 君烜墨见宿清云神色冷淡,眼神锐利,便知他在恼自己戏弄他的事,挑了挑眉,他温和地问:“师弟可是恼昨夜之事?” 宿清云冷冷地瞪着他。 “师兄乍然恢复身体,欣喜之余,便想与师弟亲近一番,不想师弟却似乎怕极了师兄,面露骇然之色,这令师兄心生不快。你我之间既有口头之约,理当互相信任,可你不但没有为我高兴,反而充满防备,伤人之极。”君烜墨控诉地道,话语中充满了委屈。 宿清云闻言,面上闪过一丝愧疚。 君烜墨骤然变大,令他措手不及,本能地做出反应,抗拒与他接触,在两人之间竖起一道防备之墙,竟一时忘了与他的承诺。 见宿清云沉默不语,君烜墨再接再励。“此剑压制我的修为时,极伤身体,每次变小,我皆要昏迷一段时间。以往在山林间,魔修不多,较为安全,而今我们入世后,将会遇到无数魔修,你初入道途,修为不足,如无我相助,恐怕寸步难行。倘若因此丢了性命,如何是好?” “我错了。”宿清云低声道,手不禁握成拳头。“但是师兄昨夜不该那般戏弄我,你欲强行脱我衣服,我定然要生气。” 他别过脸,眼睛微微泛红。 君烜墨靠近他,伸出小手,轻触他的额角。“师兄也有错。往后不再如此便是,不过师弟的反应确实有趣得紧” “师兄!” “罢了,昨夜之事过去了便莫再提了。”君烜墨轻扯了下他的发丝,温和地道,“辛苦了。” “嗯?”宿清云转头,对上他一双柔情似水的紫眸。 君烜墨拉拉身上的衣服,道:“熬夜为我做了三套小衣,难为师弟了。” “我既答应了师兄要为你做衣裳,自然遵守承诺。”宿清云道。 “做一套即可,为何要做三套?”君烜墨徐徐落到桌面,仰头问他。 宿清云道:“这些法衣被裁剪了后,似乎无了原有的特性。” 君烜墨挑眉。“成套法衣皆绣有符文,被裁剪后,符文阵法被破坏了,自然与普通衣物无二。” “原来如此。”宿清云恍然大悟。 “待你学了阵法后,在衣服上刺绣各种符文,即可做出真正的法衣。”君烜墨道。 宿清云点头,看着站在桌面上的小魔尊,抬手轻触他头上的小剑。“我为师兄拔剑吧。” “且慢。”君烜墨头一偏,躲开了他的手。 “师兄?”宿清云困惑。不是急着要恢复真身么?为何又躲开了? “待我先脱了衣裳,以防如昨夜那件般,被撑暴了。”君烜墨解开自己的腰带,优雅地脱衣。 宿清云顿了顿,移开视线。 “好” 君烜墨把里外三件套加小裤裤全都脱了,整齐地叠放到一旁,他光果着小身子,站到宿清云的手边,道:“师弟,可以动手了。” 宿清云哦了一声,目不斜视,伸手去抽他小揪揪里的冰魄惊天剑。 君烜墨气定神凝,紫眸里却精光闪烁。 宿清云捏住小剑柄,欲抽出时,那剑竟纹丝不动。 “咦?”他疑惑。 “怎么?”君烜墨问。 宿清云没有回答,他用了点力气,使劲地拔君烜墨发间的剑,然而冰魄惊天剑仿佛长在他的发间了。 “师兄,不行!”他皱眉道。 “拔不出来?”君烜墨惊道。“不可能!昨日你分明轻轻一碰,便抽出了剑,今日为何不行?” “不知为何抽不出来。”宿清云捏着小剑,换着角度抽,但无论他如何使力,皆无济于事,他的额头布满了一层薄汗。 “师兄真拔不出来了。”他放下手,丧气地道。 君烜墨锐利地审视他,看到他脸上的汗水,便知他没有说谎。 他抬手自己拔了拔剑,同样无可奈何。 “冰魄惊天剑认你为主,便为你所用,只是以你如今的修为,恐怕无法使用它。昨日被你拔出,或许是运气。”君烜墨道。 宿清云盯着自己的双手,道:“不知要修炼到何种境界,方可任意使用它?” “与其纠结这个,不如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君烜墨拿起叠放到一旁边的小衣,一件件地套回去。 “眼下的问题?”宿清云困惑地问。 “你的肚子已叫唤了数次。”君烜墨系上腰带,抚平衣袍,笑道。 宿清云两颊泛红。 昨日进村后,并未进食,原是要吃回魔丹,却被君烜墨变大的事一闹,给忘了。如今醒来,不知是何时,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君烜墨走到青釉盘边,轻轻一跃,跳了进去,抱起一颗青色的果子,对宿清云道:“此果味道不错,不但可充饥,还可回魔气,我适才吃了三颗,已是大饱。” 宿清云望着他怀里的青果,想起这正是凤儿姑娘送给他的,好像叫魔菱果,乃是贡品。 既是贡品,定不是凡物。 “给。”君烜墨举起果子。 宿清云伸手拿了过来。“多谢师兄。” “何需谢我?要谢,该谢那位凤儿姑娘。”君烜墨道。 宿清云捏着青果,瞥到君烜墨脸上的戏谑神情,失笑。“师兄莫取笑我了。” “这如何算取笑?有姑娘青睐,可见师弟长得俊。”君烜墨道。 “那是她不曾见过师兄,师兄的相貌,才是真正的天下无双。”宿清云轻轻地咬了一口青果,却感觉吃到了土味,他拧眉,仔细一看果子,发现上面有一点灰。 这是 昨夜君烜墨变大后,不但打翻了茶杯,还打翻了盘子,有些青果掉到了地上。他后来整理时,只把地上的果子捡起放回盘中,尚未清洗。 “师兄有几颗青果掉到了地上,沾了灰。”他一脸严肃地道。 君烜墨正抱着那颗被他咬了一口的果子,听到宿清云的话,诧异。“什么?掉地上了?” 难怪先前吃到一颗果子味道有点怪,竟是因为上面沾了灰? “呸——”他把果子丢回盘里。 宿清云失笑,拿起一只茶杯,提起水壶倒了些水。经过一夜,水壶里的水早就凉了,但拿来洗果子正好。 清洗完毕后,他和君烜墨把盘里的魔菱果分食了。 果然如君烜墨所言,这魔菱果即可充饥又能补充魔气。他的肚子不再咕咕叫了,而缝制衣服消耗的玄灵之气也恢复了,丹田中有一种饱满的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从屋子里出来,天边晚霞如锦,绚丽夺目,已是傍晚。 村长一家似乎深知魔修的习性,他一整天闭门不出,竟也不曾过来打扰。 宿清云慢慢地走在院子里,转悠着。 “尊者?”村长从屋里出来,看到院子里的宿清云,忙过来作揖。 “不必多礼。”宿清云朝他抬了下手。 “尊者要离开了?”村长看了下天色。“今日晚了,若无急事,尊者不如再住一宿?” 宿清云道:“倒无急事,却怎好意思再打扰一夜?” “尊者不必客气。”村长呵呵一笑,觉得这位尊者实在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宿清云还未回答,藏在他衣领里的君烜墨伸出小手指,戳了戳他的脖子。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宿清云道。 村长面露喜色。“尊者可要用晚膳?虽说辟谷,亦可以吃些魔灵谷物。” 吃了一肚子青果的宿清云婉拒道:“多谢你的好意,我正修炼中,不宜多食。” “哦那好,那好。”村长搓了搓手。 “不知凤儿姑娘可在。”宿清云问。 村长一愣。“尊者找小女何事?” 昨夜凤儿丫头不是说尊者拒绝了她么?为何今日又来询问她?莫非有戏? 村长眼里充满了希冀。 宿清云从储物戒中取出针线包,递给村长。“昨夜借了凤儿姑娘的针线,今日需还于她。” 村长盯着凭空出现在宿清云手里的针线包,心中感慨。拥有珍贵的储物法宝,果真是魔修啊。 “她不知疯哪里去了,这都晚膳了还不回来。”村长道。 “那便请村长将这针线包转交给她。”宿清云道。 村长犹豫了下,接了过来。“行。” “多谢。”宿清云道。 “哎,哎,应该的,应该的。”村长汗颜。竟有魔修向他一个魔人道谢,这真是真是不可思议。 宿清云看了看天色,尚有夕阳余晖,便向村长告辞,打算到村里转转。 村长望着他清俊的背影,若有所思。 “老头子,在看什么?”村长妻子从屋里出来,询问。 村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宿清云在村子里慢悠悠地逛着,路上遇到的村民,无不向他行礼,那是普通人对魔修本能的畏敬。不知为何,今日路上再无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向他抛媚眼了。 他不禁松了口气,自在了许多。 君烜墨从他衣领里探出小脑袋,托着腮,打量四周。 “此村设有阵法。”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后,君烜墨突然道。 “阵法?”宿清云惊讶。 “此村位于山脚下,位置偏僻,村民却安居乐业,看似畏敬魔修,却并不惧怕。”君烜墨道,“大部份修炼者自认跳出红尘,高人一等,视凡人为蝼蚁,杀起人来毫不手软,这些魔人即是此界的凡人,身处最底层,在魔修面前卑躬屈膝,毫无尊严。然,此村之人,遇上你时,除了敬重外,眼睛里没有恐惧。” 宿清云沉吟,觉得他言之有理。 “刚才绕村走了一圈,我看到四个石碑,形成四方镇守阵,分明为抵御外敌侵入而布置的防御阵。”君烜墨道。 “师兄的意思是若有魔修对此村图谋不轨,此村将启动防御阵,抵抗他?”宿清云诧异地问。 “不错。”君烜墨道,“这个问天宗,可不简单。” 在如此偏远的小山村都设了阵法,可见他们对自己界地的重视。 回到村长的家,天已黑了。 宿清云梳洗一番,准备睡觉了。 君烜墨坐在枕头上,见他合衣而睡,不禁道:“师弟为何不脱了外袍?” 宿清云解开发带,任一头青丝顺柔地垂下,将他的脸衬得更柔和了。 “如此方便。”他道。 方便? 君烜墨笑道:“师弟莫非怕师兄半夜偷袭?” 宿清云躺进被子里,道:“没有。” 君烜墨在枕头上侧躺下来,屈起一条腿,支着头。“只要我头上的剑不拔出来,便无法变大,师弟大可放心。” 宿清云揭开被子一角,问:“师兄不躺进来?” 君烜墨挥手。“不必了,睡枕头上即可。” 进被子,他怕被压扁。 宿清云见他不愿进来,便不再理会,闭眼睡觉。 君烜墨凝视他的睡脸,等了一小会,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浮起小身子,慢慢地飘到宿清云的身边,埋进他的发丝里,闻到清香味,蹭了蹭,满足地睡。 宁静的夜晚,整个子夷村都进入了梦乡。 宿清云睡得正酣,突然耳朵一痛,似被虫子咬了,他猛地睁开眼睛,欲拍虫子。 “师弟,快醒来!”君烜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倏地清醒,坐了起来。 “师兄”他还未问发生了何事,屋外传来人的叫啸声、狗吠声、锣鼓声,闹哄哄得,交织成一片,异常喧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追兵来袭 “是魔修。”君烜墨厉声道,“那些天魔追过来了。” 宿清云立即掀开被子,头发都来不及绑,一把抓过君烜墨,将他塞进自己的衣领内,套上鞋,走至门边。 “师兄,确定是那些天魔么?”他压低声音,谨慎地把房门打开一条缝。 君烜墨努力地朝上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辛苦地探出头。 “不会错。”他道。 “为何会追过来?我们一路抹掉痕迹,不曾留下气味。”宿清云皱眉问。他们在山林间行走时,一直小心翼翼,几日来安然无恙,下山进入这个小山村后,便放松了警惕。 “是那个散魔。”君烜墨声音冰冷,眼里闪过一丝冷酷。 “散魔?”宿清云一惊。 榕树林里遇到的那个叫唐玉泽的散魔?那时候他以为在榕树林里争斗的魔修都死了,才壮着胆子过去捡些有值钱的东西,不想这个叫唐玉泽的人不但没有死,还厚脸皮地向他讨要吃食。为了打探消息,他便烤了两条鱼给他吃。 然而,万万没想到,此人竟出卖了他。 魔终究是魔,毫无道义可言。 “师兄如何得知?”他小声问。 “隔老远便闻到他的气味了。”君烜墨冷道。他身体虽缩小了,力量并未完全削弱,这些天魔一踏进子夷村,他便醒了,立即叫唤宿清云。然他睡得深沉,唤了一刻钟,还不醒来,无奈之下,他只能踮起脚,凑上去咬了一口他的耳朵,宿清云吃了痛,方醒了过来。 “既然如此,我们出去看看。”宿清云道。 “为何不一走了之?以你如今的修为,绝非天魔的对手。”君烜墨道。可恨他头上的剑拔不出来,否则他恢复真身,轻而易举即可灭了那些天魔。 “外面声势如此浩大,定然发生了争执,若因此有人丢了性命,我良心难安。”宿清云低语。 “妇人之仁。”君烜墨伸出小拳头,轻轻打了一记他光洁的下巴。 宿清云不禁扬高头,伸手摸了摸被碰到的地方,感觉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不痛不痒。 “你放心,我不会令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宿清云脱下法袍的外衣,熟练地披到头上,给袍子注入玄灵之气后,启动了法袍上面的符文阵,袍子拉长至地面,裹住全身,整个人竟凭空消失了。 天羽真鳞法袍具有隐身的特性,但需启动符文阵,之前几次是君烜墨注入魔气,发挥了作用,如今他已是修炼之人,拥有玄灵之气,可随意启动法袍上的各种符文阵。 出了房后,他脚灌玄灵之气,走得无声无息。来到村长的主屋门口,听其中的动静,主屋里只有女人和孩子的声音,没有男人的。他拧了下眉,快速离开主屋。 “村长和他的两个儿子不在。”他疑惑地道。 “全村的男人都聚集在中心广场,应对闯入者。”君烜墨道。 宿清云脚步一顿,不解地问:“同是魔修,为何村民对我恭敬有礼,对那些天魔却如临大敌?” “此村设有阵法,心怀恶意者伤害了村民,阵法即会启动。”君烜墨道。 “原来如此。”宿清云惊道,“他们伤了村民。” “显而易见。”君烜墨冷哼。 宿清云借着法袍的隐身功能,悄无声息地走在山村小道上,来到中心广场附近,隐藏在一棵大树后面,暗中观察。 此广场原是晒谷物之地,如今却人满为患,拔剑弩张。 两三百个身体力壮的高大魔人,手拿火炬和锄头、镰刀,与十几个衣服鲜亮,气势磅礴的魔修对峙,在双方人马的中间,一具尸体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竟真的杀人了! 宿清云诧异。 “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一来我子夷村,便出手杀人!可知此地乃是问天宗的地界?”村长洪亮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隐含着怒气,对半夜闯进村里的陌生人,充满了恨意。 “五石,五石,你死得好惨啊!”妇人凄悲的哭喊声,听得人肝肠寸断。 “阿爹,阿爹——”孩子急切地呼叫,也唤不回他们的父亲了。 “喂,你们这些卑贱的魔人,可知你们在跟何人说话?”一绯衣男子上前一步,大声吆喝。“闭嘴!全都闭嘴!这位可是离恨宗首席弟子姬枫涯,你们休得无礼!还不快快过来拜见尊者!” 激昂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所有魔人都听清了绯衣男子的话,他们不约而同地瞪向那个银衣白发的俊逸魔修。 离恨宗? 那个与问天宗斗了上千年的魔宗? 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到问天宗的界地,出手伤人,肆意妄为,可恨至极。 “离恨宗的恶贼,滚出问天宗的界地!” “杀我阿爹,我要你们偿命!” “村里的阵法已启动,宗门的尊者即将传送到此,你们等着被瓮中捉鳖吧!” 姬枫涯冷眼看这些激动的魔人,利眼瞥向旁边的唐玉泽身上。 “你道那魔人在此村?”他问。 唐玉泽闻言,搔了下头。“星陨山的这个方位,唯有这一村,应该在此。” “那你看看,那魔人可在这些人之中。”姬枫涯道。 唐玉泽左右张望了下,道:“好像没有。” 姬枫涯身边的大胡子不耐烦地道:“师兄,何必对他们手下留情?不过是一群卑贱的魔人,杀了就杀了,问天宗岂会管一个偏远的小村?” 姬枫涯道:“我让你找个人问问,可未下令你杀他。” 大胡子毫不在意地道:“他不肯说实话,那便只有送他去死。” 唐玉泽笑道:“正是,正是,不过死了个魔人,问天宗还能因此责问离恨宗么?何况我们这么多人,又有你姬枫涯在,便是问天宗的能人来了,亦不足为惧。” 他的话,仿佛火上浇油,魔人的怒气值飚到了最高点。 “闭嘴。”姬枫涯身上忽地散发出强大的威压,不但唐玉泽吓得缩了肩,那些激动的魔人受到可怕的威胁,倏地住了嘴,双腿打颤,有些忍不住跪了下来。 村长硬撑着身体,满头大汗,他的两个儿子一左一右的撑扶着他,不让他毫无尊严地屈膝跪拜。 姬枫涯冷哼一声。“本座问你们话,若好好回答,便可放你们一马,若有所隐瞒,你们该知后果如何。” 村长心急如焚,阵法已启动,为何宗门那边却迟迟没有派人过来。 他身为一村之长,见识较一般人广,听闻过姬枫涯的大名,更知离恨宗是问天宗的死敌。如今这个厉害可怕的死敌闯进村,为所欲为,令人心惊胆颤。 魔修若要杀魔人,不过动动手指的事。 五石是村里的守夜人,发现了十几个魔修进村,自然引起警惕,敲响了锣,把睡梦中的人都吵醒了,壮年纷纷拿上武器跑了出来,而他自己因惹怒了魔修,被那大胡子一剑杀了,死状凄凉。 “你们想知道何事?”村长喘气问。 唐玉泽抢先道:“呦呵,你倒是个硬骨头,竟然没有下跪。” 村长不禁打量眼前这个大嗓门的绯衣魔修,明明长了一张不俗的脸,却如小人得志般地不可一世,似有若无地挑起双方的矛盾,居心叵测。 姬枫涯看向村长,眼神犀利如毒蛇,盯紧村长,村长脊背一寒,左右两个儿子吓得哆嗦,他不禁握紧拳头,屈起膝盖,却无论如何不肯下跪。 他是一村之长,连他都跪了,将来如何在村里抬头? 姬枫涯见村长坚贞不屈,便撤了威压。“这几日,你们村是否有魔人路过。” 村长浓眉紧皱。 “我们村皆是魔人。”他道。 “绝非你们村的人,而是外来人。”姬枫涯道。 “外来的魔人?”村长和几个村民对视一线,不约而同地摇头。“没有。” 姬枫涯看向唐玉泽,唐玉泽被他一瞥,不禁脊背发寒,他笑嘻嘻地道:“兴许人家聪明,绕过此村了。” “唐玉泽,莫在我姬枫涯面前耍心眼。”他冷道,“你若敢信口开河,便不必见明日的太阳了。” 唐玉泽忙道:“唐某的话千真万确,岂敢骗你?” 姬枫涯眯眼。“如此最好。” 唐玉泽四处张望了下,眼里闪过一丝焦虑。这问天宗的人办事,可真慢。 他搓了搓手,转眼看向村长。“你们村真的没有外来人经过?不管是魔人还是魔修,都没有么?哦,对了,对了,那人穿一身竹月色的文士袍,眉清目秀,斯文有礼,是姑娘喜欢依托终身的青年俊才。” “穿竹月色衣袍的人”村长迟疑。 宿清云站在树边,听那边人的对话,当唐玉泽形容他的外表后,村长的回答,竟犹犹豫豫了。 君烜墨爬到他的耳边,凑近小声道:“你道他会不会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无相天魔 “究竟有没有?吞吞吐吐的,是不是心中有鬼?”大胡子沉声喝道,白森森的剑一划,一道剑气破空而去,距离村长半米处划出一道深深的剑痕。 村长骇然地后退数步,其他魔人更吓得差点拿不住手上的“武器”,战战兢兢地看向村长,有人忍不住想开口,被旁边的人一扯手臂,制止了。 大胡子锐眼一眯,盯住那人道:“你,出来说话。”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眼睛细小,脸长疙瘩,相貌丑陋,他颤着腿,哆嗦着往前一步。 “说,有没有一个穿竹月色衣袍的人进你们村?”大胡子长剑一指,顶在他的胸膛。 疙瘩脸青年瞪直了一双小细眼,盯着剑尖上的血渍,那正是五石的血,他大惊失色,喊道:“有!有!前天傍晚有个穿竹月色衣袍的魔修进村了!” “魔修?”姬枫涯挑了下剑眉。 “咦?不是魔人吗?”唐玉泽摸着下巴,转了转眼珠。 大胡子的剑一抖,疙瘩脸青年害怕得差点失声。 “到底是魔人还是魔修?”他问。 “是魔修!魔修!村长还唤他尊者!”疙瘩脸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求饶。“小人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其他人。” 大胡子鄙夷地瞥他一眼,提着剑,指着另一个人的脑袋。“他说得可是实话?” “没有错,是魔修!”那人缩着肩,诚惶诚恐地道。 大胡子嘿嘿一笑,看向村长。“你的村民比你这个村长诚实。” 村长低头看向吓得魂不附体的两人,叹了一声,道:“确有魔修经过我们村,但昨日便走了。” “走了?”大胡子一脸不信。 村长道:“他借住了一宿,大清早往城镇去了。” 大胡子看向姬枫涯。 姬枫涯问:“武师弟呢?” “武师弟”大胡子转头一看,道,“他回来了。” 但见一青衣男子带着四五个魔修从暗处走来,他恭敬地朝姬枫涯行礼后,道:“姬师兄,我们寻遍了整个村庄,不曾发现可疑的人。” “哦。”姬枫涯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唐玉泽吐了口气,往旁边挪了挪。 躲在树后的宿清云,暗道一声好险。 村民因惧怕说了实话,他以为自己的行踪要泄露了,村长却又撒了个小谎,瞒下了他仍在村中的事实,但那青衣魔修早就带人到村里搜查了,他若晚一步离开房间,便要撞上青衣魔修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坐在肩头的君烜墨。 君烜墨被他的指腹蹭到脸颊,紫眸半眯,半晌,他不悦地用小手拍开宿清云的手指,趁机钻回了他的领子里。 “师弟已是修炼之人,任何时候皆需小心谨慎。”他道。 “师兄教训得是。”宿清云小声地应道。 “该走了。”君烜墨提醒。“你如今的玄灵之气,无法长时间维持法衣的隐身阵法,趁现在快快离开。” “嗯。”宿清云透过衣缝,望向广场中心。 姬枫涯寻不到人,定然不会多加停留,更不会为难这些普通的魔人,毕竟此处是问天宗的界地,他不敢轻举妄动。 村长绝非常人,他善于审时度势,察颜阅色,模棱两可的话,混淆视听,力保自己和村民。 宿清云自嘲地轻叹一声。 修真之道,充满荆棘,稍有不慎,即会灭亡,若想活下去,唯有变强。他才修炼几日,应对天魔犹如蚍蜉撼树,岂敢与他们正面交锋? 自跌落悬崖大难不死之后,宿清云便开始惜命了。 他对村长有感恩之心,今日却不是报恩之时,待往后有机会回到此处,定然要好好谢谢他。 再看一眼那些吓得魂不附体的魔人,宿清云握了握拳头,转身离开。 姬枫涯环视整个广场,全身散发着骇人的魔气,可怕的威压令所有魔人不敢喘一口大气。 他奉宗主之命,带人到曦照崖夺宝,一举灭了其他宗门的弟子,又设计杀了与他们合作的邪风宗弟子,竟还是让宝物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那魔人究竟有哪位高人指点,为何三番五次地躲过他们的追捕。 “姬师兄,是否还要追下去?”大胡子问。从这些魔人的口中得知,那身穿竹月色长袍的人昨日便已离开,若是魔修,这会儿早进城了。城镇不同于山村,有天魔以上的魔修镇守,轻易不好混进去。此处毕竟是问天宗的地界,他们若冒然进城,恐怕凶多吉少。 姬枫涯沉下脸,眼神冰冷。 “姬师兄,这些魔人如何处置?”青衣男人问。此放过这些魔人,他们一定会向上层禀报今夜之事,激化离恨宗和问天宗的矛盾,此事如果捅到宗主那里,姬师兄首席大弟子的位置将不保,到时候,某些人定会落井下。 村民们紧张地望着这位银衣白发的天魔,惶恐不安。村长握住大儿子的手,心急如焚。 姬枫涯转了转手中的笛子,道:“走。” “走?”大胡子和青衣男人一愣。 姬枫涯利眼一瞟,突然问:“唐玉泽呢?” “唐玉泽?” 经他一提醒,其他天魔都愣了。四处寻找,竟真的不见了唐玉泽的身影。 “这个骗子!”大胡子怒骂。适才他们光顾着审问魔人,竟把他给忽略了。 “快走!”姬枫涯忽然扬高急呼,身影一闪,人已飘至田地,然而一道刺眼的光亮起,前方竟出现了一堵光墙。 “姬师兄——”跟在他身后的天魔诧异地抬头,但见漆黑的夜黑,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阵法图腾,笼罩住了整个小山村。 “本尊倒要看看,你们这帮离恨宗的走狗谁能离开!” 寒厉的声音如惊雷般,响彻云霄,震耳欲聋,三个天魔瞬间坠地,姬枫涯匆忙地一甩袖袍,劲风刮过,托住他们。 山村的魔人们看到天空出现的阵法腾图,面露喜色,那些吓得趴在地上的人,全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锄头和镰刀,欢呼雀跃。 村长虚脱了般,被两个儿子一左一右地扶着。 走了不到百步的宿清云快速地躲进一条小胡洞里,抬头望向天空。 “这是”他震惊。 “村里的防御阵法启动了,问天宗的大能来了。”君烜墨凝重地道。 大能? 宿清云懊恼:“我该听师兄的话,立即走人。” “如今想走,却没那么容易了。”君烜墨道,“阵法启动后,整个山村形成天然结界,任何人不得进出。” 宿清云沉默。 形势如此严峻,他该如何突破重围,逃出生天? 法袍的隐身效果即将消失,他的气息一旦暴露,姬枫涯定然会觉察到他,而问天宗的大能更不是善茬,自己在他们面前,无所遁形。 “静观其变。”君烜墨安抚地用小脸蹭了下他的锁|骨。 宿清云一怔,感受着小脸颊的柔嫩,不禁舒展了紧蹙的眉头。 姬枫涯等十几个天魔如临大敌般,摆出应战的阵势,他们死死地盯住阵法之下,凭空出现的蓝衣男子。 宽大飘逸的衣袍,张狂飞舞的长发,冷若冰霜的神情,锐不可挡的磅礴气势,令所有人望而生畏。 “他是——”大胡子咽了咽口水。 “无相天魔!他是问天宗的赫连丹!”青衣男子惊呼。 无相天魔的境界高于天魔,便是集合十几个天魔之力,亦不是一个无相天魔的对手。 姬枫涯将笛子插回腰间,缓缓地抽出背上的剑,紧紧握住手中。 问天宗竟为一个小小的村庄派出了无相天魔! 然,他们这些天魔若想打破结界,离开此地,唯有应战。 “姬师兄——”大胡子和其他天魔大汗淋漓。单单面对无相天魔的气势,便心生恐惧,何况要与之对战。 姬枫涯剑眉一拧,目光如炬,雪白的发丝随风飞扬,殷红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杀!” 天魔们精神一振,纷纷举起武器,不甘示弱地瞪视那悬浮在半空的蓝衣男子。 “不自量力。”赫连丹手指一捏,一朵妖艳的蓝色蝴蝶花凭空出现在手中,他将花朵放在鼻下轻轻一嗅,琉璃般的眼珠子一转,寒光乍现,手猛地一甩,蝴蝶花化为一道疾光,冲向姬枫涯。 姬枫涯大喝一声:“散开——” 他身边的魔修立即往四处窜去,半点不敢停顿,然而,那道疾光却忽然化为无数只真蝴蝶,带着醉人的香味,扑向他们。 姬枫涯手中的剑一刺,朵朵剑花飞旋而去,蝴蝶被剑气砍成数段,然而令人震惊的是,碎尸死而复生,变幻出更多的蝴蝶。 姬枫涯脸色一变。 “啊啊啊——” 有天魔挡不住,全身被蝴蝶瞬间覆盖,他抽搐了数下,迅速一扁,破碎的法袍徐徐飘落,身体已消失不见了。 其他人见之,寒毛卓竖,胆颤心惊。 赫连丹微微眯眼,舔了舔唇角,一副餍足的模样。 “是噬魂蝶。”君烜墨不知何时爬到了宿清云的头顶,掀起法袍的一角,紫眸犀利地望着远处。 “噬魂蝶?”宿清云惊问。那道凄厉的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忍不住起了一身的疙瘩。那飘浮在半空的蓝衣人,便是隔着远远的距离,仍然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防人之心 “噬魂蝶为魔修的精魂所化,嗜吸食他人元神。此人的噬魂蝶竟连修炼者的肉|身都不放过,其贪婪和凶残可见一斑。”君烜墨沉吟道。 “吸食肉|身和元神?这太心狠手辣,惨无人道了。”宿清云皱眉道。 “魔性本恶,无可厚非。”君烜墨道。 宿清云沉默,此界的行事作风,他绝对无法苟同,然而,他修为不足,人言轻微,无力改变,在跳脱此界前,只能明哲保身。 望向广场方向,他问:“姬枫涯能否与此人一战?” “无相天魔的修为在天魔之上。”君烜墨道。 “较之你如何?”宿清云问。他不懂修炼等级,故全无概念。 “我?”君烜墨轻轻拨了拨宿清云头顶的发丝,傲然地道,“本尊来自昊天界,昊天界高于此界,这些魔修皆需敬称本尊为魔祖。” “魔祖?”宿清云诧异。 “不错。”君烜墨道,“若非我被冰魄惊天剑压制了修为,此界的所有魔神联手,皆非我的对手。” 宿清云震惊。此剑原主的修为究竟有多高深莫测,堂堂魔祖竟无可奈何,被压制后,一筹莫展。 “师兄,可否让我再试一试?”宿清云道。 “试什么?”君烜墨问。 “拔剑!”宿清云坚定地道。 君烜墨从他头上跳了下来,悬浮在他面前,小小的衣袍空间里,两人挨得极近。 “那便试一试。”君烜墨道。只要他恢复真身,这些小喽啰不足挂齿,一根手指都能按死他们。 宿清云深吸口气,抬手捏住他头上的小剑,使劲一拔,君烜墨整个人倏地被他带了过去,差点被甩出法袍。 “不行。”宿清云急忙抓住小魔尊的身子,以防他掉出去。 君烜墨握起小拳头,捶了一记他的手指,严厉地道:“待出了此村后,你定要勤加修炼,早日控制这把破剑。” “是,师兄。”不必他提醒,宿清云也会督促自己尽快提升修为,他不能事事依赖师兄,必须独当一面,成为强者。 剑拔不出来,师兄无法恢复真身,他们该如何离开此村? “去村长家。”君烜墨似与他心有灵犀,开口道。 “为何?”宿清云不解。 “他是一村之长,定然知道破阵之法。”君烜墨拍了拍宿清云的手,宿清云立即松开了,他顺着他的手臂,一溜烟地爬到了他的头顶,盘腿坐下。 宿清云拉了拉法袍,避开那边的战斗,从小胡同里快速地走出去。 村长和其他壮年早就在赫连丹出现时,相继逃往家中了,魔修之间的战斗,非他们魔人可掺与。 赫连丹仅一招便制住了姬枫涯,顷刻间,连杀五人,姬枫涯等人被逼到了村庄田地边缘,远离住宅区,恰逢丰收之际,田地里的瓜果谷物收得差不多了,魔修在此战斗,无损魔人的利益。 赫连丹逼近姬枫涯,嘴角噙着邪气的笑,挥臂挡开姬枫涯刺来的剑,手掌成爪,一把扣住他的脖子。 “姬师兄!”大胡子等天魔惊恐地大喊。 赫连丹斜眼瞥向他们,宽袖一卷,一道飓风袭卷而去,把冲过来的天魔吹得东倒西歪。 姬枫涯被瞬间扣住脖子,波澜不惊,即使呼吸不畅,亦没有慌张,仿佛被抓住的人并不是他。 “好胆色。”赫连丹往下一坠,将他压进田地的稻草垛里。 背部瞬间着地,姬枫涯浑身一震,手中的剑转个弯,欲刺赫连丹,却被他更快地扣住手腕,狠狠一捏,长剑脱手而出。 “你差本尊一个境界,居然妄图杀本尊,何人借给你胆子,嗯?”赫连丹贴近他,沉声问道。 姬枫涯凝聚体内的魔气,张嘴吐出一道风刃,赫连丹头一偏,躲了过去,他眯眼,掐姬枫涯的手劲大了几分,手背上浮现一个蓝色图腾,似活物般,顺着手指,附到了姬枫涯的脖子上。 “啊——”姬枫涯倏地瞪大眼睛,身体僵硬,那蓝色图腾如蛇般从他的脖子往下游走,瞬间滑至大腿根部—— 赫连丹慢慢地松开姬枫涯的脖子,从他身上起来,摆出优雅的坐姿浮在半空,低头睨视地上蜷成一团的姬枫涯。 银衣白发,黑眸红唇,姬枫涯长了一张胜似女人的脸,平日神情倨傲,嚣张跋扈,时常令人忽略了他的长相,然而此时此刻,他被欲蛊所控,尽显魅色。 赫连丹享受般地眯起眼睛。 姬枫涯握紧拳头,大汗淋漓,全身不断地战栗,既痛苦又愉悦,魔修本就重欲,然而他初次被他人如此无礼对待,心中的恨意似怒海滔天。 赫、连、丹! 他日若落到他手上,定叫他生、不、如、死! 宿清云疾步而行,悄然来到村长的屋前,发现大门紧闭,他试着推了推,竟意外地推进去了。 院子里黑魆魆的,无一丝灯光,原本躲在主屋里的女人和孩子好像都不在了。 “去我们住的房间。”君烜墨提醒。 宿清云往西厢房的小屋走去,站在门口,正要推门,那房门忽然从里开了。 “可是尊者回来了?”屋里传出村长的声音。 宿清云顿了顿,撤去法袍上的玄灵之气,身影显现而出。 “村长如何得知我会回来?”他跨进门槛,套上法衣外袍。 君烜墨顺着他的发丝,往下滑去,钻进他的发丝内,藏到了后颈部位。 村长恭敬朝他行礼。“初见尊者,便觉尊者与其他魔修截然不同,身上虽有魔气,却并无煞气,眼睛更是干净得仿佛不谙世事,令人心生好感。” 宿清云微微一惊,不想自己早就露了破绽。 “多谢村长为我隐瞒行踪。”宿清云没有生气,反而向他道谢。 村长忙道:“尊者不必谢小人,他们要再逼问几句,小人受不住定会如实相告。” 贪生怕死是魔人的共性,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但凡有一线生机,皆会不择手段。 宿清云想到那死去的魔人,歉意地道:“却是我连累了你们。” 村长叹了一声,道:“身为魔人,随时要面临丧失性命的危险,不是今日,也有可能是明日。” 宿清云从储物戒中一摸,取出一瓷瓶,递给村长。“此为补气丸,魔人吃后可延年益寿,权当我对你们的谢礼和补偿吧。” 村长惊讶,连连摆手:“这太贵重了!使不得,使不得!” “请莫推迟。”宿清云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事相求。” 村长迟疑地接过瓷瓶。“多谢尊者。尊者有事只管说,只要帮得上忙,小人在所不辞。” 宿清云道:“村中启动了防御阵,我欲离开却无能为力,不知村长是否有办法,助我安然离开?” “这”村长神情闪烁。 宿清云静静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村长捏紧手中的瓷瓶,像下了决心般,低声道:“尊者请跟我来。” 他把瓷瓶塞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回头朝宿清云示意,跨出门槛。 宿清云立即跟了上去,借着夜色,两人悄悄地来到后院,从后门出去,拐进一条小胡同,走到尽头,竟到了一个雅致的小院里。 “此处是”他环视四周,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尊者前日来过这里。”村长道。 宿清云恍然大悟。这座小院正是某位魔修的住所,不知何原因,一直空着,村长便用它招待贵客。 村长走到一座假山假石前,弯腰钻入下面的洞中,宿清云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石洞入口狭窄,走了约五六米,到了一个宽敞的石室,村长从腰间的小皮兜里取出火折子,点燃后,照亮了半个石室。 “尊者,此处有地下通道可直达外面,不受防御阵影响,但有一点,尊者需注意。”村长严肃地道。 “请说。”宿清云点头。 “通道之中或有机关,尊者请务必小心。”村长道。 “机关”宿清云微微颔首。“多谢村长提醒。” “小人这便离开了,请尊者多加保重。”村长作了个揖后,不待宿清云回应,转身即走。 洞室再次恢复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君烜墨从宿清云的发丝里爬出来,坐到他的肩上。“这村长不简单,如狡猾的狐狸,精明着呢。” “哦?”宿清云往走前去,摸到了一扇石门。 “他看似在帮你,却在为自己牟利。”君烜墨冷笑道。 “此话怎讲?”宿清云推了推厚重的石门,石门却纹丝不动。 “单看他的外表,你觉得他年纪多大?”君烜墨问。 宿清云一顿,道:“不惑之年。” “四十?呵,不只。”君烜墨道,“他应有一百五十岁以上了,外表却一直保持在不惑之年,可见没少吃补气丸。” 宿清云一点即透,他惊讶地道:“师兄的意思是,他如此帮我,实则是为了我手中的补气丸?” “不错。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可看出,这些年,没少从魔修手中得到补气丸,不仅他,其他村民也有。”君烜墨道。 “他怎能确定我手中有补气丸?”宿清云不解地问。这瓶补气丸是储物戒中自带的,属于前主人的东西。君烜墨曾和他讲解过这些药丸的作用。魔修吃了补气丸可恢复体力,魔人吃了却能延长寿命。所以此次为了感谢村长,他便借花献佛了。 “以他的阅历,接触过许多魔修,定然知道凡魔修必备补气丸。你入村后,他便殷勤地招待,从村里的姑娘到他的女儿,一直不断地试探。”君烜墨呵呵地笑道,“偏你是根冷木头,美色当前,无动于衷。亏得魔修入侵,让他抓住机会,顺手推舟地帮你一把,获得你的好感,还得了一瓶补气丸,一举两得。” “竟是如此。”宿清云既感慨又惊讶。单一个普通的魔人,心思便如此诡秘,步步为局,引君入瓮。幸而他身边有师兄,多方提点教导,才没有遇上危险。 若要在此界生存下去,防人之心不可无,往后一定要更加的小心谨慎。 下定决心后,他继续查找石门的机关所在。在此处耗了不少时间,再不进地下通道,外面的无相天魔结束战斗后,定然会觉察到他,到时候再逃怕来不及了。 “师兄,你可懂机关?此门我推了许久,却一动不动。”宿清云道。 “你终于想起问我了?”君烜墨忍不住伸手捏了下他的耳垂。 宿清云只感耳垂有点痒,微微侧首,诚恳地道:“还请师兄帮忙。” 君烜墨抬头望向石门,他的眼睛可夜视,石门的构造看得一清二楚,门中间有一个被分成六块的图案,小块似乎可活动,他了然于心,正要教宿清云如何打开机关,突然感到陌生的魔气,猛地揪住宿清云的发丝,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呼一声:“小心!” 宿清云脊背一寒,有人瞬间搭上了他的肩膀,他毛孔一竖,使劲地避开,手上多了把匕首,对准偷袭者。 “哎呀呀,恩人!是我!”欠扁的声音突兀地在洞室里响起。 宿清云诧异。“唐玉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别有洞天 整个洞室突然亮了起来, 宿清云眯了眯眼,看到唐玉泽那张笑嘻嘻的脸, 他的手中捏着一块会发光的石头, 将石室照得清清楚楚。 唐玉泽看到近在咫尺的匕首,吓了一跳, 急忙往后挪, 举起双手, 一脸无辜地道:“恩人,先放下匕首,我们有话好好说。” 宿清云警戒地盯着他,神色冷峻,匕首不但没有放下,反而往前移了移。 唐玉泽抹了把脸,抬起一双真挚的眼睛,神情坦诚, 语速飞快地道:“恩人,情况紧急,我便长话短说。我因与邪风宗有点小误会被他们追杀跑进星陨山, 恩人的一饭之恩在下没齿难忘。然而我运气背不小心撞上了离恨宗的姬枫涯,说来惭愧技不如人被他们围攻不得脱身,后来得知他们在追踪曦照崖的得宝之人我便想到了恩人在此我先向恩人赔个不是, 绝非我要出卖恩人实在是被他们审问得一个头两个大我便灵机一动引他们来问天宗的这个小山村。离恨宗和问天宗不对盘他们若斗起来我便可以借机行事逃出生天, 万万没想到恩人你居然还没有离开, 在此处遇上恩人实在三生有幸。如今问天宗的赫连丹和姬枫涯正斗得你死我活我们快趁机逃走, 那赫连丹是个比姬枫涯还恐怖的人物如果被他抓住了一定会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如今有姬枫涯顶在前头我们还有机会先走一步。” 一口气说完,唐玉泽不忘朝宿清云眨了眨眼睛。 宿清云: 长话短说? 这是长篇累牍吧? 见宿清云还不说话,唐玉泽自荐道:“恩人,我懂机关,此门由我来打开,你先让一让。” 宿清云将信将疑。 唐玉泽此人实在令人琢磨不透,初遇他时,像个贪吃鬼,见到吃的两眼发光,毫无形象,和姬枫涯一道出现在村里后,却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在姬枫涯与村民对峙之时,他随机应变,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适逢其时地避开了问天宗的大能。 如今他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个洞室里,满口恩人恩人的,充满了真诚,若未见过前面两幅面孔,恐怕要被他骗过去了。 唐玉泽见宿清云无动于衷,着急地回头张望,着急地道:“我真的只想逃命,恩人你且信我一次!可否?” 君烜墨伸手拍了拍宿清云的脖子。 唐玉泽出现后,他未像以往那般藏进宿清云的领子里,而是一直坐在他的肩上,收敛气息如布偶般一动不动。唐玉泽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段话,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宿清云,博取信任。 君烜墨为何暗示宿清云,同意让他开机关呢? 因为以唐玉泽散魔的修为,对付初入道的宿清云轻而易举,他却宁可请求信任也不以武力来迫胁。由此可见,唐玉泽其人,尚有可取之处。 宿清云收了匕首,往旁边让了让。 “你若使诈,我定不轻饶你。”他道。 君烜墨配合他的话,释放出强大的魔气,可怕的威压令唐玉泽不寒而栗。他震惊地看向宿清云,心惊胆颤。莫非他看走眼了?恩人不是魔人,而是魔修,且是一位境界不同凡响的魔尊? “不敢!不敢!”唐玉泽恭敬地作揖,收了一些小心思。 他把手里的照明石递给宿清云。“恩人请先拿着它,帮我对着门上的那幅图。” 宿清云接了过来,抬起手。 唐玉泽抬眼一扫石门,了然于胸,他双手一击,笑道:“好办!” 捏了捏指手,他开始移动那六块图案,也不知他如何判断,毫无规律的图案半刻不到竟被整理出一幅规整的画。 唐玉泽后退一步,双手叉腰。“大功告成。” 他的话刚落,石室里便响起“轰隆隆”的声音,石门顺时针缓慢地转动了起来。 君烜墨轻揪宿清云的发丝,宿清云会意,待那石门开到一半正好能过一人时,他脚下灌注玄灵之气,身法敏捷地闪了进去。 唐玉泽一惊,立即跟了上去,几乎是他挤进来的瞬间,石门便迅速地闭合了。 “好险!”他拍了拍胸脯,一抬头,再次对上锋锐的匕首。 宿清云冷冷地盯着他,君烜墨散发着磅礴的气势,吓得唐玉泽毫无骨气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恩人——小的忏悔,不该恩将仇报,把恩人的行踪泄露给姬枫涯,又因贪生怕死,帮助姬枫涯追踪恩人。小人错了!请恩人大人大量,放过小的这一回。我保证——”他昂起头,认真地道,“从今以后,绝不敢再如此行事!若再有人要挟小的,小的一定紧闭嘴巴,不吐露一字。” 宿清云看他卑微的模样,不得不佩服他的能伸能屈。 他收了匕首,道:“起来。” 唐玉泽松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宿清云,不经意地瞥到了他肩上的精致小人偶,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你的目的,你的真实身份,以及为何被追杀,我皆不过问。你我在此相遇,不管是机缘巧合,或是你故意为之,既然走在一条道上,便收起你的小心思,平安顺利地走出通道,彼此之间给予一定的信任,莫耍心机。”宿清云严肃地对他道。 唐玉泽郑重地点头。“恩人放心,我唐玉泽以神魂起誓,绝不欺骗恩人,若有违誓言,便魂飞魄散。” 宿清云定定地看他一眼,手轻抚肩上的小魔尊,让他收了骇人的魔气。莫说唐玉泽惧怕这可怕的威压,他也有些受不住。 至于唐玉泽的誓言,是真是假,敢不敢履行,他并不关心。人心善变,此一时彼此一时,真到那个时候,唯有实力说话。 而当下,他只想确定他此刻的态度,毕竟接下来的路,不知还有何危险等待着他们,若心怀各异,不利于结伴同行。 君烜墨收了魔气,精神有些萎靡,如今这小身板,释放高境界威压,略为勉强,借宿清云的手掩饰,迅速地爬进他的衣领内,寻了个好位置,将小脑袋贴在锁|骨附近,打了个小呵欠。 当宿清云放下手时,肩上已无小魔尊的身影了。 唐玉泽怔愣,瞪大眼睛盯视他的肩膀。并无什么小人偶,莫非刚才他眼花了? “走吧。”宿清云对他道。 唐玉泽回神,自告奋勇地道:“恩人,我走前面。” “可。”宿清云点头,将手中的照明珠递给他。 “咦?”唐玉泽望着递过来的照明珠。 “你拿着。”宿清云道。 “是。”唐玉泽双手接了过来,举起照明珠,照亮四周的环境。 此时他们身处一条约两米宽的洞道里,洞道深长,看不到尽头,照明珠照不到的地方,黑魆魆的,阴森恐怖。 若是普通人,定然受到惊吓不敢前进,但于魔修而言,小菜一碟。唐玉泽淡定地往前走,宿清云从容不迫地跟随,两人一前一后地朝洞道深处走去。 唐玉泽不愧是闻名遐迩的神偷,精通机关术,通道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一路上破解了许多机关,两人平安无事地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又往前走了十余步时,他倏地停下脚步,朝后挥手。 “恩人且慢,此处有蹊跷。”他神色凝重地道。 宿清云立即停下脚步。“又是机关?” “不错。”唐玉泽举着照明珠看了一圈,发现头顶有根绳子,他轻轻一跃,扯住绳子,绳子被猛地拉长,紧接着,前方传来咯咯的声音。 宿清云定睛一看,但见两米外的通道正在快速地往下塌陷,变成了阶梯。 唐玉泽放掉绳子,从地上检了块石头,使劲一扔,石头过了阶梯入口,朝前飞去,半晌,竟毫无回音。 “好险。”他道。 “怎么?”宿清云不甚明白。 唐玉泽道:“如果没有打开机关,我们再往前走十余米,便要掉进深渊了。” “深渊——”宿清云一惊。他原本就是采草药时,不慎坠入悬崖,掉进深渊,虽大难不死,却莫名其妙地来到了魔修界,遇到许多离奇之事。 唐玉泽仔细地观察恩人的面部神情,越发的对他产生了好奇之心。 一个不像魔修的魔修。 说他弱,他却能将自己的行踪和气味隐藏得完美无瑕,让离恨宗的姬枫涯都吃了瘪。说他强,明明拥有可怕的境界,却退避三舍,不敢与天魔正面交锋,令人匪夷所思。 与其他的魔修不同,他的眼睛清澈似水,气质干净得一尘不染,仿佛天外来的神人,与众不同,甚至还有些格格不入。 宿清云忽略唐玉泽灼热的注视,手指阶梯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其它路。” 唐玉泽摇头道:“没有了。” 宿清云盯着深不可测的阶梯,沉思。以村长之意,此洞道应是通往村外的暗道,阶梯却伸延至地下,若循着阶梯而行,方向不是错了么? 然而,前有深渊,后有天魔,他们别无选择。 “走吧。”他道。 唐玉泽立即行动,率先走下阶梯,宿清云跟在他的后面,一步步地往下走。。 阶梯长且蜿蜒,越往下,空气越稀薄。唐玉泽是魔修,再恶劣的环境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只需运转魔气便能自足呼吸,而宿清云幸而步入修仙之道,拥有玄灵之气,亦能调整身体状况,跟上了唐玉泽的速度。 走了许久,久到他们以为没有尽头时,转过最后一道弯,前方突然豁然开朗,终于达到阶梯底部了,宿清云松了口气,踏上平地,抬头往上看,不禁唏嘘。 如此之深,怕有上千米了吧。 收回视线,他跟着唐玉泽到处探查。他们进入了一个巨大空旷的溶洞里,脚下是一块圆形的岩石平台,平台似乎悬空在岩壁之上,站在边缘往下探去,下面竟然深不可测。 君烜墨从他的领子里探出头,紫色的眼睛闪了闪,伸手一点宿清云的下巴,宿清云会意,对唐玉泽道:“接下来该如何走?” 阶梯之下是平台,平台悬空,无路可走。 唐玉泽搔了下头,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村庄下面,竟别有洞天,暗藏玄机,莫非有惊天宝物? 他脸上闪过一丝小兴奋,偷觑了眼负手而立的宿清云,不禁感慨。恩人果真不同凡响,所到之处皆有异宝出世。搓了搓手,他的眼里流露出贪婪之色。其实他非常好奇恩人在曦照崖得的是什么宝物,为何让姬枫涯念念不忘,锲而不舍地追踪了数日,甚至不顾敌对势力,闯入问天宗的地界,结果倒霉地遇上了无相天魔赫连丹。 唐玉泽嘶了一声,打了个冷颤。 赫连丹可不是个善茬,姬枫涯恐怕凶多吉少了。 “如何?”宿清云见唐玉泽在平台上转悠了许久,却似乎什么机关都没有发现。 “呃稍等”唐玉泽收敛起小心思,开始认真地查看。不管有没有宝物,先把路走下去,逃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能被赫连丹给追上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唐玉泽在平台的中间发现了一块六边形的石头,他趴下身,使劲地拽石头,然而石头纹丝不动,他又想转动石头,依然毫无动静。 他皱了下眉,把照明石靠近石头,借着光亮,发现石头上面有细致的图案,竟与通道石门上的图案相似,他恍然大悟,爬了起来,在平台上走了一圈,发现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块石头。 宿清云看他忙得团团转,略为不解。 唐玉泽把整个平台上绘有图案的石头全都找了出来,他蹲下身,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再把石头所在的方位一一点出来。 他摸了摸下巴,把所有点按顺序连了起来,竟形成了一幅北斗七星图,他诧异,一拍大腿,懂了。 “妙哉!”嘴里称赞着,跑到北斗的尾巴部位,找出那块石头,试着转了转,那石头竟然动了。 他大喜:“成了!” 他按着石头上面的图案将之转成一个角度,接着跑到第二块石头那,果真可以转动了,他眉飞色舞,哼着小曲把石头转到正确的位置后,去第三颗石头那里。 宿清云不禁佩服他才思敏捷,手疾眼快,如此复杂而繁琐的机关,竟被他短时间内破解了。 当唐玉泽把最后一块石头转动后,整个平台忽然颤抖了起来,他高呼一声:“趴下!” 宿清云闻言,立即趴下,身体紧紧贴在平台上,君烜墨利落地爬到他的后颈,以防被他压住。他翘起小脑袋,眼睛铮亮。 平台一边震动一边发出“卡啦卡啦”的声音,那些石头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朝上射出一道道光柱,光柱形成一个图腾,倒映在平台上,平台表面龟裂,在宿清云震惊地注视下,露出了真实面貌。 剥去岩石表面的平台,竟是一块金属铸造的巨型圆盘。 “妙哉!”唐玉泽惊叹。 金属圆盘渐渐脱离阶梯,往前飘移,随着移动速度的加快,停止颤抖,越来越平衡了。 “此物乃是飞行法器。”君烜墨贴在宿清云的耳边轻语。 “嗯。”宿清云慢慢地爬起身,好奇地观察这个飞行法器。于他而言,这些事物超乎常理,充满了新奇,非常地不可思议。 唐玉泽盘腿坐在地上,上下抛着夜明珠,把玩着。 “此处或许有某个远古大能的遗迹呢,哈哈,这飞行法器似乎很古老,好在还能用。”他啧啧称奇。 宿清云沉吟道:“我曾村长道,那座雅致别院由魔修所建,既然通道入口在小院的假山下面,他是否知晓下面另有一片天地?或者此处原本便是他开劈的?” “唔。”唐玉泽摸了摸下巴,道,“此处溶洞应为天然形成,不像人为开劈,但阶梯之下设有飞行法器,说明有魔修来过此处。或许是那魔修发现了地下宝藏,欲占为己有,便建了上面那座小院。”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闲置了那座小院,许久不曾回来?”宿清云问。 唐玉泽摇了摇手指。“或许不是他不曾回来,而是从未离开。” “哦?”宿清云惊讶。 “村长是否告诉你这是出去的地下通道。”唐玉泽问。 “不错。”宿清云点头。然而,如今他已无法确定此处是否真能出去了。 “我从姬枫涯的眼皮底下溜走后,便一直想寻找机会出村,后来觉察到你的气息,便循着气味追踪到了假山下的洞室。”顿了顿,他道,“所以我才现身,欲与你一起逃离山村。原本我也以为这是出村的地下通道,当开启入口的石门时,我便否定了这个想法。那石门上的机关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机关有几十年未启动了,显然很久没有人进出了。” “他骗了我?”宿清云皱眉。 “半真半假。”唐玉泽道。 宿清云垂下眼,反思。 他是否真的长了一张好骗的脸?为何遇到的魔,个个都骗他? 君烜墨觉察到他的丧气,不禁用小手来回抚摸他的脖子,安抚。只能说师弟阅历尚浅,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魔修界,容易遇到不善之人。 脖子上微痒,宿清云不由自主地颤了下,轻咳一声,恢复精神,抬起一双清冷的眼睛,看向唐玉泽。 “既已到了这般境地,便只能一路向前了。”宿清云道。 “一切听恩人的。”唐玉泽没有异义。 宿清云起身,站在飞行器的前方,飞行过程中产生的气流,带起了他的发丝和衣摆。 整个庞大的溶洞如无边无际的黑洞,散发着温润之光的飞行法器,如流星般流窜而过,带出点点细碎的星光。 不知过了多久,飞行法器的速度渐渐地慢下来,宿清云向前眺望,隐约看到了溶洞的边缘。 “快到达洞的另一头了。”唐玉泽站在他的身边,双手抱臂,一脸向往。 “嗯。”宿清云拢了下披散的发丝,掩住了坐在肩头的小魔尊。 飞行器缓缓地靠近岩壁,岩壁似有接口般,飞行器平稳地固定住,光柱渐渐消失。唐玉泽举起照明石,借着光芒,发现岩壁上也有一处阶梯。 有了之前的经验,便知这是上去的阶梯,他纵身一跃,跳到了阶梯上,昂头往上看,盘旋的阶梯,看不到尽头,他咋舌。“下阶梯容易,上阶梯难,好高。” 然,这是唯一的路,别无选择。 宿清云步下飞行器,踏上台阶,道:“走吧。” 唐玉泽伸了伸懒腰,往上走去。 宿清云跨了两步台阶,君烜墨忽然拉了下他的发丝,贴在他耳边道:“把那飞行法器收了。” “嗯?”如此庞大的法器,如何收?宿清云停下脚步,转头看那巨大的金属圆盘。 “将玄灵之气灌注进飞行法器中,心中默念变小,即成了。”君烜墨道。 宿清云迟疑地走下台阶,站在飞行器边缘,蹲下身,手按在飞行法器上,按着他的方法灌注玄灵之气,初时圆盘毫无动静,他以为失败了,但随着玄灵之气越注越多,圆盘竟真的随着他的意念逐渐变小了。 唐玉泽往上走了一段台阶,感到宿清云没跟上来,忙回头看去,蓦地瞪直了眼睛。 但见那巨大的圆盘飞行法器越变越小,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光芒,最后缩成铜境般大小,轻轻地落在恩人的手掌上。 他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 宿清云额头冒了一层薄汗,托着变小的飞行法器,有些不敢置信。 “可以塞进储物戒了。”君烜墨小声地提醒。 宿清云嗯了一声,让储物戒轻碰飞行法器,那法器便被收进去了。 “恭喜恩人,得了一宝。”唐玉泽适时地开口祝贺。 宿清云迎上他羡慕的眼神,道:“意外之喜罢了。我不过是试着输入魔气,这飞行法器竟真的变小了。” 唐玉泽感慨。他自认有一双识宝神眼,刚才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法子,白白错失了宝物。不过恩人得了此物,他心服口服。 两人继续爬阶梯,一级一级地往上走,极为消耗体力和魔气,足足爬了上万级台阶,终于走到了尽头 唐玉泽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摸了摸肚子,饿得全身无力了。 宿清云靠在阶梯旁边的石柱上,平复急促的心跳。玄灵之气一路消耗,丹田空空如野,他从储物戒里取出回魔丹,倒了一粒,吞了下去,吁了口气。 唐玉泽闻到回魔丹的味道,咽了咽口水,难为情地开口:“恩人有吃的吗?” 宿清云疑惑地望向他。 唐玉泽摸了摸肚子。“恩人忘了?我修的功法经不住饿,上一顿饭,还是恩人的两条鱼。” 说起这事,他就一把辛酸泪。 由于被邪风宗的人一路追杀,他储物袋中自备的食物和丹药消耗得差不多了,幸而在星陨山遇上了恩人,两条烤鱼,饱食了一顿。但是,与恩人分开后没多久,他却遇上了姬枫涯等人,逃了一两日,最终没有逃掉,被迫带他们去子夷村,期间一直没有进食。 那些天魔早已辟谷,可他没有啊,无奈作为俘虏,人微言轻,只能忍着饥饿为他们办事。如此一折腾,他竟多日未进食,如今消耗得差不多了,人却快趴下了。 宿清云了然,望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禁心软,从瓷瓶里倒出一颗回魔丹,走过去递给他。“回魔丹是否可行?” 唐玉泽双眼一亮。“行,行!” 要的就是它!他高兴地接过回魔丹,一口吞下。终于体力和魔气都恢复了,有精神继续探险了。 从地上爬起来,他举着照明石,在前方开路,宿清云整了整衣领,把赖在他肩膀上的君烜墨抓过来,塞进衣领内。 “师兄还是在此处安全。”他轻声道。 “嗯”君烜墨趴在他衣领间的盘扣上,眼神犀利地盯着唐玉泽的背影。 唐玉泽动了动耳朵,回头瞟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走在一条笔直的洞道,洞道岩壁上嵌着许多剔透的晶石,散发幽幽的光芒,相映成趣。 “前方必有宝物。”唐玉泽兴奋地道。 宿清云心中一叹。他不过是想离开小山村,远离那些天魔,为何变成地下探险寻宝了? 洞道通亮,一路没有障碍,越往里走,发光的晶石越多,到了后半段路,整条洞壁全是晶石,连成一片,奇光异彩,交相辉映,看得人眼花缭乱。 宿清云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芒,走到此处,他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前方仿佛有谁在亲切地呼唤着他,令他迫切地想走到尽头,与那人相会。他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一些,眨了眨眼,前面的绯衣男人竟健步如飞,几乎在跑了。 唐玉泽的反应有些诡异。 “快跟上去。”君烜墨提醒。 “师兄”宿清云加快脚步。“此处可有异宝?” “有无异宝未可知,却有迷惑人的东西在作崇。”君烜墨道。“师弟,保持清醒,切不可像前面那个傻子般被引诱着往前冲。” 宿清云又吞了颗回魔丹,魔气进入丹田被转换成玄灵之气,他精神一振,心神坚定,步伐不再慌乱。 唐玉泽一马当先,冲出道洞,一座庞大的地下宫殿赫然入目,他痴迷地望那金碧辉煌的建筑,心情澎湃。 遗迹! 绝对是上古遗迹! 以他多年盗宝的经验,此处必有惊天之宝,便是魔神到了此处,亦会被此处浓稠的魔气所震憾。他回头瞥向刚步出洞道的恩人,转了转眼珠子。 “恩人可有感应到这里的玄妙之处?”唐玉泽问。 宿清云站在洞口,打量着眼前这雄伟壮丽的宫殿,真可谓巧夺天工,美轮美奂,顶上蒙着一层绚丽的极光,像仙境般,如梦似幻,充满了神秘。 “此处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宿清云道。他从未来过这里,为何会生出亲近之意? 唐玉泽一击掌,道:“对!亲切感!正是如此,让人忍不住想永远留在这里。” “永远留在此处?如他么?”宿清云伸手一指,问。 唐玉泽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惊讶地跳了起来。“啊?” 不远处的柱子边上,竟躺着一具穿衣袍的骷髅。 他三步做两步走了过去,低头打量。“是魔修。” 宿清云道:“兴许他正是那位雅致小院的主人。” “恩人的意思是”唐玉泽激昂的心情在看到这具骷髅后,冷静了下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理智回归,惊讶地自省,以他非同一般的观察力,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这具骷髅,实在太不应该了。 宿清云道:“即使此处有异宝,亦不可被兴奋冲晕头脑,失去了判断力。” 唐玉泽不禁感激地道:“多谢恩人提点。” 宿清云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唐玉泽一愣,琢磨了下他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作为散魔,修炼了五百年,混际于各宗地界,在魔修界小有名气,发现异宝后,竟还如初出茅庐般愣头愣脑,差点翻了船。 宿清云沉默地打量宫殿,与其说宫殿不如说是大殿堂。整个巨大的洞穴,便是一整个精美的殿堂,数十个高耸的石柱,威武雄壮,盘旋于石柱上的神兽栩栩如生,如镜面光滑的地面,似瑰丽的宝玉,殿堂的中央,则是一个圆形的祭坛,祭坛之上,似乎供奉着什么,散发出柔和的红光。 唐玉泽紧紧盯着那处,犹豫地问:“恩人,是否过去?” 宿清云抬手放到衣领处,看似在捂脖子,实则用指腹轻磨了下君烜墨的小脑袋。 君烜墨伸出双臂,抱住他的一根手指,张嘴咬了一口。 宿清云似被蚊子叮了般,忙放下手,同时他也得到了答案。“既然来了,便不能空手而归。” 唐玉泽露出灿烂的笑容。他最喜欢宝物了。 宿清云道:“过去之前,你我需约法三章。” “呃?”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见到宝物之后,商议好后,再定夺。你若起了歹心,也莫怪我心狠手辣。”宿清云放下重话。 然而,若真打起来,自己未必是这个散魔的对手。毕竟此人在榕树林里,杀人手段极为残忍。 唐玉泽忙抱拳作揖,铿锵有力地道:“恩人放心,唐某人绝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 宿清云审视着他那张真诚的脸,若不是知道他曾带姬枫涯来子夷村,还真被骗过去。但他已放下话了,为彼此提个醒,如果真因宝物而起了争执,便各凭本事了。 两人一道往前走,踏上了那可倒影的地面,轻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殿里被无限放大。唐玉泽的步伐三急两慢,显得浮躁,宿清云却步伐稳健,谨慎冷静。 终于到达祭坛底下,宿清云微微仰头,祭坛中心光彩溢目,看得人心突突地跳,呼吸急促。他握紧拳头,守住神魂,意志坚定不移。 君烜墨望着祭坛,小脸蛋紧绷,双手不禁揪住宿清云的衣领。 唐玉泽再次陷入迷惑之中,他咽了咽口水,看看祭坛,再看看站在他前面的宿清云,手指一动,一把短剑瞬间出现,他紧紧握住。 嘴角微微上扬,他上前一步,朝宿清云伸出手—— 君烜墨倏地释放可怕的魔气,如闪电般地从宿清云的领子里窜出,带着凌厉之气,对着唐玉泽的脑门,狠狠地踹出一脚。 唐玉泽眼前闪过一道紫光,紧接着脑袋一痛,他惨叫一声,被一股蛮力击中,砰地一声,屁股着地,手中的剑掉到地上,发出叮当的刺耳声音,整个人都蒙了。 宿清云瞬间转身,竹月色的袍摆扬起一道弧度,如玉般的俊美脸庞,冷若冰霜,墨黑的眼睛内寒光凛冽。 “贱魔,就凭你也敢对本尊的师弟出手?该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绝对臣服 唐玉泽头晕眼花, 身体的疼痛令他恢复神智,活了数百年, 多次游走在魔王魔帝的眼皮底下, 明目张胆地顺走不少宝贝,从未感受过境界威压带来的无限恐惧, 然而, 此时此刻, 可怕的境界威压排山倒海般地袭来,惧得他几乎要魂飞魄散了。 他震惊地抬头,望向半空的某一点,瞳孔倏地放大。 一团炫丽的紫色光芒飘浮在空中,那境界威压便是来自于这团紫光,他定睛一看,发现那团紫光乃是一个小人儿! 一身精致小衣袍,脸色冷漠无情, 眼神如寒冰利剑,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至高无上的磅礴力量,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身为天魔的傲气烟消云散,在他的睨视下,自己仿如蝼蚁般渺小卑微,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不敢再多看几眼。 视线落到恩人的身上, 对上他凌利的眼神, 唐玉泽竟感到了一丝惭愧和内疚。 顶不住压力,他很没骨气地移开眼,看向地上的短剑,终于承受不住,爬起来,趴跪在地上。 “恩人!小的绝无害你之心!皆是祭坛上那宝物蛊惑人心,令小的丧失理智,不由自主地做出伤害恩人的举动!”求生欲让他卑微地伏贴在地上,高声求饶。 宿清云不动声色地看他,握匕首的手指略微泛白,唐玉泽的求饶话语,已经完全无法让他生出恻隐之心了。一路上,他多次提醒,莫要试探他的底线,若做出不仁不义之事,决不再放过他。 他初入修仙之道,也许不是唐玉泽的对手,但有师兄在,定不会让他占了上风。 君烜墨冷冷地道:“贱魔,还想诡辩。” 唐玉泽再次听到这个稚嫩却威严的声音,满头大汗。 “尊者饶命,皆因小人心智不坚定,才会受到诱惑。”他战战兢兢地解释。“凡魔修者,重欲、贪生、嗜杀、好财,以强者为尊,视弱者如尘,意志不坚定者,极易受蛊惑而丧失神智,故千百年来,此界之中,修炼至魔尊者,寥寥无几,更何况魔祖,闻所未闻。今日我迷失心智,皆因我修为不足,心志不定。还请尊者给小的一个机会,小的再不敢对恩人有异心。从今往后,只要恩人一句话,小的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君烜墨徐徐落到宿清云的头顶,盘腿而坐,身上的紫光渐渐淡去。 “你可知刚进来遇上的那具骷髅因何而亡?”君烜墨沉声问。 唐玉泽迟疑地道:“莫非他亦是受了此处宝物的诱惑?” “不错。”君烜墨道,“那魔修一人进入此殿,无人与他争宝,却仍然死于非命,可见此宝极为凶煞,非一般人能取。” 唐玉泽感到一阵后怕。假使刚才他得手,杀了恩人,自己或许也会步上那具骷髅的后尘,神智受控,癫狂而死。 所以,他起了歹心时,被恩人头顶上的小魔尊踢了一脚,清醒了神智,实则是被救了一命! 是了,拥有比魔王魔帝还可怕的境界威压,分明是魔尊。 “多谢尊者救命之恩!”唐玉泽这一次是发自肺腑的臣服。 “想本尊饶你一命,便拿出诚意来。”君烜墨道。 唐玉泽忙道:“尊者有何吩咐,尽管使唤小的。” “你上祭坛,先探探这厉害得能迷惑人心的宝物。”君烜墨道。 “这”唐玉泽犹豫。难道魔尊大人不怕他取了宝逃之夭夭? “怎么?不敢?”君烜墨冷哼。 “不,不,小的这便上去。”唐玉泽拜了个礼,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宿清云作揖后,深吸口气,踏上了祭坛的台阶。 当他徐徐往上走时,宿清云终于开口询问。 “师兄为何饶他一命?” 唐玉泽袭击他时,师兄不惜暴露身形,冲出来保护了他,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可怕的魔气,仅是为了从境界上绝对压制,让对手从根本上打消了反击的念头,甚至生出臣服之心。 “他该庆幸自己懂机关之术。”君烜墨道,“我的力量虽被冰魄惊天剑封印了大半,杀一个天魔,却绰绰有余。” 只不过可能后继无力,两败俱伤。 宿清云望着唐玉泽的背影,沉吟道:“师兄欲收伏他?” 君烜墨因释放过多的魔气,精神略显萎靡,好在唐玉泽不曾看见,否则他一旦反击,他们便拿他无可奈何了。 “此人看似浮头滑脑,却能言善辩,能屈能伸,又傲睨自若。他因不清楚你的实力,方委曲求全,做出一副对你心悦诚服的狗腿模样。此处的宝物最能反应人心,他意志不坚定受迷惑,这才露了本性。”君烜墨道。 宿清云感慨道:“还是师兄看得透彻,师弟自叹不如。” 君烜墨笑道:“那是你阅历善浅,道行不足。” 宿清云道:“往后还请师兄多多指点迷津。” 君烜墨拍拍他的头。“你是我师弟,自然由我护着。” 宿清云不禁微红了脸,温柔地低语。“多谢师兄。” 君烜墨紫眸一闪,道:“你只要勤加修炼,便是对师兄最好的报答。” “是。”宿清云道。经此一事,修炼不单是为了拔出师兄头上的冰魄惊天剑,还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纵横各界,拥有绝对的实力,方可随心所欲,寻找大哥事半功倍。 这一刻,他渴望得到力量。 望着唐玉泽小心翼翼的背影,宿清云疑惑地问:“师兄,为何你我不曾受到此物的迷惑而失了心智?” 君烜墨盯着祭坛中央散发出来的光芒,道:“你修的道乃是昊天界最强的成神之道,心志坚定者,自然不受影响。至于我?哼,此世间尚无影响本尊意志之物。” 宿清云听着他傲然的话语,不禁扬起嘴角,目中含笑。 唐玉泽一踏上祭坛的台阶后,便感到不对劲了,但他不能退缩,因为身后还有一个更可怕的魔尊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明知这祭坛中央的宝物可迷惑心神,危及性命,可为了取得魔尊的信任,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整个祭坛仿佛一个封闭的空间,他明显地感受到了结界,此结界虽可进出,却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动静,他回头看了一眼祭坛下的恩人,他的嘴巴在动,正与坐他头上的小魔尊在交谈,按理,如此空旷的宫殿,一点声音都能放大十倍,但自己耳朵却像聋了般,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握紧拳头,慢慢地踏着台阶,越往上走,诱惑力越大。当走至祭坛的中间时,他耳朵一动,听到了细微的“咯咯”声,他神色一变,猛地拔地而起,浮于半空,低头一看,只见原先所站的台阶竟冒出一排利剑,他暗叹好险,然而还没有松口气,形势突变,整个祭坛“活”过来了。 对,活过来了! 唐玉泽惊恐万状,迅速地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正是他贯用的武器。 祭坛四周突然竖起八面墙,几乎要冲破宫殿的顶部了,八面墙相连,把整个祭坛包围了起来,形成一个封团的空间。 站在祭坛下面的宿清云往后退了数步,状况突发,令他惊诧不已。 “师兄!”他急道,“唐玉泽被困在其中了。” 君烜墨呵呵一笑。“不必担忧,这贱魔狡猾得很,又精通机关术,死不了。” 宿清云问道:“难道师兄早有所感?” 君烜墨道:“此宫殿建得如此雄伟,分明是大能所为,他设下祭坛,如此郑重地供奉宝物,岂能让他人轻而易举地取走?” 宿清云不解。“既是宝物,为何不留着自己用,放在此处,故弄玄虚,诱惑他人?” 君烜墨露出讽刺的笑容。“发现宝物者或迷失心神,癫狂而死,或彼此猜忌,互相残杀。于大能而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恶趣味罢了。” “仅仅因为有趣么?”宿清云无法苟同。岂能因此而戏弄他人,漠视生命? 君烜墨拉拉宿清云的发丝,紫眸半眯,语气平淡地道:“但凡修炼者,修为越高,情感越淡,当达到最高境界后,将成为无情无欲之人。于他而言,世间无善无恶,无对无错,一切随心所欲,百无禁忌。” “竟是如此?”宿清云皱眉。“修炼到最终,抛却七情六欲,与死物有何区别?” 君烜墨从他的头上下来,坐到他的肩上,仰起小脑袋,凝视他的侧脸。 “师弟放心,我定不会让你修炼成为像那家伙般冷冰冰的,无情无欲,高高在上的睥睨众生。” 宿清云微微侧首,对上小魔尊的视线。“师兄一直提到的那位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君烜墨眯眼,语气冷淡地道:“昊天界诸神之首,众界之主。” 宿清云惊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宝物现世 君烜墨多次在宿清云面前说到昊天界, 他不曾去过,只感虚无飘渺。而“那家伙”, 君烜墨每每提及时, 皆咬牙切齿,只因那是封印他的人。 可是他万万不曾想到, 那人竟是昊天界的诸神之首, 众界之主。 二人曾有约定, 他引他入道修真,寻找大哥后,一起进入昊天界,向那封印他的人讨个公道。 如何讨公道,君烜墨没有细说,然而,即使细究,宿清云也可猜到, 他定然要挑战权威,将昊天界闹得天翻地覆,甚至杀了那位。 “师兄可有把握胜过他?”不是宿清云心存疑惑, 实在是,如今的君烜墨被冰魄惊天剑压制后,身体缩小, 修为大降, 绝无胜算可言。 君烜墨被问得不开心, 他冷哼。“不是还有师弟你么?” 宿清云有一种扶额的冲动。“承蒙师兄看得起师弟了。” 他刚步入修炼之路, 成仙之路遥遥无期,恐怕难挡大任,不过,这既然是师兄的心结,自当陪他同生共死。但凡有一线希望,亦要坚持到最后。 君烜墨道:“若非我着了他的道,岂会被他轻而易举地封印了?只要我恢复真身,他不一定是我的对手。所以,师弟还需勤加修炼,早日为师兄拔出这把破剑。” 修炼一事,刻不容缓,宿清云认真地道:“师兄放心,我必助你一臂之力。” 两人的命运,从他在冰洞里拔出冰魄惊天剑时,便绑在一起了。 为何不是别人,偏偏是他呢? 这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昊天界的事过于遥远,宿清云暂时不去想它,眼前还有个魔修被困在祭坛之中,生死未卜。 正想着,祭坛再次发生变化,不用君烜墨提醒,宿清云脚底灌注玄灵之气,往后退了十余米。 “砰——” 爆|炸般地巨响,在空旷的殿堂里回荡,似龙吟虎啸般,响彻四方,围住祭坛的八面墙突然龟裂,自裂痕中射出无数道刺眼的光芒。 “这是”宿清云睁大眼睛。 “那贱魔成功了。”君烜墨老神在在地道。 “啊喝——”祭坛内部传出唐玉泽的大吼声,墙面瞬间崩溃,炸了开来,碎成粉末,一道红影从中窜了出来,似有毒蛇猛兽追逐般,他又惊又惧,还不忘回身划出一剑,剑气击向祭坛,削平了一角。 唐玉泽踏空而行,看到宿清云,急忙冲了过去,在距离一米处时,猛然跌落,扑倒在地,动弹不得了。 宿清云低头一看,只见他法袍破损,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再看那祭坛,土崩瓦解,被包裹着的宝物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万丈金光之中,一副卷轴静静地悬浮着,普通得叫人看不出它有何神奇之处。 这是宝物? 宿清云一脸困惑。 唐玉泽缓过气,撑起身体,回头看向祭坛方向,当看清卷轴后,惊讶地张了张嘴。他千辛苦万破解了祭坛机关,痛不欲生地抵抗诱惑之力,弄出来这么一个玩意儿? 不是神丹妙药?不是绝世武器?不是神功秘法?竟是一副奇奇怪怪的卷轴? 大叹一声,他朝恩人和小魔尊跪拜。“小的不辱使命,终于破解了祭坛机关。” 宿清云收回视线,看向跪在地上的唐玉泽,见他卑躬屈膝的模样,开口道:“辛苦了。” 唐玉泽心中一动,恩人清雅悦耳的声音,令他如沐春风般,抚去了所有的疲劳,他壮着胆子抬头,望着那张俊美的脸,只感圣洁无瑕。 而坐于他肩上的那位小魔尊—— 突然一道威压袭来,唐玉泽迅速低下头,不敢放肆。 君烜墨站在宿清云的肩上,双手抱臂,傲慢地道:“尚可。” 唐玉泽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君烜墨对宿清云道:“师弟过去看看吧。” 祭坛消失了,仅剩光中的卷轴,已无禁制,可任人捡取。 “师兄,宝物只有一个,三人怕是不好分。”宿清云道。他与唐玉泽有约在先,如果发现宝物,定要仔细商议如何分配。 “不必算上我。”君烜墨道。那东西一看便知是无用之物,他完全不感兴趣。 唐玉泽还跪在地上,听到宿清云的话,忙道:“恩人也不必算小的。小的只对丹药、法宝、武器感兴趣。” 宿清云道:“你起来吧,不必跪着说话。” “这”唐玉泽偷偷瞄了眼他肩上的小魔尊。 君烜墨冷睨他一眼。“我师弟说让你起来,你便起来。若再心怀不轨,本尊定让你魂飞魄散。” “不敢!不敢!”唐玉泽起身,弯腰作揖。 君烜墨拍拍宿清云的脖子。“师弟无需客气,尽管去拿,左右是个无用的东西。” 宿清云道:“ 多谢二位礼让。” “闲话少说,拿了之后尽快离开此地。”君烜墨道。 “尊者说得是极。”唐玉泽附合。不知赫连丹和姬枫涯的战斗如何了,姬枫涯虽非赫连丹的对手,可万一姬枫涯为保命,说出曦照崖得宝人之事,赫连丹或许会放他一马,两人一旦联手,他们的处境便不容乐观了。再有那见缝插针,利欲熏心的魔人村长从中作崇,他们的行踪必将暴露,到时候麻烦不断,不得安生。 不过 他偷偷地觑了眼恩人肩上的那位小魔尊。 有这位在,那两魔追上来怕也讨不得好处吧? 只是,为何魔尊大人的身体如此之小?如成人拇指般大小,袖珍可爱?或是他故意变小身形,赖在恩人身上? 唐玉泽好奇得心痒难耐,却不敢直言问话,万一惹魔尊大人不高兴了,他几层皮都不够褪。 宿清云慢慢地往前走,步入祭坛范围内时,靠近光束,那卷轴悬浮在半空,他需飞身上去方能取得。然而,他还未学会飞身术。 “把手放入光中。”君烜墨道。 宿清云闻言,试着把手伸进金光之中,突然整个人被吸了进去,他怔了怔,迅速地做出反应,想稳住身体,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飘浮起来,他手一摸肩头,哪里还有君烜墨? 他慌了,四处寻找师兄,找了一圈不见他的身影,骇然之余,忽而在金光之外看到了飘浮在空的君烜墨,他松了口气。 镇定下来后,他感受着金光中的浮力,慢慢地升到与卷轴相等的高度,手一伸,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卷轴。 宝物在手,他露出了欣然的笑容。 “师弟!小心——” 君烜墨在金光处高呼一声,宿清云一惊,金光消失,他的身体猛地往下坠去。 君烜墨身影一闪,匆忙地抱住宿清云的一根手指,想以一己之力拖住他下落的身体,然而两人体形悬殊,力量不足,无济于事。 宿清云从十余米的高空落下,冷静以玄灵之气附于身体表面,至少落地之时,不会摔得缺胳膊断腿。 “砰——” 身体终于落地了,他却丝毫未感到疼痛,下面似乎有个柔软之物,帮了他一把。 “嘶——”唐玉泽趴在地上龇牙裂嘴,腰好像要断了,他痛苦地趴在地上,承受着恩人的重量。 宿清云低头一看,发现那肉垫正是唐玉泽,忙下来,一甩袍摆,对他道:“多谢。” 唐玉泽缓了口气,摆了摆手道:“恩人不必多礼。” 他觉得自己也傻了,居然没有使用魔气飞过去拽住恩人,反而如笨蛋般跑到下面当垫子。 君烜墨松开宿清云的手指,飞到他的肩上,小脸贴着他的脖子,鼓了鼓腮。 宿清云伸指碰了碰他的小脑袋,柔声道:“师兄不必自责。” 金光在他拿到卷轴之后便消失了,始料未及,是他大意了。 君烜墨恼得岂是此事? 他恼自己的修为被压制得太厉害,明明抓住了师弟,却力不能支,现实狠狠地打了他的脸。未恢复真身前,他这小身板,只能释放魔气唬弄唬弄人,遇到真正的强者,将束手无策。 唐玉泽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地道:“恩人不妨先打开卷轴,看看里面究竟画了什么,为何具有那么可怕的诱惑之力。” 此事唐玉泽一直耿耿于怀,他多次受这卷轴的影响,迷失了心性,差点阴沟里翻了船。 宿清云嗯一声,低头打量手中的卷轴。 这是一束横轴,白玉为轴,长约一尺,卷面为黑色丝帛,丝帛表面绣有金丝祥云图案,白玉轴间有一结扣,结扣中间有凹槽,宿清云试着用大拇指按进凹槽内,“咔”地一声,轴扣开了,他慢慢地展开卷轴。 唐玉泽伸长脖子,想看看轴中装裱了何物,是画或是字。 君烜墨站在宿清云的肩上,低头便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然而,当卷轴全部展开后,三人皆一愣。 卷轴之内空无一物,既无画,亦无字。 “这算什么宝物?”唐玉泽搔了下头。他们费了如此多的功夫,却得了一个无甚用的卷轴。 宿清云仔细观看,一寸寸地琢磨,丝帛上确实什么都没有。 “师兄?”他唤了一声。 君烜墨若有所思,闪了闪眼,他道:“先收起来,出去后再研究。” “嗯。”宿清云卷起轴,将之收进储物戒中。此物若真百无一用,师兄定会让他直接丢弃,不会让他先收着。 唐玉泽是完全断了对这卷轴的兴趣,他四处张望,道:“恩人,此处已是这地下洞穴的尽头了,似乎并无其它出去的路。” 宿清云抬头打量这华丽的宫殿,半晌,他道:“难道要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不行。”唐玉泽头摇得像波浪鼓。回去撞上赫连丹,岂不是上门送人头么? “师兄觉得如何?”宿清云问。 唐玉泽立即殷切地看向恩人肩上的小魔尊。 君烜墨道:“此处定有出去的机关。贱魔,你去找找。” 唐玉泽嘴角一抽。“这个” 君烜墨傲慢地看他。“怎么?不想找?” “不,不。我这便去找。”唐玉泽往后一跳,立即行动。 宿清云无奈一笑。“师兄莫要为难他。” “这岂是为难他?”君烜墨道,“他精通机关之术,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不过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罢了。” 宿清云道:“话虽如此,作为暂时的同伴,不能仅靠一人,何况” “何况什么?”君烜墨问。 “凡事不可过于依赖他人。”宿清云道。 君烜墨沉吟一声,道:“师弟说得不错。” “我们一起寻找吧。”宿清云道。 “嗯。”君烜墨刚应下,那边唐玉泽朝他吆喝了。 “恩人,尊者,此处有机关。”他兴奋地喊。 不愧是精通机关的行家,这才多久的功夫,竟发现蹊跷之处了。 宿清云快步走了过去,唐玉泽正蹲在一个水潭边,水潭清澈见底,依昔可见底下有通道。 “你如何确定这是出去之路?”宿清云疑惑地问。 唐玉泽道:“水中无水生植物,却有鱼儿畅游,可见这是活水,而下面隐隐可见的通道,定然与外界相连,如此才能保证水质清洌。” “唔,言之有理。”君烜墨点头。 “这若真能通过水道游出去,却不知水道有多长。”宿清云担忧。他水性不佳,怕游至一半便没气了。 看出宿清云的顾虑,唐玉泽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颗珠子,递给他。“恩人,此为避水珠,有了它,便不怕水淹了。” 宿清云没有马上接过来,他问:“你将避水珠给了我,自己用何物?” “恩人放心,我这还有一颗。”唐玉泽拍了拍储物袋。 宿清云接过避水珠,道了谢。 “师兄可需要避水珠?”他问。 君烜墨道:“过个水道而已,不需要。” “那师兄可要跟好了。”宿清云道。水下无常,容易失散。 君烜墨自觉地爬进他的衣领内,往下滑去。“如此,师弟不必担忧了。” 宿清云面颊微微泛红,师兄竟当着外人的面,直接爬进他的衣领,窝在内衫内。 唐玉泽眨了眨眼,什么都没有说。 宿清云捏着避水珠,淌进水中。避水珠果真有用,当他整个人沉入水中后,身体表面便形成了一层透明的薄膜,手臂轻轻一划,便往前游去了。 唐玉泽跟着下水,他手中不但有避水珠,还有照明石,他朝宿清云打了个手势,由他先进水道。 宿清云游到一旁,让他先行一步,待他游进暗道中后,他跟了进去。暗道果然漆黑一片,但唐玉泽手中有照明石,给了他一个方向,他只需跟着那道光,即可畅通无阻。 直到他们离开此宫殿一二个时辰后,几道人影步入殿堂之中。其中一个男人略显狼狈,银色的衣袍上,血渍斑斑,如盛开的红艳之花,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白发,零乱地披散着,拖曳至地。与他同行的蓝衣男人却衣发整洁,气质不凡,神情冰冷倨傲,目空一切。 另有布衣中年男子,战战兢兢地缩在后面,探头探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何为鸾伏 殿堂金碧辉煌, 气势雄伟,似魔神宝殿般令人望而生畏, 但殿堂中央散落着的玉石碎块, 颇煞风景,仔细察看, 竟是人为破坏所至。 蓝衣男子站在碎石前, 手指一弹, 一只身带莹光的小蝴蝶飞了出来,在碎石块范围绕了一圈,回到他的指尖,美丽的翅膀轻轻地扇着。 “确有人来过此处。”赫连丹侧首看向姬枫涯。 “咳咳”姬枫涯手捂胸口,微弓着背,轻轻地咳嗽着。 赫连丹见他这模样,伸手捏住他的下巴,道:“怎么?莫非还在回味极乐之境?” 姬枫涯紧蹙眉头, 被迫抬起脸,墨黑的眼睛灰蒙蒙的,毫无光彩。 赫连丹眯眼审视他的脸, 见他面上无波,冷笑一声。“还是为你那些死去的师弟而怨恨本尊?” “岂敢。”姬枫涯动了动唇,声音沙哑。 赫连丹使了点劲, 令姬枫涯侧过头, 露出他如白玉般的颈项, 一道蓝色的印痕蛰伏其上, 栩栩如生。 姬枫涯有些难受地低吟一声,赫连丹勾了勾嘴角,放开他的下巴。“既成了本尊的鸾伏,便该忠心耿耿。” “是。”姬枫涯低下头,银发如水般地直泄而下,遮挡了半边脸。 赫连丹慢慢地在宫殿里踱步,来到魔人村长身边时,问:“此处已是地下洞窟的尽头,却不见那魔修的身影,你确定他进入了此洞?” 村长骇然地跪地。“小的不敢欺瞒尊者,那位魔修欲逃离防御阵的结界,便询问小的是否有出去的办法。小的因贪图魔修的补气丸,方引他来此。” 赫连丹负手而立。“此处别有洞天,往日为何知情不报?” 村长磕头。“小的以前只知此处有通道,却不懂机关之术,不曾进来过。” 赫连丹抬首,看向柱子那边的骷髅,倒也没有难为村长。 他的魔识遍布整个殿堂,身影一闪,来到了角落的水潭前,盯着水中的鱼儿,他轻轻哼了一声。 姬枫涯轻咳着走到他身后,见到水潭,他道:“他水遁了。” 宫殿之中不见那人踪影,水潭之下有通道入口,答案不言而喻。 “以那堆玉石损坏的时间推测,他离开足有两个时辰了。”赫连丹道。 姬枫涯却道:“并非一人。” 赫连丹点头道:“不错,非一人,而是两人。” 村长闻言,有些不解。何为两人? “唐玉泽精通机关之术,路上那些被破解的机关,显然出自他之手。”姬枫涯道,“水下通道变幻莫测,又过去了两个时辰,怕是追不上了。虽不知地下水道流向何处,却可以肯定,出口必在问天宗地界。” 姬枫涯沉吟道:“只要寻到唐玉泽,即可找到那得宝之人。” 不错,正是曦照崖的得宝人。 姬枫涯握了握拳头,对那人恨之入骨。如若不是为了追捕那人,自己岂会落得如此境地? 他奉宗主之命,带众师弟前往曦照崖夺宝,一举灭了其他宗门弟子,正胸有成竹地取宝时,不想宝物早被一个名不经传的魔人一足登先。他循着魔人的气味,一路追捕,一度发现他的踪迹,却在溪涧失去了线索,几乎踏遍了整个星陨山,没有找到那人,却撞上了唐玉泽。 唐玉泽哭丧着说自己绝非得宝之人,姬枫涯自是信的,但他身上似有若无地带了一丝令他熟悉的气味,正是那得宝的魔人,显然他们曾经碰过面,故而他命师弟们极力追杀唐玉泽,唐玉泽喜欢投机取巧,更贪生怕死,只要将他逼得紧了,定会见风转舵,为自己寻求一条最有利的道。 果不其然,他承认自己见过那得宝人,还带他们去了榕树林看那些邪风宗弟子的尸体,又指着那早已熄灭的火堆,声称“恩人”给他烤了两条鱼,方救了他一命。 唐玉泽修炼的功法不能辟谷,众人谐知,故尔他的话,姬枫涯信了九分。 如此他们一路行至山脚下的子夷村。此为问天宗地界,他急于事功,便不顾一切地跨进了子夷村。 可惜,那魔人的气味在子夷突然消失了。他只得找本村魔人,问上一问。可这子夷村的魔人似乎与众不同,不但不惧怕魔修,反而有胆叫嚣。武师弟性急,一剑砍了魔人。他自不会责问师弟,低贱的魔人,死了便死了,这一村的魔人如果都不肯如实招来,屠尽也无防。 然,他竟失算了。 此村设有防御阵,更有传送阵,他们居然招来了无相天魔赫连丹。 思及此,姬枫涯便感到脖子上一热,那正是赫连丹留在他身上的烙印,发丝后的眼睛里迸出凶狠的光芒。 他技不如人,被赫连丹压制在地,受了奇耻大辱,此生难忘,即使他不曾亲自动手,但通过鸾印肆意地深入,使他可耻的陷进极乐之境,欲罢不能,在师弟面前丢尽颜面,简直痛不欲生。 然而,师弟们为救他,企图与赫连丹同归于尽,却被赫连丹尽数杀光了。 温热的血,如雨般地洒在他的身上,染红了他的银袍,开出朵朵鲜艳的红花,让他眼睛刺痛。 他自感官中清醒过来,疯狂地攻击赫连丹,赫连丹仅拧了下眉,冷笑一声,再次轻而易举地制住他,并一掌击在他的身体上,当下令他经脉受损,丹田中的魔气紊乱,再也受不住,呕了数口鲜血。 赫连丹冷酷无情地望着他,一柄寒剑自空中落下,正要击中他的心脏口,他猛地伸手握住剑刃,血染双手,他目眦尽裂,即使恨得咬牙,为保性命,却不得不放下尊严,以曦照崖得宝人的信息作为交换条件,求赫连丹饶他一命。 “哦?曦照崖?”赫连丹略有兴趣,慢慢地抽出剑,带出一道血痕。 姬枫涯一身狼狈,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他不能让师弟们白死,也不能让自己的修为终止于此,任务失败,回宗门无望,那便只能另寻他路。魔修有心高气傲的一面,却也能委曲求全,忍一时之气,慢慢蛰伏,待机时成熟后,趁人不备,反戈一击。 故此,他成为赫连丹的鸾伏,乃权宜之策。 何为鸾伏? 鸾伏者,身体打上专属烙印,成为上位者的私有物,除非修为突破后胜于主人,方可重获自由。 暂而留了一命,他拖着受伤的身体,与赫连丹一起,找到此村的村长,村长害怕得如实以告,并带他们去雅致小院的假山洞内,找到了地下通道的入口。 如此这般,他们一路追踪,来到了这座殿堂。 可惜,仍晚了一步。 只因下了阶梯后,洞穴漆黑如夜,深不可测,难住了他们。琢磨了许久,赫连丹取出飞行法器,以夜蝶引路,耗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到达此处。 心思百转千回,姬枫涯跟在赫连丹的身后,缓缓地走出殿堂。 到了那晶石发亮的通道,赫连丹突然道:“姬枫涯,本尊可给予你自由活动的权利,既成了本尊的鸾伏,便需为本尊办事。” 姬枫涯微微抬头,望着他的背影。 “是”他应道。 赫连丹转身,对上他冷傲的眼睛,沉声道:“你该庆幸在魔修界尚有一丝名气,否则,本尊完全可以折断你的羽翅,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鸾伏。” 姬枫涯脊背一僵,难堪地低下头。 名副其实的鸾伏? 那岂不是炉鼎? 让他雌|伏于男人身|下,岂能甘心? “尊主有何吩咐,小的定当竭力虔心。”他握紧拳头,生硬地道。 赫连丹微扬下巴,傲慢地看着他屈服的模样,心情愉悦。“你既追踪了那得宝人许多时日,便继续追踪下去。本尊将会派两人与你同行,一旦得了线索,立即告知本尊。” “是。”姬枫涯应道。那得宝之人害他非浅,不必赫连丹下令,他亦要追踪到底。他倒想看看,那魔人或者说低贱魔修究竟长何模样,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手下逃走了。 赫连丹伸出修长净白的手,触上姬枫涯的脸颊,姬枫涯一愣。 “白玉无瑕,令人爱不释手,若敢在外放荡淫逸,我即废了你。” 姬枫涯大皱眉头,猛地偏头,恨恨地瞪他。“我岂会” “不会最好。”赫连丹放开他的脸颊,继续往前走去。 姬枫涯气得全身发抖,却无可奈何。魔修者,虽以淫|乱者诸多,但他姬枫涯几百年来,从来不屑与他人媾|和,唯一一次却是被前面这人逼迫得失了精|元,简直羞愧难当。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令跟在后面的村长瑟瑟发抖。这才是真正的魔修吧?村长暗忖。而那身穿竹月色长袍的清雅男子,和风细雨,温文尔雅,怎么看都不像魔修。 摸了摸怀里瓷瓶,村长一叹。 莫怪他透露了他的行踪,他也是身不由己啊。 这普通魔人的寿命,实在短暂,若不使些手段,早在五十年前他便寿终正寝了。 ———————— 河水湍急,一叶扁舟如浮萍般水波飘流,舟上立了两人,乘风破浪,一路西行。 “恩人,此去可直接到晋阳江河城,地属问天宗,但因靠近断情宗和无相宗的地界,鱼龙混杂,我们进城绝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唐玉泽一脸恭敬地对宿清云道,眼睛不由自主地飘向坐在他头顶的小魔尊。 宿清云道:“既由你引路,便随你安排。” 望着河道两岸雄伟的高山,宿清云不禁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他们乘坐的这只小船,乃是唐玉泽的法宝。 他们在地下水道里游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寻到了出路,然而出路正是一条河道,河水汹涌,差点冲散他们了,好在关健时刻,唐玉泽取出宝舟,拉了宿清云一把,一起上了船。 小舟顺着河水,稳当地西行,风驰电掣般地过了千重山。宿清云初来乍到,对魔修界完全陌生,唐玉泽却是个老江湖,很快便认出了方向,只要一路顺河流西行,即可到晋阳江河城。 晋阳江河城,简称晋江城,是众魔修喜欢逗留的魔修城镇,城中每隔三年举办一次拍卖大会,常有绝世之宝出现在拍卖大会上,故晋江城在魔修界赫赫有名。 他微微回首,那子夷村早不知在何处了,追捕他的魔修,更不见踪影。至此,他是否真正安全了? 君烜墨坐在他的头顶,抱了一缕他的发丝在怀里,以防自己被风吹下去。 “魔修追踪人的手段各异,隔着千山万水,都有可能循着蛛丝马迹追上来。且不可掉以轻心,师弟。”他道。 “多谢师兄提醒。”宿清云道。 君烜墨转头看向旁边的唐玉泽,沉声道:“贱魔,到了晋江城后,我们便分道扬镳。” 唐玉泽抽了抽嘴角,看着小魔尊用稚嫩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说话,想笑却不敢笑,他掩饰般地弯腰作揖。 “尊者莫急,小的观尊者和恩人对此界不甚了解,不如让小的跟着二位,如蒙不弃,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宿清云沉默地望着他。 君烜墨倏地释放魔气,境界的威压,令唐玉泽缩了缩肩,一副害怕的模样。 从地下水道出来,坐上小舟后,他那被小魔尊的威压吓傻的理智,终于慢慢回来了。 他在各宗地界混迹了数百年,居然也有走眼的时候?一个小魔修的虚张声势,竟然吓得他差点屁滚尿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甘愿为仆 这事若搁在以前, 唐玉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是眼前这两位, 他是真的心服口服。 恩人的一饭之恩, 让他免于饥饿,殿堂里他神智受惑, 小魔修的一脚瞬间把他踹醒, 救他于危难之中。他们本是萍水相逢, 却出手救了他两次,而他因利益出卖了他们,两者相较,自己实在卑劣无耻。 他说愿效犬马之劳,绝对发自内心。 再则,他觉得这两位有趣得紧。 恩人金相玉姿,气度非凡,性情沉着冷静, 行事从容不迫,身上的魔气极淡却隐隐有另一种玄妙之气,令人匪夷所思。 而那拇指大的小魔修, 更让人兴趣盎然。粉装玉琢,小巧玲珑,明明稚气未脱却总一本正经, 神情傲慢, 气势逼人, 身上的魔气浓郁得令人窒息。 唐玉泽原本以为他是甚么魔尊, 之所以身体变小,乃是他与其师弟之间的恶趣味。 嗯,这两位以师兄弟相称,关系极为亲密,且小魔修还喜好藏在恩人的衣领内,若不是亲近之人,岂能让他人近自己的身? 如今离开子夷村后,唐玉泽仔细一想,觉得事情不对劲了。小魔尊拥有强大的境界威压,便该有相等的修为,但他们二人不但没有正面与天魔交锋,反而一逃再逃。会逃跑,说明他们并无实力与天魔一战,那小魔尊的境界威压不过是个花架子。 唐玉泽猜测,小魔修空有魔气却无实力,恩人一看便是初入修炼之道,毫无战斗力。但正是这样的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天魔的追捕下,逃出生天。 唐玉泽佩服不已。 故而,他决定将来的日子,死皮赖脸地跟在着他们,将来一定会遇到更多有趣的事,为他的修炼之路增添一些色彩,何乐而不为呢? 唐玉泽一脸诚恳,摆低姿态,让宿清云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 此人从初遇时不修边幅,再遇刁滑诡诈,居心叵测。如今他们即使乘坐一条船,却并无同舟共济、惺惺相惜之意。 君烜墨自然也看出了唐玉泽的装模作样,他们的真正实力被勘破,境界威压成摆设,毫无威胁性了。他索性收了魔气,严肃地望着唐玉泽。 “你想跟着我们?”他问。 “正是。”唐玉泽道。 “有何目的?”君烜墨问得直接。 唐玉泽犹豫了下,道:“在下虽是魔修,却也知恩图报。之前为一己之利,害过二位,实在惭愧,但在下是真心要追随二位。往后若再有不轨之心,千刀万剐也绝无怨言。” 宿清云若有所思地道:“巧言令色之人常有,真情实意者寥若星辰,你如何证明自己甘愿为仆?” 唐玉泽跪了下来,抱拳道:“我唐玉泽在魔修界的名声,虽不怎么好听,但人为处事差强人意,若真心臣服于人,定为主人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还请二位明鉴。” “口说无凭。”宿清云道。 唐玉泽道:“此番到了晋江城,正逢三年一次的拍卖大会,恩人如不嫌弃,与在下一起前往拍卖会,恩人尽管挑选,只要喜欢的,在下皆可为恩人拍下。” “拍卖会?”宿清云对此没什么概念。他原本的世界里,有一种官卖,所卖对象乃是被查抄官员的家产或亲属及奴仆,还有一种为义卖,物品范围广泛,是为赈灾。最后一种则为典当,富贵人家如有兴趣,可在典当行收取所需物品,亦可将不需之物转给当铺。 看出宿清云眼里的困惑,唐玉泽解释:“拍卖会上常有稀奇珍贵之物,卖家委托拍卖行以公开竞价的方式,转让宝物给最高应价者。故此,拍卖大会在修魔界极为盛行,而晋江城的拍卖大会更是闻名遐迩。” 经唐玉泽一解释,作为生意人的宿清云一点即透,他问头顶的君烜墨。“师兄觉得如何?” 君烜墨顺着他柔滑的发丝,落到他肩上。他虽被冰封了万年,对拍卖会却一点都不陌生。昊天界乃众界之首,社会形态极为多元化,这拍卖会都是他们玩剩下的东西,不足为奇。 “既然这小子极力自荐,不如顺水推舟。”君烜墨道,“我这虽有许多功法,却都不太适合师弟,不如去拍卖会看看,为你寻本适用的功法。” “这”宿清云迟疑。此处皆为魔修,功法只适用于魔修,他修的乃是玄灵之气,恐怕不妥。但既然师兄如此说了,那定有解决之道。 唐玉泽面上一喜。“恩人放心,拍卖会上确实有许多绝世功法,只要有魔币,定可万无一失。” “魔币?”宿清云这方想起,他原来世界的货币乃是真金白银,但不知此界的货币为何物。 “小子,你那魔币够我们买一部功法么?”君烜墨问。 唐玉泽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储物袋。“在下其它没有,就魔币多得使不完。” 他是神偷,神偷专偷宝物,得手之后再通过地下市场高价转卖出去,换取大量的魔币。这魔币不但用于易物,还可用于修炼,乃魔修界不可或缺的重要之物。 “既然如此,那便去一趟拍卖行。”君烜墨道。言下之意,就是暂时接受他的诚意了。 唐玉泽松了口气。 宿清云见他仍跪在地上,道:“起来吧。” 唐玉泽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在他们身后。 “在下斗胆,敢问恩人尊姓大名,何方人士?”他道。 宿清云微微回头,风扬起他的发丝,增添无限风采,午时的阳光耀眼,照在他身上,泛起一圈光晕,清亮的眼睛内似有点点星光,炯炯有神。 “宿清云——江南灵溪城人士。” 清雅的声音在唐玉泽耳边响起,唐玉泽有片刻的恍惚。一句话在脑中过了数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江南灵溪城在何处。 不过知道了恩人的大名,已是三生有幸了。 “往后我便称恩人为宿尊主吧。”唐玉泽道。 宿清云没有反对,既然他自愿认他为主,便顺其自然。 唐玉泽又将视线落到他肩上的小魔尊身上。“不知尊主的大名是” 君烜墨轻哼一声,爬进了宿清云的衣领内,只留一小片棠紫色的衣角。唐玉泽愣了愣,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宿清云轻抚领子,对唐玉泽道:“他是我师兄。” 唐玉泽无奈地点头,既然这位不愿透露姓名,他还是继续唤他尊者吧。 宿清云感到脖子有些痒,便不再与唐玉泽交谈,继续欣赏两岸的风景。 师兄分明是不好意思报上大名,堂堂魔祖因一把剑而缩小了身体,既羞愤又难堪吧?倘若将来恢复真身,被他人知晓真名,提及此事,定当恼羞成怒。 小舟乘风而行,终于在夕阳西下之前,到达了晋阳江河城附近河域。 河里来往船只渐渐多了起来,各种豪华船只尽显其尊贵的身份,他们这艘小舟夹在其中,略为寒碜。大船甲板上站了许多人,大部份是魔修,也有为奴仆的魔人,因三次一年的拍卖大会即将举行,慕名而来者千万,诺大一个晋江城快要人满为患了。 水陆空三路交通繁忙,光是码头便要排队靠停。 唐玉泽的小舟体积小,见缝插针,穿梭于大船与大船之间的空隙中,不一会儿便到了岸边,他纵身一跃跳到岸上,朝宿清云伸手,宿清云摇了下头,轻盈地跳上岸。 唐玉泽耸了耸肩,收起宝舟塞回储物袋。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码头,衣着普通,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到达晋江城前,两人稍作了一番乔装。宿清云这一身竹月色文士袍已被姬枫涯所知,以防万一,他给天羽真鳞法袍腰带上的一颗玉石输入玄灵之气,须臾,竹月色的文士袍立即变成了灰蓝色的长袍,样式简单朴素,质感一般,即使配着一张俊逸的脸,却也不失寒酸。 唐玉泽见到宿清云的前后变化,惊讶地张大了跟嘴巴。宿尊主这身法袍,妙不可言,他偷遍整个魔修界,还不曾见过如此独特的法袍呢。 君烜墨傲然地坐在宿清云的肩头,鄙夷地瞥了眼唐玉泽那副震惊的模样。堂堂魔祖的法袍,岂是凡物? 不过,为了配合宿清云,他换了一套藏青色的小衣袍。这是师弟为他缝制的三套小衣中的一套,样式既无棠紫色那套华丽,也无嫩黄色那套鲜亮,而是一套修身的劲装,穿上后,君烜墨显得更小巧玲珑了。 唐玉泽看着宿清云坐在小舟里,从储物戒中取出小衣,递给小魔尊,再以宽袖阻挡了他的视线,待小魔尊换好衣服后,他放下袖子,正经八百地叠起棠紫色小衣服,放回储物戒中。 他情不自禁地别过脸,捂嘴偷笑。 不知为何,看那两位相处,竟有一种莫名的美好之感,宿尊主的神情非常柔和,轻拿轻放,小心翼翼。而小魔尊神色略为慵懒,靠在师弟的脖子边,还会不自觉地用鼓鼓的包子脸蹭一蹭,极为信任。 他们换好衣袍后,唐玉泽也给自己换了一套黑色简单的打短衣袍,放下刘海,遮了半边脸,身上的气息一变,如下层魔人般,毫不惹眼。 不愧是神偷,伪装术超群。 两人上岸,到达晋江城的入口,交了一定的魔币,畅通无阻地进入了。 宿清云看到唐玉泽递给城门守卫十块棱形的石块,终于知道,储物戒中那堆了半数的石块,竟是魔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城中小院 唐玉泽熟门熟路地带着宿清云进入了晋江城, 他是此城常客,数百年间来过无数回。 宿清云跟在他的后面, 好奇地打量。 他从山林来到山村, 接触了普通魔人,并未觉得他们与他原来世界的百姓有何差异, 但今日进入繁华的城市后, 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区别。 此城道路宽阔, 纵横交错,车马粼粼,人流如织。道两旁店肆林立,诸如茶楼、酒馆、客栈、绸缎铺、武器铺、胭指水粉首饰挂饰铺等等,令人目不暇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对宿清云而言比较奇怪的店铺。毕竟是魔修汇集的大城市,其中有许多提供魔修所需的商铺, 那些商铺的建筑雄伟高大,雕栏玉砌,楼阁飞檐色彩鲜艳, 进出的顾客锦衣华服,尽显尊贵。 君烜墨从他的衣领里探出头,转着小脑袋, 看一路的风景, 视线扫过几个商铺, 记了下来。 天色将黑, 许多商铺门口挂起了灯笼,而那些魔修的商铺门前,更是闪动着一些色彩绚丽的漂亮阵法,充当灯笼。 唐玉泽带着宿清云七弯八拐的过了数条繁华的街,来到城中相对清冷的街区。 走在昏暗的小巷里,宿清云略有不解。 “为何不去住客栈?”他问。 “如今正逢拍卖大会,客栈定人满为患,那些掌柜都有一双火眼金晴,只给身份显赫的达官贤贵留房,如我们这般外表寒碜的,恐怕还未跨进门槛,便被轰出去了。”唐玉泽道。 宿清云拧眉。看来不管是何处,皆有狗眼看人底的势利小人。 “宿尊主放心,在下带你去的地方绝对安全,住得也舒适,不会比那些客栈差。”唐玉泽安抚道。 “既由你安排,便随你定。”宿清云无异议。唐玉泽是本土人,他是外来人,客随主便。 “最好如你所言。”君烜墨道。 唐玉泽忙道:“定不会让尊者失望。”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宅院前,宅院门口只挂了一盏小红灯笼,唐玉泽上门,敲了敲,里面毫无回应。他再敲了敲,耐心地等了一小会儿,大门依然紧闭。 唐玉泽啧了一声,在门上摸索了下,“卡”门开了。 宿清云看着他顺利地开了门锁,自然而然地推门而入,像回自己家般随意。 唐玉泽走了几步,发现宿清云还站在门外,朝他招招手。“宿尊主快进来。” “不问主人便登堂入室,非君子所为。”宿清云摇头。 唐玉泽解释道:“这里的主人,乃在下的朋友,他性情古怪,喜静,明知我来了,却懒得出来开门。我们以往有约,若敲两下,门未开,便叫我自己想法子进来即可。” 朋友清楚他懂机关之术,所以每次敲门时,都懒得出门迎接。 “他如何得知门外的是你?”宿清云好奇地问。 “在下敲门的方式与众不同,他清楚着呢。”唐玉泽笑道,“宿尊主请进。” 宿清云跨过门槛,往前走了几步,“砰——”身后的门竟无风自动,关得紧密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感到门上闪过一个符文阵。 看来,这里的主人也是魔修。 “秦重,客人都上门了,你这个主人为何还躺在床上犯懒?”唐玉泽进入宅院的大堂,冲着四周大喊。 宿清云文质彬彬地,悠闲地欣赏着墙上的字画。 君烜墨对着某幅画评价:“笔墨运转力道不足,难看。” 宿清云自也是懂字画,他却觉得那画中意境悠然自得,充满了洒脱,笔力虽有不足之处,却瑕不掩瑜。 “唐玉泽,你不是被邪风宗的人追得躲去星陨山么,为何又回城里来,难道不怕被邪风宗的人发现?”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接紧着一位青衣病容男子走了进来。 他瞥了眼唐玉泽后,视线忽地落在宿清云的身上。 宿清云对上他犀利的眼神,从容不迫地微微点头,气度不凡。 青衣男子愣了下,问唐玉泽:“你为何带人来我家了?” 唐玉泽正色道:“他不是其他人,是我刚认的主子。” “咦?主子?”青衣男子诧异地上下打量他。“你确定?你唐玉泽自由惯了,竟也有认主的一天?” 唐玉泽对他的调侃无动于衷,他退到宿清云的身边,介绍道:“这位是宿尊主,正是我新认的主子。” 青衣男子奇异地看向宿清云,见他衣着普通,气质平凡,实在看不出来有何能耐唐玉泽的主子。不过既然是唐玉泽亲口所言,他也只能朝他作了作揖。 “在下秦重,是这座宅子的主人。”青衣男子道。他虽与唐玉泽是朋友,却不想明言了。唐玉泽认一个刚入道的人为主子,他这个作朋友的莫名其妙地矮了一节,如何情愿? “多有打扰了。”宿清云道。 “哪里。哪里。”秦重道,“三年一次的拍卖会不日便要开始了,这些天是晋江城最繁忙的时候,客栈恐怕住不下。” 唐玉泽拍了拍秦重的肩。“行了,别客套了,我快累死了,今日乘了一天的船,肚子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秦重横他一眼。“我早跟你说过,尽快废了你现有的功法,换个能辟谷的。” 唐玉泽道:“岂是你说废就废的?这功法虽无法辟谷,却大为有用。闲话少说,快给我们安排房间,再好酒好菜地招待。” “你可真不会客气。”秦重瞪他。 “跟你还客气什么?”唐玉泽耸肩。 宿清云看他们二人斗嘴,略觉有趣。他们显然是非常相熟的朋友,否则不会如此互相打趣。 秦重叹了一声,领着他们去后院,给宿清云安排了一间独立的雅间,又唤了一个小童侍候,便拎着唐玉泽的后领拖他走了。 唐玉泽的哀叫声渐渐远去,宿清云摇了摇头,立在雅间的客厅里,环视了周四,不禁感叹。此处确实比客栈好,单是这布局便可看出主人的用心,其装饰的物件无一不精致。 这不像客房,倒像主人的房间。 君烜墨从他的衣领里出来,坐到他肩上。 宿清云朝门口看了一眼,小声对君烜墨道:“师兄,那小童还在门外。” 君烜墨淡定地道:“无需担忧,那小童不过是个傀儡。” “咦?傀儡?”宿清云不解。 “这里的主人是魔修,魔修善长炼尸之术,那小童死得早,便被炼成傀儡了。”君烜墨道。 宿清云不禁唏嘘。“可惜。” “世事无常,又生于此界,早逝无可厚非。”君烜墨道,“何况他成了傀儡,也算是一种福气。” “福气?”宿清云怔愣。 “魔修炼制了他的尸体,绝不会亏待了他的神魂,或可为他托生个好人家,来世不必再受苦。”君烜墨道。 “来世”宿清云喃喃,“人真的有来世?” 君烜墨飘浮到半空,道:“与其说来世,不如说神魂换了具身体罢了。” “但转世投胎后,皆忘却前尘往事了。”宿清云轻语。“成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了。” “会忘记那是因为他们的神魂太弱了。”君烜墨道,“只要神魂相同,绝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性情、喜好等皆如出一澈,只是他不自知罢了。” 宿清云叹了一声,道:“再讨探下去,就不必休息了。” 君烜墨道:“那便尽快梳洗一番,让那傀儡给我们送顿美食饱餐一顿。” 宿清云望着他严肃的包子脸,嘴角不禁上扬。 他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发现整个房间被分成了几块,有小客厅,有卧室,有书房,竟还有专用的出恭房间。 站在出恭的小间门口,他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大浴桶。 君烜墨绕着浴桶飞了一圈,道:“让门外的小童为我们打满温热的水,便可沐浴了。” “浴桶如此之大,以那小童一人之力,需要费些时间吧?”宿清云道。 “莫小瞧了傀儡的力气。”君烜墨扬了扬小下巴,道。 宿清云将信将疑,招来门口的小童,交待了几句后,那小童会意,立即行动,不必他去提水,盥洗室中设有阵法,能直接导进热水。 他手脚麻利地启动墙上的阵法,对着浴桶的管子里立即流出水来。 宿清云新奇地站在浴桶边,看着冒温水的管子以及墙上繁琐的阵法。 此界的生活条件完全优于他原本的世界,看似同样古色古香,却便利太多了。 水漫至八分满,小童恭敬地出去了。 宿清去关上房门后,优雅地脱下天羽真鳞袍,再泡进温水里,发出舒适的声音。 君烜墨站在浴桶边上,也要求进浴桶。 宿清云道:“浴桶太大,师兄还是在茶杯里泡泡。” “我岂会淹进水里?”君烜墨冷哼一声。 宿清云见他态度坚定,只得同意了。他左顾右看,发现浴桶旁放了个葫芦瓢,伸手取了过来,在葫芦瓢盛半分水,任其飘浮在浴涌的水面上。 “师兄可以在此瓢中泡上一泡。”宿清云道。 君烜墨道:“稍等。” 他飞至桌边,把自己的小衣脱下来,光果着小身板,来到浴桶上方,对准葫芦瓢,轻轻地跃了进去。葫芦瓢里的水正好漫到他的小腰间。 适应温度后,他坐了下来,微微眯起眼睛,发出舒服的轻叹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袖珍餐具 听到君烜墨发出的舒畅声, 宿清云不禁放松了身体。 自打来了此界之后,一路风餐露宿, 紧张不安, 进入魔人村本以为能喘口气,却惊现追兵, 幸而否极泰来, 他们逃过一劫, 到此处,怡然自得地泡在温水里。 宿清云披散着一头墨发,靠在浴桶边,半闭双目,喟叹。 葫芦瓢里的君烜墨往脸上泼了泼水,再晃晃头,甩出一串小水珠,他一抬头, 看到宿清云靠在浴桶边,昏昏欲睡。 墙上橘黄的灯,照亮了整个盥洗室, 柔和的灯光打在宿清云俊逸的脸上,长而密的睫毛投下两片淡淡的阴影,添了几分朦胧美。 君烜墨闪了闪眼, 掬一把水, 放到嘴边, 吹了口气, 手中的水瞬间变成了一颗小水珠,他舔了舔唇,手指一弹,那水珠瞬间被弹飞。 宿清云被水气熏得快睡着了,忽然有什么溅到脸上,他猛地清醒过来,低头一看,看到君烜墨正冲他咧嘴笑。 “师弟莫睡着了。”君烜墨道。 宿清云摸着脸颊,清醒了几分。“师兄可要帮忙?” “瓢里的水有些凉了。”君烜墨道。 宿清云道:“那我帮你换一换。” 君烜墨却问:“你的储物戒中可有小布块?” 宿清云眼里浮现疑惑。“小布块?” “正是。”君烜墨点头。 宿清云想了下,手指碰着储物戒,在角落里找到上次制作小衣时留下的一些小碎布,捡出一片方形的布块,递给君烜墨。 君烜墨接了过来,往腰上一系,围住了下半身,他拢了下及腰的发丝,轻轻飘浮而起,从葫芦瓢里出来,小脚尖一点,轻盈地立在水面之上。 宿清云把葫芦瓢里的水倒进浴桶,换上新的热水。 “好了,师兄。”他道。 君烜墨跳回葫芦瓢里,坐进水里,把腰间的小布解开,将之当成布巾,擦洗小身板。 宿清云见之,莫名地觉得这样的师兄有些可爱。 君烜墨动作一顿,盯着宿清云上扬的嘴角,问:“笑什么?” 宿清云掩饰般地捋了下发丝,避开他的视线。“不,没什么。” 君烜墨狐疑地瞅他半晌,得不到答案,便作罢了。 浴桶旁边有个小台子,台子上摆了一些瓷瓶,宿清云拿过一个瓶子,打开盖子,闻到一股花香味。 “这是何物?”他问。 君烜墨嗅了嗅道:“洗浴用液,你若喜欢,可滴几滴进水里。” “此香如何?”宿清云问。 “过于浓郁了,换一个。”君烜墨道。 宿清云塞回盖子,把瓷瓶放回台子,取了另一瓶,打开后,慢慢地吸了口气。“此香淡而清新,闻之沁人心脾,甚好。” “拿近我来闻闻。”君烜墨起身,扒着葫芦瓢的边。 宿清云将瓶子移到他的鼻下,君烜墨的小脸对着瓶口,小鼻子耸了耸,移开脸,朝宿清云点头。 “可。” 宿清云便滴了两滴进水里,淡淡的香味立即在浴桶里飘散开来。 他掬了点水,进葫芦瓢中,为君烜墨的葫芦瓢里增添一丝香味。 两刻钟后,君烜墨先起身了,拿着小布巾给自己擦了擦,向宿清云要了那套嫩绿色的小衣,穿上后,飞出盥洗室。 宿清云松了口气,从水里起身,带出一串水珠。 跨出浴桶,拿过挂在架子上的布巾,把身体擦得干干净净,头发太长,只擦了个半干。放下布巾,他看向小柜子上的天羽真鳞法袍。法袍上绣有符文,无需清洗便能一直保持洁净。 宿清云在叠放的法袍中,取出一条其貌不扬的亵裤,微微拧眉。这条亵裤是他自己的,当初君烜墨让他换上法袍时,其它他都穿上了,唯独亵裤,不曾更换。实在是亵裤为贴身之物,若穿上师兄曾穿过的亵裤,该有多羞耻? 但如今,自己的亵裤已经穿了数日,再不换下,便要散发出臭味了,太叫人难堪了。 长叹一声,他把这条亵裤放到一旁,手指摸着储物戒,在其中翻了翻。戒中还有几套法衣,是榕树林里那些死人的衣服,虽然这些法袍亦有洁净的功能,但亵裤这贴身之物,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拿来穿。犹豫了半天,他取出了与天羽真鳞法袍配套的亵裤,红着脸穿上。 亵裤自动调整大小,腰身缩小了半圈,与他精瘦的腰贴合,而裤|裆更是恰到好处。 宿清云别扭地拉了拉,不再琢磨了,迅速地拿起衣袍,往身上套。穿戴完毕后,他把那条换下的亵裤在水里仔细地清洗,拧干,挂到架子上,待干了后,再换回去。 从盥洗室里出来,两颊仍热得绯红,来到客厅,看到君烜墨站在桌上,使唤着傀儡小童给他倒茶。 听到动静,君烜墨转过头。 “师弟的脸为何如此通红?”他奇怪地问。 宿清云被他一问,脚都迈不开了,差点撞上旁边的花盆架。 君烜墨更疑惑了。“师弟这是泡晕头了?” “不,没有。”宿清云冷静下来,走到桌边,低头询问,“师兄肚子可是饿了?” 君烜墨紫眼一亮。“已一日未进食,早就饿了。” “我去问问唐玉泽,师兄是随我一道走,还是暂先呆在房里?”宿清云问。 “何必如此麻烦,让傀儡小童去即可。”君烜墨挥手,对提着茶壶的傀儡道,“小童,去问问你的主人,是否准备了晚膳?” 小童放下茶壶,转身往门外走去。 刚开房门,唐玉泽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宿尊主,在下为您送晚膳来了。” 傀儡小童让到一边,唐玉泽笑眯眯地提着食盒跨进门槛。 “在下算着时间,让秦重家的厨子做了几道美味佳肴,给宿尊主和尊者尝尝。” “有劳了。”宿清云道。 唐玉泽把食盒摆到桌上,君烜墨腾空飞起,落到宿清云的肩上。 四菜一汤,两碗米饭,摆在桌上,香气四溢,闻得人食指大动。 宿清云看到只有一幅碗筷,正想开口询问,却见唐玉泽又从食盒里拿出一个小玉盒,翻开盖子,里面竟摆了一副小巧的餐具。 “这是?”宿清云惊讶。 唐玉泽一脸讨好地道:“此套袖珍餐具乃是秦重的藏品,我厚着脸皮要过来了,还请尊者笑纳。” 君烜墨身影一闪,落到桌面,走至玉盒边上,伸手拿起一只小碗。那小碗非常趁手,于他用恰到好处。除此之外,还有玉制的小筷子、茶杯、茶壶、酒杯、勺子等等,每一个都做工精致,玲珑剔透,令人爱不释手。 “不错。”魔尊大人表示很满意,赞许地看向唐玉泽。“小子,这套餐具,本尊便不客气地收下了。” 唐玉泽嘴一咧,朝小魔尊作揖。“尊者喜欢,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多谢。”宿清云对他道。 唐玉泽拍对了马屁,心里乐滋滋的,这小魔修终于不再冷眼对他了。 “二位请慢用,在下先告退了。”他拉过傀儡小童,识趣地离开了。 待门关上后,宿清云坐到椅子上,低头凝视君烜墨兴趣浓厚地摆弄着他的小餐具。 “师弟,劳烦你为师兄夹些菜。”君烜墨盖上玉盒,充当桌子,把拿出来的几个餐具摆在玉盒盖上,闻着菜香味,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宿清云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却发现厨子极为用心,每道菜的食材,都切得很小块。他夹了一小块肉,放到玉盒上面的小盘子里。 “师兄请用。”他道。 君烜墨拿起筷子,夹起小肉块,放到嘴边,啃了一口,包子脸鼓鼓的,嚼了嚼,咽下去后,眉目舒展,点了点头,道:“妙极。” 宿清云见他吃得欢,便又夹了其它菜,放到另外的盘子里。玉盒上共摆了四个盘子,他每样都夹了一些,再给小玉碗里添上米饭,方便他食用。 君烜墨饭量可不小,他能啃掉一条烤鱼,自然也能吃下半碗米饭,宿清云自己吃两口,还时不时地为他添些饭菜,一顿饭,两人吃得津津有味,心满意足。 君烜墨摸着鼓鼓的小肚子,打了个小饱嗝。宿清云把空碗筷和盘子放回食盒,又将他的小餐具清洗过后,摆回玉盒中。 “师兄,此玉盒暂且放我这里么?”宿清云问。 君烜墨道:“自然要放你这。” 他身上没有储物戒,如何随身携带? 宿清云收了玉盒,起身在房中踱步,消食。夜已深,该就寝了,然饱食了一顿不可立即躺床上休息。君烜墨见他在客厅里来回走,便飞到他的肩上。 “师弟何不将那卷轴拿出来看看?”他问。 “卷轴?”宿清云一怔。 师兄不提,他差点忘了。此卷轴正是他在地下洞穴的殿堂里得到的宝物,那时情况紧急,没时间细究它的用途,如今时间充足,正适合拿出来与师兄一起研究。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卷轴,摆在桌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锦绣天阙 “师兄觉得此卷轴有何用处?”宿清云把手指按在凹槽处, 解开锁,慢慢地把卷轴展开。如上次所见一般, 轴内空无一物。 “此物未认主, 自然不显现它的真面目。”君烜墨道。 “认主?”宿清云把卷轴平整地铺在桌上。此卷轴长约三尺,宽一尺, 适合挂在小厅堂中。 “但凡宝物皆需认主, 认主之后方可发挥其作用。”君烜墨从宿清云的肩上跳到桌面上, 站在卷轴旁边。 “如何认主?”宿清云对此一窍不通。 “你将玄灵之气注入轴中。”君烜墨的小手拍了拍白玉轴。 “好。”宿清云点头。在地下洞穴里用玄灵之气收了飞行法器后,再次使用得心应手。他把手按在卷轴的丝帛上,微微闭眼,调出丹田中的玄灵之气,凝聚在掌心,慢慢地注进卷轴中。 初时卷轴毫无反应,宿清云继续输送,源源不断地注入玄灵之气注, 然而卷轴如无底洞般,贪婪地吸噬着,几乎要掏空他的丹田了。 宿清云的额头布满细汗, 丹田隐隐作痛,但他并未放弃,咬牙坚持。 君烜墨目光如炬地盯着卷轴, 他知道宿清云快到极限了, 却不曾出声提醒。若他能突破困境, 或许会更上一层楼。 豆大的汗珠滴在桌面上, 宿清云低喝一声,把体内所有的玄灵之气注入卷轴,丹田枯竭了般,空荡荡的,痛如锥刺,身体轻飘飘的,头晕目眩。 “莫放弃。”君烜墨稚嫩的声音钻进宿清云的耳内,他猛地一震,神智恢复清明,不顾一切地刺激着丹田中的那颗小珠子,小珠子受到逼迫,承受不住,表面龟裂了开来。 宿清云强忍巨痛,气喘吁吁,如此坚持了半刻钟,小珠子终于炸了开来。 他闷哼一声,身体靠在桌上,手却不曾从卷轴上移开。 “成了。”君烜墨却放松了神情,他跳到宿清云的手背,小手掌按在他的手背上,宿清云只感一股清凉之气从手背蔓延,顺着经脉一路窜进丹田,那颗炸裂的小珠子重新凝聚成形,较之前更加的圆润饱满,璀璨晶莹,令宿清云惊讶的是,珠子竟绵绵不绝地吐露出浓郁纯净的玄灵之气,枯竭的丹田如春回大地般,焕然一新,玄灵之气充盈丹田后,再滋养身体的每一条经脉,褪去萎靡,整个人神采奕奕。 宿清云如释重负般,继续给卷轴注入玄灵之气,终于,卷轴开始发生变化了。 黑色丝帛的一角,出现一个金光点,那金光点如活物般,慢慢地在丝帛上游走,带出一条条金丝线,金丝线在丝帛上绘制出一幅图腾,当全部绘制完后,那图腾倏地浮现在空中。 宿清云专注地盯着图腾,一刻都不曾放松。 图腾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奇怪的妖兽幻影。 此妖兽头长鹿角,脖子到背长有红色鬃毛,四肢上的鳞片呈暗土色,腰后鳞片金绿色,逆向而生,形体如龙似蛟,面目狰狞,气势磅礴。 “这是何物?”宿清云诧异地问。 “蜃龙。”君烜墨眯眼道。 “蜃龙?”此名仿佛在何处听过,他仔细一想,终于想起来了。山海经中曾有记载,蜃龙喜栖息于海岩或大河之中,乃帝龙近亲,看似凶狠实则性善。它口吐一口气,即成海市蜃楼,亭台楼阁富丽堂皇,栩栩如生,令人向往。 “与之定契,即可成为卷轴之主。”君烜墨道。 “如何定契?”宿清云问。 “滴血定契。”君烜墨从他的手背跳下来,不待他反应,抱住他的小手指,咬了一口。 宿清云感到小指微痛,一滴血冒了出来,君烜墨帮忙挤了挤,让那滴血凝成血珠,滴进了卷轴丝帛上。 丝帛瞬间吸了血珠,空中的蜃龙闻到了美味的气味,化为一道金光冲进卷轴,宿清云的手一直按在丝帛上,忽感灼热,有什么附在掌心。 他忍不住翻过手,定睛一看,只见蜃龙图腾一闪而逝,消失在手心了,紧接着,仿佛有什么涌入识海,在脑海里展开一幅幅精美的画卷。 君烜墨翘起小脑袋,气定凝神地望着宿清云。 许久,宿清云缓缓地睁开眼睛,对上他的视线,伸手轻轻蹭了下他的头。 “师兄,成了。” “哦?”君烜墨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他的指腹。 宿清云也不在意,展开手掌,对他道:“师兄先上来。” 君烜墨跳到他的手心,宿清云把他放到自己的肩上,君烜墨揪住他的一缕发丝,坐了下来。 “我已与蜃龙定契,亦知了此卷轴的用处。”宿清云道。 “哦,有何妙用?”君烜墨问。 “师兄且看——” 宿清云右手按在丝帛上,丝帛忽地发出柔和的光芒,一层白色的雾气腾升,精致小巧的亭台楼阁拔地而起,鳞次栉比地出现在整个丝帛之上,琼楼玉宇,云雾缭绕,如天宫般,祥云瑞彩,金光灿烂,美不胜收。 “芥子图?”君烜墨沉声道,“原来如此。” “袖里乾坤,包罗万象。这芥子图自成一个空间,可容纳万物。”宿清云与蜃龙定契后,对此物了若指掌。“师兄,此卷轴实名为锦绣天阙图。” “锦绣天阙图确实名副其实。”君烜墨点头。“师弟,可否进入其中畅游一番?” “师兄抓紧了。”宿清云嘱咐一声后,玄灵之气覆于手掌,往锦绣天阙图灌注,身体似被吸进图中般,瞬间消失在房间里,同时,丝帛上的楼阁幻影淡去,卷轴慢慢地合上,最后无影无踪了。 宿清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还未仔细观看四周的景象,却先被那浓厚得令人舒畅的玄灵之气给震惊了。 “师兄,是玄灵之气!”他面露喜气,不可思议。在魔修界得的宝物,竟有玄灵之气。 君烜墨从他的领子里钻出来,爬到他的头顶,翘首张望。 “不错,确为玄灵之气。”他道。适才进入锦绣天阙图的过程中,冲力太大,差点被甩出去,他当机立断地钻进师弟的领子内,方免去了被甩出去的危险。 “为何会有玄灵之气?”宿清云疑惑。玄灵之气乃昊天界神人特有的修炼之气,此处是魔修界,理当不该出现昊天界的法宝。 君烜墨脸色微沉,眼神冰冷。 “定有昊天界的神曾来过此界。”他的声音隐含了一丝恨意。 宿清云心头一颤,觉得师兄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令人寒栗。 “师兄?”他轻唤。 君烜墨收敛魔气,道:“无妨,待将来上了昊天界后,问问那人即可。” 宿清云走出宫殿,站在高大的柱子旁,观看外面的风景。 此处空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所有建筑皆悬浮于空中,仙雾弥漫,瑞气常臻,震撼人心。 “师兄口中的那位,可是诸界之主?”宿清云问。 君烜墨冷哼。“除了他可穿梭各界,还有何人?” “他为何要留这么一幅卷轴于此界?”宿清云不解。而且,那地下洞穴正在星陨山下,而星陨山的曦照崖冰晶洞内,封印着一位魔尊。 是否与师兄有关? “那人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冷冰冰得不可捉摸,何人知晓他的心思?”君烜墨抬眼望着远处影绰的楼阁,仿佛回忆起万年前的事,声音略显缥缈。“我不过是奉他之命,屠尽叛贼,却怪我杀念太重,被小人谗言几句,便将我封印于此,可恨可恶。” 宿清云初次听师兄提起往事,不想感慨。两人之间的关系,越发的亲厚了,师兄终于敞开心扉,毫无避讳地谈及自身的事了。 “师兄屠了多少叛贼?”宿清云问。 君烜墨鼓了鼓包子脸,语气不善地道:“一界。” “嗯?”宿清云以为自己幻听了。 “一界罢了。”君烜墨道,“那一界之主欲率众反叛攻打昊天界,我便出手灭了整个小界,何错之有?” 宿清云: 他不禁回想起原来的世界,纵观历史,哪位君主派将领平定叛军时,除了杀叛军外,还会屠尽叛军所占的城池?普通百姓何其无辜,岂能因叛军而被杀个精光? 师兄一举灭了叛军所在的小界,有违天理。被诸界之主封印在魔修界,不算冤。 君烜墨得不到宿清云的回答,不禁扯了扯他的发丝。“师弟,你道如何?” 宿清云轻叹一声,道:“上位者博奕,不伤及无辜。师兄一举灭了整个小界,视人命如蝼蚁,实在” 君烜墨从他头上飞了下来,悬于他面前,冷冷地瞪着他。“实在怎样?” 宿清云迎上他锐利的视线,无惧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磅礴气势。 “实在暴戾恣睢,惨无人道。” 君烜墨闻言,咬牙切齿。“连你也如此看我?” “师兄”宿清云欲言又止。 君烜墨声音冰寒。“确实,本尊正是如此,方堕落成魔!他一剑封了本尊万年,本尊岂能尚罢干休?” “师兄”宿清云怔怔地望着他,感受着他的愤怒。 “你若想含仁怀义,行善积德,不屑与我同行,便早日分道扬镳。”君烜墨神色冷漠,对上宿清云茫然的脸,轻哼一声,转身飞走了。 宿清云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小的人儿冲入仙雾里,瞬间失去了踪影。 “师兄!”他高呼一声,往前跨了几步,猛地收住脚,宫殿之外是深不可测的天地,他不会飞行术,如何出去? 师兄那么小一点,冲进广袤的悬浮宫殿群里,如石沉大海,无迹可循。 他懊恼地捶一记柱子,捶得拳头发红。 即使锦绣天阙图认他为主,他可自由出入,却还无法掌握全局,完全感应不到师兄究竟飞去哪里了。 如何是好? 他心急如焚,努力回想从师兄那得来的功法之中,是否有飞行法术,无奈越急脑中越乱,什么都回想不起来。 突然,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惊得宿清云抬起头,看向天空。 鹿角龙身,红鬃青鳞,正是蜃龙。 蜃龙腾云驾雾,姿势优美地飞至宫殿旁边,狰狞的巨首朝宿清云点了点,宿清云会意,面对如此庞大的龙,毫不惧怕,他纵身一跃,跳上蜃龙身上,置身在它的鬃毛里,蜃龙雷鸣一声,瞬时窜向天空,冲入云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舍命相伴 宿清云紧紧抓住蜃龙的鬃毛,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吹得他发丝狂舞, 衣袂飞扬, 蜃龙尾巴轻轻一甩,庞大的身躯滑出去极远, 瞬间过了数个悬浮的宫殿。 腾云驾雾, 飞上苍穹, 这在过去,宿清云想都不曾想过,自坠入悬崖后,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短短几日,入道修仙,拥有超凡力量,这一切皆拜师兄所赐。 虽然初次相见, 不甚愉快,后来阴差阳错之下,明知他是魔, 自己却心甘情愿地与他许下承诺。待他得道成仙,寻到大哥后,即随他去昊天界。 君烜墨的目的是什么, 将来要做的事如何得轰轰烈烈, 他皆不曾过问。进入昊天界后, 他的性命交予出去了, 是生是死,皆由天定。 他站稳身体,运转玄灵之气,形成一道气墙,阻隔凌厉的风。 蜃龙身长,飞行速度极快,瞬间窜出数百米,在云层中穿梭而过,绕着一座座宫殿寻找,找了数十座宫殿,竟仍未发现师兄的身影。他不禁焦急,以师兄如今的修为,竟能飞得如此遥远吗? “蜃龙,你既是锦绣天阙图的守护兽,定可感知整个宫殿群,为何绕了一大圈,仍不见师兄?”宿清云拍了拍蜃龙的背,与它进行神识沟通。 “嘶——”蜃龙突然转过头,巨大的眼睛瞪着宿清云。 宿清云先是怔愣,接着剑眉一皱,双手紧张地揪住它的鬃毛。“我欲让你带我寻找师兄,你却带我遨游整个天宫?” 蜃龙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无辜。 宿清云: 蜃龙转回头,雷鸣般地叫了一声,响彻整个空间。 宿清云闭了闭眼,随着它忽上忽下。 也是自己误会了。 他在心急如焚之时,蜃龙突然出现,示意他跳上它的背上,他自然以为蜃龙与他心有感应,主动带他寻找师兄。万万没想到,蜃龙不过是刚认主,想带新主人熟悉整个天宫罢了。他们绕着一座又一座宫殿飞行,耗去了许多时间,丝毫不见师兄踪影。 “蜃龙,莫玩了,你应知我师兄在何处,快快带我去寻他。”宿清云在心中呼唤,命令蜃龙。虽与师兄只相处了几日,却已习惯了与他相伴,若真的如师兄所言分道扬镳,他便惶恐不安了。 岂能岂能因为这样的事,而让他失信呢? 宿清云双眼坚定,神情冷峻。 “嘶嘶——”蜃龙低吟一声,身躯扭转,尾巴一摆,穿过许多座宫殿,来到了中央是大的一座宫殿附近,放慢速度,盘旋着徐徐挨近。 当高度降至宫殿顶部的时候,蜃龙平衡地飘浮着,长长的身躯绕着整座宫殿,宿清云低头一看,感觉这座宫殿似曾相识,竟是他初进锦绣天阙图的那座宫殿。 难道师兄他 宿清云猛然抬眼,在宫殿屋顶的一片琉璃瓦上,发现了一团小小的嫩绿色,他匆忙地跳下蜃龙,踩着琉璃瓦,快速接近,却又在距离三米处时,停下脚步。 “师兄”他轻轻唤了一声。 君烜墨盘腿坐在琉璃瓦上,神情冷漠地注视着他。 宿清云松了口气,无惧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威压,慢慢地挨近,在他旁边坐下,迎着徐徐的清风,望着天边的云彩。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如木头人般,一直保持着沉默。 蜃龙翘首瞧眼新主人,见他一动不动,便无趣地游走了。 直到蜃龙的身影消失在云层,宿清云方低沉地开口:“我以为师兄飞远了,匆忙地让蜃龙带我去寻你,却不想师兄根本未飞远。” 不但没有飞远,还坐在宫殿的屋顶看他笑话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寻本尊作甚?”君烜墨面无表情地道。 “我和师兄许下诺言,你助我得道成仙,我和你一起重返昊天界,既已达成共识,岂能食言而肥?”宿清云道。 “本尊暴戾恣睢,惨无人道,你敢与我同行?”君烜墨冷笑。 宿清云轻叹。“师兄” “你不必再说,出去后,你我便各奔东西。我已授你修炼之法,往后无需我提点,你亦可修成正果。将来寻到你大哥,万不可上昊天界,本尊将血洗昊天界,怕误伤了你。”君烜墨道。 “师兄” “你不必再言,你我已无话可说。”君烜墨抬手阻止他。 宿清云紧紧盯着拇指大的小魔尊,定了定神,轻声道:“师兄可否听师弟一言?” “哦?你还有话何言?”君烜墨挑眉。 宿清云微微蹙眉,正色道:“师兄把话都抢着说了,我欲解释,你却不给我机会。” “解释?”君烜墨歪头瞅他。 “正是。”宿清云道。 君烜墨袖袍一甩,腾空而起,飘浮在宿清云的面前,与他对视。“好,本尊给你解释的机会。” 宿清云松了口气,如墨般的眼睛坦诚地凝视他,声音清越。“师兄让我评断,我自然就事论事,因叛军而屠杀一界,殃及无辜,何其残忍?” “哼。”君烜墨神情傲慢。 宿清云道:“然,我不曾亲眼见过,不知当时情况如何,或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但与师兄相处了几日,并不觉得师兄是十恶不赦之人,再则,师兄若真的涂炭生灵,绝不会被封印万年,而是魂飞魄散。” 君烜墨的紫眸一闪,勾起嘴角道:“还有呢?” 宿清云见君烜墨脸上的冷漠淡去了,温和地道:“师兄道自己是奉‘那位’之命平定叛军,若无‘那位’允许,以师兄一己之力,如何屠杀一界?你便是再神通广大,那一界的大能莫非皆是死人,不知反抗,站着让你杀不成?”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君烜墨眯眼盯他。 宿清云淡笑。“师兄拿一柄剑都无可奈何” 君烜墨脸色一黑,身影一闪,坐到屋檐上的雕兽上,背对着宿清云。 宿清云轻咳一声,挪过去,挨着雕兽,低头轻柔地道:“是师弟失言了,师兄大人大量,莫再恼了。” 君烜墨偏过小脑袋,斜眼瞅他。 “正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变故,我定当遵守承诺,至死不渝。”宿清云坚定地道。 “当真?”君烜墨转身,仰头望他。 “当真。”宿清云点头。 “将来我若命你杀人,你亦愿意?”君烜墨问。 “好。”宿清云轻声应下。 “即使是伤天害理,违背道义,你也愿意?”君烜墨冷声问。 宿清云握紧拳头,张了张嘴,在君烜墨讽刺地注视下,闭上眼睛,承诺。“愿意。” 天道循环,因果往生,在师兄再酿成大错前,即使粉身碎骨,他亦会舍命相阻。 君烜墨跳上他的肩头,揪住他的发丝,道:“那条笨龙呢?” “嗯?”宿清云困惑。 “此天宫如此庞大,你身为主人却一无所知,把那笨龙唤过来,我们要巡视一番。”君烜墨绷着小脸道。 宿清云感受着发丝上的力道,舒展眉目,起身道:“师兄抓好了。” 心里呼唤一声蜃龙,须臾,云层里冲出蜃龙庞大的身躯,闪电般地窜到宫殿上空,徐徐降下,宿清云纵身一跃,带着君烜墨跳到了它的背上,抓住鬃毛,下令:“走——” 蜃龙清吟一声,欢快地带着新主人巡视领地。 从锦绣天阙图中出来,天已半亮了,宿清云手按在卷轴上,卷轴自动收起,化为一道光,钻入他的手心。 他举着手,握了握手指,丝毫未感异样,不知这卷轴藏于何处了。瞟到坐在桌上打呵欠的小魔尊,他问道:“师兄可是困了?” “嗯。”君烜墨板着脸。 “那便与师弟一起睡几个时辰,如何?”宿清云问。 君烜墨道:“随你。” 不等宿清云回应,他飞进卧室,看到柔软的丝质被褥,扑了进去,舒服地打了个几个滚。跟进来的宿清云见之,目中含笑,待师兄尽兴了,他脱下外袍,叠放着放到枕边。 君烜墨趴在丝被上,看他脱衣服,脱到仅剩亵衣亵裤,躺进丝被里,清俊的脸上染了几分倦容。 宿清云确实累了。 为了让锦绣天阙图认主,他灌注过多的玄灵之气,差点力量枯竭,紧要关头突破境界,力挽狂澜,终于认主成功,进入锦绣天阙图后,与君烜墨发生口角,焦急之下,心情大起大落,十分伤神。 他头一沾枕头,困意袭卷,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呢喃:“师兄,我先睡了。” 君烜墨爬到枕头上,看他睡眼惺忪,应了一声。 “睡吧。” 听到安抚的声音,宿清云再也支撑不住,陷入深层睡眠之中,呼吸均匀。 君烜墨等了片刻,脱去身上的外衣,叠好放在宿清云的衣服旁边,穿着小内衫,坐在枕头上,盯着宿清云放松的睡脸看了半刻钟,伸出小手按了按他的眉心。 “我岂会让你违背心意,做下伤天害理之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与子同袍 “尊者, 今日你们可要在城中逛逛?” 唐玉泽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到卧室,有些低沉, 宿清云睁开眼睛, 看到刺绣精美的床帐,有片刻的恍惚, 手往旁边摸了个空。 “待师弟醒来再议。”君烜墨道。 “宿尊主可是身体不适?” “昨夜睡得晚了, 你可先出去, 待他醒了,自会寻你。” “不知尊者是先用早膳,还是等宿尊主一起用?” “一起即可。” “那小的先告退了。” “嗯。” 宿清云下了床,穿戴整齐,进入盥洗室,正想洗漱一番,看到挂在架子上的那条亵裤,怔了怔, 快速地取下,塞进储物戒中。 漱口,洗脸, 一身清爽地出来,进入客厅,一抬眼, 便看到桌子上的小魔尊。 “师兄何时起的?”宿清云走过去坐在椅子上, 提起桌上的茶壶, 为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茶。 “半个时辰前。”君烜墨的视线盯着他的茶杯。 “师兄为何不唤醒我?”宿清云端起茶杯正要喝, 顿了顿,放下茶杯,从储物戒中取出唐玉泽送的袖珍餐具,打开玉盒,拿出一只小茶杯,放在桌面上,提起茶壶小心翼翼地给小茶杯倒上茶水,轻轻摆到君烜墨面前。 君烜墨盘腿坐下,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小小地啄了一口,满意地眯起眼睛。 “师弟睡得酣甜,连口水都出来了,实在不忍心唤醒你。”君烜墨舔了下唇,道。 宿清云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他急忙捂嘴,强制咽下,放下茶杯,闷咳了数声。 口水? 他睡相素来文雅,从不随意翻身,更不会流口水,岂会岂会如此失态? “师兄怕是看错了。”宿清云清了清喉咙道。 君烜墨端着小茶杯,戏谑地望他。“师弟不但流口水,还磨牙,睡姿更是不堪入目。” 宿清云难为情地道:“师兄说笑了。” “嗯,我确实在说笑。”君烜墨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宿清云抚额轻叹。师兄分明在为锦绣天阙图里的事,耿耿于怀,今日起来便调侃他了。 君烜墨喝完小茶杯中的茶水,将之放到桌子,盯着宿清云身上的法袍,慢条斯理地道:“今早我在盥洗室里看到架子上挂了条洗过的亵裤,想必师弟现下正穿着我以前曾穿过的亵裤吧?” 宿清云目瞪口呆地望着君烜墨,耳朵发热,一路传至脸颊,整张脸都绯红了,不仅如此,他感觉身体都开始发烫了。 君烜墨摸摸下巴,道:“嗯,凌晨入睡之时,师弟似乎确实穿着” “师兄!”宿清云臊得大喝一声,阻了他的话,他抬起袖袍,挡住半边脸,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 君烜墨欣赏着他困窘的模样,心情大好,扬声道:“不过一条亵裤罢了,师兄绝非小气之人,天羽真鳞法袍整套都给你穿了,不差一条裤子。” 宿清云磨了磨牙,放下挡脸的袖子,面无表情地瞪君烜墨。“师兄放心,一会我便换下。” “嗯?”君烜墨指了指前面的小茶杯,示意宿清云给他倒茶。 宿清云深吸口气,为他的小茶杯续上茶。 君烜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师弟还是穿着吧。亵裤是天羽真鳞法袍的一部份,为了完美发挥法袍上的符文阵法,缺一不可。” 宿清云捏茶壶的手指都快泛白了,他重重地放下,桌面一震,君烜墨的身体晃了晃,小杯里的茶溅了出来,湿了他的衣服。 “师弟,这便是你的君子气度?”他皱眉。 宿清云沉默不语。 君烜墨茶杯一搁,起身,用小袖袍在衣服上甩了甩,但水已渗入衣服,湿了衣襟。 宿清云见之,有些过意不去。他给师兄共做了三套衣服,一套棠紫色,一套藏青色,以及他身上的这套嫩绿色。前两套换下后,还未清洗,如今这套嫩绿色的又被茶水溅湿了。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藏青色的衣袍,摆到桌上。“师兄先换上这套吧。” 这套衣服他只穿了一日,还算干净。 君烜墨鼓着包子脸,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换上藏青色的衣袍。 “师弟,你要为我再做几套衣服。”他道。 “好。”宿清云自觉理亏,应下了。他确实想为师兄多做几套衣服,这三套过于仓促,从材质到手工缝纫,皆为一般,未绣符文阵法,并无防御效果。除了为师兄做衣服外,他还需为自己做几套,岂能一直穿着师兄的亵裤。 思及亵裤,他又面红耳赤了。 君烜墨穿好衣服,把嫩绿色的衣服提起来,抖了抖。“师弟,你需帮我洗衣服。” 宿清云道:“师兄不如自己洗。” 君烜墨皱眉。“什么?让本尊洗衣服?” “莫非师兄不曾洗过衣服?”宿清云问。 “这是自然!法袍皆有自洁功能,何需清洗?”君烜墨万万年来,从来没有为洗衣服而烦恼过。 “如今条件有限,委屈师兄了。”宿清云垂眼道。 君烜墨的眉毛快打结了,抿起唇,鼓起包子脸。他把小衣服叠起来,仰头对宿清云道:“此套衣服先放师弟那,待晚上回来再洗。” 宿清云嘴角上扬,用两根手指捏起小衣,收进储物戒。“师兄可要去城里逛逛?” “来了晋江城,自然要逛,再则,你若要为我制新衣,需买些新绸缎。”君烜墨道。 宿清云一想,确实是这个理。他取出回魔丹,递给君烜墨一颗。君烜墨不客气地接过来,抱在怀里,啃了一口。回魔丹入口即化,很快便吃进小肚子里了。 宿清云吃了回魔丹,饥饿感顿消,摇了摇瓷瓶,仅剩两颗了。 “昨日我看唐玉泽用这样的石头给守城卫士,想必,这便是他口中的魔石了。”宿清云从储物戒中取出拥有魔气的菱形石块。 “储物戒中有多少这样的魔石?”君烜墨问。 “半个储物戒皆是,数量不小。”宿清云道。看来此戒的原主身份不凡,家财万贯。 “有魔石好办事,不过”君烜墨悬浮而起,飘至他的肩上,自然而然地揪一缕发丝坐下。“既然唐玉泽那小子想尽地主之谊,那便无需与他客气。” 宿清云失笑。看来小魔尊是吃定唐玉泽了。他把君烜墨喝过的小茶杯洗清了下,放回玉盒收起来,带着他一起走出房门。 门外守着傀儡小童,见他出来了,立即恭敬地行礼,抬起一张白嫩的小脸蛋,殷切地望着他,询问是否需要侍候。 宿清云朝他摇了下手,便往院外走去。 傀儡小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像个小尾巴,宿清云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出了小院。 这座宅院藏于市井之中,从外看其貌不扬,里面却布局雅致,小桥流水,长廊亭榭,石径盘旋,藤萝蔓挂,古树葱郁,别有一番风趣。 宿清云和君烜墨一边走,一边欣赏着风景,立于长廊上,看下面水池肥嫩的锦鲤悠然自得地游来游去。 “宿尊主起身了?为何不等在下过去服侍?”唐玉泽的声音突然响起,宿清云闻声转头,看到他正弯腰恭敬地朝他行礼。 宿清云摆了下手,让他无需多礼。“你本就是散魔,不必像仆从那般侍候人。 唐玉泽看了下坐在宿清云肩上的小魔修,见他揪着一缕发丝,乖乖坐着,一动不动,像个精致的娃娃,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正色道:“在下既认二位为主,侍候便是本份。尊主和尊者还未用膳吧?在下这就去厨房为二位准备膳食。” “不必了。”宿清云道,“我和师兄已吃了回魔丹。” “这”唐玉泽知道回魔丹管饱,但如今他们在此处做客,岂能怠慢? “你用过膳了么?”宿清云问他。 “用过了。”唐玉泽天不亮就起来了,大清早让厨房为他准备了一桌美食,敞开了肚皮,吃得津津有味。 “若无事,随我一道在城里逛逛,如何?”宿清云征求他的意见。 唐玉泽双眼一亮。“求之不得,在下对晋江城熟得很,宿尊主放心,定带二位玩个痛快。” 君烜墨道:“玩倒不必,你只需带足魔石即可。” 唐玉泽一愣,一拍自己的储物袋。“魔石在下有的事,不够还可向秦重借。” 宿清云轻碰了下君烜墨的小脑袋,对唐玉泽道:“我有魔石,买些绸缎和针线足够了。” “咦?”唐玉泽一脸困惑。绸缎和针线?宿尊主这是要去买东西? 宿清云也不解释,让唐玉泽带路,往外走。出了大门,君烜墨便自然地钻进他的衣领里,伸出小脑袋,搭在领扣上,看一路的风景。外人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是一个领扣的装饰品。 唐玉泽不愧是晋江城的常客,走了小巷后,拐了一条街,抄近路便到了繁华的东市。东市的道两旁有许多为魔修服务的大商铺,唐玉泽挑了一家最豪华的绸缎铺子。 当两个衣着寒酸的人跨进门槛后,正在打算盘的掌柜抬头瞅了一眼,朝旁边的蓝衣伙计使个眼色,低下头,继续算帐。 蓝衣伙计上下打量宿清云和唐玉泽的衣着,冷淡地道:“二位怕是走错了,绫绣阁在对面的胡同里,本店是绫云阁。” 宿清云一进商铺,便环视商铺中的货品,听到伙计的话,他转头看向他,微微蹙眉。 唐玉泽上前一步,抬头挺胸,高大的身材站到蓝衣伙计面前,气势不凡。“没走错,进的就是绫云阁,不是绫绣阁。” 绫云阁是为魔修服务的绸缎铺,铺中商品皆带魔气,不是凡品,那绫绣阁卖的是普通丝质品,为魔人服务,岂能混为一谈? 蓝衣伙计被他的气势所惊,不由自主地缩了下肩。“本店卖的绫罗绸缎皆用于裁制法袍,质量上品,价格昂贵,非中品以上魔石不卖。” 言下之意,便是店大欺客,看不起他们。 唐玉泽混际各宗地界多年,什么的人不曾见过?他轻哼一声,傲慢地道:“你们有何高级的货,全给我摆出来,大爷有的是魔石,便是买下整个绫云阁都绰绰有余。” 蓝衣伙计被他的大话说得脸色一青。 宿清云神色淡然,看向那站在柜台后雷打不动的掌柜,再看眼前这位眼神不善的蓝衣伙计,心生不悦。 无论在何处,皆有狗眼看人低之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购买绸缎 “阿泽, 除此间外,整个晋江城再无他它绸缎铺了么?”宿清云问唐玉泽。 为躲避断情宗姬枫涯的追踪, 他们从地下洞穴的水道里出来后, 进入江河,乘坐宝船一路到了晋江城, 为不引起他人注意, 他们特地做了伪装, 混进了晋江城。 今日他穿的仍是灰蓝色的天羽真鳞法袍,朴素文雅,清秀俊逸。唐玉泽换了一身褐色短褂,刘海遮了半张脸,除却身材高大的优势外,完全看不出他有何身份地位。 唐玉泽听到“阿泽”两字时,还未反应过来,半晌, 他方知道宿尊主正在唤他。唤他阿泽,可能不想暴露他的真实身份。 毕竟,唐玉泽三字在魔修界赫赫有名。 转了下眼珠子, 唐玉泽如忠实的奴仆般,对宿清云恭敬地道:“主子,小的打听过了, 这绫云阁是晋江城最好的绸缎铺子, 各大宗门皆有来此进货, 用于炼制法袍。故尔, 小的才带主子来此处看看。” 话毕,他冲宿清云眨了眨眼。 宿清云会意。既然唐玉泽认可这家商铺的品质和名声,质量必定不错,只是掌柜和伙计的冷淡态度,明显有赶客之意。 他们宿家富甲一方,名下商铺数百,遍布大江南北,生意做得红火,负责的掌柜和伙计向来笑脸迎人,不管顾客衣着打扮如何,来者是客,岂能拒之门外? 而眼前这位一脸不耐烦的蓝衣伙计和那位波澜不惊的掌柜,看来并不在意客源的流失。 “你自己也说了,我们绫云阁的绸缎供应各大宗门,如你们这样的散魔,还是去别处看看。”蓝衣伙计扬声道。 唐玉泽双臂抱胸,不客气地问道:“看来绫云阁不过是沽名钓誉,唬弄唬弄大宗门的罢了,不敢将绸缎卖给其他顾客,怕是你们这些绸缎搬不上台面吧?” 蓝衣伙计瞪眼。“你这样大放厥词的人,我见过不少,一进门便嚷着要上品的绸缎,待付魔石时,又讨价还价,斤斤计较。次数一多,管事的便发话了,但凡衣着寒碜者,不必招特,我们绫云阁卖的皆是上品绸缎,与下品截然不同,若被纠缠着掉了价,绫云阁要成整个晋江城的笑话了。” “嘿,你这小伙计倒口齿伶俐,说得说去,你是怕我砍价?”唐玉泽撇了下嘴,往腰间的储物袋一摸,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被扔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呐,此袋中有十万上品魔石,够不够买你们绫云阁的一匹布?” 蓝衣伙计愣了愣,瞧瞧其貌不扬的灰衣人,再瞅瞅他身旁的清俊男子,有些不可思议。莫非今日自己真看走眼了? 正在犹豫之时,掌柜的笑声忽然响起。 “哎哟哟,两位贵客见谅,我们这伙计刚来没几日,不曾见过世面,有眼无珠,得罪之处,请多多包涵。”掌柜从柜台边走出来边朝宿清云作揖。“在下适才忙于算帐,未能及时招待,还请见谅。绫云阁中绫罗绸缎应有尽有,贵客想要甚么品质,尽管开口。” 蓝衣伙计见掌柜态度热情地过来,三言两语化解僵硬的气氛,便弯腰做了个长揖,低头站在掌柜身后,不再啃声。 宿清云望着笑面虎般的掌柜,倒也没有与他一般见识。 唐玉泽是个聪明的人,他看宿清云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意向要在此处买东西,那便是中意此家的商品。他道:“主子想要什么绸缎,让掌柜的取来看看?” 掌柜顺水推舟,笑眯眯地问:“我们绫云阁的绸缎在整个修魔界数一数二,分店遍布各宗地界,晋江城的绫云阁乃是总店,库存充盈,贵客想要什么样的绸缎,皆可为你取来。” 宿清云抬起手,在自己的领口摸了下,把探出头的君烜墨往里按了按。君烜墨被按进衣领里,伸出小爪子抓了抓宿清云的指腹。 唐玉泽瞄到他的小动作,轻咳一声。 宿清云收回手指,拇指在食指上搓了下,对掌柜道:“适合刺绣符文阵法的上品绫罗绸缎各来几款,若有随意伸缩的更好。” 掌柜道:“贵客稍等,我这便叫人去取,一会儿随贵客挑选。小林,看茶。” 蓝衣伙计一反刚才的势利,恭敬地邀请宿清云和唐玉泽在红木椅上坐下,行动迅速地上了茶。掌柜进后面的屏风吆喝几声,不一会,两个伙计扛着两个木箱到了厅里。 唐玉泽端起茶杯,牛饮般地喝了一半,啧了一声。“主子难道不生气么?” “生气?”宿清云端着茶杯,斯文地啄了一口,放回桌上。“以你我这身衣服,换了另一处,亦会遭人奚落,既然如此,去哪家都一样。” 唐玉泽想了想,点头。魔修以强者为尊,强者身上的法袍向来精致华美,佩金带紫,气质不凡,进入商铺,素来出手阔绰,久而久之,这些掌柜和伙计便凭衣着给顾客划分等级。 他和宿尊主今日穿着朴素,又无彰显身份的饰物,被伙计划为贫穷的散魔,无可厚非,便是换一家,亦是如此。 宿尊主宽仁大度,难能可贵。 两个伙计放下木箱,掌柜一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魔气扑面而来,他取出一匹玉红色的软缎,摆到展示的长桌上,对宿清云道:“贵客请看。” 宿清云起身,走至长桌边,伸手细细地摸着缎面,又观其色泽,略为满意。 掌柜从箱子里再取出几匹布,一一摆在长桌上。宿清云看过后,选了几匹质感柔软,颜色明亮的缎子,再挑了几匹色泽鲜丽的丝绸。 掌柜看宿清云挑选得如此迅速,显然是个懂行的,他原本混了几匹材质一般的在里面,这位贵客居然手一摸,便区分出好次了。 唐玉泽凑过来,好奇地看宿清云挑选,在他看来,这些料子都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同罢了,为何宿尊主摸一摸便能判断出好坏? “这些都要了。”宿清云指着小山般的绸缎,淡定地道。 掌柜笑得合不拢嘴,拿起算盘,噼里啪啦地打着,不一会,算出了总价。“一共三十万七千八百上品魔石。” 宿清云看了眼唐玉泽,唐玉泽立即会意,爽快从储物袋中掏出魔石来,几个乾坤袋一丢,扔给掌柜。“你自己数数,一分不差,不过一会得把乾坤袋还给我。” 乾坤袋是专门用于装魔石的储物袋,再多的魔石装进去后,也只是一小袋,携带极为方便。 掌柜接过袋子,笑容可掬地道:“贵客请稍等。” 他拿着乾坤袋到柜台,魔识一扫,数清数量后,把魔石倒进了自己的乾坤袋中,封进设有阵法的箱子内。 宿清云手指一动,如小山般的绸缎尽数收进了储物戒中。 “主子还有甚么要买的?”唐玉泽问。刚才那三十余万的上品魔石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还需针线和剪刀。”宿清云道。缝制法袍有特制的针线和剪刀,无需灌注玄灵之气,便可轻巧灵活地裁剪和缝纫,做起法袍来,事半功倍。 掌柜把韩坤袋递还给唐玉泽,听到宿清云的话,他道:“本店中便有上品的针线及剪刀,贵客稍等。” 他亲自去展柜里取出一个方形的锦盒,摆到桌子上,打开锦盒盖,里面的物品赫然入目。一排泛着金光的魔针,各种颜色的丝线,以及一把看似普通却寒光乍放的剪刀。 “此为金灵针,乃极地玄金铁所制,任何品质的绸缎布料皆可缝纫,此乃万年寒冰天蚕丝线,纤细坚韧,不可多得,再有这把剪刀,是炼器大师韩兵以特殊材质炼制,市面上仅有十把,此为其一。”掌柜介绍道。 宿清云心中一动,他拿起一团线卷,拉出线头,在指腹尖磨了磨。 唐玉泽拥有一双能鉴宝的眼睛,掌柜一打开盒子,他立即把视线投进盒子里,看清其中之物后,眼睛一亮。 “掌柜,开个价。”他道。 掌柜望着灰衣人,知道他才是那个给钱的大爷,恭敬地道:“一百万上品魔石,不二价。” “一百万上品魔石?”唐玉泽摸着下巴。 宿清云放下丝线团,对唐玉泽道:“劳烦阿泽了。” 一百万上品魔石,竟比刚才那堆小山般的绸缎还贵,然而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做出精致的法袍,一套好的针线剪刀必不可少。 唐玉泽眼睛眨都不眨,从储物袋里掏出乾坤袋,给掌柜扔了一百万上品魔石。 掌柜笑得合不容嘴。他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两位贵客衣着朴素,全身透着寒酸,实际却财大气粗,挥金如土。 宿清云把方盒收进储物戒中,准备先行离开,师兄在他的衣领里扭来扭去,极为不耐烦。 “主子现在就回去么?”唐玉泽问。 “嗯,先回去。”宿清云点头。他急于回去为自己做几条亵裤,以备不时之需。 掌柜眼见两位贵客要走,一脸不舍,如此慷慨的贵客不多见,岂能那么快就放走他们? “贵客慢走,本店新到了几匹特殊的绸缎,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掌柜高呼。 快走至门口的宿清云和唐玉泽停下脚步,回身问道:“有何特殊之处?” 掌柜搓了搓手,细长的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芒。“贵客应知,凡法袍有任意变化大小的特性,但一般法袍的伸缩范围有限,这是因为制袍的绸缎品质决定了其特性。本店新进的几匹特绸缎伸缩范围极大,贵客若有兴趣,不妨买一匹试试?” 宿清云闻言,侧首一思,询问:“能否将成人的法袍,缩小成这么大?” 他翘起拇指,比了比。 掌柜一愣。“这要缩至如此之小?” “正是。”宿清云点头。若这几匹绸缎拥有如此独特的性质,他便全买下来,为师兄缝制衣袍,如此将来师兄若由小变大,也不会撑破小衣袍,而赤身果体了。 “这恐怕”掌柜有些不确定。生意人以诚为本,他虽略为势利,但欺瞒顾客这种事从来不曾做过。他可以确定这几匹绸缎制成的法袍可缩小成小孩的体形,但如果缩小成像拇指般大小的,这就无法确定了。 “到底行不行?”唐玉泽问。听宿尊主的意思,似乎是想给小魔尊做小法袍,但一般材质的绸缎足够用了,为何要这几匹特殊的绸缎?难不成小魔尊还能变大? “我需问问管事,此事马虎不得。”掌柜道。 “那就劳烦掌柜的了。”宿清云坐回红椅,好整以暇地等待。 掌柜立即去请示管事了,留蓝衣伙计在厅堂里招待顾客。 唐玉泽斜靠在椅子上,端着茶杯连喝几大口,宿清云对他道:“今日要让阿泽你破费了。” 唐玉泽笑嘻嘻道:“为主子分担解忧乃是在下的本份,不过这么一点魔石,不足挂齿。“ 这才多少?连个零头都算不上。再则,真正要消费的地方,可是拍卖会。 宿清云见他一脸轻松,便知今日的魔石消耗,于他而言毫不在意。藏在他衣领里的君烜墨用小掌拍了拍他的锁|骨,宿清云怔了怔,端起茶杯,举到脖子处,君烜墨从他领子里探出头,扒住茶杯,凑进去,连喝几口茶水。 在这店里耗了如此之久,他们两人坐着喝了数杯茶,他却一直闷在衣领内,热得口干舌燥。从来不知师弟买起东西来,如此墨迹,光是挑选绸缎便便耗了一个多时辰。 一口气喝了半杯茶,他打了个小嗝,趴回宿清云的衣领内。 宿清云适时地放下茶杯,观看了整个过程的唐玉泽,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而那位本来站在一旁侍候的蓝衣伙计,见两位衣袍华丽的公子哥走进店铺,热情地迎了上去。 那华袍公子一进店,便扬声道:“你们掌柜呢?” “掌柜去请示管事的了,杨公子若有需要,跟小的说也是一样的。”蓝衣伙计陪笑道。 华袍公子斜眼瞟他,嗤了一声,转头看到坐在红木椅上喝茶的宿清云和唐玉泽,瞥过他们身上的衣服,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绫云阁真是堕落了,竟连阿猫阿狗都招待。”他阴阳怪气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混淆黑白 被他蔑称为阿猫阿狗的宿清云和唐玉泽不约而地看向那穿得花花绿绿像鹦鹉的杨公子。 杨公子见那两人看向自己, 抬高下巴,傲慢地对伙计道:“近日你们店中可有什么稀奇物品?拿出来让本公子瞧瞧。” “这”伙计一脸略为难地看向坐在红木椅上的宿清云。店里的奇货, 正摆在长桌上, 却是这位贵客先看上了。 “这什么这?到底有没有?杨公子问你话呢。”与杨公子同行的黄衫男子不悦地道。 伙计眼一转,笑道:“杨公子, 李公子息怒, 先坐下来喝杯茶, 掌柜不在,小的也不好做主。” 他引两人坐到另外的红木椅上,恭恭敬敬地端上好茶。“此为碧茗阁新上市的西摩崖阴月茶,一杯补气,两杯补神,三杯可增加修为,我们管事与碧茗阁的管事交好,方得了两罐。。” 杨公子端起茶杯, 放在鼻下闻了闻,浓郁的魔气令他神清气爽,轻轻地啄了一口, 满意地点头。“不错。” “这西摩崖阴月茶我曾听大哥提起过,碧茗阁今年共上了三十罐,刚上市便被各家争着抢了一罐, 绫云阁得了两罐, 想必两位管事是莫逆之交, 关系非同一般。”李公子摇头晃脑地道。 伙计呵呵一笑。“两位管事的关系如何, 小的可不敢多嘴,不过我们管事早上交待了,如有贵客上门,定要用西摩崖阴月茶招待,这不,杨公子和李公子赶巧来了。” 杨公子喝了半杯茶,心情愉悦。“你这小嘴倒像涂了蜜似的,甜得紧。” “谢杨公子夸奖。”伙计弯腰作揖。 这厢其乐融融,那厢唐玉泽看了看自己的茶,大皱眉头,啪的一声,把茶杯扣在茶几上,粗着嗓子道:“伙计,你们管事既然嘱咐了,要用西摩崖阴月茶招待贵客,怎么却给我们上这普通的茶水?我那一百三十万上品魔石却是白花了么?” 伙计笑容一僵,转身面对脸色不善的唐玉泽,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杨公子和李公子乃是晋江城两大家族的嫡系,年纪轻轻便已达天魔境界,莫说两家的长辈对他们荣宠万千,便是在晋江城,亦有许多人讨好奉承他们。若得两位公子的青睐,有两大家族的庇护,万事无往不利,生意更是蒸蒸日上。 故此,两位公子一进凌云阁,伙计便笑脸迎上去,恭敬地将他们引进门,上最好的茶招待他们。但是,那两位先来的贵客,却因此对他发难了。 伙计在心里撇了下嘴。 虽说他们在绫云阁消费了一百多万的上品魔石,但却是初次进店,谁知往后还来不来,再则他们穿得一身穷酸,令他看走了眼,岂能怪他招待不周? 不过,来者是客,他们出手阔绰,亦不能得罪。 他正欲开口说话时,杨公子开口说话了。 “无名小卒竟敢与本公子相提并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唐玉泽嘴角一勾,道:“确实不敢跟一只花绿鹦鹉相提并论,毕竟类别不同,无法比较。” 杨公子提高声音。“贱魔,你敢对本公子出言不逊?” 唐玉泽被骂了,却毫不在意,他翘起二郎腿,老神在在地道:“我对连魔人都不是的东西,一向心直口快,不过是一只花绿鹦鹉,何足道哉?” 宿清云望着一脸嬉皮笑脸的唐玉泽,略为疑惑。当初师兄也对他喊贱魔,他却一副臣服的模样,不敢反驳,今日,这位姓杨的公子喊他贱魔,却被他拐弯抹角的骂回去了。可见,唐玉泽并不怕得罪这两人。 “你——”杨公子脸色阴沉。 李公子重重地放下茶杯,起身厉声道:“放肆!知道我们是何人么?竟敢口出狂言,还想不想在晋江城呆下去?” 唐玉泽波澜不惊地道:“不就是城西杨家和城东李家的败家子么?自小吃着灵丹妙药方突破天魔境界,有何可恭维的?再则,晋江城又不是杨家和李家主事,你们把城主大人置于何处?” 杨公子和李公子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此人绝非初次进城,竟对他们的事了若指掌,他们吃着灵丹妙药提升修为,最后突破瓶颈晋级成为天魔的事,知道的人微乎其微,而此人不但对他们毫不客气,还一语道破他们的秘密,分明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宿清云用手指在茶几上轻轻点了几下,唐玉泽正高兴让这两个二世祖吃了瘪,忽闻有节奏的敲击声,立即转过头,对上宿清云深邃的眼神。 宿清云轻晃了下头。 他们如今正在躲避姬枫涯,万不可将事情闹大了,否则过于引人注意,容易泄露了行踪。 唐玉泽看到宿清云的暗示,猛然想起正事了。他搔了下头,歉意地望着宿清云。他性情跳脱,狡猾之余又有喜欢凑热闹的特性,若卷入什么事件之中,闹得越乱他越高兴。 这两个败家子一进店铺便趾高气扬,他已心生不悦,偏伙计对他们区别对待,委屈了自己的主子,他便起了找茬的心思,口头上占便宜,他们越气,他心情越好,却一时疏忽了如今的处境。 蓝衣伙计左右为难,这僵硬的气氛,不知如何是好。一方是有权有势的贵公子,一方是出手大方的贵客,两边都得罪不起,正在焦急之时,掌柜终于回来了,蓝衣伙计小眼一亮,积极地迎了上去。 “佟掌柜,你可回来了。”他大声地呼唤,引起了厅堂里两方人的注意。 佟掌柜长了一颗精明的头脑,一进厅堂便感到气氛不对。利眼一扫,看到杨公子和李公子铁青的脸,再看向宿清云和唐玉泽悠然自得地喝茶模样,立即了然于心。 “杨公子,李公子,几日不见,两位不但神采依旧,修为似乎又精进了不少。”他走过去,先和两位公子打招呼,热情洋溢。 杨公子端着茶,嗯了一声,脸色缓和了几分。佟掌柜拥有天魔的修为,他们自然不会像对伙计那般颐指气使。 佟掌柜又寒暄了几句,稳住了两位公子的情绪,继而转身面对宿清云和唐玉泽,笑容满面地道:“让两位贵客久等了。我已向管事请示过了,这几匹绸缎来历不凡,据闻是我们阁主从域外带回来的特殊绸缎,由此绸缎制成的法衣,配合符文阵法,确实可以任意变幻大小,不限尺寸。” 域外乃是魔修界之外的世界,唯有修炼至魔神境界,方可不受域壁限制,能任意穿梭各界,但每一次的穿梭,都将消耗极大的修为,更甚者会出现境界倒退的危险。 他们绫云阁的阁主正是魔神境界,平日神龙不见首尾,时而游走在域外,偶尔带回一些不曾见过的稀奇东西。当然,皆与绫罗绸缎相关,这几匹绸缎正是因此被送来了绫云阁,放在店中高价出售。 宿清云得知这些绸缎不但能变幻大小,还不限尺寸,立即问掌柜价格如何。 佟掌柜笑呵呵地道:“即是宝物,自然不会便宜。我们阁主原是想拿去拍卖会,因嫌麻烦,便放在店中任顾客挑选。若有中意之人,平价出手即可。” “平价?”宿清云惊讶。既然奇货可居,为何以平价卖出? “掌柜的,开个价。”唐玉泽道。为免节外生枝,他想直接付款提货走人,省得被这两败家子纠缠住了。 正想着,两个败家子已然感兴趣,起身走了过来,站在长桌前,低头打量摆在长桌上的几匹绸缎。 “佟掌柜,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即有宝物,为何不早些告知我们,倒便宜了这些外城人。”杨公子道。 佟掌柜不慌不忙地道:“这几匹绸缎乃是昨天日刚到本店,今日这两位贵客赶巧了,下次再有稀罕织品,一定提前通知杨公子。” 杨公子扯了下嘴角,问:“他们付魔石了么?若未付,我欲出价要买,亦无可厚非。” 宿清云淡然地看他,在他倨傲的脸上一扫而过。 唐玉泽双手抱臂道:“先来后到,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价高者先得,如此粗浅的道理,还需明示?”李公子不甘示弱地道。 “价高者先得?”唐玉泽扬了扬眉,似笑非笑。“掌柜的,你们绫云阁何时变成了拍卖行?” “这”佟掌柜迟疑。作为生意人,自然是卖价越高,越高兴。但这两位贵客先看上了,他岂能一货两卖?此事若传出去,恐怕有损他们绫云阁的名声。 “他们出价多少,本公子双倍价格奉上。”杨公子傲然地道。 唐玉泽大皱眉头,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宿清云不慌不忙,手摸了摸绸缎,道:“掌柜将这几匹绸缎的特性说得天花乱坠,我等却不曾见过它真正的效果,不管是这位公子,还是我,若高价购之,拿回去用时,结果却大相径庭,绫云阁是否会赔偿我们的损失?” 佟掌柜一惊,看向宿清云的眼睛深沉了几分。 杨公子原本争着要买稀奇之物,被宿清云一说,不禁也产生了犹豫的心理。 对啊,这几匹绸缎还是原材料,若真正制成法衣后,却无此独特的效果,那他不是花了冤枉钱? “再则,所谓任意变幻大小,究竟是由大变小,还是由小变大?”宿清云面露困惑之色。“裁制法衣时,是做成正常成衣,还是小衣?成衣用料多,小衣用料少,两者差别迥异,无法比较。” 佟掌柜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确实是大问题啊,管事并未交待清楚,他无法解释。 宿清云笑得温文尔雅。“这位公子若想与我竞价,倒也无妨,价高者先得,天经地义。只是在出价前,还请公子三思而后行,搞清楚物品的价值,再出价不迟,否则花了冤枉钱,倒觉得是我和掌柜做了场戏,故意诓骗你了。” 佟掌柜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宿清云脸上温和的笑容。 杨公子利眼扫向佟掌柜,脸色阴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攻心为上 唐玉泽对宿清云佩服不已。 宿尊主竟三言两语便化解了针锋相对的氛围, 并且让姓杨的小子对这稀有绸缎产生了质疑。佟掌柜态度暧昧不明,双方都不敢得罪, 欲从中打圆场企图混过去, 宿尊主的话,令他无法做墙头草, 必需做出一个选择。至于他选哪一方, 便看他自己的态度了。 杨公子阴森森地瞪着佟掌柜, 瞪得佟掌柜汗流浃背。 “佟掌柜,本公子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杨公子冷冷地道。 佟掌柜忙抬手作揖,开口道:“绫云阁做生意,素来以诚为本,我们出售的绫罗绸缎,深受各宗尊者的喜爱。绫云阁的口碑非一朝一夕,我们阁主更是精益求精,绝不容许我等欺瞒顾客, 因小失大,损了名声。” 顿了顿,他又道:“这几匹绸缎特性绝非一般, 既是阁主亲自交待的,我作为掌柜自然如实相告,但确实如这位贵客所言, 未制成法衣, 无法看出其真实的效果。若各位对此有所怀疑, 可考虑清楚再购买。” 佟掌柜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掌柜, 遇到突发事件,四两拨两斤便把问题推了出去,态度诚恳地让顾客自己选择买或不买。 宿清云的手指在衣领抚过,道:“我初次来晋江城,对绫云阁虽有耳闻,却了解不多,如有多罪之处,还请佟掌柜见谅。” “哪里,哪里。”佟掌柜笑道,“就冲着您在本店购买了上百万的绸缎,已是凌云阁的坐上宾了。在下冒昧,请问贵客尊姓大名?” 宿清云望着他亲切的笑脸,道:“敝姓百,百无失一的百。” “百公子。”佟掌柜作揖。 宿清云还礼。 唐玉泽心中暗笑。百?何只百无一失,分明是百战不殆。 站在一旁的杨公子和李公子早不耐烦了,掌柜说的都是场面话,他们岂能不知?绫云阁的名声在晋江城数一数二,出售的绫罗绸缎比同行略胜一筹,这才受众人青睐,他们两人隔三岔五来买上等绸缎,身上的这套法衣正是上个月做的,备受诸友的赞许。 今日过来原是随意看看,不想竟看到两个衣着寒酸的人坐在上宾席,这才出言讽刺。 至于这几匹绸缎,他们倒也不是非要不可。虽说佟掌柜以绫云阁的名声做保证,绝不敢出售假货,但杨公子觉得凡宝物需眼见为实,这等模棱两可的回答,无法令他信服。 他瞥了眼神情自若的宿清云,慷慨地道:“佟掌柜,本公子在绫云阁买了多年的绸缎,自是信得过你们。开个价,多少魔币,本公子买了。” 唐玉泽迅速地看向宿清云。 宿清云却无动于衷,对佟掌柜道:“杨公子若喜欢,佟掌柜不如出个价,把绸缎卖给他。” “这”佟掌柜犹豫。这百公子面生,初次进绫云阁,出手大方,他本想出个高价,赚上一笔,如今倒好,被杨公子和李公子一掺和,他反而卖不上高价了。 杨公子是老熟客,他岂敢抬价? 心中惋惜,佟掌柜道:“绫云阁一向物美价廉,杨公子若真心喜欢,那便以平价三百万上品魔石卖于您,您看如何?” “三百万?”杨公子和李公子相视一眼。就这么几匹绸缎,居然敢狮子开大口,三百万上品魔石都可以买一百匹极品绸缎了。 佟掌柜一脸感叹地道:“三百万上品魔石已是底价了,杨公子找位手巧的炼衣大师,定能将这几匹绸缎做成一套法衣。” 杨公子伸手翻了翻,一数,共只有四匹绸缎,颜色不同,种类不同,做一套法衣倒是绰绰有余,但是,花三百万上品魔石买下原料再请炼衣大师做出成衣,成本恐怕不下于一千万上品魔石。五百万他或许有,一千万却有些困难。 李公子看出杨公子面上的为难,便道:“佟掌柜,三百万上品魔石,贵了吧?” 佟掌柜忙道:“李公子,您和杨公子是我们绫云阁的常客,我怎敢出高价?” 杨公子瞥了眼那位百公子,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坐回红木椅上,泰然自若地喝着茶,而与他同行的黑衣人一副兴趣缺缺地模样。 他皱了下眉,走至宿清云面前。“不知这位百公子觉得三百万上品魔石买几匹绸缎,值不值?” 宿清云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穿得一身花绿的杨公子,优雅地放下茶杯,笑容可掬地道:“掌柜既以绫云阁的名声做当保,想必这几匹绸缎确实值这个价。” 杨公子回到自己的座位,端起西摩崖阴月茶喝了两口,却发现杯中的茶水已经凉了,他烦躁地搁下茶杯,看向佟掌柜。 佟掌柜态度谦和,神情恭维。“杨公子若觉得合意,我便让伙计将这几匹绸缎包起来。” 站在一旁等了许久的蓝衣伙计立即上前一步,着手要将绸缎打包。 “且慢。”杨公子道。 “杨哥?”李公子轻唤他。 杨公子手一挥,阻了他的话,起身对佟掌柜道:“正如这位百公子所言,佟掌柜无法保证这些绸缎是否真正具有自由伸缩的特性,花三百万上品魔石买四匹绸缎,物非所值。” “那杨公子的意思是”佟掌柜小心翼翼地问。 杨公子道:“下次若有好东西,佟掌柜派伙计来告一声即可,午时已到,该用午膳了,我们便不多打扰了。” 言下之意,便是这几匹绸缎,他不要了。 佟掌柜脸上的笑容一僵。这是煮熟的鸭子,要飞走了? 李公子道:“佟掌柜,告辞。” “两位公子慢走,下回绫云阁若有稀奇之物,我定让伙计上门通知。”佟掌柜恭送他们至门口,直到两人走远了,方长叹一声,回到客厅,抬眼看到坐在红木椅上喝茶的百公子,他怔了怔。 宿清云见掌柜回来了,便放下茶杯,彬彬有礼地道:“佟掌柜不必惋惜,那两位公子既然看不上这几匹绸缎,我便免为其难地买下了。” 佟掌柜吃惊。 唐玉泽一口饮尽杯中的茶,随手往茶几上一搁,扬声道:“三百万上品魔石是吗?行,这钱我们出了。” 憋了如此之久,他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看了一场好戏,他已经对宿尊主敬佩得五体投地了。 佟掌柜呆呆地望着宿清云。 宿清云道:“三百万上品魔石买四匹绸缎实在是贵得令人痛心疾手,莫怪那两位公子觉得物非所值。” “百公子,这已经是最低价格了。若拿到拍卖行拍卖,五百万上品魔石作起始价都不为过。”佟掌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一时想不起来。 宿清云轻叹一声。“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再谈价了。阿泽,付款。” 唐玉泽手一摸储物袋,取出一个大的乾坤袋,重重地扔到长桌上。“此乾坤袋是三百万上品魔石,佟掌柜可以数一数?” 佟掌柜双眼发直。 宿清云来到长桌,手一摸那几匹绸缎,收进了储物戒中,他真情实意地对佟掌柜道:“绸缎我先买下了,不日便请人炼制成衣,试试效果,若是效果不佳,请还佟掌柜斟酌一下。” 佟掌柜闻言,也不禁对这几匹绸缎的特性产生了怀疑,心中忐忑不安。万一效果不佳,难不成要退款?如果不肯退,绫云阁将名声扫地。 唐玉泽抱胸道:“掌柜可记住了。若效果没有你说得那么神奇,这三百万上品魔石还得请绫云阁吐出来。” 宿清云看他一眼,轻斥。“岂能让佟掌柜白做了生意?即使效果一般,亦不可全额退款。” “那便退一半。”唐玉泽耸肩。 宿清云看向佟掌柜,朝他作揖。“绫云阁的口碑,有目共睹,我相信这几匹绸缎一定有神奇的特性。午时了,我们还要逛些商铺,便不逗留了,告辞。” “告辞”佟掌柜蒙头蒙脑地送两人出门,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他大皱眉头。 伙计不解地抬头看掌柜。为何巨额卖了四匹绸缎,掌柜却一脸不悦,一副吃亏了的模样。 “佟掌柜”他欲言又止。 佟掌柜回过神来,磨了磨牙,一甩袖,回到厅堂里,看到两张茶几上的杯子,脸色一沉。 他做了这久的生意,今日竟阴沟里翻船了。那姓百的魔修,好厉害的手段。 离了绫云阁,唐玉泽按捺不住激动的心,兴奋地问道:“宿尊主,看到那掌柜的脸色了吗?哈哈哈哈——” 夸张的笑声,引得路人侧目。 宿清云望他一眼,他立即合上嘴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盯着宿清云的领子,果然一颗小小的脑袋极力想从里面探出来,却被宿清云一根手指按了下去,露出一双小手不满地挥舞着。 他别过头,忍不住捂嘴闷笑。 适才在绫去阁,小魔尊定然憋得慌了,宿尊主多次不动声色地把他按进放领内,不允许他出来。如今到了大街上,他迫不及待地要探出头,竟又被宿尊主给塞回衣领里了。 “师弟——”君烜墨在宿清云的衣领内闷声喝道。 宿清云面不改色地轻语:“师兄再忍一小会儿。” 君烜墨一手掌拍在宿清云的锁|骨上,以示不满。 宿清云轻蹙了下眉,忽略锁|骨上的搔痒,对唐玉泽道:“午时了,是回去用膳,还是找家饭馆?” 唐玉泽四处张望了下,道:“走,去珍玉楼,那家的黄金鱼是出了名的美味,吃过一回还想再吃第二回。” 宿清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百米之遥,矗立着一幢三层楼,碧瓦朱甍,飞檐微翘,美丽壮观。 “既然阿泽极力推荐,味道定然不错。”宿清云道。 “那便走吧。” 唐玉泽在前带路,宿清云跟在后面,两人走至珍玉楼大门前,站在门口的迎客店小二看到两人的衣着装扮,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但来者是客,他还是迎人进门。 唐玉泽摸出一把魔币,丢在掌柜的柜台上,要了一间包厢。 看到魔币,掌柜笑容满面,让店小二带他们上二楼的雅间。 店小二态度积极了几分,躬着腰带他们到了雅间,询问他们是否要点菜,唐玉泽坐下后,快速地报了几个菜名,都是珍玉楼的招牌菜。 店小二眼睛一亮,边记菜名,边暗忖。竟是老顾客了,对他们珍玉楼的招牌菜如数家珍。不过为何以前不曾见过他们呢? 放下新泡的茶,店小二带着这个小疑问,出了雅间。 几乎是门一关上,君烜墨便从宿清云的领子里跳了出来,悬浮在半空,气鼓鼓地瞪视宿清云。 宿清云温和地道:“师兄可是饿了?一会便上菜,先等上一等。” 君烜墨道:“师弟好本事,一招攻心计,便以低价买到了瑶光缎。” 宿清云忽略君烜墨话中的讽刺之意,谦顺地道:“师兄谬赞了。” 唐玉泽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插话:“尊者,你快为在下分析分析,何为攻心计。” 君烜墨转过身,扬眉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唐玉泽嘿嘿一笑。“我只知宿尊主几句话,便把那两个败家仔给忽悠走了。” “此为其一。”君烜墨从半空落了下来,站在桌面上,宿清云不知何时取出他的小餐具,一一摆在充当小桌子的玉盒盖上。提起茶壶,为他的小茶杯满上茶水。 “其二呢?”唐玉泽问。 “那两败家子因与你闹了不愉快,欲抢瑶光缎,你若与他争,双方竞价,掌柜的定然坐收鱼翁之利,但师弟却几句话化解了双方的矛盾,提出质疑,不但把置身度外的掌柜拖入局中,还让他拿出了绫云阁的名声做赌注。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那两败家子失了与你们竞价的心思。”君烜墨端起小茶杯,吹了吹,小小的啄了一口。“师弟适时的退让一步,那两败家子自认争赢了,便向掌柜询价,他们是老顾客,掌柜必然不敢瞒天开价。瑶光缎既是极品绸缎,价值千金,三百万上品魔石已属低价了,但仍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花三百万上品魔石买几匹特性不明的绸缎,他们觉得不合算。” 唐玉泽摸摸下巴。“这两败家子的家底应拿得出三百万上品魔石吧?” 宿清云道:“三百万只是材料费,从他们的穿着打扮看,极为讲究,故此,若要炼制成一套法袍,或许要花上千万的上品魔石。” 君烜墨轻哼一声。“所以这才是攻心计的高明之处。一步步瓦解他们的心理,最终达到令他们放弃购买的目的。而掌柜已报出最低价了,自然不能再加价。” 唐玉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宿尊主真正要套的,其实是掌柜的报价。” “不错。”君烜墨喝完杯中的茶水,伸手轻扯宿清云的袖子,要他继续添一杯。 宿清云再为他满上一杯。 在绫云阁的时候师兄多次想出来,皆被他按回去了,只是他觉得自己可以解决问题,无需他帮忙。他因此不太高兴,这会儿一出来,便滔滔不绝,说个痛快。 “你出手如此大方,掌柜肯定要宰你一把,他迟迟不报出价格,便是想出个高价,结果被那两败家子一搅,只能出低价了。而这正是师弟的目的,你便是再有魔币,也不能成为冤大头,不是么?”君烜墨端起茶杯,袅袅的水气令他的包子脸看起来有些朦胧。“师弟这招攻心计,使得妙不可言。” 宿清云微笑。“若无师兄提醒,我也拿不准。” “哼哼。”君烜墨一本正经地点头。 唐玉泽不解。“这尊者提醒了什么?” 宿清云道:“瑶光缎,正是这几匹绸缎的真名。我提出的疑问,却也是我真心想问的。单凭几匹绸缎,无法断定其真实性,若高价买了西贝货,得不偿失。但有师兄的提醒,我方能放心地买下来。” “瑶光缎”唐玉泽若有所思。 “为你省了一半的魔石,你该高兴了。”君烜墨道。 宿清云道:“今日阿泽帮我们付了如此多的魔石,待来日,我再还你。” 唐玉泽忙摇头。“不必,不必,为主子分担解忧,乃是在下的本份。” “既为主仆,岂有让仆人破费的道理?”宿清云道,“何况我们早已谈好,只需为我在拍卖会上拍下一部合适的功法即可。” “这”唐玉泽迟疑。 “这小子魔币多不胜数,不必为他省。”君烜墨道。 “师兄——”宿清云无奈地道。 唐玉泽露齿一笑。“尊者说得是极,在下的魔币多得花不完。” “那也是你自己辛苦得来的。”宿清云道。 “辛苦吗?”唐玉泽搔了搔头。他偷了一堆宝物,转手让秦重在地下市场高价卖出,两人三七分,几百下年来,积累了数不清的财富,今日这几百万,不过是九牛一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界外有界 “师兄, 这瑶光缎有何来头?”宿清云问。当时听掌柜道这几匹绸缎制成的法衣可随意变幻大小,他想便买下来为师兄缝制一套。 君烜墨放下小茶杯, 仰头对上宿清云询问的眼神, 道:“瑶光是人名,乃昊天界的炼袍尊者, 她炼制法衣手法精湛, 无人可及。不过, 她对制衣用的绸缎要求极高,数万年前,寻遍各界,收集无数天材地宝,炼制出了赫赫有名的瑶光缎。用瑶光缎制成的法衣,与众不同。” “如何与众不同?”宿清云问,“随意变幻大小么?” “变幻大小不过是最基本的特性,其真正的作用, 则是完美融合符文阵法,使之成为即可防御又可攻击的完美法袍。”君烜墨道。 “防御是法衣的共性,可这攻击如何做到?”唐玉泽惊讶地问。 君烜墨抬眼看他, 道:“符文阵法包罗万象,除却防御阵外,还有攻击阵、迷幻阵、辅助阵、锁魂阵等, 大阵之下有小阵, 阵阵叠加, 数不胜数。每件法袍上绣制的防御阵法各不相同, 不一而足。为何不绣攻击阵?那是因为普通绸缎即使绣上攻击阵法,效果却不佳,甚至还会降低防御阵的作用。瑶光缎则不然,它兼收并容,可使法袍上的所有阵法,珠联璧合,相辅相成,发挥出最强大的效果。” 宿清云不禁摸了摸身上的法衣,天羽真鳞袍莫非正是由瑶光缎炼制而成?此衣不但能隔绝气息,还可隐身,变化颜色及款式,功用颇多。 君烜墨瞄到他的小动作,嘴角上扬道:“瑶光缎分天级、玄级、地级,绫云阁卖的这几匹绸缎,不过地级罢了,但在魔修界,也算得上奇珍异宝了。” 宿清云暗忖。看来师兄这套天羽真鳞法袍,乃天级瑶光缎。 唐玉泽啧了啧,道:“尊者适才提到的昊天界是?” 他听了小魔尊讲述瑶光缎的来历之后,震惊于它的神奇特性,但对瑶光所在的昊天界更充满了好奇。 宿清云垂眼看向君烜墨。师兄特意在唐玉泽面前提及昊天界,是无心还是有意? “小子,你可知魔修界外,还有无数界?”君烜墨问。 唐玉泽点头。“知道。” 魔修界的魔修拼命修炼,便是为了飞升。飞升到哪里去?自然是飞往更高一层的世界。 君烜墨道:“若将所有世界看成一个塔楼,魔修界便在中层,下层世界的修炼者飞升至魔修界,魔修界的人飞升到上一界,如此递进,即可到达最高层,那里便是昊天界。昊天界是所有大小世界修炼者所要到达的终级之界。” 当然,前提是,不会中途陨落。 “终级之界!”唐玉泽倒吸口气。魔修界和昊天界之间,隔了多少世界?他又需修炼多久,方能进入昊天界?深入探究,只觉得昊天界遥不可及。 宿清云亦是初次听师兄详细讲解世界的构成,于他而言,大小世界如天方夜谭,百思不得其解。他还是凡人时,只知天上有仙界,仙界有仙人,却不知天外有天,界外有界。 “界与界之间有壁,普通修炼者不可任意穿梭。绫云阁的阁主以魔神境界,穿梭中小世界,不但损伤修为,还容易丢了性命。但尝过穿梭各界的滋味后,皆欲罢不能。”君烜墨喝了口茶,道。 唐玉泽闻言,眼里浮现向往之色。他修炼了数百年,眼界却只放在整个魔修界,不曾开拓,如今知道界外有界,或许不必飞升即可穿梭,自然怦然心动了。 宿清云沉思。大哥修成正果后,不知会飞升到哪一界,他如今身在魔修界,两界之间相隔多远?他需穿越多少界,方能见到大哥? 任重道远啊! “叩叩叩——”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宿清云回神,君烜墨放下小茶杯,双手搁在大腿上,端坐着一动不动。 “我们的菜来了。”唐玉泽起身,打开雅间的门,让店小二进来。 店小二笑容满面地提着大食盒,把热腾腾的饭菜,一盘一盘地摆在桌上。六菜一汤,一壶好酒,六碗米饭,摆了满满一桌。 “两位客倌,菜齐了。”店小二哈腰道,眼睛不由自主地溜向桌子一侧,只见那里竟摆了一套小餐具,小餐具面前端坐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精致小人偶。 他诧异地看了眼灰蓝衣袍的男子。这位客倌看似一本正经,想不到竟有收集小人偶的癖好。 宿清云冷然地问:“还有何事?” 店小二打了个机灵,低下头。“啊,不,没有,小的这便告退。” 他缩起肩,快速地离开雅间。 宿清云低头看桌面。“师兄人走了。” 他原想让师兄先躲一躲,他却不肯挪动,端正地坐着装成人偶,从那店小二惊讶的神色上看,显然以为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宿清云有些哭笑不得。 君烜墨伸展了下小身体,绷着包子脸道:“菜齐了,便先用膳。那壶里可是酒?给我倒一杯。” 他拿起小杯子,往宿清云手边推了推。 唐玉泽嘴角微扬,越来越觉得宿尊主和小魔尊之间的互动赏心悦目,果然跟着他们是最正确的选择。 “尊者,小的为您倒酒。”唐玉泽积极地起身,提起酒壶,身起绕过来,为那小小的酒杯倒酒。然而他力道过猛,酒洒了出来。 君烜墨立即往旁边一躲,皱眉道:“笨手笨脚。” 唐玉泽涨红了脸。小酒杯只有指甲盖大小,壶口却大,倒出来的酒量瞬间便满了小酒杯,半数溢出洒到桌上了。 宿清云急忙从储物戒中取出边角料,擦干桌子上的酒渍,以防湿了君烜墨的衣服。他拿起小酒杯,轻轻放在玉盒盖上,道:“阿泽也是一番好意。” “好意需量力而为,否则便是好心办坏事。”君烜墨甩了甩袖袍,端起酒杯,小小喝了一口,微微眯起眼睛。 “在下受教了。”唐玉泽认错抱拳。 君烜墨放下酒杯,道:“酒不错。” 唐玉泽眉目一展,高兴地道:“尊者喜欢就好,宿尊主也来一杯?” 他提起酒壶想为宿清云倒一杯,宿清云委婉地拒绝道:“我自己来。” 唐玉泽心里一叹,把酒壶递给宿清云,回到自己的座位。 宿清云满上酒,顺手给唐玉泽倒了一杯,唐玉泽受宠若惊,他执起酒杯,激动地道:“唐某曾经在修炼之余,以偷为乐,更喜欢到处添乱,几百年一晃而过,如梦似幻。今有幸成为二位的侍从,自当誓死追随,这一杯酒敬二位,以表在下的忠心。” 语毕,他一饮而尽,提起酒壶再倒一杯。 拿起第二杯酒,他道:“唐某过去曾因一己之利,泄露两位的行踪,为你们造成了诸多麻烦,第二杯酒敬二位,在下发誓,从今往后,绝不背叛,如违此誓,定遭五雷轰顶,魂飞魄散。” 他果断地饮下酒,坚定地望着宿清云和君烜墨。 宿清云顿了顿,喝了第二杯酒。 唐玉泽执起第三杯酒,铿锵有力地道:“既为侍仆,自当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的觉悟。将来不管穿梭哪一界,在下愿为开路者,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三杯酒下肚,他热血沸腾,满脸通红。 宿清云出身富贵,家中奴仆上百,更有忠心耿耿的贴身侍从。士为知己者死,在他们那里,可谓一则美谈。既然唐玉泽甘愿为仆,他自然不计前嫌,给予信任。 宿清云坦率地接受了他的敬酒。 君烜墨放下小酒杯,严肃地问道:“你小子可是向往昊天界?” 唐玉泽嘴角一抖,老实交待。“尊者一席话,令在下茅塞顿开。之前在下眼界狭碍,做点小事便自得其乐,如今幡然醒悟,为时不晚。昊天界,有生之年,定然要去。” 君烜墨点头。“既然如此,本尊允许你追随侍奉,只要途中不曾陨落,到达昊天界指日可待。” “多谢尊者。”唐玉泽一脸感激。 “用膳吧,否则菜要凉了。”宿清云道。 “对对,先吃饭。”唐玉泽欢喜地道,“这黄金鱼趁热吃味最鲜美,凉了肉质变硬,失了口感。” 宿清云低头问君烜墨:“师兄想吃哪个,我为师兄夹菜。” “鱼,肉。”君烜墨盯着那条香气四溢的黄金鱼。 宿清云夹了一块大小适中的鱼肉,放在白玉盒盖上的小盘子里,接着又夹了一小片肉以及一点蔬菜。 看到绿色的叶子,君烜墨道:“菜便不必了。” “师兄,不可挑食。”宿清云道。 君烜墨一脸纠结。因他身体变小了,素菜吃起来,极为不便,不像肉类,有嚼劲。 宿清云又拨了几粒米饭,放进他的小碗里,细心地为他布置饭菜。此举落在唐玉泽眼中,又是一阵感慨。 两人以师兄弟相称,其情感却比亲兄弟还要深厚。 君烜墨拿起小筷子,夹了一点鱼肉,塞进嘴里,包子脸鼓鼓的,咽下去后,满意地点头。此黄金鱼,肉味鲜美,入口即化,蕴含浓厚的魔气,其味无穷。 唐玉泽共要了六碗饭,君烜墨吃了半碗饭,宿清云吃了一碗半饭,剩下四碗饭,全部进了他自己的肚子。桌上的菜,更是吃得干干净净,连鱼骨头都被他咯吱咯吱的咬进嘴里了。 吃饱喝足,他们出了雅间,唐玉泽抢在前面,在柜台前付魔币,宿清云没说什么,等他付完帐后,一道出了饭馆。 “宿尊主,还继续逛么?”唐玉泽问。 宿清云道:“我需买些功法。” “功法?”唐玉泽道,“商铺里现有的功法,皆是基础功法,没甚么用。” 他们早已定好要在拍卖会上拍一部上好功法,为何宿尊主还要买些普通无用的功法呢? “基础功法足矣。”宿清云道。他虽然从师兄那里得了高深的修炼心法,却对基础功法知之甚少。他想亲手为师兄缝制衣服,必须精通符文阵法,如此方不会糟蹋了三百万上品魔石购买的瑶光缎。 君烜墨趴在他领间的扣子上,开口道:“师弟的心意,做师兄的心领了。” 宿清云伸指轻轻把他的头按回去。“师兄且藏好。” 君烜墨一掌拍在他的指腹上。“你不懂功法,师兄帮你一起挑选。” 宿清云无奈,松开手指,顺了他的意。 唐玉泽摸摸鼻子,道:“万机书阁的功法最全,宿尊主可以去那里随意挑选购买。” “嗯。”宿清云朝他颔首。 万机书阁距离饭馆不远,拐过一条街,便到了。 他们踏进万机书阁没多久,一行四人出现在大街上,不紧不慢地朝万机书阁走来。走在中间的男子,雪衣白发,面如冠玉,气质冷然,身后跟着两名黑袍男子,如傀儡般冰冷毫无生气,而走在前面的青年穿着花绿色的华丽锦袍,恭恭敬敬地为其引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基础功法 杨公子和李公子从绫云阁出来后, 正要去酒楼畅饮一番,岂料刚踏进醉仙楼, 家中小侍急奔而来, 传递家主命令,要他午时去城门, 接迎问天宗来的贵客。 杨家与问天宗有生意往来, 杨公子向李公子告辞, 刻不容缓地赶去城门,等了半刻钟,终于见到了问天宗来的贵客。 那人身穿一袭雪色宽袖华袍,腰间插了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笛,一头长及腰下的飘逸白发,如流水般地披散着,额间一只胭脂色的蝴蝶纹饰鲜艳欲滴,深不可测的黑眸, 充满了傲然之色,他身材挺俊,相貌非凡, 气宇轩昂,尊贵得令人移不开眼。 跟随他身后的两名黑衣男子气质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们长相普通, 气息冷冰, 双眼无神, 若不是他们还在行走和呼吸, 杨公子都要以为这两位是活死人了。 见到雪衣男子,他快步地迎了上去,弯腰作揖,礼数到位。 “在下杨修,晋江城杨家弟子,奉家主之命,特来迎接贵客。”杨公子恭敬地道。 雪衣男子打量他,犀利的眼神令杨修心里打颤。 这位贵客分明也是天魔境界,为何气势竟比自己强了十倍不只,单是被他一看,便腿软想跪。 “姬枫涯。”雪衣男子声音清冽,听得杨修身体一震。 姬枫涯! 他震惊地抬头,盯着雪衣男子的白发和他腰间的玉笛,半晌,他终于确认眼前的男子,正是姬枫涯。 姬枫涯何许人也? 他乃离恨宗的首席大弟子,一曲诀别离凄美断肠,闻者无不痛欲生,在魔修界,姬枫涯小有名气,是天魔中的佼佼者。然而杨修百思不得其解,姬枫涯为何代表问天宗来晋江城? “久仰姬公子大名,今日幸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杨修敬慕地道。 姬枫涯淡淡地回应:“无需客套,带我去杨家即可。” 杨修不敢多言,将三人迎进城门后,正打算从储物袋中取出豪华马车,姬枫涯却阻止了。 “不必麻烦,有些时日未来晋江城了,一起逛逛。” 杨修不敢反驳,带着姬枫涯一路从城门逛到了万机书阁附近。 姬枫涯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万机书阁的扁额。杨修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回头一看,只见姬枫涯正盯着万机书阁,若有所思。 “姬公子可要进万机书阁?”他问。 姬枫涯抬手摸了摸额间的蝴蝶纹饰,眼波流转,道:“不必了。” 走至书阁附近,竟闻到了似曾相识的味道,仔细辨认,却又显得陌生,或许是他的错觉,收回视线,他继续往前走。杨修怔了怔,小步跑着跟上去。 万机书阁内,宿清云把披在头上的外袍取下来,吁了口气。唐玉泽蹲在地上,惊讶地仰望宿清云慢条斯理地穿回法衣外袍。 “宿尊主,这法衣”他欲言又止。 宿清云穿好外袍,居高临下地看唐玉泽。“嗯。” 见识过法衣特殊之处的唐玉泽羡慕不已。这竟是小魔尊口中的天级瑶光缎炼制而成的法衣! 适才他们刚跨进万机书阁,小魔尊便提醒他们尽快躲起来,姬枫涯追来了。 唐玉泽听到姬枫涯的名字,整个人差点跳起来,一时竟不知该往哪躲。魔修追踪人时,会辨认气息,他们便是把身体躲起来,也隔绝不了气息,焦急之时,宿清云拉了他一把,带他到最里面的书架后面,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惊得他目瞪口呆。 这这宿尊主要做甚? 宿清云从容不迫地脱了外衣,抖一抖,外袍上的符文阵法瞬间亮起,他示意唐玉泽蹲下,唐玉泽愣头愣脑地蹲了下来,宿清云蹲在他身边,把宽大的外袍往两人身上一披,掩盖了他们的身形和气息。 如此等了许久,姬枫涯的气息渐渐远去,唐玉泽长长地吐了口气。 从地上起身,他搓搓脸,不可思议。 小魔尊居然远远地便觉察到姬枫涯的气息,而宿尊主的法衣,符文阵法亮起时,流光溢彩,华丽精美,最令他震惊的是,它居然能隔绝气息。 难怪当初在星陨山时,姬枫涯带人快踏遍了整座山脉,都觉察不到他们的气息,追不上他们的脚步。 “姬枫涯来晋江城了!”唐玉泽一脸凝重。“他如何得知我们在此处?竟一日不到便追过来了?” 姬枫涯果然没有被赫连丹杀死,他会出现在晋江城,便说明赫连丹与他达成了某种协议。 “应该不是追我们而来。”君烜墨从宿清云的领子里探出头。“绫云阁里遇到的那只绿鹦鹉与他在一起。” “呃?绿鹦鹉。”唐玉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宿清云轻咳一声。“是那位杨公子。” “哈?那败家子?”唐玉泽心思一转,立即明白了。“杨家与问天宗有生意往来,莫非赫连丹收服了姬枫涯,所以姬枫涯代表问天宗来晋江城,杨家派了杨公子接见他,所以他们一起出现了?” “断情宗和问天宗合作了?”宿清云皱眉。 唐玉泽摇头。“不会。这两宗门可是死对头,岂会合作?赫连丹是无相天魔,姬枫涯若想活命,唯有放下尊严,臣服于他。” “那岂不是背叛了宗门?”宿清云问。 “为活命而背叛宗门的事,在魔修界屡见不鲜,不过姬枫涯身为断情宗首席大弟子,做出背叛宗门的事,断情宗不会善罢甘休。”唐玉泽道。 宿清云叹道:“我原以为晋江城足够遥远,已避开他们的追踪,未料危机来得如此之快。” “不过是一个天魔,还怕了他不成?”君烜墨冷哼。“晋江城足够大,他的鼻子再灵,也不可能马上发现我们。” “师兄说得极是。”宿清云道。他必须尽快学会功法,练就一身自保的功夫,方能堂堂正正地与追兵正面交锋,一劳永逸,再不必担惊受怕,过着逃亡般的日子。 唐玉泽道:“宿尊主放心,秦重的宅子四周设有隔绝阵法,普通魔修无法探测。” 宿清云点头。待他选了功法,便在秦重的宅院里一直等到拍卖会开始为止。 “师兄,你帮我一起选功法吧。”宿清云对君烜墨道。 “你想学什么?”君烜墨问。 “符文阵法,攻击功法。”宿清云道。符文阵法是为了炼制法衣,攻击功法是为自保。 唐玉泽道:“书阁每个书架都分类,符文阵法属于辅助类,宿尊主请随我来。” 宿清云跟着他来到一排书架面前,从功法名称上看,皆是辅助功法,其中一排正是与符文阵法相关的书籍。 君烜墨快速地浏览一遍后,道:“从上往下数第五格,从左往右数第四本,取过来看看。” 宿清云按着他的指示,把那厚厚的书取了下来。纸质泛黄,书角磨损,看来有些年头了。他翻开封面,浏览了几页,不解地问:“师兄,此书中的符文阵法涉及面极广,且以攻击为主。” 君烜墨从他领子里跳了出来,悬浮在半空,此时书阁里人不多,他们这一排书架前没有其他人,他便肆无忌惮地出来了。 “正因全面,方选了它。你既要学符文阵法,便需面面俱到,融汇贯通后,方能精益求精。”君烜墨道。 “师兄所言极是。”宿清云道。 唐玉泽凑过来看了看书中的内容,立即头晕眼花。机关术的书籍不知比这好懂多少倍,机关术以图为主,而这符文阵法却是以符文为主,那密密麻麻的符号,看得人眼花缭乱。 宿清云看不太懂书中的符文,但有师兄在,他无需担忧,自有师兄会为他讲解。 有了符文阵法书籍后,他们又去了攻击功法的书架,君烜墨不愿再进宿清云的衣领里,固执地坐在他的肩上,揪一缕发丝,遇到人时,立即一动不动的装木偶,没有人时,便转着小脑袋,四处张望。 “宿尊主的魔根是什么?”唐玉泽好奇地询问。 “嗯?魔根?”宿清云一怔。 “凡修炼者,皆有魔根,魔根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为主,其它还有冰、风、雷、阴、阳等。”唐玉泽见宿清云一脸茫然,不禁解释道,“宿尊主只要找到与魔根相应的功法,便事半功倍了。” 宿清云却一时回答不上来。师兄授他功法时,并无魔根一说。 “师弟非魔修,你们那套修炼之法于他无用。”君烜墨道,“拥有玄灵之气者,什么法术皆可修。” 玄灵之气? 唐玉泽细细琢磨着。 宿清云瞥了他一眼,把注意力放到书架的目录上。“师兄觉得我学哪个合适?” 趁着附近无人,君烜墨悬浮着在书架前面上上下下,飘来荡去。半晌,他伸出小手扒住一本书,用力地往外拽。 宿清云见他有些吃力,急忙踮起脚,伸手帮他把书籍取了下来。 “天地玄幻书?”他念出书名。 “咦?什么?天地玄幻书?”唐玉泽道,“尊者,是否弄错了?整个魔修界无人会学这套功法,完全是鸡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喝茶闲聊 “鸡肋?”君烜墨落到宿清云的肩上, 歪着小脑袋瞅唐玉泽。“简直有眼无珠,天地玄幻书乃昊天界的玄妙功法, 共三册, 此册虽为基础,效果甚微, 但若学完三册后, 威力将不同凡响。” “真真有如此厉害?”唐玉泽狐疑。天地玄幻书在魔修界存在许久, 初时有魔修拿来作为基础功法学习,学完后,不但修为不曾精进,还停滞不前。久而久之,魔修们便将之视为鸡肋,弃之不用了。 宿清云好奇地翻开封面,一句话赫然入目。 天地万物,心想则成。 这是何意? 继续往后翻, 密密麻麻的字,描述得玄之又玄,看得人一头雾水。不过, 这是师兄亲自为他选的,应该不会错。 “此书既是昊天界的功法,为何在魔修界?”宿清云合上书, 疑惑地问。 “这”唐玉泽搔了下后脑勺。“我还是魔人时, 此书便存在了。” “绫云阁的阁主喜欢穿梭各界搜罗绸缎, 万机书阁的阁主定然也喜欢到处搜集书籍。”君烜墨道。 唐玉泽点头。“言之有理。” “如此看来, 万机书阁的阁主曾去过昊天界?”宿清云看向唐玉泽,问:“你可知他是何境界?” “境界?”唐玉泽皱眉。“万机书阁的阁主极为神秘,倒还真不知他达到哪个境界了。” “若想进入昊天界,非魔尊以上境界。”君烜墨道。 “魔尊以上”宿清云沉吟。师兄是魔祖境界,只要他恢复修为,重返力量巅峰,回昊天界易如反掌。 “还要选功法么?”唐玉泽问。 “博而不精,杂而不实,两本足矣。”宿清云拿着两本书,往柜台走去。 君烜墨爬进他的衣领内,趴在他的锁|骨上窝内,弄得宿清云微痒。到了柜台前,他放下两本功法书。 “掌柜,结帐。” 正拿着毛笔抄录什么的掌柜停下写字,瞥到天地玄幻书,怔了下,抬头看宿清云,见他一脸平静,便未加多问,从柜台里取出两块洁白无瑕的玉石,熟练地使用秘法将书中的内容全部刻进玉石之中。 宿清云原本以为付了魔币便可拿走功法书籍,不料掌柜却拿出两片玉石对准书本,不知他用了何种法术,书本快速地自动翻页,纸上的文字和图案化为一道道金光,冲进玉石里。 “十万中级魔石。”掌柜把刻录好的玉石递给宿清云,把两本功法书收了起来。 宿清云盯着手里的两块玉石,莫名其妙。他买的是书,为何给他玉石? 唐玉泽看出他脸上的困惑,忙从储物袋中掏出乾坤袋,递给掌柜,掌柜魔识一扫,确定数目后,把乾坤袋里的魔石倒进书阁专用的乾坤箱中,空袋子还给唐玉泽。 唐玉泽接过袋子,对宿清云道:“功法已全部刻进玉简中,尊主还有其它要买么?” 宿清云会意,自然而然地把玉石放进储物戒中。“回去吧。” 两人出了万机书阁,返回秦重的小宅院。离开繁华的街区,走在安静地小巷中,唐玉泽小心翼翼地问道:“宿尊主可是不知何为玉简?” 宿清云转头平静地望他,坦然地道:“确实不知。” 他初入修炼之道,不懂常识,理所当然。 唐玉泽眨了眨眼,道:“玉简可刻制、传承一切可记录的事物,诸如功法、声音、影像等,探入魔识即可查看玉简中的内容。” 宿清云道:“原来如此。” “万机书阁的书,皆只有一本,概不外售,魔修者若想购买书籍,都需刻制进玉简。故此,两本功法只需十万中级魔石便可买下了。”唐玉泽解释道。 宿清云恍然大悟。难怪万机书阁的书都泛黄,古旧,有股霉味,原来竟是使用次数过多,磨损了。十万中级魔石相当便宜,抵不上绫云阁的一匹绸缎。 秦重宅院的大门紧闭,唐玉泽懒得叫门,熟练地用机关开了门锁,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入。宿清云轻摇了下头,跟着跨进门槛。 经过长廊时,看到一青衣男子正坐在观景台煮茶赏鱼。 “回来了?”秦重端着茶杯,慢吞吞地询问,“一起喝杯茶?” 宿清云婉拒了。他买了许多绸缎和功法,急于回房忙活。 秦重也不勉强,目送他离开。唐玉泽坐了下来,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吹了吹,一口饮尽。 “牛饮。”秦重道。 唐玉泽继续倒茶。“你这杯子只够喝一口,不多喝几杯如何解渴?” “好茶岂是用于解渴?”秦重一脸嫌弃,却也没有阻止他。 唐玉泽连喝了四五杯,舒爽地吁口气,再倒一杯,学着秦重,慢慢地啄着。 秦重放下茶杯,在桌上的小碟里抓了一把鱼食,丢进池子里,池子中的鱼儿全都游了过来,金的、白的、红的、青的,条条肥硕,鳞光闪闪,挤在一起,你挣我抢,热闹非凡。 唐玉泽伸长脖子,看了看鱼儿,发现其中一条最大最肥白红相间的鱼,诧异地问:“你居然还养着它?” “嗯。”秦重漫不经心地把手中的鱼食全部丢进水池里,引得鱼儿们活蹦乱跳,水花飞溅。 “怎么?舍不得?这条最滋补身体,不吃留它到何时?”唐玉泽问。 秦重拍了拍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靠在椅子上,悠哉地道:“一条鱼只能滋补却无法治愈我的身体,何必夺它性命呢?” 唐玉泽蹙眉。“你这般模样,我如何放心离开?” “你决定了?”秦重喝茶的动作一顿。 “嗯。”唐玉泽点头。“我心甘情愿认他们为主,自要一路追随。” 秦重叹了一声,道:“少了你,我这买卖便不好做了。” 唐玉泽嗤笑。“少来。你的渠道多得是,好货少不了。” “然,他们的货,都没有你的好。”秦重道。 “那是自然。”唐玉泽傲然地扬着下巴。“只要被我看上的宝物,没有失手的道理。” “所以邪风宗的镇宗之宝,确实被你盗走了吧?”秦重笑吟吟地问。 “呃”唐玉泽尴尬地道,“这么快便传到你耳中了?” “何只我?”秦重扬眉。“邪风宗丢失了镇宗之宝,整个魔修界皆知,而盗宝之人乃神偷唐玉泽,更是广为人知。” 唐玉泽纠结。“我若说我真没偷他们的镇宗之宝,你可信?” “唔——”秦重审视他的脸,半晌,他摇头。“不信。” 唐玉泽双肩一垮,无奈地道:“竟连你也不信我。” “哦,莫非,真不在你这里?”秦重惊讶地道,“以你唐玉泽的性子,路过邪风宗的地界,居然会放过他们的宝物?” 唐玉泽摸了下鼻子。“怎能如此说我?又不是任何宝物,我都会想偷。” 秦重似笑非笑。“镇宗之宝可不是普通的宝物。若在地下市场出手,定能引人疯抢。” 这道理唐玉泽岂会不懂?既为镇宗之宝,自然是无价之宝。其它宗门也会对此感兴趣,派人进地下市场抢购。只是 “真不在我手中。”唐玉泽抬头望天。原本确实在他手中,后来顺手那什么结果就没了,如今想拿回来,却诸多不便。 “嗯?”秦重放下茶杯。“话中有话啊?” 唐玉泽挥手,丧气地喝茶。“不提了,总之,如今我不但被邪风宗的人追杀,还得罪了离恨宗和问天宗。” 秦重奇怪地问:“你被邪风宗的人追杀,这无可厚非,又如何惹上了离恨宗和问天宗?” “哎,此事说来话长。”唐玉泽道。 “那便长话短说。”秦重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唐玉泽没辙,如此这般,将过程道与他听,讲了两刻钟,他倒了杯茶,一口饮尽。 “姬枫涯来晋江城了!不知他是得了消息,还是有其它事。”唐玉泽愁眉苦脸。“来得好快!” 秦重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应该不是追着你来的。拍卖会再过五日便要开始了,他或许是冲着拍卖会。再则,你说他与杨家的公子哥走在一起,那便是代表问天宗了。” “所以赫连丹真的收服了姬枫涯?”唐玉泽问。 “离恨宗与杨家并无生意往来,他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晋江城,自然是赫连丹授意。”秦重道。 唐玉泽松了口气。“万幸万幸。” 秦重笑道:“你这五日便藏于此处,不要出去了。” “那还用说?”唐玉泽道。 “只是拍卖会上,人多口杂,各大宗门皆会派弟子参加,姬枫涯必然出席,你们如何躲藏?”秦重问。 “这倒是个问题。”唐玉泽点头。他想起宿尊主那件绝无仅有的奇神法袍,或许可以混水摸鱼。 “你认的这个主子,修为一般啊。”秦重提起茶壶,慢条斯理地道,“倒是和他一起的人,有点门道。” “咦?你知道?”唐玉泽吃惊。小魔尊不曾出现在秦重面前,秦重居然会知道。 秦重放下茶壶。“这是我的宅子,我岂能不知?何况,小四是我的傀儡,他看见的,便是我看见的。” “呃——” “茶喝过了,你可以走了。”秦重开始赶人。 唐玉泽耸耸肩,起身离开,走了几步,他回头对秦重道:“老友,若有兴趣,可跟我一道走。” 秦重端着茶杯,热气袅袅,模糊了他的脸。 “我习惯了安逸的生活,不喜欢冒险。”他轻语。 唐玉泽怔了怔,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转身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前期准备 宿清云回房的第一件事, 便是从储物戒中取出从绫云阁里买来的绸缎,摆了满满一桌。 君烜墨从他的领子里飞出来, 浮在半空, 望着小山般的绸缎,不禁问:“师弟为何买如此多的绸缎?” 在绫云阁时, 他藏在师弟的领子内, 数次欲探头观看, 皆被师弟一指按了回去。 “除去为师兄制做小衣外,还有我的亵裤”宿清云顿了顿,避开君烜墨戏谑的眼神。“另外,我欲练习刺绣符文阵法,自然要用到许多绸缎。” “难为师弟了。”君烜墨飘近他,伸手拍了拍他的额头。“既然要炼制法衣,那便做全套。” 他伸出赤果的脚丫子,正色道:“还请师弟莫忘了做靴子。” 宿清云瞪着近在咫尺的白嫩小脚丫, 忍不住想伸手去捏捏。他之前为师兄做了三套小衣,皆没有鞋子,实在是按师兄如今的身体比例, 鞋子码数太小,缝制起来极为麻烦。 “师兄”他伸指碰了碰君烜墨的脚底板。“待我学会符文阵法后,用瑶光缎炼为师兄炼制成衣, 以及配套的靴子和袜子, 你看如何?” 君烜墨收回赤脚, 飘到绸缎小山的顶上, 盘腿坐下。 “能不能学会符文阵法,端看个人天赋,师弟可有自信短时间内全部学会?”君烜墨托着下巴问。 “成与不成,事在人为。”宿清云从储物戒中取出两片玉简,拿起装符文阵法的那块玉简,他 问:“师兄,此物该如何使用?” “将玄灵之气注入玉简之中,便可其中内容。”君烜墨道。 “如此简单?”宿清云试着把玄灵之气注入玉简中,刹那间,无数字符蜂拥般地窜入脑海之中,庞大的内容令他有瞬间的眩晕,晃了晃身体,他手里捏着玉简,微微闭眼。 脑海中似乎多了个功法幻影,他正寻思着该如何翻页时,书本竟自动翻过一页,呈现下一页的内容。 宿清云一看起书来,全神贯注,非常投入。 君烜墨百无聊赖地坐在绸缎小山上,瞅着宿清云津津有味地观看法功。等了半个多时辰,宿清云方从玉简中退出来,他睁开眼睛,头晕得厉害。 “师兄”他低吟一声。 “初次看玉简皆如此,无需担忧。”君烜墨从绸缎山上一跃而下,来到宿清云阁在桌上的手边。 抚着额头,宿清云道:“师兄是否懂符文阵法?此书虽为基础功法,但在我看来仍如天方夜谭般生涩。” “你有问题,只管问我。不过既为符文阵法,便需精通符文。师弟还是从练习符文开始,熟能生巧后,方可笔走如神。”君烜墨语重心长地道。 “练习符文?”宿清云道,“如何练习?” “需要绘制符文的专用纸和笔墨。”君烜墨道。 “我手头并无这些,看来还需出去一趟。”宿清云轻叹。姬枫涯来了晋江城,他们若想出去买东西极为不便。 “无需如此麻烦,问问这宅子的主人,是否愿意帮忙。”君烜墨道。 “嗯?”宿清云一愣。师兄所言甚是,他和唐玉泽的气息都被姬枫涯记住了,出去逛街危险重重,但是如果请秦重帮忙,便省却许多麻烦。 思及此,宿清云从椅子上起身,刚打开房门,便看到傀儡少年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一副随时听从指示的模样。 宿清云犹豫了下,朝他招手,让傀儡给秦重带个话。傀儡领了新任务,悄然退下。 回到椅子上,他拿出第二片玉简,此玉简正是被整个魔修界视为鸡肋的天地玄幻书第一册。他往玉简里注入玄灵之气,密密麻麻的字瞬时扑面而来,他艰难地看了几页,云里雾里,完全不能透辙其中的玄妙之处。 放下天地玄幻书的玉简,他捏了捏眉心。 “师弟若想练功和炼衣,不如进锦绣天阙图内,里面玄灵之气浓郁,于你修行有益。”君烜墨提醒。 宿清云展开右手,掌心有一个小小的印记,正是锦绣天阙图。 “还是师兄想得周到。”宿清云感慨。若没有师兄的引导,恐怕连修炼的门都摸不着。 一个时辰后,傀儡小童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进入厅堂,恭敬地把一个盒子摆在桌上。 宿清云向他道谢后,打开黑盒,只见里面躺了一支上好的毛笔,三块金色墨条,以及一大叠黄色符纸。 “师兄看这套如何?”宿清云问。 “不错。”君烜墨道,“皆属上层。” “不知需要多少魔币?”宿清云道。 “放心,这宅子的主人不是个会吃亏的人,你拿了这套笔墨,他自然会在唐玉泽身上寻回来。”君烜墨道。 “一直让阿泽破费,不是长久之计。”宿清云笑道,“虽然他自己说这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无论多少,都是他自己努力积攒的成果。” “不必和他客气。”君烜墨轻哼一声。“将来若出了魔修界,他那数不胜数的魔石便不值钱了,趁人还在此界,多花些魔石,省得浪费。” 宿清云怔了一下,即而笑了。 虽然不知还会在此界呆多久,但他们终究会离开此界,唐玉泽若要追随他们,势必要斩断与魔修界的联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出神往事 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 宿清云便开始潜心研究了。 不过,在这之前, 他用柔软舒适的绸缎, 为自己做了数条亵裤,以备不时之需。接着他为君烜墨又做了两套新小衣, 方便他换洗。至于他换下来的那三套小衣, 宿清云帮他洗清了, 唯贴身小裤,君烜墨自己提进盥洗室,绷着包子脸,呼哧呼哧地搓洗。 宿清云张开手掌,一团白雾自掌心冒出,白雾消散后,一幅卷轴静静地悬浮于半空,他心中一动, 卷轴自动打开,原本空无一物的丝帛上,显现出美轮美奂的宫殿群, 正是锦绣天阙图。 再次进入锦绣天阙图,触感颇多,中央大殿如帝王宫殿般, 布局规整, 端庄气派, 肃穆威严, 置身于如此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他不但未觉束缚,反而备感亲切。 君烜墨盘腿坐在他的头顶,仰着小脑袋四处张望。 “此处玄灵之气最盛。”他道。 “嗯。”宿清云应道。浓郁的玄灵之气,令他心旷神怡。他走出正殿,来到偏殿,偏殿有书房和寝宫,他选了书房,在案几前跪坐而下,取出笔墨纸砚,整齐地摆放在案几上。 君烜墨从他头顶跳下来,足尖轻轻一点,踩在案几上。 “师兄,可否帮我整理符文的规律?”他问。 “将玉简给我。”君烜墨道。 宿清云从储物戒中取出符文阵法的玉简,轻轻摆在君烜墨面前,君烜墨伸出小手的,按在玉简上,不一会儿,他道:“磨墨。” 宿清云立即行动。 磨好墨,他拿起毛笔,沾了沾,犹豫地递给拇指大小的君烜墨。君烜墨挽起袖子,一把抱住笔杆,悬浮而起,飞到符纸上空,调整到适合的位置,开始写字。 宿清云原本担心师兄那小身板使不动毛笔,这会儿看纸上成形的字,放心了。虽说字迹不堪优美,却还能分辨出那是何字。 君烜墨低头看了看纸上略显幼稚的字,皱了皱眉。 宿清云不禁道:“不如师兄说,我来写。” “不必。”君烜墨拒绝了。他身体变小了,又不是废了,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成? 宿清云无奈地端坐着,看那小人儿挥舞着比他高出一大截的毛笔,费力地在纸上画字。可不是画?那一横一竖,一勾一捺,都需他整个人大幅度地扭动,方能让毛笔勾勒出线条。 他写得认真,宿清云看得认真。 不知不觉,一张纸写满了字。君烜墨抱着毛笔飞离纸,宿清云立即伸手握住笔,让他坐到一旁,休息休息。 君烜墨坐在镇纸上,抹了一把汗。 “师兄可要喝水?”宿清云问。 “嗯。”君烜墨点头。 宿清云放下毛笔,取出装小餐具的玉盒以及从外面带进来的温水壶,为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君烜墨接过来,喝了一大口。 “师弟先将这张纸上的符文记牢了,我再为你写一张。”他道。 “好,多谢师兄。”宿清云温和地道。铺上新纸,拿起毛笔,沾了沾墨,照着君烜墨画的符文,全神贯注地写着。 那纸上约有几百个符文,与他原本世界的文字略有出入,在师兄的讲解下,他边写边记,竟全部记进脑中了。写完一遍后,君烜墨变着花样考他,他都一一解答出来。 “师弟这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君烜墨赞道。 宿清云微微一笑。“我自小记事便快,读书写字比同龄人早。” 十五岁时,他考进赫赫有名的万里书院,受深师长喜爱,本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年纪,却天有不测风云,素来顾全大局,秉节持重的大哥被人下蛊般,抛下家中事务,执意走上飘渺的求仙之路。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宿家陷入了混乱之中。 兄弟之中,除二哥勉强能主持大局,其他人要么只有半桶水,要么对生意一窍不通。为了不败落宿家的产业,兄弟四人扛起重任,全力打理生意。 宿家产业众多,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茶叶和丝绸,而丝绸庄下还有一家赫赫有名的刺绣坊。 他辞了万里书院,进入了满是绣娘的刺绣坊,年少不经事,被年轻貌美的绣娘团团围住,闹了个大红脸,绣娘的娇笑声令他困窘不已。然而这毕竟是自家产业,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熟悉坊中事物。 那些管事倚老卖老,设下一个又一个局,等着他,他岂会被吓住?自是大刀阔斧,管他在坊中呆了多久,不能为我所用者,一律请辞。许是他手段绝然,处理了几个蹦达最欢的人后,其他人皆安份守己了。 如此,他终于完全掌管了刺绣坊。 堂堂男子汉,顶天地立,千里走单骑,倚剑行天下,岂能被一根小小的针为难住了? ——还真为难住了! 绣娘主管素手一挥,几个粗膀腰圆的嬷嬷按住他,关进绣房里勤学苦练。 他们宿家以苏绣闻名于世,他不但要学苏绣独有的针法,还需辨识好劣真伪。一根苏绣丝线可分为十六根,精品刺绣皆为一至四丝所绣,劣品为八丝以下,他若没那个眼力,便要吃大亏。 许是他天赋异禀,竟在短短两年之内,精通刺绣,第一次绣了一幅富贵牡丹图,竟卖出了天价。一时之间,宿清云之名,响彻整个江南。 后来 宿清云回神,对上君烜墨探究的眼神,沾了沾毛笔,道:“还请师兄再写一张符文。” 后来,他们兄弟几人上山进紫灵观当了道士,一当便是三年。 君烜墨抱住毛笔,问:“师弟适才可是走神了?” 宿清云怔了下,道:“嗯,想起以前的事。” “何事让师弟如此入神?”跟他说着话都能走神? “想起以前在绣坊的事。”宿清云坦诚地道,“我原对刺绣和缝纫一窍不通,为了掌管家中生意,不得不放下身段向绣娘学习。或许真有些天赋,仅学了两年,比得上别人十年。” “那是师弟天资非凡,敏而好学。”君烜墨道。 宿清云嘴角微扬,柔声道:“师兄谬赞了。” “不许再走神了,看好了。”君烜墨继续在符纸上画符文,写满一张纸后,他把毛笔递给宿清云,自己继续坐在镇纸上喝水。 宿清云提笔,照着抄了一遍。 不知不觉,两人在锦绣天阙图里呆了两个时辰,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当他们燃起油灯时,房门立即被敲响了。 宿清云走过去开门,只见唐玉泽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 “宿尊主!”看到宿清云冷静的脸,唐玉泽长吁一口气。 “何事如此惊慌?”宿清云奇怪地问。 唐玉泽道:“晚膳时分在下过来给宿尊主送饭,敲了许久的门皆无反应,我便贸然以魔识探视室内,却不见二位身影,问过小童,小童表示你们不曾出去过。故此,在下便有些慌了,一直站在门外,关注屋内情况,得罪之处,还请尊主见谅。” 宿清云道:“无妨,却是我未和你明示。” 唐玉泽有些茫然。 宿清云让开身,让他进屋,来到厅堂的桌案前,指着桌上的卷轴,对他道:“此为地下洞穴寻得的那件宝物。” 唐玉泽大吃一惊,听了宿清云的话,他两眼发直地瞪着桌上那幅显示图案的卷轴。在地下宫殿时,他曾见过此物展开后的模样,丝帛上分明什么都没有,如今竟出现了气势磅礴的宫殿群。 “这这”他指着宫殿群,一脸震惊。 群烜墨浮在空中,对着他的手指踢了一脚。“这什么这?” 手指被踢,唐玉泽委屈地缩回手。“此宝为何变得不一样了?明明之前什么都没有。” “认主了,自然露出真面貌了。”君烜墨道。 “认主!”唐玉泽双眼一亮,在君烜墨和宿清云两人身上来回看。不知是认哪位为主。 宿清云的手指抚过锦绣天阙图,那平面的宫殿突然浮空而起,仙雾缭绕,美不胜收。 唐玉泽张大嘴巴,不可思议。 “此为锦绣天阙图,内有蜃龙镇守,故尔可幻化出海市蜃楼的景象。在地下宫殿时,便是蜃龙的力量使寻宝人迷惑心神,丧失理智。”宿清云道。 “原来如此!极品啊!”对宝物毫无抵抗力的唐玉泽咽了咽口水,视线都粘在锦绣天阙图上了。这若不是宿尊主的宝物,他早就手痒地偷了,再高价从地下市场转卖出去,上品魔石数到手抽筋。 哎呀!不可如此想! 他晃了下脑袋,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图上移开,拍了拍脸颊,清醒了几分。 宿清云见他如此,忽然伸手搭住他的肩,惊得他转头急道:“宿尊主放心,在下绝不敢偷此宝!绝没有想将之卖到地下市场!” 宿清云墨黑的眼睛盯着他,他一脸心虚,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量你也不敢。”君烜墨飞到宿清云的肩上,揪住他的发丝。 “你尚未见识此图的全貌,我便带你进去游览一番。”宿清云温和地道。 “啊?”唐玉泽一脸蒙,还未搞清楚状况,眼前突然一道白光闪过,身体仿佛被什么吸走,神魂动荡,头晕眼花,他恶心地想吐,却不敢挣扎,当脚下重新踏到地面时,方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 “吓——” 他目瞪口呆,往前走了数步,站在大门口,望向外面那气势恢弘,富丽堂皇,浮在空中的宫殿群。一条巨大的奇龙,在云层穿梭,由远而近,瞬间来到了他的面前,巨大的青色眼睛竖成了一条细线,打量新来的外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信任坦诚 唐玉泽盯着这条头长鹿角, 背长红色鬃毛,身长绿色逆鳞的奇龙, 非但无惧, 还面露兴奋之色。心里盘算着,若能将此神物带进地下市场, 不知能卖多少魔石, 或是交换何种相等价值的宝物。 他在魔修界修炼了数百年, 见过诸多灵兽,如这头这般雄姿威武的灵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锦绣天阙图实乃无价之宝。 唐玉泽一脸艳羡地望向宿清云。 身上的灰蓝长袍看似简单,质地光滑细腻,轻薄柔软,站在宫殿门口的柱子前,风扬起他如丝般黑亮的长发和飘逸的袍摆, 衬着白玉般的脸,清新俊逸,气质翩然。 蜃龙见到主人, 高兴地挨近脑袋,宿清云伸手拍了拍它,它眨巴着眼睛, 似乎在询问。 “他是唐玉泽, 奉我为主, 今日带来与你认识一番。”宿清云道。 唐玉泽彬彬有礼地抱拳作揖。 蜃龙鼻子里喷出两团气, 巨大的眼珠子盯着唐玉泽瞅了数眼,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敌意,便不再理会,长长的身躯一荡,倏地离开宫殿门口,似一道青光,消失在云层间。 “恭喜宿尊主,得了绝世之宝。”唐玉泽欣喜地道。 宿清云转身,对他一笑。“托阿泽的福。若无你帮忙破解机关,我也不会得此宝物。” 唐玉泽回想当初在地下宫殿的事,难为情地道:“在下还要多谢尊主和尊者的救命之恩。” 君烜墨站在宿清云的肩上,傲慢地对他道:“小子,跟着我们可是你的福气。” 唐玉泽鞠躬道:“承蒙两位对在下的信任。” 他虽认他们为主,却并定下主仆契约,单凭口头上的约定,宿尊主却毫无避讳地带他进入锦绣天阙图,让他见识到如此壮观的宫殿群以及那威武灵性的蜃龙,将秘密坦白地透露给他,若不是因为信任,还会什么? “你若追随我,未来的路还很长,与其隐瞒生了间隙,不如一开始坦诚。”宿清云道。 唐玉泽心中动容,炽热地望向宿清云。 君烜墨忽地飞到两人中间,面对唐玉泽,道:“还要继续呆在此处么?” 唐玉泽迎上他不善的眼神,作揖道:“尊者可是饿了?我们先出去,在下为二位布置晚膳。” “也好。”宿清云点头。 又是阵眩晕,三人出了锦绣天阙图,出现在厅堂中。 宿清云手掌一吸,铺展在桌面上的锦绣天阙图自动卷了起来,化为一缕金光冲入他的掌心,消失不见了。 唐玉泽对二人道:“在下去去就来,宿尊主和尊者请稍等。” “快去快回。”君烜墨道。 “是,是。”唐玉泽出了房,一路往厨房奔去,一刻不到,提了个大食盒出来,脚下生风,几个闪身,便回来了。 宿清云正坐在桌前,手握毛笔,在符文纸上默写今日学的上千个符文,写了两三百个字,唐玉泽已经提着食盒跨进门槛。 “宿尊主,晚膳来了。”他走至桌前,看见写满符文的纸,怔了下。不过一日半,宿尊主竟能写得一手漂亮的符文,而这些符文字,竟隐隐透着一股灵气,仿佛鲜活的般,随时会形成阵法。 宿清云仔细地收起笔墨纸砚,清理桌面,方便唐玉泽把食盒中的菜摆到桌上。 君烜墨落在他的左手边,等待着他那玉盒中的小餐具。 唐玉泽布置好饭菜,恭敬地道:“宿尊主、尊者,请慢用,我便不再打扰了,吃完后,让小童进来收拾即可。” “多谢。”宿清云看着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感激地道,“夜已深,你快去休息吧。” “是。”唐玉泽退出房门,把空间留给两位主子。 宿清云取出君烜墨的那套小餐具,一一摆在白玉盒的盖上,为他夹了饭菜到小盘小碗里。君烜墨盯着那新增的绿色蔬菜,微微眯眼,捏着小筷子的手紧了紧,但瞟到师弟那张淡然的脸,他犹豫再三,最终放弃挣扎了。 蔬菜便蔬菜,就当在吃草吧。 一顿饭,吃了八分饱,宿清云把盘子整理好后,放回食盒中,提到门口,招呼傀儡小童,让他把食盒提回厨房。傀儡小童乖乖地提着食盒往厨房走去。 关上门,宿清云回身,问坐在桌上的君烜墨。“师兄,可要睡了?” 君烜墨道:“你想睡?” “还可再撑撑。”打从修炼后,身体对睡眠的需求减少了许多,一天睡两时辰足够了。 “那便继续练习符文,待你记住所有符文后,便可进行阵法排列了。”君烜墨道。 “好!”宿清云再次丢出锦绣天阙图,带着君烜墨进入其中。 符文阵法的玉简中记载,绘制阵法的符文共有近万个符文字,宿清云专心致志,竟只用了一夜时间,便学会了这上万的符文。从锦绣天阙图里出来,天灰蒙蒙亮,他倒头便睡了。 睡了一个半时辰,恢复精力,吃过唐玉泽送来的早饭后,继续进锦绣天阙图里如饥似渴地学习。在君烜墨的帮忙下,他只用了半日便学会了基本的阵法。 学会阵法后,他跃跃欲试。拿出绸缎和针线剪刀,为君烜墨制做了一套墨黑色小衣,再用金丝线在袍摆等位置刺绣符文阵法。 这是一个极为细致的活,他拿着最细的针,分出十六股丝线,一点一点地在小衣上绣出防御阵法。 君烜墨坐在桌子上,望着他专注的脸,安静地等待着。 当第一套衣服成形后,宿清云一抹额上的汗,吁了口气,对着君烜墨笑道:“师兄要试试么?” “嗯。”君烜墨接过宿清云递给他的小衣,挽在手上,一本正经地道:“师弟,你先转过身去。” 宿清云怔了怔,轻咳一声。师兄哪个地方他没看过?如今倒害羞起来了?在君烜墨紫色眼睛严厉地注视下,宿清云无奈地转身。 君烜墨这才宽衣解带,换上了墨黑色的新小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关心则乱 这是一套极为繁琐的宽袖长袍小法衣, 里外共四件套,修身的长袍外, 多了一件轻薄的外衫, 下摆拖曳及地,袖袍宽大累赘, 金丝线刺绣而成的符文排列成精美的图案, 为黑色的衣袍增添点点星光, 当君烜墨灌注魔气进符文阵法中时,阵法启动,整套衣服流光溢彩,耀眼炫丽。 “好了。”君烜墨摆弄着袖子道。 宿清云立即转身,桌面上那闪闪发亮的精致小人儿赫然入目,他弯下腰,凑近询问:“师兄觉得如何?” 这是他初次炼制的小法衣,缝纫不成问题, 但刺绣符文阵法时,费了许多心思,师兄的个子太小, 衣服也小,符文阵法根本无法完全排列,琢磨了许久, 突然灵光一闪, 增加一件外衫, 特意把外衫做大一号, 如此便可绣上一套完全的符文阵法。 君烜墨在桌上走了两步,外衫拖在桌面上,极为不便,微微蹙了下眉,他腾空而起,悬浮在半空。 “尚可。”他道。 宿清云笑道:“师兄满意便好。” “还需试试阵法是否有效。”君烜墨道。 “如何试?”宿清云问。 “师弟试着攻击我一下。”君烜墨望着他。 “攻击!”宿清云诧异,盯着半空中的君烜墨道,“我如何能攻击你?” 师兄那么一小只,他万一失手了,将他打死了如何是好? 君烜墨挑眉道:“怎么?不敢?不攻击我,如何能试出这法衣上的防御阵法是否有效?” “这”宿清云犹豫。 “师弟,不必手下留情。”君烜墨沉声道。“我已做好准备,你尽管使出最厉害的招式。” “师兄”宿清云头痛地捏了捏眉心,叹气道,“非我不愿,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嗯?巧妇?”君烜墨靠近他,疑惑地问:“攻击我与巧妇有何干系?” 宿清云哭笑不得,他道:“师兄,我尚未学会攻击法术。” 修炼至今,不过十余日,他从师兄那里得了练气之法,只学会用魔气转换成玄灵之气,上次为了让锦绣天阙图认主,有惊无险地突破境界,上了一个层次,除此之外,他新买的那本天地玄幻书还未正式修炼,这攻击法术一窍不通,如何攻击师兄? 难道用蛮力? 君烜墨直视宿清云,那双清澈如潭的眼睛,淡然坦荡,不见羞愧。 “却是我疏忽了。”君烜墨垂眼道。 这两日师弟为了他的小衣,废寝忘食地学习符文,掌握基础后,又马不停碲地为他炼制小衣,脸上充满了疲倦,却毫无怨言。 “师弟不如先休息,我去找唐小子。”君烜墨道。 宿清云看了眼漆黑的窗外,道:“夜深了,不如明日再说?” “也好。”君烜墨没有勉强。 宿清云整理了下桌面,和君烜墨一起回卧室,脱了外袍,躺上床,沾枕即睡。君烜墨刚把自己脱下来的外衫叠放好,一转头便看到宿清云已进入睡眠,发出细微的鼾声。 刺绣符文阵法非常消耗精力和玄灵之气,师弟不过是初学者,却能完美的绣出一套防御阵法实属不易。之前一直提着精神,如今放松下来,便熬不住了。 君烜墨坐在枕头上,盯着宿清云的睡脸,紫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师弟如此真情实意,我自当护你周全,慰你心安。” 一夜安眠,翌日,晨光初露,唐玉泽便被傀儡小童唤醒,来到宿清云的小院,脑子昏沉,却听到君烜墨要他攻击他。 “咦?攻击尊者!”唐玉泽揉了揉眼睛,一头雾水。“为何?” 好端端的,他岂能攻击主子?这不是弑主么? 君烜墨浮在半空,伸展双臂,身上华丽精美的衣袍展现在唐玉泽面前。 “师弟为我炼制了新法衣,你攻击我,我试试法衣上的阵法是否实用。” 唐玉泽抬头看向站在窗边的宿清云,一脸不确定。小魔尊只有境界却并无相应的实力,万一他出手重了,将他打坏了谁负责? 宿清云接收到唐玉泽求助的眼神,微微一笑。“量力而为。” 量力而为?唐玉泽一脸纠结。 “别磨磨蹭蹭,快来攻击我。”君烜墨不耐烦地道,“莫告诉我你除了偷和破机关,便一无是处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得罪了!”唐玉泽咬牙切齿。他好歹也是天魔,除了偷和破机关,还有杀人的手段。当初邪风宗一路追杀他,却被他反杀了多少弟子? 手中的短剑一弹,他全身魔气爆涨,吊儿郎当的脸忽地充满了萧杀之气,眉宇间隐隐透着冷酷无情。 为魔者,皆爱杀戮。 君烜墨悠闲地悬在空中,嚣张地道:“便只有如此了么?拿出你真正的实力,让本尊看看你是否有资格追随我们。” 唐玉泽大喝一声,狭长的眼睛一眯,浑身上下充斥着凌厉之风。 “看招——” 白光交织,剑气锋芒,快狠准的攻击,空间仿佛被扭曲了般,啵的一声,剑气破空而去,笼罩住君烜墨。 君烜墨魔气运转,神色冷峻,无惧可怕的杀气,正面迎击,法袍上的符文阵法瞬间亮了起来,周身忽地竖起数面半透明的防御墙。 瞬息之间,银色的剑刃撞上防御墙—— 站在窗边的宿清云不禁用力地抓紧窗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院子,但见银光刺眼,君烜墨的身体仿佛爆炸了般,变成了一个火球。 “师兄!”宿清云脸色一变,迅速跃出窗台,直奔院中的小火球。 唐玉泽猛地收势,讶然地看向浮在半空的小火球,心跳得七上八下,手中的短剑瞬间隐没。 不会真把小魔尊给杀了吧? 他退了几步,一脸复杂。 若真的杀了小魔尊,这显然是弑主了! 唐玉泽的手,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 “师兄!”宿清云伸手想碰触小火球,却被火焰烫伤手指,他强忍疼痛,继续碰触,指尖都烫红了。 唐玉泽看了,欲言又止。 “蠢货。” 君烜墨稚嫩的声音响起,一团黑色的烟雾自火球内部冒出,霎时包裹住火焰,片刻不到,火球消失了,露出君烜墨的小身躯。 但见他一身狼狈,原本精美的墨色法衣被烧得只剩几片布,可怜兮兮地挂在他白嫩的身体上。 “师兄,法衣”宿清云惊讶。 君烜墨拨了拨柔顺的发丝,绷着包子脸道:“师弟还需加紧练习。” 终究是初学者的防御符文阵法,顶不住天魔的一击,幸而他自身强悍,这小小的剑刃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后来由于力量相撞产生的火焰,也无法焚烧到他一丝一毫。 倒是师弟的手指,却被烫伤了。 君烜墨的视线落在宿清云发红的指尖,气鼓了脸。 “蠢货!我岂会被一个贱魔伤到分毫?”他厉声道。 贱魔唐玉泽大大地松了口气。万幸小魔尊毫发无伤,否则他只能自刎以示忠诚了。 宿清云把手指藏进袖子里,柔声道:“师兄无碍,实乃幸事。也是我自大了,初次炼制的法衣便让师兄穿了,结果不堪一击。” 唐玉泽缩了缩肩,心底的小人欲哭无泪。一大早被叫唤过来,愣头愣脑地听从尊者的命令,给他来了一击,结果焚坏了宿尊主亲手为尊者炼制的法衣,还打击了宿尊主的自信心,真是罪该万死。 君烜墨弹了弹挂在肩上的破碎布,对宿清云道:“进屋吧。” 他需要洗个澡,再换身衣服,至于师弟的手指—— “小子,你那处可以极品疗伤药?”他转头扬声对唐玉泽道。 唐玉泽立即往储物袋一摸,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讨好地道:“极品没有,上品却是有的。此药一抹即可见效。” 君烜墨一把抱住瓷瓶,对宿清云道:“第一件法衣罢了,不必缅怀。” “师兄”宿清云无奈。 君烜墨往屋里飞去,宿清去赶忙跟上去,走了几步,回头对唐玉泽挥了挥袖子,唐玉泽如释重负,缩着肩溜之大吉了。 进了屋,君烜墨把瓷瓶放置在桌上,对后进来的宿清云道:“师弟把手指伸出来,师兄为你上药。” 宿清云对比了下他与瓷瓶的大小,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自己来即可,师兄可要沐浴?先进盥洗室洗洗。” 君烜墨却道:“师弟这是把我当成小娃娃了?” 宿清云一怔,坐到椅子上,伸出受伤的手指,搁到君烜墨面前,轻道:“麻烦师兄了。” 君烜墨用力地拔掉瓷瓶的塞子,抱着瓶颈,倾斜,透明的液体流了出来,他准确地滴到宿清云泛红的手指上,小手凝聚魔气,控制着液体,涂抹着。 清凉的感觉在灼热的手指上蔓延,宿清云舒展紧蹙的双眉,垂眼望着小小的魔尊认真地为他涂抹药水。 三根泛红的手指全涂上药后,君烜墨把瓶塞塞去回,仰起小脸蛋,正色对宿清云道:“师弟,下次绝不可如此,明知无能为力,却鲁莽行事,最后伤了自己,得不偿失。” 宿清云动了动受伤的手指,轻轻握成拳头。 “师兄说得是极。明知自己能力有限,却自以为天资聪颖,做出第一件法衣便沾沾自喜,太急于求成了,害人害己。” 君烜墨眉头一皱,忍不住飞身上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简直是木榆脑袋!” 他恨铁不成钢地骂一声,冲进盥洗室了。 宿清云按住被拍的肩膀,转头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叹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略有领悟 距离拍卖会只有三天了, 宿清云却一直在锦绣天阙图里勤加修炼。 此处玄灵之气浓郁,令人心旷神怡, 练习符文阵法和参悟天地玄幻书时, 事半功倍。为师兄炼制的第一件法衣失败告终,他便将从绫云阁买来的所有绸缎带进天阙图中, 不休不眠地裁剪缝纫, 刺绣符文阵法。 君烜墨换着花样穿衣服, 宿清云每缝纫一套新衣,他也不管上面有没有符文,总要先试穿试穿,一天十来套,看得人眼花缭乱。至于天地玄幻书,宿清云只知这是一本极为高深的功法,昊天界练成者寥寥无几,何况其它界?但是, 一旦练成,将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天地万物, 心想则成。师兄对此句有何理解?”宿清云请教君烜墨。 君烜墨换了一套紫色的小衣袍,衣袍上绣了符文阵法,此件法衣撑住了唐玉泽的一击, 他极为喜爱, 便穿在身上不肯脱下来了。 “天下万物生于有, 有生于无, 唯心尔矣。”君烜墨道,“参悟此功法者皆有自己的解见,我之所见,与你无助。” 宿清云无奈,只得自己苦思冥想。一边拿着细针为小衣袍刺绣阵法,一边思索着功法中深奥的口诀。两日下来,基本的符文排列组合他已熟能生巧,不必再看详图,即可随心所欲地绣出阵法,偶尔灵光一闪,增添几笔,进行细微的调整,使阵法尽善尽美。 唐玉泽被拉进来当苦力,不停地攻击君烜墨,试验法衣的防御性。初时一击便毁一件,后来需两击,到第四日,那小小的法衣竟可支撑半个时辰。 宿清云符文阵法进步神速,令唐玉泽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五日,宿清云已将符文阵法烂熟于心,基础阵法信手拈来,新炼制的小法衣阵阵相叠,图案精美细致,成效卓越。 君烜墨一下子多了十余套小法袍,包子脸上难掩笑容,可惜身上没有储物袋,不能贴身存放着。 唐玉泽道:“拍卖会上宝物千奇百怪,或许有可自行变幻大小的储物法宝,尊者若有看上的,小的定为尊者拍下来。” 君烜墨道:“你小子不错。” 得到小魔尊的赞赏,唐玉泽心里乐滋滋的。之前他觉得小魔尊单有高深莫测的境界,却无相匹配的力量,吓唬人罢了,这两日相处下来,他完全改观了。 以他天魔的修为,全力攻击小魔尊,若是其他天魔早已魂飞魄次无数次了,但是打在小魔尊的身上,不痛不痒。法袍毁了,他却毫发无伤,那肉|身定然千锤百炼,达到无敌境界了。 宿尊主和尊者在他面前谈话时,并无顾忌,从他们的只字片语中,他推测出小魔尊修为受制才会变得如此之小,一旦恢复真身,将天下无敌。 唐玉泽活了数百年,只遇见过一次魔尊,那位魔尊是散魔盟的盟主,当他出现时,天地皆为之变色,无数魔甘之如饴地追随他,为他肝脑涂地。那时候自己还只是一个初级天魔,远远地望一眼,便腿软得不敢起身。 过于震撼以至于忘了魔尊的脸,有朝一日再见,他或许认不出魔尊的模样,但定能想起当初那种无法言喻的震慑。 宿清云沉浸在天地玄幻书的口诀中,躺在床上仍念念有词,君烜墨趴在枕头上,听到他的声音,不禁抬头。 “修炼之事非一朝一夕,安心睡吧,明日起来去拍卖会让唐小子为你拍一部近战功法秘籍,若有剑谱那便再好不过了。” 宿清云侧身而躺,脸对着君烜墨。 “师兄为何执意要我学天地玄幻书?既有近战功法,为何不直接以近战为主?” 君烜墨道:“天地玄幻书修内,近战功法修外,两者相辅相承,自然要兼顾。” “修内?但我已有你授予我的心法了。”宿清云疑惑地问。 “那是吸天地灵气的心法,只为提升境界,与内功心法截然不同。”君烜墨耐心地解释。 宿清云轻叹一声,道:“整个魔修界都无人参透此书,我一介凡人又有何能耐学会此功法?” “不可妄自菲薄,你能在短短几日掌握符文的基本阵法,天地玄幻书亦难不住你,迟早有一日可达到心领神会的境界。”君烜墨揪了一缕他的发丝,在指尖把玩。 宿清云嗯了一声,转了下身,平躺着,半晌,他道:“师兄,睡吧,莫玩我的发丝了。” 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君烜墨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放开。 宿清云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地回转着口诀。无中生有,有生于无,唯心尔矣?他细细地琢磨着师兄的话。 万物皆有形,岂能无中生有?若要无中生有,难道不是凭空想象?想象出来的东西,怎能变为实体?他又思及符文阵法,这阵法的排列,最初由谁推测而出,为何那般排列会有强大的作用力?这又何偿不是一种无中生有? 嗯? 宿清云突然醍醐灌顶,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坐了起来。 君烜墨本欲埋进他的发丝里,被他惊得在枕头上打了几个滚,掉到被子上,陷进柔软的丝被里,他挣了挣,爬了出来,翘起小脑袋,不解地问:“发生了何事?” 宿清云摊开手掌,催动丹田的玄灵之气凝聚于掌心,看不见摸不着的气,在掌心越聚越多时,竟形成了一个白色的气团,气团泛着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半张床。 “嗯?”君烜墨飘浮而起,盯着他掌心的玄灵之气。“师弟这是?” 宿清云满头大汗,从丹田抽出玄灵之气聚在掌心,极为消耗精力,身体如被掏空了般,疲惫不堪。但是他没有泄气,挑战极限,想象着手中那团气是一只兔子,不知过了多久,白色的气团竟真的慢慢地出现兔子的形状,然而他后继无力,兔子如气泡般炸开,消散了,他整个人瘫倒在床上,气喘吁吁。 君烜墨轻呼:“师弟!” “无碍。”宿清云缓过劲,轻声道。“我似乎有一些眉目了,但修为不足,尚未成功。” “修炼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容易走火入魔。”君烜墨严厉地道。 “入魔?如你这般吗?”宿清云问。 君烜墨冷笑。“此魔非彼魔。修炼过程中出了差错,极易爆体而亡,魂飞魄散。” 宿清云听出他话中的关怀,柔声道:“是,我知道了。多谢师兄提醒。” “快睡。”君烜墨落到枕头上,背对着他。 宿清云拉上被子,往枕头上扯了扯,轻轻盖住他的小身子。君烜墨动了动,调整了个舒适的睡姿。 —————————— 天边初露红霞,晋阳江河城早已热闹非凡,人欢马叫,城东的万鑫楼前鼓乐喧天,手执明玉令的魔修相继进入豪华气派的大门,由服装统一的小侍引领着去拍卖会场。 各大宗门在此处相遇,皆放下往日恩仇,心平气和地相聚一堂,以财相博,彰显风采。亦有不愿透露身份的神秘人物,身穿兜帽披风,无声无息地从侧门而入。 守在侧门的侍卫负责检察明玉令,绝不允许有人混水摸鱼。明玉令早在三月前就发放出去,至于何人得之,他们不会探究,但入万鑫楼者,必持明玉令。 时有无令者,硬闯进门,皆被守门侍卫无情地狂踹出去,严重者直接身首异处。万鑫楼隶属问天宗,问天宗岂能让他人在此放肆?派出的守门侍卫皆有无相天魔的境界,无相天魔仅次于魔王,何人敢不知天高地厚地挑衅他们的权威? 两个身穿黑色兜帽披风的魔修向侍卫递出明玉令,侍卫确认无误后,便放行了。两人迅速进场,走进廊道,不一会便不见踪影了。 “师兄,适才那两魔,你可有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气息?”左边侍卫问。 “没有。”右边侍卫皱眉。 “以你我的修为境界,居然无法分辨出他们的气息?”左边侍卫惊讶。 “师弟,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番前来参加拍卖会的不乏魔王以上的尊者,无相天魔境界在他们眼中不过小儿。务必小心谨慎,看好明玉令。”右边侍卫道。 “是师兄。” 又有人来了,两人立即严肃地要求对方示出明玉令。 雪衣银发男子一动未动,他身边的两名黑衣人自储物袋中取出明玉令,两侍卫确认真伪后,便放行了。 在三人进门之时,两侍卫不约而同地打量三人,直到三人走进廊道,他们方发出疑惑地声音。 “师兄,此雪衣银发人不过天魔中期境界,为何有两名天魔后期的侍卫?” “师弟难道不曾看见三人身上挂着的问天宗令牌。” “啊?” “呵,那雪衣银发人的额间印记,如此鲜明,师弟辨不出来么?” “我原是不敢确定,经师兄一提,却能肯定了。”左边侍卫摸了摸下巴,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那蝴蝶印记,分明是赫连师兄的专属,向来独来独往的赫连师兄竟收了一个鸾伏?” “正是赫连师兄的鸾伏。”右边侍卫道。 “赫连师兄如何能让他的鸾伏到处行走?”左边侍卫眯眼道。 “嗤,师弟莫是忘了那两天魔后期?” “原来如此。” 走在廊道上的雪衣银发人面无表情,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魔修者拥有魔识,身后侍卫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当听到“赫连丹”三字时,他眼里迸出一丝恨意,但又很快敛去了。 拍卖会场共有三个分区,第一个区域为散客坐席,这些坐席呈半圆形围绕着拍卖高台,是散魔或非代表宗门的独行客专属座位,第二区域是一层楼的小包厢,深受有身份有地位的魔修青睐,第三区域是二层楼的豪华包间,自然属于各宗门的高层了。 所有客人刚入场,整个会场略为喧哗,相熟的人遇上了,总要寒暄几句。 “李兄,许久未见,修为更精进了啊。” “哟,程小弟,你竟已进入天魔中期境界了?难得难得!” “哎呀,惭愧,我足足用了两百年方进入天魔中期境界,哪比李兄,早已是天魔后期境界,即将成为无相天魔。” “哈哈哈,程小弟如此努力,定可追上来,放心放心。今日在拍卖会,拍几件增加修为的法宝,便成了。” “呵呵,借李兄吉言。对了,李兄可知曦照崖宝物出世之事?” “曦照崖?自然有所耳闻。那日宝物出世时,惊天动地,若非隔得远,我亦想过去碰碰运气。” “万幸李兄不曾过去。我听闻前去星陨山的天魔,死伤无数,各大宗门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在曦照崖,只活了离恨宗的姬枫涯。” “啊?竟是如此?为何各大宗门只派了天魔过去?” “李兄难道忘了,暗陀坤地秘境即将开启,各宗门的大能们聚集在地藏岛,抢着进秘境呢。” “暗陀坤地秘境!一直有传言凡通过此秘境者,可到达另一界。” “正是如此,魔王以上境界的大能,皆守着秘境去了,哪里顾及到曦照崖这边的动静?” “这曦照崖的宝物,可是被姬枫涯得去了?” “有传言,曦照崖的宝物并非在姬枫涯手中,而是被一魔人得去了。” “什么?魔人?” “来来来,李兄,我们到这边,别妨碍到他人。” 两人往角落里站了站,让两个穿兜帽披风的黑衣人先过去了。此两兜帽披风者阔步往一楼的小包厢走去。其中一人停在楼梯口,回头看了一眼。 “快走,姬枫涯来了。” 前面的黑衣人小声提醒,后面的人身体一抖,抬脚迅速地往楼梯上跑,仿佛身后有什么毒蛇猛兽。被落下的黑衣人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拾级而上。 当他上到一楼时,雪衣银发人从拐角走出,躲在角落聊天的两人倏地噤声,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姬枫涯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如冷箭般的冰冷视线,令人心惊胆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拍卖会一 两兜帽黑衣人上到一楼, 找到相应的小包厢,明玉令一贴近锁阵, 白光亮起, 锁阵消失,门开了。两人迅速地进入小包厢, 重重地把门关上, 锁阵自动亮起。 “呼——”唐玉泽把兜帽取下, 露出一张被刘海遮了一半的脸,长长地吐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好险,好险!” 运气真是太背了,竟然刚直万鑫楼便差点撞上姬枫涯了。 另一人放下兜帽,清俊的脸上淡定无波,黑眸四处打量,将这小包厢墙上的符文阵法看了个透。 “此阵法精妙无比, 竟丝毫感觉不到隔壁魔修的气息。”宿清云道。 “拍卖会讲究隐秘性,除却底下的那些散魔,包厢里的魔修皆有身份地位, 若是拍得一件绝世之宝,陷露了身份信息,一出万鑫楼便要被许多魔盯上了, 故此, 凡拍卖会包厢, 都有超强的隔绝阵法, 据闻这万鑫楼的阵法出自问天宗的魔尊之手。 隔绝阵法? 宿清云摸了摸身上的兜帽披风。 为了顺利进入万鑫楼,他这几日勤加学习符文阵法,除了为师兄炼制小法衣外,还特地为自己和唐玉泽炼制了这两件带兜帽的披风。披风上面绣满了隔绝气息的阵法,虽然能力有限,但隔绝一二个时辰,不成问题。只要不让姬枫涯觉察到他们的气息,便成功了。 他们刚踏进万鑫楼的侧门,君烜墨便提醒宿清云,身后跟着姬枫涯,惊得他拉着唐玉泽快速地踏进廊道。到了场内楼梯口时,听到两魔聊天谈话,唐玉泽好奇地停了下来,宿清云忍不住出声提醒,唐玉泽一听姬枫涯的名字,吓得直奔楼上。 包厢里,有了隔绝阵法,两人终于可以放心地脱下这闷人的兜帽披风了。 君烜墨从宿清云的衣领里跳出来,悬浮在半空,来到面对拍卖会现场的窗户前,看下面人头攒动,散魔们陆续进场了。 “姬枫涯就在我们隔壁。”君烜墨道。 “什么?”唐玉泽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这明玉令早三个月就让秦重帮他弄到手,以往秦重会和他一起来参加拍卖会,但此次有宿尊主,秦重便交出手里的明玉令,窝在家中煮茶赏鱼。乐得清闲。 “姬枫涯为何会来拍卖会?”唐玉泽纠结。姬枫涯出现在晋江城就足够他提心吊胆了,原以为他是与杨家有生意往来,岂料他是冲着拍卖会来的。好死不死,他们的包厢竟然相连,万一隔绝阵法失效,他们的行踪立即爆露了。 “兴许是赫连丹的指令。”宿清云坐到椅子上,冷静地道,“无需一惊一乍,只要不引起他的注意,我们便是安全的。” 唐玉泽咧了下嘴,道:“这家伙简直阴魂不散。” “巧合罢了。”宿清云道。 君烜墨飘到宿清云的肩膀上,道:“即使被发现了,在拍卖会场上,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话虽如此,小心总是没错。”唐玉泽点头。拍卖会早有规定,任何人不管有什么恩怨,在拍卖会场一律不许互斗,出了万鑫楼则不管。 “拍得所需之物,尽快离开。”宿清云道。为免节外生枝,此地他们不宜久留。 “那是自然。”唐玉泽郑重地道。以往他在拍卖会上,看上什么便拍什么,挥霍数不清的魔石,但如今情况特殊,他们只能尽快离开。 万鑫楼此次主持拍卖会的拍卖师是一位无相天魔,当他一上台,整个拍卖会场便安静了下来。两位长相妖娆的女天魔站在他的身后,笑容甜美,正是拍卖会上的展宝师。 宿清云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壶温茶,摆在茶几上,问唐玉泽:“可要喝茶?” 唐玉泽受宠若惊。“多谢宿尊主。” 宿清云取出杯子,给他倒了一杯,唐玉泽双手接近,闻一闻香味,喝了一口,安神定气。 “师兄喝茶么?”宿清云问。 “与你喝一杯即可。”君烜墨道。 宿清云正想拿出小餐具,听得此言,顿了顿道:“如此,委屈师兄了。”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君烜墨道。 “嗯。”宿清云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递到肩头,君烜墨凑上去,小嘴巴猛地喝了两口茶,便伸手推开了。宿清收回茶杯,就着君烜墨喝过的地方,含嘴上去,轻轻地啄了一口茶水。 唐玉泽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下,舔舔唇角。 拍卖会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第一件上场的宝物,是一副魔弓,曾是某位无相天魔的本命武器,后来不知何缘故,那无相天魔陨落了,魔弓不知所踪,隔了三百年,魔弓竟出现在拍卖行。 两位女天魔抬着魔弓,在台子上走了一圈,各方位展示后,拍卖师报上起拍价,便开始竞价了。 魔修皆拥有隔空传音的本事,竞价之时,依次喊价即可,拍卖师耳朵灵敏,能清晰地分辨声音方位,精准到每个座位,每个包厢。 第一件宝物,底下的散魔喊价喊得激烈,楼上包厢的魔修并未参与。最后魔弓以三百万上品魔石被底下的一个天魔拍去了。 “三百万上品魔石拍这一把魔弓,不值。”唐玉泽拥有一双火眼金睛,任何宝物过一遍他的眼睛,皆可评估出它的价值。这把魔弓在他看来,最多值一百万上品魔石。 宿清云第一次参加拍卖会,适才那激烈的竞价模式,令他感到新奇。拍卖师介绍过宝物的来源和特色后,众魔修便激昂地出价,出的价格高出了宝物本身的价值,他们不但不觉得花了冤枉钱,反而竞价成功后,满面笑容,十分愉快。 “超出它本身价值,竞价者是否过于吃亏了?”宿清云问。 “对想要的人而言,这个价尚在接受范围之内。”唐玉泽道,“拍卖会上的宝物,绝无仅有,万一错过,再无拥有的机会。” “物以稀为贵。”君烜墨道,“除却功法秘籍外,师弟看看还有何需要的,趁现在仍在魔修界,多搜罗些有用的宝物,待将来离开此界,唐小子那数不胜数的魔石将英雄无用武之地。” 唐玉泽愣了下,继而笑道:“尊者所言极是,只要宿尊主喜欢,只管开口,在下马上喊价,拍下那物。” “多谢。”宿清云朝他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他问道,“你可有听到那两魔的话中提及的秘境?” “咦?秘境?”唐玉泽皱眉,回想了下,一击掌,道,“宿尊主可要问的是那暗陀坤地秘境?” “不错。”宿清云道。 “暗陀坤地秘境,五百年开启一次,今年正是开启之年,但谁都无法断定它何时正式开启,故各大宗门早早地去地藏岛占个好位置,以便第一时间冲进秘境。”唐玉泽道。 “此秘境有何妙处?真如那两人所言,可到达另一界?”宿清云问。如果此番可行,那他们必须去秘境碰碰运气了。 “传言一直这么说。”唐玉泽道。 “到时候去看看便知了。”君烜墨扬眉道,“不必修炼至魔王以上,即可通过此秘境到达另一界,求之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拍卖会二 以君烜墨魔祖的实力, 一人穿梭各界轻而易举,但若带上初入修炼之道的宿清云和只有天魔境界的唐玉泽, 未过界域, 他们便要魂飞魄散了。 “各宗门的大能早已守在地藏岛,等待暗陀坤地秘境的开启, 以我们的实力, 恐怕没有机会接近。”宿清云很有自知之明, 他修炼不过半月余,师兄又被压制了境界,唐玉泽只有天魔修为,单是无相天魔便令他们束手无策了,何况魔王魔神? “岂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君烜墨傲然地道:“不过是魔王魔神罢了,不足为惧。” 宿清云轻叹一声,自从有了师兄, 他的头发便不再梳成高发髻了,只扎了前一半,以发带束之, 留一半披散垂至腰间,方便坐在肩上的师兄揪一缕,如此发髻在他那里极为失礼, 但魔修界对此并无讲究, 不管男子还是女子, 发髻千奇百怪, 有人披头散发,有人剪得只到耳根,甚至还有光头,令他唏嘘不已。 唐玉泽摸了摸下巴,道:“宿尊主无需担忧,只要抓住机遇,定能畅通无阻。” 他神偷的名气并非浪得虚名,从天魔手中偷宝物,不费吹灰之力,但在大能手中盗宝,需一定的运气和实力。不过,他一向有耐心,总能趁虚而入,无声无息地出手,当那些大能回神时,他早已隐匿气息,溜之大吉了。 此前之所以被邪风宗的弟子追至星陨山,则是因为那些追杀他的人皆为天魔,实力不济,起了逗弄之心,无奈他失算了自己的特殊功法,饿了就等于废了,消耗完身上的食物和药物后,差点支撑不住,最后爆发力量杀光了邪风宗弟子,却差点饿死在榕树林。 幸而好心的宿尊主路过,给他烤了两条鱼,救了他一命。 三人谈话间,拍卖台上又拍出了几个宝物,散座上的魔修们热情高涨,积极竞价。 拍卖会上的宝物层出不穷,拍卖师对宝物的描述,令宿清云匪夷所思,诸如可吸人精魂的葫芦,画满骷髅头的噬魂幡,魔龙刀,炼化傀儡,双|修秘籍,甚至还有相貌绝美的鼎炉瑟瑟发抖地被拖上台,任人评头论足。 宿清云略有不适,此刻终于体会到,魔修界毫无道德约束,抽人魂魄,噬人精血,于他们而言习以为常。至于贩卖人口,在他原来的世界,不无奇怪,但绝不会像台上那样,把人脱光了,如畜牲般关进笼子里,展示身体优势,贱踏其尊严,毁其人格。 “不过是些低劣之物,不看也罢。”君烜墨道。 宿清云垂下眼,端起茶杯,掩饰般地喝了一口。 唐玉泽正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小魔尊的话,不禁转头,望向一脸肃然的宿清云,心中一转,开口道:“好东西都在后面,宿尊主再等等。” 宿清云放下茶杯,道:“虽知魔修无多少善念,却不知如此惨无人道。当然,这是魔修的修炼之道,我不予评判,只是无法苟同。” 唐玉泽汗颜。“这” 宿清云看向他,意味深长地道:“你从前如何,既往不咎,但随我一道后,需按行自抑,克制本性,绝不可做出丧失人性,天理不容的事。” 唐玉泽对上他严厉的眼神,忙起身单膝跪下。“在下嗜偷,确实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为明哲保身,沾过血腥。如今自愿为仆,定当对宿尊主言听计从。往后只要尊主不允许,在下绝不敢肆意妄为。” 宿清云轻轻点头,神色温和了几分。“起来吧。” 唐玉泽松了口气,坐回椅子上。宿尊主的性子看似冷静淡然,认真起来,却极具威严,震憾人心。 君烜墨伸手拍了拍宿清云的脖子,道:“各界有各界的生存法则,魔修界的行事作风,不过是冰山一角。待以后多见识几个世界后,便不足为奇了。” 宿清云轻蹙眉道:“不管将来身在何处,拥有如何强大的力量,绝不可失了人之本性,善恶不分,唯利是图。” 君烜墨紫眸一闪,嘴角微扬。“但愿师弟一直保持这份赤子之心。” “这是自然。”宿清云坚定地道。 唐玉泽心中一叹,觉得气氛有点僵硬,忽闻拍卖台新上了一件法宝,他双眼一亮道:“尊者请看,那储物宝器是否合你意?” 经他一提醒,宿清云和君烜墨不约而同地看向拍卖台。 拍卖师正在介绍的法宝,是一件储物宝器,女天魔捧着锦盒,微微倾斜,将宝物展示在众人面前。 “此物名为阴阳珠坠,天级魔器,一阴一阳两颗珠子,皆能储物。认主之后,既可随身佩戴,亦可藏于掌心,十分方便。有道侣者,一人一颗珠子,别有一番情趣。” 储物宝器在魔修界司空见惯,魔修者几乎人手一个,区别只在于储物空间的大小,以及是否能装活物。 这对阴阳珠坠只是中品法宝,感兴趣的人不多,但拍卖师最后一句话,却引起了一些魔修的兴趣。 “起拍价,十万上品魔石。”拍卖师话一落,立即有人喊价。 “十五万上品魔石。” “二十万上品魔石。” “三十万上品魔石。” 散魔们喊得起劲,不到片刻,这对阴阳珠坠的价格便炒到了一百万上品魔石。 包厢里,唐玉泽略为心急:“尊者觉得这对阴阳珠坠如何?” 宿清云问道:“此物能藏于掌心,是否如锦绣天阙图一样,成为掌心印记?” 他展开五指,露出手心的小卷轴印记。 “应是如此。”君烜墨鼓着包子脸,点点头。 宿清云道:“那便拍下来。” 唐玉泽兴奋地搓搓手。“宿尊主,我来喊价。” “不可。”宿清云抬手阻止,引得唐玉泽一脸失望,他笑道:“姬枫涯就在隔壁,你一开口便暴露了。” 唐玉泽猛然一惊,想起隔壁还有尊瘟神。 当阴阳珠坠的价格飚至一百八十万上品魔石时,宿清云加入了竞拍。 “二百万上品魔石。”清雅的声音穿透会场,落到拍卖师的耳朵里。 拍卖师双眼精光一闪,扬声道:“二百万上品魔石,来自一楼一百三十号包间的贵客。” 散座上的天魔不约而同地抬头,议论纷纷。 拍卖会开始到现在,已过去半个时辰了,楼上包厢里的贵客似乎眼高于顶,一直未加入竞价,这让散座上的魔修们都快忘了他们的存在。这会儿包厢的贵客一出声,他们立即从激昂的情绪中冷静下来,拍卖会场的楼上包厢里,还有许多有钱有势的大能在呢。 宿清云喊完价后,无人跟价,拍卖师等了片刻,高声喊道:“二百万上品魔石一次,二百万上品魔石二次——” 正当他要砸锤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二百五十万上品魔石。” 众人再次抬头,竟又是楼上包厢里的贵客。 拍卖师露出完美的笑容。“一楼一百五十号包间贵客出二百五十万上品魔石。” 散座上的魔修们纷纷无了竞价的心思,两位包厢贵客出价了,基本没他们什么事了。 宿清云问唐玉泽:“阿泽觉得这对阴阳珠坠价值多少?” 唐玉泽沉吟道:“以实价评估,不过三百万上品魔石,但在拍卖会上竞价,只高不低。” 宿清云点了点头,继续出价。“二百五十一万上品魔石。” 君烜墨听到宿清云竟只加了一万上品魔石,不禁道:“师弟不必为唐小子省魔币。” “咳,尊者所言甚是。”唐玉泽拍了拍储物袋。 宿清云摇头道:“无需与人意气之争。” 对方似乎对他的竞价极为不屑,立即喊出二百七十万上品魔石。 “二百七十一万。”宿清云慢吞吞地道。 “二百九十万!” “二百九十一万。” “三百万!” “三百零一万。” 拍卖师嘴角一抽,觉得一百三十号包间的贵客太过小气。来拍卖会的魔修,哪个不是财大气粗,大刀阔斧报价? “三百五十万上品魔石!”一百五十号包厢的客人似乎也不耐烦了,一下子提高了价。 “三百五十一万上品魔石。”宿清云边喝茶,边道。 “四百万上品魔石!”一百五十号包厢的客人喊完价后,加了句话,“这位竞价的朋友,身上若无足够的魔币,尽早退出,莫浪费时间。” 唐玉泽磨了磨牙,道:“尊主,此魔太嚣张,你不必客气,快用高价压死他!” 宿清云轻笑一声。“他故意挑衅,你便上了他的当?” “师弟难不成想与他耗下去?”君烜墨问。 “那倒不会。”宿清云扬声道,“四百零一万上品魔石。” 他话一落,散座上的魔修哄堂大笑。 拍卖师一脸无奈。 “五百万上品魔石!”那人咬牙切齿。 “五百零一万。” “七百万!” “七百零一万。” “八百万!”那人冷笑。“穷鬼若识相,赶紧退出,免得徒增笑话。” 底下的散魔议论纷纷,八百万远远超出这对阴阳珠坠的真实价值了,花大价钱买一个实用性不大的储物器,实属浪费。 拍卖师却笑容满面。一件价值三百万的储物器,喊出八百万的高价,翻倍有余,喜闻乐见。 “八百万上品魔石一次,八百万上品魔石两次!”顿了顿,他故意等待另一位贵客喊价。 宿清云轻叹一声,道:“八百零一万上品魔石。” “你分明是故意的!”那人怒喝。“八百五十万上品魔石。” “八百五十一万。”宿清云不愠不火。 “八百七十万!” 宿清云嘴角微微上扬,声音清亮。“九百万上品魔石。” 无聊得快睡着的唐玉泽猛然转头看向他。宿尊主怎么突然加大价钱了? “师弟是否报错了?”君烜墨挑眉问。 宿清云淡笑不语。 拍卖师愣了愣,以为自己幻听了,但他的耳朵极为灵敏,绝不可能听错,他不禁激动地喊道:“一百三十号包厢贵客出价九百万上品魔石!” 全场哗然。 九百万上品魔石竞价一对阴阳珠坠,简直物非所值。 一百五十号包厢的贵客这次却没有发声了。 拍卖师高呼:“九百万上品魔石一次,九百万上品魔石两次——九百万上品魔石三次!成交!” 锤子一敲,这对阴阳珠坠归一楼一百三十号包厢的贵客了。 储物器到手,唐玉泽抹了把脸,疑惑地问:“那人为何不追价了?” 宿清云为自己倒了杯茶,正要喝时,君烜墨轻扯他的发丝,他便把杯子移到肩膀附近,让他先喝。 “那人初时加价极为痛快,到了后面,已力不从心,九百万远远超出他能承受的范围,自然不会再跟下去了。” 他在试探对手的底线,对手又何尝不在试探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拍卖会三 一百五十号包厢里, 一蓝衣男人狠狠地砸了茶杯,碎片散了一地。 坐在旁边的绿衣男子侧了下身体, 道:“梁兄何必与那人一般见识?与其花一千万上品魔石买一对名不经传的储物珠子, 不如买些实用些的秘籍功法。” 蓝衣男人脸色阴沉。“杨弟有所不知,这对阴阳珠坠乃是一千年前的炼器大师柳飞的作品, 炼制完这对阴阳珠坠后, 他即飞升了。” “如此说来, 这对阴阳珠坠还有典故?”被称为杨弟的绿衣男子正是杨修,此次他和几位世家朋友一起来拍卖会,想碰碰运气,拍些心意的宝物。旁边这位蓝衣男子叫梁奕,乃晋江城梁家嫡子。 “不错。”梁奕道,“柳飞大师飞升后,这对阴阳珠坠留给了他的道侣,五百年前, 他的道侣不幸陨落,这对珠子便失去踪影。” “啊?竟陨落了?”其他人一脸惋惜。 “曾有传言,这对阴阳珠坠中有蹊跷, 若得之或许能寻到柳飞大师留下来的宝藏。”梁奕眼里闪着精光。 “这为何我不曾听过这个传言?”杨修一脸疑惑。 “知道此事的魔修皆秘而不宣,我也是从长辈那里听来的。”梁奕皱眉道。 “九百万上品魔石罢了,我们几人凑一凑, 还是有的。只是梁兄偏偏一个人藏着掩着, 倒有些不厚道了。”包厢里另外一个粉衣男子摇晃着扇子道。 梁奕看向粉衣男子。“不劳卫弟费心。” 九百万上品魔石, 他并不是拿不出来, 只是若拍了这对阴阳珠坠,便不能拍另一样他最想要的宝物了。所以他不断地试探对手的底线,一开始加价加得狠,便是想让对手打退堂鼓。估价三百万的储物宝器,竞价过高,有些人觉得不值得便会放弃,但对手却是个难缠的家伙,故意一万一万的加,简直侮辱人,可他没有违反规定,又拿他无可奈何。 到最后,便是考验彼此的定力了。 当他咬牙加到八百多万时,对方却突然提到了九百万,令他措手不及,还在思考之际,拍卖师已砸下大锤成交了。 他本不想透露这对阴阳珠坠的来历,但既引起杨修的注意,只能如实相告,毕竟杨家在晋江城的势力大于梁家,不好多加得罪。至于其他人,却无需客气,比如这个叫卫浩的粉衣男子。 卫浩瞥他一眼,讨好般地对杨修道:“杨哥若对这阴阳珠坠感兴趣,不如问问拍卖行?凭杨家与问天宗的密切关系,查查那一百三十号包厢坐着甚么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坐在杨修身边的黄衫男子道:“拍卖会有拍卖会的规矩,卫浩你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卫浩不服气地撇嘴。“李志你如此胆小怕事,难怪争不过你那几个兄弟。” “你——”黄衫男子李志愤恨地瞪大眼睛。 “好了。”杨修挥手,阻了他们的口角。“何必为了一对阴阳珠坠伤了我们几个兄弟的和气?梁兄若真感兴趣,待拍卖会结束后,再打听不迟。” 梁奕心中一喜,道:“多谢杨弟。” “举手之劳罢了。”杨修优雅地端着茶杯,啄了一口。 卫浩晃了下扇子,说道:“杨哥,我听说此次问天宗派来的尊者,身份古怪得很呢。” 杨修放下杯子,抬眼看他。“你倒清楚。” “呵呵,小弟只是好奇罢了。”卫浩用扇子挡了半张脸。 “既然卫浩提了,杨弟不如与我们说说那位尊者的事。”梁奕道。 杨修沉吟一声:“半个月前曦照崖乍现惊天宝物的事,你们可知?” “自然知道。”其他人点头。此事早已传遍整个魔修界了,无数魔好奇那是什么稀奇宝物,至今无人却知晓。 “各大宗门都派了弟子过去查看,却因争夺宝物而互相残杀,最后死伤无数,只活了离恨宗的姬枫涯。”杨修道。 “姬枫涯!”其他人诧异。 “不错,正是离恨宗首席大弟子姬枫涯。”杨修沉声道,“而几日前,来杨家的问天宗尊者,也是他。” “什么?”卫浩惊讶地道,“他不是离恨宗的弟子么?” “离恨宗”梁奕迟疑地道,“若我消息没错,离恨宗已宣告姬枫涯与问天宗的赫连丹勾结,叛出宗门了。” “啊?赫连丹——”李志轻呼一声。 “这叛宗之事,在魔修界不无奇怪,姬枫涯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卫浩道。 梁奕道:“我却比较好奇,曦照涯的宝物,究竟被何人得去了?莫非是姬枫涯?” 杨修摇头。“不是姬枫涯。曾小道消息说是一个普通的魔人得了宝物。” “魔人?”卫浩哈哈一笑。“我觉得不可能。一个魔人如何从众天魔的眼皮底下抢了宝物,还消失无踪了。” 其他人也觉得这个说法不靠谱。 “据闻神偷唐玉泽曾出现在星陨山。”杨修道。 “若是唐玉泽,可信度增了几分。”卫浩道。 四人闲聊之中,拍卖会上拍出了四五件法宝。当拍卖台上又上了一件宝物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此套天罡剑谱为界外上层功法,绝无仅有,威力如何,尚无人知,起拍价一百万上品魔石。”拍卖师话一落,立即有人出竞价了。 “一百五十万上品魔石。”清雅的声音在会场响起,略为熟悉。 梁奕双眼一瞪。“是他!” “咦?”卫浩放下扇子。 “是一百三十号包厢的竞拍者?”杨修扬眉。 梁奕冷笑一声,喊道:“二百万上品魔石!” 正把阴阳珠坠递给君烜墨的宿清云一怔,听着洪亮的声音,不禁失笑。 “这是盯上我了?”他道。 君烜墨坐在他的肩上,手里扯着阴阳珠坠的挂绳,郑重地对宿清云道:“无论如何都要抢到这本剑谱。” 宿清云不疑有他,一改之前的竞价风格,成倍的加价。“四百万上品魔石。” “嗯?”唐玉泽禁不住饿,一直随身携带吃食,拍卖会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他肚子早咕咕叫了,便拿出吃食填饱肚子,这会儿听到宿清云的喊价,惊讶地差点被香糕给咽着了。 拍卖师眉飞色舞。“一楼一百三十号包厢的贵客出四百万上品魔石!” “四百五十万!”梁奕高呼。 “九百万上品魔石。”宿清云淡然地道。 全场一片静寂。 梁奕一口气憋在心头,差点窒息。他扭曲了脸,眼里迸出恨意。 杨修见状,开口喊道:“一千万上品魔石。” 梁奕震惊地望他。“杨弟你” “梁兄稍安勿躁。”杨修安抚他。“我们晋江城四大公子,岂能败在这无名小卒的手里?” “杨哥说得不错!”李志附合。 一百五十号房间换了个人喊价,并不影响宿清云继续与他们竞拍。 “两千万上品魔石。”宿清云的语气越平静,其他魔修越震惊。 此人究竟有无参加过拍卖会?第一次一万一万的加,消磨人的耐心,此次却翻倍地加价,把一本不知有没有用的剑谱价格,一翻再翻。 唐玉泽放下糕点,严肃地望着拍卖台,却不敢出口询问。 君烜墨摆弄着阴阳珠坠,将其中的透明珠子递给宿清云。宿清云接了过来,系在自己的腰上。君烜墨抱住黑色的珠子,输入魔气,霎时,核桃大小的珠子化为一缕黑烟,钻进了他的小手掌里。 他翻开一看,手心多了一个小黑点,正是阴阳珠坠的印记。 拍卖师道:“两千万上品魔石一次,两千万上品魔石两次” “三千万上品魔石。”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散座上的魔修一片哗然。一楼另一间包厢的贵客也出价了。 唐玉泽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惊慌失措地道:“是姬枫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拍卖会四 “慌什么?”君烜墨横他一眼。 唐玉泽稳住身体, 摆正椅子,镇定下来。上次在星陨山, 他又饿又累又困之时, 被离恨宗的弟子锲而不舍地围攻,银衣白发的姬枫涯跟在后面, 冷酷无情地发号施令, 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抹灭的阴影。 宿清云不慌不忙地问:“师兄, 此秘籍于我真有用么?” “配合天地玄幻书,将天衣无缝。”君烜墨正色道。 宿清云微微惊讶,竟如此巧合,在拍卖会上遇到了适合他的外功功法。 “阿泽,魔币够否?”他神情一肃,眼晴里充满了认真。 “够,够,绝对够。”唐玉泽猛点头。 当拍卖师即将砸下铁锤时, 宿清云的竞拍价适时报出,声音清晰得震撼人心。 “六千万上品魔石。” “哗——” 宿清云的报价,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散座上的魔修们不敢置信地抬头瞪向一楼的包厢。从拍卖会开始到现在拍出去十几件法宝,最高价不过两千万上品魔石,而今竟有人报出六千万上品魔石, 如何不叫人目瞪口呆。 魔修寿命虽长, 拥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赚取收集魔石, 但他们修炼时消耗起来更快, 六千万中品魔石或许不在乎,可六千万上品魔石,对一般的天魔而言便是天文数字了。 姬枫涯闲适地端着茶杯,神情淡然地品着茶,当听到隔壁传出清雅的报价声音时,他微微一顿,放下茶杯。 自被赫连丹擒住,被迫打上耻辱的印记后,姬枫涯便一直有些精神不济。赫连丹的命令,他不敢不从,于是马不停蹄地连夜赶到晋江城,与杨家接洽,商谈药材上贡一事。 恰逢晋江城举办拍卖大会,杨家嫡子杨修给了他一块明玉令,邀请他参加拍卖会,盛情难却,他便执明玉令进了这间包厢。百无聊赖之际,听到隔壁与另一间包厢的魔修为争一对阴阳珠坠,闹得不可开交,最终这对阴阳珠坠被隔壁拍去了。 花九百万上品魔石拍一对中品储物法器,只能说财大气粗,挥金如土,想必隔壁包厢里的魔修是某个世家的公子哥吧。 拍卖会又陆续上了几件宝物,姬枫涯皆兴致缺缺,直到上了一部剑谱,方勾起了他的一点兴趣。他的一曲诀别离虽名扬天下,但他的剑更风驰电掣,杀魔无数。 第一位竞价者竟是隔壁的世家公子,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禁冷笑一声。 原来竞拍阴阳珠坠的两个世家公子又纠缠上了,不过有趣的是,隔壁的公子哥一改上次的竞拍风格,不再小气地一万一万加,而是翻倍加价,直把对手逼得束手无策。 拍卖师正准备砸锤,另一个报价声响起,姬枫涯挑了下眉,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杨家公子也看上了这套剑谱? 然而,他显然不是隔壁公子哥的对手,瞬间被两千万上品魔石镇住了,半晌没有动静。姬枫涯略一沉思,打算做个人情,报出三千万上品魔石,加入了竞拍的行列。 但是,隔壁的公子哥出人意料,一口喊出六千万上品魔石,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姬枫涯活了三百余年,刻苦修炼方成为离恨宗的首席弟子,积累的魔币不过五千万上品魔石,乃天魔之中的佼佼者,但隔壁的公子哥,在花了九百万上品魔石后,又报出六千万上品魔石的竞拍价,不得不让人揣测,他究竟来自哪个世家?一掷千金,如此地从容不迫。 “六千万上品魔石第一次,六千万上品魔石第二次,六千万” “八千万上品魔石。”姬枫涯阻下了拍卖师砸锤的动作。 拍卖师笑逐颜开,他有预感,这本剑谱将成为本场拍卖会首个破亿的拍卖品。 “一百三十一号包厢贵客出价八千万上品魔石。”他激昂地高呼,声音响彻全场。 杨修等人倒吸一口气。 八千万上品魔石,便是凑齐他们四人储物袋中的魔石,皆达不到这个数。他们这些公子哥,看似出身名门,地位显赫,但手头可周转的魔币,不过一二千万,绝不超过三千万。 “那位真是姬枫涯?”梁奕不敢置信地问杨修。 杨修肯定地点头。“不会错,他的声音如此独特,我绝不会记错。再则,明玉令是我亲手送于他,他来拍卖会,已是给足我面子了。” “杨哥,他出价竞拍会不会是为了帮你?”卫浩激动地晃着扇子,两眼发亮。 “这”杨修皱眉。他与姬枫涯相处了几日,完全看不透他那张冰冷的脸,更猜不出他的心思。 “不管是不是帮杨哥,只要不让那包厢的贱魔拍走,便是为我们出口气了。”李志道。 “不错。”梁奕冷笑。此剑谱若被姬枫涯拍下了,也算是为报了他一箭之仇。 宿清云的手指轻轻地在扶手上敲着,听到姬枫涯报出八千万上品魔石后,他沉默了一小会,唐玉泽不断地偷觑他,深觉气氛凝重。 “师弟莫非怕了?”君烜墨问。 “那倒没有。”宿清云淡笑。毕竟魔币是唐玉泽靠着“手艺”辛苦积攒的,被他一朝挥霍光了,有些于心不忍。 君烜墨飞至半空,悬浮在他身边,转头看了眼唐玉泽,道:“这小子的魔币不只这么一点。” 宿清云哭笑不得。 “宿尊主”唐玉泽欲言又止。再不喊价,拍卖师要砸锤了。 宿清云点了下头,准备喊价时,突然一道陌生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一亿上品魔石。”女子妖娆的声音刺耳地响彻全场,闻者无不心惊肉跳。 “是巫虞妖姬!”有人惊呼。 “什么?巫虞妖姬?那个杀了道侣,取而代之的女魔头?” “噤声,不要命了?人家如今可是无相天魔后期境界,离魔王只差临门一脚了,喊她魔女,不怕她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经历过大风浪的拍卖师,经验老道,扬声高呼:“二楼一百二十号包厢贵客出价一亿上品魔石。” 他浑厚的声音压住了全场,众魔修安静下来,屏息等待下一位竞拍者出价。 宿清云叹息:“果然拍卖会上风云莫测,变化无穷。” “巫虞妖姬”唐玉泽满脸复杂。“宿尊主,她的财力或不下于我。” 这巫虞妖姬从一个鼎炉侍妾爬上来,为人精明,手段了得,她的主人被迷得神魂颠倒倒,后来一时不察,竟被她算计了,不但修为被吞噬,还尸骨无存,一方势力落入了巫虞妖姬的手上。 君烜墨绷着包子脸,沉声道:“师弟,错过此书,将再难遇到合意的功法了。” 此天罡剑谱亦是昊天界的高深功法,不管它为何会出现在魔修界的拍卖会上,都要将之拍下来,结合天地玄幻书一起修炼,内外兼修,相得益彰,将无坚不摧。 宿清云歉意地对唐玉泽道:“阿泽,让你破费了。” 唐玉泽拍了拍胸膛,豪气地道:“宿尊主无需多礼,只管出价,在下的魔币虽不及一宗之主,十几亿还是有的。” 宿清云一怔。十几亿? 他轻咳一声,转头看向拍卖场,淡定地报价:“一亿一千万上品魔石。” 拍卖师诧异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那一楼一百三十号包厢里的贵客,不但没有胆怯,竟还敢竞价?更甚者,他的声音里似乎隐含了一丝笑意,如此的从容自若! “呵呵呵——”娇媚的笑声在拍卖会场回荡,境界不足者,听到此笑声,无不全身酥麻,面红耳赤。 宿清云拧了下眉,定了定心神,摒除杂念,墨黑的眼睛里,一片清明。 唐玉泽使劲地摇着脑袋,身体不由自主地发颤,巫虞妖姬的笑声中掺杂了魅音攻击,中招者欲念加重,丑态百出。 “雕虫小技,简直下作。”君烜墨冷哼一声,飘到唐玉泽面前,抬起小脚丫子,朝他脑门踹了一脚。 唐玉泽额头一痛,猛然清醒,瞪大眼睛欲哭无泪地望着小魔尊。 “色|欲过重,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中招。”君烜墨一脸不屑。 唐玉泽张了张嘴,委屈。 巫虞妖姬笑过后,报出她的新价格。“一亿五千万上品魔石。” 宿清云深吸口气,握紧扶手,追价。“一亿六千万上品魔石。” 其他魔修震惊。这一百三十号包厢里的魔修到底有何境界,竟敢跟巫虞妖姬叫板?能拿出一亿多上品魔石者,非无相天魔! 姬无涯微微侧首,盯着墙壁,沉思。 “小子,你可知本尊是何人?敢与本尊竞价,胆量不小。”巫虞妖姬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充满了威胁。“两亿上品魔石。” 两亿! 全场鸦雀无声。 便是坐在二楼的各大宗门高层,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掂量一下。花两亿买一本是否有用的剑谱,值得? “两亿一千万上品魔石。”宿清云不甘示弱地报价。巫虞妖姬嚣张的话语,不但不曾吓退他,反而令他越战越勇。 报完价后,宿清云顿了顿,声音清朗地道:“在下初次参加拍卖会,除了竞价之外,对其它规矩一窍不通,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这位姐姐见谅。虽不知此剑谱威力如何,但在下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功法,故尔想拍下来试上一试。姐姐若肯高抬贵手,在下感激不尽。” 二楼包厢里,一身鲜红艳丽的妖媚女子听到那清雅温和的声音喊自己姐姐时,怔了怔,美目一转,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咯咯咯咯——” 此次笑声毫不矫揉造作,如水似歌,悦耳动听。 熟知她性情的魔修皆一脸的不可思议。此妖女竟还有如此纯粹不掺杂魅惑的笑声? 拍卖师站在台上,举着锤子一脸无奈。这妖女还跟不跟了?不跟,他就砸锤了。 “弟弟都求姐姐了,姐姐便给个面子罢。”她轻声细语地道。 诸多魔修震惊得张大嘴巴。 弟弟?姐姐? 这就攀上关系了? “两亿一千万上品魔石一次,两亿一千万上品魔石两次,两亿一千万上品魔石三次——成成!”拍卖师重重地砸下铁锤,终于这本天罡剑谱以本场拍卖会最高价,拍卖出去了。 宿清云松了口气,像打了场仗般,筋疲力尽。 这位巫虞妖姬若不肯放弃,继续纠缠下去,他不知将要用多少魔币方能赢过她,唐玉泽的钱袋便危险了。幸而她是性情中人,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君烜墨悬浮在他面前,双手抱臂,包子脸微扬,语气不善地问:“姐姐?弟弟?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拍卖会五 宿清云对上君烜墨那双紫色幽深的眼睛, 耳根子一红,难为情地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需要如此亲热?”君烜墨冷哼。 宿清云略为头痛地抚了下额, 斟酌着词句道:“我曾掌管家中生意两载, 刺绣坊中女子众多,相处久了, 便知其性情。美人迟暮, 年长的女子最怕人老珠黄, 一不如意,便会尖酸刻薄,不好相与。若是喊声姐姐,以礼相待,她们定会软声细语,和颜悦色。” 唐玉泽翘起大拇指,一脸佩服。 君烜墨绷着小脸道:“此处是魔修界,与你原来那世界截然不同。此处的魔女个个都是蛇蝎美人, 心肠歹毒,你可别耳根子一软,着了她们的道。” 宿清云温和地道:“是善是恶, 我岂会分辨不清?再则有师兄跟着,谆谆教导,我自当恪守己心, 谨言慎行。” “最好如此。”君烜墨落到他的肩上, 坐下。“送剑谱的人来了。” 两人立即把兜帽披风穿上, 隐藏气息。 须臾, 包厢的门被敲响了,正是来送天罡剑谱的拍卖行侍卫。 在拍卖行拍下宝物后,散座上的买家需自行到拍卖后台,凭明玉令付款领取拍下的物品,而包厢中的贵客,则有拍卖行的侍卫护亲自送至包厢。 之前那对阴阳珠坠送过一次,他们都戴上隔绝气息的兜帽,此次的剑谱,自然也不例外。 唐玉泽开了门,两名天魔后期的侍卫恭敬地进来,把锦盒递给他,唐玉泽打开锦盒盖子,取出里面的天罡剑谱递到宿清云面前,君烜墨从他的衣领间探出头,仔细确认过后,伸手拍拍宿清云的下巴。 宿清云朝唐玉泽点了点头。 唐玉泽一摸储物袋,数了半晌,扔出几个沉重的乾坤袋,两侍卫以魔识扫过后,准确无误,拿出一个乾坤箱,把乾坤袋中的魔石尽数装进箱中,合上盖子,上了阵法锁,郑重地离开了。 宿清云把天罡剑谱放进新得的阴阳珠坠中,至此,他内外功法都有了,只差时间去修炼。 “宿尊主,我们立刻离开,还是等到拍卖会结束?”唐玉泽问。宿尊主在拍卖会上大出风头,引起各方人士的注意,万一姬枫涯探究起来,他们的处境十分危险。 宿清云摸了摸身上的披风,道:“现在离开反而引人注目,不如等上一等,再走不迟。” “既然都来拍卖会了,唐小子不想拍几件法宝玩玩?”君烜墨从宿清云的衣领里飞出来,询问。 唐玉泽道:“这个我想要什么法宝,自有办法得到,嘿嘿嘿。” 宿清云会意,失笑道:“你的方式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容易令自身陷于危险之中。” “刺激啊。”唐玉泽舔了舔唇角,道:“尊主不知那种得手后的快感,便是被人追杀,都心情愉悦。” 那些追杀他的人被他反杀回去,血从脖子里喷溅而出,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不但令他通体舒畅,还兴奋得不能自抑,杀人的快感,无法言喻。 君烜墨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属于魔修共有的阴鸷和残忍,冷冷地哼了一声。 唐玉泽一震,猛然抬头,对上宿清云不赞同的眼神,缩了缩肩,讨好地笑。“尊主所言极是,偷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在下一定改邪归正!” 宿清云心中轻叹。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唐玉泽几百年的嗜好,岂能说改就改?再则,这本就是他的生存之道,他也不好过于苛刻。只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哪次踢到铁板,白白丢了性命。 望着宿清云脸上的担忧,唐玉泽的心底流过一丝暖意。他活了数百年,除了秦重与他因有利益关系走得近些,不曾与他人交心过,今日得到主人的关怀,死而无憾了。 “这小子很会见机行事,惜命得很。”君烜墨道。 唐玉泽立即附合。“尊者所言极是。” 宿清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把注意力放到了拍卖台上。 自以两亿一千万上品魔石拍出了剑谱后,拍卖会达到了高潮,后面上的宝物,品阶越来越高,竞价者有散座的魔修,更有包厢里的贵客。各大宗门的高层,逐个下场,报价从几千万到上亿,完全是一场财力的较量。 宿清云时有加入竞价,当价格越来越高时,他便不着痕迹地退出,把宝物留给别人。 姬枫涯除了剑谱之后,竟再未竞拍。倒是第一次和他较劲的魔修,花了上千万拍了一件宝物。 压轴法宝在众人翘首以盼地等待下终于上台了,宿清云和唐玉泽却戴上兜帽,拉紧披风,悄无声息地离开包厢,走出万鑫楼。 夜幕早已降临,街道两边的商铺挂起了灯笼,魔修的商铺亮起了阵法,繁华的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 两个披黑色兜帽披风的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拍卖会场一楼的某个包厢的门被人敲响了,不一会,门从里面打开,外面的黑衣人缩着肩进去。 “公子,那间包厢里的人离开了万鑫楼。” 几位公子闻言,一惊。“离开了?” “正是。” 杨修疑惑地道:“这拍卖会还未结束,最有价值的宝物正要上场,他们不但不感兴趣,竟还趁机离开了?” “可有看清他们的长相?”梁奕问。 黑衣人摇头。“不他们戴着兜帽,根本无法看清长相,甚至感觉不出他们的气息。” 卫浩一合扇子,道:“如此偷偷摸摸,必定心中有鬼。” “可有看到他们往哪里去了?”李志问。整个晋江城都是他们四大公子的天下,若知道他们住在何处,寻找他们易如反掌。 “这”黑衣人吞吐。 “怎么?”杨修皱眉。 “那两人十分狡猾,拐进小巷,转眼间便不见踪影,我们跟进去时,已探查不到他们的气息了。”黑衣人道。 “废物!”梁奕咬牙切齿。 “那条小巷所处的方位在哪个区?”杨修问。 “在城北和城南之间。”黑衣人道。 “城北和城南?”杨修琢磨着。“城北住的皆是普通魔人,城南魔人和魔修混杂,他们是魔修,一掷千金,显然不可能住在城北,有可能在城南。但他们既然戴着掩人耳目的兜帽披风,绝不可能那么简单地被人猜出行踪。所以” “所以什么?”卫浩心急地问。 杨修眯了眯眼。“他们既不住城北,也不住城南,应该不敢住城东,所以可能住在城西。” “城西!”李志拍腿。“城西可是我李家的管辖之区域,我立即派人去查探。” “不可打草惊蛇。”杨修抬手道,“你派人关注一下最近有无外来的魔修。那魔修曾言初次参加拍卖会,如此推测,他以前不曾来过晋江城,从这里着手,会容易得多。” “还是杨哥想得周到!”李志点头。 卫浩展开扇子,问:“若搜查到他们的住处,要如何对付他们?” 梁奕看了他一眼,嘲弄地道:“自然要取他们的性命。” “这”卫浩犹豫。 “怎么?卫公子怕惹上事?”梁奕冷笑。 卫浩摇着扇子,扬眉道:“梁兄吃了瘪,何苦将气撒我身上?不过是杀人罢了,小事一桩。倒是寻到人后,还请梁兄打个头阵,我们兄弟几人帮衬便是。” 梁奕正想回话,杨修开口道:“先寻到人再议。” 梁奕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压生生地压下了。 另一包厢里,姬枫涯靠在椅子上,盯着摆在拍卖台上的一鼎丹炉,眼里染了几分兴致。 这便是赫连丹想要的极品炼药丹炉? 他磨了磨手指,抚过手腕上的储物玉镯,玉镯暗紫色,晶莹剔透,一看便知是上品储物法器。 赫连丹倒是大方,将如此贵重的储物法器扣他手腕上,里面还有几亿的上品魔石,任他挥霍。当然,所谓挥霍,自是在拍卖会上,为他拍下这鼎独一无二的炼药丹炉。 至于他自己,则去了地藏岛,欲在暗陀坤地秘境开启时,占个先机。他已是无相天魔后期修为,只需一个契机,便可晋升成为魔王。 姬枫涯眯眼。 若他真的达到魔王的境界,自己恐怕永无脱身之日了。一想到被打上印记时的过程,便不寒而栗。 “隔壁包厢已经无人了。”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正是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黑衣人。 姬枫涯回神,放下袖子,遮住手镯。 “何时的事?”他问。 “一刻钟前。” “走了?”姬枫涯蹙眉。“可看清了他的长相?” “不曾。他们有两人,皆戴着隔绝气息的兜帽披风。” “既出手慷慨,又不敢以真貌示人,且是初次参加拍卖会,拍了两件无足轻重的法宝,便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疑点重重。”姬枫涯道。 随身携带上亿的魔修,一般都有钱有势,境界不凡,性格高傲嚣张,出入大张旗鼓,恨不得别人膜拜他们,绝不会像隔壁那两人,低调不声张。 越是如此,越令人生疑。 “可有查到他们的去处?”姬枫涯问。 “跟丢了。”黑衣人道。 “跟丢了?”姬枫涯诧异,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黑衣人。这是赫连丹派给他的人,既供他使唤,又监视他,他们的修为在他之上,接近无相天魔,那两人究竟有何本事,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溜走了? “无法追查他们的气息。”黑衣人道。 姬枫涯垂下眼,挥了挥手。“罢,暂不管了。” 拍卖师已报出起拍价,在场的竞拍者声音起伏地报出各自的价了,姬枫涯耐心地等了等,加入了竞拍的行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商议要事 玄灵之气浓郁的锦绣天阙图中, 宿清云借着夜明珠的光,手握毛笔, 认真地在白纸上写下一句句口诀。天罡剑谱上的文字略怪异, 很多他不认识,只能由君烜墨念一句, 他抄录一句, 写成自己习惯的文字。 从拍卖行出来后, 他们便感到有人跟踪,唐玉泽带着他在晋江城的小巷里绕了一大圈,甩掉跟踪的人,最后回到了城北的小院。 “为何魔修的报复心如此强烈?”宿清云不解地问。 “即为魔,自然心胸狭隘,眦睚必报。”君烜墨道。 宿清云放毛笔,道:“到此界后,莫名其妙地与魔结了仇, 长此以往,将要仇人满天下了。” 君烜墨哈哈一笑。“师弟可是怕了?” 宿清云实事求是地道:“我初入道,修为不足, 多来几批人马,恐应付不过来。” “放心,有师兄在, 这些人不足为惧。”君烜墨傲然地道。 宿清云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师兄身上, 毕竟他头上一日插着冰魄惊天剑, 便一日不能恢复真身。 轻叹一声, 拿起笔,继续写字,君烜墨耐心地逐字念着,花了两个时辰,终于把一本天罡剑谱的口诀抄录完毕了,装订成书本后,放进挂在腰上的阴阳珠坠中。 有了这可存储的阴阳珠坠,他摘掉了手上的储物戒。一则阴阳珠坠的空间比储物戒大了数倍,二则储物戒毕竟是他人之物,将来万一遇到原主的熟人,怕有理说不清楚。 在倒腾物品的时候,他发现了一面镜子。此镜与他所熟知的铜镜截然不同,镜面由晶体炼制而成,把人照得一清二楚,毫无瑕疵。镜子的背面雕有神兽图腾,是何神兽却辨认不清,问师兄,师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是面普通镜子罢了。”君烜墨挥了挥手,不感兴趣地道。 宿清云亦没有放在心上,随手塞进了阴阳珠坠里。 “师兄,所谓剑谱,需有剑,我手中无剑,如何修炼?”宿清云整理桌上的笔墨,轻点君烜墨屁股下面的镇纸。 君烜墨从镇纸上跳下来,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剑。“冰魄惊天剑认你为主,使用它即可。” 宿清云忍不住伸手去拔,不意外,那剑插在君烜墨的小揪揪里纹丝不动。 “它一直在你头上,如何使用?”他摇了摇头。 君烜墨盘腿坐在桌面上,仰着包子脸道:“剑灵随主,你心中若无强烈的欲望召唤它,它便一直沉睡。” 宿清云好奇。“剑灵?师兄的意思是,冰魄惊天剑内有剑灵,我若想使用它,必须唤醒剑灵?” “不错。”君烜墨点了点小脑袋。“上次你之所以轻而易举地,应是你的意念与剑灵瞬间产生了共鸣,只是你不自知罢了。” 宿清云蹙眉,努力回想当初拔剑时,心中所想。然而他想了许久,却完全没有头绪。 摇了摇头,宿清云道:“我当初只是顺手一拔,不曾有过什么想念。” 结果竟出人意料地了,而师兄忽然恢复了真身,惊得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偏师兄性情恶劣,故意捉弄,他紧张得无法适从,心中愤怒不已,便想着他还是变小了好,不料冰魄惊天剑居然回应了他,再次插回师兄的头发里,压制他的修为,使他重新变成了小肉团。 后来他想再拔剑时,已经无法与剑灵再沟通了。唯今之计,他只能努力提升修为,达到控制剑灵的境界后,方可随心所欲地拔剑。 君烜墨侧首,视线投向灰蒙蒙的窗户外,锦绣天阙图的时间与外面一样,黎明过去了,天边露出一丝光亮,晨日将要升起了。 “忙了一夜,先休息吧。”他道。 宿清云嗯了一声。此处玄灵之气充足,熬了一夜,竟不觉得疲乏,但他身体尚是凡人之躯,该休息还需休息。 两人出了锦绣天阙图,去盥洗室清洗一番后,躺在床上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后,神清气爽,刚打开房门,便看到提着食盒的唐玉泽。 “在下寻思着宿尊主得了新剑谱,定要熬夜研究,清晨时分才肯睡下,这会儿午时了,正赶上午膳。”他笑眯眯地进来把饭菜摆在桌上。 “让阿泽费心了。”宿清云温和地道。 唐玉泽道:“这本就是在下的分内之事,宿尊主不必多虑。” 他是仆,仆人侍候主子,天经地义。 宿清云坐了下来,刚拿起筷子,却见桌上突然多了一个玉盒,三寸短的君烜墨正站在玉盒前。 唐玉泽见了,愣了愣。 宿清云轻咳一声,道:“师兄,可在我帮忙?” “不必。”君烜墨展开五指,掌心一亮,桌上又多出一套小巧玲珑的桌椅。他从玉盒里取出小碗,小筷子,小盘子,一一摆在小桌子上,再稳当地坐下,等待宿清云给他夹菜盛饭。 昨日得了阴阳玉坠珠后,他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储物法器了,回宅院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让宿清云把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 诸如十多套小法衣,装餐具的玉盒,以及唐玉泽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套小桌椅,他非常愉悦地用手掌一吸,吸进阴阳玉坠的里。 宿清云待他坐定后,熟练地为他夹菜,拨米饭,小心翼翼地布置着。 唐玉泽站在旁边,总觉得自己十分多余,但是一会有要事相谈,只能厚脸皮地赖在屋里。 宿清云吃了几口饭,忽然想到什么,他放下碗筷,问唐玉泽:“阿泽还未用膳吧?不如坐下来一起吃。” “不用,不用。”唐玉泽道,“来之前吃过饭了,宿尊主不必管我。” 宿清云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勉强,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君烜墨的两腮吃得鼓鼓的,宿清云为他夹的小菜叶,他已能面不改色地塞进嘴里了。秦重家的厨子手艺不错,味道恰到好处,蔬菜炒得鲜嫩可口。 宿清云见师兄吃得欢,便多夹了些菜给他。 君烜墨一看自己前面摆着的四个盘子里,有三个是蔬菜,不高兴了。“师弟,适可而止。” “嗯?”宿清云困惑。 君烜墨搁下筷子,指指桌上。“这条鱼和这盘肉,师弟欲独吞么?” 宿清云动作一顿,看向君烜墨小桌子上的四盘菜,笑道:“确实是我疏忽了。” 君烜墨哼哼几声,拿起筷子,快速地把三盘蔬菜全塞进嘴里,小脸鼓鼓的,嚼巴嚼巴咽了下去。 宿清云岂会不懂他的意思?夹了红烧鱼块和炒肉丝放到小桌上的四个盘子里,这才让君烜墨满意了。 唐玉泽看他们有趣的互动,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痛苦地憋在心里,表情略为扭曲。 君烜墨咽下一粒米饭后,眯眼问唐玉泽:“唐小子,你若肚子痛,可以先离开。” “呃不是”唐玉泽深吸口气,一本正经地道,“尊者放心,在下身体好得紧。” “那你为何一脸痛苦?”君烜墨道。 “这只是想起一些事,待尊主和尊者用完膳后,再细谈。”唐玉泽垂头敛眉,一副忠诚的模样。 君烜墨怀疑地审视了几眼,看不出什么,便继续吃饭。 终于,一顿饭吃完了,唐玉泽利落地收拾碗筷,而君烜墨把自己用过的小餐具放进盛了温水的茶杯里清洗过后,一一摆回玉盒。 摆好合上盖子,他手一摸,玉盒被吸进阴阳玉坠里了,再一摸小桌子,小桌子立即消失,椅子他还需要使用,便没有收进储物器里。 坐在小椅子上,君烜墨慢条斯理地道:“说吧。” 唐玉泽一蒙,指了指自己。 “不是你说有事要谈么?”君烜墨紫眸锐利,看得唐玉泽一阵心虚。 “呃,确实有事要商谈。”唐玉泽点头。 宿清云道:“坐下谈吧。” “多谢宿尊主。”唐玉泽拉了把椅子,坐下后,道,“我已查出昨夜追踪我们的人是谁了。” “哦?”宿清云问,“是何人? “晋江城四大少。”唐玉泽严肃地道,“这四大少分别是杨修、梁奕、李志、江浩,来自晋江城的四大家族,备受重视,在晋江城混得风水生起。而那杨修,曾与宿尊主有过一面之缘。” “杨”宿清云道,“莫非是绫云阁里遇上的那位杨公子?” “就是他。”唐玉泽点头。 “你如何得知是他们?”君烜墨问。 唐玉泽嘴角一扬,笑道:“尊者有所不知,干我们这一行,最注重的是不能泄露自己的行踪,以及要学会反追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昨天夜里在下睡不着,便偷偷溜出去反查了一番。” 宿清云沉吟道:“杨修与我们见过面,他是否记得我的声音。” 唐玉泽道:“或许不会记得。他们这些世家公子,眼高于顶,对无关紧要的人,并不会放在心上。昨天在竞拍剑谱时,另一个竞拍者正是杨修,宿尊主可否听出他的声音。” 昨天杨修出了一次价,喊出一千万上品魔石,被宿清云的两千万上品魔石给震住了,之后姬枫涯出价三千万上品魔石,把他们的注意力给引了过去。 宿清云点头。“听不出来。” 唐玉泽击掌。“这便是了。你我都不曾注意过他的声音,反过想,他一定也不记得宿尊主的声音,所以无需担忧他会把昨天的竞争者和绫云阁里遇到的我们联想到一起。” “小心为上。”君烜墨提醒。凡事都有万一,绝不可粗心大意了。 “是,尊者。”唐玉泽应道。 “我们何时离开比较合适。”宿清云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晋江城不宜长留,他们必须尽早离开,否则卷入是非之中,再脱身便不容易了。 “拍卖会刚结束,恰是众魔修离城之际,各大城门戒备森严,现在离开,对我们反而不利。不如在城中多住几日,待风头过了,再离开不迟。”唐玉泽道。 宿清云看向君烜墨。“师兄觉得如何?” 君烜墨道:“唐小子说得有一定的道理。最危险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地方,多住几日无妨,你便静下心来把两部功法好好琢磨琢磨,提升修为。” 宿清云点头。“是,师兄。” 唐玉泽高兴地道:“那感情好!宿尊主的锦绣天阙图非常适合修炼,那里的气虽不是魔气,却也能进入在下的经脉,提升修为。” 君烜墨扬眉道:“玄灵之气乃至圣之气,不管是魔修、灵修、道修、仙修还是鬼修等,皆可吸收,再转换为自己所需要的气。故此,你将来随我们去了别的界,也不必担忧没魔气可吸收。你那些魔币,能花便花了。” 唐玉泽一脸惊讶。看来这锦绣天阙图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啊! “对了,阿泽,从晋江城出发去地藏岛,需要几日?”宿清云问。他们下一站,便是要去暗陀坤地秘境碰碰运气,但他还不知地藏岛在何处,距离晋江城远不远。 “坐飞行法器,最快也要半个月。”唐玉泽道。“地藏岛在最东方的海域上,不属于任何宗门的地界,如果从晋江城出发,我们除了经过问天宗地界外,还要穿过离恨宗,断情宗的地界。” “离恨宗”宿清云轻语。这离恨宗,不正是姬枫涯的宗门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刻在心间 “宿尊主无需担忧。”唐玉泽道, “姬枫涯被赫连丹擒住后,相当于叛出宗门了, 除了他, 离恨宗无人知晓我们是何人,与曦照崖有无干系。所以, 我们经过离恨宗地界, 十分安全。” “通过宗门地界时, 是否需要通关文牒?”宿清云问。在他们那里,过玉门关,若无通关文牒,边疆守卫绝不放行。 “这倒不必,每过一个城门,交些魔币即可。”唐玉泽道。宗门地界主要管理是普通魔人,每隔十年,各大宗门开启测魔大会, 资质上佳的魔人有机会进入宗门,走上修魔之道,成为人上人。 宿清云点了点头。若是不用证明身份的通关文牒, 那就方便许多了。 三人又商议了两刻钟后,唐玉泽提着食盒,离开了。把食盒放回厨房, 慢悠悠地来到长廊, 果然看到秦重坐在观鱼台, 边喝茶, 边给鱼喂食。 “谈妥了?”秦重拍了拍手上的鱼食末,问道。 唐玉泽拉开椅子,坐在他旁边。“妥了。” 秦重取了一只小茶杯,摆在他面前,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如今地藏岛大能如云,你们过去,凶多吉少。” 唐玉泽端起茶杯,闻了闻清香味,小小地喝了一口,一副享受的模样。“老友这是关心我么? “我是怕你死于非命。”秦重道。 “对我如此没信心?”唐玉泽笑眯眯地问。 秦重闲散地靠在椅子上,从袖子里抽出一只短哨,递给他。 唐玉泽疑惑地看着递过来的短哨。此短哨通体碧绿,色泽温润如玉,隐隐透着浓厚的魔气,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给我?定情信物?”他伸手想接过来,秦重倏地收回手,他一愣,不解。“不是要给我吗?” 秦重把短哨放在手中把玩,俊逸的脸上虽带病容,神采却不错。“此为信物。” “哦。”唐玉泽点了下头。“然后呢?” “曾有大能欠我一个人情,你若遇到危险,可吹起这个短哨,他若在附近,定能赶来救你一命。”秦重道。 唐玉泽惊讶。“你何时认识的大能?为何我不知?” 秦重瞥他一眼。“你时常在外疯跑,如何知道我的事情。” 唐玉泽眨了眨眼。“老友这是埋怨我陪你的时间不够多么?” “贫嘴吧。”秦重把短哨递给他。“好好收着,切不可丢失了。” 唐玉泽接了过来,仔细观察,发现短哨头上有东西,轻轻一拉,竟是一条链子,他利落地把链子挂到脖子上,小巧玲珑的短哨贴在胸膛上。 “谢了。”他笑得开心。“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亦有东西要赠你。” “哦,是什么?”秦重执起茶杯,轻轻地啄了一口。 唐玉泽在储物袋里掏了掏,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秦重。“看看。” 秦重放下茶杯,狐疑地接过来,打开锦盒,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微微蹙眉。“这是何物?” “九转炼神丹。”唐玉泽道,“我花了五十年,寻了数千种草药,求丹圣乌孙曜炼制而成的灵丹妙药。上个月刚拿到手,结果被邪风宗的人追了一路。” 秦重盯着浑圆的丹药,一丝复杂的情绪在眼里闪过。“我伤的是元神,吃了百年的丹药,不见好转,这一颗九转炼神丹便能治愈我?你求丹圣乌孙曜,可有付出代价?他能如此好心地帮你?” 唐玉泽挥了挥手,不在乎地道:“乌孙曜看似性情古怪,实则极好说话。我给他偷到他想的东西,这交易便成了。他说了,对症下药,管用!” 秦重合上盖子,放进储物戒里,抬起一双墨黑的眼睛,温和地看着唐玉泽。“多谢。” 唐玉泽对上他深邃的眼神,心头微颤,嘴角抖了下,咧嘴笑。“老友,你可得保重啊!将来我若重回魔修界,希望还能见到你。” 秦重侧首。“将来怕是见不到了。” 唐玉泽的笑容僵在脸上。“说说什么傻话!” 秦重抓了一把鱼食,丢进水池里,道:“我若飞升到上界,你回魔修界如何能见到我?” 唐玉泽长长地吁了口气。“对,对飞升!” 他抓了一大把鱼食,豪放地撒进水池里,池里的鱼儿全都聚了过来,挤在一起,活蹦乱跳。秦重被他一惊,重重地爆了他一个栗子。 “撒得如此之多,鱼要吃撑了!” 唐玉泽捂着额头,委屈地道:“我我这不是高兴么” 秦重瞪他一眼,唐玉泽缩了缩肩。 ———————————— 宿清云坐在锦绣天阙图中央宫殿的书房里,拿着天地玄幻书的玉简和自己抄录的天罡剑谱,逐字地理解分析。 浓郁的玄灵之气,令他头脑清晰,精神振奋,上次极为辛苦的以玄灵之气凝聚出一只兔子,在此处却轻而易举地完成了。 巴掌大小的兔子蹲在桌面上,乖巧得一动不动。 君烜墨站在兔子边上,伸手碰了碰。“一只兔子,要来何用?” “等等——”宿清云欲阻止,却为时已晚,兔子被君烜墨的小手指一戳,消失不见了。 “嗯?”君烜墨看看自己的手指头。 宿清云道:“它不过是一团气,维持不了多久。” “你却为何弄只兔子出来?”君烜墨问。 “我正在琢磨。”宿清云也不多加解释,继续凝聚玄灵之气,这次他凝聚出一柄小剑。 君烜墨见之,紫眼一闪,坐到小椅子上,从小桌上端起小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看宿清云自己在那里折腾。 宿清云凝聚出小剑后,大汗淋漓,喘气吁吁,修为不足,丹田存储的气溃乏,是他最大的缺点。 缓过劲来,他继续努力。 一天整便耗在这个上面了。 君烜墨见他废寝忘食地修炼,觉得自己也不能松懈,冰魄惊天剑压制了他的真身和修为,却不能压制他的境界。 宿清云如今只有临渊境界,这还是拜锦绣天阙图所赐,否则以他自己的修炼速度,从临始境界晋升到临渊境界,至少需要十载。 君烜墨拔了拔头上的小剑,侧首打量一脸全神贯注的宿清云。 师弟如此认真,他还是莫打击他了。 若想拔出他头上的冰魄惊天剑,非入魂境界不可,然而从临渊境界晋升至入魂,至少百年。 好比这魔修界的魔人修到天魔境界,资质上佳者或许用不了百年,资质一般者,便要耗个两三百年。 让他两三百年维持这不小点的模样,怕是要疯了。 故此,拔剑之事,还需自力更生。 君烜墨在中央宫殿里寻了个房间,关起门来修炼。 宿清云过于专心致志了,完全没有发觉书房里少了个人,他沉浸在两本功法之中,不知不觉将两者融合在一起,当一日拿出绸缎制作新的小衣,绣出阵法时,忽然醍醐灌顶,连着熬了两夜,竟被他整理出一套适合他的攻击功法。 唐玉泽厚着脸皮,进入锦绣天阙图,在中央宫殿附近挑了一座合意的宫殿,心安理得地在此修炼。他发现把玄灵之气转换成魔气后,竟能事半功倍,停滞许久的修为,开始提升了,他高兴得手舞足蹈。 七日一晃而过,参加拍卖会的各方人马,陆陆续续地离开,晋江城的几个城门,逐渐放松了戒备,暗中查找他们的势力,似乎也停止了,三人商量过后,决定三日后离开晋江城。 晨曦透过窗户,射进屋内,洒下一片金光,床上的人缓缓地睁开眼睛,慢慢地苏醒。 宿清云盯着精美的帐顶看了片刻,转动眼珠,斜眼瞟到埋在他发间睡得香甜的君烜墨。 师兄不知何时养成了习惯,竟喜欢抱着他的发丝睡,夜里翻身时,数次差点压到他,自己被惊醒了,他却睡得酣甜,丝毫不受影响。 从丝被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捉住君烜墨里衣的领子,轻轻一扯,把乌黑柔顺的发丝从他的怀里解救出来。 君烜墨倏地睁大眼睛,幽深的紫眸犀利地瞪视,看到宿清云的脸后,慢慢柔和。 “师弟醒了?”他打了个小呵欠。 宿清云把他放到枕头的另一边,坐了起来。“嗯。” 丝被滑至腰间,暗红色的里衣微敞,皙白的胸膛若隐若现,宿清云抬起双臂,反手把发丝全部拢到后面,露出完美无瑕的锁|骨。 君烜墨趴在枕头上,支着下巴,紫色的眸子暗了暗。 宿清云用发带绑起发丝,掀开被子,下了床。 “师兄若困,便再睡会儿。”他整理里衣,抚平皱褶,注入一丝玄灵之气,里衣上的阵法启动,亮起金色的光,不一会儿便平整如新。他拿起叠放在床头的法袍,优雅地穿到身上,扣紧领口的盘扣,英姿焕发。 君烜墨坐在枕头上,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道:“不了,醒了便起来吧。” 宿清云道:“也好。” 君烜墨拿起枕头边的小衣,披到身上,悬浮飘了出来,宿清云探身在床铺上忙活了下,把丝被叠得整整齐齐。 两人梳洗过后,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的傀儡小童恭敬地向他们行礼,宿清云示意他可以送早饭过来了,傀儡小童小步跑去厨房,为他们准备早膳。 用过早膳,宿清云清理了桌面,从阴阳珠坠里取出几捆绸缎,一一摆在桌子上。 君烜墨坐在小椅子上喝茶,发现桌面被占了好大一块地方,自己可怜巴巴地缩在一角,他不解地问:“师弟这是要做甚?” 他的小法衣已经足够多了,无需再做新的。 宿清云道:“此为瑶光缎,之前我符文阵法不够熟练,怕糟蹋了它们,便一直收着没做。” “那今日又为何拿出来?”君烜墨喝完杯中的茶,收起餐具和小椅子,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他。 “我已熟练刺绣符文阵法,虽只是初级,但想试试这瑶光缎是否真如传说中那么神奇。”宿清云取出装针线和剪刀的小盒子,又取出纸笔。 “你要如何试?”君烜墨来了兴致。 “那掌柜不是说成人大的衣服能缩小至拇指大么?我想缝一套适合你恢复真身后的法衣。”宿清云拿着最细的毛笔,沾了沾墨,在纸上绘出线条。 “嗯?”君烜墨挑眉,嘴角上扬。“你知道我恢复真身后的身材尺寸?” 宿清云动作一顿,耳朵微微泛红。“略知一二。” 君烜墨足尖一点,落在纸上,低头打量。“你如何知道我的腰围?” 宿清云神情镇定,避开君烜墨的小身子,在纸的空白处,继续画线条,衣袍的样式在他的笔下慢慢成形。 “我见过你的真身,稍一打量,便知了。”他道。 “眼力不错。”君烜墨惊讶。竟然只见过两次他的真身,就知道了他的尺寸。 宿清云道:“以往与绣娘交流多了,便懂得许多细节。” 宿家的刺绣坊不仅仅是刺绣,还有缝纫成衣。做衣服之前,绣娘必须在纸上画好样式,绣什么样的花纹,搭配哪种颜色,都需细细琢磨,最后使全套衣袍达到协调精美的效果。 “太素雅的,我不喜欢。”君烜墨发表意见。 宿清云想起初次破冰而出的魔尊,一身暗红色的精美法袍,衬着俊美的脸,既妖异又强大,震憾人心。 “我知道。”他道。 正是知道他喜欢艳丽的颜色,所以给他做的十多套小法衣,颜色都相对鲜艳,从他神采飞扬的包子脸上可看出,他很满意。 “师兄挪挪步。”他轻道。 君烜墨飞至他的头顶,盘腿坐下。“你忙,我不打扰。” 宿清云勾了下嘴角,继续开始绘画。 巳时三刻,唐玉泽来到他们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请进,方推门而入,刚跨进门槛,那坐在桌边的青年和他头上的小人儿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他。 唐玉泽愣了愣,瞥见桌上铺展的绸缎,以前宿清云手中的针线,不解地问:“宿尊主在做法袍?” 前段时间,从绫云阁回来后,宿尊主便拿出一堆绸缎,疯狂地裁剪,缝纫,绣上符文阵法,试验阵法效果,废了许多件小法衣后,终于留下十多套防御力强,样式精美的小法衣给小魔尊。 今日为何又突然要做法衣了? 他狐疑地走近,看到铺展在桌上的半成品,惊讶地发现竟是男子成衣。 “宿尊主这衣服是” 宿清云身上穿的是极品法衣,这正在缝纫的衣袍自然不是为他自己做的。而他也不可能自作多情地以为这法衣是他而做,那剩下的便是—— 他的视线落在宿清云头顶的小魔尊身上,诧异。 君烜墨仰着包子脸看他。“怎么。” “不,没什么”唐玉泽摇头。 “你可要进锦绣天阙图?”宿清云问。他的手指骨感修长,拿绣花针的动作丝毫不见女气,穿针拉线之间,既优雅又利落。 “宿尊主若忙着,今日便不进去修炼了。”唐玉泽道。在锦绣天阙图里修炼,会修炼上瘾啊,用玄灵之气转换成的魔气纯净而浓郁,他的修为隐隐有突破的趋势。 “无妨。”宿清云将针扎进绸缎里,展开右手,一团白雾腾升,霎时,一个卷轴出现在半空,对准唐玉泽徐徐展开,唐玉泽赞叹画中的琼楼玉宇,还未反应过来,一股吸力把他吸了进去,他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这小子尝到玄灵之气的好处,念念不忘了。”君烜墨道。 宿清云手指一握,锦绣天阙图卷成轴,化为一道光,回到他的手心。他拿起针,继续缝纫。成人的法衣不比小衣,所花费的精力是小衣的十几倍,整个早上,他只裁剪了里衣,缝了一条袖子。 君烜墨道:“师弟累不累,要不要歇歇?” “我还不累。”宿清云道。在锦绣天阙图里修炼了七日,收获颇多,如今他精力充沛,神采奕奕,忙了两个时辰,丝毫不觉疲惫。 君烜墨从他头上下来,悬在半空。“渴么?我让小童泡壶茶来。” 宿清云停下动作,望着他的包子脸,道:“师兄若无事,不如进锦绣天阙图修炼?” 君烜墨小脸一绷。“师弟这是嫌师兄烦?” “我怕师兄无聊。”宿清云温和地道。 “岂会无聊?师弟为我炼制法衣,我自当奉陪。”君烜墨道。 宿清云见他执意要呆在一旁,便不再说话,一心一意地缝纫。他的动作极快,半个时辰便把里衣给缝制出来了。 君烜墨安静地坐在桌子的一角,紫色的眼睛专注而深沉地凝视宿清云,将他的剑眉星眸,他的一丝不苟,深深地印入脑海,刻在心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乔装打扮 宿清云不休不眠地赶了三天, 终于将法衣炼制出来了。 购买的几匹瑶光缎,颜色各异,宿清云取了赤红色和黑色, 以及适合做里衣的乳白色绸缎,做了三件套, 以金丝线刺绣出精美的符文阵法,数阵叠加, 黑色外袍的背后,竟是一只展翅的金色凤凰, 宽大的袖袍上羽尾点缀, 衬着赤红色的内袍,尽显王者风范。 同时他还做了一双靴子, 用多层厚一点的绸缎叠加缝制成为鞋底, 黑色为低色, 红色映衬, 绣出螭龙纹,金银两色丝线勾勒,极为精美。 君烜墨看着摆在床铺上的法衣,不得不惊叹宿清云的心灵手巧,但他眼底的疲倦,却令他微微蹙眉。 “师兄可喜欢?”宿清云喝着刚泡的清茶,问道。茶水中蕴含魔气, 喝了后, 精神一振, 他不禁多喝了几口。 君烜墨道:“喜欢得紧。虽及不上天羽真鳞袍,却也顶得住无相天魔的一击。” 宿清云笑道:“天羽真鳞袍乃极品法袍,岂能相提并论。” 君烜墨道:“无法随意变幻大小,再极品也无济于事。” 宿清云一愣,瞧着师兄的小身板,听出他话中的怨念,不禁道:“我虽绣上了相应的符文阵法,能否变幻成功,还未可知。” 君烜墨落到新法衣上,脱掉身上的小法衣,道:“试一试便知了。” 宿清云微微转侧过身,转眼看向窗外。 脱光衣服的君烜墨看了眼君子之风的宿清云,勾勾嘴角,整个人钻进法袍里面,灌注魔气,启动上面的阵法,金光亮起,仿佛响起一道清亮的凤鸣声,宿清云忍不住转头,但见床上那套华美的法袍已消失不见了,他再定睛一看,淡蓝色的丝被上,站着一个小人儿,赤红内袍,墨黑外袍,腰间绑一根凤纹锦带,紫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包子脸上尽是得意的神情。 宿清云放下茶杯,几步来到床边,蹲了下来,平视他。“师兄,成功了!” 君烜墨甩了甩宽长的袖袍,点了点小脑袋。“不错。师弟果然天赋异禀,炼制的法衣无与伦比。” 宿清云两颊微微泛红。“师兄谬赞了。” 君烜墨飞至他额前,手伸拍了拍。“瑶光缎可不是随便谁都能炼制,师弟初次缝纫,绣上符文阵法,却可达到如此效果,不同凡响啊。” 宿清云垂眼,问道:“再试试靴子?” 因君烜墨个头太小,小靴子过于袖珍,一直以来,他都赤着脚丫子,此次做了成人法袍,便顺手把靴子也做了。 “嗯。”君烜墨飞到靴子上,提起摆袍,伸出光脚丫,碰触一只靴子,注入魔气,启动靴子上的阵法,阵法亮起,靴子瞬间缩小,套在了他的脚上。他抬起腿,转了转脚腕,大小刚刚好。迫不及待地把另一只脚套到大靴子里,不一会儿,这只靴子也变小了。 脚上有了靴子,君烜墨从空中跳到了地上,蹦哒了几下,道:“妙极。” 宿清云蹲着身子,看他在地上走来走去,眉目舒展,嘴角上扬。 “叩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宿清云回神,起身去开门,君烜墨飞了起来,跳到他的肩膀上,捉住他的一缕发丝。 “宿尊主,尊者,二位可是起了?”唐玉泽提着食盒站在门口。 宿清云侧身,让他进来,走至桌上,还有他裁剪剩下的边角料和针线盒,他手一挥,尽数卷进阴阳珠坠中。 唐玉泽把饭菜摆到桌上,转头看到坐在宿清云肩上的小魔尊,但见他换了一身精美鲜亮的小法袍,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脚上竟套上了小靴子,联想到刚才摆在桌上的边角料,他不禁问道:“宿尊主可是成功了!” 这三日,宿尊主一直在缝制成人大小的法袍,十分辛苦,不想今日一见,那大法袍已经变小,穿在小魔尊的身上了。 果真是瑶光缎,非同一般啊! 唐玉泽不禁对昊天界充满了向往。 宿清云微微点头,坐了下来。君烜墨从他肩上跳至桌面,取出自己的小桌椅。“今日便要出城了,唐小子,你可都打探清楚了?” 唐玉泽正色道:“打探清楚了。距离拍卖会已过去十日了,那四大公子已完全放弃探查我们的消息了。而且” 顿了顿,他露齿一笑。“姬枫涯昨日一早便离开了晋江城。” 宿清云微惊。“姬枫涯离开了?” “对!他一日在晋江城,便一日对我们有威胁,万幸他终于走了,且往西北方向走了,与我们的方向迥然不同。”唐玉泽眉飞色舞。“如此,我们终于安全了。” 君烜墨冷笑一声。“不过是一个天魔,竟将你吓成这副模样。” 唐玉泽搔了下头,难为情地道:“我倒不是怕姬枫涯一人,我是怕他身后的赫连丹。” 君烜墨道:“无相天魔罢了,不足为惧。” 宿清云道:“还是小心为上。” 唐玉泽猛点头。 用完早膳,三人便准备离开晋江城了。宅院的厅堂里,秦重作为主人,自然要现身相送,当他看到坐在宿清云肩膀上的小人儿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一直知道宿清云身边还有另一人,但那人从不在他面前现身,今日竟堂而皇之地出现坐在宿清云的肩上,显然并不在意被他知道。 他聪明得什么都未问,感慨地与他们道别。 唐玉泽望着秦重依然苍白的脸,不禁问:“老友,我给你的药吃了么?” 秦重道:“尚未。” 唐玉泽剑眉一拧,不禁提高声音。“为何不吃?难不成你怕我给的是?” 秦重波澜不惊地道:“待你走了,我再吃。” 唐玉泽不解。“为何?” 秦重看了看天色,道:“你再磨蹭下去,要午时了。” 宿清云站在一旁,笑道:“无妨。” 他看得出唐玉泽对秦重有很深的情谊,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方能相会,一百年,两百年,千年,或许一生,自古离别多伤情,唯恐一别不相见。 “宿尊主都如此说了,那我便再耽搁一会。”唐玉泽朝宿清云抱了抱拳,拉着秦重到一旁,贴在他耳边低喝。“秦重,你可是不信我?” 耳内喷进热气,令秦重一愣,偏了下头。 “岂会?”他和唐玉泽合作了那么久,若不信任他,早就分道扬镳了。 “那你是不信丹圣乌孙曜炼制的丹药?”唐玉泽问。 秦重看他一眼,道:“我伤的是元神,不是一颗丹药便能治愈。” 唐玉泽垂眼,轻叹一声。“你终究不信我。” 秦重欲言又止,唐玉泽走至宿清云面前。“宿尊主,我们走吧。” 宿清云看了看两人,唐玉泽眉宇间有阴郁,而秦重的脸色更白了几分。这是谈妥了? 分明是谈崩了。 “若有误会,不宜闷在心里,将来回想起来,恐怕后悔末及。”宿清云语重心长地道。 他一直后悔,为何不早些发现兄长的异样,到后来,兄长不告而别,他们几个弟弟再寻兄长时,为时已晚。 唐玉泽耸了耸肩,侧首瞥了眼站在阴暗处的秦重,自嘲地笑:“我与秦重不过是合作关系,如今我已无利用价值了,他与我疏远理所当然。” 他的声音不高,却也不低,秦重听得一清二楚,他面无表情,没有任何解释,更不为自己辩白。 唐玉泽见状,心中更气了,率先跨出门槛。 宿清云摇了摇头,朝秦重抱了抱拳,感谢他多日来的收留之恩。 秦重微微一笑,作揖回礼。 宿清云出了大厅,跟在唐玉泽身后。 君烜墨坐在他的肩上,盯着唐玉泽的背影,突然扬声道:“唐小子,慢行!” 唐玉泽猛然一震,回身问:“尊者有何吩附?” 难道是秦重回心转意?欲与他言归于好?他张望着朝厅堂看去,然而厅堂里竟空无一人,哪里还有秦重的身影。 他一怔。 难道就这样与秦重不欢而散吗? 君烜墨手指一弹,一团魔气弹到唐玉泽的额头上。唐玉泽吃痛,回神恭敬地行礼。“尊者——” “你小子便这样出去?”君烜墨道。 唐玉泽一蒙,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解地问:“有何不妥?” 君烜墨严肃地道:“非常不妥。” 宿清云打量唐玉泽,他今日的衣着与平时并无区别,灰扑扑的衣袍,刘海遮了半边脸,如名副其实的仆人装扮。 “你亦不妥。”君烜墨用小手掌拍了拍宿清云的脖子。“你们曾经在晋江城逛过街,即使那四大公子不再探查,但以防万一,还需再变变装。” 宿清云一脸困惑,唐玉泽眨了眨眼。 半个时辰后,一个身材壮硕的丫环站在庭院里,浓妆艳抹,看着好不滑稽,另一边的粉裙女子,身材高挑,气质优雅,神色淡然。 悬在半空的君烜墨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如此便可蒙混过关了。” “丫环”唐玉泽哭丧着脸。“尊者,魔修识人,可不是只识相貌,还认气息啊!” 君烜墨道:“除了姬枫涯记住了你们的气息,其他人尚未注意,且他已离开晋江城,不再是威胁,无需担忧。” 宿清云轻咳一声,摸着身上的女装法衣,万万没想到,天羽真鳞袍还能变成女子的裙装,当师兄给腰带上的玉石输入魔气,变幻了衣服样式后,他还有些恍惚。 到头来,还需麻烦秦重,请他派人买了件大号的女裙,给唐玉泽穿上,又买了胭脂,涂了一脸。宿清云与绣坊的姑娘相处久了,会盘女子的发髻。他给唐玉泽扎了丫环特有的双平髻,插两朵小红花点缀,给自己疏了百花分肖髻,配着粉嫩的长裙,如大家闺秀般,娴静脱俗。 唐玉泽被秦重看到了自己怪异的装束,臊得都快抬不起头了。秦重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 “我派辆马车送你们出城。”秦重道。既然伪装成女子,便不好抛头露面,坐马车顺理成章,又可阻了他人视线。 一听有马车,唐玉泽略松了口气。至少他不用顶着这奇怪的装束走在街道上,被人评头论足。 宿清云道:“多谢。” 君烜墨欲钻进宿清云的衣领里,却被他一把提了出来。“师兄,如今我是女子打扮,不便让你藏身。” “如何不便?”君烜墨被他提在手中,鼓着包子脸,理直气壮地道,“我之前都如此藏身,为何换套衣裳便不许了?” 宿清云墨黑的眼睛一眯,拿起挂在腰间的荷包,里面放了他的阴阳珠坠,还有许些空间,他便把君烜墨塞了进去。 君烜墨挣扎着要出来。“师弟!” 宿清云用手指把他往里按了按,正色道:“师兄的新法衣太显眼,与我身上的粉、裙并不般配,容易露馅。” 君烜墨抱着宿清云的手指,张嘴啃了一口,宿清云不痛不痒,由他啃,待他啃够了,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钻进荷包里。宿清云淡定地抽出手指,对唐玉泽道:“阿泽,可以走了。” 唐玉泽清了清喉咙,声音尖细。“秦公子,你的马车呢?” 秦重忍俊不禁。“早已停在后门了。” 唐玉泽浓眉一拧。“居然连正门都不允走了?” 秦重云淡风轻地道:“你若要引人注目,我可让马车停在正门。” 唐玉泽一甩手中的帕子。“后门便后门。” 那壮硕的身材,做出小女人的娇气,惨不忍睹。 秦重捂了下眼睛。 宿清云却比他斯文许多,既然穿了女装,便小步地走着,言行举止与女子无异,看得唐玉泽一脸惊讶。若不是知道宿尊主是男儿身,单看他如今这模样,还真会以为是哪家的千金。 他叹了口气,拿出神偷的职业道德,手掌在自身的骨头上摸了摸,咯咯几声,那壮硕的身材竟瞬间变得苗条了,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乍一看,真真是个俏皮的小丫环。 秦重嘴角溢笑,送他们到了后门,宿清云提着裙子上了马车,唐玉泽站在马车下面,转头看站在门口的秦重。众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却说不出口,只能道一句:“老友,珍重。” 秦重深深地望着他,向他作揖。“珍重。” 唐玉泽转头,咬咬牙,跳上马车,钻了进去,放下帘子。 马夫是秦重家的仆人,见两位贵客已上马车了,一挥鞭子,马车慢慢地离开了。 秦重站在门口,望了许久,直到马车拐弯,再也看不见影了,他方进门,慢慢地往庭院踱去。 望着环境优美的小院,竟前所未有的感到空旷。 以往唐玉泽一离开便十几年,却从不觉得长久,今日,他方离开,自己竟已感到寂寞了。 他走到长廊的观鱼台,坐在椅子上,抓了一把鱼食,扔进池墉里,鱼儿活蹦乱跳,好不欢快,他盯着池里那条最肥嫩的鱼,盯了许久,突然扬声道:“小四,晚上加餐。” 傀儡小童飞快地跑了过来,困惑地盯着自己的主子。 宿清云和唐玉泽安静地坐在马车里,没有任何交谈,君烜墨从荷包里探出头,透透气。 街道上热闹非凡,如来时般喧哗,晋江城并未因拍卖会的结束,而变得萧条。宿清云轻轻掀开窗帘,透过小缝看外面。他们要往东走,只能走东区的城门,东区是魔修聚集地,道两旁皆是魔修开的商铺酒楼等。当经过一家大酒楼时,从里面走出四个衣裳鲜亮的男子,宿清云一惊,看清了其中一个穿得像鹦鹉般花花绿绿的男子。 是杨修。 他快速地放下窗帘。 “宿尊主”唐玉泽轻声问。 宿清云朝他摇了摇头。 唐玉泽会意,没有再问。 两刻钟后,马车排着队要过城门了,守城的侍卫一个个地询问,当轮到他们的马车时,马夫得体地回答。 “此乃城北秦家的千金,欲去六阳城探亲,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城北多是魔人,魔人若要出城,手续麻烦一些,那侍卫看了马夫递来的牌子,却又跳上马车掀帘子,唐玉泽先发制人,半掀帘子,娇叱道:“官爷这是做甚?” 那侍卫看到一脸俊俏的小丫头怒目相视,瞥到里面端庄的小姐,嘴一咧,下了马车,把牌子还给马夫,马夫恭敬地接了过来。 “放行。”侍卫道。 马夫立即驾着马车穿过城门,顺利出城了。 唐玉泽坐回原位,道:“果然还是尊者想得周到,这城门的侍卫并未放松警戒。” 君烜墨从荷包里爬出来,蹲在宿清云的膝盖上,傲然地道:“他们若真想找人,绝不会十天半个月便放弃了。排查了所有参与拍卖会的人,却找不到我们,只会令他们更加怀疑。表面看似松懈了,实则变本加厉。” 宿清云道:“我们可有骗过城门侍卫?” 君烜墨道:“或许。” 唐玉泽扯了扯身上的裙子。“这都不能骗过?岂不委屈死我们了?” 宿清云失笑,忽然想起什么,他问:“万一露馅,会不会波及秦重?” 唐玉泽一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生死搏斗 秦重提供的马车,秦重家的马夫, 秦重给的出入牌, 四大公子若觉察到了其中的玄机, 秦重首当其冲。 唐玉泽脸色一肃, 咬牙道:“不行,在下不能置他于不顾。老张——” “莫急。”君烜墨道, “秦重既肯出手帮你, 便会料到后果, 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坐以待毙。” 飞奔的马车慢慢地放缓速度。 “主人,有何吩咐?”帘子外的马夫恭敬地询问。 唐玉泽掀起帘子, 探头问道:“秦重可有让你送我们到何处?” 马夫回道:“城外十里处的东湖林。” 唐玉泽了然于心, 又问道:“到东湖林后, 你是否返回晋江城?” 马夫摇头:“家主已给小的一大笔安家费, 小的打算回乡下老家, 取个老婆生个娃。” 唐玉泽放下帘子, 转头与宿清云对视。 宿清云淡笑。“秦重果然什么都安排好了。阿泽放心吧, 他绝不会令自己陷进危险之中, 再则, 他终究是天魔, 有他自己的手段。” 唐玉泽轻叹一声,低下头, 摆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他曾受过很重的伤, 百年来一直在城中宅院里休养生息, 如今却因为我,打破了平静的生活,我实在过意不去。” 离别之时,还与他不欢而散,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宿清云道:“真要说对不住他的,却是我。” 唐玉泽微讶。 宿清云低头看了一眼膝盖上的小魔尊,道:“姬枫涯真正要找的人是我,得罪四大少的人也是我,是我连累了你和秦重。” 唐玉泽还未回话,君烜墨道:“师弟不必将所有事都揽自己身上。万物皆有因果,万象皆随因缘。你们从相遇之始,便已种下因,至于果将如何,自有天定。” 宿清云一怔,看君烜墨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唐玉泽闻言,点头道:“尊者所言不虚,是在下主动向宿尊主讨要吃食,所谓因果,便是如此。至于秦重” 或许是他们之间的缘份终于到头了。 他黯然,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接下来,两人未再交谈,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了东湖林。停在东湖林的小道上,唐玉泽和宿清云从马车上下来,向马夫道谢。 马夫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多次弯腰鞠躬后,驾着马车走了。 宿清云打量四周,林子小道崎岖,往前一百米,隐约可见一个湖泊。 唐玉泽扯了扯身上的裙子,一脸别扭。“宿尊主,我们尽快换下这身衣裳,如今出了晋江城已经安全了。” 宿清云点头。 君烜墨悬浮在半空,看着宿清云粉嫩的裙装,道:“师弟不如一直穿裙装到地藏岛。” 宿清云忍不住伸出手指点他的额头,君烜墨迅速地闪开。宿清云眯眼道:“不如下次我为师兄做件女装小法衣,如何?” 君烜墨沉声道:“让我穿女装?成何体统!” 宿清云挑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君烜墨转过头,包子脸鼓鼓的。 唐玉泽轻咳数声,君烜墨利眼一扫,他立即缩了缩肩膀。 两人来到湖畔,换下女装,洗掉脸上的胭脂,终于恢复成英姿飒爽的男人模样。唐玉泽不再伪装,穿回他那身骚气的绯色法袍,刘海后梳,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重现往日的英俊潇洒。 宿清云需给腰带上的玉石注入玄灵之气,换了一身绛紫色的法袍,窄袖束腰,清雅修身,外袍半透明,轻如薄纱,风姿飘逸,神采飞扬,阴阳珠坠挂在腰间,在阳光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打理妥当,他们便商量着该如何前往下一个城市。 “此去地藏岛有两条路线。”唐玉泽蹲在地上,用石子在沙地上画出地图。“这是东湖林,出了林子一直往东走,将进入夏古城,出了夏古城便离开问天宗的地界,进入离恨宗了。不过我们不走内陆,便无需深入离恨宗,直接在离月城转去幸宗城,即可到达东海岸的祈星港,从祈星港坐船,航行三天三夜,便能到达地藏岛。” 宿清云蹲在另一边,看着他画的地图,点点头。“另一条呢?” 唐玉泽拿着石头一划:“从东湖林进夏古城再到离月城后,转水路,不必过离月城,就能达祈星港。水路较陆路要快一半行程。” “水路需穿过整个断情宗,危险重重,此道不可取。”君烜墨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图上画了画。 “不错,故此,在下亦觉得走陆路方便,荒野之上还可使用飞行法器。”唐玉泽道。 说到飞行法器,他问宿清云:“不知宿尊主可会御剑飞行?” 宿清云皱眉。他连剑都没有,如何御剑飞行。 君烜墨扔下小树枝,飞至他的肩头,道:“师弟不必担忧,可还存着在地下洞穴得到的飞行法器?” 宿清云扬眉道:“存着。” “那便将它取出来,唐小子,你知道如何启动,机关便交给你了。”君烜墨道。 唐玉泽双眼一亮。对啊,宿尊主曾在地下洞穴收了那个圆盘一样的飞行法器,此时不用,更待何时?那可是一个高级的飞行法器,又快又稳当,简直是出家旅行必备法器。 宿清云一摸阴阳珠坠,一个圆形的小玉盘出现在他手中,他灌注玄灵之气,小玉盘发出一道光,他顺势一抛,小玉盘飞了出去,同时逐渐变大,恢复成大圆盘后,轻轻落在湖边的沙滩上。 再次看到圆盘飞行法器,唐玉泽赞叹不已。 宿清云轻轻一跃,落到圆盘之上,对唐玉泽道:“上来。” 唐玉泽嘴一咧,窜了上去,启动过一次机关,早就了然于心,他撸起袖子,立即动手,不一会,机关打开,光柱亮起,交织出一个图腾,圆盘渐渐悬浮。 宿清云站在圆盘的中心,对准中间的一个机关,注入玄灵之气,半空中的图腾瞬间光芒耀眼,整个圆盘加速升空,一下子窜出林子百米以上,他心中意念一动,圆盘朝东方飞去。 君烜墨坐他的肩上,见他一系列流畅的动作,不禁道:“看来师弟已能熟炼运用玄灵之气了。” 宿清云道:“炼制法衣是个细致的活,多一分怕前功尽弃,少一分达不到应有的效果,久而久之,便懂得如何适量控制玄灵之气了。” “师弟无需他人指点,便自行领悟,果真天资聪颖。”君烜墨道。 宿清云一笑。“师兄又谬赞了。” “师弟又谦虚了。”君烜墨道。 唐玉泽站在他们身后,见他们两人互相恭维,只觉得有趣得紧。 徐徐微风,扬起他们的衣袂,光彩夺人。 东湖林到夏古城之间,有一大片荒野,若御剑飞行,中途不停歇,需一日半,但以这圆盘飞行器的速度,据唐玉泽推测,只要宿清云的玄灵之气足够,半日即可到达了。 不过,宿清云终究只是临渊境界,连天魔都不如,丹田里的玄灵之气有限,飞了一个时辰,便后继无力了。他们商量了下,先下降,休息半个时辰,再接着飞。 圆盘徐徐地落在碧草青青的平原上,光柱淡去,图腾消失,他们从圆盘上下来,宿清云手掌一按圆盘,圆盘立即缩小,最后变成巴掌大的小玉盘,他将之塞进了阴阳珠坠中。 “啊,饿死我了。”唐玉泽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从储物袋里取出小矮桌,再拿出一个小食盒放在桌上,对宿清云道,“宿尊主,尊者,先吃点东西填下肚子。” 宿清云看到食盒里一排白嫩的包子,不惊失笑。 出发之前,唐玉泽早早地让秦重的厨师给他们做了许多方便携带的吃食,他自己那里放了足足有二十个食盒,还给他塞了十个食盒。 他一撩袍子,盘腿坐在唐玉泽身边,抚平袍摆。君烜墨从他的肩上跳到矮桌上,走至食盒边,闻到包子的肉香味,满意地点头。“不错。” 唐玉泽搓了搓手,道:“尊者要如何吃?” 包子的个头比小魔尊大,让他自己抱着吃,显然不现实。 宿清云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捏了一只包子,放到君烜墨嘴边。“师兄,吃吧。” 君烜墨也不客气,张大嘴巴,狠狠一咬。然而他这一大口,却只在包子上面咬出一个小小的口子,若想吃到里面的肉馅,需再咬十口。 白面无味,君烜墨嚼了嚼咽下。“师弟,这包子分你一半。” 宿清云岂会听不出他话中弦外之音? 他掰开包子,肉香味立即飘溢而出。君烜墨在宿清云的帮助下,吃得津津有味,脸上都沾了肉汁,油光满面。宿清云两三口吃掉了另一半包子。 “宿尊主,还有很多。”唐玉泽往宿清云手边推了推食盒。他一口气吃了十个包子,终于饱了八分。 宿清云喂完君烜墨,取出绢布递给他,君烜墨接了过来,仔细地擦着小脸。 “师兄还要么?”他问。 “半只包子岂能喂饱我?”君烜墨拍了拍小肚子。别看他小,他的食量相当大,一条肥鱼都能塞得下,何况是一只包子? “那尊者便多吃一些。”唐玉泽嘴角溢笑。 君烜墨看向宿清云:“师弟也吃。” “好。”宿清云应道,取了一只包子,正要掰开时,突然剑眉一拧,全身紧绷。 君烜墨瞬间跳至他的肩头,揪住一缕发丝,急道:“退!” 宿清云双手一撑,整个体身往后退去,唐玉泽纵身一跃,窜向半空,“砰——”的一声,矮桌炸得四分五裂,食盒里的包子飞了出去,化为碎屑,肉汁飞溅,鲜味四溢。 唐玉泽低头一看,一脸肉痛。“我的包子!” 宿清云额头布了一层薄汗,暗道好险,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掌心凝聚一团玄灵之气,警戒地打量四周。 唐玉泽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跳到宿清云身边,手执长剑,眼神冰冷。 “有人偷袭!”他低呼。 “分明是我们进入了他人的埋伏。”君烜墨紫眸微眯,闪烁着寒栗之光。 “师兄,是他们么?”宿清云轻问。 君烜墨抓紧他的发丝,道:“竟能避过我的魔识范围,可见这些人做了万全准备。” 宿清云大皱眉头。他多次在姬枫涯的眼皮底下逃走,皆因师兄魔识广阔,一有风吹草动,便知后面追兵将至,提前做出反应。但是,今次他们从晋江城一路出发来到此处,师兄一直未发出警告,这令他放宽了心,以为平安无事了。 然而,他低估了追兵的实力和手段! 他们早已设下陷阱,请君入瓮了。 “来者何人?还不快快现身!”唐玉泽高声呼喊,同时手中的剑一转,剑气横生,朝前扫去,百米范围之内的草被他的剑气扫到,草屑飞扬,露出黑褐色的泥土。 “后方!”君烜墨道。 宿清云倏地转身,手中的玄灵之气朝前一堆,一排气压呈扇形冲去,数条隐藏在草丛间的人影跳了出来。 唐玉泽提剑往前一步,挡在宿清去面前,冷笑道:“终于舍得现身了?有胆的报上名来,让爷爷我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跳出来的人,一身漆黑,脸戴面具,手执弯刀,不但看不清他们的脸,还无法辩识他们的身份。究竟是追兵,还是特意隐藏在半路打劫路人的盗匪? 那些人也不说话,提着弯刀攻了过来,唐玉泽毫不畏惧,迎了上去。 宿尊主修为不如天魔,攻击手法生疏,小魔尊空有境界却无匹配的法术,并无多少战斗力,三人之中,唯他尚有实力与这些人周旋。 当长剑一碰上弯刀,他便知道这些人的修为不下于他! 竟一下子派出十个天魔? 唐玉泽黑眸一寒,露出残忍的笑容,手中的暗焱好些日子没有喂血了,正饥渴着呢。步伐一转,他忽然化为无数幻影,穿梭于十人之间。 宿清云直视前方。在榕树林的时候,他便知道唐玉泽绝非善茬,杀人的手段极其残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师兄,我该如何应对。”宿清云严肃地问。对手人数和实力都在他们之上,他岂能袖手旁观? 君烜墨侧首盯着他完美的下巴,问道:“你从前杀过人么?” 宿清云摇头。“不曾。打猎的时候射杀过鹿、兔子、野鸡。” 他活了二十载,唯一一次拿剑捅人,捅的便是师兄。 魔尊现世,欲杀他祭天,他心有不甘,豁出去了,竟一剑刺中了他的胸膛,如此方博得一线生机。而此时此刻,若唯有杀人方能活命,他绝不会退缩。 进入修炼之道后,他便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这是一条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不归路! “使出你在锦绣天阙图里的修炼成果,拿这些人练练手。”君烜墨道。 “嗯。”宿清云一摸阴阳珠坠,手中多了几枚银针,玄灵之气凝聚于银针之上,迅速地甩出,那银针带着玄灵之气,竟在空中穿针引线般,瞬间绣出多如牛毛的小剑,宿清云袖袍一甩,那由玄灵之气凝聚而成的小剑有生命般,铺天盖地的冲向黑衣人。 唐玉泽正杀得起劲,忽然脊背一凉,他机灵地快速跳开,一排小剑险险地与他擦身而过。 “吓——”他猛地回头,看向宿清云。 这竟是宿尊主近几日子在锦绣天阙图里修炼的成果?以气绘图,凝聚出实体?简直匪夷所思! 小剑如流水般,扑向黑衣人,黑衣人散开闪避,小剑似有眼睛般,分出十股,追击他们。 唐玉泽大笑一声。“妙哉!” 那十人分散开来更好,他们各自应付小剑群,便无法顾及到他了,而他可逐一击破,一个个收拾他们。 “速战速决!”宿清云满头大汗,他丹田的玄灵之气只够他支撑半刻钟。 唐玉泽舔了舔唇,道:“得令!” 他嚣张地冲向一个黑衣人,剑气惊鸿,锋锐无情,轻轻一挥,即带出一道血痕,一颗人头干净利落地飞出去了。 有黑衣人想摆脱小剑的骚牢,朝宿清云攻击,君烜墨倏地释放强大的境界威压,那人脸色一变,膝盖一软,吓得跪倒在地。唐玉泽抖了抖腿,嘿嘿一笑,窜过去捅进那人的背后,灌注魔气,直接破坏了他的丹田,令他经脉断裂,魂飞魄散。 一下子损失了同伴,剩下的八人不敢大意了,他们顶着可怕的境界威压,与无孔不入的小剑周旋,还要提防着唐玉泽的利剑,从一开始的气势汹汹,变得手忙脚乱了。 宿清云双目清亮,对倒在血泊中的黑衣人视若无睹,血腥味弥漫,刺激着他的嗅觉,他却无动于衷。 这是一场生死搏斗,不知你死便是我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敌人现身 “噗——” 是剑刺进身体里的声音, 浓稠的血液冲出去在半空划出一道弧形, 疾雨般洒下,瞬间染红了鲜嫩的绿草。 唐玉泽兴奋地抽出剑, 身体往左侧一避,躲开黑衣人的攻击,手腕灵活地一转,寒剑倒刺而出, 对方惊得后退数步,他忽地扭转身体,足尖一点,追击过去。 宿清云双手结印, 玄灵之气幻化而成的小短剑蓦地变化出新的阵势,形似仙鹤, 巨大的双翅一张, 两侧抄包,合力夹击,将剩下的黑衣人禁|锢在小范围内。 他汗流浃背,呼吸急促,半刻钟已过, 丹田内的玄灵之气即将荡然无存, 黑衣人却还有四人,他不能前空尽弃, 让唐玉泽孤军奋战。 唐玉泽挂了彩, 绯红的衣袍变成了深色, 左颊有伤痕,半边脸殷红,然而他的眼睛凶狠,表情狰狞,仿佛陷入了嗜血的的癫狂之中。 四个黑衣人奋力地抵抗,不断突围,企图逃跑。唐玉泽大喝一声,剑光一闪,一颗头颅飞了出去,他纵身一跃,狠狠地踢出一脚,头颅被踢爆,脑浆喷溅在其他的黑衣人身上,黑衣人似乎被震慑住了,动作一滞,宿清云眼睛一亮,趁机出手,一排短剑如密密麻麻的细雨,霎时穿透了三人。 黑衣人的身体好像成了筛子,血喷洒而出,他们抽搐几下,硬挺挺地扑倒在地。 唐玉泽如兽般的瞳孔一缩,浓郁的血腥味令他心潮澎湃,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的。他深吸了几口气,边朝宿清云走去,边收了剑,法袍上的清洁阵法一亮,黑红的血淡化消失了,绯色的衣袍崭新如初。 宿清云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虚脱了般,腿一软跪在地上,悬浮在半空的短剑炸成无数星光,飞向了天际。 “宿尊主!”唐玉泽跑了过来,扶起他,脸上的杀气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担忧。 “无碍。”宿清云摇了下头,甩出豆大的汗珠。 君烜墨站在他的肩上,揪着一缕发丝,包子脸依然警戒。“不可放松!” 唐玉泽摸了摸肚了,打了一架肚子又饿了。“尊者,附近可还有埋伏?” 君烜墨:“探不出来。” “为何感应不到了?”宿清云缓过劲,不解地问。“可是有什么干扰了师兄?” “不错。”君烜墨点头。“此人手段不凡。” 唐玉泽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尽快离开。” “恐怕已经晚了。”君烜墨紫眸冰寒,对方早布下天罗地网,守株待兔,就等他们撞上来了。 “莫非真是晋江城四大少?”唐玉泽诧异。 利器袭来的破空声,唐玉泽拖着宿清云移影换步,躲过一击,他抬头一看,原来所在的地方竟被插了数支利箭。 宿清云从阴阳珠坠中快速地摸出回魔丹,一把塞进嘴里,虽杯水车薪,但了胜于无,为空荡荡的丹田补充玄灵之气。 “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宿清云和唐玉泽背靠背,警戒地扫视。 “哪里来的杂碎,赶紧滚出来,喂祭小爷的剑。”唐玉泽不屑地骂道。 “贱魔!”那人爆喝一声,可怕的境界威压迎面袭来,唐玉泽差点受制,君烜墨冷哼一声,更高的境界威压弹了回去,那人“咦”了一声。 宿清云手中握紧银针,直视前方,丘坡之后,徐徐腾升一艘富丽堂皇的空中宝船,船身上闪耀着炫丽的符文阵法,正是此阵法,令宝船无声无息地隐藏了,如今阵法解除,宝船如庞然大物般,嚣张地出现。船头站了数人,四个衣袍鲜亮华丽的年轻男子,以及二十多个戴面具的黑衣人,而令宿清云最震惊的,却是那站在中间,雪衣白发的俊美男子。 姬枫涯! 唐玉泽倒吸一口气。 为何昨日早就离开晋江城去往西北方的姬枫涯会与杨修等人一起在此处出现? 君烜墨道:“唐小子,你中了对方的瞒天过海之计。” 拍卖会结束后,四大少严密搜查,无果后,表面上放弃,暗中却一直在伺机而动,当姬枫涯一离开晋江城,他们便无后顾之忧了,明目张胆地离开晋江城,正中他们的下怀,早就在各条路线上设下埋伏,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宿清云道:“究竟有多大仇,多大怨,令他们如此兴师动众,欲至我们于死地?” 唐玉泽叹气。“真是百密一疏,在下竟忘了姬枫涯与杨家的合作关系。” 单凭四大少简单的脑子,绝不会布下如此周密的计划,唯有姬枫涯不遗毫发,出谋划策,觉察到了蛛丝马迹,追踪到此。 宿清云抬头,望着姬枫涯,而姬枫涯正微微低头,犀利的眼神与他撞上,两人相隔数丈,却将彼此看得清清楚楚。 姬枫涯的视线落在宿清云清俊的脸上,扫过他肩膀上的小人偶,再落到他腰间的阴阳珠坠上。此人正是在拍卖会上,与杨修等人争抢阴阳珠坠和剑谱的竞拍者,惹得杨修等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在寻了数日无果后,终于找上他,求他帮忙。 姬枫涯把视线移到唐玉泽身上,眼睛一眯,锐利地瞪视。 看到唐玉泽,他便想起子夷村的事,更联想到他的阴奉阳违,若非他鬼话连篇,欺骗了自己,他岂能带着众师弟进入问天宗的地界,遇上了赫连丹? 然而,当那身着绛紫法袍的青年和唐玉泽站在一起时,姬枫涯心中的恨意更怒海滔天了,那似有若无令他终生难忘的气息,不正是曦照崖抢走宝物的魔人么? 如果真的是魔人的话! 真是踏破天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终于找到此人了! 姬枫涯握紧手中的玉笛,居高临下的冷睨他们。无需杨修的请求,他都不会放过他们。当然,在杀他们之前,定要让那魔人交出在曦照崖得到的宝物,以祭他那些逝去的师弟。 杨修等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姬枫涯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令他们心惊胆颤。 他转头偷瞄了他一眼。 为了揪出拍卖会上与他们抢拍的人,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厚着脸皮,恳请姬枫涯出手相助。 那日他忐忑不安,堂堂杨家大少,却在姬枫涯面前卑躬屈膝,同是天魔境界,自己竟不敌对方磅礴的气势。他吞吐地说出自己的请求,本以为姬枫涯会冷漠拒绝,不料他竟一口应下了。 当时的自己愣了许久,在姬枫涯的询问下,方回神,他急忙和盘托出,把自己发现的疑点,一一摆在他的面前。 姬枫涯果然足智多谋,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发现了什么线索,他找上了绫云阁的掌柜,那掌柜与杨修一对话,杨修才隐约记起拍卖会上的竞拍者声音,与在绫云阁买绸缎的男人一模一样。掌柜对那人印象深刻,寥寥几笔,勾勒出了那人模样,与他随行的人,虽然刘海覆了半张脸,但仔细辨认,依借可见他的真面目。 姬枫涯道此人是神偷唐玉泽,他还震惊不已。 联想到近段时间曦照崖宝物的事,杨修内心激昂,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兴奋得摩拳擦掌,全力配合姬枫涯,要人就给人,要高级宝船就给高级宝船,用大量的魔币收买各大城门的侍卫,调动一切可调动的力量,在出城的各大要塞布下人马,只为了截下这两人。 这二人确实狡猾如狐,整整十日,毫无音讯,好像在晋江城中消失了般,令他们多次无功而返。这是一场持久战,若是以往,他早就放弃了,但此次有姬枫涯指点迷津,他耐着性子静候佳音,一直等到了第十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们等到了。 不管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混出城门,只要沿路飞行,半途停歇,必会暴露行踪。此艘宝船是他从家族中借来的高级宝船,只需启动符文阵法,即可隐形。近两日一直徘徊于东行至地藏岛的路线上,就因为姬枫涯道他们极有可能会出现在这条路线上。 为何? 因那暗陀坤地秘境即将开启,各界魔修但凡有些本事的,都会前往地藏岛,寻找机缘。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真的出现了。 初时并不能确定这两人便是他们要寻找的人,但姬枫涯看清了唐玉泽,而他看到了阴阳珠坠,便确认无误了。 就是他们,不会错。 姬枫涯让他先派十个手下去试探试探他们的深浅,他立即派出十个初期天魔境界的手下,围攻他们。 原以为十打二,胜券在握,然而,这二人竟如此难缠,以少胜多,一举杀光了他的人。 杨修震怒之余,终于忍不住现身了。 今日若不将他们千刀万剐,枉为晋江城四大公子之首了! “杨弟,那人身上挂的正是阴阳珠坠,就是他!”梁奕阴狠地盯着宿清云挂在腰间的阴阳珠坠。若非此人出手,此坠本该他的。 “杨哥,他们刚战了一场,实力已经不济,再派人过去围杀他们,定能让他们束手就擒。”卫浩摇晃着扇子,笑眯眯地道。 杨修恭敬地向姬枫涯请示。“姬公子——” 姬枫涯收回视线,淡漠地道:“那便再派人下去。” 杨修得了令,手一挥,十来条黑影瞬间从宝船下跃向,冲向宿清云和唐玉泽。 唐玉泽手中执剑,挡在宿清云面前,他神色凝重地道:“宿尊主,在下尽力拖住他们,你快趁机先走。” 他们刚战了一场,已是强弩之末,对方人手众多,精神饱满,杀气腾腾地冲过来,他们寡不敌众,恐怕凶多吉少。与其两人受困,不如一人先逃。 宿清云一甩手中的银针,空气中凝聚出无数小剑,他毅然地道:“我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岂能置你于不顾,独自逃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惊天动地 请到晋江文学城看正版哦(*^ワ^*) “放心。”君烜墨道。 宿清云加快速度,往日练武得来的功力, 全用在此刻了, 身如闪电地在树林穿梭。许是天羽真鳞法袍的作用, 他感到身轻如燕, 脚下生风,忽而纵身一跃, 竟可跳至十余米远。 下游溪涧逐渐宽大, 水流湍急, 冲击着岩石,哗啦啦的声音响彻山林,也掩盖了宿清云奔跑的脚步声。 快到溪涧尽头时, 他倏地停了下来, 扶着一棵巨大的树, 满头大汗。 “前方无路了”他气喘吁吁地道。 藏在他发丝间的君烜墨钻出头, 紫色的眼睛发出微弱的光芒, 四处探查。 溪涧之下, 竟是断崖, 崖下有一深潭, 瀑布冲击而下, 震耳欲聋。 “敢不敢攀下去?”君烜墨问。 宿清云黑眸清亮。“自然敢, 只是后方的追兵还需多久追上来?” “一刻钟。”君烜墨道。 一刻钟!宿清云擦了下额角的汗水。 “时间不够。”他道。 “不必攀到潭下,此崖中间段有个小壁洞, 掩在瀑布后, 你只需爬到壁洞里, 再以法袍掩盖气息,定不会被觉察。”君烜墨拍了拍他的头顶。 宿清云对他的话毫不质疑,把包袱绑到背上,提起袍摆塞入腰间,扎紧宽大的袖子,一身利落,小心地攀爬下去。 数道人影从天而降,围住熄灭的火堆以及火堆旁串在树枝上的鱼。 “姬师兄果然料事如神,这得宝之人竟还逗留在山林间。”青衣男子踢了踢地上的火堆。 “可惜,又被他跑了。”一留着大胡子的男人道。 姬枫涯微微闭目,开展神识四处探查,半晌,他道:“往溪流下游跑了。” “哈哈,他以为他跑得了?”青衣男子大笑。 “此人还需鱼肉裹腹,定未辟谷,修为不足,跑不了多远。”大胡子男人道。 姬枫涯睁开眼睛,转了下手中的竹笛,嘴角微扬。“有趣。” 一个低级魔人,竟三番两次地从他们的手底下溜走了,而且他竟能预先觉察,赶在他们来之前,早早地逃走,让他们扑了个空。 “姬师兄?” 姬枫涯道:“最后一次。” 言下之意,便是绝不可能让这低级魔人逃得三次。 一甩袖袍,他腾空而起,往溪流下游飞去,其他离恨宗的弟子紧随其后,一刻钟后,他们悬浮在深潭上方,神识交织,把深潭附近查了个遍。 姬枫涯盯着那从上而下的瀑布,听着轰隆隆的巨响,双眉紧蹙,脸色冰冷。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令其他人望而却步,青衣男子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开口:“姬师兄附近完全没有那低级魔人的气息。” 不必他提醒,姬枫涯也早感知到了。一路追踪过来,隐约能闻到那人身上的气味,但到了此处,便断了,若说他藏于深潭之中,神识深入水中,却查不到蛛丝马迹,深潭之中除了水下生物,并无其它。 “姬师兄,这里有一只鞋子!”大胡子男人蹲在潭边,用树枝勾起一只沉浮于水中的布鞋。 姬枫涯自半空降了下来,盯着挂在树枝上的布鞋。 “那魔人修为不足,欲从崖上下来,必要跳进水潭,鞋子掉了却无暇顾及”姬枫涯望着与水潭相连波涛汹涌的大溪涧。正是雨季,溪涧的水位比往日高,人若浸在其中,顺流而下,瞬间便飘出去很远。 也就是说,那低级魔人聪明地借助水势,再一次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姬枫涯脸色一沉,袖袍一挥,树枝上的布鞋瞬间化为粉末,大胡子男人吓了一跳,迅速地扔掉手中的树枝。 “姬师兄”他嗫嚅地唤了一声。 “便是翻遍整个山脉,亦要抓到这个低贱的魔人。”姬枫涯咬牙切齿。此次任务若铩羽而归,离恨宗首席大弟子的位置恐怕保不住了。 “是!姬师兄!”其他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姬枫涯身影一闪,化为一缕白烟,消失在原地,其他人各显神通,往溪涧的下游飞去。 瀑布后面的石壁洞中,宿清云掀开法衣的外袍,长长地吁了口气。 望着近在咫尺的瀑布,他紧紧地蹲靠着山壁,不敢大范围的动作。此处岂是什么壁洞,分明只是一个小凹槽,仅供一人蜷缩蹲着,稍有不慎便会打滑掉下去,瀑布的水气打湿了他的发丝,脸上满是水珠,唯有这件法袍,拥有避水的神奇特效,干燥如初。 君烜墨从他的衣领里探出头,抹了摸脸,道:“安全了。” “嗯。”宿清云应了一声。 爬进这个山壁洞后,他脱下法衣外袍,从头覆到脚,隐藏气息,君烜墨却让他从包袱里丢出一只他换下的布鞋到水潭,制造假象。 虽有些不舍,宿清云还是照做了,只是遗憾不能用一双鞋换钱了。 果然那些天魔发现了水里的布鞋,认定他借着水势逃走了,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如今,他们终于暂时安全了。 宿清云抬头看了看山壁,问:“那些鱼还会在吗?” “鱼?”君烜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想返回到上面那个山洞,烤鱼吃。”宿清云道,“这些天魔认定我往前逃了,必然不会想到我们其实落在他们后面。” 君烜墨沉吟道:“反其道而行之,妙哉。” 宿清云穿回法衣外袍,绑好小包袱,手指伸到领口,把小魔尊往里轻轻按了下。 “往上爬更为凶险,切莫探出头,以防掉下去。”他嘱咐。 君烜墨被按进了他的衣襟内,脸蛋贴在滑嫩的肌肤上,不禁道:“莫按了!” 宿清云整整领口,隔着衣服,轻轻拍了拍,确保君烜墨贴在他的胸口。 君烜墨趴在他的胸膛上,一脸无语。 山壁湿滑,宿清云小心翼翼地往上攀爬,然而腹中空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有些使不上劲。爬到一半,他大汗淋漓,四肢发软,身体摇摇欲坠。 君烜墨扒开他的衣领,刚伸出头,一滴汗落下,差点砸到他的头,他忙往里缩了缩。 “不若跳下水潭?”君烜墨见他如此辛苦,不禁提议。 “不行。”宿清云喘了口气,坚持往上爬。那些天魔随时有可能会返回水潭,继续探查,风险太大。 君烜墨见他如此固执,便不再劝阻,盯着山壁,一点点往上移。 宿清云凭着坚强的意志,终于爬上了山壁,跪在地上,急促地呼吸,胸口剧烈地起伏,君烜墨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如雷鸣般的心跳声。 缓过劲,宿清云起身,一刻不歇地往向前走。天早已暗下来了,没有月光,林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小心,前方有树。”君烜墨趴在他的领口,出声提醒。 “多谢。”宿清云绕过树。 返回的路程比来时多了一倍时间,摸回溪边洞穴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莫说宿清云饿得快脱力了,连君烜墨都饿得头晕眼花。 万万没想到,修为下降后,连辟谷都做不到。 君烜墨郁闷。不知如何方能恢复修为,重振威风。 宿清云看到踢散的火堆边,串好的鱼竟原封不动地摆在石块上,舒了口气,把枯枝和干草往山洞里面搬了搬,重新燃起火,再将鱼拿到溪里再清洗一遍,回到洞中,举着串鱼的树枝,开始烧烤。 君烜墨盘腿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屁股底下是一片干净肥厚的树叶,安静地等待宿清云烤鱼肉。 不一会,鱼香味扑鼻而来,他舔了下唇角。 宿清云将鱼烤成黄金色,递到小魔尊面前。“给。” 君烜墨瞪着眼前这条比他体积还大两倍的鱼,身体后仰。“太大了。” 宿清云对比了下,默默地把鱼移开。让他吃鱼?还不如鱼吃他。 “稍等。”他起身,出去摘了一片宽大的树叶,拿到溪水里反复清洗干净,把鱼肉包在里面,再寻来两根细而坚硬的树枝,洗过后,插到鱼肉上。 君烜墨看着摆在身前的鱼肉,满意了。抓起细树枝,使劲地插了一小块,吹了吹,优雅地放入口中,他微微点头。 这鱼的鱼肉里,果然含有细微的魔气。 宿清云见他吃上鱼肉了,便给自己也烤了一条,烤好后,他一手举着树枝,一手扒鱼肉,慢条斯理地吃着。 虽未添加任何调料,此鱼肉却鲜美异常,滑嫩可口。 连吃了三条鱼,肚子终于饱了,低头往旁边一看,那条摆在君烜墨面前的烤鱼,竟只剩下一个鱼骨架了,他不由诧异。 君烜墨一脸满足地拍了拍有些微鼓的小肚子,意犹未尽。 “不错,尚可入口。”他评价。 宿清云扬了下眉,没有点破,他道:“可还要?” 君烜墨挥手。“不必了。” 再吃下去,肚皮要撑破了。 宿清云把鱼骨头清理掉,把火堆调小了一些。夜已深了,肚子填饱了,精神便放松下来,睡意袭来,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急需休息。 然而,为了躲避天魔,逃跑过程中,出了几次大汗,身体早就粘腻得不行,急需清洗一翻,宿清云撑着睡意,起身,往溪边走去。 君烜墨正坐在树叶上揉小肚子,忽然感到身边的人离开了,不禁抬眼望去,微微一惊。 他拥有夜视的能力,前方五米处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耳边是潺潺的溪水声,而那脱光衣服的少年,正步入水中。 “姬枫涯,你们离恨宗休想抢得宝物。”黑影沉声喝道。 被唤为姬枫涯的男子,身穿雪白的锦衣长袍,雍容华贵,他那头在空中飞舞的长发竟也白如银丝,异常醒目。 他闲适地悬浮在半空,俊逸的脸上漾着优雅的笑容,听到对面黑衣人的话,扬声道:“我却不知何时你们邪风宗与断情宗关系如此密切,三百年前,你们的宗主还曾为抢一个魔女而反目成仇呢。” 黑衣人闻言,不怒反笑道:“五百年前,你们离恨宗的宗主和问天宗的宗主还是一对恩爱道侣,不想百年前,却因爱生恨,老死不想往来,怎么如今又媾|和了?” “感情一事,素来复杂,宗主之事,岂由尔等贱魔非议?陆玄机,想抢宝物,那便各凭本事。”姬枫涯手中的长剑一挥,一道白光横向划出,冲向黑衣人,半途之中炸出刺眼的光芒,亮透了半边天。 黑衣人陆玄机一惊,无数符文飞出,化为一面符文墙,繁杂的图腾亮起,挡下攻击。他身后飞来十几个人,二话不说,攻击姬枫涯。 姬枫涯又岂会单打独斗?早在他攻击陆玄机时,他的同伴已经到了,正是离恨宗和问天宗的弟子,他们迎上攻击,与陆玄机率领的邪风宗和断情宗弟子交战在一起。 数十个魔宗弟子在曦照崖的上空斗得你死我知,而几个独行魔趁空摸进了山洞天井,抢在他们之前,进入洞室。 空荡荡的洞室里,除了一滩水外,以及零星的血渍,再无其它了。 “宝物已被人抢走了?” “何人得了此宝?” “究竟是何宝物,出世后为何如此的声势浩大?” “那人定未跑远,我们快追!” “这些血渍,或许是得宝之人留下的,可凭此追踪到那人。” “那便快快寻找,必须抢在上面的天魔之前,逮住那人。” 独行魔出了洞室,发现此洞还有另外两条通道,那个能借血追踪的魔嗅了嗅鼻子,手指一点右边的洞道。 “这边!” 五六个独行魔相继窜进那洞道内。 宿清云艰难地往前冲,洞穴里一片漆黑,他的眼睛不能夜视,手上没有火把,只能凭着空气流动的状况,寻找方向。他必须尽快逃离,否则被那些人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从遇到魔尊后,他便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还在香岩山,虽然仅是匆忙地瞥了一眼,但透过天井分明看到了那些人边飞边激烈地战斗,稍有不慎,即首身分离。 那些人皆有神通,他一介凡人,对上他们后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他掉下山崖未死,遇上魔尊亦未死,便不想再死了。 脚下的路凹凸不平,道洞弯曲,他时而撞上洞壁,磕得鼻青眼肿,但即使如此,脚下也不敢停顿。 终于,他感到空气中有一股湿气,立即顺着那方向,奔了过去,前方有亮光,他心中一喜,加快脚步,跑出了洞道,眼前蓦地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宽敞的洞室,然而洞室前方已无路,只有一潭碧绿的水,而洞室上方是一个水桶般粗的天井,光从天井射进来,照亮了整个洞室。 宿清云气喘吁吁,站在水潭边上,沉着冷静地思索着。 后有追兵,前无出路,只有这一潭水或许暗藏玄机,若想活命,恐怕得下潭潜水出去。只是,他不谙水性,这一跳下去,直接沉潭而亡了。 脚步声越发近了,宿清云脸色一肃,利眼一扫,看到角落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不假思索,他在水潭边上重重地踩了几个脚印,伪装下水的状态,再跌着脚尖,往石头走去,边走边用君烜墨的衣服轻轻扫地,抹去脚印。 巨石后方果然有空间可藏人,他搭着石块,躲到了后方,几乎是刚蹲下,追兵便至了。 “老刘,确定是此处,为何没有看到踪影?”开口询问的人声音洪亮。 “不会错,我的血渍追踪术从未出错过。” “咦,此处有脚步,莫非那人跳进水潭,水遁了?” “嗯有可能。” “如此拙劣的障眼法,你们竟没有识破?” “呵呵,我们自然知晓这是障眼法,不过是说给那藏于附近的得宝人听听罢了。” 躲在石块后的宿清云心中一凉。果然这些不是普通人,居然轻而易举地识破了他的障眼法。血渍追踪术,顾名思义,便是按着他留在那个洞室的血迹,追踪至此。 而今他躲在巨石后,想必早就被他们发觉了吧? 难道就此结束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赶尽杀绝 请到晋江文学城看正版哦(*^ワ^*)  “噬魂蝶为魔修的精魂所化,嗜吸食他人元神。此人的噬魂蝶竟连修炼者的肉|身都不放过, 其贪婪和凶残可见一斑。”君烜墨沉吟道。 “吸食肉|身和元神?这太心狠手辣, 惨无人道了。”宿清云皱眉道。 “魔性本恶, 无可厚非。”君烜墨道。 宿清云沉默, 此界的行事作风,他绝对无法苟同, 然而, 他修为不足, 人言轻微,无力改变,在跳脱此界前, 只能明哲保身。 望向广场方向, 他问:“姬枫涯能否与此人一战?” “无相天魔的修为在天魔之上。”君烜墨道。 “较之你如何?”宿清云问。他不懂修炼等级, 故全无概念。 “我?”君烜墨轻轻拨了拨宿清云头顶的发丝, 傲然地道, “本尊来自昊天界, 昊天界高于此界, 这些魔修皆需敬称本尊为魔祖。” “魔祖?”宿清云诧异。 “不错。”君烜墨道, “若非我被冰魄惊天剑压制了修为, 此界的所有魔神联手, 皆非我的对手。” 宿清云震惊。此剑原主的修为究竟有多高深莫测,堂堂魔祖竟无可奈何, 被压制后, 一筹莫展。 “师兄, 可否让我再试一试?”宿清云道。 “试什么?”君烜墨问。 “拔剑!”宿清云坚定地道。 君烜墨从他头上跳了下来,悬浮在他面前,小小的衣袍空间里,两人挨得极近。 “那便试一试。”君烜墨道。只要他恢复真身,这些小喽啰不足挂齿,一根手指都能按死他们。 宿清云深吸口气,抬手捏住他头上的小剑,使劲一拔,君烜墨整个人倏地被他带了过去,差点被甩出法袍。 “不行。”宿清云急忙抓住小魔尊的身子,以防他掉出去。 君烜墨握起小拳头,捶了一记他的手指,严厉地道:“待出了此村后,你定要勤加修炼,早日控制这把破剑。” “是,师兄。”不必他提醒,宿清云也会督促自己尽快提升修为,他不能事事依赖师兄,必须独当一面,成为强者。 剑拔不出来,师兄无法恢复真身,他们该如何离开此村? “去村长家。”君烜墨似与他心有灵犀,开口道。 “为何?”宿清云不解。 “他是一村之长,定然知道破阵之法。”君烜墨拍了拍宿清云的手,宿清云立即松开了,他顺着他的手臂,一溜烟地爬到了他的头顶,盘腿坐下。 宿清云拉了拉法袍,避开那边的战斗,从小胡同里快速地走出去。 村长和其他壮年早就在赫连丹出现时,相继逃往家中了,魔修之间的战斗,非他们魔人可掺与。 赫连丹仅一招便制住了姬枫涯,顷刻间,连杀五人,姬枫涯等人被逼到了村庄田地边缘,远离住宅区,恰逢丰收之际,田地里的瓜果谷物收得差不多了,魔修在此战斗,无损魔人的利益。 赫连丹逼近姬枫涯,嘴角噙着邪气的笑,挥臂挡开姬枫涯刺来的剑,手掌成爪,一把扣住他的脖子。 “姬师兄!”大胡子等天魔惊恐地大喊。 赫连丹斜眼瞥向他们,宽袖一卷,一道飓风袭卷而去,把冲过来的天魔吹得东倒西歪。 姬枫涯被瞬间扣住脖子,波澜不惊,即使呼吸不畅,亦没有慌张,仿佛被抓住的人并不是他。 “好胆色。”赫连丹往下一坠,将他压进田地的稻草垛里。 背部瞬间着地,姬枫涯浑身一震,手中的剑转个弯,欲刺赫连丹,却被他更快地扣住手腕,狠狠一捏,长剑脱手而出。 “你差本尊一个境界,居然妄图杀本尊,何人借给你胆子,嗯?”赫连丹贴近他,沉声问道。 姬枫涯凝聚体内的魔气,张嘴吐出一道风刃,赫连丹头一偏,躲了过去,他眯眼,掐姬枫涯的手劲大了几分,手背上浮现一个蓝色图腾,似活物般,顺着手指,附到了姬枫涯的脖子上。 “啊——”姬枫涯倏地瞪大眼睛,身体僵硬,那蓝色图腾如蛇般从他的脖子往下游走,瞬间滑至大腿根部—— 赫连丹慢慢地松开姬枫涯的脖子,从他身上起来,摆出优雅的坐姿浮在半空,低头睨视地上蜷成一团的姬枫涯。 银衣白发,黑眸红唇,姬枫涯长了一张胜似女人的脸,平日神情倨傲,嚣张跋扈,时常令人忽略了他的长相,然而此时此刻,他被欲蛊所控,尽显魅色。 赫连丹享受般地眯起眼睛。 姬枫涯握紧拳头,大汗淋漓,全身不断地战栗,既痛苦又愉悦,魔修本就重欲,然而他初次被他人如此无礼对待,心中的恨意似怒海滔天。 赫、连、丹! 他日若落到他手上,定叫他生、不、如、死! 宿清云疾步而行,悄然来到村长的屋前,发现大门紧闭,他试着推了推,竟意外地推进去了。 院子里黑魆魆的,无一丝灯光,原本躲在主屋里的女人和孩子好像都不在了。 “去我们住的房间。”君烜墨提醒。 宿清云往西厢房的小屋走去,站在门口,正要推门,那房门忽然从里开了。 “可是尊者回来了?”屋里传出村长的声音。 宿清云顿了顿,撤去法袍上的玄灵之气,身影显现而出。 “村长如何得知我会回来?”他跨进门槛,套上法衣外袍。 君烜墨顺着他的发丝,往下滑去,钻进他的发丝内,藏到了后颈部位。 村长恭敬朝他行礼。“初见尊者,便觉尊者与其他魔修截然不同,身上虽有魔气,却并无煞气,眼睛更是干净得仿佛不谙世事,令人心生好感。” 宿清云微微一惊,不想自己早就露了破绽。 “多谢村长为我隐瞒行踪。”宿清云没有生气,反而向他道谢。 村长忙道:“尊者不必谢小人,他们要再逼问几句,小人受不住定会如实相告。” 贪生怕死是魔人的共性,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但凡有一线生机,皆会不择手段。 宿清云想到那死去的魔人,歉意地道:“却是我连累了你们。” 村长叹了一声,道:“身为魔人,随时要面临丧失性命的危险,不是今日,也有可能是明日。” 宿清云从储物戒中一摸,取出一瓷瓶,递给村长。“此为补气丸,魔人吃后可延年益寿,权当我对你们的谢礼和补偿吧。” 村长惊讶,连连摆手:“这太贵重了!使不得,使不得!” “请莫推迟。”宿清云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事相求。” 村长迟疑地接过瓷瓶。“多谢尊者。尊者有事只管说,只要帮得上忙,小人在所不辞。” 宿清云道:“村中启动了防御阵,我欲离开却无能为力,不知村长是否有办法,助我安然离开?” “这”村长神情闪烁。 宿清云静静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村长捏紧手中的瓷瓶,像下了决心般,低声道:“尊者请跟我来。” 他把瓷瓶塞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回头朝宿清云示意,跨出门槛。 宿清云立即跟了上去,借着夜色,两人悄悄地来到后院,从后门出去,拐进一条小胡同,走到尽头,竟到了一个雅致的小院里。 “此处是”他环视四周,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尊者前日来过这里。”村长道。 宿清云恍然大悟。这座小院正是某位魔修的住所,不知何原因,一直空着,村长便用它招待贵客。 村长走到一座假山假石前,弯腰钻入下面的洞中,宿清云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石洞入口狭窄,走了约五六米,到了一个宽敞的石室,村长从腰间的小皮兜里取出火折子,点燃后,照亮了半个石室。 “尊者,此处有地下通道可直达外面,不受防御阵影响,但有一点,尊者需注意。”村长严肃地道。 “请说。”宿清云点头。 “通道之中或有机关,尊者请务必小心。”村长道。 “机关”宿清云微微颔首。“多谢村长提醒。” “小人这便离开了,请尊者多加保重。”村长作了个揖后,不待宿清云回应,转身即走。 洞室再次恢复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君烜墨从宿清云的发丝里爬出来,坐到他的肩上。“这村长不简单,如狡猾的狐狸,精明着呢。” “哦?”宿清云往走前去,摸到了一扇石门。 “他看似在帮你,却在为自己牟利。”君烜墨冷笑道。 “此话怎讲?”宿清云推了推厚重的石门,石门却纹丝不动。 “单看他的外表,你觉得他年纪多大?”君烜墨问。 宿清云一顿,道:“不惑之年。” “四十?呵,不只。”君烜墨道,“他应有一百五十岁以上了,外表却一直保持在不惑之年,可见没少吃补气丸。” 宿清云一点即透,他惊讶地道:“师兄的意思是,他如此帮我,实则是为了我手中的补气丸?” “不错。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可看出,这些年,没少从魔修手中得到补气丸,不仅他,其他村民也有。”君烜墨道。 “他怎能确定我手中有补气丸?”宿清云不解地问。这瓶补气丸是储物戒中自带的,属于前主人的东西。君烜墨曾和他讲解过这些药丸的作用。魔修吃了补气丸可恢复体力,魔人吃了却能延长寿命。所以此次为了感谢村长,他便借花献佛了。 “以他的阅历,接触过许多魔修,定然知道凡魔修必备补气丸。你入村后,他便殷勤地招待,从村里的姑娘到他的女儿,一直不断地试探。”君烜墨呵呵地笑道,“偏你是根冷木头,美色当前,无动于衷。亏得魔修入侵,让他抓住机会,顺手推舟地帮你一把,获得你的好感,还得了一瓶补气丸,一举两得。” “竟是如此。”宿清云既感慨又惊讶。单一个普通的魔人,心思便如此诡秘,步步为局,引君入瓮。幸而他身边有师兄,多方提点教导,才没有遇上危险。 若要在此界生存下去,防人之心不可无,往后一定要更加的小心谨慎。 下定决心后,他继续查找石门的机关所在。在此处耗了不少时间,再不进地下通道,外面的无相天魔结束战斗后,定然会觉察到他,到时候再逃怕来不及了。 “师兄,你可懂机关?此门我推了许久,却一动不动。”宿清云道。 “你终于想起问我了?”君烜墨忍不住伸手捏了下他的耳垂。 宿清云只感耳垂有点痒,微微侧首,诚恳地道:“还请师兄帮忙。” 君烜墨抬头望向石门,他的眼睛可夜视,石门的构造看得一清二楚,门中间有一个被分成六块的图案,小块似乎可活动,他了然于心,正要教宿清云如何打开机关,突然感到陌生的魔气,猛地揪住宿清云的发丝,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呼一声:“小心!” 宿清云脊背一寒,有人瞬间搭上了他的肩膀,他毛孔一竖,使劲地避开,手上多了把匕首,对准偷袭者。 “哎呀呀,恩人!是我!”欠扁的声音突兀地在洞室里响起。 宿清云诧异。“唐玉泽?” 宿清云立即掀开被子,头发都来不及绑,一把抓过君烜墨,将他塞进自己的衣领内,套上鞋,走至门边。 “师兄,确定是那些天魔么?”他压低声音,谨慎地把房门打开一条缝。 君烜墨努力地朝上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辛苦地探出头。 “不会错。”他道。 “为何会追过来?我们一路抹掉痕迹,不曾留下气味。”宿清云皱眉问。他们在山林间行走时,一直小心翼翼,几日来安然无恙,下山进入这个小山村后,便放松了警惕。 “是那个散魔。”君烜墨声音冰冷,眼里闪过一丝冷酷。 “散魔?”宿清云一惊。 榕树林里遇到的那个叫唐玉泽的散魔?那时候他以为在榕树林里争斗的魔修都死了,才壮着胆子过去捡些有值钱的东西,不想这个叫唐玉泽的人不但没有死,还厚脸皮地向他讨要吃食。为了打探消息,他便烤了两条鱼给他吃。 然而,万万没想到,此人竟出卖了他。 魔终究是魔,毫无道义可言。 “师兄如何得知?”他小声问。 “隔老远便闻到他的气味了。”君烜墨冷道。他身体虽缩小了,力量并未完全削弱,这些天魔一踏进子夷村,他便醒了,立即叫唤宿清云。然他睡得深沉,唤了一刻钟,还不醒来,无奈之下,他只能踮起脚,凑上去咬了一口他的耳朵,宿清云吃了痛,方醒了过来。 “既然如此,我们出去看看。”宿清云道。 “为何不一走了之?以你如今的修为,绝非天魔的对手。”君烜墨道。可恨他头上的剑拔不出来,否则他恢复真身,轻而易举即可灭了那些天魔。 “外面声势如此浩大,定然发生了争执,若因此有人丢了性命,我良心难安。”宿清云低语。 “妇人之仁。”君烜墨伸出小拳头,轻轻打了一记他光洁的下巴。 宿清云不禁扬高头,伸手摸了摸被碰到的地方,感觉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不痛不痒。 “你放心,我不会令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宿清云脱下法袍的外衣,熟练地披到头上,给袍子注入玄灵之气后,启动了法袍上面的符文阵,袍子拉长至地面,裹住全身,整个人竟凭空消失了。 天羽真鳞法袍具有隐身的特性,但需启动符文阵,之前几次是君烜墨注入魔气,发挥了作用,如今他已是修炼之人,拥有玄灵之气,可随意启动法袍上的各种符文阵。 出了房后,他脚灌玄灵之气,走得无声无息。来到村长的主屋门口,听其中的动静,主屋里只有女人和孩子的声音,没有男人的。他拧了下眉,快速离开主屋。 “村长和他的两个儿子不在。”他疑惑地道。 “全村的男人都聚集在中心广场,应对闯入者。”君烜墨道。 宿清云脚步一顿,不解地问:“同是魔修,为何村民对我恭敬有礼,对那些天魔却如临大敌?” “此村设有阵法,心怀恶意者伤害了村民,阵法即会启动。”君烜墨道。 “原来如此。”宿清云惊道,“他们伤了村民。” “显而易见。”君烜墨冷哼。 宿清云借着法袍的隐身功能,悄无声息地走在山村小道上,来到中心广场附近,隐藏在一棵大树后面,暗中观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情深义重 请到晋江文学城看正版哦(*^ワ^*) “咦?”君烜墨惊奇地问,“我明知故问?莫非你的道侣我还曾见过?” “不仅你未曾见过, 我亦未曾见过。”宿清云挑眉道。 君烜墨用小手泼了下茶杯里的水, 宿清云轻轻躲开, 水珠落到桌面上, 斑斑点点,像开了几朵小梅花。 “既有了针线, 便快给我做套小衣裳。”君烜墨鼓着包子脸道。 宿清云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墨绿色的法衣, 问:“这件如何?” 君烜墨一看那颜色, 连连摇头。“太丑。” 宿清云把法衣放回储物戒,取了一件翠绿色的。“这件呢?” “太丑。”君烜墨挥手。 宿清云轻蹙了下眉,再拿一件黄绿色的, 还未开口询问, 君烜墨扬声道:“为何皆是绿色?” 宿清云看了看手中的法衣, 手指触摸储物戒, 半晌, 他无奈地道:“此戒的原主, 喜绿色, 存放于其中的大部份为绿衣裳。” “难道无一件红色?”君烜墨不悦。 “没有。”宿清云把黄绿色的法衣放回戒中。“倒有一件紫棠色。” “紫棠色?拿出来看看。”君烜墨道。 宿清云取出紫棠色的法袍, 摆在桌面上, 捏起一角, 递给君烜墨。 君烜墨双手摸着法袍的质感,道:“勉强。” 宿清云道:“那便这件了。” 君烜墨道:“可有成套的内衫?” “有。”宿清云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件象牙色的内衫, 其质感更细腻柔软, 比他们宿家绸缎铺里的任何一匹布都要好。 “以你的手艺, 做一套小衣,无需半个时辰吧?”君烜墨问。他在茶杯里泡得久了,想出去了。 宿清云道:“越小,越难。” 他比量了下浸泡在茶杯里的小魔尊,三寸短的身材,做里外三件套,怕要两个时辰。单是线角便要缝得紧密精细,若再绣几朵花色,需更多的时间。 “我等便是。”君烜墨道。 宿清云提议:“不如先出来?” 在水中泡久了,皮肤怕要泡皱了。 “不必。我能等。”光着身子出去,成何体统? 宿清云瞥到他颊上浮出两团可疑的红云,没有勉强,拿起象牙色的内衫,正要开始制作小衣,突然想起什么。 他忘了向凤儿姑娘要剪刀了,没有剪刀,如何裁剪? “怎么?”君烜墨正等着他大显身手,却见他忽然起身,欲往外走。 “我向凤儿姑娘借把剪刀。”宿清云道。 “慢着,别去。”君烜墨唤他住。“普通剪刀无法剪开法衣。” 宿清云一怔,回到原位,奇问:“无法剪开,如何裁衣?” “你不是有把匕首么?那匕首非凡物,拿出来试上一试。”君烜墨道。 “匕首?”宿清云弯腰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匕首小巧泛着寒光,正是榕树林中,从某具尸体身上拿的。 他比划着衣衫,略为难。 剪刀可精准地裁剪需要的尺寸,匕首使用起来却十分不便,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工具,只能免为其难地用它了。 拿起匕首,正准备制作小衣时,他忽然问:“既然普通的剪刀无法剪开法衣,那普通的针,又如何缝制?” 君烜墨手指一点,道:“若往针中注入你的玄灵之气,便可缝制。” 宿清云问:“如何给针注入玄灵之气?” 君烜墨朝了朝手,宿清云疑惑地低头凑近他,他从水里起身,湿湿的小手掌按了按宿清云的额头。 宿清云感到脑中多了些符号,抬起头后,摸了摸额上的湿手印。 君烜墨已传授他法诀了。 他胸有成竹,将油灯调亮了几分,开始制作小衣。 将内衫平铺在桌面上,用匕首先割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得到一小块布料后,再做精细地调整,一点点地磨出几块衣片,有了衣片后,他取出最细最小的针,找到相似颜色的丝线。 拿着丝线,以指腹磨了磨线头,但见线头分出八根丝线,他思索了下,将其一分为二,四头丝线轻松地穿进了小细针里,他手执细针,注入自己的玄灵之气,稍一使劲,针便刺进布料里,慢慢地把应相的衣片缝起来。 君烜墨靠在茶杯里,专注地望着缝纫中的宿清云。 当他拿起针线时,气质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屏气凝神,心无旁骛,雅静如兰,沉稳如松,手执银针,不但不显女气,还有一股潇洒的风流之韵,缝衣的动作行云流水,炉火纯青。 一件小内衫,在宿清云灵巧的双手下,慢慢成形,当他收了尾针后,样式简洁大方的内衫赫然呈现在君烜墨面前,看得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师兄看这件如何?”宿清云抬起一双清亮的黑眸,轻声问。 “妙极!”君烜墨毫不吝啬地夸奖。“师弟心灵手巧,手艺高妙,实乃天下无双也。” 宿清云摇头。“师兄谬赞了,天下无双可不敢当。我不过是学了绣娘的几分手艺罢了。” “便是这几分手艺,却也空前绝后了。”君烜墨笑眯眯地道。 宿清云眼里闪过一丝羞涩。 身为男子,却会缝针刺绣,在他们那里多被人不耻,即使他的一幅刺绣价值千金,却也抵不住背后的风言风语。可那又如何?身为刺绣坊的掌权者,若对此一窍不通,如何做大生意,打出名气,令达官闲贵对他们坊中的精品绣争先恐后? 宿清云低下头,用匕首继续割着衣片,不过这次的衣片明显比之前的要小很多,看得君烜墨有些困惑。 “这件何用?为何布料仅一小片?”他问。 宿清云认真地割着,将一些多余的边角去掉。“小裤。” “嗯?”君烜墨一时未听清楚。“何物?” “小裤。”宿清云轻咳一声。“师兄莫非想风漏进袍子里” 君烜墨瞪大眼睛,鼓了鼓包子脸,转过身,整个人浸进了水中,头顶冒着热气。 宿清云见状,失笑。 小裤子比内衫要小很多,做起来更费精力,他憋着一口气,缝出一排细细密密的针脚,毕竟是贴身之物,不可过于粗糙。 许久,终于缝好了,他的额角都布满了一头汗,眼睛发疼。 君烜墨不知何时从水里冒出来,露出半张脸,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宿清云。 把小裤裤放到内衫的旁边,宿清云继续做长款的中衣,取得也是内衫的料子,不过他在领边和袖口上,绣上精美的云雷纹,使整件衣服多了些色彩。 待他做完这件中衣后,君烜墨靠在茶杯里,有些昏昏欲睡了。 桌上灯里的油燃了一半,宿清云揉了下眼睛,挑起灯芯,使其亮了几分。 “可以了。”君烜墨突然开口道。 “嗯?”宿清云正在桌上铺开紫棠色的外袍。 “夜深了,先睡,有内衫和中衣足矣。”他从茶杯里往外爬,带出一片水渍。 “既然做了,便做全套,师兄若困了,不如先睡。”宿清云拿着匕首,在袍子上比划着,准备裁剪衣片。 外袍相比内衫和中衣要做得更精美,既要显示出衣服的质感,还需衬托出穿衣人的气质,宿清云胸有成竹,利落地割出几块衣片。 君烜墨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抓过一把头发,使劲地拧干水份,拿起一块宿清云之前的废料当布巾,擦拭身体,擦干后,扔到一边,几步走到新做好的小衣前,拿起内衫穿到身上,竟然大小正合适,至于那条羞人的小裤,更是柔软贴身,他略为别扭地抓起长款中衣,披到身上,系上衣带。 如此,终于不再衣不蔽体了。 宿清云停下动作,抬眼望去,但见穿着象牙色衣袍的君烜墨如精致的娃娃,美得令人窒息。 君烜墨走到他手边,拍了拍他的手指,仰起小脸,严肃地道:“已过子时,该睡了。” 宿清云柔和了眼睛,放下针,道:“好。” 将魔气注入针中缝制小衣,极为消耗精力,确实有些困了。 君烜墨道:“你带我去床上,我都有万年不曾睡床了。” 宿清云嘴角微扬,摸上他,触到湿润的发丝,他道:“师兄的头发还未干,先擦擦。” “不必理它,一会儿自然干了。”君烜墨不在意地道。 “湿发睡觉,于身体无益。”宿清云拿过一块边角料,捉住君烜墨长及腰下的发丝,轻手轻脚地擦着。擦到头顶的时候,碰到小揪揪里的那柄细如针的小剑。“师兄这剑” 他不由自主地触了下小剑,不想竟轻而易举地把它从君烜墨的头发里拔了出来,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君烜墨费尽心机想拔出的剑,竟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抽了出来? 原本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君烜墨突然感到头上一轻,体内的魔气骤然暴涨,他惊愕,转头看到宿清云手上的那把细剑,同时身体瞬间膨胀了。 “砰——” “啊?” “啪嗒——” “嘶——” “叮当——” 宿清云整个人仰躺着,后脑勺撞到坚硬的地面,痛得他大皱眉头,呻|吟出声,然而让他感到窒息的是,压在身上像石头般重的男人。 从三寸大小恢复成正常体形的君烜墨整个人趴在宿清云的身上,一头黑发零乱的垂落,宽厚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令他不由自地瑟缩了下。 他猛地抬眼,看向君烜墨那张俊美而冷漠的脸,对上那双妖异且深邃的紫色眼睛,惊慌失措。 “师兄可是恢复修为了?”宿清云靠在溪石上问。 君烜墨拍拍小肚子。“一条小鱼的魔气,杯水车薪,待明日便要消散了。” 宿清云道:“不如多吃几条?” 君烜墨挥手。“便是吃上千条,都无济于事。” 宿清云便不再建议了,他往水里一蹲,让溪水漫至他的脖子,水下的手不断地搓揉着,清洗身体。 君烜墨轻轻落到溪石上,扯了扯身上裙子般的小衣,皱眉道:“清云师弟,可否帮个忙?” “嗯?” “哗啦——” 宿清云从水里站起身,微微弯腰低头,水珠自他的发丝上滴落,许些落在君烜墨的四周,溅了他一身。 “我亦要沐浴。”君烜墨擦了擦脸上的小水珠。 宿清云打量他的小身子,再看看流动的溪水,道:“怕是不妥。” 他这么一小点浸在水中,没一会便要被溪水冲走了。 君烜墨岂会不知自己如今身量小,不能像宿清云一样直接浸在水中? “想个法子。”他道。 宿清云思索了下,视线落在溪石上,这溪石在溪流中间,半边露在水面,表面有许些凹处,最大的那个如盘子般,正适合盛水充当君烜墨的浴盆。 他让君烜墨往旁边挪挪,捧着溪水清洗溪石,洗净后,往那凹处蓄上满满的清水。 君烜墨小衣服一脱,丢到一旁,迅速地跳进去,水位恰好漫至他腰际,他靠在边缘,伸展四肢,借着水的浮力,舒服地叹息。 宿清云原想速战速绝,洗完了便去睡觉,不想君烜墨亦要清洗身体,他便靠在溪石边陪他。 君烜墨微微抬头,借着幽蓝之光,打量宿清云完美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之上,凝聚了细微的水珠,眼睛如洗过般,清澈明亮,嫩色的唇,泛着温润的光泽。 君烜墨搓搓小脸蛋,在水中盘腿而坐,突然一片树叶落了下来,覆在他的头上,宽大的树叶包笼住他,瞬间掩盖了他的小身子。 宿清云见状,忙伸手帮他把树叶拿开。 君烜墨破水而出,小脑袋晃了晃,洒了一串水珠。 宿清云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将手里的树叶放到水里,树叶如一只小小的小船,轻轻荡漾着。 君烜墨觉得有趣,纵身一跃,跳到了树叶上,树叶承载着他轻羽般的重量,纹丝不动。君烜墨岂会让它随波逐流?释放仅有的魔气,令它绕着宿清云慢慢打转。 宿清云见他玩得不亦乐乎,不禁暗忖,便是万年的魔尊,依然童心未泯。 他以指梳洗着发丝,抬眼望着整条如梦幻式般美丽的溪流,叹息。 魔铃草是虫? 闻所未闻。 他只知流萤可在夜间发光,却不知另有虫子亦可发光。他原还有一线希望,觉得自己仍置身于香岩山,然而接踵而至的奇异之事,终于让他明白,他已然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他曾看过异志话本,怪诞之事层出不穷,却从未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然而,他求仙问道,本就匪夷所思。 如今有了修仙机会,却有些患得患失,不敢置信。 梦寐以求的事,即将实现,恍惚之中,略感不真实。 君烜墨控制着叶子小船,飘在宿清云的胸前,偶尔间抬头,看到了他眼中的茫然。 “怎么?”他不禁出声问。 宿清云忽地回神,低头迎上他紫色的眼睛。 “可是玩够了?”他问。 “尚可。”君烜墨道。 “夜深了,再浸下去恐会受凉。”宿清云轻声道。 君烜墨嗯了一声,驱着叶子小船,倏地腾而空起,徐徐地落到溪石上,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子,抓起被他扔在石头上的小衣,套回身上,至于那一头发丝,便随意地散着,由着夜风帮他吹干。 宿清云朝他伸出手掌,君烜墨熟练地跳到他的掌心,让他带着回到岸上。 待身上干了后,宿清云一件件地穿回法袍,半湿的发丝垂在背后,为他增添了几分柔和。 君烜墨坐在他的肩头,随他往洞穴里走,洞穴里的火堆余烬未灭,宿清云添加了一些枯枝和落叶,再拿一根长树枝,搅了下,使火焰烧得更旺。 坐在火堆旁,暖烘烘的,去了一身在溪水里浸出来的凉气。 “明日我们往何处去,方可躲开那些天魔?”宿清云拨着火,问坐在肩头的小魔尊。 “他们朝西走,我们往东走便是。”君烜墨托着下巴,微微歪头。 “东边能寻到城镇?”宿清云问。 君烜墨笑道:“你为何如此执着于去城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同床共枕 听到君烜墨的话, 宿清云并未立即转身,他压低声音道:“如此即可。” 君烜墨皱了下剑眉,撑起上半身, 把脸凑近他,伸手在他与墙之间比了比距离,连一根手指的长度都没有。 “你在紧张?”他奇怪地问。 宿清云微转头, 看到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以及靠在自己背上的结实胸膛,压力倍增。 “没有”他眼睛闪烁地道。 “你我同床共枕了许些日子,今日为何如此生疏?”君烜墨皱眉问。 宿清云望着他不满的神情, 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今日之前,师兄只有拇指般大小,只睡枕头的一小角, 虽早晨醒来, 时常撅着屁股埋在他的发丝间, 但绝无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 此时此刻, 恢复真身的师兄占据了半张床, 与他同盖一条被子, 同睡一个枕头, 两人挨得极近,便是隔着薄薄的内袍,仍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温度。 见他不语, 君烜墨长臂一捞, 霸道地把他拉进怀里, 调整姿势,使两人能和谐地躺着不至于掉下床。 宿清云瞪大眼睛,一时不察竟被师兄任意摆布,整个人趴在他怀里,四肢交缠,好不亲密。 “师师兄!如此不妥!”他涨红了脸,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去。 “莫动。”君烜墨的手臂一圈,将他固定在自己怀中,粗壮的大腿一压,宿清云立即动弹不得了,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松开,我无法呼吸了。”宿清云用手推了推他铜墙铁壁般的胸膛,对方纹丝不动,甚至不耐烦地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蹭蹭他头顶的发丝。 “好了,睡罢。”君烜墨理所当然地道。 宿清云欲哭无泪,闻着师兄身上散发出来的独有气味,令他心跳加速,身体发烫。 君烜墨发现怀里的人在微微发抖,担忧地问:“怎么了?师弟?” 宿清云动了动腿,适才的挣扎,使裤脚都往上卷了,露出光洁的小腿,他一动,便蹭到了君烜墨的腿。 肌肤相贴,奇怪的感觉不断攀升,叫他口干舌燥。 君烜墨轻拍他的背部,皱眉问:“可是身体不适?姬枫涯那一剑,伤到你内腑了?” “不,并无!”宿清云闷在他怀里,四肢僵硬。他只觉得清心寡欲了这些年,身体的本能早已淡得快消失了,却在今夜莫名其妙地复苏,令他困窘得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君烜墨安抚地摸摸他的背,反而引得宿清云的吸呼越来越急促,他正要再问,下巴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宿清云咬牙道:“师兄,可以了,睡吧!” 君烜墨停下安抚的动作,大掌游走到他臀|部,拍了拍。“你不必如此僵直,与往日般放松睡即可。” 宿清云轻呻一声,破功了。 君烜墨感受到他的变化,突然笑出声,贴在他耳边低沉地道:“原来师弟正精神着呢。” 宿清云被他说得羞愤难当,用尽全力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气喘吁吁地翻身坐起,瞪着那一脸暧昧的男人,整了整被扯得露出半肩的内袍,不愿与他同床了,撑起身体,跨过他,欲下床,君烜墨眼疾手快地一把扣住他的细腰,拦下他。 “师弟这是要去哪?”他明知故问。 宿清云被迫跨|坐着,神情冷然地道:“我去厅堂。” 他宁可在椅子上打坐一夜,也不愿与师兄睡一床了。 “你这模样,好似我欺负了你。”君烜墨扬眉道。 宿清云别过脸。“放手。” “不放。”君烜墨稍一用力,把他拉进怀里。“我习惯与师弟一起睡了,你若走了,我如何睡得着?” “师兄你莫耍无赖了。”宿清云恼得捶了他一记,黑眸里燃起怒火。“你我同眠不过半月余,哪比得上师兄被封在冰晶中的万载?” 听到冰晶,立即想起冰魄惊天剑,君烜墨虽不愿承认自己是怕了这破剑,却还是松了手,放开宿清云。 得了自由,宿清云迅速地跳下床,连鞋都不穿,赤脚踩在地毯上,走至小厅堂,提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冷水,一口饮尽,压下身体里的燥热。 放下杯子,双手撑在桌面上,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君烜墨一个人霸占一张床,左等右等,宿清云还未回来,他掀开被子起身了,几步走到厅堂,却见宿清云正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桌上,支着头,双目紧闭,一脸疲倦。 月光透过镂雕的窗户,柔和地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了一层银光,披散的青丝散落,令他看起来有些脆弱。 君烜墨无声无息地靠近他,伸手欲碰触,即将摸到他的脸颊时,却停住,慢慢地收回手指,停驻片刻,他转身,往房外走去。 房门轻轻地关上后,靠在桌边支着头的宿清云缓缓地睁开眼睛,一脸沉思。 君烜墨踩着宝船的甲板,走至船头,迎着徐徐的夜风,举目远望。 飞行中的宝船保持着匀速,低于云层慢慢地朝东方行驶,底下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一条蜿蜒的河流贯穿整片荒野。 后方脚步声响起,君烜墨不必回头,便知来人是谁。 “师弟不是睡了么?”他问。 宿清云盯着他的背影,轻语:“师兄不睡,我如何真睡得着。” 君烜墨转身,望向宿清云,但见他一身赤色的单薄内袍,以及一双白嫩的赤脚。他微微蹙眉,朝宿清云招了招手。 宿清云疑惑地走到他的身边,尚未开口询问,忽尔被他一把搂住,正欲斥喝,身体一转,被高高地抱了起来,放到了宝船的栏杆上,他猛地回头往下看,下面空荡荡的,万一不小心摔下去,若不会飞行术,怕要粉身碎骨了。他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君烜墨的肩膀。 “师兄如此太过无礼了。”宿清云微微低头,正色道。 君烜墨抱紧他,尽量将他揽入怀中,嘴角上扬,笑道:“我变小后,师弟不也是如此随意捏着我的领子,到处摆放?” 宿清云一愣。“这这如何能相提并论?” “如何不能相提并论?”君烜墨反问。 宿清云脸微红,道:“不一样。” 君烜墨道:“师弟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一个人,却被我搂来抱去,有失礼数么?” “师兄知道便好。”宿清云严肃地望着他。 君烜墨空出一手,轻抚他的脸颊,紫眸里闪着点点星光,低沉地道:“我却喜爱得紧。” 宿清云一颤,感受脸上的抚摸,耳朵渐渐红了,呼吸得小心翼翼。 “师弟不计前嫌,许下诺言,愿与我结伴而行,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如此情义,无以回报,唯将师弟视若珍宝,好好爱惜。”君烜墨道。 深含感情的话语,令宿清云心中一片暖意,他道:“只要师兄不再戏弄我,便感激不尽了。” 君烜墨眯眼。“你竟如此排斥与我亲近?” “我”宿清云低下头,小声地道,“倒也并非排斥,只是不甚习惯。” “那我多抱抱你,直到你习惯了,可好?”君烜墨贴在他的耳边道。 “师兄!”宿清云不禁提高了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响亮,他羞得卷起了脚趾。 君烜墨拧眉。“这也不行,那也不可,师弟究竟要如何?” 宿清云忍不住轻斥。“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君烜墨微扬下巴,懒洋洋地道:“看来,还是变小了好,我便是钻进你的内袍里打滚,你都允了。” 宿清云被他如此一说,浑身都痒了。变小了的师兄在他内袍里岂只打过滚,还还啃过但因为小,自己反而不好与他计较,如今他恢复真身,人高马大的,仍腻着他,如何使得? 君烜墨看了看天色,道:“你欲与我在此处争到天亮么?” 宿清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今日忙碌一天,又惊又险,身体早已困乏,若不是师兄如此这般,他早该躺在床上睡得香甜了。思及此,他觉得拇指小的师兄,亦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与他抢床睡。 “我要休息了。”他搭着君烜墨的肩,想从宝船的栏干上跳下来。 君烜墨却先他一步,揽腰抱起他,宿清云微惊,忙搂住他的脖子,再次丢脸地被他抱着走。靠在男人宽厚温暖的怀抱里,他不由自主地依赖了起来。自来到魔修界后,一直过着紧张危险的日子,唯靠在师兄怀里,竟莫名的心安。 回到卧房,君烜墨把他放在床上,握住他的脚丫子,轻轻一拍,一道魔气抚过,脚底板干净如初。 “多谢师兄。”宿清云把脚缩进被子里。 君烜墨坐在床边,道:“你睡吧。” 宿清云迟疑地拉起丝被,躺在里侧,仰视他。“师兄不躺进来?” 君烜墨伸手摸摸他的发丝。“你睡便是,不必管我。” 以他魔祖的修为,睡不睡无关紧要。 放松地躺在床上,宿清云蹭了蹭柔软的丝被,睡意渐浓,他缓缓闭起眼睛,无意识地呢喃:“师兄一起睡吧” 君烜墨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他的睡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你太弱了 到晋江文学城看正版!本文订阅要求很高, 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 “师兄睡得可好?”宿清云压低声音,慢条斯理地问。 君烜墨揉了揉眼睛,又搓了搓包子脸, 若无其事地道:“不错,睡得极香。” “可有受凉?”宿清云的手指捏着他的小衣裙,贴近他问。 君烜墨被如此提着, 极为不适,他挣扎了两下。“清云师弟的怀里温暖得紧,不曾受凉。” “你也知道是我的怀里?”宿清云无视他的挣扎,用力晃了晃, 沉声道:“子曰,礼之于人,犹酒之有襞也。望师兄以后三思而后行。” 君烜墨的视线落到宿清云大敞的衣襟, 以及半隐半现的胸膛, 聪明如他, 立即猜到了前因后果。 “是师兄的错, 还望师弟大人不计小人过。” 宿清云满肚子的火气, 在看到他认错态度如此良好的份上, 渐渐消了, 他长叹一声,将君烜墨放了下来。 “下不为例。”他道。 君烜墨整了整身上的小衣,一本正经地道:“师弟放心。” 然而, 他的紫眸却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嘴角微微上扬。 宿清云侧过身, 拉拢自己的衣襟,抚平领口的皱褶,一丝不苟,整装完毕后,他以指梳发,将一头青丝用发带扎成一束,垂在脑后。 君烜墨拔了拔插在小揪揪里的冰魄惊天剑,依然纹丝不动,此剑像扎根在他发丝里了,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试了半晌,他无奈地放弃了。 宿清云从叶子床铺上起身,低头询问君烜墨。“可要去溪边洗洗漱?” 君烜墨欲腾空而起,刚一起跳,才蹦高一寸,忽地啪叽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岩石上,摔了个五体投地。 宿清云: 君烜墨的小手握成拳头,慢慢地抬起头,额头磕肿了一块,他脸色阴沉,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宿清云犹豫了下,蹲下身,望着趴跪在岩石上的君烜墨。 “怎么了?”他问。 “魔气不足。”昨晚吃了一整鱼条,得了些许魔气,不想一夜过去,消失无踪了。 宿清云伸手将他提起,放到自己手中,搁到自己的肩上。“还望师兄量力而为。” 君烜墨抓了一缕他下垂的发丝,脸鼓得像河豚。 宿清云带着他走至溪边,从溪边的树上摘下几片叶子,手指灵活地将它们叠成一个小盆,蹲到溪边,盛了清水,摆到溪石上,再把君烜墨从肩上拿下来,轻轻放到叶子小盆面前。 君烜墨看着精巧的叶子小盆,道:“师弟的手可真灵巧。” “过奖。”宿清云泼了些水到脸上,仔仔细细地清洗。 君烜墨把小手往叶子小盆里伸,清晨的水还有些冰凉,泼到脸上,令人精神一振,睡意尽消。 洗漱完毕后,宿清云拿了一根坚硬的细树枝,站在溪边,动作利落地插了数条鱼,与昨日一样,给鱼刮鳞去内脏,清洗后,拿回洞里进行烧烤。 如此,早膳便解决了。 君烜墨的饭量有所增加,多吃了半条鱼,得了魔气,又可悬浮在半空了,不过,为了节省魔气,他选择坐在宿清云的肩头。 昨夜他们已经商量过了,要朝那些天魔相反的方向走,宿清云收拾了一番,将他们在山洞里呆过的痕迹抹去,往东走去。 东面的山林地型险陡,时常需要爬坡,遇到悬崖峭壁,便只能绕道。 宿清云一路沉默地走着,君烜墨适时地提醒方向,避开危险之地,远远躲过猛兽,如此走了半日,有惊无险。 经过一片竹林时,宿清云停了下来。 “为何不走了?”君烜墨问。 宿清云打量竹林,道:“快到午时,需解决午膳。” 走了半天,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但一路不见可食的野果,更无小型野兽,午饭还没有着落。而这片竹林如此茂盛,或许有竹笋。 经宿清云一提,君烜墨不禁摸了摸小肚子,确实饿了。 “那便快找些吃的。”他道。 “嗯。”宿清云在附近找到几根树枝,走进竹林,低头寻找,运气不错,发现了几个竹笋,他使用树枝,拨开泥土,费力地挖出了竹笋。 君烜墨坐在他的肩头,摸了摸下巴,忽然飘落下来,站到泥地上,找准地方,一跺小脚,那泥地里的竹笋破土而出,完整地出现在地面。 宿清云诧异地看向他,君烜墨得意地扬了扬眉。 “你不怕魔气又用尽了?”他问。 “无妨。”君烜墨道,“还需要几个?” 宿清云问:“你可吃几个?” 君烜墨瞅着相对他而言巨大的竹笋,道:“半个。” 宿清云道:“那便再挖一个即可。” 他未等君烜墨再施魔气,用树枝再挖了一个。得了三个竹笋,午饭便有着落了,不过此地没有小溪,无法清洗,不方便做成吃食。 他摘了竹叶,擦拭着手指上的泥,望着两三米高的竹子,问道:“师兄可否折断几根竹子?” “哦?”君烜墨挑眉。“要竹子做甚?” “编个竹箩。”宿清云道。 “嗯?竹箩?”君烜墨蹙眉。“有何用处?” “竹萝可装竹笋还有其它一些东西,背在背上,携带方便。”宿清云道。 “你会编?”君烜墨奇问。 “学过。”宿清云敛眉。他在紫灵观当道士的时候,什么活没做过?编个竹萝,手到擒来。 “那便编个。”君烜墨悬浮到半空,剑指一挥,一道光划向竹子,瞬间倒下数根长竹。 宿清云在他掉落之前,伸手接住他,往后退了几步,躲开倒下的竹子。 君烜墨魔气用尽,略为虚弱地趴在宿清云的手掌心。 “多谢师兄。”宿清云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脸蛋。 君烜墨微眯眼,与他的指腹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宿清云准备干活了,然而,小魔尊失了魔气,虚弱的模样,甚是可怜,便将他塞进自己的衣领内。 趴在他的衣领内小魔尊,舒适地轻叹。 宿清云找来一块像刀片般锋利的石头,使劲地砍掉竹子上的分叉,再将竹干削成细条,忙活了大半个时辰,一个小小的竹萝成型了,把道袍裹成的包袱塞去,再放入三根竹笋,正好装满。 他将竹笋背到背上,带着小魔尊,离开了这片竹林。 爬攀了大约两刻钟,听到了水流声,感受到空气中的湿气,不远处,竟有一条小瀑布。 他加快脚步,到达瀑布下面的小水潭,把竹萝放下。 君烜墨看着他忙着清洗竹笋,又将潭边的石头搭成小灶,寻来枯叶落叶,点着火,然后把洗净的竹笋放在火上烧烤。 “辛苦师弟了。”他感叹地道。 若非自己身体变小,修为下降了,何苦让一凡人为自己觅食? “生存之道罢了。”宿清云道。既使没有君烜墨,他一个人身陷山林间,想活命,便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在林间觅食,不过是最基本的事。 “待晚上休息时,我先教你一套吸收玄灵之气的功法,你看如何?”君烜墨道。 宿清云烤竹笋的动作一顿,道:“恭敬不如从命,师兄能教,便再好不过了。” 他虽然和君烜墨达成共识,却没有催着对方教自己修炼的功法。一则为了躲避天魔忙于奔波,二则传道授业解惑非一日之功,循序渐进,方能水到渠成。 君烜墨从他的衣领里爬出来,顺着他的手臂,跳到了旁边的石头上,盘腿而坐。 “这烤竹笋能入口?”他问。 宿清云道:“没有调料,勉强入口罢。” 君烜墨托着下巴,轻点了下头。 他终于理解宿清云为何如此着急地想寻到城镇了。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凡人修炼之前,无法辟谷,自然需要进食。他修为下降,有了饥饿感,每日需祭五脏庙,若天天让他吃烤鱼,吃烤竹笋,简直痛不欲生。 当务之急,要尽快到达城镇。 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这件四不像的小衣,一脸凝重。 衣食住行,果然一样不可或缺。 宿清云烤完竹笋,取了几片叶子洗净后,垫着手,扒开竹笋外面的壳,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引得人指十大动。 君烜墨吸了吸鼻子,小肚子似有感应般,咕噜噜地响起。 宿清云小心地扒掉壳,边吹热气,边把里面的笋肉撕成细条,放到洗干净的树叶上,摆到君烜墨面前。 “尝尝看。”他道。 君烜墨把脸凑过去,动了动鼻子,闻一闻,清香味甚浓,却不知味道如何。 他让宿清云提他到溪边洗净手,再放回石头上,搓了搓小手,直接捧起一条竹笋条,张大嘴巴,咬了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废去魔功 到晋江文学城看正版!本文订阅要求很高, 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 他闲适地悬浮在半空,俊逸的脸上漾着优雅的笑容,听到对面黑衣人的话, 扬声道:“我却不知何时你们邪风宗与断情宗关系如此密切,三百年前,你们的宗主还曾为抢一个魔女而反目成仇呢。” 黑衣人闻言, 不怒反笑道:“五百年前,你们离恨宗的宗主和问天宗的宗主还是一对恩爱道侣,不想百年前,却因爱生恨, 老死不想往来,怎么如今又媾|和了?” “感情一事,素来复杂, 宗主之事, 岂由尔等贱魔非议?陆玄机, 想抢宝物, 那便各凭本事。”姬枫涯手中的长剑一挥, 一道白光横向划出, 冲向黑衣人, 半途之中炸出刺眼的光芒,亮透了半边天。 黑衣人陆玄机一惊,无数符文飞出, 化为一面符文墙, 繁杂的图腾亮起, 挡下攻击。他身后飞来十几个人,二话不说,攻击姬枫涯。 姬枫涯又岂会单打独斗?早在他攻击陆玄机时,他的同伴已经到了,正是离恨宗和问天宗的弟子,他们迎上攻击,与陆玄机率领的邪风宗和断情宗弟子交战在一起。 数十个魔宗弟子在曦照崖的上空斗得你死我知,而几个独行魔趁空摸进了山洞天井,抢在他们之前,进入洞室。 空荡荡的洞室里,除了一滩水外,以及零星的血渍,再无其它了。 “宝物已被人抢走了?” “何人得了此宝?” “究竟是何宝物,出世后为何如此的声势浩大?” “那人定未跑远,我们快追!” “这些血渍,或许是得宝之人留下的,可凭此追踪到那人。” “那便快快寻找,必须抢在上面的天魔之前,逮住那人。” 独行魔出了洞室,发现此洞还有另外两条通道,那个能借血追踪的魔嗅了嗅鼻子,手指一点右边的洞道。 “这边!” 五六个独行魔相继窜进那洞道内。 宿清云艰难地往前冲,洞穴里一片漆黑,他的眼睛不能夜视,手上没有火把,只能凭着空气流动的状况,寻找方向。他必须尽快逃离,否则被那些人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从遇到魔尊后,他便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还在香岩山,虽然仅是匆忙地瞥了一眼,但透过天井分明看到了那些人边飞边激烈地战斗,稍有不慎,即首身分离。 那些人皆有神通,他一介凡人,对上他们后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他掉下山崖未死,遇上魔尊亦未死,便不想再死了。 脚下的路凹凸不平,道洞弯曲,他时而撞上洞壁,磕得鼻青眼肿,但即使如此,脚下也不敢停顿。 终于,他感到空气中有一股湿气,立即顺着那方向,奔了过去,前方有亮光,他心中一喜,加快脚步,跑出了洞道,眼前蓦地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宽敞的洞室,然而洞室前方已无路,只有一潭碧绿的水,而洞室上方是一个水桶般粗的天井,光从天井射进来,照亮了整个洞室。 宿清云气喘吁吁,站在水潭边上,沉着冷静地思索着。 后有追兵,前无出路,只有这一潭水或许暗藏玄机,若想活命,恐怕得下潭潜水出去。只是,他不谙水性,这一跳下去,直接沉潭而亡了。 脚步声越发近了,宿清云脸色一肃,利眼一扫,看到角落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不假思索,他在水潭边上重重地踩了几个脚印,伪装下水的状态,再跌着脚尖,往石头走去,边走边用君烜墨的衣服轻轻扫地,抹去脚印。 巨石后方果然有空间可藏人,他搭着石块,躲到了后方,几乎是刚蹲下,追兵便至了。 “老刘,确定是此处,为何没有看到踪影?”开口询问的人声音洪亮。 “不会错,我的血渍追踪术从未出错过。” “咦,此处有脚步,莫非那人跳进水潭,水遁了?” “嗯有可能。” “如此拙劣的障眼法,你们竟没有识破?” “呵呵,我们自然知晓这是障眼法,不过是说给那藏于附近的得宝人听听罢了。” 躲在石块后的宿清云心中一凉。果然这些不是普通人,居然轻而易举地识破了他的障眼法。血渍追踪术,顾名思义,便是按着他留在那个洞室的血迹,追踪至此。 而今他躲在巨石后,想必早就被他们发觉了吧? 难道就此结束了么? ‘速将本尊的法袍覆于身上!’ 突然,耳边传来个细微的声音,宿清云以为自己幻听了,但手已行动了,他抖开君烜墨宽大的锦衣华袍,把自己从头罩到脚。 “咦?血味断了!”那位会追踪术的人大惊。 “什么?断了?为何会断?” “我刚还闻到那人在此处,一眨眼的功夫,气味居然消失了!” “快找找,此处是否还有出去的路。” 宿清云忐忑地缩在巨石后,全身覆着君烜墨暗红色的衣袍,屏住呼吸,紧张得满头大汗,而胸口处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内袍被掀开一角,肌肤与什么相触,似凝脂般光滑。 上方有脚步声传来,他一动不动,甚至有些绝望。 躲在君烜墨的衣袍下面,不过是掩耳盗铃,那些人只需转到巨石后方,便可看到他了。 他咬紧牙关,静等那些人发现自己。 “可有发现?” “此处没有!” “我这里也没有——” “奇怪?为何不见了难道,我们认为的障眼法,才是真的?他早就跳进水潭,跑了?”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还不追?这都耽搁半刻钟了。” “好个狡猾的低级魔人。” “咦?你如何知道他是低级魔人?” “此人血渍中并无魔气,分明是位不曾修炼过的低级魔人。” “低级魔人的话便好办了。他跑不远!” “走——” 水声哗哗哗地响起,正是这些独行魔跳进水潭,循着暗道游出去了。 宿清云汗流颊背,全身覆着魔尊的衣袍,不但闷热,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他辨不出这是何种熏香味,却极为好闻。 等了许久,整个洞室恢复了安静,宿清云壮着胆子,把暗红锦袍从头上掀下去,大口大口地吸气。 “呼——”气息终于畅通了,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回原处。 ‘该死的凡人!竟敢暗算本尊!’ 细微的声音再次钻入耳朵,宿清云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拉开自己的衣袍,往里一摸,捉住小肉团,拿了出来。 “放肆!还不放开本尊!”细嫩的声音在手心响起,宿清云立即展平手掌,露出了拇指般大小的小人儿。 君烜墨站立在他的手掌中,全身光溜溜的,包子般的小脸蛋气得鼓鼓的,紫色的眼睛腾起两团火焰,头顶的发丝都快竖起来了。 宿清云: 君烜墨的小手摸了下自己的胸膛,绯红了脸,他把披在身后的发丝一拢,拨到了前面,长而浓密的发丝挡住了身体的关键部位。 “本尊为何变得如此之小?”他厉声问。 宿清云望着那张包子脸上露出严肃表情,有些忍俊不禁,嘴角不自觉得上扬。“我一凡人,不懂神通,如何知晓?” 君烜墨摸了下自己的胸口,发现那里的剑伤消失了,皮肤恢复如初,然而他身上原本的衣服挂在宿清云的肩上,而自己赤果果的,简直令人羞愤难当。 定然是冰魄惊天剑的作用,宿清云刺了他一剑后,克制了他的魔核,无法释放力量,元神差点受损,故此,他的身体受到禁|锢,缩得如此之小,随便一根手指便可按倒他。 紫色的眼眸半眯,仔细打量眼前相对他而言像巨人的宿清云,他心思一转,开口唤道:“清云师弟,适才师兄可是救了你一命,不知你将如何报答我?” 宿清云的黑眸圆睁,有些不可思议。 清云师弟? 掌心的这拇指大的魔尊,确定在唤他?之前不是蔑称他为“小子”么?怎么一转眼,又是清云师弟了?还向他讨要救命之恩? 他宿清云活了二十载,接触过无数人,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今日起,他将正式步入修仙之道,逆天而行,与天争命,达到长生不老的境界。 即使前路充满荆棘,他亦要迎难而上。 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收回心神,他低头看自己的衣领内,那小魔尊正趴在他的胸口,睡得酣甜,想必昨夜为他引气入体,打通经脉,筑成丹田消耗了过多的魔气,体力不支,陷入昏睡之中了。 宿清云没有打扰他,拉好衣领,伸手取过五个储物袋,把里面的物品转移到手指上的储物戒里。储物戒的空间很大,他有了玄灵之气后,可任意使用它,整理里面的物品,按类别摆放,极为方便。 他把破损的道袍放进了储物戒中,至于竹箩,打算继续背着,以备不时之需。 从树上爬下来后,他往水流的方向走去。虽有了玄灵之气,却还未辟谷,仍需进食,填饱肚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2.带船进图 到晋江文学城看正版!本文订阅要求很高, 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  “不仅你未曾见过,我亦未曾见过。”宿清云挑眉道。 君烜墨用小手泼了下茶杯里的水,宿清云轻轻躲开, 水珠落到桌面上,斑斑点点,像开了几朵小梅花。 “既有了针线, 便快给我做套小衣裳。”君烜墨鼓着包子脸道。 宿清云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墨绿色的法衣,问:“这件如何?” 君烜墨一看那颜色,连连摇头。“太丑。” 宿清云把法衣放回储物戒,取了一件翠绿色的。“这件呢?” “太丑。”君烜墨挥手。 宿清云轻蹙了下眉, 再拿一件黄绿色的,还未开口询问,君烜墨扬声道:“为何皆是绿色?” 宿清云看了看手中的法衣, 手指触摸储物戒, 半晌, 他无奈地道:“此戒的原主, 喜绿色, 存放于其中的大部份为绿衣裳。” “难道无一件红色?”君烜墨不悦。 “没有。”宿清云把黄绿色的法衣放回戒中。“倒有一件紫棠色。” “紫棠色?拿出来看看。”君烜墨道。 宿清云取出紫棠色的法袍, 摆在桌面上, 捏起一角,递给君烜墨。 君烜墨双手摸着法袍的质感,道:“勉强。” 宿清云道:“那便这件了。” 君烜墨道:“可有成套的内衫?” “有。”宿清云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件象牙色的内衫, 其质感更细腻柔软, 比他们宿家绸缎铺里的任何一匹布都要好。 “以你的手艺, 做一套小衣,无需半个时辰吧?”君烜墨问。他在茶杯里泡得久了,想出去了。 宿清云道:“越小,越难。” 他比量了下浸泡在茶杯里的小魔尊,三寸短的身材,做里外三件套,怕要两个时辰。单是线角便要缝得紧密精细,若再绣几朵花色,需更多的时间。 “我等便是。”君烜墨道。 宿清云提议:“不如先出来?” 在水中泡久了,皮肤怕要泡皱了。 “不必。我能等。”光着身子出去,成何体统? 宿清云瞥到他颊上浮出两团可疑的红云,没有勉强,拿起象牙色的内衫,正要开始制作小衣,突然想起什么。 他忘了向凤儿姑娘要剪刀了,没有剪刀,如何裁剪? “怎么?”君烜墨正等着他大显身手,却见他忽然起身,欲往外走。 “我向凤儿姑娘借把剪刀。”宿清云道。 “慢着,别去。”君烜墨唤他住。“普通剪刀无法剪开法衣。” 宿清云一怔,回到原位,奇问:“无法剪开,如何裁衣?” “你不是有把匕首么?那匕首非凡物,拿出来试上一试。”君烜墨道。 “匕首?”宿清云弯腰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匕首小巧泛着寒光,正是榕树林中,从某具尸体身上拿的。 他比划着衣衫,略为难。 剪刀可精准地裁剪需要的尺寸,匕首使用起来却十分不便,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工具,只能免为其难地用它了。 拿起匕首,正准备制作小衣时,他忽然问:“既然普通的剪刀无法剪开法衣,那普通的针,又如何缝制?” 君烜墨手指一点,道:“若往针中注入你的玄灵之气,便可缝制。” 宿清云问:“如何给针注入玄灵之气?” 君烜墨朝了朝手,宿清云疑惑地低头凑近他,他从水里起身,湿湿的小手掌按了按宿清云的额头。 宿清云感到脑中多了些符号,抬起头后,摸了摸额上的湿手印。 君烜墨已传授他法诀了。 他胸有成竹,将油灯调亮了几分,开始制作小衣。 将内衫平铺在桌面上,用匕首先割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得到一小块布料后,再做精细地调整,一点点地磨出几块衣片,有了衣片后,他取出最细最小的针,找到相似颜色的丝线。 拿着丝线,以指腹磨了磨线头,但见线头分出八根丝线,他思索了下,将其一分为二,四头丝线轻松地穿进了小细针里,他手执细针,注入自己的玄灵之气,稍一使劲,针便刺进布料里,慢慢地把应相的衣片缝起来。 君烜墨靠在茶杯里,专注地望着缝纫中的宿清云。 当他拿起针线时,气质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屏气凝神,心无旁骛,雅静如兰,沉稳如松,手执银针,不但不显女气,还有一股潇洒的风流之韵,缝衣的动作行云流水,炉火纯青。 一件小内衫,在宿清云灵巧的双手下,慢慢成形,当他收了尾针后,样式简洁大方的内衫赫然呈现在君烜墨面前,看得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师兄看这件如何?”宿清云抬起一双清亮的黑眸,轻声问。 “妙极!”君烜墨毫不吝啬地夸奖。“师弟心灵手巧,手艺高妙,实乃天下无双也。” 宿清云摇头。“师兄谬赞了,天下无双可不敢当。我不过是学了绣娘的几分手艺罢了。” “便是这几分手艺,却也空前绝后了。”君烜墨笑眯眯地道。 宿清云眼里闪过一丝羞涩。 身为男子,却会缝针刺绣,在他们那里多被人不耻,即使他的一幅刺绣价值千金,却也抵不住背后的风言风语。可那又如何?身为刺绣坊的掌权者,若对此一窍不通,如何做大生意,打出名气,令达官闲贵对他们坊中的精品绣争先恐后? 宿清云低下头,用匕首继续割着衣片,不过这次的衣片明显比之前的要小很多,看得君烜墨有些困惑。 “这件何用?为何布料仅一小片?”他问。 宿清云认真地割着,将一些多余的边角去掉。“小裤。” “嗯?”君烜墨一时未听清楚。“何物?” “小裤。”宿清云轻咳一声。“师兄莫非想风漏进袍子里” 君烜墨瞪大眼睛,鼓了鼓包子脸,转过身,整个人浸进了水中,头顶冒着热气。 宿清云见状,失笑。 小裤子比内衫要小很多,做起来更费精力,他憋着一口气,缝出一排细细密密的针脚,毕竟是贴身之物,不可过于粗糙。 许久,终于缝好了,他的额角都布满了一头汗,眼睛发疼。 君烜墨不知何时从水里冒出来,露出半张脸,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宿清云。 把小裤裤放到内衫的旁边,宿清云继续做长款的中衣,取得也是内衫的料子,不过他在领边和袖口上,绣上精美的云雷纹,使整件衣服多了些色彩。 待他做完这件中衣后,君烜墨靠在茶杯里,有些昏昏欲睡了。 桌上灯里的油燃了一半,宿清云揉了下眼睛,挑起灯芯,使其亮了几分。 “可以了。”君烜墨突然开口道。 “嗯?”宿清云正在桌上铺开紫棠色的外袍。 “夜深了,先睡,有内衫和中衣足矣。”他从茶杯里往外爬,带出一片水渍。 “既然做了,便做全套,师兄若困了,不如先睡。”宿清云拿着匕首,在袍子上比划着,准备裁剪衣片。 外袍相比内衫和中衣要做得更精美,既要显示出衣服的质感,还需衬托出穿衣人的气质,宿清云胸有成竹,利落地割出几块衣片。 君烜墨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抓过一把头发,使劲地拧干水份,拿起一块宿清云之前的废料当布巾,擦拭身体,擦干后,扔到一边,几步走到新做好的小衣前,拿起内衫穿到身上,竟然大小正合适,至于那条羞人的小裤,更是柔软贴身,他略为别扭地抓起长款中衣,披到身上,系上衣带。 如此,终于不再衣不蔽体了。 宿清云停下动作,抬眼望去,但见穿着象牙色衣袍的君烜墨如精致的娃娃,美得令人窒息。 君烜墨走到他手边,拍了拍他的手指,仰起小脸,严肃地道:“已过子时,该睡了。” 宿清云柔和了眼睛,放下针,道:“好。” 将魔气注入针中缝制小衣,极为消耗精力,确实有些困了。 君烜墨道:“你带我去床上,我都有万年不曾睡床了。” 宿清云嘴角微扬,摸上他,触到湿润的发丝,他道:“师兄的头发还未干,先擦擦。” “不必理它,一会儿自然干了。”君烜墨不在意地道。 “湿发睡觉,于身体无益。”宿清云拿过一块边角料,捉住君烜墨长及腰下的发丝,轻手轻脚地擦着。擦到头顶的时候,碰到小揪揪里的那柄细如针的小剑。“师兄这剑” 他不由自主地触了下小剑,不想竟轻而易举地把它从君烜墨的头发里拔了出来,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君烜墨费尽心机想拔出的剑,竟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抽了出来? 原本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君烜墨突然感到头上一轻,体内的魔气骤然暴涨,他惊愕,转头看到宿清云手上的那把细剑,同时身体瞬间膨胀了。 “砰——” “啊?” “啪嗒——” “嘶——” “叮当——” 宿清云整个人仰躺着,后脑勺撞到坚硬的地面,痛得他大皱眉头,呻|吟出声,然而让他感到窒息的是,压在身上像石头般重的男人。 从三寸大小恢复成正常体形的君烜墨整个人趴在宿清云的身上,一头黑发零乱的垂落,宽厚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令他不由自地瑟缩了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进祈星港 静谧的森林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中, 淡薄的雾气飘荡在树林间,鸟儿发出清脆的叫声, 嫩绿的草叶上还有晶莹的露珠。 新鲜的空气,人令神清气爽。 宿清云转头望向立于身边的高大男人,不禁想起初来魔修界的情形。为了躲避姬枫涯的追击, 他和师兄行走于山林间,那时候的师兄只有拇指般大小,时而坐在他的肩上, 时而坐在他的头顶, 时而藏于他的领间, 好不惬意。一晃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 似乎极短, 又似乎极快,着实叫他恍惚。 究竟以前在紫灵观当道士的日子是梦, 还是魔修界里走上修道之路的自己是虚? 君烜墨低头, 迎上宿清云迷惘的眼神, 不禁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忽然被摸了脸,宿清云倏地回神,他轻咳一声, 一本正经地道:“据阿泽言, 此去祈星港尚有十里地, 我们是步行过去, 还是坐飞行法器?” 君烜墨瞥到他泛红的耳朵, 也不点破。“自是坐飞行法器。” 宿清云立即摸腰间的阴阳珠坠,不一会,手里多了一个小圆盘,输入玄灵之气,巴掌大的小圆盘发出一道光,他往前一扔,小圆盘立即变成了大圆盘。 两人一道跳上飞行器,宿清云低头看盘面上的机关,学着唐玉泽的方法,摆出阵法,不一会儿,圆盘启动,光柱亮起,上方出现图腾,圆盘徐徐腾空。 宿清云以玄灵之气,控制方向,圆盘瞬间飞出月静森林,如流星般地往东方窜去。 飞行法器速度极快,不过一刻钟,竟穿过整片荒野,到达了祈星港的郊区,空中相遇的魔修渐渐多起来了,有乘坐宝船的,有御剑飞行的,有乘骑飞兽的,以及各种各样的飞行法器,热闹非凡。 不过,所有魔修不得直接空降祈星港,必须在距离祈星港入口两百米处的广场上着陆,步行前往进港城门。 暗陀坤地秘境即将开启,慕名而来的魔修数以万计,除了五大宗门早早就蹲守在祈星港和地藏岛外,其它一些小宗门以及部份散魔刚参加完晋江城的拍卖大会,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此处了。 宿清云和君烜墨按顺序在广场上落下,刚收起飞行法器=,便听到附近有魔修在喧闹。 “什么?为何不让进祈星港了?哪门子的规定?” “五大宗门又如何?老子一无相天魔还怕他们不成?” “哈,北门兄,此处尽是魔王、魔帝,你一个无相天魔只能垫底。” “呸!若非为了这劳什子的秘境,老子再闭关十年二十年,即可晋升成为魔王。” “得了,你就安生些,看看此处还有些魔王未进港呢?咦?”那人转头看向两个刚从空中下来的魔修,魔识一扫后,他嘿嘿一笑,对身边的人道,“你看那处,来了两个天魔。” “什么?天魔?此处天魔能来的地方么?简直不知天高地厚。”那嚷嚷叫的无相天魔一脸嫌弃。 他的嗓门大,声音洪亮,宿清云和君烜墨虽听得一清二楚,却恍若未闻。 君烜墨隐藏了真实境界,令人探不出他的深浅,宿清云临渊境界,如同天魔,故尔,这些无相天魔的神识在他们身上一扫,皆充满了不屑。 暗陀坤地秘境乃是魔王以上大显身手的秘境,其中风云莫测,危险重重,一旦发生变故,无相天魔尚有保命之力,天魔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故此,宿清云和君烜墨的出现,引起不少魔修的注意,他们的脸上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宿清云淡定地直视前方,看到进港入口聚集了许多魔修,他们气急败坏,肆意地释放境界威压,企图让城门守卫放他们入港。 “师兄,那边似乎发生了纠纷?”宿清云奇怪地问。 君烜墨忽地握住他的手,引得宿清云一颤,却没有挣开,动了动手指,与他交握。 “过去看看。”君烜墨道。 “是否真的不能进城了?”宿清云问。那么多无相天魔和魔王被拒之门外,除了喧哗竟无人敢硬闯,由此可见,镇守祈星港的大能,不同凡响。 “何人敢拦本尊。”君烜墨冷哼一声。以他魔祖的修为,便是魔神魔尊到了他面前,都只能卑躬曲膝。 宿清云抬头看到师兄那傲然的下巴,微微一笑。 他能如此倘然自若地站在此处,未被强大的境界威压所震慑,乃是因为师兄将那些威压全都反弹了回去,所以只要站在师兄身边,他便不会感受到境界压制。 两人手拉手,并肩而行,穿过人群,来到祈星港的入口。 祈星港入口魔修众多,你挤我,我挤你,皆不相让。这些魔修,往日出场一个个耀武扬威,前拥后簇,今日在此处,却为了进港,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喧嚣不止。 君烜墨拍了拍一个挡道的魔修,那人毫无反应,他便加重了力道,那魔修被拍得肩膀生疼,恶狠狠地转头,看清拍肩的人只是一介天魔时,怒不可遏。 “贱魔,滚!” 君烜墨眯眼。“好狗不挡道。” 那无相天魔闻言,反而笑了,毫无预兆,伸手便是一推,一道纯精的魔气如锋锐的刀般击向君烜墨。 “师兄”宿清云轻呼。 君烜墨不慌不忙地一甩袖袍,魔气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那无相天魔大吃一惊。自己这一道魔气攻击,便是来十个天魔都挡不住,眼前这个黑袍男人,居然随意地一甩袖袍,便化解了他的攻击? 君烜墨不待他反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掌中凝聚魔气,风驰电掣般地击出,强劲的气流令其他魔修不约而同地闪避,然而魔祖的一击,所向披靡,入港城门口的所有魔修全部受到波及,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挤成一团的人群被龙卷风扫到般,刮得干干净净,地上躺了数百人,境界低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境界高的痛苦地呻|吟,然而他们的表情却如出一辙。 恐惧! 这些魔修之中,有人修炼了几千年,距离魔帝一步之遥,自诩修为深厚,胜人一筹,蔑视众生,今日却惊觉在强者面前,不堪一击。 这是什么境界修为? 难道是魔尊降临? 可是,整个魔修界,魔尊屈指可数,他们早在一个多月前进地藏岛,守着秘境入口了,如何会拖到如此之晚,出现在祈星港? 众人惶恐不安地看向那唯二站着的黑袍男子和赤袍青年。 君烜墨拉着宿清云的手,闲庭信步般地往前走,挡住他去路的魔修但凡还有意识的,皆惊慌失措地爬开,唯恐因挡道被清理干净。 宿清云下意识地仰头注视君烜墨完美的侧脸,伴着他的脚步,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入港的城门口。 城门的守卫,面如土灰地看着他们,明明觉察不出黑袍人的深浅,感受不到任何境界威压,却控制不住地双腿打颤。他们在宗门皆身居高位,不过是临时来此当这守城人,上一刻还在众魔修面前趾高气昂,不可一世,下一刻受到攻击后,望着走近的两人,竟自惭形秽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气定神闲地走进城门,不敢出手相阻。 祈星港,是一个巨大的港城,因海域有无数大小岛,岛上资源丰富,众魔修时常结伴出海探险,慢慢地便在此处形成了港城。 各大宗门的势力早在此处盘踞,划分地界,各种经营设施完善,法则规范,拥有一套完整的管理模式。今日之所以不允许再有人出入城门,则是因为整个祈星港即将饱和,承载不了如此多的魔修。客栈早就人满为患,街上更是摩肩接踵,再进人,港城便失去秩序了。 然而,未进城的魔修们岂能善罢甘休?为了进地藏岛,去暗陀坤地秘境探险,他们聚集在城门口,试图挑战各大势力的权威。毕竟众多魔王打起架来,莫说一座港城,便是一座庞大的山都能被他们夷为平地。 只是魔修皆自私惜命,谁都不愿成为出头鸟,故尔他们只能在城门口争论不休,到最后,竟被一个突然出来的可怕高手,全部掀翻在地,苦不堪言。 宿清云握紧君烜墨的手,走在港城的大街上,城门外的动静,城内的魔修皆漠然视之,他们的魔识范围极广,外面的事看得清清楚楚,却全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不过,对于刚进城的两人,他们却饶有兴趣,不时投以探究的眼神。 君烜墨冷冷地一扫,那些人竟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威胁,不由自主地退缩,不敢再看。宿清云备感轻松,一直被人用看耍猴般的眼神打量,并不舒服。 “师兄,我们是否要找间客栈?”宿清云问。 “客栈人满为患,怕是没有多余的房间。”君烜墨的魔识随意一扫,将大半个祈星港城探了个透彻。 宿清云四处张望,街道两侧除了商铺外,最多的便是客栈,但它们却满客了,可见整个祈星港城来了多少魔修。 “海域如此广,难道只有一个祈星港么?”宿清云奇怪地问。去地藏岛的路线绝非一条,虽然祈星港距离最近,但魔修们皆有神通,换个方位,绕点远路,多耗些时间,同样能到达地藏岛。 君烜墨道:“必然有其原因,诸如海域无法随意飞行。” “咦?还有这等奇事?”宿清云诧异。他以为修炼之人拥有上天入地的本事,飞行乃是家常便饭。 君烜墨看他一眼,道:“师弟修炼时间尚短,去过的地方少,自是不知一些特殊地方,便是有神通亦无可奈何。” “原来如此。”宿清云道。 “我们寻个人打探一番便知了。”君烜墨道。 他们走过繁华的街道,来到一条略为清闲的小道,小道的边上有间其貌不扬的茶楼,相比别家生意兴旺,此家茶楼竟无人问津。 君烜墨带着宿清云往茶楼走去。 当他们踏进此茶楼时,茶楼的店小二立即迎了上来。 “两位客官,欢迎光临,快快请进。”店小二笑容满面,恭敬地邀他们进门。 宿清云看了一圈,发现大厅里竟空无一人。 如此繁忙的时期,为何这间茶楼门庭罗雀? 店小二带他们在一张靠窗的桌子前坐下,拿着抹布,擦了擦桌子,殷勤地询问:“客官要喝些什么茶?全魔修界顶尖的茶,本店应有尽有。” “小二,为何你们茶楼如此清闲?”宿清云问。 店小二脸上的笑容一滞,叹气道:“实不相瞒,本茶楼属于血海阁,因我们阁主在魔修界的名声,使我们的生意难以为继。” “血海阁的阁主?”宿清云不解,看向君烜墨。 君烜墨被冰封了万载,自然对魔修界也是一无所知。“难以为继怕是过谦了吧?能在祈星港占得一席之地,你们血海阁的阁主可谓深藏不露。” 店小二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笑问:“二位莫非不知我们血海阁的阁主是何人?” 宿清云莫名其妙。“你们血海阁的阁主很有名?” 店小二一愣。居然真有魔修不知血海阁的阁主是谁?他们气度不凡,身上的法袍并无任何宗门的标志,难道是哪个深山里来的散魔? “二位可有听过巫虞妖姬?”店小二小心翼翼地问。 “巫虞妖姬?”宿清云和君烜墨对望一眼。 巫虞妖姬,那位在拍卖会上与他竞价剑谱的魔女?只知她如何上位,却不知她是血海阁的阁主。 “看来我们阁主的大名,二位略有耳闻。”店小二道。 “不错。”宿清云点头。“不过我觉得你们阁主乃性情中人,为何受魔修界的垢病?” 店小二轻叹一声。“自是因为阁主那不光彩的过往。” 巫虞妖姬是通过杀夫得了一方势力,从一低贱的鼎炉侍妾,成为一阁之主,手段阴狠残忍,为其他魔修所不耻,许多人对她敬而远之。如此一来,血海阁名下的生意,便一落千丈了。 但血海阁这么多年没有倒,乃是因为所在地势玄妙,拥有一座魔石山,这才在魔修界拥有一席之地。 “凡魔修者,岂有善良之辈?为达目的,哪个不是不折手段?烂泥之中,还较出个高低?可笑之极。”君烜墨道。 店小二一脸尴尬。 宿清云却对巫虞妖姬的印象不错,在拍卖会上,她能因为一声“姐姐”而发自内心的笑,大方地退出竞拍,并不似传说中那般不堪入目。 “小二,先上一壶魔茶。”他道。 店小二眼睛一亮,扬声道:“好哩,客官请稍等。” 他麻利地下去准备了。 宿清云对君烜墨道:“看来魔修界也有许多道貌岸然之人。” 君烜墨道:“身份地位越高,越在乎外在名声,实则私底下,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宿清云笑吟吟地问道:“那师兄呢?” 君烜墨一脸不悦。“岂能将我与这些贱魔相提并论?” 宿清云道:“师兄在昊天界的地位不低吧?” 否则那诸界之神何以亲手将他封印了? 君烜墨傲然地道:“那是自然。” 宿清云点了点头,不再深问下去,有些事,问得多了,反而不好。 店小二提着一壶茶适时地出现了。“两位客官,茶来了。此为意知春,上品魔茶,饮后不但令人精神充沛,还可疏理经脉,治愈暗伤,乃茶中之王。” 当然,价格不菲。 宿清云提起茶壶,为君烜墨倒了一杯,再为自己的杯子满上,单是闻着清香味,便令他精神一振,端起来啄了一口,在舌尖绕了绕,口感温润,涩中带甜,令人回味无穷。 “好茶。”他道。 “既是好茶,弟弟不防多饮几杯。” 突然一个妖媚的声音响起,宿清云拿杯的手一抖,茶水差点溅出来,坐在他对面的君烜墨眼睛一眯,露出不善的神色,犀利地看向那慢慢步下楼梯的红衣妖艳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4.收伏妖姬 在拍卖会上, 巫虞妖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结合她的“丰功伟绩”, 宿清云以为她的外表应在三十岁以上,却绝不会如眼前这般长着一张二八年华的脸,面泛桃花, 媚眼如丝,一身纱衣红裙婀娜多姿,雪白的酥胸半隐半现, 令人不敢直视。 宿清云镇定地放下茶杯, 视线落在桌面上, 对走至他们桌前的巫虞妖姬视若无睹。 巫虞妖姬见他这番模样,笑吟吟地盯着他俊美的侧脸, 娇声道:“弟弟莫非忘记姐姐了?” 宿清云抬手作揖, 礼貌地道:“你我素不相识,在下不敢与姑娘攀亲带故。” 巫虞妖姬提着裙子, 正要挨着他坐, 突然一道强劲的魔气袭向她, 她身影一闪,远离桌子,诧异地望向冷若冰霜的黑袍男子。 君烜墨慢悠悠地端起茶杯, 喝了一口, 对宿清云道:“此茶不过尔尔, 却号称茶中之王, 名不副实。” 宿清云听出师兄话语中的不悦, 他温和地道:“我阅历尚浅,不如师兄见多识广,此茶在我看来,已是不可多得。” “待师弟多随师兄历练历练,便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君烜墨道。 “师兄教训得是。”宿清云颔首。 巫虞妖姬看那两人兄友弟恭,其乐融融,不禁咬唇。那黑袍男子的修为深不可测,她适才不过小小地试探一下,竟差点丢了性命。 城门外的大动静,她的魔识看得一清二楚,那么多无相天魔和魔王不堪一击,东倒西歪地躺倒在地,城内的大能无不震惊,所以他们踏进城门后,多少魔识一路跟随,直到他们走进这家茶楼,那些魔识方缩了回去。 在宿清云跨进门槛的刹那,巫虞妖姬便确定他是拍卖会上竞拍阴阳珠坠和天罡剑谱的那位小哥。 他的腰上挂着阴阳珠坠的阳珠,那与阳珠成对的阴珠,想必正在黑袍男子身上。 巫虞妖姬抿嘴一笑,迤迤然地再次接近他们,这次学聪明了,不再往宿清云那边靠,而是另外选了一边,媚声询问:“奴家可否坐在此处?” 君烜墨抬头,迎上她那双含情凝睇的桃花眼,手指点了点桌面。“明人不说暗话,你这贱魔接近本尊有何目的。” 巫虞妖姬脸上的笑容扭曲了一下,上一个唤她贱魔的人死了不知几百年了,今日竟被这黑袍男子叫成贱魔,她却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实在是此人的境界堪比魔尊,她一个小小的无相天魔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她还是惜命的。 轻叹一声,巫虞妖姬道:“打自奴家在祈星港开了这家茶楼,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今日难得来了两位贵客,自然要见上一见,感谢二位贵客照顾奴家的生意。不想一见,却觉得这位小哥的声音有些熟悉,仔细思量,竟是拍卖会上的弟弟,心中喜不自胜,一时冲动,还请尊者高抬贵手。” 她的声音婉转动人,带着丝丝的委屈,听得人心都酥了。 躲在一旁的店小二看自家阁主这番模样,猫着腰躲去后厨了。阁主手段了得,她看上的人,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两位外乡人,怕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宿清云轻咳数声,挪了挪位置,离这位妖姬远了几分。 君烜墨挑眉看了一眼宿清云,对巫虞妖姬道:“收起你的媚功,明知无效,却还三番五次的试探,不觉可笑?” 巫虞妖姬贝齿一紧,差点气得呕血。她的媚功或许对这黑袍男人无效,但为何对这只有天魔修为的“小弟弟”也失效了? 宿清云神情冷淡,眼睛清亮,丝毫不受影响,这严重令她怀疑自己的修为是否退步了? 巫虞妖姬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敛媚功,一本正经地道:“既然如此,奴家便开门见山地说了。” 宿清云微微吃惊。此女的变脸速度之快,令人望尘莫及,如今这般端庄的模样与适才的妩媚简直判若两人。 君烜墨道:“说。” 巫虞妖姬微微行礼。“二位贵客在港城门口的事,全港皆知了。” “那又如何?”君烜墨问。 “尊者境界高深,城里的魔王确实不敢拿尊者如何,但难保那几家大宗门的弟子向上禀报,千方百计的阻挠二位到地藏岛探险 。”巫虞妖姬道。 宿清云问:“你如何得知我们会上地藏岛?” 巫虞妖姬桃花眼一转,笑道:“来祈星港的魔修,哪位不是冲着地藏岛去的?” 宿清云道:“听姑娘的意思,这地藏岛却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 “二位贵客闭关有些年头了吧?”巫虞妖姬委婉地道,“自打暗陀坤地秘境将开后,五大宗门的大能便常年在地藏岛蹲守,小门小派若想进地藏岛,没有境界修为,不过是去送死,故尔众多魔修只能留在祈星岛,等待时机。” “你也是?”君烜墨问。 “是。”巫虞妖姬道,“奴家很有自知之明,不敢与魔王魔帝一较高下,白白丢了性命。和其他魔修一样,奴家在此港城开茶楼,正是为了等待有缘人。” “有缘人?”宿清云皱眉。 这巫虞妖姬在祈星港等待的,怕是愿意与她合作的人。可惜她名声狼藉,众人拒她于千里之外,岂会与她合作? 巫虞妖姬发出一声娇笑,殷切地道:“奴家参加完拍卖会后,来此处等了十几日,这不等到两位贵客了么?” 敢情那些踏进茶楼喝茶的客人,都是被她吓跑的?这茶还未喝,她身姿妖娆地出现,但凡是个男人听过她弑夫的过往,屁股未坐热就夺门而出了,哪有时间听她说话? 也就宿清云和君烜墨两个“外乡人”,并未将她的事放在心上,茶楼空无一人,他们倒还落得清静,点上一壶茶,慢慢地品尝着。 “奴家方才在楼上听到这位小哥道奴家为性情中人,简直说到奴家心坎里去了。”巫虞妖姬又道,看向宿清云的目光涟涟,眼波流转。 “本尊的师弟年幼,不懂人情世故,不懂甚么是性情中人。”君烜墨道,“不过,你说合作一事,本尊倒有几分兴趣。” 宿清云诧异地望向君烜墨,君烜黑轻点了下头,他便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轻啄一口。 巫虞妖姬往君烜墨那边一靠,脸上充满了希翼。“尊者愿意与奴家合作?” “你欲如何合作?”君烜墨问,“或者说,合作的理由是什么?” 巫虞妖姬咬了咬唇,道:“尊者可知,去地藏岛的几条航线,皆已被五大宗门控制?” 宿清云皱眉问:“我有一事不明,难道去地藏岛的路线,唯有祈星港?从别处绕远路,不行么?” 巫虞妖姬美目一转,道:“想必小哥并不知道,这个季节的海域之上有飓风,飓风之强,魔帝都无法顺利通过,唯有祈星港这一片海域,未被飓风波及,但范围极小,故尔五大宗门控制航线,轻而易举。” “原来如此。”宿清云看向君烜墨。师兄果然阅历丰富,猜到海域之上有不可抗拒的力量,众魔修蜂拥般地来祈星港。 所以,这位妖姬想和他们合作,对抗五大宗门? “与你合作,倒也无妨,只是我们有何好处?”君烜墨问。 巫虞妖姬等的便是他这句话,忙道:“二位贵客初入港城,还未寻到落脚之处吧?如今港城人满为患,客栈怕是不好找,我这间茶楼后院有空闲的房间,二位如不嫌弃,可暂住此处。另外,奴家会时刻盯着其他魔修的一举一动,只要有大批量魔修冲向航道,我们即可趁机出发。人多势众,五大宗门想阻挡也需看形势。” “就如此?”君烜墨挑眉。 巫虞妖姬一愣,一时有些琢磨不透黑袍男人的问话。 君烜墨冷道:“你提供住处和打探消息,便想让本尊冲锋陷阵,为你打开通前往地藏岛的路,此算盘打得响亮,买卖更是做的一点都不亏。” 巫虞妖姬尴尬一笑。“尊者的话,奴家有些听不明白。我们既然合作了,互惠互利,有何不妥?” “本尊出人出力,甚至有可能身陷危险之中,你却只需坐享其成,不觉得过分么?嗯?”君烜墨锐眼一扫,惊得巫虞妖姬脊背一寒。 刹那间的境界威压,令她心惊肉跳。 巫虞妖姬咽了咽口水,稳住心神。自打成为血海阁的阁主后,已许久不曾受到迫胁了,即便面对其他宗门的魔王魔帝,她也绝不肯卑躬屈膝,然而在此魔面前,单是被他看一眼,她竟情不自禁地想跪地拜膜。 这太可怕了。 “尊尊者有何要求,尽管提,只要奴家力能所及,绝不推迟。”巫虐妖姬压下心中的恐惧,恭敬地道。 君烜墨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放下。 “要求倒也不多。在我们合作的这段时间里,你需奉本尊和师弟为主,一切事务,皆需向本尊请示,上了地藏岛,合作还需继续,直到进入暗陀坤地秘境后,去留随你。” 巫虐妖姬素来娇媚的脸上,充满了错愕。 奉奉奉他们为主? 她是不是听错了? 宿清云略为不解地看向君烜墨。师兄一开口就喜欢收人为仆的习惯,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怎么?不愿意?”君烜墨眯眼,眸中紫光闪烁。 巫虞妖姬寒毛一竖,不由自主地起身,憋屈地单膝跪下。“奴家愿意奉二位尊者为主,直到进入暗陀坤地秘境。” 她是女子,女子膝下无黄金,再委屈的事,她都曾经历过,如今为寻晋升魔王的契机,暂时为奴为仆,又何妨?何况,此二人似乎对女子无意,她亦不必重操旧业,以色侍人。 “只要你心甘情愿,本尊便不给你打上奴仆之印。”君烜墨道,“已是午时,本尊师弟尚未辟谷,你让厨房先准备午膳。” 巫虞妖姬低着头,嘴角抽搐,不敢反驳。“是,奴家这便去。” 她起身,款款地拜了个礼,转身往后堂走去。 宿清云支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盯着君烜墨俊美的脸。 “师弟为何如此看我?”君烜墨奇怪地问。 “师兄的待人处事,师弟自叹弗如。”宿清云道。当初在冰晶洞里,师兄便花言巧语,试图欺骗他,幸而他那时留了个心,危难之际,保了一命,又阴差阳错之下,冰魄惊天剑认他为主,制住了师兄,否则他如今的坟头都要长草了。 今日看师兄三言两语便收伏了巫虞妖姬,他佩服不已。不过归根到底,还是师兄拥有绝对强大的力量,方能肆无忌惮。 所以,提升自身的境界修为,至关重要。 君烜墨笑道:“一切皆是欲望作崇。” 若清云当初没有求仙的欲望,他或许无法骗他拔剑。巫虞妖姬一心要进暗陀坤地秘境,却因修为不足而无计可施,而他拥有令她望而生畏的实力,能满足她的欲望,她有何理由不答应? 宿清云低头一思,赞同。 心有所欲则无所不可攻,身有所求则无时皆可受。 他重新倒了杯茶,闻着清香,慢慢地喝着。 两刻钟后,店小二带着两个伙计,手里托着托盘,上菜了。 他一一将菜布置在桌上,笑眯眯地道,“两位尊者,请慢用。” 适才阁主脸色铁青地到了后堂,慎重地交待了数句,匆匆地离开了。他一脸震惊,不敢置信。从来不肯吃亏的阁主,破天荒地惨败了,奉人为主,甘愿为仆,说出去恐怕都无人相信吧? 她可是巫虞妖姬呢! 他对外面那两位贵客,简直佩服得无体投地。到底是何方魔神,神通广大,居然收服了他们的阁主,匪夷所思啊。 宿清云拿起筷子,低头打量盘里的美味佳肴,竟全是海鲜,有鱼,有虾,有蟹,有贝壳,还有一些说不出名的奇怪海货,令他一时无从下筷。 君烜墨夹了一只巨大的虾,一口咬住,咯吱咯吱几下,只剩一颗虾头,被他嫌弃地丢到桌上。 “味道尚可,只是硬了些。”他道。 宿清云眨了眨眼,奇问:“师兄不剥虾壳?” “嗯?”夹起第二只虾的君烜墨不解地望着他。 宿清云摇了摇头,拿出手帕擦手,挽起袖子,伸手把师兄夹在筷子上的虾夺下,灵活的手指轻轻几下,摘下虾头,剥去虾壳,将虾仁放到碟子里,推到他面前。 “呐。”他道。 君烜墨夹起虾仁,沾了沾酱,放入口中,眼睛微微一睁,没有那碍事的硬壳,味道愈加鲜美。 吃完一只,他再夹一只,放到宿清云前面的空碟子里,示意他再剥。 宿清云怔了怔,认命地为他剥虾壳。 一顿饭,吃得尽善尽美,回味无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5.试探忠心 到晋江文学城看正版!本文订阅要求很高, 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  自古莲花有出淤泥而不染的美誉,具正直廉洁的君子之风, 备受修道士的尊崇,视为仙花。故此,拥有圣物之称的莲花, 岂会出自魔尊之手,用以封印“仙人”? 虽然“仙人”坦诚地交待了自己的处境,又以引他入道为由, 请他帮忙拔出那把封印之剑, 但宿清云却不曾被这突如其来的好事所迷惑。 “仙人”乃是被魔尊所封印, 他一介凡人,岂能拔出魔尊的剑?再则, 对方拥有神通, 看似给了一个极为诱人的条件,却是空中阁楼, 做不得准, 万一他出来后, 出尔反尔,背信弃义,他毫无反抗之力。 然而, 他又怕错失良机, 与修仙失之交臂, 衡量利弊之后, 便打算赌上一赌。 那把冰魄惊天剑, 毋庸置疑,必是神兵利器,它深深插入冰晶之中,封印了“仙人”的身体,使其不得而出。若真的机缘巧合之下,他拔出了此剑,为了自身的安全,绝不可遗失了它。 因为,此剑或许是唯一可以克制“仙人”的圣物。 果不其然,他拔出剑的刹那,“仙人”破冰而出,完全没有顾忌立在冰上的凡人,强大的斥力和爆破力,令他整个人被抛飞出去,摔得浑身是伤,满头是血,剑脱手而出。 整个山洞剧烈地震动,紫光如柱冲破洞顶,直达云霄,可怕的威压差点令他窒息。 这岂是仙人出世?分明像妖魔重现,为害人间。 他强忍着疼痛,伸手想拿被丢到一旁的冰魄惊天剑,然而,身上的伤太重,不过三尺远的距离,竟万分艰难,无论如何都够不着。 心急如焚之时,男人突然身近,手掌一展,便有一股蛮力将他提起,悬空离地,挣扎不得。 妖异的紫眸异瞳,如视死物般的眼神,冷酷无情的话语,本性全露,正如他猜想的那样,他并非仙人,而是真正的魔尊。 两人力量悬殊,宿清云知道自己不是魔尊的对手,只得认命般地示弱,降低对方的警戒心,当被扔回地上时,他借力使力,翻滚两圈,趁机趴在了冰魄惊天剑上面,以趴跪的姿势进行掩饰。 魔尊既视他为蝼蚁,定不在意他的小动作,他以杀人为乐,或许还喜欢看猎物死前的最后挣扎。 当他问自己想如何死时,他故意气若游丝,诱他靠近自己,电光石火之际,出剑刺中了他的胸膛。 粘稠的血液沿着剑身,滑过剑身,流到剑柄,染红了宿清云的手,他大口大口地吸气,白玉般的脸上混着血渍和汗水,发丝零乱,尽显狼狈,但一双墨色的眼睛,却灿若星辰,炯炯有神。 他倔强地对上君烜墨不敢置信的眼神,不避不闪,坦坦荡荡。 “他都舍不得以剑刺我你居然敢”君烜墨的神情如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俊美无俦的脸上充满了阴鸷。 宿清云不知君烜墨口中的“他”是何人,他刺伤他,不过是为了自保。 “你想杀我,我如何能坐以待毙?”宿清云道。 君烜墨眯眼审视眼前的少年,想从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什么,然而,很可惜,宿清云神情坚毅,双手握紧冰魄惊天剑,毫不动摇。 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一点恐惧,仿佛魔神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与他对等的普通人。 “你以为刺我一剑,便可保住性命?”君烜墨的手忽地握住剑身,用力一拔,宿清云不敌,剑被瞬间夺走了,他脸色一变。 难道自己失算了? 君烜墨皱着眉头,把剑从自己的胸膛里抽出来,沾满鲜血的冰魄惊天剑金光灿烂,亮得惊人,不愧是神兵利器,自带威摄之力。 “本尊被此剑封印了万年,岂能再受制于它”君烜墨右手执着剑,紫眸里迸出恨意,胸膛上的伤口,仍在汩汩地流血,他却面不改色。 宿清云脸色苍白,神剑被夺,失了先机,而被刺了一剑的魔尊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伤害,大势已去,他今日或许真要交待在这里了。 既然迟早要死,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他来此山洞,被魔尊折磨致死? 君烜墨倏地出手,一把揪起他的领口,将他拖至自己面前,冰魄惊天剑横在他的颈项上,冷冷地道:“本尊现在的心情极为不悦,你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先割下你的头,再削去骨肉,抽出你的魂魄,以炼狱之火焚烧,你看如何?” 宿清云咬紧牙关,不敢动弹,男人低头靠近他,粗重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令他寒毛卓竖。 “死到临头,还不肯求饶?”君烜墨冷哼一声,稍一用力,剑刃微抖,割破了宿清云的脖子。 宿清云吃了痛,眉头大皱,豆大的汗珠滑落,视线有些模糊。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哑声道。 “性子倒刚烈,可惜”君烜墨正欲动手,突然身体一震,猛地把宿清云推开,丢下手中的剑,捂住胸膛上的伤口,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 宿清云倒在地上,诧异地抬头望他。 君烜墨似乎受了极大的痛苦,高大的身体抽搐般地震动,周身气流涌动,衣袍乍然鼓起,长发飞扬,那躺在地上的冰魄惊天剑似乎有感应般,提剑悬空,锋锐的剑尖朝下,竖直地立在他的头顶。 “凌”君烜墨张了张嘴,似乎喊出一个人名,宿清云还未听明,蓦地瞪直了眼睛,惊恐万状。 但见君烜墨的身体化成一缕青烟,消失无踪了,衣袍飘落在地,而悬浮在上空的长剑在下落的过程中,也失去了踪影。 久久,宿清云怔怔地望着那堆锦袍华服,不知作何反应。 魔尊死了? 他那一剑,并不是没有用处?冰魄惊天剑确实可以克制住魔尊! 宿清云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躺在地上,内心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感。 半晌,他勉强坐起身,擦了擦额角的伤口,摸了摸脖子上的小剑伤。万幸,皆为皮肉伤,并不致命。 从悬崖上掉下深渊没有死,进入山洞遇上魔尊,亦没有被杀,果然命大福大。兴许是修仙的大哥保佑了他吧? 宿清云暗自庆幸。 他打量四周,整个洞室的顶部破了一个大洞,洞口距离地面不过十余米,若是攀爬上去,或许能从此处出去。 主意一定,他准备起身,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地上的那套华服上。身上的道袍多处破损,又沾了血渍,不如换上这套华服,以防衣不蔽体。 宿清云斟酌了下,走过去半蹲于地,摸着锦衣华服的布料,惊叹轻薄柔软,精致细腻,比他们宿家丝绸铺里卖的天蚕丝绸还要光滑亮丽。 他翻了翻,想查看衣服胸口被他刺出来的破洞,忽然,一个小面团般的白嫩“东西”从衣服里掉了出来,他一惊,急忙伸手接住。 吁了口气,他把手移到面前,睁大眼睛,仔细打量它。 那竟是一个赤身果体的小人儿,成人拇指般大小,身子白白胖胖的,小脸蛋鼓鼓的,粉装玉琢,精致华美。他双眼紧闭,似乎昏迷了,乖巧地趴伏在宿清云的掌心,撅起小屁股,煞是可爱。 宿清云有些呆愣地望着手心的小东西,情不自禁地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小人儿立即被翻了个面,仰躺在他的手心。 宿清云盯着小人儿身上的某一点,咋舌。 真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拇指大的小人儿,分明是魔尊君烜墨! 他触感温热,小胸脯还一起一伏,竟然没死,只是变小了。而冰魄惊天剑化成了一枚细针,正插在君烜墨头上的小揪揪里,宛如一根小簪子。 宿清云惊讶得无以复加,捧着拇指大的小魔尊,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左右为难之际,头顶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破洞上方闪过数条人影,伴随着洪亮的怒喝声,一片刀光剑影,充满了萧杀之气。 宿清云神色一凝,迅速地将手心的小魔尊揣入怀中,放进内兜里,拾起地上的华服,挽在手上,快步地往洞室的出口跑去。 君烜墨破出封印时,震天动地,紫光冲天,肯定引起了外面能人的注意。他不知那些飞在洞顶上方的是什么人,有何神通,又有何目的,直觉告诉他,必须避开他们,绝不可暴露身份,以免节外生枝。 出了洞室,徘徊于另外两个洞穴的入口,拧了下眉,他选了最右边的洞穴,钻了进去。刚往里走了几米,便听到后方有大量的人涌山洞,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洞穴深处冲去。 黎明不约而至,林中的鸟儿开始忙碌,叽叽喳喳地出去觅食,清晨的风微凉,令人精神一振。 宿清云缓缓地收功,吐出一口浊气,清爽宜人。 今日起,他将正式步入修仙之道,逆天而行,与天争命,达到长生不老的境界。 即使前路充满荆棘,他亦要迎难而上。 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收回心神,他低头看自己的衣领内,那小魔尊正趴在他的胸口,睡得酣甜,想必昨夜为他引气入体,打通经脉,筑成丹田消耗了过多的魔气,体力不支,陷入昏睡之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6.亲密共浴 到晋江文学城看正版!本文订阅要求很高, 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 大胡子锐眼一眯,盯住那人道:“你, 出来说话。”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眼睛细小,脸长疙瘩, 相貌丑陋,他颤着腿,哆嗦着往前一步。 “说, 有没有一个穿竹月色衣袍的人进你们村?”大胡子长剑一指, 顶在他的胸膛。 疙瘩脸青年瞪直了一双小细眼, 盯着剑尖上的血渍,那正是五石的血, 他大惊失色, 喊道:“有!有!前天傍晚有个穿竹月色衣袍的魔修进村了!” “魔修?”姬枫涯挑了下剑眉。 “咦?不是魔人吗?”唐玉泽摸着下巴,转了转眼珠。 大胡子的剑一抖, 疙瘩脸青年害怕得差点失声。 “到底是魔人还是魔修?”他问。 “是魔修!魔修!村长还唤他尊者!”疙瘩脸膝盖一软, 跪在地上, 求饶。“小人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其他人。” 大胡子鄙夷地瞥他一眼,提着剑, 指着另一个人的脑袋。“他说得可是实话?” “没有错, 是魔修!”那人缩着肩, 诚惶诚恐地道。 大胡子嘿嘿一笑, 看向村长。“你的村民比你这个村长诚实。” 村长低头看向吓得魂不附体的两人, 叹了一声,道:“确有魔修经过我们村,但昨日便走了。” “走了?”大胡子一脸不信。 村长道:“他借住了一宿,大清早往城镇去了。” 大胡子看向姬枫涯。 姬枫涯问:“武师弟呢?” “武师弟”大胡子转头一看,道,“他回来了。” 但见一青衣男子带着四五个魔修从暗处走来,他恭敬地朝姬枫涯行礼后,道:“姬师兄,我们寻遍了整个村庄,不曾发现可疑的人。” “哦。”姬枫涯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唐玉泽吐了口气,往旁边挪了挪。 躲在树后的宿清云,暗道一声好险。 村民因惧怕说了实话,他以为自己的行踪要泄露了,村长却又撒了个小谎,瞒下了他仍在村中的事实,但那青衣魔修早就带人到村里搜查了,他若晚一步离开房间,便要撞上青衣魔修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坐在肩头的君烜墨。 君烜墨被他的指腹蹭到脸颊,紫眸半眯,半晌,他不悦地用小手拍开宿清云的手指,趁机钻回了他的领子里。 “师弟已是修炼之人,任何时候皆需小心谨慎。”他道。 “师兄教训得是。”宿清云小声地应道。 “该走了。”君烜墨提醒。“你如今的玄灵之气,无法长时间维持法衣的隐身阵法,趁现在快快离开。” “嗯。”宿清云透过衣缝,望向广场中心。 姬枫涯寻不到人,定然不会多加停留,更不会为难这些普通的魔人,毕竟此处是问天宗的界地,他不敢轻举妄动。 村长绝非常人,他善于审时度势,察颜阅色,模棱两可的话,混淆视听,力保自己和村民。 宿清云自嘲地轻叹一声。 修真之道,充满荆棘,稍有不慎,即会灭亡,若想活下去,唯有变强。他才修炼几日,应对天魔犹如蚍蜉撼树,岂敢与他们正面交锋? 自跌落悬崖大难不死之后,宿清云便开始惜命了。 他对村长有感恩之心,今日却不是报恩之时,待往后有机会回到此处,定然要好好谢谢他。 再看一眼那些吓得魂不附体的魔人,宿清云握了握拳头,转身离开。 姬枫涯环视整个广场,全身散发着骇人的魔气,可怕的威压令所有魔人不敢喘一口大气。 他奉宗主之命,带人到曦照崖夺宝,一举灭了其他宗门的弟子,又设计杀了与他们合作的邪风宗弟子,竟还是让宝物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那魔人究竟有哪位高人指点,为何三番五次地躲过他们的追捕。 “姬师兄,是否还要追下去?”大胡子问。从这些魔人的口中得知,那身穿竹月色长袍的人昨日便已离开,若是魔修,这会儿早进城了。城镇不同于山村,有天魔以上的魔修镇守,轻易不好混进去。此处毕竟是问天宗的地界,他们若冒然进城,恐怕凶多吉少。 姬枫涯沉下脸,眼神冰冷。 “姬师兄,这些魔人如何处置?”青衣男人问。此放过这些魔人,他们一定会向上层禀报今夜之事,激化离恨宗和问天宗的矛盾,此事如果捅到宗主那里,姬师兄首席大弟子的位置将不保,到时候,某些人定会落井下。 村民们紧张地望着这位银衣白发的天魔,惶恐不安。村长握住大儿子的手,心急如焚。 姬枫涯转了转手中的笛子,道:“走。” “走?”大胡子和青衣男人一愣。 姬枫涯利眼一瞟,突然问:“唐玉泽呢?” “唐玉泽?” 经他一提醒,其他天魔都愣了。四处寻找,竟真的不见了唐玉泽的身影。 “这个骗子!”大胡子怒骂。适才他们光顾着审问魔人,竟把他给忽略了。 “快走!”姬枫涯忽然扬高急呼,身影一闪,人已飘至田地,然而一道刺眼的光亮起,前方竟出现了一堵光墙。 “姬师兄——”跟在他身后的天魔诧异地抬头,但见漆黑的夜黑,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阵法图腾,笼罩住了整个小山村。 “本尊倒要看看,你们这帮离恨宗的走狗谁能离开!” 寒厉的声音如惊雷般,响彻云霄,震耳欲聋,三个天魔瞬间坠地,姬枫涯匆忙地一甩袖袍,劲风刮过,托住他们。 山村的魔人们看到天空出现的阵法腾图,面露喜色,那些吓得趴在地上的人,全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锄头和镰刀,欢呼雀跃。 村长虚脱了般,被两个儿子一左一右地扶着。 走了不到百步的宿清云快速地躲进一条小胡洞里,抬头望向天空。 “这是”他震惊。 “村里的防御阵法启动了,问天宗的大能来了。”君烜墨凝重地道。 大能? 宿清云懊恼:“我该听师兄的话,立即走人。” “如今想走,却没那么容易了。”君烜墨道,“阵法启动后,整个山村形成天然结界,任何人不得进出。” 宿清云沉默。 形势如此严峻,他该如何突破重围,逃出生天? 法袍的隐身效果即将消失,他的气息一旦暴露,姬枫涯定然会觉察到他,而问天宗的大能更不是善茬,自己在他们面前,无所遁形。 “静观其变。”君烜墨安抚地用小脸蹭了下他的锁|骨。 宿清云一怔,感受着小脸颊的柔嫩,不禁舒展了紧蹙的眉头。 姬枫涯等十几个天魔如临大敌般,摆出应战的阵势,他们死死地盯住阵法之下,凭空出现的蓝衣男子。 宽大飘逸的衣袍,张狂飞舞的长发,冷若冰霜的神情,锐不可挡的磅礴气势,令所有人望而生畏。 “他是——”大胡子咽了咽口水。 “无相天魔!他是问天宗的赫连丹!”青衣男子惊呼。 无相天魔的境界高于天魔,便是集合十几个天魔之力,亦不是一个无相天魔的对手。 姬枫涯将笛子插回腰间,缓缓地抽出背上的剑,紧紧握住手中。 问天宗竟为一个小小的村庄派出了无相天魔! 然,他们这些天魔若想打破结界,离开此地,唯有应战。 “姬师兄——”大胡子和其他天魔大汗淋漓。单单面对无相天魔的气势,便心生恐惧,何况要与之对战。 姬枫涯剑眉一拧,目光如炬,雪白的发丝随风飞扬,殷红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杀!” 天魔们精神一振,纷纷举起武器,不甘示弱地瞪视那悬浮在半空的蓝衣男子。 “不自量力。”赫连丹手指一捏,一朵妖艳的蓝色蝴蝶花凭空出现在手中,他将花朵放在鼻下轻轻一嗅,琉璃般的眼珠子一转,寒光乍现,手猛地一甩,蝴蝶花化为一道疾光,冲向姬枫涯。 姬枫涯大喝一声:“散开——” 他身边的魔修立即往四处窜去,半点不敢停顿,然而,那道疾光却忽然化为无数只真蝴蝶,带着醉人的香味,扑向他们。 姬枫涯手中的剑一刺,朵朵剑花飞旋而去,蝴蝶被剑气砍成数段,然而令人震惊的是,碎尸死而复生,变幻出更多的蝴蝶。 姬枫涯脸色一变。 “啊啊啊——” 有天魔挡不住,全身被蝴蝶瞬间覆盖,他抽搐了数下,迅速一扁,破碎的法袍徐徐飘落,身体已消失不见了。 其他人见之,寒毛卓竖,胆颤心惊。 赫连丹微微眯眼,舔了舔唇角,一副餍足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7.情似兄弟 泡完澡后, 宿清云绷着一张清俊的脸,穿着赤红色的内袍,长发半湿的坐在卧房的地毯上, 靠着矮几, 端着乳白色的瓷杯,喝着店小二特地送来的睡前花茶。 君烜墨倚在一个绣有牡丹花的大靠枕上,姿势豪放, 长直的墨发如蚕丝般, 随意地披散, 白袍衣襟大开,露出强壮的胸膛,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空茶杯,把玩。 “师弟,头发不弄干, 睡觉不便。”他慵懒地开口,紫眸中星光闪烁。 宿清云放下茶杯,提起茶壶,倒出栗色的茶水,八分满后,放下茶壶, 优雅地端起茶杯,继续喝, 对君烜墨的话, 恍若未闻。 君烜墨见他不答, 坐正身体,往前倾去,凑到宿清云面前。“师弟还在生师兄的气?” 宿清云伸手按住他的额头,向前一推,星眸微转,斜眼瞅他。 君烜墨嘴角上扬,捏住宿清云的手腕,把自己的额头解救出来。“不过是一起泡个澡罢了,师弟何以如此小气。” “小气?”宿清云抽了抽手,无奈君烜墨握得紧,抽不出来,他微扬下巴,眯眼盯着眼前这张欠扁的俊脸。“对于一个动手动脚的人,我如何大方得起来?” “动手动脚?”君烜墨松开他的手,挑眉道,“此言差矣!师弟怕是对我有所误解。” 宿清云重重地放下茶杯,正色问:“我误解?” 君烜墨神情自若地道:“既然一起泡澡了,互相搓个背,乃人之常情。” 宿清云剑眉一颤,别过脸,脸颊泛红。若仅仅是搓个背,他也不会这般气恼,这男人不但搓了他的背,还摸了他的胸,更过份的是连大腿根部都未放过。 总总之他几乎是从头到脚地被师兄摸了个遍,手脚发软地被抱出浴池,放到软榻上,羞得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 始作俑者却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穿着衣袍,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不解,直道他过于小提大作了,师兄弟促进感情,一起泡个澡无伤大雅。 饶是宿清云再斯文,也要忍不住暗骂一声。 见鬼的无伤大雅! 自盥洗室出来后,他找店小二要了一壶茶,连喝三杯,让自己冷静冷静。 君烜墨见他的耳朵又泛红了,不禁好笑。师弟面子薄,爱脸红。 宿清云要再倒茶时,君烜墨按住他的手,道:“师弟,夜深了,该睡了。” 手背上的温热,令宿清云心头一颤,不知怎么的,与师兄一起泡过澡后,竟害怕与他进行肢体上的接触。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蒙了一层纱,无法探知,但下意识的,想躲避。 “放开。”他木着脸道。 君烜墨松开他的手,身体却挪到他旁边,大掌轻抚过他的发丝,一道魔气滑过,半湿的头发便全干了,他捉了一缕细软的发丝,缠绕在手指上。 “师弟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好令人伤心。”他贴在宿清云的耳边道。 宿清云倒吸一口气,捂住被吹了一口热气的耳朵,大皱眉头。“师兄,我非姑娘家,你莫调戏我了。” “嗯?调戏?”君烜墨扬眉。 “你这副模样,与登徒子无异!”宿清云咬牙切齿。“你再如此,我要祭出冰魄惊天剑了!” 君烜墨轻叹一声,放开他的发丝,与他保持距离,向他赔了个不是。“是师兄唐突了。” 宿清云松了口气,盯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犹豫地道:“我虽不知其他师兄弟如何相处,但我上面有几个哥哥,感情极深,平日相处亦保持分寸,绝不会如你我这般” “何如?”君烜墨问。 宿清云道:“过于亲厚了。” 君烜墨起身,往床上一躺,气息冷然,竟是生气了。 宿清云欲言又止,垂着眼,揪着袖袍。师兄与他保持距离,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心头发紧,呼吸不畅。他微微蹙眉,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桌上的茶水都凉了,两人却未再交谈一句。宿清云一直端坐在地毯上,君烜墨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捏了捏眉心,宿清云起身,轻步走至床边,君烜墨整个人挡在床外,他不方便上床。 “师兄——”他轻拍君烜墨的背。 君烜墨一动不动。 宿清云又唤了一声。“师兄?” 君烜墨忽地伸臂,揽住他的腰,一把将他带上床。 “啊?”宿清云晕头转向,待清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床上,被君烜墨半压着。他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适才的失落,竟烟消云散了。 君烜墨用丝被包住他,将他抱在怀里,道:“睡。” 宿清云没有丝毫的挣扎,贴着师兄的胸膛,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他情不自禁地往他怀里贴去,吸着他身上的气味。 所谓一生回,二回熟,三回四回好相处。 “师兄,适才是我失言了。”宿清云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 “失言什么?”君烜墨的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里,半眯着眼睛问。 “你我虽以师兄弟相称,但我对你的感觉却比亲兄弟还要亲近。”宿清云不由自主地揪住他的衣袍,道出此话后,整个人都发烫了。 “是么?”君烜墨心情大好。“那较你大哥如何?” 宿清云一怔,忍不住抬起头,对上师兄深邃的紫眼。 “大哥是大哥,师兄是师兄,怎能比较?”他道。 “你不是说比亲兄弟还亲么?那自然要与你大哥一较高低。”君烜墨道。为了寻找这个大哥,师弟寻仙问道,不畏艰险呢。 宿清云低下头,腼腆地道:“大哥可不会戏弄我,更不会如你这般抱着我睡。” “不喜欢?”君烜墨问。 “尚尚可”宿清云道。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男人的存在,即使他得寸进尺,试探雷池,自己竟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正是如此,他才恼了。既恼对方,也恼自己。 他非稚儿,有些事,若想得太透彻,便触动灵魂深处的禁忌了。 “我对师弟却喜欢得紧。”君烜墨坦言地道,“本尊活了万万年,从未遇到过如师弟这般趁心的人,因喜欢,便爱不释手,还望师弟能懂师兄的心。” 宿清云舒展眉头,眼里跳跃着喜悦。“不知师兄对我是哪种喜爱?” 君烜墨理所当然地道:“喜爱还分哪种?自是师兄对师弟的爱护。” 宿清云从他怀里挣了出来,撑起身体,借着桌上照明石的光,仔细审视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师弟为何如此看我?”君烜墨笑问。 宿清云不禁敲了下自己的额头。看来一切是他会错意了,师兄的眼里哪有半点情愫,正如他所言,唯有师兄对师弟的爱护。 “不,没什么。”宿清云安下心来,自然地靠进他怀里,主动揽住他的腰。“君心似我心,定不负这份兄弟情。” 君烜墨拍拍他背,脸埋进他的发丝间,深深地吸了口气,唇贴在他的耳边,轻语:“睡吧。” “嗯。” 这一夜睡得极香甜,早晨醒来,宿清云还有片刻的恍惚,待他完全清醒后,方感到君烜墨的睡相实在差。昨夜两人明明相拥着睡,早上醒来,他却半边身体压着他,衣襟大开,胸膛相贴,更过份的是,他的手臂竟探进他的衣袍内,大掌按在他的臀部。 “师兄!”他哑声喊道。 “嗯?”君烜墨埋在他颈间的脑袋蹭了蹭。 “你的手!”宿清云提醒。 君烜墨不由自主地捏了一把,弹性十足,手感极妙。 宿清云倒吸一口气,忍不住转头,一口咬住他的耳垂。 “嘶”君烜墨醒了,睁开眼睛,自然地抽出手,把他的衣襟拉拢一些。“轻点,师弟。” 宿清云吐出他的耳垂,把他从身上推开,面红耳赤地整理衣袍。“还请师兄莫再越逾。” 君烜墨抚开额前的发丝,放松地靠在枕上,似笑非笑地望他。“昨日我便说了,我对师弟爱不释手。” 宿清云抓起枕头,扔到他的头上。“我是人,非物!” 君烜墨大笑出声,宿清云踹了他一脚,下床了。 祈星港的第二日,在宿清云的沉默中度过,不管君烜墨如何逗弄,他都打算晾他一日。 由于港口重兵把守,无法出航,为等时机,宿清云打算足不出户,静心修炼。把师兄留在房间里,独自一人进锦绣天阙图里去了。 被落在外面的君烜墨摸摸下巴,自省了下,似乎把师弟欺负得太狠了。 到了傍晚,宿清云还未出来,他便开始不悦了,仿佛丢失了心爱之物般,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周身散发着可怕的境界威压,令茶楼里的其他人瑟瑟发抖,而店小二更是愁眉苦脸。前厅无一顾客上门不说,由于阿玲的无能,还需他送三餐给新主人。今日不知为何,新主子神情冰冷,眼神锐利,气势磅礴,吓得他直哆嗦,而另一位新主子,却不见踪影。 宿清云修炼得太投入,待他从入定中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早晨了,想到外面的师兄,他来不及与唐玉泽和秦重打声招呼,便匆忙地出了锦绣天阙图。 几乎是他一出现在房间里,整个人便被紧紧抱住了。 “师弟终于舍得出来了?”君烜墨沉声问。 宿清云被他抱得生疼,却不敢挣扎,他微皱眉道:“师师兄轻点” 君烜墨控制不住地一口啃住他白嫩的脖子,狠狠地吸|吮。 “啊?”宿清云整个人都蒙了。 不知过了多久,君烜墨终于放过他,舔了舔上面的红痕,他道:“给你留个印记,看你还敢不敢躲我一整日。” 宿清云眼里闪着水光,脸颊绯红。“无无赖之极!” 君烜墨解气了,放开他,脸上漾着得意洋洋的笑容。 宿清云捂住脖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师兄的万万年都白活了么?如此幼稚! “叩叩叩——”敲门声礼貌地响起,宿清云走过去开门。 店小二看到宿清云,怔了下,继而笑眯眯地道:“尊者,这位是我们血海阁负责采购管事,前日尊者交予我们的清单,已全部购买完毕了。” 宿清云看向他身后的青衣男子。 云尘逸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小的云尘逸,见过尊者。” “不必多礼。”宿清云道,“请进。” 云尘逸却婉拒了,他取出几个储物袋,双手递给宿清云。“所有物品皆在这些储物袋中,请尊者过目。” 他可是听说阿玲私闯新主子的房间,被打出云,扭伤了腰,如今还趴在床上养着呢。而且,房间里散发出来的可怕境界威压,令他心惊胆颤,怎敢正面直对?另一位新主子定然心情不悦,他又不是嫌命太长,赶着过来自寻霉趣。 宿清云接过储物袋,笑道:“多谢云管事。” “这是属下分内之事。”云尘逸受宠若惊,随后便和店小二一起离开了。 宿清云返身回到房间,见师兄坐在椅子上,脸色冰冷,眼神不善,气还未消呢。 “师兄可要随我一起进锦绣天阙图?”宿清云问。 “哼。”君烜墨从鼻子里喷出两团气。 宿清云轻咳一声,走至他身边,无奈地道:“你啃都啃了,还有何气可生?” “分明是师弟先生我的气。”君烜墨道。 宿清云轻叹,道:“往后我们皆不生彼此的气,可好?” 君烜墨闪了闪眼,神色温和了几分。“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8.矛盾冲突 宿清云展开手掌, 唤出卷轴,意念一动,带着君烜墨一起进入锦绣天阙图内。 原本只有蜃龙的天宫, 多了二十几个魔修, 开始热闹起来了。宿清云不曾禁止他们在天宫群中自由活动,故尔这些天魔兴盎然地穿梭于各个宫殿,探索和发现, 蜃龙甚觉有趣, 现身指引他们到处飞行, 然而天宫似无边界般,他们飞出去极远的地方,仍触不到尽头,只能无功而返。 宿清云和君烜墨出现在中央宫殿的殿堂里,蜃龙立即有感应, 从遥远的地方飞了过来,其他魔修看到那条龙扭动着长身子,欢快地飞向中央宫殿,便知天宫的主人回来了。 宿清云站在宫殿大门前的柱子旁,摸了摸蹭过来的龙头,两道人影御剑飞行而来, 正是唐玉泽和秦重。 两人到达中央宫殿后,从剑上跳下来, 恭敬地向宿清云和君烜墨行礼。“见过宿尊主, 尊者。” 宿清云朝他们点了点头。昨日他进锦绣天阙图是, 直接闭关了,早上又匆匆离去,并未与他们见上一面。 “可还习惯?”宿清云问。 唐玉泽笑道:“如此绝无仅有的天宫,又有妙不可言的玄灵之气,如何不习惯?” 宿清云看向秦重,废去魔功后的他,眉宇间的阴郁消散了,病容一去不复返,如今气色红润,精神焕发,一身月白色的精致法袍,令他看起来气宇轩昂,风度翩翩。 昊天界的功法以及玄灵之气,竟真的可改善他灵魂上的伤病。 “习惯便好。”宿清云道,“前两日我已和师兄顺利进入祈星港,只是如今港口被五大宗门重兵把守,无法上地藏岛。” 宿清云把他们进入祈星港后的事,简明扼要地向他们说了一下。 “这五大宗门果然专横跋扈。”唐玉泽不屑道。 “宿尊主和尊者如今住在血海阁的茶楼里?”秦重的关注点却放在了巫虞妖姬的身上,他沉吟道:“巫虞妖姬此人,诡谲多变,手段阴狠,与她合作,定要小心谨慎,防止她在背后暗捅一刀。” 宿清云颔首道:“我知道。” 魔修界关于巫虞妖姬的传言,绝非空穴来风,她杀夫夺位,拥有如今的地位,肯定是手段了得,而且,在茶楼里接触的几个血海阁弟子,皆对她忠心耿耿。 “无相天魔罢了,不足为俱。”君烜墨道。 “防不胜防,小心为妙。”宿清云转头对君烜墨道。 “却是何人道她乃性情中人?”君烜墨扬眉问。 “我那不过是客套话,师兄还当真了不成?”宿清云失笑。 “我当不当真无妨,人家却当你在夸她呢,特意从楼上下来,喊你一声弟弟。”君烜墨道。 “弟弟?”唐玉泽惊讶,想起在拍卖会上,宿尊主与巫虞妖姬竞拍一本剑谱时,各不相让,眼看着价格越来越高,宿尊主好言软语之后,喊了一声姐姐,那巫虞妖姬却突然发出愉悦的笑声,竟大方地退出竞价。 秦重狐疑地看着众人。拍卖会上的事,唐玉泽并未和他详细说,故尔,他完全不知宿尊主和巫虞妖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 宿清云面上一窘,道:“那不过是权宜之计,岂知人与人之间的缘份如此微妙,在祈星港,竟还能遇上她。” “不过尊者收她为仆,也不失为一招妙技。”唐玉泽一脸敬佩地道。这巫虞妖姬是出了名的难缠,万万没想到,魔尊大人一出手,便掌握住了主动权,化被动为主动。 宿清云从阴阳珠坠里取出几个储物袋,交给唐玉泽。“这些是我让巫虞妖姬采购的物资,你看看还缺些什么,我再让她去办。” 唐玉泽接过储物袋,魔识一探,惊讶地道:“如此之多?足够我们消耗两个月了。” 而且,宿尊主竟是让巫虞妖姬去采购的? 看出唐玉泽脸上的疑问,宿清云道:“我只将采购清单交给巫虞妖姬,她让属于跑腿,两天之内便采买完毕了。” “原来如此。”唐玉泽眼里闪着兴奋地光芒。这几个储物袋中的物品,没有几百万魔币下不来,他们白收了一个阁主仆人,还得了一群仆人,而这些仆人却心甘情愿地侍候他们,尊者的手段实在高明。 有了物资,唐玉泽等人在锦绣天阙图里过得有声有色,宿清云和君烜墨除了三餐在房间里用外,其它时间都在锦绣天阙图里修炼。 如此过了十日,巫虞妖姬快沉不住气了。 “主子,那两位终日在房间里不出去,似乎完全不关心外面的局势。”阿玲道。她由于任务失败,近不了新主子的身,只能徘徊在庭院外,随时关注他们。但是,他们像在房间里养草般,除了一日三餐时开下门让店小二进来送餐,其它时间都紧闭着房门,里面安静无声。 “许是在修炼。”小溪道。 “难道他们一点都不着急港口的事?”阿玲道。 “大能的魔识极广,便是不出门,亦可知探知整个祈星港的状况。”云尘逸道。 巫虞妖姬喝着养颜的花茶,神情自若,听到几个属下的讨论后,她放下茶杯,手指在杯沿上滑过。“李霖,你那边探得情况如何?” 李霖恭敬地道:“五大宗门派了一位魔帝前来镇守港口,但是散魔盟的盟主,似乎有率众硬闯的意思了。” “散魔盟的盟主!”阿玲倒吸一口气。“那位出关了?” 散魔盟的盟主乃是魔尊境界,若他也来了的话,港口的魔王和魔帝不足为惧。 “如此甚好!”巫虞妖姬露出妖媚的笑容。“咱们这新主子的实力,或与散魔盟的盟主不称上下,但他却低调不张扬。若散魔盟的盟主真出现了,我们便可趁乱闯过港口,一同前往地藏岛。” “主子,既有散魔盟的盟主在前方冲锋陷阵,我们何必再与那两位合作?”阿玲不解地问。 小溪道:“你以为散魔盟的盟主与其他宗门的魔修同仇敌忾?太天真了。在他的眼里,我们皆是无名小卒,更是阻碍散魔盟前进的障碍,在杀五大宗门的弟子时,我们也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所以,若有新主子的庇护,便无后患之忧了。”李霖道。 “这散魔盟的盟主可是魔尊,我们这位新主子,有实力与之一拼么?”阿玲问。 店小二扬嘴笑道:“阿玲你受过新主子的一击,伤了腰,躺了几天床,难道感觉不到新主子的真正实力?” 阿玲脸一红,恼得瞪店小二一眼。“齐二你莫得意!” 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腰。一步错,步步错,失了先机。若重来一回,她定恭敬地站在门外,等待新主子的归来,绝不敢凭自己的几分姿色去引诱他们。如今倒好,齐二成了新主子面前的红人。 齐二摊手。“你可知我也是很忙的,整个茶楼皆是我在跑腿,每日忙得如陀螺般,一刻都不曾歇息。” 阿玲讽刺:“就咱这茶楼,一天有几个客人,太阳便打西边出来了?” 齐二耸了耸肩,懒得与她一般见识。 “好了。”巫虞妖姬挥了挥手。“都散了。” 几人立即恭敬地退出雅间,留巫虞妖姬一人静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抚额沉思。 契机来得非常快,不过两日,祈星港的港口便出现大规模的骚动了。 深夜一阵如雷鸣般的巨响,惊醒了整个港城。 宿清云正窝在君烜墨的怀里睡得熟,那声巨响,倏地将他震醒了。 “师兄!”他撑起身体,欲起来,然而整个地面都在剧烈的抖动,他东倒西歪,又撞进君烜墨的怀里。 君烜墨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拍了拍床,颤抖的地面忽在平静了下来。 “不必惊慌。”他打了个呵欠,道,“不过是那些魔修终于忍不下去,与港口的魔王们斗起来了。” “我们是否该起身了。”宿清云完全清醒了,从君烜墨的怀里挣出,跨过他,下床取椅子上的法袍,利落地穿回身上。 君烜墨靠在床上,支着头,看他穿衣服。 宿清云整理完毕,一转头,便看到师兄懒慵的模样,不禁道:“师兄还不快起来?” “有何可急的?”君烜墨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轻松些,当这渔翁即可。” 宿清云走至床边,低头看他。“准备妥当,便能随机应变。” 君烜墨望着见他一本正经,不禁伸手把他拉入自己的怀里,宿清云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脸颊撞上他的胸膛上。同床共枕了十几日,宿清云已经完全习惯了与他亲昵的肢体接触,故尔,此刻此刻被师兄这般亲密的抱着,他竟无丝毫的排斥感。 “再睡一会儿。”君烜墨抚着他的脊背,道。 宿清云抬起头,盯着他的俊脸,却见他从容不迫的模样,放宽了心,趴在他的怀里,半眯眼睛。白天修炼了一整日,达到了身体的极限,晚上在师兄的帮助下,泡了个热水澡,早早地上床睡觉。本是美好的夜晚,却被惊醒,精神实在有些不济。他修炼时间太短,仍是凡人之躯,会累会饿会困。 不知不觉,宿清云又睡着了。 君烜墨轻柔地抱着他,将他调整出一个舒服的睡姿,轻抚他的滑嫩的脸颊,拇指似有若无地在他微启的唇边磨了磨,紫眸幽暗。 两个时辰后,天灰蒙蒙亮,他们的房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尊者,可是醒着?”外面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君烜墨的手指在宿清云的眉心一点,令他进入更深层的梦乡,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挪下来,轻轻放到丝被上,他翻身下床,穿上法衣,束起发丝,系上与衣袍相配的发带,整顿完毕后,从床上抱起沉睡中的宿清云,以宽长的袖子包裹住他,走出卧室。 店小二一脸焦急,在尊者的房门口不停地踱步。港城里的魔修们终于忍无可忍,几百个中型宗门联合起来,攻击港口,然而守在港口的魔帝令他们损失惨重,众多小宗门弟子躲在后面,看到前方突然倒下一片,惊得不敢进攻了。正当众魔修如一盘散沙,东逃西窜时,散魔盟的盟主终于出现了,那魔帝与他战了数招,不敌,迅速地祭出一件法宝,此法宝如罩钟般,能吸走任何人或物品,散魔盟的盟主身后还有许多散魔盟的人,只能顶上去与法宝抗衡。 如此,阁主觉得她的机会来了,派他尽快带尊者过来,但是他敲了许久的门,门内毫无动静,这令他心急如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莫非两位新主子并不在房间里? 正在疑惑之时,房门倏地被打开了,当看清从里面出来的人时,店小二一愣。 但见那位只有天魔修为的新主子乖巧地靠在黑袍尊者的怀里,双目紧闭,神情放松,睡得香甜,而黑袍尊者充满占有欲地抱着他,抬头看向半边透亮的天空,道:“走。” 店小二怔愣地望着他往庭院外走去,猛然回神,匆忙地追上去。 君烜墨的身法极快,店小二在后面追得辛苦,几个闪身,他已出了茶楼。夜晚的港城,灯火通明,大街小巷皆是魔修,他们神色各异,朝着一个方向移动,到达某处后又停下来观望。 巫虞妖姬和她的手下们藏在一墙角后,桃花眼锐利地盯着不远处那与法宝斗争的魔尊。 那法宝好生厉害,竟能牵制住魔尊,而魔尊竟一时无技可施。五大宗门的大能必定早已料到此番场景,故尔特地派魔帝前来阻挡,以此法宝抗衡散魔盟的盟主。 然而,如今的形势,对其他魔修而言,并不乐观,五大宗门的势力仍在港口,如一道坚固的墙,无法穿透。 “齐二为何如此之慢?”阿玲抱怨。 “兴许是有事耽搁了。”云逸尘道。 “今晚动静如此之大,尊者身为大能,难道不曾听到声响么?”阿玲皱眉。 巫虞妖姬双眼一眯,惊道:“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阿玲东张西望。 “尊者来了。”巫虞妖姬忽地从躲藏之处现身,其他人急忙跟上去,才走了几步,便有一股恐惧的却熟悉的境界威压袭来。港城里的无相天魔及魔王们毛骨悚然。 竟又出现了一位魔尊! 君烜墨抱着沉睡中的宿清云,走近港口,抬眼看了眼半空中与法宝缠斗的魔尊,魔识一扫,觉察到巫虞妖姬。 巫虞妖姬强忍着恐怖的境界威压,几步跑到他的面前。“尊者!” 君烜墨瞥她一眼,道:“跟好了。” “咦?”巫虞妖姬和她的手下皆一愣。 君烜墨也不解释,他一脚踏地,纵身跃起,悬浮飞至半空,避开散魔盟的盟主,直往港口飞去。港口的魔王们正喘了口气,得意洋洋地欣赏着魔尊被一法宝制住,却突然又有一道可怕的境界威压直逼而来。待他们返应过来时,一道强劲地魔气扫过,他们竟被吹得东倒西歪,其他魔修见守门的魔王倒了一片,抓住机会,冲进港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9.冲向海域 “快跟上!” 巫虞妖姬长袖一甩, 一朵坐莲瞬间出现在她的脚下,意念一动,坐莲浮空, 她追着君烜墨冲上天空, 朱红色的衣袂飞扬,如一团艳丽的火焰。 阿玲等血海阁的弟子各显神通,飞上天空, 如流星般地窜去。 君烜墨抱紧沉睡中的宿清云, 一路畅通无阻, 他身后跟着巫虞妖姬等人以及一些看到机会的魔修,他们如异军突起,横空杀出一条血路,将整个局面搅成一片混水。 镇守港口的魔帝大吃一惊,他千方百计地困住了散魔盟的盟主, 本以为大局已定,不料突然又出现一个魔尊,此魔尊来势汹汹,锐不可挡,如利箭般疾驰而来。 他迅速地张开域,和众多魔王一起出手, 对方却单手一推,浑厚的魔气迎面袭来, 他的域脆弱得如纸片般, 支离破碎, 在他震惊的瞪视中,那墨袍魔尊身影一闪,瞬移至他面前,右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带着他朝前冲去。 他乃问天宗长老,修炼数千年,达到魔帝境界,实力在整个魔修界屈指可数,然而这半途杀出的魔尊,实力竟在散魔盟盟主之上,自己的域在他面前不堪一击,他欲逃离,竟被锁喉,身体一僵,动弹不得。 他艰难地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魔尊露出嗜血的笑容,一瞬间,一股霸道的魔气冲入他的经脉,瞬间破坏了他的丹田。 君烜墨冷漠地望着魔帝因窒息而扭曲的脸,稍一用力,几乎可捏断魔帝的脖子。魔帝如惨死的鸡,痛苦地挣扎着,周身的魔气仿佛被凝冻住了般,无法运转。他的眼内渐渐浮现惊惧,嘶哑地低吼,猛地伸手想扯魔尊怀里的人,魔尊气息一冷,狠狠地将他往前抛去,他如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坠落。 君烜墨身形一闪,瞬移至他身边,伸手一展,一道锐利的魔气射向魔帝的脑袋,再一晃,人已飞出去数十米远。 跟在后面的巫虞妖姬等魔修,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魔帝的头炸成了粉碎,血肉飞溅,他们匆忙地四散开来,与那无头的魔帝擦身而过。 此为何种境界?为何拥有如此强悍的力量。 堂堂魔帝,在魔修界举足轻重,凭着几千年的修为,于各宗门地界里横着走,今日却被魔尊一招秒杀,毫无反抗之力。 前头的墨袍男人,究竟来自哪里,为何拥有如此可怕的境界,闻所未闻,连散魔盟的盟主都在此战中吃了暗亏,此人却肆无忌惮,正面攻击,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有魔尊开路,祈星港的魔修们,蜂拥般地跟进海域,他们各显神通,或御剑飞行,或乘坐法宝,或骑着飞行魔兽,浩浩荡荡地冲过港口。而守在港口的魔王们,伤的伤,死的死,瞬间被淹没在数万的人流之中。 散魔盟盟主叶剑贤剑气一起,庞大的剑域袭向那牵制他的法宝,磨了半刻钟,法宝终于被破坏,失去了作用,叶剑贤额头冒了一层薄汗,终于从禁制中脱身而出。 数个魔王冲了过来,惊喜地喊道:“盟主!” 叶剑贤朝他们点了下头,迅速地望向如水般冲向海域的魔修,微微眯眼。 “盟主,我们跟上去么?”其中一青衣人恭敬地问。 “嗯。”叶剑贤应了一声,手中的剑一抖,倏地消失不见了。 其他人见之,一脸困惑。“盟主那位魔尊不知是敌是友,他既有实力一招秒杀那魔帝,为何偏要等到您出手后,方趁机而入,坐收渔翁之利。” 叶剑贤道:“不管是敌是友,如今我们的目标一致,那便暂时收起兵刃。” “是。” 叶剑贤敛了气息,身影一晃,加入了众魔修之中。 宿清云在一阵呼呼的风声中醒来,他眨了眨眼睛,意识还有些迷糊,借着初露的晨光,看到了一个朦胧的轮廓。 “醒了?师弟。”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轻柔得仿佛在呢喃。 宿清云感到自己在快速地移动,眼睛扫到一片辽阔的海域,倏地完全清醒了,他猛地抱紧师兄,以防掉下去,透过他的肩膀上方,看到后面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乘坐各种飞行器,辛苦地追赶着。 “师兄!”宿清云猛然想起半夜被巨响惊醒,本欲出去,却被师兄唤住了,让他再小睡一会,这一睡,竟睡到了海域上。他不禁问道,“师兄为何不唤醒我?” 君烜墨抱紧他,道:“你睡得小猪般香甜,如何忍心唤醒你?” 小猪—— 宿清云涨红了脸。“不不可能!” 自修炼后,他的警觉性变得极为敏锐,有一风吹草动,即能惊醒。夜里那一阵巨响,他惊醒了过来,何以出了茶楼,攻进港口,再飞行在海域上,他却毫不知情?分明是师兄使了什么手段,令他不能醒来。 君烜墨轻松地抱着他,拍拍他的屁股道:“借师弟的飞行法器一用。” 宿清云已完全习惯了他的动手动脚,他从阴阳珠坠中取出巴掌大的圆盘,交给君烜墨。“师兄要用?” 此飞行法器的启动方法略为繁琐,他们正在海域上,恐怕不便使用。 君烜墨接过圆盘,放手中一转,在宿清云疑惑地注视中,他将圆盘往前一扔,那圆盘倏地放大,因未启动机关,整个圆盘开始往下坠去,君烜墨揽着宿清云的腰,身轻如燕地飞至圆盘上,一脚踩住,魔气瞬间释放,化为数十股,如触手般在圆盘的机关上一动,圆盘绽放出亮光,在海面滑过,阵法启动,又倏地冲上天空,带起一阵海浪。 宿清云脚踩在飞行法器上,从君烜墨的怀里退出来,转头看向后面那些辛苦追赶的魔修,隐约看到一个红影。 “师兄,不等等他们么?”他道。 “他们?”君烜墨问。 宿清云笑道:“师兄莫不是忘了,收巫虞妖姬为仆的事?” 他们有合作关系,如今闯过了港口,直奔地藏岛,却将那些人落在后方,万一失散了,这合作关系也要结束了。 “跟不跟得上,就凭他们的本事了。”君烜墨道。 “这不妥。”宿清云道,“既收为仆,便需照拂到。” 这段时间他们在茶楼住宿,店小二每日恭敬地送膳食,侍候周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他们还采购了几百万魔币的物资,诚意十足。 “那便让他们上来吧。”君烜墨道。 宿清云立即控制飞行法器,令它的速度缓慢下来,片刻后,众魔修们追赶上来,他们不解地望着巨大圆盘上的尊者为何缓下速度,但他们不敢越雷池,只能缓下了飞行速度。 巫虞妖姬和她的几个手下只有无相天魔的修为,挤在一堆魔王里,显得非常不起眼,当接近宿清云所在的圆盘时,她惊了惊,看到宿清云朝她招手时,她犹豫地靠近,只见圆盘上空的阵法忽然转动,出现了一道口子,她控制着脚下的莲花,从那道口子里钻了进去,跟随在她身后的手下,也相继进入圆盘。 飞行圆盘很大,站十来个人,绰绰有余。 脚踏实地,巫虞妖姬盈盈地走向宿清云和君烜墨,恭敬地行礼。“多谢尊者。” 其他血海阁弟子整齐的排在她后面,不约而同地行大礼。“多谢尊者!” 宿清云抬手。“不必多礼。” 君烜墨负手而立,傲慢地望着他们。“既已出港,我们的合作已完成一半,上了地藏岛后,希望你们还能保持忠心,直到暗陀坤地秘境开启。” 巫虞妖姬道:“尊者请放心,奴家的忠心日月可鉴,便是进入暗陀坤地秘境,亦要奉两位尊者为主。” 魔尊的实力,有目共睹,如此粗壮的大腿,岂能错过?谁知暗陀坤地秘境的危险程度如何,无相天魔是否能承受得住其中的艰险,但若有魔尊罩着,那际遇将截然不同。 君烜墨勾了下嘴角,轻哼一声。巫虞妖姬的算盘打得响亮,他岂会不知。 魔修重欲,易受诱|惑,故尔忠心者寥寥无几,但,如果魔修发自内心地要忠于一人时,将磐石不移,坚贞不渝。 唐玉泽的忠诚,发自肺腑,秦重若想治愈元神,唯有奉他们为主,此二人的忠诚度,君烜墨并不担心,唯巫虞妖姬,他们是因利益方走到一起,她的忠心,只怕要打个折扣。 “暗陀坤地秘境若数年不开启,你们便甘心数年奉我们为主?”君烜墨问。 巫虞妖姬柔媚一笑,道:“尊者是不信奴家能放下身段为奴为仆么?” 君烜墨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五人。 那五人脊背一寒,情不自禁地单膝跪下。“属下等皆愿追随尊者。” 巫虞妖姬深吸口气,低下头,屈膝而跪。“奴家巫莹秀愿追随两位尊者,奴家之心,日月可鉴。” 宿清云微微惊讶。他一直以为巫虞妖姬名为巫虞,原来她还有真名,叫巫莹秀。 “记住你们今日的话。”君烜墨道。 “是。”跪在地上的魔修异口同声地应道。 宿清云温和地道:“都起来吧。” 他转身望向隐约可见的岛屿影子,通红的晨日从海面升空,阳光照在身上,暖轰轰的。君烜墨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眺望远方。 “快到了。”他道。 “嗯。”宿清云轻应。 “怕不怕?”君烜墨侧首问他。 宿清云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道:“不怕。” 有师兄在,他无需担忧。 巫虞妖姬等人起身,恭敬地站在宿清云和君烜墨的后面,他们此刻心中澎湃,对地藏岛充满了向往,却完全忽略了岛上的魔神和魔尊。 飞行法器载着八人快速地往前飞去,超过许多魔修,那些魔修感应到横冲直撞的飞行法器,迅速地往旁边靠去,决不敢挡它去路。 想到那黑袍魔尊一出手轻易举地灭了一个魔帝,便毛骨悚然。 收敛境界气息的散魔盟盟主,如一普通的魔修,远远地坠在后面,属下在他旁边着急地御剑飞行,生怕自己家盟主过于隐藏锋芒了,最后连岛都上不了了。 海域上空,风平浪静,更无人阻挡,他们平顺地从港口飞到此处,再有一段距离,即将登岛。 正当所有人都放松警戒时,突然整个海面波涛汹涌。 君烜墨一把将宿清云拉入怀中,灌注魔气于圆盘里,使整个圆盘上空的阵法有了细微的改变,圆盘忽地拔高,远离海面。有魔修来不及飞高,一个浪打来,竟将他吞噬了,大海表面并无落水之人,而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其他人惊魂未定,纷纷腾空,躲避扑上来的海浪。 “师兄?海域似乎杨极不为平。”宿清云靠在君烜墨的怀里,疑惑地道。 “来了。”君烜墨蹙眉。 什么来了? 宿清云尚在猜测中,前方忽然传来巨响,原本朝霞通红的天空,如今乌云密布,雷鸣电闪,黑压压一片,令人喘不过气来。 故此,众魔修放缓速度,不敢轻易接近。 更大的巨响声从岛上传出,紧接着,一条粗壮的光柱,冲天而起。 巫虞妖姬震惊地瞪视前方,娇媚的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 岛上的光柱越来越粗亮,便是隔着远远的距离,都看得一清二楚,那光柱,分明是秘境开启的前兆。 难道说—— “暗陀坤地秘境开启了!”巫虞妖姬喃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0.本命武器 海域上空的魔修们停滞在半空, 震惊地望向那冲破天际的光柱。那光柱越扩越大,几乎笼罩住了整个岛屿,不知何人高呼一声。 “秘境开了——” 数万魔修如被打了鸡血般, 不再顾忌, 争先恐后地往地藏岛冲去,他们的眼晴里充满了对力量的追求,对天材地宝的贪婪, 对一切欲|望的执着, 圆盘飞行器上的魔尊, 也无法阻止他们前进的步伐。 阿玲望着那些从后面追上来,冲向前面的魔修,咋舌。“他们——难道不怕岛上的大能么?” 五大宗门既然能在祈星港设下重众,难道地藏岛的入港口,便没有防守么? 齐二咧嘴。“若是以往, 阿玲你冲得可比他们还要快。” 阿玲偷觑了下站在前方的新主子,伸手拧齐二的手臂。 齐二哎哟地喊了一声,阿玲吓了一跳,急忙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巴,警告。“安静。” 齐二被捂了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巫虞妖姬轻瞪他们, 命他们不许打闹,两人安静了下来, 不敢造次, 她这才走到宿清云身侧, 柔声问:“尊者,我们追上去么?” 宿清云眺望远处,道:“秘境已开,短时间内不会消失,这些魔修如此着急,不如让他们先进去。” “这”巫虞妖姬迟疑。“若被他们占了先机,我们” 君烜墨嘲弄:“先机?驻守岛上的五大宗门,早已占尽先机,轮不到其他人。但是,所谓机缘,却不是先进便先得,既有个缘字,自是看谁的大气运了。” 巫虞妖姬一怔,敬佩地道:“尊者所言甚是。” 往后退了几步,她安静地站着,敛去眼里的急切。等了二百年,终于即将有机会晋升成为魔王了,暗陀坤地秘境,一定有机缘等待着她,只要有一线机会,她都不会放弃。然而,她亦知,以她无相天魔后期的修为,在大能面前,微不足道,此次选择与魔尊合作,简直是明智的选择。 宿清云释放玄灵之气,催动脚下的圆盘,慢吞吞地飞着。不过,他们并非最后一批人,尚人远远地落在后方,不紧不慢地跟随着。 “是散魔盟的盟主。”小溪低声地对李霖道。 “嗯。”李霖点头。 “我听闻散魔盟的盟主一直闭关,今日竟出现在祈星港,看来暗陀坤地秘境真的暗藏玄机。”小溪道。 “传言暗陀坤地秘境连着上层世|界,若不历经雷劫,直接飞升,何乐而不为呢?”李霖感慨地道,“魔修界这几千年来,飞升上界的大能,凤毛麟角,莫怪这五大宗门的魔神和魔尊早早地驻守在地藏岛,只为等待飞升的契机。” 阿玲放开齐二,凑过去问:“魔尊境界已是魔修界至尊,五大宗门的大能,哪个不是一方霸主,为何一定要飞升?” 小溪笑道:“不飞升,等死么?受天道规则限制,魔尊亦会寿尽陨落,除却飞升一途,别无他法。” 他们交谈的声音不高,宿清云却听得一清二楚,他转头看向君烜墨。 君烜墨握住他的手,沉声道:“故尔,唯昊天界无此限制。” 宿清云回握,情不自禁地与他十指交缠,正欲开口说话,前方情况陡变,那些冲向地藏岛的魔修突然遭受攻击,岛上扑出一头庞大狰狞的幻兽,张开血盆大口,瞬间吞噬了冲在前头的两个魔王。众魔修惊慌失措,为躲避幻兽,东窜西跑,乱成一气。 君烜墨手一带,将宿清云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宿清云紧紧贴在他怀里,揪住他的衣襟,扭头看向前方,神色凝重地道:“是五大宗门的大能。” “不错。”君烜墨冷道。 宿清云问:“师兄早知了?” 君烜墨嘴角溢笑,下巴蹭了蹭他的发丝。“显而易见。你若占着一块地,自然要早早地竖起围墙,阻挡外人,不是么?” “这地藏岛本是无主之岛,他们不过是抢强侵占。”宿清云道。 “这便是魔啊。”君烜墨道。 宿清云沉默地望着那些魔王境界的魔修一招被秒,不得不震惊魔神魔尊的强悍。 君烜墨拍了拍宿清云的背道:“师弟抱紧了。” “嗯?”宿清云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君烜墨空出右手,魔气一挥,整个圆盘发出一道刺眼的亮光,盘上空的符文图腾发生变化,凭空出现一只巨型金乌,金乌振翅一飞,圆盘瞬间加快速度,闪电般地往前冲去。 “哇哇——”阿玲身体后仰,齐二迅速拉了她一把,她又往前倾去,砰一声,趴在了圆盘上,而其他人在金乌出现时,早就使出千金坠,稳住了下盘。 阿玲趴在地上,捂着下巴,流动的空气令她的脸刺痛,立即在周身设下防护罩,阻挡风刃。 齐二啧了一声。“你当自己还是天魔?毫无警觉性。” 阿玲委屈。她她适才光顾着看两位尊者的亲密互动了,原来真如齐二所言,他们是一对道侣,难怪当初自己勾引不成,还被一掌拍出去,伤了腰。因一时分心,便未注意到飞行器加速,一时疏忽了。 宿清云靠在君烜墨的怀里,瞪大眼睛,观察前方,但圆盘的速度太快,单凭肉眼根本无法辨清前方的任何景象。 “用神识。”君烜墨贴在他的耳边道。 宿清云会意,释放神识,然而,他的神识范围太小,试了数次,皆失败告终,最后只能放弃了。 后方的散魔盟盟主叶剑贤剑眉微拧,看到那圆盘突然长出一对金色的光翅,风驰电掣般地冲向地藏岛,眨眼的功夫,已变成一个小黑点了。 “他的境界,确实在本尊之上。”叶剑贤感慨。 “为何不曾见过此魔尊?”他身边的属下皱眉道。 “魔修界如此之大,总有那么几个神秘人物。”叶剑贤笑道,“追上去,看看五大宗门的那几个老家伙究竟有没有本事,拦住这位尊者。” 脚下的剑发出一道光,人已冲出去数十米远了。 “盟主,等等我们!”十几个散魔盟弟子急忙追赶上去。 地藏岛的入港口,聚集了数万的魔修,为冲进岛内,他们各显神通,但是,两个魔神守在港口,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令他们束手无策。 正在烦恼之际,突然一道金光自远处伏冲而来,尖锐的鸟鸣声,响彻云霄,所有挡道的魔修皆狼狈不堪地四散逃开,让那道金光一闪而过。 港口的魔神眯眼,仰头冷睨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闯入者,他使出绝招,一头巨虎气势磅礴地扑向金光。 站在圆盘前方的君烜墨右手往前一撑,浑厚的魔气与巨虎交锋,那巨虎竟被他瞬间撕成碎片,消失无踪了。 魔神大吃一惊,双手结印,开启他的领域,有人却比他更快,瞬间出现在他面前,冲他冷冷一笑,徒手一抓,手指穿透他的域界,尖锐的风刀随之击向他的紫府,魔神欲瞬移,却震惊地发现瞬移不出去,周围忽然寂静无声,他转头一看,整个港口空无一人了。 这是 “进了本尊的域,还出得去么?”君烜墨一手揽着宿清云的腰,一手弹出无数风刀,源源不断地攻击魔神。 这魔神在魔修界称霸数千年,何曾遇到过如此厉害的对手,他不断闪躲,寻找域的突破口。君烜墨却不给他任何机会,五指一展,掌手突然冒出一把黑色的武器,形似镰刀,手柄坠了一条链子,链子尾端是一颗小珠子,如此小巧玲珑的武器,似乎毫无威慑力。 宿清云缩在君烜墨怀里,可怕的境界威压令他四肢僵硬,无法动弹,魔神与魔祖之间的战斗,令人心惊胆颤。为不给师兄拖后腿,他只能紧紧抱着他。当君烜墨手中突然冒出一把花俏的小镰刀时,他不禁一怔。 这是师兄的武器? 为何看着,像玩具? 君烜墨将小镰刀在手中转了一圈,嘴角一勾,在魔神的警戒中,猛地甩出小镰刀。 小镰刀打着转,刷地飞向魔神,魔神不屑地冷哼,摆出迎战的姿式,忽然眼前一花,再看时,哪里还有那把玩具镰刀的影子,他耳朵一动,迅速转身,镰刀尖锐的刀刃正对准他的颈项。 他身体一晃,后退十几米远,吓出一身冷汗,正欲反击时,肚子一凉,他诧异地缓缓低头,只见那把小镰刀不知何时已刺破他的丹田,瞬间破坏了他的魔珠。 魔神不可思议地瞪向远处浮在空中的黑袍男人以及他怀里的青年,黑袍男人的脸上尽是嘲弄的笑容,似乎在讽刺他的不自量力,而那青年一脸冷然,对他漠然视之。 小镰刀一抖,刺得更深了,几乎穿透了魔神的肚子,而它尾部的坠珠弹出尖刺,整根链条竖了起来,狠狠地刺进魔神的胸口,不给他一点反击的机会。 魔神不但魔珠被毁,连神魂都像被什么吸噬走了般,双目焕散,整个人从空中落下,狠狠地砸进地下。 “小焚,回来。”君烜墨手掌一摊,轻喊。 利器破空而来,精致的玩具镰刀瞬移至他的手里。 “小焚?”宿清云好奇地打量那把浑身漆黑,却闪耀着淡淡紫色光芒的小镰刀。 君烜墨让它竖立起来,清晰地展示在宿清云面前。 “此为焚魂镰,我的本命武器。”他道。 宿清云仔细地审视,距离如此之近,竟清晰地感受到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莫看它长得小巧玲珑,刀刃上却闪烁着冰冷的光芒,随时能取人性命。 君烜墨意念一动,焚魂镰化为一缕轻烟,消失了。 “上万年未吃到极品神魂了,它正高兴得紧。”君烜墨道。 宿清云诧异。“它吃魂?” 底下那具魔神的尸体已然空了?神魂被一把小镰刀给吃了?宿清云不禁抓紧君烜墨,凝视他俊美的脸,不禁暗忖,师兄果真是魔祖。 君烜墨撤掉域,两人立即出现在地藏岛的港口,周围的魔修与岛上的守卫战成一片,而另一个魔神,正与散魔盟的盟主打得难分难舍。 他的魔识扫过战场,看到浮悬在角落的圆盘,带着宿清云瞬移回去。 巫虞妖姬等人看到他们回来了,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适才的战斗,着实惊心动魄,那魔神一出手,伤到一片,新主子却迎难而上,飞出圆盘,正面直击魔神,眨眼的功夫,两人消失不见了。 他们立即明白,这是大能的域,开启域后,即为大能的小世|界,外界无法看到小世|界中的任何事物。 另一个魔神发现同伴消失了,大吼一声,满脸震怒,可怕的境界威压使进岛的魔修们张皇失措,左右为难之际,散魔盟的盟主挺身而出,攻击那魔神,两人斗成一团。 其他魔王和无相天魔趁机冲进岛内,他们却不敢跟进去,毕竟主子正在战斗中,他们必须等待,正在焦急之时,新主子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君烜墨刚踏上圆盘,巫虞妖姬立即上前。 “恭喜尊者胜了那魔神。”她道。 “不过是个小魔神,不足挂齿。”君烜墨道。 宿清云从他怀里探出头,观察四周,望向那冲天的光柱,他问:“师兄,暗陀坤地秘境的入口会封闭么?” 君烜墨道:“凡秘境的入口开启时间皆有限。” “我们快过去。”宿清云正色道。晚了,怕是进不去了。 “不急,赶得上。”君烜墨催动圆盘,穿过战场,划出一道优美的轨迹,顺利地冲进光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1.炼心之境 到晋江文学城看正版!本文订阅要求很高, 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 君烜墨揉了揉眼睛,又搓了搓包子脸,若无其事地道:“不错, 睡得极香。” “可有受凉?”宿清云的手指捏着他的小衣裙, 贴近他问。 君烜墨被如此提着,极为不适,他挣扎了两下。“清云师弟的怀里温暖得紧, 不曾受凉。” “你也知道是我的怀里?”宿清云无视他的挣扎, 用力晃了晃, 沉声道:“子曰,礼之于人,犹酒之有襞也。望师兄以后三思而后行。” 君烜墨的视线落到宿清云大敞的衣襟,以及半隐半现的胸膛,聪明如他, 立即猜到了前因后果。 “是师兄的错,还望师弟大人不计小人过。” 宿清云满肚子的火气,在看到他认错态度如此良好的份上,渐渐消了,他长叹一声,将君烜墨放了下来。 “下不为例。”他道。 君烜墨整了整身上的小衣, 一本正经地道:“师弟放心。” 然而,他的紫眸却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嘴角微微上扬。 宿清云侧过身, 拉拢自己的衣襟, 抚平领口的皱褶,一丝不苟,整装完毕后,他以指梳发,将一头青丝用发带扎成一束,垂在脑后。 君烜墨拔了拔插在小揪揪里的冰魄惊天剑,依然纹丝不动,此剑像扎根在他发丝里了,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试了半晌,他无奈地放弃了。 宿清云从叶子床铺上起身,低头询问君烜墨。“可要去溪边洗洗漱?” 君烜墨欲腾空而起,刚一起跳,才蹦高一寸,忽地啪叽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岩石上,摔了个五体投地。 宿清云: 君烜墨的小手握成拳头,慢慢地抬起头,额头磕肿了一块,他脸色阴沉,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宿清云犹豫了下,蹲下身,望着趴跪在岩石上的君烜墨。 “怎么了?”他问。 “魔气不足。”昨晚吃了一整鱼条,得了些许魔气,不想一夜过去,消失无踪了。 宿清云伸手将他提起,放到自己手中,搁到自己的肩上。“还望师兄量力而为。” 君烜墨抓了一缕他下垂的发丝,脸鼓得像河豚。 宿清云带着他走至溪边,从溪边的树上摘下几片叶子,手指灵活地将它们叠成一个小盆,蹲到溪边,盛了清水,摆到溪石上,再把君烜墨从肩上拿下来,轻轻放到叶子小盆面前。 君烜墨看着精巧的叶子小盆,道:“师弟的手可真灵巧。” “过奖。”宿清云泼了些水到脸上,仔仔细细地清洗。 君烜墨把小手往叶子小盆里伸,清晨的水还有些冰凉,泼到脸上,令人精神一振,睡意尽消。 洗漱完毕后,宿清云拿了一根坚硬的细树枝,站在溪边,动作利落地插了数条鱼,与昨日一样,给鱼刮鳞去内脏,清洗后,拿回洞里进行烧烤。 如此,早膳便解决了。 君烜墨的饭量有所增加,多吃了半条鱼,得了魔气,又可悬浮在半空了,不过,为了节省魔气,他选择坐在宿清云的肩头。 昨夜他们已经商量过了,要朝那些天魔相反的方向走,宿清云收拾了一番,将他们在山洞里呆过的痕迹抹去,往东走去。 东面的山林地型险陡,时常需要爬坡,遇到悬崖峭壁,便只能绕道。 宿清云一路沉默地走着,君烜墨适时地提醒方向,避开危险之地,远远躲过猛兽,如此走了半日,有惊无险。 经过一片竹林时,宿清云停了下来。 “为何不走了?”君烜墨问。 宿清云打量竹林,道:“快到午时,需解决午膳。” 走了半天,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但一路不见可食的野果,更无小型野兽,午饭还没有着落。而这片竹林如此茂盛,或许有竹笋。 经宿清云一提,君烜墨不禁摸了摸小肚子,确实饿了。 “那便快找些吃的。”他道。 “嗯。”宿清云在附近找到几根树枝,走进竹林,低头寻找,运气不错,发现了几个竹笋,他使用树枝,拨开泥土,费力地挖出了竹笋。 君烜墨坐在他的肩头,摸了摸下巴,忽然飘落下来,站到泥地上,找准地方,一跺小脚,那泥地里的竹笋破土而出,完整地出现在地面。 宿清云诧异地看向他,君烜墨得意地扬了扬眉。 “你不怕魔气又用尽了?”他问。 “无妨。”君烜墨道,“还需要几个?” 宿清云问:“你可吃几个?” 君烜墨瞅着相对他而言巨大的竹笋,道:“半个。” 宿清云道:“那便再挖一个即可。” 他未等君烜墨再施魔气,用树枝再挖了一个。得了三个竹笋,午饭便有着落了,不过此地没有小溪,无法清洗,不方便做成吃食。 他摘了竹叶,擦拭着手指上的泥,望着两三米高的竹子,问道:“师兄可否折断几根竹子?” “哦?”君烜墨挑眉。“要竹子做甚?” “编个竹箩。”宿清云道。 “嗯?竹箩?”君烜墨蹙眉。“有何用处?” “竹萝可装竹笋还有其它一些东西,背在背上,携带方便。”宿清云道。 “你会编?”君烜墨奇问。 “学过。”宿清云敛眉。他在紫灵观当道士的时候,什么活没做过?编个竹萝,手到擒来。 “那便编个。”君烜墨悬浮到半空,剑指一挥,一道光划向竹子,瞬间倒下数根长竹。 宿清云在他掉落之前,伸手接住他,往后退了几步,躲开倒下的竹子。 君烜墨魔气用尽,略为虚弱地趴在宿清云的手掌心。 “多谢师兄。”宿清云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脸蛋。 君烜墨微眯眼,与他的指腹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宿清云准备干活了,然而,小魔尊失了魔气,虚弱的模样,甚是可怜,便将他塞进自己的衣领内。 趴在他的衣领内小魔尊,舒适地轻叹。 宿清云找来一块像刀片般锋利的石头,使劲地砍掉竹子上的分叉,再将竹干削成细条,忙活了大半个时辰,一个小小的竹萝成型了,把道袍裹成的包袱塞去,再放入三根竹笋,正好装满。 他将竹笋背到背上,带着小魔尊,离开了这片竹林。 爬攀了大约两刻钟,听到了水流声,感受到空气中的湿气,不远处,竟有一条小瀑布。 他加快脚步,到达瀑布下面的小水潭,把竹萝放下。 君烜墨看着他忙着清洗竹笋,又将潭边的石头搭成小灶,寻来枯叶落叶,点着火,然后把洗净的竹笋放在火上烧烤。 “辛苦师弟了。”他感叹地道。 若非自己身体变小,修为下降了,何苦让一凡人为自己觅食? “生存之道罢了。”宿清云道。既使没有君烜墨,他一个人身陷山林间,想活命,便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在林间觅食,不过是最基本的事。 “待晚上休息时,我先教你一套吸收玄灵之气的功法,你看如何?”君烜墨道。 宿清云烤竹笋的动作一顿,道:“恭敬不如从命,师兄能教,便再好不过了。” 他虽然和君烜墨达成共识,却没有催着对方教自己修炼的功法。一则为了躲避天魔忙于奔波,二则传道授业解惑非一日之功,循序渐进,方能水到渠成。 君烜墨从他的衣领里爬出来,顺着他的手臂,跳到了旁边的石头上,盘腿而坐。 “这烤竹笋能入口?”他问。 宿清云道:“没有调料,勉强入口罢。” 君烜墨托着下巴,轻点了下头。 他终于理解宿清云为何如此着急地想寻到城镇了。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凡人修炼之前,无法辟谷,自然需要进食。他修为下降,有了饥饿感,每日需祭五脏庙,若天天让他吃烤鱼,吃烤竹笋,简直痛不欲生。 当务之急,要尽快到达城镇。 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这件四不像的小衣,一脸凝重。 衣食住行,果然一样不可或缺。 宿清云烤完竹笋,取了几片叶子洗净后,垫着手,扒开竹笋外面的壳,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引得人指十大动。 君烜墨吸了吸鼻子,小肚子似有感应般,咕噜噜地响起。 宿清云小心地扒掉壳,边吹热气,边把里面的笋肉撕成细条,放到洗干净的树叶上,摆到君烜墨面前。 “尝尝看。”他道。 君烜墨把脸凑过去,动了动鼻子,闻一闻,清香味甚浓,却不知味道如何。 他让宿清云提他到溪边洗净手,再放回石头上,搓了搓小手,直接捧起一条竹笋条,张大嘴巴,咬了一口。 笋肉竟意外的鲜嫩、可口,虽无味道,却尚能入口。 宿清云盯着吃得鼓鼓的腮帮子,放心了。 他撕一条笋肉,放入口中,慢慢地品尝着。不知是否竹笋品种有异,口感竟与他以往吃过的完全不同,或者说,更美味,即使没有调料,却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2.唤醒师兄 到晋江文学城看正版!本文订阅要求很高, 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  自古莲花有出淤泥而不染的美誉,具正直廉洁的君子之风,备受修道士的尊崇, 视为仙花。故此, 拥有圣物之称的莲花,岂会出自魔尊之手,用以封印“仙人”? 虽然“仙人”坦诚地交待了自己的处境, 又以引他入道为由, 请他帮忙拔出那把封印之剑, 但宿清云却不曾被这突如其来的好事所迷惑。 “仙人”乃是被魔尊所封印,他一介凡人,岂能拔出魔尊的剑?再则,对方拥有神通,看似给了一个极为诱人的条件, 却是空中阁楼,做不得准,万一他出来后,出尔反尔,背信弃义,他毫无反抗之力。 然而, 他又怕错失良机,与修仙失之交臂, 衡量利弊之后, 便打算赌上一赌。 那把冰魄惊天剑, 毋庸置疑,必是神兵利器,它深深插入冰晶之中,封印了“仙人”的身体,使其不得而出。若真的机缘巧合之下,他拔出了此剑,为了自身的安全,绝不可遗失了它。 因为,此剑或许是唯一可以克制“仙人”的圣物。 果不其然,他拔出剑的刹那,“仙人”破冰而出,完全没有顾忌立在冰上的凡人,强大的斥力和爆破力,令他整个人被抛飞出去,摔得浑身是伤,满头是血,剑脱手而出。 整个山洞剧烈地震动,紫光如柱冲破洞顶,直达云霄,可怕的威压差点令他窒息。 这岂是仙人出世?分明像妖魔重现,为害人间。 他强忍着疼痛,伸手想拿被丢到一旁的冰魄惊天剑,然而,身上的伤太重,不过三尺远的距离,竟万分艰难,无论如何都够不着。 心急如焚之时,男人突然身近,手掌一展,便有一股蛮力将他提起,悬空离地,挣扎不得。 妖异的紫眸异瞳,如视死物般的眼神,冷酷无情的话语,本性全露,正如他猜想的那样,他并非仙人,而是真正的魔尊。 两人力量悬殊,宿清云知道自己不是魔尊的对手,只得认命般地示弱,降低对方的警戒心,当被扔回地上时,他借力使力,翻滚两圈,趁机趴在了冰魄惊天剑上面,以趴跪的姿势进行掩饰。 魔尊既视他为蝼蚁,定不在意他的小动作,他以杀人为乐,或许还喜欢看猎物死前的最后挣扎。 当他问自己想如何死时,他故意气若游丝,诱他靠近自己,电光石火之际,出剑刺中了他的胸膛。 粘稠的血液沿着剑身,滑过剑身,流到剑柄,染红了宿清云的手,他大口大口地吸气,白玉般的脸上混着血渍和汗水,发丝零乱,尽显狼狈,但一双墨色的眼睛,却灿若星辰,炯炯有神。 他倔强地对上君烜墨不敢置信的眼神,不避不闪,坦坦荡荡。 “他都舍不得以剑刺我你居然敢”君烜墨的神情如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俊美无俦的脸上充满了阴鸷。 宿清云不知君烜墨口中的“他”是何人,他刺伤他,不过是为了自保。 “你想杀我,我如何能坐以待毙?”宿清云道。 君烜墨眯眼审视眼前的少年,想从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什么,然而,很可惜,宿清云神情坚毅,双手握紧冰魄惊天剑,毫不动摇。 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一点恐惧,仿佛魔神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与他对等的普通人。 “你以为刺我一剑,便可保住性命?”君烜墨的手忽地握住剑身,用力一拔,宿清云不敌,剑被瞬间夺走了,他脸色一变。 难道自己失算了? 君烜墨皱着眉头,把剑从自己的胸膛里抽出来,沾满鲜血的冰魄惊天剑金光灿烂,亮得惊人,不愧是神兵利器,自带威摄之力。 “本尊被此剑封印了万年,岂能再受制于它”君烜墨右手执着剑,紫眸里迸出恨意,胸膛上的伤口,仍在汩汩地流血,他却面不改色。 宿清云脸色苍白,神剑被夺,失了先机,而被刺了一剑的魔尊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伤害,大势已去,他今日或许真要交待在这里了。 既然迟早要死,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他来此山洞,被魔尊折磨致死? 君烜墨倏地出手,一把揪起他的领口,将他拖至自己面前,冰魄惊天剑横在他的颈项上,冷冷地道:“本尊现在的心情极为不悦,你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先割下你的头,再削去骨肉,抽出你的魂魄,以炼狱之火焚烧,你看如何?” 宿清云咬紧牙关,不敢动弹,男人低头靠近他,粗重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令他寒毛卓竖。 “死到临头,还不肯求饶?”君烜墨冷哼一声,稍一用力,剑刃微抖,割破了宿清云的脖子。 宿清云吃了痛,眉头大皱,豆大的汗珠滑落,视线有些模糊。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哑声道。 “性子倒刚烈,可惜”君烜墨正欲动手,突然身体一震,猛地把宿清云推开,丢下手中的剑,捂住胸膛上的伤口,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 宿清云倒在地上,诧异地抬头望他。 君烜墨似乎受了极大的痛苦,高大的身体抽搐般地震动,周身气流涌动,衣袍乍然鼓起,长发飞扬,那躺在地上的冰魄惊天剑似乎有感应般,提剑悬空,锋锐的剑尖朝下,竖直地立在他的头顶。 “凌”君烜墨张了张嘴,似乎喊出一个人名,宿清云还未听明,蓦地瞪直了眼睛,惊恐万状。 但见君烜墨的身体化成一缕青烟,消失无踪了,衣袍飘落在地,而悬浮在上空的长剑在下落的过程中,也失去了踪影。 久久,宿清云怔怔地望着那堆锦袍华服,不知作何反应。 魔尊死了? 他那一剑,并不是没有用处?冰魄惊天剑确实可以克制住魔尊! 宿清云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躺在地上,内心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感。 半晌,他勉强坐起身,擦了擦额角的伤口,摸了摸脖子上的小剑伤。万幸,皆为皮肉伤,并不致命。 从悬崖上掉下深渊没有死,进入山洞遇上魔尊,亦没有被杀,果然命大福大。兴许是修仙的大哥保佑了他吧? 宿清云暗自庆幸。 他打量四周,整个洞室的顶部破了一个大洞,洞口距离地面不过十余米,若是攀爬上去,或许能从此处出去。 主意一定,他准备起身,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地上的那套华服上。身上的道袍多处破损,又沾了血渍,不如换上这套华服,以防衣不蔽体。 宿清云斟酌了下,走过去半蹲于地,摸着锦衣华服的布料,惊叹轻薄柔软,精致细腻,比他们宿家丝绸铺里卖的天蚕丝绸还要光滑亮丽。 他翻了翻,想查看衣服胸口被他刺出来的破洞,忽然,一个小面团般的白嫩“东西”从衣服里掉了出来,他一惊,急忙伸手接住。 吁了口气,他把手移到面前,睁大眼睛,仔细打量它。 那竟是一个赤身果体的小人儿,成人拇指般大小,身子白白胖胖的,小脸蛋鼓鼓的,粉装玉琢,精致华美。他双眼紧闭,似乎昏迷了,乖巧地趴伏在宿清云的掌心,撅起小屁股,煞是可爱。 宿清云有些呆愣地望着手心的小东西,情不自禁地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小人儿立即被翻了个面,仰躺在他的手心。 宿清云盯着小人儿身上的某一点,咋舌。 真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拇指大的小人儿,分明是魔尊君烜墨! 他触感温热,小胸脯还一起一伏,竟然没死,只是变小了。而冰魄惊天剑化成了一枚细针,正插在君烜墨头上的小揪揪里,宛如一根小簪子。 宿清云惊讶得无以复加,捧着拇指大的小魔尊,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左右为难之际,头顶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破洞上方闪过数条人影,伴随着洪亮的怒喝声,一片刀光剑影,充满了萧杀之气。 宿清云神色一凝,迅速地将手心的小魔尊揣入怀中,放进内兜里,拾起地上的华服,挽在手上,快步地往洞室的出口跑去。 君烜墨破出封印时,震天动地,紫光冲天,肯定引起了外面能人的注意。他不知那些飞在洞顶上方的是什么人,有何神通,又有何目的,直觉告诉他,必须避开他们,绝不可暴露身份,以免节外生枝。 出了洞室,徘徊于另外两个洞穴的入口,拧了下眉,他选了最右边的洞穴,钻了进去。刚往里走了几米,便听到后方有大量的人涌山洞,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洞穴深处冲去。 他不悦地睁开眼睛,紫光乍现,略为凶狠,当对上宿清云黑如乌云的脸色以及深入幽潭的眼睛时,有瞬间的怔愣。 发生了何事? 为何清云师弟一脸怒气? “师兄睡得可好?”宿清云压低声音,慢条斯理地问。 君烜墨揉了揉眼睛,又搓了搓包子脸,若无其事地道:“不错,睡得极香。” “可有受凉?”宿清云的手指捏着他的小衣裙,贴近他问。 君烜墨被如此提着,极为不适,他挣扎了两下。“清云师弟的怀里温暖得紧,不曾受凉。” “你也知道是我的怀里?”宿清云无视他的挣扎,用力晃了晃,沉声道:“子曰,礼之于人,犹酒之有襞也。望师兄以后三思而后行。” 君烜墨的视线落到宿清云大敞的衣襟,以及半隐半现的胸膛,聪明如他,立即猜到了前因后果。 “是师兄的错,还望师弟大人不计小人过。” 宿清云满肚子的火气,在看到他认错态度如此良好的份上,渐渐消了,他长叹一声,将君烜墨放了下来。 “下不为例。”他道。 君烜墨整了整身上的小衣,一本正经地道:“师弟放心。” 然而,他的紫眸却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3.又遇仇敌 到晋江文学城看正版!本文订阅要求很高, 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  “既是有主之物,我住进去恐有不妥。”宿清云对村长道,“可有普通民宅, 借住一宿即可。” “这”村长犹豫。这位尊者长相清俊, 气质不凡,除了背上那个有点简陋的竹箩略显怪异,颇有几分隐世高手的风范, 不敢轻易怠慢。 “可有不便?”宿清云见村长一脸为难, 不禁问。若有不便, 他只能连夜赶往城镇了。 “不,不,不。”村长忙摇手道,“民宅简陋,怕尊者住不习惯。” 宿清云道:“较之山洞, 有床有被已是不错了。” “这好吧。”村长见宿清云坚持,答应了下来。 两人出了雅致小院,往村长的家走去。 “小人家中尚有余房,尊者如不嫌弃,可住一晚。”村长道。 “那便打扰了。”宿清云道。 “应该的,应该的。”村长点头哈腰,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村里来了个魔修尊者,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庄, 傍晚时分应是晚膳时间, 却频频有人行走在村间小道上, 远远地望上一眼,充满了崇敬,一些妙龄少女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路边的杏树下,当宿清云经过时,她们一脸娇羞,含情脉脉。 宿清云: 村长见之,呵呵一笑,对他道:“村里待嫁姑娘共有二十六人,个个出身清白,如花似玉,尊者若有喜欢的,今晚即可共度春宵。” 宿清云大皱眉头。这是什么风俗?他仅是路过借宿,为何这些姑娘大送秋波,上赶着要委身于他? “不必。”宿清云冷然地回绝。 村长一愣,心中微微惊讶。以往有魔修来村里,哪个不是点名要姑娘陪伴?若有喜欢的,带回去做个侍妾,姑娘就此入了魔门,得了修炼的机会,将来如有大作为,或能成为举足轻重的人。比如那鼎鼎大名的巫虞妖姬,便是如此。 宿清云神情肃穆,对路上的美娇娘视若无睹。 他何曾见过如此大胆的姑娘?个个穿着暴露,风情万种,对着他搔首弄姿,充满挑|逗之意,简直有碍风化! 他原来世界待字闺中的姑娘,哪个不是端庄有礼,贤良淑德?除非青楼女子,为了生计,不得不放下矜持,委屈求全,出卖皮相。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淡之气,令村长有些窒息,冲那些姑娘挥了挥手,让她们快快散去。 这位尊长,显然不近女色。 后半段路,遇到的姑娘明显减少,宿清云暗松了口气,然而,却多了几个面相白净的小少年,眼巴巴地瞅着他。 宿清云不禁额冒青筋。他不喜这些女子,难不成就喜欢男子了? 此处民风,实在彪悍豪放。 终于到了村长的四合院,早有人等在门口了。 村长的妻子,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一个待嫁闺女,三个孙子,喜气洋洋地恭迎魔修尊者。村长一一介绍,宿清云淡淡地点头,与几位女子保持安全的距离。 十七八岁的姑娘朝他眨了记媚眼,宿清云的手背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若是知道借宿会有如此特殊待遇,他便不在村中停留了。 进院后,村长把宿清云领到东厢房。 “尊者看此间如何?”他问。 宿清云站在门口,往里看了几眼,道:“不妥。” “这有何不妥?”村长紧张地问。 宿清云道:“岂能委屈主人搬出厢房?我仅借宿一晚,多有打扰,只需给一间空闲的小屋即可。” 这东厢房一看便知是村长儿子的住所,让人小两口腾出地方给他一个外人住,于礼不合。 “空闲的小屋过于简陋,尊长住可能不习惯。”村长一脸无奈。这位尊者为何与以往的魔修完全不同?路过子夷村的魔修,十有八九会要求住最好的院子,要最美的姑娘,吃最好的食物,对他们这些魔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傲慢嚣张,恣意放纵。 “若无空房,住别处亦是一样。”宿清云道。他并不是非村长家不可。 村长见他要走,忙道:“尊者且慢,小的这便带尊者过去。” 宿清云这才舒展剑眉,随村长去了西厢房的一间小屋内,虽然简陋,却能住人。村长的妻子带着两个儿媳利落地收拾了一番,给小床铺上干净的被褥,桌上摆放油灯、茶具,村长闺女捧来一盆娇艳欲滴的鲜花,放在窗台上,片刻后,整个房间窗明几净,温馨舒适。 而天色,也已完全暗下来了。 村长热情地邀宿清云一起用晚膳,宿清云婉拒了,直道自己已辟谷,不食人间烟火,只需一壶热水,泡茶喝。并非他不想用膳,而是带着小魔尊,多有不便。再则一顿饭罢了,吃颗回魔丹即可。 村长见他如此坚决,便唤儿子去厨房提一壶热水过来,放到桌上后,带人退出去了。 关上门,宿清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家人如此热情,实在盛情难却,好在他们善于察颜观色,进退有度。 君烜墨从他的领口探出头,揶揄道:“师弟艳福不浅。” 这一路走来,他虽藏在宿清云的衣领内,却将他们的对话听清清楚楚。村中姑娘大送秋波,宿清云却避如蛇蝎,有趣得紧。 宿清云伸手把领子里的小人抓了出来,轻轻放到桌子上,道:“师兄是魔尊,想必早已见惯了这些大胆的姑娘,兴许还曾后宫三千,佳丽无数。” 君烜墨双手抱臂,仰头盯着宿清云冷淡的神情,不禁笑道:“师弟这是吃醋了?” 宿清云剑眉一拧。“我为何要吃醋?” 君烜墨道:“师弟不是曾想与我双|修?” 宿清云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桌子上的小魔尊。“师兄何出此言?我何时说过要与你双|修?” 究竟哪里出问题,给了他如此自信的错觉? 君烜墨歪了下小脑袋,诧异地问:“没有吗?” “绝无此事!”宿清云坚定而严肃地道。 君烜墨哦了一声。 宿清云别过脸,握紧拳头,半晌,他道:“师兄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嗯?”君烜墨懒懒地问,“甚么问题?” 宿清云转回头,凝视他。“自是后宫之事。” 君烜墨鼓了鼓包子脸,哼声:“那自是——没有。” “没有?”宿清云眼里闪过诧异。 君烜墨盘腿坐下,道:“昊天界可不兴这套。越是强者,越注重守住真元。” 宿清云道:“原来如此不知师兄守了多久?” 君烜墨傲然地挺胸。“万万年,仅次于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想必正是把他封于冰晶中的人。 不过万万年的童子身 宿清云轻咳一声,提起桌上的水壶,为自己倒了杯清水。 君烜墨眯眼。“怎么?师弟不信?” 宿清云端着杯子,道:“师兄说得,岂能不信?” 君烜墨扬眉问:“不知师弟的真元是否尚在?若过早地失了,不利于修行。” 宿清云差点呛到水,他忙把杯子放回桌上,捂着嘴闷咳了数声,眼泪都咳出来了,半晌,他放下手,黑眸潋滟地望着君烜墨,正色道:“在下素来洁身自好,未遇到喜爱之人,绝不孟浪。” 君烜墨的紫眸闪了闪,嘴角溢笑。“如此——甚好。” 宿清云重新端起杯子,掩饰般地喝水。 君烜墨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拉了下身上的小破裙,扬声对宿清云道:“我要沐浴。” “沐浴?”宿清云困惑。“怕是不方便。” “有何不方便?”君烜墨道,“你给杯子倒点水,我进去泡泡即可。再有,若有时间,给我制件新小衣。” 宿清云瞅瞅他的小身板,再看看自己手中的杯子,失笑。也亏得他竟想到用杯子泡澡,适才听到他要沐浴,便惯性地想着需麻烦村长抬浴涌烧热水,觉得不妥,竟一时忘了他变小的事。 “制小衣?”宿清云取过一个新杯子,提起水壶,倒了三分之二的水进去。“我手头没有针线,无法缝制。” “你可向这家的女人借点针线。”君烜墨脱掉穿了多日的小裙,嫌弃地扔到一旁,手探进杯子里,试了试温度,轻巧地跳了进去,溅出几滴水。 宿清云忙问:“不烫么?” 君烜墨舒服地靠在杯子里,小脸因热水而泛起一圈红晕。“我皮厚肉粗,这点温度不足挂齿。” 熔浆都奈何不了他的肉|身,何况这么一点热水? 宿清云见他适应良好,便放宽了心,但思及为他制新小衣,手头却无材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4.大气运者 赫连丹侧躺在冷硬的地上, 身体不自然地弯曲,歪着脑袋,露出半张脸, 他双目紧闭, 呼吸微弱, 端不出任何异样。 宿清云一撩袍摆,蹲在君烜墨身边。 因被寒剑顶着眉心紫府,赫连丹的额头竟冒了一层薄汗,果真如师兄所言,他并未昏迷, 神智依然清醒,只是身体无法动弹。 “师兄想让他如何选择?”宿清云疑惑地问。赫连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如何回答师兄的问题。 君烜墨将剑尖移离两寸, 嘴角上扬,笑得邪气。“直接闯入他的识海,找出他的真神,问问他的选择即可。” “师兄尚未给出明示, 他怎么选择?”宿清云摇头道。 “嗯?我没说么?”君烜墨挑眉。 “没有。”宿清云无奈地道。 师兄只说生死, 却不给出选择条件, 叫他如何衡量?再则, 赫连丹始终是个隐患, 还是趁他不能动弹之时, 尽早一剑解决了, 永绝后患。 君烜墨道:“此人是无相天魔境界,却比那些魔神魔尊更早出了炼心之境脱离,由此可见,其天赋异禀,运气极佳。” 宿清云点了点头。“所以师兄要如何处置?” 与君烜墨相处久了,宿清云逐渐了解他的性子。他虽是至高无上的魔祖,拥有绝对的力量,却不会无缘无故地大开杀戒。有些事,他不会亲自动手,好比上位者,居高临下,小打小闹,睁只眼闭只眼,但对方若得寸进尺,赶尽杀绝,他必然出手,一击即中,绝不留情。 如今他不直接杀了赫连丹,而是出难题让他选择,是否另有用意? “想死,简单,本尊一剑刺下,保证令他神魂俱灭。想活,那便为奴为仆,为本尊效力。”君烜墨傲然地道。 宿清云: 曾经师兄赞赏过姬枫涯,如今他又看上赫连丹,他们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让师兄对他们刮目相看? 宿清云垂下眼,沉思。 赫连丹身体受制,自然不能回答他的问题。君烜墨亦无需他回答,伸指一点他的眉心,一道魔气送了进去,赫连丹瞬间如触电般剧烈地抽搐。 宿清云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沉默地看着君烜墨折腾赫连丹。 一刻钟后,君烜墨收回手指,赫连丹脸色煞白,浑身汗湿,从昏迷中醒来,然而,他除了睁大眼睛,大口喘气外,仍不能动弹。 宿清云望着他,惊讶地发现他精神萎靡,双目黯淡无光,心魂似乎受了重创。 “师兄——”他轻轻扯了下君烜墨的衣角。 君烜墨将手中的冰魄惊天剑还给他,道:“此人资质上佳,又是大气运者,修炼至今,不曾受过甚么委屈,妄自尊大,目中无人惯了,一旦受到沉重的打击,便会一蹶不振。” 宿清云接过冰魄惊天剑,握在手中。 适才师兄一指点住他的眉心,使了什么厉害的手段,制住了他的神魂,以至于他饱受摧残,丧失斗志。 “师兄为何不干脆一剑杀了他?”宿清云问。 君烜墨起身,顺势拉起他,抬脚,踩住赫连丹的手背,居高临下地睥睨他。 “他着了阴瞳的道,本就凶多吉少,没有我们,也有其他魔修进来,他们出手,可不是一剑杀了事。” 君烜墨微微用力,赫连丹受了疼,剑眉紧拧,呻|吟一声,神魂回体,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抬起一双凶狠的眼睛,如毒蛇般地紧盯踩他手的墨袍男子,然而,当强大的境界威压如山般地压下来后,他不由自主地地打了个哆嗦。 君烜墨问:“赫连丹,你可知本尊是何人?” 赫连丹咬紧牙关,不动声色,借着幽暗的光,打量这两个魔修,犀利的眼神仿佛要将人看透。 墨袍男子的境界威压不亚于魔尊,令人望而生畏,他身边的朱袍青年却只是天魔,不足为惧,两人面生的很,他并不认识。 魔修界魔修万千,境界高深者,屈指可数,他在宗门身居高位,与不少大能打过交道,然而眼前这墨袍男子,绝非出身五大宗门,更不是那散魔修的盟主。 他究竟是何方魔神? “不知。”他沙哑地道。 宿清云疑惑地看向君烜墨。赫连丹竟不认识他们?难道姬枫涯不曾将他们是曦照得宝者一事,告诉他? “不知?”君烜墨移开脚,放过赫连丹的手。“既不知,事情便好办了。” 赫连丹阴冷地盯着他,一脸阴郁。他着了阴瞳的道,差点神魂俱灭,尽管神智清醒,却不能动弹,修为受制,只能眼睁睁地等待死亡,正在绝望之时,墨袍男子伸手推了他一把,救了他一命。 然而,接下来的事,却令赫连丹无法心存感激。墨袍男子手指一点,强行将他的神魂自束缚中拖出来,却顺手在他的灵魂上打了个印记,意图不明,令人怒不可遏。 赫连丹乃问天宗长老,掌管药材和丹药,与各大城中的世家有生意往来,哪个不是对他阿谀奉承,毕恭毕敬?今日受了如此大辱,绝不善罢甘休。 “你是聪明人,生或死,选一个。”君烜墨道。 “生如何死如何?”赫连丹迸出几个字。 “奉本尊为主,即可生,视本尊为敌,那便亡。”君烜墨冷声道。 奉他为主? 赫连丹嗤笑。 “看来你对死亡情有独钟。”君烜墨道。 赫连丹脸色阴沉,对君烜墨的话,恍若未闻。 宿清云皱眉道:“师兄,人各有志,非心悦诚服者,留在身边易成大患。” 赫连丹是追杀他们的一方势力,背靠大宗门,若无绝对利益,不可能叛出宗门,仅以强者境界威压,并不能令他臣服。 “师弟所言极是。”君烜墨对宿清云道,“再借剑一用。” 宿清云把剑递过去,君烜墨接过剑,抖了抖,强制注入魔气,压下它的反抗,他露出邪气的笑容。 “本尊观你的境界,正卡在临界点上,不日即可晋升成为魔王,可惜你的运气似乎用尽了,不是死在阴瞳之下,亦要死在本尊的剑下。” 他轻轻踢了一下,令赫连丹的身体仰躺着,提起冰魄惊天剑,对准赫连丹的丹田,只要轻轻一刺,即可毁他修为,夺他性命。 “师兄!且慢。”宿清云适时地出言相阻。 “嗯?”君烜墨转头看他,问:“师弟心软了?” 宿清云望着赫连丹愤恨的脸,慢悠悠地道:“我思来想去,觉得一剑杀了他略为惋惜。” “哦?”君烜墨将剑移到赫连丹的颈项间,引得他瞳孔一缩。 宿清云踱了两步,打量赫连丹。师兄若真要杀人,只会一招致命,岂会给对手喘息的时间? “我们与他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皆是进暗陀坤地秘境寻找机缘的同道,若只因他不愿奉我等为主,便动手杀了他,有失道义。”宿清云神情温和,眼中一片悲悯。 “师弟所有不知,但凡魔修者,皆喜欢恩将仇报,你看我们先前遇到的魔修,给他吃食,救他一命,不但不感激,还引天魔追杀我们,而此人”君烜墨冲赫连丹冷冷一笑。 “此人如何?”宿清云顺着他的话,问道。 “此人着了阴瞳的道,神魂被锁,无法挣脱,唯有等死,本尊推他一把,乃是救了他一命,他不但不感激,还对我们充满敌意,分明是个眦睚必报之人。”君烜墨道。 “竟是如此?”宿清云双手一击,一副诧异的模样,弯下腰,摸着下巴审视赫连丹,看得他面红耳赤。 他感慨地道:“师兄,为何魔修皆如此?不记恩情,只记仇怨?” “魔修皆是利己者,轻易不会付出忠心。连救命之恩,都罔顾,可见此人除了天赋,毫无可取之处。既然如此,那便顺应他本来的命运,命丧于此。”君烜墨道。 赫连丹被他两人一唱一喝,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 宿清云后退一步,摇了摇头,道:“他若要怨,只能怨自己用尽运气了。” 赫连丹一震,气血差点逆流。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大气运,到头来,竟成了他的催命符! 君烜墨提起剑,在赫连丹阴沉地注视下,正要刺下,忽然一顿。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十分纷杂,显然有魔修闯进宫殿了。 君烜墨侧首,魔识铺了过去,将来人查得一清二楚。他不紧不慢地收了剑,问赫连丹:“你要等那些魔修进来,将你吃得骨头都不剩呢,还是随本尊离开?” 赫连丹怔愣,狐疑地望着墨袍男子,只觉得他反复无常,明明要杀死自己,却三番五次的手下留情,而他身边的朱袍青年,嘴里说着要永绝后患,身上并无杀气。 受制于人,绝非他所愿,但奉人为主,更心有不甘。进暗陀坤地秘境本就是为了寻找机缘晋升境界,往日倚仗大气运,躲过无数危机,今日却时乖运蹇,危在旦夕。 见赫连丹沉默不语,君烜墨不耐烦地一把揪起他,赫连丹幽深的眼内闪过一丝凶光。 “师兄,我们往何处走?”宿清云看着君烜墨像提麻袋般地将堂堂问天宗的长老从地上拖了起,不禁问道。 “凡阴瞳镇守之处,正是藏宝之地。”君烜墨一手提着赫连丹,一手揽住宿清云的腰,瞬移出了殿堂,顺势抹去了他们的气息。 他们离开不过半刻钟,十余个魔修闯进殿堂,当他们看到阴瞳时,不知不觉得地受到诱惑了。 君烜墨带着两人,迅速地进入一条幽长的通道,通道昏暗湿冷,越深入,越阴森。 宝物正在通道的尽头,但并不能轻易取到。 君烜墨的魔识极广,早在进入殿堂看到阴瞳之时,便探出秘境宝物的真正所在,他之所以没有一剑杀了赫连丹,乃是因为接下来的那道机关,需借借他的大气运。 赫连丹如破布娃娃般,被君烜墨拖着走,双腿几乎在地上磨着,狼狈不堪,令一向高傲的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他暗自发誓,今日倘若侥幸保了一命,重获自由,定要将这两魔碎尸万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5.所谓机缘 君烜墨速度极快, 带着两人在看不到尽头的通道里瞬移,通道内机关重重,但在超凡越圣的魔祖前面, 微不足道。 宿清云靠在君烜墨的怀里, 侧首看到数十只幻影蛇兽, 气势汹汹地扑过来,还未近身,便撞上一道半透明的防护墙,防护墙金光一闪,幻影蛇兽受到反击, 瞬间消散。 君烜墨在通道内脚不沾地飞行,他大发慈悲地把赫连丹往上提了提,免去了他在地上磕碰的命运。 赫连丹剑眉紧蹙,被提着带进通道后, 从最初的愤恨,到如今的震惊。 墨袍男子左手抱着朱袍青年,右手提着他,一路畅通无阻, 接连不断地的机关和陷阱, 形同虚设, 一触即溃。 这便是魔尊境界么?强大得令人向往! 半个时辰后, 君烜墨到达了通道的尽头, 一出来, 前方豁然开朗, 金碧辉粕的宫殿气势恢弘,无数颗大小不一的球体悬浮在整个殿堂上空,它们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如银河般璀璨。 君烜墨随意地赫连丹扔到地上,再温柔地松开宿清云。 终于踩到地面了,宿清云揉了揉腰,抬头望向空中那数以亿计的球体,忍不住用神识试探,却惊讶地发现神识在此处无法施展。 “师兄,这些球体是何物?”宿清云问。 君烜墨紫眸微眯,沉声道:“机缘。” “嗯?机缘?”宿清云一头雾水。 “一个球一个机缘,到达此处者,可任意挑选。机缘分善缘和恶缘,善缘可令人心想事成,恶缘或遭厄运,严重者魂飞魄散。”君烜墨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果真是那人,喜欢故弄玄虚。” “那人?”宿清云耳朵一动,疑惑地望着他。 君烜墨并未解释,他道:“此处有级高禁制,无法使用魔识,如何选择,端看个人运气了。” 宿清云立即看向地上赫连丹。只见他仰躺在地,神情阴晦不明,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头顶上的球体。 所谓大气运者,受天道眷顾,气运逆天,天材地宝唾手可得,修炼速度更是奔逸绝尘,为他人所羡慕。 赫连丹,正是大气运者。 所以,师兄不但没有杀他,反而救他一命,带他来到此处。不过,赫连丹看他们的眼里充满了愤恨,岂会帮助他们寻到善缘? “师兄,这些球只能一人选一个,不能多选么?”宿清云问。若分不清哪个是善缘,哪个是恶缘,那便广撒网,多选几个,总有一个是善缘吧? 君烜墨不答反问:“师弟觉得这些球是何物?” 宿清云沉吟。“球即是球,有何奇特之处?” 君烜墨高深莫测地道:“若仅是普通的球,我岂会留此魔一命。” 赫连丹脸色一沉,目露凶光。 君烜墨对他的恨意视若无睹,又道:“一个球,即一个小世界,可多人进小世界内寻找机缘,倘若选错了,小世界即成牢笼,修为不足者,将困其一生。因此,此魔大有用处,可助我们一臂之力。” 宿清云摇头道:“只怕他不肯。” 师兄摆出生与死,让赫连丹选择,效果甚微。 “无妨。”君烜墨道,“本尊在他的神魂上打了印记,不怕他不听话。” 赫连丹俊美的脸瞬间扭曲得狰狞。 宿清云咦了一声,不解地问:“师兄所说的印记是?” “奴仆印记。”君烜墨淡然地道。 宿清云不禁抚额,叹道:“师兄你早早地在他的神魂上打了印记,他如何肯心甘情愿地奉你为主?” 君烜墨剑眉一皱,傲然地道:“怎么?奉本尊为主,还委屈了他不成?” “任何人,都不喜欢被强迫,何况他身居高位,轻易不会低头。”宿清云道。之前他配合师兄,一步步地试探赫连丹,想看看他是否有臣服之心,结果却适得其反,赫连丹不但不领情,还对他们怀恨在心。 魔修虽易忘恩负义,但若无利害关系,轻易不会反目成仇。赫连丹派姬枫涯继续追查曦照崖的得宝者,却不知他和师兄正是姬枫涯要追杀的人。 既然他不知,那他们并无“旧仇”,借着救命之恩,好言相劝,或能达成共识。然而很可惜,师兄顺手一个印记,使他们结下了“新仇”。 难怪赫连丹一脸愤恨。 君烜墨道:“师弟阅历太浅,过于天真了。” 宿清云问:“还请师兄明示。” 君烜墨望着他一双清明的黑眸,道:“你自来了魔修界后,遇到的魔人和魔修,相处下来,觉得他们品性如何?” 宿清云迟疑:“这” 他们被魔修一路追杀至子夷村,初次接触魔人,村长一家热情好客,大方款待,但他们受到姬枫涯的迫胁后,为明哲保身,反戈相向。这一点,他不怪魔人,毕竟在魔修面前,魔人微乎其微,一不小心,有可能魂归西天。 至于唐玉泽,典型的恩将仇报,性格狡猾,诡计多端,在地下洞穴里,屡次暗下杀手,皆未成功,却也让宿清云认清了魔修的本性。 但是,当唐玉泽真心奉他们为主时,却忠贞不渝,尽力竭诚,再无异心。 至于巫虞妖姬等人,因利益走到一起,亦可因利益而分道扬镳。 总而言之,防人之心不可无,魔修性恶、善变、重利。 君烜墨看他一脸感慨,道:“我若不先下手为强,此魔定会恃机而动,对我们不利。” 宿清云拧眉。“凭师兄的境界修为,他绝不可能得手。” 师兄是魔祖,赫连丹只是无相天魔,他想暗算魔祖,简直是蚍蜉撼树。 “魔修畏强欺弱,师弟修为不足,极易成为他下手的目标。”君烜墨拍拍他的肩道。 两人肆无忌惮着地当着赫连丹的面交谈着,听得他心情复杂。 正如墨袍男子所言,在利益和私欲面前,恩情不值一提,从进入修魔之道后,他们便学会了算计、阴谋、利害,铲除异己。 “既然如此,师兄接下来如何打算?”宿清云问。他们离开魔修界的机缘,正在头顶如繁星般璀璨的球体中,然而这些球不计其数,看得人眼花瞭乱,晕头转向,完全丧失了判断力。 君烜墨低头睨视赫连丹,对他道:“本尊打在你神魂上的印记,实则只有三日限制,要过了三日,你便恢复自由身了。” 赫连丹露出惊讶的神情。 君烜墨又道:“你身上被阴瞳下的禁制,本尊可以帮你解开,自然,条件则是凭你的大气运,为我们挑出善缘。” 赫连丹沉默。 当真有如此简单之事?怕是其中有诈。 “信或不信,你自己的定夺。想不想成为魔王,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全凭你自己的机缘了?”君烜墨道。 他的机缘? 赫连丹开始动摇了。 他自小运气便高人一等,初入魔门,便引气入体,只用了几百年便修到了无相天魔后期境界,成为宗门里的翘楚,辈受高层赞赏,拥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然而,宗门内却有许多魔看他不顺眼,暗箭明枪不断,恨不得将他从问天宗长老的位置上拉下来,取而代之。 他如此迫切地想晋升成为魔王,便想以绝对的境界威压,让那些阴险小人知道,他赫连丹,无人能及。 如今机会摆在他的面前,如何不叫人心动? 利益面前,私人恩怨或可暂放一边,何况,如今的他,神魂上被打了奴印,身不由己,只要墨袍男子一声令下,他只能唯命是从。 似乎除了配合,他别无选择。 “我接受条件。”赫连丹沙哑地道。 君烜墨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望你能谨记自己的处境,莫耍小心机。” “为仆三日,我自然鼎力相助。”赫连丹垂眼道。 君烜墨见他敛去了身上的恨意,知他暂时妥协了。他亦不拖泥带水,单手结印,一道金光迅速地射进赫连丹的身体里。赫连丹“嘶”了一声,堵塞的经脉全部通了,修为势如破竹地攀升,片刻不到,他的身体终于有知觉了。 他动了动手指,慢慢地坐上爬起来,活动了下四肢,恢复如常了,整了整身上的法袍,他沉静地望向君烜墨,听他的指令。 君烜墨把宿清云往旁边揽了一下,对他道:“善缘分大善和小善,你要做的,便是挑出最强的那个善缘。” 赫连丹点了下头,往前走了数步,抬头看头顶那密密麻麻的球体,沉思。 他虽是大气运者,却也有差强人意之时,比如此次着了阴瞳的道,差点命陨于此。若说运气不佳,竟意外地捡回一条命,看似危机重重,却柳暗花明,另有玄机。 他的眼睛在无数的球体上掠过之后,突然盯住某一点。那颗小球如拳头般大小,躲在几颗大球中间,不仔细看定然会错过,正是如此一颗不起眼的小球,强烈地呼唤他,引起他的共鸣,令他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不会错,正是它。 “看来你已选中善缘了。”君烜墨拉着宿清云的手,一道走至赫连丹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颗小球。 “我确实与它产生了共鸣,但是不是善缘,却未可知。”赫连丹沉声道。 君烜墨一手按在赫连丹的肩膀上,不容他反抗。“是不是善缘,进去一看便知了。” “是”赫连丹应道。 君烜墨一手一个,提着他们飞至空中,接近那颗奇貌不扬的小球,一道魔气袭向小球,小球发出刺眼的光芒,他们瞬间被一股强劲地吸力给吸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6.双方争斗 仿佛穿过了一层薄膜, 只闻“啵”的一声,他们瞬间进入了小球的世界。 宿清云搭着君烜墨的肩,脚踩到地面, 慢慢地睁开眼睛。 此时, 他们脚下是一块可容纳上百人的白玉莲花平台, 十六片花瓣各连一条道路,道路十余米处,云雾弥漫,看不清伸延至何处。 宿清云绕着平台走了一圈,问君烜墨。“师兄, 这便是善缘么?” 君烜墨来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道:“此处一片祥和,毫无恶气, 是善缘不会错了。” 宿清云放心了,他温和地对赫连丹道:“多谢赫连公子。” 赫连丹闻言,抬眼对上朱袍青年那双清亮的星眸,不禁一怔。他纵横魔修界数百年, 何曾见过如此干净清澈的眼睛? 此人, 真的是魔修么? “不过是尽下属的分内之事。”赫连丹生硬地行了个礼。 宿清云淡笑, 道:“我姓宿, 名清云, 他是我的师兄, 姓君, 名烜墨。” 赫连丹又是一愣。原以为此二人决不会将真名告知于他,待解除主仆关系之后,路归路,桥归桥,再无交集了,不料竟如此轻而易举地知道了他们的姓名。 宿清云,君烜墨? “在下赫连丹。”赫连丹再行礼,较之前恭敬许多。 “不必你说,我们亦知你是问天宗赫赫有名的赫连丹。”君烜墨道,“你可以先选一条道,寻你自己的机缘去。” 赫连丹低下头,垂眼,道:“在下既为仆,哪有先选的道理。” 君烜墨道:“本尊说可以,便可以。” 赫连丹见他语气不善,便不再推迟,凭感觉选了一条道,毫不犹豫地踏上去,走了数步,他回头,望向站在平台中央的两人。 宿清云朝他温和一笑,他顿了顿,沉默地回头,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烟雾处,扯了扯嘴角,双目晦暗。 蓝色的背影消失在烟雾里,宿清云收回视线,对君烜墨道:“看样子并无危险。” “嗯。”君烜墨道,“我们也选一条道吧。” “师兄且慢。”宿清云却拉住他的手。 “怎么?”君烜墨挑眉问。 宿清云轻叹一声道:“原以为我们要在暗陀坤地秘境耗上数日,不想如此快便寻到机缘了,但是” “但是?”君烜墨耐心地等他的后话。 宿清云展开右手,露出手心的锦绣天阙图印记,道:“巫虞妖姬和她的下属还在锦绣天阙图中,错过此次机会,他们等于白跑一趟了。还有唐玉泽和秦重等人,若是可以,我想将他们全都带出来。” 君烜墨盯着他的手心,沉吟道:“锦绣天阙图乃是一方小天地,此处亦是一方小天地,两个小天地或许无法相融。” “师兄的意思是我可能无法在这里打开锦绣天阙图?”宿清云一脸遗憾。 “嗯,不过你倒可以试上一试。”君烜墨见他一脸失望,不禁笑道。 宿清云望着眼前这张俊美的笑脸,心中一动,微微偏过头,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君烜墨若无其事地伸出手指,勾了下他光滑的下巴。“师弟为何不看着我说话?” 宿清云如受惊的小动物般,后退一步,摸着发痒的下巴,一本正经地道:“师兄莫再如此轻佻。” “呵。”君烜墨双手抱臂,笑眯眯。 宿清云耳朵泛红,尽量忽略男人的轻笑声,玄灵之气凝聚掌心,试着打开锦绣天阙图。 本以为要费些功夫,不想一团白雾从掌心窜出,宿清云面上一喜,越凝越多的白雾间,一轴画卷悬浮在半空,他意念一动,锦绣天阙图徐徐地展开了。 “成了,师兄!”他高兴地对君烜墨道,清俊的脸上满是喜悦,双眼晶亮,充满生机,一反平时的沉静,活泼了几分。 君烜墨温柔地凝视他,情不自禁地拨了下他的发丝。 宿清云头皮一阵酥麻,他着急地道:“师兄,我先进去了。” “嗯,快进快出。”君烜墨嘱咐。 “知道,师兄且等我片刻。”宿清云说完后,微微闭眼,进入锦绣天阙图。 君烜墨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画轴慢慢卷起合上,最后消失在空气里。 宿清云刚出现在中央宫殿内,便多了一种不妙的感觉。锦绣天阙图认他为主,与他的神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他修为低,无法掌握整个天宫,但隐约之中,还可接收到一些断断续续的信息。 有人在天宫里打架。 他一震,迅速地跨出宫门,站在大门前的柱子旁,抬头眺望,但见远处的天空中,有人影闪动,伴随着打雷般的巨响,叫他大吃一惊。 那是—— 突然,龙啸声响彻天宫,青色的巨龙突然冲向那些战斗中的人,将他们冲得东倒西歪,战局被搅得一团乱后,青龙并未停下飞行,它猛地冲了过来,几下便来到了中央宫殿,飘浮在宿清云面前,探出巨大的头,冲着主人眨了眨眼。 宿清云纵身一跃,跳到它的头上,握住它的龙角,下令道:“去那边,看看是何人敢在我的天宫里打斗?” 蜃龙愉悦地叫了一声,龙头一转,带着宿清云飞至战斗区。 “宿尊主来了!” “宿尊主来了——” 唐玉泽深知蜃龙的尿性,唯有宿清云出现了,它方会往中央宫殿飞去。急中生智,他大吼数声,令战斗中的魔修都一惊。秦重及他的手下迅速收手,如潮水般地退开,而巫虞妖姬这方的魔修震惊地望向站立于龙头上的朱袍青年。 双方人马偃旗息鼓,各踞一方,互不相让,龙头一低,随意地摆在双方中间,众人恭敬地向宿清云行礼。 “宿尊主!” “尊者!” 宿清云挥了下手,让他们不必多礼,然而他神情冷峻,声音严厉。“你们为何打斗?” 唐玉泽踩着剑,飞至龙头附近,扬声道:“宿尊主,实在是巫虞妖姬等人欺人太甚!在下和秦重将他们安置在附近的宫殿里,哪想他们醒来后,不分青红皂白便动手伤人!若不是阿景跑得快,恐怕要成为他们的刀下魂。” 宿清云闻言,大皱眉头,转头望向巫虞妖姬,问:“可有此事?” 巫虞妖姬脚踏莲花飞行法器,手执细长的剑,听到宿清云的问话,一脸羞愧。“确有此事,但事出有因” 她咬了咬唇。 进入暗陀坤地秘境后,她便失去了意识,不,确切地说是她陷入了心魔,无法自拔,正在痛苦挣扎之时,忽然心魔淡去,她幽幽地醒来了。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摸着丝滑的被子,她困惑,拍了数下自己的大腿,有痛感,方知不是梦。她迅速地走出寝宫,魔识一开,在宫殿里转了一圈,找到几个手下。阿玲等人也刚醒,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六人汇合后,商讨一番,便乘着飞行法器,飞出宫殿,当看到庞大的天宫时,他们震惊了。 莫非这里是暗陀坤地秘境? 但是,两位尊主去了何处? 他们在宫殿之间飞行,齐二眼尖地发现附近宫殿有魔修活动的痕迹,六人立即提高警剔,拿出武器,悄无声息地接近。 原以为是同闯秘境的竞争者,却不想那些人不过是天魔修为,不足为惧。但是他们又觉得奇怪,暗陀坤地秘境乃无相天魔以上的魔修方有资格进入,为何他们看到了天魔? 当一个天魔正御剑飞过时,巫虞妖姬朝齐二使了个眼色,齐二的眯眯眼一弯,瞬移到那天魔身边,搭上他的肩。 那天魔吓了一跳,挣扎了起来,齐二不由出手制住他,正要询问,天魔如临大敌般,大吼一声,吼声几乎冲破云霄。 阿玲见状,手中的绫带一甩,打伤了那天魔,天魔吐了口血,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身影一闪,不知怎么地竟逃脱了。 巫虞妖姬娇艳的脸上布满寒霜,她下令,务必擒住这些天魔。 五个手下得了命令,立即肆意地追逐过去。 天魔的呐喊,引得附近宫殿里冲出数十个天魔,为首的天魔有两位,一位身穿绯红法袍,一位身穿青色法袍,他们冲在前头,气势汹汹地迎了上来。 “咦?呀!”那穿绯红法袍的天魔看到他们,先是惊讶,接着扬声道:“巫虞妖姬,在下唐玉泽。” “唐玉泽!那个雁过拔毛的小偷?”阿玲轻呼一声。 “唐玉泽进了暗陀坤地秘境?有他在,宝物还有剩?”齐二摸了摸下巴。 唐玉泽听到他们的话,一脸汗颜。“此处并非暗陀坤地秘境,诸位还请在此耐心等待,不日便有人带你们出去。” “什么?这里不是暗陀坤地秘境?”李霖脸色一沉,问道,“难道是那两位尊者欺骗了我们?” “阁主,我们将这些天魔擒住后,不怕那两位尊者不现身!”李霖提议。 巫虞妖姬妩媚的一转眼,冲着唐玉泽露出妖魅的笑容,艳红的唇吐出一字:“上!” 强大的境界威压袭来,唐玉泽带着秦重往后退了退,秦重的手下立即冲到前方,形成如盾般的阵型。 “阿泽,尽快与他们解释清楚,他们是无相天魔,我们绝非他们的对手。”秦重冷静地道。 “我不知宿尊主是否愿意将天宫的秘密告诉他们,只要拖到宿尊主进来,误会便能迎刃而解。”唐玉泽小声地道。 秦重蹙眉。“你岂能算准宿尊主进来的时间?若是两三日后,我们这些天魔都将葬身于此了。” 唐玉泽还想说什么,那边的无相天魔已经冲过来了,他们不得不应战。 但正如秦重所言,天魔不是无相天魔的对手,刚交锋便已输了。 两个天魔从空中坠下,秦重一脸痛惜,他废了魔功,重修昊天界功法,只有临始境界,连天魔都不如。 焦头烂额之际,蜃龙突然冲了过来,龙啸声震耳欲聋,粗壮的身躯一扭,将打斗中的魔修强行分开。 如此这般,直到宿尊主骑着龙出现在他们面前,巫虞妖姬方收起杀气,一脸复杂地仰视龙头上的朱袍青年。 唐玉泽三言两语将过程交待完毕,宿清云居高临下地望向巫虞妖姬等人。 “尔等进入暗陀坤地秘境后,陷于炼心之境,昏迷不醒,我担心你们受到其他魔修的攻击,方带你们来此,让阿泽照顾你们。”宿清云清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巫虞妖姬素来厚的脸皮一热。 “还请尊者息怒,奴家奴家一时心切,失了理智,出手伤人,罪该万死。”她低下头,屈膝向宿清云请罪。 她身后的手下表情不一,见自家阁主低下素来高傲的头,向宿清云请罪,他们不敢造次,相继拜了大礼。 “尊者要罚,便罚阿玲吧。”阿玲咬了咬唇,道,“是阿玲先出手伤人,与我们阁主无关。” 宿清云冷淡地望向阿玲,他虽不喜她,此时却从她急切的脸上看出她的护主之心。 他转头对秦重道:“可有死伤?” 秦重道:“唯二人重伤,已派人带下去疗伤了。” 宿清云点头。“代我向伤了的兄弟致歉,误会一场,你们各退一步,化干戈为玉帛,友好相处。” “是。”唐玉泽和秦重抱拳应道。 宿清云看向巫虞妖姬等人,道:“你们觉得如何?” “自当一切听尊者的。”巫虞妖姬道。 宿清云摸了摸龙角,露出温和的笑容。“既已化解仇怨,你们便整顿一下,随我出去。” “咦?宿尊主,出去是何处?”唐玉泽隐隐有些猜到,兴奋地问。 宿清云笑道:“自是暗陀坤地秘境。” “这我们只是天魔,出去是否安全?”莫怪唐玉泽贪生怕死,他有自知之明,暗陀坤地秘境的皆是无相天魔、魔王魔神之辈,他们这些天魔出去连给他们塞牙缝都不够呢。 宿清云笑道:“我岂会让你们去送死?自是到了安全之地,所以打算带你们出去寻找机缘。” “尊者口中的机缘是指什么?”巫虞妖姬忍不住问。莫非她此次将能完成一直以来的夙愿? “正是你想的机缘。”宿清云道,“出去便知了。” 众人不约而同露出渴望的神情,看向宿清云的眼神更崇敬了,他立于龙头之上,仿佛有万道金光,优雅而神圣。 宿清云意念一动,将在场的无相天魔和天魔全都带了出去。 君烜墨站在莲花平台上等了两刻钟,一直不见宿清云出来,心中担忧,神情冰冷。 不过是进锦绣天阙图里喊人,为何如此之久还不出来?难道他在天阙图里遇到了麻烦? 君烜墨的紫眸中燃起怒气。 他在气自己,为何不与师弟一起进锦绣天阙图? 宿清云带着四五十人出了锦绣天阙图,一踩上莲花平台,便感到一股可怕的境界威压,他愣了愣,还未踏出一步,身体已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师弟为何进去如此之久?”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热气喷进耳内,令他耳朵发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7.交出忠心 “师师兄” 宿清云害臊。师兄也不看看场合, 从锦绣天阙图里出来如此多魔修,他却当着众人这般亲密的抱着他,实在难为情。 君烜墨见他面子薄, 整个人都快埋进他胸膛里了, 非常受用, 揽着他的腰,紫眸寒光乍现,锐利地扫向莲花平台上的魔修。 众魔修恭恭敬敬地立在原地,可怕的境界威压令他们噤若寒蝉。 唐玉泽舔了下舔嘴角,顶着压力上前一步, 不怕死地问:“不知尊者为何动怒?” 君烜墨道:“清云进天阙图里叫唤你们,一句话的事,为何耽搁了如此之久?” 宿清云忙道:“师兄,事出有因, 待我细细道来。” 君烜墨把他翘起的头按进自己怀里,对唐玉泽道:“你说。” 唐玉泽感觉压力减了几分,吁了口气,瞄了眼巫虞妖姬等人, 语气轻松地道:“无甚大事, 不过是妖姬大姐与在下发生了点小口角, 他们出手伤了两天魔, 幸而宿尊主和蜃龙大人现身相阻, 化解误会, 令我等握手言欢, 友好相处。” 寥寥几句,看似轻描淡写,却已将事情的经过和立场交待得清清楚楚,只要不是个蠢的,都能听出唐玉泽在向魔尊大人诉苦呢。 宿清云贴在君烜墨怀里,无奈地勾了下嘴角。 他就知道唐玉泽不是个肯吃亏的人,一抓住机会,就变相地向他师兄告状了。 锦绣天阙图里的矛盾,非他不愿为唐玉泽讨回公道,实在是巫虞妖姬等人乃是无相天魔,比天魔高出一个境界,两者力量悬殊,人多也讨不到好处。 巫虞妖姬只伤了两个天魔,已是手下留情了。 这一点,唐玉泽心知肚明。 当初在子夷村时,他看到赫连丹从天而降,溜得比兔子还快,后来死皮赖脸地跟着他进入地下洞穴,逃出生天,可见他十分忌惮无相天魔,绝不敢正面交锋。 而在在锦绣天阙图中,他一反常态,面对五六个无相天魔,不但不躲,还带人挺身而出,无畏无惧,显然是仗着蜃龙这个大靠山。 唐玉泽是第一个进锦绣天阙图的外人,见到蜃龙后,两眼发光,一脸欢喜,隔三岔五送礼讨好它,蜃龙对他印象不错,偶尔允许他骑自己身上,巡游天宫。 天宫是蜃龙的地盘,任何人皆不可在它的地盘放肆,战火的苗头刚冒出来,就被它给按下了。 倒不是宿清云要息事宁人,实在是他修为低微,无法令巫虞妖姬等人折服,真正能够威慑他们的,却是身为魔祖的师兄。 魔修界,素来强者为尊。 不过,巫虞妖姬会低下高傲的头,屈膝请罪,说明她自认理亏,难辞其咎。 唐玉泽说完话后,整个莲花平台静默的片刻,君烜墨眼神不善地看向巫虞妖姬等人。 巫虞妖姬早就在唐玉泽喊她“大姐”时,气得差点咬破了舌尖。虽然事情确如他所言,是她误会出手伤人,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完全变了个味,又令人无法反驳。当魔尊冰寒的眼神扫过来时,她心头一颤,全身战栗,不由自地跪了下来,她身后的属下随主屈膝,不敢造次。 “奴家突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一时心急,做出如此冲动之事,还请尊者恕罪。”巫虞妖姬咬了咬牙,抽出细剑,对准自己的手腕道,“伤了唐公子的下属,奴家自当赔罪。” 她挥剑便向自己的手腕砍去。 “阁主!” “住手——” “砰——” “铮——” 精致细长的剑插在莲花平台的边缘,剧烈地晃动,巫虞妖姬狼狈地趴倒在地,嫩白的手腕上有一条血线。 她的下属惶恐不安地围了过去,见她并无大碍,松了口气,他们匍匐着,一脸感激地望向君烜墨。 “多谢尊者手下留情。” 君烜墨甩了甩袖袍,冷哼一声。 宿清云心情复杂地望向巫虞妖姬和她的下属,堂堂无相天魔,畏惧强者,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哪里还有往日的风光? 恃强凌弱,乃是魔的本性。 唐玉泽咽了咽口水,有点退缩,秦重适时地拍了拍他的背,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尊者饶过他们吧,我那两个手下并无大碍,想来妖姬大姐已是手下留情了。” 他心中有数,无相天魔若较起真来,绝不伤人,而是直接杀人。 君烜墨冷笑道:“清云既然带他们进锦绣天阙图,便不怕他们知晓天阙图的秘密。他们问你话,你如实相告即可,为何偏要瞒着不说?你那点小心思,真当他人不知?” 唐玉泽尴尬地搔了下头,心中忐忑,生怕魔尊一怒,将他也给削了。 秦重彬彬有礼地道:“阿泽护主心切,还请尊者见谅。” 君烜墨轻哼一声,算是放过他了。 宿清云从他怀里出来,整了整装,严肃地道:“师兄,正事要紧。” 君烜墨收起境界威压,眼神柔和地看向宿清云,轻斥。“这些贱魔若不好好约束,便放肆地爬到主子头上撒野了。师弟心软,舍不得打骂他们,那只有师兄出手管教了。” 宿清云叹气 道:“经此一事,他们皆已知错了,师兄不必过于严厉。” 君烜墨道:“最好如此。” 宿清云走至巫虞妖姬等人面前,单膝跪下,伸手扶起她,温和地道:“让姐姐受委屈了,是我没有和阿泽交待,等你们醒来后,便解释清楚,还请见谅。” 一声轻柔的“姐姐”,令巫虞妖姬为之动容,绝美的脸上露出娇羞的神情,借着宿清云的手,坐了起来,她垂眉道:“宿尊主这一声‘姐姐’,奴家受宠若惊奴家可以唤尊者为宿尊主么?” 宿清云点点头,道:“我们本就有约定,主仆关系只维持到进入暗陀坤地秘境,姐姐不必再自称奴家了。” 巫虞妖姬一怔,愣愣地望着宿清云。 青年生了一张清俊的脸,眼睛灿若星辰,淡淡的笑容如一汪清水般沁人心脾,他的声音温润如玉,牵人心弦,叫她怦然悸动,却又有一丝寒意浮上心头。 明明是一个如玉的清雅公子,却令人不敢小觑。他看似只有天魔修为,但与魔尊站在一起,毫不逊色。 之前真是太大意了,竟以为他不过是魔尊的依附,无关紧要。 她情不自禁地握起拳头,柳叶眉轻蹙,素来妩媚的眼睛闪过一道波光,改坐为跪,卑微地向宿清云行大礼。 “宿尊主怕是记错了,奴家可不曾记得有此约定,常言道,一日为仆,终身为仆,奴家愿奉宿尊主和魔尊大人为主,至死不渝。” 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清澈响亮,在场的魔修皆一震。 “阁主”她身后的阿玲等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们之所以会奉这两位尊者为主,本就是互惠互利,早在茶楼里便说好了,进入暗陀坤地秘境后,解除主仆关系,各奔东西,再无交集,互不干涉。 然而,此时此刻,阁主不知受了什么蛊惑,竟自愿终身为仆,死心塌地要奉二位尊者为主。 这是将自己的生死大权,一无反顾地交出去,丹心赤忱,无怨无悔。 宿清云一脸平静,墨黑的眼睛深深地凝视她。 唐玉泽靠在秦重身上,摸了摸下巴,笑得意味不明。 君烜墨走至宿清云身边,伸手拉起他,低头打量跪在地上的巫虞妖姬,以及她身后那五个震惊的下属。 “本尊若要给你定主仆契,你可愿意?”君烜墨问。 巫虞妖姬抬起头,一脸坚定。“请尊者赐契约!” 君烜墨勾起嘴角,揽着宿清云的腰,慵懒地道:“起来吧。” 巫虞妖姬一愣,不懂他的意思。 宿清云轻笑道:“师兄的意思是,你们都起来,不必跪着了。” “但是主仆契”巫虞妖姬犹豫。 宿清云指了指唐玉泽等人,道:“师兄说说罢了,你问唐玉泽和秦重,他们可有与我们定主仆契?” 秦重推开唐玉泽,唐玉泽一脸遗憾,站直身体,挺了挺胸道:“在下的忠心,日月可鉴,无需契约,亦会誓死追随主子。” 巫虞妖姬舒展眉头,从地上起来,恭敬地道:“奴家不敢说大话,但今日之后,奴家对二位尊者,定唯命是从。” 身后的五个魔修,是她的得力下属,她做的决定,他们或许会震惊,但绝不会有异议。果然在她表态后,由齐二为首的五个无相天魔,异口同声地道:“属下等,誓死效忠二位尊者,永不背叛。” 宿清云见他们如此坚决,道:“不必如此拘谨,往日如何,往后便如何。” 巫虞妖姬道:“是。” 成了主仆,终究无之前的自如了。 宿清云也不在意,对众人道:“此处乃是机缘之境,诸位可有看到这莲花平台连接着的道路?” 唐玉泽精神一振,重点终于来了,他搓了搓手,兴奋地道:“早已看到。”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附合。 宿清云道:“每条道路,皆有机缘,你们可任意挑选一条道,寻找你们的机缘。” “这”巫虞妖姬迟疑地道,“道路只有十六条,我们却有四五十人。” 君烜墨手一指,先了一条道。“本尊和师弟走这条道,旁边这条道已被赫连丹选了,剩下的,你们自行商量。” 赫连丹!? 唐玉泽以为自己幻听了。之前发生了何事,为何尊者与赫连丹同道而行?他好奇地心痒难耐,却不敢直接询问。 其他人听赫连丹的名字也不陌生,一脸讶然。 “怎么?”君烜墨见无人应答,不悦地眯眼。 “是!”众人立即回应。 待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云雾里后,莲花平台上的魔修面面相觑。 唐玉泽携秦重来到巫虞妖姬面前,扬声道:“不打不相识,往后我们便是同僚了。” 巫虞妖姬抚了下鬓角,娇媚地道:“唐公子倒是好手段。” 唐玉泽一脸无辜。“妖姬大姐在说什么,在下听不懂。” 再次听到“大姐”,巫虞妖姬凤眼一瞪,恨不得在唐玉泽身上瞪出个洞来。这小子真是皮痒,居然喊一而再,再而三地喊她大姐。 “唐公子乃是魔修界小有名气的神偷,不知是如何成为尊者的下属?”齐二笑眯眯地问。 唐玉泽看向巫虞妖姬身后的眯眼男子,气定神凝地道:“无可奉告。” 齐二吃了一记瘪,耸了耸肩,笑容可掬地道:“唐公子侍奉主子时间久,懂得规矩多,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唐玉泽道:“不敢,不敢,我等修为不足,才更应该请诸位多加指点。” 齐二道:“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一笑,笑声暧昧不明,看起来其乐融融。 秦重道:“诸位境界在我们之上,这道便由你们先选罢。” 巫虞妖姬媚眼一转,望着文温尔雅的秦重,道:“你们人多,先选。” 秦重摇首道:“正因人多,道路不足,反而不好选。” 巫虞妖姬沉吟道:“我之前伤了你的两名下属,如今又让我们先占机缘,不妥。” 秦重闻言,不再推迟。他对巫虞妖姬的印象一直来自传言,只当她是个以色侍人的妩媚之人,今日一见,发现她的性子与传言里大相径庭,她拥有不下于男子的坚毅和刚果,莫怪五个下属对她忠心耿耿。 他拉着唐玉泽去和四十余名下属商量过后,分了几批人,选择道路,探寻机缘。 直到不见他们的身影,巫虞妖姬等人方动身。 唐玉泽和秦重给他们留了六条道,算是卖了个人情给他们。 巫虞妖姬轻叹一声。“本尊修炼了千年,从一低贱的奴婢爬至如今的地位,付出了多少心血,吃了多少苦,只想成为至高无上的魔尊,让那些瞧不起本尊的无耻之徒,卑微地趴跪在本尊脚下世事难料,如今我竟心甘情愿地奉他人为主,无怨无悔。” 阿玲道:“只要主子愿意,我们皆鼎力支持。” “顺应本心即可。”齐二道。他能完全明白主子为何放下身段,臣服于人。 他们与二位尊者的约定,确实是进入秘境后,分道扬镳,由于炼心之境,他们陷入了昏迷。若是别的魔修,绝不会管他们死活,可宿尊主不但没有丢下他们,还带他们进入他的须弥界,保他们平安。 单凭这下一点,便令他们动容了。 巫虞妖姬释然一笑,道:“走吧,寻找机缘去罢。” “是。” 六人各挑了一条道,满怀期望,踏入云雾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8.洗筋伐髓 穿过云雾, 另有一片天地。 宿清云和君烜墨站在鸟语花香的草地上,清风徐徐,扬起他们的发丝和衣袂。 此处空气清新, 沁人心脾, 宿清云忍不住往前走了数步, 看到前方十余米处,有一汪碧潭。碧潭四周布了圆润的巨石,巨石规则的排列着,好似一个阵法。 过了碧潭,是一条羊肠小道, 小道的尽头是一片密林。 宿清云停驻片刻,回头问君烜墨。“师兄,可有在此处感应到机缘?” 君烜墨慢悠悠地踱至他身边,手一指:“那潭中乃是洗筋伐髓琼浆, 浸过之后,凡胎即成仙体。” 宿清云诧异。“有这等简单之事?” 他已是修炼之人,却仍是凡人之躯,未辟谷, 易受伤, 会生老病死。修炼是个漫长的过程, 唯有经历过一番磨难, 方可脱胎换骨。 “机缘么, 一切皆有可能。”君烜墨道, “师弟脱衣服吧。” “嗯?”宿清云一愣, 不敢置信地看向君烜墨。 君烜墨奇问:“师弟为何如此看我?” “脱脱脱衣服”宿清云吞吞吐吐地问。 君烜墨剑眉一挑,似笑非笑地道:“师弟想哪里去了?进潭中修炼,自然要脱衣服。” 宿清云轻咳一声。“原原来如此。” 他掩饰般地疾步上前,站在潭边的巨石上,低头观察碧潭。 潭水不深,明澈透亮,平静无波,清冽如镜,令人心生好感。宿清云情不自禁地脱下外袍,平整地放在旁边的巨石上后,再优雅地解开腰带。 君烜墨走了过去,宽大的手忽地覆在宿清云的手上,取过他手里的腰带,低沉地道:“可要师兄帮忙?” 磁性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宿清云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下,他挣开君烜墨的手,坚决地道:“不必——师兄也要进潭中修炼么?” 被拒绝,君烜墨毫不在意,他寻了块巨石,袍摆一甩,潇洒地坐下。 “这潭水于我无用。”他道。 宿清云暗松了口气,背过身,继续脱衣服,越脱脸越红,背后那道灼热的视线,令他心慌意乱。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口问道:“师兄怎知我在锦绣天阙图中遇到麻烦了?” 君烜墨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随性地靠在石头上,听到宿清云的问话,他道:“妖姬等人原本需三五天后方能醒来,但他们进入天阙图中后,空间隔绝,炼心之境与暗陀坤地秘境的联系削弱,对他们的影响就微乎期微了。” “所以半日不到他们便醒了。”宿清云终于脱光衣服,搭着石头,踩进水里。水漫至腰间,他披头散发,光果地站在水中央,转身微抬头,便看到君烜墨倚在石头上,笑吟吟地对着他。 “他们何时能醒来,不可知,但你进去两刻钟都还不出来,那必定是遇到麻烦了。”君烜墨盯着他光滑的胸膛,以及 宿清云星眸一垂,迅速地坐下来,水漫至他的颈间,乌黑如墨的发丝在水中散开。 看不到美景了,君烜墨略为遗憾。 “我该和你一起进锦绣天阙图。”君烜墨道。 宿清云在水里盘腿而坐,双手结印,摆在膝上,感受着潭水中的丝丝灵气。 “有蜃龙在,并无大碍。”宿清云道。蜃龙不知在天宫里多久了,修为与魔尊不称上下,魔修们想在天宫里打架,还得看它允不允许。 “若有大碍,我岂会那么简单就放过他们?”君烜墨轻哼一声。 宿清云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见师兄板着一张俊脸,不禁温和地道:“多谢师兄的关心。” 君烜墨道:“你是我师弟,自然要护着你。” 宿清云歪了下头,轻柔地问:“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君烜墨闭眼,假寐。 宿清云静静地盯着他,审视半晌,琢磨不透,只能移开视线,落在一旁的石头上。 洗筋伐髓琼浆开始发挥作用了,宿清云全身发烫,血脉贲|张,丹田中的珠子剧烈地滚动,玄灵之气如泉般地涌出,游走在经脉之中。 他立即闭起双目,把心中的杂念驱逐出去。 君烜墨慢慢地掀起眼皮,紫眸星光点点,深邃地凝视潭水中的宿清云。 青年脸上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剥落,新生的白嫩肌肤取而代之,逐渐展现他的新面貌,眉目如画,五官精致,肤如凝脂,雪白无瑕。 君烜墨手指一弹,一团魔气打在宿清云的身上,他一晃,向后倒去,刹那被水淹没了。 宿清云无知无觉,伸展四肢,缓缓地沉入潭底,他的发丝疯狂地生长,片刻不到,便长至脚踝,如墨般地在水里荡漾。 不知过了多久,宿清云从入定中醒来,神识扩大了数倍,眼睛未睁开,先有了感知,他身体一震,惊讶地睁开眼睛,对上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 “师师兄”他挣扎了几下。 “莫动。”君烜墨紧紧圈住他,阻止他乱动。 宿清云面红耳赤,气血差点逆流了,背后紧紧贴着一具宽厚温热的胸膛,四|肢|交|缠,亲密得他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晚上躺一张床上睡觉,穿着内袍挨得近,习以为常了,但此时此刻,他们身|无|寸|缕,如连体婴般浸在水中,令他大惊失色。 “发生了何事?师兄!”被师兄像八脚章鱼般的缠着,他只能动嘴巴。 君烜墨气定神闲地道:“师弟突然整个人栽进水中,许久没有浮上来,我怕你淹着了,只能下水助你一臂之力。” 宿清云微微侧首,嘴唇不小心在君烜墨的下巴刷过,他一怔。 君烜墨闪了闪眼,淡定地道:“师弟感觉如何?” “嗯?感觉?”宿清云心跳加速,头晕脑胀,轻飘飘的,快要窒息了。“师兄可否先放开我” “有力气了?”君烜墨蹭了蹭他的颈项。 “有了!绝不会再滑进水中了。”宿清云被他蹭得毛骨悚然,大声嚷道。 “我那便放开你了。”君烜墨贴在他耳边呢喃,嘴唇似有若无地含了下他的耳垂。 “啊”宿清云敏感地惊呼一声,腰都要酥了。 君烜墨见他耳朵红得快滴出血来了,终于不再逗|弄,放开他,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带起一片水花,宿清云被溅了一脸。 “师弟还不起来么?”君烜墨老神在在地问。 “师兄先请,我再泡一会。” 君烜墨勾了勾嘴角,也不勉强,上了岸后,魔气流转,身体瞬间清爽,连及腰的发丝都干了。他弯腰捡起巨石上的法袍,慢条斯理地穿上。 宿清云压下心中的悸动,长吐一口气,平静下来,他在水里伸展四肢,身体轻松异常,体内的浊气都消失了,丹田扩充了一倍,玄灵之气浑厚,神识范围扩大,微微一动,便整片草地“看”得一清二楚。 半晌,他在水里起身,头皮忽然一重,他惊讶地抓了一把飘浮在水里的发丝。 “这是” 他的头发何时变如此之长? 穿戴整齐的君烜墨站在巨石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宿清云在水里抓自己的发丝。 “你的身体在洗筋伐髓琼浆中得到提炼,已非凡胎,这头发得了灵气,自然疯长了。” 宿清云拖着厚重的发丝,划着水,走到岸边,君烜墨朝他伸出手,他犹豫了下,握住,借力上岸。 当他站在巨石上后,长发从水里拖了出来,却还有半截没在水下。 宿清云: “呵——”君烜墨轻笑。 宿清云眯眼,盯着师兄那欠遍的笑脸。“吸了灵气,疯长?” “嗯。”君烜墨应道。 “小草么?”宿清云无奈。 君烜墨扬眉,好心地提醒:“师弟只需将发丝中的灵气纳入丹田,即可恢复正常。” 宿清云立即照着他的话,将发丝里的灵气引导着赶进丹田,随着灵气的减少,那头疯长的发丝慢慢地缩短了,快到腰际时,君烜墨适时开口。 “可以了。” 宿清云一摸头发的长度,放心了。这一放心,某些感知就回来了,搞了半天,他居然全身赤果地站在师兄前面,一览无疑。 “需要师兄的魔气帮你弄干身体么?”君烜墨问。 “不用了。”宿清云故作镇定,玄灵之气一转,身体迅速干爽了,他目不斜视,动作利落地拿起巨石上的法袍,一件件地套回身上,然而,系衣带的手,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师弟这衣带系错了。”君烜墨修长的手指捏住他的衣带,解开后得新与相应的带子打上结。 宿清云一窘,难为情地道:“多谢师兄。” “举手之劳。”君烜墨盯着他的发顶,低沉地道。 宿清云后退一步,继续穿衣,错了两次后,终于穿好了,眉目舒展,叹了一声。 “师弟要束发么?”君烜墨拨了一下他乌黑发亮的发丝,触感如蚕丝般润泽滑腻,令人爱不释手。 “我自己来。”宿清云偏了下头,抬手随意地一抓,用发带绑住。 君烜墨见他束好发了,便坐了下来,道:“劳烦师弟帮帮师兄。”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令宿清云无奈,只得跪在他身后,十指当梳,将他的头发捋顺后,用发带将之束起。 被扎了一条长马尾的君烜墨,露出光洁的额头,额间的火焰印记越发的鲜亮了。 宿清云望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微微发呆。 “浸过水潭后,师弟的身体可有发生变化?”君烜墨侧身,伸指轻抚他的脸颊。 宿清云双眼迷蒙,任他抚摸。“受益非浅,仿佛褪了层皮,五腑六脏都焕然一新了。” “可否有感到饥饿?”君烜墨俯首,靠近他,手指捏着他的下巴,拇指在他唇上轻轻磨着。 两人的气息太近了,宿清云倏地打了个机灵,他偏了下脸,君烜墨的唇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师兄你”他睫毛微颤。 君烜墨垂眼道:“师弟脱胎换骨后,似乎美了几分。” “男人岂能用美形容?”宿清云皱眉,往水潭探了半身,借着倒影看自己,吃了一惊。“师兄,我为何变得如此嗯奇怪?” “奇怪?”君烜墨无法理解宿清云的想法。白璧无瑕,出尘脱俗,金相玉质,浑然天成,如此美人,天下无双。 “这似我,却又不似我,如何不奇怪?”他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还不至于俊成这般模样。 君烜墨道:“脱胎换骨,不正如此?境界越高,身体容貌越趋于完美,达到美的极致。” 宿清云转头盯着师兄的五官,果真俊美得无可挑剔。 轻叹一声,他摸了摸肚子,近一日未进食,不但不饿,竟还有一种吃饱了的感觉。 “从今日起,师弟成为真正的仙人了。”君烜墨握住他手,与他十指交缠,抬头望向密林,道,“继续往前走吧。” “好。”宿清云紧紧握住他的手,与他并肩而行。在此处耽搁许久,只为他洗筋伐髓,师兄却一无所获。 不知前方是否还有机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9.双修养魂 到晋江文学城看正版!本文订阅要求很高, 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 君烜墨趴在茶杯边缘,仰着小脸看他。“师弟为何不答?” 宿清云放下针线包,叹气道:“师兄明知故问。” “咦?”君烜墨惊奇地问, “我明知故问?莫非你的道侣我还曾见过?” “不仅你未曾见过, 我亦未曾见过。”宿清云挑眉道。 君烜墨用小手泼了下茶杯里的水, 宿清云轻轻躲开,水珠落到桌面上,斑斑点点,像开了几朵小梅花。 “既有了针线,便快给我做套小衣裳。”君烜墨鼓着包子脸道。 宿清云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墨绿色的法衣, 问:“这件如何?” 君烜墨一看那颜色,连连摇头。“太丑。” 宿清云把法衣放回储物戒,取了一件翠绿色的。“这件呢?” “太丑。”君烜墨挥手。 宿清云轻蹙了下眉,再拿一件黄绿色的, 还未开口询问,君烜墨扬声道:“为何皆是绿色?” 宿清云看了看手中的法衣,手指触摸储物戒,半晌, 他无奈地道:“此戒的原主, 喜绿色, 存放于其中的大部份为绿衣裳。” “难道无一件红色?”君烜墨不悦。 “没有。”宿清云把黄绿色的法衣放回戒中。“倒有一件紫棠色。” “紫棠色?拿出来看看。”君烜墨道。 宿清云取出紫棠色的法袍, 摆在桌面上, 捏起一角, 递给君烜墨。 君烜墨双手摸着法袍的质感, 道:“勉强。” 宿清云道:“那便这件了。” 君烜墨道:“可有成套的内衫?” “有。”宿清云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件象牙色的内衫,其质感更细腻柔软,比他们宿家绸缎铺里的任何一匹布都要好。 “以你的手艺,做一套小衣,无需半个时辰吧?”君烜墨问。他在茶杯里泡得久了,想出去了。 宿清云道:“越小,越难。” 他比量了下浸泡在茶杯里的小魔尊,三寸短的身材,做里外三件套,怕要两个时辰。单是线角便要缝得紧密精细,若再绣几朵花色,需更多的时间。 “我等便是。”君烜墨道。 宿清云提议:“不如先出来?” 在水中泡久了,皮肤怕要泡皱了。 “不必。我能等。”光着身子出去,成何体统? 宿清云瞥到他颊上浮出两团可疑的红云,没有勉强,拿起象牙色的内衫,正要开始制作小衣,突然想起什么。 他忘了向凤儿姑娘要剪刀了,没有剪刀,如何裁剪? “怎么?”君烜墨正等着他大显身手,却见他忽然起身,欲往外走。 “我向凤儿姑娘借把剪刀。”宿清云道。 “慢着,别去。”君烜墨唤他住。“普通剪刀无法剪开法衣。” 宿清云一怔,回到原位,奇问:“无法剪开,如何裁衣?” “你不是有把匕首么?那匕首非凡物,拿出来试上一试。”君烜墨道。 “匕首?”宿清云弯腰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匕首小巧泛着寒光,正是榕树林中,从某具尸体身上拿的。 他比划着衣衫,略为难。 剪刀可精准地裁剪需要的尺寸,匕首使用起来却十分不便,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工具,只能免为其难地用它了。 拿起匕首,正准备制作小衣时,他忽然问:“既然普通的剪刀无法剪开法衣,那普通的针,又如何缝制?” 君烜墨手指一点,道:“若往针中注入你的玄灵之气,便可缝制。” 宿清云问:“如何给针注入玄灵之气?” 君烜墨朝了朝手,宿清云疑惑地低头凑近他,他从水里起身,湿湿的小手掌按了按宿清云的额头。 宿清云感到脑中多了些符号,抬起头后,摸了摸额上的湿手印。 君烜墨已传授他法诀了。 他胸有成竹,将油灯调亮了几分,开始制作小衣。 将内衫平铺在桌面上,用匕首先割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得到一小块布料后,再做精细地调整,一点点地磨出几块衣片,有了衣片后,他取出最细最小的针,找到相似颜色的丝线。 拿着丝线,以指腹磨了磨线头,但见线头分出八根丝线,他思索了下,将其一分为二,四头丝线轻松地穿进了小细针里,他手执细针,注入自己的玄灵之气,稍一使劲,针便刺进布料里,慢慢地把应相的衣片缝起来。 君烜墨靠在茶杯里,专注地望着缝纫中的宿清云。 当他拿起针线时,气质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屏气凝神,心无旁骛,雅静如兰,沉稳如松,手执银针,不但不显女气,还有一股潇洒的风流之韵,缝衣的动作行云流水,炉火纯青。 一件小内衫,在宿清云灵巧的双手下,慢慢成形,当他收了尾针后,样式简洁大方的内衫赫然呈现在君烜墨面前,看得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师兄看这件如何?”宿清云抬起一双清亮的黑眸,轻声问。 “妙极!”君烜墨毫不吝啬地夸奖。“师弟心灵手巧,手艺高妙,实乃天下无双也。” 宿清云摇头。“师兄谬赞了,天下无双可不敢当。我不过是学了绣娘的几分手艺罢了。” “便是这几分手艺,却也空前绝后了。”君烜墨笑眯眯地道。 宿清云眼里闪过一丝羞涩。 身为男子,却会缝针刺绣,在他们那里多被人不耻,即使他的一幅刺绣价值千金,却也抵不住背后的风言风语。可那又如何?身为刺绣坊的掌权者,若对此一窍不通,如何做大生意,打出名气,令达官闲贵对他们坊中的精品绣争先恐后? 宿清云低下头,用匕首继续割着衣片,不过这次的衣片明显比之前的要小很多,看得君烜墨有些困惑。 “这件何用?为何布料仅一小片?”他问。 宿清云认真地割着,将一些多余的边角去掉。“小裤。” “嗯?”君烜墨一时未听清楚。“何物?” “小裤。”宿清云轻咳一声。“师兄莫非想风漏进袍子里” 君烜墨瞪大眼睛,鼓了鼓包子脸,转过身,整个人浸进了水中,头顶冒着热气。 宿清云见状,失笑。 小裤子比内衫要小很多,做起来更费精力,他憋着一口气,缝出一排细细密密的针脚,毕竟是贴身之物,不可过于粗糙。 许久,终于缝好了,他的额角都布满了一头汗,眼睛发疼。 君烜墨不知何时从水里冒出来,露出半张脸,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宿清云。 把小裤裤放到内衫的旁边,宿清云继续做长款的中衣,取得也是内衫的料子,不过他在领边和袖口上,绣上精美的云雷纹,使整件衣服多了些色彩。 待他做完这件中衣后,君烜墨靠在茶杯里,有些昏昏欲睡了。 桌上灯里的油燃了一半,宿清云揉了下眼睛,挑起灯芯,使其亮了几分。 “可以了。”君烜墨突然开口道。 “嗯?”宿清云正在桌上铺开紫棠色的外袍。 “夜深了,先睡,有内衫和中衣足矣。”他从茶杯里往外爬,带出一片水渍。 “既然做了,便做全套,师兄若困了,不如先睡。”宿清云拿着匕首,在袍子上比划着,准备裁剪衣片。 外袍相比内衫和中衣要做得更精美,既要显示出衣服的质感,还需衬托出穿衣人的气质,宿清云胸有成竹,利落地割出几块衣片。 君烜墨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抓过一把头发,使劲地拧干水份,拿起一块宿清云之前的废料当布巾,擦拭身体,擦干后,扔到一边,几步走到新做好的小衣前,拿起内衫穿到身上,竟然大小正合适,至于那条羞人的小裤,更是柔软贴身,他略为别扭地抓起长款中衣,披到身上,系上衣带。 如此,终于不再衣不蔽体了。 宿清云停下动作,抬眼望去,但见穿着象牙色衣袍的君烜墨如精致的娃娃,美得令人窒息。 君烜墨走到他手边,拍了拍他的手指,仰起小脸,严肃地道:“已过子时,该睡了。” 宿清云柔和了眼睛,放下针,道:“好。” 将魔气注入针中缝制小衣,极为消耗精力,确实有些困了。 君烜墨道:“你带我去床上,我都有万年不曾睡床了。” 宿清云嘴角微扬,摸上他,触到湿润的发丝,他道:“师兄的头发还未干,先擦擦。” “不必理它,一会儿自然干了。”君烜墨不在意地道。 “湿发睡觉,于身体无益。”宿清云拿过一块边角料,捉住君烜墨长及腰下的发丝,轻手轻脚地擦着。擦到头顶的时候,碰到小揪揪里的那柄细如针的小剑。“师兄这剑” 他不由自主地触了下小剑,不想竟轻而易举地把它从君烜墨的头发里拔了出来,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君烜墨费尽心机想拔出的剑,竟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抽了出来? 原本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君烜墨突然感到头上一轻,体内的魔气骤然暴涨,他惊愕,转头看到宿清云手上的那把细剑,同时身体瞬间膨胀了。 “砰——” “啊?” “啪嗒——” “嘶——” “叮当——” 宿清云整个人仰躺着,后脑勺撞到坚硬的地面,痛得他大皱眉头,呻|吟出声,然而让他感到窒息的是,压在身上像石头般重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0.不可越界 到晋江文学城看正版!本文订阅要求很高, 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 宿清云放下针线包,叹气道:“师兄明知故问。” “咦?”君烜墨惊奇地问,“我明知故问?莫非你的道侣我还曾见过?” “不仅你未曾见过, 我亦未曾见过。”宿清云挑眉道。 君烜墨用小手泼了下茶杯里的水, 宿清云轻轻躲开, 水珠落到桌面上,斑斑点点,像开了几朵小梅花。 “既有了针线,便快给我做套小衣裳。”君烜墨鼓着包子脸道。 宿清云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墨绿色的法衣,问:“这件如何?” 君烜墨一看那颜色, 连连摇头。“太丑。” 宿清云把法衣放回储物戒,取了一件翠绿色的。“这件呢?” “太丑。”君烜墨挥手。 宿清云轻蹙了下眉,再拿一件黄绿色的,还未开口询问, 君烜墨扬声道:“为何皆是绿色?” 宿清云看了看手中的法衣,手指触摸储物戒,半晌,他无奈地道:“此戒的原主, 喜绿色, 存放于其中的大部份为绿衣裳。” “难道无一件红色?”君烜墨不悦。 “没有。”宿清云把黄绿色的法衣放回戒中。“倒有一件紫棠色。” “紫棠色?拿出来看看。”君烜墨道。 宿清云取出紫棠色的法袍, 摆在桌面上, 捏起一角, 递给君烜墨。 君烜墨双手摸着法袍的质感, 道:“勉强。” 宿清云道:“那便这件了。” 君烜墨道:“可有成套的内衫?” “有。”宿清云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件象牙色的内衫, 其质感更细腻柔软,比他们宿家绸缎铺里的任何一匹布都要好。 “以你的手艺,做一套小衣,无需半个时辰吧?”君烜墨问。他在茶杯里泡得久了,想出去了。 宿清云道:“越小,越难。” 他比量了下浸泡在茶杯里的小魔尊,三寸短的身材,做里外三件套,怕要两个时辰。单是线角便要缝得紧密精细,若再绣几朵花色,需更多的时间。 “我等便是。”君烜墨道。 宿清云提议:“不如先出来?” 在水中泡久了,皮肤怕要泡皱了。 “不必。我能等。”光着身子出去,成何体统? 宿清云瞥到他颊上浮出两团可疑的红云,没有勉强,拿起象牙色的内衫,正要开始制作小衣,突然想起什么。 他忘了向凤儿姑娘要剪刀了,没有剪刀,如何裁剪? “怎么?”君烜墨正等着他大显身手,却见他忽然起身,欲往外走。 “我向凤儿姑娘借把剪刀。”宿清云道。 “慢着,别去。”君烜墨唤他住。“普通剪刀无法剪开法衣。” 宿清云一怔,回到原位,奇问:“无法剪开,如何裁衣?” “你不是有把匕首么?那匕首非凡物,拿出来试上一试。”君烜墨道。 “匕首?”宿清云弯腰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匕首小巧泛着寒光,正是榕树林中,从某具尸体身上拿的。 他比划着衣衫,略为难。 剪刀可精准地裁剪需要的尺寸,匕首使用起来却十分不便,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工具,只能免为其难地用它了。 拿起匕首,正准备制作小衣时,他忽然问:“既然普通的剪刀无法剪开法衣,那普通的针,又如何缝制?” 君烜墨手指一点,道:“若往针中注入你的玄灵之气,便可缝制。” 宿清云问:“如何给针注入玄灵之气?” 君烜墨朝了朝手,宿清云疑惑地低头凑近他,他从水里起身,湿湿的小手掌按了按宿清云的额头。 宿清云感到脑中多了些符号,抬起头后,摸了摸额上的湿手印。 君烜墨已传授他法诀了。 他胸有成竹,将油灯调亮了几分,开始制作小衣。 将内衫平铺在桌面上,用匕首先割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得到一小块布料后,再做精细地调整,一点点地磨出几块衣片,有了衣片后,他取出最细最小的针,找到相似颜色的丝线。 拿着丝线,以指腹磨了磨线头,但见线头分出八根丝线,他思索了下,将其一分为二,四头丝线轻松地穿进了小细针里,他手执细针,注入自己的玄灵之气,稍一使劲,针便刺进布料里,慢慢地把应相的衣片缝起来。 君烜墨靠在茶杯里,专注地望着缝纫中的宿清云。 当他拿起针线时,气质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屏气凝神,心无旁骛,雅静如兰,沉稳如松,手执银针,不但不显女气,还有一股潇洒的风流之韵,缝衣的动作行云流水,炉火纯青。 一件小内衫,在宿清云灵巧的双手下,慢慢成形,当他收了尾针后,样式简洁大方的内衫赫然呈现在君烜墨面前,看得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师兄看这件如何?”宿清云抬起一双清亮的黑眸,轻声问。 “妙极!”君烜墨毫不吝啬地夸奖。“师弟心灵手巧,手艺高妙,实乃天下无双也。” 宿清云摇头。“师兄谬赞了,天下无双可不敢当。我不过是学了绣娘的几分手艺罢了。” “便是这几分手艺,却也空前绝后了。”君烜墨笑眯眯地道。 宿清云眼里闪过一丝羞涩。 身为男子,却会缝针刺绣,在他们那里多被人不耻,即使他的一幅刺绣价值千金,却也抵不住背后的风言风语。可那又如何?身为刺绣坊的掌权者,若对此一窍不通,如何做大生意,打出名气,令达官闲贵对他们坊中的精品绣争先恐后? 宿清云低下头,用匕首继续割着衣片,不过这次的衣片明显比之前的要小很多,看得君烜墨有些困惑。 “这件何用?为何布料仅一小片?”他问。 宿清云认真地割着,将一些多余的边角去掉。“小裤。” “嗯?”君烜墨一时未听清楚。“何物?” “小裤。”宿清云轻咳一声。“师兄莫非想风漏进袍子里” 君烜墨瞪大眼睛,鼓了鼓包子脸,转过身,整个人浸进了水中,头顶冒着热气。 宿清云见状,失笑。 小裤子比内衫要小很多,做起来更费精力,他憋着一口气,缝出一排细细密密的针脚,毕竟是贴身之物,不可过于粗糙。 许久,终于缝好了,他的额角都布满了一头汗,眼睛发疼。 君烜墨不知何时从水里冒出来,露出半张脸,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宿清云。 把小裤裤放到内衫的旁边,宿清云继续做长款的中衣,取得也是内衫的料子,不过他在领边和袖口上,绣上精美的云雷纹,使整件衣服多了些色彩。 待他做完这件中衣后,君烜墨靠在茶杯里,有些昏昏欲睡了。 桌上灯里的油燃了一半,宿清云揉了下眼睛,挑起灯芯,使其亮了几分。 “可以了。”君烜墨突然开口道。 “嗯?”宿清云正在桌上铺开紫棠色的外袍。 “夜深了,先睡,有内衫和中衣足矣。”他从茶杯里往外爬,带出一片水渍。 “既然做了,便做全套,师兄若困了,不如先睡。”宿清云拿着匕首,在袍子上比划着,准备裁剪衣片。 外袍相比内衫和中衣要做得更精美,既要显示出衣服的质感,还需衬托出穿衣人的气质,宿清云胸有成竹,利落地割出几块衣片。 君烜墨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抓过一把头发,使劲地拧干水份,拿起一块宿清云之前的废料当布巾,擦拭身体,擦干后,扔到一边,几步走到新做好的小衣前,拿起内衫穿到身上,竟然大小正合适,至于那条羞人的小裤,更是柔软贴身,他略为别扭地抓起长款中衣,披到身上,系上衣带。 如此,终于不再衣不蔽体了。 宿清云停下动作,抬眼望去,但见穿着象牙色衣袍的君烜墨如精致的娃娃,美得令人窒息。 君烜墨走到他手边,拍了拍他的手指,仰起小脸,严肃地道:“已过子时,该睡了。” 宿清云柔和了眼睛,放下针,道:“好。” 将魔气注入针中缝制小衣,极为消耗精力,确实有些困了。 君烜墨道:“你带我去床上,我都有万年不曾睡床了。” 宿清云嘴角微扬,摸上他,触到湿润的发丝,他道:“师兄的头发还未干,先擦擦。” “不必理它,一会儿自然干了。”君烜墨不在意地道。 “湿发睡觉,于身体无益。”宿清云拿过一块边角料,捉住君烜墨长及腰下的发丝,轻手轻脚地擦着。擦到头顶的时候,碰到小揪揪里的那柄细如针的小剑。“师兄这剑” 他不由自主地触了下小剑,不想竟轻而易举地把它从君烜墨的头发里拔了出来,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君烜墨费尽心机想拔出的剑,竟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抽了出来? 原本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君烜墨突然感到头上一轻,体内的魔气骤然暴涨,他惊愕,转头看到宿清云手上的那把细剑,同时身体瞬间膨胀了。 “砰——” “啊?” “啪嗒——” “嘶——” “叮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1.冰晶白莲 冰封湖泊无边无际, 两人在湖泊之上寻觅了数个时辰,竟一无所获。 君烜墨的魔识范围覆盖上千里, 所过之处,一览无疑,便是如此,竟也无法在冰封湖泊上探查到一丝线索。 “师兄,此处是否并无机缘?”宿清云问着, 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尽管有天羽真鳞袍和玄灵之气护体, 但在这冰雪之地转了数个时辰,竟也感受到丝丝寒意。由此可见,这冰湖的冰,绝非一般。 “不会。”君烜墨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两偎在一起, 暖和一些。“越是如此,越表示此处有机缘。” 宿清云靠在他怀里,神色自若, 当令人迷惘的情感释然后, 便不再面红耳赤, 心慌意乱了, 剩下的,仅是单纯的依赖之情。 君烜墨抱着他立在原地, 微微抬头, 手指轻轻拨了下他柔滑的发丝。 宿清云觉得自己越来越习惯师兄的拥抱了, 偎在他的怀里, 竟莫名地感到安心。 突然,君烜墨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宿清云晕头转向,手忙脚乱地搂住他的脖子,诧异地望他。 “师兄?” 君烜墨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一记,严肃地叮嘱道:“抱紧了。” 宿清云一脸蒙,下意识地搂紧他,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君烜墨见他如此乖巧,不禁嘴角一勾,抱着他向前跑了数步,后脚一蹬,纵身跃起,如箭般地射向天空,瞬间离地数十丈。 寒风呼啸,衣袍猎猎,越往上飞,空气越冷,宿清云感到脸都要冻僵时,一道轻柔温暖的魔气抚过,刹那隔离了寒冷。 他微微抬头,盯着君烜墨坚毅的下巴。 师兄为何要抱着他上天?莫非那机缘在天上? “快到了。”君烜墨低沉地道。 嗯?到?到何处? 宿清云闻言,翘首望去,但见云层之上,隐约可见一座悬浮的雪白天宫。 “那是”他微微惊讶。 “那便是我们的机缘。”君烜墨轻笑一声,魔气护体,两人如闪电般穿破云层,直达天宫。身影瞬移,闪至一座悬浮的平台之上,足尖一点,徐徐落下。 宿清云从他怀里探出头,望向眼前这座气势宏伟,美轮美奂的冰晶天宫。此天宫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宫殿,无栋无梁更无墙,巨大的飞檐由十二根粗壮高耸的冰柱支撑起而,整个宫殿以冰晶筑成,通体雪白,晶莹剔透。 一朵栩栩如生的冰晶白莲,静静地盛开在宫殿之中,其形状,竟与封印君烜墨的那朵冰晶之花极为相似。 君烜墨微微眯眼,道:“有趣。” “许是巧合。”宿清云轻拍了下他的肩,要求他放下自己。 君烜墨略为不舍地把他放下来,手却仍揽着他的腰,以魔气护体帮他抵挡此处的冰冷。 “是不是巧合,过去一看便知。”他道。 两人走下平台,踏上通往宫殿的走廊,往冰晶天宫走去。越靠近,寒气越重,直到进入宫殿,那股寒气几乎可摄人心魂。宿清云整个人都偎进君烜墨的怀里了,他的玄灵之气已经无法抵挡此处的寒气了。 两人在冰晶白莲前停下,鲜明的感受到,那股几乎能冻住神魂的寒气,竟来自于它。 宿清云神识四处溜达,想看看天宫里除了冰晶白莲外,是否还有其它摆设,然而,找了一大圈,竟一无所获。 他沉思。 难道这朵冰晶白莲,便是他们的机缘? 莫非此处与曦照崖的冰晶洞一样,亦有一位魔祖被诸界之神封印在花蕊中心? 宿清云一怔,不由失笑。 “师弟在笑什么?”君烜墨问道。 宿清云掩饰地轻咳一声,道:“不,没什么。师兄,我们是否要进花蕊看看?或许其中另藏玄机。” “嗯。”君烜墨正有此意。这冰晶白莲上竟有禁制,魔识无法穿透它。 两人正欲行动时,忽然冰晶白莲的另一边传来动静,他们警觉地绕了过去,要一看究竟时,几张熟悉的面孔赫然入目。 “哇哦哦哦,好大一座冰宫!”唐玉泽扯着大嗓门,在寂静地天宫里回音嘹亮。 “咦?为何你们也到达了此处?”齐二的声音透着疑惑,以及防备。 “我们穿过了一道传送之门,便到达此处了。好巧!”唐玉泽笑眯眯地道。 “确实巧。”齐二呵呵一笑。 “咦,宿尊主!”不知谁惊呼一声,众人呼拉拉地全都靠了过来,待看清真是宿清云和君烜墨后,针锋相对的双方人马立即收了杀气,恭恭敬敬地朝他们行礼。 “属下等,见过宿尊主,尊者。” 宿清云含笑道:“无需多礼。大家是否一切顺利?” “相当顺利。”唐玉泽笑容满面地上前一步道,“宿尊主看看在下,有何变化? 宿清云上下打量他,发现他确实与之前截然不同,整个人神采飞扬,精气充足,浓郁的魔气令人不容小觑。 “阿泽是否晋升了?”他问道。 “宿尊主好眼力!”唐玉泽兴奋地道,“在下终于突破多年的颈瓶,晋升成为无相天魔了!对了,还有秦重——” 他回身把拉了一把好友,搭着他的肩道:“秦重得了一颗灵丹妙药,对修复元神大有用处。” 唐玉泽脸上难掩的笑容,感染了他,望向宿清云的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宿清云听到他们的好消息,由衷地为他们高兴。“如此甚好。” 秦重轻拍唐玉泽的手,唐玉泽识相地放开。如今的好友可不是过去的病殃子了,自从修炼了昊天界的功法后,神魂凝固,气色转好,数个时辰前吃了那颗灵丹妙药后,一下子便感觉身体力壮了。 秦重彬彬有礼向宿清云行了个大礼,道:“多谢宿尊主和尊者慷慨,令我和阿泽以及下属们在此处得了机缘。” 宿清云见他们个个神采奕奕,受益非浅,笑道:“举手之劳罢了。” 秦重却不如此认为。他们原本皆是天魔,并无进暗陀坤地秘境的资格,但由于在宿尊主的锦绣天阙图中,被带进秘境,由此得了好处。 不单他们,那边六人不容小觑的境界威压,彰显着他们的机缘,亦是不同凡响。 秦重暗忖。 他们居然全部晋升成为魔王初期了?! 巫虞妖姬漾着妩媚的笑容,携手下一起,袅袅地来到宿清云和君烜墨面前,娇媚的声音听得人骨头酥软。 “多谢宿尊主,多谢尊者!” 那磅礴的魔王之气,不容小觑,宿清云温和地道:“无需言谢,这本就是你们的机缘。” 赫连丹所选的这个小球世界,果然非同一般,他们如此多人进来,竟皆得了好久。 突然,他神识一扫,微微蹙眉。 “怎么?”君烜墨问。 “此处或许是每条通道的终点。”他沉吟道,“赫连丹早我们进通道,为何天宫之中,不见他的踪影?” 经他一提,所有人才想起来,第一个进通道的赫连丹,不知去向。 君烜墨道:“不必管他。” “这”宿清云迟疑。 君烜墨道:“他乃大气运者,所遇的机缘绝对比我们多,他兴许还在寻找机缘的道路上。” 既然魔尊都发话了,其他魔修皆无异议。何况,赫连丹与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的,他不出现,反而更好。 “尊者,此处机缘,莫非是这朵冰晶白莲?”唐玉泽仰头望着这朵硕大的冰莲,感受到它散发出来的寒冰之气。 “或许。”君烜墨自然地搂过宿清云的腰,带着他率先跳了上去。 唐玉泽愣了愣,秦重轻敲他的脑袋,问:“发什么呆?” “呃,不,没什么。”唐玉泽摇了摇头,随众人一起跳上冰晶白莲。 当所有人都进入冰晶白莲的花蕊时,皆好奇地打量。此花蕊平整如镜,容纳上百人绰绰有余。 宿清云不由自主地低头一看,花蕊冰层下面干干净净,无一异物。 君烜墨挑眉问道:“师弟一脸失望,莫非真以为这冰晶之中封印着另一魔尊?” 宿清云轻咳一声,忙摇头。 唐玉泽耳尖,欠嘴一问:“难道尊者是从冰里出来的?” 君烜墨紫色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你说呢?” 唐玉泽尴尬一笑。“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迅速地藏到秦重身后,秦重一脸无奈。 巫虞妖姬在冰蕊上绕了一圈,来到他们面前,道:“尊者,此冰晶白莲除了禁制外,并无奇特之处。” 这里的禁制,令他们的魔气无法释放。 君烜墨轻轻点头,对宿清云道:“师弟用剑在这冰上面划上一划。” “嗯?”宿清云狐疑地从阴阳珠坠中取出冰魄惊天剑。当冰魄惊天剑了现身,整个冰晶白莲剧烈地震动了下,花蕊上的所有人,全都往后退一步。 君烜墨紫眸一寒,冷声道:“果然。” 宿清云惊讶,紧紧握紧冰魄惊天剑,以防剑灵过于兴奋脱手而出,当他将玄灵之气灌注于剑身时,整个人恍惚了下,神魂已随剑意,一剑刺入了花蕊的冰面上。 冰魄惊天剑发出刺眼的光芒,伴随着一道符文窜起,花蕊表面迅速地冰龟裂开来,破碎之后,冰屑飞散。 刹那间,所有人感到禁制破解了。 宿清云猛然回神,稍一使劲,拔出冰魄惊天剑,同时,他震惊地发现,脚下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花蕊不再是一面平整的冰了,而是一个巨大的符文阵法,当符文阵法亮起光芒时,其他人皆退到了边缘,他随之退开,却发现君烜墨一人还站在花蕊中心,符文阵法擦着他的边,升到了半空。 “师兄”他担忧地喊了一声。 君烜墨恍若未闻, “有字!”唐玉泽惊呼道。 所有人都看向符文阵法,半空之中,一行字徐徐隐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2.心魔惊现 金色的字, 苍劲有力,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自如, 短短两行,气势磅礴,盛气凌人。 众魔修惊叹之余,不约而同地遗憾。 他们不识此字! 此字与魔修界的文字迥然不同,纵是他们修炼了数百上千年, 阅历丰富, 见多识广,依然辨识不出这两行金字的意思。 宿清云虽不识字,却知此它们的来历,这一笔一划, 竟与天罡剑谱中的字如出一辙。 此乃昊天界的文字。 他不禁看向一直背对着他们的君烜墨。 师兄定然认识这些字。 他上前几步, 立在君烜墨身侧,开口询问:“师兄可知其意?” 君烜墨仰着头,一瞬不瞬地望着空中的金字, 听到问话, 他慢慢地低下头, 如琉璃般的紫色眼珠子缓缓地转动, 意味不明地看着清隽雅致的宿清云。 “何意?”他微微一笑,“师弟看不懂?” 宿清云拧了下剑眉, 只觉师兄看他的眼神有些怪, 却未深思, 他摇头道:“师兄应知, 我不识昊天界的字。” 君烜墨俊美的脸猛然靠近他,语气轻柔地问:“师弟想知道?” “这是自然。”宿清云凝视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平静地道。 他们一直在寻找破界的机缘,一路行来,皆无线索,来到这冰雪天宫后,出乎意料地遇到了其他人,便肯定,这冰晶白莲乃是出去的关键。 “哈哈哈哈——”君烜墨忽然大笑,笑得众魔修脸色大变,浓郁的魔气肆意地笼罩住整个花蕊,强大的境界威压令人毛骨悚然。 “宿尊主——小心——”唐玉泽大吼一声,却为时已晚,君烜墨出手如闪电,一把掐住了宿清云的脖子。 宿清云呼吸一窒,痛苦地望向神情冰冷的君烜墨,不敢置信一路相伴,亲密无间的师兄,竟出手伤害他。 “师兄”他艰难地唤着。 “是心魔——”唐玉泽满头大汗,顶着魔祖的境界威压冲宿清云喊道。 魔修重欲重利,在修炼之道上,面临无数的诱惑,心志不坚者,极易受心魔困扰,境界越高,心魔等级越高,一旦陷于其中,便无法自拔,若扛不过去,轻者修为倒退,重者陨落。 身为魔修,唐玉泽谙知心魔的厉害,尊者突然爆发魔气,释放境界威压,更一把掐住最亲近人的脖子,神情冷酷,正是被心魔所控。 莫说唐玉泽紧张,便是刚晋升成为魔王的巫虞妖姬等人亦不知所措。 险象陡生,防不胜防。 他们百思不解,为何魔尊大人看到符文阵法隐现的金字后,心魔乍现,做出伤害宿尊主的举动。 君烜墨瞥了眼唐玉泽,一道魔气打了过去,唐玉泽瞬间口吐鲜血趴倒在地,秦重一骇,扑了过去护住他的心脉。 其他魔修脊背一寒,控制不住地亮出武器,严阵以待。 宿清云呼吸困难,憋红了脸,他艰难地抬起左手,搭在君烜墨的手腕上。 “师兄不要伤害他们” 君烜墨松了几分力道,强行把他拖入怀中,残忍地笑道:“你都自顾不暇了,竟还有余心护其他人?” 宿清云急促地吸了几口气,黑而清亮的星眸平静地直视君烜墨。“师兄可否告知那两行字的意思” 他以为凭师兄魔祖的修为,心境理当坚不可摧,岿然不动才是,不曾想,短短两行天书,竟引得他心魔大发。 君烜墨锐利地注视着宿清云完美无瑕的脸庞,即使受到伤害,他的眼睛里也无一丝恐惧。 “你想知道?本尊却绝不会告诉你。”他道。 宿清云微怔,即而笑道:“想必这两行字与封印师兄的那位有关” 君烜墨紫眸内煞气腾升,倏地将宿清云压倒在地,膝盖一顶,一招制住他。 宿清云大皱眉头,浑身痛得发麻,幸已非凡体,否则被魔祖如此一推,怕是要散架。他的右手一直紧紧握着冰魄惊天剑,剑刃剧烈地颤动,剑灵发出唯有他能听到的刺耳声音,然而宿清云死死地压制住它,不肯对君烜墨出手。 巫虞妖姬等人见状,面面相觑。两位尊者素来形影不离,如胶似漆,是他们誓死效命的主人,虽侍奉的时日不长,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两位主子反目成仇时,他们该追随谁? 如今魔尊陷入心魔,煞气骇人,出手狠绝,一招即能致命,他们岂敢与他抗衡。 然而,宿尊主 那被压制在地上的朱袍青年,脆弱得仿佛轻轻一捏即会碎掉,却不顾自己的生死,维护他们。 他们一阵动容,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另一位主子杀死? “咳咳咳”唐玉泽侥幸留了一口气,搭着秦重的肩,虚弱地道,“快阻止不要让尊者杀了宿尊主否则” 他捂住嘴,呕了口血。 他的话未完,其他人却已会意。若宿尊主被杀,他们亦难逃一死。不管魔尊陷于心魔,或是清醒过后,都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秦重一挥手,他的下属抵住境界威压,奋不顾身地冲向君烜墨,巫虞妖姬等人早已从六个方位,同时攻击。 “不自量力。”君烜墨揪着宿清云的衣襟,头都未抬,袖袍一挥,魔气如波浪般地涌了过去,攻击中的众魔修忽地撞上一道无形的墙,所有攻击被反弹了回来,有魔修闪避不及,被打了个正着,如掉了线的风筝跌落在地。 “住手!”宿清云强撑起身体,焦急地喊道,“师兄,莫伤他们!” 君烜墨轻轻使力,将他按下,捏住他的下巴,狠狠地道:“你关心他们?” 宿清云吃了痛,皱眉。“他们奉我们为主便是将性命和忠心交予我们,岂能因此而丧命!” “如此弱小如蝼蚁的奴仆,要来何用?”君烜墨扫视那躺了一地的魔修,不屑地道。 “师兄”宿清云凝望他,冷静地道,“你有气朝我撒便是,他们皆是不相干的人。” 趴在地上的魔修,生死不明,宿清云心急如焚,却不敢转头看一眼,怕激怒君烜墨,引得他大开杀戒。 魔神在他的面前都不堪一击,何况这些无相天魔和魔王?他们即使联合起来围攻师兄,不过是以卵击石,白白送命。 “你不怕死?敢在本尊面前如此镇定。”君烜墨道。 宿清云神情柔和,真情流露,轻声道:“我和师兄曾有承诺,不管遇到何事,皆要竭诚相待,不离不弃。这两行字,令师兄不愉,那便将之抹去,我们一起揪出留言之人,师弟当仁不让,绝不轻饶他。” 君烜墨的紫眸闪了闪,松开宿清云的下巴,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他讥笑:“你不轻饶他?” 宿清云吁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冰魄惊天剑,朝君烜墨伸出手,坚定地道:“我们曾有约,恪守诺言,永不违背。” 君烜墨身上的煞气淡了一些,看向宿清云的目光,清明几分。 “师弟”他蹙眉。 “是我,师兄。”宿清云面露喜悦之色。 君烜墨凝视伸来的手,这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却微微发颤。他犹豫了下,一把握住。 手,冷如冰。 他不禁使了点力,宿清云趁势坐了起来,猛地扑入他的怀里,对准他的唇,覆了上去。 君烜墨紫眸一瞪,瞳孔放大。 趴在地上的唐玉泽艰难地抬头,惊诧地看到那边两人的唇紧紧贴着,激烈地拥吻。 他与同样受伤的齐二对视一眼,打了个暗号。 趁着魔尊沉浸在情|欲中,他们拖着受伤的身体,悄然聚在一起。 宿清云本想安抚地亲吻他,却不想君烜墨倏地捧住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霸道的舌|头|探了进来,他无措地应付着,强迫自己清醒,调动体内的玄灵之气,凝聚于右手,电光火石之间,一团云雾冒了出来,锦绣天阙图瞬间出现在半空,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吟声,惊动了君烜墨。 他用力地推开宿清云,对他怒目而视,宿清云不顾一切,朝唐玉泽等人甩出锦绣天阙图,用尽玄灵之气,蜃龙的幻影迅猛地扑向他们,长尾一摆,眨眼间,把所有魔修卷进了锦绣天阙图内。 君烜墨眯眼,冷眼看着所有魔修消失不见,蜃龙冲回图内,卷轴化为一道光,冲回宿清云的掌心。 整个冰晶白莲的花蕊之中,仅剩宿清云和君烜墨了。 “你好大的胆子!”君烜墨寒声道,用力地捏住宿清云的手腕,盯着他掌心的印记。 宿清云丹田一空,虚弱地瘫倒在地,法袍上的阵法微弱,御寒能力大降,他冷得嘴唇发紫。 君烜墨抬手擦了下唇角的水渍,冷笑:“你为了他们,宁可作贱自己?” 宿清云颤了颤结了一层霜的睫毛,道:“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四十余条命” “你不怕本尊杀了你?”君烜墨的手指游走在他的衣袍领口。 宿清云冷得牙齿打颤,劝道:“师兄醒醒莫再陷于心魔了” “你还真信了那贱魔的话?”君烜墨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手轻轻一扯,扯|开了宿清云的衣袍,大片雪白的肌|肤赫然入目。 “啊?”无了法衣御寒,冰冷之气侵袭入体,宿清云打了个哆嗦。 君烜墨低头,重重地一|吸,在那片雪白之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 宿清云情不自禁地紧|绷,不容忽视的刺痛,令他惊慌失措,想推开他,却无能为力。 “师兄!”他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3.爱恨两难 君烜墨停下动作, 抬起头,望着宿清云。 青年发丝散乱, 脸色苍白,眼眶泛红,嘴唇颤抖,神情羞愤,狼狈不堪。 他紫眸深遂, 大掌轻抚宿清云冰冷的脸颊, 低头封住他的唇。 “唔”宿清云晃着头,欲躲开他,然而师兄霸道的吻,令他无处可躲, 被入|侵, 被挑|逗,被吸|吮,他从激烈地抗拒到慢慢软化, 笨拙地回应着, 冰冷的身体, 似乎因为这个缠|绵的吻, 滚烫了起来。 随着吻的深入,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当游走的手掌从上抚摸到下时, 宿清云猛然清醒, 惊慌失措地阻挡那越来越放肆的手。 感到怀里人在挣扎, 君烜墨微微放开他的唇,沙哑地问:“怎么?” “别这样师兄”宿清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从情|欲中挣脱出来,急促地呼吸。“不行” “为何不行?”君烜墨轻啃他的下巴。 宿清云抓住他的手,艰难地道:“我们只是师兄弟罢了不可越逾” 君烜墨反手握住他的手,往某处一带,覆在其上,满意地看到他眼里的羞涩,侧首贴在他耳边道:“师弟真以为我们之间是纯粹的师兄弟情?嗯?” 宿清云涨红了脸,热气吹进耳朵里,令他整个人都酥了,然而,理智却在不断地提醒着他,一切皆不对。 他曾试探,曾想坦白,曾欲诉情,皆被对方一句兄弟情拒之千里,他退而求次,不奢求,不想念,不期望,不敢表露一丝情感,省身克己,唯恐亵渎了这份难能可贵的情谊。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的关系岌岌可危。 “你既无心何必如此恶劣地戏弄我?”宿清云闭起眼睛,难堪地道。 君烜墨撑起身体审视,青年的脸染了忧愁,紧蹙的眉,发颤的睫毛,无不透露着他的脆弱。 “无心?”他轻笑数声,蓦地寒声道,“我若无心,岂会陷进心魔!” 宿清云倏地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君烜墨的眼里酝酿着疯狂的因子,神情狰狞,动作却更放肆激烈了,宿清云无措地抗拒。 “师兄师兄住手啊”他哀求。 君烜墨的紫眸内,无情无欲,冷淡地看着他痛苦,看他哀求,看他的眉宇间染上情|欲,在矜持与放|纵中沉浮,当他的眼中溢出晶莹的泪珠时,他手一顿。 “你哭了”他轻声问。 宿清云泪眼朦胧,看不清师兄脸上的表情,却知道必然冷酷无情。 “师兄放过我,好不好?”他哽咽。 君烜墨垂眼,俯首吻去他眼角的泪,一路吻他脸颊,转而舔|舐他的耳垂。 “放过你,谁来放过我”他的声音磁性而华丽,却叫人胆颤心惊。“本尊早该在出封印时杀了你” 宿清云震了震,心里绝望。 “杀了你便不会动心”君烜墨手指一探,引得宿清云呼吸急促,他无动于衷,低沉地道,“为何待动心后方发现” 他倏地止了话,额间的火焰印痕赤红,眼睛变成了深红色,魔气翻滚,充满癫狂。 “他以为他能掌控一切,还可左右本尊的命运?妄想!”君烜墨残忍地道,“乱我心者,不如杀之,去其弱,则无敌!” 宿清云怔怔地望着他,威慑于他的戾气。 到头来,他仍是那个刚破冰而出的冷酷魔尊,浑身煞气,充满仇恨,与他以诚相待,不过是权宜之计。 月余的和睦相处,仿佛是一场梦。 君烜墨临门而不入,磨磨蹭蹭,居高临下地睨视他,扬着邪气的笑容,道:“仅此一次,便成全师弟的相思之苦,事后,师弟亦可安心上路了。” “君、烜、墨!” 宿清云厉声呵斥,全身颤抖,不是冷而是愤怒的,他目中含泪,却透着坚毅。 君烜墨挑眉。“怎么?不喊师兄了?” 宿清云的手指在冰上抓得尽是血,毫无知觉,身体再疼,也及不上心被刀割来得疼痛。 “你不过是个懦夫!”他低喝。“你若有心,便该珍惜,而不是害怕得想毁灭!不过是两行莫须有的字,却轻而易举地陷入心魔。以你之志,何成大事?” 君烜墨眯眼。“你懂什么?” 宿清云冷笑。“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堂堂魔祖欺软怕硬,违背诺言,恬不知耻!” “你——”君烜墨不怒反笑,挺了挺,成功地令宿清云脸色大变,强装的镇定土崩瓦解。“好伶俐的小嘴,该罚。” 他俯首,狠狠地吻住。 宿清云咬紧牙关,不让他探进来,君烜墨轻轻一捏,他受不住啊了一声,终被攻城掠地。 “师师兄别”他含含糊糊地哀求,手指在冰上摸索,冰魄惊天剑明明放在身侧,却无论如何都摸不到。 半晌,君烜墨离开他的唇,低语:“你说得不错本尊确实恬不知耻早知今日,我便不会与你许下承诺迟了迟了” 迟了?什么迟了? 宿清云还在思索,君烜墨忽有动作,他脸色煞白,心中骇然。 “师兄!”他又惊又怒。 “师弟难道不要么?”他声音轻柔,脸上却面无表情。 宿清云丹田一沉,强制调动玄灵之气,经脉倏地逆流,唇边溢出血来,君烜墨看到他的血,一惊。 “你竟如此抗拒——” 他话尚未说完,忽然一道纯厚的魔气袭来,一条黑影扑了过来,他迅速地抬手一挡,与偷袭者打了个罩面。 宿清云不顾一切地双手结印,冰魄惊天剑猛地窜起,冲向君烜墨。 君烜墨一掌将偷袭者击退,回身挡冰魄惊天剑时,却抓了个空,冰魄惊天剑一闪,悬到了他头顶,发出刺眼的光芒,一剑刺下—— “你——”君烜墨惊愕地望向宿清云,眼中的赤红一散,整个人被光芒笼罩住了。 宿清云连呕数口血,虚弱地瘫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伏在他身上的君烜墨被冰魄惊天剑刺中。 男人高大的身体消失,一小团人儿落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望着半空的金色字体,低低地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这两行字,他深深地烙进脑中,待有朝一日到了昊天界,倒要问问那界的人,此为何意。 缓过劲,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剑眉一拧,把昏迷了趴在他胸膛上的小人儿提了起来,瞪着那鼓鼓的包子脸,牙齿磨得咯咯响,欲将他狠狠地丢至冰上,却又扔不下手,最后无奈,只能轻轻放下。 顶着冰寒之气,他打着颤,穿回被褪至腰间的法袍,穿戴完毕后,终于暖和了一些,盯着趴在冰上的小魔尊,犹豫了下,伸出食指,按在他的屁股上,使劲地搓了搓。 昏迷中的小魔尊毫无知觉,被按在冰上翻来覆去地摩擦。 待得解恨了,宿清云勾起嘴角,抓起拇指大的君烜墨,放在掌心,将他不整的衣裳理了理,忽然,他动作一顿,抬眼看到一双蓝色的龙麟靴,他迅速地把小魔尊塞进自己的衣领内,撑起身子,勉强站了起来。 一身蓝袍的赫连丹,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神情明晦莫辨。 宿清云擦去嘴角的血渍,打理好仪表后,彬彬有礼地向赫连抱拳。 “多谢赫连公子。” 赫连丹奇怪地望着眼前的赤袍青年,略显零乱的发丝,发红的眼睛,苍白的脸色,红肿的嘴唇,明明一身狼狈,却沉稳冷静,丝毫不见适才的惊慌。 早在魔尊压着他时,他便已经出现在冰晶花蕊之上了,在机缘之道上得了一件可隐藏气息和身形的法宝,一直躲在暗处,静观其变。 自天阶上下来后,他遇到数个机缘,不但从无相天魔晋升成为魔王,还收了许些宝物,最后穿过一道门,来到了这座冰雪宫殿。 一踏入冰雪宫殿,他便觉察到了浓郁的魔气,立即使用隐身法宝,无声无息地接近宫殿中心的冰晶白莲。 踏上冰蕊后,赫然入目的画面,令他一怔。君烜墨压着宿清云,吻得投入,初时他以为他们两情相悦,但扫到冰蕊上的血渍,以及半空那两行金色字体时,他推翻了这个想法。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较量。 君烜墨的强迫,宿清云的抗拒,以及他们那似是而非的对话,让赫连丹终于明白。 魔尊被心魔所控,做出伤害心爱之人的残忍之举。 赫连丹斟酌着是否出手相阻,却又深知,即使他成为魔王,亦无法对付一个处于癫狂,被心魔所控的魔尊,冒然出手,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在他踌躇之时,魔尊忽然大喝一声,他迅速地看向宿清云,发现他嘴角溢血,面如土灰。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在莲花平台上时,宿清云温和的笑容。 不由自主,他出手了。 然而,与君烜墨一交手,他便后悔末及。 他在自寻死路! 果不其然,他顶不住魔尊的一招,整个人摔倒在冰上,气血翻滚,差点神魂不稳,本以为必死无疑,一道刺眼的光亮起,他诧异地看向冰蕊中心。 君烜墨被一柄剑刺中,瞬间消失了不,不是消失,而是变小了!? 宿清云见赫连丹不言不语,心中一沉,却面不改色,他温和地询问:“赫连公子可是心有所成?” 赫连丹优雅地用扇子敲了记掌心,慢悠悠地开口道:“你在曦照崖得的宝物,是那柄剑亦或是” 宿清云瞳孔一缩,惊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4.唯侍君心 到晋江文学城看正版!本文订阅要求很高, 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 那把冰魄惊天剑,毋庸置疑, 必是神兵利器,它深深插入冰晶之中,封印了“仙人”的身体,使其不得而出。若真的机缘巧合之下,他拔出了此剑, 为了自身的安全, 绝不可遗失了它。 因为,此剑或许是唯一可以克制“仙人”的圣物。 果不其然,他拔出剑的刹那,“仙人”破冰而出, 完全没有顾忌立在冰上的凡人, 强大的斥力和爆破力,令他整个人被抛飞出去,摔得浑身是伤, 满头是血, 剑脱手而出。 整个山洞剧烈地震动, 紫光如柱冲破洞顶, 直达云霄,可怕的威压差点令他窒息。 这岂是仙人出世?分明像妖魔重现, 为害人间。 他强忍着疼痛, 伸手想拿被丢到一旁的冰魄惊天剑, 然而, 身上的伤太重,不过三尺远的距离,竟万分艰难,无论如何都够不着。 心急如焚之时,男人突然身近,手掌一展,便有一股蛮力将他提起,悬空离地,挣扎不得。 妖异的紫眸异瞳,如视死物般的眼神,冷酷无情的话语,本性全露,正如他猜想的那样,他并非仙人,而是真正的魔尊。 两人力量悬殊,宿清云知道自己不是魔尊的对手,只得认命般地示弱,降低对方的警戒心,当被扔回地上时,他借力使力,翻滚两圈,趁机趴在了冰魄惊天剑上面,以趴跪的姿势进行掩饰。 魔尊既视他为蝼蚁,定不在意他的小动作,他以杀人为乐,或许还喜欢看猎物死前的最后挣扎。 当他问自己想如何死时,他故意气若游丝,诱他靠近自己,电光石火之际,出剑刺中了他的胸膛。 粘稠的血液沿着剑身,滑过剑身,流到剑柄,染红了宿清云的手,他大口大口地吸气,白玉般的脸上混着血渍和汗水,发丝零乱,尽显狼狈,但一双墨色的眼睛,却灿若星辰,炯炯有神。 他倔强地对上君烜墨不敢置信的眼神,不避不闪,坦坦荡荡。 “他都舍不得以剑刺我你居然敢”君烜墨的神情如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俊美无俦的脸上充满了阴鸷。 宿清云不知君烜墨口中的“他”是何人,他刺伤他,不过是为了自保。 “你想杀我,我如何能坐以待毙?”宿清云道。 君烜墨眯眼审视眼前的少年,想从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什么,然而,很可惜,宿清云神情坚毅,双手握紧冰魄惊天剑,毫不动摇。 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一点恐惧,仿佛魔神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与他对等的普通人。 “你以为刺我一剑,便可保住性命?”君烜墨的手忽地握住剑身,用力一拔,宿清云不敌,剑被瞬间夺走了,他脸色一变。 难道自己失算了? 君烜墨皱着眉头,把剑从自己的胸膛里抽出来,沾满鲜血的冰魄惊天剑金光灿烂,亮得惊人,不愧是神兵利器,自带威摄之力。 “本尊被此剑封印了万年,岂能再受制于它”君烜墨右手执着剑,紫眸里迸出恨意,胸膛上的伤口,仍在汩汩地流血,他却面不改色。 宿清云脸色苍白,神剑被夺,失了先机,而被刺了一剑的魔尊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伤害,大势已去,他今日或许真要交待在这里了。 既然迟早要死,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他来此山洞,被魔尊折磨致死? 君烜墨倏地出手,一把揪起他的领口,将他拖至自己面前,冰魄惊天剑横在他的颈项上,冷冷地道:“本尊现在的心情极为不悦,你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先割下你的头,再削去骨肉,抽出你的魂魄,以炼狱之火焚烧,你看如何?” 宿清云咬紧牙关,不敢动弹,男人低头靠近他,粗重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令他寒毛卓竖。 “死到临头,还不肯求饶?”君烜墨冷哼一声,稍一用力,剑刃微抖,割破了宿清云的脖子。 宿清云吃了痛,眉头大皱,豆大的汗珠滑落,视线有些模糊。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哑声道。 “性子倒刚烈,可惜”君烜墨正欲动手,突然身体一震,猛地把宿清云推开,丢下手中的剑,捂住胸膛上的伤口,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 宿清云倒在地上,诧异地抬头望他。 君烜墨似乎受了极大的痛苦,高大的身体抽搐般地震动,周身气流涌动,衣袍乍然鼓起,长发飞扬,那躺在地上的冰魄惊天剑似乎有感应般,提剑悬空,锋锐的剑尖朝下,竖直地立在他的头顶。 “凌”君烜墨张了张嘴,似乎喊出一个人名,宿清云还未听明,蓦地瞪直了眼睛,惊恐万状。 但见君烜墨的身体化成一缕青烟,消失无踪了,衣袍飘落在地,而悬浮在上空的长剑在下落的过程中,也失去了踪影。 久久,宿清云怔怔地望着那堆锦袍华服,不知作何反应。 魔尊死了? 他那一剑,并不是没有用处?冰魄惊天剑确实可以克制住魔尊! 宿清云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躺在地上,内心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感。 半晌,他勉强坐起身,擦了擦额角的伤口,摸了摸脖子上的小剑伤。万幸,皆为皮肉伤,并不致命。 从悬崖上掉下深渊没有死,进入山洞遇上魔尊,亦没有被杀,果然命大福大。兴许是修仙的大哥保佑了他吧? 宿清云暗自庆幸。 他打量四周,整个洞室的顶部破了一个大洞,洞口距离地面不过十余米,若是攀爬上去,或许能从此处出去。 主意一定,他准备起身,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地上的那套华服上。身上的道袍多处破损,又沾了血渍,不如换上这套华服,以防衣不蔽体。 宿清云斟酌了下,走过去半蹲于地,摸着锦衣华服的布料,惊叹轻薄柔软,精致细腻,比他们宿家丝绸铺里卖的天蚕丝绸还要光滑亮丽。 他翻了翻,想查看衣服胸口被他刺出来的破洞,忽然,一个小面团般的白嫩“东西”从衣服里掉了出来,他一惊,急忙伸手接住。 吁了口气,他把手移到面前,睁大眼睛,仔细打量它。 那竟是一个赤身果体的小人儿,成人拇指般大小,身子白白胖胖的,小脸蛋鼓鼓的,粉装玉琢,精致华美。他双眼紧闭,似乎昏迷了,乖巧地趴伏在宿清云的掌心,撅起小屁股,煞是可爱。 宿清云有些呆愣地望着手心的小东西,情不自禁地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小人儿立即被翻了个面,仰躺在他的手心。 宿清云盯着小人儿身上的某一点,咋舌。 真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拇指大的小人儿,分明是魔尊君烜墨! 他触感温热,小胸脯还一起一伏,竟然没死,只是变小了。而冰魄惊天剑化成了一枚细针,正插在君烜墨头上的小揪揪里,宛如一根小簪子。 宿清云惊讶得无以复加,捧着拇指大的小魔尊,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左右为难之际,头顶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破洞上方闪过数条人影,伴随着洪亮的怒喝声,一片刀光剑影,充满了萧杀之气。 宿清云神色一凝,迅速地将手心的小魔尊揣入怀中,放进内兜里,拾起地上的华服,挽在手上,快步地往洞室的出口跑去。 君烜墨破出封印时,震天动地,紫光冲天,肯定引起了外面能人的注意。他不知那些飞在洞顶上方的是什么人,有何神通,又有何目的,直觉告诉他,必须避开他们,绝不可暴露身份,以免节外生枝。 出了洞室,徘徊于另外两个洞穴的入口,拧了下眉,他选了最右边的洞穴,钻了进去。刚往里走了几米,便听到后方有大量的人涌山洞,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洞穴深处冲去。 君烜墨凑上去,咬了一口,包子脸吃得鼓鼓的。这烤竹笋尚有余温,勉强入口。 宿清云看着小小的魔尊将半个竹笋啃进肚子里,吃饱后,自然而然地爬上他的大腿,一副准备要休息的模样。 “师兄这是要赖上我的大腿?”宿清云垂眼问。 君烜墨一脸严肃。“难不成师弟想让我睡在树枝上?万一掉下去,你我便要失散了。” “此树枝宽约半米,粗壮宽敞,以你的小身子,想掉下去并不容易。”宿清云道。 君烜墨摆手。“此言差矣。我如今身量小,经不住风刮。” 宿清云感受着无风的夜晚,叹息一声。“罢” 他靠坐在树干与树枝的分叉间,由着君烜墨在他的大腿忙活,他居然把袍摆整理成一个小被窝,舒舒服服地躺进去。 宿清云: 行走了一整日,身体累乏,精神却异常亢奋,毫无睡意。 当安静下来后,耳朵便灵敏了。 虫子的簌簌声,归巢鸟的咕咕声,断断续续的兽鸣声,潺潺的水流声,交织成天籁之音,触人心弦。 君烜墨埋首于袍子小被窝里,小脸蹭了蹭柔滑丝质的料子,一本的满足。 宿清云缓缓地睁开眼睛,手往大腿上一摸,拢住了小魔尊。 君烜墨的眼睛骤然睁开,紫光一闪。 “师兄日间说要授我功法,可是忘了?”宿清云轻声问。 君烜墨坐了起来,伸了个小懒腰。“睡不着?” “嗯。”宿清云应声。 “既然如此,那便授你功法。”君烜墨从温暖的小被窝里出来,拍了拍宿清云手指上的储物戒。“你先将那几个储物袋和这储物戒里的物品点一点,看看是否有增加魔气的丹药。” “好。”宿清云从竹箩里取出五个储物袋,探手进去,摸出了里面的物品,一一摆在树枝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5.入巫修界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悠扬清脆的铜铃声, 伴随着萧瑟的秋风, 回荡在荒芜的大地上。潺潺的河流,带着天山上的雪水, 流过荒野,经过一处浅滩,冲刷着圆润的石头, 以及挂在巨石上的人。 巨石有半截在水中,趴在上面的两人半身淹在水中,半身侥幸还可呼吸空气。刚下过一场雨, 河水湍急,不断地拍打着他们, 溅起一阵阵银色的水花。 一只巨鹰在高空盘旋,似乎发现了浅滩上的人,警戒地打量着,准备视为猎物。 宿清云的意识渐渐苏醒, 仿佛听到了铜铃声和鹰隼的叫声, 他动了动眼皮,艰难地掀起, 刺目的光令他立即闭上眼睛, 适应了半晌, 方颤着长而浓密的睫毛,慢慢地睁眼。 灰蓝色的天空, 赫然入目, 枯枝横空, 一片黄叶在风中摇摇欲坠。 他动了动身体,发现整个人都被束缚住了,半边身体还有些发麻,而腰以下浸在水里,不断地被冰冷的河水冲刷着。他蹙眉,翘起头,看到赫连丹俊美的脸。 “啊?”他轻呼一声,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却无能为力。 努力了半刻钟,无济于事,最后只能放弃,他转着头,打量四周,发现此处是一块浅滩,附近全是枯枝落叶,空中除了一只盘旋的鹰,再无其它飞禽。 这是何处? 他困惑。 他本在暗陀坤地秘境的机缘之境中,于天上冰雪宫殿的冰晶白莲里,和赫连丹起了矛盾,但因师兄有先见之明在赫连丹的神魂上打了奴印,方制住了他。 只是赫连丹转变的态度太快,以至于他一时无法理解和适应,还在怀疑中,冰晶白莲突然崩裂了,他们两人一起掉进冰缝之中,之后的事,他便有些模糊了。 他们似乎坠落入一个黑暗的,充满疾风暴雨般的世界,那里无声无息,强大的力量瞬间便能撕碎任何物件,赫连丹不断地释放防御阵,抵抗着这可怕的力量。 宿清云被保护得很好,不曾受到伤害,然而只有魔王境界的赫连丹,几乎顶不住这股力量,呕出的血都喷在宿清云的脸上了,当防御阵即将被摧毁的时候,藏在他领间的师兄好像醒了,一道强劲的魔气瞬间护住两人,顶着飓风,在黑暗里穿梭。 不知过了多久,宿清云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想叫唤师兄,却发不出声,然而锁|骨被轻拍了数下,他终于安心了,意识昏昏沉沉,陷入了黑暗中。 如今,他苏醒了,发现世界都变了。 他深吸口气,运转丹田中稀薄的玄灵之气,疏通全身的经脉,四肢终于暖和了,有力气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赫连丹的铁臂里挣了出来,急促地喘着气,手往腰间一摸,摸到了阴阳珠坠,吁了口气。 还好,储物珠坠尚在。 他取出回魔丹,倒了几粒,一口吞下,转换成玄灵之气后,丹田未满,他继续吃,待整瓶回魔丹都吃完了,终于恢复了一半的玄灵之气。 从水里出来,盘腿坐在巨石露出水面的部份,把玄灵之气在经脉中运行一周天,终于恢复精力了。 头顶盘旋的鹰发现自己的猎物活了,并且周身散发出不好惹的气息,叫了数声,遗憾地飞走了。 宿清云抬头望了望越飞越远的鹰,勾了下嘴角,轻笑一声。 低头看向仍在昏迷的赫连丹,他没有叫醒他,而是拉开衣领,把藏在身上的君烜墨摸了出来。 小小的魔尊趴在他的掌心,双目紧闭,仍在昏迷。 宿清云担忧地用手指拨了拨,君烜墨毫无反应,他迅速地贴耳过去,想听听他是否还有呼吸声,然而师兄太小了,根本探不出他的呼吸声。 为何又昏迷了呢? 莫非在那黑暗飓风的世界里,师兄为了护住他们,耗尽了魔气,昏迷了? 宿清云轻叹一声,思及冰蕊之上的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又泛红了。 简直不可理喻! 他恨恨地瞪着掌心的君烜墨,忍不住想拿针扎醒他。他们相处月余的感情,皆是虚的么?亏他还是魔祖,寥寥几个字,便诱发了心魔,太不堪一击了。 宿清云看向插在师兄马尾根上的冰魄惊天剑,犹豫着是否将之拔出。万一拔出来,师兄的心魔还未消散,自己恐怕无法招架,不若暂时不拔吧。 他以指腹蹭了蹭君烜墨的包子脸,感到细微的温度,放心了,重新把他塞进自己的领子里,贴身放着。 接着,他展开右手,盯着掌心的印记,想进锦绣天阙图看看唐玉泽等人。他们伤得不轻,不知有无大碍。 微微闭眼,他将玄灵之气凝聚于掌心,然而,等了半晌,锦绣天阙图竟毫无动静。 他惊讶地睁开眼睛,用另一只手蹭了蹭手心的印记,重新试了一次,然而结果仍是如此,没有烟雾,没有卷轴,锦绣天阙图好像只成了他掌心的一个普通印记。 为何会如此?他费解。想思来想去,只能归于他玄灵之气不够充足,无法驱使法宝。 “叮铃铃叮铃铃” 铜铃声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宿清云惊觉,有人在接近浅滩。 他站了起来,玄灵之气一转,全身上下都清爽了,打算离开时,忽然想起巨石上还趴了个赫连丹。 居高临下地盯着略显狼狈的蓝袍男子,宿清云神情略显严肃。 沉默了一会,他长叹一声,蹲下身,把他从水里拖出来,玄灵之气在他身上绕了一圈,去了他身上的水渍,拍了拍他的脸颊,唤了一声。 “赫连公子?” 赫连丹毫无反应。 “赫连丹?”宿清云又唤了一声。 蓝袍男子犹如睡着了般,无知无觉。 宿清云望着他无血色的唇,捏了捏眉心。他本不必理会赫连丹,然而,赫连丹突然奉他为主,又奋不顾身地救他,若就此把他丢下,道义上过不去。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铜铃声,夹杂着马蹄声,人们的吆喝声,越来越近。宿清云神识一扫,发现那竟是一队十几人组成的马队。 他已无时间带着赫连丹暂时躲起来,只能与那些人正面接触了。 也罢,他可以向当地人,打听打听消息。 “##¥¥——” 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那队人马立即进入警戒状态。 “#¥¥%%%%!”一个侍卫装扮的黑袍男人骑着高大的马冲了过来,停在宿清云面前,手中的剑一指,大声吆喝。 宿清云镇定地望着他,完全陌生的语言,令他心中一沉。 “#¥%¥!*&#!”黑袍男子鹰眼锐利,寒声说了一句话。 宿清云长袖一摆,彬彬有礼地朝他作了个揖,声音温和地回道:“在下听不懂尊驾的话,不知尊驾有何指教?” 他清隽雅致,气度不凡,身着赤色精美法袍,散发着淡淡的仙气,仿佛天外来客,令黑袍男子微微吃惊。 从未听过的语言,婉婉道来,似祈神巫者的美妙歌声。 黑袍男子态度缓和了几分,说了一句话后,便下了马。 宿清云静待他接下来的行动,然而黑袍男子只是瞥了眼他脚下的赫连丹,转身朝后方的人打了个手势。后面的人纷纷下马,不一会儿,他们族拥着一白袍男子走了过来。 宿清云不由自主地打量那被恭敬地护在中间的白袍男子。 那个是一个身材削瘦的男人,相貌应该极为秀美,一条黑色丝绸布却遮住了他的眼睛,挡去了半分美色。 他是瞎子? 宿清云微怔。 若真是瞎子,为何无需人掺扶,如履平地的走过来,步伐轻盈,飘飘然的,仿佛踩着舞步,姿态优美。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圣洁之光,不容小觑。 当白袍男子来到黑袍男子身边时,黑袍男子退开一步,恭敬地对他低语了几句。 白袍男子微微点头,转头面向宿清云。 宿清云不知他能否看清自己,抱拳作揖,态度友好。 白袍男子面露笑容,淡红的唇微启,发出几个音节,慢慢地形成了美妙的歌声,歌声充满了感染力,令宿清云情不自禁地放下戒备,为之动容。 片刻之后,歌声渐歇,宿清云猛然惊醒,蹙眉看向白袍男子。 适才自己竟沉醉在他的歌声之中,此人的歌声有一种魅惑人的特性,若再听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不是普通人! 宿清云手中多了一根银针。 “不知阁下来自何处,为何听不懂祈巫大陆上的话语。”白袍男子柔和地询问。 宿清云诧异。他居然能听懂对方的话了!定了定心神,他道:“在下自远方来,路途凶险,九死一生,不知不觉来到了此处,并不知晓祈巫大陆是何处。” 白袍男子道:“你既不知祈巫大陆,那必不是此界之人。” 宿清云诧异,未料这白袍男子居然一眼看穿了。 “你必奇怪,我为何知晓?”白袍男子的声音洋洋盈耳,令人放下防备。 “正是。”宿清云坦然地点头。既然已经被看穿了,那便无需掩饰。 “我乃巫王,与天地通灵,可窥得一线天机,阁下身上毫无巫力,却可承受我的祈语之歌,绝非凡人。”白袍男子道,“如此,我猜测,你是来自外界的修炼之人。” “原来如此。”果然是因为他的歌声,令他们能够进行正常的语言沟通了。心思一转,宿清云道:“在下宿清云,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巫王真名,岂能随意告知你这界外之人?”黑袍男子沉喝道。 宿清云一怔。怎么?此界大能的真名,是禁忌不成? 白袍男子摆了下手,让黑袍男子退下,他对宿清云道:“我是俟蔺封,此地界巫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6.祈福之舞 铜铃声,叮铃铃, 十几匹马儿, 不紧不慢地走在贫瘠的荒野上。 宿清云拉着缰绳, 骑在枣红马背上,后面趴着昏迷的赫连丹,走在巫王俟蔺封的身边。 “宿公子不妨将你的朋友交予雷辛。”俟蔺封微微转头,对宿清云道。 “多谢俟王, 不必麻烦雷侍卫了, 我这朋友性子古怪, 醒来若不见我,怕会闹脾气。”宿清云礼貌地拒绝了。魔修多疑, 性恶,万一醒来不见他,怕他会大开杀戒。 在浅滩与地此界的巫王相识后,他便打听了些消息。 原来此处竟是巫修界, 修炼之人以巫入道,解病痛, 消灾劫, 驱妖兽,悟天道, 通天理, 以仁证道, 是为巫者, 为通灵之体, 追求精神修炼。 俟蔺封乃巫王境界,相当于魔修界的魔王,是一方地界的统治者。 此次他们游走于这片贫瘠的荒野之地,是为了给这片大地祈福。据俟蔺封道,巫修界有一蛮族,以巫为食,噬血吸魂,凝神化胎,乃巫修者的天敌。他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一人不留,森林枯萎,草原沙化,危害之大,令巫人不堪其扰。 巫王作为一方地界的统治者,为造福百姓,不得不经常出来祈福,让荒凉之地重获生机。 浅滩之上有灵眼,俟蔺封便带人来此跳祈福之舞,宿清云有幸观看了一场神奇的通灵之舞。 白袍飘逸,身姿轻曼,手执绫带,手腕和脚腕上皆有细铃手链,当他舞动时,铃音清脆,摄人心魂,系在眼睛上的黑丝带与他及腰的青丝一起飞扬,似翥凤翔鸾般的舞姿,令人如痴如狂。 当祈福之舞即将结束之时,宿清云看到了一场奇迹。 荒凉的浅滩附近,仿佛春回大地般,绿意盎然,郁郁葱葱,万紫千红,兽吼鸟鸣,生机勃勃。 俟蔺封收起最后一个舞步后,巫力消耗大半,有些摇摇欲坠,黑袍侍卫雷辛适时地上前扶住他。 宿清云闻着清新的花香,望着截然不同浅滩,不可思议。他自进入修炼之道后,接触的功法,皆以战斗为主,却是初次看到这般无私奉献,为天下苍生祈福的功法。 俟蔺封完成此地的祈福,便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他好客地邀请宿清云与他一道走,宿清云没有犹豫地同意了。 如此,他得了一匹马,带上昏睡中的赫连丹,一起离开了这片浅滩。 “宿公子不愿放开朋友,怕是不信我等吧?”俟蔺封没有拐弯抹角,直言不讳。 宿清云一怔,望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不禁道:“在下却是不解,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为何轻易让我随行,难道不怕我心怀不轨么?” 俟蔺封轻轻地摇头,道:“巫通灵,自能分辨善与恶。宿公子身上无半点邪恶之气,自然不是什么危险之人,何况你的修为尚浅,绝非我的对手。” 宿清云略为尴尬。他揣测对方之时,对方早已看透他了。俟蔺封虽跳了支舞,却并不代表他无战斗力,他能成为巫王,必有上千年的道行。 “多谢巫王的信任之情。”宿清云抬手作了作揖。真正该担心的,是他自己才是。带着两个昏迷的魔,遇上一队陌生人,且这队陌生人的修为都比他高出一大截,若他们有所图,自己只能束手就擒了。 好在,他亦不曾在巫王的身上感到恶意。 这也是为何他同意随他们一道走。 “宿公子来自哪一界?为何会来巫修界?”少年清脆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宿清云不禁转头,看向坐在雷辛前面的少年。 他是巫王的随侍,亦是第一个进入浅滩发现他们的人。 “我出生的那一界,不知是何界。”宿清云坦言,“至于为何来巫修界,我亦不知。在来之前,我和朋友正在秘境之中寻宝,寻得宝物后,要出去之时,秘境忽然发生变故,似乎穿过了界壁,意外来了此处。” 少年哦了一声,一脸不解。虽然这外界之人说了一通话,他却一句没听明白。 雷辛敲了一记少年的脑袋。“笨。” 少年痛得捂住后脑勺,不满地嘟嚷。“混蛋,打我干嘛?” 雷辛哼哼两声,没有回应。少年恼了,猛地跳了起来,整个人悬浮在半空,长腿一伸,夹住了雷辛的头,坐到了他的肩上,扯着他的头发。 “胡闹,快下来。”雷辛呵斥。 “不下来。”少年无赖地道。 “霍奇!”雷辛叫唤少年的名字。 “谁让你骂我笨,还打我脑袋。”叫霍奇的少年拉扯雷辛的耳朵,嘻皮笑脸。 “回去我便打烂你的屁股!”雷辛怒骂。 “来啊!谁怕谁?”霍奇朝俟蔺封道,“巫王殿下可是听见了,雷辛平日便是如此欺负我,每回我被揍屁股,皆下不了床,好生吃亏。” 俟蔺封对他们的打闹司空见惯,故尔霍奇向他告状,他也只笑笑,没有掺和。 霍奇见巫王不发表意见,恼得敲了记雷辛的头,雷辛额冒青筋,抬手一抓,把他从肩上扯下来,按到身前,坐好。 其他侍卫发出善意的笑声,笑得霍奇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最后他瞪了眼宿清云。 都是他,说话模棱两可,让自己闹了个大笑话。 宿清云略显无辜,温和地回视他,俊美的脸上漾着如春风般的笑容。 霍奇恍惚了下,撇了下嘴,低下头。这外界人的气质好生特别,竟令人讨厌不起来。 一行人在笑谈中到达了目的地。 骑在马上,宿清云看向前方。那是一片黄沙之地,无边无际,阵阵旋风,卷起金色的沙子,形成一道道冲天的金龙,肆意横行。 “吁——” 众人停下马,立在黄沙与荒野的边界,举目望去。 俟蔺封轻叹一声。“又扩大了。” 雷辛冷道:“该死的蛮族。” “巫王殿下,如此大的沙域,您一人如何化解?”霍奇鼓着腮梆子,嘟嚷。 俟蔺封道:“我乃地界之王,我不来化解,谁来化解?” 宿清云听得有些糊涂,他好奇地询问:“莫非这沙漠,亦需祈福?” 如此广阔,便是来十个巫王,也极难全部绿化吧? “自然。”俟蔺封道,“在我接掌这块地界之前,并无沙漠,后来蛮族来袭,沙漠一点点成形,如今越扩越大,若再不制止,整片地界都将被黄沙侵吞。是我治理无道啊。” “胡说!明明是巫帝冷眼旁观,不派人出手相助,这才扩大了蛮族的野心!”霍奇咬牙切齿道。 “你懂什么。”雷辛又敲了一记他的头。 “痛!”霍奇立即又跟他闹上了。 宿清云轻咳一身,对俟蔺封道:“如有需要,请尽管开口,在下定尽一份绵薄之力。”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并非此界中人,我不好让你卷入是非之中。”俟蔺封婉拒了。 宿清云此时尚想不明白,何为是非,故尔他道:“力能所及之处,绝不推迟。” 俟蔺封握着缰绳,面向沙漠,低语:“多谢。” 他自马上下来,来到荒野和沙漠的交界处,一抖手腕上的细碎铃铛,便开始跳起了祈福之舞。其他人纷纷下马,围成一圈,既有保护之意,又形成一个阵法,配合俟蔺封。 独独宿清云坐在马上,静静地看着巫王跳着优雅的舞步,周身散发出一圈圈金色的光韵,那定是他的巫力,凡巫力所过之处,皆春回大地。 一个时辰后,俟蔺封从半空中徐徐落下,脚尖刚触地,身体踉跄了下,雷辛伸手一扶,顺势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我无事,放我下来。”俟蔺封挣扎了下。 雷辛黑着脸道:“一日之内,跳了十三次祈福之舞,巫王殿下果然巫力无边。” 俟蔺封被他讽刺,立即安静了。 宿清云微微蹙眉,只觉得这巫王过于宅心仁厚了,马不停蹄地为大地祈福,却是连命都不要了么?且,他双目绑了黑丝带,虽行为举止如常人无异,但终有所缺馅。 “扎营。”俟蔺封面露疲倦之色,靠在雷辛的怀里。 雷辛朝其他侍卫喊道:“扎营——” 侍卫们纷纷从储物袋中取出工具,不到两刻钟,这片小小的绿洲里,搭起了十来顶毡包。雷辛抱着巫王,进入了最大最华美的毡包内,其他侍卫各自忙活,霍奇走到宿清云马前,对他道:“巫王殿下消耗太多巫力,身体正虚,怕有反噬,我们需时刻守着他,那顶毡包给宿公子和你的朋友,还请自便。” 宿清云从马上下来,向他作了个揖。“多谢。” 霍奇点了点头,便匆匆地去向其他侍卫交待事情了。 宿清云站着看了一小会儿,牵着温驯的枣红马,走至毡包前,将枣红马的缰绳系到毡包旁边的木柱上,掀起门帘,好奇地往里打量了一番。 这毡包从外面看起貌不扬,里面却一应俱全。 他将门帘挂了起来,返身走至马边,望着挂在马背上的赫连丹,拧了下眉。赫连丹的伤势不知如何,这一路好几个时辰,在马背上颠簸,他竟然一直不曾醒来,也不知自己有无能力救他一命。 使了点劲,把他从马背上弄下来,半拖半抱地进了毡包里,放在唯一的床上,让他平躺着,伸手在他鼻子下探了探,尚有气息,看来一时半刻死不了。 他从阴阳珠坠里取出一个瓷瓶,内有回魔丹,他倒了两颗,掰开赫连丹的嘴巴,把回魔丹塞进去。然而,赫连丹的牙齿如河蚌一样紧,怎么都喂不进去。 宿清云皱了下眉头,放下瓷瓶,起身出了毡包。 毡包外面,只有一二个巡逻的侍卫,他走过去,彬彬有礼地向他们询问。 “懂医的?”赤头侍卫道,“巫王殿下便是医者,但如今他身体正虚,有心无力。” 另一侍卫摇头道:“怕是你的朋友身上的气不善,巫王殿下不愿出手相助。” “这”宿清云一愣。 赤头侍卫道:“阿立说得不错。巫王对善恶极为敏感,他在你身上感觉不到恶,故尔允许你跟随,但是你的朋友,一定不是善人。否则早在浅滩之时,巫王殿下便会上前查看为他医治了。” “原来如此。”宿清云道。他对巫修者知之甚少,丝毫不知他们的修行之道,这两侍卫的寥寥几句,让他对巫修者有了大概的了解。 亲善厌恶。 这便是他们的行事之道。 宿清云回到毡包房,到床边看了眼赫连丹,拿起回魔丹,继续喂他,那牙关不开,他便从阴阳珠坠里取出一把匕首。这正是他在星陨山榕树林里得到的匕首。 捏着他的下巴,小心翼翼地用匕首翘开他的牙关,不知是否利器的威胁,还是什么原因,总之,赫连丹的牙关开了,他顺势将回魔丹塞了进去。 回魔丹入口即化,赫连丹的喉咙滑动了几下,看样子是吃进去了。 宿清云也不管有没有用,连喂了十颗回魔丹方罢手。赫连丹的脸色,无丝毫变化,宿清云观察了一小会后,坐到了矮几前,从领口里掏出小魔尊。 取过矮几上的小碟子,往里头垫了几层以前用剩的绸缎,弄成一张柔软的小床,轻轻地把拇指大的君烜墨放了上去,让他舒适地趴在其中,从瓷瓶里倒出回魔丹,捏在手中犹豫。这回魔丹塞赫连丹的嘴巴好塞,但喂师兄就有点束手无策了。 师兄那小嘴巴,如何塞得下一颗弹珠般大小的回魔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7.蛮族来袭 宿清云静坐了一刻钟,轻叹一声, 认命地取了一颗回魔丹放入自己的口中, 接着提起君烜墨, 让他正面对着自己,手指轻轻地固定住他的小脑袋,犹犹豫豫地凑近,当他的唇即将贴上君烜墨的小脸蛋时, 他停下动作, 眉毛都打结了。 若想嘴对嘴给他喂化成水的回魔丹, 似乎有点困难。师兄的脸蛋儿太小了,小嘴儿更小, 他的唇贴过去,那小脑袋都可以直接塞进他的嘴巴里了。 宿清云放下君烜墨,将嘴里的回魔丹咽了下去,放弃此法。 手指轻轻在矮几上敲了敲, 他起身,在毡包里寻到一只壶, 走出去, 向赤头侍卫要了些水,回来后, 放在炉子上, 点上火, 烧开水。 炉子里的火, 使毡包的温度上升了一些, 宿清云摆弄着一只碧色的茶杯,打开茶盖,把君烜墨放进去,试了试大小。此茶杯比寻常的大一些,小魔尊整个人进去,只够到它的三分之二,宿清云把他放回碟子里,把烧开的水壶提了过来。 给茶杯倒上三分之一的水,端到嘴边,轻轻地吹着,吹到温度适宜,他丢了颗回魔丹进去,回魔丹落入温水里后,立即融化了,透明的水变成了黄褐色。 放下杯子,宿清云捉过君烜墨,小心翼翼地给他宽衣解带。衣服太小,脱起来极为麻烦,他全神贯注,手劲轻巧,努力了许久,君烜墨如剥粽子般被剥得干干净净。 盯着那白嫩的小身子,宿清云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毫不客气地把他丢进茶杯里,黄褐色的液体立即漫至他的胸口。 解决了问题,宿清云取出巾布,擦了擦手指上的水渍,坐在茶几前,静静地等待着。 君烜墨整人身子都掉进茶杯里了,单是坐着,却极易打滑,水位虽在他的胸部,由于他昏迷了,身体会不由自主地往水里浸去,宿清云眼疾手快地把他提出来,如此没顶了几次,他不胜其烦,想了个招,给茶杯里添一些水,再丢两颗回魔丹进去,把君烜墨放进茶杯里,拿茶杯盖子,卡住他的脖子,让他的小脑袋耷拉在茶杯盖上,而他的小身子,整个悬挂着浸在水中。 有了茶杯盖后,果然不会打滑了,宿清云吁了口气。希望浸在回魔丹水中,有助于师兄吸收魔气,魔气充足,或许能够清醒过来。 他不懂医,不知师兄和赫连丹两魔昏迷的原因,唯一想到的便是耗尽魔气,需要补充,养精蓄锐。尽人事,听天命。但愿他的方法可行,能令他们恢复意识。 接下来,便是安静地等待了。 他盘腿而坐,双手结印,开始打坐。 两个时辰后,毡包外面有人吆喝,热闹非凡,宿清云收了功,慢慢地睁开眼睛。 “宿公子在否?我是霍奇。”毡包门帘被人掀起一角,探进少年俊俏的脑袋。 宿清云转头看向他,道:“请进。” 霍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掀开门帘,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宿清云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在茶杯上一动,把师兄整个人塞进了茶杯里。 霍奇疑惑,隐约看到茶杯里有个人形的小东西被盖子盖住了。 “宿公子在泡人参茶么?”他好奇地问。 宿清云淡笑道:“不是什么好茶,随意泡着喝。” 霍奇见他把整个茶杯都按在手下了,极为维护,不禁扬了扬眉。他又不是没见过世面,岂会贪图一杯人参娃娃茶么? “你的朋友还未醒来么?”他朝床上看了看,那蓝衣男人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尚未醒。”宿清云道。 霍奇搔了下后脑勺道:“巫王祈福了一整日,需休息,不然可求求他帮忙看看。” “多谢。”宿清云颔首。 “天色已黑,外面燃起了篝火,宿公子不如出去和我们一起喝杯酒,吃口肉?”霍奇发出了邀请。 宿清云听着外面的喧哗,看了眼床上的赫连丹和手掌下的杯子,道谢后婉拒了。“我已辟谷,亦不善饮酒,便不过去了。” 霍奇摸摸下巴。“辟谷?不觉无趣么?” “嗯?”宿清云不解。 霍奇哈哈一笑道:“口舌之欲,乃是人之本性,辟谷后不吃人间烟火,可惜了这山珍海味,美味佳肴。然,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宿公子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们需继续赶路。” 宿清云松开茶杯,向他作了个揖。 霍奇回礼,起身出去了。 待门帘一放下,宿清云紧张地打开茶杯盖子,借着炉火,往茶杯里一看,只见君烜墨整个人都浸在黄褐色的液体里,只留一缕发丝飘在水面上。他吓了一跳,手指探进去,捏住头发,将他从水里救了出来。 不会有事吧? 宿清云一脸担忧地把小魔尊放到碟子里,让他躺在绸缎上,食指轻轻按了按他的小胸脯。君烜墨微微张开小嘴,却没有吐出什么,宿清云仔细观察,感受指腹下面的小动静,舒展眉头。 玄灵之气轻柔地在小魔尊身上绕了一圈,为他除去身上的水珠,弄干了发丝,拿起搁在一旁的小衣袍,一件一件给他套回去。 忙完后,他出了一身汗。 炉子上的火暗了一些,他伸展了下四肢,过去把火调亮一些,提起水壶,取了一只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水。雾气袅袅,他吹了吹,小小地啄了一口,外面侍卫喝酒的声音响亮,有人吹口哨,有人行酒令,还有人唱起了小曲儿,热火朝天。 宿清云放下茶杯,靠在茶几上,支着头,闭上眼睛,准备小眠一会。 忽然,毡包外有人大呼一声。 “蛮族!蛮族来袭!” 酒杯砸碎声,拔刀剑声,人的怒吼声,马受惊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乱一团。 宿清云猛地睁开眼睛,神识铺展出去,扫了一圈,脸色一变,他抓起碟子里的师兄,塞进自己的领子里,起身来到床边,寻思着该如何带着赫连丹时,毡包震动了下,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碎了。 剑阵一起,形成一道防御墙,护住自己和床上的人。一条人影被那股力量给打了进来,重重地摔倒在宿清云的脚下,宿清云一惊,看清人时,剑阵扩大,护住了他。 “你如何?”他蹲下扶起那人。 “咳,咳——无碍。”赤首侍卫吐了口血水,借着宿清云的手站了起来,拍了拍胸口,道,“刚才酒喝多了,人有些醉,哈哈,竟一时不察竟被蛮族给打了一记。呸——” 宿清云见他精神抖擞,便放心了。 赤首侍卫看了眼床上昏睡的人,对宿清云道:“我们人手不足,只够保护巫王,你们自己要小心了。蛮族绝非善类,若他们接近你,绝不能手软!” 宿清云严肃地道:“多谢提醒,你只管放心,我修为虽不及巫王,但对付蛮族应该还绰绰有余。” 赤首侍卫提了提手中的刀,道:“保重。” 他冲出剑阵,一闪身便消失了。 宿清云守着赫连丹,神识放到最大范围,随时警戒着。他“看”到沙漠边上,黑压压一片,数以万计的怪物不断地冲向这片绿洲,十几个侍卫围成一圈,形成一个阵法,抵挡着攻击来的怪物,而巫王本人悬浮在阵法中心,舞动手中的绫带,伴随着他的歌声,排山倒海般的力量,袭向怪物群,轰地一声巨响,怪物群被炸出一个大口子,上千只怪物化为一缕轻烟消失了。 那便是蛮族么? 宿清云蹙眉,捏紧手中的银针,剑阵不敢有一丝怠懈。 俟蔺封祈福了一整天,巫力消耗巨大,还未休息几个时辰,便要面对这上万只怪物,即使他的一击可消灭上千只,但这种攻击方式,加速巫力消耗,后继无力。 果然,俟蔺封发动了三次攻击后,身体摇摇欲坠,从空中落了下来,雷辛一把抱住他,怒吼着让其他人誓死护住巫王。怪物无了威胁,加快进攻的速度,不一会,几千只丑陋的怪物冲进小绿洲,那十多个侍卫几乎被淹没了。 当第一只怪物攻击宿清云时,护住宿清云的剑阵反弹出一道剑光,瞬间将它消灭了。 宿清云挑了下眉,觉得这些蛮族的攻击力,还不如密林里的那些兔子怪。 探出这些怪物的实力后,宿清云毫无顾忌了。蛮族扑来一只,杀一只,扑来两只杀两只,扑来一群,就杀一群。他守在床边,从容不迫地杀着这些怪物,往往那些怪物还未接近十米范围内,便被他的幻剑阵波及,死无全尸了。 似乎发现这边多了个厉害的人物,那些围攻巫王的蛮族分出三分之一,向宿清云涌来。 宿清云不慌不忙,变幻手中的结印,剑阵扩大了一倍,扑上来的蛮族一触到剑阵,即灰飞烟灭。 激战中的雷辛趁空往宿清云方向看了一眼,当看到蛮族被一道道剑光消灭时,他惊讶地道:“殿下,此人不简单!” 连巫王都难以应付的蛮族,他竟然神情自若地消灭了一波又一波,轻松得仿佛在捏死一只只蚂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8.化胎蛮族 在雷辛怀里的巫王手中握着一颗紫黑色的晶石, 不断地吸收着紫晶石的力量, 随着力量的流失,紫晶石渐渐变成了透明色,而巫王苍白的脸色恢复了红润。 听到雷辛的话, 俟蔺封神识一扫,“看见”宿清云周身那飞舞的小光剑,如天女散花般, 将扑上来的蛮族杀得片甲不留。 “他是剑修?”俟蔺封沉吟道。 “莫非来自仙修界?”雷辛问。 “或许。”俟蔺封从他怀里出来, 绫带飘飞,阵阵铃声, 开始第二波攻击。他确实祈福了一整日消耗了太多的巫气, 但还未虚弱到被这些低级的蛮族肆虐。 蛮族之中,以祭骨境界为卑, 以入神境界为尊,而眼前这上万只蛮族, 连祭骨都不是,除了数量多,消亡后凝聚死气,破坏环境外,不足为俱。 然而, 俟蔺封却也知道,低级蛮族后面, 必有吸魄之上的蛮族在驱使着它们, 否则这些蛮族不会前扑后继地冲上来送死。 他足尖一点, 悬浮于空,手中的绫带在半空绕了一圈,散下一圈银色的光芒,战斗中的侍卫全都精神一振,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激昂地大吼,勇猛地消灭蛮族。 雷辛瞬移于他的脚下,为他下面清出一片空地,隔绝蛮族的死气。 霍奇手执一张奇怪的弓,以气为箭,穿梭于蛮族之间,往往一射十箭,射杀一大片。他来回杀了十余趟,来到宿清云身边。 “宿公子,要不要我帮忙?”他笑眯眯地问。 宿清云礼貌地回道:“在下虽能应付自如,但若有人分担解忧,自当感激不尽。” 霍奇边射箭,边转头看了眼床上直挺挺躺着的蓝衣男子,感叹地道:“宿公子与朋友真是情深谊重。” 不但一路带着他,遇到危险还一直守护着,不让蛮族有任何近身的机会,如此奋不顾身,令人敬佩。。 宿清云心中一叹,面上笑道:“他曾救我一命,我理当还他的救命之情。” “仅是如此?”霍奇眨了眨眼,总觉得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宿清云正色道:“仅是如此。” 霍奇笑而不语,绕着宿清云,帮他杀了一波后,警示他:“切莫让死气接近你的朋友,这些蛮族虽低贱,却无孔不入,最喜昏迷中的人,一旦被趁虚而入,后果将不堪设想。” 宿清云诧异,道:“多谢提醒。” 霍奇纵身一跃,跳到另一边去了,宿清云不敢大意,剑诀一起,周身的剑阵发生变化,以攻为守,八条剑龙扑向八个方位,袭卷上千只蛮族,变化手中的结印,剑阵猛地一收,蛮族哀嚎着消失无踪。 宿清云额角布了一层薄汗,此八龙剑阵消耗了他大半的玄灵之气,但效果甚佳,攻击他的蛮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抬眼看向巫王方向,那边的蛮族也消灭得差不多了,只差个收尾工作。 俟蔺封白袍飘飞,绫带袅然,如一轮明月,泛着圣洁的光芒,悬于半空。他下面的十二位侍卫组成的攻击阵,完美地把蛮族控制在攻击范围之内,每当俟蔺封一甩绫带,便倒下一批蛮族,如此反复,蛮族即将消灭干净。 宿清云望着被掀了一半的毡包,再看看昏睡得像死猪般的赫连丹,轻轻一叹,正准备收起剑阵时,忽然沙漠那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他一惊,剑阵再起,谨慎地望向前方。 “来了。”霍奇大喊一声,侍卫阵法变化,成为一个偃月阵,雷辛手执巨剑,立于阵中间。 俟蔺封轻轻一落,单足立于雷辛的肩上,迎着狂风,墨发白袍黑丝绫带飘飞。 他们如临大敌的驾式,令宿清云亦不敢大意。 是有更强大的敌人要来了么? “轰隆隆——” 前方黄沙满天,龙卷风伴随着雷鸣闪电,黑压压的一片,整个天地都笼罩在黑暗之下,绿洲营地的篝火早已熄灭,然而修炼之人目能夜视,黑暗并不能阻挡他们的视线。 宿清云从阴阳珠坠里取出回魔丹,塞了几颗进嘴里,为丹田补充玄灵之气。然而,不知为何,自来了此界之后,丹田里一直蓄不满玄灵之气,不管吃多少粒回魔丹,皆无济于事。 丹田的气蓄不满,便大大降低了他的战斗力。 刚把瓷瓶塞进阴阳珠坠里,沙漠那方的敌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庞大如山,面目狰狞,形如龟,腿如柱的怪物每走一步,便震动整个地面,带着鳞片和倒刺的尾巴一甩,便卷起无数沙子,形成一道旋风,怪物的背上,站立了数十条穿盔甲的高大人影,而那长满鳞甲的巨头上,立着一颀长的男子,金色的发丝随风飞舞,引人注目。 “是化胎蛮族!”雷辛凝重地道。 蛮族共有五个等级,分别为噬血、祭骨、吸魄、合魂、化胎以及入神。化胎蛮族与常人无异,拥有真实的肉身,其修为境界,相当于巫帝。 “为何此处会出现化胎蛮族?”霍奇乍舌。 完蛋了! 化胎蛮族所过之处,必然鬼哭狼嚎,横尸遍野,便是巫王和他们这些巫侍联手,也是以卵击石。 俟蔺封沉默地望着越来越近的铁甲龟,当双方距离仅剩百米时,阴沉沉的死气扑天盖地的袭卷而来,他厌恶地一挥绫带,抵挡死气。 铁甲龟放缓了速度,最后停在五十余米处,翘得高高的巨头慢慢地低下来,再往前伸了数米,金发男子优雅地开口:“本座道是何人敢在宗邑沙漠祈福,原来竟是梵天门的巫王。久仰。” 他的声音华丽而温和,听着极为舒服,他的相貌阴柔俊美,衬着一头如黄金般灿烂的发丝,穿着一袭月白色的宽袖长袍,如月下仙人般飘逸,若不知其真实身份,怕是一见倾心,二见钟情。 然而,巫王等人完全不为所动,甚至对他深恶痛绝。正是这些蛮族在他们的地界上横行,方造成如此多的荒芜之地,民不聊生,巫王不时在奔波于地界,消耗无尽的巫气,为大地祈福。 俟蔺封冷声道:“此乃本王地界,任何人不可越界。” 金发男子轻笑道:“正是你的地界,本座方情有独钟。” 俟蔺封道:“本王地界的沙漠化日渐严重,罪魁祸首,居然是你。” 金发男子摇了摇头,道:“此言差矣,本座乃是爱慕你,方在此处留连忘返。” “放你娘的狗屁!”霍奇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一介低贱的蛮族,居然敢肖想我们巫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丑陋的模样?莫以为有了张人皮,便当自己是人了!” 金发男子袖袍一甩,手里多了把流转着蓝色光芒的银伞,正是他的武器噬魂伞。伞未撑开,不过是轻轻一划,一道死气冲向霍奇。 霍奇不甘示弱地以巫气化箭,对准那道死气连射十箭。 箭撞上死气,爆出刺眼的光芒,然而箭不敌死气,瞬间被吞没了,那死气来势汹汹,直取霍奇的首级。 一条绫带倏地出现在霍奇面前,分毫不差地挡住了死气,救了霍奇一命。霍奇咽了咽口水,感激地转头看向雷辛肩上的俟蔺封。 “多谢巫王!”他喊道。 俟蔺封低头对他道:“何必与他争一时之快,浪费口舌。” “殿下教训的是。”霍奇一脸惭愧。 俟蔺封面向金发男子,寒声道:“廖瑾,你若不想损失惨重,便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去。” 金发男子廖瑾抖了抖手中的噬魂伞,忽地撑开,精致华丽的银色伞面流光溢彩。 “巫王如此无情,倒叫人肝肠寸断,伤心欲绝。既然如此,本座也不怜香惜玉了,你这些巫侍实在碍眼,不如全部杀了,以解本座的心头之忧。” 他柔声说着,龟背上数十个高壮蛮士已冲向绿洲。 宿清云神情肃穆,眼神犀利地盯着那些浑身带死气的人形蛮族,既惊讶又腾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以为蛮族皆如之前那些怪物般好对付,却不想竟还有高级蛮族,且与修炼者无异,境界威压震慑人心。 那金发男人的修为不亚于魔帝!还有那数十个高大勇猛地蛮族战士,攻击力不容小觑,他们这些人怕是凶多吉少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口,犹豫着是否该拔出师兄头上的冰魄惊天剑。 但是,他无法确定拔出剑后,师兄是否能清醒。 思索间,蛮族的攻击已经到了。这次的攻击与刚才上万只低级蛮族的攻击截然不同,这些蛮族拥有与人无异的智慧,已是成熟的修炼者,他们的攻击凶狠地简直令人无法招架。 巫修者奋力抵抗,不让蛮族越雷池一步,宿清云觉得自己应该上前帮忙,但赫连丹仍在昏迷,他不能离开。 忽有蛮士发现了后方的他,身影一闪,攻了过来,宿清云剑阵一弹,抵住了一波攻击。那蛮士咦了一声,不禁打量守在床边的赤袍青年,发觉他身上的气与众不同,却比巫气好闻数百倍,他情不自禁地流出口水,盯着宿清云的模样仿佛在看美味佳希般贪婪。 他长啸一声,吸引来其他蛮士,眨眼间,宿清云被四五个蛮士围住了。 俟蔺封和他的十二个巫士吃力地战斗着,根本无暇顾及宿清云,而那廖瑾尚未出手,撑着伞高高在上的立在龟巨头上,冷眼观看战局。 巫王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那些巫士随蛮士分刮,倒是那个无顶毡包里的赤袍青年,看着有些奇怪。 四五个蛮士同时攻击宿清云,一撞上剑阵,立即被反弹了开来。 宿清云手中的银针一抛,以玄灵之气在空中瞬间织出无数小剑,小剑分出五拨,他剑指一挥,五拨小剑分别攻向五名蛮士。一名蛮士闪躲不急,被光影般的小剑刺中,他震了震身体,倏地爆体了。 其他蛮士看到这番情景,望向宿清云的目光充满了凶残,他们边躲小剑的攻击边吼叫着撞击宿清云的剑阵防御墙。 宿清云满头大汗,不敢大意。这些蛮士的攻击,堪比魔修界的天魔,不,他们的修为介于天魔和无相天魔之间,以他如今的修为,应付起来十分吃力,稍有不察,即有可能身首异处。 “他不是巫修者?”有蛮士惊讶地问。 “他身上毫无巫气,必不是巫修者!” “虽不是巫修者,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却令我垂涎三尺!” “吃了他,必大补!” “嘿,你可莫吃独食,见者有份。” “先攻破了他的剑阵再说——” 四个蛮士边攻击边商量着一会儿如何分食宿清云,有人要手,有人要腿,有人要内脏,争得面红耳赤。宿清云听着他们冷酷的讨论话语,面无表情,剑阵不断地增加御壁,令蛮士们无从下手。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双方人马都未讨到好处,巫士们多人受伤,俟蔺封一边攻击一边为己方人马祈福,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丹田中的巫气消耗怠尽,浮在半空的身体,晃了晃,巫气大减。 廖瑾转了转手中的伞,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破——”蛮士怒吼,一刀砍在宿清云的剑阵防御墙上,不知他使了几层力,宿清云大惊失色,口里尝到了血腥的铁锈味,竟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另一个蛮士的刀刺了进来,宿清云的防御阵法终于土崩瓦解,蛮士们露出狰狞的笑容,不约而同地扑上前。 宿清云后往一退,靠到了床上,他双手往前一挡,数道剑气射向冲过来的蛮士。 “当当当——” 蛮士挥舞大刀,轻松地挡掉了剑气,宿清云脊背一寒,再提气时,丹田刺痛,当蛮士的手要揪住他的衣领时,突然被触电了般,他的整条手臂麻了,他“啊”了一声,再动手臂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掉在地上了,血喷如泉。 其他蛮士见之,脸色一变,看向宿清云的眼神更凶狠了。 宿清云腿一软,坐在了床上,撞上了赫连丹,四个蛮士如恶虎般地扑过来时,他幻化出最后一个阵剑,险险地挡了一波,蛮士不耐烦地同时提刀一砍,剑阵龟裂,宿清云瞳孔一缩,骇然了。 他——岂能死在此处! “啊啊啊——” 前方的蛮族突然捂住眼睛,整个人飞了出去,宿清云还未明白发生了何事,其他蛮族也被一波攻击带走,血肉模糊地躺倒在地。 他诧异。这是—— 一团小小的黑影如闪电般地窜回宿清云面前,包子脸鼓鼓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紫光,声音稍显稚嫩却充满威严。 “这些低贱之物是何物?身上的死气简直令人作呕。” 宿清云呆呆地望着悬浮在眼前的小魔尊,一时忘了回答。 “怎么?忘了如何跟师兄说话了?”君烜墨不悦地问。 宿清云迟疑地盯着他,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他大喊:“小心——” 君烜墨回首,看到高大的蛮士举着刀砍过来令人措手不及。 “刷——” 扇子打开的声音,火石电光之间,宿清云的面前出现了一把展开的扇子,扇子与那砍刀碰撞,砍刀竟然不堪一击,碎成数段,蛮士震惊地望向床。 一只修长骨感的手,绕到宿清云身前,握住了扇子,轻轻一晃,一道劲风冲向蛮士,庞大的蛮士如轻羽般,被扇出去很远的地方,砰的一声,仰倒在地。 宿清云不由自地回头,看向坐起身来的赫连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9.无视师兄 “你醒了?”宿清云问。 赫连丹收回握扇的手, 迅速地扫了下四周的情况,瞥向悬浮在半空的小魔尊,墨黑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此为何处?”他沙哑地问。 宿清云从床上起身, 手握银针,严肃地对他道:“暂无时间解释, 你且起来, 一道与我对抗这些蛮族。” 赫连丹的脸上突然浮现一道印记,他蹙了下眉,下床向宿清云单膝跪下。 “属下遵旨。”当他抬起头时,脸上的印记消失了。 “这是?”宿清云诧异。 赫连丹没有解释, 他手握蚀骨幻鳞扇, 阴冷地看向那些高大魁梧的蛮士,蓝影一闪,瞬移至巫士阵法附近,释放出魔王的境界威压, 当下令那些围攻巫王的蛮士全身一震,毛骨悚然,还未反应过来, 数颗人头飞天,血喷向天空,划出几道美丽的弧形。 俟蔺封等人正陷于苦战之中, 一股危险之气猛然靠近, 莫说蛮士被震慑, 便是他们也感到战栗, 而那蓝衣修士手执一柄形似短剑色泽艳丽的玉骨扇,身法如鬼魅,穿梭于强悍的蛮士之间,所过之处,如风刃过境,无情地收割蛮士首级,腥风血雨,惨不忍睹。 宿清云抬眼,沉默地望着前方,那令巫王和巫士都有些无法招架的蛮士,却被赫连丹单方面的杀戮着,毫无反击之力,不到片刻,数十个蛮士仅剩十余人。巫王停下了攻击的动作,而那站在玄铁龟巨头上的金发男子,隐藏在噬魂伞下的脸,充满了阴险毒辣的神情。 “这贱魔竟然触动了奴印。”君烜墨悬浮在宿清云的身边,哼声道。“果然不是善茬。” 宿清云没有回应,注意力仍在前方。 君烜墨盯着宿清云清俊的脸,眯眼道:“师弟宁可关心一个下属,也不愿回应师兄?” 宿清云转头,慢慢地勾起嘴角,问道:“阁下是何人的师兄?” 君烜墨道:“师弟这是生师兄的气了?” 宿清云垂眼轻语:“你我非亲非故,还请阁下自重,在下不曾拜师,哪里来的师兄。” 君烜墨见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忍不住飘近他,想站在他肩膀上,宿清云却侧身一避,令他扑了个空。 君烜墨伸着欲抓他发丝的小手,包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双手握成拳,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战斗。 赫连丹以一人之力,把蛮士赶尽杀绝,煞气滔天,触目惊心。立于铁玄龟上的金发男子手中的银伞一收,排山倒海般的攻向赫连丹。 锋锐的伞尖,带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凶猛地一刺,赫连丹一展蚀骨幻鳞扇,扇面成盾,抵住噬魂伞尖。廖瑾阴冷一笑,一团黑气扑向赫连丹,赫连丹不慌不忙地偏头,躲过黑气的攻击,同时,扇坠珠子里的蓝色蝴蝶亮了起来,幻化出无数蓝蝶,反扑向廖瑾。 “雕虫小技。”廖瑾倏地撑开噬魂伞,挡住了蓝蝶的攻击。 赫连丹翻转扇子,轻轻一扇,蓝蝶如火焰般燃烧了起来,霎时把廖瑾从头到脚的包围住了。 廖瑾一举噬魂伞,迅速地转动伞面,蓝蝶火焰竟干干净净地被吸进伞内,他收伞,金眸冰冷,如剑般地刺向赫连丹,伴随着无数黑色蝴蝶,攻了过去。 赫连丹诧异,往后退去,蚀骨幻鳞扇甩出一道旋风欲将黑蝴蝶吹散,然而这些黑蝴蝶仿佛有灵性般,绕过了旋风,扑天盖地袭来。 “小心!”俟蔺封甩出绫带,一道白光落在赫连丹的身上,将他身上沾到的黑蝴蝶清除干净。 廖瑾脸色一沉,看向巫王,问道:“俟蔺封,你竟联合外界之人,一起对付我?” 这蓝袍男子身上的气,并非巫气,与他的死气极为相似,隐隐有些契合,若能噬之,乃大补也。 俟蔺封面无表情,继续为赫连丹消除被缠上的死气。 廖瑾眼里闪过妒忌,不再手下留情。化胎的蛮族,修为高于魔帝,魔王境界的赫连丹和巫王联手亦非他的对手。 一境界之差,差之千里。 眼看着两人不敌,君烜墨袖袍一甩,化为一道光,迅速冲了上去,魔祖的境界威压从天而降,当下令战斗中的人大惊失色。 “砰——”地一声,廖瑾急速后退,这突来的境界威压让人不寒而栗,竟是比入神级的大能还让他感到恐惧。他看了眼一身白袍的俟蔺封,跳至铁玄龟巨头上,铁玄龟身体庞大,却行动如风,黄沙一扬,瞬间钻进沙漠里,尾巴一甩,沙尘暴般的攻击袭向后方,在对方抵抗之时,它已顺利逃走了。 君烜墨悬于空中,寒声道:“便宜他了。” 赫连丹和巫王不约而地露出惊讶的神情,略为忐忑地望着面前这拇指大小的精致小人偶。 君烜墨似有感应般,傲然地转身,紫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不满地情绪。“一个巫王一个魔王,竟被一只低贱的亡魂压着打,不觉羞愧么?” 赫连丹垂下眼,不敢反驳,俟蔺封微微侧首,略显困惑,他彬彬有礼地作揖,道:“多谢尊者出手相助。” 君烜墨挑眉:“语言不通,不知所云。” 赫连丹自然也听不懂俟蔺封话中的意思,但看他举止,应该在感谢。 俟蔺封愣了愣,听不懂“小人偶”的话语,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为妙。 君烜墨一甩小袖袍,从空中落下,往宿清云方向飞去,赫连丹合上扇子,瞥了眼俟蔺封,随小魔尊后面,落到宿清云面前。 宿清云无视飘在眼前乱晃的君烜墨,对赫连丹道:“多谢赫连公子。” 赫连丹道:“只要宿公子的旨意,我皆遵从。” 宿清云想起之前他要求赫连丹一起对抗蛮族时,赫连丹的脸上浮现出印记,莫非以后只要他下令,赫连丹绝不能反抗,只能唯命是从? 神魂上被打上奴印,竟相当于控制了对方? 宿清云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君烜墨在宿清云面前晃了许久,几乎都要贴到他脸上,宿清云不但把他当成透明人,还只顾与赫连丹说话,甚至还把他当苍蝇般用手挥开。 小魔尊的包子脸气得都要像青蛙般鼓起来了。 俟蔺封带着他的巫士,一道走了过来。 “多谢宿公子及公子的朋友,若无三位帮忙,此次我等将要交待此处了。”俟蔺封的眼睛虽绑着黑丝带,神识却将在场的几人辨得清清楚楚。 “多谢宿公子!”雷辛和霍奇一起喊道。 “多谢宿公子——”十个巫士喊得震耳欲聋。 宿清云忙回礼道:“诸位不计在下来历不明,让在下随行,已是恩情。蛮族来袭,唇亡齿寒,在下出手与诸位共同御敌,刻不容缓。” “宿公子的朋友亦听不懂巫修界的话语,我便再歌一曲。”俟蔺封说着,便唱起了歌。 他一开腔,赫连丹和君烜墨皆一震,脸上流露出惊奇的神情。 一曲罢了,俟蔺封柔声道:“两位贵客是否能听懂敝人的话语了?” 赫连丹颔首。 君烜墨道:“巫修者的祭祀之歌?此处是巫修界。” 宿清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师兄果然见多识广,顷刻间便知此处是何界了。 霍奇探头探脑地往前凑,新奇地盯着浮在半空的小人偶,搓了搓手,道:“宿公子,这个小不点人偶,你在何处得的?生得好精巧,我也想搞一个,送给我姐姐。” 他话刚落,一道魔气打在他的额头上,当下令他仰躺在地,额头上肿了个包。 君烜墨神情冰冷,全身散出可怕的境界威压,那些原本想为霍奇打抱不平的巫士,全都吓得不敢动弹。 俟蔺封已许久不曾恐惧过了,此时此刻却忍不住地打颤,他强撑着向君烜墨赔不是。 “请尊者恕罪,阿奇性情直率,口无遮拦,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君烜墨道:“对尊者出言不逊者,当诛!” 其他巫士面色一白,既愤怒又惊惧。 霍奇躺在地上,头痛欲裂,全身颤抖,雷辛一脸担忧,想蹲下来查看他的情况,又怕自己的举动惹怒大能,使霍奇受到更大的伤害。 气氛降至冰点,众人大气都不敢喘,正当场面陷入僵局之时,一只白皙的手往上一抬,利落地捉住君烜墨,巫修者不可思议地望向宿清云,赫连丹闪了闪眼。 “师弟你——”君烜墨忽然被宿清云捉住,气愤难当。师弟居然敢当着外人,拂了他的面子! 宿清云若无其事地拉开衣领,把他塞了进去,君烜墨触到他的锁|骨,再多的气都烟销云散,威压瞬间收敛,小脸贴在师弟的肌肤上,忍不住蹭了蹭。 宿清云眉毛一抖,温文尔雅地对俟蔺封道:“夜已深,又战斗了许久,大伙都先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俟蔺封顺水推舟,立即同意,指挥手下,将营地修膳一番,早点休息。无了可怕的威压,雷辛立即扶起霍奇,在他头上摸了摸,见他只是肿了个大包,并无大碍,方吁了口气。 宿清云的毡包被毁了一半,数名巫士率先上前修补,不到片刻,毡包完好如初,篝火重新燃起,整个营地恢复了热闹,仿佛刚才的战斗不曾发生。 一张矮几,三只茶杯,一盏明灯,两人端正地跪坐在团蒲上,一小人立站在矮几桌面上,成三足鼎立,相顾无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0.秉烛夜谈 火炉上的水壶, 咕噜噜的响着,热气腾腾,水雾缭绕。 宿清云伸手提起水壶, 给茶壶里倒上热水,将水壶放回炉子上, 调小炉火, 坐回团蒲上,静待了片刻,端起茶壶,为桌上的三只杯子倒上茶水。 泡好茶, 他放下茶壶, 分一杯给赫连丹,端一杯给自己,剩下那本孤伶伶地摆在中间。 君烜墨绷着包子脸,看看宿清云, 再瞅瞅赫连丹,最后将视线落在中间的那只茶杯上。 竟然连端到他面前,都不愿了么? 他摊开手掌, 阴阳珠坠印记一亮,桌上立即出现一个小玉盒。打开玉盒盖子,取出他专用的小茶杯, 再合上盖子, 把茶杯摆在玉盒上面, 手指对准矮几中间的茶杯, 一道魔气射了出去,激出一条细细的水线,引入小玉杯中,盛满后,收了魔气。 他端起小茶杯,身体往上一飘,坐到玉盒盖上,优雅地喝着茶。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宿清云摆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转头对赫连丹道:“此界确为巫修界,你我在机缘之境里,或许是撞上了过界的传送阵,意外来了此处。” 赫连丹扫过坐在玉盒上喝茶的小魔尊,听闻宿清云的话,他道:“我隐约记得穿越界壁时的凶险,幸而平安无事。” 君烜墨放下茶杯,仰起小脑袋,道:“中途若无本尊为你们护体,凭你魔王初期的境界,如何护得住清云?” 赫连丹怔了怔,微微皱眉。 宿清云瞥了眼小魔尊,并不接他的话,继续说道:“我醒来时,正在浅滩上,你和他皆昏迷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俟蔺封和他的巫士来浅滩祈福。” 他将自己了解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 赫连丹听完后,手指磨着茶杯的边缘,问道:“接下来,宿公子有何打算?” “嗯?打算?”宿清云喝茶的动作一顿。 “我是魔修,修炼所需的气为魔气,而此处充满了巫气,不利于修炼。”赫连丹道。 宿清云摊开手掌,盯着掌心的印记。锦绣天阙图依然打不开,否则可以让赫连丹进去,吸收玄灵之气,转换成魔气,便能修炼了。 君烜墨道:“我们不可能再回魔修界了。” “为何?”赫连丹问。这小魔尊亦是魔修,不回魔修界,要去何处? 君烜墨横他一眼。“本尊和师弟还有大事要干,你一外人无需知道。” 赫连丹垂眼。“我是宿公子的奴仆,主子的事,便是我的事。“ “呵,你这贱魔倒还忠心上了?”君烜墨道。 “尊者在我的神魂上打上奴印,不正是看上了我的资质?”赫连丹看向君烜墨,神情淡定。若是以往有人喊他贱魔,早已死无全尸了,如今因为奴印,他只能忍气吞声。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君烜墨道:“姬枫涯若有你半分聪明,便不会被本尊一剑刺死。” 赫连丹手一抖,差点打翻茶杯,他目光如炬地望着小魔尊。“果真是尊者杀了他么?” 君烜墨笑道:“你不是已猜到了么?” 赫连丹迟疑地应了一声。“不错。” 宿清云看看赫连丹,又看看君烜墨,斟酌了下道:“姬枫涯一路追杀我们,他的死,咎由自取。” 赫连丹坦言道:“立场不同罢了。姬枫涯是我的人,若我无奴印,自会想方设法的为他报仇。而今” 顿了顿,他深深地望着宿清云。“而今,我对宿公子的忠心,至死不渝。” 宿清云诧异地问:“你向我下跪时,我便有疑问了。仅仅因为一个奴印,你便可以抛弃过往的仇恨,对我交付忠心?” “师弟怕是不知这奴印的作用。”君烜墨扬声道。“他若反抗奴印,或出手伤主,立即魂飞魄散。” 宿清云一震,终于正眼看向君烜墨。 “他想修成正果,唯有臣服。”君烜墨端起小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 赫连丹闪了闪眼,收敛情绪,平静地道:“不错,我还不想英年早逝。何况宿公子性子喜人,便是奉你为主,又何妨?” 宿清云双目清亮,温和地道:“那往后,你便与唐玉泽他们一道,与我们同行吧。” 赫连丹轻轻摇头道:“我与唐玉泽不同。” “什么?”宿清云一时听不明白。莫非他不愿与他们同行? 赫连丹柔声道:“我是你一人的奴仆,只听命于你。” “这有何区别?”宿清云一头雾水。 君烜墨轻哼一声,道:“这小子的意思是,除了你能使唤他,就连我也唤不动他。他的主人,唯有你。” 宿清云惊讶,终于明白了,对上赫连丹深邃的眼眸,心中动容。 “师弟不必感动,将来你还有无数的奴仆,不单单这一个。”君烜墨道。 赫连丹蹙了下眉,低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只要宿公子不嫌弃我的修为,上天入地,舍命相伴。” 宿清云道:“魔气的事,你不必担忧,我这有法宝,可助你修炼。如今,唐玉泽和巫虞妖姬等人皆在那法宝中。” “当真!”赫连丹面露喜色。 “当真。”宿清云颔首。 “师弟为何不早些将唐玉泽放出来?那小子八面玲珑,可派他去巫修者交涉。”君烜墨问。 宿清云终于理他一回,解释道:“不知为何,在此界,我的丹田一直无法蓄满气,吃再多的回魔丹,亦无济于事,玄灵之气不足,打不开锦绣天阙图。” “哦,竟有此事?”君烜墨从玉盒跳了下来,来到宿清云的手边,摸着他的手腕。 宿清云忍着性子,任他摸了个够,好一会儿,君烜墨搭着他手腕上的经脉,严肃地道:“师弟即将晋升入魂境界,玄灵之气滋养神魂了,自然供不应求。” “入魂!”宿清云不可思议,脱口而出,“师兄说得可是真的?我修炼不过月余,不但脱胎换骨,还将入魂。他人修炼数百年,都未可及!” 赫连丹猛地转头看他,一脸震惊。修炼不过月余? 君烜墨听到“师兄”二字,不自觉地翘起嘴角。“我授予你的功法,岂是凡俗之物?锦绣天阙图、天地玄幻书、天罡剑谱、还有那洗筋伐髓琼浆——多重机缘巧合,若再不晋升入魂境界,如何对得起‘天意’?” 宿清云盯着君烜墨,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师兄话中有话? 沉默了半晌,他道:“你可还记得入心魔后的事?” 君烜墨别过脸,道:“我又非失忆了。” 宿清云手腕一拂,推开他,咬牙切齿地道:“那你有何话可说?” 君烜墨一屁股坐在桌面上,迎上宿清云的怒气,紫眸一黯,道:“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宿清云大皱眉头。对他做出无礼之事,说了一些伤人之语后,居然想轻轻揭过,岂有那么便宜的事? 他性情温和,善于忍耐,凡事喜欢闷在心里,可闷久了,一旦爆发情绪,绝不善罢甘休。与君烜墨曾许下诺言,竭诚相待,不离不弃,甚至愿与他同生共死,无怨无悔。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君烜墨对他为所欲为的理由。他要的是与他同休戚,共进退,而不是被他压着毫无尊严地欺侮。 毡包里的气氛,一时陷入了僵局。 桌上的明灯爆了下火花,声音极为响亮。 宿清云一直等待君烜墨的回应,却失望地发现他背对着自己坐在玉盒上,沉默地喝着茶。 正欲开口斥责,赫连丹突然道:“宿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宿清云缓和了神情,看向他。 赫连丹起身,来到床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玲珑白玉小塔,当他将魔气注入其中后,小塔亮起一道光,床上瞬间躺了一人。 宿清云吓了一跳,直起腰,往床上一看。 “姬枫涯!”他吃惊。 君烜墨一动,放下茶杯,飘浮了起来,飞到床边,看到床上的人后,他道:“他那一魂果然逃至你那了。” 赫连丹五味阵陈杂地望着小魔尊。“尊者好算计。” 君烜墨双手抱臂,傲然地道:“我真要他死,岂会只刺一剑?若想杀得干净,只需将他碎尸万段,魂飞魄散。” “多谢尊者手下留情。”赫连丹低眉垂目。 “你在机缘之境得了救他之法?”君烜墨魔识一扫,把姬枫涯的情况查得清清楚楚。 “是。”赫连丹道。 宿清云来到床边,看看床上的人,再看看浮在半空的君烜墨。师兄诡秘的心思,他真的猜不透。分明是不死不休的追杀者,为何会欣赏他的资质,从而对他网开一面? “他如今的情况如何?”宿清云一脸复杂地询问。 “仅有一魄,需修补神魂。”赫连丹道,“我在机缘之境得了丹药,只要定时与他双修,即可为他重塑神魂。” 他说得淡然,宿清云初时未觉奇怪,待那“双修”二字在脑中转了几回,他倏地脸颊泛红。 是是他所想的那种那种方式么? 他下意识地在赫连丹和姬枫涯身上来回打量,不敢置信。 君烜墨盯着宿清云脸上的红云,呵呵一笑。 “此法甚妙。”他道。 赫连丹勾了一缕姬枫涯如水的白发,在手中把玩,道:“他既成了我的鸾伏,自要好生护着。” “鸾伏是?”宿清云平复下心情,疑惑地问。 “鸾伏?”君烜墨饶有兴趣地道,“简单的说,他们二人结了契,神魂相系,从此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这与道侣何异?”宿清云目瞪口呆。 赫连丹皱眉,否认。“不是。” 君烜墨嗤笑。“鸾伏之契实则出自昊天界,后传至其它界,被人误解了。它与道侣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一个情同意合,一个一厢情愿罢了。” 赫连丹心思百转,盯着姬枫涯俊逸的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君烜墨对宿清云道:“师弟,我们先出去。” 宿清云啊了一声,看赫连丹那一脸纠结的神情,想笑又不敢笑,他掩饰般地轻咳一声,道:“但愿姬枫涯清醒过来后不会恨你。” 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迫与人双修,以姬枫涯那高傲的性子,怕是要闹得天翻地覆了。 赫连丹自求多福吧。 他一本正经地走出毡包,君烜墨追在他的身侧。 营地还有守夜的巫士,看到宿清云出来了,急忙过来行礼。 “宿公子还未休息?” 宿清云道:“一时睡不着,出来逛逛。你们不必顾我,各自去忙吧。” 那巫士瞥到他身侧的“小人偶”,心有余悸,退到一旁,不再过问。这小人偶,看似精致可爱,其实拥有可怕的力量,绝非他们能够承受的。 宿清云在绿洲慢慢地踱步,不知不觉来到了一汪清潭前,寻了块石头,他随性地坐下。 “说吧。”他道。 君烜墨正想落在他的肩上,听到他的话,一顿。“说什么?” 宿清云的手在肩上轻轻一拍,不允许他坐在自己的肩上,指了指旁边另一块巨石,冷然地道:“说说你的心魔,到底是什么心魔,令你欲杀我而后快?” 君烜墨降落在那块巨石上,沉默。 “不说吗?”宿清云冷笑,“那便由我来说。” 君烜墨转头,凝视青年在月光下精致俊美的脸。 “你既心悦我,却为何骗我?” 宿清云轻轻地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1.纵是有情 “哗啦——” 一条鱼突然跃出水面, 搅乱一波清泉,夜风吹着树叶飒飒响,藏在草间的虫儿嚯嚯地叫着, 闹得人心浮躁。 “师弟不妨先拔出我头上的冰魄惊天剑。”君烜墨在石头上负手而立。 拔出冰魄惊天剑?让他再次欺侮自己? 宿清云冷酷无情地拒绝。“断不可能。” 君烜墨不禁鼓了下包子脸,语重心长地劝道:“巫修界危机重重, 单凭师弟和那赫连丹的修为, 怕是应付不过来。” “不劳魔祖大人费心。”宿清云道。 “你连师兄都不愿喊了?”君烜墨问。 宿清云居高临下地看他,那小小的人儿,一身墨色小衣袍,孤单地立在巨石上, 犹如蚂蚁般渺小。 “高攀不起。”宿清云自嘲地道。“你乃堂堂魔祖, 我不过一介凡人,天差地别,我何德何能与你称兄道弟?你身负仇恨,自封印里出来后, 便想大开杀戒,若非被冰魄惊天剑制住,修为倒退, 怎会委屈求全的与我这等痴求成仙的凡人许下诺言?” 君烜墨静静地听他诉说,不曾打断。 轻叹一声,宿清云道:“人非草木, 孰能无情?我与你朝夕相处, 彼此依靠, 情不自禁, 只是你又有几分真心?” 青年的声音平静,毫无波澜,清澈中带了丝冷凛,他的神情泰然自若,月光泄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了一层高洁的银光。 “我非稚儿,曾经大起大落,在紫灵观三年,虽未学到仙术,却修了禅道。我掉落山崖,来到魔修界,在冰晶洞中发现你,冥冥之中,定有天意。否则,为何你被封了万年,唯我发现你,又为何冰魄惊天剑认我为主?”嘴角微微上扬,宿清云道,“我虽不敢妄自揣测,却能肯定我和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是也不是?” 君烜墨脸一绷,道:“毫无干系。” “我曾听老道言,人有三生三世,我此世或许与你交集不深,前世呢?你是魔祖,拥有万万年修为,或许能看清凡人的前世今生。”宿清云轻轻抚着自己的脸,柔声道,“洗筋伐髓琼浆使我脱胎换骨,同时也令我的容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这张脸——可曾是你的故人?” “不是!”君烜墨忽地悬浮而起,来到宿清云面前,严肃地道,“你是你,并非其他任何人。” 宿清云直视他,眼里流露出伤情。“既然如此,你陷入心魔时,为何那般羞侮我?我不过是不过是喜欢你罢了” 他颤抖了下唇嘴,双手握成拳头,强忍心中的悲伤和愤怒。 “若情投意合便该珍惜相待,用那种手段何其卑劣!” 君烜墨倏地靠近他,贴近他的脸,伸手去接他眼角流出的泪珠,泪水自他的指缝间滑落,湿了他的袍摆。 宿清云别过脸,咬牙道:“滚开,别假惺惺。” 君烜墨揪住他的发丝,小脸贴在他的颊上,不愿离开。 “君、烜、墨!”宿清云低喝。 “师弟的情,可是诉完了?”君烜墨问。 宿清云被他问得难堪,两颊发烫,恨不得将他扔进水里。 见他不答,君烜墨坐到他的肩上,揪一缕发丝,慢条斯理地道:“若说完了,便听我说。” “好,我洗耳恭听。”宿清云冷声道。 君烜墨将他的发丝抱在怀里,小脸贴在其上,蹭了蹭,喟叹道:“我受天罚,被封印万年,恨意滔天,哪怕挫骨扬灰,亦要杀回昊天界,屠尽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诚如你所言,初时与你许下承诺不过是利用你罢了,只是你诚心诚意,却叫我另眼相看,不知不觉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宿清云垂下眉目,藏于袖中的拳头,松了几分。 “师弟的真心实意,我岂会视若无睹,但是,我的宿命,决定了我不可轻易动情,如何让你随我去送死?”哈哈一笑,君烜墨道,“冰晶白莲上的金字,正是那人所留,他在讽刺我,纵能返回昊天界,亦不过是自寻死路。与其让你死在他人手中,还不如” “还不如你亲手杀了,以防我成为你的软肋,叫他人利用了?”宿清云帮他说完未说的话。 “不错。”君烜墨承认。 宿清云长叹一声,道:“终究你对我的情,不及对那人的恨。” “两者岂可比较?”君烜墨皱眉。 “你又如何笃定我会死?”宿清云道,“我修炼的时间确实不长,但只要我不曾陨落,百年,千年,万年,必能成为与你旗鼓相当的大能。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等等我?” “清云” 宿清云侧首,真挚地望着肩上的小魔尊。“或是你迫不及待地要报仇,那便放下承诺,分道扬镳罢,我绝不会成为你的弱点,更不愿因我让你受制于人。我——不愿成为你的心魔!” “师弟——”君烜墨的紫眸炽烈如焰,他严肃地道,“快将我头上的剑拔掉。” “怎么?”宿清云一怔。 “我欲吻你——”君烜墨话刚说完,被宿清云一巴掌拍至石头上,他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扬起包子脸,看向宿清云。 但见宿清云面红耳赤,捂着嘴唇,气恼地瞪他。 他扬眉,笑问:“师弟既知我心悦于你,你又对我一往情深,正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亲亲我我,乃是人之常情。” “我尚未”宿清云羞于启齿。 君烜墨老神在在地道:“道侣之间做些亲密的事,天经地义。” “谁与你是道侣。”宿清云转过身,背对他,面红耳赤。 “谁应我,谁便是我的道侣。”君烜墨没脸没皮地道。 “无——无耻!”宿清云坐不住了,倏地起身,沉声道:“师兄自己好好想想罢,冰晶白莲上的事,我还未原谅你,等哪日我气消了,再拔剑不迟。” 袖袍一甩,他留下君烜墨,快步地走了。 君烜墨坐在石头上,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神情莫辨。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吹过,吹落一片树叶,不偏不移地砸在他的头上。 他伸手,摘上覆在头上的树叶,捏着叶梗,随手一丢,扔进清泉里,树叶如一只小船,飘在水面上,他轻轻一飘,坐在树叶上。 水下的鱼儿,好奇地游上来,轻触树叶,泛起涟漪,树叶摇摇晃晃,君烜墨却不动如山。 他微微闭眼,思绪飘向遥远的过去。 重重铜门,他手执焚魂镰,一道一道地杀过去,杀至最后一重门,两个男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紫眸锐利,凶狠地瞪着那两人,吼怒:“滚开!” 银衣男子面无表情地道:“天尊不会见你。” 他哈哈大笑,寒声问:“我屠那一界,是为忠,他为何定我罪?” 凤衣男子嘲弄地道:“比忠心?你一块顽石,如何及得上我们?天尊不需要一颗不听话的棋子。你可知,这世间,有因果一说?你任性地屠了一界,痛快了,因果却落在了天尊身上。他虽是诸界之神,却需平衡各界的力量,失一界,犹如刮了他一层骨血。不治你的罪,如何慰藉那界的生灵?” 他直挺挺地站着,赤袍飞扬,眉心的火焰印痕鲜艳。 “胡说!我屠那一界,分明是他授意!” “天尊授意?”银衣男子道,“你在污蔑天尊!” “是,或不是,让他出来与我对质!”他怒吼,手中的焚魂镰一甩,攻向那两人。 银衣男子和凤衣男子岂是等闲之辈,自天地各界形成之初,便已站在天尊身侧,与其他三神一道,各司其职,维持天地秩序。 他几千万年的修为,在他们眼中如同稚儿,不过几个回合,便落败下来。银衣男子一脚踏在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睨睥他。 “你,还不够资格站在天尊身侧,即使”高傲的脸上浮现一抹讥笑。“即使你是他点化的神石。” “顽石即是顽石,何来的忠,何来的义?”凤衣男子不屑地道。 他的紫眸里迸出凶狠的光芒,恨得全身颤抖,牙齿咬破了舌头,嘴角溢血。直到那两人离去,他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后来 拇指大的君烜墨朝着水中的鱼儿射出一道魔气,那鱼儿立即跃出水面,在半空挣扎了下,重重地落在水中,翻白肚地飘在水面。 波浪打来,树叶小船稳当地随波荡漾。 君烜墨露出残酷的笑容。 后来,他杀了凤巽。 天尊震怒,亲自出手,一剑将他封印在冰中万载。 离去前,他道:“你若要逆天,便先过冰魄惊天剑这一关,本尊在昊天界,随时恭候。” 君烜墨半捂变成赤红的眼睛,发出低低的笑声。 凌,等着。 你既给我机会,我绝不会辜负? 小手一翻,小巧的焚魂镰握在手中,甩了甩下面的链子,朝水面上的鱼一抛,勾住鱼肚,轻轻一扯。 他轻松地拖着肥嫩的鱼儿,悬浮于空,往营地飞去。 宿清云被君烜墨的口无遮拦激得,一路走回毡包门口,正要进去,忽然听到里面发出奇怪的声音,他惊了惊,下意识地神识一扫,将里面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床上交|叠的两人,令他闹了个大红脸,他匆匆忙忙地收回神识,脚步一转,往篝火堆走去,浑身燥热。 守夜的巫士看到他过来,热情地扬了扬手中的酒:“宿公子要不要来喝一杯?” 宿清云恍恍惚惚地坐在火堆前的石头上,望着巫士递来的杯子,犹豫了下,接了过来。 酒,他极少饮。 大哥还在家时,他因年少,除节日外,平日不可饮酒,进入刺绣坊,周围皆是女子,怕喝酒误事,在道观的三载,有清律戒规,更不能饮酒。 闻一闻杯中的酒味,他蹙了蹙眉。 “宿公子莫非不会饮酒?”巫士打趣地问他。 宿清云诚实地道:“饮得不多罢了。” “宿公子放心,这青梅酒味淡,不会醉,小饮一杯,还能提神。”巫士道。 宿清云不疑有他,端着酒杯,一口饮尽。 火辣辣感觉从喉咙一路滚到肚子里,宿清云呛了起来,猛烈地咳嗽。 巫士见之,哈哈大笑。 宿清云捂住嘴,想吐出酒,却感到整个人轻飘飘的,脑子混沌,那压抑在心中的怒气和恨意,仿佛发泄出去般,消失无踪了。 缓过劲,他抹了下嘴,朝巫士递酒杯,黑眸中星光点点。 “再来一杯。” 巫士一愣,看他一脸认真,便提起酒壶,为他倒了一杯。 宿清云端着八分满的酒杯,干净利落地灌入口中,这次,没有再咳嗽,喝得痛快。 巫士朝他翘起了拇指,当他再递来酒杯时,再次给他满上。 当君烜墨扛着肥鱼,遁着宿清云的气息,在篝火旁寻到他时,惊讶地发现他居然醉趴在石头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2.师弟醉酒 两个守夜的巫士见宿清云喝醉了趴在石头上, 不禁相视一笑,这青梅酒虽然入口辛辣,却能提神, 他们便是喝上半坛,亦不会醉。这外界来的修士酒量太小, 居然三杯就倒了。 摇了摇头, 他们继续倒酒,端起杯子互相碰了碰,准备一饮而尽时,突然寒毛一竖, 不约而同地放下酒杯, 警戒地盯着前方某一点。 篝火照亮了半个营地,两名巫士清楚地看到了一条悬浮的鱼,快速地接近篝火。 嗯? 鱼! 他们的手迅速地把在腰间的刀上,瞪着那条飞近的鱼, 那肥硕模样足有十几斤重,浑身白鳞,僵硬地竖直飘来。 这不是一条活鱼。 其中一个青衣巫士定睛一看, 终于发现鱼身前面还有个小黑点。 是那个小人偶! 在俩巫士目瞪口呆之时,君烜墨重重地甩下肥鱼,丢到篝火旁的石块上, 收起焚魂镰, 迅速般地扑到宿清云身边, 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的酒味, 拧眉。 “你们给他酒?”他绷着包子脸质问两名巫士。 被他可怕的境界威压恐吓过的巫士整齐地晃着脑袋。“不,不,没有,是是宿公子自己要喝的。” 虽然第一杯是他们招呼的,但接下来的两杯,确实是宿公子自己索要的。他们不算说慌,是吧? 这小人偶的实力非同一般,连化胎的蛮族都对他忌惮三分,一罩面,便溜之大吉了,他们这些普通的巫士,怎敢在他面前造次。 君烜墨落在宿清云的肩上,轻抓一缕他的发丝,盯着他迷醉的神情,紫眸里闪过一丝柔情。 俩巫士无措地蹲一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却见那拇指大的小人偶贴在宿公子的脸蛋上蹭了蹭,一副怜爱的模样。他们不禁诧异。莫非这小人偶是宿公子的法宝? 君烜墨的小手掌拍了拍宿清云的脸颊,不但没有唤醒他,还差点被他当蚊子给拍扁了。他躲过宿清云的拍打,悬浮在半空,趾高气昂地对俩巫士发号施令。 “你们可有空闲的毡包?” 青衣巫士一愣。“这个宿公子不是有毡包么?” 他记得刚在这片绿洲扎营时,特意为宿公子布置了一个宽敞舒适的毡包。 “那毡包有人占了,你们另给我们搭个毡包,小点无妨,能休息即可。”君烜墨道。 巫士不敢反抗,立即行动,从储物袋里取出搭毡包的材料,在空旷之处,忙活了两刻钟,搭出一个精致的小毡包。擦了擦汗,他们恭敬地来到小魔尊面前。 “搭搭好了。”青衣巫士道。 君烜墨飞过去检查,须臾,满意地出来,看到趴在石头上的宿清云,瞥了眼两名巫士,搓搓自己的小手,浑厚的魔气朝宿清云绕去,双手一拉,宿清云整个人竟被他的魔气托浮了起来。 两巫士眨了眨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小人偶把宿公子一路托浮着带进了毡包里,直到那帘子放下了,他们方吁了口气。端起摆在石头上的酒杯,猛灌一口,压压惊。 “那鱼”青衣巫士用手肘撞了撞褐衣巫士。 “鱼?”褐衣巫士一头雾水。 “那小人偶带来的鱼。”青衣巫士舔了下嘴角。 褐衣巫士看到扔在篝火旁的肥鱼,双眼一亮,啧了一声,他道:“这鱼个头不小,白白胖胖的,不如烤了吃了?当个下酒菜?” “正有此意。”青衣巫士猛点头。 说干就干,他们把鱼收拾干净,插在树枝上正要烤,一阵冷风吹过,他们毛骨悚然地抬头,看到小人偶悬浮在他们面前,紫色的眼睛发着危险的光芒。 青衣巫士差点拿不住手上的鱼,哆嗦地道:“这个鱼” “给本尊烧一盆热水。”君烜墨无视在火里烤的鱼,面无表情地对他们道。 “啊?哦?热水——”青衣巫士把手中的树枝往褐衣巫士手里一塞,麻利地起身,去附近的清泉里打了一壶水,再回到篝火边,用石头塔了个灶,把铁壶往石灶上一放,引来火,燃起石灶,不断地添柴,甚至使了些巫气,使火更旺,不到片刻,水开了,他取出一个木雕的脸盆,把热水倒进去。 “尊者,热水好了。”他邀功般地道。 “随我来。”君烜墨往毡包飞去。 青衣巫士跟上,走了几步,回头对褐衣巫士说了句话。褐衣巫士翻转着鱼,舔了舔唇,眼睛笑成一条线。 给他留一半鱼?呵呵。 青衣巫士端着热水盆,轻手轻脚地步入毡包,毡包里摆了一颗光线舒适的照明石,唯一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宿公子。 “放下盆,你可以出去了。”君烜墨对他道。 青衣巫士松了口气,把木盆往矮几上一放,转身退出去了。 君烜墨来到床边,低头打量躺在床上的宿清云。喝醉的宿清云很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睡得香甜,眉宇间的忧愁似乎也消散了,俊美的五官十分柔和,泛着温润的光泽。 看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什么,飞至床尾,伸手搭在宿清云的靴子上,用力地拔了拔,那靴子竟纹丝不动,他只能使用魔气,费了些劲,把两只靴子脱下,整齐地摆在床边。 无了靴子的束缚,宿清云放松地伸直双腿。 君烜墨飞至他领口,帮他把里衣的盘扣解开,向两边扯了扯,露出他洁白的颈项和性|感的锁|骨。 宿清云歪了下头,呼吸顺畅了一些。 君烜墨抬手,扯了扯头上的冰魄惊天剑,一脸无奈。若是恢复真身,何需如此麻烦?早就干净利落地帮师弟脱了法袍,让他舒服地睡觉了。 他从阴阳珠坠里取出一块小绢布,飞到木盆边,把小绢布放在热水里打湿,拧干,再飞到床上,仔细地帮宿清云擦脸。 饱满的额头,如画的眉目,挺直的鼻梁,白玉般的脸颊,粉嫩的唇,光洁的下巴以及圆润的耳垂。 他认认真真地擦拭着,来往床和木盆数次,不停地搓洗小绢布,带着温热为宿清云擦了脸、颈、手。其实修士的身体极为干净,加上宿清云在洗筋伐髓琼浆中浸过,已非凡人之躯,玉般的肌肤白皙如霜,滑腻柔嫩,更无污垢。但他醉了酒,用温水擦洗,会舒适一些。 忙完后,君烜墨把小绢布扔进水里,来到床上,端正地坐在枕头上,借着照明石柔和的光芒,凝视宿清云。 宿清云毫无知觉,不知做了什么好梦,神情放松,嘴角微扬。 君烜墨暗了暗眼睛,小身子悬浮而起,飘至他的唇边,凑上去,轻轻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宿清云感到痒,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要舔,君烜墨闪躲不及,包子脸被舔得尽是口水,他急忙飞离,瞪直了眼睛,无语。 这要是再慢点,他整个人怕都要被那舌头卷进嘴里了。 黑着小脸蛋,他飞去木盆,提起小绢布,拧干,给自己洗了把脸。再回到床上,不敢轻举妄动了,揪一缕宿清云的发丝,躺枕头上休息。 宿清云整个人醉熏熏的,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之间,听到师兄的叫唤声。 “师弟可否帮师兄拔出头上的剑。” 宿清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小魔尊的包子脸赫然入目,他下意识地伸指戳了戳。 君烜墨被他戳了个正着,伸手抱住宿清云的手指,正色道:“还请师弟尽快拔出师兄头上的剑。” “不要。”宿清云虽然醉意朦胧,却还未失忆。师兄想让他拔剑?没门! 打了个呵吹,他转身,脸埋进丝被里,不理君烜墨。 君烜墨瞪着他弧线优美的脊背,包子脸鼓鼓。美景在前,却不能一亲芳泽,简直想仰天长叹。他捏了捏眉心,不禁有些懊恼。在机缘之境里,居然被那家伙无聊的几个字一激,便陷进心魔,失去理智了,对清云做出那等事,如今倒好,清云避他如蛇蝎。 他捉一缕宿清云的发丝,认命地继续睡。 清晨的阳光洒在营地里,巫士陆续地起身,巫王坐在毡包里,雷辛侍候着给他端汤药,他接过来,慢慢地喝着。 “宿公子他们可是起身了?”俟蔺封问。 “听小李说,夜里宿公子与他们喝了几杯酒,醉得不醒人事,被那”雷辛顿了顿,靠近巫王耳边,轻声道,“被那小人偶带去新搭的毡包休息了,还未起身。” 俟蔺封喝汤的动作一顿,道:“莫再唤那尊者为小人偶,若我没有猜错,他是魔修,定是魔尊境界。” “魔尊?”雷辛一惊。魔尊相当于巫尊,那可是遥不可及的境界。难怪昨夜他一出现,廖瑾看情况不对,逃之夭夭了。 “吩咐下去,不必急着收拾,等宿公子醒来后,再动身。”俟蔺封道。 “是。”雷辛恭敬地领旨,大步出了毡包,向其他人发号施令。 俟蔺封喝完汤药,靠在躺椅上,伸手摸了摸被黑丝巾绑着的眼睛。 廖瑾终究与他背道而驰了。 马叫声,吆喝声,令清晨的绿洲生机勃勃。精致小巧的毡包里,床上的人轻吟一声,翻转身体,外面的声音传至毡包里,显得有些遥远。 宿清云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摆设,警觉地坐了起来,一小团东西从他头发上掉了下来,落到丝被上。 他抚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注视趴在丝被上的君烜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3.情之所至 小小的人儿, 缩成一团,手在丝被上摸了摸,摸到一缕发丝, 便抱进怀里,小脸蹭了蹭, 一副满足的模样。 宿清云捉住被抱的那缕发丝, 轻轻地往外抽,君烜墨倏地睁大眼睛,翘起小脸,看到宿清云, 放开发丝, 坐了起来。 “师弟可是清醒了?”刚睡醒,他的声音还些糯糯的。 宿清云应了一声。“嗯。” “可有头痛?”君烜墨问。 “尚可。”宿清云摸了下自己的领口,发现盘扣散了,他瞥了眼君烜墨, 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将其重新扣上。 “师弟不善饮酒,往后切不能乱饮他人递来的酒。”君烜墨严肃地道。 宿清云放下手,将垂在额前的发丝捋至耳后, 回道:“仅此一次。” 昨夜被师兄气得失去理智,看到酒,便只想一醉方休, 却忘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与这些巫士只是萍水相逢, 暂时的友好, 难保之后因利益而发生争纷, 岂可在他们面前放下防备,随性饮酒? 君烜墨在丝被上爬了爬,爬至宿清云的手边,抱住他的手指,仰着小包子脸,语重心长地道:“师弟,我们初来乍到,对此界一无所知,本该同心协力,共度难关,即使你对我有诸多怨言,亦不可意气用事。” 宿清云轻叹一声道:“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君烜墨一愣,问:“什么?” 宿清云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脑袋,柔声道:“不管发生何事,我皆愿与师兄同进退,共患难,不离不弃。只是师兄愿不愿意?肯不肯?” 君烜墨眯了眯紫眸,享受地被他抚摸着。 “修仙之路漫长而艰险,充满荆棘坎坷,拥有无尽的诱惑,修成正果者,凤毛麟角。你的资质和毅力,绝无仅有,短短月余,便修练至临渊境界,可谓空前绝后,然而,百年、千年、万年之后,当你的境界达到最顶点后,能否不忘初心?”君烜墨道。 初心? 宿清云神情略为恍惚。 他最初求仙问道,只为了寻找大哥,后来与师兄约定,待见过大哥后,便随他一道去昊天界,助他一臂之力,不遑生死,无怨无悔。如今修炼了月余,他已成为名副其实的修士了,人心却变得贪婪了。 情之所至,生之所达。 他对师兄的情感,已深入骨髓,无法自拔。当师兄似有若无地回避时,他难以自抑地感到难堪,暗自伤情,当师兄陷入心魔,欲杀他侮他时,他爱恨交织,如置冰窖,无法置信所爱之人竟无情如斯。 然而,他的情和爱,只是感动了自己,对方回不回应,却是另外的事了。 释然一笑,他对君烜墨道:“罢了,我当遵守承诺,摒弃非份之想,努力修炼,早日修成正果。” 君烜墨心中一沉,望着宿清云的眉宇间的忧愁,急声道:“师弟难道想退缩不成?” 宿清云沉默了片刻,道:“是我贪心了。” “你如何方能原谅我陷进心魔时犯的错?”君烜墨沉声道,“冰魄惊天剑封我真身还不能让你解气,不若你拿银针狠狠地扎我,扎到你解气为止,如何?” 宿清云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握紧拳头,道:“我真正恨的人,该是自己。若我拥有与你相匹敌的力量,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陷进心魔,更不会被你压着哭着求饶,实在实在有些丢脸” 他别过脸,两颊发烫,眼睛泛红。 “待我拥有与师兄并驾齐驱的力量后,再与师兄共偕连理,不知你愿不愿等?” 君烜墨深深地望着一脸认真的宿清云,只觉得这青年对他的感情如此纯粹,如此美好,如此惹人怜爱,怎舍得伤他? “好,我等你追上来。”君烜墨应下了。 宿清云缓和了神情,眉宇间的忧愁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胸有成竹。“师兄且等着,我不但会追上你,还要超越你。” 君烜墨哈哈一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不过,既然我们冰释前嫌了,师弟是不是该把我头上这把该死的贱剑给拔下来了?” 宿清云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道:“我既要自力更生,便不能处处依赖师兄。” 君烜墨鼓了鼓腮,负气地道:“说来说去,你还记着冰晶白莲上的仇!” 宿清云轻轻弹指,把他推翻在丝被上,当下君烜墨打了数个滚,晕头转向。 “师兄这模样,挺好。”他嘴角微扬。 君烜墨稳住身体,抬起头,望着他的笑容,任何气都烟消云散了。罢了,只要能让清云开心,他保持这模样也无妨。 两人墨迹了许久,终于舍得起床了。 宿清云套上靴子,整理衣袍,边束发丝边问道:“昨夜师兄是如何带我进毡包的?” 君烜墨飘浮在他身边,回道:“自然用魔气把你拖进来的。我们原来的毡包被赫连丹占了,我便让巫士重新给我们搭了一个。” 宿清云把簪子插好,固定住发髻,道:“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巫王的行程怕是要被我们耽搁了。” “无人来催促,便是无紧要之事,师弟不必担忧。”君烜墨轻巧地落在宿清云的肩上,揪了一缕他的发丝。 这次,宿清云未再赶他,如以前那般,由君烜墨在自己身上到处爬。 从毡包里出来,看到营地里忙碌的巫士,他朝几个相熟的打了声招呼。 昨晚守夜的巫士看到他神清气爽地出来了,恭敬地过来陪不是。 “宿公子有无大碍?小的若知道公子的酒量连三岁孩童都不如,定不敢倒酒。” 宿清云笑道:“不必自责,我确实不善饮酒。” 巫士搔了搔后脑勺,笑得腼腆。“那个昨日小尊者的那条鱼,被我与小李一起烤着吃了。” “嗯?鱼?”宿清云不解。 坐在他肩上的君烜墨道:“那是我在清泉里抓的鱼,肥大鲜美,味道定然不错。” 宿清云笑道:“你我皆已辟谷,无需进食。” 君烜墨道:“美食当前,想吃便吃,没那么多规矩。” 巫士搓了搓手,心中忐忑。 宿清云见他不安,道:“你们为我们重搭了一个毡包,这鱼便当谢礼罢。” 巫士松了口气,恭敬地行了个礼。作为巫王的巫士,他们的身份地位高于常人,但在绝对力量面前,亦不敢造次。那坐在宿公子肩上的小人偶,巫王都要敬他三分,何况他们这些巫士呢? “宿公子起身了?”霍奇跳了过来,搭在巫士的肩上,朝气蓬勃地问宿清云。 “早。”宿清云对霍奇点头。 霍奇滴溜溜的眼睛转到他的肩上,盯着那精致的小人偶,咽了咽口水。昨晚出言不逊,差点一命呜呼,今日再次见到这小人偶,不禁感慨。 听巫王说,这小人偶或许拥有与巫尊相等的魔尊境界,不容小觑。 “巫王有请,宿公子可有空到毡包里一叙。”霍奇道。 “不知巫王是否介意多个人?”宿清云问。 “这可是公子肩上的这位尊者?”霍奇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自己又说出小人偶,被爆打一顿。 宿清云摇了下头,道:“是我那位朋友。” 霍奇思索了下,终于想起那个昏迷一路的蓝衣男子,昨夜他醒来后,突然加入了他们的战斗,来回几下,竟将那些蛮族杀得片甲不留,最后还敢与化胎蛮族抗衡,实力不可斗量呀。 “无事,巫王并未限制人数。”霍奇扬眉道。 宿清云点了点头,转步去赫连丹所在的毡包,想到昨夜的事,他略为尴尬。但再如何尴尬,也要面对,毕竟赫连丹成了他的下属,无可避免地要接触。 轻咳一声,他正欲开口叫唤时,毡包的帘子被掀起来了,露出赫连丹那张俊美的脸。 “宿公子。”他淡定地放下帘子,走了出来。 宿清云后退一步,尽量若无其事地问:“可是顺利?” 赫连丹微怔,看到宿清云发红的耳朵,不禁勾起嘴角,道:“自是一切顺利。” 宿清云轻咳一声。“那便随我一道去见巫王吧。” “是。”赫连丹行了个礼,瞥见坐在宿清云肩上的小魔尊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玉盒,递了过去。“此为尊者昨夜落下的,物归原主。” “多谢。”宿清云接了过来,转手给君烜墨。“师兄。” 君烜墨手掌覆在玉盒上,瞬间便收进了阴阳珠坠中。 当三人进入巫王的毡包里时,巫王正坐在柔软的兽皮椅上喝茶,见他们来了,便请了座。 “雷辛,泡茶。”俟蔺封道。 “是,殿下。”莫看雷辛是个粗犷的汉子,却精通茶艺。端正地跪坐在茶几前,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一会儿,便泡了三杯茶,敬重地端到宿清云和赫连丹面前的矮几上。 “请用茶。” “多谢。”宿清云温和地道,不过他没有急着喝,而是让君烜墨从他肩上下来,落在矮几上,把白瓷茶杯轻轻摆在他的面前。 君烜墨取出小玉盒,拿出他的小餐具。 俟蔺封虽眼不能视,却可用神识查看四周的景象,当看到小魔尊端着一只小小杯子喝茶时,不禁莞尔。 喝了两口茶,宿清云放下茶杯,礼貌地问道:“不知巫王唤在下来,有何要事?” “宿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俟蔺封开门见山地问。 “这”宿清云一怔。他一来巫修界,便遇到了他们,一路随行走至沙漠,遇上蛮族来袭,早上醒来又与师兄谈了些私事,对未来的打算,还真没个主意。不过,有一点,他非常明确,那便是离开此界。 “我欲寻找我的兄长。”宿清云没有隐瞒地说道。 “宿公子的兄长?”俟蔺封问,“若是在巫修界,我或可帮助一二。” 宿清云摇首道:“我亦不知兄长在哪一界。他只道去修仙了,数载不曾返家,我做弟弟的实在挂念,便求仙问道,决定寻找他。” 赫连丹喝茶的动作一顿,微微转头,惊奇地望着宿清云完美无瑕的侧脸。 俟蔺封沉吟道:“宿公子如何肯定你的兄长修仙成功了?” 宿清云捏着茶杯,叹气道:“我原也有这等疑问,但我的二哥誓誓旦旦地说自己在除夕夜做了个梦,梦到仙人指点他,若能修成正果,两百年后,定可遇上大哥。之后他又跑去问观道的道长,道长解梦后,便说我们兄弟几人与道有缘,修炼成功后,必能兄弟团聚。” 君烜默放下小茶杯,道:“你那时候竟如此天真?信了那老道的话?” 宿清云低头一笑。“我若不信,岂会与师兄相遇?” 那时候世人皆笑宿家兄弟傻,放着诺大的财富不要,去求缥缈虚无的仙道,简直魔障了。傻也罢,魔障也罢,如今他坐在巫王的毡包里,便表示二哥的梦,并非他瞎编乱造,而是一个预示。 君烜墨被他问得语塞,装作没见到,继续喝茶。 俟蔺封道:“半月后,祈天城将举办百年一次的祭祀大典,宿公子不如与我一道前往,请巫祖帮你占一卦,或许有所帮助。” 雷辛猛地抬头,看向巫王,欲言又止。 宿清云面露喜色,又有些不确定地问:“若能得一二线索,我定当感激不尽,只是我等乃外界之人,去祭祀大殿,不知是否会令你困扰?” “无妨。”俟蔺王手掌按在雷辛的肩上,道。 “那便多谢巫王了!”宿清云扬声道。 “相逢即是缘,何况昨夜幸尔有你们帮忙,否则我们定成为蛮族的盘中餐了。”俟蔺王温和地道。 “举手之劳罢了。”宿清云谦逊地道,“不过那个金发蛮族,似乎与巫王是旧识?” “他叫廖瑾,确实是我的旧识。”巫王没有否认,但也只是点到为止。 宿清云见他不愿多说,便没有细问,喝完三杯茶后,离开了毡包。 等他们出去后,雷辛不解地问:“殿下,你为何邀请他们参加祭祀大典?诚如宿公子所言,外界之人进祈天城,十分不妥。” 俟蔺封慢悠悠地喝着茶,不太在意地道:“那又如何?” 雷辛盯着他绑着黑丝带的眼睛部位,长叹一声,恭敬地道:“殿下想如何,便如何吧。” 他只是巫士,无权改变巫王的决定。 俟蔺封放下茶杯,慵懒地靠着,情绪低落,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挂在腰间的一只玉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4.祭灵之祀 巫王在沙漠边境的祈福尚未结束, 从这片绿洲拔营后,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处灵眼。 黄沙满天,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条件恶劣的荒野,令经过的人唏嘘不已。 “那里曾经是繁华之城。”俟蔺封手指前方, 对身边的宿清云道。 宿清云玄灵之气护体, 挡住黄沙,手拉缰绳,让枣红马匀速地前进着,顺着巫王所指的方向望去, 隐约看到了一座荒废的城池。 “那里是?”他诧异地问。 “一座即将风化的古城。”君烜墨盘腿坐在他的头上, 开口道。 和雷辛共骑的霍奇叹息道:“那是万西城,八十年前还有人居住,我还曾来过呢。” “为何荒凉得如此之快?”宿清云不解。虽然他知道蛮族的侵略,会使当地的环境恶劣化, 但若曾有人居住,必有巫士驻守,岂能让蛮族轻易得手? 俟蔺封的手指轻轻抚过眼部的黑丝带, 道:“八十年前,蛮族入侵万西城,守城的天巫势单力薄, 坚守了一个月, 缓军迟迟不到, 最后”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含糊地道出“陨落”二字。 “原来如此。”宿清云感叹。“那天巫实乃孤胆英雄,可泣可歌!” “可不是?”霍奇道,“缓军赶到后,全城无一幸存,天巫的尸首,更是不翼而飞。” “莫非被蛮族吞噬了?”宿清云问。 霍奇再想说什么,雷辛敲了一记他的脑袋,他吃了痛,乖乖地闭嘴。 俟蔺封自嘲地笑道:“蛮族对我们巫修者情有独钟,除了吞噬神魂,还喜欢操控尸身。” “难道这是蛮族唯一的修炼方式?”宿清云不解。 “此为其一。”俟蔺封道,“不依赖吞噬而修炼的蛮族,微乎其微,修炼速度缓慢,千年都到不了祭骨境界。故尔,大部份蛮族选择吞噬巫修者,以达到提升境界的目的。” 谈话间,一行人到达了万西城,断墙残垣,岌岌可危,大风吹过,卷起满天飞沙。 众人下了马,沉默地走在破败的城池里,半埋在黄土下的骷髅,透着无垠的凄凉和孤寂,依昔可见八十年前那场悲壮而绝望的战争。 赫连丹走在宿清云身边,魔识扩散至四周,半晌,他道:“八十年间,不曾有人来过此处。” 言下之意,便是巫王一行人,乃初次来这里,充满蹊跷。巫王既然到处祈福,化荒野为绿洲,为何八十年来,对这座城不闻不问?那些散落在城中的骷髅,原封未动,保持着死前的模样。 宿清云不禁望着俟蔺封的背影,打从进入这座废城后,他整个人显得极为消沉,雷辛和霍奇一左一右地护着他,似乎怕极了他会出事。 然而,巫王的修为远远高于巫士,何需他们如此小心翼翼? 一行人来到城池中心,那里有个圆形的祭坛,这是唯一保存相对完整的建筑。 俟蔺封忽然手一抖,铃声一响,唱起了缥缈而空灵的歌声,手中的绫带一甩,他如轻羽般飞至祭坛之上,十二个巫士铮铮地抽出腰间的刀,围住祭坛,布下阵法。 宿清云三人远远地站着,望向祭坛上祈福的巫王。 “是祭灵之歌。”君烜墨道。 “祭灵?”宿清云一怔。祭灵乃是祭奠死者的灵魂,巫王来此吟唱祭灵之歌,莫非是为了超度这满城的亡灵么? 为何隔了八十年,才来祭灵? “巫王既是地界之王,八十年前的那场战役,为何不曾现身?以巫王的力量,日行千里,不足为奇。”赫连丹道。巫王与魔王拥有相等的境界,他能通过阵法跨跃空间,巫王必然也可以。 “他只有巫王初期的修为。”君烜墨道。 “师兄的意思是八十年前,他还不是巫王?”宿清云猜测。 “若是如此,那便说得通了。”赫连丹望着祭坛上的白袍巫修者,他的歌声充满了悲凉,几度哽咽,当祭灵之歌唱到一半时,死气沉沉的荒城突然有了动静。 “丁铃铃——丁铃铃——”有节奏的铃铛声,在空旷的城中回荡,沉睡了八十年的亡灵逐渐苏醒,它们追逐着铃声,飞向祭坛。 “师弟小心。”君烜墨提醒。这些亡灵虽然没什么攻击力,但被沾了身,将霉运缠身。 赫连丹早已展开幻骨幻鳞扇,一旦有亡灵接近,便轻轻一扇,将亡灵送往祭坛。 坐在宿清云头顶的君烜墨不由侧目,眯眼打量赫连丹。 堂堂魔王,当起仆人来,倒尽职尽责。 赫连丹面不改色,小魔尊挑剔的注视,并不能改变他的护主之心。以往,高傲如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甘为下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敢打他主意的人,不是死了,便是在死亡的路上。然而不知为何,他却心甘情愿成为宿清云的奴仆,匪夷所思。 俟蔺封唱完祭灵之歌后,荒城的亡灵终于全部超度完毕。他从空中徐徐落下,立在祭坛之上,身体因消耗过多的力量而有些摇摇欲坠。 雷辛担忧地上前,扶住他。“殿下,休息一下吧?” 俟蔺封摇了摇头,缓过劲,推开雷辛。“我等了八十年,只为这一天,你莫阻止我。” 雷辛大皱眉头,却什么都没有说,握紧拳头,回到原位。 俟蔺封深吸一口气,自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法宝,那法宝如镜,他往空中一抛,法宝悬浮于祭坛之上,旋转着射出刺眼的光芒。 “丁铃铃——” 俟蔺封跳起了祈福之舞。 这一次,他在为万西城带来福灵之气。 宿清云双眼一亮,但见以祭坛为中心,浓郁的灵气铺天盖地地扩散开来,整座城池复活了般,枯树回春,草木丛生。十二名巫士举起尖刀,整齐地大喝数声,泛着绿色光芒的阵法显现,升空,绕着法宝镜子打转,再福射出去,整片地区,瞬间生机盎然了。 “巫修者果然名不虚传。”君烜墨道。 “师兄以前曾与巫修者打过交道?”宿清云好奇地问。 君烜墨道:“昊天界,乃是众界之首,各界飞升者都将在昊天界聚首,巫修者虽凤毛麟角,但也不乏佼佼者。” “昊天界在何处?”赫连丹收起扇子,垂眉问。与他们相处越久,越发感到他们的神秘。在魔修界时,只当他们是魔修,身怀秘宝,被姬枫涯追杀,而今早在巫王的毡包里,寥寥几句,令他大为疑惑。 宿公子之所以修真入道,竟是为了寻找兄长? 他从哪里来,修的什么高深功法,为何短短月余,境界堪比天魔?再则,魔尊境界的君烜墨和初入修炼之道的宿清云,天差地别,为何以师兄弟相称? 宿清云看向赫连丹,道:“如今你与我们一道,是该和你说清楚。” 赫连丹抱拳。“请公子明示。” 宿清云道:“师兄来自昊天界,因某种原因被诸界之神封印在魔修界,不错,正是曦照崖。而我,曾是凡人,来自另一界,阴差阳错之下,从山崖掉落来到了魔修界。” 他把自己如何发现君烜墨,如何拔出剑,如何躲过姬枫涯,简略提了一下,当然,隐去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故此,我与师兄约定,待寻得兄长后,一起上昊天界,为他讨回公道。”宿清云见赫连丹一脸深思,沉声道,“这或许是一条不归路,若不愿追随,我亦不会责怪你,毕竟人各有志,各安天命。” 赫连丹望着宿清云和他头顶的小魔尊,沉默片刻,当宿清云以为他要拒绝时,他忽然执起宿清云的一缕发丝,放在嘴边轻轻亲吻,眼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我自然永远追随主人。”他声音磁性,充满了魅惑。 宿清云发怔,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君烜墨锐眼一眯,猛地跳起来,一脚踹向赫连丹的额头,把他踢出去十余米远。 “贱魔,胆大包天,竟敢轻薄本尊的人!”魔祖境界压向赫连丹,当下把他压趴在地。 赫连丹光洁的额头上肿了个包,面对小魔尊的可怕气势,不甘示弱地抬头望过去。 君烜墨恼得鼓了腮梆子,小马尾都要倒竖起来了。 宿清云好一会儿,方回过神,伸手把君烜墨捏过来,放到自己的肩上,温和地道:“师兄不必如此生气,想必赫连公子并非有意。” 君烜墨冷哼。“他若是有意的,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师兄那奴印,是否有什么独特之处?”宿清云问。每次赫连丹表示忠诚时,态度都有些怪。 君烜墨抱了一缕宿清云的发丝,使劲地蹭着,消除赫连丹留下的气味。 “我那时不过是顺手打个奴印,未料竟是最高级的奴印。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和分量,不亚于他的道侣。”君烜墨咬牙切齿地道。 “嗯?什么?”宿清云有些听不明白。是指在赫连丹的心中,他和他道侣的分量一样重要? 赫连丹从地上爬起来,抚去法袍上的灰尘,慢慢地走近。“当奴印生效后,你即是我生命的主宰,为你生,为你死,无怨无悔。” “除此之处,他还会对你产生占有欲,不允许你再收其他奴仆。”君烜墨轻哼。 “师兄不如解了这奴印。”宿清云道。如此奴印过于极端,且令对方失去自我和尊严。 “这得问他自己愿不愿意了。”君烜墨道。 宿清云看向赫连丹,赫连丹坚定地摇头。“我甘愿成为宿公子的奴仆。” “他若不愿,那便不好解了。”君烜墨道。 宿清云叹了一声,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看向祭坛,俟蔺封的祈福之舞接近尾声,当他落地之后,身体一倾,摔向地面,雷辛早有预料,伸手抱住他。 空中的阵法消失,那面镜子法宝飘落在雷辛的手上。 满城的春色,洗去了曾经的荒凉和死气,万西城复苏了。 宿清云头顶君烜墨,和赫连丹一起走近祭坛,看到雷辛怀里如释重负的巫王,他知道,巫王此行的目的,终于达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5.转换功法 在万西城扎营了一晚, 翌日一早,一行人准备动身去祈天城。 “祈天城在中央大陆的七星地界,距离此处约有一个月的路程。”俟蔺封站在马边, 对宿清云道。 “一个月?”宿清云疑惑道,“不是说祭祀大典在半个月后举行么?” 俟蔺封点了点头。“不错, 正是半个月后举行, 走陆路,恐怕赶不上。” 宿清云看了看巫王和他的巫士,道:“那便坐飞行法器去吧。” 俟蔺封轻抚马匹道:“我手中的飞行法器只能乘载两人,故尔, 我无法带更多的人去。” 宿清云听懂他的意思了。巫王在拐弯抹角地询问他有没有飞行器, 若是没有,只能走陆路,一个月方能到达。 “巫王不必担忧,我有飞行法器, 乘载十数人不成问题。”宿清云笑道。 “哦?”俟蔺封惊讶。“莫非是可飞行的宝船?” 宿清云摇首道:“非也,只是一个简陋的圆盘罢了。” 说着,他从阴阳珠坠中取出巴掌大的飞行圆盘, 当着众人的面,灌入玄灵之气,往空中一抛。 其他只觉眼前一花, 前方空地上多了一个巨大的圆盘。 “这是”霍奇好奇地凑过去。“这玩意儿能飞?” 仅是一个石头圆盘, 并无稀奇之处, 大倒挺大, 装数十人不成问题。 宿清云率先踏上圆盘,对众人道:“启动阵法后,它便能飞了。” 赫连丹跟在他的身后,低头打量脚下的圆盘,若有所思。在子夷村时,他和姬枫涯追着得宝人的脚步进入地下宫殿,阶梯底部无路可走,却在墙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凹槽,如今想来,那凹槽的大小,竟与此飞行圆盘吻合。 霍奇第三个跳上来,东看看西摸摸,像个好奇宝宝。他知道飞行法器千奇百状,但还真没见过这种像大饼似的圆盘,连放巫石的地方都没有,如何启动? 俟蔺封在雷辛的掺扶下,踏了上来,其他巫士随后,不一会儿,整个圆盘上站了十五人,十二匹马,略显拥挤。 “宿公子,请。”俟蔺封礼貌地道,示意他可以启动飞行圆满了。 宿清云道:“待圆盘飞起来后,请巫王指明方向。” “自然。”俟蔺封应道。 宿清云双手结印,一道玄灵之气打进圆盘表面的纹路中,复杂的纹路倏地亮了起来,一道光射向半空,在众人惊讶地注视下,圆盘上空出现了一个亮丽的阵法,圆盘渐渐浮空,离地面越来越远。 “哈,真飞起来了。”霍奇到处溜达,走至边缘往下看。 雷辛一把提住他的衣领,往后拖去。“小心掉下去。” “没事,稳着呢。”霍奇不在意地挥手,然而,他话刚落,整个圆盘突然震动起来,微微倾斜。 “哇啊——”霍奇转身抱住雷辛的腰,雷辛迅速地护住巫王,其他巫士也是东倒西歪,马受惊地嘶叫。 赫连丹扇子一展,一道魔气绕在整个圆盘上,将倾斜的圆盘扶正了。 宿清云满头大汗,不断地灌注玄灵之气,却发现后继无力。 “我来!”君烜墨从他肩上跳下来,踩着圆盘的阵法中心,纯厚的魔气替代了玄灵之气,圆盘上空的阵法发生了变化,一只金乌凭空出现,光影般的翅膀一掠,圆盘似鸟儿般,在云层间滑翔而过。 霍奇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看了看上面的幻影金乌,再低头看向那小不点大的魔尊,一脸崇敬。 宿清云松了口气,向赫连丹道过谢后,半蹲下身体,对君烜墨道:“适才不知为何,灵气提不上来,险出差错。” 君烜墨稳定住阵法,顺着他手臂,回到他的肩上。“你即将入魂,自然灵气不稳。” 宿清云起身,蹙眉道:“不知何时方能稳定。” “师弟还需勤加修炼。”君烜墨轻扯他的发丝道。 “是。”宿清云郑重地点头。 俟蔺封从雷辛怀里出来,稳步地走了过来,开口道:“一路向东飞行即可。” 君烜墨不疑有他,朝半空的阵法轻轻弹指,金乌光翅一振,整个飞行圆盘猛地转了个九十度的弯,嗖地一下,朝东方掠去。如此大的动静,圆盘上的人竟丝毫感觉不到颠簸,连马匹都安静地待在巫士身边,情绪稳定。 宿清云道:“果然还是师兄厉害。” 君烜墨道:“待你入魂后,亦可随心所欲。” “嗯,只是不知何时方能成功晋升。”宿清云叹息。锦绣天阙图进不去,无法吸收玄灵之气,修为停滞不前,偏丹田内的玄灵之气抽出一半滋养神魂了。 “宿公子可是境界不稳?”俟蔺封突然询问。 宿清云微怔,道:“确实不稳。” 俟蔺封缓缓地点头。“宿公子若不嫌弃,我或可帮你查看一二。” “这”宿清云犹豫。 俟蔺封道:“我的医术虽未达到登峰造极之境,但医治普通的小病,绰绰有余。当然,宿公子若是不信我,不必免强。” 宿清云感到发丝被君烜墨拉了下,他伸出右手,露出手腕,摆到俟蔺封面前。“巫王的医术,在下自然信得过。” 赫连丹握紧手中的扇子,立在宿清云的身后,锐利的眼睛扫过圆盘上的巫士。 霍奇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巫王出手,包治百病,他们居然敢质疑巫王的本事? 俟蔺封伸出皙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宿清云的手脉上,凝聚一丝巫气,一点点地渗入,宿清云只感到一股温柔的气礼貌地在他的经脉中游走,他僵硬了半分,望着俟蔺封绑着黑丝带的眼部,慢慢地撤下了防备。 俟蔺封的巫气畅通无阻地游走了一圈后,迅速地退了出来,放开宿清云的手腕。 “宿公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丹田严重缺乏灵气。”俟蔺封歪了下头,道,“外界来的修士,因无法吸收巫气,而前功尽弃者,比比皆是。” “正如巫王所言,我的确无法吸收巫气。”宿清云说着不禁转头看向赫连丹。“赫连公子乃魔修,亦无法吸收巫气。” 俟蔺封沉吟。“宿公子并非魔修。” 他说的是肯定句,宿清云没有否认:“不错。” “既然宿公子能将魔气转换成所需的灵气,为何无法以同等的方式转换巫气呢?”俟蔺封不解地问。 宿清云一震。他一直不曾明确地说自己从哪一界进入巫修界,但他身边有两个魔修,俟蔺封为人聪明,轻而易举地推测出了他们的来历。 师兄传授的功法,自带了魔气转换成玄灵之气的特性,故尔,他在魔修界修炼得随心所欲。何况,他手中还有锦绣天阙图,里面玄灵之气充足纯厚,在其中修炼,事倍功半,不费吹灰之力。 “师兄可有法子将巫气转换成魔气?”宿清云问他肩上的君烜墨。 “若有法子,岂会不传授与你?”君烜墨鼓着包子脸道。 宿清云看向俟蔺封,道:“巫王有何高见?” 他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那一定有解决之道。如果能自由转换巫气为玄灵之气,他便可顺利晋升入魂境界,打开锦绣天阙图,让唐玉泽等人出来。 毕竟很多时候,人多好办事。 俟蔺封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简,递给宿清云。“这是我偶然间得的灵气转换功法,或许可助宿公子一臂之力。” 望着递来的玉简,宿清云一愣。“这如何使得?” 俟蔺封道:“此功法的口诀我早已熟记在心,为感谢宿公子送我们去祈天城,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霍奇摸了摸下巴,看向雷辛,雷辛朝他轻轻摇首,霍奇隐隐一叹。 宿清云还未开口,君烜墨手指一动,那玉简便飞了过来,落到他怀里,一双小手辛苦地抱着,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他从玉简后头露出半张脸,对俟蔺封道:“我代师弟谢过巫王了。” 宿清云一脸无奈,伸手把他从肩上抓下来,放在掌心,轻唤一声:“师兄——” 君烜墨松开怀里的玉简,搁到一旁,甩了甩袖子,慢条斯理地道:“既是巫王的一片心意,师弟便不必推迟了。” 宿清云看向俟蔺封,感激地道:“多谢巫王。” 俟蔺封颔首。“举手之劳。” 霍奇嘀咕。“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殿下对外人如此之好。” 雷辛一拳头砸他头上。“多嘴。” 霍奇哎哟一声,跳到雷辛肩上,不甘示弱地捶他,两人闹得欢,引得其他巫士哄笑,俟蔺封轻斥一声。 “莫闹。” 霍奇委屈地从雷辛背上跳下来,乖乖地站到巫王身后。 宿清云对赫连丹道:“此功法若成功,你亦可受用。” 赫连丹道:“是。” 飞行圆盘如闪电般地在空中划过,一般飞行法器十天的日程,它竟只飞了三日,便到达天祈城了。 宿清云站在圆盘的前头,肩上坐着君烜墨,眺望不远处庞大的城池。 气势恢弘,固若金汤。 俟蔺封异常的沉默,他的眼睛虽然绑着黑丝带,神识却能看到很远。 霍奇探出头,望着那既熟息又有些陌生的城池,感叹。“快八十年没有来了” 宿清云微微侧首,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越接近天祈城,空中遇到的飞行法器越多,祭祀大典即将开始,全界有身份地位的巫修者,蜂拥赶来天祈城,将城外的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君烜墨挑了个空隙,霸道地挤掉一艘宝船,抢到了降落点。 宿清云扫过那艘宝船的标志,并未放在心上,倒是听到霍奇啧了一声。 飞行圆盘下降在广场上,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只因从圆盘上下来的巫修者法衣上的图腾,竟属于无定地界。 不,最叫人惊讶的是,与他们同行的,居然还有外界之人! 无数的神识带着恶意涌了过来,宿清云微微蹙眉,君烜墨冷笑一声,将所有神识挡了回去,不只巫王,竟连巫帝巫神亦未讨到好处。 宿清云收起飞行圆盘,刚塞进阴阳珠坠里,便有一行人来到他们面前,阴阳怪气地说话。 “哟,我道何人如此大胆,带外界人来天祈城,原来竟是无定地界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巫王。”身着淡紫法袍,头带紫晶额饰的灰发男子一脸讽刺地道,“俟蔺封,你抛下最亲密的朋友和整座城池,独自逃生,更凭肮脏的手段成为巫王,良心可安?你这一双瞎眼,可是天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6.巫王别院 “离伊, 你莫要含血喷人!”霍奇第一个不满地跳出来,咬牙切齿地骂了回去。“你才是那个忘恩负义的人,当初若不是你——” “霍奇!”俟蔺封沉喝。“怎能对巫王如此无礼, 还不退下?” 霍奇气得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瞪了眼灰发男子, 缩到雷辛背后。其他巫士不约而同的手在把腰间的刀上, 如铜墙铁壁般地守住俟蔺封,气势惊人。 “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被唤为离伊的灰发男子冷笑道,“俟蔺封, 除了装可怜, 装柔弱,你还真是毫无长进。不知廖瑾当初看上你什么,对你掏心掏肺,最后死无全尸, 沦为蛮族的魑魅魍魉。” 听到“廖瑾”二字,宿清云不由自主地看向俟蔺封,而俟蔺封却一脸平静, 面对离伊的挑衅,无动于衷。 “往事随风,一切成空, 纵有许多情, 徒曾忧伤罢了, 不如放下。”俟蔺封淡然地道。 离伊讽刺地道:“你放得倒挺快, 莫非是有新欢了?” 如毒蛇般犀利的眼神扫向两个外界之人,他不屑地在宿清云身上逗留了片刻,扫向一身蓝衣的赫连丹。 赫连丹浑身魔气护体,面无表情地直视他,与巫王相匹敌的魔王境界,令对方心生忌惮。 宿清云抬起手,似有若无地在肩上摸了一把,顺势把君烜墨塞进了自己的衣领里。 君烜墨在他的领口挣扎了两下,悄然地探出头。 “这两位是我邀请的贵客,欲引见巫祖,还请离伊殿下让个道。”俟蔺封好脾气地解释。 离伊嗤笑。“巫祖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巫王想见便能见的?你啊,还是那么的天真。再则,祈天城不欢迎外界之人!” 俟蔺封淡笑道:“我自有法子见到巫祖,无需殿下担忧。” “我担忧?你在说笑话么?”离伊冷哼。 俟蔺封上前几步,走至离伊面前,伸手搭在他的肩上,令离伊身体一震,诧异又难堪地怒视他。 “放手——” “祭祀大典虽不允许外界之人出现,但祈天城却从未禁止外界人居住。”俟蔺封贴在他耳边柔声说,声音似有魅惑般,令离伊面露迷茫之色。 离伊身后的巫士怒目瞪视,欲拔剑时,俟蔺封松开他的肩膀,回到雷辛身边,接过他手中的缰绳,优雅地骑上马,往祈天城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纷纷上马,雄纠纠气昂昂地跟在巫王后面。 直到他们走出去十余米,离伊方回过神,抬手摸着肩膀,脸色铁青。 “殿下——”他身边的巫士轻唤了一声。 离伊横他一眼。“没用的东西。” 巫士的脸颊瞬间破了一道口子,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恭恭敬敬地站着。 离伊放下手臂,袖袍一甩,扬起下巴,嘲弄地道:“不过是排在最末的巫王,守着一块贫瘠的地界罢了,有何能奈?” “殿下说得极是。”巫士恭维。 宿清云第一次受到如此多的注目礼,去往祈天城城门的路上,遇到的巫修者无不投以不善的目光。这不禁令他产生怀疑,和巫王一道来此处,是否正确?会不会给他添麻烦? 适才俟蔺封和那位灰发巫王的寥寥数语,透露出些许信息,比如,廖瑾竟本是巫修者,不知何故陨落了,如今成了蛮族。 那座封尘了八十载的万西城,藏着何种秘密,俟蔺封为何不远千里的赶去祭灵和祈福? 带着疑问,他们徐徐地走进城门,守城的侍卫居然没有上前多加询问,更没有拦下“外界人”。看来俟蔺封所言不虚,祈天城并不禁止外界人居住。 骑着马,走在宽敞的大道上,宿清云新奇地欣赏道两侧的风景。 巫修界的城池,与魔修界大同小异,只是风格上更显细致柔和,色彩鲜艳明亮,道路和布局井井有条,无不透着轻巧和典雅。 作为七星地界的中央大城池,祈天城可容上千万人,各地界的巫王在城中皆有别院,俟蔺城身为无定地界的巫王,亦无例外,只是他的别院座落在较偏僻的分区。 骑着马在城中走了约半个时辰,七拐八弯地在一条小巷的尽头,找到了别院大门。 “啧,上面的那些老家伙简直是欺人太甚,分这么一座破败的小院给我们?”霍奇大皱眉头。 雷辛轻敲他的脑袋,从马上跳下来,走至大门前,对着门上的图腾输入巫气。不一会儿,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老妪探出头,先是挑衅的目光扫了下雷辛,再看向从马上下来的巫王,老眼一亮,跨出门槛。 “哎哟哟,我的小乖乖,你可来了。”老妪看似驼背,行动却迅速,她来到俟蔺封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地道,“小乖乖,你如何狠心,让老生守着这宅子,却一直不来看望老生?” 俟蔺封没有挣扎,反而温和地道:“曾姨,我这不回来了么?” 老妪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触他眼睛上的黑丝带,眼内浮现泪水。“小乖乖,这眼睛是怎么了?” “受了点伤,过段时间会好,曾姨莫担心。”俟蔺封道,“我带了贵客,快请他们进屋吧。” 老妪放开俟蔺封,锐利的眼睛投向宿清云和赫连丹。 宿清云彬彬有礼地对她作揖。“在下宿清云,承蒙巫王邀请,来此做客。这位是赫连丹,是我的下属。” 至于藏在他领子里的君烜墨,他不肯出来,自己也不方便介绍。 老妪见这两位客人还算顺眼,朝他们点了点头,便引众人进院了。 院外大门斑驳古旧,院内却水榭楼阁,花团锦簇,风景如画,看来这位老妪每日皆有打理,保持院落的整洁和美观。 院中除了老妪外,还有十来位妙龄少女丫环,她们整齐地恭候在前院,等主人来了后,便安排众人的住处。 宿清云被安排到一个种满竹子的小院,赫连丹住在他隔壁,两个房间并排着,房前方有一条相通的小廊,小廊下面是一个清澈的水潭,红色的锦鲤悠闲地在水里游来游去。 环境如此幽静,宿清云非常满意。 关上门,他从领子里捉出君烜墨。 “师兄,可是睡着了?”在城外的广场上,他把师兄塞进领子里后,师兄便特别安静,直到进入房间里,却没有像往常那般,从他领子里跳出来活动。 君烜墨被他提着衣领,抬起包子脸,严肃地道:“此城有蹊跷。” “哦?师兄可是有所发现?”宿清云将他轻轻放在矮几上,跪坐在软垫上。他知道师兄的魔识范围极广,千里之内的事物皆逃不过他的法眼,莫非进入祈天城后,他觉察到了什么? 君烜墨盘腿坐在矮几上,小细眉微微一蹙,道:“虽不清楚是何物,却有些似曾相识。” “是否对我们不利?”宿清云问。 君烜墨道:“这祈天城的祭祀大典,有点意思。” 宿清云沉吟。“师兄想混进去?恐怕不妥。” 巫修者的祭祀大典,不允许外界之人参与,到时候祭坛附近定然重兵把守,他们若想混进去,难如登天。 君烜墨晃了晃小手指,道:“天羽真鳞袍。” 宿清云一怔,看看身上的法袍,失笑。“我竟一时忘了师兄的法袍乃天级法宝。” 只要披上天羽真鳞法袍,既能隐身,又可隔绝气息,要混进祭祀大典,轻而易举。不过 “不知师兄这法袍,可否阻挡巫尊巫祖神识的探查?”宿清云问。 “这便要看师弟的修为了。”君烜墨道,“境界越高者,启动法衣阵法的等级越高,故尔,师弟不如拔出我头上的冰魄惊天剑。” 宿清云垂眼盯着一本正经的小魔尊,沉思了片刻,道:“到时再议。” 君烜墨托着腮,懒洋洋地道:“师弟在怕什么?” 宿清云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 “当真?” “当真。” “呵——” 在君烜墨的笑声中,宿清云起身,绕过卧室,进入盥洗室。 君烜墨飞了起来,追至盥洗室,只见他正在宽衣解带,不禁问道:“师弟要洗浴么?” 外袍脱了一半的宿清云侧首望他。“请师兄先出去。” 君烜墨飞近他,盯着正在放水的浴桶,双眼一亮,道:“虽说你已非凡体,无需清洗,但泡个热水澡去去乏亦是不错,不如师兄陪你一起泡,如何?” 宿清云一把捉住他的衣领,皱眉。 与他一起泡澡?呵呵—— “师弟这是害羞了么?”君烜墨老神在在地问,紫色的眼眸里精光闪烁。 “师兄且在外面等着。”宿清云轻柔地道,手上的动作却毫不留情,一把将他丢出盥洗室,砰地关上门。 君烜墨在空中翻转了数下,望着紧闭的门,邪气一笑。 师弟莫非以为一扇门,便可挡住他的魔识?真是天真得可爱。 不过,偷窥非君子所为,君烜墨收起魔识,飞到客厅里,坐在敞开的窗户上,望着外面的竹子。 宿清云脱了衣服,坐进浴涌里,浸在温热的水中,舒畅地叹息。虽然他的身体经过洗筋伐髓后,不再是凡体,但二十年来的习惯,却是一时改不掉。在外面赶了这么些日子,若不在水里泡泡,浑身不对劲。 至于师兄如果是以前,他并不介意与他共浴,但自从表明心迹,又有冰晶白莲上的事,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淡定地与他裸|裎相见。 沐浴过后,他重新穿上天羽真鳞法袍,按着腰带上的小珠玉,换了个样式。雪青色的法袍,收腰窄袖,轻便大方,淡雅得体,走动时,袍摆飘逸,翻飞如云。 他拿起梳子,玄灵之气附在其上,慢慢地梳着湿发,不一会儿,头发干了,柔顺贴服在身后,他放下梳子,掬着发丝,灵巧的手指将长发一挽,玉簪一插,固定住,后半截发丝自然垂落,洒脱的发型衬着雪青色法袍,清隽俊逸,淡定优雅。 他出了盥洗室里出,来到客厅,看到君烜墨正盘腿坐在矮几上打坐,纯厚的魔气形成一团红雾,围绕在他周身。 宿清云没有打扰他,而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他收功。 君烜墨手中结印,没多久便收功了,他睁开眼睛,看向宿清云,眼睛不由一亮,笑道:“师弟真乃美人也。” 宿清云轻咳一声,道:“师兄谬赞了。” 君烜墨道:“师弟这是害羞了?” 宿清云瞪他一眼。“师兄可要沐浴?” 君烜墨见好就收,他道:“泡一泡也无妨,不过需请师弟帮个忙了。” 宿清云会意,拿起一只茶杯,倒上温水,摆在矮几上。君烜墨可无他的矜持,脱了法袍,舒适地靠在茶杯里,眼睛眯成一条线,包子脸被热水熏得红通通。 宿清云从阴阳珠坠里取出俟蔺封赠送他的玉简,其中有转换灵气的功法,他神识微微探入,许多字符便在脑海中闪现,过了许久,他睁开眼睛。 “如何?”君烜墨趴在茶杯边缘,问他。 宿清云摇了摇头。“此乃巫修界的文字,我一个不识。” 君烜墨眨了眨眼睛,哈哈一笑。 “师兄!”宿清云无奈地唤他。 君烜墨挥了挥小手,道:“待俟蔺封有空时,去问问他。” “也只能如此了。”宿清云轻叹。 正说着,门被人礼貌地敲响了,宿清云走过去,开了门,只见一妙龄少女落落大方的立在门口。 “公子,巫王有请。” 宿清云不禁抬头看了下天色,夕阳西下,正是傍晚时分。“姑娘可知巫王请在下过去,有何要事?” 少女抿嘴一笑,道:“公子虽说是修炼之人,但这琼浆玉液,美味佳肴便一口不吃了么?” 原来竟是请他过去吃晚宴? 宿清云淡笑道:“多谢姑娘,在下一会便过去。” 他回到屋里,君烜墨早已从茶杯里出来,穿戴整齐,悬浮跳至他的肩头,揪一缕他的发丝。 “师兄好快的动作。”宿清云讶然道。 “主人宴请,做客人的,自然要赴宴。”君烜墨正色道。 宿清云失笑,从屋里出来时,赫连丹已经一身清爽地立于屋前的小廊上,那妙龄少女远远地站在一角,似乎怕极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 看到宿清云出来了,少女匆匆迎了上来,眉开颜笑道:“两位贵客请随奴家来。” “有劳姑娘了。”宿清云温和地道。 两人跟着少女,过了几个庭院,来到了一个水榭,水榭的四周挂满了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轻纱,三张长形矮几上,摆满了美食和美酒,一身霜色法袍的俟蔺封慵懒地靠着水榭的柱子,手里抓着一把鱼食,悠闲地给鱼儿投喂,听到动静,他转头,柔声道。 “两位请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7.宴请贵客 宿清云在两张矮几上扫了一眼, 挑了其中一张,端正地坐下。君烜墨顺着他的手臂,从肩上滑了下来, 落到桌面上,那桌面上竟还摆了一张小小的长形几, 正适合他。 “巫王有心了。”宿清云道。 “应该的。”俟蔺封说着, 将手里的鱼食全部丢进水里,引得水里的锦鱼一阵激动,甚至有肥硕的金鳞鱼跃出水面,带出一串水珠。 君烜墨取出他的小餐具, 一一摆在小桌子上, 满意地坐在小椅子上,等待开饭。 赫连丹虽是下属,但宿清云对他敬重有加,一直唤他赫连公子, 昏迷之时,亦不曾丢下他,故尔, 俟蔺封同样对他以礼相待。 “宿公子随我奔波了数日,一直未曾好好招待,今日在此, 备下薄酒一杯, 淡菜一席, 接风洗尘, 还请笑纳。”俟蔺封提起酒壶,倒了杯酒,客气地道。 宿清云怔了怔,面对主人的好客,他隐隐一叹,拿起酒壶,为自己和君烜墨倒上酒。 君烜墨似笑非笑地歪着头,看他慢吞吞地端起酒杯。 “承蒙巫王不弃,冒着风险,招我等外界之人进城,这酒,该是我敬你才是。”他双手执杯,神情真挚,对俟蔺封行了个酒礼,先一饮而尽了。 温润如清泉的酒入喉,令宿清云双眼一亮。这酒的味道比那劳什子青梅酒好太多,也不易醉。 俟蔺封嘴角不禁上扬,道:“宿公子不善饮酒,却如此豪爽,令人敬佩。” 他饮尽杯中的酒,再倒一杯,转而对赫连丹道:“那晚蛮族来袭,幸而有赫连公子为我们争得一线生机,这杯酒敬公子,感谢你的鼎力相助。” 赫连丹执起酒杯,道:“巫王过奖了。” 喝完第二杯酒,俟蔺封又倒一杯,恭敬地望向君烜墨。 “第三杯酒,敬尊者。有尊者在,蛮族方不敢再袭,在下方能顺利的为荒野之地祈福。” 君烜墨拿起小桌子上的小玉杯,慢条斯理地道:“蛮族不足为俱,不过是欺软怕硬的污合之众。倒是巫王身上,似乎颇有故事,本尊略感兴趣。” 俟蔺封一愣,看着小魔尊干净利落地喝完酒,他犹豫了下,捏着酒杯,灌进口中,三杯酒下肚,他抚了下额。 宿清云见状,忙道:“我师兄如有唐突之处,还请巫王见谅。” 俟蔺封挥了下手,不在意地道:“无妨。” 顿了顿,他又道:“我因身体缘故,不便多饮酒水,诸位请自便。桌上的菜皆是曾姨自己种的灵植和自己养的灵兽,口感极佳,营养丰富,为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 宿清云把酒杯往旁边一搁,道:“正合我意。” 君烜墨却拿着小酒杯对他扬了扬道:“此酒酣冽如泉,味淡气香,师弟多饮几杯并无大碍。” 宿清云低头看他,轻道:“师兄若喜欢,我为你满上便是。” 他提起酒壶,小心翼翼地给他的小酒杯倒上酒,继而抬头看向对面的赫连丹,说道:“想必赫连公子酒量不错,不如与我师兄对饮几盅。” 赫连丹轻蹙眉头道:“我亦不善饮酒。” 他素来自律,成为修士后,对酒敬谢不敏,魔修宗门,以实力说话,他年纪轻轻成为无相天魔,性情孤僻又自傲,极少有师兄弟敢与他把酒言欢。何况于他而言,有时间喝酒,不如多炼制几颗丹药。 宿清云笑道:“那师兄便自饮吧。” 君烜墨放下酒杯,无趣地道:“这么一个小杯子,喝得不痛快。” 宿清云岂会不懂他的意思?师兄分明是想让他拔出他头上的冰魄惊天剑,恢复真身。 “既然不痛快,不如不饮了。”宿清云手指射出一道玄灵之气,把他小桌上的酒杯给挪开了。 自是不能如了他的愿。 君烜墨干瞪着眼睛。 须臾,四人达成共识,不喝酒,只吃菜。 食不语,寝不言。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专注地享受美食。八分饱后,四人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取出绢巾优雅地擦拭嘴角。 俟蔺封拿出一个铃铛,轻轻地一晃,立即有身材妙曼的少女恭恭敬敬地进来,利落地收拾桌上的碗盘。又有两名少女,手举托盘,轻快地踏进水榭。 宿清云闻到茶的清香,不禁抬头一看。果然少女的托盘上,正是煮好的茶。 待少女们离去后,俟蔺封对宿清云道:“此为祈天城的特产,南无玄竹,每十年出五罐,曾姨珍藏了一罐,今日特意拿出来招待贵客,托你们的福,我有幸喝到此茶。” “单是闻着茶香,便知此乃绝顶好茶。”宿清云微微眯眼,略为享受。宿家有茶庄更有茶楼,他从小喝着好茶长大,这茶一端上来,便知好歹了。 俟蔺封姿势优美地倒了一杯清茶,端起来,轻轻地吹着热气,袅袅的雾气,令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朦胧。 “尊者适才说,对我身上的故事略感兴趣。”他放下茶杯,轻叹一声。 宿清云倒茶的动作一顿,细长的茶水差点溢出,君烜墨弹出一道魔气,将茶壶扶正。 “如有为难之处,巫王不说亦无妨。”宿清云放下茶壶道。 俟蔺封自嘲地道:“我的事,亦非秘密,有心之人想知道,稍稍打听便知晓了。” 君烜墨啄了口茶,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本尊想听听你这个当事人如何说。” “师兄。”宿清云轻斥道,“怎能勉强巫王想起伤感的往事?” “已过去八十年了,往事我早已放下。何况我们修炼之人,追求至高无上的境界,岂能因为私情,而使自己陷入心魔?”俟蔺封微微垂首,换了个舒适的坐姿,平淡地道:“许久不曾有人听我说心事了,诸位若不嫌弃,可听我缓缓道来。” 宿清云见他确有倾诉的意向,便道:“请。” 俟蔺封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琴,此琴长得像琵琶,却较琵琶小巧,只有七根弦,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拨,发出幽长的声音。 “此为风蛛琴,顾名思义,乃风蛛的蛛丝制成的琴弦。”他拨了几个音节,额角抵着琴头,声音低沉道,“以琴助兴,边弹边说吧。” 一段抒情悠扬的琴曲缓缓地响起,听得水榭中的客人忘乎所以,清雅的男人声音蕴含着无穷的思念,徐徐道来。 “八十年前,我还只是天巫后期,闭关一二年,即可突破瓶颈晋升成为巫王。那时候,廖瑾对,正是我们在沙漠里遇到的那个化胎蛮族。他本不是蛮族,而是巫修者,乃万西城的城主” 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少女们欢快地挖着雨后的竹笋,少年们在溪流里捉鱼和虾,万西城连着一片茂密的森林,城里的百姓每日进森林里采摘野果或打猎小动物,为幽静的密林增添许多色彩。 一身竹月色法袍的俟蔺封坐在高高的树干上,手里抱着风蛛琴,弹着欢快的小曲儿,像天空一样明亮的蓝色眼睛,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他身边坐着一名穿白色法袍的青年,长相阴柔俊美,如墨般的青丝随意地披散着,他的手指随着俟蔺封的琴音,有节奏地拍打着,深色的眼睛迎上俟蔺封的目光,深含无限的柔情。 俟蔺封弹完一曲,凑到青年身边道:“阿瑾,过些天我便要回梵天门了,你可有话对我说?” 廖瑾往后仰了下。“什么话?”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俟蔺封不满地揪住他的一缕发丝,咬牙切齿地问。 廖瑾一脸无辜。“我是真不知你莫靠过来,我掉下去了。” 俟蔺封把风蛛琴一收,整个人都要偎进廖瑾的怀里了,廖瑾为了保持距离,越来越往后仰,俟蔺封不满,伸手一推,他便整个人从树干上翻下去了。 数十米的高度,若是普通人,定会摔得粉身碎骨,但巫修者身怀法术,廖瑾在空中稳住身体,脚下倏地出现一把展开的银伞,银伞流转着金色的光芒,在空中慢悠悠地飘荡着。 俟蔺封趴在树干上往下看,见廖瑾悠哉地在空中悬浮着,伸手摘了一个树上的坚果,往下丢去。 廖瑾东闪西躲,避开他的攻击。 俟蔺封手中的巫气一转,树上的坚果如雨般地落下,廖瑾措不及防,被密集的坚果雨给砸了个正着。 “哈哈哈——”俟蔺封捧腹大笑。 廖瑾伸手接住一个坚果,不甘示弱地朝上扔去,俟蔺封正开怀大笑,额头倏地一痛。 “好哇!你敢还手。”他捂着额头,正想大发威风时,突然身体一震,迅速地站了起来,眺望远处。 廖瑾同样感到不对劲,银伞往上悬浮,飘上枝头,他跨到树干上,银伞一收,握在手中。 “那处黑压压的是何物?”俟蔺封诧异地问。 廖瑾定睛一看,大惊。“不好!有蛮族!” “什么?蛮族?”俟蔺封讶然。此处是无定地界,一直有重兵把守,约有百年不曾有蛮族来袭了,为何今日突发急情?那黑压压的一片,来得绝非一两个蛮族。 “快走!”廖瑾一把揽住俟蔺封的细腰,手中的银伞一展,从树干上跳了下去,银伞带着他们一飘,瞬间飞出去极远的距离。 俟蔺封攀着廖瑾的颈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靠着他,既欢喜又担忧。欢喜的是与心悦之人如此亲密,担忧的是万西城即将迎战不可估量的蛮族。 两人飞回城后,迅速调动兵马,派人将城外的巫人全部招回城内,又在四个城门口布下巫士,尚未歇口气,数以万计的蛮族铺天盖地袭来。 万西城的巫修者和巫士极力抵抗,险险将蛮族挡在了城门之外。 风蛛琴的曲调从舒缓转成急促,紧迫得令人心情随之荡漾,不由自主地担忧起来。 宿清云听得入迷,俟蔺封忽然断了诉说,专注地弹着琴,他的脸上覆了黑丝带,看不清他的表情。 “后来呢?”宿清云不禁问。 “师弟莫是忘了?后来自然是守城失败。”君烜墨道。曾经被森林围绕的春之城,成了荒芜人烟的死城。 赫连丹端起茶杯,轻轻啄了一口。虽魔修者性恶,但还不至于像蛮族那般,疯狂地屠城,掠夺资源,视人命如草芥。更甚者,修炼之人皆有天劫,若作恶多端,天地难容,天劫将毫不留情地降下天雷抹杀。 许是俟蔺封的情绪稳定下来了,琴声由急到缓,再次变得平静,不,不是平静,而是凄凉。 “单凭城中上百位巫修者和上千名巫士,根本无法抵挡数万的蛮族,何况,那次出动的蛮族,除了祭骨、吸魂、凝神外,竟还有一位化胎。”俟蔺封弹琴的手一顿,颤抖着拨不动琴弦了。 黑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之味,绿树沾了死气,尽数枯萎,城中普通的巫人开始出现病变,巫士死了半数以上,巫修士从上百人减少到二十余人。 “阿瑾,太多蛮族了!撑不住了!”俟蔺封抓住廖瑾的手臂,低吼,“趁现在尚有余力,我们护着城民逃出去吧!弃城!” “弃城?”廖瑾阴柔的脸铁青。“你身为天巫,竟说出弃城这样的话来!我守护万西城守了五百年,城中的巫人世代在这里生长,你却要我们弃城而去?” 俟蔺封握紧拳头,咬牙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阿瑾,蛮族太多了!早十日发出的求救信,却一点音讯都没有,援军不知何时才能到来,再不走,便晚了。” 廖瑾轻轻地摇头,他伸手轻抚俟蔺封的脸,沉重地道:“蔺封,你来万西城没几年,所以对万西城的感情不深,可是我不行啊。我是一城之主,我的根基在这里,若是走了,要叫整个巫修界耻笑。” 俟蔺封握住他的手,劝道:“比起没命,被巫修界耻笑又如何?界主若有心救万西城,早该派援军来了,巫修者皆有飞行法器,一日之内便可到达。但是结果如何?我们苦苦支撑了半个月,那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廖瑾道:“或许界主那边遇到了麻烦?” “界主乃是巫王,何人敢寻巫王的麻烦?”俟蔺封道。 “蔺封,与其在这里和我争吵,不如共同去御敌!”廖瑾叹道。 俟蔺封深深地望着他。“——好,你不愿离开,我便与你同生共死。你可愿意?” “蔺封”廖瑾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他。 城里病死的巫人越来越多,空气稀薄,连呼吸都感到困难,蛮族仍在源源不断地增加,万西城方园百里死气沉沉,战败的巫修者,被蛮族蜂拥着分食了,他们不但噬血噬肉啃骨,还噬灵魂。 身边的伙伴越来越少,廖瑾和俟蔺封苦苦支撑着,期间又发出数道通讯符,期盼着界主能派出巫修者来支援,然而那些通讯符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 “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界主那边毫无动静?难道他们要放弃万西城?”俟蔺封一身狼狈,脸色苍白,身上的法袍多处破损。经历了无数次战斗,储物袋中的物资早已见底,法宝耗损极大,快要濒临绝境了。 廖瑾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身上的伤比俟蔺封的更多。 “城主,我们还有生的希望吗?”有巫士绝望地询问。 廖瑾立在城墙上,望着身边这些浴血奋战的巫修者和巫士,颤抖着唇。上千的巫士如今仅剩百人,上百的巫修者,仅十人站在他身边了。 没有一个逃兵,他们皆为了万西城在奋不顾身地抵抗着。 然而,蛮族一直在城外嚣张着,孜孜不倦地进攻,杀了一波又来一波,那化胎蛮族骑在一只巨在的铁甲龟之上,从容不迫地指挥着他的下属,像逗人玩般地,将万西城里的巫修者玩弄于鼓掌之间。 “蔺封,通讯符似乎皆被这化胎蛮族截下了,所以界主那里一直不知道万西城发生的事。”廖瑾脸色沉重地道。 “什么?你如何得知?”俟蔺封急问。 “显而易见。”廖瑾道,“那化胎蛮族分明在戏耍我们,把我们困在城中,不断地折磨着我们的斗志,若不是被他截下了通讯符,界主如何不派援挥过来?” “那该怎么办?”俟蔺封一时没了主意。 “蔺封,你带几名巫士,从地道逃出去,去找界主,请界主派人前来支援,可好?”廖瑾柔声道。 “不行!我走了,你怎么办?”俟蔺封摇头拒绝。“你派其他人去吧。” “蔺封,莫任性,此任务唯有你可办到。”廖瑾劝道,“你即将晋升成为巫王,其他人的修为都不如你高,再则,我只信任你。” “阿瑾——”俟蔺封动摇了。“好!我去!但是你,一定,一定要撑住,等我再回来!” “好。”廖瑾长得好看,即使脸上满是血渍,笑起来也特别吸引人。 俟蔺封忍不住抱住他,凑上去吻他的唇。 廖瑾僵硬地站着,任他在自己的唇上轻轻一触,便羞涩地离开了。俟蔺封仰着脸,眼睛里闪着星光。 “等我回来——阿瑾——” 水榭里,风蛛琴停顿了许久,天色不知何时黑了,水榭柱子上亮起了光芒柔和的照明石。 “离伊说得不错,我确实当了逃兵,竟信了廖瑾的话,连夜带着两名巫士,从万西城的地道艰难地逃出,九死一生,终于离开了蛮族攻击的范围。”俟蔺封为自己倒了杯,喝了几口,放下后,又开始拨起了琴弦。 “若你们早些弃城,或许能减少死伤。”宿清云沉吟道。 “那是阿瑾的坚持,也是他的尊严。”俟蔺封轻语。 “无定地界的巫王是否失信于你?”君烜墨问。 俟蔺封冷冷一笑,摇头。“不单他,还有其他人。” 赫连丹突然出声问:“巫修者,敬奉天帝,心怀慈悲,为人祈福禳灾,为何在此事上表现得如此冷漠无情?” 俟蔺封对着赫连丹,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赫连公子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诚如你所看到的,巫修者一心向善,实则不然,另有巫修者,驱鬼神,降妖灵,并不需要祈福,便可拥有天赐之力。此种巫修者,绝非大善之人。” “原来如此。”宿清云恍然大悟。“莫非那个叫离伊的巫修者,便是如此?我观他身上的气与你的气大相径庭。” “不错。”俟蔺封点头,琴音又开始急促了。 “我虽逃了出来,却身受重伤,保存着最后一点法力,带着两名出气多进气少的巫士,乘坐飞行法器,一路向东,飞了一日半,终于到达了地界的中心城市。可是当我进城发出求救时,竟无一巫修者理会我,界主亦不例外。” 昏暗的房间里,俟蔺封血肉模糊地躺在床上,巫医为他治疗,却是治标不治本。他身上被蛮族的死气腐蚀得太厉害了,短期内无法恢复。 巫医为他治疗过后,叹了口气,正要起身,被俟蔺封一把抓住。 “请请问界主他他派派援军去万西城了么?”他声音沙哑,辛苦地说话。 巫医按下他要挣扎起来的身体,道:“我只是医者,并不知晓,你先养伤,待养好伤再去见界主不迟。” “来不及!来不及——”俟蔺封嘶哑地喊。“阿瑾阿瑾他等不了那么久” “喂,莫动,你难道不想要你的腿了?”巫医急道。 “若一双腿能救阿瑾又何妨?”俟蔺封撑起身体,要下床。 巫医左右为难之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条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蔺封,你快躺下。”那人几步来到床边,按下他。“你的身体受死气侵蚀,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 俟蔺封看清来人,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哀求。“离伊,你你帮帮我求求界主” 离伊握住他的手,蹲在床边,道:“此事我早已向界主禀报了,你无需担忧,界主已经派人去万西城了。” “当真!”俟蔺封双眼一亮。 “我说的话,你还不信?”离伊傲然地挑眉。“你呀,好好养伤,待伤好了,廖瑾便会回来了。” “好,好。我好好养伤。”俟蔺封高兴地放松下来,乖乖地躺好,他揪住离伊的衣袍,充满依赖地道,“离伊谢谢你” 离伊笑眯眯地道:“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铮——” 水榭里的琴音猛地拉高,突然断弦了,俟蔺封的呼吸急促,气息不稳,手指流了血,他却毫无知觉。 宿清云关心地道:“巫王,你的手——” 俟蔺封放下风蛛琴,带血的手指摸着眼睛,自嘲地道:“你们可知我这双眼睛为何瞎了?” “这”宿清云迟疑。他叙述的故事再结合破败的万西城,可推测出,他请援军,必然失败了。 君烜墨轻唔了一声,没有发言,赫连丹执着茶杯,静等他的下文。 俟蔺封语气平淡地道:“是我自己戳瞎的!” “什么?”宿清云一惊,着点打翻桌上的茶杯。 “我有眼无珠,信错了人,害死了阿瑾,留着这双眼睛何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8.人面兽心 水榭里一片寂静。 宿清云神情复杂, 墨黑的眼眸深深地凝视俟蔺封脸上的黑丝带,一时不知该如何打破沉默。 究竟悔恨到何种境界,方做出这般毁灭性的自残行为? 瓷杯轻触的清脆声, 倒茶的呼噜噜声,似敲打在人心里的细雨, 淅沥沥地, 充满了伤感和忧愁。 俟蔺封端起茶杯,盯着杯中淡绿色的液体,清冽的茶水倒映着他的脸,眼睛部位的黑丝带异常鲜明。 “还要听下去么?”放下茶杯, 他轻声地问。 宿清云的手指轻触了下君烜墨, 君烜墨的小手挥赶了下,他收回手指,低沉地道:“勾起巫王痛苦的记忆,在下倍感歉意, 不若今日便到此吧?” 俟蔺封把矮几上的茶具往旁边挪了下,摆上断了弦的风蛛琴,捏着断了的弦, 道:“无所谓痛不痛过,皆已过去,我的心, 早已平静了。” 早已平静了吗? 宿清云看着他从储物袋取出一根新的弦, 熟练地抽出那根断弦, 将新弦替换上去。 “故事需有始有终, 既然已讲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自然要也听。”君烜墨道。 宿清云奇怪地看了眼师兄,不懂他为何一定要听别人的伤心往事。揭人伤疤,十分不妥,徒增他人忧愁和悲痛。他斟酌了下,道:“一切看巫王的意思。” 至于赫连丹,他只是下属,安安静静地当个听客即可,故尔除了喝茶,他没有任何表态。 俟蔺封道:“既然尊者想继续听,那我便继续说。” 换好弦,他拿起风蛛琴,轻轻一拨,清脆的琴声在水榭里回荡,悠长而缓慢的曲子,配着俟蔺封柔和的嗓音,将听众带到了八十年前的纷争里。 摆设精致的房间里,俟蔺封靠在软榻上,手里端着汤药,皱着眉头一脸嫌弃。一身淡紫法袍的离伊坐在旁边的梨花凳上,呵呵一直笑。 “你莫笑。”俟蔺封横他一眼。 离伊耸耸肩,道:“这汤药虽难喝,却可拔除你身上的死气。” 俟蔺封叹息。“界主是巫王,由巫王为我祈福一下,便能清楚死气了。” 离伊皱眉道:“界主即将晋升成为巫帝,半个月前就闭关了。” 俟蔺封喝药的动作一顿,他诧异地问:“此事我为何不知?你亦不曾告诉我?” “这”离伊轻咳一声道,“正是因为如此,地界上有许多事搁置了,我虽暂代界主一职,却也有无可奈何之时。” “你暂代了界主一职?”俟蔺封将喝了一半的汤药往旁边的矮几上一搁,一把扣住离伊的手腕,颤声道,“半个多月前,你可有收到万西城的通讯符?” “通讯符?”离伊摇首。“并无。” 俟蔺封死死地盯着他,厉声问:“当真!” 离伊皱了下眉,甩开他的手,道:“我为何要骗你?” 俟蔺封垂眼,双手握拳,他沙哑地问:“前日你说已派出救援,那今日应该有消息了。蛮族可有被击退?阿瑾和其他人如何了?” 离伊道:“你的伤还未好,便不要想这些伤神的事了。” 俟蔺封晃了晃头,低声道:“不知阿瑾的情况,我心难安。” 离伊沉默了片刻,道:“蔺封你需有心理准备。” “什么?”俟蔺封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哀求般地望着离伊,期盼着从他的口中得到好消息。 “前日我确实派了援军连夜赶往万西城,今日中午方有通讯符传来,却”离伊一脸犹豫。 “却如何?”俟蔺封急切地问。 “蔺封,听了后,莫要激动,毕竟你即将晋升成为巫王,若是境界不稳,怕反其道而行。”离伊安抚他。 “你少左顾他言,我的身体自己清楚,你快告诉我。”俟蔺封不禁提高了声音。 “廖瑾他”离伊一拳砸在矮几上,震得矮几上的汤药洒出了一半。“援军赶到时,整个万西城已经成了一座死城廖瑾陨落了” “什么?你说什么?”俟蔺封以为自己幻听了,撑起虚弱的身体,揪住离伊的袖袍。“阿瑾陨落了?我是不是听错了?我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离伊面露哀色,低沉地肯定:“你没有听错,廖瑾确实陨落了。从城中人的死亡时间推断,你离开万西城的当晚便破城了。” 俟蔺封不敢置信地摇头。“不可能!” 阿瑾明明答应过他,一定要等他回来的,可是为何在他离开万西城后,城便破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离伊叹息。“傻蔺封,难道你还没有想明白么?廖瑾哪是要你请援军?他是不想你死在万西城,才以此为理由,骗你的。” “骗我?”俟蔺封呆若木鸡。 “是啊。凭他们剩下的战斗力,哪撑得过一晚上?而你返到主城,再由主城派兵过去,一为一返,快则两日,慢则三日,但不管是两日还是三日,万西城已经是风中残烛,支撑不住了。”离伊残忍地说出了事实。 俟蔺封浑身发颤,莫名地感到寒冷。身为天巫,拥有近千年的修为,经历过许多事,差点伤及性命的事也不是没有过,但皆化险为夷,顺利提高境界。修炼道路上,陨落者不计其数,但那些人,与自己的感情并不深,所以他看得极淡,唯独廖瑾,唯独他与自己极为亲近。何况他心系于他,欲与他结契,在修炼道路上相伴而行,但是为何为何一切成了奢望? “我不信!”俟蔺封双眼明亮,强撑着坐起,欲从床上下来。 “蔺封,你的腿”离伊阻止。“你若不好好养伤,如何对得起廖瑾对你的一片心意?” 俟蔺封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似哭又似笑,半晌,他哑声道:“离伊,你带我去万西城,我要亲眼看过后,才会信。” “不行。”离伊拒绝。“你伤好再去不迟。” “我一定要去!即便爬,也要爬过去!”俟蔺封咬牙低吼。“我本该与阿瑾守在万西城,同生共死!如今倒好,我竟成了逃兵!” 离伊长叹一声,最后同意了,亲自带他去了万西城。 风蛛琴的曲调一直舒缓,俟蔺封的嗓音柔和,说到廖瑾陨落时,竟不似之前那般激动,只是平淡的说着,毫无情绪波动。 “廖瑾他真的陨落了?”宿清云沉吟道,“而他又是如何成了蛮族?” 俟蔺封道:“此事我稍后再说。” “你口中的离伊,与我们在城外广场上遇到的人,似乎大相径庭啊。”君烜墨靠在小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他呀,如今恨我呢。”俟蔺封嘲弄地笑道,“我抢了界主之职,他一直怀恨在心。” “他那时对你照顾有加,定是另有所图。”赫连丹问。这个离伊,虽只见过一面,但他的眼里充满了欲|望。魔修者对人性的欲|望最敏感,往往一个眼神,即可辨出他人心中最渴望的是什么。 “是啊,他已表现得那般明显,我当时却毫不知情。”俟蔺封翻转手势,弹着轻快的曲调。“我到了万西城,看到满城的尸体,感受着空气中浓郁的死气,差点疯了,境界不稳,一度保持不住天巫的修为,倒是离伊出手稳住了我的境界,这一点,我还是感谢他的,若不是他,便无如今的我了。” “你可是寻到廖瑾的遗体了?”宿清云问。 “没有。我翻遍了整座城,都不曾找到阿瑾。阿瑾是城主,修为最高,最受蛮族青睐,若寻不到遗体,无非两种情况。一是被蛮族分食了,二是成了化胎蛮族的傀儡。” “上次袭击我们营地的人,你唤他廖瑾。”宿清云肯定地道。 “他是廖瑾,亦非廖瑾。”俟蔺封道,“我用了三日,方接受阿瑾陨落的事实。离伊原本想让人为万西城祈福祭灵,被我拒绝了。为万西城枉死的人祭灵,是我的职责,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离伊拗不过我,勉强同意了。就这样,万西城被沉封了八十载,很快淹没在历史的河流中,再无人记得曾经的万西城绿荫环绕,盛产巫果,是一座洋溢着幸福的城池。” “难道地界的界主闭关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宿清云问。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俟蔺封拨动琴弦,娓娓道来。 从万西城回到主城后,俟蔺封便病得更厉害了,一度生死一线,梵天门的人闻讯赶来,连夜把他带走了。 十年一晃而过,这十年,他除了配合巫医驱逐身体里的死气,还努力修炼,终于晋升成为巫王。 巫王的实力与天巫有着天壤之别,祈福和言灵的力量,增强了数倍。他正计划着该如何为廖瑾报仇雪恨,却听门童说,有两个巫士求见。 “巫士?”俟蔺封手中拿着书卷,诧异地问。他虽成了巫王,却还未选出适合自己的巫士,如今却有两名巫士求见,莫非是想成为他专属巫士? 俟蔺封颇感兴趣,便让那两名巫士进门了。 “在下雷辛,这位是霍奇,殿下可还记得我们?”高大的男人恭敬地询问。 俟蔺封神识在他们身上绕了一圈,发现并无危险之处,便撤下了防备。“若我未猜错,你们是护我逃出万西城的那两个巫士?” “正是我们!”霍奇手舞足蹈地道,“托巫王殿下的福,我们虽身受重伤,但得到了及时的治疗,有幸捡回一条命。” 俟蔺封道:“本该是我谢你们才是。” 霍奇对万西城地下的通道,了若指掌,有他带路,万无一失。因走得岔路少,他们数次躲过了蛮族的攻击。拼着一口气,终于离开了万西城的范围。 不过后来,由于听到阿瑾陨落的事,他陷进了莫大的悲伤之中,曾一度一撅不正,自然没顾得上那两个巫士了。想不到隔了十年,这两位巫士却自己寻来了 “你们今日求见,所为何事?”俟蔺封问。 雷辛单膝跪在地上,猛地抬头问:“殿下可知,这些年你一直被蒙在骨里?” “嗯?此话怎讲?”俟蔺封蹙了下眉头。 “你只道离伊派了援军,却不知那些援军冷漠无情,眼睁睁地看着万西城被蛮族攻陷,等到收拾残局时,他们方率众上前驱赶蛮族。而那些蛮族得了好处,如潮水般地退走了。”雷辛严肃而愤恨地道。 俟蔺封面无表情,在听了雷辛的话后,深埋心中的悲痛,交织着无法言语的愤怒,令他头痛欲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9.情愫暗生 “离开万西城前, 廖主曾嘱咐我们务必要保护好殿下,到了主城亦不可离开半步,无奈我们因受伤被迫与殿下分开, 等伤好后想再找殿下时,却被告知殿下已经离开主城, 回到梵天门了。”雷辛望着俟蔺封木然地脸, 沉声道,“没有与巫王定契的巫士在大陆上寸步难行,十年间几经周折,我们终于寻到殿下了。” 俟蔺封抬手捏了下眉心, 轻道:“辛苦二位了。” “只要找到殿下, 再苦再累我们都心甘情愿。”霍奇坚定地道。 俟蔺封叹一声,问道:“你们如何得知离伊派了援军,却不施援手?” 雷辛道:“在主城养伤的那段日子,我们听闻万西城破城了, 震惊悲痛之余,私下多方打听,冒着风险接近几位曾是援军的天巫, 终于有一日,他们在酒楼喝酒时,说漏了嘴, 我们这才知道, 原来离伊根本是故意让万西城破城!美其名他派了援军, 只是晚到一步, 界主亦无法找出他的错误。” 俟蔺封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望着跪在地上的两名巫士,紧紧地捏着扶手,巫王的境界威压在房间里肆意,雷辛和霍奇顶着压力,挺直腰干,不屈不挠。 回忆到此,俟蔺封停下弹琴的动作,长叹一声,道:“我与离伊相交足有两百年,离伊与廖瑾的交情亦不浅,但我万万没想到,真正盼着我们死的人,竟然就是这位朋友。” “他为何要如此残忍地置你们于死地?”宿清云不解地问。 “自然是为了利益。”君烜墨道。 “利益?”宿清云琢磨着,迟疑地道,“莫非那离伊对万西城有所图?还是说,蛮族的侵袭,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俟蔺封赞叹道:“宿公子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即透。离伊一开始与我们相交或许有几分真心,只是后来人心逐渐产生了变化,特别是廖瑾凭自己的本事,成为万西城的城主后,离伊因此心生妒恨。无定界主即将晋升成为巫帝,下一任l界主将在各城的城主中选拔,离伊终于坐不住了。” “他的修为和能力应该不错,否则界主闭关之前,不会任命他为代界主。”宿清云道。 “界主乃是他的叔父,他在主城混得风生水起,可谓一手遮天,但是地界界主统一由掌管五大地界的巫帝任命,并非界主指定。”俟蔺封轻拨琴弦,优美的曲调在指尖跳跃着。“众多城主之中,廖瑾最为突出,深受巫帝器重,故尔他最有望成为下一任界主,离伊自然将他视为眼中钉。可笑我和廖瑾对他真情实意,丝毫不曾觉察他的恶毒之心,甚至我一直被蒙在鼓里,还对他心存感激。如今想来,当初的自己简直愚蠢至极。” “人性叵测,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若出暗手害人,你们防不胜防。”宿清云握着茶杯,感受着杯子的温热。 君烜墨问:“既然这离伊是罪魁祸首,为何他还好好地活着?” 俟蔺封气息不稳,错了几个节音。“他有叔父护着,我奈何不了他,但无定地界的界主之位,我却硬生生地从他手上抢了过来。”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敬人者,人亦敬之,不敬人者,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宿清云扬声道,“巫王此举,乃是正道。” 俟蔺封低头一笑,开口轻唱了起来:“吾于尔思,风扬发兮,穹苍之下,云以子而美。吾于尔思,风扬发兮,天各一方,星以夜而辉” 天籁般的歌声里,充满了无垠的思念和爱恋,婉转动人,似潺潺的流水,无声无息地滑过人的心田,闻者莫不为之动容。 一曲罢了,俟蔺封道:“我在曾姨的帮助下,重返无定地界,成为一座小城的城主。那城虽小,却是一个海港城,掌控着整片海域资源,三十年后,我参与界主之争,最后赢得巫帝的赞赏,成为名副其实的界主。然而主城之中,离伊和上界界主遗留的势力过大,我耗了三十余年,方统揽全局,将一切拢于股掌当中。我本欲找离伊算个总账,却被他趁机逃了。他身后有巫帝,一时要杀他,并不容易。” “真正想杀一个人,其实也很容易,就看你敢不敢了。”君烜墨扬眉道。 俟蔺封一愣,点头道。“尊者所言不虚。我忍了这么多年,终有一日要为阿瑾报仇雪恨。” “那化胎蛮族为何顶着廖瑾的脸?”宿清云问。 俟蔺封道:“他得了阿瑾的身体,炼化后与之融合,便拥有了与阿瑾一模一样的脸了,但身体上仍他自己原有的特性,比如那头金发。” “原来如此。”宿清云唏嘘。难怪那晚化胎蛮族出现后,明明拥有与廖瑾同样的脸,巫王等人却对他毫不客气。 “炼化融合么?”君烜墨沉吟一声。“果然不是本尊的错觉。” 听到他的话,水榭中的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小魔尊。 “师兄,可有蹊跷之处?”宿清云问。 君烜墨没有回答他,却问俟蔺封。“那蛮族仅是炼化了廖瑾的身体?” 俟蔺封一怔,道:“蛮族嗜食巫修者,岂会放过阿瑾的元神?” “只要擒住他,搜搜他的神魂,便知一二了。”君烜墨道。 “化胎蛮族拥有不亚于巫帝的修为,想擒住他,谈何容易?”俟蔺封轻轻地摇头。 “本尊出手,任何蛮族不足为惧。”君烜墨傲然地道。 “这”俟蔺封迟疑,“诸位乃外界之人,不便掺与此界是非,万一天道降下天罚,恐怕会连累你们。” “有何不可?”君烜墨嗤笑。“天道忙得很,岂会因为这一点小事便降下天罚。” 俟蔺封放下风蛛琴,恭恭敬敬地向君烜墨拜礼。“若真活擒那化胎蛮族,让他将阿瑾的身体还给我,我将感激不尽。” 君烜墨挥了挥小手道:“便当是你款待我们的谢礼吧。” 夜深了,茶喝完了,故事也听完了,该回房就寝了。 君烜墨收起他的小餐具,跳到宿清云的肩上,准备离开了。赫连丹适时地起身,与宿清云一道,向巫王告辞。 俟蔺封把他们恭送至水榭门口,直到不见他们的背影,仍一动不动。雷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对沉思中的巫王道:“殿下,回去休息吧。” 俟蔺封恍若未闻,雷辛耐心地候着,一刻钟后,俟蔺封道:“上次祭灵时,不见阿瑾的神魂,难道他真的完完全全地消失在天地间了,我再也寻不到他了么?” “属下坚信,廖主定还在某个地方活着,只是缘份未到,才一直没有碰上。”雷辛安抚他。“殿下该休息了,否则旧疾复发,将无法参加祭祀大典了。” 俟蔺封捂住胸口,轻咳一声。“我空有一身修为,却一直无法完全驱散体内的死气,恐怕是天道对我失信的惩罚。” “殿下亦是身不由己。”雷辛道。 “唉,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俟蔺封走出水榭,踏上回廊,借着月色,慢慢地踱回自己的小院。 雷辛尽忠尽职地跟在他的身后。 ———————— 宿清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为何,耳边一直回旋着风蛛琴的曲调,思绪仍沉浸在巫王的回忆之中。 君烜墨原本趴在他的发丝上,见他反复地变化睡姿,忍不住伸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师弟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好好睡?” 宿清云叹息一声,把君烜墨从自己的发丝里提了出去,放在枕头上,侧身与他面对面。 “师兄,若你是廖瑾,会做出与他一样的选择么?”宁可自己死,也不愿爱人陪葬。 君烜墨盘腿坐在枕头上,绷着小脸望着宿清云,不满地道:“师弟为何只想着死,却不想如何生?” “嗯?”宿清云一怔。 “明知实力悬殊,不懂变通,看似英勇就义,实则蠢不可极。正确的作法是,在尚有余力抵挡之时,迅速地安排普通巫人从地道逃出城,再派一个能言善道的修士前去主城缨请援军,而不是使用那不靠谱的容易被人胡截的通讯符。”君烜墨一本正经地道。“再则,心爱之人独活于世,悔恨一生,郁郁寡欢,极其容易成为心魔,终有一日因境界不稳而陨落。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 “那师兄的意思是?”宿清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同生共死不仅仅只是口头的承诺。”君烜墨道。 宿清云问:“师兄当初陷入心魔之时,急于杀我,又是何道理?” 问题突然跳转到自己的身上,君烜墨闪了闪眼,立即趴在枕头上,打了个呵欠。“师弟若睡不着,不若数数羊羔。” “我只盼着有朝一日,遇到相同的情况,师兄不要丢下我,令我寂寞地独活于世。”宿清云低喃。 君烜墨耳尖,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须臾,他道:“师弟何不将我头上的剑拔掉?” “嗯?”宿清云怔愣。 “师弟一副想让人拥抱的模样,实在惹人爱。”君烜墨跳过去,趴在宿清云的脸庞边,凑上去亲了一记。 宿清云面颊倏地通红,嘴里却一口回绝了。“不需要。” 帮他拔剑,让他恢复真身,岂是一个单纯的拥抱便能满足的么? “师弟如此不坦率,较之隔壁那一对,可差得太远。”君烜墨惋惜地道。 “隔壁?”宿清云眨了眨眼。隔壁只住了赫连丹一人,哪里来的一对? 君烜墨呵呵一笑,对他道:“师弟不如将神识往那探探。” 宿清云闻言,不由自主地开启神识,小心翼翼地探进去。忽然,他翻身坐起,手中变化繁杂的手印,一道金光亮起,覆在了墙面上,泛出一圈圈光之涟漪,形成一个隔绝阵法。 “非礼勿视,非礼非听。师兄,收起你的神识!”宿清云面红耳赤,严肃地低喝。 君烜墨见他反应如此之大,不禁好笑。“双休之法,乃是修真界既普通又最出名的功法,有何可害羞的?” 宿清云瞪他一眼,拉起背子,身体朝里面转去,用后脑勺对着君烜墨。 君烜墨嘴角一扬,笑得意味不明。 一墙之隔的卧室里,发出时高时低的声音,伴随着激烈的撞机声,幔帘剧烈地抖动。 赫连丹垂着眼睛,凝视姬枫涯迷醉的脸庞,微启的嘴里,时而发出愉悦的低吟声,极为诚实,吸得很|紧。 今日不知为何,在听完巫王的故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把姬枫涯从塔里放出来,然而,并未行双休之法,而是纯粹的和他纠|缠。 低头,覆住姬枫涯的红唇,轻轻地啃咬,得到他的回应后,心里竟有一丝满足,情不自禁地将他抱得更紧了,几乎要嵌|进怀里了。 当初在子夷村为何会擒他为鸾伏?他竟有些忘了,只觉得这般精致的人,居然胆大包天地在问天宗放肆,便想教训教训他,折断羽翼后,看是否还能保持着他的骄傲。 然而,他高估了姬枫涯的脾性,魔修天生畏敬强者,姬枫涯竟能委曲求全地蜇伏,乖乖地当他的鸾伏,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君烜墨道鸾伏与道侣有异曲同工之处,他本是不信的,但和姬枫涯双休了数次后,他感到有些东西,出人意料地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如脱了缰的野马,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令他措手不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0.赫连与猫 翌立清晨, 宿清云早早地便起身了。 君烜墨趴在丝被上看他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模样,不禁问:“师弟这是要去何处?” 宿清云整了整衣裳,转头看向床里道:“昨日光顾着听巫王讲故事, 忘了向他请教功法的事。” 所谓功法,正是巫王赠予他的转换功法, 由于看不懂巫修界的文字, 只能麻烦巫王口述。 “如此早过去拜访,略为不妥。”君烜墨跳到床头,拿起他脱下后叠放在枕头边的小法衣外袍。 “此话怎讲?”宿清云侧首问。 君烜墨边穿衣服边道:“师弟看看窗外的天空。” 宿清云闻言,不禁走到窗边, 打开一条缝, 但见灰蒙蒙的天空刚露出一丝晨光。 “天亮了。”他道。 君烜墨穿好衣服,飞了过来,落到他的肩上,轻扯他的发丝。“刚过寅时, 你便是再心急,也不好在这个时间点去扰人清梦。” 宿清云合上窗户,借着房中的照明石, 轻笑:“师兄说得不错,我确实心急了。” 境界不稳,丹田中玄灵之气不足, 无法打开锦绣天阙图, 不知里面的人如何, 迫在眉睫, 令他失去了冷静。 梳洗过后,他在厅堂的蒲团上打坐,闭目静思,调整气息。 天地玄幻书共有三册,目前宿清云只修炼了第一册。单是第一册,便深奥晦涩,凭着一点悟性,掌握了一点规律,学会无中生有,结合天罡剑谱和符文阵法,幻化出初级剑阵,进行攻击和防御。 这段时间,经过数次战斗,宿清云逐渐发现自己的不足之处,剑阵及其消耗玄灵之气,持续性薄弱,战斗力不稳,一旦玄灵之气消耗殆尽,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当务之急,他必须尽快学会以最少的玄灵之气,稳定而持久地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成为修士的这段时间里,从魔修界来到巫修界,经历了过去二十年都不曾经历过的事情,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命悬一线,虽最后皆化险为夷,但宿清云明白,若不能超越自我,提高境界和修为,如何立足于天地间? 一个时辰的打坐,使他对天地玄幻书有了新一层的理解,第二册的口诀,他参悟了半分,假以时日,或许能完全掌握。 将游走在经脉中的气归纳于丹田后,宿清云收功睁开眼睛,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师弟似乎有所感悟?”君烜墨盘腿坐在矮几上,也正巧从打坐中醒来。 “我修炼的时间太短,这些日子一直忙于奔波,不曾静下心来,细细参悟,难怪会境界不稳。”宿清云道,“师兄,或许我们不必急于离开此界,应该寻个清静之地,闭关一段时间,稳固和提升修为。” “师弟言之有理,不过巫修界并不是修炼的上选之界。”君烜墨道。 “为何?”宿清云不解。 君烜墨道:“闭关修炼短则百年,长则千年,需选一个灵气充盈纯厚之地,但此界有蛮族,死气横行,无孔不入,万一被侵扰,将前功尽弃。” 宿清云略一思索,觉得师兄的话说得很对,点了点头,他道:“既然如此,那便想法子尽快离开此界吧。” “离开之前,我们先会会那化胎蛮族。”君烜墨道。 宿清云疑惑地问:“师兄为何对那化胎蛮族如此感兴趣?不,或者说,昨日你为何如此唐突地非要听巫王的往事?” 君烜墨道:“在沙漠绿洲的那晚,我虽然与那化胎蛮族只罩了个面,却一眼看穿了他的独特功法,而后随巫王到万西城,观看了他的祭灵和祈福之祀,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猜测?”宿清云听得云里雾里。 “巫,以舞降神者也。”君烜墨微微眯眼,道,“天尊座下有十二神帝,其中一位号称邪光神帝,一体双魂,一善一恶,善者以天舞泽福众生,恶者嗜噬神魂为害诸界。我曾与他共同讨伐过叛军,谙知他的战斗方式与修炼功法,此界巫修与蛮族的修炼方式,与邪光神帝的善恶功法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宿清云微微惊讶。“师兄怀疑这位邪法神帝正在巫修界?”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君烜墨严肃地道,“甚至有可能正在祈天城内。” 宿清云一震,面露紧张之色。“昨日师兄便说这城中有似曾相识的东西,莫非就是这位神帝?” 君烜墨起身,轻轻一跃,便跳到他的肩膀上,挨近他的脖子,小脸凑上去蹭了蹭,引得宿清云发痒。 “师弟无需紧张,这位神帝若真在祈天城内,那便正好,待本尊擒住他,第一个拿他祭天。”紫色的眼里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 宿清云伸手碰触了下他的小脑袋,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待有机会潜进祭祀大典后,再定夺。” 君烜墨道:“正有此意。” 宿清云从蒲团上起身,抚平袍摆,推门而出,才一抬头,便看到赫连丹高大的身影。 “呃?” 宿清云惊了惊,诧异地望着他俊美的脸,脑中忽然闪过几个画面,耳朵倏地发热。 “赫赫连公子”他咽了下口水,定了定心神,努力挥去那些旖旎的画面。“早。” “早。”赫连丹的视线在他发红的耳朵上掠过,眸中闪过一丝困惑。“宿公子和尊者可要出去?” 宿清云平复心情,冷静地道:“我正要去找巫王,想请他口述转换功法的口诀。这转换功法乃是巫修界的文字,我却是一窍不通。” “我与公子一道过去吧。”赫连丹道。 宿清云道:“这左右就在府中,几步路的事,便不麻烦赫连公子了。” 赫连丹拧了下眉。 宿清云看他似有不悦之色,微笑道:“你我虽有主仆契约,但我却不曾将你视为真正的奴仆,只要你忠心于我,必要时听命行事,其他时间,可自行打发,无需事事都顾着我。” 赫连丹的剑眉皱得更紧了。 君烜墨见他这模样,懒洋洋地道:“清云的话,你可听清了?别像木头般杵在门口,该干嘛干嘛去。” “师兄——”宿清云无奈地唤一声,他望着赫连丹铁青的脸,不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刚晋升成为魔王,还需多加稳固修为才是。” 赫连丹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听出宿清云话中的关怀之意,心情大为好转,好得不可思议。适才被不允许跟随,心情一落千丈,仿佛被主人嫌弃的小狗般可怜,这会儿得到主人的安抚,竟雨过天晴,心花怒放。 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转变? 最可怕的是,自己竟甘之如饴。 宿清云放开赫连丹的肩膀,和君烜墨一道出了小院,赫连丹站在走廊上,目送他离开,盯着那道欣长的背影,眼神柔和。 直到出了院门,宿清云方长长地吐了口气。 “怎么?”君烜墨问。 宿清云道:“小时候,我曾养过一只小猫儿。” “嗯?”君烜墨歪了下小脑袋。“猫?” 走在花间小道上,宿清云微微仰头,望着枝头粉嫩的小花儿,思绪不禁飘到了遥远的过去。 “那是一只狸花猫,是四哥从大哥的好友那里抱来的,刚出生,小小的一只,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可怜又可爱,我那会儿只有五六岁,喜欢得紧,便养在自己院子里了,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公子。” “叫公子?”这是什么怪名字? 宿清云轻笑一声,道:“它极喜欢与我相处,我读书写字时,它便安静地趴在一旁,偶尔抬头看看我,我走哪,它便跟哪,还喜欢跳我膝上,要我给它撸撸毛,但若是换了人来碰碰它,它立即炸毛,亮出利爪,冲人喵喵叫。四哥常笑骂,明明是自己抱它来家里的,却不让他碰一下,委屈得不行。” “它已认你为主。”君烜墨道。 “是啊,它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人正是我,所以对我极为依赖。”宿清云伸手轻抚枝头的花蕊。“我便绝得,赫连公子有些像公子。” 公子像公子?听着略为怪异。宿清云不禁失笑。 “哈哈哈,你竟把堂堂一个魔王与一只猫相比较。”君烜墨摸摸下巴,脑中想象着赫连丹的头变幻成狸花猫的模样,越想越怪异,笑得更放肆了。 “——师兄。”宿清云抚了下额。“我只是说他们的性情有些像。” 君烜墨停下笑,心情愉悦。“那便将他当成猫即可。” 宿清云摇了下头,道:“正如师兄所言,他是魔王,拥有极强的自尊心和傲气,岂能类比成一只猫儿?” 君烜墨挑眉道:“有何不可?不都认你为主么?” 宿清云道:“奴仆并非主人的私有物,在他尽职之余,需给予他自由。” “你这想法倒是有趣得紧。”君烜墨道。 宿清云笑而不语,走过落花小径后,穿过几道石门,在一个侍女的指引下,终于来到了巫王的落院。刚接近门口,便听到老妪的轻斥声。 “我的小乖乖,你明知身体不好,竟还敢在水榭吹了一夜的冷风?喝酒?就你这身子能喝酒么?堂堂巫王,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千岁的巫修者,竟连三岁孩童都不如?还有你,雷辛!你身为巫王的贴身巫士,是如何照顾巫王的?为何由他任性?” 宿清云站在门口,进也不行,走也不行,面露愧疚之色。 巫王之所以一夜不睡,在水榭吹冷风,必是昨日宴请之时,回忆过去,想起了深藏心中的悲伤以及对心慕之人的思念。 “曾姨,我的身体并无大碍,休息一日即可,我是巫王,凭我的修为,便是几日几夜不睡亦不会有事。”俟蔺封好脾气地安抚老妪。 “你体内若没有那随时会夺你性命的死气,老生管你几日不睡?”老妪没好气地道,“今日哪都不必去了,躺床上好好休息。” “今日有祈福大会,不去不行。”俟蔺封道。 “祈福大会?那么多巫王参加,不差你一个。”老妪道。 “我毕竟是地界之主,若是不去,怕受人垢病。”俟蔺封无奈地道。 “你过去,是要去当风言风语的靶子不成?自从你成了无定地界的界主之后,那离伊到处放出流言,道你贪生怕死,弃朋友于不顾,更用不光彩的手段得了界主之位,甚至还传言你是飞羽巫帝的相好。简直不堪入耳!”老妪咬牙切齿。 俟蔺封道:“他怀恨在心,自然口无遮拦,我何必与他一般见识,迟早有一日,拿他的项上人头,以祭阿瑾的在天之灵。” “暂不提此事,门外那小孩,可是来拜访你的?”老妪道。 站在门口的宿清云一震,想不到这老妪竟早已觉察到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1.获得口诀 宿清云彬彬有礼地进屋, 向巫王和老妪行了个主客之间的见面礼。 俟蔺封靠在美人榻上,身上覆了一条明黄色的丝被,头发披散, 脸色苍白,眼睛上竟未绑着黑丝带, 露出秀气的眉毛以及紧闭的双目, 长而浓密的睫毛如小扇子般,在眼下刷出淡淡的阴影。 清瘦,秀美,苍白, 柔弱, 却又不失倔强。 这便是无定地界的巫王。 老妪一双炯炯有神眼睛在宿清云身上锐利地一扫,宿清云坦荡地迎上她的目光,清隽雅致,温润如玉的气质, 令人心生好感。忽而,老妪的视线移到他的肩上,盯着那精致的小人偶, 狐疑地审视。 君烜墨不悦地回视她,身上隐隐散发着可怕的境界威压,老妪猛地回神, 方想起这小人偶是巫王曾与她提及的小魔尊, 她得体地行了礼, 端着空药碗, 出了房。 待她一走,俟蔺封和雷辛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宿清云见状,不禁笑问:“巫王似乎怕极了这位曾姨?” 他听俟蔺封唤老妪为曾姨,便也跟着叫了。 俟蔺封在雷辛的帮助下,靠坐起来,从被子里伸出手,指了下旁边的椅子,道:“宿公子请坐。” 宿清云道了谢,坐了下来,雷辛立即为他倒了杯茶,摆在茶几上。 “曾姨唠叨起来,一个时辰不停歇,话不带重覆的,令人头痛欲裂。”俟蔺封揉了揉太阳穴。“幸而宿公子来了,终于清静了。” 宿清云道:“曾姨也是关心你。” “我知道。”俟蔺封轻咳一声,雷辛立即为他拉上被子,覆到肩上。 宿清云歉意地道:“昨日宴席上让巫王想起伤心往事,如今病倒了,在下实在过意不去。” 俟蔺封忙道:“宿公子不必愧疚,是我自己的原因。八十年前那场与蛮族的战斗,我沾染了过多的死气,又未极时清除出去,方留下了病根,死气在经脉中横行时,会全身发冷,四肢僵硬,喝上两天药,便能压制下去。” 宿清云微微蹙眉,疑惑地问:“为何死气无法清除出去?” 君烜墨道:“若是巫王不介意,不妨让本尊为你把把脉。” 俟蔺封一怔,雷辛紧紧地盯着宿清云肩上的小魔尊。巫修界的巫医赫赫有名,巫尊之上的巫医虽凤毛麟角,但巫帝境界的巫医不胜枚举,且一般巫修者,兼修医术,俟蔺封自己也精通医理,但对身上的死气依然无可奈何。如今他喝的汤药,正是梵天门的巫尊为他调配的,一旦犯病,两三贴药喝下去,即能恢复精神。 然而,这终究治标不治本,俟蔺封唯有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境界,期盼着成为巫帝后,寻到办法驱逐死气。 宿清云问:“师兄你可有把握?” 君烜墨是魔祖,拥有万万年修为,他的本事,宿清云自是心悦诚服,但若涉及到医术方法,有些半信半疑,毕竟术业有专攻。 君烜墨从他肩上跳下来,悬浮半空,双手抱臂道:“看过之后,才知有无把握。” 俟蔺封面向小魔尊,将袖子卷上去,露出手腕,道:“那便有劳尊者了。” 君烜墨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床边,落到被褥上,小手附着魔气,轻轻地搭在俟蔺封的手腕上。 俟蔺封只感到一股霸道的气窜进经脉内,他轻吟一声,咬牙坚持,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雷辛紧张地盯着小魔尊和巫王,想阻止又不敢开口,既期待,又忐忑。 须臾,君烜墨收回手,飘回空中,对俟蔺封道:“你体内的死气,已融入你的骨血和神魂,无法分割了。” “什么!”雷辛骇然。“当真么?尊者!” 俟蔺封放下袖子,相比雷辛的激动,显得平淡许多。“尊者说得不错,为我医治的巫尊早已说过此话,这死气确实成了我身体的一部份,强行剥离,不但耗损修为,还有可能丧失性命,颇为棘手。” “殿下,您为何从未对属下提及此事?”雷辛皱眉问。 俟蔺封笑道:“徒增你的烦恼,不如不说。” 雷辛脸上尽是担忧,他看向君烜墨,迫切地问:“尊者既能看出端倪,是否有绝妙之法?” 君烜墨回到宿清云的肩上坐下。“暂无绝妙之法。” 雷辛失望,俟蔺封一脸平静。他期望和失望过太多次了,早已看淡了。 “不过”君烜墨又道,“绝妙之法没有,倒还有个折中的办法。” “是什么?”雷辛虎目一亮,问。 “师兄,当真有办法?”宿清云不禁为俟蔺封高兴,毕竟相识一场,也是有缘,如今又受他恩惠,暂住此处,若能帮得上忙,当是还他人情了。 俟蔺封不由自主地颤了下睫毛,手指下意识地揪住被单,真挚地道:“尊者若真有办法去掉在下体内的死去,在下感激不尽。尊者但凡有吩附,在下定当竭尽所能,肝脑涂地。” 君烜墨道:“你身上的死气,并非在战斗中随意沾染上的,而是被人故意打进体内的,是也不是?” 俟蔺封一愣,苍白的嘴唇一颤,哑声道:“不错当时我和阿瑾并肩作战,与那化胎蛮族交过手,阿瑾差点被击中,我挺身而出,挡了一下。后来逃回城中,我身体并无异样,直到阿瑾让我回主城请援军时,我为冲出蛮族的包围圈,用尽了巫气,那隐藏在体内的死气突然暴发,差点夺我性命。好在主城的巫医极时出手,这才捡了一条命。” “果真如此。”君烜墨点了点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只要擒住那化胎蛮族,让他引出你体内的死气,即可根除。” “这”俟蔺封脸色一变。“他乃蛮族,岂会出手相助。何况,我与他不死不休,绝无可能放过他!” 君烜墨道:“他的长相不是与廖瑾一模一样么?只要忽略他的内在,试一试也无妨。” 俟蔺封摇头。“长得一模一样又如何?他终究不是阿瑾!不过是披着人皮的邪物!他杀了阿瑾,我与他不共戴天!” 宿清云道:“师兄,你这办法,行不通。” 巫王单是听到那个化胎蛮族,都气得发抖了,何况与他亲近?所谓引出体内的死气,需让对方的气进入自己的经脉之中,慢慢地把曾经打进去的死气,引导出来。而引气时,两人必须赤膊相见,巫王如何忍受得了身体被仇人碰触? 君烜墨道:“本尊只是提个义,要不要做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了。” 俟蔺封压下心里的怒火,抚额道:“多谢尊者,此事暂时放一旁吧。对了,二位今日过来,可有要事?” 宿清云道:“确实有一件相求。” 他从阴阳珠坠中取出一枚玉简,对俟蔺封道:“此为巫王赠予在下的转换功法,无奈我对巫修界的文字一窍不通,故尔特地过来,想请教巫王。” 俟蔺封愣了愣,道:“是我忘了。” 他们是外界之人,岂能看懂巫修界的文字?那时在飞行圆盘上光顾着赠功法,忘了文字不通的事。 “我这便口述功法的口诀,请宿公子记一下。”他道。 宿清云道:“巫王请。” 俟蔺封问:“是否需要纸笔?” “不必,巫王只要说一次,我便能记住了。”宿清云道。 “如此,我便开始念了。”俟蔺封缓缓地将口诀背出来,宿清云听得认真,一一记下后,了然于胸。 两刻钟后,他起身,向巫王告辞,有些迫不及待地回房试一试功法了。 俟蔺封也不留他,让雷辛送他们至小院口。 往回走的路上,宿清云的步子急了几分,过了一道石门,他问君烜墨:“师兄适才提到的办法,难道是唯一的么?” 君烜墨知道他指的是为巫王清除死气的事。“这是最快最捷便的办法。” “莫非还有别的法子?”宿清云问。 “别的法子,自然是废掉原有的功法,和秦重一样,修炼昊天界的功法,吸收玄灵之气,待入魂境界后,慢慢地把死气消磨掉。”君烜墨道。 宿清云沉吟。“此法略有风险,且他是巫王境界,岂会轻易舍去千年的修为。” “正因如此,我才没有说这个办法,何况,他不像秦重那样追随我们,如何能将昊天界的功法传授于他?”君烜墨道。 宿清云点头附合。确实是这个理。 踏进小院的拱门,微微抬眼,便看到靠坐在走廊栏杆上的赫连丹,似有感应般,赫连丹转头望了过来,看清来人后,优雅地下了栏杆,甩甩袖袍,行礼道:“宿公子回来了?” “嗯。”宿清云踏上走廊,朝他点头。“赫连公子在等我?” 赫连丹道:“正是。” 宿清云笑道:“我不是说过,不必事事都顾着我。” “我知道。”赫连丹道,“巫王虽暂时可信,但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万一有利益冲突,怕会反目成仇,我们终究是外界之人,还是小心为上。” 宿清云望着他深邃的眼睛,不禁暗忖。不愧是魔修,多疑是他们的共性。 “我会注意的。”宿清云应道。 赫连丹颔首,再行了个礼,转身回房了。宿清云轻叹一声,步入自己的房间里,关上房门。 君烜墨鼓着包子脸,不悦地道:“他眼里有没有本尊?难道就他小心谨慎,本尊只是个摆设不成?” 宿清云坐在蒲团上,把他从肩上提=下来,放在掌心,温和地道:“他不过是尽下属的本份,师兄何必与他斤斤计较?” 君烜墨抱住他的一根手指,张嘴啃了啃,宿清云被他啃得手指发痒。 “我的!”他气鼓鼓地道。 宿清云忍不住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轻弹他的小脑袋。“师兄这是吃醋了?” “你说呢?”君烜墨紫眸一转,歪头道,“师弟打算何时消气?帮我把头上的破剑拔出来?” 宿清云眯了眯眼道:“师兄这般模样挺好。夜晚睡觉,不会抢被子,更不会挤得我手脚都伸展不开。” “仅此而已?”君烜墨扬眉问。 宿清云把他放到矮几上,道:“除此之外,师兄还想如何?” 君烜墨不由自主地撅了下嘴,盘腿坐在矮几上。“师弟心知肚明,哼。” 宿清云摆出打坐的姿势,双手结印,微微闭眼,脑中回想转换功法的口诀。 “人心隔肚皮,我如何能知道师兄心中所想之事。”他低语,运转体内的玄灵之气。 君烜墨托着腮,专注地望着打坐中的宿清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2.商议大事 宿清云的悟性极佳, 不过运转了一次功法,便能灵活运用了。此转换功法极为精妙,能将不同的灵气进行互相转换, 他让君烜墨试了试,成功地把巫气转换显魔气。随后, 他招呼赫连丹, 把转换功法传授于他,赫连丹学会后,立即关起房门,专心致志地修炼了。 俟蔺封的这座府邸设有聚灵阵, 在房中打坐, 亦能吸收不少巫气,不过于宿清云而言,仍然杯水车薪,打坐了两个时辰, 竟只转换了一层,远远无法满足丹田的需求。无奈,他唯有想法子弄些蕴含纯净巫气的巫石了。 过了两日, 三个外界之人围着矮几坐成一圈,边煮茶边商量大事。 “此处为巫修界,魔石在这里英雄无用武之地, 我们该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赚取巫石?”宿清云问。他的阴阳珠坠里有魔石, 有回魔丹, 却不足以支撑他给丹田回满一次气, 于是干脆放弃了魔气转换成玄灵之气的办法。而学会转换功法后,他发现巫气转换成玄灵之气的效果竟比魔气转换来得快。 打个比方,同等大小的魔石和巫石,转换成玄灵之气后,魔石只能恢复半层气,而巫石却可恢复一层。故尔,他果断地选择巫石。 “巫王对外界之人出现在巫修界似乎习以为常,由此可推测,这里有不少外界修士。”君烜墨道。 “师兄的意思是?”宿清云望向盘腿坐在矮几上的小魔尊。 君烜墨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道:“能打破界壁,穿梭于各界的修士,皆为大能,自有一套谋生手段,每到一界,落地生根,发展出属于自己的势力,进行两界物资的交易。” 宿清云不禁想起魔修界绫云阁的阁主,他以魔神境界,穿梭中小世界,收集各种绫罗绸缎,瑶光缎正是他从某个界带回魔修界,机缘巧合下,被他们购买了。 如此看来,巫修界有其他魔修无可厚非,若能寻到他们,或许有办法以魔石换取巫石。 “此为其一。”君烜墨道。 宿清云不禁扬眉。“其二是什么?” 君烜墨瞥了眼端坐在旁一言不发的赫连丹,道:“拍卖会。” 宿清云一愣。“我们手中并无巫石,如何参加拍卖会?” “师弟可是想岔了?我们参加拍卖会,不当买家,而是当卖家。”君烜墨转头对赫连丹道,“赫连公子身为问天宗的精英弟子,想必储物袋中法宝无数吧?” 赫连丹喝茶的动作一顿,迎上君烜墨探究的眼神,慢慢地放下茶杯。 “不敢说无数,玄器倒有一二件。丹药有不少,却是不知适不适此界的修士。”他道。 宿清云伸指轻碰了下君烜墨的头,差点将他推倒。“师兄,岂能让赫连公子倾囊相助?” 君烜墨稳住身体,小手一拍他的指头,道:“他既是你的下属,为主人分担解忧乃是他的本份。” 赫连丹道:“尊者所言甚是,宿公子不必见外。若需要上品魔石,我这里亦有不少,公子只管开口。” “魔石便不必了。”宿清云摇头。在没有巫石的情况下,赫连丹使用魔石修炼绰绰有余,师兄也能用魔石,唯独他由于境界不稳,使用效果不佳,用了也是浪费。当务之急,是弄到足够多的巫石,填满丹田的气,打开锦绣天阙图,在天阙图中吸收纯正的玄灵之气,稳住境界,顺利晋升入魂。 在寻找外界同盟和拍卖会两者之间,三人果断地选择了后者,不过—— “祈天城中可有拍卖行?”宿清云提出自己的疑问。如今恰逢巫修们的祭礼大典,便是有拍卖会也要暂停吧? “整个巫修界又非祈天城一个城。”君烜墨道。 “这倒也是,我们可以向巫王打听一下,巫修界最有名的拍卖会在哪个城市。”宿清云道。“到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去么?” “赫连公子一个人去即可。”君烜墨道。 “这不妥吧?”宿清云略有顾虑。赫连丹一看便知不是个擅长与人打交道的人,这种事,按道理派唐玉泽去再合适不过了,无奈唐玉泽还在锦绣天阙图里,出不来。 “为何不妥?”赫连丹直视宿清云,眉宇间充满了傲气。“宿公子仍不信我么?” “不是。”宿清云皱眉道。师兄的奴印绝非摆设,赫连丹对他的忠心,通过奴印他深有感触,只要奴印在一天,他便信他一天。若是奴印不在了他不敢肯定赫连丹能否真心臣服。 “既然如此,我今日便行动,五日内必回。”赫连丹道。 宿清云看了看窗外的日时,道:“我先向巫王打听打听消息。” 既然主子开口了,赫连丹并无异议。 午时一过,宿清云独自一人前往巫王的院落,刚踏进去,便听到霍奇的大嗓门。 “那离伊是个什么混帐东西?竟到处散播殿下的谣言,污蔑殿下不说,还满是秽言秽语!祈福大会上,别的巫王都有百姓排队来求福,唯殿下面前空无一人。这口气,属下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霍奇,你少说两句。”雷辛喝叱。 “那混帐仗着有叔父,为所欲为了这么些年,难道真无人收拾他吗?”霍奇气愤地道。“不若殿下去见见飞羽巫帝,或许他能再帮我们一次。” “阿奇——”俟蔺封唤了他一声,听似轻柔却充满了威严,霍奇立即安静了。 宿清云听了个大概,只觉得每次过来,巫王的小院都挺热闹的。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去,房门被打开了,出现霍奇的身影。 霍奇朝宿清云行礼。“宿公子,殿下有请。” 宿清云作揖回礼。“巫王若是忙,在下可明日拜访。” “殿下刚从祈福大会上回来,下午并无什么要紧的事。”霍奇道。 听他这样说,宿清云便进屋了。 俟蔺封这次没有躺在美人榻上,而是闲适地坐在椅子上,精神不错,看来体内的死气被压制了。见宿清云来了,他热情地邀他一起坐。宿清云谢过后,坐到旁边,雷辛立即为他上茶。 宿清云聪明地没有提及刚才听到的话题,直奔主题,询问巫王:“不知巫王可知巫修界最有名的拍卖大会在哪个城市?” “嗯?拍卖大会?” 宿清云见他一怔,笑道:“我等初来乍到,囊中羞涩,幸而有巫王收留,方有个容身之所,但一直住在府中,不是长久之计,故尔想参加拍卖会,卖几件法宝,赚些巫石,以备不时之需。” “原来如此。”俟蔺封点头道,“巫修界最大的拍卖会一直在火云城举办,每三年一次,据我所知,最近一次在一年前已经举办过了。” 宿清云道:“可惜了。” 俟蔺封听出他语气中的失望,道:“最大的拍卖会虽已举办过了,但还有些小拍卖会,宿公子若不嫌弃,可参加小拍卖会。” “如此甚好!”宿清云道。拍卖会不管大小,只要能卖出法宝赚到巫石就行。 喝完茶,宿清云又问了些细节,便向巫王告辞了。 待他离开小院后,霍奇忍不住问道:“殿下为何不直接送巫石给宿公子?” 俟蔺封道:“宿公子这般清风朗月似的妙人儿,怎会接受嗟来之食?” 霍奇搔搔头。 宿清云回到院中,看到君烜墨竟和赫连丹竟一起坐在走廊的栏杆上——钓鱼。 赫连丹的鱼竿是法器,通体银白,闪闪发亮,君烜墨的小鱼竿极为简陋,只是一根小小的,小小的树枝,一看便知是新做的。 那一大一小,各踞一方,互不相让,似乎在斗气。 宿清云忍不住捂嘴笑,实在是师兄的鱼竿看着太寒酸了。慢慢地踱至走廊上,在君烜墨的另一边,轻轻坐下,静看他们钓鱼。 君烜墨甩了甩手中的鱼竿,那细线下面的鱼钩及粗肥的蚯蚓,加起来个头比鱼竿还壮。 “师弟可是问着了?”他抬起一张包子脸,紫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嗯。”宿清云点头。“在火云城,在祈天城的南面,约三天的路程,坐飞行法器,只需半日。” “赫连小子,你可以动身了。”君烜墨不客气地对赫连丹道。 赫连丹蹙了下眉,道:“尚未分出胜负。” 君烜墨扬眉。“胜负已分。” 他一提鱼竿,一条硕大的鱼已经挂在鱼钩上了,不断地扭动着,那比小魔尊大数十倍的体型,竟被轻而易举地提出了水面。 赫连丹无语地瞪着鱼身上的魔气。它岂是被钓上来的?分明是被魔气缠住拉上来的。 宿清云也看出了蹊跷之处,轻咳一声,暗叹师兄无耻。 赫连丹默默地收起鱼竿,跳下栏杆,深邃的眼睛望着宿清云,倏地单膝跪下,执起他的袍摆,放在唇边轻吻。 “属下这便去火云城,宿公子定要在此处等我回来。”低沉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听得人耳根子酥软。 宿清云一脸诧异,君烜墨瞬间气鼓了包子脸。 在君烜墨爆发之前,赫连丹适时地放开宿清云的袍摆,起身后瞥了眼小魔尊,优雅地转身走了。 “——他这是挑衅!”君烜墨咬牙切齿。 宿清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抚额。“师兄若不耍赖,他何必气你?” “愿赌服输,他的气量比针尖还小!”君烜墨一抖鱼竿,把那条肥鱼甩下回水里。 “我才离开一小会儿,你和他如何打上赌?”宿清云好奇地问。 君烜墨收起小鱼竿,道:“闲得无聊。” 宿清云失笑,觉得师兄未说实话,但他也没有追问,回房继续修炼转换功法,在没有拿到巫石前,先吸收空气中游离的巫气吧,聊胜于无。 如此,他等了五日,直到太阳西下,夜幕降临,赫连丹却仍未归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3.怀璧其罪 一道刺眼的光闪过, 鲜红的血喷洒而出,在阳光下光彩夺目,一颗头颅呈抛物线落到地上, 滚了数圈,滚进泥潭里。 “咻——” 色泽艳丽的扇子在空中转了一圈, 回到蓝袍男人的手中, 扇柄那半透明的坠挂珠子不断飘荡,珠子内的蓝色蝴蝶泛着光芒,栩栩如生。 风,扬起男人墨黑如丝的长发, 肆意的魔气令在场的修士不约而同地战栗。 “砰——”那具无头尸体终于支撑不住, 轰然倒地,惊得他的同伴后退数步。为了抓住这个蓝袍男人,他们从火云城一路追击至锁魂山,从十八人, 减少至八人,那把艳丽的扇子如刀剑般锋利,一闪而过, 瞬间收割了一颗人头,令人心惊胆颤。 赫连丹冷冷地瞥过地上的尸体,阴森森地扫向剩下的天巫。“何人还敢上来送死?” 手执铃铛的青袍天巫上前一步, 扬声道:“阁下境界高深, 我等确实不敢领教, 但我们一路追赶阁下, 却并无恶意,然,阁下却不问个青红皂白,出手即杀一人,如何叫我等咽下这口气?” “没有恶意?”赫连丹微微眯眼。“想让本尊交出丹药配方的人,是不是你们?” 青袍天巫晃了下铃铛,清脆的铃声在四周回荡,他面不改色地道:“阁下怕是有所误会。你在拍卖会上寄拍的丹药,正是治疗我师叔的灵丹妙药,可惜只有两瓶,不足以完全治愈师叔的病,故尔我们只想请阁下把丹药的配方高价卖给我们,以备不时之需。” 赫连丹道:“本尊的独门配方,岂能落入尔等手中?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青袍天巫又晃了下铃铛,朝其他同门使了个眼色,笑容可掬地道:“阁下若是不肯出售丹药配方也无妨,只要阁下愿意前往巨灵门,为我们师叔炼制十瓶丹药,我等定当厚礼酬谢,引阁下为巨灵门的座上宾。” “敬谢不敏。”赫连丹不为所动。 身为问天宗的长老,手握重权,掌管宗门上下的丹药事务,岂会被这巫修者的三言两句冲晕头脑,为了一点利益,令自己身陷囹圄? 他奉宿公子之命,前往火云城参加拍卖会,以法宝换取巫石。初到火云城,他先在城中转了一圈,收集各家拍卖行的诚信度,最终挑了一家信誉最高的火雀拍卖行,把几件价值不菲的法器和两瓶丹药委托拍卖行拍卖。 第一天什么都没有拍出去,他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着,第二天依然一无所获,他不焦不躁,到了第三天,他的一件法器以一百万上品巫石拍卖出去了,他略为那件法器惋惜。若在魔修界,或可拍出三百万的上品魔石。 第四天,剩下的两件法器共拍出了六百万上品巫石,两瓶丹药拍出去一瓶,以两百万上品巫石成交。 如此,到了第五天,他共得了九百万上品巫石,还有一瓶丹药未拍卖。由于与宿公子约定的时间即将到来,他便打算把剩下的那瓶丹药从拍卖行取回来,赶在傍晚前回到祈天城。然而,他到火雀拍卖行取丹药时,拍卖行的管事却吱吱唔唔地说那丹药已经以一千万上品巫石的高价卖出去了。 他微微惊讶。 两瓶一样的丹药,一瓶两百万,另一瓶为何价值一千万? 问管事缘由,管事笑眯眯地说他运气好,昨天那瓶丹药被巨灵门的弟子竞拍走了,今日一大早,那巨灵门的弟子赶在拍卖行开门前,急冲冲地过来,要高价买另一瓶丹药。管事是个聪明人趁机抬高价格,那巨灵门的弟子一听一千万上品巫石,居然连砍价都不砍,千金一掷,买了。 赫连丹不再细问,直接让管事扣除手续费后,将巫石交易给他,他急着赶路。 管事倒也利索,把一个乾坤袋递给赫连丹,赫连丹魔识一扫,转身便走。 他走得急,走得警戒,不想刚出城门,果然有人蹲守了。那十八个天巫一字排开,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赫连丹手中的蚀骨幻鳞扇一甩,眨眼间夺了一人性命,震住其他巫修者,丝毫不曾停顿,借着突破口,冲出了包围圈。 如此这般,十几个天巫对他穷追不舍,从早上追至下午,人数从十八人减少到八人,而赫连丹因被他们东堵西围,不知不觉偏离了道路,离祈天城越来越远,闯进了一座深山里。 青袍天巫见这外界之人油盐不进,不得不继续围攻他。另外几个巫修者早就蓄势待发,一接收到青袍天巫的示意眼神,迅速出招。 铃铛一响,青袍天巫身边突然幻化出数道幻影,正是他驱使的鬼灵,他吟唱出一道咒语,那鬼灵身形涨高数倍,气势汹汹地朝赫连丹扑了过去。 其他天巫足尖一点,旋转着找到各自的方位,连成北斗七星阵,手中的法器一响,霎时形成了一个困住赫连丹的域。 “雕虫小计。”赫连丹脸色一沉,扇子挥出,无数蓝色幻蝶扑向鬼灵,风卷残云般地将鬼灵吞噬了。 青袍天巫大吃一惊,眼神一晃,赫连丹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他瞳孔骤缩,脑袋一偏,险险躲过,扇面弹出的利刃刮破了他的脸颊,带出一条血线。 两人交错而过,青袍天巫扑倒在地,打了数个滚,而赫连丹身姿傲然地负手而立,如看死物般地盯着他。 魔王境界相当于巫王境界,这些天巫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围攻他,分明是自寻死路。 “高师兄!”其他天巫惊呼出声。 青袍天巫狼狈地爬了起来,大喝一声。“坚持住!师叔马上要来了!” 赫连丹剑眉一拧,眼里迸出阴狠之色。快、狠、准地出招,霸气而凌利的攻击,令这些巫修者毫无招架之力。 “挡路者——死!” 扇子一挥,数道气劲弹出,两个天巫的人头落地,七星阵被破,域消失。 青袍天巫骇然。他们是驱鬼怪的巫修者,攻击力比那些只会祈福的巫修高出一大截,他们也曾与蛮族交过手,领教过可怕的死气,然而,今日这个外界之人令他不寒而栗。 他究竟来自哪一界,为何拥有如此可怕的战斗力? 赫连丹冷哼一声,扇子一合,对着半空画出一个圈,一个阵法形成,两条凶猛的蟒蛇从阵法里冲了出去,扑向巫修者。 “啊啊啊——” 一个巫修者逃不及,被蟒蛇一口吞噬,另一个巫修者被缠了个正着,挣扎数下,骨骼发出断裂的声音,不一会,便软成一滩烂泥。 青袍天巫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下子竟又失了两个师弟,对方的修为深不可测,而他们却束手无策。 当蓝袍男人的利眼扫过来时,他吓得直哆嗦,竟一时忘了反应。 “没用的东西!” 忽然,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随即狂风大作,巫气霸道,数条身影如神明般从天而降。 青袍天巫面上一喜,高呼:“师叔来了!” 巫王境界的威压,扑天盖地地袭来,赫连丹当机立断,迅速收了攻击,足尖一点,转身便跑。 那刚来的数位巫王见他逃跑,面露怒气,大喝:“往哪里逃!” 赫连丹充耳不闻,在林间穿梭,不时丢下数个牵制他们追击的阵法,为自己争取逃跑时间。 王见王,必死王。 并非他怕了这些巫王,硬碰硬他有几分胜算,只是如今他心有牵挂,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这片山林深不可测,越往深处跑,越感到阴冷,太阳即将西下,整座山渐渐暗下来,如兽口般,危机重重。 赫连丹越跑越心惊,他原本循着太阳的方向,欲离开山林,岂料山林仿佛没有尽头般,找不到边际,而身后的巫王步步紧逼,他只能一路向前,越来越深入山林。 前方有条峡谷,赫连丹犹豫了一下,冲了进去,浓郁的死气扑面而来,他神情大变。 后面追击他的巫修者骤然停下,立于峡谷入口,一脸凝重。 当青袍天巫气喘吁吁地踩着飞行法器追上来时,看到几位师叔沉默地望着峡谷,不禁凑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 “师师叔这里” “丧魂谷。”一个巫王道。 “凡进此谷者,必死无疑。”另一个巫王冷声道。 “那这个外界之人闯进去了”青袍天巫颤声道,“罗师叔那边该如何交待?” “不是还买了一瓶药么?拿回去让丹房的弟子分析研究,无论如何都要炼制出相同的丹药。” 袖袍一甩,为首的巫王转身飞离了,其他人紧随其后,不一会儿,整个山林恢复了安静。 —————————— 宿清云等到天黑,等不到赫连丹归来,他一宿未睡,翌日天未亮,便起身了。 “师弟不必如此着急,兴许是那小子是迷路了,忘了回祈天城的道。”君烜墨坐在他的肩上,随他一路出了小院。 “师兄,不知为何,我心神不宁。”宿清云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双眉紧蹙。“我与他有主仆之契,通过契约,略有感知,他不能按时归来,定然遇到危险了。” “不过是去拍卖几件法器罢了,如何会有危险?只要拍卖行不泄露卖家的信息,买家想找到卖家,微乎其微。”君烜墨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脖子,安抚。 宿清云柔和了眼神,感受着脖子上的搔痒。 “不管如何,我想去一趟火云城。”他道。 君烜墨道:“不妥。” “为何?”宿清云问。 “人生地不熟的,势单力薄,从何寻起?不如请巫王帮个忙,他手下多,消息灵通,由他出手,省时省力。”君烜墨道。 宿清云的脚步一顿,立在花间小道上,犹豫。“我已多次麻烦他了,如何还能让他兴师动众?” “既然麻烦多次,不差这一次。”君烜墨道。 宿清云握了握拳头,沉声道:“师兄说得不错。” 大丈夫不拘小节,当务之急,是先寻回赫连丹,确定他平安无事后,再报答巫王。 “你倒对这赫连小子挺上心。”君烜墨酸溜溜地道。 宿清云继续往前走,转去巫王的院落,听到君烜墨的话,他怔了下,垂眼道:“师兄心魔那日,若无赫连公子出手相救,我或许已被师兄羞辱至死。” 君烜墨揪他发丝的手一紧,包子脸一黯,幽幽地道:“你果然仍怨恨着我。” 宿清云吐了口气,轻语:“不提此事了。” 君烜墨忽然松开宿清云的发丝,一溜烟地钻进他的衣领内,贴着他的锁骨,闷不哼声。 宿清云: 巫王的院子里安安静静的,除了守在院门口的巫士,尚无其他人活动。宿清云认识这两位巫士,在绿洲营地里,他们还一起喝过酒。 两巫士显然也认出了宿清云,恭敬地向他行礼。 “见过宿公子。” 宿清云朝他们点头,温和地询问:“巫王起身了么?” 左边的青衣巫士道:“尚未起身,宿公子一大早过来,可是有要事?” 宿清云抬眼看了看无一丝亮光的屋子,道:“那我便站在此处等巫王醒来吧?” 两巫士面面相觑。宿公子面有焦色,肯定有重要的事找巫王,但是巫王半夜才歇下,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若现在去打扰,他们怕会被守着巫王的雷辛削了半个脑袋。 然而,他们又如何能让贵客站在院子里,喂晨露? 宿清云安静地立在院门口,眉宇之间略有忧虑之色,清俊的脸迎着第一丝晨光,略显脆弱,叫人于心不忍。 青衣巫士暗叹一声,对另一巫士小声地交代一句,往巫王的厢房走去。 宿清云望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歉意。 不一会,厢房里的灯亮了起来,青衣巫士出来后,疾步来到院门口,对宿清云道:“巫王有请,宿公子快进屋吧。” 宿清云彬彬有礼地向他作揖。“多谢。” 青衣巫士搔了搔头,道:“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喝过酒的酒友,哈哈,何况还有那条鱼” 他倏地住口,狐疑地寻找,竟未在宿公子的头顶,或肩膀上看到那个小小的魔尊。 宿清云不紧不慢地跨进门内,巫王正披着外衣坐在厅堂的椅子上,等他了。 他微微一愣,郑重地行礼道:“扰了巫王的清梦,在下实在过意不去。” “修士本就无需多少睡眠,何况我已是巫王,睡不睡都无妨,宿公子无需自责。”巫王笑道。“有事坐下谈吧。” 宿清云谢过后,坐在他左手边的椅子上。 “宿公子可是为赫连公子的事而忧虑?”巫王问。 宿清云诧异。“巫王知道?” 巫王点头道:“五日前宿公子向我打听拍卖会的事,当天赫连公子便去了火云城,五日过去了,他却还未归来,宿公子大清早地来寻我,定然是为了他。” 宿清云叹道:“不错,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他与我有约定,五日必回,今天已是第六天,他却杳无音讯。我与他有主仆契约,隐隐感觉到他遇到了麻烦,所以想请巫王帮忙打听打听消息。” 巫王正色地应下了。“宿公子放心,此事我定当竭力相助。” “那便多谢巫王了!”宿清云起身,深深地向他行了个大礼。 “宿公子,使不得,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如此多礼。”巫王急忙扶住他的手。 宿清云悬在心口的石头,落下一半。有巫王相助,事半功倍。 午时,巫王派出去的人,有消息递回来了。 那巫士一进厅堂,单膝跪在地上,急声道:“殿下,宿公子,小的打听到消息了。赫连公子五日前确实去了火云城,还在火雀拍卖行寄拍了数件法器和两瓶丹药,但不知为何,他被巨灵门的修士盯上了,一出城,便遭到他们的追杀,据闻赫连公子逃进了锁魂山。” “锁魂山?”巫王沉吟。 宿清云心头一跳。“此山可有古怪之处?” 巫王凝重地道:“锁魂山中有丧魂谷,死气浓郁,不管什么修为的修士,沾了那里的死气,皆活不过第二天。但愿赫连公子没有闯入丧魂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4.魔尊怒了 宿清云猛地起身, 俟蔺封和房中的其他人皆一惊。 “宿公子且慢。”俟蔺封及时唤住他。 宿清云这才想起自己还未向巫王告辞,抱了抱拳,他道:“巫王又帮了在下一个大忙, 在下感激不尽,如今情况紧急, 我必须尽快赶去锁魂山。” 俟蔺封道:“你要单枪匹马的去锁魂山?” “倒也不是”宿清云想起一直藏在他领子里的师兄, 不知他是否还在生气,若是还生气,怕是不愿随他一起去救赫连丹。如此这般他确实是单枪匹马了。 俟蔺封感觉出他的犹豫,劝道:“锁魂山危险重重, 便是巫帝亦不敢单独前往, 何况巫王以下的修士。宿公子如不嫌弃,我可带人与你同去,帮你一起寻找赫连公子。” 宿清云果断地拒绝。“我已多次麻烦巫王,岂能一而再, 再而三地寻求帮助?再则,祭祀大典即将召开,巫王若是这个时候离开祈天城, 恐怕于你不利。” “离祭祀大典还有两日,足够去返锁魂山了。”俟蔺封道。 宿清云慎重地向他作揖,正色道:“我本是外界之人, 有缘与巫王相识一场, 深受恩惠, 已是莫大的福分了, 此次再让巫王出手相助,便显得厚颜无耻了。时间紧迫,我先走一步,告辞。” 俟蔺封长叹一声,道:“宿公子如此见外,我亦不好勉强,只是锁魂山深不可测,丧魂谷更是令人闻风丧胆之地,你一人过去,恐怕凶多吉少。” 宿清云拧眉,握紧拳头。 他和赫连丹主仆一场,如何能眼睁睁地看他陷于危难之中?何况,此次赫连丹乃是为他效命,方莫名其妙地被人追杀,逃进锁魂山,他若不去救他,还有何道义可言? 从俟蔺封口中说出锁魂山极为凶险,那一定非常凶险,连巫帝都忌惮的地方,凭他临渊的境界,进去或许只有送死的份,但是如果让俟蔺封出手帮忙,他担心与此界的牵绊太深,想离开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正在沉默之时,趴在他锁骨上的君烜墨忽然一动,从他的领子里探出小脑袋,小拳头在他的下巴上轻轻一捶,令他猛然回神。 “师弟莫非想一个人呈英雄?把师兄我置于何地?”他飞了出来,悬浮在半空,魔祖境界威压倏地释放,当下骇住了屋中的所有人。 再次感受到这股可怕得令人窒息的威压,莫说雷辛等巫士,便是巫王都有些承受不住地想卑躬屈膝。 “师兄”宿清云习惯了他的境界威压,是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人,对上君烜墨犀利的眼神,他不禁有些惆怅。 “拔出我头上的剑。”君烜墨严肃地道,语气中的肯定,不容置疑。 这一次,宿清云没有像之前那样抗拒,微微颔首,他轻柔地道:“好。” 其他人听不明白这两师兄弟在打什么哑语,不解地望着他们。 宿清云深吸一口气,心中一动,与冰魄惊天剑的剑灵神魂相系,初时冰魄惊天剑激烈地抗拒,他大皱眉头,手中结印,强迫它离开君烜墨。 半晌,冰魄惊天剑不甘不愿地听从主人的指示,倏地从君烜墨的马尾根部拔了出来,房中的巫修者只感到更恐怖的威压迎面袭来,令他们四肢冰冷,身体僵硬,惊心动魄。 俟蔺封胸口一闷,差点抑制不住死气了,他虽眼不能视,神识却时时刻刻地释放着,当“看见”房中突然多出一个身穿墨色法袍的高大男子时,震惊了。 雷辛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艰难地移到俟蔺封身边,随时护主,一双虎目瞪得如铜铃般大,警戒地盯着站在宿清云面前的墨袍男子。 其他巫士跪在地上,既骇然又备戒。 再次看到恢复真身的师兄,宿清云的心里,五味陈杂,既欣喜,又担忧,既害怕,又期待,想靠近,又感到羞耻。之前师兄受制于冰魄惊天剑,小小的模样,他还能忽略冰晶白莲上的事,而此时此刻,高大俊美又充满危险气质的师兄近在咫尺,他心慌意乱了,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甚至不敢靠近他。 君烜墨抬起手,屈了屈五指,感到力量充沛,如紫晶般的眼睛微微一转,扫过宿清云手中的冰魄惊天剑,嘴角微微上扬,他慵懒地开口:“师弟这是在害羞么?” 宿清云面颊一红,单是听着这充满磁性的成熟男人声音,便叫他心跳加速,身体上曾被他手指碰触过的地方,全都在发烫。 想到房中还有其他人,他收起心绪,正色道:“师兄暂先收了境界威压吧。” 再这样嚣张地释放威压,是想让这一屋的人都趴跪在地上么? 君烜墨轻呵一声,听话地收敛气势,房中的压迫感瞬间消失,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宿清云侧身对巫王道:“有师兄陪我一道去锁魂山,巫王也可放心了。” 俟蔺封能不放心么?有魔尊相伴,便是龙潭虎穴都不足为惧。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总喜欢粘在宿公子身上的小小魔尊,居然居然还能变大。 其境界威压,不下于巫祖! 可怕! “锁魂山在祈天城西北方向,约有五百里地,坐飞行法器,一个时辰应该能到,请宿公子和尊者多加小心,万不可被山里的死气沾染到,否则将会如我这般,无法驱逐死气,落下一身伤病。”俟蔺封道。 “多谢巫王关心,我们会的。”宿清云谢过后,与君烜墨一起离开了。 俟蔺封送他们至大门口,直到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方收回神识。 霍奇大大地松了口气,咋舌。“我的娘哟!原来那小魔尊如此深不可测,匪夷所思呀!” 雷辛道:“当初不知是何人,胆大包天地伸手向宿公子讨要‘小人偶’呢?” 霍奇老脸一红,缩起肩膀。“我我那时候不知道呀,想想就后怕,哎哟哟,宿公子简直深藏不露,手里那把奇怪的剑,居然能制住堂堂魔尊。” 眼一转,他神秘兮兮地凑到巫王身边,询问:“殿下,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师兄弟之间嗯,是不是有点” 他贱兮兮地挤眼弄眉,被雷辛敲了一击头,他痛呼一声,转头瞪雷辛。 俟蔺封道:“他人之事,莫要多问。” 霍奇吐了吐舌。 宿清云和君烜墨一路无言地离开祈天城,来到城外的广场上,避开人多的地方,取出飞行圆盘。当他正要踏上圆盘上时,突然腰一紧,他愕然地转头,撞上了君烜墨的胸膛,腰间强硬的手臂,将他搂得死紧。 “师兄——”他轻呼一声,人已被君烜墨带上圆盘,君烜墨打出一道魔气,圆盘倏地启动阵法,长出一对金翅膀,猛地窜上天空,往西北方向飞去。 宿清云贴在君烜墨的怀里,全身僵硬,忘了动弹。 “与我亲近,竟令你如此抗拒么?”君烜墨低沉地道。 被点破心思,宿清云有些惊慌失措,呼吸急促。“不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连话都说不全了?嗯?”君烜墨抬手轻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怀里青年清俊的脸绯红,眼睛湿润得快要哭了,微启的唇轻颤,令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君烜墨轻叹一声,抱他的力道轻了几分,放开他的下巴,安抚般地拍拍他的背,低头贴在他的耳边轻语:“你若不愿,我绝不再强迫。” 宿清云的脸埋在他的怀里,双手都不知该如何摆放,背后被轻拍,僵硬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他犹豫地下,回抱君烜墨,深吸一口气,将过去的芥蒂抛至脑后,正事要紧。 怀里的人温驯了,君烜墨不禁柔和了神情,只是望着天空的眼睛里多了丝复杂的情绪。 抱了一会儿,宿清云从他怀里出来,看了看日时,他担忧地道:“不知赫连丹现在如何了,我虽能感知到他还活着,但情况不太妙。” 君烜墨揽着他的肩,道:“赫连丹乃大气运者,即使身陷危险之中,亦能逢凶化吉,倒是我们后面的小尾巴,需要清理清理。” “小尾巴?”宿清云诧异。 君烜墨放缓了飞行圆盘地速度,让那追上来的几个巫修逐渐靠近他们。 宿清云微微眯眼,看清了后面追上来的五个天巫。 “师兄,莫非是巫王不放心我们,偷偷派人跟随护送?”宿清云问。 “师弟还是那么天真,你觉得巫王被你多次拒绝后,还会如此热情?”君烜墨嘴角溢笑,笑得阴恻恻。他的心情正欠佳,这几个天巫不怕死地撞上来,正好当出气桶,泄泄他的火气。 尾随的天巫见前面的圆盘居然慢下来了,不由地松了口气。 这两个外界之人,从俟蔺封的府邸出来后,便被他们盯上了,一路跟到了城门外,当这两人上了一个古怪的飞行圆盘后,咻一声竟窜得不见踪影了,他们手忙脚乱地踩着飞行法器,拼死拼活地追赶,差点以为追不上了,想不到这圆盘突然慢得像乌龟般,悬浮在半空,他们心中大喜,兴冲冲地围了上去。 宿清云扬声道:“不知诸位尊姓大名,为何要追赶在下的飞行法器?” 为首的光头巫修蔑视地打量他们,傲然地道:“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只要知道今日是你们的死期即可。” 宿清云剑眉一拧,手中出现了冰魄惊天剑,然而他尚未出手,那光头巫修的头突然爆裂,血肉横飞,无头身体从飞行法剑上坠落了下去,惊得天巫目瞪口呆,宿清云慢慢地转头,讶异地望着君烜墨。 君烜墨收回高抬的右手,一团如火焰般的魔气在他的掌心跳跃着,他若无其事地道:“下个想死的是谁?自己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5.寻到赫连 不高不低的声音, 语气平常,却听得人心惊胆战。天巫们不由自主地退缩了一下,然而想到任务,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小子,嚣张之极, 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若乖乖地束手就擒,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否则——”浓眉方脸的巫修阴森一笑,手中一条金属链往空中一扬, 瞬间化成一张光网, 笼罩在飞行圆盘的上空。 宿清云沉声道:“我们与诸位素不相识,更无怨无仇,不知诸位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地大打出手?” 方脸巫修手中的金属链一抖,光网倏地往下落, 竟是要将宿清云和君烜墨网住。 “找死。”君烜墨不耐烦地道,手中的一火焰往上一丢,那一团小小的火焰冲向光网, 微弱得仿佛要熄灭了,方脸修士初时还满脸嘲弄,当火焰触上光网时, 他脸上的笑容一僵, 蓦地瞪大眼睛。 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 火焰沾上光网后, 猛然涨大数百倍,光网瞬间变成了火网,下降的速度一顿,在方脸修士惊恐地注视下,火网换了个方向,风驰电掣般地冲他扑来,他转身要跑,为时已晚,火网紧紧地裹住了他。 “啊啊啊啊——” 嘶心裂肺的叫声响彻天空。 宿清云握剑的手颤了下,平静地望着被火网焚烧的巫修化为灰烬。 两个同伴死得凄惨,剩下的巫修骇然了。他们终于感受到境界的差距,那墨袍男子轻轻地动了下手指,便连夺两天巫的性命,他们便是联合,也毫无胜算。 互相打了个手势,果断地逃离。 “想逃?没那么容易!既然送上门来了,岂有离开的道理。”君烜墨懒懒地道,却还站在圆盘上,揽着宿清云。 宿清云也不着急,冷眼看那几个天巫飞了数米远,突然撞上一堵气墙,无法再前进。 是域。 进了魔祖的域,还想逃? 天巫回头,脸色苍白,惊恐地瞪向飞行圆盘上的墨袍男人。 君烜墨道:“说吧,何人给了你们胆子,追杀本尊?” 天巫下意识地摇头。 “不说吗?”君烜墨轻哼一声。“那就都去死吧。” “等”宿清云正要阻止,君烜墨快他一步,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小镰刀飞了出去,往天巫那边绕了一圈,轻轻松松地割了几个人头,吞噬了他们的灵魂,一副不怎么满意地转回来。 宿清云无语地望着那些无头的天巫尸体从飞行器上坠落下去。 “师弟要说什么?”君烜墨把玩着小巧的焚魂镰。 “尚未问出幕后指使者。”宿清云盯着他的本命法器。杀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夺了三人性命。 君烜墨手掌一展,焚魂镰化为一道光钻进他的手心,他撤掉域,释放魔气,阵法上的金乌翅膀一飞,圆盘继续如光般地往前冲去。 “不必猜也知是何人。”君烜墨道。 宿清云心思一转,诧异地道:“莫非是那离伊?” 君烜墨低头看他一眼,嘴角上扬。“师弟为何猜是他?” 宿清云道:“我们初来乍到,除了俟蔺封等人,与其他人并无交集,不可能出现寻仇之人,而知道我们与俟蔺封交好的,除了初入祈天城时,遇到的离伊,不做他想。何况,离伊与俟蔺封恶交,他伤不到俟蔺封,自然将主意打到我们头上。” 君烜墨点头。“师弟说得不错。” 宿清云道:“他们如何知道我们今日要出城?” 君烜墨道:“俟蔺封发动手下探查赫连丹的事,必然惊动了离伊,他只要使手段打听一下,即可知道前因后果。我们会出城,并不难猜到。” “杀了我们,他有何好处?”宿清云问。 “可见,他对俟蔺封的恨意,毫无掩饰。”君烜墨道。 宿清云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厌恶。“我原本想着不知该如何报答巫王的恩情,如今看来,倒是有主意了。” “嗯?”君烜墨挑眉,难得看到师弟眼里迸出凶残的光芒。“你想杀离伊?” 宿清云收起冰魄惊天剑,淡定地道:“俟蔺封碍于巫修者之间的利益和势力纷争,不敢明着动手,忍气吞声了这么些年,伤身伤神。我们是外界人,不必瞻前顾后。” “我以为你会想着帮巫王寻找老情人呢。”君烜墨笑道。 “老情人?”宿清云怔了怔,轻咳一声。“廖瑾不是死了么?那个蛮族不过是披着相似的人皮,我如何能将巫王送入虎口?” “是不是真披着人皮,还有待商榷。”君烜墨道。 “师兄这是话中有话?”宿清云诧异。 君烜墨却不再说话,放缓圆盘的飞行速度,手一指,道:“那便是锁魂山了吧?” 宿清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庞大的山脉连绵不绝,层峦叠嶂,看不到尽头,而此时的天色阴暗昏沉,使整座山看起来如龙潭虎穴般深不可测。 赫连丹在被人追杀时,选择锁魂山作为逃跑的路线,无可厚非,如此险峻的山林,确实是最好的藏身之所。然而,他低估了这座山的危险程度。 循着巫王所给出的方向,他们飞进山林,兜兜转转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丧魂谷。从圆盘上跳下来,两人站在丧魂谷的入口,死气扑面而来,令人呼吸一窒。 “一定是这里了。”宿清云迅速地在周身竖起一道防御墙,将死气尽数挡了开来。然而死气浓郁,不断地渗透,玄灵之气形成的气墙抖了抖,竟岌岌可危,有崩溃的预兆。 一股霸道的魔气倏地包裹住他,死气被完全的隔离开来。 “多谢师兄。”宿清云松了口气。他如今丹田中的玄灵之气本就不足,若外放抵挡死气,只能撑半个时辰。 君烜墨握住他的手,道:“通过契约,能否感应到赫连丹?” 宿清云道:“此处的感应最强烈,他果真进入丧魂谷了。只是此处死气如此纯厚,单是站在入口便令人受不住了,赫连丹深入谷中,不知能否支撑得住。” “契约未断,那便是没有死,最多吃点苦头。”君烜墨带着他进入峡谷中。 有了他的魔气隔离,宿清云丝毫感受不到死气,抬头看着师兄完美的下巴,眼里流露出仰慕。 拥有至高无上的境界,方能战无不胜。 他不知还需努力多久,才能追上师兄的脚步。 君烜墨知道宿清云在看他,灼热的视线令他心情大好,连带觉得赫连丹也顺眼了几分。 峡谷的死气浓重地犹如进了地狱,陡峭的山谷无路可走,君烜墨忽地手一带,把宿清云抱进怀里。 “师兄?”宿清云一蒙,人已被君烜墨带着在山谷里跳跃飞行了。 “指路。”君烜墨的唇在他的额头上擦过。 宿清云紧紧揽住他的颈项,耳朵微微发烫,稳住心思,认真地指路。 “左边左边右边往前绕过那个坡有个山洞” 君烜墨抱着他轻轻落在山洞口,宿清云神情凝重地盯黑漆漆的山洞,沉重地道:“他进这里了。” “倒是聪明,此处的死气是整个山谷最薄弱的地方。”君烜墨道。 宿清云吁了口气,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进去吧。” 君烜墨单手抱着他,带他往里走,宿清云不禁拍了拍他的胸膛,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先前他抱着自己在山谷里跳跃飞行,他只能搂紧他,双腿不由自主地缠在他的身上,如今到目的地了,完全可以下来自己走了。 君烜墨却不肯放手,非常受用宿清云的腿紧紧缠着他的腰和腿。 “不雅!”宿清云通红了脸道。 君烜墨另一手一动,把他打横抱起。“如此可是雅了?” 宿清云忍不住捶了他一记,轻叱。“师兄,莫玩笑了。” “别动,你若不想烂了脚跟,便让我抱着。”君烜墨一脸严肃地道。“这山洞的死气之所以稀薄,是因为死气凝化成液体,积在地表。” 宿清云迅速地低头往下看。 山洞没有光亮,黑漆漆一片,但修士的眼睛能夜视,还有神识可探查,山洞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若无君烜墨提醒,他确实觉察不到,如今仔细一看,果真在地表看到了那粘稠的液体。 “师兄小心。”宿清云紧张地道。不让他踩到这些死气,师兄自己却直接走在死气上。 “没事,别紧张。”君烜墨道。这些死气在魔祖面前,还不够看。 洞道不长,走了不到半刻钟,他们便进入了一个庞大的洞室。洞室里有光,正中央的祭台上明晃晃地插着一把武器,那武器发出刺眼的光芒。 宿清云神识一扫,发现祭台前面倒着一个人。 “是赫连丹!”看到蓝色衣袍,宿清云笃定地轻呼。“师兄,快过去!” 君烜墨从踏进洞室后,眼睛便紧紧盯着祭台上的那把武器。这是一把朴素的长刀,造型有些像宿清云那个世界的唐刀,仿佛未开刃过般,毫无光泽,但它手柄上的一颗幽蓝色的宝石,却闪闪发亮,而浓重的死气,正是从它那里散发出来的。 “果然是他——” 君烜墨低喃着,带宿清云走至祭台前。察台上并无凝固的死气,是唯一块干净的地,赫连丹还真会挑地方,然而,他不愧是大气运者,一挑便挑到了整个山谷死气的源头。 宿清云从君烜墨怀里跳下来,蹲下身,紧张地探查赫连丹,一摸手脉和颈脉,虽然微弱却还在跳动着。 未死! 真是太好了。 “师兄,看看他情况如何?”宿清云扶起赫连丹,那原本俊美的脸,苍白如纸,僵硬的身体如死人般冰冷。 君烜墨的视线从长刀上面移到赫连丹身上,魔气一扫,道:“死气入体,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这里的死气,莫说魔王,便是魔神来了,也要扛不住。” “那该如何是好?”宿清云紧张地道。俟蔺封只因与蛮族交战了太长的时间,死气入体,到如今被死气入侵至骨血,无法分割,赫连丹闯进这丧魂谷,更进了这里,一天一夜下来,死气也许完全入侵他的神魂了。 君烜墨用魔气在赫连丹体表覆了一层隔离膜,捏住他的脉门,一股魔气输了进去,在他经脉绕了一圈,道:“情况没那么糟,不至于像俟蔺封被死气缠上,而且他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师兄有法子?”宿清云喜道。 “你带他往旁边挪挪,我来拔这把贱刀。”君烜墨一脸轻松地道。 贱刀? 宿清云不禁抬头看前方那把长刀。 “师兄认识它?”宿清云惊讶地道。 “岂知认识”君烜墨冷笑一声。“他果然在这里,堂堂邪光神帝的本命武器被封印在一个小界,简直贻笑大方。” 宿清云曾听师兄提起这邪法神帝,当时只是猜测他或许在此界,如今却看到了他的本命武器。不过师兄取笑别人的本命武器时,可曾想到自己整个人被封印在魔修界? 他带着赫连丹往旁边挪了几分,空出位置,君烜墨往前踏了一步,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方法,瞬间破坏了封印,一把握住刀柄,轻而易举地拔了出来。 没有任何异象发生,长刀被平平淡淡地拔出来了。 君烜墨举着长刀,手指抚过刀刃,抹了一丝血在上面,刀刃上面的封尘破碎瓦解剥落,露出了锋锐的刃身。 这是一柄嗜血的长刀。 “把死气收一收。”君烜墨对长刀道。 长刀是死物,岂会回应他? 君烜墨气定神闲,拿出了自己的焚魂镰,对准长刀。“若不想成为小焚的食物,就乖乖听话,或许我还能帮你寻到主人。” 宿清云无语地望着师兄无耻地威胁一柄刀。 然而,那刀居然还真被威胁了。 只见刀身颤抖,洞中的死气化为一道道幽暗的蓝光,冲进刀身里。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两刻钟,丧魂谷里的死气,蜂拥般地往山洞里涌,最后被长刀吸收。 宿清云震惊不已。 丧魂谷里的死气,竟然全是这柄长刀造成的?由此可见,长刀的主人会是如何的可怕?天尊座下的十二神帝,境界修为定然不在君烜墨之下。不知他是敌是友?若是与师兄对上,不知会如何? 正忧心忡忡,怀里的赫连丹突然一震,宿清云急忙低头看向他,只见他体内浮出现许多幽蓝光点,汇进了长刀里,随着蓝光的离开,他的体温渐渐地回暖,呼吸也绵长有力了。 他终于能明白师兄刚才话中的意思了。 赫连丹,不愧是大气运者。 吸收完全部死气的长刀,流光益彩,灿灿发亮,乃名副其实的神兵利器。 君烜墨道:“你先暂时与小焚作个伴,乖点,把死气收收紧,别给我溢出来。” 长刀发出铮的声音,竟是回应了,接着化为一道光,钻进了君烜墨的手心里。 宿清云见之,不解地问:“师兄就这样将它收了,不会影响到你么?” 君烜墨道:“它的品阶低于我的本命武器,绝不敢造次。” 宿清云又问道:“邪光神帝若在此界,为何不来寻自己的本命武器?” 君烜墨嗤笑:“本命武器被封,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自己也被封印了。” “啊?”宿清云一愕。正想再问,怀里的赫连丹闷哼一声,又连咳数声,竟是要醒了。 宿清云面上一喜,拍了拍赫连丹的脸,看着他慢慢地掀起眼皮,睁开一双幽深如夜的眼睛。 “你醒了?赫连公子?”他温和地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6.巫王目的 林间简陋的小木屋里, 炉子上的水壶咕咕地冒着烟,缺了一角的桌子上铺了一块精美的锦绣绸缎,三人围着桌子坐, 面前各有一杯茶,炉子昏黄的光为这间闲置的猎户小屋增添了几分暖意。 夜风吹得窗口的树叶飒飒作响, 天上多云无月, 隐隐有下雨的趋势。 宿清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喉咙。 “夜深了,我们先休息吧。”他道。 赫连丹和君烜墨坐着都没有动。 整个木屋里, 只有一张小木床, 三个大男人无论如何都挤不下,何况,他们是修士,修士睡不睡都无妨。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间猎户小屋里, 乃是因为祈天城的城门关了。 宿清云和君烜墨在丧魂谷的山洞里,救了赫连丹后,趁着天还未完全黑, 便乘坐飞行圆盘往回赶,岂料到达祈天城时,却发现城门不但紧闭, 还设下了结界, 守城的侍卫拒绝任何人进城了。 祭祀大典即将正式开始, 祈天城关闭十日, 这十日期间,任何人不得进出。 无奈,他们只能在附近山林间,找了间猎户遗弃的小屋,稍微打扫下,暂住一晚。 “不急。”君烜墨终于开口说话了,眼神不善地看着赫连丹。打从他醒来后,一直盯着宿清云看,专注得仿佛别人是空气般。而作为“别人”,君烜墨心情恶劣,甚至戾气地想拧断赫连丹的脖子。 宿清云温和地道:“赫连公子身体可有不适?” 他的身体被死气入侵,差点魂归西天,好在气运不错,光邪神帝的本命武器长刀在,吸收了他体内的死气,救了他一命。但他醒来后,行为上有点怪异,不知为何,看他的眼神明晦不明。宿清云自认没有奇怪之处,头上更没有长花,赫连丹为何用如此深沉的眼神看着他? “并无不适。”赫连丹放下茶杯道。 “那就好。”宿清云道。 君烜墨懒洋洋地道:“他能有什么事?身为大气运者,总能化险为夷,获得机缘。” “机缘?”宿清云眼里闪过疑惑。 “但凡宝器封印之地,必有镇守之物,他作为第一个进山洞的人,肯定与那镇守之物交锋过,否则我们不会那么顺利进入。”君烜墨道。 宿清云不禁想起当初遇在曦照崖的山洞里发现师兄时,正是冰魄惊天剑插在冰晶白莲上,封印着师兄。而今日他们进入那个山洞里,看到的只有一个祭台和一柄长刀,并无其它,想来原先应该有镇守之物。 赫连丹道:“我当时强撑着一气闯进了山洞,确如尊者所言,洞中有镇守之物,那是一面光镜,我靠近时,光镜突然化为一道光,笼罩住了我。” 宿清云问:“攻击你?” 赫连丹垂下眼,摇头。“不是。” 宿清云为自己倒了一杯,耐心地听他说。 赫连丹抬起头,直视宿清云的脸,半晌,在君烜墨发飚之前,他开口道:“我陷入了幻境。在幻境里经历了一些事,亦真亦假,令人无法分辨,醒来后,发现境界提升了,已步入魔王后期。” 宿清云不禁上下打量赫连丹。这就是大气运者的运气了?随随便便逃进一个山洞里,便撞上神器的封印之地,而后得到镇守之物的恩泽,进入幻境,轻轻松松地提升了境界。 “你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君烜墨问。 赫连丹斟酌了下,道:“我所看见的,应该是那柄长刀的记忆。他的主人,曾拿着它,杀过很多修士,千军万马所向披靡,以及我隐约看到了一个修士,与宿公子有几分相似。” 宿清云的手一抖,杯中的茶水差点溅出来。 君烜墨轻呵一声。“所以你一睁开眼,便盯着清云看?” 赫连丹没有否认。 君烜墨道:“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有何大惊小怪?” 赫连丹忽感脊背发寒,魔祖的威压似乎单独对他释放,令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危险,恨不得起身就逃。然而他不能逃,更不能表现出一丝异样,捏紧手中的茶杯,他面不改色地道:“或许是我看错了。” 宿清云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在机缘之境里浸了洗筋伐髓琼浆后,相貌发生了变化,我原本并非这般模样。” 君烜墨不禁笑道:“师弟一直以觉得自己被洗筋伐髓琼浆换了脸,实则不然,洗筋伐髓琼浆只是去除你体内的杂质,重塑胎体,成为适合修炼的仙体。” 针对性威压消失了,赫连丹闪了闪眼,松开茶杯。 宿清云道:“是否修为越高,形体越趋于完美?” 君烜墨嘴角一扬,道:“这是自然。待你到了昊天界,会发现俊男美女遍地走,看多了,审美疲劳。” 宿清云轻咳道:“不说我了。商议一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君烜墨看了一眼赫连丹,道:“赫连公子先说说你在火云城是如何被人追杀至锁魂山的?” 赫连丹垂眼,用低沉的声音,叙述了这几日发生的事,从进入火云城,找到拍卖行,寄拍了几件宝物,到因为一瓶丹药,而被巨灵门的天巫追杀。 听完他的话,宿清云若有所思。 君烜墨喝了几口茶,直视赫连丹。“我原以为你身为魔王,阅历丰富,不会轻易入了他人的套。看来你的处世能力与你的境界,并不相称。” 赫连丹握紧拳头,眼眸里闪烁着傲然之气。“我知道从祈天城出来后,便有人暗中跟随,但直到拍卖结束,他一直不曾出手。” 宿清云忙问:“莫非也是离伊的人?” 赫连丹看向宿清云。“也?” 宿清云道:“我和师兄出城后,便有天巫追上来欲杀我们,最后被师兄反杀了。我们推测,这些天巫可能是离伊的手下。” 君烜墨却道:“跟随赫连小子的人和追杀我们的人,不是同一拨。” “此话怎讲?”宿清云问。 君烜墨把空茶杯放到宿清云面前,宿清云会意,立即给他满上,他端回茶杯,喝了两口。 “师弟觉得俟蔺封其人如何?” “嗯?”宿清云一顿。为何转到巫王身上了? “他很仗义,性情不错。”受过他的帮助,宿清云理所当然地将他归为朋友。 “你呢?”君烜墨问赫连丹。 赫连丹只说了几个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宿清云神情一肃。“若无巫王的帮助,我们根本无法如此之快地寻到你。” 他素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人,萍水相逢,却能引为知己者,在他那个世界,不足为奇。人与人之间,或因一杯酒,或因一首诗,或因一幅画,只要性情相投,天涯海角,亦可成为朋友。 君烜墨望着他清亮的眼睛,伸手握住他搁在桌的手,引得宿清云面上一红,不由自主地看了眼赫连丹。赫连丹看到他们相握的手,一脸平淡,端起茶杯,若无其事地喝着。 “师兄”宿清云想抽出手,却被君烜墨紧紧握住。 “在修真界中,师弟太过年幼,不知道人心险恶。”君烜墨笑盈盈地道。 “我已二十岁,早已成年!”被说成“年幼”的宿清云不服气了。 赫连丹喝茶的动作一顿,不禁道:“宿公子确实尚年幼。” 修士的寿命,以百年,千年,万年计算,二十岁于他们而言,犹如刚出生的小娃娃。 竟连赫连丹都如此说,宿清云觉得自己与他们没法沟通了。 “你初入巫修界,正好遇上了到处祈福的巫王,或许一开始,巫王只是顺便带上你,但在绿洲与蛮族一战后,他的心思便不纯正了。”君烜墨把玩着宿清云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师兄如何看出?”虽然被两个“年长”的修士说成“年幼”,宿清云还未丧失理智,冷静下来后,思绪便清晰了,回想与巫王相处细节,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他邀请我们参加祭祀大典,便开始算计了。那时候尚未看透他的目的,直到那日宴请,他深情并茂地讲了自己的过去。”君烜墨道。 宿清云道:“但是那日,分明是师兄故意问他的,不是么?” 君烜墨呵呵一笑。“即使不问,他也会说。” 宿清云道:“只是倾诉过去的事,有何问题?” “问题可大了。”君烜墨问赫连丹,“你会随便与他人说自己的过去?” 赫连丹一口回绝:“不会。” 对他人说自己的过去,犹如在别人面前剥白自己的内心,这样的事,任何一个有傲气的人都不可能去做。 “师弟呢?”君烜墨问。 宿清云缓缓地摇头。 “这就是了。”君烜墨道,“巫王如此轻而易举地向我们诉说自己的过去,还是一个悲伤的往事,甚至引发体内死气絮乱,可见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宿清云沉吟道:“他想利用我们,对付离伊?” 君烜墨赞许地望着他。“不错。” “理由。”宿清云感到一种欺骗。巫王多次帮助他,他打心里地视他为朋友,可到头来,却是想利用他,这令他心里不太舒服。 “要说他阴险么,却也坦荡。他将自己与离伊的仇恨明明白白地摆在我们面前,毫不掩饰他的目的,仅此一点,可知他的品性尚可。离伊背后有人,俟蔺封势力不如他,这么多年都无法报仇雪恨,心里的怨恨一定很深,而我们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契机。”君烜墨道。 “契机?”宿清云问。 “我们是外界人,与巫修界毫无利益关系,若杀了离伊,俟蔺封最多被问责交友不慎,而不损一兵一卒。”赫连丹接了话。 宿清云还有什么不明白呢?他本就是聪明人,一点即透。 “所以,他三番五次地出手相助,便是想用恩情打动我们?为了报答他,我们必然会出手杀了离伊。”宿清云忽然想起什么,他沉声道,“追杀我们的人,也许不是离伊的下属。” 哪有这么巧合,他们一出城,离伊的下属就追上来了?而当时师兄出手杀了天巫后,他对离伊深恶痛绝,竟真的产生了要帮助俟蔺封杀了离伊作为报答这样的想法。 可怕! 那看似羸弱的的巫王,心思居然如此之深。为了达到报仇目的,甚至不惜牺牲手下! 宿清云不由自主地握紧君烜墨的手,神情肃然。 君烜墨安抚地道:“不,那五个蠢货天巫,确实是离伊的手下。” 宿清云诧异地抬眼。 “会祈福的巫修,善心重。俟蔺封对下属不错,舍不得让下属来送死。他只要派人暗中给离伊透个风,离伊必然会上当,抓住这次机会,挫挫巫王的威风。”君烜墨道,“在祭祀大典不允许界外之人出现的敏感时期,他执意带我们进城,又引为座上宾,好吃好喝地侍候着,就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那赫连公子出事,也在他的算计之中么?”宿清云问。 “他派了人跟踪,就是想寻找下手的机会。”君烜墨道。 赫连丹接话:“宿公子急着用巫石,我定会挑最好的宝物在拍卖行寄拍,拍卖行虽可为卖家保密信息,但只要买家出得起价钱,即可查到法宝的原主。巨灵门看上我的丹药,巫王派出的人在其中推澜助波,暴露了我的行踪,让巨灵门的巫修追杀我。” “难怪他一个早上就查清了你在火云城发生的事。”宿清云低喃。“却是不知,有没有安排人来跟踪我和师兄。” “那倒没有。”君烜墨道。“敢跟踪一个魔尊,他还没有那个胆量。” 宿清云长叹一声。“巫王的府邸是回不得了。” “他若想杀离伊一个人,帮帮他也无妨。”君烜墨道。 “难道还有其他目的?”宿清云问。 君烜墨道:“有没有,需看过祭祀大典后,才能下定论。” 宿清云摇头。“祈天城已闭城了,我们进不去。” 君烜墨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赫连丹。“你从拍卖行里得到的巫石呢?” 赫连丹把茶杯往旁边挪了挪,从储物袋里丢出一只乾坤袋,内有一千多万的巫石。 “都在这里了。”他道。 君烜墨取过乾坤袋,魔识一扫,确定了里面的数量,转手放到宿清云面前。“还有两天祭祀大典方举行,师弟趁这两日吸收巫石,想法子打开锦绣天阙图,把唐小子放出来,我有事需要他跑跑腿。” 宿清云拿着乾坤袋,深深地望向赫连丹。“辛苦了。” 赫连丹道:“不负重任。” 虽差点身死,却遇上机缘,得了不少好处,不亏。再则,通过奴印,他深刻地感受到宿公子对他发自内心的关怀,似一阵暖流,在他心里滑过。 君烜墨忽然起身,来到宿清云身边,拉起他。“时间紧迫,师弟开始吧。” 宿清云正要答应,身体忽然一轻,竟是被君烜墨一把抱了起来,他不由地看了眼赫连丹,害臊地轻呼。“师兄!” 君烜墨抱着他来到木屋唯一的床上,床上早就铺了一层厚厚的绸缎,干净柔软。他盘腿坐在床上,把宿清云按在自己的怀里,宽厚的胸膛贴着他的背,强劲地手臂圈着他,不容他反抗。 “我为你建立一片小域,让巫气充斥在小域之中,有助于你吸收巫气。”君烜墨道。 宿清云的脸快红得滴出血来了,但听了君烜墨的话,安静了下来。他差点以为师兄毫无分寸,竟当着别人的面,执意与他亲热,简直叫他又羞又恼。 赫连丹端着茶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脸淡定。 修炼上的事,做些出人意料或破格的事,不无奇怪。 比如,他与姬枫涯双修。 他蹙了下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7.紫府初成 君烜墨为宿清云开启的域很小, 仅一张床范围,宿清云取出巫石,吸收其中的巫气, 并通过转换功法,令巫气转换成玄灵之气, 在这个过程中, 有许些巫气逃逸,弥漫在空气里,而君烜墨的域限制了巫气的流失,随着巫气越来越多, 以整张床为范围的域自成一个小空间, 巫气的含量浓郁纯净,反哺给宿清云。 由巫气转换而成的玄灵之气,源源不断地融入丹田之中,初时不显著, 随着量的积累,丹田的玄灵之气越来越多,当积攒到一半时, 突发情况,所有玄灵之气仿佛被什么抽离了般,迅速地消失。 宿清云轻哼一声, 感到神魂越发清明, 眉心深处隐隐作痛, 他似有所悟, 却并未抓到头绪,唯一的念头是,填不满丹田,无法打开锦绣天阙图。 两个时辰不到,他竟消耗了一百万上品巫石。 君烜墨的双手覆在宿清云的小腹上,以魔气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丹田,同时能感应到内部的变化。比如玄灵之气填到一半时,突然被抽离,拿去填补元神了,为入魂作准备。 宿清云继续吸收巫石,迅速地转换成玄灵之气,他便不信了,这一千万上品巫石无法填满丹田。 赫连丹初时坐在椅子上,闭目修炼,待到天半亮时,他倏地睁开眼睛,微微转头看床上叠坐在一起的两人,堆放在床上的巫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宿清云吸收。 他寻思着一千万上品巫石,再如何快,也需吸收两日,便坐不住了。此处有魔尊守着,闲杂等人近不了木屋,他的存在可有可无,既然如此,不如先做自己的事。 已有两日未滋养姬枫涯的神魂了,间隔的时间过长,怕前功尽弃。 他起身,无声无息地离开小木屋。 抱着宿清云的君烜墨掀起眼皮,看到被轻轻掩上的木门,勾了勾嘴角。 宿清云专心致志地吸收着巫气,随着巫石的大量消耗,丹田的玄灵之气被抽离了上百次,眉心深处不再刺痛,而是一种饱满的感觉,好像那里是个大胃王,吸食了足够多的玄灵之气,终于要发生变化了。 紫府! 宿清云内心喜悦,从君烜墨传给他的功法里可感知,入魂的前提,便是幻化出紫府,有了紫府即代表着他开窍了,入魂指日可待。 当巫石被消耗到九百万时,宿清云略略着急,已经被抽上千次玄灵之气了,紫府迟迟不开,所剩的巫石不知能不能支撑到最后。 “莫急。” 耳边传来君烜墨轻柔的声音,宿清云急躁的情绪,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师兄的气息包裹着他,令他安心。 “这次消耗完了,再去弄点巫石,总能填满丹田。”君烜墨道。 宿清云赞同了。 凡事不可一蹴而就,操之过急,容易功亏一篑。 当第一千一百一十一次被抽离玄灵之气后,所剩的巫石不足百万,然而宿清云不慌不忙,因为他感到紫府即将形成。 刚想着,眉心突然折射出一道柔和的光芒,一道印痕随着光芒徐徐形成,完美无瑕的冰晶之花在他额间浮现,六片花辨细致精美,如玉石般透亮晶莹。 君烜墨倏地睁开眼睛,紫眸内精光闪烁,虽然宿清云背对着他坐,但他的魔识一清二楚地看到了宿清云额间的那抹紫府印痕,覆在他丹田的手掌轻轻一颤。 “呃”宿清云全身轻松,刚形成的紫府虽小,却已是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凝聚着真元,等以后真元越来越多,便可扩大紫府了。 紫府形成,丹田终于可以储存住玄灵之气了,宿清云清点了剩下的巫石,还剩七八十万了,只要不再被抽离,七八十万上品巫石可供他使用一年半载。 丹田的玄灵之气一点点地充实,当完全填满后,宿清云长长地吐了口气。 成了。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完美的收功。 “师兄,可以了。”他一脸轻松地道。 “嗯。”君烜墨贴在他的耳边应了一声,热气喷进他的耳内,令他发痒。 宿清云终于意识到,他和师兄太过亲密了。 “师兄,可以放开我了。”他的手覆到君烜墨的手上,提醒他不必再护着他的丹田了。然而君烜墨像无赖般,手纹丝不动。 “师兄?”宿清云微微侧首,想看君烜墨的脸。 君烜墨眼睛微垂,神情慵懒,宿清云一转头,他便霸道地吻住他的唇。 宿清云蓦地睁大了眼睛,刹那的错愕,让对方的舌趁机探了进来,放肆地在他的口内挑|逗。他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一转,被君烜墨压在了床上。 “唔——” 被吻得深了,勾起了上次不太美好的回忆,他全身发颤,既恐惧又愤怒,忍不住释放玄灵之气推开他,然而君烜墨轻松地化解了他的攻击,这次学聪明了,强制摘下他腰间的阴阳珠坠,扔到床角里,阻止他从里面取出冰魄惊天剑。 宿清云控制不住地湿润了眼睛,他未想到师兄竟如此不讲道理,之前的约定仿佛是个笑话,一旦他恢复真身,拥有绝对强大的力量后,自己几乎成了他任意摆弄的玩具。 君烜墨轻轻啃着宿清云的唇,原本掠夺|性的吻,慢慢地温柔缱绻,耐心地等待宿清云的回应,不知过了多久,怀里人的身体不再僵硬,那小舌笨拙地试探着,脖子微微后仰,似有迎|合之意。 君烜墨却理智地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两唇分开后,宿清云气喘吁吁,脸上挂满晶莹的泪珠,墨黑的眼睛仿佛被洗过一般,湿润迷蒙。 “怕得哭了?”君烜墨松开他的手腕,撑起手臂,从他身上离开。 宿清云缓过劲,别过脸,不看他。 君烜墨躺在他身边,修长的手指沾了沾他脸上的眼睛,低沉地道:“我对师弟的心,师弟难道感觉不出么?” 宿清云揪着绸缎,闷声道:“你自己说过的话,莫非都忘了?” “嗯?我说过什么话?”君烜墨问。 宿清云转过头,瞪他。 君烜墨的脸上漾着温柔的笑容,掬一把他的发丝,放在唇边亲吻,轻笑道:“我仅记得师弟道,愿与我共结连理,不离不弃。” 宿清云只觉得眼前这张脸笑得异常无耻。“我我是说过此话,但那是待我拥有与师兄并驾齐驱的力量之后!” 君烜墨眨了眨眼。“但这并不防碍你我之间的亲腻。” “混蛋!”素来温文尔雅的宿清云被他气得忍不住骂出声。“你简直强词夺理!” 他便知道师兄恢复真身没好事,果然还是变小了好。 君烜墨见他气得不轻,手指点点他的眉心,那紫府印痕已然消失。 “莫气了,下回我先打个招呼便是。”他道。 宿清云拍开他的手,黑了脸。他还想有下回? 平覆心情后,他坐起身,整了整微开的领口,手指无意识地在唇边抚过。君烜墨仍侧躺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宿清云觉得他的视线异常刺眼,却无可奈何。他在床上摸索了下,寻到阴阳珠坠,捏在手心,当着君烜墨的面,抽出冰魄惊天剑,对准他。 “师兄不如继续变小吧。”他道。 君烜墨无视顶着自己的剑,懒洋洋地道:“若是师弟要求,我自然愿意,只是眼下祭祀大典快即将开始了,还有许多事要做,师弟不觉恢复真身的我,用处大一些?嗯?” 宿清云却摇首道:“师兄还是变小了好,如此,我方能顺利混进祈天城内。” 他身上这件天羽真鳞法袍,只够他一个人隐身,师兄若以真身与他同行,容易露出马脚。 君烜墨皱眉,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垂眼道:“那赫连小子呢?” 赫连丹昨天出去后,便一直没有回来,但宿清云通过契约之印可感应到他就在附近。 “我一会去招呼他,待锦绣天阙图打开后,他可进去。”宿清云道。 君烜墨道:“莫非你喜欢变小的我?” 宿清云错愕。 变小后的君烜墨待遇要比恢复真身的好太多,比如,变小的他可以随意钻进师弟的衣领里,睡觉可埋进他的发丝里,偷亲也不会被责骂,反之,他不过是抱一抱,亲一亲,便要被冰魄惊天剑指着威胁。 “师弟如此偏颇,我倒有些妒忌自己了。”君烜墨叹道。 宿清云握剑的手一颤,对上君烜墨自嘲的眼神,收了剑。 “你去把赫连丹叫回来。”他道。 君烜墨盯着宿清云看了半晌,慢吞吞地坐起来,伸手把他抱在怀里,宿清云推他,他揉揉他的发丝,放开了。 “你该习惯与我亲腻,毕竟你我将是道侣。”他道。 宿清云通红了脸。“快快去!” 君烜墨被赶下床,心情不甚美丽,于是便不待见赫连丹与姬枫涯缠缠绵绵了两日还不休。他的魔识覆盖的范围很大,赫连丹以为离开小屋,另寻一处与鸾伏双修,他便看不见了? 若非被他们刺激了,他岂会控制不住吻了清云? 翻了个山头,寻到一间废弃的猎户小屋,他不客气地一脚踹在门上,打断了里面的好事。 “赫连小子,出来,别打着双修的名头,只顾着给姬小子送子子孙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8.进入天宫 君烜墨回来的时候, 后面跟着脸色微沉的赫连丹。 宿清云已经煮好茶,坐在桌前,等他们了。 坐定后, 赫连丹仔细打量宿清云,发现他身上的气相较之前更加精神, 似一柄即将出鞘的剑, 锋芒毕露。 “恭喜宿公子,开辟紫府。”他道。 宿清云端着新倒的茶杯,轻轻地放在他的面前,感激地道:“我能突破, 多亏了赫连公子的巫石。” “为主子效力, 乃是下属的本份。”赫连丹道。 君烜墨见宿清云居然先给赫连丹倒茶,轻哼一声,面露不悦之色,然而宿清云只淡淡地瞥他一眼, 完全没有为他倒茶的意思。 君烜墨挪了下凳子,坐到宿清云身侧,伸手端起他喝了一半的茶杯, 若无其事地把剩下的茶喝尽。 宿清云眉毛一抖,却也没有说什么,重新取了一只杯子, 倒上茶。 赫连丹不动声色地观察两师兄弟之间的互动, 他离开木屋前, 这两人还亲密的叠坐在床上修炼, 隔了两日回来,宿公子却对魔尊的态度极为冷淡,莫怪魔尊阴阳怪气地坏他好事。 他不禁回想起冰晶白莲上的场景,低眉敛目,掩去眼里的兴灾乐祸。 宿清云摊开右手掌,道:“有了足够的玄灵之气,终于可打开锦绣天阙图了。” 赫连丹喝茶的动作一顿。“锦绣天阙图?” 宿清云也不解释,灌注玄灵之气于掌心,刹时,他的手掌冒出一小团雾霭,一个小小的卷轴出现在雾气之中,吸收了足够多的玄灵之气后,猛地变大,悬浮在桌子上空,卷轴徐徐打开。 “终于能打开了。”宿清云松了口气。“不知唐玉泽他们如何了。” “死不了。”君烜墨道。那时他陷入心魔,欲伤害清云,唐玉泽几人倒忠心,不怕死地围攻他,若非清云用锦绣天阙图收了他们,早已是死人了。 宿清云对赫连丹道:“这便是我曾提过的法宝,唐玉泽和巫虞妖姬等人皆在其中,你可随我进去看看。” 赫连丹道:“恭敬不如从命。” 君烜墨一把握住宿清云的手,贴在他耳边道:“师弟可莫忘了师兄。” 宿清云偏头,道:“师兄如此挨着我,岂能忘了你。” “如此甚好。”君烜墨在他发丝上亲了一记。 宿清云回握君烜墨的手,竟是忍下来了,不再躲着他。正如师兄所言,既有心成为道侣,便要慢慢习惯彼此之间的亲密,一味拒绝,便显得有些矫情了。 当他认定一件事后,即坦然地对待,适才师兄去寻赫连丹时,他坐在床上认真思索了片刻,去了心结。若要与师兄并肩而立,就该放下芥蒂,放下羞耻,安然地与他相处。 “师兄,我要结印。”他转头对君烜墨道,眼睛明澈,顾盼生辉。 君烜墨松开他的手,心中微微惊讶。 宿清云起身,对着锦绣天阙图打出一道印,意念一动,三人瞬间消失在木屋里。 广袤的天宫,蜃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粗长的龙身在宫殿群里一闪而过,惊得天宫里的魔修们不约而同地飞了出来。 “蜃龙如此兴奋,莫非是宿尊主进来了?”唐玉泽惊喜地大喊。 “我们在天宫呆了不知多少时日了,宿尊主一直不曾进来,也不知陷入心魔的魔尊大人有无伤害他。”巫虞妖姬秀眉紧皱。 “宿尊主若出事了,我们还能安然地呆在天宫?”唐玉泽道。主人若身死,这锦绣天阙图定成无主之物,蜃龙必会将他们这些不速之客赶天宫。 “蜃龙飞去主殿了,唯有宿尊主来了,它方会如此激动。”秦重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主殿!”唐玉泽是个行动派,拉着秦重便往主殿冲去。 秦重一把揽住他的腰道:“你的伤刚痊愈,不可过多的消耗魔气。” “哎,你这是把我当成脆弱的小花了?不过是点内伤,御剑飞行罢了,用不了多少魔气。”唐玉泽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诚实地靠在秦重的怀里,由着他揽着自己一起飞。自从秦重废了魔功,改修炼昊天界的功法后,身体一天比一天健壮,病容一去不复返,俊美的脸上,神采飞扬。 齐二望着飞在前面的一对“好友”,笑得眼睛都弯成线了,他道:“主子,我们也过去吧。” 巫虞妖姬脚下幻化出一内坐莲,广袖一扬,飞向主殿,其他人紧随其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飞到主殿外面,一眼看去,蜃龙盘在主殿的大门口,大脑袋乖巧地搭在平台上,龙目半眯,一副享受的模样。 唐玉泽眼尖,看到一朱袍青年正在抚摸蜃龙的鬃毛,清新俊逸,雅人深致,正是宿清云。 “宿尊主——”他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从秦重怀里跳出来,身影一闪,落在平台上。 宿清云见唐玉泽身手矫健,欣慰地道:“阿泽无恙,我便放心了。” 唐玉泽拍了拍胸脯,笑嘻嘻地道:“在下已是无相天魔的境界了,尊者那两下,不痛不痒——” 他倏地住口,双眼发直地看向站在宿清云身后的两人。神情莫辨的魔尊大人以及面无表情的赫连丹! 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他往后退一步。 宿清云见他这模样,不禁笑道:“师兄已经从心魔中走出来了,你不必担心他再打伤你。” 唐玉泽眨了眨眼,立即露出献媚的笑容,恭敬地朝君烜墨拜礼。“在下见过尊者。” 在他行礼的当儿,半空中其他魔修陆陆续续地落下,走至宿清云和君烜墨依次行礼。 “辛苦大家了。”宿清云温和地望着他们。“万幸你们皆平安无事。” 巫虞妖姬道:“多谢宿尊主关心,实则那日尊者已手下留情了。” 魔尊的实力,出神入化,他们这些魔王和无相天魔即使联合攻击,也绝非他的对手,魔尊若想杀他们,一击即毙,岂会给他们逃跑的时间? 君烜墨冷哼一声:“不过是试探试探下你们的忠心罢了。” 唐玉泽等人一愣,齐齐看向宿清云。魔尊大人说得可是真话?原来那日入心魔是假,试探他们的忠心是真?师兄弟两人差点反目成仇,互相伤害,过于逼真了吧? 宿清云一手肘往后顶,撞上君烜墨的小腹,君烜墨剑眉一皱,伸手霸道地圈住宿清云的腰,众魔修看得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了。 “那日师兄确实差点陷于心魔,幸而有诸位帮忙,方清醒过来。”宿清云温和地道。 “不敢当,不敢当。”众魔修道。即使真的是一场试探,他们亦不敢对主人有所不满,毕竟他们身上没有奴仆印,忠心与否,一切靠自我约束。 宿清云见他们没有生出不满之意,便介绍身边的蓝袍男子。“他是赫连丹,以后与我们一道。” 唐玉泽摸摸下巴,眼珠子一转,道:“竟真是赫连公子!久仰,久仰。” 巫虞妖姬发出娇滴滴的笑声,袅袅地走至赫连丹面前,柔媚一笑。“赫连公子大名鼎鼎,今日一见,果然龙章凤姿,令人倾慕。” 赫连丹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对他们恭维的话,置若罔闻。 如此倨傲,令唐玉泽和巫虞妖姬脸上的笑容一僵。 唐玉泽以前是散魔,在子夷村看到赫连丹穿阵而来,吓得如老鼠见了猫般,脚底一抹油,便逃了,留姬枫涯等人对付他。如今他在机缘之境里把修为提到了无相天魔,胆子壮了几分,何况在宿尊主的法宝里,宿尊主能带他进来,说明对他极为信任。 至于巫虞妖姬,她的境界虽与赫连丹一样,皆是魔王,但赫连丹的修为明显在她之上,他对她不理不睬,有傲得资本。她比较好奇的是,宿尊主是如何收服了赫连丹,令他心甘情愿地追随。 宿清云见赫连丹与唐玉泽等人一罩面,便气氛僵了,不由地开口道:“都先进宫殿吧,我有事与你们商议。” “是。” 宿清云拍了拍蜃龙,让它自己去玩。蜃龙的大头蹭了蹭他的手,身子一滑,离开了主殿,欢快地巡视天宫去了。 主殿殿堂金碧辉煌,首位是一张华丽而贵气的巨大王座,两侧整齐地排放着数十张精雕细刻的椅子,气派而威严。宿清云和君烜墨一起坐在主座上,其他人依次坐下,赫连丹却独独未坐,当着众人的面,走向王座,立于宿清云的右手边。 君烜墨挑眉,道:“赫连小子,有座不坐,站着为哪般?” 赫连丹道:“我乃宿公子的奴仆,自当守在宿公子身侧。” 宿清云一怔,道:“赫连公子不必如此拘瑾,坐下即可。” “是。”赫连丹微微行礼,身体却没有移动,手中的蚀骨幻鳞扇一晃,一道魔气缠绕住一张椅子,瞬间拖了过来,落在王座的偏下方,他优雅地坐了下来。 唐玉泽抓住秦重的手,不禁磨牙。 赫连丹这是何意?啊?何意?同是宿尊主和尊者的追随着,他却单独一座,标新立异,以彰显自己的独一无二吗? 岂有此理!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他才是宿尊主和尊者的第一个追随者,他赫连丹要排位置,还得排在姬妖后面呢,凭什么他能如此靠近宿尊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9.稳固众心 秦重反握住唐玉泽的手, 捏了捏他的掌心,压下他的不满情绪。 自那日被宿尊主强制收进锦绣天阙图里后,外界发生了何事, 他们毫不知情,焦急地等待了半月余, 终于再次见到宿尊主和尊者了。 二人如以前般亲密无间, 秦重松了口气。不过看到赫连丹的刹那,他的内心惊讶得无以复加。 唐玉泽带着宿尊主和尊者来晋阳江河城,是为了躲避离恨宗的姬枫涯,以及可能与姬枫涯合作的赫连丹。后来他们因在拍卖会上得罪了四大公子, 在他的帮助下, 离开晋江城前往祈星港,岂料四大公子早在途中设下埋伏,联合姬枫涯围杀他们,幸而魔尊恢复真身, 解决了追杀者,姬枫涯更是被一剑刺死。 被围杀一事,唐玉泽虽只简略地与他提了提, 但秦重深知其中的艰险,魔尊若未恢复真身,他们恐怕凶多吉少了。 姬枫涯一死, 赫连丹必然会知道, 只需深入地调查一番, 便知凶手是何人。在机缘之境里, 宿尊主说暂时与赫连丹合作,他便感到奇怪了,如今又在锦绣天阙图里看到赫连丹,简直不可思议。 赫连丹乃问天宗长老,身居高位,傲睨自若,岂会心甘情愿地臣服他人?若说受到魔尊的禁制,或许还有可能,但是—— 秦重打量了下赫连丹那微妙的位置,竟是靠近宿尊主一侧,由此推断,他真正臣服之人,乃是宿尊主! 秦重垂眼,沉思。 宿尊主的修为境界是他们这些修士之中,最弱的那一个,为何魔王境界的赫连丹会心悦诚服地追随他? 唐玉泽被秦重安抚了后,立即压下了心中的不快,他本是心思缜密之人,赫连丹坐下后,魔尊只冷冷地瞥了一眼,竟未反对。如此看来,赫连丹在宿尊主心中的地位,只高不低,他若不识相地出言不逊,平白为自己招了黑,也让宿尊主为难。 唐玉泽和秦重默认了赫连丹的位置,他们身后的下属即使忿忿不平,亦不敢造次。至于巫虞妖姬,她是见过大风浪的人,美目一转,便分析了利弊,娇媚一笑,毫不在意。 她的五个收下见主子频频向赫连丹抛媚眼,全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心照不宣。 宿清云望着气势磅礴的宫殿,看着神采奕奕的魔修们,手搭在精雕细琢的王座上,不禁产生一种错觉,他宛如高高在上的帝王,身坐金銮殿,受忠心耿耿的臣子们景仰。被数十双仰慕地注视着,不但没有紧张,反而泰然自若。 他平静地开口,清朗悦耳的声音在堂殿里响起,令众人精神一振。 “诸位皆是我与师兄的追随者,只要你们一片丹心,尽忠尽职,我和师兄定然竭诚相待,绝不负尔等。” 他转头,与君烜墨温柔地对视,君烜墨捏了捏他的手,即而威严而锐利地看向众魔修,令诸魔修噤若寒蝉。 “以本尊的境界修为,即使魔王,亦无资格成为本尊的下属,但师弟心软,让你们追随,甚至未下奴仆印便带你们进天宫。天宫的特殊之处,想必你们皆已清楚,受此恩泽,将来若起了叛逆之心,休怪本尊出手无情。” 魔尊掷地有声的话,当下令众魔修收了一些多余的心思,不敢造次。 赫连丹轻抚了下额角,墨黑的眼睛冰冷地扫过下面的魔修。 这些魔修,竟一个未打奴印?魔修素来狡猾,冷血冷情,若不打上印记,终有一日会叛主。 他侧首,看向宿清云和君烜墨,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黑眸微沉。君烜墨是魔尊,这些魔修或许不敢怃逆他,但宿清云只有天魔相等的修为,若无魔尊在旁,下面这些无相天魔和魔王若生了不臣之心,叛主是迟早的事。 而他乃宿清云唯一的契约奴仆,自当维护主子的任何利益,谁敢对主子不敬,他必十倍奉还,叫他们碎尸万断,魂飞魄散。 宿清云温和地道:“我既让诸位进锦绣天阙图,便是相信你们是真心追随,绝无二心,师兄的话虽重了些,但他亦是看重诸位。” 他话一落,下面的魔修全部从椅子上起身,跪地示忠。 “我等誓死追随,永不背叛。” 宿清云不禁起身,抬手道:“诸位快快请起。” 众魔修行过礼后,一一坐回原位。 唯独赫连丹,不曾有任何表示,优雅地坐着,神情淡漠,架子摆得比主子还大。唐玉泽看在眼里,恼在心里。不知他有何倚仗,一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傲倨模样,简直无礼之极,宿尊主和尊者不追究,他却要仔细斟酌,一旦发现他有异心,必杀之! 宿清云坐回王座,扬声道:“诸位应已知,界外有界,而我和师兄一直在寻找昊天界,但穿界之难,绝非一朝一夕,故此,我们或将千年、万年在各界穿梭。时间非常漫长,不过我们可借此机会,不断提升境界。昊天界乃众界之首,大能如师兄者,多如牛毛,以我们如今的修为,在昊天界寸步难行。修行之道虽充满艰险,但只要有恒心,定能达到至高无上的境界。” 君烜墨道:“师弟有句话说错了。” 宿清云怔了下。“什么?” 君烜墨勾起嘴角,道:“昊天界的大能如我这般的,凤毛麟角。” 宿清云眨了眨眼,道:“是,师弟失言了。” 唐玉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宫殿里严肃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秦重拍了拍唐玉泽的肩膀,唐玉泽按住他的手,轻松地道:“尊者的修为,已是登峰造极之境,在下无法想象还有何人能超越尊者。” 君烜墨道:“昊天界,能与本尊匹敌者,不过五人。” 宿清云一直知道师兄很厉害,却不知他真正的实力,达到了什么境界。此时听了师兄的话,他不禁感慨。该是如此举世无双,方被诸界之神亲自出手,将他封印。 魔修以强者为尊,众魔修对君烜墨充满了崇敬之心,他们所追随的主人,竟是如此强大的存在,令他们激昂澎湃,并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宿清云感受到殿中的凝聚力,略为欣慰,他开口道:“那日我将你们收进锦绣天阙图里后,巧遇赫连公子,本欲离开冰晶白莲,岂料它竟突然破碎,陷我们于界壁之间,如此这般,我们竟穿越到了另一界。” 宿清云隐去部份细节,大致地讲了下后来发生的事情,听得唐玉泽等人面露惊讶之色。 “巫修界?”唐玉泽咂舌。“我们如今已经在巫修界了?” “正是。”宿清云点头道。 “这巫修界与魔修界有何区别?”巫虞妖姬问。 宿清云道:“我到巫修界的时日尚短,了解不多,所有的认知皆来自巫王。今日进天宫,一是与你们相聚,二是给你们传授灵气转换功法,三则是商议接下来的事。” “我们可以出去?”唐玉泽双眼一亮。 宿清云笑道:“自然要出去,师兄说有事让你去办呢。” 唐玉泽立即看向君烜墨,高兴地道:“尊者只管吩附在下,在下定不负所望。” 君烜墨道:“此事稍后再议。” “是。”唐玉泽神采飞扬,眼中有得意之色,瞧了眼赫连丹,心情愉悦。 赫连丹对他视而不见,淡定地坐着。 “宿尊主所说的灵气转换功法是何物?”巫虞妖姬好奇地问。 宿清云道:“你们是魔修,在天宫能转换玄灵之气为魔气,出去后,无法吸收巫气,不利于修行。灵气转换功法,正是把巫气转换成所需的魔气,此法赫连公子已经学了,你们可问问他效果如何?” 赫连丹听到宿清云的话,立即道:“十分方便实用。” 宿清云道:“那便麻烦赫连公子一会儿将功法口诀授予阿泽他们了。” 赫连丹拧了下剑眉,道:“是。” 宿清云道:“多谢赫连公子。” 赫连丹道:“此为属下份内之事。” 他这般顺从的模样,落在唐玉泽等人眼里,难以置信,心中直呼宿尊主乃神人也。 接下来,宿清云继续跟众魔修叙述关于巫修界遇到的事,提到巫王俟蔺封,提到祭祀大典,也提到了赫连丹被人追杀的事,让他们对如今的处境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唐玉泽听得一惊一乍,秦重若有所思,巫虞妖姬等人跃跃欲试,想进入巫修界大展身手。 两个时辰后,众人从主殿的殿堂里出来,唐玉泽和秦重带人先回自己的宫殿准备去了,巫虞妖姬对宿清云柔媚一笑。 “打探消息的事,只管交给齐二,宿尊主想知道什么,齐二都能收集最精准的信息。” 齐二上前一步,眯眯眼难得睁开,真挚地望着宿清云。“小的做事,宿尊主可放一百个心。” 宿清云道:“那便交给你了。” 齐二咧嘴一笑,接下任务。 宿清云转头对赫连丹道:“此天宫有无数宫殿,赫连公子任意挑选一座,以后再进天宫便有落脚之处。另外,这里的玄灵之气,可转换成魔气,在此处修炼,事半功倍。” 赫连丹神情一肃,深深地望着宿清云。 从小木屋里被带进这里后,他瞬间被这浩渺广袤的天宫震慑住了,四周那浓郁得令人舒畅的灵气,更叫他神情气爽,还有那巨大得令人忌惮的神龙,无一不彰显此处非同一般。 那卷轴,分明是无价之宝。 “唐玉泽等人选了哪座宫殿?”他问。 宿清云一指东南方向。“那座。” 赫连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眯了眯眼,道:“那我便选正东方那座宫殿。” 宿清云道:“可。” 巫虞妖姬道:“那感情好,奴家的宫殿正在东北方呢。” 赫连丹瞥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巫虞妖姬讨了个霉趣,仍笑盈盈。她身边的阿玲却颇为主子不平,都是宿尊主的下属,同为魔王修为,赫连丹却自视高人一等,对他们不理不睬,真正可恶。 云逸尘彬彬有礼地向赫连丹作揖,道:“不知赫连公子是否有空传授灵气转换功法?” 这是宿尊主亲口吩咐之事,赫连丹再冷傲,亦要一一向他们传授。 赫连丹的手一摸储物袋,取出一枚玉简,当着众人的面,把转换功法口诀刻入其中,须臾,递给云逸尘。“功法已在玉简中,你可自行领悟。” 云逸尘一愣,接过了玉简。“多谢赫连公子。” 赫连丹又取出一块玉简,以同样的方法刻录口诀后,递给云逸尘,云逸尘狐疑地接过来。 “将此代交给唐玉泽。玉简未下禁制,能复制多份。”赫连丹道。 “啊,哦,好。”云逸尘本想让赫连丹手把手教,几十号人,烦都烦死他,岂料他居然直接给玉简,完全不给他们机会。 宿清云在一旁看了,感叹玉简真是个好东西。 赫连丹向他行礼道:“若暂无事,我想先去东宫。” 宿清云道:“不急,给我一个空白的玉简。” 赫连丹不疑有他,从储物袋中拿出玉简递给他,宿清云接过来后,学着他的方法,把玄灵之气转换成魔气的口诀刻入其中,完毕后,交给赫连丹。 “有了它,便能转换玄灵之气为魔气了。” “多谢宿公子。”赫连丹慎重地接过。 “去吧。”宿清云温和地道。 “是。” 赫连丹得了允许,身影一闪,已飞出去百米远,略有些迫不及待。 “宿尊主,尊者,奴家也先回宫中,准备一番。”巫虞妖姬道。 宿清云点头。“等你们所有人都学会转换功法后,再一起出去。” “是。” 待其他人都离开了后,整座中央宫殿突然清冷了,宿清云和君烜墨并肩而立,静静地望着飘渺的天宫,远处,巡逻一圈的蜃龙,乐颠颠地飞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0.坦露心声 蜃龙在中央主殿附近转来转去, 偶尔顽皮地凑过头来,要宿清云摸一摸它的大头。 宿清云拍了拍蜃龙的下颚,蜃龙心满意足地游开了, 带起一股气流,吹起一阵强劲的风。 宿清云与君烜墨并排站在一起, 衣袍和发丝随风交织。 “师兄, 你真的要带阿泽他们进入昊天界?”宿清云问。 “他们既在追随了,便无后悔之路。”君烜墨道。 宿清云望着天宫里的流云,染了夕阳的余辉,似镀了一层金, 霞光万丈。 “昊天界一战, 在所难免,他们修行不易,若因此而陨落,不知是否会后悔追随我们。”他轻叹。 君烜墨低头望着宿清云的脸, 伸指抹平他微皱的眉心。 “你为他们忧虑,却不曾想过自己?”他道。 宿清云回视君烜墨,眼里透着坚定。“我早已和师兄做过约定, 与你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君烜墨的手指慢慢地滑过他的脸颊,来到他的唇边, 拇指细细地磨着他的唇。 宿清云身体一僵, 直勾勾地瞪着他, 心跳蓦地加速, 两颊慢慢地泛红,嘴唇一颤,紧张了。 君烜墨仔细凝视他的脸,有趣地观察着他尽力掩饰的神情,直到他快忍不住了,才倏地放下手,若无其事地看向远处的宫殿。 宿清云张了张嘴,盯着师兄完美光洁的下巴,怔然。他以为师兄会像以前那般,霸道地吻他,然而,师兄神情淡然,什么都没做。 不知为何,他的心底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我岂会带你去送死?”君烜墨俊美无俦的脸上充满了傲然之色,紫眸映着夕阳,红艳而妖异,额间火焰印痕光茫流转,栩栩如生。 宿清云目不转睛,单是如此静静地望着,便再也移不开眼,晚霞再美,也不及眼前人。 仿佛感到他的注视,君烜墨微微侧首,迎上宿清云认真的视线,扬眉一笑。“师弟如此深情地望着我,是否要我以行动回应?” “嗯?”宿清云一时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 两唇相触,柔软得不可思议,一改之前的霸道和侵略性,这次的吻,温柔而缠绵。 下巴被轻捏着,头被迫仰着,宿清云身体晃了晃,有点往后倒,君烜墨强壮的手臂适时地揽住他的腰,往怀里一带,另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紧紧贴着,亲密无缝,两唇相贴,舌头交缠,呼吸都几乎要被夺去了,宿清云的手摆在身两侧,拳头握了松,松了握,反复几次后,他慢慢地抬起,搭在君烜墨的腰上。 君烜墨受到鼓励,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如获至宝般,爱不释手,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永不分开。 “唔——”宿清云轻吟一声,整个人几乎要嵌进他的怀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唇终于分开了,他急促地吸着气,眼里水光潋滟,身体发颤。君烜墨湿润的唇,细密地亲着他的下巴,脸颊,耳朵,当往颈项落去时,宿清云忍不住沙哑地道:“够了。” 君烜墨停下动作,听话的不再继续。 宿清云咽了咽口水,低头靠在他的肩上,平复呼吸,鼻息间充满了师兄独有的气味,情不自禁地想深陷在他怀里,不再分开。 这便是心悦另一个人的感觉么? 指尖颤抖地抚摸嘴唇,有些刺痛,有些酥麻。 君烜墨抱着如此乖巧的宿清云,脸上不自觉地漾着笑容,爱不释手地拥抱着,轻抚,宿清云豁出去了般,竟一一忍下了。受到鼓励般,魔尊大人越来越肆无忌惮,宿清云微红了脸,咬牙强撑着,半晌,他终于忍无可忍,制止了。 “师兄,适可而止。”宿清云微微推开他,神色恢复冷静,眼睛一片清明。 君烜墨从容自若地抽出手,帮他整理了下微乱的衣服。 “师弟感觉如何?”他问。 宿清云移开视线,低语:“不过是自愿与被迫的区别。” “嗯?”君烜墨微微眯眼。 宿清云从他怀里退出来,整了整领口,一本正经地道:“我若不愿,你吻我,便是强迫,我若迎合,与你亲腻自是情投意合。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师兄若想更进一步,我却是不愿的。” 君烜墨盯着他问:“难道你就不想么?” 宿清云严肃地道:“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呵呵。”君烜墨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宿清云被他笑得涨红了脸,咬了咬牙,他道:“我说过,待我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能与你并肩而立,方可心无旁骛地与你共结连理。” 君烜墨长叹一声,道:“师弟果然还是年幼。” 宿清云蹙眉。“我已成年。” 君烜墨伸手拍拍他的肩,道:“情至深处时,其它皆为身外之物,推三阻四,不过是爱得还不够彻底罢了。” 爱! 听到这个字,宿清云的心弦被触动了般,久久无法平复。 见宿清云沉默不语,君烜墨道:“本尊活了万万年,不曾动过心,唯有你,入了我的眼,叫我欲罢不能。若得不到你,本尊不知会做什么残忍之事。这一点,望师弟好好思量。” 宿清云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那俊美的脸上漾着温柔的笑容,说出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 “你在威胁我?”他不确地问。 君烜墨道:“不,我在向你坦露心声,我的小清云。” 小清云唤得宿清云既羞又恼,袖袍一甩,转身往宫殿走去,步子跨得又急又大,留下君烜墨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 直到他入了宫门,君烜墨才收回视线,他展开手掌,一团火焰在掌心忽明忽暗。 “你铸就心魔,令我陷入情劫,想要我万劫不复,是否过于一厢情愿了?我岂能如了你的愿,凌——” ———————————————————— 唐玉泽和秦重带着手下回到宫中,立即就目前的情形,展开了讨论。 “那赫连丹不过是仗着境界比我们高,才会如此嚣张?”唐玉泽咬牙切齿地道。 秦重道:“赫连丹效忠之人,乃是宿尊主。” 唐玉泽皱眉。“这点,我亦感觉得出。只是奇怪,他的境界修为高于宿尊主,为何会心甘情愿地臣服?” 秦重的手指在茶几上点了点,道:“阿泽莫不是忘了,在魔修界,若要收一个不愿为奴的魔为仆,只需强制打上奴印即可。” 唐玉泽一愣。“你是说赫连丹被宿尊主打了奴印?” 这么一说,便想得通了。为何境界修为高出一大截的赫连丹,会认宿尊主为主。不过,宿尊主有那个实力给魔王赫连丹打上奴印吗? “此为猜测,具体如何,并不能断言。”秦重道。 唐玉泽兴灾乐祸地哈哈大笑。“他若是真被打了奴印,便有趣了。堂堂问天宗的长老,身居高位,傲视群雄,如今却委身于修为比自己低的人为仆,简直贻笑大方。” 秦重看他一眼。“阿泽。” 唐玉泽笑到一半,听到秦重略带责备的叫唤,笑容僵在脸上,抹了把脸,他叹道:“好吧,我失言。” 他们未打奴印,却同样死心踏地的奉宿清云为主,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皆是追随者,不必过于纠结。”秦重比唐玉泽看得开。“以宿尊主和尊者的为人,绝不会偏颇。” “确实如此。”唐玉泽点头。 宿尊主不但让他们所有人都进入锦绣天阙图,还传授他们灵气转换功法,有主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突然想起什么,他皱眉道:“宿尊主让赫连丹给我们传授功法,难道他要一个个的手把手教?” 事实上,他想多了。赫连丹那样孤傲的魔,如何会纡尊降贵地亲自过来? 看到云逸尘一身潇洒的立在宫殿大门口,唐玉泽挑了挑眉。 这位巫虞妖姬的手下爱将,不回自己宫里准备出去之事,为何来到到他们宫里串门? “哟,逸尘兄,快请进。”面上,他笑容可掬地迎上前。 云逸尘站在宫门口,没有进去。在机缘之境里,他们一帮人围攻魔尊,却被杀得措手不及,情急之中,宿尊主把他们收进天宫里,逃过一劫。不过,众人皆身受重伤,有几人徘徊在生死边缘,绝望之时,秦重挺身而出,妙手回春,救了所有人。 在天宫里相处了半月余,双方人马对彼此都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唐玉泽是宿尊主和尊者的第一个追随者,秦重是他的好友,由于某种原因,带着家当和手下离开了晋阳江河城,成为第二个追随者。他们只是无相天魔,还是在机缘之境得了好处晋升的,实力不济,用处有限,遇事真正能帮得上主子的,还是他们这些魔王。 “云君上不进来坐坐?”秦重温文尔雅地道。此人是巫虞妖姬的下属,却拥有魔王境界,修为高于他们,礼节上,该敬称他一声君上。 云逸尘道:“不必了,我一会就走,此为灵气转换功法,是赫连丹特意交代我带给你们。” 他拿出玉简,递给唐玉泽。 唐玉泽一脸惊讶地接玉简,魔识往里一探,立即有口诀浮现在脑中,过了一遍,他道:“这赫连丹,一出现便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甚至还使唤堂堂魔王为他跑腿,手段果然了得。” 云逸尘笑道:“唐弟似乎对赫连丹颇有看法?” 唐玉泽摆手。“不敢,不敢。他能坐那位置,我岂敢对他有看法?” 云逸尘也不点破,东西送到了,便匆匆离去。 唐玉泽和秦重站在宫殿门口,目送他御剑飞行,逐渐远去。 “巫虞妖姬他们倒会做人。”唐玉泽道。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替人跑腿了。 秦重轻叩他的脑袋,道:“与其在这里琢磨,不如尽快学会转换功法。” 唐玉泽捂着额头,耸了耸肩。 云逸尘一路飞行,从东南宫殿,飞往东北宫殿,路过东宫时,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 这正是赫连丹选择的东宫。 中央宫殿四周,共围绕了八座大宫殿,每座宫殿容纳上百人绰绰有余,唐玉泽的东南宫住了四五十人,相当热闹,他们六人住东北宫,略显冷清,而赫连丹一人住东宫,那才真叫寂寞。 突然,雷鸣般的龙吟声响起,他迅速地往旁边一闪,蜃龙那青鳞红鬃的龙身从他身边滑过,飞过去后,它还回头叫了一声,再一溜烟窜向远处了。 云逸尘一脸无语。 与这条龙相处了半个月,略通它的性子,刚才它分明是故意与他擦身而过,惊吓到人,还得意地回头嘲弄。 他不再耽搁,与剑融为一体,化为一道光,冲向东北宫殿。 刚落在宫门前的广场上,便看到阿玲仰头站在那里,他不禁上前询问:“阿玲这是在等我?” 阿玲冲他吐了吐舌。“谁等你,我不过是无聊站在这里看星星。” 云逸尘抬头看看夕阳,道:“离完全天黑尚有半个多时辰。” 阿玲点头道:“确实如此,那我一会儿再出来。” 她一扭头,便疾步往宫殿走去,云逸尘愣了愣。明明特意站在这里等他,却说要看星星,女人心海底针,不懂,不懂。 阿玲往偏殿走,云逸尘跟着她进了偏殿,果然看到主子和其他人坐在椅子上喝茶。 “主子。”他恭敬地道。 巫虞妖姬放下茶杯,道:“坐。” “多谢主子。”云逸尘在李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我已将转换功法送给唐玉泽了。” 巫虞妖姬道:“那唐玉泽态度如何?” 云逸尘知道主子问的是唐玉泽对赫连丹的态度,他扬眉道:“敌意满满啊。” 巫虞妖姬娇笑出声。“他那是敌意,在中央主殿里便表现得十分明显,亏他还是个神偷,不懂掩饰,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若不是有秦重稳住他,只怕那会儿当着宿尊主和尊者的面,便要跳脚了。” “他是第一个追随者,看到赫连丹,心理不平衡,无可厚非。”齐二笑眯眯地道。别看那小子表现得那么明显,实则心黑得紧。当初宿尊主在他们昏迷的状况下收进了天宫里,醒来后在天宫里遇到了唐玉泽,打了一架,出来后,这唐玉泽便拐着弯向魔尊诉苦了,魔尊一怒,他们便遭了殃,主子慑于魔尊之威,跪地臣服。 唐玉泽其人,并不似外表那般大咧咧,实则奸诈谲诡,不是善人。 “主子呢?”小溪问。 巫虞妖姬美目一转,看向她。“小溪想问我对赫连丹的态度?” “正是。”主子的态度,决定了他们的态度。是友好,还是敌对,全凭主子一句话。 巫虞妖姬端起茶杯,啄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既然都在两位主子手下做事,那便打好关系。” 其他人思索,点头称是。 “在中央宫殿里,你们也听清楚了,宿尊主和尊者的目的地是昊天界。若我未猜测,魔尊大人正是来自昊天界。”巫虞妖姬道,“如今他流落到小界中,不断地收拢下属,看来是为将来做准备。我们这些追随者,若跟不上脚步,也许会成为他的垫脚石。” 云逸尘道:“主子可曾后悔?” 巫虞妖姬吹了吹茶杯,慢慢地啄了一口。“后悔?我从不后悔。只是可惜了好容易得手的血海阁。” 齐二呵呵一笑。“我们身在何处,血海阁即在何处,主子不必感叹。” 巫虞妖姬同样笑了起来:“竟是我作茧自缚了。” -———————————— 赫连丹穿过缭绕宫殿的祥云,瞬间落到了东宫的宫门前,美仑美奂的宫殿,金碧辉煌,然而他一眼未瞧,魔识一扫,寻到主殿寝宫,立即走了进去。 寝宫里一尘不染,华丽的摆设,一应俱全,他掀开幔帘,来到玉雕的床边,摸了摸铺在上面的丝被,干净柔软,崭新如初。 他微微惊讶。 此天宫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玄而又玄,充满了神秘,最令他感到奇特是这浓郁的玄灵之气,还未吸收,便隐隐觉得妙不可言。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玲珑小塔,轻轻一抖,小塔发出一道光,瞬间,姬枫涯出现在床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1.患得患失 姬枫涯脸色红润, 如雪的发丝柔顺而有光泽,身上华美精致的银袍穿得整整齐齐。半个多月前,他一身死气, 奄奄一息,如今仿佛新生了般, 容光焕发, 生气勃勃。 赫连丹坐在床边,伸指轻轻摩挲他的脸颊,沉睡中的人似被脸上的骚痒弄醒了,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缓缓地睁开眼睛, 清澈而单纯的眼睛微微转动,看向赫连丹,立即流露出欢喜。 魂魄不全,毫无记忆, 只认得亲近的人,他伸出手,揪住赫连丹的袖袍, 充满了依赖。 赫连丹神情淡然,没有回应他,姬枫涯失望, 眼睛湿润了, 他五官精致, 美如冠玉, 当清澈的眼里蓄着水气时,如一汪潭水,波光潋滟。 赫连丹垂眼,捏住他光洁的下巴,伏身含住他柔软的唇。 姬枫涯乖乖地张嘴,让他的舌探进来,神情迷离,欢喜地回应着。 吻了许久,赫连丹微微抬头,盯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姬枫涯似乎并未满足,抬起头,嘟着嘴还要吻,赫连丹在他的唇上啄了下,道:“今日不双修。” 姬枫涯似乎未听懂,缠着要搂他的脖子,赫连丹一把按下他,道:“此处灵气与众不同,与你大有益处,你虽神魂不全,却也能学功法。” 姬枫涯抓了一把他的发丝,在指尖把玩。 赫连丹也不在意,任他玩着,手指轻轻点住他的眉心,注入一道魔气,姬枫涯身体一震,承受着这道进入紫府的魔气,赫连丹念着口诀,将灵气转换功法送进姬枫涯的神魂之中。 姬枫涯的神魂虽不全,修炼是本能,口诀一入脑海之中,便自行运转,在赫连丹的带领下,片刻不到,竟学会了将玄灵之气转换成魔气的功法。 赫连丹的魔气在他经脉和丹田里游走了一圈,探不出异样后,方退出来。 浓郁的玄灵之气涌入体内,自然而然地转换成魔气,纯净的魔气仿佛能洗涤神魂般,令姬枫涯舒服得全身放松,连赫连丹离开都未察觉。 赫连丹任姬枫涯在躺在床上修炼,他出了寝宫,在整个东宫走了一圈,设下禁制和阵法,以防他人随意进出。回到寝宫,天色已完全暗下来了。 天宫的夜幕似银河般炫丽,巨大的银月高悬于空,洒下洁白的银光,为每座宫殿镀以一层白霜。 赫连丹来到床边,姬枫涯双眼微闭,仍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玄灵之气。他凝视了半刻,脱靴上床,盘腿而坐,运转功法,吸收玄灵之气。 当纯净浓郁的气进入体内后,他震了震,竟然比在魔修界的聚魔阵中修炼还要快,经脉和丹田内的杂质全被清除了出去。 到如今,他方真正地对宿清云刮目相看,无关奴印,而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他。如此独一无二的法宝,被任何一个修士得了,都会藏着掖着,独自享受,哪里会像他这般,拿出来与众人共享。 若说他蠢,却不尽然。他修为不高,身边有实力深不可测的魔尊,其他人忌惮,绝不敢觊觎他的法宝。而他们进入天宫,得了好处,受益非浅,如何能恩将仇报?感谢之余,只会更加的忠诚于他。 行了一周天后,赫连丹收了功,睁开眼睛,寝宫幽暗,他从储物袋中取出几颗照明石,丢到床边,寝宫亮了起来,光线柔和。 姬枫涯不知何时收功了,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赫连丹转头,对上他的视线,他立即露出笑容,满是依恋。 “怎么?想双修?”赫连丹低声问。 姬枫涯朝他伸出手,赫连丹轻轻握住,侧躺在他身边,将他揽进怀里,手指灵活地勾着他的衣带。 “如你所愿。”他贴在姬枫涯的耳边轻语。 须臾,衣袍滑落于地,急促的喘息声在安静的寝宫里格外响亮,神魂不全的姬枫涯毫不掩饰对欲|望的渴望,不一会便发出清亮的声音,赫连丹忍不住低头封住他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修炼一次后,赫连丹抱着他,平复急促的呼吸。 在此处双修的效果,竟是比外界好上数倍。以姬枫涯如今的状况,需数载方能补全神魂,若在此处双修,或许用不到一年,即能让他恢复如初。 轻轻抚摸着姬枫涯柔滑发丝,赫连丹若有所思。 姬枫涯意犹未尽,见赫连丹不动,便迫不及待地想继续,刚刚那一次令他极为舒服,欲罢不能。既然赫连丹不动,那他便化被动为主动。 待赫连丹回神时,姬枫涯已缠着他,自力更生了。 赫连丹双眼微沉,扶住他。姬枫涯因神魂不全,对身体的控制并不自如,半个月前还只能无力地躺着,如今居然有力气往他身上爬了。 他摸摸姬枫涯的脸,指尖沿着轮廓一路下滑,姬枫涯舔了舔唇,张嘴咬住他的手指,如瀑的银发铺满整个背,许些落在赫连丹的胸膛上。 赫连丹由着他取悦自己,将魔气注入他的体内,引导着他经脉中的气,正正经经地行双修之法。 姬枫涯的体力终究有限,一刻钟不到,便软若无骨地趴下了,赫连丹揽住他,转换位置,接下后续的事。 曙光拂照,晨日初升,天宫里霞光灿烂,绚丽多彩。蜃龙修长的身体在祥云间穿梭,青色的鳞片折射着晨光,鲜艳夺目,巡逻天宫的时间又到了,它欢快地绕过一座座宫殿飞行,来到中央宫殿时,它的大脑袋往宫殿探了探,不见主人出来,略为失望地游走了。 宿清云在君烜墨的怀里醒来,一睁开眼睛,触目的是竟一片光果的胸膛。他吓了一跳,有些手忙脚乱地想从师兄怀里出来。 “别动。”君烜墨按住他,揉了揉他披散的发丝,寻到他的嘴唇,低头便是一吻。 “唔——”宿清云推了推他,纹丝不动,被半压着吻了片刻。 君烜墨心满意足地放过他,大掌在他背上抚过。 宿清云嘴唇微肿,双眉紧蹙地瞪着他。 昨日在宫殿门口,师兄说了一番话,他恼得甩袖走人了,在炼功房静坐了一刻钟,师兄方姗姗来迟。他视若无睹,继续修炼,直到一个时辰后方收功。 一睁开眼,看到师兄亦在打坐,竟难得在修炼。宿清云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地出了炼功房,进入书房,在桌上铺上符纸,练习符文。 不知不觉,他画了满满一桌的符文,略显浮躁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细细琢磨了师兄那占有欲极强的话,情不自禁地感到一丝甜意。 他轻叹一声,放下笔,收起符纸。 有一个人对自己如此疯狂地执着,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感情之事,有来有回,相互交融,方能圆满,若单相思,徒增悲伤。 想通这一点,他便也不怨师兄了,反而觉得他感情过于激烈,易伤人伤己。头痛地思量了下,觉得有必要与他好好的沟通下,修炼之人,讲究修身养性,需懂得克制。 然而—— 上床睡觉时,君烜墨慢悠悠地从炼功房出来,自然而然地来到他的寝宫,霸占了一半的床。 “师兄,殿中还有其它寝宫,你可独占一室,不必与我挤一床了。”宿清云拉着丝被道。 君烜墨慢条斯理地脱了外袍,侧躺在床上,懒洋洋地道:“我与你睡惯了,不喜欢单独睡。” 宿清云无语,眯眼瞅他。 君烜墨仿佛没有看到他的不满,拉他入怀,紧紧抱住,亲昵地吻他的发丝。宿清云无可奈何,想着要与师兄好好沟通,便妥协了。 “师兄,睡便睡,莫动手动脚。”他按住丝被下的手。 君烜墨轻咬他的耳垂,道:“喜欢,才想亲近,不是么?” 宿清云握住他的手指,感受着耳垂上的酥麻,呼吸略不畅。“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师弟不愿与我神魂交融,我可以等,等到你拥有足够强的力量,不自卑了,再共结连理。”君烜墨道。 宿清云一颤,从他怀里里抬起头,深深地望着他。 自卑 不错,他如今之所以抗拒师兄,正是因为发自肺腑地感到自卑。他初入修炼之道,将来未可知,不知能走到哪一步,可否陪师兄到达昊天界,或许半途陨落了,与其到时候令师兄悲伤,不如让感情止于初始。师兄拥有万万年的修为,比他不知强了多少倍,身为魔祖,寿与天齐,生命绵延漫长,无止无尽。 即使自己能活千年万年,万一哪日到达生命的终焉,不过是成为师兄人生中的一个小小过客,转眼万载,即烟消云散了。这叫他如何甘心?不是不愿与他神魂交融,而是不敢。 他缩在君烜墨的怀里,不由自主地打着颤,是对死亡的恐惧。 从悬崖上掉下来,他未怕死,进入冰晶之洞,被师兄掐着脖子,他未怕死,逃出曦照崖被姬枫涯追杀,他未怕死,进入地下洞穴,与唐玉泽周旋时,他未怕死。 然而,在与师兄心意相通后,他竟感到害怕了。因为害怕,才会下意识地拒绝。 他猛地坐起,一脸严肃地道:“修士无需睡眠,还是修炼吧。” 君烜墨怀里一下子空了,大皱眉头。 宿清云不再理他,盘腿而坐,吸收玄灵之气,竟真的要修炼了。 君烜墨伸了伸手,长叹一声,不打扰他了。 如此他修炼了数个时辰,睁开眼时,发现师兄抱着丝被睡着了,他柔和了眼神,收了功,躺在他身边,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居然在师兄的怀里。 当君烜墨还想吻他时,他头一偏,推着他的下巴,道:“起来,今日有事要做。” 君烜墨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轻啃。“尚早。” 宿清云道:“莫贪一时之欢,误了大事。” 君烜墨轻笑。“罢。” 他坐了起来,顺便拉起宿清云。宿清云整理胸襟大敞的内袍,将垂在胸前的发丝拢到后面,露出细嫩的脖子,君烜墨忍不住,凑上去咬了一口,他吃了痛,蹙眉。 “师兄,适可而止。”他道。 君烜墨吸了吸,留下一个印子,心满意足地舔舔嘴角。 “你若不满,可礼尚往来。”他笑道。 宿清云不答,爬过君烜墨,跪在床上,摸索着,终于在床角里找到了他的阴阳珠坠。 君烜墨盯着他的趴跪的姿势,紫眸一沉,手撑扣住他的腰,突然,一道银光闪过,他往后一退,但见宿清云手里握着冰魄惊天剑,剑尖对着他,淡定地道:“师兄若情难自禁,不如变小了,收敛收敛你的欲|念?” 君烜墨一脸错愕,看看宿清云,再看看冰魄惊天剑,紫眸半眯,他支着头,道:“罢了。” 宿清云诧异。 师兄竟同意了? 冰魄惊剑天发出剑鸣声,似乎非常愉悦。 当其他魔修陆陆续续地来到中央宫殿时,看到王座上只有宿清云一人,不见魔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2.悄然进城 清晨与众人在殿堂上商议完毕后, 宿清云带着他们出了锦绣天阙图。在天宫里憋了半月余,众魔修早就迫不及待地想出来了,一接触外面新鲜的空气, 便摩拳擦掌地要大显身手。 君烜墨给唐玉泽委派了个任务,他欣然地接受了, 但由于他只是无相天魔的修为, 单独在巫修界行走略有风险,便让魔王境界的云逸尘一道去。 云逸尘一怔,与唐玉泽对视。他们虽同是宿尊主和尊者的下属,但各自为营, 平日极少交集, 此次任务竟要他们合作,着实令人惊讶。 就晨他犹豫地当儿,那坐在宿清云肩上的小魔尊犀利地看了过来,云逸尘急忙应下, 不敢推脱。 今早未在王座上看到魔尊大人,大伙还在疑惑,不料他们商讨到一半时,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王座,但见一拇指大小的精致人偶悬浮在宿尊主身边, 一脸严肃地发号司令。 唐玉泽和秦重立即向他行礼, 敬称他为尊者, 而巫虞妖姬一方, 有些傻眼了。 那小人偶居然是魔尊大人? 他们一头雾水地跟着行礼,狐疑地望着小人偶,瞪大眼睛仔细辨识,发现小魔尊身上的法袍与大魔尊的如出一辙,再看脸,虽然变幼嫩了,却依昔有大魔尊的风采,特别是那双紫色的眼睛和额间火焰般的印痕,毫无二致。 君烜墨和宿清云进入祈星港时,一直是真身状态,巫虞妖姬等人不曾见过他变小的模样,所以乍一看到人偶般大小的魔尊时,他们六人都震惊了。 从天宫里出来后,齐二把唐玉泽拖到一边,悄然问了几句,唐玉泽笑眯眯地回答,齐二恍然大悟,偷偷瞄了眼坐在宿尊主肩上的小魔尊,抿嘴一笑。 待到分别之时,秦重从储物袋中取出数十个小令牌。 “这是千音令,每人拿一块吧。”秦重道。 “千音令!”齐二大吃一惊,便是赫连丹都诧异地看向秦重,唯有宿清云一脸困惑。 千音令,顾名思义,相隔千里可传音,有了此物,再远亦可联络。此乃极品法宝,大宗门拥有得也不多,而秦重居然一下子拿出数十个,每人发一个还有剩余。 面对众人震惊的眼神,秦重云淡风轻地道:“作为地下市场的法宝转卖商,小小千音令,不足挂齿。” 齐二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可遇而不可求的千音令,在他眼里居然微不足道?他一个无相天魔,竟然是地下市场的法宝转卖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他忽然看向搭着秦重肩膀的唐玉泽,灵光一闪,懂了。 唐玉泽是魔修界出了名的神偷,所到之处,雁过拔毛,只要被他看上的法宝,设下再多的防护,都能不翼而飞,而他偷到宝物后,立即高价转手。如何转手?这便要问他身边的秦重了。 每人得了一块千音令后,众魔修陆陆续续地向宿清云辞别,宿清云嘱咐几句,站在猎户木屋前,目送他们离去。 直到看不到人影了,宿清云转头问一直站在他身边的赫连丹。 “今日便是祭祀大典举办之日,我和师兄欲回祈天城,赫连公子是留在此处等我们,还是一道走?”宿清云问。 赫连丹垂眼道:“祈天城全城封闭,宿公子和尊者要如何进城?” 宿清云道:“我自有法子。” 赫连丹沉吟一声道:“宿公子可将我收进天宫中。” 巫王心思叵测,祈天城内形势不可捉摸,祭祀大典上聚集了全界的巫修大能,宿公子和尊者却赶在这个时候冒险进城,必有其用意。 宿清云点头道:“如此倒也方便。” 他展开右手,召唤出锦绣天阙图,将赫连丹收了进去。 君烜墨道:“你为何不把他留下?” 宿清云收起卷轴道:“我们此趟出来本就是为了寻找赫连丹,回去不见人,巫王会起疑。” “话虽如此,但我看这小子极为不顺眼。”君烜墨道。 宿清云问:“若是不顺眼,当初为何在他神魂上烙下奴印?” “这”君烜墨闪了闪眼。“随手罢了。” “可师兄又为何让他认我为主?”宿清云好奇。 君烜墨道:“机缘之境里变数太多,这小子会隐忍又狡猾,万一你我分开了单独遇上他,只怕不是他的对手。以防万一,我给奴印下了指令,只要他想伤害你,奴印立即生效。” 然而,千算万算,未算到真正伤害清云的人,竟是他自己。 “原来如此。”宿清云心中一暖,温和地道,“多谢师兄。” 君烜墨的包子脸鼓了下,道:“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宿清云微微一笑,道:“耽搁了许久,我们也该出发了。” “师弟不如先披上天羽真麟法袍。”君烜墨道,“法袍变幻无穷,不必拘于款式。” 宿清云应道:“我试试。” 君烜墨离开他的肩膀,悬浮在半空,看着他脱下赤红色的华丽外袍。宿清云提在手中轻轻一抖,灌注玄灵之气,启动法袍上的符文阵法,使之变成一件大披肩。 “不妥。”君烜墨晃着小脑袋。 宿清云思索了下,又换了个款式,君烜墨仍摇头,他耐心地连着换了四五个,却被一一否决。 “不若师兄自己来。”宿清云将法袍递到他面前。 君烜墨扬眉,道:“那师弟便看好了。” 小手一摸法袍,一道强劲地魔气注入其中,法袍上的符文阵法绽放出炫丽的光芒,这本就是他的法袍,他催动阵法起来得心应手,不一会,拿在宿清云手上的法袍大变样了。 “这是”他疑惑地盯着法袍如果还是法袍的话。 君烜墨道:“师弟,披上吧。” 包子脸上漾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显得极为狡黠。 宿清云一脸为难。“这” 手中的法袍不,已不算法袍了,这分明是一整块半透明的轻纱,触感细腻柔软,色泽红艳,似朝云假晚霞般美丽。若要隐匿气息,需将轻纱从头覆到脚,但宿清云却赧然了。 “快要晌午了,再不去祈天城,祭祀大典都要结束了。”君烜墨的紫眸闪闪发亮,面上却一本正经。 宿清云叹了一声,抖开轻纱,闭着眼睛将其覆到身上,轻纱从头罩到了脚下,包裹住他整个人。 符文阵法未启动,肉眼仍可见,宿清云清俊的脸在轻纱下若隐若现,他抬起手,微微撑起,无奈地望着君烜墨。 君烜墨绕着他飞了一圈,戏谑地道:“哪家的新娘,如此娇羞?” “——师兄!”宿清云轻叱一声。 君烜墨满脸遗憾。此时若是真身模样,定要将清云抱进怀里,狠狠地吻一番。 “走吧,晚了怕要赶不上了。”他身影一闪,竟已进入轻纱内,坐到了宿清云的肩上。 宿清云吁了口气,脚下灌注玄灵之气,纵身一跃,飞奔于丛林间,轻盈的红纱随风飞扬,如一团红雾般在林间飘过。 此山林距离祈天城很近,宿清云只奔了一刻钟便到了城外的广场,他藏身于一颗巨树后面,启动轻纱上的符文阵法,刹时,身影消失了。 祈天城外有护城阵法,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进出。隐身的宿清云来到城门下,抬头望着高耸的城墙,驻立了一小会,转去十余米远的河道。 那是一条过城的河流,唯有那里,是进城的突破口,唯一的难点便是需要破解河道口的阵法。 宿清云玄灵之气护体,形成一道薄薄的气膜,隔离河水,在君烜墨的指引下,来到了河道的进出口。 “师兄,此阵法你可有办法?”宿清云轻声问。 君烜墨道:“阵法实则大同小异,万变不离其中,师弟不妨试着破解。” 宿清云摇头。“我只学了基础阵法,此等高级阵法怕是无能为力。” “师弟过谦了,你能绣出任意变幻大小的符文阵法,定能破解这道护城阵法。”君烜墨的小手拍拍他的脖子。 受到鼓励,宿清云便壮着胆子试上一试。 神识悄然地附着于护城阵法之上,摸索了下,阵法的大致轮廓了然于胸,脑中飞快地演算规律,数百种规律交织着,他却不曾混乱,反而越来越清晰,一个个排除之后,他神情一亮,捕捉到了漏洞,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 君烜墨歪着小脑袋看他,眼前这抹笑容,光彩夺目,令人着迷。 “师兄,我似乎找出了破解之法。”他高兴地道。 “莫要惊动了守城之人。”君烜墨道。 “不会惊动。我就在这个小范围内,开出一个小洞,我们在一定的时间内钻进去后,小洞可立即恢复。”宿清云手中结印,一团玄灵之气在指尖凝聚。 “师弟果然天赋异禀。”君烜墨赞叹。 宿清云道:“或许是运气。” 运气么? 君烜墨笑而不语。 宿清云专注地破解阵法,半晌,那护城阵法竟真的开了个洞,他身影一闪,钻了进去,小洞瞬间闭合了。 呼,好险。 宿清云回头看那恢复如初的阵法,暗自庆幸。 “走吧。”君烜墨道。 “嗯。” 他划动手臂,无声无息地游到岸边,踏上河埠头的台阶,上了岸。 “师兄,接下来我们该往哪里走?”站在小巷口,宿清云问道。 他们进入祈天城后,一直住在巫王的府邸,对城中的格局一无所知,并不知晓祭祀大典在哪里举行。 “往南。”君烜墨道。他的魔识覆盖面极广,整个祈天城皆在他的魔识范围之内。 宿清云不疑有他,转身往南走去。 此时街上竟空无一人,似乎都去参加祭祀大典了,而商铺酒楼饭店客栈等全部大门紧闭,整条街显得极为萧条。 宿清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空,诧异。进城之前,明明晴空万里,为何进城之后,乌云密布? 心里隐隐不安,他不禁轻道:“师兄,有些奇怪。” 君烜墨眼里闪过一丝邪气,歪着小脑袋,道:“这个祭祀大典,有点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3.祭祀之典 通往祭坛的路十分平坦, 宿清云在君烜墨的指引下,脚上灌气,轻盈地奔跑了两刻钟, 终于到了达目的地。 当初在绿洲,巫王邀请他们参加祭祀大典时, 宿清云以为这祭祀大典和他原本世界的春祭或祈雨祭一样, 隆重而庄严,全城的百姓皆可参加,场面十分盛大。所以,他欣然应下了。 如今看来, 巫修界的祭祀大典与众不同, 别具一格。 靠近祭坛后,宿清云放慢脚步,无声无息地走到祭坛入口。 祭坛入口是一座高耸挺拔的大石门,两侧各矗立着一尊雄伟的石像, 一男一女,男子手执长剑,英俊神武, 女子披帛飞扬,冰清玉洁。 宿清云站在男雕像下面,抬头仰望, 感到一股磅礴的力量压下来, 他急忙收回视线。 “师兄。”他轻唤一声。 君烜墨神情严峻, 揪着他的发丝, 站立在他的肩上。“莫看石像,只管进去。” “入口处无人守着,是否有禁制?”宿清云问。 “看到地上的石板了么?”君烜墨提醒他。 宿清云低头一看,果然在两石像之间,铺着许多方型的石板,石板上的雕纹各不相同,仔细辨认可看出那是一只只不同的小兽。 “此为天罗奇兽阵,只需踩中真兽,即可进入。”君烜墨道。 “真兽?”宿清云佩服师兄之余,遗憾地道,“这石板上的雕兽我一只不识。” “无妨,听师兄的即可。”君烜墨道。 “好。”宿清云道。不愧是魔祖,见多识广,竟能轻而易举地破解阵法。 在君烜墨的提示下,宿清云轻松地过了这道石门,未引起任何巫修者的注意。 然而,门内与门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门外如一座空城般寂静无声,门内却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还有无数的巫修者们踩着飞行法器,悬浮在空中,不断地围着一座高塔施放法术。 宿清云晃了晃,迅速地躲到一根巨大的柱子后面,稳住身体。 “师兄,他们在做什么?”宿清云震惊地探出头,望向远处。 但见整个祭坛里,聚集了上万名巫修者,他们释放出令人窒息的境界威压,手执武器,围成数圈,攻击中央高塔。 那高塔之巅光柱冲天,天空乌云以光柱为中心旋转着凝聚,无数闪电密集地劈下,同时暴雨如瀑,夹着冰雹,攻击下面的巫修者。 巫修者以一黄袍男子为首,围绕高塔形成一个攻击阵,越接近高塔的巫修者境界越高,释放出的法术惊天动地,竟只能堪堪顶住那粗壮的闪电,而外围的巫修者,数量最多,却不敢越雷池一步,隔着一段距离,不断地跳着祈福之舞,吟唱着祈福之歌,为中间战斗中的巫修者们灌注力量。 “是封印。” 君烜墨的包子脸略显阴沉,紫眸冰冷。 “封印?”宿清云诧异。“他们在封印何物?竟然如此兴师动众。” “师弟可还记得我们在丧魂谷寻到的那把刀?”君烜墨问。 宿清云微微蹙眉,迟疑地道:“师兄是说那把邪光神帝的本命武器?” “不错。”君烜墨冷冷一笑。“邪光那个傻子,不但丢了本命武器,连他自己都被封印在塔内,不得而出。巫修者每百年举行一次祭祀大典,分明是在加固封印之力,镇压他。” 宿清云不禁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师兄你是说邪光神帝在那塔内?” “呵,难怪我一进祈天城,便感到城中有什么,原来竟是在此遇到老熟人了。”君烜墨翘着小脑袋,一脸嘲弄。“堂堂神帝,居然沦落至此,可悲可叹。” 宿清云惊讶之余,轻咳一声,道:“师兄不也被封印在魔修界?” 君烜墨脸一绷,道:“我那是大意了何况出手的是那家伙!他岂能与我相比?哼!” 宿清云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师兄说得是。” 君烜墨转头瞪宿清云的侧脸,忍不住跳起来咬他的耳垂,宿清云被吓了一跳,忙偏了下头,低呼。 “师兄,莫闹!” 这里到处是巫修者,除众多巫王外,还有巫帝巫神,甚至还有巫祖,哪个不是神通广大,他虽有天羽真麟袍隐藏气息和身体,但万一被觉察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师兄是魔祖,但一人难敌众手,为免不必要的麻烦和损失,他们还是静静地看完这场祭祀大典再说不迟。 君烜墨咬不到他的耳垂,退而求次,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仿佛被蚊子叮了般,宿清云颤了颤睫毛。“师兄” 君烜墨并未真咬,不过是含着他的肉,吸了吸,啃了啃,蹭了蹭。宿清云被他弄得发痒,瑟缩了下。 “是我失言了。”宿清云认错。 师兄最恨的便是昊天界的那位诸界之神,被封印在魔修界,他心中怨念极深,还曾因此陷入心魔,自己确实不该提到他的痛处,令他恼怒。 君烜墨退开一些,对上宿清云歉意的眼神,道:“错不在你。” “我”宿清云欲言又止。 君烜墨手指一点唇,“嘘”了一声。宿清云立即收声,警戒地转头看向祭坛中心。 只见祭坛上空的乌云逐渐消散,闪电不再,雨停风止,震动的地面趋于平静,内围一圈的巫修大能们双手结印,打出一道道光链,捆绑住高塔。 “封印快完结了?”宿清云凝重地问。 “显而易见。”君烜墨道。 “那邪光神帝为何会被封印在巫修界?”宿清云不解。他既是昊天界的神帝,身居高位,为何会如此狼狈地困于此界?师兄被封印在魔修界万载,而邪法神帝又被封了多少年? “能封印他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至于为何会被封,无非两个原因。”君烜墨冷笑。“一为忤逆,二为反叛。” 宿清云沉声道:“我以为修炼之道,是为打破天地法则,脱胎换骨,跳离生死轮回,成就永恒。” “天地法则无穷无尽,从此界打破法则挣脱而出,进入下一个界,又将面临新的天地法测。”君烜墨道,“修行之道漫长而不可预测,境界越高,性情越淡,变得无情无义,对欲|望却更纯粹而执着。各界生灵,不过是那人的手中棋子,棋子若不听话,毁了便是。” 宿清云的手贴在柱子上,隔着轻纱,指尖在粗糙的柱子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所以邪光神帝是那颗不听话的棋子?”宿清云轻问。师兄亦是? “是或不是,当面问问他便知了。”君烜墨道。 巫修们的封印工作即将结束,塔上射出的光柱早就消失不见了,而悬浮在半空的巫修大能们逐一落地,后续交给数千名巫王,让他们稳固最后一道防线。 “莫非师兄想救他出来?”宿清云吃惊地问。 “封印已成,如今再救为时已晚。何况”君烜墨皱眉。 “什么?”宿清云问。 君烜墨道:“此地聚集了全巫修界所有大能,境界至高者,不乏巫尊巫祖,他们虽非我的对手,但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于我无益。” 宿清云道:“那便不管邪光神帝了?” 他们只是巫修界的过客,离开巫修界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他手中有一法宝,可在各界来去自如,我们若得了他手中的法宝,便不必烦恼寻找出界之法。”君烜墨摸摸小下巴。 宿清云讶然。“师兄的意思是还是要救了出来?” 君烜墨道:“不是现在。” 言下之意,便是改日再救。 “但是要救他,我们或许要与整个巫修界为敌。”宿清云担忧地道。巫修界每隔百年,倾全界之力封印邪光神帝,可见他们对他极为忌惮,他和师兄若想动这座塔,无异于在向巫修界宣战。 “不过是一个小界,不足为惧。”君烜墨不甚在意地道。他又不是没有灭过一整个界? “还需从长计议。”宿清云道。 “所以我让唐小子去了蛮族地界。”君烜墨呵呵一笑道。 宿清云醍醐灌顶。 “这邪光神帝与蛮族有关联?” 君烜墨道:“不止。他身为邪光神帝,一体两魂,一善一恶,而被封印在塔中的有可能是他的善魂,而恶魂,若我未猜错,在蛮族那方。” 宿清云听得有些糊涂了。“人的神魂如何分出两魂?” 君烜墨嘲弄地道:“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即可分神,那家伙独树一帜,分出两个极端,结果两魂水火不容,自相矛盾,到最后无法相融,成了两个个体。” 宿清云一脸惊奇。居然还有这种事?分神不融合,神魂便不全了。 还想再问时,祭坛那边一阵骚动,宿清云急忙看了过去。 祭祀大典似乎要结束了,巫修大能们相继离开,留下众多巫王轮流祈福,镇住塔中的邪物。 宿清云眼尖,在众巫王间,看到了俟蔺封。他一身月白色法袍,眼系黑丝带,孤伶伶地站在一角,其他巫王与他相隔数米远,仿佛他是毒蛇猛兽般,不愿与他为伍。 俟蔺封微抑头,双手结印在胸前,嘴巴一张一合,正在唱着祈福之歌,一团团纯白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飘飘荡荡地融入中央塔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4.回祈天城 “那是何物?” 宿清云指着那些自巫王身上散发出来的白色光芒团。 “祈愿之力。”君烜墨道。 “不是已经封印成功了么?为何还要融入祈愿之力?”宿清云问。 “邪光神帝被强制镇压封印后, 必会产生怨气,而祈愿之力能令他休眠,故此这些巫王方源源不断地给塔内融入祈愿之力。”君烜墨解释道。 宿清云抬头望着越来越蔚蓝的天空, 喃喃:“邪光神帝是何时来了巫修界,他的善魂和恶魂为何会被分开, 又是如何被封印?持续了多长时间?” 君烜墨道:“绝不超过万载, 我被那家伙封印之前,邪光还生龙活虎地到处征战。” 宿清云收回视线,疑惑地问:“昊天界即为诸界之首,为何要到处征战?” 君烜墨轻哼一声, 道:“诸界之中, 总有些自以为是的傻子,不怕死地攻入昊天界,威胁高位上的那家伙,欲取而代之。那家伙要稳住诸界之神的威名, 自然要派手下到处镇压。” 宿清云感慨。“我原以为修士修炼到最高境界,皆会清心寡欲。” 君烜墨冷笑:“境界越高者,眼界越高。一般修士所追求的修为、法宝、功法等等, 已勾不起他们的兴致,看得淡了,自然显得清心寡欲。但是, 若出现一个能引出他们欲望的东西, 他们必会执着得一无反顾, 甚至不惜毁天灭地。” 宿清云琢磨着他的话, 沉思。 这好比穷人还在为温饱苦苦挣扎的时候,富人已无需担忧一日三餐,风花雪月之余,追逐更高层次的名与利。 半晌,宿清云道:“祭祀大典即将结束,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走?” 邪光神帝被封印,那件可任意穿越各界的法宝暂时拿不到手,离开巫修界的方法尚未可知,接下来他们或许要很长一段时间耗在巫修界。 “对俟蔺封而言,我们是他的客人,由于出城救人,被挡在城门外,无奈之下,我们只能等待城门重新开放。”君烜墨道。 宿清云机智聪颖,听出了君烜墨的弦外之音。 他们虽然悄然潜进祈天城,观看了巫修界的祭祀大典,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盯上了塔中的邪光神帝,但对于巫王而言,他们仅是外界来的修士,是无关紧要的过客,终有一日要离开巫修界。 所以,目前他们只需扮演好客人的角色即可。 既然能无声无息地进入祈天城,便能无声无息地出去。 宿清云带着君烜墨出了祭坛,按原路返回,来到河道口,破解阵法,迅速地钻了出去,未惊动任何巫修大能。 在河里游了许久,远离了祈天城,他在一块小树林里上岸,显现出身影,他将覆在身上的轻纱扯了下来,注入玄灵之气,恢复成法袍,迫不及待地穿回身上。 君烜墨悬浮在半空,双手抱臂地瞅他。 宿清云穿好法袍,一抬头便对上师兄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不禁问道:“怎么?” 君烜墨道:“下次师弟可试试红盖头。” 宿清云倏地满脸通红,磨牙道:“我倒觉得,师兄更适合红盖头。” 君烜墨似笑非笑。“若师弟愿与我共效于飞,同享鱼水之欢,盖一次红盖头又何妨?” 宿清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认识师兄到如今,他的厚颜无耻,简直变本加厉。顶着一张稚嫩的包子脸,若无其事地说着如此下流的话,令人哭笑不得。 整了整领口,他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君烜墨追上去,要落在他的肩上,他手一拂,挡下。 “生气了?”君烜墨飘到他面前问。 “没有。”宿清云绷着脸道。 君烜墨挑眉。“还说没有?” 宿清云停下脚步,正色地对他道:“师兄每次坐我肩上时,总要揪一缕发丝,长此以往,我怕头顶会秃了一块。” 君烜墨一怔,紫眼微微睁大,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宿清云严肃地道:“所以,今后师兄还是自己飞吧。” 君烜墨微微张嘴,看着宿清云从他身前优雅地走过,他眨了眨眼睛,歪着小脑袋,盯着宿清云的背影。 感情他调戏了师弟,就被剥夺了坐他肩上的权力? 那还能钻进他的衣领里吗? 小魔尊觉察到问题严重了,身影一闪,飞至宿清云的身边,慎重地道:“师弟,师兄适才失言了,往后绝不再随意出口调戏,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愿谅师兄这一次。” 宿清云静静地望着他。 君烜墨飞近他,包子脸贴在他脸颊上,蹭了蹭。 宿清云被他蹭得发痒,心中暗叹,放松了神情,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下不为例。”他道。 “师弟放心。”君烜墨保证。 宿清云道:“坐吧。” 君烜墨眼睛一亮,这是允了?他立即落到宿清云的肩上,顺势爬进他的衣领内,宣示所有权。 宿清云一脸无语。 君烜墨见宿清云没有发火,未将他赶出衣领,小脸蛋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两人回到猎户小屋,决定等祈天城门开了后再回去,至于赫连丹,他对锦绣天阙图情有独钟,暂时没有出来的打算。宿清云便由着他在天宫里修炼了。 这一等,竟等了十日,祈天城的城门终于开放了。 宿清云把赫连丹从天宫里叫出来,带上小魔尊,一起返回祈天城。 当他们来到城门口时,看到了霍奇。 由于祭祀大典已经举行完毕了,各地界的巫修者陆续离开祈天城,城门前的广场上,再次热闹非凡,空中的飞行法器络绎不绝。而霍奇就站在人群中,东张西望,时不时被其他巫王的巫士喝叱。 霍奇不怕死地瞪了瞪那些巫士,怀里抱着剑,剑柄上是无定地界的图腾,那些巫士看到图腾,脸色一变,如避蛇蝎地躲开了。霍奇撇了撇嘴,鄙夷地瞟对方。 宿清云和赫连丹走了过去。 “霍奇?”他轻喊了一声。 霍奇猛地转头,看到宿清云和赫连丹后,松了口气,咧着嘴跑了过来。 “宿公子,赫连公子,终于等到你们了。”他道。 宿清云问:“你在此处等我们?” 霍奇点头。“对啊,那日你与” 他倏地顿住,在宿清云周身瞧了瞧,未看到变大后的魔尊,一脸惊讶,于是他线视落到宿清云的身上,终于在他的领子里发现了小魔尊的小脑袋。 “咳,那日你们出城后,我们一时忘了提醒,祭祀大典举行后,祈天城会关闭城门十日,任何人不得进出。今日城门一开,我便等在这里了。”霍奇道。 宿清云微笑。“那天走得急,我也忘了问。寻到赫连后,我们立即返城,却发现城门紧闭,于是便在附近山林呆了几日。今天过来碰运气,不想城门竟开了。” 霍奇搔了搔头,一脸歉意。“巫王原本想邀请诸位参加祭祀大典,哪里知道竟发生这样的意外,实在过意不去。” 宿清云道:“既是意外,谁都无法预料。” 参加祭礼大典是假,有求于他们才是真吧?宿清云也不点破,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霍奇看看宿清云温和的笑容,再看看神情淡漠的赫连丹,道:“我们快回城吧,巫王还在府里等着诸位。” 宿清云跟在他的后面,询问:“巫王今日不回地界?” 霍奇转头道:“殿下还有事要办,所以要晚几日。” 宿清云点点头,随他一起进城。 到了巫王的府邸,他先回自己的小院,打理了一番,留下赫连丹,带着小魔尊一起去见巫王。 “宿公子回来了?”雷辛站在巫王的回廊下,看到宿清云,热情地道。 宿清云踩着台阶,走至房门口,门口垂着帘子,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巫王可在里面?”他轻声地问。 雷辛行礼,道:“殿下在祭祀大典上用了太多的巫气,身体虚弱,适才喝了药,躺下睡了。” 宿清云诧异。“是身上的死气又复发了么?” 雷辛长叹一声。“正是。” “那我明日再来。”宿清云道。 “失礼了。”雷辛再次行礼。 “无妨。”宿清云温和地道。“巫王的身体重要,只是他身上的死气不清除,恐有隐患。” 雷辛皱眉。 宿清云不再说什么,准备转身离开,屋内突然传来俟蔺封清雅而气弱的声音。 “门外可是宿公子?快快请进。” 雷辛一惊,掀开门帘,率先跨了进去,几步走到卧室,看到靠在床上的巫王,他担忧地道:“殿下!你身体还虚着,怎么不好好休息?” 宿清云跟着他进来,站在卧室门口望向床铺,只见俟蔺封脸色苍白,唇无血色,虚弱得仿佛风一吹即倒。他记得祭礼大典上的俟蔺封跳着绝美的祈福之舞,身上散发的白色光芒最为耀眼,压过了周围的其他巫王。然而几日不见,他竟病倒在床上,如此可怜。 “我没事,喝过药好多了。”俟蔺封有气无力地道,“你扶我靠高些。” 雷辛拿他没辄,走近床,给他垫了枕头,让他坐靠起来。 “你去端张椅子给宿公子坐。”俟蔺封道。 “是。”雷辛迅速地拿了张轻巧的椅子摆放在床边,恭敬地对站在门口的宿清云道,“宿公子请坐。” 宿清云站着没动,他温和地道:“我今日过来并无要紧之事,巫王还是以身体为重,多加休息。” 俟蔺封靠在柔软的枕上,眼睛未系黑丝带,微微闭着,仿佛睡着了般,听到宿清云的话,他抬了下头。“我身体无碍,只是巫气使用过多,有些虚,但还不至于弱不惊风。” 宿清云见他如此说,便不再推迟,走进去后坐了下来。 “雷辛,沏茶。”俟蔺封道。 雷辛犹豫。“殿下” “快去,莫失礼。”俟蔺封道。 “是。”雷辛出了卧室。 宿清云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视,君烜墨从他领子里爬了出来,坐到他的肩上。 “巫王这模样,不像巫气使用过度而死气复发。”君烜墨的魔识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皱眉道,“有人动你的神魂?” “什么?”宿清云讶然。 “啪——”茶杯摔地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雷辛一脸震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5.说服巫王 宿清云闻声, 回头看向门口,只见雷辛手上空空,脚下满是碎片还有一滩水。 雷辛不顾地上的碎片, 疾步走至床边,单膝跪下, 握住俟蔺封的手, 焦急地问道:“殿下去见了巫帝?” 相比雷辛的紧张,俟蔺封的神情淡定许多,他不紧不慢地道:“祭礼大典结束后,我确实见了巫帝。” “殿下明知巫帝对你有所图, 为何还执意要去见他?”雷辛沉声道。 俟蔺封拍拍他的手, 安抚。“并无大碍。” 雷辛转头看向坐在宿清云肩上的小魔尊,慎重地询问:“尊者觉得如何?” 君烜墨道:“他的神魂和身体被迫分离过,重新融合,必有排斥。” 宿清云讶然。神魂未修炼到一定境界, 无法脱离身体,即使达到可分神的境界,长时间神魂分离有损修为。俟蔺封只是巫王, 他还未达到能魂体分离的境界。 “殿下!”雷辛既担忧,又痛心。 俟蔺封抬手抚额,略为头痛。 宿清云望着床上虚弱的人, 不禁问道:“巫王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信得过在下, 不妨说出来, 或许我和师兄能帮助一二。” 俟蔺封放下手, 睫毛轻颤。“不是甚么光彩之事,有些难以启齿。” 君烜墨道:“魂体若再分离一二次,你不但修为后退,还有性命之忧。” 雷辛咬了咬牙,劝道:“殿下莫要独自背负一切。” 俟蔺封轻叹一声。“罢了,既然你们想知道,我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 宿清云道:“请。” “我想与离伊争无定地界的界主之位,无坚固的后盾,毫无胜算,所以我找上了飞羽巫帝,只要飞羽巫帝同意,我便能成为名副其实的无定界主。”喘了口气,俟蔺封继续道,“飞羽他答应助我成为界主,但我需付出代价。” “是何代价?”宿清云虽然问着,心中已有答案。 “飞羽巫帝善于驱鬼神,功法修炼到一定阶段,必须拥有一个契约神魂供他驱使。我求他相助,正合他的意,他提出条件竟要我的神魂。”俟蔺封轻轻地道,“那个时的我,形如枯槁,心如死灰。廖瑾死了,离伊欺骗我,除了戳瞎自己的眼睛外,我恨不得死去,每活一天都是煎熬。” “殿下”雷辛忧心忡忡。 宿清云摆放在膝上的手不知不觉握成拳头。用情至深,极易受伤。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飞羽巫帝的条件,只要报得大仇,放弃肉|身成为一个傀儡又何妨?”俟蔺封露出一抹洒脱的笑容。 “殿下难道不想想曾姨,不想想我们吗?”雷辛皱眉问。 俟蔺封道:“曾姨有梵天门护着,谁敢动她?而巫士们只要解了契,便可放你们自由了。” “殿下难道真要如此无情?”雷辛沉声道,“我等巫士誓死效忠殿下,若解了契,宁死不侍二主!” 俟蔺封道:“我不是个好主子,修为停滞不前,地界荒无贫瘠,跟着我,你们得不到任何好处。” 雷辛苦笑。“属下等心甘情愿地侍奉殿下,难道只为了得到好处?” 俟蔺封沉默不语。 宿清云不禁为他们的主仆情深所感动,他虽不知巫王与巫士之间有何契约,但在绿洲的时,面对蛮族来袭,巫王和巫士配合默契,威力强大,两者相辅相承,缺一不可。巫王若逝去,巫士将何去何从? 君烜墨见他们主仆情深,开口道:“若是廖瑾未死,你是否仍要履行与巫帝之间的约定?” 俟蔺封和雷辛猛地一震。 “尊者是何意?何为廖瑾未死?”俟蔺封挣扎着撑起身体,异常激动,苍白的脸上红润了几分。 雷辛紧紧地盯着宿清云肩上的小魔尊,不敢置信。 宿清云不懂师兄的用意,为何认为廖瑾未死,他们明明在绿洲时见过那金发的化胎蛮族,声势浩荡的出现,冷酷无情地攻击巫王,毫不念旧情。 君烜墨道:“你身上背负的一切仇恨皆基于廖瑾的死亡,被人排斥,受人诟病,成为众疾之地,甚至被人觊觎你的神魂,本尊从未见过如此无能的修士。” 被说无能,俟蔺封默然。 “本尊若是你,绝不会忍气吞声,便是修为不足亦要将整个巫修界搅得鸡犬不宁。”君烜墨冷冷地道。 宿清云轻咳一声。他绝对相信,师兄有那个破坏能力。 “我势单力薄,蚍蜉撼树,谈何容易?”俟蔺封丧气地靠回枕头上,无力地道。 “明人不说暗话,你三番五次地在我和师弟面前吐露心声,一步步地将我们引入你的悲情故事之中,究竟有何目的?”君烜墨肃然地望着他。 俟蔺封怔了怔,须臾,他舒展眉目,敛去脸上的忧伤,彬彬有礼地道:“我并无甚么目的。” “你若还要欲擒故纵,我和师弟却无那个耐心。”君烜墨直言。 雷辛倏地起身,一双虎目盯着宿清云和君烜墨,竟是流露出防备之色,随时这巫王拼命的架势。 俟蔺封抬了下手,道:“雷辛,退下。” “属下不能。”雷辛坚定地道。 “他们身上没有杀气,绝不会伤害我,你退下。”俟蔺封命令。 雷辛低下头,收敛气息,站到床边。 俟蔺封通过神识看着一脸冷静的宿清云和一身傲气的小魔尊,心中有底了。他们早就识破了他的小伎俩,今日来,不过是想确认罢了。 俟蔺封一反刚才的虚弱,打起几分精神,庄重地道:“请两位见谅,我对你们绝无恶意。” “你若有恶意,本尊哪有耐心听你废话?”君烜墨道。 宿清云伸指碰了碰肩上的小魔尊,小魔尊趁机抱住他的手指头,宿清云也不收手,看向巫王道:“我和师兄赶去锁魂山时,刚出城便被人追杀了,幸而他们不是师兄的对手,我们方平安无事地到达锁魂山。我原本以为他们是巫王派出的杀手,但仔细一想,我们与巫王并无矛盾冲突,更无仇怨,巫王杀我们的理由。” “是我将你们离城的消息透露给离伊。”俟蔺封不打自招。“赫连公子那边,亦有我安排的人手,他被追杀进锁魂山却是始料未及的事,但是我从未想过真正地伤害你们。” “你的目的显而易见,不过,你凭什么认为本尊会帮你?”君烜墨问。 俟蔺封苦笑。“是我一厢情愿了,对不住两位。” 雷辛看到巫王道歉,握紧腰间的刀柄,坚毅的脸上满是心疼。 “巫王如想与我和师兄合作,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事,还是坦诚为好。”宿清云道。 俟蔺封一愣。“宿公子的意思?” “你想扳倒离伊报仇雪恨,想脱离巫帝的掌控,想确认廖瑾究竟有没有死,本尊皆可助你一臂之力,但你必须下定决心,与本尊一条战线,即使是与巫修界为敌。”君烜墨悬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床上的巫王。 “与巫修界为敌”俟蔺封颤抖着唇,手指揪着丝被。 “怎么?不敢?”君烜墨冷问。 俟蔺封低下头,发丝滑落,挡住了他半张脸,身体不住地打着颤,肩膀微微耸动,手指用力地揪着丝被,青筋都崩出来了。 宿清云抬了抬手,正欲开口,巫王猛地抬起头,神情略为扭曲,似哭又像在笑,更有些疯狂。 “我若有足够强的力量,如何不敢?如何不敢?”他沙哑地说着,有些歇斯底里。“尊者若能助我一臂之力,别说与巫修界为敌,便是让我为仆为奴亦心甘情愿。” 雷辛震惊地道:“殿下岂能委屈自己为仆为奴!” 俟蔺封摇了摇头,叹息。“我与宿公子本是萍水相逢,宿公子的修为一眼看穿,但我并未小瞧宿公子,邀请同行,以礼相待。蛮族来袭后,宿公子和赫连公子的鼎力相助,令我心生感激之余,升起了一些希望,后来尊者的境界威压直接让蛮族不败而退,更坚定了我的想法。” “你该考虑清楚,一旦做下决定,便无回头路了。”君烜墨道。 俟蔺封坚定地道:“无怨无悔。” 君烜墨手指结印,忽然对准俟蔺封的眉心打出一道印记,俟蔺封防不胜防,被打了个正着,雷辛慢了一拍,想冲上床护主时,为时已晚。 “尊者给殿下打的是何印记!”雷辛一脸铁青,却忌惮小魔尊的修为,只能压着火气。 俟蔺封摸了摸额头,并未感到奇异之处。“雷辛,莫急。” 君烜墨道:“此为我们合作的契约,违约者,神魂受万蚁啃食,不得善终。” 宿清云道:“师兄此话重了些。” 定契约,是否过于严厉了? “非我不信巫王,而是这世道便如此。此契约可维持到达成目的为止,并不会束缚你太久。”君烜墨落回宿清云的肩头,优雅地坐下。 俟蔺封感受着体内的契约之力,没有引起不适,便不在意地靠着枕头,神情疲倦。 “接下来尊者可有计划了?”他问。 君烜墨道:“你可知祭祀大典上,你们封印在塔内是何方神圣?” 俟蔺封吃惊。“尊者知道?” 君烜墨轻哼。“本尊神识范围极广,区区一个祈天城,不在话下。” 俟蔺封不禁敬佩。“如此说来,尊者看到了那日的祭祀大典?” “显而易见。”君烜墨道。 “我不知道塔内是何物,长老们曾说过那里镇压着一只邪魔,每隔百年需加固一次封印。”俟蔺封道。 “呵呵,活该巫修界被蛮族侵吞了半数地界,你们镇压的那可不是什么邪魔,而是唯一一个能克制蛮族的神帝。”君烜墨眯眼道。 俟蔺封惊讶地差点从床上摔下去,雷辛手忙脚乱地扶起他。 “尊尊者说什么?那那塔内镇压着的竟是神帝?”一个拥有克制蛮族力量的神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6.得一助力 俟蔺封早已忘了巫修界从何时开始每百年举办一次祭祀大典。 所谓祭祀大典, 便是对祈天城祭坛高塔中的邪物进行封印。据传,忽有一日可怕的邪物从天而降,造成巫修界生灵涂炭, 巫祖率领众巫修大能,齐心合力将邪物封印在高塔之中, 保住了巫修界。 然而, 曾被邪物肆虐过的地方,出现了蛮族,他们恣睢无忌地到处横行,捕杀巫修者, 攻占巫修地界, 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和损失,巫修与蛮族不死不休,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如今,有人告诉他, 被巫修界封印着的“邪物”,乃蛮族克星,巫修者不但不知, 竟还每隔百年加固一次封印! 稳住身体后,俟蔺封搭着雷辛的手,冷静下来。 “尊者是如何判断出塔内镇压着神帝?” 君烜墨道:“本尊与那塔中的神帝相熟, 初入祈天城便隐约觉察到了他的气息, 后在丧魂谷发现他的本命武器, 便确定, 堂堂昊天界的邪光神帝,竟被封印在巫修界,可笑之极。” 双方定了契,已是合作关系,有些事还是说清楚为妙。 俟蔺封闻言,诧异地问:“尊者提到的昊天界是?” 君烜墨傲然地道:“自是诸界之巅。你应知界外有界,只要有本事,修士可破壁穿梭于各界之中。不过界与界之间亦有差异,于众修士而言,欲往昊天界,唯有飞升一途。” 俟蔺封见过不少界外之人,所以在河滩上遇到宿清云时,并未感到奇怪,甚至热情地邀请他同行,但昊天界他却是初次听说。巫修们修炼到最高境界,必要飞升,以前不知飞升到何处,今日方知,竟是诸界之巅,昊天界。 塔中的神帝来自昊天界,那么与神帝相熟的魔尊大人,便也来自昊天界,那与魔尊师兄弟相称的宿公子,莫非也不太可能,宿公子曾言,他为寻兄长方入道修真,由此可知,他曾是凡人。 俟蔺封拉了下被单,长叹一声道:“身为修士,本不该深陷情仇之间,应当一心一意修炼,提升境界,飞升上界。可我却执迷不悟,沉浸在复仇里不可自拔。” 顿了顿,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显得极为脆弱。 “若是夙愿得偿,我欲追随宿公子和尊者,不知可否?”他轻声问。 “殿下”雷辛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宿清云迟疑:“这” 君烜墨道:“本尊与师弟穿梭各界,除了寻找师弟的兄长外,最终要进昊天界,在昊天界随时要面临生死之斗,你或许会死,如此亦要追随?” 俟蔺封颔首。“我早置生死于度外,报得大仇,对此界便无牵无挂了。” “如此,本尊允了。”君烜墨勾起嘴角。 宿清云望着俟蔺封脸上的坚定,温和地道:“聊了许久,巫王想必累了,好好休息,不可太思虑。” 俟蔺封道:“多谢宿公子关心。” 宿清云起身,准备离开,俟蔺封突然道:“今日我与巫帝相见,其实是为了见巫祖。” 宿清云一怔,想起在绿洲时,巫王曾承诺帮他请巫祖占一卦。难道说,他见巫祖便是为了他的事? 俟蔺封咳了数声,雷辛忙弯腰拍他的背,缓和后,他道:“有巫帝引见,方见到了巫祖,我委婉地把宿公子的事提了提,巫祖颇感兴趣,竟占了一卦。” 宿清云闻言,不由急切地问:“如何?” 为寻找大哥,他做了三年道士,从悬崖上掉进魔修界,遇到师兄,在师兄的引导下入道修真,经历了许多事,意外来到巫修界,一恍三月过去了,终于有了一丝线索。 俟蔺封道:“宿公子放心,你定能与兄长团聚,不过” “不过如何?”宿清云既欣喜又担忧。 “宿公子若有机会回到原来的界,等上两百年,或许能与你兄长见上一面。”俟蔺封道。 宿清云愣了。“原来的界” 难道他要回魔修界的曦照崖,从断崖那攀上去? 君烜墨看出他的心思,道:“唯有拿到邪光神帝手中的法宝,方能准确定位,否则只会迷失在各界之中。” 宿清云点了点头,压下心里的喜悦,他感激地对俟蔺封行礼。“多谢巫王!” “举手之劳罢了。”俟蔺封道。 他如此淡定,宿清云却略为歉意。如果不是为了帮他,巫王不会去见巫帝,神魂便不会与身体分离,造成融合后的虚弱。再多感激的话含在嘴里,一时说不出口,唯有深深一鞠。 “宿公子,使不得。”俟蔺封忙抬手。“真正计较起来,是我有愧于宿公子,公子无需行如此大礼。” 宿清云认真地道:“与此事相较,前事微不足道,那些追杀我们的人并未讨到好处,皆被师兄杀了,我亦无甚损失。” 俟蔺封叹道:“公子宽以待人,豁达大度,实在令我自惭形秽。” 宿清云悦然一笑,再一作揖,便告辞了。 “雷辛,送送宿公子和尊者。”俟蔺封道。 “是。”雷辛行过礼后,将两人送到了院口。 寝房只剩俟蔺封一人,终于不必再一直提着的精神了,倏地放松下来,软弱无骨地瘫在床上,浑身汗湿,然而他的嘴角漾着一丝笑,紧紧握着手里的玉佩,吃力地把它放到唇边,轻吻。 “阿瑾,快了。” 出了巫王的院子,宿清云带着君烜墨走在花间小道上。 “师兄似乎挺看重巫王?”望着枝头的小花,宿清云问。 “他的祈福之力,在战斗中大有用处。从巫修界飞升到昊天界的巫修者,刚出飞升台即被各大势力争着请走了,故此,我们若能带走巫王,可谓得了一大助力。”君烜墨道。 “原来如此。”宿清云恍然大悟。想不到会祈福的巫修者在昊天界如此受欢迎? “再则,与巫王合作可里应外合,打破塔上的封印,救出邪光,拿到他手中的法宝,一举两得。”君烜墨道。 “塔上的封印刚加固,想救邪光神帝恐怕并不容易。”宿清云摇头道。 君烜墨呵呵一笑。“所以我们或许要在巫修界等上百年。” 宿清云讶然。“要如此之久?” “等封印松动了,再出手不迟,不必急于求成。这百年,师弟也可安下心来,好好修炼,再顺便帮巫王报个仇。”君烜墨老神在在地道。 宿清云感慨。 他曾是凡人,寿命不过寥寥几十载,转眼即逝,遇到师兄后,他成了修士,又在机缘之境里洗髓伐筋,脱胎换骨,寿命延长了不知几何,百年实在微不足道。 出了花间小道,一抬眼,便看一身蓝袍的赫连丹静静地站在院门旁,一花枝横在他头上,随风一晃,落下几片花瓣。 宿清云走到他面前,自然地伸手抚去他肩上的花瓣。 “赫连公子为何站在院门口?”他问。 “等你和尊者。”赫连丹道。 宿清云眼里浮现暖意,他拍了拍赫连丹,道:“下次不必等我。” 赫连丹应道:“是。” 君烜墨斜眼瞅他。“赫连小子莫不是想着要进天宫?” 赫连丹垂眼,沉默。 宿清云眨了眨眼。“怎么?” 君烜墨嗤笑道:“你道这小子进天宫修炼么?实则不然,他啊,分明在与姬小子努力双修呢。” “咳。”宿清云略显尴尬,师兄太口无遮拦了,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让赫连丹如何自处?他偷偷地瞄一眼赫连丹,却发现他面不改色。 “天宫内的玄灵之气有益于枫涯神魂的恢复,望宿公子成全。”赫连丹不卑不亢地道。 宿清云诧异,望着赫连丹深沉的眼睛,试探地问:“你可有准备面对醒来后的姬枫涯?” 赫连丹蹙眉。“他神魂不全,我如此尽心尽力地救他,他有何不满?何况,他是我的鸾伏,若敢反抗,必要吃苦头。” 宿清云张了张嘴,有些无法理解赫连丹的想法。若他没有猜错的话,双修是极为亲密的修炼方式,姬枫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迫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虽说是救他,但总归不尽人意。 “赫连小子,本尊劝你善良。”君烜墨扬眉道。在上吃尽苦头的魔尊大人表示,强迫另一方,乃大忌。到如今,清云都不愿与他亲近,甚至宁愿他变小,亦不肯面对恢复真身的他。 赫连丹心中不以为然。姬枫涯是他的所有物,他想如何便如何,他还敢翻了天不成?再则,姬枫涯只是天魔,他已是魔王,修为境界有着天壤之别,若识相,便乖乖听话,不要造次,与他一道侍奉宿公子,方是最好的选择。 宿清云轻叹一声,不知该如何劝说,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他不便干涉过多,只希望到时候,赫连丹能妥善处理。毕竟,姬枫涯曾经追杀他和师兄,最后被师兄一剑刺伤,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展开手掌,半空出现锦绣天阙图。 赫连丹行礼。“多谢宿公子。” “你若要出来,便招呼蜃龙,蜃龙与我心意相通,我即可放你出来。”宿清云道。 “是。” 宿清云意念一动,锦绣天阙图发出一道光,将赫连丹吸了进去。 “真是便宜这小子了。”君烜墨冷哼。 宿清云收起卷轴,往屋子走去。 “便宜吗?”他推开房门,勾起嘴角。“姬枫涯可不是软弱可欺的小白兔。” “姬小子从曦照崖追杀我们到子夷村,可见其性子极为偏执,唐玉泽那小滑头都没在他手下讨到好处,赫连丹要掌控他,谈何容易。”君烜墨道。 “但是他们之间差了两个境界。”宿清云道。 君烜墨飘到半空,悬浮在宿清云面前。“师弟与我不知差了多少个境界,我不也拿你没办法?” 宿清云失笑,眼里盛满温柔。“那是师兄对我有情,让着我。” “你知道就好。”小魔尊骄傲地翘着小脑袋。“我对你用情之深,深到你无法想象。” 宿清云微红了脸。“师兄难道不懂矜持么?” “哦,矜持是何物?能吃么?”小魔尊飞近宿清云,贴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宿清云轻喝:“正经些,师兄。” 君烜墨见好即收,在宿清云发火前,远离他,坐到桌子上。 宿清云摸了摸被亲到的脸颊,无可奈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7.试探蛮族 沙漠如海, 无边无际,风沙肆虐,天昏地暗, 沙浪涌动,如无形的巨手, 追捕奔跑在前方的两人。 “云君上, 你不是魔王吗?快带我飞,带我逃——” 全身裹黑纱的唐玉泽高声冲跑在前面的云逸尘大喊。 同样裹了一层黑纱的云逸尘回头看了眼后方的追兵,吼道:“你道我不想么?此地到处是禁制,你御剑飞行试试!” 唐玉泽回身挥出一剑, 满天黄沙扑向后面的追兵, 束缚住他们追赶的脚步,追兵被剑气捆绑在原地,晕头转向。唐玉泽一个箭步,赶上云逸尘, 伸手搭住他的肩。 “君上快想想法子,在下可不想把命丢在此处,秦重还等着我回去呢。”唐玉泽气喘吁吁。 云逸尘抓住他的手臂, 纵身一跃,脚下出现一柄光剑,带着他窜上天空, 向前冲了百米, 数道龙卷风袭过, 他飞得歪歪扭扭, 很快支撑不住,脚下的光剑消失,两人从半空往下掉。 “哇啊啊啊啊——” 唐玉泽吼叫着,云逸尘一脸铁青,当两人即将撞上沙漠时,唐玉泽的脚下瞬间出现一柄剑,两人身体一顿,猛地往前冲去,唐玉泽几乎贴着沙丘,走着蛇字形,躲避龙卷风,而身后的追兵又跟上来了,他回头看一眼,苦不堪言。 十日前,他奉魔尊大人之命,和云逸尘一道来沙漠试探蛮族,顺便摸清蛮族的规模。而他们对蛮族的了解,全部来自宿公子和尊者的口述,未真正见过,全无概念。 结果他们一入沙漠,浓郁的死气扑面而来,差点令他们窒息,本能地释放魔气,把死气隔离开来。沙漠又闷又热,太阳毒辣,行走了半天,居然抵不住干渴,皮肤都晒红了。幸而唐玉泽储物袋里有两件黑纱,披在身上可抵挡高温。从头包到脚,隔绝了干热,他们继续深入沙漠。 御剑飞行了两日,不曾遇到任何活人,连死人都不见踪影,何况是那劳什子蛮族?到了第三日,他们肆无忌惮地在沙漠里转悠,快晌午时,突然发现了一片大绿洲。 唐玉泽大喜,催着云逸尘快快去绿洲歇一歇。 云逸尘是魔王,境界在他之上,当看到绿洲后,他的反应却与唐玉泽截然不同,一把拉住唐玉泽的手臂,带着他往相反的方向飞。 “喂?喂?你要干嘛?”唐玉泽莫名其妙,看到云逸尘凝重的表情时,立即闭嘴,魔识扩大,迅速一扫,发现远处有什么冲着他们跑过来。 “杀气!”云逸尘边飞边道。 “什”话还未说出,两人突然身影一顿,脚下的剑失去控制,竟从空中掉了下来,砰地巨响,他们栽进了沙子里。 “我呸——”吃了满嘴沙的唐玉泽从沙子里爬出来。若非他们是修士,这上百米的高度坠下,怕是要摔个粉身碎骨了。 “此处有禁制,无法御剑飞行,后有追兵,快跑。”云逸尘拖起唐玉泽,毫不犹豫地往前冲。 唐玉泽吐出沙,嚷道:“云君上,你好歹是魔王,为何要惧怕这些追兵?来一个杀一个便是!” 云逸尘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我虽晋升成为魔王境界,但尚未闭关修炼,真正的实力只比无相天魔强那么一些。” 唐玉泽魔识往后探去,震惊地发现追他们的“人”足有上千,他们如,身手敏捷,气势汹汹,浓重的死气令人作呕。 “那那些是否就是蛮族?”唐玉泽满头大汗。 “显而易见。”云逸尘道。 “不杀一波?”唐玉泽眨眼。 “杀他们容易,但杀他们后面的那位便有些吃力了。”云逸尘皱眉道。 “后面那位”唐玉泽的魔识范围比云逸尘小,故尔未觉察到他口中的“那位”。“很厉害?” “境界在我之上。”云逸尘道。 唐玉泽舔了下唇,加足马力往前冲。“跑啊!” 连云逸尘都没有把握,不跑等着被吞了神魂啊?宿尊主可是说了,这些蛮族不但浑身死气,还喜欢吞噬修士的神魂,万一不小心交待在这里了,秦重不得哭死? 于是,他们在沙漠里足足跑了七日,快将整个沙漠的地型都摸清了,后方那些蛮族居然穷追不舍,隐隐还有增加数量的趋势。 唐玉泽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瓶回魔丹,放到嘴边咬开塞子,吐掉,瓶口直接对着嘴巴,倒了数颗回魔丹进嘴里。回魔丹入口即化,他咽了下去,瞬间感到流失的魔气回满了。 云逸尘被唐玉泽带着低空飞行,他手中的剑也没有闲着,微微侧手,一甩长剑,无数道剑气袭向后方,穿过龙卷风,势如破竹般,杀了一大片追击的蛮士。 “已经第十日了。”唐玉泽道。 “嗯,可以了。”云逸尘收回剑,在唐玉泽的御剑飞行失效前,立即接手,由他御剑飞行,速度快了一倍不只。 唐玉泽暂时松了口气,塔着云逸尘的肩,道:“这片沙漠大得无边无际,我都快忘了进来的方向了,而整片沙漠,居然只有那处有绿洲。不过——” 他眼一转,奇怪地道:“不是说蛮族身带死气,所过之处,荒芜人烟,木枯草败,沙漠化严重么?为何我们看到了那片绿洲?而这些蛮族显然是从绿洲里冲出来,如此可怕的死气,为何未使绿洲沙漠化?” “必有蹊跷之处。”云逸尘道,“抓紧了,我要跳了。” “嗯?”唐玉泽一时没有返应过来。何为跳? 下一瞬,他头晕目眩,但见御剑飞行中的两人身形一闪,瞬间在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在千里之外。 唐玉泽晃了晃头,压下肚子里的恶心感,诧异地问:“你适才施了何种法术?” “遁空。”云逸尘道。 唐玉泽道:“有此法术,为何不早些使出来?” 云逸尘淡定地道:“尚不熟练。” 唐玉泽张了张嘴,乐了。 “再来一次。”云逸尘提醒他。唐玉泽这次有了心了准备,一睁眼,一闭眼,又瞬移了,与后方的追兵拉开了距离,连那些龙卷风都被远远地跑在身后。 “回魔丹。”云逸尘对唐玉泽道。 唐玉泽会意,快速地给他嘴里塞了数颗极品回魔丹。 魔气恢复大半,云逸尘继续进行遁空,连着跳了数次,蛮族的身影已看不见了。 唐玉泽长长地吐了口气,两人顶着禁制,换着御剑飞行,在天黑之前,终于冲出了沙漠,又飞了许久,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小镇上,寻了间小屋,终于算安全了。 揭开身上的黑纱,唐玉泽立即取出千音令,生疏地联系上宿清云,开始汇报工作。 云逸尘走至另一角落,袖袍一甩,清出一片地,自储物袋里取出蒲团,盘腿而坐。在沙漠里呆处了,多少沾了些死气,必须尽快清除出去。 须臾,唐玉泽与宿清云通话结束后,也学着云逸尘,取出蒲团,打坐。 祈天城小院里,宿清云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千音讯,一脸沉思。 君烜墨坐在他的小椅子上,手里端着一小茶杯,悠闲地喝茶。 “师弟在想那片绿洲?”他放下茶杯,问道。 宿清云回过神,收起千音令,看向桌子上的小魔尊。“不错,从阿泽的话中可知,那片绿洲竟是蛮族的聚集之地。” “这些蛮族虽身带死气,但说到底,也是修士,不过修的是邪道。”君烜墨道。 “从巫王口中得知,凡蛮族出现之地,死气沉沉,植物根本无法生长,这才令土地日渐沙漠化。”宿清云蹙眉道。 “显然巫王对蛮族的认知有偏差。”君烜墨啄了口茶,道,“凡事并无绝对,唯有真正的深入接触过,方可下定义。” 宿清云皱眉。“阿泽他们一接近绿洲便被追杀,想与蛮族心平气和地商谈,恐怕并不容易。” “所以我让他们先回来了,不急于一时。”君烜墨饮尽杯中的茶水,收起小椅子,小餐具,抬头对宿清云道,“深夜了,该睡了,有事明日再说。” 宿清云点了点头,起身往卧室走去,君烜墨立即跟了过去,小小的身影越过宿清云,冲到床上,脱下小靴子,摆放在床头边,再脱下外袍,利落地叠放到枕边,穿着一件小内袍,坐在枕头上,一脸期盼望着宿清云。 “师弟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宿清云站在床边,盯着枕头上的小魔尊,他道:“有何区别?” 就他一个人躺床上,无需分外面里面,左右师兄只睡在枕头上。 君烜墨正色道:“自然是有区别,这决定了我是睡你左边的枕头,还是右边的枕头。” 宿清云愣了愣,轻咳一声,道:“我睡外面。” 他怕自己睡里面,君烜墨会被他当蚊子拍飞出去。在猎户小屋居住的那几日,师兄半夜居然偷亲他,他以为是蚊子,拍了他数次,将他拍下了床。 君烜墨往里面挪了挪,盘腿坐着,等待宿清云宽衣解带,放下一头青瀑般的发丝。 宿清云掀开被子,躺在床上,头刚沾上枕头,君烜墨便自然而然地整个人扑进他如云的发丝里。 宿清云: 君烜墨对他细致柔软的发丝情有独钟,不知从何时起便喜欢埋进他的发丝里睡觉,久而久之,宿清云便由着他了。 一夜无梦,睡得香甜。 清晨醒来,宿清云睁开眼睛,手往衣襟内一摸,在胸口位置摸到小魔尊,轻轻一叹,把他搁到枕头上。 这一夜睡下来,他是如何从发丝里,爬进他的衣领,再钻进他怀里,趴在胸口处的? 也不怕他转身个,将他压扁了。 君烜墨被移了位,立即睁开一双紫色的眼睛。 “师弟,早。”刚醒来的声音还有些软糯。 “早。”宿清云坐了起来,拉好领口大开的内袍。 君烜墨打了个呵欠,坐在枕头上,看宿清云毫不留恋温暖的床,掀被子起身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宿清云起床后,进入修炼室,开始打坐。君烜墨见他如此认真,便坐在一旁,与他一道修炼。 巫王的身体,休养了十余日,终于恢复了。他在祈天城住得太久了,必须尽快赶回自己的地界。 一般地界的界主会邀请一些巫王来助阵,共同治理,清除死气,使被破坏的土地恢复生机。无定地界却迥然不同,由于蛮族横行,它从繁华之地日渐荒芜,却无其他巫士前来相助。 伊离败坏他的名声,令整个巫修界的巫者皆唾弃他,不愿与他为伍,故尔,所有祈福工作,需俟蔺封自己完成。 与来时一般,巫王带着他的巫士,踏上了宿清云的圆盘飞行法器,飞离祈天城,往无定地界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8.九玄灵脉 无定地界可谓名副其实的贫瘠。 宿清云控制着圆盘, 飞在空中,往下望去,大片大片的荒芜之地, 城镇若干,零星分散, 偶尔看到一座大城市, 除了建筑雄壮外,街道上竟十分萧条。 俟蔺封站在他身边,徐徐清风扬起他身上的绫带。 “无定地界深受蛮族侵害之苦,自我成为界主之后, 原本驻守巫王以各种理由离职了, 如今整个无定地界的祈福,皆需我一人完成。”俟蔺封平淡地道。 “地界如此之广,荒芜之地却如此之多,你一人如何忙得过来?”宿清云问。 “身在其位, 必谋其职。”俟蔺封沉声道。 “都是那可恨的离伊到处造谣,怂恿其他巫王孤立殿下,累得殿下需一个人到处祈福, 效果却甚微。”霍奇忿忿不平地道。 俟蔺封摇头:“离伊固然可恨,我自己能力不足则是主因。” 体内的死气一日不除,他的境界就一日无法提升, 只能止步于巫王了。没有绝对强大的力量, 如何复仇?如何将蛮族赶出无定地界?又如何夺回来廖瑾的身体? 君烜墨道:“利益若足够多, 再大的芥蒂亦受不住诱惑, 端看你愿不愿意下足血本。” 俟蔺封苦笑。“血本?我如今还有何血本可付出?” 贫瘠的地界,蛮族横行,到处荒芜人烟,哪个巫王肯前来相助? 君烜墨倏地跳至宿清云的头顶,小手一挥,接管了飞行圆盘,以魔气代替玄灵之气,上方的阵法变幻,金乌金翅一振,圆盘转了个方向。 “师兄?”宿清云困惑。 其他人都不解地盯着小魔尊。 君烜墨道:“看见前方的山脉了么?” 众人眺望,隐约看到一座高山矗立在远处。 “那座山有何奇怪之处?”宿清云问。 霍奇张望了下,诧异地道:“那是玉鼎山。” “玉鼎山?”俟蔺封眼睛上系着黑丝带,神识范围达不到远处,听到霍奇提到玉鼎山,他方惊讶地道,“那是一座死山。” 所谓死山,即无任何生灵,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都无法在那里生存。整座山皆是玉石,却不含丝毫的巫气,更无其它灵气,全无价值,偏它占地面积不小,令历届界主头痛不已。 “死山?”君烜墨嗤笑道,“真是有眼无珠。” “师兄!”宿清云轻唤一声,转头歉意地看向巫王。 俟蔺封不在意地道:“我本就是瞎子,尊者所言甚是。” 君烜墨道:“本尊不是指你,而是指整个巫修界。” 宿清云无语。 整个巫修界?这是把所有巫修者全骂进去了。 霍奇憋红了脸,敢怒不怒言。他瞅向雷辛,雷辛板着脸,居然也不反驳,至于其他巫士,巫王没有发话,他们岂敢越逾? 俟蔺封面露笑容,虚心地向魔尊请教。“还请尊者明示。” “你们坐拥宝山而不自知。”君烜墨板着包子脸,严肃地问他道,“你可知,你口中的死山,却是一条九玄灵脉。” “什么?灵脉!”众人大惊。 灵脉乃是灵气充沛的福泽之地,修炼的最佳场所,更是出产灵石的矿脉。此处是巫修界,这灵脉自然出产巫石,且是极品巫石,简直可遇而不可求。 “不可能吧?”霍奇搔了搔头。“玉鼎山若是九玄灵脉,为何连巫祖都看不出来?假如这是真的,岂会留到现在?” 千万年来,竟无一巫修大能看出它的奇特之处?为何魔尊大人远远看一眼,便肯定了它的价值? 君烜墨道:“此山表面覆着厚厚的普通玉石,深入上千米处有一隔绝层,此隔绝层厚达上百米,任何神识都穿不透。你们巫祖探不出藏在隔绝层之下的灵脉,理所当然。” “既然如此,尊者又是从哪里判断出此山的独特之处?”霍奇问。 君烜墨扬起小下巴。“本尊为何要告诉你?” 霍奇一愣,语塞了。 宿清云轻咳一声,他问:“若真是灵脉,该如何处置?” “这”俟蔺封迟疑。天降至宝,措手不及。但怀璧其罪,其他巫修大能知道了玉鼎山的价值,必会蜂拥而至,抢夺资源,而他身为无定地界的界主,境界不足,恐怕束手无策。 “如何处置?”君烜墨挑眉。“当然是圈地自守,开采灵矿。” 俟蔺封轻轻一叹。“只怕我实力不济,守不住。” 君烜墨傲然地道:“有本尊在,何人敢抢?” 俟蔺封的手不禁握成拳头,心情澎湃。他虽不曾真正看过魔尊的真正实力,但他若肯出手相助,便是巫祖来了,也莫可奈何。 说话间,圆盘已接近玉鼎山了。从远处看,感觉不出玉鼎山的庞大,进入山脉范围后,磅礴的气势迎面而来,山石的棱角,折射阳光,放出耀眼的光芒。 这果然是一座玉石山,看不到任何生灵,连鸟儿都不曾经过此处。 君烜墨控制圆盘,绕着玉鼎山飞了半圈,飞到了一个小湖泊的上空。 众人好奇地俯视,打量底下那如碧玉般的小湖泊。湖水平静如镜,清澈见底,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想不到这玉石山里竟有如此美丽的湖泊。 君烜墨道:“深入此湖,往下挖掘,可最快速度地挖到灵脉。” 俟蔺封神识往下探了一圈后,不由自主地抓住雷辛的手臂,他郑重地对宿清云和君烜墨道:“如此大恩,在下不知该如何报答。” 君烜墨道:“你既与本尊合作了,互利互惠,无可厚非。” 俟蔺封道:“尊者有何要求,尽管提,只要我力能所极,定当在所不辞。” “我要半条灵脉。”君烜墨狮子开大口,惊得其他人差点掉下圆盘。 宿清云微微蹙眉,却没有任何异议。师兄既然提出了要求,一定有他的用意。 “半条灵脉,这个”雷辛欲言又止。 俟蔺封挥手阻下他,淡定地应下了。“好。” 其他巫士皆一脸不可思议。巫王殿下竟然如此轻易地便让出了半条灵脉? 俟蔺封觉察到下属的不满,他微微一笑。“我本就有追随尊者和宿公子之意,若半条灵脉能承载我的诚意,送尊者又何妨?便是尊者想要整条灵脉,我亦可双手奉上。” “整条便不必了,半条足矣。”君烜墨道。 俟蔺封缓缓地点头。“一切听从尊者的意思。” 宿清云感慨。想不到巫王竟如此干脆地应下了。半条灵脉,便是挥霍百年,还绰绰有余。 绕着玉鼎山飞了一圈后,圆盘返回原路,往无定界的主城飞去。 一个时辰后,他们落在一座古城的广场上。守城的巫士看到一身月白色法袍的巫王,以及巫王身后的十二巫士,立即吹起了手中的牛角,预示全城的人,他们的界主归来了。 宿清云收起圆盘放回阴阳珠坠中,听到牛角声,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紧闭的城门,以及站在城墙上的巫士。 俟蔺封早已听习惯了牛角声,此牛角声,乃是为了通知全城的百姓,他归来了。 “走吧。”他轻语。 一行人跟在他的身后,往城门走去。当他们即将到达城门时,那紧闭的城门突然徐徐地打开。 城门后面,站着许多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当他们看到俟蔺封时,全都露出喜悦的神色,从他们善意的眼睛里,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的热情。 俟蔺封眼睛虽绑着丝带,但神识一直开启着,他步伐稳健地走向那群人,巫士自主地分成两队,护着他。 “界主回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人喊着界主回来了,界主万康,界主请赐福 有巫士护着,无人能靠近俟蔺封,他们既遗憾又觉得本该如此,感叹之余,他们望而却步。 宿清云跟在他们身后,略为好奇地四处打量,城民脸上那热情洋溢的神情,那期盼崇拜的眼神,无不说明俟蔺封在主城的威望极高。 “界主求为我的孩子赐福!” 突然,一个妇女怀抱浑身是浓疱的小孩子,哭着喊到俟蔺封面前。 俟蔺封似早有预料,温和地笑着走至妇女面前,探视她抱着的小男孩,神识一扫,他将手覆在小男孩的天灵盖上,一道优美的祈福旋律响起,不一会儿,小男孩铁青的脸色逐渐恢复血色,身上的浓疱消失无踪。 妇女又惊又喜,她抱着孩子,连连磕头。 “多谢界主!界主神灵广大,洪福齐天。” 俟蔺封轻声道:“快快请起,孩子只是沾了点死气,清楚之后即可。” “竟是沾了死气?”妇女喃喃。“我家小仔极乖,平时不曾出去玩耍,为何会沾了死气?” 俟蔺封道:“许是他接触过染了死气的东西,此有一道符,你让他带上,将保他几年平安。” 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香包,交给妇女,妇女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再三言谢,方带着孩子起身退到一边。 还有许多人想接近俟蔺封,皆被十二巫士给拦下了。殿下发起善心来,怕要耽搁在城门口许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9.天宫修炼 界主的宫殿是一座巨大阵法建筑, 中间主殿扩散出六座子殿,呈六芒星状, 每座子殿内铸有一根天柱,高耸入云, 在空中绘制出庞大的防御阵,守护主城。 俟蔺封带着宿清云和君烜墨走在主殿大道上, 巫士们隔着一段距离跟随在后面。 “此六天柱,乃是我继任界主后, 历时十年铸造而成。”俟蔺封道。 宿清云抬头,感受天柱的雄伟。“此天柱除却防御外,还有何作用?” 俟蔺封笑道:“宿公子果然敏锐。不错, 除了防御外, 还有凝聚巫气的作用, 以及视察整个地界的沙漠化。” 宿清云惊讶, 更被勾起了兴趣。他在魔修界只买到基础阵法, 虽已滚瓜烂熟, 灵活应用了,但终究只是低阶阵法,无法更上一层楼。 盘腿坐在宿清云头顶的君烜墨仰起小脸蛋, 魔识穿透上空的阵法, 道:“此阵法虽只是中阶, 确实精妙无比。有此手法者, 境界不下于巫尊。” 俟蔺封问:“尊者亦懂阵法?” 君烜墨道:“若懂一二。” 俟蔺封道:“尊者慧眼, 布此阵法的人正是巫尊, 是唯一一个在我继任无定地界后,愿意留下的长老,他精通阵法,却不管其它事,尊者若有意,可与他切磋切磋。” 宿清云却拆君烜墨的台了。“师兄虽懂阵法,说得头头是道,却不会布阵。” 君烜墨闻言,包子脸一鼓,小手揪了揪了宿清云头顶的发丝,宿清云眯了下眼,伸手把他从头上捉了下来,提着他的衣领,随手一丢,君烜墨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身影一闪,回到了他的肩膀上。 俟蔺封虽眼不能视,神识却将他们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抬手捂了下嘴,偏头一笑。 一行人踏入主殿后,俟蔺封对宿清云道:“主殿巫气最浓郁,适合修炼,宿公子和尊者觉得如何?” 宿清云疑惑地问道:“巫王的意思是主殿让我和师兄住?” 俟蔺封点头。“正是。” 宿清云挥手道:“万万使不得。我和师兄只是客人,岂能喧宾夺主?” 俟蔺封恭敬地道:“我既追随二位,便是奉二位为主,主子住主殿,天经地义。” “我和师兄住子殿即可,巫王的好意,我心领了。”宿清云温和地道。 “这”俟蔺封犹豫。 宿清云正色道:“你是界主,界主威严不容侵犯,既在巫修界,还需遵循此界的规矩。” 俟蔺封叹道:“也罢。” 立在他后方的霍奇和雷辛暗松了口气。刚才听到巫王说要将主殿让给宿公子和尊者住,他们都震惊了。主殿乃界主象征,前殿用于办公,后殿是巫王的起居之所,巫士也随主而住,时刻保护。主殿若让出来了,地界之主住到了子殿,落在有心人士的眼里,告到了巫帝那儿,殿下恐有麻烦。 幸而宿公子深明大义,坚决拒绝了。 关于殿下说要追随两位界外之人,雷辛和霍奇心里头其实都有些芥蒂,并非对宿公子和尊者有看法,相反,他们非常畏敬两位,更对尊者的境界无体投地,可是,殿下乃人上人,有朝一日晋升成为巫帝后,将成为巫修界举足轻重的大能。 他是天之骄子,如何能屈于人下? 然而,殿下决意已定,他们身为下属,不敢有异议。 “天元殿的巫气仅次于主殿,我让雷辛带你们过去。”俟蔺封道。 “多谢。”宿清云道。 “对了,赫连公子要与你们一起住么?”俟蔺封迟疑地问。 “赫连么?”宿清云道,“他与我们住一个殿即可。” 今日早上离开祈天城时,巫王询问赫连丹的去向,他并未隐瞒,告诉他赫连丹在他的芥子法宝里修炼,巫王便不再多问了。 “本尊还有许些下属不日便来无定地界,到时候还需麻烦巫王好好招待他们了。”君烜墨道。 俟蔺封惊讶。“尊者的意思是” 君烜墨道:“本尊在魔修界收了几个资质不错的下属,一道来了巫修界,之前分散了,近日刚联系上,待他们来了后,便可商议如何挖掘玉鼎山的灵脉了。” “原来如此。”俟蔺封道,“既同是追随者,我自当义不容辞地招待他们。” 交待完毕后,宿清云和君烜墨便随雷辛离开了主殿。 他们一走,霍奇迫不及待地问巫王。“殿下当真要分一半灵脉给尊者?” 这话他憋了一路,现在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 玉鼎山有多大,地下灵脉便有多壮观,分出半条灵脉给他人,难道巫不觉得心痛吗? 俟蔺封道:“阿奇莫不是忘了,若无尊者指点,谁都不知玉鼎山下藏有灵脉。他如有私心,完全不必告诉我们。以他的境界,暗中挖掘整条灵脉,我们或许都觉察不到。” “这话虽如此”霍奇皱眉。 “我即要奉他们为主,你们也应当视他们为主。”俟蔺封沉声道。 霍奇咬了咬牙,壮着胆子问:“殿下对他们了解多少?仅凭三言两语,便追随他们,是否过于草率了?连巫祖都拿蛮族无可奈何,外界之人难道便有办法了?再则,高塔之中封印着的邪物,究竟是不是所谓的神帝,尚未可知。万一不是,我们助他们解了封印,放出了邪物,将成为巫修界的罪人啊!” 那日他听了雷辛的话后,惊讶不己,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向巫王提出自己的看法,他不想殿下因为仇恨而陷自己于不义之中。 俟蔺封静静地听着他的质疑声,沉默了许久,他轻语:“我不在乎。” “什么?”霍奇问。 俟蔺封抬手,轻抚眼睛上的黑丝带,露出一抹艳丽的笑容,笑得霍奇心中发悚。 “只要他们能助我报仇雪恨,抢回廖瑾的身体,我不在乎自己是否会成为巫修界的罪人。阿奇,廖瑾没了,我的心也死了。你可知?” “殿下”霍奇颤了颤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夙愿若成,我只怕撑不下去,而追随他们,去往更高一层的世|界,探寻未知,或许能让我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俟蔺封立在殿门口,手扶着玉雕的门框,微微抬头,脸上是向往的神情。 霍奇深深地望着巫王削瘦的背影,心痛得无以复加。 该如何,让殿下快乐起来? ———————— 宿清云和君烜墨在天元殿一住便是半个月,不过大部份时间,他们在锦绣天阙图里修炼。 天元殿的巫气虽然浓郁,有利于修炼,但对于宿清云而言,直接吸收玄灵之气更加方便。他紫府已开,即将入魂,正是修炼的关键时刻,不可怠惰。 赫连丹自进入天宫后,简直在此安家落户了。他本来就是修炼狂魔,否则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为魔王。因在机缘之境成为魔王,修为不稳,故尔在天宫的这些日子里,除了与姬枫涯双修外,其余时间都自我修炼。身为问天宗的长老,得天独厚,各类高阶功法唾手可得,早在进入暗陀坤地秘境寻找机缘前,他就已经收集了各类适合自己的功法,一旦成为魔王后,便能修炼了。 宿清云去过东宫一次,意外地在寝宫里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姬枫涯。 沉睡中的姬枫涯与印象中那个追杀他的人截然不同。曾经锋芒毕露,骄傲不驯,手段凌厉的离恨宗首席弟子,如今却神魂不全,安静地躺在床上,如精致的人偶,任人摆布。 看似可怜,但宿清云对他同情不起来,毕竟他曾经追杀过自己,将来如何,还得等他醒来后再说。 宿清云修炼的时候,魔尊大人表示自己也要修炼,他要修炼,必须拔掉头上的冰魄惊天剑。 “师兄已是魔祖,还需修炼么?”宿清云问。 君烜墨悬浮在他面前,包子脸一肃,道:“修炼永无止尽,任何时候都不可懈怠。” 宿清云恍然。“却是我狭隘了。” 他心中一动,拔出了君烜墨发髻里的冰魄惊天剑,君烜墨立即恢复真身。 宿清云将冰魄惊天剑摆在膝上,轻轻抚过剑身,对坐在身边的君烜墨道:“此剑虽认我为主,却不是我的本命武器,无法藏于我体内,携带极为不便。师兄可知如何让它成为我的本命武器?” 君烜墨规规矩矩地坐在蒲团上,盯着他膝上的冰魄惊天剑,问:“你要将此贱剑收为本命武器?” “是。”宿清云道。“此剑与我有缘,剑中有剑灵,与我极为契合。” 君烜墨沉默了小半会,道:“师弟可要想好了,挑选本命武器需慎之又慎,毕竟与神魂相系,切不可出错,否则误了终身,后悔末及。” 宿清云垂眼,剑刃上倒映着他如画的眉目。 “不知为何,我觉得它该是我的本命武器。” 君烜墨的紫眸里闪过一丝错愕,望着宿清云完美的侧脸,他微微别过头,沉声道:“既然师弟心意已决,我便教你口诀。” 宿清云抬头看他。“师兄似乎不太高兴?” 君烜墨嘴角一勾,道:“不若师弟过来亲亲我,我便高兴了。” 宿清云举起冰魄惊天剑,君烜墨叹道:“你若不愿,便算了,不必次次拿此贱剑嗯?” 他凝视近在咫尺的清俊脸庞,唇上的柔软令他诧异。 宿清云两颊绯红,冰魄惊天剑被他放到一边,而他整个人凑过来,亲了君烜墨的唇。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已是他的极限,何况第一次主动,他只感到心跳加速,血液逆流了。 正要离开之际,君烜墨一手揽住他,一手捧住他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过后,宿清云气喘吁吁,舌头都有些僵硬了,他坐回原位,手指轻轻抚摸着红肿而湿润的唇,暗暗叹息。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与师兄吻得次数多了,不但习惯了,居然还有些意犹未尽,甚至刚才在师兄的怀里时,竟产生了要更多的想法。 颤了颤睫毛,他偷偷地瞄了眼君烜墨,却被他抓了个正着。 “师弟可是还想要?”君烜墨舔着唇角,声音充了磁性,听得宿清云耳朵都要酥了。 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恢复清明,把心中的杂念驱逐出去。深吸几口气,他一本正经地道:“师兄快说口诀吧。” 君烜墨仔细地盯着他的脸,慢条斯理地道:“那师弟可要洗耳恭听了。” “是。”宿清云正襟危坐。 君烜墨见状,便正经八百地传授口诀了。 当宿清云将冰魄惊天剑正式收为本命剑时,冰魄惊天剑悬浮在他面前,剑身周围盛开一朵朵晶莹剔透的小白莲,与他额间逐渐浮现的冰晶之花相互呼应。 君烜墨静静地看着,紫眸暗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0.狼狈为奸 蓝紫色的烟雾从青瓷熏炉中袅袅地腾升, 似轻纱般安静地缭绕至半空,渐渐扩散, 舒心的香味沁人心脾,令坐在椅子上品茗的修士精神一振。 放下茶杯, 紫袍灰发的青年微微抬眼,看向靠在软榻上的男子, 即使一脸病容,亦掩不去他的艳丽。 “你今日来, 所为何事?”病容男子有气无力地问。 “自是来看望你。”灰发青年关心地道,“十年不见,我以为你在闭关, 不想居然是病了?” 病容男子轻咳数声。“你来便是问这个?” 灰发青年道:“相识一场, 朋友有恙, 我自当前来探望。” “我并未告知任何人, 你如何得知我有恙?”病容男子支着头, 淡淡地望着他。“想必是肚子里又装了坏水, 要打什么主意呢?是也不是,离伊殿下?” “此言差矣。”被揭穿,离伊不慌不忙。“此次祭祀大典, 你身为巨灵门的巫王却不曾前来, 我已留了意, 后发现你们巨灵门的弟子竟追杀一个外界之人, 便觉得事有蹊跷。于是深入地查了查” 病容男子嗤笑一声。 离伊装模作样地长叹。“查了两日, 就得了消息, 这不,祭祀大典一结束,我便马不停蹄地过来看望你了。” “你是想瞧我死没死吧?”病容男子眯眼。 离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语气忧伤。“罗辰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们曾经视彼此为生死之交,合作无间,一起干过大事,如今你病了,我身为老朋友,不知便罢了,知了后定然要过来看望你,不是么?” “与你做朋友,风险很大啊。”罗辰端起茶几上的瓷杯子,轻轻啄了两口,润了润嗓子。“那无定地界的界主俟蔺封曾视你为知己,到头来被你狠狠地阴了一把不说,还身陷谣言之中,孤立无助。” 离伊垂眼,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我那是对他好。” “哦?”罗辰挑眉,一个字都不信。对他好,却害死了他的准道侣,为他好,到处散播谣言,败坏他的名声。如此朋友,背后捅人数刀,可怕之极。 离伊轻哼一声。“他无法胜任无定地界的界主,自他接任后,无定地界更加荒芜,巫人可居住的城市越来越少,与其整个地界被蛮族吞并,不如尽快让出界主之位,让能人胜之。” “比如你么?”罗辰问。 “我如今可看不上地块贫瘠的地界了。”离伊挥手,一脸嫌弃的模样。“我叔父早已为我物色更好的地界,只等那原来的界主晋升成为巫帝后,我便可继任了。” 罗辰道:“我道你转了性子,无定地界的界主被俟蔺封抢了,你居然能咽得下这口气,想不到你竟是相中了更好的地界。”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选择更好的地界,无可厚非。”离伊道。 并不是所有巫王都拥有地界,唯有被巫帝赏识的巫王,才能拥有地界。有地界的巫王身份地位比普通巫王高,受到的待遇更是截然不同。故此,多少巫王挣得头破血流,只为成为地界界主。 “那就先恭喜你了。”罗辰兴意阑珊地道,听不出他话中的恭维。 离伊也不在意,眉宇间充满了傲然之色。 喝了一盅茶,罗辰脸上流露出疲惫,他道:“你已看过我了,若无事,赶紧走吧。” 离伊道:“莫急着赶我走嘛,难道你不想听听丹药的事?” “丹药?”罗辰神情一肃。 “正是。”离伊笑容可掬地问,“你派人追杀的那个外界之人,后来如何了,难道不想知道?” 罗辰垂眼,问:“你知道?” “这是自然。”离伊冷笑一声。“不枉我一直盯着俟蔺封。” 罗辰皱眉。“怎么又扯上他了?” “那外界之人乃是他的座上宾,我不想扯上他都难。”离伊摇头。“你们将那卖丹药的外界之人逼进了丧魂谷,结果人家不但未死,还平安无事地回到了祈天城,并且进入俟蔺封的府邸。” 那些时日,他一直关注俟蔺封的一举一动,身边多了哪些人更是了若指掌,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便一清二楚。不过,那界外修士境界高深,修为莫测,令他白白折损了几个亲信,着实令他痛心疾首。 “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对付俟蔺封。”罗辰不为所动。俟蔺封真是上辈子欠了离伊,不但失了准道侣,还瞎了一双眼睛,如今仍被算计着,为实可怜。 离伊抬手,挡住半张阴郁的脸。 “他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他喃喃。 罗辰蹙眉。“他究竟如何招惹你了?你如此针对他?” 离伊放下手,眼里藏着锐气。“我若说,纯粹看他不爽,你会如何看我?” “你还在乎我的看法?”罗辰嘲弄。“仅仅如此么?” 离伊脸上浮现出疯狂的神色,阴森森地道:“他想和廖瑾成双成对,我偏不允许。” 罗辰奇异地看他一眼。“难道你喜欢他?” “喜欢?”离伊摇了摇头。“不,我只是见不得他好。” “妒忌使人丑陋。”罗辰打了个呵欠。 “不,我并不妒忌他。”离伊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道,“我只是想看看,幸福被打破后,是如何得凄美。” 罗辰微微睁大眼睛。“你还是巫修者么?” 巫修者,大都心善,尤其是会祈福的巫者。离伊简直是另类,虽然拥有祈福之力,却心肠歹毒。仅仅是为了取悦自己,便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如假包换。”离伊耸了耸肩。 “所以,你今日来,是向我炫耀么?”罗辰拉了拉覆在身上的丝被。“很可惜,我对你的行为无动于衷。” “你不想要丹药了?”离伊问。 “自是要的。”罗辰非常现实。他如今的身体正需要丹药支撑,上次那两瓷丹药破天荒地让他有了起色,否则今日他是躺在床上,而不是靠软榻上,听离伊废话。 “这便是了。”离伊眼里闪着精光。“我觉得我们可以再次愉快地合作。” 罗辰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过了许久,他轻语:“只要弄到丹药,怎样都无所谓。” 离伊击掌,欣喜地道:“明智的选择。” 罗辰挥手。“你可以走了,后续的事,我会派齐师弟找你。” 离伊达到目的,便也不再逗留,他优雅地起身,抚平略有皱褶的紫袍,对罗辰行了个同辈礼。 “告辞。” 罗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送。” 离伊嘴角一扬,出了房间,心情愉悦。 直到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屋子里的帘子后转出一名男子,他来到软榻前,恭敬地道:“师兄为何要与这等小人合作?” 罗辰道:“有人积极地为我们寻丹药,不是省了许多事?” “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那男子道。 “如此才更有趣,不是么?”罗辰笑得诡异。 —————————— 宿清云和君烜墨刚从锦绣天阙图里出来,便觉察到有巫士候在门外。 “宿公子和尊者可在?” 宿清云整了整衣袍,走至门边,打开房门,看向站在门边的巫士。那巫士见门开了,立即恭敬地道:“有人自称是两位尊者的下属,已候在宫外多时。” 宿清云转头对君烜墨道:“师兄,是阿泽他们。” “嗯。”君烜墨对巫士道,“确实是本尊的下属,把他们全请进来吧。” 巫士迟疑了下。一直以来,宫殿里还未有如此之多的外界之人。 “怎么?”君烜墨沉声问道。 “啊,哦,没什么,我这便去请客人进宫。”巫士打了个机灵,迅速地离开。果然魔尊的气势,不容小觑。 宿清云回到屋中,坐到椅子上,对君烜墨道:“是否该与巫王打个招呼?” 毕竟是巫王的宫殿,突然来了几十号外界之人,若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巫王恐怕又要受人诟病。 “那巫士既然来询问我们,巫王定是已经知道了,不必多此一举。”君烜墨道。 宿清云微一思索,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两人静待了片刻,宫殿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唐玉泽拉着秦重率先跨进小殿堂里,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宿清云和恢复真身的君烜墨,他瞬间敛了脸上的吊儿郎当。 “宿尊主,尊者。”唐玉泽恭恭敬敬地行礼。 宿清云微微点头道:“都坐下吧。” 唐玉泽立即着秦重坐到离首位最近的椅子上。 后面跟来的巫虞妖姬瞥了眼在宿尊主面前装乖巧的唐玉泽,捂嘴轻笑一声。莫看他此时与秦重手拉手,三日前他和云逸尘从沙漠里出来,与他们汇合时,秦重的脸色非常阴沉,眼神不善,而唐玉泽毫不自知地抱着云逸尘的手臂,一路御剑飞行,降落在他们面前。 秦重冷冷哼了一声,唐玉泽一个机灵,吓得扑入秦重的怀里,嚷着差点要与他天人永隔了,那可怜的模样叫人心生同情。 秦重果然吃他这套,竟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安抚。 巫虞妖姬阅人无数,早已看穿这两人那层不曾点破的情愫,老友来老友去的,还真当他们是普通朋友么?简直是欲盖弥彰。 几人落座后,宿清云朝门口张望了下。 “阿泽,你的那些手下呢?”他好奇地问。 唐玉泽道:“人太多,不便进宫,再则,秦重有事让他们办,就留他们在外面了。” 宿清云点头。“也好。” “咦,为何不见赫连公子?”唐玉泽左右看了看,疑惑地问。 “赫连正在天宫闭关。”宿清云道。他不得不佩服赫连丹,短短的半个月内,竟有所突破。果然是大气运者,在天宫里修炼,水到渠成。 “闭关?”其他人诧异。 巫虞妖姬抿嘴一笑。“素闻赫连公子乃万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几百岁的魔王,空前绝后呢。” 说不妒忌是自欺欺人,她修了千年,历经万难,方成为魔王,从机缘之境里出来后,一直没有时间稳固修为,赫连丹倒好,仗着宿尊主对他的纵容,不但不必做事,还能安然地在天宫修炼。 “可不是?”唐玉泽撇了撇嘴。他就不懂了,赫连丹到底有何独特之处,宿尊主对他如此看重。 “恭喜宿尊主,恭喜尊者,即将得一魔帝大将。”秦重扬声道,把矛盾的苗头掐死在摇篮之中。 其他人互看一眼,立即附合。 宿清云抬手,笑道:“我们在此需呆满百年,第一大事,自是修炼,提升境界。” “咦?百年?”唐玉泽诧异。为何要如此之久?他们不应该极力找出破界之法,到下一个世界去么? “此事说来话长。”宿清云详细地将祭祀大典上看到的情况,以及封印在塔内的邪光神帝,一一叙述给众人听。 唐玉泽等人听完后,恍然大悟。所以,若想破界而出,必须救出邪光神帝,从他手中拿到法宝,即可随心所欲地穿梭在各种世界。 宿清云提到巫王的事,以及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听得其他人啧啧称奇。 当宿清云讲到玉鼎山时,唐玉泽和云逸尘对视一眼,忍不住打了岔。 “灵脉!对!就是灵脉!”唐玉泽双手一击,兴奋地道,“先前我和云君上在沙漠里发现了绿洲,当时就觉得奇怪,既然死气令春意盎然的土地荒芜,为何沙漠里却有一片绿洲,且还有蛮族守着。” “绿洲之下,必有灵脉!”云逸尘肯定地道。 “哦,若真是如此,需抽个时间去沙漠看看。”君烜墨颇感兴趣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1.共事共议 宿清云灵光一闪, 转头问君烜墨:“师兄,既然灵脉可抵抗死气, 那么玉鼎山的灵脉,是否能使无定地界恢复生机?” 巫王到处祈福, 让荒芜的土地,草木丛生, 百花齐放,靠的就是通过祈福的力量, 为那片土地瞬间带来巫气,使之焕然一新。 “或许可以,此事需与巫王起商讨。”君烜墨道。 宿清云点头, 正要说话时, 他忽地一顿, 看向闭紧的门, 笑道:“真是说曹操, 曹操便到。” “嗯?”其他人不知他话中的曹操是何人, 却知门外有人。 齐二坐在门边,起身向宿清云请示是否要开门,宿清云道:“是巫王, 请他进来吧。” 既然巫王决定追随他和师兄, 那便与在座的魔修一样, 都是自己人。他来得正是时候, 有些事确实需要他定夺。 齐二手脚利落地打开房门, 定睛一看, 只见一白袍男子静雅地立在门口,身上散发着一股舒心的圣洁之气,清俊的脸上,竟绑着一条黑色的丝带,遮住了眼睛部位。 “想必这位便是巫王吧?”齐二眯眯眼一弯,笑容可掬地作揖。“在下齐二,正是宿尊主和尊者的追随者之一。” 俟蔺封感受到齐二身上散发出来的魔王气息,手一动,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他微微一笑,优雅地回礼。“俟蔺封,此地界界主,亦是宿公子和尊者的追随者。” 齐二眨了眨眼,难得睁开眼睛,退到一旁道:“巫王请进。” 俟蔺封朝他点了下头,刚跨进门槛,强大的气势迎面袭来,数道锐利的视线落到身上,他却从容不迫地往里走。当得知宿公子和尊者的下属进宫后,他立即放下公事,执意过来。雷辛和霍奇想跟,他固执地打发了。既然要当一个合格的追随者,自然要与其他追随者先照个面,将来也好共事。 宿清云起身,温和地道:“巫王怎么一人过来了?” 俟蔺封道:“我听闻有客来访,便过来看看。” 宿清云为他介绍:“他们正是我从魔修界带来的下属,这位是唐玉泽,这位是秦重,这位是巫虞妖姬” 被宿清云点到名的魔修,一一起身向巫王行礼,巫王虽眼不能视,神识却已将对方辨得清清楚楚。他发现这些人当中,唯两人的修为最次,但宿公子却极为看重那位叫唐玉泽的魔修,而巫虞妖姬这边的六人,居然全是魔王境界。 见识过赫连丹的厉害,再看到殿堂里魔修,俟蔺封暗暗佩服,两位尊者的下属,果然卧虎藏龙,不容小觑,他的巫王境界与他们相较,不值一提。 介绍完人后,宿清云引巫王上座,巫王委婉地拒绝了。 “此刻,我只是一名下属,坐这里即可。”他挑了秦重身边的位置,端正地坐下。 宿清云微微垂眉,道:“那便暂时委屈了巫王。” 俟蔺封道:“宿公子真是折煞我了,除却地界界主的身份,我与其他人并无区别。” 见他如此谦逊,宿清云不便再说什么。这些魔修界里来的魔修者,哪个不是曾经身居高位?相遇后,个个威慑于魔尊至高无上的境界,对他们敬重有加,而自己不过是沾了师兄的光,受到同等的礼遇。 坐回原位,宿清云道:“巫王来得正好,我们适才刚提到灵脉一事。” 俟蔺封问:“是否要商议如何挖掘玉鼎山下的灵脉?” 宿清云道:“阿泽和逸尘曾进过蛮族所在的沙漠,在沙漠深处发现了一片绿洲,竟是蛮族聚集地。” “什么?”俟蔺封大吃一惊,紧紧抓住椅子的把手,不可思议地道,“沙漠之地极为凶险,死气浓重,修士皆不敢靠近,你们竟然敢涉险深入?” 而最令他他诧异的是,蛮族聚集地怎么可能是绿洲? 唐玉泽问:“莫非你们从来不进沙漠探查?” 俟蔺封松开把手,冷静下来,道:“极少进入。沙漠是蛮族的地界,闯入的巫修者无不有去无回。” “哎,你们这样不行啊!”唐玉泽摸摸下巴,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不了解对方的真正实力,鲁莽地与之对抗,不吃亏才奇怪呀。” 俟蔺封苦笑。“巫修界虽以巫祖为尊,但其下势力,各自为营,除非巫祖下令,否则互不相容。无定地界更是孤立无助,我手下能用之人屈指可数,面对蛮族,束手无策。” 唐玉泽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巫修者相比魔修者,心思单纯多了,这要搁在魔修界,身为一方势力之主,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如此落泊。修士与修士之间的矛盾,无非是利益与利益之间的矛盾。只要利益足够大,敌人都能变成朋友。 “沙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云逸尘道,“只要有隔绝死气的法宝,进出沙漠易如反掌。” 唐玉泽揶揄。“云君上好像忘了被蛮族追杀一路的事了?” 云逸尘轻咳一声。“上次我们进沙漠主要是为了探查情况,为免节外生枝,保命为先。” “逸尘,下次再去沙漠带上我,我一定帮你讨回颜面。”阿玲伸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云逸尘道:“不必,待我境界稳了,一人过去反杀一波,不成问题。” “蛮族那么好杀?”小溪好奇地问。 “蛮士好杀,蛮士之上便棘手了。”唐玉泽道。 “既然将来必要与蛮族对上,不如巫王和我们讲解一番蛮族的特性。”秦重对身边的巫王道。 俟蔺封有些怔愣。 让巫修者一筹莫展的蛮族,到了这些魔修者的口中,竟与砍白菜般容易? 宿清云见他们的话题越谈越偏,不禁抚额,出声提醒。“诸位,回归正题。” 热闹的议论声,瞬间消失了,整个殿堂安安静静。 “呵——”君烜墨轻笑。“魔修素来好战,这些日子过于安逸,似乎憋坏你们了?” 唐玉泽摸摸鼻子。“尊者说得是,嘿嘿嘿。” 君烜墨道:“打打杀杀不急于一时,先把境界稳固了,有的是机会。” “是。”众魔修应道,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在天宫里闭关的赫连丹。果然是狡猾的人啊,形影不离地跟着宿公子,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其目的却是为了进天宫修炼。 不愧是问天宗的长老,阴险之极。 宿清云开口对巫王道:“沙漠之中有绿洲,我们猜测绿洲之下有灵脉,故尔想到,若能把玉鼎山的灵脉引导出去,无定地界或许能恢复如初,而你亦不必辛苦的到处祈福了。” 俟蔺封琢磨着他的话,半晌,他激动地道:“若果真如此,我定竭尽所能地配合。” 他唯一感到内疚的,便是成为界主之后,不但没有解决蛮族问题,反而令百姓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若是解决了地界沙漠化的问题,乃大功绩也。 “何时行动?”他迫不及待地问。 宿清云道:“挖掘整条灵脉,需人力物力财力,要从长计议。” 俟蔺封道:“如有必要,我随时可开启金库,倾囊相助,至于人手” 他面有愧色。整个地界,只有一位不管事的巫尊,以及他这个巫王,天巫若干,灵巫数十,地巫不过百,剩下的都是普通的巫人。那么大一座玉鼎山,没有大能出手便要挖拙,难如登天。 不过 他微微侧首,以神识看着殿堂里的魔修者,以及坐在首位的魔尊。如果他们一起出手,或许能事半功倍。 “整个巫修界,便真的无人与你交好?”君烜墨问。 俟蔺封迟疑,面浮绯色。“我原有些朋友,但离伊散布谣言后,他们皆与我疏远了。” “啧啧啧,那离伊真是好手段,这般行为,该是魔修者嘛。”唐玉泽道。 “师兄想寻盟友?”宿清云略为不解地问。 “多个盟友,可分散些注意力。”君烜墨道。巫修界的大能虽入不了他的眼,但若是像苍蝇般粘过来,防碍他干大事,便有些烦人了。 “会成为盟友者,皆需分一杯羹。”宿清云道。 俟蔺封道:“唯飞羽巫帝,方会助我。” 而若想飞羽巫帝出手,便要献祭上他的神魂。 “不考虑他。”君烜墨直接回绝了。“还未到让你牺牲自己的地步,若实在无盟友也无妨,本尊就当活动筋骨了。” 敢来打灵脉的主意,也要看看他们项上的脑袋,坚不坚实。 俟蔺封松了口气,同时心头升起一股自卑感来。与这些好胜的魔修相处了不过一会儿,他竟感到自己这些年是如何得颓废,果然仇恨使人蒙蔽了双眼。 ——他眼已瞎了,难道心也瞎了么? 接下来,众人一起商议了下挖掘灵脉的细节,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 正事谈完了,众人便开始闲聊了。 秦重道:“这些日子我在几座城市游走,发现巫修界的资源不及魔修界,在市场上和拍卖行流通的法宝法器等,品阶都不高,而丹药极为匮乏,莫非此界的修士无人精通药理和医术?” 作为地下商人,秦重对市场极为敏锐,他是生意人,新到一界,首先要做的事便是调查市场。结果调查下来后,被他发现了商机。 他是久病成医者,不说妙手回春,只要不是疑难杂症,都可药到病除,若能在此界开家医馆,生意一定络绎不绝。 俟蔺封沉吟道:“巫修者皆会祈福,生病了,只需祈福,可治愈半数以上的病。” “原来如此。”秦重点头。“有无祈福也无济于事的病?” 俟蔺封道:“有,不多。祈福不见效,可能是祈福之人境界不够高。” 秦重道:“非也。这世间的病,千千万万,总有解决不了的时候,即使修士身体强于常人,甚至脱胎换骨了,该吃药还需吃。” 俟蔺封沉思了片刻,认同。“秦公子言之有理。” 他以祈福之力救治过许多人,但也有救不了的人,那个时候,一直自责境界不足,却从未想过,找个懂医的人,开个药方或许就能治愈。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2.神兽貔貅 “你要开医馆?”宿清云问秦重。 秦重颔首。“既然要在巫修界百年, 那便找点事做做。” 他懂医术,而赫连丹会制丹药, 若是两人合作, 这医馆便能开起来了。 俟蔺封道:“若开医馆, 前期恐怕会有些困难, 毕竟大部份人只信巫修者的祈福。” 秦重神情自若地道:“万事起头难,只怕有心人。假如真的无人问津,那便关门大吉。” 俟蔺封一怔。 唐玉泽哈哈大笑, 拍着秦重的肩膀, 大力支持。“你开的医馆, 不可能关门, 待你名声远扬后, 有的是人跪着求你呢。” 秦重按住他的手, 道:“凡事做两手准备,不至于期望越大而失望越大。” “你做事, 我放心。”唐玉泽反手捏了捏他的手道。秦重以前生病, 都能有条不紊地打理地下市场的生意, 手下能人多, 积累的家底厚, 如今身体逐渐恢复,精力充沛, 开家小小的医馆不在话下。 眼一转, 唐玉泽道:“你都有事做了, 那我呢?难道要重操旧业?” “重操旧业?”俟蔺封微微歪头。 巫虞妖姬那边的几人呵呵地笑起来了。 唐玉泽不满地问:“有何好笑的?” “唐公子那雁过拔毛的本事, 在魔修界可是家喻户晓,这来了巫修界,重操旧业,巫修们便无安宁之日了。”巫虞妖姬打趣地道。 “切,只有本大爷看得上的,才会纡尊降贵的出手。”唐玉泽撇了下嘴。 宿清云轻咳一声道:“你若想像在魔修界时那般,到哪都被人追杀,便尽管去偷。” “偷?”俟蔺封恍然。感情唐玉泽所谓的重操旧业,便是偷人宝物。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君烜墨瞥了眼唐玉泽。与这小子相遇时,他正被邪风宗的弟子追杀至星陨山,如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齐二摸摸下巴,好奇地问:“我听闻唐公子盗了邪风宗的镇宗之宝,被邪风宗全界通缉,是也不是?” 唐玉泽无辜地道:“我只是凑巧路过邪风宗的地界罢了。” 齐二的眯眯眼里闪过一丝光。“我却是非常好奇,邪风宗的镇宗之宝是何模样?” 唐玉泽摊手。“都说了我是被冤枉的。” 阿玲嘻嘻一笑,问坐身边的云逸尘。“你信几分?” “一分不信。”云逸尘道。 “或许早经秦公子之手,在地下场市拍卖出去了。”小溪道。 秦重看了一眼唐玉泽,摇头道:“没有。” “秦公子这话,我却是信的。”李霖道。 “为何?”小溪问。 李霖笑而不语。 小溪一头雾水,那厢巫虞妖姬娇笑出声。“唐公子都不敢与秦公子对视了,显然是心虚了。” 唐玉泽脸色一黑,怒视对面那主仆六人。“你们这是故意拆我台呢?” 宿清云适时出声:“如今已不在魔修界了,阿泽不妨把那镇宗之宝拿出来与大家共赏。” 唐玉泽闻言,无奈地道:“不是我不愿意拿出来,是是真的不在我手中了。” “哦?”宿清云问,“莫非丢失了?” “不是。”唐玉泽搔了搔头,盯着宿清云腰间的阴阳珠坠,咽了咽口水道,“我当时顺手给了你。” 宿清云一愣。“给我了?何时的事?为何我不知?” 他转头看向君烜墨。 君烜墨紫眸微眯,道:“师弟莫不是忘了?你得了个储物戒,曾让唐小子为你解除禁制。” 宿清云恍然大悟,他看向唐玉泽,讶然地问:“你在那个时候,偷偷将宝物塞进了储物戒中?” 唐玉泽嘿嘿地笑,竟是默认了。 “为何?”宿清云不解。 “这个我不是被邪风宗追杀么?为以防万一,就先寄存在你那儿,将来有机会再拿回来。”唐玉泽眨了眨眼道。 拿? 是偷回去吧? “既然在宿尊主这,不如拿出来让我等见识一番?”齐二问。 “我也想看看是何宝物,让阿泽冒着危险,顺手牵羊,最后被人追杀差点丢了性命。”秦重慢条斯理地说着,漆黑的眼睛看得唐玉泽情不自禁地缩起了肩。 好个顺手牵羊! 巫王俟蔺封感到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魔修者对偷盗之事,居然如此理直气壮。 宿清云手覆在阴阳珠坠上,神识在其中一探,蹙眉。“那镇宗之宝长何模样?” 唐玉泽比划了下,道:“应该是圆形的,嗯,这么大。” “师弟,是那面铜镜。”君烜墨提醒。 宿清云哦了一声,手里多了一物,正是一面镜子。 “这便是邪风宗的镇宗之宝?”他举着镜子,展示在众人面前。 从拍卖会回来后,他把储物戒里的东西转移到阴阳珠坠里时,便发现了这面镜子,当时问师兄,师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本以为这是储物戒原主的东西,未料竟是唐玉泽趁机塞进来的。 “只是一面镜子,有何独特之处?”齐二问。 “这便是镇宗之宝?看不出来呀。”阿玲道。 “确实是一面镜子。”云逸尘点头。 唐玉泽起身,向宿清云行礼。“此物有机关,若想看到它的真面目,需破解机关。” 宿清云了然,用玄灵之气托着铜镜,送到了唐玉泽面前,唐玉泽恭敬地双手接过。 众人皆好奇地盯着他,想看看这铜镜究竟神奇在哪里,为何被邪风宗奉为镇宗之宝。 唐玉泽精通机关之术,当初得了此物后,一眼便看穿其上精湛的机关,欣喜之余,爱不释手,于是很快它便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铜镜到了他手里,也不知他如何拨弄,镜面上的晶体倏地发出一道柔和的光芒,整个镜子悬浮了起来,唐玉泽嘴角一扬,修长的手指在镜子背面的神兽图腾上快速地移动,那图腾竟发生了变化。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铜镜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龙头马身,麟脚狮身的怪兽,通体灰白色,背有羽翅,浑身泛着淡淡的荧光。 当它出现在殿堂里时,众人感到精神一振,心情舒畅了,仿佛所有烦恼都烟消云散。 俟蔺封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那一直压在心头的死气,好像消失了,身体轻盈了几分,经脉通畅。 “竟是辟邪。”君烜墨饶有兴趣地道。 “辟邪?”宿清云联想到传说中的神兽。“莫非是貔貅?” 貔貅为龙九子之一,象征仁与瑞,大富人家喜欢将之雕成玉石像,摆放在大门口,即可避凶邪,又可招财保平安。 他还是凡人时,一直认为传说中的神兽,多为杜撰,今日却在此处看到了真正的貔貅。不过,连蜃龙都有了,出现貔貅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此貔貅的体形比小马驹大一点,它那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殿堂里的所有人,当看到君烜墨时,它瑟缩了下,胆怯地躲到了唐玉泽的身后。 “呃?”唐玉泽的大腿被它撞了下,一头雾水。 这真是一头神兽?胆子为何如此之小? 君烜墨冷冷地扫了一眼,道:“倒还知道躲着本尊。” “师兄认识它?”宿清云疑惑地问。 君烜墨嗯了一声,而后对藏在唐玉泽身后的貔貅道:“聪明的,便自己滚过来。” 那貔貅颤了颤,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众人被它这模样逗笑了。 “邪风宗把这玩意当镇宗之宝?”齐二咧嘴笑。 “再如何,它也是神兽。”阿玲啧啧称奇。 “难道它曾是尊者的宠兽?”小溪好奇地问。 “阿泽,它似乎挺依赖你?”秦重问。 唐玉泽急忙移开身体,哪想那貔貅跟着他移,他左,它也左,他右,它也右,这是赖在他身后了。 宿清云失笑道:“师兄莫凶它。” 君烜墨挑眉道:“我不过是鄙视它,堂堂昊天界的神兽,居然沦落至魔修界,还被封印在铜镜里,成为他人的法宝。” 宿清云打量那头看着并不壮实的神兽,问:“它来自昊天界?” “不错。”君烜墨手一扬,一道魔气绕过唐玉泽,缠在貔貅身上,轻而易举地把它拖至脚下,一脚踩在它的头上。 “呜——”貔貅趴在地上,不敢反抗。 “这小东西长相看似凶猛,实则温驯,可吸食一切邪煞之气,转换成为祥瑞之气,乃战场、瘟疫、亡灵之地的克星。修士若将它带在身边,如虎添翼,修炼更是事半功倍,渡劫之时,连心魔都不会出现。”君烜墨轻踢了下貔貅的下巴,对宿清云道。 其他人闻之,神情一亮,看貔貅的眼神炽热了几分。 怪不得邪风宗把它当成镇宗之宝,只要有助于修炼,皆可遇而不可求。 “吸食邪煞之气”俟蔺封喃喃。“它能否吸食死气?” 君烜墨道:“死气属于邪煞之气的一种,自然能吸食。” “那——”俟蔺封激动地起身,迫切地道,“那它能否吸走我体内的死气?” “这要看它的本事了。”君烜墨把脚从它头上移开,对它道,“过去看看。” 貔貅耳朵一竖,听话地来到俟蔺封身边,绕着他打转,长长的尾巴翘起来一晃一晃,可见心情愉悦。 俟蔺封有些忐忑地直立着,任这头神兽在他身上蹭啊蹭的,片刻后,貔貅踩着猫步,回到君烜墨脚下,乖巧地趴着。 “如如何?”俟蔺封紧张地问。 君烜墨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言下之意是,他体内的死气,不是一朝一日可清除的。 “一次清除不了,多几次是否可行?”宿清云问。巫王体内的死气,一直是个隐患,若不拔除,巫王的修行之路困难重重。貔貅的意外出现,给了他希望。 有时候,缘份一字,妙不可言。 宿清云感叹。 望着趴在地上的貔貅,他柔和了眼神,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 原本有些犯困的貔貅,突然被拍了头,猛地睁开眼睛,当他看向宿清云时,尾巴瞬间竖了起来,一副讨好乖巧的模样,如猫咪般地叫了一声,大脑袋想蹭过去,让宿清云再摸摸它。 宿清云觉得有趣,想到了蜃龙,便伸手想再摸时,君烜墨冷哼一声,一脚把它踹开,它嗷叫着身影一闪,躲回唐玉泽的身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3.我是你谁 唐玉泽被貔貅顶着, 受宠若惊。得知它是一匹能增强修炼的神兽后,他就眼热上了。从机缘之境里获得机缘,晋升成为无相天魔,本来还挺满意, 但对面那六个魔王, 加上在天宫里闭关的准魔帝,他感到了危机。 作为宿尊主第一个追随者, 境界岂能垫底? 既然在巫修界不便重操旧业,那他就努力修炼。 “宿尊主,尊者, 小邪如此喜爱我,不如让它跟着我吧。”唐玉泽反手摸摸貔貅的脑袋。 巫虞妖姬那边六人全部投以不善的眼神。 所谓见者有份,既然貔貅用处如此多多, 怎么能让人独占了?这唐玉泽不但厚脸皮地开口要了, 还顺便起了个小名。 秦重轻斥:“阿泽,不可无礼。你将邪风宗的镇宗之宝给了宿尊主,便属于宿尊主了, 而且,貔貅和尊者乃是旧识,境界修为不容小觑, 岂是你一个小小的无相天魔能觊觎的?” 秦重的话说得有些重, 看似责骂唐玉泽, 实则在提醒其他人。这头貔貅原本是唐玉泽从邪风宗那顺来的镇宗之宝, 他给了宿尊主, 宿尊主即是它的主人。它是魔尊大人的旧识,境界只高不低,在座的其他人想将它据为己有,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果然,秦重话一出,巫虞妖姬那方瞬间收了气势,而俟蔺封一直沉默地坐着,手指紧紧捏着椅子的扶手。 殿堂中的暗争明斗,宿清云虽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他清楚地知道这些追随者彼此之间谁都不服谁,因有师兄震慑住他们,方和睦相处,其乐融融。 唐玉泽为人精明,一点即透,他把貔貅从身后赶出,让它独自站立在殿堂里,自己则坐回原位。 “我开玩笑呢,如此神兽,指不定胃口大得很,谁能养它?”他摊了摊手道。 君烜墨支着头,懒洋洋地问道:“你当它为何别人不挑,就挑你身后躲?” “呃?为何?”唐玉泽不解地问。 君烜墨的紫眸锐利地看向瑟瑟发抖的貔貅,勾起嘴角,嘲弄地道:“它被封印在铜镜里,削弱了力量,如今肚子正饿,就不挑食了,虽对邪煞之气情有独钟,但若有魔气也能凑合着,而在座的魔修中,你最弱。” 你最弱—— 会心一击,唐玉泽吓出一身冷汗,不敢置信地瞪向那装可怜的小东西。 “它它它原来把我当食物了?”唐玉泽抖着手,指着一脸无辜的貔貅,气得差点吐血。 可不是么?在座的魔修中,就他的境界最低。对面的六人是魔王,首座上的是魔祖,而秦重废了魔功不再是魔修,剩下他一个无相天魔,在貔貅眼里就跟小菜一样,对付起来轻松得很。 “噗嗤”阿玲忍不住笑出声,惹得唐玉泽怨气十足地瞪视她。 宿清云微微蹙眉,看向被揭穿目的而露出真性情的貔貅,不悦地道:“师兄,如此饥不择食的畜生,不如让它回铜镜,以防生灵涂炭。” 貔貅打了个颤,可怜兮兮地望向宿清云,低吼数声。 它不要回铜镜!铜镜一直削弱它的力量,再呆下去,它就真废了。 “师弟所言极是。”君烜墨附和。 貔貅急了,几步跑到宿清云脚下,趴在地上,伸出肉爪,抱住他的小腿,发出哀求的声音。 宿清云冷眼看它,对于它的祈求,无动于衷。 貔貅呜呜呜几声,低下脑袋,使劲地蹭着。 半晌,宿清云道:“我听不懂你想说什么。” 貔貅磨蹭的动作一顿,竖起耳朵,转头望向君烜墨,咕噜咕噜数声。 君烜墨冷笑道:“它在求饶撒娇呢。” 貔貅稍稍松开宿清云的腿,凶恶的脸,配上可怜兮兮的眼神,十分喜感。 宿清云道:“你若乖乖听话,任我们驱使,自然不会让你回铜镜,否则我就让师兄再次封印你。” 貔貅猛点头。 见它真乖巧了,宿清云柔和了神情,轻拍它的脑袋。“此地死气浓重,到处是荒芜之地,沙漠里更有蛮族,想必都可成为你的食物。” 貔貅眼睛一亮,吸了吸口水,一副贪吃的模样。 宿清云看向殿堂中的人,道:“你们谁有时间都可带它出去觅食,如此也能帮助无定地界清除死气,减轻巫王的工作。” “是。”众人应声。 俟蔺封松了口气,他放开扶手,向宿清云作揖。“多谢宿公子。” 宿清云真挚地道:“你身上的死气,每日让它帮你食吸一些,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定能根除。” 俟蔺封颤了颤唇,轻轻地点头。 宿清云又看向巫虞妖姬等人。“不知诸位这百年间有何打算?” 巫虞妖姬妩媚一笑:“宿尊主放心,我等早有安排。” 齐二眯眯眼一弯,道:“自然是做老本行啦。” 所谓老本行,正是开茶楼。每座城市都开一间,慢慢地形成一张庞大的网,便可轻而易举地掌握整个修真界的信息。 宿清云见他们已经计划妥当了,便不再细问。 一刻钟后,众人陆续地告辞了,巫王为他们安排了院落,尽地主之谊,而貔貅屁颠屁颠地跟在唐玉泽后面,想他带它去找好吃的。 打从知道自己差点上了貔貅食谱,唐玉泽看它的眼神就有些微妙,生怕一不小心,哪天被它一口吞了。不过被宿尊主驯了一顿,它应该乖了。 须臾,整个殿堂安静了下来,宿清云支着头,靠在椅子上沉思。 君烜墨问道:“师弟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何昊天界的神兽、神帝,以及我手中的锦绣天阙图,会散落在各小界?而在机缘巧合下,皆被我们遇上了?”宿清云困惑地问。 君烜墨兴灾乐祸地道:“那必是昊天界出事了。” 宿清云一惊。“出事?会是何事?” 君烜墨转眼看向一边,盯着附近的柱子,冷笑道:“谁知道呢?” 宿清云皱眉。“莫非是那位出事了?否则不会连神帝都被封印了。” 他口中的那位,自然是诸界之神,君烜墨所恨之人,凌。 “不可能。”君烜墨摆手。“便是昊天界的神全都陨落了,他都不可能出事。除非” “除非什么?”宿清云问。 君烜墨晃了下头,道:“师弟不必纠结这个问题,待你达到天一境界,飞升上了昊天界,便能探个究竟了。” 宿清云见他脸色微沉,眼里有不愉之色,便不再问了。舒展眉头,他道:“但愿在那之前,我能找到大哥。” 君烜墨摸摸光洁的下巴,问道:“在师弟心中,我与你大哥,熟轻熟重?” 宿清云一震,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这岂能比较?大哥是我的兄长,是亲人,而你是” 他倏地没声了。 “是什么?”君烜墨凝视他,追问。 宿清云被他看得心慌,不自然地移开眼,吞吞吐吐。“是是” 是了许久,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君烜墨不满了,他猛地起身,来到宿清云面前,身体前倾,双手分别撑在宿清云坐着的椅子扶手上,充满侵|略|性地盯视他,紫眸里星光点点,呼出的热气,喷在宿清云的脸上,两人近得只隔一寸,只要宿清云微微往前凑,便可吻上他的唇了。 “师师兄”宿清云不由自主地把头往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 “说啊。”君烜墨低沉地问,“我是你的谁?” 宿清云不甚明显的喉结上下滑动,鼻息间尽是君烜墨的气味,整个人被他困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处可躲,被如此逼问,他臊得紧。 “你你别靠这么近,我无法好好说话”他眼神闪烁。 “那师弟倒是说说,我是你的谁?”君烜墨轻笑,笑得宿清云全身发热,那自喉咙间发出的愉悦声音,隐含着暧昧的意味,令人浑身燥热,心猿意马。 “这唉你明知”宿清云抬手,按住他的胸|膛,想推开他。 “你不说,我怎知?”君烜墨微微侧首,一副要吻他的架式。 宿清云微微启唇,按住他胸|膛上的手,情不自禁地揪住了他的衣襟。“师兄你——” 君烜墨稍稍一顿,伸舌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充满了诱惑。“我想听你亲口说。” 宿清云颤了颤浓密的睫毛,咬牙道:“你是我心悦之人,是将来要生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的人” “为何要加个将来?”君烜墨皱眉。 宿清云深吸口气,正色看他。“我如今的修为境界远不如你,哪有资格与你并驾齐驱?” 君烜墨道:“你便这么在乎修为?” “是。”宿清云道。如果没有拥有相等的力量,他只会觉得自己不过是师兄可有可无的附属品,现在他对自己情有独钟,若他沉浸在温柔乡里,不思进取,迟早有一日两人因不对等而发生分歧,最后徒增悲伤。 君烜墨不禁佩服宿清云,明明已迷情意乱了,却仍能及时清醒,保持冷静。 他放开椅子扶手,往后移了几分。 宿清云长吁一口气,正要放松下来,忽然身体一震,视线模糊,待反应过来时,他居然头朝下地被君烜墨扛在了肩上。 “师兄!”他挣扎了起来。 这这成何体统! “安静。”君烜墨轻松地把他扛在肩上,拍了拍他的臀|部。“此宫殿里有一浴池,不若我们去洗个鸳|鸯浴。” 宿清云整张脸都红了,不知是害羞红的,还是因头朝下脸充血红了。 他就知道,师兄一旦恢复真身,心思就多了。他不是不能制住他,只要唤出冰魄惊天剑,便可让他变小,但若次次如此,怕伤了师兄的心。 思索间,他已被君烜墨扛到浴池边上了。 这浴池呈圆形,可容纳十个以上的成年男子,墙上的三个兽口里不断地喷出热水,而池水一直保持着水位,不曾溢出,蔼蔼的云雾似氤氲仙气,缭绕在水面上,令人心动。 君烜墨扛着宿清云直接踏入池水中,宿清云捶了一记他的背。再不把他放下来,他就唤出冰魄惊天剑了。 “看来师弟也迫不及待了。”君烜墨把他从肩上挪下来,抱在怀里,向前一扑,便把他压进了水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4.成功入魂 宿清云本能地释放玄灵之气, 将水排了出去,同时与君烜墨隔离开来, 劲使一推, 他趁机挣脱, 身体灵活地在水里一转, 冲向另一边,破水而出。 怀里的人如泥鳅般地溜走了,君烜墨手掌一撑池底, 出了水面, 惋惜地看向距离他十尺远的宿清云。 相比他的湿漉漉, 宿清云干燥许多, 君烜墨在水里宽衣解带, 把法袍丢到池岸边。法袍防水防湿, 被他丢出去时,轻飘飘地落在池边, 干净如初。 宿清云从他的胸膛上移开视线, 咽了咽口水, 道:“师兄一个人泡吧, 我先出去了。” 君烜墨扯了头上的发带, 如丝般滑柔的头发倾泻而下,披散在肩上、胸|前、背后, 没入水中, 似墨汁滴入水中般, 渲晕开来。修长骨节的手指沿着脸廓往下滑, 经过喉|结,来到锁|骨 “既然来了,一起泡泡又何妨?”他慵懒地道。 宿清云看他靠在池边,并无奇怪的举动,犹豫了下,抬手拔掉了发髻上的玉簪,转身背对着,解开腰|带。 法袍整齐地摆放在浴池边上后,他撤掉周身的玄灵之气,温热的水瞬间包裹住身体,他缓缓坐下,发出舒适的轻叹声。 “需要我帮你搓搓背么?”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一惊,猛地转头,差点撞上君烜墨的额头。 “你别靠过来。”宿清云往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 “怕什么?”君烜墨撩起他一缕被浸湿的发丝,放在嘴唇亲吻。“我又不会吃了你。” 宿清云垂眼,不由自由地握起拳头,小声道:“我怕自己把持不住。” 君烜墨一愣,错愕地盯着他完美的侧脸。 “嗯?你说什么?”他凑近询问。 宿清云拧了下眉,手一拨,泼他水,君烜墨没躲开,被他泼了一脸。 “我非柳下惠,美色当前,岂能不动心!你莫要三番五次地诱惑我——在我未修成正果前,绝不可动摇。”宿清云严肃地警告他。 虽不知谁是柳下惠,但君烜墨完全听懂了他的意思。原来他不是一头热,每次撩拨之时,清云对他亦是情难自禁,只是为了心中的坚持,方义正辞严的拒绝。 懂了他的心思后,君烜墨眉梢上挑,眼角带笑,心情非常愉悦。 捏住他的下巴,低头轻轻吻了一记,放开他,规规矩矩地坐到一旁,正经泡澡了。 宿清云拇指抹了下嘴角,身体一动,靠着池壁,微微闭眼。 巫王宫殿里的浴池,必然不是普通的浴池,从兽口流进来的水中含有浓郁的巫气,使整个浴池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空间,令浸在温水里的人沐浴之余还能修炼。 不知不觉中,宿清云盘腿而坐,自主的运行灵气转换功法,纯净的巫气钻进身体里,进入经脉,慢慢地疏理,最后到达丹田。洋溢在温暖里的舒适,如幼儿睡在摇篮里般安心,他一遍一遍地运转体内的玄灵之气,洗涤般,将体内残余的污秽清理出去。 当灵气增涨之时,他无法抑制地享受这片刻的放纵,原本及腰的发丝竟缓慢地长长,不一会儿,水里尽是他如墨般的发丝。 君烜墨看到宿清云的头发因灵气充沛而越来越长时,不由失笑,随手在水里摸了一把,抓到柔软的发丝,爱不释手地把玩。 宿清云正沉醉在修炼之中,完全不知自己的发丝成了君烜墨的玩具,眉心一热,他感到紫府里面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原本只是盛满真元的普通空间,竟慢慢地出现了轮廓,先是一朵盛开的白莲,接着幻化出无数白莲,一团精魂在白莲之上凝聚。 那是 他的神魂! 莫非要入魂了? 他一喜,更专注地运转玄灵之气,拢聚进紫府,使那团精魂越来越凝固。 君烜墨沉默地望着他额间浮现的冰晶之花,随之越来越鲜明,宿清云的容貌也更加精致完美,待到哪日他晋升成为天一境界后,形体也将达到极至之美。 他放下宿清云的发丝,往另一边退去,同时,宿清云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把温热的池水凝冻成霜,而他的发丝上结出许多冰晶,衬着洁白无瑕的肌肤,使他看起来如一尊晶莹剔透的冰雕。 “唔——” 似乎有些痛苦,宿清云额角崩出青筋,剑眉紧皱,唇色雪白,身体剧烈地震动,体表的冰雪越覆越多,若再不突破,他也许会成为一尊真正的冰雕。 君烜墨指尖弹出一团艳红的小火焰,紫眸一瞬不瞬地盯紧宿清云,一旦他扛不过去,他便出手相助。 宿清云感到自己的神魂飘荡在虚无的空间里,四周漆黑一片,他混沌地寻找出口,却一直在原地踏步。反反复复地徘徊了许久,他突然一震,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迫不及待地挣脱黑暗,往某个方向冲去,越冲越急,越冲越快,直到化为一束光,瞬间冲破了黑暗,圣洁之光迎面袭来,他欣喜地扑了上去。 绕在手指间的小火焰渐渐熄灭,君烜墨温柔地注视着宿清云,他体表的冰早已融化,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魂凝炼,顺利地晋升入魂境界。 巫王宫殿上空,七彩祥云缭绕,洒下道道金光,惊得众修士仰头围观。 “那是”雷辛站在俟蔺封身后,诧异地望着天空。 “天有异相,必有蹊跷。”俟蔺封道。 “殿下,金光笼罩之处,是宿公子所在的天元殿。”雷辛道。 “莫非宿公子有所突破了?”俟蔺封叹道。他们刚商议完大事,离开还未过半个时辰,宿公子竟然就提升修为了? 真是匪夷所思。 与他有相同疑问的魔修们,不约而同地站在落院里,讶异地望着头顶的祥云。 “金光拂照之处乃是宿公子和尊者的宫殿。”巫虞妖姬道。 “尊者是魔尊,魔帝之上晋级必有雷劫,而空中的却是祥云,所以是宿尊主晋级了。”齐二睁开眼睛,炯炯有神地道。 “不知宿尊主修的是何种功法,提高境界居然不是雷劫,而是祥云。”云逸尘面露羡慕之色。 “宿尊主与尊者以师兄弟相称,为何他不是魔修?”阿玲困惑地问。 “宿尊主一看便知年幼,与尊者相差不知多少岁,他们以师兄弟相称,不过是有那层关系罢了。”小溪对了对两个拇指。 “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不只是道侣那般简单。”李霖道。 “哦?此话怎讲?”小溪问。 李霖盯着那久久不散的祥云和金光,沉吟道:“你可会找一个修为比自己低很多的道侣?” 小溪果断地摇头。“绝不会。” “那便是了。”李霖道,“境界差太多,不利于修行,更无法长久,唯恐一方寿命尽了,先自己而去。宿尊主既年幼,又低修为,魔尊何以会看上他?” “你的意思是尊者对宿尊主有所图?”阿玲吃惊地问。 “或许。”李霖道。 “你们啊,可都是小瞧了宿尊主。”巫虞妖姬道。 “主子有何高见?”齐二问。 巫虞妖姬收回视线,美目一转,道:“你们也知宿尊主年幼,不过二十,却拥有不下于无相天魔的修为,如今晋级了,怕是要赶上魔王了。你们再看看自己,修炼到魔王,用了多少年?” 经巫虞妖姬一提,众人脸色一变,震惊。 千年! 他们用了千年修炼至无相天魔,又借机缘之境方达到魔王境界,然而,年仅二十岁的宿尊主,竟然轻而易举地赶上他们千年的道行! 不敢置信。 唐玉泽和秦重站在回廊上,一脸赞叹,貔貅蹲在地上,昂高脑袋,晶亮的兽眼倒映着炫丽的霞光。 “若我未记错,宿尊主步入修炼之道不过几个月。”唐玉泽倒抽一口气。他们在星陨山的榕树林里相遇时,宿尊主还只是一介凡人,看不出修为,故此那时候以为他是魔人,后来在子夷村的地下通道再次相遇,却发现宿尊主拥有天魔相等的境界了。 天赋异禀啊! 如今,从魔修界到巫修界,只过去了一二个月,他的境界再次提升了。 “是不是尊者手中有什么法宝,可助宿尊主快速修炼?”秦重不确定地问。 “魔尊大人来自昊天界,也许真有独特的方法。”唐玉泽低头看向貔貅。比如这头神兽,比如锦绣天阙图,比如天宫里的蜃龙,皆神乎其神,玄而又玄。 “我废了魔功,修炼昊天界功法,经过机缘之境后,也只达到临渊境界,若想再进一步,至少需要数百年。”秦重叹息。 唐玉泽搭上他的肩,欣慰地道:“不急,慢慢来,你的病能治好,我已经很高兴了。” 终于不必提心吊胆,生怕老友因神魂上的伤而陨落了。 秦重道:“幸而有你。” 唐玉泽眨了眨眼。“不是该谢谢宿尊主么?” 秦重抬手,覆在唐玉泽的手背上,捏了捏他的手心,真挚地道:“有你相伴,我方义无反顾。” 唐玉泽脸一热,难为情地别开脸。“啊哈,哈哈——” 听到他尴尬的笑声,秦重轻喊了一声:“阿泽” 唐玉泽长吁一口气,猛地抱住秦重,用力地拍拍他的背。“这修行之道上,没了你,该是多无趣?” 秦重垂目,俊逸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回抱他。 貔貅见两人抱在一起,久久不分开,它咧了咧嘴,伸出爪子,抱住唐玉泽的小腿,大脑袋蹭着两人的腰,强烈要求一起抱抱。 锦绣天阙图的天宫里,蜃龙绕着东宫不停地打着转,略为急躁。 此时,东宫附近的祥云消散,乌云密布,厚重地云层里还有雷电滚动,这分明是有修士要渡劫。 蜃龙身为天宫的守护都,还是第一次见到修士在天宫里渡劫要渡雷劫的,这雷劫万一落下来,东宫就要被毁一半了。天宫的每一座宫殿都是它珍贵的宝物,损失一座都叫它痛心疾首。 这该死的魔修,若不是主人的客人,它早就把他撵出去了。 盘腿坐在修炼室中的赫连丹满头大汗,浑身湿透,经脉和丹田中的魔气暴涨,快要撑爆了,然而他为了晋升成为魔帝,必须强忍着疼痛,冲破难关,雷劫即将落下,他还需撑着最后一口气,渡雷劫。 强行突破修为,果然还是勉强。即使做了万全准备,仍有可能发生意外。 正在煎熬之时,身上的压力忽然一轻,那凝聚的雷劫不可思议地慢慢消散,祥云重新拢聚,甚至出现了七彩祥云。 蜃龙兽眼一瞪,探头往宫殿里瞅了瞅,困惑了。 乖乖,这个魔修不但晋升成功了,还没有雷劫。 赫连丹缓缓地睁开眼睛,神采奕奕。 天元殿上空的祥云在一个时辰后,终于消失了,而浴池里,宿清云神清气爽地感受着经脉中涌动的灵气,以及紫府里初成形的精魂。 “师兄,我入魂了。”他一时忘了正裸着身,兴奋地靠近君烜墨,分享他的喜悦。 君烜墨顺势搂住他,借着水的浮力,带他入怀,嘴角一扬,笑道:“恭喜师弟。” 初遇他时,看不出他的资质,引他入道只是一时起兴,未料他竟是修炼天才,短短数月,便达到了别人数百年方能达到的境界。如果说一开始不知其解,在他泡过洗经伐髓琼浆后,君烜墨终于明白了。 师弟的体质与众不同,神魂更是绝无仅有,他是天生的修炼者,晋升天一境界,指日可待。 宿清云的修炼常识,全部来自君烜墨,故尔他完全不知自己这个修炼速度异乎寻常。为了与师兄并肩而立,他不遗余力地修炼,只为了追上他。 兴奋过后,脑子清醒,人也冷静下来了,当感受到游走在身|上的手指时,他倏地脸红。 “师师兄!住手——”他大惊,手忙脚乱地要逃离。 君烜墨轻松地制住他,捧住他的脸,低头吻着他的唇,呢喃:“先收点利息,嗯?” “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5.威名远扬 二十年对修士来说, 弹指一挥,瞬间便过去了。 二十年间, 巫修界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最令人津津乐道的, 莫过于俟蔺封管辖下的无定地界, 从最贫瘠的荒芜之地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肥沃土地。 为何? 此事需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无定地界的主城隆重地开了一家医馆,遭到众人的嘲笑。这开医馆的人不懂经营, 居然敢在主城里挑战巫王的权威? 有人好奇地在门口张望, 发现医馆的大夫是一个文温尔雅的年轻男子, 一身青衣, 气定神闲地坐堂, 虽然开张半个月无人问津, 他却毫不在意,手执一本书, 悠哉悠哉地翻阅。 终于, 有好事者故意进门找茬, 抬着一个身染重病的巫人, 闯进医馆, 大声叫嚣着若是看不好病,便掀了这家医馆。 那青衣男子放下手中的书, 面对来人的喧闹充耳不闻, 不紧不慢地起身, 来到病人身边, 只扫了一眼,开口道:“把人抬到病床上去。” 满脸胡渣的大汉和驼背的老者面露不悦之色,这年轻人居然指使他们干活,正要破口大骂时,厅堂里突然出现两名黑衣男子,锐利的眼神一扫大汉和老者,可怕的杀气,扑面而来,吓得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了。 两名黑衣男子动作利落地把地上的病人抬到厅堂靠墙的床上,青衣男子踱到床边,一甩袍摆,坐在椅子上,伸出手指,搭在病人的手脉上。 须臾,他对大汉和老者道:“他还有救。” 大汉和老者面面相觑,不敢置信。“怎么可能?连巫医都让他等死,你居然说他有救?” 青衣男子取出手绢,擦了擦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道:“想救他,便留在医馆,不想救他,抬走便是。” 大汉犹豫,老者一脸质疑。他们不相信这个外来的医者妙手回春,能救治一个将死之人。可是万一救活了呢?他们家就不会少一个劳动力了,家里的地更不会被收走一半。 青衣男子淡然地瞥他们一眼,问:“以他目前的情况,吃几副药,便能痊愈,再拖下去,就真的连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大汉一咬牙。“行,死马当活马医,就请大夫医治他。” 老者在衣兜里摸了摸,摸出几块磕碜的低级巫石,问:“这些巫石可够用?” 青衣男子看了看那颜色暗淡的巫石,挥了下手。“他算我的第一个病人,就免费吧。” 大汉和老者松了口气,接下来,他们看着青衣男子仔细地查看病人后,回到桌前,拿起毛笔,快速地写了一张纸,交给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恭敬地接过纸,进入后堂,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端着一个碗出来,与另一个黑衣男子配合,把温度适中的黑色汤药,灌入病人的口中。 大汉和老者看得莫名其妙,却不敢打扰继续看书的青衣男子,待到傍晚时分,那躺在床上的病人,居然睁开了眼睛,还喊了一声“爹——” 老者扑到床上,看到清醒过来的儿子,嚎啕大哭。 “儿啊!你终于活回来了!” 大汉看到弟弟居然能说话了,激动地跪到青衣男子面前,高呼:“神医!” 青衣男子放下书,对他道:“带他回家去吧,只要按时喝药,七日后便能下床了,再休养半个月,即可痊愈。” 躺在床上的男子终于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被人给救了,而救他的人不是巫医,而是一名普通的医者,他喝了一碗药,不可思议地活回来了。听到救命恩人清雅的声音,他的眼泪哗地就流下来了。在父亲的搀扶下,他颤颤巍巍地向青衣男了跪下。 “多多谢恩恩人” 旁边的大汉重重地跪下,激动地道:“小人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大人见谅。大人救了我的弟弟,小人想立个长生牌,日日为大人祈福。不知大人尊姓大名?” 青衣男子道:“医者仁心,悬浮济世。既然你们进了我的医馆,便不能见死不救。我姓秦,你们唤我秦大夫即可。” 三人知了救命恩人的姓,高高兴兴地拿着药包出了医馆,而一些凑在门口张望的巫人看了整个过程,震惊之余,也有人壮着胆子进来求医了。 一整天,秦大夫在忙碌中度过,医治了二三十人,分文未取。 那些得了疑难杂症,巫医都束手无策的病人,闻迅赶来,不过几日,医馆门前排起了长队。不过秦大夫只免费了三日,接下来看病就要收取看诊费了。 一个月后,秦姓医馆在主城里名声大噪,许多人慕名而来。 这世上的病啊,千奇百怪,巫医虽能通过祈福求治半数以上的病,但仍有许多病无能为力,不少人只能痛苦地等死。虽然也有普通医者,但他们的医术并不高明,很多人不相信这些医者,久而久之,修真界的医者越来越少了。 而主城的这家医馆,由于坐镇大夫的高明医术,让许多濒危的病人起死回生,巫人们感激涕零之余,到处宣传,秦大夫在无定地界美名远扬。 把秦家医馆推到名望最高点的,却是界主巫王俟蔺封,某一日,他隆重地拜访秦大夫,大力赞赏,同时与他珠联璧合,一起坐诊了三日,只要他的巫术祈福救不了的病人,转到秦大夫手里,便有起色,而秦大夫一时救不了的,让巫王祈福便能活蹦乱跳。 至此,秦家医馆有巫王殿下的支持,再也没有人敢找茬了,除了巫人来求医外,还有巫修者上门拜访。 半年后,秦家医馆名扬整个巫修界。 相比医馆的风风火火,名为碧月阁的茶楼低调很多,它先是在无定地界的主城悄无声息地开张,生意惨淡也不见关门,三个月后,略有好转,而进去品过茶的客人,出来后全都赞不绝口。不单是因为茶好喝,茶中有灵气,还因为茶楼有个说书先生,说书先生一开口,妙语连珠,客人们听得津津有味。巫修界的大小八卦事件,从这说书先生的口中道出,风趣生动,引人入胜。 此后,碧月阁的生意蒸蒸日上,来品茶的人络绎不绝,而整个巫修界的大小城市,都出现了一家碧月阁。 秦家医馆和碧月阁名声显赫,自然引起了巫修界各大势力的注意,飞羽巫帝甚至派人前往无定地界,与巫王秘谈了数个时辰后,飞羽巫帝竟不再过问了。其他大能一看,连飞羽巫帝都默许了,他们也不好把手伸到别人的地界里去,何况,这医馆和茶楼,只是在底层有名气,影响不到高层,于是他们睁只眼闭只眼,任其经营了。 但是,无定地界真正让大能们纠心的,却是另一件轰动整个巫修界的大事。 玉鼎山出现庞大的灵脉! 此消息一出,上至巫祖,下至巫王,全都闻风而来,俟蔺封忙得不可开交,恭敬地招待每一位趾高气昂的贵客,当他们提出要求共同挖掘灵脉时,俟蔺封从容不迫地回绝了。 回绝了! 莫说飞羽巫帝,便是在巫祖面前,顶着强大的境界威压,他一个小小巫王,竟然不卑不亢地拒绝了。 “我乃无定地界的界主,玉鼎山是无定地界的山,发现灵脉纯属偶然。无定地界长年受蛮族侵害,日渐荒芜沙漠化,在无其他巫王协助祈福的情况下,我唯有引出灵脉,为无定地界的生灵造福。”俟蔺封面有病色,说话缓慢,顿了顿,轻咳数声,在巫祖发怒前,继续说道,“八十年前,万西城遭遇大劫,危难之时,无任何援手,廖瑾助我死里逃生,自己却与万西城一起被蛮族覆灭了。此后数十载,蛮族横行,无定地界成了烫手山芋,其他巫王相继离去,唯有我死守地界。” 他将自己的苦境,娓娓道来,并非为了搏得同情,而是陈述事实。 “既然一直以来对无定地界漠然视之,那玉鼎山出了灵脉,还请巫祖及各位尊者保持原有的态度。” 何为保持原有的态度? 便是继续不闻不问。 这话说得不好听,甚至是无礼之极,在巫祖眼里,巫王微不足道,即使当场杀了巫王,也无人敢有异义。但巫修者与魔修者不同,讲究道义仁义,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露,享受世人的景仰。 故此,巫祖要求巫王带他们去玉鼎山,勘查灵脉,看看是否真如传言中的庞大不可估量。 俟蔺封对此倒没有推迟,带上巫士,坐上宝船,必恭毕敬地领他们去玉鼎山。 当巫祖看到玉鼎山的全貌后,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在他的印象里,玉鼎山只是一座玉石山,附近更是寸毛不生,然而,他从空中鸟瞰,下面竟然一碧千里,茂密的森林覆盖住了整个山脉,山上建了数座宫殿,宫殿之中冲出高耸入云的光柱,光柱之上盘踞着一个精繁而巨大的阵法,笼罩住整个玉鼎山。 “那是?”巫祖站在宝船上,望着近在咫尺的阵法,大皱眉头。 俟蔺封淡定地道:“那是护山大阵,由巫尊陆江和我的一位朋友共同研究布置而成。” “陆江?” 巫祖自然知道这位爱阵法成痴的巫尊,他的阵法超绝尘寰,整个巫修界能破他阵法的大能屈指可数,各大势力曾重金邀请他,皆被他一一拒绝,固执地窝在无定地界这个破地方。别人不知他为何对无定地界情有独钟,巫祖却知他性情冷漠,不喜受到束缚,无定地界关系简单,巫王境界又低,留在此处,逍遥自在。 然而,巫祖岂会因为一个阵法便望而却步的人?越不让他探查灵脉,他兴致越高,他乃整个巫修界境界最高的大能,谁敢阻挡? 他傲然地出手,山摇地动,雷鸣电闪,轰隆隆地,震耳欲聋,眼看护山大阵要被强制破坏,突然一股令人恐惧的境界威压自山里窜出,魔气冲天,在巫祖诧异地注视下,一墨袍男子骤然现身,不但接下了巫祖的全部攻击,还反攻了回去。 巫祖与他过了一招,脸色一变,迅速远离玉鼎山,责备了俟蔺封几句后,离开了无定地界,不再过问灵脉之事。 其他大能本以为有巫祖出手,十拿九稳,万万没想到,结果出人意料。一个月后,有人传言,无定地界的界主俟蔺封与外界之人沆瀣一气,卖了半条玉鼎山的灵脉,简直令人痛心疾首。而那外界之人的实力与巫祖不相上下,两人一交手,难分伯仲,最后巫祖为息事宁人,带人离开了无定地界。 至此,巫修者更加地唾弃俟蔺封,直言他是巫修者中的败类,是巫修界的耻辱,多人向飞羽巫帝谏言,废除俟蔺封界主之名,换人接管无定地界。可惜,飞羽巫帝对此充耳不闻,并未对俟蔺封发难,让其他人更加笃定,俟蔺封自甘堕落,与飞羽巫帝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丑事。 俟蔺封对这些流语蜚语不痛不痒,看到日渐恢复绿色的无定地界,他大喜过望。这片他所守护的土地,重现往日风采,终于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 黄沙满天,寒风冽冽,四条人影顶着恶劣的天气,在沙漠里穿行。 唐玉泽抖了抖黑色披巾上的沙子,呸了一声。 “这该死龙卷风能消停些吗?”他嘀咕着。 “此处死气浓重,容易凝聚成飓风。”云逸尘抬头看了看天色,道。 唐玉泽转眼看向另一边身着蓝色法袍的男子,只见他周身覆着魔气,发丝不乱,衣摆不扬,神情淡漠地行走在沙漠里,而被他拉着手的人更是倍受关照,魔气护体,隔离了飓风的侵袭。 唐玉泽咽了下口水,收回视线。 此次深入蛮族的任务,尊者为何要派赫连丹一起来?赫连丹来便罢了,他却还多带了一个人。 雪衣白发,俊美无俦,手执玉笛,腰挂长剑,寒傲似冰,正是曾经的离恨宗首席弟子——姬枫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6.沙漠探险 唐玉泽一直以为姬枫涯死了, 死在魔尊大人的神剑之下。 那一日,他们在荒野上被晋江城四大少和姬枫涯围攻, 生死关头, 魔尊恢复真身, 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四大少和他的手下们被杀得尸骨无存,唯有姬枫涯,被一剑刺中心脏, 保了个全尸。 他应该死得很透彻了, 然而, 隔了数个月后, 他居然出现在宿尊主的天宫里, 死而复生了! 二十年前, 天现祥瑞之兆,宿尊主成功晋升入魂境界, 众人惊叹的同时, 赫连丹在锦绣天阙图的天宫里, 借助宿尊主的祥瑞之气, 毫无惊险地渡劫成为魔帝境界。 几百岁的魔帝, 令其他魔修羡慕妒忌恨。 巫虞妖姬等人修炼了上千年,才勉强成为魔王, 唐玉泽修炼了几百年, 还只是无相天魔, 赫连丹倒好, 如有天助般,修为蹭蹭蹭地往上涨,从魔王境界到魔帝境界竟然只用了一二个月。 如此神速,令人望尘莫及。 要不,怎么说他是大气运者? 唐玉泽仰天长叹,决定奋发图强,好好修炼,一定要在短时间内,成为魔王。于是他厚着脸皮,求宿尊主,又带上貔貅进入锦绣天阙图里,闭关修炼。 宿清云见他如此迫切,便欣然同意了。 在天宫里闭关了一年多,受益非浅,但由于巫王想带貔貅去荒芜之地祈福,唐玉泽不得不暂时出关,让貔貅出天宫,却在那一天,在中央宫殿里遇到了赫连丹。 “呃?秦重?”唐玉泽一头雾水。 赫连丹点了点头,肃然地道:“秦重医术高明,我想请他为一个人看病。” 彼时唐玉泽还未明白过来,赫连丹口中的“病人”是何人,直到秦重进入天宫,随同宿尊主和尊者一起到了赫连丹的东宫,在华丽的大床上,看到雪衣白发、俊美如玉的姬枫涯时,他吓得差点叫出声。 姬枫涯! 那大床上躺着的人,竟然是姬枫涯! 秦重的眼里闪过错愕,宿尊主和尊者却丝毫不惊讶,看来他们早就知道姬枫涯就在赫连丹的东宫里。何时的事?为何他未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病人便是他么?”秦重沉着地询问赫连丹。 赫连丹道:“不错。” 秦重走至床边,以魔识探查一番,发现姬枫涯正在沉睡,他轻轻地搭上他的脉搏,细细地思量,许久,他放开姬枫涯的手腕,疑惑地道:“他的身体并无伤病。” 赫连丹道:“他身体的伤早已痊愈,只是神魂不全,我费了一年半载为他养魂,如今神魂补全了,却不知为何,他尚未恢复神智。” 唐玉泽听得咋舌。“魂魄上的事,不是吃丹药便能治愈的吧?” 当初秦重的神魂受了重伤,他寻了多少灵丹妙药,都无济于事,后来秦重废了魔功,修炼昊天界的功法,这才一点点地弥补神魂上的缺陷。 君烜墨扬眉笑道:“你倒有本事,竟真以双修的方式补全了他的神魂。” “双双修”唐玉泽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赫连丹和姬枫涯?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这两个强势的男人纠缠在一起的情景,姬枫涯要是清醒了,知道自己被迫与赫连丹双修了,不知会气成何等模样。 把下巴收回去,唐玉泽有些幸灾乐祸地瞅赫连丹。 宿清云温和地道:“既然神魂补全,身体无恙,为何神智无法清醒?” 秦重沉吟一声。“他一直如此沉睡么?” “不是。”赫连丹伸指一点姬枫涯的眉心,弹入一缕魔气,须臾,姬枫涯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赫连丹时,他露出一抹依赖的笑容。 唐玉泽等人见过姬枫涯冷酷无情的模样,乍看到那张素来冷峻的脸上露出天真无邪般的笑容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那个凭一曲诀别离名扬魔修界,高傲冷冽的姬枫涯,在赫连丹面前竟如猫儿般乖巧。 他还是众人所认识的姬枫涯吗? “有何办法让他恢复如初?”赫连丹问秦重。 秦重摇头。“我曾受过神魂上的伤,空有一身医术却不能自救,若不是宿尊主授我昊天界的功法,恐怕到现在还受神魂不全之苦。” 言下之意,便是他无能为力。 赫连丹握着姬枫涯的手,沉默不语。 唐玉泽偷瞄他,发现他与姬枫涯之间的互动极为亲密,而这个如白纸般单纯的姬枫涯对赫连丹十分依赖,看来这一年半载的双修让他们建立了非常“深厚”的感情。 真有趣。 唐玉泽捂嘴偷笑,趁人不注意,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留影石,不动声色地把粘在一起的赫连丹和姬枫涯给录了下来。 正在众人摸不着头脑之时,宿清云灵光一闪,忽然道:“莫非是师兄的那句话,刺激了他。” “哪句?”君烜墨转头看他。 宿清云微仰着头,道:“师兄难道忘了?那日你一剑刺中姬枫涯后,说了一句话。” “你太弱了?”君烜墨侧首一思,回想起来了。 “对,正是这句话。”宿清云道,“姬枫涯如此高傲之人,被你制住后,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剑从上落下刺中身体,末了还被你嫌弃他太弱了,他定然受了不小的刺激。” 君烜墨挑眉。“他确实弱,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 宿清云轻叹一声。“你不单嫌弃他太弱了,还道他活着无用,他被你击溃得体无完肤,自尊受挫,方不愿醒来。” “如此不堪一击么?”君烜墨轻哼一声。“我对他已经手下留情了,若真要他死,岂会给他留个全尸?” 唐玉泽暗忖。他那时候就觉得奇怪了,魔尊大人杀起四大少来,毫不手软,杀姬枫涯时,却只简简单单地刺了一剑,原来真的手下留情了?要不他如何有机会被赫连丹救治,死而复生? 秦重道:“所谓自我封闭,相当于陷入心魔,除了他自己,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帮助他走出阴影。也许待他提高境界后,神智会慢慢恢复正常。” 赫连丹是个行动派,既然秦重说提高境界或许能令姬枫涯清醒过来,那便让姬枫涯提高修为,于是他夜以继日地助姬枫涯修炼。十年后,姬枫涯从天魔晋升至无相天魔。到如今,他已是无相天魔后期,只要一个契机,便可成为魔王。 至于唐玉泽,拼死拼活地修炼,在去年年初,方进入无相天魔后期修为。 人比人,气死人。 如果说,刚醒来的姬枫涯纯洁如婴儿,成为无相天魔的他,已是一个成熟的少年了。虽未恢复记忆,却思路清晰,聪明睿智,敏而好学,短短几年就成人精了,不好忽悠。 一阵风袭过,唐玉泽释放魔气,瞬间将之抵消。深吸一口气,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忍不住往旁边看去。左边一个魔王,右边一个魔帝,以及被魔帝护着的无相天魔,他们丝毫不受强风影响,步伐稳健,面不改色。 唐玉泽咬咬牙,只能自力更生。 此次进入沙漠,乃是为了与蛮族首领接洽。从尊者口中得知,昊天界的邪光神帝被封印在巫修界,由于邪光神帝一体两魂,善魂被镇压在祈天城的高塔之中,恶魂或许就在蛮族。为了一探究竟,他们涉险深入沙漠,寻找那片绿洲。 上一次唐玉泽和云逸尘进沙漠时意外地遇到了绿洲,隔了十年,那绿洲仿佛消失了般,绕了一大圈,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云君上,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唐玉泽忍不住询问。 “不会错,上次我沿路做过标记。”云逸尘道。 唐玉泽费力地望着那漫天的风沙,完全看不清方向。“云君上,风沙如此大,如何确定你的标志没有被吹偏了?” 云逸尘往他身边靠了靠,一团魔气覆到他身上,为他阻挡了部份劲风,唐玉泽紧皱的眉头松了几分。 “多谢云君上。”他感激地道。 “标记是我打在地表的符文印记,只要到了印记附近,我即可感知。”云逸尘道。 “那云君上感应到几个印记了?”唐玉泽问。 “三个。”云逸尘在唐玉泽开口前,对赫连丹道,“赫连帝君的魔识范围广,否能帮个忙?” 唐玉泽立即看向赫连丹,由于赫连丹晋升成为魔帝,他们不敢再称他为赫连公子了,全都尊称他为帝君。 “把符文令给我。”赫连丹对云逸尘道。 云逸尘立即把一块令牌递了过去,赫连丹接过后,指尖一点,瞬间记下符文,魔识扩散开来,不一会,他道:“往这边。” “不愧是帝君!”云逸尘感慨。魔王和魔帝虽然只有一个境界之差,修为却差之千里。 “此处禁制已减弱,不必再步行。”赫连丹手一带,把姬枫涯拉入怀中,姬枫涯早已习惯了与他亲昵,自然地搂住他的颈项。 唐玉泽眼角抽了抽,即使看过许多次,依然有点难以接受姬枫涯小鸟依人般地偎在赫连丹怀里。 赫连丹带着姬枫涯纵身一跃,窜上天空,脚下出现一只巨大的凤翅幻蝶,载着他和姬枫涯冲破飓风。 “哇——等等——”唐玉泽伸手轻呼。 魔帝的速度是他一个无相天魔追得上的吗?也不体谅体谅他的低修为? 云逸尘倏地揪住他的后领,唐玉泽身体打斜,差点摔倒,下一刻,他被云逸尘带着御剑飞行了。他手忙脚乱地踩稳,搭着云逸尘的肩,一脸庆幸。 “幸好有云君上。”他呼气道。 云逸尘微微回头,对他笑道:“同是宿尊主和尊者的追随者,彼此之间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 唐玉泽道:“话虽如此,不过我实在不懂,为何要派我来拖后腿?” 巫虞妖姬的手下都是魔王,既然派了云逸尘,再派一个也无妨。他看齐二就不错,既能言善辩,又老奸巨滑,让他和蛮族打交道,万无一失。 “尊者派你来,必有其用意,无需多想。”云逸尘道。 唐玉泽一转眼,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魔尊大人定是对他刮目相看,所以特意派了云逸尘和赫连丹护着他来做任务,至于姬枫涯,那是赫连丹的小尾巴,忽略不计。 嘴角一扬,唐玉泽心情愉悦了。 御剑飞行的速度极快,不一会便追上了赫连丹,穿过飓风后,终于不再遮天蔽日了,炽日高悬于空,如下火了般令人口干舌燥。 赫连丹的幻蝶放缓了速度,片刻后,停留在一个丘坡上。 云逸尘带着唐玉泽落在他们身后,他困惑地道:“此处并无印记。” 他没有感应到印记的波动,为何赫连丹却停下来了? 赫连丹揽着姬枫涯的腰,抬手一指:“那处可是你们之前遇到的绿洲。” 云逸尘和唐玉泽不约而同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透过波浪般的沙丘,远处隐约可见一片绿意。 “啊?不是海市蜃楼吧?”唐玉泽诧异。 “不像。”云逸尘沉吟道,“绿洲的范围扩大了。” “你是说”唐玉泽吃惊地问道,“那处的灵脉和玉鼎山的灵脉一样,引流出来后,改善地质,催生出更多植物,绿化沙漠?” “或许。”云逸尘点头。 “从巫王口中得知,蛮族好像只会吸噬生气,破坏环境,但看前面那片绿洲,真实情况也许并不是如此?”唐玉泽咋舌地道。 “有人来了。”赫连丹微微眯眼,手中多了把扇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7.玉笛音攻 “嘶——嘶——” 蛇吐信的声音由远至近, 听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眨眼间, 数十条大小蛇涌了过来, 包围住外人者。 唐玉泽眼睛一亮, 抖了抖手中的长剑, 舔唇道:“跑了一整日,本大爷的肚子都饿了,这些蛇来得正好, 可以做个蛇羹了。” 云逸尘问:“你不是已经学会辟谷了么?” 唐玉泽修到天魔境界, 都未辟谷, 每天需要消耗大量的食物, 行走在外, 储物袋里装得最多的便是食物, 直到他成为无相天魔后,终于能够辟谷了, 不过他那好吃的习惯却一直没有改过来。 唐玉泽咧嘴:“解解馋也是好的嘛。” “你想解馋, 却得问问那驱蛇之人。”云逸尘锐利地看向前方, 蹙眉道。 一条巨蛇出现在众蛇后方, 头扁平呈三角形, 蛇眼冰冷而充满杀气,粗长的身躯每次蠕动, 都在沙漠里留下明显的痕迹, 而最让唐玉泽等人忌惮的, 却是那负手立在蛇头上的粉色宫装美艳女子, 纯白色的披帛随风飞扬,如仙女下凡般飘逸。 赫连丹将姬枫涯挡在身后,慢慢地展开精炼升级后的蚀骨幻鳞扇。 “她是凝神境界,不足为惧。”赫连丹淡定地道。 唐玉泽啧了一声。蛮族的凝神,修为高于无相天魔,又低于魔王,对魔帝而言,自然不堪一击。 “嘶嘶嘶——” 蛇游近,缩小了包围圈,封锁住四个人的退路,那宫装女子手执一朵娇艳欲滴的紫色花朵,高傲地睨视他们。 “你们不是巫修者。”她说得是肯定句。 “我们自然不是巫修者。”唐玉泽上前一步,笑眯眯地道。 宫装女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那便是外界之人了,倒是精通此界的语言。” 唐玉泽是个厚脸皮的修士,女子越轻视他,他越喜欢唠叨。 “精通不敢说,正常交流没问题,呵呵。”女子轻视他,他便以轻佻的眼神回敬她,色眯眯地从上看到下,恶意地在她的胸前打着转儿。 宫装女子酥|胸半露,冰肌玉肤,娇皮嫩肉,只要是个正常男人见了,都会蠢蠢欲动,唐玉泽那下流的眼神,成功地令她秀眉一拧,目露凶光。 “找死!”她素手一甩,数道银光射向唐玉泽。 唐玉泽长剑一挡,叮叮当几声,挡下了数把小刀。 “哇,好个蛇蝎美人,实在歹毒,就算话不投机,也不要立即兵刃相见啊,有话好好说,动刀动剑地伤感情。”唐玉泽一副后怕的模样,轻拍着胸口。 宫装女子凶狠地瞪着他,脚下的巨蛇感应到她的怒气,蓦地吐出长信,带出一片毒气,其它蛇也嘶嘶嘶地叫着,立起身子,准备攻击。 赫连丹扇子轻轻一晃,挡下了巨蛇的毒气。 云逸尘轻抚了下额角。他终于明白为何尊者要让唐玉泽跟着他们了,他这副油腔滑调,嘻皮笑脸的德性,其他人可学不来。与别人一罩面,三言两语就惹怒了对方,凭的是真本事。 “闯入圣域者,一律去死!” 宫装女子话一落,所有蛇冲向了唐玉泽等人。 “唉?”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唐玉泽乍舌。正要迎战,突然一道刺耳的笛子响起,那些攻击中的蛇行动瞬间迟缓了。 “咦?”唐玉泽诧异地转头,看向立于赫连丹身后的姬枫涯,只见他玉笛横在嘴边,吹出一道急促的笛声。 宫装女子一惊,如利箭般地眼神射向那雪衣白发的吹笛男子。 “你会驱蛇?”她失声问。 姬枫涯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专注地吹着曲子,那些包围住他们的蛇慢慢地摇头晃脑,随着曲调的高吭,蛇头突然全部转了个方向,冰冷地蛇眼盯着巨蛇上的宫装女子。 宫装女子立即取出一只短笛,放在嘴里快速地吹了几个音节,众蛇晕头转向,两边徘徊,不知该听谁的。 唐玉泽赞叹。“姬枫涯居然有此本事?我以为他只会吹诀别离,竟然还会控蛇?” 云逸尘道:“会吹笛子者,皆会控音,他们吹出的曲子,不但会迷惑他人,还能化为音攻。” “原来如此!”唐玉泽恍然大悟。 姬枫涯的笛声连绵不绝,修长的手指在玉笛上翻飞,如墨的眸子里闪耀着点点星光,衬着额间胭脂色的蝴蝶纹饰,圣洁之中透着傲气。 姬枫涯还是那个枫涯枫,即使没了过去的记忆,眉宇间仍有着掩不去的傲骨。 不同的笛音带着攻击性,在沙漠里纠缠着,宫装女子从初时的凌厉到后期的仓促,而姬枫涯的笛音至始至终悦耳婉转,除了那条巨蛇,其它大小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宫装女子脸色一沉,收了短笛,手中飞出无数道白光,攻击她的蛇突然全部断头了。 姬枫涯拧了下剑眉,慢慢地收了玉笛。 “不过如此。”他嘴角上扬,嘲弄地道。 唐玉泽摸了摸下巴,暗暗吃惊。同是无相天魔,为何姬枫涯看起来比他厉害?以前还是天魔时,自己就斗不过他,他们之间的差距,究竟差在哪里?真是匪夷所思。 “她若再撑片刻,你便输了。”赫连丹对他道。 姬枫涯道:“可惜她撑不下去了,所以我羸了。” 赫连丹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姬枫涯感受着指尖带来的温度,眼里透着欢喜。 “你们以为逃得掉吗?简直是痴心妄想!”宫装女子冷笑一声,披帛一甩,上百名蛮士破沙而出,挥着明晃晃的钢刀,叫嚣着冲向唐玉泽等人。 “哎呀,不妙,这个女人使阴招。”唐玉泽轻呼一声。 “她的竹笛声,实则在召唤这些蛮士。”云逸尘道。 “显而易见啊!”唐玉泽嚷道。 姬枫涯一转玉笛,插回腰间,迅速地抽出长剑,全身魔气护体,犀利地看向冲上来的蛮士。 “找死。”赫连丹扇子一挥,半空凝聚出无数蓝蝶,化为点点星光,攻击蛮士。 唐玉泽不甘示弱地刺出数剑,剑光如阵,骤然困住了五六个蛮士,他大笑一声道:“本大爷早就想杀个痛快了,你们来得正好。” 刹时,四人与蛮士战成一团。 —————————— 清风徐徐,树枝摇曳,带起一层绿浪,湛蓝的湖水,碧波荡漾,两道缥缈的人影,蜻蜓点水般地在湖面一掠而过,飞在前面赤袍青手一挥手中的银针,无数道剑光凝化成一个精繁的阵法,迅雷般地冲向后面的灰袍男子。 面对突来的攻击,灰衣男子不慌不忙,手指结印,弹出几道绿光,居然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迎面而来的剑阵。 赤袍青年扬了扬眉,收了剑,轻飘飘地落在湖面,如履平地般走在水面上,他朝灰袍男子作了个揖,有礼地道:“多谢陆前辈的指点。” 他的声音清冽明净,又不失温和,听在耳中极为舒适。 灰袍男子落在他对面,负手而立,英俊的脸上充满了赞赏。“宿公子天资非凡,才思敏捷,短短二十年便掌握了高级阵法,再过二十年,本尊恐怕要甘拜下风了。” 宿清云谦和地道:“陆前辈谬赞了,若无前辈悉心教导,在下如何能学到高级阵法?何况如今也只是对高级阵法了解了个大概,尚无法灵活运用,还有许多不足之处。陆前辈精通阵法,更有数千年的修为,在下望尘莫及。” 陆江呵呵一笑,非常受用,他善意地打量眼前的年轻人,觉得他哪都好,哪都顺眼。当初巫王俟蔺王把这年轻人领到他的西和宫时,他一脸不悦。让他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阵法?简直是有辱他巫尊的名头。但是,他既在无定地界,又住巫王宫殿,那便是巫王的幕僚,巫王的命令,不得不听。于是乎,他就让这年轻人留下了。 初时,他故意布了几个繁杂的阵法,让这年轻人破解,原本想困他个一年半载,图个清静,岂料他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年轻人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破解了。 陆江不禁对他产生了兴趣,同意把他留在西和宫,教他阵法,教了几日,他发现这个叫宿清云的年轻人不简单。他不骄不躁,谦逊有礼,遇到不懂之处,更是不耻下问,而且他才思敏捷,能举一反三,一个月不到,就摸到了高级阵法的门槛。 陆江过去曾有心收个徒弟,无奈遇到的晚辈皆是平庸之才,时间一久,他就放弃了收徒的念头,直到他遇上宿清云,对他的天赋赞不绝口,恨不得收为徒弟,继承自己的衣钵。然而,当他提出这个建议时,宿清云还在犹豫,他的道侣却断然回绝了。 嗯,不错,他的道侣,那个境界在他之上的魔修者。 陆江感慨,宿公子什么都好,若无那可怕的魔祖时刻粘在他身边,就更讨人喜欢了。 想到他的道侣,陆江唔了一声,眼睛打转,四处查看,竟然没有看到那高大的黑袍男子。 今日真是破天荒了,魔祖没有跟在宿公子身边? 才想着,突然一阵魔气波动,他锐眼一瞪,瞪向宿清云的衣领。 只见那里探出一个小人偶的脑袋,短手短脚地往外爬,终于爬了出来,揪一缕发丝,站立在宿清云的肩上。 “师弟今日的比试可是结束了?”君烜墨鼓着包子脸问。 宿清云微微侧目,笑道:“是的。” 君烜墨挑衅地看了眼发呆的陆江,道:“既然结束了,那便回去吧。” 宿清云应了一声好,对陆江作揖道:“陆前辈,多谢今日的指教,若无其它事,在下先回宫了。” 陆江乍然回神,道:“明日再战。” 宿清云点头。“定然奉陪。” 别过后,他轻轻一跃,在空中滑行,轻盈地跳到了岸上。 君烜墨轻哼一声:“适才你若使用冰魄惊天剑,便可羸他了。” 宿清云面不改色,步入森林,走上羊肠小道,往半山腰的宫殿走去。 “冰魄惊天剑在师兄的头上,我只能退而求次,使用银针了。” 君烜墨道:“师弟随时可拔了我头上的剑。” 宿清云冷冷一笑。“拔了剑,好叫师兄继续早晨的事?” 不提还好,一想起早上的事,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一直以来,他和师兄同床共枕早已成了习惯,即使两情相悦,却尚未越雷池一步。暂不提二十年前师兄陷入心魔时发生的事,就这二十年间,他们除了搂搂抱抱,偶尔亲吻下,就不再更进一步了。 今天早晨不知为何,师兄抱着他温柔地亲吻便罢了,上下其手他也忍了,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他一怒之下,唤出冰魄惊天剑,瞬间让他变成了“小人偶”。 “师弟应知,心爱之人日日抱在怀里,难勉一时动情,就想更进一步。”拇指般大小的君烜墨鼓着包子脸,厚着脸皮道。 宿清云磨了磨牙。“师兄若不想坏我修行,就请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 君烜墨长叹一声,小脸蛋凑到宿清云的颈项间,蹭了蹭。“师弟莫恼了,下不为例便是。” 宿清云盯着路边娇嫩的花朵,感受着脖子上的软柔,舒展微蹙的眉头,道:“待我气消了,再拔了你头上的剑不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8.再遇化胎 君烜墨紫眸一转, 问:“不知师弟需要几日方能消气?” 宿清云道:“那要看师兄的表现了。” 看他表现?呵呵——他都变成三寸短了,能对他如何? “师弟放心,往后我一定安分守己,未经允许, 绝不对师弟失礼。”小魔尊的声音听起来稚嫩又软糯, 失落又丧气,仿佛被人欺负了般,可怜兮兮。 宿清云额角崩了根青筋。师兄身体变小了, 真当自己是小人偶了? 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宿清云话题一转,道:“不知阿泽和赫连他们去了沙漠, 能否见到邪光神帝的恶魂?” 说到正事, 君烜墨的语气一变,立即严肃了。 “那家伙若想要回他的刀,最好对我们的人客气一些。” “但是师兄如何确定他会相信刀在我们这里?”宿清云问。 “我让唐小子带了留影石,见到邪光神帝后,只要将留影石里的影像放出来给他看即可。”君烜墨胸有成竹地道,“看到本尊,以及他的刀, 不怕他不上勾。” 宿清云微怔。“他在昊天界时, 与师兄关系如何?” 以师兄的性子, 只怕竖敌不少, 这邪光神帝不知是敌是友, 万一和师兄不对盘, 见到影像后,会不会一怒之下,对阿泽他们动手? “他曾是我的手下败将。”君烜墨挥了下小手,不在意地道。 宿清云开始为唐玉泽他们担心了。 走过羊肠小道,来到半山腰的宫殿。 玉鼎山的灵脉被引出来后,此处巫气浓郁充足,乃修士修炼的绝佳圣地,故尔,他们从主城宫殿搬到了这里。巫王无事时,也会到这半山腰的宫殿小住几日,而陆江,已要长住此地不肯离去了。 宿清云踩着玉石台阶,踏上广场,微一抬头,看到阿玲站在前方十余米处,见他来了,踩着莲步迎了上来。 “宿尊主。”阿玲对宿清云欠了欠身。 宿清云对她微微点头。阿玲是巫虞妖姬的下属,在魔修界时曾冒失地闯入他和师兄的房间,欲行勾|引之事,被师兄一掌轰了出去,之后阿玲能躲远便躲远,绝不敢正眼瞧他们,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她竟特意在此等候。 “可是有事?”宿清云温和地问。 阿玲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微垂着头,略显扭捏地道:“那个不知宿尊主可知阿尘他要多久方能回来?” “嗯?”宿清云困惑。“你是问云逸尘么?” “正是。”阿玲道。 宿清云瞟到她泛红的耳朵,不禁笑了。他以为会做出勾|引之举的女子,或已经人事,不想她单是问问同伴的情况,就红了耳朵,尽显纯情之色。 “你不是有千音令么?可以随时联系他。”宿清云好心地提醒。 阿玲快速地抬了下头,眼里有点担忧。“我奴家用过千音令了,却联系不上阿尘。” 宿清云问:“何时的事?” “午时就联系不上了。”阿玲道。 宿清云对肩上的小魔尊道:“师兄有何看法?” 君烜墨道:“一个魔帝,一个魔王,两个无相天魔,还有一头能吸死气的貔貅,若都交待在沙漠里回不来,就只能怪他们自己实力不济。” 阿玲咬了咬唇。“奴家听闻入神境界的蛮族相当于魔尊,赫连帝君只是魔帝,如何能抗衡?” 宿清云安抚道:“师兄既然派了他们过去,自是相信他们的能力,更不会让他们去送死。” 阿玲轻叹一声,行了个常礼。“我亦相信他们能平安无事的归来。适才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宿尊主和尊者见谅。” “关心则乱,无碍。”宿清云温和地笑道。 “那奴家便不打扰宿尊主和尊者了。” 望着她削瘦的背影,宿清云沉默了片刻。 “师弟在想什么?”君烜墨轻扯他的发丝问。 宿清云继续往前走,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眼睛灿若星辰。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两情相悦还可比翼双飞,若是单相思,伤人伤己。” “师弟因何有感而发?”君烜墨问。 宿清云收回视线,垂眉一笑,如一汪清水,又似春日里煦暖的微风。 “不,没什么。”他轻轻地道。 行了一段路,跨进宫殿大门,往他们所住的紫薇宫走去。 “再过八十年,便是巫修界的百年祭祀大典,若能说服邪光神帝的恶魂一起去打破封印,想必事半功倍。”过了宫门,宿清云开口道。 “那家伙要想离开巫修界,必须两魂合体。”君烜墨道。 “希望阿泽他们能顺利完成任务。”宿清云由衷地道。 “蛮族不足为惧,他们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以后上了昊天界,面对更强大的敌人,就只能坐以待毙了。”君烜墨扬起小下巴,傲慢地道。 —————————————— “砰——” 唐玉泽踹飞一个蛮士的头,手中长剑一挥,瞬间夺了三个蛮士的性命,然而,更多的蛮士前扑后继,没完没了,他们杀得天昏地暗,一直被困在原地,而那骑着巨蛇的宫装女子,早就溜之大吉了。 “这些蛮士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杀了一批又一批?”唐玉泽皱眉道。蛮士战斗力不强,数量却惊人,随着他们的死亡,四周的死气越来越浓重,快令人窒息了。 唐玉泽释放大量的魔气,形成隔离层,不让死气侵入体内。 “帝君为何要放走那个女人?”他移到赫连丹身边,不解地问。明明有机会一举斩杀了那个蛮族女人,赫连丹却手下留情,让她逃了,莫非他怜香惜玉,舍不得杀? 唐玉泽不禁看了眼杀得起劲的姬枫涯。 姬枫涯倏地转头,剑眉一拧,视线犀利地射了过来,唐玉泽尴尬地一笑,哪想姬枫涯的剑突然刺了过来。 “啊喂”唐玉泽大惊。不过是看了他一眼,姬枫涯为何要同伴相残?他正要拿剑挡,姬枫涯的剑穿过他的肩膀上方,但闻噗嗤一声,血腥味扑鼻,他迅速地侧身一躲,看到姬枫涯的剑正从蛮族的身体里抽出来。 “莫走神。”姬枫涯一抖剑上的血,白发飞扬,转身杀向另一边。 唐玉泽咽了咽口水,捏紧手中的剑,不敢粗心大意了。 云逸尘来到他身边,对他道:“我们此番的目的并非杀人。” 唐玉泽心思一转,点头。他们奉魔尊之命,来见邪光神帝,以化敌为友为主要目的,若把人杀得太狠了,容易结下矛盾,不利于之后要做的事。但是,一直困在此处杀蛮族,他的魔气将无法抵挡死气了。 “云君上,帮我掩护一下。”他喊了一声。 云逸尘长剑一扫,倒下半圈蛮士,为他清出一片空地。 唐玉泽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面铜镜,手指在镜后一划,破解机关,瞬间,一头巨兽冲了出来,大吼数声,惊天动地。 “别吼了,快干活!”唐玉泽忍不住踢了下貔貅的大屁股,貔貅纹丝不动,巨大的脑袋晃了晃,抖动满头的鬃毛,粗甩的尾巴一甩,差点打在唐玉泽的身上。 唐玉泽往后一跳,躲开它的攻击,忍不住吐槽。“只吃不拉,这才几年,身体就壮得有五头牛那么大了,再吃下去别想进我家院子了。” 想想当初如小马驹般乖巧模样,被巫王带出去走了一圈,饱餐了一顿,回来就长膘了,十几年来,曾经苗条的身材一去不复返。 貔貅耸动鼻子,闻到香味,吐出舌头,口水直流。 好香,好香,好多,好多死气。 它大嘴一张,猛地一吸,死气化为一股黑烟,被它吸进嘴里,带起强劲的风,刹时飞沙满天。 唐玉泽大喊一声:“悠着点,别把这些蛮士的尸体吃进肚子里,小心消化不良啊!” 云逸尘靠到赫连丹身边,道:“帝君,再杀下去不是办法。” 赫连丹看了眼吃得正欢的貔貅,道:“都跳上它的背,让它冲出去。” “咦?”云逸尘疑惑。“为何” 他突然没了声音,面露诧异之色。那些蛮士似乎十分惧怕貔貅,全都避开了它。 “好家伙,小邪以死气为食,是这些蛮士的克星啊!”唐玉泽双眼一亮。随着死气的减少,蛮士的攻击力有弱化的趋势。怪不得他们不断地来送死,死得越多,死气越浓,攻击力提升,无限增加战斗力,耗都能把他们四人耗死。 “上。”赫连丹伸手拉住姬枫涯,率先跳到了貔貅的背上,唐玉泽和云逸尘立即跟了上去。 貔貅如今的体形,载十个壮汉都不成问题,何况他们四人,上了它的背后,丝毫不显拥挤。 “小邪,别吃了,往前冲,去绿洲那里,有更多好吃的等着你。”唐玉泽冲它吼。 貔貅一听有更多好吃的,撒腿就跑,把包围他们的蛮士冲撞得东倒西歪,翅膀一展,忽地腾空,四肢在空中一蹬,瞬间飞出了包围圈。 唐玉泽回头看那密密麻麻的蛮士,乍舌。 “早知道在那女人溜走之时就放出小邪了,何必浪费时间与他们纠缠。”他拍额。 “你若一开始就放出貔貅,它还不见得肯干活。”云逸尘笑道。貔貅贪吃又性懒,没有足够大的诱惑,它宁可趴着不动。适才死气正浓,它那一口吸下来,吃了个半饱,尝到甜头,再让它冲出去往绿洲飞,自然乐意了。 唐玉泽无奈地叹气。正因如此,他方忍到如今放出貔貅。 赫连丹和姬枫涯并肩站在前头,急速的风扬起他们的发丝和衣袍,赫连丹扇子一挥,隔开了气流,也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貔貅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接近了绿洲,从空中往下俯视,碧波千顷,绿意滔天,树木葱郁,河流蜿蜒。 “哇——”唐玉泽惊讶地探头。“这哪是一个小绿洲?分明就是一大片浓密的森林。” 不过二十年,绿洲变森林,不可思议。 “我们引出玉鼎山的灵脉,能将荒芜之地变成绿林,他们同样拥有灵脉,沙漠变森林,无可厚非。”云逸尘道。 “此处灵脉不但滋养了如此多的蛮族还扩大绿林,改善沙漠土质,不同凡响呐。”唐玉泽赞叹。 众人正在欣赏下面的风景时,貔貅突然缓了速度,在空中盘旋了数圈,重重地落到地面。 “小邪,为何不飞了?”唐玉泽奇怪地问。 貔貅低吼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攻击性。 “绿洲四周有防御阵。”赫连丹道。 唐玉泽魔识一探,果然触到了防御阵,迅速弹回。 “我们打草惊蛇了。”他皱眉道。 云逸尘笑道:“我们进入沙漠后,早就打草惊蛇了,否则你以为那驱蛇女子为何来得如此之快?” “看来又要苦战了。”唐玉泽握紧手中的剑,紧盯前方。 赫连丹道:“迎接我们的人来了。” 迎接? 唐玉泽呵呵一笑。赫连帝君这话说得,太自以为是了。他们闯进别人的地盘,不被追杀就不错了,居然还奢望别人能像迎接客人一样的迎接他们? “砰——砰——砰——” 如山般的巨龟每走一步,地面便震动一下,满是鳞片的尾巴高高扬起,一晃一晃地,卷起一道道旋风,长长的脖子往前一探,巨大的脑袋凑到貔貅附近,引得貔貅不甘示弱地龇牙咧嘴,同时对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气,兴致勃勃。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优雅的男人声音响起,令唐玉泽等人一脸戒备。 铁甲龟的头顶,立着一位手撑银伞,身穿月白色精美法袍的金发男子,阴柔俊美的脸上漾着和煦的笑容,似谪仙般飘逸出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9.邪光神帝 “是廖瑾。” 赫连丹神情冷峻地道。 在巫修界醒来的第一日, 他们就交过手了。不过那时他还只是魔王,实力不及化胎蛮族,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他已是魔帝, 再次遇上, 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就是廖瑾?”唐玉泽仔细地打量对面的男人。这就是巫王心心念念的道侣? “只是形体罢了。”赫连丹道。巫王曾言,廖瑾守城失败陨落后,遗体却被蛮族抢走了, 如今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廖瑾并不是真正的廖瑾。 “外界人,看来你们与俟蔺封很相熟。”铁甲龟上的金发男子露出别有意味的笑容。 唐玉泽上前一步,扬声道:“巫王与我等共同追随两位主子, 自然熟得很。” 金发男子转了下银伞, 道:“共同追随?俟蔺封竟然自降身份,为仆为奴?真乃奇闻也。” 唐玉泽豁然一笑。“我那两位主子乃天外仙人,我等追随他们,天命所归,待以后来上了昊天界,必将威震四方,一统诸界。” 赫连丹看了一眼唐玉泽, 唐玉泽冲他眨了眨眼。 “昊、天、界——”金发男子慢慢地重复这三个字, 嘴角一勾, 优雅的声音多了几分亲切。“看来诸位此次闯入圣域, 乃是有所求?” 唐玉泽气定神闲地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既然你们与俟蔺封交好, 本座就免为其难地听听你们的诉求。”金发男子道。 唐玉泽笑容可掬。“在下唐玉泽, 来自魔修界,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你们不是知道本座的大名了么?”金发男子道。 “哦,莫非巫王对阁下有所误会?”唐玉泽摸着下巴,困惑地问,“阁下就是廖瑾本人?” 金发男子轻叹一声,深情地道:“不错,本座正是廖瑾。蔺封他从不听本座解释,更无法接受本座成为蛮族的事实,一直自欺欺人,每当与我相遇,皆兵戎相见,丝毫不念旧情,实在伤人伤心。” 唐玉泽一脸诧异,道:“若真如此,阁下更应该想方设法地取得巫王的信任,而非不断地入侵无定地界,使之成为巫修界最贫瘠的土地,增加巫王的负担,叫他拖着病体,孤独地到处祈福,却无人相助。” 廖瑾垂眼,敛去金眸里的锐利之光,低沉地道:“大道三千,修哪条道不是修?蛮族如何?巫修如何?只要飞升出界,即是成功之道。蔺封若能看开一些,放下巫修道,与本座比翼双飞,岂不美哉?” 唐玉泽挑眉,似笑非笑。好个无耻之徒,满口慌言,算盘打得叮当响。 “我等今日前来,乃是奉吾主之名,求见邪光神帝。”赫连丹见唐玉泽乐此不疲地与化胎蛮族打太极,完全未提此行目的,便开门见山地道。再耗下去,纯属浪费时间。 廖瑾倏地看向赫连丹,微微眯眼。“这位朋友面善得很,不知我们是否曾打过交道?” 赫连丹道:“二十年前见过一面。” 廖瑾唔了一声,道:“本座想起来了,你我曾交过手,二十年间,你的修为竟然提升得如此之快。” “侥幸罢了。”赫连丹淡然地道,不骄不躁。 廖瑾收起银伞,彬彬有礼地道:“你口中的邪光神帝是何人,本座却是不知,但圣域有圣王,曾来自昊天界,你们若有意,本座可带你们进圣域见见圣王,不过” “不过如何?”唐玉泽问。 廖瑾俊美阴柔的脸上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入了圣域,本座亦无法保证你们的性命,蛮族可是对外族人的神魂极感兴趣,何况你们的味道闻着十分甜美。” 唐玉泽哈哈一笑,拍了拍貔貅脖子,对廖瑾道:“小邪刚睡醒,肚子正饿着,若有不长眼的蛮族送上门来,我们便不客气了。” 廖瑾定睛一看。“它是” “貔貅。”唐玉泽笑眯眯地道。 廖瑾闪了闪眼,道:“难怪你们肆无忌惮地闯进沙漠,果然是有备而来。” 貔貅喷出两团气,爪子在地上刨了刨,冲铁甲龟低吼一声,那铁甲龟似乎受到了惊吓,竟往后退了几步。 唐玉泽哎呀一声,道:“小邪,我们是过来做客的,得有礼貌,不可吓到主人。” 貔貅不满地晃了下大脑袋。不是说有好吃的吗?前方那一大坨不时地散发出香味,勾得它直流口水,结果却只能看不能吃? 云逸尘对唐玉泽语重心长地道:“小邪只听你的话,进了圣域,万一它受不住诱惑失控了,蛮族的性命堪忧啊。” 唐玉泽搔了搔头道:“只要这些移动的美食不主动挑衅,小邪应该能控制住自己的食欲。” 云逸尘对廖瑾做了个揖。“还请阁下为我们引见圣王。” 廖瑾的笑容快凝冻住了。他这是受到威胁了?堂堂蛮族,巫修者无不闻风丧胆,到了这些魔修者的口中,竟然成了一头畜牲的食物? “——好说。”他用手中的伞点了点铁甲龟的头,铁甲龟挪动四脚,转了个方向,往森林爬去,快进入森林时,廖瑾挥舞银伞,在空中画出一道绿光点点的阵法,刹时,前方出现了一条阴暗的通道。 “是域。”赫连丹低声道。 “黑魆魆的,看着怪瘆人。”唐玉泽缩了缩脖子。 “你怕?”姬枫涯嘲弄地瞅他。 唐玉泽立即抬头挺胸。“嗤,本大爷会怕这一条小小的通道?” 云逸尘失笑。 那厢,廖瑾回头对他们喊道:“此为通往圣域的通道,诸位请随本座来。” 铁甲龟抬起粗壮的四肢,爬进了通道里,貔貅见美食跑了,撒腿就追,唐玉泽还未发号司令,它就冲进通道了。 一片黑暗—— 唐玉泽握紧手中的剑,魔识全开,随时戒备,一旦有人攻击,立即开杀。 当他以为黑暗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时,却听到了前方廖瑾的声音。 “到了——” 他猛地回神,眼前一亮,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 竟不是死气,也不是巫气,而是——玄灵之气! 他蓦地睁大眼睛。 廖瑾优雅地立在展开的银伞之上,悬浮于半空,而庞大的铁甲龟化形为巴掌大的小龟,乖巧地趴在他的肩上。 “此处便是圣域,欢迎诸位的到来。”他傲然地道,全身充满了自豪感。 貔貅背上的魔修们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前方。此时他们站在山丘之上,山丘之下,则是一个巨大的盆地,盆地之中云雾蔼蔼,上千个浮岛悬在盆地之上,每一个个浮岛上,皆有一座宫殿。 众魔修陷入了沉默之中,廖瑾以为他们被眼前的宫殿群震慑住了,不由地露出得意地笑容。 “这便是圣王所创的圣域,非凝神境界之上的蛮族,并无资格进入。” 貔貅突然发出一阵咆哮声,震耳欲聋,惊得廖瑾摇晃了下身体,脸上完美的笑容差点龟裂。 唐玉泽摇头晃脑:“这是在仿宿尊主的天宫?” 云逸尘皱眉:“形似而神不似。” 赫连丹冷笑:“如此淡薄的玄灵之气,难怪蛮族的境界皆不高。” 姬枫涯应道:“不错。” 廖瑾: 深吸一口气,廖瑾轻甩袖袍,金发飘逸,为他添了几分仙气。 “听诸位的意思,似乎对这玄灵之气并不陌生?”他试探性地询问。 唐玉泽也不隐瞒,大方地道:“我不是说过了么?吾主来自昊天界,昊天界皆以玄灵之气修炼,我们得了吾主的真传,自然对玄灵之气并不陌生。看来,你们的圣王或许真的与我吾主是旧识。” “你们所说的天宫是?”廖瑾好奇地问。 唐玉泽露齿一笑。“无可奉告。” “你——”廖瑾眼里闪过一丝煞气,但迎上赫连丹冰冷的眼神,强压下心中的不快,他道:“罢,本座这便带你们去见圣王。” 袖袍一甩,他冲下山丘,往盆地浮岛飞去。 唐玉泽一拍貔貅,喊道:“小邪,跟上去。” 貔貅展开翅膀,欢快地跃下山丘,在空中轻松地滑翔,瞬间追上了廖瑾。 廖瑾在圣域的地位不低,路上遇到的蛮族,无不向他弯腰行礼,由他带路,竟无人过问跟在后面的神兽以及神兽背上的外人。 一路畅通无阻,众人来到了最大的浮岛,在广场上着陆。 廖瑾自银伞上下来,银伞自动合上,化为一道光,钻进他的手掌中。 貔貅四脚着地,耸耸背,催背上的魔修们赶紧下来,它发现自己好像被骗了,此处丝毫没有死气,连那大个头的铁甲龟都变小了,躲到那金发男人的身上,还不够塞它的牙缝了呢。 唐玉泽落到地上,见貔貅无精打彩,安抚道:“小邪莫急,定有好吃的给你,先办正事,你也不想回去后被宿尊主责备吧?” 听到宿尊主,貔貅耳朵一竖,不耐烦的神情立即安分了下来。宿尊主或许不会责备它,却不会允许它接近,不让它蹭腿。委屈地趴在地上,貔貅控诉地瞪着唐玉泽。 唐玉泽轻咳一声,道:“把你的体形缩一缩。” 貔貅扭过头。我不—— 赫连丹道:“它要独自留在广场,便不必管它。” 貔貅一听,立即缩小体形,恢复成小马驹体形,着急地在唐玉泽身边打着转。它可不想独自留在这里,又不好玩。 “走了。”唐玉泽一拍它的脑袋。 廖瑾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貔貅,带着众人往宫殿走去。 宫殿守门的侍卫一见廖瑾来了,必恭必敬地行礼,廖瑾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到一边。 直到走进宫门,四个魔修不由自主地交换了个眼神。为何同是化胎境界的蛮族,对廖瑾卑躬屈膝,仿佛他是整个宫殿的主人般? 赫连丹凝视廖瑾的背影,沉思。 穿过数道宫门,众人来到殿堂的入口,廖瑾道:“圣王即将到来,诸位贵客请进。” 唐玉泽道:“阁下先进。” 廖瑾笑道:“诸位不必客气。” 唐玉泽抱了抱拳,道:“你是主,我们是客,岂能反客为主?” 廖瑾见他们如此谨慎,挑了下眉,抬脚先跨进门槛,魔修们这才跟着进去。殿堂不大,也无天宫宫殿华丽,但不失庄严,殿中有八根大柱,每根柱子边上都站有一个蛮族侍卫,看到进入殿堂的魔修们,森冷地瞪视过来,令唐玉泽等人浑身不舒服。 如毒蛇般粘腻的视线落在身上,他们好像成了猎物,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即成盘中餐。 廖瑾一直往前走,即将接近王座时,他放缓了步子,随着他越来越靠近王座,身上的气息逐渐发生了变化,四个魔修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的武器,而貔貅全身的毛都炸开了。 “他”唐玉泽欲言又止。 廖瑾走到王座面前,身上的境界倏地提升,恐怖的境界威压释放而出,令唐玉泽等人心惊肉跳,他一甩袖袍,霸气地转身,金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俊美的脸上冷漠无情,红血色的眼睛内充满了煞气,他气势磅礴地坐到王座上,威严地开口。 “魔修者,本尊就是邪光神帝,你们欲见本尊所为何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0.合作条件 什么 邪光神帝 他 四个魔修者露出不同呈度的惊讶之色, 但很快, 他们顶住了这令人窒息的境界威压, 从容不迫地直视王座上的金发男人。 呜呼 他们日日沐浴在魔尊大人的强压之下, 岂会怕了邪光神帝这般微不足道的境界威压 貔貅忽地打了个喷嚏, 瞬间把僵硬的气氛给破坏了,唐玉泽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轻斥。“小邪, 你虽是一只神兽, 却也需懂矜持, 如此粗鲁的打喷嚏, 叫人看笑话了。” 貔貅抬起肉爪,摸了摸鼻子, 一脸无辜。鼻子痒还不让打喷嚏了天理呢再说了, 邪光神帝嘛,都是老熟人,有何好见外的 王座上的邪光神帝听到唐玉泽的话,眉头微蹙。 云逸尘疑惑地道“难道廖瑾是真的陨落了么看来巫王并未认错人。他果然不是廖瑾, 体内的神魂乃是邪光神帝。” 赫连丹沉声道“尊者曾言, 邪光神帝一体两魂,善魂在祈天城的高塔之内,那恶魂寄宿在他人的身体内亦不无可能。” 唐玉泽眼睛一亮, 像看猴般地盯着邪光神帝。 “如此说来, 带我们进圣域的那位是真正的廖瑾”唐玉泽摸摸下巴。“为何此廖瑾与巫王口中那温柔体贴的廖瑾截然不同” 云逸尘道“当重要的人逝去之后, 人们往往只会记住他最美好的一面。” “我以为廖瑾是个有情有义的正人君子, 岂料竟是个满口谎言的狡猾之人。”唐玉泽唉声叹气,一脸可惜。 “所谓近朱则赤,近墨则黑。”云逸尘道,“在邪光神帝恶魂的影响下,再正直的人亦难保清明。” “够了” 邪光神帝暴怒,手一挥,一道白光带着浑厚的死气射向众魔修,众魔修宛如吓呆了般,一动不动,邪光神帝正要冷笑,却见一条影子往前一扑,那道白光骤然消失了。 貔貅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巴。 唐玉泽果然未骗它,进入圣域后能吃到美食,邪光神帝的一击,蕴含了大量的死气,堪比它吞吃了上千个蛮族的神魂。 抖抖全身的毛,貔貅精神饱满地往前跨了几步,期盼地瞅着邪光神帝。还有没有再来几下,它便能吃饱了。 邪光神帝眯眼,冰冷地盯着虎视眈眈的貔貅,而站在柱子前的蛮族无声无息地形成一个包围圈,围住了唐玉泽等人。 “入了本尊的圣域,竟敢放肆分明是找死。”邪光神帝道。 唐玉泽抬手,扬声道“阁下此言差矣。我等可是你自亲邀请进圣域的客人,这刚进殿堂,尚未坐下喝杯热茶,就受到阁下的威胁,毫无诚意。再则,在我等看来,阁下明明是廖瑾,却又为何道自己是邪光神帝,真是令我等百思不得其解。” 邪光神帝不怒反笑,优雅地靠在王座上,看他们的眼神如看死人。“你们不是已猜到了么” 唐玉泽挑眉。“哦,难道真如我们所想,阁下乃一体两魂” “不错。”邪光神帝大方地承认。 “不愧是昊天界的邪光神帝,神魂之术使得炉火纯青,佩服佩服。”唐玉泽一脸奉承,对殿堂里的杀气视若无睹。 “你们的主人,似乎非常了解本尊”邪光神帝询问。 “那是”唐玉泽傲然地道,“我们尊者英明神武,盖世无双,昊天界的诸神都要敬他三分。” 邪光神帝嘲弄地道“尔等低贱魔修者,岂知昊天界诸神的厉害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 唐玉泽想反驳,赫连丹手一挡,阻下他的话,唐玉泽只好闭嘴,退到一旁。 邪光神帝赤红的眼珠一转,看向赫连丹。“你的境界虽高,却还不是本尊的对手。” 赫连丹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小巧的石头,淡定自若地道“你既是邪光神帝,那便收下吾主送你的小礼。” 他手一甩,朝他抛出小石头。 邪光神帝红眸一瞪,那颗小石头倏地悬浮在半空。 “留影石”他满脸戏谑。“还真是小礼。” 唐玉泽嘿嘿一笑,道“礼轻情义重,阁下不妨打开瞧瞧” “呵,本尊倒想看看你们葫芦里卖什么药,若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就休怪本尊冷酷无情。”邪光神帝张手一吸,空中的留影石立即到了他的掌心。 修长的手指捏起留影石,灌入一丝灵气,留影石亮了起来,发出一道光,距离他三尺之外出现一幕影像。 墨发黑袍,剑眉紫眸,神情傲倨,手执一柄长刀,气势磅礴。 “邪光,见到本尊还不下跪”君烜墨慵懒的声音从影像里传出,嚣张之极。 邪光神帝倏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直视前方,瞪着男人额间的火焰印痕。 “怎么看到本尊吓得忘记如何下跪了”君烜墨微扬光洁的下巴,傲慢地问。 邪光神帝赤红的眼睛突然更红了,他颤了颤唇,明知留影石内的影像是事先录入的,但看到影像中的男人,仿佛鲜活地与他面对面,甚至,这男人连他的反应都预先知道得清清楚楚。 君烜墨把长刀往前摆了摆,嗤笑道“你可真没用,不但善魂被封印在巫修者的高塔之内,连本命武器都弄丢了,留一恶魂在沙漠里苟且偷生,简直有侮邪光神帝的威名。” “砰” 邪光神帝忽地重重地跪在“君烜墨”的面前,全身颤抖,神情激动。 “尊上”他朝君烜墨伸出手,欣喜若狂地喊了一声。“属下终于寻到你了”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但吓住了魔修们,也吓住了众侍卫。 堂堂圣王,为何要向他人屈膝下跪,还自称下属 影像中的君烜墨自然没有回应他,举着刀,自顾自地道“对本尊的下属客气些,他们若少了一根毫毛,本尊定亲自过来收拾你。本尊的手段,你应该一清二楚。至于这本命武器,想要回,就乖乖地配合本尊,否则” 君烜墨顿了顿,声音冰冷。“否则本尊毁了你在此界的根基,灭了你的神魂。” 被如此凶狠地威胁,邪光神帝不但没有感到屈辱,反而喜极而泣,看得唐玉泽大惊失色。 刚才那个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邪光神帝去哪了前面这个跪在地上又哭又笑的男人是谁 “合作的事,与本尊的下属详细即可,欲见本尊,自己滚过来,本尊在无定地界的玉鼎山。”君烜墨话一落,影像随之消失了。 邪光神帝伸手抓了抓,摸到一团空气,他怅然若失。 唐玉泽和云逸尘对视一眼,略显尴尬。看到了邪光神帝狼狈的一面,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半晌,邪光神帝恢复正常,他慢条斯理地从地上起身,坐回王座,赤红的眼睛扫向四个魔修和一头神兽,沉默不语。 唐玉泽被他冷飕飕的眼神看得脊背发寒,不由自主地揪住貔貅的长毛,引得貔貅不满地低吼。 赫连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扇子,若无其事地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阁下见过吾主后,可有话要说是否该谈谈合作的事” 邪光神帝挑剔地看着他。“你们追随尊上多久了” 赫连丹皱了皱剑眉,如实相告。“二十载。” “哈”邪光神帝嗤笑。“二十年你可知我追随尊上多久” “请说。”赫连丹耐着性子道。 “五千万年”邪光神帝轻柔地说着,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尊上乃仅次于天尊的强大存在,我追随他征战了五千万年,直到” 他倏地收声,阴森地瞪着魔修们,露出邪气的笑容。“你们这些贱魔,有何资格成为尊上的下属境界如此低下,不如把修为全部奉献给本尊,也省得再回去跑一趟了。” 围住他们的侍卫收到了圣王的指令,举着武器,危险地靠拢。 “哎呀呀呀”唐玉泽高呼出声。“有话好好说,莫要动刀动剑。那个谁邪光神帝,你难道耳聋了不成,刚才吾主可是说得明明白白,你若动我们一根毫毛,他亲自过来收拾你” 邪光神帝支着头,温柔地道“能死在尊上的手上,乃吾之幸。” 唐玉泽呸了一声,暗骂道“果然是恶魂,毫无底线” 他拍了拍貔貅,让它随时准备战斗。 “你无法离开圣域。” 一直静默地立在赫连丹身边的姬枫涯忽然开口,令众人一惊。 “哦”邪光神帝抬了下手,让那些侍卫暂时按兵不动。 姬枫涯从容不迫地道“你与廖瑾两魂一体,不过是因为无法完全掌握这具身体,离开圣域,无了支撑神魂的玄灵之气,你只能交出身体的主动权。是也不是” “呵呵”邪光神帝眼神一闪,笑容阴冷。 “你渴望见到吾主,却又苦恼离不开圣域,如果让廖瑾进入无定地界,你不放心,唯恐遭到巫修者的攻击。思来想去,杀了我们,是见到吾主最快的办法。而且,你绝不相信吾主会因我们的死真出手灭了你的神魂,毕竟你追随他五千万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吾主定会手下留情,放你一马。” 姬枫涯分析得头头是道,其他人听得豁然开朗。 唐玉泽佩服地看了眼姬枫涯。虽然失忆了,但他的聪明才智依旧如初。 赫连丹握住姬枫涯的手,冷静地对邪光神帝道“既然你与我们皆追随尊者,那便是同僚,同僚之间互斗,乃是大忌。与其动歪心思,算计我等,不如诚心城意地谈谈合作的事。毕竟,天祈城的高塔内,镇压着你的善魂以及你的本体。寄宿在别人的躯壳内还是回到本体,两者的差异,你心知肚明。” “啪、啪、啪” 邪光神帝面无表情地鼓掌,掌声在诺大的殿堂里回荡,格外刺耳。 “观察入微,才思敏捷,能说会道,尊上看人的眼光一向准。若就此杀了你们,着实可惜了些,毕竟我也是爱才之人。” 杀气撤了一半,唐玉泽松了口气,貔貅抬起头,左右看了看,不解。 怎么不打了不打了就没有死气,没有死气它的食物就落空哩 “来人,赐座。”邪光神帝高声道。 那些凶神恶煞般的侍卫武器一收,迅速地退回各自的柱子边,如木头人般一动不动。另有八名侍从抬着桌椅,摆放在殿堂里,供客人坐下。六名侍女端着茶壶和茶杯,袅袅地进来,为客人们沏茶。 终于喝到茶了,唐玉泽坐在椅子上感叹。 真是有惊无险,差点就要交待在此处了。万幸赫连丹乃大气运者,跟着他,果然能化险为夷。 魔修们都有坐了,唯独貔貅身为神兽,被忽略了个彻底,它不高兴地低吼数声,几步跳到邪光神帝面前,冲着他张了张嘴。 邪光神帝瞥了它一眼,道“怎么要叙旧” 貔貅抬了抬前肢,继续张嘴。 邪光神帝大皱眉头,挥手道“要吃的没有,何人能满足你的无底洞” 居然要他用纯净的死气喂饱它的肚子,它当自己还是曾经的小宝宝 貔貅呜呜几声,耍赖般地蹲坐在邪光神帝的面前,铜铃般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瞧。邪光神帝被它看得浑身不舒服,冷声道“谁是它的主人,赶紧领走,别让它在本尊面前碍眼。” 唐玉泽放下茶杯,笑眯眯地道“不好意思啊,小邪它还没有认主。” 邪光神帝的额角崩出一根青筋。小邪他居然三番五次地喊一头神兽小邪真当他耳聋了吗 “说吧,你们想如何合作”邪光神帝决定无视貔貅,直奔主题,赶紧谈完,赶紧让他们滚。 “我们助你破坏高塔封印,帮你救出善魂,而你,只需付出一件小小的法宝即可回归本体。”赫连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提出合作的条件。 “什么法宝”邪光神帝问。 “可穿梭各界的法宝。”赫连丹道。 邪光神帝眼神锐利地扫向他,赫连丹不卑不亢,迎上他的视线,无所畏惧。 须臾,邪光神帝收回视线,嘴角上扬。“尊上果然还需要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1.是真是假 唐玉泽等人从沙漠圣域回到玉鼎山的时候, 正是傍晚, 夕阳斜照, 红霞满天, 整座山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朦胧而神圣。 貔貅翅膀一振,冲向半山腰的宫殿,宫殿广场上, 早已立了数道人影, 护山大阵洞开, 迎接他们的归来。 巨翅带来的气流, 扬起宿清云的发丝和衣袍,坐在他肩上的君烜墨小身子往后仰了仰, 他迅速抓住一缕发丝, 以防自己被吹飞了。 貔貅四肢一着地,立即耸动肩背,催促上面的人下来。 唐玉泽率先跳了下来,眼睛一溜, 看到站在宿清云身边的秦重, 几步走了过去,伸手与他的手握了握。 “我回来了。”他兴奋地说。 秦重关心地问“顺利否” 唐玉泽得意地笑道“自然。” 秦重拍了拍他的肩,让他稳重些。唐玉泽松开他, 转而恭敬地朝宿清云和他肩上的小魔尊行礼。 “宿尊主, 尊者, 小的幸不辱命, 大功告成了。” 宿清云温和地望着他。“辛苦了。” 唐玉泽道“不辛苦,不辛苦,小的也就耍耍嘴皮子,真正出力的是赫连帝君和云君上,哦,还有姬公子。” 赫连丹拉着姬枫涯的手,和云逸尘一道向宿清云和君烜墨行礼。 “属下等已见到邪光神帝,具体细节,需进一步禀报。”赫连丹道。 宿清云点头。“那便等巫王来了,一道进天宫吧。” “是。”众人应声。 那厢,貔貅听到天宫,圆滚滚的庞大身体蹭了过来,差点挤扁了唐玉泽,秦重适时地把他拉到另一边,以防他被压成肉饼。 “它是怎么回事”君烜墨挑衅地打量貔貅那肥硕的身体。“为何出去一趟,胖了一圈” 唐玉泽哈哈一笑道“离开的时候,小邪缠着邪光神帝求了一顿好吃的,吃饱了不就胖了” “找邪光要吃的”君烜墨挑眉。以它的食量,邪光恐怕要被它掏空了。 宿清云拍拍貔貅的大脑袋道“下回不可贪吃。” 貔貅丧气地垂下头,略显委屈。它都好久没吃饱了,好容易逮着一个能喂饱它的人,怎能错过 “巫王来了。”有人轻呼一声,众人抬头,只见一艘宝船徐徐地朝玉鼎山飞来。 俟蔺封站在船头,有些迫不及待,摆放在身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雷辛和霍奇站在他的身后,一脸担忧地望着他。这几日,巫王一直心神不宁,只因宿尊主和尊者派人去沙漠寻找邪光神帝。这么多年来,他们与蛮族交过无数次手,邪光神帝不曾见过,却时常撞上那化胎蛮族。每每遇到金发金眼的廖瑾,巫王总是气愤难当。 那蛮族不但侵占了廖瑾的遗体,竟还改变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 宝船渐渐地降落,俟蔺封压下心中的焦虑,待船停稳后,优雅地步下阶梯,雷辛和霍奇亦步亦趋地跟随。 二十年来,巫王体内的死气被貔貅吸食得差不多了,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健康,如今气色红润,步履轻盈,一身飘逸的月白色法袍,衬着一头如墨的青丝,充满了灵秀之气。 “宿尊主,尊者。”俟蔺封文质彬彬地向宿清云和君烜墨作揖。 宿清云微微点头,温和地道“既然人齐了,便一道进天宫吧。” 他手掌一展,云雾腾腾,锦绣天阙图飞至空中,刷地打开,发出一道金光,笼罩住广场上的所有人,众人瞬间被吸了进去,一晃眼,已出现在天宫的中央大宫殿里。 霍奇抓着雷辛的手,一脸兴奋。作为巫王的巫士,他们有幸进入天宫,这浓郁的玄灵之气令他心旷神怡。巫王在天宫里有专属的宫殿,趁着主子们要商议大事,他就拖着雷辛跑去跟蜃龙玩了。 蜃龙正盘旋在中央大殿,感应到主人的归来,它抬起龙头,然而,当看到圆滚滚的貔貅时,它喷出两团气,一脸不屑地游走了。 霍奇趴在广场的栏杆上,望着飞远的蜃龙,一脸遗憾。 “我还想与它玩呢”他嘟嚷。 “难得进来,抓紧时间修炼才是正事。”雷辛揪住他的衣领,纵身一跃,跳上长刀,御刀飞行。 “哇呀呀呀”霍奇手忙脚乱地缠住他,生怕被甩下去了。这天宫悬浮着无数的宫殿,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谁知掉下去会掉到何处 貔貅孤伶伶地站在广场上,盯着弃它而去的龙和巫士,一脸委屈。 中央宫殿的殿堂里,宿清云坐在首席,仔细地听着唐玉泽讲述沙漠里的奇遇。 “我们在沙漠里转了一两天,那个飓风啊,满天黄沙啊,还有禁制,弄得人晕头转向,完全摸不清路线,幸而云君上二十年前进沙漠时做过印记,我们方摸到了那片绿洲。”唐玉泽说得手舞足蹈,眼睛不时地往赫连丹和姬枫涯那边瞟去。 赫连丹的位置靠近宿尊主的右手边,姬枫涯的位置与他并排,两人挨得近,姬枫涯时不时地往赫连丹那边靠,极为亲近,看得唐玉泽眼角抽筋。 赫连丹握住姬枫涯伸过来的手,忽地抬头犀利地迎上唐玉泽的视线,唐玉泽尴尬地一笑,别过脸,轻咳一声,继续道“那绿洲竟然扩大了,与玉鼎山一样,引出灵脉后改善了沙漠的地质。” “如此说来,绿洲的灵脉不比玉鼎山的小。”宿清云道。 “不错,我们再看到绿洲时,已经绿意千里了。”唐玉泽感叹地道。 “你们靠近绿洲,难道没有受到蛮族的攻击”巫虞妖姬问。 “显而易见。”唐玉泽摊手。“有个驱蛇的女人围住了我们。” 接下来,他把与那女人的战斗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听得其他人额冒青筋。 “说重点。”君烜墨不耐烦地打断。 唐玉泽的话戛然而止,云逸尘见了,捂嘴一笑。 秦重一把按住唐玉泽的肩膀,小声提示“巫王正在盯着你。” 唐玉泽神情一整,严肃地道“在小邪的帮助下,我们甩掉了不计其数的蛮士,快进绿洲时,遇上了廖瑾。” 一直低着头的巫王,终于抬起头,黑丝带虽绑住了他的眼睛,却不能阻止他的神识在唐玉泽身上打转。 唐玉泽挪了下屁股,被多双眼睛盯着看都不及巫王停留在他身上的神识来得令他别扭。接下来的话,他不知如何说,才能让巫王的打击小一些。 “你们又打了一架”宿清云问。 “哦,那倒没有。”唐玉泽摇头。“他还挺友好的。” “友好”宿清云想起二十年前被蛮族攻击的那个夜晚,廖瑾带着蛮士,骑着铁甲龟,包围住他们,三言不合就开打,对巫王可并不友好。 “也许他忌惮赫连帝君和好吃死气的小邪,所以没有一罩面就打架,反而还热情地邀请我们进他们的圣域。”唐玉泽道。 “圣域”君烜墨轻哼一声。“邪光当此处是昊天界” “莫非他在昊天界也有个圣域”唐玉泽疑惑地问。 君烜墨道“天尊座下的十二尊神帝,皆有一个圣域。圣域即是他们的封地。” “原来如此。”唐玉泽道,“怪不得圣域里的布局与天宫极为相似,有数千座浮岛,浮岛之上有宫殿,里面充满了玄灵之气,只是完全没有天宫的气势恢弘。” “居然还有玄灵之气”君烜墨道,“他倒会享福。” 唐玉泽摆手道“那里的玄灵之气极为稀薄,不足天宫的千分之一。” 宿清云看到欲言又止的巫王,便对唐玉泽道“阿泽,那廖瑾身上可有蹊跷之处” 唐玉泽道“他身上的问题大了。” “此话怎讲”俟蔺封沉声问。 唐玉泽一不做,二不休,直言不讳。“真正的廖瑾并未死,那蛮族廖瑾,就是巫王的道侣廖瑾。” 巫王倏地起身,走到唐玉泽面前,颤声问“此话当真” 唐玉泽坐在椅子上,微微仰头,望着巫王苍白的脸色,他斩钉截铁地道“千真万确,不信你问云君上和赫连帝君,问姬公子也成。” 俟蔺封迅速地转身面向赫连丹。 赫连丹轻轻地点头,沉着地道“他不但未死,邪光神帝的恶魂还寄宿在他体内,两魂一体共存。” 俟蔺封后退数步,秦重见状,立即起身,上前扶住他。 “多谢。”俟蔺封抚着额头,眉心突突地刺痛,借着秦重的掺扶,坐回椅子。 “这还真像是邪光会干出的事。”君烜墨哈了一声,小手摸着圆润的小下巴。 “两魂一体”宿清云沉吟一声,道“那平日带着蛮士,攻击无定地界的那个人,可是邪光神帝” 唐玉泽与云逸尘对视一眼,正欲开口,赫连丹先说话了“不是,是廖瑾,邪光神帝并不能离开圣域。” “是廖瑾”俟蔺封有些怔愣。“怎能会是廖瑾” 若那化胎蛮族,真的是阿瑾,为何次次与他碰面时,皆兵戎相见,从不手下留情,无定地界因蛮族的入侵,从一块富饶的土地变成了贫瘠荒芜之地,陷他于不义之中 若他是阿瑾,为何从来不寻他,拿出真情实意,坦白身份而不是毁灭一座座城市,带来无尽的死气,掳掠无辜的巫人和巫修者 若他真是阿瑾,为何变得如此冷酷无情,毫无从前的慈悲之心 不 不可能 他不可能是阿瑾 一定是邪光神帝的恶魂,故意混淆人,才说廖瑾未死。 在俟蔺封的质疑中,赫连丹概述地讲了圣域里事,邪光神帝看到留影石里魔尊大人后反应如何,听得宿清云频频用手指戳君烜墨,其他人更是惊讶不已。 君烜墨躲开宿清云的手指,跳到了他的头顶,绷着脸问赫连丹“你确定他喊我尊上” “是。他不但敬称你为尊上,还下跪了,自称是你忠实的下属,追随你五千万年。”赫连丹道。 君烜墨道“你们四个皆是聪明之人,居然信了他的鬼话” 唐玉泽搔了下头,道“这不能吧他堂堂神帝对尊主卑躬屈膝不说,还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对我们客气有加,亲自送我们出圣域,又换廖瑾出来,把我们送到了沙漠边界。” “师兄为何觉得他的话不可信”宿清云问。 君烜墨冷笑道“他是天尊座下的十二神帝,只听命于天尊,岂会敬我为尊上他在我手下一起征战过数个小界,此事不假。若是善魂对你们说他忠心于我,或许还有几分可信度,但从恶魂的嘴里道出忠心,可笑之极。” “难道我们被骗了”唐玉泽又惊又怒。是邪光神帝伪装得太好,还是他们太蠢真是阴沟里翻船,竟毫无戒备之心就上了当。 赫连丹微微眯眼,道“与我们合作是真,忠于尊者是假。” 君烜墨道“不错,总算还有个聪明的。” 唐玉泽摸了摸鼻子,云逸尘汗颜。 “他离不开圣域是真,想抢回高塔里的善魂和本体,亦是真。”姬枫涯道,“他借着廖瑾的身体,常年活动在无定地界附近,使之沙漠化,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正要靠近的地方是祈天城。” 俟蔺封一震。“祈天城” 姬枫涯道“我看过地图,祈天城距离无定地界最近,只要吞下无定地界,到达祈天城指日可待。” “巫王被孤立,离伊或许有一份功劳,但把谣言散播到整个巫修界的人,正是廖瑾。”赫连丹看向巫王,残忍地点出真相。 俟蔺封木然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宿清云眼里闪过不忍,他问道“若是如此,我们还有必要与邪光神帝合作么” “为何不合作”君烜墨从他头上飞下来,悬浮在半空,寒声道,“他若敢阳奉阴违,本尊就叫他碎尸万断。” 宿清云叹道“师兄,真计较起来,我们才是有求于人的一方。” 他们想要邪光神帝手中那个可穿梭各界的法宝,就必须与他谈条件。 君烜墨老神在在地道“放心,他比我们更迫切回昊天界。” “为何”宿清云问。 君烜墨的包子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 “作为一只忠犬,定然是一心一意地回到主人的身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2.神魂双修 待人都散去后, 宿清云静静地坐在华丽精致的王座上, 沉思。 君烜墨见状, 没有打扰, 飞至王座扶手的雕龙头上, 盘腿而坐。 半晌,宿清云开口“我在想,他的性情究竟是如何的” “他”君烜墨偏头, 凝视宿清云的侧脸。“你说邪光” “不是。”宿清云轻笑一声。“师兄应知我指的是何人。” 君烜墨包子脸一鼓, 轻哼。“师弟不说, 我岂能知道你指的是谁” 宿清云靠到扶手边, 低头看他,手指轻轻地碰触了下他鼓鼓的小脸蛋。“莫装。” 君烜墨挥了挥手, 抚开宿清云的手指, 揉揉自己的脸蛋。“那家伙的性情有何可说” “你屠了一界,他却不曾取你性命,只是封印了你,设下种种机缘, 仿佛在等着你返回昊天界与他对峙。”宿清云道, “邪光神帝既能称帝,在昊天界的身份想必不低,但他究竟犯了什么错, 神魂被分离, 被巫修界封印了他的本体和善魂。相较起来, 他受到的惩罚重于你。” 君烜墨板着包子脸, 语气不善地道“我与他虽相处了无数年,却完全摸不准他的性情。他喜怒不形于色,终日冷冰冰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看着就来气。” 宿清云问“师兄虽对他有怨有恨,但亦有情吧” 君烜墨瞬间黑了脸,提高声音道“我对他有情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宿清云动了动他的小马尾,轻道“因看重他,方无法接受他对你的伤害,方恨之入骨。” 君烜墨紫眸深沉,小脸紧绷,眉头皱得如打结了般,全身散发出浓烈的魔气,心里气愤难当。 宿清云也不催促他,沉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君烜墨平息怒气,翘起小脑袋,他淡然地道“自我有意识后,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人便是他。” “嗯”宿清云不解。 “细究起来,我算是他带大的。”君烜墨咬牙切齿。 宿清云发怔,君烜墨的话在他脑中过了好几遍,方终于理解。他眨了眨眼,嘴角溢笑。 “师兄的意思他养大了你” 君烜墨冷声道“把力量尚未苏醒的我丢进鬼域,九死一生,独自踩着骷髅头爬出来也算养的话,嗯,我确实算他一手养大的。” “师兄”宿清云想摸摸他的头,手却停驻在半空。 “我杀了鬼界界主,抢了他的神器,炼化成自己的本命武器,那家伙跚跚来迟,话都不说,又将我丢进了修罗界。”君烜墨握起小拳,重重地击在扶手上的雕龙头上,龙头瞬间龟裂。 “小心”宿清云急忙提起他的衣领,瞪着被砸碎的龙头。 君烜墨低头一瞅,撇了下小嘴。“明日让巫王换一张。” 宿清云把他放在自己的掌心,柔和地望着他,道“辛苦了。” 君烜墨一愣,看到宿清云脸上流露出来的怜惜,嘴角一勾,道“师弟若真心疼师兄,不如拔了我头上的冰魄惊天剑” 宿清云扑捉到他眼里一闪而逝的狡猾,知道他借机卖乖。距离那日,已过去四五天了,该消的气早已消,只是师兄自己不提,他便没有主动为他拔剑,如今他终于想起来了,就如他所愿吧。 不过,在拔剑之前,宿清云觉得需与他约法三章。 “我可为师兄拔剑,但师兄不可再犯之前的事。”他以指腹碰触了下君烜墨的包子脸。 君烜墨顺势抱住手指,正色道“我岂是那出尔反尔的小人” 宿清云从他怀里抽出手指,双手结印,刹那间,插在君烜墨发髻里的冰魄惊天剑化为一道光,钻入他的掌心,同时,君烜墨的身体拉长,瞬间恢复真身。 “唔” 宿清云被眼前突然变大的君烜墨给压了个正着,后背靠在王座的椅背上,磕得人生痛,然而,君烜墨却压着他不肯起来了。 “师兄”他推了推。 君烜墨双手撑在他身两侧,脸凑近他,低沉地道“师弟倒是说说,那日具体哪件事不可再犯,也好让师兄心中有个底。” 宿清云盯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只觉得恢复真身后的师兄充满了危险,紫色的眼眸内星光点点,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师兄心知肚明。”他道。 君烜墨却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微微侧首,唇缓缓地贴近,轻语“能吻否” 鼻息间尽是熟悉的气味,如夜间盛开的昙花幽香般,令人迷醉,舔了舔唇,他情不自禁地点了下头。 “如此多谢师弟了”君烜墨眼睑微垂,性感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贴上宿清云的唇。 两唇相触,令彼此都一颤。宿清云下意识地揪住君烜墨的衣襟,闭上眼睛,感受唇瓣上的柔软。 从浅尝到试探,从试探到深入,直到得到回应,忽然狂热起来,难分难舍。 不知过了多久,宿清云几乎要窒息了,君烜墨方放过他,微喘气,沙哑地问“除此之外,还可抱一抱否” 宿清云半闭着眼睛,应了一声。“嗯。” 君烜墨长臂一揽,轻而易举地把他抱在怀里,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这是他变小时的习惯,恢复真身后,偶尔会忍不住蹭一下。 宿清云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平复心情,沉声道“可以了。” 君烜墨却忽地抱起他,两人交换了位置,他坐在王座上,宿清云被迫侧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师兄”宿清云一脸无奈。此处是中央宫殿的殿堂,随时有人进来,万一被其他人看到他们如此亲昵地坐一起,成何体统 君烜墨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捏着他的手腕,笑眯眯地道“有何可害臊的,他们谁不知你我同住同睡,如胶似漆” 宿清云轻瞪他一眼。关起门来,再如何荒唐,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可在外面,过于亲密,有碍风化,总归不妥。 见他一脸别扭,君烜墨不由地将额头抵着他的,正要开口,身体忽然一震。 宿清云眼前倏地模糊,神魂剧烈地动荡,意识仿佛要脱离躯体,进入一个玄妙之境,一股庞大的气息侵入他的紫府,令他脊背发寒,不由自主地戒备,试图驱逐外来者。 君烜墨迅速地抬头,两人的额头分开了,然而他额间的火焰印痕鲜艳得快要滴出血来了,宿清云额间的冰晶之花更是若隐若现。 神魂复位,宿清云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摸摸发烫的额间,他困惑地问“师兄,适才发生了何事” 君烜墨抚着额头,道“师弟已入魂。” “我入魂都二十载了。”宿清云莫名其妙地回道。这与他入魂有何干系 “不错。”君烜墨点了点头。“入魂者,可与人同修矣。” “嗯”宿清云听得不堪明白。“何为同修” 君烜墨忍俊不禁地道“自是双修。” 宿清云怔怔了一下,木着脸问“师兄,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双修嗯” 君烜墨道“师弟未听错,我亦未说错,正是双修。” 宿清云捏了捏眉心,把躁动的紫府安抚下去,冷静地问“你道是想如何双、修” 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师弟想到哪里去了”君烜墨狭促地道,“我说的双、修,只不过是神魂上的双、修,并非身体上的双、修。” 他故意着重说“双修”二字,每说一次,都令宿清云的脸燥热一分。 当得知是神魂上的双修时,宿清云不禁蹙眉问“何为神魂上的双修” “师弟终于问到重点上了。”君烜墨眉目传情地道,“在昊天界,凡入魂者,皆可与道侣进行神魂上的双修,如此便能快速地提高境界。” 提高境界宿清云略为心动。自入魂后,二十年间,他的修为突然停滞不前了,不管如何积攒玄灵之气,都无济于事。他虽知修炼之道非一蹴而就,但捺不住地心急,毕竟他与师兄之间差距太大。 “神魂上如何双修”他禁不住好奇问。 君烜墨道“神魂上的双修较之身体上的简单得多,只需两人的紫府相触,神魂交融,即水到渠成了。” 宿清云质疑。“如此简单。” 君烜墨应道“就是如此简单。” 宿清云沉默,君烜墨非常有耐心的等待着,魔魅的紫眸深邃地盯着怀里的青年。 “试试”压下心里的挣扎,宿清云豁出去了。说完后,他却快速地低下头,耳朵绯红。 君烜墨发出愉悦的笑声,捏捏他的耳垂,道“神魂交融不但能提升境界,还有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试过之后,你将欲罢不能。” 宿清云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但心里想着修炼上的事,便忽略过去了,他深吸口气,抬起头,凛然地道“来吧。” 他一副全力以赴的认真模样,乐得君烜墨嘴角上扬。 “莫笑,既然是修炼上的事,就严谨些。”宿清云一本正经地道。 “好,我不笑。”君烜墨捧住他的头,缓慢地低下自己的头。“师弟可是准备好了” “好了。”宿清云睁大眼睛,瞪着越来越近的俊美脸庞。 “闭眼。”君烜墨轻道。 宿清云迟疑了下,听话地闭上眼睛,连呼吸都放轻了。当君烜墨的额头触上他的额头后,那种仿佛要被入侵的感觉再次袭来,他控制不住地要抗拒,耳边听到君烜墨的安抚。 “接受我。” 宿清云松开紧握的拳头,敞开紫府,让君烜墨那庞大的神魂闯了进来。 “啊” 他低呼一声。 一种自己的领地被外人强行进入的不适感,令他浑身难受,但想到那个侵略者是师兄,他压下抗拒之心,尝试着去接受。那股力量并不蛮横,而是温柔地徘徊在边缘,似乎正在耐心地等候他的融合。他渐渐地放下防备,容许对方靠近自己。 君烜墨敏锐地抓住时机,在他接纳的瞬间,庞大的神魂完整地融入了宿清云的紫府中,他的力量,他的气息,扩散至每一个角落,隐隐有反客为主的趋势。 宿清云的神魂逐渐有了感知,坐在白莲的花蕊之中,仰起小脑袋,瞅着那靠近的高大神魂。 君烜墨的神魂肆意地在宿清云的紫府里走动,当他来到宿清云所在的白莲附近时,低头一看。 “师弟” 宿清云从花蕊里起身,站得直挺挺的,却仍要辛苦地抬起头,脖子都快要断了。他终于能理解缩小后的师兄为何总是悬浮在半空,因为那悬殊的身高差,简直令人无能为力。 “为何我的神魂如此之小”他问。 君烜墨蹲下身,凑近白莲,手指轻碰了下宿清云的小神魂。不知是他的力量太强大,还是其它原因,宿清云被他轻轻一碰,竟往后一倒,躺在了花蕊上。 “呃”君烜墨伸着手指,一脸无辜。 宿清云面无表情地爬起来,整了整玄灵之气幻化而成的衣袍,对君烜墨道“师兄,神魂双修之事,今日便作罢吧” 君烜墨脸上的笑容一僵。“师弟” 宿清云扭过头,不看他脸上的失望,紫府一震,将外来神魂强制排出去。 他的地盘,他作主,即使师兄的神魂再强大,也不能赖着不走。 君烜墨瞬间被他赶出去了。 无了入侵者,宿清云整个人都舒畅了,他松了口气,缓缓地睁开眼睛,对上君烜墨控诉般地眼神。 “师弟明明已答应了与我双修。” 宿清云定了定神,挣扎着从他腿上下来,抚平微皱的袍摆,慢条斯理地道“今日见过师兄的神魂,方知何为天壤之别,你我的境界过于悬殊,双修一事还是暂且放一放。”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就他那小豆芽般的神魂,对上师兄那巨人般的庞大神魂,不被吃干抹净才怪。 师兄故意引诱他进行神魂双修,分明居心不良,自己竟一时不察,差点着了他的道。 君烜墨一脸惋惜。师弟真是越来越不好骗了。 宿清云道“师兄若无事,不如陪我一起去修炼。” “嗯”君烜墨意兴阑珊地应了一声。修炼师弟打坐,他在一旁干瞪眼吗 “不来”宿清云问。 “来”君烜墨起身,揽住宿清云的肩,往修炼室走去。 众人难得进入锦绣天阙图的天宫里,自然是抓紧时间修炼。中央宫殿的附近几座宫殿,四座宫殿有了主。其中,赫连丹和姬枫涯住在正东方位的宫殿,简称东宫。 从中央宫殿回到东宫后,姬枫涯一把抱住赫连丹,将脸埋进他的颈间,不断地蹭着。 赫连丹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亲昵,揽着他的肩,问道“怎么” 姬枫涯闷声道“你明知故问。” 赫连丹冷淡的脸不由柔了几分,他道“修士,该清心寡欲。” 姬枫涯从他怀里出来,眉宇间流露出傲然之气。“既然如此,你以前为何要与我亲近我虽记不起从前的事,但与你在一起后的事,记得一清二楚。” 赫连丹道“你那时候神魂不全,我为救你,不得已为之。” 姬枫涯笑了,笑得邪气。“你莫不是忘了,几日前还与我肌肤相亲呢。” 赫连丹看他一眼,转身往寝宫走去,姬枫涯追了上去,与他并肩而行,不忘调侃他。 “口是心非的家伙。” 赫连丹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这是对主人的态度” 面对魔帝境界的赫连丹,只有无相天魔境界的姬枫涯毫无畏惧,他道“我听人说,鸾伏并非纯粹的主仆契。” 赫连丹倏地停下脚步,严厉地盯视他。“你听何人说的” 姬枫涯道“我若说是谁,你要杀人灭口么” 赫连丹不语,神情冰冷。 姬枫涯忽地凑过去亲了一记他的唇,低声道“我听宿尊主说的,你敢对他出手嗯,或者说,你舍得么” 他挑衅地一笑。 赫连丹对宿清云的忠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只要宿尊主一句话,他即赴汤蹈火。 偶尔,他会有点小妒忌,毕竟,这个男人与自己如此亲密。 “他如何说”赫连丹问。 “他说”姬枫涯道,“他说鸾伏实则是道侣契。” 赫连丹的眉头蹙了下,继续往前走,步伐快了许多。姬枫涯怔了下,见他快消失在走廊了,闪身跟上去,一把握住他的手。 “是不是”他问。 赫连丹没有挣开,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好一会儿,嗯了一声。 姬枫涯眼里的光一亮,他道“既然是道侣契,你我亲近,不是天经地义么” 赫连丹放缓速度,配合他的步子。非他不愿与姬枫涯近亲,而是随着他神魂补全后,将会越来越像从前的他。一旦他恢复记忆,想起如今,只怕要恨他入骨。 “你让我习惯了二十载,却突然收手,不觉得残忍吗”姬枫涯见他不答,继续质问他。 赫连丹倏地把他拽入怀中,捏住他的下巴,危险地盯视他。“你就那么喜欢” “喜欢啊。”姬枫涯非常坦然地承认。 赫连丹望着他尚有一丝天真的精致脸庞,不知该如何回应。 喜欢 竟如此简单地说出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3.天宫之事 “你喜欢我么”姬枫涯反问。 赫连丹目光一沉, 微微低头, 冰凉的薄唇覆住他红润的唇。 “唔”姬枫涯睁大眼睛,伸手抱住赫连丹的颈项, 更加地贴进他怀里, 加深了这个吻。 吻罢, 两唇分开, 姬枫涯呼吸急促,赫连丹却气息平稳,他的手指在姬枫涯如丝的白发里穿过, 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姬枫涯还沉浸在刚才的吻中, 突然双脚离地, 惊了下,迅速地抓住赫连丹的肩。两人的身形相似,但姬枫涯较赫连丹略矮一些,也削瘦一点,被如此亲密地抱着,不但不觉怪异, 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 “为何要抱我”姬枫涯不解风情地问他。 赫连丹腰背挺直, 步伐健稳地跨进寝宫的门槛。 “你不是想要么”他问。 姬枫涯会意, 把唇贴在他的耳边, 轻语“你不是不愿么” 赫连丹偏了下头, 耳朵因被吹了口热气, 有些发痒, 他气定神闲地回道“如你所愿。” 姬枫涯一笑,笑得眉目如画。 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冻在脸上,哗啦一声,整个人竟被赫连丹丢进了浴池里。 姬枫涯 他气急败坏地从水底浮上来,刚要斥责,却看到赫连丹正在慢条斯理地脱法袍,他一怔,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趴到浴池边,从下往上瞅着,视线灼热。 赫连丹脱完了法袍,扯下发带,一头墨发倾泄而下,居高临下地睨视姬枫涯。 “不脱吗”他问。 姬枫涯轻哼一声。“你把我扔进水里,自然要你帮忙。” 赫连丹踏进水里,来到他身后,手指挑着他被打湿的发丝,放在唇边轻吻。“那也需你配合。” “嗯。”姬枫涯应道。他肯定配合,还会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阵翻江倒海后,两人擦干身体,一起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姬枫涯神魂补全苏醒后,因失忆,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好奇,赫连丹极有耐心地手把手教他,直到姬枫涯学会自我判断和思考,他方教导得少了,但这也养成了两人聊天的习惯。 “你当初为何要在我身上定契”自从知道鸾伏相当于道侣印后,姬枫涯兴趣正浓。 赫连丹握住他乱摸的手,道“你那时闯进问天宗的地盘,我便想给你个教训。” 姬枫涯道“要教训的话,杀了不是更简单” 赫连丹瞥他一眼,道“你是离恨宗的首席弟子,直接杀了有些麻烦。” 姬枫涯又问“我为何会闯进问天宗的地盘又是如何与你遇上” 赫连丹侧身,淡然地道“你有何目的,我岂能知道” 姬枫涯盯着他的后脑勺,觉得他有事瞒他,但赫连丹不肯说,他就算缠着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那是失忆前的事,过去已去,不可追溯,如今他们皆是宿尊主和尊者的下属,又离开了魔修界,该把目光放在未来。 他对去昊天界的事,更加的兴致盎然。 “再来一次。”他扒着赫连丹的肩膀,催促。 赫连丹墨眸一闪,掀起丝被,盖住两人。 断断续续的低吟声,持续了许久,宫殿外的天空,由湛蓝到橘红,再到星罗棋布,勤劳的蜃龙在天宫巡逻了两个来回,貔貅追在它的身后,时不时地吼两嗓子,扰人清梦。 赫连丹撑起身体,低头凝视姬枫涯昏昏欲睡的脸,执起他的手,轻啃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视线落在他满是红印的胸堂,呼吸加促。 “够够了”姬枫涯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沙哑地道。 赫连丹道“既然你计较少了几日,那便把这几日的份全补上。” 姬枫涯蓦地睁开眼睛,轻哼一声,带了点哭腔道“你是魔帝,我只是无相天魔两个境界之差” “既不修炼,便与境界无关。”赫连丹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泪花。“我不过是满足你的要求罢了。” 姬枫涯咬了咬牙,抓住赫连丹的肩,猛龙翻身,两人交换位置,他气喘吁吁地坐着,白发零乱,与赫连丹的黑发纠缠得分不清彼此。 “你别动,我来动。”他深吸一口气,盯着赫连丹墨黑的眸子,傲然地道,“没道理我的体力不如你” 赫连丹的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道“也罢。” 姬枫涯被他这副淡定的模样给惹怒了,他不由地调动丹田里的魔气,令四肢百骸充满了力量,不甘示弱地行动。赫连丹在此事上,极少表现出异样,神情冷冷的,看不出他的喜怒,反而是自己每每到最后便求饶了。 天鱼肚白时,姬枫涯努力不懈地上下起伏,终于在赫连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情绪,呼吸也乱了几分,他正得意地要取笑他时,忽然位置变幻,瞬间被镇压下了。 “你你说让我来”姬枫涯不甘地嚷道。 赫连丹道“时间到了。” “嗯”姬枫涯有些蒙,接下来便连思考的时间都被剥夺了。 天宫里,闹了一夜不肯睡觉的貔貅又兽吼了数声,蜃龙终于不耐烦了,龙威一发,震耳欲聋的龙啸声盖住了貔貅的吼声,也盖住了姬枫涯高昂到嘶哑的叫声。 赫连丹渐渐平息急促的呼吸,看着昏迷过去的姬枫涯,情不自禁地碰触了下他额间红艳的蝴蝶印记。 “既使将来你恢复记忆,本尊也绝不会放开你。枫涯” 俟蔺封在寝宫的窗口坐了一夜。 雷辛手里抱着披风,轻轻地走过来,把披风覆在他的肩上。 “殿下,休息吧。”他小声地说。 昨日自中央宫殿回到南宫后,他就一直坐在窗口发呆,问他情况如何,他却不言不语,雷辛无奈,只能抱了条丝被覆在他的腿上,一夜过去,殿下依然如木头般,一动不动。 霍奇手里端着温茶,走了过来。 “殿下的身体好了一些,却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就是有天大的事,殿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出气。”霍奇倒了杯茶,放到俟蔺封搁在桌上的手边。 手指碰到温热的茶杯,俟蔺封轻颤了下,头微微转过来,终于有反应了。 雷辛趁机道“殿下若有心事,不妨跟我们说说。” “是不是那化胎廖瑾有了消息”霍奇忍不住点破了巫王的心思。前日一收到唐玉泽等人回来的消息,殿下便马不停蹄地飞来玉鼎山,在天宫的中央宫殿与众人商谈了一整夜,回到南宫情绪就不对劲了。 他的眼睛绑着黑丝带,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一开始霍奇和雷辛并未放在心上,直到他坐在窗口发呆,到了夜里都不休息,两人才觉得事情严重了。 “阿奇。”雷辛轻斥。“不可无礼。” 霍奇低下头,握了握拳头。“我们是殿下同生共死的巫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殿下若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也要想想我们这些巫士。” 巫士的力量源自巫王,巫王一旦陨落,未解除契约的巫士将随之死亡。而整个巫修界中,极少有巫士与巫王解除契约,一旦解除,再无巫王愿意与解约的巫士结契。 所以,巫王的身后,是十二个巫士。 许是霍奇的话终于触动了俟蔺封,他动了动,轻叹一声,端起手边的茶杯,放到嘴边,慢慢地喝着。 霍奇和雷辛松了口气。 待俟蔺封喝完一杯茶,霍奇提着茶壶,再为他倒了一杯。 “殿下,唐公子从沙漠回来后,可有带消息”雷辛委婉地问。 俟蔺封并未急着喝第二杯茶,而是捧在手心,暖着冰冷的手心,他声音沙哑地道“阿瑾他没有死。” “真的”霍奇双眼一亮,激动地道,“这是好事啊廖主子没有死,殿下该高兴。” 雷辛瞪他一眼。若是个好消息,殿下岂会闷闷不乐地坐在窗边一天一夜 “好事”俟蔺封自嘲一笑。“确实是好事,我是该高兴。” 雷辛听出他话中的悲伤,问道“可是有蹊跷之处” 俟蔺封松开茶杯,拉了拉肩上的披风,把自己裹得严实一些,清晨的凉风从窗户吹进来,令人身体发寒。 然而,他是修士,修士周身有灵气护体,岂会怕冷 雷辛见状,绕过去,把敞开的窗户给关上了。 “他们说,阿瑾未死,只是成了蛮族,而他体内同时存在邪光神帝的恶魂。”俟蔺封平静地道。 “什么邪光神帝的恶魂在廖主子的身体内”霍奇惊叫一声。“怪不得每次遇到化胎廖瑾都要斗一场,原来是那邪光神帝的恶魂在做崇,实在可恶” 雷辛皱了下眉。“是不是邪光神帝的恶魂控制了廖主子” “若真如此,倒也罢了。”俟蔺封挥了挥手,讽刺一笑。“邪光神帝只能呆在圣域里,离开圣域,他便无法控制阿瑾的身体,所以我们每一次遇到的化胎,都是阿瑾本人。” 雷辛和霍奇一震,不可思议地望着俟蔺封。 “殿下这这是真的吗”霍奇咽了咽口水。如果是真的,殿下该有多伤心因为廖主子下手特别狠,一直对殿下下杀手,他们数次死里逃生,一退再退,无定地界日渐沙漠,逐渐失去了往日的繁华。 每次殿下发病时,他们都对蛮族恨得咬牙,尤其是那个顶着廖主子脸的化胎,他们无时无刻地不想杀了他,抢回廖主子的身体。 可如今,从沙漠回来的人却告诉殿下,那个对殿下心狠手辣的化胎,是真正的廖主子。 这叫殿下如何接受 心心念念的道侣,却不念旧情,痛下杀手,简直匪夷所思。 莫怪殿下从昨日起便坐在此处,黯然伤神。 “他们没有骗我的理由。”俟蔺封轻道。 “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霍奇神情凝重。宿尊主和尊者特意派人去沙漠,就是为了与邪光神帝合作,而与邪光神帝打交道,就无可避免地与廖主子接触。如果殿下与廖主子碰面了,该如何相处 俟蔺封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玉佩,低声道“我要当面问问他,万西城覆灭的时候,发生了何事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雷辛单膝跪下,坚定地对俟蔺封道“殿下放心,我等巫士与殿下共存亡,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殿下。” 霍奇也跟着跪下,他中气十足地道“廖主子就是有再大的苦衷,也不该伤害殿下。他若敢来无定地界,属下就敢上去揍扁他,为殿下出气” 雷辛看他一眼。大言不惭,以他的修为,揍得过化胎蛮族吗 俟蔺封被霍奇逗笑了。“是我作茧自缚了。正如你所言,有苦衷道出来便是,我和他一起担当着,他不说,那就揍他一顿出出气。” 霍奇眉开眼笑。“殿下能如此想,就再好不过了。” 俟蔺封温和地道“多谢你们。” 雷辛道“为殿下分担解忧,是我们巫士的职责。” “我想休息了。”俟蔺封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雷辛急忙上前扶住他的手。 俟蔺封搭着他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霍奇把快滑到地上的丝被抱了起来,三人一前一后的地往床边走去。 脱了袍子,脱了鞋,他慢慢地躺在床上,雷辛为他盖上被子。 俟蔺封解下黑丝带,揉了揉眼睛,道“昨夜蜃龙和貔貅吵了一夜。” 提到它们,霍奇一脸气愤“不错到了凌晨尤其吵闹,简直扰人清梦。” “这会儿倒不闹了”俟蔺封问。 雷辛道“定是被宿尊主给训了。” 俟蔺封打了个呵欠,道“那倒安静了,正适合休息。” 貔貅和蜃龙确实被宿清云责备了。 一龙一兽趴在中央宫殿的广场上,垂着脑袋,听着宿清云的训话。 “你是天宫的守护兽,不但要维护天宫的秩序,也要顾及住在天宫里的修士。夜间休息最为重要,你与貔貅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宿清云严肃地斥喝它,君烜墨冷笑地盯着蜃龙,强大的境界威压让蜃龙瑟瑟发抖,它睁着一双龙目,委屈地呜呜几声。 明明是貔貅在闹,它忍了一夜,终于忍无可忍,才大吼一声震住它。 “还有你。”宿清云望向把头埋在爪子间的貔貅。“你夜里不休息,为何要追着蜃龙它每隔一段时间巡逻天宫乃是惯例,你却多次阻扰它,不觉得过分么” 貔貅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一副认错的模样。它只是太无聊了嘛,想找蜃龙玩。 “下次还敢么”宿清云问它们。 一龙一兽立即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宿清云吁了口气,道“这次便饶过你们。下次再犯,就不是训几话了。” 君烜墨抬脚踢了踢貔貅。“滚吧,看着就碍眼。” 貔貅全身的毛一竖,倒退数步,纵身一跃飞去东南方。蜃龙咧了咧嘴,优雅地游动,继续巡逻去了。 宿清云揉了揉额角。凌晨被一龙啸声震得,惊醒了过来。师兄恼得说要去扒了貔貅的皮,抽了蜃龙的筋,被他给拉住了。 结果因为这两只神兽,他被师兄压着吻了许久。 “师兄,邪光神帝说要见见你,你打算去见他吗”想到此事,宿清云把脑中的旖旎暂时驱赶出去。 “他好大的面子,让本尊去见他”君烜墨扬眉道,“他想见我,就自己滚过来。” 宿清云问“但他出不了圣域,不是么” 君烜墨轻哼“那就让廖瑾过来。” 宿清云微微戚眉“廖瑾是廖瑾,邪光神帝是邪光神帝。” 邪光神帝之所以离不开圣域,是因为圣域有玄灵之气,在有玄灵之气的地方,他方能控制身体的主导权。 等等,玄灵之气 “师兄”他对上君烜墨的眼睛。“莫非师兄想让他进天宫” “他有何资格进天宫”君烜墨道,“天宫之事,不可让他知晓。” “为何”宿清云问,“难道师兄怕他会觊觎锦绣天阙图” “显而易见。”君烜墨揽住宿清云的肩,道,“那可不是个善茬。” 宿清云点点头。“防人之心不可无。” 邪光神帝虽与师兄一样来自昊天界,却不知是敌是友,更不知他站在哪一方。在救出他的善魂和本体,拿到穿梭各界的法宝前,他们绝不可掉以轻心。 “廖瑾的身体与其说被他侵占,不如说他们是合作关系。”君烜墨道,“让廖瑾过来,也算是帮巫王一把。” 宿清云琢磨了下,道“我们曾答应巫王帮他取回廖瑾的身体,而今廖瑾未死,只要解开误会,即却了一桩心事,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君烜墨的紫眸直勾勾地看着宿清云,重复他的话“有情人终成眷属” 宿清云被他看得脸上一热,移开视线。 君烜墨低头贴在他耳边轻语“师弟觉得我们这对有情人,何时能成眷属” 调笑的话,不知有几分真心,宿清云抿了唇,垂目道“你是师兄,我是师弟,我们早已是眷属。” 君烜墨一怔,即而笑了。“此眷属非彼眷属。” “有何区别”宿清云问。 “区别可大了。”君烜墨道。“一则为亲属,二则为夫妻。师弟口中的眷属,是一,还是二” 宿清云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有一,便有二。师兄以为如何” 君烜墨面露愉悦之色。“师弟所言甚是。” 两人并肩站在广场上,气氛静谧,望行云流水。 唐玉泽和秦重飞近中央宫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画面,他们犹豫着要不要打破这美好的一幕。正在徘徊之时,宿清云发现了他们,朝他们招招手。 唐玉泽脸皮厚,拉着秦重落在了广场上。 两人行过礼后,对宿清云道“宿尊主,我们想先出去。” 宿清云问道“为何不多在天宫里修炼几日” 往日他们进了天宫,恨不得赖着不走,今日却为何要提早出去 秦重道“半个月前有位病人预约今日来看病,故尔我要去一趟秦家医馆。” “原来如此。”宿清云道。秦重的秦家医馆在巫修界闻名遐迩,求医的人络绎不绝,人多了,便需要预约了。 “你呢”宿清云问唐玉泽。他一直嫌自己的境界低,一有机会就闭关,这次为何不留在天宫里修炼了 “此次来的病人是巫修者,且境界不低,我不放心,想陪秦重一起过去。”唐玉泽道。他们这些人当中,境界最低的其实是秦重。 宿清云道“不如让逸尘和你们一起去。” “不了。”秦重温和地道,“在无定地界的主城里,巫修者不敢放肆。” 如今的无定地界今非昔比,以前孤立无助,受尽欺辱,而今他们不但拥有灵脉,还大肆发展,资本雄厚,人才辈出,在巫修界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再则,连巫祖都拿不下玉鼎山,在神秘的外界大能手下吃了瘪,其他人更不敢造次了。 “那就一起出去吧。”宿清云道。 “怎么”君烜墨问他。 宿清云笑道“我约了陆前辈。” 君烜墨脸色一沉。“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为何还要找他” 宿清云道“学以致用,只有反复琢磨,方可炉火纯青。” 君烜墨深知此理,只好依了他。 一旁的唐玉泽闻到一股浓浓的醋味,靠在秦重的肩上,偷笑,被君烜墨瞥了一眼,立即不敢动了。 四人出去后,宿清云带着君烜墨去找陆江,秦重和唐玉泽一路飞向主城,来到秦家医馆。 刚踏进医馆的大门,立即有手下来禀报。 “主子,那位病人早一个时辰就到了。”黑衣人恭敬地道。 秦重抬头看了看日时,道“约定时间在巳时,现在才辰时。” “看来这个病人很急。”唐玉泽眯眼。 两人一起走进大堂,便看到一排气势不凡的巫士守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紫袍青年,觉察到有人进来,那些巫士齐刷刷地瞪了过来。 秦重和唐玉泽不约而同地皱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4.医馆访客 “这位, 便是人称妙手回春的秦重, 秦大夫了吧” 一褐衣男子笑容可掬地迎上来,朝秦重作揖。他的衣着打扮较之其他巫士要精致华丽, 五官俊朗, 气度不凡, 笑起来眼如弯月, 令人心生好感。 秦重淡定地看着眼前的阵势,面对褐衣男子亲切地问候,他温文尔雅地回礼。 “在下便是秦重, 妙手回春不敢当,疑难杂症略有涉及罢了。” 褐衣男子道“秦大夫过谦了, 听闻阁下不但治好了琉光门天照巫王的宿疾, 更治好了西月巫帝的病,阁下的医术如今在整个巫修界赫赫有名,我们巫王自十年前受伤后,病情一直不曾好转,在西月巫帝的推荐下,特来此地, 请秦大夫看看。” 秦重微微一笑, 道“天照巫王和西月巫帝皆境界高深, 秦某只做了个引子, 真正令他们治愈的, 靠的是他们自己的修为。” 抱了抱拳, 他拉着唐玉泽, 泰然自若地往大堂里面走去,经过“病人”时,他轻轻地颔首,走至看诊桌后,端正地坐下。 唐玉泽不动声色地站在他身侧,一副打下手的模样。 褐衣男子心中惊讶,看秦重的目光沉了几分。 从他们踏进大堂时,他便探清了两人的修为,不过天巫相近的境界,不足为惧,然而,他们面对巫王和众巫士时,却从容不迫,看他们的眼神极为平静,完全把巫王当成了普通的病人,毫无敬畏之心。 褐衣男子正要开口,突然响起一阵咳嗽声,他急忙来到一脸病容的紫袍男子身边,关切地问“殿下,可是难受” 紫袍男子缓过气,虚弱地道“尚可。” 褐衣男子却剑眉紧蹙。“殿下咳得如此厉害,却还执意亲自过来,离了冥莲香,殿下的身体撑不过半日” 紫袍男子有气无力地道“我若不过来如何让秦大夫把脉” 褐衣男子道“我们可以重金请秦大夫出诊,不是么” 紫袍男子轻轻摆了下手,道“秦大夫不出诊乃是惯例。” 褐衣男子长叹一声,向秦重鞠躬。“还请秦大夫尽快为我们殿下看看,他的身体真的经不住折腾,唉” 围着紫袍男子的众巫士异口同声地道“请秦大夫为我们殿下诊断病情吾等感激不尽” 唐玉泽看到如此大的阵势,不禁抿了下嘴。主仆两人一唱一喝,看似关切,实则故意说给秦重听的。秦重不出诊确实是惯例,境界再高,也需病人亲自来秦家医馆预约排队,谁都不例外。褐衣男子分明在借着关心主子的当儿,指责秦重摆架子,居然要他们主子纡尊降贵地亲自前来看病。 真是不好意思了,他家秦重医术高明,就爱摆架子。连巫帝都对秦重礼贤下士,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巫王 秦重不动声地道“阁下既然预约在今天,那便是秦某的病人。请将手搁在此处,秦某先为阁下诊脉。” 他在桌上摆了个小软垫,示意紫袍男子露出手腕。 紫袍男子慢慢地把手搁到小垫上,细白削瘦的手腕,布满了青筋,狰狞得有些丑陋。 秦重对他手腕上的青筋视若无睹,手指准确无误地点在他的脉膊上,沉着冷静地搭脉。 紫袍男子不由地多看了两眼秦重,浅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欣赏,他主动开口道“秦大夫年纪轻轻却医术高明实在令人敬佩。” 秦重道“不过是久病成医。” “哦难道秦大夫也曾”紫袍男子话说了一半,突然气喘吁吁了。 “阁下莫激动。”秦重道,“阁下的伤病,需静心静气,更要静神,否则极易加重病情。” 褐袍男子轻拍紫袍男子的背,为他顺平气息。 “秦大夫不愧是神医,我们殿下的病确实需要静养,否则气血逆流,后果不堪设想。” 秦重点了点头,放开紫袍男子的左手腕,换右手腕。紫袍男子配合地把右手腕搁到桌上,同样布满青筋的手腕,细小无力,半透明的皮肤下血管清晰可见。 “阁下的病,实属罕见,秦某亦是初次遇上,能否治愈,不敢保证,但为阁下减轻痛苦,缓解病情,却还是有一些办法。”秦重道。 “此话当真”褐袍男子一脸惊喜。“只要能先缓解殿下的痛苦,诊金不是问题。” 秦重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让唐玉泽为他磨墨。唐玉泽动作迅速,拿起墨条,便在砚台里磨出浓浓的墨汁。秦重将毛笔在墨汁里蘸了蘸,铺开白纸,写下几个字,顿了顿,抬头询问。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紫袍男子怔了下,道“在下姓罗名辰,这位是我的巫士,齐越。” 秦重在纸上写下罗辰两个字,又问“不知阁下何门何派” “这个需要记录么”褐袍男子齐越问。 秦重看了他一眼,道“秦某的病人太多,若不分清楚,容易混淆。” “这”齐越犹豫,罗辰却不甚在意地道“我是巨灵门的巫王。” “巨灵门”秦重在纸上写上巨灵门三字。在巫修界呆了二十年,他早已学会此界的语言和文字,故尔与人交流毫无障碍。 字如其人,刚柔并济,自成一派,秦重行云流水般地写了满满一张纸后,又蘸了蘸墨汁,在新的空白纸上继续书写,直到写完三张纸后,方优雅地放下毛笔。 “此药方只能暂时缓解阁下的病情,半个月后再来就诊,需调整药方。两个月后若有起色,或许有办法为阁下根治。”秦重温和地道。 罗辰眼里闪过一丝光,又咳了起来,齐越迅速地为他顺气,欣喜若狂地问道“真能根治” 秦重道“虽无十分把握,七八分还是有的。” “神医不愧是神医”齐越惊叹。 “多多谢秦大夫”罗辰颤着无血色的唇,感激地道。 “医者仁心,这是应该的。”秦重莞尔一笑,转头对唐玉泽道,“阿泽,你帮我把药方拿到后堂的药房,让平飞配药。” 平飞是他的下属,在秦家医馆里负责药房,他本人精通草药,药房里除了魔修界的草药外,还有巫修界的,都是他独自一人采集、晒干、切段成药的。 唐玉泽可不放心秦重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巫修者,他对站在门口接待病人的黑衣人招了招手。“明华,你过来。” 黑衣人听到主子喊他,一个闪身便来到唐玉泽面前,恭敬地问“唐主子,可有要事” 唐玉泽把药方递给他。“你去后堂让平飞快点配药,这位尊贵的病患等得急。” “是。”明华接过药方,快速地步入后堂。 齐越见这绯衣男子如此熟练的使唤人,不禁问道“不知这位是” 秦重道“他是我的” 唐玉泽忽然一把搂住秦重的肩,笑眯眯地道“我与秦重心心相映,情同手足,乃是过命的好兄弟。” 秦重怔了怔,一脸无奈。“他是唐玉泽,我的好友。” “原来是唐公子,幸会,幸会。”齐越抱拳。 “彼此彼此。”唐玉泽回礼。 配药需要一些时间,这会儿没有其他病患,几人便闲聊了起来。 “秦大夫和唐公子可是魔修”齐越好奇地问。 唐玉泽道“不错,我们来自魔修界。” 齐越叹道“以前我听闻有许多外界大能来巫修界,虽不曾见过,但据说境界皆在帝级以上。今日与两位相识,方知传言不可尽信。” 言下之意,便是唐玉泽和秦重境界不高,却出现在巫修界,十分蹊跷。 秦重道“凭我二人的境界,哪有本事穿过界壁自是有高人带我们过来。” 他们在巫修界二十载,早就引起巫修者的注意了,何况他们长驻无定地界,与巫王俟蔺封交好,巫修者们必定将他们的底细探查得清清楚楚。故尔,秦重没有隐瞒,而是坦然地道出自己的来历。 罗辰瞥了眼齐越,虚弱地对秦重道“我这下属不懂规矩,还请秦大夫见谅。” “无妨。”秦重道。 唐玉泽笑问“我倒是有点好奇,阁下是如何得了这一身伤病修士,特别是巫修士拥有祈福之力,为何不能自救” 他话一落,站在罗辰后面的巫士不约而同地瞪视他,气势惊人,齐越脸色微沉,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唐玉泽挑眉。“怎么这个不能问” “阿泽。”秦重轻斥道,“不可唐突了巫王。” 唐玉泽摸了摸鼻子。 往而不来非礼也,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秦家医馆是他们的地盘,管他巨灵门,还是什么巫王,来看病,就得守规矩,带这么多巫士来造势,想给谁下马威哼哼。 秦重道“若能知道阁下因何而病,或许对治疗上有所帮助。” 他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僵硬的气氛。 齐越缓和了脸色,只要对巫王的病情有益,他都不会计较。 “十年前,殿下曾与蛮族交过手,一时不察被蛮族所伤,这才落下了一身伤病。回到巨灵门后,试过许多治疗方案,都无济于事,后来门内的巫尊出手,以冥莲之香镇住殿下的病,只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殿下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于修行不利。” “原来如此。竟然又是蛮族。”秦重叹道,“但我看阁下体内并无死气。” 罗辰缓慢地道“初时确有死气,但只要在十二个时辰内拔除了,便不会留下死气。只是死气虽除,却还有毒留在体内,无法根除。” “果然是毒。”秦重道,“适才我以灵气探了探阁下的经脉,发现经脉之中沉淀了一些奇怪的物质,原来是毒素。” 罗辰眼睛半瞌,轻轻地摸了下自己的手腕。他竟然没有觉察到自己的经脉被他人的灵气探查了,此人的医术果然高明。 “毒素入骨,更渗透到经脉丹田,秦大夫真有办法清除毒素”罗辰低声问。 秦重沉吟道“一切看第一副药的效果。半个月后,阁下再来复查。” 罗辰道“也好” 正在这时,华明提着一大包药从后堂出来了。 “主子,药配好了。”他将药包小心地摆在桌上。 秦重微微点头,拿起毛笔,在纸上快速地写了几个字,交给齐越。“煎药的方法都在这上面了,只要按照步骤煎药即可成药。” “多谢。”齐越接过纸,顿了顿,问道,“在下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说” “但说无妨。”秦重道。 “为何秦大夫不将草药炼制成丹药”齐越问。他们是修士,修士必用丹药,一颗下去,药到病除,无需像草药那般熬几个时辰,还苦得很。 秦重愣了下,失笑道“丹药虽方便,炼制起来却极为复杂,在下修为不足,炼制的丹药无法发挥最好的药效,与其浪费草药,不如不炼,良药苦口,但利于病。” 唐玉泽心中不屑。那么多病人,每个病人都炼制丹药,秦重就不用出炼丹房了。炼丹快则三天,慢则十天半个月,甚至还有一年半载的,只有赫连丹那个炼丹狂魔才喜欢天天蹲在炼丹房等开炉。但是,人家也是有原则的,非绝顶丹药不炼,所以,赫连丹炼制的丹药,重金难求。 “秦大夫所言极是。”齐越被说服,连连点头。 “阁下回去后,仍需静养,喝完药,等药效发挥时,会沉睡两个时辰。”秦重道。 沉睡两个时辰 罗辰微蹙了下眉头。 一天三顿药,每次喝完都要睡两个时辰,那他这一整天便不用清醒了。但是,要想身体好,就得乖乖吃药。 “不知诊金”齐越把药包递给另一个巫士后,向秦重作揖询问。 唐玉泽听到诊金,眼睛一亮。他最喜欢看病人付钱时的模样了。 “一千万巫灵石。”秦重语气平静,神色如常地说出一个数。 齐越摸储物袋的手一顿,眼角抽了一下,犹豫地问“可是包含了以后的诊金” 巫王的病不是一次性就能治好的,往后他们肯定要来许多趟,如果是全部诊金,一千万巫灵石倒不贵。 秦重伸出一根手指,笑道“自然是这一次的诊金。下次的另算。” 莫说齐越脸色僵硬了,便是罗辰也是一震,而其他巫士更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见他们如此反应,唐玉泽笑眯眯地道“诸位可是觉得诊金贵了呵呵,你们只知巫帝治好了多年的顽疾,却不知他花了多少费用么” “多多少”齐越不禁咽了下口水。 唐玉泽伸出两根手指。 “两万千”齐越猜。 唐玉泽晃了晃手指,道“两亿巫灵石,外加一件极品法宝。” “齐越”罗辰轻唤了一声。 齐越二话不说,从储物袋里数出一千万巫灵石,放在乾坤袋中,郑重地放在桌上。“多谢秦大夫,快到午时了,我等急着要为巫王殿下煎药,便不再打扰了,告辞。” 秦重随手取过乾坤袋,收入自己的储物袋中,自若地道“慢走,不送。” 连眼都不眨一下就收下了一千万巫灵石,果然是见过大风浪的人。齐越既佩服又感慨。 别过之后,他们火烧屁股般地离开了秦家医馆,看得唐玉泽笑容满面。直到人走远了,唐玉泽方笑出声。 秦重道“此人不简单。” 唐玉泽停下笑,严肃地点头。“显而易见。” “希望不是我想多了。”秦重整理着桌上的笔墨。 “他们是巨灵门的人等等,这巨灵门,为何似有耳闻”唐玉泽摸着下巴,仔细回想,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秦重的动作一顿,道“若想知道此人的底细,不如找巫虞妖姬,她的茶馆开遍巫修界,消息最灵通。” “有道理。”唐玉泽捶了记手心,“那我们现在就回玉鼎山找宿尊主。” 巫虞妖姬和她的下属都在宿尊主的锦绣天阙图里修炼,若要找她办事,只能再进天宫。 秦重却道“我有几日不在医馆坐镇了,今日就先不回去了,你过去询问即可。” “那怎么行留你一人我不放心。”唐玉泽道。 秦重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华和平飞的境界可不比你低。” 唐玉泽撇了下嘴,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医馆。 秦重嘴角含笑地摇摇头,拿起一本书,翻阅了起来。 唐玉泽一路御剑飞行,冲回玉鼎山,直奔山顶的大湖泊。那湖泊乃是玉鼎山的一大景观,自从引出灵脉后,整个山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湖泊四周更是绿意盎然,水中含有浓郁的巫气,乃修炼的最佳场所。 宿尊主与陆江陆前辈切磋阵法时,喜欢在湖泊上一比高下。故尔,唐玉泽很快就找到了宿清云和陆江,以及在一旁观战的君烜墨。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往湖边的巨树上一跳,收了剑,半蹲着看向前方。 只见整个湖泊变成了战场,宿清云悬浮于庞大的剑阵之中,那剑阵里排列着无数柄锋锐的长剑,每一柄长剑都散发着可怕的杀气,一旦有人接近,立即化为一条凶猛的剑龙,气吞山河般地冲过去,吞噬入侵者。 陆江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宿清云的剑阵之中,时不时地指出他的漏洞,宿清云沉着冷静地修补着,使剑阵更加的完美,手中的冰魄惊天剑一抛,引玄灵之气,闪电般地在空中绣出一幅图,而那幅图眨眼间变为实物,成为攻击法器。 唐玉泽瞪大眼睛。 他极少看宿尊主战斗,平日虽也有见过他的剑阵,但从不知,宿尊主的剑阵竟是无中生有 明明只是一团不可捉摸的玄灵之气,在他的操控下,却能化虚为实物 他原以为剑阵中的剑是幻影,或是光剑之类的,万万没想到,那数以万计的剑,全是实物 吞了吞口水,唐玉泽不禁想起在魔修界时,宿尊主在拍卖会上拍到了那本鸡肋般的天地玄幻书以及不知有何用处的天罡剑谱,最后又在秘籍店铺里买了基础阵法。 难道说,三者合一,就有了眼前这般震撼人心的效果 不敢置信。 他认真地看着宿清云与陆江一来一回地比试,虽然差了数个境界,宿清云却不曾快速败落,反而越战越勇,他不单幻化出剑阵,同时还幻化出千奇百怪的东西,慢慢地,唐玉泽看出了他的目的。 宿尊主居然在剑阵的基础上,以玄灵之气绣出了一个小世界 那小世界里,有花有草,有树有木,有飞禽有走兽,山峰拔地而起,河流蜿蜒而过,整个湖泊仿佛消失了般,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新世界。 陆江被新世界困住了,身在其中寸步难行,莫说找不到宿清云,便是想跳出去,都插翅难飞,因为他每走一步,便有无限杀机。纵使他见多识广,亦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这是什么样的精妙阵法,未所未闻,见所未见。一直以来,他研究的阵法,乃是符文阵法,何曾见过化虚为实的阵法他不由自主地摘了片树叶,那叶子与普通的叶子毫无区别,捏一下,还有汁液渗出。 他迅速地扩大神识,想探查宿清云的藏身之处,然而,神识竟被什么弹了回来,他脸色大变。 此处有禁制 也就是说,他被宿清云的阵法困住了。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宿清云在阵法之上羸了过他,陆江简直要被宿清云的天赋所折服。 君烜墨负手立在湖泊边上,望着湖泊上出现的小世界,紫眸幽深。 一刻钟后,湖泊上的小世界一阵动荡,化为点点星光,逐渐消失了。君烜墨身影一闪,出现在湖泊上,伸手接住了从空中落下的宿清云。 宿清云虚脱了般靠在他的怀里,浑身汗湿,脸色苍白。 “胡闹。”君烜墨轻斥。 宿清云俊美的脸一展颜,笑得无力“我只想试一试竟成功了哈” “还敢笑”君烜墨抱着他回到湖边,瞪着他脸上的笑容,恨不得打他的屁股。不过入魂境界,居然敢创世 “我原以为会失败”宿清云轻咳一声道。 “粗制滥造,漏洞百出。”君烜墨无情地点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5.当众秀爱 对上师兄那双严厉的紫色眼睛, 宿清云脸一热, 窘了。 适才与陆前辈切磋之时,突然灵光一闪, 以玄灵之气为线, 以冰魄惊天剑为针, 以天地为锦, 绣出一幅锦绣图,化虚为实, 铸就奇异阵法,助他战斗。 可惜他境界不足, 修为尚浅, 几乎用尽全身的玄灵之气,无以为继, 阵法消失, 整个人虚脱了般从空中坠下,幸而师兄闪电般地冲过来, 一把接住他, 免去了他掉进湖里的命运。 正如师兄所言,他创造的小世界十分简陋,破绽百出,陆前辈之所以会被他困住, 不过是因他投机取巧, 出奇制胜罢了。若陆前辈再琢磨一小会, 定能易如反掌地破解阵法。 “哈哈哈哈”陆江豪迈地笑着飞过来, 轻轻地落在他们面前,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宿公子棋胜一招,陆某甘拜下风。陆某专研阵法数千载,自认对各大阵法了若指掌,达到登峰造极之境,却不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宿公子对阵法的运用更是出神入化。佩服佩服” 宿清云被他夸得难为情了。身体缓过劲,他挣扎着想让君烜墨放下他,但君烜墨抱着他不撒手,他挣不过,只能厚着脸皮继续靠在他的胸膛上。 “陆前辈谬赞了,若无陆前辈的倾囊相授,晚辈的阵法之术不过是纸上谈兵。今日虽侥幸略胜一筹,却仍有许多不足之处,还请陆前辈继续指点。”宿清云谦逊地道。 陆江见他乖巧地靠在君烜墨的怀里,不禁莞尔一笑。“今日切磋到此,明日再战,你看如何” 宿清云尚未应下,君烜墨先为他回答了。“频繁切磋对提升境界并不益处,不如静下心来,研精致思,方能更进一层。” 陆江颔首。“尊者言之有理,那我们改日再战。” 若他未看错,适才尊者的眼里闪过一丝妒忌。这是又吃醋了他心中暗笑,修炼至今,数千载来,他还不曾见过哪对道侣如此恩爱。修士多薄情,一心一意追求境界者不计其数,成就道侣者凤毛麟角,毕竟资质不同,天赋各异,一人若未突破境界,即会陨落,另一人形单影只,黯然伤神,不利修行。 比如他们无定地界的巫王俟蔺封和原万西城主廖瑾原是一对准道侣,约定晋升成为巫王后便举行结契大典,然,天有不测风云,万西城被蛮族攻破,俟蔺封逃过一劫,廖瑾却死于非命,连遗体都被蛮族操纵,成为蛮族的一员。 俟蔺封用情太深,至今都未走出情殇,一百多年过去了,修为停滞不前,长此以往,他的修行之道将止步于巫王境界,不过,自从这些外界之人来了后,似乎有了转机。 无定地界因玉鼎山的灵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举跃身成为巫修界不可或缺的重要地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频频向俟蔺封示好,甚至有人私下里找上了他。当然,陆江对这些毫无兴趣,只要给他一个清静之地,专研阵法,提升修为,他可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识趣地走了,留宿清云和君烜墨在湖畔大眼瞪小眼。 “师兄可以放我下来了。”宿清云扯了扯他垂在胸前的发丝。 “腿不软了”君烜墨抱着他往一棵巨树走去。那巨树粗壮高大,盘根错节,树叶茂密,是乘凉的好地方。 “不软了。”宿清云道。 君烜墨闪了闪眼,低头亲了亲他的额角,放他下来,宿清云脚一沾地,正要站直,岂料他高估了自己的恢复速度,双腿无力,整个人向前倾前,君烜墨眼疾手快地揽住他的细腰,顺势一带,再次抱起他。 宿清云手忙脚乱地搂住他的脖子,面红耳赤。 “这叫不软”君烜墨贴在他耳边轻笑。 宿清云把脸埋进他的颈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从不知耗尽体内的玄灵之气后,居然如此乏力,连站都站不稳。 君烜墨亲了亲他柔软的发丝道“回天宫修炼。” “好。”宿清云闷声应道。 躲在树上的唐玉泽看了场震憾人心的战斗,正在回味,一不小心偷看到主子之间的调情,他一脸尴尬地蹲在粗壮的树枝上,踌躇着该不该下来煞风景。 当听到尊者说要回天宫修炼,他心中一急,身手敏捷地从树枝上跳下来。 “宿尊主,尊者,且慢”他厚着脸皮呼喊。 宿清云因用尽了玄灵之气,神识未开,故尔不曾发现唐玉泽藏在巨树上,这会儿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宿清云讶然。他扭头一看,但见一身绯红法袍的唐玉泽扬着讨好般的笑容,规规矩矩地站在十尺之外。 他何时出现在此处或者说,他何时来的是在他和陆江切磋之前呢,还是他落入师兄怀里之后 然而,不管哪种情况,皆无可避免地看到了他的窘态。 “你小子终于舍得出来了”君烜墨懒洋洋地问。 他的魔识范围极广,唐玉泽一回到玉鼎山他即知了,更不必说他躲在树枝上偷窥。他抱着师弟走至这棵巨树下,故意提议回天宫修炼,便是想看看唐玉泽要躲到何时。 果然,一听到天宫,唐玉泽就耐不住性子出现了,而师弟因惊讶和害臊,整人都贴进他怀里,君烜墨十分受用,看唐玉泽也顺眼了几分。 唐玉泽搔了搔头,道“宿尊主和尊者要回天宫,还请带上小的。” “你不是和秦重一起去医馆了么为何丢下他独自回来了”君烜墨询问。 “此事说来话长。”唐玉泽正色道,“今日来的病患,似有蹊跷。” “哦”君烜墨挑眉,贴在他怀里当鸵鸟的宿清云情不自禁地竖起耳朵。 “那位病患身体极为虚弱,带着十几名巫士声势浩大的出现在医馆,我和秦重踏进医馆时,差点以为进错门了。那反客为主的架势,嚣张之极。”唐玉泽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道。 “怎么来的是位巫尊”君烜墨问。 “不是。”唐玉泽挥了下手。“巫王罢了,排场却比上次的那个巫帝还大。对了,他说自己是巨灵门的巫王,这巨灵门,小的总觉得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巨灵门”宿清云迅速地从君烜墨的怀里抬出头,一脸诧异。 “啊宿尊主知道这巨灵门”唐玉泽惊讶地问。 君烜墨冷冷一笑。“巨灵门呵,我们不找他们算帐,他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唐玉泽眨了眨眼。“尊者,小的不太明白。” 宿清云道“二十年前,我曾派赫连丹去拍卖会卖几件法宝,赚取巫灵石,巨灵门正是那个时候盯上了赫连丹,赫连丹被他们追杀进入了锁魂山。” 经宿清云一提,唐玉泽终于想起来了,双手一击掌,他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如此熟悉了,原来是追杀过赫连丹的巨灵门。” 二十年前,宿尊主刚来巫修界,境界不稳,无法打开锦绣天阙图,他进不了天宫,天宫里的他们也出不去,于是赫连丹拍卖了身上的法宝,赚取巫灵石,供宿尊主修炼。宿尊主稳定境界后,终于打开了锦绣天阙图,进入天宫,招集众人商议大事,但关于巨灵门的事,提及不多,赫连丹可能觉得被人追杀十分丢脸,只字不提,以至于其他人对巨灵门印象不深。 宿清云严肃地对君烜墨道“师兄,此事非同小可,需与众人商议后,再行定夺。” 他们在巫修界待二十载,凡是有心人士深入调查,必能查出他们的底细。巨灵门的巫修者隔了二十年出现在秦家医馆,绝非偶然。 “我去把秦重叫回来。”唐玉泽道。他本想进天宫找巫虞妖姬帮个忙,调查一下巨灵门,如果有问题,就让秦重拒了这个病人,如今听了宿尊主和尊者的话,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速去速回。”宿清云道。 “是。”唐玉泽踩上剑,嗖地冲上天空,往主城飞去。 宿清云轻叹一声,看向君烜墨。“师兄,似乎有麻烦要来了。” 君烜墨嘴角一勾,笑道“师弟错了,是巫修界有麻烦了。” 原本他们只在巫修界待满一百年,解开祈天城的高塔封印,救出邪光神帝离开即可,巫修界的是是非非,皆可忽略不计,可偏偏有人一心惦记着,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那就莫怪他心狠手辣,拿他们开刀了。 宿清云微怔,望着他笑中的煞气和冷酷,莫名地感到一股寒意,然而他却受到蛊惑了般,移不开视线。 君烜墨敛了笑容,见宿清云神情专注地凝视他,不禁问“师弟在看什么” 低沉的声音仿佛呢喃般在耳边响起,宿清云倏地回神,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师兄,我们先回宫殿吧。” “真没什么”君烜墨狐疑地打量他。师弟的表情,可是出卖了他的心事。 “莫让阿泽他们等久了。”宿清云垂眼道。 “也罢。”君烜墨抱着他瞬移,几个闪身便回到了半山腰的宫殿,等了一刻钟,唐玉泽带着秦重回来了。 他们进入天宫后,招集众人,把事情一说,巫王诧异,赫连丹目光一寒,巫虞妖姬笑得娇媚。 齐二刻不容缓,请示先出天宫,和外面的情报网接触,半个时辰后,他便弄到了巨灵门的所有资料。回到天宫的中央宫殿,他取出装了信息的玉简,每人发了一个。 宿清云捏着玉简,神识探入其中,不一会便看完了内容。 这巨灵门乃是天衍地界的古老门派,出过三位巫尊,一百八十位巫帝,一千零二位巫王,五千七百六十一位天巫,天巫之下忽略不计。与巨灵门相交好的门派众多,其中和无极门是数千年的同盟,而这无极门正是离伊所在的门派。 罗辰是众多巫王中的一个,其父乃是一位巫尊,故尔他虽是巫王,在巨灵门内却拥有尊贵的身份和地位。十年前他与蛮族战斗时,不甚受了重伤,死气侵入体内,巨灵门的大能迅速地为他拔除死气,但对随死气进入的巨毒束手无策,其父千方百计寻找解毒之法,只调配出冥莲之香,暂时抑制他体内的毒素,保他五十年寿命。如今三十年过去了,他的身体日渐虚弱,再过十年,他或许只能躺在床上,如活死人般苟活残喘。 二十年前,赫连丹委托拍卖行拍卖的丹药,奇迹般地缓解了他身上的毒,不但能让他如常人般行走,还可进行短暂的修炼。罗辰用过一瓶药后,迫不急待地要寻找炼丹之人。 巨灵门迅速派出众弟子,威逼利用地从拍卖行管事那里套取了赫连丹的信息,所以,赫连丹一出城,便被他们盯上了。 “赫连帝君的丹药真是不同凡响,居然能克制住连巫尊都无法破解的巨毒”唐玉泽啧啧称奇。 “丹会炼丹”坐在赫连丹身边的姬枫涯歪着脑袋,好奇地瞅着他。 他话一出,其他人皆一愣。 丹会炼丹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的怪异 数人低头闷笑。 姬枫涯眼睛一眯,看向唐玉泽,唐玉泽捂了下嘴,心中不平。明明齐二笑得更夸张,为何单单盯着他瞧 “有何好笑”姬枫涯不悦地问。 唐玉泽压下笑意,摆手道“这个我并不是在笑你,呃,只是奇怪罢了,你为何不知赫连帝君会炼丹” 姬枫涯反问“我不知道他会炼丹有何奇怪” 他自醒来后,与赫连丹形影不离,却从未见过他开炉炼过丹。 赫连丹握住他的手,道“凡事有轻重缓急,你的事比炼丹重要。” 姬枫涯闻言,面露欢喜的笑容,挨到他耳边,低语。“你果然心悦于我。” “咳咳咳”唐玉泽刚喝进的茶差点喷出来,猛烈地咳嗽,秦重急忙帮他拍背顺气。 “为何如此不小心”他轻斥。 唐玉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赫连丹和姬枫涯简直恬不知耻,居然当众调情 宿清云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他抑制不住地抽了下嘴角,坐在他身边的君烜墨往他身边靠了靠,似笑非笑。 俟蔺封安静地坐着,神识扫到赫连丹和姬枫涯,不禁有些羡慕。思及廖瑾,他微微低头,心情低落了几分。 巫虞妖姬娇笑数声,道“姬公子与赫连帝君鹣鲽情深,真是羡煞旁人也。” 她话一出,道出了众人的心声。 姬枫涯闻言,泰然自若地建议“妖姬若真羡慕,不如寻个如意郎君,在这漫漫的修行之路上鸾凤和鸣,亦是一桩美事。” 此话一出,巫虞妖姬的五个下属神情莫辨,唐玉泽心中叫糟,秦重微微蹙眉。俟蔺封感到殿堂里的气氛诡异,一脸不解。他是唯一一个除却失忆的姬枫涯外,不清楚巫虞妖姬过去的人。 宿清云欲言又止。巫虞妖姬之所以为被人称为妖姬,乃是因她杀了双修的道侣,此事在魔修界赫赫有名。姬枫涯建议她去寻个如意郎君,简直犯了她的禁忌。然而,姬枫涯失忆了,并不知晓她的过去,他不过是在反击巫虞妖姬对他和赫连丹的调侃。 正所谓,不知者无罪。姬枫涯的无心之言,但愿巫虞妖姬不予计较。宿清云并不希望下属之间发生矛盾,关系恶化不利于以后的合作。 君烜墨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些魔修们心中各怀鬼胎,表面看似和谐,暗地里都不知在算计着什么。魔修者是双刃剑,如果利用不当,把握不住尺度,极易伤人伤己。 巫虞妖姬艳丽的脸上,笑容如初,姬枫涯的话,对她不痛不痒,仿佛那个曾经杀夫的人并不是她,端起桌上的茶杯,她笑语如珠。 “非奴家不愿寻个如意郎君,只是未曾遇上一个情投意合的真心人,故尔一直孤身一人,寂寞修炼。” 她细语软声,美目之中却无一丝笑意,优雅地啄了口茶,她神情娴雅,举止大方,不愧是一阁之主。 坐在她身边的小溪突然开口道“有小溪相伴,主子岂会孤单寂寞” 巫虞妖姬微怔,望着小溪认真清秀的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小溪是她收的第一个下属,对她忠心耿耿,数百年来不离不弃。她喜静,不像阿玲活泼,做事沉稳,心细如发,交待给她的事,从不必操心,她总能干净利落地完成,因此她非常倚重小溪。 齐二眼一转,道“小溪说的是,我们几人会一直追随主子,矢志不渝。” 巫虞妖姬回神,道“这都是怎么了今日我们可是在商议大事,不相干的事暂放一旁。” 唐玉泽迅速接话“正是正是巨灵门的事还未探讨完呢。” 宿清云松了口气,扬声道“我们在巫修界尚有八十年,对修士而言八十年不过弹指一挥,本该静心修炼,提升境界,然而,有人却故意挑事算计,对我们不怀好意,那便莫忍着,先发制人,以绝后患。” “师弟说得不错。”君烜墨慵懒地道,“本尊看你们闲得很,不如此事就全权交给你们去办。” “交给我们办”唐玉泽有些傻眼。事情还未正式讨论,尊者就打算甩手不管了 “师兄”宿清云不解地看向君烜墨。 君烜墨拍了拍他的肩道“师弟不必事事具到,他们一个魔帝,数个魔王,以及地界界主,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也不必追随我们,上昊天界了。” 能力受到质疑,众人神情一整,肃然道“尊者放心,属下等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君烜墨拉着宿清云起身,气势不凡地道“既然如此,本尊和师弟便先去休息了。” 不等众人反应,他揽着宿清云的肩出了殿堂,留其他人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齐二看向唐玉泽。 唐玉泽抹了把脸,把宿尊主在湖泊上与陆江前辈切磋的事简略地说了下,又闪闪烁烁地提到宿尊主玄灵之气用尽,被尊者抱着走,而他运气不好,藏在巨树上被尊者发现了。 如此这般,他一脸无奈地说完,对上众人探究的眼神。 “所以,是你先煞了风景”齐二眯眼。难怪宿尊主一改平时端正的坐姿,不时地往尊者身上靠,本以为他终于肆无忌惮地与尊者秀恩爱了,岂料他是灵气耗尽,身体虚弱。偏偏唐玉泽在那个时候出现,被尊者逮了个正着,宿尊主定然害羞,尊者为了宿尊主的面子,理所当然地拿唐玉泽开刀了。 “这”唐玉泽一脸无辜。“怎么不说是尊者心疼宿尊主,所以匆匆走了” 巫虞妖姬轻叹“魔尊大人和宿尊主之间,果然如胶似漆,情深似海。” 众人沉默了片刻,俟蔺封率先开口道“既然两位主子将此事交给我们处理,那便回归正传。” “巫王所言极是。”秦重道,“那罗辰身上的毒,确实非常棘手,我便是想治,也需十年之久。当然,若是赫连帝君肯出手,为他炼制丹药,或许用不了如此之久。” 赫连丹冷冷地道“我为何要为他炼制丹药” 巨灵门的人追杀他,他脑子抽了,才会出手相救。何况,秦重的医术早就闻名巫修界,他不早十年来,为何要拖至现在来分明是已经病入膏肓,无可奈何才来无定地界,请秦重医治。 要知道,他们巨灵门与无极门可是盟友。无极门是离伊的门派,离伊与俟蔺封是仇人,罗辰来无定地界,冒了不小的风险。 在座的都是人精,赫连丹想到的事,他们也都想到了,于是,其他人全都看向了俟蔺封。 俟蔺封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道“我只想知道,罗辰与离伊是否有私交。” “哎此话怎讲”唐玉泽好奇地问。 俟蔺封沉声道“一百多年前,万西城受到蛮族的攻击,并非偶然,我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发现其中有无极门和巨灵门联手迫害我们的证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6.放下诱饵 宿清云头重脚轻地随君烜墨走出殿堂。 天宫里拥有浓郁的玄灵之气, 刚一进入, 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吸收,灵气行经四肢百骸, 缓慢地汇入丹田, 却依然怀水车薪, 整个人轻飘飘的, 浑身使不上劲。 在殿堂内与众人集议时,他勉强挺直腰背地端坐着, 时间一长,有些支撑不住, 但他又不愿失态, 故尔强忍着不适。想必师兄看出他的窘态,主动靠近, 两人挨得极近, 虽稍显暧昧,却解了他的围。 “师兄为何要将此事交给他们处理”宿清云扶额头, 有些昏沉地问。 君烜墨迅速伸手扶住他的手臂, 以防他摔倒。“我不是说了么,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便不必追随我们了。” “但是”宿清云蹙眉。 君烜墨搂住他的肩,将他带进怀里, 摸了摸他的额头, 柔声道“师弟不如先担心自己。” 宽大的手掌轻轻地贴在额头上, 温暖厚实, 宿清云舒服得舒展眉头。 “我有何担心的”他不解地问。 “你的修为不过二十载,却已是入魂境界,平日觉察不到,今日耗尽灵气后便出状况了,如何不严重”君烜墨严肃地道。 “只是灵气耗尽罢了,重新吸收即可。”宿清云微笑道。除了身体软而无力,并无其它不适之处。 “你初入修行之道,即拥有与天魔相等的境界,仅过了几个月晋升入魂境界,如此神速,非同一般。你看那唐小子费了几百年方成为无相天魔,巫虞妖姬修炼千年,得了机缘才晋升魔王,他们与你相比,简直望尘莫及。”君烜墨放下手,低头凝视宿清云懵懂的脸。 师弟终究年幼,对修炼上的事一知半解,初时君烜墨觉得有他引导,循规蹈矩即可,凡修士在修炼过程中,皆会慢慢领悟,旁人无需过多的赘述。然而,令君烜墨始料未及的是,宿清云的修炼速度异于常人,悟性和天赋更超凡越圣,二十年达到入魂境界,即使在昊天界也是凤毛麟角。 然而,修炼速度过快,并非什么好事,境界不稳引起的弊端无可避免。他体内的灵气一旦耗尽,便会四肢无力,意识昏沉,重新吸收凝聚灵气的速度骤降,恢复极为缓慢。若在战斗中发生这种状况,轻则受伤,重则殒命。与此相较,巫修界的事微不足道,当务之急,自然要先顾及师弟的身体,稳固他的境界。 听了君烜墨的话,宿清云敛容屏气。作为修士,修行上的事,绝不能掉以轻心。过去他求仙问道,只为寻找兄长,如今努力修炼,是为了有朝一日拥有与师兄并驾齐驱的力量,与他共同回到昊天界,挑战天地间最强的神祗。 “师兄有何高见”他略迫切地问。 君烜墨道“闭关。” “闭关”宿清云面露犹豫之色。“我若闭关了,巫修界的事” “师弟这是看不起赫连丹和巫王等人了”君烜墨扬眉道。 “没有。”宿清云摇头。 赫连丹在魔修界乃问天宗长老,掌管宗门的药材,与各大势力虚与委蛇,岂是简单人物。秦重是地下市场的商人,家底丰厚,精明能干。唐玉泽精通机关术,狡猾如狐,是魔修界人人喊打呃,赫赫有名的神偷。巫虞妖姬和她的下属,手段高明,无孔不入,轻而易举地套取各种情报。巫王俟蔺封,看似羸弱,却善于攻心,亦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至于姬枫涯,失忆前乃离恨宗的首席弟子,足智多谋,更心狠手辣,认定一件事,坚决执着,不达目的不罢休,若是被他盯上了,简直是阴魂不散。失忆后,虽不如从前那样性情极端,但洞察力敏锐,聪明绝顶。 如此一想,他们收的下属,全都出类拔萃,卓绝群伦,他们相互合作,一起解决巫修界的事,定然万无一失。 宿清云极有自知之明,以他如今的能力和修为,在此事上恐怕力不胜任,与其费神,不如静心闭关,专心致志地提升境界。 轻叹一声,他专注地望着君烜墨。“我实在愚钝,如此简单之事,经师兄提点,方想明白。” 君烜墨目光温柔,手指点点他的额角,道“本尊只在乎你。” 宿清云愣了一下,即而笑了。 却是他想岔了。他以为师兄明察秋毫,权衡利弊,岂知他仅仅是为了这一个理由。 “多谢师兄。”他轻声道。 君烜墨微微俯首。“既言谢,便该付出行动。” “嗯”宿清云眼睛一瞪,已被他吻了个正着。霸道的吻,几乎夺走了他的呼吸,更仿佛能融化他的身体般,令他头晕目眩。 许久,君烜墨放开他,宿清云瘫软如水,偎在他胸膛上,气喘吁吁,星眸迷蒙,惹人心怜。 “师兄”他低唤了一声,君烜墨倏地将他抱起,往修炼室走去。 宿清云的头靠在他肩上,眼角瞥到他嘴角上扬,一副得意的模样,情不自禁地张嘴咬了他一口。君烜墨诧异地侧首,脖子被咬了,他连眉头都未拧一下。 “师弟莫非是饿了”他打趣地问。 宿清云磨了磨牙,松开口。真不知师兄的肉是什么做的,居然如此之硬,啃都啃不动。 君烜墨好心地对他道“修士的身体上可顶天雷,下可抵熔浆,钢筋铁骨,千锤百炼,师弟小心牙齿磕坏了。” 宿清云面红耳赤,不是羞的,而是恼的。 烟雾缭绕的房间里,紫袍病容男子慵懒地靠在躺椅上,慢悠悠地晃着,手执两枚透明的珠子,在掌心灵活地转着,他的面前站了一名褐衣男子,正恭敬地向他行礼。 “殿下,那包药,已让巫医逐一辨识完毕了。”齐越道。 “哦,如何”躺椅的病容男子正是罗辰,一反在秦家医馆的虚弱,此时的他神情淡漠,眼神犀利。 “并无毒草,可用。”齐越道,“不过有些药材似乎不属于巫修界,应该出自魔修界。” “出自魔修界”罗辰眯眼。若是魔修界的草药,想采集便不容易了。 从秦家医馆出来后,他们刻不容缓地乘宝船飞回巨灵门,以最快的速度将药包交给门内的巫医,让他们对其进行辨识。一则他无法完全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大夫,二则只要有了药方,有药材,便不会受制于人。 可惜,这包药里的药材,非同寻常。看来秦重的医术,并非浪得虚名。 “殿下,半个月后要再去一趟秦家医馆,属下觉得不妥。”齐越有所顾虑地道。 “有何不妥”罗辰问。 “无定地界的界主俟蔺封视离伊为仇敌,离伊乃无极门弟子,而巨灵门与无极门交好,属下担心俟蔺封会迁怒殿下,殿下若时常出入秦家医馆,恐有后患。”齐越俊朗的脸上尽是担忧。 罗辰冷哼一声,道“俟蔺封想动我,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本事。一个小小的地界界主,竟敢与巨灵门为敌” 齐越道“今非昔比,自无定地界引出玉鼎山的灵脉后,连巫祖都对俟蔺封高看了几分。” 罗辰倏地把手中的珠子扔到茶几上的盘子里,珠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齐越眉头一跳,微微弯腰。 “你可知,那玉鼎山有了灵脉后,离伊那无耻之徒再次盯上了无定地界”罗辰诡异一笑,道,“我看他是中了魔障,对俟蔺封执迷不悟。 “那我们是否还需与他合作”齐越迟疑地抬眼。 “他查到那炼丹之人进入无定地界,成为俟蔺封的座上宾,可二十年过去了,我们派出多少探子,都不曾发现那人的踪迹。与他的合作,可有可无。”罗辰的手指敲了敲躺椅的扶手,慢条斯理地道,“我们坐山观虎斗即可。” “殿下英明。”齐越恭维地道。 “药煎好了么”罗辰问。他的身体等不了多少时间了,如果再不治愈,他千年的修为将付之一炬。他尚年轻,只是巫王,未来还有更长的修炼之路要走,岂能半路夭折了 “药已煎好了,正在让小月试。”齐越道。小月是药人,凡巫王要用的药,都需小月试过后,才敢端给殿下喝。 “去看看效果如何”罗辰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眼睛半瞌。 “是。” 齐越领了命,迅速地走出房间,两刻钟后,他端着一碗温热的药,匆匆地回来了。 “殿下,此乃神药也小月喝了小半碗后,体内的毒素竟然得到了控制”他兴奋地喊道,几步走到躺椅边,看到罗辰似乎睡着了,他平稳地把药碗搁到茶几上,伸手轻轻地扶起罗辰,罗辰半睡半醒地睁开眼睛,幽深地盯着他。 “拿来我喝”他沙哑地道。 “是。”齐越单膝跪下,端起药碗,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地喂给罗辰。 罗辰辛苦地吞咽下黑色的药,难闻的气味几乎令他作呕,然而为了清除体内的毒素,他强忍着喝完了整碗药。 喂完药,齐越满头大汗,他取出绢布,没有为自己擦汗,而是轻轻地给罗辰擦拭嘴角。 一碗药下肚,初时并无感觉,过了一刻钟,丹田突然发热了,罗辰轻呼一声,右手猛地抓住齐越的手腕。 “殿下”齐越骇然地望着他。为何小月喝了并无如此激烈的反应难道这药有问题 “无事”罗辰喘着气,感受着丹田里巫气涌动。 多久了 有多久不曾感受到巫气的运转了自从中了此毒后,他连修炼都不可能了,全身经脉堵塞,巫气滞待,丹田死寂,身体日渐虚弱。而此时此刻,他不过喝了一碗药,沉静了三十年巫气,终于活过来了。 齐越任巫王紧紧地捏着他的手腕,随着巫王的力道越来越重,他渐渐地露出欣喜的神情。殿下终于有力气了 那个叫秦重的大夫,果然妙手回春 煎熬了半个时辰的疼痛后,罗辰如从水里涝上来般,浑身汗湿,然而他气色红润,神采奕奕。 松开齐越的手,盯着他手腕上深红色的手指印,他蹙了下剑眉道“半个月后,再去一趟无定地界。” 齐越重重地点头。“若这秦大夫真能治好殿下的毒,便是狮子开大口要一亿巫灵石,也得给。” 罗辰从躺椅上下来,活动了下四肢,前所未有的轻松。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他道。 “是。”齐越眼眶泛红。 罗辰拍了下他的脑袋。“傻子,哭什么” 齐越抹了下眼角,道“属下明明在笑。” 他的眼睛如弯月般,星光点点,散发着愉快的光芒。 半个月后,秦家医馆再次迎来了巨灵门的贵客。 秦重坐在诊桌前,修长的手指搭着罗辰的脉膊,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齐越和两名巫士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紧张地等待着。这一次他们来秦家医馆,较上次低调了许多,只带了另外两名巫士,在约定的时间内,准时到达。 秦重看到他们的神色如常,彬彬有礼地迎他们进门后,端正地坐到诊桌前,温和地请巫王伸出手,让他把脉。 “嗯”秦重缓缓地点着头,松开罗辰的手,对他道,“阁下吃了半个月的药,可有感觉” 罗辰收回手,放下袖袍,挡住手腕上的青筋。“秦大夫果然医术高明,我只用了半个月的药,浑身便有劲了。” 他语速缓慢,不再断断续续。 秦重笑道“是阁下的底子好,仅喝了半个月的药,便有此气色,可喜可贺。” “还是要多谢秦大夫。”罗辰抬手,作了作揖。 秦重淡笑不语,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在空白的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写完一张纸后,换了一张新白纸,写到一半,他停下来,抬头望向罗辰。 “接下来还需喝半个月的药,药材相似,只是猛了几分,不知阁下能否承受得住噬骨之痛。” “噬骨之痛”齐越惊呼。“秦大夫,为何会如此疼痛” 秦重沉声道“阁下的毒早已渗入骨血,我这第一副药,只是试探试探其毒性的强烈,如今试下来,效果甚佳。既然有效,那便加大剂量,慢慢地拔除毒素。” “但”齐越皱眉。这半个月来,殿下每次喝完药,都痛得浑身是汗,好容易熬下来,竟然要承受更厉害的疼痛。 罗辰淡定地道“无妨。这点小痛,我还承受得住。” 秦重继续提笔,边写边道“阁下放心,这种痛,较之雷劫,要轻得多。” 罗辰一愣,看向秦重的目光闪了闪,他嘴角上扬,问道“秦大夫受过雷劫” “不曾。”秦重搁下笔,拿起写满黑字的纸,吹干上面的墨。“我不过天魔境界,不足以渡雷劫。” “天魔相当于灵巫境界吧”罗辰问。 秦重点头,坦然地道“正是。” 罗辰却奇怪地问“为何我却不曾在秦大夫的身上感觉到丝毫的魔气” 秦重若无其事地放下药方,迎上他质疑的目光。“我身上有隐藏气息的法宝,阁下自然觉察不到魔气。” “原来如此。”罗辰恍然。隐藏气息的法宝很多,品阶有高低之分,品阶低的法宝,在高境界的大能眼里形同虚设,而他嗅不到秦重身上的魔气,说明那法宝品阶之高,不可多得。 “明华,将此药方拿到后堂让平飞配药。”秦重对杵在大堂里的黑衣人道。 明华立即走了过来,恭敬地接过药方,利落地步入后堂。 罗辰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问“秦大夫的这位下属,境界似乎在你之上” “嗯,明华是无相天魔。”秦重道。 齐越闻言微惊。无相天魔,相当于巫修界的天巫,比灵巫高了一个境界。天巫敬灵巫为主,匪夷所思。 “莫非秦大夫有恩于他”齐越试探地问。 “并无。”秦重波澜不惊地道,“他们是自愿跟随我的。可能我给的灵石较多吧。” 灵石 罗辰突然他笑出声,笑着笑着,便咳了起来。齐越急忙为他顺气,劝道“殿下还是不能过于激动。” 虽然喝了半个月的药后,不再动不动咳嗽,但仍禁不住情绪激动。 罗辰挥了挥手,道“没事。咳,我只是觉得秦大夫实在是一个有趣的人。” 秦重却摇头。“阁下恐怕看错了,一直以来,我皆是个无趣之人。” 罗辰笑而不语。 能让巫帝拿出两亿的巫灵石,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再次来看诊,这秦重的手段可不简单。而且他出手阔绰,以巨额灵石雇佣高于他境界的修士,非比寻常。 明华从后堂出来,手里提着两大包药,轻轻搁到桌上。 “主子,药已配好。” 秦重颔首,对罗辰道“希望半个月后,阁下能自己走进医馆了。” 罗辰目光如炬地道“拭目以待。” 齐越将药收进储物袋中,交了昂贵的看诊费用后,与另两名巫士一起,抬着罗辰离开了医馆。 秦重吁了口气,靠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额角,扬声道“帝君觉得如何” 一身蓝色法袍的赫连丹缓缓地从内堂走出,俊美的脸上冷若冰霜。 “阴邪狡诈之人。”他冷冷地道。 秦重揉额角的动作一顿。“在下的意思是,帝君觉得他体内的毒素可有破解之法。” 赫连丹看向他,皱眉问“你真想救他不成” 秦重道“其实救了也无妨。若能因此结下善缘,与他合作,再对付离伊,或许轻松一些。” 赫连丹奇异地道“你废了魔功,改修昊天界的功法,难道连本性都与众不同了” 魔修者,何来的善心 秦重起身,与赫连丹平视,意黑深长地道“与其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 赫连丹沉默了半晌,道“那就看你有无手段,化敌为友了。” “想化敌为友,倒也不难。何况,我们与他算不上真正的敌人。虽然,他们曾追杀过帝君,帝君杀回去,无可厚非,但在下觉得,可暂时让他多活一段时间,杀了离伊后,再杀他不迟。”秦重道。 赫连丹道“你想让巨灵门和无极门两虎相斗” 秦重微微垂目。“在下只是觉得,昔日的盟友若反目成仇,一定很有趣。” “我们在巫修界最多再待八十年。”赫连丹提醒。他们并无太多时间去布局,搅混水,掀起风云,八十年一闪而逝,过于匆忙。 “也罢,那便顺其自然吧。”秦重想了想,觉得时间确实不足。巨灵门和无极门毕竟是巫修界的两大门派,根基深,大能修士多,若想让他们真正斗起来,耗时耗力,得不偿失。 赫连丹道“几日前,宿尊主闭关了,而尊者便守着他在天宫,不知何时方能出关。故此,凡事皆需谨慎,若来了巫尊以上的大能,我们这些人都只有送死的份。” 秦重道“帝君所言甚是,确实是在下考虑不周了。” “你要的丹药,本座可以炼制。”赫连丹道。 “多谢帝君。”秦重面上一喜,向他作揖。 有了赫连丹炼制的丹药,接下来的事,将会顺利许多。只要罗辰珍惜自己的性命,不怕他不上钩。 唐玉泽进门的时候,看到秦重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书,他四处张望了下。 “咦,赫连丹呢”他问。 秦重放下书,道“走了,怎么,你有事找他” 唐玉泽道“确实有事,那边送来了消息。” “嗯哪边”秦重问。 唐玉泽从旁边拖了张椅子,坐到他旁边,端起桌上喝了一半的茶杯,一口饮尽。 秦重欲言又止。 “蛮族那边。”唐玉泽放下茶杯,提起水壶,倒满茶水,放到秦重面前。“尊者不是说让邪光神帝自己来见他么所以前些天,云君上特意跑了趟沙漠,把话带过去。那邪光神帝一听此话,竟同意了。” “同意了他不是不能离开圣域吗”秦重问。邪光神帝寄宿在廖瑾的体内,在圣域里,他可控制廖瑾的身体,但出了圣域,只能交还身体的主动权。 “不知道,反正他说要过来,至于来的是廖瑾,还是邪光神帝,只有见到他本人后,才会知道。”唐玉泽道。 秦重端起前面的茶杯,慢慢地啄了一口,鲜爽味醇的茶水入了喉,在唇齿间弥沦,令人回味无穷。 “巫王可知此事了”他问。 廖瑾要来了,巫王才是那个该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还没跟他说呢。”唐玉泽摸了摸下巴,盯着秦重因喝了茶而湿润的红唇。“我怕他受刺激。” 秦重笑道“巫王并没有那么脆弱。” “哎,那我去跟他说”唐玉泽起身。 秦重拉住他,道“不急,先陪我喝杯茶。” 唐玉泽眨了眨眼,低头看桌上唯一一只茶杯,吞吐地道“那个嘿嘿我不是故意抢你茶杯” “无妨。”秦重捏了捏他的手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7.黄雀在后 “我再去取一只茶杯。”唐玉泽说着要抽回手, 却发现抽不动。 “让明华去取即可。”秦重握着他的手, 低头打量。 唐玉泽的手极好看, 手指修长, 骨节分明,细腻光洁, 是一双精心护养的手。正是如此一双白嫩的手, 灵巧敏捷,精通机关, 为他“顺”过多少件极品法宝。 而今, 这双手,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唐玉泽被他看得心里发慌, 手指一个个被捏揉过,令他心里打鼓, 不懂秦重为何要如此亲昵地摸着他的手。 “那个秦重”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 “可惜么”秦重轻声问。 “可可惜什么”唐玉泽抽了抽嘴角,莫名其妙地问。 秦重不动声色地放开他的手,道“来了巫修界后, 不能重操旧业, 心里可有失落” “哦, 你说顺手牵羊之事啊”手得到自由, 唐玉泽急忙摆大腿上, 不敢乱动。“过去在魔修界, 之所以当梁上君子, 不过是想多收集些高阶法宝, 好让你在地下市场转卖出去, 赚取更多的魔石。魔石多了好办事呀,不但能在拍卖会上物色极品丹药,还能丹圣炼丹。只要对你的神魂之伤有益处,我可以不顾一切。” 秦重垂目,不言不语。 唐玉泽见他沉默,心里忐忑。“如今你好了,我不必再冒风险了,也有时间陪你。” 秦重倏地起身,伸手抱住他,唐玉泽惊讶,脸贴在他的怀里,身体僵硬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秦秦秦重有话好好说”他闷声闷气地道。 秦重轻抚他柔软的发丝,俊逸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过了一会儿,他放开唐玉泽,拍了拍他的肩。 “去找巫王吧。”他道。 唐玉泽被他搞得一头雾水。“我还未喝茶呢。” 秦重扬声对站在门口的黑衣人道“明华,取只茶杯来。” “是,主子。”明华应了一声,不一会便拿了只洁白的瓷杯子,放到桌上,与秦重的茶杯乃是一套。 秦重提起茶壶,倒上清绿色的茶水,将杯子摆到唐玉泽面前。“喝吧。” 唐玉泽觉得今日的秦重怪怪的,又是捏他的手,又是抱他,还请他喝茶,完全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他拿起茶杯,牛饮般地一口饮尽,用手背擦擦嘴角,起身道“茶喝过了,我走了。” “嗯。”秦重拿起书本,漫不经心地应道。 唐玉泽见他又恢复成平日的淡定,不疑有他,走至门口,对明华道“要护着主子,懂吗” 明华恭敬地道“小的明白。” 唐玉泽大摇大摆地走了,明华看了眼他的背影,转头对秦重道“唐主子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不懂” 秦重慢悠悠地翻着书,道“我不急。” 明华耸了耸肩。既然主子不急,他这当下属的,也没必要为他们操心。 唐玉泽走出去好几条街后,忽地闪进一条无人的巷子里,靠在斑驳的墙上,心突突地跳,一种既雀跃又期待的情绪不断地影响着他,令他面红耳赤,浑身燥热。 抬起那只被秦重摸过的右手,死死地盯着瞧,过了好一会儿,他狠狠地亲在手指上。 这根手指,被秦重摸过,啊,这根也被摸过,这里也是 亲完五根手指,手心和手背,他羞得捂住脸,蹲了下来。 “哗” 突然一盆水从天而降,他耳朵一动,瞬间魔气护体,身影消失在原地,躲过一劫,他满脸怒气地抬头,看到巷子边上的楼上正开着窗,一个娇俏的女人手里端着一个空了的金盆,笑盈盈地俯视他。 “你”唐玉泽瞪了瞪她,压下火气。罢了,好男不与女斗,何况是一个境界如此低下的女修。 那女子朝他抛了记媚眼,娇媚地问道“好个俊俏的小哥,要不要来奴家的阁楼坐一坐” 唐玉泽一怔,魔识一开,觉察到附近的情况,忽地冲出巷子。 他居然一不小心就跑进了花街的巷子里。那女修的屋里床上还躺着一个衣裳不整的男修呢 女子见人跑了,咯咯咯地笑,关上窗户,放下金盆,转身对躺在床上的男人道“那人走了。” 床上的男人衣领半敞,细长的灰发披散,神情慵懒,手里轻捏一颗晶莹剔透的小果子,舔了舔唇角道“这些外界之人,真是无处不在。” 女子回到床边,坐在床边,一只柔荑在男子的肩上抚过,细长的脖子往前伸,吐出舌头舔着小果子。 男子轻笑一声,将小果子塞进女子的嘴里。女子含着果子,攀着他的肩,靠近,将果子喂给男子。 男子猛地按住她的后脑勺,吃了果子,也啃了她的唇。 许久,两人分开,女子衣裳半开,露出平坦的胸膛她该是他。 “讨厌,离伊殿下如此粗鲁,都将奴家的妆容弄坏了。”女子装扮的少年抚了下鬓角的发丝,又整理裙裳,俏丽的脸蛋羞答答的,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灰发男子正是离伊,看到少年如处子般娇羞,轻哼一声“你与恩客戏玩,莫非从不脱衣” 少年柔弱无骨地趴在他的怀里,仰着小脸蛋道“奴家的恩客可不像殿下这般勇猛,每次都将奴家弄得又舒服又疼。” 离伊捏了捏他水嫩的脸蛋儿,道“想得挺美,可惜你不对本座的胃口。” 少年脸色一变,迅速地离开他的怀抱,坐到一边,气愤地道“哪怕离伊殿下上一次奴家,奴家死都心甘情愿。” “呵,本座不好男色。”离伊取了一颗小果子,放入口中,轻轻一咬,尝到了甜蜜的果汁。 少年噘嘴。“可是奴家却知,殿下对俟界主情有独钟呢。” 听到少年提到俟界主,离伊不喜不怒,问道“你也觉得本座喜欢俟蔺封” “难道不是么”少年伸出手指头,数着。“殿下和俟界主有数百年的交情,曾一起历险,是过命的兄弟,万西城覆灭后,俟界主虽死里逃生,却命在旦夕,是殿下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方脱离危险。后来俟界主与殿下反目成仇,殿下似乎也并未对他痛下杀手,而是离开了无定地界。奴家觉得,殿下对俟界主付出如此之多,俟界主不领情便罢了,还恨上了殿下,实在有些忘恩负义。” 离伊捏住他精巧的下巴,眯眼问“你倒对本座的事一清二楚。” 少年不顾下巴的疼痛,一双美目顾盼生辉,柔声细语地道“只要是殿下的事,奴家都想知道。” 离伊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气。“只要是本座的事,你都想知道” 少年无畏地迎着他的凌厉,舔了舔嘴。“殿下想杀了奴家,那便杀了吧,要是能死在殿下的手里,奴家受宠若惊,也不必守在这破地方,日日夜夜思念殿下。” 离伊收了杀气,把他从身上推开,下了床,穿戴整齐,无情地道“留你一命,尚有用处,待本座成为无定地界的界主,自会接你入宫。” 少年面上一喜,趴在丝被上,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 离伊披上兜帽披风,隐去身上的气息,毫不留情地走了。 门一关,少年吁了口气,从床上的暗格里,取出一玉质的角先生,迫不及待地用上,须臾,他发出满足地叹息。 “啊,离伊殿下” 断断续续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房间暗室的墙徐徐翻开,一墨衣男子走了出来,看到床上少年的模样,他眼神微沉。 “小意倒是享受得紧。”他坐到床边,伸手摸了过去。 被唤小意的少年看到墨袍男子,不但不惊讶,反而偎进他怀里。“我的兄,难道你就如此残忍地光看着” “你对那离伊念念不忘,岂会想着我。”墨袍男子上了床,低头一看,帮他把角先生取出。 小意只空虚了一小会,很快又充实了,他拱了一下,目光含泪。 墨袍男子问“是我好,还是那角先生好” 小意扭了扭,道“自然是你的好,角先生哪有你雄壮” “若换成离伊的,想必更好”墨袍男子俯首,吻住少年的唇。 小意唔唔几声,感到一股强劲的气从下往上冲,丹田内瞬间充盈了起来,令他浑身舒畅。墨袍男子吻罢,也不多话,把少年侍候得服服帖帖。 事毕,小意仰躺着,双眼发直地盯着床铺,经脉里的巫气四处游走,暖洋洋的,令他重活了般鲜活,墨袍男子下床,整理衣袍,系上腰带。 小意转动眼珠子,贪婪地盯着墨袍男子宽厚的背。“我的兄,下次你何时来” 墨袍男子回头,看他一副妖娆的模样,笑道“离伊何时来,我便何时来。” 小意噘了下嘴。“可是离伊殿下不常来。” 墨袍男子道“那你便忍着。” 小意摸摸自己的丹田,委屈地道“它可忍不了。” 自从与这墨袍男子双修后,他便上瘾了般,恨不得他天天来,只要突破到灵巫,他就有机会进入巫修门派,到时候,再也不会有人瞧不起他,亦不必在这花街讨生活了。 墨袍男子走到床边,摸摸他滑嫩的小脸蛋,道“你是离伊放在无定主城的眼线,每隔一个月便要向离伊传递消息,这么多年都忍了,再忍几年却忍不了了” 小意咬唇道“若有本事,谁愿意在这花街,没完没了的接恩客这一百多年来,我接过的恩客都记不清有多少了呢。” 墨袍男子眼里流露出怜悯之情。“所以我见你可怜,方教你双修之法,提升你的修为,有朝一日离开此处。” 小意轻道“你若不是真情实意待我,我如何能背叛离伊殿下” 墨袍男子道“不求回报的为他人卖命,愚蠢之极。他可不知你为他付出了多少,不是么待他成了无定地界的界主,再接你入宫,如此慌言也就骗骗无知小儿,你若真信了,就是傻子。” 小意媚笑一声。“难道你就是好人了” 墨袍男子道“至少,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 小意沉默,看着墨袍男子离开了他的房间。 墨袍男子从花街里出来后,挑人少的街道走,几个闪身,便来到了一条暗巷里,走到一间不起眼的民房,敲了敲门,门开了后,他迅速地走了进去。 来到厅堂,只见一俊雅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品茶。 “属下元轩见过李管事。”墨袍男子恭敬地行礼。 俊雅男子放下茶杯,看向眼前的巫修者。“不必客气,随意坐。” “多谢李管事。”元轩就近寻了张椅子坐下,有小侍童端着茶摆到他旁边的桌上。 俊雅男子正是李霖,他是巫虞妖姬的下属,负责掌管某些特殊情报,而这位名叫元轩的巫修者,是他在巫修界收的下属。 自从血海阁在巫修界发展势力后,他们便笼络了一些巫修者,给予足够诱人的利益,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血海阁卖命,二十年间,血海阁无声无息地发展出一个不小的规模,而巫修界的各大势力却毫不知情。因为明面上,他们只知茶楼碧月阁。 “今日那离伊果然来主城的花街寻小意了。”元轩喝了口茶,对李霖道。 李霖点头。“近几个月,他来主城的次数略显频繁。” 宿尊主和尊者答应帮俟蔺封报仇,他们便开始布局了。当碧月阁出现在巫修界的各大城市后,血海阁的情报组织就盯上了离伊,把他在每个城的落脚处摸得清清楚楚,他设下的各个棋子,逐一被血海阁攻破,使其为己所用。 比如主城花街的那个伶人小意,原本只有地巫境界,一直为离伊卖命,监视俟蔺封的一举一动,后来元轩成为他的恩客,教他双修,提升境界,小意感激涕零,毫不犹豫地背叛离伊,为血海阁卖命。每次离伊到来时,他都提前向元轩透露消息,元轩再藏身于他房间的暗室里,那暗室由精通机关的唐玉泽设计,里面的人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场景,外面的人却探查不到里面的任何气息。 故此,离伊多来次寻小意,皆未发现暗室里藏了个人,小意似有若无地从他嘴里探到只字片语,都进了元轩的耳朵。 “自从玉鼎山出了灵脉后,无定地界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地界,原本离伊选中了另一个地界,如今再次把主意打到无定地界上了。再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虽早已离开此处,却埋了不少暗桩。”元轩道。 “莫非近日他有打算”李霖沉吟一声。 他们盯着离伊,离伊也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是一场双向监视的较量,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谁能骗得过谁了。 元轩不敢妄议,他的任务到此为止,至于其它,不在他负责的范围之内。 李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对他道“这是三个月的丹药。” 元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锦盒,咽了咽口水,道“多谢李管事。” 他起身,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放进储物袋中,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成为血海阁的人,不是示忠心就可以了,他们还需服用一种神奇的丹药。只要他们不生出二心,此丹药便是提升修为的神丹,一旦他们起了背叛之心,这丹药便是催命符。 元轩自认对血阁海忠心耿耿,故尔在他眼中,这便是神丹。 送走元轩,李霖回了趟玉鼎山宫殿,向巫虞妖姬禀报离伊来过的消息。 巫虞妖姬听完后,道“看来他已知道我们进入沙漠,接触蛮族的事。” 李霖微惊。“他如何得知我们每次进沙漠都极为小心。” “只要他想知道,总有知道的渠道。”巫虞妖姬道,“过些日子,邪光神帝将来无定地界,到时候,离伊定会从中做梗,诬陷巫王与蛮族勾结。” 他想要无定地界界主之位,自然会抹黑俟蔺封,令俟蔺封真正的身败名裂,让巫帝剥夺他的界主之位。 然而,事实上,他倒还真算不上诬陷,因为他们确实与蛮族合作了。 “邪光神帝与廖瑾两魂一体,他离开圣域便无法掌控身体的主动权,所以,来见尊者的,将是廖瑾本人。不过,廖瑾是化胎蛮族,身带死气,所过之处,动静不小,恐怕瞒不住他人。”李霖道。 巫虞妖姬一笑,道“这是赫连帝君该烦恼的事,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李霖愣了愣,低头思索,觉得主子说得不错。他们负责情报这一块,秦重负责罗辰,蛮族那边的事归赫连丹管,他们各司其职,各尽其责。 至于俟蔺封,他只要稳住巫帝,谁都抢不走他的界主之位。 清脆的铃声响起,洁白的绫带如纱雾般,在天空旋转,卷起一道颈风,扬起俟蔺封墨黑如丝的长发,他的身体柔韧,跳出优美而圣洁的祈福之舞,十二名巫士排列成阵,为他的祈福提升士气。 小马驹般大小的貔貅趴在附近,无聊地看着巫王跳祈福之舞,今日它又被巫王带出来到处吸食死气了。然而,尝过神光邪帝那纯净的死气后,貔貅的胃口就养刁了,飘散在无定地界里的稀薄死气,完全让它提不起劲。于是它便消极怠工,懒洋洋地趴在一旁。 俟蔺封见状,也不勉强它,自己跳起祈福之舞,为这块小面积的荒芜之地祈福。 舞毕,整片土地春回大地般,绿意盎然。 俟蔺封走至貔貅身边,拍了拍它的大脑袋,道“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貔貅喷出两团气,站了起来,随在他的身侧。还要下去一个地方一天之内,都祈福了五块地了,他不嫌累吗 雷辛沉声劝道“殿下,今日天色已晚,该休息了。” 自前日知晓廖主子将来无定地界后,殿下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今日一早突然说要巡视地界,为荒芜之地祈福,忙了一整天,殿下的脸色都苍白了,却还不肯休息。 他看了眼站在巫王身边的貔貅,不禁瞪了瞪它。带它出来便是为了减轻巫王的负担,结果倒好,它居然犯懒了,不肯干活。 俟蔺封淡笑道“自从体内的死气清除了后,我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不会像过去那般弱不惊风。” “殿下不累,属下等却有些累了。”霍奇搓了搓鼻子,嚷道。 其他巫士连忙附合,令俟蔺封微怔。 雷辛趁机道“殿下,你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请体恤他人。” 俟蔺封轻叹一声,道“那便回去吧。”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艘中等大小的宝船,带上巫士和貔貅,飞往玉鼎山。 天黑之前,他们回到了玉鼎山,刚在宫殿广场上降落,便看到唐玉泽站在宝船下面,朝他们招手。貔貅瞬间跳下宝船,跑到唐玉泽身边,蹭了蹭他的腿,唐玉泽伸手揉它的毛。 “有没有好好干活小邪”唐玉泽问道。 貔貅蹭腿的动作一顿,面路心虚之色。霍奇随俟蔺封下了宝船后,一脸嫌弃地道“指望它干活可别了唐公子,你不知,今日我们殿下祈福了五处荒芜之地,而它却一直趴着偷懒,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貔貅被揭穿了,恼羞成怒,冲霍奇吼了数声。 霍奇吓了一跳,躲到雷辛的背后,探出头,对它扮了个鬼脸。 “小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唐玉泽无奈地对貔貅道。不干活便罢,居然还威胁人,宿尊主和尊者闭关了半个多月,它就原型毕露了。 俟蔺封温和地道“如今地界的荒芜之地越来越少了,无需小邪,我亦可轻松应对。” 唐玉泽疑惑地问“不是有几位巫王成为你的幕僚了么让他们去祈福即可。” 俟蔺封道“偶尔,也需亲自出去转转,巡视地界。” 唐玉泽暗自一笑,也不点破他的心思。前日他告诉巫王邪光神帝要来玉鼎山后,巫王整个人就恍惚了,昨日沉寂了一天,今日大清早带着人出去,天黑了,方回来。 “宿尊主和尊者出关了。”唐玉泽说着,低头看了下貔貅。 貔貅耳朵一竖,眼里闪过一丝害怕。啥宿尊主不是闭关了么修士闭关嘛,哪个不是十年二十年的甚至还有百年的千年的,为何宿尊主只闭了半个多月的关,就出来了 若是巫王向宿尊主告状,说它不干活,它它又要被尊者踢屁股了。 呜 识务者为俊杰,貔貅一反刚才的嚣张,温驯得像一只小绵羊,在俟蔺封的脚边蹭了下,以示乖巧。 霍奇见之,不屑地啧了一声。 俟蔺封轻轻地抚摸它的头,问唐玉泽“宿尊主可是有事找我” 唐玉泽特意站在广场上等他,必是宿尊主授意的。 “不错。”唐玉泽点头。虽说是邪光神帝来玉鼎山,但大伙皆知,真正来人的是廖瑾,而巫王的态度至关重要。 俟蔺封低头,苦笑“宿尊主可能怕我感情用事,误了大事吧” 唐玉泽嘴角一扬。“也许不是,见过宿尊主便知了。” 俟蔺封叹息,与唐玉泽一道往主殿走去,貔貅蹦蹦跳跳地跟在他们后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8.融入精血 宿清云以为自己至少要闭关数载, 方能出关, 然而, 他只用了半个月, 便稳固了境界。 那日与陆江前辈切磋阵法之时,用尽了全身的玄灵之气, 以至于身体虚弱, 被师兄强制着在天宫里闭关。初时,他未曾感到任何异样, 闭关无非是吸收玄灵之气, 重新填满空虚的丹田,引导灵气运行几个大周天, 使身体达到巅峰状态,整个人神清气爽, 精力充沛。 当丹田的玄灵之气盈满之后,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目光如水, 清澈明净, 神魂如洗涤过般, 整个人看起来璀璨夺目。 君烜墨坐在他的对面, 深沉而专注地凝视他, 宿清云莫名的感到心安。两人自相识后, 一直形影不离, 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不经意地一瞥, 他即在身旁,如此地自然而然。 “师弟感觉如何”君烜墨问。 “丹田灵气充足,又可大战三百回了。”宿清云收了功,轻松地道。 “师弟以为,如此便是闭关成功了”君烜墨又问。 “怎么”宿清云顿一顿,不解地询问,“闭关不正是吸收灵气,拓宽经脉,扩充丹田容量,使之达到零界点时,突破成功即可提升境界么 “非也。”君烜墨摇头,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我身为师弟的引路人,太过失职了,不但不曾仔细指点,还令师弟入了误区,实乃惭愧。” 宿清云惊讶地看着他。素来傲气的师兄,竟然在自我检讨 君烜墨又道“于我而言,修炼乃是本能,天地自有法则,只需勘破,即可突破境界。我引你入道,以为授你功法,便可修成正果。如今看来,我的指点有许多不足之处。” 宿清云摸了摸自己的丹田,不解地问“可是哪里出错了” 师兄授他昊天界修炼功法,他自己参悟天地玄幻书、天罡剑谱以及阵法,修炼到入魂,除却境界不稳外,并无不妥之处。 君烜墨沉吟一声,道“修士修炼至极致,乃是超越真我,使肉身与神魂完美结合,洞察虚空,逆天抗劫,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师弟修炼至今,神魂境界却高于肉身,只怕长此以往,两者无法统一,一旦崩离后果将不堪设想。” 宿清云越听越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往前挪了挪,靠近君烜墨,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 “师兄,我该如何做,方可使神魂与肉身达到统一”他沉重地问。本以为境界提升如此之快,乃是天赋异禀,甚至觉得修行一事,只要走上正轨,按部就班,自然而然便能修成正果。然而今日方知,修炼之道,千变万化,玄乎其玄,踏错一步,便万劫不复。 君烜墨望着宿清云肃然的神情,微微一笑,柔声道“师弟莫害怕,有师兄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宿清云正色道“我自是相信师兄神通广大。” 如果连师兄都没办法解决,那他也不必想着变强后,与师兄比肩而立,天长地久了。 “吾有一法,虽极为凶险,却可一劳永逸。”君烜墨紫眸深邃,闪烁着魅惑之光,仿佛会吸噬神魂般,令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宿清云喃喃“师兄请说,只要能成,再凶险亦可一试。” 君烜墨抬手,轻抚宿清云精致完美的脸,薄唇微启,轻吐几字。 “噬吾精血,承万年修为,做到真正的脱胎换骨。” 宿清云一颤,不敢置信。 “师兄这”他猛地回神,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幻听了。师兄话中何意何为噬吾精血,承万年修为 君烜墨嘴角微扬,低沉地道“师弟可是听明白了” 宿清云抚了下额角,不确定地问“师兄能否再说一遍” 君烜墨的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道“我以万年道行,将精血融于你的体内,即可让你拥有与神魂相媲美的肉身。” “万万使不得”宿清云脸色一白,后往退去,他厉声道,“我岂能为了自己,让师兄自损修为。此法断然不行” 他握紧拳头,浑身颤抖,嘴唇发白,显然气得不轻。 君烜墨垂目,淡然地道“那师弟想让师兄一直处于恐惧中么” “什么”宿清云瞪眼,诧异。恐惧强大如师兄,也会恐惧 君烜墨道“过去,我之所以强大,乃是因为我没有弱点,而今,我心系师弟,师弟即是我的心魔,你若是半途陨落了,我该何去何从为了你,莫说损了万年道行,便是损万万年都心甘情愿。” 宿清云的瞳孔一缩,心如针扎般地刺痛,耳边回荡着师兄平淡却深情如斯的话语,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我何得何能”他喃喃。 “师弟不妨想一下,若有一朝一日,我即将陨落,唯你能救,却要耗损你的修为,你愿不愿救”君烜墨紧紧盯着他脸上的眼泪,一滴一滴,如珠般往下落,令他揪心。 “自是愿意”宿清云抬手擦去眼泪,赧然地道。 君烜墨将他揽入怀中,嘴唇贴在他的耳边,轻语“为你,我甘之如饴。” “师兄,我”宿清云偎在他的怀里,仰起头,目中含泪。 君烜墨捧着他的脸,吻去他眼角的泪,亲了亲他的鼻尖,往下移去,含住他的唇。宿清云不由自主地张口,加深了这个炽热的吻。 以往和君烜墨亲近时,略显羞耻,而此次,他心中的情感突然爆发,情不自禁地想要更多,他猛地一推,整个人压在了君烜墨的身上。 君烜墨微微睁眼,手指抚摸他的发丝,慢慢地回应着。 许久,宿清云抬起头,气喘吁吁,红唇微肿,眸光涟滟,触上君烜墨灼热的眼神,他倏地感到羞涩,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对对不起”他缩着肩,捂着嘴唇。 君烜墨坐了起来,见他这副模样,手掌按在他的头上揉了揉。“难得师弟如此主动,我心甚悦。” 宿清云脸颊绯红,讷讷地道“师兄莫打趣了。” 君烜墨道“那师弟愿意否” 承他万年修为,受他精血,令自己真正的脱胎换骨么 宿清云眉头一蹙,沉默。 君烜墨没有催促,耐心地等待着,一直等到宿清云轻轻地点了下头,他目光一闪,笑了。 “多谢师弟成全。”他道。 宿清云看向他,道“是师兄成全我才是。” 君烜墨道“事不宜迟,我即刻将精血融入你的体内,师弟可是准备好了” 宿清云有些措手不及,忙道“师兄,需要如此着急么这我尚不知精血该如何融合” “此事交给我即可,师弟什么都不用做。”君烜墨道。 宿清云一头雾水,迷茫地望着他。 “先脱衣袍。”君烜墨对他道。 “什么”宿清云下意识地按在领口。不是什么都不用他做么为何又让他脱衣 君烜墨打趣地道“师弟以为我会对你如何” 宿清云咬了咬牙,动手把法袍脱了,脱到内袍时,他迟疑地问“还还要脱么” “自然。”君烜墨笑眯眯地道,“不脱光,我如何将精血融与你体内” 宿清云深吸一口气,闭起眼睛,脱下身上的所有衣物,避开君烜墨炽热的视线,他绷着脸,把衣袍叠了叠,放到一旁,随后,他盘腿坐在团蒲上,视死如归地开口“我已准备好,师兄请动手。” 他这副模样,逗乐了君烜墨,他似笑非笑地道“难道师弟以为我要与你双修” 宿清云颤了颤睫毛,全身发烫。 君烜墨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衣袍,学着宿清云,把脱下的衣袍叠好,放到旁边,他拔下头上的簪子,一头墨发披散而下,衬着俊美的脸,充满了魅惑。 两人赤袒相见,面对面地盘腿而坐,距离不过半尺。 宿清云呼吸粗重了起来,手都不知摆在哪里好,定了定心神,他尽量淡定地问道“师兄先前说此法极为凶险,不知是怎样的凶险是否对师兄不利” 毕竟,师兄不但要付出精血,还要消耗万年修为。 “于我无碍。”君烜墨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指腹在他的脉膊处磨了磨。“你若承受不住,将爆体而亡。” 宿清云吁了口气,笑道“只要不是师兄,那便好。” 君烜墨道“你不怕” 宿清云真挚地望着他,柔声道“我信你。” 我信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承载了他无限的深情。他本是凡人,生命不过短短几十载,遇到师兄后,从魔修界来到巫修界,不知不觉过去了二十年,如今他已是不惑之年,却因为成为修士后,相貌一直保持着年轻的模样,甚至较弱冠之年,还要嫩上几分。 师兄在冰晶白莲上对他做的强迫之事,过了二十年,他都快淡忘了,早已不再计较,只是心里尚有一丝骄傲,不想因为修为低下,而成为师兄的依附。 君烜墨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亲吻。“我决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宿清云道“那便请师兄放手一搏。” “好。”君烜墨与他十指相扣。 下一刻,他的胸口上突然浮现一道血红色的印记,宿清云诧异,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赤红色的印记初时是一个红点,慢慢地伸延出八条红线,瞬间旋转,形成一张红网,红网扩散,攀爬过肩膀,游走到手臂,再一路蔓延,来到了手背上。 “师弟,放松,绝不可生出抗拒之意,否则将前功尽弃。”他严肃地道。 “是。”宿清云全神贯注,丝毫不敢大意,师兄让他放松,他便放下任何防备,全心全意地为师兄敞开心扉,若是此时此刻师兄要与他双修,他也会放下矜持,与他颠鸾倒凤。 血红色的网状印记倏地侵入宿清云的指尖,如针般扎了进去,宿清云抖了下眉头,放缓呼吸,任那如丝的印记进入自己的身体里。 越来越多的血网钻进他的手中,在他手背凝聚,越扩越大,扩至整个手背,如一朵艳丽的花,妖异而娇嫩。宿清云的脸上,布满了汗珠,他的手麻痹了,毫无知觉。那朵妖花扩到一定程度,忽然势如破竹,冲向整条手臂。 “啊”宿清云痛得喊出声。 “坚持住,师弟,不要抗拒。”君烜墨安抚道。 宿清云咬紧牙关,努力舒展眉头,身体摇晃了下,颤声道“好” 如丝的红线活物般,在他的肤下蠕动,伸展到肩上,再慢慢地往心脏口探去,随着越来越多的红线布满他的胸口,宿清云痛得无法抑制,灵神魂都在动荡,眼前一片黑暗,额间浮现出纯净的冰晶之花。 君烜墨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精血融入宿清云的体内,当宿清云的身体上布满了赤红印记,他的嘴角慢慢上扬,紫色的眼睛内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宿清云感到自己全身浸泡在粘稠的血池里,无法挣扎,无法动弹,那贴着肌肤上的血肆无忌惮地钻进他的血脉里,执着地融进他的心脉,仿佛要把他体内的血液全部替换了。他疼痛得呼吸困难,溺水了般,不断地往下沉,越沉越深,直到僵硬地躺在血池底部,等待死亡的到来。 昏昏沉沉了不知多久,疼痛得快要麻木了,忽然,他的心脏剧烈而有力地跳动着,血池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炙热的火焰。 宿清云急促地喘气,被火焰包围住后,他有瞬间的恐惧,然而,火焰并未焚烧他的身体,似触手般,轻轻地抚摸他,温柔得令他不由自主地放下戒备。 渐渐地,身上的疼痛被火焰治愈了,他舒服地轻吟出声,神魂在火焰里越来越凝炼,当达到一定境界时,好像凤凰涅磐般,振翅一飞,直冲云霄。 许多影像如潮水般地涌了过来 ,他“看”到不计其数的恶鬼们前扑后继地冲向赤袍少年,他“看”到赤袍少年挥舞巨大的镰刀,冷酷无情地斩下无数颗头颅,那场面如阿鼻地狱般,令人心惊胆颤。 赤袍少年如过无人之境,嚣张地砍杀恶鬼,当最后一只恶鬼死于他的镰刀之下时,整个世界充斥着血腥和暴力。 忽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洗去了满世界的污秽,一道人影在金光里若隐若现,赤袍少年仰起头,紫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道人影,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朝那人伸出手。 宿清云想更贴近看,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金光里的人手一动,赤袍少年飞了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袍,金光淡去,宿清云匆忙地追赶,在人影消失的瞬间,看到那人回了下头。 宿清云瞪大眼睛,依昔看到了一双银色的眼睛,无情而冰冷。 他呆呆地飘浮在空中,下面的恶鬼世界崩裂了,一团熟悉的气息接近,他蓦地抬头,看到了君烜墨俊美的脸。 “师弟走”君烜墨一把抱住他,带他离开这崩塌的世界。 神魂瞬间回体,宿清云再次感到身体的疼痛,他的手一紧,死命地抓着君烜墨,直到缓过劲,才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君烜墨的脸赫然入目后,燥动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师兄”他的声音沙哑,喉咙干得紧。 君烜墨的眼神温柔似水,他低沉地道“师弟感觉如何” 宿清云的视线落到君烜墨的身上,发现那些从他胸口冒出来的血红印记已然消失,他又看向自己的手臂,亦无血线。 “不知是何感觉。”他道。 “是吗”君烜墨望着他额间那朵染了血色的冰晶之花,愉悦地笑问。 “只是觉得”宿清云迟疑地道,“觉得师兄好亲切想” “想如何”君烜墨追问。 宿清云一反往日的内敛,心底的话脱口而出。“想永远与师兄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想和师兄成为一体” “嗯”君烜墨微微歪了下头,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 说完话,宿清云后知后觉得感到羞涩了,他松开与君烜墨相扣的手,想抽离。君烜墨瞅着他泛红的脸颊,手一拉,稍一使劲,便把他拉入怀中。 “啊”整个人撞入宽厚的怀抱中,宿清云一脸错愕。 “既然师弟想和师兄成为一体,不如成全你”君烜墨吻住他的唇,紧紧拥着他。 “唔”宿清云使劲地推了推,唇齿之间的亲昵令他欢喜不已,直到两人分开,他方看清君烜墨眼底的戏谑。 他挣扎了下,从他怀里退出,摸着自己的心脏处,新奇地道“我感到身体似乎新生了,与神魂十分契合。” “如此甚好。”君烜墨道。 “师兄,我还需要再闭关么”宿清云觉得体内力量充沛,有一种想出去找陆前辈切磋的冲动,他预感这一次,不会像上次那样用尽玄灵之气而虚脱了。 “你我闭关已经半月余了。”君烜墨盯着他的脸,道。 宿清云微惊。“才半个月么” 他以为至少有月余,竟只过去了半个月在融入师兄的精血时,他隐约记得神魂去了一个奇怪的世界,在那里,看到一个赤袍少年肆意地斩杀恶鬼。 困惑之间,他将自己看到的画面,转诉给君烜墨听。 “恶鬼界么”君烜墨低吟一声,手掌托着下巴,专注地望着宿清云。“我的精血融入师弟的体内时,或许引起了师弟神魂的共鸣,看到了我的记忆。” “咦那些是师兄的过去”宿清云诧异地问。 “或许。”君烜墨道。 宿清云侧首一思,想起师兄曾和他说过,在他力量苏醒之初,曾被诸界之神丢进了恶鬼界,他杀了鬼王,得了焚魂镰,炼制后,成了他的本命武器。 “那个人有一双银色的眼睛”宿清云不确定地问。 君烜墨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他漫不经心地道“你可能看错了。” “嗯是么”宿清云敲了敲自己的头。 “莫提他了。”君烜墨道,“准备一下,我们该出去了。” 宿清云问道“不继续闭关了” 君烜墨拾起衣袍,动作优雅地一件件穿上。“若我未料错,邪光神帝按捺不住要来玉鼎山了。” 宿清云迅速地拿起天羽真麟袍,边穿边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不过来,一样可以谈合作的事,他来了,却只能是廖瑾。” 宿清云系腰带的手一顿。廖瑾来了,巫王将如何自处看来他确实要出去一趟。 握了握拳头,他感到血肉之中凝聚了无限的力量,出去后一定要找陆前辈比拼一下。 “师兄身体可有不适”他问道。一时高兴竟忘了师兄为他失了精血,损了万年修为。 “好得很。”君烜墨穿戴整齐,走至宿清云身边,伸手接过他的腰带,帮他系上。 鼻间闻着师兄身上的气味,宿清云略微沉醉。 “适才师兄一直盯着我的脸看”他舔了舔嘴,问,“可是我脸上长了什么” 君烜墨笑道“自是你生得越来越好看,令师兄移不开眼。” 宿清云不禁透过他的瞳孔,看到了自己的脸。 “我这是”他忍不住摸了摸脸颊。 君烜墨道“你融合了我的精血,承了我的血脉,相貌理所当然地会发生细微的变化。” “是么”宿清云蹙眉。“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相貌只是皮囊,神魂才是永恒。”君烜墨拉着他的手,走出修炼室。 站在中央宫殿的广场上,迎着万丈霞光,蜃龙欢快地由远飞近,庞大的龙身在祥云间穿过,瞬间来到了宿清云面前。 宿清云伸手拍了拍它,蜃龙撒娇般地叫唤了一声。 君烜墨站在他的身侧,深沉地凝视着他的脸部轮廓,嘴角慢慢地上扬。 仿佛感应到君烜墨愉悦的心情,宿清云转头对上他灼热的视线,额间尚未隐去的红色冰晶之花在朝阳的照射下,光彩夺目,他的眉目,竟和君烜墨有几分相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9.廖瑾归来 “砰砰砰” 铁甲龟粗壮的四肢每走一步, 地面都要剧烈地震动一下, 如山般高的身躯从漫天的黄沙里徐徐显现, 狰狞恐怖, 充满威慑力。 沙丘上,蓝衣男子和白衣男子无动于衷,他们周身魔气护体, 形成一道防御屏障, 阻挡黄沙和浓郁的死气。 铁甲龟走到沙丘十余米处停下了, 长长的脖子慢慢地往前伸,露出头顶的金发男子。 赫连丹冷眼看着廖瑾从铁甲龟的头顶跳下来, 月白色的法袍飘逸,灿烂的金丝飞扬,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来。 “劳烦帝君又跑一趟了。”廖瑾彬彬有礼地作揖, 笑容可掬。 赫连丹略一抬手, 回礼道“奉吾主之命,特来迎客, 乃是份内之事。” 廖瑾道“我身带死气,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直接进入无定地界,怕是太过引人注目, 故尔还请帝君想个法子带我前往玉鼎山。” “据我所知, 蛮族虽身带死气, 却亦是修士。但凡修士皆可隐藏气息,若实在隐藏不了,还有法宝。不知阁下为何有此困扰”姬枫涯问道。 廖瑾看向赫连丹身边的白发雪衣男子,他境界不高,却敢与帝君并肩而立,且赫连丹十分自然地拉着他的手,两人关系极为亲密。 上次他们一行人来沙漠时,廖瑾便已注意到他了,在圣域内,他一语惊人,看穿邪光神帝无法离开圣域的事实,那时候,廖瑾虽无身体的主动权,意识却清醒,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如此敏锐之人,果然不能小觑。 “不瞒你说,一般蛮族或许能隐藏气息,我却不行,不但不可控,还无法抑制。”廖瑾道。他与邪光神帝一体两魂,死气云屯雾集,浓郁到不可估量,任何法宝都无法掩饰他体内的死气,故尔,一直以来,他只能在沙漠和圣域活动。 邪光神帝迫切地要见魔祖,欲冒险前往无定地界,然而,无定地界这些年好容易荒野变绿荫,他这一过去,踏脚之处便要成为不毛之地了。蔺封这些年的努力白废了,万一哭了,他可是会心疼的。 上次那个叫云逸尘的魔王来圣域,他委婉地向他表述了自己的为难之处,云逸尘道需向主子请示,这不,隔半个多月,魔帝携道侣来了。 赫连丹道“我有一法宝,可隐藏你的气息,就是不知你敢不敢进。” “哦”廖瑾扬眉,好奇地问,“若真有如此玄妙之宝,为何不敢进” “难道你不怕被困在法宝里出不去”姬枫涯问。 廖瑾微抬下巴,傲然地道“我虽只有化胎境界,但神帝却是天一境界,天一较巫祖还要厉害,区区小界法宝,不足为惧。” 赫连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宝塔,廖瑾见之,金眸一亮,若有所思。 “此乃玲珑白玉塔,为须弥芥子塔,可锁住任何灵气,阁下既然不惧,那便入塔随我回玉鼎山。”赫连丹道。 廖瑾分出一缕死气,倏地钻进宝塔,消失无踪,他讶然地道“果真是好东西,妙哉。” 他回头对铁甲龟道“小雷,变小点。” 铁甲龟点了下头,身上发出一道光,瞬间成了巴掌大的小龟,一闪身跳到了他的肩上,廖瑾摸摸它的小脑袋,对赫连丹道“请帝君开启宝塔。” 赫连丹毫不犹豫,扬手一抛,小塔飘到了廖瑾的头顶上方,绽放出一道光芒,笼罩住他,刹那间便将他吸进了塔内,小塔在空中转了一圈,回到了赫连丹的手里。 姬枫涯盯着他手上的宝塔,道“这原是我的专属之物。” 赫连丹一顿,侧首看他。“你如今神魂已全,无需再用它。” 姬枫涯道“此次就暂借他一用。” 赫连丹 姬枫涯笑容俊逸斯文,看得赫连丹目光一闪,收起玲珑白玉塔,握住他的手道“走吧。” 廖瑾所言不虚,他所经之处,死气凝重,令人窒息。 姬枫涯轻点了下头,随赫连丹一起离开了这片死气之地。 清晨的山林,细雨迷蒙,如烟似雾,飘落在湖面上,激点细碎的水花,两道人影如履平地般的在湖面上一来一回地对战,不时响起清亮的剑鸣声。 一身墨袍的君烜墨慵懒地倚在湖边树干上,眼睛半瞌,似睡非睡,飘来的细雨被挡在了他的三尺之外,一只松鼠壮着胆子跳在枝头,好奇地瞅他。 君烜墨似有若无地弹了弹手指,一小团魔气打了松鼠的身上,松鼠倏地被弹飞,瞬间落到了另一棵巨树上,啪一声趴在枝干上,晕头转向。 君烜墨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掀起眼皮,转动眼珠子,看向湖面上打斗的两人,嘴角略微下垂。 这两人切磋了足有一个时辰了,居然还未结束。 今日寅时,清云便醒来了,对他的怀抱毫不留恋,起身要来湖泊,与陆江比拼阵法。君烜墨脸色发黑,却拗不过兴致正浓的清云,陪他在黎明之际上山,哪想那陆江来得比他们还早,一身晨露地立在湖畔边,兴致盎然。 不待天亮,两人就在湖面上布置阵法了。 这一比试,从寅时到卯时,朝阳未露脸,倒下起了毛毛细雨,然而,雨天亦无法阻止他们的切磋之心。 君烜墨双手抱臂,神色冰冷,紫眸里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他在考虑,要不要挑个好日子,把陆江杀了,省得他一直缠着师弟比试。 陆江忽然打了个寒颤,感到一道刺骨的视线落在背后,令他心惊肉跳。这两日与宿清云比试阵法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激昂,许久未遇到如此令他心动的对手了。 宿清云向他请教高级阵法时,陆江即发现他天赋异禀,但当他们对阵比试时,陆江却觉察到他的阵法之中有一个致命缺点。 尽管他的阵法越来越完善,甚至能化虚为实,神乎其神,然而,他的阵法毫无杀伤力。 心中无杀意,只守不攻,如何制敌 难得遇上一个对手,却是个谦谦君子,令陆江放不开手脚,一直颇为遗憾。但是,昨日与宿清云比试过后,陆江猛然发现,宿清云的战斗方式变了。 若之前他是一只善良的小羊羔,如今他忽然成了一只充满攻击力的野狼,那毫不留情的剑阵,逼得他节节败退。 发生了何事 不过是闭关了半个月,为何有如此天差地别的变化 又是一道剑阵袭来,陆江险险躲过,却被一丝剑气刮到,法袍袍摆裂了一条缝,他诧异,抬头看向宿清云那张清俊的脸。 不知为何,他的脸较之前略有变化,可哪里不同,他又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他的眉宇之间,多了一丝凌厉之气,仿佛一柄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陆前辈,莫走神。” 宿清云身穿朱红法袍,手执冰魄惊天剑,神采奕奕,气势如虹,满天飞剑如羽翼般,袭卷而来,逼得陆江措手不及。 此次他仅以简单的剑阵与陆前辈对战,上次那种幻化出实物的阵法,如今看来不但累赘且消耗玄灵之气,实乃鸡肋。融合了师兄的精血之后,他感到自己真正地脱胎换骨了,仿佛天生会战斗般,不但看清了陆江的破绽,还能借势攻击,全方位封锁他的退路,让他无处可躲。 虽然陆江凭着巫尊的境界,屡次脱险,但从他严峻的神情来看,应对得并不轻松。 宿清云不紧不慢,以最少的玄灵之气,发挥出最大的攻击,一改过去那种毫无章法的战斗,如一个身经百战的剑修,锐不可挡。 他长剑一挥,无数小剑呈扇型飞射出去,在陆江诧异地注视下,小剑瞬间分成两拨,嗖嗖嗖地绕过陆江,倾刻间在他身后竖起一道剑墙,陆江身影一闪,脚下踏出一个八卦阵法,人已消失在原处,宿清云剑眉一扬,冰魄惊天剑往上一抛,天空织出一大片剑网,笼罩住了半个湖泊。 陆江的身影在距离他十丈远的湖面上现形,剑网铺天盖地落下,陆江脸色大变,迅速巫气护体,抵挡住一波攻击。 宿清云脚下踏着冰魄惊天剑,悬浮在半空,悠哉地看着陆江轻松地化解剑网,略为可惜地叹气。 若非差了几个境界,攻击力大减,陆前辈恐怕在第一波剑网的攻击下,便要破防了。 终于,剑网消失,陆江满头大汗,抬头看向御剑飞行的俊美青年,一脸复杂。 宿清云嘴角噙笑,优雅地飞至他身边,声音清悦地道“陆前辈,还战否” 陆江连连挥手。“不打了,不打了,再战下去,本尊老底都要掏空了。” 宿清云不禁抱拳道“多谢陆前辈的指教。” 陆江摇头叹道“你已学得精髓,只要经历几场真正的战斗,不出几年,阵法造诣将在本尊之上。” 宿清云谦虚地道“陆前辈谬赞了,晚辈仍有许多不足之处。” “呵呵。”陆江轻笑一声,道,“今日之后,本尊需闭关几载,专研新型阵法,宿公子如要切磋,不如” 他转头看向湖畔,打趣地道“不如找尊者。” 宿清云面颊微红,腼腆地道“师兄境界太高,我与他切磋,犹如蚍蜉撼树。” 陆江笑而不语,微微行礼,便离开了。 宿清云怔了怔,收了剑阵,踩着冰魄惊天剑,徐徐地往湖畔飞去,细细的雨丝落下,在他半尺之外便被弹开了。 到了湖边,他轻盈地跳上岸,冰魄惊天剑化为一道光,钻进了他的掌心,他踩着湿润的小草,走到巨树下。 “师兄。”他轻唤了一声。 “结束了”君烜墨伸手摸摸他的脸。 宿清云道“嗯。陆前辈急着走了,似乎要去闭关。” “闭关”君烜墨嘴角一扬,嘲弄地道,“他这是怕被你赶超,急着回去提升修为吧。” “师兄说笑了,陆前辈高我数个境界,如何能被我赶超”宿清云摇头道。 君烜墨却不屑地冷哼一声,引得宿清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须臾,宿清云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师兄可是等得无聊了” “你觉得呢”君烜墨问。 宿清云捏着他的手指。“不若明日师兄与我切磋切磋” 君烜墨挑眉,道“师弟终于想起师兄了” 宿清云轻叹一声“师兄修为高深,我找师兄比试,只怕是不自量力。” “仅是如此,所以你宁可找陆江,也不愿找我”君烜墨剑眉一拧。 “仅是如此。”宿清云坦然道。 君烜墨揽住他的肩,与他一道往山路走去。“放心,以师弟如今的修为,尚能在我手下过两招。” “才两招”宿清云问。 君烜墨怕他反悔,改口道“五招吧。” 宿清云停下脚步,正色道“师兄,莫要敷衍。” “你要师兄说实话”君烜墨半眯眼睛。 宿清云一怔,摇头道“不,你还是不要说了。” 他怕打击了自己的自信心和自尊心。 君烜墨紫眸一转,低头贴在他耳边轻语“小清云,若是换个方式,或许你可与我大战数百回。” 耳朵被吹了口热气,宿清云偏了下头,他疑惑地问“换个方式” 他的眼睛里一片清明,神情纯然,看得君烜墨心痒难耐,忍不住凑上去封住他的红唇。 “唔”突然被吻了个正着,宿清云微微瞪眼。 君烜墨猛地把他压在路边的树干上,紧紧贴着,把他吻得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放开他。宿清云靠在树干上,微微喘气,神情迷蒙。 “可是懂了”君烜墨低笑问。 宿清云舔了下嘴角,道“我若说不懂呢” “那便再来一次。”君烜墨说着又要吻他,宿清云伸手一挡,捂住他的嘴,斜眼瞅他。 “回去了,邪光神帝或者说廖瑾,也许会在今日到玉鼎山。”宿清云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 君烜墨捏住他的手,啃了啃他修长皙白的手指,含糊地道“真是个碍眼的家伙。” 宿清云道“师兄,莫任性。” 君烜墨轻哼一声,与他一起回半山腰的宫殿。 到达宫殿时,有魔修来禀报,赫连丹和姬枫涯从沙漠回来了,正在主殿的殿堂里等他们。 “巫王可是来了”宿清云问眼前的无相天魔。他是秦重的下属,如今在宫殿里当管事。 “来了。”魔修道。 宿清云颔首,拉着君烜墨往主殿走去。 此时,主殿的殿堂里坐了十二个人,除了赫连丹等人外,还有一位金发男子优雅地喝着茶。因他是客人,故特意安排了靠近王座的位置,但从他身上散出来的死气,叫人寒栗,于是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离他三米远。 金发男子也不在意,他放下茶杯,抬头打量四处,视线落在离他最远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直到那人侧过身,他方似有若无地笑。 唐玉泽轻咳数声,挪了下身体,为巫王挡住廖瑾那裸的视线,他开口道“廖公子身上的死气,果然不同凡响,单是面对面坐着,我都感到快要窒息了。” 廖瑾道“幸而玉鼎山有灵脉,巫气充足,不至于被我的死气所侵蚀,变成荒芜之地。” 唐玉泽奇异地问“如此说来,廖公子这一百多年来,一直在沙漠,不觉无趣么” 廖瑾叹道“确实有些无趣,故尔,隔段时间,我便到沙漠的周边走走,不知不觉就扩大了沙漠的范围。” 唐玉泽汗颜。以邪光神帝那与身俱来的浓郁死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沙漠能不扩大么 “我看廖公子似乎对无定地界情有独钟。”唐玉泽笑容可掬地问。 廖瑾道“无定地界有我的故人在,自然想多走动走动。不过,闲暇之时,我也会去其它地界转转。” 唐玉泽摸摸下巴,惊叹。“难怪沙漠越来越大。” 廖瑾无奈地道“我亦身不由己。” 好个身不由己 唐玉泽简直要暗骂他无耻了。巫王啊巫王,眼前这个蛮族,真是你口中那个刚正不阿,忠于职守,视死如归的万西城城主 自廖瑾出现后,俟蔺封一直端坐在角落里,如木偶般,安安静静。其他人时有与廖瑾搭话,唯他不曾开口说一句。 听到他和唐玉泽的对话时,俟蔺封摆在膝上的手,不禁握成了拳头。 宿清云和君烜墨的到来,令俟蔺封暗松了口气,那道恼人的视线,终于离开了。 坐在殿堂里的人全都起身,向站在门口的两人行礼。 宿清云率先走进来,温和地对众人道“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其他人都听话地坐下,只有廖瑾仍站着,探究的眼神落在宿清云身上,金眸里闪过一丝惊讶。此人的境界并不高,为何在座的不管是魔帝还是魔王,都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俨然视他为主。 “哼” 突然一股庞大的境界威压迎面袭来,廖瑾浑身一颤,即使体内有邪光神帝的神魂,亦抵挡不住这可怕的力量,他猛地转头,看向跟在宿清云身后的君烜墨。 “砰”他控制不住地重重地跪下,紧张地咽着口水,直愣愣地望着两人一同坐在王座上。 宿清云见他跪在地上,讶然地道“廖公子不必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君烜墨冷道“让他跪着。” 宿清云无奈地道“师兄,来者是客,岂能让客人跪在地上成何体统” 君烜墨傲慢地道“他不是特地过来求着要见本尊么既已见过,便可回去了。这一身浓郁的死气,简直令人作呕。” 宿清云蹙了蹙眉。师兄这是故意给人下马威呢可是邪光神帝既然是有目的地前来,怎会轻易离开 果然,廖瑾抵住他的威压,必恭必敬地道“在下廖瑾,见过尊者,见过宿尊主。” 他适才听到其他人喊这赤袍青年为宿尊主,便学着喊这尊称。 宿清云轻轻地点了下头。“廖公子请起。” 廖瑾依然跪在地上,没有起身,那磅礴的境界威压还笼罩着他,他不敢轻举妄动。 “师兄。”宿清云伸手一拍君烜墨的手,君烜墨顺势握住,同时撤了境界威压。 身上一松,廖瑾暗吐一口气,从地上起来,坐回椅子上。 他想起来了,二十年前,沙漠绿洲,他故意带蛮士攻击蔺封和他的巫士,胜利在即时,突然出现了一道强大的魔气,令他十分忌惮,便带人迅速离开了绿洲。那道魔气,与此时尊者身上散发出来的魔气如出一辙,只是当时不见其人,否则他体内的邪光神帝定可知道,他是何人,亦不必等这二十年了。 君烜墨锐眼看廖瑾,语气不善地道“既然你是廖瑾,能否代邪光做主” 廖瑾不敢大意,回道“在下虽主控身体,但神帝亦可感知外界。” 言下之意便是,两魂意识相通,可在体内相互交流。 “这倒省下不少事。”君烜墨道。 宿清云环视殿堂,看到缩在角落毫无存在感的巫王,温和地道“巫王往前坐吧,既有故人来,不妨续续旧。” 俟蔺封闻言,浑身一震,神识不由自主地往宿清云身上扫去。 前日他从外面祈福归来,遇上唐玉泽,听闻闭关半月余的宿尊主出关了,且有事寻他,他便立即随唐玉泽一起进主殿见宿尊主。 然而,当他的神识扫到宿尊主的刹那,怔愣了许久。 为何宿尊主的相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不仅仅是他的脸,连他身上的气息都不一样了,仿佛雪山上洁白的冰花,突然染上了人间烟火,多了一丝血气。与尊者站在一起,气息交融,不分彼此。 今日再见宿尊主,依然有些不习惯,然而,听到他喊自己过去坐时,俟蔺封心底是抗拒的。巫修者对蛮族的死气极为排斥,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都令他浑身不适,何况近距离接触 然而,那个蛮族是廖瑾,曾令他魂牵梦萦,亦曾叫他恨之入骨,爱恨交织,似痴似傻似狂。 “蔺封”宿清云轻轻地又唤了一声。 廖瑾突然道“宿尊主不必勉强巫王殿下,巫修者与蛮族乃是死敌,坐得太近,恐怕会忍不住大打出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0.请君入瓮 听到廖瑾的话, 俟蔺封拳头捏得更紧了, 脸色苍白了几分, 深吸一口气, 他猛地起身,往前走去。 其他人不禁盯着他,唐玉泽欲言又止, 秦重的手指在茶几上轻轻点了点。 俟蔺封毫不犹豫地走至前面, 来到廖瑾身边, 转头对上他旁边的空椅。 “宿尊主说得不错,有朋自远方来, 不亦乐乎,我身为无定地界的界主,自当要好好招待客人,尽地主之谊” “这”宿清云有所顾虑地道, “若真如廖公子所言, 巫修者与蛮族无法和睦共处,巫王还是请坐回原位。” “无妨。”俟蔺封袍摆一甩, 面不改色地坐在了廖瑾左手边的椅子上。“此座恰到好处, 离得近,方便叙旧。” 然而, 他的额头无法抑制的渗出汗珠,身体微微发颤, 体内残留的死气仿佛苏醒了般, 令他呼吸急促。 廖瑾笑容可掬的脸, 在俟蔺封坐下时,渐渐凝重,他抖了抖手指,竭尽所能地压制体内的死气,却无济于事。 唐玉泽等人曾见过巫王被死气折磨得死去活来,虚弱的模样风一吹即倒,后来在貔貅的帮助下,逐渐拔除死气,这些年发病的次数已越来越少,如常人般,能正常修炼提升境界了。 巫王对蛮族深恶痛绝,众所周知。 然而,如今他坐在廖瑾身边,近距离承受浓郁的死气,该是如何的痛苦难耐 唐玉泽不禁看向宿清云,不懂他为何要让巫王坐到廖瑾身边受折磨,以往宿尊主极为体恤下属,今日却一反常态,令人费解。 “我这有件能隔绝气息的披风,巫王若不嫌弃,可拿去一用。”唐玉泽好心地提议。 “隔绝气息的披风”廖瑾金眸一亮。“有此好物,不如给我。” 唐玉泽道“这恐怕于廖公子无用。” “可惜”廖瑾叹气。 “阿泽那件披风品阶太低,用处不大。”秦重扬声道,“倒是我手中有一法宝,可最大限度地隔绝廖公子身上的死气,只是”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秦重,等待他的下文。 他既然有如此绝妙的高阶法宝,为何不早点拿出来邪光神帝的死气不同凡响,为了防止死气侵蚀入体,他们一直在消耗魔气,辛苦地抵挡着。 “只是如何”廖瑾追问。浓郁的死气使他修炼事半功倍,却限制了他的行动,令他颇为苦恼。也曾寻觅许多法宝,效果甚微。 秦重迟疑地道“法宝虽好用,只是略有瑕疵。” 宿清云看向秦重,和悦地道“若是好用,有一点瑕疵亦可忽略不计。廖公子身上的死气的确与众不同,我修为不足,也有些受不住了。” 君烜墨握住宿清云的手,释放魔气,护住他,神情冰冷地对廖瑾道“问问邪光,想不想谈合作的事,不想,就滚回沙漠。” 廖瑾不敢直视君烜墨,低头连连称是。与体内的邪光神帝一番沟通后,他恭敬地道“尊上之命,属下岂敢不从” 他转述邪光神帝的肺腑之言,顶着君烜墨锐利的视线,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君烜墨玩味地审视他。“想做本尊的下属,也得看看你够不够资格。” 廖瑾的心头涌上一股煞气,他迅速垂目,敛去眼里的不屑。邪光神帝乃是昊天界的神,在座的这些无名小卒有何资格与他相提并论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顺从地道“属下对尊上的心,日月可鉴,待取回本体,融合善魂,尊上便知属下的一片忠心了。” 君烜墨慢不经心地道“闲话少说,先试试那法宝。” “是。”廖瑾应道。 宿清云适时地开口“既然我们决定合作,便是盟友了,盟友之间以诚相待,定不会让你吃了亏。” 廖瑾抬眼看向宿清云,道“在下敢独自前来,便是怀着一颗诚挚之心,相信宿尊主和尊者绝不会故意为难。” “秦重。”宿清云示意。 秦重立即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黑色的护腕。“此为四象封灵腕,是我在魔修界时,从地下市场淘来的法宝,据卖家所言,此乃仙器,不知真假,但使用过后,确实可以封锁灵气,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会或多或少地禁锢修为。” 禁锢修为 其他人皆心照不宣。赫连丹似有若无地看了眼王座上温文尔雅的宿清云,那张有细微变化的俊美脸上漾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极为亲切,令人不由自主地放下防备之心。 不过闭关半月余,为何宿公子变得有些不同了呢 从踏进殿堂里时,他便已经和尊者配合默契地给廖瑾下套了。尊者毫不留情地下马威,以强大的境界威压让廖瑾失去了判断力,宿公子极时劝阻,博得了他的好感,等他坐定后,宿公子又亲切地请巫王坐到前面来,美其名老朋友久别重逢,必然要叙叙旧。 巫王既然认他为主,心情再复杂,身体再不适,也要听从他的命令。 此一举,宿公子分明在试探廖瑾对巫王的真心,是否旧情未了。果不其然,廖瑾婉拒了。然而,宿公子又以退为进,迫使巫王用苦肉计,坐到了廖瑾的身边,廖瑾顾虑巫王,当真乱了心神。 两难之际,秦重提出四象封灵腕,如及时雨般,为廖瑾解了围,偏偏宿公子再次与尊者一唱一和,把邪光神帝也绕了进去。 这四象封灵腕,他是戴也得戴,不戴也得戴,骑虎难下了。 赫连丹看向从秦重手里接过四象封灵腕的廖瑾,墨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手指忽然被人碰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姬枫涯,姬枫涯冲他眨了眨眼睛,嘴角上扬。显然他也看出了宿尊主给廖瑾设了个防不胜防的陷阱。 众目睽睽之下,廖瑾把四象封灵腕轻轻地扣在了左腕上,咔的一声,灵腕完美地戴上了,如量身定制般,大小适中。 在他戴上灵腕的刹那,殿堂里的死气一下子淡薄了,快要窒息的俟蔺封咳了数声,晃了晃身体,虚脱了般靠在椅子上,长吐一口气。 “成了。”秦重朝宿清云微微行礼,宿清云温和一笑,自然而然。 廖瑾摸着手上的黑色护腕,震惊地发现邪光神帝与他的意识联系仿佛被切断了,隐隐约约地,无法完全地感应彼此的心思。他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腕上的卡扣,发现卡扣纹丝不动,终于发现自己被人阴了,而阴他之人,居然是王座上那个身着赤袍,春风和煦般的青年。 不过,廖瑾毕竟经历过大风浪,他泰然自若地对秦重道“这四象封灵腕不愧是仙器,好生厉害,不但锁住了我体内的死气,还令我下了一个境界。” 秦重歉意地道“凡事不能两全,不过为了让巫王好受些,便委屈阁下了。” 廖瑾看向坐他身边的俟蔺封,情不自禁地靠过去,关怀地询问“蔺封是否舒服些了” 俟蔺封轻道“多谢阁下关心。” “唤我阿瑾即可。”廖瑾金色的眼睛痴痴地凝视俟蔺封。已多久不曾如此近距离地看他了呢 廖瑾温柔的话语,俟蔺封恍若未闻,他挺直腰背,平静地道“阁下既然特地来见尊者,旁的事还请放一边,正事要紧。” 廖瑾定定地看他一眼,转头望向王座上的宿清云和君烜墨。 他一时大意,竟着了他们的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对方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除了配合,别无他法。不过,他并不担心,只要回到圣域,凭邪光神帝的本事,这小小的护腕不足为惧。 “上次赫连帝君几位来圣域,简略地提了提合作的条件,闻之尊上在此界,神帝极为激动,故尔,特地亲自过来,想当面与尊上详谈合作上的细节。”廖瑾道。 邪光神帝无法将心思传递给他,他只能自作主张了。 “邪光想取回本体和善魂,我们要邪光手中的法宝,如此简单的合作条件,还有何异议”君烜墨直视廖瑾,威严地问。 廖瑾忙道“自是不敢有异议,只是既要合作,总要有个合作过程。” 君烜墨道“此事本尊早已全权交给赫连丹,具体问题,你找他谈即可。” 廖瑾微怔。“这” 宿清云朗声道“我的这些下属,皆是不可多得的能人,廖公子只管放心地与他们商谈,定制出一个万全之策。” 廖瑾除了同意,还能如何 君烜墨拉着宿清云起身,当了甩手掌柜,留众人在殿堂里大眼瞪小眼。 当两人一离后,廖瑾呵呵一笑,扬了扬手腕上的仙器,道“诸位好手段。” 赫连丹无动于衷地道“阁下既然来了玉鼎山,就客随主便。” 廖瑾放下手腕,神情自若道“也罢,那便开门见山地直接说说你们的计划,如需我配合,绝不推迟。” 赫连丹看向一直在旁看戏的巫虞妖姬等人,齐二收到他的指示,立即开口道“我们已知,巫修界百年举办一次祭祀大典,其目的便是封印祈天城高塔内的恶灵也就是邪光神帝的本体和善魂。” “不错。”廖瑾点头。万年来,巫修者们一直尽职尽责,不敢怠懈。然而他们绝想不到,那被封印着的“恶灵”其实是蛮族的克星。 只要邪光神帝的恶魂和善魂融合,那祸害巫修界万年的死气将消失。 可惜,他们不知受谁误导,一错再错,造成多少生灵涂炭。 “距离上次祭祀大典已过去二十年,而我们的计划就定在八十年后的祭祀大典上。”齐二道。 “祭祀大典,全巫修界的大能都将集中在祈天城,单凭我们这些人,如何对抗整个巫修界”廖瑾皱眉问。在祭祀大典上下手,万年来,邪光神帝试过无数次,皆铩羽而归,后来换了战略,壮大蛮族,扩大沙漠,争夺巫修者们的生存空间,只有时间充足,定可打破封印,夺回本体和善魂。 “有尊者在,巫修界的大能微不足道。”赫连丹道。 廖瑾一愣。想起邪光神帝曾与他提过,这位神人曾以一人之力灭了一界,如果有他出手,巫修界的大能确实不值一提。 咽了咽口水,他疑惑地问“既然如此,你们为何又要与我们合作呢” 不觉得多此一举么 “尊者曾言,唯有恶魂和善魂合二为一的邪光神帝,才是真正的邪光神帝。”赫连丹沉声道。 廖瑾心头一跳,感应到邪光神帝激烈的情绪波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想,邪光神帝也许真的视君烜墨为尊上。 当廖瑾放下心防后,接下来的商谈就顺利多了。 两个时辰后,众人陆续从殿堂里出来,廖瑾跟在俟蔺封的后面,随他踏出宫殿。 站在广场上,俟蔺封淡然地对他道“不知阁下是立即回沙漠,还是暂留几日” 廖瑾盯着他眼睛上的黑丝带,道“你我既是老相识了,不必如此生疏地喊我阁下。适才在殿堂里光顾着商谈大事,却没时间和你叙旧。这锁灵腕虽令我境界下滑,却是个好东西,我终于能够与你心平气和地说说话了。” 俟蔺封道“既然阁下想暂住几日,那我便让下属给你住处。” 他避重就轻,视面前的男人为普通的客人。 “廖公子打算在玉鼎山住几日么”唐玉泽和秦重走了过来,扬声问道。 廖瑾朝他们点了下头,真挚地道“这些年,我和蔺封之间有许多误会,想趁这次机会,好好地解释解释。” “唔。”唐玉泽看看一脸冷然的巫王,再瞧瞧一往情深的廖瑾,总觉得事有蹊跷。这个廖瑾,可不是巫王记忆中那个温良的准道侣。 “既有心结,不如弄清楚前因后果,释然之后,专心修炼。”秦重语重心长地道。 俟蔺封手一抖,清脆的铃铛声响起,轻轻地叹息一声,他道“那我便给你一次机会。” 廖瑾面上一喜,对秦重抱了抱拳。“多谢。” 俟蔺封绷着脸,转身快步往自己的宫殿走去,廖瑾大步追了上去,扬起一头金灿灿的发丝。 “这样好吗”唐玉泽双手抱臂,盯着他们的背影。 秦重道“有四象封灵腕在,廖瑾不敢对巫王不利。” 唐玉泽歪了下脑袋,笑眯眯地问“你是何时与宿尊主通了气我为何不知” 秦重漫不经心地道“什么通气” “嘿,你可别骗我了宿尊主刚出关那日,特意找了巫王谈话,今日廖瑾来了,他就安排巫王坐到廖瑾身边,演出一出苦肉计,你再适时的拿出仙器,把廖瑾给算计了。这环环相扣,若不是通过气,如何做到”唐玉泽眼里闪着精光,望着秦重。 秦重道“如此明显么” 唐玉泽挑眉。“果然如此。” 只要是个聪明人,事后回想,都能理清头绪,然而,当是时,在魔尊大人的境界威压下,身边坐着心心念念的老情人,廖瑾便是再精明,也会一时糊涂,着了道。 秦重抬头看蓝天白云,轻语“那仙器我也是偶尔得之,放在储物袋里许多年,几乎快忘了。昨日宿尊主特意过来问我,有无可隔绝灵气的法宝,我便一一翻找,竟翻出如此有趣的法器,便顺水推舟,在今日用上了。” 唐玉泽拍了拍手,感慨。“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不过,这玩意儿一戴上去就拿不下来了么” “那倒不是。”秦重在储物袋里摸了下,拿出一把像钥匙的东西。“用这个便可打开了。” 唐玉泽张了张嘴。“就这样简单” 秦重道“看似简单,其中有极复杂的机关和阵法,如果以蛮力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啧了一声,唐玉泽好奇地问“后果难道会魂飞魄散” 秦重点点头。“既然是仙器,必有其不可估计的威力。” “哈哈”唐玉泽耸了耸肩,只觉得廖瑾这次被宿尊主阴得很惨。 “对了,你一会要去哪”唐玉泽凝视秦重俊朗的脸,舔了下唇道,“若无事,不如与我一道去” “我要去一趟医馆。”秦重劫下了他的话。 唐玉泽一愣。“是是吗” “嗯,你要与我一道么”秦重似乎没有看出唐玉泽脸上的失望。 “不了。”唐玉泽挥了挥手,转身道,“你去医馆吧,我找齐二有点事。” 秦重垂下眼睑。 却说宿清云和君烜墨出了主殿殿堂后,就回天宫了。 君烜墨靠在案几上,看宿清云手握毛笔,全神贯注地在纸上绘制精细繁杂的符文阵法。符文阵法五花八门,种类不计其数,只要掌握了规律,即可自创阵法。 这些年清云向陆江学习阵法,从基础到高级,已熟能生巧了,但他仍觉得自己有许多不足之处,时常静坐下来,不停地绘制阵法,查出破绽,再修补至完美。 每当这个时候,君烜墨就坐在一旁,安静地陪着他。 不过今日,宿清云只绘制了几张,便放下了毛笔。 “怎么不如意”君烜墨问。 宿清云拿起纸张,检查一遍,道“心静不下来。” “为何静不下来”君烜墨伸指一点,道,“这里,有漏洞。” 宿清云在他所指的地方仔细看了看,一脸佩服。“还是师兄厉害。” “倒不是我厉害,而是我身经百战,破解过数以万计的阵法,会本能地寻找漏洞。”君烜墨道。 “不知何时,我才能像师兄一样。”宿清云羡慕地道。 “像我一样”君烜墨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尖指上传来的酥麻感,令宿清云颤了一下,不过他没有抽回手,而是任由君烜墨咬着他的手指。 “师兄很强。”他道。 “我本来就很强。”君烜墨一脸傲气,“师弟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以前知道师兄强,但不知道自己与师兄之间的差距,竟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与师兄并驾齐驱。如今融了师兄的精血后,方知你我之间乃是天渊之别。”宿清云长叹一声。 “这便是静不下心来的原因”君烜墨问。 “是。”宿清云坦然地承认。 君烜墨放下他的手,笑道“我还以为你在烦恼与蛮族合作的事。” 宿清云摇头。“我相信以赫连他们的能力,定能妥善处理。” 先前他问过师兄,邪光神帝来了玉鼎山,身带死气,必定会造成不小的影响,有何办法限制住他。师兄道只要有仙器品阶以上的隔绝法宝,可阻断他死气外泄。于是他立即想到了曾经身为地下商人的秦重,请他帮个忙,岂料运气如此之好,还真找到了一个。 两人一合计,就给廖瑾下了个套,一举成功,只能说侥幸。换个场合,廖瑾或者说邪光神帝,一定不会掉以轻心,想让他上当可没那么容易。 “那你也不担心巫王了”君烜墨撩起他的发丝,在指尖把玩。 宿清云重新铺上一张白纸,拿起毛笔,蘸了蘸墨,道“我们曾经承诺巫王,帮他夺回廖瑾的遗体。但廖瑾未死,换了个身份活着回来了,我们也算是完成了对巫王的承诺。至于巫王的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廖瑾来得正是时候。” 当他提笔画下第一条线时,君烜墨贴在他耳边,沙哑地问“那师弟的心结,何时解” 宿清云手一滑,画错了一条线,他叹了一声,放下毛笔。“我觉得除了自己修为不足这一点,并无其它心结。” “不,你有。”君烜墨道。 “既然师兄觉得我有心结,不如说来听听。”宿清云收起符纸,打算与师兄促膝长谈。 “我不说,你自己也知道。”君烜墨轻哼两声。 宿清云盯着他生气的俊脸,不禁想起师兄变小时,鼓着包子脸的有趣模样,他轻咳一声,压下笑意。 “师兄,我有我的坚持,也有我的骄傲。”他柔声道。 “那你我何时方能名副其实地双、修”君烜墨眼神灼热地盯着他问。 宿清云红了耳朵,不敢与他对视。“这我” 萤火之光,如何敢与皓月争辉 他是萤火,师兄是皓月,他望尘莫及,故而生了自卑之心,于是便开始思考,他和师兄在一起,是否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1.情到深处 本文订阅率相当高, 看到重复章节就是订阅不足, 被系统防盗住了哟 宿清云调整了下坐姿, 盯着眼前的小魔尊, 道“阁下口口声声说要让在下随你修仙,却丝毫不见诚意。” “本尊如何没有诚意”君烜墨问。 宿清云冷静地问“在下不懂功法之流,却也知道仙魔自古两不立, 阁下身为魔尊, 不知要如何引在下入道修仙” 君烜墨恍然。“原来你在顾忌这个此事好办。” 宿清云蹙眉。“如何办” 君烜墨道“本尊并非一出生即为魔, 各种高阶修仙之法手到擒来,你只需挑一份合适的修仙之法, 即可引气入体,正式入道。” 宿清云狐疑。“空口无凭。” “你这小子,居然三番五次地质疑本尊。”君烜墨一脸不悦。“本尊既然说有功法,那便有, 要不要, 一句话。” 宿清云从容地道“在下若真信了阁下,那便不会坐在此处, 与阁下侃侃而谈了。” 君烜墨轻笑一声。“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宿清云亦笑了。“彼此彼此。” 俊逸的脸一展颜, 眉宇间柔和了几分。君烜墨看得闪了闪眼,轻咳一声, 道“那你说,想如何” 他把决定权交给宿清云, 听听他有何高见。 “在下不会与阁下定任何契约。”宿清云开门见山地道。 “哦”君烜墨挑眉。 宿清云敛眉, 手指轻轻地抚平有些破损的道袍。 “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 将以有为也。无诚意者,即便定了契约,亦可反复无常,自食其言。你所言的契,或许有束缚之力,然,人心若变了,契便成了无法争脱的枷锁,曾经的生死之交,日后将反目成仇,兵戎相见,徒增怨恨。”他婉婉道来,将契约的利弊分析得头头是道,听得君烜墨目不转睛,像看稀罕物般地盯着他。 宿清云轻叹一声,平静地对上君烜墨犀利的眼神。“在下确实迫切想入道修仙,但,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投机取巧,终将难成大器。” 君烜墨忽地飘近宿清云,靠近他的额头,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 “你,不错。”他道,声音轻柔。 额角像被羽毛撩拨了下,宿清云微微偏头,君烜墨飘回原位,对他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定契,你我以诚相待,如何” 宿清云心中诧异,眼前这小豆丁竟不再自称“本尊”了 “我自当竭诚相待。”宿清云点头许诺。 “好”君烜墨朝他伸出手,“你若恪守不违,我便一言九鼎。” 宿清云望着他伸出来的小小手,顿了顿,抬起右手,以食指与他的小手掌轻轻碰了碰。 如此,算是达成共识了。 君烜墨收回手,开口道“我引你入道修成正果,助你寻到大哥后,你随我回昊天界,向那封印我的人讨个公道,如何” 宿清云道“可。” 君烜墨又问“若是命丧昊天界,你也愿意” 宿清云沉默,君烜墨亦不追问,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宿清云肃然地道“我本凡人,百年即逝,若得道成仙,寿与天齐,已是多了许多机缘,只要再见大哥一面,我便随你去昊天界,生也罢,死也罢,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我定然不会让你丢了性命。”君烜墨柔声道。 如此,两人终于不计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我们在此处耗了如此之久,该出去了。”君烜墨道。 “不错。”宿清云摸了摸肚子,一旦放松下来,饥饿感便如约而至。 君烜墨看到他的动作,笑道“随我修炼后,便可辟谷,不必再为吃食而烦恼。” 宿清云早闻修炼之人不食人间烟火,只是不懂个中原因,为何修炼至一定时期,便无需食物补充身体机能了。 “那些天魔是否还在附近”宿清云略为担忧。 “这些天魔不足为惧,当下你需为我办件要事。”君烜墨一脸严肃地道。 宿清云见状,不禁好奇地问“是何要事” 君烜墨绷着包子脸,一本正经地道“我需要一件衣服蔽体。” 宿清云一愣,不由自主地仔细打量光果的君烜墨,就他这拇指般大小,浓密的发丝一挡,根本看不出什么吧。 然而,魔尊大人如此郑重地说要一件衣服,绝不能忽略了这个问题。 轻咳一声,宿清云将披在肩上的法袍取下,整了整,推到君烜墨面前。 “此法袍可否缩小”他试探地问。 君烜墨瞪着自己穿了万年之久的飞羽真鳞法袍,皱眉道“原本可以,但此次不知为何不行了。” “那不如重做一件”宿清云迟疑地问。 “重做一件”君烜墨略为嫌弃。“我这件飞羽真麟法袍为超神圣物,绝无仅有,可顶得住昊天诸神的全力一击。” 宿清云道“却抵挡不住冰魄惊天剑的一刺。” 君烜墨语塞,瞪圆了一双紫色的眼睛。 宿清云笑道“你如今身不由己,只能委屈求全了。” 君烜墨鼓着腮帮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宿清云忍不住轻点他的头发,不想触到了小揪揪上的那柄小剑。 他道“冰魄惊天剑化为发簪,插你头上了。” 君烜墨一愣,抬手摸了摸发顶,果然摸到了冰魄惊天剑,他一把握住,欲将之拔出,然而那冰魄惊天剑像生在他的发髻里般,纹丝不动。 “可恶”君烜墨放下手。 “这”宿清云不解。 君烜黑的眼睛里腾起两团怒火。“此剑不但封印了我万载,如今又禁制了我的力量,简直可恶之极。” “想必那位剑主修为深不可测。”宿清云道。 君烜墨冷哼一声,竟没有反驳。 “他为何封印你只因你入魔了”宿清云问。 两人如果没有许下以诚相待的诺言,君烜墨听到此话,定然没有好脸色,但既然他们已是一条战线了,自然不能生气。只是他暂时不想那么快就交底,别扭地道“此事日后再说。” 宿清云见他一脸不情愿,便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比量了下君烜墨的身高,掀开自己有些破损的外袍,扯出里面布料柔软的内袍,在边角用力撕下一块,寻来一块平整的石头,将布料铺展在上面,再捡来了块尖锐的石头,比划着。 君烜墨好奇地飘至石头附近,低头打量。“你这是做何” “为你做件衣袍虽然简陋了点,但可蔽体。”宿清云用石头在布料的中心磨了磨,磨出一个圆口,再在圆口的两边各磨出一个小口,弄完之后,他扔掉石头,拾起磨了洞的布料,对君烜墨道“你试试。” 君烜墨瞪着递过来的破布料,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了。 “我、试、试”他抑扬顿挫地问。这个凡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拿一块破布让他堂堂魔尊当衣服穿 “嗯,待出去以后,我再为你缝制一件新衣裳。”宿清云无视他的怒气,泰然自若地道。 君烜墨捏了捏眉心,内心极度抗拒,然而他更不愿意一直光果着身体,那成何体统 “你会缝纫”紫眸一亮,君烜墨扬声问。 宿清云手里捏着小布料,淡定地点头。“我曾掌管家中刺绣坊两载,向绣娘学了一些技艺。” “哦”君烜墨摸摸下巴,道,“你可知,法袍炼制者,必须懂缝纫,符纹和阵法需以特殊的刺绣技法方可附在法袍上,发挥其作用。” 宿清云摇了摇头。“我对修炼之事,一窍不通。” “不急,以后便知了。”君烜墨接过他递来的小布料,一脸嫌弃地往头上套。“说好了,出去后,定要为我做件新袍子。” “嗯。”宿清云看着他把自己的内袍布料套在身上,乳白色的小衣裳穿在君烜墨的身上,如一条裙子。 君烜墨不舒服地东扯扯,西拉拉,包子脸都皱成一团了。 终于,他穿戴完毕,沉着脸,严肃地望着宿清云。“好了,可以走了。” 宿清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道“那这件法袍该如何处理” 君烜墨看向他手里暗红色的天羽真鳞法袍,冷哼。“先便宜你穿了,待得了可缩小的储物法器,再说。” “给我穿”宿清云愣怔。“为何” 君烜墨别过脸。“你的衣袍多处破损,实在有损尊容。” 宿清云低头一看自己的道袍,确实狼狈,原本他就想换上君烜墨的衣袍,但被突然掉出来的小肉团给惊了惊,后又有追兵而至,方逃到此处,躲在这里,墨迹到现在。 既然君烜墨都同意了,他便不再客气,脱下自己又脏又破的衣袍,换上了这件天羽真鳞法袍。几乎是一穿好,原本宽大的法袍竟缩水了,贴合他的身材,将他衬托得俊美无俦。 把君烜墨从衣领里提出来,轻轻放到树枝上,再从竹箩里取出烤好的竹笋,剥了外皮,露出里面的笋肉,放到他面前。 “吃吧。”他道。 君烜墨凑上去,咬了一口,包子脸吃得鼓鼓的。这烤竹笋尚有余温,勉强入口。 宿清云看着小小的魔尊将半个竹笋啃进肚子里,吃饱后,自然而然地爬上他的大腿,一副准备要休息的模样。 “师兄这是要赖上我的大腿”宿清云垂眼问。 君烜墨一脸严肃。“难不成师弟想让我睡在树枝上万一掉下去,你我便要失散了。” “此树枝宽约半米,粗壮宽敞,以你的小身子,想掉下去并不容易。”宿清云道。 君烜墨摆手。“此言差矣。我如今身量小,经不住风刮。” 宿清云感受着无风的夜晚,叹息一声。“罢” 他靠坐在树干与树枝的分叉间,由着君烜墨在他的大腿忙活,他居然把袍摆整理成一个小被窝,舒舒服服地躺进去。 宿清云 行走了一整日,身体累乏,精神却异常亢奋,毫无睡意。 当安静下来后,耳朵便灵敏了。 虫子的簌簌声,归巢鸟的咕咕声,断断续续的兽鸣声,潺潺的水流声,交织成天籁之音,触人心弦。 君烜墨埋首于袍子小被窝里,小脸蹭了蹭柔滑丝质的料子,一本的满足。 宿清云缓缓地睁开眼睛,手往大腿上一摸,拢住了小魔尊。 君烜墨的眼睛骤然睁开,紫光一闪。 “师兄日间说要授我功法,可是忘了”宿清云轻声问。 君烜墨坐了起来,伸了个小懒腰。“睡不着” “嗯。”宿清云应声。 “既然如此,那便授你功法。”君烜墨从温暖的小被窝里出来,拍了拍宿清云手指上的储物戒。“你先将那几个储物袋和这储物戒里的物品点一点,看看是否有增加魔气的丹药。” “好。”宿清云从竹箩里取出五个储物袋,探手进去,摸出了里面的物品,一一摆在树枝上。 这几个储物袋里没什么稀奇之物,确实有不少瓷瓶,他一一拿出来后,打开盖子,放到君烜墨的鼻下让他闻闻。 “这是下品疗伤药,这是下品增气丸,这是下品用处都不大。”君烜墨一脸嫌弃。 宿清云只得将这些瓷瓶一一塞回去,最后盯着手中的储物戒。 “此戒空间不小,内有许多瓷瓶瓷罐。”宿清云道。 “我来看看。”君烜墨摸着储物戒,微微眯眼。 储物戒上原主的印记被消,任何人都可使用,与储物袋的用法不同,戒中的物品直接出现在脑海中在,而想要取哪个物品,必须集中精力想那个物品,方能取出。 连着拿了三个瓷瓶,君烜墨额头冒了一层薄汗。 宿清云见他如此,不禁关心地问“可是哪里不妥” 君烜墨抱住一个比他高出半身的细长瓷瓶,道“此戒品阶不低,虽消了原主的印记,但使用之时,需消耗魔气。我身上魔气不足,能取出三样物品,已是极限。” “原来如此。”宿清云点头。 君烜墨放倒瓷瓶,用力地拔掉上面的塞子,把脸凑到瓶口,嗅了嗅。“不错,这正是回魔丹。” 所谓回魔丹,乃是恢复魔气的丹药。 修炼者皆有丹田,丹田之中存储各种相应的气,魔修自然存储魔气。不过,修为不同,丹田容纳的量亦不相同,释放法术皆需魔气,一旦消耗完毕,短时间内恢复不过来,这便需要吃回魔丹进行补充。 君烜墨拍了拍瓷瓶,对宿清云道“师弟帮我取一粒回魔丹。” 宿清云轻松地拿起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君烜墨。 饱满圆润如珍珠般的药丸被拇指小魔尊抱在手里,如抱了个小西瓜。他张大嘴巴,狠狠地咬了一口,在回魔丹表面啃出一个小坑。 往日只需一口吞咽的丹丸,如今啃起来非常辛苦,不过此丹药入口即化,他只需加快速度地啃食,便可快速地吃进肚子里。 啃完后,君烜墨立即把双手覆到丹田处,感受着经脉中流窜的魔气,半晌,他对宿清云道“再给我一粒。” 仅仅一粒回魔丹扔进他的丹田里,如石沉大海,激不起一点浪花。 宿清云再倒了一粒递给他,他用小手紧紧抱住,嘴巴一张,卖力地啃啃啃,啃进肚子里,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 两颗回魔丹下肚,有那么一点作用,却仅够他使用几个时辰,无法长期支撑。 “再来一粒。”他道。 宿清云捏着丹丸,犹豫地问“三粒是否太多了” 君烜墨道“这回魔丹不过下品,只适用于无相天魔以下的魔修,我乃魔尊,便是将整瓶吃下去,都不够塞牙缝。” 宿清云捏着回魔丹,问“于我可有作用” 君烜墨见他还不给自己,着急地悬浮而起,从他手中抢过回魔丹,抱在怀里边啃边道“你尚未引气入体,吃了等于没吃。” 宿清云盯着悬浮在面前啃丹丸的小魔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啃完回魔丹,君烜墨双手掐了个印诀,全身突然燃起了一团艳丽的火焰,吓了宿清云一跳。 “师兄你身上着火了”宿清云诧异地伸着手,不知该如何帮他。 “不必大惊小怪,此乃鸿蒙之火。”君烜墨闲适地浮于半空,黑发无风自动,乳白色的小裙摆篷成一个小伞,露出他细嫩的小腿。 “这是作甚”宿清云问。 “为你引气入体。”君烜墨额间的火焰印痕赤红,闪着一道金光,周身的火焰之内,浮现出一个个细致的符文,形成一条链子,螺旋缠绕。 宿清云的视线慢慢地往上移,君烜墨向上飘浮到与他齐眼的位置。 “若以寻常的修炼方式,引气入体往往需要几年,便是资质再好的苗子,一年之内亦难成,不过你遇到了我,完全不必像普通修炼者那般循规蹈矩。”君烜墨嘴角上扬,紫眸熠熠生辉。 “此法是否安全”宿清云问。 “我若说极为凶险,你可愿意”君烜墨反问。 宿清云沉默。 他向来喜欢做有把握的事,只有稳中求胜,方能运筹帷幄。凡走捷径者,多为逆天而行,便是成功,亦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然,若不走捷径,到何时方能修成正果 君烜墨不曾催促他,浮于半空,静待他的回答。 良久,宿清云缓缓地点头。“好。” 君烜墨扬了扬眉,笑道“师弟这般视死如归的模样,真是有趣得紧。” 宿清云耳朵一热,一本正经地道“还请师兄莫要玩笑。” “开始了” 君烜墨小小的手指变幻几个结印,倏地冲向宿清云,宿清云不禁瞪大眼睛,愣怔地望着那团火焰扑面而来。 “镇定,莫动。”君烜墨轻喝一声,伸出手臂,手指一点,但见一道细线般的金光从他的指尖射出,灵活地钻进宿清云的眉心。 宿清云浑身一震,额头仿佛被人用刀劈开了般,剧烈地疼痛起来,然,君烜墨让他不要动,他只能强忍痛楚,咬紧牙关,握紧拳头。 “开”君烜墨低喝一声,额间的火焰印痕脱离而出,化为一道红光,贴在了宿清云的额间,灼热感顺着头顶往下冲去,体内似有无数的虫子在爬行,痒得他身体晃悠,他以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想打滚的身体,整个人大汗淋漓。 骚痒感不知持续了多久,渐渐地,他的小腹开始发烫,在经脉内蠕动的小虫子,似乎全爬进了小腹,不,确切的说是脐下一寸半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2.我在等你 本文订阅率相当高, 看到重复章节就是订阅不足, 被系统防盗住了哟  宿清云加快速度, 往日练武得来的功力, 全用在此刻了,身如闪电地在树林穿梭。许是天羽真鳞法袍的作用,他感到身轻如燕, 脚下生风, 忽而纵身一跃, 竟可跳至十余米远。 下游溪涧逐渐宽大,水流湍急, 冲击着岩石,哗啦啦的声音响彻山林,也掩盖了宿清云奔跑的脚步声。 快到溪涧尽头时,他倏地停了下来, 扶着一棵巨大的树, 满头大汗。 “前方无路了”他气喘吁吁地道。 藏在他发丝间的君烜墨钻出头,紫色的眼睛发出微弱的光芒, 四处探查。 溪涧之下, 竟是断崖,崖下有一深潭, 瀑布冲击而下,震耳欲聋。 “敢不敢攀下去”君烜墨问。 宿清云黑眸清亮。“自然敢, 只是后方的追兵还需多久追上来” “一刻钟。”君烜墨道。 一刻钟宿清云擦了下额角的汗水。 “时间不够。”他道。 “不必攀到潭下, 此崖中间段有个小壁洞, 掩在瀑布后,你只需爬到壁洞里,再以法袍掩盖气息,定不会被觉察。”君烜墨拍了拍他的头顶。 宿清云对他的话毫不质疑,把包袱绑到背上,提起袍摆塞入腰间,扎紧宽大的袖子,一身利落,小心地攀爬下去。 数道人影从天而降,围住熄灭的火堆以及火堆旁串在树枝上的鱼。 “姬师兄果然料事如神,这得宝之人竟还逗留在山林间。”青衣男子踢了踢地上的火堆。 “可惜,又被他跑了。”一留着大胡子的男人道。 姬枫涯微微闭目,开展神识四处探查,半晌,他道“往溪流下游跑了。” “哈哈,他以为他跑得了”青衣男子大笑。 “此人还需鱼肉裹腹,定未辟谷,修为不足,跑不了多远。”大胡子男人道。 姬枫涯睁开眼睛,转了下手中的竹笛,嘴角微扬。“有趣。” 一个低级魔人,竟三番两次地从他们的手底下溜走了,而且他竟能预先觉察,赶在他们来之前,早早地逃走,让他们扑了个空。 “姬师兄” 姬枫涯道“最后一次。” 言下之意,便是绝不可能让这低级魔人逃得三次。 一甩袖袍,他腾空而起,往溪流下游飞去,其他离恨宗的弟子紧随其后,一刻钟后,他们悬浮在深潭上方,神识交织,把深潭附近查了个遍。 姬枫涯盯着那从上而下的瀑布,听着轰隆隆的巨响,双眉紧蹙,脸色冰冷。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令其他人望而却步,青衣男子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开口“姬师兄附近完全没有那低级魔人的气息。” 不必他提醒,姬枫涯也早感知到了。一路追踪过来,隐约能闻到那人身上的气味,但到了此处,便断了,若说他藏于深潭之中,神识深入水中,却查不到蛛丝马迹,深潭之中除了水下生物,并无其它。 “姬师兄,这里有一只鞋子”大胡子男人蹲在潭边,用树枝勾起一只沉浮于水中的布鞋。 姬枫涯自半空降了下来,盯着挂在树枝上的布鞋。 “那魔人修为不足,欲从崖上下来,必要跳进水潭,鞋子掉了却无暇顾及”姬枫涯望着与水潭相连波涛汹涌的大溪涧。正是雨季,溪涧的水位比往日高,人若浸在其中,顺流而下,瞬间便飘出去很远。 也就是说,那低级魔人聪明地借助水势,再一次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姬枫涯脸色一沉,袖袍一挥,树枝上的布鞋瞬间化为粉末,大胡子男人吓了一跳,迅速地扔掉手中的树枝。 “姬师兄”他嗫嚅地唤了一声。 “便是翻遍整个山脉,亦要抓到这个低贱的魔人。”姬枫涯咬牙切齿。此次任务若铩羽而归,离恨宗首席大弟子的位置恐怕保不住了。 “是姬师兄”其他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姬枫涯身影一闪,化为一缕白烟,消失在原地,其他人各显神通,往溪涧的下游飞去。 瀑布后面的石壁洞中,宿清云掀开法衣的外袍,长长地吁了口气。 望着近在咫尺的瀑布,他紧紧地蹲靠着山壁,不敢大范围的动作。此处岂是什么壁洞,分明只是一个小凹槽,仅供一人蜷缩蹲着,稍有不慎便会打滑掉下去,瀑布的水气打湿了他的发丝,脸上满是水珠,唯有这件法袍,拥有避水的神奇特效,干燥如初。 君烜墨从他的衣领里探出头,抹了摸脸,道“安全了。” “嗯。”宿清云应了一声。 爬进这个山壁洞后,他脱下法衣外袍,从头覆到脚,隐藏气息,君烜墨却让他从包袱里丢出一只他换下的布鞋到水潭,制造假象。 虽有些不舍,宿清云还是照做了,只是遗憾不能用一双鞋换钱了。 果然那些天魔发现了水里的布鞋,认定他借着水势逃走了,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如今,他们终于暂时安全了。 宿清云抬头看了看山壁,问“那些鱼还会在吗” “鱼”君烜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想返回到上面那个山洞,烤鱼吃。”宿清云道,“这些天魔认定我往前逃了,必然不会想到我们其实落在他们后面。” 君烜墨沉吟道“反其道而行之,妙哉。” 宿清云穿回法衣外袍,绑好小包袱,手指伸到领口,把小魔尊往里轻轻按了下。 “往上爬更为凶险,切莫探出头,以防掉下去。”他嘱咐。 君烜墨被按进了他的衣襟内,脸蛋贴在滑嫩的肌肤上,不禁道“莫按了” 宿清云整整领口,隔着衣服,轻轻拍了拍,确保君烜墨贴在他的胸口。 君烜墨趴在他的胸膛上,一脸无语。 山壁湿滑,宿清云小心翼翼地往上攀爬,然而腹中空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有些使不上劲。爬到一半,他大汗淋漓,四肢发软,身体摇摇欲坠。 君烜墨扒开他的衣领,刚伸出头,一滴汗落下,差点砸到他的头,他忙往里缩了缩。 “不若跳下水潭”君烜墨见他如此辛苦,不禁提议。 “不行。”宿清云喘了口气,坚持往上爬。那些天魔随时有可能会返回水潭,继续探查,风险太大。 君烜墨见他如此固执,便不再劝阻,盯着山壁,一点点往上移。 宿清云凭着坚强的意志,终于爬上了山壁,跪在地上,急促地呼吸,胸口剧烈地起伏,君烜墨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如雷鸣般的心跳声。 缓过劲,宿清云起身,一刻不歇地往向前走。天早已暗下来了,没有月光,林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小心,前方有树。”君烜墨趴在他的领口,出声提醒。 “多谢。”宿清云绕过树。 返回的路程比来时多了一倍时间,摸回溪边洞穴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莫说宿清云饿得快脱力了,连君烜墨都饿得头晕眼花。 万万没想到,修为下降后,连辟谷都做不到。 君烜墨郁闷。不知如何方能恢复修为,重振威风。 宿清云看到踢散的火堆边,串好的鱼竟原封不动地摆在石块上,舒了口气,把枯枝和干草往山洞里面搬了搬,重新燃起火,再将鱼拿到溪里再清洗一遍,回到洞中,举着串鱼的树枝,开始烧烤。 君烜墨盘腿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屁股底下是一片干净肥厚的树叶,安静地等待宿清云烤鱼肉。 不一会,鱼香味扑鼻而来,他舔了下唇角。 宿清云将鱼烤成黄金色,递到小魔尊面前。“给。” 君烜墨瞪着眼前这条比他体积还大两倍的鱼,身体后仰。“太大了。” 宿清云对比了下,默默地把鱼移开。让他吃鱼还不如鱼吃他。 “稍等。”他起身,出去摘了一片宽大的树叶,拿到溪水里反复清洗干净,把鱼肉包在里面,再寻来两根细而坚硬的树枝,洗过后,插到鱼肉上。 君烜墨看着摆在身前的鱼肉,满意了。抓起细树枝,使劲地插了一小块,吹了吹,优雅地放入口中,他微微点头。 这鱼的鱼肉里,果然含有细微的魔气。 宿清云见他吃上鱼肉了,便给自己也烤了一条,烤好后,他一手举着树枝,一手扒鱼肉,慢条斯理地吃着。 虽未添加任何调料,此鱼肉却鲜美异常,滑嫩可口。 连吃了三条鱼,肚子终于饱了,低头往旁边一看,那条摆在君烜墨面前的烤鱼,竟只剩下一个鱼骨架了,他不由诧异。 君烜墨一脸满足地拍了拍有些微鼓的小肚子,意犹未尽。 “不错,尚可入口。”他评价。 宿清云扬了下眉,没有点破,他道“可还要” 君烜墨挥手。“不必了。” 再吃下去,肚皮要撑破了。 宿清云把鱼骨头清理掉,把火堆调小了一些。夜已深了,肚子填饱了,精神便放松下来,睡意袭来,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急需休息。 然而,为了躲避天魔,逃跑过程中,出了几次大汗,身体早就粘腻得不行,急需清洗一翻,宿清云撑着睡意,起身,往溪边走去。 君烜墨正坐在树叶上揉小肚子,忽然感到身边的人离开了,不禁抬眼望去,微微一惊。 他拥有夜视的能力,前方五米处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耳边是潺潺的溪水声,而那脱光衣服的少年,正步入水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3.我将死去 本文订阅率相当高, 看到重复章节就是订阅不足, 被系统防盗住了哟  隔着一层布, 仍感到寒意, 宿清云调整了下手势,握紧剑柄,摆开马步, 稳住下盘, 提气一拔 剑, 安若磐石,岿然不动。 宿清云松开剑, 把发麻的手指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低头望向冰晶中的男人,重新握住剑柄。 这一次,他竭尽全力, 咬紧牙关, 奋力拔剑,然而, 额角的青筋都蹦出来了, 被冰晶凝固住的剑,依然丝毫不见松动。 努力了一刻钟, 他消耗了巨大的体力,有些支撑不住地单膝跪地, 气喘吁吁, 双手冻麻得都弯曲不了了。 “师兄”他抚去脸上的汗, 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拔出此剑可否有窍门” 他的臂力,最大限度能拉开二石的弓箭,强于常人,但是对此剑竟无能为力。即使它被冰晶凝冻住了,在他的强劲下,也应该一丝的松动才是。 既然蛮力无法拔出此剑,那只能说明方法错了。 “师兄”道自己是仙人,而此剑乃魔尊之剑,想必普通的拔剑方式,无济于事。 “师弟不如赤手试试。”男人道。 赤手 宿清云揉着冰冷的指头。裹布握剑都感到冰寒,何况赤手只怕握久了,手上的皮肤要粘在剑柄上了。 然而,他既然想修仙,就必须将男人从冰晶中解放出来。 可堵上他的双手 “师弟莫非怕冻伤了手”男人问。 “正是。”宿清云坦然地承认。“还请师兄见谅。” “无妨。”男人笑道,“你是凡人,有此顾虑,理所当然。不过,师兄乃是仙人,自有灵丹妙药,师弟无需担忧。” “如此甚好。”宿清云解开绑在手上的布,露出一双修长细白的手。他这双手,曾价值千金,江南名仕为求一幅富丽牡丹刺绣图,争得头破血流。他天赋异禀,掌管宿家绣坊两年,学了一手好技艺,盛名在外,刺绣作品千金难求,绣坊的生意更是做得风生水起,宿家品字刺绣坊一跃成为江南第一绣坊。 然,他随兄长进道观成为道士后,这双曾经保养得当的手,拿得起斧头,提得起水桶,再也不会持捏那一枚小小的绣花针了。 活动下手指,使之更加灵活,他垂首敛眉,抵挡寒气,缓缓地握住了剑柄,掌心传来一阵刺骨的冷意,他倒吸一口气,勉强扎好马步,正要使劲时,突然响起咔嚓声。 但见覆在剑身上的冰晶从剑柄一路崩裂至剑刃。 宿清云惊得想松手,但手仿佛被粘在剑柄上般,僵硬异常,无法松开,手背凝结出一层薄冰。 这 “咔嚓,咔嚓” 冰晶瞬间破碎,掉落,露出长剑的真实面貌。 光华绽放,清冽如水,剑刃铭纹泛着金色的光芒,似有生命般,蜿蜒地向下伸延,连成一片,如星宿运行,当金光触到冰晶表面时,宿清云只感到一股巨大的斥力,迫使他身体往后一仰,双手一提 “铮”地一声,长剑竟被他轻而易举地自冰晶中拔了出来 掌心的寒意散去,一股热气从剑柄传递过来,驱逐了手上的冰冷。 他还未来得及惊讶,脚下的冰晶闪电般地龟裂来开,这块完整得如玉盘的冰面,发出刺耳的破裂声音,他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低头看向冰中的男人。 男人原本紧闭的双目,突然睁开,发出紫色的光芒。 “清云师弟多谢了”伴随着男子低沉的声音,整朵冰晶莲花剧烈地颤抖起来。 宿清云被震得东倒西歪,他沉着地稳住身体,欲从花蕊中心往外跳去,然而冰晶裂缝里迸射出绚烂夺目的紫色光芒,砰砰数声,仿佛有什么爆破了,洞室里的星光疯狂地汇聚,化成无数缕光芒,往冰晶莲花的花蕊射去。 洞外,苍穹之上发出轰隆隆的雷鸣声,万里晴空瞬间乌云密布,闪电如星流霆击,交织成片,整个天地皆笼罩在黑暗之中,又有一道如柱的紫光冲天而起,仿佛要捅破天空,荡魂摄魄,引得此界能者惊慌失措。 “天地异相,必有异宝出世” “魔气冲天,威慑四方,惊天动地” “此动静出自西北曦照崖,快派人前去夺宝” “必抢在无相宗之前,绝不可让他们捷足先登。” “尊者,问天宗和离恨宗联手冲过去了。” “既然问天宗和离恨宗联手,那我们便和邪风宗联手,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冲破天际的紫光不断扩大,浑厚的黑云形成巨大的漩涡,雷鸣电闪,声势浩大,轰动全界,引得无数宗门轩然大波,大能络绎不绝地冲向西北方向,追着紫光柱而去。 洞室之内,宿清云浑身是血的躺倒在地,赤金长剑落在三尺之外,整个洞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依附着的冰晶融化成水,星光消失无踪,洞顶破了个大洞,粗壮的紫色光柱怵目惊心,威压四溢,令躺在地上的宿清云瑟瑟发抖。 他艰难地抬起头,深色的黑眸望向光柱中的男人。 暗红色的锦袍嚣张地飞扬,墨黑如丝的长发张牙舞爪,俊美的脸冰冷如霜,剑眉入鬓,双目生威,寒光凛冽,如睥睨众生般,冷漠无情。他闲适地悬浮于紫光中,嘴角微扬,笑得邪恶。 “万年了,本尊终于自由了,哈哈哈哈” 男人磁性的声音里充满了狂放和戾气,笑声从压仰到张扬,响彻整个洞室,震耳欲聋,令人心惊胆颤。 宿清云往后挪了几分,伸出手,在粗糙的地上摸索着。 男人宽大的袖袍一甩,紫色光柱倏地收敛,汇入他的体内,消失无踪,他的眉心映出一团艳红的火焰印记,衬着白玉般的脸,惑人心魂,原本漆黑的眼珠竟慢慢地转变成为深紫色,闪着妖异的光芒。 他凌空踏步,优雅而缓慢地走到宿清云的面前,徐徐降落,螭龙纹靴触到地面,整个洞室摇晃了下,宿清云忍不住又呕了口血。 “小子,运气不错,居然还留了条小命。”男人居高临下地看他。 宿清云双目清亮,脸上丝毫没有惊惧之色,他缓过劲,擦去嘴角的血丝,从容自若地问“师兄可是无碍” “师兄”男子嗤笑一声,手掌一吸,瞬间将宿清云从地上吸了起来,悬浮离地。 宿清云脸色一变,痛苦地挣扎了几下,然而男人神奇的力量,令他动弹不得。 “师兄这是为何”脖子仿佛被人掐住般,宿清云憋红了脸,吞吐地问。 “一介凡人,妄图当本尊的师弟”男人的手指抚摸着宿清云沾了血液的脸,似在审视物件般,紫色的眼睛内毫无温度。 宿清云皱眉,感受着脸颊上那轻柔的力道,不禁寒栗。 男人浑身散发着满满的恶意,一反之前的亲切,话语之中充满了藐视,仿佛宿清云如蝼蚁般,卑微而渺小。他的眼睛是诡异的幽紫色,似水玉石般,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冷意,毫无感情波动。 宿清云接触过异瞳的人,那些人来自西域,喜欢丝绸刺绣和茶叶,宿家有一支往返丝绸之路的商队,每隔两年便跑一趟,偶尔带回一些异瞳之人。 然而,紫色的眼睛,他却是第一次见。 即使被如此无礼的对待,宿清云仍未失态,他睁大眼睛,认真地望着男人。 “师兄不是说过只要我拔出剑便引我入道,我们以师兄弟相称正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师兄岂可言而无信” 男人的手指,触到他的眼角,微微凑近,气息喷在他的脸上,露出不善的笑容。“你是真愚笨,还是过于天真” 宿清云舔了舔唇,握紧拳头,正色道“我只知有人恩将仇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4.我很护短 本文订阅率相当高, 看到重复章节就是订阅不足, 被系统防盗住了哟  一道白影倏地飞至山洞天井处, 正要下降时, 另一道黑影的攻击已至,手中的符纸一抛,窜出上百条黑气蛇, 攻击白影。 白影剑眉一皱, 不慌不忙地一甩袖袍, 将攻击他的蛇尽数挡了回去,黑气蛇化为一缕轻烟, 消失了。 “姬枫涯,你们离恨宗休想抢得宝物。”黑影沉声喝道。 被唤为姬枫涯的男子,身穿雪白的锦衣长袍,雍容华贵, 他那头在空中飞舞的长发竟也白如银丝, 异常醒目。 他闲适地悬浮在半空,俊逸的脸上漾着优雅的笑容, 听到对面黑衣人的话, 扬声道“我却不知何时你们邪风宗与断情宗关系如此密切,三百年前, 你们的宗主还曾为抢一个魔女而反目成仇呢。” 黑衣人闻言,不怒反笑道“五百年前, 你们离恨宗的宗主和问天宗的宗主还是一对恩爱道侣, 不想百年前, 却因爱生恨,老死不想往来,怎么如今又媾和了” “感情一事,素来复杂,宗主之事,岂由尔等贱魔非议陆玄机,想抢宝物,那便各凭本事。”姬枫涯手中的长剑一挥,一道白光横向划出,冲向黑衣人,半途之中炸出刺眼的光芒,亮透了半边天。 黑衣人陆玄机一惊,无数符文飞出,化为一面符文墙,繁杂的图腾亮起,挡下攻击。他身后飞来十几个人,二话不说,攻击姬枫涯。 姬枫涯又岂会单打独斗早在他攻击陆玄机时,他的同伴已经到了,正是离恨宗和问天宗的弟子,他们迎上攻击,与陆玄机率领的邪风宗和断情宗弟子交战在一起。 数十个魔宗弟子在曦照崖的上空斗得你死我知,而几个独行魔趁空摸进了山洞天井,抢在他们之前,进入洞室。 空荡荡的洞室里,除了一滩水外,以及零星的血渍,再无其它了。 “宝物已被人抢走了” “何人得了此宝” “究竟是何宝物,出世后为何如此的声势浩大” “那人定未跑远,我们快追” “这些血渍,或许是得宝之人留下的,可凭此追踪到那人。” “那便快快寻找,必须抢在上面的天魔之前,逮住那人。” 独行魔出了洞室,发现此洞还有另外两条通道,那个能借血追踪的魔嗅了嗅鼻子,手指一点右边的洞道。 “这边” 五六个独行魔相继窜进那洞道内。 宿清云艰难地往前冲,洞穴里一片漆黑,他的眼睛不能夜视,手上没有火把,只能凭着空气流动的状况,寻找方向。他必须尽快逃离,否则被那些人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从遇到魔尊后,他便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还在香岩山,虽然仅是匆忙地瞥了一眼,但透过天井分明看到了那些人边飞边激烈地战斗,稍有不慎,即首身分离。 那些人皆有神通,他一介凡人,对上他们后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他掉下山崖未死,遇上魔尊亦未死,便不想再死了。 脚下的路凹凸不平,道洞弯曲,他时而撞上洞壁,磕得鼻青眼肿,但即使如此,脚下也不敢停顿。 终于,他感到空气中有一股湿气,立即顺着那方向,奔了过去,前方有亮光,他心中一喜,加快脚步,跑出了洞道,眼前蓦地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宽敞的洞室,然而洞室前方已无路,只有一潭碧绿的水,而洞室上方是一个水桶般粗的天井,光从天井射进来,照亮了整个洞室。 宿清云气喘吁吁,站在水潭边上,沉着冷静地思索着。 后有追兵,前无出路,只有这一潭水或许暗藏玄机,若想活命,恐怕得下潭潜水出去。只是,他不谙水性,这一跳下去,直接沉潭而亡了。 脚步声越发近了,宿清云脸色一肃,利眼一扫,看到角落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不假思索,他在水潭边上重重地踩了几个脚印,伪装下水的状态,再跌着脚尖,往石头走去,边走边用君烜墨的衣服轻轻扫地,抹去脚印。 巨石后方果然有空间可藏人,他搭着石块,躲到了后方,几乎是刚蹲下,追兵便至了。 “老刘,确定是此处,为何没有看到踪影”开口询问的人声音洪亮。 “不会错,我的血渍追踪术从未出错过。” “咦,此处有脚步,莫非那人跳进水潭,水遁了” “嗯有可能。” “如此拙劣的障眼法,你们竟没有识破” “呵呵,我们自然知晓这是障眼法,不过是说给那藏于附近的得宝人听听罢了。” 躲在石块后的宿清云心中一凉。果然这些不是普通人,居然轻而易举地识破了他的障眼法。血渍追踪术,顾名思义,便是按着他留在那个洞室的血迹,追踪至此。 而今他躲在巨石后,想必早就被他们发觉了吧 难道就此结束了么 速将本尊的法袍覆于身上 突然,耳边传来个细微的声音,宿清云以为自己幻听了,但手已行动了,他抖开君烜墨宽大的锦衣华袍,把自己从头罩到脚。 “咦血味断了”那位会追踪术的人大惊。 “什么断了为何会断” “我刚还闻到那人在此处,一眨眼的功夫,气味居然消失了” “快找找,此处是否还有出去的路。” 宿清云忐忑地缩在巨石后,全身覆着君烜墨暗红色的衣袍,屏住呼吸,紧张得满头大汗,而胸口处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内袍被掀开一角,肌肤与什么相触,似凝脂般光滑。 上方有脚步声传来,他一动不动,甚至有些绝望。 躲在君烜墨的衣袍下面,不过是掩耳盗铃,那些人只需转到巨石后方,便可看到他了。 他咬紧牙关,静等那些人发现自己。 “可有发现” “此处没有” “我这里也没有” “奇怪为何不见了难道,我们认为的障眼法,才是真的他早就跳进水潭,跑了”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还不追这都耽搁半刻钟了。” “好个狡猾的低级魔人。” “咦你如何知道他是低级魔人” “此人血渍中并无魔气,分明是位不曾修炼过的低级魔人。” “低级魔人的话便好办了。他跑不远” “走” 水声哗哗哗地响起,正是这些独行魔跳进水潭,循着暗道游出去了。 宿清云汗流颊背,全身覆着魔尊的衣袍,不但闷热,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他辨不出这是何种熏香味,却极为好闻。 等了许久,整个洞室恢复了安静,宿清云壮着胆子,把暗红锦袍从头上掀下去,大口大口地吸气。 “呼”气息终于畅通了,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回原处。 该死的凡人竟敢暗算本尊 细微的声音再次钻入耳朵,宿清云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拉开自己的衣袍,往里一摸,捉住小肉团,拿了出来。 “放肆还不放开本尊”细嫩的声音在手心响起,宿清云立即展平手掌,露出了拇指般大小的小人儿。 君烜墨站立在他的手掌中,全身光溜溜的,包子般的小脸蛋气得鼓鼓的,紫色的眼睛腾起两团火焰,头顶的发丝都快竖起来了。 宿清云 君烜墨的小手摸了下自己的胸膛,绯红了脸,他把披在身后的发丝一拢,拨到了前面,长而浓密的发丝挡住了身体的关键部位。 “本尊为何变得如此之小”他厉声问。 宿清云望着那张包子脸上露出严肃表情,有些忍俊不禁,嘴角不自觉得上扬。“我一凡人,不懂神通,如何知晓” 君烜墨摸了下自己的胸口,发现那里的剑伤消失了,皮肤恢复如初,然而他身上原本的衣服挂在宿清云的肩上,而自己赤果果的,简直令人羞愤难当。 定然是冰魄惊天剑的作用,宿清云刺了他一剑后,克制了他的魔核,无法释放力量,元神差点受损,故此,他的身体受到禁锢,缩得如此之小,随便一根手指便可按倒他。 紫色的眼眸半眯,仔细打量眼前相对他而言像巨人的宿清云,他心思一转,开口唤道“清云师弟,适才师兄可是救了你一命,不知你将如何报答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5.幻灵仙壤 本文订阅率相当高, 看到重复章节就是订阅不足, 被系统防盗住了哟 不知从哪里飞出一些发光的小虫子, 陆陆续续地飘到溪水之上, 幽蓝色的光芒,星星点点,须臾, 整条溪如银河般, 充满了浮动的蓝光。 宿清云有些好奇地伸出手, 抓了一把,那些小虫子狡猾得很, 闪电般地散开,从他指缝中溜走了。 “魔铃草虫,喜子夜时分出来觅食。” 君烜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宿清云倏地转头, 看到悬浮在半空的小小魔尊, 发着光的小虫子似乎极为喜欢他,凝聚在他的周身, 形成一道亮丽的光芒, 照亮了他那张精致的脸。 “师兄可是恢复修为了”宿清云靠在溪石上问。 君烜墨拍拍小肚子。“一条小鱼的魔气,杯水车薪, 待明日便要消散了。” 宿清云道“不如多吃几条” 君烜墨挥手。“便是吃上千条,都无济于事。” 宿清云便不再建议了, 他往水里一蹲, 让溪水漫至他的脖子, 水下的手不断地搓揉着,清洗身体。 君烜墨轻轻落到溪石上,扯了扯身上裙子般的小衣,皱眉道“清云师弟,可否帮个忙” “嗯” “哗啦” 宿清云从水里站起身,微微弯腰低头,水珠自他的发丝上滴落,许些落在君烜墨的四周,溅了他一身。 “我亦要沐浴。”君烜墨擦了擦脸上的小水珠。 宿清云打量他的小身子,再看看流动的溪水,道“怕是不妥。” 他这么一小点浸在水中,没一会便要被溪水冲走了。 君烜墨岂会不知自己如今身量小,不能像宿清云一样直接浸在水中 “想个法子。”他道。 宿清云思索了下,视线落在溪石上,这溪石在溪流中间,半边露在水面,表面有许些凹处,最大的那个如盘子般,正适合盛水充当君烜墨的浴盆。 他让君烜墨往旁边挪挪,捧着溪水清洗溪石,洗净后,往那凹处蓄上满满的清水。 君烜墨小衣服一脱,丢到一旁,迅速地跳进去,水位恰好漫至他腰际,他靠在边缘,伸展四肢,借着水的浮力,舒服地叹息。 宿清云原想速战速绝,洗完了便去睡觉,不想君烜墨亦要清洗身体,他便靠在溪石边陪他。 君烜墨微微抬头,借着幽蓝之光,打量宿清云完美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之上,凝聚了细微的水珠,眼睛如洗过般,清澈明亮,嫩色的唇,泛着温润的光泽。 君烜墨搓搓小脸蛋,在水中盘腿而坐,突然一片树叶落了下来,覆在他的头上,宽大的树叶包笼住他,瞬间掩盖了他的小身子。 宿清云见状,忙伸手帮他把树叶拿开。 君烜墨破水而出,小脑袋晃了晃,洒了一串水珠。 宿清云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将手里的树叶放到水里,树叶如一只小小的小船,轻轻荡漾着。 君烜墨觉得有趣,纵身一跃,跳到了树叶上,树叶承载着他轻羽般的重量,纹丝不动。君烜墨岂会让它随波逐流释放仅有的魔气,令它绕着宿清云慢慢打转。 宿清云见他玩得不亦乐乎,不禁暗忖,便是万年的魔尊,依然童心未泯。 他以指梳洗着发丝,抬眼望着整条如梦幻式般美丽的溪流,叹息。 魔铃草是虫 闻所未闻。 他只知流萤可在夜间发光,却不知另有虫子亦可发光。他原还有一线希望,觉得自己仍置身于香岩山,然而接踵而至的奇异之事,终于让他明白,他已然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他曾看过异志话本,怪诞之事层出不穷,却从未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然而,他求仙问道,本就匪夷所思。 如今有了修仙机会,却有些患得患失,不敢置信。 梦寐以求的事,即将实现,恍惚之中,略感不真实。 君烜墨控制着叶子小船,飘在宿清云的胸前,偶尔间抬头,看到了他眼中的茫然。 “怎么”他不禁出声问。 宿清云忽地回神,低头迎上他紫色的眼睛。 “可是玩够了”他问。 “尚可。”君烜墨道。 “夜深了,再浸下去恐会受凉。”宿清云轻声道。 君烜墨嗯了一声,驱着叶子小船,倏地腾而空起,徐徐地落到溪石上,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子,抓起被他扔在石头上的小衣,套回身上,至于那一头发丝,便随意地散着,由着夜风帮他吹干。 宿清云朝他伸出手掌,君烜墨熟练地跳到他的掌心,让他带着回到岸上。 待身上干了后,宿清云一件件地穿回法袍,半湿的发丝垂在背后,为他增添了几分柔和。 君烜墨坐在他的肩头,随他往洞穴里走,洞穴里的火堆余烬未灭,宿清云添加了一些枯枝和落叶,再拿一根长树枝,搅了下,使火焰烧得更旺。 坐在火堆旁,暖烘烘的,去了一身在溪水里浸出来的凉气。 “明日我们往何处去,方可躲开那些天魔”宿清云拨着火,问坐在肩头的小魔尊。 “他们朝西走,我们往东走便是。”君烜墨托着下巴,微微歪头。 “东边能寻到城镇”宿清云问。 君烜墨笑道“你为何如此执着于去城镇” 宿清云放下手中的树枝,把君烜墨从肩头拿下来,放到旁边的石头上。 “打探消息,自要往人多的地方去。”他道。 君烜墨摇了摇头。“难道你不知,修炼之人喜好深山老林” 宿清云道“我只想确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君烜墨道“自然是魔修之界。” “魔修之界”宿清云诧异。“师兄如何得知” 君烜墨冷笑一声。“那人要封印我,绝不会选个资源丰厚的大世界。唯有最贫脊的小界,方可压制我的修为。” 再次从君烜墨口中听到“那人”,宿清云欲言又止。 “此界魔气横行,修炼之人唯有吸收魔气方可提升修为,然,魔气吸收越多,越容易丧失本性,变得暴厉恣睢,惨无人道。” 宿清云惊讶之余,又有些担心。“我欲修仙,在此界如何修炼” 君烜墨道“那倒不必担忧。我此处有功法,可令世间所有的气转换成玄灵之气。” “玄灵之气那又是何物”再次听到这个名词,宿清云一脸不解。 “玄灵之气乃是增加修为的好东西,你尚未开始修炼,感应不到,无法形容。”君烜墨道,“能否修炼,端看个人资质。” “资质”宿清云微微蹙眉。“以师兄之见,师弟资质如何” 君烜墨闪着紫色的眼睛,上下打量宿清云。“一般。” “一般”宿清云失望。若是一般,何时方可修成正果 见少年黯然失色,君烜墨飘浮而起,来到他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额角。“我说一般,乃是以昊天界的眼光判断,你的资质在小界之中,可谓凤毛麟角。” 宿清云一怔。 君烜墨伸了下四肢,打了个小呵欠。“我困了。” 宿清云见他不肯再多话,便把火弄小一些,靠在石块上,准备睡觉。 君烜墨见他如此随意,不乐意了,轻扯他的发丝道“你去外面的树上摘几片大叶子,铺到火堆旁,躺着睡舒服。” 宿清云无奈,只得起身,到洞口的树上扯大叶子。 此树形似芭蕉,却并非真正的芭蕉,树叶大而宽厚,弄下两三片,便可铺一张小床了。忙活了片刻,终于可以躺下了,宿清云睡姿乖巧,平躺着,一动不动。 君烜墨初时躺在他旁边,然而他只有一点儿大小,只要宿清云翻个身,便可压扁他。他见宿清云发出了匀称的呼吸,犹豫了下,揪着他的衣袍,爬上他的胸膛,慢慢地藏进他的衣襟里。背后贴着宿清云光滑的肌肤,前面覆着柔软的法衣内袍,格外舒适。 他伸了伸懒腰,调好姿势,小脸蹭了蹭,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宿清云的眼睛动了动,半睡半醒之间,感到有人爬进他的衣服里,自然而然地寻个舒适的位置,睡得香甜,他抬高了手,想摸胸口,最后又放下了。 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天亮。 火堆早就燃尽,只剩下余灰,树叶小铺上,侧躺而眠的人缓缓地掀开眼皮。 宿清云在清晨的鸟鸣声中醒来,清新的空气,令他精神一振。 洞外晨日初露,霞光万丈,和煦的光射进来,暖洋洋的。 宿清云整个人清醒了过来,抚着额头坐起身,如水般的青丝散落,衬着白玉般的脸,俊美无俦。他往旁边摸了摸,吃了一惊,瞪大眼睛,寻遍附近,竟未看到拇指大小的君烜墨。 “师兄”他轻喊一声,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6.离伊心病 本文订阅率相当高, 看到重复章节就是订阅不足, 被系统防盗住了哟  宿清云调整了下坐姿,盯着眼前的小魔尊,道“阁下口口声声说要让在下随你修仙,却丝毫不见诚意。” “本尊如何没有诚意”君烜墨问。 宿清云冷静地问“在下不懂功法之流,却也知道仙魔自古两不立, 阁下身为魔尊,不知要如何引在下入道修仙” 君烜墨恍然。“原来你在顾忌这个此事好办。” 宿清云蹙眉。“如何办” 君烜墨道“本尊并非一出生即为魔,各种高阶修仙之法手到擒来,你只需挑一份合适的修仙之法,即可引气入体,正式入道。” 宿清云狐疑。“空口无凭。” “你这小子,居然三番五次地质疑本尊。”君烜墨一脸不悦。“本尊既然说有功法,那便有,要不要, 一句话。” 宿清云从容地道“在下若真信了阁下,那便不会坐在此处,与阁下侃侃而谈了。” 君烜墨轻笑一声。“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宿清云亦笑了。“彼此彼此。” 俊逸的脸一展颜, 眉宇间柔和了几分。君烜墨看得闪了闪眼,轻咳一声, 道“那你说,想如何” 他把决定权交给宿清云, 听听他有何高见。 “在下不会与阁下定任何契约。”宿清云开门见山地道。 “哦”君烜墨挑眉。 宿清云敛眉, 手指轻轻地抚平有些破损的道袍。 “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 将以有为也。无诚意者,即便定了契约,亦可反复无常,自食其言。你所言的契,或许有束缚之力,然,人心若变了,契便成了无法争脱的枷锁,曾经的生死之交,日后将反目成仇,兵戎相见,徒增怨恨。”他婉婉道来,将契约的利弊分析得头头是道,听得君烜墨目不转睛,像看稀罕物般地盯着他。 宿清云轻叹一声,平静地对上君烜墨犀利的眼神。“在下确实迫切想入道修仙,但,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投机取巧,终将难成大器。” 君烜墨忽地飘近宿清云,靠近他的额头,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 “你,不错。”他道,声音轻柔。 额角像被羽毛撩拨了下,宿清云微微偏头,君烜墨飘回原位,对他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定契,你我以诚相待,如何” 宿清云心中诧异,眼前这小豆丁竟不再自称“本尊”了 “我自当竭诚相待。”宿清云点头许诺。 “好”君烜墨朝他伸出手,“你若恪守不违,我便一言九鼎。” 宿清云望着他伸出来的小小手,顿了顿,抬起右手,以食指与他的小手掌轻轻碰了碰。 如此,算是达成共识了。 君烜墨收回手,开口道“我引你入道修成正果,助你寻到大哥后,你随我回昊天界,向那封印我的人讨个公道,如何” 宿清云道“可。” 君烜墨又问“若是命丧昊天界,你也愿意” 宿清云沉默,君烜墨亦不追问,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宿清云肃然地道“我本凡人,百年即逝,若得道成仙,寿与天齐,已是多了许多机缘,只要再见大哥一面,我便随你去昊天界,生也罢,死也罢,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我定然不会让你丢了性命。”君烜墨柔声道。 如此,两人终于不计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我们在此处耗了如此之久,该出去了。”君烜墨道。 “不错。”宿清云摸了摸肚子,一旦放松下来,饥饿感便如约而至。 君烜墨看到他的动作,笑道“随我修炼后,便可辟谷,不必再为吃食而烦恼。” 宿清云早闻修炼之人不食人间烟火,只是不懂个中原因,为何修炼至一定时期,便无需食物补充身体机能了。 “那些天魔是否还在附近”宿清云略为担忧。 “这些天魔不足为惧,当下你需为我办件要事。”君烜墨一脸严肃地道。 宿清云见状,不禁好奇地问“是何要事” 君烜墨绷着包子脸,一本正经地道“我需要一件衣服蔽体。” 宿清云一愣,不由自主地仔细打量光果的君烜墨,就他这拇指般大小,浓密的发丝一挡,根本看不出什么吧。 然而,魔尊大人如此郑重地说要一件衣服,绝不能忽略了这个问题。 轻咳一声,宿清云将披在肩上的法袍取下,整了整,推到君烜墨面前。 “此法袍可否缩小”他试探地问。 君烜墨瞪着自己穿了万年之久的飞羽真鳞法袍,皱眉道“原本可以,但此次不知为何不行了。” “那不如重做一件”宿清云迟疑地问。 “重做一件”君烜墨略为嫌弃。“我这件飞羽真麟法袍为超神圣物,绝无仅有,可顶得住昊天诸神的全力一击。” 宿清云道“却抵挡不住冰魄惊天剑的一刺。” 君烜墨语塞,瞪圆了一双紫色的眼睛。 宿清云笑道“你如今身不由己,只能委屈求全了。” 君烜墨鼓着腮帮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宿清云忍不住轻点他的头发,不想触到了小揪揪上的那柄小剑。 他道“冰魄惊天剑化为发簪,插你头上了。” 君烜墨一愣,抬手摸了摸发顶,果然摸到了冰魄惊天剑,他一把握住,欲将之拔出,然而那冰魄惊天剑像生在他的发髻里般,纹丝不动。 “可恶”君烜墨放下手。 “这”宿清云不解。 君烜黑的眼睛里腾起两团怒火。“此剑不但封印了我万载,如今又禁制了我的力量,简直可恶之极。” “想必那位剑主修为深不可测。”宿清云道。 君烜墨冷哼一声,竟没有反驳。 “他为何封印你只因你入魔了”宿清云问。 两人如果没有许下以诚相待的诺言,君烜墨听到此话,定然没有好脸色,但既然他们已是一条战线了,自然不能生气。只是他暂时不想那么快就交底,别扭地道“此事日后再说。” 宿清云见他一脸不情愿,便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比量了下君烜墨的身高,掀开自己有些破损的外袍,扯出里面布料柔软的内袍,在边角用力撕下一块,寻来一块平整的石头,将布料铺展在上面,再捡来了块尖锐的石头,比划着。 君烜墨好奇地飘至石头附近,低头打量。“你这是做何” “为你做件衣袍虽然简陋了点,但可蔽体。”宿清云用石头在布料的中心磨了磨,磨出一个圆口,再在圆口的两边各磨出一个小口,弄完之后,他扔掉石头,拾起磨了洞的布料,对君烜墨道“你试试。” 君烜墨瞪着递过来的破布料,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了。 “我、试、试”他抑扬顿挫地问。这个凡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拿一块破布让他堂堂魔尊当衣服穿 “嗯,待出去以后,我再为你缝制一件新衣裳。”宿清云无视他的怒气,泰然自若地道。 君烜墨捏了捏眉心,内心极度抗拒,然而他更不愿意一直光果着身体,那成何体统 “你会缝纫”紫眸一亮,君烜墨扬声问。 宿清云手里捏着小布料,淡定地点头。“我曾掌管家中刺绣坊两载,向绣娘学了一些技艺。” “哦”君烜墨摸摸下巴,道,“你可知,法袍炼制者,必须懂缝纫,符纹和阵法需以特殊的刺绣技法方可附在法袍上,发挥其作用。” 宿清云摇了摇头。“我对修炼之事,一窍不通。” “不急,以后便知了。”君烜墨接过他递来的小布料,一脸嫌弃地往头上套。“说好了,出去后,定要为我做件新袍子。” “嗯。”宿清云看着他把自己的内袍布料套在身上,乳白色的小衣裳穿在君烜墨的身上,如一条裙子。 君烜墨不舒服地东扯扯,西拉拉,包子脸都皱成一团了。 终于,他穿戴完毕,沉着脸,严肃地望着宿清云。“好了,可以走了。” 宿清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道“那这件法袍该如何处理” 君烜墨看向他手里暗红色的天羽真鳞法袍,冷哼。“先便宜你穿了,待得了可缩小的储物法器,再说。” “给我穿”宿清云愣怔。“为何” 君烜墨别过脸。“你的衣袍多处破损,实在有损尊容。” 宿清云低头一看自己的道袍,确实狼狈,原本他就想换上君烜墨的衣袍,但被突然掉出来的小肉团给惊了惊,后又有追兵而至,方逃到此处,躲在这里,墨迹到现在。 既然君烜墨都同意了,他便不再客气,脱下自己又脏又破的衣袍,换上了这件天羽真鳞法袍。几乎是一穿好,原本宽大的法袍竟缩水了,贴合他的身材,将他衬托得俊美无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7.玉泽醉酒 本文订阅率相当高, 看到重复章节就是订阅不足, 被系统防盗住了哟  然而,他又怕错失良机,与修仙失之交臂,衡量利弊之后,便打算赌上一赌。 那把冰魄惊天剑, 毋庸置疑,必是神兵利器,它深深插入冰晶之中,封印了“仙人”的身体,使其不得而出。若真的机缘巧合之下,他拔出了此剑,为了自身的安全,绝不可遗失了它。 因为,此剑或许是唯一可以克制“仙人”的圣物。 果不其然, 他拔出剑的刹那,“仙人”破冰而出,完全没有顾忌立在冰上的凡人, 强大的斥力和爆破力,令他整个人被抛飞出去, 摔得浑身是伤,满头是血, 剑脱手而出。 整个山洞剧烈地震动, 紫光如柱冲破洞顶, 直达云霄,可怕的威压差点令他窒息。 这岂是仙人出世分明像妖魔重现,为害人间。 他强忍着疼痛,伸手想拿被丢到一旁的冰魄惊天剑,然而,身上的伤太重,不过三尺远的距离,竟万分艰难,无论如何都够不着。 心急如焚之时,男人突然身近,手掌一展,便有一股蛮力将他提起,悬空离地,挣扎不得。 妖异的紫眸异瞳,如视死物般的眼神,冷酷无情的话语,本性全露,正如他猜想的那样,他并非仙人,而是真正的魔尊。 两人力量悬殊,宿清云知道自己不是魔尊的对手,只得认命般地示弱,降低对方的警戒心,当被扔回地上时,他借力使力,翻滚两圈,趁机趴在了冰魄惊天剑上面,以趴跪的姿势进行掩饰。 魔尊既视他为蝼蚁,定不在意他的小动作,他以杀人为乐,或许还喜欢看猎物死前的最后挣扎。 当他问自己想如何死时,他故意气若游丝,诱他靠近自己,电光石火之际,出剑刺中了他的胸膛。 粘稠的血液沿着剑身,滑过剑身,流到剑柄,染红了宿清云的手,他大口大口地吸气,白玉般的脸上混着血渍和汗水,发丝零乱,尽显狼狈,但一双墨色的眼睛,却灿若星辰,炯炯有神。 他倔强地对上君烜墨不敢置信的眼神,不避不闪,坦坦荡荡。 “他都舍不得以剑刺我你居然敢”君烜墨的神情如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俊美无俦的脸上充满了阴鸷。 宿清云不知君烜墨口中的“他”是何人,他刺伤他,不过是为了自保。 “你想杀我,我如何能坐以待毙”宿清云道。 君烜墨眯眼审视眼前的少年,想从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什么,然而,很可惜,宿清云神情坚毅,双手握紧冰魄惊天剑,毫不动摇。 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一点恐惧,仿佛魔神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与他对等的普通人。 “你以为刺我一剑,便可保住性命”君烜墨的手忽地握住剑身,用力一拔,宿清云不敌,剑被瞬间夺走了,他脸色一变。 难道自己失算了 君烜墨皱着眉头,把剑从自己的胸膛里抽出来,沾满鲜血的冰魄惊天剑金光灿烂,亮得惊人,不愧是神兵利器,自带威摄之力。 “本尊被此剑封印了万年,岂能再受制于它”君烜墨右手执着剑,紫眸里迸出恨意,胸膛上的伤口,仍在汩汩地流血,他却面不改色。 宿清云脸色苍白,神剑被夺,失了先机,而被刺了一剑的魔尊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伤害,大势已去,他今日或许真要交待在这里了。 既然迟早要死,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他来此山洞,被魔尊折磨致死 君烜墨倏地出手,一把揪起他的领口,将他拖至自己面前,冰魄惊天剑横在他的颈项上,冷冷地道“本尊现在的心情极为不悦,你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先割下你的头,再削去骨肉,抽出你的魂魄,以炼狱之火焚烧,你看如何” 宿清云咬紧牙关,不敢动弹,男人低头靠近他,粗重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令他寒毛卓竖。 “死到临头,还不肯求饶”君烜墨冷哼一声,稍一用力,剑刃微抖,割破了宿清云的脖子。 宿清云吃了痛,眉头大皱,豆大的汗珠滑落,视线有些模糊。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哑声道。 “性子倒刚烈,可惜”君烜墨正欲动手,突然身体一震,猛地把宿清云推开,丢下手中的剑,捂住胸膛上的伤口,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 宿清云倒在地上,诧异地抬头望他。 君烜墨似乎受了极大的痛苦,高大的身体抽搐般地震动,周身气流涌动,衣袍乍然鼓起,长发飞扬,那躺在地上的冰魄惊天剑似乎有感应般,提剑悬空,锋锐的剑尖朝下,竖直地立在他的头顶。 “凌”君烜墨张了张嘴,似乎喊出一个人名,宿清云还未听明,蓦地瞪直了眼睛,惊恐万状。 但见君烜墨的身体化成一缕青烟,消失无踪了,衣袍飘落在地,而悬浮在上空的长剑在下落的过程中,也失去了踪影。 久久,宿清云怔怔地望着那堆锦袍华服,不知作何反应。 魔尊死了 他那一剑,并不是没有用处冰魄惊天剑确实可以克制住魔尊 宿清云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躺在地上,内心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感。 半晌,他勉强坐起身,擦了擦额角的伤口,摸了摸脖子上的小剑伤。万幸,皆为皮肉伤,并不致命。 从悬崖上掉下深渊没有死,进入山洞遇上魔尊,亦没有被杀,果然命大福大。兴许是修仙的大哥保佑了他吧 宿清云暗自庆幸。 他打量四周,整个洞室的顶部破了一个大洞,洞口距离地面不过十余米,若是攀爬上去,或许能从此处出去。 主意一定,他准备起身,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地上的那套华服上。身上的道袍多处破损,又沾了血渍,不如换上这套华服,以防衣不蔽体。 宿清云斟酌了下,走过去半蹲于地,摸着锦衣华服的布料,惊叹轻薄柔软,精致细腻,比他们宿家丝绸铺里卖的天蚕丝绸还要光滑亮丽。 他翻了翻,想查看衣服胸口被他刺出来的破洞,忽然,一个小面团般的白嫩“东西”从衣服里掉了出来,他一惊,急忙伸手接住。 吁了口气,他把手移到面前,睁大眼睛,仔细打量它。 那竟是一个赤身果体的小人儿,成人拇指般大小,身子白白胖胖的,小脸蛋鼓鼓的,粉装玉琢,精致华美。他双眼紧闭,似乎昏迷了,乖巧地趴伏在宿清云的掌心,撅起小屁股,煞是可爱。 宿清云有些呆愣地望着手心的小东西,情不自禁地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小人儿立即被翻了个面,仰躺在他的手心。 宿清云盯着小人儿身上的某一点,咋舌。 真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拇指大的小人儿,分明是魔尊君烜墨 他触感温热,小胸脯还一起一伏,竟然没死,只是变小了。而冰魄惊天剑化成了一枚细针,正插在君烜墨头上的小揪揪里,宛如一根小簪子。 宿清云惊讶得无以复加,捧着拇指大的小魔尊,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左右为难之际,头顶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破洞上方闪过数条人影,伴随着洪亮的怒喝声,一片刀光剑影,充满了萧杀之气。 宿清云神色一凝,迅速地将手心的小魔尊揣入怀中,放进内兜里,拾起地上的华服,挽在手上,快步地往洞室的出口跑去。 君烜墨破出封印时,震天动地,紫光冲天,肯定引起了外面能人的注意。他不知那些飞在洞顶上方的是什么人,有何神通,又有何目的,直觉告诉他,必须避开他们,绝不可暴露身份,以免节外生枝。 出了洞室,徘徊于另外两个洞穴的入口,拧了下眉,他选了最右边的洞穴,钻了进去。刚往里走了几米,便听到后方有大量的人涌山洞,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洞穴深处冲去。 君烜墨轻哼一声“看到我这副模样,师弟觉得如何” 宿清云坐到椅子上,低头瞅他。“应是不错。” “不错”君烜墨把怀里的青果往盘里一扔,倏地悬浮而起,来到宿清云面前,双手抱臂道,“师弟,劳烦你动动手指,把这该死的剑从我的头上拔下来。” 宿清云的视线落到他小揪揪里的冰魄惊天剑上。 昨夜他无意间拔出了它,君烜墨的身体突然恢复正常,然而,却因此使自己陷入了骇然、紧张、气愤的情绪中,压在他身上的魔尊本性毕露,居然调戏他,实在可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8.结为道侣 本文订阅率相当高, 看到重复章节就是订阅不足, 被系统防盗住了哟 村长骇然地后退数步,其他魔人更吓得差点拿不住手上的“武器”,战战兢兢地看向村长,有人忍不住想开口,被旁边的人一扯手臂, 制止了。 大胡子锐眼一眯,盯住那人道“你,出来说话。”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眼睛细小,脸长疙瘩,相貌丑陋,他颤着腿,哆嗦着往前一步。 “说,有没有一个穿竹月色衣袍的人进你们村”大胡子长剑一指, 顶在他的胸膛。 疙瘩脸青年瞪直了一双小细眼,盯着剑尖上的血渍,那正是五石的血, 他大惊失色,喊道“有有前天傍晚有个穿竹月色衣袍的魔修进村了” “魔修”姬枫涯挑了下剑眉。 “咦不是魔人吗”唐玉泽摸着下巴, 转了转眼珠。 大胡子的剑一抖,疙瘩脸青年害怕得差点失声。 “到底是魔人还是魔修”他问。 “是魔修魔修村长还唤他尊者”疙瘩脸膝盖一软, 跪在地上, 求饶。“小人说的都是真的, 不信你问其他人。” 大胡子鄙夷地瞥他一眼,提着剑,指着另一个人的脑袋。“他说得可是实话” “没有错,是魔修”那人缩着肩,诚惶诚恐地道。 大胡子嘿嘿一笑,看向村长。“你的村民比你这个村长诚实。” 村长低头看向吓得魂不附体的两人,叹了一声,道“确有魔修经过我们村,但昨日便走了。” “走了”大胡子一脸不信。 村长道“他借住了一宿,大清早往城镇去了。” 大胡子看向姬枫涯。 姬枫涯问“武师弟呢” “武师弟”大胡子转头一看,道,“他回来了。” 但见一青衣男子带着四五个魔修从暗处走来,他恭敬地朝姬枫涯行礼后,道“姬师兄,我们寻遍了整个村庄,不曾发现可疑的人。” “哦。”姬枫涯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唐玉泽吐了口气,往旁边挪了挪。 躲在树后的宿清云,暗道一声好险。 村民因惧怕说了实话,他以为自己的行踪要泄露了,村长却又撒了个小谎,瞒下了他仍在村中的事实,但那青衣魔修早就带人到村里搜查了,他若晚一步离开房间,便要撞上青衣魔修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坐在肩头的君烜墨。 君烜墨被他的指腹蹭到脸颊,紫眸半眯,半晌,他不悦地用小手拍开宿清云的手指,趁机钻回了他的领子里。 “师弟已是修炼之人,任何时候皆需小心谨慎。”他道。 “师兄教训得是。”宿清云小声地应道。 “该走了。”君烜墨提醒。“你如今的玄灵之气,无法长时间维持法衣的隐身阵法,趁现在快快离开。” “嗯。”宿清云透过衣缝,望向广场中心。 姬枫涯寻不到人,定然不会多加停留,更不会为难这些普通的魔人,毕竟此处是问天宗的界地,他不敢轻举妄动。 村长绝非常人,他善于审时度势,察颜阅色,模棱两可的话,混淆视听,力保自己和村民。 宿清云自嘲地轻叹一声。 修真之道,充满荆棘,稍有不慎,即会灭亡,若想活下去,唯有变强。他才修炼几日,应对天魔犹如蚍蜉撼树,岂敢与他们正面交锋 自跌落悬崖大难不死之后,宿清云便开始惜命了。 他对村长有感恩之心,今日却不是报恩之时,待往后有机会回到此处,定然要好好谢谢他。 再看一眼那些吓得魂不附体的魔人,宿清云握了握拳头,转身离开。 姬枫涯环视整个广场,全身散发着骇人的魔气,可怕的威压令所有魔人不敢喘一口大气。 他奉宗主之命,带人到曦照崖夺宝,一举灭了其他宗门的弟子,又设计杀了与他们合作的邪风宗弟子,竟还是让宝物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那魔人究竟有哪位高人指点,为何三番五次地躲过他们的追捕。 “姬师兄,是否还要追下去”大胡子问。从这些魔人的口中得知,那身穿竹月色长袍的人昨日便已离开,若是魔修,这会儿早进城了。城镇不同于山村,有天魔以上的魔修镇守,轻易不好混进去。此处毕竟是问天宗的地界,他们若冒然进城,恐怕凶多吉少。 姬枫涯沉下脸,眼神冰冷。 “姬师兄,这些魔人如何处置”青衣男人问。此放过这些魔人,他们一定会向上层禀报今夜之事,激化离恨宗和问天宗的矛盾,此事如果捅到宗主那里,姬师兄首席大弟子的位置将不保,到时候,某些人定会落井下。 村民们紧张地望着这位银衣白发的天魔,惶恐不安。村长握住大儿子的手,心急如焚。 姬枫涯转了转手中的笛子,道“走。” “走”大胡子和青衣男人一愣。 姬枫涯利眼一瞟,突然问“唐玉泽呢” “唐玉泽” 经他一提醒,其他天魔都愣了。四处寻找,竟真的不见了唐玉泽的身影。 “这个骗子”大胡子怒骂。适才他们光顾着审问魔人,竟把他给忽略了。 “快走”姬枫涯忽然扬高急呼,身影一闪,人已飘至田地,然而一道刺眼的光亮起,前方竟出现了一堵光墙。 “姬师兄”跟在他身后的天魔诧异地抬头,但见漆黑的夜黑,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阵法图腾,笼罩住了整个小山村。 “本尊倒要看看,你们这帮离恨宗的走狗谁能离开” 寒厉的声音如惊雷般,响彻云霄,震耳欲聋,三个天魔瞬间坠地,姬枫涯匆忙地一甩袖袍,劲风刮过,托住他们。 山村的魔人们看到天空出现的阵法腾图,面露喜色,那些吓得趴在地上的人,全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锄头和镰刀,欢呼雀跃。 村长虚脱了般,被两个儿子一左一右地扶着。 走了不到百步的宿清云快速地躲进一条小胡洞里,抬头望向天空。 “这是”他震惊。 “村里的防御阵法启动了,问天宗的大能来了。”君烜墨凝重地道。 大能 宿清云懊恼“我该听师兄的话,立即走人。” “如今想走,却没那么容易了。”君烜墨道,“阵法启动后,整个山村形成天然结界,任何人不得进出。” 宿清云沉默。 形势如此严峻,他该如何突破重围,逃出生天 法袍的隐身效果即将消失,他的气息一旦暴露,姬枫涯定然会觉察到他,而问天宗的大能更不是善茬,自己在他们面前,无所遁形。 “静观其变。”君烜墨安抚地用小脸蹭了下他的锁骨。 宿清云一怔,感受着小脸颊的柔嫩,不禁舒展了紧蹙的眉头。 姬枫涯等十几个天魔如临大敌般,摆出应战的阵势,他们死死地盯住阵法之下,凭空出现的蓝衣男子。 宽大飘逸的衣袍,张狂飞舞的长发,冷若冰霜的神情,锐不可挡的磅礴气势,令所有人望而生畏。 “他是”大胡子咽了咽口水。 “无相天魔他是问天宗的赫连丹”青衣男子惊呼。 无相天魔的境界高于天魔,便是集合十几个天魔之力,亦不是一个无相天魔的对手。 姬枫涯将笛子插回腰间,缓缓地抽出背上的剑,紧紧握住手中。 问天宗竟为一个小小的村庄派出了无相天魔 然,他们这些天魔若想打破结界,离开此地,唯有应战。 “姬师兄”大胡子和其他天魔大汗淋漓。单单面对无相天魔的气势,便心生恐惧,何况要与之对战。 姬枫涯剑眉一拧,目光如炬,雪白的发丝随风飞扬,殷红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杀” 天魔们精神一振,纷纷举起武器,不甘示弱地瞪视那悬浮在半空的蓝衣男子。 “不自量力。”赫连丹手指一捏,一朵妖艳的蓝色蝴蝶花凭空出现在手中,他将花朵放在鼻下轻轻一嗅,琉璃般的眼珠子一转,寒光乍现,手猛地一甩,蝴蝶花化为一道疾光,冲向姬枫涯。 姬枫涯大喝一声“散开” 他身边的魔修立即往四处窜去,半点不敢停顿,然而,那道疾光却忽然化为无数只真蝴蝶,带着醉人的香味,扑向他们。 姬枫涯手中的剑一刺,朵朵剑花飞旋而去,蝴蝶被剑气砍成数段,然而令人震惊的是,碎尸死而复生,变幻出更多的蝴蝶。 姬枫涯脸色一变。 “啊啊啊” 有天魔挡不住,全身被蝴蝶瞬间覆盖,他抽搐了数下,迅速一扁,破碎的法袍徐徐飘落,身体已消失不见了。 其他人见之,寒毛卓竖,胆颤心惊。 赫连丹微微眯眼,舔了舔唇角,一副餍足的模样。 “是噬魂蝶。”君烜墨不知何时爬到了宿清云的头顶,掀起法袍的一角,紫眸犀利地望着远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9.自投罗网 本文订阅率相当高, 看到重复章节就是订阅不足, 被系统防盗住了哟  “你若不想随本尊修仙,也无妨。”君烜墨闲适地托着下巴,淡然地道。 冰魄惊天剑虽禁制了他的力量,使他变成了小不点,但若找到契机, 恢复修为,定可打破禁制,重返巅峰。 宿清云调整了下坐姿,盯着眼前的小魔尊,道“阁下口口声声说要让在下随你修仙,却丝毫不见诚意。” “本尊如何没有诚意”君烜墨问。 宿清云冷静地问“在下不懂功法之流,却也知道仙魔自古两不立,阁下身为魔尊,不知要如何引在下入道修仙” 君烜墨恍然。“原来你在顾忌这个此事好办。” 宿清云蹙眉。“如何办” 君烜墨道“本尊并非一出生即为魔, 各种高阶修仙之法手到擒来,你只需挑一份合适的修仙之法,即可引气入体, 正式入道。” 宿清云狐疑。“空口无凭。” “你这小子,居然三番五次地质疑本尊。”君烜墨一脸不悦。“本尊既然说有功法, 那便有,要不要, 一句话。” 宿清云从容地道“在下若真信了阁下, 那便不会坐在此处, 与阁下侃侃而谈了。” 君烜墨轻笑一声。“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宿清云亦笑了。“彼此彼此。” 俊逸的脸一展颜,眉宇间柔和了几分。君烜墨看得闪了闪眼,轻咳一声,道“那你说,想如何” 他把决定权交给宿清云,听听他有何高见。 “在下不会与阁下定任何契约。”宿清云开门见山地道。 “哦”君烜墨挑眉。 宿清云敛眉,手指轻轻地抚平有些破损的道袍。 “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无诚意者,即便定了契约,亦可反复无常,自食其言。你所言的契,或许有束缚之力,然,人心若变了,契便成了无法争脱的枷锁,曾经的生死之交,日后将反目成仇,兵戎相见,徒增怨恨。”他婉婉道来,将契约的利弊分析得头头是道,听得君烜墨目不转睛,像看稀罕物般地盯着他。 宿清云轻叹一声,平静地对上君烜墨犀利的眼神。“在下确实迫切想入道修仙,但,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投机取巧,终将难成大器。” 君烜墨忽地飘近宿清云,靠近他的额头,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 “你,不错。”他道,声音轻柔。 额角像被羽毛撩拨了下,宿清云微微偏头,君烜墨飘回原位,对他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定契,你我以诚相待,如何” 宿清云心中诧异,眼前这小豆丁竟不再自称“本尊”了 “我自当竭诚相待。”宿清云点头许诺。 “好”君烜墨朝他伸出手,“你若恪守不违,我便一言九鼎。” 宿清云望着他伸出来的小小手,顿了顿,抬起右手,以食指与他的小手掌轻轻碰了碰。 如此,算是达成共识了。 君烜墨收回手,开口道“我引你入道修成正果,助你寻到大哥后,你随我回昊天界,向那封印我的人讨个公道,如何” 宿清云道“可。” 君烜墨又问“若是命丧昊天界,你也愿意” 宿清云沉默,君烜墨亦不追问,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宿清云肃然地道“我本凡人,百年即逝,若得道成仙,寿与天齐,已是多了许多机缘,只要再见大哥一面,我便随你去昊天界,生也罢,死也罢,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我定然不会让你丢了性命。”君烜墨柔声道。 如此,两人终于不计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我们在此处耗了如此之久,该出去了。”君烜墨道。 “不错。”宿清云摸了摸肚子,一旦放松下来,饥饿感便如约而至。 君烜墨看到他的动作,笑道“随我修炼后,便可辟谷,不必再为吃食而烦恼。” 宿清云早闻修炼之人不食人间烟火,只是不懂个中原因,为何修炼至一定时期,便无需食物补充身体机能了。 “那些天魔是否还在附近”宿清云略为担忧。 “这些天魔不足为惧,当下你需为我办件要事。”君烜墨一脸严肃地道。 宿清云见状,不禁好奇地问“是何要事” 君烜墨绷着包子脸,一本正经地道“我需要一件衣服蔽体。” 宿清云一愣,不由自主地仔细打量光果的君烜墨,就他这拇指般大小,浓密的发丝一挡,根本看不出什么吧。 然而,魔尊大人如此郑重地说要一件衣服,绝不能忽略了这个问题。 轻咳一声,宿清云将披在肩上的法袍取下,整了整,推到君烜墨面前。 “此法袍可否缩小”他试探地问。 君烜墨瞪着自己穿了万年之久的飞羽真鳞法袍,皱眉道“原本可以,但此次不知为何不行了。” “那不如重做一件”宿清云迟疑地问。 “重做一件”君烜墨略为嫌弃。“我这件飞羽真麟法袍为超神圣物,绝无仅有,可顶得住昊天诸神的全力一击。” 宿清云道“却抵挡不住冰魄惊天剑的一刺。” 君烜墨语塞,瞪圆了一双紫色的眼睛。 宿清云笑道“你如今身不由己,只能委屈求全了。” 君烜墨鼓着腮帮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宿清云忍不住轻点他的头发,不想触到了小揪揪上的那柄小剑。 他道“冰魄惊天剑化为发簪,插你头上了。” 君烜墨一愣,抬手摸了摸发顶,果然摸到了冰魄惊天剑,他一把握住,欲将之拔出,然而那冰魄惊天剑像生在他的发髻里般,纹丝不动。 “可恶”君烜墨放下手。 “这”宿清云不解。 君烜黑的眼睛里腾起两团怒火。“此剑不但封印了我万载,如今又禁制了我的力量,简直可恶之极。” “想必那位剑主修为深不可测。”宿清云道。 君烜墨冷哼一声,竟没有反驳。 “他为何封印你只因你入魔了”宿清云问。 两人如果没有许下以诚相待的诺言,君烜墨听到此话,定然没有好脸色,但既然他们已是一条战线了,自然不能生气。只是他暂时不想那么快就交底,别扭地道“此事日后再说。” 宿清云见他一脸不情愿,便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比量了下君烜墨的身高,掀开自己有些破损的外袍,扯出里面布料柔软的内袍,在边角用力撕下一块,寻来一块平整的石头,将布料铺展在上面,再捡来了块尖锐的石头,比划着。 君烜墨好奇地飘至石头附近,低头打量。“你这是做何” “为你做件衣袍虽然简陋了点,但可蔽体。”宿清云用石头在布料的中心磨了磨,磨出一个圆口,再在圆口的两边各磨出一个小口,弄完之后,他扔掉石头,拾起磨了洞的布料,对君烜墨道“你试试。” 君烜墨瞪着递过来的破布料,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了。 “我、试、试”他抑扬顿挫地问。这个凡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拿一块破布让他堂堂魔尊当衣服穿 “嗯,待出去以后,我再为你缝制一件新衣裳。”宿清云无视他的怒气,泰然自若地道。 君烜墨捏了捏眉心,内心极度抗拒,然而他更不愿意一直光果着身体,那成何体统 “你会缝纫”紫眸一亮,君烜墨扬声问。 宿清云手里捏着小布料,淡定地点头。“我曾掌管家中刺绣坊两载,向绣娘学了一些技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