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任甩后我成了他嫂子》 1.第一章 法国。 比利牛斯山区。 “现在海拔2432米,坡度百分之12,距离山顶还有800米。” 领队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滋滋的电流声传进耳朵。 纪澜生低眸扫了眼车把上的码表,上面显示功率输出323瓦,心率168,平均时速12km/h。 “太慢了。”他闷声说。开始站起来摇车,加速朝山顶骑去。 光线穿过沥青公路两道的茂密林荫,零零碎碎地洒落在他线条紧实的小臂上。 终年积雪不化的银色山巅在远处连绵起伏,绿丛处蝴蝶翩然,美如名师手下一气呵成的油画。 然而,高强度的集训让他们双腿布满了乳酸,临近山顶,沉沉压来的疲惫感折磨着他们的心肺,只剩下依靠意志力来摆动双腿转动脚踏。 别说是风景如画的比利牛斯山,现在就是身材火辣的法国女郎,脱光了衣服在他们面前跳钢管舞,他们也根本没力气去欣赏好吗! 山路地段向来由江帆负责领骑,但纪澜生已经超过了他,还生怕他们掉队,不时回头鞭策: “跟上!速度太慢了!” 江帆都快哭了,站起来吭哧吭哧摇车跟上,压榨身体最后一丝体力: “昨天才爬完少女峰,今天又来爬这个23公里的夺命长坡,纪澜生你要是今晚不亲自给我揉腿,我们穿开裆裤长大的友谊就算完了!” 纪澜生唇角微翘,黑亮的眸子映着林荫间的浮光掠影,微光熠熠: “今晚没空,我要去找我女朋友。” 江帆喘着粗气冲他翻白眼:“拉倒吧你,交往半个月了连人家姑娘手都没牵过。” 纪澜生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回他:“你少废话,感情要慢慢培养的懂不懂?你以为我是你啊,第一天见面第二天就想着上床。” 江帆敢怒不敢言,默默在心里吐槽:放屁,全车队性子最急的就属你了吧,要不是最近集训累的跟狗一样,你指不定想和人家发展到哪一步呢呵呵。 纪澜生从小的少爷脾气远近驰名,犟起来就连地里耕田的牛都要让他三分。 不管是刚满十八岁便横扫国内业余自行车赛事,还是后来升入洲际职业队,在洲际巡回赛中一战成名,他从不接受电视台专访。 偏偏半个月前来了个小姑娘,长相温温柔柔的,笑起来的样子仿佛千树万树梨花开,水灵灵的眉眼好似含着碧波,一秒就浇灭了纪澜生这座脾气暴躁的火焰山。 纪澜生像着了魔,一头就栽进去了,抓着人家拿不到车队专访就没法向上头交差的把柄,对那姑娘霸王硬上弓: ——知不知道我从来不接受外界采访的? ——想采访我?可以啊,做我女朋友。 那姑娘也是奇葩,居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两人一拍即合,变成了鬼畜的男女朋友关系。 过完20公里的连续下坡,整支车队七横八竖地累瘫在草坪上。 纪澜生单手扶着车,接过领队递来的水瓶,拧开喝了口,然后拉开身前骑行服的拉链,将剩余的水淋在头上和身上降温。 黑幽幽的镜头移动过来。 清秀男生单肩扛着摄影机,一手将麦克风伸到纪澜生面前: “jls车队已经阔别国内赛事两年,据闻十月你们会回归参加环海南岛公路自行车赛,作为队长,你对这两年的封闭式特训有什么感想吗?” 纪澜生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冷冷淡淡地刮了面前男生一眼,长眉顿时皱起。 “我女朋友呢?” 采访的男生愣了愣。 纪澜生语气不耐:“苏含呢?!” “啊哦,”男生被吓了一跳,瑟瑟缩缩地,“苏含师姐等下十点钟的飞机回国呀,之后的专访都是由我负责,她没跟你说吗?” 纪澜生的面部表情顿时多云转雷暴,冷眼扫向他: “给你三秒时间。” “啊?”男生没反应过来。 “关掉摄影机。”纪澜生冷声说,“否则我砸烂它。” 被吓哭的小男生:“” 江帆笑得在草地上打滚:“哈哈哈才交往不到半个月的女朋友就跑了!我就说是你一厢情愿吧!” 纪澜生的脸又黑了一度。 江帆从地上爬起来,用腿踹他:“你傻啊,赶紧给人家打电话啊。” 纪澜生正打算去摸手机,才猛地想起自己居然没有女朋友的电话号码,没有微信,没有任何社交联系方式。 每次他想问苏含的联系方式,对方都是三缄其口闪烁其词地搪塞过去。比如什么“不玩微信啦”“不喜欢打电话啦”“反正采访每天都能见到嘛,省省电话费和流量咯”之类的理由。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纪澜生当时没什么感觉,这下开始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了。 江帆看见纪澜生凝固在裤袋边上的手,笑得更厉害了: “你行不行啊,哪有人像你这样追女生的?” “对了,苏含师姐有封信要我转交给你。”小男生颤颤巍巍地从包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 纪澜生沉着脸拆开,a4纸上只有简单粗暴的六个加粗大字,和一个用圆珠笔画的小女孩形象,冲他吐舌头做鬼脸: 你被耍了,白痴! 纪澜生:“” 妈的! 此刻苏含心情很好,坐在候机室里,双手垫在大腿下,两条纤细的小腿荡呀荡的,哼着小曲儿。 窗外的飞机坪一片辽阔,宽硕的机身不断往高处爬升,直到没入云层,把大团大团的白云撕成长条的形状,横跨天际。 机场广播是个好听的女音,用法语播报着航班信息,提醒旅客登机。 苏含起身理了理身下被压出褶皱的裙摆,用嘴巴叼着登机牌,腾出手去拉行李箱拖杆。 还没往前走两步,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修长有力的长腿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 紧身骑行服勾勒出他身体强硬的肌肉线条,领口处延伸出颈脖是麦色的,有男生特有的性感喉结和青筋。 往上是他绷紧锐利的下颌线,那人鼻梁又高又直,一双黑眸懒散而凉薄,此时正半敛着盯着她,表情阴阴沉沉的,仿佛下一秒便要把她撕吞入腹。 他很高,加之运动员挺拔强健的身材,让他看上去简直如同一堵墙,遮天蔽日。 比利牛斯机场原本灿烂的天气一下变得阴霾了许多。 “苏含。” 面前男生沉着声喊她,气息微喘,显然是下了车一路狂奔过来的,想起那封莫名其妙的信,让他狂躁的情绪随时达到爆发的临界点。 苏含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追到机场来了,本能地“啊”了声,后退两步,抓起拖杆拔腿就想往安检处跑。 “你给我站住。” 然而苏含的小短腿压根跑不过他。 纪澜生两步上前,拎一只兔子似地拎起苏含的衣领,脸色阴沉: “你解释下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他掰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 苏含要微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 她看着娇娇弱弱的,小身板被他整个圈进了阴影里,纤薄的肩膀仿佛一折就断的豆芽菜。 女孩的脸蛋儿又小又白,细致的肤质如同玉瓷一般。看向他的大眼湿漉漉地,无辜又怜弱,美得毫无攻击性。 想起初次见面,女孩站在比利牛斯山脚下,转身时长发飘起,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她将几缕被吹乱的发丝绕至耳后,冲他甜甜地笑着,声音也软软的: “你好,我是苏含,我想采访一下你们车队,可以吗?” 那刹那,仿佛积雪融了,春花开了,被掩埋了一个深冬的天地万物都苏醒了。 一切是那么美好,就连她青丝下隐约露出的粉色耳垂都显得太过可爱。 然后纪澜生一眼就栽进她柔柔怜怜的小眼神里,再也没出来过。 他以为这是一场异国他乡一见钟情的美好相遇,没想到全特么只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被拎住衣领的苏含小声嘟哝:“当初不是你说要做你女朋友才能给我采访吗?” 纪澜生挑眉,让她继续往下说。 苏含扬了扬下巴,小脸倔强,理直气壮:“现在我采访完了呀,所以” “所以?” “我就不用再做你女朋友了呀。” 气绝身亡的纪澜生:“” 趴在机场柱子后面默默偷窥的江帆小声道:“我居然莫名觉得这姑娘说的很在理?” 叶胜也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围观:“队长这是利用完就被甩的节奏啊。” “你们给我闭嘴!” 纪澜生压低声音对耳机里吼。 由于赶来匆忙,他还没来得及把训练时身上装的无线电摘下,江帆和叶胜一来一往的调侃全都透过耳麦落入了他耳朵。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分手?”纪澜生双手往身前一抱,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苏含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带着蝴蝶般的细颤,粉唇微启,声音轻轻地:“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也可以” 反正采访已经完成了,报酬也拿到手了。 再说了 她本来就是故意耍他的呀。 纪澜生一口血气被堵在胸口,声音发颤:“你苏含,你很好!” 远处围观的江帆和叶胜:“完了完了,队长要爆炸了” 纪家家大业大,不管是在家还是在车队,一直被人让着哄着的小霸王纪澜生,哪里想过自己有天会被一个女孩彻头彻尾地耍了一顿。 对方偏偏还生得人畜无害,满脸无辜,让人觉得他才是那个十恶不赦活该挨天雷的王八蛋。 “你给我听着!”纪澜生伸手捏住苏含的脸蛋,逼近她,咬牙切齿地,“不是你要求分的手,而是我,纪澜生,甩了你!” 苏含从被捏得变形的脸蛋和挤成鸡蛋大小的小嘴中吐出一个冷漠的: “哦。” “我告诉你,别挽留我,我是不会回头的!” “哦。” 纪澜生愤愤松开了她,貌似毫无眷恋地潇洒甩头,作势离开机场。 还没走出几步,他便神色紧张地揪着衣领,问无线电那头的江帆和叶胜: “快帮我看看,她是不是很伤心很难过很舍不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无线电那头的叶胜:“报告队长,没有。” 江帆:“前女友脸上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纪澜生:“” 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二章 苏含八岁的时候就见过纪澜生了,只是纪澜生已经不记得她了。 一年前,她以交换生的身份来法国学习,接了师兄介绍的电视台兼职工作,去采访一支目前在法国集训,而在国内又非常有名的自行车队。 只要能拿到jls车队独家专访,电视台愿意开出十分丰厚的报酬——足以让她支付一整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这让常年挣扎在温饱线下的苏含非常心动。 只是据闻jls车队队长的脾气和他的能力一样令人闻风丧胆,从不屑于接受任何采访,原来几个去采访的无一例外吃了闭门羹。 一支职业车队一年至少要700万英镑才能维持最起码的开销,而车队经费大多源于广告赞助。别家车队巴不得靠采访上电视多积累些知名度,好向赞助商拉取赞助,但jls不同,那几百万英镑的花销,不过是纪家给自己小儿子的零花钱。 人家压根没有向赞助商乞讨的烦恼,也就不需要勉为其难地配合电视台曝光。 苏含是在准备采访资料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队长就是纪澜生。 而她,其实是纪家资助的贫困生。 苏含还深深记得,小时候去纪家做客,混世魔王纪澜生在家门口挖了个泥巴坑“欢迎”她,害她吭哧一下摔掉了两颗门牙! 还好当时年纪小,正处在换牙期,掉了还能长,不然她讲话得漏一辈子的风! ——科科,门牙之仇不共戴天! 苏含正愤愤回忆着被纪澜生欺压的往事,手机屏幕亮了下,推送进一条银行账户的到账通知,划款方的留名是:纪。 苏含挠了挠头发,把划过来的款项又打了回去,在下面留言: 纪叔叔,我都说不用再给我打学费和生活费啦,奖学金和平时兼职赚的钱够用了 话是这么说,纪叔叔每个月还是坚持给她打款,对她的留言视若无睹,她只好每次收到又给他打回去。 她出生在偏远的山村,爸爸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但是爸爸在她八岁那年车祸过世了,家里一度穷得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上学。 所幸后来得到了纪老爷子的资助,她才得以一直读上大学。 上大学后,她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全额奖学金,课外也很勤快去接兼职攒钱,虽然纪家不缺钱,但她并不想成为别人的麻烦。 空姐来提醒关闭电子设备。苏含按下关机键,仰靠椅背阖上眼睛,准备在飞机上美美哒睡一觉,然后接受祖国的拥抱。 义煊集团。 秘书敲开办公室的门走入。 “纪总,刚刚划过去的那笔款项苏小姐退了回来。” 手中签名的笔端停顿一秒。 男人缓缓从文件里抬头,眸光清清淡淡,如同秋夜里宁静温和的湖泊,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瞥,便足以让人心跳滞留几拍。 秘书小姐垂涎万分地咽了口唾沫,很难想象面前这个过分好看的男人,二十二岁便继承了商业帝国,一路经营得顺风顺水,不过十年时间,就成为了比纪老在行内还要厉害的角色。 更让全公司上下无数女性无限遐想的是,他不仅长得好看,家世强大,品行端正,毫无不良嗜好,身边还从未有女伴传出。 活得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似的。 天知道什么样的女孩才能得到这种极品的青睐。 ——或者说,男孩? 呸,纪总这种极品怎么可能是弯的! 女秘书赶紧在心里啐自己龌蹉的想法。 纪堇年放下手里的笔,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修身流畅的西装剪裁衬得他肩宽腿长,皓白清隽的侧脸落在微光下,五官轮廓深刻而俊秀。 他静静站在那里,便如一棵苍劲挺拔的古树,沉敛淡然,一看便知久居高位。 外面高楼林立,车群川流不息。 纪堇年看着,轻声说:“她要回来了。” 女秘书愣了愣,疑惑地:“谁要回来了?” 纪堇年没有回答。桌上的手机震动,是纪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纪老爷子的声音痛心疾首: “jls领队跟我汇报,说纪澜生那个混账玩意又在国外交女朋友了?” 纪堇年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自己老爹悲痛道:“听说对方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禽兽儿子啊” “” 纪堇年顿了顿,道,“我听领队说了,是小含。” “什么——?!小含那么可爱是怎么被这个畜生拐走的?!” 年过六旬的纪老爷子呼吸急促,捂住胸口颤颤巍巍地扶着沙发坐下,呼唤自己老婆:“老沈!快、快把我心脏病的药拿来!纪澜生这臭小子是存心想把我气死!” 纪堇年:“” 爸,你冷静一点。 飞机落地已经晚上十点了,一大波来接机的同学把苏含团团围住。 苏含学校里的人缘一直很不错,回国朋友都说要为她庆祝一番。 众人马不停蹄地把聚会地点转到了酒吧。 “来来来,快跟我们说说,去法国一年有没有什么艳遇啊”同学a举着酒杯笑眯眯地凑近苏含。 男生b接过话:“一边去,你以为我们学霸女神和你一样成天就想着艳遇啊,人家是正儿八经地去学习的!” 女生c八卦脸:“我可听一起去的师兄说了啊,小含你在那边交了个很帅的男朋友是不是?据说还是个运动员?” 苏含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盘问有点不好意思,脸颊有些烫,抿了口啤酒说:“没有啦,回国后应该不会再有联系了。” 众人失望:“分手了吗?” 苏含回想纪澜生决然转身的背影,点头:“唔,他是这么说的” 众人义愤填膺:“居然是他甩的我们女神?一定是个渣男!太过分了!小含你不要理这种人!” 苏含:“” 呃,大家好像对这件事有什么误解。纪澜生也没渣她,纯粹源于小时候他害她摔掉大门牙的江湖旧怨而已 大伙聊了一会儿后,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转酒瓶方式,被瓶口指到的人抽冒险卡牌,如果无法执行卡牌上的内容,就要被罚酒三杯。 作为聚会主角的苏含被酒瓶花式指中,她本来不想去抽卡牌,毕竟那上面的执行内容实在有些丧心病狂但酒过几巡,她也不是个能喝的人,觉得头有些晕了,又不好扫了大家兴致,只能硬着头皮上。 抽到的第一张是: 给你手机通讯录里的第一个人打电话,并用哭腔对他/她说“我爱你”。 苏含怔了几秒,解开手机的屏锁,指尖停留在通讯录的第一个号码上。 上面的备注是“爸爸”。 许是酒精的关系,她的鼻尖有些酸胀。 在众人的怂恿下,她按下拨出键,将听筒放至耳边。 电话里传来一首很老的彩铃歌曲,女歌手的声音柔柔的,是张悬的宝贝。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 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 哇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机械而公式化的铃声打断了原本气氛冷肃的会议,以及,整晚会议上不断走神的纪堇年。 瞎子都能感觉出纪总今天情绪不太对。 高层纷纷神情古怪地看向长桌最前端的那个年轻男人。 他有一秒钟的失神,从口袋摸出狂响不止的手机。 那是一支外壳已经被磨花得看不清原样的老款诺基亚,黑白屏幕,键盘机,唯一能玩的游戏还是贪吃蛇——这和男人金贵的身份显然十分不符。 纪堇年让助理刘明代为讲述会议接下来的内容,然后起身离开会议室。 电话接通。 两头的人安安静静地。 纪堇年半倚墙壁,单侧的手随意落进裤兜,垂着眸,目光漫无边际地投在地面一角,没有说话,似是在等待那头的人先开口。 许久许久,电话那边隔着酒吧内喧闹的人声背景,传来女孩微醺而沙哑的哭腔: “我爱你。” 电话挂断了,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呜咽不止的苏含。 女生c赶紧递上纸巾:“怎么了呀这是” 苏含摇了摇头。 其实她很感谢电话里的那个人。 爸爸去世得很突然,她那时年纪小,甚至来不及和爸爸说一声再见。从小到大,也没和爸爸说过一句她爱他。 后来有个大哥哥告诉她,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守护自己爱的人。想爸爸的时候,可以和爸爸说说话,爸爸会听见的。 这么多年过去,她在难过和无助的时候就会打通爸爸以前的电话,她不知道接电话的人是谁,每次都是她一股脑在倾诉,说完了电话便挂断了。没过多久,那些困难和烦恼居然都很神奇地迎刃而解了,就好像,爸爸真的听见了她说的话,在背后默默守护她一样。 尽管,他/她从来不开口和她说话。 苏含觉得心里有些烦闷,便多喝了几杯。大伙很快又兴致高起来,继续转动酒瓶。 她又被转中了。苏含已经喝得有些晕晕乎乎了,被众人忽悠着去摸冒险卡,抽到的结果是: 捕捉在场一名陌生异性,并且问对方:“帅哥/美女,约吗?”——要对方接受才算成功。 女生c:“这个简单,随便找个出台的帅哥就好啦。” 酒吧里的灯光像是变成了一道道彩虹,在她眼睛前面飞来飞去,转得她头晕目眩的。 苏含歪了歪脑袋,思绪模糊起来,没听懂:“出台?” “就是那些西装革履打领带可以包走过夜的王子啦,越好看的越贵。”女生c一指门口走进来的某个清隽男人,两眼发光,“你看那个,好帅,快去!” 苏含:“” 她突然有点后悔跟他们来酒吧浪了。 苏含忍着晕眩的脑袋,踩着小高跟,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进来的男人走去。 脚步虚浮,总感觉像踏在云里。 她用力甩甩头,但这只是让她更加晕眩,她努力想看清男人的长相,视野却像隔了好几层纱,什么也看不清。 酒吧内人群涌动,不知道是谁撞了她一下,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跌去。 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腰,而后她便跌进了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里。 这个怀抱很温柔,好像爸爸小时候抱她的感觉。 苏含摇晃了几下站定,巴拉住对方的衣袖,以求支撑,羞窘问: “帅哥,约吗” 男人好像没听清。 头顶落下他清润的嗓音,夹着一丝心疼和不悦: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纪澜生那个混账玩意呢?” 咦?他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苏含听见“纪澜生”三个字,迷迷糊糊抬起头。 女孩喝的有些多了,湿漉漉的眼里犹如笼着一层氤氲水雾,双颊绯红,像三月新鲜的桃花色。 她隐约感觉男人的轮廓和纪澜生有些相似,气质却没有纪澜生那样锋利,他是温柔的。 苏含下意识地含糊答:“分、分手了” 男人不易觉察地挑了挑眉。 哦,分手了。 他看着女孩,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暗光: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苏含迷茫地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想着冒险卡牌上的内容,又重复了一次: “帅哥,约吗?” 纪堇年双眸一眯,笑容渐渐禽兽: “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三章 “咦?你这是答应了吗?”苏含醉意朦胧地,冲面前男人露出了个傻乎乎的笑容。 太好了,任务完成qaq,以后再也不玩这破游戏了。 纪堇年眉梢一挑,唇边牵起促狭的弧度: “约完负责吗?不会睡完我就跑吧?” 哎?是要小费吗? 她又不是真的约 现在的出台王子都好市侩啊 苏含哪还有那个神志和智商去辨析男人的话中含义,只想赶紧结束冒险任务回家洗澡睡觉,傻不愣登地顺着他的话答: “我、我负责啊” 小费应该不贵吧 纪堇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很好,说话要算话。” 胃里猛的一阵排山倒海。 苏含难受地皱起眉,她捂住嘴巴,想跑去洗手间,脚下高跟鞋却猝然一滑,重心不稳地朝旁侧倒去—— 纪堇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往怀里一带,抱起她,转身对助理说:“刘明,去开房。” 刘明被这一幕震得三魂不见七魄,不说纪堇年接完那通诡异的诺基亚电话后,便急忙让他去查一个女孩下飞机后的行踪。 随之纪堇年一路飙车到了这间酒吧,全程眉心紧皱,脸色比丢了十几个亿的合作案还要难看。 唯独看见女孩的一瞬间,他眼里所有的着急和不安都烟消云散。 刘明跟着纪堇年那么多年,十分了解自己上司向来沉稳寡淡,做任何事都从容不迫,也从没见纪堇年和那个女性那么亲近过。 见刘明愣在原地丧失了反应,纪堇年眉心一皱: “我说的话没听清吗?” 刘明迟疑地:“您和这位小姐一起吗?” “不然呢?难道和你吗?” “”刘明强压住内心的震惊,展现出自己的职场专业素质,“对不起纪总,我马上去办。” “唔头好晕” 女孩闭着眼睛,在他怀里低声嘟哝,轻软的声线仿佛浸了让人溺醉的酒香。 黑密而卷翘的睫毛覆在女孩薄薄的眼睑上,像一把小小的扇子,随着气息节奏颤呀颤的。 她没有挣扎的力气,只能任由男人抱着。 那个怀抱安定而温暖,臂弯的力度不紧不松,既不会弄疼她,也不会失手将她摔落。 男人轻声叹息,嗓音温柔,连怪责的语气也如同别样的宠溺: “谁让你偷偷喝酒了。” 酒精的发酵让她脸颊火一样滚烫。 苏含潜意识去找寻可以降温的东西,脸蛋蹭在男人胸膛的衬衣料子上,那质地柔滑清爽,凉凉的,很是舒服。 于是又像只在主人怀里撒娇的小猫似地,多蹭了几下 她脸蛋柔软,触感隔着轻薄的衣衫传递进他的心窝,浅而温热的呼吸钻进颈脖,如同轻羽不深不浅的撩拨,勾得人难耐。 “纪总,房卡”刘明颤抖着手递给纪堇年。 纪堇年深吸一口气,接过房卡,便抱着苏含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间,按下楼层,直奔套房。 默默跟在身后的刘明:“” 纪总他,这么猴急的吗 也是啊,毕竟单身三十二年 憋了蛮久了 为上司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的刘明心情复杂地想。 然而纪堇年刚把女孩放到床上,女孩便用力一皱眉,脑袋一歪,对着他的脸震天动地,气壮山河地把呕吐物直线喷了出来。 被喷了一脸呕吐物的纪堇年:“” 第二天,苏含迷迷瞪瞪醒来,嗅到一股不属于自己房间的陌生气息。 她捂着宿醉欲裂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眼睛,努力辨析周遭环境。 嗯 陌生的床单,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灯泡,陌生的窗帘,陌生的沙发,以及—— 陌生的男人?! 还是个裸.男?! 苏含整个人都被吓醒了,卷着被子一个激灵缩到床角,嘴巴张得能生吞鸡蛋。 男人刚洗好澡从浴室里走出,下半身只围着一条浴巾,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穿。 她目光颤抖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 手指颤颤巍巍地掀开身上的被子—— 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有穿衣服的。 不对,这衣服不是她的啊?! 她什么时候换上酒店的浴袍的?! 她明明记得昨晚和一群同学在酒吧里浪里个浪啊? “你——” 苏含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男人倒是一派云淡风轻,不慌不忙地用浴巾擦拭微湿的发端,从前额一簇一簇的碎发间淡淡抬眸,望向她,声音也是淡淡的: “醒了?” 苏含心肝儿一颤,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下了飞机就和一群朋友跑到酒吧瞎玩,玩着玩着大家就开始说要真心话大冒险,然后她抽中了卡牌,要她去问一个帅哥约不约 妈妈咪啊。 苏含心惊胆跳地打量面前的男人,试探开口: “所以说我们昨晚是约了?” 纪堇年从衣柜里拿出件男士浴袍,掀了自己围在身下的浴巾。 苏含赶紧双手捂脸,遮住这少儿不宜的画面—— 虽然对方在浴巾下是穿了内裤的。 不忘悄咪咪地从指缝里瞄个几眼。 咳咳,不得不说面前男人的身材是真的好,身上每一寸肌肉,每一处延伸,都带着富有弹性的力量感。 尤其是那线条紧实的脊背,那性感的脊柱沟,那窄臀,那哔—— 不对! 苏含赶紧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现在不是色心大发的时候啊! “你说呢?” 纪堇年不紧不慢地穿好浴袍,指尖绕过系带,在腰间随意缠了个结,精实的胸膛在领口处若隐若现,沾着沐浴后还未风干的水珠,延着上身滑进腹肌纹路。 他看向坐在床边的女孩,眸光深黑,眼睑下方的乌青显而易见: “昨晚折腾得我一宿没睡。” 苏含:“” 她怎么觉着这人看着她的眼里好像有点儿幽怨啊 想起某同学好像跟她说过喊王子出台要给出台费的事 在她断片之前,这男人好像确实提过什么要她负责不负责,要小费之类的话 貌似长得越好看价格就越贵 苏含咽下一口唾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由下至上地扫视面前男人。 先是他修长的腿,他劲瘦的腰际线,他半露的胸膛,他漂亮的锁骨,再到那张堪比时尚模特的俊挺脸孔 苏含捂着自己的小钱包,心情忐忑地: “你这么好看,一定很贵吧” 纪堇年:“” 苏含有点想哭:“那个,我只有三千块关于你的出台费,你看我们能讲讲价么?” 纪堇年:“” 男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苏含以为他对自己提出的酬劳金额不满,马上心虚地解释: “你、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想负责,毕竟你辛苦了一晚上——虽然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啊不是,不是指你的服务不好我的意思是,要是你嫌少,要不分期付款也行或者,你支持蚂蚁花呗么?” 苏含觉得自己慌慌张张语无伦次。绝望了。 “你” 纪堇年微蹙着眉,正想开口,被苏含床头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呃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是纪老爷子打来的。 老人家的声音慈蔼:“含含啊。” 面前的纪堇年挑了挑眉。 苏含感觉到男人紧盯的目光,她像只被逆撸了毛的猫,浑身寒毛都炸了起来。 她扒了扒刚睡醒乱糟糟的头发,尽量调整好语调: “纪叔叔。” “怎么回国了都不来看看我这老人家,是不是把我忘了啊,叔叔白疼你了啊。” 苏含扶着额头:“昨天刚回来的过几天就去看您。” “还什么过几天啦,你沈阿姨一听你回来,准备了一大堆你爱吃的菜,就今晚吧,啊。” “好。” 顿了顿,苏含反应过来,小心地问,“纪叔叔,我想问一下,纪澜生他还没回国吧?” “哼!” 纪老爷子一提起自己的不孝子就来气,“他还不知道在法国哪个旮旯里浪呢。你和澜生交往的事我听jls领队说了,是不是这臭小子欺负你了,我一定替你打断他的狗腿!” 苏含没想到她和纪澜生的事会让纪老爷子知道,连忙接话:“不是不是” “你不用替他说话!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老是被人欺负。”纪老爷子已经在心里给自己的混账儿子判了死刑。 末了,他换回慈蔼的声音对苏含说:“行了,你刚回国肯定有事要忙,我就不耽误你了,记得今晚来家里吃饭,啊。” 苏含:“”玩笑好像开的有点大了。 挂了电话,苏含望向面前的陌生男人,讪笑地:“你也听见了,我等会还有事,我们就先这样吧!” 苏含甩下三千块,利索地穿好衣服,一溜烟跑走了。 凭借超敬业精神在酒店房间门口驻守一晚的刘明,看了看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看神色阴晴不定的上司,试探询问: “纪总,要去追吗?” “不用。”纪堇年攥着手里的三千块钱有点出神。 刘明又问:“纪总,这是” “出台费。” 刘明:“您的?” 纪堇年挑眉:“不然呢?” 刘明:“” 没想到红枫市身价千亿的黄金单身汉纪堇年,被一个姑娘三千块包了一晚——还是作为折扣商品,这是给自己打了零点几折吧 纪堇年本人也挺茫然的。 盯着那三千块许久,道:“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挣钱的艰辛。” 刘明:“” 可不是嘛,身体力行一个晚上的,哪比得上您平时签个字就是上亿的大生意啊 沉默半晌,刘明又问:“那纪总,我们现在是回公司吗?” 纪堇年扯了扯唇角,把三千块和女孩走时落下的学生证一同揣进裤袋: “回家,吃饭。” 电话另一头的纪家。 纪老爷子结束了苏含的通话,转头又抄起电话拨给小儿子纪澜生。 刚接通,纪澜生就遭到自己老爹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你这畜生——!” 一头雾水的纪澜生:“我怎么又成畜生了???” 纪老爷子本就喜爱女孩儿,偏偏和妻子连生两个都是儿子,虽说苏含只是纪家资助的孩子,但老爷子对她的宠爱并不亚于亲生。 纪老爷子冷哼一声:“两年前一声不吭带着车队跑去法国,要不是领队告诉我,你是准备等我死了才回来看我一眼?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行了行了,每次打电话都说这个,能不能有点新意。”纪澜生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换了只手拿手机,摸出口袋里的护照和身份证,“我今晚就到家。” 纪老爷子半信半疑:“真的?” 一旁的江帆哈哈打岔道:“老爷子您别听澜生瞎扯,他就是追着个姑娘回去的——” “哼!”纪老爷子脸色缓和了点,甩下一句,“今晚回家吃饭,我有事要问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四章 这是苏含第二次正式来纪家拜访。 她八岁那年纪老爷子生病,来探望留在纪家小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她考上红枫大学,纪老爷子和夫人沈宁便隔三差五去学校看她。 实际上纪老爷子和纪夫人巴不得在学校周边买套房子住下来,天天陪着苏含上学,把她宠成一个刚上幼儿园的小姑娘。 苏含很喜欢纪老爷子和沈宁。她老家距离红枫市足有三千多公里,独自来到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上学,是纪老爷子和沈宁给了她亲人最大的温暖。 刚进门,沈宁亲昵地牵着苏含在沙发坐下,拍拍她的手背: “昨天刚回国今天就过来,累了吧?” “不累呀。” 苏含摇摇头,把买的水果递过去,沈宁疼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温婉地笑,“你这孩子,来就来,当自己家就行,还带什么水果。” 纪老爷子杵着拐杖走来。他今年六十五岁了,但人还是很精神,脊背直挺,看见苏含来了,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小含来啦,饿了吧,等会就吃饭了。” 看了眼楼上合着门的书房,纪老爷子又道: “让人去喊堇年下来吧,老是顾着工作怎么行。” 苏含眨眨眼:“堇年?” 沈宁笑说:“就是你纪哥哥呀。”顿了顿,反应过来,“噢,也是,那时候你还小,堇年又老是待在公司里,你应该不太记得他了。” 苏含点点头。 她确实知道纪老爷子有两个儿子,但她对纪澜生印象比较深。纪澜生只比她大四岁,小时候稍微高她一点,经常耍着她玩 至于另外那个比她大十几岁的哥哥,她唯一的印象就是,一双大长腿 毕竟以她八岁时的身高,还没有那位哥哥的腿长呢,目光所及之处,只能够上他的腿。 长相什么的,早就忘了。 上好了菜,纪老爷子和沈宁带苏含到偏厅餐桌坐下。 纪老爷子望了眼挂钟时间,脸色不太好看,嘀咕了句:“这臭小子怎么还不到家,含含都快被饿死了。” 被纪老爷子以为要饿死的苏含:“” 过了半会儿,苏含猛地反应过来纪老爷子口中“臭小子”所指,心里咯噔一声凉了半截,正想开口问,大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穿着简单随意的休闲服,一手懒散地插兜,另一手指尖叮叮当当地转着车钥匙。 碎发软软地搭在他的前额,长眉走势利落又干净,深深的眼窝处是一双黝黑而凉厉的丹凤眼,眼角内勾,眼睑的弧度先下弯而后上翘,朝着太阳穴的方向平直延伸,开合有神,凉光逼人。 “哐——” 指尖一松,车钥匙被随意扔到沙发角落。 男生弯下身去松鞋带,黑亮的眸子懒懒散散地在玄关处转了一圈,落在那双嫩粉色的系带小高跟上。 有客人? 他抬起头,望见偏厅处一道娇小熟悉的身影,愣了半秒,旋即唇尾一勾。 苏含起身想跑:“那个纪叔叔,我想去一下洗手间”最好是有窗的洗手间,供她逃生 纪老爷子正奇怪呢,怎么纪澜生一回来屋子里的气氛就不太对劲了,自己最疼爱的含含小公主脸色发青,惊慌失措的,莫不成是今晚准备的饭菜不可口?看来是要把厨师换一换了。 纪澜生抱着手,往墙边懒洋洋地一靠,笑得戏谑: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前女友啊。” 苏含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唱起了凉凉。 纪澜生长腿一迈,来到女孩面前,伸手,食指和拇指分别捏住她脸蛋两侧,像捏包子似地。 他微微颔首,由上而下地迫近她,眸光锐利,如同雄狮看待一件志在必得的猎物: “昨天刚被甩今天就跑到我家来,怎么,是想求我复合?” 苏含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纪老爷子突然拍案而起,腿也不瘸了,气也不喘了,抄起拐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纪澜生面前,一杖子敲在自己混账儿子的头上: “你这畜生,你居然甩了小含?!” 捂着后脑勺被亲爹敲蒙了逼的纪澜生:“” 苏含也被吓了一跳,看着怒急攻心的纪老爷子赶紧劝道:“纪叔叔,您冷静一点,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小含!你不要再帮这畜生说话了!” 纪老爷子心疼万分,老泪纵横,看着苏含的眼神大有看待自己辛辛苦苦种了十八年的七彩白菜被猪拱了的悲痛欲绝: “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万,你怎么偏偏看上纪澜生这个混账玩意了呢!” 混账玩意纪澜生:“” 爸,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亲生儿砸。 一旁的沈宁也抹了把老泪,心疼地牵着苏含重新坐下,怜惜道: “小含啊,在法国的时候你受苦了,谈恋爱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跟阿姨说呢,你年纪还小,不懂得世间险恶。” 一言难尽的苏含:“我” “不是,这什么情况?” 被纪老爷子一棍子敲得还没缓过神来的纪澜生,满脸懵逼地看着亲爹亲妈对待苏含的架势不是一般熟稔,甚至直逼他这亲儿子的地位—— 呃,不是,貌似他在爹妈心里一直都没什么地位。 纪澜生挑了挑眉,转眼扫向苏含:“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我爸妈的?” 没过几秒,恍然大悟: “哦知道我不会回头,为了求我复合就朝我爸妈下手,这曲线救国策略使得不错嘛。” 苏含:“” 你是不是有病病? 纪澜生通过自己强大的臆想得到了心理安慰,看着苏含乖巧端坐在自己家的餐桌上,小脸娇憨,近在咫尺,顿时心情好了许多。 他拉开椅子正准备坐下,又被纪老爷子一拐杖敲了手: “餐桌没你的位置,端着碗站旁边去!” 被罚站的纪澜生:“” 沈宁叹了口气,看向儿子,神色隐约透露出对傻子的关怀: “澜生,你真不记得小含了?” 纪澜生扬了扬眉毛。 沈宁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时候你载着小含去骑单车,结果一个拐弯就把人家摔进了鱼塘里” 纪澜生:“” 沈宁:“你带人家去摘苹果,又把人家挂在树梢上” 纪澜生:“” 沈宁:“你带人家去划船,结果到了湖中心自己跳湖游泳回来,丢着小含一个人在船上哇哇大哭” 纪澜生:“” 沈宁:“最离谱的一次啊,你还故意在家门口挖个泥巴坑说要种树,结果一转眼小含就摔进去了,还摔掉了两颗大门牙” 纪澜生:“” 沈宁回忆往事,神情悲痛: “摔掉了门牙不止,你还一直嘲笑人家说话漏风,笑得整个别墅区的孩子都知道了。” 纪澜生:“卧槽” 漂亮的黑眸受到惊吓般不停地闪动收缩,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娇俏可人的女孩儿。 她身柔体软,小脸白净,水灵灵的杏眼,挺挺的鼻子,粉嘟嘟的嘴唇,凝成一张精致而娇憨的娃娃脸。 长发飘飘然地落在纤纤锁骨,平添出几分介乎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清纯妩媚,只看一眼便叫人想拽进心窝里好好疼爱—— 她哪还有小时候那个第一次从农村来到大城市,顶着一张灰灰丑丑的土脸,扎着冲天辫,穿着打补丁的小裙子,手里提着家乡两袋红心番薯,讲话漏风的村姑模样? 纪澜生颤抖地指着苏含,良久才憋出一句话: “你居然就是那个,小时候一哭就跑去抱我哥大腿告状的苏番薯?!” 苏含:“” mmp。 你再叫我一声番薯试试? 纪澜生还处在极度震惊中没缓过来。 “啪嗒。” 门把拧动。 二楼书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长腿落出。 男人今天没有穿配考究精贵的西装领带,而是穿了身质地柔软的灰色居家服。 不经摩丝固定打理的黑发略微蓬松地搭在额前耳后,肤色皓白,带了股倦倦的书生气,温和了他身上原本有些过于尘埃不染的清隽。 他不徐不缓地从旋转梯走下,视线扫过女孩震惊的脸,唇边不可遏制地微微一扬。 空气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男人眉清目秀,有着和他弟弟相似的疏懒气质,只是更加清雅从容。 脚步在最后一阶楼梯落下。 来到偏厅前。 纪堇年眸光淡淡一转,落在纪澜生身上,薄唇微启,噙着一丝宣示主权的意味: “澜生,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五章 餐桌上的五个人各据一角,对面而坐,心怀鬼胎,神色各异。 苏含想死。 纪澜生想爆炸。 纪堇年没事人一样拿起碗边的筷子,夹了只大虾,慢条斯理地剥着壳,神情平静,无波无澜。 苏含:“” 不是,说好的酒吧王子呢 莫名出现在人家饭桌上怎么回事啊 纪家两老一时陷入沉默,看看自己的大儿子,又看看自己小儿子,最后目光落在心肝宝贝苏含小公主身上。 纪老爷子拉着老婆小小声耳语:“老沈,你说现在是怎么个局势啊?” 老沈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男人为她争风吃醋的事情看的多了,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一眼明了。 她瞥自己老伴一眼,让他噤声:“别吵,年轻人的事情你少掺和。” 单纯萌蠢的纪老爷子:“” 老沈清了清喉咙,打破餐桌尴尬肃静的局面: “含含,这是你纪哥哥,纪堇年。” 苏含:“”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面前的男人。 那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角眉梢的神色都淡淡的,手里正一只接一只地剥着大虾。 他将剥好的虾肉装了满满一碗,推到她面前: “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苏含:“” 纪澜生眼睁睁看着亲哥对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如此亲昵关怀,按耐不住了,长眉一挑: “纪堇年,你什么情况?” “她是我女朋友你不知道?” 纪堇年一声轻呵: “据我所知已经分手了,请你在女朋友的修饰上加个‘前’字。” 话音一转,又道: “或者改口喊嫂子也行。” 纪澜生一口气堵着胸口差点没被噎死: “纪堇年你这个老东西,你他妈——” 纪堇年眉头一皱:“好好说话,扯咱亲妈进来做什么?” 纪澜生:“” 亲妈老沈:“” 装死的苏含:“” 卧槽,他哥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禁欲三十二年不近女色,居然一直是扮猪吃老虎的假象,十年磨一剑,就守着这一天撬他墙角??? 纪澜生当场托马斯全旋式爆炸: “纪堇年你居然老牛吃嫩草——!” 纪堇年放下手里的筷子,淡然地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从裤袋掏出一个小小的蓝本子,笔直滑过纪澜生的眼皮底,在苏含面前停下: “你的学生证。昨晚落在酒店房间了。” 苏含:“” 纪澜生:“卧槽?!你们去酒店做什么?!” 纪堇年微微一笑:“不可描述。” 纪澜生:“” 苏含:“不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见苏含慌张解释,纪堇年眸光一沉,神色受伤,眼底染上了几分被始乱终弃的凄凉: “不是说好的睡了不会跑,会对我负责么?” 苏含:“” 纪澜生:“” 不明真相的吃瓜众老纪:“不是,我没太搞明白,小含之前不是澜生女朋友吗,这会儿怎么又和堇年走一块儿去了?” 已经把局势摸得一清二楚的隔壁吃瓜众老沈,用胳膊肘嫌弃地捅了捅自己老伴,压低声道:“这有什么关系吗?反正最后小含都还是咱纪家的媳妇儿,还是咱们的心肝儿宝贝,这波不亏啊!” 恍然大悟的老纪:“老沈你说的很有道理啊!” 受到表扬的老沈扬起额角:“那是!” 纪堇年、纪澜生:“” 爸,妈,你们三观好像歪掉了。 纪老爷子心花怒放地拍了拍自己心爱的苏含小公主肩膀,手指挨个从儿子脸上戳过去,笑容慈爱宛如太阳: “那啥,小含啊,你也不用太有压力。你就瞅瞅他俩谁比较帅,随手领一个走就是了,反正儿子吗,迟早都是泼出去的水啦。” 苏含:“” 纪叔叔,你这个想法很可怕。 整顿晚饭山珍海味,只是气氛吃得让人消化不良。 原本苏含打算吃完饭赶紧逃亡,结果被沈宁一直抓着唠嗑,老人家嘘寒问暖的,她也不好意思推辞。 纪堇年坐在她沙发左侧,长腿随意交叠,手里握着电视遥控器,漫不经心地调台。 晚了一步的纪澜生只能隔着自己亲妈坐在右侧,双手托着脸,气鼓鼓的,一直瞪着苏含瞧。 苏含被他盯得有点毛骨悚然,欲哭无泪地一直往沈宁身后缩。 察觉到苏含的不自在,沈宁一巴掌拍在纪澜生头上:“你老盯着女孩子看做什么,有没有礼貌?” 纪澜生揉了揉被拍痛的脑袋,皱眉:“老沈,你今晚怎么不去跳广场舞了?” “含含来了我当然要陪含含了,跳舞什么时候都能跳。”沈宁温柔地看向苏含,“是不是啊,含含?” 纪澜生看着几乎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儿躲进沙发缝隙里的女孩,轻哼了声。又对亲妈说:“可我刚刚看老纪已经出门了啊,你就不怕广场上其他的妖艳大妈跟你抢老公?” “什么——?!”沈宁一下子跳起来,“这个死老纪居然背着我偷偷去跳舞,皮痒了是不是——” 于是老沈脚踩风火轮似地追了出去。 很好,调虎离山计成功。 苏含身边的沙发位子空了。 纪澜生抬起屁股,往她身边一坐,双手抱在身前,整个人懒洋洋的,有种兴师问罪的气势。 苏含忐忑起身:“我我我我我作业还没写完,先回学校了——” “坐下。” 左右两侧的男声同时响起。 苏含很没骨气地腿一软,又摔回了沙发里。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左手边的纪堇年,他脸上的神情依然寡淡平静,电视五颜六色的画面反射进他漆黑的瞳仁里,让人难以捉摸。 而右手边的纪澜生,从刚刚开始就绷着一张臭脸,一语不发,仿佛在暗暗较劲,眉心皱得几乎能把蚊子夹死。 苏含正襟端坐在两人中央,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qaq 手机“叮”地推送进来一条好友申请。 沈宁通过她手机号码搜索加了她微信。 苏含决定低头专心玩手机,点了通过。 很快,沈宁拉了个小群。 “老沈”修改群名为“纪家欢乐群”。 然后发了个中老年人专用的色彩缤纷表情包,大写的“晚上好!”。 一二三四五群里五个人。 苏含突然又有种不祥的预感。 纪澜生摸出手机,垂眸瞄了屏幕一眼,点进右上角,看见苏含的微信头像,哼了哼: “在法国的时候不是跟我说不玩微信么?” 苏含:“” 微信界面又推送进来一条好友添加申请。 纪堇年通过群内加了苏含微信。 纪澜生看着他哥的操作,突然心情好了点,他不也跟他一样没苏含微信么,还说什么嫂子,八成是纪堇年这个老东西得了老年痴呆症了。 纪澜生也通过群内申请去加苏含微信,眼尾一扫苏含,命令式的语气: “还不通过?” 苏含内心是抗拒的:“我回学校再通过行么?” “现在通过!” 左右两道男音又异口同声。 苏含:“”qaq 纪澜生索性一把夺过她手机,戳了同意键: “先通过我的!” 苏含:“” 然后三个人又坐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静默无声地看起了电视。 晚间黄金八点档,正上演着一出你爱她他爱她她爱他他依然爱着她的狗血大剧场。 电视剧里的男主a嗷的一声泪出痛肠,一把抱住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家出走的女主角,开启了嘤嘤嘤模式: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你昨天还说人家是你的小可爱!你怎么忍心就这样离我而去!”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大门哐一声被推开,另一个男主b气势汹汹地出现了,大步上前,握住女主角的肩膀,双眼通红: “告诉他!你爱的是我!我们昨晚在床榻上抵死缠绵,你说你是爱我的!你忘了吗!” 男主a泪崩决堤,鬼哭狼嚎: “我和他,你只能选择一个!” 小白花女主角崩溃了,歇斯底里起来: “嘤嘤嘤好难选,你们为什么要逼我,你们是想逼死我吗,我贪得无厌,想要你们全部啊啊啊啊啊” “卧槽!” 纪澜生霍地站起,气到想砸电视机: “这什么破电视剧,哪家电视台拍的?!” 纪堇年皱眉,一通电话打给刘明: “帮我查下xx台那部xx电视剧,把它版权买下来,禁播——要是对方不肯卖?那就把那家电视台也一起买下来。” 苏含:“”心好累。人生好灰暗。生活为什么如此的艰难。 三人在沙发无声僵持到11点,学校门禁时间已过,纪老爷子和沈宁跳完广场舞春风满面地回来了。 沈宁让家里阿姨收拾出客房,让苏含留下来住一晚,明天再送她回学校。 被精神折磨一整天的苏含已经没力气想东向西了,见沈宁回来,如临大赦般躲到她老人家身后,一溜烟钻进了二楼房间,合上门,得救地舒出一口气。 洗完澡,苏含刚关上灯准备睡觉,却隐约见阳台一道漆黑的影跳过围栏,跃了进来。 落地窗被推开,窗帘被夜风吹得风帆一样飘扬。 她来不及惊叫,便被纪澜生捂住嘴巴堵进了角落。 夜很黑,他的双眸却如星明亮,直勾勾地盯着她,危险而锐利,又带着一丝痞痞的玩味: “小番薯,我们聊聊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六章 苏含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不敢去看他,往下缩了缩身子,想从他手臂下方的空处钻出去,却又被他一把揽住了腰。 女孩的骨架子很小,吊带睡裙勾勒出她陡峭性感的锁骨,裙摆泡沫般往下散开,腰际处精巧地收紧,掐出少女的玲珑曲线。 微湿的长发搭在她的颈窝后背,纤瘦的蝴蝶骨翩翩欲飞,一双大眼像小鹿的眼睛,黑而明亮。 她身上香香的,裹着刚从浴室走出的氤氲水汽,以及沐浴露甜甜的牛奶香味。 他身材高大强健,夜晚的不安全感加强了他眉眼轮廓的侵略性,没有留给她任何反抗的余力,几乎把她整个儿圈在了怀里。 宽大的手隔着睡衣薄薄的料子握在她的腰上,那人掌心炽热,力度强势,她惊得险些低呼出声,双唇刚启,便被他用食指轻轻抵住: 女孩双唇柔软,像一枚滑溜溜的果冻,而他的手指却有常年做机械锻炼和把控车柄留下的薄茧,微微粗粝,有种别样的触感。 “嘘——” 纪澜生极轻地说,吹出的气息洒落在女孩的脸上,惹得她往后缩了缩脖子。 女孩胆胆颤颤的,如同受了惊的小兔子,怯弱却惹人怜爱,让人只想不管不顾地拽进怀里,好好哄着疼爱着。 纪澜生不由唇边一弯。 “你你你想干吗?”苏含被他吓得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他双眸微眯,直直地看着她,低头靠近她的脸,气息近在咫尺,故意地撩拨: “你说我想干吗?嗯?” “你和我哥在酒店房间里做什么了?” 苏含:“”她也不知道啊qaq 见女孩不回答,纪澜生沉了沉脸:“说话。” 她越是不语,他便越是逼近,几乎整个人都要压上来,她身高才到他胸膛的位置,视线落在他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上,闻见他身体阳光般干净的味道。 她从小到大有个怪毛病,只要着急起来,说话会自然而然会带了几丝软软的哭腔,加之两人现在亲密的姿势,像整个人蜷在他怀里哀求一样。 女孩双手抵着他胸膛,防止他再靠近,低着头,整张脸都滚烫滚烫的,明明是在抗拒,低软的音色听着却有种欲迎还拒的娇柔: “关你什么事呀?” 纪澜生挑了挑眉:“我女朋友的事我没资格过问?” 她低声嘟哝道:“不是分手了么。”半会儿,她又小小声地反驳,“再说了,那也根本算不上是” 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吧。 “没牵过手,也没接过吻”她的声音更低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明明不是那样的意思,却有些心跳加速。 “牵手?” 纪澜生低低地回味这两个字,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原本挡在女孩腰间的手向下滑过她纤细如葱的手腕,而后牵住了那只软绵绵的小手。 “比如这样?” 苏含:“” 月色顺着窗际淌进屋里,光线很暗,屋内的陈设都只能隐隐看见一个暧昧不清的轮廓。 纪澜生瞥见他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斜长,一高一低,一长一短,亲密无间地交织在一起,居然也破天荒地觉得有些脸热。 他的嗓音噙着不意察觉的微哑和克制: “我后悔了,我决定重新追你。” 苏含仰头望他,冲他眨眨眼,十分真诚: “可是,我最近不需要做自行车队的专访了呀。” 纪澜生:“”卧槽。 难道他在她心里就只有做专访的时候才有用? 眼神要不要那么真诚,语气要不要那么坦然,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盯她半会儿,用力吸了吸两颊,神色阴鸷,开口问: “你喜欢我哥?” 苏含愣了几秒,眸子无辜而清澈:“怎么样才算喜欢?” “你想和他牵手接吻?”纪澜生问。 苏含摇摇头:“没有呀。” “那就是不喜欢我哥。”纪澜生笃定地替她答了。 “哦。” 纪澜生更加确认,今晚餐桌上那些事,八成是纪堇年那个老东西自己臆想出来唬他的。 得到官方回答的纪澜生心里非常满意,目光落在自己牵着女孩的手上,唇边重新扬起弧度: “呵,我就知道你比较喜欢我。” 苏含:“”什么逻辑。 许是两人靠得太近,连带卧室的空间也让人感觉窄小。即便开了空调,也仍旧难挡夏夜的高温,细汗浅浅地沁了出来,濡湿了他握着她的手。 苏含不自在地想把手抽出来,逃开他圈箍的领地: “我要睡觉了,你出去” 她趁他不注意,右脚往旁侧一跨,滴溜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正想撒腿跑开,脚下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踉跄摔下。 “啊——”她低呼。 纪澜生反应过来去拉她,两人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在了大床上。 纱窗被风吹得飞旋飘扬,像蝴蝶轻薄的翅膀,拂过女孩惊愣的脸蛋。 面前黑影沉沉压下。 苏含只觉得大脑“哐当”一下,陷入了一瞬间的空白。 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仰倒在床上,身下是软绵绵的被子,两边耳旁撑着男生紧实而充盈着力量感的手臂,以及他微促的呼吸声。 夜风撩起女孩的睡裙,露出她纤长细腻的双腿,以及白色的小内裤边缘。 她呆愣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双颊飞快涨成了番茄色。 “我——” 纪澜生仓皇失措地移开视线,胸腔中有些什么在猛地捶动。 女孩毫无防备地仰躺着,受了惊的大眼一直盯着他,嘴唇也微微颤抖着。 他正想从她身上爬起,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很快便朝房间位置走来,而后敲响。 “含含,你怎么啦?” 沈宁听到苏含摔倒时的低呼,便担心过来询问。 “是阿姨,怎么办?” 两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门把便被外面的人慢慢转动。 严丝合缝的门被推开一道间隙,外厅的灯光撕裂黑暗,照了进来—— “把眼睛闭上,别出声。” 情急之下,纪澜生往旁边翻了个身,扯过被子,连带苏含一道卷起,整个人藏进了被子里。 她面朝门口侧卧,而他藏在她身后的被子里,客房是单人床,两人在床上的位置十分拥挤,他又生得高大,被迫躬身蜷曲,一只手环在她的腰上,胸膛紧贴她吊带裙后光洁的裸背,半张脸埋在了她的后颈窝处。 男生呼吸一起一伏,火一样舔上她的肌肤,烫的她几乎要喊出声。 苏含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半张脸,以防沈宁看出什么端倪,闭着眼睛装睡。 “含含都睡了呀。” 沈宁进来看了几眼,便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刚刚是我听错了?” 房间门被重新合上,苏含长长地松了口气。 “纪澜生?” 她没办法转身,只能低声喊他的名字。 女孩的腰又细又软,仿佛一握就碎,月光悄然洒进来,脊背那片肌肤紧致而光滑,泛着晶莹的润泽。 纪澜生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沉着脸。 黑眸里,分明强压着燥乱而汹涌的情绪。 他看了女孩很久,那凶狼一样的眼神,让苏含觉得他可能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把她吃掉。 “纪澜生?” 见他不动,她又低低唤了声。 女孩的声音娇软,在夜里如同棉絮一般,随风闯入,丝丝入扣地缠住人心。 纪澜生重重地吸进一口气,眼底的墨色又深了一度。 他用指腹抚上女孩因唤他名字而微启的唇瓣,而后俯身,咬住她小巧的下巴。 有种示威宣告的意味: “你记着,你是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七章 第二天早上。 苏含醒来,看见纪澜生发的微信消息: 我回车队集训了。别太想我。 苏含:“”想你个大头鬼。 纪澜生的自信心真是谜一样的存在。 苏含随手回了个:哦。 然后扔了手机,爬起洗漱,刚把牙刷塞进嘴里,又听见微信的提示音。 纪堇年:起床了吗? 苏含脑袋还有点蒙,吐掉口里的泡沫,接了水漱了几口,又掬水拍了拍脸,把睡意赶走后,才重新抓起手机回: 嗯,刚醒。 纪堇年回得很快:下来吃早饭,等会送你回学校。 苏含换了身衣服,对着镜子随意挽了个丸子头就下楼了。 偏厅只有纪堇年一个人。 苏含奇怪问:“纪叔叔和沈阿姨呢?” “他们去晨练了,顺便和几个老朋友叙旧,没那么快回来。”纪堇年说。 苏含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喝了口牛奶,悄悄瞄向纪堇年。 他换回了精细考究的西装,衬衣袖口处有道暗金色的花纹图案,瑰丽繁复,走势蜿蜒大气,纯银的袖扣镶嵌带条纹玉髓,看似幽暗内敛,又不失他这个身份和地位该有的气度。 纪堇年算是个安静少话的人,尤其久居高位,习惯了处理公事时的投入,神色淡淡的,薄唇惯性微抿,长睫半敛,握着平板的手肘微弯,露出一节漂亮的腕骨,指节颀长分明,成熟而感性。 “是公司有事情吗?”苏含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想了想,说,“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回学校的” “这里离你学校太远,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纪堇年淡淡回她,关了平板,“只是例行处理一下邮件。” “嗯。”苏含不知道该接什么,干脆闷着头吃早餐。 气氛好像有点小尴尬。 苏含时不时悄咪咪地用余光瞄他。 次数多了,纪堇年觉察到,微微侧过脸来,恰好抓住女孩小眼神飘来的一瞬间。 清隽的脸上噙了溢于言表的笑。 “咳——” 苏含被牛奶呛到,差点喷出来。 纪堇年递了纸巾过去,她接过,说了声谢谢,不敢看他了,小脸憋得通红。 他双眸微弯,像是觉得女孩的反应十分有趣,半开玩笑问: “为什么一直看我,我很好看吗?” “没有没有”苏含连忙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他好像有点受伤,眸光迷茫而温柔,像只没能得到主人例行夸奖的大型牧羊犬,瞬间就颓了下去: “不好看吗?” 看来纪家的男人对于自己的颜值都相当自信,并且不接受任何反驳。 苏含重新认真打量这个男人,才发现其实他蛮奇葩的。 明明三十二岁了,却还维持着那种二十岁出头的少年感,长相眉清目秀,肤质皓白平滑,笑时微弯的眸子温和而清雅,眼底仿佛有微光流动,极具蛊惑性。 和纪澜生那样长时间经受阳光洗礼的小麦肤色,以及他强壮的,野性的,富有极强的爆发力的运动员体格不同。相反纪堇年的身材修长,清瘦却不单薄,衬起西装肩宽背挺,干净利落,甚至有种大学图书馆里,那些十八九岁学生一样难掩的书生气。 苏含回忆着小时候和这位哥哥相处的模糊记忆,发现这十年来,他好像没怎么变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防腐剂美貌 女孩黑溜溜的小眼神一直绕着他浑身上下看了个遍。 纪堇年倒也没在意,笑了笑说: “走吧,送你回学校。” 由于早上有课,苏含特意起早了些,错开了上班的早高峰,路况还算通畅。 苏含坐在副驾驶,纪堇年在旁专心开车,红灯时停下,颀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敲着。 车里播着轻柔的英文歌,歌声哀婉柔美,把安静的情诗唱成了缠绵的歌谱,舒缓而悠长,在耳蜗深处缭绕。 身旁男人的侧颜沉静而平和,金色的阳光透窗而入,落在他玉般清润的眼底。 她隐约嗅到他身上清浅怡人的木香,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想起了“君子如兰”这四个字。 红灯转绿时,纪堇年轻笑着说: “你和小时候差不多,只是话少了。” 苏含眨了眨眼,有些局促地用食指抠了抠脸颊,低头盯自己的脚尖: “有吗?” “你小时候很爱哭,也很爱说话,讲起话来能嘀嘀咕咕一晚上。” 苏含脸颊微热。 好吧,其实她现在也是这样。只是对着纪堇年会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情,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已。 ——说起那晚上的事情。 苏含在心里纠结好一会儿,决定鼓起勇气: “所以那天我们在酒吧,你——” 对苏含主动提起那晚的事,纪堇年并不意外。 他也没打算瞒她,坦然道: “那晚你喝得很醉,吐得到处都是,我一直在照顾你。” “就这样?”苏含眼睛亮起来。 他侧过脸来看她半会儿,像是想从她脸上分辨出什么,轻声: “嗯,就这样。” “太好了——” 苏含小小声地自言自语,却一字不漏地落入他的耳侧。 他看着女孩单纯无邪的侧脸,抿了抿唇,有一丝无奈地: “傻瓜。” 苏含确认那晚自己并没有对从小到大尊敬的哥哥做出什么过线举动后,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整个人都灿烂起来,也不觉得气氛尴尬了。 快到学校时,苏含见纪堇年打了转向灯,忙说:“要不就在这里停车吧,反正拐个弯就到了。” 纪堇年没有停的意思:“不差这一点路,没事。”见苏含欲言又止的模样,又问:“怎么了?” 苏含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你的车,太显眼了。” 毕竟在大学校园里,会开着上千万跑车上学的学生屈指可数。 一路过来,别说开进学校,路上行人都很多侧目的。 纪堇年没再说什么,降了车速:“好,那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停吧。” 下了车,纪堇年绕过车门来到苏含这边,拉开,然后一手挡在车门的最上,防止她下车时不小心撞到脑袋,而后合上。 “在学校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纪堇年说。 苏含乖巧地点点头。 虽然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她抱着包往学校走了两步,想了想,又转过身,看见纪堇年还站在车旁,像是要等她进去他才离开。 “你——” 苏含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又卡在了喉咙。 “如果不习惯的话,你可以和以前一样,喊我纪哥哥。”他说。 “纪哥哥。”久违的称呼。她轻声说,“那你上班路上小心哦。” 纪堇年看着女孩,想起那年她才八岁,身高只到他大腿的高度,他要去公司,她便拽着他的裤腿,娇声娇气地: ——马路上有大老虎,纪哥哥要小心开车哦。 ——小含会在家里乖乖等你回来。 ——要早点回来陪小含玩哦。 一晃就十年过去了。 纪堇年回过神来,抿唇笑了笑,说: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八章 最近台风接连不断袭来,持续一周的暴雨仿佛要把整座城市淹没。 远处闪电撕裂黑云,雨水如瀑,到处都灰蒙蒙的。 作为沿海城市,红枫市是此次台风的重灾区,几大区排水系统基本瘫痪,大巴司机直接把车开出了乘风破浪的游船感,红枫大学也陷入了停水停电的窘境。 恰逢周五,马路被离校学生和下班车辆堵得水泄不通。 校内浪漫的滨江长廊已然被倒灌的江水淹得不见踪影,苏含趴在宿舍阳台边上,看着西边变成一片汪洋的足球场和停车库,不禁感叹: “这雨下的,是要毁天灭地吧。” 宿舍四个人,家住得近的两个早就趁学校还没被彻底淹掉前翘课回家了,只剩下苏含和李璐瑶。 李璐瑶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问苏含: “你还不走啊?就这台风的架势,我怀疑可以吹垮宿舍楼。” 她能走哪去,家住在几千公里外,就是想回去,现在受台风影响,高铁和火车全线停运,还不如待在学校里算了。 苏含闲着也是闲着,过去帮李璐瑶一起收拾衣服: “听回家的师姐说,我们宿舍区通向校门的隧道都淹到大腿那了,你这样出去会湿透的。” 李璐瑶潇洒一摆手: “没事,我男朋友来接我。” “他划橡皮艇来?”苏含想起前几个月的新闻,水淹了某某城市的大路,考生都划着橡皮艇去考场的。 早知道这台风威力那么大,她也提前在某宝囤一个好了。 李璐瑶哈哈笑:“得了吧,等会他背我过去。” “陆师兄啊?”李璐瑶男友换得勤,不太好记。苏含努力回忆着,那陆师兄好像是中等身材,生得圆润憨厚,一看就是个老实人,“他好像不会游泳,前几次游泳课刚跳下水就沉底了。” “不会游泳正好,当作对他的考验。”李璐瑶说,“不冒着必死的决心,漂洋过海来接我回家,还能算真爱吗?” “漂洋过海来接你就算真爱?”苏含好奇。 “不一定,但至少说明这个男人心里有你。”李璐瑶合上行李箱,拉上拉链,“男人这种大猪蹄子,不要听他嘴上说了什么,要看他愿意为你做到哪一步。” 她站起来,看见苏含打开储物柜正准备拿泡面,便道: “你又吃泡面啊?我跟你说这玩意吃多了致癌!” 苏含拿泡面的手顿了顿,小小声地:“也没有经常吃。” 还不是因为那天在酒店被吓蒙了,一时脑热就甩了钱包里仅剩的三千块,那可是她两个月的生活费啊 当时应该给自己留个几百当条活路的,不然也不至于接下来一周都要靠泡面苟活。 李璐瑶多少知道苏含家里的情况,打开钱包,把里面的五百现金给她: “你先拿去用吧,快月底了我也只剩这么多了,你先应应急,至少别吃泡面了。” “啊不用,下周我有笔稿费就到账了,不碍事的。” 苏含想拒绝,李璐瑶却没给她推开的机会,索性往桌上一摆,拉起行李箱便往门外走: “别啰嗦啦,我走了啊,你也赶紧去外面酒店找个住的地方,这台风不是开玩笑的。” 苏含看着桌上的五张毛爷爷眨了眨眼睛,觉得心里暖暖的,对李璐瑶摆摆手说:“拜拜。” 李璐瑶前脚刚走,靠放在床边的全身镜被风吹得哐当倒下,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苏含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去拿扫把清理,手机响了,是纪堇年的电话。 对方的声音隔着电流,有种遥远的缥缈感,听起来似乎更温柔了些: “小含,你在哪里?” 由于停电,整个校区都黑漆漆的,人走楼空,外面电闪雷鸣不断,跟世界末日一样。 本该有些害怕的,听见电话里温柔的男声,她却突然觉得有些安定,轻轻喊他: “纪哥哥。” 他应该是在开车,隐约有马路上狂躁起伏的汽笛声。 暴雨天路况真的太差了,原本三十分钟的路程,足足塞了两个小时。 “我拐个弯就到你学校了,你等我一下。”纪堇年说。 心底好像被什么轻轻触碰,如同雨点砸落地面,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苏含跑到阳台,看着通往校外的地下过道不断往外涌水,以她的身高,大概能淹到她胸口吧 她低声说:“可是隧道被淹了” “在宿舍楼下等我,我去接你。” 纪堇年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几乎全身都湿了。 纵使他身高腿长,要淌过已经淹到台阶最上方的隧道,水也足以漫过腰际,而在这样的暴雨下,雨伞基本只是摆设。 他前额的头发湿漉漉的,略微凌乱地搭在额前,和以往穿着精贵的西装,气质清雅干净的模样有些迥异。 苏含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去掏纸巾,抽出一张,看见有滴水珠顺着他的发梢落过他直挺的鼻梁,她踮了踮脚,顺手想帮他擦去,可下一秒又反应过来,这样的动作似乎过于亲昵,最终还是停了手,把纸巾递给他,问: “你怎么会来?” “回家顺路。” 纪堇年把西服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防止她等会被雨淋得更湿。 “老爷子也担心你一个人在学校。” 苏含有点迟疑:“可从公司到我们学校,再到你家里,是反方向呀” “” 纪堇年顿了顿,说,“下午外出,没在公司。” 雨势根本没有停的迹象。 刚走到隧道口,苏含的鞋袜已经湿得可以拧出水了。 她今天穿了件吊带裙,雨水顺着光洁的小腿滑进鞋子里,风再一吹,整双腿都凉飕飕的。 隧道已经被淹得不像样子,来不及排出的积水从棚顶砸落,气势如虹,形成一道小型瀑布。 里面的水涌动着,没有电,整条隧道漆黑漆黑,只有对面那头的出口还有一些光亮,看起来有点可怕。 身旁的男人撑着伞,大部分却朝她的方向倾斜,而他半个身体都落在了雨里,被淋得透湿。 “你刚刚直接淌水过来的吗?”苏含看着被淹掉的隧道问。话刚出口,又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通往校门就这么一条路,原本宿舍区还有个北门,因为施工暂时封掉了。 纪堇年把伞递给苏含,长腿微微下弯,来到适合她的高度,双手握成拳放在身后: “我背你过去。” “啊?”苏含愣了几秒,呆站在原地。 他侧过头,唇边逸了一丝浅笑:“不然?要公主抱?” “不是这个意思,我” 她看见男人眼底的促狭,知道他是故意逗她玩的,微红了脸。 他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 “再晚等水没过头顶,就只能找消防来救我们了。” 苏含抿了抿唇,趴上他的背,他背着她站起身,台阶已经被彻底淹过,只能摸索着往下走。 水声哗啦啦的,漫过男人的腰际,略微冰凉。 湿透的衬衣料子紧紧贴在他精瘦的窄腰上,透出性感的肌肉线条,行走时水流被割裂,顺流出几道向后的弧线。 进了隧道,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外界声势浩大的雨声和水流的回声。 平时不到三分钟就能走完的隧道,苏含却觉得好像漫长了许多。 她一手举着伞,一手寻求支撑地搭在他肩膀上,他的步伐很稳,哪怕是踩在水里,也和他身上气质那般沉定。 李璐瑶在宿舍里和她说的那些话,突然在脑子里过了一下。 “纪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的声音很干净,像身侧淌过的流水:“你问。” “你会游泳吗?” “会。”他微微侧眸,“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 然后两人便无话了。 他确实是个话不多的男人。 纪堇年的车停在校门口不远处,苏含发现他换了车。 是辆市场价十来万的大众,黑色,普通配置,和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一样,驶进马路便被车流吞没,毫不起眼。 苏含鞋袜湿了,裙子湿了一半,而纪堇年全身湿得可以拧出水,这里离义煊近,他决定先开回公司换身衣服,顺便再让刘明给苏含买套临时替换的裙子。 办公室有个隔间是他平时小憩用的,一张床,书桌,衣柜,淋浴间,布置简单而不失清雅。 苏含坐在沙发里,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纪堇年换了干净的衣服,正用风筒吹干头发。 他不穿西装,头发不用摩丝固定时的模样,就像那天纪家饭局上,有些蓬松懒散地,清秀得像个男大学生。 他拨了拨自己的额发,让吹风机吹到里层的发丝,苏含却意外发现他发际线处有道淡银色的疤痕。 从颜色来看,时间应该很久了。 “咦?纪哥哥,你的额头” 纪堇年关了吹风机,房间一下子从机械嗡嗡嗡的鸣响中安静下来。 “以前出过车祸,缝了几针。” “这样啊”苏含怔住。 因为爸爸也是车祸去世的,提起这两个字,她心里不免有些余悸。 纪堇年似乎并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转身打电话给刘明,刘明很快便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提着某个女装品牌的袋子。 纪堇年递给苏含:“先换上,别着凉了。” 苏含有些犹豫,她认得这个牌子,对她来说价格并不便宜,基础款的衬衫也要六七千起步。 纪堇年看出她的犹豫,主动开口道: “你上次的三千块” “” 她囧了一下,又问:“三千够吗?” 纪堇年笑了笑,好看的黑眸弯弯的,一双桃花眼里蕴着温柔水色。 “不够。” “还差多少?” 她在心里盘算纠结着,把这条裙子买下来,至少应该还要再吃几个月的土。 ——最近下了那么久的雨,泥土应该都还挺新鲜。 对方却话锋一转: “周末有几部新电影要上,我寻思应该有你喜欢的类型。” 苏含愣愣地抬头看他。 男人眼里染了薄笑: “还差六十,票价也是六十。不介意的话,请我看场电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九章 路上足足塞了三小时的车,到纪家已经晚上九点了。 纪老爷子和沈宁一直在客厅守着,见苏含和纪堇年平安回来才松了口气,吩咐家里阿姨去热饭,又对苏含嘘寒问暖好一会儿,两老才安心回房间睡下。 回卧室前,纪堇年对苏含说:“晚安。” 苏含点点头,回他:“晚安。” 洗好澡在床上躺下,听着窗户外雨声滴滴答答的,却没有睡意。 苏含卷着被子翻了个身,面朝阳台的方向。 雨夜森黑,隔壁纪堇年卧室的灯还亮着,光芒隐隐穿过窗帘透出,将细密落下的雨染成一道道银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意逐渐侵袭,半梦半醒地,苏含感觉眼皮上隐约的光亮终于撤去,她朦朦胧胧去摸枕头边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她打了个呵欠,半张小脸埋进被子里,小声嘟哝:“怎么工作到这么晚才睡。” 事实上,在纪家住这两天,苏含发现,纪堇年是一个生活习惯相当自律严苛的人。 不管下班回到家多晚,他一定会处理完所有邮件才睡觉。不管睡觉时间是晚上十点还是凌晨两三点——早上六点,生物钟一定会准时把他唤醒,简单洗漱后开始晨跑五公里,如果时间允许,他可能还会去泳池游上个半小时。 就连洗澡也要严格控制两分钟热水,两分钟温水,两分钟冷水交替,以达到促进血液循环,紧致皮肤,增加心肺功能的效果。 睡饱了八小时的苏含满眼朦胧地走下楼时,纪堇年已经完成了一整套晨间锻炼计划,正衣冠规整神清气爽地坐在沙发里,看财经新闻处理邮件。 ——每天如此,雷打不动。 这位纪哥哥在她心里已经上升到了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明形象,摆个神台,插三柱高香,完全可以直接供起来的那种。 “已经订好电影票了吗?”纪堇年问她。 苏含刚睡醒,大脑还处在迟缓状态,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说:“订好了呀。” 今天是周末,电影票紧张,所以她就提前订好了。 “几点的?”他问。 “唔”苏含翻出手机看了眼,“十点半。” “十点半”纪堇年沉吟一会,苏含问他: “怎么了?” “早上临时有个会要开。” “这样啊那换成别的场次?不过原来的两张票就浪费了” “那倒不用,”纪堇年说,“会议大概十点结束,只是从公司回来接你,再到电影院需要一点时间,可能会错过开场。” 苏含摆摆手:“没关系的,我自己去也行,不用那么麻烦” 纪堇年笑了笑:“好,那你等我。” 苏含到电影院取好票后,看了看时间,十点十五分。 十分钟前纪堇年给她发消息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今天穿了身粉白色的连衣裙,系带小高跟,长发束起,在脑后编成单股后翘的麻花辫,前额几绺发丝顺着脸蛋的弧度垂落,末梢向内微卷,一张娃娃脸盈着满满的胶原蛋白,肤色白皙又不失健康润红,显得她年龄更小,像个刚上高中的女学生。 快开场了,苏含正想问纪堇年具体位置,他就打了电话过来: “要不要吃爆米花?” 苏含一边伸长脖子在商场里四处张望寻找他的身影,一边回他:“好呀。” “那我去买。” 过了一会儿,苏含问他:“你在哪?” 纪堇年说:“回头。” 然后苏含一转身,直挺挺地撞进了那人的怀里。 清浅的木香扑了满鼻。 一层红云顿时染遍了脖子根。 苏含踉跄后退两步,微仰头看他,有些羞愤,而男人眼底噙着笑,神色不慌不忙的。 两人电话还连着线,苏含挂断了,小小声地嘀咕,音色娇娇的:“你这人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纪堇年笑着,认错态度很虔诚:“嗯,是我不好,下次注意。” 女孩转过身,蹬着小高跟哒哒往前走了几步,后脑勺上的马尾辫随着轻快的步子摇呀摇的,像是会跳舞。颈脖曲线优美纤长,天鹅一般,延伸至衣裙领下的平滑美背。 纪堇年跟上去,递出爆米花:“要吃吗?” 一秒被食物哄好的苏含点点头,抓了一颗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嚼了嚼,又看他:“你不吃吗?” 纪堇年抬了抬两只手,一只手抱着爆米花桶,一只手给她提着饮料,没有多余的功夫去吃,于是对着苏含轻轻启开唇:“啊——” 一副理直气壮嗷嗷待哺的模样。 苏含:“”他、他这是要她喂吗? 不得不说,面前的男人无论是衣品抑或颜值都无可挑剔,生得肤白貌美,身材高拔,比起奢侈品门店海报上的超级男模毫不逊色,纵使周末的商场人山人海,却依然掩盖不了他身上出挑的气质。 好几行过路的女生纷纷侧目,小声低语: “哇你看那个男的,长得好帅!是明星吗?” “旁边是他女朋友吗,也好可爱!” “还要卖萌求喂爆米花哈哈哈看起来好可怜!” “为什么我男朋友不是这样,气得我马上扇了他一巴掌哦对不起我没有男朋友。” 听见过路人的话,苏含莫名有些脸热,急急忙忙地抓起一把爆米花塞进纪堇年嘴里,然后拖着他跑进电影院。 被塞了一嘴爆米花的纪堇年:“” 影院灯光暗下。 四周基本被情侣坐满。 苏含低声对纪堇年说:“网上评分挺高的,我就选了这部片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纪堇年看着大荧屏,画面中影影绰绰的色彩在他沉静的眼底跃动: “看你喜欢的,我不挑。” 是部以亲情为主题的电影。 影片大致讲述一个农村女孩意外走失被人收养,二十年后寻回亲生父母时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结局令人叹惋唏嘘。 果然亲情爱情友情是亘古不变的三大题材,只要拍的好,极易引起观众共鸣,赚一波热泪并不难。 片尾结束,整个影厅的观众哭得稀里哗啦,尤其是女孩子,感情丰富一些的,更是泣不成声。 苏含眼睛也红红的,正吸着鼻子慌手慌脚地去包里摸纸巾,隔壁那人却快她一步,体贴地递了过来。 那手骨节硬朗分明,带着男人特属的力量感。 影厅里的观众正三三两两地退场,头顶上明橘色的灯光柔暗而暧昧,弱化了人心的防线。 他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双眸黑而清亮,耐心温和。 女孩的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有一丝被看见的狼狈和失措,她避开脸,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复而对他笑了笑说:“纪哥哥,我们走吧。” 苏含站起身,纪堇年却没动。 影厅里的人稀稀落落,转眼只剩下他们。 “是不是想起你爸爸了?”纪堇年突然问。 苏含有几秒钟失神:“你怎么会知道?” 纪堇年沉默半刻,道:“我听老爷子说过一些,关于你家里的事情。” “也没什么啦,都过去很多年了。”苏含努力轻松地说。平时想起也是轻描淡写地在脑海里一带而过,只是她看不了这种亲人生离死别的电影。果然,她应该在买票前先看看内容介绍的。 “片尾那个小女孩后来长大了,当她凭借记忆找到小时候的家时,却发现那里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模样了,童年唯一的回忆没有了,爸爸妈妈也都不在了。有点让人难过。” 纪堇年静静地,听她说着。 “以前爸爸还在的时候,我,妈妈,弟弟一家人住在一起,爸爸会给我做秋千,还会在花园里种很多山茶花,等到春天开花的时候,可漂亮了。”苏含回忆起童年往事,脸上的笑意明亮,但很快便淡沉下去,“后来爸爸去世了,房子被小叔拿走了,他推倒了原来的房子重建,爸爸给我做的秋千和花园也都不存在了。” “那个小叔,现在还能联系上吗?”纪堇年问。 “前几年听妈妈说,小叔欠下了很多赌债跑路了,爸爸原本的房子也被拿去抵押还债,人都找不着了。”苏含说。 纪堇年没往下问了。 女孩的双眸湿漉漉的,在灯影下波光灵动,有种惹人心疼的美。 “不说这些啦,我们走吧。” 苏含说着,想抬手揉揉眼睛,却看见纪堇年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下一秒,她的双眸便被他温热的掌心覆上。 视野陷入黑暗,男人身上清浅的木香再度将她包围。 恍惚幻觉般,有温温软软的触感落在她的额头,温柔而疼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十章 影院下一层是美食区,纪堇年问苏含: “中午想吃什么?” 有烤肉店,火锅店,川菜,粤菜,西餐,日料看得苏含这种选择困难症头晕眼花。 恰好有个小哥递来一张宣传单,苏含低头看了眼,想也不想地:“要不吃火锅吧?” “好。” 服务员带苏含和纪堇年进店里坐下,不过刚进去苏含就有点后悔了。 纪堇年早上从公司匆匆赶来,身上还穿着全手工的高定西装,做工精良,纹路齐整,一针一线都走得严丝合缝——这样的男人,仿佛只该出现在上流社会的优雅宴会中,喝着价格不菲的红酒,臂弯挽着高挑美丽的女伴,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各种高端的商业场合。 而不是和她这样普普通通的女孩一起,出现在这种平民扎堆的火锅店里。 何况店里还有些冷气不足,加之夏天的高温,别说穿西装了,就连苏含这样穿裙子的,不一会儿都热出了一层薄汗。 苏含停住脚步,有点虚地:“纪哥哥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纪堇年看她一眼,淡道:“这里挺好的。” 他脱了西服外套搭在椅背上,又解了袖口,将衣袖随意挽至小臂处,向服务员要来了菜单,推到苏含面前: “看看,想吃点什么。” 苏含正纠结着,听桌旁的服务员热情推荐道:“今天我们店里十周年大庆,只要在我们店内合影一张并上传朋友圈,集满32个赞即可享受情侣套餐5折优惠哦” 苏含忙摆手:“我们不是” “情侣套餐里有什么?”纪堇年问。 服务员热情高昂:“可多啦,有大虾,鸭血,牛肚,牛鞭,牛蛙” 纪堇年很果断:“好,那就这个。” 苏含:“” 纪堇年望向她,目光虔诚:“小含,我想吃大虾。” 苏含:“” 她拎着菜单对比了一下单品和套餐内容,弱弱地:“可是纪哥哥,大虾好像单点比较划算。” 纪堇年没有改口的意思:“套餐的五折优惠也很令我心动。” 苏含:“”神仙哥哥你是认真的么。 下了单,服务员蹦跶着跑走了,临走还不忘提醒他们附上店铺logo合影上传朋友圈。 纪堇年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自己座位旁的空处: “过来小含,我们来合照。” 苏含:“” 一分钟后 纪堇年的朋友圈炸开了锅,义煊上下千名女员工哭倒长城,纷纷哀嚎失恋,对趋之若鹜的美女无动于衷的纪总,今天居然和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小丫头坐在一块亲昵拍照,还昭告天下般发了朋友圈,配图文字是: 情侣套餐味道不错。 为了五折优惠,苏含也发了朋友圈,纪堇年给她点了个赞。 苏含也默默回了他一个赞。 纪澜生刚在wattbike上完成了一场虚拟自行车比赛,屏幕上的功率输出数值显示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已经比两年前提高太多,下个月的环海南岛自行车赛,不出意外,应该是游刃有余的。 他下了固定式训练台,全身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汗,前额的发濡湿,贴在额上,微乱而野性。 拧开水瓶喝了几口。纪澜生去摸放在一旁的手机,看见朋友圈苏含的头像有个圆圆的小红点,戳进去: 居然是他哥和她的合影! 卧槽! 纪澜生差点没一口水把自己呛死。 再往下翻—— 纪堇年也发了同样的合照,还附带说情侣套餐味道不错。 卧槽! 情侣套餐什么鬼?! 他们俩居然还相互.点了赞! 他不过就是回车队集训了一个礼拜,他们怎么就吃上情侣套餐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含的错觉,她总觉得纪堇年这顿饭吃的特别满足,明明他神色还是淡淡的,但他眼底的笑意看起来好像有点放肆。 苏含盯着盘子里的大虾默默想:原来纪哥哥真的这么喜欢吃大虾啊 从火锅店出来,苏含没让纪堇年送她回学校,一来吃饭期间她见他接了几个电话,那头似乎催促得厉害,琢磨着他应该后面还有公事要处理,二来是商场距离学校不过几公里,坐公交或者打车也就是十来分钟的事。 回到宿舍,苏含的手机里有几条消息和未接来电提示。 其中一条是纪堇年的:到学校跟我说一声。 还有几通未接电话 是纪澜生的。 苏含正奇怪着,纪澜生不是在车队集训吗,接下来的环海南岛赛对jls车队阔别赛事两年的复出应该是重中之重,哪还有那个闲工夫给她打电话。 正准备直接忽略掉它,却听见阳台有哐当哐当的声响传来—— 苏含的心一下子像被什么提起。 两个本地的舍友在群里说了明天才回学校,而李璐瑶也还没回来,现在宿舍里就她一个人—— 难道有贼?! 苏含想起前段时间朋友圈老是在传师兄师姐电脑被盗事件。 越想越有可疑。 苏含咽下一口唾沫,抄了刚刚在路上买的法式长棍面包,紧紧抱在胸前,胆胆颤颤地朝阳台走去。 傍晚的校园被夕光笼罩着,一片暗暗的橘红色,林立的教学楼都在红光中化成了一轮明暗不清的剪影。 忽地,一双男生的手扒上了阳台边缘,宽大,有力,指腹带着薄茧—— 紧接着,一个黑黑的脑袋冒了出来。 “啊——!” 苏含不敢细看对方的模样,一声惊嚎,拼尽全力把手里的东西朝那人脑袋上砸去—— 不偏不倚地,拍了个正着。 纪澜生站在她宿舍的阳台外,黑着一张臭脸盯着她: “你干吗?用法式面包搞谋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十一章 “纪纪纪纪澜生——?!”苏含看着面前熟悉的脸,差点被吓哭,“这里是四楼啊!” “废话,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四楼。”纪澜生趴在阳台边上,没好气地,“打电话给你又不接,楼下门锁着宿管也不在,除了爬窗台上来我还能怎么办?” “刚刚在公交上太吵了,没听见手机声音。”苏含怯怯说,“我们学校禁止男生进入女生宿舍的,阿姨管得很严,你赶紧下去吧。” 纪澜生用下巴点了点脚下一尺之隔就是落空的四层高楼,眉梢一挑,戏谑问: “你是让我怎么上来就怎么下去?” 苏含愣了几秒。 “那我下去了啊。” 他作势往后撤了一步,站在那窄的可怜的落脚处摇摇欲坠—— “说起来刚刚上来时候感觉脚下的水管有点生锈,咔吱咔吱的好像要断了” 忽而起了一阵风,扬起男生细碎的黑发,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鼓动,他松开握住阳台围栏的手,仿佛下一秒,便真的要纵身坠下。 苏含蓦地慌了,赶忙伸手去拉他: “澜生!” 那只小手拉住自己的一瞬间,他唇边的弧度在空气中慢慢扩大,肆意张扬,有种使坏得逞的孩子气。 他反手将那只软软的小手扣在自己掌心,另一手撑着阳台边缘,身姿灵敏地翻了进来。 稳稳落地,而后将女孩往怀中一带,顺势把她压在墙边。 天外漫天霞光,愈发衬得男生眼里的笑意明亮夺目。 他的声线略微低哑,末音被风吹散成稍稍上扬的尾调,传入她的耳畔: “你刚刚喊我什么,我觉得很好听,再喊一次?” 他是在故意的! 苏含生气推开他,一字一顿地:“纪!澜!生!” 女孩的音色低软,天生便带着娇娇的小奶音,就连生气时听着也有种别样的娇嗔。 纪澜生没有松开她的意思,挑了挑眉道:“为什么你喊我就连名带姓,喊我哥就那么亲昵喊他‘纪哥哥’?” 还有,想起那张合照就tm来气。 残阳的斜晖落进女孩的眼睛里,她的瞳仁不算黑,掺着浅浅的琥珀色,清可见底,双颊气鼓鼓的,偏偏娃娃一样的长相让她无论做任何表情都没有丝毫攻击性,让人只想用力地欺负。 看着看着,他便漫不经心地笑了: “要不,你也喊我一声纪哥哥?” 苏含撇过脸哼哼:“我为什么要喊你哥哥?” 纪澜生耸耸肩:“不知道,但听起来蛮刺激。” 苏含:“”卧槽,变态。 她推他,“你快走啦,等会我舍友要回来了。” 纪澜生半倚墙边,看着女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忙忙碌碌,整理好了笔记本和课本,在桌面上摞了摞,放进包里。 “你吃饭没?”他问。 苏含不想理他,随口答:“吃了。” “火锅好吃吗?” “” 纪澜生懒洋洋地盯着她,没有走的意思,“我饿了,我们去吃饭。” 顿了顿,又补一句,“我也要吃情侣套餐。” 苏含:“”什么鬼。 “我晚上有课。”她隐约觉得纪澜生说情侣套餐四个字的时候语气有点奇怪,闻起来就像饭堂阿姨做过了火的醋溜土豆丝,弥散着一股浓浓的酸味儿。 她问他:“你不是在车队集训吗?怎么那么快回来了?” 苏含穿好鞋,正准备背包出门,纪澜生却快她一步,把她的包拎起,挂在食指上,往右肩后一甩,让她抓了个空。 黑厉的眸子暗而沉,一派逼问的架势: “你说因为谁?” 他上前一步,女孩便软软地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上了门边。 苏含抬头望他,皱起小脸:“纪澜生,你把包还我,我要去上课了。” “行,那我跟你一起去。” “” 纪澜生没打算走,苏含也甩不掉他,一路从宿舍楼下来,遇见的各路同学都对她投来八卦的目光——要不是纪澜生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场过于强大,她早就被人围上来抄家底似的问了个遍。 苏含埋头走得飞快,而他腿长,一步顶她两步,他随手插在兜里,跟在她旁侧走着,悠悠闲闲,像来她学校观光一日游的。 她这才觉得纪澜生是个很扎眼的存在,长得高俊,身材挺拔,五官轮廓深而野,往那随随便便一站,便是人群的焦点。 ——但她并不喜欢成为别人眼中的焦点。 苏含忍不住了:“你到底来我学校干吗?” 纪澜生唇角一弯,笑容噙着坏坏的痞气,却又坦荡:“因为想见你啊。” 苏含只觉得他是在故意戏弄她,不满道: “可你这样会给我带来困扰,一路上很多同学都不敢跟我打招呼,他们会误会——” “误会什么?” 她脸颊一热,低下头,支支吾吾起来:“误会就是” 女孩低头时露出头顶一小圈青色的发旋,发丝柔软而细密,傍晚橙红的光晕宛如雾般层层染开,流水一样的光泽。 她脸红着,踯躅着,羞怯无措的样子,每一种都叫人觉得可爱。 纪澜生笑了笑,径直跨进她的课室,嗓音利落: “没误会。” 还没到上课时间,教室基本已经被坐满了。 苏含看着密密麻麻挤满人头的课室震了一惊: “人也太多了吧” 有同班的男生朝她招手:“苏含!苏含!这里!” 纪澜生顺着声音方向望过去,男生戴着金属框眼镜,普通男大学生打扮——直筒高腰阔腿牛仔裤,质感不佳的黑色衬衫硬生生扎进皮带里,坐下时裤脚向上缩起,露出商场买一送一的廉价白袜,脚下踩着平民帆布鞋,手里再提个铲子就能直接下地插秧。 发型——杂草一窝,没有发型可言。 身高——没他高。 颜值——没他帅。 鉴定完毕,负分滚粗。 纪澜生扯了扯嘴角,神情不屑。 毕竟是同班同学,苏含本想和男生打声招呼,话还没出口,就被纪澜生黑比煤炭的脸色吓得咽回了肚子。 “我知道你也选了宁教授的课,他的课可抢手啦,再晚都没位置了,我厉害吧,提前两小时就来占位了!” 男生没注意到纪澜生,拉着苏含巴拉巴拉越说越起劲。 “其实我以前就特别想和你一起上选修,后来你不是去法国了嘛——唉,可惜我成绩不够,没争取到名额和你一起去。不过还好我聪明,猜到你会喜欢这门课,果然啊哈哈哈哈!” 表情想杀人的纪澜生:“” 男生见苏含一直不说话,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纪澜生。 纪澜生的身高向来在平均海拔不低的男生水准中也具有绝对优势,就算懒懒散散地往那一站,也足足比小男生高出一个头。 他上身衬衫的质感柔软光洁,华丽典雅,一看便知是g家最新季的款式——偏偏小男生的衬衫和他的撞了设计,一下便相形见绌,一个是全球仅有5件的限量款,一个却是淘宝销量数以万计的山寨爆款。 纪澜生的面部轮廓偏又生得异常俊朗,剑眉锋利如刀,薄唇抿成一道不耐的平线,凉厉的视线由上至下极缓地将男生临摹了一遍,压迫感极强,仿佛用目光就能把人撕成碎片。 男生仰头望向面色如冰的纪澜生,差点腿一软跪下,目光颤抖地投向苏含:“苏苏苏苏含,这位大大大大佬是——” 苏含呃了一声,还没开口,纪澜生把苏含的包放在桌上,对她说:“你坐吧。” 抱着小包包默默坐下的苏含:“” 男生也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 然而屁股刚沾到椅子,纪澜生便眉头一皱,语气冷厉: “让你坐了吗?” 被吓死的小男生:“” 纪澜生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起来。” 小男生抖着腿站起,拱手让出位置,恭敬掬出九十度的躬身: “大、大佬,您请坐” 纪澜生满意了,淡淡地“嗯”了声,坐到苏含旁边。 小男生与女神同坐的梦想破灭了,汪的一下哭出声,灰溜溜地跑出了课室。 苏含微微皱眉,“纪澜生,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他手肘弯起,撑在桌面上,手掌闲懒地托着下颌,不咸不淡地侧过脸看她,眼底噙了点嬉色: “我哪过分了?” 苏含很认真:“你这样是在打击同学上课的积极性。” 纪澜生噗嗤一声:“得了吧。上课积极?那是对你积极。” “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我是男的我还能不知道?” “” 苏含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避开他直直看来的视线,抿了抿唇,手指无处安放地去抠课本的封面。 一下,两下,低声: “你这人真是讨厌。” 他欺身上前,两指捏住她小小圆润的鼻头,双眸微眯: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招人呢。” 苏含涨红了脸,拍掉他的手,又羞又怒:“纪澜生!” 他双手抱胸,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扬起下颌,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样: “昂。就在你面前呢,叫我干吗?” 突然,一道女生的尖叫声直直穿透了他们的耳膜—— “啊啊啊啊啊!!纪澜生——!你是不是就是那个jls车队的队长?!” 苏含愣了几秒,和纪澜生同时回过头去。 李璐瑶兴冲冲地从阶梯教室的后门跑来,满眼桃心,显然是纪澜生的超级粉丝: “我是你车迷!你好帅!!我超喜欢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十二章 苏含惊奇地发现,面对女孩子疯狂表白的纪澜生,居然会像个普通大男孩一样脸红羞涩。 李璐瑶从视线捕捉到纪澜生那刻起,整个人就进入了高度亢奋状态,肺活量炸裂,尖叫声旷日持久并如雷贯耳,巴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一个劲追着他要签名合影。 纪澜生干咳一声,耳尖有点泛红,揉揉鼻子站起来,试图逃过热情如火的李璐瑶: “我去下洗手间。” 纪澜生走后,李璐瑶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拽着苏含: “天哪,没想到能那么近距离看到他,差点被他帅到窒息!以前都只能在赛道外或者电视里看看,你说他来我们学校干吗?是来看我吗?哈哈哈一定是某次比赛的时候他看见我了,特地来我学校找我的!” 苏含:“”这年头得臆想症的人可真多。 李璐瑶:“你看到没?他害羞的样子好可爱!而且好有礼貌哦,看起来好谦虚,我说喜欢他,他还会跟我说谢谢!” 苏含:“” 有礼貌?谦虚? 不存在的,我们看见的不是同款纪澜生。 不过对于李璐瑶喜欢纪澜生,苏含还是有点意想不到的。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关注自行车赛事?” “我哥也是自行车运动员啊。”李璐瑶说,“不过我哥是不可能帮我去要纪澜生签名的啦,他们是劲敌——还是死对头的那种。” “你哥?”苏含好奇,“是哪个车队的?” “行风队。” 行风队 苏含在脑海里努力搜索有关这个车队的信息。 在法国给jls做专访前,她也是做了不少功课的。 jls目前国内最大的劲敌就是行风队,而行风队主将—— “你哥不会是李瀚哲吧?”苏含问。 李璐瑶丧道:“就是啊” “那还真是死对头” 他俩哪次不是争冠军争得你死我活的。 不过按综合实力来讲,李瀚哲应该要更为出色一些,无论山路赛段抑或平路冲刺,发挥都相当平稳平均。 纪澜生虽然冲刺能力突出,但爬坡是他的短板。 在体育赛场,能站上总冠军领奖台的,必然是综合能力优秀突出,没有明显短板的选手。 苏含觉得纪澜生应该也清楚这一点,否则他不会在两年前的环岛赛输给李瀚哲后,不惜拉着整支车队去法国进行了长时间的高原爬坡训练。 还在想着,纪澜生已经回来了,在她神游九霄云外的眼前打了个响指: “想什么呢,想这么入迷?” “纪澜生,你为什么喜欢自行车?”苏含问他。 他双手抄在脑后,朝椅背一仰,还是那副悠然闲懒的样子,只是提起自行车,他的眼里仿佛有微光闪烁: “自行车象征着自由与创造啊,打破束缚,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教室里的灯光白灿灿的,落在男生年轻而张扬的脸上,似乎格外好看。 苏含不觉目光在他侧脸停留了几秒,正出神之时,又听他说: “你不觉得自行车很酷吗?就跟我一样。” 苏含:“”滚。 讲台走上一个男人。 那人有着久处星光下的淡然卓绝,刚出现便引起一大波女生尖叫。 他写下自己的名字,声音清朗: “我是你们本学期的教授,宁川。” “啊——!!!!” “啊啊——!!!!” “啊啊啊啊——!!!!” 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课室直接变成了演唱会粉丝打call会场。 纪澜生看了讲台上的男人一眼:“你们学校请教授还看脸的?” 苏含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翻开笔记本,手在书脊处压了压:“这个教授以前是娱乐圈巨星,后来他结婚了,希望多点时间陪伴家人,就宣布退圈了。现在是我们学校重金聘来的客座教授。” 耳膜都快被尖叫声震裂了。 苏含补充道:“感觉全校四分之三的女生都是他粉丝,完美解决了这门课以前出勤率不高的问题” “你也是他粉丝?” “我不追星。” 纪澜生刚结束训练就赶来了,连续数月的高强度集训让他极度疲惫,加之对苏含专业毫无了解,听起课来与天书无异。 没一会就积聚了浓烈的困意,前额的碎发也没精打采地拉耸垂下。 纪澜生怀疑道:“这教授以前是不是出过唱片?” 苏含侧眸:“是啊,怎么了?” “怪不得,讲课自带催眠曲功效。” “”苏含听得很认真,“不会啊,我觉得教授讲得挺好的。” 纪澜生半趴到桌上,两指夹起苏含的笔转啊转,试图分散睡意,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为什么想学这个专业?” “热门。”苏含说,“以后好就业,薪资待遇也不错。” 纪澜生想起之前被她利用完就甩的事情,很不是滋味地抽了抽嘴角:“没了?” “没了。” 她答得干脆。 他撩起眼皮子看她,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长睫微垂,侧脸认真,居然把这么无聊的一门课听得津津有味—— 可不是要认真听么,每年交那么多学费,不听多亏。 又过了一会儿,苏含以为纪澜生已经睡着的时候,听见他用饱含困意的嗓音问: “喂,小番薯,你有什么理想吗?” 正在记笔记的手顿了顿。 苏含浅浅地半抬起眸:“毕业后找个好工作吧。” 然后早点挣到钱买房子,把妈妈和弟弟接到大城市来住。 纪澜生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啧,人穷志短,这有什么难的?” 笔尖沙沙沙地划出流畅而端正的字体,如同女孩子身段般清丽娟秀。只是末端处,不经意地用力了几分,在纸页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她语气还是淡淡的: “不是每个人生下来都衣食无忧,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有的人要竭尽全力才能换来三餐温饱。有的人为了讨生活而疲于奔命,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家人一次。” “饭都吃不饱的时候,理想只是个奢侈品。” 纪澜生没声了。 望过去,他趴在桌面上,传出了均匀而香熟的呼吸声。 苏含:“” 男生半张脸枕在臂弯里,他的睡颜意外的安静,睫毛黑黑长长,鼻梁直挺,背部弧线随着呼吸起伏,少了平日的野性张狂,像只熟睡的大猫。 课室的冷气强劲,出来时苏含特地在包里塞了件小外套。 她把外套拿出来,盖在他身上。 “纪澜生你这个白痴,就这样趴着睡觉很容易着凉的。” 苏含小小声吐槽他。转头回去听课,没几秒,又悄悄看向他,眼珠子转转,抿了抿唇,起了点儿坏心思。 她动作极轻地抓起笔,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先在他熟睡的脸上画了一个圆,大圆里有个小圆,然后点上两点,再画上两只耳朵,圆滚滚的身体,卷卷的尾巴,一只可爱的小猪就出来了。 苏含强行憋笑,默默掏出手机拍照留念。 怕他待会醒来生气,小猪没有留太久,她拆了张湿纸巾,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擦掉。 就在最后一点墨水被“毁尸灭迹”前,男生突然动了动。 苏含吓得一激,赶忙想收回手,却被那人握住了手腕。 他把她的小手拉到唇边,轻轻啃了一下,而后拢进怀里握着。 苏含:“” 他掌心的温度干燥而炽热,像夏天最滚烫的风,顺着她腕上的肌肤,直直往上窜。 可他没有醒来,仿佛方才的动作只是因为在梦里饿了,所以顺手抓了一只大鸡腿子。 苏含一手被他牵着,脊背僵直,也不敢贸然缩回手,怕把他弄醒。 纪澜生的起床气很暴躁。 时间流速好像变得异常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成倍地放大。 安静,安静。 夏夜的蝉鸣,指针滴答滴答游走的声响,笔尖落于纸上的沙沙声,都毫无遗漏地闯进了耳朵—— 以及,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声。 直到下课前,男生梦中呓语般地对她说: “以后不用那辛苦,有我养你啊。” 她怔住。 仿佛有些什么,在心底缓缓地,像墨水滴落纸张,一点一点地晕染开来。 下课了。 学生逐渐离席,偌大的课室只剩下零零星星几个人。 苏含看着那只握在自己腕上的手许久,低声道: “我有手有脚,为什么要你养?” 男生没听见。 睡得正香。 苏含单手动作缓慢地收拾着课本和笔,忽而有阴影由远至近来,在她面前停下。 眼皮底下是一双男士皮鞋。 “你是苏含?”宁川问。 苏含望去,愣了愣,“我是。” 宁川用下巴指了指外面: “出来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十三章 “我有朋友在海南投建了一个海洋公园项目,这是项目介绍,你看一下。”宁川递过去一份文件,“他们现阶段需要合适的人负责宣传片策划及后期拍摄,我准备推荐你去。” 苏含接过,翻开看了看。 这个海洋公园项目投资近40亿,动工之初就备受媒体瞩目了。 对方给出的报价—— 相当丰厚。 苏含愣住:“为什么是我” 她今天只是第一次上这个教授的课而已啊。 而且这种级别的项目,应该是由运作能力更强的公司团队负责才对,论资历和经验她还远远够不上。 再加上学生接活,大多是兼职练手性质,甚至很多公司看见是学生身份,便竭尽可能地压低报价,相对之下,这个客户给出的报价真的太豪爽了。 “何教授之前向我推荐过你,他说你很优秀。我也看过你帮其他公司制作的宣传片,水平不错。”宁川理所当然地说,不带任何情绪起伏,“也不止你一个人,外面还有其他几家公司同期竞争,最后要看策划案定人。” 苏含:“”为什么感觉这个教授好像在用激将法。 她盯着那份项目介绍纠结许久,虽然总感觉这个教授看起来哪里有点不对,但这个项目的报酬着实丰厚,要是能顺利接下来的话—— 除掉这个月寄回去给妈妈的生活费,弟弟接下来一整年的学费,还能攒下不少房子首付的钱。 ——拜倒在金钱大佬的膝下。 指尖摩挲着那份项目文件的外沿,苏含舔舔下唇说:“谢谢教授我会努力试试的。” “另外,我看要求上说希望以美人鱼为主题,想问一下客户那边有形象大使的人选了吗?” “形象大使吗?定了,我妻子。”宁川说。 苏含:“” 由于教授的神情太过淡漠,气质又过于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令她对他的热情推荐更加感到迷茫。 苏含思索着,教授的妻子是目前国内正当红得发紫的女明星—— “爸爸——!” 一个两三岁的女娃娃蹬蹬蹬地跑来,声音软软糯糯的,吧唧一下抱住宁川的大腿。 女孩的眼睛黑黑圆圆,像两颗亮晶晶的葡萄,扎着小羊角辫,脸蛋红嘭嘭的,精致的五官完美继承了她爹妈的高颜值,奶声奶气地蹭着他的裤腿撒娇: “爸爸你想我了没有呀~” 宁川的神情一下子柔和下来,抱起女儿,看向妻子:“你怎么来了?” 南枫笑嘻嘻地从他身后钻出来:“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剧组提前杀青啦,我就悄悄回国啦” 宁川向苏含介绍道:“她就是我妻子。” “啊久仰大名。” 宁川补充:“一条活泼过度并且不会游泳的美人鱼。” 苏含:“” 南枫微笑:“你再说一次?” 宁川:“咳,一条斯文安静全世界最美的美人鱼” 南枫手动比心:“爱你哟。” 于是苏含眼见着,刚刚还一脸冷漠的教授,被自己妻子摁在墙上亲红了脸。 小女娃娃赶紧捂眼:“噫,羞羞。” 临走,宁川嘱咐她后天前将策划案发到对方的邮箱。 苏含边翻看资料边构思着往回走,刚转了步子进课室,便直直撞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揉揉鼻子。 这人胸肌硬邦邦的,过分。 还能有谁。 刚睡醒一觉,结果发现女孩跑没了影的纪澜生正脸色不妙地看着她。 “你去哪了?” 苏含愣了几秒,缓缓说:“刚刚教授找我有点事。” “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自己跑出去?” “你不是还在睡觉吗?”苏含紧了紧抱在胸前的文件夹,小声嗫嚅,“哪敢吵醒你啊” 教学楼里的学生基本已经走完了,四周安安静静,只剩下寥寥几许的蝉鸣,在夜里清锐地此起彼伏。 走廊的灯光浅浅暗暗地投射在女孩脸上,她睫毛很长,半搭在眼睑上面,落下一圈细碎的阴影,蝶翅般微颤。 她低头盯着自己脚尖,委委屈屈的。 纪澜生深吸一口气:“算了,下回别一个人乱跑。喊醒我也不会怎么样。” 苏含:“” 你胡说,明明小时候有次吵醒你睡午觉,你的表情看起来都要杀人了。 “咕——” 纪澜生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了饥饿过度的抗议。 苏含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纪澜生伸手去扯她的小圆脸,搓面粉团似地揉搓捏拽,“笑什么,到现在都没吃上饭还不是因为你。” 苏含不满抗议:“明明是你自己非要跟来。” “你胆子大了,还说?” 苏含别过脸:哼。 纪澜生拎起她的包,随手甩到肩后,长腿一迈:“走了,去吃东西。” 苏含拒绝:“我不要,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怎么?你还减肥?” “要你管?” “得了吧,你浑身就那几两肉,全长在你的圆脸上了。” “纪澜生——!” 纪澜生没理她,下了楼径直往外走。 “纪澜生,你等等——你把包还我!”她追在他身后,他用走的,她用小跑的。 他顿住脚步。 苏含险些没刹住,整个人扑进了他的后背。 身后女孩追得气喘吁吁,一张小圆脸红扑扑的,像一团草莓味的棉花糖。 纪澜生视线往下,落在苏含脚上那双系带小高跟上——原本光洁白嫩的脚脖处,因为快走而被勒得有些泛红。 他眉心一拧:“以后别穿高跟鞋了。” 顿了顿,又道,“反正你和我的身高差距,也不是一双高跟鞋就能弥补的。” 苏含:“” 她仰头看他,突然觉得脖子有点酸:“你多高啊?” “一八八。” “”敲里吗哦。差了将近三十公分,没办法好好玩耍了。 她的包被纪澜生挟持了,只能闷着头跟在他身后走。 纪澜生边走边问:“你们学校附近有什么吃的没?” 苏含看了看时间:“都这个点了到处都关门了,只能去外面的小吃摊。” “小吃摊?”纪澜生深深怀疑,“那玩意能吃?” “你爱吃不吃。”苏含翻白眼。 苏含带纪澜生去了平时她常去的一家小面馆,味道不错,平日很受学生欢迎,老板娘为人随和,跟他们十分熟稔。 “许阿姨我要一碗红烧牛肉面” 面馆老板娘走出来,看见苏含笑眯眯的。苏含长得小,又生着一副标准邻家好姑娘的模样,上哪都惹长辈疼爱。 “小含啊,行,你等等啊,阿姨马上就去做。”说着,许阿姨的目光落在纪澜生身上,“第一次看见小含和男生来吃饭,是不是小含男朋友啊?” 苏含微笑:“不是,我和这个人没有关系。” 被撇清关系的纪澜生:“” 许阿姨笑笑:“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懂,哎,之前听你们班上同学说,你在法国交了个男朋友,后来他和你分手了是吗?” 苏含:“” 纪澜生:“” 许阿姨苦口婆心地:“阿姨也是过来人,现在有些小男生心眼可坏了,一定要带眼识人,像法国那个才在一起多久啊就和你说分手,一看就是感情骗子,不能要。” 感情骗子外加坏心眼的纪澜生:“” 苏含:“”阿姨您赶紧去煮面吧。 许阿姨又语重心长地叮嘱了苏含好些会儿,才转身进厨房。 纪澜生单手托着脸,饶有兴致地:“你这是在别人面前给我泼了多少桶脏水啊?” 苏含左右望望,试图装傻:“有吗?谁啊?没有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纪澜生伸手去揉她的脸:“你还装蒜?” “纪澜生你再揉我脸就跟你没完!” 面上来了,热腾腾的。 苏含拆了一次性筷子,递给纪澜生: “你不是饿了么,快吃吧。” 纪澜生用筷子卷着面吃了两口,苏含问他:“好吃吧,许阿姨手艺很好的。” “还行。”纪澜生一边吃一边说,“蛮新奇的。” “新奇?” “人生头一回吃十块钱一碗的面,感觉发现了新大陆。” 苏含:“”可滚你丫的吧。 他是真饿了。 苏含碗里还剩一大半的时候,纪澜生就把一碗面吃得见了底。 吃完闲着,纪澜生索性托着脸看她慢吞吞地吃,像在看自家刚足月的小奶猫进食,很能激起人上前给她撸撸毛的冲动。 面很烫,女孩一边吃一边轻轻吹散热气,小嘴巴嘟起,染着水汽粉粉晶晶的,手脚笨笨拙拙,好不容易把面卷好了,又哗啦一下掉回碗里。 纪澜生看着看着就笑了。 苏含睨他:“你笑什么?” 纪澜生换了只手托下巴,声线漫不经心:“你好笑。” 苏含不想理他,专心吃面。 过了会儿,苏含吃完了,和纪澜生准备离开。 走出面店没多远,她发现纪澜生脸色不太对劲。 苏含奇怪地:“你干吗?” 纪澜生捂着肚子在路边弓下身:“妈的,肚子疼。”他抬头,语气凶凶,“我就说我不能吃你们这些平民食品,十块钱的东西是人能吃的吗?” “你别乱说,我也有吃,怎么我没事只有你有事?” 纪澜生疼得都哆嗦了:“我跟你这种家里卖番薯的能一样?”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苏含被气到了,转身就走。 走出几步,发觉纪澜生居然没跟上来。 她气得在原地叉了会儿腰,踯躅几圈,又调转头走回去,看见纪澜生还蹲在地上,额头直冒汗。 苏含被他这阵仗吓到,用手指戳戳他:“你、你没事吧?” 纪澜生哆嗦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塞给她:“打电话,喊救护车” 苏含:“” 你怕不是要生孩子了。 纪澜生犯了急性肠胃炎,送进医院挂水去了。 苏含当然无法想象,纪澜生小少爷自小身娇肉贵,肠胃娇弱,吃惯了山珍海味燕窝打底,没事干就啃啃修炼千年的人参调理气息,穿衣服绝对不能穿五位数以下的,否则不出三秒一定皮肤过敏,平时擦手的纸巾一定要是hanebisho家的,用银箔镀的包装盒装着,最后用完再扔进lv的垃圾桶里。 在纪澜生理解的世界里——十块钱的面?这玩意可能有毒。 即使在车队,也高薪请了一流的营养师天天不带重样地设计他的一日三餐。 不过好在他体质强,挂了两瓶水就满血复活了。 苏含给纪澜生拿完处方药回来,看见他正一手输着液,一手玩着手机,气色精神,提起棍子就能上山打老虎,丝毫没有病人的模样。 她把药放在桌上,遵照医嘱:“这个一天三次,每次两颗,那个一天两次,每次一颗,记得吃,我走了。” 说完拿包就准备离开。 纪澜生喊住她:“喂,我怎么吃啊?” 苏含回头,见纪澜生抬了抬一边插着输液管的手。 “你左手输液,右手吃不行?” “右手要玩手机,没空。” “” 纪澜生用下巴点了点那几盒药:“拿过来,喂我。” 苏含:“” 她把那几盒药甩到纪澜生身上,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半了。 “保温壶里有热水,你自己吃。学校十一点门禁,再不走我就回不去了。” 纪澜生拉住她手腕: “你把我弄进医院了都不补偿我点什么?” 苏含:“” 你要不要脸哎。 大家一块儿吃的,就你躺医院里了,还好意思说,浪费医务人员劳动力。 “要医药费还是精神损失费?”苏含破罐子破摔,冷漠脸,“赔不起。没钱。” “哧——”纪澜生觉得好笑,“我缺这点钱?” 他调了手机前摄,食指冲她勾了勾: “过来,把微信头像换成我和你的合照,我病就全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十四章 手机微信频频震动。 纪家欢乐群 实时关注自家含含小公主动态的老沈:我发现含含微信头像换成和澜生的合照了。含含 反应慢了半拍但紧跟老婆步伐的老纪:对哦!不过我觉得朋友圈那张和堇年拍的也不错!你看那角度,那灯光,那笑容,配合得多好啊!年年 过了一会 忙完工作刚瞄一眼手机的年年:含含,怎么换微信头像了?用来辟邪吗?确实,澜生的长相很适合。 火速冒出头的兰兰:这还用说?明摆是因为我帅。 年年:我相信小含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一定是有苦衷的。是不是澜生拿了你的手机? 兰兰:哦?苏含朋友圈那张合照也是你拿她手机发的? 年年:我觉得你这个“也”字用得甚是奇妙。 兰兰: 机智的调解员老纪:别吵了,这有什么好吵的,让小含一三五用堇年的合照,二四六用澜生的合照,周日换自拍,问题不都解决了吗? 年年: 兰兰: 机智的调解员老沈:老纪你说的都是啥玩意,不带你这么分裂家人感情的啊,要我说应该澜生堇年站两边,小含站中间,三个人一起拍一张做头像,这不是能更好解决所有问题吗? 为老婆大力鼓掌的老纪:有道理!还是夫人聪明! 骄傲挺胸的老沈:那是! 年年:我开会去了。 兰兰:我信号不好。 洗完澡回来,发现微信群未读消息被炸成99 +的苏含陷入了绝望。 纠结了好久,索性不回。 正准备把被纪澜生换掉的头像换回来,手机却没电自动关机了。 苏含:“” 算了,明天再换吧。 她坐进椅子里,吹了吹自己的刘海,把手机扔到一旁充电,然后开了电脑,准备海洋公园宣传片的策划案。 苏含还算擅长这类型的宣传片,构思流畅,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拟好了一份还算满意的初稿。 捋了捋思绪,又做多了两个备选方案,等完成全部工作,一看时间,鸡都快打鸣了。 有点累了。 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转了几下僵掉的脖子,然后把策划案发到对方邮件的地址。 寻思对方最快也要明天才回复吧。 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爬上床睡觉,居然收到了对方的邮件回复: 写的很好。不过有几个地方可能需要调整,方便面谈吗? 苏含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 这位大佬这么拼啊,都凌晨四点多了还在看邮件。 她赶紧爬起来回复:有的有的。 时间地点,你定。 苏含:“” 为什么这大佬好像有点随和过了头。甲方向来是强势的一方,而乙方处于被动,现在怎么好像本末倒置了呢 她看了眼课程,接下来几天都是满课,项目又还有其他几家公司竞争,拖久了反而不好。 苏含:您看明晚七点可以吗? 对方很快回: 可以。明晚七点我去你学校接你。 一口水喷在显示屏上的苏含:“” 这么体贴人的甲方真的快绝版了。 苏含感动地擦了擦眼角的热泪。 然后一头栽进枕头里呼呼大睡。 第二天,看见出现在教学楼下的“甲方”负责人,苏含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土拨鼠式尖叫。 男人西装笔挺,气质清隽,安静地站在车旁等候,矜贵高雅得像从油画里走出的宫廷贵族。 纪堇年淡淡地笑:“为什么那么惊讶?” 苏含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可置信地重新去翻项目文件,那份资料厚厚几十页,一直到页尾最不起眼处,发现了项目投资方的信息—— 义煊集团。 苏含:“” 突然觉得昨晚会凌晨四点收到邮件回复一点也不奇怪了。 “饿了吧,先带你去吃饭。”纪堇年拉开车门,苏含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抱着策划案当场石化。 他眼里噙了星星点点的笑意:“怎么了?看到我都傻掉了吗?” 苏含怔怔地,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纪家给她的帮助已经太多了,虽然纪家不在意,但不代表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她已经上大学成人了,也具备了独立赚钱的能力,怎么能一而再地向别人索求? 她紧了紧抱在身前的策划案,低声道:“纪哥哥谢谢你。但是这个案子我不能接。” 纪堇年又怎么会不清楚她话中所指: “傻瓜,你是在质疑我工作的专业性吗?” 苏含摇摇头:“义煊的案子,外面公司应该早就抢破了头,我还只是一个学生,资历尚浅,我——” 其实她早该想到,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目光无处安放地落在一角: “我现在过得很好了,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可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被外面的人说闲话。” 纪堇年笑了:“没有人会说我闲话,你多想了。” 她看向他,眼底澄澈又干净,染着天边的余晖,像一枚晶莹剔透的琥珀: “可是外面确实有更多更有实力的公司,他们的团队也很优秀——” “的确,外面有实力的公司不少。”纪堇年说,“但是这并不代表你的能力就比他们差。” “不要因为还只是学生身份,所以就觉得自己哪里不如人。学生里面也有很多很出色的,他们的创造力甚至优越于社会上已经工作了许多年的人,大多人缺的只是经验的积累,以及一个被别人看到的机会。” 苏含怔了怔。 “我昨天已经收到其他公司投来的策划案了。”他眸光清淡,却很柔和,“但这么多人当中,你的创意最好。” 他好像总是在给别人带来温暖。 苏含看着他,吸了吸鼻子,出怔地说:“纪哥哥我突然觉得,你好像天使啊。” 纪堇年噗嗤一下笑了,清咳一声,故作严肃道: “我是很严厉的,如果你后面做的不好,我一样还是会指出。” “还会扣你工资哦。” 苏含用力点点头。 他伸手轻抚女孩的发顶,犹如夜风吻过肌肤般温柔: “当然,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十五章 拍摄地点在海南三亚。 飞往那天,环海南岛国际公路自行车赛的第一赛段,万宁兴隆绕圈赛也拉开了序幕。 苏含刚掏出手机付了打车钱,便看到体育新闻弹出的实时推送—— 纪澜生以1小时38分09秒的成绩获得第一赛段的第一名,并拿下了黄衫和绿衫。 照片中,男生站在领奖台上,将花束高高举起,唇边的笑容自信灿烂,仿佛那舞台注定是为他而生的。 有关纪澜生强势复出国内自行车赛事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他和行风队主将李瀚哲都是本次环岛赛夺冠的大热人选。 有电话拨进来。 “小含,你到了吗?”是纪堇年。 苏含从车尾箱拖出行李,一路小跑进去:“到啦,你等我一会儿。” 见到纪堇年,苏含愣了愣:“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义煊随行的工作人员呢 就连刘明也不在。 纪堇年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放到推车上:“我们先去,他们晚点到。” 上了飞机,安静的环境和软软的椅背让苏含紧绷多天的大脑放松下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两眼泪汪汪的。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看你总是凌晨才将改稿发给我。”纪堇年问。 苏含揉揉眼睛:“唔因为这学期课程比较多,之前还接了学校师兄介绍的活,截稿时间都撞一块儿去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啦,不会影响我的工作质量的” 纪堇年淡笑:“傻瓜,我当然不是担心这个。” 要不是连续一周几乎都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苏含其实还蛮想扒一下纪堇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睡那么少还能如此精神抖擞的。 不管是早上八.九点,还是凌晨三四点把改稿发过去,她总能很快收到他的回复,不仅如此,他还会在返稿中把需要修改的地方做出详细标注,无形中提供了许多思路给她,极大程度降低了她的大脑负荷。 苏含顶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和昏昏欲睡的脑袋,看着身边依然神清气爽地在看全球市场行情消息的纪堇年,她觉得自己活得就像一只猪。 忘了在哪看的报导说,行业顶尖精英的体内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少睡基因,他们只需要睡三四小时就能达到精神充沛——所以对于这类人来说,睡觉是一件浪费时间并且不怎么必要的事。 以前她不怎么信,看见纪堇年后,她深信不疑。 “纪哥哥你真的不困吗?”苏含懵懵地,“我觉得你好像都不用睡觉。” “是人都需要睡觉,我也不例外。” 纪堇年感觉苏含正以一种看外星生物的眼光看他,有点无奈:“小含,我又不是神仙。” ——不不不,在我心里你是。 苏含:“可是为什么每次你回我都回得超快” “我对你设置了特别关注,你发消息给我,会有提示音。” “那我岂不是吵醒你睡觉了?” 纪堇年淡道:“没关系。” 飞机开始滑行,纪堇年对苏含说:“飞行时间大概要一个半小时,你要是太困就先睡一会。” “嗯嗯。” 苏含困得不行了,眼皮几度要合上,飞机一升到上空平稳飞行,她便倒进椅背睡了过去。 今天天气不算好,飞行期间遇上气流,机身颠颠簸簸的,女孩的头也不断从椅背上滑落,睡得很不安稳,半梦半醒间,细细的眉毛都不适地拧了起来。 小脑袋再次无意识地朝一旁滑落,这次却被男人用肩膀托住,让她安安稳稳地枕在他颈脖与锁骨之间的凹陷处,安心熟睡。 纪堇年扬开薄被,盖在她身上。 飞机落地。 海南十月的天气依然热辣,满世界都是金灿灿的阳光和绿油油的椰子树。 苏含被机舱广播唤醒,她揉了揉眼睛,只感叹这一觉真是睡得异常满足安稳,连梦都没做。 鼻尖隐隐闻到一阵好闻的木香,清新怡人,很是舒服。 哎? 而且总觉得托住自己脸侧的“椅背”好像也很温暖柔软的样子,就像五星级酒店里的席梦思床垫,又弹又软。 苏含不舍得起床地蹭了蹭“床垫”,又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忽地听见脑袋上方传来几声压抑的轻笑,她大惊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居然整个人都倒在了纪堇年的怀里。 “啊——你怎么不喊醒我?” 苏含一下红了脸,如同被触到什么按钮般猛地弹起身,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端正坐好的小学生。 他轻轻转了下脖子和肩膀,许是被她枕得久了,有些酸累。 “看你睡得香。”纪堇年浅笑道,“不忍心。”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耳根火一样烧得极热: “可是机程一个多小时呢” “确实是有些为难。”他故意逗趣地说,“有人睡觉不踏实,跟小猫似的蹭来蹭去,我怕动了会弄醒你,也怕肩膀太高了你枕得不舒服,左右为难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你睡着不乱动了,又开始流口水” 妈呀! 流口水?! 苏含内心顿时绝望和羞耻交加: “真、真的吗我都不知道我睡觉毛病这么多?” 纪堇年无奈地:“你说呢?现在我身上还有你的口水印子,不信你看看。” 她凑过头去,仔细在他衣领上研究了好一会儿,没找到他所说的口水印子,气鼓鼓地抬头:“明明就没有!你骗人!” 他笑起来,声音清清朗朗: “当然是骗你的,傻姑娘。” 苏含:“” 怎么神仙哥哥也开始欺负人了呢 走出机场,司机早已在外面等候。 苏含问纪堇年:“我们不等等吗?其他人都还没到呢。” 纪堇年接了通电话,好像是刘明打来的。 “他们航班误点了,我们先去酒店。” 苏含还是觉得有点奇怪:“感觉你好像有预知一样要是再晚一点,我们也得在机场里待着了。” “该不会”她转转眼珠子,换上狡黠的笑,“其实是你早就打算好,想提前溜过来玩吧?” 纪堇年双眸微弯,里面光芒清亮,像阳光下微澜的海面: “被你发现了?” “啊?我只是随口说的。”苏含惊异,在她心里他可是那个工作起来一丝不苟的纪哥哥,居然还会有借由工作之名偷懒的时候? 纪堇年接了司机递来的两张景区门票,说:“反正也没有其他事,等会要不要出去逛逛?不然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天气。” 苏含微微愣住:“我们两个人吗?” “不然喊上司机老张一起?” 被点名的司机老张赶紧摆手:“不不不不打扰纪总” 苏含:“” 老张说话的磕巴模样,莫名让她想起了课室里被纪澜生吓跑的那个小男生。 他目光柔软下来:“不想去吗?” “当然想。”苏含有点心动,又有点小犹豫,“不过本来是要来工作的,现在我们跑去玩,好像有点心里不安” 纪堇年倒没怎么在意:“工作之余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 “咦,可是你平时看起来就不像是喜欢‘放松’的人。” “那得看是和谁在一起。” 苏含到酒店放了行李,为了配合沙滩海洋,她特地换了身浅蓝色的碎花雪纺裙,踩着平稳的坡跟小凉鞋出来,见纪堇年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他装扮随意休闲,阳光在他柔软的额发上揉开一圈圈的光晕,他偏又生得白俊清雅,像个刚迈出校园门的男大学生。 三亚的天空很蓝,像刚研好的墨一样透彻均匀,阳光融化在大地上,如同铺了一层温柔的琥珀色。 椰林长廊开阔繁茂,御林军般挺立在广场两侧。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风拂过,海水泛着金灿灿的色泽,波澜万顷。 女孩小跑着上前,长发和裙角飘在海风里,回头看向他,脸上的笑容明媚而耀眼,顿时让天地山海间的美景都黯淡了几分。 她将凉鞋脱了拎在手上,脚踩进清清凉凉的海水里,踢踏地勾起水花,海水清澈得像是水晶,在她白皙如瓷的肌肤上折射出一波一波的光影。 “其实很早就想来海边,只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苏含说。 纪堇年跟在她身后,唇边的弧度久久不落: “嗯,我知道。” 她笑着,一手提着凉鞋,一手提起裙摆,柔软的音色隔着海风,被吹拂成微扬而调皮的尾调: “你知道啥?” “知道你喜欢海。” “你怎么会知道?”她的眼睛笑成了弯弯月牙,饱满的苹果肌上染着令人心动的绯色,“我又没和你说过。” 纪堇年轻笑,将食指放在唇间: “秘密。” 苏含走到海岸线的尽头,伸手摸了摸那块安静竖立在沙滩边的石头。 上面雕刻着隽逸的红字: “情定天涯海角,相爱白头到老。” 女孩站在椰树林下,身姿窈窕而纤细,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梢枝叶,宛如斑驳闪耀的星光,落在她莹白的美肌上。 长发在她平滑的背部披散开来,她的指尖拂过石头上的字迹,像抚在人的心里。 纪堇年站在她身侧,静静地看着她。 感受到石头上凹凸不平的刻痕,苏含轻声说:“你知道吗?这块石头是有传说的。据闻以前有对恋人非常相爱,可他们的家族却有着世仇,他们的爱情不被家族接受,也被世人鄙弃,最后只能双双跳入大海,以死表明心迹,化成了现在的天涯海角石。” “听起来有点遗憾。”他说。 “只是传说而已啦,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苏含说,“不过也许正因为是传说的缘故,才会让人觉得美好向往。” “毕竟现在的大环境下,各方面的压力都太大了,很多时候人们爱自己,远远要比爱他人更多。已经很少听见这样动人的爱情故事了。” “那可不一定。” 男人的声音清朗而利落。 她抬头,望见他清黑的眼睛里,淌动着大海般波澜而宽广的温柔。 “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十六章 义煊海洋公园的宣传片,主要讲述了美丽的人鱼女孩与天才钢琴师相遇相爱的故事。 钢琴师从小才华出众,可他天生无法发出声音,遇见人鱼女孩前,他虽有才华,但却落魄不受赏识,没有人欣赏他写的钢琴曲,他也无法替自己阐述。 直到有一天,人鱼女孩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她能听懂他黑白琴键下的每一个音节,懂得他乐章中的每一次转折起伏,她在蓝色大海中,用她的歌声与他的琴声相织相映。 人鱼女孩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得钢琴师的人,哪怕他们从来无法用语言交流。 拍摄现场,纪堇年问苏含: “一直很好奇,你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为什么钢琴师的设定偏偏不能开口说话呢?” 苏含和副导演沟通完拍摄细节,三亚十月的天气实在酷暑难当,太阳在头顶上烘烤,没一会就热得人冒烟了。 她用手背抹了抹额角的汗,说: “其实是因为我一个朋友”她顿了顿,改口道,“唔也不能说是朋友,我们没有见过面,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爸爸去世后,我一直以为他的手机号码已经停用了,有天我不小心拨了出去,居然有人接听了。那是我第一次对着陌生人倾述了很多,对方也没有觉得我烦,一直听我说了好久,直到现在也是。” 苏含抿唇想了想,又说:“但不管我说什么,对方从来不会跟我说话。可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每次打完电话,好像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不存在了,心里有种‘有这样的人在真好啊’的感觉——就像人鱼和哑巴钢琴师一样,她唱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他弹奏着世人听不懂的琴声,可他们依然能相互理解。” “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心电感应?” 女孩没注意到的是,身旁的人听着听着便弯起了唇角。 “你怎么确定对方一定是个哑巴?”他问。 苏含奇怪地:“不是吗?那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说话?” “也许他只是单纯想听你说。” 苏含:“” 她每次都唠唠叨叨的,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方式毫无逻辑颠三倒四,想到哪就说哪,有什么可听的。 “反正”苏含下了最后总结,“对方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纪堇年笑了:“拒绝好人卡。” 苏含嫌弃地:“又不是派给你啦。” 刘明急急忙忙跑过来:“纪总,刚刚宁总打电话来说,他老婆怀二胎了,没办法下海拍宣传片,他现在正陪老婆去做产检,所以他也不能来了” 苏含:“可是海洋公园下周就要揭幕了,要是档期再拖,宣传片肯定赶不上在揭幕之前发布,现在临时换人也来不及了。” 副导演走过来,也是忧心忡忡的:“而且美人鱼那套服装是按照原来形象大使的身材定做的,就算临时换人,也很难找到刚好合适的啊” 刘明:“宁总在电话里说了,苏小姐看上去和他老婆身材相仿,又是剧本的创作者,可以直接出演美人鱼这个角色。” 苏含:“” 副导演:“那钢琴师怎么办?” 刘明:“宁总刚刚还说了纪总和他的身材相仿,建议纪总替他出演,反正钢琴部分可以用手替,会不会弹都不重要。” 苏含:“” 纪堇年:“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得到大佬首肯的众员工:“我们也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 苏含:“”大家都是认真的吗?! 第一幕是人鱼女孩与钢琴师在海洋公园相遇的场景。 由于苏含要下海演那条游来游去的美人鱼,她只能把做好的分镜脚本交给副导演,由副导演掌镜,所幸他们前期的沟通足够充分,至少不会在拍摄上耽误时间。 换好衣服,苏含在一大群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走到没过腰际的海水里,按照剧情设计,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夕阳的余晖中,火烧云宛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着绵延几十公里的海岸线,将海面染成一片血红,落日沉沦在海天交接处,美得动魄心惊。 那时钢琴师正坐在阳台上弹奏新写好的钢琴曲,他无数次地修改,无数次地弹奏,得到的却始终是被公司退还的结果。 他开始感到孤单,感到烦躁,琴键敲奏出来的音节也变得乱不可闻。 突然,清丽的歌声闯入了他的世界。他从来没有听过那样的语言,可他却觉得异常好听。他眯起眼睛顺着歌声的方向望去,见到有个女孩站在腰深的海水中,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轻阖眼睛,她背下了他刚刚弹奏的琴曲,并用不知名的语言为他唱成了歌。 钢琴师感到震惊,他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他想要将女孩的脸看得更清晰一些,可她逆着光,站在暧昧不清的夕阳里,只有一道婀娜的剪影。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心脏那样的强烈跳动,呐喊咆哮着想要冲出喉咙,他想张口喊女孩,可他忘了自己其实发不出声音。 女孩的歌声停止了,有海浪袭来,没过女孩的身影。钢琴师着急地除掉鞋袜,纵身跃入海中,朝女孩的方向游去—— 可他却惊奇地发现,女孩竟然有着一条美丽的鱼尾巴。 在那之后,钢琴师每天都会在那个时间弹琴,人鱼女孩从海里跃出水面,半个身子趴在阳台边上,随着他琴声的节奏摆动着尾巴,拍打起白色的浪花。 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只要是他弹奏一遍的曲子,她便可以将他的琴曲唱成动听的歌谣。 很快,他们相爱了,人鱼女孩变出了双腿,来到人类世界和钢琴师一起生活。他们牵手,拥抱,就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除了他无法说话,而她亦说着她那个种族特有的语言。 更多的时候,人鱼女孩嘀嘀咕咕地用自己的语言对钢琴师说着,钢琴师静静听着,仿佛只要看着女孩脸上那些生动的表情,他便能听懂她说的话。 他也会为她写歌,她听完总是欢呼雀跃。 是人鱼女孩的出现填满了钢琴师原本枯燥而空洞的生活,她成了他琴曲中浓烈而炽热的灵感来源,他指尖下的乐章犹如附上灵魂般生动,拥有了强烈的感染力,受到人们极大的追捧。 他的演奏会也在全国各地一场接一场地开启,很快,他便成为了一位知名的钢琴演奏家。 可就在这时,钢琴师却感觉人鱼女孩对他的态度变得冷淡,她开始逃避他的亲吻和拥抱,她总是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再对他唱歌,曾经那个活泼欢快的女孩,好像突然消失了。 直到钢琴师在某天夜里发现,女孩原本美丽的黑发变得老媪般全白,她的歌声干枯喑哑,她望着他流泪,眼里充满着不舍与诀别。他才知道,原来人鱼是不能离开海洋太久的,这会加速她生命的枯萎。 钢琴师不愿意看着人鱼女孩就这样死去,他狠下心来,接受了国外乐团的邀请,远赴异国,让她回到大海里。 临走那天,女孩站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片海洋里,唱了很久的歌。 原本苏含把创意提交给纪堇年的时候,故事到这里就终止了。但纪堇年看完后却对她说,有情人相爱不易,就给他们一个圆满的结局吧。 于是苏含又连夜修改,剧本的最后一幕,是钢琴师多年后从国外回来,他独自一人走在他和人鱼女孩曾经最爱去的海滨长廊上,他许久没有见过那样美丽的火烧云了,如同许多年前的那一天,海岸线绵延数十公里,落日沉下,女孩站在被夕阳染成红色的海水中,唱着动听的歌。 那天,海岸平静无风,海面却溅起了点点浪花。 钢琴师终于又重新找回了心脏强烈的跳动,没有人知道,他离开人鱼女孩的那三年里,他活得就像行尸走肉,空有一副光鲜的躯壳,却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他发现,只有和人鱼女孩一起的那段时光,才算真正活过。 他欣喜若狂,来不及脱去身上的衣物,便纵身跃进海中。 终于,在海洋的深处,他重新遇见了他的女孩。 前面几幕他们都很顺利地一条通过。 唯独这最后一幕,足足卡了十几次。 苏含和纪堇年站在海水里,她踮着脚尖,双臂环着他的脖子,而他搂着她的腰,微微俯身倾向于她。 他们之间距离很近,而她的脸比夕阳还要通红。 苏含很抓狂。 她到底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幕写吻戏啊啊啊啊啊啊!!!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副导演也心急如焚:“今天要是拍不完后面肯定来不及补拍了!” 见女孩整个人都绷紧如弓,纪堇年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温声安抚道: “别紧张。” 副导演情绪激动地:“小含,你努力想象一下,现在的场景多么美好,你多么爱纪总,纪总又长得那么帅对不对,只是需要一个吻!一个吻而已!就大功告成了啊!” 苏含:“”她当然知道只需要一个吻啊!但—— 苏含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英俊温随,完美得近乎无可挑剔,又长着一张女生看了一定忍不住会尖叫的脸 可正是因为他太完美了啊,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有天会和这样的男人接吻,在她心里,他是那个每天喝花蜜嚼花瓣拥有防腐剂美貌的神仙哥哥啊,和他接吻总有种自己是在亵渎神明的感觉 对,亵渎神明。 罪过,罪过。 苏含在心里画起了十字,并念了声阿门。 就在她还在对自己进行无用的自我安慰,试图说服自己去和神仙哥哥接吻的时候,听见纪堇年说: “副导,不如最后一个镜头改远景吧,给观众留一个想象的空间,说不定反而效果更好。” 如果改远景的话,那接吻的问题就可以靠借位来解决了。 副导沉思半刻,眼看夕阳最后一点光马上就要隐没在海岸线下,而苏含又迟迟找不到状态,再这么拖下去也无济于事。 于是道:“行,听纪总的。” 苏含松了口气,感觉心头的千斤大石一下子卸去,肩膀的线条也不那么紧绷了:“谢谢你,纪哥哥。” 纪堇年浅浅对她笑了笑: “我只是不希望看见你勉强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十七章 拍完最后一幕,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少了日照的海水变得冰冷,海面黑漆漆的,像一块波澜起伏的缎面。 苏含本就体质较弱,裹着湿淋淋的衣服上岸,风一吹便浑身上下打了个狠颤,嘴唇被冻得微紫,牙床磕磕地抖着。 纪堇年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浴巾,严严实实地将她围起。 回酒店车上,纪堇年看她有点不太对劲,便问: “小含,你是不舒服吗?” 其实苏含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有点虚飘飘的,大脑又混混沌沌。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在海里扑腾了一天的关系,她总觉得特别疲惫。 缓缓摇头:“只是有点累。” “你的脸好红。” 苏含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烫手: “可能是今天晒太阳晒太久了。” 到了酒店,纪堇年叮嘱道:“赶紧把衣服换了,不要着凉。” 苏含点点头。 “等下他们一起去吃饭,你要去吗?”纪堇年问。 苏含摇摇头:“不了,我想早点休息。” “好,”纪堇年说,“等会我打包一些吃的给你带回来。” 苏含到浴室脱下衣服,才发现自己悲剧地大姨妈到访了 怪不得她后来在海里越泡越不对劲,明明太阳刚下山没多久,温度也没有低到无可救药,她却觉得整个人难受得不行。 子宫为了抗议她在海水里泡了一天的恶劣行迹,开始上演花式碎大石,疼得她直冒冷汗。她又忘了在行李箱里塞几包姨妈巾,只好打电话向前台求助。 温水倾泻而下,冲刷掉残留在身上的海水和沙子。 苏含站在雾气腾腾的浴室里,感觉整个人忽冷忽热的,她伸手擦掉镜子上的白雾,看见自己红彤彤的脸。 头好晕。 意识渐渐变得如同白雾一样模糊。 身体不受控制地朝旁侧倒去—— “叩叩——” 纪堇年给苏含带晚餐回来时,看见酒店服务员正一脸迷茫地敲她的房门。 “怎么了?”他上前问。 “刚刚2302房间的客人打电话到前台,要我们帮忙买一些东西上来。”服务员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纪堇年接过,是包卫生巾。 “” 他顿了顿,伸手敲苏含的房门:“小含?” 没人理会。 “她多久前打电话给你们的?”纪堇年问。 “也就七八分钟前。” 七八分钟前 那应该不是因为睡着没听到敲门声。 纪堇年掏出手机拨苏含电话,连上线了,隔着房门隐隐听见里面的手机铃声,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皱了皱眉,想起临走前苏含脸色不佳,转头对服务员道:“去拿你们的备用房卡来。” “可——”服务员还在犹豫,又听他沉下声命道: “快去!” 服务员急急忙忙跑下楼,不一会便拿着备份房卡回来了。 房门打开,手机插着充电器,被随手扔在沙发里,屏幕上还闪烁着他刚刚拨过去的那几条未接来电。 卧室内空无一人,只有浴室的水流声不断传来。 “小含?”纪堇年喊了声。 无人回应。 浴室的门半掩着,氤氲的水雾从内飘出。 他走近了看,心底却猛地一凛,隔着那道半掩的门,女孩身体赤.裸地倒在浴室地上,双眼紧闭,像是失去了意识。 “苏含!” 他来不及多想,推门而入,扯下浴巾将她裹住,抱起走出浴室。 纪堇年把她放到床上,轻轻拍她的脸,低唤: “苏含,苏含?” 她浑身都湿透了,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和肩膀,颧骨处泛着病态的潮红,双唇潜意识微启喘息,难受地寻找新鲜的空气。 纪堇年伸手探她的额温,摸到她烫得吓人的温度。 他落在身侧的指尖紧了紧,低声:“是我疏忽了。” 女孩用力皱了皱眉,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一条缝隙,眼前朦朦胧胧的,好像还在浴室的水雾里。房间里的灯光似乎变得格外刺眼,努力了好久,她才勉强看清面前男人的脸。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直到见她醒来,眉心才极淡地舒缓了一分。 “纪哥哥?”她下意识喊他,却发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如火烧,“我怎么了?” “你刚刚在浴室里晕倒了。”纪堇年拨开她额前濡湿凌乱的碎发,把她半扶起靠坐在床边,用毛巾替她擦干头发,“小含,你发烧了。” “晕倒?发烧?” 她只觉得刚刚在浴室里洗着洗着,头上淋下的热水却让人十分难受,整个人都忽冷忽热的,而后世界就开始旋转,下一秒,她便失去意识了。 有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滑落,他用毛巾替她擦去,有些却沿着女孩的脸颊一路向下,来到她的颈脖锁骨,最后没入她身前围着的浴巾里。 男人拿着毛巾的手顿住,目光从女孩光裸的锁骨上移开,不觉地抿了抿唇。 见他动作停滞得突然,苏含才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 她身上只围着一圈浴巾,而他刚刚扶起她时,大手扶在她光洁的裸背上,掌心的温度和触感一下子印在她心底 大脑顿时如被雷劈般猛地醒过神来—— “啊——!” 纪堇年:“” 苏含绝望地:“那你刚刚岂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房间瞬间静下。 海浪翻滚的沙沙声从远方飘入阳台。 男人的神情还是维持着往常的平静,但微微绷紧的唇线还是暴.露了他此刻试图平饰的局促和尴尬。 他少有这样无法游刃掌控的场面。 顿了许久,看着女孩震惊而又通红的脸,才慢慢开口道: “我可以假装没看见。” 苏含:“” 她“呜——”的一声倒进床里,扯过被子把整个人从头到脚牢牢蒙住,羞耻得想要当场蒸发。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你就是什么都看见了,还怎么假装!” 女孩一整团地缩在被子里,决心变成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他哭笑不得,只能耐下性子去哄她: “那种情况下我也没有别的选择,我总不能任由你晕倒在浴室里不管吧。” “我不听我不听!” 纪堇年轻叹一声: “要不然我让你看回来,我们就算扯平了?” “” 女孩从被子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小手巴在被子边上,羞羞愤愤地瞪他: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qaq神仙哥哥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经彻底崩坏了。 他被她这副又羞又娇的模样逗得无声笑了下,转身去拿刚刚服务员送来的药和热水,喂到她唇边,哄孩子般地: “先把药吃了。” 苏含不情不愿地吞了药。 吃完药,纪堇年给她拿来打包好的粥。 他舀了一勺喂到她唇边,她却摇摇头: “我没有胃口。” “多少要吃一点。”他耐心哄道。 病人小情绪总是会多一些。 为了逃避吃饭,她甚至微微撅起了嘴,撒娇般地又摇了摇头: “我不要。” 他没有退让,语气柔和坚持: “乖,听话。” 女孩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不情不愿地张开口,吃掉了他喂来的那一勺粥。 他又去碗里舀下一勺,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将勺子边缘轻触了下自己的唇,确认温度合适不会烫到她后,才再次喂到她唇边。 他喂的粥似乎格外好吃。 连带她的胃口也好了起来。 一碗粥很快便吃见了底。 走前,纪堇年为她掖好被角,又叮嘱她如果半夜还是觉得很难受,一定要打电话给他。 苏含点点头。 他关了床头的灯,准备离开,女孩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拉住他的衣角。 纪堇年微侧过身。 因为生病,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低软,让人不禁地心疼。 “纪哥哥,谢谢你。” 纪堇年牵住那只抓着他衣角的小手,重新放回被子里,掖好。 “好好休息。” 女孩点点头,闭上眼睛。 睡着前,她好像感觉到了那天在散场后的电影院里,额间同样温软的触感。 那人的嗓音有种令人安定的力量,轻柔而疼惜,在她耳边温声说: “晚安,我的小姑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十八章 苏含闷头睡了一整晚便退烧了。 洗漱后,她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远处天光水清,椰林葱翠,清清凉凉的海风卷挟着海水特有的淡咸味涌入鼻腔,叫人浑身有种涤荡过后的清爽舒畅。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手肘撑在阳台边上,掌心托着脸,看着眼前的海景入了神,直到敲门声把她注意力引了回来。 打开门,纪堇年站在外面。 “啊是纪哥哥。” 她想起昨晚的事情,不觉地有些脸热,避开他的目光,去盯自己的脚尖。 穿着拖鞋的小脚左边蹭蹭右边,手指绞着衣服的一角。 不过面前男人似乎已然忘了昨晚的事,唇边弧度淡然温和,恰到分寸。 “吵醒你睡觉了吗?” “没有没有,”苏含忙说,“我也是刚醒。” “发给你的消息一直没收到回复,怕你还是不舒服,就过来看看。”纪堇年问,“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苏含冲他灿烂地笑,露出一小排整齐洁白的贝齿:“全好啦。” “真的吗?”他语气有些无奈,似是不太相信。她昨天明明在发高烧,却以为自己是太阳晒得多了。 “真的!” 她的瞳仁亮晶晶的,真诚又清澈,像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有种令人动容的美丽。 纪堇年看了女孩一会儿,微微俯下身去。 面前男人高大的身影朝自己倾来,苏含怔了怔,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伸手扣住脑后,阻止了她的逃离。 他用额头轻轻抵上她的。 两人的温度交触在一起,视线相对,他的双眸沉静如月色下深蓝的大海,让她蓦地屏住了呼吸。 男人轻声道:“嗯,退烧了。” 他直起身来,抚了抚她脑后的发丝,把手中的保温壶递给她: “红糖水。” 苏含接过,把保温壶抱在怀里,他握过的地方还留有他暖暖的温度,随着指尖淌入心窝。 “你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特地给我带红糖水吗?” 他轻笑:“你希望我回答是,还是不是?” 苏含没反应过来,歪了歪脑袋,投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他唇边的弧度更大了些,黑眸清亮却温柔,像好看的玉石。 答得坦然: “是啊,我特地来的。” “噢”苏含抱着保温壶,低低回应着,“谢谢你纪哥哥。” 刘明从电梯出来,走到纪堇年身边: “纪总,和胜娱何总那边定了今天下午见面。” “今天下午?”纪堇年看了看时间,目光从面前女孩脸上滑过,淡淡蹙眉,“我不是跟你说尽量安排在下周吗?” “但是何总秘书说他明天启程去澳洲,要下个月才回来,时间方面可能——” 纪堇年脸色有点为难。 苏含问:“怎么了?” “原本这几天想陪你在海南四处走走的,难得来一趟,只是——” 苏含连忙摆手:“没关系的,工作重要,海南我以后再来也行。” 女孩说的真诚,他的语气却蕴着一丝无奈:“傻瓜,那怎么一样。” 向刘明交代后下午回程的事宜,纪堇年对苏含说:“这几天我让老张带你到处走走,好好玩,不能白来。” 纪堇年是个做事很周到的人,纵使他当天下午便返程回红枫市了,却提前把苏含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都安排得妥帖周全。 上至睡觉,下至吃饭,哪个城市有哪些好玩的景点,好吃的美食,都一一给她做了详细的安排。虽然身处陌生的城市,却没让她感觉到丝毫不适。 她甚至觉得把她照顾得太好了,搞得她像是个出门不用带腿,旅行不用带脑子的残疾人。 最后一天没有行程安排,苏含便让老张开着车在海滨大道上瞎逛逛,吹吹海风。 彼时还是清晨,天色稍阴,海面平静无波,远远望去海天一线,天空红的青的蓝的融在一起,像被意外打翻的调色盘,层层渐染,有种独特的美感。 几艘渔船来来往往,满载而归。 “苏小姐今天有想去的地方吗?”老张问。 苏含托着下漫不经心地望向车窗外,沥青公路两道的椰树林朝后飞速而过,前方转了红灯,车速缓缓降下。 不远处恰好是商业广场,大屏幕里正切放着此次环海南岛公路自行车赛的精彩片段。 幕后解说员眉飞色舞地对今天即将进行的比赛进行介绍: 解说员a:“大家好,我是解说员老程,将为您进行本次2028年环海南岛国际公路自行车赛,第八赛段的赛事解说。” 解说员b:“大家好,我是解说员小渊渊。” 解说员老程:“本届环岛赛已经进行到倒数第二个赛段了,也是我们最为期待的皇后赛段。今天的赛段车手将由三亚出发,途经陵水,再到琼中,全长173公里,途中设立两个三级难度的爬坡点,一个二级难度的爬坡点,以及一个一级难度的爬坡点。” 解说员小渊渊:“这次多段的爬坡点设置也是创下了环岛赛单站赛段的新高,经过前面7天1193公里的比赛,车手的体能消耗已经相当大了,所以今天的赛段难度对每位车手来说可谓是一个重大的考验。” 解说员老程:“是的,皇后赛段历来都是各车队争抢冠军的重点。目前黄衫持有者是jls主将纪澜生——说起纪澜生,他今年的状态很好,从第一赛段开始就表现抢眼,也是今年环岛赛的夺冠大热。” 解说员小渊渊:“纪澜生今年状态确实不错,这可能也和前面几天大多都是平路赛段有关,纪澜生是很典型的冲刺型选手,瞬间爆发力非常强悍。目前总成绩排行第二的是行风队主将李瀚哲,他和纪澜生的时间差只有20秒。从以往比赛成绩来看,李瀚哲要比纪澜生更擅长爬坡,所以今天这个赛段对李瀚哲来说是有优势的,如果李瀚哲拿下今天的单站冠军,那么他们在排行榜上的位置很可能会出现对换。” 解说员老程:“看来今天的比赛会将迎来一场激烈的竞争,让我们拭目以待。” 画面切换到前面几个赛段的冲线花絮,一闪而过的,是男生冲线时脸上骄傲而耀眼的笑容。 苏含怔了几秒,直到马路上绿灯亮起,车辆越驶越远。 她摸出手机,点开自己的微信设置,才想起那天纪澜生把她换掉的头像还没换回来。 照片里,男生拥有着健康的麦色肌肤,剑眉星目,轮廓俊挺,薄唇微扬,笑时阳光又噙着一丝张扬的野性。 他的臂弯不容拒绝地勾过她的脖子,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她脸上不情不愿的,但最终还是配合地露出了笑容。 手机连续震动几下,屏幕最上弹出纪澜生的信息框: 听老纪和老沈说,你去三亚了? 她刚点开,还没来得及回复,对方又连珠炮般地发了一串串消息过来: 你去三亚干吗? 算了,还用问吗,肯定是来看我的。 白痴,我今天都不在三亚了,来找我都不先看看赛事路线和时间吗? 下回想来找我就直说,自己一个人来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今天赛段终点在琼中,你在终点线等我。 苏含:“” 什么鬼,她什么时候说要去了! 手指刚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完不去,却见对方对话框上方显示“正在说话中”。 不久,便发来一条语音。 他的声线微沉却好听,像夜风拂过树叶的声音。仿佛能想象他在说这话时,唇边上扬而明亮的弧度: 你来找我,我很高兴。 苏含犹豫许久,终究把“不去”二字一格一格地按下了删除。 她抬头问:“张叔叔,这里开车到琼中要多久呀?” 老张点开了导航,看了眼:“不远,三小时左右就能到。” “那,我们今天去琼中逛逛吧。” “好。”老张转了方向,“小纪先生恰好也在海南岛比赛,今天应该是到琼中赛段,苏小姐是去看他吗?” “才不是。” 苏含轻哼,把头扭向窗外,手心托着下巴,脸蛋鼓鼓的: “我就是想去看看黎族苗族风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十九章 第八赛段赛前,队内讨论会。 江帆看着桌上的赛段路线地图,分析道:“现在李瀚哲和澜生的时间差是20秒,他们不会给澜生拉大时间差的机会,前面平路赛段他们一定会守住澜生,突围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叶胜皱眉道:“但是通过第四个爬坡点后,紧接着就是7公里的连续下坡,如果我们前面被行风队拉开太长距离,下坡路段很难再追回来。”他望向窗外,脸色更沉了一分,“而且今天天气不好,很可能会下雨。” 纪澜生食指微弯,扣在抿住的下唇处,想了想,道:“我认为李瀚哲会把目标放在113公里处的一级爬坡点上,他要冲击黄衫,必然会在那里发动进攻。我们要比他更早突围,打乱他的计划。” 江帆认同道:“李瀚哲在前几天的平路赛段保留了实力,肯定是为了今天的皇后赛段做准备。” 叶胜有些担忧地:“但第二个爬坡点是强侧风区,虽然坡度不大,我们要抢先突围,也必然会被消耗掉更多的体力。” 领队冯然插话道:“第二个爬坡点突围是不是太早了?后面还有将近30公里的上坡路程,两年前在五指山赛段的时候就是因为过早被耗尽体力才” 不悦的往事被提起,气氛骤然冷下。 纪澜生目光扫向冯然,眼眸漆黑,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凉意逼人:“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你认为我会再次输给李瀚哲吗?” 冯然咂舌:“我只是以你经理人的身份提醒你。” “提醒我?”纪澜生轻呵了声,轻蔑地,“两年前我们之所以会输给行风队,不是因为过早被耗尽体力,而是因为有人蠢到不小心泄露战术安排,导致我们全队被人防得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两年前的环岛赛他们本不该惨败行风队,即使纪澜生自认当时的爬坡能力确实不如李瀚哲,但也不至于后面几个赛段和荣誉衫都颗粒无收。 冯然也是jls里的老人了,自jls车队成立以来,他便出任经理人的职务,两年前他恰逢家庭变故,一时多喝了点酒,稀里糊涂就把战术安排外泄了出去,虽然事出有因,但身为一名专业经理人,这是绝对不可饶恕的错误。 尤其在自行车的领域上,对于这种低级到近乎弱智的错误,纪澜生的容忍度几乎为零。 冯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澜生,你太决断了,我也是为你好,不能听进别人意见的话,以后会吃大亏。年哥安排我在这也是为了照顾你——” “年哥?” 纪澜生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梢,反问: “你和我哥除了工作关系外,很熟么?” 冯然微愣,不明白他话中所指。 “两年前我没有和你解除车队的合作关系,已经是看在我哥说你照顾车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了。” 纪澜生淡淡道,语气不带一丝起伏,“我哥脾气好,但我不一样。” 他转过身,目光闲懒而冰凉,不留情面地从冯然一阵红一阵白的脸上掠过,径直朝外走去: “还有,你是什么?我哥的名字是你能直呼的么?” 苏含来到琼中赛段终点线时,比赛已经开始一个半小时了,不少车迷聚集在终点处等候,充气拱门高高拉起,等待着第一位冲线的车手。 广场上的大屏幕正实况转播着现在的比赛情况,前面平路赛段难分实力高低,大多车手都还在主车群内骑行,还有5公里便即将抵达本赛段第一个爬坡点。 山路赛段和平路赛段不同,平路赛段大多是大集团一起冲刺,突围集团很难与大集团拉开较大的时间差。而山路赛段主要考验的是车手上坡能力以及连续下坡的能力,爬坡能力弱势的车手,在上坡时就会分出明显的高低,每年都有不少爬坡能力弱的车手无法在关门时间前达到终点,而被强制退赛。 行风队主将李瀚哲率先通过了第一个爬坡点,纪澜生在后面不远处的主车群中部,前后左右都被行风队的人防守着,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不准备给纪澜生轻易突围的机会。 江帆骑近到纪澜生身边,说:“等下到第二个爬坡点,我找路线带你冲出去。” 叶胜看了眼四周行风队的人,低声道:“我感觉他们今天有点不对劲,李瀚哲的副将没跟他骑出去,反而留下来守着你,好像知道你准备什么时间突围一样。” 纪澜生把喝空的水瓶扔到赛道旁边,换了档,目光沉定而冷锐: “今天我要是赢不了李瀚哲,我就直播铁锅炖自己。” 解说员老程:“李瀚哲已经来到第二个爬坡点了,距离终点还有74公里,目前李瀚哲与大集团的时间差是1分30秒。” 解说员小渊渊:“李瀚哲的爬坡能力果然不容小觑,如果让李瀚哲这样一路领先下去,纪澜生的黄衫可能就要易主了。” 解说员老程:“是的,不知道纪澜生会选择什么时候突围呢——咦,纪澜生突围了?” 纪澜生抓住了第一个下坡切弯处的空隙,和江帆一起从主集团中成功突围而出。 摄影师给了他特写镜头,画面中的男生身着抢眼的黄色领骑衫,从上百名车手纠缠的大集团中一鼓作气突围冲出,前方正是强侧风区,车手骑行时,近乎70%的体力都用于对抗风阻,强风必定会大大增加他们的骑行难度。 但那个男生却选择在此时突围,无疑是在这无人意料的一刻逆风而上,抓住了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听到无线电中传来领队反馈纪澜生突围成功的消息,李瀚哲气得冲无线电里大吼:“你们他妈怎么守的人?这么多人看他一个都看不住?” 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苏含一下。 转过头,是李璐瑶。 苏含微微吃惊:“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来看纪澜生,顺便看看我哥啦” 她望向大屏幕,恰好看见纪澜生冲刺的画面。 纪澜生现在和李瀚哲只剩下30米不到的距离了,李璐瑶激动得狂喜大叫: “啊啊啊啊啊澜生好帅!!澜生加油!!快点超过我哥!!” 苏含:“”你哥知道了可能会气疯。 纪澜生一路发力提前进攻,为了不被拉开太大的距离,李瀚哲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和他打消耗战。 比赛进行到最后的10公里,前方3公里上坡后便是持续5公里的下坡路段,随后经过2公里的平路赛道便抵达终点。 这意味着如果此时被对方拉开距离,最后两公里不可能再有追回来的机会。 此时身体上的消耗已经很强烈了,疲惫感在双腿和心肺上反应尤为明显,但每位车手都咬着牙,没人会在此刻放松一分。 李瀚哲和纪澜生的车轮紧咬,开始站起来摇车。 头顶天空阴云密布,时而夹杂着电闪雷鸣。 一滴冰凉的雨水滴坠到纪澜生眼前的挡风镜上,很快便被风往两侧吹散。 江帆望了眼天色,暗暗在心里骂了句粗口。 纪澜生却毫不顾忌那即将来临的暴雨,反而像是看见了绝佳的机会,唇角微翘,对江帆说:“下雨了,我打赌李瀚哲一定会在下坡按刹车。” 暴雨倾盆而落,整个世界都笼罩上了一层厚重的水雾。 沥青公路被水迹漫过,远方的山峦隐没在浓重的云雾中,椰树被大雨拽得大力摆动,几乎要断掉。 终点处的车迷们纷纷撑起五颜六色的伞,像一片七彩的蘑菇云。 比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第一个过线的车手,为他呐喊欢呼。 苏含像一片飘入洪水的树叶般,随着人群被攘挤到护栏的最前方。 她努力伸长脖子去看屏幕上的转播,男生冒雨骑行,冲过山顶后便采用了极低的姿势冲击下坡,紧跟在李瀚哲车后,现在两人的平均时速都已经达到了75公里。 雨天无疑会加大骑行难度,尤其是在山路赛段,持续高速的下坡过程中,车轮极易打滑,如果恰好又遇上大雾,视野也会受到一定的阻扰。 公路自行车赛事的路道并非专门为自行车赛而设计,外围往往没有围栏防护,如若稍有不慎摔出赛道,不仅要面临撞山抑或被身后车手撞到的危险,还极有可能会掉下公路外的山崖峭壁。 密布的雨水倾盆淋泄在男生的身上,溅起一圈银色的水雾。 他在狂风暴雨中宛如一柄锋锐的刀刃,以极高的车速撕裂狂风,破开暴雨,势如破竹地向终点冲去,眼里无畏无惧。 山间漫起了大雾,可见度不足50米,前方马上迎来一个高难度的肘子弯,一直比纪澜生快一个车身位的李瀚哲刹车降低了车速,不想纪澜生却在此时突然进攻,极快的车速将他揉成一团模糊的光影,李瀚哲还没来得及看清,纪澜生便从他身后飞快地超了过去! 车把上的码表显示时速已经达到了85公里。 李瀚哲一下子便被纪澜生遥遥甩开了几十米距离。 江帆在无线电里对纪澜生吼道:“澜生!刹车!现在的路况以你的车速太危险了!” 纪澜生胜券在握的声音回传到他的耳朵,比暴雨更加张狂: “放心,死不了的。” 看见画面中纪澜生加速超过李瀚哲的一瞬间,苏含的握着伞柄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那个拐弯点过得极为惊险,纪澜生的车轮几乎是挨着山崖的边缘擦过去的。 只差一点,他可能就—— 苏含紧张地望着终点前的拐弯处,嘴唇被抿得发白。 最后500米! 纪澜生以85公里的平均时速通过了下坡,将所有人都远远甩在身后,暴雨携夹着他狂放的吼叫,他将身体所有的疲劳和酸累都抛在身后,浑身力量都凝聚在此刻一瞬爆发—— 那个身着黄衫男生破风而出,他身后空无一人,犹如孤狼般猛烈地闯入所有人的视野,车迷发疯般地狂欢,就连铺天盖地的雨声也成了他荣光的点缀。 他整个人像是化成了一道黄色闪电,风若挡他,他便撕裂狂风,雨若阻他,他便冲破暴雨,他比风更野,比光更傲,他是一把凌厉的刀刃,将所有的阻碍都撕成碎片。 过线了。 他举手欢呼,享受着现场数千名车迷的崇拜和爱慕。 这场比赛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两年前,他在这里输掉了全队的努力和荣耀,两年后,他终于重新归来,不负众望。 媒体扛着摄影机蜂拥而至,将男生水泄不通地包围。 他却穿过人海,一眼望见了那个女孩。 她撑着蓝色的雨伞,裙角飘在风里,长发披肩,生着一张不谙世事的娃娃脸。 她也正在,看着他呢。 纪澜生穿过海潮般汹涌的人群,朝她走去,唇边的笑容比以往更加张扬耀眼: “喂,番薯,看呆了吗?” 恍惚地,苏含觉得自己胸腔里有些什么,正狂躁无律地鼓动。 苏含还没缓过神来。 有媒体将麦克风横穿到纪澜生的身前: “在距离终点还有74公里的爬坡点突围,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意想不到的事情,但你却做到了——可以问一下当时你是怎么想的吗?” 纪澜生笑了笑,反问那名记者: “你说,要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输掉比赛,是不是很丢脸?” 记者愣住,条件反射地答:“那当然。” 纪澜生伸手,将处在呆愣状态中的女孩勾入怀中。 他低头看她,与她清透的眼睛四目相接。 对她说: “因为你在,我是不会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二十章 历时9天,全长1512公里的环海南岛国际公路自行车赛,在万宁兴隆圆满落下帷幕。 纪澜生以36小时40分23秒的总成绩毫无悬念地夺得了冠军。 颁奖典礼定在兴隆度假区的一家温泉酒店里。 纪澜生刚夺冠,体育新闻已经刷得漫天都是了,他终于在自己两年前失败的地方以绝佳的姿态重新站起,媒体拍下每一张的照片里,他都笑得真实而自信。 那晚回到酒店,苏含躺在床上,满脑子不断闪现的都是纪澜生冲过终点线时,淋着暴雨,拨开人群向她走来的场景。 她原本定了晚上八点的机票回红枫市,而纪澜生发来的jls队内庆功会时间是下午五点,盯着那条微信看了好久,在床上滚来滚去,纠结再三,终于以“温泉酒店到机场不过半小时,去送个花就回来应该没关系”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她挑了束百合,刚进会场,便看见纪澜生高高站在颁奖台上,举起奖杯,里面灯光璀璨,他像是站在银色光海中,耀眼夺目。 对比之下,隔壁以1分30秒之差输给纪澜生的李瀚哲脸色显然就有点臭了。 颁奖一结束,媒体便将前三名车手围得水泄不通,苏含就是把自己变成一张薄纸也没办法从人群堆里挤进去。 她喊了他几声,但车迷的尖叫声实在太大了,他根本听不见。 苏含叹了口气,决定放弃,到会场外等他。 当她无聊得把一束百合花的花瓣反反复复数到第五遍时,手机震了震,推送进纪澜生发给她的微信: 你在哪? 苏含:刚刚里面太多人了,我在外面大厅。 纪澜生:你在那干吗?我们现在在温泉会馆里,你过来吧。 苏含:我不去了,你出来一下,我把花给你,我定了晚上八点的机票回去。 纪澜生:你过来。 苏含:你出来。 纪澜生:你过来。 苏含: 没完没了了。 她知道自己拗不过纪澜生,便起身往酒店方向走,路过走廊拐弯处时,看见李瀚哲正和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谈话,脸色和语气很不好。 苏含从他们身边走过,感觉李瀚哲对面的那个男人有点眼熟。 反应过来—— 纪澜生他们车队的经理人? 之前在法国给jls车队做专访时见过几回。 冯然见到苏含也是一怔,顿了几秒,想起她是谁,眼底有一丝慌乱闪过。 苏含没多想,礼貌地:“您好。” 冯然有点迟疑地:“你好。” “您知道纪澜生在哪吗?”苏含问。 “哦你来找澜生啊,”冯然指了指尽头的那个包房,“他们都在里面呢。” 苏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准备离开: “那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过去。” 女孩走远,李瀚哲瞥了苏含的背影一眼,皱眉问:“她是谁?” 冯然目光从苏含身上收回: “纪澜生女朋友,前段时间掰了,现在不知道怎么又联系上了。” 李瀚哲脸色不太好:“让她看见我们在这儿?” “没事,她不管车队的事。” “叩叩——” 苏含把花束挪到单侧的手窝抱着,腾出一只手来敲了敲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纪澜生你买个止泻药敢不敢再久一点?叶胜都拉了10回屎了!” 声音从门后传来,紧接着门被打开,苏含愣愣朝门内看去,年轻而赤.裸的男生躯体猛地闯进眼帘。 除了一条浴巾裹着下半身,他身上啥也没穿。 苏含:“啊——!” 江帆:“卧槽——!” 江帆惊得眼睛瞪得老圆,慌慌张张地原地左右转了几圈,翻箱倒柜也没找到自己的浴袍。 纪澜生没跟他们说苏含会来,现在天气热,一屋子全是大老爷们,洗完澡围了条浴巾就在房间里蹦跶了,哪知道会遇上这一幕。 完了,要让纪澜生知道他肮脏的肉体污染了他女神的眼睛,他八成要举刀剖腹谢罪。 江帆在心里悲壮地想。 苏含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一只大手便从后绕来捂住了她的眼睛,往后一带,后背便靠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里。 那人手掌宽大,五指与掌心的连接处有着粗粝的薄茧,一触便知常年有做机械锻炼的习惯。 男生低沉的嗓音传入她的耳畔: “苏含,你胆子肥了啊,别的男人你也敢看?” 纪澜生眼尾一扫江帆,把手里的止泻药扔给他,眉头一拧: “大白天洗完澡你不会穿衣服?裸什么奔?” “咳——” 江帆尴尬地咳了声,决定把锅全部甩到腹泻虚脱起不来床的叶胜身上,“还不是刚刚叶胜那犊子怀疑我没有八块腹肌,我就决定露一把让他心服口服。” 纪澜生抽了抽嘴角:“快滚进去把衣服穿上。” “纪澜生?” 苏含被他蒙住了眼睛,想把他的手巴拉下来。 纪澜生挑了挑眉:“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苏含迷茫地:“八、八块腹肌?” 纪澜生:“” 想提刀冲进去把江帆宰掉。 他脸色不妙地吸了吸双颊,反手扣住女孩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掰过来面对自己。 苏含愣愣地抬头看他。 男生的面部轮廓深邃而野性,充满着野兽般不拘的侵略感,脸色微沉,一字一顿地: “你只能看我的。” “看你的什么?” 苏含脑子蒙了一下,迟缓开口: “八、八块腹肌吗?” 由于女孩的声线太过娇细,眼神怯弱又饱含着一丝丝的怀疑,让纪澜生不觉地以为她是在表达对他的质疑,完全获取错了她这句话的重点,反问: “怎么?怀疑我没有?” 继而薄唇一勾,轻佻不训: “今晚泡温泉让你看个够。” 苏含:“” 她蓦地红了脸,赶忙后退一步,谨慎地:“我不去,我定了晚上八点的机票回红枫市!” “哦?” “给、给你的,恭喜你夺冠!”苏含一股脑把手里的百合花束塞到他怀里,转身就想跑,“我、我走了!” “站着。” 纪澜生伸出食指勾住她的衣领,像牵着小猫一样将她勾了回来,手心一摊:“把你订的机票给我看看。” 苏含捂住口袋:“要干吗?” “不干吗,没见过经济舱的机票,好奇不行?” 苏含:“” 不情不愿地把手机给他。 纪澜生眯起眼睛认真琢磨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他破天荒头一回见的订票软件,翻出她的订票记录,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苏含更加奇怪了:“你到底要干吗?” 他把手机递回去。 苏含接过,一看—— mmp! 纪澜生把她机票给退了! “纪澜生!” 苏含气得跳起来,瞬间炸了一圈毛,伸出爪子就要挠他,“你知不知道折扣机票24小时内退票手续费很高的!” “不知道,我一般都坐的私人飞机。” “” 纪澜生对她展露了一个天真无邪又不乏欠打的笑容: “反正你今晚也走不了了。一起泡温泉?” “啪嗒。” “啪嗒。” 苏含换上泳衣裹好浴巾坐在温泉旁,双手撑在池边,小腿伸进暖暖的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池子里的水花。 夜色漫漫,青烟薄雾顺着水流升腾,月亮倒映在一汪池水中,随着波纹淌漾,曲曲折折,像是会流动一般。 这里环境极好,四处都是竹林山石,美得像梦,一下就治愈了身体上的疲惫。 除了被迫交给航空公司的50%手续费让她心塞塞以外。 纪澜生换好衣服出来,见苏含坐在温泉旁边,过去把浴袍脱了挂在一旁,走进汤池坐下,双手后靠晾在池边,问她: “怎么不下来?” 苏含还沉浸在手续费的心塞中,神情幽怨地瞥了他一眼。 水波微澜之下,他的身体赤.裸精壮,胸腹肌肉的纹路清晰可见,锁骨陡峭,肩膀至后背呈现性感的倒三角形。 小麦的肤色更显得他健康和野性,力量感十足,是具足以让人垂涎三尺的美好肉体。 她顿时觉得温泉的水温高了几度,赶忙撇过脸,闷闷道: “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 苏含自顾自地用小腿踢了几下水,莫名觉得心跳有些加速,指尖抠着池边的鹅卵石,小脸埋得低低的: “就是不方便。” 江帆也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到纪澜生旁边扯了扯他,低声道:“你傻啊,女孩子说不方便的意思肯定就是那几天不方便啊。” 纪澜生想了想,终于反应过来:“哦哦。” 满脸幽怨的苏含:“” 除了因为吃海鲜而悲剧腹泻的叶胜没来外,jls车队其他队员都来了。 运动员严苛的训练和饮食让他们身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赘肉,一个个牛高马大,肌肉结实,往那一站,就像真人蜡像馆里的雕塑一样。 汉子们一路走一路哈哈哈,正准备脱掉浴袍跳进温泉里,被纪澜生眼风一扫,制止道: “有人在呢。你们去我看不见的地方泡。” 众队友看见苏含,顿时醒悟,四顾环视了下,为难地: “队长,别墅区的私人温泉就这么大,又没有什么遮掩物,你让我们去哪泡啊?” 纪澜生:“随便,要么在岸上穿着衣服泡,要么下了温泉别让我看见你们光着膀子。” 众队友:“”看来只能潜水了。 下午已经领教过的江帆站在一旁啧啧道:“真应该给我们队长颁个东亚醋王奖。” 赶死队队友a:“对了队长,明天我们去哪玩啊?” 纪澜生耸耸肩,无所谓地:“我都可以,你们决定。” 赶死队队友b激动提议道:“诶队长,你们家新投建的海洋公园不是揭幕了吗,宣传片最近在网上火的不行,听说是你哥亲自演的,要不我们也去那看看?” 听到“海洋公园”四个字,苏含突然像被雷劈中。 赶死队队友c掏出手机,打开宣传片视频:“对对,我早就听说了,不过这几天顾着比赛没时间看,据说是你哥和一个头一回露面的女明星演的。” 赶死队队友d:“不是女明星吧?好像是原本义煊定的形象大使没法来,临时让拍宣传片的女导演上的。” 变成讨论中心默默低头想变成一只鸵鸟的苏含:“” “我哥?和女明星出演?” 纪澜生被他们一人一语弄得一头雾水,“把宣传片给我看看。” 赶死队队友c把手机递过去。 苏含:“啊别” 纪澜生点了播放键。 一双男性修长的手出现在镜头里,在黑白琴键上灵活地跳跃。 优美的钢琴声缓缓淌出。 碧海蓝天,椰林葱郁,海风袭来,浪花滚滚。 紧接着,镜头向上移,年轻英俊的钢琴师出现在画面里。 江帆惊讶:“哎,还真是你哥。” “啧啧啧,”纪澜生挑眉道,“装得真像。” 很快,钢琴师因为屡屡得不到赏识而焦虑绝望,他指尖下的旋律变得凌乱,急促,烦躁。 直到陌生歌声闯入了他的耳朵。 美丽的人鱼女孩逆光站在夕阳里,纤细的身姿化作了一轮剪影,镶嵌在身后的一轮红日当中。她双手在身前合十,轻轻唱着歌,空灵的歌声在天海间回荡。 苏含脸红得想把整个人都埋进土里。 赶死队队友c激动地:“就是这里!据说好多网友都感动得哭了!还有最后他们重逢接吻的那一幕,简直——” 纪澜生怀疑地:“接吻?我哥?” 拉倒吧,和纪堇年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和哪个陌生女人有过私交。要不是苏含,他一度怀疑自己亲哥对女人根本没有兴趣,他还能和别人接吻? 不可能。 然而,纪澜生这一系列天真的猜想,在看清宣传片中人鱼女孩的脸时破灭了。 众队友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苏含,然后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死寂。 队友e默默接过赶死队大旗,道:“这人鱼妹子,不就是队长前女友吗” 纪澜生:“” 他双手捏着手机,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露出青白色,眉心紧锁,双眸死死盯着屏幕,又看了看旁边的苏含。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卧槽,确认无误,是他哥和苏含没错。 在传说中感动了几百万网友的那段画面里,海面被夕阳染成浪漫的血红色,纪澜生看见,他哥和他魂牵梦萦的女孩站在齐腰深的水中—— 接吻了?!?!?! 最后的镜头是个远景,两个人的身影也只剩一个剪影,但那个画面,那个角度,他们身影交缠,情深绵绵,是在接吻无误!!! 纪澜生瞬间就想摔手机了。 他扭头望向苏含,脸色发青: “所以你去三亚,不是来找我,而是为了和我哥拍宣传片?” 苏含看着脸色要吃人的纪澜生,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狐疑又理直气壮地: “我本来就没说是来找你的呀。” 纪澜生:“” 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赶死队队友f补上了最后致命的一刀:“澜生,怎么你女朋友几天不见,就成你嫂子了” 卧槽! 谁他妈再给他提嫂子这两个字试试! 纪澜生把手机扔回到队友手里,脸色阴沉,冷声道:“给你们三秒钟,消失在我眼前。” 众队友:“” 十几人唰的一声作鸟兽散。 夜风徐徐,四周一片死寂。 秋叶落进池水,荡开层层涟漪。 纪澜生深吸一口气,黝黑的眸子里淌过压抑的怒意。 走到女孩身前,沉声: “你和我哥接吻了?” 苏含被他铁青的面色吓得一时忘记回答,双手无处安放地攥住身前的浴巾,像是在寻求一丁点儿可怜的安全感。 她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差点摔进池子里。 纪澜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一手环住她的腰,反身,将她摁在旁边的柱子上。 他低头迫近她,气息汹涌而危险: “那晚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忘了?” 苏含松怔抬头。 映着漆黑夜色,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暗的光。 未等她作出回答,他便伸手擒住她的下巴,胁迫她仰头迎向他。 他手上的力度很大,捏得她生疼。 苏含皱眉:“纪澜生,你——” 话音未完,女孩的双瞳骤然放大。 他俯身向她压来,下一秒,他的唇便狠狠吻上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二十一章 “纪澜生, 你——” 苏含努力想偏头避开他的吻,可他却不给她丝毫逃离的机会。 大手狠狠将她的下巴擒住, 迫使她仰头迎合他的唇。 他的吻粗暴而浓烈, 毫无技巧可言, 更像贪婪的野兽在啃.咬美味的猎物, 擒住便不会轻易放开。她试图用手推开他的胸膛, 却被他一把抓住。 纪澜生扣住女孩细细的手腕, 一手环过她的腰, 可又觉得那里有些什么太过碍事—— 哦对, 是那条该死的浴巾。 于是浴巾被粗鲁地扯掉, 她穿了一件裸背的挂脖式泳衣, 月光如水般从她光洁的肌肤流泻至锁骨双肩, 加之温泉内薄雾朦胧,娇柔的身段若隐若现,这无疑加强了让人探索的欲望。 他的手本能地抚上她毫无遮掩的后背,那手常年触摸着冰冷而粗糙的机械器材,女孩肌肤滑.腻的触感让他感到十分新奇, 他难耐而又珍惜地抚摸揉搓, 用力将她摁进自己怀里, 让她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的。 他低头吻得更加深入,喘息变得粗重, 这是他第一次和女生接吻, 但她的存在却激发了他身体最原始的渴望,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教导便能无师自通。 他用强势的舌尖撬开她的齿关, 像他比赛时高速而野蛮的过弯方式,侵占那不曾被人拥有的领地,他必须是优胜的一方,她是他不惜一切也要抵达的终点,没有人可以和他分享这份胜利的果实。 就连女孩的声音也被他吻成了碎片。 “唔你放开我,纪澜生,你放开我” 娇弱的身体被他抵在石柱与他的胸膛之间,呼吸间缠绕着全是他滚烫的气息。 她在他怀里挣扎,双手捶打着他的胸膛,可她的力气是那么的小,在男生强壮的身体下,如同蝼蚁般微不足道。 直到他的唇边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脑海中强烈的冲动突然被浇熄。 纪澜生一怔,抬眸,看见女孩月光下满是泪痕的脸。 她眼睛红红的,嘴唇因为他用力的吸.吮而微肿泛红,她双手抱住自己纤弱的胳膊,微微发抖,像受了伤的小鹿,满满的防备。 他的心突然就慌了。 “苏含,我——” 女孩用力咬住下唇,扬手—— “啪——!” 纪澜生被打得歪过头去。 左脸的手掌印火辣辣地传来。 女孩带着哭腔对他喊: “纪澜生你就是一头蠢猪!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正和队友在屏风后区一起泡温泉的江帆,被这一声清脆的掌掴震得如梦初醒,四周望望: “你们听见没?好响,什么声音?” 队友a:“听见了,哇,谁打蚊子打那么大声?” 队友b:“不是打蚊子吧?听起来像肉体的拍打声,啪啪啪啪的” 队友c:“卧槽,你是说队长和他女朋友在温泉里啪啪啪啪?” 队友d:“噫,你们好邪恶。” 队友f:“这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放我下去!” 江帆接过服务员倒好的红酒,惬意地抿了一口,仰头望向夜空中圆圆的月亮,用老父亲的口吻感慨道: “哎,我们澜生终于长大了啊。” 纪澜生捂着半张又辣又麻的脸走过来,眉心紧锁,语气不爽: “你们说什么呢?” 江帆猛地被红酒呛了一下:“澜、澜生?”刚刚才听见第一声啪,怎么不到一分钟就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他狐疑地:“你怎么这么快?” 队友c:“队长好快” 队友d:“看不出来啊队长那么强壮怎么” 队友e:“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秒速五厘米” 纪澜生:“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江帆往他身后望望:“苏含妹子呢?” 纪澜生想起苏含绝尘而去的背影,心情更加烦躁: “走了。” 看着纪澜生苦大仇深又带着一点点迷茫的脸色,江帆立刻秒懂。清了清喉咙,拉着他在池边坐下: “女孩子嘛,第一次肯定会害羞啦。” 单纯萌蠢的纪澜生:“害羞?” “对啊,”江老司机帆深沉一点头,压低声音悄悄凑近他耳边,“来,跟哥们分享一下,第一次的感觉怎么样?” 默默把脑袋聚集过去的众队友:“” 第一次? 接吻么? 纪澜生摸了摸火辣依然的左脸,仰头望天:“有点疼。” 苏含直到下飞机眼睛都还红红的。 刚开手机,纪澜生的微信对话像烟花一样不断炸裂,刷屏式地弹出99 满格的消息。 她红着眼眶抬手抹了抹刚刚被他吻痛的嘴唇,气得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点击右上角。 拉黑! 他的电话拨了进来—— 挂断! 拉黑! 苏含正准备把手机放包里,支付宝又开始响了。 上方接连不断地弹出消息框—— 您的支付宝收到一笔5200元转账。 转账人:兰兰 转账留言:测试测试 您的支付宝收到一笔5200元转账。 转账人:兰兰 转账留言:太好了支付宝还活着!苏含我给你三秒钟时间把我微信和电话从小黑屋里放出来!! 三秒过去 您的支付宝收到一笔5200元转账—— 转账人:兰兰 转账留言:没看到支付宝消息?算了我再给你三分钟时间,快点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 三分钟过去 您的支付宝收到一笔5200元转账 转账人:兰兰 转账留言:我再给你20分钟。 苏含:“” 哆嗦着手把转账打回去:“谁要你的臭钱!” 支付宝也一起拉黑! 这下彻底安静了。 苏含觉得脑子像被轰炸过一样,一片狼藉,她拖着行李箱在机场外的花园边上坐了一会儿,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冷静下来。 走到马路,正想扬手喊的士,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在她面前停下。 车牌号码有点眼熟。 车窗降下,老张朝她招手:“苏小姐,上车吧。” 苏含怔了怔:“张叔叔?昨天我不是让您先回来了吗?您怎么来接我了?” 老张从车里出来,边帮苏含把行李放进车尾箱边说:“纪总说您的航班太晚了,怕这个点数您一个女孩子回学校不安全,让我来接您。” “这样啊”苏含眨眨眼睛,“那纪哥哥呢?” “这几天公司有事,纪总这会儿还在公司里呢。” 凌晨的马路空旷无车。 汽车飞速驶过,路灯的黄光被拉成一道道向后的虚影。 苏含盯着车窗外空荡荡的街景发呆。 在海南给苏含做导航这些天,老张也多少了解苏含是个活泼开朗很爱说话的女孩,这下从海南回来,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眼睛红红的,整个人也闷闷的,光顾着看街景不吭声,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老张关切地:“苏小姐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啊?” 苏含回过神来,想起在温泉里那一幕,整个都抓狂起来,呜的一声抱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里。 “张叔叔求你别问啦——” 老张叹了口气,以为是因为纪堇年临时回公司没办法陪苏含她才不高兴,便好心解释道:“其实纪总很关心您,这次去海南的路线是他早就规划好的,他从您高中的时候就知道您一直想去海边,您今天临时改了机票,他很担心您” 此时苏含满脑子乱糟糟的,根本没有心思去听旁人说了什么。 见苏含始终埋着头,老张也不好说下去。 回到宿舍,苏含把行李箱往墙边一靠,换了睡衣,整个人虚脱地倒上床。 明明很累了,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李璐瑶睡她隔壁床,听见动静后挪了方向,脑袋趴到苏含的枕头边,用手戳了戳她: “哎,你和纪澜生是不是认识啊?” 纪澜生纪澜生纪澜生 干吗老有人跟她提这个名字! 现在这三个字对苏含来说就是一触即发的炸.弹开关,一听到她整个人就会炸掉。 苏含扯过被子蒙住脸,愤愤道:“不认识!” 李璐瑶转转眼珠子,两小臂叠加,下巴搁在一边的手背上,没打算轻易放过这个话题: “可那天在琼中,我看他主动和你说话了。” 苏含:“”不想回答和纪澜生有关的任何问题。 李璐瑶不依不饶:“你是不是也喜欢他啊?” 他吻上她的那一幕画面又撞进脑海。 脸像火烧一样滚烫。 苏含猛地从床上坐起,床板被她起身的速度摇得嘎吱嘎吱响,她把被子叼在嘴里撕扯,神情狰狞,咬牙切齿地: “你胡说!谁会喜欢一头猪!” 李璐瑶突然义愤填膺:“你怎么能说我的澜生是猪呢!” 苏含:“” 李璐瑶:“我们澜生又帅又可爱谁会不喜欢!你凭什么说他是猪!” 苏含:“” 疯狂粉丝果然是没有理智的。 世界真是令人绝望。 苏含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地瘪下,虚弱无力地倒回床里,盯着天花板,思绪放空,尽一切努力把纪澜生的模样从脑海里当垃圾一样扫出去。 好不容易培养出了零星半点的睡意,就在她迷迷糊糊即将要睡着时,又听见李璐瑶的声音从耳边幽灵般飘来—— “你真的不喜欢纪澜生?” 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个名字啦!!! 苏含崩溃地用手抓乱头发,翻过枕头把整张滚烫的脸埋住。 他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强吻她! 解她的浴巾! 还揉她的背! 一天到晚都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唯我独尊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 从小到大就知道欺负她! 坏人! “最讨厌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二十二章 纪澜生最近神经不太正常。 江帆说的。 环岛赛后车队有一段较长的休整时间, 加上赛事取得的好成绩,大家接连几天都兴致高昂地讨论接下来要去哪里浪。 曾几何时队里最浪的不着边的纪澜生, 居然破天荒的没声了。 早饭后例行晨练, 纪澜生一边举哑铃, 目光一边时不时地瞄向寂静如死的手机屏幕。 “叮——” 消息提示音响起。 双眸忽地燃了火焰一样铮亮, 情绪宛如云霄飞车般冲向顶点—— 纪澜生扔了哑铃飞身扑去, 抓住手机, 激动点开—— 屏幕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有。 心情一下子down到谷底。 江帆叼着包子走来, 摸起放在桌上的手机, 冲纪澜生不好意思地笑笑: “找我的。” 瞬间爆炸的纪澜生:“你干吗用和我一样的铃声!” 江帆:“短信是系统自带的铃声好不好。” 纪澜生深吸一口气, 用力咬了咬下颌, 双手握拳撑在地上,气都不带喘地吭哧吭哧做了50个俯卧撑,浑身肌肉紧绷如钢,双眸锐利,谁惹谁死。 旁边围观的叶胜:“队长这一大早上是吃炸.药了?” 江帆意味深长地接过话, 调侃道:“哪儿的事, 寂寞小狼狗, 有力没处使。” “叮——”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纪澜生猛地跳起去抓手机,却被面前的江帆眼疾手快地抢过, 腰肢一扭, 眉飞色舞地: “让我看看, 谁给你发消息来了?” “江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纪澜生伸手去夺, 江帆往后一躲,一个灵活的后滚翻跳到沙发后面,把纪澜生隔绝开来。 “特么的,把手机还我!” 江帆一路哈哈哈一路边跑边解锁—— 要密码? 他回头冲纪澜生喊:“你密码多少啊?” 纪澜生听了想揍人:“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江帆:“算了,你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自己电话号码都记不住,密码肯定是123456——” 按下数字。 解锁成功! 江帆:“果然!”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纪澜生:“” 手机的桌面壁纸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那时纪澜生在比利牛斯山脚下,原本想拍下雨后蓝得透彻的天空,却意外拍到了一个女孩。 她站在天色与山间的交接处,转身时长发飘起,冲他灿烂地笑着,唇边旋着两朵花一样的梨涡,眉眼弯弯的,笑容羞涩,如初生婴孩般纯洁。 这让纪澜生觉得,她胜过所有他见过的,世人为之称道的景色。 他一时看晃了神,竟忘了自己原本是要拍蓝天的,却对着那女孩按下了快门。 江帆:“啧啧啧啧,我说你最近怎么不对劲呢,原来是在思春啊。” 叶胜也把脑袋凑过去,不可置信地:“原来队长这么恋爱脑的吗?” 少男心思被人毫不留情地戳穿,一层的浅红顿时从脖子根染上来。 纪澜生恼羞成怒地跳过去用手臂箍住江帆和叶胜的脖子,“把手机给我!” 江帆笑着把手机扔回给他: “10086找你,喊你充话费。” 纪澜生看着10086每月固定发来的信息,黑着脸按了删除,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抓起电视机遥控器,烦躁地频繁换台。 江帆坐到他旁边,手臂勾住他肩膀,一脸八卦: “跟哥们说说咋回事呗。” 纪澜生拍掉他的手,警告道:“跟你很熟吗?拿开你的猪蹄子。” 江帆叹了口气,老父亲般语重心长又饱含慈爱地喊他的小名: “兰兰啊,好歹我们也是有过婚约的人” 纪澜生顿时一阵恶寒从脊梁骨直窜天灵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卧槽!你再不闭嘴试试!” 想相当初沈宁怀二胎的时候,医生告诉她是个女孩,要知道纪老爷子和沈宁做梦都想要个女孩,这可把纪家两老乐坏了,孩子还没出生,名字都取好了,因为沈宁喜欢兰花,便给这个“女娃娃”取名为——纪小兰。 江家和纪家是三代世交,当时江帆两岁,两家人一拍脑袋就愉快地定下了娃娃亲。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医生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生产那天,呱呱坠地一个7斤6两的大胖小子,沈宁和纪老爷子顿时抱头痛哭,纪小兰没了,变成了纪澜生。 虽然娃娃亲没结成,但纪澜生和江帆的性格一拍即合,打小有着深厚的开裆裤友谊。 纪澜生逃课翻墙,江帆就负责去拿梯子,纪澜生去打架,江帆就负责站在一旁放风,后来纪澜生迷上了自行车,江帆也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 要说这世界上除了亲哥纪堇年外,最了解纪澜生的,大概就是江帆了。 同样作为红枫市仅次于纪澜生的混世魔王江帆,此时下巴轻点在交握的双手上,双目深沉,隐隐有光,透出一股子纨绔子弟特有的气质: “别的我不敢说,对于女孩子这种生物,我还是有一丢丢发言权的。” 纪澜生投过去一个狐疑的眼神。 江帆:“其实女孩子很简单,她想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她要是喜欢的口红、包包、裙子,首饰,你就集齐一个系列所有款式颜色送上门给她,保证她开心得跳起来亲你。” “当然了,如果她比较文艺,你就挑个良辰美景去她宿舍楼下,端着莎士比亚,靠在法拉利的车门边上,动情地对她表达你的爱意,她一定感动到哭。” 纪澜生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别拿苏含和你在外面搞的那些妖艳贱货比。” 江帆:“什么叫我在外面‘搞’的那些” 纪澜生有点丧:“我给她转账她都退回来了,还给我多发了250红包,让我有多远滚多远。” 差点被笑死的江帆:“哈哈哈哈哈!!!!” 眼见纪澜生脸色越来越黑,江帆见好就收。清了清喉咙,严肃问:“那你说说,苏含妹子最喜欢的是什么?” 纪澜生沉思很久,认真道: “我吧。” 江帆:“你觉得她要是喜欢你为什么会喊你滚呢?” 纪澜生:“因为害羞?” 江帆:“” 纪澜生认真思索着:“我觉得你后面说的那句话很有道理。她不喜欢口红和包包,说不定喜欢莎士比亚?” “但,现在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江帆:“什么问题?” 纪澜生:“我们家没买法拉利。” 江帆:“用你哥的布加迪威龙也行。” ——这计划仿佛可行。 纪澜生沉沉一点头,双目有光芒迸出,整个人宛如一团熊熊燃烧的希望之火。 “你说的对,她昨天支付宝一共给我发了两百五十个滚字,那么多的滚,代表她心里一定非常想我去找她。” “我把我自己送给她不就好了吗!她一定很开心!” 江帆:“” 完了,这孩子没救了。 纪澜生托人在米兰定做了一条纯手工项链,刚空运到手,就迫不及待地去找苏含了。 还顺脚开走了那台因为苏含一句“太过显眼”,就被纪堇年从此扔在车库尘封的布加迪威龙。 不过苏含不在学校。 也不在课室。 从教学楼出来,纪澜生恰巧碰见上回选修课自作主张帮苏含占位子的那个小男生。 男生对纪澜生心有余悸,目光所见纪澜生百米开外之处便已双腿发抖,正准备悄然无息地撒丫子跑路,却被纪澜生一把拎住领子,提鸡仔一样勾了过来。 “你,站着。” 小男生颤颤巍巍地过去,舌头打结:“大大大大佬请问有何吩咐?” “苏含呢?她怎么没来上课?” 小男生:“小含她” 纪澜生眉梢一挑,威胁地:“你喊她什么?” 小男生忙不迭地改口:“苏苏苏苏含她出去了,今天上午我们没课,有个上一届师兄来找她” 师兄? 性别男? 纪澜生沉下脸:“他们去哪了?” 咖啡厅内。 黎思行笑得温和,“小含,好久不见了。” 黎思行比她大一届,是她的带班师兄,恰巧他们又是同乡,而黎思行有个和苏含差不多大的妹妹,看着亲切,所以对她格外照顾些。 苏含不少在课外接的兼职都是黎师兄帮忙介绍的,不过毕业后黎思行去了其他城市发展,渐渐的便联系少了,最近工作关系回来,难得见上一面。 苏含抢在黎思行前边结了账单,师兄对她的照顾已经很多,她实在不好意思难得见一面还要蹭对方一杯咖啡。 黎思行也了解苏含的性格,没阻拦,只是笑笑: “你还和以前一样。” 苏含也笑笑:“师兄也没变呢。” 黎思行从身旁拿出一个礼品袋子,推到苏含面前:“给。” 苏含愣了愣:“这是?” “一点小礼物而已。”黎思行怕她不肯收,便说,“给我妹妹买的,刚好有活动,多送了一个,就想到你了。” “谢谢师兄。” “不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是一枚胸针,不是什么昂贵的牌子,但做工很精致。 “很漂亮。”苏含说。 “对了,下个月我回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带给你妈妈的吗?” 苏含张了张口,正想说话,却蓦地感觉眼前光线一暗。 高大的身影逆光出现在她面前,双腿笔直修长,腰腹有力,脸色沉冷,下颌的轮廓线条刚硬,充满着侵略感。 纪澜生大步走到苏含旁边,一把握住她手腕,冷眼扫向黎思行: “老婆,他是谁?” 苏含:“” 老婆是什么鬼! 同样懵逼的黎思行:“小含,这位是?” 小含? 干吗叫的那么亲热? 小含是谁都能叫的吗! 纪澜生心里又添了一把无名火。 他握住苏含双肩,眼神之中煞有其事,沉痛道: “你就这样丢下我走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二十三章 在众人齐刷刷的注目礼下, 纪澜生拉着苏含走出了咖啡厅。 苏含想甩开他的手,他却握得紧张, 任她怎么用力也甩不掉。 她仰起脸看他, 两道细细的眉毛褶在了一起:“纪澜生你放开我!” “不放。” 他微扬下颌, 紧了紧手上的力度, 朝她走近一步, 沉声: “他是谁?” 他很高, 走近她时, 太阳都被遮去了一半的光。 腕上强势的力度让她猛地想起了温泉的那晚, 他也是这样不留反抗余力地按住她的手腕, 将她压在柱子上, 用粗鲁的嘴唇把她的声音撕扯成碎片。 苏含顿时又羞又怒,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抬起纪澜生的手就狠狠咬了下去! “嘶——” 纪澜生痛得龇牙,看着自己手背上一圈青青白白的牙印,怔了怔。 印象中苏含一直是软软糯糯的,他朝她走近一步, 她就软绵绵的后退一步, 哪怕是生气时用尽了力气对他喊, 声线依然带着一股娇娇的奶气。 哪想过她还有咬人的一天? 不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纪澜生怔然松了手。 苏含揉了揉被他扼得有些生疼的手腕, 软软地往后退了一步, 警惕地和他拉开安全距离。 她将双手挡在身前, 作出十足的防备姿态, 一双大眼还是湿漉漉的,眼眶微红。 她抿了抿唇,努力让语气凶一些,结果一开口,还是失败了,气息软乎乎的: “我和谁出去跟你有什么关系呀?” 她明明很生气,看着却让人有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刚才看见她独自在咖啡厅内和别的男人谈笑甚欢的怒火,瞬间被这软乎乎的声音浇灭了一半。 他看着她,把手规矩地伸到她面前,道: “是不是让你再咬我一口,你就能把我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了?” “那你咬吧。” 苏含:“” 谁要咬你的臭手了! 咬你还嫌牙齿疼呢! 苏含气得一跺脚,转身往马路跑,招手拦了辆的士,刚打开门,却被纪澜生砰一声合上。 力度很大,带着被忽视的怒意。 的士司机吓得鸡飞狗跳。 “你去哪?”他拧眉问。 “我去哪为什么要和你说?” “我开车了,去哪我送你。”纪澜生想起江帆在车队里跟他说的话,顿了顿,又补了句,“布加迪威龙。” 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强调是布加迪威龙的苏含:“” 纪澜生从裤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顶级木质做的纯手工雕刻,花纹瑰丽精细,极致地盛放,宛如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 盒子的顶端缠了个精巧的蝴蝶结,蝶翅处镶嵌着星光点点的碎钻,光亮夺目,设计师一看便知很会讨女孩子的欢喜。 “给你的。”纪澜生说。他竟破天荒有点紧张,所幸苏含没发现,其实他尾音落下时,有点抖。 这还是他第一次那么正式送女孩子礼物。 苏含没打算伸手接,反而小心翼翼地: “这是什么?” “是”纪澜生条件反射想解释,但看苏含表情质疑,他莫名闻到了自己要被拒绝的味道,心里凉了凉,把握不定地改口,“你问那么多干吗?直接打开看不就完了?” 苏含谨慎地后退一步:“反正是什么我都不要。” “你——!” 他特地托人在米兰连夜加工设计赶制的,设计过程他亲自参与,图纸改了又改,足足几十稿。 日日夜夜地等待期盼,终于拿到手了,没想到她连看都不看,接都不接,就用对待扔个垃圾一样的随便的语气说—— 我不要。 纪澜生深吸一口气,自己拆了礼物,丝毫没了送礼的好心情,精致的蝴蝶结被粗暴的手指扯开,打开盒子,几乎直接塞进她怀里—— 是条项链。 “l&s”,两个英文字母中间用了成色极好的钻石连接,阳光一照,折射出璀璨的人民币光芒。 纪澜生原本以为苏含会高兴的,但她没有。 好像更生气了。 苏含抬头看他,莫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声音有些发抖: “你什么意思?” 纪澜生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迟疑地: “你不喜欢?” “不喜欢。”苏含冷淡道,“我为什么要喜欢?” “你为什么不喜欢?”纪澜生无法理解苏含拒绝他的理由,“这是世界一流的设计师设计的,整条项链都是纯手工定做的,全世界只有一条,而且还是用我的名字设计的,全国有那么多车迷都喜欢我,你为什么不喜欢?” 苏含:“” 面前的人语气是如此的理所当然而又自信盎然,她竟一时被噎得挑不出话来反驳。 纪澜生紧紧攥着那根项链,英文字母的边角硌得人手心生疼,两人沉默地站着僵持了一会儿,苏含重新抬头看着他,目光冷冷的: “你经常这样做吗?” 纪澜生愣了几秒。 “对女孩子做了那样过分的事,觉得事后只要送点礼物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苏含看着他手中的项链,以及停泊在路边那辆被路人指指点点观光拍照的布加迪威龙,面无表情地,“还是你觉得,你认为我就是那种,一条项链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女生?” 听见苏含突然变得冷淡的语气,纪澜生有点摸不着头脑: “什么过分的事?” 苏含只觉得纪澜生是在装傻。 她攥紧拳头,脸憋得通红:“在温泉的时候你、你凭什么对一个女孩子随随便便那样做?” 纪澜生猛地醒悟过来。 “我没有随随便便!”他一下子把话迸出了口,几乎是吼着的,“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和你在一起,想送你东西,想和你接吻,想和你做更多的事,有错吗?” 苏含:“” 更多的事? 想起她裹着的浴巾被他扯掉的那一幕。 他的手揉上她光裸的后背 脸像火烧一样。 女孩低下头,咬牙低低地: “变态!” 趁纪澜生还没反应过来,娇小的身子往他身体和车门的空隙处一钻,坐进车里,连忙对司机说: “快开车!” 的士绝尘而去。 徒留下站在原地吸着车尾气的纪澜生:“” 饭堂内。 倒霉的小男生打好饭,刚端着盘子屁股坐下,只听哐当一声,车钥匙摔在他面前,带着冲天的怒气。 头顶阴影沉下。 纪澜生面色阴冷地坐在他面前,指骨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敲得人心惶惶。 “问你个事。” ——他的天哪。 怎么又是这个人。 小男生都快哭了:“大大大佬我真的没去找苏含,我保证现在和未来都不会对苏含女神有什么非分之想!” 纪澜生眉头一拧,神情不耐:“没让你去找苏含。” “我问你,平时苏含都喜欢点什么?” “您、您是指哪方面?” “任何方面。” “”小男生咬着餐勺颤抖地回想着,“她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平时没课或者周末休息都会去兼职,要不就去图书馆” 纪澜生挑挑眉:“没别的了?” “她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小男生努力想,猛然醒悟,“噢!我之前花了好大功夫从她舍友那打听到,她有个很想去看的歌剧,但那个剧实在太火了,刚开售就告罄了,我也没买到” “你买来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约——”见纪澜生脸色不对,小男生赶紧打住,改口道,“不不不我这种俗人哪里配和苏含女神看歌剧” 纪澜生满意了,一点头: “我去买票,今晚你帮我把票送到苏含手上。” 苏含怕纪澜生在她宿舍楼底下守着,一直在图书馆坐到闭馆才回去。 刚到宿舍楼底,便看见有个人影颤颤巍巍忐忑不安地来回踱步。 因为苏含手机关了机,谁也联系不上,被纪澜生托以重任的小男生,为了保住项上人头,已经在苏含宿舍外焦急苦等一晚上了。 见到苏含,他激动得都快哭了: “苏含,总算见到你了,来,这是给你的票,大佬说明晚七点,和你不见不散!” “不是,李同学——” 苏含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小男生便像扔什么烫手山芋似地把票一股脑塞进苏含手里,撒丫子跑了。 跑得贼快,一会儿连影都没了。 捏着票在风中凌乱的苏含:“” 她低头看了眼。 这部歌剧不是上个月刚开始售票就被秒杀告罄了吗? 而且这个座位,还是很好的内场座。 刚刚李同学口中说的大佬—— 该不会是 苏含皱了皱眉。 听到开门声,正在敷面膜的李璐瑶从上铺的床帘里伸出头: “你回来啦?” 苏含没什么精神力气,淡淡地“嗯”了声。 她放了包,把东西随意往桌上一摆,转身去拿杯子接水。 余光看见那张票,又蓦地想起纪澜生的脸,心情莫名烦躁,于是抄出英语词典扔过去盖住。 然而露出的票角还是被李璐瑶眼尖地发现: “诶,你怎么买到这场票的?哗——还是内场座,听说黄牛都炒到好几万了。” “你也喜欢吗?” “喜欢啊。” “那你拿去吧。” 苏含没精打采地坐进椅子,趴在桌面上,头埋进环抱的双臂里,声音闷闷的: “明天我要外出拍摄,去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二十四章 “抱歉, 这么着急找你出来帮忙。”黎思行看着下车一路小跑赶来的苏含说。 原本黎思行回来红枫市是为了给某歌手新专辑的mv拍摄取景,但他助理昨晚吃坏东西进了医院, 还挺严重的。组里没办法耽搁, 临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便想起了苏含。 苏含微微喘气, 双颊红红的, 冲他笑笑, “没关系啦, 反正周末我也没有别的事。” 如果黎思行不找她, 她大概会去图书馆, 只不过—— 这几天她根本看不进去书, 只要一静下来, 就会想起纪澜生。 他的脸就像电脑病毒一样,在她脑海里死缠烂打,挥之不散,清盘重装都没办法连根拔除。 昨晚她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滚动到凌晨三点,还是毫无睡意, 索性爬起来猛磕牛津词典, 把自己折腾得实在累得不行了, 才一头栽在书桌上昏睡过去。 再这样下去,她离疯掉可能也不远了。 “你的黑眼圈好重, 昨晚没休息好吗?”黎思行问。 苏含把三脚架取出来摆好, 调试手里的镜头, 摇摇头说:“没什么。” 黎思行想起昨天在咖啡馆的事情, 猜测大抵多少和那个男生有关,但他素来没有和苏含谈起过情感方面的事情,也不便多问。 天色说变就变,刚把手里这组镜头拍完,黑云便沉沉压至天际,路灯的光线也被压得黯淡,遥遥看去,像几盏幽幽的鬼火。 起风了,初秋微黄的落叶被吹得漫天都是。 苏含望着天空,有些出神。 “看起来有场大雨要下。” 黎思行侧眸:“怎么了?你待会儿有事吗?” 苏含摇摇头。 没有。 她只不过是想起了纪澜生那句, 不见不散。 歌剧开场时间是晚上八点,纪澜生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 剧院外人来人往,大马路上车流不绝,前灯起伏闪烁如星。 映衬着夜幕下灯火辉煌的江岸,远远望去,像是一片潺潺淌动的银河,四通八达地贯穿整座城市,一片繁荣。 不时有人朝那个过分英俊的男生望去。 他气质不俗,上身穿着看不出牌子的衬衣,但质感极好,衬着他挺拔的身材,像刚刚从某国际秀场下来的模特儿。 纪澜生不断原地徘徊踱步着,频频低头看手表,掏出手机,屏幕一片黑暗,没有任何消息提示,但他还是反复地将屏幕锁屏又解锁。 居然,很紧张。 “你说苏含妹子会来吗?”江帆趴在剧院外不远处的大树后面,手里举着望远镜,时刻关注着纪澜生的动态。 叶胜抱手靠在一旁,眼袋下方挂着两圈浓重的乌青,满脸困倦地: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昨晚肯定一晚没睡,天还没亮就跑来我房间把我拽醒,居然就是为了问我他穿哪一套衣服比较好看。” “问完了衣服问裤子,问完了裤子问鞋子,挑块手表都挑了半小时。”叶胜充满怨念地打了个大哈欠,“搞得我一晚上也没睡好。” 江帆边紧张关注着剧情发展,边调侃道:“今早我趁澜生去洗澡,偷摸地看了他手机,他在网上搜了一串‘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的注意事项’‘如何缓解第一次约会时的紧张’‘和女孩子第一次约会要说些什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叶胜对他竖大拇指:“你厉害。” 越是迫近开场时间,纪澜生的心情便越是焦灼,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原地打转转。 他不断低头看腕表的时间,时不时理理衣领,扯扯衣摆,整理整理袖口,然后深呼吸,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原地转圈圈,走来走去—— 候场的观众已经陆陆续续进场,原本人群满满的广场顿时变得空旷起来。 起风了。 街角的落叶连同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塑料袋一齐卷上天空,手机天气频繁弹出橙色暴雨预警,行人和车辆的流速加快了许多,趁着暴雨还未降临前匆匆往回家路上赶。 还有十分钟就开场了。 她不会在来的路上出什么意外了吧? 纪澜生摸出手机,锁着眉,换了别的号码,再一次拨打苏含的电话。 得到的依然是那句冰凉而公式化的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纪澜生——?” 有女孩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一点一点沉到谷底的心像是终于抓住了绳索,猛地向上爬升。 若不是天色太暗,也许李璐瑶会发现,男生转身那一刻眼里的欣喜若狂,全然在看清她容貌时一瞬逝去。 “真的是你?!”李璐瑶惊喜地跑到纪澜生面前。 “你是?” 等待的心情再次落空,纪澜生又显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心情更加烦躁了几分。 他皱着眉回想,觉得面前的女生有点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哦,想起来了。 上回在苏含的选修课上,那位自称是他车迷的。 李璐瑶眼尖看见纪澜生手里的票,又对了对自己手里的,惊喜道: “我就坐你隔壁!好巧哦!” “你坐我隔壁?” 李璐瑶把自己的票递过去,“你看!是连坐对吧!” 纪澜生接过票,低眸扫了眼,脸色顿时冷下。 何止连坐。 这他妈是他买的情侣套票! “你怎么会有这张票?”纪澜生冷冷地看着她,问。 李璐瑶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刚要张口,被他冰冷的声音打断: “这是我送给苏含的,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李璐瑶想起苏含昨晚回来时的反应,又想起她说的那些话,心里凉了一分: “这是你给苏含的?” 纪澜生向来对不上心的人和事没有耐心,强压着不耐的怒火和久等的暴躁: “苏含人呢?” 李璐瑶却像没听见,捏着票怔站在原地。 天空飘下来几滴细碎的雨点。而后,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水花四溅。 雨水淌下,弄花了女生出门前耗费一个半小时精心化好的妆容。 李璐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里颓然生出一种耻辱感,声音尖锐起来: “既然是你特地买给她的,那她为什么要转送给我!” 纪澜生用力咬了咬后槽牙。 艹! 这个问题他还想问呢! 下颌被咬得紧绷,紧张的肌肉线条一直顺着咬肌延伸至发胀的太阳穴。 纪澜生深吸一口气,沉声: “我再问你一次,苏含人呢?” “不知道!” 李璐瑶觉得羞耻到了极点,手里那张连坐的情侣票,苏含漫不经心地把票塞给她时的神情,以及她一直以来的期待,此刻都变成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她歇斯底里地对他喊: “你要找她你就自己去找她好了!” 然后鬼哭狼嚎地跑走了。 纪澜生:“”什么鬼。 开场时间已过,时针走了一圈又一圈,他从天晴等到暴雨倾盆,从开场等到谢幕,从人满为患的广场,直到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 大雨将他全身淋得湿透。 纪澜生垂首站在剧院外,双拳紧攥,手背因为过于用力而凸起青筋,那张昂贵的门票被捏得皱巴巴的,又淋了雨水,已然成了一张垃圾。 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半小时了。 他站在原地,双足好像被人用强力胶水牢牢粘住,一步都挪不开。 真他妈着了魔了。 树底下的叶胜默默撑开伞,面露同情地:“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喊一下队长?雨这么大,他又没伞,很容易脑进水的。” “你看队长平时都已经傻fufu了。” 江帆了解纪澜生的性子,一般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纪澜生是撞了南墙,把头撞破了都不回头。他这个人认死理,这会正在气头上,最好谁都别去惹。 如果非得要在对牛弹琴和劝说纪澜生放弃苏含之间选一个,江帆一定选择对牛弹琴。 牛都比纪澜生通情达理。 江帆叹了口气:“他脑子进的水还少吗?再等等吧。”他仰头望天,“雨天可是苦情戏的标配啊。” 好在早上外景已经全部出完,突然来临的暴雨并没有耽误他们的拍摄计划。 晚上离开摄影棚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外面的雨一直哗啦啦的,就没停过。 到处都昏天暗地。 苏含从包里拿出伞,正准备撑开走出去,黎思行拦下她:“雨太大了,雨伞遮不住的。你等下,我去把车开过来,送你回去。” 这个点数公交已经停了,而雨下得确实大,恐怕也很难打到车。 身上还背着摄影器材,要是被淋坏了维修费又是一笔大数目,而且还很麻烦。 苏含点点头:“谢谢师兄。” 雨刷孜孜不倦地左右刷动,密集的雨水被扫至前窗两侧,汇聚成一股水流淌下。 在这样的暴雨下,雨刷的作用都变得微乎其微。 雨水刚被扫开,车窗很快又被水迹布满。 透过水迹斑驳的玻璃,苏含看见外面狂风呼啸,暴雨如瀑。 路边成排大树被强风连根拔起,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地。 极为凌厉的雷响落下,闪电一瞬而过,将世界照得犹如白昼。 路灯孤零零地伫立在咆哮的风雨里,散出一圈微弱而黯淡的黄光,染着雨水,清冷而寂寥。 苏含望着车窗外犹如末日的夜晚,不觉地出了神。 其实她今天一整天都有点心不在焉。 黎思行留意到她上车后一直没有说话,主动问:“今天看你好像精神不太好,很少见你这个样子。” 苏含缓过神来,摇摇头:“可能就是没睡好吧。” 她没有多说,只是再次把头扭向车窗外的方向。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下,密集无序的敲击声莫名让她的心有点紧。 原本回学校的路封住了,黎思行选了另外一条道回去。 偏偏,那条路途经那场歌剧的地点。 黎思行想起了什么,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绕到后座,提了个袋子出来,递给她: “对了,这是你之前托我给你带的镜头,差点忘了。” 苏含接过:“谢谢师兄,钱我微信转你吧。”她伸手去摸手机,看见黑漆漆的屏幕,才想起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拍摄,手机调了关机。 长按开机键。 短暂的系统开机画面后,手机像吃错药一样地频繁震动,接连飞进十几条短信和未接来电提醒。 提示音足足响了十分钟,差点把屏幕卡死。 消息从最开始的: 到了没? 还有二十分钟就开场了,我在1号门等你。 记得别穿高跟鞋了。 还没到?走那么慢你是爬行动物吗?爬过来的? 再到: 苏含,你他妈居然把我送你的票送给别人,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感受?! 你到底在哪?我给你三分钟时间出现在我面前! 三分钟过了,我耐心有限。 再给你二十分钟。 现在九点,你十点再不来我就走了。 最后一条短信时间定格在十点半。 男生的脾气一点一点被磨灭,最后只剩下一句短促而无奈的: 苏含,你在哪里? 驶过歌剧院外围,隔着起了薄雾的车窗,隔着滂沱的大雨,隐约地,她看见有个男生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广场中央。 明明风雨那么大,他却始终不肯离开。 她的心猛地一震。 几乎是喊着对黎思行说:“师兄,麻烦你在这里停一下!” 苏含推开车门,顾不上手上那把小伞根本无法遮挡这样大的暴雨。她朝男生跑去,可快要去到他面前时,她的心却又像被什么牵住,犹豫地放缓了脚步。 “啪嗒” “啪嗒” 鞋子踩进积了水的路面,朝四处溅起一圈圈水花。 五步。 四步。 三步。 两步。 终于,那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纪澜生。” 女孩轻轻唤他,声音那么轻,几乎一瞬就被磅礴的雨声吞没。 纪澜生近乎不可置信地缓缓抬头望去。 他前额的碎发被雨水打湿,一簇一簇地,狼狈地拉耸在额前。 雨水在他俊朗的脸上肆意纵横,顺着发间滑入他深邃的眼窝,从他的眼睛里淌下。 雨水酸涩,冲刷得他眼眶发红,他被马路由远至近驶来的车灯刺得眯了下眼睛,缓神好久,终于看清了女孩的脸。 她慢慢走到他面前,将雨伞朝他的方向递去,为他遮住了头上的一方暴雨。 小小的雨伞被风吹得脆弱摇动。 现在已是秋季,风夹冷雨,温度竟低得刺骨。 他浑身都湿透了,走近他身前,她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扑鼻而来的湿冷雨汽。 心底某处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人用尖锐的东西狠狠一戳,酸得发胀。 苏含紧了紧按在伞柄的指腹,路灯的光落进她乌黑的眼瞳里,晃动出微澜的光影: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女孩的声音把他从梦里狠狠拽醒。 纪澜生大步上前,握住她的双肩,几乎是吼着出声: “你去哪了?!” 他用力摇晃着她,眼眶通红,双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指骨发白,青筋凸起,声音嘶哑得像天边闷声落下的雷鸣: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女孩单薄的身体承受不住他手上的力度,双肩被捏得泛疼,拧紧了眉,音色低低的: “纪澜生,你弄疼我了。” 他猛地回过神来,视线落在自己紧握她肩头的手上。 颓然松开。 世界很静,静得只剩下瓢泼的雨声。 他再一次开口,声音有克制地低了许多,哑的几乎听不清: “你去哪了?” 苏含翕了翕唇,正准备说什么,旁边却有人走来,一只手横插到他们中间。 “小含,你镜头忘了拿了。”黎思行说。 苏含想伸手去接,却被纪澜生一把夺过。 他用极冷的目光扫过黎思行,而后落在苏含身上,忽地像明白了什么,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所以,我打电话给你你不接,发短信你不回,让我像个傻逼一样站在雨里等了你四个小时,就是因为你今天要和这个野男人出去?” 她关机只是因为这是拍摄现场默认的规矩,却没想到被纪澜生这样误解,苏含也有些生气: “什么野男人?纪澜生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那么难听?” 纪澜生冷呵,将袋子里的镜头拿出来,握着的掌心翻转,沉暗的黑眸闪过一丝凉薄,轻蔑地: “这是他送你的?” 苏含还来不及回答,只见纪澜生将那个镜头高高举起,然后往地上用力一砸—— “啪啦——” 碎了。 “你要什么难道我不会给你买?你宁可收他这种穷酸礼物,你也不肯收我送你的项链!”他怒到了极点,指着地上碎掉的镜头,胸腔因为怒吼而用力起伏,“这东西多少钱,我按原价双倍赔给他!” “这位同学,我想你有些误会——”黎思行正想开口解释,却被苏含阻止。 苏含望着地上碎裂开的镜头出了神,轻声对黎思行说:“师兄,你先回去吧。没事的。” “可——” 黎思行还打算说些什么,纪澜生却狠狠地瞪着他: “我和她之间的事,没有你插话的余地,滚——!” “纪澜生!”苏含沉声喊他。 黎思行不好插手,只对苏含说了句“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便离开了。 “纪澜生,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她抬头望他,话说得平淡,却不失疏远和冷意。 他一声轻哼,四指朝内虚握,食指指着自己的方向,怒极反笑: “呵,我过分?我哪里过分?我会比有人一声不吭消失四个小时更过分吗?” 捏着伞柄的手生疼。 苏含将下唇咬得发白,“我没有答应你会来。” “可你他妈也没说你不会来!”纪澜生吼道,“打你电话一直关机,你问都不问一句,就把我给你的票送给别人,没人知道你去哪了,我还一直以为你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苏含想起刚刚他对她和黎思行的污蔑,以及地上被无辜被摔碎的镜头,气极道:“没有人要你等我!而且我们什么关系也不是,我去哪里为什么要和你交代?” “我们什么关系也不是?”纪澜生被她划清界限的话刺得心里一痛,双目被雨水涩得通红,“你自己那天晚上在房间里说我们牵过手,接过吻,你居然跟我说我们什么关系也不是?!你他妈骗了我初吻就把我踹了!你这个感情骗子!” 有没有搞错,谁骗谁初吻啊! 苏含气得都快跳起来了:“谁是感情骗子?我从来都没说过我喜欢你,你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你从小到大都只是想耍我而已!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你凭什么对我做那种事?” “你放屁!”纪澜生气得发抖,“老子每次看见你心脏都要跳出毛病了,这还不算喜欢?!” “但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准喜欢我!” “我他妈还就喜欢你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纪澜生吼得嗓子哑掉,“全国上下有几百万车迷和媒体都喜欢我,我有钱又帅,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好了,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不仅不喜欢你,我还讨厌你!我讨厌你的钱,讨厌你的目中无人,讨厌你的自以为是,讨厌你说话做事不顾及别人感受总是自以为很了不起——从你的头发到你的脚趾包括你的八块腹肌都让我觉得讨厌!” 苏含终于爆炸了。 她冷冷地看着他,声音寂冷如死: “纪澜生,你觉得你有钱很了不起是么?” “你尝过吃不饱穿不暖,转一天一夜车,坐着能把人黄胆汁都颠出来拖拉机赶到火车站,为了省钱连着坐三天两夜的火车硬座,路上只靠一碗泡面挺过来的滋味吗?” “你有过那种全家的希望都扛在你身上,只要你行差走错一步,全家都会跟你一起饿死的感觉吗?” “你生来养尊处优什么都不缺,你知道多少人一辈子拼尽全力的终点可能都远远达不到你生来的起点,我想你根本连什么是火车,什么是拖拉机,什么是方便面你都不知道。” 纪澜生呆住。 他仿佛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用尖刀狠狠挖出,扔到脚底下踩烂碾碎,吐上一口鄙弃的唾沫,再被冲进恶臭冲天的下水道里—— 但尽管如此,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骂得如此狗血淋头而又神清气爽。 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孩,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心脏传来闷闷的钝痛,张了张口,居然连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两人哑然半刻。 苏含慢慢平息了情绪,自觉刚才自己过于激动,抿了抿唇,把手里的雨伞递给他,低声道: “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不会喜欢你的,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纪澜生没接她的伞,像是被骂傻了,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含没和他僵持下去,将伞放到他的脚边,自己走进了雨里。 眼睁睁看着女孩的背影越走越远,纪澜生才猛地回过神来,夹杂着雨声在风里嘶喊—— “苏含,你他妈给我站住!” “你给我站住!谁说我不知道火车是什么!你当我是傻子吗!” “你要是走了就别回来了!” 然鹅并没有人鸟他。 女孩单薄而决然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街头的拐角处。 “苏含我告诉你,我纪澜生,要是再主动找你,我他妈就是狗——!!!” 纪澜生站在原地重重地喘着粗气,他抬手用力抹了把脸上纵横的雨水,视线落在脚边苏含给他留下的粉色小伞上,一团怒火徒然而生。 他一脚将地上的雨伞踢开,对着黑漆漆的天空爆吼了一句—— “操——!” 一把伞遮在他头上。 叶胜默默站到他旁边,面色同情地:“队长,你要坚强。” 被突然出现的叶胜吓了一跳的纪澜生:“” 江帆拍拍他的肩膀,用老父亲般慈爱的口吻说:“没事的澜生,真正的兄弟就是,在你需要女人的时候,做你的女人——” “这个任务,就交给叶胜了。” 叶胜:“” 纪澜生垂首站着,一语不吭。 叶胜拉着江帆小小声地:“队长居然没有骂人,太反常了。” 江帆:“可能刺激太大,疯了。” 叶胜叹了口气,“走吧队长,回去好好喝一场,睡一觉就没事了。反正初恋嘛,大多都是用来糟蹋的。” 他去拉纪澜生,没拉动。 纪澜生猛地抬头:“谁告诉我火车票怎么定?!” 被吓了一跳的叶胜:“” 江帆:“怎么了这是” “帮我向队里请假。” 纪澜生捡起地上被他亲手摔碎的镜头,用力吸一口气: “我要订一张去黎村的火车票,硬座的。还有,到了以后,找辆拖拉机来接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二十五章 纪澜生人生头一回来到火车站。 苏含有句话说错了, 纪澜生知道火车是什么,他还不至于无知到这个程度, 他只是从来没坐过。 家庭出行有管家规划行程, 车队出行有经理人安排打点, 下了飞机司机永远会在第一时间为他拉开车门, 等候接送。 自己用手机软件订购火车票?简直是天方夜谭。 纪澜生破天荒下载了购票软件, 端着手机足足折腾了一晚上, 绑定各种银行卡和身份证验证, 终于研究清楚了这个令人脑壳痛的购票系统。 还分什么无座硬座软座上铺中铺下铺。 什么乱七八糟的! 恰逢节假日, 火车站内人山人海, 一个个大包小包, 挤挤攘攘, 人头黑压压的一片,如蚁群般攒动,看得纪澜生差点犯了密集恐惧症。 江帆也没坐过火车,打小外出不是司机开车就是坐着自家的飞机游艇,除了自行车外, 偶尔他自己还会开直升机去兜兜风。 对于火车站一系列的新奇操作, 他和纪澜生的懵逼程度不相上下。 于是取票和领着去安检的重任就落在了叶胜身上。 纪澜生对于第一次坐火车这件事其实还觉得挺有趣的, 一路上四处望个不停。 叶胜带着好奇宝宝纪澜生去自助售票机把车票打印出来,交给他。 纪澜生捏手里那张四四方方的小票, 翻转来翻转去地看了几遍, “这就是火车票?” 叶胜:“昂。” 纪澜生对着车票上的发车时间, 看了下手表, 把车票塞进裤袋里,冲江帆和叶胜摆摆手,“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 “澜生,我劝你慎重。”江帆喊住他,有点犹豫地,“你上去不到三分钟就得过敏。” “我带过敏药了。”纪澜生很干脆地说。 “你真要坐?我怕你窒息。”江帆还权当他是脑子一热,犯了傻,开玩笑的。 “苏含能坐的我为什么不能坐?”纪澜生把包一扔,抄出身份证往安检处走,“行了别废话了,走了啊。” 车厢基本被坐满了。 纪澜生发现所谓的卧铺只有一张简陋的床单和一个枕头,窄得连翻身都困难。 下铺的人闻着中铺的臭脚丫,中铺的夹心饼闻着上铺的臭脚丫,而那矮得可怜的车厢顶,上铺的人稍微伸个懒腰就能哐当一下把自己撞成脑震荡。 经过车厢时还看见一票乌泱泱的人是站着的,纪澜生顿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遭到了刷新。 世界上竟然有种这种神奇的交通工具,本来硬邦邦的座位就够让人匪夷所思了,居然还有让人站着行驶的。 有没有搞错。 他对着车票上的号码找到自己的座位,那座位安排得极窄,难为了他一双大长腿,恐怕得曲得骨折才能塞进去。 “让一让,让一让——” 有个年轻男人扛着行李上来,一路横冲直撞,把旁人吓得飞起。 那人行李很多,为了不碰到人高举在头顶上,勾在行李箱边上的袋子坠下,遮住了他的视线,眼看就要撞上一个腿脚不灵活的老太太。 纪澜生伸手拉了那个老太太一把,才让她免于被行李箱直接砸中的惨剧。 老太太抚了抚被吓坏的小心肝,感激地:“谢谢你啊小伙子。” “不用,顺手。” 老太太恰巧坐在纪澜生隔壁,纪澜生帮她把行李箱放到架子上,两人便坐下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话比较多,一路上拉着纪澜生絮絮叨叨的。 “小伙子你去哪啊?” “黎村。” “你是黎村人?看着不像啊。” “我不是。” “那你去黎村干啥呀?” “” 他鬼知道自己去那个鸟都不想拉屎的穷乡僻壤干吗,纯属鬼迷心窍,脑子进水。 随口道:“去旅游。” 老太太奇怪地:“哪有人去黎村旅游啊,那儿什么都没有,有能力的年轻人都巴不得往城里跑,出来后没几个肯再回去的。” 服务员推着餐车经过,一边吆喝:“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让一让,让一让啊诶,腿收一下昂。” 险些被餐车轮轧到腿的纪澜生:“” 餐车停住,服务员问:“先生要买点什么吗?” “不”纪澜生刚开口,瞄到餐车上面堆着的一桶桶五颜六色的圆桶状物体。 ——红烧牛肉口味? ——老坛酸菜口味? ——过期不是,过桥米线? 好奇宝宝纪澜生指了指那堆桶状物,诚心诚意地发问:“那是什么?” 服务员隐约露出关怀弱智的目光:“方便面,先生。” 方便面? 猛地想起苏含冲他吼的那一句:我想你根本连什么是火车,什么是拖拉机,什么是方便面你都不知道。 纪澜生抖了抖眉毛,“就那个吧。红烧牛肉口味的。” “15元。” ——还挺便宜的。 纪澜生摸出钱包,指尖拈着一张黑卡,递过去:“刷吧。” “” 服务员强忍下给精神病院打电话的冲动,保持着礼貌职业而又渗透出一股妈卖批的微笑说,“先生,不能刷卡,麻烦你支付一下现金。” 纪澜生皱眉翻了翻钱包,清一色的各种vip和银行信用卡。 ——现金? 不存在的。 这下尴尬了。 服务员终于忍不住一个白眼翻过去:“没钱吃什么方便面!倒是自己带点馒头和老干妈上来啃啃啊,现在的人骗吃骗喝的花招真是越来越多了。” 被当成骗子的纪澜生:“” 老太太赶忙从包里掏了零钱递过去:“那个,我帮他给吧,顺便再给我一罐八宝粥。” 末了,老太太还不忘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年轻人,日子虽苦,但总是会好起来的。” 纪澜生:“” 纪澜生拿到方便面后没有马上吃,而是抱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研究着,像小孩子见到了什么新奇玩意。 老太太觉得有点奇怪,转念一想,这孩子嘴巴上说是去黎村旅游的,指不定就是要面子,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黎村本地出来的。 那地方出了名的贫困,怕是连吃餐方便面都很难得,不然怎么会连15元都出不起,想用公交卡来蒙混过关呢? 想到这里,老太太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同情。 老太太认定纪澜生不舍得吃手里那碗珍贵的方便面,于是开了自己的八宝粥,推到他面前: “小伙子啊,你吃我这个吧。” 还顺带展露出了一个看待亲孙子般慈蔼的微笑。 一头雾水的纪澜生:“” 老太太见纪澜生不吭声,迟疑地琢磨着她手里的八宝粥,又一想,是啊,说不定这孩子连八宝粥都没见过,实在太可怜了。 怕他拒绝,老太太叹了口气,语气满是心疼:“看你的肤色,一定是经常在工地搬砖晒的吧?实在太辛苦了。你也是的,跟我一个老人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啦,拿去吃吧,不够再跟我说。” 被以为经常在工地里搬砖的纪澜生:“” 不,只是长时间骑行让他看起来有点焦而已 纪澜生把八宝粥推回给老太太:“不用,我只是” “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 老太太兀自打断他的话,坚持把八宝粥给他。 两人一推一往的,恰巧过道有人撞了老太太的胳膊肘一下,整罐八宝粥都洒在了纪澜生身上。 浑身都是八宝粥的纪澜生:“” 老太太赶忙掏出纸巾:“哎哟刚刚那个人怎么搞的,走路都不长眼睛!” 她一边说一边擦,还顺带叨叨了几句这衣服料子看着好看,怎么那么难擦。 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真是中看不中用。 老太太叹气:“要是弄不干净我再给你买一件吧,你大老远的回家一趟也不容易,要穿得体体面面的,家里人才高兴。” “多少钱啊小伙子?”说着便要去掏钱,“你这衣服看着挺贵的,两三百够吗?” 纪澜生张了张口,看见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摸出已经用掉了皮的钱包,里面只有零星几张红色的毛爷爷,于是把刚诚实地跑到嗓子眼的“一万八”硬生生咽回,改成了: “也就二三十块,路边买的。” “哎哟二三十块的衣服怎么能穿,我跟你说,这种廉价衫好多都是黑心厂家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啦!不知道有什么病毒。” 老太太苦口婆心地劝道,硬是塞了两百块到纪澜生手里,又从自己的编织袋里扒出一件款式老旧的衬衣给他: “这是我买给我孙子的,你先拿去穿吧,不然一身黏糊糊的多难受。” 老太太手里那件衬衫皱皱巴巴,一看便知被粗心的主人捏成一整团塞进行李里,然后又被一整团地拎了出来,质感粗糙,看上去像他们家保洁阿姨用来擦窗子的抹布。 陷入沉默的纪澜生:“” 老太太见他不动,着急催促道:“你这孩子发什么愣啊!赶紧把脏衣服脱下来换掉。” 默默脱衣服的纪澜生:“” “我跟你说这衣服可贵了呢,花了我二百五十块钱!” 老太太看着纪澜生乖乖换上她给的衣服,满意地点点头,又顺手接过他原本沾了八宝粥的衬衫,万分嫌弃地皱了皱眉,在手里揉成一团,没有丝毫迟疑地抛进垃圾桶: “以后听我这个老人家的,别再穿这种二三十块的廉价衬衫了!” 眼睁睁看着一万八被扔进垃圾桶的纪澜生:“” 老人家年纪大了,体力和精神跟不上,拉着纪澜生叨叨一会后便靠在椅背上睡去了。 纪澜生自换上那件二百五的衣服后就觉得浑身上下哪哪不对劲,挠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要过敏了,赶紧从包里掏出过敏药磕了两发。 抱手靠在硬邦邦的椅背上坐了会儿,肚子终于“咕——”的一声发出饥饿抗议。 纪澜生垂眸瞄向桌上的方便面—— 包装上印着的大块大块的红烧肉看起来还蛮诱人的。 纠结半刻。 ——好吧,那就勉为其难地尝试一下这种新奇的平民食品。 首先拆掉外面那层塑料包装? 然后掀开面桶的盖子—— 嗯,看见了一块干巴巴的金黄色面饼。 还有三包调味料,一个叉子。 纪澜生把调味包拎到鼻尖嗅了嗅,想起上回吃完十块钱的拉面当场被送进医院的惨痛经历,他现在的心情便宛如战场上赴死的战士般壮烈。 然后这玩意要怎么吃? 把调味包拆开倒下去? 嗯拆开了。 纪澜生眉心紧锁地用叉子翻了翻那团酱色的调味汁,足足找了十分钟,都没找到包装外面印的大块红烧肉。 ——骗子! 根本就没有红烧肉! 这方便面就和苏含一样是个骗子,欺骗他的感情! 纪澜生叉起那块沾了调味料的面饼,放到嘴边,啃了啃。 干巴巴的,既没有红烧,也没有牛肉味,有什么好吃的。 纪澜生抱着干面饼嘎吱嘎吱啃了几口,满脸嫌弃,内心不断弹出想要投诉厂家货不对板欺骗消费者感情的冲动—— 直到看见对面座位的大兄弟正抱着和他同款的方便面,动作熟稔地撕开盖子,把热水倒进面桶,浸泡几分钟后打开,用叉子在里面捞了几把,面条一根根松松软软,长条q弹,散发着四溢的香气。 大兄弟宛如品尝着世间珍馐般满足地吸了几口面条,抬起头,冲纪澜生挑衅地抖了抖眉毛,投过去一个关怀智障的眼神。 嘴硬的纪澜生:“看什么看,我就喜欢干吃,怎么了?” 为了不丢面子,硬生生干啃完了方便面。 ——嗝,其实挺好吃的,就是胃好像硌得有点儿难受。 车厢内的空气并不好,不知道哪个丧心病狂的老大爷脱了鞋子,一股脚臭味顿时在车厢内弥散,和各种食物的气味纠缠在一起,呛得人反胃。 纪澜生捂着难受的胃起身,按照指示牌的方向找到洗手间,推开门,差点被眼前的一幕震得起飞—— 厕所居然比他们家的鱼缸还小,垃圾桶堆积如山,满到溢出的卫生纸和姨妈巾一地都是。 脏乱差不说,蹲厕坑里还躺着几条没冲下去的粑粑。 “我去!” 胃里一阵排山倒海的翻涌。 纪澜生捂住嘴巴,飞奔冲到车厢尽头,终于找到一个空气稍微好点的空间,用力吸了几口气。 得救了。 车厢里还站着许多人,身上穿着廉价粗糙的衣服,衣领因为长年累月的汗渍堆积而泛出黄色,料子皱皱巴巴的,长裤和皮鞋染着脏灰。 那些人身上肤色焦黑,双手粗糙,指缝开裂,一看便知平时里做的都是日晒雨淋的辛苦活。 有人站得累了,将行李包一放,一屁股倚在过道昏睡过去。 火车轰隆轰隆地开着,纪澜生侧头望向窗外,发觉这交通工具开得真慢,铁道两旁的风景都还能看得清晰。 换了以往,谁要是敢把他骗到这种平民扎堆的交通工具上,那无异于等同谋杀,他宁可跳车被轧死也绝不屈身在上面苟活。 但现在,他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女孩在雨夜里冷眼看他的模样。 她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纪澜生,你觉得你有钱很了不起是么?” “你尝过吃不饱穿不暖,转一天一夜车,坐着能把人黄胆汁都颠出来拖拉机赶到火车站,为了省钱连着坐三天两夜的火车硬座,路上只靠一碗泡面挺过来的滋味吗?” “你有过那种全家的希望都扛在你身上,只要你行差走错一步,全家都会跟你一起饿死的感觉吗?” “你生来养尊处优什么都不缺,你知道多少人一辈子拼尽全力的终点可能都远远达不到你生来的起点,我想你根本连什么是火车,什么是拖拉机,什么是方便面你都不知道。” 纪澜生伸手摸了摸自己左胸腔的位置。 发觉那里面有些什么酸疼得厉害。 他远远望向窗外,忽而觉得自己好像离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更近了一些。 也离她更近了一些。 ——原来她曾经孤身一人地,在这样的世界里来回穿梭过那么多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二十六章 “阿嚏——” 苏含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 两眼泪汪汪的,从被窝里探出一只小手, 去抽放在床边的纸巾筒。 用力一擤, 包出了今天第三十六个馄饨。 那晚淋雨回来, 苏含就患上了重感冒, 连续一周整个人都蔫蔫的, 像朵被风雨吹残了的花儿, 趴在床上要死不活, 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一看时间,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居然又在床上颓废了一整天。 苏含绝望地吁出一口气, 整个人像一摊融掉的雪糕, 双手摊开,挺尸状躺着。 宿舍门口传来锁匙转动的声音,李璐瑶下课回来,把背包带子从后背顺下,随手扔到桌面, 扯了衣架上晾着的浴巾, 准备洗澡。 苏含支起身, 脑袋趴在床边的护栏上,重感冒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哑哑的, 鼻音很重: “璐瑶, 今天选修课老师点名了吗?” 李璐瑶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把浴巾搭在自己左肩上, 埋头边找着内衣裤边答道:“点了,不过我帮你喊到了。” “谢谢你” 李璐瑶往浴室方向走,经过苏含床边时,突然想起什么,兀地停了脚步,抱歉地:“啊,糟了,刚刚下课顾着赶回来,忘了帮你带晚饭。” 苏含缓了缓,从床上坐起,转了身子从扶梯慢慢爬下来:“没事,我躺一天了,待会我自己下去吃点东西顺便走走。” 她随便找了件套头衫换上,一连病了好几天,她也没心思去照镜子,以免被自己憔悴不堪的脸色吓死。 随手将乱糟糟的头发挽了个丸子头,简单洗漱后,走到鞋架旁穿鞋。 系好鞋带起身,发现李璐瑶还站在原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苏含奇怪地歪歪脑袋:“怎么了?” 李璐瑶犹豫半刻,神色复杂地开口:“苏含,你和纪澜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苏含怔了怔。 说实话,现在“纪澜生”这三个字于她而言异常敏感,她不能听,不能想,不能看,否则一触必然炸毛。 本以为那天她终于忍不住把心里憋了好久的话,冲纪澜生一股脑飙出来后,这些天被他扰得一团乱麻的情绪会得到释放。 但是没有,整个人反而更混乱了,脑子成日成日地像一糊被人扔在桶里锤了又锤的烂泥,浑浑噩噩的。 苏含揉了揉瞬间胀痛几分的太阳穴,气息虚弱地:“我不知道,我不想提起这个人。” 她怕李璐瑶追问下去,便草草断了这次的对话,逃似地跑出了宿舍。 没听见宿舍门被关上前,李璐瑶最后轻飘飘的那一句: “那天,你是故意的吗?” 许是这次病程拖得太长,对食物都没什么胃口。 苏含到校外的小吃店买了碗粥,这个点数出来吃宵夜的学生很多,她在店里溜了一圈都没找到空位,于是端着粥跑到学校的大操场,找了处台阶坐下。 粥是生滚好的,很热,她曲腿用膝盖垫着碗底,舀起一勺,对着粥轻轻吹气。 热腾腾的白汽扑面而来,一团团地往上冒,到了半空缓缓散开,朦胧如雾。 顺着升腾的白汽望向天空,她才发现今晚的夜色很美,深蓝静谧,缀着繁星,犹如沉睡在海洋深处的蓝宝石,闪烁着宁和耀眼的光辉。 粥实在太烫了。 苏含被不小心被烫到了舌头,生气气地把碗搁到一旁,决定等放凉一点再吃。 她手肘撑在膝盖上,手心托着自己的脸,盯着夜空发了会儿呆,觉得实在有些无聊,又去摸衣兜里的手机。 视线落在屏幕的时间日历上。 今天1号 突然想起这个月妈妈还没有给自己打电话呢。 她定时每个月30号都会打钱回家,妈妈一般收到隔天就会打电话给她,今天都1号了,前几天病得七荤八素,也没想起来这件事。 电话拨出,那头很快就接起了。 “小含啊。” “妈。” 晚风吹过,苏含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鼻音听起来不那么重: “这个月打过去的钱收到了吗?” “哦哦,收到了,”何玉芬那头应道,“这几天天气不好,鱼塘的鱼死了好多,忙着打捞忘了跟你说了。” “怎么还在弄鱼塘,妈你就一个人一双手,怎么弄得了那么多东西?”苏含担心道,“之前不是说好把鱼塘转出去吗?要不然就请一个人回来帮忙。” “花钱请人做什么,小澈现在留校住宿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提起弟弟,苏含问:“对了,小澈最近怎么样?” “小澈啊”何玉芬语气有点犹豫。 其实苏澈在学校表现并不好,老师说他和坏学生混在一起,课堂不听讲,还总是打架旷课。 怕他再逃课,何玉芬就和学校老师商量着让他留校住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赌气,最近就连周末放假也不回家,打电话给他也是回得很敷衍,和她说不上几句便草草挂断。 不过何玉芬并不想给自己女儿徒增烦恼,便道:“挺好的,老师都跟我说他学东西很快。” “是吗,那太好了。”苏含高兴地说,“等明年小澈考到红枫市的大学,我就可以照顾他了。” 苏含心情好了些,单手托着脸,指尖在自己脸颊上欢快地轻敲,心里打着小算盘。 等明年弟弟上大学的时候,她也正式毕业了,到时候有稳定的工作,再加上这几年兼职攒的钱,他的学费应该不成问题。 “别说小澈了,和妈妈说说你吧。” 何玉芬不想再聊那个让自己糟心的儿子,关切问:“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要好好考虑自己未来的事,别什么都老想着我和你弟,在学校有什么喜欢的男孩子没有?” 苏含有点无奈地:“妈,我才十八。” “十八岁不小了,咱们村里多少十八岁的姑娘都结婚生娃了——”何玉芬苦口婆心地,“女孩子书读得差不多就行,最重要的是找个对你好的男人,嫁的好才行。” 何玉芬是很传统的农村妇女,小学都没读完,十六岁便嫁了人,老早生下苏含和苏澈,一辈子也没走出过农村。 这些陈旧的观念是很难打破的,尤其老一辈人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 苏含没打算和母亲多辩驳些什么,知道她也是为了自己好,挠了挠头发,顺应道:“嗯好,我知道了。” 何玉芬在那边用力喘了几下,虽然极力掩饰,但苏含还是听见了她压低声音的几下闷咳。 苏含皱了皱眉:“妈,你都咳嗽好几个月了,上回我说让你到县里的医院看看去了吗?” “哎呀就一点小毛病,跑医院做什么?”何玉芬咳了几声,“再说现在看病贵,能省则省” “是不是钱不够了?”苏含忙说,“我这边刚完成了一个项目,要是不够等过几天我再给你打过去。” 何玉芬叹气道:“妈知道你孝顺,但你是女孩子,要多为自己打算的,有钱就多攒攒,女孩子家怎么能没点钱防身,别老想着家里,妈身体好着,再说你小叔他——” “小叔?”苏含奇怪地,“小叔还和家里有联系吗?” “没什么没什么”何玉芬意识到自己说快了嘴,赶忙打住。 苏含却是真真听见了,追问道:“妈,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小叔回来问你要钱了?” 何玉芬支支吾吾地:“到底是一家人,上个礼拜你小叔回来哭着求我,说再还不上钱就会被人砍死,我一时心软就” 苏含只觉得脑袋疼得厉害:“爸爸刚去世没多久,小叔把我们从房子里赶出去的时候,他当过我们是一家人了吗?” “你小叔他知道错了,”何玉芬无奈道,“他跟我说他也很后悔,我看他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要是我们不帮他,他非得被追债的砍死不可。” “” 苏含默了半刻,大抵知道母亲为什么这个月收到钱都不主动给她打电话了,不是因为农活太多给忙忘了,而是因为把钱都借给小叔了。 包括她算在里面给何玉芬看病的钱。 但何玉芬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把家庭亲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苏含知道在这件事上跟她争论下去也没用,再说钱也给出去了,说是借的,其实就等同于石沉大海,不可能再要回来。 最后还是妥协道: “好吧,但你要答应我,下回小叔再来找你,得先跟我说。” 何玉芬连忙应下。 两母女又聊了一些家里的琐碎事,无非是今年的收成如何了,最近天公不作美,老是下雨,菜地里的菜烂了许多,鱼也死了许多。 唯一庆幸的是家里的母猪又生了几只小猪,母鸡又生了几筐蛋,生活还算凑合。 其实每次何玉芬打电话说的东西来来去去就是这些,不过苏含很有耐心,由着母亲念叨。 只是一直到电话的最末,苏含都没等到自己最想听见母亲说的那句话。 ——其实明天就是她生日了。 只可惜母亲近年记性不太好了,时常不记得。 挂断电话时,已经十点半了。 苏含望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把手机揣进衣兜里,余光瞥到被遗忘在地上的粥,才想起自己原本是要出来吃晚饭的。 她端起那碗全然没了热气的粥,用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嗯,凉了。 凉的很彻底。 回到宿舍,舍友已经睡下了,熄了灯,房间黑漆漆的。 苏含轻手轻脚地换了拖鞋和睡衣,爬上床躺着,许是这几天睡得多了,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枕头边的手机在震。 她揉了揉眼睛,摸过来一看,来电显示是—— “爸爸” 她怕吵醒舍友,于是扯了被子将整个人蒙在被窝里,按下接听键,声音轻轻软软的,有点鼻音,又带着一股潮湿的感觉: “是你啊。”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忘了是哪一年的时候,她无意间和小哑巴提起过她的生日,后来的每一年,他总会在零点的时候打电话给她。 那边响起了一阵钢琴声,清澈悦耳,是生日快乐歌。 苏含跟着旋律在心里轻哼,最后尾音落下时,她惊喜地说:“以前不知道你还会弹钢琴呀?” 那头静悄悄。 不过苏含已经习惯了,向来都是她在说,对方在听。 那边静了一会儿,又响起了一阵旋律。 苏含愣了愣,忽地鼻子一酸。 是张悬的那首宝贝。 小时候每次闹别扭不肯睡觉时,爸爸为了哄她总是会唱这首歌。 其实爸爸唱歌并不好听,印象中爸爸时常走音,嗓子也因为老是抽廉价香烟而熏得哑哑的,甚至像是木匠在锯木头时发出的噪音。 但爸爸唱歌的时候很温柔。 那种被父亲疼爱包容的温暖,与他的歌声是否动听毫无关联。 “你怎么会知道这首歌”苏含怔怔地问,忽而又傻傻地笑了笑,“差点忘啦,彩铃就是这首歌嘛,我好笨。” “但还是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那边随手弹了一个音节,像是在回应她。 对方仿佛能读懂她的心事般,知道她此刻烦乱不堪的心,也知道这是她无眠的夜晚,那段宝贝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回绕,清澈的钢琴声仿佛直达她的心底,为她洗去一切的烦恼。 那人的指尖下的琴声异常温柔,她阖上眼睛,半梦半醒中,唇边含着浅浅的弧度,轻声说: “希望今年不要再一个人过生日啦。” 那晚,她睡得很安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二十七章 反复练习了上百遍的旋律静下, 最后一个琴键的尾音在安静的夜里徘徊不绝。 电话那头女孩的呼吸声安稳而熟稔,应该已经睡着了。 纪堇年悄然切断了电话, 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黑白琴键, 许久, 轻轻将琴盖合上。 她, 今晚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弹得不错。”宁川说。 纪堇年回过神来, 抿唇笑了下, “没什么音乐上的天赋, 让你费心了。” “再过几个月, 你的水平都能超过我了。” “得了吧, 弹钢琴可比经营公司难多了。” 纪堇年从小没怎么接触过音乐领域的东西, 也对这些毫无兴趣, 这个年龄才开始学钢琴,手指灵活度差得难以想象,他没时间从基础学起,是硬生生一段一段把琴谱背下来的。 他起身走到酒柜前,取了瓶红酒, “喝点?” 宁川耸耸肩:“随意。”顿了顿, 又问, “准备什么时候让她知道?” 纪堇年将红酒倒进醒酒器里,月光顺着窗际从外面淌泄进来, 照得那酒如红宝石般晶莹剔透, 顺着器壁蜿蜒淌下。 空气中弥散开醉人的酒香。 他淡淡地说: “她不需要知道。” 生日当天恰逢学校一百周年校庆, 苏含要负责表演现场的拍摄, 忙得焦头烂额。 “苏含,过来一下——” 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的同学对她喊。 “诶,来啦!”苏含正在调整机位,头也不回地应。 过了一会儿,清润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好听得像是指尖拂过琴键,连串落下的音节: “小含。” “诶,来啦来啦!不要催啦!” 苏含调整完机位,一回头,却猛地撞进一个胸膛里。 清浅的木香扑鼻而来。 她怔住,抬头望去,眼前是男人做工精致的西装,领口处延伸出一节的漂亮颈脖,再到他噙笑的眼睛。 “纪哥哥?” 他有些无奈地:“走路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哪有,明明是你每次走路都没有声音。”苏含撅了撅唇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校董是我姑母,她老人家跑外面偷闲去了,我临危受命来做今晚演出的总评委。” “原来是这样。” “不过,还有一个原由,想听吗?” “咦,是什么?” 他故作玄虚地:“你过来一点,我就告诉你。” 苏含眨了眨眼睛,朝他的方向挪动步子,侧过脸,好奇地把耳朵凑过去。 纪堇年微俯下身,食指将女孩垂落在脸侧的发丝绕至耳后,双唇贴近她,呵出的气息轻轻地,扫过她的耳蜗: “因为,我要陪一个傻姑娘过生日。” 苏含怔了怔,“你怎么会知道?” 他轻笑:“这有什么难的,老爷子和沈女士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在我耳边念叨了。” 苏含脸颊微热,觉得心里有个地方暖暖的。 “苏含,快过来啦,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拍摄组的同学催促着。 纪堇年拍了拍她的发顶,温声道:“去吧,演出结束后我等你。” 其实校庆演出无非就是学生的歌舞呀,小品呀,各社团和学生会出的一些才艺表演,说不上多精彩,内容中规中矩,整场演出都很顺利,没出什么意外。 苏含拍摄的时候,无意间透过镜头看见坐在评委席正中央的男人。 舞台灯光四射,不时扫过他清隽的面容,他肤色很白,五官又立体深邃,不管是放在现实还是镜头里,都生得极为抢眼。 两个半小时的演出很快便过去。 最后主持人上台总结了一下建校百年来的风风雨雨,光荣校史,在全校师生一片热烈喝彩中落下了帷幕。 苏含蹲在地上收拾器材,有道身影朝自己走来,她抬头望去,是纪堇年。 “等会有什么安排吗?”他问。 苏含正想摇头,有个女生跑过来说:“苏含,大家说等下一起去唱k,收拾完在门口等啊!” 还没等她回答,女生就当她答应地跑走了。 苏含:“” 她看向纪堇年,有些犹豫地:“纪哥哥,你要一起去吗?” 她本以为他不会爱去那些地方,却不想纪堇年很干脆地应下了: “好。” 苏含收拾完从地上起身时,拍摄组的男生正把摇臂降下,不巧地朝她的方向砸来—— 男生惊愕地喊:“小心——!” 苏含愣愣地望着朝向这边砸来的大摇臂,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感觉自己手臂上徒然增了一道力度。 男人一把她将扯过,护进了怀里。 机械在她刚刚站的位置哐当砸下,在他的手背拉开了一条极深的血痕。 他却无暇顾及,望向怀中护着的女孩,“没事吧?” 苏含摇摇头,看见他一只手全是血,怔住:“纪哥哥,你的手” “没事。”纪堇年淡道,皱眉望向方才负责摇臂的男生,“下次小心一点。” 男生连忙道歉。 苏含匆匆跑到药店买了纱布和碘酒,和纪堇年坐在店外的长椅上。 她看着他手背上的伤,眉心微微蹙起:“感觉伤的好厉害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纪堇年失笑:“哪有那么严重,就是破了点皮。”他把手伸过去,眸光温温润润的,“小含帮我包扎一下就好了。” 语气听起来就像小孩子为了逃避去医院打针吃药而在撒娇一样。 苏含拆开棉棒,沾了点碘酒,小心翼翼地在他伤口处擦拭,然后用纱布仔细包扎好。 她以前没帮人包扎过,有点笨手笨脚的,绕了好几圈,导致他的手现在看起来有点儿像猪蹄。 苏含不好意思地用食指抠了抠脸颊,“好像包的很难看” 纪堇年轻笑道:“没事,以后多练习练习就好,我不介意做你的试验品。” “呸呸呸,”苏含赶紧打住他,“包扎有什么好多练习的,难道你希望自己多受几次伤吗?” 纪堇年佯装深思地想了想: “嗯如果每次都由你来帮我包扎的话。” 苏含手机信息铃声不断催促,她掏出看了眼: “同学说他们在门口没看见我们,就先过去了。” 纪堇年起身,“没关系,发一下地址给我,我开车载你过去。” 拍摄组一行十几个人,开了个大房,苏含和纪堇年推门进去的时候,两个男同学正声嘶竭力脸红脖子粗地吼着死了都要爱。 李璐瑶也来了,见到苏含冲她招了招手,目光又落在苏含身后的纪堇年身上,愣了愣,觉得有点眼熟。 “怎么这么晚才来?”李璐瑶问她。 苏含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被ktv内的高音震裂了。 她用手捂着耳朵,怕李璐瑶听不见,努力提高声调说:“路上有事耽搁啦。” “迟到的自罚三杯!” 男生从桌子底下的冰桶拿出一罐啤酒,啪嗒打开,倒进杯子里,推到苏含面前。 苏含:“” 男生b自告奋勇:“我帮女神喝!” 男生c揶揄:“去去去,你是什么身份,凭啥帮女神喝?问过女神乐意不乐意没?” 苏含正尴尬着,一只颀长好看的手伸到她面前,将攘挤的男生隔绝在外。 那人声线清润干净,很是好听: “我帮她喝吧,她是因为我才耽误的。” 众人愣了愣,ktv包房内光线暗,人又多,谁都没注意到刚刚苏含身后还跟了个男人进来。 男生b小小声问:“苏含,这位是?” 男生c扯了扯b的袖子,“还用问吗,人家说女神是因为他才耽误的,明摆着在宣誓主权,你别瞎掺和啦。” 心碎了一地的男生b:“” 苏含赶忙摇手,解释道:“你们误会了,他是我哥哥” 李璐瑶奇怪地:“哥哥?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哥哥?” “呃,这个” 苏含还在想怎么解释她和纪堇年的关系,却听纪堇年一脸无辜地插话进来: “我姓纪,不是哥哥呢。” 苏含:“” 纪哥哥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跟我撇清关系qaq 负责舞台拍摄的同学认出了纪堇年,倒吸一口凉气,说话磕巴起来: “您您您不就是今晚主评委席,坐在校董位置上的那位” 众同学:“”卧槽。 一溜男生瞬间起立,恭敬地90度鞠躬:“领导好!” 苏含:“” 纪堇年:“” 男生c用胳膊肘捅捅b:“傻愣着干吗,还不赶紧把酒收起来!” 男生b:“哦!对!收酒!” 男生c打着哈哈道:“我都跟他们说出来唱歌就唱歌,还喝什么酒啊,我们这些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从来都不喝酒的!让领导见笑了哈哈哈哈” 男生b暗暗腹诽:卧槽,谁十分钟之前还说今晚要大战三百回合,不喝个三四打死不罢休,这会儿见到校领导,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简直马屁精! 纪堇年看他们这副匆忙打掩饰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笑,便道:“我不是什么校领导,就是代班的。” 见众人还是十分拘谨,他索性从冰桶拿了罐啤酒,指尖一扣,易拉罐啪嗒一声被打开。 啤酒的白泡从里面汩汩冒出,爽快道:“既然来迟了,该罚的还是要罚的。” 苏含看他真要喝,怕他为难,便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摆,声音低低的:“纪哥哥” 纪堇年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 他并不好喝酒,但他算是个酒量不错的人。 在他这样的位置,商业应酬必不可免,基本上红的白的各种酒都能喝点,只是相对啤酒喝得比较少而已。 一罐很快便见底。 纪堇年将喝空的易拉罐放到桌面,笑道:“今晚大家随意吧,账单算我的。” 包房内的气氛又高涨起来。 男生c同情地拍拍b的肩膀:“你看看人家男主人的气场多足你不要想了。” 汪的一下哭出声的男生b:“” 苏含平时很少来ktv,来了基本也是坐着围观听歌的,她看向身边的纪堇年,发觉人的气质真是天生的,就算在人群噪杂的包房里,他兀自静坐在一角,也依然给人淡雅如兰的感觉。 音响里那些高分贝的嘶吼和头顶上杂乱四射的霓虹,仿佛都与他毫无关联。 有人问苏含要不要唱歌,苏含摇了摇头。又问纪堇年:“纪哥哥,你要点歌吗?” “我唱歌不好听。”纪堇年望向她,唇边笑意浅浅,“如果你想听的话,以后有机会可以唱给你听。” “不过,只唱给你听。” 屏幕上正播着一首节奏很快的舞曲,mv画面色彩斑斓,照映进男人清黑的眼睛里,波光潋滟的。 许是那双眼睛太过具有迷惑性,夹着他清润如水的嗓音,苏含微怔了几秒,舔舔下唇,忽地觉得有些口干。 她想去拿冰桶里的啤酒,却被男人轻轻拦住了手。 “你确定要喝吗?” 包房内很吵,他的声音也被切割得断断续续。 苏含本能地朝他方向靠了靠身子,“纪哥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男人的手绕过她眼前,捧住她的脸颊,让她和他之间的距离缩得更短。 他掌心微凉,还残留着方才握过啤酒罐的冰温,触碰到她脸颊温热的肌肤,有种说不清的刺激感。 男人的薄唇移近她的小巧娇粉的耳朵,几乎要吻上去: “再在我面前喝醉的话,我可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二十八章 苏含和纪堇年并没有在ktv呆很久, 大家难得出来聚一聚,都嚷着要玩通宵,苏含又不是个喜欢唱歌的人,加上感冒还没有彻底好, 精神跟不上, 快十一点的时候,纪堇年见她有些困倦, 便主动问: “累了吗?要不我带你先回去。” 苏含点点头。 两人起身和包房内的人道了别,纪堇年顺带喊来服务员, 结了账,便带苏含离开了。 推开玻璃门, 外面的凉风一下子灌入, 苏含被吹得猛地抖了下, 打了个喷嚏。 纪堇年将西装外套脱下, 披在她肩上。 外套穿在他身上时剪裁恰好服帖,没有一丝多余, 披在她身上时,却能够完完整整地将她整个裹起。 他的温度很暖,足以隔绝所有的寒风。 纪老爷子和沈宁老早就在纪堇年耳边嚷嚷着苏含生日,怎么也要她回家一趟。 ktv到纪家的距离不算远, 开车大约三十分钟的路程, 但苏含实在累了, 等车停在纪家门前时, 她已经倚在椅背上睡着了。 她睡得并不安稳, 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眉心轻蹙。 她的脸蛋很小,双颊有着饱满可爱的婴儿肥,颧骨处红红的,睡着时的模样毫无防备,像初生的婴儿。 纪堇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不忍心喊醒她,便兀自下了车,绕到她车门的方向。 他解开她身前的安全带,动作很小心,生怕惊醒了她,轻轻将她抱进怀里,朝别墅内走去。 阿姨过来为纪堇年开门,刚要开口,“纪先生” “嘘。”纪堇年轻声制止了她,视线往怀中的女孩垂了垂,示意她噤声。 因为回来得太晚,老人家熬不住夜,纪老爷子和沈宁已经睡下了。 纪堇年抱着苏含上楼,将她放到床上,又为她掖好被角,刚抬手将房间内的灯关掉,准备离开,衣摆却被女孩攥住。 窗外淌进一片银辉的月色,女孩缓缓睁开眼睛,乌黑的瞳仁清澈有光,像漂亮的黑玛瑙,窝在被子里滴溜滴溜地看着他。 纪堇年的目光柔软了一分,声音也不觉地柔和下来:“是我吵醒你了吗?” 苏含摇摇头:“纪哥哥,不要关灯,其实我怕黑。” “之前在海南的时候没有听你说起过?” 夜里,女孩的声音静静的,软软的,像某种小动物的声音,很能勾起人的怜惜之心。 “以前小的时候,爸爸跟我说过,虽然是女孩子,但不可以太过依赖别人。” 他伸手拨开她脸颊边的碎发,指尖疼惜地拂过她的脸颊,哄着孩子般地: “傻瓜,在我面前的时候,不需要那么坚强。” “嗯,因为今天是生日。爸爸说,只有生日的时候,才可以撒娇,因为那天我是全世界的小公主,可以要求他做任何事。” “只不过,爸爸已经永远离开我了,会把我当成小公主的人已经不在了。” 房间内光线很暗,女孩声音很轻,尾音有些沙哑。 纪堇年伸手去触摸她的脸颊,触到了一片潮湿和温热,忽而觉得心底有个地方很疼。 “想看看你的生日礼物吗?”他柔声问。 女孩冲他眨眨眼睛:“咦,我还有生日礼物吗?” 纪堇年笑了笑,“等我一下。” 他回房间拿了个东西,很快便回来,屋内光线暗暗的,苏含只隐约看见是四四方方的盒子形状。 纪堇年将那个四方盒子放到她床头,手指在底部摸索了一下。 “啪嗒。” 一声清脆的声响,那盒子骤然被灯光照亮。 那是一个很精致的模型,外面用玻璃保护罩着,里面是两层高的小房子,并不是富贵人家的那种奢华高端的别墅设计,只是农村里常见普通的私人自建房。 房子外有一个小花园,那里面还是春季,开了满园的山茶花,老树上挂着秋千,上面坐着一个抱着娃娃的小女孩。 鹅黄色的光线柔暗而温暖,将那座小小的房子照得如水晶般梦幻。 苏含登时怔住,心底像被什么猛地一撞:“这是” “花了些时间设计的模型,喜欢吗?” “是你亲手做的吗?” “是啊,谢天谢地,总算赶在你生日前拼好了。” 房子的模型正是按她曾经的家设计的,屋内每一处的陈设细节都做得分毫不差,曾经爸爸给她种的花园,爸爸亲手为她做的秋千,都和她童年时的记忆一模一样。 不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多少心思,才复原了她那个已经被人推倒摧毁的家园。 苏含看着那个秋千上的女孩,轻声问:“那个小女孩是我吗?”她睫毛轻轻颤了几下,小声嘟哝着,“看起来好孤单。” “怎么会,她可是小公主啊。” 苏含有点沮丧:“小公主怎么会只有自己一个人。” 纪堇年轻叹了口气,“因为小公主一直不肯把心门打开啊。” 温柔的灯光落在女孩澄澈的眼睛里,湿漉漉的,像小鹿般干净。 她躺在被窝里,长发在枕边慵懒地披散开来,静静地看着他,乖巧得让人不住地想要疼惜。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发,柔声道:“总有一天,小公主会遇到一个真正爱她的人,他们会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他再也不会让小公主孤单。” 苏含其实不太能听懂他话中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纪堇年看了眼时间,道:“好了,还有五分钟就过十二点了,小公主快许下生日愿望吧。” 苏含眨眨眼:“又收生日礼物,又要愿望,会不会很贪心?” “对我,你可以要求得更多一些。” “那我想听纪哥哥唱歌。” “想听什么歌呢?” 苏含想了想,说:“我想听‘宝贝’。” 纪堇年愣了愣,旋即目光温柔下来,“好。” 他在她的床边坐下,为她盖好被角。 神奇的是,也许是因为灯光的错觉,苏含看见这个素来清隽淡雅的男人,脸上竟有着不易觉察的红晕。 他嗓音又轻又温柔,因为紧张,而有些不觉的微颤。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很好眠,我的小鬼小鬼 捏捏你的笑脸,让你喜欢整个明天 哗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他犹如轻哄着婴孩入眠般温柔,手掌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身前的被子。 他始终是看着她的,微醺的光色在他的眼底流淌,温柔得近乎可以揉出水来。 最后一句唱完时,女孩笑了,双眸弯成了天边美丽的月牙: “纪哥哥,你唱歌走音。” 纪堇年叹气:“我就说我唱歌不好听,你可不许嘲笑我。” 苏含摇摇头,“不是的,其实,很好听。” 纪堇年静静地看了她半会,其实女孩现在的模样可爱又柔软,一小只地窝在被子里,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来,让人很有俯身去亲吻的冲动。 他抿了抿唇,终究压下了这个太过突然和轻浮的想法。 只是起身:“好了,很晚了,快睡吧。” 苏含点点头:“纪哥哥,晚安。” “生日快乐。”他轻声说,“我的小公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二十九章 “这本相册原来还在呀, 当年搬家的时候我以为弄丢了,遗憾了好久,没想到一直就压在杂物间底下,幸亏今早佣人打扫发现了。”沈宁感慨地说, “里面都是年年和兰兰小时候的照片。” 纪老爷子也颇为感叹:“是啊, 这俩臭小子一晃眼都这么大了。” 沈宁翻了两页,目光落在相册右下的一张照片上, 那是他们十多年前一家人去内蒙旅游时拍的照片。 这张照片很老了,边角泛着淡淡的黄色, 那时用的还是胶片相机,色彩和清晰度也不如现在那么鲜明, 隔着磨砂的护膜, 透出一股岁月的陈旧感。 照片是摄影师无意间抓拍的, 画面里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 长相忠厚朴实,肤色偏黑, 手里正抱着一个男孩子。 两人神情惊愕,一看便是那男孩子调皮犯了错,被吓到了。 沈宁愣了愣,“这不是老苏吗?” “还真是。”纪老爷子回想起这事, “澜生五六岁的时候最调皮, 记得那时候我和你还有堇年都骑马去了, 澜生太小没让去, 结果他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爬到马上, 险些被马甩下来,好在让老苏接住了。” 提起画面中的男子,纪老爷子兀自叹了口气:“可惜啊,老苏那么好的一个人” “唉,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别提了。”沈宁也面露憾色,“等会让小含听到了她肯定要难过的。” “纪叔叔,沈阿姨。” 苏含从楼上下来,隐隐听见他们提起自己,便走过去问:“我听到我的名字啦,你们在说我吗?” 纪老爷子见苏含来了,笑得愈发和蔼,招呼苏含到身边坐下:“在说你怎么还不起床呢,昨晚回来得太晚了吧?” 苏含点点头:“昨晚和同学一块儿出去玩了,纪哥哥也去了。” “来,这是纪叔叔和你沈阿姨给你的生日红包,”纪老爷子拿出早就给苏含准备好的大红包,拉过苏含的手,塞到她怀里,“本来昨晚想赶着你生日当天给你的,这人老了实在熬不住,就先睡了。快收下吧。” 那红包沉甸甸的,苏含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纪叔叔” “一定要收。”纪老爷子故作严肃道,“没多少钱,就是我和你沈阿姨对你的一点祝福,寓意万里挑一。” 纪老爷子和沈宁坚持要她收下,苏含也不好再推,想起什么,便道:“对了纪叔叔,这个月真的不用再给我打生活费啦,我现在做兼职的钱够用了。” 纪老爷子蒙了会儿,反应过来:“小含,其实一直以来资助你的人不是我,是——” 纪老爷子话还没说完,纪堇年恰巧晨跑完回来了。 他一身黑裤白衣的运动服,身材修长,袖口被随意地挽至小臂处,碎发的末梢稍稍濡湿,微乱却不失气质。 皓白的皮肤因为运动而细细地出了一层薄汗,在阳光底下像铺了一层暖融融的琥珀色,衬着清隽的五官,很是英俊惹眼。 “爸。”纪堇年打断他的话,“您前几天不是老说心脏不舒服,早上吃药了吗?” “哦对对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纪老爷子赶忙起身去吃药。 “年年回来啦。”沈宁喊纪堇年过来,把相册递过去,“你看看,这本相册好早以前我们以为弄丢了,没想到今天给找回来了。” 苏含凑过脑袋,“哇,都是纪哥哥小时候的照片。” 相册记录了小男孩的成长史。从他刚出生还在襁褓,睡在婴儿车里,一直到他上幼儿园,再到他上小学,中学,大学。 从青涩的学生制服,再到毕业时的学士袍,工作时穿着的精贵正装,每一张照片里的他都清隽淡雅,像晨初时最和煦的风,温随却不刺眼。 那气质是天生的,清清淡淡,与世无争,偏生又是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的存在。 沈宁往后翻了一页,苏含看着,心情瞬间哐当一下掉进谷底—— 这个晒得有点儿黑的小男孩 虽然他和纪堇年的五官轮廓十分相似,小时候的两人几乎可以说是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这个小男孩打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轻蔑。 他拍照时习惯性向上扬起45度下颌,用鼻孔看人,对着镜头笑都懒得笑,顶多极为勉强地扯一扯嘴角,态度敷衍,连上挑的眉梢都充斥着不屑。 ——还能有谁? 苏含一脸嫌弃地抽了抽眼角:“纪澜生” “对了,说起澜生,”沈宁皱眉道,“怎么含含生日他都没回来?” 苏含在心里咬牙切齿的: 不,他不回来最好!她一点也不想看见这个人! 火车到站。 足足坐了三天两夜,几乎没阖过眼睛。 纪澜生下了火车,随着拥挤的人潮被推出站台。他被车厢里浑浊的气息围困太久,外面清冽的空气一下子涌入鼻腔时,竟恍惚有种置身天堂的错觉。 四周望了望,这地方连火车站也搭得简陋。 来这里的年轻人很少,大多是外打工趁着节假日赶回家一趟的中年男人,约莫四五十岁,双手提着硕大的编织袋和脏兮兮的行李,皮肤粗糙而黝黑,身上的衣服沾着灰土,匆匆往站外赶。 纪澜生揉着僵掉的脖子转了两圈,又扭了扭脊柱,身体因为过久曲坐而噼里啪啦地放了一串鞭炮响。 庆幸常年的骑行锻炼,让他的背脊和腰椎比一般人更加有力,否则距离断掉可能也不远了。 他已经不想去纠结现在自己身上是什么味道了,他从来没试过三天两夜不洗澡,车厢里各种面包饼干方便面和人身上的汗味凝结在一起难以形容的刺激。 不远处一辆载货拖车停在门口,司机靠在车门边上,嘴里叼着烟,边抖腿边哼着他们村里特有的山歌。 司机不是黎村人,是外县的人,但他每天会跑一趟黎村送猪肉。 见纪澜生过来,司机下巴扬了扬,指向后面载货的车尾:“上车吧。” 纪澜生望了眼,货车尾巴里全是一只只粉嫩的小猪。 他有点蒙:“我坐哪?” 司机:“猪坐哪你坐哪。” 纪澜生:“” 刚跳上车,他就不小心踩在了猪粪上。 纪澜生用力扶了把额头,内心有点绝望。 司机从车窗探出脑袋,回头冲他吼了一嗓子:“坐好了啊!马上就出发了。” 见纪澜生犹豫着,司机又小声嘀咕了句,“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大少爷,也不知道干吗来了,图猪屎香么。自己找个地方扶好啊,等会被车颠出去了我可不负责的!” 纪澜生默了几秒,终究找了块地,坐下了。 山路很崎岖,遥遥看去就像一条粗壮蜿蜒的巨蟒,绵延不绝地往高山上盘,越是往里开,便越是荒凉。 纪澜生摸出手机看了看,没信号,也没网。 原先火车站附近还能看见零星几家简陋的小商店和旅馆,开到大山里,满视野都是荒山绿草,连人影车辆都不多见。 秋风再一吹,到处都萧萧瑟瑟的。 这里连像样的公路也没有,一路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巴地,偏偏昨天刚下了场大雨,地上的泥土混成浑浊的黄水,车一开过,溅得到处都是。 车轮猛地卡了块石子,整个车身砰地往上弹,货车围栏并不高,纪澜生和旁边的猪崽差点被震得飞出去,好在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围栏边缘,还顺手捞住了那只猪崽。 颠得屁股疼。 纪澜生心情复杂地拍了拍身边小猪的脑袋,仿佛在安慰这只被吓坏的猪崽。 颠簸了三四个小时,直到颠得他头晕目眩快找不着北了,终于到了目的地。 一下车,纪澜生便撑着大树干吐得昏天暗地。 不过他也没什么可吐的,火车上他已经吐了好几轮了,也没吃什么东西,就那一碗干瘪的方便面,现在吐出来的全是味道一言难尽的苦水。 司机叹了口气,给他递了瓶水:“现在的年轻人,看着高高大大的,都不能吃苦啊。” 纪澜生用手背抹掉嘴角的残液,接过司机递来的水,低声:“谢谢。” 拧开喝了两口,觉得胃里好些了,便问:“那个,请问黎村是哪个方向?” 司机叼着烟,眯着眼汲了口,被烟熏得微黄的手朝三点钟的方向一指,“往前再走个五百米,就是村子的入口了。” 村子通向外面的路比刚刚的山路好不了多少,地上满是混着黄水的泥巴坑。 一脚下去,鞋底的体感烂兮兮湿乎乎的。 按着地址找到苏含家门口时,纪澜生整条裤子已经被泥水溅得不能看了。 眼前的屋子还是最早以前瓦顶房,遇上刮风还得找重物压着,以免被风吹走房顶。 低矮的两层楼,二楼低得连门像是个摆设,攀个梯子就能上去。 不过也不会有人来这样的房子偷东西,一看就知道这户人家穷的很。 纪澜生想起自己在红枫市的家,门高狗大,装修豪华,不说室内装潢,就连家里的游泳池都比眼前房子的总体还要大上好几倍。 来这里之前,他从没想象过,世界上有人住在这样岌岌可危的房子里。 他站在门口站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火车上的时候,便一直想起雨夜里女孩的脸,现在也是。 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咽下一口艰涩的唾沫。 他鼓起莫大勇气般,伸手在那扇老旧得有些合不拢的木门上敲了敲。 一下,两下,没有人回应。 是没人在家吗? 忽地有口音很重的中年妇女在他身后问:“你是?” 纪澜生回过头,是个身材不高的中年妇女。 她常年在地里忙活,皮肤被晒得黝黑,脸上布满干涸的细纹,整个人都干瘪瘪的,像一根脱了水的茄子,明明才四十出头,头发却已白了一大半。 何玉芬奇怪地打量面前这个高高大大的男生,虽然他有些连日路途奔波的疲惫,衣服和裤子也都脏兮兮的,但他的气质摆在那里,实在不像这个地方的人。 何况村子就这么大,有几个年轻人她清楚得很。 村子里大部分像他这个年龄的男生,要么幸运地考上了大学,要么早早辍学去了外面的城市打工,怎么会突然有人找上门来? 纪澜生顿了顿,问:“你是,苏含的妈妈?” 何玉芬刚从地里拔完胡萝卜,满手都是泥巴。她接水搓着指甲缝里的泥灰,听到自己女儿的名字,有点奇怪地抬头: “你认识我们家含含?” “嗯我姓纪,叫纪澜生。” “姓纪?”何玉芬想了想,马上反应过来,“啊,你是纪老爷子的孩子?” 纪澜生点点头。 “你来找小含吗?”何玉芬说,“小含现在学校开学了,不在家里。” “我知道。”纪澜生说。见何玉芬弯腰吃力地去搬三轮车上那几筐沉甸甸的胡萝卜,忙上前接过: “我帮你吧。” 纪澜生帮何玉芬把三轮车里的东西都搬到屋子里,直起身来的时候,脑袋竟哐当一下撞上了屋内正中央的吊灯。 他抬头望了望,才发现这房子天花板很矮,几乎伸直双臂便能摸到。他偏偏又生得高,一进去就感觉压迫感很重,说是两层高,其实二楼就是个隔断出来的夹层,给孩子做房间的。 二楼房间的门关着,门口挂着一只兔子公仔,有些时间了,原本兔子白白的毛显得灰灰的。 “饿了吧,你先坐会儿,阿姨去给你弄吃的。” 何玉芬没多问纪澜生来他们家干吗,老苏去世后,他们家受了纪家很多照顾,既然是纪家的孩子,来了她必然要好好招待的。 纪澜生指了指二楼,随口问:“那是苏含的房间吗?” “是啊。”何玉芬说,“不过现在俩孩子都不在家,晚上你就睡那屋吧。” 自从苏澈也留校住宿后,家里就何玉芬一个人,吃的也很随意,大多是自己种的蔬果瓜菜,她怕纪澜生吃不惯乡下的东西,又转身去屋子后边的鸡窝提了只肥鸡回来。 灶台很老,用石砖堆的,没有煤气,也没有天然气,用的还是最原始的烧柴方法。 一生火,满屋子都是烟。 纪澜生说要去帮忙,但何玉芬发现这个大男孩笨拙得连洗菜都不会,分不清菜叶哪个是好哪个是坏的,让他把坏的擀了,他直接就把菜拔得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杆子。 何玉芬索性让纪澜生在外面搬着小板凳等吃的。 何玉芬手脚很利索,不到半小时便弄好了一桌子菜。 她在围裙上擦着手走出来,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这里不比你家里,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纪澜生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做法很简单,只是放油和酱油干炒过,但毕竟是自家养的走地鸡,肉很结实,吃起来很香。 “很好吃。”他说。 何玉芬这才放心地笑了笑,“好吃就好,好吃就好。” 说着又往他碗里多夹了几块,“多吃点,啊。” 纪澜生已经三天没吃过正餐了,其实肚子早就空了,这会儿看见桌子上一碟碟热腾腾刚做好的菜,哪怕大多是些简单的素菜,还是被他一扫而空。 何玉芬还烤了番薯,从灶台下边挖出来,外皮被烤的黑黑焦焦的,看着卖相不佳,但剥开里面的肉是红心的,冒着白腾腾的热气,很香。 “趁热吃。”何玉芬说。 纪澜生接过,还很烫,在手里来回抛滚了两下。他看着这只番薯,忽地想起小时候第一次遇见苏含时的模样。 她那时也是土土的,穿着灰扑扑的裙子,手里抱着两袋番薯,说是带给他们家的特产。 当时他不以为然,他当然不会去吃这种廉价的粗粮,要不是苏含,他都还不知道番薯是什么。 他甚至还很过分地将她关在门外,说她又脏又土,不让她进自己的家。 现在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手里这块番薯格外珍贵。 纪澜生想着想着唇角便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何玉芬见他对着一块番薯痴笑,奇怪问:“怎么了?” 纪澜生摇摇头,“没什么,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吃完饭,纪澜生帮着何玉芬收拾碗碟,纪澜生很努力地去学习如何洗碗,但还是难以避免地摔碎了四个盘子。 换了是自己儿子,何玉芬早就敲爆对方狗头了,好歹这还是纪老爷子的儿子,何玉芬只能默默把纪澜生赶去洗澡,让他早点休息。 纪澜生没带换洗的衣物,何玉芬便上楼翻了几件苏澈的衣服给他,“可能有点小,你先凑合着穿一下。” 洗完澡,他走到二楼,脚下的扶梯已经很旧了,一脚下去木头嘎吱嘎吱地,发出不堪重负的怪叫。 这房子很矮,二楼他是猫腰上去的,稍微伸直一点身子都会撞到头。 房间布置得很简单,家具从房子建起的时候就在用了,至少有几十年,虽然陈旧,但被主人打理得很干净。 窗台上挂着一串三叶草的风铃,夜风一吹,叮叮当当的。 里面靠墙边放着张双层床,下面那层床头摆着可爱的兔子公仔,枕头和床单也是配套的粉色,被主人打理得整整齐齐。 房间墙面贴着她学生时代得过的奖状,满满的,整一面墙都是。 书桌面上用透明胶布粘着几张便利贴,上面有高考倒计时,有小目标,还有她最爱的大学。 那个一看便知出自她手笔的q版女孩形象,右手握拳,神情认真,头上绑着红布条,旁白文字是—— “苏含,加油!” 纪澜生不觉地弯了弯唇角。 他静静地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奇怪的是,作为一个从小对住宿环境十分挑剔,并且伴随有严重认床习惯的人,在这里,他却没有任何陌生感。 他明明在距离自己的家几千公里以外的地方,这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网络都不通畅,和他以前住的地方相比,黎村偏远得如同另外一个星球。 也许是因为,这是她生活过的地方,每一处角落都有她留下的痕迹,才会让他觉得如此熟悉。 夜晚,纪澜生关掉了灯,安静地躺在她的床上,盖着被子。 隐约的,仿佛还能闻见被子上有她身上清清甜甜的味道。 他侧头望向窗外。 乡下夜晚的天空格外透彻,漫天的繁星,宛如银河般璀璨。 不像城市里,总是灰蒙蒙的。 明明身体很累了,可心跳却快的很,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她。 纪澜生转过身,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几圈,唇边不自禁地牵起一抹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三十章 纪澜生在黎村一住就是半个月。 何玉芬每天天刚亮就起床了, 去菜地施肥浇种,给家里的猪崽和鸡做食,然后再去鱼塘喂鱼打捞。 纪澜生说要跟去帮忙,何玉芬起初不肯, 怕这小少爷累坏了, 那可怎么对得起纪家两老,就让纪澜生在菜地旁边坐着。 不过何玉芬还挺喜欢纪澜生的, 她也听说过纪家那位二少爷自小调皮捣蛋惯了,上梁揭瓦纯属日常。但男孩子么, 苏澈不也一样。 现在苏澈和苏含两个孩子都不在家,何玉芬嘴巴上虽然不说, 自己一个人生活还是难免寂寞, 纪澜生天生就是一副精力使不完的样子, 她倒也很喜欢。 纪澜生虽然从小到大没给人打过工, 也没干过什么粗重活,但他好歹是个运动员, 一身的腱子肉不是白练的。 何玉芬在地里拔萝卜,他就在一旁学着,开始老是拔断,后来越拔越利索, 哗哗的没一会儿就帮何玉芬把地里的萝卜全都处理干净了。 对于从来没拔过萝卜的纪澜生而言, 拔着拔着还觉得有点儿上瘾 处理掉一整堆的萝卜后, 纪澜生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问何玉芬:“还有哪些要拔的?那些番薯油麦菜生菜什么的要不我也帮你一起拔了?” 何玉芬:“” 她看着纪澜生大有要一鼓作气把她家的地拔得寸草不生的气势, 忙拦住他,“不不不那些才刚种下去,还没长大” “哦”纪澜生有点失望,又问,“那还有什么活要干?” 何玉芬手里提着铲子和桶,犹豫地:“清理猪圈。” 纪澜生跳起来:“我去!” 看着纪澜生欢天喜地去铲猪粪的何玉芬:“” 乡下网络差,时有时无的,这里不像灯红酒绿的大城市,太阳一落山整座村子就黑了,也没什么消遣。 无聊的时候纪澜生就跑去和何玉芬家的猪和鸡聊天,一来一去的,就和家里的猪啊鸡啊都混得很熟了 尤其何玉芬家的鸡,深得纪澜生喜爱。 开始他还觉得那鸡每天早上天没亮就打鸣挺烦人的,后来想一想,吃的时候这么欢乐,纪澜生就大发慈悲地原谅它们了。 至于猪圈么,味道是呛人了点,他就跑到附近的小商铺买了口罩,一层不够就戴两层,两层不够就三层。 纪澜生正把猪圈里的猪崽赶开,用铲子把猪粪铲进桶里,裤兜里的手机很不适时地响起。 是江帆打来的。 “同志,你打算啥时候回来啊?” 纪澜生手上忙活着,侧头用肩膀夹住手机,回他:“下个月吧。” 江帆隐约听到电话那头有点嘈杂声,哄哄哄又咕噜噜的,奇怪地:“你干吗呢?” “铲猪屎。” 江帆:“” 纪澜生铲猪屎? 他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江帆干咳一声,怜悯地:“澜生啊,不就是被女孩子拒绝了一次,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也不要打击太大了” 纪澜生没理他,随手拎开一只跑到他身边拱他的猪崽:“对了,我让你帮我办的事你办了么?” 江帆和叶胜现在正在苏含宿舍楼底下,顺着光线往女生宿舍楼上望了眼。 他和苏含并不熟,贸然联系好像有点唐突,再说纪澜生的社交方式被苏含全线拉黑,江帆觉得就算他们主动去找苏含,苏含肯定也是不愿意出来见他们的。 索性早早和叶胜到她宿舍楼下守着。 “还没见着人。”江帆说。 “嗯,”纪澜生淡淡道,“见到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江帆:“” 什么鬼?? 纪澜生的人生字典里还有对不起三个字??? 江帆觉得更不可思议了,心里琢磨着他大抵是被猪屎熏坏了脑子,试探地:“澜生啊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纪澜生莫名其妙地:“什么认不认真?” “对苏含啊。” “是什么给了你我玩玩的错觉?” “” 江帆顿了顿,道,“你送一千多万的项链和布加迪威龙都没搞定人家,我觉得苏含就是传说中那种,宁可坐在自行车后面笑,也不肯坐在豪车里哭的,我跟你讲这种自命清高的女生很麻烦——” “你说什么?”纪澜生脑子里突然像被电过了一下,轰的一声醒过神,“你再说一遍?” “这种自命清高的女生” “不是这句,上一句。” 江帆奇怪地:“我说她是那种宁可坐在自行车后座笑” “你说的没错啊!”纪澜生瞬间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我最擅长什么?骑自行车啊!” 江帆:“” “行了不说了,我这会儿忙着,”纪澜生匆匆结束对话,“喂完猪我还得上山砍柴,没空和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废话。” 纨绔子弟江帆:“”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了。 纪澜生搬来一旁何玉芬准备好的猪食,倒进桶里,拍了拍面前咕噜咕噜吃得正香的小粉猪脑袋,目光温柔: “来,苏含多吃点,看你瘦的。” 小粉猪:“” 差不多午饭时间,何玉芬从鱼塘回来,脱了手上的胶手套准备做午饭,问纪澜生:“中午还要吃鸡嘛?” 纪澜生笑得眉飞色舞的:“要” 自从来了何玉芬家,每天一只鸡成了他的必修功课。 何玉芬转身在家门口几只跑得正健壮的鸡里挑了只最肥的,提着翅膀把它拎进厨房,开始热锅磨刀。 “对了,你在红枫市的时候见过小含吗?” 何玉芬手起刀落地割开鸡喉咙放了血,扔到热锅里煮了煮,然后捞起来拔毛。 “她现在过的好吗?这孩子从小到大有什么都不肯跟家里说,怕她在外边受了委屈。” “苏含?”纪澜生想了想,“她很好啊。” 骂他的时候中气可特么足了。 “以前苏含她爸爸在你们家工作的时候就很受纪老爷子的照顾,后来他去世了,这些年也多亏有你们家照顾。”何玉芬说。 “怎么原来苏含她爸爸还在我们家工作过?” “哦那时候你应该还小,十多年前的事了。” 十多年前 他才几岁吧 纪澜生没多想,便道:“当时太小了没什么印象,回头我问问我哥去。” 苏含下课回来,见宿舍楼底下站着两个很高大的男生,说说笑笑的,看见她马上就敛了嬉色,相互用胳膊肘捅捅对方,朝她走来。 江帆和叶胜作为纪澜生的主要副将,跟随纪澜生一齐出镜率很高,在法国为jls做专访时苏含也经常见到他们。 不过眼下苏含潜意识觉得江帆和叶胜来找她,铁定和纪澜生有关,便假装没看见,抱紧了身前的书埋头往就宿舍楼里走。 “哎哎,苏含妹子,你等一下——”江帆忙喊住她。 苏含停住脚步,看江帆和叶胜走来,迟疑地:“你们” 江帆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诺,澜生让我们带给你的。” “这是?”苏含犹豫了下,没接。 江帆想着纪澜生临走前的千叮咛万嘱咐,叹了口气,硬是塞进苏含手里,“澜生说他那天摔坏了你的镜头,特地托人去修的,你看看,应该没什么大毛病了。” 苏含盯着手里的镜头,还是有些犹豫,提起纪澜生,她就像吃了哑药一样,倒不是说她还记着那天的事情,就是莫名的,心情复杂得很 这段时间苏含也总是会想起那天在歌剧院外的事,想起他站在雨里的样子,见到她来时眼里那一瞬燃亮的光,他紧张地握着她的肩头,说他担心她,以为她迟来是在路上出了意外。 那天,是不是她过分了? 纵使人的出身是无法改变的,但她也从不认为出身贫困就要比其他人更低一等,路是可以自己选择的,许多事也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的。 她只是不喜欢别人因为她的出身而对她同情施舍,或者是用奇怪的眼光看待她,纵然她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但她也不可置否地,偶尔会羡慕那些生来就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 至少当他们的家人生病时,他们从不需要操心是否能够负担起家人的医药费,或者是早早地就开始操心,是否会因为学费和生活费的问题,错过更好的升学机会。 无疑,纪澜生从小的骄纵,狠狠地戳中了她心里最脆弱的雷区。 可说白了,他有这个骄纵的资本,那天他在雨夜里等了她四个多小时,除去他对她和黎思行的误会,他其实只是在,担心她啊。 心脏像被人用手那拿捏着,说不出的感觉,犹豫不定。 想了许久,决定问些关于纪澜生的事。 苏含刚翕了翕嘴唇,江帆以为她是想开口拒绝,便忙着打断她道: “哎苏含妹子你就收下吧,其实澜生这个人也不坏,他一直对你很上心的。但你也知道,这货从小就被宠坏了,总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他转,好不容易遇到了个自己真正上心的人,就是因为太在意了,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了。” 叶胜也忙帮话道:“是啊是啊,你是没看见你不理队长那几天,他天天跟丢了魂似的,就连洗澡都不开演唱会了” 苏含:“” 江帆:“其实澜生这人优点还是挺多的,比如比如一下想不起来,唯一的缺点也就是脾气暴躁了点” 叶胜:“外加自信过头了点” 江帆:“平时傲慢了点” 叶胜:“目中无人了点” 苏含:“”你们总结得很到位了。 “咳” 江帆意识到自己把话题带跑了,赶紧打住,急转弯道:“总之澜生是没有恶意的,也许他在某些事情上的表达方式确实有误,但他的动机都只是单纯的因为你。” “在来之前,他还让我们帮他给你说声对不起。” 苏含抱着怀里的书,脑袋微微垂低,盯着地上一小块阳光穿过树叶落下的光斑。 小小声道:“是单蠢吧” “哈哈哈哈” 江帆尴尬地用手抓抓头发,“总之我和澜生认识都快二十年了,这货以前心里只有自行车,现在我觉得吧,他心里还有一个你。” 他心里还有一个你 三人站在宿舍楼底下静了会儿,苏含一直低着头出神。 忽地想起这一个月来,纪澜生像消失了一样,之前还会换着各种电话号码给她发短信,这段时间都没声了。 踯躅许久,还是开口:“纪澜生他人呢?”她声音轻轻地,“既然是要道歉,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江帆和叶胜对视一眼,想起纪澜生不让透露他行踪的嘱托,只能无奈地耸耸肩: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等澜生回来让他自己跟你说吧。” 苏含没再说话了,和江帆叶胜简单告别后便回了宿舍。 她把镜头拿出来,试了试,修得很好,和新的没什么区别。 外面天空很蓝,阳光正好。 天光无遮无掩地落在大地上,满世界都是暖融融的金色。 好像烦乱不堪的心也随之被扫去了阴霾。 苏含出神地坐在椅子里发了会儿呆,想起什么,又去摸背包里的手机,手指移动到黑名单处,看见纪澜生的微信还在里面躺着。 思忖几秒,将他从小黑屋里挪了出来。 界面一刷新,苏含发现他换了头像。 是他的自拍。 他躺在床上,穿着明显有些小的衣服,手里抱着个粉红色的枕头,而他身下是配套的粉色床单,笑得阳光灿烂的。 等等这自拍里的房间装饰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苏含揉了揉眼睛,发现并不是自己眼花。 那不是她房间的装修吗! 她正想给纪澜生发消息问他怎么回事,对话框最上方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不久,便弹来一条消息: 记录:被苏含猪扔进小黑屋的第20天 没几秒,纪澜生惊喜若狂地又发了一条: 诶?!卧槽??发送成功了???没有红色感叹号显示消息被拒收了??? 从小黑屋得到释放,显然激发了对方高昂的情绪,信息继而开始像烟花一样连续不断地在屏幕爆炸。 番薯番薯呼叫番薯,请问你在吗?? 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苏含:“”突然有种想再次把他拉黑的冲动。 过了会儿,大概是见苏含一直不回复,那头不发消息了,改成了语音。 分了好几条发来,不长,每条都是五六秒的样子。 苏含点了播放,把听筒移到耳边。 男生的嗓音像夜里被风吹动的树叶,有些沉沉哑哑的,却不像以往总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他的声音意外柔和了许多,沉沉的,很安静: 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好,不管怎么样我也不应该摔你东西的 我也不该对你发脾气的 当然了你也有你的不对,就算不来你也应该跟我说一声。 而且那个男的!!算了 中间静隔了几秒,苏含静静地听着他说话,长睫半敛着,眸光没有目的地落在屋内一角,眼瞳静得像无风的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条一条地点开他的语音,从上而下,没有遗漏。 其实她没有生气。 她只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苏含一直不知道自己该给纪澜生回点什么,那边许是有些着急,怕再次被拉进小黑屋里,又忙不迭地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别不理我啊我是狗还不行么? 汪汪汪!!! 你喜欢什么狗?柯基沙皮黑背哈士奇?还是你们家隔壁大叔家养的老黄?我都能学。 汪汪汪汪汪!!! 接连十几条语音都是各种腔调的狗叫声。 苏含原本心情有些沉闷的,听着听着唇边便微微弯起了弧度。 她跳上床,把手机扔到一旁,脸埋进枕头里,声音轻轻地,噙着笑意: “白痴纪澜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三十一章 苏含收到项目尾款后去银行提了一部分出来, 转给何玉芬。 其实她一直都有储蓄习惯,外加兼职接得勤快,大一到现在不多不少也存了一笔小小的存款,放在银行定期。 前阵子何玉芬说小叔回来找她, 她担心何玉芬把钱都借给小叔了, 自己生活拮据,又硬扛着不肯跟她开口。 下午还有课。 苏含去到教学楼, 把背包放到座位上,望了眼墙壁上的挂钟。 她来得早, 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决定到外面走廊打个电话给何玉芬。 “妈, 我刚给你转了一笔钱过去, 你这次咳得太久了, 记得去县里的医院看看。”电话里, 苏含叮嘱道。 何玉芬本身就不喜欢医院那种地方,一个是认为白花钱, 老觉得一进去医生动不动就要她做各种检查,没病都给吓得半死。 一个是她有点讳疾忌医,总觉得咳嗽不过是点小毛病,用点土方法养养就好。到了医院, 反而觉得医生这儿那的小题大做。 “我都说不用——” 苏含打断她:“你就去看一下, 有病治病, 没病买个安心。” 何玉芬拗不过自己女儿, 也不好再说什么, 随口应下来。 顿了顿,何玉芬在电话里问道:“对了,你平时和纪家那孩子相处的多么?” 纪家那孩子? 何玉芬问得突然,苏含有点摸不着头脑,总归不可能是纪堇年吧。 “你指的是纪澜生?” “前段时间他来我们家了。” “啊?” 苏含愣了愣,想起他头像的事,当时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里很快地过了一下,但她觉得不可能,便很快把自己的想法打消了。 “他到家里来干吗?”苏含本能地警惕起来,“纪澜生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何玉芬忙说,“你怎么这么想人家,小澜多好的一孩子。” 苏含:“” 何玉芬:“他来这段时间挺好的,天天陪我下地忙活,还帮我清理猪圈,喂鸡,烧柴,挺能干的孩子。” 下地干活? 清理猪圈? 喂鸡烧柴? 纪澜生??? 苏含感到震惊,不可置信地:“妈,你确定你看见的是纪澜生?” “啊,不然还能有谁。” “怎么可能” “你不要对人家小澜有偏见。”何玉芬皱眉道,“人家小澜都跟我说了,你平时老对他凶巴巴的,还骂他了是不是。” 苏含:“”居然还跑到她家跟她妈告状。 “他现在还在家里吗?”苏含问。 “没,前几天走了。”何玉芬说。 “嗯那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何玉芬想了想说,“不过在家里,我和他聊起你的时候,他笑得挺开心的。” 苏含整个下午的课都心不在焉的。 难得走神,难得没有去坐第一排的位置,难得全副心思都落在手机上面,又很想假装自己不在意,漫不经心地滑开手机屏幕,不断锁屏又解锁。 心思始终停留在男生的微信聊天界面上。 那天他持续不断十几条的狗叫语音后,两人的消息记录还是她最后发过去的那条: 你在哪? 但纪澜生没回复她。 他肯定看到了,就是故意不回复的,看见他对话框上面反反复复地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会儿又取消了。 苏含将手机拎在手心里转了转,一手托着脸蛋,漫无边际地将目光转向窗外。 差不多六点钟了,这个点数的光色暖融融的,穿过大朵大朵的白云,像是被融化了的蜜糖,质地柔软地铺洒在校园里。 隐约地,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树荫底下。 光色微微刺目。 她眯起眼睛朝那人望去,林荫下影影绰绰的,连他的容貌也变得不真切起来。 手机震了震。 苏含点开推送进来的微信消息。 是一张gps线路图,足有200多公里,通过骑行轨迹绕着红枫市画了一个心形的图案,而心形的旁边是两个大写的英文字母。 sh。 心脏蓦地像被什么狠狠撼动。 图片的下面,是纪澜生给她发的消息: 我在你们学校大操场等你。 苏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最后三十分钟的。 后来她已经全然听不进讲师的课了,心情乱糟糟的,胸腔里边像掉进了大把弹球,咚咚咚地,散乱而无序地四处乱撞。 总是不经意地低头去看手机,有点犹豫,可又有点期待。 下课时间一到,苏含很快便把背包收拾好,朝外面走了出去。 最后一节课下课人很多,大家都忙着往饭堂赶,挤挤攘攘的,苏含个子小,身材又娇弱,被夹在中间,像一根被挤扁的豆芽菜。 穿过涌动的人群,隐隐约约,看见男生的身影镶嵌在人潮拥挤的缝隙里。 从教学楼到操场短短几百米,却意外漫长了许多。 她一路小跑过去,却像那天雨夜,快到他面前时,缓下了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 满世界都是温暖而浪漫的橙红色,如同在油画里浸润过一般。 夕阳穿过天际层层叠叠云,被茂密的林荫撕裂成温柔的光束,浅浅的,在男生的肩头融化。 他穿得很闲适,白色的球鞋,普通的长袖秋装,浅灰色卫衣的帽子懒洋洋地搭在背后,袖口随意地半卷在小臂上,露出一节紧实的麦色小臂和骨节分明的手腕。 前额的碎发被风吹得微乱,耳蜗里置着耳麦,许是在听柔和的歌曲,连带着他身上的气息也柔软下来。 数了数,他们竟也有一个多月没见了。 纪澜生原是侧着身倚在自行车边上,见苏含过来,他便匆匆摘下耳机,朝她望去。 视线交接的一瞬间,有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在彼此间蔓延。 他望向她的眸子里光影波澜的,仿佛有星辰闪烁,红晕悄然攀上了耳尖。 怔了几秒,他又草草移开视线,手脚一下子变得不知如何安放,先是抬手揉了揉鼻子,又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局促慌张。 最后,他还是重新鼓起勇气,迈步朝她走去。 纪澜生冲她笑了笑,“你来啦?” 他想装得很随意,不经意间抿唇的动作,却泄露了他此时的紧张。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阳光,就是一个大男孩标准的模样,明眸齿白,皮肤是经过阳光烘烤的麦穗色,带着点随性的懒散,可又很坦荡。 他似乎瘦了许多。 想起上回见面,他们还在雨夜里吵得面红耳赤。 苏含徒然地张了张口,竟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只是有些呆愣地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沉默半刻。 “我——” “你——” 他和她同时开口。 一怔,两人忽地笑出了声。 “你先说吧。”纪澜生说。 “我妈妈说,你去我家了?”苏含问。 “嗯,”纪澜生淡淡应道,“你不是说我没坐过火车么,我就去坐了。你说的拖拉机我也坐了,还和猪崽坐在一起。” “我在你家待了20天,你妈妈是个很了不起的女性,她教了我很多东西。比如怎么拔胡萝卜,怎么种菜,怎么清理猪圈,怎么砍柴洗碗。” “这些我长那么大都是头一回见。”说着说着,他唇边扬起了一抹弧度,明亮柔和,“其实,挺有意思的。” 苏含有些松怔地看着他。 其实那晚她说的很多话,只是一时冲动,没多加考虑就发泄在了他身上,事后想想,她也有过分的地方。 只是她没想过,纪澜生竟然会把她的话当了真。 “关于那晚——” 苏含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和他对视,“我也有不好的地方,我不应该对你发那么大脾气的。” 女孩站在夕阳里,白皙的脸蛋随着天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她说这话时声音很轻,看向他的瞳仁清澈,眼里只有他。 他也静静地看着她。 风拂过。 教学楼里的学生走得稀稀落落,操场原本踢球的人也都纷纷回了宿舍。 世界仿佛一时落了空,只剩下他们两人。 “苏含,你吃饭了么?”纪澜生问。 苏含摇头:“还没呢,刚下课。” “要不要,我们再去吃上次那家面馆的面吧。”纪澜生说,“其实我觉得挺好吃的。” 苏含怔了怔,忽而有些想笑,“可你上次不是都吃进医院了吗?” 纪澜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药盒,递给她看,“我提前吃好胃药了。”他指了指停靠在树下的自行车,“要坐吗?” 苏含眨眨眼睛,想起小时候他也用自行车载过她,不过那时是她缠着要他带她出去玩的。 至于最后的结果嘛—— 苏含半开玩笑地:“这回你不会再把我摔进鱼塘了吧?” 纪澜生愣了愣,也想起以前的事情,有点忍俊不禁,但还是觉得以前是他做的过分了,于是很郑重地摇了摇头: “不会了。” 她点点头,说:“嗯,那我们走吧。” 纪澜生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步态轻盈地跳上自行车后座,小手扶在座位边上。 她安静坐在那里的模样,美得像一片静态的风景。 他看着这一幕出了神,站在原地没有动。 苏含有些不好意思,扭头避开他直直而来的目光, “你看什么呀?” 纪澜生静静看了她很久,而后,轻声道: “苏含,我想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三十二章 骑车经过手抓饼摊的时候, 苏含扯了扯纪澜生的衣服: “澜生,你停一下。” 纪澜生按下刹车,单脚落在地上停住,见苏含望着不远处的小摊档。 老板烧热了铁板, 倒上一些油, 再把一团面饼模样的东西在铁板上摊开,用铲子不断翻转烘烤着。 打上鸡蛋火腿肠, 油声滋滋的,面粉混合着肉香在空气里蔓延开来。 纪澜生把自行车停放在路边, 问她:“怎么了?你想吃?” 苏含点点头。 两人走到小摊子前。 患有选择困难症晚期的苏含,端着单子眉头深拧, 纠结了五分钟, 迟迟没想好到底要吃哪种口味的手抓饼。 纪澜生看她一副深思熟虑仿佛在憋什么大谋计的表情, 好笑道:“你思考的这段时间里, 周围已经走了两拨人了。” 苏含纠结地:“可我还没想好到底要吃鸡蛋加火腿,还是鸡蛋加肉松。” 纪澜生:“有那么难选吗?都要不就好了。” 苏含:“可是等下还要吃面, 我怕吃不完。” “吃不完我吃啊。” 纪澜生索性直接抽走她手里的价目单子,帮她做了决定,“就要那个鸡蛋火腿和肉松的吧。” 老板:“好勒。” 苏含补充道:“要两份” 两只新鲜出炉的手抓饼很快就做好了,装在纸袋子里, 很烫, 直往外冒着热气。 因为太烫, 女孩吃得小心翼翼的, 不时地吹吹, 嘴唇被热气蒸得粉嘟嘟的。 好不容易凉了点,终于咬下第一口,塞在左边腮帮子里嚼着,她脸蛋上的婴儿肥原就比较饱满,咀嚼食物的时候,脸颊更是鼓鼓的,像一只悄悄藏食的仓鼠。 头顶落下几声男生的轻笑。 苏含抬头望去,见纪澜生正看着她。 她歪了歪脑袋,奇怪地:“你不吃吗?” “没吃过这个,好吃吗?” 苏含点点头:“好吃呀。” 正准备下嘴吃第二口,听他说:“我要吃你的。” 苏含:“???” 纪澜生兀自夺过苏含手里已经被她咬了一口的手抓饼,然后把自己的塞给她。 苏含迷茫地:“可是配料都是一样的。” 纪澜生叼住那只被她咬过的手抓饼,漫不经心地:“但你的看起来比较好吃。” 到面馆坐下,许阿姨见苏含来了,很热情地迎出来。 “小含来啦。” “许阿姨我还是要红烧牛肉面。” “好的好的。”许阿姨看见纪澜生,调侃道,“又和你的小男友来啦。” 虽然店铺一天来来往往不少学生,但许阿姨对纪澜生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纪澜生身材高,长得又很俊,即使现在的年轻人打扮打扮个个都是俊男美女,但扔到人海扎堆的大学生里,气质极其出挑的还是少数。 苏含忙摆手,“不是阿姨,他是——” 许阿姨自动忽略了苏含的解释,笑眯眯的,“小伙子不错啊,我们小含是个好姑娘,要好好珍惜。可千万不要像上次法国那个坏小子一样,说甩就把人甩了啊。” 苏含:“” 纪澜生:“” 苏含正想给许阿姨解释,纪澜生却快她一步开口: “阿姨,其实法国那个男生就是我。” 当场石化的许阿姨:“” 面前的男生丝毫没了平时闲懒散漫的模样,相反,他腰背坐得很直,双手甚至握拳规矩地放在膝盖上,端正得像课堂上的三好学生。 其实他没必要解释的,他们和面店老板娘并不常见面,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 可他却很认真。 “我以前确实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我以后会改的。”他神情严肃,郑重得如同在做什么宣誓,“我也会好好珍惜她的。” 许是面馆空气不够流通,厨房又离前厅较近,温度蹭蹭地向上爬升,闷得人心绪微乱。 男生的目光直直看向她,毫无闪缩。 苏含心一乱,低下头,悄悄用小腿在桌子底下踢踢他:“你乱说什么呀。” 纪澜生用双腿灵敏地将女孩的小腿夹住。 苏含往回抽了几下,没抽出来。 脸更红了。 低低地喊他:“纪澜生” 他唇边掀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痞坏痞坏的,“别乱踢,踢坏了你得负责的。” 许阿姨迷茫地看看苏含,又看看纪澜生,视线在他们之间来来回回好几遍,有点被绕昏了头。 方才纪澜生承认他就是那位名声显赫的渣渣前男友时,许阿姨登时就想骂人。 可他现在分明神情郑重,丝毫不像在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婚礼教堂上的宣誓。 许阿姨只能感慨是自己老了,不懂得他们这些小年轻的感情.事了。心情复杂地拍了拍纪澜生的肩膀,便转身进厨房拉面去了。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默。 纪澜生转了性子,一反常态的少话,也没有为他方才那一番言语解释,仅是埋头吃面。 苏含时不时用余光瞄他,可他吃得很专心,棱角分明的脸胧在热面的白雾里,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两人吃完从面馆出去,不约而同地在门口面对面沉默站了会。 女孩微垂着头盯自己的脚尖,抿了抿唇,手指又下意识地去攥自己的裙角。 低头时他恰好能看见她发顶上一圈小小青白的发旋,她的发丝柔软细密,像春季刚刚吐出的蚕丝。 “苏含。”纪澜生喊她。 苏含怔怔望向他,夜里,他的眼眸黝黑,又如星明亮。 “你唇边沾了酱汁。” “哪里?” 纪澜生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用指腹在她下唇轻轻刮了一下。 他的指腹粗粝而微凉,她的嘴唇柔软而温热,触在一起,有一瞬过电般的感觉。 他将手收回身侧,没什么表情地:“我帮你擦掉了。”又低眸看了眼腕表的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兜兜风?” 苏含思忖了一会,道:“好。” 今晚的夜空均匀透彻,连一朵杂扰的云絮也没有,宛如蓝丝绸般,无边无尽地在穹顶铺展开来。 是城市里难得能看见星星的夜晚。 红枫大学校外紧邻沿江大道,夜幕垂临,整一条江岸灯火璀璨,如同燃烧的火炬,一盏一盏地朝着远处蔓延。 商业大厦的cbd高耸入天,银色瀑布般自天幕坠下。 因为靠近大学和市区,又是七八点晚饭后的时间,江边人很多,有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也有学生情侣,谈笑亲昵,依偎在灯火下,拥抱或接吻。 纪澜生在前面骑着自行车,苏含坐在后面,一段下坡后恰巧是个台阶,经过时轮胎磕了磕,车身猛地一震。 苏含原本坐在后座上吹着风发着呆,任由思绪飘荡到九霄云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震惊得低呼,双手下意识去寻求支撑,却揽上了前座男生的腰。 他的腰劲瘦而紧实,也足够有力,小臂隔着薄薄的衬衣料子环住他时,触到他腰部分明的肌肉纹路,一块一块的,像巧克力的形状。 苏含匆忙收回手来,小心肝被刚才那一震吓得怦怦直跳。 她不动声色地调整自己的气息,试图让乱掉的呼吸平稳下来,却没注意到,前面男生悄然上翘的唇角。 明明沿江路面平整,好走的很,可不知怎么地,前面磕绊了一下后,骑车路线似乎不稳了起来,不是走石子路就是下台阶,车轮磕磕碰碰的,把人抛得飞起。 苏含扶不稳后座的边缘,被那坑坑洼洼的路面踉跄抛起好几次,最后被迫整个人抱住了他。 两道细细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苏含小声嘟哝:“纪澜生你好歹也是专业车手,怎么骑车技术这样的?” 他唇边弧度更大,视线落在女孩环着自己腰身的小臂上,眼里微光熠熠的:“是啊,这技术怎么就突然退步了呢。” 苏含:“” 快骑到江岸尽头时,两人下了车,决定随便走走。 沿江路尽头的路段还没有完全修缮好,所以行人不比中段的多,只有三三两两几对情侣,灯光也不如那边充足,有几处都黑黑的。 他今晚的话似乎特别少。 苏含跟在他身侧走着,悄悄侧脸瞄向他。 纪澜生倒是一脸轻松自得地,双手随意插在兜里,闲闲然然地散着步。 她默默跟在他身旁,四周寂寥,越走越静,只剩下他们二人。 苏含觉得自己心脏频率跳得愈发不对劲,便想和他拉开点距离。 路线走着走着就歪了,几乎绕进了小丛林里。 隐隐约约,有几声浅浅的低吟从某棵大树后面传出。 苏含顿住脚步,奇怪地:“咦,什么声音?” 她好奇往里面探头过去,却被一只大手牵住了手腕。 “人家干坏事呢,你也看?” “干坏事?” 她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树后面传来一声女人极低的呻.吟。 这一声要比上一声更加娇媚入骨,伴随着某种愉悦的顶峰,娇得快要拧出水来。 苏含一下子明白了,脸红得差点滴血。 她忙拉着纪澜生往外走,以免撞见这尴尬的一幕。 纪澜生见她这副脸蛋红红的模样,蓦地笑出了声。 苏含睨他:“你笑什么?”她还心有余悸,小声嗫嚅,“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 纪澜生耸耸肩,“大概是情难自禁。” “你怎么这么了解?” 苏含想起以前曾有媒体报导,纪澜生在法国交往过很多女朋友的事情,心里莫名泛起说不清的滋味。 迟疑开口: “媒体说你以前,和其他女生” 纪澜生挑了挑眉,当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好笑道:“媒体的话你也信?当时我不想其他车队知道jls去法国特训,随便打的幌子。” “哦”她低低地应。 纪澜生朝她走近一步,似笑非笑地:“你在意?” 她仰头望他:“所以你到底交往过多少个女朋友?” “你是第一个。”纪澜生利落答道,“也是最后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三十三章 回到宿舍楼, 苏含从自行车后座跳下,理了理裙摆,看向身后的人: “那,我回去啦。” 正转身, 纪澜生喊住她:“苏含。” “嗯?” “你明晚有事么?” “没有啊, 怎么了?” “我知道明晚有场歌剧,虽然不是之前你想看的那个, 但这部口碑也很不错的,上回没看成, 我想” 因为紧张,他好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怕她拒绝, 邀请得毫无底气。 庆幸夜色够浓, 才没让她发现他一直从脖子根蔓延至耳尖的红。 纪澜生还没说完, 苏含便道:“嗯,好啊。” 话一出口, 两人同时愣了愣。 苏含用手背捂住嘴巴,发现自己怎么脱口而出了 他眼里仿佛一瞬燃起了光,星辉熠熠的: “那我明晚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苏含点点头,便红着脸小跑进楼了。 回到宿舍, 李璐瑶还没睡, 刚从阳台收完衣服, 见苏含回来, 目光不觉在她唇边那抹笑容处停留几秒。 苏含和她打了声招呼, 李璐瑶没应。 苏含拿了杯子接水,听李璐瑶在身后开口道: “哎,苏含,明天周末,我师兄手里有个婚庆跟拍的活,但我没时间,你要去么?开价挺高的。” “不去啦,明天约了人。” 苏含摁下饮水机开关,水流哗哗地出来,思绪还停留在方才宿舍楼下分别时的对话,唇边微微扬着。 李璐瑶淡淡回她: “真稀奇。你也会有放着钱不赚的时候。” 苏含抬头看了她一眼,但李璐瑶没有再看她了,坐回自己的桌子,玩电脑看新闻。 十月的环岛赛结束后,紧邻着环青海湖国际公路自行车赛事,同样作为亚洲顶级的自行车赛,距离赛期还有一个月,媒体便有所报导。 jls领队冯然也出面接受采访,表示jls也会参加此次环湖赛角逐。 行风队和jls队继环岛赛后,下个月的环湖赛又会迎来一场激烈的竞争。 新闻最下方,是纪澜生站在领奖台时高举奖杯,神采飞扬的照片。 “环湖赛奖金还挺高的,听说冠军有100万美金。”李璐瑶往下滚动鼠标滚轴,看着新闻说。 苏含正准备去洗澡,站在全身镜前把长发挽起,以免等会被水弄湿。 “也不能这么说吧,冠军一般会把奖金都分给自己队友,主要还是靠广告收入。不过自行车运动员基本薪水很低,除去顶尖的少部分人,普通职业车手的薪资相对只有同层次球类运动员的三分之一。” 电脑屏幕的白光反射进她漆黑的瞳仁。 李璐瑶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嗯,也是。自行车运动员在国内的前景确实比较艰苦。” 静了会儿,李璐瑶突然转头看她:“听说纪澜生家境很好,你说他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做,为什么要去骑自行车?” 话题转得毫无预警。 苏含觉得李璐瑶突然没头没脑地扯到纪澜生有些奇怪,但也没多加思索。 “他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和他的家境又没关系。” 李璐瑶定定地望着苏含的背影,忽而晦暗不明地笑了笑:“你还挺了解他的。” 苏含刚扯了浴巾走进浴室,脚步顿住,奇怪回头: “璐瑶,你今晚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苏含有些犹豫地:“就是感觉,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能做纪澜生女朋友的人挺厉害的,交上这么个男朋友,以后都不用愁了。” 李璐瑶平静地和她对视,唇边的微笑也平淡至极:“难怪看不上以前的兼职了。” 苏含皱了皱眉,没接话,转身进了浴室。 苏含没太把李璐瑶的话放在心上,想着大概是昨晚李璐瑶心情不太好,便没有理会。 第二天李璐瑶还和平常一样,一大早起来看看视频刷刷微博,嘻嘻哈哈的,不时也和她扯扯最新那部电视剧里的男主角长得真帅,哪家艺人又出了什么八卦新闻。 苏含平日不怎么关注这些,但出于专业需要,她多少会了解一点,所以也能和李璐瑶吹上两句。 苏含换了身裙子,正在镜子前化淡妆,李璐瑶瞄了几眼: “今天和谁出去呀?那么细心地打扮。” 苏含正想回她,桌面的手机却震了震,是纪澜生发来的消息: 我到了。 她抓起手机很快回复:我现在下来。 埋头敲着键盘回复时,唇边有自己都没察觉的浅笑。 李璐瑶目光轻描淡写地从她脸上扫过,没再多说什么,扭头回去看电视剧。 纪澜生半倚在树旁的自行车边上,一手插在兜里,懒洋洋地望着蓝天。 天光清澈地洒下,男生年轻的面容像是会发光。 见她来了,他便稍稍直起身,朝她走过去。 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及膝裙,裙摆在饱满的胸线处微微收拢,自下如泡沫般散开,窈窕的身段一览无遗,风一吹,衣裙飘飘的。 她化了淡妆,五官被描绘得更加精致。 长发编成单侧松散的麻花辫,随意搭在左肩平直的锁骨处,几缕发丝顺着脸侧滑落,微微卷着,衬得脸蛋小而娇憨。 “等很久了吗?”苏含问。 纪澜生不觉多看了她几眼,觉得耳尖有些微热,清了清喉咙道:“没,给你发信息那会儿我刚到。” 视线落在她光裸的小腿和膝盖处。 虽然红枫市的秋天不算凌冽,她在裙外也搭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外套,但腿下却光溜溜的,风吹起裙摆时,长腿无遮无掩地暴露在空气中,细腻乳白,很是惹眼。 纪澜生挑挑眉,“腿不冷?” 冷什么冷,好看就行。 苏含仰头看他,唇边笑着,旋着两朵灿烂的梨涡:“不冷呀。” 他侧过身,面对自行车的方向:“走吧。” 苏含坐上去,惯性用手扶着后座边缘,纪澜生见了,便扯过她的手腕,环到自己的腰上。 他腰部肌肉紧实,很有力,也很有安全感。 她脸一热,看向他。 他望着前方,唇边噙着不难察觉的笑意:“抱好了,别等会摔下去。” 歌剧是由法国作家小仲马创作的茶花女改编的。 剧情讲述了混迹上流社会的名妓薇奥莱塔与阿尔弗莱德双双坠入爱河后,薇奥莱塔决然地放弃了风月场的生活,却遭到对方父亲乔治欧的强烈反对。 薇奥莱塔不忍阿尔弗莱德陷入家庭的两难,于是决定重新投身于风月场。 阿尔弗莱德以为薇奥莱塔变了心,并且当众羞辱她。 薇奥莱塔本就患有肺病,遭遇爱情破灭和阿尔弗莱德的冷眼相待后,更是卧床不起。 一直到薇奥莱塔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时,乔治欧才将事情的原委对儿子阐明。 但阿尔弗莱德去得实在太迟了,那时薇奥莱塔的生命已经无力回天,终究遗憾离世。 剧院内灯光柔和,演员情感投入,优美的歌词积聚着感人至深的悲剧力量,心理描写极其入微,催人泪下—— 纪澜生深深打了开场以来的第十一个哈欠。 苏含哭得稀里哗啦的,泪眼婆娑地去摸纸巾,才想起方才骑车时她不便背包,包包就一直挂在车头处,下车后纪澜生便一直帮她提着,不在她手里。 剧情正到高.潮处,凄美的歌声将悲剧的情感渲染至顶峰,苏含无暇将目光从演员身上移开,便伸手拽了拽身旁纪澜生的衣袖,低声道: “澜生澜生,把纸巾给我。” “昂?”对方应得模模糊糊的。 “给我纸巾呀。” “” “澜生?” 忽地左肩一沉。 男生整个人斜斜地靠在她肩头,闭着眼睛,呼吸绵长而安稳。 苏含微微侧脸,抖了抖肩膀,唤他:“澜生?” 他的温度埋在她颈侧和锁骨之间,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像家里熟睡时毫无防备的大型宠物,怎么也唤不醒。 苏含无语地:“纪澜生你是猪吗?” 舞台最后一幕撤去,明明是悲剧收尾,可她突然没有了流泪的冲动。 反而唇角微微上扬地: “不回答我就默认你自己是猪啦。” 剧院观众渐渐散场,直到负责打扫的保洁阿姨一扫把扫在纪澜生腿上,他才猛然惊醒。 纪澜生满脸迷茫地环顾观众已经走光的剧院,“我睡着了?” 苏含嫌弃地:“是啊。” “你怎么不喊醒我?” “我喊啦,可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茫然抓头发的纪澜生:“” 走出剧院,外面的凉风吹过来,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想起方才他睡着了,错过了那场从头到尾爱得死去活来催人入眠的歌剧,问: “所以刚刚那部剧的结局是?” 苏含觉得现在的纪澜生就像森林里那些走丢的小羊羔,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迷茫。 她忍俊不禁地耸耸肩,“薇奥莱塔去世啦,是悲剧。” 纪澜生很狐疑:“悲剧你还笑得出来?” 苏含把手背在身后,冲他眨眨眼睛,“我在笑你呀。” “笑我?我有什么好笑的?” “不告诉你。”苏含跳上自行车后座,拍拍车头,“开车啦老司机。” 纪澜生跨上自行车,苏含自然而然地伸手环住他的腰。 夜风轻柔地,宛如绸缎般细腻,从耳畔吹拂而过。 “澜生,下回看点你喜欢的吧。”苏含说。 “好啊。”纪澜生笑着,“我要看咒怨。” 差点被吓得摔下车的苏含:“” 回到宿舍楼,苏含往里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见纪澜生还站在原地。 “你回去吧。”苏含对他摆摆手,“我也回去啦,拜拜。” “苏含,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纪澜生喊住她。 心蓦地跳空一拍。 她转过身,月影之下,她的眼睛澄亮亮的,映着柔和的路灯,像有星辉闪烁。 喉结因为紧张咽下唾沫而上下滑动。 “我” 手机铃声突兀叫嚣,打断了他刚到嘴边的话。 纪澜生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有点无奈地:“你先接电话。” 苏含摸出手机,发现屏幕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接通—— “请问你是苏澈的家属么?” 苏含心下有些奇怪:“我是他姐姐。” 纪澜生原是靠在自行车边上,心里还在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刚抬眸,却见苏含挂断了电话,来不及跟他打声招呼,便转了方向匆匆忙忙往校外跑。 他上前拉住她的手,却发现她手心冰凉。 “你去哪?” 她的眼里满是慌张。 “澜生,刚刚医院给我打电话,说我弟弟被人打进医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三十四章 要不是苏澈被人打进医院, 苏含也不会知道,原来自己弟弟早在两个月前就悄悄背着家里,逃课跑到了红枫市搬砖。 这回是被工地一群混混打了,伤得不轻, 右手骨折, 半张脸都是紫的,头上裹着厚厚几圈纱布, 还隐隐渗血。 若非医护人员告诉她这是苏澈的病床,她都认不出眼前这个肿得跟猪一样的人是她弟。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苏含看见自己弟弟被人打成这样, 又气又心疼,眼眶都红了。 苏澈只比苏含小一岁多点, 在老家县城那边念高三。 前段时间苏含还琢磨着苏澈升学的事情, 亏何玉芬跟她说苏澈一切安好, 哪知道不到三天她就收到了苏澈被人打进医院的电话。 而且背着她跑了三千多公里, 来到红枫市了,也不跟她说一声。 简直荒唐。 自接到医院电话后, 苏含那颗悬着的心就没安定下来过。 苏澈也是眉清目秀的长相,身材高瘦单薄,有着十七岁小男生特有的少年感。 脸颊清瘦流畅,眉毛浓浓的, 青紫的嘴角又沾了血迹, 一股子青春期遮掩不住的叛逆。 他原是绷着一张臭脸, 护士劝他吃药也不吃, 看见苏含走进病房, 不由有点心虚,往后瑟缩了下脖子。 “姐?你怎么来了?” 他跑到红枫市可是瞒着家里的,连何玉芬都不知道。 “我怎么不能来?”苏含正在气头上,“你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是工地那帮混账——” 苏澈被打得脸肿,说话表情稍微夸张点都扯着发疼,话还没说完,就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我是问你怎么会跑到红枫市来?”苏含单手叉腰,生气的时候很有家中大姐的风范,质问,“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备考么?” “我退学了。” “退学?!” 苏澈说得淡然,苏含却差点跳起来打人。 “谁允许你退学的?!” “姐,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我早就不想读了,之前没敢让妈告诉你,我期末其实没考年级第一,考的是年级倒数第一。” 苏含:“” 苏澈心情不好,胸腔憋着一团郁闷的浊气,索性一股脑把事情全抖了出来:“还有我们班那个死班主任,跟我八字不合,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平时老找我茬,现在我如他愿了,学校我不回去了。” “我打电话跟你们老师说。”苏含不想听他解释,说着就要摸手机,“你必须回去,你自己看看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 “高考高考高考,你心里就只有高考。”苏澈不耐地,“你弟姓苏名澈又不是姓高名考,我都成这样了你都不关心我一下,心里就想着高考!” 苏含气极:“你怎么样?你活该!放着好好的学校不去,跑去工地跟别人找事!” 苏澈也急:“你怎么知道我是找事的,你根本就不知道原因!你这女人怎么蛮不讲理!” “你——” 苏含气得左右看了眼,没找着顺手的东西,直接把肩上的小包包顺下来,砸到他身上。 “哎哟——” 那包包也就巴掌大小,顶多装点手机和面巾纸,砸人不疼,苏澈偏偏装得一副撕心裂肺,“你这么凶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苏含气炸。 护士敲了敲病房门:“你们哪位是苏澈的家属?过来缴一下费。” 纪澜生听见便转身要跟护士出去,苏含扯了扯他衣服,“不用,我带钱出来了。” 苏含跟着护士出去缴费,苏澈抬了抬眼皮子,才发现刚刚跟她姐一起进来的还有个男的,高高大大,长得很是俊朗。 纪澜生也是头一回见苏澈,之前在苏含家住的那段时间,见过他们家挂在窗台的全家福,照片里苏澈还小,大概刚上小学的时候。 而现在面前这个小男生,已经长得清清秀秀,俨然一副即将成人的模样了。 苏澈上下打量纪澜生,“男朋友?” 纪澜生拉了张小板凳在苏澈病床边坐下,没什么表情地:“暂时不是。” “哦,”苏澈单手抄在脑后边,往枕头上一倚,用余光瞥他,不屑道,“那就是没名没分的野男人,少对我说教。” 野男人纪澜生:“” 他突然深刻反省到自己那天骂黎思行野男人的时候,好像确实有点过分了 毕竟,听着蛮不爽的。 但好歹还是苏含的亲弟,换了其他同性敢这么跟他说话的,早就被揍得妈都不认得。 “说说怎么回事?”纪澜生问。 苏澈睨他:“我干吗告诉你?” “做男人不能坦荡一点?”纪澜生挑眉,“苏含现在不在,我们聊点男人之间的话题?” 苏澈其实心里也郁闷着,加上被自己亲姐那么一骂,更是委屈的不行,也想找人倾诉下。 犹豫了会儿,还是说了。 “我知道我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我也不想我姐负担那么重,其实在我们那个地方,考不上大学很平常,大多人初中没毕业就跑到城里打工了,我也不知道我姐干吗非得逼着我考大学不可。” “我有几个朋友说他们在这边有路子,工程缺人手,大家就说一起出来试试。” “但是我们干了两个月,工头始终不给我们发工资,一提钱就各种推脱,今天好几个朋友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决定一起去找那个人要说法。” “谁知道那个人非但不给钱,还找人把我们打了一顿。他找的那些人是混混,把我打伤后还把我身上的东西也抢了——那个钱包是我姐第一次挣钱的时候给我买的,里面还有我们一家人的照片。” “钱被抢了不要紧,但是我爸死得早,没留下什么照片,就只有那么一张。” 说到这里,苏澈愤愤地咬了咬牙。 苏含缴完费回来,见苏澈闷声不吭地在床头坐着,也不看她,明摆在和她赌气。 她走过去,提起自己的小包包,往肩头一背: “今晚我给你在男生宿舍找个地方睡,明天一早你就给我回学校去。” 苏澈望着窗外,面色冷冷的,一股倔相: “不回。” 苏含也不理他,兀自帮苏澈收拾好东西,往外走,临到门口前微侧过身: “妈这几年身体不好,她一直有高血压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在外面搞出这种事,是不是想把她气死?” 苏澈眸光抖了抖,最终还是起身跟着苏含走了。 回到学校,苏含托同班的男生在宿舍挪了个空铺出来,又到超市临时买了些洗漱用品,塞给苏澈。 “我刚给你班主任打了电话,也道过歉了,回去你给他写份检讨,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苏澈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一瞬爆炸:“不是?我凭啥要给那个狗班主任道歉写检讨?你没看见他平时在班里看人的样子,对成绩好的笑眯眯的,成绩差点的,跟看狗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去做成绩好的?非得让人瞧不起你?” “我——” 苏澈语塞,气不打一处出,偏生嘴巴又笨,找不到话来反驳苏含,索性气鼓鼓地往椅子上一坐,“你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你懂个屁。” 苏含觉得自己脑壳都疼了,“他再怎么说也是你老师,别狗啊狗的,你不尊重人,还指望别人尊重你吗?” 苏澈撇了撇嘴。 一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 苏含看着弟弟一身的伤也不忍再多说什么,便道:“就这样吧,你好好休息。我订了明早九点的火车票,你明天一早就给我回黎村。” 说完苏含扭头就走了,也是被气坏了。 苏澈狂躁胡乱抓了一把后脑勺的头发,低声嚷了句:“鬼才回去。” 苏含背影走远,纪澜生来到苏澈面前,问:“打你的那些人地址有吗?” 苏澈抬头望他,迟疑地:“你” 纪澜生扯扯嘴角,懒散又轻佻:“钱包和合照不想要回来?” 江帆和叶胜原本都洗好澡在床上躺着了,一接到纪澜生的电话,便立马拉着一车队的人匆匆赶来。 不远处是片工地,工程刚到一半,满地的碎瓦残垣,半成的楼体被绿色手脚架围着,又是深夜,四周静悄悄的。 纪澜生懒懒散散地抬眸,望向那一圈正坐着吞云吐雾的男人: “就是他们?” 苏澈咬牙:“对,就中间那个男的,抢了我东西。” 江帆还没搞清楚情况,“怎么回事这是?” 纪澜生随手抄起地上的一根钢管,往手里敲了敲灰,“打架。”他下巴点了点方才苏澈指着的那个男人,“中间那个,往死里打。” jls车队总共26名车手,平均海拔一米八以上,各个身材健实高大,一身腱子肉,那可不是虚的,都是实打实练出来的肌肉。 一群运动员往那一站,气势汹汹。 叶胜轻哂:“大半夜搞这么刺激?” 苏澈打算和纪澜生一起过去,却被他拦下。 “有伤别去了,”纪澜生说,“躲姐夫后面就行。” 突然多了个姐夫的苏澈:“” “啧,”江帆顿时明白了事情原委,“这是爱屋及乌,要替未来小舅子出头啊。” 黄富贵正和一群狐朋狗友坐在水泥地上吹牛逼,嘴巴不干不净地说着昨晚操的那个姑娘真他妈水多又爽。 黄牙间咬着根廉价香烟,眯眼享受地吸了口,忽地觉得头顶光线一暗。 他不耐烦地抬头:“大半夜的谁啊,知不知道挡着你老子赏月了?” 黄富贵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便被钢管不偏不倚地砸了个眼冒金星。 视野顿时红了一片,脑门上又热又湿,他抬手一摸,全是血。 “操!”黄富贵顿时破口大骂,“哪来的犊子敢打你爷爷我?狗剩狗娃狗蛋,全他妈给我上!” 然而没人敢动。 对方浩浩荡荡二十多号人,身材高大,站在那遮天蔽日的。 混混这边人也不少,各个凶神恶煞,五颜六色的头发走在最炫杀马特风的潮流最前线,身上纹着大花臂,但到底没运动员那体格,相对之下身材瘦得跟猴似的。 纪澜生手心一摊,面色冰冷:“把苏澈的东西交出来,不然今晚让你爬着回家。” “我交你大爷!”黄富贵啐了声,猛地从地上爬起,攥拳冲纪澜生打去。 纪澜生朝后一偏头,轻而易举地躲过。 几十号人厮打在一起,力量上混混们落了下风,但抵不住他们手段流痞,有些随身带着小刀,打不过便玩阴的。 江帆不注意被人在手臂上划了一刀,纪澜生稍稍分神,被黄富贵一拳从嘴边上擦过,脸上挂了彩。 纪澜生用舌尖舔掉嘴角的血迹,真来了怒气,冲上去对着黄富贵的肚子就是一脚。 黄富贵哎哟一声被踹翻,一连往后栽了好几个跟头,还不甘心想爬起来,被纪澜生一脚踩在脸上,按回了地面。 纪澜生冷眼盯着脚下的人,鞋底狠狠在他脸上碾了几下: “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选择要爬着回去的。” 他在黄富贵裤袋里摸了摸,找到一个钱包,抛给苏澈:“看看,这是不是你的?” 苏澈打开钱包,里面钱都没了,但好在照片还在。 “是我的。” 纪澜生淡淡“嗯”了声,目光落在苏澈上着夹板和绷带的右手,又冷冷将视线移回到脚下的男人: “他还打伤你手了是吧?” 纪澜生拎起黄富贵的领子将他整个人翻了个面,把他摁进还未完全干涸的水泥里,抓住他的右手往身后一折—— 黄富贵登时知道纪澜生想做什么了,吓得裤.裆中间淌出一股淡黄潮湿的热流,哭求着:“别啊爷爷,我上有三岁老母下有八十岁小儿要养,全家就靠我这一双手吃饭,您要是折了我的手,我全家都得饿死——” “抢人家钱包私吞人家工钱的时候,没考虑过别人家里有没有小儿老母要养?” 纪澜生轻蔑地扯了扯唇角,抓着黄富贵的手一用力。 “咔嚓——” 黄富贵一声哀嚎,硬生生痛晕了过去。 纪澜生把废掉的黄富贵踹到一边,走向江帆,看着他挂了血痕的小臂。 “怎么样,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江帆哂笑:“屁点儿大的小伤。” 一群人正往外走,听见警笛声从远至近而来。 不一会儿,他们面前停了三四辆警车,将他们团团围住。 “不许动,全都靠边站!” 纪澜生看着莫名出现的警察,无语地:“哪个傻缺报的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三十五章 苏含回宿舍躺下没多久, 就接到了警察局电话,说苏澈涉嫌聚众斗殴,被抓到局子里了,让她去保人。 当时她还觉得不可能, 是不是搞错了, 问了男生宿舍,才知道她刚走没多久, 纪澜生就带着苏澈出去了。 苏含风急火燎地赶到警察局,顾不上脚上穿的还是宿舍的拖鞋, 一进去,看见里面乌泱泱的一群人。 一拨是头发染着各种颜色的葬爱家族, 一拨则是jls车队里的熟面孔。 纪澜生坐在中央, 神情不耐, 唇角带血。 警是黄富贵手下一个小混混报的, 叫王狗蛋的,天生胆子小, 一直跟在黄富贵屁股后面做些放风打杂的事情。 今天眼见事情闹大了,纪澜生一群人显然又是不好惹的,王狗蛋怕惹祸上身,于是报警求助警察叔叔的庇佑。 警察来录口供, 王狗蛋和黄富贵一行人咬定是纪澜生他们先挑的事端, 而工地录像拍到的也是纪澜生他们先抄东西动的手。 黄富贵痛哭流涕地捂着自己废掉的右手, 用奥斯卡金像奖男主角般的演技, 颤抖地指着纪澜生: “警察叔叔, 就是这个混混把我打成这样的,我们都是良好市民,干完活在那歇息,哪知道他当头就给我一棒——” 说这话时他还满脸是血,面部狰狞,煞有其事。 “你他妈再给我装试试——?!” 纪澜生火气还没下去,攥了拳就要揍人,被警察喝止。 “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警察局!” 苏含走过去,撇下小包包砸在纪澜生身上,眼睛通红: “纪澜生!你怎么能带我弟去打架!” 纪澜生正想发作,扭头看见苏含眼睛红红的,又觉得心疼,索性深吸一口气,往椅背一靠,话也懒得说了。 苏澈扯扯她,“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要说话!”苏含凶凶地瞪他,“你多大了?怎么一天到晚都不能让人省心?” 警察b走过来,“你是苏澈姐姐是吧?把保释金交了,在这签个名,可以带人走了。” 苏含看了眼坐在椅子里一语不发的纪澜生, “那他们” “他们是聚众斗殴,还持械伤人,事情没弄清楚前不能保释,要暂时拘留。” 一听要拘留,黄富贵立马来了精神:“对,他们这群人持械打伤我们,要他们坐牢!” 纪澜生冷呵,“要我坐牢?先把你自己屁股洗干净,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江帆给律师打了电话,一时半会还没赶来,几十人坐在局子里,面色冷冷的,僵持着。 苏含交了保释金,看着纪澜生脸上的伤,心里觉得有个地方很不舒服,翕了翕唇,想和他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也没走,一直陪他在那里坐着。 满耳朵都是黄富贵鬼哭狼嚎痛指纪澜生一群人将他打伤的声音,听得人烦躁。 纪澜生忍不住,正想开口怼回去,却瞥见警察局门口停了辆黑色迈巴赫。 刹车声极为焦躁,显然赶来匆忙。 众人齐刷刷望去。 车门被推开,落出一双做工精致高档的黑色皮鞋。 男人从车里走出,身上纯手工的正装价格不菲,领口处的温莎结极为考究,他这周连续飞行了几十小时,刚从法国分公司回来,眼眉之间染着不易察觉的疲倦,却依然清隽淡雅。 视线静默无声地在一群人身上淌了一圈,滑过女孩通红的眼睛时滞留了几秒,而后落在自己弟弟身上。 纪堇年眉心一蹙,噙了几分怒意: “纪澜生。” 江帆看这形势登时抖了抖,拽着纪澜生的衣袖小小声地:“我去,你大哥怎么来了。” 江帆平日里跟着纪澜生嘻嘻哈哈的,虽说和纪家那位大哥相交不多,但内心还是很尊敬他的。 纪澜生从小便顽皮的很,和人打架打进局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那会儿纪老爷子和沈宁还没从义煊的第一阵线退下,每日忙得不可开交,于是诸如学校家长会,老师的批.斗大会,警察局保人这等事,就落在了纪堇年身上。 都说纪家那位大儿子脾气温和,应对几千人公司有条不紊的,但极少有见过他发火的时候,整个人都冷如冰窟,一个眼神就能把你剐上千百遍。 纪澜生小学的时候,有个高年级的男生抢了他的棒棒糖,纪澜生二话不说就把那个男生打得嗷嗷直哭,后来老师通知纪堇年来学校领人,纪堇年前一秒还笑容温和地跟老师道歉,后一秒脸色一黑,提起纪澜生的领子就把他扔上了车。 回到家里,纪堇年袖子一卷,把纪澜生裤子一脱,抄起鸡毛掸子啪啪连抽十几下,纪澜生嚎得撕心裂肺的,咬牙切齿地发誓长大一定要把纪堇年这个老东西的脑袋摁进马桶里。 当然,纪堇年根本没鸟他,直接把纪澜生扔厕所关了一天一夜,饭都没给吃。 作为帮凶的江帆也没好哪里去,纪堇年顺手把江帆揍得开花后,也一起把江帆关进了厕所。 从那以后江帆见到纪堇年就老实了。 现在的场景颇有似曾相识的味道。 纪堇年虽然看上去情绪没什么波动,整个人都淡得如同一泊风过无痕的秋水。但江帆了解他,他越是生气,明面上便越是平静,是个情绪控制能力极好的人,基本不可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江帆想起当年自己屁股开花的惨景,开始抖了,匆忙站起:“大哥,你冷静一点” “我现在看起来不够冷静?” 纪堇年抬眸,目光寡淡地落在他身上,“平时上体育新闻嫌不过瘾,现在还想上要闻头条是么?” 吓到吃手手的江帆:“不不不大哥你听我解释一下” 纪堇年垂眸扫了眼坐在椅子里神情不耐的纪澜生,随手松了松领口,颇有种下一秒就要卷袖子揍人的气势。 他望向江帆,薄唇微翕,不带情绪地: “嗯,你解释吧。” “事情是这样的” 江帆巴拉巴拉把整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边说边小心观察纪堇年的表情变化,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虽说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现在也长得牛高马大,身高和纪堇年不分上下。不同当年还在读小学,比他们年长十岁的纪堇年有着绝对的身高和力量优势。 但毕竟童年阴影过于深刻,江帆看见纪堇年便如见大佬驾临,不敢造次。 听完后,纪堇年望向苏澈,淡问: “你是小澈?” 苏澈并没有见过纪堇年,觉得有点奇怪,还是应道:“我是。”顿了顿,又问,“你是?” 苏含喊了他声:“纪哥哥。” 纪堇年望向她,目光柔软了些:“别担心。” 纪澜生被他这一句温和的“别担心”踹爆了雷区,内心顿时哔了个狗,眉头一褶,不耐地:“谁让你来了?” 他还正奇怪呢,到底谁通知纪堇年这个老东西来的,里面办公室的门打开,走出个中年模样的男人,态度很是和蔼: “堇年啊。” 纪堇年微微颔首:“陈局。”他朝纪澜生的方向侧了侧身,“这是我弟,我来保释他。” “噢噢,澜生是吧?都长这么大啦?”陈局走过去拍了拍纪澜生的脑袋,又比划了一下自己腰间的位置,笑眯眯的,“想当年才到陈叔叔裤腰带这儿呢。” 年纪太小导致完全没印象的纪澜生:“” 黄富贵一看局长都出来了,想纪堇年肯定是个有来头的,暗道形势不妙,哭得更来劲了,“不能保释!凭什么保释!这人打断我一只手,我要他赔——不!我要他坐牢!” “吵什么吵!这里是警局,你以为是菜市场啊?”陈局肃了肃脸色,对身旁的人说了几句。 没过多久,两名警察压着一个男人进来,苏澈一看,正是当初信誓旦旦把他们骗到红枫市搬砖,结果拖欠工钱卷款跑路的包工头。 “人抓到了。这人承认是他先找黄富贵去打的人,还拖欠了工人好几万的工钱,一直在跑路。” 事情真相大白,包工头把所有事说的一清二楚。 由于纪澜生和黄富贵都分别伤了人,警局不多管这些民事纠纷,就让他们商量着私了处理。 出了局子,已是凌晨两点,冷风一下灌入,苏含不觉地打了个冷颤。 方才局子里热,纪堇年便把正装外套脱了,搭在臂弯上,见苏含穿得单薄,想给她披上,纪澜生却比他更快一步,将苏含往他身边拉了拉,用身体给她挡风: “冷吗?” 女孩站在男生身后,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纪堇年看着,刚动的手便又无声落回。 江帆和叶胜先随其他队员一起回车队了,老张把车开来,为纪堇年拉开车门。 纪堇年望向苏含,“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自动对号入座的纪澜生:“不用,我今晚回我自己那边的公寓。” 纪堇年没什么表情地:“我是说小含。” 苏含还没开口,纪澜生便把苏含往身后一扯,扬了扬下颌,“她跟我回去。” “谁要跟你回去了?”苏含小声嘟哝。 纪澜生挑眉:“学校都门禁了,你还能去哪?” 苏含没吱声了。 纪堇年静静看了苏含几秒,收回目光,坐进车里,只清清淡淡地留了一句: “别玩太晚,早点回家。” 纪澜生:“”你几个意思啊。 上了车,刘明道:“纪总,刚刚黄富贵离开前还嚷嚷着要赔偿,口气挺大,他也知道您身份了,说要不到这个数就找媒体曝光,我怕这件事被媒体知道影响不好。” 汽车缓缓驶动,滑入凌晨寂静的大马路。 倒后镜里映着女孩的身影,她站在男生身前,踮起脚尖,轻轻用指腹抚了抚他淤紫的唇角,口型像是在问: 疼吗? 神色是他不曾见过的关切和紧张。 女孩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缩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纪堇年收回神来,望向前方空荡漆黑的马路,淡淡地: “他要多少就给他,让他出去管好自己的嘴巴。接下来的环湖赛对澜生的职业生涯很重要,别让媒体知道了乱写。” “我主要担心,黄富贵之后会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刘明说。 纪堇年抬手揉了揉多日未眠而发胀的太阳穴,神情略微疲惫,眉眼之间隐隐蕴着冷淡的戾气。 “那你就问问他,右手废了,左手是不是也不想要了。” “嘶——你轻点!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粗鲁!” 纪澜生痛得龇牙咧嘴的,苏含用沾着药膏的棉签棒往他嘴角抹,力度之大,毫不温柔。 苏含气鼓鼓的:“疼死你好了!大半夜的还去打架!” 苏澈看着这俩人一声长叹,摇摇脑袋:“我这一条未成年的单身狗,到底为什么要留在这里看你们打情骂俏。” 纪澜生外面的公寓不算大,三房一厅,120平方左右,平时除了在车队和江帆叶胜他们住一起,周末他偶尔也会招呼朋友来玩玩。 苏澈进了房间,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外面正是凌晨风景,月色静谧,夜空中悬着几颗寥寥星子,美得撩人心弦。 趁着苏含用棉签棒给他处理伤口,纪澜生顺势牵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 他下巴搁在她发顶上,亲昵地蹭了蹭她:“你说,你今天是不是担心我了?” 苏含用力推了他两下,没推开。 又握着小拳拳锤了他胸口几下,他也没松手。 这一天来来回回折腾太多遍,又被苏澈的事情弄得身心疲惫,苏含这会儿也没力气反抗了,便软软地任由他抱着。 他胸膛的温度很炽热,像是可以把人燃烧。 她声音低低的,忽地想起他脸上有伤,心里软了软,眼睛埋在他肩膀的凹陷处: “谁担心你了。” “我看你在警局的时候眼眶都红了,还不是担心?” “那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那现在呢?” 纪澜生双手捧起她的脸,看见她泛红的眼眶,“这里楼层高,门窗也关着,沙子吹不进来。” “那是因为” 她还想说话,他却突然倾身而来,飞快地在她脸颊啄了一下。 “别哭啦,本来不疼的,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一哭,突然就感觉疼得很厉害。” 他指着自己淤紫的嘴角,“得亲一下才能缓解。” 苏含红着脸从他怀里挣扎开,把手里的棉签棒扔给他:“流氓!”转身往里走,“浴室在哪?我要洗澡睡觉了。” 纪澜生点了点方向,又问:“你有换洗衣服么?” 苏含顿住脚步。 纪澜生起身走到卧室,从衣柜取出件衬衣,抛给她:“给你当裙子穿。” 他衬衣的质感很好,看着硬朗,摸起来却很舒适柔软。 还有和他身上相似的,阳光般干净的味道。 心跳莫名有些加速。 她攥着他的衣服一时站在原地没动,头埋得低低的,声音也细细软软的:“你是不是什么奇怪的电视剧看多了?” 纪澜生倚着墙边,笑得懒洋洋的:“什么电视剧?剧情往后要怎么发展?剧透一下?” 苏含脸更红了,不再和他说话,一头钻进浴室里。 等她洗澡的时间,纪澜生去给她倒了杯牛奶。 她的脸蛋儿被浴室的氤氲水雾蒸得红红润润的,他的衬衫宽大,衬得她身材愈发娇小,衣摆恰好盖在她臀部的上方,一整条嫩白的长腿都露在外面。 偏偏他还给她挑了件纯白的衬衫,微湿的长发搭在后背的蝴蝶骨上,身体未擦干的水珠浸得衬衣微微透明,娇柔的曲线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苏含有些踯躅,徒劳地往下扯了扯衬衣,拉开浴室的门,从门缝里瞄了眼他家的洗衣机。 在阳台的方向。 于是飞快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朝洗衣机跑去,决定洗好衣服就钻进自己的卧室不再出来。 纪澜生正拿着牛奶去找她,目光一垂,瞥见她匆忙跑开时,地上似乎落下了什么—— 纪澜生把牛奶放到一旁架子上,思忖几秒,默默弯腰,食指一勾,将地上那件印着可爱小草莓的内衣勾了起来。 这是,她的内衣? 纪澜生蓦地觉得有点耳热,却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拿着那件内衣在手里研究了会儿 嗯看起来尺寸不小。 虽然人长得瘦瘦娇娇的。 莫名好想闻一闻 她身上的味道,一定很好闻吧 受到好奇心强烈驱使的纪澜生,将女孩的内衣,悄悄放到鼻尖,嗅了嗅 是那天在房间里,嗅到的她身上牛奶般甜美的味道。 香香哒。 苏含把洗衣机打开,一股脑将衣服扔进去,才发现少了自己的内衣。 寻思是掉在门口了,便转身回去找。 刚出阳台,看见纪澜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她的小草莓内衣,放在鼻尖嗅。 苏含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变成了一根立定站好的胡萝卜,一团粉色的蘑菇云砰地在她头顶炸开。 纪澜生看见她,拿着内衣的手一僵,“呃”了一声,不知所措。 苏含又羞又愤,像只疯掉的兔子: “纪澜生,你是变态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三十六章 苏含早上七点多就醒了, 起床时纪澜生和苏澈的卧室门都关着,应该还在睡觉。 她麻溜地爬起来跑到阳台,去收昨晚晾上去的衣服。 秋季风大,衣服晾一晚上就干了。 换好了衣服, 她去翻了翻纪澜生家的冰箱, 他不常住在这里,不过定期会有保洁阿姨上来打扫, 在冰箱准备些简单的食物。 苏含取了些鸡蛋和吐司,打算做个三文治, 打开冰箱保鲜层找火腿时,无意间瞥见放在旁边的红黄白三色草莓。 这不是前阵子网络上很火的, 奈良出产的, 每颗售价55元起的三色草莓。 ——传闻一口下去能吃出菠萝味。 单盒9颗, 折合大概500元人民币。 卧槽, 都快追上她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苏含暗暗在心里吐槽纪澜生这个败家玩意儿,吃个草莓都要挑三拣四的, 然后又琢磨着自己手里的该不会是什么黄金土鸡生的蛋,镶金箔的天价吐司之类。 做好早餐,苏澈的房门开了,苏含正在倒牛奶, 头也不抬地:“正想去喊你呢, 快过来吃早餐, 吃完送你去火车站。” 苏澈站在门口没动, 静了静, 开口道:“姐,我不想回去。” 倒牛奶的手一滞。 苏含皱眉:“那你想干吗?” 苏澈撇撇嘴:“不知道,反正我不想回去。” 苏含把玻璃杯一放,杯底碰撞桌面,哐当一声。 牛奶溅得到处都是。 她声音又冷又静:“你必须回去上学,学校那边我已经跟老师说好了。” 苏澈有点急了:“你干吗非逼我回去不可,这个世界又不是不读书就会死,我有手有脚干什么不行?村子那么多人都没读过大学,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吗?” “如果不读书,你打算干什么?”苏含淡淡看他,“去工地搬砖吗?还是去酒楼端盘子?” “那些在你这个年龄辍学出去打工的,去工地搬砖的,三四年后呢?还是在工地搬砖?那么三四十年后呢?也继续搬砖吗?” “你有没有问过他们,辍学三四年后,他们后悔了没?” 苏澈赌气道:“你就不允许我做了三四年后升职了?” “现在哪个稍微好点的职位,要求稍微高点的公司,不是要求至少本科以上学历?你升职?你拿什么升职?你连高中文凭都没有,只有一张初中毕业证书,没人脉没背景,一进去就被踩在最底层,有提升的机会人家想到的也不会是你,你升什么职?” 苏澈被她说得语塞,口不择言地:“知道你现在厉害了,当初高中连跳两级保送进全国重本,你就是我们整条村子的神话!所以你现在看不起我了,和学校里那些老师一样!” 苏含气得胃疼:“你是我弟,我怎么会看不起你?我只是觉得,在你面前明明有一条更好走的路,你为什么偏要选择那条更难的?” “我就要去走那条最难的!你管不着我!” “你——!” “砰!” 大门被狠狠摔上。 苏澈甩下这句话就夺门而出了,苏含在后面怎么喊他也不应。 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地上。 苏含抿了抿唇,正想用手背去抹,一只微微粗粝的手从她身后绕来,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的掌心温热。 “别哭了,看着心疼。” 可她在听到他声音时,却忍不住哭得更厉害了,肩膀都不觉地颤抖: “纪澜生” 他握着她的双肩将她转过身来,她下意识避开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可他却执拗的不许,双手捧住她的脸蛋,用拇指指腹为她擦掉眼泪。 她的眼睛红红的,努力控制不想自己哭得更厉害,嘴唇抿成一道青白的平线,但喉咙还是抑制不住地发出了几缕破碎的呜咽。 纪澜生一手揽过她的腰,一手抚在她的脑后,用力将她摁进自己的怀里。 其实他不太懂得该如何去哄女孩子,也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只能单纯的不想看见她哭泣的样子,那样他会觉得心里很难受。 他安静地抱着她,用手去轻轻拍她的背,作为安慰。 她的眼泪很烫,将他胸口的衬衫润湿,一直烫进他的心里。 哭了好一会,她才逐渐缓过来,呜呜咽咽地问:“我是不是吵醒你睡觉了?” “不然呢?本来睡得好好的。” 他半开玩笑地捧起她的脸,认真端详了会儿,她刚刚哭过,像晨光下的湖面,眼里波光粼粼的。 “我算是知道了,你这小番薯训起人来还挺凶的。” 苏含吸吸鼻子:“我现在没有心情开玩笑,”她朝餐桌侧了侧身子,“我做了三文治,你要吃吗?” “吃啊,为什么不吃。”纪澜生拉开椅子坐下,抄了块三文治塞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吃的可香了。 苏含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弟弟夺门而出的一幕,用手机打他电话,对方提示关机,许是在气头上,不想和她联系。 她咬了两口手里的三文治,没什么胃口,悻悻放下。 纪澜生看她一眼:“不吃了?” 苏含摇摇头。 “那我吃了。” “” 她眼睁睁看他神态自若地拿起她咬过的三文治,放进嘴里。 “纪澜生,那是我吃过的” 纪澜生三两口把她吃剩下的三文治吃完了,又自然而然地拿起她喝剩的半杯奶,一口气喝光。 冲她笑笑:“我乐意。” 吃完,苏含去厨房洗碗,刚把碗碟放进水槽,拧开水,一双手从她身后环来。 她抬头,发顶恰好擦过他的下颌,像是从背后亲昵拥抱她的姿势。 他们离得很近,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 苏含微怔:“纪澜生?” 他牵着她,将她的小手从手套里脱出,牵出水槽。 “我来洗吧。” 苏含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你会洗碗?” 纪澜生垂眸睨她一眼:“别瞧不起人啊,我可是师承伯母,在黎村的时候我连砍柴都会,洗碗能难倒我?” “好啊,那你洗一次我看看?” “嗤——” 纪澜生哼了哼,用下巴点着放在旁边的围裙,“拿过来,给我系上。” 苏含取了围裙,将挂脖替他挂上。 为了配合她的身高,他微俯下身,她同时踮脚,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鼻尖差点要撞到一块儿去。 纪澜生看着她,眸子里亮亮的,唇边微翘。 苏含扭头避开他的脸,音色细细软软的,“纪澜生,你转过去。” 他没动,唇角弧度更大了些:“我转过去干吗?” “围裙后边有带子要系” “你就这样给我系不就完了?” 就这样系的话,她得直接把手环到他腰后,看起来像正面回应他的拥抱。 他呼吸温温热热的,均匀地倾洒在她别开的脸侧。 苏含往左侧挪了一步,想从他怀里钻出去,他却故意地,也往旁挪了一步,拦住她的去路。 纪澜生挑眉,“想往哪跑?” 苏含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当,用手推了推他,蹲低从他臂弯下方钻出去: “不跟你说了。” 纪澜生轻笑,没再逗她。 碗不多,一会就洗完了,见她在收拾东西,纪澜生问:“去哪?” “回学校。”苏含头也不抬地回。 “今天周六,你学校没课。” “没课我也要回去自习。” “自什么习,少看一天书死不了人的。”纪澜生走过去,夺过她手里的小包包,高举起来。 苏含跳了两下,没拿到。 “你把包还我。” 纪澜生看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努力蹦跶着,奈何身高不够,又蹦又跳伸长了手臂都拿不到自己的包,气鼓鼓的,莫名有点想笑。 “我还就不还了。” 纪澜生把她的包随手往沙发一扔,将她公主抱起,往卧室的方向走。 苏含一惊,在他怀里乱踢乱蹬,“纪澜生你干吗!你放我下来!” 纪澜生边走边说:“大周末阳光正好,当然要干点成年人该干的事儿。” 苏含:“” 到了卧室,把她往床上一放。 苏含攥着被子连连蹬腿后退,出于他昨晚拿她内衣的变态行迹,她一小只地缩在角落,警惕道:“你抱我上床干吗?” 纪澜生在卧室内四处望了眼,似乎要找些什么,随后目光落在女孩身上。 眼前光线倏然暗下。 男生高大的身躯压来,双手撑在她的耳侧,遮去了屋内所有的阳光。 心跳声犹如鼓锤。 被角被牢牢攥住。 苏含看见男生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抿了抿唇,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三十七章 温热的呼吸扫过脸颊, 如同羽绒在顽皮撩拨。 预计中的吻并没有落下。 苏含缓缓睁开眼,面前的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上挑的眉梢掀起几分恶作剧得逞的玩趣。 “你闭眼睛干吗?”纪澜生好笑问。 “我” 她的脸蹭一下全红了,被戳中心事般, 又羞又愤地推开他, “你到底想干吗啦!” 纪澜生掀开方才被她死死攥在手里的被子,从底下翻出一只遥控器, 冲她扬了扬:“找遥控器看电影,昨晚睡前我看了会电视, 给扔床上了。” 而后冲她挑挑眉,故意压近她, 双眸微眯:“不然你以为, 我想干吗?” 苏含闷不吭声地, 整张脸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 抱着被子缩到墙角,伸出一条小腿, 用脚趾在她和他之间的床单划出一道间隔。 “不准过线!” “哎,生气了?”纪澜生喊她。 苏含扭过头,不理他。 纪澜生坐到床上,拍拍自己旁边的空处, “过来。” “不要。” “过来。” “不过。” “真不过?” 苏含哼哼两声。 纪澜生手脚并用爬到她旁边, 往她身旁一挤, 死皮赖脸地:“那我过来呗。” 她抱着膝盖缩在床角边, 纪澜生扯了被子将她露在外面光溜溜的小腿盖住, 自己也一起钻进被子里。 苏含奶凶奶凶地:“你离我远点儿!” “床就那么大,被子就这一张,你让我去哪?” 她扭头:“我不管。” 纪澜生好笑地凑过脸去,静静地瞧她。 过了会儿,苏含感觉没动静了,回头,他的脸却近在咫尺,唇边的弧度肆意又张扬。 苏含炸了毛,“纪澜生!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他抱住自己的膝盖,脸侧闲闲懒懒地枕在双膝上,笑着看她:“你刚刚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 苏含咬了咬下唇,又气又羞,硬是没吭声。 纪澜生觉得她现在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凑近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问:“你想要?”他眼里噙笑,“那么着急啊,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呢。” 苏含揉了揉火烧一样热辣辣的耳垂,声音低低的,囫囵着:“要什么?我才什么都没有想!” 纪澜生明了点头:“哦~那刚刚是谁闭眼睛的?” 这页翻不过去了。 苏含避开他的视线,僵硬地扯开话题:“不是要看电影么?快点看完我要回学校了。” 纪澜生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然后去拿遥控器调台。 电影一开始的气氛就相当恐怖,黑白画面,女人长发飘飘,几丝几缕地在屏幕铺散开,配乐惊悚,氛围压抑,将恐怖推至顶峰。 苏含最害怕就是看恐怖片,还没进入正片,她已经整个人缩进了被窝,被角扯得高高的,只留下半双眼睛,试图把自己催眠成一只鸵鸟。 她紧张盯着屏幕:“之前我舍友看过,她说吓得一个星期都没睡好觉。” 纪澜生淡定道:“看网上的介绍说是伽椰子的丈夫有天去体检,被医生告知他患有弱精症,这种病症极难怀孕,但他和伽椰子却育有一子。回到家后,丈夫又恰巧发现当年伽椰子写给暗恋对象大雄的书信,丈夫就以为自己被戴了绿帽,然后杀掉了伽椰子和大雄。” “变成鬼的伽椰子又去杀掉了自己的丈夫。” “最后两家人集体变鬼报复社会。” 浑身打了个冷颤的苏含:“” 画面里女主角第一次去到那间闹鬼的屋子,里面的老太太神志不清,总是胡言乱语。她顺着楼梯往上走,听见有男孩子的声音。 ——似乎是从衣柜里传来的。 按照恐怖片经典套路中的拐角杀,被窝杀,抬头杀,各种杀定律,衣柜门后必有高能画面。 苏含呜地把脸埋进被子里,不敢去看衣柜打开的一瞬间。 她稍稍侧头向看得专注的纪澜生: “澜生澜生,演完了么?” “还没。” “演到哪了?” “准备开衣柜门了。” “演完你告诉我啊。” 纪澜生侧眸看她一眼,被窝下的手动了动。 她的手被一只大手牵住。 他的指腹微微粗粝,掌心宽大而干燥。他紧紧牵着她,将她埋得很低的脑袋拉进自己怀里。 苏含怔然抬头:“纪澜生?” 他唇边上扬着:“嘘,我害怕,让我抱会儿。” “纪总,卫视和各大平台的广告投放已经谈好了,关于新产品的上市——” 刘明跟在纪堇年身后汇报着义煊新一季产品的上市计划,面前男人却蓦地停住脚步。 一个大约十七岁的男生站在义煊广场中央,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里播出的宣传片。 那是义煊前阵子在三亚揭幕的海洋公园,现在是第二轮的宣传投放。 义煊在这方面砸了重金。聘请了国外一流的特效团队,按照原本真人版的形象制作出最新的动画宣传片,特效逼真,近乎好莱坞3d大片的视觉。 播出至今,网上几乎没有差评,全是一面倒的夸赞。 “好漂亮”苏澈看着,怔怔地说。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苏澈回过头,思索半刻:“你是那天在警局里的那位?” 纪堇年顺着方才苏澈的视线向上望了眼,后问:“你姐姐呢?” 苏澈撇了撇嘴,闷闷道:“今早和她吵了一架,我自己跑出来了。” 纪堇年想起昨晚在警局发生的事,包工头被抓后将整件事的原委都交代了一遍,也知道包工头骗的几乎都是外地过来打工的学生。 按照苏澈的年龄,他本不应该在红枫市打工。 纪堇年很快便将苏澈和苏含吵架的原因捉摸了个大概,侧身朝车的方向:“外面太晒,上车说吧。” 汽车缓缓开动,两旁的街景逐渐后退,广场屏幕上的宣传片也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男生目光一直追随着,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地将脑袋扭回来。 “你对动画感兴趣?”纪堇年问。 苏澈没多说,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明年你要高考了吧?” 苏澈惊异于纪堇年对他的了解之多,不过转念一想,苏澈也知道纪家一直资助自己姐姐上学,许是苏含说过,所以也没多奇怪。 于是又“嗯”了一声。 “将来想学哪方面的专业?” 苏澈十分郑重地想了想,可最终又摇了摇头:“我不打算再回学校念下去了。” 纪堇年并不意外他的回答,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不想学了。”苏澈看着车窗外,轻描淡写地,“早点出来工作也挺好的。” “义煊下半年会着重发展影视领域上的规划,将来也会很需要这方面的人才,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让你来试试。” 苏澈眼睛亮了亮:“真的吗?我可以吗?” “嗯,不过义煊的招聘要求是很严格的,可能需要你投递一下履历。”纪堇年说,“如果三轮面试后你能合格,人事会通知你上班。” 苏澈有点蒙:“我的履历?” 纪堇年神情淡淡的,薄唇微启,“除了公司后勤部的保洁人员,任何部门的基层员工至少要求本科以上学历,且非985不要,管理层需要硕士及以上学历,能够熟练掌握三门外语,以及8年以上同等职务相关工作经验。” “” 苏澈想起今天早上苏含哔哩吧啦训他的那一大串话,脸一阵红一阵白,要不是还坐在这人的贼车里,他肯定直接跳起来了。 “你是不是和我姐串通好的,怎么你们俩说的话都差不多?” 纪堇年露出了一个稍稍意外的表情:“是吗?但我说的是事实,也许有人会认为文凭只不过一张薄纸,出了社会不分高低,但其实很多时候不是。” “文凭不仅是一张纸,上面还承载着无数的好的资源,它能够证明你是全国前1%的优秀人才,是你将来走向社会想要拿到顶级资源的一张入场券,你考的不是大学,考的是未来接触到这些顶级资源的资格。” 苏澈被他这一顿说闹得心虚,想反驳些什么,却挑不出话来。 只得撇撇嘴:“可我姐不也还没有大学毕业么,你怎么会把海洋公园的项目交给她做?” “那是因为她足够优秀。” “我不介意为足够优秀的人破例。” 苏澈正想开口说,那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行。 纪堇年像是一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淡笑道:“首先,你得考上大学,才能证明给我看,你是能够做到的。” 苏澈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吐出一道长长的浊气,整个人像软掉的皮球一样颓进椅背。 “好吧我跟你实话说,但你不准告诉我姐啊。” “我不是真的不想读书了,只是我不想我姐负担太重,我确实对动画专业感兴趣,但我也知道艺术类专业非常烧钱,除了高额的学费外,还有其他杂七杂八一大堆费用。” “我姐至今还不知道我对这个专业感兴趣,如果她知道了,她肯定不管怎么样都一定会让我读上。可我不想这样。” “原本她有公派留学的机会,这是我最近才知道的,但是她为了照顾我和我妈,已经推掉了。我不希望将来她为我牺牲更多。”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姐放弃这些,她目的是什么?”纪堇年问他,“她希望靠自己的努力给家人更好的生活,也希望你能过得更好,能够走出那座大山的命运。如果你现在放弃求学,她一定会很难过。” 苏澈不说话了。 顿了顿,纪堇年说:“如果是钱的问题,我可以替你解决。” 苏澈狐疑地:“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帮你,只是一笔交易。” “交易?” “我可以在你读大学期间承担你全部的学费和生活费,这笔钱就当作是我在你身上的投资。” “毕业后,我可以给你两年时间,你要将大学期间的花费全数返还,如有延期的,按照每个月15%的利息递增。” 苏澈:“”他整个人都惊呆了,“你、你开玩笑的吧?要是我真还不上,或者耍赖跑路什么的,你不就亏死了?” 纪堇年不可置否地耸耸肩:“刘明,拟一份协议出来。”对苏澈道,“如果你真的还不上,我很欢迎你成为我们义煊后勤部的保洁人员,为期三十年。” “当然了,要是你跑路的话”纪堇年淡笑道,“义煊有全国最顶尖的律师团在等你。” 苏澈:“” 这是卖身契吧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三十八章 “出来了出来了——!!” “啊——!!我不要看!!” “快点看!全片经典!伽椰子马上就要从楼梯上爬下来了!!” “我不要!!!” 苏含快被吓哭了, 蒙着被子,眼睛闭得紧紧的。 看到中间部分的时候,纪澜生还骗她说恐怖镜头过去了,让她放心看。 结果刚抬头就迎面撞上电影里伽椰子惨白带血的脸, 吓得她猛地锤了他好几下。 这次苏含不再信他了, 决心把整张脸蒙住,裹得严严实实的, 听见片尾曲前都不打算再看屏幕一眼。 纪澜生见女孩卷着被子缩成小小一团,怕得一直往他怀里钻, 看着那幕号称全剧最恐怖的经典镜头,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 苏含从被窝缝里抬头望他, “好奇怪, 你笑什么?” 纪澜生清了清喉咙, “没什么, 就是觉得伽椰子浑身是血从楼梯爬下来的样子挺好笑的。” 苏含:“” 电影播完,苏含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才反应过来,自己整个人都窝在了他怀里。 她顺手在他腰窝处愤愤拧了一把:“纪澜生!你是不是故意挑这么恐怖的片子的!” 纪澜生怕痒,哈哈哈地笑起来,“没, 我是真想看。” “哪有人像你这样, 看恐怖片还笑得那么开心的?”她皱着小脸, 又伸手拧了拧他, “还说你害怕。” 纪澜生眼疾手快地抓住她两只手腕, 阻拦她的进攻,煞有其事地威胁道:“我跟你说别拧我了啊,别以为我不会反击。” 苏含扬起下巴,“好啊,那你反击看看啊。” 两人嘻嘻哈哈地在床上相互拧着对方腰窝的痒痒肉,苏含当然拧不过纪澜生,没一会儿就被他挠得满床打滚,笑得都快抽筋了。 “我投降了,纪澜生!哈哈哈我投降了!不许再挠我!” 她毫无顾忌地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娃娃。 对方动作安静了下来。 苏含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仰躺在了床上,而纪澜生突然不笑闹了,跪趴在她上方,双手撑在她耳边,俯在她身前静静看她。 他的喉结不觉上下滚动了一下,眸色很深。 苏含抿了抿唇,轻轻吸气,直视他,声音温温糯糯地:“澜生,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嗯。”他嗓音沉沉的,“你现在想听吗?” 阳光透过窗纱倾泻而入,将屋内的陈设都铺上了一层温柔的灵金色。 她的瞳仁不算乌黑,浅浅地,在阳光下泛着清澈的琥珀色。 那里面有羞怯,有期许,也有不确定和犹豫。 “我” 纪澜生翕了翕唇,却被女孩打断。 灼红一直窜烧到脖子根处。 苏含用手捂住两只耳朵,匆忙道:“算了算了你还是不要说了!我、我还没准备好!” 纪澜生:“” 她猛地推开他起身,鞋子也顾不上穿,像只怂到家的鸵鸟一样仓皇失措地逃离卧室。 “我我要回学校了!” “苏含。” 他在身后轻声喊住她。 有魔力般地,她的双腿随着那声呼唤静止下来。 他缓步走到她身后,高大的身影被光线拉得斜长,投映在客厅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与她小小的影子亲昵交缠。 他在她身后很近的地方停下,没有触碰她,她不知此刻他是否也和她一样紧张,心像是失了章法的小鹿,乱撞乱跳。 “下个月的环湖赛,对我来说很重要。”纪澜生开口道,“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 女孩静静站在那里,没有动。 他看着她的背影,目光笃定: “苏含,我是认真的,你考虑看看。” 苏含回到宿舍,连衣服都没换,跳上床扯过被子,把自己裹成一条春卷,羞耻地钻进被窝里。 她伸手摁住自己左胸腔的位置。 那里不受控制地,怦怦怦跳得飞快,仿佛马上要破壁而出。 好像要死了,坐云霄飞车都没有那么紧张。 她又挠头发又蹬腿的,崩溃得嗷嗷直叫,什么方法都试遍了,就是没办法冷静下来。 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好久,差点没把床板蹬破。 最后她整个人像条咸鱼似地一翻,仰躺在床上,吁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头发凌乱,痴呆望着天花板。 旁边舍友奇怪地:“苏含,你怎么了?” 苏含像条被捞上岸边暴晒了十余天的咸鱼,直挺挺的,一动不动,气息虚弱。 “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 舍友趴到她床边,笑得意味深长:“你最近怎么老这么不对劲啊?是不是谈恋爱了?”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心又被挠得乱蹦乱跳。 苏含差点从床上蹦起来,舌头打结,支支吾吾地:“才、才没有!别乱说!” “好好好,我不乱说,我约了人吃饭,先走了啊。” 苏含有气无力地冲她摆摆手。 宿舍门关上,房间静静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苏含用力甩了甩乱成一团浆糊的脑袋,想把纪澜生的话甩到脑后,可偏偏他说话时的每一个神情,他拥抱她时的温度,他张扬坦荡的笑容,都在脑海挥之不散。 顽固至极。 苏含崩溃了,翻身从床上坐起,决定去操场跑步。 跑了很久很久,一圈又一圈,从傍晚云霞漫天的光色,直到深蓝的夜幕降临。 周围的学生面孔换了一拨又一拨,她终于支撑不住了,瘫坐在草坪上喘着粗气。 身体已经很疲惫了,可根本毫无用处。 还是会想起他。 苏含在心里绝望地哀嚎,疯狂抓乱自己的头发。 回到宿舍草草洗完澡,躺到床上,明明秋夜的气温微凉,可她却觉得热得很,脸蛋蒸得通红。 爬起来开了风扇,呼啦啦地对着自己直吹。 目光不时瞄向安静漆黑的手机屏幕。 仿佛感知到她的意念般,手机震了震,屏幕亮起,推送进来一条消息。 她在手机震动的一瞬便抓起,解锁点开。 是条7秒的语音。 纪澜生发来的。 苏含盯着对话框上方他的名字许久,按下播放键,将听筒移至耳边。 前几秒是安静的,对方想说些什么,可欲言又止,最终只留下静静的二字: 晚安。 他的嗓音沉沉的,稍微低哑,像秋天里刮过林荫的夜风。 她以前讨厌他的张扬,讨厌他的目中无人,就连带他的声音都很讨厌。 甚至巴不得从此再也见不到他。 可她真的见不到他的那段时间,她又开始想念。 那句晚安在耳边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屏幕的光渐渐暗下,自己的脸映刻在黑漆漆的屏幕上。 她看见,自己收到男生消息时,唇边毫无意识扬起的一抹弧度。 忽地, 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整张脸倏然红透,更加羞耻地用被子把自己蒙住。 心乱如麻。 她想找人倾诉,想问问其他人是否也有过和她同样的感觉。 可周末大家都出去玩了,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周围越是安静,她的心便越是烦乱躁动。 她躲在被窝里胡乱无措地翻着手机通讯录,指尖停留在最上方的那一格。 对了。 她可以打电话给那个人啊。 近期江晨的收购案出了问题,义煊上下从基层到管理层,忙得不可开交,几乎连续三天都没有合过眼。 从会议室出来,纪堇年向刘明交代明后两天的工作调整,刘明应着,见纪堇年脸色有些不对,便问: “纪总,需要给你拿胃药吗?” 由于常年工作繁忙,饮食不定,即使平时再怎么注意,也不可避免地落下了胃病。 纪堇年淡淡应了声“嗯”,便转身进了办公室。 全景落地窗外一片寂静,夜色如同质地柔软的蓝色丝绒,自穹顶无边铺展。 江岸辉煌,万家灯火不息,犹如一座始终星光璀璨的不夜城。 这里能将全市最美的夜景尽收眼底。 纪堇年站在窗前,清黑的眼底映刻着远处江河波澜的水光,又静又深邃。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拖拽在办公室内的羊毛地毯上。 单一而机械的手机铃声在空气中叫嚣,将寂静打破。 老式诺基亚的屏幕闪烁着,在夜里泛着幽蓝的光。 纪堇年按下已经被年月磨花得看不清标志的接听键,女孩温温软软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小哑巴,你还没有睡呀?” 苏含将手机搁在床头,按了免提,懒洋洋地趴着,将下巴搁在交叠的小臂上。 一双纤细的小腿朝后翘起,调皮地上下敲动。 她看着屏幕那串亮着的熟悉号码,感觉一整天乱七八糟的心静下了些,轻轻叹了口气: “小哑巴,我最近总是会想起一个人。” 男人指端握着手机,眸光淡淡的,读不出情绪。 女孩的声音轻柔软糯,隔着诺基亚陈旧模糊的音质,听起来有些不真切,缥缈得像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可在过往无数个夜里,这个声音又是那么真切地,向他诉说着她成长过程中的每一段经历。 有开心的,有不开心的。 全都是她的小情绪。 “我明明应该很讨厌他的以前看见他我就会觉得很烦,我甚至还骂他了” “可他真的不联系我的那段时间,我并没有想象中轻松。”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会开始期待,期待他和我说话,期待他给我发消息,期待和他在一起。” “小哑巴,你也有对一个人这样期待过吗?” 男人安静站着。 他的嘴唇极轻地动了动,说出了一个无声的: 有。 苏含微微努起唇,像是苦恼的模样,心绪散漫地绞玩着自己的手指。 想起男生那日在林荫底下,倚在自行车旁,脸上有着大男孩特有的腼腆,对她笑得很灿烂。 她唇边不由自主地牵起一抹甜甜的弧度,感染得声音也变得轻快甜美起来: “开始我不明白,可是,当我听到他对我说晚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男人望着远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商海沉浮十年,不管是多大的挑战,他向来都是从容不迫的。 哪怕当年纪老爷子突然患上重病,从义煊第一阵线退下,毫无预警地将他推到管理高位上。 那年他才二十出头,一夜之间便从一个初出校门的学生,变成了肩负数千名员工家庭和未来的领导者。 他没有任何慌乱,有条不紊地平息了公司内部所有问题,虽然年轻,董事会里一众头发银白的老头都对他心服口服。 他做任何事,都是把握十足,游刃有余的。 唯独她。 她声音轻轻的,带着少女情窦初开特有的娇羞: “小哑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他的名字很好听,他姓纪。” 男人抬眸,星光泄入眼底。 心像被人悬至高处,等待着那一刻判决的到来。 他听见,女孩的声音柔软地,犹如一片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入他的耳朵。 “他叫,纪澜生。” 办公室的门被倏然推开。 刘明拿着胃药进来,“纪总,您的” 男人大步上前,抬手捂住刘明的嘴巴。 然而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入了女孩的耳朵。 苏含微微错愕: “小哑巴,你是,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三十九章 电话嘟的一声切断了。 方才那头隐约有含糊不清的声音, 可隔得太远了,她只听见是个男人在说什么“鸡走”的。 她想开口询问,对方却匆匆挂断。 苏含望着黑下去的屏幕有点摸不着头脑。 “好奇怪,小哑巴以前从来不会先挂我电话的。” 大半夜家里的鸡怎么莫名走了? 苏含没多想, 看了眼时间, 发现居然两点多了。 困意袭来,她大大打了个哈欠, 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倒进枕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苏含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发现是苏澈打来的电话。 苏澈昨天早上和她大吵一架跑出去后,手机便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谁也找不到他。 苏含原本打算今天去找他工地里的同学问问, 却不想苏澈竟然主动打电话给她。 “姐”苏澈声音里有歉意, “对不起, 让你担心了。” “你现在在哪?” “我在你宿舍楼下。” 苏含急急忙忙洗漱好,换了衣服跑下楼, 看见楼外停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 见她来了,车窗降下,苏澈坐在车里冲她招手: “姐!” 清隽男人坐在驾驶座上,听见苏澈的呼唤声, 抬眸朝她望去。 他的眸光依然是清淡柔软的, 像秋日和煦的阳光, 让人感到温和舒服。 只是他这几日似乎没有休息好, 眉眼间有着不难察觉的疲态。 “小含。”他轻声喊她。 苏含疑惑地:“纪哥哥?” 纪堇年解开安全带下车, 绕到副驾驶的方向,为她拉开车门,“先上车。” 汽车缓缓驶入林荫大道,往不知名的地方开去。 苏含看看纪堇年,又看看苏澈,奇怪地:“你们怎么会?” “其实是这个奸商” 苏澈坐在后面神情幽怨地盯着纪堇年的后脑勺,半晌,又摇了摇头,改口道,“姐,我决定要回学校了。” 苏含愣了愣,想起昨天苏澈才因为这件事和她吵了一架,态度坚定,跟她说绝不回去,现在却猝不及防地改口。 “是纪大哥说服我的,至于具体内容嘛”苏澈伸出食指在鼻子下方搓了搓,滋出一口大白牙,笑得腼腆,“这是我们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协议,暂时不可以告诉你咯。” 苏含还蒙着,望向纪堇年:“纪哥哥,你到底跟苏澈说了什么呀?” 纪堇年看着前方,唇角微翘,不语。 车停在一所高中前。 这所学校是红枫市门槛出了名高的国际高中,在全球范围内选拔优秀师资,采用全英式教学,毕业生大多成绩优异,直接升入世界名校。 见纪堇年的车驶来,校门提前便打开了,保安过来为纪堇年拉开车门,替他泊车。 校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先生,头发银白,但很人精神,一身正装笔挺,身上染着清雅的书卷气,气度翩然。 他和纪堇年很是熟稔的模样,见到纪堇年笑容和蔼,先是与他握了握手,又拍拍他的肩膀。 苏含隐约听见他们的对话内容,纪堇年似乎是这位老先生曾经的学生。 纪堇年向他们介绍道:“这位是袁立培先生,也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您好。”苏含对袁立培点点头。 袁立培也对她笑笑,后道:“那你们先聊,苏澈的入学手续我已经交给李老师去办了,明天开始就可以正式入学。” 苏含没听明白,“入学手续?” “我已经和袁校长说好了,让小澈转校到这边读书。”纪堇年说。 这所学校出国渠道完全打通,生源和师资的优越程度不是普通高中可以比的,每年来报名的学生家长人数之多,几乎能把学校门槛踏破。 但她也不是没听说过,这里一年学费至少三十万,还不排除其他各种各样的学杂费,寒暑假出国交流费用。 根本不是他们这个层次可以负担得起的。 但看苏澈的反应,他显然早就知道,她反而成了整件事最后的知情者。 她就说苏澈怎么会突然改变注意。 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并不好受,苏含皱起眉,语气严厉:“苏澈,为什么转校那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商量?” 苏澈见苏含一下子炸了毛,赶紧躲到纪堇年身后,攥着他的衣角寻求庇护,“你看你看,我就说我姐肯定炸毛,你别看她外表好像软软的很好说话,平时在家对我可凶了,我们这么先斩后奏是不行的” 苏含见他躲在纪堇年身后,眉头一皱,更生气了:“苏澈!我在跟你说话呢!” 苏澈哭丧着脸:“纪大哥救我啊!” “小含。”纪堇年有些无奈地。 “纪哥哥!”苏含看向他,“这是我们家的事,本来就” 本来就不应该这么麻烦你的。 她这些年接受纪家资助的恩情都没还完。 现在又要加上这么一笔。 他眸光晃动,看不出情绪,“小含,你非得要跟我分得那么清楚吗?” 苏含怔了怔,那瞬间她读不懂他眼里的情绪,是他总是平淡温和下克制许久的另一面,一闪而过,捉摸不透。 很快,等她再望去时,那抹失控的情绪已然无踪。 她不知道该怎么启齿:“不是的纪哥哥,我只是我们家不应该再麻烦你那么多。” 李老师过来,带苏澈去办入学手续,纪堇年拍拍他的肩膀,算是鼓励。 “苏澈!”苏含喊他。 苏澈跟着李老师走了,还回头冲苏含做了个得意的鬼脸,把苏含气得半死。 “昨天我和小澈聊了很多,他并不是真的不想读书,他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但是其中有些原因,我答应了他,不能告诉你。”纪堇年说。 苏含心里愧疚,“可是纪哥哥” “怎么了?” 苏含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紧了紧攥着背包带子的手,丧道:“就是突然觉得我作为姐姐很失败,连自己弟弟都不听我的,却听你的。” 纪堇年稍稍扯了扯唇角,“孩子还小,要慢慢教,你越是跟他急,他越是不听你的。” 苏含没说话,还是一脸很沮丧的样子。 “赶着回去吗?”纪堇年问她,“不赶的话,陪我走走?” 现在是周末,校内没有学生,四周安安静静的,任由晨光铺上一层温软的灵金色。 这所学校很大,专门设有国际交流班,哈佛班,剑桥班,总共开设四个年级,共70门课程。 校内绿荫葱郁,喷泉池水在阳光下如水晶剔透,空气里蔓延开潮湿的水雾,贴在肌肤上,清清凉凉的。 两人安静走了半刻,苏含看着周围环境,想起自己当年在老家县城读的高中,校内图书馆的书都是外面捐赠的,书皮磨损得看不清样子,书桌椅子上的红漆总是缺一块少一块,夏天没有空调,整个课室只有一台老得近乎转不动的风扇,每次强行运转的时候,锈铁嘎吱嘎吱的响声总会让她感觉脖子一凉。 真怕哪天风扇突然就掉下来了。 不过还好,从高一到高三,那台风扇依然还在,顽强迎接了下一届新生的到来。 对比眼前这所国际高中气势恢宏的图书馆,以及一应俱全的各种配置她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当年到底有没有读过高中了。 许是沉默太久,纪堇年随便找了些话题: “这里是我的母校,所以师资环境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亲身测试过。” 苏含:“” 这是要拿自己当活招牌说服她吗 她当然没有怀疑这所学校的师资,这里的招生标准十分严格,除了家庭背景外,学生的个人素质也尤为重要。 能进这所学校的,不仅是学生个人能力的认可,也是整个家族在社会地位上的认可。 并不是单纯有钱就能进的。 虽然总能听到人生来都是平等的言论,但其实大多时候都只是人在安慰无能为力的自己罢了。 除去那些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的,如果一个人出身优越,自身足够优秀努力,那么他以后面对的机会,面对的舞台,周围的社交圈子也就更广阔,也会比一般人要更容易取得成功。 如果不是无能为力,又有谁会拒绝在一个更好的学校念书的机会呢。 苏澈能够进这所学校读书,私心她是开心的,她只是面对这样的环境,面对高额到现在的她根本望尘莫及的学费,感到自惭形秽罢了。 “纪哥哥,小澈的学费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虽然不知道要多久,但我一定会尽快还上的。”苏含说。 纪堇年了解她的性子,没说话,静静往前走。 校内一处布告栏上,贴着建校以来优秀校友的照片。 苏含眼尖发现了里面的一个男生,“纪哥哥,你在上面诶!” 纪堇年淡淡一笑。 照片里的男生还很青涩。 他唇边的笑容很淡,却不失清隽礼貌,白色衬衫外套着件黑色小马甲,勾勒出少年特有的清瘦身材,肤质有种欧洲人的白皙,脸上满满的少年感。 升入大学那年,他才14岁。 下方一大串都是他在校期间获得的荣誉介绍,每行每格被排列得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12岁考入这所学校,普通人十八.九岁时也许还在经历着高考战场上的激烈厮杀,他却已硕士毕业,以优越的成绩留学归来。 学生期间海内外获得的荣誉无数,常年被学校挂在高墙上,作为优秀毕业生典范之首。 苏含看得目瞪口呆,“纪哥哥你好厉害。” 纪堇年耸耸肩,“也就一般般吧。” “啧”苏含眯起眼睛,叹道,“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学神的蔑视。” “大学时候身边同年级的学生都忙着谈恋爱,我没办法,只能用心读书了。” “所以一不小心拿的奖项有点多。” “诶,难道纪哥哥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喜欢的女生吗?” 话一问出,苏含顿了顿口,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唐突,连忙摆手:“啊我好像问题有点多” 纪堇年倒是没在意,眸光静了几秒,看着她,说:“有。” “啊?” 他煞有其事地叹气:“喜欢好多年了,可惜脸丑,人家姑娘没看上我。” 苏含咯咯咯地笑起来,“纪哥哥你是在开玩笑吧。” 男人目光落在女孩满是笑容的脸上,远处喷泉不断起伏落下的水光波纹折射在他清黑的眼底,看上去竟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远。 苏含把双手背在身后,冲他笑笑,半开玩笑地安慰道:“那个女生实在是太没眼光啦,纪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没看上你是她的损失。” 纪堇年将她方才的话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不明: “是啊,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苏含低头看了眼时间,“啊,都那么晚了,今天学生会还有事,我得回去了。” 说着便往外走。 “小含。”身后的人喊住她。 “嗯?” 她回过头来。 天光清澈,女孩的眼睛里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纪堇年静静看了她许久,终是摇摇头,道: “没什么,我送你回学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四十章 苏含坐在校内人工湖旁的秋千上, 小腿荡呀荡的,裙角被风吹得飘起,手里捻着一朵树上飘落的鸡蛋花,嘴里念念有词。 “到底要不要去” “要不要答应他” “哎呀好烦” 花瓣从指尖飘落, 一瓣又一瓣。 “去。” “不去。” “去。” “不去。” “去。” 剩下最后一瓣, 那句“不去”刚到唇边,花瓣被她轻轻扔下, 深吸一口气: “去。” 纪澜生神经又开始不正常了。 而且这次发病比上次更加严重,极有可能已经病入晚期, 药石无灵。 江帆看着坐立不安的纪澜生,揉了揉发痛的眉心: “我说澜生, 你能不能好好坐下, 你一大早上就在我们面前转圈圈, 头都要被你转晕了。” “别吵我, 看你的电视去。” 纪澜生每隔十秒钟就要看一眼手机屏幕,最近事态已经严重到, 他连洗澡拉屎都机不离身,半夜偶尔一个短信飞进来,他都能立马从床上弹起。 照这么发展下去,江帆毫不怀疑, 就算哪天纪澜生过马路低头看手机不小心被车撞了, 奄奄一息之时, 只要苏含一通电话打来, 他立刻就能容光焕发, 起死回生。 叶胜拉着江帆小小声地:“队长这是又思春了吗?冬天都还没来,他怎么就开始盼望着春天了?” 江帆叹气,扯着纪澜生的衣角,把他拉到沙发坐下: “兰兰啊,咱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能不能矜持一点,人家要是惦记着你,想给你打电话,不管怎么样都会打给你的你一直在我们面前团团转也不是办法啊。” “那你说她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纪澜生的暴躁脾气像夏天数值不断攀升的温度计,即将要突破临界值。 “这个” 这还用说吗,女孩子对你没兴趣当然就不想鸟你啦。 当然,江帆怕被纪澜生打死,没敢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清了清喉咙,换了个求生欲很强的回答:“我觉得苏含不打电话给你一定不是你的错,可能是因为她手机没话费了?” “你怎么不早点说!” 纪澜生觉得江帆说的很有道理,把多日没收到来电的原因归结到该死的电话费上。 小番薯常年勤工俭学,平时买个手抓饼都要思前想后的,纪澜生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当机立断抄起手机,给苏含充了话费。 小心肝一直怦怦乱跳的。 苏含试图通过不断深呼吸来平息紊乱的心跳,刚鼓起勇气准备拨电话,手机震了震,飞进来一条10086的话费到账通知。 苏含盯着话费金额,顿时呕出一口心头血。 “诶!来了来了!电话响了!” 纪澜生差点跳起来,情绪激动堪比福利彩中了500万的老大爷,要不是他身强体壮,江帆真担心他会兴奋得一口气提不上来猝死。 叶胜扶额:“队长,你冷静一点啊。” 江帆:“矜持一点啊兰兰,你要记得你是个大家闺秀啊。” “咳” 纪澜生也觉得自己过于激动,确实不符合他向来完美无缺无与伦比的冰雪贵公子形象,调整了下表情,严肃道,“没错,我要矜持一点。” 然后坐进沙发,长腿交叠,眉梢一挑,漫不经心地接通电话: “歪?请问你是哪位?苏含?苏含是谁?我想想啊哦,想起来了,什么事啊?” 江帆:“”演过头了喂。 然而苏含并没有如他想象的温声细语,提起话筒先来一段多日未见的思诉缠绵。 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纪澜生你有毛病啊,干吗给我充5000块话费!” 纪澜生:“我不是怕你手机没钱了么。” “谁会一下子充5000块话费,都够我吃5个月了!纪澜生你是猪吗!” “什么我是猪?”纪澜生从沙发上跳起来,“你说谁是猪?你再说一次?” 叶胜看着暴跳如雷的纪澜生,摸不着头脑地:“怎么又吵起来了呢。” 江帆也很无奈:“不知道,这俩人的相处方式蜜汁神奇。” 纪澜生听着电话那头一直骂自己是猪,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还不是你这么多天一直没消息,江帆那个傻子又跟我说你没话费了,我就想帮你充一整年的,省得你哪天又突然消失啊!” 莫名背锅的傻子江帆:“” 苏含顿了顿,声音温和下来,“这么多天,你一直在等我电话吗?” 被戳中心事,纪澜生轻哼了声,嘴硬道:“你少自以为是了,我很忙,哪有空天天守着你的电话,你以为你连续72小时又38分钟不给我打电话我就会想起你么,呵呵!” 苏含:“” 冯然推门进来,问他们后天出发去西宁行李准备好了没有。 江帆推波助澜地吼了一嗓子:“报告领队,我们队长家当都准备好了,就差他女朋友了!” 苏含在电话这边听得清楚,脸热了热。 纪澜生见江帆和叶胜一脸八卦地往他话筒这边靠,抬脚把他们踹出房间,砰地关上门。 苏含没主动提陪他去环湖赛的事,纪澜生气势把握不定地弱了几分,跳到床上,随手扯过抱枕,在手里纠纠结结地捏着: “所以你考虑好了没,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校内的未名湖面平静。 风拂过,水上微澜阵阵,像她此刻的心情。 苏含唇边不觉牵起一抹笑容,语气却状似不悦地小声嘟哝:“哪有这样问人的,说的好像要去私奔一样。” “就是私奔啊。”纪澜生往床上一躺,望着天花板,“我倒数10秒,数到1你还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心跳越来越快。 “10、9、8” 纪澜生咽下一口唾沫,毫无预警地加快了倒数: “54321!” 女孩电话那边安安静静的。 他欣喜若狂地跳起来,眼睛里像燃了火焰一样欣喜明亮。 “她答应我了!” 他冲出房间,江帆和叶胜一直趴在房间门口偷听,纪澜生猛地开门,两人同时朝前栽倒。 纪澜生握住江帆的双肩,用力摇晃,一口大白牙笑得灿烂,“她答应我了!她答应我了!哈哈哈哈哈好高兴!” 被晃得头晕眼花的江帆:“行行行我知道她答应你了,求求你先放开我,我快被你摇吐了” 苏含透过听筒,听见男生欣喜的声音,唇边含笑道: “嗯,我答应你了。” 红枫机场。 纪澜生和jls其他队员办好登机手续,在候机大厅焦急等待着。 江帆拍拍他肩膀,试图按下这颗怦怦乱跳的少男心,“人家都答应你会来,现在还早,你不要那么着急嘛。” “着急?谁着急了!”纪澜生拍掉江帆的手,紧张得差点没把手里的登机牌捏成一坨废纸,“我是担心等下机程太久,坐得腰累,现在走动走动舒展一下筋骨。” 江帆:“”就你嘴硬。 直到那抹娇小的身影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纪澜生的焦虑症才得到了缓解。 苏含脸红红的,下了车一路小跑过来,冲他们不好意思地笑笑:“让你们久等了,刚刚路上有点塞车。” 江帆打趣道:“没有没有,我们都还好,就是苦了澜生这几天一直度秒如年。” 他伸手拽拽立在原地呆成一根桩子的纪澜生,用气声道: “你搞什么,人家来了都不打声招呼?” 自前晚通完电话,从相思症晚期变成焦虑症晚期的纪澜生,看见苏含的一瞬间仿佛话都不会说了,呆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江帆在他面前晃了好几回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怕不是激动过度傻掉了吧。 苏含看向纪澜生,笑颜温柔,“我来啦。” “嗯,我看见了。”纪澜生淡淡道。 江帆:“”兄弟你这是什么破回答。 这种感人画面难道不是应该冲上去抱起对方来一个托马斯全旋转吗! 关键时刻你怎么掉链子了啊! 昨晚还那么兴奋抱着大家开演唱会,唱什么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她的眼睛里—— 现在怎么成哑巴了呢! 陪苏含办完了登机手续,直到上飞机坐下,纪澜生才恍然从梦里醒来。 他怔然看着身旁近在咫尺的女孩,声音极小,犹如自言自语般地: “你真的来了。” 苏含脸颊微红:“嗯。”她轻声说,“我可以做你们车队的摄影师,这次比赛我会负责全程跟拍。” 她对他笑笑,“你要加油。” “废话,加油这种事,你不说我当然也会。”纪澜生觉得自己口齿都不太灵活了,说话支吾地。 他别过脸,留给她一侧烧红的耳朵,佯装闭上眼睛,“好了我要睡觉了,昨晚没睡好。” 江帆从旁探过头来,对苏含说:“你知道昨晚澜生为什么没睡好吗?他在梦里平均每隔十分钟就要喊一次你的名字,可想而知他” “闭你的嘴。”纪澜生抄起杂志拍到江帆脸上。 苏含脸红红的,靠上椅背,“那我也睡一下好了。” 飞机在上空逐渐趋于平稳。 窗外蓝天纯粹,大片大片的白云在底层铺开,像一团团香甜可口的棉花糖。 舱内安静。 男生的手悄悄翻过座椅扶手,触碰到女孩指尖时用尾指一勾,将女孩的小手牢牢圈在掌心。 女孩先是怔了怔,而后唇边缓缓浮上一层甜丝丝的笑容。 她悄然将他的手反握,与他交扣在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四十一章 主持人老程:“大家好, 又和大家见面了,我是主持人老程,将为您进行本次2028年环青海湖国际公路自行车赛的赛况解说。” 主持人小渊渊:“本届环湖赛上周已于西宁首站鸣枪出发,共13个赛段, 全长3057公里, 跨越青海,甘肃, 宁夏,14天五大洲, 22支队伍,154名运动员。” 主持人老程:“目前比赛进行到第九赛段, 现在排行榜第一位的是jls车队主将纪澜生, 第二位的是行风队主将李瀚哲。” 主持人小渊渊:“目前两人在总成绩排行榜的差距不大, 首站西宁绕圈赛李瀚哲以0.6秒的成绩惜败纪澜生, 可以看得出李瀚哲当时的神情还是很遗憾的,不知道他今天是否能够逆转局面呢。” 主持人老程:“现在比赛进行到最后500米, 纪澜生和李瀚哲的副将已经让位,两人同时冲线!” 李瀚哲和纪澜生实力相当,参加职业赛以来,两人便是媒体笔下时常拿来比较的对手。 尤其这次环湖赛, 李瀚哲做足了准备要和纪澜生一争高低, 不知道多少次和纪澜生近乎同时冲过终点。 两车触线时细微的差距难以用肉眼判断, 只能通过赛委提供过线时的快照来分辨。 转播大屏幕显示出两人最后的冲线快照, 纪澜生比李瀚哲稍快了0.03秒过线。 终点处的车迷振臂欢呼, 媒体一拥而至。 纪澜生摘下头盔,半伏在车头调整呼吸,见苏含从摩托车后面下来,他走过去,揉了把她的发顶,“今晚带你去个地方。” 苏含眨眨眼睛,“去哪里?” “去看星星。” 第九赛段结束后,赛事有一天的休息日,当晚车队便转场来到第十赛段的起点民勤。 纪澜生简单收拾好露营装备,带着苏含出发前往腾格里。 广袤无边的黄沙闯入眼底,沙丘如海浪般向远方起伏绵延。 纪澜生搭好帐篷时,天边最后一缕光已被深蓝的夜幕吞没。 有风吹过,扬起的黄沙拂过肌肤,像少女颈间飘起的丝巾般细腻。 篝火高燃,木材噼里啪啦烧得脆响。 女孩的眼底跃动着火焰明亮的光影。 沙漠夜里气温很低,苏含小小个的一只,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帽檐覆到头顶,精致的面庞被围在暖融融的衣帽中间,帽檐边上白色鹅绒毛被风吹得柔软飘动。 她这几天一直负责jls车队比赛跟拍,这边日照强烈,即使做了十足的防晒措施,还是不可避免被晒黑许多。 脸颊被晒得红通通的。 两人并肩而坐,头顶星空铺展,依稀可见银河有形无边地穿过整片夜空,缀着数不清的星子,一闪一闪的,美得像童话故事里的画境。 “好漂亮!”苏含惊喜地说。 这是她第一次到沙漠看星星,沙漠里的星星比城市里的要璀璨多了,甚至,要比老家那边的夜空还要纯粹,还要美。 苏含拿出dv,对着夜空拍了半会儿,然后转向纪澜生,“澜生澜生,你觉得今晚的星星好看吗?” 纪澜生张开手,往后一躺,从这个角度看,漫天星河倾泻而来,美到极致。 他五官轮廓深,即使在极易把人像拉宽按扁的摄像画面里,依然立体俊朗。 摄像机里的男生唇角微弯,“还行吧。” “明明就很美。”苏含纠正他的回答。 纪澜生拍了拍自己左肩的位置,对她说:“躺过来。” 苏含红了红脸,“什么呀” 纪澜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拉过她的手腕,将她牵进怀里。 她的耳朵恰好贴在他左胸腔的位置,听见他的心跳声,咚咚咚的,似乎也和她的一样,跳得杂乱无序。 苏含脸一热,想从纪澜生怀里起来,他却环过她的腰,把她抱得更紧。 “乖,别动。这几天比赛太累了。” 他这么一说,她倒真的像是接受了程序指令的机器人,乖巧倚在他怀里,不动了。 苏含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纪澜生望着夜空,像是在出神。 “澜生?”她唤了声。 纪澜生漫不经心地应,“嗯,怎么了?” “你怎么会想到带我来看星星?” “腾格里是我职业生涯中第一片征服的大漠,我希望和你一起分享。” 纪澜生垂眸和怀里的人儿对视,眸光专注,“所以,你喜欢吗?” 苏含看着那双黝黑的眸子一时出了神,鬼使神差地点头,“喜欢呀。” 他眼里微光熠熠的,“我说的是我,不是星空。” 苏含咬了咬下唇,羞愤道:“你这题里有坑,刚刚的回答不能作数。” 纪澜生笑着,一手抄在脑后垫着,一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苏含,你知道吗?我很高兴。” “jls已经受邀参加明年的欧洲精英邀请赛,听说天空车队会在这次比赛中挑选适合的副将。” “真的吗?”苏含惊讶道,“天空车队?那应该是很多车手梦寐以求的。” “虽然不是主将,但至今为止能拿到三大环参赛资格的中国人并不多,这是一个很好的走向世界顶级赛事的机会。” 苏含看了他许久,从他怀里起身,将手里dv的镜头移向他,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道:“咳咳咳,现在让我们来采访一下本届环湖赛冠军,亚洲年度最具潜力车手——纪澜生同学,请问你对未来的自己有什么期望吗?” 纪澜生嗤笑,不屑地:“大夜晚的,你那机器能拍到人脸吗?” “当然能,这是夜视摄像机,全黑环境也能清楚拍摄。”苏含不悦道,“配合一点!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无聊。” 他语气还是不屑的,唇角却不由地向上弯起,有着年轻男生最大胆的自信和张扬。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身披中国国旗,站在环法总冠军的领奖台上,告诉全世界,我们中国人,也是能够在自行车界大放异彩的。” “虽然很难,但总要去试一试。”纪澜生说,“我相信,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仰望着星空,眼眸足够深邃宽广,倒映着万里星河。 那一刻在她看来,镜头里的男生如此耀眼,仿佛在黑夜里,他也能像在阳光底下那样闪闪发光。 她认真凝视他说: “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两人相视而笑。 许久许久,男生像是太累了,看着看着星空,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女孩俯下身,指尖抚过他走势利落的长眉,轻轻地,吻落在他的眉峰处。 那晚,夜色很美,微弯的笑意从男生的唇角悄然晕染至眼尾眉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四十二章 环湖赛第十赛段。 民勤——腾格里沙漠。 沙漠温差极大, 夜里还是要穿冲锋衣的温度,白天温度却已破四十,正午的太阳像是燃烧的火球,在头顶毒辣地炙烤。 今天风很大, 热浪像火舌一样舔来, 夹着滚烫的黄沙,刀子般割过车手暴露在骑行服外的皮肤。 高温仿佛能把身体里的每一滴水分榨干。 苏含坐在摩托车后面扛摄像机, 烈日的强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机器滚烫滚烫,要不是提前做好了保护措施, 她毫不怀疑今天比赛结束后,这台摄像机会被晒到报废。 腾格里沙漠赛段是在考验每位车手毅力和忍耐力的极限。 她坐在摩托车后尚且觉得如同置身熔炉般难以忍受, 更别说沿着公路凭脚踏动力骑行上百公里的车手。 今天的赛道全长124公里, 经过37.71公里处的四级爬坡点后, 剩下的全是大漠里平直的公路大道。 侧风很强, 每秒接近6至8米,比赛刚开始时上百名车手一齐出发的大集团, 此时已经被强风吹得断断续续,三五成团的车手零零碎碎地分散在沙漠公路上,采用相互领骑带风的策略来降低风阻。 江帆带领纪澜生通过四级爬坡点后,便有意放慢速度, 回归到大集团中做调整。 叶胜带着纪澜生继续突围平路, 在他前方领骑, 李瀚哲和他的两名副将也随纪澜生一起突围, 紧随其后。 目前五人形成一个小的突围集团, 和后面主集团时间差是2分30秒。 黄沙滚滚,沙漠公路一片荒芜广袤,水分落地便马上化作一缕白烟蒸发,毒辣的阳光无遮无掩地照射皮肤,人像是躺在烧红的铁板上,浑身火辣辣的。 汗水不断从身体表面渗出,粘着沙土,仿佛一搓便能掉下一层皮。 行风队的辅助队员追上来将补给送给李瀚哲和副将,沙漠赛段条件过于艰苦,大集团和突围集团距离又相较遥远,辅助队员送完补给后便退到赛道旁边,趴在车头大口喘气歇息。 纪澜生伸手去摸水壶架上的水瓶,里面基本空了,仰头喝掉最后几滴,把喝空的水瓶扔到赛道旁。 他双手伏在车头,换了一个稍微放松的姿势骑行。 纪澜生舔了舔干到发白裂开的下唇,伏在车头调整呼吸。 风很大,眼前黄沙飞舞,喉咙干燥如火,沙土顺着呼吸灌入气管,刀割般地疼。 叶胜的水瓶早就喝空了,沙漠赛段公路平直广阔,植被覆盖率低,加之今天遇上强侧风,骑行起来尤其费劲。 行风队又不肯配合轮流领骑带风,现在双方僵持着,就看谁先体力不支,输掉这场比赛。 叶胜微颔首对领口的无线电吼道:“江帆,你再不送补给过来,我和队长都要被晒成脱水的老黄瓜了!” 他现在也是缺水缺得受不了了,嘴皮子干得像是接连暴晒好几天的沥青路面,青白卷皮,布满干裂的细纹。 说话时扯一扯唇角就能爆开一道血痕。 江帆暴躁的声音从无线电回传,“队车爆胎了,我正往回赶。” 叶胜听了想骂人,“爆胎?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纪澜生看了眼趁拐弯切点超到他们前方的李瀚哲,低声问:“你现在距离我们多远?” 江帆看着gps上的定位,绝望道:“大概三分多钟吧。” 叶胜望见沙漠公路旁的终点距离标志,心里暗骂了声见鬼。 还有50公里,这种鬼天气下没水没补给,自己今天怕不是要交代在这了。 纪澜生抿了抿发白的嘴唇,嗓音充斥着过度缺水的干涩沉哑:“我觉得你可以不用来了,追不上的。” “95公里处还有一个冲刺点,李瀚哲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我也不会把荣誉衫让给他。” 叶胜退到纪澜生车旁,低声沟通道:“队长,但是现在补给上不来,最后一个冲刺点过后还有将近30公里才到终点,以现在的情况,我怕体力撑不住。” 纪澜生面色沉冷,咬牙:“撑不住也得撑,后面全是平路,被拉开距离很难再追回来。” 叶胜没反驳,纪澜生说的是事实。 但是对于高温严酷的沙漠赛段,没有补给绝对是致命的问题。 不仅是他们,jls车队其他车手身上的水肯定也所剩无几,原本沙漠骑行就极易脱水中暑,现在水分补充不足,更是加重了他们的骑行负担。 铁骑队跟在突围集团后方,苏含看见叶胜正和纪澜生并肩骑行,不断低声交流。 她看了看公路旁的距离标志,奇怪地:“为什么辅助还没有送补给上来?” 摩托车师傅说:“赛委那边说jls队车爆胎了,现在停在很后面,已经有辅助队员去拿补给了,但距离差得远,一下子送不上来。” “爆胎?” 苏含心里被狠狠揪了一下,不可置信道:“这么重要的比赛怎么会出现这种差错?” “听说是领队前一晚忘了更换沙漠轮胎,再加上今天高温,就爆了。” 苏含担心地望着前面不远处身着黄色领骑衫的男生,他没有选择降低车速,但在这样的天气下,没有水和补给,接下来还有50公里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赛程,可想而知处境会有多艰难。 现在jls整支车队的车手都处于缺水状态,突围集团和后面大集团的拉锯又极大,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有同队车手上前帮纪澜生领骑。 领骑任务全落在叶胜身上,但今天风力很强,要比在城市赛段骑行付出更多体力,叶胜看上去已经有些吃力了。 95公里处的冲刺点过后,叶胜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纪澜生在他身后问:“行不行?不行你停下来休息会,再上来追我。” 叶胜已经有中暑征兆了,面色发白,加上太阳强光一照,眼前更是晕眩。 他用力咬了口下唇,让自己保持清醒,扯了扯唇角道:“别了,我怕等会我一停,就得被救护车抬走了。” 纪澜生伸手拍了下叶胜的后背,算是相互鼓励,用干哑的嗓音说: “最后5公里你让开,我进攻。” 叶胜愣了愣,“5公里?你的体力很难支撑你单飞这段距离” “现在李瀚哲那边有两名车手轮流领骑,他们远比我们省力,而且我们没有补给,你觉得我们体力可以撑多久?按照原定计划最后300米冲线?我还真没那把握能在这种情况下赢李瀚哲。” 纪澜生舔了下干裂出血的下唇,吃进一嘴的血腥味,唾沫都变得粘稠起来,“只能赌一把了。” 叶胜也差不多到极限了,为纪澜生领骑到最后5公里让开时,他差点整个人跌倒在公路边晕过去。 叶胜知道纪澜生的情况不会比他好多少,但纪澜生既然身着领骑衫,身为车队主将,就意味着他肩负着整支车队这么多天以来的努力和荣誉。 如果纪澜生此时因为中暑或体力不支退赛,虽说补给问题导致的结果情有可原,即使留有遗憾,队员也大多会理解。 但叶胜了解纪澜生的性子,除非纪澜生死在这赛场上,否则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气,他也会拼至终点。 牙关咬得近乎迸出血来。 随着呼吸,满腔全是汹涌的血腥气。 唇角由于极度缺水而干裂卷起白边,内唇处又因紧咬而渗出鲜红的血色。 纪澜生紧握车柄,脚踏转动的频率快到常人难以想象,风沙犹如疾驰的猛虎般咆哮,像他孤注一掷进攻时的嘶吼,他在逼迫李瀚哲和他打消耗战。 没有补给,没有队友,只剩下他自己。 比赛临近尾声,每位车手的体能损耗都相当剧烈,他最后的进攻更像是林中野兽在释放自己最原始的兽性,拼的不是车技,而是对终点的执着和意志。 在李瀚哲的预计中,纪澜生早该在第二个冲刺点后,就因为缺乏补给体力不支中暑退赛了。 “妈的!比鬼还难缠!” 李瀚哲看着那个突然发力进攻,将他计划全盘打乱的对手,恶狠狠低骂一声,别无选择地追上。 他不能在这里被纪澜生甩下太远,平路赛段本就难以追回时间差,何况鬼知道纪澜生这个难缠的对手体力极限到底在哪里。 他和纪澜生在排行榜的成绩相差并不太远,这是倒数第二个赛段了,他不能再输,他已经连输几次,这样下去,明年欧洲的精英邀请赛,他很有可能会被排除在外。 天空车队会在那场比赛中挑选副将的事情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进入大环赛队是每个车手梦寐以求的事情,那意味着公路自行车赛的最高荣誉,他不可能拱手让人! 最后1公里,李瀚哲其中一位副将体力耗尽,退至赛道旁降速骑行。 目前李瀚哲和纪澜生相差一个车身位,李瀚哲隔着深紫色的挡风镜看了眼那个难缠的对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狠戾。 终点前800米,李瀚哲另外那名副将减速退到李瀚哲车旁时,李瀚哲冲他使了个眼色。 副将不易察觉地点了下头。 700米! 终点线处站满了车迷观众,尖叫声如雷贯耳,为这最后一刻振臂呐喊。 纪澜生榨干了身体最后一丝体力,和李瀚哲的车并驾齐驱,两人车轮紧咬,爆发力不分伯仲。 苏含紧张看着这一幕,扶着摄像机的手浸出了一层细密冷汗。 500米! 突然,一个男人猛地推开身旁欢腾的车迷,翻过围栏,朝赛道内冲来! 车迷一阵惊呼—— 尖锐的刹车声划破耳膜—— 终点冲刺的时速高达67公里,纪澜生来不及闪避,毫无防备地被男人从侧面撞中。 翻倒的自行车划过沥青路面,拖拽出一串刺眼的火花。 他狠狠撞上赛道旁的护栏,又被紧随身后李瀚哲副将的自行车从左肩用力轧过。 苏含惊愕地睁大眼睛,抬手捂住嘴巴。 纪澜生按着肩膀从齿关里发出一声闷哼。 但他很快便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重新骑上车追去。 李瀚哲已经顺利过线,这是他在环湖赛拿下的第二个单站冠军,顺利追回了排行榜上的时间差。 他和纪澜生的时间差只剩下0.7秒。 苏含下了摩托车,努力攘挤开涌动的人群,来到男生面前。 严重脱水和最后的摔车事故让他去到了身体极限。 他低伏在车头,额头枕在右手小臂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面色青白,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渗出,用力地喘息,嘶哑的呼吸声仿佛野兽濒临垂死的挣扎。 “澜生” 她轻声唤她,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指尖却被他反握住,牢牢攥在手里,像支撑他不倒下的最后力量。 冲出赛道的车迷已经被警方控制,具体情况目前仍在调查中。 纪澜生到医院照完ct,诊断结果显示左侧锁骨骨折。 他裸着半身靠坐在病床边,断裂的锁骨处向下凹陷,又青又紫。 左侧的肩膀到大臂几乎不能动了,只要稍微抬一下手,紧随而至的便是难以忍受的剧痛。 “澜生” 苏含想和他说说话,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没让她接着说下去。 那只大手一直牢牢牵着自己,薄汗未干,手背上的皮肤还粘着沙漠里的细沙,指腹粗粝,像被风沙吹抚打磨了千年的石面。 她心疼地用指尖摩挲着他的手。 “现在的情况只能是进行手术” 医生还没说完,纪澜生便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毫无情绪。 “我明天还有比赛。” 病房里的电视恰好在播李瀚哲获胜后接受媒体采访的画面,江帆不适地抄起遥控器关掉,对纪澜生道: “澜生,今天这场比赛输了谁也不想,你也别想太多了。” 叶胜也劝道:“是啊队长,终点发生那种意外谁也没预料到。” “少安慰我,我不需要安慰。” 纪澜生扯了扯唇角,脸上看不出表情,平淡道:“对我来说,比赛没有‘尽力’这两个字,输了就是输了。” 冯然刚从赛委那边了解完情况,推门进来,关切问:“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现在的情况需要进行手术,但”医生神情为难地看向纪澜生。 冯然着急道:“那就赶紧进行手术啊!比赛输了明年还能再来,身体问题” “你他妈给我闭嘴!” 纪澜生突然一声怒喝。 苏含肩膀被吓得抖了一抖。 气氛顿时寂静如死。 纪澜生冷眼看他,“怎么会有职业经理人蠢到沙漠赛段不记得换车胎,补给供不上来,差点断送了全队的努力!” 他的胸腔因为暴怒而大起大伏,要不是他伤了左肩动作不便,他简直想当场抬起椅子砸在冯然脑袋上。 “运动员的职业生涯有多少年,每一场比赛的机会有多珍贵,为了这一场比赛,全队付出了多少汗水和时间去准备,你是不是不清楚?!” “什么叫今年输了明年还能再来,这种话是一个职业经理人能说出口的吗?!” 冯然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无力辩解道:“我也是为你的身体情况考量” 纪澜生冷呵,“谢了,不必。” “你和jls的合作关系,环湖赛结束后立刻解除。” 冯然愣了愣,“澜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被解雇了。”纪澜生冷淡道,继而视线转向医生,“上绷带,明天比赛正常进行。” 医生被纪澜生方才的暴脾气吓得愣在原地,像吊链的自行车一样丧失了反应,只剩下张口呆怔的“啊?”。 纪澜生用力扫掉桌上的杂物。 玻璃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吼道: “上绷带,别再让我说第二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四十三章 昨晚从医院回来后, 纪澜生便把自己关进房间,谁喊也不理,晚饭也没怎么吃,苏含劝了好久, 他才勉强吃了点。 腾格里赛段jls车队因为体力不支未能在关门前抵达终点的车手共有三名, 虽然遗憾,但规定如此, 部分车手也只能遗憾退赛。 好在江帆和叶胜作为主要副将身体并无大碍,休息一个晚上基本也缓过来了, 对全队战术布局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只是纪澜生的伤 车队里的人都不太好说话,想去安慰他吧, 他向来是个硬脾气的人, 安慰的话只能让他徒增烦躁。 纪澜生的暴脾气, 也就从小和他玩到大的江帆敢在这时候去触一下他的霉头。 早上换骑行服, 纪澜生受伤只能单手脱衣服,动作很慢, 江帆顺手在他胸肌上摸了一把,开玩笑说要帮他,被纪澜生嫌弃推开: “老子又不是第一回摔断锁骨,当我残废?” “行行行知道你厉害, 当年断了锁骨还能单手做完晨练的200个俯卧撑。” 纪澜生不屑地扯扯唇角, “现在也能啊。” 说着他还真有就地俯下表演单手俯卧撑的冲动。 苏含赶忙拉住他, “你别闹啦, 等下伤上加伤。” 其实锁骨骨折算是自行车运动里很常见的创伤, 车手在比赛中遇到各种无法预料的突发事件,受各种各样的伤,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自行车运动不仅锻炼着车手的意志力和耐力,同时也在锻炼着车手对于疼痛超出常人的忍受能力。 但苏含不了解这些,如果不是纪澜生,她甚至不会关注自行车赛事,她只知道,她在意的人受伤了。 不管是手指划破了皮这样的小伤,还是身上哪根不分大小无论重要的骨头断了,对她来说,都是会心疼的。 纪澜生换骑行服时,见苏含一直盯着他锁骨那片青紫处,他不动声色地将骑行服拉链拉至最上,将伤处遮住。 苏含看向他,眉心皱着,声音软软糯糯的,“还疼么?” 纪澜生抚了抚她脑后的发丝,像给受了惊的小动物安抚撸撸毛般,“不疼。” “你骗人” 尾音颤了好几声,夹着哭腔。 鼻尖和眼眶泛起酸红,她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仿佛下一秒便要落下泪来。 纪澜生捏了捏她的脸蛋,“不准哭啊。” 其实平时他更爱做的是两只手一起揉面粉团儿似地揉她的脸,但他现在受了伤,只剩下一只手了。 他唇角微勾,几分温柔,几分玩笑,“你怎么那么爱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水龙头成了精,明明屁点儿大的事。” 苏含扁了扁嘴,用尽吃奶的劲儿忍住眼泪,表示无声抗议。 纪澜生被她这副强行忍泪的表情逗得无声失笑,道:“今天赛段海拔高,要不你别跟拍了,换个别的摄影师去吧,反正都一样。” 苏含仰头看他,倔强地:“我不,我就要跟你一起去。” “你都不怕危险,我为什么要怕?” 纪澜生好笑道:“你和我能一样?” 苏含捂住耳朵摇头,颇有小孩子任性耍赖的架势,“我不听我不听。” 纪澜生奇怪这只平时软乎乎的小番薯怎么在这件事上和他较起劲了,这副眼泛泪光偏又倔强的神情叫人很想抱进怀里好好欺负一番,但现在他满门心思都在比赛上,加之左肩疼痛,便没多说什么。 “行吧,那随你吧,回头我让摩托车师傅开慢点。” 说完纪澜生准备上固定式训练台热身。 自锁鞋刚锁进脚踏,他见女孩还站在原地,鼻尖越来越红,眼泪像海水漫过沙滩,缓缓涌上眼眶。 她委屈地扁着嘴,泪花在眼眶边缘转呀转的,看得让人心疼。 他无奈又从训练台下来,走到她面前,凝视她泛红的眼眶许久,掌心扣住她脑后,将她拉近自己。 然后俯下身用力吻了吻她的额头。 “别瞎操心了,把我拍帅点,今晚我们一起庆祝。” 出发前,苏含去了趟洗手间。 她昨晚也没睡好,满心想的都是纪澜生受伤的事,脑袋迷迷糊糊的,上完厕所出来看见门外的小便池,她才猛然反应自己居然走错了男厕。 “天哪” 苏含在心里绝望哀嚎,羞耻得想就地刨坑把自己埋进去。 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却听见外面男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近—— 洗手间门把拧动—— 苏含羞窘地原地转了几圈,脸蛋涨红,又匆忙躲回厕所隔间。 隔着门,裤链拉开,小便哗啦哗啦的声音清晰可闻。 她绝望地坐在马桶上,希望外面的人上完厕所赶紧离开。 奇怪的是,男人上完厕所并没有走的意思。 男厕总共六个隔间,苏含在最靠右的那间。 男人从最左的隔间开始,一路向右,一间一间推开,像是在检查里面是否有人。 离苏含在的隔间越来越近。 她脑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一时联想到那些持刀持枪杀人放火的经典警匪电影片段,脑袋一热,竟躲到了门后,屏住呼吸。 隔间的门被推开,她身材本就纤瘦,踮着脚尖往门口和隔板的间隔处一躲,对方竟真以为没人,草草看了眼便走开了。 男人的交谈声从门外传来。 “昨天的事处理怎么样了?” “放心吧,钱给够了,那人不会乱说的,赛组委顶多当成是疯狂车迷,没人会怀疑的。” 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苏含歪脑袋想了想,一下子没能辨别出声音的主人。 她悄然趴低身体,透过隔间底下的门缝,看见一双黑色皮鞋和一双nike标志的自锁鞋。 是自行车运动员? 每支车队车手的自行车,骑行装备,身上的服装,都由车队的赞助商提供。 今年nike赞助的车队是—— “没想到他伤成那样还能继续比赛。”其中一个男人语气轻蔑。 “也就是硬撑,今天最后一场了,祁连赛段上下坡难度都很高,他现在左边肩膀基本不能动了,对控车影响很大。” 听到“左边肩膀”基本不能动时,心像是猛地坠进谷底。 苏含认出了这个男人。 昨天在医院里,这个男人还假惺惺地劝说纪澜生接受手术,放弃比赛。 她当时就觉得很奇怪,这么重要的比赛,职业经理人怎么会在补给问题上出现如此重大的差错? 现在想来,不仅昨天终点处的摔车事故,就连补给问题也都不是巧合!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强忍住胃里翻涌的一阵恶心,匆忙掏出手机,按下录音键。 “今天的比赛不能有任何意外,我必须要赢。”穿nike自锁鞋的男人说,“我让你安排的事你安排好了没?” 冯然道:“安排好了,第二个爬坡点后的隧道我让人在灯光动了手脚,到时里面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事故’,摄影师也是拍不到的。” “不过我觉得你也不用太操心,以纪澜生目前的身体情况,他能坚持到第二个hc级爬坡点再说吧。” 苏含的手心沁出了一层冷汗,寒意遍布脊梁骨,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人一丝一缕地抽离,若不是背靠着墙壁,她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听到了一场怎样的对话。 男人冷笑道:“不管他能不能坚持到那里,我绝不会把这次环湖赛的冠军让给任何人。” 比赛时间快到了,他们有了要离开的意思。 男人对冯然道:“纪澜生解雇你的消息我听其他人说了,放心,这场比赛顺利结束后,你会成为我新的经理人,原本你和jls的奖金分成是多少,我多加30%给你。” 她从门缝看见,冯然旁边那个男人穿着行风队的队服。 行风队本次参赛的车手共有7人,光从背影,难以分辨到底是哪一位车手。 从洗手间出来,苏含几乎狂奔着朝赛道起点冲去。 现场各车队车手已经开始签到,昨天腾格里赛段纪澜生虽然输给了李瀚哲,但他仍是目前总成绩排行榜的第一位,在大集团的最前方领骑出发。 “澜生!澜生!”苏含在车队后面拼命喊他的名字。 隔着上百名密密麻麻的车手和人群嘈杂的观众,女孩的呼喊声显得脆弱无力。 她想冲到前面,却被保安拦回,“摄影师请不要干扰车群。” 苏含急得都快哭了。 她现在唯一能联系上纪澜生的方法只有通过他们队内的无线电,可jls的车手都夹在大集团中央,她过不去。 而她的身份只是车队的跟拍摄影师,也无权越过领队直接联系赛组委。 刚刚洗手间的对话她虽然录了音,但昨天的事她没有证据,她也不知道和冯然对话的那名车手到底是谁,单凭一段短短十几秒的录音毫无说服力,大众不相信,赛组委肯定也不会理会。 摩托车师傅这些天跟拍下来,也知道苏含和纪澜生的关系,见苏含急得跳脚,以为苏含是在担心纪澜生,便安慰道:“别着急啦小姑娘,咱们jls的主将是我这些年见过国内最好的车手,我相信他的能力。” 比赛的枪声打响。 车群开始朝前方移动。 苏含紧紧盯着队伍最前方的男生,着急道:“师傅,第二个hc级爬坡点后的隧道,你一定要牢牢跟上他!” 摩托车师傅愣住,“可那段路是长下坡,车手速度很快,而且隧道内窄又是弯道,危险性太高了,赛组委都不建议跟拍。” 她当然知道啊! 因为是隧道,所以航拍和无人机也派不上用场,而且隧道内本就光线较暗,铁骑就算跟拍,画面也不会清晰,所以一般赛事转播画面不会出现隧道内的赛况。 苏含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明理由,只是咬了咬下唇,眼眶红红地:“拜托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第四十四章 主持人老程:“经过前面12天的比赛, 环青海湖国际公路自行车赛终于迎来了尾声。” 主持人小渊渊:“今天是比赛的最后一个赛段,也是整场比赛的皇后赛段——祁连爬坡赛。赛段全长66公里,别看它是所有赛段中最短的,却是环湖赛开赛以来难度最高的一个赛段。” 主持人老程:“今天的赛段分别在海拔3560米处和4120米处设置了hc级的爬坡点, 赛段终点位于大冬树山垭口, 这意味着车手将面临高难度的垂直爬坡和高原缺氧挑战。” 赛道两旁的广播正播放着主持人的实况解说,昨夜刚下过雨, 大片云雾笼罩着积雪常年不化的祁连山峰,像一片美到极致的云画仙境。 可苏含根本无暇欣赏这被称为天山的地方到底有多美, 从比赛开始那一刻,她悬着的心就一直没放下过, 全副心思都在前方领骑的男生身上。 昨天的伤到底还是对他骑车造成了影响, 祁连山坡度长而陡峭, 上坡时需要站立摇车, 他虽隐忍得极好,却不难察觉他左臂因为紧握车柄而无法遏制的细颤。 山路雨后泥泞未干, 飞速转动的车轮溅起泥水。 身上的队服泥点斑驳。 苏含一边紧张跟拍,一边不断张望行风队的车手,试图通过身形来辨别刚才洗手间内和冯然对话的人。 但今年行风队参赛的几名车手身高体型都十分相近,光从外形实在难以辨别。 比赛刚开始, 李瀚哲便采取激进的进攻方式, 将大集团远远甩在身后。 他本就是极为擅长爬坡的车手, 今天的赛道对他十分有利, 而连续爬坡赛段实际上并不需要副将带领, 是个极易拉开距离分辨实力高低的赛段。 “等第二个hc级爬坡点,我们就发动进攻。”纪澜生对江帆说。 江帆回应:“知道了。” 纪澜生的指令通过无线电传到队车内,冯然听得一清二楚。 冯然转头便接通行风队的无线电,“你注意一下,纪澜生准备在第二个hc级爬坡点进攻。” 李瀚哲唇边勾起志在必得的弧度,眼底有阴狠闪过,轻哼:“猜到了。” 高原空气稀薄,他们曾在法国接受过两年的高原爬坡特训,对高海拔赛段的承受能力要远胜其他车手,但连续30公里的爬坡体能剧烈消耗,高原反应在心肺上的表现尤为明显。 江帆看了眼始终沉着气爬坡的纪澜生,他下唇抿得发白,死撑全靠一口气。 进入第二个hc爬坡点前,江帆伸手到骑行服后背的口袋掏出块条克力棒,拆了包装塞进嘴里。 然后又去摸另一块,拆开,递给纪澜生。 “诶,拿着。” 纪澜生看都没看,“不吃,不饿,老子的力气还能再战五百年。” 江帆硬是塞到他嘴里,“吃啦装什么装,这么艰苦的环境,吃块巧克力会让你有种初恋的感觉。” “神经病。” 纪澜生猝不及防被他塞了一嘴巧克力,还剩半条落在外面,他右手握着车柄,习惯想抬左手把余下半截巧克力推进嘴里,被左肩猛烈传来的撕痛惹得狠狠皱眉,又换了另一只手。 江帆嚼着嚼着突然笑了,望着山脚下满山遍野的油菜花田感叹道:“记得小时候特别讨厌巧克力这种甜食,后来第一次爬完比利牛斯山,累得连喘气的力都没了,被你塞了一块巧克力到嘴里,那滋味,跟天堂一样。” 纪澜生也笑:“什么话到你嘴里都透着一股色气。” “今天比赛结束后打算带苏含妹子去哪玩玩?”江帆闲情逸致地问。 纪澜生睨他:“老子瘸着一条手啊,抱她都费劲,去医院一日游?” 江帆回头望了眼摩托车后座的苏含,笑道:“你可以让人家姑娘抱你啊。” 要不是还在比赛,换了平时纪澜生铁定一脚把江帆踹下车,“滚蛋。” 顿了顿,又补道:“我看法国两年特训在你身上很有成效啊,回头跟赛委申请一下,给你加个祁连一人延长赛段,你至少还能再骑30公里上坡。” 江帆想当场去世:“别,我真快累死了,现在是在跟你聊天转移注意力,比赛结束我只求好好睡一觉,我这人胸无大志。” 纪澜生唇角扯了抹弧度,看见山顶距离标志,敛了嬉色,道:“走了,下坡结束前要追上李瀚哲。” “哎哟喂小姑娘你冷静一点啊,我肩膀都要给你捏成三级残废了——”负责开摩托车的师傅哎哟哎哟地嚎道。 马上就到第二个hc级爬坡点了。 刚才洗手间内听到的对话不断在苏含脑海里回荡,她急都急死了,要怎么冷静! 李瀚哲还有5公里即将通过山顶进入下坡,从无线电内接收到冯然的“纪澜生往前追了,你留意点他”消息开始,李瀚哲便不停朝身后张望。 他虽然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顶尖车手,曾经大小赛事获奖无数,但纪澜生的出现无疑成为了他最可怕的梦魇。 以前他还能依靠自己的爬坡优势打败纪澜生,但自从纪澜生从法国特训回来,他的优势好像就消失了,只要是有纪澜生的赛事,他必定颗粒无收。 李瀚哲咬了咬牙,眼里透着一股狠劲。 他体能到底不如纪澜生,临近山顶,纪澜生和他的距离已经拉近至500米,只要他回头,就能看见那个该死的,极度难缠的黄色身影。 通过山顶进入下坡。 李瀚哲的车速开始一路往上飙,但身后的人也很快通过了下坡,朝他追来,甚至车速要比他更快! 他眼睁睁看着身后不断逼近的黄色身影,意识到这个人只要上了自行车,便像是按下了不要命的开关。 上次的环岛赛也是这样,他本是一路领先的,那个疯子一样的对手居然雨天也不按刹车,在拐弯路线狠狠超了他的车,毫不留情地把他甩在身后。 就是那一场比赛,让他失掉了冠军,失掉了无数一线广告商的青睐,也失掉了赞助商的信任。 今天,他要将属于自己的一切全数夺回! 李瀚哲望向前方300米处即将进入隧道的标志牌,高速转动的车轮压过公路上泥泞的水坑,一小块水渍飞溅到他的挡风镜上。 他又低头看了眼湿滑的路面,唇边勾起冷笑。 由于下坡速度极快,昨晚又下雨导致路况不佳,为了避免意外碰撞,进入下坡后江帆便有意和纪澜生保持距离。 纪澜生通过山顶后一路加速超赶,车把码表显示的时速一度超过87公里。 苏含将下唇咬得青白。 她一手扶着肩上的摄像机,将dv固定在摩托车头处。 她多希望,刚才在洗手间里听见的只是一个误会。 希望等会的隧道里,什么事都不要发生。 李瀚哲再度回头望向纪澜生,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至30米! 那人的车速实在太快了,在这样湿滑的下坡路段,公路低矮的围栏外全是悬崖峭壁,只要发生意外摔出赛道,当场便会粉身碎骨。 可他还受着伤,居然如此信任自己的控车技术。 真是疯子! 李瀚哲恨红了眼睛,眼见身后的人马上要追上自己,他加快了速度,埋头钻进隧道中。 黑暗铺天盖地而来。 刚进入隧道,江帆被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视野惊得按了刹车。 “怎么回事?隧道灯光坏了?”江帆的声音在隧道内回荡,“澜生!刹车!隧道照明出了问题,你现在的车速很——” 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前方传来令人脊背发寒的撞击声。 绝对黑暗中,是高速行驶的自行车被摔到地上的声音。 肉体狠狠撞到石壁上。 以及,男生倒地时沉痛的闷哼—— 隧道出口的光隐约照入。 江帆看见一辆被撞得近乎报废的自行车倒在脚边,车轮凹陷变形,前叉断开,白色车柄处沾着血。 纪澜生倒在隧道边上,身上的骑行服裂开好几个大洞,裸.露的皮肤血肉模糊,几道被碎石割开的伤口足有一公分深,背上,手上,腿上,全是擦伤。 江帆赶紧停了车,把纪澜生扶起来。 摸到他脑后,江帆感觉自己手心有股温热的触感。 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是他的血。 苏含从摩托车跳下,跑到他身边着急地喊: “澜生!” 他短暂地丧失了意识,喉咙本能只剩下破碎的痛吟,他想睁开眼睛,却感觉眼前一片鲜红模糊。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刚才黑暗一瞬袭来,他凭借对祁连山地势的熟悉,并没有选择降低车速。 眼见即将追平李瀚哲时,他却被什么东西用力撞上,车轮卡了路边的碎石,整辆车失控摔出,他狠狠撞上隧道内壁,从颈椎到后背都是碎裂的痛。 他强忍着晕眩,撑着地面想要起身。 纪澜生去找自己的车,却发现他的车根本已经不能骑了。 他望向江帆,因为疼痛,连话都难以说得清,“我们换车,你留在原地等待队车。” 江帆差点想骂人,“你都伤成这样了还骑什么骑啊!” 苏含见纪澜生身体不稳晃动,着急想去扶他,却被他推开。 他以队长的身份对江帆命令道:“现在立刻,换车!” “澜生!”苏含带着哭腔喊他。 纪澜生骑上江帆的车,回头看了苏含一眼,“在终点等我。” 江帆低声骂了句操,准备联系无线电,通知冯然隧道的事故。 苏含拦住他,“冯然和李瀚哲是一伙的!他们都不是好人!” 江帆愣住,“你说什么?” “我在洗手间里听见他们对话,可我当时不确定” 苏含见纪澜生骑远,她无暇在此时和江帆多解释,跳上摩托车让师傅赶紧追上他。 离开隧道,外面天光泻入。 男生伤痕累累地出现在全国实况转播的画面里,不少车迷都红了眼睛。 谁也没看见刚才隧道里的情况,多数人只是听解说员说隧道内发生了摔车事故,却不想他伤得如此严重。 鲜血将他前额的头发结成一簇一簇,浑身上下大大小小十几道伤口。 无论是现场,还是电视机前所有的车迷观众,都为他屏住了呼吸。 身体已经痛到麻木,身上好像有哪块骨头又断掉了,疼痛让他无法稳定控车,就连把握车柄都要用尽全力,车身有些摇摇晃晃的,但他必须完成比赛,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意志力强撑了下来。 即将抵达终点。 李瀚哲看见赛道两旁的观众将关注点放在了他身后,车迷奋声呐喊,他明明才是第一名,可他们口中喊的却不是他的名字。 他猛然回头,才发现隧道内分明被撞得奄奄一息的人,竟然正在以极其可怕的速度追上。 距离越来越短。 李瀚哲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骤然缩小的瞳孔仿佛不是在看着一名和他同场较量的车手,而是在看着一个超出人类认知的怪物! 象征最高荣誉的黄色领骑衫残损不堪,仅余在身上的衣料被鲜血浸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却依然无法掩盖,这是领骑者至高无上的骄傲。 他既然穿上了这件荣誉衫,便是他不能服输的尊严。 那人如同一头身负重伤的野兽,用嘶哑的喉咙发出孤注一掷的怒吼,甚至盖过了赛道两侧翻天覆地的呐喊声。 这是他拼尽全力的最后一击,仿佛要将最后的生命在这场比赛中燃烧殆尽。 最后100米! 他近乎已经追上了他! 车迷铺天盖地喊着“纪澜生!”“纪澜生!”“纪澜生!”。 没人知道,他的视线模糊得几乎看不清东西了。 过线了。 他用尽了全力,最终还是以半个轮子之差输给了李瀚哲。 他已无力去按刹车,自行车随着冲线时的速度惯性往前滑行,车身伴随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彻底失去了控制。 在他倒下的最后一刻,女孩追上了他,从摩托车跳下,跪在地上抱住了他。 他浑身脏兮兮的,暗灰色的泥水混着血,伤口很多,分不清血到底是从哪一处流出来的。 高原山顶的风声不止。 白云被猎风撕扯成千丝万缕的模样。 在他最后的视野里,是大冬树垭口庄严肃穆的佛塔,是随风而扬的五色经幡,以及,女孩满是泪痕的面容。 他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想要抹掉她眼角落下的眼泪,可他的手掌也破损了,触在她的脸上,只能抹出一道脏兮兮的血痕。 她的声音哭到破碎,听见他用虚弱得难以听清的气声对她说: “其实最不想让你看见的,是我输掉比赛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第四十五章 环湖赛最终结果出来了。 李瀚哲以0.03秒的时间差险胜纪澜生。 李瀚哲本来也是环湖赛夺冠的大热人选之一, 国内支持他的车迷并不比支持纪澜生的少。 但一反常态的,今年车迷对于这位最后夺得桂冠的幸运儿,并没有表现得十分欢雀,相反格外沉默。 有记者悄悄溜进现场, 拍到纪澜生发生摔车事故的隧道, 不仅照明出现故障,而且赛道旁居然有大量碎石。 jls 车迷正闹得风风雨雨时, 又有一波舆论传出,隧道意外不过是因为前一晚祁连下了大雨, 山体滑坡带来的泥土和碎石没来得及清理,当时纪澜生车速又极快, 轮胎打滑摔车再常见不过。 况且, 他给大众和媒体的印象, 向来就是十分骄傲的不是吗? 说不定这次事故就是他过度信任自己的控车技术而得到的教训。 jls车迷和行风队车迷闹得不可开交, 一方面jls车迷绝对相信纪澜生的控车技术,认为这一连串事故发生得过于巧合。 另一方面行风队车迷坚信李瀚哲的实力, 绝对有能力夺下冠军,不管纪澜生是否摔车,也不会改变最后赛事的结果。 尽管众说纷纭,谁也没亲眼看见隧道里的那场事故, 真相无从得知。 颁奖典礼后台。 李瀚哲脱下汗水浸湿的骑行服, 接过队友递来的黑色西装换上, 他即将踏上那个象征赛事最高荣誉的领奖台, 脸色却异常难看。 虽是冠军, 但媒体和车迷对纪澜生的关注度,远远超过了他。 喧宾夺主的滋味并不好受。 “恭喜你夺冠。” 冯然是悄悄来的,以现在的形势,他不便被媒体拍到和其他车队车手私下往来的照片。 李瀚哲脸色铁青地看了他一眼,示意队友先离开。 他眉头紧皱,压低声音道:“搞什么?又说会做得滴水不漏,结果现在车迷一直在讨论隧道事故,赛组委会不会因此怀疑我们?” 冯然不以为意道:“无凭无据,他们怀疑什么?” 李瀚哲急道:“在隧道的时候我看见你们车队跟拍的摄影师了!” “苏含么?” 冯然转了转眼珠子,赛事规定队车只能跟在大集团后面,他也没办法完全掌控赛场上的所有情况。 一般摄影师为了安全起见,看见隧道便会有意识减速,和车手保持更多距离,他确实没想到那个外表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孩胆子那么大,雨天湿滑的山路竟让摩托车一路紧跟。 “不过她就算跟上也没用,隧道内光线那么暗,车队提供的摄像机拍不清楚的。” 顿了顿,冯然又道:“何况昨晚下了雨,谁都知道雨后山路比平时更复杂,碎石多不是很正常么?等过段时间,大家都会认为纪澜生是因为对自己的控车技术过于自信,在隧道内车轮打滑摔车,不慎撞石罢了。” “哥。” 休息室房门被敲了敲。 李璐瑶抱着花束进来,“恭喜你拿冠军。” 李瀚哲接过花,脸色稍微舒展了些,对冯然嘱咐道:“总之那个叫苏含的也留意点,免得她在隧道里看见听见了什么,跟媒体乱说。” 李璐瑶疑惑问:“苏含?” 李瀚哲眼尾看向她,“怎么了,你认识?” “不知道你说的那个苏含,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苏含” 李瀚哲回想之前环岛赛颁奖典礼的酒店见过苏含一面,皱眉道:“纪澜生的女朋友,这回跟着jls车队做摄影师的。” 听见“女朋友”三个字时,李璐瑶心里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 她低声道:“嗯,我们同校的,是我舍友。” 李瀚哲挑了挑眉。 工作人员来提醒李瀚哲准备颁奖。 冯然理了理衣领道:“那我先走了,我还得回医院看看纪澜生。” 李璐瑶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长得很普通,属于丢进人海绝对找不到的那种类型。 但她觉得这男人有点眼熟。 李璐瑶认真想了想,迟疑道:“你不是jls的领队吗?” 冯然警惕看向李瀚哲:“这位是?” “我妹妹。” 李瀚哲不想让李璐瑶知道太多车队的事情,主动解释道:“他来例行了解一下刚刚赛段情况的。” “你也知道,纪澜生在隧道内意外摔车了。” 李璐瑶有几秒失怔,不知道该不该问,但还是没忍住: “哥,我来的时候听见外面车迷说” 李瀚哲当然知道外面车迷都在议论些什么,看见妹妹质疑的眼神,李瀚哲特意提高了声调,试图用怒火掩盖住心虚: “你这是什么意思?连你也和外面的人一样怀疑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我哥,我当然相信你。” “那不就行了。今天高兴点。” 李瀚哲没打算和李璐瑶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握着她肩膀转了个方向,带她去领奖台,“等颁奖礼结束,今晚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含坐在手术室外,眼睛死死盯着dv屏幕。 庆幸她日常有拍摄记录的习惯,那夜纪澜生带她去腾格里沙漠看星星,她便随身带了夜视摄像机。 隧道内光线昏暗,一般摄像机无法捕捉的成像,夜视摄像机都能拍到。 她将刚才隧道内拍下的画面重播了一遍又一遍。 距离隧道出口50米处,她看见纪澜生当时已经追上了李瀚哲,两人并驾齐驱,而李瀚哲竟一路将他逼到隧道边缘,用手肘把他撞出赛道! 不是因为轮胎打滑,也不是因为他控车不稳。 而是李瀚哲故意撞他的! 苏含独自一人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廊,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摄像机。 她看着手术室上方那盏亮起的红灯,觉得那光芒真是太过刺眼了,刺得人眼睛都疼。 纪澜生比赛结束后当场昏迷,被救护车紧急送进医院,jls车队其他队员要留下来参加颁奖典礼,所以一时半会还没能赶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下发颤的身体,背包里手机震动,是江帆打来的。 “澜生现在怎么样了?”江帆着急问。 “还在手术中。” “颁奖典礼一结束我们马上过来。” 江帆想起苏含隧道内和他说的话,问道:“你之前跟我说的” 苏含用手撑住额头,声音不自觉地发颤,“我拍到了” “隧道里,我拍到是李瀚哲故意撞人的。” “你说什么?” “不是澜生自己摔车的,他是被李瀚哲撞的,隧道灯光是他们找人做了手脚。甚至前天腾格里赛段的事故也都不是意外,那个冲出赛道的人,也是他们安排的。” 江帆顿时在那边暴骂一句粗口。 “他大爷的李瀚哲,还有脸去颁奖?!” 苏含觉得脑子里乱成一锅,他在终点浑身是血地倒在她怀里,连气息都很微弱,看起来好像要死了。 她没办法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一幕,她害怕极了,要努力仰着头才能忍住不掉眼泪,整件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不能哭,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她把dv里的视频上传到手机,余光瞥见自己衣裙还沾着他留下的斑驳血迹,心底又是一痛。 手术室的红灯灭了,纪澜生被护士推出来。 点滴安静地悬挂在上方,麻醉还没过,他双眼紧闭着,半身缠满纱布,嘴唇是褪了血色的苍白,看起来很不好。 苏含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地别过头。 “医生,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有头盔保护,没伤到要害,但是考虑到病人有过短暂昏迷,不排除有脑震荡的可能,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谢谢医生。” 苏含去牵他落在被子外的手,他指尖微凉,不像之前他紧握她时掌心炽热的温度。 她牵得紧了些,像是想要把他温暖。 “你是苏含么?”医生问她。 苏含怔了怔,“我是。” “病人昏迷前一直在喊这个名字。” 苏含抿了抿唇,鼻尖泛起一阵酸涩,低声对医生说了句谢谢,嘱托护士好好照顾他,便提起包,朝医院外走去。 颁奖典礼现场。 江帆走完颁奖流程,正准备带着车队的人往医院赶,刚出门口便碰上匆匆赶来的苏含。 “你怎么来了?” 颁奖区域外的整条公路都被封锁了,的士停在很外面,她是下了车一路跑来的,双手撑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颁奖典礼开始了么?” “刚颁完荣誉衫和最佳亚洲车手奖,马上就是总冠军了。” 苏含咽下一口唾沫,无暇多说,转了脚步朝颁奖台的方向跑去。 “诶等一下,你——”江帆在身后喊她。 没跑出多远,苏含迎面撞上从休息室出来的冯然。 冯然故作关切问:“你不是跟着一起去医院了吗?澜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眼前的中年男人面色和蔼,神情关切,苏含却想起洗手间内他说话时阴狠冰冷的声音,不禁觉得脊背发寒。 冯然在jls车队做了5年领队,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唯唯诺诺没什么主见的经理人,平时在车队存在感极低,一般重要决策和赛事战略都是纪澜生安排的。 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出卖了整支车队。 若不是苏含无意间撞破这人真正的嘴脸,真要被他天衣无缝的演技骗过去。 她紧攥双拳,冷眼看他,觉得自己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是从咬得发疼的牙缝里挤出,用冷到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声音说: “冯先生,你们去向赛组委自首吧。” 冯然一愣,迟疑几秒:“什么?” 苏含冷淡地重复道:“冯先生,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戏了,趁事情还没有闹得更严重以前,你和李瀚哲,去向赛组委自首吧。” 冯然后退一步,面色冷下,方才故作关切的神情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小心谨慎:“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苏含推开他,大步迈上颁奖台,“大众很快就会知道真相。” 见苏含笔直朝自己方向走来,李瀚哲预感到什么般脸色大变,给冯然使了个狠眼色。 冯然指挥保安:“快,拦下这个女的,来捣乱的!” 保安眼看要上前抓住苏含,被江帆一拳揍开。 一时间,现场保安、行风队车手、jls车手,厮打成一团。 江帆抬手抄起凳子敲在李瀚哲副将的身上,回头对苏含吼:“你不用管,打架的事交给我们!” 现场数百名媒体的摄像机镜头纷纷投向那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孩。 她的模样出现在颁奖礼的大屏幕上,出现在现场上千名车迷观众眼前,出现在全国体育频道实况转播的电视画面里。 她双拳捏得青白,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地走上颁奖台,沾血的衣裙被风吹得飘起。 苏含夺过主持人手里的麦克风,双眼通红,指着李瀚哲,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行风队主将李瀚哲,在祁连隧道内恶意撞人,他不配拿冠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第四十六章 “第二个hc级爬坡点后的隧道我让人在灯光动了手脚, 到时里面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事故,摄影师也是拍不到的。” “纪澜生解雇你的消息我听其他人说了,放心,这场比赛顺利结束后, 你会成为我新的经理人, 原本你和jls车队里的奖金分成是多少,我多加30%给你。” 苏含将李瀚哲和冯然对话的录音片段, 以及隧道内拍到的视频上传到社交网络,不过短短三分钟, 播放次数已经破百万。 如果说那段录音尚且还能以“时间太短”“两人交谈声音太小”“无法辨别到底是谁在说话”的理由来为幕后黑手开脱。而dv拍下的画面中,虽然没有拍到两人正脸, 但李瀚哲身着自己车队的队服, 纪澜生又身着唯一的黄衫, 身份一目了然。 视频可以清楚看见, 距离隧道出口50米时,李瀚哲故意将车逼近纪澜生, 用手肘狠狠把纪澜生撞出了赛道! 当时正值下坡,纪澜生在全力赶超李瀚哲,车速绝不低于80公里,这种情况下失去平衡是极为可怕的, 被李瀚哲撞到后, 他几乎整个人横飞撞上隧道壁, 又狠狠摔落在满是碎石的地面, 有几秒躺在地上动都不能动。 视频一经流出便引起大众哗然, 真相水落石出,李瀚哲恶意撞人违背了车手之间相互尊敬公平竞争的底线,就连原本支持行风队的车迷也纷纷倒戈支持纪澜生,要求赛组委严肃处理此次违规事件,剥夺李瀚哲冠军资格。 车迷开始暴动,将手里水瓶,背包,鞋子,通通冲着颁奖台上的男人砸去—— “行风队李瀚哲滚下去!” “滚下去!” “你不配拿冠军!” “强烈要求组委会取消李瀚哲冠军资格!” “你侮辱了自行车赛!滚下去!” 李璐瑶冲上颁奖台,用力拽过苏含手臂,瞪着她,“你是不是疯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诋毁我哥?” “我没有诋毁他!视频里拍得很清楚了!” 苏含甩开她,握着麦克风的手发抖,对着全国媒体和观众道:“李瀚哲不配拿这届环湖赛的冠军,他破坏了自行车赛最基本的公平公正,也将其他车手的努力卑鄙地践踏在脚底!” 她指尖颤抖着,从李瀚哲和冯然脸上一一指过去,“你、还有你,你们自以为很聪明,骗过了赛组委,骗过了媒体,骗过了车迷,以为自己拿到了冠军,甚至理所当然地站在颁奖台上,接受观众的鲜花和掌声,但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你们不过是一个恶心的窃贼!” 女孩身体娇娇小小的,却爆发出让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将现场所有人深深震慑: “你们偷走了别人的梦想,那本该是属于其他人的荣誉!” “你不配站在这个颁奖台上,请你立刻滚下去!” 有观众为她鼓掌。 江帆为她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李瀚哲还没来得及去拿鲜花和奖杯,便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带走,要求他配合接受本届环湖赛故事调查。 车迷不断朝李瀚哲身上砸东西,水瓶,五颜六色的饮料,奶茶,撒得他一身都是。精致的西装和摩丝拢在脑后的头发全是脏水,狼狈至极。 经过苏含身边时,他恶狠狠瞪了苏含一眼。 苏含毫不弱势地瞪了回去。 眼睛极为困难地撑开一道缝隙,屋内四面白壁,消毒水味十分刺鼻。 适应天花板上镶嵌的炽白灯光许久,纪澜生才勉强能看清周围的事物。 他动了动落在被子外的手,手背上正插着输液针头,想靠手肘支撑自己起身,腰背倏地传来撕裂的巨痛,让他又无力跌回床上。 护士进来更换空掉的点滴,见他醒了,嘱咐道:“不要乱动,你身上有很多伤口。” 纪澜生视线在病房内转了一圈,没找到熟悉的身影。舔了舔干裂的下唇,嗓音艰涩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子,跟我一起来的?” “她啊,是不是叫苏含啊?” “嗯。” 这里是祁连县附近的医院,祁连作为环湖赛几乎每年必经的经典赛段,附近居民对自行车的了解也比一般地方要更多。 护士认得纪澜生是很出名的车手,也听他昏迷期间喊了很多遍那个名字,换完点滴后帮他打开电视机: “她上电视了,你自己看吧。” 他魂牵梦萦的那个女孩出现在电视画面里,她还是那么好看,小脸精致,杏眼薄唇,恰好高度的鼻梁配着圆润得有些可爱的鼻头,双颊有着稚气的婴儿肥,看起来像个刚上高中的女学生。 她天生就是一张娃娃脸,以至于镜头前的她分明气红了眼睛,却可爱得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可就算是小奶猫,为了守护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着急起来也是会抓人的呢。 画面的最后,李瀚哲被观众扔来水瓶迎面泼中,头发、身上全是黏糊糊的各色饮料,女孩颤抖的声音,红着眼眶喊李瀚哲滚下颁奖台。 在纪澜生印象里,苏含一直是娇娇弱弱,说话急起来甚至会不自觉地带上磕巴的哭腔,总是喜欢嘤嘤嘤的,是个水龙头成了精的爱哭包。 却不想,她也有这样勇敢的一面。 是为了他吗? 原本他身上很疼的,甚至虚弱得连说话都很困难,此刻苍白的唇边却不由浮起了一丝淡笑: “不愧是我看上的女孩。” 组委会最后的裁定下来,李瀚哲被剥夺冠军资格,同时禁赛六个月。 这意味着他将与明年欧洲精英邀请赛失之交臂,也失去了一级车队的车手选拔资格。 他也曾是国内深受车迷喜爱,前景大好的车手,只因为一念之差,失掉了车迷的信任,也失掉了自己作为一名职业车手最起码的尊严和底线。 据说李瀚哲不服赛组委的判决,还大闹了一场,但是赛事结局已定,再闹也只是加深观众对他的厌恶,就连原本支持行风队的车迷也对李瀚哲大所失望。 而冯然经过这件事,职业经理人的生涯基本毁尽,虽然冯然极力将脏水全都泼到李瀚哲身上,在媒体前哭诉自己有多么无辜,为jls鞠躬尽瘁付出五年,没有功劳也应当有苦劳,不应该被纪澜生这样一脚踹开。 他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弱势者的形象,试图赚取一些同情分,但在大众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已经被拆穿把戏的跳梁小丑,徒增耻笑罢了。 离开颁奖礼现场前,苏含与冯然擦肩而过。 苏含看见这个前一秒还在对媒体可怜哭诉的中年男人,转头便脸色阴狠地对她说: “以后路上给我小心点。” 苏含觉得自己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跟随江帆一行人匆忙赶回医院。 纪澜生见苏含回来,一刻不能安分地挣扎想从床上坐起,苏含怕他乱动又伤着哪里,连东西都顾不上放,去将病床调高,又伸手去扶他。 女孩神色紧张,哪里还有刚才电视里那个凶巴巴的样子。 纪澜生不觉无声弯了下唇角,反手将她的手扣住。 江帆露出意味深长的姨母笑,“我们是不是该去修个隐身术什么的,打扰到人家小两口你侬我侬了。” 叶胜也打趣道:“队长我抗议啊,本来比赛半个月就累成狗了,现在还要被你强行塞狗粮,有没有人道?” 纪澜生醒来后精神不错,加上该拿的荣誉拿回来了,冯然和李瀚哲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车队众人都恢复到了以往开玩笑的活跃气氛。 倒是苏含被江帆和叶胜一来一往的调侃弄得面红耳赤的,好几次想把手从纪澜生那儿抽回来,他却牵得紧,一刻也不放开。 后来苏含也索性没脸没皮了,把红红的脸蛋埋得低低的,牢牢回握着他。 其实她也害怕,她怕一松开他,他会像之前在隧道里那样,不管不顾地骑车离开。 纪澜生的性子很倔,一旦认定了什么事,谁也无法阻拦。 哪怕他已经浑身是伤。 “行了,你们今晚好好玩吧,不用管我。” 几轮玩笑后,纪澜生对江帆这群绕在他旁边叽叽喳喳的人下了逐客令。 叶胜摊手叹气:“还没来十分钟呢,队长就赶我们走了。” 江帆感叹:“唉,二十年兄弟情淡如水啊。”他目光落在纪澜生始终牵着苏含的手上,心领意会地笑了笑,攘着队友往外走,“行了行了,大家伙儿都散了吧,给人家留点私人空间。” 众人:“哦” 苏含红着脸要起身:“哪有,是我妨碍你们了,我先出去” “你哪也不准去,就在这待着。” 苏含刚起身,便被纪澜生拉回。 “我们都是开玩笑的啦,澜生肯定有话对你说,不打扰你们了啊。” 江帆离开前顺带把病房门关严实,从门缝间抛给苏含一个风骚至极的小眼神。 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安安静静。 傍晚的天色像少女脸上羞赧的红晕,被百叶窗切割成一格一格的模样,在地面投下明暗交织的光影。 苏含抬眸碰上纪澜生灼灼投来的目光,心突地被撞出一阵悸动。倏然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不渴。” 纪澜生牵着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朝自己的方向一带。 “小心,你的伤” 他半身裸着,纱布下隐约露出精壮胸膛,接连半个月的高原骑行加强了他皮肤的颜色,比之前的小麦色要更深一些,显得更加野性了,面庞还是大男孩的模样,体魄却是成年男子独有的侵略感。 她毫无预警地跌进他怀里,怕碰到他肩膀上的伤口,姿势一下子很别扭。 她一手抵在他胸膛,一手撑在他的腹部,那上面肌肉一块块的,很紧实,足以支撑她。 他的体温顺着她的手心直烧到耳尖,虽然那夜在腾格里的星空下他也这样亲昵地抱过她,可现在他除去了衣服,无遮无掩地触碰到他,让人难免脸红心跳。 他指尖动了动,从病号服口袋里勾出一个小小亮晶晶的东西。 苏含正想低头琢磨那是什么,他已拨开她的碎发,双手绕至她的颈后。 扣子轻轻扣上。 原本空荡荡的锁骨处有东西坠下,小而微凉。 “l&s”的英文字母闪着耀眼的光。 是之前他说要送给她的那条。 纪澜生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容里有着大男孩特有的腼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女朋友了,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摘下来。” 女朋友 苏含在心里默声复念这个于她而言陌生却使人面红耳热的词语。 她不禁用指尖摩挲着自己颈脖间那条项链,低下头,脸颊滚烫滚烫: “哪有这样的我又还没答应你。” “反正现在全国车迷都猜到我和你关系了,”纪澜生扬了扬下巴,“你要是不答应我,我明天就去开记者发布会,控诉你始乱终弃。” 这人还真是。 耍起赖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苏含手指绞着他身下的被单,低声反驳:“始乱终弃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我不管。” 纪澜生深深看着她,再次将她抱进怀里。 这次她没再挣扎。 只是很轻很轻地,宛如撒娇般,唤了声他的名字: “澜生” “嗯。” 他应着,侧过头,亲吻了她烧红的耳垂。 女孩极为敏感,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惊得整个人都用力颤抖了一下,扶着他肩膀的指尖深陷进去。 他嗓音沙哑,却又情深入骨。 “苏含,我喜欢你。” “我真的好喜欢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第四十七章 天边渐沉的光色弱化了人心的防线。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 紧密交织如鼓。 女孩脸颊通红似血,纤细的腰肢被他牢牢揽在怀里,半个身体紧贴着他精壮的胸膛。 他低哑性感的嗓音像古老却缠绵的情话,反反复复在她耳边呢喃她的名字。 他目光赤诚灼热, 从她总是噙着无辜水光的眼眸一路向下, 滑过她精巧的鼻梁,最后凝视住那枚小小如樱花果冻般粉嫩的唇瓣。 仿佛要将她整个儿揉碎进他的眸光之中。 他抱着她, 唇间缓缓朝她靠近。 “澜生我们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苏含双手抵在他胸膛,躲开他直面而来的进攻, 脸红得像天边的火烧云。声音又软又轻,听着某种小动物的哀求, 却更加撩人心弦。 “哪里快了” 纪澜生直直看着她, 不给她回避的机会, 用手将她的脸蛋掰回面对自己, 情不自禁地扣上她的后脑勺,把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些。 “我每天做梦都在想。” 苏含:“” 她突然获取到了奇怪的信息点, 像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浪漫的气氛顿时消失无踪,渐渐演变成看待变态的眼神,“你每天都做的是什么梦啊?” “就和你亲亲啊抱抱啊还有” 没等他说完, 苏含从他怀里跳起来, 羞愤道:“纪澜生你就是个变态!” “还有一起约会啊!”纪澜生脸上飞上两团小红云, “不是,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我还是个伤患, 就算我真的想对你怎么样,我也不能怎么样啊!” 苏含跳脚:“哦!你承认了,你就是想过要对我怎么样,只不过因为你现在并不能怎么样,所以才不能怎么样的!” 纪澜生被她这一串怎么怎么样的理论绕得头晕,笨嘴拙舌地解释:“我只是打个比方,你这女人思想怎么这么不单纯!” “我不听我不听!”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浪漫气氛又破灭了,苏含气鼓鼓地转身收拾东西,“我要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护士在外面敲门,喊纪澜生去换药。 纪澜生见苏含要走,喊她也不听,顿时坐在床上蹬腿:“不换了!疼死我算了!” 眼睁睁看着这只一米八八的庞然大物坐在病床上蹬腿的苏含:“” 苏含发现纪澜生不仅有严重的少爷脾气,而且撒泼打滚不分时间场地,年龄智商直降至三岁。 最后这人索性装起可怜,拽过枕头在手里凄凄惨惨地扯着,看她一脸冷漠地收拾东西,又把被子叼在嘴里咬,像只主人外出被独自留在家里的大型犬,嗷呜嗷呜地哀嚎着,就差没直接汪的一声跟她“求怜爱求亲亲求抱抱”。 苏含本来也没真打算走,就是为了唬他小作一下,合着他一身的伤,她心也硬不起来。 踯躅几秒,她脸红红地走到他病床前,指挥道:“你把眼睛闭上。” 纪澜生见她回头了,马上又哼哼地靠回床边,双手抱在身前,挑起一边眉毛睨她:“干吗?不是要走吗?不是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鸟不拉屎的大山里吗?不是要始乱终弃吗?你走啊,走了别回来了。” “你先把眼睛闭上嘛!” 纪澜生看着她红通通的脸,突然意识到什么,唇边勾起得意洋洋的笑,万分期待地闭上眼睛。 还顺便嘟起嘴巴。 苏含凑上前,飞快地吻了吻他的脸。 她满脸羞红地想逃跑,却被他一把抓回。 纪澜生笑得春风得意,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这里也要。” 苏含抿了抿唇,觉得自己是掉进他贼窝逃不掉了,只能怂怂地道: “那就一下哦。” 纪澜生乖巧点头。 “就一下哦,不可以多。”她反复确认。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只番薯品种不行,性格那么温吞!” 好不容易说服了她。 两人的唇间距离越来越近 只差一厘之隔—— 病房门再次被敲响。 门把转动。 两人动作一滞,齐齐朝门口望去。 门口的纪堇年:“” 被人猝不及防地撞见,脖子根处烧起窘迫灼红,苏含推开纪澜生站起来,“纪哥哥。” 纪澜生气得差点掀桌子,“不是,纪堇年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 苏含红着脸低头走出病房,“你们先聊,我去给澜生买点吃的。” 出门前与他擦身而过,纪堇年侧了下身,垂眸看见苏含胸前坠着的“l&s”的项链。 视线在那条项链上停留几秒,很快便收回。他迈腿走进,把水果放在病床旁的桌上。 “这次比赛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刚好在附近办事,顺路过来看看你。” 纪澜生眼睁睁看着刚到嘴边的小番薯一溜烟儿跑了,心塞塞的,抄起一颗苹果塞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啃,睨他:“看电视没有?” 病房内开了暖气,纪堇年穿的西装严整,有些闷热。 他随手松了松领口,“看了,怎么?” 纪澜生得意洋洋地:“看见我们家小番薯怎么护着我了没有,这是我才有的待遇,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我跟你讲,苏含现在是我女朋友,你以后要叫她弟媳。” 顿了顿,他又想起什么,记仇地补刀道:“而且她这次是特地陪我来环湖赛的是特!地!不像上次和某人去海南岛是为了工作的” 纪堇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苹果好吃吗?” 纪澜生:“好吃啊,干吗?” 纪堇年:“哦,没什么,路边垃圾桶顺手捡的。” 纪澜生:“” 纪堇年目光落在纪澜生头上缠着的一圈厚厚纱布,问:“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边到底是县上的小医院,怕有什么疏漏的,我联系了张医生,回红枫市再做一个全身详细检查。”纪堇年说。 纪澜生嗤道:“大惊小怪。” “这次事情闹得那么大,爸妈已经知道了,他们很担心你。” 其实从小到大纪老爷子和沈宁都不赞同纪澜生骑自行车,虽然两老平时嘴里总念叨着男孩子烦,尤其是纪澜生这种从小热衷于上梁揭瓦的顽皮性子,巴不得把纪澜生做成一块叉烧,吃进肚子才好安生。 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该疼的一样没少疼。 纪澜生刚开始玩自行车的时候,纪老爷子和沈宁一听说自行车是高危运动,就没少阻扰。 只是纪澜生性子倔,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罢了。 想起来时路上家里两老还在电话里哭骂纪澜生这个不孝子,成天这儿伤那儿伤的让他们操心,颇有要跟他断绝亲子关系的架势,纪堇年又道:“你也不小了,别老像小时候那样莽莽撞撞的。” 纪澜生没说话,他习惯了每次比赛受伤被家里两老训之前,还得先被纪堇年训一顿。 “至于冯然的事,我会让人去查清楚。”纪堇年起身准备离开,“晚上我还有个局,你好好休息。” 苏含怕医院晚餐不合纪澜生这个刁蛮小少爷的胃口,反正闲来无事,便顺道去附近餐馆打包几个小菜给他。 回到医院楼下,拐角处走出来一个女生。 苏含微怔,“璐瑶?你怎么在这儿?” 她话音刚落,李璐瑶眼神狠下,将胳膊高高轮起—— “啪!” 侧脸一阵火辣辣的疼。 李璐瑶满脸泪痕,指着她道:“苏含,我哥原本有升入一级车队的机会,就是因为你!他现在什么都没了!” “亏我以前真心把你当朋友,我们以后再也不是了!” “璐瑶!” 李璐瑶甩头跑走了。 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苏含本就已精力疲惫,半张脸被打得火辣辣的疼,没一会儿便高高肿起。 她问护士要了冰敷,直到再三对着镜子确认看不出多大痕迹了,她才推门走进去。 她把饭菜在小桌子上摆好,拆开一次性筷子递给纪澜生。 纪澜见她出去一趟回来整个人闷闷的,似乎情绪不太好,问: “你不吃点?” 苏含摇摇头。 纪澜生夹了块小炒黄牛肉送到她嘴边,“吃点。” 苏含又摇摇头。 纪澜生哪由得她想要绝食的表现,想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但苏含心情不好,挣扎了几下,不知道碰到他哪个地方,听见他没压住声音咬牙发出一声嘶痛。 手上有几秒失力,筷子没抓稳,啪嗒掉在地上。 苏含马上很紧张地四处检查:“怎么了?是我碰到你伤口了吗?” 纪澜生皱眉缓慢活动了一下肩膀,发现后背有个地方,原本醒来时只是微微疼,可身上一活动便疼得厉害。 大概是隧道摔车时不小心撞到的。 他没在意道:“没什么,就是刚刚不小心扯了一下。” 苏含怕自己笨手笨脚不小心又碰伤他哪儿,之后纪澜生把她抱在怀里吃饭,她都乖巧得跟个布娃娃似的,任他摆弄。 纪澜生喂了她几块牛肉,苏含勉强吃下,后来实在没胃口,便撒娇道:“澜生,我饱啦。” 她侧过脸时,纪澜生瞄见她左边脸颊好像有点肿。 “这儿怎么了?” 苏含目光闪缩,囫囵地:“刚刚出去买东西不小心撞电线杆了。” 纪澜生好笑道:“你走路不长眼睛?”他抱着她在怀里挪了个位置,把她的脸转过来,“让我看看。” 苏含乖巧地把脸蛋靠过去。 他在她脸上红肿处啄了一下,“不疼了吧。” 苏含用指尖抚了抚他刚刚亲吻过的地方,好像真的有魔力。 摇摇头道:“不疼了。” 吃完饭,纪澜生又抱着她说了会儿话。 “苏含,今晚你留下来陪我睡好不好?” 苏含看了眼纪澜生身下那张宽一米二的小床,又看了看纪澜生这么大块的体格,他一个人几乎就把整张病床睡满了。 嘟哝道:“可是床好小” “让护士加张床啊。”纪澜生啧啧啧地看她,“原来你是想跟我一起睡。” 苏含又气又羞:“纪澜生!” 她正要跳起来,又被他一把捞进怀里,去咬她的耳朵: “要不你就跟我一起睡?我们挤一挤?” “不要!” 不知道他和谁学的这个咬耳朵的臭毛病,偏偏这招又对她屡试不爽,他一触上她耳朵,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脸上的热度烧了好一会儿才褪下去。 吃完饭护士来换药,苏含本想在旁边看着,但他身上有好几处缝针的伤口,纪澜生不想她看着担心,便拉了帘子把她赶出去。 夜晚,苏含睡在他隔壁床上,说是加床,但两人的床只隔着低矮的扶栏,几乎是贴在一起的。 纪澜生一只手从棉被伸出来,越过病床这边,去牵她的。 睡前两人又有的没的说了会儿话,但纪澜生实在太累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半夜睡着睡着,苏含却听见身旁人低声呓语: “苏含” “苏含” 苏含迷迷糊糊醒来,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隔着夜色,看见他嘴唇一翕一合的,才确认是他真切地在喊她的名字。 “纪澜生,你又在做什么奇怪的梦?” 她卷着被子翻身,去摸索床头灯的开关。 “澜生?” 她喊了他几声,没有回应。 苏含心下觉得有些不对,靠近他看去,发现他根本没有醒来,两颊异样潮红,嘴里一直反反复复低声念着她的名字。 伸手一探,他额间滚烫,在发高烧。 “澜生!澜生!” 她突然就慌了,用力摇着他,他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第四十八章 折腾到将近天亮, 纪澜生才退了烧。 医生说发烧属于术后正常现象,但还是建议他留院做一个详细的全身检查。 昨晚烧得厉害,纪澜生半梦半醒出了一身汗,身上衣服都湿透了, 早上苏含扶他起来换了身衣服后, 又倒回床上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其实苏含也不知道他到底睡着了没有,梦里他也牢牢攥着她的手, 是无意识的,力度很大, 甚至让她觉得有些生疼。 可他伤病未好的模样更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大型宠物,异常脆弱敏感, 急需主人的关心和疼爱, 睡觉都得牵着她的手, 半步也不准她离开。 朦朦胧胧间, 他眼睛勉强睁开一道缝隙,像是怕她跑了, 确认她还在身边后,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检查结果还要一段时间才出来,护士说以纪澜生目前的情况至少还要留院观察一周,让苏含回去收拾些病人常用的衣物用品带过来。 好不容易看着纪澜生睡熟了, 苏含悄悄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 然后帮他掖好被子, 准备趁他醒来前溜出去给他买点日用品。 刚走到病房门口, 苏含听见纪澜生无意识在梦里喊了她名字, 心里颓然一软,想到他万一中途醒来找不着她可能会担心,脚步一转,又调回头去,从小包包翻出便签给他留言: 我去附近超市给你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想了想,苏含笔尖一扫,又加了三个字: 么么哒 她微红了红脸,用杯底把便签压在病床边的桌上,这样他一醒来就能看见。 苏含离开病房没多久纪澜生就醒了,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一直攥在手心里的那只小手不知何时跑了路,一看床边空空如也,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翻箱倒柜地去找那只小番薯,连被子都翻了好几遍,最后一脸懵逼地看着压在床头的那张便签。 生病果然让人智力下降。 苏含前脚刚踏出电梯,手机铃声欢快响起—— “纪三岁给你来电话啦纪三岁给你来电话啦” 苏含:“” 在纪澜生的强烈申请下,苏含给他录了专属铃声,为了表示对他幼稚行为的抗议,顺手把他的备注改成了“纪三岁”。 苏含接通电话,往医院外走,“你怎么就醒了呀?” 纪澜生手里拈着那张便签,本来醒来时找不着她慌慌张张的,看见她熟悉的字迹后安定了许多,躺回床上闭着眼睛,声音有点高烧后的虚脱无力。 “你去哪了,干吗不叫醒我?” “医生说你现在要多休息,再说我只是去买一点东西。” 苏含走到超市,提了门口摞着的购物筐,到日用品区捡了些纸巾和一次性水杯什么的扔进去,“我就下来一会儿,马上就回去啦。” 他明明累得连拿手机都觉得费力,仍不肯挂断,开了免提放到枕头旁边。 “嗯,那你回来前就这样打着电话。” 苏含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又要提着购物筐,碰上东西放置得高的,她只能侧头用肩膀夹住手机,踮脚尖去够,姿势实在别扭不便。 她揉着发酸的手臂,小声抱怨道: “都是你非要跟我打电话,害我拿个东西都拿得好辛苦。” “怎么辛苦法?” “要歪着脖子伸手够呀,累死了。” 纪澜生脑海中浮现出她矮矮萌萌努力蹦跶的样子,唇角一勾,嗤笑道:“那是你矮。” 苏含懒得和伤患病人拌嘴,又绕到生鲜区,问:“澜生,你要吃水果吗?” 他声音懒洋洋的,介乎于将睡将醒之间,“随便,你喂我就吃。” 她挑了几只看着锃光瓦亮的大橙子放进保鲜袋,拿去打称,边道:“对了,医生让你再留院观察一周,我刚刚跟江帆说了,让他在车队给你收拾些衣服,他应该等下就来。” 纪澜生抗议:“我还要在这间小破医院住一周?这家医院连vip病房都没有。” 这人大少爷脾气又犯了。 “你小心让门外的护士姐姐听见,今晚给你屁股扎针。” 结完账,苏含离开超市。 买的东西多,又忘了问收银员要多一层袋子,才走出门口塑料袋便断了一角,东西散落一地,橙子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苏含追着去捡,视线撞在一双男人的运动鞋上停下。 头顶的太阳被高大的身影遮住。 抬头,面前站着两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神色不善,一左一右将她堵住。 左边是个大花臂,右边是个刀疤脸。 苏含一怔,“你们是?” 刀疤脸低声问大花臂:“是这女的?” 大花臂掏出手机,将苏含和屏幕上的女孩反复对比道:“报告老大,大概有八九成相似。” 刀疤脸迟疑几秒:“剩下的一二成是?” 大花臂:“客户提供的照片那女的扎了马尾,这个没扎。” 刀疤脸翻了个白眼,用下巴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苏含,“就是这女的,把她绑了。” “你们是谁?!” “你们要干吗!” “放开我!” “啊——!!!” 纪澜生原本躺在床上快要睡着了,听见女孩惊恐的尖叫声从听筒里传来,他赫然睁开双眼。 “苏含?!” 电话那头再无人回应。 他几乎一瞬从床上坐起,后背撕裂的痛让他额冒冷汗,他无暇顾及,将手背上的输液针头粗鲁拔掉,夺门而出。 匆忙赶到医院外的那家小超市,马路边散落一地的橙子和日用品,断掉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荡到他脚下。 纪澜生着急四处张望,却横竖不见苏含的踪影。 一低头,看见她手机摔在地上,屏幕全碎了。 心像被什么猛地揪了一下,随手抓住一只路人甲:“你刚刚看见一个女孩子没有?!” 路人甲被纪澜生这副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裤兜抄出50米大刀的模样吓得不轻,磕磕巴巴地:“什、什么?!” “一个女孩子!” 纪澜生着急比划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大概这么高,黑色长发,大眼睛,长得是全祁连最好看的!” 路人甲万分惊恐:“大兄弟您这描述满大街都是啊。” 纪澜生气急败坏地扔开这只毫无无眼力劲的路人甲,“放你的屁,她是独一无二的!什么满大街,你长没长眼睛?!” 江帆恰巧骑车过来,见到纪澜生错愕地:“你怎么自己跑下楼了?” 纪澜生还没回他,马路前方一辆面包车正在拐弯,车门被人猛地拉开,女孩半个身体探出车外: “澜生——!” 她的声音穿过马路狂躁的汽笛声,惊恐又无助。 纪澜生心一惊,“苏含!” 江帆愣住,“这是怎么回事?” “你车借我用下!” 纪澜生没空和江帆解释,骑上他的自行车朝面包车追去。 大花臂扯着苏含的头发,粗暴地将她拉回车内。 “你他妈给我安分点!” 苏含奋力想逃开大花臂的禁锢,可她的力气对于面前三大五粗的男人,根本小得就像是一只蚊蝇,只能红着眼睛一直瞪着对方: “你们到底是谁?!” 大花臂拿胶布去封她嘴巴,苏含伺机一口咬住他手背,硬生生将对方咬出血来。 “去你妈的!” 大花臂怒骂,抬手狠狠轮了她一巴掌。 苏含被打得眼前发白,歪在座椅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看清东西。 大花臂问刀疤脸:“老大,这女的抓了怎么处理?” “对方没说,反正收钱办事,把人送过去就得了。” 大花臂抽出纸巾按住被苏含咬出血的手,侧眸望了眼,发现车屁股后面有个男的居然骑自行车一路追来。 那速度,快得要起飞似的。 “我靠老大,你看后面那个男的,是不是我眼花?他居然骑自行车来追我们?!” 刀疤脸看了眼车速,现在是市区公路,限速50公里,但这人骑自行车来追机动车简直不可思议。 眼看距离越追越短,他气得一巴掌拍在司机后脑勺上,“操,你他妈怎么开的车,四个轮子机动都跑不过两个轮子靠人力的?” 司机也回头望了眼,他认出了纪澜生,忽地双眼发亮,激动道:“诶你们知道他是谁么,他可牛逼了,今年环岛赛和环湖赛的双料冠军,你这50公里算什么!人家爆发速度6、70公里都是常见操作!就你这破面包车两万块入手准备报废的,人家那自行车,look听过没,折合人民币将近100万!俗称自行车界的人力超跑——” 顿了顿,司机郑重其事地补充,并且马上将脚丫移向刹车:“介意我停车问他要个签名么?” 刀疤脸强忍住一拳打爆他狗头的冲动,转头问大花臂:“这沙雕司机你上哪请的?” 大花臂:“报告老大,淘宝500块包月一键下单自动上门7天无理由退换货” 刀疤脸气到爆炸,一巴掌拍在司机头上,“你要是开车都被人家自行车追上,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大马路你信不信?” “苏含!” 男生的嘶吼声穿过喧嚣的大马路。 苏含朝窗外望去,双手用力拍着车门:“澜生——!” 现在正是车流量较大的时间,眼看就要追上了,却横穿几辆车将他去路拦住。 自行车在各路疾驰车辆的缝隙中穿梭,狂躁的汽笛声四起,不少司机被那个在大马路上疯狂飙车的男生惊得猛地刹停,降下车窗怒骂。 好几次他与汽车擦身而过,险些被汽车撞上,苏含不敢去看,只能用手捂住眼睛。 为了节省时间,纪澜生骑到对面马路逆行,拐弯过后,一辆小轿车迎面飞驰而来。 他来不及闪躲,直接抬起车头,从车顶上跃了过去。 好在他早年玩过山地车,骑自行车兔子跳或是做一些花样动作根本不在话下。 自行车稳稳落地,以更快的速度追上面包车。 这一系列操作惹得路人目瞪口呆,马路两旁没一会儿便站满了围观群众。 眼看男生越逼越近,马上就要追至车尾了,大花臂着急道:“开上高速,上高速他就追不上了!” 自行车和面包车并驾齐驱。 熟悉的面容出现在车窗边,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眉心深锁,用力拍打着车门。 “苏含——!” 过了路口马上就是高速了,纪澜生一边控制车身平衡,竭尽全力地冲她喊道: “跳车!我接住你!” “可是——” “相信我!” 刀疤脸粗暴地吼:“抓着这女的!别让她跑了!不然下个月的伙食费就没有了!” 大花臂伸手抓住苏含的胳膊,苏含用力掐在方才她咬破的伤口处,大花臂吃痛松开,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瞄见车座底下放着一个喝空弃置的啤酒瓶。 抄起,狠狠往他头上一砸! 大花臂生生被砸晕过去。 司机和刀疤脸被吓到同时吃手手。 推开车门。 狂风灌入。 纪澜生伸手牵住了她。 她飞身跃出车外,他不偏不倚地将她接住。 自行车翻倒滑出。 两人一路滚至路边。 纪澜生牢牢将她护在怀里,脊背狠狠撞上马路旁的围栏,眉头用力皱了一下。 他疼得脸色发白。 因为被他护着,她只是胳膊擦过路面稍稍蹭破了点皮。 苏含从他怀里抬起头,红红的眼眶里还有惊魂未定的泪花:“澜生?” “走吧我没事。” 纪澜生咬牙强撑着从地上爬起,脊背剧烈的疼痛让他难以站立,扶着围栏勉强走了几步,又瘫软跪倒下去。 苏含意识到他不太对劲,着急要去扶他,可他意识却越来越混沌,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她娇弱的身板上。 他晕过去了,可她根本抱不动他。 “澜生澜生你怎么了你应一下我啊” 女孩的哭声凄厉,用力摇晃着他,一直喊他的名字,他却毫无回应。 路边围观的人越聚越多。 大花臂和刀疤脸原只拿了雇主一笔定金,见事情闹大,便飞快开车跑了。 有人拍照,有人指指点点,有人低声私语。 女孩的哭声无助又哀怜: “求求你们,不要看了,帮忙叫救护车” 没有人回应。 谁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手机响起。 苏含仿佛被惊醒,慌慌张张去摸纪澜生裤袋里的手机,看见屏幕显示的来电。 听见那头熟悉的声音,她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纪哥哥你快点过来,澜生他、他晕过去了我抱不动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第四十九章 手术中的红灯再度亮起。 长廊安静死寂, 炽白灯悬在头顶,在光洁的白瓷地板上反射出一圈圈刺眼的光晕,照得人前发白。 苏含不断抬头张望那盏刺眼的红灯,指端冰凉, 不觉咬住自己食指, 来缓解心里的不安和焦虑。 哭声压抑在喉咙里,破破碎碎。 她从没觉得哪个时候, 像现在这样漫长。 有人给她递来纸巾,那人的手修长, 指节分明,她怔然抬头, 看见他清隽如昔的面容。 女孩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 很烫, 他的手不觉轻颤了一下。 “没事的, 别担心。”纪堇年看着她说。 苏含抿了抿唇,无力地点点头, 不知是在回应他,还是在做无用的自我安慰。 刘明走到纪堇年身侧,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 “纪总,人抓到了。” 纪堇年看了苏含一眼, 她一直望着手术室的方向, 目光半刻不曾移开。 他起身:“带我过去。” 楼道内。 冯然被打得鼻青脸肿, 手被保镖扭在身后, 按在墙上。 见纪堇年过来, 他瞳孔用力闪缩了几下,惊恐万分,想做无力的挣扎,却被保镖钳制动弹不得。 纪堇年走到他面前,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嗓音清冷,不带情绪地,“冯先生,好久不见了。” 冯然没说话,挣扎得更厉害。 纪堇年淡淡扫了保镖一眼,保镖会意,将冯然的手用力一扭。 “咔嚓——” 手骨被扭断。 凄厉的惨叫在楼道回荡。 纪堇年不为所动,让保镖松开他。 被扭断的手无力垂在身侧,不受控制地晃晃荡荡。 冯然后退两步,想转身逃走,却被保镖拦住去路。 纪堇年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人淡道:“冯先生,我尊敬你曾经在自行车界获得过的荣誉,jls成立之初,我花那么多钱聘请你来,是为了让你照顾好我弟。” “而不是让你吃里扒外,联合外人一起坑害他。” 他浅浅抬眸。 保镖在冯然膝盖窝处用力一踹,冯然向前栽倒,头用力磕在地上。 额角磕破流血。 又是一声痛哼。 精贵的黑色皮鞋缓缓踏至他眼前,声音冷淡: “我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正规途径似乎便宜了他。 “你最好祈祷我弟手术顺利,否则下一个躺在医院的,就是你了。” 手术中的红灯熄灭。 纪澜生被护士从手术室内推进病房。 很快,麻醉散去,病床上的人缓缓转醒。 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下肢失去了知觉。 “这是怎么回事?” 他用力挣扎着,手上的输液针头也被扯掉了,血珠汩汩冒出来,滴落在病床的白色床单上。 “哐——” 点滴架和花瓶被愤怒扫落。 护士慌慌张张地上前按住他。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目通红,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 “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男生的吼叫和护士惊恐的安慰声不断从病房内传出。 走廊的寂静被打破。 女孩红了眼睛。 张医生摘下口罩,对苏含说:“他现在的情况是椎间盘突出压迫了脊髓,脊柱受了伤,如果三个月内没有复原迹象,他恐怕” 透过病房门前的玻璃,她看见纪澜生无助又愤怒的模样,病房被他砸得一片狼藉,可他除了无力的发泄什么也做不了,情绪几欲崩溃。 他在星空下自信飞扬的样子在她脑海飞快闪过,就在上周,他还那样高兴地告诉她,明年他就要去参加欧洲的精英邀请赛了,他距离世界顶级赛事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了。 可这一切突然就变了。 苏含只觉得自己脑袋嗡一声巨响,像有东西在里面猛烈炸开,将思绪炸的支离破碎,耳朵有尖锐的鸣叫声,好像听不明白医生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她身体晃了晃,差点倒下,被人从身后扶住。 “他会好起来的。”纪堇年说。 她鼻尖一酸,眼泪像决堤的大坝,再也忍不住,“可是纪哥哥,医生说” 他打断她,语气很淡,却坚定:“他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他。” 但是奇迹并没有发生。 三个月过去,他们试遍了所有方法,纪澜生没能从轮椅上站起来。 苏含眼睁睁看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大男孩,每天用越来越长的时间对着病房外的窗户发呆,像逐渐枯槁的老树,沉默如死地坐在轮椅里,他不知是在看什么,喊他也没有回应。 当有人触碰到他,他却像被点燃了开关的炸.弹,轰然爆炸,他骂走了数不清的护工,把病房内能砸的一切都砸得粉碎,他成了医院里最可怕的病人,他曾经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任何人帮忙,他厌恶别人触碰他的身体,也厌恶外界对他的一切帮助。 他曾经是天之骄子,是运动场上的宠儿,他习惯了高傲地站在舞台上,享受所有人仰视的荣光,他如何能接受一场手术醒来,成了只能瘫坐在轮椅上,不靠别人帮助,他甚至就不能自己换洗澡更衣的废物? “滚——!” 玻璃杯被用力摔在墙上,裂成数不清的碎片。 苏含来到病房时,看见护工仓皇逃走的身影。 这已经是被纪澜生赶走的第十五个护工了。 即使开了高价,也无人敢靠近他。 男生孤零零地坐在轮椅里,病房里的东西被他砸得七零八落,鲜花混合着花瓶的碎片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他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台斜进来的一缕红光,光芒是橘红色的,落在他的英俊的侧脸上,透着落日的清冷寂寥。 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那双眼睛失去了以往自信的光亮,变得灰沉沉的,犹如老树般枯萎,透着一股谁也无法靠近的冷意。 他还是很好看,只是消瘦了许多。 苏含捧了一束百合,悄然放到他的床边。 她蹲下身,去收拾地上被他砸碎的玻璃杯和花瓶,一不留神,手指被划出一道伤口。 “嘶——” 她不觉发出轻声,将破皮的指尖含进嘴里。 血腥味蔓延开来。 男生的眉峰极轻地动了动。 苏含走到他面前,蹲下,握住他放在轮椅扶柄的手,努力扯出淡淡的笑,“澜生,我们回家吧,好不好啊?” 纪澜生缓缓垂眸,视线落在女孩的脸上。 夕阳光色下,她还是很美,很温柔。 他眼里却有慌乱和沉痛闪过。 他的手一点,一点地,从她的手里抽出。 倏然空掉的温度让苏含心底一痛,她抿了抿微颤的唇,脸上勉强撑起的笑容终究挂不住了,眼泪像涨潮的海面,缓缓涌上眼眶。 可她这副模样只会让他见了觉得更加难受,心脏像被人用手狠狠拿捏撕扯,又沉又痛。 纪澜生转动轮椅别过身去,开口,嗓音低哑哽咽,“你也走吧。” “你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他似乎被她的话激怒了,提高了声调,歇斯底里地,“走啊!” 苏含执拗地站着,一动不动。 “我不走。”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手链,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溅落在地面,变成一圈圈小而透明的痕迹。 “医生说你可以康复的,只要你不放弃——” “康复?” 轮椅上的人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冷笑。 他侧头看见玻璃窗映着自己此刻的模样,穿着宽大条纹的病号服,下颌有青色的胡渣,坐在轮椅里,像一个没用的废物。 他用力去拍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三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好转迹象,你告诉我怎么康复?!” 苏含心痛道:“不管多少时间,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 听见她的哭声,他更加狂躁愤怒,可他坐在轮椅上无法动弹,只能用力拍打着扶手,“我彻底残废了,你是不懂吗?!” “你陪在我身边做什么,我现在连自行车都骑不了,你陪在我身边做什么?!” 那曾是他最热爱的东西,可现在已经成了他的禁地。 “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什么欧洲精英赛,什么大环赛,让我用手爬着去参加吗?!” 苏含无助地站在他面前,哽咽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只要你想,你可以用手爬着去参加。”门口一道男声响起。 苏含回头:“纪哥哥” 纪堇年走到纪澜生面前,平静道:“复健你不去,对着女孩子发火做什么。” “我给你办了出院手续,回家吧,澜生。”纪堇年伸手要去推他的轮椅,被纪澜生一把打开。 “别碰我!” 纪堇年也不怒,淡淡望他,“你想在医院住到什么时候?” “你们别管我不行吗?!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行。” 纪堇年不容拒绝地回答,推着他转了方向便往门外走。 “纪堇年你他妈——” 纪澜生握拳想打人,可他现在坐在轮椅上,高度有限,纪堇年朝后仰头便轻松避了过去。 他神色淡淡,“想打我?你先从轮椅上站起来。” 现在的纪澜生就是一头受了伤的老虎,他曾经的骄傲让他无法面对自己突然残缺的人生。 他本能地在自己四周建起高墙,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只留下他自己伤痕累累地在里面独自舔伤。 谁想要靠近他,都要冒着被咬得鲜血淋漓的风险。 江帆知道今天纪澜生出院,特地和叶胜一起来了,他推着环湖赛纪澜生被摔坏的车到他面前。 “澜生,你的车修好了。” 纪澜生目光久久地落在自己的赛车上,神情一时十分复杂,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觉收紧,裤料被攥出层层叠叠的褶皱。 他抬头,视线从自行车移到江帆脸上,扯了扯唇角,怒道: “谁让你们来了?”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江帆看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舔了舔下唇,艰涩道:“澜生,jls都在等你回去。” 纪澜生眼底一痛,用力推开江帆,声嘶竭力地吼:“老子现在残废了,你是瞎了看不见吗?!我再也不能骑自行车了!你手里拎着那台破车干什么!” “澜生” 苏含想上前去牵他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让你别碰我你听不见吗?!” 苏含脚下没站稳,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撞上停靠在路边的汽车,被纪堇年扶住。 纪澜生目光闪缩了几下,用力咬住下颌,别过脸去,手指抠在轮椅木质扶把上,手背青筋突出,仿佛要硬生生地把那木质扶手抠出一道道印痕。 “澜生,你别这样,看到你这样我们心里也不好过。”江帆劝道。 他埋下头,声音沉哑: “那你们别看了,都滚吧。” 一片死寂。 许久,纪堇年淡淡开口:“你再也不打算骑自行车了是么?” 他抬眸,望向江帆,“把他车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第五十章 “等、等一下, 大哥你冷静点”江帆颤抖地攥住纪堇年衣袖,劝阻道。 对于每位职业车手而言,自行车就相当于车手的另一半,哪怕上面少了一个螺丝, 前座被调低了一毫米, 车手都能凭借日夜骑行的熟悉清楚感知。 这辆自行车陪伴纪澜生征服了无数大漠,无数高山, 见证了他从一个青涩的业余车手,一路走到全国顶尖, 于他而言意义非凡。 以往哪怕是纪澜生训练累得连动都动不了了,他都会坚持自己将自行车清洗干净, 再去休息。 换了平常, 不认识的人摸一下都要被他骂死。 听见纪堇年说把他的车砸掉的时候, 纪澜生眉头稍稍抬了一下。 但纪堇年似乎并不是开玩笑的, 他拉开车门,将纪澜生的轮椅推进去, 纪澜生拼命挣扎。 纪堇年抬手就是一拳揍在他脸上。 苏含双手捂住嘴巴,“纪哥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纪澜生被纪堇年突如其来的一拳揍得大脑有几秒当机,回过神,不可置信地, “纪堇年你他妈居然敢打我——” 纪堇年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扯扯唇角, “我这人尤其喜欢欺负弱小伤残。” 弱小伤残的纪澜生:“” 纪堇年让江帆把纪澜生的车放倒在马路边上, 他上了车, 拉上安全带。 苏含慌张问他:“纪哥哥,你要干吗?” “坐好。”他淡道,挂了倒挡,汽车后退。 轮胎下面传来一声惨烈的嘎啦声,自行车当场被轧得报废。 纪澜生心里猛地一颤。 纪堇年转了方向驶进马路,神情无波无澜,“不是再也不骑车了么,那留着也是废物了。” 纪家。 在医院门口大闹一场后,许是闹得累了,回去路上纪澜生反倒相当沉默。 下车时纪堇年要推他下来,他用力拍掉了他的手,也不管下来时轮椅在楼梯用力一磕,险些把自己摔出去。 他拒绝任何人帮忙,甚至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一家人都只能默不吭声地跟在他身后。 眼睁睁看着曾经活蹦乱跳的儿子现在久坐轮椅,纪老爷子和沈宁也是心痛,但到底是自己儿子,又怎么会不懂他的性格。回到家两老努力表现得很轻松的模样,嘘寒问暖的,只是纪澜生始终一语不发。 谁都没见过这个大男孩如此沉默的一面,深黑的眼底静谧如潭,仿佛扔下一块千斤巨石,也不会再起任何波澜。 晚饭过后,庭院外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鹅黄色的路灯亮起,照得雪花在风里纷纷扬扬。 苏含走到庭院中央,抬手承住几朵,不一会便化作清清凉凉的雪水。 “下雪了” 她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出神。 纪澜生坐在窗边,屋内暖气和外面寒气碰撞,玻璃蒙上了一层模糊的薄雾,女孩的身影镶嵌在鹅黄色的光影里,隔着朦胧窗间,不太真切。 他静静望着,伸手将那层雾水抹开。 视野一下子清晰起来,她只身一人站在那里,雪花落在她黑软的长发上,裙裾随风飘动,鹅黄色的灯光衬得她的眉眼更加柔和,肤色似雪,纯真得令人心动。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情景,那时还是初秋,风吹起她的裙摆,露出一双修长的小腿,她对他灿烂地笑着,跟他说一点儿都不冷。 纪堇年走出来,将苏含方才在屋内脱掉的大衣递过去。 “穿上吧,外面凉。” “谢谢纪哥哥。” “在看什么?” 纪堇年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空看,今晚的夜空还算清朗,许是下雪的缘故,雪花衬着星子,灯光再一照,美得有点不真实。 “在许愿。”苏含说。 “许愿?” “听说初雪的愿望很灵验。” 雪色映在她的眼底,清澈,泛着微光。 他静静看了几秒,问:“今晚中心公园有花灯会,要去看看吗?” “花灯会啊” 纪堇年余光见门口多了个身影,稍侧身,问:“我们要去看花灯会,你去不去?” 苏含怔然回头,才发现纪澜生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后。 纪澜生幽幽看着庭院里并肩而站的两人,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吐出了今晚第一句话: “去。” 苏含笑起来,小跑上前抱住他的脖子,“那好,我们一起去。” 纪澜生避开她的亲昵,却将手里的围巾替她围上。 花灯会在中心公园湖边,人来人往的很热闹。 苏含挑了盏兔子灯,又在小摊档买了两个头饰,趁纪澜生不注意给他戴上,按下开关,兔子耳朵毛茸茸的,在他头上闪着粉嫩的光。 纪澜生向上瞥了一眼,皱眉,“什么东西?丑死了。” “哪里丑了,明明那么可爱!” 苏含笑眯眯地拿出另一只递给纪堇年,“纪哥哥也有!” 纪堇年:“” 她催促道:“快点戴上!” 这下好了,两人头上都戴着一闪一闪的兔耳朵头饰。 苏含哈哈大笑。 相视一眼互相嫌弃的纪澜生和纪堇年:“” 苏含拉住过路人,“那个,叔叔,可以麻烦你帮我们拍一张照吗?” 纪澜生:“我想拒绝。” 纪堇年:“我也想。” 苏含佯装生气地:“不可以!” 最终纪堇年和纪澜生还是没拗过苏含,不情不愿地被她拉到镜头前站好。 苏含跑到纪澜生身后半蹲下身子,比出两只剪刀手放在他头上,笑得灿烂。 纪堇年扶额,纪澜生绷着一张冷脸瞪着镜头,分分钟有把相机摔成碎片的冲动。 咔嚓,画面定格。 “谢谢叔叔”苏含向帮忙拍照的大叔道了谢。 湖岸灯火辉煌,几帆小船支起各色的灯笼,在湖面安静摇曳。 两旁有不少游戏摊档,其中一个是投篮积分的,一共10球,投中9分的有大奖,奖品是一只人形高的兔子公仔。 有粉色的,也有蓝色的。 纪澜生见苏含目光灼灼的,笨手笨脚地投了几个,一个都没投中,很是沮丧。 他问她,“想要?” 苏含可怜巴巴地点点头。 纪堇年问她:“想要哪个颜色?” 纪澜生说:“都要不就完了。” 纪堇年松开袖扣,将衬衣袖子半挽至小臂,看向纪澜生,“比一场?” 纪澜生轻嗤:“我怕输到你哭。” 路人将小摊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两人拿着球,几乎一投一个准。 围观路人不断响起掌声。 比分9比9 最后一球,纪澜生手里的篮球稳稳穿过篮筐,纪堇年的球却在投出去时滑了一下,擦在篮筐边上,没有入篮。 最终两人比分定格在10比9 纪澜生静静看着电子比分牌上的数字,红色微光落在他的眼底,有些暗沉,情绪不明。 纪堇年耸耸肩,手放进裤袋里,有点遗憾道:“行吧,我输了。” 老板将两只大兔子拿给苏含,那兔子真是太大了,几乎比她人都高,左右一个,差点没把她整个儿淹没。 苏含抱着兔子笑得眼睛弯弯的,向老板道谢,隐约见有路人对着纪澜生指指点点,低语道: “这男生长得年轻又好看,可惜啊,这腿” 苏含心里一惊,连忙去看纪澜生,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他静静将轮椅转了方向,离开了人群中央。 苏含跟在他身边。 纪澜生侧眸看了眼抱着兔子的苏含,问:“喜欢吗?” 苏含点点头。 他将视线收回,望向前方光影微澜的湖岸,没什么情绪地,“这兔子和你真像。” 苏含眨眨眼睛,笑起来,“像我一样可爱吗?” 他扯了扯唇角,“差不多吧。” 她忽地顿住脚步,轻唤他:“澜生。” 纪澜生停下扶着轮椅的动作,回过头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女孩便弯下腰,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纪澜生愣了愣。 灯火阑珊。 她脸颊红红的,温热的呼吸散在风里,变成一团团模糊的白气,凝视着他,清澈的眼里像是住着小星星。 “谢谢你。”她说。 纪澜生没说什么,避开了脸。 天空放起了烟花,将整片夜幕点缀成了五光十色的花圃。 焰火倒映在微澜的湖面上,像是会流动的彩虹。 有雪糕车经过,苏含摸出小钱包一路小跑过去,小辫子在颈后随着她轻快的步子摇呀摇的,露在围巾外的那一段颈脖白皙,很是惹眼。 纪澜生望着女孩背影不觉轻弯了下唇角,但很快像是意识到什么,又无声垂落。 纪堇年在他身旁站着,静了几秒,开口问道:“澜生,你后悔了吗?” 这个问题很突然,意指也很广泛,可他们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血浓于水,彼此间早已有了一种无需说清道明,便能清楚意会的默契。 又一朵烟花升上夜空,炸开,流星般坠落。 夜风迎面,吹得他眼眶干涩发红: “没有,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骑自行车。” “我也还是会去救她。” 苏含买好雪糕回来,是三色的脆皮雪糕筒,将手里的两支分给纪堇年和纪澜生。 纪澜生嫌弃接过:“大冬天吃什么雪糕,难吃。” 说着塞进嘴里咬了几口。 还蛮好吃的。 苏含把自己的雪糕筒递到纪澜生面前,“澜生,你要尝尝我的吗?” 纪澜生眸光滞了滞,别开脸,“我自己有。” “可是我们的口味不一样。” “我不要。” “你尝尝嘛” 苏含说着硬是把自己的雪糕塞进他嘴里。 纪澜生被塞了个猝不及防,整个人都被冰得滞了一滞。 “好吃吗好吃吗?”苏含期待地看他,像个等待夸奖的小孩子。 纪澜生用舌尖将唇边残余的雪糕舔掉。 甜甜的草莓味,像她的味道。 “还行。” 纪堇年看着女孩笑意弯弯的眼眸,突然发觉自己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笑意明媚的,甜美的,他都不曾见过。 苏含心情好了许多,边吃着雪糕筒,想用手机把夜景拍得更清晰些,便往湖边走近几步。 湖边看烟花的人越来越多,纪堇年微蹙眉道:“小含,不要离湖边那么近。” “嗯?” 她应声回头,却不知来往人群中谁撞了她一下,她踩着斜坡的脚底一滑,失去重心朝后倒去—— 身下是冰冷的中心湖畔。 “小含!” “苏含!”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澜生——” 女孩手里的雪糕筒摔在地上,啪叽一声,圆圆的雪糕球砸成了一摊扁扁的饼状物。 纪澜生着急去救她,双手想撑着轮椅起来,可轮椅往后一滑,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身旁黑影一闪而过,众人惊叫,有人跃进了湖里。 彼时深冬。 气温接近零度,湖水冰冷更甚。 纪堇年把苏含抱上岸,她整个人都冷得发抖,一小团地缩在他怀里,浑身湿漉漉的,水珠子顺着长发成串坠下,嘴唇冻得发紫。 可看他摔倒了,她却顾不上自己浑身湿透,第一时间朝他跑去,说话都被冷得哆哆嗦嗦的。 “澜生,你没事吧?” 纪澜生看着她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很疼很疼,像千万根针扎进来那样疼。 他按在草地上的手用力收紧,指尖抠进泥土里,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没事。” 纪堇年脱下湿透的外衣,一拧,哗啦啦一地水。 “看来今晚的花灯会要提前结束了。” 回到纪家,苏含匆忙换掉身上又湿又冷的衣服,蹦进放满热水浴缸里。 被冻僵的身体终于得到了救赎。 冬天的湖面简直冷得难以想象,她突然明白泰坦尼克号里杰克和露丝初遇的那一幕,杰克问露丝是否确定跳船,冰冻的海面掉下去就好比一千把刀同时扎进身体里。 这个理由显然相当有说服力。 就算不是在冰川漂浮的大西洋,只是在飘着小雪的中心湖面,刚掉下去好像全身骨头都要冻碎掉了。 换了是她也绝对不跳。 洗完澡感觉整个人都好多了。 苏含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手机震了震,屏幕亮起,是纪堇年发来的短信。 我让阿姨煮了姜汤,等会下来喝。 苏含发了个嗯嗯的表情,便丢下手机去吹头发了。 隔着吹风机的嗡鸣,有敲门声叩响。 打开门,是纪澜生。 他似乎在门外待了许久了,手里端着姜汤,眸光在她还稍有些冷白的小脸上转了一圈,淡淡避开。 姜汤笔直递到她跟前,什么话也不说。 苏含垂在身侧的指尖顿了顿,接过,纪澜生转了轮椅方向便要走,苏含赶忙将姜汤放下,上前牵住他的手。 她蹲下,趴在他的膝头,像只小猫般用脸颊蹭蹭他的掌心,声音软软的。 “澜生你进来陪我说会儿话,好不好?”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珊瑚绒睡裙,后背挂着一只小小的兜帽,上还拖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看形状,和她刚才强迫让他戴在头上的兔耳朵有异曲同工之妙。 兔耳朵什么的,果然还是戴在她身上比较好看。 房间安安静静地,只有他们两人。 灯光昏黄温暖。 隐约不知是她身体抑或香薰的味道飘来,淡淡的,却让人流连。 纪澜生坐在一旁等她,她站在梳妆镜前吹头发,肤色很白,从被吹风机吹得乱乱的发间抬头,对他笑,“你等等哦,我很快就吹好了。” 修长的小腿裸在及膝裙外边,小脚丫白嫩,踩着毛茸茸的居家鞋。 光影将她的身姿拉得苗条纤长,投映在刚打了蜡的木质地板上。 “过来,”纪澜生对她说,“拿上风筒。” 苏含关了吹风机,朝他走去。 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帮女孩吹头发。 她发丝的触感就和看上去一样细软,千丝万缕地穿过指尖,像微风拂过大地,像柳叶扫过湖畔,又像拂面的丝绸。 他动作很轻柔,一层一层地拨开她的头发,以确保不会有哪个地方漏了吹到。 虽然那双手常年把握车柄,用常人难以想象的粗暴方式去下坡过弯,也曾一日复一日地去做冰冷的机械锻炼,以至于指腹处结满了粗茧。 唯独对待她时,细致温柔。 “好了。”纪澜生关掉吹风机,看着她说。 两人对视半会,他眸光中有极细的波澜,试探,谨慎,期待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苏含没有从他怀里起来,而是用双臂环上他的脖子,像是暧昧的示意。 纪澜生捏着吹风机的手紧了紧,想做些什么,也知道此时自己该做些什么,可终究没有下一步动作。 直到女孩俯下身,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眼底那一抹痛楚、那一抹试探,那一抹谨慎和小心终于如冰幕化去,温柔点缀在他的唇上,少女娇羞细颤,是她唇间温热甜美的气息,丝丝入扣地钻进他身体里。 他像觉醒的猛兽,牢牢将她柔软的嘴唇噙住,他是沙漠中已经干涸太久的湖泊,又是那棵遭受风沙吹打近乎要折断枯死的树,她是他的甘露,他的良药,也是他绝望中最后的那一缕光,他的身体无时无刻都渴望着她,可又害怕下一秒她便会离去。 没有人知道,这三个月来,他的身心都在承受着如何日以继夜的惨痛折磨。 睡着时,他的灵魂叫嚣着,想要她陪在身边,可清醒时,面对镜子里那个残废的自己,又会一遍遍地质问,他到底凭什么? 大手穿进她的发丝中,用力扣着她的腰肢,将她压近自己,力度很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温度好似又恢复了以往的炽热,滚烫得让人想要大叫,他片刻也不想与她分离,这个吻仿佛有一个世纪般漫长,吻得她脸颊上那抹冷白褪去,染上娇羞润红,喘息也变成了低声娇吟,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处,乞求他留给她最后的氧气。 苏含把脸蛋儿埋进他的颈脖间,微微喘息。 纪澜生侧头贴近她倚着自己的面庞,两人亲昵依偎在一起。 拥抱许久,他终于开口: “你会不会觉得现在的我很没用,我甚至连看见你掉进湖里,都做不到去救你。” 她倚在他怀里出神,声音轻轻地,“那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垂下眼眸,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艰涩低哑:“如果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办?” 她紧了紧环住他脖子的手臂,执拗道:“我明天就去报名学游泳。” 他心底被触动,黑沉的眸光碎掉,像被打破的水晶杯,碎光陆离。 这一刻的他脆弱敏感得像个孩子,急切地想要向她确认什么,捧起她的脸,认真地问她: “苏含如果没有我,你会喜欢我哥吗?” 她听不明白,奇怪地歪了下脑袋,“怎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纪澜生勉强扯了扯唇角,那抹弧度像是嘲弄,“我就是今天突然觉得,我哥比我好。” 苏含笑了,凑上去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睛,“可感情的事不能单纯用好与不好来定论呀,好与不好的定义是什么?我喜欢你,在我心里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就算我现在这个样子?”纪澜生问她,“你还觉得我好吗?” “你会好起来的,”苏含敛了笑色,认真看他,“在那之前,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捧着她脸颊的手颤抖,再次深深吻上了她,用力将她抱进怀中: “苏含,别离开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第五十一章 苏含坐在床头, 纪澜生枕在她的腿上,黑硬的短发扫过大腿柔嫩的皮肤,苏含怕痒,便咯咯地笑。 他侧头抗议般轻咬了一口她腿上的肉。 他很多很多天都没有睡好了, 累极了, 半阖着眼睛和她说话,仿佛随时都会睡着。 屋内灯光微醺, 他嗓音微沉低哑,像歌厅里立体环绕的低音炮, 在耳边回响着,异常性感。 女孩眼睫半垂, 目光落在他安静的睡颜上, 小手纤细温柔, 一下一下地抚摸他的额发, 动作很轻。 纪澜生紧了紧环在她腰间的手,问她, “苏含,你知道我第一次学会骑自行车是多少岁吗?” 苏含摇摇头。 “是在我六岁的时候。” 他闭着眼睛说,眼睫随着呼吸有微弱的轻颤,声音静静的, 像窗外无痕的风声。 柔暗的光色削弱了他眉眼原本锋利的侵略性, 变得柔和, 安静枕在她双腿上, 任由她摆弄抚摸。 “当时还是老沈给我买的那种四个轮子的自行车——就是后轮上还有两个辅助轮的那种。” “有天我在电视上看见自行车赛, 那是我见过最酷的运动,那些运动员在烈日底下,在暴雨狂风里,在悬崖峭壁边,依然无畏无惧。” “突然就对这项运动着了迷。” “后来我就自己找来扳手把辅助轮拆了,假装这是一台专业自行车。”纪澜生说着,唇边浅浅弯起一抹弧度,“不过自学骑车并不难,大概半天就学会了。想要学好却很难。” “最开始接触的不是公路自行车,而是山地车——当时还小,对公路车和山地车没有太多概念,就是单纯觉得很酷。” “记得头一回学兔子跳那天,是对着视频学的。前面放着障碍物,我抬起车头想跳过去,结果整个人摔下了小山坡,浑身脏兮兮的,衣服破了,也弄得满身是伤,回来还被老纪和老沈骂了一顿。” 苏含听他说着,仿佛那个被太阳晒得黑乎乎的,骄傲的,顽皮的,总是喜欢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小男孩就在眼前。 他骑上自行车横冲直撞,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却还不死心,明明才六七岁,正是小孩被父母举着鸡毛掸子随便唬一唬就能吓尿的年纪,他却比那些十七八岁正值青春叛逆期的男生还要反叛。 当年纪家两老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软的硬的都用上了,他就是不肯放弃骑车。 不知怎么的,她竟觉得那样子的纪澜生有些可爱。 也叫人心疼。 “那年是2013年,我第一次看电视机转播的环法赛。”纪澜生说,“我记得很清楚,那年天空车队副将托马斯,第一场个人计时赛便遭遇了盆骨骨折,但他没有选择退赛,依然坚持完成了接下来3周的比赛。” 苏含指尖缓缓抚摸过他的额发,声音轻轻地,“那一定很疼吧”要多超乎常人的毅力才能做到啊。 “环法赛总距离超过3500公里,上下坡的总高度差相当于从珠穆朗玛峰的山脚到山顶往返4次。” 他嗓音低低的,缓慢地说着,眼眸半搭着,无焦地望着天花板。 那是他最美的梦境,现在,他只愿意分享给她一个人听。 “其实每次比赛前,我都做好了会受伤的准备,我知道我摔倒后一定会再爬起来,只要车手想完成比赛,他一定会爬起来继续骑,不管有多疼。” “嗯,我知道。”她抚摸他头发的手更加轻柔了些。 “我喜欢自行车。”纪澜生说,“它是自由的。虽然它不像汽车,加满油,踏下油门,便能毫不费力地带你去到许多地方。” “太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被珍惜。” “更多的时候,自行车需要你拼尽全力抵达终点,甚至累得说不出话来,但沿路的风景,山顶的风光有多美,只有自己才知道。”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沙哑,他用手背遮住眼睛,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有温热的触感顺着他眼角淌下,滴落在她大腿的肌肤上,像火一样滚烫。 “但我从来没想过,有天我摔倒了,会再也站不起来。” 他的呜咽声,哽咽声,每一声都触进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苏含握住他遮挡眼睛的手,看见他暴露灯光下琉璃般破碎的目光,他仓皇想侧头避开,那是他最脆弱的模样,不曾给谁看见,唯独她。 她吻落在他的眼睛上,如她声音一般温柔。 “会好起来的,澜生。” “一定会好起来的。” 夜,渐深。 男生就这样环抱着她的腰,在她怀里睡去了。 呼吸渐渐趋于平稳,微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睫又黑又长,有着不易察觉的湿润。 她用指尖描绘他五官的轮廓,伴他安稳熟睡。 晨光洒在眼皮上,微微刺目。 纪澜生醒来,发现自己枕在她的腿上,忽而惊醒,从床上坐起。 她倚在床边睡着了,睡颜安静温柔,浓密的睫毛像蝶翅一样覆在下眼睑,她的皮肤很薄,能隐约看见淡青色的血管,衬着晨光,有种接近蝉翼般透明的质感。 她居然就这样维持着被他枕着大腿的坐姿,在床边足足坐了一晚上。 纪澜生静静看了她几秒,悄悄凑上前,偷吻了下她的嘴唇。 苏含迷迷糊糊转醒,感觉自己嘴唇有个软软的,像果冻一样的触感,下意识抿了几口,却更激起对方的意识,与她交缠更深。 她睁开眼见他垂头吻得仔细,脸颊羞红,想要推开他: “哇,你居然趁我睡觉唔” 他没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将她摁在床头,又凑上去吻住了她。 真奇怪,好像尝过她的味道后,就怎么也尝不够似的。 这个吻细腻绵长,不像第一次接吻时他把她摁在柱子上,粗鲁得近乎啃.咬的方式,也不像昨夜脆弱乞求迫切得到她认可的吻。 里面饱含着真切而不舍的情意。 阿姨上楼敲了敲苏含的房间,喊她去吃早饭,苏含应了声,揉了揉被纪澜生枕了一夜已经完全麻掉的腿,把脚丫慢吞吞地挪到地面。 才准备起身,腰却被他抱住。 “不准走。” 他下巴搁在她颈窝那儿,温热的呼吸轻挠着她,嗓音噙着几分恳求,几分执拗,手上抱得很紧。 她的声音不禁软下来,“澜生,我只是去吃个早餐。” “再说,你也要吃呀。” “我不吃。”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 她为什么要试图跟纪三岁讲道理呢。 和纪澜生来硬的是不行的。 苏含深谙此理。 苏含非常有耐心地哄着这只身高一米八八心理年龄不超三岁的大型宠物:“那我把早餐拿上来跟你一起吃好不好?反正不吃早餐肯定是不行的。” 她就差没再加一句“不吃早餐的不是好孩子哦,大家都不会喜欢你的”。 纪澜生在心里思忖衡量几秒,昨晚他也没怎么吃饭,肚子确实有点饿了,再说他不吃也不能让小番薯饿着。 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放开了她。 苏含端着早餐上来,还有刚刚热好的牛奶,纪澜生倒是赖在她床上不肯走了,抱着她的枕头拍了拍床边的空位,让她坐过去。 “我要喂。” 张着嘴,理直气壮嗷嗷待哺。 苏含嫌弃地:“诶,听说你双手活动性能还是好的呢。” 她说着朝他走去,脚下没留神,被轮椅的轮子一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倒。 哗啦—— 牛奶全洒了。 浑身都是牛奶的纪澜生:“” “糟了糟了,这牛奶刚煮好的,肯定烫死了” 苏含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替他擦,分量还不少,偏偏他昨晚穿得又薄,牛奶一洒便全湿透了,直接烫在皮肤上。 苏含见他手背都被烫红了,赶忙转身去翻医药柜里的烫伤膏,急得要跳脚: “我之前明明记得在这儿的,放哪去了” “苏含。”纪澜生喊她。 “啊?” 苏含着急在找药,头也不回地应。 裤子全都湿了,温度落在冬天里,腾腾地冒了好一会白气。 纪澜生摸着自己腿被倒了一整片牛奶的大腿,眸子的色泽从黑沉到清亮,他垂下头,前额的发丝遮住了他此时的情绪,声音却低低的,唇边微弯: “苏含好烫。” “我知道,我正在找烫伤膏啊找到了!” 苏含着急跑过来,挤出药膏在他手背烫红的地方均匀抹开,又轻轻吹吹。 “除了这儿还有哪?” 纪澜生指了指自己的腿,“这里。” 苏含还在自责怎么这么不小心,撩起他的裤腿,见他小腿到脚踝都被烫红,正打算把烫伤膏抹上去,可却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 “澜生你的下肢有知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第五十二章 医院。 纪澜生躺在床上, 张医生用一个齿轮样的东西在他脚底来回滚动,问:“这样有感觉吗?” 纪澜生点头。 “你试着从轮椅上站起来。” 纪澜生深吸一口气,用手将双腿搬到床边,脚底触在地面, 冰冰凉凉的。他用力撑着床边想站起来, 可很勉强,很快便又跪了下去。 苏含一直紧张地陪着他, 见他双腿还没办法使力,上前去抱住了他, 将他扶回床上。 张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边在病历记录边感叹道:“真神奇, 从医三十年来头一回见。” 苏含着急地问:“所以您的意思是” 张医生笑说:“坚持复健一个月, 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纪澜生坐在床边, 看着自己的双腿, 有一丝不敢相信地,“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恢复行走?” “如果复健情况理想,你恐怕很快也能骑回自行车。” 他唇边的弧度像是水滴入湖面的涟漪,缓缓荡漾扩大,抬起头来, 望着她的眼睛里有久违的光亮, 展露出一个充满孩子气的笑容: “苏含, 你听见了吗?” 苏含用力点头:“嗯, 我听见了!” “他说我可以骑自行车了。” “可你还要坚持复健才行。” 那个曾经自信的大男孩又回来了。 纪澜生复健去得比谁都勤快, 只是他谁也不让陪着,江帆说要来被他挡在门外,纪家两老说要来看他也不肯。 至于纪堇年,纪澜生还惦记着他在医院门口给自己的那一拳,在电话里吱哇怪叫,让纪堇年这个老东西等着,他腿好了就回去找他单挑。 除了苏含。 苏含知道,纪澜生只是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走得踉踉跄跄,甚至是需要别人搀扶的模样。 医生说他现在一定要坚持做康复训练,恢复肌肉能力,也要小心不要再次摔倒,以免造成二次受伤。 苏含也很紧张,向学校请了长假,时刻在他身边陪着。 苏含看着纪澜生从独自起身都很困难,再到勉勉强强地能站立几秒钟,再到可以不耗费太多体力地扶着墙壁站立起来。 当他缓慢而又艰难地,终于不倚靠任何外界帮助离开了轮椅,拖着沉重迟钝宛如灌铅一般的腿成功迈出第一步时,他眼里光辉熠熠的,像得了糖果的小孩子,狂喜地抱着苏含用力亲了一口,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慢慢地,他可以行走了,虽然很慢很慢,每次只能迈出很小的一步,要一直扶着扶手,走过病房外那条不过三十米的长廊,他得花上半小时抑或更多的时间,每次复健结束,他都累得满头是汗。 纪澜生很着急。 苏含是知道的,他嘴巴上虽然不说,但这次摔倒已经让他丢掉了许多时间,此时距离欧洲精英邀请赛只剩下不到四个月。 但他还来得及,只要他能好起来,他还来得及。 现在的纪澜生像个重新学习走路的孩子,刚学会了站立,便着急想要放开别人的搀扶自己走路,刚学会走路,还走得不太稳,便急着想要奔跑。 苏含说他太着急了,复健应该循序渐进,她也怕因为他的心急,让他再次受伤。 可纪澜生不听,趁苏含不注意的时候,他尝试放开拐杖自己行走,险些摔倒,好在苏含注意到了,硬生生撑住他。 苏含气得当场眼泪都要掉下来,一个劲喊他慢点,可他就是不听,每次连哄带骗地就把她哄过去了。 他走得缓慢又踉跄,每一步都摇摇晃晃,仿佛在岌岌可危的悬崖峭壁边行走,又像是那些游走在钢丝线上的特技演员,看得人心惊胆战。 苏含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见他要摔了,她马上很紧张地去扶他。 从病房外的长廊,到能够简单地上下一层楼梯,再到可以不需要任何人搀扶地,极缓而稳地走上半小时。 再次做检查的时候,张医生说纪澜生的恢复情况十分理想,他用了更短的时间,恢复了双腿机能。 不过要参加四个月后的精英邀请赛,恐怕还是有些勉强,毕竟他脊柱受过伤,而自行车运动车手为了最大程度地减少空气阻力,需要长时间弯腰俯身骑行,这对脊背和腰椎压力极大。 况且经过这一次的受伤,往后任何一次跌倒,都有可能让他再坐一回轮椅。 苏含想劝他,可看着他日渐明亮的眼睛和笑容,每次话到嘴边又无奈咽回。 她懂他,自行车是支撑他康复行走的唯一动力,他不可能放弃。 纪澜生说了,在他能够彻底正常行走前,不允许任何人来探视他,纪家两老和车队众友一律被拦在门外,偶尔他大少爷脾气犯了,不肯吃医院的东西,苏含只能一日三次往返纪家带阿姨准备好的饭菜和汤过来。 从电梯出来,看见纪澜生正在走廊外面扶着栏杆练习走路。 苏含走过去,眉心皱着,有点生气地:“澜生,你今天该休息了。” 碎发被汗水微微打湿,懒洋洋地搭在额前,见她来了,他唇边扬起明亮的弧度,伸手揉她的脸。 “我不累。” 苏含很坚持:“那也不行。” “要是你不小心再受伤怎么办?” 纪澜生笑:“哪有那么容易受伤?” 眼看他走路越来越顺畅了,食欲也越来越好了,但苏含好像有点不开心。 纪澜生吃饭时瞥见小番薯坐在那里,也不看他,别过脸一语不发,只留给他一个孤傲的后脑勺。 天气稍冷,她穿着一件宽松版的针织衣,可她骨架子小,衣服像是大了一码,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肩胛骨上,显得她身姿更加单薄,独自坐在那儿,像只被遗忘了的小动物,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纪澜生扯了扯她衣袖,她又扯回来,把身子扭过去一点,不愿看他。 他索性直接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眸子一垂,服软道:“怎么了?” “生气,你快点哄我。”苏含鼓着脸说。 纪澜生抿唇忍着笑:“行,你说吧,想怎么哄?” 苏含这才肯直视他,挑了挑眉,扬起下巴,“是不是我说什么都行?” 他眼里亮亮的,抱着她往床上一按,俯身压上去,唇瓣衔住她耳朵,压低嗓音在她耳边问:“要嘴巴上的呢,还是要行动上的?” 苏含脸一红,推开他羞愤道:“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哎,看着是真生气了。 自从纪澜生发现这只软乎乎的小番薯也是有点小脾气之后,他的求生欲就强了许多。 尤其女人,时常话里有坑,他这腿刚好的,不能随便往下跳,万一又把自己搞残了呢。 “你说你说。”纪澜生作乖巧状,满脑门都刻着“你那么美你说什么都对”。 苏含用手环住他脖子,毫无预警地撒起娇来:“那你亲亲我。” “啧,”纪澜生眯起眼睛,再次感慨女人的口是心非,“刚刚不还说不要呢吗” 她不满地瞪他,鼓着颊:“快点!” “遵命。” 纪澜生低头咬了咬她的嘴巴,漆黑的眸子里含着笑。 “这下满意了吗?” 女孩的眼睛清澈,波光粼粼的,看着他十分真诚道:“好了,你既然亲了我,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声音软糯糯的,像颗刚刚搓好又在面粉里滚了一圈的糯米团子,尾音也软软的,温热又富有粘性。摆明了是个温柔陷阱,却听得叫人不由自主地里陷。 纪澜生微眯双眸,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仰头迎向自己,眸子里波光潋滟,倒映着面前人儿纯真又不谙世事的面容。 他本就略微沙哑的嗓音染上了意味不明的气息,声音压得更低,双唇悬在她唇边咫尺之隔的上方,微启,“这算强买强卖?” 他又埋头长长地吻住她,“那爷今天就把你整个儿买了,条件随你开。” “唔” 她低吟着,他的吻又深又凶,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食进去。 她陷进这个吻里,思绪都变得迷迷糊糊的,大手不安分地探入衣衫,从她的腰际缓缓攀延往上,在后背难耐地揉搓抚摸。 粗粝的指腹扫过女孩光洁如水的肌肤,摩挲着,有种奇特的快感。他又顺着她线条分明的脊柱向上一节节探索,来到她削瘦性感的蝴蝶骨,那上边有最后一层禁忌的阻隔,他指尖顿了顿,又流连绕上她里衣的扣子—— 苏含惊得险些整个人弹起来,手抵在他胸膛上,打住他欲渐汹涌的动作: “你、你别乱摸呀我都还没说我的条件呢。” 纪澜生偏了偏头,脸埋在她颈窝处微微喘息,那两团软肉抵在她胸膛上,很是惹火。 他平息了下呼吸,嗓音有点儿哑:“你说吧。” 苏含认真看着他,眸光微微晃动,柔软又担忧,“澜生,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纪澜生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这个,有一瞬不忍心去看她眼里的情绪。 顿了好久,缓慢开口道: “我尽量。” 其实他知道自己该怎么答。 恋爱大学终身荣誉教授江帆说过,女孩子更多时候就像猫科动物,得顺着毛撸,毛撸得顺了,那就是温软可人的小奶猫,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你要是非得作死逆毛撸,那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凶残大老虎,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顺着女孩子心意答是最好的,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她问什么就承诺什么,顺着她心思走,虽然有点油嘴滑舌故意讨好的嫌疑,但总归不会有错。 但他并不想骗她,不受伤这个要求,对于职业车手而言实在太难了。 苏含也是知道的,但心里难免失落,别开脸,声音极小地:“反正你就敷衍我吧。” “我没有。”纪澜生严肃替自己正名。 她扭过身,留给他一个埋怨的侧脸,嘟哝着:“早知道你老是会受伤,要人成天担心,我就不喜欢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是在生气,纪澜生却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很可爱。 她发丝下面露着的小耳朵像是月牙的弧度,白白嫩嫩的,好似刚蒸出的可口点心。他喉结剩下滚动了一下,情难自禁地俯身轻咬她,舌尖探进她耳蜗里,暧昧地一勾,低声在她耳边说: “已经喜欢上了,来不及了。” 那嗓音沙哑,克制着海潮般汹涌的情.欲,毫无距离地钻进自己耳蜗里,狠狠颤动心弦。 苏含浑身一个激灵,半张脸都红透了,扯过枕头遮住自己通红的脸,声音闷闷地,在床上羞耻打滚:“啊啊啊啊后悔死了后悔死了。” “我也后悔啊。” 纪澜生说笑着,往她身边空处一翻,一手去牵她的,一手抄在脑后,仰躺望着天花板,佯作悔道:“早知道自己会那么喜欢你,当初就不应该放你进家门。” 他说着又去捏她的脸,“你还记得你第一回到我们家的时候像什么吗?就跟刚从地里挖出来的番薯一样,整个人都灰扑扑的,丑死了。” 苏含不知道纪澜生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捏她的脸,本来肉肉就够多了,等下越捏越大怎么办! 她生气拍掉他的手,脸蛋鼓鼓的,“哦,你承认你后悔了,那你去换个女朋友好了。” 纪澜生唇角扬着,顺承地点头道:“听你的,明天我就去找个法国妞。” 见他真答应了,她又不乐意了,扑上去咬他,“你敢!” 两人抱着在床上嘻嘻哈哈闹了好一会儿,墙上时针渐渐转向了十点,苏含爬回自己的床,“该睡觉啦,医生说你现在也不能熬夜,要注意休息。” 纪澜生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去牵她的,放在唇边吻了吻,“苏含,等我好了,我带你去巴黎吧。” 苏含打了个哈欠,眼泛泪光,“去巴黎做什么呀?” 病房的灯熄了,只剩下窗际淌泄进来的月光,落在女孩脸上,像涂上了一层银质的色泽。 她小小只地卷在棉被里,将自己整个儿盖了起来,只剩下一张脸蛋儿露在外面。 睫毛卷卷翘翘,跟成了精似的。 纪澜生扭头凝视她,眸光沉静,又像孩子般充满期待: “去看凯旋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第五十三章 纪澜生的恢复情况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好, 出院那天,刘明在医院楼下等他,身旁放着那辆当时被纪堇年亲自开车压坏的自行车。 “这是纪总让我今天送过来给您的。” 纪澜生从刘明手里接过车,指腹缓缓抚过车柄, 前叉, 再到车座。 每一个细节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修得完好无损。 他坐上去, 缓缓骑了几步,动作很慢, 他虽然已经恢复得可以自如行走了,但想要恢复骑行训练还需要一定时间。 但他唇角却缓缓扬了起来。 夜晚, 纪家。 阿姨从纪堇年的书房打扫完下来, 纪澜生问: “我哥呢?” “小纪先生。”阿姨应道, 指了指spa区的方向, “纪先生在水疗池那边。” “知道了。” spa区很大,周围安安静静, 假山巨石丛茂,脚下是一颗颗光洁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 按摩池里的气泡源源不断地往上喷涌,咕噜咕噜的。 今晚夜清星稀,月色像流光一样从透明的琉璃天顶倾泻进来, 男人半裸的身体挂着晶莹水珠, 肌肉线条紧实, 流畅如水。 纪堇年半倚着水池壁, 手肘随意搁在池边, 仰头出神地望着。 夜星疏淡,美得寂寥。 莫名让他想起那夜女孩独自站在落雪的庭院中,眼底映着纷雪,清澈,好像比星星还亮眼些。 门被推开。 他稍稍侧眸朝门口方向望去。 纪澜生除掉浴袍,扔在旁边的躺椅上,脚踩下台阶,沿着扶梯走进水池。 他已经恢复得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自如行走了,只是暂时还不能做过于剧烈的运动。 背部那一条自脊椎延伸至腰部的手术痕迹清晰可见。 纪澜生坐在纪堇年对面的位置,两人静默地泡着水。 密集的水泡不断从池子底端冒出,升腾,然后破裂。 好一阵子,耳边只有水泡咕噜咕噜的声音。 是纪堇年先开的口:“你的车今早我让刘明送过去了。” 纪澜生也仰头望着琉璃天顶外的夜色,唇边微翘,“你说你是不是折腾,砸了又修,闲得慌?” 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响着,空荡荡的,有点回音。 纪堇年也浅浅弯了下唇,情绪很淡,“你抢了我最珍视的东西,我砸你自行车,很公平。” 静默半刻。 纪澜生腿没好以前,时刻嚷着要把纪堇年在医院门前揍他的那一拳讨回来,腿好了以后,倒没那想法了。 他说:“哥,谢谢你。”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是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的。” 纪堇年不可置否,望着夜空,眸底很静。 良久,薄唇微启:“好好对她,别欺负人家。” “我会的。”纪澜生说。 纪堇年忽地没了在水疗池继续待下去的兴致,起身从扶梯上去,用浴巾擦着微湿的发端,眸子转向他,淡道: “如果以后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会把她抢回来。” 苏含这段时间为了陪纪澜生做复健,一直待在医院里,学校缺了很多课。 难得回去学校住几天,却没见到李璐瑶。 她们好像也有四个多月没见了,问其他舍友,都说李璐瑶好像在外面找了个新男朋友,经常不回学校住,上课也经常缺勤。 自从在祁连闹掰后,苏含和李璐瑶也没再私下联系过,苏含想过要和她解释,可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心里也堵着一口气。 李瀚哲违规是事实,但一码归一码,她哥犯的事,和李璐瑶并没有什么关系。 苏含正埋头收拾去法国的行李,桌上手机震了震。 纪三岁:收拾好了没?我在你楼下了。 苏含飞快地回他:来啦。 苏含拖着行李箱跑下楼,纪澜生倚在车门边等她。 苏含看了眼他身后的车,好奇:“咦,你不骑自行车带我啦?” 纪澜生好笑道:“你傻啊,你学校距离机场几十公里远,带你骑车过去,飞机早就起飞了。” 苏含笑着:“几十公里对于你们专业车手来说不是小意思吗?” 纪澜生双手揉她的脸,“我腿好了你就想办法折腾我是不?” 她笑得眉眼弯弯的,纪澜生看了她半会儿,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发顶上蹭蹭,“想我没?” 苏含脸埋在他胸膛里,掰手指数着,小声嘀咕道:“也就三天没见” “三天!”纪澜生拉开她,眼睛瞪得老圆,不可置信地,“三天那么长!” 苏含:“” 夜晚的香榭丽舍大街灯火璀璨。 两侧林荫葱郁,翠色的绿丫上挂着一串串的小灯饰,一波一波地变幻闪烁,仿佛缀满了星星。 头顶夜空清澈,月亮又大又圆。 凯旋门庄严而肃穆地高立在香榭丽舍大街的尽头,两面石柱的浮雕被月辉涂满,十二条大道围绕着它向四周绵延铺展,车流穿梭如织,繁密起伏的车灯像会淌动的光河。 每年七月下旬,能够完成整场环法赛的车手,将会穿过这座雄伟耸立的凯旋门,接受车迷高昂的欢呼和掌声,迎接属于自己的胜利。 苏含也是第一次来,她曾在法国做过一段时间的交流生,但课余时间她大多都在忙于课业或者兼职,很少到周边逛逛。 虽然在手机图片上看过,但当自己真的站在这座庄严雄伟的建筑物脚下时,才感受到它铺天盖地的震撼,觉得自己渺小不过一粒尘埃。 “现在是亚洲顶级车手纪澜生,最后一米百米,冲线啦” 苏含还在望着面前那座雄伟的建筑物出神,纪澜生一把将她扛在肩上,朝凯旋门的方向跑去。 苏含被惊着,拍他的后背,“纪澜生!你快把我放下来!” 路人纷纷投来讶异的目光,虽然是在异国,其他人大多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现在是最热闹的晚间,街上行人络泽不绝,被人当作目光焦点,苏含还是觉得有些面红耳热。 况且他才刚恢复,苏含很提心吊胆地怕他一不小心玩过了头,又伤到了哪儿。 “医生说你这段时间还是要多注意一点。” 纪澜生笑着把她放下来,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发现你特别像一个人。” “谁?” “我妈。亲爱的沈宁女士。” “” 苏含翕了翕唇,正想反驳,纪澜生却懒得听了,埋头用吻把她的嘴巴堵住。 这招对她相当适用,屡试不爽。 苏含也不禁用手环住他脖子,踮脚仰头去迎合他。 吻了半会儿,纪澜生突然长长叹了口气,抬起头,揉着脖子自左到右,又自右到左地缓慢转了几圈。 苏含问他:“怎么了?” 纪澜生微皱着眉,眼里促狭,“你太矮了,每次低头弯腰将就你的身高,亲得我脖子疼。” “纪澜生!”苏含气鼓鼓的,“那你不要亲了!” 他一笑,将她抱起放到台阶上,两人之间的高度顿时舒适了许多。 “这样就好了。” 苏含在他怀里窝着,小脑袋搁在他颈脖和肩膀间的凹陷处,他衣领处有干净清爽的味道,闻着很舒服,可一下子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觉得有点好奇,于是凑近吸着鼻子多嗅了一会儿,像是想要好好认住他身上的味道。 纪澜生忍着笑,胸腔微微起伏,唇边弯着,“苏含,你属狗的?” 像是被阳光亲吻过,又混合着他身体薄荷味沐浴露的香味儿。 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很安心。 她很难忘记这个夜晚,夜幕纯粹得像刚刚从颜料桶里浸润过的蓝色绸缎,美得毫无杂质。 夜风清清爽爽,宛如流水般细腻柔和。 苏含问他:“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 纪澜生仰头看去,那座建筑物真的太高了,高大得他要将脖子朝后仰到尽头才能看全。 “这里是每年环法赛的最后一站,总冠军的车手会在这里身穿黄衫,穿过一整条香榭丽舍大道,来到凯旋门,听着两道车迷的狂欢,然后身披国旗,高举奖杯。” “那时一定是巴黎最好的季节,晴空万里,会有法国皇家空军飞行队在上空表演,蓝的红的白的三色烟幕横跨天际,像彩虹桥那样美。” “总有一天,我会站在这里。” 纪澜生看着她说,眸子里像生着星辉,认真坚定而又光彩熠熠地,“那一天,你一定要在。你就在这个地方等我。” 苏含心底被撼动,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消失无声。 她知道,他彻底康复了,宛如重生般,他找回了以往的自信和勇气,甚至比从前更加坚定,他曾经跌倒过,更加懂得站立的珍贵。 往后每一次比赛,他都会拼尽全力。 他还是以前那个自信骄傲的他,可她又觉得他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她却说不出来。 巴黎的夜风浪漫细腻,像古老却缠绵的情话,娓娓拂过静谧流淌的塞纳河畔,穿过光辉万丈的埃菲尔铁塔,最后来到雄伟高挺的凯旋门,吻上男生锋利的眉眼。 他如此年轻,同时又意气风发。 他的眼眸漆黑而深邃,深深凝视着她,仿佛许下诺言般庄重: “我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第五十四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纪澜生以36小时40分23秒的总成绩毫无悬念地夺得了冠军。 颁奖典礼定在兴隆度假区的一家温泉酒店里。 纪澜生刚夺冠, 体育新闻已经刷得漫天都是了,他终于在自己两年前失败的地方以绝佳的姿态重新站起,媒体拍下每一张的照片里,他都笑得真实而自信。 那晚回到酒店, 苏含躺在床上, 满脑子不断闪现的都是纪澜生冲过终点线时,淋着暴雨, 拨开人群向她走来的场景。 她原本定了晚上八点的机票回红枫市,而纪澜生发来的jls队内庆功会时间是下午五点, 盯着那条微信看了好久,在床上滚来滚去, 纠结再三, 终于以“温泉酒店到机场不过半小时, 去送个花就回来应该没关系”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她挑了束百合, 刚进会场,便看见纪澜生高高站在颁奖台上, 举起奖杯,里面灯光璀璨,他像是站在银色光海中,耀眼夺目。 对比之下, 隔壁以1分30秒之差输给纪澜生的李瀚哲脸色显然就有点臭了。 颁奖一结束, 媒体便将前三名车手围得水泄不通, 苏含就是把自己变成一张薄纸也没办法从人群堆里挤进去。 她喊了他几声, 但车迷的尖叫声实在太大了, 他根本听不见。 苏含叹了口气,决定放弃,到会场外等他。 当她无聊得把一束百合花的花瓣反反复复数到第五遍时,手机震了震,推送进纪澜生发给她的微信: 你在哪? 苏含:刚刚里面太多人了,我在外面大厅。 纪澜生:你在那干吗?我们现在在温泉会馆里,你过来吧。 苏含:我不去了,你出来一下,我把花给你,我定了晚上八点的机票回去。 纪澜生:你过来。 苏含:你出来。 纪澜生:你过来。 苏含: 没完没了了。 她知道自己拗不过纪澜生,便起身往酒店方向走,路过走廊拐弯处时,看见李瀚哲正和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谈话,脸色和语气很不好。 苏含从他们身边走过,感觉李瀚哲对面的那个男人有点眼熟。 反应过来—— 纪澜生他们车队的经理人? 之前在法国给jls车队做专访时见过几回。 冯然见到苏含也是一怔,顿了几秒,想起她是谁,眼底有一丝慌乱闪过。 苏含没多想,礼貌地:“您好。” 冯然有点迟疑地:“你好。” “您知道纪澜生在哪吗?”苏含问。 “哦你来找澜生啊,”冯然指了指尽头的那个包房,“他们都在里面呢。” 苏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准备离开: “那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过去。” 女孩走远,李瀚哲瞥了苏含的背影一眼,皱眉问:“她是谁?” 冯然目光从苏含身上收回: “纪澜生女朋友,前段时间掰了,现在不知道怎么又联系上了。” 李瀚哲脸色不太好:“让她看见我们在这儿?” “没事,她不管车队的事。” “叩叩——” 苏含把花束挪到单侧的手窝抱着,腾出一只手来敲了敲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纪澜生你买个止泻药敢不敢再久一点?叶胜都拉了10回屎了!” 声音从门后传来,紧接着门被打开,苏含愣愣朝门内看去,年轻而赤.裸的男生躯体猛地闯进眼帘。 除了一条浴巾裹着下半身,他身上啥也没穿。 苏含:“啊——!” 江帆:“卧槽——!” 江帆惊得眼睛瞪得老圆,慌慌张张地原地左右转了几圈,翻箱倒柜也没找到自己的浴袍。 纪澜生没跟他们说苏含会来,现在天气热,一屋子全是大老爷们,洗完澡围了条浴巾就在房间里蹦跶了,哪知道会遇上这一幕。 完了,要让纪澜生知道他肮脏的肉体污染了他女神的眼睛,他八成要举刀剖腹谢罪。 江帆在心里悲壮地想。 苏含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一只大手便从后绕来捂住了她的眼睛,往后一带,后背便靠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里。 那人手掌宽大,五指与掌心的连接处有着粗粝的薄茧,一触便知常年有做机械锻炼的习惯。 男生低沉的嗓音传入她的耳畔: “苏含,你胆子肥了啊,别的男人你也敢看?” 纪澜生眼尾一扫江帆,把手里的止泻药扔给他,眉头一拧: “大白天洗完澡你不会穿衣服?裸什么奔?” “咳——” 江帆尴尬地咳了声,决定把锅全部甩到腹泻虚脱起不来床的叶胜身上,“还不是刚刚叶胜那犊子怀疑我没有八块腹肌,我就决定露一把让他心服口服。” 纪澜生抽了抽嘴角:“快滚进去把衣服穿上。” “纪澜生?” 苏含被他蒙住了眼睛,想把他的手巴拉下来。 纪澜生挑了挑眉:“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苏含迷茫地:“八、八块腹肌?” 纪澜生:“” 想提刀冲进去把江帆宰掉。 他脸色不妙地吸了吸双颊,反手扣住女孩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掰过来面对自己。 苏含愣愣地抬头看他。 男生的面部轮廓深邃而野性,充满着野兽般不拘的侵略感,脸色微沉,一字一顿地: “你只能看我的。” “看你的什么?” 苏含脑子蒙了一下,迟缓开口: “八、八块腹肌吗?” 由于女孩的声线太过娇细,眼神怯弱又饱含着一丝丝的怀疑,让纪澜生不觉地以为她是在表达对他的质疑,完全获取错了她这句话的重点,反问: “怎么?怀疑我没有?” 继而薄唇一勾,轻佻不训: “今晚泡温泉让你看个够。” 苏含:“” 她蓦地红了脸,赶忙后退一步,谨慎地:“我不去,我定了晚上八点的机票回红枫市!” “哦?” “给、给你的,恭喜你夺冠!”苏含一股脑把手里的百合花束塞到他怀里,转身就想跑,“我、我走了!” “站着。” 纪澜生伸出食指勾住她的衣领,像牵着小猫一样将她勾了回来,手心一摊:“把你订的机票给我看看。” 苏含捂住口袋:“要干吗?” “不干吗,没见过经济舱的机票,好奇不行?” 苏含:“” 不情不愿地把手机给他。 纪澜生眯起眼睛认真琢磨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他破天荒头一回见的订票软件,翻出她的订票记录,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苏含更加奇怪了:“你到底要干吗?” 他把手机递回去。 苏含接过,一看—— mmp! 纪澜生把她机票给退了! “纪澜生!” 苏含气得跳起来,瞬间炸了一圈毛,伸出爪子就要挠他,“你知不知道折扣机票24小时内退票手续费很高的!” “不知道,我一般都坐的私人飞机。” “” 纪澜生对她展露了一个天真无邪又不乏欠打的笑容: “反正你今晚也走不了了。一起泡温泉?” “啪嗒。” “啪嗒。” 苏含换上泳衣裹好浴巾坐在温泉旁,双手撑在池边,小腿伸进暖暖的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池子里的水花。 夜色漫漫,青烟薄雾顺着水流升腾,月亮倒映在一汪池水中,随着波纹淌漾,曲曲折折,像是会流动一般。 这里环境极好,四处都是竹林山石,美得像梦,一下就治愈了身体上的疲惫。 除了被迫交给航空公司的50%手续费让她心塞塞以外。 纪澜生换好衣服出来,见苏含坐在温泉旁边,过去把浴袍脱了挂在一旁,走进汤池坐下,双手后靠晾在池边,问她: “怎么不下来?” 苏含还沉浸在手续费的心塞中,神情幽怨地瞥了他一眼。 水波微澜之下,他的身体赤.裸精壮,胸腹肌肉的纹路清晰可见,锁骨陡峭,肩膀至后背呈现性感的倒三角形。 小麦的肤色更显得他健康和野性,力量感十足,是具足以让人垂涎三尺的美好肉体。 她顿时觉得温泉的水温高了几度,赶忙撇过脸,闷闷道: “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 苏含自顾自地用小腿踢了几下水,莫名觉得心跳有些加速,指尖抠着池边的鹅卵石,小脸埋得低低的: “就是不方便。” 江帆也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到纪澜生旁边扯了扯他,低声道:“你傻啊,女孩子说不方便的意思肯定就是那几天不方便啊。” 纪澜生想了想,终于反应过来:“哦哦。” 满脸幽怨的苏含:“” 除了因为吃海鲜而悲剧腹泻的叶胜没来外,jls车队其他队员都来了。 运动员严苛的训练和饮食让他们身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赘肉,一个个牛高马大,肌肉结实,往那一站,就像真人蜡像馆里的雕塑一样。 汉子们一路走一路哈哈哈,正准备脱掉浴袍跳进温泉里,被纪澜生眼风一扫,制止道: “有人在呢。你们去我看不见的地方泡。” 众队友看见苏含,顿时醒悟,四顾环视了下,为难地: “队长,别墅区的私人温泉就这么大,又没有什么遮掩物,你让我们去哪泡啊?” 纪澜生:“随便,要么在岸上穿着衣服泡,要么下了温泉别让我看见你们光着膀子。” 众队友:“”看来只能潜水了。 下午已经领教过的江帆站在一旁啧啧道:“真应该给我们队长颁个东亚醋王奖。” 赶死队队友a:“对了队长,明天我们去哪玩啊?” 纪澜生耸耸肩,无所谓地:“我都可以,你们决定。” 赶死队队友b激动提议道:“诶队长,你们家新投建的海洋公园不是揭幕了吗,宣传片最近在网上火的不行,听说是你哥亲自演的,要不我们也去那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第五十五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叶胜皱眉道:“但是通过第四个爬坡点后, 紧接着就是7公里的连续下坡,如果我们前面被行风队拉开太长距离,下坡路段很难再追回来。”他望向窗外,脸色更沉了一分, “而且今天天气不好, 很可能会下雨。” 纪澜生食指微弯,扣在抿住的下唇处, 想了想,道:“我认为李瀚哲会把目标放在113公里处的一级爬坡点上, 他要冲击黄衫,必然会在那里发动进攻。我们要比他更早突围, 打乱他的计划。” 江帆认同道:“李瀚哲在前几天的平路赛段保留了实力, 肯定是为了今天的皇后赛段做准备。” 叶胜有些担忧地:“但第二个爬坡点是强侧风区, 虽然坡度不大, 我们要抢先突围,也必然会被消耗掉更多的体力。” 领队冯然插话道:“第二个爬坡点突围是不是太早了?后面还有将近30公里的上坡路程, 两年前在五指山赛段的时候就是因为过早被耗尽体力才” 不悦的往事被提起,气氛骤然冷下。 纪澜生目光扫向冯然,眼眸漆黑,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 凉意逼人:“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你认为我会再次输给李瀚哲吗?” 冯然咂舌:“我只是以你经理人的身份提醒你。” “提醒我?”纪澜生轻呵了声, 轻蔑地, “两年前我们之所以会输给行风队, 不是因为过早被耗尽体力, 而是因为有人蠢到不小心泄露战术安排,导致我们全队被人防得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两年前的环岛赛他们本不该惨败行风队,即使纪澜生自认当时的爬坡能力确实不如李瀚哲,但也不至于后面几个赛段和荣誉衫都颗粒无收。 冯然也是jls里的老人了,自jls车队成立以来,他便出任经理人的职务,两年前他恰逢家庭变故,一时多喝了点酒,稀里糊涂就把战术安排外泄了出去,虽然事出有因,但身为一名专业经理人,这是绝对不可饶恕的错误。 尤其在自行车的领域上,对于这种低级到近乎弱智的错误,纪澜生的容忍度几乎为零。 冯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澜生,你太决断了,我也是为你好,不能听进别人意见的话,以后会吃大亏。年哥安排我在这也是为了照顾你——” “年哥?” 纪澜生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梢,反问: “你和我哥除了工作关系外,很熟么?” 冯然微愣,不明白他话中所指。 “两年前我没有和你解除车队的合作关系,已经是看在我哥说你照顾车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了。” 纪澜生淡淡道,语气不带一丝起伏,“我哥脾气好,但我不一样。” 他转过身,目光闲懒而冰凉,不留情面地从冯然一阵红一阵白的脸上掠过,径直朝外走去: “还有,你是什么?我哥的名字是你能直呼的么?” 苏含来到琼中赛段终点线时,比赛已经开始一个半小时了,不少车迷聚集在终点处等候,充气拱门高高拉起,等待着第一位冲线的车手。 广场上的大屏幕正实况转播着现在的比赛情况,前面平路赛段难分实力高低,大多车手都还在主车群内骑行,还有5公里便即将抵达本赛段第一个爬坡点。 山路赛段和平路赛段不同,平路赛段大多是大集团一起冲刺,突围集团很难与大集团拉开较大的时间差。而山路赛段主要考验的是车手上坡能力以及连续下坡的能力,爬坡能力弱势的车手,在上坡时就会分出明显的高低,每年都有不少爬坡能力弱的车手无法在关门时间前达到终点,而被强制退赛。 行风队主将李瀚哲率先通过了第一个爬坡点,纪澜生在后面不远处的主车群中部,前后左右都被行风队的人防守着,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不准备给纪澜生轻易突围的机会。 江帆骑近到纪澜生身边,说:“等下到第二个爬坡点,我找路线带你冲出去。” 叶胜看了眼四周行风队的人,低声道:“我感觉他们今天有点不对劲,李瀚哲的副将没跟他骑出去,反而留下来守着你,好像知道你准备什么时间突围一样。” 纪澜生把喝空的水瓶扔到赛道旁边,换了档,目光沉定而冷锐: “今天我要是赢不了李瀚哲,我就直播铁锅炖自己。” 解说员老程:“李瀚哲已经来到第二个爬坡点了,距离终点还有74公里,目前李瀚哲与大集团的时间差是1分30秒。” 解说员小渊渊:“李瀚哲的爬坡能力果然不容小觑,如果让李瀚哲这样一路领先下去,纪澜生的黄衫可能就要易主了。” 解说员老程:“是的,不知道纪澜生会选择什么时候突围呢——咦,纪澜生突围了?” 纪澜生抓住了第一个下坡切弯处的空隙,和江帆一起从主集团中成功突围而出。 摄影师给了他特写镜头,画面中的男生身着抢眼的黄色领骑衫,从上百名车手纠缠的大集团中一鼓作气突围冲出,前方正是强侧风区,车手骑行时,近乎70%的体力都用于对抗风阻,强风必定会大大增加他们的骑行难度。 但那个男生却选择在此时突围,无疑是在这无人意料的一刻逆风而上,抓住了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听到无线电中传来领队反馈纪澜生突围成功的消息,李瀚哲气得冲无线电里大吼:“你们他妈怎么守的人?这么多人看他一个都看不住?” 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苏含一下。 转过头,是李璐瑶。 苏含微微吃惊:“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来看纪澜生,顺便看看我哥啦” 她望向大屏幕,恰好看见纪澜生冲刺的画面。 纪澜生现在和李瀚哲只剩下30米不到的距离了,李璐瑶激动得狂喜大叫: “啊啊啊啊啊澜生好帅!!澜生加油!!快点超过我哥!!” 苏含:“”你哥知道了可能会气疯。 纪澜生一路发力提前进攻,为了不被拉开太大的距离,李瀚哲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和他打消耗战。 比赛进行到最后的10公里,前方3公里上坡后便是持续5公里的下坡路段,随后经过2公里的平路赛道便抵达终点。 这意味着如果此时被对方拉开距离,最后两公里不可能再有追回来的机会。 此时身体上的消耗已经很强烈了,疲惫感在双腿和心肺上反应尤为明显,但每位车手都咬着牙,没人会在此刻放松一分。 李瀚哲和纪澜生的车轮紧咬,开始站起来摇车。 头顶天空阴云密布,时而夹杂着电闪雷鸣。 一滴冰凉的雨水滴坠到纪澜生眼前的挡风镜上,很快便被风往两侧吹散。 江帆望了眼天色,暗暗在心里骂了句粗口。 纪澜生却毫不顾忌那即将来临的暴雨,反而像是看见了绝佳的机会,唇角微翘,对江帆说:“下雨了,我打赌李瀚哲一定会在下坡按刹车。” 暴雨倾盆而落,整个世界都笼罩上了一层厚重的水雾。 沥青公路被水迹漫过,远方的山峦隐没在浓重的云雾中,椰树被大雨拽得大力摆动,几乎要断掉。 终点处的车迷们纷纷撑起五颜六色的伞,像一片七彩的蘑菇云。 比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第一个过线的车手,为他呐喊欢呼。 苏含像一片飘入洪水的树叶般,随着人群被攘挤到护栏的最前方。 她努力伸长脖子去看屏幕上的转播,男生冒雨骑行,冲过山顶后便采用了极低的姿势冲击下坡,紧跟在李瀚哲车后,现在两人的平均时速都已经达到了75公里。 雨天无疑会加大骑行难度,尤其是在山路赛段,持续高速的下坡过程中,车轮极易打滑,如果恰好又遇上大雾,视野也会受到一定的阻扰。 公路自行车赛事的路道并非专门为自行车赛而设计,外围往往没有围栏防护,如若稍有不慎摔出赛道,不仅要面临撞山抑或被身后车手撞到的危险,还极有可能会掉下公路外的山崖峭壁。 密布的雨水倾盆淋泄在男生的身上,溅起一圈银色的水雾。 他在狂风暴雨中宛如一柄锋锐的刀刃,以极高的车速撕裂狂风,破开暴雨,势如破竹地向终点冲去,眼里无畏无惧。 山间漫起了大雾,可见度不足50米,前方马上迎来一个高难度的肘子弯,一直比纪澜生快一个车身位的李瀚哲刹车降低了车速,不想纪澜生却在此时突然进攻,极快的车速将他揉成一团模糊的光影,李瀚哲还没来得及看清,纪澜生便从他身后飞快地超了过去! 车把上的码表显示时速已经达到了85公里。 李瀚哲一下子便被纪澜生遥遥甩开了几十米距离。 江帆在无线电里对纪澜生吼道:“澜生!刹车!现在的路况以你的车速太危险了!” 纪澜生胜券在握的声音回传到他的耳朵,比暴雨更加张狂: “放心,死不了的。” 看见画面中纪澜生加速超过李瀚哲的一瞬间,苏含的握着伞柄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那个拐弯点过得极为惊险,纪澜生的车轮几乎是挨着山崖的边缘擦过去的。 只差一点,他可能就—— 苏含紧张地望着终点前的拐弯处,嘴唇被抿得发白。 最后500米! 纪澜生以85公里的平均时速通过了下坡,将所有人都远远甩在身后,暴雨携夹着他狂放的吼叫,他将身体所有的疲劳和酸累都抛在身后,浑身力量都凝聚在此刻一瞬爆发—— 那个身着黄衫男生破风而出,他身后空无一人,犹如孤狼般猛烈地闯入所有人的视野,车迷发疯般地狂欢,就连铺天盖地的雨声也成了他荣光的点缀。 他整个人像是化成了一道黄色闪电,风若挡他,他便撕裂狂风,雨若阻他,他便冲破暴雨,他比风更野,比光更傲,他是一把凌厉的刀刃,将所有的阻碍都撕成碎片。 过线了。 他举手欢呼,享受着现场数千名车迷的崇拜和爱慕。 这场比赛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两年前,他在这里输掉了全队的努力和荣耀,两年后,他终于重新归来,不负众望。 媒体扛着摄影机蜂拥而至,将男生水泄不通地包围。 他却穿过人海,一眼望见了那个女孩。 她撑着蓝色的雨伞,裙角飘在风里,长发披肩,生着一张不谙世事的娃娃脸。 她也正在,看着他呢。 纪澜生穿过海潮般汹涌的人群,朝她走去,唇边的笑容比以往更加张扬耀眼: “喂,番薯,看呆了吗?” 恍惚地,苏含觉得自己胸腔里有些什么,正狂躁无律地鼓动。 苏含还没缓过神来。 有媒体将麦克风横穿到纪澜生的身前: “在距离终点还有74公里的爬坡点突围,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意想不到的事情,但你却做到了——可以问一下当时你是怎么想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第五十六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宿舍四个人, 家住得近的两个早就趁学校还没被彻底淹掉前翘课回家了,只剩下苏含和李璐瑶。 李璐瑶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问苏含: “你还不走啊?就这台风的架势,我怀疑可以吹垮宿舍楼。” 她能走哪去,家住在几千公里外, 就是想回去, 现在受台风影响,高铁和火车全线停运, 还不如待在学校里算了。 苏含闲着也是闲着,过去帮李璐瑶一起收拾衣服: “听回家的师姐说, 我们宿舍区通向校门的隧道都淹到大腿那了,你这样出去会湿透的。” 李璐瑶潇洒一摆手: “没事, 我男朋友来接我。” “他划橡皮艇来?”苏含想起前几个月的新闻, 水淹了某某城市的大路, 考生都划着橡皮艇去考场的。 早知道这台风威力那么大, 她也提前在某宝囤一个好了。 李璐瑶哈哈笑:“得了吧,等会他背我过去。” “陆师兄啊?”李璐瑶男友换得勤, 不太好记。苏含努力回忆着,那陆师兄好像是中等身材,生得圆润憨厚,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他好像不会游泳, 前几次游泳课刚跳下水就沉底了。” “不会游泳正好, 当作对他的考验。”李璐瑶说, “不冒着必死的决心, 漂洋过海来接我回家,还能算真爱吗?” “漂洋过海来接你就算真爱?”苏含好奇。 “不一定,但至少说明这个男人心里有你。”李璐瑶合上行李箱,拉上拉链,“男人这种大猪蹄子,不要听他嘴上说了什么,要看他愿意为你做到哪一步。” 她站起来,看见苏含打开储物柜正准备拿泡面,便道: “你又吃泡面啊?我跟你说这玩意吃多了致癌!” 苏含拿泡面的手顿了顿,小小声地:“也没有经常吃。” 还不是因为那天在酒店被吓蒙了,一时脑热就甩了钱包里仅剩的三千块,那可是她两个月的生活费啊 当时应该给自己留个几百当条活路的,不然也不至于接下来一周都要靠泡面苟活。 李璐瑶多少知道苏含家里的情况,打开钱包,把里面的五百现金给她: “你先拿去用吧,快月底了我也只剩这么多了,你先应应急,至少别吃泡面了。” “啊不用,下周我有笔稿费就到账了,不碍事的。” 苏含想拒绝,李璐瑶却没给她推开的机会,索性往桌上一摆,拉起行李箱便往门外走: “别啰嗦啦,我走了啊,你也赶紧去外面酒店找个住的地方,这台风不是开玩笑的。” 苏含看着桌上的五张毛爷爷眨了眨眼睛,觉得心里暖暖的,对李璐瑶摆摆手说:“拜拜。” 李璐瑶前脚刚走,靠放在床边的全身镜被风吹得哐当倒下,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苏含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去拿扫把清理,手机响了,是纪堇年的电话。 对方的声音隔着电流,有种遥远的缥缈感,听起来似乎更温柔了些: “小含,你在哪里?” 由于停电,整个校区都黑漆漆的,人走楼空,外面电闪雷鸣不断,跟世界末日一样。 本该有些害怕的,听见电话里温柔的男声,她却突然觉得有些安定,轻轻喊他: “纪哥哥。” 他应该是在开车,隐约有马路上狂躁起伏的汽笛声。 暴雨天路况真的太差了,原本三十分钟的路程,足足塞了两个小时。 “我拐个弯就到你学校了,你等我一下。”纪堇年说。 心底好像被什么轻轻触碰,如同雨点砸落地面,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苏含跑到阳台,看着通往校外的地下过道不断往外涌水,以她的身高,大概能淹到她胸口吧 她低声说:“可是隧道被淹了” “在宿舍楼下等我,我去接你。” 纪堇年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几乎全身都湿了。 纵使他身高腿长,要淌过已经淹到台阶最上方的隧道,水也足以漫过腰际,而在这样的暴雨下,雨伞基本只是摆设。 他前额的头发湿漉漉的,略微凌乱地搭在额前,和以往穿着精贵的西装,气质清雅干净的模样有些迥异。 苏含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去掏纸巾,抽出一张,看见有滴水珠顺着他的发梢落过他直挺的鼻梁,她踮了踮脚,顺手想帮他擦去,可下一秒又反应过来,这样的动作似乎过于亲昵,最终还是停了手,把纸巾递给他,问: “你怎么会来?” “回家顺路。” 纪堇年把西服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防止她等会被雨淋得更湿。 “老爷子也担心你一个人在学校。” 苏含有点迟疑:“可从公司到我们学校,再到你家里,是反方向呀” “” 纪堇年顿了顿,说,“下午外出,没在公司。” 雨势根本没有停的迹象。 刚走到隧道口,苏含的鞋袜已经湿得可以拧出水了。 她今天穿了件吊带裙,雨水顺着光洁的小腿滑进鞋子里,风再一吹,整双腿都凉飕飕的。 隧道已经被淹得不像样子,来不及排出的积水从棚顶砸落,气势如虹,形成一道小型瀑布。 里面的水涌动着,没有电,整条隧道漆黑漆黑,只有对面那头的出口还有一些光亮,看起来有点可怕。 身旁的男人撑着伞,大部分却朝她的方向倾斜,而他半个身体都落在了雨里,被淋得透湿。 “你刚刚直接淌水过来的吗?”苏含看着被淹掉的隧道问。话刚出口,又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通往校门就这么一条路,原本宿舍区还有个北门,因为施工暂时封掉了。 纪堇年把伞递给苏含,长腿微微下弯,来到适合她的高度,双手握成拳放在身后: “我背你过去。” “啊?”苏含愣了几秒,呆站在原地。 他侧过头,唇边逸了一丝浅笑:“不然?要公主抱?” “不是这个意思,我” 她看见男人眼底的促狭,知道他是故意逗她玩的,微红了脸。 他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 “再晚等水没过头顶,就只能找消防来救我们了。” 苏含抿了抿唇,趴上他的背,他背着她站起身,台阶已经被彻底淹过,只能摸索着往下走。 水声哗啦啦的,漫过男人的腰际,略微冰凉。 湿透的衬衣料子紧紧贴在他精瘦的窄腰上,透出性感的肌肉线条,行走时水流被割裂,顺流出几道向后的弧线。 进了隧道,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外界声势浩大的雨声和水流的回声。 平时不到三分钟就能走完的隧道,苏含却觉得好像漫长了许多。 她一手举着伞,一手寻求支撑地搭在他肩膀上,他的步伐很稳,哪怕是踩在水里,也和他身上气质那般沉定。 李璐瑶在宿舍里和她说的那些话,突然在脑子里过了一下。 “纪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的声音很干净,像身侧淌过的流水:“你问。” “你会游泳吗?” “会。”他微微侧眸,“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 然后两人便无话了。 他确实是个话不多的男人。 纪堇年的车停在校门口不远处,苏含发现他换了车。 是辆市场价十来万的大众,黑色,普通配置,和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一样,驶进马路便被车流吞没,毫不起眼。 苏含鞋袜湿了,裙子湿了一半,而纪堇年全身湿得可以拧出水,这里离义煊近,他决定先开回公司换身衣服,顺便再让刘明给苏含买套临时替换的裙子。 办公室有个隔间是他平时小憩用的,一张床,书桌,衣柜,淋浴间,布置简单而不失清雅。 苏含坐在沙发里,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纪堇年换了干净的衣服,正用风筒吹干头发。 他不穿西装,头发不用摩丝固定时的模样,就像那天纪家饭局上,有些蓬松懒散地,清秀得像个男大学生。 他拨了拨自己的额发,让吹风机吹到里层的发丝,苏含却意外发现他发际线处有道淡银色的疤痕。 从颜色来看,时间应该很久了。 “咦?纪哥哥,你的额头” 纪堇年关了吹风机,房间一下子从机械嗡嗡嗡的鸣响中安静下来。 “以前出过车祸,缝了几针。” “这样啊”苏含怔住。 因为爸爸也是车祸去世的,提起这两个字,她心里不免有些余悸。 纪堇年似乎并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转身打电话给刘明,刘明很快便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提着某个女装品牌的袋子。 纪堇年递给苏含:“先换上,别着凉了。” 苏含有些犹豫,她认得这个牌子,对她来说价格并不便宜,基础款的衬衫也要六七千起步。 纪堇年看出她的犹豫,主动开口道: “你上次的三千块” “” 她囧了一下,又问:“三千够吗?” 纪堇年笑了笑,好看的黑眸弯弯的,一双桃花眼里蕴着温柔水色。 “不够。” “还差多少?” 她在心里盘算纠结着,把这条裙子买下来,至少应该还要再吃几个月的土。 ——最近下了那么久的雨,泥土应该都还挺新鲜。 对方却话锋一转: “周末有几部新电影要上,我寻思应该有你喜欢的类型。” 苏含愣愣地抬头看他。 男人眼里染了薄笑: “还差六十,票价也是六十。不介意的话,请我看场电影?” 苏含点点头,回他:“晚安。” 洗好澡在床上躺下,听着窗户外雨声滴滴答答的,却没有睡意。 苏含卷着被子翻了个身,面朝阳台的方向。 雨夜森黑,隔壁纪堇年卧室的灯还亮着,光芒隐隐穿过窗帘透出,将细密落下的雨染成一道道银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意逐渐侵袭,半梦半醒地,苏含感觉眼皮上隐约的光亮终于撤去,她朦朦胧胧去摸枕头边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她打了个呵欠,半张小脸埋进被子里,小声嘟哝:“怎么工作到这么晚才睡。” 事实上,在纪家住这两天,苏含发现,纪堇年是一个生活习惯相当自律严苛的人。 不管下班回到家多晚,他一定会处理完所有邮件才睡觉。不管睡觉时间是晚上十点还是凌晨两三点——早上六点,生物钟一定会准时把他唤醒,简单洗漱后开始晨跑五公里,如果时间允许,他可能还会去泳池游上个半小时。 就连洗澡也要严格控制两分钟热水,两分钟温水,两分钟冷水交替,以达到促进血液循环,紧致皮肤,增加心肺功能的效果。 睡饱了八小时的苏含满眼朦胧地走下楼时,纪堇年已经完成了一整套晨间锻炼计划,正衣冠规整神清气爽地坐在沙发里,看财经新闻处理邮件。 ——每天如此,雷打不动。 这位纪哥哥在她心里已经上升到了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明形象,摆个神台,插三柱高香,完全可以直接供起来的那种。 “已经订好电影票了吗?”纪堇年问她。 苏含刚睡醒,大脑还处在迟缓状态,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说:“订好了呀。” 今天是周末,电影票紧张,所以她就提前订好了。 “几点的?”他问。 “唔”苏含翻出手机看了眼,“十点半。” “十点半”纪堇年沉吟一会,苏含问他: “怎么了?” “早上临时有个会要开。” “这样啊那换成别的场次?不过原来的两张票就浪费了” “那倒不用,”纪堇年说,“会议大概十点结束,只是从公司回来接你,再到电影院需要一点时间,可能会错过开场。” 苏含摆摆手:“没关系的,我自己去也行,不用那么麻烦” 纪堇年笑了笑:“好,那你等我。” 苏含到电影院取好票后,看了看时间,十点十五分。 十分钟前纪堇年给她发消息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今天穿了身粉白色的连衣裙,系带小高跟,长发束起,在脑后编成单股后翘的麻花辫,前额几绺发丝顺着脸蛋的弧度垂落,末梢向内微卷,一张娃娃脸盈着满满的胶原蛋白,肤色白皙又不失健康润红,显得她年龄更小,像个刚上高中的女学生。 快开场了,苏含正想问纪堇年具体位置,他就打了电话过来: “要不要吃爆米花?” 苏含一边伸长脖子在商场里四处张望寻找他的身影,一边回他:“好呀。” “那我去买。” 过了一会儿,苏含问他:“你在哪?” 纪堇年说:“回头。” 然后苏含一转身,直挺挺地撞进了那人的怀里。 清浅的木香扑了满鼻。 一层红云顿时染遍了脖子根。 苏含踉跄后退两步,微仰头看他,有些羞愤,而男人眼底噙着笑,神色不慌不忙的。 两人电话还连着线,苏含挂断了,小小声地嘀咕,音色娇娇的:“你这人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纪堇年笑着,认错态度很虔诚:“嗯,是我不好,下次注意。” 女孩转过身,蹬着小高跟哒哒往前走了几步,后脑勺上的马尾辫随着轻快的步子摇呀摇的,像是会跳舞。颈脖曲线优美纤长,天鹅一般,延伸至衣裙领下的平滑美背。 纪堇年跟上去,递出爆米花:“要吃吗?” 一秒被食物哄好的苏含点点头,抓了一颗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嚼了嚼,又看他:“你不吃吗?” 纪堇年抬了抬两只手,一只手抱着爆米花桶,一只手给她提着饮料,没有多余的功夫去吃,于是对着苏含轻轻启开唇:“啊——” 一副理直气壮嗷嗷待哺的模样。 苏含:“”他、他这是要她喂吗? 不得不说,面前的男人无论是衣品抑或颜值都无可挑剔,生得肤白貌美,身材高拔,比起奢侈品门店海报上的超级男模毫不逊色,纵使周末的商场人山人海,却依然掩盖不了他身上出挑的气质。 好几行过路的女生纷纷侧目,小声低语: “哇你看那个男的,长得好帅!是明星吗?” “旁边是他女朋友吗,也好可爱!” “还要卖萌求喂爆米花哈哈哈看起来好可怜!” “为什么我男朋友不是这样,气得我马上扇了他一巴掌哦对不起我没有男朋友。” 听见过路人的话,苏含莫名有些脸热,急急忙忙地抓起一把爆米花塞进纪堇年嘴里,然后拖着他跑进电影院。 被塞了一嘴爆米花的纪堇年:“” 影院灯光暗下。 四周基本被情侣坐满。 苏含低声对纪堇年说:“网上评分挺高的,我就选了这部片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第五十七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苏含本就体质较弱, 裹着湿淋淋的衣服上岸,风一吹便浑身上下打了个狠颤,嘴唇被冻得微紫, 牙床磕磕地抖着。 纪堇年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浴巾,严严实实地将她围起。 回酒店车上,纪堇年看她有点不太对劲,便问: “小含,你是不舒服吗?” 其实苏含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有点虚飘飘的,大脑又混混沌沌。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在海里扑腾了一天的关系,她总觉得特别疲惫。 缓缓摇头:“只是有点累。” “你的脸好红。” 苏含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烫手: “可能是今天晒太阳晒太久了。” 到了酒店, 纪堇年叮嘱道:“赶紧把衣服换了,不要着凉。” 苏含点点头。 “等下他们一起去吃饭, 你要去吗?”纪堇年问。 苏含摇摇头:“不了, 我想早点休息。” “好,”纪堇年说, “等会我打包一些吃的给你带回来。” 苏含到浴室脱下衣服,才发现自己悲剧地大姨妈到访了 怪不得她后来在海里越泡越不对劲, 明明太阳刚下山没多久,温度也没有低到无可救药,她却觉得整个人难受得不行。 子宫为了抗议她在海水里泡了一天的恶劣行迹, 开始上演花式碎大石, 疼得她直冒冷汗。她又忘了在行李箱里塞几包姨妈巾, 只好打电话向前台求助。 温水倾泻而下, 冲刷掉残留在身上的海水和沙子。 苏含站在雾气腾腾的浴室里,感觉整个人忽冷忽热的,她伸手擦掉镜子上的白雾,看见自己红彤彤的脸。 头好晕。 意识渐渐变得如同白雾一样模糊。 身体不受控制地朝旁侧倒去—— “叩叩——” 纪堇年给苏含带晚餐回来时,看见酒店服务员正一脸迷茫地敲她的房门。 “怎么了?”他上前问。 “刚刚2302房间的客人打电话到前台,要我们帮忙买一些东西上来。”服务员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纪堇年接过,是包卫生巾。 “” 他顿了顿,伸手敲苏含的房门:“小含?” 没人理会。 “她多久前打电话给你们的?”纪堇年问。 “也就七八分钟前。” 七八分钟前 那应该不是因为睡着没听到敲门声。 纪堇年掏出手机拨苏含电话,连上线了,隔着房门隐隐听见里面的手机铃声,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皱了皱眉,想起临走前苏含脸色不佳,转头对服务员道:“去拿你们的备用房卡来。” “可——”服务员还在犹豫,又听他沉下声命道: “快去!” 服务员急急忙忙跑下楼,不一会便拿着备份房卡回来了。 房门打开,手机插着充电器,被随手扔在沙发里,屏幕上还闪烁着他刚刚拨过去的那几条未接来电。 卧室内空无一人,只有浴室的水流声不断传来。 “小含?”纪堇年喊了声。 无人回应。 浴室的门半掩着,氤氲的水雾从内飘出。 他走近了看,心底却猛地一凛,隔着那道半掩的门,女孩身体赤.裸地倒在浴室地上,双眼紧闭,像是失去了意识。 “苏含!” 他来不及多想,推门而入,扯下浴巾将她裹住,抱起走出浴室。 纪堇年把她放到床上,轻轻拍她的脸,低唤: “苏含,苏含?” 她浑身都湿透了,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和肩膀,颧骨处泛着病态的潮红,双唇潜意识微启喘息,难受地寻找新鲜的空气。 纪堇年伸手探她的额温,摸到她烫得吓人的温度。 他落在身侧的指尖紧了紧,低声:“是我疏忽了。” 女孩用力皱了皱眉,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一条缝隙,眼前朦朦胧胧的,好像还在浴室的水雾里。房间里的灯光似乎变得格外刺眼,努力了好久,她才勉强看清面前男人的脸。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直到见她醒来,眉心才极淡地舒缓了一分。 “纪哥哥?”她下意识喊他,却发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如火烧,“我怎么了?” “你刚刚在浴室里晕倒了。”纪堇年拨开她额前濡湿凌乱的碎发,把她半扶起靠坐在床边,用毛巾替她擦干头发,“小含,你发烧了。” “晕倒?发烧?” 她只觉得刚刚在浴室里洗着洗着,头上淋下的热水却让人十分难受,整个人都忽冷忽热的,而后世界就开始旋转,下一秒,她便失去意识了。 有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滑落,他用毛巾替她擦去,有些却沿着女孩的脸颊一路向下,来到她的颈脖锁骨,最后没入她身前围着的浴巾里。 男人拿着毛巾的手顿住,目光从女孩光裸的锁骨上移开,不觉地抿了抿唇。 见他动作停滞得突然,苏含才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 她身上只围着一圈浴巾,而他刚刚扶起她时,大手扶在她光洁的裸背上,掌心的温度和触感一下子印在她心底 大脑顿时如被雷劈般猛地醒过神来—— “啊——!” 纪堇年:“” 苏含绝望地:“那你刚刚岂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房间瞬间静下。 海浪翻滚的沙沙声从远方飘入阳台。 男人的神情还是维持着往常的平静,但微微绷紧的唇线还是暴.露了他此刻试图平饰的局促和尴尬。 他少有这样无法游刃掌控的场面。 顿了许久,看着女孩震惊而又通红的脸,才慢慢开口道: “我可以假装没看见。” 苏含:“” 她“呜——”的一声倒进床里,扯过被子把整个人从头到脚牢牢蒙住,羞耻得想要当场蒸发。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你就是什么都看见了,还怎么假装!” 女孩一整团地缩在被子里,决心变成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他哭笑不得,只能耐下性子去哄她: “那种情况下我也没有别的选择,我总不能任由你晕倒在浴室里不管吧。” “我不听我不听!” 纪堇年轻叹一声: “要不然我让你看回来,我们就算扯平了?” “” 女孩从被子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小手巴在被子边上,羞羞愤愤地瞪他: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qaq神仙哥哥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经彻底崩坏了。 他被她这副又羞又娇的模样逗得无声笑了下,转身去拿刚刚服务员送来的药和热水,喂到她唇边,哄孩子般地: “先把药吃了。” 苏含不情不愿地吞了药。 吃完药,纪堇年给她拿来打包好的粥。 他舀了一勺喂到她唇边,她却摇摇头: “我没有胃口。” “多少要吃一点。”他耐心哄道。 病人小情绪总是会多一些。 为了逃避吃饭,她甚至微微撅起了嘴,撒娇般地又摇了摇头: “我不要。” 他没有退让,语气柔和坚持: “乖,听话。” 女孩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不情不愿地张开口,吃掉了他喂来的那一勺粥。 他又去碗里舀下一勺,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将勺子边缘轻触了下自己的唇,确认温度合适不会烫到她后,才再次喂到她唇边。 他喂的粥似乎格外好吃。 连带她的胃口也好了起来。 一碗粥很快便吃见了底。 走前,纪堇年为她掖好被角,又叮嘱她如果半夜还是觉得很难受,一定要打电话给他。 苏含点点头。 他关了床头的灯,准备离开,女孩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拉住他的衣角。 纪堇年微侧过身。 因为生病,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低软,让人不禁地心疼。 “纪哥哥,谢谢你。” 纪堇年牵住那只抓着他衣角的小手,重新放回被子里,掖好。 “好好休息。” 女孩点点头,闭上眼睛。 睡着前,她好像感觉到了那天在散场后的电影院里,额间同样温软的触感。 那人的嗓音有种令人安定的力量,轻柔而疼惜,在她耳边温声说: “晚安,我的小姑娘。” 对方给出的报价—— 相当丰厚。 苏含愣住:“为什么是我” 她今天只是第一次上这个教授的课而已啊。 而且这种级别的项目,应该是由运作能力更强的公司团队负责才对,论资历和经验她还远远够不上。 再加上学生接活,大多是兼职练手性质,甚至很多公司看见是学生身份,便竭尽可能地压低报价,相对之下,这个客户给出的报价真的太豪爽了。 “何教授之前向我推荐过你,他说你很优秀。我也看过你帮其他公司制作的宣传片,水平不错。”宁川理所当然地说,不带任何情绪起伏,“也不止你一个人,外面还有其他几家公司同期竞争,最后要看策划案定人。” 苏含:“”为什么感觉这个教授好像在用激将法。 她盯着那份项目介绍纠结许久,虽然总感觉这个教授看起来哪里有点不对,但这个项目的报酬着实丰厚,要是能顺利接下来的话—— 除掉这个月寄回去给妈妈的生活费,弟弟接下来一整年的学费,还能攒下不少房子首付的钱。 ——拜倒在金钱大佬的膝下。 指尖摩挲着那份项目文件的外沿,苏含舔舔下唇说:“谢谢教授我会努力试试的。” “另外,我看要求上说希望以美人鱼为主题,想问一下客户那边有形象大使的人选了吗?” “形象大使吗?定了,我妻子。”宁川说。 苏含:“” 由于教授的神情太过淡漠,气质又过于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令她对他的热情推荐更加感到迷茫。 苏含思索着,教授的妻子是目前国内正当红得发紫的女明星—— “爸爸——!” 一个两三岁的女娃娃蹬蹬蹬地跑来,声音软软糯糯的,吧唧一下抱住宁川的大腿。 女孩的眼睛黑黑圆圆,像两颗亮晶晶的葡萄,扎着小羊角辫,脸蛋红嘭嘭的,精致的五官完美继承了她爹妈的高颜值,奶声奶气地蹭着他的裤腿撒娇: “爸爸你想我了没有呀~” 宁川的神情一下子柔和下来,抱起女儿,看向妻子:“你怎么来了?” 南枫笑嘻嘻地从他身后钻出来:“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剧组提前杀青啦,我就悄悄回国啦” 宁川向苏含介绍道:“她就是我妻子。” “啊久仰大名。” 宁川补充:“一条活泼过度并且不会游泳的美人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第五十八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法国。 比利牛斯山区。 “现在海拔2432米, 坡度百分之12,距离山顶还有800米。” 领队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滋滋的电流声传进耳朵。 纪澜生低眸扫了眼车把上的码表,上面显示功率输出323瓦, 心率168,平均时速12km/h。 “太慢了。”他闷声说。开始站起来摇车,加速朝山顶骑去。 光线穿过沥青公路两道的茂密林荫,零零碎碎地洒落在他线条紧实的小臂上。 终年积雪不化的银色山巅在远处连绵起伏,绿丛处蝴蝶翩然,美如名师手下一气呵成的油画。 然而,高强度的集训让他们双腿布满了乳酸,临近山顶, 沉沉压来的疲惫感折磨着他们的心肺,只剩下依靠意志力来摆动双腿转动脚踏。 别说是风景如画的比利牛斯山, 现在就是身材火辣的法国女郎, 脱光了衣服在他们面前跳钢管舞,他们也根本没力气去欣赏好吗! 山路地段向来由江帆负责领骑, 但纪澜生已经超过了他,还生怕他们掉队, 不时回头鞭策: “跟上!速度太慢了!” 江帆都快哭了,站起来吭哧吭哧摇车跟上,压榨身体最后一丝体力: “昨天才爬完少女峰, 今天又来爬这个23公里的夺命长坡, 纪澜生你要是今晚不亲自给我揉腿, 我们穿开裆裤长大的友谊就算完了!” 纪澜生唇角微翘, 黑亮的眸子映着林荫间的浮光掠影,微光熠熠: “今晚没空,我要去找我女朋友。” 江帆喘着粗气冲他翻白眼:“拉倒吧你,交往半个月了连人家姑娘手都没牵过。” 纪澜生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回他:“你少废话,感情要慢慢培养的懂不懂?你以为我是你啊,第一天见面第二天就想着上床。” 江帆敢怒不敢言,默默在心里吐槽:放屁,全车队性子最急的就属你了吧,要不是最近集训累的跟狗一样,你指不定想和人家发展到哪一步呢呵呵。 纪澜生从小的少爷脾气远近驰名,犟起来就连地里耕田的牛都要让他三分。 不管是刚满十八岁便横扫国内业余自行车赛事,还是后来升入洲际职业队,在洲际巡回赛中一战成名,他从不接受电视台专访。 偏偏半个月前来了个小姑娘,长相温温柔柔的,笑起来的样子仿佛千树万树梨花开,水灵灵的眉眼好似含着碧波,一秒就浇灭了纪澜生这座脾气暴躁的火焰山。 纪澜生像着了魔,一头就栽进去了,抓着人家拿不到车队专访就没法向上头交差的把柄,对那姑娘霸王硬上弓: ——知不知道我从来不接受外界采访的? ——想采访我?可以啊,做我女朋友。 那姑娘也是奇葩,居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两人一拍即合,变成了鬼畜的男女朋友关系。 过完20公里的连续下坡,整支车队七横八竖地累瘫在草坪上。 纪澜生单手扶着车,接过领队递来的水瓶,拧开喝了口,然后拉开身前骑行服的拉链,将剩余的水淋在头上和身上降温。 黑幽幽的镜头移动过来。 清秀男生单肩扛着摄影机,一手将麦克风伸到纪澜生面前: “jls车队已经阔别国内赛事两年,据闻十月你们会回归参加环海南岛公路自行车赛,作为队长,你对这两年的封闭式特训有什么感想吗?” 纪澜生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冷冷淡淡地刮了面前男生一眼,长眉顿时皱起。 “我女朋友呢?” 采访的男生愣了愣。 纪澜生语气不耐:“苏含呢?!” “啊哦,”男生被吓了一跳,瑟瑟缩缩地,“苏含师姐等下十点钟的飞机回国呀,之后的专访都是由我负责,她没跟你说吗?” 纪澜生的面部表情顿时多云转雷暴,冷眼扫向他: “给你三秒时间。” “啊?”男生没反应过来。 “关掉摄影机。”纪澜生冷声说,“否则我砸烂它。” 被吓哭的小男生:“” 江帆笑得在草地上打滚:“哈哈哈才交往不到半个月的女朋友就跑了!我就说是你一厢情愿吧!” 纪澜生的脸又黑了一度。 江帆从地上爬起来,用腿踹他:“你傻啊,赶紧给人家打电话啊。” 纪澜生正打算去摸手机,才猛地想起自己居然没有女朋友的电话号码,没有微信,没有任何社交联系方式。 每次他想问苏含的联系方式,对方都是三缄其口闪烁其词地搪塞过去。比如什么“不玩微信啦”“不喜欢打电话啦”“反正采访每天都能见到嘛,省省电话费和流量咯”之类的理由。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纪澜生当时没什么感觉,这下开始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了。 江帆看见纪澜生凝固在裤袋边上的手,笑得更厉害了: “你行不行啊,哪有人像你这样追女生的?” “对了,苏含师姐有封信要我转交给你。”小男生颤颤巍巍地从包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 纪澜生沉着脸拆开,a4纸上只有简单粗暴的六个加粗大字,和一个用圆珠笔画的小女孩形象,冲他吐舌头做鬼脸: 你被耍了,白痴! 纪澜生:“” 妈的! 此刻苏含心情很好,坐在候机室里,双手垫在大腿下,两条纤细的小腿荡呀荡的,哼着小曲儿。 窗外的飞机坪一片辽阔,宽硕的机身不断往高处爬升,直到没入云层,把大团大团的白云撕成长条的形状,横跨天际。 机场广播是个好听的女音,用法语播报着航班信息,提醒旅客登机。 苏含起身理了理身下被压出褶皱的裙摆,用嘴巴叼着登机牌,腾出手去拉行李箱拖杆。 还没往前走两步,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修长有力的长腿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 紧身骑行服勾勒出他身体强硬的肌肉线条,领口处延伸出颈脖是麦色的,有男生特有的性感喉结和青筋。 往上是他绷紧锐利的下颌线,那人鼻梁又高又直,一双黑眸懒散而凉薄,此时正半敛着盯着她,表情阴阴沉沉的,仿佛下一秒便要把她撕吞入腹。 他很高,加之运动员挺拔强健的身材,让他看上去简直如同一堵墙,遮天蔽日。 比利牛斯机场原本灿烂的天气一下变得阴霾了许多。 “苏含。” 面前男生沉着声喊她,气息微喘,显然是下了车一路狂奔过来的,想起那封莫名其妙的信,让他狂躁的情绪随时达到爆发的临界点。 苏含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追到机场来了,本能地“啊”了声,后退两步,抓起拖杆拔腿就想往安检处跑。 “你给我站住。” 然而苏含的小短腿压根跑不过他。 纪澜生两步上前,拎一只兔子似地拎起苏含的衣领,脸色阴沉: “你解释下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他掰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 苏含要微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 她看着娇娇弱弱的,小身板被他整个圈进了阴影里,纤薄的肩膀仿佛一折就断的豆芽菜。 女孩的脸蛋儿又小又白,细致的肤质如同玉瓷一般。看向他的大眼湿漉漉地,无辜又怜弱,美得毫无攻击性。 想起初次见面,女孩站在比利牛斯山脚下,转身时长发飘起,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她将几缕被吹乱的发丝绕至耳后,冲他甜甜地笑着,声音也软软的: “你好,我是苏含,我想采访一下你们车队,可以吗?” 那刹那,仿佛积雪融了,春花开了,被掩埋了一个深冬的天地万物都苏醒了。 一切是那么美好,就连她青丝下隐约露出的粉色耳垂都显得太过可爱。 然后纪澜生一眼就栽进她柔柔怜怜的小眼神里,再也没出来过。 他以为这是一场异国他乡一见钟情的美好相遇,没想到全特么只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被拎住衣领的苏含小声嘟哝:“当初不是你说要做你女朋友才能给我采访吗?” 纪澜生挑眉,让她继续往下说。 苏含扬了扬下巴,小脸倔强,理直气壮:“现在我采访完了呀,所以” “所以?” “我就不用再做你女朋友了呀。” 气绝身亡的纪澜生:“” 趴在机场柱子后面默默偷窥的江帆小声道:“我居然莫名觉得这姑娘说的很在理?” 叶胜也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围观:“队长这是利用完就被甩的节奏啊。” “你们给我闭嘴!” 纪澜生压低声音对耳机里吼。 由于赶来匆忙,他还没来得及把训练时身上装的无线电摘下,江帆和叶胜一来一往的调侃全都透过耳麦落入了他耳朵。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分手?”纪澜生双手往身前一抱,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苏含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带着蝴蝶般的细颤,粉唇微启,声音轻轻地:“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也可以” 反正采访已经完成了,报酬也拿到手了。 再说了 她本来就是故意耍他的呀。 纪澜生一口血气被堵在胸口,声音发颤:“你苏含,你很好!” 远处围观的江帆和叶胜:“完了完了,队长要爆炸了” 纪家家大业大,不管是在家还是在车队,一直被人让着哄着的小霸王纪澜生,哪里想过自己有天会被一个女孩彻头彻尾地耍了一顿。 对方偏偏还生得人畜无害,满脸无辜,让人觉得他才是那个十恶不赦活该挨天雷的王八蛋。 “你给我听着!”纪澜生伸手捏住苏含的脸蛋,逼近她,咬牙切齿地,“不是你要求分的手,而是我,纪澜生,甩了你!” 苏含从被捏得变形的脸蛋和挤成鸡蛋大小的小嘴中吐出一个冷漠的: “哦。” “我告诉你,别挽留我,我是不会回头的!” “哦。” 纪澜生愤愤松开了她,貌似毫无眷恋地潇洒甩头,作势离开机场。 还没走出几步,他便神色紧张地揪着衣领,问无线电那头的江帆和叶胜: “快帮我看看,她是不是很伤心很难过很舍不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无线电那头的叶胜:“报告队长,没有。” 江帆:“前女友脸上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纪澜生:“” 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一支职业车队一年至少要700万英镑才能维持最起码的开销,而车队经费大多源于广告赞助。别家车队巴不得靠采访上电视多积累些知名度,好向赞助商拉取赞助,但jls不同,那几百万英镑的花销,不过是纪家给自己小儿子的零花钱。 人家压根没有向赞助商乞讨的烦恼,也就不需要勉为其难地配合电视台曝光。 苏含是在准备采访资料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队长就是纪澜生。 而她,其实是纪家资助的贫困生。 苏含还深深记得,小时候去纪家做客,混世魔王纪澜生在家门口挖了个泥巴坑“欢迎”她,害她吭哧一下摔掉了两颗门牙! 还好当时年纪小,正处在换牙期,掉了还能长,不然她讲话得漏一辈子的风! ——科科,门牙之仇不共戴天! 苏含正愤愤回忆着被纪澜生欺压的往事,手机屏幕亮了下,推送进一条银行账户的到账通知,划款方的留名是:纪。 苏含挠了挠头发,把划过来的款项又打了回去,在下面留言: 纪叔叔,我都说不用再给我打学费和生活费啦,奖学金和平时兼职赚的钱够用了 话是这么说,纪叔叔每个月还是坚持给她打款,对她的留言视若无睹,她只好每次收到又给他打回去。 她出生在偏远的山村,爸爸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但是爸爸在她八岁那年车祸过世了,家里一度穷得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上学。 所幸后来得到了纪老爷子的资助,她才得以一直读上大学。 上大学后,她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全额奖学金,课外也很勤快去接兼职攒钱,虽然纪家不缺钱,但她并不想成为别人的麻烦。 空姐来提醒关闭电子设备。苏含按下关机键,仰靠椅背阖上眼睛,准备在飞机上美美哒睡一觉,然后接受祖国的拥抱。 义煊集团。 秘书敲开办公室的门走入。 “纪总,刚刚划过去的那笔款项苏小姐退了回来。” 手中签名的笔端停顿一秒。 男人缓缓从文件里抬头,眸光清清淡淡,如同秋夜里宁静温和的湖泊,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瞥,便足以让人心跳滞留几拍。 秘书小姐垂涎万分地咽了口唾沫,很难想象面前这个过分好看的男人,二十二岁便继承了商业帝国,一路经营得顺风顺水,不过十年时间,就成为了比纪老在行内还要厉害的角色。 更让全公司上下无数女性无限遐想的是,他不仅长得好看,家世强大,品行端正,毫无不良嗜好,身边还从未有女伴传出。 活得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似的。 天知道什么样的女孩才能得到这种极品的青睐。 ——或者说,男孩? 呸,纪总这种极品怎么可能是弯的! 女秘书赶紧在心里啐自己龌蹉的想法。 纪堇年放下手里的笔,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修身流畅的西装剪裁衬得他肩宽腿长,皓白清隽的侧脸落在微光下,五官轮廓深刻而俊秀。 他静静站在那里,便如一棵苍劲挺拔的古树,沉敛淡然,一看便知久居高位。 外面高楼林立,车群川流不息。 纪堇年看着,轻声说:“她要回来了。” 女秘书愣了愣,疑惑地:“谁要回来了?” 纪堇年没有回答。桌上的手机震动,是纪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纪老爷子的声音痛心疾首: “jls领队跟我汇报,说纪澜生那个混账玩意又在国外交女朋友了?” 纪堇年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自己老爹悲痛道:“听说对方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禽兽儿子啊” “” 纪堇年顿了顿,道,“我听领队说了,是小含。” “什么——?!小含那么可爱是怎么被这个畜生拐走的?!” 年过六旬的纪老爷子呼吸急促,捂住胸口颤颤巍巍地扶着沙发坐下,呼唤自己老婆:“老沈!快、快把我心脏病的药拿来!纪澜生这臭小子是存心想把我气死!” 纪堇年:“” 爸,你冷静一点。 飞机落地已经晚上十点了,一大波来接机的同学把苏含团团围住。 苏含学校里的人缘一直很不错,回国朋友都说要为她庆祝一番。 众人马不停蹄地把聚会地点转到了酒吧。 “来来来,快跟我们说说,去法国一年有没有什么艳遇啊”同学a举着酒杯笑眯眯地凑近苏含。 男生b接过话:“一边去,你以为我们学霸女神和你一样成天就想着艳遇啊,人家是正儿八经地去学习的!” 女生c八卦脸:“我可听一起去的师兄说了啊,小含你在那边交了个很帅的男朋友是不是?据说还是个运动员?” 苏含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盘问有点不好意思,脸颊有些烫,抿了口啤酒说:“没有啦,回国后应该不会再有联系了。” 众人失望:“分手了吗?” 苏含回想纪澜生决然转身的背影,点头:“唔,他是这么说的” 众人义愤填膺:“居然是他甩的我们女神?一定是个渣男!太过分了!小含你不要理这种人!” 苏含:“” 呃,大家好像对这件事有什么误解。纪澜生也没渣她,纯粹源于小时候他害她摔掉大门牙的江湖旧怨而已 大伙聊了一会儿后,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转酒瓶方式,被瓶口指到的人抽冒险卡牌,如果无法执行卡牌上的内容,就要被罚酒三杯。 作为聚会主角的苏含被酒瓶花式指中,她本来不想去抽卡牌,毕竟那上面的执行内容实在有些丧心病狂但酒过几巡,她也不是个能喝的人,觉得头有些晕了,又不好扫了大家兴致,只能硬着头皮上。 抽到的第一张是: 给你手机通讯录里的第一个人打电话,并用哭腔对他/她说“我爱你”。 苏含怔了几秒,解开手机的屏锁,指尖停留在通讯录的第一个号码上。 上面的备注是“爸爸”。 许是酒精的关系,她的鼻尖有些酸胀。 在众人的怂恿下,她按下拨出键,将听筒放至耳边。 电话里传来一首很老的彩铃歌曲,女歌手的声音柔柔的,是张悬的宝贝。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 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 哇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机械而公式化的铃声打断了原本气氛冷肃的会议,以及,整晚会议上不断走神的纪堇年。 瞎子都能感觉出纪总今天情绪不太对。 高层纷纷神情古怪地看向长桌最前端的那个年轻男人。 他有一秒钟的失神,从口袋摸出狂响不止的手机。 那是一支外壳已经被磨花得看不清原样的老款诺基亚,黑白屏幕,键盘机,唯一能玩的游戏还是贪吃蛇——这和男人金贵的身份显然十分不符。 纪堇年让助理刘明代为讲述会议接下来的内容,然后起身离开会议室。 电话接通。 两头的人安安静静地。 纪堇年半倚墙壁,单侧的手随意落进裤兜,垂着眸,目光漫无边际地投在地面一角,没有说话,似是在等待那头的人先开口。 许久许久,电话那边隔着酒吧内喧闹的人声背景,传来女孩微醺而沙哑的哭腔: “我爱你。” 电话挂断了,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呜咽不止的苏含。 女生c赶紧递上纸巾:“怎么了呀这是” 苏含摇了摇头。 其实她很感谢电话里的那个人。 爸爸去世得很突然,她那时年纪小,甚至来不及和爸爸说一声再见。从小到大,也没和爸爸说过一句她爱他。 后来有个大哥哥告诉她,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守护自己爱的人。想爸爸的时候,可以和爸爸说说话,爸爸会听见的。 这么多年过去,她在难过和无助的时候就会打通爸爸以前的电话,她不知道接电话的人是谁,每次都是她一股脑在倾诉,说完了电话便挂断了。没过多久,那些困难和烦恼居然都很神奇地迎刃而解了,就好像,爸爸真的听见了她说的话,在背后默默守护她一样。 尽管,他/她从来不开口和她说话。 苏含觉得心里有些烦闷,便多喝了几杯。大伙很快又兴致高起来,继续转动酒瓶。 她又被转中了。苏含已经喝得有些晕晕乎乎了,被众人忽悠着去摸冒险卡,抽到的结果是: 捕捉在场一名陌生异性,并且问对方:“帅哥/美女,约吗?”——要对方接受才算成功。 女生c:“这个简单,随便找个出台的帅哥就好啦。” 酒吧里的灯光像是变成了一道道彩虹,在她眼睛前面飞来飞去,转得她头晕目眩的。 苏含歪了歪脑袋,思绪模糊起来,没听懂:“出台?” “就是那些西装革履打领带可以包走过夜的王子啦,越好看的越贵。”女生c一指门口走进来的某个清隽男人,两眼发光,“你看那个,好帅,快去!” 苏含:“” 她突然有点后悔跟他们来酒吧浪了。 苏含忍着晕眩的脑袋,踩着小高跟,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进来的男人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第五十九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服务员带苏含和纪堇年进店里坐下, 不过刚进去苏含就有点后悔了。 纪堇年早上从公司匆匆赶来,身上还穿着全手工的高定西装, 做工精良,纹路齐整, 一针一线都走得严丝合缝——这样的男人,仿佛只该出现在上流社会的优雅宴会中,喝着价格不菲的红酒, 臂弯挽着高挑美丽的女伴, 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各种高端的商业场合。 而不是和她这样普普通通的女孩一起, 出现在这种平民扎堆的火锅店里。 何况店里还有些冷气不足, 加之夏天的高温,别说穿西装了,就连苏含这样穿裙子的,不一会儿都热出了一层薄汗。 苏含停住脚步,有点虚地:“纪哥哥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纪堇年看她一眼,淡道:“这里挺好的。” 他脱了西服外套搭在椅背上, 又解了袖口,将衣袖随意挽至小臂处,向服务员要来了菜单, 推到苏含面前: “看看, 想吃点什么。” 苏含正纠结着,听桌旁的服务员热情推荐道:“今天我们店里十周年大庆, 只要在我们店内合影一张并上传朋友圈, 集满32个赞即可享受情侣套餐5折优惠哦” 苏含忙摆手:“我们不是” “情侣套餐里有什么?”纪堇年问。 服务员热情高昂:“可多啦, 有大虾,鸭血,牛肚,牛鞭,牛蛙” 纪堇年很果断:“好,那就这个。” 苏含:“” 纪堇年望向她,目光虔诚:“小含,我想吃大虾。” 苏含:“” 她拎着菜单对比了一下单品和套餐内容,弱弱地:“可是纪哥哥,大虾好像单点比较划算。” 纪堇年没有改口的意思:“套餐的五折优惠也很令我心动。” 苏含:“”神仙哥哥你是认真的么。 下了单,服务员蹦跶着跑走了,临走还不忘提醒他们附上店铺logo合影上传朋友圈。 纪堇年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自己座位旁的空处: “过来小含,我们来合照。” 苏含:“” 一分钟后 纪堇年的朋友圈炸开了锅,义煊上下千名女员工哭倒长城,纷纷哀嚎失恋,对趋之若鹜的美女无动于衷的纪总,今天居然和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小丫头坐在一块亲昵拍照,还昭告天下般发了朋友圈,配图文字是: 情侣套餐味道不错。 为了五折优惠,苏含也发了朋友圈,纪堇年给她点了个赞。 苏含也默默回了他一个赞。 纪澜生刚在wattbike上完成了一场虚拟自行车比赛,屏幕上的功率输出数值显示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已经比两年前提高太多,下个月的环海南岛自行车赛,不出意外,应该是游刃有余的。 他下了固定式训练台,全身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汗,前额的发濡湿,贴在额上,微乱而野性。 拧开水瓶喝了几口。纪澜生去摸放在一旁的手机,看见朋友圈苏含的头像有个圆圆的小红点,戳进去: 居然是他哥和她的合影! 卧槽! 纪澜生差点没一口水把自己呛死。 再往下翻—— 纪堇年也发了同样的合照,还附带说情侣套餐味道不错。 卧槽! 情侣套餐什么鬼?! 他们俩居然还相互.点了赞! 他不过就是回车队集训了一个礼拜,他们怎么就吃上情侣套餐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含的错觉,她总觉得纪堇年这顿饭吃的特别满足,明明他神色还是淡淡的,但他眼底的笑意看起来好像有点放肆。 苏含盯着盘子里的大虾默默想:原来纪哥哥真的这么喜欢吃大虾啊 从火锅店出来,苏含没让纪堇年送她回学校,一来吃饭期间她见他接了几个电话,那头似乎催促得厉害,琢磨着他应该后面还有公事要处理,二来是商场距离学校不过几公里,坐公交或者打车也就是十来分钟的事。 回到宿舍,苏含的手机里有几条消息和未接来电提示。 其中一条是纪堇年的:到学校跟我说一声。 还有几通未接电话 是纪澜生的。 苏含正奇怪着,纪澜生不是在车队集训吗,接下来的环海南岛赛对jls车队阔别赛事两年的复出应该是重中之重,哪还有那个闲工夫给她打电话。 正准备直接忽略掉它,却听见阳台有哐当哐当的声响传来—— 苏含的心一下子像被什么提起。 两个本地的舍友在群里说了明天才回学校,而李璐瑶也还没回来,现在宿舍里就她一个人—— 难道有贼?! 苏含想起前段时间朋友圈老是在传师兄师姐电脑被盗事件。 越想越有可疑。 苏含咽下一口唾沫,抄了刚刚在路上买的法式长棍面包,紧紧抱在胸前,胆胆颤颤地朝阳台走去。 傍晚的校园被夕光笼罩着,一片暗暗的橘红色,林立的教学楼都在红光中化成了一轮明暗不清的剪影。 忽地,一双男生的手扒上了阳台边缘,宽大,有力,指腹带着薄茧—— 紧接着,一个黑黑的脑袋冒了出来。 “啊——!” 苏含不敢细看对方的模样,一声惊嚎,拼尽全力把手里的东西朝那人脑袋上砸去—— 不偏不倚地,拍了个正着。 纪澜生站在她宿舍的阳台外,黑着一张臭脸盯着她: “你干吗?用法式面包搞谋杀?” “好。” 服务员带苏含和纪堇年进店里坐下,不过刚进去苏含就有点后悔了。 纪堇年早上从公司匆匆赶来,身上还穿着全手工的高定西装,做工精良,纹路齐整,一针一线都走得严丝合缝——这样的男人,仿佛只该出现在上流社会的优雅宴会中,喝着价格不菲的红酒,臂弯挽着高挑美丽的女伴,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各种高端的商业场合。 而不是和她这样普普通通的女孩一起,出现在这种平民扎堆的火锅店里。 何况店里还有些冷气不足,加之夏天的高温,别说穿西装了,就连苏含这样穿裙子的,不一会儿都热出了一层薄汗。 苏含停住脚步,有点虚地:“纪哥哥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纪堇年看她一眼,淡道:“这里挺好的。” 他脱了西服外套搭在椅背上,又解了袖口,将衣袖随意挽至小臂处,向服务员要来了菜单,推到苏含面前: “看看,想吃点什么。” 苏含正纠结着,听桌旁的服务员热情推荐道:“今天我们店里十周年大庆,只要在我们店内合影一张并上传朋友圈,集满32个赞即可享受情侣套餐5折优惠哦” 苏含忙摆手:“我们不是” “情侣套餐里有什么?”纪堇年问。 服务员热情高昂:“可多啦,有大虾,鸭血,牛肚,牛鞭,牛蛙” 纪堇年很果断:“好,那就这个。” 苏含:“” 纪堇年望向她,目光虔诚:“小含,我想吃大虾。” 苏含:“” 她拎着菜单对比了一下单品和套餐内容,弱弱地:“可是纪哥哥,大虾好像单点比较划算。” 纪堇年没有改口的意思:“套餐的五折优惠也很令我心动。” 苏含:“”神仙哥哥你是认真的么。 下了单,服务员蹦跶着跑走了,临走还不忘提醒他们附上店铺logo合影上传朋友圈。 纪堇年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自己座位旁的空处: “过来小含,我们来合照。” 苏含:“” 一分钟后 纪堇年的朋友圈炸开了锅,义煊上下千名女员工哭倒长城,纷纷哀嚎失恋,对趋之若鹜的美女无动于衷的纪总,今天居然和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小丫头坐在一块亲昵拍照,还昭告天下般发了朋友圈,配图文字是: 情侣套餐味道不错。 为了五折优惠,苏含也发了朋友圈,纪堇年给她点了个赞。 苏含也默默回了他一个赞。 纪澜生刚在wattbike上完成了一场虚拟自行车比赛,屏幕上的功率输出数值显示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已经比两年前提高太多,下个月的环海南岛自行车赛,不出意外,应该是游刃有余的。 他下了固定式训练台,全身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汗,前额的发濡湿,贴在额上,微乱而野性。 拧开水瓶喝了几口。纪澜生去摸放在一旁的手机,看见朋友圈苏含的头像有个圆圆的小红点,戳进去: 居然是他哥和她的合影! 卧槽! 纪澜生差点没一口水把自己呛死。 再往下翻—— 纪堇年也发了同样的合照,还附带说情侣套餐味道不错。 卧槽! 情侣套餐什么鬼?! 他们俩居然还相互.点了赞! 他不过就是回车队集训了一个礼拜,他们怎么就吃上情侣套餐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含的错觉,她总觉得纪堇年这顿饭吃的特别满足,明明他神色还是淡淡的,但他眼底的笑意看起来好像有点放肆。 苏含盯着盘子里的大虾默默想:原来纪哥哥真的这么喜欢吃大虾啊 从火锅店出来,苏含没让纪堇年送她回学校,一来吃饭期间她见他接了几个电话,那头似乎催促得厉害,琢磨着他应该后面还有公事要处理,二来是商场距离学校不过几公里,坐公交或者打车也就是十来分钟的事。 回到宿舍,苏含的手机里有几条消息和未接来电提示。 其中一条是纪堇年的:到学校跟我说一声。 还有几通未接电话 是纪澜生的。 苏含正奇怪着,纪澜生不是在车队集训吗,接下来的环海南岛赛对jls车队阔别赛事两年的复出应该是重中之重,哪还有那个闲工夫给她打电话。 正准备直接忽略掉它,却听见阳台有哐当哐当的声响传来—— 苏含的心一下子像被什么提起。 两个本地的舍友在群里说了明天才回学校,而李璐瑶也还没回来,现在宿舍里就她一个人—— 难道有贼?! 苏含想起前段时间朋友圈老是在传师兄师姐电脑被盗事件。 越想越有可疑。 苏含咽下一口唾沫,抄了刚刚在路上买的法式长棍面包,紧紧抱在胸前,胆胆颤颤地朝阳台走去。 傍晚的校园被夕光笼罩着,一片暗暗的橘红色,林立的教学楼都在红光中化成了一轮明暗不清的剪影。 忽地,一双男生的手扒上了阳台边缘,宽大,有力,指腹带着薄茧—— 紧接着,一个黑黑的脑袋冒了出来。 “啊——!” 苏含不敢细看对方的模样,一声惊嚎,拼尽全力把手里的东西朝那人脑袋上砸去—— 不偏不倚地,拍了个正着。 纪澜生站在她宿舍的阳台外,黑着一张臭脸盯着她: “你干吗?用法式面包搞谋杀?” 回卧室前,纪堇年对苏含说:“晚安。” 苏含点点头,回他:“晚安。” 洗好澡在床上躺下,听着窗户外雨声滴滴答答的,却没有睡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第六十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纪堇年眉梢一挑, 唇边牵起促狭的弧度: “约完负责吗?不会睡完我就跑吧?” 哎?是要小费吗? 她又不是真的约 现在的出台王子都好市侩啊 苏含哪还有那个神志和智商去辨析男人的话中含义, 只想赶紧结束冒险任务回家洗澡睡觉,傻不愣登地顺着他的话答: “我、我负责啊” 小费应该不贵吧 纪堇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很好, 说话要算话。” 胃里猛的一阵排山倒海。 苏含难受地皱起眉, 她捂住嘴巴, 想跑去洗手间,脚下高跟鞋却猝然一滑, 重心不稳地朝旁侧倒去—— 纪堇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往怀里一带, 抱起她, 转身对助理说:“刘明,去开房。” 刘明被这一幕震得三魂不见七魄, 不说纪堇年接完那通诡异的诺基亚电话后, 便急忙让他去查一个女孩下飞机后的行踪。 随之纪堇年一路飙车到了这间酒吧,全程眉心紧皱, 脸色比丢了十几个亿的合作案还要难看。 唯独看见女孩的一瞬间, 他眼里所有的着急和不安都烟消云散。 刘明跟着纪堇年那么多年, 十分了解自己上司向来沉稳寡淡,做任何事都从容不迫, 也从没见纪堇年和那个女性那么亲近过。 见刘明愣在原地丧失了反应, 纪堇年眉心一皱: “我说的话没听清吗?” 刘明迟疑地:“您和这位小姐一起吗?” “不然呢?难道和你吗?” “”刘明强压住内心的震惊, 展现出自己的职场专业素质, “对不起纪总, 我马上去办。” “唔头好晕” 女孩闭着眼睛, 在他怀里低声嘟哝,轻软的声线仿佛浸了让人溺醉的酒香。 黑密而卷翘的睫毛覆在女孩薄薄的眼睑上,像一把小小的扇子,随着气息节奏颤呀颤的。 她没有挣扎的力气,只能任由男人抱着。 那个怀抱安定而温暖,臂弯的力度不紧不松,既不会弄疼她,也不会失手将她摔落。 男人轻声叹息,嗓音温柔,连怪责的语气也如同别样的宠溺: “谁让你偷偷喝酒了。” 酒精的发酵让她脸颊火一样滚烫。 苏含潜意识去找寻可以降温的东西,脸蛋蹭在男人胸膛的衬衣料子上,那质地柔滑清爽,凉凉的,很是舒服。 于是又像只在主人怀里撒娇的小猫似地,多蹭了几下 她脸蛋柔软,触感隔着轻薄的衣衫传递进他的心窝,浅而温热的呼吸钻进颈脖,如同轻羽不深不浅的撩拨,勾得人难耐。 “纪总,房卡”刘明颤抖着手递给纪堇年。 纪堇年深吸一口气,接过房卡,便抱着苏含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间,按下楼层,直奔套房。 默默跟在身后的刘明:“” 纪总他,这么猴急的吗 也是啊,毕竟单身三十二年 憋了蛮久了 为上司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的刘明心情复杂地想。 然而纪堇年刚把女孩放到床上,女孩便用力一皱眉,脑袋一歪,对着他的脸震天动地,气壮山河地把呕吐物直线喷了出来。 被喷了一脸呕吐物的纪堇年:“” 第二天,苏含迷迷瞪瞪醒来,嗅到一股不属于自己房间的陌生气息。 她捂着宿醉欲裂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眼睛,努力辨析周遭环境。 嗯 陌生的床单,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灯泡,陌生的窗帘,陌生的沙发,以及—— 陌生的男人?! 还是个裸.男?! 苏含整个人都被吓醒了,卷着被子一个激灵缩到床角,嘴巴张得能生吞鸡蛋。 男人刚洗好澡从浴室里走出,下半身只围着一条浴巾,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穿。 她目光颤抖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 手指颤颤巍巍地掀开身上的被子—— 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有穿衣服的。 不对,这衣服不是她的啊?! 她什么时候换上酒店的浴袍的?! 她明明记得昨晚和一群同学在酒吧里浪里个浪啊? “你——” 苏含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男人倒是一派云淡风轻,不慌不忙地用浴巾擦拭微湿的发端,从前额一簇一簇的碎发间淡淡抬眸,望向她,声音也是淡淡的: “醒了?” 苏含心肝儿一颤,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下了飞机就和一群朋友跑到酒吧瞎玩,玩着玩着大家就开始说要真心话大冒险,然后她抽中了卡牌,要她去问一个帅哥约不约 妈妈咪啊。 苏含心惊胆跳地打量面前的男人,试探开口: “所以说我们昨晚是约了?” 纪堇年从衣柜里拿出件男士浴袍,掀了自己围在身下的浴巾。 苏含赶紧双手捂脸,遮住这少儿不宜的画面—— 虽然对方在浴巾下是穿了内裤的。 不忘悄咪咪地从指缝里瞄个几眼。 咳咳,不得不说面前男人的身材是真的好,身上每一寸肌肉,每一处延伸,都带着富有弹性的力量感。 尤其是那线条紧实的脊背,那性感的脊柱沟,那窄臀,那哔—— 不对! 苏含赶紧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现在不是色心大发的时候啊! “你说呢?” 纪堇年不紧不慢地穿好浴袍,指尖绕过系带,在腰间随意缠了个结,精实的胸膛在领口处若隐若现,沾着沐浴后还未风干的水珠,延着上身滑进腹肌纹路。 他看向坐在床边的女孩,眸光深黑,眼睑下方的乌青显而易见: “昨晚折腾得我一宿没睡。” 苏含:“” 她怎么觉着这人看着她的眼里好像有点儿幽怨啊 想起某同学好像跟她说过喊王子出台要给出台费的事 在她断片之前,这男人好像确实提过什么要她负责不负责,要小费之类的话 貌似长得越好看价格就越贵 苏含咽下一口唾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由下至上地扫视面前男人。 先是他修长的腿,他劲瘦的腰际线,他半露的胸膛,他漂亮的锁骨,再到那张堪比时尚模特的俊挺脸孔 苏含捂着自己的小钱包,心情忐忑地: “你这么好看,一定很贵吧” 纪堇年:“” 苏含有点想哭:“那个,我只有三千块关于你的出台费,你看我们能讲讲价么?” 纪堇年:“” 男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苏含以为他对自己提出的酬劳金额不满,马上心虚地解释: “你、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想负责,毕竟你辛苦了一晚上——虽然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啊不是,不是指你的服务不好我的意思是,要是你嫌少,要不分期付款也行或者,你支持蚂蚁花呗么?” 苏含觉得自己慌慌张张语无伦次。绝望了。 “你” 纪堇年微蹙着眉,正想开口,被苏含床头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呃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是纪老爷子打来的。 老人家的声音慈蔼:“含含啊。” 面前的纪堇年挑了挑眉。 苏含感觉到男人紧盯的目光,她像只被逆撸了毛的猫,浑身寒毛都炸了起来。 她扒了扒刚睡醒乱糟糟的头发,尽量调整好语调: “纪叔叔。” “怎么回国了都不来看看我这老人家,是不是把我忘了啊,叔叔白疼你了啊。” 苏含扶着额头:“昨天刚回来的过几天就去看您。” “还什么过几天啦,你沈阿姨一听你回来,准备了一大堆你爱吃的菜,就今晚吧,啊。” “好。” 顿了顿,苏含反应过来,小心地问,“纪叔叔,我想问一下,纪澜生他还没回国吧?” “哼!” 纪老爷子一提起自己的不孝子就来气,“他还不知道在法国哪个旮旯里浪呢。你和澜生交往的事我听jls领队说了,是不是这臭小子欺负你了,我一定替你打断他的狗腿!” 苏含没想到她和纪澜生的事会让纪老爷子知道,连忙接话:“不是不是” “你不用替他说话!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老是被人欺负。”纪老爷子已经在心里给自己的混账儿子判了死刑。 末了,他换回慈蔼的声音对苏含说:“行了,你刚回国肯定有事要忙,我就不耽误你了,记得今晚来家里吃饭,啊。” 苏含:“”玩笑好像开的有点大了。 挂了电话,苏含望向面前的陌生男人,讪笑地:“你也听见了,我等会还有事,我们就先这样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第六十一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她想起昨晚的事情, 不觉地有些脸热, 避开他的目光,去盯自己的脚尖。 穿着拖鞋的小脚左边蹭蹭右边, 手指绞着衣服的一角。 不过面前男人似乎已然忘了昨晚的事,唇边弧度淡然温和,恰到分寸。 “吵醒你睡觉了吗?” “没有没有,”苏含忙说,“我也是刚醒。” “发给你的消息一直没收到回复, 怕你还是不舒服, 就过来看看。”纪堇年问,“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苏含冲他灿烂地笑,露出一小排整齐洁白的贝齿:“全好啦。” “真的吗?”他语气有些无奈, 似是不太相信。她昨天明明在发高烧, 却以为自己是太阳晒得多了。 “真的!” 她的瞳仁亮晶晶的,真诚又清澈,像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 有种令人动容的美丽。 纪堇年看了女孩一会儿,微微俯下身去。 面前男人高大的身影朝自己倾来, 苏含怔了怔,下意识想后退, 却被他伸手扣住脑后,阻止了她的逃离。 他用额头轻轻抵上她的。 两人的温度交触在一起, 视线相对, 他的双眸沉静如月色下深蓝的大海, 让她蓦地屏住了呼吸。 男人轻声道:“嗯,退烧了。” 他直起身来,抚了抚她脑后的发丝,把手中的保温壶递给她: “红糖水。” 苏含接过,把保温壶抱在怀里,他握过的地方还留有他暖暖的温度,随着指尖淌入心窝。 “你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特地给我带红糖水吗?” 他轻笑:“你希望我回答是,还是不是?” 苏含没反应过来,歪了歪脑袋,投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他唇边的弧度更大了些,黑眸清亮却温柔,像好看的玉石。 答得坦然: “是啊,我特地来的。” “噢”苏含抱着保温壶,低低回应着,“谢谢你纪哥哥。” 刘明从电梯出来,走到纪堇年身边: “纪总,和胜娱何总那边定了今天下午见面。” “今天下午?”纪堇年看了看时间,目光从面前女孩脸上滑过,淡淡蹙眉,“我不是跟你说尽量安排在下周吗?” “但是何总秘书说他明天启程去澳洲,要下个月才回来,时间方面可能——” 纪堇年脸色有点为难。 苏含问:“怎么了?” “原本这几天想陪你在海南四处走走的,难得来一趟,只是——” 苏含连忙摆手:“没关系的,工作重要,海南我以后再来也行。” 女孩说的真诚,他的语气却蕴着一丝无奈:“傻瓜,那怎么一样。” 向刘明交代后下午回程的事宜,纪堇年对苏含说:“这几天我让老张带你到处走走,好好玩,不能白来。” 纪堇年是个做事很周到的人,纵使他当天下午便返程回红枫市了,却提前把苏含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都安排得妥帖周全。 上至睡觉,下至吃饭,哪个城市有哪些好玩的景点,好吃的美食,都一一给她做了详细的安排。虽然身处陌生的城市,却没让她感觉到丝毫不适。 她甚至觉得把她照顾得太好了,搞得她像是个出门不用带腿,旅行不用带脑子的残疾人。 最后一天没有行程安排,苏含便让老张开着车在海滨大道上瞎逛逛,吹吹海风。 彼时还是清晨,天色稍阴,海面平静无波,远远望去海天一线,天空红的青的蓝的融在一起,像被意外打翻的调色盘,层层渐染,有种独特的美感。 几艘渔船来来往往,满载而归。 “苏小姐今天有想去的地方吗?”老张问。 苏含托着下漫不经心地望向车窗外,沥青公路两道的椰树林朝后飞速而过,前方转了红灯,车速缓缓降下。 不远处恰好是商业广场,大屏幕里正切放着此次环海南岛公路自行车赛的精彩片段。 幕后解说员眉飞色舞地对今天即将进行的比赛进行介绍: 解说员a:“大家好,我是解说员老程,将为您进行本次2028年环海南岛国际公路自行车赛,第八赛段的赛事解说。” 解说员b:“大家好,我是解说员小渊渊。” 解说员老程:“本届环岛赛已经进行到倒数第二个赛段了,也是我们最为期待的皇后赛段。今天的赛段车手将由三亚出发,途经陵水,再到琼中,全长173公里,途中设立两个三级难度的爬坡点,一个二级难度的爬坡点,以及一个一级难度的爬坡点。” 解说员小渊渊:“这次多段的爬坡点设置也是创下了环岛赛单站赛段的新高,经过前面7天1193公里的比赛,车手的体能消耗已经相当大了,所以今天的赛段难度对每位车手来说可谓是一个重大的考验。” 解说员老程:“是的,皇后赛段历来都是各车队争抢冠军的重点。目前黄衫持有者是jls主将纪澜生——说起纪澜生,他今年的状态很好,从第一赛段开始就表现抢眼,也是今年环岛赛的夺冠大热。” 解说员小渊渊:“纪澜生今年状态确实不错,这可能也和前面几天大多都是平路赛段有关,纪澜生是很典型的冲刺型选手,瞬间爆发力非常强悍。目前总成绩排行第二的是行风队主将李瀚哲,他和纪澜生的时间差只有20秒。从以往比赛成绩来看,李瀚哲要比纪澜生更擅长爬坡,所以今天这个赛段对李瀚哲来说是有优势的,如果李瀚哲拿下今天的单站冠军,那么他们在排行榜上的位置很可能会出现对换。” 解说员老程:“看来今天的比赛会将迎来一场激烈的竞争,让我们拭目以待。” 画面切换到前面几个赛段的冲线花絮,一闪而过的,是男生冲线时脸上骄傲而耀眼的笑容。 苏含怔了几秒,直到马路上绿灯亮起,车辆越驶越远。 她摸出手机,点开自己的微信设置,才想起那天纪澜生把她换掉的头像还没换回来。 照片里,男生拥有着健康的麦色肌肤,剑眉星目,轮廓俊挺,薄唇微扬,笑时阳光又噙着一丝张扬的野性。 他的臂弯不容拒绝地勾过她的脖子,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她脸上不情不愿的,但最终还是配合地露出了笑容。 手机连续震动几下,屏幕最上弹出纪澜生的信息框: 听老纪和老沈说,你去三亚了? 她刚点开,还没来得及回复,对方又连珠炮般地发了一串串消息过来: 你去三亚干吗? 算了,还用问吗,肯定是来看我的。 白痴,我今天都不在三亚了,来找我都不先看看赛事路线和时间吗? 下回想来找我就直说,自己一个人来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今天赛段终点在琼中,你在终点线等我。 苏含:“” 什么鬼,她什么时候说要去了! 手指刚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完不去,却见对方对话框上方显示“正在说话中”。 不久,便发来一条语音。 他的声线微沉却好听,像夜风拂过树叶的声音。仿佛能想象他在说这话时,唇边上扬而明亮的弧度: 你来找我,我很高兴。 苏含犹豫许久,终究把“不去”二字一格一格地按下了删除。 她抬头问:“张叔叔,这里开车到琼中要多久呀?” 老张点开了导航,看了眼:“不远,三小时左右就能到。” “那,我们今天去琼中逛逛吧。” “好。”老张转了方向,“小纪先生恰好也在海南岛比赛,今天应该是到琼中赛段,苏小姐是去看他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2.第六十二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苏含很喜欢纪老爷子和沈宁。她老家距离红枫市足有三千多公里, 独自来到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上学,是纪老爷子和沈宁给了她亲人最大的温暖。 刚进门, 沈宁亲昵地牵着苏含在沙发坐下,拍拍她的手背: “昨天刚回国今天就过来, 累了吧?” “不累呀。” 苏含摇摇头, 把买的水果递过去, 沈宁疼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温婉地笑, “你这孩子, 来就来, 当自己家就行,还带什么水果。” 纪老爷子杵着拐杖走来。他今年六十五岁了, 但人还是很精神, 脊背直挺,看见苏含来了, 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小含来啦,饿了吧,等会就吃饭了。” 看了眼楼上合着门的书房, 纪老爷子又道: “让人去喊堇年下来吧,老是顾着工作怎么行。” 苏含眨眨眼:“堇年?” 沈宁笑说:“就是你纪哥哥呀。”顿了顿, 反应过来, “噢, 也是, 那时候你还小, 堇年又老是待在公司里,你应该不太记得他了。” 苏含点点头。 她确实知道纪老爷子有两个儿子,但她对纪澜生印象比较深。纪澜生只比她大四岁,小时候稍微高她一点,经常耍着她玩 至于另外那个比她大十几岁的哥哥,她唯一的印象就是,一双大长腿 毕竟以她八岁时的身高,还没有那位哥哥的腿长呢,目光所及之处,只能够上他的腿。 长相什么的,早就忘了。 上好了菜,纪老爷子和沈宁带苏含到偏厅餐桌坐下。 纪老爷子望了眼挂钟时间,脸色不太好看,嘀咕了句:“这臭小子怎么还不到家,含含都快被饿死了。” 被纪老爷子以为要饿死的苏含:“” 过了半会儿,苏含猛地反应过来纪老爷子口中“臭小子”所指,心里咯噔一声凉了半截,正想开口问,大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穿着简单随意的休闲服,一手懒散地插兜,另一手指尖叮叮当当地转着车钥匙。 碎发软软地搭在他的前额,长眉走势利落又干净,深深的眼窝处是一双黝黑而凉厉的丹凤眼,眼角内勾,眼睑的弧度先下弯而后上翘,朝着太阳穴的方向平直延伸,开合有神,凉光逼人。 “哐——” 指尖一松,车钥匙被随意扔到沙发角落。 男生弯下身去松鞋带,黑亮的眸子懒懒散散地在玄关处转了一圈,落在那双嫩粉色的系带小高跟上。 有客人? 他抬起头,望见偏厅处一道娇小熟悉的身影,愣了半秒,旋即唇尾一勾。 苏含起身想跑:“那个纪叔叔,我想去一下洗手间”最好是有窗的洗手间,供她逃生 纪老爷子正奇怪呢,怎么纪澜生一回来屋子里的气氛就不太对劲了,自己最疼爱的含含小公主脸色发青,惊慌失措的,莫不成是今晚准备的饭菜不可口?看来是要把厨师换一换了。 纪澜生抱着手,往墙边懒洋洋地一靠,笑得戏谑: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前女友啊。” 苏含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唱起了凉凉。 纪澜生长腿一迈,来到女孩面前,伸手,食指和拇指分别捏住她脸蛋两侧,像捏包子似地。 他微微颔首,由上而下地迫近她,眸光锐利,如同雄狮看待一件志在必得的猎物: “昨天刚被甩今天就跑到我家来,怎么,是想求我复合?” 苏含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纪老爷子突然拍案而起,腿也不瘸了,气也不喘了,抄起拐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纪澜生面前,一杖子敲在自己混账儿子的头上: “你这畜生,你居然甩了小含?!” 捂着后脑勺被亲爹敲蒙了逼的纪澜生:“” 苏含也被吓了一跳,看着怒急攻心的纪老爷子赶紧劝道:“纪叔叔,您冷静一点,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小含!你不要再帮这畜生说话了!” 纪老爷子心疼万分,老泪纵横,看着苏含的眼神大有看待自己辛辛苦苦种了十八年的七彩白菜被猪拱了的悲痛欲绝: “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万,你怎么偏偏看上纪澜生这个混账玩意了呢!” 混账玩意纪澜生:“” 爸,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亲生儿砸。 一旁的沈宁也抹了把老泪,心疼地牵着苏含重新坐下,怜惜道: “小含啊,在法国的时候你受苦了,谈恋爱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跟阿姨说呢,你年纪还小,不懂得世间险恶。” 一言难尽的苏含:“我” “不是,这什么情况?” 被纪老爷子一棍子敲得还没缓过神来的纪澜生,满脸懵逼地看着亲爹亲妈对待苏含的架势不是一般熟稔,甚至直逼他这亲儿子的地位—— 呃,不是,貌似他在爹妈心里一直都没什么地位。 纪澜生挑了挑眉,转眼扫向苏含:“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我爸妈的?” 没过几秒,恍然大悟: “哦知道我不会回头,为了求我复合就朝我爸妈下手,这曲线救国策略使得不错嘛。” 苏含:“” 你是不是有病病? 纪澜生通过自己强大的臆想得到了心理安慰,看着苏含乖巧端坐在自己家的餐桌上,小脸娇憨,近在咫尺,顿时心情好了许多。 他拉开椅子正准备坐下,又被纪老爷子一拐杖敲了手: “餐桌没你的位置,端着碗站旁边去!” 被罚站的纪澜生:“” 沈宁叹了口气,看向儿子,神色隐约透露出对傻子的关怀: “澜生,你真不记得小含了?” 纪澜生扬了扬眉毛。 沈宁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时候你载着小含去骑单车,结果一个拐弯就把人家摔进了鱼塘里” 纪澜生:“” 沈宁:“你带人家去摘苹果,又把人家挂在树梢上” 纪澜生:“” 沈宁:“你带人家去划船,结果到了湖中心自己跳湖游泳回来,丢着小含一个人在船上哇哇大哭” 纪澜生:“” 沈宁:“最离谱的一次啊,你还故意在家门口挖个泥巴坑说要种树,结果一转眼小含就摔进去了,还摔掉了两颗大门牙” 纪澜生:“” 沈宁回忆往事,神情悲痛: “摔掉了门牙不止,你还一直嘲笑人家说话漏风,笑得整个别墅区的孩子都知道了。” 纪澜生:“卧槽” 漂亮的黑眸受到惊吓般不停地闪动收缩,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娇俏可人的女孩儿。 她身柔体软,小脸白净,水灵灵的杏眼,挺挺的鼻子,粉嘟嘟的嘴唇,凝成一张精致而娇憨的娃娃脸。 长发飘飘然地落在纤纤锁骨,平添出几分介乎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清纯妩媚,只看一眼便叫人想拽进心窝里好好疼爱—— 她哪还有小时候那个第一次从农村来到大城市,顶着一张灰灰丑丑的土脸,扎着冲天辫,穿着打补丁的小裙子,手里提着家乡两袋红心番薯,讲话漏风的村姑模样? 纪澜生颤抖地指着苏含,良久才憋出一句话: “你居然就是那个,小时候一哭就跑去抱我哥大腿告状的苏番薯?!” 苏含:“” mmp。 你再叫我一声番薯试试? 纪澜生还处在极度震惊中没缓过来。 “啪嗒。” 门把拧动。 二楼书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长腿落出。 男人今天没有穿配考究精贵的西装领带,而是穿了身质地柔软的灰色居家服。 不经摩丝固定打理的黑发略微蓬松地搭在额前耳后,肤色皓白,带了股倦倦的书生气,温和了他身上原本有些过于尘埃不染的清隽。 他不徐不缓地从旋转梯走下,视线扫过女孩震惊的脸,唇边不可遏制地微微一扬。 空气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男人眉清目秀,有着和他弟弟相似的疏懒气质,只是更加清雅从容。 脚步在最后一阶楼梯落下。 来到偏厅前。 纪堇年眸光淡淡一转,落在纪澜生身上,薄唇微启,噙着一丝宣示主权的意味: “澜生,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 有电话拨进来。 “小含,你到了吗?”是纪堇年。 苏含从车尾箱拖出行李,一路小跑进去:“到啦,你等我一会儿。” 见到纪堇年,苏含愣了愣:“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义煊随行的工作人员呢 就连刘明也不在。 纪堇年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放到推车上:“我们先去,他们晚点到。” 上了飞机,安静的环境和软软的椅背让苏含紧绷多天的大脑放松下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两眼泪汪汪的。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看你总是凌晨才将改稿发给我。”纪堇年问。 苏含揉揉眼睛:“唔因为这学期课程比较多,之前还接了学校师兄介绍的活,截稿时间都撞一块儿去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啦,不会影响我的工作质量的” 纪堇年淡笑:“傻瓜,我当然不是担心这个。” 要不是连续一周几乎都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苏含其实还蛮想扒一下纪堇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睡那么少还能如此精神抖擞的。 不管是早上八.九点,还是凌晨三四点把改稿发过去,她总能很快收到他的回复,不仅如此,他还会在返稿中把需要修改的地方做出详细标注,无形中提供了许多思路给她,极大程度降低了她的大脑负荷。 苏含顶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和昏昏欲睡的脑袋,看着身边依然神清气爽地在看全球市场行情消息的纪堇年,她觉得自己活得就像一只猪。 忘了在哪看的报导说,行业顶尖精英的体内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少睡基因,他们只需要睡三四小时就能达到精神充沛——所以对于这类人来说,睡觉是一件浪费时间并且不怎么必要的事。 以前她不怎么信,看见纪堇年后,她深信不疑。 “纪哥哥你真的不困吗?”苏含懵懵地,“我觉得你好像都不用睡觉。” “是人都需要睡觉,我也不例外。” 纪堇年感觉苏含正以一种看外星生物的眼光看他,有点无奈:“小含,我又不是神仙。” ——不不不,在我心里你是。 苏含:“可是为什么每次你回我都回得超快” “我对你设置了特别关注,你发消息给我,会有提示音。” “那我岂不是吵醒你睡觉了?” 纪堇年淡道:“没关系。” 飞机开始滑行,纪堇年对苏含说:“飞行时间大概要一个半小时,你要是太困就先睡一会。” “嗯嗯。” 苏含困得不行了,眼皮几度要合上,飞机一升到上空平稳飞行,她便倒进椅背睡了过去。 今天天气不算好,飞行期间遇上气流,机身颠颠簸簸的,女孩的头也不断从椅背上滑落,睡得很不安稳,半梦半醒间,细细的眉毛都不适地拧了起来。 小脑袋再次无意识地朝一旁滑落,这次却被男人用肩膀托住,让她安安稳稳地枕在他颈脖与锁骨之间的凹陷处,安心熟睡。 纪堇年扬开薄被,盖在她身上。 飞机落地。 海南十月的天气依然热辣,满世界都是金灿灿的阳光和绿油油的椰子树。 苏含被机舱广播唤醒,她揉了揉眼睛,只感叹这一觉真是睡得异常满足安稳,连梦都没做。 鼻尖隐隐闻到一阵好闻的木香,清新怡人,很是舒服。 哎? 而且总觉得托住自己脸侧的“椅背”好像也很温暖柔软的样子,就像五星级酒店里的席梦思床垫,又弹又软。 苏含不舍得起床地蹭了蹭“床垫”,又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忽地听见脑袋上方传来几声压抑的轻笑,她大惊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居然整个人都倒在了纪堇年的怀里。 “啊——你怎么不喊醒我?” 苏含一下红了脸,如同被触到什么按钮般猛地弹起身,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端正坐好的小学生。 他轻轻转了下脖子和肩膀,许是被她枕得久了,有些酸累。 “看你睡得香。”纪堇年浅笑道,“不忍心。”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耳根火一样烧得极热: “可是机程一个多小时呢” “确实是有些为难。”他故意逗趣地说,“有人睡觉不踏实,跟小猫似的蹭来蹭去,我怕动了会弄醒你,也怕肩膀太高了你枕得不舒服,左右为难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你睡着不乱动了,又开始流口水” 妈呀! 流口水?! 苏含内心顿时绝望和羞耻交加: “真、真的吗我都不知道我睡觉毛病这么多?” 纪堇年无奈地:“你说呢?现在我身上还有你的口水印子,不信你看看。” 她凑过头去,仔细在他衣领上研究了好一会儿,没找到他所说的口水印子,气鼓鼓地抬头:“明明就没有!你骗人!” 他笑起来,声音清清朗朗: “当然是骗你的,傻姑娘。” 苏含:“” 怎么神仙哥哥也开始欺负人了呢 走出机场,司机早已在外面等候。 苏含问纪堇年:“我们不等等吗?其他人都还没到呢。” 纪堇年接了通电话,好像是刘明打来的。 “他们航班误点了,我们先去酒店。” 苏含还是觉得有点奇怪:“感觉你好像有预知一样要是再晚一点,我们也得在机场里待着了。” “该不会”她转转眼珠子,换上狡黠的笑,“其实是你早就打算好,想提前溜过来玩吧?” 纪堇年双眸微弯,里面光芒清亮,像阳光下微澜的海面: “被你发现了?” “啊?我只是随口说的。”苏含惊异,在她心里他可是那个工作起来一丝不苟的纪哥哥,居然还会有借由工作之名偷懒的时候? 纪堇年接了司机递来的两张景区门票,说:“反正也没有其他事,等会要不要出去逛逛?不然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天气。” 苏含微微愣住:“我们两个人吗?” “不然喊上司机老张一起?” 被点名的司机老张赶紧摆手:“不不不不打扰纪总” 苏含:“” 老张说话的磕巴模样,莫名让她想起了课室里被纪澜生吓跑的那个小男生。 他目光柔软下来:“不想去吗?” “当然想。”苏含有点心动,又有点小犹豫,“不过本来是要来工作的,现在我们跑去玩,好像有点心里不安” 纪堇年倒没怎么在意:“工作之余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 “咦,可是你平时看起来就不像是喜欢‘放松’的人。” “那得看是和谁在一起。” 苏含到酒店放了行李,为了配合沙滩海洋,她特地换了身浅蓝色的碎花雪纺裙,踩着平稳的坡跟小凉鞋出来,见纪堇年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他装扮随意休闲,阳光在他柔软的额发上揉开一圈圈的光晕,他偏又生得白俊清雅,像个刚迈出校园门的男大学生。 三亚的天空很蓝,像刚研好的墨一样透彻均匀,阳光融化在大地上,如同铺了一层温柔的琥珀色。 椰林长廊开阔繁茂,御林军般挺立在广场两侧。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风拂过,海水泛着金灿灿的色泽,波澜万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第六十三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叶胜有些担忧地:“但第二个爬坡点是强侧风区, 虽然坡度不大,我们要抢先突围, 也必然会被消耗掉更多的体力。” 领队冯然插话道:“第二个爬坡点突围是不是太早了?后面还有将近30公里的上坡路程,两年前在五指山赛段的时候就是因为过早被耗尽体力才” 不悦的往事被提起, 气氛骤然冷下。 纪澜生目光扫向冯然,眼眸漆黑, 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凉意逼人:“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你认为我会再次输给李瀚哲吗?” 冯然咂舌:“我只是以你经理人的身份提醒你。” “提醒我?”纪澜生轻呵了声, 轻蔑地,“两年前我们之所以会输给行风队,不是因为过早被耗尽体力, 而是因为有人蠢到不小心泄露战术安排, 导致我们全队被人防得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两年前的环岛赛他们本不该惨败行风队, 即使纪澜生自认当时的爬坡能力确实不如李瀚哲, 但也不至于后面几个赛段和荣誉衫都颗粒无收。 冯然也是jls里的老人了, 自jls车队成立以来, 他便出任经理人的职务,两年前他恰逢家庭变故,一时多喝了点酒, 稀里糊涂就把战术安排外泄了出去, 虽然事出有因, 但身为一名专业经理人, 这是绝对不可饶恕的错误。 尤其在自行车的领域上, 对于这种低级到近乎弱智的错误, 纪澜生的容忍度几乎为零。 冯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澜生,你太决断了,我也是为你好,不能听进别人意见的话,以后会吃大亏。年哥安排我在这也是为了照顾你——” “年哥?” 纪澜生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梢,反问: “你和我哥除了工作关系外,很熟么?” 冯然微愣,不明白他话中所指。 “两年前我没有和你解除车队的合作关系,已经是看在我哥说你照顾车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了。” 纪澜生淡淡道,语气不带一丝起伏,“我哥脾气好,但我不一样。” 他转过身,目光闲懒而冰凉,不留情面地从冯然一阵红一阵白的脸上掠过,径直朝外走去: “还有,你是什么?我哥的名字是你能直呼的么?” 苏含来到琼中赛段终点线时,比赛已经开始一个半小时了,不少车迷聚集在终点处等候,充气拱门高高拉起,等待着第一位冲线的车手。 广场上的大屏幕正实况转播着现在的比赛情况,前面平路赛段难分实力高低,大多车手都还在主车群内骑行,还有5公里便即将抵达本赛段第一个爬坡点。 山路赛段和平路赛段不同,平路赛段大多是大集团一起冲刺,突围集团很难与大集团拉开较大的时间差。而山路赛段主要考验的是车手上坡能力以及连续下坡的能力,爬坡能力弱势的车手,在上坡时就会分出明显的高低,每年都有不少爬坡能力弱的车手无法在关门时间前达到终点,而被强制退赛。 行风队主将李瀚哲率先通过了第一个爬坡点,纪澜生在后面不远处的主车群中部,前后左右都被行风队的人防守着,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不准备给纪澜生轻易突围的机会。 江帆骑近到纪澜生身边,说:“等下到第二个爬坡点,我找路线带你冲出去。” 叶胜看了眼四周行风队的人,低声道:“我感觉他们今天有点不对劲,李瀚哲的副将没跟他骑出去,反而留下来守着你,好像知道你准备什么时间突围一样。” 纪澜生把喝空的水瓶扔到赛道旁边,换了档,目光沉定而冷锐: “今天我要是赢不了李瀚哲,我就直播铁锅炖自己。” 解说员老程:“李瀚哲已经来到第二个爬坡点了,距离终点还有74公里,目前李瀚哲与大集团的时间差是1分30秒。” 解说员小渊渊:“李瀚哲的爬坡能力果然不容小觑,如果让李瀚哲这样一路领先下去,纪澜生的黄衫可能就要易主了。” 解说员老程:“是的,不知道纪澜生会选择什么时候突围呢——咦,纪澜生突围了?” 纪澜生抓住了第一个下坡切弯处的空隙,和江帆一起从主集团中成功突围而出。 摄影师给了他特写镜头,画面中的男生身着抢眼的黄色领骑衫,从上百名车手纠缠的大集团中一鼓作气突围冲出,前方正是强侧风区,车手骑行时,近乎70%的体力都用于对抗风阻,强风必定会大大增加他们的骑行难度。 但那个男生却选择在此时突围,无疑是在这无人意料的一刻逆风而上,抓住了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听到无线电中传来领队反馈纪澜生突围成功的消息,李瀚哲气得冲无线电里大吼:“你们他妈怎么守的人?这么多人看他一个都看不住?” 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苏含一下。 转过头,是李璐瑶。 苏含微微吃惊:“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来看纪澜生,顺便看看我哥啦” 她望向大屏幕,恰好看见纪澜生冲刺的画面。 纪澜生现在和李瀚哲只剩下30米不到的距离了,李璐瑶激动得狂喜大叫: “啊啊啊啊啊澜生好帅!!澜生加油!!快点超过我哥!!” 苏含:“”你哥知道了可能会气疯。 纪澜生一路发力提前进攻,为了不被拉开太大的距离,李瀚哲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和他打消耗战。 比赛进行到最后的10公里,前方3公里上坡后便是持续5公里的下坡路段,随后经过2公里的平路赛道便抵达终点。 这意味着如果此时被对方拉开距离,最后两公里不可能再有追回来的机会。 此时身体上的消耗已经很强烈了,疲惫感在双腿和心肺上反应尤为明显,但每位车手都咬着牙,没人会在此刻放松一分。 李瀚哲和纪澜生的车轮紧咬,开始站起来摇车。 头顶天空阴云密布,时而夹杂着电闪雷鸣。 一滴冰凉的雨水滴坠到纪澜生眼前的挡风镜上,很快便被风往两侧吹散。 江帆望了眼天色,暗暗在心里骂了句粗口。 纪澜生却毫不顾忌那即将来临的暴雨,反而像是看见了绝佳的机会,唇角微翘,对江帆说:“下雨了,我打赌李瀚哲一定会在下坡按刹车。” 暴雨倾盆而落,整个世界都笼罩上了一层厚重的水雾。 沥青公路被水迹漫过,远方的山峦隐没在浓重的云雾中,椰树被大雨拽得大力摆动,几乎要断掉。 终点处的车迷们纷纷撑起五颜六色的伞,像一片七彩的蘑菇云。 比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第一个过线的车手,为他呐喊欢呼。 苏含像一片飘入洪水的树叶般,随着人群被攘挤到护栏的最前方。 她努力伸长脖子去看屏幕上的转播,男生冒雨骑行,冲过山顶后便采用了极低的姿势冲击下坡,紧跟在李瀚哲车后,现在两人的平均时速都已经达到了75公里。 雨天无疑会加大骑行难度,尤其是在山路赛段,持续高速的下坡过程中,车轮极易打滑,如果恰好又遇上大雾,视野也会受到一定的阻扰。 公路自行车赛事的路道并非专门为自行车赛而设计,外围往往没有围栏防护,如若稍有不慎摔出赛道,不仅要面临撞山抑或被身后车手撞到的危险,还极有可能会掉下公路外的山崖峭壁。 密布的雨水倾盆淋泄在男生的身上,溅起一圈银色的水雾。 他在狂风暴雨中宛如一柄锋锐的刀刃,以极高的车速撕裂狂风,破开暴雨,势如破竹地向终点冲去,眼里无畏无惧。 山间漫起了大雾,可见度不足50米,前方马上迎来一个高难度的肘子弯,一直比纪澜生快一个车身位的李瀚哲刹车降低了车速,不想纪澜生却在此时突然进攻,极快的车速将他揉成一团模糊的光影,李瀚哲还没来得及看清,纪澜生便从他身后飞快地超了过去! 车把上的码表显示时速已经达到了85公里。 李瀚哲一下子便被纪澜生遥遥甩开了几十米距离。 江帆在无线电里对纪澜生吼道:“澜生!刹车!现在的路况以你的车速太危险了!” 纪澜生胜券在握的声音回传到他的耳朵,比暴雨更加张狂: “放心,死不了的。” 看见画面中纪澜生加速超过李瀚哲的一瞬间,苏含的握着伞柄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那个拐弯点过得极为惊险,纪澜生的车轮几乎是挨着山崖的边缘擦过去的。 只差一点,他可能就—— 苏含紧张地望着终点前的拐弯处,嘴唇被抿得发白。 最后500米! 纪澜生以85公里的平均时速通过了下坡,将所有人都远远甩在身后,暴雨携夹着他狂放的吼叫,他将身体所有的疲劳和酸累都抛在身后,浑身力量都凝聚在此刻一瞬爆发—— 那个身着黄衫男生破风而出,他身后空无一人,犹如孤狼般猛烈地闯入所有人的视野,车迷发疯般地狂欢,就连铺天盖地的雨声也成了他荣光的点缀。 他整个人像是化成了一道黄色闪电,风若挡他,他便撕裂狂风,雨若阻他,他便冲破暴雨,他比风更野,比光更傲,他是一把凌厉的刀刃,将所有的阻碍都撕成碎片。 过线了。 他举手欢呼,享受着现场数千名车迷的崇拜和爱慕。 这场比赛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两年前,他在这里输掉了全队的努力和荣耀,两年后,他终于重新归来,不负众望。 媒体扛着摄影机蜂拥而至,将男生水泄不通地包围。 他却穿过人海,一眼望见了那个女孩。 她撑着蓝色的雨伞,裙角飘在风里,长发披肩,生着一张不谙世事的娃娃脸。 她也正在,看着他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4.第六十四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纪澜生走后, 李璐瑶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拽着苏含: “天哪,没想到能那么近距离看到他, 差点被他帅到窒息!以前都只能在赛道外或者电视里看看, 你说他来我们学校干吗?是来看我吗?哈哈哈一定是某次比赛的时候他看见我了,特地来我学校找我的!” 苏含:“”这年头得臆想症的人可真多。 李璐瑶:“你看到没?他害羞的样子好可爱!而且好有礼貌哦, 看起来好谦虚,我说喜欢他, 他还会跟我说谢谢!” 苏含:“” 有礼貌?谦虚? 不存在的, 我们看见的不是同款纪澜生。 不过对于李璐瑶喜欢纪澜生, 苏含还是有点意想不到的。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关注自行车赛事?” “我哥也是自行车运动员啊。”李璐瑶说, “不过我哥是不可能帮我去要纪澜生签名的啦,他们是劲敌——还是死对头的那种。” “你哥?”苏含好奇, “是哪个车队的?” “行风队。” 行风队 苏含在脑海里努力搜索有关这个车队的信息。 在法国给jls做专访前, 她也是做了不少功课的。 jls目前国内最大的劲敌就是行风队, 而行风队主将—— “你哥不会是李瀚哲吧?”苏含问。 李璐瑶丧道:“就是啊” “那还真是死对头” 他俩哪次不是争冠军争得你死我活的。 不过按综合实力来讲, 李瀚哲应该要更为出色一些, 无论山路赛段抑或平路冲刺,发挥都相当平稳平均。 纪澜生虽然冲刺能力突出,但爬坡是他的短板。 在体育赛场, 能站上总冠军领奖台的,必然是综合能力优秀突出, 没有明显短板的选手。 苏含觉得纪澜生应该也清楚这一点, 否则他不会在两年前的环岛赛输给李瀚哲后, 不惜拉着整支车队去法国进行了长时间的高原爬坡训练。 还在想着,纪澜生已经回来了,在她神游九霄云外的眼前打了个响指: “想什么呢,想这么入迷?” “纪澜生,你为什么喜欢自行车?”苏含问他。 他双手抄在脑后,朝椅背一仰,还是那副悠然闲懒的样子,只是提起自行车,他的眼里仿佛有微光闪烁: “自行车象征着自由与创造啊,打破束缚,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教室里的灯光白灿灿的,落在男生年轻而张扬的脸上,似乎格外好看。 苏含不觉目光在他侧脸停留了几秒,正出神之时,又听他说: “你不觉得自行车很酷吗?就跟我一样。” 苏含:“”滚。 讲台走上一个男人。 那人有着久处星光下的淡然卓绝,刚出现便引起一大波女生尖叫。 他写下自己的名字,声音清朗: “我是你们本学期的教授,宁川。” “啊——!!!!” “啊啊——!!!!” “啊啊啊啊——!!!!” 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课室直接变成了演唱会粉丝打call会场。 纪澜生看了讲台上的男人一眼:“你们学校请教授还看脸的?” 苏含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翻开笔记本,手在书脊处压了压:“这个教授以前是娱乐圈巨星,后来他结婚了,希望多点时间陪伴家人,就宣布退圈了。现在是我们学校重金聘来的客座教授。” 耳膜都快被尖叫声震裂了。 苏含补充道:“感觉全校四分之三的女生都是他粉丝,完美解决了这门课以前出勤率不高的问题” “你也是他粉丝?” “我不追星。” 纪澜生刚结束训练就赶来了,连续数月的高强度集训让他极度疲惫,加之对苏含专业毫无了解,听起课来与天书无异。 没一会就积聚了浓烈的困意,前额的碎发也没精打采地拉耸垂下。 纪澜生怀疑道:“这教授以前是不是出过唱片?” 苏含侧眸:“是啊,怎么了?” “怪不得,讲课自带催眠曲功效。” “”苏含听得很认真,“不会啊,我觉得教授讲得挺好的。” 纪澜生半趴到桌上,两指夹起苏含的笔转啊转,试图分散睡意,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为什么想学这个专业?” “热门。”苏含说,“以后好就业,薪资待遇也不错。” 纪澜生想起之前被她利用完就甩的事情,很不是滋味地抽了抽嘴角:“没了?” “没了。” 她答得干脆。 他撩起眼皮子看她,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长睫微垂,侧脸认真,居然把这么无聊的一门课听得津津有味—— 可不是要认真听么,每年交那么多学费,不听多亏。 又过了一会儿,苏含以为纪澜生已经睡着的时候,听见他用饱含困意的嗓音问: “喂,小番薯,你有什么理想吗?” 正在记笔记的手顿了顿。 苏含浅浅地半抬起眸:“毕业后找个好工作吧。” 然后早点挣到钱买房子,把妈妈和弟弟接到大城市来住。 纪澜生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啧,人穷志短,这有什么难的?” 笔尖沙沙沙地划出流畅而端正的字体,如同女孩子身段般清丽娟秀。只是末端处,不经意地用力了几分,在纸页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她语气还是淡淡的: “不是每个人生下来都衣食无忧,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有的人要竭尽全力才能换来三餐温饱。有的人为了讨生活而疲于奔命,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家人一次。” “饭都吃不饱的时候,理想只是个奢侈品。” 纪澜生没声了。 望过去,他趴在桌面上,传出了均匀而香熟的呼吸声。 苏含:“” 男生半张脸枕在臂弯里,他的睡颜意外的安静,睫毛黑黑长长,鼻梁直挺,背部弧线随着呼吸起伏,少了平日的野性张狂,像只熟睡的大猫。 课室的冷气强劲,出来时苏含特地在包里塞了件小外套。 她把外套拿出来,盖在他身上。 “纪澜生你这个白痴,就这样趴着睡觉很容易着凉的。” 苏含小小声吐槽他。转头回去听课,没几秒,又悄悄看向他,眼珠子转转,抿了抿唇,起了点儿坏心思。 她动作极轻地抓起笔,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先在他熟睡的脸上画了一个圆,大圆里有个小圆,然后点上两点,再画上两只耳朵,圆滚滚的身体,卷卷的尾巴,一只可爱的小猪就出来了。 苏含强行憋笑,默默掏出手机拍照留念。 怕他待会醒来生气,小猪没有留太久,她拆了张湿纸巾,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擦掉。 就在最后一点墨水被“毁尸灭迹”前,男生突然动了动。 苏含吓得一激,赶忙想收回手,却被那人握住了手腕。 他把她的小手拉到唇边,轻轻啃了一下,而后拢进怀里握着。 苏含:“” 他掌心的温度干燥而炽热,像夏天最滚烫的风,顺着她腕上的肌肤,直直往上窜。 可他没有醒来,仿佛方才的动作只是因为在梦里饿了,所以顺手抓了一只大鸡腿子。 苏含一手被他牵着,脊背僵直,也不敢贸然缩回手,怕把他弄醒。 纪澜生的起床气很暴躁。 时间流速好像变得异常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成倍地放大。 安静,安静。 夏夜的蝉鸣,指针滴答滴答游走的声响,笔尖落于纸上的沙沙声,都毫无遗漏地闯进了耳朵—— 以及,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声。 直到下课前,男生梦中呓语般地对她说: “以后不用那辛苦,有我养你啊。” 她怔住。 仿佛有些什么,在心底缓缓地,像墨水滴落纸张,一点一点地晕染开来。 下课了。 学生逐渐离席,偌大的课室只剩下零零星星几个人。 苏含看着那只握在自己腕上的手许久,低声道: “我有手有脚,为什么要你养?” 男生没听见。 睡得正香。 苏含单手动作缓慢地收拾着课本和笔,忽而有阴影由远至近来,在她面前停下。 眼皮底下是一双男士皮鞋。 “你是苏含?”宁川问。 苏含望去,愣了愣,“我是。” 宁川用下巴指了指外面: “出来一下。” 苏含很喜欢纪老爷子和沈宁。她老家距离红枫市足有三千多公里,独自来到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上学,是纪老爷子和沈宁给了她亲人最大的温暖。 刚进门,沈宁亲昵地牵着苏含在沙发坐下,拍拍她的手背: “昨天刚回国今天就过来,累了吧?” “不累呀。” 苏含摇摇头,把买的水果递过去,沈宁疼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温婉地笑,“你这孩子,来就来,当自己家就行,还带什么水果。” 纪老爷子杵着拐杖走来。他今年六十五岁了,但人还是很精神,脊背直挺,看见苏含来了,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小含来啦,饿了吧,等会就吃饭了。” 看了眼楼上合着门的书房,纪老爷子又道: “让人去喊堇年下来吧,老是顾着工作怎么行。” 苏含眨眨眼:“堇年?” 沈宁笑说:“就是你纪哥哥呀。”顿了顿,反应过来,“噢,也是,那时候你还小,堇年又老是待在公司里,你应该不太记得他了。” 苏含点点头。 她确实知道纪老爷子有两个儿子,但她对纪澜生印象比较深。纪澜生只比她大四岁,小时候稍微高她一点,经常耍着她玩 至于另外那个比她大十几岁的哥哥,她唯一的印象就是,一双大长腿 毕竟以她八岁时的身高,还没有那位哥哥的腿长呢,目光所及之处,只能够上他的腿。 长相什么的,早就忘了。 上好了菜,纪老爷子和沈宁带苏含到偏厅餐桌坐下。 纪老爷子望了眼挂钟时间,脸色不太好看,嘀咕了句:“这臭小子怎么还不到家,含含都快被饿死了。” 被纪老爷子以为要饿死的苏含:“” 过了半会儿,苏含猛地反应过来纪老爷子口中“臭小子”所指,心里咯噔一声凉了半截,正想开口问,大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穿着简单随意的休闲服,一手懒散地插兜,另一手指尖叮叮当当地转着车钥匙。 碎发软软地搭在他的前额,长眉走势利落又干净,深深的眼窝处是一双黝黑而凉厉的丹凤眼,眼角内勾,眼睑的弧度先下弯而后上翘,朝着太阳穴的方向平直延伸,开合有神,凉光逼人。 “哐——” 指尖一松,车钥匙被随意扔到沙发角落。 男生弯下身去松鞋带,黑亮的眸子懒懒散散地在玄关处转了一圈,落在那双嫩粉色的系带小高跟上。 有客人? 他抬起头,望见偏厅处一道娇小熟悉的身影,愣了半秒,旋即唇尾一勾。 苏含起身想跑:“那个纪叔叔,我想去一下洗手间”最好是有窗的洗手间,供她逃生 纪老爷子正奇怪呢,怎么纪澜生一回来屋子里的气氛就不太对劲了,自己最疼爱的含含小公主脸色发青,惊慌失措的,莫不成是今晚准备的饭菜不可口?看来是要把厨师换一换了。 纪澜生抱着手,往墙边懒洋洋地一靠,笑得戏谑: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前女友啊。” 苏含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唱起了凉凉。 纪澜生长腿一迈,来到女孩面前,伸手,食指和拇指分别捏住她脸蛋两侧,像捏包子似地。 他微微颔首,由上而下地迫近她,眸光锐利,如同雄狮看待一件志在必得的猎物: “昨天刚被甩今天就跑到我家来,怎么,是想求我复合?” 苏含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纪老爷子突然拍案而起,腿也不瘸了,气也不喘了,抄起拐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纪澜生面前,一杖子敲在自己混账儿子的头上: “你这畜生,你居然甩了小含?!” 捂着后脑勺被亲爹敲蒙了逼的纪澜生:“” 苏含也被吓了一跳,看着怒急攻心的纪老爷子赶紧劝道:“纪叔叔,您冷静一点,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小含!你不要再帮这畜生说话了!” 纪老爷子心疼万分,老泪纵横,看着苏含的眼神大有看待自己辛辛苦苦种了十八年的七彩白菜被猪拱了的悲痛欲绝: “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万,你怎么偏偏看上纪澜生这个混账玩意了呢!” 混账玩意纪澜生:“” 爸,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亲生儿砸。 一旁的沈宁也抹了把老泪,心疼地牵着苏含重新坐下,怜惜道: “小含啊,在法国的时候你受苦了,谈恋爱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跟阿姨说呢,你年纪还小,不懂得世间险恶。” 一言难尽的苏含:“我” “不是,这什么情况?” 被纪老爷子一棍子敲得还没缓过神来的纪澜生,满脸懵逼地看着亲爹亲妈对待苏含的架势不是一般熟稔,甚至直逼他这亲儿子的地位—— 呃,不是,貌似他在爹妈心里一直都没什么地位。 纪澜生挑了挑眉,转眼扫向苏含:“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我爸妈的?” 没过几秒,恍然大悟: “哦知道我不会回头,为了求我复合就朝我爸妈下手,这曲线救国策略使得不错嘛。” 苏含:“” 你是不是有病病? 纪澜生通过自己强大的臆想得到了心理安慰,看着苏含乖巧端坐在自己家的餐桌上,小脸娇憨,近在咫尺,顿时心情好了许多。 他拉开椅子正准备坐下,又被纪老爷子一拐杖敲了手: “餐桌没你的位置,端着碗站旁边去!” 被罚站的纪澜生:“” 沈宁叹了口气,看向儿子,神色隐约透露出对傻子的关怀: “澜生,你真不记得小含了?” 纪澜生扬了扬眉毛。 沈宁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时候你载着小含去骑单车,结果一个拐弯就把人家摔进了鱼塘里” 纪澜生:“” 沈宁:“你带人家去摘苹果,又把人家挂在树梢上” 纪澜生:“” 沈宁:“你带人家去划船,结果到了湖中心自己跳湖游泳回来,丢着小含一个人在船上哇哇大哭” 纪澜生:“” 沈宁:“最离谱的一次啊,你还故意在家门口挖个泥巴坑说要种树,结果一转眼小含就摔进去了,还摔掉了两颗大门牙” 纪澜生:“” 沈宁回忆往事,神情悲痛: “摔掉了门牙不止,你还一直嘲笑人家说话漏风,笑得整个别墅区的孩子都知道了。” 纪澜生:“卧槽” 漂亮的黑眸受到惊吓般不停地闪动收缩,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娇俏可人的女孩儿。 她身柔体软,小脸白净,水灵灵的杏眼,挺挺的鼻子,粉嘟嘟的嘴唇,凝成一张精致而娇憨的娃娃脸。 长发飘飘然地落在纤纤锁骨,平添出几分介乎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清纯妩媚,只看一眼便叫人想拽进心窝里好好疼爱—— 她哪还有小时候那个第一次从农村来到大城市,顶着一张灰灰丑丑的土脸,扎着冲天辫,穿着打补丁的小裙子,手里提着家乡两袋红心番薯,讲话漏风的村姑模样? 纪澜生颤抖地指着苏含,良久才憋出一句话: “你居然就是那个,小时候一哭就跑去抱我哥大腿告状的苏番薯?!” 苏含:“” mmp。 你再叫我一声番薯试试? 纪澜生还处在极度震惊中没缓过来。 “啪嗒。” 门把拧动。 二楼书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长腿落出。 男人今天没有穿配考究精贵的西装领带,而是穿了身质地柔软的灰色居家服。 不经摩丝固定打理的黑发略微蓬松地搭在额前耳后,肤色皓白,带了股倦倦的书生气,温和了他身上原本有些过于尘埃不染的清隽。 他不徐不缓地从旋转梯走下,视线扫过女孩震惊的脸,唇边不可遏制地微微一扬。 空气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男人眉清目秀,有着和他弟弟相似的疏懒气质,只是更加清雅从容。 脚步在最后一阶楼梯落下。 来到偏厅前。 纪堇年眸光淡淡一转,落在纪澜生身上,薄唇微启,噙着一丝宣示主权的意味: “澜生,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 其实苏含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有点虚飘飘的,大脑又混混沌沌。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在海里扑腾了一天的关系,她总觉得特别疲惫。 缓缓摇头:“只是有点累。” “你的脸好红。” 苏含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烫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5.第六十五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纪澜生的自信心真是谜一样的存在。 苏含随手回了个:哦。 然后扔了手机, 爬起洗漱, 刚把牙刷塞进嘴里,又听见微信的提示音。 纪堇年:起床了吗? 苏含脑袋还有点蒙,吐掉口里的泡沫, 接了水漱了几口,又掬水拍了拍脸,把睡意赶走后, 才重新抓起手机回: 嗯, 刚醒。 纪堇年回得很快:下来吃早饭, 等会送你回学校。 苏含换了身衣服, 对着镜子随意挽了个丸子头就下楼了。 偏厅只有纪堇年一个人。 苏含奇怪问:“纪叔叔和沈阿姨呢?” “他们去晨练了,顺便和几个老朋友叙旧,没那么快回来。”纪堇年说。 苏含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喝了口牛奶, 悄悄瞄向纪堇年。 他换回了精细考究的西装, 衬衣袖口处有道暗金色的花纹图案, 瑰丽繁复, 走势蜿蜒大气, 纯银的袖扣镶嵌带条纹玉髓,看似幽暗内敛, 又不失他这个身份和地位该有的气度。 纪堇年算是个安静少话的人, 尤其久居高位, 习惯了处理公事时的投入, 神色淡淡的,薄唇惯性微抿,长睫半敛,握着平板的手肘微弯,露出一节漂亮的腕骨,指节颀长分明,成熟而感性。 “是公司有事情吗?”苏含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想了想,说,“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回学校的” “这里离你学校太远,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纪堇年淡淡回她,关了平板,“只是例行处理一下邮件。” “嗯。”苏含不知道该接什么,干脆闷着头吃早餐。 气氛好像有点小尴尬。 苏含时不时悄咪咪地用余光瞄他。 次数多了,纪堇年觉察到,微微侧过脸来,恰好抓住女孩小眼神飘来的一瞬间。 清隽的脸上噙了溢于言表的笑。 “咳——” 苏含被牛奶呛到,差点喷出来。 纪堇年递了纸巾过去,她接过,说了声谢谢,不敢看他了,小脸憋得通红。 他双眸微弯,像是觉得女孩的反应十分有趣,半开玩笑问: “为什么一直看我,我很好看吗?” “没有没有”苏含连忙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他好像有点受伤,眸光迷茫而温柔,像只没能得到主人例行夸奖的大型牧羊犬,瞬间就颓了下去: “不好看吗?” 看来纪家的男人对于自己的颜值都相当自信,并且不接受任何反驳。 苏含重新认真打量这个男人,才发现其实他蛮奇葩的。 明明三十二岁了,却还维持着那种二十岁出头的少年感,长相眉清目秀,肤质皓白平滑,笑时微弯的眸子温和而清雅,眼底仿佛有微光流动,极具蛊惑性。 和纪澜生那样长时间经受阳光洗礼的小麦肤色,以及他强壮的,野性的,富有极强的爆发力的运动员体格不同。相反纪堇年的身材修长,清瘦却不单薄,衬起西装肩宽背挺,干净利落,甚至有种大学图书馆里,那些十八九岁学生一样难掩的书生气。 苏含回忆着小时候和这位哥哥相处的模糊记忆,发现这十年来,他好像没怎么变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防腐剂美貌 女孩黑溜溜的小眼神一直绕着他浑身上下看了个遍。 纪堇年倒也没在意,笑了笑说: “走吧,送你回学校。” 由于早上有课,苏含特意起早了些,错开了上班的早高峰,路况还算通畅。 苏含坐在副驾驶,纪堇年在旁专心开车,红灯时停下,颀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敲着。 车里播着轻柔的英文歌,歌声哀婉柔美,把安静的情诗唱成了缠绵的歌谱,舒缓而悠长,在耳蜗深处缭绕。 身旁男人的侧颜沉静而平和,金色的阳光透窗而入,落在他玉般清润的眼底。 她隐约嗅到他身上清浅怡人的木香,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想起了“君子如兰”这四个字。 红灯转绿时,纪堇年轻笑着说: “你和小时候差不多,只是话少了。” 苏含眨了眨眼,有些局促地用食指抠了抠脸颊,低头盯自己的脚尖: “有吗?” “你小时候很爱哭,也很爱说话,讲起话来能嘀嘀咕咕一晚上。” 苏含脸颊微热。 好吧,其实她现在也是这样。只是对着纪堇年会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情,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已。 ——说起那晚上的事情。 苏含在心里纠结好一会儿,决定鼓起勇气: “所以那天我们在酒吧,你——” 对苏含主动提起那晚的事,纪堇年并不意外。 他也没打算瞒她,坦然道: “那晚你喝得很醉,吐得到处都是,我一直在照顾你。” “就这样?”苏含眼睛亮起来。 他侧过脸来看她半会儿,像是想从她脸上分辨出什么,轻声: “嗯,就这样。” “太好了——” 苏含小小声地自言自语,却一字不漏地落入他的耳侧。 他看着女孩单纯无邪的侧脸,抿了抿唇,有一丝无奈地: “傻瓜。” 苏含确认那晚自己并没有对从小到大尊敬的哥哥做出什么过线举动后,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整个人都灿烂起来,也不觉得气氛尴尬了。 快到学校时,苏含见纪堇年打了转向灯,忙说:“要不就在这里停车吧,反正拐个弯就到了。” 纪堇年没有停的意思:“不差这一点路,没事。”见苏含欲言又止的模样,又问:“怎么了?” 苏含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你的车,太显眼了。” 毕竟在大学校园里,会开着上千万跑车上学的学生屈指可数。 一路过来,别说开进学校,路上行人都很多侧目的。 纪堇年没再说什么,降了车速:“好,那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停吧。” 下了车,纪堇年绕过车门来到苏含这边,拉开,然后一手挡在车门的最上,防止她下车时不小心撞到脑袋,而后合上。 “在学校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纪堇年说。 苏含乖巧地点点头。 虽然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她抱着包往学校走了两步,想了想,又转过身,看见纪堇年还站在车旁,像是要等她进去他才离开。 “你——” 苏含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又卡在了喉咙。 “如果不习惯的话,你可以和以前一样,喊我纪哥哥。”他说。 “纪哥哥。”久违的称呼。她轻声说,“那你上班路上小心哦。” 纪堇年看着女孩,想起那年她才八岁,身高只到他大腿的高度,他要去公司,她便拽着他的裤腿,娇声娇气地: ——马路上有大老虎,纪哥哥要小心开车哦。 ——小含会在家里乖乖等你回来。 ——要早点回来陪小含玩哦。 一晃就十年过去了。 纪堇年回过神来,抿唇笑了笑,说: “好。” 他身材高大强健,夜晚的不安全感加强了他眉眼轮廓的侵略性,没有留给她任何反抗的余力,几乎把她整个儿圈在了怀里。 宽大的手隔着睡衣薄薄的料子握在她的腰上,那人掌心炽热,力度强势,她惊得险些低呼出声,双唇刚启,便被他用食指轻轻抵住: 女孩双唇柔软,像一枚滑溜溜的果冻,而他的手指却有常年做机械锻炼和把控车柄留下的薄茧,微微粗粝,有种别样的触感。 “嘘——” 纪澜生极轻地说,吹出的气息洒落在女孩的脸上,惹得她往后缩了缩脖子。 女孩胆胆颤颤的,如同受了惊的小兔子,怯弱却惹人怜爱,让人只想不管不顾地拽进怀里,好好哄着疼爱着。 纪澜生不由唇边一弯。 “你你你想干吗?”苏含被他吓得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他双眸微眯,直直地看着她,低头靠近她的脸,气息近在咫尺,故意地撩拨: “你说我想干吗?嗯?” “你和我哥在酒店房间里做什么了?” 苏含:“”她也不知道啊qaq 见女孩不回答,纪澜生沉了沉脸:“说话。” 她越是不语,他便越是逼近,几乎整个人都要压上来,她身高才到他胸膛的位置,视线落在他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上,闻见他身体阳光般干净的味道。 她从小到大有个怪毛病,只要着急起来,说话会自然而然会带了几丝软软的哭腔,加之两人现在亲密的姿势,像整个人蜷在他怀里哀求一样。 女孩双手抵着他胸膛,防止他再靠近,低着头,整张脸都滚烫滚烫的,明明是在抗拒,低软的音色听着却有种欲迎还拒的娇柔: “关你什么事呀?” 纪澜生挑了挑眉:“我女朋友的事我没资格过问?” 她低声嘟哝道:“不是分手了么。”半会儿,她又小小声地反驳,“再说了,那也根本算不上是” 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吧。 “没牵过手,也没接过吻”她的声音更低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明明不是那样的意思,却有些心跳加速。 “牵手?” 纪澜生低低地回味这两个字,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原本挡在女孩腰间的手向下滑过她纤细如葱的手腕,而后牵住了那只软绵绵的小手。 “比如这样?” 苏含:“” 月色顺着窗际淌进屋里,光线很暗,屋内的陈设都只能隐隐看见一个暧昧不清的轮廓。 纪澜生瞥见他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斜长,一高一低,一长一短,亲密无间地交织在一起,居然也破天荒地觉得有些脸热。 他的嗓音噙着不意察觉的微哑和克制: “我后悔了,我决定重新追你。” 苏含仰头望他,冲他眨眨眼,十分真诚: “可是,我最近不需要做自行车队的专访了呀。” 纪澜生:“”卧槽。 难道他在她心里就只有做专访的时候才有用? 眼神要不要那么真诚,语气要不要那么坦然,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盯她半会儿,用力吸了吸两颊,神色阴鸷,开口问: “你喜欢我哥?” 苏含愣了几秒,眸子无辜而清澈:“怎么样才算喜欢?” “你想和他牵手接吻?”纪澜生问。 苏含摇摇头:“没有呀。” “那就是不喜欢我哥。”纪澜生笃定地替她答了。 “哦。” 纪澜生更加确认,今晚餐桌上那些事,八成是纪堇年那个老东西自己臆想出来唬他的。 得到官方回答的纪澜生心里非常满意,目光落在自己牵着女孩的手上,唇边重新扬起弧度: “呵,我就知道你比较喜欢我。” 苏含:“”什么逻辑。 许是两人靠得太近,连带卧室的空间也让人感觉窄小。即便开了空调,也仍旧难挡夏夜的高温,细汗浅浅地沁了出来,濡湿了他握着她的手。 苏含不自在地想把手抽出来,逃开他圈箍的领地: “我要睡觉了,你出去” 她趁他不注意,右脚往旁侧一跨,滴溜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正想撒腿跑开,脚下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踉跄摔下。 “啊——”她低呼。 纪澜生反应过来去拉她,两人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在了大床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6.第六十六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刚刚在公交上太吵了, 没听见手机声音。”苏含怯怯说, “我们学校禁止男生进入女生宿舍的,阿姨管得很严,你赶紧下去吧。” 纪澜生用下巴点了点脚下一尺之隔就是落空的四层高楼, 眉梢一挑, 戏谑问: “你是让我怎么上来就怎么下去?” 苏含愣了几秒。 “那我下去了啊。” 他作势往后撤了一步, 站在那窄的可怜的落脚处摇摇欲坠—— “说起来刚刚上来时候感觉脚下的水管有点生锈,咔吱咔吱的好像要断了” 忽而起了一阵风,扬起男生细碎的黑发, 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鼓动, 他松开握住阳台围栏的手,仿佛下一秒,便真的要纵身坠下。 苏含蓦地慌了,赶忙伸手去拉他: “澜生!” 那只小手拉住自己的一瞬间, 他唇边的弧度在空气中慢慢扩大,肆意张扬,有种使坏得逞的孩子气。 他反手将那只软软的小手扣在自己掌心, 另一手撑着阳台边缘,身姿灵敏地翻了进来。 稳稳落地,而后将女孩往怀中一带, 顺势把她压在墙边。 天外漫天霞光, 愈发衬得男生眼里的笑意明亮夺目。 他的声线略微低哑, 末音被风吹散成稍稍上扬的尾调, 传入她的耳畔: “你刚刚喊我什么, 我觉得很好听,再喊一次?” 他是在故意的! 苏含生气推开他,一字一顿地:“纪!澜!生!” 女孩的音色低软,天生便带着娇娇的小奶音,就连生气时听着也有种别样的娇嗔。 纪澜生没有松开她的意思,挑了挑眉道:“为什么你喊我就连名带姓,喊我哥就那么亲昵喊他‘纪哥哥’?” 还有,想起那张合照就tm来气。 残阳的斜晖落进女孩的眼睛里,她的瞳仁不算黑,掺着浅浅的琥珀色,清可见底,双颊气鼓鼓的,偏偏娃娃一样的长相让她无论做任何表情都没有丝毫攻击性,让人只想用力地欺负。 看着看着,他便漫不经心地笑了: “要不,你也喊我一声纪哥哥?” 苏含撇过脸哼哼:“我为什么要喊你哥哥?” 纪澜生耸耸肩:“不知道,但听起来蛮刺激。” 苏含:“”卧槽,变态。 她推他,“你快走啦,等会我舍友要回来了。” 纪澜生半倚墙边,看着女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忙忙碌碌,整理好了笔记本和课本,在桌面上摞了摞,放进包里。 “你吃饭没?”他问。 苏含不想理他,随口答:“吃了。” “火锅好吃吗?” “” 纪澜生懒洋洋地盯着她,没有走的意思,“我饿了,我们去吃饭。” 顿了顿,又补一句,“我也要吃情侣套餐。” 苏含:“”什么鬼。 “我晚上有课。”她隐约觉得纪澜生说情侣套餐四个字的时候语气有点奇怪,闻起来就像饭堂阿姨做过了火的醋溜土豆丝,弥散着一股浓浓的酸味儿。 她问他:“你不是在车队集训吗?怎么那么快回来了?” 苏含穿好鞋,正准备背包出门,纪澜生却快她一步,把她的包拎起,挂在食指上,往右肩后一甩,让她抓了个空。 黑厉的眸子暗而沉,一派逼问的架势: “你说因为谁?” 他上前一步,女孩便软软地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上了门边。 苏含抬头望他,皱起小脸:“纪澜生,你把包还我,我要去上课了。” “行,那我跟你一起去。” “” 纪澜生没打算走,苏含也甩不掉他,一路从宿舍楼下来,遇见的各路同学都对她投来八卦的目光——要不是纪澜生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场过于强大,她早就被人围上来抄家底似的问了个遍。 苏含埋头走得飞快,而他腿长,一步顶她两步,他随手插在兜里,跟在她旁侧走着,悠悠闲闲,像来她学校观光一日游的。 她这才觉得纪澜生是个很扎眼的存在,长得高俊,身材挺拔,五官轮廓深而野,往那随随便便一站,便是人群的焦点。 ——但她并不喜欢成为别人眼中的焦点。 苏含忍不住了:“你到底来我学校干吗?” 纪澜生唇角一弯,笑容噙着坏坏的痞气,却又坦荡:“因为想见你啊。” 苏含只觉得他是在故意戏弄她,不满道: “可你这样会给我带来困扰,一路上很多同学都不敢跟我打招呼,他们会误会——” “误会什么?” 她脸颊一热,低下头,支支吾吾起来:“误会就是” 女孩低头时露出头顶一小圈青色的发旋,发丝柔软而细密,傍晚橙红的光晕宛如雾般层层染开,流水一样的光泽。 她脸红着,踯躅着,羞怯无措的样子,每一种都叫人觉得可爱。 纪澜生笑了笑,径直跨进她的课室,嗓音利落: “没误会。” 还没到上课时间,教室基本已经被坐满了。 苏含看着密密麻麻挤满人头的课室震了一惊: “人也太多了吧” 有同班的男生朝她招手:“苏含!苏含!这里!” 纪澜生顺着声音方向望过去,男生戴着金属框眼镜,普通男大学生打扮——直筒高腰阔腿牛仔裤,质感不佳的黑色衬衫硬生生扎进皮带里,坐下时裤脚向上缩起,露出商场买一送一的廉价白袜,脚下踩着平民帆布鞋,手里再提个铲子就能直接下地插秧。 发型——杂草一窝,没有发型可言。 身高——没他高。 颜值——没他帅。 鉴定完毕,负分滚粗。 纪澜生扯了扯嘴角,神情不屑。 毕竟是同班同学,苏含本想和男生打声招呼,话还没出口,就被纪澜生黑比煤炭的脸色吓得咽回了肚子。 “我知道你也选了宁教授的课,他的课可抢手啦,再晚都没位置了,我厉害吧,提前两小时就来占位了!” 男生没注意到纪澜生,拉着苏含巴拉巴拉越说越起劲。 “其实我以前就特别想和你一起上选修,后来你不是去法国了嘛——唉,可惜我成绩不够,没争取到名额和你一起去。不过还好我聪明,猜到你会喜欢这门课,果然啊哈哈哈哈!” 表情想杀人的纪澜生:“” 男生见苏含一直不说话,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纪澜生。 纪澜生的身高向来在平均海拔不低的男生水准中也具有绝对优势,就算懒懒散散地往那一站,也足足比小男生高出一个头。 他上身衬衫的质感柔软光洁,华丽典雅,一看便知是g家最新季的款式——偏偏小男生的衬衫和他的撞了设计,一下便相形见绌,一个是全球仅有5件的限量款,一个却是淘宝销量数以万计的山寨爆款。 纪澜生的面部轮廓偏又生得异常俊朗,剑眉锋利如刀,薄唇抿成一道不耐的平线,凉厉的视线由上至下极缓地将男生临摹了一遍,压迫感极强,仿佛用目光就能把人撕成碎片。 男生仰头望向面色如冰的纪澜生,差点腿一软跪下,目光颤抖地投向苏含:“苏苏苏苏含,这位大大大大佬是——” 苏含呃了一声,还没开口,纪澜生把苏含的包放在桌上,对她说:“你坐吧。” 抱着小包包默默坐下的苏含:“” 男生也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 然而屁股刚沾到椅子,纪澜生便眉头一皱,语气冷厉: “让你坐了吗?” 被吓死的小男生:“” 纪澜生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起来。” 小男生抖着腿站起,拱手让出位置,恭敬掬出九十度的躬身: “大、大佬,您请坐” 纪澜生满意了,淡淡地“嗯”了声,坐到苏含旁边。 小男生与女神同坐的梦想破灭了,汪的一下哭出声,灰溜溜地跑出了课室。 苏含微微皱眉,“纪澜生,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他手肘弯起,撑在桌面上,手掌闲懒地托着下颌,不咸不淡地侧过脸看她,眼底噙了点嬉色: “我哪过分了?” 苏含很认真:“你这样是在打击同学上课的积极性。” 纪澜生噗嗤一声:“得了吧。上课积极?那是对你积极。” “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我是男的我还能不知道?” “” 苏含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避开他直直看来的视线,抿了抿唇,手指无处安放地去抠课本的封面。 一下,两下,低声: “你这人真是讨厌。” 他欺身上前,两指捏住她小小圆润的鼻头,双眸微眯: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招人呢。” 苏含涨红了脸,拍掉他的手,又羞又怒:“纪澜生!” 他双手抱胸,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扬起下颌,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样: “昂。就在你面前呢,叫我干吗?” 突然,一道女生的尖叫声直直穿透了他们的耳膜—— “啊啊啊啊啊!!纪澜生——!你是不是就是那个jls车队的队长?!” 苏含愣了几秒,和纪澜生同时回过头去。 李璐瑶兴冲冲地从阶梯教室的后门跑来,满眼桃心,显然是纪澜生的超级粉丝: “我是你车迷!你好帅!!我超喜欢你的!” 苏含哪还有那个神志和智商去辨析男人的话中含义,只想赶紧结束冒险任务回家洗澡睡觉,傻不愣登地顺着他的话答: “我、我负责啊” 小费应该不贵吧 纪堇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很好,说话要算话。” 胃里猛的一阵排山倒海。 苏含难受地皱起眉,她捂住嘴巴,想跑去洗手间,脚下高跟鞋却猝然一滑,重心不稳地朝旁侧倒去—— 纪堇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往怀里一带,抱起她,转身对助理说:“刘明,去开房。” 刘明被这一幕震得三魂不见七魄,不说纪堇年接完那通诡异的诺基亚电话后,便急忙让他去查一个女孩下飞机后的行踪。 随之纪堇年一路飙车到了这间酒吧,全程眉心紧皱,脸色比丢了十几个亿的合作案还要难看。 唯独看见女孩的一瞬间,他眼里所有的着急和不安都烟消云散。 刘明跟着纪堇年那么多年,十分了解自己上司向来沉稳寡淡,做任何事都从容不迫,也从没见纪堇年和那个女性那么亲近过。 见刘明愣在原地丧失了反应,纪堇年眉心一皱: “我说的话没听清吗?” 刘明迟疑地:“您和这位小姐一起吗?” “不然呢?难道和你吗?” “”刘明强压住内心的震惊,展现出自己的职场专业素质,“对不起纪总,我马上去办。” “唔头好晕” 女孩闭着眼睛,在他怀里低声嘟哝,轻软的声线仿佛浸了让人溺醉的酒香。 黑密而卷翘的睫毛覆在女孩薄薄的眼睑上,像一把小小的扇子,随着气息节奏颤呀颤的。 她没有挣扎的力气,只能任由男人抱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7.第六十七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江帆看着桌上的赛段路线地图, 分析道:“现在李瀚哲和澜生的时间差是20秒, 他们不会给澜生拉大时间差的机会,前面平路赛段他们一定会守住澜生,突围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叶胜皱眉道:“但是通过第四个爬坡点后,紧接着就是7公里的连续下坡,如果我们前面被行风队拉开太长距离,下坡路段很难再追回来。”他望向窗外,脸色更沉了一分,“而且今天天气不好,很可能会下雨。” 纪澜生食指微弯, 扣在抿住的下唇处, 想了想,道:“我认为李瀚哲会把目标放在113公里处的一级爬坡点上,他要冲击黄衫,必然会在那里发动进攻。我们要比他更早突围, 打乱他的计划。” 江帆认同道:“李瀚哲在前几天的平路赛段保留了实力, 肯定是为了今天的皇后赛段做准备。” 叶胜有些担忧地:“但第二个爬坡点是强侧风区, 虽然坡度不大, 我们要抢先突围,也必然会被消耗掉更多的体力。” 领队冯然插话道:“第二个爬坡点突围是不是太早了?后面还有将近30公里的上坡路程,两年前在五指山赛段的时候就是因为过早被耗尽体力才” 不悦的往事被提起,气氛骤然冷下。 纪澜生目光扫向冯然, 眼眸漆黑, 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 凉意逼人:“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你认为我会再次输给李瀚哲吗?” 冯然咂舌:“我只是以你经理人的身份提醒你。” “提醒我?”纪澜生轻呵了声,轻蔑地,“两年前我们之所以会输给行风队,不是因为过早被耗尽体力,而是因为有人蠢到不小心泄露战术安排,导致我们全队被人防得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两年前的环岛赛他们本不该惨败行风队,即使纪澜生自认当时的爬坡能力确实不如李瀚哲,但也不至于后面几个赛段和荣誉衫都颗粒无收。 冯然也是jls里的老人了,自jls车队成立以来,他便出任经理人的职务,两年前他恰逢家庭变故,一时多喝了点酒,稀里糊涂就把战术安排外泄了出去,虽然事出有因,但身为一名专业经理人,这是绝对不可饶恕的错误。 尤其在自行车的领域上,对于这种低级到近乎弱智的错误,纪澜生的容忍度几乎为零。 冯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澜生,你太决断了,我也是为你好,不能听进别人意见的话,以后会吃大亏。年哥安排我在这也是为了照顾你——” “年哥?” 纪澜生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梢,反问: “你和我哥除了工作关系外,很熟么?” 冯然微愣,不明白他话中所指。 “两年前我没有和你解除车队的合作关系,已经是看在我哥说你照顾车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了。” 纪澜生淡淡道,语气不带一丝起伏,“我哥脾气好,但我不一样。” 他转过身,目光闲懒而冰凉,不留情面地从冯然一阵红一阵白的脸上掠过,径直朝外走去: “还有,你是什么?我哥的名字是你能直呼的么?” 苏含来到琼中赛段终点线时,比赛已经开始一个半小时了,不少车迷聚集在终点处等候,充气拱门高高拉起,等待着第一位冲线的车手。 广场上的大屏幕正实况转播着现在的比赛情况,前面平路赛段难分实力高低,大多车手都还在主车群内骑行,还有5公里便即将抵达本赛段第一个爬坡点。 山路赛段和平路赛段不同,平路赛段大多是大集团一起冲刺,突围集团很难与大集团拉开较大的时间差。而山路赛段主要考验的是车手上坡能力以及连续下坡的能力,爬坡能力弱势的车手,在上坡时就会分出明显的高低,每年都有不少爬坡能力弱的车手无法在关门时间前达到终点,而被强制退赛。 行风队主将李瀚哲率先通过了第一个爬坡点,纪澜生在后面不远处的主车群中部,前后左右都被行风队的人防守着,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不准备给纪澜生轻易突围的机会。 江帆骑近到纪澜生身边,说:“等下到第二个爬坡点,我找路线带你冲出去。” 叶胜看了眼四周行风队的人,低声道:“我感觉他们今天有点不对劲,李瀚哲的副将没跟他骑出去,反而留下来守着你,好像知道你准备什么时间突围一样。” 纪澜生把喝空的水瓶扔到赛道旁边,换了档,目光沉定而冷锐: “今天我要是赢不了李瀚哲,我就直播铁锅炖自己。” 解说员老程:“李瀚哲已经来到第二个爬坡点了,距离终点还有74公里,目前李瀚哲与大集团的时间差是1分30秒。” 解说员小渊渊:“李瀚哲的爬坡能力果然不容小觑,如果让李瀚哲这样一路领先下去,纪澜生的黄衫可能就要易主了。” 解说员老程:“是的,不知道纪澜生会选择什么时候突围呢——咦,纪澜生突围了?” 纪澜生抓住了第一个下坡切弯处的空隙,和江帆一起从主集团中成功突围而出。 摄影师给了他特写镜头,画面中的男生身着抢眼的黄色领骑衫,从上百名车手纠缠的大集团中一鼓作气突围冲出,前方正是强侧风区,车手骑行时,近乎70%的体力都用于对抗风阻,强风必定会大大增加他们的骑行难度。 但那个男生却选择在此时突围,无疑是在这无人意料的一刻逆风而上,抓住了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听到无线电中传来领队反馈纪澜生突围成功的消息,李瀚哲气得冲无线电里大吼:“你们他妈怎么守的人?这么多人看他一个都看不住?” 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苏含一下。 转过头,是李璐瑶。 苏含微微吃惊:“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来看纪澜生,顺便看看我哥啦” 她望向大屏幕,恰好看见纪澜生冲刺的画面。 纪澜生现在和李瀚哲只剩下30米不到的距离了,李璐瑶激动得狂喜大叫: “啊啊啊啊啊澜生好帅!!澜生加油!!快点超过我哥!!” 苏含:“”你哥知道了可能会气疯。 纪澜生一路发力提前进攻,为了不被拉开太大的距离,李瀚哲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和他打消耗战。 比赛进行到最后的10公里,前方3公里上坡后便是持续5公里的下坡路段,随后经过2公里的平路赛道便抵达终点。 这意味着如果此时被对方拉开距离,最后两公里不可能再有追回来的机会。 此时身体上的消耗已经很强烈了,疲惫感在双腿和心肺上反应尤为明显,但每位车手都咬着牙,没人会在此刻放松一分。 李瀚哲和纪澜生的车轮紧咬,开始站起来摇车。 头顶天空阴云密布,时而夹杂着电闪雷鸣。 一滴冰凉的雨水滴坠到纪澜生眼前的挡风镜上,很快便被风往两侧吹散。 江帆望了眼天色,暗暗在心里骂了句粗口。 纪澜生却毫不顾忌那即将来临的暴雨,反而像是看见了绝佳的机会,唇角微翘,对江帆说:“下雨了,我打赌李瀚哲一定会在下坡按刹车。” 暴雨倾盆而落,整个世界都笼罩上了一层厚重的水雾。 沥青公路被水迹漫过,远方的山峦隐没在浓重的云雾中,椰树被大雨拽得大力摆动,几乎要断掉。 终点处的车迷们纷纷撑起五颜六色的伞,像一片七彩的蘑菇云。 比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第一个过线的车手,为他呐喊欢呼。 苏含像一片飘入洪水的树叶般,随着人群被攘挤到护栏的最前方。 她努力伸长脖子去看屏幕上的转播,男生冒雨骑行,冲过山顶后便采用了极低的姿势冲击下坡,紧跟在李瀚哲车后,现在两人的平均时速都已经达到了75公里。 雨天无疑会加大骑行难度,尤其是在山路赛段,持续高速的下坡过程中,车轮极易打滑,如果恰好又遇上大雾,视野也会受到一定的阻扰。 公路自行车赛事的路道并非专门为自行车赛而设计,外围往往没有围栏防护,如若稍有不慎摔出赛道,不仅要面临撞山抑或被身后车手撞到的危险,还极有可能会掉下公路外的山崖峭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8.第六十八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反应慢了半拍但紧跟老婆步伐的老纪:对哦!不过我觉得朋友圈那张和堇年拍的也不错!你看那角度, 那灯光,那笑容,配合得多好啊!年年 过了一会 忙完工作刚瞄一眼手机的年年:含含, 怎么换微信头像了?用来辟邪吗?确实, 澜生的长相很适合。 火速冒出头的兰兰:这还用说?明摆是因为我帅。 年年:我相信小含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一定是有苦衷的。是不是澜生拿了你的手机? 兰兰:哦?苏含朋友圈那张合照也是你拿她手机发的? 年年:我觉得你这个“也”字用得甚是奇妙。 兰兰: 机智的调解员老纪:别吵了,这有什么好吵的,让小含一三五用堇年的合照,二四六用澜生的合照, 周日换自拍, 问题不都解决了吗? 年年: 兰兰: 机智的调解员老沈:老纪你说的都是啥玩意, 不带你这么分裂家人感情的啊, 要我说应该澜生堇年站两边, 小含站中间, 三个人一起拍一张做头像,这不是能更好解决所有问题吗? 为老婆大力鼓掌的老纪:有道理!还是夫人聪明! 骄傲挺胸的老沈:那是! 年年:我开会去了。 兰兰:我信号不好。 洗完澡回来,发现微信群未读消息被炸成99 +的苏含陷入了绝望。 纠结了好久,索性不回。 正准备把被纪澜生换掉的头像换回来,手机却没电自动关机了。 苏含:“” 算了,明天再换吧。 她坐进椅子里, 吹了吹自己的刘海,把手机扔到一旁充电, 然后开了电脑, 准备海洋公园宣传片的策划案。 苏含还算擅长这类型的宣传片, 构思流畅,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拟好了一份还算满意的初稿。 捋了捋思绪,又做多了两个备选方案,等完成全部工作,一看时间,鸡都快打鸣了。 有点累了。 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转了几下僵掉的脖子,然后把策划案发到对方邮件的地址。 寻思对方最快也要明天才回复吧。 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爬上床睡觉,居然收到了对方的邮件回复: 写的很好。不过有几个地方可能需要调整,方便面谈吗? 苏含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 这位大佬这么拼啊,都凌晨四点多了还在看邮件。 她赶紧爬起来回复:有的有的。 时间地点,你定。 苏含:“” 为什么这大佬好像有点随和过了头。甲方向来是强势的一方,而乙方处于被动,现在怎么好像本末倒置了呢 她看了眼课程,接下来几天都是满课,项目又还有其他几家公司竞争,拖久了反而不好。 苏含:您看明晚七点可以吗? 对方很快回: 可以。明晚七点我去你学校接你。 一口水喷在显示屏上的苏含:“” 这么体贴人的甲方真的快绝版了。 苏含感动地擦了擦眼角的热泪。 然后一头栽进枕头里呼呼大睡。 第二天,看见出现在教学楼下的“甲方”负责人,苏含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土拨鼠式尖叫。 男人西装笔挺,气质清隽,安静地站在车旁等候,矜贵高雅得像从油画里走出的宫廷贵族。 纪堇年淡淡地笑:“为什么那么惊讶?” 苏含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可置信地重新去翻项目文件,那份资料厚厚几十页,一直到页尾最不起眼处,发现了项目投资方的信息—— 义煊集团。 苏含:“” 突然觉得昨晚会凌晨四点收到邮件回复一点也不奇怪了。 “饿了吧,先带你去吃饭。”纪堇年拉开车门,苏含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抱着策划案当场石化。 他眼里噙了星星点点的笑意:“怎么了?看到我都傻掉了吗?” 苏含怔怔地,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纪家给她的帮助已经太多了,虽然纪家不在意,但不代表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她已经上大学成人了,也具备了独立赚钱的能力,怎么能一而再地向别人索求? 她紧了紧抱在身前的策划案,低声道:“纪哥哥谢谢你。但是这个案子我不能接。” 纪堇年又怎么会不清楚她话中所指: “傻瓜,你是在质疑我工作的专业性吗?” 苏含摇摇头:“义煊的案子,外面公司应该早就抢破了头,我还只是一个学生,资历尚浅,我——” 其实她早该想到,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目光无处安放地落在一角: “我现在过得很好了,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可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被外面的人说闲话。” 纪堇年笑了:“没有人会说我闲话,你多想了。” 她看向他,眼底澄澈又干净,染着天边的余晖,像一枚晶莹剔透的琥珀: “可是外面确实有更多更有实力的公司,他们的团队也很优秀——” “的确,外面有实力的公司不少。”纪堇年说,“但是这并不代表你的能力就比他们差。” “不要因为还只是学生身份,所以就觉得自己哪里不如人。学生里面也有很多很出色的,他们的创造力甚至优越于社会上已经工作了许多年的人,大多人缺的只是经验的积累,以及一个被别人看到的机会。” 苏含怔了怔。 “我昨天已经收到其他公司投来的策划案了。”他眸光清淡,却很柔和,“但这么多人当中,你的创意最好。” 他好像总是在给别人带来温暖。 苏含看着他,吸了吸鼻子,出怔地说:“纪哥哥我突然觉得,你好像天使啊。” 纪堇年噗嗤一下笑了,清咳一声,故作严肃道: “我是很严厉的,如果你后面做的不好,我一样还是会指出。” “还会扣你工资哦。” 苏含用力点点头。 他伸手轻抚女孩的发顶,犹如夜风吻过肌肤般温柔: “当然,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纪澜生想爆炸。 纪堇年没事人一样拿起碗边的筷子,夹了只大虾,慢条斯理地剥着壳,神情平静,无波无澜。 苏含:“” 不是,说好的酒吧王子呢 莫名出现在人家饭桌上怎么回事啊 纪家两老一时陷入沉默,看看自己的大儿子,又看看自己小儿子,最后目光落在心肝宝贝苏含小公主身上。 纪老爷子拉着老婆小小声耳语:“老沈,你说现在是怎么个局势啊?” 老沈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男人为她争风吃醋的事情看的多了,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一眼明了。 她瞥自己老伴一眼,让他噤声:“别吵,年轻人的事情你少掺和。” 单纯萌蠢的纪老爷子:“” 老沈清了清喉咙,打破餐桌尴尬肃静的局面: “含含,这是你纪哥哥,纪堇年。” 苏含:“”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面前的男人。 那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角眉梢的神色都淡淡的,手里正一只接一只地剥着大虾。 他将剥好的虾肉装了满满一碗,推到她面前: “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苏含:“” 纪澜生眼睁睁看着亲哥对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如此亲昵关怀,按耐不住了,长眉一挑: “纪堇年,你什么情况?” “她是我女朋友你不知道?” 纪堇年一声轻呵: “据我所知已经分手了,请你在女朋友的修饰上加个‘前’字。” 话音一转,又道: “或者改口喊嫂子也行。” 纪澜生一口气堵着胸口差点没被噎死: “纪堇年你这个老东西,你他妈——” 纪堇年眉头一皱:“好好说话,扯咱亲妈进来做什么?” 纪澜生:“” 亲妈老沈:“” 装死的苏含:“” 卧槽,他哥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禁欲三十二年不近女色,居然一直是扮猪吃老虎的假象,十年磨一剑,就守着这一天撬他墙角??? 纪澜生当场托马斯全旋式爆炸: “纪堇年你居然老牛吃嫩草——!” 纪堇年放下手里的筷子,淡然地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从裤袋掏出一个小小的蓝本子,笔直滑过纪澜生的眼皮底,在苏含面前停下: “你的学生证。昨晚落在酒店房间了。” 苏含:“” 纪澜生:“卧槽?!你们去酒店做什么?!” 纪堇年微微一笑:“不可描述。” 纪澜生:“” 苏含:“不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见苏含慌张解释,纪堇年眸光一沉,神色受伤,眼底染上了几分被始乱终弃的凄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9.第六十九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纪老爷子和沈宁一直在客厅守着, 见苏含和纪堇年平安回来才松了口气, 吩咐家里阿姨去热饭,又对苏含嘘寒问暖好一会儿,两老才安心回房间睡下。 回卧室前,纪堇年对苏含说:“晚安。” 苏含点点头, 回他:“晚安。” 洗好澡在床上躺下,听着窗户外雨声滴滴答答的,却没有睡意。 苏含卷着被子翻了个身,面朝阳台的方向。 雨夜森黑, 隔壁纪堇年卧室的灯还亮着, 光芒隐隐穿过窗帘透出, 将细密落下的雨染成一道道银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意逐渐侵袭,半梦半醒地, 苏含感觉眼皮上隐约的光亮终于撤去,她朦朦胧胧去摸枕头边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她打了个呵欠, 半张小脸埋进被子里,小声嘟哝:“怎么工作到这么晚才睡。” 事实上, 在纪家住这两天,苏含发现, 纪堇年是一个生活习惯相当自律严苛的人。 不管下班回到家多晚, 他一定会处理完所有邮件才睡觉。不管睡觉时间是晚上十点还是凌晨两三点——早上六点, 生物钟一定会准时把他唤醒,简单洗漱后开始晨跑五公里,如果时间允许,他可能还会去泳池游上个半小时。 就连洗澡也要严格控制两分钟热水,两分钟温水,两分钟冷水交替,以达到促进血液循环,紧致皮肤,增加心肺功能的效果。 睡饱了八小时的苏含满眼朦胧地走下楼时,纪堇年已经完成了一整套晨间锻炼计划,正衣冠规整神清气爽地坐在沙发里,看财经新闻处理邮件。 ——每天如此,雷打不动。 这位纪哥哥在她心里已经上升到了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明形象,摆个神台,插三柱高香,完全可以直接供起来的那种。 “已经订好电影票了吗?”纪堇年问她。 苏含刚睡醒,大脑还处在迟缓状态,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说:“订好了呀。” 今天是周末,电影票紧张,所以她就提前订好了。 “几点的?”他问。 “唔”苏含翻出手机看了眼,“十点半。” “十点半”纪堇年沉吟一会,苏含问他: “怎么了?” “早上临时有个会要开。” “这样啊那换成别的场次?不过原来的两张票就浪费了” “那倒不用,”纪堇年说,“会议大概十点结束,只是从公司回来接你,再到电影院需要一点时间,可能会错过开场。” 苏含摆摆手:“没关系的,我自己去也行,不用那么麻烦” 纪堇年笑了笑:“好,那你等我。” 苏含到电影院取好票后,看了看时间,十点十五分。 十分钟前纪堇年给她发消息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今天穿了身粉白色的连衣裙,系带小高跟,长发束起,在脑后编成单股后翘的麻花辫,前额几绺发丝顺着脸蛋的弧度垂落,末梢向内微卷,一张娃娃脸盈着满满的胶原蛋白,肤色白皙又不失健康润红,显得她年龄更小,像个刚上高中的女学生。 快开场了,苏含正想问纪堇年具体位置,他就打了电话过来: “要不要吃爆米花?” 苏含一边伸长脖子在商场里四处张望寻找他的身影,一边回他:“好呀。” “那我去买。” 过了一会儿,苏含问他:“你在哪?” 纪堇年说:“回头。” 然后苏含一转身,直挺挺地撞进了那人的怀里。 清浅的木香扑了满鼻。 一层红云顿时染遍了脖子根。 苏含踉跄后退两步,微仰头看他,有些羞愤,而男人眼底噙着笑,神色不慌不忙的。 两人电话还连着线,苏含挂断了,小小声地嘀咕,音色娇娇的:“你这人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纪堇年笑着,认错态度很虔诚:“嗯,是我不好,下次注意。” 女孩转过身,蹬着小高跟哒哒往前走了几步,后脑勺上的马尾辫随着轻快的步子摇呀摇的,像是会跳舞。颈脖曲线优美纤长,天鹅一般,延伸至衣裙领下的平滑美背。 纪堇年跟上去,递出爆米花:“要吃吗?” 一秒被食物哄好的苏含点点头,抓了一颗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嚼了嚼,又看他:“你不吃吗?” 纪堇年抬了抬两只手,一只手抱着爆米花桶,一只手给她提着饮料,没有多余的功夫去吃,于是对着苏含轻轻启开唇:“啊——” 一副理直气壮嗷嗷待哺的模样。 苏含:“”他、他这是要她喂吗? 不得不说,面前的男人无论是衣品抑或颜值都无可挑剔,生得肤白貌美,身材高拔,比起奢侈品门店海报上的超级男模毫不逊色,纵使周末的商场人山人海,却依然掩盖不了他身上出挑的气质。 好几行过路的女生纷纷侧目,小声低语: “哇你看那个男的,长得好帅!是明星吗?” “旁边是他女朋友吗,也好可爱!” “还要卖萌求喂爆米花哈哈哈看起来好可怜!” “为什么我男朋友不是这样,气得我马上扇了他一巴掌哦对不起我没有男朋友。” 听见过路人的话,苏含莫名有些脸热,急急忙忙地抓起一把爆米花塞进纪堇年嘴里,然后拖着他跑进电影院。 被塞了一嘴爆米花的纪堇年:“” 影院灯光暗下。 四周基本被情侣坐满。 苏含低声对纪堇年说:“网上评分挺高的,我就选了这部片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纪堇年看着大荧屏,画面中影影绰绰的色彩在他沉静的眼底跃动: “看你喜欢的,我不挑。” 是部以亲情为主题的电影。 影片大致讲述一个农村女孩意外走失被人收养,二十年后寻回亲生父母时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结局令人叹惋唏嘘。 果然亲情爱情友情是亘古不变的三大题材,只要拍的好,极易引起观众共鸣,赚一波热泪并不难。 片尾结束,整个影厅的观众哭得稀里哗啦,尤其是女孩子,感情丰富一些的,更是泣不成声。 苏含眼睛也红红的,正吸着鼻子慌手慌脚地去包里摸纸巾,隔壁那人却快她一步,体贴地递了过来。 那手骨节硬朗分明,带着男人特属的力量感。 影厅里的观众正三三两两地退场,头顶上明橘色的灯光柔暗而暧昧,弱化了人心的防线。 他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双眸黑而清亮,耐心温和。 女孩的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有一丝被看见的狼狈和失措,她避开脸,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复而对他笑了笑说:“纪哥哥,我们走吧。” 苏含站起身,纪堇年却没动。 影厅里的人稀稀落落,转眼只剩下他们。 “是不是想起你爸爸了?”纪堇年突然问。 苏含有几秒钟失神:“你怎么会知道?” 纪堇年沉默半刻,道:“我听老爷子说过一些,关于你家里的事情。” “也没什么啦,都过去很多年了。”苏含努力轻松地说。平时想起也是轻描淡写地在脑海里一带而过,只是她看不了这种亲人生离死别的电影。果然,她应该在买票前先看看内容介绍的。 “片尾那个小女孩后来长大了,当她凭借记忆找到小时候的家时,却发现那里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模样了,童年唯一的回忆没有了,爸爸妈妈也都不在了。有点让人难过。” 纪堇年静静地,听她说着。 “以前爸爸还在的时候,我,妈妈,弟弟一家人住在一起,爸爸会给我做秋千,还会在花园里种很多山茶花,等到春天开花的时候,可漂亮了。”苏含回忆起童年往事,脸上的笑意明亮,但很快便淡沉下去,“后来爸爸去世了,房子被小叔拿走了,他推倒了原来的房子重建,爸爸给我做的秋千和花园也都不存在了。” “那个小叔,现在还能联系上吗?”纪堇年问。 “前几年听妈妈说,小叔欠下了很多赌债跑路了,爸爸原本的房子也被拿去抵押还债,人都找不着了。”苏含说。 纪堇年没往下问了。 女孩的双眸湿漉漉的,在灯影下波光灵动,有种惹人心疼的美。 “不说这些啦,我们走吧。” 苏含说着,想抬手揉揉眼睛,却看见纪堇年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下一秒,她的双眸便被他温热的掌心覆上。 视野陷入黑暗,男人身上清浅的木香再度将她包围。 恍惚幻觉般,有温温软软的触感落在她的额头,温柔而疼惜。 叶胜有些担忧地:“但第二个爬坡点是强侧风区,虽然坡度不大,我们要抢先突围,也必然会被消耗掉更多的体力。” 领队冯然插话道:“第二个爬坡点突围是不是太早了?后面还有将近30公里的上坡路程,两年前在五指山赛段的时候就是因为过早被耗尽体力才” 不悦的往事被提起,气氛骤然冷下。 纪澜生目光扫向冯然,眼眸漆黑,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凉意逼人:“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你认为我会再次输给李瀚哲吗?” 冯然咂舌:“我只是以你经理人的身份提醒你。” “提醒我?”纪澜生轻呵了声,轻蔑地,“两年前我们之所以会输给行风队,不是因为过早被耗尽体力,而是因为有人蠢到不小心泄露战术安排,导致我们全队被人防得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两年前的环岛赛他们本不该惨败行风队,即使纪澜生自认当时的爬坡能力确实不如李瀚哲,但也不至于后面几个赛段和荣誉衫都颗粒无收。 冯然也是jls里的老人了,自jls车队成立以来,他便出任经理人的职务,两年前他恰逢家庭变故,一时多喝了点酒,稀里糊涂就把战术安排外泄了出去,虽然事出有因,但身为一名专业经理人,这是绝对不可饶恕的错误。 尤其在自行车的领域上,对于这种低级到近乎弱智的错误,纪澜生的容忍度几乎为零。 冯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澜生,你太决断了,我也是为你好,不能听进别人意见的话,以后会吃大亏。年哥安排我在这也是为了照顾你——” “年哥?” 纪澜生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梢,反问: “你和我哥除了工作关系外,很熟么?” 冯然微愣,不明白他话中所指。 “两年前我没有和你解除车队的合作关系,已经是看在我哥说你照顾车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了。” 纪澜生淡淡道,语气不带一丝起伏,“我哥脾气好,但我不一样。” 他转过身,目光闲懒而冰凉,不留情面地从冯然一阵红一阵白的脸上掠过,径直朝外走去: “还有,你是什么?我哥的名字是你能直呼的么?” 苏含来到琼中赛段终点线时,比赛已经开始一个半小时了,不少车迷聚集在终点处等候,充气拱门高高拉起,等待着第一位冲线的车手。 广场上的大屏幕正实况转播着现在的比赛情况,前面平路赛段难分实力高低,大多车手都还在主车群内骑行,还有5公里便即将抵达本赛段第一个爬坡点。 山路赛段和平路赛段不同,平路赛段大多是大集团一起冲刺,突围集团很难与大集团拉开较大的时间差。而山路赛段主要考验的是车手上坡能力以及连续下坡的能力,爬坡能力弱势的车手,在上坡时就会分出明显的高低,每年都有不少爬坡能力弱的车手无法在关门时间前达到终点,而被强制退赛。 行风队主将李瀚哲率先通过了第一个爬坡点,纪澜生在后面不远处的主车群中部,前后左右都被行风队的人防守着,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不准备给纪澜生轻易突围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0.第七十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其实苏含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有点虚飘飘的, 大脑又混混沌沌。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在海里扑腾了一天的关系, 她总觉得特别疲惫。 缓缓摇头:“只是有点累。” “你的脸好红。” 苏含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烫手: “可能是今天晒太阳晒太久了。” 到了酒店,纪堇年叮嘱道:“赶紧把衣服换了,不要着凉。” 苏含点点头。 “等下他们一起去吃饭, 你要去吗?”纪堇年问。 苏含摇摇头:“不了,我想早点休息。” “好,”纪堇年说,“等会我打包一些吃的给你带回来。” 苏含到浴室脱下衣服, 才发现自己悲剧地大姨妈到访了 怪不得她后来在海里越泡越不对劲, 明明太阳刚下山没多久, 温度也没有低到无可救药,她却觉得整个人难受得不行。 子宫为了抗议她在海水里泡了一天的恶劣行迹,开始上演花式碎大石, 疼得她直冒冷汗。她又忘了在行李箱里塞几包姨妈巾,只好打电话向前台求助。 温水倾泻而下,冲刷掉残留在身上的海水和沙子。 苏含站在雾气腾腾的浴室里,感觉整个人忽冷忽热的, 她伸手擦掉镜子上的白雾,看见自己红彤彤的脸。 头好晕。 意识渐渐变得如同白雾一样模糊。 身体不受控制地朝旁侧倒去—— “叩叩——” 纪堇年给苏含带晚餐回来时, 看见酒店服务员正一脸迷茫地敲她的房门。 “怎么了?”他上前问。 “刚刚2302房间的客人打电话到前台,要我们帮忙买一些东西上来。”服务员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纪堇年接过, 是包卫生巾。 “” 他顿了顿, 伸手敲苏含的房门:“小含?” 没人理会。 “她多久前打电话给你们的?”纪堇年问。 “也就七八分钟前。” 七八分钟前 那应该不是因为睡着没听到敲门声。 纪堇年掏出手机拨苏含电话, 连上线了,隔着房门隐隐听见里面的手机铃声,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皱了皱眉,想起临走前苏含脸色不佳,转头对服务员道:“去拿你们的备用房卡来。” “可——”服务员还在犹豫,又听他沉下声命道: “快去!” 服务员急急忙忙跑下楼,不一会便拿着备份房卡回来了。 房门打开,手机插着充电器,被随手扔在沙发里,屏幕上还闪烁着他刚刚拨过去的那几条未接来电。 卧室内空无一人,只有浴室的水流声不断传来。 “小含?”纪堇年喊了声。 无人回应。 浴室的门半掩着,氤氲的水雾从内飘出。 他走近了看,心底却猛地一凛,隔着那道半掩的门,女孩身体赤.裸地倒在浴室地上,双眼紧闭,像是失去了意识。 “苏含!” 他来不及多想,推门而入,扯下浴巾将她裹住,抱起走出浴室。 纪堇年把她放到床上,轻轻拍她的脸,低唤: “苏含,苏含?” 她浑身都湿透了,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和肩膀,颧骨处泛着病态的潮红,双唇潜意识微启喘息,难受地寻找新鲜的空气。 纪堇年伸手探她的额温,摸到她烫得吓人的温度。 他落在身侧的指尖紧了紧,低声:“是我疏忽了。” 女孩用力皱了皱眉,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一条缝隙,眼前朦朦胧胧的,好像还在浴室的水雾里。房间里的灯光似乎变得格外刺眼,努力了好久,她才勉强看清面前男人的脸。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直到见她醒来,眉心才极淡地舒缓了一分。 “纪哥哥?”她下意识喊他,却发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如火烧,“我怎么了?” “你刚刚在浴室里晕倒了。”纪堇年拨开她额前濡湿凌乱的碎发,把她半扶起靠坐在床边,用毛巾替她擦干头发,“小含,你发烧了。” “晕倒?发烧?” 她只觉得刚刚在浴室里洗着洗着,头上淋下的热水却让人十分难受,整个人都忽冷忽热的,而后世界就开始旋转,下一秒,她便失去意识了。 有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滑落,他用毛巾替她擦去,有些却沿着女孩的脸颊一路向下,来到她的颈脖锁骨,最后没入她身前围着的浴巾里。 男人拿着毛巾的手顿住,目光从女孩光裸的锁骨上移开,不觉地抿了抿唇。 见他动作停滞得突然,苏含才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 她身上只围着一圈浴巾,而他刚刚扶起她时,大手扶在她光洁的裸背上,掌心的温度和触感一下子印在她心底 大脑顿时如被雷劈般猛地醒过神来—— “啊——!” 纪堇年:“” 苏含绝望地:“那你刚刚岂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房间瞬间静下。 海浪翻滚的沙沙声从远方飘入阳台。 男人的神情还是维持着往常的平静,但微微绷紧的唇线还是暴.露了他此刻试图平饰的局促和尴尬。 他少有这样无法游刃掌控的场面。 顿了许久,看着女孩震惊而又通红的脸,才慢慢开口道: “我可以假装没看见。” 苏含:“” 她“呜——”的一声倒进床里,扯过被子把整个人从头到脚牢牢蒙住,羞耻得想要当场蒸发。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你就是什么都看见了,还怎么假装!” 女孩一整团地缩在被子里,决心变成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他哭笑不得,只能耐下性子去哄她: “那种情况下我也没有别的选择,我总不能任由你晕倒在浴室里不管吧。” “我不听我不听!” 纪堇年轻叹一声: “要不然我让你看回来,我们就算扯平了?” “” 女孩从被子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小手巴在被子边上,羞羞愤愤地瞪他: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qaq神仙哥哥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经彻底崩坏了。 他被她这副又羞又娇的模样逗得无声笑了下,转身去拿刚刚服务员送来的药和热水,喂到她唇边,哄孩子般地: “先把药吃了。” 苏含不情不愿地吞了药。 吃完药,纪堇年给她拿来打包好的粥。 他舀了一勺喂到她唇边,她却摇摇头: “我没有胃口。” “多少要吃一点。”他耐心哄道。 病人小情绪总是会多一些。 为了逃避吃饭,她甚至微微撅起了嘴,撒娇般地又摇了摇头: “我不要。” 他没有退让,语气柔和坚持: “乖,听话。” 女孩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不情不愿地张开口,吃掉了他喂来的那一勺粥。 他又去碗里舀下一勺,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将勺子边缘轻触了下自己的唇,确认温度合适不会烫到她后,才再次喂到她唇边。 他喂的粥似乎格外好吃。 连带她的胃口也好了起来。 一碗粥很快便吃见了底。 走前,纪堇年为她掖好被角,又叮嘱她如果半夜还是觉得很难受,一定要打电话给他。 苏含点点头。 他关了床头的灯,准备离开,女孩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拉住他的衣角。 纪堇年微侧过身。 因为生病,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低软,让人不禁地心疼。 “纪哥哥,谢谢你。” 纪堇年牵住那只抓着他衣角的小手,重新放回被子里,掖好。 “好好休息。” 女孩点点头,闭上眼睛。 睡着前,她好像感觉到了那天在散场后的电影院里,额间同样温软的触感。 那人的嗓音有种令人安定的力量,轻柔而疼惜,在她耳边温声说: “晚安,我的小姑娘。” 纪堇年眉梢一挑,唇边牵起促狭的弧度: “约完负责吗?不会睡完我就跑吧?” 哎?是要小费吗? 她又不是真的约 现在的出台王子都好市侩啊 苏含哪还有那个神志和智商去辨析男人的话中含义,只想赶紧结束冒险任务回家洗澡睡觉,傻不愣登地顺着他的话答: “我、我负责啊” 小费应该不贵吧 纪堇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很好,说话要算话。” 胃里猛的一阵排山倒海。 苏含难受地皱起眉,她捂住嘴巴,想跑去洗手间,脚下高跟鞋却猝然一滑,重心不稳地朝旁侧倒去—— 纪堇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往怀里一带,抱起她,转身对助理说:“刘明,去开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1.第七十一章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她身上香香的, 裹着刚从浴室走出的氤氲水汽,以及沐浴露甜甜的牛奶香味。 他身材高大强健, 夜晚的不安全感加强了他眉眼轮廓的侵略性, 没有留给她任何反抗的余力,几乎把她整个儿圈在了怀里。 宽大的手隔着睡衣薄薄的料子握在她的腰上, 那人掌心炽热,力度强势, 她惊得险些低呼出声, 双唇刚启, 便被他用食指轻轻抵住: 女孩双唇柔软,像一枚滑溜溜的果冻, 而他的手指却有常年做机械锻炼和把控车柄留下的薄茧, 微微粗粝,有种别样的触感。 “嘘——” 纪澜生极轻地说, 吹出的气息洒落在女孩的脸上, 惹得她往后缩了缩脖子。 女孩胆胆颤颤的, 如同受了惊的小兔子, 怯弱却惹人怜爱,让人只想不管不顾地拽进怀里,好好哄着疼爱着。 纪澜生不由唇边一弯。 “你你你想干吗?”苏含被他吓得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他双眸微眯, 直直地看着她,低头靠近她的脸, 气息近在咫尺, 故意地撩拨: “你说我想干吗?嗯?” “你和我哥在酒店房间里做什么了?” 苏含:“”她也不知道啊qaq 见女孩不回答, 纪澜生沉了沉脸:“说话。” 她越是不语,他便越是逼近,几乎整个人都要压上来,她身高才到他胸膛的位置,视线落在他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上,闻见他身体阳光般干净的味道。 她从小到大有个怪毛病,只要着急起来,说话会自然而然会带了几丝软软的哭腔,加之两人现在亲密的姿势,像整个人蜷在他怀里哀求一样。 女孩双手抵着他胸膛,防止他再靠近,低着头,整张脸都滚烫滚烫的,明明是在抗拒,低软的音色听着却有种欲迎还拒的娇柔: “关你什么事呀?” 纪澜生挑了挑眉:“我女朋友的事我没资格过问?” 她低声嘟哝道:“不是分手了么。”半会儿,她又小小声地反驳,“再说了,那也根本算不上是” 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吧。 “没牵过手,也没接过吻”她的声音更低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明明不是那样的意思,却有些心跳加速。 “牵手?” 纪澜生低低地回味这两个字,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原本挡在女孩腰间的手向下滑过她纤细如葱的手腕,而后牵住了那只软绵绵的小手。 “比如这样?” 苏含:“” 月色顺着窗际淌进屋里,光线很暗,屋内的陈设都只能隐隐看见一个暧昧不清的轮廓。 纪澜生瞥见他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斜长,一高一低,一长一短,亲密无间地交织在一起,居然也破天荒地觉得有些脸热。 他的嗓音噙着不意察觉的微哑和克制: “我后悔了,我决定重新追你。” 苏含仰头望他,冲他眨眨眼,十分真诚: “可是,我最近不需要做自行车队的专访了呀。” 纪澜生:“”卧槽。 难道他在她心里就只有做专访的时候才有用? 眼神要不要那么真诚,语气要不要那么坦然,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盯她半会儿,用力吸了吸两颊,神色阴鸷,开口问: “你喜欢我哥?” 苏含愣了几秒,眸子无辜而清澈:“怎么样才算喜欢?” “你想和他牵手接吻?”纪澜生问。 苏含摇摇头:“没有呀。” “那就是不喜欢我哥。”纪澜生笃定地替她答了。 “哦。” 纪澜生更加确认,今晚餐桌上那些事,八成是纪堇年那个老东西自己臆想出来唬他的。 得到官方回答的纪澜生心里非常满意,目光落在自己牵着女孩的手上,唇边重新扬起弧度: “呵,我就知道你比较喜欢我。” 苏含:“”什么逻辑。 许是两人靠得太近,连带卧室的空间也让人感觉窄小。即便开了空调,也仍旧难挡夏夜的高温,细汗浅浅地沁了出来,濡湿了他握着她的手。 苏含不自在地想把手抽出来,逃开他圈箍的领地: “我要睡觉了,你出去” 她趁他不注意,右脚往旁侧一跨,滴溜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正想撒腿跑开,脚下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踉跄摔下。 “啊——”她低呼。 纪澜生反应过来去拉她,两人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在了大床上。 纱窗被风吹得飞旋飘扬,像蝴蝶轻薄的翅膀,拂过女孩惊愣的脸蛋。 面前黑影沉沉压下。 苏含只觉得大脑“哐当”一下,陷入了一瞬间的空白。 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仰倒在床上,身下是软绵绵的被子,两边耳旁撑着男生紧实而充盈着力量感的手臂,以及他微促的呼吸声。 夜风撩起女孩的睡裙,露出她纤长细腻的双腿,以及白色的小内裤边缘。 她呆愣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双颊飞快涨成了番茄色。 “我——” 纪澜生仓皇失措地移开视线,胸腔中有些什么在猛地捶动。 女孩毫无防备地仰躺着,受了惊的大眼一直盯着他,嘴唇也微微颤抖着。 他正想从她身上爬起,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很快便朝房间位置走来,而后敲响。 “含含,你怎么啦?” 沈宁听到苏含摔倒时的低呼,便担心过来询问。 “是阿姨,怎么办?” 两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门把便被外面的人慢慢转动。 严丝合缝的门被推开一道间隙,外厅的灯光撕裂黑暗,照了进来—— “把眼睛闭上,别出声。” 情急之下,纪澜生往旁边翻了个身,扯过被子,连带苏含一道卷起,整个人藏进了被子里。 她面朝门口侧卧,而他藏在她身后的被子里,客房是单人床,两人在床上的位置十分拥挤,他又生得高大,被迫躬身蜷曲,一只手环在她的腰上,胸膛紧贴她吊带裙后光洁的裸背,半张脸埋在了她的后颈窝处。 男生呼吸一起一伏,火一样舔上她的肌肤,烫的她几乎要喊出声。 苏含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半张脸,以防沈宁看出什么端倪,闭着眼睛装睡。 “含含都睡了呀。” 沈宁进来看了几眼,便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刚刚是我听错了?” 房间门被重新合上,苏含长长地松了口气。 “纪澜生?” 她没办法转身,只能低声喊他的名字。 女孩的腰又细又软,仿佛一握就碎,月光悄然洒进来,脊背那片肌肤紧致而光滑,泛着晶莹的润泽。 纪澜生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沉着脸。 黑眸里,分明强压着燥乱而汹涌的情绪。 他看了女孩很久,那凶狼一样的眼神,让苏含觉得他可能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把她吃掉。 “纪澜生?” 见他不动,她又低低唤了声。 女孩的声音娇软,在夜里如同棉絮一般,随风闯入,丝丝入扣地缠住人心。 纪澜生重重地吸进一口气,眼底的墨色又深了一度。 他用指腹抚上女孩因唤他名字而微启的唇瓣,而后俯身,咬住她小巧的下巴。 有种示威宣告的意味: “你记着,你是我的。” 苏含接过,翻开看了看。 这个海洋公园项目投资近40亿,动工之初就备受媒体瞩目了。 对方给出的报价—— 相当丰厚。 苏含愣住:“为什么是我” 她今天只是第一次上这个教授的课而已啊。 而且这种级别的项目,应该是由运作能力更强的公司团队负责才对,论资历和经验她还远远够不上。 再加上学生接活,大多是兼职练手性质,甚至很多公司看见是学生身份,便竭尽可能地压低报价,相对之下,这个客户给出的报价真的太豪爽了。 “何教授之前向我推荐过你,他说你很优秀。我也看过你帮其他公司制作的宣传片,水平不错。”宁川理所当然地说,不带任何情绪起伏,“也不止你一个人,外面还有其他几家公司同期竞争,最后要看策划案定人。” 苏含:“”为什么感觉这个教授好像在用激将法。 她盯着那份项目介绍纠结许久,虽然总感觉这个教授看起来哪里有点不对,但这个项目的报酬着实丰厚,要是能顺利接下来的话—— 除掉这个月寄回去给妈妈的生活费,弟弟接下来一整年的学费,还能攒下不少房子首付的钱。 ——拜倒在金钱大佬的膝下。 指尖摩挲着那份项目文件的外沿,苏含舔舔下唇说:“谢谢教授我会努力试试的。” “另外,我看要求上说希望以美人鱼为主题,想问一下客户那边有形象大使的人选了吗?” “形象大使吗?定了,我妻子。”宁川说。 苏含:“” 由于教授的神情太过淡漠,气质又过于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令她对他的热情推荐更加感到迷茫。 苏含思索着,教授的妻子是目前国内正当红得发紫的女明星—— “爸爸——!” 一个两三岁的女娃娃蹬蹬蹬地跑来,声音软软糯糯的,吧唧一下抱住宁川的大腿。 女孩的眼睛黑黑圆圆,像两颗亮晶晶的葡萄,扎着小羊角辫,脸蛋红嘭嘭的,精致的五官完美继承了她爹妈的高颜值,奶声奶气地蹭着他的裤腿撒娇: “爸爸你想我了没有呀~” 宁川的神情一下子柔和下来,抱起女儿,看向妻子:“你怎么来了?” 南枫笑嘻嘻地从他身后钻出来:“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剧组提前杀青啦,我就悄悄回国啦” 宁川向苏含介绍道:“她就是我妻子。” “啊久仰大名。” 宁川补充:“一条活泼过度并且不会游泳的美人鱼。” 苏含:“” 南枫微笑:“你再说一次?” 宁川:“咳,一条斯文安静全世界最美的美人鱼” 南枫手动比心:“爱你哟。” 于是苏含眼见着,刚刚还一脸冷漠的教授,被自己妻子摁在墙上亲红了脸。 小女娃娃赶紧捂眼:“噫,羞羞。” 临走,宁川嘱咐她后天前将策划案发到对方的邮箱。 苏含边翻看资料边构思着往回走,刚转了步子进课室,便直直撞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揉揉鼻子。 这人胸肌硬邦邦的,过分。 还能有谁。 刚睡醒一觉,结果发现女孩跑没了影的纪澜生正脸色不妙地看着她。 “你去哪了?” 苏含愣了几秒,缓缓说:“刚刚教授找我有点事。” “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自己跑出去?” “你不是还在睡觉吗?”苏含紧了紧抱在胸前的文件夹,小声嗫嚅,“哪敢吵醒你啊” 教学楼里的学生基本已经走完了,四周安安静静,只剩下寥寥几许的蝉鸣,在夜里清锐地此起彼伏。 走廊的灯光浅浅暗暗地投射在女孩脸上,她睫毛很长,半搭在眼睑上面,落下一圈细碎的阴影,蝶翅般微颤。 她低头盯着自己脚尖,委委屈屈的。 纪澜生深吸一口气:“算了,下回别一个人乱跑。喊醒我也不会怎么样。” 苏含:“” 你胡说,明明小时候有次吵醒你睡午觉,你的表情看起来都要杀人了。 “咕——” 纪澜生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了饥饿过度的抗议。 苏含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纪澜生伸手去扯她的小圆脸,搓面粉团似地揉搓捏拽,“笑什么,到现在都没吃上饭还不是因为你。” 苏含不满抗议:“明明是你自己非要跟来。” “你胆子大了,还说?” 苏含别过脸:哼。 纪澜生拎起她的包,随手甩到肩后,长腿一迈:“走了,去吃东西。” 苏含拒绝:“我不要,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2.第七十二章 本文独家首发晋江文学城, 喜欢请一定支持正版(づ ̄3 ̄)づ  纪澜生低眸扫了眼车把上的码表,上面显示功率输出323瓦,心率168, 平均时速12km/h。 “太慢了。”他闷声说。开始站起来摇车, 加速朝山顶骑去。 光线穿过沥青公路两道的茂密林荫, 零零碎碎地洒落在他线条紧实的小臂上。 终年积雪不化的银色山巅在远处连绵起伏, 绿丛处蝴蝶翩然, 美如名师手下一气呵成的油画。 然而,高强度的集训让他们双腿布满了乳酸, 临近山顶,沉沉压来的疲惫感折磨着他们的心肺,只剩下依靠意志力来摆动双腿转动脚踏。 别说是风景如画的比利牛斯山,现在就是身材火辣的法国女郎, 脱光了衣服在他们面前跳钢管舞,他们也根本没力气去欣赏好吗! 山路地段向来由江帆负责领骑, 但纪澜生已经超过了他, 还生怕他们掉队, 不时回头鞭策: “跟上!速度太慢了!” 江帆都快哭了,站起来吭哧吭哧摇车跟上,压榨身体最后一丝体力: “昨天才爬完少女峰,今天又来爬这个23公里的夺命长坡,纪澜生你要是今晚不亲自给我揉腿, 我们穿开裆裤长大的友谊就算完了!” 纪澜生唇角微翘, 黑亮的眸子映着林荫间的浮光掠影, 微光熠熠: “今晚没空,我要去找我女朋友。” 江帆喘着粗气冲他翻白眼:“拉倒吧你,交往半个月了连人家姑娘手都没牵过。” 纪澜生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回他:“你少废话,感情要慢慢培养的懂不懂?你以为我是你啊,第一天见面第二天就想着上床。” 江帆敢怒不敢言,默默在心里吐槽:放屁,全车队性子最急的就属你了吧,要不是最近集训累的跟狗一样,你指不定想和人家发展到哪一步呢呵呵。 纪澜生从小的少爷脾气远近驰名,犟起来就连地里耕田的牛都要让他三分。 不管是刚满十八岁便横扫国内业余自行车赛事,还是后来升入洲际职业队,在洲际巡回赛中一战成名,他从不接受电视台专访。 偏偏半个月前来了个小姑娘,长相温温柔柔的,笑起来的样子仿佛千树万树梨花开,水灵灵的眉眼好似含着碧波,一秒就浇灭了纪澜生这座脾气暴躁的火焰山。 纪澜生像着了魔,一头就栽进去了,抓着人家拿不到车队专访就没法向上头交差的把柄,对那姑娘霸王硬上弓: ——知不知道我从来不接受外界采访的? ——想采访我?可以啊,做我女朋友。 那姑娘也是奇葩,居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两人一拍即合,变成了鬼畜的男女朋友关系。 过完20公里的连续下坡,整支车队七横八竖地累瘫在草坪上。 纪澜生单手扶着车,接过领队递来的水瓶,拧开喝了口,然后拉开身前骑行服的拉链,将剩余的水淋在头上和身上降温。 黑幽幽的镜头移动过来。 清秀男生单肩扛着摄影机,一手将麦克风伸到纪澜生面前: “jls车队已经阔别国内赛事两年,据闻十月你们会回归参加环海南岛公路自行车赛,作为队长,你对这两年的封闭式特训有什么感想吗?” 纪澜生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冷冷淡淡地刮了面前男生一眼,长眉顿时皱起。 “我女朋友呢?” 采访的男生愣了愣。 纪澜生语气不耐:“苏含呢?!” “啊哦,”男生被吓了一跳,瑟瑟缩缩地,“苏含师姐等下十点钟的飞机回国呀,之后的专访都是由我负责,她没跟你说吗?” 纪澜生的面部表情顿时多云转雷暴,冷眼扫向他: “给你三秒时间。” “啊?”男生没反应过来。 “关掉摄影机。”纪澜生冷声说,“否则我砸烂它。” 被吓哭的小男生:“” 江帆笑得在草地上打滚:“哈哈哈才交往不到半个月的女朋友就跑了!我就说是你一厢情愿吧!” 纪澜生的脸又黑了一度。 江帆从地上爬起来,用腿踹他:“你傻啊,赶紧给人家打电话啊。” 纪澜生正打算去摸手机,才猛地想起自己居然没有女朋友的电话号码,没有微信,没有任何社交联系方式。 每次他想问苏含的联系方式,对方都是三缄其口闪烁其词地搪塞过去。比如什么“不玩微信啦”“不喜欢打电话啦”“反正采访每天都能见到嘛,省省电话费和流量咯”之类的理由。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纪澜生当时没什么感觉,这下开始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了。 江帆看见纪澜生凝固在裤袋边上的手,笑得更厉害了: “你行不行啊,哪有人像你这样追女生的?” “对了,苏含师姐有封信要我转交给你。”小男生颤颤巍巍地从包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 纪澜生沉着脸拆开,a4纸上只有简单粗暴的六个加粗大字,和一个用圆珠笔画的小女孩形象,冲他吐舌头做鬼脸: 你被耍了,白痴! 纪澜生:“” 妈的! 此刻苏含心情很好,坐在候机室里,双手垫在大腿下,两条纤细的小腿荡呀荡的,哼着小曲儿。 窗外的飞机坪一片辽阔,宽硕的机身不断往高处爬升,直到没入云层,把大团大团的白云撕成长条的形状,横跨天际。 机场广播是个好听的女音,用法语播报着航班信息,提醒旅客登机。 苏含起身理了理身下被压出褶皱的裙摆,用嘴巴叼着登机牌,腾出手去拉行李箱拖杆。 还没往前走两步,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修长有力的长腿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 紧身骑行服勾勒出他身体强硬的肌肉线条,领口处延伸出颈脖是麦色的,有男生特有的性感喉结和青筋。 往上是他绷紧锐利的下颌线,那人鼻梁又高又直,一双黑眸懒散而凉薄,此时正半敛着盯着她,表情阴阴沉沉的,仿佛下一秒便要把她撕吞入腹。 他很高,加之运动员挺拔强健的身材,让他看上去简直如同一堵墙,遮天蔽日。 比利牛斯机场原本灿烂的天气一下变得阴霾了许多。 “苏含。” 面前男生沉着声喊她,气息微喘,显然是下了车一路狂奔过来的,想起那封莫名其妙的信,让他狂躁的情绪随时达到爆发的临界点。 苏含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追到机场来了,本能地“啊”了声,后退两步,抓起拖杆拔腿就想往安检处跑。 “你给我站住。” 然而苏含的小短腿压根跑不过他。 纪澜生两步上前,拎一只兔子似地拎起苏含的衣领,脸色阴沉: “你解释下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他掰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 苏含要微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 她看着娇娇弱弱的,小身板被他整个圈进了阴影里,纤薄的肩膀仿佛一折就断的豆芽菜。 女孩的脸蛋儿又小又白,细致的肤质如同玉瓷一般。看向他的大眼湿漉漉地,无辜又怜弱,美得毫无攻击性。 想起初次见面,女孩站在比利牛斯山脚下,转身时长发飘起,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她将几缕被吹乱的发丝绕至耳后,冲他甜甜地笑着,声音也软软的: “你好,我是苏含,我想采访一下你们车队,可以吗?” 那刹那,仿佛积雪融了,春花开了,被掩埋了一个深冬的天地万物都苏醒了。 一切是那么美好,就连她青丝下隐约露出的粉色耳垂都显得太过可爱。 然后纪澜生一眼就栽进她柔柔怜怜的小眼神里,再也没出来过。 他以为这是一场异国他乡一见钟情的美好相遇,没想到全特么只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被拎住衣领的苏含小声嘟哝:“当初不是你说要做你女朋友才能给我采访吗?” 纪澜生挑眉,让她继续往下说。 苏含扬了扬下巴,小脸倔强,理直气壮:“现在我采访完了呀,所以” “所以?” “我就不用再做你女朋友了呀。” 气绝身亡的纪澜生:“” 趴在机场柱子后面默默偷窥的江帆小声道:“我居然莫名觉得这姑娘说的很在理?” 叶胜也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围观:“队长这是利用完就被甩的节奏啊。” “你们给我闭嘴!” 纪澜生压低声音对耳机里吼。 由于赶来匆忙,他还没来得及把训练时身上装的无线电摘下,江帆和叶胜一来一往的调侃全都透过耳麦落入了他耳朵。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分手?”纪澜生双手往身前一抱,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苏含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带着蝴蝶般的细颤,粉唇微启,声音轻轻地:“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也可以” 反正采访已经完成了,报酬也拿到手了。 再说了 她本来就是故意耍他的呀。 纪澜生一口血气被堵在胸口,声音发颤:“你苏含,你很好!” 远处围观的江帆和叶胜:“完了完了,队长要爆炸了” 纪家家大业大,不管是在家还是在车队,一直被人让着哄着的小霸王纪澜生,哪里想过自己有天会被一个女孩彻头彻尾地耍了一顿。 对方偏偏还生得人畜无害,满脸无辜,让人觉得他才是那个十恶不赦活该挨天雷的王八蛋。 “你给我听着!”纪澜生伸手捏住苏含的脸蛋,逼近她,咬牙切齿地,“不是你要求分的手,而是我,纪澜生,甩了你!” 苏含从被捏得变形的脸蛋和挤成鸡蛋大小的小嘴中吐出一个冷漠的: “哦。” “我告诉你,别挽留我,我是不会回头的!” “哦。” 纪澜生愤愤松开了她,貌似毫无眷恋地潇洒甩头,作势离开机场。 还没走出几步,他便神色紧张地揪着衣领,问无线电那头的江帆和叶胜: “快帮我看看,她是不是很伤心很难过很舍不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无线电那头的叶胜:“报告队长,没有。” 江帆:“前女友脸上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纪澜生:“” 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身上香香的,裹着刚从浴室走出的氤氲水汽,以及沐浴露甜甜的牛奶香味。 他身材高大强健,夜晚的不安全感加强了他眉眼轮廓的侵略性,没有留给她任何反抗的余力,几乎把她整个儿圈在了怀里。 宽大的手隔着睡衣薄薄的料子握在她的腰上,那人掌心炽热,力度强势,她惊得险些低呼出声,双唇刚启,便被他用食指轻轻抵住: 女孩双唇柔软,像一枚滑溜溜的果冻,而他的手指却有常年做机械锻炼和把控车柄留下的薄茧,微微粗粝,有种别样的触感。 “嘘——” 纪澜生极轻地说,吹出的气息洒落在女孩的脸上,惹得她往后缩了缩脖子。 女孩胆胆颤颤的,如同受了惊的小兔子,怯弱却惹人怜爱,让人只想不管不顾地拽进怀里,好好哄着疼爱着。 纪澜生不由唇边一弯。 “你你你想干吗?”苏含被他吓得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他双眸微眯,直直地看着她,低头靠近她的脸,气息近在咫尺,故意地撩拨: “你说我想干吗?嗯?” “你和我哥在酒店房间里做什么了?” 苏含:“”她也不知道啊qaq 见女孩不回答,纪澜生沉了沉脸:“说话。” 她越是不语,他便越是逼近,几乎整个人都要压上来,她身高才到他胸膛的位置,视线落在他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上,闻见他身体阳光般干净的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3.第七十三章 本文独家首发晋江文学城, 喜欢请一定支持正版(づ ̄3 ̄)づ  苏含哪还有那个神志和智商去辨析男人的话中含义,只想赶紧结束冒险任务回家洗澡睡觉,傻不愣登地顺着他的话答: “我、我负责啊” 小费应该不贵吧 纪堇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很好, 说话要算话。” 胃里猛的一阵排山倒海。 苏含难受地皱起眉, 她捂住嘴巴, 想跑去洗手间, 脚下高跟鞋却猝然一滑, 重心不稳地朝旁侧倒去—— 纪堇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往怀里一带, 抱起她,转身对助理说:“刘明,去开房。” 刘明被这一幕震得三魂不见七魄,不说纪堇年接完那通诡异的诺基亚电话后, 便急忙让他去查一个女孩下飞机后的行踪。 随之纪堇年一路飙车到了这间酒吧,全程眉心紧皱, 脸色比丢了十几个亿的合作案还要难看。 唯独看见女孩的一瞬间, 他眼里所有的着急和不安都烟消云散。 刘明跟着纪堇年那么多年, 十分了解自己上司向来沉稳寡淡,做任何事都从容不迫,也从没见纪堇年和那个女性那么亲近过。 见刘明愣在原地丧失了反应,纪堇年眉心一皱: “我说的话没听清吗?” 刘明迟疑地:“您和这位小姐一起吗?” “不然呢?难道和你吗?” “”刘明强压住内心的震惊,展现出自己的职场专业素质, “对不起纪总, 我马上去办。” “唔头好晕” 女孩闭着眼睛, 在他怀里低声嘟哝,轻软的声线仿佛浸了让人溺醉的酒香。 黑密而卷翘的睫毛覆在女孩薄薄的眼睑上,像一把小小的扇子,随着气息节奏颤呀颤的。 她没有挣扎的力气,只能任由男人抱着。 那个怀抱安定而温暖,臂弯的力度不紧不松,既不会弄疼她,也不会失手将她摔落。 男人轻声叹息,嗓音温柔,连怪责的语气也如同别样的宠溺: “谁让你偷偷喝酒了。” 酒精的发酵让她脸颊火一样滚烫。 苏含潜意识去找寻可以降温的东西,脸蛋蹭在男人胸膛的衬衣料子上,那质地柔滑清爽,凉凉的,很是舒服。 于是又像只在主人怀里撒娇的小猫似地,多蹭了几下 她脸蛋柔软,触感隔着轻薄的衣衫传递进他的心窝,浅而温热的呼吸钻进颈脖,如同轻羽不深不浅的撩拨,勾得人难耐。 “纪总,房卡”刘明颤抖着手递给纪堇年。 纪堇年深吸一口气,接过房卡,便抱着苏含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间,按下楼层,直奔套房。 默默跟在身后的刘明:“” 纪总他,这么猴急的吗 也是啊,毕竟单身三十二年 憋了蛮久了 为上司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的刘明心情复杂地想。 然而纪堇年刚把女孩放到床上,女孩便用力一皱眉,脑袋一歪,对着他的脸震天动地,气壮山河地把呕吐物直线喷了出来。 被喷了一脸呕吐物的纪堇年:“” 第二天,苏含迷迷瞪瞪醒来,嗅到一股不属于自己房间的陌生气息。 她捂着宿醉欲裂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眼睛,努力辨析周遭环境。 嗯 陌生的床单,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灯泡,陌生的窗帘,陌生的沙发,以及—— 陌生的男人?! 还是个裸.男?! 苏含整个人都被吓醒了,卷着被子一个激灵缩到床角,嘴巴张得能生吞鸡蛋。 男人刚洗好澡从浴室里走出,下半身只围着一条浴巾,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穿。 她目光颤抖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 手指颤颤巍巍地掀开身上的被子—— 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有穿衣服的。 不对,这衣服不是她的啊?! 她什么时候换上酒店的浴袍的?! 她明明记得昨晚和一群同学在酒吧里浪里个浪啊? “你——” 苏含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男人倒是一派云淡风轻,不慌不忙地用浴巾擦拭微湿的发端,从前额一簇一簇的碎发间淡淡抬眸,望向她,声音也是淡淡的: “醒了?” 苏含心肝儿一颤,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下了飞机就和一群朋友跑到酒吧瞎玩,玩着玩着大家就开始说要真心话大冒险,然后她抽中了卡牌,要她去问一个帅哥约不约 妈妈咪啊。 苏含心惊胆跳地打量面前的男人,试探开口: “所以说我们昨晚是约了?” 纪堇年从衣柜里拿出件男士浴袍,掀了自己围在身下的浴巾。 苏含赶紧双手捂脸,遮住这少儿不宜的画面—— 虽然对方在浴巾下是穿了内裤的。 不忘悄咪咪地从指缝里瞄个几眼。 咳咳,不得不说面前男人的身材是真的好,身上每一寸肌肉,每一处延伸,都带着富有弹性的力量感。 尤其是那线条紧实的脊背,那性感的脊柱沟,那窄臀,那哔—— 不对! 苏含赶紧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现在不是色心大发的时候啊! “你说呢?” 纪堇年不紧不慢地穿好浴袍,指尖绕过系带,在腰间随意缠了个结,精实的胸膛在领口处若隐若现,沾着沐浴后还未风干的水珠,延着上身滑进腹肌纹路。 他看向坐在床边的女孩,眸光深黑,眼睑下方的乌青显而易见: “昨晚折腾得我一宿没睡。” 苏含:“” 她怎么觉着这人看着她的眼里好像有点儿幽怨啊 想起某同学好像跟她说过喊王子出台要给出台费的事 在她断片之前,这男人好像确实提过什么要她负责不负责,要小费之类的话 貌似长得越好看价格就越贵 苏含咽下一口唾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由下至上地扫视面前男人。 先是他修长的腿,他劲瘦的腰际线,他半露的胸膛,他漂亮的锁骨,再到那张堪比时尚模特的俊挺脸孔 苏含捂着自己的小钱包,心情忐忑地: “你这么好看,一定很贵吧” 纪堇年:“” 苏含有点想哭:“那个,我只有三千块关于你的出台费,你看我们能讲讲价么?” 纪堇年:“” 男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苏含以为他对自己提出的酬劳金额不满,马上心虚地解释: “你、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想负责,毕竟你辛苦了一晚上——虽然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啊不是,不是指你的服务不好我的意思是,要是你嫌少,要不分期付款也行或者,你支持蚂蚁花呗么?” 苏含觉得自己慌慌张张语无伦次。绝望了。 “你” 纪堇年微蹙着眉,正想开口,被苏含床头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呃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是纪老爷子打来的。 老人家的声音慈蔼:“含含啊。” 面前的纪堇年挑了挑眉。 苏含感觉到男人紧盯的目光,她像只被逆撸了毛的猫,浑身寒毛都炸了起来。 她扒了扒刚睡醒乱糟糟的头发,尽量调整好语调: “纪叔叔。” “怎么回国了都不来看看我这老人家,是不是把我忘了啊,叔叔白疼你了啊。” 苏含扶着额头:“昨天刚回来的过几天就去看您。” “还什么过几天啦,你沈阿姨一听你回来,准备了一大堆你爱吃的菜,就今晚吧,啊。” “好。” 顿了顿,苏含反应过来,小心地问,“纪叔叔,我想问一下,纪澜生他还没回国吧?” “哼!” 纪老爷子一提起自己的不孝子就来气,“他还不知道在法国哪个旮旯里浪呢。你和澜生交往的事我听jls领队说了,是不是这臭小子欺负你了,我一定替你打断他的狗腿!” 苏含没想到她和纪澜生的事会让纪老爷子知道,连忙接话:“不是不是” “你不用替他说话!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老是被人欺负。”纪老爷子已经在心里给自己的混账儿子判了死刑。 末了,他换回慈蔼的声音对苏含说:“行了,你刚回国肯定有事要忙,我就不耽误你了,记得今晚来家里吃饭,啊。” 苏含:“”玩笑好像开的有点大了。 挂了电话,苏含望向面前的陌生男人,讪笑地:“你也听见了,我等会还有事,我们就先这样吧!” 苏含甩下三千块,利索地穿好衣服,一溜烟跑走了。 凭借超敬业精神在酒店房间门口驻守一晚的刘明,看了看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看神色阴晴不定的上司,试探询问: “纪总,要去追吗?” “不用。”纪堇年攥着手里的三千块钱有点出神。 刘明又问:“纪总,这是” “出台费。” 刘明:“您的?” 纪堇年挑眉:“不然呢?” 刘明:“” 没想到红枫市身价千亿的黄金单身汉纪堇年,被一个姑娘三千块包了一晚——还是作为折扣商品,这是给自己打了零点几折吧 纪堇年本人也挺茫然的。 盯着那三千块许久,道:“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挣钱的艰辛。” 刘明:“” 可不是嘛,身体力行一个晚上的,哪比得上您平时签个字就是上亿的大生意啊 沉默半晌,刘明又问:“那纪总,我们现在是回公司吗?” 纪堇年扯了扯唇角,把三千块和女孩走时落下的学生证一同揣进裤袋: “回家,吃饭。” 电话另一头的纪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4.第七十四章 本文独家首发晋江文学城, 喜欢请一定支持正版(づ ̄3 ̄)づ  他身材高大强健,夜晚的不安全感加强了他眉眼轮廓的侵略性,没有留给她任何反抗的余力,几乎把她整个儿圈在了怀里。 宽大的手隔着睡衣薄薄的料子握在她的腰上, 那人掌心炽热, 力度强势,她惊得险些低呼出声, 双唇刚启,便被他用食指轻轻抵住: 女孩双唇柔软, 像一枚滑溜溜的果冻, 而他的手指却有常年做机械锻炼和把控车柄留下的薄茧,微微粗粝,有种别样的触感。 “嘘——” 纪澜生极轻地说,吹出的气息洒落在女孩的脸上,惹得她往后缩了缩脖子。 女孩胆胆颤颤的,如同受了惊的小兔子, 怯弱却惹人怜爱, 让人只想不管不顾地拽进怀里, 好好哄着疼爱着。 纪澜生不由唇边一弯。 “你你你想干吗?”苏含被他吓得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他双眸微眯,直直地看着她,低头靠近她的脸, 气息近在咫尺, 故意地撩拨: “你说我想干吗?嗯?” “你和我哥在酒店房间里做什么了?” 苏含:“”她也不知道啊qaq 见女孩不回答, 纪澜生沉了沉脸:“说话。” 她越是不语, 他便越是逼近,几乎整个人都要压上来,她身高才到他胸膛的位置,视线落在他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上,闻见他身体阳光般干净的味道。 她从小到大有个怪毛病,只要着急起来,说话会自然而然会带了几丝软软的哭腔,加之两人现在亲密的姿势,像整个人蜷在他怀里哀求一样。 女孩双手抵着他胸膛,防止他再靠近,低着头,整张脸都滚烫滚烫的,明明是在抗拒,低软的音色听着却有种欲迎还拒的娇柔: “关你什么事呀?” 纪澜生挑了挑眉:“我女朋友的事我没资格过问?” 她低声嘟哝道:“不是分手了么。”半会儿,她又小小声地反驳,“再说了,那也根本算不上是” 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吧。 “没牵过手,也没接过吻”她的声音更低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明明不是那样的意思,却有些心跳加速。 “牵手?” 纪澜生低低地回味这两个字,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原本挡在女孩腰间的手向下滑过她纤细如葱的手腕,而后牵住了那只软绵绵的小手。 “比如这样?” 苏含:“” 月色顺着窗际淌进屋里,光线很暗,屋内的陈设都只能隐隐看见一个暧昧不清的轮廓。 纪澜生瞥见他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斜长,一高一低,一长一短,亲密无间地交织在一起,居然也破天荒地觉得有些脸热。 他的嗓音噙着不意察觉的微哑和克制: “我后悔了,我决定重新追你。” 苏含仰头望他,冲他眨眨眼,十分真诚: “可是,我最近不需要做自行车队的专访了呀。” 纪澜生:“”卧槽。 难道他在她心里就只有做专访的时候才有用? 眼神要不要那么真诚,语气要不要那么坦然,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盯她半会儿,用力吸了吸两颊,神色阴鸷,开口问: “你喜欢我哥?” 苏含愣了几秒,眸子无辜而清澈:“怎么样才算喜欢?” “你想和他牵手接吻?”纪澜生问。 苏含摇摇头:“没有呀。” “那就是不喜欢我哥。”纪澜生笃定地替她答了。 “哦。” 纪澜生更加确认,今晚餐桌上那些事,八成是纪堇年那个老东西自己臆想出来唬他的。 得到官方回答的纪澜生心里非常满意,目光落在自己牵着女孩的手上,唇边重新扬起弧度: “呵,我就知道你比较喜欢我。” 苏含:“”什么逻辑。 许是两人靠得太近,连带卧室的空间也让人感觉窄小。即便开了空调,也仍旧难挡夏夜的高温,细汗浅浅地沁了出来,濡湿了他握着她的手。 苏含不自在地想把手抽出来,逃开他圈箍的领地: “我要睡觉了,你出去” 她趁他不注意,右脚往旁侧一跨,滴溜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正想撒腿跑开,脚下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踉跄摔下。 “啊——”她低呼。 纪澜生反应过来去拉她,两人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在了大床上。 纱窗被风吹得飞旋飘扬,像蝴蝶轻薄的翅膀,拂过女孩惊愣的脸蛋。 面前黑影沉沉压下。 苏含只觉得大脑“哐当”一下,陷入了一瞬间的空白。 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仰倒在床上,身下是软绵绵的被子,两边耳旁撑着男生紧实而充盈着力量感的手臂,以及他微促的呼吸声。 夜风撩起女孩的睡裙,露出她纤长细腻的双腿,以及白色的小内裤边缘。 她呆愣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双颊飞快涨成了番茄色。 “我——” 纪澜生仓皇失措地移开视线,胸腔中有些什么在猛地捶动。 女孩毫无防备地仰躺着,受了惊的大眼一直盯着他,嘴唇也微微颤抖着。 他正想从她身上爬起,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很快便朝房间位置走来,而后敲响。 “含含,你怎么啦?” 沈宁听到苏含摔倒时的低呼,便担心过来询问。 “是阿姨,怎么办?” 两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门把便被外面的人慢慢转动。 严丝合缝的门被推开一道间隙,外厅的灯光撕裂黑暗,照了进来—— “把眼睛闭上,别出声。” 情急之下,纪澜生往旁边翻了个身,扯过被子,连带苏含一道卷起,整个人藏进了被子里。 她面朝门口侧卧,而他藏在她身后的被子里,客房是单人床,两人在床上的位置十分拥挤,他又生得高大,被迫躬身蜷曲,一只手环在她的腰上,胸膛紧贴她吊带裙后光洁的裸背,半张脸埋在了她的后颈窝处。 男生呼吸一起一伏,火一样舔上她的肌肤,烫的她几乎要喊出声。 苏含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半张脸,以防沈宁看出什么端倪,闭着眼睛装睡。 “含含都睡了呀。” 沈宁进来看了几眼,便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刚刚是我听错了?” 房间门被重新合上,苏含长长地松了口气。 “纪澜生?” 她没办法转身,只能低声喊他的名字。 女孩的腰又细又软,仿佛一握就碎,月光悄然洒进来,脊背那片肌肤紧致而光滑,泛着晶莹的润泽。 纪澜生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沉着脸。 黑眸里,分明强压着燥乱而汹涌的情绪。 他看了女孩很久,那凶狼一样的眼神,让苏含觉得他可能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把她吃掉。 “纪澜生?” 见他不动,她又低低唤了声。 女孩的声音娇软,在夜里如同棉絮一般,随风闯入,丝丝入扣地缠住人心。 纪澜生重重地吸进一口气,眼底的墨色又深了一度。 他用指腹抚上女孩因唤他名字而微启的唇瓣,而后俯身,咬住她小巧的下巴。 有种示威宣告的意味: “你记着,你是我的。” 洗好澡在床上躺下,听着窗户外雨声滴滴答答的,却没有睡意。 苏含卷着被子翻了个身,面朝阳台的方向。 雨夜森黑,隔壁纪堇年卧室的灯还亮着,光芒隐隐穿过窗帘透出,将细密落下的雨染成一道道银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意逐渐侵袭,半梦半醒地,苏含感觉眼皮上隐约的光亮终于撤去,她朦朦胧胧去摸枕头边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她打了个呵欠,半张小脸埋进被子里,小声嘟哝:“怎么工作到这么晚才睡。” 事实上,在纪家住这两天,苏含发现,纪堇年是一个生活习惯相当自律严苛的人。 不管下班回到家多晚,他一定会处理完所有邮件才睡觉。不管睡觉时间是晚上十点还是凌晨两三点——早上六点,生物钟一定会准时把他唤醒,简单洗漱后开始晨跑五公里,如果时间允许,他可能还会去泳池游上个半小时。 就连洗澡也要严格控制两分钟热水,两分钟温水,两分钟冷水交替,以达到促进血液循环,紧致皮肤,增加心肺功能的效果。 睡饱了八小时的苏含满眼朦胧地走下楼时,纪堇年已经完成了一整套晨间锻炼计划,正衣冠规整神清气爽地坐在沙发里,看财经新闻处理邮件。 ——每天如此,雷打不动。 这位纪哥哥在她心里已经上升到了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明形象,摆个神台,插三柱高香,完全可以直接供起来的那种。 “已经订好电影票了吗?”纪堇年问她。 苏含刚睡醒,大脑还处在迟缓状态,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说:“订好了呀。” 今天是周末,电影票紧张,所以她就提前订好了。 “几点的?”他问。 “唔”苏含翻出手机看了眼,“十点半。” “十点半”纪堇年沉吟一会,苏含问他: “怎么了?” “早上临时有个会要开。” “这样啊那换成别的场次?不过原来的两张票就浪费了” “那倒不用,”纪堇年说,“会议大概十点结束,只是从公司回来接你,再到电影院需要一点时间,可能会错过开场。” 苏含摆摆手:“没关系的,我自己去也行,不用那么麻烦” 纪堇年笑了笑:“好,那你等我。” 苏含到电影院取好票后,看了看时间,十点十五分。 十分钟前纪堇年给她发消息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今天穿了身粉白色的连衣裙,系带小高跟,长发束起,在脑后编成单股后翘的麻花辫,前额几绺发丝顺着脸蛋的弧度垂落,末梢向内微卷,一张娃娃脸盈着满满的胶原蛋白,肤色白皙又不失健康润红,显得她年龄更小,像个刚上高中的女学生。 快开场了,苏含正想问纪堇年具体位置,他就打了电话过来: “要不要吃爆米花?” 苏含一边伸长脖子在商场里四处张望寻找他的身影,一边回他:“好呀。” “那我去买。” 过了一会儿,苏含问他:“你在哪?” 纪堇年说:“回头。” 然后苏含一转身,直挺挺地撞进了那人的怀里。 清浅的木香扑了满鼻。 一层红云顿时染遍了脖子根。 苏含踉跄后退两步,微仰头看他,有些羞愤,而男人眼底噙着笑,神色不慌不忙的。 两人电话还连着线,苏含挂断了,小小声地嘀咕,音色娇娇的:“你这人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纪堇年笑着,认错态度很虔诚:“嗯,是我不好,下次注意。” 女孩转过身,蹬着小高跟哒哒往前走了几步,后脑勺上的马尾辫随着轻快的步子摇呀摇的,像是会跳舞。颈脖曲线优美纤长,天鹅一般,延伸至衣裙领下的平滑美背。 纪堇年跟上去,递出爆米花:“要吃吗?” 一秒被食物哄好的苏含点点头,抓了一颗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嚼了嚼,又看他:“你不吃吗?” 纪堇年抬了抬两只手,一只手抱着爆米花桶,一只手给她提着饮料,没有多余的功夫去吃,于是对着苏含轻轻启开唇:“啊——” 一副理直气壮嗷嗷待哺的模样。 苏含:“”他、他这是要她喂吗? 不得不说,面前的男人无论是衣品抑或颜值都无可挑剔,生得肤白貌美,身材高拔,比起奢侈品门店海报上的超级男模毫不逊色,纵使周末的商场人山人海,却依然掩盖不了他身上出挑的气质。 好几行过路的女生纷纷侧目,小声低语: “哇你看那个男的,长得好帅!是明星吗?” “旁边是他女朋友吗,也好可爱!” “还要卖萌求喂爆米花哈哈哈看起来好可怜!” “为什么我男朋友不是这样,气得我马上扇了他一巴掌哦对不起我没有男朋友。” 听见过路人的话,苏含莫名有些脸热,急急忙忙地抓起一把爆米花塞进纪堇年嘴里,然后拖着他跑进电影院。 被塞了一嘴爆米花的纪堇年:“” 影院灯光暗下。 四周基本被情侣坐满。 苏含低声对纪堇年说:“网上评分挺高的,我就选了这部片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纪堇年看着大荧屏,画面中影影绰绰的色彩在他沉静的眼底跃动: “看你喜欢的,我不挑。” 是部以亲情为主题的电影。 影片大致讲述一个农村女孩意外走失被人收养,二十年后寻回亲生父母时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结局令人叹惋唏嘘。 果然亲情爱情友情是亘古不变的三大题材,只要拍的好,极易引起观众共鸣,赚一波热泪并不难。 片尾结束,整个影厅的观众哭得稀里哗啦,尤其是女孩子,感情丰富一些的,更是泣不成声。 苏含眼睛也红红的,正吸着鼻子慌手慌脚地去包里摸纸巾,隔壁那人却快她一步,体贴地递了过来。 那手骨节硬朗分明,带着男人特属的力量感。 影厅里的观众正三三两两地退场,头顶上明橘色的灯光柔暗而暧昧,弱化了人心的防线。 他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双眸黑而清亮,耐心温和。 女孩的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有一丝被看见的狼狈和失措,她避开脸,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复而对他笑了笑说:“纪哥哥,我们走吧。” 苏含站起身,纪堇年却没动。 影厅里的人稀稀落落,转眼只剩下他们。 “是不是想起你爸爸了?”纪堇年突然问。 苏含有几秒钟失神:“你怎么会知道?” 纪堇年沉默半刻,道:“我听老爷子说过一些,关于你家里的事情。” “也没什么啦,都过去很多年了。”苏含努力轻松地说。平时想起也是轻描淡写地在脑海里一带而过,只是她看不了这种亲人生离死别的电影。果然,她应该在买票前先看看内容介绍的。 “片尾那个小女孩后来长大了,当她凭借记忆找到小时候的家时,却发现那里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模样了,童年唯一的回忆没有了,爸爸妈妈也都不在了。有点让人难过。” 纪堇年静静地,听她说着。 “以前爸爸还在的时候,我,妈妈,弟弟一家人住在一起,爸爸会给我做秋千,还会在花园里种很多山茶花,等到春天开花的时候,可漂亮了。”苏含回忆起童年往事,脸上的笑意明亮,但很快便淡沉下去,“后来爸爸去世了,房子被小叔拿走了,他推倒了原来的房子重建,爸爸给我做的秋千和花园也都不存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5.第七十五章 本文独家首发晋江文学城, 喜欢请一定づ3づ 女孩双唇柔软, 像一枚滑溜溜的果冻,而他的手指却有常年做机械锻炼和把控车柄留下的薄茧, 微微粗粝, 有种别样的触感。 “嘘” 纪澜生极轻地说, 吹出的气息洒落在女孩的脸上,惹得她往后缩了缩脖子。 女孩胆胆颤颤的, 如同受了惊的小兔子,怯弱却惹人怜爱, 让人只想不管不顾地拽进怀里,好好哄着疼爱着。 纪澜生不由唇边一弯。 “你你你想干吗”苏含被他吓得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他双眸微眯,直直地看着她, 低头靠近她的脸, 气息近在咫尺, 故意地撩拨 “你说我想干吗嗯” “你和我哥在酒店房间里做什么了” 苏含“”她也不知道啊qaq 见女孩不回答,纪澜生沉了沉脸“说话。” 她越是不语, 他便越是逼近,几乎整个人都要压上来,她身高才到他胸膛的位置, 视线落在他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上, 闻见他身体阳光般干净的味道。 她从小到大有个怪毛病, 只要着急起来, 说话会自然而然会带了几丝软软的哭腔, 加之两人现在亲密的姿势, 像整个人蜷在他怀里哀求一样。 女孩双手抵着他胸膛,防止他再靠近,低着头,整张脸都滚烫滚烫的,明明是在抗拒,低软的音色听着却有种欲迎还拒的娇柔 “关你什么事呀” 纪澜生挑了挑眉“我女朋友的事我没资格过问” 她低声嘟哝道“不是分手了么。”半会儿,她又小小声地反驳,“再说了,那也根本算不上是” 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吧。 “没牵过手,也没接过吻”她的声音更低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明明不是那样的意思,却有些心跳加速。 “牵手” 纪澜生低低地回味这两个字,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原本挡在女孩腰间的手向下滑过她纤细如葱的手腕,而后牵住了那只软绵绵的小手。 “比如这样” 苏含“” 月色顺着窗际淌进屋里,光线很暗,屋内的陈设都只能隐隐看见一个暧昧不清的轮廓。 纪澜生瞥见他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斜长,一高一低,一长一短,亲密无间地交织在一起,居然也破天荒地觉得有些脸热。 他的嗓音噙着不意察觉的微哑和克制 “我后悔了,我决定重新追你。” 苏含仰头望他,冲他眨眨眼,十分真诚 “可是,我最近不需要做自行车队的专访了呀。” 纪澜生“”卧槽。 难道他在她心里就只有做专访的时候才有用 眼神要不要那么真诚,语气要不要那么坦然,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盯她半会儿,用力吸了吸两颊,神色阴鸷,开口问 “你喜欢我哥” 苏含愣了几秒,眸子无辜而清澈“怎么样才算喜欢” “你想和他牵手接吻”纪澜生问。 苏含摇摇头“没有呀。” “那就是不喜欢我哥。”纪澜生笃定地替她答了。 “哦。” 纪澜生更加确认,今晚餐桌上那些事,八成是纪堇年那个老东西自己臆想出来唬他的。 得到官方回答的纪澜生心里非常满意,目光落在自己牵着女孩的手上,唇边重新扬起弧度 “呵,我就知道你比较喜欢我。” 苏含“”什么逻辑。 许是两人靠得太近,连带卧室的空间也让人感觉窄小。即便开了空调,也仍旧难挡夏夜的高温,细汗浅浅地沁了出来,濡湿了他握着她的手。 苏含不自在地想把手抽出来,逃开他圈箍的领地 “我要睡觉了,你出去” 她趁他不注意,右脚往旁侧一跨,滴溜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正想撒腿跑开,脚下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踉跄摔下。 “啊”她低呼。 纪澜生反应过来去拉她,两人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在了大床上。 纱窗被风吹得飞旋飘扬,像蝴蝶轻薄的翅膀,拂过女孩惊愣的脸蛋。 面前黑影沉沉压下。 苏含只觉得大脑“哐当”一下,陷入了一瞬间的空白。 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仰倒在床上,身下是软绵绵的被子,两边耳旁撑着男生紧实而充盈着力量感的手臂,以及他微促的呼吸声。 夜风撩起女孩的睡裙,露出她纤长细腻的双腿,以及白色的小内裤边缘。 她呆愣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双颊飞快涨成了番茄色。 “我” 纪澜生仓皇失措地移开视线,胸腔中有些什么在猛地捶动。 女孩毫无防备地仰躺着,受了惊的大眼一直盯着他,嘴唇也微微颤抖着。 他正想从她身上爬起,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很快便朝房间位置走来,而后敲响。 “含含,你怎么啦” 沈宁听到苏含摔倒时的低呼,便担心过来询问。 “是阿姨,怎么办” 两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门把便被外面的人慢慢转动。 严丝合缝的门被推开一道间隙,外厅的灯光撕裂黑暗,照了进来 “把眼睛闭上,别出声。” 情急之下,纪澜生往旁边翻了个身,扯过被子,连带苏含一道卷起,整个人藏进了被子里。 她面朝门口侧卧,而他藏在她身后的被子里,客房是单人床,两人在床上的位置十分拥挤,他又生得高大,被迫躬身蜷曲,一只手环在她的腰上,胸膛紧贴她吊带裙后光洁的裸背,半张脸埋在了她的后颈窝处。 男生呼吸一起一伏,火一样舔上她的肌肤,烫的她几乎要喊出声。 苏含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半张脸,以防沈宁看出什么端倪,闭着眼睛装睡。 “含含都睡了呀。” 沈宁进来看了几眼,便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刚刚是我听错了” 房间门被重新合上,苏含长长地松了口气。 “纪澜生” 她没办法转身,只能低声喊他的名字。 女孩的腰又细又软,仿佛一握就碎,月光悄然洒进来,脊背那片肌肤紧致而光滑,泛着晶莹的润泽。 纪澜生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沉着脸。 黑眸里,分明强压着燥乱而汹涌的情绪。 他看了女孩很久,那凶狼一样的眼神,让苏含觉得他可能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把她吃掉。 “纪澜生” 见他不动,她又低低唤了声。 女孩的声音娇软,在夜里如同棉絮一般,随风闯入,丝丝入扣地缠住人心。 纪澜生重重地吸进一口气,眼底的墨色又深了一度。 他用指腹抚上女孩因唤他名字而微启的唇瓣,而后俯身,咬住她小巧的下巴。 有种示威宣告的意味 “你记着,你是我的。” 有关纪澜生强势复出国内自行车赛事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他和行风队主将李瀚哲都是本次环岛赛夺冠的大热人选。 有电话拨进来。 “小含,你到了吗”是纪堇年。 苏含从车尾箱拖出行李,一路小跑进去“到啦,你等我一会儿。” 见到纪堇年,苏含愣了愣“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义煊随行的工作人员呢 就连刘明也不在。 纪堇年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放到推车上“我们先去,他们晚点到。” 上了飞机,安静的环境和软软的椅背让苏含紧绷多天的大脑放松下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两眼泪汪汪的。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看你总是凌晨才将改稿发给我。”纪堇年问。 苏含揉揉眼睛“唔因为这学期课程比较多,之前还接了学校师兄介绍的活,截稿时间都撞一块儿去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啦,不会影响我的工作质量的” 纪堇年淡笑“傻瓜,我当然不是担心这个。” 要不是连续一周几乎都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苏含其实还蛮想扒一下纪堇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睡那么少还能如此精神抖擞的。 不管是早上八九点,还是凌晨三四点把改稿发过去,她总能很快收到他的回复,不仅如此,他还会在返稿中把需要修改的地方做出详细标注,无形中了许多思路给她,极大程度降低了她的大脑负荷。 苏含顶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和昏昏欲睡的脑袋,看着身边依然神清气爽地在看全球市场行情消息的纪堇年,她觉得自己活得就像一只猪。 忘了在哪看的报导说,行业顶尖精英的体内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少睡基因,他们只需要睡三四小时就能达到精神充沛所以对于这类人来说,睡觉是一件浪费时间并且不怎么必要的事。 以前她不怎么信,看见纪堇年后,她深信不疑。 “纪哥哥你真的不困吗”苏含懵懵地,“我觉得你好像都不用睡觉。” “是人都需要睡觉,我也不例外。” 纪堇年感觉苏含正以一种看外星生物的眼光看他,有点无奈“小含,我又不是神仙。” 不不不,在我心里你是。 苏含“可是为什么每次你回我都回得超快” “我对你设置了特别关注,你发消息给我,会有提示音。” “那我岂不是吵醒你睡觉了” 纪堇年淡道“没关系。” 飞机开始滑行,纪堇年对苏含说“飞行时间大概要一个半小时,你要是太困就先睡一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6.第七十六章 本文独家首发晋江文学城,喜欢请一定づ3づ  缓缓摇头“只是有点累。” “你的脸好红。” 苏含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有点烫手 “可能是今天晒太阳晒太久了。” 到了酒店, 纪堇年叮嘱道“赶紧把衣服换了, 不要着凉。” 苏含点点头。 “等下他们一起去吃饭,你要去吗”纪堇年问。 苏含摇摇头“不了, 我想早点休息。” “好, ”纪堇年说,“等会我打包一些吃的给你带回来。” 苏含到浴室脱下衣服,才发现自己悲剧地大姨妈到访了 怪不得她后来在海里越泡越不对劲, 明明太阳刚下山没多久, 温度也没有低到无可救药,她却觉得整个人难受得不行。 子宫为了抗议她在海水里泡了一天的恶劣行迹, 开始上演花式碎大石,疼得她直冒冷汗。她又忘了在行李箱里塞几包姨妈巾,只好打电话向前台求助。 温水倾泻而下,冲刷掉残留在身上的海水和沙子。 苏含站在雾气腾腾的浴室里,感觉整个人忽冷忽热的,她伸手擦掉镜子上的白雾,看见自己红彤彤的脸。 头好晕。 意识渐渐变得如同白雾一样模糊。 身体不受控制地朝旁侧倒去 “叩叩” 纪堇年给苏含带晚餐回来时,看见酒店服务员正一脸迷茫地敲她的房门。 “怎么了”他上前问。 “刚刚2302房间的客人打电话到前台, 要我们帮忙买一些东西上来。”服务员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纪堇年接过,是包卫生巾。 “” 他顿了顿, 伸手敲苏含的房门“小含” 没人理会。 “她多久前打电话给你们的”纪堇年问。 “也就七八分钟前。” 七八分钟前 那应该不是因为睡着没听到敲门声。 纪堇年掏出手机拨苏含电话, 连上线了, 隔着房门隐隐听见里面的手机铃声,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皱了皱眉,想起临走前苏含脸色不佳,转头对服务员道“去拿你们的备用房卡来。” “可”服务员还在犹豫,又听他沉下声命道 “快去” 服务员急急忙忙跑下楼,不一会便拿着备份房卡回来了。 房门打开,手机插着充电器,被随手扔在沙发里,屏幕上还闪烁着他刚刚拨过去的那几条未接来电。 卧室内空无一人,只有浴室的水流声不断传来。 “小含”纪堇年喊了声。 无人回应。 浴室的门半掩着,氤氲的水雾从内飘出。 他走近了看,心底却猛地一凛,隔着那道半掩的门,女孩身体赤裸地倒在浴室地上,双眼紧闭,像是失去了意识。 “苏含” 他来不及多想,推门而入,扯下浴巾将她裹住,抱起走出浴室。 纪堇年把她放到床上,轻轻拍她的脸,低唤 “苏含,苏含” 她浑身都湿透了,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和肩膀,颧骨处泛着病态的潮红,双唇潜意识微启喘息,难受地寻找新鲜的空气。 纪堇年伸手探她的额温,摸到她烫得吓人的温度。 他落在身侧的指尖紧了紧,低声“是我疏忽了。” 女孩用力皱了皱眉,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一条缝隙,眼前朦朦胧胧的,好像还在浴室的水雾里。房间里的灯光似乎变得格外刺眼,努力了好久,她才勉强看清面前男人的脸。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直到见她醒来,眉心才极淡地舒缓了一分。 “纪哥哥”她下意识喊他,却发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如火烧,“我怎么了” “你刚刚在浴室里晕倒了。”纪堇年拨开她额前濡湿凌乱的碎发,把她半扶起靠坐在床边,用毛巾替她擦干头发,“小含,你发烧了。” “晕倒发烧” 她只觉得刚刚在浴室里洗着洗着,头上淋下的热水却让人十分难受,整个人都忽冷忽热的,而后世界就开始旋转,下一秒,她便失去意识了。 有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滑落,他用毛巾替她擦去,有些却沿着女孩的脸颊一路向下,来到她的颈脖锁骨,最后没入她身前围着的浴巾里。 男人拿着毛巾的手顿住,目光从女孩光裸的锁骨上移开,不觉地抿了抿唇。 见他动作停滞得突然,苏含才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 她身上只围着一圈浴巾,而他刚刚扶起她时,大手扶在她光洁的裸背上,掌心的温度和触感一下子印在她心底 大脑顿时如被雷劈般猛地醒过神来 “啊” 纪堇年“” 苏含绝望地“那你刚刚岂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房间瞬间静下。 海浪翻滚的沙沙声从远方飘入阳台。 男人的神情还是维持着往常的平静,但微微绷紧的唇线还是暴露了他此刻试图平饰的局促和尴尬。 他少有这样无法游刃掌控的场面。 顿了许久,看着女孩震惊而又通红的脸,才慢慢开口道 “我可以假装没看见。” 苏含“” 她“呜”的一声倒进床里,扯过被子把整个人从头到脚牢牢蒙住,羞耻得想要当场蒸发。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你就是什么都看见了,还怎么假装” 女孩一整团地缩在被子里,决心变成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他哭笑不得,只能耐下性子去哄她 “那种情况下我也没有别的选择,我总不能任由你晕倒在浴室里不管吧。” “我不听我不听” 纪堇年轻叹一声 “要不然我让你看回来,我们就算扯平了” “” 女孩从被子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小手巴在被子边上,羞羞愤愤地瞪他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qaq神仙哥哥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经彻底崩坏了。 他被她这副又羞又娇的模样逗得无声笑了下,转身去拿刚刚服务员送来的药和热水,喂到她唇边,哄孩子般地 “先把药吃了。” 苏含不情不愿地吞了药。 吃完药,纪堇年给她拿来打包好的粥。 他舀了一勺喂到她唇边,她却摇摇头 “我没有胃口。” “多少要吃一点。”他耐心哄道。 病人小情绪总是会多一些。 为了逃避吃饭,她甚至微微撅起了嘴,撒娇般地又摇了摇头 “我不要。” 他没有退让,语气柔和坚持 “乖,听话。” 女孩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不情不愿地张开口,吃掉了他喂来的那一勺粥。 他又去碗里舀下一勺,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将勺子边缘轻触了下自己的唇,确认温度合适不会烫到她后,才再次喂到她唇边。 他喂的粥似乎格外好吃。 连带她的胃口也好了起来。 一碗粥很快便吃见了底。 走前,纪堇年为她掖好被角,又叮嘱她如果半夜还是觉得很难受,一定要打电话给他。 苏含点点头。 他关了床头的灯,准备离开,女孩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拉住他的衣角。 纪堇年微侧过身。 因为生病,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低软,让人不禁地心疼。 “纪哥哥,谢谢你。” 纪堇年牵住那只抓着他衣角的小手,重新放回被子里,掖好。 “好好休息。” 女孩点点头,闭上眼睛。 睡着前,她好像感觉到了那天在散场后的电影院里,额间同样温软的触感。 那人的嗓音有种令人安定的力量,轻柔而疼惜,在她耳边温声说 “晚安,我的小姑娘。” 江帆看着桌上的赛段路线地图,分析道“现在李瀚哲和澜生的时间差是20秒,他们不会给澜生拉大时间差的机会,前面平路赛段他们一定会守住澜生,突围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叶胜皱眉道“但是通过第四个爬坡点后,紧接着就是7公里的连续下坡,如果我们前面被行风队拉开太长距离,下坡路段很难再追回来。”他望向窗外,脸色更沉了一分,“而且今天天气不好,很可能会下雨。” 纪澜生食指微弯,扣在抿住的下唇处,想了想,道“我认为李瀚哲会把目标放在113公里处的一级爬坡点上,他要冲击黄衫,必然会在那里发动进攻。我们要比他更早突围,打乱他的计划。” 江帆认同道“李瀚哲在前几天的平路赛段保留了实力,肯定是为了今天的皇后赛段做准备。” 叶胜有些担忧地“但第二个爬坡点是强侧风区,虽然坡度不大,我们要抢先突围,也必然会被消耗掉更多的体力。” 领队冯然插话道“第二个爬坡点突围是不是太早了后面还有将近30公里的上坡路程,两年前在五指山赛段的时候就是因为过早被耗尽体力才” 不悦的往事被提起,气氛骤然冷下。 纪澜生目光扫向冯然,眼眸漆黑,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凉意逼人“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你认为我会再次输给李瀚哲吗” 冯然咂舌“我只是以你经理人的身份提醒你。” “提醒我”纪澜生轻呵了声,轻蔑地,“两年前我们之所以会输给行风队,不是因为过早被耗尽体力,而是因为有人蠢到不小心泄露战术安排,导致我们全队被人防得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两年前的环岛赛他们本不该惨败行风队,即使纪澜生自认当时的爬坡能力确实不如李瀚哲,但也不至于后面几个赛段和荣誉衫都颗粒无收。 冯然也是js里的老人了,自js车队成立以来,他便出任经理人的职务,两年前他恰逢家庭变故,一时多喝了点酒,稀里糊涂就把战术安排外泄了出去,虽然事出有因,但身为一名专业经理人,这是绝对不可饶恕的错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7.第七十七章 本文独家首发晋江文学城, 喜欢请一定づ3づ  有烤肉店, 火锅店,川菜, 粤菜, 西餐,日料看得苏含这种选择困难症头晕眼花。 恰好有个小哥递来一张宣传单, 苏含低头看了眼,想也不想地“要不吃火锅吧” “好。” 服务员带苏含和纪堇年进店里坐下, 不过刚进去苏含就有点后悔了。 纪堇年早上从公司匆匆赶来,身上还穿着全手工的高定西装,做工精良,纹路齐整, 一针一线都走得严丝合缝这样的男人, 仿佛只该出现在上流社会的优雅宴会中,喝着价格不菲的红酒, 臂弯挽着高挑美丽的女伴, 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各种高端的商业场合。 而不是和她这样普普通通的女孩一起, 出现在这种平民扎堆的火锅店里。 何况店里还有些冷气不足, 加之夏天的高温,别说穿西装了, 就连苏含这样穿裙子的, 不一会儿都热出了一层薄汗。 苏含停住脚步, 有点虚地“纪哥哥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纪堇年看她一眼, 淡道“这里挺好的。” 他脱了西服外套搭在椅背上, 又解了袖口,将衣袖随意挽至小臂处,向服务员要来了菜单,推到苏含面前 “看看,想吃点什么。” 苏含正纠结着,听桌旁的服务员热情推荐道“今天我们店里十周年大庆,只要在我们店内合影一张并上传朋友圈,集满32个赞即可享受情侣套餐5折优惠哦” 苏含忙摆手“我们不是” “情侣套餐里有什么”纪堇年问。 服务员热情高昂“可多啦,有大虾,鸭血,牛肚,牛鞭,牛蛙” 纪堇年很果断“好,那就这个。” 苏含“” 纪堇年望向她,目光虔诚“小含,我想吃大虾。” 苏含“” 她拎着菜单对比了一下单品和套餐内容,弱弱地“可是纪哥哥,大虾好像单点比较划算。” 纪堇年没有改口的意思“套餐的五折优惠也很令我心动。” 苏含“”神仙哥哥你是认真的么。 下了单,服务员蹦跶着跑走了,临走还不忘提醒他们附上店铺o合影上传朋友圈。 纪堇年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自己座位旁的空处 “过来小含,我们来合照。” 苏含“” 一分钟后 纪堇年的朋友圈炸开了锅,义煊上下千名女员工哭倒长城,纷纷哀嚎失恋,对趋之若鹜的美女无动于衷的纪总,今天居然和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小丫头坐在一块亲昵拍照,还昭告天下般发了朋友圈,配图文字是 情侣套餐味道不错。 为了五折优惠,苏含也发了朋友圈,纪堇年给她点了个赞。 苏含也默默回了他一个赞。 纪澜生刚在attbike上完成了一场虚拟自行车比赛,屏幕上的功率输出数值显示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已经比两年前提高太多,下个月的环海南岛自行车赛,不出意外,应该是游刃有余的。 他下了固定式训练台,全身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汗,前额的发濡湿,贴在额上,微乱而野性。 拧开水瓶喝了几口。纪澜生去摸放在一旁的手机,看见朋友圈苏含的头像有个圆圆的小红点,戳进去 居然是他哥和她的合影 卧槽 纪澜生差点没一口水把自己呛死。 再往下翻 纪堇年也发了同样的合照,还附带说情侣套餐味道不错。 卧槽 情侣套餐什么鬼 他们俩居然还相互点了赞 他不过就是回车队集训了一个礼拜,他们怎么就吃上情侣套餐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含的错觉,她总觉得纪堇年这顿饭吃的特别满足,明明他神色还是淡淡的,但他眼底的笑意看起来好像有点放肆。 苏含盯着盘子里的大虾默默想原来纪哥哥真的这么喜欢吃大虾啊 从火锅店出来,苏含没让纪堇年送她回学校,一来吃饭期间她见他接了几个电话,那头似乎催促得厉害,琢磨着他应该后面还有公事要处理,二来是商场距离学校不过几公里,坐公交或者打车也就是十来分钟的事。 回到宿舍,苏含的手机里有几条消息和未接来电提示。 其中一条是纪堇年的到学校跟我说一声。 还有几通未接电话 是纪澜生的。 苏含正奇怪着,纪澜生不是在车队集训吗,接下来的环海南岛赛对js车队阔别赛事两年的复出应该是重中之重,哪还有那个闲工夫给她打电话。 正准备直接忽略掉它,却听见阳台有哐当哐当的声响传来 苏含的心一下子像被什么提起。 两个本地的舍友在群里说了明天才回学校,而李璐瑶也还没回来,现在宿舍里就她一个人 难道有贼 苏含想起前段时间朋友圈老是在传师兄师姐电脑被盗事件。 越想越有可疑。 苏含咽下一口唾沫,抄了刚刚在路上买的法式长棍面包,紧紧抱在胸前,胆胆颤颤地朝阳台走去。 傍晚的校园被夕光笼罩着,一片暗暗的橘红色,林立的教学楼都在红光中化成了一轮明暗不清的剪影。 忽地,一双男生的手扒上了阳台边缘,宽大,有力,指腹带着薄茧 紧接着,一个黑黑的脑袋冒了出来。 “啊” 苏含不敢细看对方的模样,一声惊嚎,拼尽全力把手里的东西朝那人脑袋上砸去 不偏不倚地,拍了个正着。 纪澜生站在她宿舍的阳台外,黑着一张臭脸盯着她 “你干吗用法式面包搞谋杀” 纪澜生食指微弯,扣在抿住的下唇处,想了想,道“我认为李瀚哲会把目标放在113公里处的一级爬坡点上,他要冲击黄衫,必然会在那里发动进攻。我们要比他更早突围,打乱他的计划。” 江帆认同道“李瀚哲在前几天的平路赛段保留了实力,肯定是为了今天的皇后赛段做准备。” 叶胜有些担忧地“但第二个爬坡点是强侧风区,虽然坡度不大,我们要抢先突围,也必然会被消耗掉更多的体力。” 领队冯然插话道“第二个爬坡点突围是不是太早了后面还有将近30公里的上坡路程,两年前在五指山赛段的时候就是因为过早被耗尽体力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8.第七十八章 本文独家首发晋江文学城, 喜欢请一定づ3づ  法国。 比利牛斯山区。 “现在海拔2432米,坡度百分之12, 距离山顶还有800米。” 领队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滋滋的电流声传进耳朵。 纪澜生低眸扫了眼车把上的码表, 上面显示功率输出323瓦,心率168,平均时速12kh。 “太慢了。”他闷声说。开始站起来摇车, 加速朝山顶骑去。 光线穿过沥青公路两道的茂密林荫,零零碎碎地洒落在他线条紧实的小臂上。 终年积雪不化的银色山巅在远处连绵起伏, 绿丛处蝴蝶翩然, 美如名师手下一气呵成的油画。 然而, 高强度的集训让他们双腿布满了乳酸,临近山顶, 沉沉压来的疲惫感折磨着他们的心肺, 只剩下依靠意志力来摆动双腿转动脚踏。 别说是风景如画的比利牛斯山, 现在就是身材火辣的法国女郎, 脱光了衣服在他们面前跳钢管舞, 他们也根本没力气去欣赏好吗 山路地段向来由江帆负责领骑,但纪澜生已经超过了他, 还生怕他们掉队, 不时回头鞭策 “跟上速度太慢了” 江帆都快哭了, 站起来吭哧吭哧摇车跟上, 压榨身体最后一丝体力 “昨天才爬完少女峰, 今天又来爬这个23公里的夺命长坡, 纪澜生你要是今晚不亲自给我揉腿, 我们穿开裆裤长大的友谊就算完了” 纪澜生唇角微翘,黑亮的眸子映着林荫间的浮光掠影,微光熠熠 “今晚没空,我要去找我女朋友。” 江帆喘着粗气冲他翻白眼“拉倒吧你,交往半个月了连人家姑娘手都没牵过。” 纪澜生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回他“你少废话,感情要慢慢培养的懂不懂你以为我是你啊,第一天见面第二天就想着上床。” 江帆敢怒不敢言,默默在心里吐槽放屁,全车队性子最急的就属你了吧,要不是最近集训累的跟狗一样,你指不定想和人家发展到哪一步呢呵呵。 纪澜生从小的少爷脾气远近驰名,犟起来就连地里耕田的牛都要让他三分。 不管是刚满十八岁便横扫国内业余自行车赛事,还是后来升入洲际职业队,在洲际巡回赛中一战成名,他从不接受电视台专访。 偏偏半个月前来了个小姑娘,长相温温柔柔的,笑起来的样子仿佛千树万树梨花开,水灵灵的眉眼好似含着碧波,一秒就浇灭了纪澜生这座脾气暴躁的火焰山。 纪澜生像着了魔,一头就栽进去了,抓着人家拿不到车队专访就没法向上头交差的把柄,对那姑娘霸王硬上弓 知不知道我从来不接受外界采访的 想采访我可以啊,做我女朋友。 那姑娘也是奇葩,居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两人一拍即合,变成了鬼畜的男女朋友关系。 过完20公里的连续下坡,整支车队七横八竖地累瘫在草坪上。 纪澜生单手扶着车,接过领队递来的水瓶,拧开喝了口,然后拉开身前骑行服的拉链,将剩余的水淋在头上和身上降温。 黑幽幽的镜头移动过来。 清秀男生单肩扛着摄影机,一手将麦克风伸到纪澜生面前 “js车队已经阔别国内赛事两年,据闻十月你们会回归参加环海南岛公路自行车赛,作为队长,你对这两年的封闭式特训有什么感想吗” 纪澜生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冷冷淡淡地刮了面前男生一眼,长眉顿时皱起。 “我女朋友呢” 采访的男生愣了愣。 纪澜生语气不耐“苏含呢” “啊哦,”男生被吓了一跳,瑟瑟缩缩地,“苏含师姐等下十点钟的飞机回国呀,之后的专访都是由我负责,她没跟你说吗” 纪澜生的面部表情顿时多云转雷暴,冷眼扫向他 “给你三秒时间。” “啊”男生没反应过来。 “关掉摄影机。”纪澜生冷声说,“否则我砸烂它。” 被吓哭的小男生“” 江帆笑得在草地上打滚“哈哈哈才交往不到半个月的女朋友就跑了我就说是你一厢情愿吧” 纪澜生的脸又黑了一度。 江帆从地上爬起来,用腿踹他“你傻啊,赶紧给人家打电话啊。” 纪澜生正打算去摸手机,才猛地想起自己居然没有女朋友的电话号码,没有微信,没有任何社交联系方式。 每次他想问苏含的联系方式,对方都是三缄其口闪烁其词地搪塞过去。比如什么“不玩微信啦”“不喜欢打电话啦”“反正采访每天都能见到嘛,省省电话费和流量咯”之类的理由。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纪澜生当时没什么感觉,这下开始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了。 江帆看见纪澜生凝固在裤袋边上的手,笑得更厉害了 “你行不行啊,哪有人像你这样追女生的” “对了,苏含师姐有封信要我转交给你。”小男生颤颤巍巍地从包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 纪澜生沉着脸拆开,a4纸上只有简单粗暴的六个加粗大字,和一个用圆珠笔画的小女孩形象,冲他吐舌头做鬼脸 你被耍了,白痴 纪澜生“” 妈的 此刻苏含心情很好,坐在候机室里,双手垫在大腿下,两条纤细的小腿荡呀荡的,哼着小曲儿。 窗外的飞机坪一片辽阔,宽硕的机身不断往高处爬升,直到没入云层,把大团大团的白云撕成长条的形状,横跨天际。 机场广播是个好听的女音,用法语播报着航班信息,提醒旅客登机。 苏含起身理了理身下被压出褶皱的裙摆,用嘴巴叼着登机牌,腾出手去拉行李箱拖杆。 还没往前走两步,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修长有力的长腿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 紧身骑行服勾勒出他身体强硬的肌肉线条,领口处延伸出颈脖是麦色的,有男生特有的性感喉结和青筋。 往上是他绷紧锐利的下颌线,那人鼻梁又高又直,一双黑眸懒散而凉薄,此时正半敛着盯着她,表情阴阴沉沉的,仿佛下一秒便要把她撕吞入腹。 他很高,加之运动员挺拔强健的身材,让他看上去简直如同一堵墙,遮天蔽日。 比利牛斯机场原本灿烂的天气一下变得阴霾了许多。 “苏含。” 面前男生沉着声喊她,气息微喘,显然是下了车一路狂奔过来的,想起那封莫名其妙的信,让他狂躁的情绪随时达到爆发的临界点。 苏含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追到机场来了,本能地“啊”了声,后退两步,抓起拖杆拔腿就想往安检处跑。 “你给我站住。” 然而苏含的小短腿压根跑不过他。 纪澜生两步上前,拎一只兔子似地拎起苏含的衣领,脸色阴沉 “你解释下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他掰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 苏含要微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 她看着娇娇弱弱的,小身板被他整个圈进了阴影里,纤薄的肩膀仿佛一折就断的豆芽菜。 女孩的脸蛋儿又小又白,细致的肤质如同玉瓷一般。看向他的大眼湿漉漉地,无辜又怜弱,美得毫无攻击性。 想起初次见面,女孩站在比利牛斯山脚下,转身时长发飘起,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她将几缕被吹乱的发丝绕至耳后,冲他甜甜地笑着,声音也软软的 “你好,我是苏含,我想采访一下你们车队,可以吗” 那刹那,仿佛积雪融了,春花开了,被掩埋了一个深冬的天地万物都苏醒了。 一切是那么美好,就连她青丝下隐约露出的粉色耳垂都显得太过可爱。 然后纪澜生一眼就栽进她柔柔怜怜的小眼神里,再也没出来过。 他以为这是一场异国他乡一见钟情的美好相遇,没想到全特么只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被拎住衣领的苏含小声嘟哝“当初不是你说要做你女朋友才能给我采访吗” 纪澜生挑眉,让她继续往下说。 苏含扬了扬下巴,小脸倔强,理直气壮“现在我采访完了呀,所以” “所以” “我就不用再做你女朋友了呀。” 气绝身亡的纪澜生“” 趴在机场柱子后面默默偷窥的江帆小声道“我居然莫名觉得这姑娘说的很在理” 叶胜也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围观“队长这是利用完就被甩的节奏啊。” “你们给我闭嘴” 纪澜生压低声音对耳机里吼。 由于赶来匆忙,他还没来得及把训练时身上装的无线电摘下,江帆和叶胜一来一往的调侃全都透过耳麦落入了他耳朵。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分手”纪澜生双手往身前一抱,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苏含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带着蝴蝶般的细颤,粉唇微启,声音轻轻地“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也可以” 反正采访已经完成了,报酬也拿到手了。 再说了 她本来就是故意耍他的呀。 纪澜生一口血气被堵在胸口,声音发颤“你苏含,你很好” 远处围观的江帆和叶胜“完了完了,队长要爆炸了” 纪家家大业大,不管是在家还是在车队,一直被人让着哄着的小霸王纪澜生,哪里想过自己有天会被一个女孩彻头彻尾地耍了一顿。 对方偏偏还生得人畜无害,满脸无辜,让人觉得他才是那个十恶不赦活该挨天雷的王八蛋。 “你给我听着”纪澜生伸手捏住苏含的脸蛋,逼近她,咬牙切齿地,“不是你要求分的手,而是我,纪澜生,甩了你” 苏含从被捏得变形的脸蛋和挤成鸡蛋大小的小嘴中吐出一个冷漠的 “哦。” “我告诉你,别挽留我,我是不会回头的” “哦。” 纪澜生愤愤松开了她,貌似毫无眷恋地潇洒甩头,作势离开机场。 还没走出几步,他便神色紧张地揪着衣领,问无线电那头的江帆和叶胜 “快帮我看看,她是不是很伤心很难过很舍不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无线电那头的叶胜“报告队长,没有。” 江帆“前女友脸上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纪澜生“” 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实际上纪老爷子和纪夫人巴不得在学校周边买套房子住下来,天天陪着苏含上学,把她宠成一个刚上幼儿园的小姑娘。 苏含很喜欢纪老爷子和沈宁。她老家距离红枫市足有三千多公里,独自来到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上学,是纪老爷子和沈宁给了她亲人最大的温暖。 刚进门,沈宁亲昵地牵着苏含在沙发坐下,拍拍她的手背 “昨天刚回国今天就过来,累了吧” “不累呀。” 苏含摇摇头,把买的水果递过去,沈宁疼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温婉地笑,“你这孩子,来就来,当自己家就行,还带什么水果。” 纪老爷子杵着拐杖走来。他今年六十五岁了,但人还是很精神,脊背直挺,看见苏含来了,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小含来啦,饿了吧,等会就吃饭了。” 看了眼楼上合着门的书房,纪老爷子又道 “让人去喊堇年下来吧,老是顾着工作怎么行。” 苏含眨眨眼“堇年” 沈宁笑说“就是你纪哥哥呀。”顿了顿,反应过来,“噢,也是,那时候你还小,堇年又老是待在公司里,你应该不太记得他了。” 苏含点点头。 她确实知道纪老爷子有两个儿子,但她对纪澜生印象比较深。纪澜生只比她大四岁,小时候稍微高她一点,经常耍着她玩 至于另外那个比她大十几岁的哥哥,她唯一的印象就是,一双大长腿 毕竟以她八岁时的身高,还没有那位哥哥的腿长呢,目光所及之处,只能够上他的腿。 长相什么的,早就忘了。 上好了菜,纪老爷子和沈宁带苏含到偏厅餐桌坐下。 纪老爷子望了眼挂钟时间,脸色不太好看,嘀咕了句“这臭小子怎么还不到家,含含都快被饿死了。” 被纪老爷子以为要饿死的苏含“” 过了半会儿,苏含猛地反应过来纪老爷子口中“臭小子”所指,心里咯噔一声凉了半截,正想开口问,大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穿着简单随意的休闲服,一手懒散地插兜,另一手指尖叮叮当当地转着车钥匙。 碎发软软地搭在他的前额,长眉走势利落又干净,深深的眼窝处是一双黝黑而凉厉的丹凤眼,眼角内勾,眼睑的弧度先下弯而后上翘,朝着太阳穴的方向平直延伸,开合有神,凉光逼人。 “哐” 指尖一松,车钥匙被随意扔到沙发角落。 男生弯下身去松鞋带,黑亮的眸子懒懒散散地在玄关处转了一圈,落在那双嫩粉色的系带小高跟上。 有客人 他抬起头,望见偏厅处一道娇小熟悉的身影,愣了半秒,旋即唇尾一勾。 苏含起身想跑“那个纪叔叔,我想去一下洗手间”最好是有窗的洗手间,供她逃生 纪老爷子正奇怪呢,怎么纪澜生一回来屋子里的气氛就不太对劲了,自己最疼爱的含含小公主脸色发青,惊慌失措的,莫不成是今晚准备的饭菜不可口看来是要把厨师换一换了。 纪澜生抱着手,往墙边懒洋洋地一靠,笑得戏谑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前女友啊。” 苏含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唱起了凉凉。 纪澜生长腿一迈,来到女孩面前,伸手,食指和拇指分别捏住她脸蛋两侧,像捏包子似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9.第七十九章 本文独家首发晋江文学城, 喜欢请一定づ3づ “啊是纪哥哥。” 她想起昨晚的事情,不觉地有些脸热,避开他的目光, 去盯自己的脚尖。 穿着拖鞋的小脚左边蹭蹭右边, 手指绞着衣服的一角。 不过面前男人似乎已然忘了昨晚的事, 唇边弧度淡然温和,恰到分寸。 “吵醒你睡觉了吗” “没有没有,”苏含忙说, “我也是刚醒。” “发给你的消息一直没收到回复, 怕你还是不舒服,就过来看看。”纪堇年问,“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苏含冲他灿烂地笑, 露出一小排整齐洁白的贝齿“全好啦。” “真的吗”他语气有些无奈,似是不太相信。她昨天明明在发高烧, 却以为自己是太阳晒得多了。 “真的” 她的瞳仁亮晶晶的, 真诚又清澈,像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 有种令人动容的美丽。 纪堇年看了女孩一会儿, 微微俯下身去。 面前男人高大的身影朝自己倾来,苏含怔了怔,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伸手扣住脑后, 阻止了她的逃离。 他用额头轻轻抵上她的。 两人的温度交触在一起, 视线相对, 他的双眸沉静如月色下深蓝的大海,让她蓦地屏住了呼吸。 男人轻声道“嗯,退烧了。” 他直起身来,抚了抚她脑后的发丝,把手中的保温壶递给她 “红糖水。” 苏含接过,把保温壶抱在怀里,他握过的地方还留有他暖暖的温度,随着指尖淌入心窝。 “你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特地给我带红糖水吗” 他轻笑“你希望我回答是,还是不是” 苏含没反应过来,歪了歪脑袋,投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他唇边的弧度更大了些,黑眸清亮却温柔,像好看的玉石。 答得坦然 “是啊,我特地来的。” “噢”苏含抱着保温壶,低低回应着,“谢谢你纪哥哥。” 刘明从电梯出来,走到纪堇年身边 “纪总,和胜娱何总那边定了今天下午见面。” “今天下午”纪堇年看了看时间,目光从面前女孩脸上滑过,淡淡蹙眉,“我不是跟你说尽量安排在下周吗” “但是何总秘书说他明天启程去澳洲,要下个月才回来,时间方面可能” 纪堇年脸色有点为难。 苏含问“怎么了” “原本这几天想陪你在海南四处走走的,难得来一趟,只是” 苏含连忙摆手“没关系的,工作重要,海南我以后再来也行。” 女孩说的真诚,他的语气却蕴着一丝无奈“傻瓜,那怎么一样。” 向刘明交代后下午回程的事宜,纪堇年对苏含说“这几天我让老张带你到处走走,好好玩,不能白来。” 纪堇年是个做事很周到的人,纵使他当天下午便返程回红枫市了,却提前把苏含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都安排得妥帖周全。 上至睡觉,下至吃饭,哪个城市有哪些好玩的景点,好吃的美食,都一一给她做了详细的安排。虽然身处陌生的城市,却没让她感觉到丝毫不适。 她甚至觉得把她照顾得太好了,搞得她像是个出门不用带腿,旅行不用带脑子的残疾人。 最后一天没有行程安排,苏含便让老张开着车在海滨大道上瞎逛逛,吹吹海风。 彼时还是清晨,天色稍阴,海面平静无波,远远望去海天一线,天空红的青的蓝的融在一起,像被意外打翻的调色盘,层层渐染,有种独特的美感。 几艘渔船来来往往,满载而归。 “苏小姐今天有想去的地方吗”老张问。 苏含托着下漫不经心地望向车窗外,沥青公路两道的椰树林朝后飞速而过,前方转了红灯,车速缓缓降下。 不远处恰好是商业广场,大屏幕里正切放着此次环海南岛公路自行车赛的精彩片段。 幕后解说员眉飞色舞地对今天即将进行的比赛进行介绍 解说员a“大家好,我是解说员老程,将为您进行本次2028年环海南岛国际公路自行车赛,第八赛段的赛事解说。” 解说员b“大家好,我是解说员小渊渊。” 解说员老程“本届环岛赛已经进行到倒数第二个赛段了,也是我们最为期待的皇后赛段。今天的赛段车手将由三亚出发,途经陵水,再到琼中,全长173公里,途中设立两个三级难度的爬坡点,一个二级难度的爬坡点,以及一个一级难度的爬坡点。” 解说员小渊渊“这次多段的爬坡点设置也是创下了环岛赛单站赛段的新高,经过前面7天1193公里的比赛,车手的体能消耗已经相当大了,所以今天的赛段难度对每位车手来说可谓是一个重大的考验。” 解说员老程“是的,皇后赛段历来都是各车队争抢冠军的重点。目前黄衫持有者是js主将纪澜生说起纪澜生,他今年的状态很好,从第一赛段开始就表现抢眼,也是今年环岛赛的夺冠大热。” 解说员小渊渊“纪澜生今年状态确实不错,这可能也和前面几天大多都是平路赛段有关,纪澜生是很典型的冲刺型选手,瞬间爆发力非常强悍。目前总成绩排行第二的是行风队主将李瀚哲,他和纪澜生的时间差只有20秒。从以往比赛成绩来看,李瀚哲要比纪澜生更擅长爬坡,所以今天这个赛段对李瀚哲来说是有优势的,如果李瀚哲拿下今天的单站冠军,那么他们在排行榜上的位置很可能会出现对换。” 解说员老程“看来今天的比赛会将迎来一场激烈的竞争,让我们拭目以待。” 画面切换到前面几个赛段的冲线花絮,一闪而过的,是男生冲线时脸上骄傲而耀眼的笑容。 苏含怔了几秒,直到马路上绿灯亮起,车辆越驶越远。 她摸出手机,点开自己的微信设置,才想起那天纪澜生把她换掉的头像还没换回来。 照片里,男生拥有着健康的麦色肌肤,剑眉星目,轮廓俊挺,薄唇微扬,笑时阳光又噙着一丝张扬的野性。 他的臂弯不容拒绝地勾过她的脖子,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她脸上不情不愿的,但最终还是配合地露出了笑容。 手机连续震动几下,屏幕最上弹出纪澜生的信息框 听老纪和老沈说,你去三亚了 她刚点开,还没来得及回复,对方又连珠炮般地发了一串串消息过来 你去三亚干吗 算了,还用问吗,肯定是来看我的。 白痴,我今天都不在三亚了,来找我都不先看看赛事路线和时间吗 下回想来找我就直说,自己一个人来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今天赛段终点在琼中,你在终点线等我。 苏含“” 什么鬼,她什么时候说要去了 手指刚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完不去,却见对方对话框上方显示“正在说话中”。 不久,便发来一条语音。 他的声线微沉却好听,像夜风拂过树叶的声音。仿佛能想象他在说这话时,唇边上扬而明亮的弧度 你来找我,我很高兴。 苏含犹豫许久,终究把“不去”二字一格一格地按下了删除。 她抬头问“张叔叔,这里开车到琼中要多久呀” 老张点开了导航,看了眼“不远,三小时左右就能到。” “那,我们今天去琼中逛逛吧。” “好。”老张转了方向,“小纪先生恰好也在海南岛比赛,今天应该是到琼中赛段,苏小姐是去看他吗” “才不是。” 苏含轻哼,把头扭向窗外,手心托着下巴,脸蛋鼓鼓的 “我就是想去看看黎族苗族风景。” 苏含本就体质较弱,裹着湿淋淋的衣服上岸,风一吹便浑身上下打了个狠颤,嘴唇被冻得微紫,牙床磕磕地抖着。 纪堇年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浴巾,严严实实地将她围起。 回酒店车上,纪堇年看她有点不太对劲,便问 “小含,你是不舒服吗” 其实苏含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有点虚飘飘的,大脑又混混沌沌。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在海里扑腾了一天的关系,她总觉得特别疲惫。 缓缓摇头“只是有点累。” “你的脸好红。” 苏含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烫手 “可能是今天晒太阳晒太久了。” 到了酒店,纪堇年叮嘱道“赶紧把衣服换了,不要着凉。” 苏含点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0.第八十章 本文独家首发晋江文学城, 喜欢请一定づ3づ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手肘撑在阳台边上,掌心托着脸, 看着眼前的海景入了神, 直到敲门声把她注意力引了回来。 打开门,纪堇年站在外面。 “啊是纪哥哥。” 她想起昨晚的事情,不觉地有些脸热,避开他的目光,去盯自己的脚尖。 穿着拖鞋的小脚左边蹭蹭右边,手指绞着衣服的一角。 不过面前男人似乎已然忘了昨晚的事,唇边弧度淡然温和,恰到分寸。 “吵醒你睡觉了吗” “没有没有, ”苏含忙说, “我也是刚醒。” “发给你的消息一直没收到回复, 怕你还是不舒服,就过来看看。”纪堇年问, “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苏含冲他灿烂地笑, 露出一小排整齐洁白的贝齿“全好啦。” “真的吗”他语气有些无奈, 似是不太相信。她昨天明明在发高烧,却以为自己是太阳晒得多了。 “真的” 她的瞳仁亮晶晶的,真诚又清澈,像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 有种令人动容的美丽。 纪堇年看了女孩一会儿, 微微俯下身去。 面前男人高大的身影朝自己倾来, 苏含怔了怔,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伸手扣住脑后,阻止了她的逃离。 他用额头轻轻抵上她的。 两人的温度交触在一起,视线相对,他的双眸沉静如月色下深蓝的大海,让她蓦地屏住了呼吸。 男人轻声道“嗯,退烧了。” 他直起身来,抚了抚她脑后的发丝,把手中的保温壶递给她 “红糖水。” 苏含接过,把保温壶抱在怀里,他握过的地方还留有他暖暖的温度,随着指尖淌入心窝。 “你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特地给我带红糖水吗” 他轻笑“你希望我回答是,还是不是” 苏含没反应过来,歪了歪脑袋,投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他唇边的弧度更大了些,黑眸清亮却温柔,像好看的玉石。 答得坦然 “是啊,我特地来的。” “噢”苏含抱着保温壶,低低回应着,“谢谢你纪哥哥。” 刘明从电梯出来,走到纪堇年身边 “纪总,和胜娱何总那边定了今天下午见面。” “今天下午”纪堇年看了看时间,目光从面前女孩脸上滑过,淡淡蹙眉,“我不是跟你说尽量安排在下周吗” “但是何总秘书说他明天启程去澳洲,要下个月才回来,时间方面可能” 纪堇年脸色有点为难。 苏含问“怎么了” “原本这几天想陪你在海南四处走走的,难得来一趟,只是” 苏含连忙摆手“没关系的,工作重要,海南我以后再来也行。” 女孩说的真诚,他的语气却蕴着一丝无奈“傻瓜,那怎么一样。” 向刘明交代后下午回程的事宜,纪堇年对苏含说“这几天我让老张带你到处走走,好好玩,不能白来。” 纪堇年是个做事很周到的人,纵使他当天下午便返程回红枫市了,却提前把苏含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都安排得妥帖周全。 上至睡觉,下至吃饭,哪个城市有哪些好玩的景点,好吃的美食,都一一给她做了详细的安排。虽然身处陌生的城市,却没让她感觉到丝毫不适。 她甚至觉得把她照顾得太好了,搞得她像是个出门不用带腿,旅行不用带脑子的残疾人。 最后一天没有行程安排,苏含便让老张开着车在海滨大道上瞎逛逛,吹吹海风。 彼时还是清晨,天色稍阴,海面平静无波,远远望去海天一线,天空红的青的蓝的融在一起,像被意外打翻的调色盘,层层渐染,有种独特的美感。 几艘渔船来来往往,满载而归。 “苏小姐今天有想去的地方吗”老张问。 苏含托着下漫不经心地望向车窗外,沥青公路两道的椰树林朝后飞速而过,前方转了红灯,车速缓缓降下。 不远处恰好是商业广场,大屏幕里正切放着此次环海南岛公路自行车赛的精彩片段。 幕后解说员眉飞色舞地对今天即将进行的比赛进行介绍 解说员a“大家好,我是解说员老程,将为您进行本次2028年环海南岛国际公路自行车赛,第八赛段的赛事解说。” 解说员b“大家好,我是解说员小渊渊。” 解说员老程“本届环岛赛已经进行到倒数第二个赛段了,也是我们最为期待的皇后赛段。今天的赛段车手将由三亚出发,途经陵水,再到琼中,全长173公里,途中设立两个三级难度的爬坡点,一个二级难度的爬坡点,以及一个一级难度的爬坡点。” 解说员小渊渊“这次多段的爬坡点设置也是创下了环岛赛单站赛段的新高,经过前面7天1193公里的比赛,车手的体能消耗已经相当大了,所以今天的赛段难度对每位车手来说可谓是一个重大的考验。” 解说员老程“是的,皇后赛段历来都是各车队争抢冠军的重点。目前黄衫持有者是js主将纪澜生说起纪澜生,他今年的状态很好,从第一赛段开始就表现抢眼,也是今年环岛赛的夺冠大热。” 解说员小渊渊“纪澜生今年状态确实不错,这可能也和前面几天大多都是平路赛段有关,纪澜生是很典型的冲刺型选手,瞬间爆发力非常强悍。目前总成绩排行第二的是行风队主将李瀚哲,他和纪澜生的时间差只有20秒。从以往比赛成绩来看,李瀚哲要比纪澜生更擅长爬坡,所以今天这个赛段对李瀚哲来说是有优势的,如果李瀚哲拿下今天的单站冠军,那么他们在排行榜上的位置很可能会出现对换。” 解说员老程“看来今天的比赛会将迎来一场激烈的竞争,让我们拭目以待。” 画面切换到前面几个赛段的冲线花絮,一闪而过的,是男生冲线时脸上骄傲而耀眼的笑容。 苏含怔了几秒,直到马路上绿灯亮起,车辆越驶越远。 她摸出手机,点开自己的微信设置,才想起那天纪澜生把她换掉的头像还没换回来。 照片里,男生拥有着健康的麦色肌肤,剑眉星目,轮廓俊挺,薄唇微扬,笑时阳光又噙着一丝张扬的野性。 他的臂弯不容拒绝地勾过她的脖子,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她脸上不情不愿的,但最终还是配合地露出了笑容。 手机连续震动几下,屏幕最上弹出纪澜生的信息框 听老纪和老沈说,你去三亚了 她刚点开,还没来得及回复,对方又连珠炮般地发了一串串消息过来 你去三亚干吗 算了,还用问吗,肯定是来看我的。 白痴,我今天都不在三亚了,来找我都不先看看赛事路线和时间吗 下回想来找我就直说,自己一个人来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今天赛段终点在琼中,你在终点线等我。 苏含“” 什么鬼,她什么时候说要去了 手指刚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完不去,却见对方对话框上方显示“正在说话中”。 不久,便发来一条语音。 他的声线微沉却好听,像夜风拂过树叶的声音。仿佛能想象他在说这话时,唇边上扬而明亮的弧度 你来找我,我很高兴。 苏含犹豫许久,终究把“不去”二字一格一格地按下了删除。 她抬头问“张叔叔,这里开车到琼中要多久呀” 老张点开了导航,看了眼“不远,三小时左右就能到。” “那,我们今天去琼中逛逛吧。” “好。”老张转了方向,“小纪先生恰好也在海南岛比赛,今天应该是到琼中赛段,苏小姐是去看他吗” “才不是。” 苏含轻哼,把头扭向窗外,手心托着下巴,脸蛋鼓鼓的 “我就是想去看看黎族苗族风景。” “昨天刚回国今天就过来,累了吧” “不累呀。” 苏含摇摇头,把买的水果递过去,沈宁疼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温婉地笑,“你这孩子,来就来,当自己家就行,还带什么水果。” 纪老爷子杵着拐杖走来。他今年六十五岁了,但人还是很精神,脊背直挺,看见苏含来了,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小含来啦,饿了吧,等会就吃饭了。” 看了眼楼上合着门的书房,纪老爷子又道 “让人去喊堇年下来吧,老是顾着工作怎么行。” 苏含眨眨眼“堇年” 沈宁笑说“就是你纪哥哥呀。”顿了顿,反应过来,“噢,也是,那时候你还小,堇年又老是待在公司里,你应该不太记得他了。” 苏含点点头。 她确实知道纪老爷子有两个儿子,但她对纪澜生印象比较深。纪澜生只比她大四岁,小时候稍微高她一点,经常耍着她玩 至于另外那个比她大十几岁的哥哥,她唯一的印象就是,一双大长腿 毕竟以她八岁时的身高,还没有那位哥哥的腿长呢,目光所及之处,只能够上他的腿。 长相什么的,早就忘了。 上好了菜,纪老爷子和沈宁带苏含到偏厅餐桌坐下。 纪老爷子望了眼挂钟时间,脸色不太好看,嘀咕了句“这臭小子怎么还不到家,含含都快被饿死了。” 被纪老爷子以为要饿死的苏含“” 过了半会儿,苏含猛地反应过来纪老爷子口中“臭小子”所指,心里咯噔一声凉了半截,正想开口问,大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穿着简单随意的休闲服,一手懒散地插兜,另一手指尖叮叮当当地转着车钥匙。 碎发软软地搭在他的前额,长眉走势利落又干净,深深的眼窝处是一双黝黑而凉厉的丹凤眼,眼角内勾,眼睑的弧度先下弯而后上翘,朝着太阳穴的方向平直延伸,开合有神,凉光逼人。 “哐” 指尖一松,车钥匙被随意扔到沙发角落。 男生弯下身去松鞋带,黑亮的眸子懒懒散散地在玄关处转了一圈,落在那双嫩粉色的系带小高跟上。 有客人 他抬起头,望见偏厅处一道娇小熟悉的身影,愣了半秒,旋即唇尾一勾。 苏含起身想跑“那个纪叔叔,我想去一下洗手间”最好是有窗的洗手间,供她逃生 纪老爷子正奇怪呢,怎么纪澜生一回来屋子里的气氛就不太对劲了,自己最疼爱的含含小公主脸色发青,惊慌失措的,莫不成是今晚准备的饭菜不可口看来是要把厨师换一换了。 纪澜生抱着手,往墙边懒洋洋地一靠,笑得戏谑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前女友啊。” 苏含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唱起了凉凉。 纪澜生长腿一迈,来到女孩面前,伸手,食指和拇指分别捏住她脸蛋两侧,像捏包子似地。 他微微颔首,由上而下地迫近她,眸光锐利,如同雄狮看待一件志在必得的猎物 “昨天刚被甩今天就跑到我家来,怎么,是想求我复合” 苏含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纪老爷子突然拍案而起,腿也不瘸了,气也不喘了,抄起拐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纪澜生面前,一杖子敲在自己混账儿子的头上 “你这畜生,你居然甩了小含” 捂着后脑勺被亲爹敲蒙了逼的纪澜生“” 苏含也被吓了一跳,看着怒急攻心的纪老爷子赶紧劝道“纪叔叔,您冷静一点,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小含你不要再帮这畜生说话了” 纪老爷子心疼万分,老泪纵横,看着苏含的眼神大有看待自己辛辛苦苦种了十八年的七彩白菜被猪拱了的悲痛欲绝 “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万,你怎么偏偏看上纪澜生这个混账玩意了呢” 混账玩意纪澜生“” 爸,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亲生儿砸。 一旁的沈宁也抹了把老泪,心疼地牵着苏含重新坐下,怜惜道 “小含啊,在法国的时候你受苦了,谈恋爱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跟阿姨说呢,你年纪还小,不懂得世间险恶。” 一言难尽的苏含“我” “不是,这什么情况” 被纪老爷子一棍子敲得还没缓过神来的纪澜生,满脸懵逼地看着亲爹亲妈对待苏含的架势不是一般熟稔,甚至直逼他这亲儿子的地位 呃,不是,貌似他在爹妈心里一直都没什么地位。 纪澜生挑了挑眉,转眼扫向苏含“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我爸妈的” 没过几秒,恍然大悟 “哦知道我不会回头,为了求我复合就朝我爸妈下手,这曲线救国策略使得不错嘛。” 苏含“” 你是不是有病病 纪澜生通过自己强大的臆想得到了心理安慰,看着苏含乖巧端坐在自己家的餐桌上,小脸娇憨,近在咫尺,顿时心情好了许多。 他拉开椅子正准备坐下,又被纪老爷子一拐杖敲了手 “餐桌没你的位置,端着碗站旁边去” 被罚站的纪澜生“” 沈宁叹了口气,看向儿子,神色隐约透露出对傻子的关怀 “澜生,你真不记得小含了” 纪澜生扬了扬眉毛。 沈宁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时候你载着小含去骑单车,结果一个拐弯就把人家摔进了鱼塘里” 纪澜生“” 沈宁“你带人家去摘苹果,又把人家挂在树梢上” 纪澜生“” 沈宁“你带人家去划船,结果到了湖中心自己跳湖游泳回来,丢着小含一个人在船上哇哇大哭” 纪澜生“” 沈宁“最离谱的一次啊,你还故意在家门口挖个泥巴坑说要种树,结果一转眼小含就摔进去了,还摔掉了两颗大门牙” 纪澜生“” 沈宁回忆往事,神情悲痛 “摔掉了门牙不止,你还一直嘲笑人家说话漏风,笑得整个别墅区的孩子都知道了。” 纪澜生“卧槽” 漂亮的黑眸受到惊吓般不停地闪动收缩,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娇俏可人的女孩儿。 她身柔体软,小脸白净,水灵灵的杏眼,挺挺的鼻子,粉嘟嘟的嘴唇,凝成一张精致而娇憨的娃娃脸。 长发飘飘然地落在纤纤锁骨,平添出几分介乎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清纯妩媚,只看一眼便叫人想拽进心窝里好好疼爱 她哪还有小时候那个第一次从农村来到大城市,顶着一张灰灰丑丑的土脸,扎着冲天辫,穿着打补丁的小裙子,手里提着家乡两袋红心番薯,讲话漏风的村姑模样 纪澜生颤抖地指着苏含,良久才憋出一句话 “你居然就是那个,小时候一哭就跑去抱我哥大腿告状的苏番薯” 苏含“” 。 你再叫我一声番薯试试 纪澜生还处在极度震惊中没缓过来。 “啪嗒。” 门把拧动。 二楼书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长腿落出。 男人今天没有穿配考究精贵的西装领带,而是穿了身质地柔软的灰色居家服。 不经摩丝固定打理的黑发略微蓬松地搭在额前耳后,肤色皓白,带了股倦倦的书生气,温和了他身上原本有些过于尘埃不染的清隽。 他不徐不缓地从旋转梯走下,视线扫过女孩震惊的脸,唇边不可遏制地微微一扬。 空气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男人眉清目秀,有着和他弟弟相似的疏懒气质,只是更加清雅从容。 脚步在最后一阶楼梯落下。 来到偏厅前。 纪堇年眸光淡淡一转,落在纪澜生身上,薄唇微启,噙着一丝宣示主权的意味 “澜生,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 苏含哪还有那个神志和智商去辨析男人的话中含义,只想赶紧结束冒险任务回家洗澡睡觉,傻不愣登地顺着他的话答 “我、我负责啊” 小费应该不贵吧 纪堇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很好,说话要算话。” 胃里猛的一阵排山倒海。 苏含难受地皱起眉,她捂住嘴巴,想跑去洗手间,脚下高跟鞋却猝然一滑,重心不稳地朝旁侧倒去 纪堇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往怀里一带,抱起她,转身对助理说“刘明,去开房。” 刘明被这一幕震得三魂不见七魄,不说纪堇年接完那通诡异的诺基亚电话后,便急忙让他去查一个女孩下飞机后的行踪。 随之纪堇年一路飙车到了这间酒吧,全程眉心紧皱,脸色比丢了十几个亿的合作案还要难看。 唯独看见女孩的一瞬间,他眼里所有的着急和不安都烟消云散。 刘明跟着纪堇年那么多年,十分了解自己上司向来沉稳寡淡,做任何事都从容不迫,也从没见纪堇年和那个女性那么亲近过。 见刘明愣在原地丧失了反应,纪堇年眉心一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1.第八十一章 本文独家首发晋江文学城, 喜欢请一定づ3づ  纪澜生低眸扫了眼车把上的码表,上面显示功率输出323瓦, 心率168, 平均时速12kh。 “太慢了。”他闷声说。开始站起来摇车, 加速朝山顶骑去。 光线穿过沥青公路两道的茂密林荫, 零零碎碎地洒落在他线条紧实的小臂上。 终年积雪不化的银色山巅在远处连绵起伏, 绿丛处蝴蝶翩然, 美如名师手下一气呵成的油画。 然而, 高强度的集训让他们双腿布满了乳酸, 临近山顶, 沉沉压来的疲惫感折磨着他们的心肺,只剩下依靠意志力来摆动双腿转动脚踏。 别说是风景如画的比利牛斯山,现在就是身材火辣的法国女郎,脱光了衣服在他们面前跳钢管舞, 他们也根本没力气去欣赏好吗 山路地段向来由江帆负责领骑,但纪澜生已经超过了他, 还生怕他们掉队,不时回头鞭策 “跟上速度太慢了” 江帆都快哭了,站起来吭哧吭哧摇车跟上, 压榨身体最后一丝体力 “昨天才爬完少女峰,今天又来爬这个23公里的夺命长坡, 纪澜生你要是今晚不亲自给我揉腿, 我们穿开裆裤长大的友谊就算完了” 纪澜生唇角微翘, 黑亮的眸子映着林荫间的浮光掠影, 微光熠熠 “今晚没空,我要去找我女朋友。” 江帆喘着粗气冲他翻白眼“拉倒吧你,交往半个月了连人家姑娘手都没牵过。” 纪澜生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回他“你少废话,感情要慢慢培养的懂不懂你以为我是你啊,第一天见面第二天就想着上床。” 江帆敢怒不敢言,默默在心里吐槽放屁,全车队性子最急的就属你了吧,要不是最近集训累的跟狗一样,你指不定想和人家发展到哪一步呢呵呵。 纪澜生从小的少爷脾气远近驰名,犟起来就连地里耕田的牛都要让他三分。 不管是刚满十八岁便横扫国内业余自行车赛事,还是后来升入洲际职业队,在洲际巡回赛中一战成名,他从不接受电视台专访。 偏偏半个月前来了个小姑娘,长相温温柔柔的,笑起来的样子仿佛千树万树梨花开,水灵灵的眉眼好似含着碧波,一秒就浇灭了纪澜生这座脾气暴躁的火焰山。 纪澜生像着了魔,一头就栽进去了,抓着人家拿不到车队专访就没法向上头交差的把柄,对那姑娘霸王硬上弓 知不知道我从来不接受外界采访的 想采访我可以啊,做我女朋友。 那姑娘也是奇葩,居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两人一拍即合,变成了鬼畜的男女朋友关系。 过完20公里的连续下坡,整支车队七横八竖地累瘫在草坪上。 纪澜生单手扶着车,接过领队递来的水瓶,拧开喝了口,然后拉开身前骑行服的拉链,将剩余的水淋在头上和身上降温。 黑幽幽的镜头移动过来。 清秀男生单肩扛着摄影机,一手将麦克风伸到纪澜生面前 “js车队已经阔别国内赛事两年,据闻十月你们会回归参加环海南岛公路自行车赛,作为队长,你对这两年的封闭式特训有什么感想吗” 纪澜生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冷冷淡淡地刮了面前男生一眼,长眉顿时皱起。 “我女朋友呢” 采访的男生愣了愣。 纪澜生语气不耐“苏含呢” “啊哦,”男生被吓了一跳,瑟瑟缩缩地,“苏含师姐等下十点钟的飞机回国呀,之后的专访都是由我负责,她没跟你说吗” 纪澜生的面部表情顿时多云转雷暴,冷眼扫向他 “给你三秒时间。” “啊”男生没反应过来。 “关掉摄影机。”纪澜生冷声说,“否则我砸烂它。” 被吓哭的小男生“” 江帆笑得在草地上打滚“哈哈哈才交往不到半个月的女朋友就跑了我就说是你一厢情愿吧” 纪澜生的脸又黑了一度。 江帆从地上爬起来,用腿踹他“你傻啊,赶紧给人家打电话啊。” 纪澜生正打算去摸手机,才猛地想起自己居然没有女朋友的电话号码,没有微信,没有任何社交联系方式。 每次他想问苏含的联系方式,对方都是三缄其口闪烁其词地搪塞过去。比如什么“不玩微信啦”“不喜欢打电话啦”“反正采访每天都能见到嘛,省省电话费和流量咯”之类的理由。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纪澜生当时没什么感觉,这下开始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了。 江帆看见纪澜生凝固在裤袋边上的手,笑得更厉害了 “你行不行啊,哪有人像你这样追女生的” “对了,苏含师姐有封信要我转交给你。”小男生颤颤巍巍地从包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 纪澜生沉着脸拆开,a4纸上只有简单粗暴的六个加粗大字,和一个用圆珠笔画的小女孩形象,冲他吐舌头做鬼脸 你被耍了,白痴 纪澜生“” 妈的 此刻苏含心情很好,坐在候机室里,双手垫在大腿下,两条纤细的小腿荡呀荡的,哼着小曲儿。 窗外的飞机坪一片辽阔,宽硕的机身不断往高处爬升,直到没入云层,把大团大团的白云撕成长条的形状,横跨天际。 机场广播是个好听的女音,用法语播报着航班信息,提醒旅客登机。 苏含起身理了理身下被压出褶皱的裙摆,用嘴巴叼着登机牌,腾出手去拉行李箱拖杆。 还没往前走两步,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修长有力的长腿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 紧身骑行服勾勒出他身体强硬的肌肉线条,领口处延伸出颈脖是麦色的,有男生特有的性感喉结和青筋。 往上是他绷紧锐利的下颌线,那人鼻梁又高又直,一双黑眸懒散而凉薄,此时正半敛着盯着她,表情阴阴沉沉的,仿佛下一秒便要把她撕吞入腹。 他很高,加之运动员挺拔强健的身材,让他看上去简直如同一堵墙,遮天蔽日。 比利牛斯机场原本灿烂的天气一下变得阴霾了许多。 “苏含。” 面前男生沉着声喊她,气息微喘,显然是下了车一路狂奔过来的,想起那封莫名其妙的信,让他狂躁的情绪随时达到爆发的临界点。 苏含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追到机场来了,本能地“啊”了声,后退两步,抓起拖杆拔腿就想往安检处跑。 “你给我站住。” 然而苏含的小短腿压根跑不过他。 纪澜生两步上前,拎一只兔子似地拎起苏含的衣领,脸色阴沉 “你解释下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他掰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 苏含要微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 她看着娇娇弱弱的,小身板被他整个圈进了阴影里,纤薄的肩膀仿佛一折就断的豆芽菜。 女孩的脸蛋儿又小又白,细致的肤质如同玉瓷一般。看向他的大眼湿漉漉地,无辜又怜弱,美得毫无攻击性。 想起初次见面,女孩站在比利牛斯山脚下,转身时长发飘起,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她将几缕被吹乱的发丝绕至耳后,冲他甜甜地笑着,声音也软软的 “你好,我是苏含,我想采访一下你们车队,可以吗” 那刹那,仿佛积雪融了,春花开了,被掩埋了一个深冬的天地万物都苏醒了。 一切是那么美好,就连她青丝下隐约露出的粉色耳垂都显得太过可爱。 然后纪澜生一眼就栽进她柔柔怜怜的小眼神里,再也没出来过。 他以为这是一场异国他乡一见钟情的美好相遇,没想到全特么只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被拎住衣领的苏含小声嘟哝“当初不是你说要做你女朋友才能给我采访吗” 纪澜生挑眉,让她继续往下说。 苏含扬了扬下巴,小脸倔强,理直气壮“现在我采访完了呀,所以” “所以” “我就不用再做你女朋友了呀。” 气绝身亡的纪澜生“” 趴在机场柱子后面默默偷窥的江帆小声道“我居然莫名觉得这姑娘说的很在理” 叶胜也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围观“队长这是利用完就被甩的节奏啊。” “你们给我闭嘴” 纪澜生压低声音对耳机里吼。 由于赶来匆忙,他还没来得及把训练时身上装的无线电摘下,江帆和叶胜一来一往的调侃全都透过耳麦落入了他耳朵。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分手”纪澜生双手往身前一抱,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苏含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带着蝴蝶般的细颤,粉唇微启,声音轻轻地“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也可以” 反正采访已经完成了,报酬也拿到手了。 再说了 她本来就是故意耍他的呀。 纪澜生一口血气被堵在胸口,声音发颤“你苏含,你很好” 远处围观的江帆和叶胜“完了完了,队长要爆炸了” 纪家家大业大,不管是在家还是在车队,一直被人让着哄着的小霸王纪澜生,哪里想过自己有天会被一个女孩彻头彻尾地耍了一顿。 对方偏偏还生得人畜无害,满脸无辜,让人觉得他才是那个十恶不赦活该挨天雷的王八蛋。 “你给我听着”纪澜生伸手捏住苏含的脸蛋,逼近她,咬牙切齿地,“不是你要求分的手,而是我,纪澜生,甩了你” 苏含从被捏得变形的脸蛋和挤成鸡蛋大小的小嘴中吐出一个冷漠的 “哦。” “我告诉你,别挽留我,我是不会回头的” “哦。” 纪澜生愤愤松开了她,貌似毫无眷恋地潇洒甩头,作势离开机场。 还没走出几步,他便神色紧张地揪着衣领,问无线电那头的江帆和叶胜 “快帮我看看,她是不是很伤心很难过很舍不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无线电那头的叶胜“报告队长,没有。” 江帆“前女友脸上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纪澜生“” 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纪澜生的自信心真是谜一样的存在。 苏含随手回了个哦。 然后扔了手机,爬起洗漱,刚把牙刷塞进嘴里,又听见微信的提示音。 纪堇年起床了吗 苏含脑袋还有点蒙,吐掉口里的泡沫,接了水漱了几口,又掬水拍了拍脸,把睡意赶走后,才重新抓起手机回 嗯,刚醒。 纪堇年回得很快下来吃早饭,等会送你回学校。 苏含换了身衣服,对着镜子随意挽了个丸子头就下楼了。 偏厅只有纪堇年一个人。 苏含奇怪问“纪叔叔和沈阿姨呢” “他们去晨练了,顺便和几个老朋友叙旧,没那么快回来。”纪堇年说。 苏含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喝了口牛奶,悄悄瞄向纪堇年。 他换回了精细考究的西装,衬衣袖口处有道暗金色的花纹图案,瑰丽繁复,走势蜿蜒大气,纯银的袖扣镶嵌带条纹玉髓,看似幽暗内敛,又不失他这个身份和地位该有的气度。 纪堇年算是个安静少话的人,尤其久居高位,习惯了处理公事时的投入,神色淡淡的,薄唇惯性微抿,长睫半敛,握着平板的手肘微弯,露出一节漂亮的腕骨,指节颀长分明,成熟而感性。 “是公司有事情吗”苏含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想了想,说,“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回学校的” “这里离你学校太远,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纪堇年淡淡回她,关了平板,“只是例行处理一下邮件。” “嗯。”苏含不知道该接什么,干脆闷着头吃早餐。 气氛好像有点小尴尬。 苏含时不时悄咪咪地用余光瞄他。 次数多了,纪堇年觉察到,微微侧过脸来,恰好抓住女孩小眼神飘来的一瞬间。 清隽的脸上噙了溢于言表的笑。 “咳” 苏含被牛奶呛到,差点喷出来。 纪堇年递了纸巾过去,她接过,说了声谢谢,不敢看他了,小脸憋得通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2.第八十二章 本文独家首发晋江文学城, 喜欢请。  宽大的手隔着睡衣薄薄的料子握在她的腰上, 那人掌心炽热, 力度强势, 她惊得险些低呼出声,双唇刚启,便被他用食指轻轻抵住 女孩双唇柔软, 像一枚滑溜溜的果冻, 而他的手指却有常年做机械锻炼和把控车柄留下的薄茧, 微微粗粝,有种别样的触感。 “嘘” 纪澜生极轻地说, 吹出的气息洒落在女孩的脸上,惹得她往后缩了缩脖子。 女孩胆胆颤颤的,如同受了惊的小兔子,怯弱却惹人怜爱, 让人只想不管不顾地拽进怀里, 好好哄着疼爱着。 纪澜生不由唇边一弯。 “你你你想干吗”苏含被他吓得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他双眸微眯,直直地看着她, 低头靠近她的脸, 气息近在咫尺,故意地撩拨 “你说我想干吗嗯” “你和我哥在酒店房间里做什么了” 苏含“”她也不知道啊qaq 见女孩不回答, 纪澜生沉了沉脸“说话。” 她越是不语,他便越是逼近, 几乎整个人都要压上来, 她身高才到他胸膛的位置, 视线落在他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上,闻见他身体阳光般干净的味道。 她从小到大有个怪毛病,只要着急起来,说话会自然而然会带了几丝软软的哭腔,加之两人现在亲密的姿势,像整个人蜷在他怀里哀求一样。 女孩双手抵着他胸膛,防止他再靠近,低着头,整张脸都滚烫滚烫的,明明是在抗拒,低软的音色听着却有种欲迎还拒的娇柔 “关你什么事呀” 纪澜生挑了挑眉“我女朋友的事我没资格过问” 她低声嘟哝道“不是分手了么。”半会儿,她又小小声地反驳,“再说了,那也根本算不上是” 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吧。 “没牵过手,也没接过吻”她的声音更低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明明不是那样的意思,却有些心跳加速。 “牵手” 纪澜生低低地回味这两个字,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原本挡在女孩腰间的手向下滑过她纤细如葱的手腕,而后牵住了那只软绵绵的小手。 “比如这样” 苏含“” 月色顺着窗际淌进屋里,光线很暗,屋内的陈设都只能隐隐看见一个暧昧不清的轮廓。 纪澜生瞥见他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斜长,一高一低,一长一短,亲密无间地交织在一起,居然也破天荒地觉得有些脸热。 他的嗓音噙着不意察觉的微哑和克制 “我后悔了,我决定重新追你。” 苏含仰头望他,冲他眨眨眼,十分真诚 “可是,我最近不需要做自行车队的专访了呀。” 纪澜生“”卧槽。 难道他在她心里就只有做专访的时候才有用 眼神要不要那么真诚,语气要不要那么坦然,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盯她半会儿,用力吸了吸两颊,神色阴鸷,开口问 “你喜欢我哥” 苏含愣了几秒,眸子无辜而清澈“怎么样才算喜欢” “你想和他牵手接吻”纪澜生问。 苏含摇摇头“没有呀。” “那就是不喜欢我哥。”纪澜生笃定地替她答了。 “哦。” 纪澜生更加确认,今晚餐桌上那些事,八成是纪堇年那个老东西自己臆想出来唬他的。 得到官方回答的纪澜生心里非常满意,目光落在自己牵着女孩的手上,唇边重新扬起弧度 “呵,我就知道你比较喜欢我。” 苏含“”什么逻辑。 许是两人靠得太近,连带卧室的空间也让人感觉窄小。即便开了空调,也仍旧难挡夏夜的高温,细汗浅浅地沁了出来,濡湿了他握着她的手。 苏含不自在地想把手抽出来,逃开他圈箍的领地 “我要睡觉了,你出去” 她趁他不注意,右脚往旁侧一跨,滴溜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正想撒腿跑开,脚下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踉跄摔下。 “啊”她低呼。 纪澜生反应过来去拉她,两人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在了大床上。 纱窗被风吹得飞旋飘扬,像蝴蝶轻薄的翅膀,拂过女孩惊愣的脸蛋。 面前黑影沉沉压下。 苏含只觉得大脑“哐当”一下,陷入了一瞬间的空白。 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仰倒在床上,身下是软绵绵的被子,两边耳旁撑着男生紧实而充盈着力量感的手臂,以及他微促的呼吸声。 夜风撩起女孩的睡裙,露出她纤长细腻的双腿,以及白色的小内裤边缘。 她呆愣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双颊飞快涨成了番茄色。 “我” 纪澜生仓皇失措地移开视线,胸腔中有些什么在猛地捶动。 女孩毫无防备地仰躺着,受了惊的大眼一直盯着他,嘴唇也微微颤抖着。 他正想从她身上爬起,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很快便朝房间位置走来,而后敲响。 “含含,你怎么啦” 沈宁听到苏含摔倒时的低呼,便担心过来询问。 “是阿姨,怎么办” 两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门把便被外面的人慢慢转动。 严丝合缝的门被推开一道间隙,外厅的灯光撕裂黑暗,照了进来 “把眼睛闭上,别出声。” 情急之下,纪澜生往旁边翻了个身,扯过被子,连带苏含一道卷起,整个人藏进了被子里。 她面朝门口侧卧,而他藏在她身后的被子里,客房是单人床,两人在床上的位置十分拥挤,他又生得高大,被迫躬身蜷曲,一只手环在她的腰上,胸膛紧贴她吊带裙后光洁的裸背,半张脸埋在了她的后颈窝处。 男生呼吸一起一伏,火一样舔上她的肌肤,烫的她几乎要喊出声。 苏含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半张脸,以防沈宁看出什么端倪,闭着眼睛装睡。 “含含都睡了呀。” 沈宁进来看了几眼,便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刚刚是我听错了” 房间门被重新合上,苏含长长地松了口气。 “纪澜生” 她没办法转身,只能低声喊他的名字。 女孩的腰又细又软,仿佛一握就碎,月光悄然洒进来,脊背那片肌肤紧致而光滑,泛着晶莹的润泽。 纪澜生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沉着脸。 黑眸里,分明强压着燥乱而汹涌的情绪。 他看了女孩很久,那凶狼一样的眼神,让苏含觉得他可能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把她吃掉。 “纪澜生” 见他不动,她又低低唤了声。 女孩的声音娇软,在夜里如同棉絮一般,随风闯入,丝丝入扣地缠住人心。 纪澜生重重地吸进一口气,眼底的墨色又深了一度。 他用指腹抚上女孩因唤他名字而微启的唇瓣,而后俯身,咬住她小巧的下巴。 有种示威宣告的意味 “你记着,你是我的。” 历时9天,全长1512公里的环海南岛国际公路自行车赛,在万宁兴隆圆满落下帷幕。 纪澜生以36小时40分23秒的总成绩毫无悬念地夺得了冠军。 颁奖典礼定在兴隆度假区的一家温泉酒店里。 纪澜生刚夺冠,体育新闻已经刷得漫天都是了,他终于在自己两年前失败的地方以绝佳的姿态重新站起,媒体拍下每一张的照片里,他都笑得真实而自信。 那晚回到酒店,苏含躺在床上,满脑子不断闪现的都是纪澜生冲过终点线时,淋着暴雨,拨开人群向她走来的场景。 她原本定了晚上八点的机票回红枫市,而纪澜生发来的js队内庆功会时间是下午五点,盯着那条微信看了好久,在床上滚来滚去,纠结再三,终于以“温泉酒店到机场不过半小时,去送个花就回来应该没关系”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她挑了束百合,刚进会场,便看见纪澜生高高站在颁奖台上,举起奖杯,里面灯光璀璨,他像是站在银色光海中,耀眼夺目。 对比之下,隔壁以1分30秒之差输给纪澜生的李瀚哲脸色显然就有点臭了。 颁奖一结束,媒体便将前三名车手围得水泄不通,苏含就是把自己变成一张薄纸也没办法从人群堆里挤进去。 她喊了他几声,但车迷的尖叫声实在太大了,他根本听不见。 苏含叹了口气,决定放弃,到会场外等他。 当她无聊得把一束百合花的花瓣反反复复数到第五遍时,手机震了震,推送进纪澜生发给她的微信 你在哪 苏含刚刚里面太多人了,我在外面大厅。 纪澜生你在那干吗我们现在在温泉会馆里,你过来吧。 苏含我不去了,你出来一下,我把花给你,我定了晚上八点的机票回去。 纪澜生你过来。 苏含你出来。 纪澜生你过来。 苏含 没完没了了。 她知道自己拗不过纪澜生,便起身往酒店方向走,路过走廊拐弯处时,看见李瀚哲正和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谈话,脸色和语气很不好。 苏含从他们身边走过,感觉李瀚哲对面的那个男人有点眼熟。 反应过来 纪澜生他们车队的经理人 之前在法国给js车队做专访时见过几回。 冯然见到苏含也是一怔,顿了几秒,想起她是谁,眼底有一丝慌乱闪过。 苏含没多想,礼貌地“您好。” 冯然有点迟疑地“你好。” “您知道纪澜生在哪吗”苏含问。 “哦你来找澜生啊,”冯然指了指尽头的那个包房,“他们都在里面呢。” 苏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准备离开 “那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过去。” 女孩走远,李瀚哲瞥了苏含的背影一眼,皱眉问“她是谁” 冯然目光从苏含身上收回 “纪澜生女朋友,前段时间掰了,现在不知道怎么又联系上了。” 李瀚哲脸色不太好“让她看见我们在这儿” “没事,她不管车队的事。” “叩叩” 苏含把花束挪到单侧的手窝抱着,腾出一只手来敲了敲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纪澜生你买个止泻药敢不敢再久一点叶胜都拉了10回屎了” 声音从门后传来,紧接着门被打开,苏含愣愣朝门内看去,年轻而赤裸的男生躯体猛地闯进眼帘。 除了一条浴巾裹着下半身,他身上啥也没穿。 苏含“啊” 江帆“卧槽” 江帆惊得眼睛瞪得老圆,慌慌张张地原地左右转了几圈,翻箱倒柜也没找到自己的浴袍。 纪澜生没跟他们说苏含会来,现在天气热,一屋子全是大老爷们,洗完澡围了条浴巾就在房间里蹦跶了,哪知道会遇上这一幕。 完了,要让纪澜生知道他肮脏的肉体污染了他女神的眼睛,他八成要举刀剖腹谢罪。 江帆在心里悲壮地想。 苏含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一只大手便从后绕来捂住了她的眼睛,往后一带,后背便靠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里。 那人手掌宽大,五指与掌心的连接处有着粗粝的薄茧,一触便知常年有做机械锻炼的习惯。 男生低沉的嗓音传入她的耳畔 “苏含,你胆子肥了啊,别的男人你也敢看” 纪澜生眼尾一扫江帆,把手里的止泻药扔给他,眉头一拧 “大白天洗完澡你不会穿衣服裸什么奔” “咳” 江帆尴尬地咳了声,决定把锅全部甩到腹泻虚脱起不来床的叶胜身上,“还不是刚刚叶胜那犊子怀疑我没有八块腹肌,我就决定露一把让他心服口服。” 纪澜生抽了抽嘴角“快滚进去把衣服穿上。” “纪澜生” 苏含被他蒙住了眼睛,想把他的手巴拉下来。 纪澜生挑了挑眉“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苏含迷茫地“八、八块腹肌” 纪澜生“” 想提刀冲进去把江帆宰掉。 他脸色不妙地吸了吸双颊,反手扣住女孩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掰过来面对自己。 苏含愣愣地抬头看他。 男生的面部轮廓深邃而野性,充满着野兽般不拘的侵略感,脸色微沉,一字一顿地 “你只能看我的。” “看你的什么” 苏含脑子蒙了一下,迟缓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