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三十年》 正文 序 初夏的北京与别的地方总是不一样,在我人生的前20年里,对夏日灼目阳光的印象都留在了北京,大抵是每年的七八月份,刺目阳光下京城大市场里的种种都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总是想用文字记录自己的生活,繁杂琐事也无需过多记述,但是外界总是无端地给我们这一代人贴上诸如“温室的花朵”“垮掉的一代”之类的标签,我总是感到不平,但凡是同龄人都不会认可这种说法,新时代的我们有着不一样的经历,自然能发出不一样的声音。我想代表我们这一代,代表千千万万像我一样被“留守”的少年说出自己的话,在时代的大潮中呐喊。 此刻的我大学毕业已经两年了,在北京北五环外面的出租屋里用键盘敲着自己的写作“梦”,两年前的我像千万北漂族一样怀揣着梦想来到这里,我先后做过工厂工程师,房产中介,最后当了一名课外辅导机构的数学老师,梦想被现实击得粉碎。这一阶段的我已经有些颓唐了,继续了大学四年保留的习惯,既不追求上进也不至于堕落,渐渐地沦为平庸,我想前二十年的苦痛不能白熬,打算写点东西,在这个混乱的娱乐世界里发出几声怒喊,让时代的波涛中留下来自我的一点印记。我不能代表全部90后,但是我的诉说是千万农民工一代及其子女的缩影,我想在《一人我饮酒醉》的嘈杂中,能够有一汪荡气回肠的能够支撑起一股属于一个时代和价值观的清泉,汩汩流淌在时代的长河里。 我曾尝试很多次去写一本书,记录一下属于自己的时代,但又不知道如何下笔,如何开头,三番五次的写个开始,就又打开《抖音》,《知乎》等来浸淫自己的精英阶层的梦想,没有后文了。今天我怒而抛弃这些毒药,不管什么文体,都坚决写一写让自己认为对的东西,能够心安理得的创作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我出生在1993年,生于淮北平原腹地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是家里的第二个男孩。上世纪9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稳健推进,父亲在妻子怀上二胎后,匆匆踏入了进京打工的第一代农工大潮中,因为家里贫瘠的土地早已喂不饱新时代的农民,我,哥哥和母亲留守在了老家。父亲出去前曾经尝试过在家里做一些工作,早些年被祖父送到技工学校学了一门修手表的手艺,学成回乡后不曾想那时候的奢侈品“表”在乡里十分罕见,靠这些维持生计不是长久之计,后来夫妻两人尝试养鸡,养兔子,都以失败告终。 我们村下辖于宁上市阳泉县凌水镇,名叫凌上村,90年代那会,还依然是蓝天白云,蔚蓝的天空下,零零星星的散落着几簇村落,翠绿的庄稼地围着葱郁树木掩映的村庄。 小时候母亲对我俩百般宠爱,哥哥比我早出生两年,比我早懂事,也处处照应着我,我只感觉无忧无虑,度过了一段美好的少儿时期。 那一年的酷热的夏天,燥热的风把村口杨树吹得正响,闷在人的脸上,像是刚掀开盖子的笼屉里扑面而来的热气,村里人都感觉浑身燥热的难受。村南头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似乎带走了酷热的暑气,我和哥哥,邻居小伙伴,村里爷爷们聚在一起,听他们讲故事,我们在玩一些诸如弹弓,玻璃球,象棋之类的游戏外,还喜欢听大人们闲谈时讲的故事。 “花啦团子!”临近中午的时候,从村子东头来了一个骑着“永久”大杠自行车的中年男子,他头发稀疏,披着白色衬衫,那衬衫由于长时间没有洗变得灰白,衣服的扣子没有扣,露出肥胖的肚子。这是卖米花团的,我和小伙伴雀跃起来,在正午的烈日下,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和小伙伴对于吃的渴望了。 我俩一跃而起,拦住了叫卖的大叔。“别走,叔叔,我俩去叫大人去!” “白衬衫”停了下来,将车子倚在旁边的树上,“快点去,马上都让人买完吃完啦!”他打趣道,边说边从敞开的怀里摸出一根旱烟,又递给老年人,划着一根火柴点着了烟,抽了起来。 “你们村赖孩在北京的事怎么样了?”村里爱打听事的凌照才问到。 “还能怎样,打人一拳就是把眼睛打肿了,那是个老板,有权有势的,直接把赖孩关了15年,都没地方说理去!” “哎!赖孩多好一个人,前几年在家帮我去街上买麦种,50多斤重麦都是帮他一个人我扛的!” “命不好,没办法,这孩子脾气也太冲,这回撞枪口上了!” “他妈眼都哭瞎了!”凌照才说道。 我找不到家人正急得慌,看到小伙伴亚运正在外面溜达,他比我大三岁,但是辈分比我长,按理应该叫叔,但是他生的愣头愣脑,大家都叫他亚,我跟着哥哥的叫法,仍然叫他亚运。 “亚运,见我爷爷了吗?” “在北边苹果园里!”亚运还是村里的百事通,经常在村里闲逛,我爱向他打听事。 我一溜烟向北跑去,生怕白衬衫骑车走了。 祖父刚好从地里干完活,骑着二八大扛往这边走,身上还背着农药机。 “爷爷,我想吃米花团子!” 祖父停下车,笑着对卖米花团的白衬衫打了声招呼,转而对我眉头微皱,说:“这次下地,身上没带钱,下回带钱了再给你买! “我就要吃米花团,以信他奶奶就给他买了!”我带着哭腔说着。 “你妈妈在北地干活,你去找她去,我这边要去打农药” 眼看着白衬衫要走了,我开始呜咽起来,“爷爷爷爷,给我买一个吧,就一角钱。” 白衬衫也开始为我说起话来。 “这次出来走得急,身上没带钱,你去找你妈去,她在北地拔草!”祖父说话向来利落,没有再多说,骑车就匆匆走了,我在后面嚎啕大哭,我清楚地知道,等找到母亲后,白衬衫早就走了。我满脸都是泪水,鼻涕也顾不上擤了,望着白衬衫,心存一丝希望:它能够施舍我一块米花团。这个时候,米花团已经不是一个食物,不管它是不是美味,我都想得到它,它是我第一次那么渴望得到的东西。 白衬衫什么也没做就走了,我惊恐的望着他们,一个人失了魂的向北地走去。 我呜呜地惊魂未定,顺着河岸到了母亲那里,母亲正在低头拔草,听到我的呜呜声抬头关切的望向我。 “怎么了,宝?” “我想吃米花团爷爷说没带钱没给我买。”我断断续续的说着 母亲安慰我说道:“你爷爷上地干活去了吧,哪能带钱呢,带钱不丢了吗?他没骗你,母亲回家给你拿好吃的吃!” 我止住了哭声。 回去后,她从灶屋的菜厨里翻出了一个红透的西红柿,我开始高兴起来了。母亲把西红柿用筷子捣开一个口,里面放上一粒糖精,我双手捧在手中,等糖精在里面化开。等一会,我一口咬开,再吱溜一声吸进嘴里,满满的香甜。 “妈,你也吃一口!”我举着西红柿对母亲说。 “我吃过了,这一个是专门给你留的。” 印象中母亲说过很多次这句话,我总是判断不出真假,心想母亲吃过了就我一个人吃,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的满脸都是汁液,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事情。 直到今天我还清晰的记得这一切,米花团已经不再重要了,这里面也不好谈论谁是谁非,但是这场哭闹似乎是一个前兆,一个奔腾着的年代的汹涌潮水前面的浪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我家是传统的农家院,三间坐北朝南的瓦房,西边两间屋子,一间是牲畜屋,一间是杂物室,最神秘的就是那件杂物间,要进入杂物间必须要穿过有牛的牲畜室,我只在外面看过一次,里面是杂七杂八的农具,和其他我叫不出名的东西,好奇心让我对那间屋子充满向往。院落的东边是厨房和养兔子的屋子。 父亲去北京前养了一窝窝兔子,大大小小有30只,住在像方便面箱子一样的敞开的笼屉里。 我很喜欢去找白绒绒的兔子,在光线微弱的屋子里,一双双红色瞳孔的眼睛总是东张西望,我一进屋就齐刷刷盯着我,我找一个下来落单的兔子用刚从地里摘的萝卜缨喂它,兔子总是怯生生的来吃东西,不愿和人亲近,我看它吃的正香的时候,一把将它搂在怀里,听它发出的“咕咕”的声音,母亲看见总是会阻拦我:“它会咬人,小心手指头给你咬掉!” 我松开手,还是很喜欢这样的“白绒绒”,又担心它咬手指,只得静静地看着,时不时地摸一下。 我家养兔子的主要盈利来源就是卖兔毛。兔子毛每两个月可以剪一次,商贩们往往准时下乡来收,价格给的并不高,并且没法还价。 乡下的商贩收卖商品也是农村一种文化现象,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村庄传出来“嗒嗒嗒”的拖拉机的声音,就是下乡的商贩来了,卖西瓜c调料c冰棍c麦仁,收粮食c牲畜每天都会遇到,给寂静的村庄平添了几分乐趣。 下乡收兔毛的商贩通常会开着一辆“时风”牌三轮汽车,经常会在电视里听到它的广告:时风时风,路路畅通。 “收兔毛来!高价收兔毛!”三轮车里放着一个扩音喇叭,里面用浓重的阳泉方言喊着,男人将三轮拖拉机在路边一停,也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印象最深的是在夏季,中年男人光着膀子,露出晒得黝黑的皮肤,肚子浑圆,不时地用搭在肩膀的湿毛巾擦着汗。 “兔毛现在都什么价?”父亲问道。 “现在都一个价,2毛!”小贩边说着边拿起称和袋子向里屋走去。 “先别慌,怎么这么便宜?不都是3毛5吗?”母亲牵着我,从里屋里出来说道。 “现在谁还敢收3毛5?我们才卖3毛,你找几个镇都没有敢收3毛5的!”商贩驻足喊了起来,“咱们都是生意人,你尽管放心,给你的都是最高价!” “前天东庄卖的就是3毛5,一样的兔毛。”母亲争辩道。 “真收不了!咱说的都是实话!真3毛5我去找他卖!”商贩嘴撇成了月牙,眉毛挤成一团,他皮肤黝黑,脸看起来像大大的没包好的黑面包子。 家人不再争辩,碰到好几拨收兔毛的都是这个价,只好这个价卖了,近期兔子多病治疗花费不少钱,算下来并没有盈利,父亲一直黑着着脸,放着已经剪下来半个月的兔毛不卖无疑会越来越不值钱。 那时候不太明白这些大人的对话,我对数字比较敏感,我记得好几个商贩说的都是2毛,母亲为什么会说慌呢? 兔子剪毛的时候很乖,父亲用双手拎着兔子的耳朵,有的兔子眯着眼睛,似乎很享受;有的双腿乱蹬,可能怕被弄疼了。 “他们收兔子毛做什么?”我问了问母亲。 “用在衣服鞋子上面,穿起来会更暖和。” “我也想要一双兔毛做的鞋子!” “好,等咱家挣了钱就给你买。” 我对这个用兔毛做的鞋子充满了期待,但是家里经济状况越来越拮据,这个鞋子没有等到,父亲却要出门打工去了。 在我六岁的那一年,家里把全部兔子都卖了,我为此大哭了一场。父亲也出了远门,一年才回家一次。 那是1999年的夏天,20世纪的最后一年,即将迎来下一个10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50周年,韩寒这个叛逆少年在新概念作文大赛中刚刚崭露头角。 当然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未知的,我只知道我和亲爱的父亲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夏日里隆隆的雷电让人一整天都只想待在屋子里,刷着看《还珠格格》和《西游记》,所有的外面的活动都被限制在了三间瓦房里面。 儿时的回忆总是在脑海里沉淀,沉淀出一道道斑驳的记忆,像腐朽的树木上黑白相间的菌落,随着时间流逝,印记却久久未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初秋的北京自然还是这番景象,太阳慵懒地在东方挂着,下面是忙忙碌碌的北京城。遥想十年前的自己,最怕的就是秋天来了,自己要从熙攘的老山早市离开了。 童年的大部分欢乐时光都留在了北京的一个早市里。因为后来母亲也在哭声中离开了我俩,那天在邻居的调和下,我哭着央求母亲出去挣钱,我和哥哥留守在家,让爷爷奶奶照顾,母亲选择和父亲一起北漂。 暑假刚放,我和哥哥托亲靠邻,让他们带着我俩去北京,有一次亲戚都忙,邻居爷爷嫌麻烦没带我俩去,我和哥哥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一年的盼头就这样将要化为泡影,接下来的奔头似乎都没有了 我和哥哥在走廊下面哭泣,爷爷奶奶常年关节炎,没办法长时间奔波,自然不能带我俩过去。我看着哥哥泪如雨下,劝他别哭了,去东边的姥姥家寻求帮助。外公没去过北京,决定和我们走一趟,亲自带我们过去。 我那时候还小,身高却已经超过12米,那是不需要购买火车票的高度,外公没有给我买票。这边从市里检票站进去的时候,我躲在大箱子后面蒙混过关,可到了北京西站,被一位体型壮硕的检票员大妈拦了下来。 “补个半价票!”大妈头也不抬对外公说道,顺势把同样超高但是没有买票的同龄孩子拦到了身后的围栏里。 “我孩子身高不够买票的,怎么还”这些说辞大妈似乎都看惯了,顺势把我推到了标有尺度的柱子上,我下意识的蜷了腿,但是身高还是超限了。 “就差一点,鞋底子厚!”外公说道。 “鞋脱下来也一样,腿还蜷了!快点把票补上,我后边还有很多人!” 我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向外公看去,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为难。 哥哥在围栏外面灵机一动,偷偷把票递给了我,我楞了一下,顺手接过来。 “我有票了!”我向大妈看去,手举起了哥哥给的票。 “还回去!他的票呢?”大妈指向了哥哥,这一切都没能没逃过她的眼睛。 我恨自己接票慢了一步,恨不得砸个窟窿逃出去。 胖大妈一脸严肃,丝毫没有要放人的意思,外公只好补了张半价票,折腾了半天我们一行人才离开。 几经周折终于到了早市上,这个早市名叫“老山早市”,位于北京市石景山区老山的斜坡上。在里面租了一间狭小的门面,后面自己的搭了一处棚子用来居住。 父亲母亲是经营烙饼馅饼等主食生意的,还卖一些炸货,小本生意,只有靠体力挣钱,父亲母亲坚信多劳多得,除了过年回家几天,全年无休。 我们到了地方,傍晚的北京景色宜人,清爽的山风从上面吹拂过来,晚霞映照着氤氲的雾气,我们心情无比的畅快,从刚才的惊恐中完全挣脱出来了,我俩像出了笼的小鸟。 一看见母亲,我飞奔过去,钻到怀里。 “来我看看又长高没有?”母亲让我站直,说着,“又瘦了。” 边说边从抽屉拿出来一袋名为“日本豆”的零食,我大口大口的吃着,说着一路上的点滴。 母亲拿出早早地在菜市场买的鸡肉鱼肉,下锅炖,这在农村一年也吃不了几回,偶尔亲戚走动才会吃点荤菜。她总是喜欢做一堆可口的饭菜,看着我们狼吞虎咽她习惯了收拾家务,做饭洗涮,饭后自己把碗筷洗的干干净净,不要我们帮忙。母亲沿袭了传统妇女的生活习惯,似乎没有什么喜好和爱厌,孩子和丈夫就是她的一切。 晚上吃过饭,爸妈忙着炸东西准备第二天的菜,总是忙到深夜,我俩就到附近中学后门的小卖部旁玩耍。小卖部卖烟酒的大爷60多岁,人称唐大爷。碰见人总是满脸堆笑,经常穿着大裤衩和背心,说话拖着一口浓重的京味儿,舌头似乎是打着卷儿,“嗨,小朋友儿来吃糖!”家里就他一个人,据说妻子早早地就离开了他,家里也没有孩子,时不时地招呼我去吃糖玩耍。 他把彩色索尼电视放到马路边一个桌子上,周围吸引一群外地来京的孩子们,我和哥哥也是其中两个,那个时候也没有课外辅导班,没什么兴趣爱好,一群人围在一起看电视就是最大的乐趣。印象最深的是《康熙微服私访记》,我们去看了一个夏天,耳朵边想起“金瓦金銮殿,皇上看不见,一朝出了午门口”我把歌词记得乱七八糟,丝毫不影响我和哥哥回家路上大声的唱出来 看电视大概持续了一个暑假,直到有一件事改变了我对唐大爷的看法,甚至以后唐大爷这个称呼从我口中彻底的抹去了。 那天天气有点闷热,哥哥先在家里洗澡,我一个人遛弯到了唐大爷家里,他家电视这次没有放到外面,也没有外人,我顺着门帘伸头进去看到电视里正放着《康熙微服私访记》,里面正放着“桂圆记”的结局,我向唐大爷打了声招呼,看到他背对着身子扭了过来,也没多想,就进去看了起来。 “来,让爷爷抱抱你!”他坐在正对电视的床上招呼我过去,我站在电视旁正聚精会神的看康熙审案,没有注意他说的话。不一会,他一把抱起我,接下来发生的是让我不知所措:他拿起我的手在他的变硬的下体揉搓了起来,我下意识一怔,连忙挣脱他跑了出去! 我想作为一个男孩子,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一路上纠结要不要和家人说,到了家里,母亲看我有些不悦,问我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没敢说明情况,心里在纠结,说出来母亲也不一定会信。 “怎么不高兴呢,谁欺负你了?” “没,以后不想去看电视了” “怎么,唐大爷不让你看了?” “没,就是不想看了,我先去洗澡” “你是有事没和我说吧,啥事说说让母亲听听?” “没,没事!”我羞于说出口,那个老头,以后我也算是一直这样称呼他,我再也没去过他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早市旁边是个中学,这回放暑假,学校里没有本地的学生,一群外来农民工的孩子们在里面嬉闹。在炉渣铺成的操场上玩耍很让人惬意。夏日的烈日炙烤着大地,我俩等到夏日的微风吹拂的午后,躲在操场上高大的杨树底下,玩着从操场边捡来的别人踢坏的干瘪的足球,你挣我抢,准能踢进高大的足球门里,一上午下来,满身是汗,回去免不了被母亲唠叨。足球很快就玩厌了,跑到水池边玩气球,将充满水的气球互相往对方身上扔,砸的满身是水,我俩笑着跑着,回家了免不了挨一顿骂 夏日里会有暴雨,有时候晚上在外面睡着睡着,暴雨会倾盆而下,父亲赶忙把我们叫起来,将床收进屋子里。一手打着伞,一手抱着哥哥,送到对面姑姑家里去。我不喜欢下雨天,夏日里时常雷声轰轰,大雨猝不及防的下起来。整个早市弥漫着一股蔬菜水果腐烂的气味,还夹杂着鱼肉腥味和泥土的独特气味,我总是想驻足感受着这气味,静听着这哗哗的雨声。有时候感觉这一切是虚幻的,一会又晴空万里,烈日照耀在水面上发出刺目的光芒,我就在这光芒中晃了神。 “伟伟,又想啥呢?”母亲看我发呆,这样问我。 “没,没啥” 她似乎觉察到那个活泼开朗的凌伟已经离他而去了,长期的隔离避免不了这种疏远。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情况,只感觉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什么都不想说,已经过去的事情恐怕说出来也难以排解情绪。 我们方便是到中学操场后面的一间土厕所里,像大部分农村旱厕一样,这里面也坑脏无比。每次进去都要忍受一股冲鼻子辣眼睛的强烈气味,似乎一点就要着。跑向厕所的时候,我在想里面的尿液灌满整个厕所,砰地一声,冲垮整个砖墙,爆发出巨大的响声,惊动警察们。想着想着自己忍不住笑,发出咯咯的声音。 父亲母亲生意不忙的时候,尤其是下雨天,一整天没有几个客人出来。他们会带我俩去附近的三姑和三叔那。他们在一个叫做杨庄市场的地方,与我们所在的早市不同,那是一个全天市场,蔬菜c水果c干果c粮油应有尽有,像是老家镇上的集市,但又比集市更加集中,来自全国各地的商贩们聚集在这里,期中河南和安徽北部人居多。 我和哥哥分别被父亲母亲牵着手,穿过拥嚷的人群,哥哥悄声地我说:“前面地上有两角钱!”我抬头一看,立马挣脱母亲的手,飞奔过去捡了起来。 “别乱跑!那么多车,撞到你怎么办!”母亲对我厉声喝道。 “那有别人丢的两角钱!”我争辩道。 “那也不能捡,别人刚丢的回来找怎么办?” 我低下头去,将攥到手里的钱偷偷地塞进裤兜里。 菜市场有很多相同的地方,空气中总是散发着五味杂陈的奇怪的味道,混着商贩们粗犷的嗓音和笑声,来自全国各地的各种各样的方言和蹩脚的普通话,汇成一种独特的文化,伴随我的整个童年。 在干果区的一间狭窄的门面房里,我见到了小叔,似乎是生平第一次,之前对这回叔叔没有一点印象。小叔婚后婶婶患上了胰腺炎,怀孕后孩子早产,在101医院做的手术,花光了自己的全部积蓄还四处借钱,最后女儿生下来在保育箱呆了两个月。婶婶生产后,胰腺炎发作,病情危急,北京的大医院都不敢接,最后叔叔拖回家在镇上卫生所里日夜看护,上天眷顾这辛苦的一家,病情奇迹般的好转了,现在一家人都平安无事。 小叔不爱说话,看到了我们,咧着嘴笑着,三婶连忙让我俩进屋里坐。 “两个小子长这么大了!”三婶高兴地合不拢嘴。 “聪聪啥过来?好长时间没见了。”母亲问道。 “她姥姥最近腿疼进医院了,她妗子过两天送过来。”婶婶面露难色。聪聪是三叔家的孩子,早产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瘦弱,出生后一直在姥姥家照顾,我在家也难得见一面。 我俩被带到了里屋,狭小的堆满零食干果箱子的屋子里面摆了一张稍大的单人床,床对面的桌子角放了一台小型的松下彩色电视,电视顶上放着001天线。叔叔把电视机打开,从外面的货架上不断的捧着干果饼干递给我们。 “这脆皮饼,雪米饼,好吃得很!”叔叔对我们说。 我俩手里捧着,嘴里塞的满满的吃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拿不下了,拿不下了!”我俩嘴里塞着吃的,呜哩哇啦地说着的说着,嘴里的吃的快要崩出来了 外面母亲和三婶聊着,“最近生意怎么样?”母亲问。 “还可以,买家不少,就是利薄,旁边都卖的价低,只能跟她们一个价。就是涛天天进货累,他还腰疼,不能搬重货!”婶婶说。 “能挣到钱就好,累就累点吧。我那边这几个月都不行,买家少,人天都不愿意出来了。” “不行你也来这边卖货吧,那边早市就早上能卖,自己做又热又累,这边老刘过几天要走!” “先干着吧,杂七杂八的不要了也麻烦,这边建国也没干过,进货没驾照也没法开车。” 母亲和三婶说完话,我们要去三姑家吃饭,叔叔起身要拿饼干给我俩吃,我们整满嘴都是甜味,再吃就腻了,我俩赶紧溜了,叔叔在后面喊着:“来来,这边还有甜味棒呢!” 我俩看了看对方,哈哈大笑起来,嘴里的吃的蹦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姑姑家经营一家小饭馆,姑夫负责掌勺,姑姑来配菜端菜,两个人年头忙到年尾。这会临近中午,饭店里人正多。 “伟伟c乐乐来了啊!”姑姑看到我俩飞奔而来,端着菜想我俩打招呼。她年龄比爸爸大,但是穿的时尚化的妆也显年轻。每次家里来了客人脸上都乐开了花,看得出来样子像祖母。但是祖母就只是在外人前面露出笑容,在我们几个孙辈面前很少笑,大多数时候都愁容满面。姑姑家有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小儿子和大女儿在北京念书,小女儿和大儿子在家留守。这会她家小儿子亮亮在饭馆玩,哥哥找到他,我在旁边跟着哥哥。对这个亮亮,我却有着难以排解的怒火 那是我5岁的一个夏天,母亲去北京打工的前一年,那天午饭后,姑姑家大儿子军军临上学前和我说,他弟弟从北京放暑假回来看看,让我去祖母家里陪他去玩。我还没见过这个北京回来的表哥,心想一定会带很多新奇的玩意,饭没吃玩就兴冲冲地跑过去了。 果不其然,亮亮正在铺上凉席的床上玩耍,床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我从来就没有见过玩具,一下子眼睛亮了起来。亮亮见我来,头也没有抬,继续一个人翻弄着一个乐高玩具,我对这些拼装的东西很有兴趣,拿起一个看了看,随即被厉声喝住了:“别拿!我还要拼东西!” 我立马放下,静静地看他拼着。他研究了半个小时,似乎要拼一个拱门,但是拼接处总是脱落,我早就发现了问题,急着伸手要帮他。告诉他应该这样拼,他先是有些不耐烦,随后“啪”的一声响,他一巴掌打在了我右脸颊上,火辣辣的疼。我忍住了哭声,可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了起来。 我捂着脸走了,祖母在旁边地里拔草,仰头看见我向外走去,连忙问:“怎么了?” “没事。”我声音小的自己已经听不到了。 步伐迈的大了一点,快步走了。路上看到母亲正给我送换洗的衣服,她怕我穿的脏被嫌弃,特意找了一件堂哥穿过的衣服要给我送过来。我迎头看到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眼泪像是泄了闸,不停地边哭边说:“亮亮打我” 母亲在远处扯着嗓子冲着后面骂了几声,带着我回家了。 这个时候我不曾对贫富差距有过多的理解,但是这件事后我意识到了亮亮和我是不一样的,他有无穷无尽的玩具,穿着时尚的衣服,身上洁白干净,而我只是一个农村的土生土长的土娃子,外面的世界对于我来说一无所知。母亲说要好好学习,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隐约的感觉到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变得不一样。 这一巴掌,即使是20多年后的今天,我还依然清晰的记得,时而脸上还火辣辣的疼。人类社会是讲情面的,但是贫穷会让一个人丧失情面,变得没有反击的信心和勇气,我当年没有返过去给他一巴掌,或许是人性如此,自觉处于弱势,变丧失基本的的尊严。我心里扎根一种价值观:强者才有话语权。社会上被人欺凌无处诉说的人比比皆是,他们或许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反击无门,但是大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弱势而无力。 这会亮亮似乎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乐呵呵的和我们一起玩,带我们在门口看一个卖叫花鸡的老爷爷。 那爷爷年过六旬,满脸络腮胡,一脸慈祥的看着我们。我们三个盯着他旁边的板凳上放着的锡箔纸包裹的圆球,上书“叫花鸡”三个大字。旁边立了一块牌匾,写到:叫花鸡,又称常熟叫花鸡,煨鸡,是江苏常熟地区传统名菜 我俩一字一句的念,读到“煨”字的时候卡住了,急忙问爷爷。 “微风的微字同音。”老爷爷满心欢喜的看着我们。 “这里面包裹的就是叫花?”我问到。 “那不是废话吗?”亮亮不耐烦的说道。 “对对,正是江苏叫花鸡!”老爷爷回答说。他也不叫卖,只是慢慢等着。我们三个在门口看着,口水直往肚里咽。 挨到了快下午,饭店里人刚刚散去,我们还没吃上饭。太阳炙烤着大地,整个市场仿佛一座巨大的笼屉,向上升腾着热气。市场上的商贩也进屋休息了,卖猪肉的屠夫光着膀子啃着西瓜,卖西瓜的商贩手里用力的摇着蒲扇,买蒲扇的老大娘正收摊回家 叫花鸡就剩一只了,老爷爷捧着这只转身对屋里的姑夫说:“老板!这只鸡送给你家,给这三个小鬼吃吧!” 姑姑连忙感谢,说道:“拿钱留!拿钱留!不能白要啊!”从钱袋里拿出二十元钱递给老爷爷,爷爷急忙制止,姑夫最后送了几瓶酒。 宫保鸡丁,鱼香肉丝,锅包肉再加上这份叫花鸡,中午肚子撑的圆滚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雨后的下午,3点多的时间,太阳慵懒地停在天空中。父亲要到远处的批发市场买粮油,我刚睡醒没什么事,就跟了过去。 很喜欢雨后的老山,恰是这个季节令人舒服的光景,有徐徐的凉风吹过来,树叶上的雨滴落下来滴在身上。我内心有种莫名的恐慌,没人诉说,立秋将至,南下的火车也不远了。 顺着山涧划过的山沟旁,父亲骑着人力三轮车费力地向前蹬。三轮车是从旧货市场买来的,从一个穿着中山装头发梳成造型的中年男人手里淘过来,前前后后修了十多次,现在总算没什么问题了。这会三轮后厢里放着两个大油桶,油桶上满是黑色的油渍,我坐在三轮两侧的车座上,屁股下面点了一张费旧的5角一份的人民日报。 父亲沉默寡言,我们两个总是没有多余的话要聊,我一路上都在看两边的风景。出了门没多远就是盘山的公路,雨后的山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全然没有了城市的喧闹,一位听着郭德纲相声的老大爷慢悠悠的踱着步,手背在后面,神情十分悠闲。 上坡时,父亲身体向前倾,脚下用力地蹬着,车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爸,我下去推着!”说罢,我一跃而起,跳了下去。 “不用推,你走着!”父亲说。 我没听父亲说的,双手推着三轮车后厢,欢快地在后面跑着,胳膊绷直向前推着。 “别出傻劲!”父亲笑了,无奈的说着我。 “没事,我有劲!” 速度越来越快,父亲脚也不蹬了,并放在车前的竖梁上,一直到我推到了最高处。三轮车把手边的闸是坏的,他弯下身子去拉手刹,很远才刹住车。 我哈哈大笑起来,父亲也乐了,“累坏了吧?”父亲关切的问道。 “没,挺好玩的,我一直推着你跑吧!”我突发奇想地说。 父亲没有回话,将来时从家灌的一壶水递给我,我咕嘟咕嘟的喝了半壶。 下坡的时候就顺畅多了,父亲脚不用蹬,我在后面坐着也感到畅快淋漓,他禁不住对着远方的山头大吼一声,宛如空谷绝响。我也兴奋起来,肾上腺素飙升,对这两侧的山包“啊啊”地喊着。 过了这片山出去拐上了一条狭窄的小路,这条路只能行人和人力车通过,路上坑坑洼洼满是混浊的积水,父亲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车辆,不时拉着手刹。我在车厢里缩成一团,生怕溅出的脏水弄脏了自己,前面父亲的鞋子已经满是污泥了,顾不上这么多,他还是平静地骑着。路两边是一片老北京平房区,里面像一间间笼舍一样住满了外来的农民工,这里比父母所在的早市还要不堪,随处可见向大路上泼脏水的妇女和随地大小便的孩子。 他们操着各地的口音说着话,贫穷的生活铸造了他们不屈的灵魂,他们像我的父亲母亲一样,大都是来自乡下的贫苦农民,被生计所迫,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在大城市的角落里打拼着,没有太多的社会保障和生活乐趣,依靠自己的体力劳动,挣些辛苦的血汗钱。 平房区旁边就是宽阔的马路和高档的小区,一墙之隔仿佛两个世纪,站在马路上才真正感觉到是在北京城中。 粮油批发市场就在马路的对面,我到了地方,眼睛有意无意的瞥着零食区令人眼花缭乱的包装袋,这和老家学校门口卖辣条小卖部相比,不知丰盛多少。 父亲看我眼神游离在零食哪里,让我挑一样好吃的买。我挑花了眼,最后买了一样名为“牛羊配”的麻辣小吃,嚼起来又香又脆,我伸手递给爸爸几颗,他看着我欣慰地笑了,原来父亲也喜欢吃零食,嘎吱嘎吱地嚼了起来。 买完粮油回来的路上下起了雨,经过八角游乐园门口时,雨下大了,我们下了车在门口的公交站台下面避会雨。游乐园里面传来隆隆的响声。 我没有去过游乐园里面,隐约的感受到家里的经济条件不足以负担那里的开销,不仅仅是游乐园,这个城市的方方面面似乎都和我们无关,我们用最低的要求满足自己的衣食住行,但吃喝玩乐是不敢涉及的,生病也只是吃从家里拿的廉价的药品,除非迫不得已才去挂号进医院。这样的城市边缘人不只是我们一家,其他的千千万万的农民工亦是如此。 我们看着进进出出的衣着光鲜的“城里人”,父亲说:“等再过几年,我挣到钱,爸爸带你去里面玩!” 我没有说话,隐约的觉得,即使是进里面玩,现在也是负担得起的,重要的是不一样的心境,没有要玩的心境也达不到快乐的目的,鞋上的泥点始终不愿踩进洁净的游乐园大门,心底里总是抗拒。 雨一会就停了,我们继续赶路了。三轮车还是“吱呀吱呀”地响个不停,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想这高墙之中究竟是什么好玩的呢,很多东西在我看来都是谜团,就像不同人会有不同的出身,不同的境遇,不同的生活,再加上智商外貌等等形形色色的因素,构成这大千世界的鲜活的生命,我感谢我的父母让我有丰富的阅历来思考自己的生活。 我那时候就觉得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别的都应该抛弃,玩闹c自由c爱护,这些对于我想要的未来来说都可以暂时放下,回到家后我拿起那本数学练习册写了起来,只想快点长大,通过知识改变自己的处境。我抱着这个目的努力学习,但是并不是真正的热爱学习本身,这使我在早期比别的孩子成绩更加优异,但是功利性的学习并不会带来持久的优异。 我想像我父亲一样辛勤打工的劳动者们便是这是当代社会的中国的脊梁,日复一日的辛勤劳动,为了后辈们的幸福牺牲自我,这也是中华民族代代相传的气节和民族精神,真是像他们一样的中华儿女的血性与不甘,推动者社会向前发展,才有着这个奔腾着的年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时间回到1993年,春天里的凌上村显得有些躁动,也就是前一年伟大的领导人南巡讲话,对经济发展起了深远的影响。对外改革开放,对内计划生育,这是那时的中国社会两件头等大事。 这年的冬天显得十分漫长,凌立德度过了人生的寒冬,初中辍学被父亲送到技工学校学修表,学成归来却终日里门庭冷落,后来又张罗养鸡,养兔子,均以失败告终,妻子的第二个孩子即将生产,自己却家徒四壁,这一切让刚刚脱去稚嫩的凌立志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天吃完早饭,大儿子凌镇在庭院里玩气球,说是气球,其实是村委会发的计生用品,这也是孩子唯一的玩具了。“气球”越吹越大,白色变成了透明色,“嘭”地一声,气球炸了。 “快跑!”邻居大婶慌忙跑到门口,对着立德大声喊,“抓计划生育的来了!” 立德冲进堂屋,扶起挺着大肚子的妻子,向村口麦田走去,这刚开春,田里麦子一片绿色,脚踩在刚开冻的泥土上,自己纳的棉布鞋不保暖,脚格外的疼。 “走慢点!现在还没查到这,脚凉不凉?”立德问妻子。 “凉啥,走走不就热了,赶快点,前天听说后庄突击,怀了6个多月的孩子被打了一针,孩子就坏了,必须去做人流!”妻子陈丽说。 “能坚持不,咱先去树林里藏藏,等会去我二姐家躲躲,她那边人口达标,没查那么紧!” 两个人找了一处茂密的灌木丛钻了进去,立德脱下外套垫在下面让妻子坐下,陈丽将丈夫仅仅依偎在一起。结婚以来,累也罢苦也罢,两个人都熬过来了,这会只希望能养育两个孩子,未来能够有出息,不行现在过得那么苦,可国策终究是国策,谁也改变不了。 “第一个是个女娃就好了,不用这么躲着生!年前看凌建媳妇被拉着拖着去流产,拉着床不走,手都抓破了,流的都是血!”陈丽回想起看到的这一幕,一直心里发怵。 “眼下先不管这么多了,邻居生了一个女娃,再生的时候生怕还是女娃,去黑诊所检查是男是女,一连打胎4回才生下这个男孩,也不容易。哎!这段时间正式风头紧的时候,过了这段时间应该能好点,这帮人真是不拿孩子当人看,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孩子吗!”凌立德愤愤地说。 正说着,立德看到老父亲从麦田小道溜过来,身体佝偻,脚步蹒跚,走的却还很快,似乎是有急事。早些年老父亲是生产队队长,大包干前有活抢着干,种地挖沟样样争先,如今却落的风湿关节病,身体也弯下来了。 老父亲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喘着粗气说道:“快点回去吧,这回县里领导也来了,要找户主!” 嘱咐妻子如果自己一时半会赶不回来,先去二姐家避避。随即一路小跑赶了回去。 还没进大门口,立德见门口围了一圈的人,全是村里看热闹的,村委会主任计生办凌建国站在领导旁边毕恭毕敬的回答着问话。 “计生用品都发到位了吗?要让他发挥作用!看看这孩子当气球吹成什么样子!”领导正色道。 林建国一看到凌立德急匆匆跑过来,厉声问道:“媳妇呢?” “呃,领导来了哈,媳妇去亲戚家了!”立德回答道。 “少给我耍滑头,去哪个亲戚家了,我们这就找去!”凌建国说道。 “远房亲戚,坐车走的。” “媳妇怀孕没?”领导问道。 “没,一直做着避孕呢。” “唬谁呢?这大号的孕妇衣服是谁的?”凌建国问。 “那是我媳妇娘家嫂子的,前天过来忘带走了!” “别在县领导面前编故事,这可都是依法办事!发的计生用品都用没?” “用着嘞!都还够。” 立德使了使眼色,正吓得张皇失措的大儿子把“气球”收了起来, “带走!”凌建国眼看盘问不出什么,招呼手下几个人把立德拉着往车上带。 看着父亲被押走了,大儿子嚎啕大哭,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这发生的一切吓坏了。 凌立德父亲一把拉住凌建国的胳膊,“建国,你可不能带走他啊,这家里没个大人,孩子畜生该怎么办?”老父亲脸上青筋爆出,脖颈通红。 “不行,带走,陈丽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放他回来!”凌建国下命令说。 “他这出远门十天半个月可回不来啊,我在这娃身体不好!乡亲们,你们说他媳妇怀孕没有?”老父亲喊哑了嗓子,大声对围在一堆的村民说。 “没有,放了他吧!”人群中凌建父亲喊了一嗓子,大家伙都齐声替凌立德求情。 立德平时老实,为人厚道喜欢替人办事,村里没有仇家,大家纷纷站在一起堵住了凌建国一行的路。 “这次就算了,等他媳妇回来了再说吧,到时候真怀孕再抓他回去!”县领导说道。 凌建国一行这才离开。 凌立德安慰了一会大儿子,嘱咐他到爷爷家吃饭,自己有点事情。等看到凌建国走远后,他三步并作两步,顺着墙檐溜到了灌木丛中,这是妻子已经不在了。 一瞬间,凌立德想了很多,眼泪快要奔出来了:妻子会不会被人带走了?一个人会不会累着,再摔个跟头该怎么办?来不及多想了,他发了疯似的往二姐家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凌立德早饭后洗了碗,妻子和他说:这样总不是个办法,男子就应该出去闯闯,家里的事我都能照顾好。他颇有无奈:要离开新婚两年的妻子也不是为难事,可出门打工总得找个引路人吧,这件事他也思考了大半年的时间。 这天听说村里外出打工的凌建返乡回来,立德决定去探探情况。凌建是个机灵鬼,小学就经常带头和老师过不去,用一根铁丝撬开了教学楼所有的门锁,被校长在校大会上点名批评。小学毕业就早早辍了学,穿上母亲纳的一双全新的布鞋踏上了外出打工的道路。听说最近在河南南阳一家煤矿厂工作。 “新事(凌建小名),你这穿的真洋气,马上认不出来你了。”立德远远地看到凌建在门口,穿着喇叭裤,上身穿着一件印有郭富城半身照的t恤,头发梳成像郭富城一样的中分,时不时甩甩头,摆出像明星一样的架势。立德再看看自己这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新婚过后不仅是自己,媳妇都还没有穿过一身像样的衣服。 “来来来,立德,屋里坐!”凌建满脸堆笑,急忙招待立德进屋,这位老实巴交的弟弟不知道上学时候帮了自己多少忙。 立德见屋里正坐着同村的凌根茂,正听着歌地吃着糖,当门的沙发上放着一台崭新的录放机,正放着一首罗大佑的歌,这首歌凌立志只在结婚前去县城拍婚纱照的照相馆听过,现在还记得那旋律。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这声音和自己家时常走音变调的收音机的声可不一样,放在这里放着显得婉转动人。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恋曲1990》!”凌建马上应答道,“别关心歌了,吃糖,这是我回来前老板特意从南阳带过里的好糖,刘大宝糖,抓点给你娃也带点!” 立德的心思还在歌上面,立德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个歌星,张国荣c刘德华c迟志强这些红极一时的歌手都是他的最爱,立德曾用修表赚的钱买了很多磁带,为此还被父亲狠狠地骂了一顿。如今看着自己一穷二白的境况,深深地感到自己当歌手的梦想被现实击得粉碎。 凌根茂问道:“你这在外面煤厂发了财吧,这收音机啥的,都可贵吧!” “不不不,这不算啥,有开着吉普车回家的嘞!”凌建说道。 凌根茂红了眼,“咋挣恁些钱嘞?” “那是,在村里一辈子都挣不了那么多!”凌建开始提高了嗓门,“矿场效益高,老板去年挣了50多万,咱一个镇都没有这么多钱!上级领导经常去视察,我还和领导握手来嘞” 凌根茂跃跃欲试:“他们那要人有条件没呢?” “不要啥条件,年龄够18岁就能去!” “那我这还差半年咋办呢?” “没事,你先去干着,到年龄了钱都给你补上了!” 凌立志觉察出了异样,这小子这个时候回来,应该是矿里缺人,领导让回来拉人来的,说不定还有人头分成。顾不上这么多了,眼下挣钱要紧。 “你那盘磁带能借给我听听吗?”立德没关心矿场的事,只想着那首歌,他想着回去带给妻子听一听,这算是男人心底的一丝温柔吧,结婚后没有给过妻子一点浪漫,被生活的柴米油盐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行!不过我这磁带课时矿老板收的礼物,特意转送给我的,根茂要拿走听我怕弄坏了,你要听就给你听,你早点还啊!去南阳的事你考虑考虑,这娃都多大了,不能老让他们饿着肚子不是!”凌建说。 “我去!”立德斩钉截铁的说,随即双手接过了那盘磁带。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凌建笑得合不拢嘴,用手拍了拍立德的肩膀。 晚饭过后,凌立德像往常一样先去刷了碗,随机扶着挺着大肚子的妻子到月光下的庭院里。 “干啥”妻子陈丽问道。 “你听!”立德用那个陈旧的录放机放起了那首《恋曲1990》,伴随着倾泻下来的柔合的月光,立志发现这位陪自己吃苦两年多的妻子温柔而美丽,只不过从来没化过妆也没穿过城里的洋牌子,这次出去一定挣些钱给妻子打扮打扮。 “我想和凌建出去到南阳矿场看看。”立德对妻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凌建办事能行吗?矿上多危险,新闻天天报道矿难的事!” “他小时候看起来不靠谱,关键时候还是能站到自己村里人这边的,都在那里干也有个照应,根茂也要去。” 陈丽有些不放心,这么多年和丈夫相依为命,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是两个人始终在一起,这一去不知会不会有危险,何时才能再见。 陈丽想着眼泪流了下来,“要是出门我会支持你,可你一定注意安全,别出蛮力,有什么事情别和外人动手,吃点亏没啥。” 想到隔壁村赖孩与老板争斗入狱,立德也有些后怕,他点点头,将妻子揽入了怀中。 他轻轻地抚摸着妻子6个多月的肚子,“我再回来的时候,孩子肯定已经出生了吧,如果生的是男孩的话就叫凌伟,如果是个女孩就叫凌静,好不好?” “凌伟,凌静,嗯嗯,好名字,就这么叫了。”陈丽看着丈夫,听着那首似曾相似的歌,享受着离别前相处的时光。 歌曲放完后,立德按了下倒退,一会歌曲又从前面放了起来。 “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 “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临行前,妻子将打包好的衣服,干粮,水等用尼龙袋子装好,在村口和立德挥手告别。“心里有个家,在哪心里都安稳!”这是妻子临走对他说的话。 凌立德c凌建c凌根茂三个人一起到了车站,凌建说要等一夜的时间,最后乘上绿皮火车,向西进发。凌立德第一次乘火车,从进站开始,形形色色的人背着大包小包在车站守着,他们大多数表情凝重,像立德一样四处张望着。在这个时节,恰逢农忙结束,绝大多数都是要进城打工的农民,他们是第一代,也是改革开放之后第一批不甘于现状的辛勤的劳动者。 锅,碗,瓢,盆,毛巾,被子,席这些他们都随身带着,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庄稼人背着一人多高的行李,腰弯成了90度,有的干脆拖拽着行李往检票口蠕动。这里面只有凌建是最潇洒的,梳着中分头,梳向两边的头发乌黑锃亮,手里挎着一个公文包,上身格子衬衫下身西服裤。 “看到那个人不?”凌建手指着一个西装革履戴眼镜的中年人,对凌根茂说,“一看就是有钱人,八成坐的是卧铺!就是在火车上能躺着的那种!” 凌根茂惊讶的问道:“这火车上还能躺人!” “那是,有钱的都是躺着坐火车的!老板本来也想让我带着和你们坐坐,时间短,我就没想浪费那个钱!” “不用了不用了,坐还都没坐过嘞,哪敢睡卧铺!”根茂连忙推脱。 立德问了问这一趟的行程,去那里的主要工作。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保证能赚钱!”凌建拍拍立德的肩膀说。 “嘿嘿,跟着建哥混就行啦,先有口饭吃再说!”根茂年龄还小,还没有家室,不懂立德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到了深夜,离火车要出发的时间还差几个小时,三个人熬不住了,坐在地上互相搭着肩膀睡了过去。 “快醒醒!快醒醒!”凌建把熟睡中的两个人唤醒,大声喊:“快起来,赶不上火车啦!” 三个人一跃而起,拖着包往检票处奔去。周围的人也躁动起来,同时听到火车站的高音喇叭传出滋滋的杂声:“开往南阳市的火车就要出发了,请没有进站的旅客抓紧时间进站!” 众人一哄而起,扛着拖着行李往里面挤着。这时候没有人排队,检票出的小门拦住了去路,大家继续不断的向里挤着,立德他们没有了一丝困意。有带小孩的大人喊着:“别挤啦,我这有孩子!”可是并不起作用,孩子的哭声混杂着轰隆隆的人群声。 “把门开开吧,火车上不去了!”人群中有一个粗狂的声音喊着,大家都应声喊着,检票员大姐看着黑压压的人群,顺势打开了围栏锁,票不用检了,人群一拥而上,没有行李的冲在了面,一个带着长席的壮汉卡住了出去的门,凌建他们从下面拖着包钻了出去,跑在了人群前面。 一看见火车,立德傻了眼,车上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庄稼汉门的大包小包:袋子装的,床单包的,麻绳捆的,堵住了火车的门,列车员帮忙推着行李,塞着人。他们也分不清行李还是人了,只管一蜂窝往里塞,想着火车开动前人能够在火车上,不管人什么样。 凌建带着他们一直往火车头跑去,可哪里都是人,车头的进口处众人正合力推着两床捆在一起的比车门还高的被子,列车员有些慌了:“快帮帮忙,你们不帮车开了你们都走不掉!”大家一起使力,立德和根茂正准备帮忙,凌建拦住了他们。 “来来来!”凌建指挥道,“咱们从窗户钻进去!” 窗户是敞开的,但是里面乌压压都是人,没时间了,说干就干!凌建将手里的包向里一扔,双手扒着窗户纵身向里一跃!人进去了,落在了里面盛食品的台子上,这时候凌建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中分大油头也糊在了脸上。 “来来,拉我的手!”凌建冲着根茂喊着,根茂体格庞大,吃力的蹬着窗台,“别愣着!快帮忙!”凌建冲着立德喊。 这时候火车发出了要前行的警报,立德赶忙拖着根茂的屁股,咬紧牙关将根茂从外面推了进去,随后自己也从窗户挤了进去。 三个人脸贴脸的挤在了一起,火车里大家窝成一团,慢慢的挪着以便给有座位的腾地方。火车开动了,发出悠长汽笛声,载着满满一车的勤劳的农民向远方开去。 立德一行慢慢地挪到了两个车厢连接处,找个地方把行李垫在底下,三个人盘坐在上面。 “怎么没有座位的那么多人!”立德有些不解。 “火车都卖无座的票,票件都一样,先来的把座都抢了,后面的只能站着啦!”凌建笑呵呵地说,随即低声说道,“咱们没买到车票,无座的都卖完了!” 立德眉头一紧,凌建伸手递了一颗烟给他,“抽根烟,一会我有办法!” 立德没有接烟,看着前面一位衣装齐整的大伯,正在用电动剃须刀刮着胡须,这种洋玩意他在村子里从没见过,如果不出来,恐怕一辈子也见不上一回。 车厢另一侧,一位僧人打扮的光头老人在给一位年轻的旗袍女士号脉,嘴里说着:“命里福相,一年内必定遇到大富大贵的男子,能结成姻缘,不过”见老人面露难色,女子塞给老人五角钱,他继续说道:“这人可遇不好求!你命里缺金” 立德不信这唬人的把戏,将脸扭过去看着窗外,他想到了留守在家的妻子和大儿子,陷入了沉思 “把票拿出来看一下!”凌建隐隐约约听到有检票的来了,小声招呼两个人,“根茂,你进对面厕所,我和立德进这个厕所!”说着指着旁边的的厕所。 “为啥?”根茂有点莫名其妙。 “别废话!蹲在里面别出来,啥时候叫你再出来!”凌建正色道。 三个人进了厕所,一直到检票的列车员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下了火车到了地方,公司派了一辆破旧的哈飞中意来接,那车前面掉了大块漆,车架似乎也要散了,走起来摇摇晃晃。一起到的还有另外一伙人,也是一个领头的中分油头带着三个庄稼汉,一共7个人挤在了面包车上。 “田强你小子厉害呀,带过来三个,又得向张哥邀功了!”凌建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对另一个大油头说。 “哎!差不多差不多。”油头咧着嘴,笑嘻嘻的说。那油头门牙豁了一块,笑起来有点像香港警匪片里黑帮大哥旁的小弟。立德心里有些发毛:好端端的来打工,怎么还邀起功来了。 他没有多问,心想毕竟五年的同窗生涯,这凌建虽然势力,但是损人利己的事绝不干。 车一直颠簸地开着,由于一路上的疲劳,凌根茂早已呼呼大睡。面包车从繁华的南阳市区开到了荒郊野外,立德下车还庆幸自己终于进了一回城里,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到处的楼房和推车卖东西的商贩。可车确越走越偏,听说煤矿厂都是在郊区,立德也没有多想。 辗转到了一处山坡,林立着钢筋铁架,一条砖墙围着,绵延不绝的墙上白底蓝字写着“安全为了自己,安全为了家庭,安全为了企业”几个大字。进了大门口,七柺八拐地转到了一处红瓦平方,那平房和立德家堂屋差不多大,窗户都用黑色木板封死了,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看见一个满身黑炭的年轻人从里面出来,叼着烟在墙角站着。正大门旁边站着一位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 “张哥!”两个大油头齐声向年轻人喊道,急忙上去握手。 “你两个就带过来这么点人!”中山装有点不悦,“带进去吧!”那人说了一声就走了。 “这厂子效益不赖吧,这么缺人!”立德问凌建。 凌建没有回答,只把他们带到了屋子,立德这次发现,这么小的屋子竟然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屋子人,他们满身都是黑色,汗味c脚臭味c尿骚味扑鼻而来,熏得几个年轻人有些发晕。 “现在这休息休息吧,带的包放墙角!”凌建说罢就走了。看着满地光席上躺的人,哪还有睡的地方,几个人面面相觑,趁几个人上工,才找了个地方坐下。 “上工了!上工了!”立德刚坐着眯一会,被一嗓子喊醒了,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指着凌立德c凌根茂两个人吼着。顺便叫了旁边一个本地口音的男子,那男子腰里揣着一个随声听,戴在耳朵上。立德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隐约的感到是类似于收音机的东西。 “随身听放下,不能带!”瘦高男人对本地人吼道。 瘦高男人一边领着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我是你们工头,今后带你们上工,一天工作8个小时,有三个班,你们上的是晚班。现在带你们换衣服!”他没有说自己的姓名,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说着工作制度。 到了一处废旧的小屋,对着地上的杂乱的衣服说:“找找自己合适的衣服,把自己衣服全部换掉,放在固定地方,内衣也得脱,出事了自己负责!”瘦高工头严厉地说。 看着大小不一的破旧的工作服,三个人随便挑了几件穿在身上。凌根茂偷偷对立德说:“我这个背心能不能不换?上面印着刘德华的照片呢?”凌立德说:“别胡闹,换上!”根茂只得乖乖听话,他在家里自由惯了,从来到这里开始就觉得有些压抑。 “矿帽,矿靴,矿灯,一人一个!”工头手里拎着一串工具,分发给他们。 “注意你们帽子的颜色,你们是黑色,都是普通干活的!黄色帽子是领导,别管认识不认识,见了打声招呼,你们三个会有一个红色帽子的指挥,现在是我来指挥。” “我这个帽子开裂了!”苗根茂大声呼喊着,指着矿帽后面被砸裂的痕迹说道。 “别大声喊,有事打报告!我知道这个帽子有问题,先戴着,有新帽子了再给你换!” 随即三个人被带到下井等待室,屋里挤满了要下井的男人们,屋里嗡嗡的说着话,丝毫看不出来接下来的痛苦。不一会在工头带领下,四个人坐着罐笼下井了。到了井下,面前是巨大的隧道,一直通往远处,他们坐上小火车一样的交通工具到了一处施工点。 分发好撅头,工头嘱咐好今天的任务,坐在一旁看着,几个人拿起撅头干了起来,都想着早点干完上去,这下面闷热的空气似乎是进了蒸笼,让人有些窒息。 不到半个钟头,他们浑身都湿透了,凌根茂坚持不了了,没管脏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时候的凌根茂已经是个“黑人”了。 “别偷懒!干够8个小时再休息!”工头在旁边喊着。 凌根茂只得灰头土脸的起来,慢悠悠地磨洋工。 天啊!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在立德就感觉有些眩晕,这要是8个小时后得把人累成啥样,凌立德心里想。他想着妻子和大儿子,想着一切美好的事情,想着和妻子一起听的歌曲,让这煎熬的时光能快点过去。 凌根茂瞄着工头打盹的时候,偷偷地歇一会。东北男人骂骂咧咧地说:“他倒是挺轻松,让我们累的像狗一样!” 立德只想着多挣些钱回去,任劳任怨惯了,平时在庄稼地里练就的一身壮实的肌肉让他干起来不那么疲惫,可是这么长时间的劳动已经透支了他的体力,他也有些不行了。 三个人一起瘫在了地上,工头这才松了口气,对三个人说:“差不多了,上去吧!” 上去洗个澡之后,吃着馒头和咸菜,凌根茂情绪有些崩溃,对着立德说:“我以为能干什么活,这凌建这个家伙真是个狗货,不先说清楚来干啥,早知道我肯定定不来!” “先忍忍吧,兴许给的钱多点能补贴家用!” “狗屁!我听过俺爹说他满嘴跑火车,我还不信,这回信了。他不定现在在哪吃香的喝辣的呢!” “等有时间了再去找找他,问问给多少钱,不行咱再回去吧!” 可是他们没等到发钱,就出了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父亲在饭桌上平静的诉说着这一切,我们一家静静地听着,深知今日的生活来之不易。我和哥哥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现在村里的根茂叔如此窘迫,父亲不愿提起,说改日再叙。 饭后,我喜欢自己一个人的活动,一个人看书写作业或者看电视,一个人用啤酒瓶盖压在自己腿上摁出花来,早饭过后,我完成作业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凳子上发呆。爸爸妈妈在油锅旁边炸馓子,热气不断地从煤炉中和油锅里冒出来,爸妈没人脖子里系着一条毛巾,不停地擦着汗。 外面的一群孩子们在学校的乒乓球台打着乒乓球,我不会打,也不喜欢这类运动,没有兴趣加入他们。 母亲看我在一旁坐着没有事干,示意我去外面和别的小伙伴玩。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我不愿意去,一方面是不会玩怕丢人,另一方面是长期的留守生活让我更喜欢一个人的活动,不愿和别人交流,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彼此的身份。爷爷奶奶是我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对象,奶奶每天都被疾病缠身,阴沉着脸,我有些畏惧,我和哥哥一打闹奶奶就十分反感,嘴里说着我父亲不该将孩子丢在家里;爷爷每天都忙着喂养蜜蜂,一天也就三顿饭能见到。 见到我这样,母亲有些嗔怒,责怪道:“天天窝在家里,不和别人交流,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 我低声解释道:“我不会打乒乓球,非得让我和他们会打的玩吗?” 母亲看我红着眼睛和她争辩,彻底怒了,一改往日的说道:“你就是出鳖的道!出去和他们玩,我看能不能掉几斤肉,不出去别进这个家!” 我有些崩溃了,加上夏日的燥热和火气,母亲不停地指责起来,我哭出声来,我心里保留一丝尊严,强烈的不想出去,同时也被母亲的责骂激怒了,我几乎没挨过父母的指责,这让我很狂躁,出去和他们玩,就像是杀了我一样。平日里从来没有和他们说过话,打心里也感觉低人一等,别人是城里的“娇娃”,而我只是来自乡村的“土包子”,内心不停地挣扎着,但是并没有表达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母亲用词越来越激烈:“你这样没出息,长的了也是废物!” 我癫狂了起来,迅速冲到屋里拿起案板上一把锋利的菜刀向自己砍,刀落在了左手臂上,父亲猛地跳起来阻止了我。我已经失了态,滚在地上大哭起来。 父母亲都被我吓坏了,几年的疏离,我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没有想法的少年了,戾气也重了起来,父亲抱着我安慰了起来。 父亲凌立德惶恐了起来,心想这要是不在旁边怎么办。母亲一言不发,流着泪。父亲急忙带着我去旁边杨庄市场包扎伤口,顺便散散心。 老先生包扎完毕后,他带我去看一个卖土豆皮削皮刀的摊位,“走一走,站一站,瞧一瞧,看一看,抬头走低头看”还没到地方,就听见远处一声声吆喝,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父亲和我挤进里面,看到一个蓬乱头发的中年人,腰里别着扩音器,嘴边挂着小话筒,边削土豆边说着顺口溜:“人人都说南方热北方寒,不冷不热到江南”天南海北的说着,句句押韵,不少年轻人都足观看。 不仅削土豆,他还拿出萝卜,山芋,面团等来削,说明削皮刀的好处。每当有人买的时候,他都现场教学,对着顾客说:“左手不动右手摇,往前一推就出面条!” 短短几分钟,古今中外说了个遍,不知道他在这个烈日下坚持了多长时间,买了多少削皮刀,从那古铜色的皮肤来看,这个生意也做了许久。底层的劳动者也只有用这种方法来赚钱,这在来来往往的人看来不过是耍猴的罢了。 我糟糕的心情没有了,但是在这个人戏剧性的说唱中并没有感觉可笑,只是感觉生活不容易罢了。我从那时起有些明白,底层劳动人民的文化和手段有时是十分可笑的,但是他们也在挣扎,想要冲出牢笼。母亲希望我有出息,不行他们一样从事低微行业,卖削皮刀的年轻人想依托自己的口才成功,哪怕很多时候是徒劳的。 秋风吹起里的时候,我的暑假快结束了了,从山那边吹过来的山风让这个和亲人相处的时光结束的异常干脆。让人生厌的知了的叫声小了起来,似乎成了奏鸣曲,傍晚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寂静。我不知道明天还是后天我就要回老家了,不愿意多想。 临走前,母亲告诉我把哥哥留在北京,意思是哥哥体弱多病需要人照顾,问我一个人在家行不行,我顿了顿,说:“可以!” 我想起了村里的“受气包”,她也是我的一个同班同学,之所以有这个外号,是因为父母外出打工将她姐姐弟弟都带走了,留她一个人在家,我想起了这些,并没有说话。 我和邻居两个小伙伴c他们的爷爷一起离开的。走的时候是个傍晚,北京西站的铁轨外面还是荒草从生,我盯着一个被微风吹拂的断茎看着,它在风中抖动。太阳西沉的时候,火车要开动了,母亲和哥哥在窗户外面,她眼睛红红的,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玻璃没有打开,厚厚的玻璃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的声音。她敲了敲窗户,示意我耳朵贴在玻璃上听,我听到她说:“妈妈对不住你!” 火车开走了,一年的欢乐时光也结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三环外面还没有被很好的开发,火车窗外满是树一样高的青草和建筑工地,我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邻居少诚少信兄弟两个正在打闹,分享从城里带回来的玩具和美食。我也嚼起来叔叔给的旺旺雪米饼,觉得怎么都不是那个滋味。 一会午饭时间到了,邻居爷爷让我们三个去餐车买饭吃,到了窗口,打饭的厨师对我们说:“只剩两份饭了,你们哪两个吃?” “我吃!” “我也吃!” 他两个抢先说道,我愣在那里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是临走前的母亲的画面。 “你们三个按高矮秩序排队,高个站后面!” 我个子中等,比邻居哥哥矮,比弟弟高,他俩笑嘻嘻的站在了前面,我排在后面不知所措。 回去后,两个人互相端着盒饭挑菜,我沉默着。邻居爷爷问我吃不吃泡面,我说了句不饿,将头扭向了窗外,继续沉默着。母亲的责备并没有改变我,在经历了许久的痛彻心扉的离别后,那时的我已经没有了同龄人的喧闹和活泼,总是喜欢思考,琢磨这一切的因果关系,想象自己长大后的样子,想象着父母在身边的场景。 到了镇上之后,连日的暴雨将家乡小镇冲得泥泞不堪,路上满是积水。我们下了公交只能步行回家,母亲把太多的东西塞进我的包里,我拎着有些吃力,走走停停,时而无助地看着邻居一行人,他们也拎着很多东西。还没到村子,仿佛陷入泥潭,不能动弹,恍惚之间,昨日还在饭桌上听父亲讲他的故事。也就是那个时候的我,有一个坚定而执着的信念,靠知识改变自身的处遇! 邻居小伙伴先回去叫了人,大娘帮我把东西拎了回去。我到了家后面,在一个泥泞的水坑里,发现一条扭动身躯的鱼,应该是从南边小河里游出来的,我先一把将它攥在手心里,看着它睁的圆滚的眼睛,我不忍心伤害,把它放到了水深的地方。 我回去后把拿回来的吃的分给爷爷奶奶吃,两位老人很开心,不停地说着话,又问了问哥哥的情况。然后一切又陷入了死寂,农村的夏日里似乎只有鸣叫的青蛙,寂静地可怕。 我一切情绪,在晚饭的时候抑制不住爆发了。晚上天黑时候,我啃着爷爷种的玉米,脑袋里涌现出北京的一切人和事,眼泪喷涌而出,为了不让爷爷奶奶看到,我转身跑到了厨房对面的杂物室门口,边吃边忍着大哭的声音,我彻底崩溃了!想着800公里外的父母和哥哥,强忍着哭出的声音,眼泪混合着玉米粒进入嘴里,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将没吃完的玉米放到一边,蹲在夜里的杂物室门口捂着嘴巴想要放声大哭。 爷爷奶奶还在厨房里说着话,一声一声传入我的耳朵里,世界仿佛更加死寂。大概半个小时,我把眼泪擦干,捡起来没吃完的玉米洗了洗放回屋里,爷爷奶奶看着我红肿的的眼睛,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不敢一个人在黑色的夜里停留,在灯下听爷爷奶奶讲话,他们互相说了几句就各自睡了,我也只能睡觉了,想睡着了就什么也不想,可是灯关的一瞬间,感觉被一切都遗弃了,我努力让自己想象,想象前几天在北京的晚上,渴望梦里和亲人相见,想象全家一起看的一部叫做《刁蛮公主》的电视剧,现在亲人们可能还在看吧,他们也许正想着远在家乡的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那晚上种种的一切,直到15年后的今天,我在北京北五环外的出租屋里想起来的时候,还依然是泪流满面,我承受了那个年龄不该有的亲人分离的痛苦。后来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只感觉后来我变得越来越沉默,那时的我上三年级,正好十岁,我在沉默中有一股执着的信念和追求,像回来时那条绵延不断的铁轨一样。我尊重父母的选择,也早早的明白在大城市打拼的无奈。 哥哥不在身边后,日子过得颇为艰难,很多事情不便和爷爷奶奶交流,只得闷在心里,邻居小伙伴凌少信和凌少诚还是那样闹腾,我却沉默了很多。 正常上学的午后,我不愿呆在阴暗寂静的家里,急匆匆地吃完饭,往邻居家中去,等他们一起上学。 那个时候的我很讨厌剪发,我喜欢续上郭富城式的长发,再梳成三七分,但是头发长了又不得不剪掉,理发师事先和理发师说剪短一点,可是他又好像没有听到,剪得很短。我剪短了头发,似乎换了面孔,露出宽大的额头的稀疏的眉毛,一改往日的英俊形象,显得有些呆傻。那天我吃过午饭去了少信和少诚家,两个人正在厨房的侧屋里吃饭,看到我这副面孔,少信先哈哈大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想脱了缰的野驴一样叫唤,边笑边指着墙上的画,指着对少诚说:“看这画画的多搞笑!” 我扭头看了看,没觉察出与以往有什么不同,少诚也紧跟着笑了起来,我只觉得这笑声让我颤栗,声声刺耳,我板着脸坐在两个人旁边,没有说话。 整个屋子里的笑声此起彼伏,少诚示意少信别笑了,可是自己却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声音像极了池塘里的青蛙。 我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我知道两个人在嘲笑我的头发,只是觉得以后不会再像往常一样等他们上学了。我想扭头就走,可是又暗示自己要学会忍耐。 后来就没有再找他们玩了,一个人日子又多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凌立德这天去上工,凌根茂对自己抱怨说:“受不了了,白天黑夜的干,把我们当畜生使呢!” “再忍忍吧,熬过一段时间等工钱发下来再说吧!”立德说。 这段时间的工作令人腰腿酸痛,说好的一天8个小时的时间,实际工作时间已经超过12小时,繁重的劳动加上闷热的环境让两个人有些不适,凌立德时常感觉胸口阵阵发痛,他想领了工钱再找个地方看看病。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在澡堂听一群人说说话,抒发一天烦闷的情绪。 这会下井前,立德觉察到凌根茂情绪很不好,一脸疲态,关切地问道是不是不舒服,不行就请个假。 凌根茂说:“请过了,工头说赶工期,不让请假,这都没日没夜的干了一个月了,钱也不发,真是不把我们当人看。” 凌立德没有做声,他在想凌建现在正在什么地方,可能还在外面找人过来干活吧。刚刚下的一场暴雨让燥热的矿井有些凉下来了,矿井下面没有那么闷热,初来时闻到的湿热的霉味也不那么明显了。三个人正用铲子一下一下铲着煤,凌根茂正要坐下偷懒,忽然一道闪电像带火的赤链蛇一样当空劈下来,三个人先是一怔,凌立德反应过来出事了,大吼一声:“跑!”工头也拔腿就往旁边的斜井旁跑去,刹那间,一股热浪冲过来,凌立德被冲出数米远,昏了过去 等醒过来的时候,凌立德感觉头昏昏沉沉,周围一片漆黑,爆炸导致井下的灯全灭了,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矿井在坍塌! 凌立德强打起精神,他感到一种巨大恐惧感,但是自己必须活着,两个孩子还有妻子正在家等着他!还有凌根茂也不能抛弃。 他喊了一声,不远处传来凌根茂痛苦的声音:“我被钢架压住胳膊了!” 立德顺着声音迅速爬过去,拉起凌根茂往外挣,这个时候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可是那钢架实在过于庞大,生生压在凌根茂胳膊上,一起的本地人已经被压成了肉饼,没有任何气息了。凌根茂被巨大的恐惧感支配着,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凌立德来不及制止,摸起根茂手里的铲子在胳膊下面铲出一条豁口,猛地用力将胳膊拔出来了。 “别哭了!跑”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从斜井向上爬,凌根茂有些昏昏沉沉,四肢发软,巨大的恐惧袭来,根茂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我们要是死了该咋办?”边呜咽着边哭着。 “有我就不会死!”凌立德坚定的说。其实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能不能爬出去,井口是不是被坍塌的煤堵住了前面一片漆黑,数百米的路上随时可能塌下去,但是立德不能放弃希望,他想的是坚持再坚持!不能昏过去。 凭借着巨大的意志力,立德不断地拉着半昏迷的根茂,不知过了多久,看到了前面有光线,到井口了!两个人呼吸也顺畅起来,奋力爬了出去 醒过来时,立德人睡到了市医院的病床上,他看到窗外面一缕和煦的阳光倾泻过来,落在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上,一个月来,他从未感到生活充满了希望,现在他最想见的就是妻子和孩子。 凌根茂呢?凌立德心里犯嘀咕。他赶紧叫来医务人员,一个护士告诉他同来的年轻人手臂伤势过重,还在昏迷中,煤矿来的人正在和医院商量动手术的事。 “在哪?带我过去!”他慌忙去icu门口,看到凌根茂在里面躺着,身上插满了管子,右手臂裹着纱布。 医生和凌建正在商量着。 “我们两个就是代表,他家人不在,我们能代表签字,手术尽快动吧,我们尽快把钱凑齐!”凌建说。 “那好,出了什么事你们负责任,先准备1万元,后期有需要再加!”医生说。 “走,跟我来!”凌建对凌立德说。这时候他的中分大油头消失了,一脸的疲惫。 凌立德想狠狠地骂凌建一顿,可眼下最重要是赶快医治根茂,他没有多说,一路小跑到了矿场的办公室。 厂长出差在外没有回来,副厂长是个40多岁的中年人,这时候正在忙于应对各路记者,一脸严肃的说要严格整治矿上安全负责人,此次瓦斯爆炸事故共造成21人死亡,10人重伤,其中一个正是凌根茂。 等副厂长忙完后,凌建索要医疗费。副厂长一脸不耐烦:“签合同了吗? “没有,还没年满18周岁!”凌建说。 “那样出了事我们没责任,不算是我们的员工!”凌建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这不签合同,这不是你的指示吗?”凌建有些怒了。 “没有依据可不要乱说哦!”副厂长扶了扶鼻子上的平面镜,向上捋了捋锃亮的头发,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凌立德攥紧了拳头,此时的他只想在这位肥头大耳的副厂长脸上狠狠地捶上几拳,这样也难以消解心中的怒火。 “有什么事啊,按法律办事!你们就是找到政府部门,这个钱也要不下来!”他边说着,边起身夹着公文包走了,出门坐上了一辆桑塔纳轿车,轰隆隆的开走了。凌建顺手捡起一个石子向车开走的方向扔去,咒骂道:“去他妈的!” 两个人仿佛置身于莽原,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是求诉无门的,1万元对于两个人来说就是天价,那时候的万元户也是极其稀少,上哪去凑一万元呢? 这两个汉子犯了难,去法院起诉根本来不及,找媒体记者曝光又不知门路,现在icu一天一天的钱都是凌建垫的,他们只能苦苦求诉医生。 医生也没有办法:“医院是私立医院,这个地方就这一家,不交钱我也没办法做手术,过了这几天就只能截肢了!” 凌建想办法打通了凌上乡政府的电话,联系到了凌根茂地家人,他妈妈大哭不止,一个劲地咒骂凌建,说凌建不该根茂带出去,家人苦的昏天黑地,几欲昏厥。 眼下时刻,只能把凌根茂送回老家,家里的医药费便宜些,兴许有什么好的办法。 最后凌建花光了最后积蓄,从icu把凌根茂带了出去,向同事借钱买了三张回家的火车票,把凌根茂带回去了。 根茂还有知觉,但是右手已经不能动弹了,送到了县里的卫生院,院里不给治疗,拖到了乡里,家人请了几个跳大神的整天乱哄哄的唱着跳着,凌立德和凌建也日夜守护者,最后右手坏死截肢了。 几个月后,凌立德从一张废旧的报纸上看到南阳煤矿事故的处理结果,正副厂长在内的负责人连带入狱,报纸给凌根茂看时,他左手拿着报纸嚎啕大哭,心里的疙瘩总算缓解了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凌根茂的事情处理完后,立德一心回家照顾妻儿,又在家呆了6年后,也就是我6岁时,在三姑的推荐下踏上了北上的路,正式开始了北漂的生涯。 家里的兔子处理完后,凌立德再次陷入困境,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一点都没错,这6年本来想安安分分的做个庄稼人,可生活的柴米油盐,衣食住行都要花钱,家里老人要是生个病,他竟然一分钱也拿不出手村里的同龄人都出门了,立德只得再次背井离乡。这一次,没有选择去外地,而是三姐和三姐夫打工的北京,那是一个充满机遇和挑战的城市。 1999年的夏天,凌立德告别了妻子,背着一大包尼龙布袋装好的衣服,沿着村口一条向北的小路向前走着。 夏日总会有刺眼的阳光和灼目的太阳,在这烈日下,立德的心是凉的,他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老人孩子都要自己照顾自己了,最舍不得自己的这些亲人,他们都留守在家,自己踏上未知的前路。 拐出了村口,小儿子正在村口听长辈们讲故事,他对小儿子说:“凌伟,在家别乱跑,别惹你妈生气。” 他第一次对着6岁的小儿子叫他的名字,说罢扭头就走了,满眼都是泪水。 辗转一夜的火车,到了北京石景山区的一个早市上。三姐好久没见这个弟弟,当晚炖了早市买的排骨,看着远方来的弟弟,她亲切地问:“家里怎么样了?陈丽和孩子都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在家里不挣钱,给娃买新衣服的钱都没有!” “在家里啥也干不成,就凭种地一辈子也挣不了几个钱,你跟你姐夫好好学学烙饼的手艺,到时候这个摊转给你,你把媳妇叫过来一起干!我和你姐夫在杨庄市场租了一间门面,年后准备开一家饭馆。” “好,我没干过烙饼,估计得学一阵,到你们快开业了,我再叫娃妈过来,那时候小娃也该上学啦,不用整天在家照顾。” 晚饭后,三姐安排立德在屋后面搭的一处低矮的棚子里睡,那是顺着前面门面搭建屋棚,屋子5平米大小,仅能容下一张床,里面又热又湿。三姐带过来一个风扇,摇起头来吱呀吱呀的,这恐怕是夜里的奏鸣曲了。 晚上,亲人都睡去了,凌立德一个人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都是妻子和两个儿子的画面,临走前见到的小儿子的画面还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折腾到了凌晨,凌立德出了早市大门口,在一旁的石块上坐着。前面的大马路上是零零星星的面包的士,闪着红的黄的车灯,街上大部分都是面包车,少有几辆南阳见的那种桑塔纳轿车,拥有一辆车对于这时候的立德来说就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顺着对面小区外的围墙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听到旁白楼里的呼救声:“救命!”“杀人啦!” 不止一个女士的声音,伴随着乒乒乓乓的声音,凌立德一惊,心想一定是有人抢劫杀人! 墙头太高,一个人根本爬不进去,他顺着墙向前走,势必要找进入小区的门,救人要紧!先前跑了一会,小区的侧门紧闭,“砰砰砰!”立德急匆匆的敲门卫室的门。 “干啥?大半夜的!” “小区里有人喊救命!有人抢劫杀人!” “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你不是这个小区的吧?” “不是,我是附近早市的,让我进去,不然来不及救人了!” “等等,我先通报一下!”说完,门卫慵懒地伸个懒腰,打开身边的无线电通讯器。 立德看请况紧急,飞身跳过栏杆,一个箭步跑进去了。 哪个楼呢?立德快速的回响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他有着优异的记忆方位的能力,走过一遍的路都能熟记于心。想到刚才经过的23号楼,他顺着20号楼向前跑,到了地方上到大概3楼的位置,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这时候保安也赶了过来,打开半敞的门进去,两个人一看屋里的场景,差点被吓昏了过去!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凌立德看小区报刊亭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议论报上登的事情: 头条大标题异常醒目:连杀8人!建国以来京城最大杀人案! 报上刊登的正式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立德和保安报警后,两个人被带到了老山派出所盘问,一直到凌晨才回来。 连杀八人,凌晨作案,立德马上想到了应该是附近的人作案,多少带有极端的性格,他把事实和想法如实告诉了警员们,不出一天,凶手被抓获了,就是在同一栋楼的邻居。 一时间,京城人心惶惶,这让新世纪的最后一年蒙上了一层阴影。三姐知道了这事情,吓得快要瘫在地上,对弟弟责问道:“下回可不能再干这种傻事了!连杀了八个,你去你也活不了!” 凌立德没有作声,毕竟出门在外,人身安全才是重要的。 由在市场经济运行过程中诱发的个人主义拜金主义c见利忘义等思想的滋长,部分人的价值观c人生观和道德观扭曲c错位,导致了影响社会和谐的多种社会矛盾。同时,当时正处于社会转型时期,社会结构局部性变迁改革c引起某些人心理失衡甚至人格扭曲。各类矛盾凸现和激化,不同利益群体之间的矛盾日益突出,进一步加剧了不良的社会心理矛盾,导致社会控制的失序乃至无效,给社会带来极大的不安定因素。 再说那时候的中国,正处于改革开放迅速发展的前期,政治经济文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政府谋发展人民谋财富,其中不免有许许多多的陷阱和弯路,人心不古,走错了路的人并不少见。目睹了一些社会恶现象,凌立德只想踏踏实实的走自己的路,在市场做一个勤奋的商贩,挣自己应得的那份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凌上村村里住着一个老光棍,他是一个拾荒者,年岁在35上下,本是村里张姓家族的长辈,家里排行老六,但是由于家里穷,本人又脏又乱再加上有点傻,年轻时没有找到媳妇,打了大半辈子光棍。村里人送外号“朗子”。 朗子是个热心肠,到了收麦的季节,他挨家挨户帮忙装小麦运回家,有了这份免费的大劳力,家里的不少年轻人在收割季节都没有回去,长辈们找朗子帮忙就够了。他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身上的衣服似乎很多年都没有洗过,村里的大人叫它帮忙时,他从不拒绝,憨憨的笑着。可到了他家地要忙的时候,村里人很少有帮忙的。 这天我和爷爷有空,轮到他家地收割,地里杂七杂八的农作物又多又乱,由于没有规范性的播种,一亩地的产量只有别人家半亩地这么多。我们爷孙俩忙碌了而一上午,回去时候祖父指导他以后买种子,用播种机播种,成行成趟地种。朗子本家族的一个后辈鄙夷地看着我们,没好气地说:“他自己傻,我们家没让他来帮他非得自己帮忙,大热的天你说傻不傻?自己家中的地小麦荞麦高粱啥都有,现在连个地都不会种,别给他帮忙” 祖父只是笑笑没有多说话,回去后对我说:“朗子是个好人,就是好人难当,别人说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得自己拿的住事!”我想了想祖父的话,他让我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能偏听。 后来的日子,我竟然和朗子发展成了忘年之交。这天午后,我在自家的院子里翻找到了一套渔具,决定去南边的小河钓鱼。首先我缺的是一支渔竿,家里堂屋门两侧堆积着细长的竹竿,我把渔线在竹竿上,鱼竿的问题就解决了。那个时候,盛夏的灼热的日光映照着村庄,寂静无声的村庄,以及提着渔具的10岁孩子,构成了属于自己的世界。我不得不习惯孤独,整个童年都是一场救赎,永远都钓不上来鱼,一切都是暗淡的灰白色。我逐渐习惯了思考,习惯了想象,让想象来改变自己孤独的现状。 我在河边久久的坐着,看着农药袋子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朗子没事遛到岸边,看到正在钓鱼的我。 “钓到鱼没?”他发出粗狂的笑声。 我回答说:“没有,没有鱼上钩!” “来来来,我教你!”他拿出一个盒子,闪闪的发着光,向水里一撒,鱼儿都跑过来了。大的小的,鲫鱼c鲤鱼c八爪鱼c带鱼我惊讶得张大了嘴,这不是学校学的《海底世界》那一课的文章吗。他们一个个吃钩,都上来了。我好高兴极了,把它们一个个抓进岸上。 “等等我,我回家拿袋子去!”我对朗子说。他笑了笑。 等我回去拿好袋子,回来一看,什么都没有了,朗子推着车子在旁边走过,我问他:“鱼呢?” 他先是一怔,愣愣的看着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说了句:“什么鱼?” 我开始迷茫起来了,变得有些癫狂了,所有的这一切似乎在我脑中过了一遍,又似乎发生在了我身上,但又好像没有。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又坐在那里钓鱼了。 “伟伟!”我听到了一生亲切的呼喊,那是母亲叫我的声音,我放下渔具,大声回了一声:“妈!”周围什么也没有,从岸边上去,穿过麦田,我看到袅袅的炊烟升起,母亲在村口的一角等着我,我高兴极了,冲着母亲大喊:“妈妈!”渔具也不拿了,从收割过的麦田地里穿过去,脚背被麦茬扎的都是血,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冲着母亲在的地方跑去。可是越跑越模糊,以至于什么都看不到了,我在村里饶了一晚上,看到只有朗子在我问我母亲在哪,他神经兮兮的笑了。 真傻!我心里想着,这个憨货啥也不知道。我继续找着母亲。 晚上回去的时候,奶奶脸色很难看,冲我说:“一晚上去哪了?村里找一遍都没找到你!” 我惊讶的说,我就在村里玩了啊,我心想找母亲的事不能和她说,这是我心里的秘密。 “还说瞎话!你爷爷在南边沟边看你睡着了,掉沟里咋办?”奶奶批评道。 我一句话也不敢说:明明就是找母亲了啊。我默默地吃着饭。 晚上爷爷奶奶睡去后,我偷偷的出去了,这时候的身体变得特别轻盈,走路时都要飘起来了。我跳起来,身体快速的转动,像武侠电视剧里的大侠一样飞起来了,但是飞得不高也不远,飞到窗户的距离,从我家只能飞到村后面。朗子还在村里闲逛,我看见他说,“六叔,来帮我举高一点!” 他悻悻的过来,背着我就往天上飞。我高兴极了,原来你也会飞,怎么不早告诉我!我的心都要飞了出去。我对他说:“”往北边飞,就是北京的方向!我去带你见见首都的样子!”我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只想见我的父母和哥哥,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教会他们飞的技能。 他飞得很快,我看到了下面的,国家大剧院,他带着我去国家大剧院听戏,我厌烦透了,和他说要去石景山区,我们争执起来了。 他不去,我就自己飞,像在家一样跳起来转动身体,可是这回怎么都飞不起来了,我气的要哭了出来。 “咋还不起?”爷爷扯开了我的被子,“可别迟到!”他对我的学业尤其重视,外面下起了暴雨,我被揪了起来,我吃过早饭打着伞上学去了。今天有暴雨,我心里想着,明天再去找父母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凌立德在这次新闻事件中小有名气,在市场上传开了,大家有的说烙大饼的小工目睹了案件;有的说和歹徒周旋没有成功;还有的传言暴徒本来要杀更多的人,被立德制止。同时,负面的声音也不少,有的说立德见死不救,没有及时制止杀人犯;有的说立德推波助澜,替歹徒把风;甚至有的传言立德就是这场事件的主谋,背后的黑暗势力。 一时间,老山早市谣言四起,前来买饼的顾客都不免问上一句,你家小工是杀人案的帮凶吗?你家小工制止歹徒杀人了吗?后来好的大家都不问了,只想知道立德是不是帮凶。每次三姐都耐心的解释和立德没有关系,大家似乎不放弃,好像村里的一个寡妇偷汉子了,对此热情高涨,乐此不疲地讨论着。 立德对此很苦恼,他默默的做事,认真的跟着姐夫学烙饼的手艺,不去理会这些风言风语。有一个烫着金色头发的大姐时常过来买二斤烙饼,每次都要问问那次杀人案,问得多了,立德才知道缘由。 “我家姑娘就住在那个屋子里,那天我没让他回家,现在都想死。姑娘本来是想回家看看来着”大姐每次谈到这,都哭成泪人,她的女儿就死于这次连杀八人的事件,大姐形容日渐消瘦。 “我家姑娘最喜欢你们的烙饼,那天我准备给她做烙饼卷鸡蛋的” 大姐对女儿的死伤心至极,对立德说:“你是最后一个听到我女儿声音的人,她想必很痛苦吧!”大姐神经兮兮的说着,又陷入不可名状的痛苦之中。 立德没有多说什么,立德三姐安慰大姐说,过去的事已经不能挽回了,眼下只有更好的生活,才对得起没有了的亲人。 一来二去,大姐把烙饼店当成了港湾,没事就来这里说话,她一个人在家太害怕了,家里处处都有女儿的影子,只得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才得以慰藉。 来早市买东西的人们,大都是附近的老人,附近是首钢工人家属院,拿着退休工资,大都是工人阶级,没有多阔绰,斤斤计较的也有不少。那个时候一个馅饼2角钱,有的老太太买多了,就要求少一角钱,立德有些为难,又怕生意做不成,只得按要求来,下回老太太如法炮制,乐此不疲。 有一回一个小伙子吃馅饼吃出了一只苍蝇,跑过来骂骂咧咧地说立德不干净,周围的顾客四散开去,三姐赶忙过来说好话:“不好意思哈,洗好的菜不知道哪来的苍蝇,再给你赔两个!”小伙子拿起馅饼就走,大口大口的照吃不误。 “我刚才看到他往里塞的苍蝇!”立德对三姐说。 “做生意,声誉要紧!要吃就给他!这样的人我见得多,成帮成派地闹事,你和他理论他能叫过来一堆人!”三姐无奈的说到。 这时候凌立德深深地感觉城里和乡里的巨大差异,在贫苦的农村没有那么多的事情,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哪像这里一样。从更深的角度来看,往往物质方面有些富足之后,人性的丑恶就会慢慢暴露,这一点无论城市还是农村都是一样的。 但是这里面也有让人感觉温暖的东西。市场卖肉的李大爷是地道的北京人,早上买半天肉,下午就拎着水壶腰里别着收音机满市场转悠。 里德经常在水龙头边洗菜,看到就喊一句:“李大爷!” “洗菜呢,年轻人没事多出去看看!”李大爷对立德说。 据听说李大爷是中学退休的老师,在家闲不住才出来卖猪肉。太阳悬挂在西天的时候,整个早市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归于平静,西方被太阳映射的红彤彤一片。 李大爷喜欢唱歌,哼着,看着山坡上氤氲的烟气,露出欣慰的笑容——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 微山湖上静悄悄, 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 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乐啥呢,李大爷!”立德问道。 “社会主义好啊,再也不过苦日子喽!”李大爷开怀大笑起来。 隔壁卖烧饼的夫妻俩是安徽南部人,老公用一口马鞍山话称呼妻子为花花。花花身材消瘦,每天画着浓妆,由于常年操劳皮肤松弛,再涂上市场两元店卖的劣质化妆品,像是老母猪皮上结了一层霜。斜对面一家卖鸡蛋的中年人看上了这家女主人,隔三差五的来搭话,把鸡蛋按进价卖给花花,顺便还说上几句骚情话。 一来二去,男主人有点知道了,两口子整日里争吵,立德听不懂两人说的什么,只觉得像连珠炮一样没日没夜地发射。一天的下午,中年人过来把鸡蛋给花花,,,磨磨唧唧半天也不走。 “你今天化的妆不赖!皮肤那么好,怎么保养得,天天在烧饼屋里,你老公也真舍得”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花花老公怒了,光着膀子从后屋里出来,拎了个炉子里除灰的火剪要揍中年人:“你个老家伙找死!” 从身后往前一轮,把火剪轮出去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中年人身上,立德冲过去拉住了花花老公。 “我砍死你,老不正经的东西!” 中年人啥也没说,灰溜溜的走了。不一会儿,一大帮人围在附近,周围围满了说闲话的人。大家议论纷纷,都说那个中年人是个光棍,有的还说他有妻子孩子,只是在家里,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有的低声说花花不正经,天天化装,不一而足。不一会,说闲话的才散去,脸上露着惬意的神情,仿佛是打胜仗回来的将军。 事情难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立德对此深有感触,事情不宜多议论,不明事理的说闲话正是小市民的恶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我开始变得癫狂起来了,印象中夏天的往事也变得模模糊糊。那时候,学校里正掀起一种撞拐(一只脚站立,另一脚用手扳成三角状,膝盖朝外,用膝盖去攻击对方,若对方双脚落地,则赢得战斗)游戏热潮,我对此很感兴趣,但是长期的运动不足导致我总会败下阵来。 少诚和少信自然迷上了撞拐,他俩都是游戏的佼佼者,闲来无事就会在自家院子里“切磋武艺”。我去他家借铁锨,看到兄弟俩人激战正酣,他们奶奶正在一旁助威。 “借个铁锨,三奶!”我从大门口走进去,他奶奶招呼我过去:“和少信比试比试,我看看你俩谁厉害!”他奶奶说道。 我不甘示弱,心想比我矮小的少信哪是我的对手,我搬起腿就上,结果败下阵来了。 “哈哈”一家人看到我输了,笑成了一片。我假装如无其事,灰溜溜的走了。 我向来是不服输的,回到家每天早起跑步,对着墙练撞拐,心想有朝一日能“报仇”。但是看到少信兄弟俩,我的自信心又消失了,默默地看着他们玩。 在学校大课间,我们有20分钟的休息时间,我们班要和低年级的学生挑战,正是少信在的那个班级。少信在人群中看到我,疯了一般向我跑来要和我战斗,我看到他,搬起腿原地不动等待这一击。等他快撞向我时,我向后一退,他撞了个空,一下子扑空到地上,起不来了。 我没有像他们那样发出嘻嘻的笑声,伸手过去,将少信一把拉了起来。 我转身和其他校友玩起来了,挑滑车c金刚腿c泰山压顶,这些技巧都用上,对手很快的都手都败下阵来。我变成了撞拐里的王者,独步于这偌大的校园,挑战我的人层出不穷,但是无疑都败下阵来。少信的哥哥带着满腔的怒火过来,一下被我一招挑滑车挑翻,疼的起不来了。学校里的那个最强的高个子和我大战30回合,最终体力不支而倒下。 “凌伟真厉害!”“太强了!”众人议论纷纷,我心里充满了自豪。 在这恍惚的记忆之中,满身的汗水和身上的灰土能让我忘记烦恼,忘记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们。我的虚幻王国就这样初步建成了,游离在其中,在大家看来,我还是个总喜欢自言自语,表情变化多端的怪孩子,时常一个人在放学路上发笑,呆呆的看着天空。 那个时候,《2002年的第一场雪》正风靡全国,我经常听堂哥带回来的磁带,我被这沧桑的嗓音深深吸引,路上一个人唱歌,唱到深情处总是忍不住闭眼感受。少诚看到我,嘻嘻的笑了起来:“伟伟,又没事偷着乐呢?”我点点头,继续在自己的王国里遨游。 “这家伙是疯了!”别的同学开始议论起来了,我不做理会,摇头晃脑的走着路。 我也经常在这王国里受到现实的打击。我经常穿的是哥哥的鞋子,哥哥不在身边,市场没有合适的鞋子穿,又不愿开口向爷爷要,这回二姨从镇上带回来一双鞋,我终于有像样的鞋穿了。 但是鞋子不合脚,一只脚能勉强穿进去,另一只脚后却露在外。“新买的鞋都小,撑撑就穿进去了!”爷爷在一旁鼓劲。 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脚后跟还在外面,憋得脸通红,爷爷还在一旁鼓励,“没事,再使点劲!” 我实在穿不进去,开始沮丧起来了 从杂物间的角落里,我找到了能伸缩的特制鞋子,外面是机甲人的模样,穿起来一步顶三步。我找到朗子炫耀,朗子在后面追我,我在前面跑,他怎么都追不上,我呵呵的笑着,挑逗着他 夏日里多雨,雨天我会穿着哥哥的胶皮鞋踩着泥水坑晃晃荡荡去学校,胶皮鞋经常漏水,爷爷补了漏漏了还补,到了学校脚下混杂着泥水,很不舒服。我只是默默忍受着这一切。这天快离校的时候,同学张静在等着雨停。可这会却越下越大大了,丝毫没有要停的势头。她梳着两条麻花辫,把额头和脸蛋全部露出来,水汪汪的眼睛看起来很有神。我见她没走,拖着鞋走到他旁边,心砰砰乱跳:“我去姥姥家,顺便送你回去吧!” 她笑着说:“本来我妈要接我的,不知道怎么还没来” “正好我今天去你们庄,送你回去吧!”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她个子不高就坐在第一排,我时常打量她的背影,在这个女孩面前我总是不知所措。 她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们在隆隆的大雨中走着,我尽量把伞歪向她那一边。 “你爸爸也出门打工?”我颤巍巍地问她。 “嗯,在杭州” 我没等等她说完,就抢话说道:“我爸妈在北京,我最喜欢暑假去北京玩了,天天就想这暑假能早点来,最怕假期过去” 她看着我的眼睛,我闪烁开,她说:“一样呢,但是我过年也要到杭州去,爸爸工作忙不回来。” 在暴雨中,我第一次抽离开自己的王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的生活并不是那么不堪,还有许许多多像我一样的留守的孩子,他们在热爱着生活,我不应该给自己建起来厚障壁。 过早的承担自己的事情,这让我比同龄人更加早熟,我对爱情也有了朦胧的期盼。那个时候并不是男女之爱,只是想找个亲情缺失的替代品罢了。 此后我和张静走的更近了,我想方设法和她说话,下课找她借一块橡皮,买一只粉色的铅笔偷偷给她,还有借故去姥姥家和她一起回去。一来二去,同学不免有说闲话的,“班里同学都说咱俩坏话!”静对我抱怨道。 “说什么闲话了?谁说的?”我假装不知道。 “说你喜欢我” “哈哈,就是啊!”我忍住羞红的脸说道。 我们经常一起走着,揪起蒲公英花吹向远方,踢着路边不知名的野花头。 “管他那么多呢!”我对张静说。 她哧哧地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凌立德有一股韧劲,再加上头脑灵活而且悟性高,烙饼的手艺很快就学会了,大饼c烧饼c葱花饼样样精通,炸馓子c麻叶也都在行。有了这个好帮手,三姐和三姐夫轻松了不少。 三姐那边的饭馆要开张了,三姐和三姐夫两个人去了饭馆,这边的摊位留给立德一个人照看。这回够立德忙的了,买菜c洗菜c切菜c和面c包馅这些活统统落在了立德一个人身上,炸货自然是做不成了,立德整天忙得晕头转向,再加上买东西时有几个不实诚的主,立德有些焦头烂额。 三姐只要了摊位的月租费,剩余的钱都留给凌立德一个人了。1000多块!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所有的辛酸和劳累都抛到脑后了。这个时候,凌立德想把远在老家的妻子叫过来帮忙,可是妻子正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大儿子刚上二年级,小儿子读学前班,又不忍心让两个孩子留守在家。 三姐劝道:“现在就别心疼孩子了,多挣点钱比啥都重要,让陈丽过来吧,两个人能忙过来,能多挣不少钱!” 凌立德没了主意,到市场北边的小卖部拨通了村里的电话,电话那头陈丽一时失语,顿了顿说:“伟伟也上小学了,班里老师都夸他聪明,在学校也能坐得住,他爷爷奶奶愿意照顾我就去吧,正好少诚妈也要去北京,和她一起去。” “那行,家里安排妥当,把来的日子定下来,我好去接你们!” 陈丽有些呜咽,她没有离开过两个儿子,对立德说:“前几天儿子打针,老大哇哇哭,针头还没扎他身上我的眼泪就下来了。” “现在疼爱的再狠,以后没钱给娃娶媳妇,也是瞎疼!”凌立德想到以后办啥事都得花钱,更坚信了自己的信念。 “伟伟我更舍不得,天天粘着我,他的手还有毛病,一到夏天就蜕皮,都快露肉了!” “别想那么多了,先挣够钱再说,家里交给我父母照看吧!” 那时候的电话还没普及,手机更是像凤毛麟角,小卖部里有供人打电话的公用电话。电话费长途一分钟3角,市话一分钟2角,凌立德在通了2分50秒的时候匆忙挂断了电话,再过10秒就又得掏一分钟的钱。 陈丽那边心里翻腾着,自己要离开两个孩子,他们磕着碰着,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上学放学掉水里淹着,都是让人揪心的事,这个时候离开,孩子们能适应吗? 从村电话室回家,陈丽越想越舍不得。到了家里看到7岁的小儿子正在板凳上认真地写作业,陈丽试探性的问了问儿子:“伟伟,妈妈要是不在你身边,你能好好学习吗?” “能!”伟伟斩钉截铁地回答。 陈丽鼻子一酸,扭过头流下了眼泪。7岁的孩子在家,有什么委屈事找不到人说,生病穿衣都得人照顾,这可怎么办,陈立德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 晚饭后带着孩子向东去娘家,陈丽想寻求爸妈的帮助,每次要做出重大抉择,她总是向二老诉说,母亲常对她说:“听爸妈的不会有错,他们不会害你,比你见过的多!” 陈丽父亲陈解放以前当过炊事兵,也是个“官迷”,总希望孩子们以后有出息了能当个“管”,可事与愿违,自己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下学早,都是给人打工的命。这会他正在黑白电视机前看着《新闻联播》。陈丽说明了情况,老两口也跟着唉声叹气。 母亲说道:“去年你嫂子要去杭州打工,临走前也是舍不离,眼泪巴巴的,,两小孩在我手里不也好好的吗?吃得好也穿得暖,要走就咬咬牙出门,越想越舍不离!” 陈丽说:“你俩和他们爷爷奶奶不一样,他们照顾六七个小孩,三闺女家的小孩也往这送,半辈子光照顾小孩了。他爷爷腿不好,不能干重活,上街买菜都费劲。他奶奶脾气赖的很!天天上火也没个好脸,前几天我洗衣服把搓板弄坏了,背地里还骂我,还是我家伟伟给我传的话!” 父亲把目光从电视机前扭过去,语重心长的说:“先别管这家长里短的了,家家都有难念的经,细说谁都不落个好。自己的孙子还能不疼?孩子你就尽管放心,我俩给你照顾也行!现在新闻天天播改革开放20周年,鼓励农村人外出打工,现在不出门,在家可不成土鳖了!出去见见世面,也好给娃挣点钱!” 说罢父亲站起来,继续说道:“一咬牙一跺脚,就出去了,管恁些都不中用!以后还是权好使,钱好使!” 这位当过兵的父亲给了陈丽坚定的信心,她决定听从父亲的话,心里的一块石头似乎有了着落,拿起了手巾擦干了眼泪。 伟伟经常和姥爷玩“顶牛”的游戏,就是头碰头看谁能顶过谁,每次伟伟都赢,顶的姥爷直呼求饶。这回“顶牛”胜利后,陈解放看着外孙说:“你妈妈要出门打工,你和你哥哥在家,你可愿意?” “愿意!”凌伟还是那样坚定的说。 陈解放看着外孙纯真的眼睛,说:“你妈妈出门就不能在你旁边了,要去北京,一年才能回家一趟,知道不?” “我知道,我和哥哥会照顾好自己!” 陈丽母亲对陈丽说:“这不好了吗?你还愁啥?” 陈丽一把把儿子搂在怀里,久久地抚摸着小脑袋。 2000年的夏天,陈丽背着一小包衣服和干粮,踏上了北上的路。临走前大儿子哇哇的哭了,姥姥在旁边照看着,她和伟伟打完招呼就走了,这次走的果断而坚决,因为她害怕自己后悔,2公里到镇上的路,她头也没回。 第二天一大早到了地方,凌立德安排媳妇先休息,勤奋的妻子当起了售货员,在前面卖了一天的烙饼。有了妻子在外面,立德干起活来也有劲了,旁边也有了个说话的,艰苦的生活算熬出了头。再苦再难也不觉得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捐款啦!捐款啦!”班长申浩宇拿着捐款箱,在班级最前面吆喝着,像是街头卖菜的小贩。申浩宇是班主任的外孙,一入学就是班长,平时掌控着班里的钥匙,但是从来不第一个开门,有时候让班里一大半学生在门口等着,他懒洋洋地从家过来,临上课前缓缓地开开门,脸上像是被浇了开水的死猪一样,没有一点表情。 “这次,市里敬爱的白雪老师不幸得了白血病,希望大家都伸出援助之手,都捐点钱,最低5毛!”申浩宇说罢,将手中的5元钱甩的哗啦啦响,接着在班里人的注视下将钱塞进了捐款箱里。捐款箱是一个木制的正方体箱子,每个班一个,校长在集体大会上还特意示范箱子只能塞钱,不能拿钱。 “这纯属自愿,体现你们的爱心的时候到了!”校大会上校长站得笔挺,下面响起雷鸣般的响声 “最低五角!最低五角啊!”班长边走边遛着,我想起了北京市场收租的胖经理,不禁笑出了声。这次捐款大家都有些疑惑,抛开每次都会有的最低捐05元不说,这个白雪老师是谁,她做了什么事,我们无一得知。 “爷爷,我们学校要捐款,最低05元!”今天中午饭后,我对祖父说,他吃过饭,即将要去村后面照看蜜蜂。 他没有说什么,从灰白汗衫的衣兜里掏出来那个用来包钱的手巾,把手巾卷开,拿出了裹在里面的5角硬币。 爷爷骑车要走,又回头缓了缓,说:“也白管真的假的,先捐了吧,就当救人一命了!” 村里吃饭场里有人说小学校长贪污公款和捐款,一时间村里议论纷纷,爷爷自然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没有证据也没有传谣。 这回捐款,除班长和村支书的侄子捐了5元外,其他学生大都捐了05元,但是班里有一位学生没有掏钱,叫陈芳园,我也是那一次才知道她家里的难处。 她是姥姥村里的人,爸爸叫赖孩,就是那个打了老板被判了15年的冤大头,家里的唯一收入都落在了他爷爷身上。这会准是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一毛钱也没拿过来。 班主任在班上大声念着捐款人的名字,每念一个名字,后面捐款的钱数也跟着读了出来,念到班长和支书的时候,名字喊得响亮,后面的钱数更是近乎吼了出来,像是村口兽医家里养的老叫驴一样发出怪叫,后面的学生却念的很快。 “陈芳园,咋回事?”班主任大声问道。 “我我爷爷不给”她声音低得像蚊子一样,我在他桌子旁边,勉强听到这几个字。 “啥?她说啥?”班主任右耳朵朝向陈芳园的方向,挤眼翘嘴地问着。 “她说她爷不给钱!”坐她旁边的一个黑瘦的小个子男生大声地说道。 “不给钱?不给还是你没说啊!”班主任质疑的问道,“明天再要一次拿过来,就一袋盐的钱,能拿不出来?家里吃饭不能不放盐吧?” 她头低得更狠了,几乎要贴在桌子上。 校大会上,校长把没有捐钱的同学的名字一个个念了出来,不少都是家庭困难的学生,但是也有家庭条件不错的,只是不愿意捐出来。 “这些学生回家再催催昂,周五都交齐!不然下周都站着上课!”校长最后结束的时候说道。 挨到周五的下午,数学课上,周老师正一本正经的讲农村孩子的出路,分析了这么多,告诉我们考大学是唯一有效的捷径,我认真的在课本上做了笔记。 “白孩!你大爷!天天叫捐款,捐里钱都吃肚里喝肚里!”教室外面一阵愤怒的骂声,我伸头一看,骂人的正是村里的木匠——亚运的父亲,“白孩”正是校长的小名。 数学老师去看情况,学生们都围在窗户边看了起来。 “俺儿回家说你非得叫捐款!哪有捐款是强迫里!不捐还不让上学了是吧?你还真管不了俺儿上不上学!捐的钱都塞你裤裆里!”木匠不停地骂着,周围围了一圈人,校长在办公室不肯露头。 围观的老师有的忍不住发笑,有的板着脸一声不吭。我班班主任老师走上前去,说:“你别着急,先静静,这个捐款确实是自愿的,可能你儿子会上没听清,不捐也没啥事!” 木匠继续扯着嗓子说道:“这回说没事啦,你们就是欺软怕硬!我要是不来闹就非得交钱!你们就是出鳖的道儿” 校长一直没有出来,知道木匠嗓子喊哑了,天喊黑了,才回家。后来校长和班主任也没提过捐款的事。 事情过后,捐了5块的两个同学成了好朋友,经常去校门口小卖部一起买吃的,偶尔还有捐了一块的学生同去。我还是想办法接近张静,有空就凑到一起说话。 我说:“要是真能给患白血病的病人一点帮助也好,就怕” “钱到不了她手中!”张静说道。 我看了看周围,食指伸在嘴前,说道:“嘘——” “哈哈!”我们一起笑了。 捐款风波之后,学校又陆续让打疫苗,乡里的赤脚医生穿着灰白色的大褂子,带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一盒糖豆,眯着眼给学生注射。打疫苗的针管是共用的,针头一个一个换下来,有时候针头不够用了,挨到后面的的学生只能用前面同学用过的只用酒精擦一擦的针头。许多年后,想起来当年的情形依然后怕,不少童年伙伴被查出来乙肝病毒携带,自己幸免于难,许是有神灵保佑。 但是所有的这一切,在我的童年之中都是无关紧要的,只需要认真学习,考上大学,才是正道。正像是爷爷说的:“那现在比旧社会好多了,还有啥不知满足里?” 我只是自顾自地走,大部分时间还是在自己的王国里徘徊,隐忍着至亲分离的剧痛,其他的小风小浪都不足挂齿了。 泰戈尔说: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太平洋吹过来的热浪让夏日的北京湿润而多雨,石景山的雨后清净而凉爽,即使在熙熙攘攘的老山早市,凌立德和妻子也感觉心情舒畅,干起活来精力充沛。 陈丽比凌立德工作还要起劲,大饼c馅饼c葱油饼c烧饼c馓子两人都做起来了,清晨4点起床,一直忙到夜里11点,他们用辛苦的劳动和健康来换取金钱。因为远方的孩子们还处在刚脱贫的状态,他们必须多努力,争取早一天把孩子接过来。 夜里11点,准备好的韭菜c白菜c茴香刚刚洗完,白天发好的面还要炸,两个人决定晚上不睡了,通宵把和好的面炸完。夜里渐渐消去了暑气,凌立德麻利地拿两个长长的筷子,接过来妻子缠好的面粉条,在油锅里炸一会,翻翻面再捞出来,一切都很顺利,油锅旁升腾者热气,但是这热气很快被凌晨的微风吹去了,知了也停止了鸣叫,市场也变得寂静无声。妻子和陈丽说着话,消解着劳动的疲惫。但是到了凌晨,身体都有些熬不住了,两个人坚持着,都等着要炸完最后一点面。 忙活到了翌日早晨,邻居花花看到这边灯火通明,伸过来头说道:“你们两口子一夜都没睡?这是要挣大钱啊!可得注意身体,把身体熬坏了可挣不了大钱!”说罢,端过来两碗熬好的粥,两口子急忙道谢,本来困得上下眼皮都合不拢了,这会身体里似乎涌入了一股暖流。 在这逐金的时代,夫妻俩看做的东西卖的飞快,寻思准备多点货,卖多点东西,挣多些钱,早日把孩子们接到身边,可是,他们却忽略了科学的规律。 白天,熬得满眼血丝的凌立德有些熬不住了,烙起饼来毫无力气,陈丽在前面也直打瞌睡。一个本地的中年妇女瞅准了时机,在中午人多的时候,拿着100元钱买烙饼,匆匆忙忙地催陈丽快点找钱,陈丽没来得及细看,匆忙找了钱就放抽屉里了。过后拿起钱一看:坏了!100元是假钱! 完了!这半天都白忙活了!陈丽心里想着,没敢告诉在屋里冒着高温近乎累瘫的凌立德,一个人偷偷地抹着眼泪,心里想,下次可坏了事了,可不能通宵了! 陈丽心里像是油开了锅,不停的翻腾着,但是该卖货卖货,该在门口坐着照样坐着,笑脸看着来来往往的顾客们,她必须得这样,没有人会相信眼泪,除了自己的老公。钱是找不回来了,那个中年妇女摆明了来花这张假钱,这会不定跑到那个和尚庙里潇洒去了 过了一会,陈丽眼泪干了,起身走到屋里对立德说:“撑不住就停一会,到屋里歇半天,也没见多挣多少钱。” 凌立德剧烈的咳嗽起来了,转身跑向了屋子后面,他不能弄脏了食物,连日劳累让他身体格外虚弱,病毒趁虚而入,他咳出一丝血迹,心里明白他病了,恐怕再坚持身体都不行了。 “歇会吧,出不上货就说不卖了!”凌立德第一次歇摊,因为他的身体在发出信号。 “去睡会吧,我再把剩的饼再卖卖!”陈丽说。 这时候,陈丽心里很不是滋味,老公累成这样,自己却搞砸了,一分钱都没挣回来。她想找到那个人狠狠地骂她一顿,可是现在只感到身体虚弱和眩晕,恐怕骂她的力气也没有了。 陈丽强打起精神支撑着,生怕再出了差错。屋子里的凌立德找来从家里拿的扑热息痛和土霉素,这药是来时陈丽从村里兽医那里进的,出门在外难免有个发热头疼,可是在外面看病太难了。社区门诊的药费就是无底洞,看一次感冒能花费一周的收入,医院更是不能去,花费高不说,挂号c排号c找诊室,光是这些就让立德这个半文盲晕头转向。 睡了一会,立德剧烈的干咳起来!他感觉胸口越来越疼,一翻身就像针扎一样难受,呼吸也要停止了!他爬起来,双腿颤抖地走出去向陈丽呼救,陈丽在外面看到脸色蜡白的立德正在向自己走来,双手还捂着胸口。 “咋了?我看情况这么严重呢?”陈丽急切地问道,“叫救护车吧?” “没,没事再给我拿点土霉素。”立德虚弱的说到,每说一个字都要忍着剧痛。 “不行,得赶紧叫救护车!”陈丽说道。 “那,那得多少钱?”立德摇摇头说。没等话说完,陈丽借邻居的手机拔通了电话。 救护车穿过熙熙攘攘的市场把立德抬走了,陈丽把门一关,抓起一把钱跟着上了救护车。 “急性胸膜炎!得立马抢救!”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诊断后说。 推进了icu,陈丽的心再次灼烧了起来,她想:老天爷,怎么能这么捉弄自己!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人!快点好起来!花多少钱都愿意,人没事就行! 陈丽在门口走来走去,她多么希望此刻父母在家自己身边,这一天的戏剧性的时间让疲惫的陈丽脑袋发昏,此刻她多么想躺在母亲怀里大哭一场!她在门口走了无数个来回,里面没有任何消息,每多等一刻都是煎熬。 一个小时过去了,医生出来了,陈丽心里一惊,医生说:“没事了,急性胸膜炎,来得快走得也快,再安心躺一下午吧。” 医生脱掉橡胶手套,要走时回头缓缓地说:“他是你老公吧,怎么回事?我看他满眼血丝,是通宵没睡吧?” 陈丽松了一口气,如实说了情况。 医生说:“挣钱是得挣,可别走了弯路,把身体都搞垮了还那啥挣钱?挣钱可不急这一两天的!” 陈丽急忙点头,和医生道了谢,进去去看躺在病床上的立德。 她看到老公在床上对自己微笑,一把搂住他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个年轻的庄稼妇女第一次在外面经历生死别离,远在离家800公里的北京,她只有这一个依靠,结婚以来,这个高大的男人让她明白这才是自己的港湾,他给了她一个家,现在她明白:一家人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挣钱的事是急不来的。 交了钱回家后,医生叮嘱要休息好,最好停工一天,这位德高望重的医生让两口子感到来自大城市的温暖,也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北京的关怀。 第二天他们没有出摊,到市里的超市里逛了一圈,尽管什么都没买,年轻的两口子彼此的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孟夏之末,学校里都放了几天小长假,大伯家的哥哥刚子从县城回来了,他是叫做凌刚的,小名叫刚子,像我一样也是留守儿童过来的,由爷爷奶奶照顾大,但是他比我大了6岁,因为成绩优异,早早地去县城读了初中。本人文文弱弱,像是清朝晚年走出来的文弱书生,身上有着一股书卷气。 他每次回来,都让无聊的我焕发无限的生机,他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学校趣事向我诉说,我也乐意做一个倾听者。放假前一天的晚上,刚子从镇上走着回来,也没打电话让我去接,照例我会骑着家里的破旧三轮城到镇上的公交站等他回来,这次他到镇上的时间早,步行1个多小时走回来了。 这次感觉刚子的身形又消瘦了,似乎很久没有吃饱饭,晚上的饭桌上他就着奶奶炒的蛋白肉吃了四个馒头,爷爷奶奶和我都很惊讶,爷爷说:“在外面也要多吃点,别光顾着学习把身体搞垮了,正是长身体能吃的时候!” “嗯。”刚子弱弱的说了一声,声音低得像蚊子。 我看着他饿狼一般的吃食,感觉吃了几个月的菜虽然味道平平,但是似乎更有嚼劲了,奶奶从厨房出来,看到刚子,露出了笑容,这是我很少见到的奶奶的笑,她说:“吃慢点,别噎着!” 刚子放缓了吃饭的速度,还是大口大口的嚼着,老式的黑白黄山电视里正放着河南豫剧《刘墉下南京》,我们两个是不喜欢戏曲的,一般我俩看地方台的电视剧频道。小台的广告比节目的时间还要长,广告里又要请村里的老年人做广告,唠唠叨叨的说个不清,我们换台的时候,只要到戏曲频道,爷爷就一声令下:“停,就它了!” 我和刚子只得自顾自的吃,准备吃完去东边大伯家去睡。 刚子不停地吃着饭,眼看着盘里的菜越来越少,他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爷爷问道:“平时在学校能吃饱吗?” 刚子说话声音细且小:“嗯,能吃饱。” 爷爷心里明白,他在学校是吃不饱饭的,这个年龄是正能吃的时候,说:“别怕花钱啊,一份饭吃不饱就多买一份,过几天去学校了就把你奶蒸的馒头拿上,饿了就热热吃!” 刚子说道:“好。” 大伯和大娘也在北京打工,但是在小工厂收入微薄,两个儿子都懂事,从不乱花钱,甚至在吃饭上也尽量节省。爷爷为此没少说他们。 《刘墉下南京》后,电视里又放起了《铡美案》,平日里我们最喜欢看的是周星驰c成龙c李连杰的电影,对这些戏曲丝毫提不起兴趣,这会在这孟夏的夜里,我第一次对这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腔调有些好感,有点看懂了剧情,秦香莲在剧中说着:“想你为当朝驸马,天子贵客,饿死父母,遗弃发妻,不认儿女!”字字珠玑,仿佛夏日夜里的绝响。 我吃完饭,把粥碗端回厨房,路过庭院的时候,透过院子里的柿子树,发现月光正亮,倾泻在这四角封闭的院子里。 村子里也只剩下老人和这豫剧的喧闹,在这里唯一的娱乐就是看电视了,这一字一句又说又唱的戏曲流传在安徽北部和河南一带,深受老人的喜爱,我在庭院里听着这声音,感觉到阵阵孤寒之气,一如自己凄楚的内心,我赶忙小跑回堂屋,和亲人们一起看电视了。 饭前去大伯家喊二哥来吃饭的时候,看了一部电影的预告,名叫《武状元》,我们无比激动,能在放假时候看上一场地方平台点播的香港武打片,是最开心的事了,即使要忍受比电影时间还要长的广告。 吃完饭,我俩收拾完后,要急匆匆的返回大伯家,爷爷把前几天爆的焦米棍拿给我俩,说要是饿了就再吃点这个零嘴儿。 过去看着电影,刚子还是有说不完的话,这和他平时在大人面前判若两人,他学校总是发生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事—— “有次地理考试,问星和火星之间是什么带,留了几个空,本来应该填‘小行星带’,有个同学填了‘动感地带’”,说罢,我俩哈哈大笑起来,他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班里还有个学生,每次上完厕所都不洗手,别人问他为啥不洗手,他说‘又没尿手上’” “哈哈,也对啊!”我说,我俩又笑个不停 总之要说的,三天三夜也说个没完。 我在家里少有的能够感到快乐的就是堂哥回来时候了,我似乎是陷入了一座孤岛,因为要学习而把自己封闭起来,少了亲情的安抚也少了同伴玩耍的乐趣,只有在这个时候,堂哥在家里能让我知道外面的世界,让我有信心走出这座孤岛,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中去。 21世纪初的农村,留守在家的是残破的灵魂,大部分经不住外面诱惑的年轻人早早地成为江浙电子厂打工的奴隶,陷入夜班白班的劳作之中,极少数能坚持下来靠知识吃饭的学子,也终究敌不过城市里优越的教育资源和城市家庭投入的巨大精力,能考上优秀大学的更是寥寥无几。几年后,我敬佩像刚子一样有勇气的农村学生,第一年高考失误又复读一年,考上一本大学后,最后进入“211工程”大学深造,他是我们这一代人不屈不挠奋斗的脊梁,也鼓舞我不断地进取下去,不会在这奔腾的时代中迷失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此后的日子里,立德和妻子还是像往常一样安排工作,没有像那天通宵那么疯狂了,两人因为那次就医花掉了来北京攒下的大半积蓄,两个人都意识到钱没有了可以再挣,可是健康出了问题,就是一辈子的事。 夏天快要过去了,大儿子的暑假也快放完了,忙碌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往家里打个电话。陈丽拨通了那边的电话,大儿子在电话那边涕不成声:“妈,你去找爸爸了啊,啥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陈丽眼泪忍不住下来了,9年来她第一次离开孩子这么长时间,陈丽没有哭出声来,她知道自己不能让孩子知道自己的难过,对着电话那一头说:“没事,哭啥?乐乐,你现在可是男子汉了,伟伟在你旁边都不哭!” 凌乐看了看旁边安静的弟弟,止住了哭声,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抽泣起来,接着说:“好,我我不哭了,妈妈早点回来,我想你!” “妈妈也想你,肉娃,过一段时间就回去了,在家好好学习”因为乐乐体型胖,陈丽喜欢用肉娃这个称呼。 挂断电话回去的路上,陈丽想着两个宝贝儿子在家里必定受了委屈,吃穿不说,没人疼爱就是个大问题,人一旦缺少了情感寄托,必定会造成性格缺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立德一个人在这里忙不过来,把孩子接过来花销大还没有地方上学,只等让孩子留守在家,自己老乡不都是这么做的吗?别人家的孩子能忍受,自己家的孩子怎么不能呢?陈丽想着,心里总算找到了安慰。 还没打家门口,陈丽看到市场吴经理正在门口站着,脚踩着一双擦的锃亮的鳄鱼皮鞋,下身西服裤子,上身格子衬衫,一看就是领导扮相,站在那里挺着浑圆的肚子说:“你家用别人的摊位,必须交摊位转让费,这个月的摊位费也连带交了!还有,后面搭的棚子拆了啊,上面不让盖!” 凌立德皱起了眉头,说:“这个摊位我帮亲戚打理的,过几天她就回来。” “帮亲戚打理?”吴经理一只手拿着钥匙,往头上举了举,指着凌立德说:“出了事谁负责?还帮别人打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媳妇在这干了半个月了,能帮打理半个月?”他操着一口北京话说道,在语气结束时,总是饶着舌头带个弯儿。 凌立德一时语塞,顿了顿说:“好好,我过会去办公室把钱交上!” “也别过去了,去我家里交钱吧,到时候是市场人过来查,罚的更多!” 陈丽插话说:“好好,这就去,经理先回去吧!” 吴经理又开始到隔壁“问话”,像是古代征收皇粮地方官。 凌立德和陈丽回去一合计,得赶紧去找三姐,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眼下手头正紧,要是再被罚钱,可就干不下去了,凌厉的愁得眉头紧锁,一直唉声叹气,趁经理走远,顺着屋檐溜到三姐家。 三姐了解了情况,说:“没听过转租费,那时候我们从老何家买这个摊位的时候就给老何2000块钱,老吴也是找各种事,我们去私下找他塞的钱。” “得多少?”凌立德问, “1500!” 凌立德有点直冒冷汗,前天刚从医院回来把积蓄花的所剩无几,手头只剩下进货和房租钱了,这回上哪去给1500呢? 见立德面露难色,三姐说道:“我们先给你垫上,到有钱了再还,让你姐夫和你一块去吧,得去他家里,钱给不到位了还不行!” 等市场办公室下了班,立德和三姐夫段宏志绕过山路,到一处老旧的公房小区里,门口写着“首钢家属院”五个大字。 三姐夫说:“这个经理他爹是首钢老工人,老山早市就是他爹和几个合伙人办的,前几年老人因为分钱不均和其他几个合伙人闹掰了,但是自己有钱在里面,让自己儿子留下来当了经理!” 凌立德有点明白这高层之间必定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在这个时代,白手起家可能有点困难了,没有背景支撑,想在这偌大的北京城立足,恐怕难以实现。 爬上了一个单元楼的六层,两个人听到吴经理正在和一个女子吵架的声音,传的整个楼层都是。进门后,客厅的正当中有毛笔写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用牌匾裱了起来。家里是旧时风格的装修,传统的公房格局,南北通透,客厅比较小。 没说两句话,三姐夫把信封包裹的1500块钱递给了吴经理,用手势比划出钱数,立德只看到三姐夫握了一下拳,又把手掌伸开。 老吴会了意,说:“这个钱呢,是不应该收的,但是你们这个事办的不地道啊,转让摊位可得和我们说一声!” 三姐夫弯着腰,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呵呵的说:“对对对,经理说的对!” “这个钱,你看”经理欲言又止,手攥紧拳头,捂住嘴巴咳了一声。 凌立德只是愣愣的站着,三姐夫经历的事多,急忙从上衣兜里掏出来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数出来500块钱递了过去。 “这就妥了!”经历原本绷着的脸笑了出来,厨房里一个比经理还要壮硕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老式的木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响声,妇女一把把钱夺过去,说:“拿钱出去找婊子是不是,你瞅你那个德行!” 经理也不依不饶的骂了起来—— 立德两个人见状赶紧撤离了。 凌立德问道:“你怎么又给了他500块!” 三姐夫说:“现在可不是当时了,你没看到经理装咳嗽时攥紧的拳头,那是比划个‘五’,你可没经历过事,见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干咱这一行,小领导多,个个都贪!在这做小买卖最难,都知道你没有学问,没有学问就是睁眼瞎,受欺负了也不知道上哪去告去。做大生意的反而没人敢惹,要么上面有人有背景,要么人家有学问,知道上哪维权,啥该做啥不该做,也就没人欺负。就得让娃好好学习,别长大了没知识净受气!” 凌立德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夏末的乡村总是带着几分萧索,有部分枯黄的树木孤零零的指向天空,从斑驳的天空中望上去,鸟儿也有些稀少了,有几只不成群的大雁似乎在向南飞去,这原始的生态的景象让人感觉舒服,却也有几分无趣。 上午我俩被早早地叫起床,匆匆吃完早饭和祖父一起去镇上卖麦子。 祖父身体不好,常年风湿病,搬起东西不方便,吩咐我俩把东间屋子里的5袋麦子抬出来,今天要到镇上卖。我俩把麦子抬上板车,一袋麦子50公斤,抬完后我俩累得气喘吁吁,不过心理倒也高兴,这比在阴冷无趣的教室里听课有意思多了,装完后,刚子在前面拉车,我在右侧推着车出了门。 祖父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在旁边不紧不慢地跟着。那辆自行车起先是姑姑买给寄养在奶奶家的表哥上学用的,但是表哥有个亲妹妹上学也需要个自行车,两个人三番两次地争抢,最后谁也没要,车子给祖父骑了,骑了十几年的光景竟然也没有坏,只是车后座有些发裂,漏出了里面的弹簧,外层贴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棉布。 伴随着咯吱咯吱的板车声和自行车声,我们一路上没有说太多的话,刚子在大人面前总是显得木讷,话也极少。 生活在中原地区的农村人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若是普通农家卖小麦大豆等农作物,除却在家里等收粮食的小贩,就只有在集市上寻找卖粮的“行家”——一种类似于中介的职业,帮占个摊位,帮砍价定价。 这个镇叫做田洼镇,有镇后面一个巨大的湖塘得名,它与凌水镇是不同的,只有一条长长的主干道,没有什么像样的分支,所有商贩都在主道上摆摊,临街也有大大小小的商铺,但是大都门庭冷落,商铺主人也出门打工去了不少,只有过年那几天才回来,从外地进点年货回家卖。 集市上熙熙攘攘,绝大多数都是邻近各个村子的老人c妇女和孩子,也有像我和刚子一样的年轻学生,成年男性寥寥无几,大都是卖东西的光着膀子的商贩,其余的绝大多数都去东南沿海或者北京打工去了,只有婚丧嫁娶才会看到他们的身影。 祖父在集市一角碰到了一个早已经在此等候的老朋友,远远看起来羸弱的身形,个头不高,皮肤呈古铜色,几乎半个世纪的交情让两个人无话不谈。 祖父从很远的地方就叫着那个瘦弱的老人的小名:“老财主!今儿来的恁早!” “哟!利法,你还把你两个孙儿带过来啦,两个大劳力,都长这么高了!”老财主哈哈大笑起来。 离近看时,才看清楚老人的容貌,他穿着一双破旧的棕色拖鞋,手臂上青筋暴凸,脸上布满了老年斑,一看就是中了大半辈子地庄稼人。 老人起身招呼我们把麦子抬下来,放到他事先搭好的棚子里,我们两个人抬一袋,老人却可以一口气抬起一整袋,气色一点也没变,我们都惊叹老人神秘的力量。 祖父和老财主坐在凳子上寒暄了起来:“玉米今年长的咋样?割完了没?” 老年人脸色一沉,叹了口气,说:“哎,提起来就来气!割是割了,用大机子割的,都是按40一亩算的钱,我那点地祖上留下来的,一直都是1亩整,不知道那边人七量八量的量出来个1亩5,非得跟我多要20块钱,也不是那20不20的,那边人办事差劲的很!要不是村里人拦着,我非和他们打起来!” “是上丘来的机子吧,那边名声都被这帮人弄坏了,他们光想多讹点是一点,下回都不用那边的机子,看他们去讹谁去?” “哎,光说里不找,旁边都割了,人家都吃了哑巴亏,这边不割就烂地里了,没有办法啊!” “现在有的人是真赖,小一辈的大多都出门打工了,剩下的净在家里坑咱这些年龄大的,家里养个狗啊猫啊,都被他们那帮子骑摩托的下药药死,前几天我那个养了10来年的狗被人药死带走了!现在社会越来越败坏!” “那也木办法,老的老小的小,就是来个杀人的也没几个能阻拦,报警派出所来了人家都跑远了!” 我两个听着,气得咬牙切齿,书本里的民风淳朴似乎成了一纸空谈,在大环境的影响下,钱和利益似乎才是第一位。 刚子提议我俩去街上逛逛,征得祖父的同意后,我们走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刚子又开始了他的故事,我却没有心思在听,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们,他们年龄相同,有着共同的经历,但是每个人又是不同的。 我们逛了一圈,感觉没有什么要买,就拐回来了,我忘了自己脚下踩着一双破洞袜子,外面套着哥哥穿掉的旧球鞋,也忘记了体育课穿着狭小的紧身衣服跑步的窘迫,刚子也穿着小一号的旧衣服,因为没有人提醒我们要买衣服了,我俩也没有单独买过,就没有卖衣服的打算,我们向来都是凑合凑合就算了。 回来的时候,恰逢老财主在给一个商贩介绍我家的小麦,祖父也旁边站起身来,长年累月的腿疼压迫的他身体与腿弯成了90度,这回他努力让自己直起身来,老财主流利地的说:“这家麦子筛了几十遍,没有一点杂质!咋都是庄稼人,一点不骗人!” 说罢商贩抓起一小麦,看着上面未筛出来的糠和土质,根本不是老财主说的那样。他摇了摇头走了。 祖父继续回身坐在长凳上,看到我俩走过来了,从灰白的衬衫外兜里掏出来卷成一团的手巾包裹的钱,示意我俩先买点吃的垫垫。我和刚子都说不饿,但我又接过来钱,到对面秃头大叔的摊位上买了四根油条,几个人分吃了。 太阳照到头顶的时候,祖父放低了售价,低价把麦子处理掉了,拿到了钱,脸上很喜悦,带着我们去饭馆每人要了碗格拉条吃。 祖父买的东西,自己总得夸耀一番,祖父说:“这家饭好吃,香哩很!”我们吃着,感觉芝麻酱过于黏稠,有些涩,但是听到祖父的夸赞还是附和地说很不错。 回到家,祖父拎着街上买的菜和水果向奶奶“邀功”:“我那麦卖得好,卖的值,都没我卖价高!”祖父似乎忘记了街上的窘迫。 “怎么这么晚回来?”奶奶在收拾家务,勾着头说道。 “带俩小孩吃点好的,还买点菜和水果,你看这菜叶子多大,价还便宜!”说罢掰开叶子给奶奶看。 “这水果鲜哩很!伟伟去洗洗吃了!”祖父招呼我说道。 奶奶依旧板着脸,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祖父一直夸赞着自己买的东西,夸赞着奶奶做的饭,从直挺的腰杆一直到佝偻的身躯,从青春洋溢直到满脸皱纹祖父以乐观的态度看待着一切,这也深深地影响了我,无论处境多么艰难,都保持一颗向上的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经历一夏天的琐碎事,凌立德只觉得世事纷乱。本来敏感的心变得沉静下来,不去多想杂乱的烦心事,和妻子平平淡淡的过好每一天,这是凌立德悟出来的道理。 酷热的暑期还没有过去,他感觉心情有些沉重,纷纷扰扰的小事在自己的心里久久挥之不去,有时候能一眼看到头的事实总让人心生恐惧,进而无端的感叹世事,自己只不过是精英阶层所在的上层社会统治下的蝼蚁罢了,凭这样的知识与学历,恐怕这辈子都难以翻身 从早到晚翻弄着烙饼用的面团,桌子吱吱呀呀的响,目之所及,无不凄凄惨惨。中午扒拉完锅里的木须肉,三姐从远处跑过来,似乎突然隐身又出现,凌立德一激灵,听三姐说:“坏了,出事了!老家弟媳妇早产,又查出来胰腺炎,家里医生不给做手术,转到北京医院来了!” 凌立德脑子像是飞鸣的火车的长笛拉了一声响,脑袋里一阵轰鸣,他在想凡是因果皆有报应,自己是不是犯下了什么错,老天爷最近一直在惩罚自己! 辗转到了海淀复兴路那条长不见头的大街上,一处高大的玻璃幕墙装饰的主楼上立着“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10个大字,凌立德宛若行尸走肉,和三姐一起走着,一个月之内,这是第二次踏进这种地方,心中像有着天空中久久挥不去的乌云。 凌立德的弟弟名叫凌超,因为是属于超生的,所以父亲起了这样的名字。凌立德想着过去,上一次见弟弟还是在老家,凌超和媳妇正因为买猫狗的事大打出手:凌超媳妇本来攒了10元钱让凌超上街买一套化妆品,凌超上街上看到贩卖猫和狗十分可爱,忍不住花钱买了一只狸花猫和一条田园犬,回来就被媳妇骂了一顿。 “你那个化妆品有啥用,都结了婚了还化妆给谁看?”凌超争执到。 媳妇不依不饶,说:“你管不着!你买的那猫和狗,哪家没有?等哪家猫狗生了去要一只,一分钱都不用花!” 凌超说:“这可是好品种!” 两人越说越激动,开始厮打起来,凌立德上前拉开了架,弟弟脸上还是被挠出了一条长长的伤疤。凌立德这次是来和弟弟商量把他送到县里学厨师的事的,在家一直不是个办法,挣不到钱不说,还整天和媳妇吵架。 后来凌超去了县里,一个月才回家一次,媳妇也不和他争吵了,凌立德不久后就去了北京,两个人就没再见过面。 在病床前,凌立德看到了凌超,他本俩就瘦削的身形有些佝偻,手臂上的青筋依晰可见,脸上的骨头菱角分明。躺在病床上的弟妹刘秀英闭着眼,浑身插满了管子。 “咋样了?”凌立德和三姐齐声问到。 “孩子生下来了,在保育箱里,一天得1000块养着,大人有严重的胰腺炎,还得进一步治疗!”凌超几乎要哭出来了。 “来,先去吃个饭!”三姐说道,你别又病倒了,现在可全指望你了! 现在这个时节,那还有心情吃饭,凌立德安慰说:“别着急,还有我们,我先想办法从亲戚门口借钱,你先别担心这个,有啥事我替你担着,先去吃点东西垫垫!” 凌超悬着的心总算有些疏解,从小到大,他没有经历过这种生离死别的苦痛,有什么事都是哥哥姐姐替他担着,受人欺负了亦或学个什么手艺,都是找兄长或者父母,自己从不用操心,可这回,自己摊上大事了! 更严重的事还在后面——下午专家会诊之后,告诉凌超目前国内无法治疗这种产后的急性胰腺炎,建议孕妇出院!这就意味着医院已经宣布无法治病,全中国最好的医院已经放弃了! 就像晴天霹雳!凌超似乎感觉到,身体不是自己的了,这个结发夫妻,虽说平时吵吵闹闹,但是床头吵床尾和,两个人心里还是相爱的。 凌立德想,自己这个关键时候可不能惊慌,长兄如父,现在是自己主持大局的时候了,他先安慰住即将瘫倒在地的弟弟,做出一个决定:“三姐先在在这里照顾保育箱里的婴儿,自己和弟弟带着弟妹坐火车卧铺回家,到镇上医院去看看,那边有个神医,是国外顶尖医院退休会来的,他一定有办法!” 其实所谓的神医,只是凌立德为了安慰弟弟找到的借口,这个时候信心不能坍塌!凌超一听神医,立马恢复了斗志。 他们连夜返乡,第二天一大早把刘秀英送到了镇卫生院的急救室,那里的医生看了看北京医院的检查报告,私下找到凌立德,摇了摇头,说:“我们也没有办法,不过上面推荐用胰蛋白酶拮抗剂,不过能治好的概率极低,那边医院不给治也是怕承担风险,只能这样试试了!” “行,那就赶快这样治疗!”凌立德坚定的说。 “你要承担病人死亡的风险!”医生说。 这时候刘秀英嘴角已经渗出了绿色的汁液,来不及通知家里人了,“马上治疗,我签字!”凌立德说。 推进了治疗室,弟弟告诉凌立德,刚才通知她家人的时候,娘家人那边哭成一片,都以为秀英不能活了,他娘也不愿意过来说罢,凌超嚎啕大哭 在手术室里,大家感觉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推出来了,医生只是安静的说:“情况不太乐观。” 凌超看到自己妻子憔悴的脸庞,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像是脱了水,他日夜守护着,时不时喂点稀粥,只希望能快点好起来。 奇迹发生了,一周后,刘秀英睁开了眼,主动要求吃喝,身体慢慢好起来了,亲戚来探望的都说是超儿感动了上天,这也是凌立德感觉最欣慰的事情了。 匆匆回家和两个儿子见了一面,凌立德又踏上了北上的征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刚子走时,奶奶把蒸好的馒头装了满满一麻袋,刚子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骑走了。我在村口挥着手,目送他离开。等他在路尽头的拐角处消失时,我才慢慢回家。 村子的人越来越少了,在我回去的路上,我发现整个村庄似乎成了一座孤岛。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只听见朗子家里传来轰隆隆的豫剧的声音,他举着村里开会用的高音大喇叭,爬在了一棵高高的杨树上,但是声音没有切断,方圆几百里都能听到。 “嗨!六爷!在干啥呢?”我问道,声音似乎传在空谷里,发出阵阵回响。 “村委换喇叭了,把这就得给我了,我拿来给咱村放戏听!”朗子眼睛笑成了月亮,天突然黑了,天空中悬着一轮明月,映照着朗子瘦削的身躯。 “你能放一首《2002年的第一场雪》吗?” “什么雪?” 我重复了一遍,他没有做声,还在树上摆弄着喇叭。 停一会,他说:“这都2004年了,啥雪都没有!” “你真傻!”我回应说。 我重复了一遍,他没有做声。 我见他没有反应,从屋里翻出一盒磁带放上去,放起了《2002年的第一场雪》——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是留在乌鲁木齐难舍的情结 你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 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 村子上空飘起了这首歌曲,我陷入了无尽的遐想之中,我想此时张静也在我旁边,与我共同聆听这首歌曲。 我踏着歌声回去了,月光下我并没有影子,整个村子都没有影子,到处都是光亮!我灰暗的内心变得有些明亮起来了,俄顷,我发现这里没有其他人!整个村子除了我和朗子,只有这倾泻下来的柔和的月光了! 我睡了一会,听到一声呼喊:“伟伟!”那是哥哥的声音!我想着是哥哥回来找我玩了!我循着声音再次找到朗子家里,我没有喊他六爷,粗声喊了句:“朗子!见我哥了吗?” 他安好了喇叭,依然放着他喜欢听的豫剧,《穆桂英挂帅》的选段,我听着吵,说道:“别让它唱了!真难听!” 朗子像是睡着了,趴在树叉上一动不动,背着身子和我说:“你哥是乐乐吧?刚才还从这过!” 我兴奋极了,确信了自己没有弄错,确实是哥哥回来了,他不好意见我,一定是背着爸爸妈妈回来的! 我满村子找,跑遍了却没有其他人,只有耳边回荡着“伟伟”的呐喊声。 我想起来刚子书包了装的一本《呐喊》,呐喊呵,我也想高声的呐喊,想在这个空离的村子里发出巨吼,让自己得到更多人的关注,让自己能够有人陪伴。 我倏然惊恐地发现,我像是在一座孤岛上,目之所及,无不凄凄切切,连自己的影子都不见了,朗子现在又在高处和着戏曲发出悠长的声音。 我总是有些一些新奇的想法,认为暑假自己去北京的往事似乎就在眼前,那似乎是梦,也像是自己的意识,总之它是存在过的,我现在似乎处在自己的意识之中,也像是飘飘乎的梦里,那么所谓的真实和虚幻有什么区别呢,也许现在是真实的,其余的过去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存在在自己的梦里。 我找到了绝妙的安慰自己的理由,我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任由自己思维的驰骋,像是悠长的抓不住的豫剧的长音,我飞到了800公里外的北京城里。 爸妈和哥哥正在看着电视,他们没有忘记远方的小儿子,母亲嘴里还念叨着:“要是伟伟在一定能把刚才的龙虾吃完!” “有龙虾!”我飘到了饭桌旁,看到放在那里的一大盘龙虾,伸手去抓,可是怎么也抓不到!我三番两次的伸手,结果却一场空。 我又返回他们旁边,和他们一起看电视,电视上密密麻麻地呈现出奇怪的图案,我怎么也看不懂,问父亲:“爸爸,电视里放的是什么啊?” 他们没有理我,我这才意识到,我是在自己的虚幻里,别人感受不到罢了,但是我能看到他们我就就心满意足了。 不一会,父亲起身要去批发粮油,就像我暑假里和父亲出行的那次,我纳闷极了,这么晚为什么还要出去呢,哥哥和母亲并没有阻拦,我偷偷的跟着去了。夜晚的老山早市一片漆黑,月亮也被夜幕蒙上了眼睛,我在后面追着,可是父亲骑着三轮车越蹬越快,一会就消失在山路的漆黑中,我大声喊了出来:“爸爸,走慢点,前面太黑了,我害怕!”父亲没有理我,继续往前走着,我哭丧着回家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家里哥哥和母亲也不见了,只剩下电视里的奇形怪状的图案和桌子上的龙虾,我沮丧极了,双手抱在胸前,对着天空大声喊:“爸爸!妈妈!哥哥!”每一声都响彻山谷,发出阵阵回声。 撕心裂肺的喊叫让我头脑发昏,我在恍惚中,又回到了凌上村,一切还是照旧,高高大大的杨树上挂着朗子,他在上面睡着觉,高音喇叭里放着铿锵有力的豫剧的声音 第二天一切又回归了正常,我就像没事人一样吃早饭收拾书包上学,早饭时爷爷看了看我有些红肿的眼睛,问了一句:“咋了晚上没睡好?” 我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没事。” 我深深地意识到,很多的事情,从我生下来的那一刻,都很难改变,我不去苛求什么,就像千千万万的像我一样的孩子一样,有的选择叛逆来反抗,有的选择逆来顺受。 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立秋过后,暑气逐渐退去了,一场雨下完,杨树叶簌簌地落到泥坑遍地的路面上。下午的老山早市变得凄凄切切,凌立德和妻子在这两个月的时光里感受到了北漂的酸甜苦辣,直觉得生活不易,格外珍惜平平安安的日子。 凌立德一直想卖个拉货用的三轮车,方便从远处运输粮油,平日里从三姐家借电动三轮板车,但是现在生意日渐兴隆,有时候两家都要用,耽误第二天上货。是时候采购一辆了,新的又不划算,思来想去打算买一辆二手的。从邻居口中得知古城北边有一处旧货市场,专门处理二手家具和人力车。 从老山早市出来,到了一条昏黄的林荫大道,树叶在雨后的初秋里打着旋儿下落,道路两边稀稀零零地散落着半黄的叶子,这也是杨树,凌立德想起在老家村子通往小镇的乡村土路边密密麻麻的栽满了这种树,年少时候爬在高高大大的树上眺望着远方,现在却在远方遥望着家乡 凌立德步行了大约一个小时,从起伏的老山脚下走到了古城北边,来到一处废旧的工厂大院,门头上,有毛笔书写的“城北旧货市场”六个大字,门头呈拱形,中间的一块因为腐蚀出现了斑斑点点的小孔,小孔正对着快要落山的太阳,夕阳的余晖从里面洒了下来。凌立德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烟,用滚轮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长时间没抽烟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没有停下,还是一口一口的抽着。 里面的旧厂房被改造成了敞开的卖旧货的摊位,紧挨门口的卖的是彩色日本电视,里面是洗衣机冰箱空调,再里面是桌椅等家具,全是二手物品,大都是收取的城里居民淘汰下来的上世纪的旧物什,也有垃圾站捡到的,他们简单地修修就放到这里,超低的价格吸引外地的低收入者蜂拥而至,来到这里的大都是附近打工的外来工人,他们只要求满足日常生活的基本需求就够了,至于品质和体验就是一种奢求了。 走到一排厂房的尽头拐角处,凌立德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三轮车,这家店铺很大,零散的摆放着脚踏车,人力三路车,电动三轮车三种车子,店主坐在一个旧式的太师椅上,看着前面的彩色索尼电视播放的《新闻联播》,一边用手蒲扇扇着风,凌立德在店里面转了一圈,店主丝毫没有发觉。 凌立德问了一声:“老板,这三轮车怎么卖?” 老板端起桌子上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茶杯,起身喝了一口说道:“电动的180,人力的70。” 凌立德这才看清楚老板的模样,头发向上疏成了旧式的大背头,一身四个口袋的中山装,打扮的像是乡下放的露天抗战电影里的指导员,听口音像是山西人。 “这么贵,我先试试!”凌立德蹬起唯一一辆后座没有裂开的三轮,咯吱咯吱地响,三轮的链条和转盘都生锈了,后面的车厢还完好,应该能盛一些大件的东西。 店主说道:“我家的东西都是收的用过的好的,质量没问题,尽管放心!” “能盛两大桶油吗?” “多大桶?” “盛汽油的。” “没问题,有问题直接找我!”说罢,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用脚踹踹中间的横梁,接着说:“看看多结实!” 正当店主大力地蹬着三轮车后厢的时候,后厢一下子被踹出个窟窿,生锈的铁皮脱落开了一个口,店主停止了动作,一脸窘迫,对凌立德说:“这这个车子有点锈,换一个,换个!” 凌立德尴尬的笑了笑,说了句不必了,转身到其他店铺去了,店主俯身去修理开口的三轮车。 换了家店铺,凌立德挑了一辆结实耐用的三轮车骑回去,蹬着人力三轮在街道上穿梭,来来往往的黄灯和红灯川流不息,这个繁华的大都市让自己感觉越来越陌生了,城市的建筑工地一个接一个拔地而起,老旧的城区即将焕然一新,自己与城市的距离没有更近,反而越拉越大了。他心中有一个隐秘的心愿,自己哪一天能在这块土地上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屋,能够享受到大城市的温暖,但是目前来看,这个愿望基本上无法实现了。 骑到一片商业区的写字楼面前,凌立德看到从楼里面走出来的西装革履的白领,意识到这个城市的未来是掌握在他们手中的,自己与他们的差距,是一种叫做文化的东西。因为没有文化,没有办法做有科技含量的工作,只得默默地干着低微的工作,让孩子承受亲人分离的痛苦,这是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永远的伤痛,而这,已经无法弥补了,唯一能让他感到慰藉的是自己同村的年轻人无一不像自己一样踏入这样的征程 回到家中,妻子看到他骑了一辆小的三轮车,有些犯嘀咕:“这太小了吧!多少钱?” “85!” “哟!这么贵,三姐那时候买的才70多!”陈丽说道。 凌立德不想争辩,这时候的女人总会变得唠叨,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会斤斤计较,凌立德摸透了这一点,明白就算自己争辩也不会赢,即使争论争赢了,后果也不是那么好过,女人的思维总是让人奇怪。 吃过晚饭后,妻子停止了抱怨,电视里放了一部叫做《秋天的童话》的老电影,凌立德被这种格调缓慢的电影节奏吸引了,原来周润发不演动作片也这么有魅力。但是生活啊,生活就像电影里那样的无奈! 妻子正躺在自己旁边陪同看着,他第一次感觉陪伴自己那么多年的女人那么有魅力,平平淡淡的生活里也不乏有温情和感动,一起安安静静的看着电影,恐怕是最大的享受了。他们想起了远在老家的两个儿子。 陈丽问:“猜猜大娃小娃干啥哩?” “正吃晚饭写作业呢吧?” “估计是,也可能想咋俩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留下了热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立秋过后,村子里满目萧然。 下雨天的路坑坑洼洼,村庄在泥坑的映照下倒了过来。 “麦仁酵!麦仁酵!”这个熟悉的声音从年头到年尾,几乎从不间断,他是临近镇上的商贩,因为麦仁酵在镇上的集市不好卖,只好挑着担子在临近村子里叫卖,阴天下雨做好的麦仁都得及时卖出去,不然就会坏掉,还会影响第二天的销售,就这样一条担子阴天下雨挑了4年多。 奶奶招呼我说:“伟!去买点麦仁酵!” 我在里屋里写作业,听到奶奶的喊话立马飞奔了出去,离近了看那大叔,他个头不高,古铜色的皮肤,身体显得很结实,鼻子右边有个缺口,因为前几年用摇把摇拖拉机,皮带绷断打伤的。 “我要五块钱的麦仁酵!”我说。 “好嘞!”他动作娴熟,舀起一勺,用杆秤一量,分量正好,系紧袋子递给我,不一会儿村里村民们来了不少,开始闲聊了起来。 大叔说:“最近偷狗的无法无天了!养了六年的土狗被药死了,真气人!” 邻居杨志刚摇摇头无奈的说:“那天俺村几个老年人聚在一起吃饭,眼看着几个骑着摩托的准儿下药药死狗,拎起来就带走了,旁边都是老头老太太,走路都不稳,没人敢去追!” “让‘老厚皮’骂啊!”大叔说。 “‘老厚皮’也在,吼了几嗓子,又是骂孙子又是骂娘的,那帮子人要是要点脸能干这事吗?吼得几个庄都能听见,他们骑摩托几个人跑得还快,手里拿着铁棍,没人敢追!” 大叔说:“这世道!村里马上也呆不住了,做点啥生意也越来越难!”大叔说着又叹气又摇头。 一声声熟悉的庄稼汉的声音在初秋的季节里回响着,也是在广袤的平原上的呐喊,既无人倾听也无人应答,只能随着时代的大浪滚滚而去。后来村委会组织联防工程,让村里为数不多的年龄小点的定期巡逻,情况才得到控制。 初秋的天气让我很不舒服,鼻子总是堵着,严重的时候只能用嘴呼吸,这给我学习上添了不少麻烦,东西记不住,头又疼。和大人们说后,到了村子里的赤脚医生那里拿的药又没有什么用,只得苦熬度日。 这光景里最让人高兴的事情就是村子里有个外出打工的返乡了,在一年的中间返乡的是极少的,只有年头和年尾才有大批大批的打工者回去。 奎就是在年中回来的,他是姑奶家的小儿子,年龄却只比我大三岁,但在辈分上来说我是叫他叔的,他没出门前经常带我们这些小辈在村里玩:掏鸟窝c抓鱼c手工做弹弓凡是小孩子时兴的玩意儿,他样样都会样样都不差,就有一样,学习成绩差,因而早早地退了学,在北京随爸妈打工去了。 听说奎从北京回来了,村里小伙伴像赶一年一度的集会一样赶了过去,我也不例外,想从他身上找到北京的痕迹,了解关于父母的消息。我到他家的时候,看到院子里围了不少小伙伴,我远远地看到他家堂屋门口站着一个衣着时尚的年轻人,染着一头褐色的头发,向四周炸开,像是奎小时候经常光顾的老斑鸠窝,一身黑色的衣服镶着银白色的饰品,在阳光照射下发出明晃晃的光,我被晃了眼睛看不清楚,离进了一看,才发现是奎。 “奎!快认不出来你了!” “伟伟来啦,小伙子越来越帅啦!” 听奎这么一夸,我笑了出来,他嘴里叼着一根烟,向外面看着,手夹起烟向上一举,嘴里吐出来一道浓雾。 “奎!这头发被鞭炮炸住啦!”‘老厚皮’一声大吼,全院的人都看向门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话用来形容他最贴切了。 奎拿出一根烟递过去,笑嘻嘻地说:“叔,这是中华烟,来抽一根!” “老厚皮”表示最近戒了烟,接着说道:“你这浑身花花嗒嗒的啥玩意儿!咋还豁一块烂一块的,被驴啃啦!” 奎嘿嘿地笑,他身上的一切在大人看来都是稀奇而古怪的,我们小孩子却被这种奇特的装扮深深吸引了,认为这又酷又时尚。 “看我带回来的激光灯!”奎示意我看他手中的小玩意,那是一只能发出红光的探照灯,按下按钮,发出“呜哇呜哇”的声音,能发射出很远的光线,我暗自羡慕,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后来在我的央求下,表哥答应带我上街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激光灯。 “我要那个9块钱的灯!”我说出这句话时,表哥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我拿出母亲给的为数不多的零花钱,带着那个没有讲价的玩具兴冲冲地从集市上赶回去。 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有空,我都会跑去找奎玩,他总是做一些有趣的事,尽管我不愿意去参与,但是愿意看着他们玩:在庄稼地里挖洞烤红薯,在野地里放夹子捉野鸡,到村后面的土沟里钓鱼这个时候,孤独与烦恼都会被忘得一干二净! 我以前上课很用心,这一段时间整日里贪玩,心思都没用在学习上,这次放了学,我和同组同学打扫卫生,一个叫范威的同学想使坏,提议像动画片里的坏人一样在班级里搞破坏,我们一拍即合,在同学们的作业本上乱涂乱画,卸了班里只有三条板凳腿的学生的凳子腿,把垃圾丢进老师的课桌里面,一切都自欢声笑语中过去了 下午我们几个像是蔫了的瓜秧一样,被班主任和校长轮流教训,校长指着书本上的乌龟问我俩是谁画的,我们害怕极了,都摇了摇头,也都忘记在上午的疯狂之中谁画了只乌龟,我俩在校长办公室站了一下午,最后两个人得出一个结论:做事要考虑后果! 后来老师也逐渐冷落了我,我感觉入秋后的天气越来越凉,把哥哥的旧衣服一件一件的披在身上,但是风一吹,鼻涕还是不停地流,鼻炎愈发严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眨眼之间,凌凤英家的亮亮要上小学,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把孩子送回老家还是留在自己身边? 凌凤英——凌立德的三姐,前后生育了4个孩子,早些年在外打工没挣到钱,小女儿和大儿子先后被寄养在婆婆和母亲家里,各自随着奶奶和姥姥生活,现在开饭馆挣了点钱,打算给这个生活在蜜糖罐里的小儿子无微不至的呵护,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凌凤英从邻居的闲谈中得知,本地的公立小学只收取有本地户口或者在本地有房家庭的孩子,“这算是给外地人断了后路,有钱都上不了!”凌凤英气冲冲的对老公说道。 “这外地人永远也别想进城里的大门,户口在哪困着哩!没个当官哩还真没办法了!”段宏志说道。 从市场里卖猪肉的李大爷得知,衙门口附近有个专门为外来人员办的农民工子弟学校,市场里不少孩子都在那里上学。 上午退了市,段宏志叫上凌立德,一起去衙门口那所学校打探打探。 段宏志说:“小儿子快到上学的年龄了,打算秋天就让他先插班上一年级,这边学前班叫幼儿园,收费贵不说还学不到啥东西,都是城里人烧钱的地方。” 凌立德说:“看看要是好,我打算让大儿子也过来上,在旁边好管些!” “那你小儿子扔家里啊?” “小儿子成绩好,这几回考试在班里都是第一名,俩小孩在一块天天玩,大的马上把小的也带的不好好学了,把大的接过来我们自己看着!” “伟伟能答应吗?”段宏志说。 “那也没办法啊,两个孩子都在这也不好照看,花钱多不说,还影响做生意,只能留一个了!” “那样伟伟在家里也不好受啊!” 凌立德没有说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绕过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两人到了一处形如四合院的楼房区,地方不大,四周围着六层的教学楼,中间一片勉强称为操场的空地。离近了迎面看到一处走廊上面用白底木板印着“向阳农民工子弟学校”几个油墨大字,进去能看到一展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里面能听到稀稀零零的读书声,在秋季里,这样的学校显得有些冷清了。 段宏志进到一处类似老师办公室的房间里,问了问招生处在哪里,里面一个20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头也没抬,说:“二楼!” 两人到了二楼绕着楼转了一圈,看到大半的教室都是空的,有的班人数稀少,不到30人,有的乌泱泱都是人。在一处厕所旁边,一间办公室横着“招生处”的牌子,里面一位30出头的女人正在抄写着什么东西。 见来了咨询入学的客人,女人面露不悦,似乎两个人打扰了她的好梦,许久才缓缓起身出了门,留下两个人在屋子里面面相觑。 过一会,一位戴着眼镜的秃顶中年大叔笑呵呵的过来了,操着一口浓重的中原口音说道:“俺是学校的副校长!恁两个是来送孩子上学哩吧?” 段宏伟说道:“对,孩子开学要上一年级了,还不知道要送到哪去上!” 秃顶大叔说道:“公家小学白想了,咋都木法上!俺里小孩我都让他在这上,成绩也可不赖!在这大班一年1200,小班一年1500,还便宜。你嘞几年级?”他指着凌立德问道。 凌立德说:“还没打算让孩子过来,明年打算送过来。” “咦!可白犹豫了!明年不定啥情况,我们这收费一年一涨!因为这房租是一年一涨!木办法的事,越拖收费越高!” 秃顶大叔接着给他们分析了今年的形势,接着带两个人参观了整个校园——就是在四合院走了一圈。 “我们这老师可都是名师,美国c新加坡c柬埔寨留学归来哩!一大堆,教的学生成绩都好哩很,门门都100!”他指着一间教室的黑板旁贴着的成绩单说道,两个人看到成绩单上赫然排满100的数字,心里有些诧异。 “恁尽管放心!都是真哩,啥学生送过来都能考100!”秃头大叔信誓旦旦的说到。两个人临走前,秃头大叔递过去一张名片,凌立德细细地端摩着,上面写着:杨永诚一一向阳农民工子弟学校教务副校长,最下面留了一个电话,最后的简介写上此人毕业于南康弗斯理工大学,应用英语硕士。 凌立德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心想这荒郊深处竟然卧虎藏龙,还有这样厉害的学校,老师颠鸾倒凤,扭转乾坤,所有学生竟然都能考100,这样儿子上大学不就有了保障吗 回去的路上,尽管两人都很怀疑今天的所见所闻,但是都没有说破,谁也没议论。身处在深山大院里,他们见识不到广阔的世界,只觉得那四方墙围起来的院墙就是所有,对于这样的学校也无法评价,兴许孩子上了就能考100分,以后能进好的大学呢?老家的教育质量肯定是没法和这里比的。 没多久,段宏志掏了1500块钱,让孩子插班进了一年级小班,凌立德听说孩子在学校表现不错,上下学还有专车接送,便动了心,打算第二年把大儿子接过来,让他也在身边上学好好地看着他学习! 这个时候,凌立德感觉未来有了希望,孩子上学能上好,考试得100分,将来考大学再努力上个清华或北大,必定前途无量,再也不用像自己一样埋头苦干一辈子了。想到这些,他干活有了干劲,生活也变得丰富多彩了,尽管还是几年如一日的劳作,但是看到了光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在学校挨批之后,那年的期末考试我的学科成绩是班级第一名,但是发奖状的时候我只有一张成绩优异的奖状,并没有像其他成绩好的同学一样拿到另一份三好学生的奖状。我沮丧极了,在回去的路上,静拿出白天大合照的相片,兴冲冲的对我说:“咱俩换换照片吧!” 我没有从懊恼之中回过神来,诧异的问道:“咱们的照片不都一样吗?” “那不一定,照片分两次照的,我的这张自己照丑了,眼睛是闭着的!” 我拿出来书包里的照片,仔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这张,果然是不一样的:她扎着两条辫子,忽闪的大眼睛似乎在说话。 静一把夺过去我手里的照片,把她的那张塞给我了,一路小跑消失在岔道口我脑袋里还残留着绿油油的玉米地边的朴素的背影:身穿着碎花裙子,扎着马尾辫,消失在了村口。 静总是像她的名字一样,安安静静的,她学科成绩一般,但是很喜欢音乐,村里的惟一的女音乐老师只教了我们三个月就走了,接着还是由50多岁的只会唱豫剧的语文老师代课。但是从那三个月之后,静疯狂地迷恋上了音乐,她把歌词抄在满是《还珠格格》贴画的笔记本上,那时候尤其喜欢she的歌曲,我们并没有接触过英文,有一首叫做《super star》的歌曲被静音译成“苏包死塔”写在了笔记本上,我惊讶地问静:“这是什么意思?” 她摇了摇头,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说好像是英文,自己不懂只能这样抄写了。 我眉头一皱,说:“我回家问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好的。”她浅浅地笑着。 上高中的刚子告诉我那是“超级明星”的意思,我转达给了静。 “哈哈!”静大声笑了起来,一缕头发凌乱的飘在额头上,她眨巴着眼睛,实在可爱极了,我调侃道:“苏包死塔,塔还能死了!”两个人笑得更大声了。 后来我更喜欢这个安静的有自己爱好的女孩,她是有灵魂的,不像我们一样只是机械地学习,她不是传统的学校老师眼里的“在学校就是来学习学科知识”的学生,这对我来说深深地吸引了我。 经历过种种,我对独自一个人的生活产生了厌倦,在家里的时候也开始主动找少诚和少信去玩,中午吃饭早,饭后到上学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在堂屋里吃饭的大桌子上铺一张布,趴在上面写自己给自己留的作业。学校留的抄课文抄练习册之类的作业让我恶心至极,我每次总是敷衍了事,做认为对的作业。 临近上学的时候,我才去少诚兄弟家,哥两个每回都压着上课铃响才踏进教室,从不会有一丝紧迫感。少信这回见了我,喋喋不休的讲起了自己的见闻:“亚运家里下面条锅里都不舍得放香油,用筷子淋一点淋一点的,我奶奶做饭我们想放多少放多少,我都是拿着瓶子倒!”我附和地笑着。 接下来家里煮的面条出锅了,少信拿起香油瓶往自己碗里倒,他奶奶看到一把夺过来说道:“你这是喝香油啊!我的孙!” “平时不都是放这么多吗?”少信质问道。 “哪能放恁些?淋几滴就行了,放多了没法吃!” “不行,我就要放多点!我就吃得多!”少信带着哭腔说道。 “不行!一点都不能多放!放多了还咋吃?这香油这么贵!” 少信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我意识到可能有一部分我在场的原因,少信才这么闹,我转身离开了厨房,他奶奶把香油藏了起来。他见没人理,默默站起来吃起了饭。 我向来不会在生活中展示自己的优越感来提升自己的自信心,似乎也不需要,我只愿意做一个旁观者,越来越不愿意说话,不愿意表现。后来我找他们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再次陷入了一个人的世界里。 旧历的重阳节,恰赶到国庆的前一天,学校里放了假,刚子还得一天才能回来。我趴在堂屋的桌子上,准备把作业提前写完,等刚子回来好好玩。 我把桌子搬到了院子当中,在黄叶飘落的秋天里,我专注于自己的学业,我是认死理的,眼前就只有一条路,我的选择里没有江浙的鞋厂,我想我必然要站到清北的大门里面,我对知识的孜孜不倦的渴求是我的内动力,这点谁也动摇不了。 爷爷在堂屋里听着豫剧,他在村子后面忙了一天,这才回去躺床上休息了一会,打开电视看着戏。爷爷也是孤独的,他一辈子只执着于一件事情:养蜂。他不是一个职业养蜂人,在30岁的时候偶然接触到了这一行,从不抽烟喝酒打麻将的他,对养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一养就是30年,硬生生把一笼蜂养成了20多笼,“蜂蜜,蜂胶,蜂王浆都是宝贝,蜜蜂浑身是宝!”爷爷常说这句话,村里村外有谁感冒咳嗽来买蜂蜜,爷爷都不要钱,直接就送,有时候采好了蜂蜜蜂蜡,碰到村里人都送点,爷爷也落得个老好人的称号。 我在庭院里伏案写作,只听到屋子里铿锵有力的豫剧声,第一次感觉这种国粹悦耳且发人深省,流传下来的东西总是有好的一方面,不像当下的流行歌曲,火一阵就没有了生命力,这种古老的艺术形式在这秋天的季节显得格外嘹亮,我是感觉悲凉的,我今天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美好的明天,我的明天也注定是长久的。但是爷爷是在生命的末年发出孤独的绝响,我留守还有明天,而爷爷留守,就只剩下孤独了,在生命的末年,除了这些,又有谁来陪伴千千万万留守老人的余生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八角公园门口的大路两边,聚集了附近的老年人,他们退休后闲来无事,时常在公园进进出出。 门口立着一个个横幅,上面写着“金玛神膏,专治多年风湿关节痛,疗程短见效快!”几个大字,不少拄着拐杖的老年人坐在临时搭建的棚子下面,听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介绍来自异域的神奇药物,老年人分辨不了油嘴滑舌的销售人员的套路,纷纷掏出退休金,拎起一盒又一盒的药,企盼这款神药能给多年的风湿腿疼带来转机。 见服用药物并没有什么效果,老年人还会拎着包去找那些白大褂们。“多吃点,那么多年的病咋能这么快好嘞!”白大褂们拖着浓重地地方口音说道,“来,我再给你拿一套黄金套装,这种药剂量加倍,喝了保准好!”白大褂笑盈盈地接过钱,一脸堆笑的看着老年人把一盒盒止疼药拎回了家。 凌立德在市场干了一段时间,手里攒了点钱,一次外出买粮油路过公园门口,被一群老年人围着的白大褂们吸引了。自己的父亲因为早年的生产队干活挖坑,落下了风湿关节炎的的重疾,腰弯成了90度,自己一直想给父亲治治这个病,城里的医院去不起,这药物吸引住了凌立德,他狠下心来,花了199元给父亲买了一套包治好的套装。 回去的路上,凌立德感觉有些不对劲,卖药的白大褂并不像医生,俨然就是一副销售的做派,该不会受骗了吧?凌立德心里直犯嘀咕,越想越有问题。 到家和媳妇一商量,妻子犯起了唠叨:“买这么贵的东西怎么不和你三姐夫商量商量,哪有在街边上卖药的啊?医生都是看病的,没有去卖药的” 凌立德找到段宏志,两个人一合计,看到药物的说明书上写着河南一家制药厂的名字,药物成分也就是简单的几元钱的止疼药。 “肯定是骗子,给止疼药换个名就卖这么贵!” 第二天去找白大褂们退钱,那个一脸堆笑的年轻胖子换了个脸,像是泼皮老赖一样怎么也不认这个账,坚决声称自己没有卖过这个药给凌立德。 投诉无门,凌立德只好认了,眼看着一段时间后白大褂们消失了,在几公里外的北京的另一个街头,他们又用着同样的套路忽悠着另一帮人,在那个信息不那么便捷的时代里,老人们心甘情愿的拿出自己微薄的退休金试图买来健康。 800公里外的阳泉县凌上村,相同的一幕也在上演。浓密的苞米地间隔的小道中间开来了一辆黑色桑塔纳,凌上村的村民正在村口的歪脖树下纳凉,对这个新来的外地牌的汽车充满了好奇。 随着汽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的停止,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从车上出来了,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个鼓囊囊的黑色皮包,另一个一脸堆笑,笑盈盈的对村民说:我是县上医院的医生,最近医院从外地进来一款外国进口的专治腰疼腿疼的药,来给乡亲们试试。 “不管护不要钱!”拿皮包的男子从包里掏出一摞胶囊药和涂抹用的药,村民们将信将疑,有的曾经受过骗的及忙走开了,其他的都看着白大褂掏出来抹药要找人试试。 “试试不要钱啊!立马见效,没效果不仅不要钱,这些我还都白送!”白大褂的这一套说辞已经练得很熟练了。 凌根茂的父亲凌富民说:“我试试,我这10多年的老寒腿了,啥药都吃过,我不信还能有立马见效的药!” 白大褂把瓶装药盒子打开,问道:“哪疼?哪疼抹哪?”凌富民回答说:“我这一条腿哪都疼,没有不疼的地方!” 周围围满了一圈人,凌立德的父亲凌利法自然也在里面,他想看看这两个人要弄出来什么幺蛾子。 凌富民腿上被涂满了药,他感觉由内而外一阵阵火辣辣地疼,腿上又热又麻,但是常年的老寒腿的症状消失了,由内而外的刺骨的湿寒气暂时没有了。 凌富民将信将疑地走了两步,发现平时一走就疼的毛病没有了,不需要借助自行车了,他在村民的注视下走了一圈,步伐轻快的像个小伙子,眉宇间的疙瘩也舒展开了。 “哎!奇了怪了?这药真神了,这一下子把我10多年的病都治好了!”凌富民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村民,大家伙众说纷纭,最后一个个排起了长队,都要买这神奇的药物。 凌利法问富民:“富民,你这真的假的,一下子给你治好了?” “那还有假?我哪这样走过路!” 凌利法一想也是哈,别人说的可能是假的,这几十年的邻居总不会说瞎话。他骑着车子赶回去,把二儿子前段时间回家带回来的500块钱从箱子底翻了出来,买了一套内服加外用的套装,买之前还特意让白大褂给自己涂上试试,果然就不疼了。 等村民们掏钱拎着大包小包的药回家后,白大褂的一大包药变成了一沓零碎的钱,也鼓囊囊的塞进皮包里。他们开着车扬长而去,从后备箱里又翻出一大袋药重新塞进黑包里,继续在下一个村子里如法炮制,腰包塞得鼓鼓的。 等村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富民和利法首先感觉不对,这药只要涂上才有效,不涂反而疼痛会加剧,内服的药就是普通的止疼片。大家商量对策的时候,一个村的才发现上当受骗了,但是这个时候只能认栽,白大褂早已经跑到百里之外的外省村里宣传自己的神奇药了。 百公里外的北京,凌立德手里拿着这款“金玛神膏”,打电话得知父亲也受骗了,对药贩子的行为恨到了骨子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小学毕业前夕,学校并没有举办什么正式的毕业仪式,班里的同学三三两两在校园里拍照,最后集体照了张大合影就结束了。 要离开的那天,班主任把我们几个班干部叫到办公室的会议桌上,挨个询问我们要去哪所学校上初中,他建议我们去本乡镇上的中心学校。刚子就是那所学校毕业的——他当年是全年级第一名,但是中考时却凭借乡里的定向资格才踏入了县里的重点高中,刚子告诉我那所学校毕业的大都去了东边江浙的电子厂,成为生产线上的一个个劳动机器。 班主任问到我时,我说:“我要去阳泉县城上学,我堂哥就在那里!”班主任没有反驳,说:“要是有条件去县城接受更好的教育,那样最好不过,只不过到了城里要努力了!针尖对麦芒,那边谁也不差!”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次会议之后我们都散了,班主任一头花白的头发,目光炯炯的目送我们离开,相处了六年的时间,这位敬爱的班主任在我们身上倾注了心血和汗水,无路如何,我都无比地感激。 暑假来时,我又来到北京。这个时候的北京正响应国家大兴土木的号召,到处都是施工工地,白天工地上响起隆隆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北京城,吵得人不能在这个大都市里慢下来。 老山早市还静静地卧在那里,我到了地方,一觉过后已经是中午了,母亲炖好排骨,熬一大锅豆浆等着我,我很开心,但是心里又有一些隐秘的苦痛,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在父母面前突然失言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傍晚太阳从西山落下,只剩下半张脸,燥热的空气也开始凉下来了,我变得木讷起来,周围的小伙伴离开的离开了,没来的大都辍了学,似乎整个市场都是我不认识的新一代的孩子,卖汽水阿姨的漂亮女儿也没有来,母亲说她现在辍学在老家的超市当收银员,我听到后心里五味杂陈,目光所致,全是她无比俊美的脸庞,我的童年好像要过去了。 我开始不知所措,哥哥带着我和一帮我不认识的大孩子玩,我有些抵触,也没有写不完的作业了,空闲的时间总是让人迷茫。我打开电视看上面陌生的节目,少儿频道的动画片也不再吸引我,看了一会后,我出了小屋顺着早市门口向西走去,父母都在忙碌也没有管我。之前在树荫下下象棋的老大爷还在那里,大妈们在树下摇着蒲扇闲聊,周围还有不少匆忙的行人。 我从乡下来,还带着泥土的气息,我并不觉得城市的生活有多么美好,反而觉得无聊而压抑,四角望不出去的天空还有熙熙攘攘的车辆——这些并不属于我们。 但是我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冲劲,它始终支撑着我走出农村冲向大城市,但是每每到这个时候我也会迷茫到不知所措,支撑自己去努力学习的并不是自己的热情和兴趣,而是摆脱底层劳动给人民的愿望,这似乎是仅有的动力,除此之外,我几乎别无他求,没有对这个世界的多余的希冀和愿望,也不祈求富足的精神追求。 父母亲工作都忙,我喜欢傍晚的时候一个人出去遛圈,孤独已然是习惯的了,我又开始用幻想来消解孤独,我会时不时地想陈静,不知道此刻她正在哪里,做什么样的事情,在想什么人。她也许在八百公里外的老家,也许像我一样追随漂泊在外的父母。我们都像随波逐流的木头,跟着上一辈漫无目的地漂着,有些人无法决定自己前行的目标和方向,不得不遂着大人们的心愿在学校里学习来实现他们的愿景。但是,亲情的缺失会使不少人忙乱而迷失,成为新的“农民工二代”,陷入生命的轮回之中。爷爷奶奶曾经问过我,学习的目的是什么,我小小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回答,我当时坚定地说我学习为了父母,那时的态度和眼神和在班主任的追问下回答出同样答案的同学如出一辙,他同样是一名留守儿童,也是生硬地记住了父母亲让好好学习的话。 白天,我时常随哥哥一起到附近商业区的华联超市乘凉,因为里面开着空调十分凉爽,其中很多像我一样的农民工的孩子在里面游荡,因为不会给超市管理带来负担,并没有人会驱逐我们,很明显的看到我们和城里的孩子是不一样的,城里的衣着光鲜活泼灵动的孩子们和我们一张张木讷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我有些羡慕他们永远被大人牵着的手和手里拿着的变形金刚的玩具,我对物质方面并没有过多的要求,想要的只不过是那双牢牢攥紧我的手,我想那样的生活可能是我的后代才能享受到的。 我到了超市里面会直奔四楼卖书的角落,我第一次看到多种多样种类繁杂的书,之前只看遍了学校里发的教科书和从同学那里借来的小说书。在这里,我像是贪婪地羊羔扑在青草上。最初的看的是关于大陆漂移说的科普文,魏格纳这个厉害的外国人令我十分敬佩,从此不少闻所未闻的科学知识进入了我的大脑,日心说c哥白尼c哥伦布等等深深地吸引了我。我的世界不再是天圆地方的陈旧的观点了。十二岁的我常常在那个角落里看书,一看就是一下午,当一个科学家的梦想也萌生出来,深深的根植在心中。 其次我对于自己如何出生,人类如何繁衍后代的知识也是从那里看来的。我一开始从人的诞生里找到了孩子出生的知识,明白自己也是从母亲的子宫里孕育的,每每看到书中关于女性身体构造的插图和有关性文化的描写,总是一阵面红耳赤,但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探寻里面的真谛,同时伴随的还有深深的羞耻感和刺激感,父母对这方面讳莫如深,我只得自己从书中寻求答案。 也就是在那个教科书里接触不到的图书的一角,我接触到了许许多多的百科知识,了解到了精彩纷呈的外面的世界,原来生活不只有书本和作业,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 后来我在父亲买的一张报纸上看到一篇关于民工孩子进城,喜欢在超市纳凉的报道,敏感而自尊的我感受到了新闻编辑深深地恶意,许是为了博眼球,也可能只是单纯的想报道这件事情,但是对于镜头下的一张张无辜而木讷的眼神,记者应该是没有尊重的。我们进超市纳凉,不生事也不闹事,报道者无心,我有意,强烈的自尊心让我敏感而自卑,进出那个超市也不那么频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北京南三环的护城河边,行人如织,有行色匆忙的到附近看病的天坛医院的病人家属,有附近小区遛弯的居民,有上班的车辆和行人,同时也有坐在河岸边等待揽活各类工人。 下午时分,秋天的灼目的光刺下来,但是并不令人显得灼热,此时的凌怀德如坐针毡,手里举着一个修理电视机的牌子。来北京一周了,临行前拿的一百块钱将要花完了,自己却几乎一无所获,一分钱都没找到,心中焦急万分。 之前凌怀德被父亲送到技校学了修理电视机的手艺,随后在刚刚普及电视机的农村干着一门修理电视机的营生,国产的电视机经常出各种毛病,乡里乡亲都拿过来让他修,凌怀德技术精湛,准能找到毛病在哪,但是有时候不换零件的小毛病他就不收钱,一来二去,乡亲们都不愿意多掏钱,生意日渐亏损。再加上年轻人都选择外出打工,在家的少了,村里自然也呆不下去了。前段时间凌怀德经常听说弟弟凌立德在北京做点小生意,“比在家强”这是弟弟经常说的话,他连续在家几个月不盈利后,毅然踏上了北上的路。 凌怀德不愿给弟弟带来麻烦,知道在外面都不容易,住处也紧张,他没和弟弟说就跑到了南二环的护城河边自己做起了揽工的生意。哪成想城里正在经历一波电器更新换代的热潮,各大国产电视在市场上掀起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城里人纷纷把家里要坏掉的黑白电视扔给收废品的,换上大屏的彩色电视,坏掉的电视机根本不想着拿去修理。 只有老年人才想着修一修坏掉的黑白电视。凌怀德从来到现在就接过一单生意,这件事也改变了他对城里人的看法。以往的印象里,城里年轻人人个个西装笔挺,兜里揣着钢笔行色匆匆,像自己父亲一样的老年人大都牵着狗听着戏在公园遛弯,无不活的潇潇洒洒,赚他们的钱应该并不困难。 那天,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冲凌怀德走过来,她拄着自制的木质拐杖,头发花白。凌怀德看着生意上门了,心中一阵欣喜。 “小伙子,你修理电视机吗?”老妇人问。 “对,专专门修理电视!”凌怀德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上次说普通话还是在十多年前的少年时代。 “那你跟我来!” 凌怀德激动万分,有了第一笔生意,接下来应该就顺了。 进了单元楼,老年人一步一趔趄地上了四楼,打开外层结满灰尘的防盗门,老人把钥匙递给凌怀德,示意替她开门,一边说着:“老了,啥也不中用了!” 凌怀德顺利的打开了门,进门是个狭小的厨房,门口立了张桌子,勉强算作客厅。两边各有一间卧室。凌怀德被带到右边的卧室里,卧室满是旧式的绿漆家具,都是上世纪婚嫁用的,一张大床房上躺着一个老人,是妇人的老伴,老人骨瘦如柴,头枕在磨得黑旧的枕头上。见到凌怀德过来,老人面露笑容,伸出手来打了声招呼,凌怀德有礼貌地笑了笑。 “电视在这里!”老妇人轻轻拭去一个旧式的索尼电视机上的灰尘,“好长时间没看过了,之前我老伴还能下去遛遛弯,也不怎么看,现在他瘫在床上了,我想着把电视修好,也能有点东西看。” 凌怀德眉头微皱,之前在农村修的最多的就是国产的“黄山”电视,就只有调不到台,屏幕花屏,电短路等小毛病,这彩色电视还真没修过。但是之前在技校学过这方面的技术,凌怀德熟练地调试拆解 一边老妇人扶起来正在大力地喘气的老伴,用从厨房端来的水擦拭着他的嘴角,又从被子里拿出来老伴用的夜壶,看样子老人生活已经不能自理了,生活起居都要老妇人照顾。 这边凌立德凭借经验判断是开关稳压器出了故障,他拿出包里准备好的稳压器换上,电视机果然就好了。 凌怀德看这情况没多要钱,只收了零件的成本价,老妇人连声感谢,把门关紧后从屋子的衣柜里找出了用纸包着的钱。 “砰砰砰!”门剧烈的想起来了,凌怀德吓了一跳,原来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估计一直在另一间房子里了。 “开门!我拿点钱!”一个同龄男子京腔的声音传了出来,同时也有身体撞门的剧烈的响动声。 凌怀德站在那里没有动,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的家事也不好掺和。 但是眼看着门栓就被撞断了,门一下子就开了。男子将近200斤的体重,又高又壮,进屋一把夺起老妇人手里的钱,老妇人没站稳摔在了床上。“有钱修什么破电视,等我赚钱回来买彩电!” 老妇人趴在床上哭了起来:“造孽啊,这个畜生啊!”她老伴也面色通红,脖子上青筋爆凸。凌怀德过去安慰老人说道:“他是你们儿子吗?怎么这么蛮横?” 凌怀德扶起老妇人坐在床头坐定,镇定下来说:“我这哪是儿子啊,就是土匪!” 凌怀德说:“没有其他孩子了吗?” 妇人说道:“我家老伴是钢铁厂的工人,早年接连生了三个闺女,公公婆婆不甘心,就想要个孙子抱抱,最后我们都快四十了,才怀上这个儿子,一家人都围着他转,从小就宠着,想怎么来怎么来,都那时候娇养惯了。后来孩子大了,也没好好上学,没个正经职业,他爸退休后汉染了一身病,家里没落下点积蓄。儿子快三十了,也没钱娶媳妇,在外面不知道咋就染上了赌博,家里给他爸看病的钱都快被他造完了。我把一点钱藏起来他也要翻出去赌,现在都动手打我!我这是造孽了!” 妇人老伴说:“早知道这个儿子就不该生,生了个祖宗!” 凌怀德把自己身上的一点钱拿出来,说:“我这有点钱你们拿去,孩子再打人就直接报警,关进去劳教劳教就好了!” “哎”老妇人说:“我们咋能要你的钱,修电视的钱先欠着,等下个月的退休金下来了我们再给你送去!孩子毕竟都是亲骨肉,几个女儿也劝我们先忍着,只要他不杀人犯法就行!” 凌怀德急忙说:“钱不用给了,不过孩子要这样下去,迟早要闯出来大祸,还是要想办法治治。” 凌怀德想到自己的状况,也不感觉焦虑了,这世事的艰辛远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凌怀德再看看这城市里的小区,也不觉得高不可攀了,同在一片蓝天下,大家都有相同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临走前,我会在玩具的那一层盯着天文望远镜看,看着上面印的月球表面,内心一阵狂喜。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哥哥,他告诉我那个太贵了,爸妈不会给买的,我表示并没要买,只是想看看。 有时候,我会注视着同龄的衣着时尚的漂亮女孩,她们大都由家长带着,在超市里蹦蹦跳跳,会大声说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我却只能掩饰自己的。她们在我看来,是城堡之中遥远而不可接近的高雅的公主,衣食无忧而又高贵典雅,我最羡慕的就是父母在身边时时刻刻无微不至的照顾。 我从华联超市回去的时候,总是低着头思考。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意识到我们一家是这个城市的边缘人,是寄居在这里的,我并没有自卑,拼命强调自己要不卑不亢,心里想着长大要考进最好的大学,融入这个城市,让父母过上好的生活。可另一方面,我常感觉这些宏伟的愿景很不容易实现,又卑微到骨子里,与高楼里面的人隔着一层厚障壁,似乎无法翻越。 回去后,我有些闷闷不乐,母亲觉察到了异样,问我怎么了。 我回答:“没事,去超市逛的有些累了。” 由于长时间没和父母交流,我也习惯了将心事藏在心里,任何人都不愿意提及,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思考c回味,我并不希求得到解答,这世上的事没有几个是有答案的,伴随着长大,我对事情的认识也有了不同的体会和理解。 母亲很快觉察到了这些细微的心理,鼓励我有什么事尽量和她说,家里面并不贫困,他和父亲打拼那么多年,有些积蓄,能够在物质上满足我的尽量会满足。我并不希求物质上的东西,进屋看动画片去了。 我头一次感觉自己和以往不同了,以往总和哥哥打闹c抢零食c掰手腕c打了他放肆的大笑,可如今没有那种心情了,心里似乎有一层阴影。 父母一直在不停地劳作,抽不出时间陪我们出去,唯一的远行就是陪父亲出去买粮油,绕着盘山的公路还是到那个粮油批发市场,途中的泥坑遍地的外来聚居地已经拆了,在一处恶臭扑鼻的公厕里,我第一次发现自己长了几根,感觉自己真的是长大了。 将近两个月的日子过得并不快,每天晚上一家人看电视看到很晚,我俩总是到第二天早上睡到10点才醒过来,早市上的高音喇叭一个洪亮的女声喊着:“西区8排的商户,请到办公室交钱!”“东区4排的商户,请到办公室交钱!”每天都准时喊着交钱的信息,我被声音吵醒,吃完左邻右舍买来的牛奶c豆浆c烧饼,绕着早市走一圈,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热闹,我却感受不到乐趣,也许是没有同龄的玩伴,融不到他们的圈子里。 立秋过后,天气并没有转凉,反而愈加炎热,夜里风扇呼呼地吹个不停,白天母亲和邻居卖烧饼的大婶谈论立秋的话题,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立秋了,暑假快要结束了,我快要回到村里啃着干硬的老玉米和馒头,一个人面对这无尽的虚空 该走的日子还是到了,临走前,母亲嘱咐我去买了根冰棍,卖冰棍的老板是对中年夫妇,平时对我们小孩子摆着臭脸,见到大人像京巴见到主人一样热情,男主人对我母亲说:“儿子要走了,舍不得了吧?” 母亲笑着说:“这都多大了,舍不得也得回去上学!” 我看看了母亲,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眼睛通红,表情显得很自然,送到公交站目前就回去了,父亲继续送我到车站。 送到了火车座位上,父亲给我塞了100块钱,再三嘱咐我要注意火车到站时间,又叮嘱列车员帮忙提醒我。 父亲在车窗户外面站了很久,不时地和同事送行的人攀谈,忽然像是有什么事情,示意我耳朵贴着窗户听他说话,我右耳朵紧紧贴着窗户,却听不到一丝声音,一脸茫然地看着父亲,随即装作什么都听到了就点了点头。 火车开动了,我坐在那里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空,像是踏入未知的远方。 回老家之后,我尽量不在家里呆着,喜欢去邻村的姥姥家,表哥和表姐都在家,姥姥总会有好吃的留给我吃,姥姥家的电视也能搜到更多的电视节目。这回去,表哥表姐都不在,我一个人看了半晌电视,中午姥姥抄了一份香椿炒鸡蛋,我大口大口着吃着,听到外祖父吃饭时嘴里发出的有节奏的声音,“咯咯”的笑了出来。 “从北京回来你妈妈说啥了没有?”姥姥问。 “没有,问问你们身体情况。” “那边生意咋样?” “嗯,还好,我在那他们还没歇过一天。” 吃过饭,我又看着电视里《周末大放送》里播放的《春光灿烂猪八戒》,我迷恋上了古装电视剧,总是向往能回到古代去,没有任何忧愁和顾虑,自然是很好。 临走前姥姥把小姨从县城拿过来的肉粽子递给我吃,我手里拿着肉粽子,想起上午来的时候在大人左拥右抱中的一个孩子吃掉地上的一个饼干,我捡起来拍掉地上的蚂蚁,填嘴里吃掉了。 我升入初中,要去阳泉县上中学了。小姨家在县城,但是家里面两室一厅的房子不够我居住,我便和复读的刚子租住在他舅舅家里。 一段新的征程也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凌怀德又和妇人老伴攀谈了一会,得知他名叫李跃进,早年是首钢工人,妇人名叫张淑红,是一名退休教师。在怀德看来,这样的家庭是标准的中产阶级家庭,可是老人晚年却落得如此凄惨,生活对普通百姓来说着实不容易。 凌怀德问:“你们女儿都在哪呢?” 李跃进说:“大女儿嫁到海淀那边去了,离家远,也是一名老师,平时都不回来。二女儿不听话,嫁给外地人了,在河北石家庄做小生意,一年才回来一次。小女儿最孝顺,就在东城,周末固定过来看我们。” “那也挺好,不过这唯一在身边的却是个灾星,平时都在家里待着吗?” 张淑红说:“把钱都造光的时候就在家里呆着,从早睡到晚,一天三顿饭都要人伺候。弄到钱了就出去赌,家里他爸存的十几万都让他造光了!” “你们两位老人就是太宠他了!” “以前还不这样,就是贪吃贪玩,成绩不好。后来没上完高中就不愿意上了,媳妇也没找到,再一沾上赌博,谁也救不了了!”李跃进说。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他迟早会出事!”凌怀德无奈的摇了摇头。 告别两位老人,凌怀德继续回到河岸边,拎起牌子高高地举着,生怕别人看不到。 眼看着一天天过去了,情况没有得到改善,偶尔有让修液晶电视的c询问能不能免费给看看的,这些让怀德意识到这个行业已经日渐衰落,在大城市里快站不住脚了。 周日的午后,凌怀德在路边卖炒面的小摊吃完一盒炒饭,兜里仅有的10元大钞也被花掉了,他正在愁该怎么谋生路,不由得唉声叹气,现在连买回家的火车票钱都没有了,最后的办法就是投奔三姐或弟弟,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正当凌怀德踌躇之际,一个30多岁身上穿着时尚的鲜红色蝙蝠衫的女士走到了他身前,弯下身来问:“你给李跃进夫妇修过电视吧?” “对,是我修的!你是?”凌怀德说道。 “噢,我是他们小女儿,专门给你送钱来的。” “不用了,不用了!”凌怀德连声说道,“两位老人还好吧,跃进叔身体怎么样了?” 女士低下了头,眼角有泪渗出来,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前天在医院去世了。” “啊!”凌怀德站起身来,愣在那里,说:“那时候不是还” “是被我弟给气的,又加上哮喘病,气没喘过来人就没了。” “哎,我怎么就没早点去看看呢!”凌怀德自责道,“当时我就劝老人把你弟送去劳教!哎,弄出个这事!” 女士说道:“没有证据也不能抓起来啊,我妈天天以泪洗面,现在我弟好点了,不赌了” 凌怀德没有再说什么,女士接着说道:“你这生意怎么样,现在用黑白电视机的少了,国产彩电便宜,黑白电视坏了都没人修理了,都愿意换成彩电,有的卖给收电器的运到乡下了。” “是啊,这活越来越难干,别的我也不会干啊!”凌怀德无奈地说到。 女士接着说:“你会修理电视就会电路原理,一些简单的电器应该都没什么问题。我做采购知道大兴那边一家胶带厂需要维修的工人,你要不去试试?” “胶带厂?那里的机器我能会吗?” 女士热情的说,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呢,说罢带着凌怀德到公共电话亭打了一通电话,她告诉那边老板凌怀德的情况,那边一位操着福建口音的老板热情地答应了这件事, 凌怀德有些担心自己做不好这方面的事,但是盛情难却,他也被跃进女儿的热情打动了,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第二天坐着采购的中兴皮卡车辗转来到了大兴区庞各庄镇,这里是一片工厂的聚集地,到处是钢铁化工日用品等各行各业的工厂,城市里的土地太贵,这里离城近,交通便利,成为开工厂的老板捞第一桶金的地方。 这家没名的胶带厂对外宣称“奥力胶带厂”,有30多个正式员工,大都是雇佣的乡下打工者。凌怀德下车就看到了前来迎接的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同行司机介绍这就是胶带厂的老板,凌怀德感到有些惊讶。印象中的老板应该是忙忙碌碌的“大肚子”,一般也不接触新来的员工,更何况像他一样还不确定能不能胜任工作的,老板竟然亲自来迎接。 凌怀德下了车,慌忙去和老板握手,有些手足无措地笑着。老板满脸堆笑,操着一口福建口音说道:“来来来,小凌是吧,李老板介绍来的,一看就靠谱!” 老板心直口快,自我介绍姓谢,福建福州人,在北京这边开胶带厂有三年多了,当初新进的那批机器有些老化,需要聘请一位维修师傅。 老板把凌怀德带到办公室,亲自递了杯水说道:“你先歇歇,吃个便饭,我这边主要是胶带生产线,可以做普工,也可以做维修。上午9点开工,晚上7点下班,包一天三餐和住宿,一个月给2000。” 说罢,谢老板叫人从食堂打了份荤菜,凌怀德说道:“这些我都没啥意见,我想做维修,但是我得看看这些机器,还不知道我能不能修理。” 谢老板说道:“没事,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我招过来的人,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凌怀德对这个老板很钦佩,会说话,会来事,果然就是老板,有能当上老板的能力。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一切安排妥当后,凌怀德先到流水线上当了几天普工,这条线的机器经常故障,白天上班,晚上凌怀德仔细研读当初购买机器时的说明书,明白了其中的电路原理,慢慢的找到了故障点,试了几回,把这条线的故障排除了,老板很看重这个新来的维修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从村里去县城上学,需要经过一条年久失修的公路,才能到凌水镇上,再从镇上坐往返于城乡的公交到县城。那条路一到夏天多雨的季节,就变得泥泞不堪,像是要盖房子用的搅拌的泥土。我和奎约好一起去县城,两个人没听大人的嘱咐,一人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到了村口的拐角处,车子就“抛锚”在路上了,车挡泥板塞满了泥,两个人只得下车推着走。这时候车子已经不是交通工具了,反而成了我俩的累赘。 勉强到了村子和镇子的中间,我俩已经累得走不动了,两条腿就像腐朽的木棍,一点都不听使唤了,退也不是走也不是,找到一处路边的石墩上坐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路边飞驰而过的汽车。 “赶上这破路,真是倒了霉了!” “哎,没办法,十多年了,一直都这样!”奎带着大人的口吻说道。 这一路的艰辛宛如一个预言,告知我此去不易,在县城远离爷爷奶奶,一个人生活,我没有想过会是怎样的,我只想快快长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也不知怎么就挨到了镇上,到了县城里,我被安排在刚子三舅家,和刚子同住在主卧旁的屋子里,刚开始什么都觉得新鲜,被刚子带着吃从未尝过的包子,吃只有在集市上才能吃到的凉粉,就着辣条吃馒头,在体育场跑步 一次周末的下午,我俩都没有回老家,闲来无事在街头闲逛,小县城的市民衣着千奇百怪,街上的人年龄大都偏大,有的穿着睡衣,年轻男孩孩蓄着黄色的爆炸头,穿着一身明晃晃的布满带子的衣服,年轻女子穿着蝙蝠衫,在混杂着自行车c三轮车c电动车的大街上,一切都显得有些混乱,我像是刚出笼的小鸟呆滞的看着这花花绿绿的世界。 我隐约的感觉对村子有一种特别的眷恋,不想融入这突兀的小城市的生活中去。 临近天黑的时候,刚子提议买点馒头就着辣条吃,小学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辣条配上馒头,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美味。于是在一个秋日的阳泉县城的街头,两个学生打扮的孩子一人一手辣条配馒头,边在街上走,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在路人看来,这两个人有些过分节俭了,像是两个怪人,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我边走边吃,听着刚子聊他学校的趣事。 “我们班有个学生上完厕所从来不洗手,有一次另一个同学问他为什么不洗,他回答说又没尿手上!” “哈哈!”我俩拍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暮色四合,城市却更加热闹了,这和农村是不一样的。农村白天人也少,偶尔看见几个在村口闲聊的老年人,从屋檐上的袅袅炊烟才勉强看的出来有人居住,到了夜色笼罩的时候,人都回屋睡觉去了,只有少数人开着昏黄的灯,看电视节目里的戏曲,只有电视才是唯一的娱乐。 傍晚的小城尽是忙忙碌碌的人们,有的买菜准备回家做饭,有的在饭店畅饮,一群刚放学的学生在街头的包子铺端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小小的城市有着一份悠闲和安逸。 开学后,我被分到一个普通班级里,入学成绩排在班级中游,这让我感觉压力很大,在小学时我的成绩一直在班里保持第一,但是在这里“针尖对麦芒”,似乎人人都是尖子生。班级里的同学都是陌生的,他们大多数都是在城里读的小学,因此不少同学都相互认识,但是也有少数像我一样从乡下过来的。 也罢,来到这里就是来学习的,我只想着能够埋头苦学,不去想其他的事情,因此刚到第一次期中考,我的成绩已经是班级第二名了。后来在学业上我也是如此,到了期末我几经跃居第一了,不过我处在第一名的位置上总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跌下神坛。 学校周二到周日上课,只有周一的一天时间休息,休息的时间又没有别的地方能去,要么回老家,要么就跑到书店看书或者到体育场里面看别人运动。 周中放学路上,同学们成群地结伴回家,商量着要去哪家网吧,哪家游戏厅,我一个人走,不愿沾染这些害人的娱乐,只想着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 西边出现晚霞的时候,我总是想知道,那晚霞下面是什么呢,是在国外还是国内?住着一群怎样的人?此时此刻正在干什么呢?或者那下面是地球的外面,人一眼能看到太阳,视力真的能穿越亿万公里吗?我胡思乱想的瞎猜着,那天下午,我回住处要穿过一处弯弯曲曲的胡同,胡同入口处站着两排混子模样的学生,大约二十来个,留着“鸡窝头”,手里拿着棍棒,人手一支烟,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有些担心他们会抢劫财物,但是我浑身上下并没有值钱的东西,我并没有退缩,从中间穿了过去,那帮混子没有一个人阻拦。 刚开始的时候,住处的钥匙在刚子手里,我没有另配一把,心想自己回去的时候,堂哥应该也在,但是这回发现庭院大门紧闭,只有狗在院子里狂叫着 我进不去了!等了很久也没人回来,刚子三舅家是一处低矮的城中村院子,从门的北侧墙头的豁口处可以爬进去,我顺着一处乱石堆翻了进去,从墙头上向里一跳,摔了个趔趄,不禁自己也笑了出来。 十三岁的我在城市里总也摸不着门路,又没有同伴交流,干了不少傻事。时间已到深秋,这段时间里,爸爸妈妈示意我没钱就向小姨要,每每要上100块钱,我总是能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只是简单地吃饭,衣服什么的并没有买过。但是有时候小姨匆匆忙忙地办自己的事情,我时常找不到她,难免会饿肚子。 我穿的是从家里拿的小学穿的旧衣服,穿在身上总显得很小,也没觉得不妥,平日里学校c包子铺c住处,三点一线,又有谁会在意身上穿的合不合身呢?整日里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也没有别的盼头,只想着为了6年后的高考努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凌怀德凭借扎实的电路方面的知识,把厂里的大部分坏机器都修好了,从而得到了老板的青睐,发工资的时候也比别的普工多1000块钱的维修费,虽然不多,但是足以让凌怀德向家里寄钱的时候多寄1000块钱,两个孩子的生活费也能多了一点。 即便如此。一家人的生活还是紧巴巴的,两个儿子一个在上高中,一个在上初中,媳妇在家务农,一年到头剩不了几个钱,就靠他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大儿子很懂事,从来不乱花钱,省吃俭用甚至到了牺牲健康的地步。 我们把故事转向百公里外的阳泉县,正在上高中的凌怀德的大儿子凌强从老家返回,带上了祖母蒸的一锅馒头。这次回来,祖父感觉凌强有些异样,平时强健的强子现在却突然瘦了不少,说话满嘴“我靠”等话把儿,而且一刻也坐不住了,坐在板凳上腿也在不停地抖。凌利法想着也许是因为去年强子考试失利,没能考上本科而选择了复读,这回压力剧增。“哎,再怎么着也得稳重点。”凌利法心里想。 强子临走前看到正在写作业的弟弟刚子文具盒里有很多支笔,不耐烦地训斥道:“笔要一支就够了,要那么多支干啥呢,浪费钱!”刚子没有说话,他显然已经习惯了节约到抠门的哥哥。 强子到了县上,买了路边的一份凉粉,就着三个凉馒头吃了下去。这次复读,凌强明显的感觉到成绩没有提升多少,但是心理负担却与日俱增,眼看着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心里总也没有底。每次考试总是够不到本科线,凌强对自己伤透了心,精神愈加紧张,以至于夜不能寐,惶惶不可终日。 这天深夜,凌强又睡不着了,他拿出来从家里带过来的老式收音机,伴随着滋滋的声音,听着深夜的《星光伴你眠》节目。这回主持人科普了一种关于狂犬病的知识,凌怀德得知被携带狂犬病毒的狗咬后并不会马上得狂犬病,而是会有一定时间的潜伏期,一旦潜伏期过去发病致死率百分之百。凌怀德相到自己3个月前被一条野狗咬伤过,心里惊恐万分。晚上翻来覆去想这件事情,更睡不着了。第二天他一大早到县上的防保站询问关于狂犬疫苗的事,工作人员告诉他现在可以接种,接种费是200块钱! 这下可把凌强愁坏了,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是150块,父亲一个月就给自己打一次钱。父亲挣钱不容易,母亲又在家种地,这件事不能和家人说!钱自己想办法解决。 此时,一个上学的穷学生又有什么收入呢?为今之计,只有从两个月的生活费中省下来一部分钱,这就意味着两个月300块钱自己只能花100! 规划好省钱计划,凌强很快就实施了。早上它只吃1块钱的素包子,不喝粥,从住处带一杯开水喝了,而且开水还能在上午的时候充饥。中午晚上只吃小袋包装的方便面,中午不方便回去,他找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干啃,啃不下去了就喝杯水冲冲。晚上才算好点,能回去找个碗泡上,美美的吃上,虽然只能吃个半饱,但是还有喝水这个万能的办法。 几天下来,凌强经常感到头昏眼花,上课没状态,刚开始还感觉有些饥饿,后来水喝多了,饥饿的感觉也没有了,只感觉每天浑浑噩噩,只剩下能动的躯壳。 后来夜里凌强的腿每天都会抽搐,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逼得强子从床上跳下来使劲的跺脚,才勉强缓过劲来。再后来,问题更加严重了,凌强患上了胃病,疼起来只能捂着肚子在床上一动不动,靠喝点热水治疗。 强子想放弃了,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家人吧,一个人承担痛苦太难熬了。但是强子又不甘心,坚持了那么长时间,不能就这样放弃!他想再咬咬牙,很快就攒够钱了! 这天在临近高考的假期前,同学们决定一起出去吃个饭,有别的人请客,凌强没有拒绝,心想终于能吃上一段好的了。刚到饭桌上服务员端过来几碗板面,强子眼前有一碗,他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没有注意到周围他同学的目光,不到一分钟就吃完了,抬头一看,四周的同学正齐刷刷的看着他,大家都在猜这个朝夕相处的有点奇怪的学生可能几天都没有吃过饭了!强子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然而此时胃又开始示威,由于吃的太快,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他疼痛难忍,来不及吃后面上的菜,就灰溜溜地回去找厕所去了 熬了一个月,在父亲第二次打钱的时候,凌强欣喜的发现父亲多给了100,总算能够打疫苗了。他拿着钱跑向防疫站,欣喜地几乎要哭了出来。本来父亲的意思是孩子要高考了,自己也没有回去,多给点钱孩子买点营养品,但是远在百公里外的凌怀德想不到强子身上发生的这些事 临近高考时,母亲提出要过来给强子做饭,凌强说忽然过来不适应,拒绝了母亲。这年的高考比往年要更热一些,凌强也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艰难的生活。高考也没能发挥好,考场上双手颤抖,字写的都不成样子 作为新时代的求学者,贫穷的生活虽然锻炼了男儿的坚韧和毅力,但是却让他们脱离了坚强的后盾,精神变得孱弱不堪,身为农民的父母亲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他们的逻辑里,别人家的孩子吃五谷杂粮能考上清华,我家的孩子也能考上!落后的农民阶层的思维始终不会意识到教育需要几代人的投入,需要给孩子营造一个坚强的堡垒,在此基础上,孩子才会在学业上有所成就。 凌强是我们家族后辈门第一代教育的牺牲品,他最后没能考上本科,上了本省南方城市的一所大专院校,打败他的不只是贫穷,还有贫穷的思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国庆节到了,学校放了四天假,我思乡心切,迫切的想回到老家,匆忙收拾好学习用书,就匆匆往回赶了。从市里到公交站需要一段路程,花费三元钱搭一辆摩的可以很快赶过去,如果时间不赶的话,我会选择步行,顺带看看路边的景色。 市里自然是车水马龙,各种电动车c汽车c行人交织在一起,显得有些混乱,大街上到处都是商家高音广播里喊着的大减价的消息,“全场五折”c“大甩卖”“跳楼价”,了有这些噱头,就会吸引一大波中年妇女光顾。 对于购物这件事情,我想到5年前的暑假,我第二次去北京的时候,喜欢上了一只印上了奥特曼图案的书包,哥哥同样喜欢同一家店铺的另一个书包。我俩表现出了强烈的购买,店主要价98,一分钱都不还价。母亲不愿原价买,与店主还价还了半天,店主同意降价10块。母亲不愿意买,我们吵着就要那两个书包,价钱自然也谈不拢。之后母亲把我俩拉倒一边说:“你俩这样,我没法还价,店主不愿意便宜卖!”我们止住哭声,又继续随母亲加入还价中去。 “70!给我们就拿走!”母亲最后妥协道。“我俩不喜欢那书包!”哥哥插话道。 “不行,70进价都拿不到货!”店主不依不饶。 最后僵持了一下午,眼看店主收摊回家,双方都妥协了一部分钱才成交。 我想着这件事情,顺着路走到了沙河边,这条河是淮河的支流,穿过阳泉县的南部,深秋的傍晚,空气氤氲着一种浓郁的雾气,顺着河岸远望,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有运煤船在渡口,有人在装卸着货物。还有开着电动船的老者,手里握着电鱼用的长竹竿,徐徐向远处驶去。 河两岸是一排高大的杨树,叶子快掉光了,留下的几片叶子哗哗地响着,像岸边迎风抖动的断茎,支撑着残喘的生命。 我总是一个人走,像无声东去的河流,没有人能够倾诉,泪水与欢乐总是藏在心中。我不善于表达,但这并不是我最初的性格,在滚滚东区的时代大潮中,我不得不向现实妥协,仿佛时代的弃儿。 坐在城乡公交上才看到乡村的田地,它在秋日的暮色中越来越昏暗,偶有几个田间的老人在劳作,辛辛苦苦一辈子的他们未必懂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恬静。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因为我提前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我看见祖母正在昏黄的门头灯下面坐着,一看见我就抱怨道:“这么晚还回来干啥?咋不明儿个再回来!” 我冷冷的说到:“回来时候天还亮着哩!” “走着回来的?” “嗯,从镇上下了车,我就往家里赶了!” 祖母从厨房端出来热好的饭菜,馒头,炸鱼,炒白菜,粥,这些我都喜欢吃,此时感觉祖母做的饭十分可口,吃了这么多年竟然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爷爷从里间屋子起身,乐呵呵地问道:“在县城吃不到这家什吧,前几天你姑奶过来家里炸的,想你今天能回来,给你留的。你二哥没放假吗?” “没有,他们学校补课了,就放一天假,他也不打算回来了。” 我一边问答着,一边埋头吃着鱼肉。 “我吃完把剩的端回灶屋,你们先睡吧!”我叮嘱道。 吃完饭桌子上除了餐具什么都不剩了,在县城买着吃总是吃不饱,吃完一份饭再买一份又太撑,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地吃一顿不用付钱的饭菜了。 夜显得格外寂静,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声长笛,这个村子原来还活着。 家里的地都被亲戚承包了,所以一年到头没有农活,爷爷在村子后面养了几笼蜂,整天在那里忙碌。第二天一大早,我吃过早饭就去村南边遛弯,四野望去,就我一个人,其他的都是死的,孤寂的,太阳从东边刚冒出头,东边的树林背影照成一片金黄色,有的起来晚的正在做早饭,屋顶的炊烟正在升起,向着天空消散而去。 “喂,你还好吗?”有人在和我说话,听起来像是朗子的声音。 “我好着呢,你呢?”我反问道。 “我不信,你在城里没少受委屈吧?” “还好啊,无论是在城里还是在家里,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都是一个人。” 我和他的对话像现在学的一篇名叫《喂——出来》的课文,新奇而独特。 这条东西走向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之前偶而能见到游动的小鱼,但是村里的打渔人时常在小溪里用电网网鱼,鱼儿已经所剩无几了,小溪两排是冲天的大树,孤直地指向天空。 回到家里后,祖父正在地锅旁对着祖母夸赞自己上街买的水果和蔬菜,“物美价廉”始终是爷爷的主题。 “这芹菜!根粗叶盛,多派敞!” 奶奶冷冷地说:“根粗了炒不熟。” “来来来,”祖父看到我招呼道,“把大黄杏子洗洗吃了,街上卖的好得很,大家都在买!”祖父满脸欢笑的说着。 这时候的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大家”的温暖,然而这一切又是短暂的,我不久后就要回到县城里去了。 临走那天的午饭后,我和奶奶收拾行李,奶奶把姑姑带来的馓子用装化肥的袋子打包带上,带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上,我先把后座上的弹簧掀开把袋子缠里面,没成想弹簧拉住的一根铁条“嘭”地一声断开了,一下子弹在我的无名指上,顿时鲜血涌出,一滴滴地滴在地上。我却没有感觉疼,用手摁住了伤口,祖母急忙从针线箱里找来干净的布和棉线给我包扎上,我摁着手,他仔仔细细地把布条缠好,又用细绳一圈一圈地缠上。 这个时候,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祖母的头发,满头的白发没有一丝黑色,一根根都是岁月的印记,我开始重新审视我们之间的关系,以往她总是刻板而冷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亲昵的话。我也不敢和她亲近,哪怕正视她的勇气都没有。忽然间明白祖母就是不善于表达,只愿意用行动来诠释爱。 装好行李,祖母把我送到村口,我示意她不要再送了,她就站在村口的歪脖柳树下面,我骑上自行车就走了。那天的风有些大,在秋日里有些瑟瑟的寒意,树上的残存的叶子被吹得哗哗直响,叶子落在两旁瘦成一行的小溪里。我到了拐角处,看到祖母还在那里没动,秋风吹起她的白发,她见我回头,挥手示意我离开,我转过身子骑走了,大颗眼泪滴落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凌强接到成绩通知单后,也放弃了再考一年的准备。这就是自己的全部本事了!只能信命,认了! 凌利法一直对凌强寄予厚望,总想着考上清华北大最好,不然上个十大名校也很不错。家里的祖父听凌强说实际得分比预估的分数低了不少,一时间激愤起来,大半夜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赶到邻镇上的张庄村,找在镇上当电工的大女婿,商量去省里查分! “大孙成绩好的很,不说上清华也差不离!这回下来才考个专科分!肯定是那帮子人弄错了!” “那么多人考试也难免会出错。强子自己估的是多少分?” “差哩多!肯定是弄错了,不定和那个准儿试卷弄重了?” “那么多科试卷,都弄重了?” “那也说不定,看他考得好,给他换换也没准!”凌利法不甘心的说道,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复读一年的大孙子还是考的当年那个成绩。他清晰地记得,去年凌强高考完后,哭着说自己晚上没有睡好,没发挥好,自己坚决让大孙子复读一年,耽误一年怕个啥?在他劝说下,凌强才重回学校读书。 可这回又没考好,村子里那么多人天天夸强子爱学c孝顺,邻居常说他:“一回来就埋头学习!”这回考完,邻居们见面就没问凌利法,孩子考的咋样,能不能上清华?甚至有的还安慰道,清华上不去本省的中科大也很好,去那个学校也中!凌利法每次都说这会差不理了,然后就说成绩还没有下来。但是这回恐怕再也瞒不住了,凌强都回来了,乡亲们纷纷前来打听凌强的分数,凌利法推诿到:“成绩出错了,等核完分就好了!” 凌利法也记不清是强子啥时候说过一句估的分数和实际不一样的,差了不少,这回大女婿张建才决定和凌强一起去省里面核分,搞清楚! 凌强有些犹豫,说道:“我也有可能记错了,估的分也不准确。” 凌利法说道:“那咋可能,你从小就记性好,这不会弄错!找到核分的地方,查出来问题再改改不就好了!” 凌利法这么一说,自己心里也高兴起来,一扫之前的阴霾,似乎自己家族出了一位名牌大学生,人老几辈都光荣!他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了! 乘上那辆破旧的时风三轮,张建才和凌强两个人连夜赶到市里的火车站,连夜买票登上了去省里的火车。 两个人辗转到省会的教育局,问了值班的门卫才知道今天周末不上班,需要明天周一9点之后再过去。两个人只好找到一家小旅店挨到了第二天。第二天填了一大堆材料,那边同意申请复核,经过一天的忙碌,那边结合仲裁办给出复核意见:成绩没有错误!张建才一脸质疑,但是也没有办法,凌强反而显得有些释然,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张建才说。 在回去的火车上,凌强对姑夫坦白了心事:本来成绩和预估的没有差多少,我就是不甘心,也怕让爷爷失望,才说预估的和实际差的多 张建才没有说什么,心想也难为这孩子了,农民出身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强子自己一个人外出求学,心里上难免会出现问题,现在这个时代,出来一个大学生又谈何容易呢?自己是镇上的一名小电工,媳妇是村里小学的老师,勉强在村子里混的还算体面,女儿比凌强早两年考上了大学,上的是省里的重本大学。但是两口子为这个女儿没少花费心思,再加上女儿天资聪慧,幸运地出了这么一个大学生。但是,这是需要几代人共同努力的结果,自己的女儿不是一个人在奋斗,而是建立在自己和媳妇的脊梁之上的。然而留守在家的强子根本不享受这样的条件,父母亲也只能靠外出打工挣些孩子们的学费,在教育上的投入几乎为零。 凌利法那边彻夜难眠,有村里人听说强子去省城核分,又开始不停地过来打听怎么样了,凌利法总把好话说在前面:“快回来了,本科没问题!”凌利法放弃了之前的十大名校的说法,还是高调地预测道。 等了一天两个人没有回来,凌利法有些焦急起来,不断的在村口张望,看着有没有一辆时风三轮从村口过来。从下午吃过饭一直到夜里,一共过去了7辆时风三轮,但是都不是大女婿开的。凌利法开始给张庄村的大女儿打电话,问问是不是建才回自己家了。但是那边也没有消息。 凌利法想是不是查出来有错误,到教育局改分去了,说不定清华大学的听说这边有个分数出错的,立马派人过来接走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地笑了出来,从村口回去扒拉两大口饭吃进去,又喝上一口小酒,在院子里用收音机放上了豫剧,自己快要跳起舞来了!妻子凌陈氏在屋里睡觉,出来吼道:“干啥哩!不睡觉!” “咱大孙考上清华啦!”凌利法晕晕乎乎的说道。 “啥?清华也有专科!” “不是,分数弄错啦!” “那也得睡觉!”凌陈氏心里也一阵高兴,还是回去睡去了。她跟了老头子这么多年,明白有些话还得酒醒之后才知道真相。 凌利法躺在床上,心中一阵狂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但是酒醒之后,他又开始担心是不是张建才闹事了,被关进去了!他转念一想,大女婿也是个文化人,不会干出来这事。又想着是不是三轮车被人偷了,在市里回不来了。他一夜没睡,一大早没吃早饭就赶去镇上问问情况 第二天一大早,凌利法和村民说了几句,赶去镇上等两个人回来的消息,他见到了刚到镇上的大女婿和大孙儿,两个人脸色都不好,凌利法心里发慌,问道:“怎么样?” “成绩没错!” 凌利法腿一软,差点没倒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小学毕业后在北京呆了两个多月,学校的功课都忘得差不多了,入学考试考得不理想,后来认真复习考试一跃在班里名列前茅,只是从来没有学过的英语拖了后腿。我的其他功课稳居班里第一名,成了班主任和学科老师眼里的没有缺陷的好学生。 我自然知道自己有很大的问题,我有着因为亲情的缺失导致的极端内向的心理,只愿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不愿意也没有人和我分担快乐或者忧愁,什么都憋在心里,迟早会爆发出来。 刚在城里的前半年,我几乎没有朋友,在班里举目四望,我几乎没有认识的同学,别人上课或者下课,三三两两,成群结队,我总是在座位上翻看教科书,或者由于尿频而频繁的地去厕所。 我的班级位于五楼教学楼的顶层。厕所处在楼道的两层楼之间,一层男厕下一层就是女厕,厕所很狭小,每个厕所三个大便的蹲位,中间没有什么格挡。厕所里常年聚集着抽烟的高年级校友。隔壁班有个染着黄头发的高个子,总是在下课的第一时间出现在厕所里面,他时常弓着腰,闭着眼睛抽烟,显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后来自己班里也有几个抽烟的同学混在里面,我没有和他们说过话,即使偶尔的目光对视,我也会很自然的躲过去。 后来班主任找到班里抽烟的同学过去谈话,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后,他们一致怀疑是我向班主任告的密,但是并没有当面和我对峙,托我同桌的口转告给了我。 我冷冷地回应:“没有!”我是不屑于管这些事情的,劳烦我去向班主任告密,我还真没有这个闲工夫。 这件事让同学们和我有了裂痕,因而在学校里我越发的孤僻了。 我不喜欢学校里令人生厌的理科课程,但是心里总是想着父母和爷爷强压的清华北大的梦,不得不强迫自己用心对待每一门功课。 我结交了班里的一个女孩,名叫赵艺涵,她长的清秀,举止落落大方,坐在我的后桌,经常问我一些学习上的问题,清澈的眼眸能一眼看到底。我有时候也和她交流一些对文学方面的见解,一来二去我俩就熟络起来,对于课下我的邀请,她也没有拒绝。 早上在外面吃完早饭,完成学校布置的作业后我便向县城北边走去,因为头天晚上约好和赵艺涵在这边见面。 深秋的季节有些寒意,周围的树都光秃秃一片,直棱棱地冲向天空,几只麻雀在枝头唧唧喳喳的叫着,就像奏起我心中的欢快的乐曲,这令人生悲的季节里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伤感,对第一次的约会充满了期待。 向北边走去时,我穿过一片居民区,孩子们在土堆旁玩耍着,大人在一旁聊着天,不时发出欢快地笑声,我从一旁路过,这一切都和我无关。 翻过北边的铁路,我在一处荒地旁的树下等着她,不一会,穿着与年龄不符的碎花裙子的美丽姑娘翩翩而来,像是神仙剧里面的仙女,但是我看到朗子也出现在她身后的不远处,我神情有些恍惚起来,但是又管不了那么多,跑到她旁边和她攀谈起来。 “你听过《莫斯科没有眼泪》这首歌吗?”赵艺涵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心想:这正是我这段时间喜欢听的歌曲,对于她这样的提问,我很惊讶,笑着问:“是一个歌星组合唱的吧,在哥哥买的磁带里面听到过。” “想听吗?”她笑着说着,露出一对俏皮的虎牙,我流淌出心里一阵热流。 说罢,她拿出一个银色方块状的步步高p3,我有些惊讶,这个居然和我的一模一样!又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副白色耳机,将其中的一支插进我的耳朵里面。 耳边响起了那首熟悉的歌曲,第一次和喜欢的人一起听同一首歌,我侧着身子,静静的享受这这一切。我们穿过北边的铁路向北走去,看到太阳快从西山下去了,郊区的村庄沉静而哀婉。 “你知道哪里还能同时看到这样的落日呢?”赵艺涵问我。 我有些惊讶,这个问题和我曾经想过的一样。“地理上说处于同一个时区的地方都能同一时间看到日落。”我说。 她有些不悦,说:“我认为太阳落山的树林西边很远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日落。” 我吱吱地笑了,朗子在不远处也和我一样发出笑声,我说:“很远很远是有多远?” “反正就是很远啊,我也不知道。” 我看着她俏皮地笑,脸上也堆满了喜悦。 我俩静静地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她一会便一脸愁色,目光呆滞地看着远方。 “怎么了?”我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爸爸妈妈了。” “你父母在什么地方?” “西边,叫长安,很远很远的地方,坐火车要两天,一年我才去一次!” 我有些惊诧现在还有一个叫做长安的地方,本以为她家在城里,父母也在旁边,没想到和我有一样的经历。但是她却活泼而灵动,丝毫看不到任何留守带来的阴影。 我表示出和她有相同的经历。 她说:“我爸爸妈妈过年也不回来呢?”她一脸委屈地说,“天天想他们,经常打电话哭,从小哭到大,有时候累了,就习惯了。见到他们也不那么高兴了。” “我还好,天天盼着寒暑假,这样就能见到他们了。” “你说,西边的太阳和晚霞,爸爸妈妈能看到吗?” “在自然界,太阳就只有一个,但是云彩就不好说了,或许长安有雨,把太阳给挡住了,或者山把云彩和太阳都挡住了。” 赵艺涵脸上显出一丝不悦,我觉察到她的不愠,急忙安慰起来。我弯下腰摘了一朵野花递给她,她冲我笑了,整个人显得俏皮而可爱。 我俩在天快黑的时候原路折返回去了,在一家卖油条豆腐脑的摊位上吃过饭后就各自回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凌利法回乡后,觉得脸面无光,因为整个村子都以为他家大孙子要考重点大学,这回村民们都知道他家强子去核查分,结果还是专科。 有的人常在吃饭场上拿来调侃:“考了两年,还是专科!” 有的为此感到叹息:“村子里很多年都没有一个本科生。” 有的则毫不在乎:“就他利法当回事,考上大学毕业不是还是给人打工吗?大学毕业给小学没毕业的打工嘞!” 凌利法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自己辛辛苦苦养育多年的大孙子没考好,似是要步入自己三个儿子的后尘,这是无论如何凌利法都不能接受的。他整日往村子后面跑,照看他的蜜蜂,也不愿管这些事了,一回往后走的路上碰见了朗子,朗子说:“利法,听说你大孙考了个大专!” 凌利法脸色通红,脖子上条条青筋显现了出来,心想要饭一样的人,也配说我家大孙吗,说道:“是考上大学了!” 朗子在后面笑着,声音格外刺耳。凌利法蹬起自行车就往后跑,他不愿听到这些人说话。他一路走着,听到一路上院墙里的嬉笑怒骂,似乎都和自己有关,都和自己的大孙子有关,他把头埋得得更低了,自始至终他心里都想不明白:我大孙恁刻苦,为啥就考不上清华呢?心里想着,凌刚马上也快考学了,希望又寄托在了刚子身上,反正他孙子多,总有一个能有出息。他又重新燃起了斗志,蹬自行车的力量又大了起来。 这天饭后,凌利法想要卖麦子,让在家的两个孙子凌强和凌伟把麦子抬到驾车上,两个孙儿一前一后的拉着麦子就到了村口的麦厂,周围围满了村里的村民,收麦子的中年男人在忙碌的称着邻里的小麦。 见凌利法来了,中年男人笑着打招呼说道:“大叔!听说你大孙考上大学啦?” 凌利法有些尴尬的笑着说:“是啊,’新事儿’,今年刚考上的!” “就这个大孙吗?”这个叫做“新事儿”的中年男人指着拉车的强子说道,“是他吗?” “对,是哩!” “这孩儿长哩真俊,还没对象吧?” 凌利法说道:“这上了大学就找往外边的啦,外边的都好!” 新事儿说道:“咦,我还想着把我侄女说给他哩!” 凌伟和凌强在一旁咯咯地笑,把麦子抬到称上量了起来。 新事儿斜眼看了一下称,这三袋麦子一共是172斤,他按照现在每斤025元口算了一下,是43元,他没有说出来,想让利法这两个孙儿给算算。 凌利法说道:“凌强,你算算多少钱?凌伟也试试?” 凌强对这种口算很不擅长,随手捡了一个砖头想在地上列竖式算,很快被祖父拦住:“大学生了还在地上算,嘴上算算不就好了吗?” 凌伟也不知所措,学校里刚学完两位数乘以两位数的整数乘法,但是对于带小数的,自己无能为力。凌强心里想着,算糊涂了,颤颤巍巍的说:“70块?” “哈哈,那我不得把一车麦都赔进去?”新事儿调侃道。 凌利法感觉脸上无光,自己要上大学的孙儿连这个都算不明白,他脸又变了色,说道:“这咋就不会?上那么多年学这点就不会算?人家老厚皮的儿子10岁就会帮他爹算账,你这好弄啥?” 周围的乡亲们都笑了起来,大家笑作一堂,似乎在看这爷孙儿三个的笑话,凌利法这下忖不住了,大声骂到:“鳖孙子!咋学哩?一个个糊涂蛋!”他连在上三年级的凌伟也一块骂上了,“今天不算好就不能回家!” 新事给了凌利法43块钱,他看都没看就收了起来,看到大孙捡起那块砖头又在地上列上了式子,他气得勾着头骑车就走,刚上车的时候差点摔了个趔趄。周围人发出一阵哄笑声,凌利法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烫,自己在村子里人人尊敬,不料老了却落的人笑话! 凌强和凌伟也拉着驾车灰溜溜的走了。回家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凌利法正在家里和凌陈氏埋怨:“这俩孙儿笨得很!算着帐都不会,那旁边照材俩孙算账快哩很 凌陈氏反问道:“你会算账吗?” 凌利法不说话了,因为他压根就不会。 领强两个人盛好饭躲在屋里没有说话,似乎犯了极大的错误,也恼怒的咬牙切齿,恨自己不会算账,惹得祖父生气。 凌利法扒啦几口饭,感觉还是一肚子火,唉声叹气地去村子后面养蜂去了。 凌强自觉得自己愚笨,也没有想要反击,自己也曾经给祖父营造出要考上清华的“假象”,只要有空就趴在书桌上学习,一切都以写作业为主,但是自己也知道做了不少无用功。学习成绩始终都上不来,自己为长辈们营造的梦也化为泡影了! 凌利法憋着一肚子火,心想这几辈人的希望都寄托在孙子身上了,以前家庭贫困,没有条件读书,自己也是因为没有坚持上学,小学没上完就辍学了,一辈子都默默无闻。这趁着孙子辈的有条件读书了,也那么刻苦,怎么就没考上本科呢?本来还想大孙争气,能上个清华,这回倒好,上了个大专,自己成了全村人的笑柄,这脸面还往哪里搁? 在凌利法一众人的逻辑里,只要努力,就能考上清华,这是他们毋庸置疑的事情,这种近乎疯狂的强盗逻辑给了后辈们无穷无尽的压力。后来凌利法听说大孙在高中处了个对象,气愤极了,自己感觉终于找得到强子没考上清华的原因了,他有几个孙子还没参加高考,其中小孙凌伟成绩最好,也寄托了自己最大的希望。 从那之后,一到家里的饭桌上,凌利法就开始训导:“这个上学啊,一定不能分心!处对象最影响学习,本来能上清华哩,你说说,处个对象就上个大专!这咋还能行,伟伟你可千万别学你大哥!”凌伟听着,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在祖父面前,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反驳。 自此以后,只要有村里人提到凌强上了个专科,凌利法都会反驳道:“那是因为处对象处的,把成绩都弄垮了,俺那个小孙年年都是班里第一哩!”凌利法喋喋不休的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惴惴不安,思考关于自己的未来,想象着努力考上父母所在城市的大学,毕业后留下来在城市里生活,把父母也接过去住。这是我设想的一条康庄大道,每每想到成长和长大,我都会异常激动。 夜里,我经常失眠,翻来覆去地想同一件事情,想艺涵的笑容,想父母和哥哥,这次我到凌晨四点钟还没有睡着,一直挨到天亮,我知道自己严重地失眠了,我到药店买了一盒在电视广告中经常看到的《安神补脑液》,喝了却丝毫也不见好转。 在学校里我问赵艺涵:“夜里老是睡不好觉是怎么回事呢?连着两天都睡不着了!” 她关切地说道:“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或许是心情不好吧,也可能是想爸妈了,我以前也经常这样想呢!” 我嗯嗯地点了点头。 一天的课让我昏昏欲睡,我完全没有听进去,生怕耽误了自己的学业,放学后我想去小姨家找她,让她带我去附近的医院看看病,经过她家楼下的时候,透过外面的窗户看到楼里面的灯已经熄灭了,听到小姨夫妻两人无休止地争吵,我对找她不抱有希望了。 我走进附近一家卖药的药店里面,店主正在里间屋里看电视,我叫了一声他掀开帘子出来了。店主人身高不足1米6,身材矮胖,看人的时候总是眼睛斜着,看出来有明显的斜视。但是他的媳妇却是出奇的漂亮,身材高挑,鹅卵脸蛋,做事不紧不慢,声音轻柔而细微。活脱脱的武大郎和潘金莲。 “老板,有安眠药吗?”我开始有些犹豫,又直截了当地脱口而出。 老板一脸错愕地斜眼看着我,他看得出来我脸上的窘迫,顿了一下说:“我不能给开的,这是处方药,必须有医生的药方和医院的检查报告。” “我天天睡不着觉,能给开一点吗,今天晚上能睡着就行!” “不行!”老板依然拒绝我,斜眼看着带着黑眼圈一脸倦容的我。 我只得转头走了,到艺涵居住的小巷子里找她。刚好她正在昏黄的路灯下出来买饭吃,穿了一件淡黄色的外衣,头发刚洗完披着肩,像是从古典画中走出来的轻妙少女。我看到她,焦灼的心有些平静下来了。 艺涵看到我,兴奋地向我奔来,看到我一脸倦容,问道:“是不是又睡不着觉了?” “嗯,本来以为就是晚上睡不着,不成想白天午睡也出问题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药店也不给拿药。” “那药店也不敢担责任,现在喝药自杀的那么多。你最近压力太大吧,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那倒没有,自从上周末和你出去了一趟后就一直心神不定的。” “那怪我喽!不该和你出去?”她发出俏皮的笑声,我也跟着笑了出来。 “不不,咱们出去走走吧,解铃呢,还需系铃人!”我心情有些明朗起来了。 我俩走到街角一处卖饼的店里坐下了,边吃边慢慢地聊。老板娘四十出头,满脸笑意。电视里体育频道正放着多数学生们都喜欢的nba节目,我倒不感兴趣,看着街角的微微泛黄的灯光。 “你在家都看什么电视?”我问道。 “回家的次数少,看的电视剧总连不到一起,经常看的是新闻和法制节目。” “啊?我和你的情况一样的呢,我最喜欢看的就是央视一套的《今日说法》,回家守着电视看嘞!” 我俩在昏黄的灯光下,聊起了《今日说法》,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顺势将电视节目调到了中央一台,正在放新闻节目。 饭后我俩在街上散步,街头起了雾,在路灯的照射下,像是在地方电台看到的《中央车站》电影里的昏黄的巴西的夜景。行人不多了,街头只有几个收摊的店主在关卷帘门,我思维清晰起来了,一扫前几天的阴翳,似乎大脑中的阀门被打开了,思路清晰而流畅。 “这两天的课我都没能好好听,上课太困了,你有空能给我补补吗”我说。 “哈哈,其实我也没怎么听课,数学英语什么的,太无趣了,我可以给你讲讲语文和历史。” “嗯,讲讲要点就行!” 因为心中那个坚定的梦,因为我对功课这一块是不敢放松的。 我俩走到街角,大部分店都关门了,一家理发店门口聚集着一群染着金黄色的蓬乱的头发的年轻人,身上穿着条条带带的衣服,说话言语间满口“他妈的他妈的!”这些话把总是要在每句话前面,显得与众不同,他们这会围成了一个圈,,有个瘦高个子的男孩趴在了地上打起了滚,双腿四处乱蹬,两手臂四面八方摇摆,像是村里的羊癫疯病人犯了病,但是周围人都拍手鼓掌,有的也跟着模仿了起来。 艺涵看了“咯咯”地笑了出来,我赶快拉起她的手跑开了。那是我第一次牵起来女孩子的手,拐过街角,我便放了手。 “你这样不礼貌噢,别人在跳舞呢!”我说。 “那叫什么舞!”她捂着肚子笑着说:“跳多少遍都不带重样的!” 我也绷不住笑了出来。 这边还有家奶茶店没有关门,我买了两杯珍珠奶茶,艺涵开心地眉毛都已经弯成月牙了。 我送她回去后自己也回家了,以往的担心与疑虑也消失地无影无踪。晚上看着映射在床头的月光,像是一层纱,我不再思念远方的父母,想的却是艺涵弯成月牙的眉毛,十多年的阴霾似乎从心中散开了。晚上,我睡得很香,一直睡到了天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傍晚,胶带厂上方弥漫着雾霭,厂里的机器在不停地轰鸣着。凌怀德照看着机器,眉头紧锁。因为儿子考学的事他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在他的眼中,大儿子也是一个成绩优异又刻苦的好学生,从小到大都是人人夸,可这回却接连两年的高考都发挥失利,自己也久久不能平静。 一次在与儿子的通话中,凌怀德得知儿子高考前为了打疫苗吃了一个月的方便面,心中悲愤交加,但是他又很平静的止住了怒气,开始反思起来。在儿子成长的18年里,自己根本没有好好地和他交流过,为他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几乎没有,又怎么能渴求儿子成为好大学里的高材生呢? 凌怀德在生活中是木讷的,他儿子正像他这一点,缺乏与人沟通的能力使他在工作生活中都显得笨拙。胶带厂的老板恰与他相反,在技术方面,老板一窍不通,最起码的胶带生产常识都不知道,但是他练就了极高的情商,人际交往方面,他游刃有余,不仅懂得应对上面的客户,还知道如何与下属员工打交道,大家都心甘情愿的给他打工。 老板得知凌怀德儿子考上了大学,特意嘱咐食堂师傅买了好酒好菜招待大家,为凌怀德开了一场“升学宴”。老板把声势造了起来,大家见到凌怀德纷纷祝福,凌怀德露出尴尬的笑容,他计较的是儿子考上的大学并不好,没人问他也就没有说 但是老板从不计较这些,甚至都没有问他儿子上的究竟是什么大学,举办一场宴会,把大家都召集起来,让员工们看到自己用心对待每一个下属,保证员工不离职,心甘情愿给自己打工,这就够了。 麦忙之后,称着暑假的时间,凌强凌刚吕丽珍母子三人乘火车来到了这座位于北京郊区的胶带厂,一家四口终于能团圆一回了。从他的家人要来开始,老板就开始询问什么时候到,张罗着迎接他们。下了火车车站,谢老板亲自开着宝马车去迎接,带着他们一家人在一家肯德基店里消费了一顿,凌怀德一家显得高兴又显得不知所措,对这位南方亲切的老板充满了好感,老板询问吕丽珍想不想在这里工作,提供她和凌怀德一样的待遇,还要把自己旁边的一间房子腾出来给一家四口住,凌怀德两口子满心地答应了。 老板不仅在衣食住行上照顾这家人,还主动提出来带他们去玩,把自己的相机提供给一家人拍照,一家人都觉得其乐融融。但是凌怀德隐隐的觉得自己似乎是掉入了温柔的陷阱,自己来了一年多了,工资还依然是刚进来的时候的工资,有时候厂里效益不佳,还要拖很长时间才能见到工资。可是这位平易近人的老板对自己太好了,自己又不好意思开口要求老板涨工资,只好就这样算了,实际上自己口袋里的钱并没有多少。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凌怀德用攒下来的少许的钱给大儿子买了个手机,方便以后联系。最后凌强走的时候,老板送了只皮箱,大包小包的零食衣服和那个贵重的手机都被放到了皮箱里,凌强一个人准备先回老家再返校报到。 凌强买的是夜里的车次,等下了阳泉县火车站,天还没亮,这正是一天中人最困的时候,他到火车站出站口一处角落里围着箱子睡下了,心想先眯一会,等天亮了再乘车走。可等凌强醒过来,箱子却不见了!这下可把凌强吓坏了,他四处张望,除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什么都没有,他的箱子被人偷了! 凌强一时间脑袋发懵,自己的手机和一年的学费都在箱子里面呢,这回没有了可就全完了,他疯狂地向旁边的派出所跑去,脚感觉轻飘飘的,恐惧席卷了他的全身。 到了派出所简单的登记后,警察询问财物情况,告知追回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有消息会随时和他联系。得知凌强身上的财务全部被偷,身上一分钱都没了,派出所让两位民警送他到车站,帮忙付了回家的车票钱,凌强这才踏上了回去的路。 一路上,凌强倚在车窗前无助的发愣,泪水不停地涌出来,同行的都以为这位年轻的小伙子失恋了,才哭得那么伤心。凌强在想着,后悔自己睡着了,后悔在火车上没有睡觉,下了火车才那么困,伴随着深深地自责,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家人,父亲辛辛苦苦挣的钱给自己攒的学费买的手机被自己弄没了,以后该怎么办?凌强充满了绝望。 回家后,凌利法先给儿子凌怀德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夫妻俩也十分懊悔,悔恨自己给儿子买了张深夜的无坐票,电话那头,凌怀德第一次听长大后的凌强的哭泣,自己的儿子很少在自己面前哭出来,他明白儿子只是掩盖了自己脆弱的一面罢了。凌怀德没有指责儿子,反而当即决定再买一个部一模一样的手机,让妻子回去一趟给儿子捎回去! 吕丽萍把手机左三层右三层的缠在自己身上,又缠了一部分现金带回去了。吕丽珍想,对于儿子来说,弄丢了钱可能是天大的事情,但是钱没有了可以再挣,人心受了伤就必须得好好地抚慰了。 回家后,看到儿子消瘦的身躯和熬得通红的眼睛,吕丽珍一把抱住儿子,把缠在身上的胶带一层层揭开,最后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手机,儿子拿到手机,心头的阴翳有些淡去了。 这件事情过后,凌利法对大孙子考上大专的事也不那么计较了,他不再苛责自己的孙子,想着尽力了就好。因为他看到一向坚强的凌强在东西被偷后的撕心的哀嚎,这一切都让凌利法心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期末考试临近了,我和艺涵忙于学业上的事情,联系比以前少了,这段时间,我俩细心守护者这段秘密,班里并没有人知道我们的亲密关系。 这天课间,班主任忽然走到我眼前,对着我后桌的一个高个子女生说:“你和凌伟的同桌换一下位置。” 于是,这个叫林聪的外向的女孩就在坐在了我旁边。班主任想来很严厉,师命不可违,我们都没有作声。 林聪是班里的话题中心,家境富裕,整天找人说话聊天。我在班里总默不作声,班主任试图让这个女孩带动我,让我也变得开朗起来。但是性格特质总是难以改变,我俩坐在一起并没有什么话要说。 林聪课间无聊,扭头问我:“你天天埋头学习有个什么劲呢?生活有意思吗?”我没有作声,心想:这样的富家女是不会懂得我的想法的,我们也没办法沟通到一块。我冷冷地回了一句:“有劲啊!” 她无话可说,又开始摆弄她手里印了吴尊和罗志祥的照片了。 只有美术等无关紧要的课的时候,我才会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话。谈话中得知她家住城里的别墅区,但是精神上十分迷茫。她长得漂亮,生活中自信而大方,但是唯独对学习丝毫提不起来兴趣。 “为什么那么努力的学习呢?”她质问我。 我对她的想法嗤之以鼻,但是又无法有效地反驳。 一来二去,我俩也熟悉了,时不时有说有笑地交谈,艺涵醋意大发,放学后质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林聪?” 我说:“哪有?班主任调的坐,她又不是我同桌,能不说上几句话吗?” “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林聪?”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瞪大双眼看着我,我很不喜欢这样被人怀疑,怒气冲冲地说:“喜欢!怎么样?” 她扭头就走了,头也没有回。 第一次感觉到女生的心思是让人费解的,和自己的同桌说上几句话就成了喜欢了,我又陷入了孤独之中。 期末考试前学校又因为别的年级考试中占考场而放了几天假,我趁着天还没黑赶回了老家,这段时间和静分开之后,我又开始思乡念远方的亲人,积郁的情绪竟无法自拔。 我放学后一个人背着书包就回去了,太阳斜挂在西边树梢上,冷冷清清地没有温度。远处的树被撒上一层暗淡的暮色,我不去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将视线留在了远方,想让心情从积压的阴郁中缓解出来。我在想艺涵是个女孩子,难免会有同龄人都会有的缺点,我本身经历过至亲分离的痛苦,对于这些已经不以为然了,在这方面来说我是很成熟的。 我坐上车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远处是一处静谧的田园画:农田,房屋,小路纵横交错,农夫扛着锄头往家里走,田园犬在后面追赶着。 整个车上只有三个乘客,司机是个秃头的中年人,穿着黑旧的军大褂,一点开车,一边手机夹着香烟,吸一口屏住气,又从鼻孔里吐出来。抽完烟后用钥匙掏了掏耳朵,车子晃晃荡荡的向前走着。车上几个学生模样的同龄人没人说话,都在看着窗外。 回到家后,村子已经睡着了,寂静的只剩下我脚下踩碎树叶的声音。偶尔会传来几声慵懒地犬吠,像是空谷里传出来的几声寂寥的回响,也许狗也觉得无趣才时不时地汪汪叫出几声,证明还有自己存在的意义,眼睛却出离地看着远方。 晚上睡在床上的时候,脑袋里尽然都是艺涵的样子了,之前她总是对我笑,纯净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杂质。但是现在想必短时间内她不会理我了,我想起很多请求她原谅的方法:主动找她亲口说对不起,不再和林聪说话,买礼物请吃饭恳求原谅但是我想我并没有犯错,做这些不就等于承认自己犯错了吗? 晚上却睡得很沉,脑袋里面没有像往常一样迷乱,也没去想远方的亲人,早晨醒过来的时候精神好多了。 第二天我早早地去了姥姥家,她正在堂屋门口剥花生。 “你啥时候回来的?”姥姥问。 “昨天晚上。” “你妈妈又打电话没?” “打了,就随便问问,生意还可以,今年过年能回来。”我知道接下来姥姥会问什么,提前回答了这些问题。 “你成绩现在咋样?” “还好,上次期末考试是班里第一名!”我有些骄傲。 “那不赖,下劲学,到时候考清华!”姥姥欣慰地说。 姥姥进厨房做饭,把小姨来拿的好吃的食材拿出来做饭。我进里屋打开电视放着新安的卫星接收器里放的各种卫视节目。姥姥家的布局总会变化,舅舅舅妈到麦忙季节会回家,把家里的家具的位置变换一遍。似是信了某些风水。这会厢房里面床靠北面的墙,衣柜靠西墙放着,东边和堂屋正厅隔着竹子做的屏障,老爷经常骑的电动车正在充电,但是噪声特别大,电视的声音被盖住了,我顺手关上了电源。 姥爷打麻将回来了,看到我来了,高兴地问了问我的近况,得之我在最近的考试中得了奖后,高兴地开了花,他到厨房和姥姥一起多煮了两道菜。 饭桌上,姥爷忽然想起上学时学过的一首诗:“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上句是什么来着?”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我回答道。 姥爷笑逐颜开,说:“对,就是这首诗!市里的前几名,就是学问深!” “哪有,这些都是小学课本里学到的,上完小学的都会!”我笑着说道。 “那也不简单!你姥姥就上过初中,现在还不会嘞!” “吃,把肉都吃了!”姥姥插话说,“平时学校吃不到这肉吧!” “也有,不过贵一些,我平时都吃一些素饭。” “就是不天天吃肉,也得隔几天吃一回,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小姨周末给你做饭吧?” “是的,做饭,一周能吃一次荤菜。” 我有一搭没一搭哦地说着,脑子里竟然都是艺涵,她的一颦一笑,久久地挥之不去。 我想艺涵和我一起回来,夹完盘子里的肉,一起从姥姥家回去,一路上哼着歌唱着曲,清风拂过头发,远方传来犬吠,这一切都像梦幻一样。耳边姥姥还在叮嘱着:“天冷多带些衣服,多盖层被子” 从姥姥家走回,我急匆匆的赶回了县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凌怀德嘴笨,不知道如何开解儿子,只劝说儿子不要再难过。工作这边,凌怀德压力更大了,他第一次把儿子的学费交给他后,自己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这回钱被儿子弄丢了,他只得向弟弟凌立德借钱,弟弟生意经营的不错,很快就把钱打给了哥哥。 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老板的耳朵里,老板亲自带着皮包装着一万元现金到凌怀德屋里,告诉凌怀德,自己把最近进原材料的钱拿了出来,少进点原材料也要把强子的学费凑齐。 “千万不能让孩子没学上!”谢老板说。 周围围满了厂里的员工,大家看到这个老板亲自拿着现金给员工家属凑学费,纷纷伸出大拇指,拍手称赞。 老板对凌怀德夫妇说:“当年我第一次来北京的时候,揣着父亲卖牛凑的两万块钱坐火车,还没到河北省界就被人盯上了,最后下车拥挤的时候丢了一沓钞票,足足丢了5000块钱,哭了三天!” 凌怀德夫妇有些宽慰起来了,说:“学费已经凑齐了,从亲戚那里借的,这些钱就不必了。” 谢老板提高嗓门说:“那哪行?都在北京都不容易,你先拿着这钱还给亲戚,亲戚的钱也不好挣啊!” 吕丽珍一想也是啊,两口子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这一万块钱,众人交口称赞老板的仁义大方。等人群散去,老板轻声对凌怀德说:“厂里进货还得要钱,现在厂里缺钱,从你工资里拿。这钱就当是你半年的工资,先给你预支了吧!” 凌怀德没有再说些什么,本来还想和老板提一提涨工资的事情,这下一万块顶半年工资,算下来自己不仅没有多得,工资还下降了。而老板那边既赢得了口碑,又赚了钱。凌怀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默默地在别人的股掌之中劳作。 凌怀德心想弟弟做小买卖进货要钱,不能耽搁,需尽快把钱打过去。而且自己从来北京后就没去找过立德,趁着这档儿的功夫,去看看弟弟的营生,现在自己也想换个工作了。 一路辗转来到石景山区,凌怀德感觉这才像是城里面,自己整天呆着的高高的围墙里面,自己的身体和思想都控制在了牢笼里面,没有想往外闯的心思了。这回如果能学到点手艺,自己也出来单独干,自己给自己打工! 到市场见到了凌立德,亲兄弟在他乡一见面感觉分外亲切,立德忙嘱咐陈丽去买菜。这回小店生意正火爆,买东西的都排成队,立德抽不开身,哥哥就在外面充当售货员的角色。第一次干这种生意,怀德显得有些木讷,平日里工作面对的都是冷冰冰的机器,这回看到的都是一双双眼睛。人多了难免事多,有的说找错钱了,有的嫌怀德手不干净了,有的嫌拿东西慢了 一个牵着狗的本地中年男人,在这深秋的季节里,还露出来手臂上的纹身,牵着一只德牧,对着凌怀德喊道:“给我拿两个馒头!” 馒头一袋装四个,都是成袋放进橱柜里的,要是拿两个就得把袋子拆开,怀德去拆袋子上的死结,眼瞅着越解越结实,后面一排人都等着,怀德先紧着别人的拿。 纹身男不愿意了,大吼道:“给我拿馒头!” 怀德解释道:“馒头不好解,要么一块拿四个吧!” “我天天在这买馒头,每次都要两个,到你这就不好解了!” 怀德见商议不成,又去伸手解袋子,可是还是越解越紧,怀德说道:“解不开了,一起要吧!” 纹身男火了,抄起案子上的菜刀对着怀德说:“解不解,不解我把你解了!” 众人纷纷围上来,凌立德听到吵闹,急忙出去询问情况。 怀德最不怕这种欺软怕硬的主,面不改色地说:“你要是有本事,你就来解!” 立德赶紧调停,说道:“没事没事,我这哥哥临时帮忙的,我来给您解!” 立德麻利地解开袋子给了纹身男,周围人才散去。立德嘱咐哥哥有什么事情招呼他,这才回屋继续工作。 凌怀德虽说刚才面不改色,但也气的够呛,他明白隔行如隔山,自己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如果轻易放弃自己的老本行去做别的事情,指不定还会遇到别的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本想着自己做点小买卖,现在也退缩了。 到了饭点,人才慢慢散去,夫妇俩张罗一桌菜在里面屋子里招待远道而来的哥哥,饭桌上,凌立德问怀德最近工作怎么样。 怀德说:“老板人不赖,待遇也好,就是工资不高,一个月就2000块钱。” 立德说道:“老板都会搞这一套,待遇再好都是虚的,来北京不就是赚钱的吗?自己做点小生意吧,能多赚点,给别人打工赚不到啥钱。” “也想过自己赚点钱,这回强子的事老板又预付了我半年工资,半年都走不掉了。” “哎,老板都想着不让人走,咱老表给人家搞洗涤赚了不少钱,你可以去他那看看,不行你也干食品的工作,在我这先学一段时间!” 怀德说:“我来前和老板都打好在招呼了,呆不长,年后再说吧,我先把这半年的钱补回去。” “好好想想,一辈子都给人打工是没啥出路,咱这不是啥文化人,净等着被人宰!” 凌怀德没有作声,想着过段时间老板能把工资提点,自己还能慢慢干下去,外面的工作自己适应不了,还是想从事擅长的工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白天上课还依旧是一样,英语c生物等课程总是让人昏昏欲睡,脑袋里净想着昨天顶着晨风的环河晨跑。 “凌伟!”我听到生物老师的一声提问,我缓过神来,怔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 “细胞在什么情况下会发生质壁分离?”生物老师一脸严地问我,似乎看出来我正在走神。 “呃”我回答不上来,但是听到同桌小声地说了句:“失水。” “失水!”我斩钉截铁地说。 “坐下!以后上课专心点。” 我很庆幸躲过了这一劫,对同桌轻声说了句:“谢谢!” 我不排斥城里的娇生惯养的同桌,只是不喜欢迷茫没有目标的灵魂。 我从老家回来没几天,脑子里充斥着老家发生的事。我从村里返程去镇上时碰到一个小学同学,名叫张法。 那时候,我骑着自行车在路上慢慢地走,他从前面远远地看着我,看了几秒后叫住我:“嗨,凌伟!” 我定睛一看,这个头发金黄向四周炸开的时髦少年,正是我的小学同桌。 “张法!几年没见,发福了啊!” “哈哈,你还是那样,没咋变!”张法操着一口蹩脚的温州话说道。 “在哪上学?咋小学同学有和你一起上学的吗?” “没几个,我在胡总镇上上学,我门村就我自己,一周才回家一趟,我上的没意思,年前和老乡去温州鞋厂干活去了,现在回来办个身份证。” “这么早就不上了?现在出去挣钱也不好挣吧?大学毕业才能找到好工作。” “胡说!我们村铁柱初中没毕业就去温州了,在网上卖化妆品,现在年年回来开奔驰!” 我笑了笑,说:“也对啊,当老板的不一定都是文化人,但是那毕竟是少数。” “你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是大学生给没文化的打工,没文化的在外面混几年当个老板能雇一批大学生!” 我没有接话,看着他黝黑的皮肤右半边脸有一块明显的疤痕,手臂上也有一处纹身。我和他俨然形同陌路,他已经是半个“社会人”了,就像村子里的同龄孩子一样,他们中的大部分并没有走到上学的路。初中没毕业就被同乡带到苏杭的电子厂,年底染着花色的头发带着表回来。女孩则浓妆艳抹,脸上涂抹一层劣质的化妆品,能抹下来一层白灰,头发拉成细长的射线,年关刚过,他们就又被叫走,匆匆踏上前路。 我久久地缓不过来神,暗自地琢磨已经发生的一切的事情,窗子里透出来一束秋日的不那么浓烈的阳光,我昏昏欲睡,思绪又飘飞到我的少年时代。 在阳光灿烂的夏日里,村子里酷热难耐,我在同龄人的带领下去南边河里游泳,一路上踏着青草向前走,我的神经告诉我下一步不能随便走,要跨过去10公分,20公分,30公分我不停的在给自己找乐子,同时也附和着他们的笑和无聊的乐趣。这里有一处早年修的台阶,一共三十阶,刚修那年水比较浅,台阶深入到水底,现在水涨上来了,只剩下上面的五层。我看着他们从上往下跳,直到天黑有人喊我们回家吃饭。 最近学校里在忙着期末复习,我没有时间和艺涵出去玩,偶尔问她复习的怎么样,她没有理我,看样子还在生我的气,我不禁有些失望。 周末前一天的放学后,太阳还赖在枝头没有动,我在人群中看到那身白色的外套,趁机一把拉住她的手,她想要挣脱,但是周围的人很多,她不想弄出大的动静,显得有些尴尬,脸色微红,只好被我牵着向北边的公路走去。 我带她到一家卖鸭血粉丝汤的店里。 “请你吃!”我对她说道。 她半扭着的头才有些悦色。 “别生我的气啦!”我说道。 “生气!”艺涵嘟起嘴说道。 我搞不清楚这个年龄的女孩正在想些什么,长期的一个人的生活让我多少都有些早熟,她的脾气我尽量包容。 “我和我同桌真的没有什么,他都有喜欢的人了。”我说。 “那你爱不爱我?”她问。 “我只喜欢你一个!”我只是脱口而出喜欢两个字,我明白这个年龄段还什么都不懂,这件事情过后,,我对她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就像我小学时候喜欢张静一样。 我接着说道:“我最经回了一趟老家,你最近都干啥了?” “哪也没去,在街上逛逛,又在家里追了小说,写写作业。” “哦,我在家碰见一个小学同学,他竟然想让我去苏州那边电子厂打工,估计拉一个人过去给一点钱。” “哈哈,那你过去吧,挣钱回来买好吃的。” “你,你是认真的?忍心让你喜欢的人辍学打工就为了好吃的?”我眉头一紧。 “你看你!”边用勺子舀起一勺鸭血,边说:“你还真当真嘞!前几年我表哥高中没读完去北京学汽修,没去三个月就回来了,努力的学习考上大学了呢。到社会上可比学校里难熬多了。” “难熬还不是关键,现在没个学历什么也干不成,辍学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初中生能懂什么?” “哟,你不是初中生吗?”我对艺涵的这句话感到既喜欢又惊讶,她有时候表现的很幼稚,但是对于一些事情却能表达自己成熟的看法。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似乎找到了一个甜蜜的依靠,把我从留守的断崖中渐渐拉上了岸,我也与父母渐行渐远,在朦朦胧胧的爱情中似乎找到了温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凌怀德回去后,一切还是照旧。自己不喜欢和别人交流,只想一个劲的埋头苦干。干了约摸一年的时间,老板当着前公司的面,宣布工作2年以上的员工每月有一定的工龄工资,大家欢呼雀跃,月底发工资的时候,凌怀德才发现只是涨了50块钱,欣喜之情又降了下去,但是还得默默地给老板干活。 凌强到了本省南方的一所职业院校,初次到外地,南方湿润的空气让他很不适应,伴随而来的还有同校友的糜烂的生活。凌强选的是数控机床专业,可是上课时老师生硬的讲课方式让他感觉是在听天书,很多课程都听不懂。同学们极少关心学习,有的在小说中遨游,有的沉迷在网游中,有的忙着处对象正经想着学习的几乎没有。 凌强开始对这个懒散的大学生活很不适应,大家都在宿舍里睡觉打游戏时,他想着远离宿舍,不能对不起父母的血汗钱。自己的上铺王荣达,是一个从贵州山区来的穷小子,家庭比自己还要困难,两个人都不想荒废自己的学业,相约一起到学校图书馆看书沉淀自己。 到了图书馆,王荣达开始犯困,眼皮直打架,凌强正想问问他今天学的高数,这家伙呼呼睡去了。凌强一个人看着脑仁疼,也跟着睡了起来。两个人一觉起来已经到饭点了,吃晚饭王荣达继续回宿舍去睡了,凌强感觉到这个同伴也不靠谱,只得一个人在图书馆忙乱的翻书。王荣达似乎开启了冬眠模式,无论寒暑,他都能在任何场所安然入睡,除了上必修的课程,他都在宿舍蒙着被子睡觉,这一睡就是三年,被子上油光可鉴,靠墙的一侧已经被他蹭的黢黑一片,头发好几周都不洗,黏糊糊油亮亮的,像灶台边陈年不洗的油渍。大家都送他一个“教主”的称号。 凌强去图书馆去了一周后,坚持不下去了,大学里生涩难懂的知识自己一个人也无法消化,他想着没事打打篮球。一次教主破天荒地早起刷牙洗脸洗头,洗头的水用了一池子,脸洗完后像是脱了层皮。他和教主相约去练习打篮球,没10分钟的功夫,教主感觉有点累,在树荫下靠树睡着了,又到饭点才醒。从这会开始,教主不分黑天白夜地睡,长年累月不下床,饿了就让同寝的带外卖上来,吃完饭盒扔在嘴边继续睡去,室友见盒子堆得多了,泛出一股馊味,才帮忙带下去。 凌强出去锻炼的计划也泡了汤,自己又不像其他舍友一样带着电脑,整日里无所事事。有时候看舍友电脑里放电影,自己凑过去看看,但是对于欧美的吃人血腥的电影自己没有什么兴趣,只好作罢,又到图书馆去了。 图书馆是单体的5层建筑,最上面一层是微机室,供学生付费用电脑完成课业。这学期学校布置了制作ppt的任务,凌强一个人开了台机器琢磨ppt的制作,对面一个同年级的女生似乎是碰到了什么困难,和自己同行的同学交流不成,起身向陌生的凌强求助。凌强对这个学妹的求助先是一愣,随后热情地帮起忙来。虽然凌强也学艺不精,没能解决她的问题,但是折腾了一个钟头,凌强把问题解决了一大半,最后女孩主动留了他的联系方式,凌强的春天开始了。 那个女孩名叫刘莹,来自本市的一个城市家庭,虽然也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但是凌强总觉得和她有些隔阂。女孩衣着光鲜靓丽,在强子看来,她就是一个高贵典雅的公主,而自己只是一个贫穷的乡巴佬罢了。这身份的落差让强子格外敏感,他开始注重自己的衣着,利用闲时间在学校超市打零工,挣钱和刘莹出去玩。 两个人先是在大学所在的城市玩玩,花钱的时候,刘莹都会和强子对半分,虽说有时候强子争着付钱,但是事后刘莹都会主动把自己的钱给强子。对此,强子有些不满,他心想刘莹是看不起他,嫌他家里穷,才会要求平分两个人的花费。刘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觉得这样是应该的,她对强子这样的态度很不满,对强子说:“没有人会看不起穷人,只有自己会看不起自己!” 强子敏感的心似乎是受到了伤害,与刘莹争吵了起来,两个人不欢而散。 一回刘莹参加社团组织的聚餐,饭后和一个男性校友一起回去,路上碰到了刚从食堂出来的凌强,刘莹刚想上前说话,强子扭头就走了 刘莹打电话想和强子解释清楚,但是强子铁了心的不接电话,刘莹也感觉到两个人三观不合,但是只想让这件事情有个解释,但是强子不听,事情就不了了之了,两个人也没有再联系。 两个人的感情往往就是这样,彼此的经历和出身都不一样,这就造成了彼此看待事物的观念和方式也不一样。从那之后,强子认为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家里穷造成的,因为贫穷,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自己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境遇。打那之后,强子只想一心挣钱,开始到饭馆给别人打零工,自己到夜市上摆摊,过着半踏入社会的生活。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钱没赚到多少,整日里身心俱疲,还要躲避城管的追击,强子很快就病倒了。 刘莹得知强子病倒的消息,买了水果去病床前探望,正式和强子提出了分手。“分手需要有仪式感!”刘莹说道。 刘莹转身走了,强子俯身想要起来,弓起身面对她的背影,眼泪一涌而出。此时的他多么希望能够再拥抱她一次,多么不想让她走,但是青春的第一次懵懂就被自己扼杀在了摇篮里,此时一切都晚了! 强子在病床上泪如泉涌,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我开始变得喜欢秋天,喜欢秋高气爽的日子,虽然树叶凋零万物死寂,但是还有艳阳天,还有赋予人想象的生机和活力。更重要的是,艺涵所给我带来的对未来无瑕的遐想。 周五放学比较早,我俩相约去县城南边的河岸边去。往常我一个人回老家会经过这一段小路,望着烟波浩渺的沙河,我总是浮想联翩,不免为未来发愁。现在身边多了个白衣素雅的女孩,打心里变得开心起来了。 太阳飘到西边的天空上,带着丝丝红润,下面一排城墙般的树林依晰可见,不像冬日里那般萧索,河水清澈,河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不断轰鸣的运煤船和打渔的老人。 我俩并排走着,我离她有30公分的距离,她嘴角微微上扬,浅浅地笑着。 “你读过《雨霖铃》吗?”她问我。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我卖弄道。 她冲我竖起了大拇指,说:“没想到你还是喜欢文学的男生。” “可不是,语文这科可是我的弱项,我翻过一本讲诗词的书,这首词的作者叫柳永,不知怎的就记得很清楚,反复看了几遍就记住了!” 接着她诵出了诗词后面部分,随手掐了一束野花,接着说道:“词人又名‘柳三变’,常出入青楼,写一些风尘诗词,后来他屡次参加科举不中,皇帝送他四个字‘且去填词’!” “这样一来,一个人文人的一生就注定要毁了!”我说道。 “在当时,他肯定是这么想的,但在后人看来,他留给后人大量的优秀作品,这比做官的成就大多了!” “哈哈,他当时可不这么想的呢,一定是认为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所以诗词多婉约的吧!” 我看着艺涵和她手里的花,她就像手里的花一样素雅c耐看,让人流连。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我酝酿了半天,憋出一句冒失的话。 她羞红了脸,没有说话。我也没有作声,向前走着,脚下的土地踩起来咯吱咯吱响,像是老式磁带里发出的怪声。 我们担心会被同学或者老师看到,被扣上“早恋”的帽子,因此总是在县城的近郊约会,这种地方远离城市的喧闹,令人惬意。我们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分别,想到回家还有成堆的作业,我们就各自回去了。“抱一下”的事始终被搁置到一边。我只能任由体内的荷尔蒙扩散,想象着她温热的身体和软绵绵的胸脯贴在我的身上。 后来我们的事被发现了,我没有去找告密者,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 周一的上午,艺涵勾着头站在办公室门口,一位不到四十的妇女在办公室里叫喊:“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女儿这次考试成绩下降了,和班里一个男孩搞对象,你们也不管管!” 据她说她的母亲是在长安,应该是从外地回来的,但是看起来却不像。 艺涵一直没有动,像是一只被捕的绵羊。 “你们把那个混小子揪出来,就是他把我闺女成绩带的!”她声音很大,整个走廊都能听见。 我看见艺涵母亲从办公室走出来,赶紧逃到座位上去。她看起来30出头,穿一身灰白色,头发束成一绺马尾,面色狰狞。 我在座位上直起腰,直直地坐着,看着她跑过来让艺涵指认“凶手”,我抱着看戏一样的心态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勇气承认自己,但是我没有内疚和哀伤,并不认为成绩下降和早恋有什么关联。 事后,艺涵一直疏远我,我刻意的去的找她说话,她都不愿搭理,只顾埋头学习。我又陷入了一个人的惶恐之中了。 下午放学后,我顺着学校院墙走到旁边的包子店,在那家经常光顾的店里吃晚饭。这里早晚提供的食物有包子豆浆等,中午则是带汤的面条和蒸面条,饭食很便宜,我一顿饭不超过3块钱就能吃的很饱,我经常光临这里,以至于营养不均衡,小腿时常抽搐,疼起来像是要了命。 这家饭馆人很多,都是不会自己做饭的周边农村的学生,因为饭食便宜利润低,老板也不富裕。老板是县周边寨子里的人,夫妻俩人不到四十岁,心肠很好。他家的包子对内对外的价格是不同的,倘若外面的大人来吃,包子是五角钱一个,学生常吃的就3角钱一个,这两种价格是常客间默认的,从不说出来,学生给钱时候也不说话。倘若不常来的学生有大人在旁边时问了价,那只得按大人的价格说了。我亲眼见过几个初一的新生蛋子问价钱,按5角一个钱结算的。后来老板在没有大人在场的时候都会宣布这个规则,大家都心领神会。 我离开包子店,想着艺涵还有自己的事情。艺涵的母亲叫我“混小子”,我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总是前三名,她说的成绩下降至少在我身上不成立,兴许影响到了艺涵,我决定有空给她补补课,帮助她提升成绩。 我向着静住的一片居民区走去,艺涵的住处就在附近,我盼望着在里能够碰到她,但是又担心她的母亲在旁边,就这样忐忑的走着,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所学校门口,门口站着一个扎着冲天揪的可爱的女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似乎在等着什么。我想起小学时候看的一部电视剧《玉观音》里面的女一号,一瞬间感觉亲切无比,心想,这个女孩我要认识认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凌强大学毕业后,在当地一家知名汽车公司的生产线上当一名质检员,由于中学时代胃就有问题,现在还需要日夜倒班,胃病越发严重,最后不得已辞职北上,选择在天津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做一名销售员。 选择到天津是因为自己的一个表弟在这里,表弟在日渐衰落的摩托罗拉公司任职技术员,凌强不好在里面谋工作,只得到网上海投简历,瞅准了工资高的不限专业的工作投。这个时候的强子最缺的就是钱,只要能“赚钱”的工作,无论吃多少苦自己都愿意干。 多次被拒后,一家代理新房销售的中介公司向他伸出了橄榄枝,承诺2000的底薪加上高昂的提成,凌强面对这份诱人的工作不假思索地就去了,当时的雄心壮志似是要卖了静海这边房子的半壁江山! 就职的地点在一片新建的楼房底商处,是一家名为“兴家地产”的小中介公司,老板是一名剃着光头带着大金链子的东北人,底商一排密密麻麻地都是中介公司,来来往往西装革履的大都是带客户看房子的中介人员,火爆程度堪比菜市场,客户有夫妻俩的,有带着丈母娘的,有和父母一起的,有带着情人的 那时的中国各个城市公开拍卖土地,价高者得,政府也愿意卖地来刺激经济发展。房子被高价买到的开发商炒上了天,他们先造势,宣传地段等区位优势,再雇一批炒房团疯狂抢房,再加上大批中介的涌入,给真正来买房的营造假象,大家都生怕房价涨得自己以后买不起了,炒房的投机客想趁此机会捞一把,而刚需的老百姓则掏空家底把钱都压在房子上。 在这样的环境下,凌强踏入了房产销售的行业,像是百尺浪头的一朵浪花,浩浩荡荡的进发了。带着凌强干的是一个东北小哥,名叫张渡凯,据说是金链子老板的亲戚,张渡凯解释说:“是老板表舅媳妇妹妹四闺女二婶的儿子!” 张渡凯简单地教了凌强一些销售的方法,说:“打电话!一天200个电话,被人骂成孙子也要打!其次就是随着我去带看房子,看我怎么跟客户唠!” 凌强面前摆了一张据说是从物业那里花大价钱买的客户资料,大都是周边居民的信息,像别的中介一样,自己面前摆了一个座机,大家都在不停地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打,几乎每个电话通话时间都不超过3秒。刚开始凌强还有些胆怯,听别的同事在说:“你好,xx地产的房子地段好楼王位置,您考虑吗?”电话那边不知道别人都回句什么,随即就挂断。大家似乎是习以为常了,依然面不改色的接着打。 凌强迫不及待地想试试,拨通了第一个电话,接电话的那边是一位年迈的老太太,那边说道:“不需要啊,小伙子。”凌强很礼貌地说了句打扰了。 第一个电话拨出去,自己感觉没啥,并没有像张渡凯说的那样,他有了继续下去的信心。 接下来接电话的是一位中年大叔,那边说道:“你们一天都打了多少电话了,我不买。”凌强连忙致歉,那边一下就把电话挂了。凌强想这才是正常情况,这份单子一个店的人都在不停地打,换谁都会烦的。 下一个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说一句:“没钱!”嘟嘟地挂断了。 接下来是一个中年妇女,上来就破口大骂:“玩蛋去,你们中介天天没玩没了地打电话,撒币玩意儿”还没说完,凌强赶紧挂断了。 这会还没打完10个电话,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钟头了,如果照自己的速度,到下班自己肯定打不完,他学着像其他同事一样加快了速度。 打了几十个电话,自己已经被天津话骂得狗血淋头了,心里一阵发慌,强烈的自尊心让自己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感觉到这份工作惹人嫌的地方,自己就像一只嗡嗡嗡的苍蝇,不仅自己内心感到作呕,还恶心了别人。 但是为了钱,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打了100多个电话,自己已经恶心的不行了。终于拨出一个电话,那边是一个年强小伙子的声音:“现在什么价了” 凌强欣喜若狂,说道:“4000一平,还有更便宜的,也是楼王位置,只要你来看看就行了!” “怎么涨到4000了,前几天我问的还是3800呢?” 张渡凯听了一会,接过电话就说:“现在哪还有3800的?现在再不买就涨到5000啦。上回我一个客户等了半年房子从3000蹦到现在的4000,首付差了10万,哭得跟麻虾似的!” “那,还能再涨吗?”那边有些犹豫。 “不涨我就是你孙子!这半年房价蹭蹭涨,房子卖得快得很,你不来买明天4000的房子都没有!” 那边决定第二天来看房子,凌强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张渡凯让他准备准备,第二天带客户看房子。 第二天一大早,张渡凯和凌强,又叫上一个帮忙的,骑着三辆“电驴”一起到南站接人。同客户小张一起来的还有自己的父亲和岳母,小张准备年底结婚,但是女方要求必须买一套房子,年前这边凑了20多万的首付,但是眼看着飞涨的房价,自己连首付都快不够了。 “我这个地段可是未来的黄金地段,地铁火车购物中心啥都有!”张渡凯侃侃而谈。 小张岳母问道:“平时购物方便啊,附近有没有幼儿园小学啊?” “有有有,都会有的,不出一年,都会建起来!” “听你的意思是现在没有啊?”小张父亲说道。 “只能说暂时,到地方我给你看看政府的红头文件!”张渡凯说道。 电动车越骑越偏,来到了郊区一片荒草丛中的楼盘处,小张一行眉头紧皱。 小张岳母直摇头,抱怨道:“说了半天,啥也没有,那我们买这个楼盘啥用?” 张渡凯说道:“别这么早下结论,啥楼盘都不是一开始就啥都有,你看看这政府的红头文件!”张渡凯从店里取出来一张印着天津政府印的文件,上面写明了即将在这里建造幼儿园和小学,商场,医院,想要的应有尽有。 小张一家人逐渐消解了顾虑,张渡凯吩咐强子倒水给他们,冲着其他的店员使了个眼色,大家纷纷拿出电话,随便摁了几个号码说道:“这边房子已经被抢完了,下次开盘再来吧!” “不好意思,没房了!” “加价也买不到!” 一时间电话声音四起,像打仗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同学,你知道新阳路怎么走吗?” 她快步向前走两步,伸手指向北边的大道:“从这往北走就是新阳路,你回家的吗?” “嗯呢!”我盯着她俊俏的面孔,又摇了摇头说:“没,我有点急事。” “我也是去新阳路那边,我带你过去吧。” “那太感谢了!” 太阳在西边的楼际间悬着,像红透的西红柿,我尝试着和她搭话:“你在育英上学吗?刚才是在等人吧?” “嗯嗯,我在等我姐姐,她可能已经回家了。我在育英中学上学。” “我比应该你大,在别的中学上。” 我顿了一会,接着说道:“你很像一个女演员啊,就是饰演过《玉观音》的那个,我很喜欢她!” “哈哈,是吗?别人都说我长得像孙俪,我怎么感觉不像?” “可能你比她可爱吧!”我笑着说道。我说话的时候,关于艺涵的一切似乎都从我的打闹中剔除了,我关于艺涵的印象变得模糊起来。 临别前,我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她说:“我叫曲沐沐,叫我沐沐就行。” 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一路上,我熟记她给我的几位号码,生怕忘了。 我回去后,感觉对于艺涵的一切就是朦朦胧胧的梦,我问班里的同学赵艺涵在哪,他们说我疯了,班里压根没有这么一个叫赵艺涵的人。我还有些茫然,感觉她确实出现过,也许是在我的心底,我总想办法触碰她的内心,但是她却遥不可及。我们不是没有了爱,而是产生了不可逾越的距离。沐沐才是真实的,是我要去追的女孩。 体育课上,我和同学们一起跑步,跑完到最后,一位同学不小心踩到了我的鞋跟,我的脚跟露出来了,同学看到了我袜子上破的一块大洞,黑色布鞋包裹下的破洞显得格外醒目,他不禁唏嘘了一声,我涨红了脸,急忙弯腰提上鞋子。 在外生活以来,我极少在穿衣打扮上浪费时间,衣着能将就就将就,因此我身上尽是小号的衣服和破洞的袜子。我只是沉浸在精神世界里,也没管自己喜欢的女孩是是不是介意。 我提上鞋后,露出尴尬的笑容,我想沐沐也必定会介意我的衣着打扮吧,最起码得体干净。我放学后,找到小姨借了一部分钱,去商场买了身合适的衣服。 回家后,我加了沐沐给我的手机号码,用小姨给的手机联系上了沐沐。她的昵称叫做“向小葵”,欣欣向荣的葵花,像她的人一样赏心悦目。 “在干什么呢?”我试探性地问道。 过了一会,她回答道:“你是?” 我有些失望,心想她不会把我忘了吧,或者压根就没有在意我。 我回答道:“那天让你带路去新阳路的学生啊,我叫凌伟。” 她回答道:“嗯,想起来了!我没事,正在写作业呢!” 我有些兴奋,心中像有只小鹿乱撞,立马回复道:“哦哦,我也正在写作业!” 她许久没有说话,许是不熟悉,女孩都有些矜持。我找些话题来聊:“你初几了?” “初一。”她回答道。 我和她聊了不少,基本上都是我在问她,感觉像是在挖宝藏,她也的确很吸引人。 中考前的日子枯燥而乏味,老师一味地发做不玩的试卷,我们盲目地写呀写的,学校里也没什么让人提起兴趣的事。 临考前的三天,我们学校放了假,我回老家休息去了。家里正值收割前期,金黄的麦子连成片,形成巨大的“麦毯”,寄予了家人一年的殷切的期望。而我则是家人们的期望,就像麦子要收割装袋,在未来三天的中考里收获“果实”。但是农村人往往不注重过程,在种地的时候不施肥不除草就着急要成果,结果大部分都不遂心愿,一代又一代的贫苦农民能摆脱贫困命运的少之又少。 我复习完功课,到村口站着看眼前风吹拂下的翻滚的麦浪,远处传来两个学生骑车追逐打闹的声音,这两个学生一个是我小学同学的弟弟,一个是他一个村的邻居,两人都在附近的乡镇中学上学。 我听他们说道:“考的这么差,我不打算上了,暑假去温州那边找彪子去,他过年拿着苹果手机回来的!” “真有钱!咱班走得越来越多了,我也不想读了!去年能考上一中的一个也没有!” 两个人骑车与身高不相称的高架老式凤凰自行车,大概是初一的年龄,穿着半截短袖,一人手里拎着一张学校发的卷子,身上什么也没背。 我不禁为他们的命运感慨,这是广大农村学子走的路。农民阶层的家长想要以后有好的生活,早早地出门打工,留下年迈的老人和学龄期的孩子,孩子和祖父辈的代沟和爱的缺失导致的厌学和叛逆使我们中的大多数成为江浙鞋厂电子厂的工作奴隶,成为“农民工二代”,重复着上一代的悲剧。 在这漫长的求学路上,亲情的缺失是最难以逾越的拦路虎。因为它,我曾在漫漫长夜里掩面哭泣,孤苦无奈到情难自已,我先用目标和梦想让自己不至于沉沦,而后追寻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排遣自己阴郁的情绪,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抹不掉童年的阴影——诸如在从北京返回后的深夜抑制不住的大声嚎哭,夜里不敢关灯时的肝肠寸断。 时代的发展总是要牺牲掉一批批底层劳动人民,他们被牵着走,一辈子含辛茹苦也迈不过阶级的大门,随着时间的流逝,时代的进步,岁月可能会抚平伤痛,但是曾经的伤疤烙印在我和像我一样的千千万万的留守儿童的身上,那伤痛永远都难以抚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小张一行被这紧张的气氛迷惑了,小张父亲问道:“现在都没房子了吗?怎么这么多人买房?” 张渡凯见上钩了,说:“现在都是抢着要房子,他们来的晚,房子都预约完了,得亏我给你提前预定了几套,不然你们这次来连房子的影都见不到。” 他们领去看房子,先看了一套低楼层的两居室,户型方正,但是显得有些压抑。 “前面的楼把光线都挡住了!”小张父亲说道。 “那没事,到正午太阳高高地照进来,一年四季都见不到太阳的都被抢光,这算啥!”张渡凯说道。 “不行不行!”小张岳母直摇头。 第二套户型有问题,南北不通透,显得有些憋闷。 最后一套位于楼房的次顶层,视野广阔,东西南三面明窗,小张三人一看都相中了。 “这套贵啊,至少4800!”张渡凯伸出手,摆出一个大大“八”字。 这下小张父亲愁坏了,按照4000的预算自己还差10万,这4800,不知道差多少了。张渡凯想小张三个人拉回店里慢慢谈判。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别的中介公司的三个身材高大的壮汉过来了,冲着小张一伙打招呼。“他们过来抢人来了,回去叫人!”张渡凯小声嘱咐凌强,凌强见形势不妙,想要回去叫人。 “哟,别走啊,把话说明白!”领头的一个胖子食指勾在人中处,笑眯眯的拦住了凌强。 “这是我们的人,前天我们带过他看房子!”壮汉对着两个人说道。 小张一行人在旁边无动于衷,他们看惯了这些中介们的打斗,似乎习以为常了。 张渡凯说道:“别急,别急,你们的就是你们的,谁都抢不走!”边说边撒腿就往店里跑,他说要回去叫人。 强子一脸不服:“我昨天打电话叫过来的,凭啥说是你们的人,他们愿不愿意跟你们看房子是他们说的算!” 三个壮汉仰头大笑起来,领头的大声吼道:“他们说的算?我看看是谁说的算?”说着就要推搡强子,强子不甘示弱,也伸手怼在壮汉身上。 两人都上了头,由推搡演变成了拳头互捅,强子身材高大,也不占劣势,两人殴打起来,壮汉一伙另外两个人见同伴受了伤,也帮起忙来。一个脾气火爆的上来一拳就怼在强子鼻子上,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小张父亲见形势不妙,大声喊起来:“都别打了,这个房子谁给的价低我们跟谁买!” 三个人不听劝,围殴着强子,强子丝毫不甘示弱,抱起其中的一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咬住脸,死死地不放松!壮汉被咬的发出嘶吼声,强子像是要报杀父之仇一样死命地咬着,自己的牙齿似乎快要断了,见强子死死地没有松口,另外两个用脚踹,使出全身的力气拉都拉不开,被咬的肉似乎要掉了!强子似乎是把自己所有的对生活的愤懑都发些到这次殴打之中,他像是背了万斤的重担,这一刻要爆发出来!这个倒霉蛋似乎碰到了一生之敌,碰到了这个要自己命的强子。 另外两个壮汉放弃了拉架,再拉半边脸都会被强子咬下来了!强子脖子上青筋暴突,发出低吼,凄厉的嘶吼声后,壮汉呜呜地大声哭了出来,大声求饶。另外两个汉子见形势不妙,也替着求起情来:“大哥。都是打工的,没必要这么拼命吧!” 凌强也已经没有力气了,他憎恶临阵逃脱的张渡凯,慢慢松开了口,被咬的汉子脸上显出两排牙印,脸上变成了青紫色。三个大汉落荒而逃,强子也满脸通红,带着小张一行回店里了。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张渡凯带着他们开始谈判。 “还谈啥,哪有恁些钱?”小张急得似乎要蹦起来,他看了看岳母的脸,岳母则显出一脸不可商量的样子。 张渡凯让凌强硬把一行人拉到屋子里,屋子里又想起了此起彼伏的电话声,中介们还重复着“没房啦”c“卖没了”的话术,小张父亲知道他们这一套,气狠狠的对张渡凯说:“别让他们说了,这个小子说的话我都听十来遍了,他的电话就没通过!” 张渡凯大手一挥,一屋子中介们停止了“表演”。 在一个单间里面,一众人围在桌子的周围,张渡凯说:“咱们要想诚心买这个房子,双方都让让步,我们上边这套底线是4800,我申请申请,应该能给你们4500!” “不行,钱不够!”小张父亲头勾着,愤愤地说。 小张岳母转身要走,张渡凯急忙拦下,说:“首付不够的话我们还有首付贷款,只要有工作慢慢还总能还起。” 小张试探性的问父亲:“要不弄个首付贷吧,我和英子慢慢还。” 小张父亲叹了口气:“背一辈子房贷,啥时候是个头?” 价格什么都没有谈拢,张渡凯见圆也圆不过来了,招呼凌强去送他们离开。凌强一行刚走到一排楼盘旁的树林里,一个莽汉大吼一声“都躲开”,伦着2米长的棍子跑过来了,小张三人赶快跑走,小张岳母体型胖,快要跑不掉了,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小张扶着父亲往树林里跑。 莽汉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打架的被咬的那个,脸上绑着纱布,脸肿的像猪屁股一样,凌强没有躲开,莽汉一棒子伦在他头上,凌强倒在了血泊中。 等凌强醒了,已经在医院里了,打人的进了派出所,赔了2000元的医药费,张渡凯笑嘻嘻的说:“你这是何苦呢,兄弟!咱在社会上混,最重要的就是安全这里花了1000多点,还剩点钱。” “剩的钱晚上大家一起吃顿火锅吧!”凌强说到。 强子在这一片的中介中有了威信,一时间被传成了不要命的家伙,“在道上混过”“徒手打倒过三个壮汉”,一时间传言四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中考过后,我着实放松了2个月,度过了一段欢乐时光。 按惯例来说,暑假来临我会直接到北京,这也是我之前都为之兴奋的事情。但是这回我并没有那么急切地想去,我经常找沐沐玩,和她在河坝边漫步。 沐沐的父亲一个人在外地做生意,母亲在县城这边照顾姐妹俩的衣食起居。 “暑假时候,妈妈也会带着我们去找爸爸。”沐沐对我说。 “我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我只能自己去找他们。”我说。 原来沐沐也和我一样,她自幼被送到外地上学,初中时才回老家,因而说话有一种南方口音。沐沐一直生活在她姐姐萱萱的阴影中,萱萱是家族的长女,自幼是祖父辈的“金宝贝”,祖父一直盼望着家庭有个男孩,但是他的两个儿子先后共生了两个女儿,因而沐沐的出生显然不受人待见,怀上沐沐时,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个男孩,包括街上的算命先生都断言是男孩,算命先生说:“我每天记录星象,怀孕之日紫微星异常,光色昏暗不明,而东方太白星闪耀,这必定是吉象,天赐祥瑞!”沐沐爷爷听到后给了算命学先生10块钱,整日里小酒小菜,等待这个孙子的降临。 “后来生下你呢?”我问道。我俩在昏黄的河坝边边走边聊。 “爷爷很不高兴,就不喜欢抱我。”沐沐很委屈地说道。 “自从记事之后,萱萱买的零食也不给我吃,有次让我大老远去买零食,买回来就藏起来。” “有这么个‘恶毒’的姐姐真是难为你了!” “也没有恶毒吧,只是自私。”沐沐说道。 沐沐祖父老曲后来专门到算命先生那里找事,“你这太白紫薇,都是瞎熊弄!搞得啥家什!”他气愤极了,把挂着五行八卦的旗子一抽,摊子也抽倒了。算命先生不动声色地说:“我昨夜夜观天象,紫微星暗淡,今天果然出了事!” 老曲骂道:“你个鳖孙瞎熊算,我不抽你摊子你咋不说,事后你说啥!” 算命先生神态自若,似乎是算准了今天的事情,老曲坐在算命的旁边,准备看看他怎么算,戳穿他的谎言。 来的一水的年迈老人或者不得志的年轻人,算命先生的措辞总是一成不变,老曲听得套路都学会了,后来摆了个摊子也算上了命。 “有一次来了个花臂纹身男,爷爷按照惯例说他必定会走回头路。男子刚从监狱放出来,一听就不乐意了,一圈挥在我爷爷鼻子上,鲜血直流,后来警察把花臂男带走拘留了,传出去大家都说算得准!”沐沐哈哈的笑了出来,我也笑得捂着肚子前仰后合。 暑假过去没多久,沐沐去了外地。我要参加高中学校举办的“疯狂英语”训练营,耽搁了几天没去北京。 一周的训练就像进了传销组织,开始是李老板在台上大吼几句英语,说什么“刘德华算什么”之类的话,后来就像成功学大师一样告诉我们怎样成功,“坚持做简单的事情”,“重复就能成功”真正的训练开始后,李阳不见了踪影,号称他的“大徒弟”的老师一直带着我们练习,最后背了一篇课文,留完念就结束了。 暑假刚开始,父亲得知我中考成绩是全市前三十,很欣慰,但是母亲并没有满意,在她的认知中,我必须考上清华,那就得全市第一。我无意中看到报纸中缝有一条地点在清华的演讲广告,名为“李玫学者成功学讲座”,我对此很感兴趣,求父亲带我过去听讲座,三番五次地说父亲才同意带着我过去。去之前我对这个能够改变我命运的讲座期待不已,我认为清华正向我招手,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到这所大学,但是到了之后,成功学大师只是单纯地讲重复没有意义的话术,像李阳一样激动地大喊大叫,最后让我们交钱买书,似乎是不买不让走,最后我俩和门口的保安耗了半天,父亲要拿起电话报警,最后放我们回去了。 后来我很厌烦关于成功学的东西。我逐渐明白,一个人的上限是有天赋决定的,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受自身条件限制,听信什么成功学大师的话无异于掩耳盗铃。 回去的路上,父亲因为要去练车,需要一双像样的鞋子,他到住处附近的地摊上买了一双古铜色的皮革鞋。我之前想要买一本英语词典,父亲在这个百货摊上找到了一本英汉互译书,问了问价格才10块钱,比我要买的正规书店里便宜得多。父亲有些兴奋地看着我,问道:“你不是要买一本英语词典吗?这本书咋样?” 父亲学历不高,在他眼中,任何英语词典都是一样的。我所要的并不是这本书,但是我不想让父亲花多余的钱钱,说道:“嗯,是的。” 父亲从地摊上淘来了这本英语词典和一双黑硬的皮革鞋。回家后,父亲感觉这双鞋子很硌脚,在住处的昏黄的灯光下拿出一个锉刀对着鞋子的一侧挫了起来。 我翻起那本散发着浓郁印刷气味的盗版词典翻了起来,发现里面的英语单词有不少是错误的,我翻着直摇头,父亲还在挫着鞋,听到我在叹息,问道:“怎么?词典有问题吗?” “没,没事。”我说道。 这次我和父母亲的交流越来越少了,他们的生意还是那样,不好也不坏,父母亲几乎一天都没有停止工作,也没有找别的工作,因为在他们那样的年龄和那样的境遇是承担不起失业的风险的,只能靠出卖体力牺牲健康来挣微薄的钱财。 在中国广大农村,有两个孩子的家庭占大多数,尤其是家里有两个男孩的,父母亲承担了高昂的婚姻成本,而他们大都是低学历的农民,对于养育过程是几乎没有投入的,因为儿子从出生到成年,他们就得出去打工,二十年的时间,才能勉强在县城买上一套房子,而即便如此,多数家庭还会因为儿子自身条件或者彩礼问题不能如愿套上好的媳妇。 我是感恩我的父亲的,因为自身文化水平的限制,从事着低微行业的工作,这一切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我感恩一个伟大的灵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凌强在中介领域逐渐摸到了门道,自己干活勤奋也不怕吃苦,慢慢有了成果。但是每月的工资并没有见长,大金链子老板总是说下个月涨工资,至于涨多少怎么涨都是不透明的,强子到手里的钱并没有什么改观。 十一来临,店里放了几天假,强子本打算在家好好歇息几天,在天津的大学同学主动联系了强子,他们打算一起出去玩玩。 大学同学名叫李程,是个清教徒,为人内向,不爱说话。两人平时交情不深,但是有过接触,李程给强子的感觉就是个老实人,没什么坏心眼。 两个人相约在静海县的文化广场见面,强子见到李程,发现对方没什么变化,穿着一身格子衣服,一副老干部的做派。简单的寒暄几句后,两个人相约在一家面馆吃饭。 “你最近在哪高就?”强子问道。 “在一家酒店做管理。你工作怎么样?” “不行啊,天天累得像狗一样,就是挣不到钱,有时候同行还掐架,把一行业搞得跟黑社会一样!” “现在各行各业都不好干,因为咱没抓住机会!现在钱都被大资本家和有势力的人赚了,现在不想着改变自己,永远只能任人宰割!” 强子开始对眼前这个同学刮目相看,年龄不大看问题的姿态很高,强子心想现在想混出头来,要么有个好爹,要么自己能力出众。他们什么都没有,难道还有别的出路? 李程又问道:“若果你有500万,你会做什么?” 强子哈哈笑了起来,看着李程一脸严肃,说道:“先买辆路虎,再买两套房子,娶个漂亮媳妇!” 李程一脸严肃地说:“难道不应该孝敬父母吗?” “哈哈,你还真当真了呢,谁给我500万啊,除非买彩票,我有个亲戚买了20多年的彩票,一次都没中过!” “要是真有这么一次机会呢?”李程神秘地说。 “哟,这么好!有机会那我得试试!” 李程没有说话,吃完饭后,说要带着强子去垂钓园钓鱼,小时候强子最喜欢到村南边的沟里钓鱼,强子对钓鱼的事充满了兴致。 李程主动叫了一辆车车,等了很长时间,司机才缓缓开过来。开车师傅是一位外地人,面色阴郁,有一种凶相。强子没注意这些,只想着能快点钓到鱼。 “咱们没有渔具,那地方有卖的吗?”强子问道。 “没事,我有个表哥现在正在那里,你不用担心。” 强子这才放心,出租车七拐八拐地拐到了一处殡仪馆附近,周围都是望不到头的人工树林。强子的手机里正放着一首叫做《追梦人》的歌曲,李程想要听听,顺势把手机要了过来,两个人下车了,一直往树林深处走去。 路上,李程似乎有什么心事,眼睛没有直视强子,时不时地用手机和别的人联系,强子没有在意,一心想着快点去垂钓,骨子里还有种不怕闯的精神。 到了一处转弯的地方,一片开阔的庄稼地旁边有一处白桦林,中间被人踏出了一条土路,看得出来这里经常有人出没。 凌强大致瞟了一眼,这块还有农民在种地,一片蔬菜绵延到远方。这里静得只剩下脚踩落叶的声音。 从一处灌木丛的开口处钻进去后,凌强看到一大群灰头土脸的年轻人在泡沫地垫上打牌,大概有12个人,凌强猛然意识到情况不妙,自己可能被骗了! 但是此时李程把手扶在强子身上,现在跑是不实际的,对面那么多人想要抓住自己简直易如反掌,而且现在还不能判断自己是不是被骗了,他们是干什么的?那么多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衣服那么脏?凌强脑子里充满了疑问。 “帅哥,坐!”“打牌,玩升级!”“来喝点水,帅哥!” 一群人一拥而上,对自己很热情,他感觉情况不妙,强装镇定地说:“不,我不会玩牌,你们玩吧。” 凌强第一时间想逃走,但是面对一张张面相凶恶,皮肤黝黑的脸,他没有选择暴力的方式,想着慢慢周旋借机逃走。 一个小个子把自己手中的牌强行递给了强子,强子只得接过来,强子想看看自己唯一认识的李程在哪里,但是看了下四周,他已经不见了,自己的手机还在他的手里。 凌强说:“我的手机呢?我想找我的手机!” 小个子说道:“打牌!打牌!别光玩手机,我们教你玩升级。” “我不感兴趣,从来没玩过扑克牌。”凌强一脸不愿意,地上坐的很不舒服,他想要站起来,立马就被旁边两个大汉摁下去了。 坏了!凌强心里充满了恐惧,这帮人是干什么的自己还不清楚,但是现在自己想要走是不可能了,自己被限制住了。该不会是传销吧?强子开始害怕起来了。 小个子把一瓶水递给强子,强子说不渴,把水摁到地上手攥着瓶子,瓶子里的水泛起一圈圈细细的涟漪,强子虽说有种不要命的精神,但是面对这么多人,自己想要走是不可能的。 心不在焉地打了会牌,凌强心里一直想着怎么逃出去,但是没有想到行之有效的办法。 打了一会牌,一个年龄较大的男人过来说了声见老板,两个高个子架着强子的胳膊,向灌木林深处走去。 太阳当头照着,凌强的心里像揣了一只兔子砰砰乱跳,他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他的是什么。两个人把他带到一个年轻男子面前,强子没有正眼看他。大家都没有说话,一时间万物似乎都恢复了死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夏日的夺目的阳光照耀着大地,我没有感觉到燥热,心逐渐沉沉的归于平静。有时候看清了一些东西,又不自觉的忧伤起来,感觉像寒冬一样冷彻心骨。 这次父母亲在北京的住处同以往不同,早日的市场拆了换了个地方,这回在一处破旧的农民工聚集地,东西四排平房,密密麻麻的像蜂巢一样挤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务工者,这上百间房子只有一处公用的厕所和接水的水龙头。 我和哥哥在住处门口的一处残垣断壁的废墟处玩耍,哥哥即将升入高三,但是学业成绩并不理想,他纠结于辍学打工还是继续在学校里耗着。我并不能提供好的参考意见,毕竟学业成绩很不理想,即使勉强上个大专,也只能像强子一样混迹在城市边缘,重复着上一代的道路。 哥哥显得局促不安,一方面对学习彻底失去了兴趣,另一方面不敢这么早的踏入社会,走父亲的老路,成为“农民工二代”。我说:“以后什么工作都要个学历,这起码是个门槛,即使对你以后的工作没有任何帮助,可能它也是必要的。” 哥哥说:“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学习,无论怎么学成绩都上不去。咱们村的娃蛋小学都没毕业,现在开淘宝店都在北京买了几套房子了,咋们村上大学的混的都不咋样吧?” 我想了想也是的,我想不出来什么理由能够说服他,我说:“读大学并不会影响一个人当老板,但是不读大学你很有可能像大部分农村人一样去江浙的电子厂打工,一辈子碌碌无为。” 哥哥说自己的偶像是李嘉诚,他就没有上过大学,但是同样能够成就一番事业,而且上了大学就不碌碌无为了吗,他说自己喜欢汽车,想去中专院校学习修理汽车。我没有再做争辩。 回去的路上,我俩看到母亲正骑着自行车从远处驶来,自行车前面挂着一个诱人的生日蛋糕。我俩激动万分,紧随着母亲回家享用。 我印象中只过过一次生日,初中时一次在小姨家,买了一个巧克力蛋糕,表妹还给我唱了一首生日歌,我很感激她们,但是我的内心并没有波澜,全程脸上都露出一种尴尬的笑容。 这回一家四口都在,我们小心翼翼的拆开蛋糕,一点一点的吃。 母亲说曾经许诺过我,如果中考考得好的话,会给我买一个大蛋糕。我想起来两年前的今天,在老山早市的一家蛋糕店的橱窗前,我盯着里面的蛋糕看了半天,母亲看了我一眼,我迅速地把目光挪走了。母亲拉着我的手走的时候,踩着山道旁雨后的落叶,她对我说:“等你过两年中考后,如果考得好,我给你买一个大蛋糕!” “咱们一起吃!”我说道。 母亲点点头。 现在我们在一起吃的,正是当年那家店卖的,可能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香甜,但是吃起来还是让人感到幸福。 母亲天性好强,虽然对于我的中考成绩没有表示喜悦,但是这个蛋糕着实让我感到宽慰。 但是我的性格里总是有一种不安分的东西,从母亲骑车回来的那一刻,我反复的闪过一个念头,就是蛋糕掉在地上摔成一场空,这个念头反复地困扰着我,直到我们吃光了那个蛋糕。 后来我的脑子中的不安分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我开始不相信在北京发生的一切,因为一年只有一次,短短的两个月的生活,就像桃花源一样,过去了便无迹可寻,唯一真实的就是它残存在记忆中。 我和哥哥绕着住处附近的崎岖的小路往里面走,我们对探险和猎奇充满了兴趣,在灌木丛里面绕过一处小区的后墙,前面是废旧的铁路,一直绵延到绿荫深处,哥哥提议继续往前走,我时时刻刻幻想着前面出现各种异类怪兽,不敢向前走了。哥哥安慰我说没事,他大步向前走去。最后我们到了曾经买书包的叫做古城的地方,又折返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我颤颤巍巍的原路返回,一直感觉后面有东西追着,我的意识里总有奇特的怪物,尽管那只存在自己的意识之中,但是这个真实存在的是什么我也迷糊不清了,只感觉它们混在一起没有了边际。 只有和父亲在一块的时候才能安心。这回父亲买了一辆拉货的车,不用来回骑三轮那么辛苦了。我经常在父亲外出进货的时候坐在副驾上,看着这来来往往的车流,才感觉自己和这个城市拉近了一点微妙的距离。 有了一辆能够远途旅行的车辆,父亲决定带我们去一趟长城。我们全家驾车沿着京藏高速向北出发,两边的景色向后退去,车开着开着,前面开始堵车,我们把车停在路上吃母亲从家里拿来的饺子。在这个时候,美美的吃上一顿饺子,感觉无比惬意。 长城似乎是中国人的图腾,它就像中华文化一样绵远流长,的“不到长城非好汉”更是激发中华男儿前去长城的热情。 然而这次,长城的壮丽没有感受多少,只看到了乌泱泱的人群,以及长城砖上到此一游的印记。一块块转就像一面镜子,映照着游客的素质,我们不想知道刻在长城砖上的人的信息,“xx到此一游”真的不能记录你的伟大。 我和哥哥一上一下的走到了封住的地方,这时候已经精疲力尽了,本来以为我们沿着长城能走到尽头,我俩都太高估自己的体力了。 返回时我体力接近为零,母亲强迫我喝我不爱喝的纯牛奶,为此我们吵了一顿,她总是安排一切,试图控制一切,而我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吃自己爱吃的东西。 我们一行人坐在石墩上,看着来往餐厅的游客,没有进去,最后回家吃了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坐下!”那个皮肤黝黑的25岁左右的小伙子指着地上的泡沫坐垫吼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强装的威严。 强子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现在他还不明白这帮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强子打心里骂这个人是黑蛋。 黑蛋25岁左右,皮肤被晒成暗黑色,像是终年没有清洗的的灶台边刚清扫了一层灰,留着毛寸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黑蛋又说了一声:“坐!”声调提高了许多,带着几声嘶吼。 强子只好就坐,坐在硌人的泡沫坐垫上,背对着黑蛋。 “坐过来,看着我!”黑蛋有些怒了。 声旁另个架着他的人在两旁一动不动地站得笔挺,像是老的香港警匪片中黑帮老大旁边的小弟。附和着黑蛋的声音,两人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好像说的是“对”字,说的很快,强子没能听清。 强子心想对面人多,自己只能暂时屈从,找准时机再逃。他把身子转到黑蛋那边,黑蛋正一动不动地板着脸看着他。 “有没有礼貌?你就这样和人聊天吗?你妈没教过你吗?”黑蛋发出一连串的三连问,一句比一句声音大,像是绑匪在威胁一个人质。凌强心想这帮人可能是混社会的。想谋点钱财估计想威胁自己不让自己报警,但是他又转念一想,自己的大学同学李程也在这里,他们应该不会这样。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说话?”黑蛋声音忽高忽低,这会又有用一种低沉的威胁的声音说着。 强子说:“不知道说啥。”心中有些恐慌,但是又有那么一丝不屑,心想只要不图我的命,想要多少钱都给,大不了明年再挣。 黑蛋摸了摸额头,歪着嘴说:“不知道说啥?我来教教你!”他眼睛瞪得滚圆,伸着头脸贴脸的怒目注视着强子。 强子心里开始恐惧,倒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全,而是怕被限制了自由,被这帮人威胁到屈从再去陷害别人,就像自己的“朋友”李程。 见强子面露难色,黑蛋接着说:“知道我们是干啥的吗?” “不知道。” “你从来到现在,看一帮人在这荒郊野外,猜猜我们是干啥的?” 强子说出自己的心里的想法,说道:“可能是黑社会,但是你们不像那种人。” 黑蛋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一脸邪魅的笑着说道:“对,你说对了,我们就是黑社会。你知道肾在黑市上卖多少钱吗?” 强子摇了摇头。 “现在的行情是80万,附近的黑诊所和我们有合作,前天送过去一个,就是这个价,估计你的肾不值这个钱。” 见强子一脸惊恐,黑蛋继续说道:“你的眼角膜也值钱,现在黑市上这个价”还没说完,两个手指头伸出来,露出轻蔑的笑。 黑蛋接着说道:“二十万?加上你的肾100万!再加上心肝脾胃肾等等,你能卖150万!来的时候看到附近是什么吗?” 强子想到来时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在举行葬礼,现在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人们的哭声。 黑蛋脸一沉,又露出一脸凶相,说道:“那便是火葬场,把你解剖肢解了,用冰块冷冻住器官,身体往火葬场一送,谁也知道!那边都是我们的人,你爸妈满世界找你都不会找到!到时候报警都没用,这边公安局局长就是我们的头儿!” 强子有些恐惧,强行镇静下来。本来这家伙已经把强子吓了个半死,听到最后一句话,强子确定他是在唬人而已,可究竟这帮人是干什么的,自己还没搞明白,忽然脑子中闪过一个词:传销。 “哥,我想你们不会这么做!我和你们没有任何仇怨!”强子带着哭腔上说道。 “没有仇怨?”黑蛋几乎要跳起来了,说道:“为什么污蔑我们是黑社会?本来没什么仇怨,现在有仇!你先诬告我们在先,那我就当一回黑社会,现在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强子一脸错愕,惊恐的盯着这个咆哮的男人。他说道:“对不起,我不该污蔑你!” “对不起有用,要公安局干什么?”旁边两个站着的小伙子又发出一声“对”似的声音,强子有些胆怯了。在这个乌托邦里面,仿佛没有了法制没有了外界社会,黑蛋的强盗逻辑自己也只能接受。 强子假装配合的用手伸向自己的眼睛。 “使劲!”黑蛋咆哮道。 强子用力抠着自己的眼珠,眼泪快要下来了。 “疼不疼?”黑蛋说道。 “疼!” “疼为什么还污蔑我们是黑社会!那现在再猜我们是干什么的?”强子愤愤地说。 “可能是要点钱。”强子没有说出传销这两个字,因为按照道理来说任何搞传销的人都不会认为自己是在搞传销。 黑蛋又轻蔑的一笑说道:“你家里有多少钱?” “爸妈都是农民,没有钱。” “那你完了,你走不掉了!”黑蛋恶狠狠地说。 “我家里没钱,但是我亲戚家里有,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让去亲戚来送。”强子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不愿过多纠缠。 “200万!有吗?” “没有,没有那么多现金。” “那让你父母过来,一命换一命,可以吗?” “不行!” “这样知道不行了?你还挺孝顺啊?” 强子没有再回答,他越来越确定这帮人就是搞传销的,只不过编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来吓唬他,不让他走罢了。 黑蛋见强子吓得够呛,接着说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猜猜我们是做什么的?” 强子忍了很久,最后说出了那两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傍晚的太阳和家乡别无二致,西天里沉着一个巨大通红的圆盘,在住处低矮的屋山上方,只是傍晚的气息有些复杂,混杂着大院里各式各样的味道,厕所味,泔水味,厨房的油盐酱醋,洗完的衣服的气味,统统混杂在一起,就像心里的五味杂陈,这是生活的最原始的气息。 平日里早上父母5点就起床去出摊,哥哥决定要下学了,也早早地陪着一起出去干活。我就在屋里睡到自然醒,才慵懒的起床,吃上母亲准备好的早餐,在趴在低矮的箱子做成的书桌上看会书。往日里我会做留给自己的写不完的作业,这会没有过多的学业负担了,我就拿出在家里买的几本书看了起来。 父亲的老式诺基亚手机电池出了问题,一直充不上电,放在了家里。我正看书时,铃声响了起来,我赶紧接起了电话,那边刚说两句手机就关了机,好像是说关于进货的事,我没有听清电话就直接显示了关机界面。 我充了会电,勉强充到可以关机,那边电话又立马打过来了,那边气冲冲地说:“怎么回事?挂我电话!” 我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电话”还没说完,手机又开始自动关机了。 等再开机我颤颤巍巍地接起来,电话那边已经怒了,我还没解释清楚,手机又撑不住了。 我意识到情况不对,顺着道紧赶慢赶地走到了市场,把情况告诉了父亲。他急忙拿着钱到小卖部的公用电话那里回拨过去,父亲不停地道歉,但是那边已经彻底暴走了,完全不听解释。最后事情也没有谈成。 父亲没有说话,我却感觉到深深的自责,事情纵然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传话者罢了。但是根植在家人身上的观念是可怕的:任何东西能省就省,能节约就节约,花最少的钱来生活,试图能剩更多的钱,但是家里还是贫困的。我能理解父母亲的不易,因为学识能力的限制只能干些低微的工作,所以尽量节流来存到更多的钱。给我们子女带来的不只是艰苦奋斗的理念,还有不好的贫困的思维和理念。 但是这件事情不完全是这边的原因,电话那边送货的不听解释一味地发怒,合作不成也做罢了。 后来我和哥哥试图让父母改变这个观念,父亲换了一个手机电池,手机还继续用着。 事情过去之后,我还是像往常一样看书,社交方面几乎一片空白。我时常一个人出去走走,遛到附近的一处濒临倒闭的钢筋厂大院里面。大院子是上世纪的建筑,外围是低矮的水泥墙,一块块剥落的外围露出灰色的砖。 钢筋厂的生产已经停滞了,偶尔才有机器在运转。院里剩下几堆生锈的长长的钢筋,一旁横七竖八的散落着木箱子,铁架等物什,周围遍地垃圾的路上有几个旁边小屋里居住的外地民工的孩子在打闹。中年妇人穿着碎花睡衣显出福态,走路有些蹒跚,盘着头皮肤黝黑,她时不时冲着孩子喊几句,接着又拿起菜盆去公用的水龙头处排队洗菜。我看到有年轻的“二代民工”拿着断了弦的吉他在弹奏时下正流行的摇滚歌曲。显然这个工厂已经被改造成外来务工人员的临时住所了,这里和父母所在的院子没有什么区别,在这里,斗志和梦想都被现实击得粉碎,也被生活的琐事消耗殆尽。 我会不时地想到和沐沐在一起的时光,想着她也在父亲工作的地方,可能也是这般残破的现状,我会想到她的齐肩的短发,小巧的脸蛋,在油菜花田里漫步,想到和她牵手拥抱。 荷尔蒙总是让一个热血的青年在燥热的季节里不知所措。我想像同龄的北京孩子一样在篮球场上驰骋,去各种博物馆参观,去旅游景点看看风景,这些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自己总是觉得卑微而无奈。在钢筋厂这里和附近高高耸立的小区只有一墙之隔,却是两个世界,父母辛辛苦苦一辈子打工,梦想就是把我们送到这高墙林立的世界里,我又觉得愧对他们,父母才是与阶级斗争的勇敢者。 傍晚一家人看电视的时候,电视机忽然闪了起来,不一会就全黑了。这台伴随了家人5年的老式索尼电视是当年父亲从二手电视市场淘来的,可能早就过了它的使用年限,父亲和大伯通了会电话,大伯说电视的显像管坏了换一个还不如再买一个。 没有了唯一的乐趣,一家人都陷入沉默之中,母亲勉强说一下生活的琐事,我们也提不起兴趣。我们商量第二天去买一台全新的电视。 购物中心离住处没多远,父亲没有开车,骑着那辆买粮油用的旧的三轮车,车座上的弹簧已经被坐坏,用废旧的棉絮和布包裹着。父亲在前面蹬车,我和哥哥在后面步行紧跟着。即使现在是傍晚6点多,夏日的骄阳还在炙烤着大地,无处不在的酷热让人无处可逃,尽管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到了到处挂满条幅的国美店,这里卖的都是超薄的液晶或者等离子电视,这种电视都是住在高高的楼房里居民用的,需要插上有线电视线,我们的住处没有任何的连接设施,只有一个从二手市场淘来的破旧的001天线。 父亲看了一台屏幕尺寸最小的液晶电视,这与住处狭小的桌子能适配,店员梳着大背头,西装革履,一边扣着手机一边歪着头询问情况:“需要在这台电视吗?价格实惠。” “多少钱?有优惠吗?” “现在店庆打折,688!” 父亲显得有些踟躇,到别的地方逛了一圈,又回到这个地方,问能不能600元带走。 店员显得很为难的样子,说这是最低价了,想要的话可以申请个优惠:650,低于650就卖不了了。 父亲决定买下它,店员让填一个单子写上邮寄地址,第二天给邮过去。 这下为难了,我们住在大杂院里,没有什么位置信息。父亲想现在就带走,但是没有现货,我们不得不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传销?”黑蛋似乎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认为传销是干什么的?从哪里听说过传销?” 强子说道:“传销应该就是拉人头卖东西。我在新闻上讲过,我们村有人被骗进去过。” “骗?你知道传销吗?实地考察过吗?” “没有。”强子明白了这帮孙子就是搞传销的。 “那你说骗!我们这里没有传销这两个字,它叫做行业,我们都是在做行业里的事,你懂个屁!你认为传销好吗?” “外面都说不好,骗钱的。现在感觉没有外界传的那么恐怖。”强子假装说好话。 “骗钱的?怎么个骗法?” “就是拉亲戚朋友入伙,交人头费。” 黑蛋似乎受到了侮辱,一脸愤怒地说:“不了解情况不要乱说!别人说你是黑社会你什么感觉?现在你刚进来,什么都不了解,给你3天的考察时间,到时候是去是留自己选择!”黑蛋补充道:“记住了,这里没有传销!也不要说团伙这两个字,我们是一个大家庭!” 黑蛋说完,让强子把书包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一样一样检查,没有什么问题两个人就带着强子返回打牌的地方。 强子现在恨透了李程,自己起码接受过高等教育,分得清什么是传销,一群人整天做白日梦,想着天上能掉馅饼,金钱蒙蔽了人最基本的认知,自己真的是一天都不想呆。现在想逃跑是不可能的,手机不在自己身上,身边也时时刻刻都有两个人监督,只能找机会伺机而动。 “来来来!打升级!”一帮人又叫上他玩,强子厌恶透了这帮人,自己一门心思想逃跑,一刻也不愿在这呆着。强子心不在焉,四周瞄遍了也见不到李程,对面的灌木丛也有一个团伙人数和自己这边差不多。强子心里盘算:这个团伙可能分散为很多队,这片树林的边边角角随处都可能藏着传销人员,自己如果凭体力跑出去,很可能会被一大群人围堵回来,为今之计,只有智取。 团伙给强子配备了一个“师父”,名叫许海军,传言是兰州大学的研究生。许海军和强子同岁,看起来面貌成熟很多。他先给强子洗脑,说他们搞的所谓的“事业”:他们所属的公司是广州蝶贝蕾精细化工有限公司,从事的就是利用人际关系网卖货的劳动。强子强忍着反感听这个所谓的研究生的满嘴胡言。许海军絮絮叨叨说了半个小时,强子听得头昏脑胀,反问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卖货的,你们的货呢” 许海军诡辩道:“现在我们的级别太低,没有做到代理商那个层级,等到时候就见到货了!” “那为什么要在这里呆着,好好的在公司上班不行吗?” 关键点来了,许海军自豪地说道:“这是国家秘密扶持的大事业!在这里我们吃一年苦,最后能拿512万!听起来不可思议吧?我慢慢给你说,现在国家中产阶级少,想秘密发展一批中产阶级。你想想,90年代的股票发财咱们没赶上,2000年后的炒房发财咱们也没赶上,现在时机来了,国家给你个机会,你要赚大钱了!” “国家的大事业?”强子对这个看起来略显斯文的研究生充满了鄙视,强子从他脸上看到一副痴人说梦的嘴脸,反问道:“国家给的机会,那文件呢?你们谁是国家的人,为什么要你们来执行!” 许海军说道:“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不能对外公布,不然人人都来了,哪有那么多钱?” 强子对这个驴头不对马嘴的逻辑反感透顶,反问道:“国家支持的项目蝶贝蕾公司有什么关系,怎么还需要人际关系卖货呢?” “这就是名义上的,钱不能白给你吧,国家用卖货这个方式让你赚钱!” “国家让你们赚钱怎么还天天派警察抓呢?” “他们是土狗!我们天天搞这项事业,他们都知道,怎么不把我们都抓进去?他们就是来看看有没有闹事的,我们这项事业他们也不知道,不然还当警察干啥?” 强子想这家伙已经被洗脑洗的深入骨髓了,现在反驳他显然没有任何用处,一个利欲熏心的年轻人最容易被人利用。他对这帮歪理邪说看的很明白,应该是传销发起者精心策划的用来迷惑下面人的把戏而已,即使自己劝好了这一个人,还有许许多多的其他的执迷不悟者,最可恶的发起者没有被揪出来是没有用的。 强子假装在听许海军滔滔不绝的诡辩,尽管里面漏洞百出,他也不想去反驳了。 强子自己出来没有对任何人说,朋友和父母暂时都不会和自己联系。传销团伙怕亲友生疑,有时会监督着强子回微信消息。 强子想在会回微信的时候动点心思,但是目前许海军会一个字一个字地看,需要过几天等他们不怀疑了再暗示亲友。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一群人席地而坐,正当中坐着一名瘦高的领导,年龄也不大,27岁左右。自称是从部队复员回来的退伍军人,在饭桌上侃侃而谈:“我们都是一家人,为了一个伟大的事业走到一起,虽然现在生活很艰苦,但是一年后我们将成为人上人!” 领导说罢,大家依次轮流“表决心”,先说出自己的座右铭,强子听得含混不清最后只听到“打广告”三个字,这应该是他们的特殊用语。 轮到许海军,这会强子能听的很清楚,他说:“苦心人,天不负,黄河边上的混泥娃许海军打广告”接下来许海军教凌强说了一句,凌强跟着说了一遍,感觉阵阵犯呕。 饭上来了,白馒头就黄瓜,凌强没吃完一个馒头就不吃了,他们一个个狼吞虎咽,边吃边高谈阔论,还是一个个按秩序来,大家都在说自己曾经在农村生活的艰辛,工作后的不如意,接着夸在这个家庭里感受到了温暖。最后憧憬以后拿着500万买房买车,孝敬父母!凌强发现这帮人经历大都相似,没有文化的初中辍学生偏多,都嫌在社会上赚钱太少,一心想赚大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我们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沉在山头了,bj的西山连绵起伏,有一种特别的美。 我们三个都沉默着,到了一个路口,父亲让我俩先回去,自己一个人骑着三轮车向别处骑去。 到家后母亲问父亲去哪了,我俩把情况说了一遍,母亲没有再问。 我们快要开饭的时候父亲回来了,抱着一台差不多的老式东芝电视,我们都笑开了,母亲说:“又是个rb货!”我俩哈哈大笑。 688块的液晶电视显然不会给我们带来这样的感受,我俩涌上前,装好这台二手电视,调好台,电视由黑白变成彩色的了,父亲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是一张寄居在城市是边缘的底层劳动者幸福的笑脸,这笑容会绽放在每一个默默劳作的劳动者脸上。 我们调到bj卫视,继续看起来还没有播完的《刁蛮公主》,一家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电视风波过后,小叔家的堂妹和凌刚闲着无事过来找我们玩,我当时还在继续开着他那个有些智力障碍的傻舅的玩笑,我认为这个烂俗的梗能够让大家开心:“梓涵,你舅舅是不是还在学校掏粪呢?” 她略微愣了一下,说了一句:“哦!” 凌刚在那里尴尬地笑,我得寸进尺地说道:“你舅舅是不是还拉着车去赶集?”说罢,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 父亲眉头紧锁,呵斥我说:“你小子说话注意点,你堂妹也长大了,别啥话都乱说?” 我一瞬间被打入谷底,感觉自己跳梁小丑,拿别人的苦痛取笑。这在之前并没有感觉什么不妥,凌刚之前私下和我调侃过梓涵舅舅的事,我俩都觉得好笑,但是别人的尊严和素质我们都抛到了脑后,这事对于一个家教严格的孩子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放养状态的我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件事这件事,也伤害到了别人。 长期的留守固然练就了我坚韧的性格,可家庭教育的缺失让我变得素质低下c面目狰狞。我曾经拿我表妹的胖开玩笑,说她以后会胖成“韩红”,当时并没有顾及到别人的感受于是,我开始沉默,就像是对自己学业盲目地反思,陷入近乎狂躁的深深自责之中。 对于父亲的指责,我从来都不敢多言语,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也没有多少话题。上回和父亲出去买粮油是3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骑着三轮车,显得路途十分遥远。这次驱车前行,我坐在副驾上,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只觉得自己也混入了其中,不再是城市的边缘人了,似乎向城市里迈出了几步。变成了他们的一份子,这样的想法也支撑我们奋勇前进。 外面很热,车里面开着空调,因此我们并没有感到不适,暂时的物质满足让我感觉心情舒畅。 车不知拐了几个弯,等了4个红绿灯,我到了3年前去的地方。我呆在车里面不想下来。外面的天空呈现出大海一般的湛蓝色,天空浮现一朵朵蘑菇云。我下去帮助父亲抬盛油的铁桶,卖油的还是那家hn人,他家儿子也在。不过现在已经是一个时髦青少年,顶着一头向四周呈放射状的黄发,右耳朵打着一个耳钉,穿一身色彩鲜艳的衣服,裤子则像木乃伊的绷带一样紧紧地缠在腿上。他一直在屋里勾着头玩手机。 父亲问老板:“你家孩子这么大了?该上高中了吧?” “早就不上了,天天在学校混,不让他上学了,考上大学也没用!” “是啊,早出来早挣点钱,你也不用这么累了” “指望着他挣钱,我们都得饿死!” 老板和父亲都笑了,店内外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想着沐沐,想着将来的一天,我们大学毕业,有一份坐在高高的写字楼里的正式工作,下班我开着车她在副驾上坐着,一起谈天说地。我努力向上走,因为不想像粮油老板儿子一样。 我们回去后,哥哥也从汽修店回来了,累的躺在床上。他不打算去上学了,在一家洗车店先洗一段时间的车,再学学修车的技术,但是几天下来,他累得颈肩肿痛叫苦不迭。 “先在家歇几天,不行就别去了!”母亲说道。 父亲则坚持让哥哥去,说:“如果不想上学就去锻炼锻炼,试试钱多难挣!吃不了这个苦就老老实实去上学!” 哥哥在家默不作声。洗车店一个月只给300块钱的工钱,不愿干自然有别的小伙子干,一茬又一茬的没有学历的年轻人涌入这样的劳动市场,只能靠自己的体力劳动,但是想干到管理层面几乎是不可能的,多数会沦为小店发展路上的牺牲品。 “把哥哥送到乌兰巴托去吧!”我不知从哪里听到这样一个地名,忽然就从脑袋里蹦出这样一句话。家里没人吱声,又继续谈论事情,留下我一个人咯咯地笑。 对于家里的决议我向来不会过多地参与,只是一个人在狭小的圈子里,以上学为挡箭牌,默默接受被安排好的一切。 下午父亲会在大杂院里唯一的一处水龙头处洗菜,准备第二天出摊。这天我帮忙洗一筐大葱,父亲洗韭菜茴香。一个身穿花布睡衣的中年妇女大步走过来,她形体偏胖,穿的拖鞋发出“叭叭”的声音,面部双眼浮肿,眼袋很重,像是刚吸过毒。她端着菜过来,抢过水龙头就用,嘴里喋喋不休地说:“这可是大家用的,你摆这么多,别人怎么用?” 父亲说:“啥事都得讲个道理,得讲个先来后到,我们先来的,又不是没让你接水,你还说啥?” 她头扭到一边,脸红到脖子跟,说道:“你一个大老爷们,跟我一个妇女争”越说越激动,又开始上升到道德层面,说“好男不跟女斗”,“仗势欺人” 父亲没有说话,我忍受不了这个骂街妇女的无理取闹,喝止道:“你骂谁呢!”父亲及时制止了我。 妇女连忙走开,但是越骂越凶。, 睡衣女嘴里像是发射连珠炮,一刻也不停的说着:“父子俩欺负人”“不要脸” 我俩当做没听见,继续洗菜。我并不埋怨贫穷的生活,但是我反感周围人的贫穷愚昧的思想,一个人的生活圈子限制了一个人的发展,这也是促使我奋力挣脱这个圈子,摆脱底层生活的原因之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一伙人吃完饭,天已经黑了,野外只有手机的闪光灯可以照明,一伙人围在一起说话。 这个时候,凌强焦灼的心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他恨不得飞天遁地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现在一群人围着,自己插翅难逃。 他在想如果坐以待毙,恐怕三天之后对面不愿放人,自己到时被洗了脑可怎么办?但是强子坚信自己勤勤恳恳,不会相信他们暴富的鬼话! 正在游疑间,坐在自己旁边的黑瘦的小伙子问道:“想啥呢?” “没,没什么!” “有啥话就说出来,大家替你分忧。”小伙子说道。 强子对这个农村出身的低学历的小伙子感到悲哀,自己没有辨别意识,沦为骗子们赚钱的工具,最可怕的是自己还不认为说是被骗,心甘情愿做帮凶。 强子想和他聊聊,试图找到心结,劝其改邪归正。 强子问:“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 “我叫魏彪,家是甘肃白银的。” “来之前是做什么的?” “在工地上开起重机。” “这是个好工作啊,靠技术吃饭,起码饿不着!” “也不好干,有的包工头不挣钱,工资不给发,有时候赶工期连续好几天加班,加班也不给加班费,那谁愿意干!有一回我在起重机高架子上的驾驶室里,不想开机干活就一直没发动机器,在里面睡觉数星星,老板亲自爬上来我才干活。后来干着干着我又不想干了,故意把电线弄短路了,修了一个星期,我们也停了一个星期。”说罢,魏彪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强子心想这帮人本来就是好吃懒做的,即使不在传销组织里,也会出现在社会上危害百姓,劝其归正的想法破灭了,强子假意和他聊天,试图弄清楚三天后自己是不是能安全脱身。 强子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魏彪态度发生了转变,说道:“问这个干什么!” 强子一看情况不对,估计这里面有规矩,不让和新人透露里面的事,他岔开了话题,说:“我三天之后考察合格了,就能出去了吗?” 魏彪说:“你得考察懂了,到时候再做决定!” 强子心一紧,想自己恐怕是出不去了,到时候懂不懂完全是别人说的算,自己明白这是个骗局,但是不能说出来,只能接受他们的荒唐言论。而到时候如果是真的懂了,就意味着加入他们,自己走不掉。如果说没懂,就继续接受考察!说不定还要转移团伙,重新找到一个阵地! 强子随便找别的话题聊了聊,心里一直盘算着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晚上月亮悬在上头,这郎朗乾坤之下,还有这样一帮人在这里干着违法乱纪的事,强子想着警察能过来把他们都带走,好好地教训这帮执迷不悟的人。 可接下来许海军的话让强子有些寒心。 许海军听到另个人在谈话,说:“这里时常会有土狗过来检查,就是一两个警察带着一群外聘的特勤人员。他们就是看看有没有考察不懂行业的人闹事,偶尔会抓几个过去,到时到了警局什么都不说就好了,他们不可能把你抓起来,他们可没有任何证据抓你!” 强子听到这,真想扇这个号称研究生的混蛋两个耳光,颠倒是非,黑白不分!这些唬人的把戏只能骗骗那些眼界狭小的倒霉蛋,想骗我是不可能的。但是接下来许海军的话让强子害怕了。 “为什么我们这个行业在这个地区干了这么多年没人管?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从事这个行业了?因为这是国家秘密支持的。我们给国家纳税!就这个静海县的公安局长,年年从我们这里拿钱!” 最后一句话让强子不寒而栗,因为不知道真假,所以他想警察可能不会过来了,自己能够出去的路又少了一条,除非自己报警或者暗示亲友自己被困让他们报警。 夜越来越静谧。 带头的领导拿着手电筒,让每个人带着自己的铺盖卷排成两队往附近的村子里走,他们让强子背了一个装满东西的书包,手里还抱着铺盖卷,怕他趁着夜色逃跑。强子本来也打算夜里能够趁乱跑,但是自己体力根本不够跑出这片林地,而且双拳难敌四手,自己根本无法对付这么多人。 队伍穿过林地,七拐八拐地不知道过了几个弯,又穿过一片麦田,途中因为要躲避在村里排查的警察,一伙人在田埂上坐了半个钟头,那边报信的说没有“土狗”了,这边才悄悄地进村子。 到村口时,强子看到有邻着马路的店铺正开着灯,里面有人正看电视,也有村民看见这一群传销队伍,但是他们似乎见怪不怪了。 强子离村民最近的时候想大声呼救,但是镇静下来想想,传销团伙的衣食住行恐怕都是村民提供的,传销团伙买他们的东西,村民有钱赚,为什么要举报他们呢?说不定通风报信的就是村民,细思极恐! 强子放弃了这个念头,跟随着大部队走进村子深处,由于他们故意绕弯,自己也分不清方向,也不记得通向大马路的路。 到了团伙租赁的一家农家院里,强子也已经筋疲力尽了,不愿折腾,先暂时屈从。 十多个人睡在一间屋子里,地上铺了张凉席,人挨人地一个个睡下了,强子忍着难闻的气味也佯装睡着,一直听到呼噜声震天 强子思考了一夜,他想第二天出村时能够看到外面的一些信息,得知这里的位置,能够有人营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我俩没有再说话,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纯净地没有一丝云彩。 我想远方可能都是未知的,但是心有希望,愿以后遇见更好的远方。 我们走的时候看到睡衣女在院子的拐角处和一个大妈攀谈起来,她斜着脸指指点点。 我俩回到住处,没有向母亲提到此事,吃着切好的西瓜,像什么还都没有发生过。 整个暑假里,西瓜等水果是没有断过的,我们一家人最大的乐趣就是吃和看电视,西瓜伴随着整个燥热的夏天,悸动的心随着一口一口的吞咽变得沉静下来,大脑不去想别的,吃好喝足才能有力气去做事,去筑梦。 等丝丝秋风吹过来的时候,大杂院门口里是最佳的避暑地,一群光着膀子的男人坐在门口谈天说地,我只愿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听他们操着各个地方的口音由南谈到北,他们似乎天文地理无所不知。 我的心思不全在他们的话题上面,心底里会有几分凉意,眼看着正南方阴翳的天空,自己即将回到那个地方,告别梦幻般的短短的1个多月。 很早的时候,我害怕秋天的到来,害怕别离,现在更多的感受是麻木而茫然,我不去想这件事情,毕竟该来的我都会默默承受! 翌日我就走了,没有带有伤感。母亲把我送出门,泪眼婆娑,我对母亲说:“过年就见了,没多长时间!”随即转身离开了。 回去的火车上,我对着车窗发呆,回忆着关于父母的一切。父亲自从有了孩子后,一直外出打工,最后选择了北京,这一呆就是将近10年的时间。他们寄居在城市的角落里,生活清贫,没有多余的花费,唯一的希望就是以后两个儿子能够出人头地,迈向高楼林立的小区里,过上城市人的生活。 同时,像我父亲一样的还有上亿的农民工,像时代涌出的大潮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扑向城市,他们只想着以后的生活有所改善,让儿女们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但是期间的割舍与别离让后一代也饱尝艰辛。 时至今日,我都没有忘记当时在火车上的一幕,在还没出北京城时的铁轨的围墙外有一处像父母亲工作的市场,我看到一家卖馒头的店铺里,老板正在掀开热气腾腾的店铺笼屉,孩子正在一旁玩耍 我在内心深处十分渴望父母能够陪在身边,早出晚归都愿有人陪伴,想诉说关于自己的一切,但是现在我像一个闷葫芦,压抑着关于自己的一切事情。 我唯一的寄托都放在了爱情上面,渴望着能够拥有爱情来替代亲情的丢失。 读了高中之后,我的心理状态和生活状态和以往不同了,读书的精力有些跟不上,靠着以前积累的知识维持着。闲暇中,只有去找沐沐排遣苦闷,心情才变得明朗起来。 我走出校门,看到校友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有说有笑,我约沐沐出来玩,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们去县城东郊的植物园。这次她穿着粉色的连衣裙,脚踩红色nverse板鞋,看起来可爱而素雅。 沿着宽阔的大道向东走,一路上凉风习习,给燥热的夏天带来了凉心剂。我故意放慢脚步,俩人并排走。 我问:“最近怎么样?” “没啥事,就是不爱学习,妈妈说的话特别不爱听。” “你这是叛逆期来了吧,学习确实令人讨厌,我就宁愿呆着什么也不干,也不愿学习!” “确实哦,学那些枯燥无味的知识最无趣了,历史还有点意思,其他的就不喜欢了。” “没有什么兴趣和想做的事最让人无奈了,无聊,又不想安安静静地学习。我没事的时候喜欢一个人绕着县城逛,就这么大点地方,逛完回到家还是很累。” 前面的路上只有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稀少,太阳已经偏到地平线了,落日有一种摄魂夺魄的苍凉,美总是有缺憾的。 我在想落日那边耕田的老牛,河边的渔夫和砍柴归来的山民,远离喧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沐沐,你愿意做一个身处世外桃源的山民吗?” “《桃花源记》里的世外桃源吗?” “是啊!” “那挺幸福的啊,无忧无虑,与世无争,管它什么成绩好与坏呢?” “但是如果真的身处这种世外桃源,生活应该也不会舒适的。” “为什么呢?” “你想想啊,远离人类文明,冬寒夏热,也没有空调,衣食住行都会变得很困难!舒服肯定谈不上了。” “是哦,贫困山区就是这样。” 我说:“估计当时陶渊明没想这么多,只顾得逃避官场了。” “我倒是更喜欢‘大隐隐于市’,在纷繁庸绕之中保持初心,这样的隐士才是高人!” “是啊,真正的成功者并不会归隐深山,反而是在高强度的工作中保持一颗闲适的心。” 她脸上漾起了笑容,我找到了知己,能够探讨对世界的认知,。 我拉起她的手,手心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我也分不清是谁出的汗,她的手心微微回缩,一股暖流冲向心头。 我也会想起在北京的美妙的光景,那与和沐沐在一起的时光是不同的,我的感觉告诉我我并不缺少这种心灵相知的爱情,但是对于亲情,我是强烈地渴望的,就像水对鱼儿,缺少了这些,其他的感情都变得黯淡无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起床起床!”许海军一阵耳语,惊醒了昏昏沉沉的强子。一伙人迅速起身,慌乱地穿上衣服,带头的嘱咐大家轻点声,别惊动了“土狗”。 这个时候,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他们走过来时的路列队返回白天的野外阵地,像打游击一样躲避警察追击。 熬到天亮,强子开始接受“领导们”轮番轰炸式洗脑。 第一个是个两眼不对称的大姐,表情严肃,自称是学政治的大学生,问强子有什么爱好,强子说喜欢看新闻报道,“大姐”开始谈起历史,说的东倒西歪文不对题,从“萨拉热窝事件”说到“一战”,又从“德国入侵波兰”说到二战,又扯到美国发战争财,直到转到他们讲的肯德基和安利的营销模式,面对这么一个“博学多识”的人才,强子“嗯嗯”地点着头,心里想着这丑娘们顶多是个高中毕业的文科生。 接着是个自称英国留学回来的硕士,是个30出头的男人,说起话来嘴歪眼斜还带着一股陕北味,瞪着大眼睛对强子说:“你以为你是个卖房子的中介就了不得啦!说白了你们这一行就是黑中介!赚昧良心的钱!你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6000!” “哟!6000块,了不得嘞!天津房子多少钱一平你知道,你卖房子的啥时候能自己买一套?就你这个工资走到黑都买不起!我从英国回来人家给我一个月两万的工作我都没去,跑这来了!” 海龟说“国”的时候说成了“乖”,明显是个不学无术的大忽悠。海龟把强子数落了一通,最后开始介绍他们的“大事业”。 接着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大哥,面相黑瘦,但是衣着干净朴素,看起来不像和他们同吃同住。大哥说自己也是农民,早年在新疆混迹了多年,靠贩运棉花为生,但是几十年辛勤工作并没有好的收入反而负债累累,加入这项“大事业”以来,自己精神各方面看起来都好多了,收入也比过去强。 强子先后见了8个讲课的“领导”,逐渐感觉头昏脑涨,他们一个个说话漏洞百出还不让反问,见得越多强子越反感,他很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们说的大事业是利用人拉人的方式来“卖货”,根本没有什么货物,实际就是敛财,利用“一拉二”,“二拉四”的方式欺骗钱财,如果要拿够500万,恐怕自己要把老家几个村的人都拉过来也不够。 回来后,强子对许海军说:“你们想要干大事业,为什么阻拦我回去当一个卖房销售?我不想干这份事业,放我走行吗?” “你的意思是不想要500万?” “500万我肯定想要,但是你们说的太荒唐!” 许海军说:“那你还是对这个行业没有考察懂,你不能走,必许考察懂行业!” 强子明白,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是走不了了。既然他们不讲道理,文明的方法是完全行不通的,那就只好用野蛮的方式了。 早饭午饭一切都还照例进行,不过这里面人员调动频繁,许海军被派到了另一个窝点,替换他过来的是一个叫做于朝朝的年轻小伙子,年龄比强子还小一岁,是个来自甘肃的大专生。这个年轻小子个子不高。170左右,右边一颗门牙豁了一块,说起话来把不住风,但是人却像暴躁的母狗一样对强子处处示威。 于朝朝对强子说:“你那个废物老师许海军被派走了,下面你的学习就由我来指导,许海军喜欢来软的,我就擅长来硬的!” 强子微微一笑,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于朝朝斜着眼说:“不服是吧?” “我没服过谁!” “好,那你走着瞧,我就让你服一回!” 接下来于朝朝开始给强子讲一些洗脑知识,他这才知道这帮人所编造的谎言:他们的公司是广州蝶贝蕾精细化妆品有限公司,总部在广州,卖的是凝白滋养套装,靠人际关系卖货,即是所谓的“三商法”卖货,投入2900,一年后能挣536万。 强子明白,这套荒唐的卖货理论只不过是这帮骗子的遮羞布,本质上就是聚众敛财,估计只有最上层的不知道在何处的大忽悠才能拿到钱,其余的都是炮灰。 强子只表明自己的想法:只想做一名中介,放他走。 于朝朝表示:老老实实呆在这,别想太多。走?没有门!说罢指了指自己的牙齿,说:“我当初刚进来什么也不懂,牙被敲掉了半颗,你在看看别人手上的疤,当初来不懂事,烟头烫的!” 强子有些恐慌,他担心自己激烈反抗会遭到暴力对待,一点小伤小痛自己完全能够忍受,但是如果落得身体残疾或者生命受到威胁,可就坏了。思来想去,强子也没能想到一个好的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手机微信找自己看房的客户络绎不绝,但是强子在层层监看之下没法向外界透露自己被控制的情况,偶尔几个打电话的陌生客户,自己也没发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强子等待一个时间,就是父母亲打电话的时候,自己先佯装配合,再大声呼救。但是父母亲迟迟没有打来电话。 强子就这样焦急地等待着 有时候,强子竟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坏处。每天大家一起吃饭,打牌,听课,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还有人聊天谈心,只要服从他们,乖乖交钱,似乎这就是有一个世外桃源,只是生活上比较艰苦,但是大家似乎都很开心,没有任何负担。 但是强子的志向可不在这里,自己坚信天上不会掉馅饼,只有劳动才能创造财富!谎言重复100遍就成了真理,生活在谎言中的这帮传销人员沉浸在自己创造的乌托邦之中,好吃懒作才使他们抱有暴富的念头!自己可不是那样的人。 强子想要走,表明自己的决心,想要弄出点动静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到了植物园,在波光粼粼的河岸边,一群中年人在烧烤,在这个小城市里,娱乐和消遣的方式多种多样,大抵都没有大城市那么阔绰,但是这种小众的娱乐方式也足以使人感到欢愉。 我俩沿着小湖的四周绕了一圈,继续我们的话题。 我问沐沐小学在哪上的,她说:“小学一年级在农村呆了一年,后来就被父亲接到打工的城市里去了,初中才回来上的学。” “噢,这样哦,那么说来你在这边的时间不长,你算是半个南方人嘞!” “是这样,一家人在一块还是说家乡话,我回来交流起来也没有什么困难。” “在温州都说温州话的吧?” “在街头巷尾都是本地人,说的就是地方温州话。但是学校里还是说普通话的,不过他们口音很重,说的都不标准,都不及咱们说的。不过咱们老家人在那边的也挺多的。” “这样还好,起码在外面不感到陌生。到家也还适应吧?” “感觉没什么区别,也是成天学习啥的,没什么意思。” 我们沉默了一会。从沐沐的话语中,我感受到了没有目标的迷茫,就像飘摇在两个地方的孤舟,决定不了自己的处境,只能等待生活的安排。 过了一会,天快黑了,来来往往的汽车发出刺眼的光,我时不时地抬手替她遮住光线。 深秋的寒风簌簌地刮了起来,远处的犬吠声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很像在北方时听到的的一模一样的声音。沐沐的头发被吹得凌乱起来,散乱地扑在脸上,我用手帮她捋正,但是一下子又恢复原样了,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要是突然被人掳走了该怎么办?”她突然字斟句酌地说。“大货车上突然下来几个歹徒,一把把我带走,车飞快的向前开走,那我就要完了。” 我说:“我紧紧地攥着你嘞!他们要带就把我一起带走。无缘无故,也不会有人在大路上掳人,阳泉市的治安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那可不一定,我在网上看到有不少女大学生被掳走带到贫困山区给人当媳妇,被铁链锁着,怎么都无法挣脱!被人强迫怀孕生孩子,一辈子都这样毁了!” “这个倒是听说过有报道,山区都重男轻女,怀孕的孩子能检查性别,好多女孩都流掉了,男孩长大找不到对象就从外面买媳妇,人贩子也是穷凶极恶,一点良知都没有。” “那要是碰到这伙人可就完了,到了地方和外界断绝了联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家人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报警警察也没地方找去。只有给别人生了孩子才能有机会跑出来,估计到时候也不愿意走了,毕竟自己的亲生骨肉在那里。” “那可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科技发达了,刑侦技术也进步可不少,应该能找到人在哪。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可是有我哩,我牢牢抓着你,大不了咱们一起被抓进去,我可是和你分开不了的!” “真的?” “真的!” 沐沐莞尔一笑。眼睛红润,泛着光,清澈的眼眸深处像是大海的深渊,我越来越爱这个懵懂的小姑娘了。 我俩沿着小山丘的一条人工踩出来的小路向顶上爬去,两旁枯萎的青草叶子上渗出细细的水滴。我提醒沐沐不要走到旁边,以免衣服被打湿。 沐沐说:“我现在一直担心父亲来着,暑假的时候去那边,父亲开车和一辆宝马发生了剐蹭,对方一直纠缠不放,非要赔偿2000块钱,最后警察来了对方才肯罢休。” “人没事就好。”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因为他常年拉货要开车,万一哪天出了事” 沐沐欲言又止,我安慰说到:“没事的,中国每天那么多人开车,大多数都平安无事,别去想了。” 踏上山丘的顶层,透过薄薄的暮色向城中看去,整个县城的低矮的楼房若隐若现,它像是一个沉睡的小动物在一条大河的怀抱里睡着了。像这样的十八县开外的城市固然是没法和北京比的,在我的寡陋的印象里,这两个城市冥冥之中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关联。我冥思苦想这种关联是什么,以至于我自己也开始恍惚了,我不知道我为何会出生在这个地方,为什么父母在遥远的北京。 我的家是在哪里呢?亲人们在的地方就是家,按照这个原理来说,我的家理应在另外一个地方,但是亲人也是出生于此,我们的身份被认证在这座小城市里,那么,这个小城市是我的家。 我问沐沐:“你在外地的时候会想家吗?” 她说:“不想啊,那个时候爸爸妈妈都在外地,外面就是我的家,不过现在就是挺想让爸爸回来的。我们三个都在这里,爸爸一个人在外地,很辛苦的,要是生病什么的,也没有人照顾。” “但是回来的话就赚不了钱了啊,家里工作赚的钱哪够一家人花呢?我也想让父母回来,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吧,等自己考上大学了,考进父母在的那个城市吧!” “我倒是不想让爸爸那么辛苦,赚那么多钱干什么用呢?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多好,虽然钱赚的少,终归都有依靠,等我们考上大学再出去也不迟啊!现在每天都想爸爸。” 我陷入了沉思,我又何尝不想让父母回到自己身边呢?我小学时曾经偏执的想到爷爷奶奶要是不能照顾自己该多好,父母亲就能回来了。现在一个人生活了很长时间,也不觉得父母是必要的了,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再从外面回到自己身边生活,自己反倒觉得别扭。曾经很缺的东西,如果长时间不曾拥有就会变成一种奢望,奢望久了,也就不想拥有了。 我看着沐沐沉默了许久,我俩像是小城的弃儿一样,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心底里流淌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第三天。 强子自从来到这里一直吃的是黄瓜就馒头,消化很不好,接连几天一直没有大便。这会趁着有点感觉,自己向于朝朝申请要去上厕所。 于朝朝开始警惕起来,因为照常来说,初次来到这个地方按照这样的饮食,一周之内很少需要去厕所,多数人会便秘。他怕强子假借上厕所耍出来点花招,之前他碰到过拉屎往自己身上抹着想要逃出去的。 于朝朝派两个跟班的一左一右跟着,一方面怕强子逃跑,另一方面也怕他像之前那个人一样,于朝朝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自己没有跟去,生怕惹自己一身臭。 两个人架着强子来到灌木丛深处的一处“土厕所”,说是厕所,实际就是用铁锹在地上刨的一个坑,里面已经有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大便,这个时节里,一大堆苍蝇在周围嗡嗡乱飞,强子看着就想吐,一点想上厕所的都没有了。 “站着干啥?你不是要大便吗?”其中的一个面相凶恶的小伙子说道。 “这么臭,我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你们给我找个干净的地方!我拉裤子里也不蹲这个地方!” “我看你本来就不想上,无缘无故推屎拉尿的是想逃跑吧?” “对啊!我就是想跑,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走?”强子试探性地反击这两个没有权势的年轻人。 两个人明显变得紧张起来,他们做出随时要扑上去的架势。那个小伙子又说道:“你考察懂我们的行业了吗?” “没有啊!谁规定的要考察懂你们的行业,你们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就是犯罪!” “国家规定的!” 强子无奈的笑了笑,说到:“国家规定?那警察抓你们干啥?还国家规定?脑子进屎了吧!” “你看看你自己,还大学生,一点礼貌都没有!土狗抓我们是因为防止我们做做这个行业做偏了,抓过去的哪个没给放回来?” “一派胡言!”强子气得牙直打颤,可是跟这帮24小时都被洗脑的人讲道理显然是徒劳的,他决定放弃用这种文明的方式来对抗这个团伙,跟这帮孙子斗,就得来点恶心的! 两个人没有办法,拽起强子往回走,一五一十地向于朝朝说了,于朝朝牙龇着,露出大豁牙,笑着对强子说道:“想跑?我们有一百种方法对付你!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我们就把你当畜生!” 强子不吃他这一套,他心里想着走是要走的,临走前必须让那两个货尝点苦头!他不经意间一瞥,发现自己的大学同学李程就在人堆里打扑克,估计上面看忽悠自己不成派李程过来给自己“讲道理”的,他现在心里比吞了屎还恶心,想过去把李程揪过来活剥了!同是一个大学的校友,他为什么就看不透这帮人的伎俩呢,现在让自己坑陷在这里。 强子对于朝朝说:“我这个人有洁癖,现在真想去厕所!必须得去个干净的地方,不然拉裤子了大家都不好受!” 于朝朝示意强子自己钻进灌木丛里,他守在出口看着。 “别耍什么花招!”于朝朝说到。 强子一头钻进去,脱掉裤子硬挤出一坨屎出来,他不停地想着逃跑的方法,这个时候跑是不现实的,外面的豁牙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夜里也有人盯梢,夜里跑也不是个办法。 思来想去,强子心烦意乱,只得按照自己提前想好的方法行动:他提上裤子,迅速地一把抓起地上的屎向外跑去。 他托着这坨大便对于朝朝说:“放我走!” “你想干啥?”于朝朝起身拉开距离,“敢乱来你就完蛋了!” 于朝朝正想大喊,强子一个箭步冲上去冲着于朝朝的脸一把糊上去,于朝朝被糊了一脸粪,“啊”地大声惊叫着跑开,歇斯底里地喊起来:“快来,快来!凌强造反啦!” 那群正在打扑克的才反应过来,闻到一股新鲜的大便臭味,齐刷刷地起来看到满脸是屎的于朝朝,他们谁也不敢靠近。 “快上!快上!”于朝朝恼羞成怒地说。 没有人敢动! 强子站在原地不动,镇定地说道:“放我走!不然你们谁也跑不掉!” 李程也在其中,刚要开口说话,强子瞅准时机一下子扑到他身上,两个人都倒在地上,强子把手里还没糊完的剩下的屎往李程身上抹了起来,两个人扭打起来,但是李程被强子死死摁住,怎么也起不来,头发上,脸上,脖子上,被抹成了“酱人”。此时炎热的暑气还没有过去,浓烈的臭味在这个传销窝点弥散开去,一时间,臭气熏天,大家纷纷捂着鼻子。一下子这个地方炸开了锅,周围几个传销窝点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大家都议论开来: “黑中介的手段就是多!” “看看,这就是大学生!” 有的人憋不住笑了起来。 强子死死地摁住李程,折腾地没劲了,也没人敢上前,这时候大领导来了,吩咐于朝朝把两个人拉开。 于朝朝脸还没洗干净,拿来一根木棍往强子身上打,又叫几个人把他们拉开了。李程像过街的老鼠一样狼狈不堪,带着一身的臭味鼠窜开去。 强子刚才摁倒李程趴在地上没能起身,于朝朝脚踩在强子身上,吩咐几个人摁住,强子虽说有使不完的力气,可寡不敌众,扑腾几下就动弹不来了。一个人把强子衣服从上到下扒个精光,大领导抬过来水就往身上冲!虽说天气还算有些暑气,可毕竟是十月的秋季,从渤海湾吹过来的风让强子感觉身上阵阵寒意,他们一桶浇下去把身上的污秽冲洗的干净了。 于朝朝拿来一瓶灌满水的矿泉水瓶,让两个人把着强子的头让他仰面朝上,水一股脑冲上去,强子鼻子嘴里灌满了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于朝朝龇着牙怪笑着,也顾不上自己一脸屎,只想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懑。又接满一瓶水往强子脸上冲,两个人死死地把这头,强子被呛得嘴里鼻子里全是水也动弹不得。接连灌了五瓶水后,见强子挣扎不动了,大领导示意停下来。 这个时候强子几近昏厥,窒息地差点昏死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也只有和沐沐在一块我才能感受到片刻的欢愉,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无端地觉得恐慌,似乎所有的事情自己都不能很好地完成,也不愿去投入其中。 深秋的季节里,天空纯净地没有一丝云彩,蓝天显得很高,我经常举目向上看去。目光有时又落在学校附近的庭院里趴在窝里呼呼大睡的中华田园犬。 “咱们现在的生活,倒不如一只狗!下辈子做一只狗罢了!”我对着趴在旁边的同桌小磊说道。 “狗可能也有狗的烦恼,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小磊说道。他就像个成年人一样,总喜欢不带有一丝情感的分析事物的缘由。 “起码比咱们现在强,学一些无聊的理论,整天写作业到半夜,一点自由也没有。” “狗的寿命是很短的,一条正常狗能活12一一13年,要是做一条狗一辈子可就很短了。” 我懒得去听他分析这些无聊的理论,继续看着外面。 苍穹之下,一处处低矮的楼房,空出来的阁楼上,有个年迈的老人正在晾晒床单。这些都显得寂寥无声,像是能入梦的场景,我常常惊诧于人的梦境和这些有巧合之处,但是却又想不出有哪些联系。 我问小磊:“人为什么会做梦?” “梦境来自于人们已有的认知以及记忆,这是弗洛伊德的解释。” “但是有些朝思暮想的事物却总也梦不到,梦到的却是些支离破碎的场景和记忆。” 小磊继续着他自己的理论分析,我思绪飘飞,心思远在千里之外。 学校里只有操场才是热热闹闹的地方,这里能够感受到自由与活力,和死气沉沉的教室大不相同。操场的东北角有一处篮球场,我曾经在球场上练习投篮,有打比赛的队伍缺人就会叫上我,但是我自小右眼看不清,立体感很差,投篮总是不准,三番两次地下来,自己也没了信心,就不再玩了。 我们的学校位于县城中心,学校附近是整个县城人口最密集的地区,同时也最繁华。校园集中了整个县城最优质的教育资源,每间教室都安装有ppt,副科老师没事的时候会放映一些与学科相关的视频,或者一些课外的电影。这个时候,就是我们最欢乐的时光了。 电影多数是美国电影,福克斯出品的动画喜剧电影偏多,我们笑点一致,到搞笑处,全班一起放声大笑,这感觉比真在电影院里更令人愉悦。 关于放映题材的唯一一次例外,是隔壁班语文老师给我们代课时候放了一部《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这部被广泛赞誉的周氏喜剧作品也深得那个时候我们的喜爱。 我第一次看这部作品是在小学,在堂哥买的一盘盗版dvd磁带里。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一台dvd/vcd放映机,从乡镇小摊上买上几部盗版刻录的香港警匪片或者喜剧片,小伙伴们能围在一起看上好几个周末。印象比较深的还有村里老光棍们关上门看一些带有露骨封面的伦理片,我们一群小孩子被关在外面,他们告诉我们小孩子不能看,有几个胆子大的偷偷地从窗户缝里往里面看,下面支着小帐篷,激动地向我们传述电视里面的情景。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看到《大话西游》两部曲,只感觉比较凌乱,惹人发笑的地方也不少,没有意识到里面竟然还有深刻的爱情。 这会看到的时候,懵懵懂懂地感觉到这些喜剧的内核恐怕是一些不可言说的悲剧,每一段感情都不容易,也不是都能走到一起的。我想到小时候的张静,初中时的赵艺涵和现在的曲沐沐,我想和他们交往都称不上是爱情,只能说是我残缺的亲情的替代品罢了。 我坐在后排,放学后到了吃饭的点,电影还没有演完,我看着前排的同学一个个散去了,最后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在看着前面的大屏幕,上面演着一帧帧的闹剧。 我并不只是关注电影本身,脑袋里开始蹦出来关于曲沐沐的一切。我想她究竟是怎样的神奇的存在,她究竟是我生命的过客还是终生伴侣,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后面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不会像那天傍晚我抬头看到的夕阳一样,第二天还会像这样不变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永恒的东西在人与人之间是罕见的。 我惊讶于片尾那一句看似无厘头的台词,“他好像一条狗”,这句话也许是导演无心加的一句,但是却是点睛之笔,道出了不少关于人的无奈。 片中的爱情是强加在人神之间的空想的爱,两个人因为种种机缘巧合相遇在一起,但是现实和使命让片中的男人不得不无限制的掩饰和妥协自己内心的想法,以至于最后不得已当做一条狗,挽救一段像自己身上一样发生的爱情。 我想自己终归是太小,根本不理解片中的种种闹剧,我和曲沐沐只是互相倾诉,说不定那天沐沐母亲也会忽然出现,像赵艺涵妈妈一样出来分开我们,让她闺女干些正统的学生该干的学业大事。 其实亲情才是我身上最大的坎,我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亲人的关爱,希望他们从小就生活在我身边,但是我总是在一年两次的碰面中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做出一副自己都嫌弃的淡定的态度,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母亲曾经问我,他们常年在外打工,没能够陪伴过我,我有没有什么怨念。 我用着自己都恶心的态度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没事,别人家的孩子也都这样。” 我说的也正是父母的逻辑,之所以那样回答,因为我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我当时说话的样子,像极了片中“像一条狗”的至尊宝,人的无奈大多数如此,喜欢隐晦的表达出自己心底深处不可名状的痛苦。 一条饥饿将死的狗,如果你想知道它需要吃饭吗,它必定会直白的表示出来,但是精神亏空的人就不一样,想探求他内心深处的秘密,宛若海底捞针,人的复杂大概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