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互相亏欠》 01、我怀孕了,不过已经打掉 “五十万,能解你的燃眉之急,离开他吧。”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将面前两叠厚厚的牛皮纸袋推到她面前。现金而非支票,是上位者对如她这般蝼蚁的施舍和羞辱。“好。”苏怀染没有犹豫,伸手接过。“你是想出国留学还是怎样,我都可以帮你安排,别再回云城。”中年男人顿了顿又说:“至于不该留下的孽种,你做的很好。”中年男人临走前,苏怀染握着手里的牛皮纸袋。“江伯父,听说您最近刚新婚,祝您和我妈百年好合。”之后幽静古朴的茶庄包厢里,只剩下苏怀染自己。她闭着眼睛,耳边却传来包厢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一抬眼间,那个逆光而立的修长身影落入她的眼帘,是她熟悉到骨子里的人。江浔安沉默的看了她很久,一步步向她走来,目光低垂看到了桌上的东西,眸光瞬间沉冷如霜。“这是什么?”苏怀染在他面前打开其中一叠牛皮纸袋,漠然笑说。“五十万,你爸给的。”只听得他声音在她耳边近乎咬牙切齿。“小染,我就只值五十万?”苏怀染忍住心里翻涌而起的疼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怕看到的,都是对她彻骨的失望。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毫不犹豫地摘下来,又从包里拿出妊娠诊断证明放在他面前。“我怀孕了,不过已经打掉了。手术只用了三千块,但是你爸给了我五十万,很划算。接近你,是因为你的钱和家世,现在我们分手,毕竟我从来没爱过你。”她抬眸看着他的猩红的眼底,从隐有希冀,到盛怒,最终变成现在的死寂。江浔安盛怒之下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夺过她面前的东西,霎时间,洋洋洒洒落了一地的纸币。有些纸币打在脸上,疼得让她抬不起头。她微闭着眼睛,复又轻笑。“你说你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小三,我妈逼死了你妈,怎么,江公子还能真的娶我”她弯腰蹲在地上捡起一张张纸币,头顶的灼灼视线像是要将她焚烧殆尽。江浔安揽过她的身子,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抵进一旁的沙发上。“说清楚!”“你还不懂吗?”苏怀染挣扎着,却又凝着他寒冽的眼神笑开。“你只知道我有个养母和弟弟,却不知道我有个亲妈,接近你就是为了能让她成功嫁给你爸,她嫁入豪门我的日子自然也好过!”她的话还没说完,江浔安一把掐住她纤细的脖颈,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他的手掌一点点收紧,没顶的窒息感越来越重。“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而最终,江浔安面无表情地松开她,居高临下看着她在一旁剧烈咳嗽。苏怀染面色发白,缓过来那阵劲儿后,却兀自低笑。一叠照片甩到她面前,背景是声色旖旎的场所,而那些不堪的画面上每一个都是她。她微微咬牙,手指有些颤抖拿起其中一张。“有钱人不都是爱来这里玩吗?既然早就决定要和你断了,肯定要找好下家。”“你现在这样子,连小三都不如,你就这么喜欢钱?小三的女儿,就是这么下作。”听着从江浔安寒冽入骨的嗓音,眼泪打湿了她手里攥得发皱的照片。“下不下作不要紧,我们没关系了,不过,你若是能给我钱,我倒是乐意再多坐一会儿。”她从沙发上起来,继续将地上的纸币捡起来。江浔安踩着她指尖刚触到的那张钱币,寒凉的声线里,是掩饰不住的嫌恶。“小染,你给我的地狱,我会如数奉还。”他转身离开。苏怀染知道,她彻底走出了他的世界,也成功的让他恨了自己。捡起地上所有的钱,再起装进牛皮纸袋里,她对着电话那头哽咽地说。“妈,医院那边又催钱了是吗?没事,我这里有,一会儿就去交上。”“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你那狠心的亲妈还会给你什么,我们不稀罕她的!”电话那边的女人焦急地问。苏怀染苦涩地笑。“不是她给的。”她切断电话,起身准备离开时,一阵眩晕感袭来,小腹处像是翻搅一般的疼。同一时间,她看到了侍者惊恐的眼神。“小姐你流血了”刹那间她站都没法站稳,殷红的血迹由她的裙摆处顺着小腿不断蜿蜒落下。她痛的面色发白,却是紧张的捂着自己的腹部,喉间发不出音节,只有用唇形无声地对着侍者说:帮我而之后她陷入一阵长长的黑暗,脑海中回荡的,还是江浔安那一句话——‘小染,你给我的地狱,我会如数奉还。’可是江浔安,遇见你,何尝不是一场万劫不复?那天过后,云城大学又开始热议一件事,而话题的中心围绕着一个人。再后来,被人慢慢遗忘。关于苏怀染有两件传闻——其一,是她追上了云大男神江浔安。其二,是江公子甩了她,一走经年。至于他们分手的原因众说纷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他,已经结婚了? 四年后。盛夏的一场大雨。苏怀染在沉闷的雷声中惊醒,指尖触过自己潮湿的眼角,可真没出息。她听着卧室外有动静,掀开薄被就下床。顾豫泽看到她俏生生的立在他面前,眸色微沉。她扶着他往主卧的方向去,让他躺在沙发上,脱下他身上已经湿了的西装外套。“我去帮你煮醒酒汤。”她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哪知道带着微微醉意的男人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扯向自己,随之狠狠压下——她的后背抵着柔软的沙发,动弹不得,却不停推拒挣扎。“豫泽,你醉了,放开我”她这话,换来的是男人更进一步的侵犯,他用力地扣着她的双手抵在头顶上方。微眯着眼冷笑道:“结婚三年,你有把我当成你丈夫吗?还是说,还要为那个人守身如玉,还要继续犯贱?”顾豫泽撕开她的睡衣,狠狠压着她的脖颈亲下去。她避开,因为害怕而浑身颤抖地哽咽,“豫泽你这是婚内强暴!”顾豫泽冷笑起来,平日里的儒雅在这一刻被一种愤怒和嫉妒焚烧殆尽,“知道他要回来了,所以又装起矜持来了?”苏怀染心里一紧,“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先起来”“你是我合法妻子,我想干就干!”男人止住她的挣扎,弯腰抱起她摔进柔软的大床。“豫泽你清醒点”苏怀染躲避着他的触碰,声音哽咽而又颤抖。结婚三年来,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场景,可顾豫泽都是到最后会为了自己的失态而道歉,像今天这样的反常,没有出现过。顾豫泽的眼里带着猩红,他迫开她的牙关强势地吻上她的唇,在她的唇齿间侵犯翻搅。她的挣扎渐渐小了,顾豫泽却在她的唇齿间尝到了苦涩的咸味。所有的动作顿住。顾豫泽起身,微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身下满面泪痕的女子,喉间轻滚。忽而就想起了三年之前的新婚夜,她曾经在他面前跪下,只说这是一场假婚姻,不要做成了真的。她求他,不要碰她。如今想来这般荒谬的要求,当初他竟然点了头。“阿染,你以为我娶你是为了什么?”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发顶,醇厚的声线夹杂着些微的不甘。苏怀染咬着唇瓣,半晌才止住了哭声,“对不起。”男人的手臂撑在她身侧,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离开。关门声很响,她知道今天晚上他不会回来了。第二天一大早,苏怀染下楼陪着婆婆向兰吃早饭。“太太,昨天少爷这是又没回来?”向兰看了眼佣人,抬眼就看到了苏怀染往这边走来,语气不阴不阳地说:“没回来不是很正常?家里的这个嫁来三年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就算是只鸡也该下个蛋了。”她就当没听见这些话,恭敬地站在向兰面前。三年如一日,她将泡好的茶放递过去,“妈,您喝茶。”向兰看着她这低眉顺眼的样子,怎么看心里就是不顺。原本顾家娶了这个媳妇,就已经让人非议了,要不是顾豫泽当初一定要娶她,这种又丧母又拖个生病的弟弟,怎么能进顾家的门。“嗯。”向兰伸手接过,手下力道故意没拿稳,一杯热茶尽数翻在了苏怀染手上。“妈,对不起。”她抽过一旁的面纸擦了擦自己通红的手背,一句抱怨的话也没,只是说:“我再去沏一杯。”“长些眼睛,别又再洒了。”苏怀染把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来,再起身的时候视线内一份财经报纸吸引了她,访谈的画面上男人清俊英朗,深邃睿智的眸,矜贵而又漠然。大肆报道江家公子回国接手,分析云城经济走势云云而苏怀染只注意到了一点。是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素戒,婚戒。匆忙撇开视线,有些人就像是烙印一般,是心底经久不愈溃烂的伤疤,触不得。他,已经结婚了?当天晚上,顾豫泽的助理来接苏怀染。今天是她和顾豫泽的结婚纪念日。顶级西餐厅包间内,灯光旖旎而又昏暗。“先生让我先带您过来,现在先生临时有事情,可能会耽搁些时间。”助理倒了杯红酒放在她面前。她接过,挽唇柔柔地笑:“谢谢,我等他。”顾豫泽和她,除了没有真正上过床,其他夫妻之间应该做的事情都做过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苏怀染依旧没等到顾豫泽出现。杯子里的红酒也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白水,脑子浑浑噩噩浑身无力,刚站起身子,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有人扶着她的肩膀往她嘴里喂了些水。她抓住那人的衣袖,轻喃:“豫泽?”没有人回应她,只感觉眼前的光线忽然消失殆尽,陷入一阵黑暗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江先生 再有意识时,苏怀染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眼睛上被蒙着层东西,她想要拿下来,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陌生的情潮从深处蔓延而出,她轻哼了声,下巴被人用力捏住,她痛苦地皱眉。“豫泽,我看不见”她轻软的声音像是撒娇一般,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豫泽?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眼底生出一片寒凉冷冽,不知是否是幻觉,她听到了一声讥讽的冷哼。随之一个火热的吻狠狠压在她的唇上,醇香的酒液渡入她口中,强势不容抵抗。呼吸间全部是熟悉而陌生的味道,忽而身上一凉,苏怀染的衣服被粗暴的扯开。没有丝毫准备猝不及防的侵犯,下身的撕裂感疼的她骤然紧绷起了身子,她意识到了害怕,开始不停地挣扎。她和豫泽不能这样,绝对不能“豫泽不要这样对我”她想让他停下来,出口的声音已经成了破碎的呜咽。男人顿了一下,随即掀开唇冷哼。他张嘴咬在她的肩膀上,如愿听到了她的痛呼,却非但不怜惜,直至尝到了血腥味才放过她。一整个晚上,她不知道何时才结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碎裂,再无法完整。清晨,苏怀染被浴室内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却是陌生的环境,刚动了动身子就疼的她又躺了回去。丝被从她身上滑落,露出了肩头轻轻紫紫的痕迹。床头放着的是男人的腕表和手机,她认得,是顾豫泽的。她瞬间怔住,昨夜的记忆纷至沓来,她用双臂环抱着自己,眼泪不争气的就这样流了下来。顾豫泽走出来看到她身上青紫的痕迹,眸底隐着怒意像是要喷出火来,却又生生压下。“醒了?”苏怀染看到他,立刻撇开脸擦去眼泪,掩饰般地穿上衣服。顾豫泽拿起腕表带上,背对着她整理衣着。穿上衣服后,苏怀染忍着身上的疼痛走到他身后,深呼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伸手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她下定决心般,小心翼翼开口:“豫泽,以后我们好好过吧。”既然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样,她好像也没有坚持的理由了。好好过?顾豫泽眼底噙着讥讽和寒凉,拿开她扣在他腰间的手。“别忘了吃药,我不想要孩子。”苏怀染没想到会等来这样一句,鼻间有些酸涩,“其实我吃不吃无所谓,你知道的我怀上的机会很小。”他的目光转凉,像是要将她吞噬,“那也不行!”“豫泽,你怎么”苏怀染不懂为何他会这样,指尖刚触到他的手臂,就被用力挥开。“陆秘书会送你回家,我先走了。”说完,顾豫泽大步离开。而苏怀染没有忘记方才他看她的眼神,满是嫌恶。是在嫌弃她早就把身子给了另外一个人吗?可这些在结婚之前,她就已经明说了。走出酒店后,顾豫泽接到一通电话。“顾总,江先生明天约您见面商讨融资的事情,他让我带句话给您,说您这次送的礼物他很满意。合作愉快。”“告诉江先生,三个亿的案子不要反悔。”说完,顾豫泽狠狠摔了手机,身后一干人等惊得不敢发一言。“江浔安”他咬牙切齿念出这个名字,整个云城还有谁能被称一声江先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名存实亡的婚姻 苏怀染在陆秘书敲门之前就彻底收拾好自己。打开门,她看着来人说:“陆秘书,我可以自己回去。”“顾总已经吩咐过了。”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子公事公办地说着。实则对于她这位顾太太,别说是他身边的助理,就连家里的佣人都不见得能把她放在眼里。“好。”苏怀染不着痕迹地咬了咬唇,她的面色发白,连走路的姿势都有些不自然。电梯间的门打开。苏怀染刚走出去,恰好此时旁边的电梯门也同时打开,迎面而来似是几名记者打扮的人向她身后而去。身后的动静很大,她不经意的回头,目光不偏不倚撞上了那道修长身影,一瞬之间脑海中空白一片,无法思考。她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再见到江浔安。男人一身深色的手工西装清隽矜贵,挽着身侧的女子,不紧不慢从众人的目光中走出来。“江先生,听说您和许小姐大婚在即,江家和许家这次是珠联璧合,两家之间的合作是否又是更加密切?”“江先生,早就听说您在国外已经注册结婚,这次是回来补办婚礼的吗?”苏怀染愣在原地,脑海里面闪过无数个念头,到最后依旧是仓皇地转过身,逃也似的想要离开人群。他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眼角的余光扫过那道清俊修长的身影,他抬起与身侧女子十指紧扣的手,对着记者大方说:“我太太喜欢低调,但婚礼总是要补给她的。”那是她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周围一片奉承赞好之声。苏怀染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一眼,慌不择路下和一个记者迎面撞上,她踉跄了下还是重重摔在了地上,脚踝处传来的疼更是钻心一般。“太太”陆秘书见此,立刻过来扶她。她尝试着站起来,却又一次跌在地上,浑身都疼,疼的差点掉出了眼泪。人群往她这边走来,苏怀染立刻低下头,自欺欺人地不想被别人看到。在场的人群中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不起眼的她,甚至连江先生走过那抹纤瘦的身影面前时,面容清隽平淡,眼角处带上的浅笑疏淡依旧。苏怀染是落荒而逃。从没想过哪一天她会这么怕与江浔安遇见,不愿看到他,更不愿被他看到。陆秘书很快追上了她。“太太,顾总说要送您回去。”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向在外人眼里是个软柿子一样的苏怀染竟然起了脾气,她说话的语气并不好,“我认得回家的路,不用一直这样看着。”陆秘书面上有为难之色,只不过也不能强行来硬的。她保持着不失仪态的笑容说:“那我先送您去药店吧。”苏怀染反应过来,顾豫泽走之前和她说了那么一句话别忘记吃药,他还暂时不想要孩子。她看着陆秘书脸上得体的笑容,忽然觉得莫名讽刺,大概他们夫妻不合的这件事情早就已经人尽皆知。“我知道了。”说完,苏怀染转身便走。脚踝处的疼导致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隐隐有钻心的疼意。从药店走出来后,她就着一瓶冰凉的矿泉水瓶咽下去两颗药,似乎是知道有人在一旁监视她,她把手里拆过的药盒拿出来扔在垃圾桶里。不远处的陆秘书看到这一幕,这才摇下车窗离开。这个季节还没有到这座城市最冷之时,苏怀染在街角的露天咖啡椅上坐下,遍体生凉。离开江浔安的四年里,她和别人有了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没想成再见会是这样的场景。有些人的名字就是烂在心底的伤疤,经年不愈。苏怀染没法像正常的故友相见那样,走到他面前大大方方说一句,江浔安,好久不见。下过雨的原因,这个季节又是潮湿又是闷热,惹得人心里也开始渐渐烦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陈年旧事 苏怀染有几天没有在家里见到顾豫泽,只有在公司里能和他才能和他有匆匆见面的机会。三年前她嫁给顾豫泽之后就在这里工作,同样的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太太。也是因为他们这段距离保持的太好,已经两年多了,整个公司上下都没有人看得出他们两人之间有任何的不寻常。若是放在正常的夫妻身上,这是很不正常的一种现象。可这放在她和顾豫泽这,就可以说得过去了。大概知道她是顾太太身份的,只有平时一直接她回去的司机,还有顾豫泽身边最近的陆秘书。这天下班后,司机在老地方等她。苏怀染坐进车内才发现车里坐着另一个人,许久没有和她出现在一起的顾豫泽。她面上扯出些浅浅的笑意在他身侧坐下,问道:“今天这么早回家?”三年如一日,她在他面前始终是一个最完美的妻子形象,亦说得上温柔体贴。顾豫泽的脸色有些冷淡,“不回去,跟我去一个地方。”“好。”她也没问他要去什么地方,一口应下。司机把车开到了熟悉的地方,苏怀染大概知道了今晚有什么事情,这是一间私人造型工作室。这些年里她有陪他出席一些场合,只是次数也很少,他也不怎么愿意把她带出去。不知是哪家的酒会,整个宴会厅定在酒店的顶层,灯光绰绰奢华气派。她挽着顾豫泽的手臂,在场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只能跟在他身边用礼貌的微笑回应。在璀璨的水晶灯光,有几个人正聚着轻笑交谈,目光只是堪堪触到其中那颀长高大的背影,她心里就莫名的慌张起来。是令人窒息的熟悉感。顾豫泽似是发现了她的紧张,沁凉的眸子里生出些讥诮。也不知身边是谁说了一句,那个人跟着回过头来,岁月只在他身上更添矜贵内敛,可除了这张脸还是熟悉的,其他好似又全是陌生。苏怀染对上他的目光,唇角的弧度陡然消失。江浔安微微眯起眸子打量着眼前的人,那双孤傲的眸底蕴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情愫,但苏怀染感受到他眼底的冷,仅仅是对着她才有的冰冷。转瞬即逝。江浔安身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与他一起在最璀璨的灯光下,明眸善睐仪态大方。那是他的太太,许甯。云城许家的掌上明珠,和他正是绝配。席间,有人要敬江太太酒,无一例外都被江浔安代下。不知谈到了什么话题,苏怀染听到有人问:“听说顾总和江先生以前是校友,按照年岁上来说应该差不多是同届,那您二位以前见过面没?”江浔安轻笑,目光云淡风轻地看向对面的人,“时间隔得久远,就算见过怕也都是不记得了。不过我倒是知道,顾总和顾太太是校友。”话题瞬间就落到了苏怀染身上,这时候那些人的目光才有些恍然所思。顾豫泽从进来到现在就始终没有解释他身边这位女伴的身份,还以为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伴而已,没想到竟是他的太太?可看这个样子,也不像啊。许甯俏生生的抬眸看身边的男人,玩笑道:“你还认识人家太太?”“陈年旧事。”江浔安看着她的目光里满是宠溺,语气云淡风轻。这四个字却像是尖锐的刀子刺在苏怀染心上,鲜血淋漓般的疼。众人笑过,这话题便被轻松地岔开。自那之后苏怀染一直心不在焉,她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好不容易挨到酒会结束,她跟着顾豫泽离开。顾豫泽喝了一点酒,她在他身上闻到了些酒味。可当门童取来车子的时候,他却遣走了司机,自己拿过车钥匙准备坐进驾驶座。“豫泽,我来开吧。”苏怀染想制止他,却被男人沉着脸甩开。他一言不发坐进驾驶座,见此情形,她心里虽然着急却也只能在副驾驶座上坐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你丈夫对你并不怎样 渐渐下起小雨,来回滑动的雨刮器大概是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唯一的动静。车上的冷气开的很足,可饶是如此,也压制不住那股烦闷的情绪。苏怀染觉得有些冷,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米色抹胸连衣裙,整个肩膀都露在外面,白皙光裸的皮肤上被冷气激出了一层细细的疙瘩。她微微抿唇,稍作犹豫之后轻声说:“豫泽,我有点冷。”她是想让他把冷气的温度打高些,也是想说点什么打破现在的沉默的死寂氛围。可顾豫泽对她的话无动于衷,目光平视着前方的路面,额角隐隐带着怒意。苏怀染却不知他这怒意从何而来,只见仪表盘上的车速越来越快。“豫泽”她有些紧张地提醒他,可只堪堪说出了两个字,顾豫泽猛然踩了刹车。车子在路边停下,剧烈的震荡让苏怀染有些惊魂未定。顾豫泽突然转过头看着她,眸色越来越冷厉。“怎么,一见到他你就心神不宁了?苏怀染,你怎么就这么犯贱!你还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是不是就等他回来好跟我离婚?”他的语气带着十足的寒意和刻薄,眸光如刀像是要将她洞穿一般。苏怀染愣怔住,好半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的面颊发烫,是被戳中伤疤的气恼和不堪。“你胡说什么”顾豫泽凝着她逃避的眼睛,冷声斥道:“下车。”许是心里闷着的这一口气堵得她很难受,咬咬嘴唇便真的赌气般下车了。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随后男人发动引擎,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周围只有来来往往的车,这条路上只有从酒店出来的那些人会经过,已经开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她想要找一辆出租车也很难找。幸运的是此时的雨并未下大,在这条路上唯有她孤身一人,没有任何落脚点。一直到宾客离场,酒店门童才取了江浔安的车子,司机恭敬地等在原地。江浔安不是个嗜酒的人,但今天他确实也喝了不少,只是他的目光依然是一片清明,丝毫不显醉态。许甯没有沾酒,她也没上江浔安的车,如是说道:“爷爷让我回去,今天我就不陪你了。”江浔安云淡风轻回应,“去吧,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个信息。”这场酒会下来,谁都知道江先生尤为护妻,今晚上所有敬江太太的酒都被挡在了江先生这。而作为这话题中心的女主人公许甯却是看着身旁的男人浅浅笑着。“江浔安,不知道谁能撕开你这张温文尔雅的脸看看你的真面目呢?”闻言,男人亦是淡笑,只是那笑意未至眼底,依然是一片孤寂温凉。许甯坐上自家司机的车,离开。这场雨有渐渐下大的趋势,司机放慢了些车速。忽而间,江浔安的视线里闯入了一个身影,他盯着车窗外看了片刻,修长的指尖不轻不重在车窗上敲打着。昏黄的路灯下,苏怀染还穿着先前的那件米色衣裙,有这夜色的相衬,一眼就能看到她。车流渐渐散去,江浔安的车子在她身边停下。摇下车窗,男人目光静深睨着她的侧脸。在这辆车跟着她的时候苏怀染就已经认出了车主,她始终没有回头,就是害怕和他有正面的接触。可现在看来,避不过了。“染染,看来你丈夫对你并不怎样。”他低低地出声,醇厚的嗓音里似是蕴着酒香,却好整以暇冷眼看着她在雨幕里孤身一人。曾经最亲密的名字,时隔多年再次从他嘴里听到苏怀染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感觉,是一种很沉很钝的痛,压迫的她近乎喘不过气。她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狼狈的贴在脸颊上,而车内的男人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清贵,高高在上。苏怀染停下脚步。她终于正视着他的眼睛,道:“不劳江先生费心,夫妻之间本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很正常。”“是吗?”江浔安低笑,深邃的眸底染着讥诮。苏怀染先前还能自欺欺人装作没看到他眼里的冷,这次她确确实实感受得到他对她,只带着恨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我们好好过下去 终于有出租车在苏怀染身边停下,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报了地址,逃也似的想要离开这个男人身边。江浔安微微眯起眸子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眸色阴恻平漠。这就怕了吗?才是刚开始。顾家是有门禁的,就是过了一个时间点不回家就是进不去,当然了这个门禁仅限于女人。并且,单单只是针对苏怀染一人。当她从出租车上下来,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大门被从里面反锁上,她没办法进去。按了门铃,却也可想而知根本不会有人来开门。结婚这三年来,向兰看她不顺眼是常事,条条框框的规矩立了一条又一条,可她也没有做出什么让人可以诟病的事情,从来都是安分规矩地过着。今天苏怀染看着沾上了泥污的鞋子苦笑,没办法评价她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雨渐渐下大,她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氵显透,除了等之外,没有其他办法。潮氵显的衣服粘在身上很是难受,她沿着墙壁缓缓抱膝蹲下,想要避免雨淋在她身上,便只能紧紧贴着墙壁,可饶是这样看,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当初她嫁给顾豫泽之时一无所有,所有人都说她能嫁进顾家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也说她嫁给顾豫泽纯粹就是为了钱却没有人说得清楚,她为何要过得这般委曲求全。几十米开外,一辆宾利车静静停着,低调的停在树影下的一隅,纵使走过也不会有人注意看。江浔安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手机,身上还穿着从宴会厅出来的那套衣服,衬衣的领口挺括,只是上面的两颗纽扣松垮随意的被解开,让他看起来慵闲低调,更添了几许慵懒低靡的俊朗。她过得并不好。他是该有报复的快感才对。江浔安微眯起眼睛看着远处那一抹蹲在地上的身影,就像个被人遗弃的流浪猫蜷缩在地上,却偏执的等在家门口不愿意离开。苏怀染,很期待下一次见面。很久之后,别墅里的佣人才过来给她开了门。“呀,少奶奶您怎么淋成这个样子?没带钥匙吗?”吴婶故作惊慌地说着,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可是仔细听,这里面是很明显的幸灾乐祸意味。谁不知道,这个家里的佣人都是听向兰的话。苏怀染已经一个字也不想多费口舌,她微微点头算作道谢之后就走了进去。可能是蹲着的时间长了些,此时脚下的步子有些打飘。苏怀染神色如常走进主卧里,浑身上下都是氵显透的。顾豫泽坐在床上,手边放在一本财经杂志,他身上换上了睡衣,显然已经到家了很久。也就是说,他也知道她在楼下等了很久,却也不愿让她进来。苏怀染没有再计较这些,她径直走进衣柜里拿了自己的睡衣就走进浴室里。这整个过程里她都没有抬头看过顾豫泽,也没有和他说任何一个字。顾豫泽看着她走进浴室,这一晚上的闷气堵得他快要发疯,可是这个女人就像一团棉花,就算一拳打上去也不会有半点反应。听着浴室里渐渐传出来的水声,男人心里的烦躁之意越来越深。她洗完澡准备往身上套衣服的时候,浴室的门被打开。她的睡裙堪堪只套了一半,从腰际开始她的身子就尽数落在男人眼里。顾豫泽幽深的眼底蹙着暗火。她神色自若看了他一眼,兀自穿好衣服,而后轻声说:“我马上就好了,很快的。”顾豫泽看着她,有种无力感渐生。她哪一点不好?温柔贤惠,从来都好像没有脾气似的善解人意。唯一不好的,就是她心里始终装着别人。“你洗澡的时间太长了。”他冷淡的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苏怀染愣在原地,转而心里那些堵得发慌的情绪在慢慢散开。她擦干头发回到卧室里。卧室里只留着一盏睡眠灯,柔和静谧。她走到床边把他喝完的水杯带走,她今晚上应该也不会睡在这儿。只是他刚拿起水杯,顾豫泽便一言未发拉着她的手。酒醒方知冲动悔,许是太在乎了,也许是嫉恨让他没了理智。苏怀染闭了闭眼睛,犹豫片刻后她在男人身边躺下,第一次她主动这么近距离去接近他,轻轻拥着他的腰。指尖轻颤,嗓音低哑。她说:“豫泽,我们好好过下去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你看错了 苏怀染原谅他,她相信是因为他喝了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也是,哪个男人不介意自己的妻子曾经跟过别人,只是该死的她还没有掩饰好这情绪。虽说这是夫妻之间最正常的行为,可当男人的手顺着她睡裙往上走时,她还是觉得很难受,可能是从心理上还没有接受。她不断告诉自己,顾豫泽是你丈夫,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过一次,那就都不一样了。她紧闭着眼睛,努力去适应这些不适感。男人的气息有些不稳,他想要她,这个念头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也就只有那么单纯的她才会想,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不要任何好处去娶一个女人。可偏偏,他这君子一做就是两年多。以致于嘶啦一声,男人用蛮力撕开了她睡裙的下摆,失去了先前的耐心。苏怀染紧抿着唇,她是在紧张,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等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忽而间,顾豫泽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手机铃声在房间里面经久不息,他起初时并未打算理睬,看那通电话就是不停地打进来。顾豫泽烦躁的伸手拿过手机,本想立刻关机,可在看到手机上那号码时,他的面色沉了下去。他起身走至阳台的方向,按下接听键。顾豫泽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听着电话那头的人先入为主说着些什么,越听他的脸色就越是沉冷。心也是慢慢往下沉,好似沉进了幽暗的沉渊之中。他挂断电话走回房间里。只见苏怀染已经坐起来看着他,清秀玉致的眉眼间带着担忧之色。“豫泽,怎么了?”他漠然说道:“打错了。”说完,顾豫泽去了书房里面,主卧里只剩下苏怀染一个人。她本想继续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她今天过得实在太累了,没过多久就沉沉睡下。这些年里,见不到江浔安的日子里她时常晚上会有梦靥,都是当初他对她失望之极带着恨意的眼神可当真正见到他之后,她反而出奇的一夜好眠。他身边已经有了爱他的妻子,这样就好。足够了。江浔安很晚的时候才回到自己家里,玄关的位置鞋柜上放着一双女鞋,他在走进去,发现许甯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还不睡?”他走过去,把佣人递来的热牛奶放在她面前。许甯抱着靠枕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煞有其事说:“我以为你回来之后会先问我,为什么今天没有留在爷爷那反而又回来了,结果谁想你就问了我这么一句话。”江浔安在她身侧坐下,身子往后靠,慵懒地陷在沙发里。“你人在这,所以那是没有必要问的话。”许甯点点头,话虽如此没错。“江浔安,你可不可以不要真的这么理智过了头,生活还是需要有一些情趣的。”他不置可否,道:“是吗?”许甯坐直身子看着他,似有种八卦的询问架势,“那你说说,从酒会结束到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小时,这段时间内你去哪了?”江浔安的眼底噙着清淡的笑,问:“江太太,你现在才打算查岗,是不是太后知后觉?”“那证明我对你放心啊。”许甯大方地笑着,随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意味不明地说着:“可是我觉得,那位顾太太好像很眼熟呢。”“你看错了。”“可是我还没说,我是在哪儿见过她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是过不下去了吗? 顾豫泽自那天之后就出差了,又是连着好几天苏怀染都没有见到他,和工作上有关的事情他很少会和她讲,她也只在他身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她没往心上放,就只当做一个不好的插曲,过了就算了。自那天淋了场雨过后她就开始持续低烧,或许是当初那件事情真的伤了她的身体,后来这几年里一直不怎么样。睡到深夜时,顾豫泽又是带着一身的酒意回来。苏怀染睡眠浅,她听到有动静声就已经醒了,她一睁眼就对上男人深邃迷离的眸子,此时恰好顾豫泽也在看着她,意味不辨。苏怀染被他这视线盯着有些不自在,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间,继而掀开被子下床。“我去帮你放洗澡水。”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男人的眼底也未起半分涟漪。这些年里苏怀染做的最多的也就是这样的事情,譬如说替他放洗澡水,替他把睡衣放好,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可是顾家,顾豫泽,确确实实是她生活的一大部分。即使她自己都知道这段婚姻是朽烂到骨子里,可她也在守着。顾豫泽洗完澡出来,她已经从楼下泡好了一杯蜂蜜水上来。他很自然地伸手接过。苏怀染走进浴室内替他收拾换下的衣服,她抬眼看见他走了进来,他的头发上还在滴着水,她又走过去踮着脚尖用毛巾替他把头发擦干。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她指尖穿梭在他的发丝间,看上去明明是最亲密的一对人,却不知为何过得这般冷漠。“豫泽,下次少喝一点。”她站在他身后低声说。顾豫泽本就是心里烦躁,此时听到她这般顺从的声音,又是莫名的一阵火从心底起。“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他语气冷淡地说着,眼底生出几分讥诮的薄凉。苏怀染觉得他最近反常的很厉害,她放下手里的毛巾站在他面前定定看着他,说:“我是你太太,为什么你的事情我不能管?豫泽,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怎么会变得这么陌生。男人的眼底有暗火攒动,他来了脾气,猛然将她一把推开他本就在怒火中烧的时候,下手自然没有顾及着力道。浴室的地上有水,苏怀染踉跄着没有站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后脑勺撞在盥洗台下方的角落处,突然而至的疼痛和头晕目眩让她眼前发黑,疼得她好久没有反应过来。顾豫泽听到她的痛呼声,心里那烦躁的情绪莫名有多了几分,他逼迫自己不去看她,也硬生生把那懊悔和心软压回去。他沉着脸转身离开。这个女人终究不属于他。苏怀染在冰冷的地上坐了好长时间,突然觉得这些皮肉上的疼也不算什么,是从心底深处传来的阵阵寒凉。是过不下去了吗?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很久,苏怀染才睁开眼睛,站起来的时候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也很模糊,她反复闭眼又睁开,这才又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0、恶心 明明是夫妻,却又分房而卧。其实就算两人真的睡在同一张床上,应该也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似从未靠近。苏怀染静悄悄去了书房门口,从门缝里透出里面有些微的灯光,她知道顾豫泽在里面。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转身准备离开。抬眼的片刻,走廊的那头站着婆婆向兰,苏怀染还没来得及上前和婆婆解释什么,向兰那带着怒气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什么也没说便又转身走回自己房间。苏怀染觉得很累,浑身都泛着疲惫。这些年里婆婆一向看她不顺眼,起初顾豫泽娶她就违背了向兰的意愿,而在这些年里埋怨最多的还是她没有为顾家生个一儿半女。苏怀染想来也觉得这些都是她自找的。若非这么多年来她心里还装着别人,怎么又会把日子过成今天这种样子事实证明,她这些年的原地踏步,毫无意义。盛夏的雨说下就下,整个夜晚都伴随着沉闷的雷声,搅得人心烦意乱。翌日——苏怀染起来的时间比平时要晚了一会儿,早上起床时那头晕目眩的恶心感让她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下楼时候才发现顾豫泽早就已经吃好了早餐。男人仅仅抬头看了她一眼,便沉着脸色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苏怀染的脸色并不好。她踟蹰着站在原地,似是想和他说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起这个头。顾豫泽抿了口咖啡,冷声说:“你今天不用去上班。”“我没有请假”她有些愣怔。“我们顾家并不缺你这点工资。”他头也不抬便沉着声打断她的话,语气之中很明显带着不耐烦。言下之意,就是让她老实在家里做一个家庭主妇就好,根本瞧不上她平日里的那点工资。或许这才别的夫妻那里是件好事情,可对于苏怀染来说,并非是好事。可她今天是真的不舒服,所以也没有和他再起争论,便顺着他的意思应下了。和往日里一样,顾豫泽的司机等在外面准备送他去公司,可又有不一样的是——从驾驶座上下来的竟然是一个女人。陆央是个典型的职场白骨精,有着职场出色女性所有的优点,她也是顾豫泽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个秘书。“顾总,今天太太不和你一起走?”陆央的一双眼眸笑意盈盈,无端的生出一种暧昧的情愫来。顾豫泽并不想听到别人提起苏怀染,他一言未发地拉开车门在驾驶室坐下。陆央这个女人说她识趣那是真的知进退,可说她大胆,这也是真的不含糊。她主动凑到男人面前,在他耳侧吐气如兰道:“昨晚您那么晚回去,太太没有和您抱怨什么吗?”女人的声音低靡如罂粟,有着致命的诱惑。顾豫泽一把扯过女人的腰肢,一气呵成扯下她衬衣的扣子,在女人的一声惊呼下,座椅被瞬间放平“陆秘书,我不喜欢多话的女人。”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嗓音暗哑又低沉。陆央嫣然一笑,双月退攀附在男人腰侧,说:“是像太太这一种不多话的女人吗?”“闭嘴!”男人英俊的侧脸紧紧绷着,眼底染着阴鸷。他也没客气,掀开她底下的裙子在那幽秘之处用力进出,力道大的似是故意在发氵世着什么。车子震荡,很久之后才渐渐停息。不远处,苏怀染手里拿着一份顾豫泽遗落下来的文件袋,她本打算拿给他,可此时此刻她呆滞着站在原地,进退不得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饶是事实摆在眼前,她也不相信,却也没有勇气走上前去亲眼证实这一切。最终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车子开走。胃部有一阵阵翻涌的恶心感,她跑进卫生间里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吐到最后已经什么都没了她还是恶心的难受。纵使还是在盛夏里,她吐到浑身轻颤着满是冷汗,也渐渐地凉透了心。豫泽,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是苏怀染唯一不能接受的,他,怎么能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1、江先生,您是她家属? 苏怀染请了一天假。原本只是身体上有些不舒服,她想着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去公司,都在同一个屋檐下她无法想象陆央和顾豫泽两人之间的事情。医院的花园里,护工把怀礼带来她身边。小男孩一看到她时显得要比其他时候更精神些,一双眼睛黑亮如曜石,只不过他只是这样安安静静看着她,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撒娇。这是苏怀染的弟弟,已故养母留下的独子。她这几年的时间里生活重心顾家占一半,怀礼占上一半。怀礼先前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他大难不死挺过了长时间的治疗醒了过来,也自那以后他就不再跟人说话,不再和人有任何交流,就活在自己封闭的世界里。在医学上,这叫做自闭症。怀礼在她身边坐下之后目光就在她周围徘徊着,似是在寻找着什么。她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掩去鼻间的酸涩,轻声说:“他今天没有来,姐姐陪你好不好?”怀礼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她说了什么,似懂非懂的坐在她身边,神情明显又淡了下去。那年出事的时候他还太小,而在那一年里,苏怀染也陪着他经历了可以用痛苦二字来形容的事情母亲因为肝癌没有撑过那一年的冬天。至于怀礼为什么这么喜欢顾豫泽,也不过是因为他用着的那双眼角膜恰恰是她母亲的。怀礼只是自闭症,而不是听不懂人说话。那时候她对着怀礼急速恶化的病症一筹莫展,她只能对他说:怀礼,你看看这个哥哥,哥哥的那双眼睛是妈妈的,你看看是不是一样呢?那也是她和顾豫泽的第三回见面,也是正式开始有牵绊的起初。这一晃四年过去,早就已经物是人非。是顾豫泽已经厌倦了和她这样的日子,她能理解。怀礼喜欢吃樱桃,陪他吃过午饭之后她就去医院附近的水果店给他买。还在盛夏里,头顶的阳光太猛烈,走在路上的行人都要穿着防晒衣带着阳伞,她却什么也不用,只是低下头微眯着眼睛。她的脸色是有些病态的苍白,恨不得能多在阳光下走走,这样方能驱散心底的阴霾。过马路的时候,苏怀染在原地静静等着红灯转绿,灯光颜色变化之时,她准备抬脚往前走。可就在这时,霎时间她的眼前变得模模糊糊,微微愣住,她揉揉眼睛再睁开,眼前的世界彻底变成茫然一片苏怀染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她能听到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潮,甚至能感受到有人从她身边走过。在之后,耳边有人疯狂按着喇叭,刺耳的声音让她更加不知所措。她这是看不见了吗?站在盛夏的阳光下,遍体生凉。只听见周围很多人的尖叫声,耳边还有急刹车尖锐的声音苏怀染倒在地上,她不知道身上是什么地方很痛,周遭吵吵嚷嚷,可她就是看不见。之后有救护车的声音响起,有人把她抬上担架,在她耳边轻声问着:“女士,您还好吗?”她的意识是清醒的,说明未严重到什么地步,好像是腿很疼,还有头晕导致的恶心感,而最严重的就是她的眼睛看不见了。护士似乎也发现了她呆滞的目光,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苏怀染抓住护士的手,说话的声音里已经明显带上了哭腔,“我的眼睛”医生办公室内。“只是小腿受了伤,打上石膏不用多久就能好。至于她的眼睛,应该是先前就有脑震荡现象加上在出车祸的时候摔到了脑部导致的颅内出血,是血块压迫到了视觉神经,不过没有做手术的必要,只要等血块自行化去就好。”坐在主治医生对面的男人清俊矜贵,修长的指尖不轻不重拨弄着病例单,神情云淡风轻。男人沉吟片刻,问道:“需要多久才能恢复?”“这个说不好,恢复情况都是因人而异的。”说话间医生又迟疑了片刻,又问:“江先生,您是她家属吗?”男人摇摇头,温凉的目光里生出些许讥诮。又有人推门走进办公室,男人的眸色暗下去,唇角轻掀道:“这不,家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2、交易 顾豫泽收到苏怀染出车祸的消息赶过来,却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江浔安。并非巧合。四目相对间,江浔安的神情云淡风轻,而顾豫泽却是带着隐隐的怒意。在主治医师这里了解了些情况之后,医生见这两人似是有话要说,碍着江浔安的身份,医生寻了个借口出去片刻。办公室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顾总,顾太太出了事,你这么晚才来是不是欠妥当?”江浔安淡淡的开腔,英挺深邃的五官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立体,平漠的眼角处生出些许讥讽的意味。若是常人听着,不过就是很随意地一句话。顾豫泽敛起眉宇间的隐怒,继而道:“晚一点不算什么,左右我太太也跑不了。”一语双关。是了,晚一步那又算什么,这不就是在说即使江浔安和苏怀染先认识又能怎样,现在还不是嫁给了他?没有硝烟,却火药味十足。江浔安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修长的指尖在医生办公桌上慢条斯理地敲打着,神情莫辨,没人看得到他那深邃的眼底究竟藏了些什么,猜不透看不穿。忽而,他抬眸似笑而非看着顾豫泽,意味不明道:“顾总,我们再做个交易如何?”“江先生,做事不要欺人太甚!”男人的自尊心尤为强烈,顾豫泽的怒气再也藏不住,语气相当冲。江浔安云淡风轻低笑着,“顾总,我最不缺的就是你最想要的,很划算。”苏怀染从被送进医院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神经,有好几次检查的时候医生不得不说让她试着放松些。腿伤并不是大问题,重要的是她的眼睛。后来等到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之后,她才第一次开口说了话,她问:“我的眼睛还能看见吗?”医生给她的回答是,当然可以。只不过要她耐心地等待,时间长短不好说,最后也只跟她说让她放宽心,不用太过于紧张了。苏怀染睁着眼睛躺在病床上,眼前就只是灰暗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她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听到有人走进病房的脚步声,在她跟前站定住脚步。“谁?”她稍显紧张地问着,依旧紧紧绷着神经,没有片刻松动。顾豫泽看她蜷缩起自己的身子,强行坚强却又脆弱的样子让他心里的烦躁更加深。他道:“你好好休息,医生说不会有事的。”或许这是最近顾豫泽对她说过的最温情的一句话,可当她听到是他的声音时,面上的神情又淡了几分。她无法做到释怀。长久的一阵沉默,她没有主动去接他的话,只是把脸往另一侧偏了些,即使此刻她看不见也不在抗拒着他。他记得失手推她的那一把,力道很重,她痛得好久都没有缓过来。“豫泽,你回去吧。”苏怀染知道他还在,疲惫的感觉从心底开始蔓延,让她说话时的声音都显得那么有气无力。却也同时打破了此时的死寂。苏怀染看不见,同样也看不到顾豫泽眼里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有懊悔到最后只剩下讥讽和自嘲。“小染,过两天我来接你。”他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开。苏怀染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忍了好久的眼泪也终是没再忍住。他知不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喊她了?她认识的顾豫泽,责任感重,善良。一直都是她的错,自私的在这段婚姻之中置身事外,他对她这样可以理解。走廊的尽处,灯光把江浔安的影子拉的很修长,他站在那不知在想些什么。前阵子他才想过,很期待与她的第二次见面,这不,这一出戏的精彩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想。江浔安看着那间并未关门的病房,眸色越发讳莫如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3、如火如荼 苏怀染过了几天白天黑夜不分的日子,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同样害怕会不会以后会一直这样腿伤问题并不大,几天之后医生就说可以让她出院。一直照顾她的那位护工姓林,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这天小林扶着她坐上轮椅,轻声说:“小心一些,现在要回去了。”苏怀染不想这样被人当成废物一般对待看护,不是她矫情,是真的瞎一双眼睛对人的打击太大。她不想要坐轮椅,挣扎着起来自己走。一来是腿上带着伤,二来是眼睛看不见,她没走一步都显得很是狼狈。小林看在眼里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她知道这一类的病人心理是脆弱的,也只能任由着她去。司机替她们打开车门,小林这才引着苏怀染在车里坐下。可能是眼睛看不见之后嗅觉就会变得很灵敏,苏怀染刚在车内坐下,就在车内闻到了一阵很淡的香水味道,很陌生,绝对不是顾豫泽身上带上的。很淡的香味,像是偏冷的柠檬香以前她也喜欢这种沁凉的味道,也不过都只是因为当初那人罢了。呵,好端端的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这条路开的似乎长了些,苏怀染记着从顾家出来到医院的路程没有这么久,她心里隐隐有疑惑,出声问道:“这好像不是回去的路呢。”小林解释着说:“是这样,今天交通管制,所以路上会有些绕,不过也会很快的。”苏怀染应了声,也没有心思再去想别的。车程约莫有将近一小时,苏怀染不是傻子,当她下车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了,这目的地并非她家。护工小林扶着她,想让她在轮椅上坐下,但苏怀染却抓着车门的把手不愿下去。“这里不是我家。”苏怀染虽然看不见,眼睛却直望着小林的方向,执拗地等待着答案。见此情况,小林柔声细语对她解释道:“先生说这个地方适合养病,一定比您在家里要好些。这屋子里的家具没有多少,在这里要比在您家里方便很多呢。”听这么一说,似也是合情合理。也是,她出问题的毕竟是这双眼睛。苏怀染嘲讽的想着,是不是还得感谢顾豫泽的细心?可是她暂时好像做不到。“来,这一段路有点长,您不愿意坐轮椅就慢点走进去。”小林在她耳边耐心说着,这时她才慢慢收起心中的疑虑跟着下车。是一段卵石路,她走的很慢,能感觉到盛夏的阳光打在身上的热度,对她来说像也是一种奢侈。鼻间似是闻到似有若无的玫瑰香味,苏怀染愣了愣,出声问道:“这里是有花园吗?”“是呢,就在左手边的位置,若是愿意可以来这边坐坐。”小林说话的声音依旧是又轻又柔,她看着眼前花园里这热烈如荼的颜色,心想这别墅的主人也是有心了。苏怀染犹豫了一瞬,“是玫瑰吗?”“是呢,一园子的红玫瑰。”不知是否是错觉,小林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在苏怀染脸上竟然看到了一丝丝落寞,也不知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但也仅仅片刻,苏怀染唇边漾开浅笑,有些怅然道:“现在是开的最旺的时候,再过半个月,就该进入衰败期了,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有幸能看到。”她见过七月里正值花期开得最盛的红玫瑰,如火如荼,浓郁馥烈。“肯定能,医生都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静心等等不会有事的。”“谢谢。”苏怀染笑了笑,收起心里那莫名而来的落寞。如小林所说,这栋房子里的摆置像是被重新放过,当苏怀染走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客厅就是空荡荡的,像是连一件多余的家具都不会有。她的房间就在一楼,她伸手去触摸,但凡是带着棱角的东西都用厚厚的海绵包着,很适合她这个瞎子小林和她说,在这段时间里会一直陪着她,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苏怀染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又好像都只是她多想了似的。是夜,她知道时间还不算晚,只是这么长时间都在黑暗里,一时间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也想要逼着自己快些睡着,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有丝毫睡意。寂静的房间里除了时钟走过的滴答声之外,就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的意识迷迷糊糊之时,感觉大床有微微塌陷,是有人在她身边躺下了。苏怀染下意识的以为这是顾豫泽,她离他离得远远的占据着另一侧的床沿,默不作声一个人睡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4、原罪 最近这段时间里她和顾豫泽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忽然之间他们两人间的距离就被拉的更远。苏怀染并不懂,只是知道她和顾豫泽之间就是一段有问题的婚姻,想来也是长久不了。可到现在,竟然也已经过了三年。她和顾豫泽在外人看来就是一段灰姑娘的故事,都说她能嫁给他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包括连同她自己在内也是这样认为。也是在她一无所有之时,顾豫泽对她伸出了手。她对他或许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感情,可人非草木,不管是他对她的恩情,还是她对他的亏欠所以他现在不管做什么,她都不会怪他。周围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苏怀染就算睁着眼睛也看不见身旁的男人,就这样想着想着她疲惫地闭上眼睛,也试着不去想过往的事情,可那过往的一幕幕就是不停歇的在脑海里浮现,无休无止。苏怀染做了个噩梦,梦里有各种各样以前的人。那一年她尝尽了从天堂跌至地狱的滋味,也尝到了生离死别的痛苦和挣扎,到最后一无所有。若是能有回到过去的能力,她会告诉当年的自己,一定不要在二十岁那年认识她的大学老师,江浔安。这个名字,这个人,于她而言是原罪。蓦然间从噩梦里惊醒,苏怀染早已满面的泪水。周遭一片黑暗,无形之中像有一把手把捏着她的心脏,她的指尖颤抖着触到了男人的衣料,她把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从指尖上传来的温度更像是她在这漫长黑暗中的救赎。她低声呢喃:“豫泽,我不怪你。”一阵长久的死寂。房间里实则亮着一盏光线微弱的睡眠灯,将男人清隽深邃的五官轮廓镀上一层晦暗之色,从他平漠的神色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妒忌。苏怀染,你可真是犯贱。同床异梦,她不知道何时才复又睡着,而她身边的男人却是彻夜未眠。天色还未大亮,男人穿衣服准备离开,手机忽而响起,然铃声只响了一瞬就被他关了静音。随后他看了一眼蜷缩在大床最边缘的苏怀染,眸色温凉深邃不见情绪。关上房门离开。其实苏怀染早就已经醒了,她紧紧攥着被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房间里面空调的温度明明很舒适,可她却出了一身冷汗。她又闻到了那种熟悉的清淡香味回过神之后苏怀染才觉得后怕,竟然已经糊涂到连枕边人都已经分不清的地步吗?她不敢去想,也害怕想,实在太过于荒谬。上午九点。小林在客厅里找到苏怀染,问道:“太太,您想要出去走走吗?”苏怀染控制着情绪和往常看上去无异色。她摇摇头说:“这地方很安静啊,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吗?”“是的,先生说您可能不喜欢热闹,有什么事情都我来就可以了。”小林看了眼苏怀染的脸色,见没什么异样便也就放心下来。闻言,苏怀染沉默了许久,手指不着痕迹地紧绞在一起,一手心的汗。她有些叹息般轻嘲,“结婚三年来,我还从不知道我丈夫会这么细心,都已经让我觉得一点也不像他了。”小林脸上起了些异色,但好在她立刻接话道:“先生毕竟是为着您好的,心细一些也很正常。”“是啊。”苏怀染抬眸望向远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小林面上有犹豫之色,却也只能应下,“好的,您想要什么就叫我。”苏怀染听着那脚步声离她远去,此时此刻面上强装出来的镇静荡然无存。她现在能确定,小林称呼的‘先生’,那个晚上躺在她身边的男人,根本不是顾豫泽!顾豫泽身上从来不会用香水,也并不是香水味道,而是衣柜间里的精油香薰。也不会有人在早上给顾豫泽打电话,这是他身边的人都知道的惯例。细思极恐苏怀染坐不住了,她站起来一步步摸索着想要走出这座别墅,跌跌撞撞地走过客厅至门口,手已经摸到了门锁,却怎么也打不开。小林正好从厨房间倒了水出来,看到苏怀染这个样子便上前走到她身边,问道:“太太,您是想要出去吗?”苏怀染听到这声音微微愣住,她强忍住自己的情绪。“我想出去见见太阳,虽然看不见,能摸一下也是好的。”她再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太过于落寞,好似真的出去见一见太阳都成了一种奢侈。小林给她开了门,“好的,我带您出去走走。”静静坐了一会儿,苏怀染突然提了个要求,她说:“我想给我丈夫打个电话。”从她出院到现在,就没有拿到过自己的手机,等于已经很久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联系过。小林却是委婉的拒绝了,“这个时间点先生应该在忙,晚点可好?或者您想要做什么,可以直接和我说的。”她说完这话,苏怀染的表情就已经彻底沉默下去了,那些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开来,她后悔是自己意识到太晚“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听听他的声音。”“太太,先生听您这么说肯定也会高兴的。”小林顺着她的回应,语气寻常如旧。苏怀染在外面坐了会儿之后就回去了,她随意寻了个借口支开小林,听到那脚步声远去,她便在客厅里摸索着寻找。自打瞎了这一双眼睛之后做什么都不方便,她害怕一直都这样下去,可更害怕的是她此时的处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5、染染,不记得我? 午饭之后苏怀染就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没出来过,小林进去看过她一次,只见她一直在床上睡觉,也就没打扰她,把房门轻轻关上走出去。走到确定苏怀染不可能听到声音的位置,她才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电话那边的人很快就接通了。“先生,顾太太今天看上去有点不对劲,她好像有所察觉什么了。”电话那头的男人闻言沉吟片刻,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道:“知道了。”小林忧心忡忡的挂了电话,她往走廊尽头的那间卧室方向看了看,在想着要怎么应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骗一个瞎子好骗,可能骗多久,就不得而知了。直到夜色降临的时候,门外才有车子的引擎声响起。小林看到走进来的男人,主动走上去交待说:“江先生,她从下午就没有从房间里走出来过,我总觉得她应该像是知道什么了。”江浔安不置可否,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沉着脸只字未言。这栋别墅是江浔安的,包括护工小林也是听命于他,至于苏怀染怎么在这里那就得去问另外一个男人了。那不过是一场在他看来很有趣的交易罢了。江浔安像昨天晚上那样推门走进去。和小林说的一样,她依旧还是躺在大床里侧,蜷缩在一侧背对着他,安安静静的像是没有丝毫的存在感。他从她身上将视线收回,径直走进浴室里。苏怀染根本没有睡,她听着浴室里细微的水声,全身的神经像弓弦一般紧紧绷着。她的心跳声很沉,每一下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小下去,直至消失随之而来是开门声,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每一步对她来说都是煎熬。苏怀染听着男人一步步走到床前,她掀开被子跑下床,摸索着跑到角落里才看看停下,像是受惊的刺猬一般竖起了浑身的刺。她手里拿着一柄水果刀,用力捏着甚至指甲都有些微微泛白。“你不是我丈夫,这里也不是我家,你究竟是谁?”苏怀染是真的害怕,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颤抖。男人没有说话,一双深邃的黑眸危险的眯起,眼眸之中满是不屑之意。他慢条斯理地走上前。卧室里太安静,他的脚步声清晰异常。而他每走上前一步,苏怀染就忍不住往后倒退一步,直到后背触到冰冷的墙壁,这才是退无可退。“你到底是谁?你知不知道这是非法拘禁!”她几乎是冲着男人吼出来,好像只有这样心里的恐惧才能少一些。男人的气息越来越近,于她而言,熟悉且又陌生。蓦然间,男人伸手轻而易举从她手里拿走那把水果刀,金属器物落在地上的声音,掷地有声。苏怀染浑身都是冷汗,垂在身侧的手同样也打着轻颤。她紧张到嗓音都已经微微暗哑,再次出声问:“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关着我!”江浔安始终都在旁边冷眼看着,他好整以暇看着她近乎歇斯底里,她的情绪越是崩溃,或许他心里就会越有报复的快意。终于,他出声道:“染染,不记得我?”一刹那间,周遭的空气仿若凝结了般死寂。她听着这熟悉到骨子里的嗓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江”她只说出了一个字,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敢念全。不可能,绝对不是这样的!她不管不顾地摸索着墙壁往外面跑,像是要逃离一场无妄之灾。卧室的空间并不大,她记得房门在哪个方位。不能留在这,绝对不能!她虽然看不见,却能够清清楚楚感受到他的存在,咄咄逼人的强势。只差一点点,当她的手已经碰到了房门把手,男人已经慢慢走近,一瞬的天旋地转身子一轻,男人已经将她打横抱起。“你放开我!”她害怕的尖叫起来,声音里的颤抖说明了她此时到底有多害怕,除却害怕之外更多的是不愿面对。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江浔安,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面对江浔安面无表情地把她重重摔在床shang,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力道大的让她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摔碎了似的。苏怀染看不见,心中的恐惧更甚。她拼了命往后缩,手指紧紧攥着床单,不知道要往哪儿跑,后背紧贴着床头瑟瑟发抖。江浔安慢条斯理地松开领带,菲薄的唇边带染着讥诮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至眼底,依旧是那样薄凉深邃。“染染,你何不问问,是谁把你送到这来的。”男人清淡的嗓音在她耳边蔓延开来,他的语气依旧是记忆里的温凉,可这会儿却带着十足的刻薄意味。苏怀染愣然,话到了嘴边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江浔安见她这样子,唇边的笑意越发深刻,“怎么不敢问吗?染染,你这么聪明不至于想不到。”苏怀染心里又惊又怕,他的质问越是咄咄逼人,她越是能感觉到自己的不堪她又怎么会在这?从入院治疗开始到现在,若非“你放我走,我要见顾豫泽!”她微微拔高声音,掩饰心里的不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6、都是他的报复 从她的嘴里听到顾豫泽三个字,无疑是踩到了江浔安的雷区。男人面上的平静出现了裂痕,他俯下身,节骨分明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只能转过头来对着他。他用最平淡刻薄的嗓音,一字字陈述事实——“我出了三个亿的投资,顾豫泽把你送给我。”言罢,他讥诮着低笑,“这可比当初你给我的定价高多了。”他说的当初是以前她拿了他父亲的五十万而离开他。往事重提,而且还是在这种场合,苏怀染紧攥着床单的手心里早就已经冷汗涔涔从未愈合好的伤疤又一次鲜血淋漓的被扒开。她愣怔着,神情茫然无措就像个被遗弃的流浪猫。好一瞬,她也只是用颤抖的嗓音道:“你胡说!豫泽不是这样的人”“那你以为你丈夫是什么样一个人?”他冷冷质问,捏着她下巴的手加重力道,虽然是质问,却也一个字也不想从她嘴里听到。“豫泽啊”苏怀染依旧想要辩解,男人蓦然间扯过她的身子,他的手按在她的肩头,粗粝的指腹在她颈间游走,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准备掐死她似的。“苏怀染,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他明显是懂了怒,抓住她睡裙的一角,不顾她的挣扎直接用力扌斯开。睡裙之下她的双月退笔直纤长,在灯光的映衬下尤为素白,男人眼里隐隐起了火花。苏怀染已经吓坏了,眼前这个人已经陌生到她根本已经不认识了她哽咽着说:“江浔安你不能这样对我。”可这次他并未打算和她说什么,用她的睡裙当做结绳捆住她的双手,他只需要用一只手就能很好的控制她。苏怀染挣扎的更厉害,眼里早就已经绷不住了一个劲儿往下掉,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上,最终消失不见。她的眼泪滴在男人的手背上,他稍稍停下,睨着她盈满痛苦之色的脸,冷声问:“觉得委屈吗?”答案是肯定的。“江浔安,你别忘了你是有家室的人!”她控制不住的哽咽,还不曾来得及消化这件事情。他并不在意,“染染,男人都是一样的,何况还是曾经的女人。”他云淡风轻说着,却刻意把曾经那两个字咬重,似是刻意在强调着他们只是曾经而已。“不不能这样!”江浔安没再给她挣扎的就会,握着她的双手牢牢置于头顶上方,她不安的扭动身子试图想要避开他的触碰,可越是这样,却是让这把火烧的旺盛。黑暗之中,苏怀染听到了皮带的金属扣被打开的声音她的情绪临于崩溃的边缘,“江浔安,我嫁人了!我有丈夫,我和我丈夫发生过关系,你不嫌我脏啊”突如其来的惨叫声,男人强势地闯进她,不带丝毫怜香惜玉,犹如被生生劈开的疼痛。她痛的面色发白,痛的浑身痉挛。男人没有立即有动作,而是居高临下睨着她苍白的脸颊,道:“染染,你丈夫在更早的时候就把你送给了我,那天晚上不记得了?也没关系,马上会让你记得。”说完,他没等她有任何反应,随之按着她的肩膀大动。而她像是失了灵魂的提线木偶,木然到仿佛连疼痛也无动于衷。那天晚上苏怀染终于想明白了这阵子顾豫泽为什么会这样冷漠对她,明明她以为经过那次之后他们两人可以好好过,却没想到等来的还是他的越来越冷漠,甚至像完全变了个人。原来,原来事情的一切竟然是这样。是真的很疼,可是疼的却又不仅仅是身上,还有一种从心底延伸而出的难以言说的疼痛,那是她从不让人触碰的伤疤。苏怀染清楚地记得四年前的分手那天,他双眸里带着赤红,冷冷看着她说——‘小染,你给我的地狱我,我会如数奉还。’现在这一切,应该都是他的报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7、三个亿,不会叫? 苏怀染死鱼一般的反应再次惹怒了男人,他变本加厉的折磨她,明知道她痛,却想要她更痛。她死死忍着,就算承受着这样的痛苦也不愿意发出任何一丝声音。江浔安残忍的在她那里进出,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牙关。“你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三个亿,不会叫?”苏怀染撇开脸,眼角的泪水断了线一般就未曾停过,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把她的自尊狠狠地踩在脚底下。就像四年前,她对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样。不过就是一报还一报,很正常。男人看着她那空洞的眸子,似是不愿意看到她的脸,将她转个身背对着他,不留余地在她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本来欢爱这件事情是美好的,但是他却用来狠狠羞辱她折磨她。他非要听到她的求饶声,如若不然便不会放过她。后来,她是真的撑不住了,嗓音暗哑着再到声嘶力竭,而之后她的哀求声又会被撞成断断续续的碎片。一室旖旎,气氛却是僵硬的。男人身上的汗滴落在她颈间,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就像是某种牵扯,再也无法撇清。江浔安把灯打开,她背对着他沉沉晕厥过去,腰间的肤如同凝脂一般,上面还留着被他手指生生掐出来的痕迹。燎原烈火才熄,又再一次燃起。他栖身压下去,附带着没有任何温度的亲吻,唯独避开她的唇。她被折磨得醒来。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还能再去和他做抗争,只能强行撑着,承受。江浔安看到她面上浮起的哀恸之色,唇角的笑容越发冰寒,俯身凑近她耳畔,道:“染染,都说你丈夫软弱无能,现在看来是真的不能满足你。”他说着最不堪的话,却偏偏声线还是这般云淡风轻。她没出声,早就已经撑不住,眼前的眩晕感叠加而至,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离,意识渐渐远去夜很深很长,仿若是置身地狱,得不到救赎。翌日。苏怀染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才醒来,身边的人也早已不在,浑身像被重重碾压过痛的她没办法动。毫不夸张的说,这是虐待。她不知道自己睡到了什么时候,反正她看不见,白天和黑夜对她来说暂时也没有区别。身上很热,像火烧般的滚烫,连同着呼吸出来的气息都是微微发烫。有人在她房间里进来又出去,是小林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问:“您要喝水吗?”她浑身都难受,自然也不愿意回答什么,又一次沉沉睡了过去。这一觉苏怀染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只是等她在有意识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漆黑,身侧的床面有微微塌陷的痕迹,她身边又有人在。是江浔安。这里除了她之外就只有江浔安和护工小林,说来也怪,她能很清楚分辨得出在她身边的人是谁。又或许,是心理作用。男人伸手去解她的睡衣扣子,这一动作又把她吓得不轻,条件反射似的反握住男人的手腕,嗓音沙哑道:“你做什么?”江浔安并未出声,她不配合便直接扯下她睡衣的扣子,裂帛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分外明显。她微微发抖,想说什么最终抿了抿唇却又没说。鼻间充满着酒精的味道,忽而颈间的皮肤上沾到了凉意。江浔安手里拿的是酒精棉,在她的脖颈间擦拭着,继而是耳后,再是抬起她的手臂在颈窝下方酒精挥发的带来的凉意让她身上的热度下去的很快。可饶是如此,苏怀染也没办法忽略这个人是江浔安。好久之后,他伸手探了探她颈间的温度,视线再次停留在她脸上时才发现她又是满脸的泪痕。她侧着脸攥紧被子的一角,小声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流着眼泪她对他的抗拒,已经明显到了这种程度。男人的指腹划过她的脸颊,她抗拒着偏过头,他却不让,强势地扣着她的下巴让她正脸对着他。他淡淡道:“染染,别不知好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8、那又怎样,染染? 一直到此刻,苏怀染才真的确定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江浔安。他说,是顾豫泽把她送给了他,包括那一夜,也同样是他苏怀染哽咽着说:“我要见我丈夫。”在意料之中,她听到男人讥诮的嘲讽声,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到现在还认不清事实?”苏怀染低垂着眼睫,她虽然看不见此时他的表情,可光是听着他的声音,就能想到他此时此刻对她是有多厌恶和不屑。她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指甲在手背的皮肉上用力掐着,好像只有感受到了这种疼才能让她清醒。她还是重复着先前的话:“我要亲口听顾豫泽和我说”江浔安最听不得的就是在她嘴里听到顾豫泽的名字,房间内偏冷的灯光下男人的眸色深邃寒凉,像是沁着冰雪一般。和江浔安熟悉的人自然会知道,他动怒的时候就是这样,山雨欲来前的平静。忽然砰的一声响,苏怀染听到有什么东西被甩到地上的声音,她还未曾来得及反应,男人就已经倾身掐着她脆弱的颈,薄凉的目光睨着她陡然苍白的脸颊,道:“染染,不要在我面前说起其他男人的名字。”“江浔安,你和我这样才是错的!顾豫泽是我丈夫,我为什么不能说?”她的话音刚落,男人掐着她脖子的手加重了些力道,突然而至的窒息感和四年前那一幕竟然在脑海之中重合,当时他也是这样,恨不得就想要直接动手掐死她。他在她耳畔低声警告:“你最好不要惹怒我。”她想要推开他,在他的禁锢中不断挣扎,已经被气的浑身发抖,眼眶里面噙满了泪水。“江浔安你有妻子我有丈夫,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样做是错的!”苏怀染看不见他此时是什么表情,只听得他淡漠且又不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那又怎样,染染?”言罢,男人并不打算再和她多说什么,将她的身子揽过,大掌顺着她的睡衣探进去,他手上的凉和她身上微发烫的体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苏怀染颤抖着出声:“江浔安你不能这样,你这是强女干!”他分开她的月退,单手扣住她的两只手腕。生病发烧的女人身体会格外的热,尤其是某个地方更会让人有疯狂的忄夬感。男人掐着她的腰肢狠狠地撞,那双细长的腿挂在他手臂上,整个人蜷缩在那,任由他为所欲为地欺负。漫漫黑暗之中,她承受着男人带给她的折磨,也听见他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道:“染染,这才刚刚开始,我不会放过你。”苏怀染的脸颊在枕头上蹭得生疼,可这点痛,什么也算不上。她浑身僵硬着,眼睛空洞的看着头顶上方,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就像他说的,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忽而间,男人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低头睨着她的脸颊,伸手拿过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她的手机,指尖停留在其中一个联系人上,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是想给他打电话?现在打。”说着他已经拨通了顾豫泽的号码。“你”她的唇上早就已经失了血色颤抖着。“嘘,这是你唯一和他说话的机会。”江浔安目光深邃冷沉,他把通话开了免提,有些残忍的看着她的不知所措。这通电话很久才被接通,久到甚至她以为那边已经不会接顾豫泽才出声,她就立刻焦急的说:“豫泽,你不是说要接我回家吗?”“小染”男人的声音明显低沉下去了几个度,似是没想到会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的,他想要挂断电话。“豫泽,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接我回家好不好?”她已然是带着哭腔在哀求他,只想要离开这里,一刻不想留。还未等到电话那头的顾豫泽回答她,江浔安便夺走她的手机,通话声音戛然而止。“够了。”他的语气云淡风轻。而后随手重重地把拿手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他们的身体还紧紧结合在一起,巨大的羞辱感在她心里生起,占据了所有的情绪。她一边流着泪一边说,“江浔安,你不是最恨小三吗?我现在算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9、纠缠的日子很长,慢慢来 江浔安曾经说过,他最痛恨的就是小三,现在这情况到底又算什么?黑暗之中她听到男人薄凉的嗓音透着低沉的寒意,他说:“染染,就算是有罪恶感,也该是你。”苏怀染听着心里直发颤,不,不应该是这样她哭着求他,声音低哑到近乎卑微的地步,“你别这样对我我们四年前早就没关系了!”男人的眸色冷下去,而后来她的声音被撞成断断续续的碎片,他看着她痛苦也看着她挣扎,却就是要她痛,试试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后来,他抚着她的汗湿的后背,声线低沉:“你说了不算。”她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听着他这句话,意识渐渐远去。不知这黑夜要到何时才算是终点江浔安会在每天清晨时分离开,又会在夜幕降临之时来到,在她漫长的黑暗世界里,他就是白天和黑夜的交界线。或者说,他每次的到来都是地狱的开端。苏怀染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出过这间房间,白天她就抱膝窝在落地窗前,窗外有阳光透进来只要伸手去触碰就能感知到那份温暖,也是一种奢侈。从光线最盛的午后,一直到日落西山的傍晚。她又听见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之后是熟悉又沉稳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现在她不像以前那样如惊弓之鸟般紧张,像是已经习惯了似的,或者说,麻木。她赤着脚坐在地板上,那双白皙的足与深色的地面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是常年见不得光的死白,就像她这四年来的生活,灰暗苍白。苏怀染知道他又已经站在她身后了,她也没回头,有些自嘲般地低声问:“你准备一直这样养着一个瞎子吗?”江浔安不置可否,他站在她跟前俯下身视线与她齐平,细细端倪着她的这双眼睛,空洞、无神、死寂。他慢条斯理道:“就算你一辈子瞎也无所谓,毕竟女人不用靠眼睛。”她哑然,没再说话。气氛忽然变得死寂,长久的一阵沉默。或许今天江浔安的兴致不差,平淡的出声问:“那时候怎么分辨得出我不是顾豫泽?”苏怀染想也没想便轻声说:“很简单,我丈夫衣柜都是我在收拾,从来不会有像你身上的那种香薰精油味道。”江浔安身上的柠檬香气,一直都留存在她的久远的记忆之中。“你真是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办法惹我生气。”他冷眼睨着她的脸颊,唇线抿成菲薄的一道。连日而来的耻辱感和不堪在她心里慢慢堆积,最终无法克制爆发出来——“那不然呢?难道还要我感恩戴德你所做的一切?没有哪个女人会对囚禁自己的强女干犯和颜悦色,江浔安,你或者关我一辈子,不然我定然会去告你。”她说完这些话,胸口剧烈起伏着久久不能平静。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她也从没想到过,竟然把一切变得这般物是人非。江浔安听完她的话唇畔扯开轻蔑的弧度,“染染,我该夸你天真还是该说你无知?”苏怀染偏过头,不愿意再听他说任何一个字。他继续说:“可别忘了促成这一切的人,还有你丈夫。”她紧攥着手心,鼻间泛起酸涩。“江浔安,这样到底能满足你什么心理?再怎么样顾豫泽是我丈夫,我和他之间的恩恩怨怨由不得别人来说三道四。”死寂一般的沉默——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怒极反笑,“很好,我等着看你们夫妻是怎样的情深。”苏怀染能听得出来,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动了怒意,她破罐子破摔的想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在乎呢?男人抬起手,她以为他是要打她,可他的手掌最终只是落在她的发顶,低低淡淡地说着:“我们纠缠的日子还很长,慢慢来。”江浔安最终什么都没有做,离开。她听到关门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紧绷的神经终是松懈下来,手心里面冷汗涔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0、至少你这里还记得我 苏怀染在房间里反反复复寻找,也没找到任何可以和外界联系的东西,平日里若是护工不带她出去,她甚至连别墅的大门也走不出去。江浔安来这里的时间并不固定,他甚至会在最深的夜里出现在她身边,逼迫她做着最亲密却又最羞耻的事情。他从来不会顾及她的感受,在她身体里狠狠发氵世着,她紧抿着唇,而他却硬要听到她的声音,每一场情事都是无声的较量事后,她侧躺在大床的角落里,男人翻身下去,没过多久复又返回。江浔安捏着她的肩膀让她起来,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塞到她嘴里,紧接着他用杯沿压住她的唇往她嘴里灌了一口温水。她并不配合,抗拒。“咽下去,我没做措施。”江浔安在她耳边冷声说道。她听到这话后就没再挣扎,主动接过他手里的水杯把药咽了下去,一反常态的配合。好一会儿后,苏怀染扯了扯唇角,带着些自嘲说道:“你放心,我更害怕会怀上你的种。”江浔安睨了她片刻,平漠道:“那就好。”是该有多了解对方的软肋,才能做到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是都是鲜血淋漓的伤害。即便是同塌而眠,两人之间也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四年前,她和江浔安分手的原因谁都说不清楚,可实际上原因很简单,无非就是不合适。家世背景的不合适,性格的不合适,太多太多的不合适抛开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归根到底再简而言之,那就是她为了钱离开他,这是事实。半夜里,江浔安蓦然惊醒,身侧空荡荡的不见苏怀染的身影。他危险的眯起眼在房间里面搜寻,见卫生间的门半敞着,他敛起眸中的情绪慢慢走过去。其实这间房间里一直都开着灯,包括卫生间里都亮着暖色的灯光。那抹纤瘦的身影蹲在地上,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她在哭。那一声声压抑着的呜咽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一时间说不上来这到底是种什么滋味很久以后,苏怀染摸索着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兀自在大床的一侧躺下,她闭上眼睛当做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长夜漫漫,各自无眠。苏怀染好几次都在试着找到手机或者座机拨打电话求救,可没有哪一次是如她的愿。虽说这屋子里只有小林一个人看着她,可看一个瞎子,实在是太轻而易举,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被人牢牢监视着。她数着日子过,过了整整四十五天。而她和江浔安之间,更像是金主和情妇。不,用这个来形容也并不贴切,他们只是拥有着肮脏关系的两个人,什么也算不上。那天清晨,苏怀染睁眼的时候发觉眼前有朦朦胧胧的光线,不再是和以前那样的一片黑暗。她睁眼望着天花板愣怔着。江浔安没有察觉到她和往日的异常,晨间的男人性谷欠旺盛,他见她醒着,便伸手揽过她的腰肢调整姿势居高临下打量着她。男人坚实有力的小臂撑在她身侧,没有把力道过渡在她身上,嗓音之中还带着晨间独特的性感沙哑:“在想什么?”苏怀染目光呆滞看着他,好似对他的话无动于衷,眼前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的眼睛很不舒服,可饶是如此,她也舍不得闭眼。“没什么嗯”她闷哼一声,他已经进去了。她的双月退被他掌在臂弯里,因他俯身时的动作而分的更开,更方便他为所欲为。他蹂躏着她最柔车欠的地方,欢爱至尽兴时他的吻辗转在她颈间,低声问:“染染,这些年里可曾想过我?”“没有。”苏怀染没有丝毫犹豫地回应,尽管这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却听得出语气里的坚定。江浔安似是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也不在意,薄唇辗转至她精致的锁骨处用力在那上面留下深深的印记。她因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而浑身颤抖,包括身下亦是剧烈收缩。他低喘了口气,嗓音低沉暗哑:“没关系,至少你这里还记得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1、逃离 苏怀染的眼睛彻底恢复是在第三天的早上。江浔安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她闭着眼睛侧躺在床上,他并未发现她的异常,离开。在这短短的时间段里面,苏怀染根本不敢动,她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去看江浔安的背影,也不知她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直到听到那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她才复又睁开眼睛。周遭的一切事物在她眼前慢慢清晰,久违的又重新见到了阳光。小林还是像以前一样来房间里叫她,见她又坐在落地窗前的地上,走过去对她好声好说道:“现在已经入秋了地上凉,您可不能再坐在地上了。”说着,小林把苏怀染扶起来,看着她那双茫然无神的眼睛,又说:“今天下午约了医生,我带您过去做个检查。”苏怀染终于开口,淡淡地说:“谢谢。”正值午后的时间,苏怀染跟着小林走出这间别墅。直到今时今日,她才彻彻底底看清楚囚禁了她一个多月的地方究竟长什么样子。和记忆中的一样,有一条长长的卵石路,在这条路的左边是一个花园,种植着大片的玫瑰,只不过现在已经过了花期,整个园子里只剩下枯萎的残存。她停下脚步,愣愣地望向那片花园。小林看到她这异样的神色,问道:“您怎么了?”她摇摇头,说:“好像有很久没有闻到这里的玫瑰香味了。”“是呢,已经谢了有好长时间了。”“很可惜,我都没能看得到。”苏怀染语气里带着怅然。说到这个话题上,小林便及时收住不在往下说,毕竟这又是在戳别人的痛处,只是柔声安慰道:“医生说您很快就又能看到的。”苏怀染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有什么异样,只是莫名其妙的容易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曾经她说羡慕父母之间的感情,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了,每到母亲的生日,父亲都会亲手摘一束玫瑰送给母亲。而那时,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对她说,这很好办,以后家里只要种一花园的玫瑰,那样便每一天都可以送,不用等到生日果然最美好的都是曾经,一晃四年而过,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和江浔安重逢,又以这种不堪的方式重新纠缠。苏怀染逃走了,她支走小林去买些东西,借着医生给她检查的时间里寻找机会从医院里逃出去。小林回来之后左等右等没有看到苏怀染的身影,这下才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从医生那里得知苏怀染的视力已经恢复了正常,小林急急忙忙的立刻打电话给江浔安。“对不起江先生,顾太太不见了,医生说她的眼睛应该是已经恢复了。”小林的语气里满是自责,她也害怕这个男人会追究责怪下来,不知要承担怎样的后果。而事情出乎她的意料,电话那头的男人在一阵沉默之后,平淡的出声:“由她去,不是你的错。”江浔安对苏怀染逃跑这件事情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他竟没想到,她既然眼睛已经恢复了却依旧在和他演戏。他知道,会有更好的戏在后面。来日方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2、我想和豫泽离婚了 苏怀染从医院里匆忙跑出来,可能身体是真的变得太差,等她坐上出租车之后气喘吁吁的已经是一身冷汗。她向出租车司机报了一个地方,并非顾家的地址。当车子发动离开之时,她才有种重获新生的豁然感。这一个半月以来的日子,就像是一场噩梦。苏怀染没有回家,她身上也没有钱和手机,而出租车停下的地方,是她大学老师顾凉蓁的家,而顾凉蓁还有一个身份,是她丈夫顾豫泽的表姐。很恰好顾凉蓁在家,当她打开门看到苏怀染站在门口,面上明显是吃了一惊。“小染,你怎么会在这里?”顾凉蓁疑惑问道,再往她身后看去停着一辆出租车,那司机明显有些等的不耐烦按了按喇叭。苏怀染面上出现了些不好意思,讷讷地出声说:“顾老师,你能借我地方住几天吗?”顾凉蓁见她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什么也没问,轻轻拥住她的肩膀低声说:“先进去吧。”顾凉蓁去给出租车司机付了钱后回到客厅里,她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苏怀染,只见她出神的看着面前,眼神好似没有焦点,也不知在看着什么。顾凉蓁是个单身女性,哦,或许说离异之后的单身女性要更为恰当一点。她的生活过的很精致,从这房子里面的角角落落的布置里能够看得出来。她倒了杯热水放在苏怀染面前,杯子落在茶几上发出的声音让苏怀染的指尖轻颤了颤,随即茫然无措看着面前的人。“小染,出什么事情了吗?”顾凉蓁在她身边坐下,轻柔的嗓音里面掩饰不住的是担忧。有时候一个人或许受多大的痛苦或者折磨都能承受下来,可最不能听到的就是别人的安慰,这一声安慰就能彻底击垮那强行装出来的坚强。她抱着顾凉蓁一直在哭,任凭问她什么也不说。顾凉蓁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了她好久之后,才听着她断断续续地停止抽噎声。苏怀染用手心捂着自己通红的眼睛,她慢慢调整情绪,嗓音微哑道:“顾老师,我想和豫泽离婚了。”闻言,顾凉蓁面上立刻浮现讶异之色,她从没想到这些话会在苏怀染这里听到。“到底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说要离婚?”听到这话也难怪顾凉蓁会觉得惊讶,这些年里苏怀染可以说得上是典型好儿媳的代表,对长辈有礼,对丈夫包容,这日子不就一直这么顺风顺水过着,怎么突然间会这样苏怀染摇摇头,她实在不知道最近这荒谬的事情究竟应该从何说起。而顾凉蓁见到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更加着急。她站起来拿起手机就要给顾豫泽打电话,“小染你先别哭,我这就让豫泽过来。”“别,不要叫他”苏怀染神色惊慌地出声阻止,又喃喃说着:“这不是他的错,我不怪他。”顾凉蓁心里再着急也没用,她这一副什么也不愿说的样子让人看着都觉得心疼,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问。“小染,什么也别想先去睡一觉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3、初相遇(一) 静谧的房间里只余下时钟指针摆动的声音。苏怀染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的人生很简单,按照自己的生活轨迹按部就班地过着,而这段平稳里面出现的唯一差错,就是她的人生里出现了一个叫江浔安的人。遇上江浔安的那一年,她二十岁。他是当时云大经济院讲师,关于江浔安的传说在云大被传的沸沸扬扬,年轻英俊且又背景神秘的大学老师,满足了那个年纪的女生对成熟男人的所有幻想,也包括苏怀染。谁都知道大学课堂前面三排永远是空荡荡的,倘若哪一天前面的位置全部被年轻漂亮的女学生占满,那不用想,讲师一定是经济院江浔安。云城是个靠海的南方城市,而苏怀染却长了一幅很典型的江南生相,秀气精致的五官,带着水乡婉约的韵致。她喜欢摄影,也是经朋友介绍去认识了一家摄影工作室,只是她是那边做兼职的平面模特。最远的一次,她跟着团队到过西藏,也就是在那里她正式遇见江浔安。为了节约时间,一行人是坐的飞机进藏,饶是她已经提前做了很久的预防准备,到了晚上还是出现了高反。起先是头晕,后来就开始流鼻血怎么也止不住。已经到了远离市区很远的地方,那时候苏怀染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愣在那不知所措,而之后有人用手帕捂住她的鼻子让她平躺着,有条不紊的把手垫在她后脑勺,又吩咐身边的人去找冰袋。苏怀染由始至终也没有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他在她耳边说的每一句话,又低又沉的嗓音,温淡优雅从容不迫。她的出血情况比较严重,做了简单的措施没有用之后立刻开车把她送到了最近的大医院。坐在副驾驶座的是工作室的一把手,也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粱慕,是云大最年轻也是最风流的副教授,在外获奖无数,博士生毕业之后就被艺术院聘任为摄影系副教授。他从后视镜内看了眼后座上的情况,只见当时苏怀染整个人都躺在男人腿上,看着那样子都是委屈的不行。梁慕为了缓和下气氛,随意说道:“浔安,我这小徒弟跟你可算很有缘分了。”苏怀染正难受着,一时间也没听清楚,她只听见抱着他的这个男人淡淡开腔问道:“怎么说?”梁慕爽朗一笑,“小染,你们经济院是不是有个男神榜?”她瓮声瓮气地回答:“对啊,那是粱老师您不在我们院,不然绝对榜上有名。”“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和你们那个榜上第一的男神,谁更胜一筹?”“嗯”苏怀染犹豫了一下,瓮着鼻子小声说:“那肯定还是我们经济院的江老师”“成,以后别跟我后面学这学那。”“梁老师,我这只是客观陈述事实”“这还跟我顶起嘴来了。”梁慕没好气的笑开。也不知是否是错觉,苏怀染听到了抱着她的这个男人轻笑了声,很低很淡。苏怀染抬眼望去,只是男人的半张脸都在灰色围巾里,她看不清楚。初相遇总是美好的。后来的事情她记得不太清楚了,到了医院之后医疗条件有限没有能找到她鼻子的出血点,折腾了好久算是把血止住了。诊疗室外两个男人正站着随意交谈。苏怀染走上去想对那人道谢,彼时男人已经取下了围巾,米色风衣的下摆上还沾着她先前留下的血迹,仅仅是一个侧脸,就让她愣怔在原地不敢往前走。这不是梁慕看到她呆滞样子,主动喊她过来,调侃道:“怎么哑巴了,这会儿见了人都不认识?”苏怀染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一种什么心情,在那最好的年纪里遇到这个人,后来她才懂,那叫心动。她面上露出了羞赧的神色,扭扭捏捏地走到男人面前,抬眸看了眼男人英俊清隽的脸,复又立刻低下头。小声说:“江老师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4、初相遇(二) 到很久的后来,苏怀染都不曾忘记在西藏的一个小县城医院里见到江浔安的这一幕。西南高原地区的广袤苍凉也掩不住他身上的清隽温凉,而她的眼睛里,似乎也只看得到这样一个人。是一切的开端。后来苏怀染才知道原来梁慕和江浔安两人是多年好友,一个因为公事来这里,一个就是单纯的出来旅游,也正好凑在了一起。高原上的太阳和平原上是天差地别,再加上又已经到了深秋,强烈的紫外线和干燥的冷风使得同行里面的女孩子没几天就受不了。行程结束的很快,短短几天就准备回去。收工的前一天,苏怀染主动凑到江浔安面前脸红着犹犹豫豫问:“江老师,您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在江浔安眼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很澄澈单纯,单纯到什么心思是直接表现在脸上,就像多说两句话也会脸红似的。他淡淡笑道:“这里不是云大课堂上,我也不是你的老师,不需要用敬语。听着显得我很老似的。”说实在的,江浔安比她大了也没有多少岁。他不过只是开了个玩笑,苏怀染却又真的脸红了。“我”她的十指缠绕在一起,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耳根子也跟着变得通红。见此状况,江浔安也不再逗她,“我暂时不走,还打算在这里多待些日子。”后来再回忆起来的时候,苏怀染也不知道当时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她鼓起勇气询问:“江老师,那那我能不能和你一起?我想可能这辈子就来这么一次了,就这么匆匆忙忙走,总觉得不太划算”她看着江浔安犹豫的神色,立刻又说:“我身体绝对没问题,你看嘛就第一天有点反应,这两天不也都是活蹦乱跳的吗?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或许江浔安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他看着她那双带着希冀的澄澈眼眸,竟然点了头。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苏怀染满脸的喜悦之色,她甜甜的笑着说:“江老师,谢谢你!”彼时的她站在他面前,身后是一望无际湛蓝的天空,天光清亮明媚,天空蓝的纯粹,她眼里的笑容漂亮的纯粹。“我刚刚犹豫只不过是在想,你不应该要上课吗?”苏怀染不好意思地揉揉脑袋,而后凑到他耳畔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悄悄话,“不瞒你说,这几天我也都是满课,老油条了没事”言罢,她做了个保密的请求姿势,兴高采烈的去她的那一群朋友那边。江浔安远远看着女孩的背影,这种叫做快乐的东西或许真的会传染,他的唇边渐渐扬起清淡的弧度。一行人分成两批,离开之前梁慕还煞有其事的拍了拍江浔安的肩膀,半开玩笑说:“浔安,你可看好我这个小徒弟,万一到时候人口失踪可就是我担责任了。”“才不会呢。”苏怀染脸红着低下头。那时候的那段记忆,不管何时回忆起来都是带着美好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们曾在海拔五千米的纳木错湖边彻夜常聊,他也陪着她住在湖边的藏式客栈。唐卡装饰的墙壁、尼泊尔灯饰,处处透着拉萨的小资情调。半夜里她冷的受不了,又给他发了条消息哭诉,不过他没有回复她。苏怀染等了许久没等到他的回应,心里难免会觉得有些失落。可没过多久,客栈的老板娘敲门给她带来了一床干净的被子,笑着说:“你男朋友对你非常好呢。”苏怀染脸红着低声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是朋友。”她本想解释那只是她大学老师,可转念这么一想,做什么要解释的这么清楚?纳木错湖边的夜晚很冷,可是那一晚,她心里像被火烧般,久久无法平息。再后来,最远他们走到过藏区的最边缘,在一座叫鲁朗的小镇住下。很多很多,都是苏怀染记忆里最珍贵的一部分。后来,她只花了半年的时间和他从师生变成朋友,再从朋友变成恋人。风度翩翩背景深厚的青年才俊,对于情窦初开的女孩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而江浔安之于苏怀染,是鸩毒,是罂粟。纵使那是万丈深渊,亦是无可回头。她在他身边待了两年,把自己一切全部给了这个男人。再后来,她需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才能忘记这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5、顾老师,江浔安回来了 梦醒。卧室里面暖色的灯光让她微微眯着眼睛,顾凉蓁见她醒了向她走过来,“吵醒你了吗?要不要再睡会儿?”此时她看到顾凉蓁才把窗帘放了一半下来,窗外的天色已经很暗,没想到这一觉她竟然睡了这么久。苏怀染脸上露出些羞赧之色,说:“不用了”“那行,那就起来吃晚饭吧,我刚做好了最后一个汤。”顾凉蓁笑了笑。厨房里砂锅的小孔上冒着白雾,苏怀染闻着从那里散发出来的香味,让她有种错觉,已经是久违的温暖。顾凉蓁开了一瓶红酒,她给自己倒上一杯,才示意着问苏怀染:“小染,要来点吗?”“要。”她回答的丝毫没有犹豫。顾凉蓁轻笑,“在我印象里你一直都是个乖女孩子,以前梁慕就总说不能让你和我多待着,免得我把你给带坏了。”说起老友顾凉蓁面上出现了些许怅然,复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这些年里梁慕跑什么地方去了,连个音信也没有。”苏怀染小心翼翼地问:“梁老师没有和你联系过吗?”“没有。偶尔听到院里面有人提起他,才能听到些只言片语。这人也真是,整的好像我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就这么不待见我。”“怎么会”苏怀染不知道怎么去说些安慰的话,只能这样静静听着。顾凉蓁无所谓的笑了笑,轻摇晃高脚杯里的红酒轻抿了一口。“算了,不说我的事情。小染,说说你吧。”苏怀染握着酒杯的手有些迟疑地顿住,复又放下。顾凉蓁也不催她,静静等着她的回答。长久的一阵沉默后,她低垂下眼睫轻声说:“顾老师,江浔安回来了。”顾凉蓁是个明白人,一听到这话,她有立刻就有些知道苏怀染的这些异样源自于何。每个人心里都会有这样一个人,是烂在心底最深处的伤疤,无法触碰。顾凉蓁低声叹息,又问道:“那你们见过了吗?”“顾老师,你不会觉得我是因为旧爱回来了才想要和豫泽离婚吗?”她自嘲般地反问着,说不上来心里是种什么感受。顾凉蓁却兀自低笑,“小染,我了解你,你不是这种人。就算你和豫泽真的离了婚,我相信也不会是你的错。”她了解苏怀染,或许顾豫泽不是她最爱的那个人,却早就已经被她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像这样只求守着一个稳定家庭的女人,不到万不得已的一步,她不会去打破这样的归属感。顾凉蓁也看着她从一个乐观纯粹的女孩,一步步变得像如今这般小心翼翼。“所以我想问你,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你对豫泽这么失望。”苏怀染的十指紧攥在一起,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难以启齿的一段经历,只要一想到,她就浑身发冷发抖。她的面上渐渐露出痛苦之色,用手心捂着自己的眼睛,哽咽着说:“顾老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跟豫泽是真的走不下去了”还有什么比她被自己的丈夫送给前任来的更荒谬?可是更荒谬的是,她对顾豫泽竟然也恨不起来,就算是对他的三年相待做一个了结。而对江浔安,她只想离得越远越好。有些人是毒,沾之蚀骨,她试过一次,便不会再去尝试第二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6、了结 苏怀染在顾凉蓁家里整整待了三天。这几天她一点也不愿意出去见人,也谁都联系不到她。直到第四天一大早,在吃早餐的时候顾凉蓁接到了一个电话。顾凉蓁看了眼来电显示,挑了挑眉,也没避着苏怀染,云淡风轻地冲着电话那头说:“豫泽,千百年难得一遇你给我打电话,简单点说吧有什么事情。”听到顾豫泽的名字,苏怀染愣了一瞬,又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拿起杯子喝牛奶,却一点没错过顾凉蓁说的每一句话。“你说小染?”说话间顾凉蓁抬眸看了她一眼,继而语气不咸不淡地又说:“你连自己老婆去哪了都不知道?这会儿来问我,我能告诉你什么?”也没说几句话,顾凉蓁就把电话挂断。她把手机丢在一旁,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折身去客厅里找出了一只闲置的手机递给苏怀染。“难怪他找你找到我这儿来了,你身上也没有手机,平时又不太和人走得近,要是有心躲起来他能一辈子也找不到你。”顾凉蓁虽说是顾豫泽的表姐,不管出于什么方面她是都希望这两个人能好好的,毕竟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可她自己经历过一桩失败的婚姻,对这些看的也开。若是真的走不下去,千万不能强求。苏怀染接过手机,低声道:“顾老师,谢谢你。”顾凉蓁上午有课,她离开的时候又把自己的钱包留下了,说:“你在家里待的也闷,这天天躲着也不行,出去散散心吧,有什么事情记得和我联系。”她们两人认识的年数不短了,以至于苏怀染刚有那些自责和羞愧的神色露出来时,她便立刻打断说:“可别再谢我了,毕竟当初撺掇你嫁给豫泽的人里面有我,可就别让我心里再这么过意不去。”“顾老师我没这个意思,真的。”她立刻着急着解释,婚姻这种事情能怨得了谁?顾凉蓁见她这当真的模样却是笑了笑,“开玩笑呢,怎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好骗,也难怪当年梁慕天天怕你被江浔安骗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人,顾凉蓁也及时收住了话题,抬眸悄悄打量了一下苏怀染的神情,见她没什么异样才稍松了口气。苏怀染对她轻笑了笑,道:“没关系的,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顾凉蓁没再说什么,又嘱咐了她几句话就拿着车钥匙出了门。之后苏怀染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许久。她花了三天时间来接受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些荒谬,是时候要做一个了结。上午十点,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她明知道这个时间点顾豫泽是在工作时间,她从来都很识相不会在公事时间和他说私事,很多时候顾凉蓁都说她是不是太懂事了些,一点也不像别人会时不时跟丈夫撒撒娇。只有这一次,她任性了一次。苏怀染直接打了顾豫泽的私人号,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先出声淡淡地说:“豫泽,我们离婚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7、你跟着他,就是小三 沉默着过了很久,久到苏怀染都以为电话的那头没人在听。她出声提醒:“豫泽,你在听吗?”好半晌,顾豫泽才做出回应,“好。”这声音轻的像是毫不在意,却又像是带着极大的不甘心,甚至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又问了她在什么地方,便挂断电话结束了这一场通话。苏怀染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出神,难道这一切还不如他的愿吗?顾豫泽在一个小时之后找到她。苏怀染的神色是平静的,她甚至没有多说任何一句废话,也更没有说要他给她一个怎样的解释。通通没有。她只是淡淡地说:“豫泽,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或许是知道他会来,她在这一小时里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还化了个淡淡的妆,尽量让气色看上去好些。顾豫泽什么也没说,跟着她走出去。两人来到一家咖啡厅内坐下。苏怀染从包里拿出三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在女方签名的位置她早就已经签好了字,连同着手里的钢笔一同递给他。她说:“我猜你不会想到回去那我的身份证和户口簿,今天我们把字签了,明天还是这个时间点,我在民政局等你。我们不涉及财产问题,我走的时候也不会带走顾家一分钱。”她这不温不火的平淡样子却让他怒火中烧。他冷声讥笑,“找好了下家就这么快准备和我离婚?苏怀染,你可别忘了江浔安可是一个有妇之夫!你若是跟他,就是小三。”愤怒和嫉妒还有不甘会焚烧一个人的理智,甚至于不会去想自己说出来的话究竟会有多伤人。苏怀染听着,眼底隐有泪花,她偏开脸强忍住心里的阵阵涩意。缓了一瞬,她才复又重新抬眸看着他,喃喃道:“豫泽,原来你也知道他是有妇之夫啊”顾豫泽哑然,心里有愧的人怎么说都应该是他,只是所有的理智都抵不过此刻的不甘和愤懑。他抓起钢笔就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有三份协议,要签三个字,可他仅仅签了一个就心生不耐烦,甚至再多一笔一划也不愿意多写。苏怀染就静静地看着他签完三份协议。这场面比她的预料之中要更平静一些,他们这至少也算是好聚好散。“明天这个时间,回家一趟。”顾豫泽沉声对她说。从他签完字到离开,就始终没有对她露出过好脸色。也不是,应该说从他今天来一直到离开,就一直都是这般冷冰冰的样子。顾豫泽把三份协议书都带走了,他有办法可以不露面找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办理手续,而她都一概由着他。是她对他的一贯态度,顺从。第二天,苏怀染回了家里。或许家里也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婆婆向兰这个时间点应该出去和牌友打麻将,家里的阿姨看见她也就跟往常一样稀松平常。她的证件都被顾豫泽找了出来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平日里她的东西收拾的也整齐,很好找。“要走就走干净些,别留下东西。”顾豫泽冷声说完,转身走出卧室,心情异常烦闷。等苏怀染收拾完东西,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她什么东西也没拿只身一人走到他面前,嗓音轻柔地说:“我带走的都是我平日里穿的衣服,你可以检查一下,至于剩下的我全部放在了大箱子里,你改天处理了吧”顾豫泽不动声色地睨着她,她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除了比起以前明显瘦了很多,其他并无二样。就连这轻柔顺从的语气,也是三年如一日从未变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8、懦弱 苏怀染离开顾家的时候只有随身带走了一个很小的箱子,她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着男人平静温淡地笑了笑。她说:“豫泽,怀礼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去看看他?”而她越是平静,顾豫泽心里的烦躁就越是沉闷。他一把挥开她手边的拉杆箱,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抵在墙上。苏怀染就这样安静看着他,不反抗,也不言语。他在她耳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你就一点没有要问我的?”她摇摇头,“我们好聚好散吧。”说完,苏怀染试图拿开他的手,可他握着她的肩膀并不愿松开,也不知还在想要挽留什么。顾豫泽睨着她的眼睛,眸色渐渐冷下来,一字一顿道:“苏怀染,我不离婚。离了婚让你和江浔安名正言顺在一起吗?不可能。”闻言,苏怀染惊愕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她不敢相信会从顾豫泽口中听到这样的话。“顾豫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已是气急,才会这样连名带姓叫他,面色也有些微微发白。男人唇边泛起嘲讽,又重复了一遍他方才说的话,“我不离婚,你死了这条心。”苏怀染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突然间觉得他变得好陌生,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抬手想要打他一巴掌,可怎么样她这手都落不下去,她看他时眼里都是失望。“豫泽,那我们这样耗着,有意思吗?”顾豫泽冷笑了声渐渐松了手,也并未做回答,转过身不再去看她。就算用这种方式耗着,一辈子都耗着,他也不想成全她和那个男人,不可能。这个婚她一定会离,而顾家她也不会再待下去。苏怀染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她心里清楚地很,这一次是真的不可能再和他继续下去了。一直到晚上顾凉蓁见到她回来,有些担心的问道:“你去哪里了?给你打电话也没接,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苏怀染指了指她脚边的行李箱,清秀的面容上带着疲惫之色,解释道:“我去见豫泽了。”顾凉蓁替她把行李箱拿进来,关上门后又继续问:“怎么说?”“还能怎么呢?他不愿意离婚。”她摇摇头,虽然唇边浮现清淡的笑容,却只是无奈的强颜欢笑。顾凉蓁叹了口气,这种事情真的只有夫妻双方的当事人才能说得清楚,外人全部都只是旁观者,什么也都无法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小染,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真的已经到了非离婚不可得地步吗?”顾凉蓁也不偏帮着她那表弟,她也知道倘若是苏怀染做出这一步,那一定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对。”苏怀染也没有多余的解释,仅仅一个字就表明了她的决心。非离不可。她只知道这样拖着下去对谁都不会好。顾凉蓁问她:“你有什么打算?”“重新找工作,替我弟弟继续治病,还有等我爸爸出来。”苏怀染躺在沙发上疲惫的闭了闭眼睛,她的要求很简单,就只是最普通人的最简单的愿望。她还有个弟弟,还有父亲,这些都是她的责任。停顿须臾,她又说:“还有,和豫泽离婚。他以后肯定要结婚,我应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有这个念头,如果要耗着,他肯定耗不过我。”顾凉蓁握了握她的手,感情上的事情没有外人可以帮忙。忽而,顾凉蓁想到一件事,“小染,你既然不打算在豫泽的公司里继续上班,回老梁那里吧,他以前可一直都惦记着你这个小徒弟。”苏怀染摇了摇头,“顾老师,我很多年没有再涉及过那一方面的东西,随便找个文职吧。”“行,我帮你看看。”顾凉蓁也没多想。“顾老师,谢谢你。”她不想回梁慕的工作室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多年前,她在那里遇见了江浔安。就当是她懦弱吧,以前的事情,一点也不敢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9、苏怀染,很期待下一次见面 顾凉蓁怎么说家里是有关系的,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帮苏怀染找一个助教的工作会稳定些。苏怀染很感谢这种时候自己有幸能遇上这样一个人,前前后后去掉了半个月的时间,她正式开始新工作。顾凉蓁在云大有一套教师公寓,这么多年都被闲置在那,这次恰好就给她暂时居住。这样一来,已经十一月了。她想,明年的这个时候,父亲就该出来了。几天后,苏怀染接到一个电话,却再一次将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在此打乱。她放下电话匆匆赶到约定的地方见面,咖啡厅卡座的位置西装革履的男人早就已经等在那了。是这些年里一直负责她父亲案子的律师,萧琤。“萧律师,和我说说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她满眼里都是焦急之色。萧琤扶了扶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道:“不太好。”他把一旁的文件放到苏怀染面前,“这是昨天晚上收到的消息。”苏怀染立刻拿过来看,她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的很清楚,越往后看越是心惊。下意识地攥紧手里的纸张,苏怀染失声:“我不懂,您和我说说好吗?”“有人向法院递了实名举报信,举报你父亲利用职务犯罪违法放贷款,还有收受贿赂的情况。”萧琤蹙起眉心,“证据资料很充足,连数额都写的清清楚楚。”苏怀染轻按着太阳穴,用极缓的语速问:“如果这些都属实,会怎样?”“倘若属实两罪并罚,五年以上。”闻言,苏怀染的手脚渐渐发凉。父亲本就还在服刑期,怎么会又有人举报他入狱之前的事情?父亲苏泯生原是一家支行行长,也是直到后来东窗事发的时候才知道,父亲私下里会和人做些生意投资,各种原因导致生意失败,也把父亲自己给折了进去。挪用公款罪,五年有期徒刑。而那时候,父亲已经把所有的钱都用来填补亏空,好好的一个家朝夕之间一无所有。当时苏怀染以为这就已经是天塌下来的感觉,可到后来才知道,那只是一个开端。“萧律师,您见过我爸爸了吗?我爸怎么说?”她眼眶里已经带着些微红,可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镇定。萧琤沉默的抿着唇,而后说:“苏小姐,你父亲患有严重肝硬化,最近他都在监狱的医院里面。”“我我为什么一点也不知道?”苏怀染眼前有一片黑,怎么会这样“看守所应该联系过你,不过看样子是一直没有联系上你,包括我也是联系了你丈夫才算找到了你。”苏怀染这才意识过来,她那生不如死的一段时间,之后她就把手机号码换了,再加上最近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都没有去顾得上这些。人一旦开始懊悔之时,就已经是有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发生在眼前。萧琤给她递去一张纸巾。苏怀染接过压去眼角的泪痕,“那我爸爸,能申请保外就医吗?”“目前来看,还不到这个程度。法院重新提案的时间会根据他的身体状况,只是一轮轮提审不知道你父亲能不能撑得住。”当天晚上,苏怀染彻夜未眠。而又是几天过去,事情的发展停滞不前,而最糟糕的是她父亲苏泯生的身体状况。直到又五天过后,传到她耳朵里的是一个噩耗。父亲被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这是苏怀染这段时间里第一次见到父亲,却是在重症监护室外。父亲才过五十岁,却已经头发全白,她还记得上一次去探监时候还想着再有一年就能一家团聚了萧琤作为律师在苏泯生身体状况最好的一次见过他,却也只带出了一个有用信息。“苏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父亲以前的一个秘书名叫徐淮,你父亲和我说那几笔疑似违法放贷的项目这个人是全程经手过的,如果能出来作证,会有很大的帮助。”事情发生在四年以前,苏怀染后悔为什么对父亲的工作从来都是一无所知?以至于现在,她什么忙也帮不上。之后,她和萧琤开始找这一个叫做徐淮的人,只是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四年前苏泯生出事以后,曾经有联系的人一夕之间断了干净。而这个事情的关键人物徐淮这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他的家人都说他已经有大半年不曾露面。并且徐淮当年跳槽的那个公司也早就已经在半年前被收购。忽而间,苏怀染在整理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什么收购那家小公司的竟然是盛安集团。萧琤见她这愣怔的样子便问:“怎么了?”苏怀染摇了摇头。萧琤往她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看了眼,他的眸底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态,随即他又若无其事道:“你说老东家被收购,这徐淮又是公司地位很重的人物,他会不会跟着一并到了新东家?”苏怀染有些茫然无措的感觉。盛安集团,在云城谁人不知晓?前阵子报纸上还登出集团最大股东退居二线,而掌权人从江老先生,变成江先生。那天晚上,苏怀染登录了一个私人电子邮箱。输入密码的时候她犹豫了下,可在她敲出那几位数字之后竟然显示登录成功她愣怔了很久,不曾想到这么多年来竟还是这个密码。邮箱里有很多有关工作上私密文件,她握着鼠标的手都在颤抖着,好像在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她找了很久,才在众多内部员工名单里面找到她想要看到的那个名字,可当她点开个人信息时,是一片空白。苏怀染捏了捏眉心,迅速退出登录,又是彻夜难眠。秘书在电话那一头汇报说:“江先生,您的电子邮箱一小时前被别人登录过,要查是什么人吗?”江浔安云淡风轻地看着电脑屏幕,道:“不用。”收了线,他走至落地窗前。夜景里是万家灯火,而在他身上却好似只剩下无边的寂寥。男人深邃孤傲的眸子望向远方,他早说过,苏怀染,很期待下一次见面是如何的精彩。他在等,等她来求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0、我在等你 又是个下着雨的夜,顾凉蓁有些事情耽搁了,以至于到家的时间晚了些,刚把车停好就远远地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人,走近看,才发现是苏怀染。顾凉蓁心里疑惑,“小染,你怎么在这?”说着看了看她身后紧闭的门,又问道:“怎么不自己进去,又不是没给你钥匙。”苏怀染的神色有些落寞,一时之间竟有些欲言又止。她摇摇头,语气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没想到出来之后发现手机没电了,所以就想着在这等你。”“走吧,先进去。”顾凉蓁先开了门,也没多问什么。入了冬的雨是凉到骨子里的冷,苏怀染也忘了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指尖也被冻得僵硬生疼。室内的乍暖驱散外面的寒凉,客厅里的时钟显示现在已偏向晚上九点。顾凉蓁知道她一定是有事情,拧了拧眉头道:“小染,和我不用这么客气,是不是豫泽又做什么了?”“不是的,和豫泽没关系。”苏怀染立刻解释,神情犹豫,挣扎着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才像是下了决心般抬眸看着顾凉蓁。“顾老师,你能帮我打听一个人吗?是是盛安集团的员工。”“怎么了?”一听到盛安集团,顾凉蓁的脸色变得有些疑惑。苏怀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明显自己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说最近的这一段事情。一言难尽。顾凉蓁慢慢听她讲完这些事情,心思也跟着沉下去。要是放在以前,没准打听这么一个人还不算什么事,可现在她早就已经不是江家的儿媳妇,接触不到这些。顾凉蓁的前夫,正好就是江浔安的堂兄,以前还算是一家人。只不过到了现在就什么也不是。苏怀染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踟蹰了片刻,眼眶有些红了。“顾老师对不起,我真的想不到别的办法,要是找不到这个人,我爸爸不知道还会被加判多久,原本他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来了”若非是真的走投无路,苏怀染定然不会过来找她说这些,是真的没办法。江浔安从老爷子的寿宴场上提前离开,老爷子年事已高,最愿意见到的也就是这一家人能一个不散的都在这,宴席上的人都在掩着一场粉饰太平的戏。他和父亲已经有快四年没有说过话,而最近一年的会面,也是在今日老爷子的寿辰上。四年前,或许那是道怎么也抹不去的劫。江浔安取了车子准备驶出大院里,迎面却开过来一辆车,车灯闪烁了两下,接着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女子。是顾凉蓁。江浔安并不意外她在这,只是好奇她的来意,亦或是想听听她第一句话会说什么。顾凉蓁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的位置,对上男人那双似笑而非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睛,直接开门见山说:“浔安,你公司是不是有个叫徐淮的人?”果不其然,在他的意料之中。车里的光线黯淡,只有道路上昏黄的路灯罩下,将男人深邃英挺的五官笼上一层莫测之感,修长的指节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方向盘,语气平漠道:“集团里面有大大小小的公司,你就给我说一个名字,哪能记得清楚?”“你替我找找这个人行吗,就当帮了我一个忙。”顾凉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是自然的。“理由?”江浔安的眼角略微上挑,好整以暇看着她。顾凉蓁像是半开玩笑地说着:“浔安,你不会不愿帮我吧?”昏暗狭小的空间里面传来男人的清淡的笑,带着七分轻描淡写,三分薄凉的讥诮。男人启唇,嗓音清淡:“如果你是为了苏怀染,请转告她,让她自己来和我谈。”“你”顾凉蓁噎了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是故友,认识的年数也长了,可这中间到底隔着有三四年不见,顾凉蓁忽然觉得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样,沉稳,优雅,风度翩翩。可又好像什么都变了“浔安,小染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她就还有这么一个父亲,这一下子出这样的事情,你就当念当初的情分,举手之劳帮她这一个忙就行了。”情分?江浔安微眯起眼睛,觉得这两个字眼听着有些莫名的可笑。“我不帮又如何?”他的眼底带着寒凉的讥讽,语气凉薄。顾凉蓁是个别扭的性子,可江浔安这样的人比她更甚,自然是不欢而散。她离开后,江浔安倒也没急着把车开走,视线望着前方的路面出神,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当初的情分?怕是苏怀染站在他面前,也不敢跟他说什么情分。他认为所拥有的一切,也是仅剩的所有,在她手里被毁的一干二净那天晚上,苏怀染看到顾凉蓁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那么顺利,虽说本来心里也没抱有太大的希望,可这一下子心像是凉了一大截。顾凉蓁有些心烦意乱,在客厅里踱着步子,忽而走到她面前,问道:“小染,这段时日你和江浔安见过了吗?”苏怀染轻点头,却没解释个中原因。“他说,如果是你要知道这些,就亲自去找他。”闻言,苏怀染沉默了半晌,神色间忽而又漫上几分恍然明了之意。看来他大概早知道,她会因为父亲的这件事情而绕不开他。从她被顾豫泽送给他,再到她失明被他变相监禁,接着她从他的别墅里逃出来,继而到现在自以为相安无事的过了这么长时间原来她始终都没有逃出他的牢笼。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江浔安在她耳边的警告,他说:染染,这才刚刚开始,我不会放过你。才只是刚刚开始那时候苏怀染只是一心想要从他身边逃开,而到现在才意识过来,他是真的恨了她。只是这份恨意究竟到什么程度,不得而知。苏怀染收了思绪,敛起眼底的那些落寞的情绪,反而安慰面前的顾凉蓁:“没关系的,我再想想办法,现在也还只是在取证阶段,肯定还会有别的办法。”顾凉蓁低低地叹了口气,有些话她在对着江浔安的时候就想说,可她知道人的一时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今晚在我家住吧,这么晚回去我担心你。”苏怀染看了眼时钟,也不晚,唇边扯出一抹笑容,轻声道:“不了,明天还有事情,就不在这打扰你了。”闻此言,顾凉蓁也没打算留她,只是拥了拥她的肩膀,算是无声的安慰。“小染,不要总是把自己活得这么累,你不需要这样的”苏怀染用力地点头,是认同她说的这句话,可到底是没办法,这些事情就该是落在她身上。就当是,欠下的债终有要还的一天。从顾凉蓁家里离开,她坐上出租车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这一路上她都在看着一个手机号码,反反复复按出了无数次,却又一次次删除,终也没有拨出。她和江浔安在一起的那几年里,两个人用的手机号码前后只差了一位数,以至于到现在就算想忘记也忘不了。司机出声提醒她已经到了地方,这才让她回了神,将思绪从过往中出来。苏怀染回到家里,将身子缩进了那张柔软的沙发里,闭上眼睛回想着最近发生的这些荒谬而又难以想象的事情。她和江浔安,早应该结束在四年前。半梦半醒间,她脑海中又出现分手那天他对她失望的眼神,用从未有过的冰凉声音对她说——小染,你给我的地狱,我会如数奉还。这寒彻入骨的声音这些年里常常会出现在她的梦靥里,而每一次午夜梦回时,都会不自觉地泪流满面。苏怀染醒来,手心里是一层薄薄的冷汗。她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始终没有拨通的号码,眼前有些雾气蒙蒙,轻声低喃:“江浔安,你以为这些年我就好过?”守着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过着麻木的生活。苏怀染的手指靠近拨号键,好似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眼神木然着,又一遍打出了那行数字。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她的思绪却清醒的很,在等着电话那头的回应。在她的意料之外,对方没多久就接起了她的电话,是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在这沉冷的深夜里让她手足无措。“我以为,你会再挣扎一下打这个电话。”他慢条斯理地出声,喉间逸出低淡的笑,仿佛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而事实就是如此。“你早就知道我爸爸的事情吗?”苏怀染的声音有些哑。“比你早了些。”江浔安的语气轻描淡写,抬眸看了眼窗外的无边夜色,“离我的工作时间还有七小时,你可以来找我,顺便我们叙叙旧。”苏怀染的神情有些麻木,也有些自嘲,他们之间还有留下什么?“你在哪?”“你之前逃出来的地方。”他意兴阑珊地说着,“我在等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1、但是,我要你 苏怀染当然知道他说的那是什么地方,只不过当时她眼睛看不见,根本不知道在哪。准确来说,那时候她是从医院里逃走的。可当教师公寓楼下停着的一辆车对她闪起灯光,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江浔安说的不会放过她,是真的。很显然,这些时日里她过得什么样的生活,他全部知道。司机替她打开车门,“苏小姐,江先生在等你。”等这个词,用的倒是有几分意味深长。还好是夜里,并且还是深夜里,她才能很好地掩饰起自己的情绪,而不让面上出现那种羞愧而耻辱。江浔安已婚,而她就是见不得光的肮脏存在。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从头到尾也只说了这句话。凌晨的夜晚下起了雨,别墅里的灯影绰绰,偌大的地方只是给让感觉清冷了些。苏怀染只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来过这,也还记得从正门的雕花铁门进来一直到主院的那条卵石路,而那个季节这条路两旁还盛开着大片玫瑰。如今只剩下满园枯枝。司机把她带到这之后就已经离开,取而代之接待她的人是个年轻的女子,穿着一身干练的套装,走到她面前对她说:“江先生刚好有个美国分公司的视频会议,他工作的时候一般不希望被打扰。”“那我等一等。”苏怀染什么也没想,只是这样说着。既然她来了,那就需要有些心理准备。而那年轻的女子只是上下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别墅主院里走去,也没有丝毫让她跟着一起进去的意思。苏怀染就站在原地等着,看着满园的灯火通明,却早有凉意浸透到心底。不仅仅是周遭的刺骨凉风和冷雨,还有这些年里的漫长阴暗。冬天的雨虽然下不大,总是丝丝线线的绵密,却像是能刺入脊骨。不多时,肩头就已被雨打湿。二楼最右边有间书房亮着灯,管家王小姐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等在书房外面,也时不时地看着楼下那人的动静。江浔安是个典型的成功人士,有令人羡艳的家世,亦是近些年被人夸赞的商界奇才。只是跟着江先生时间长的人或许会知道,他有长期的失眠症,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能够连着几天彻夜难眠。而他把这些比别人多出来的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书房里已经很久没有动静。王小姐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男人应了一声,这才推门走进去。“江先生,她已经等了两小时了。”听到声音的时候,江浔安将视线从电脑前移开,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眉宇间不见情绪,只是随意的应了声。江浔安慢慢走到窗前,落地窗上有雨水汇聚成滴滑落,从他站着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把楼下那人的身影看的一清二楚。苏怀染并没有带伞,而周围也没有可以让她躲雨的地方,于是就这样不躲不避在那站着,就连姿势也和起初时无二样。室内的温度很舒适,男人浅色的衬衣外穿着一件深灰色背心,他在窗边面无表情看着她,看着她渐渐撑不住。王小姐是不可能出声提醒什么,就只能在一旁等着。书房里的气压很明显低了很多,不知怎么的,即使在这个人身边做事很久,此时此刻也莫名觉得有些压力。也不知多久过后,她听到江浔安平静地说:“让她进来。”说完,他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好的。”王小姐算是松了口气,反映了两秒之后也从书房里面离开。苏怀染被带进别墅里面的时候已经冻得全身都感觉僵硬了似的,这一段路并不长,可她硬生生走了很久。蓦然间接触到室内舒适的温度,她的鼻间有些酸。和她之前到这里时的冷清不同,现在这别墅里添了几个佣人,而她却觉得局促了。“江先生的事情处理完了吗?”她低声问。王小姐的态度彬彬有礼,带着她往楼上走去,说:“江先生在书房等你。”苏怀染脚下的步子有微微的停滞。这是今天晚上第三次听到这样的话,如若这是在四年前,她听到这些话该不知道有多开心。只是他们之间隔着的这四年,就仿若像是隔了永远。永远也跨不过去。王小姐没再往上走,二楼是江先生的私人领域,包括这间别墅,这些年里除了他本人之外,这位苏小姐是唯一一个在这里住过的人。苏怀染在这里住过,所以对这房子里的格局不陌生,整个楼层的地上都铺着柔软的地毯,而她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湿透,在这干净的地毯上留下一串串痕迹。她显得有些拘谨,只能下意识地紧捏着衣角。走进书房,并没有见到江浔安的身影。苏怀染在沙发上坐下,从进来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丝丝缕缕的柠檬香气,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此时也让她觉得很是陌生。她局促不安的也不敢看别的地方,由始至终都只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方寸之地,想尽可能的忽略掉这个男人存在的气息。也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传来,沉稳有力。苏怀染松开一直紧攥着的手心,抬起头看向来人。江浔安站在她几步之远的地方,慢条斯理地看着她,他处于高位,以至于两人对视的时候她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并不是错觉,而是事实。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苏怀染在看到他的这一瞬间还是愣怔了。男人挺拔俊逸,在室内的灯光下,他的五官显得冷硬了几分,薄唇轻掀:“小染,离开我的感觉如何?”苏怀染抿了抿唇,如鲠在喉。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唇角带着似笑而非的弧度,染上几分讥诮和嘲讽,在笑她曾经的不自量力。这个离开,究竟指的是四年前,还是不久前?“浔安,”她轻声念出他的名字,嗓音低柔,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有种错觉像是回到了多年之前。她停顿了须臾,又道:“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我请你高抬贵手帮我一次,以后我一定会在你的世界里消失的干干净净,两不相欠。”许是那一句两不相欠让他听着很不顺耳,面上的神色也变得冷了几分。他慢慢走到她面前,节骨分明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暗黑的眸子里又深又沉,觉着有些可笑,出口的声音也带着几分不屑:“两不相欠?现在是你求我,说什么两不相欠?”她微微拧起眉,并不愿意和他对视。只是单纯地不想看到他那双带着寒凉的眼睛,容易看到自己现在的不堪,也容易想起当初江浔安却偏不让,手下的力道加重,捏着她的下巴偏生要让她抬眸对着他,目光灼灼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她的眉眼还是和以前一样,生了副江南长相,如今这么些年过去眉眼之间更多了几分成熟的温婉。只是一想到她的这几年是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的薄唇越发紧抿。男人的拇指落在她的唇上,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唇瓣,总觉得像是在擦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苏怀染偏开脸,深吸一口气,问:“我只要知道徐淮这个人的下落,你要怎样才能告诉我?”男人的眼尾上挑,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若说男人和女人之间还有什么条件好谈,十有八九只有一样。更何况,还是对于曾经是恋人的两人。长久的一阵静默。很久后,苏怀染才听到他清冷平静的声线在她耳边蔓延开来,他说话时的眉眼带着清寒,在这夜里让人觉得清醒的可怕。“你父亲的事情我可以帮忙,但是,我要你。”他说的很直接,看向她的目光中机具侵略感。片刻后,江浔安慢条斯理的又道:“顾豫泽的生死也在我手里,你想看他明天变成一条丧家之犬,也很容易。”“不要提他”苏怀染闭了闭眼,出声打断他,如今她最不愿听到的不过也就是一个江浔安,一个顾豫泽。她抬眸看向他,声音柔软却坚定,“我爸还有一年刑期,我只要他好好过着一年。”对她来说很奢侈的事情,对江浔安来说或许很容易。“可以。”江浔安云淡风轻的应下。闻言,苏怀染觉得这场景莫名像极了四年前,也是有这么一个画面,不过当时和她谈条件的是江浔安的父亲。而她当时一口拒绝了。时光流转,想不到多年之后竟会是她和他“我和你说清楚,我丈夫没和我离婚。”这些话苏怀染说出来都觉得有些耻辱,胸口处憋着沉闷的气,还有半句话她没说出来。她想说的是,江浔安,你也有妻子。他却觉得无所谓,“你大可放心,别忘了当初是顾豫泽主动把你送给我。”他轻笑了笑,又道:“既然愿意做表子,还会在乎别人怎么说?”灯光下她的脸色蓦然发白,到底要恨到什么程度,才会让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带了刀子。字字诛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2、染染,觉得委屈吗? 江浔安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看着她的这一身狼狈,眸子里生起些许嫌恶之色。“去把自己洗干净。”他微拧起眉心,声线冷沉。苏怀染不愿意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底太过于薄凉,能让她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不过就是个待价而沽的货物。她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湿透,一直放在身侧的手指也微不可查的轻颤着,她本想出声问他些什么,可他却已转身走远。不久之后,有佣人把她带到了客房内。其实苏怀染记得这个地方,只不过那时候大部分时间里她都看不见罢了。浴室里的水气弥漫,温热的水冲散去先前的一身寒凉,也仿佛把她的理智和情绪击溃。她匆匆忙忙关了水,只用一块浴巾把自己裹紧,缓缓靠着冰冷的墙蹲下,眼看着头顶那被水汽氤氲着的灯光,也分不清脸颊边划过的究竟是水还是泪。离开之前,江浔安还对她这样说——染染,我要你随叫随到,像条狗一样听话。他就是要把她的尊严狠狠踩在脚底下,丝毫不留。江浔安的主卧和这间客房仅有一墙之隔,壁钟上的时间显示已是凌晨两点,可他的思绪亦是清晰的可怕。他知道自己是清醒的,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一件疯狂且又毫无意义的事情。隔壁的客房里并没有开灯,那轻微的推门声也让苏怀染紧绷起身子,随后有清晰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她知道是谁,所以才觉得心在一点点往下沉。她屏住呼吸,手指紧攥着身上的被子。谁都没有先说话,气氛死寂且又压抑。黑暗之中,大床的一侧有微微塌陷,蓦然间男人倾身将她困在身下,坚实有力的手臂撑在她两侧,单手扣住她的两只手腕固定在头顶上方,很用力,是近乎要将她捏碎的力道。苏怀染强忍着,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和之前那些看不见的日子一样,她根本没有反抗的权利。江浔安开始吻她,却也不是吻,而是惩罚性的掠夺。他咬破她的唇,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说不出的奢靡。苏怀染难堪的稍稍偏开脸,他却扳正她的下巴,不容她有丝毫逃脱的行为。“和顾豫泽在一起也是这死鱼样?”他低淡地冷嘲,更加肆意的侵犯她,语气中夹杂着薄凉,“也难怪他不要你。”苏怀染紧抿着唇,本想反驳他的话也全部咽了回去。而就是这沉默的样子,算是将这个男人最后的理智击溃,他不再说话,分开她纤细的双腿沉身进入。她死死咬着嘴唇,承受他带来的怒气和刻意折磨,他掐着她的腰用力地撞,明知道她疼却要让她更疼。算是一场无声的较量,她越是不出声,他越是变本加厉。“叫出来!”他低下身,捏着她的下巴,动作未停只是把力道加重了几分。苏怀染咬着唇摇头,她不想被这样对待,可他却深入的越发残忍,每一下都带着报复的快意。不多时,她早已满面泪痕。江浔安的手心里染上了她眼角滑落的泪,指腹拂过她的脸颊,停下动作。在黑沉沉的死寂里,他撑起身子居高临下看着她,抬起她的脸,黑暗之中互相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他问:“染染,觉得委屈吗?”她不说话,而不断往下落的眼泪却是替她回答了这句话。黑暗之中他轻笑着,语气薄凉:“你有什么资格委屈?”自作孽。苏怀染也在想,她到底有什么资格委屈?千错万错,都错在当初不该去招惹这个人,这个叫做江浔安的男人。早上是他先起,窗帘缓缓向两边掀开,至此,漆黑昏暗的室内才得以重见光明。苏怀染也早就已经醒了,却不愿意睁眼,听着他走进浴室以及之后隐隐传来的水声。她不敢睁开眼睛是因为害怕面对现实,要是还是像以前那段瞎着的时日,还可以自欺欺人得过且过。但现在不行。要面对的终是逃不过。江浔安从卫生间里出来,又是平日里衣冠楚楚的清贵模样。苏怀染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清冷孤傲的背影,眼眶莫名泛酸。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后,她小声提醒:“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忘了。”江浔安转过身,清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眼尾上扬的弧度带着几分讥诮,“这才过了一天,左右也死不了人,等两天也无所谓。”他说话的语气太过于轻描淡写,可那个字眼就像个刀子一样刺到她心里去,疼得发闷。“你你不要这样说,那是我爸爸。”她低声辩解,嚅嗫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江浔安却轻笑,眉眼之见的温度渐渐冷却下去,道:“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自己的孩子都能用来做筹码,何况还只是你养父。”言罢,他的眼眸之中不带丝毫温度冷睨着她。苏怀染低垂下眼睛,盯着自己脚边的那寸地方,心想他这话说的也是真没错,毕竟当初她可是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放过,更何况还只是个养父?她的眼底划过黯然和落寞,却只是一闪而逝,只是须臾时间,她抬起头重新面对他的视线,面上恢复平静。她说:“江浔安,过去的事情就已经过去了,我们只说现在。”或许是她这平静漠然的态度让他心头火气,自有暗火攒动,不知要如何克制才能忍住不当场掐死她。江浔安沉着脸色一步步靠近她,将她逼至墙角再无退路,眸色讳莫如深。苏怀染身上穿着睡衣,男人的手指从她的宽大的领口处探进去,在她不安的目光下,指尖点上她左边心口的位置。“染染,我想知道你这颗心是什么做的。”江浔安的嗓音清冽,眸光却是近乎刻薄的冷,“说的也是,过去是过去,现在你算什么?”她不说话。现在算什么就像他说的,现在的她不过就是个表子。江浔安离开,把她留在了这一个巨大的牢笼里。偏生这院子里面不止她一个人,来来往往的佣人看她的时候都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那种眼神她知道是什么,也让她彻底抬不起头。苏怀染有自己的生活,除了最近为了父亲的案子焦头烂额之外,好像就把生活就过成了一团乱。从街角的药店里走出来,她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一看那显示的号码,她把手里的药盒塞进了包里。是婆婆向兰打来的电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了她的新号码。苏怀染揉了揉眉心接了电话,还没想好应该用什么称呼开头,电话那边的人就劈头盖脸骂着:“你到底还要缠着我们豫泽多久,赶紧回来把婚离了!”“妈”下意识出口的称呼,意识到不对,又立刻改了口:“阿姨,这婚不是我不离,是豫泽不离。要是您想让我们离婚,就去和豫泽说,我保证在民政局前等他,也绝不分走你们家的一分钱。”“好啊,现在还学会顶嘴了。你还有理,嫁过来三年都没能生个孩子,现在倒说是我们家亏待了你似的。现在豫泽终于要当爸了,你赶紧回来把婚给离了!”苏怀染面无表情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向兰说着这些话,倒也听到了几个关键词。是那个女秘书有身孕了?从向兰嘴里说出来,那应该是真的。苏怀染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之前打算好好和顾豫泽过日子的时候看到那一幕,着实把她恶心坏了,而到了现在大概是麻木了吧。而且她也没有资格说别人什么。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冬日里的寒风是刺骨的,即使是站在太阳光下,也抵挡不住这种寒凉。苏怀染从一旁的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就着凉水吞下了两颗药。胃里有些不适的反应,她用手抵着胃部小力揉着,等缓过那一阵难受的劲之后才重新拿起手机,拨出了个号码。她的记性好,也或许是因为真的把这些人放在心上,不管是顾豫泽有多少个手机号她都记得很清楚。给顾豫泽的私人号打过去了三个电话始终都没人接,于是她转而发了条短信过去。‘你约个时间,我们把离婚手续办了。’而这条短信发完没有多久,顾豫泽的电话回拨过来。是从那次她搬出顾家之后,两人第一次说话。她没有给他先说话的机会,语气里面满是疲惫,甚至有些哀求他的意思:“豫泽,你既然有了新的生活,就把婚离了吧。”“你在哪?”电话那头的男人冷淡的出声。苏怀染只觉得脑袋疼,本来最近这些日子就被烦的精神抑郁,还要面对即将是前夫的这一家人。“你别管我在哪,我现在回去取证件,如果方便今天就去办手续,我去民政局等你。”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好半晌之后,顾豫泽隐有怒气问:“你是不是去找江浔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3、造化弄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顾豫泽口中听到江浔安这三个字,她就觉得有种很莫名的讽刺。或许谁都有资格指责她,唯独顾豫泽没有。苏怀染并不想和他多争辩什么,只是对着电话那头用最平静的语调说:“豫泽,你还要继续质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有这时间,我们去把婚离了。”“你做梦!”顾豫泽的声音有些冷,近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三个字。说完,他单方面切断了电话。苏怀染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出神,她不死心,直接又给他回了个电话,大概是真的觉得累,一点也不想在这些事情上面纠缠,能结束一样就算一样。这次顾豫泽还是接了电话,不过语气依旧不好。“苏怀染,你死了这条心,我不离婚。”他只咬住这几个字,任凭她说什么也都无动于衷。她沉默了一会儿,是真的想要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缓缓道:“豫泽,我不想和你吵架,今天下午我去看怀礼,如果你愿意,下午三点我在那等你。”苏怀染停顿了瞬,又道:“怀礼已经和我说了好几次,他说已经好久没见到你了。豫泽,如果你还有点心,就当去看看怀礼吧。”她不知道这番话说出来还有没有意义,她的这三年的婚姻里,说不上她和顾豫泽之间到底是种什么感情,而最开始的源头,只是因为怀礼还有她那去世的母亲,养母。如果说但凡顾豫泽还有些良心,那他就会答应。“好。”好久之后,她听到电话那头的男人沉沉地应了一声。苏怀染一颗心稍稍放了下来,放下手机的时刻才发现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顾凉蓁之前说过,她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次?其实想想也有过,在这三年里,有无数次她都想要和顾豫泽好好过下去,可当她最后下定决心的时候,却没了这样的机会。要说造化弄人,却也是实然。苏怀染今天没有事情,期间只有律师萧琤打过来一个电话,和她交流父亲的案子最新的情况。还是和先前一样,只要找不到那个关键人物徐淮,那这事情就算是陷入僵局,只能期盼事态不会往更糟的情况去发展。可这次苏怀染的态度却不一样。“萧律师,我有办法可以找到这个徐淮,最近这些日子麻烦您了。”她的语气难得的轻松,可却又听得出来满是疲惫。萧琤讶异了一下,随后语气染上欣然,道:“是真的吗?如果说这个人愿意出来作证,证明你父亲和检举信中所说的事情无关,那就再好不过了。”“谢谢您,可能还要在等上几天,不会太久的,真的。”“不客气,这是我该做的。”此时苏怀染坐在街头转角的位置,身后就是一个咖啡馆,有浓郁的香味从里面传出来,这种味道是暖的。她挂了电话,鼻间有些酸涩。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头顶清亮的阳光笼罩而下,她动了动手指,想要伸手将这些阳光纳入手掌之中,可终究只是握到了一片虚无。她的手心慢慢按在小腹的位置,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回忆起来也还是觉得疼,是已然浸透到骨髓里的疼。江浔安不会懂,除了她之外,任何人都不懂。要不怎么说,都是她咎由自取呢。苏怀染敛下眼睫,慢慢收起情绪,起身离开。下午两点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医院里面陪着怀礼。四年前父亲苏泯生突然入狱,没多久怀礼就出了事,本来现世安好的一个家突然之间轰然倒塌,那段时间算是她人生里最灰暗的时候了。就算和现在比,她也觉得现在所受的和之前所受的无法比较。怀礼是自闭症,根本不会和任何人交流,除了顾豫泽。后来母亲因为肝癌去世,在她走之后把眼角膜捐了出来,而这个受捐者就是顾豫泽。顾豫泽年长她几岁,而他们第一次遇见,就是她最狼狈的时刻。是她和江浔安正式分开的那天。那时候,她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情绪过激引发的先兆流产现象,但好在孩子保住了。而那时候送她来医院的这个男人,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男子,却被医生当成她孩子的父亲骂的狗血淋头。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顾豫泽,他白色衬衣的袖口沾着些血迹,是她留下的。而那时候,她甚至连名字都没问,只是闷闷的对他说了句谢谢,也不听医生的关照自己离开。后来,她用三年婚姻,还了他这一段恩。原以为可以更长久顾豫泽的出现打断了苏怀染的回忆,他穿着一丝不苟的深色西装,和初见时没什么区别,只是那时候给她的感觉,是暖的。而不像现在,好像多说半句话都是浪费。坐进他的车里,苏怀染就把早就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也不知道这东西这次会不会有用,她用平静到麻木的声音说着:“签字吧,拖着并没有意义。”顾豫泽看了一眼,倨傲的眉眼间露出冷淡的嘲讽,并没有伸手去接。意思很明显,他不离。苏怀染举着也觉得手酸,她把两份协议放在一旁,心平气和道:“豫泽,我先恭喜你。”“什么意思?”男人睨着她,声音冷淡。“陆秘书怀孕了不是吗?你妈盼了这么久想要有个孙子,现在也如了她的愿,不是应该恭喜?”顾豫泽脸色微沉看着她,听着她用柔和的语气说着这些话,心里一阵莫名的烦躁。他松了松领带,手臂撑在敞着的车窗上,皱眉道:“谁告诉你的?”苏怀染抿了抿唇,忽而轻笑,看着他说:“豫泽,我亲眼看到过。”顾豫泽大概是有些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有时候犯了错的男人偏生不会觉得自己是错的,只会把原因归咎在女人身上。而顾豫泽却是冷笑道:“小染,你就算看到,也照样不介意,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4、从前纵使千般好,也只是从前 车内一片寂静,静到好似能够听到各自的呼吸声。苏怀染沉默,是因为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她低垂着眼睫,看向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却很出奇的是,她此时此刻竟然什么也没想。无悲无喜,很平静。就像她当时说的那样,无论顾豫泽做了什么事,她都原谅他。就当她还了那一份恩情,此后各不相欠。而顾豫泽在看她。他在想,苏怀染到底哪里不好?并没有,她作为一个妻子的身份,已经是近乎完美的存在。她安静,安分,却也就是太安分了。就像他的世界里压根就不存在这样一个人。在这三年里就算每天的朝夕相处,也会让顾豫泽有种错觉,她依旧不属于他。事实证明,这不是错觉,而是事实。江浔安一直都是梗在他心里的刺,没有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自己的妻子曾经怀过另一个男人的孩子,最要紧的是,纵使时隔多年,可那个男人还是回来了。长久的一阵静默里,苏怀染深吸了一口气,抬眸。对上顾豫泽眼睛的那一瞬,她还是有些愣怔,毕竟他的眼睛,是养了她二十多年的母亲留下的。人非草木,怀礼这么小的孩子都尚能懂这些,何况她呢?“豫泽,离了吧。就当好聚好散,这三年我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也没做过对不起顾家的事情。”她还是这么一句话,语气里透着疲惫不堪。顾豫泽沉默着,将视线望向前方,薄唇抿成菲薄的一道。听着她的这些话,仿佛只要他点个头,她就会在他的世界里消失的干干净净再也不见。可他并不愿意。良久,顾豫泽冷淡的笑开,望向她单薄苍白的脸,道:“小染,我说过,我不会成全你和江浔安。你死了这条心。”苏怀染抿了抿唇,唇边有些淡淡的笑,却显得苍白且无奈。她看着男人坚毅的侧脸,“豫泽,你为什么认为,我一定还会和江浔安在一起?他是有妇之夫,在你眼里,我真的贱成这样?”苏怀染用很平静的语气问出这句话,她越是平静,心底某个地方就越是疼,钻心的疼。顾豫泽似是并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继续牵扯,他只是缓了缓情绪,问:“你爸的事情怎么解决?”“和你无关。”她偏过脸,语气之中亦是想和他撇的一干二净。“怎么说我们现在也都还没离婚,我是你丈夫,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和我提。”顾豫泽压着自己的情绪,语气听起来有些冷硬,可能在他看来,她现在就叫不知好歹。也许苏怀染是软弱惯了,既然谈不下去,那就没什么好说。她拉开车门就准备离开,一言未发。“你去哪?”顾豫泽适时拉着她的手臂,眉间微锁。苏怀染不着痕迹地甩开他的手,她也没有不耐烦,只是透出了些许疲惫的神情。她拉开车门出去,和他保持在几步的距离,这才轻淡说着:“豫泽,我希望下次再见面我们就不要为了这些事情争执,彻底结束。”这一句话把顾豫泽后续想说的全部都堵死,看着她平静却疲惫的眉眼,心里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滋味。是不甘,却依旧要强留。苏怀染看了他片刻,又笑笑道:“怀礼今天一直盼着你,来都来了,要不要去见见他?”“嗯。”医院的花园里,阳光微暖的午后。苏怀礼今年八岁,已经到了正常小孩应该上小学的年纪,可他和正常小孩并不一样苏怀染试过把他送到学校里去,为他找专门的老师,可是都没有用。怀礼害怕人,尤其是害怕生人很多的地方,也不会哭闹,却会打同伴,就像个受惊的小兽,谁都无法靠近他。当时苏怀染试着想把怀礼带回顾家,可是婆婆向兰怎么可能会同意?后来,这可怜的孩子就只能一直在医院里待着。她定期会来陪着怀礼,也会带着顾豫泽来看他。顾豫泽对怀礼的耐心很好,也从来不会用有色眼镜来看这个孩子。有很多时候,苏怀染都会觉得他们就像一家人。此时小男孩坐在顾豫泽腿上,而苏怀染坐在他们两人身旁,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若是忽略她和顾豫泽已经走到尽头的这种关系,这一幕看着就是很幸福的一家人。却也偏偏入了不远处那人的眼睛。江浔安和许甯从不远处的住院部走出来,此时男人的脚步停顿住,许甯也没察觉什么,下意识问:“怎么了?”“没什么。”江浔安的嗓音清冷,言罢他收回视线,步履从容的继续往前走。大概是为了照顾到她,江浔安走路的速度并不快,只是就在没有出现过好脸色。许甯还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却也什么都没看到。直到司机将车门打开,两人坐上车之后,许甯才开始打量着这个男人。“江浔安,你不太对劲。”是肯定句。男人轻掀眼帘,好整以暇看着她,并无言语。“你和我说说,看到谁了?”许甯戳了戳他的手臂,言语之间带着好奇之色。她在纽约认识的江浔安,从她认识他到现在,仿佛什么事情都引不起他的兴趣,哪怕在短短时间内接连并购数家上市企业,哪怕外媒已经将这个江先生捧上了天,这年轻低调的华人富商早就在那个圈子里成了神话。哪怕如此,在每一场觥筹交错的宴会之后,他都会让司机在路边停下车,独自沿着异国的街头走上一段路。许甯见过对着一堆鬼佬用纯正英文谈笑风生清贵逼人的江浔安,也见过他在纽约街头寂寞萧索的背影。谁都以为江先生接下来会有如何如何的作为,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回了国。所以说,能让江浔安为之驻足的事情是稀罕,能让江浔安露出平静之外情绪的事情,是罕见。江浔安避重就轻的把话题移开,只是道:“我以前倒是没发现,你话原来也挺多。”“那你喜欢话少安静的吗?”许甯挽起唇角眯着眼睛看他,又道:“安静的像那位顾太太一样的?”“你这句话并不好笑。”男人的语气很淡,那双孤傲睿智的眸子落在面前某个虚无的点上,眼角平静漠然。许甯认识他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却也没有见过江浔安真正发怒的样子是什么,她只见过他动过一次怒,就是在纽约时佣人不小心摔碎了他书架上的一个相框那相片上的人她到底是没看到,只依稀记得,那已然是一张被捏皱复又抚平的照片。“哎,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趣。也不知道你到底对什么感兴趣,金钱,还是美色?”许甯抱怨了一句,也就把这尴尬的话题过去。江浔安并未理会她说的话,眸底讳莫如深,不知在想些什么。不一会儿,许甯在身侧发现了个东西,她找出来是个很小的挂件,看起来像是挂哪的装饰物,只是图样色彩很有特点。“这图案很特别啊,是什么?”许甯举着手里的东西凑到江浔安面前,也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冷脸。男人将她手里的挂件拿过来,淡淡道:“唐卡。”“那是什么?”许甯没反应过来,想要重新看一看那挂件,江浔安却将东西收了起来。“藏族宗教卷轴画里的一种。”江浔安出声解释,指腹摩挲着手心里的挂件,语气不咸不淡情绪莫辨。许甯哦了一声,她初中之后就出了国,也难怪她不了解。她靠着车后座上柔软的靠枕,想了想说:“江浔安,你去过西藏吗?都说那边的天蓝的很美,比纽约的天空好看多了。”“嗯。”他平淡的应了一个字,再无下文。这下许甯是真的知道他是心情不佳,继而也不再和他搭说话,本就狭小的空间里面氛围更加压抑了些。江浔安也只去过一次藏区,高原的天湛蓝的很纯粹,而他记忆里最深刻的却不是那里的景,而是一个人。一个拼了命想忘记,却在无数个午夜梦回又会浮现眼前的人行至红灯处,司机停下了车子。忽然间,江浔安按下车窗,将手里的挂件毫不犹豫地扔了出去。而后红灯转绿,那个小物件汇入茫茫车流中,再也寻不见。从前纵使千般好,也只是从前。许甯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前一秒当宝,后一秒弃之如履她想或许江浔安有两个人格,只是所有人只见过他波澜不惊的从容面,矛盾而又复杂的性格。司机先把许甯送回了家,而江浔安却没有打算留下的意思。许甯也没问,只是笑笑说:“江先生,你记得早点回来哦,不回来也没事,注意安全。”“嗯。”他清淡的应了声,看着她走上楼后脸色复又阴沉下来,像是山雨来前的宁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5、不安 苏怀染也没想过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和顾豫泽这样相处,仅仅只是因为怀礼。而他们两个人,也不知道各自还留下些什么。就连一直照顾怀礼的护工,都没有意识到这两个人早就已经走到了陌路,依旧以为还是以前那样的恩爱夫妻。苏怀染对顾豫泽,是有恩情要还。以至于就算现在他做了这些事情,她却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就像她说的,只要两不相欠就足够了。后来,护工带着怀礼回去。分别的时候男孩的眼睛看看自己的姐姐,最终还是停留在顾豫泽身上,似是并不愿意与之分开。苏怀染在男孩面前慢慢矮下身子,轻轻摸了摸男孩的脸颊,小声说:“姐姐过两天再过来看你好不好?”她停顿了片刻,又道:“下次姐姐就来带你回家了。”闻言,顾豫泽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目光中有些复杂。结婚的这三年里,顾豫泽不是不知道他放不下怀礼,其实也只要他一句话,顾家就算养着这个孩子又能如何?但他心里有些私心。那时候他想着他们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何必要这样一个没有血亲关系的弟弟来分走她的爱?然而如今想来,以前也只是以前。谁都没想到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护工把怀礼带走,留下他们两人在原地沉默以对。“你现在住在哪?”顾豫泽率先出声打破此时的沉默。苏怀染侧眸看他,听着他这理所应当的语气,其实应该是会生气的,的但现在想想却觉得没了必要。“如果是来找我商量离婚的事情,我会告诉你我住在什么地方。”她嗓音清淡如是说着。男人冷哼了声,就连眸子里片刻前生起的温度也瞬间转凉,他的态度仿佛在让她死了这条心,他不会同意离婚。话不投机半句多,苏怀染和他之间除了怀礼之外真的不会再有共同话题。她说:“豫泽,我耗得起的时间比你长,我只不过还有怀礼一个人,你不一样。”苏怀染愿意陪着他耗下去,她也没想着以后还能再遇上什么良人,无论是婚姻还是单纯地感情二字,她都碰不起。并且输不起。顾豫泽睨着她,语气并不佳:“我们一天没离婚,你就一天还顶着顾太太的名分,好自为之。”又是一场不欢而散。苏怀染站在原地看着他转身大步离去的身影,心头涌上的疲惫。直到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她才发现眼前有些模糊不清。她用手去轻拭眼角,是眼泪。有些忘了当初她和顾豫泽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他接受角膜移植手术的恢复期内,她一直都陪在他身边。那时候顾豫泽大概是不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直到他重新看见的那天,才知晓曾经见过。她单纯是为了弟弟,而他却没有渐渐生出了别的情愫。男女之间的感情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却也真的很简单。也不知是哪天,顾豫泽突然对她说——‘小染,我缺个太太,你愿意嫁给我吗?’那时的苏怀染除了生活,不再有其他的任何幻想,不会像曾经那样还想着什么爱情,那个字更是碰都碰不得。只想要一份现世安稳。后来,顾豫泽几乎是在家里所有人的反对下娶了她。现在想来,那时候的顾豫泽是对她格外的珍惜,新婚之夜只因为她不愿意,在摸到她眼角的眼泪后,他在她耳边说了句抱歉,独自去了客房里。他说,娶她没有其他原因,就是想要让她不那么辛苦。非要说原因,就算在用了她已故母亲的这一双眼睛上。后来,即使苏怀染知道自己这段婚姻是病态的,却被她当成了救赎。终究还是会走到头的。一直到天黑的时候,苏怀染才准备从医院里面出去。她拿出手机时发现有一条短信,并未有备注姓名的一串号码,可她知道是谁。是三个小时以前的讯息,很简短的四个字——今晚过来。苏怀染的指尖有些发抖,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恐惧,丝毫没有犹豫就把这条短信就删掉了。他说过,要她像条狗一样乖。晚上七点,苏怀染回到江浔安的别墅里。客厅里面灯火通明,看似安静的和往常一样,却隐隐地让她心头有些不安的情绪。年轻的女管家看到她回来,面上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得体笑容,提醒道:“江先生让你回来了直接去找他,他在楼上。”苏怀染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言罢,女管家就转身走出客厅。其实江先生并不喜欢人多,在这里谁都知道二楼是江先生的私人领域,一般情况下也没有人会上去。谁都知道,唯独,苏怀染不知道。她站在旋转楼梯前,迟迟没有迈出这一步,兴许是先前这里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于痛苦,以至于只要在这里站着都会不由自主的发憷。苏怀染慢慢走上楼,书房的门半敞着,她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男人冷淡的应了声,这才推门进去。江浔安的手边放着一叠文件,他将视线从这些文件上移开,最终停留在她身上。“白天去了什么地方?”江浔安语气平漠,只是那略显薄凉的眼角带着几许霜寒。她愣怔了须臾,如实回答道:“医院,看我弟弟。”江浔安沉吟片刻,慢条斯理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还有这么个弟弟。”“是我养父母的儿子,今年八岁。”言至此,苏怀染有些怅然。以前她好几次都说会让他见见她的家人,可这么拖着拖着,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男人的眸底深处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潮,就如同在他这波澜不兴的外表下隐藏了的那些情绪谁都没再说话,气氛陷入了一阵死寂之中。江浔安修长的手指敲打着书桌,他抬眸睨了她片刻,忽而意味不辨道:“多久没见过你妈?我是说,乔臻。”骤然听到这个名字时,苏怀染心里感觉到了些微的刺痛,那是她亲生母亲的名字,此时听着,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苏怀染自认为性格还算好,到至今也没有什么真的去怨恨什么人,只是对于这个生她的女人,她是有些恨的。她深吸了一口气,伪装出一幅平静的样子,说:“有好几年了。”“是吗?”男人睨着她的眼睛,温凉深邃的眼底逐渐变得刻薄讥诮,“那我带你去见见她如何?”他的声音并不大,可她却犹如被吓着一般,立刻摇头。“不,我不想见她。”“为什么不想见?她如愿嫁给我父亲,做了几年的豪门太太,没有给你什么好处?”他的语气越发薄凉,看着她的目光也逐渐犀利。苏怀染垂在身侧的手心里早就已经冷汗涔涔,她兀自低声说着:“我们很久没联系过”江浔安带着一身清寒起身走到她面前,拽起她的手臂就往外面走,嗓音清冽凛然:“我劝你还是去看她一眼,到底是生了你的人,没准以后就没了机会。”她怔住,讶然看着他问:“什么意思?”他并没有回答她,眼角眉梢间尽是薄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6、一步踩在地狱里 晚上七点半,云城的冬夜带着刺骨的寒凉。车窗上是一层雾气蒙蒙,将这狭小的空间与外面隔绝开来,而这里面,是一片死寂。从头至尾,江浔安没有和她多说一个字,他自己开着车,也不说究竟带她去什么地方。车内的光线很暗,偶有路灯的流光从男人冷硬清隽的五官上一拂而过,将他的面容衬得更加深邃英挺,只是在这黯淡的光线下,终究少了些温度。苏怀染脑海里回响起来的都是方才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生了你的人,没准以后就没了机会她姓苏,叫怀染,却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这些很早的时候她就知道,在家里也不算是秘密。也不记得是多大年纪的时候到了现在父母亲的家里,只记得小时候念书的时候会有同学在背后指指点点,或是用很不屑的语气在谈论她。父亲却舍不得她受委屈,不仅给她换了新学校,后来还搬了家。真正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乔臻,是在她上初二的那一年。那天她作为苏家的客人出现在家里,苏怀染被母亲带着走到她面前,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可下意识里苏怀染并不想靠近她。乔臻从苏太太手里接过苏怀染的手,对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女孩,毫无避讳地说:“小染,我才是你妈妈。”十四岁并不是是非不分的年纪,早就已经到了该懂事的时候。那天苏怀染因为这个女人的这句话,足足哭了一整夜,她害怕,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就连乔臻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听到她说任何一个字。晚上苏太太心疼的一直在安慰她,没有再提及任何有关那个女人的只言片语。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现,往往夹杂着不堪和遗憾。江浔安说的也没错,怎么说,乔臻也是生她的那个人。如果有可能,她宁愿从来不知晓这些事情。也好过后来那些无法承受的一切车子最终停下的目的地,是安都医院,云城最好的私人医院。江浔安率先走在前面,而她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脚下的步子有些迟疑,像是不敢往这里走。十六楼,肿瘤科。苏怀染在这里停下了脚步,走在前面的江浔安回过身看着她,眸色冷淡,语气薄凉:“不敢?”“她得了什么病?”苏怀染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出这句话,可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情绪。江浔安用一种波澜不兴的语气说,“半年前的事情,乳腺癌。”忽而之间,苏怀染看向他那平静深邃的眼眸,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堵着近乎透不过气来。乔臻的病房在高级护理区,这一片较之其他地方要更为安静,一路走过来也不过寥寥几间病房。护士认识江浔安,见他过来还主动上前说了最近的情况。“医生刚刚给打过止痛针,她现在还在睡觉。”这间病房是个带客厅的套间,苏怀染下意识地往里间看去,视线却被房门阻隔着,什么也没看到。护士离开之后,客厅内只剩下江浔安和她两人。江浔安在沙发上坐下,清隽温凉的面容在医院白色的灯光下衬得更加凉薄,眸底讳莫如深。“不进去看看她?”他伸出食指,虚指着里间的方向。苏怀染几步走到他面前,嗓音带着暗哑,问:“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江浔安看着她清淡的笑着,而那笑意却并未至眼底,“染染,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她下一秒就死。”他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最刻薄的话语。苏怀染紧紧捏着手心,转身走向里面那间病房。她有多少年没见过乔臻?离开江浔安有多少久,那就有多久没见过她。病房内只留着一盏颜色昏黄的睡眠灯,光线微弱柔恰到好处。苏怀染走近,站在病床前,面前躺在病床上的女子正安然睡着,呼吸声十分平稳。有很长一段时间内,她接受不了这个女人是她的亲生母亲,自从十四岁那年乔臻的第一次出现,后来的每一年都会来看她,会给她买很多漂亮的衣服,也会给她钱,可她统统都不要。有时候苏怀染哭着和苏太太说,为什么这个人一定要回来找她,还要这样肆无忌惮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那时候苏太太只是心疼的抱着她说:“小染乖,她毕竟生了你。”也是到了很久之后的后来,苏怀染才知晓,其实她的养父母很爱她,也并不愿意让她承受这一切,只是有他们不得不为之的原因罢了。而如今,江浔安也说,她毕竟生了你血缘这个东西许是真的很奇妙,她和乔臻长得很像,在她小时候两个人的五官就有惊人的相似,而随着她的年纪长大,五官和她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相似。就属于走在路上,谁都知道她们两人是母女关系。而偏偏,苏怀染一点也不希望是这样。她在病床沉默着站了许久,床上的女子也没有醒来的迹象,只能凭着微弱的光线,能依稀看得出面前的这个女人瘦了,脸上的轮廓已经有凹陷下去的痕迹。时隔多年后的第一次相聚,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场面。癌到底还是没胆子在这里多留,苏怀染转身走出病房。才关上门,肩膀就被身后的一双手按住,随之传来的是男人清淡的嗓音,他的薄唇凑在她耳畔,如是问道:“染染,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男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侧,许是不习惯再和他这样的亲密,她伸手抵住他的肩膀,稍稍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薄凉苍白的灯光下,她看着男人那双讥诮不含温度的眼睛,问:“那你希望我怎么说?”江浔安缓缓低笑,手从她的肩膀处移开,落在她细嫩的脖颈间,停留片刻后又落在她的唇上。他粗粝的指腹在她唇上来回摩挲着,“我本以为,你听到她得绝症的消息多少会有些伤感,但也忘了你哪里还有心。”苏怀染的面色并不好看,对着他的冷言冷语仿佛是已经习惯了。只是今天一整天都过得不顺心,此时此刻心里憋闷得难受。“江浔安,我们走吧。”她试图推开他的手,嗓音里面尽是疲惫。他只是冷睨着她的脸颊,眸子微微眯起,敛起一片暗潮汹涌。苏怀染没什么心思和他在这里耗,用力挣了挣,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开。没再和他说一个字,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然而她走了不到十步路,腰间忽然传来一阵力道将她狠狠抵在了墙壁上,男人握着她的手腕反剪在身后,力道大的近乎要捏碎她的腕骨。“你做什么”她眼眶里有明显泛红,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江浔安的眸色很冷很静,像初雪消融时的寒冽,他就这么看着她,目光灼灼。“你知道她为什么选择回国?”他压低了声音,透着种危险的暗哑。苏怀染摇头,她也并不想知道。“可能是还想在临死之前再见你一面,你说你们这么母女情深,我怎么能不成全?”他的声线越来越冷,手掌也落在她的后腰,危险地落在她的小腹处苏怀染因他眼中骤然升起的阴鸷而愣怔住,除了薄凉之外,她还看到了欲色。男人的意图很明显,他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手下用力将她打横抱起。身后就是沙发,她被狠狠地摔在沙发上,随之他覆上来。苏怀染急了,拼了命挣扎,“你干什么?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江浔安的脸色和他的眸色一样,又沉又冷,他压制着她的身体,面无表情地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我现在想要你,就在这。”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全然不顾她的意愿。这是故意为之的羞辱。因为是冬天,她身上穿的衣服稍显厚重,可他却不厌其烦的一件一件脱下,用撕扯来形容会更为恰当些。她奋力挣扎着,可怎么样都无法挣脱他的束缚。“不可以!不能在这”苏怀染的声音哽咽,她不想被这样对待。他怎么可以在这里?随时都会有人进来的病房,里面还躺着她的母亲“染染,你尽管可以大声点,或许也可以让她看看,小三生出来的女儿也是这样。”他单手握住她的两只手,扣在头顶上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也看着她徒劳的挣扎。而事实上,她的挣扎毫无用处。苏怀染只觉得难堪到了极致,忽而间身下骤凉,他掐着她的腰,倾身用力闯入她死死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叫出声,他的刻意羞辱和直接让她很疼,头顶的光线很亮,让她的不堪无所遁形。江浔安在折磨她,连同着白日里的怒一起发泄出来,他的双手扶在她纤细的腰上,双腿在他的臂弯里,这样的姿势让他入得更深,变本加厉的为所欲为。苏怀染一直盯着头顶的灯光,眼睛又酸又疼,她的耳边回响起一句曾经他对她说过的话。四年前分开那天,他用寒冽入骨的嗓音对她说,“小三的女儿,就是这么下作。”眼角有冰凉的液体滚落,而后隐没在发间,再也不见。是啊,她的亲生母亲是小三,是破坏他家庭的下作女人。而她现在,也是如此。此时此刻她狼狈不堪,而他只是稍显凌乱。很庆幸,没有人走进来,那扇紧闭着的门也没有任何动静。这一场折磨不知道到何时才结束,他在她身上尽了兴,随手把西服外套丢给她。她害怕有人会走进来,一刻也没有迟疑,忍着身上的疼痛很快穿好衣服。江浔安也看到了她发红的眼眸,空洞死寂,还夹杂着些许的麻木。而他只是冷眼看着,无动于衷。他已然是一步踩在地狱里的人,可哪怕是地狱,他也会拉着她一起下去。回去的一路上苏怀染蜷缩着靠着车窗,始终沉默着,也偶尔会因为他抬手的动作而下意识闪躲。又是红灯,已经到了午夜,路上空荡荡的少有车子。江浔安想也没想,脚下的油门也丝毫没松动,疾驰而过。回到别墅里,已经是凌晨一点。这夜注定是沉闷的。苏怀染很疲惫,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而此时此刻的江浔安,却是清醒的可怕。她回到房间里好好洗了个澡,头发都没有擦干摸索到了床边沾床就睡,把自己蜷缩起来,瑟瑟发抖。而江浔安却在地下酒窖里取了一瓶酒,偌大的地下室里安静死寂,黑暗阴沉,却有木质家具和醇厚的酒香交织在一起的气味。他坐在真皮沙发上,一杯接一杯喝着酒,却不知为何怎么也醉不了。一场醉生梦死。后来,他终于稍有醉意,在这阴冷的地下酒窖里终于也会怀念起当初云大校园里的那些午后。有个女孩在他的办公室里撑着下巴望着从窗外斜刺里进来的阳光,一会儿后,她转过头来问他:“江浔安,我总觉得你不像是个大学老师,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不答反问:“你觉得我是做什么的?”女孩撑着下巴想了很久,忽而笑着看他,道:“美色可餐!”他走过去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下去。云大的午后阳光很暖,无论哪个季节。而从四年前的那天开始,他都生活在黑暗里,仿佛再也没见过阳光。江浔安放下酒杯,许是真的醉了,要不然怎么又会想起以前那些贪恋的,为数不多的,有阳光的时日。清晨一大早,他的生物钟就自然醒来,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就连这样用酒精麻痹都已然没用。早上七点,他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别墅里。“江先生早。”年轻的女管家看到他后恭敬地打了声招呼。江浔安捏了捏眉心,视线遥遥的望向二楼的方向,随意出声问:“她呢?”“苏小姐还没起。”他应了声,没再说什么。年轻的女管家看着他俊秀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旋转楼梯的尽处,想起那些报纸上对江先生至高的评价,大概也只有知道的人才知道,这个男人不管站得多高,还是满身的落寞。花了大代价建造奢靡豪华的别墅,却只是座固若金汤的死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7、万水千山的距离 有些人生来落寞,或许唯一不能触碰的,就是情之一字。清晨时分,别墅里的光线清透明亮,从落地窗内洒进来仿佛驱散了整个室内的阴暗。江浔安站在落地窗前,也不知目光在看向什么地方,偌大的空间里空无一人,在地狱里深陷的人没有救赎。在这个别墅里工作的人都知道江先生其实是个不爱热闹的人,平日里若非有需要,这个主院里一直都是冷清的样子,在外人眼里看来,是个纸醉金迷的牢笼。整点时分,壁钟有滴答的声响,也将男人的思绪拉回。他收回虚无的视线,修长的手指揉捏着太阳穴,原来又到天亮了可能是在黑夜里的时间太久,此时此刻竟然会觉得有不习惯。早上八点。江浔安回到卧室里面洗去了一身的酒味,也把这一身落寞掩盖,镜子里面的男人眉眼清寒冷隽,没有丝毫温度。不知基于什么原因,本来这个时间点出门的江浔安在客房那里停了停,客房的门正开着,他走进去,听到卫生间里面有声响。当下,他微拧眉心走近。此时苏怀染双手都撑在洗手池台子上,面色苍白的在干呕,她听到动静后抬头,在镜子里面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她匆忙漱了漱口,整理好自己狼狈的神色,转过身面对他。此时江浔安微拧着眉心,神色看上去有些复杂。四目相对间,尴尬的氛围里,下意识想要逃避的是苏怀染。她理了理散落在颊边的发,在他平静清寒的目光下低垂下眼眸,轻声打破此时的死寂:“我只是对药物有些反应,不会不会怀上的。”闻言,江浔安的目光又恢复成一贯的平漠,清冷矜贵,平静无澜。她以为,他想多了。江浔安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苏怀染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咬住唇,她犹豫了一会儿,神色间有些挣扎。“江先生,等等”江先生平静疏离的一个称呼。男人的眸色愈加沁凉,他没转身,听到身后她的脚步声,看着她走至面前,眸光静深且耐人寻味。苏怀染提醒他:“今天是第三天了。”她提醒他,也提醒了两人之间的这种关系,只是建立于她的有所求之上。江浔安抬眸看她,眼角漾开浅淡清寒的弧度,“染染,少做些让我不开心的事情,尤其不要像个表子一样人尽可夫。”他转身离开,留下苏怀染一人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回神。昨天的事情无疑在她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然陌生的近乎不认识,他怎么可以,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也罢,从四年前开始,她在他眼里就已然是人尽可夫苏怀染苦涩的轻笑,果然是曾经有过感情的人,才能这每一刀刺在软肋上,鲜血淋漓的疼。她从窗户的位置往下看,在这个角度正好看到楼下司机为那个清贵的男人打开车门,而他不疾不徐走着,身长玉立站在阳光下,却与她好似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司机也是跟着江浔安好几年的人,每年的这一天,他知道江先生固定会去一个地方。纵使身在国外的那几年,每到这一天江先生也定然不会失约。司机把车子驶离别墅,最终的目的地,是坐落在云城西郊的澜山墓园。依山临水,整个墓园被大片树木覆盖,冬日里遍地落叶,显得有几分苍凉凄冷。江浔安的母亲就葬在这个地方。总说叶落归根,后来那些时日,痴颠了很久的母亲偶有清醒时,对他说:浔安,我死也要死在云城,我想知道看着我的墓碑,他能愧疚多久。彼时在异国他乡的江浔安久久不曾言语。人的执念究竟能有多深,怕是没有人可以说得清楚。江浔安独自走过长长的石阶,慢慢走近才发现母亲的墓前站着一个人,他微微眯起眸子,神色平漠。他走近将带来的花放下,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百合。他的目光也只是停留在墓碑上的那张照片上,并没有去看身边的人。江柏延见此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太大的不悦,他们父子两人不和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江浔安看着面前的这照片上娟秀蕴灵的面容,他的五官生相更多的偏向于母亲,这性子怕是也随了母亲,很是清冷寂寥的一个人。到底是父子,总不见得真的一句话也不不说。江浔安将视线从那照片上移开,菲薄的唇角泛起讥诮:“您怎么有空会过来?”江柏延并不接话,只是摆出了身为长辈的架势,说:“浔安,抽个时间把小甯带回家吃顿饭,你们结婚结的太不像话,婚礼也不办,你让许家那边怎么看?”听着倒像是正常父子之间的交流,可江浔安听着神情里却没有起丝毫波澜。“现在不都是自主婚姻,就不劳您费心。”他的语气不咸不淡,这语气里的意思很明显,话不投机半句嫌多。江柏延面上有怒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姓江一天,就一天还是我儿子,谁准许你把婚姻当儿戏就这么草草了事,你上面可还有着父母呢!”闻言,江浔安冷笑,父母?他转过身来正视着面前的男人,道:“爸,您确定要在我妈面前讲这些?”江柏延的神色间带出些不自然,却依旧带着长辈的理直气壮:“我知道你怨我,但是这也改变不了你身上流着江家的血。”他抬眸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短暂停留后继而移开视线,语气稍稍缓和:“抽空带小甯回家一趟,见见你乔姨和弟弟。”父子两人不欢而散。江柏延离开之后的很久,江浔安的眸光里才渐渐出现了寒凉凛然之色。他在母亲的墓前缓缓弯下腰,指腹轻轻拭去照片上沾上的灰尘,低声问:“您看,他哪里有半分愧疚?”四年前,乔臻顶着高龄产妇的危险,给江家生了个儿子,老来得子的江柏延自然是满心欢喜,不仅在短短时间内就给了这个女人名分,甚至高调的重新分配了死后的遗产,他所拥有的盛安集团股份里百分之五都将留给这个小儿子。而这欢喜只是别人的欢喜。江浔安一直都记得在美国陪伴母亲的那些时日,情这个东西母亲都给了他父亲,所以才把这一辈子毁在了这个人手里,毁的彻彻底底。长期的精神压抑,后来那几年她过得很痛苦。后来母亲死于突发心脏病,走时手里只捏着一个手机。而恰巧的是,最后这一通电话,是乔臻打来的。那一日,他在异国他乡独自进行母亲的后事,而云城的江家,喜得幼子他不知道那时身为胜利者的乔臻究竟对母亲说了些什么,才能生生把她气的心脏病发。那时候的江浔安明知道乔臻是苏怀染的生母,可最可恨的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在想着和她可以继续只是没想到,回国之后等待他的竟是她不屑一顾的绝然。如是看来,在执念这一方面,他也并不比母亲好多少。司机给江浔安打开车门。江先生神色和入墓园之前仿佛没什么变化,可司机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坐在后座的男人说话。从后视镜里看过去,这个沉静的男人似是带着满身的寂寥。好久,司机轻咳了声,小声提醒地问道:“江先生,我们现在去公司还是去哪?”闻声,江浔安的眸色稍有变化,也仿佛是这个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沉吟片刻,他缓缓道:“去许家吧。”“好的。”许家,说起来是他岳父一家。只不过他和许甯这桩婚事来的太莫名其妙,以至于两家人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在一起吃过饭,许甯的态度和他倒是如出一辙的相似,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了,在乎别人说什么?论家世,许家和江家在上两辈里面还有很厚的交情,若说起来算是门当户对。只是许甯的父亲十年前就已经因病离世,如今的许家大事还都是许老爷子在拿捏着,老爷子在得知这个孙女草草和人结了婚勃然大怒。大概到现在许甯也不清楚,江浔安到底是做了些什么,让许老爷子只见过他一次就有了改观。许家的人都认识江浔安,毕竟是姑爷,上下都对他很尊重,可奈何这次许老爷子不在家,江浔安见到的是许家二爷。论辈分算起来,这位二爷就是许甯的二叔,许家如今的当家人许洲庭。论年纪,许洲庭倒是也没比他大多少,论辈分,他随着许甯称一声二叔。许家几辈都在云城扎根,外界对这位许二爷的传闻层出不穷,而听的最多的就是这个人心狠手辣不近人情。谁也不知道这个私生子出生的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才能有今天的地位,甚至有人传言,兄长的死和他有关当然,传言到底只是传言罢了。许洲庭看上去情绪并不佳,沉稳英朗的五官笼着一层晦暗,看到江浔安的到来,眉眼之见有一种乍然而逝的剑拔弩张。只一瞬便散去。相比之下,江浔安则显得更为闲适,他看向来人平静出声:“二叔,我来接小甯回去。”许洲庭上下将江浔安打量了一遍,不动声色的地冷淡道:“在楼上。”言罢,男人冷脸离开。许家的宅院很大,佣人带着江浔安走到许甯房间,在主院子二楼采光最好的地方。而佣人只是刚敲了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像是玻璃制品被砸碎的声音。“小姐,姑爷过来接你了,开下门吧。”佣人在旁边好声劝着,视线又时不时看看身旁的江浔安,生怕让他见了笑话。江浔安的神色却没什么变化,清淡道:“你先忙去吧,我在这就好。”佣人有些不放心,可在这个清贵矜傲的男人面前,会不自觉的生出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也没犹豫什么便应下了。佣人离开之后,江浔安耐着性子轻敲着许甯的房门。“是我,开门。”不多时,许甯开了门,而她的眼睛是通红的,很明显不知道哭了多久。江浔安在出门之前就接到了许甯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她难得有了哭腔,他便也什么都没问,只说了句今天来接她。此时江浔安好整以暇地站在她面前,眼眸里温凉静深,睨着她哭红了的眼睛,道:“可真是出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8、或是旧情,或是旧爱 四下里无人,许甯却擦了擦眼睛,挽着他的手臂,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哭腔,埋怨道:“你怎么不早来接我?”江浔安不动声色地揽住她的肩膀,眸光清淡,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藏着太多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男人的手掌落在许甯的脑后,如同长辈一般无声安慰。“跟我回家吧。”或许是这个男人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夹杂着丝丝缕缕让人抗拒不了的温暖,原本许甯只是稍稍带着哽咽,这会儿竟无法忍住眼眸里面的酸涩,伸手抱住面前这个气质清寒的男人。或许,他们是一路人。才不会互相伤害。许甯紧紧抱着他,鼻腔内的哭意更重,像是赌气一般说:“好啊,我们回家,下次我再也不到这里来了,说什么都不来。”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还是纯粹的为了说给自己听,她说的很用力,仿佛是下定决心做出的选择。江浔安对她一向纵容,语气也带着些许宠溺:“好。”仅仅片刻,许甯几乎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就跟着江浔安离开,她太需要有一个人带她离开这个地方,最好就如她所言,永远都不要回来。离开许宅前,管家却犯了难,他堵在两人面前,面上带着为难的笑意,说:“小姐,你这是现在要走?二爷还没回来,怎么说都应该要和二爷知会一声。”说来也怪,这个宅子里就是如此,只要是为许家工作的人,上下张口闭口那都是这位二爷。许甯却一下子来了脾气,娇俏的脸上声色俱厉,“为什么要通知他?他姓许,我也是姓许,我在自己家里进出,为什么要和他汇报?虽然我爸走得早,但我爷爷还在呢,怎么也轮不到不三不四的人来干涉我的生活!”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她说话的声音很大,大到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刚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耳朵里许洲庭身边的秘书抬头看了眼他阴沉的脸色,立刻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敢说。许二爷的心情不好,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而唯独,许甯似是毫不在意,她即使看到了许洲庭的身影也当做没看到。而江浔安则是不动声色的地站在一旁,只是下意识将她稍稍搂紧了些。除这两人之外,在场的其他人都是提心吊胆着。“二爷”秘书小声提醒了身边的男人一句,却又立刻收了声。其实在许家这样的场面也并不少见,以前小姐回国的时间不多,可只要回国,必定会和二爷闹上几次,二爷当着一家人的面训斥她的次数也不在少。每次都是一点不留面子,可这不是现在还有这位许家的姑爷在许洲庭沉着脸往前走,那一句不三不四的人,他听着怎么都觉得不顺耳。虽然这些话在这些年里听着也不算少数,却唯独这一次,格外刺耳。许甯逞能凶归凶,可现在看到许洲庭这阴沉的脸色,心里还是有点怕,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小半步。江浔安在一旁始终没有出声,却把发生的这一切尽收眼底。随后,他把许甯往自己身后护着,不着痕迹地挡在许洲庭面前,客气的慢条斯理道:“二叔,我接小甯回去。”他的态度不卑不亢,语气稍有停顿又道:“家父诚邀老爷子和二叔一起来家中吃顿便饭,还劳烦二叔安排。”“老爷子有这个打算,回头我和他商量。”许洲庭寒着一把嗓音说出这句话,目光却始终落在许甯身上,看她片刻之前还是那么嚣张,这会儿倒是不敢说话了。“也好,劳烦二叔了。”“好了,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浔安,我们走吧。”许甯最见不得的就是和人之间的寒暄,尤其是这对象还是许洲庭,在这个人面前,她需要什么风度修养?她拉着江浔安的手就与许洲庭擦身而过,一句招呼也没有打,不要说这是一家人,完全就是陌生人的待遇。许宅上下的人都看着这一幕,看着小姐和姑爷从家里离开,气压出奇的低,仿佛下一秒就会是场山雨欲来。许家人人羡艳小姐有这么一个宠爱她的丈夫,却唯只有一人,从头至尾,眸色里终是深沉冷意。管家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看着男人阴沉的脸色,说:“二爷,您别和小姐置气,小姐到底年纪还小,等以后她就成熟了,就知道谁才是对她好的人。”“我看她早晚把自己作死。”许洲庭冷哼了声,拂袖离去。一场闹剧算是结束。司机把车子驶出许家宅子,一直到出了院子的雕花铁门,许甯一直绷着的脸才稍稍有些缓和。她靠着椅背慢慢把自己蜷缩起来,眉眼间不复方才的嚣张气焰,只余下疲惫倦怠之色。回到家,要说这也不算是江浔安的家,只能说这是他和许甯用来做婚房的一个地方。江浔安没多问她什么,而她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蒙头大睡,从中午一直睡到了晚上。期间阿姨敲了几次门里面都没有动静,而江浔安只说了随她去。一直到晚上九点过,书房。江浔安把手机重新放回抽屉里,他走到许甯的房间前,轻敲房门。等了须臾,他听到里面有动静,嗓音清淡道:“我现在准备开门进来,给你十分钟时间准备。”不一会儿,传来许甯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进来吧。”门外的江浔安依旧等待了十分钟。而后,推门进去。这间房间是主卧,冷硬的极简风格像极了这个男人的作风,却唯独床头的那两盏灯,散发着柔和的暖光,是这房间里唯一的一抹柔意。许甯盘腿坐在床头处的地上,她抱着膝盖,脸颊上还有未曾干的泪迹。江浔安和她一起在地上坐下,平心静气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许甯低着头依旧在流泪,他也不催,只是静静等着。良久,她吸了吸鼻子,看向坐在身侧的这个男人,“三哥,我有了”她说的很犹豫,仿佛是在说什么不好的事情,生怕别人会笑话她。很长时间的一阵沉默。江浔安的目光也不知道看向何处,床头的灯光将他的背影映在地上,他伸出手,指尖有晕黄的暖光穿过,他并拢手指想要抓住,却只是触到了一片虚无。“你打算怎么办?”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情绪莫辨。“我也不知道。”许甯摇头。他侧眸看着她,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一个多月前,他喝醉了,或许早就忘记了。又或者,根本都不知道这回事”许甯用手心捂着脸,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很难受,是又沉又闷的那种压抑,很不好受。“三哥,是我故意没吃药,我就想要赌一把,可真的走到了这一步,我才发现他心里真的没有我”总之情之一字,往往总是害人不浅。“留下吧。”江浔安温淡地说出这三个字,那双深邃的眸底恍然之间有种怅然的遗憾。许甯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他,“为什么?”“因为我给你这个理由留下,哪怕以后跟我姓。”闻言,许甯看着男人英俊清隽的五官,以及他那双看不到底的眼睛,哪怕已经相熟了这么久,她发现自己还是一点也不认识他。没有人能摸得清楚他的底线是什么,也没人看得清楚他的眸底深处究竟藏了些什么。许甯沉吟了很久,忽而说:“三哥,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很理智,理智到不像是一个寻常人。”他无所谓的轻笑,“是吗?”世人皆有七情六欲,他恨他父亲,恨他继母,却依旧可以心平气和的和这些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也可以因为佣人不小心摔了一个相框而大发雷霆,可在下一瞬又能自己把那相框里的照片揉碎成一团极其矛盾且又复杂的一个人。许甯隐隐的知道他回国的目的是什么,却不敢妄自下了定论。也是,只有用情至深,才越容易疯魔。谁不是呢?今晚的月色格外的亮,从窗帘的边缘透进来,江浔安走到落地窗前,索性将窗帘整个拉开。“小甯,人生在世本来就预测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何不称了自己的意,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说的坦荡,可是这语气里到底还是夹杂着些许捉摸不透的遗憾。只是许甯不懂,懂他的另有其人。凌晨时分,这座城市大部分人早已沉睡,而江浔安却没有。这四年来,每到这时候他总是清醒的可怕。也兴许是这个时间点不对,每个空荡的夜至此,总会莫名的让人想起一些过往的事情。或是旧情,或是旧爱。重新拿起那部被他放在抽屉深处的手机,样式是最时下的最新款,可里面手机号码却是从四年前一直沿用至今,从未更换。而童通话记录里,也只有一串没有名字的数字罢了。有且仅有这一个号码,再无其他。也不知基于什么原因,他拨通了这个号码,死寂的房间里,手机里传来的等待音听着也是格外的明显。他等了五秒左右,蓦然之间又狠狠切断通话,仿佛五秒之前做了一个十恶不赦的错误决定。男人的额角染上了些莫名的怒气,扔下了手中的手机,转身离开书房。而那个号码的主人,此时早已睡下,只是睡梦里梦靥缠绕,亦无安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9、苏怀染,你怎么这么狠心? 翌日清晨,江浔安和寻常一样的作息时间,像往常一样这个时间点在楼下的餐厅里。不多时,许甯也从楼上下来,她的精神看上去却是明显不佳。许甯早晨往往喜欢喝果汁,而这一次放在她面前的换成了牛奶,她抿了两口亦是觉得索然无味了。江浔安这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平淡如常的眸子里带着一贯的无波无澜。“昨晚睡得好吗?”他放下咖啡杯,如是询问。“不太好。”许甯回答的有气无力,眼角下方的青黛之色就说明了一切。话至此,她又抬眸看了眼面前的男人,看着他清隽如常的英挺面容,有些所有所思问:“三哥,我很好奇,你这些年是怎么克服长时间的失眠一直到现在?”江浔安好整以暇看着她,反问:“从哪听来的?”“徐医生那”江浔安倒是没说话,神情自若。这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也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的事情。世上最难一事,大概也就是放下心头的执念,然真正能做到放下的又能有几人?“等等去医院再做个检查,已经帮你联系好了,不会传出去。想什么时候让人知道,都随你。”江浔安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很明显许甯还在挣扎,她咬了咬唇,犹豫了很久才慢慢说出心里的想法:“三哥,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我觉得还是不要的好”“为什么?”男人的目光如炬,带着犀利的审视,让她有些抬不起头来。“我”许甯的声音开始哽咽,她早就已经过了可以为所欲为的年纪,也明白这不是自己可以乱来的事情。她抹了一把眼角,很不经意间把眼角处的湿意抹去,“我本来也在想,也想看看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再说是他的,我也想看看那时候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可是想了一夜之后,我不敢我不想拿剩下来的半辈子来赌,他已经够讨厌我了。”“你自己想好。”江浔安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再也没说什么。他尊重她的决定。只是,或许是因为自己心里那些或多或少的遗憾罢了,他才会希望她想好。许甯捂着眼睛,声音已变得微微暗哑,“我真的不知道”果然作为旁观者看着这些事情,才能这么冷静,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又会如何?江浔安看向窗户外面的天,朝气且清透,只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却显得太过于残忍了些半辈子的时间是很长,可是他却耗不起。“小甯,今天我不出门,你想好了来找我。”男人淡淡的说完,随后起身离开餐厅。许甯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里,心头依旧是万般愁绪。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男人也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执念。风光至极,可以说站在高不可攀的一个位置,而他看上去却是相当孤寂。苏怀染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当看到这个号码的时候她沉默了很久。甚至会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看错了什么,就这么看着,眼前竟起了层薄薄的雾气。只不过她没有这个勇气回拨,毅然决然的把这条通话记录删除。她有自己的生活,最近把这日子过得焦头烂额,父亲的案子,她这要离却还没离的婚姻,还有现在和江浔安牵扯不清的这一段自从那天的不欢而散之后,苏怀染有三天时间没再见到江浔安,包括这一通莫名的电话,她也试着去忘记。白天工作,晚上回这个地方,在空无一人的卧室里挨过漫漫长夜。固定的时间她会去医院看怀礼,以前在顾家的时候是因为碍着婆婆的原因,没办法把怀礼接到自己身边照顾,而现在怀礼只是自闭症,她能做的只是尽量多和他讲话,陪他玩,也想让他像一个正常孩子那样活着,过着本应该有的生活。“苏小姐,你这两天没来,他可想你了,每天到时间就一直看着门口,我想他应该是在等你过来看他。”护工把怀礼的手放在苏怀染手中,随后把这空间留给姐弟二人。如果没有之前那场事故,怀礼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她把小男孩抱在腿上,轻抚了抚他的脑袋,轻声说:“怀礼不怕,等过一段时间,姐姐就带你回家好不好?这次真的没骗你,回家和姐姐一起生活。”男孩的眼睛很黑很澄澈,他虽然不回应她,却也会用脸颊蹭着她的衣服。苏怀染拥着他的肩膀,或许也只有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才会有片刻的柔软。自打这个弟弟出生,苏怀染就格外宠他,恨不得把占了这么多年父母的爱全都加倍还在这个孩子身上。可能也是老天眼馋了他们这一家子的幸福,才会在四年前让这个家支离破碎。回去的路上,公交车上的车载电视正在放着些八卦新闻。云城炙手可热的盛世集团又新成立了一家娱乐公司,很意外的,江先生带着江太太出席。人声鼎沸的公交车上,忽而之间,苏怀染感觉周边的这些嘈杂声全然消失,只听得到电视里那人对着媒体从容不迫的说话声音。画面里,江浔安揽着自己新婚妻子的腰,对着媒体的尽头谈笑风生:“婚礼将近,到时候诚邀各大媒体到场。”画面里,一众羡艳以及称赞声画面里,江太太小鸟依人站在英俊的男人身侧,一脸娇羞赧然。画面里,江先生一贯清寒的眉眼间,满是宠溺苏怀染看着,也许是时间过去的太久远,现在听着也不会有太难受的感觉,唯一的感受就是,自己的存在是个不应该就像曾经,她不应该主动招惹江浔安。他有娇妻在侧,幸福触手可得,她算什么?就像阴暗角落里的蛀虫,永远见不得光。苏怀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这个地方,管家给她开门的时候已然很晚。年轻的女管家看到她此时的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苏小姐,出什么事情了吗?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苏怀染笑了笑,道:“去陪我弟弟了,一个不注意,时间就晚了。”女管家像是松了口气一般,随后说:“下次您可以打电话给我,我让司机去接,这样就方便很多了。”苏怀染不知道的是,在刚刚过去的半个小时里,管家手机上的来电就不曾有过停歇。隔着手机都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电话那头男人的怒气,大概也只有在遇上和这位苏小姐有关的事情时,才可以看到他的这一面。这天晚上,江浔安出现的时候在深夜里,彼时苏怀染早就已经睡下了。他身上带着些微的酒气,手掌强势地扣住她的后脑,堵着她的唇舌。苏怀染醒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推拒,手抵在他胸前,可就是这样的抗拒行为,让他心头的隐怒开始发作,扣住她的手腕置于头顶上方,更加变本加厉的厮磨,啃噬她在黑暗之中睁着眼睛,看不清眼前这个男人的五官样貌,也看不清自己的不堪。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知道江浔安有着和外表不一样的炙热,那时的她也庆幸,这份不一样只有她看得见男人的吻落在她的小腹处,苏怀染紧张的全身紧绷,手指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床单,也不敢出声。他起身居高临下打量着她,清冷的月色将他的轮廓染上霜寒,因为酒精而染上的缱绻迷离也渐渐消散。下一瞬,她被粗鲁的翻过去,脸颊在枕头上磨得生疼。前一刻是梦,以为是回到了四年之前,而后一刻是现实。他从后面要她,也丝毫不顾及她的干涩,生生闯入苏怀染闷哼了声,纤细的脖颈微微抬起,而后下意识地紧咬住牙关,再也不出声。一场无声的较量。江浔安身上沾着酒气,他俯下身,故意要让她染上和自己一样的气息。他狠狠撞她,同一时间掐着她的下巴,将她的牙关迫开,也如偿所愿听到了她哀哀的求饶声。他搂着她的背坐起来,仍是那样紧紧缠着。“苏怀染,你怎么这么狠心?”他的声音低哑,低迷间带着斥责和讥讽,且仍有几分自嘲的意味。她神思低迷,也没多余的气力去应他的话,觉得快要掉落下去,她不得不攀附着他的肩膀。明明是想要远离他,却被迫越缠越紧这漫长的夜,亦不知何时才结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0、等不到雾散 不知深夜至何时,苏怀染醒了一次,也只是朦朦胧胧的睁眼开眼睛,彼时的房间里面开着温暖的睡眠灯。就算是在这个冰冷的地方,也感觉多了几分温暖。这间主卧很大,却显得很空,以至于她的视线只稍微微抬起,就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那个身影。是江浔安。窗帘被微敞,外面是漫长的夜色,而他的背影似是和这夜色融合在了一起,无边无际的漫长黑暗,清冷孤寂。苏怀染摇了摇头,大概都是她的错觉吧。重新闭上眼睛,不再去理会这些,就当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许是真的很累,没多久,她复又沉沉睡着。男人走回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睨着面前这张容颜,和四年前并无多大的差别。只是这张脸,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他所有的情绪源头。纵然想忘,也无法在脑海中抹去。昏黄柔和的暖光里,她睡的毫无意识,手指下意识地攥着被子,睡衣的袖子往后滑落露出了小半截藕臂。和记忆里差不多的场景,只是现在的人,早就已然不是当年的心境。物是人非。他问,苏怀染,你怎么这么狠心?只是问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后悔。骄傲如江浔安,四年前就被她踏进了尊严,却没想到会一直犯贱至今,竟然到今日还在想要问她,怎么这么狠心?包括现如今做的这一切,到底有无意义?昏暗迷离的光线中,他自嘲的笑了笑,大概就算无意义,他也会这样做。就当下地狱,也要拖着她一起。男人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下,大床的微微下陷将她很轻易地送到他身边。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伸手抱住她,可是下一秒,又收回了手。她躺在他身侧睡的毫无意识,而他的思绪却清醒的可怕。长夜的尽头是天明,但是他们两人之间,就像个死结一般,等不到夜明,也等不到雾散。苏怀染一直睡到了上午的时间过九点才醒,她木着一张脸机械般地换衣服,出门。她今天不需要工作,唯一的事情就是和萧律师交涉她父亲的问题。穿戴整齐下楼,还没走到楼梯的最下方,就听见了客厅里面传来交谈的声音就这么一听,有些莫名的耳熟。在这座别墅里,不认识的人都好说,她可以自欺欺人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最怕最怕的就是碰到熟人。不知道那该是怎么样的尴尬。苏怀染脚下的步子变得有些缓慢,就这么几层台阶,也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小染?”该来的总是避不过。苏怀染听着这一声男嗓,纵使想要逃避,也只能走过去。别墅里的这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云大艺术学院的教授,梁慕。也是江浔安的多年好友。此时客厅里带着烟味,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里堆了不少烟头。江浔安的目光只在她身上一闪而过,面对梁慕的讶异,亦是不置一词。苏怀染走到两人面前,她在梁慕跟前站定,对上他那考究且耐人寻味的眼神,手心里满是冷汗。“梁教授,好久不见。”她平缓着嗓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有那么多不自然。“是好久了,小染,你算过几年没见吗?”梁慕这语气听着和四年前没什么区别,听上去总是不以为意,实则却是带着满满的讥讽。“有四年了,自从您不在云大之后我们就没见过,我听顾老师说您去深造了。”她平静的说着,并无故友相见的欣喜。不是感情淡,而是她难堪。苏怀染只想赶紧逃走,而梁慕那带着审视的目光却好整以暇地始终停留在她身上。和记忆中相比,梁慕较之当年的风流,如今更多了几分沉稳。而在梁慕眼里,苏怀染和以前可一点也不像了。以前他总是喜欢把这个小徒弟带在身边,而她也愿意认他这个老师,只不过后来也是觉得她在某些事情上未免做的绝情了些,竟会那样毫无转圜余地。“对,才回来没多久,你呢?”梁慕又把话题转到她身上,静静等待着接下来会听到什么答案。她尴尬的笑了笑,沉默了片刻。“我托了顾老师的福,我现在在云大任职,只不过现在是从代课老师做起,也是一个稳定的工作。”“哦?小染,我听说,你结婚了?”梁慕忽而出声打断她的说话,说不上言语之间的那股意味深长有什么特殊含义,却让她听着浑身难受。果然是该来的避不过。苏怀染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对,我三年前就结婚了。”梁慕没再说话,周遭的氛围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两人之间的谈话不咸不淡,不疏不近,哪怕是个陌生人的初次见面怕也不过是如此。此时佣人端了两杯咖啡上来,江浔安伸手接过其中一杯,慢条斯理地微抿。“为什么加了糖?”他眉心皱起,不轻不重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对不起江先生,我重新去换一杯。”佣人不会和他辩论,只是匆忙拿走他手边的咖啡,转身离开。梁慕把玩着手里的骨瓷杯,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两人。忽而玩笑般道:“浔安,你家的这个佣人倒是也有趣,连主家人的兴致爱好都捉摸不清楚。”江浔安没说话,神色看上去并无异样。也就是这么一个插曲,然先前那尴尬的氛围稍稍淡去了些。苏怀染在这两人面前实在是待不住,她依旧保持着微笑说:“梁教授,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些事情,改天我请您吃饭,就当为您接风。”“好,一言为定。”他客套的应了句,眸色平淡兴致缺缺。言罢,苏怀染下意识地看了眼坐在一旁始终不动声色的江浔安,仅仅只是一眼就匆忙撇开。五指收紧,早就已经是一手心的汗。匆匆转身离开。就在她逃也似的离开这压抑的氛围时,她听见梁慕对江浔安说——“浔安,你们这算是又搞在一起了?”她未走远,这句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她的耳朵,尤其是这个‘搞’字,让她尤为难堪,心里憋闷的难受。脚下的步子加快,最后真的是用跑,只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得远远地江浔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原本平淡的眸光渐渐冷下来,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收回。他看向身边的梁慕,重新点上一支烟,也不抽只是闻着烟草燃烧之后的那阵清苦气味,道:“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你不是才结婚?”梁慕好整以暇地问。“那又如何?”江浔安说话的语气太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梁慕都觉得这是个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竟然说那又如何?“浔安,我以为你愿意结婚就已经是放下了过去,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也知道你不是玩玩的人。至于她”“玩玩而已,你当什么真?”江浔安清淡的出声,眼眸微抬间,已然掐灭了手里的烟,指尖沾染上了几分烟草的苦涩。是啊,玩玩而已,当什么真?梁慕深吸了一口烟,身子往后靠在沙发里,有些放荡不羁的优雅,他道:“你们一个有妇之夫,一个有夫之妇,倒是绝配。”四年前,谁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天崩地裂的事情,只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清楚。包括梁慕,包括顾凉蓁可能连江浔安自己在内,都不曾会想到为什么苏怀染会这么绝情。看似是和电视剧里那样,最狗血的一出戏,拿了钱,打了孩子,把过往消的一干二净。而她为了这份一干二净,还在一年之后就嫁了人。这么看来,江浔安觉得自己的做法还真是有些无意义谁知道呢?苏怀染逃出这间别墅之后才敢放慢脚步,她蹲在地上大口喘息,即使此时在这太阳下,也觉得浑身冰冷。梁慕她最不想见的就是以前的这些人,知道她和江浔安过往的这一些人,看着以前再对比如今司机把车子停在她身边,下车谦逊有礼的问她:“苏小姐,您去什么地方?”这一代是云城典型的富人区,靠着山傍着水,有钱人会选择在这里建私宅,就这么一眼看过去,见不到几户人家。她不会拒绝司机的好意,整理情绪后道:“麻烦把我带到路边可以坐到车的地方,谢谢。”司机明显有犹豫之色,继续问:“您去什么地方,我送送您。”“不用。”言罢,她自己拉开车门坐下,扣上安全带。至此,一言不发。司机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下一秒看到苏怀染这个表情,心头犯难,又生生把话咽了下去。行驶了好一会儿才到主干道上,很凑巧,有出租车经过。苏怀染下车之后直接拦下了那辆出租车,离开。她想,要是就这么走了一直不回来,是不是可以谁都不难过?谁都以为,她这些年都过得很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1、只道是曾经 江浔安许了她的事情果然不会不作数,事情进展的很快,她才收到的消息,父亲已经从重症监护室里转出来了,现在正在申请保外就医。萧琤带给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差点没有控制住情绪哭出来,只在电话里道了无数声谢。“萧律师,最近真的麻烦您了,谢谢”她的声音里已然带上明显的哽咽。“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另外,徐淮这个人找到了,并且他也愿意出来作证,可能是还念着当年共事的情分吧。不管怎么说,对我们来说都是个好事情。”“谢谢您”除了这句话,她似乎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电话挂断,她就匆匆去到了苏泯生的医院。此时苏泯生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一天,苏怀染到的时候他还在睡,她也没有敢打扰,就一直等着,并且是在病房外面等着,生怕站在里面依旧会打扰到他似的。这一等,就过去了三个小时。直到护士第二轮进去换点滴,她才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跟着一起走进去。单间病房干净整洁,苏泯生在她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把目光停在了她身上,身体还使不上力气,只能用手指轻点着,声音沙哑干燥:“小染,过来。”连日来的紧张煎熬在此时完全迸发,她忍了很长时间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全部一下子发泄出来,她趴在父亲病床前哭的难以自抑。也只有在父亲面前,她才敢哭。苏泯生才不过五十出头,这短短的几天让他苍老了近十岁,苏怀染握着父亲的手,连同着手指都还在颤抖着。“爸,我能依靠的就还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可不要吓我,还只有一年我们就可以团聚了。”苏泯生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活到这个岁数,再加上经历的这些事情,越发的珍惜还在身边的亲人,一时间也红了眼睛。好久之后,苏泯生才问她,“豫泽呢?”苏怀染擦了擦眼睛,替他将病床抬高,潜意识里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不好意思说,她现在和顾豫泽就只差一个离婚证了。在这一点上,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夸顾豫泽,在结婚的三年里,每年的只要是到了探监时间,他必然会和她一起来看父亲。光是这一点,父亲对他的看法就很好。在过去的这三年里,她无比的感谢顾豫泽,感谢他对她家人的重视,不管是怀礼还是父亲以至于哪怕现在走到了这一步,她也依旧不会去记恨他,只想要一场好聚好散。“他忙呢,所以没有空来看您,下次吧,下次我和他一块来。”苏泯生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时间心里百般滋味,“让他别来了,医院毕竟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倒是苦了你了。”苏怀染赶紧摇头,“不,只要您好好的就行了”她实在没有办法承受,再一次的生离死别。一丁点儿也不行。苏怀染在医院陪了父亲很久,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天色已经晚了。此时她就坐在医院楼下的长廊上,夜风刺骨的冷,但她也不愿进去找个暖和的地方,大概是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人可以更加清醒。她手机一直停留在拨号页面上,好几次她都想要拨通这个号码,可这个页面亮了被按灭,按灭又亮反复几次之后,她才下定决心,拨出江浔安的私人号。她等了好一会,就快要到忙音结束的时候才有人接起。“什么事?”他的开场白简单直接。“我”她倒显得有些不自然,紧捏着手机不知道该如何说第一句话。电话那头的男人也不催她,呼吸声平淡清浅。“我明天有课,很早,所以今晚上想住在自己那里,明天会方便一些”她的语气唯唯诺诺,还夹杂了一些因为冷风而造成的颤抖,听上去倒是很可怜。“好。”男人简单干脆的只回答了一个字,她有些讶异,没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这才有些恍然道:“谢谢。”闻言,电话那头的男人轻讽地笑了声。“小染,你的道谢和你的道歉一样,并不值钱。”言罢,他便单方面切断了通话。她依旧保持着先前那样的姿势坐着,手指变得有些僵硬麻木,他的这些冷嘲热讽她似乎像是听到麻木了,所以才会这样不以为意了吧。可是为什么,心底还是会有些微微的刺痛感。她在他眼里,早就已经不值钱了,包括以前的那些朋友亦是这样认为。这一晚,她睡在顾凉蓁的这一间小小的公寓里,面积并不大,可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最为正好的地方,不会像江浔安的房子那样,空旷的吓人。她好好的睡了一觉,大概是父亲的事情在好转之后就算是卸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第二天早上再醒来的时候脸色比以前好了很多。早上八点,是云大校园里的第一堂课,七点四十的时候是整个校园里面最热闹的时候。从宿舍楼到教学楼,很壮观的长长一道,全部都是在往各个教学楼走去的学生。三三两两,成群结队,亦是有说有笑。苏怀染很怀念以前这样的日子,谁都有这样一段在记忆里的美好,只不过后来,谁都觉得她狼心狗肺,也活该落了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昔日的好友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再和她来往,只当做不认识她这个人。大概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后来的她才会在顾豫泽向她求婚的时候没有犹豫太久就答应了。那时的她,太想要一个稳定的家庭,或者说一份稳定的爱。不管是出于什么层面的感情,至少不要让她觉得自己到现在还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那种被全世界遗弃的孤独,实在不想再尝试第二次。周三下午,按照惯例的教师参加教学研讨而学生放假,经济院的报告厅里却开始陆陆续续热闹了起来。教学楼外的停车场齐刷刷停着不少豪车,也大概是只有苏怀染才会不知道此时报告厅里坐着的是谁。她到了开会的时间点提前半小时到,才发现报告厅外的电子屏幕上打出了一排字,是今天主讲人的身份和内容。这一瞬,她有些愣怔住,旋即收回视线,并不打算往里面走去。身边有位年纪稍长她一些的女同事拍了拍她的胳膊,说:“小染,你不打算进去看看?”她摇摇头,“不去凑热闹了,马上要开会了,我先去准备。”“现在还开什么会,院领导都在报告厅里坐着呢,走吧,快进去看看。机会难得,云城的媒体都已经把这位江先生传成了神,今天难得有机会可以见到本尊呢。”说着,同事拉着她从侧门走进了报告厅。如她所说的这样,此时院领导都在前排坐着,而可以容纳近千人的报告厅,此时坐的满满当当。而电子大屏幕前,坐着的那个人,正是她早已熟悉到骨子里的男人。也不稀奇,也是后来苏怀染才知道,江浔安家里的某位亲戚是校高层领导,那时候他算是一时起意来经济院做老师,也只是打算待一年就走,可之后因为她,他待了两年。那时候苏怀染就觉得这个从穿着到头发丝都讲究到骨子里的男人,才不像是单纯的大学教师,而到后来,她恨不得他的背景越空白越好。不要是那种让她无法触及的遥远就好江浔安的声音很好听,谈论着时下里最新经济走势云云,他就是有这种能力,能把枯燥的学术说的很生动。以前苏怀染就见识过,只要是他的课,绝对是这样座无虚席。她并没有注意听他在讲什么,一半的思绪陷在回忆里,一半的思绪落在此时此刻的他身上。不知过去了多久,报告厅里爆发一阵掌声,经久不绝。苏怀染抬眼看着显示屏上的那一张熟悉的容颜,江浔安的清隽的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那双眼睛温凉静深,笑意却不至眼底。他就是这种天生适合站在制高点的人,让人觉得遥不可及。现场有学生开始提问。刚开始还是一些很学术的问题,还有一些关于盛安集团的发展,他均是耐心地一一作答。话筒传到一个前排女生手里,那女生脸上明显带着些兴奋之色,看着前面那清贵的男人问:“江先生,我以前有幸听过您在经济院的课,以前我是云大经济院本科生,现在是经济院研究生,现在不想问学术,想问私人问题可以吗?”此话一出,周围有一片哗然之声。江浔安的眼角漾开清浅的笑,他伸出手示意道:“抱歉,我已婚。”屏幕上他手指上带着一款婚戒,很典型的成功已婚人士。那女生笑了笑,又问:“是和先前传闻里追上您的那位学姐吗?”场内爱听八卦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而坐在主讲台上的江浔安,却似是有片刻的失神。而失神的,还有苏怀染。那一年,苏怀染这个名字在云大传开,只不过是因为她追上了云大的男神江浔安。而后来,以散场为结束。再后来的不久,这个名字渐渐被人淡忘。江浔安敛起眸色,恢复成方才的谈笑风生,道:“不好意思,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不然回去在我太太那怕是没法交差。”此话一出,众人也就懂了,这是变相的回答了这个问题。答案是否定。不然这一段师生恋,能满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所有的幻想。直到散场的时候,依旧有人在津津乐议着这件事情。苏怀染一直等到所有人差不多都走光才准备起身离开,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而一边的女同事却还在回忆着那段八卦,于是问道:“小染,算起来你在云大念书的那几年,应该能听到江先生上课吧,你知道这么个八卦传闻吗?”苏怀染心不在焉地摇头,“我不太清楚,可能是不同届。”“哦。”人潮散去,回忆亦淡去。只道是曾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2、梦醒时分 从报告厅里出来之后,先前的人潮也早已散去。云大经济院的报告厅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经历过如此盛况,也就再次说明了有些人或许生来就是被人仰望的,让人无法触及。四年前的苏怀染一度认为自己很幸运,认为大概是花光了所有的运气才能遇上江浔安,而后来事实证明,只是造化弄人。下午五点,她准备离开云大。放在包里的手机恰好在此时响起振铃,苏怀染看了眼,是江浔安。她的眸色里不经意间有些闪躲,哪怕这仅仅只是一通电话罢了,也在害怕他们这段不应该存在的关系,会被众所周知苏怀染几步走到无人的角落里,划开接听键:“江先生,有什么事吗?”不咸不淡的语气,疏离到了极致。“走出来,西门建淮路口。”男人的声音亦是薄凉冷淡,不带丝毫感情。“好。”她应下。随后,电话那头的男人就已经将通话切断。苏怀染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天空,很难得的蓝,空旷得看不到尽头,可她心里却装着太多太的压抑,沉闷烦躁。她在云大待了四年,对附近的路很熟悉,找到江浔安的车子很容易,就那么低调的停在路边的角落,可这辆车的价值,注定了无法低调。苏怀染看了眼四周,她脚下的步子迟疑着,只差了一个人行道的距离,对她来说却显得那么煎熬。做贼心虚的人不自然的神色往往都直接写在脸上,苏怀染直到上车坐下之后依旧在忐忑着会不会有人看到了。司机发动车子,驶离这个地方。一直到离着云大很远很远的距离时,苏怀染脸上的焦虑神色才渐渐消散。而这一切都落入了江浔安的眼底,他冷眼睨着她的不知所措和紧张,也知道她这些情绪因何而来,却就是冷眼看着,莫名的有种类似于报复的快意。他轻咳了声,继而淡淡开腔打破此时的沉默:“你父亲的事情现在怎么样?”苏怀染回了神,理了理颊边散落的发丝,掩饰起眼眸中的尴尬,“昨天我才见到他,律师说目前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谢谢”话音有些微的停顿,她视线对上他清寒的眼眸,就又想起了昨晚他在电话里说,她的道歉和道谢一样,都不值钱。江浔安倒也没介意,他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密码是初始密码,六个零,记得自己改。”若是按照戏剧性的剧情发展,一贯都会出现拒绝的戏码,可苏怀染不会。她丝毫没有犹豫收下了,“谢谢。”苏怀染的工资在这座城市里并不算高,而她从顾家出来之后的所有积蓄也都花在了怀礼和父亲身上,她当然不会拒绝钱,就像四年前那样,江柏延的那五十万,她亦是没有犹豫就收下了。而她现在收了江浔安的卡,也在麻痹的提醒自己,她和他就该是这样的关系,她用他的钱,是理所当然。既然都已经当了表子,又何必矫情?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江浔安目光淡淡的看着她说:“你也可以把怀礼带去我那里。”苏怀染的目光有一瞬的愣怔,可只是一瞬,因为这句话而泛起的涟漪又重归于平静。她摇摇头,“不用,我可以让他在我住的地方就行。”“你有能力照顾好?”江浔安一针见血地冷声说。她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在顾家的时候是因为婆婆本就对她有看法,若是再把怀礼带回来,她倒也不是害怕自己的日子会不好过,而是害怕倘若真的一意孤行把怀礼带回来,他也会跟着受到一些冷眼相加。以至于哪怕再不放心,她也只能请护工照看怀礼,自己则是有时间的时候就去多陪陪他,而在很久以前,顾豫泽也会陪着她一起。过去的事情到底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我可以尽力照顾好他,不想多欠你这一个人情。”她的神色里露出疲惫的情绪来,可这说的却是实话,她已经把自己的姿态降到了尘埃里,能少欠他一次算一次。闻言,江浔安的眼角漾开几许淡漠的嘲讽,道:“左右也不差这一个人情,慢慢还。”苏怀染低垂着眼睫,沉默着,有很长时间没有再说话。车上本就安静的氛围一下子陷入了死寂之中。这样的场面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还真的不是稀罕事,经常会因为一句话而陷入僵局,却也常常是因为同样的事情,这样的日子让她觉得异常的疲惫。她欠他的这到底是谁欠谁,也没有人能够判断的清楚。苏怀染今天晚上还是在江浔安的房子里住了下来,每到夜晚她就会开始微微害怕,也不敢睡那张床,只敢蜷缩在沙发上,一夜到天亮。一想到此时此刻和江浔安同处一个屋檐下,心里就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她只要一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在什么地方,就能把自己的身份清清楚楚的想明白,她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是人人喊打见不得光的存在。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片刺目的白色,无论是睁开眼睛还是闭着眼,都是这死寂到荒凉的颜色。还有人在她耳边用没有起伏的语气说: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而那时的她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平静,没有大哭,也没有吵闹,似乎就是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这样一件事情。这个孩子本就不应该存在,确实没了也好那时候的苏怀染故作坚强没有在人前流眼泪,而在此时的梦中,却是哭的难以自已。仿佛这辈子经历过的痛,都不及那短短时日里所承受的一切。房间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她分不清楚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此时有人湿热的唇亲吻着她的眼睛,一点一点吻去她眼角的泪,可她的眼泪却像是完全止不住,永远也拭不尽。“浔安”她半梦半醒地喊出这个名字,带着几分朦胧不清的哽咽,下意识地想要去抓住那一份属于自己的最后温暖。那一晚上,苏怀染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又梦到江浔安亲昵地在她耳边喊她一声小染是记忆里那份宠溺的语气,却也只存在于梦里,甚至往日里她连回想都不敢。梦醒时分,均化为一片虚无。苏泯生的案子在向着最好的走势发展,果然这世上只有弱者走投无路的无奈,没有强者办不成的事情。权势这个东西听着俗,却真是好东西。而这几天江浔安也没有再回来,反而让她觉得轻松自在了很多。苏怀染喜欢学校里的这份工作,大概是这里有她过去那些好的回忆,避世的好地方。冬季的天色暗的早,等她下班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昏暗暗了,再加上天气很冷的缘故,她搂了搂衣服,就只想快些回去。停在路边的一辆车子忽然对她闪起了灯光。苏怀染看过去,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她的记性好,那辆车的车牌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果不其然,一个女人从驾驶座的位置推开门向她走来。是陆央。而苏怀染之所以认识这辆车,也是因为这是顾豫泽车库里停着的。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她想避就能避的了,就像现在,总有祸端主动找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3、阴暗面 大概也是觉得在学校里说话并不是个好地方,这说话地点换成了格调优雅的咖啡馆。苏怀染心里明白,陆央现在挺个大肚子来找她,要说的话无非也就是那些,即使不说也都能猜到了。以前两人还有过共事的经历,也算得上是熟人。苏怀染不动声色的拿起咖啡杯,沉住气也不言语。有种女人天生有吸引男性的资本,陆央就属于这样的人,要不怎么就能和顾豫泽在一起了呢?只是陆央的生相美则美矣,眉眼之间多了几分功利之心,说不上来那双眸子里到底是真心还是虚情。果不其然,无法继续静默下去的人是陆央。她抬起明艳的眸子看着苏怀染,说道:“你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面上,和豫泽离婚吧,就当行行好成全我们一家人。”闻言,苏怀染拿着咖啡杯的手稍稍一顿,倒是说不清心里这种情绪算是什么。苏怀染放下杯子,面上带着礼貌客气的淡笑,“对不起,不是我不愿意离。”此时此刻她心里在冷笑,这些话听着倒是觉得刺耳,前不久向兰找她时也是这一番说辞,横竖不过就是让她和顾豫泽离婚,他们才能过一家人的生活。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不是她不离,而是顾豫泽。当然她说出来这些话,没人会相信。这不是,陆央就明显不信。“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现在我和豫泽都已经这样了,并且你已另有高枝,为什么不成全我们?那位江先生”“住嘴,你不要说了!”苏怀染听到从她嘴里蹦出江先生三个字时瞬间面色大变,厉声打断她的言语。江先生苏怀染的面色越来越冷,许是刚刚的语气太过于冷厉,陆央也有那么一瞬愣怔住,有些不知该如何言语。但也仅仅是一瞬,陆央就恢复了神色,继而又道:“你不愿意离婚又有什么好处呢,豫泽和你早就已经没有感情了,如果有感情,怎么可能当初就答应了江先生的要求。”苏怀染压着心底的隐怒,就这样不咸不淡看着面前的人。她和江浔安的事情,难道说已然这样人尽皆知了吗?“你怎么知道?”她移开视线,低声如是问。陆央的神色间划过些许近乎于刻薄的笑意,她随意道:“我为什么不知道?当时江先生答应融资的时候我就陪在豫泽身边,至今为止我都记得豫泽答应他的条件,我的记性还很好,你要我原原本本告诉你当时的场景吗?”苏怀染的眼底一片冰冷,她看着眼前的女人微微摇了摇头。看吧,职场上的白骨精到底不是白混的,刚开始泫然欲泣的表情再配上些道歉的内疚话语打动不了人,如今便开始露出了本性。明知道对方什么地方踩着最痛,却又是不遗余力的狠狠踩上去,全然不在意别人鲜血淋漓的伤口。“陆小姐,”苏怀染低声唤她的名字,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虚情假意的那一套,睨着面前的人,她面无表情的缓缓道:“我想知道今天你究竟以什么名义来找我说这些话,你看不起我,因为我跟过江先生?你来让我和我丈夫离婚,就因为你有了我丈夫的孩子,可我为什么需要听你的?”陆央没想到平时看上去一贯没什么攻击性的苏怀染也会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又立刻被她的下一句话堵了回来只闻苏怀染慢条斯理地又道:“陆小姐,我和顾豫泽一天不离婚,你就是人人喊打的小三,你的孩子就算生出来也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所以我告诉你,你是在求我离婚,而不是摆高姿态逼我离婚。”苏怀染说这话时候语气很冲,就连她自己也快分不清楚,这些话到底说的是陆央,还是说的她自己。可能都有人人喊打的小三,可不就是她?许是气到了极致,她拿起包就起身准备离开,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才会答应和这个女人坐下来谈谈,明摆着是给自己找不痛快。陆央到底是理亏,又被她的那些话一时震的还没回过神来,大概是恼羞亦是恼怒,此时又见她要走,立即起身去拦她。“等等啊”苏怀染听到陆央的一声痛呼,微微顿住步伐,下意识地回头看,只见陆央捂着肚子霎时间面色发白。方才陆央起身的速度太快,腹部撞在了桌角,此时疼的已然根本说不出话来,她看着苏怀染,试图想要向她求救,可苏怀染却往后倒退了半步,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幕。“你”陆央面色惨白看着她,因为疼痛额头上已然有冷汗滴落,好不容易拼凑了一句完整的话,“这是豫泽第一个孩子你不能这样对我”苏怀染眼底似是蒙着一层雾气,她看到陆央坐的那张浅色椅子上已经隐隐泛着红色血迹,再滑落到地上洁白的地砖上如恍然惊醒,苏怀染立刻掏出手机拨打了120,那一刻手指在发颤。咖啡厅里乱作了一团,也有人手忙脚乱的想要打电话,可苏怀染从头到尾好像都听不到这些嘈杂的喧嚣,脑海里面是一片荒芜,思绪不知道去向了何处,手足冰冷。救护车很快就到了,陆央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已经是半昏迷状态,苏怀染被一同拉上了救护车。有人问:“你是家属吗?”“不是。”“你能想办法联系她家属吗?”“我没这个义务。”可能是她的回答太过于冷漠,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眉头皱了皱,这气氛怪异的很,但人命关头救人要紧,也就没再去想其他什么东西。但最终到了医院,苏怀染还是联系了向兰。她不想和顾豫泽说话,哪怕一个字也不愿意。并且也没有这个必要,这不是很快,向兰和顾豫泽就来了医院。手术室的红灯还没有熄灭,向兰到的时候还没有问究竟是什么情况,上来不由分说便朝着苏怀染就是一个巴掌。很用力,苏怀染没有防备,一时间她的脸都被打偏了过去。“妈,你做什么?”顾豫泽见状立刻上来拉住向兰的手臂,目光中带着不悦,迅速抬眸扫了一眼苏怀染,眸色深沉复杂。苏怀染捂着脸颊,明显并不想解释什么。向兰越是见她这样子便越是变本加厉,“你给我在这等着,要是我孙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抵命!”“好了,不要在这闹。”顾豫泽不悦母亲的言语及做法,出声低斥。他转头目光复杂的看着苏怀染,继而道:“你先走,我们在这等着就好了。”直到这时,苏怀染才觉得顾豫泽算是说了句人话。当然她也不会对他的行为说出什么感激的话语来,点了点头转身就准备离开。“不许走!我孙子还不知道有没有事呢!你给我在这等着”向兰一把拉住苏怀染的手臂就是不许她离开,不由分说。“妈,还嫌丢人现眼不够?”顾豫泽呵斥。这边的事情闹得太大,来来往往的家属和医护人员都忍不住将视线往这边看过来。偏偏凑巧的是,有熟人。江浔安陪着许甯过来这边做产检,这场热闹不想看到都已经不可能了。许甯认识顾豫泽和苏怀染,于是拉着江浔安往这边走,按理说许甯平日里也是个安分识趣的人,而此时此刻她明知道身边的男人脸色阴沉如水,却还是硬把他往这边带。人群中传来许甯的声音,她对着顾豫泽招了招手打招呼道:“顾总,好巧啊居然在这儿遇到了你。”顾豫泽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的苏怀染,若是没有看错,他并没有在苏怀染脸上看到什么异样的神色。江浔安护着许甯,目光流转在这几人身上,清隽温凉的眼底隐藏着外人看不透的幽暗深邃。“江先生,很巧。”顾豫泽走到两人面前。“确实巧合,正好陪我太太做个孕检。”江浔安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低沉优雅谦谦如玉,只是他的语气太过于平漠,仿佛什么事情都无法入他的眼睛。这人生在世就是有这么多虚伪的场面,粉饰太平,逢场作戏。这里是妇产科,顾豫泽反应了一瞬就知道了是什么事情,道:“江太太,恭喜。”言罢,他下意识看了眼苏怀染的方向。许甯笑了笑,“谢谢。”身后的手术室大门终于打开,也打破了此时的尴尬的虚伪寒暄。“抱歉,我这边还有些事情,两位自便。”顾豫泽说完就匆匆离开。向兰看到医生出来也就没心思在和苏怀染牵扯不清,第一时间就跑到医生面前问长问短,周遭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苏怀染的面色不好,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站在原地,大概是这场戏落幕了。稍稍闭了闭眼,眼前显现的居然是一片刺目的血红,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神情有些恍然。许甯和江浔安一路无话走出医院回家,下车后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清隽冷漠的侧脸,忽然小声说:“江浔安,你现在看上去很凶。”“有吗?”他不以为意,声线淡漠。许甯用力点了点头,有真的有。只是他对所有人都是这一幅毫不在意的模样,但在无人时,他所有压抑在心里的阴暗面,都会慢慢地在眼底悄然浮现,并且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4、他是故意的 后来,陆央的孩子保住了,向兰的所有心思都落在了这个还未出世的孙子身上,却也不会去想为何她会去找苏怀染。顾豫泽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苏怀染还在,她就坐在走廊外面的椅子上,安安静静低着头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走上前明显是有话要和她讲,然还没开口,苏怀染就抬起头戒备的看着他。“你”男人喉间发涩,竟想不到第一句话该如何开口,仿佛说什么都是错的。本就是场闹剧,闹剧本身的两个人自然是更为尴尬。“顾豫泽。”她看着他低柔的出声,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却又不带感情的念出他的名字,大概是真的缘分到了头,不做夫妻,也没法做朋友,只能做普普通通的陌生人。他微敛起眉,示意她往下说。苏怀染抬眸看了眼病房的方向,想起陆央找她时候说的那些话,看到她脚下滴落的血迹,还有对她冷嘲热讽时的嘴脸,亦还有向她求救时候的那种惊恐好好的一个女人,就因为男人,为了所谓的爱情,就把自己变得这么不要尊严。可同样的场面,她经历过。那时候顾豫泽伸出手救了她一次,而这次她也拉了陆央一把,保住了这个男人的第一个孩子,或许也算是因果轮回罢。她转回视线将目光落在顾豫泽身上,不紧不慢说:“都走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想着离婚吗?豫泽,我看不懂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不会纠缠你,也不会要你的家产,我们也没有孩子,你的人生不会因为这场婚姻有半点的不一样,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离?”顾豫泽抿了抿唇,对她轻声轻语的质问并不言语。为什么不愿意?他倒是也想问问自己到底为什么不离,是不甘心,还是不情愿,还是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原因?顾凉蓁来了,接到苏怀染给她的电话之后就立刻到了这家医院。她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看到顾豫泽,这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张嘴就骂:“豫泽,你看看你还像不像个男人?当初要娶小染的人是你,说要好好对待小染的人也是你,你这样对得起小染死去的母亲吗?你可别忘了你用着人家的眼睛,结果你就这么对她女儿,莫不是良心被狗吃了去!”句句要害。苏怀染一向都不愿意顾豫泽因为这些事情有压力,他是用着她母亲的眼角膜,却不存在对得起对不起一说。她悄然拉住顾凉蓁的手,轻声细语道:“顾老师,我们走吧”顾豫泽沉着脸并不说话,大概是想不到什么话可以反驳,和苏怀染更是说不出一句对不起。虽说顾豫泽是顾凉蓁的弟弟,但她明显是站在苏怀染这一边,本还想再说几句,骤然感觉到手心里的力道加重,她回头看了眼苏怀染的脸色,很差。她不舒服,很不舒服。苏怀染看到顾凉蓁担心的眼神,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见此情况,顾凉蓁也没有再和顾豫泽多做纠缠,微微扶着苏怀染的肩膀两人一同离开。顾豫泽看着她们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滋味,他一直都在逃避这件事情,好似钻进了牛角尖。他不甘,也不想让她和江浔安在一起,也便有了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只要他不离婚,只要她还是他法律上的妻子,那她就不能和江浔安在一起,病态的自欺欺人,也不知究竟是在折磨谁。他看着苏怀染的瘦削的背影在他的视线内渐渐消失,有种恍然错觉。恍惚中又想起在这结婚的三年里,她一直都扮演了一个安静的好妻子,他出门的时候她会在门口送他离开,然后柔柔地说一句,豫泽,我等你回家。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再也消不灭。这场婚姻毁于猜忌,毁于利益,毁于他的执拗,毁于她不爱他顾凉蓁是自己开车来的,她替苏怀染系上安全带,眼神里难掩的都是焦虑之色。因为此时此刻苏怀染的脸色太苍白,仿佛刚才躺在手术室里的人不是陆央而是她似的,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顾凉蓁一路上都控制着车速,想让她尽可能舒服些。果然一到家,苏怀染就彻底撑不住了,蜷缩在床上疼的颤抖。房间里空调的温度开的很高,可她额头上还是不住的泛着冷汗,手指尖都是冰冰凉凉的。顾凉蓁给她倒了杯水,只见她连杯子都握不住,一时间心里着急。“这样不行,我去找林医生。”顾凉蓁说着便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不用,我休息会儿就好了。”苏怀染拦下她,嗓音稍稍带着沙哑。顾凉蓁放下手机重新走到她面前,跪坐在床上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问:“小染,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她无奈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他们都有孩子了,也好,我这样的人活该没有。”她的语气低沉中透着无可奈何的微凉,原来许甯都怀孕了那她今天对着陆央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的都只能还给她自己。苏怀染被子下的手死死攥着小腹处的衣服,那是她无法触碰的伤痛,现如今又被鲜血淋漓的翻了出来。顾凉蓁明白了,原来,又是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了孩子。翻开她的包,找到了里面常备的止痛药,顾凉蓁的手指顿了顿,包里竟还有一盒药,此时却也没多想让她吃了两颗药,随后慢慢睡下。心病这个东西,不是那一剂对症的药就终是无用。顾凉蓁在苏怀染彻底熟睡之后才离开房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夜色也渐渐深沉。将近凌晨时分,静谧的客厅里响起手机振铃声,顾凉蓁循着声音望过去,是苏怀染的手机。不曾理会。打来电话的那个人似乎没有耐心,很快就把电话挂断,可间隔没多久,便是接二连三的来电。直到第四个电话响起时,顾凉蓁才接起了这通电话。江浔安的耐心被一点点磨尽,他隐着怒气,却在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那人时,眸色再度沉了又沉。“怎么是你?”男人出口的声音如初春消融的冰雪,寒凉冷冽。“浔安?”顾凉蓁听到他的声音也稍稍讶异,却没表现的太明显。“她呢?”“在我家。”顾凉蓁如是说。电话那头的江浔安沉默了一会儿,道:“让她接电话。”从这些对话中,顾凉蓁隐隐的能察觉到一些事情,当下情绪便有些复杂。“不方便。”言罢,她挂断了电话。苏怀染在不久之后醒来,墙上的时钟显示0点30分。像是有预感似的,顾凉蓁把手机还给她,言语之间意味不明道:“小染,浔安给你打过几个电话。”“嗯”苏怀染接过手机看了看,却并未回电。气氛似是陷入了一种僵局。好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后,苏怀染掀开被子下床,她想了想还是得离开这里。“小染。”顾凉蓁的语气里带着几许不认同,随后挪了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手里拿着从她包里找出来的那一盒药,问:“是不是江浔安逼你了?”彼时,苏怀染的神色大惊,仿佛是见不得光的羞耻被公然曝露在阳光下,尤其是这个带着复杂的质问目光,让她一时之间更加抬不起头来。要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让苏怀染不愿意与之说谎话,那这个人一定是顾凉蓁,唯独在她面前不想隐瞒不愿伪装。“顾老师,您别问了”苏怀染霎时间红了眼眶,嗓音异常沙哑。她慢慢靠着床沿坐下,双臂将自己环抱,瘦削的肩膀颤动,有压抑的哽咽声从她喉间逸出。见她此时此刻这样的反应,顾凉蓁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顾凉蓁依稀记得那次为了苏父的事情去找过一次江浔安,她说就算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出手帮忙又如何?而江浔安又是如何回答,他说——我不帮又如何?然现在联想苏父案子的进展,多多少少和江浔安都会有些干系,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到了哪一步。顾凉蓁低头看着面前兀自低泣的女子,她心里不忍,上前拥住她的肩膀,小声安慰:“小染,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你不要这样。”千百句恶语相向也比不过一句安慰关怀,就只这一句话,瞬间让她声泪俱下。“顾老师他是江浔安啊,他为什么偏偏要是江浔安?”如果是别人,她或许就不会有这么痛苦,可他是江浔安,哪怕是身在地狱,也都是她自己造就的地狱。怨不得别人。顾凉蓁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此时此刻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去安慰。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能看到她的悲伤,将那溃烂不堪的伤口看的一清二楚很久很久,苏怀染才忍住抽泣,用哽咽不堪的嗓音断断续续地说:“顾老师您知道吗,他是故意的,从回来那天就是他对我的报复。我和豫泽离婚,是因为他,却也不全是因为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5、江浔安,我们会遭报应的 苏怀染知道,从那人回国的那天起就是故意的,从他和顾豫泽提出那种交易时,就注定了这是一场带着目的性的报复。她到底也没有办法把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因为羞耻也因为不堪,并且她对顾豫泽到底还是没办法真的有多恨。而顾凉蓁也明白,若是江浔安想要做什么,再多几个顾豫泽也都不是他的对手。“小染,当初浔安走的那么平静,我以为过都过去了四年怎么都不会再有什么,没想到他这个人谁都看不透。”顾凉蓁不由得感慨,毕竟都是相熟多年,知晓当年的事情便对如今也不会觉得太惊讶。苏怀染并未再说什么,局中人不懂,局外人更是看不透彻。只因那人是江浔安,仅此而已。凌晨时分,苏怀染回到江浔安家里。她的手机上有很多个未接来电都是他先前打过来的,却很异常,自打顾凉蓁接电话之后就再没了动静。而此时此刻她站在别墅外还未走进去,心底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想想却也没什么,今天这一天已经够闹剧了,还怕什么?解指纹锁,开门进去。这个时间点很安静,偌大的别墅里听不到半点声响,如果不是客厅里亮着灯,怕是会让人觉得这里是空无一人。苏怀染走进主卧,亦是空无一人。她沉默了一会儿,像平常一样在沙发上蜷缩着,也不知道是在等着什么。离开之前,顾凉蓁问她为何一定要来?她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因为没有办法。就像她说陆央,一个女人怎么能犯贱到这种地步,为了个男人就把自己活得最基本的尊严都可以不要,事实上她自己不也是如此吗?房间里也没有开灯,苏怀染就这么一直坐着,却也没过多久,房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苏怀染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她听着那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手掌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皮肉之中,整个人坐的很僵直,是因为紧张。窗外的月光明亮,借着这光线苏怀染能将面前的人看个大概,侧脸的线条刚毅且棱角分明,其实她就算不看也清楚记得他的长相,是早已存在记忆里挥之不去的。黑暗之中气氛僵持着。忽而间,男人俯身有力的臂膀落在她腰间,稍稍用力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苏怀染挣扎,耳边却传来他含着隐怒的警告声:“别动。”“你放开我!”她怎么可能会如他的愿?只不过这些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罢了。苏怀染的全身紧紧绷着,耳边传来男人喉间逸出的冷哼,随之一阵天旋地转间,她被他用力摔到身后的那张大床之上,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被震散了似的。或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当江浔安碰她的时候,她的反抗尤为剧烈。她心里有气有怒,他亦是有。几番不得之后他直接来了强的,反扣着她的双手腕轻而易举的就将她困住。“小染,还以为顾豫泽会回头?”他低声冷嘲着,指尖带着微微凉意滑入她的腰侧。苏怀染身子僵硬着,没有多余的力气和他争执,却哑声说:“江浔安,你有妻子有孩子,为了恨我你值得吗?”到底还是没办法做到不介意在医院里看到许甯的那一刻,苏怀染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是有多么卑劣不堪,她把自己过成了最厌恶的模样。借着微弱的月光,江浔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手掌微微用力,将她的双手举高并且握的更紧了些许。“染染,做小三的滋味怎么样?”他慢条斯理地解开她衣服的衣扣,微微俯下身,灼热的气息顺着她纤细的脖颈拂过,言语之间却又尽是刻薄。当小三的滋味如何?她恨透了这种滋味。苏怀染就这样看着他,目光寂静如水,她也觉得那两个字眼不堪入耳,可为什么居然没有再和他起争执?“江浔安,从四年前分开的那天起我就从不奢求你会不恨我,我只是觉得,我不值得你用恨我的方式伤害你的妻儿。他们,是无辜的”她的目光太平静,语气也是一反常态的感伤悲凉,反而让他蹙起了眉。江浔安倏然松开她,伸手将一旁的床头灯打开,旋即复又扣住她的脸颊,让她那双平静空洞的眸子能正视着他,说:“苏怀染,我只想问你现在知道地狱是什么滋味了吗?”话音落下,他撕扯下她身上最后一件衣服。大片雪白的肌肤落进眼底,他微微眯起眼眸,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那是他觉得最脆弱且美丽的地方,白皙柔软的颈部线条,仿佛只要他一捏就会碎了似的。其实那样也好,一个人身处地狱总是太过于煎熬,有个人作陪再好不过。在他进入的那一瞬间,苏怀染还是没忍住眼泪,虽死死的咬住唇瓣却也没抑制的了喉间的哽咽。情到浓烈之处,男人额头上的汗低落在她的肩膀上,他的唇覆上去在她肩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她浑身都颤抖着,光裸着的肩膀随着他的动作而轻微耸动,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疼,她竟缓缓伸手抱住他的肩膀。女人柔软的指尖触碰到男人坚硬的背部肌肉线条,他的身子僵了僵,随之便又是一阵疯狂的掠夺她颤抖的厉害,也渐渐有破碎的闷哼声从喉间逸出,她紧紧抱住这个男人,感受他愈演愈烈的疯狂。第一次结束,她精疲力尽的合上眼睛。江浔安撑起手臂轻抚她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却刚触碰到她的脸颊,她就睁开了眼睛,这双眼眸还是如同刚才那样平静,可平静之中仿佛多了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她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诉说:“江浔安,我们会遭报应的。”“是吗?”他冷笑,握住她的手臂轻抚,顺势又将她带入自己怀中,不以为意。苏怀染感受到他再次升腾起的欲,依旧无力阻拦,眼睛盯着头顶上方的虚无的某处。他们会有报应的,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手机铃声,江浔安看了眼随即微蹙起眉,却敛了情绪拿起手机。是许甯打来的。江浔安起身走远几步,毫不避讳就这样当着苏怀染的面接起了这个电话。苏怀染只听得他对着电话那头轻声细语的问,“睡不着吗?还是被孩子闹得睡不好?”那瞬间,苏怀染眼前又模糊了一片,扯过一旁的睡衣裹在身上就走进浴室,把浴室的门紧紧锁死,再不听外面的事物。江浔安是个温情的男人,可他的温情全给了另外一个人。也是了,那是他太太,他怎么可能不对他太太好呢?她站在淋浴下,把花洒开到最大,温热的水从头顶罩下,她闭了闭眼睛,竟也觉得这水珠打在身上有种丝丝缕缕的疼痛。以及小腹处传来的痛一点点加深,而她只是麻木的清洗着他在她身上留下的气息痕迹,等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然精疲力尽。关了花洒穿好衣服,她却忍不住蹲坐在地上,手背贴在自己小腹的位置,指甲用力地掐进了掌心里,却也难以抑制这痉挛般的疼痛。她在意识不清时愣愣的想着,她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变的这么坏,竟然变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江浔安有妻儿,她只要想到这一点,就无法控制的颤抖,指尖的温度亦是渐渐冰冷下去,好似连带着全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冰凉凉。后来,苏怀染昏了过去,是痛昏的。江浔安把她抱出来的时候,她早就已经没有了知觉。彼时他接完了许甯那个电话在回到卧室里,发现房间里早就已经没了她的身影。他就是故意在她面前接电话,故意想让她心里有负罪感,这会有一种残忍的报复快感,可却不知道为何,却很难生出一丝一毫的高兴情绪。他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渐渐消失,等了很久却迟迟见不到她出来,他渐渐地失了耐心,却也忍着没有去敲门。等江浔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却也已经晚了。她紧闭着眼睛面色苍白的蜷缩在地上,无声无息,那样子让他心沉了沉。江浔安在她身边徘徊很久,英挺深邃的眉宇微蹙着,始终未曾舒展开。苏怀染一直在做噩梦,只要是有关那个孩子的事情,便都是噩梦。就连在梦里都觉得这么疼,只要一想起来都是难以忘怀的痛苦。她把自己紧紧的蜷缩起来,无意识地痛哼出声,额头上不断冒着冷汗。床边开着盏光线柔和的灯,他在床沿坐下,看着她紧闭的双眸,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安抚她。才触到她的肩膀,她半梦半醒间仅凭直觉就抓紧了他的手,难受着低声呢喃:“豫泽,我疼”微弱蚊吶的声音,却让江浔安的眼神一瞬间寒凉如雪,眉宇间蹙的更深。他的菲薄的唇紧紧抿着,周身的气压异常的低。她紧紧握着他的手,似是被噩梦困住了心神,抑制不住的眼泪簌簌的从眼角滑落,隐于发间消散了踪迹。顾豫泽今时今日的地步,她居然还念着那个男人?思及此,他沉着脸便将手抽回。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不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发疯。东方既白之时,徐竟珩准备离开。一楼客厅内,斯文儒雅的男人摘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眉间透着些许疲惫之色,壁钟上的时间显示还很早,也难怪这个时间点就被喊起来奔波的人会有倦色。而他反观坐在对面的男人,以他的经验看来,这人绝对又是整夜不曾入睡,却见不到丝毫的倦怠。“江先生,最近睡眠质量怎么样?”徐竟珩这样问他。这声音把江浔安从轻微失神的状态中拉了出来,他不紧不慢的随意道:“老样子。”徐竟珩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说:“下次我试着给你换种药。”江浔安却不以为意,没有再应声,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而间,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将一个药瓶放到徐竟珩面前,神色平漠:“你看看这是什么。”徐竟珩接过,处于医生职业的敏感,很容易就看清楚了那上面的文字都代表什么意思。“神经类镇痛剂。”他说着便想起了楼上那位的症状,继而看着眼前面色沉静的男人,解释道:“刚才你问我这种无意识的痛觉从何而来,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如果一个人出了事故截肢,就算以后伤口复原腿部也早就没有知觉,但也会莫名的感觉到腿疼,会有这种腿还在的假象。”江浔安听着,面色如常。刚才大概是过了一个小时,她还是一直打着颤,低声喃喃自语很疼,他唤她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继而他叫来了徐竟珩。做了一番检查之后排除了所有原因,而是给她打了小半支镇定剂,这才让她安然睡去。天色渐亮,仿佛一切也都尘埃落定。“辛苦你了。”江浔安淡淡的说着,言语间不失优雅矜贵,可那眸底却不透情绪。“应该的。”徐竟珩豫了片刻,也就将话题转开,试探着问道:“江先生,最近这半年有做过体检吗?”江浔安皱着眉,食指在面前的杯子上扣了扣,平静道:“还没有。”徐竟珩了然,随即说:“以前江先生的体检报告我这都会有,就近来没有发现,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说到话题上随口一问罢了。”江浔安没做声,仿佛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徐竟珩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有些亮,整个客厅里弥漫着窗外清寒的天光,透着些微薄雾,并不是个好天气。江浔安抬眸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许是这天气的原因,心里升起一阵莫名的烦躁。上午八点,司机早就在外面等着。俊挺英朗的男人从别墅里走出来,站得太高的人总给人一种压迫的疏离感,司机替他打开车门,问道:“江先生,今天去江家?”江浔安微颔首,司机应了声,旋即绕至驾驶座位置准备出发。江家,对他来说算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若非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他怕是不会踏进一步。没过多久江浔安接到一个电话,号码显示的是顾凉蓁,他的指尖轻扣着手机屏幕,停顿了片刻后接起。“找我有什么事?”江浔安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起伏,平静如常。两人以前本来就认识,顾凉蓁也不会和他寒暄什么,却还是稍带试探性地说:“浔安,你已经结婚了,小染现在还算是我弟媳,你们该保持距离。”顾凉蓁不想把话说破,可这话在江浔安听来,却觉得荒谬的可笑。他低笑,声线透着清寒的刻薄讽刺:“弟媳?你何不问问顾豫泽做过什么事情,你以为苏怀染现在跟着我,他真的会一无所知?”闻言,顾凉蓁心里稍有迟疑,“你什么意思?”顾凉蓁明白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联想到这或许会有个中缘由,当下她心里便沉了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膈应得慌。她等了须臾,就听到江浔安慢条斯理地开口说:“你以为我无缘无故投给你那弟弟的公司两个亿,是做慈善?”闻言,顾凉蓁沉默了下来,一是被自己脑海里一闪而逝的想法震慑了下,二来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江浔安也不着急,等着她那边先出声,薄唇微微上扬,翻出几许凛然刻薄的弧度。在意料之中的事情,顾凉蓁一气之下挂断了电话。他听到电话这一头传出忙音,兀自笑了笑,随即看向窗外一闪而逝的街景,眼底深邃斑驳,情绪不辨。有人说现在的江浔安变得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不过人总归是会变的,本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预谋算计,又何必再惺惺作态?果然,顾凉蓁只花了几分钟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随后就打电话给顾豫泽。她在等接通的这段铃声里手都在下意识地发抖,一方面她相信他的品性,可另一方面,江浔安不会无中生有。就像先前她说的那样,若是江浔安真想要什么东西,十个顾豫泽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这是顾豫泽的私人号码,而这个时间点,他亦是一夜未眠。昨天发生了陆央这件事情,家里闹得刚刚消停,此时他看到手机上闪烁着顾凉蓁的名字,想也没想就接起来。顾豫泽的嗓音里带着疲惫和沙哑,用稍稍有些急切的语气说:“姐,是小染出什么事了吗?”昨天是顾凉蓁从医院把她带走的,他想要知道她的情况,只有通过这个办法才可以。顾凉蓁冷哼了声,“你现在装什么好人问小染怎么样,豫泽,要说我现在也真的搞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什么,也懂你想做什么,明明和那个女人连孩子都有了,为什么还拖着小染不放?和你离了她才可以脱离苦海!”“不可能!我不会成全他们的!”顾豫泽想了没想便脱口而出道,情绪里透着愤怒和不甘以及太多复杂的情绪。就算走到这个地步,他也固执的不愿离婚,大概心里就有这种固执的想法,只要他一天不离婚,苏怀染便一天是他的妻子!他不愿意成全那两人,或许说,是不愿意成全那个男人。听到这话,顾凉蓁心里有了数,她沉了沉声音问他:“豫泽,你是不是把小染卖给了江浔安?”她用的是卖这个字眼,虽然听着刺耳的紧,却没有比这个更恰当合适的形容。长久的一阵沉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6、有买有卖才叫交易 苏怀染再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睡了整整一天,醒来的时候已然天色近黄昏,至于这一天内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她自然是一无所知。苏怀染睁开眼,没想到床前的地上此时正坐着一个小男孩,她撑起身子坐起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小孩的后脑勺,她不认识,也不开口。她起身的动作很轻微但是还是让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听见了,男孩转过身,漆黑童稚的眼睛就这么好奇地看着她,只有属于小孩子的天真稚气,不带任何的目的性。“你是谁?”小男孩打破此时互相打量的安静,嗓音甜软透着稚嫩,却还在强装着戒备。苏怀染想,她自己应该是很不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看到这小孩,她也不免会觉得有些头大。“你现在在我房间里问我是谁吗?”她微抬起眸子看着他,如是说着。小男孩对上她的目光,也没有丝毫的胆怯,反驳道:“这是我哥哥家里,我以前没见过你。”哥哥要说起江浔安有什么弟弟,那也就只有一个。苏怀染眉眼间带着几分寥落,要说心里没有些复杂的失落感那倒是不可能的。当年她和江浔安分开之后也就再也没见过乔臻,只知道她为江家生了个儿子,从而得偿所愿嫁入了江家,成了江柏延的合法妻子。说句最不好听的,小三做成这个样子,就已经算是相当成功。如果人可以选择一次自己的出生,她希望乔臻从来没有生过她,但是这世上有哪有这么多的如果苏怀染叹了口气,继而又看向面前的男孩,问:“你几岁?”“五岁。”她了然,那就没差,年龄对的上。“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问。一连两个问题,这小孩子倒开始有戒心了,沉默着也不说话,或许是在想着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坏人。果不其然,他面孔一板,一声不吭就往房间外面跑去。苏怀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倒是忍不住想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可终究还是笑不出来。没多久,她听到门口传来声音,那熟悉清冽的男声一瞬间让她平和的思绪又一次紧绷起来。“跑什么?”江浔安走过主卧门口,正好看到从房间里面跑出来的男孩,当下拦住他,语气严肃。男孩低着头也不说话,他一向有些怕他。“江渝知,我在和你说话。”男人的语气不自觉的严厉了几分,嗓音中透着几分清寒。一般的人听到他这般语气都会有些发憷,更别说这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而已。“我不喜欢里面那个姐姐。”男孩别扭的说着,低头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十指,而后又一点点松开。“为什么?”江浔安好整以暇问他。男孩摇摇头,别扭道:“哪有为什么”不喜欢有时可能是因为害怕。江浔安没再说什么,打发了江渝知离开。站在主卧前的走廊上,他有那么一瞬间好似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本记得似乎是要去书房,却因为在这看到了江渝知,遂就在卧室前停住了脚步。他在房门前站了片刻,手掌微抬起,却还没触碰到门框就又放下。转身走向走廊的另外一处。苏怀染听着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重归于宁静,目光停驻在那扇房门上。她和他之间明明就只隔了这么一扇门,却好似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到了晚饭的时候,她的房门又被人打开,只不过这一次进来的还是江渝知。男孩先是探进一个脑袋,却见苏怀染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目光疑惑地看着他,瞬间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你找我?”苏怀染的眼神丝毫不带闪烁,就这么毫不委婉看着他,语气平静听不出起伏。“我”江渝知愣了愣,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很委屈,有些赌气说:“怕你饿死,才来喊你吃晚饭。”苏怀染眼神犹豫看着他,却也并未表现出什么情绪来。小孩子的感觉往往都是很准,苏怀染并不喜欢他,这点是很他很轻而易举就能感受到的事情。但是这又是为什么呢?江渝知并不明白,也不会想着要去弄明白,说完了那句话之后又气呼呼的跑出去了。苏怀染这辈子所有的冷漠大概都是给了乔臻以及和乔臻有关的一切,想来也是讽刺的紧,那人还是她的亲生母亲呢。她走到楼下餐厅的时候,那一大一小两人早已落座,江渝知最先抬头往她这里看,但基于两次不太好的相处,他很快就又低下了头不去看她。而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则是由始至终都不曾抬头,一直到年轻的管家适时地添上餐具让她坐下时,男人的眸底才有了些许涟漪。“我吃饱了!”江渝知在她坐下的时候故意把碗筷放下,从椅子上起身下去便就离开了。江浔安也从不管他,只看一眼也没作声。苏怀染更是不在意,她只是觉得这孩子倒是有几分有趣,她不喜欢江渝知是事实,而这孩子对她的敌意却只是故意装装样子罢了。江浔安抿了口红酒,指尖漫不经心敲打着高脚杯,抬眸看向神色如常的苏怀染。她平静的太过于不寻常,就当他们之间一切的不愉快都不曾发生过。凭他印象中了解的苏怀染,并不是这样的性格。短暂的沉默后,江浔安方才沉声开口:“他是你弟弟。”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却也只清淡的应了声:“我知道。”“看样子你对他并没有好感。”他又说。“嗯。”这一次她连眼眸都未曾抬起,语气简单随意。接下去沉默的氛围里,更是死气沉沉。他的视线里,她始终是低着头,好像除此之外两人找不到第二种相处模式。也是,除了争吵,就只有这样死寂一般的平静。江浔安的眸色沉静寂寥,他把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也起身步履从容离开餐厅。直至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苏怀染一人时,她才动了动已经僵硬了的手指,眼眶有种涩然的错觉许是白天睡得时间久了,后来一直到凌晨的时候她都没有丝毫睡意,并且只要是在这座房子里,尤其是这间卧室里,她越来越喜欢黑暗。以为看不见,就可以忽略这一切,自欺欺人罢了。凌晨的冬夜很寂静,以至于苏怀染清楚的听到有人打开房门走进来的声音,而她也知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浔安。一片黑暗之中,男人将她从沙发上抱起几步放至柔软的床上。江浔安从身后将她抱了个满怀,那一瞬间,她的身子又变得僵硬异常紧紧绷着。他已经换上了布料柔软的睡衣,沾染了满身柠檬香草的气息,两人之间的距离靠得很近,她的周身铺天盖地的都是属于他的气息。苏怀染并不打算和他说话,手指紧握成拳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而她身后的男人却只是紧了紧环在她腰间的手,长长久久的沉默中却也没有其他的行为。男人坚毅的下巴抵在她肩膀处摩挲着,薄唇凑近她僵直的脖颈,低沉的声线里沾染了些许少有的性感,“昨天不是能说会道,今天怎么变得哑巴了?”苏怀染沉默着不做声,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发现只是徒劳无果。在他面前,她还能说什么?说什么会有用?求他高抬贵手放过她?她自嘲般的笑了声,嗓音清淡道:“你想让我说什么?有买有卖才叫交易,我懂。”江浔安没做声,只是明显变得粗重的呼吸声透露出了他此刻的情绪。苏怀染不知道又是哪句话没说对惹到了他,却也没那份心思再去想什么。她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会像以前样折磨她,然而等来的却是长久的静默。他落在她颈边的呼吸渐渐平缓,时间过去很久,久到她以为他应该是睡着了。她刚想动动身子离开他,他却抬手按住她的肩膀,似醒非醒间用近乎于叹息的声音说:“如果遭报应,那也正好我们一起。”苏怀染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喉间干涩异常,似是想要说什么却也完全说不出来。就像她这四年来所受的煎熬,只能被压在自己内心最底的角落里,暗无天日见不得光,大概也只有在午夜梦回时才会大梦一场回到最初时。然,醒来又会满面泪痕。相拥而眠,同床异梦。第二天清晨,天光透过窗帘倾洒而入。苏怀染醒得早,一抬头就见到了江浔安那张英俊的脸,他依旧闭着眼睛熟睡着,只是那英挺的眉宇间仍有微皱,她看了片刻时间,放轻动作拿开放在她腰间的手,下床离开。这是四年之后的一次,清晨醒来时的第一眼,见到的人是他江渝知年龄还小,这个时间点起不来很正常,此时偌大的别墅里安静的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本想做些什么,却发现今天似乎什么也做不了。父亲在医院接受治疗,怀礼有人照顾,而她和顾豫泽离婚的这件事一拖再拖,使得她早就不敢再主动招惹他。容若是再出两次陆央这样的事情,她可承受不起。顾源来到这幢别墅的时候苏怀染刚好偏厅里出来,她面上的神情显得有些不自在,但凡是只要出现在这别墅里的陌生人,她都觉得无所适从,恨不得找个地方能够把自己藏进去。苏怀染左右看了眼,并未看到管家的身影,此时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避不开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走到西装笔挺的男人面前。顾源“好久不见,顾源哥。”她尴尬的笑笑,嗓音微弱没有底气。四年前,苏怀染就见过顾源,那时候他就是江浔安的助理,只不过刚开始她并不知道江浔安究竟是一个什么样背景的人。时隔四年故人再见,顾源面上却保持着礼貌且疏离的笑容,唤她一声:“苏小姐。”苏怀染的神情显得更加不自在了些。“我找江先生。”顾源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他他在卧室里,还没起。”话刚说完,苏怀染就后悔自己说的这么一句话,她在这里本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堪的事情,非得还要说这样的话题吗?也恰好现在年轻的女管家来到偏厅里,暂时化解了此时的尴尬。苏怀染无所适从的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她可以装着自己就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只是在熟人面前完全没有办法假装顾源在意的点却和她不一样,他看了眼现在的时间,脸上划过几分讶异之色。江先生是个自律的人,原本说的这个时间点,那必然是这个时间。并且,江先生有长期的失眠症,在这四年里,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7、你怎么这么贱! 顾源一点都不讶异会在这里看到苏怀染,亦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从江先生回国的那天起,有些事情就是注定。三年前,苏怀染结婚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身在国外的江浔安耳中。顾源很清晰的记得那一天江浔安放下了手里的所有工作,就在别墅后山的花园里枯坐了一下午,日薄黄昏时,他从花园里走出来下令让佣人拔了那一园子的红玫瑰。自那天起,有些东西就变得不一样,但又好似从未变过后来,许甯的出现让人以为江先生是彻底放下了过去。可谁知四年之后他重踏故土再会故人,只是变得冷漠薄情,且不留余地。江先生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而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从来没有放下过苏怀染。楼下的花园里,江渝知偷偷摸摸走到苏怀染身后,本想吓她一下,可刚准备找地方躲起来时就被她回头看了个正着,到底是小孩子脸皮薄,这一下子在原地不知道该切换什么表情。苏怀染抬眸看着他,目光安静温淡,出言打破此时的尴尬:“你为什么总跟着我?”“你和我妈妈长得很像。”小男孩说了实话,只不过语气和表情都显得有些别扭。也是了,谁喜欢被人用这种质问的语气问话?闻言,苏怀染神情有些恍然,她和乔臻就是长了一张谁都觉得很像的面容,就单单从长相上,谁都会觉得她们是母女。这是事实,却也是苏怀染不愿承认的事实。见她很长时间不说话,江渝知便凑到她跟前大着胆子细细打量她的脸,继而又惊奇的说:“我这样看着觉得更像了,我妈妈和你一样,都很漂亮。”小孩子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虔诚真挚的,没有人会怀疑他话语的真伪。江渝知说着偷偷抬头看了她一眼,还带了几分羞赧,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心虚。他还等着苏怀染回他两句什么话,可谁知,她竟然沉默了片刻什么都没有说,随即便转身离开。很没有礼貌,亦是毫无风度可言,更何况还是这么对一个小孩子。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太妥当,走出去几步路之后苏怀染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却见男孩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停留在原地,一脸生闷气的样子。她抿了抿唇,道:“我不陪你留在这,如果你也要走,可以一起。”男孩年岁尚小,虽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委屈,但听她用这般低柔的嗓音和他说话,立马又没脸没皮的跟了上来。苏怀染尽可能的告诉自己不要去理会身边的这个孩子,可似乎难度有些大。她虽不看他,却能听到他絮絮叨叨的声音,和她说着一些有关他家里的事情。譬如,他有个漂亮的妈妈还有很喜欢他的爸爸,还有一个很长时间都见不到的哥哥苏怀染怅然的想,倘若那一年乔臻不出现在苏家,也不要进入她的生活中,大概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然而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倘若等苏怀染和江渝知回到主客厅里时,江浔安和顾源已经下楼,她的视线和他们撞了个正着,目光里下意识地带着些闪躲。顾源适时的先出去,此时客厅里的氛围有些压抑。江渝知走到江浔安面前,仰起头看着他问:“你不是说今天送我回家的吗?”这孩子说话总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江浔安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反而将目光落在他身后的苏怀染身上。“一起去个地方。”他这话是对苏怀染说的,平淡寻常的语气,也没有任何的商量成分。“好。”苏怀染除了答应别无他法。大概半小时之后,司机把车子停下,已然到了目的地。苏怀染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从上车到现在他和江浔安就没有讲过一句话,直到现在,她才出声问道:“这是哪里?”闻声,江浔安的眸色稍有波澜,还没来得及回她,就被一直好奇打探着窗外的渝知抢了先,男孩张口便说道:“这是我妈妈家。”苏怀染愣怔住,一瞬间面上情绪全无,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屈起继而渐渐攥紧。就在她出神的片刻,司机已经替他们打开了车门,江浔安先下车,随后就是满脸高兴的江渝知,唯独只有她并不愿意走。苏怀染抬眸看向站在车外的江浔安,在阳光下他清隽的面容更显得清冽隽雅,他也在看她,只不过那双眼眸的深处毫无温度。苏怀染不愿意下去,说:“我不想见她。”闻言,江浔安低头睨着她满是抗拒的眸子,嘴角冷淡上扬划开几分清寒的讥诮:“染染,你没有选择。”苏怀染的眼睫颤了颤,敛起眸中情绪,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跟在他身后。确实,她没有选择。这是乔臻所住的地方,为了养病她搬出了江家宅院,若是想的讽刺点,大概或许是心里有愧才待不下去?管家把他们几人迎进去,江渝知这时候嘴巴又甜了,非得让老管家抱着他走,管家笑了笑顺手把这孩子抱起来,边走边对江浔安说:“太太在后花园,我带你们去见她。”江浔安和苏怀染并排走着,她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看似和往常一样,可他却知道此时她心里早就起了波澜。“你在怕什么?”男人轻嘲着说道,眼角的笑纹凛然寒凉。“我没有。”她摇摇头,否认。没有害怕,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罢了。她以为四年前那件事情之后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乔臻,却没想到在江浔安身边的短短几天内,倒是要见她第二回了。乔臻很瘦,毕竟是一个确诊的乳腺癌患者。此时此刻她正在玻璃暖房内给自己种的那些兰花浇水,兰花虽美可到底在这冬日里就显得格外的娇贵。渝知已经从管家怀里下来,小跑着到妈妈身边去,亲昵地凑在她跟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乔臻不经意地抬眸,才发现江浔安和苏怀染,她的目光一刹那像是生了根般停留在苏怀染身上,有片刻的失神。“妈妈,你怎么了?”渝知扯了扯她的衣服下摆,好奇地问着。乔臻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整理身上的衣服,随后牵着儿子的手往那两人的方向走去。江浔安和乔臻怎么都算是一场继母子关系,就算是装也定然会装出一场粉饰太平的宁静模样。乔臻面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把渝知拉到江浔安面前,说:“浔安,你带他出去坐坐,我有话想要单独和小染说。”江浔安不为所动,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苏怀染脸上,想要看她此时此刻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苏怀染听到她的名字,很久违的听到了亲生母亲喊她的名字,时隔四年,再听到她喊一声‘小染’,说不清楚心里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好,你们慢慢聊。”言罢,江浔安步履从容带着江渝知离开。看客离场,而属于苏怀染和乔臻两人的戏却是刚开始。乔臻看着多年未见的女儿,微微抿唇。没有寒暄,没有关怀,亦是一个字的问候都没有,而是啪的一声响——乔臻抬起瘦骨嶙峋的手,狠狠打了苏怀染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毫不留情,打到她自己的手都有些麻木了。苏怀染被打的偏过头,霎时间脸上火辣辣的疼,嘴角有撕裂的疼痛传来。昨天这个位置是被她的婆婆打过,而今天,却是她的亲生母亲。她捂着脸,悄然把眼底的涩然咽回去,抬起眼眸,目光倔强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乔臻的唇角都在微微颤动,目光恨恨地看着她,微微拔高声音说了四年来相见之后的第一句话:“苏怀染,你怎么这么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8、不可理喻 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如果可以,苏怀染想她这辈子最不愿的事情,就是有这样一个亲生母亲。头顶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落进来,将这周遭衬的很暖,可有些人就是这样,哪怕是站在阳光里也依旧置身冰寒下。“江夫人。”苏怀染抬眸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目光无悲无喜,安安静静地出声打招呼。大概是因为她这一声‘江夫人’,乔臻的脸色更加不好看,刚挥出那一巴掌的手微不可查的颤抖着。“我早就和你说过,你和浔安这辈子不可能,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你是在做下地狱的事情!”乔臻目光如灼,因为身患重病而消瘦的五官在此时更显得有几分刻薄之态。可这些话,苏怀染只是听着,面上的神情亦是没有松动。下地狱吗?可笑她这四年来,从未有哪一刻算是真正见过阳光她弯下腰对着面前的女人鞠下一弓,而后目光平静道:“江夫人,该说的话四年前应该已经全部说完了。”忽而她抿唇轻笑,似是自嘲,“至于地狱,以前我也下过,您多珍重,再见。”言罢,苏怀染转身离去。“小染!”乔臻气急,只是走在前面的苏怀染仅仅停顿了下脚步,只一瞬,继而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直到走出这座压抑的花房,苏怀染才仿佛是感受到了新生的空气。没有人知道那停顿的一刻她在想什么,包括她自己也不清楚。四年前她也是和乔臻这么说,江夫人,您多珍重。而她也以为这些事已然全部了断在四年前,也不会再见这些人,只是哪知现如今是这般光景。命运弄人,也是造化弄人。一直守在外面的管家见她走出来,面带微笑问:“苏小姐,江先生在等你。”“好,麻烦您带我去找他。”“不客气。”管家礼貌着应下。苏怀染远远地就看到了江浔安的身影,此时江渝知正好在和他说些什么,不过他的神情看上去却是很倦怠,眉目清冷神情淡漠,也没有怎么回应这孩子。偶然的抬眸间,他看到了苏怀染,男人的目光清隽冷淡,那平静无澜的眸底深处仿佛有一刻是不一样的。苏怀染一步步走近他,是无可奈何,却好似又是唯一选择。在这个地方她只认识他一人,亦只有他能将从这里带走。江浔安慢条斯理看着她走至面前,嗓音平静:“母女相见,我以为你们会有很多话要说。”“没有,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苏怀染立刻反驳,目光却下意识地看了眼一旁的江渝知,大概是这孩子太小,她也不愿让他听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还好小孩子并未意识到他们在说什么。江浔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置一词。半晌,男人的视线终是从她身上移开,手掌落在一旁的江渝知肩膀上,对着面前的管家问:“他是留在这还是送回我父亲那?”“留在这吧,夫人看着小少爷至少心里欢喜。”老管家轻抚了抚男孩的发顶,言语间多少有些怅然。至此,江浔安也未再说什么,随后没有停留多久便和苏怀染一起离开。两人一路无话走出别墅。司机见他们两人出来,便早早地下车等在一旁。上车后,苏怀染拘束的坐在江浔安身旁,许是觉得这空间太狭小,她无论怎样让自己去忽略身边这个人都没办法做到泰然自若。她的半边脸颊落在阴影里,而那细嫩脸颊上微微泛红的印子却映入了男人的眼帘。忽而间,江浔安伸手将她散落在脸颊边的发丝拨于耳后,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动作使得她不自觉的往一旁侧了侧脸颊,是下意识的退缩和恐惧。江浔安却不以为意,清淡的眼尾漾开些微的弧度,“染染,她的时间不多了。”或许是这句话刺激到了苏怀染,她突然用力挥开男人的手,目光如灼,“你的目的达到了吗?”他似笑而非看着她,似是不解。苏怀染抿了抿唇,情绪有些失控:“你满意了吗?如你所见,我和她关系并不好,但对于一个已经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的人,不管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你可不可收起些刻薄,哪怕一丝一缕都好。”她看着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视线恍惚。明明,以前的江浔安不是这样的人“你有怨冲着我来,我和你的事情不要牵连太多不相干的人。”她的声音哽咽着,眉眼却是异常的坚定。比如顾豫泽,比如她养父苏泯生,比如乔臻这些人或多或少是她的软肋,而被他利用的淋漓尽致。江浔安沉默了一瞬,情绪却不见起伏眼角依旧带着那抹似笑而非,“染染,她还活着,那就必须如蝼蚁一样苟且偷生。”很长久的一阵沉默,苏怀染紧攥的手指松开,手心里出现了几道深深的月牙印子。良久,她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人,道:“你简直不可理喻。”本就压抑的氛围突然间变得更加沉闷,突然间男人沉声对司机吩咐道“停车。”此时此刻只要是在江先生身边待过的人就都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并不佳,或许可以用很差来形容。司机立刻靠边将车停下。“下去。”男人冷淡的目光看向她,低沉的嗓音中带着隐怒,只是他善于控制情绪,饶是这样面上依旧不见起伏。苏怀染点了点头,立刻拉开车门下车。当她站稳的那瞬间,那辆车子从她身边疾驰而过,只能听得到耳畔响起的引擎声,怕是像极了那人此时的心情。这附近有到云大的公交,苏怀染想不到去哪,那里是她唯一的容身之所。她在云大的图书馆一待就是一整个下午,而等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彼时天色黯淡,她在犹豫是去向何处,一辆车停在她身边,而从车上下来的人正是梁慕。在云大见到梁慕不是一件稀罕的事情,却又是她失魂落魄的时刻。上次见到梁慕是在江浔安家里,而她也没和他好好说上几句话,那样的场合那样的立场,她是没有脸面。岁月洗去了这个男人身上的不羁与肆意,也把当年和如今划成了界限分明的楚河汉界。她掩饰起情绪冲着来人浅笑,“好巧,居然在这里看到您。”“不巧,我跟了你有段时间了。”梁慕目光沉静的看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9、堕落 梁慕以前喜欢喝咖啡,苏怀染当初给他做下手的时候深知他的口味,却没想到当初只爱喝美式的人如今却爱上了喝茶。静谧的茶庄内,似乎依稀散发着木质香味以及清冽的茶香,混合成一种清冽的暖意。“最近好吗?”梁慕问出第一句话,打破此时安静的死寂。滚烫的茶水入盏内,眼前似是青雾缭绕,苏怀染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无措。她点了点头,也不知应该回答什么,只是反问道:“您呢,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听顾老师说这几年您都在国外。”提及顾凉蓁,梁慕的神色稍有动容,他挑了挑眉,总算生出了几分以往惯有的神态来。可梁慕似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将话题转移开,嗓音缓而慢:“起初那阵子,我不清楚你和浔安之间发生了什么,然而直到现在我是更看不清楚。不过这不重要,现在我想听你怎么说。”言罢,梁慕定定的看着她,倒也不是质问,只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苏怀染有些微愣,拿着茶盏的手也停顿住,指尖被茶盏上传来的温度烫的微微发红,有些微的刺痛。外人看不清,可是她自己呢?也是依旧如此。在昔日的恩师面前,苏怀染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她难堪的低下头唇角却又漾开一丝无奈的笑容,“对不起,我无话可说。”她现如今和江浔安的情况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也不存在误会不误会,事实就是如此,还解释什么呢?梁慕的唇线紧抿成薄薄的一道,他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怒从中来。他怒极反笑,本是双好看的桃花眼此时却微微上挑带着稍许讥讽的刻薄之意:“小染,我大概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你和江浔安遇见,你配不上他。”“对不起。”苏怀染把头低的更低,出口的声音也很小,微弱蚊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明明她可以反驳,可是在故人面前或许只有沉默才能维护住自己那紧紧留存的自尊。梁慕最见不得的就是她这一幅逆来顺受的模样,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什么劲都使不上。他抿了抿唇随后拿起茶盏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舌尖只尝到了苦与涩。所谓爱之深也定然责之切,梁慕到底只不过是气她如今的现状,这都算是什么事?两人互相沉默了许久。梁慕面前的那杯茶喝完就没再添过,没人知晓此时他在想些什么,半晌后,他叹了口气道:“回来帮我吧。”苏怀染一愣,“什么?”梁慕拿出一张名片递到她面前,漫不经心说:“这是我工作室现在的地址,总不见得四年你把当初跟我学的忘得一干二净了?”“怎么会”苏怀染的嗓音有些哽咽,却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去接那张薄薄的名片,说不动容那绝对是假的。梁慕在四年前就是业界圈内出了名的,一名气大,二脾气大,饶是那些有性格脾气的女星到他面前也只能听他摆布,只因他能把这皮相拍的更加出色。她摇摇头,并没有去接那张名片,“我很久没有碰过了,这个年纪要是再被您像学徒一样带着,我都不好意思”梁慕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也是,毕竟我忘了你现在可是富太太身份。”同是讽刺,可这一次苏怀染却是笑了,这个人还是和以往一样毒舌啊。“按照你在云大的课程来安排,工作日除却这些时间必须去我那报到。”梁慕也没问她什么意见,却这样单方面下了结论,仿佛一切对他而言都是笃定的事情。“我”见苏怀染还是这犹豫的样子,他微拧起眉心反问道:“你要多久时间考虑?”末了,他又加上一句:“我开的薪水并不低。”离开之前,苏怀染终于鼓起勇气问了梁慕:“是不是顾老师和您说了些什么?”她能想到的人仅仅只有顾凉蓁,她欠下的恩情怕是还不清了。梁慕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沉声说:“好歹你曾经叫我一声师傅,我倒是见不得你现在这么堕落。”梁慕走后,苏怀染独自在停车场前站了很久很久。可不是吗,她现在都堕落成了什么样子并且时间一久,她就忘了当初的自己是什么样子,这几年倚靠着顾家活着,守着这段冰冷的婚姻,而现在更是一团乱。天色已全黑,苏怀染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她现在或许应该给那人打个电话。可一想今天那场不欢而散,她沉了沉脸色又将手机收起来,转身独自走向忙忙夜色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0、鬼迷心窍 回到云大的教师公寓内,苏怀染给顾凉蓁打了一个电话。在这期间顾凉蓁深知苏怀染的性格也没敢联系她,此时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时瞬间放心了许多。苏怀染和顾凉蓁说起了今天见到梁慕的这件事情,梁慕在的时候她还能控制住情绪,而现在再说起这些的时候,她却难以自抑的哭了出来。“上次我见过他一次,那时候我和江浔安在一起。我以为他会看不起我,或者觉得我自甘堕落,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这次找我会是给我这样的机会。”此时顾凉蓁正抱腿坐在飘窗上看着窗外,她听着电话那头低低地哽咽声,安慰道:“小染,这是好事情。梁慕这个人啊,从骨子里透出来就是个很好的人,只不过大多数人都看不到他不近人情的外表深处罢了。”苏怀染沉默了片刻,又说:“他说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我和江浔安认识,我以为他会打心眼里看不起我顾老师,我是不是真的让你们很失望?”“小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不是身在其中的人谁都无权干涉或者指责。四年前你和浔安分开之后我问过你是什么原因,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便再也没问过你,但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有缘由,等哪天你心里的伤疤愈合了自然就过去了。”这番话苏怀染听着却更加难受,她的声音近乎沙哑:“为什么一直以来您都愿意相信我?”言罢,顾凉蓁沉默着轻叹了声。谁都说苏怀染绝情贪图虚荣,可若是真这样,又岂会在分手之后硬生生的把腹中胎儿拖到了五个月大。或许是连着的打击让她即使是怀孕五个月身子都看不出什么,可是后来也就没有后来了。顾凉蓁还清晰地记得那天,苏怀染面容苍白自嘲着和她说,顾老师,我这样的人大概是什么都不配拥有那时的苏怀染才多大年纪,却仿佛颓败于一夕之间。后来,她似是忘记了江浔安这个人,也再没有人在她耳边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小染,不说这些了。”大概是这话题容易带起不好的情绪,顾凉蓁将话题岔开:“你大概不知道,梁慕以前有个妹妹,很美好单纯的一个女孩子。她一直都爱漂亮也最喜欢让梁慕帮她拍照,从小到大就是被他们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只不过后来她遇见了一个渣男,把自己折磨的尤其痛苦,后来,她自杀了,这件事情让梁慕和梁家父母尤为痛苦”话至此,顾凉蓁的语气变得有些怅然,“小染啊,你笑起来的样子和她很神似,所以当初那么多人想留下来,可也只有对你,他才愿意骂愿意教。”或许是为了弥补某种缺憾,也或许是另外一场遇见的故事,这人和人之间就是命运奇妙而自然之处,没人说得准会发生些什么。长久的一阵沉默。“谢谢您。”到最后,苏怀染竟然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仅此而已。等苏怀染结束这通电话时,抬眼从窗外望去夜色已经很深,似是有些雾气,在路灯下显得迷雾蒙蒙。她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于是穿上大衣便出了门。从云大的教师公寓里走出来,她特意走的远了些,走进一家还未打烊的药店。“事前还是事后?”店员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淡的问。“事后。”“二十四小时还是四十八小时?”“四十八小时。”问清楚之后店员转身去药柜那取药,而后苏怀染付了钱拿药离开,前后不超过五分钟。走出药店时她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时钟,此刻的时间显示晚上九点半。拆开药盒,随意扫了眼说明书便扣了两颗药咽下去,也没有喝水的缘故药片卡在干涩的喉咙间那滋味并不好受。她可以忍受着巨大的心理煎熬陪江浔安睡,却绝对不可能让自己怀上他的孩子,从一开始就是错,又怎可继续加深罪孽?再抬头时,蓦然间脸颊上骤凉,天幕上竟开始纷纷扬扬飘起了点点雪花。可这会儿苏怀染却也不觉得冷,或许是在寒夜里待的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忘了晴天是什么滋味罢。回到云大教师公寓前,她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树下的阴影处。夜已深的原因,无人察觉这辆车的存在。司机候在单元门前,见到她的时候面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苏小姐,江先生让我来接您。”苏怀染下意识看了眼周遭,并未见到有人走动,稍稍松了口气,而面上的神情却一点点冷下去。她并不愿意,这次是江浔安赶她离开的。“我明天有课,今晚留在这。”她固执的说着。司机却面上却露出难意,坚持道:“苏小姐,您别为难我。”苏怀染沉默下来,她的发上已经被融化的雪子打湿,她捏了捏已经冻僵的手指,那种凉意仿佛一瞬之间钻到了心里,彻骨且带着麻木的疼痛。就这么僵持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她一句话都没说跟着司机上了那辆车。车上开着暖气,一瞬间便将外面的寒意驱散,而她一上车便只是看着窗外,一言不发。有句话江浔安说的一点也不错,有买有卖才叫做交易,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情让她清楚的知道,他既处心积虑的一步步接近她,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就放过她呢?许是之前吃下去的避孕药起了些反应,没多久苏怀染就感觉到胃部隐隐作痛以及有些反胃的恶心感。她用手掌抵着胃部,因为难受的原因一直低着头,可就是在无意之间,她看到脚边靠近副驾驶座下有着一个挂件样式的东西没多久,司机便把她送回江浔安的别墅里。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这里依旧是一幅冷清的样子。苏怀染上了二楼的房间里把灯打开,这才小心翼翼的把紧攥了一路的手掌慢慢松开此时她的手心里躺着一个唐卡纹饰的挂件,她的视线紧紧盯着手心里的这个东西,却霎时间泪流满面。在苏怀染的印象里,她见过最蓝的天在西藏,而在那里也有着她最虔诚的对爱情的向往,也有着记忆之中那个人最美好的样子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掌心里这个小小的物件似是有千斤重,承载着过去那些太过于美好的回忆,瞬间使她的防守溃不成军。江浔安,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她将手里的挂件贴在心口的位置,趴在沙发上泣不成声。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概是哭累了,她就这么睡了过去,面上的泪痕还未干涸。回忆这个东西沾不得,越是去想着就越容易放大现在的苦,只会越来越觉得造化弄人。佛说人有七种苦难,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光是活着就要经历这些痛苦,可谁不还都是死死挣扎着?只要那黑夜的尽头透出一丝丝的微光,那也是值得。怕就怕永远都这么脚踏在地狱之中,永无宁日地下酒窖内,江浔安不知道在这里待了有多久。他再拿起想要倒酒时才发现醒酒器内已经空了。酒精是个好东西,可喝酒最不得的就是这种半醉不醉的状态,明明有醉意,却又感觉从未有过的清醒。江浔安放下酒杯,慢慢走了回去。卧室里依旧那么安静,却并不是死寂,男人的视线很快就停留在沙发睡着的苏怀染身上,他慢慢走近,才发现她睡的并不安稳,那清秀的眉宇还是紧皱着,仿佛正经历着梦靥。男人节骨分明的指轻挑起她的下巴,指腹停留在她那微抿起的唇上摩挲着,许是鬼迷心窍,他竟俯下身吻了上去唇齿间有清冽酒香,一如当年那些岁月静好却再不复反的午后,是只存在记忆之中的温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看不透 是鬼迷心窍,也不知是谁迷了谁的眼。一夜到天明,苏怀染发现自己是在沙发上醒来,还是维持着入睡前的那般姿势,大概是因为夜里骤降温的缘故,她起来之后觉得有些头晕,约莫是感冒了。时间显示早上七点。她今天最早的一节课是八点,现在立即收拾出门还来得及。为了防止真的是感冒,下楼前苏怀染就吃了个感冒药以及灌了一大杯热水,而后匆匆忙忙下楼。哪知神情匆忙的她和步履从容的江浔安撞了个正着。江浔安少见的穿着运动装,发上还被些薄汗打湿,这样的他和平日里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有很大区别,只要不去看他那微蹙的眉宇,大概这区别就是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而不再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清冷矜贵不可靠近。男人的神色里有些许不与,“这么急做什么?”苏怀染微愣,本来还犹豫着第一句话应该怎么开口,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化开了这个尴尬。“我八点钟的课。”江浔安看了她一瞬,抬眼看向壁钟上的时间,慢条斯理出言道:“坐下吃早饭,花不了多少时间。”“来不及”苏怀染下意识地就这么拒绝,可他很明显不太听她的话,已然径自走向餐厅。思索了片刻也没办法,她也只能跟在他身后走到餐厅坐下。江浔安是个活得精致的人,就算只有他一个人吃早餐那也必须中西样样都有。佣人给苏怀染端了碗冒着热气的粥,她用勺子快速倒了倒等到热气散去,很快就解决了。前后约莫只花了五分钟。“我吃好了。”苏怀染放下碗筷的时候,恰好江浔安也用纸巾掖了掖嘴角,他清淡的应了声,继而道:“等我一会儿。”当然了,江浔安说话从来不给人拒绝的机会,那可并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笃定的句子。她说不上拒绝,却也没有问别的,只是看着那一分一秒流走的时间心里有些慌。这里到云大怎么都得半小时才到,她焦灼的看着二楼的方向,只剩下二十五分钟了。好在没多久,江浔安就下来了,不复之前的休闲而是换上了他惯有的衣冠楚楚,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看向她道:“走吧。”苏怀染愣了下,他这是要送她去?但时间原因,也没能让她有发呆犹豫的时间,赶紧跟了上去。车上的空间很狭小,或许是因为身旁这个男人存在感太强,以至于她才会觉得空间小,仿佛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气息。他衣服上沾着清淡的柠檬香气,混合着一丝丝沐浴露的气味,这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男人,刚刚那短短的时间内应该是洗了个澡。苏怀染系好安全带之后就一直在看着时间,生怕会来不及。可是到后来,她多想了。江浔安大概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开完了平常需要半小时的车程,一路上完全不理会超速提醒,等到经济院楼下的时候时间还很充裕。直到他停下车,她才从刚刚那提心吊胆中回过神来,转头看着江浔安淡漠如常的神情,她抿了抿唇,本来是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了。到最后,她只是说:“路上小心。”然后拉开车门,匆匆跑进教学楼里。骤然降温导致早上的空气也是异常的冷,苏怀染觉得自己的脸颊都是僵硬的,但是心思却清明都很。就是因为这样的清明,她才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刚刚在车上好几次她都想说,江浔安,你慢一点。可是这句话怎么也没说出来,而下车前她仍旧想说,可基于某种原因她还是没说,大概只是为了维持她那可怜又可笑的自尊吧。也很庆幸他今天换了对比之前显得稍微低调些的车,不然她断然也不敢到教学楼下才下车。临近上课时分,仍然有不少学生卡点进入教室,而这些有恃无恐的学生往往都分两种,一种只坐前排的学霸,一种有舍友帮忙占位。都是意气风发年轻气盛的岁月。江浔安看着她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的背影,忽然间目光变得有些恍惚。他记得她上学那时候人缘很好,同寝室的也都是在同一座城市,可这四年内她俨然像是什么朋友都没有,生活单调的就像一张灰蒙蒙的纸。也是,时间这个东西很微妙,能在不经意之间就改变了很多东西。苏怀染是如此,他也是如此。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些东西是经久不变的,或许是有的,只不过爱逞强的人永远不会承认罢了。上课的钟声响起,整栋教学楼鸦雀无声,也断了江浔安的胡思乱想。最近的他觉得自己很奇怪,总是频繁的想起以前,这并不是一个好事情。江浔安敛了敛眸色,发动引擎驶离云大校园。到了公司之后顾源向他汇报这一天的行程,在他眼里不过是些和往日里没多大区别的东西,不过是大多数人穷尽一生也难以得到的。他听着,兴致却并不高。忽然,顾源想起了一件事情,他试探性的问道:“江先生,您最近预约的体检做了吗?还是要等到回美国做?”江浔安不动声色的地看着手边摆放的文件,眸色暗沉无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道:“再说吧,不着急。”顾源应了声,也没再多说什么。和寻常一般的日子过得很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接到了许甯的电话,清隽冷硬的眉宇间这才多了几分柔和之色。“什么事?”许甯听着他那低淡沉稳的嗓音,居然一反常态小心翼翼的说:“我不会是打扰到你了吧?”江浔安却是低笑,“我并不觉得你会有这种打扰人的觉悟。”“哎,我怎么觉得在你眼里我一直就是无理取闹呢?”这下语气算是正常了。“说吧,到底什么事?”许甯稍稍犹豫了下,半晌才说:“嗯,我想出去玩玩。”“去哪里?”江浔安好整以暇地问着。“印尼一个小岛上。”“说说理由。”许甯莫名的就拔高了声线,有些委屈地说:“哪有什么理由嘛,我们都没有拍过婚纱照,也没有过蜜月旅行,现在抽个时间正好出去度个蜜月,再加上那风景很好补拍个照片,不是很好嘛?江先生,我们都结婚这么长时间了!”最后那一句话许甯不由自主的加重了语气。江浔安听着却是摇摇头,这是个不太会撒谎的女孩,一旦底气不足就只能用拔高声音的方式来补充底气。忽然想起许家二爷最近在印尼有笔生意,那这么想着,也就很正常了。“好,时间你安排。”顾源进来汇报工作的时候恰好就听到了江浔安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如是说着,眉眼之见带着些许清淡的笑意,连语气都是微微带着些许的宠溺。忽然之间,顾源也觉得自己是看不懂这个男人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乎什么。若是四年前,他一定可以很笃定的说江先生在乎的就只是一个苏怀染,然而现在呢?看不透。江浔安挂了电话,抬眸看到顾源站在门口进退不定,这才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面容上无悲无喜,看不出任何的情绪。顾源想,大概这个人连自己的情绪都能欺骗,还有谁可以猜到他的心思?苏怀染是一上午的课,是些枯燥的课程也难怪学生不太愿意听,和她上大学那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不过她那时候也是有例外的,有学生为了争抢前排的位置而起口角,最大的阶梯教室座无虚席,而每到有这种盛况的时候谁都知道了,必然是江浔安江教授的课。思及此,苏怀染无奈的笑了笑,怎么最近好端端的,又开始想以前的事情?下课后苏怀染去了趟卫生间,忽而间,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有两个女生的对话。“我上次看到这个苏老师和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起争执,我就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好一出小三逼正宫退位的戏码啊。”“那她也太可怜了吧。”“谁知道呢,我听传言说苏老师的夫家很有钱,也难怪了,有钱人这些戏码不是太正常了吗?”“你哪儿听说的。”“你傻啊,一个突然空降的大学老师,要不是家里有背景,不然怎么可能做到?而且你看看她手腕上的那手表,没个二三十万怎么可能拿下来?除非是假的。”苏怀染在卫生间里迟迟没有走出去,听着那两个女人嘻嘻哈哈的笑声越行越远,直到完全消散之后她才有勇气走出来。洗手池上方有一面镜子,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明明画着精致的妆容有着光鲜的外表,可仍然觉得仿佛是低人一等。说的还真没错,自己的婚姻一团糟,工作还是靠走关系,甚至她手上的这块表,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要这么多钱江浔安对她还真是大方。许是想要赶紧找些事情给自己做做,苏怀染拿起了之前梁慕给她的地址,也没有多想,她打车去了目的地。梁慕也就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但是在业内的影响力无法低估,他本身五官生的很冷硬立体,很明显的就是张国际名模的高级脸,对镜头下的光影效果更是追求的无可挑剔。曾经她给梁慕做助理的时候就没少被骂,大到灯光问题,小到场景服装问题,其实很多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但没办法人家说什么都是对的。大概这几年梁慕名声鹊起,以前的工作室摄影棚被换成了独幢别墅,别墅外面的那一大片空地上还有些些微的积雪,萧索的法国梧桐正好符合了此时要的场景。苏怀染远远地看了眼拍摄对象,是个云城名气不大不小的明星,这个季节穿着漂亮的裙子露着胳膊和腿,也不得不敬佩人家的精神。拍摄现场永远都是没那么和谐,再加上梁慕这暴脾气,虽说时间的沉淀让他收敛了不少,可一沾到专业的事情,那处女座男人的特性就明显的很。似乎是有个助理做错了什么事情,梁慕冷硬这一张脸当下就把人赶了出去,现场的气氛很紧张并且混乱,一时间也没有人注意到她。“到现在还能放错柔光灯,以前都是干什么吃的!明天让她不要来上班。”梁慕的脸色看着并不好,一时间气氛有些僵,他往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随手就点了支烟,而现场的一切就都停滞下来,并且没有人敢上前劝说。他伸手去拿一旁的咖啡,却有一只手递过来一杯温热的茶。梁慕正在气头上,刚想准备发火,转头却看到了苏怀染那张带着浅淡笑意的脸,一瞬间他的脾气就像是下去了,还有些愣怔的神色。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看着可是心惊,心想着又是哪里来的人,谁都知道梁慕喜欢喝咖啡,居然这时候递了杯热水上去,怕是嫌现场还不够混乱?可再一看,并不是熟悉的人梁慕就是梁慕,他喝了口水,随后掐了烟。也没说什么寒暄的话,放下杯子就指着那拍摄地方,道:“你去,把柔光灯放回应该放的地方。”苏怀染笑了笑,把厚重的大衣脱掉,转身走入了那群工作人员之间。她的眉眼间带着笑意,而这一刻她的笑意是到眼底深处。梁慕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忽而唇角轻勾,想起了很多年前顾凉蓁数落他脾气怎么能这么差,怕是除了小染应该没人受得了他的脾气。曾经啊,本就是美好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索然无味 梁慕的脾气还是和以前那样一如既往的差,但很莫名的,今天下午他倒像是转了个性子似的,不仅效率出乎意料的快,也没有再骂过人。冬天天色暗的本就早,再加上又是个阴沉的天,没准看这情况又是要下雪的样子。收工时,梁慕才把苏怀染叫到身边,也没和其他人多解释,还是我行我素的作风。“等等陪我吃晚饭。”此时苏怀染正好把水杯放下,在外面的时间太长,手指被冻的有些僵硬了。她低眉犹豫,一时间也没回答。梁慕见她迟迟不应,顺口就问:“怎么了,吃顿饭还要报备吗?”“不是。”她立刻反驳,抬眸看向梁慕那双犀利的视线,总觉得一时间心里并不是滋味。这个人说话,要不要总是这么带着刺?“不是就最好。”梁慕移开视线,转身走远去和其他人说话。苏怀染这一下午看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四年前的熟面孔,这样也好,没有熟人就可以避免很多尴尬的事情,否则若是以前的朋友见到她并且问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她该如何回答呢?苏怀染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阵子,手里拿着手机出神,刚才梁慕说的话倒也是提醒了她,这件事情要不要和江浔安说一声?不过她又想了想,左右她也不是他的附属品,总不见得什么事情都要报备。等梁慕处理完所有事情再来找她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七点。苏怀染跟着他一起走出去,骤然发现外面又下起了雪,冷风一吹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上车之后梁慕把暖气打开,转头再看她又是这种拘谨的模样,半开玩笑着说:“四年不见,你现在倒是变得哑巴了,以前不是很能说会道吗?”苏怀染似怅然般的笑道:“因为后来我不需要和太多人说话,所以也就变得这样了。”梁慕漫不经心看着前方的道路,沉默了良久。她倒是觉得没什么,轻描淡写地用一句话概括了她这四年来的情况。也确实如此,她嫁给顾豫泽之后根本不需要和太多的人讲话,生活就是很单调的公司家医院。大概是这样太一成不变的日子才把这婚姻过的越来越死。到了红灯的地方,梁慕慢悠悠的停下车。静默而狭小的空间里,他忽然出声问:“你离婚了吗?”她愣住,面对梁慕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说话都显得有几分不利索,“还还没有。”“为什么?”男人转过脸来看着她,视线冷凝。“很多原因,我丈夫不愿意离,但是我比他耗得起,时间一到自然也就分了。”梁慕沉默着不做声,突然间狠狠敲了下方向盘,“这红灯怎么这么长!”她抬眼望去,前方的车流排成了长龙,又是下着雪的夜晚,车流更是拥堵得慌。也难怪呢,现在的心情都好不起来。西餐厅,梁慕点了瓶红酒,侍者为苏怀染倒酒的时候被他阻止了,“她不用。”苏怀染笑了笑,“没事,我们这算是多年之后第一次坐下来一起吃饭,就一点,不会醉的。”侍者用眼神询问梁慕,得到了他的同意之后他给苏怀染也倒上一杯。果然酒精是个好东西,慢慢地原本那些应该克制的话也就没有顾忌的说了出来,比如说,他们之间根本就不该提到的一个人梁慕晃动着手里的酒杯,微微眯起眼睛,慢条斯理道:“以前浔安也不喝酒,他那一酒窖的酒都是我们几个关系好的蹭着喝,后来我发现他变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变得较之以前更加不近人情,也再不给人接近他的机会了。”“我们不说他好吗?”苏怀染淡然的抿了口酒,嗓音柔柔弱弱,低着头仿若是在自言自语。“苏怀染,你大概真的是铁石心肠。”他兀自低笑,那眉眼神情件颇有几分讥诮和嘲讽的意味。苏怀染听着这话,若是按照正常的性子她听着就也算过去了,可这一次,她居然反问:“那我应该怎样?他结婚了,并且他太太已经怀孕,难道我还要在下贱一点去做个明目张胆的小三?”言罢,她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许是被酒液呛到,眼睛里面染上了些湿润。回过味来之后她发现自己说这话是矛盾的,小三分什么明目张胆还是躲躲藏藏,反正都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就该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梁慕把手里的酒杯重重搁下,冷硬的五官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睨着她的眼睛,道:“苏怀染,你很好。”她抿了抿唇,随后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之中。一顿佳肴晚餐如今吃在嘴里就是如同嚼蜡。两个人的沉默一直到这顿晚饭吃完,她心平气和的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说道:“我去趟洗手间。”梁慕撇开视线,冷着脸也不看她,他想自己大概也是疯了才会再掺和这两个人的事情。苏怀染在洗手间待了很长时间,大概是在想接下去要怎么面对梁慕,他怨她怪她对她失望透顶,这些都可以理解。只求,不要在她面前再提起江浔安。等苏怀染收拾好心情走出来,行至转角的位置时,忽然间斜刺里伸过来一只手臂将她整个人往一旁拖去,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后背已经重重的被压在了墙壁上。当她看清了面前的人时,更是忍不住的怒从中来。是顾豫泽。“你放开我!”她怒目而视,伸手去扣男人的手指。顾豫泽一双眼睛猩红地睨着她,“那个男人是谁?”刚才偶然间看到她在这里,并且对面是个不认识的男人,这一下子像是掀起了心里压抑着的滔天巨浪。“顾豫泽,我没有钱和你打离婚官司,我也不想把和你的关系弄的这么难看,我们好聚好散就是了。”“我再问你一遍,那个男人是谁?”顾豫泽压根听不进她说的任何一个字,大力掐着她的肩膀,丝毫不松。“是谁都和你无关!”她怒不可遏的想要挥开他的手,两人成了种剑拔弩张之势。顾豫泽慢慢靠近她,在她耳边冷声低吼:“小染,到现在为止我们都还没有离婚,我还是你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为什么和我无关!”丈夫?听到这两个字眼的时候她在心里冷笑,她抬眸安安静静看着他,一字一顿说:“豫泽,你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当真忘了吗?”很多时候理智是没办法战胜情绪的,若是顾豫泽能听得进去这些,那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幕了。他还是反复坚持先前的那句话,“小染,我不离婚,江浔安他再能耐也没办法逼我签字,我不会让你们两个人得偿所愿的。”“好,那我们试试,究竟能耗多久。”苏怀染一点也不想和他再有争执,甚至连解释都已经不愿了。就在这僵持不下间,倏然间出现一个人将顾豫泽拉开,猝不及防间狠狠给了他一拳。“梁”苏怀染捂着嘴还没喊出来,却见两人已经缠打在一起。顾豫泽又岂是个会示弱的人,尤其见到的还是刚才那个男人,更是分外眼红。梁慕是个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家里三代红,在格斗上太占优势。“也不知道顾凉蓁哪来的你这么个弟弟,让小染嫁给你,怕也是瞎了眼。”梁慕挑衅的笑了笑,手下的拳头可一点没放松。苏怀染心里着急,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小跑到顾豫泽身后去紧紧抱住他的腰,将他用力往后拖。“豫泽!他是凉蓁姐的朋友,是我以前的老师,我和他没关系。”她在他身后哽咽的低喊,手紧紧扣在一起,生怕他再冲动场面又是一发不可收拾。却很微妙的,顾豫泽的身子僵硬着,却慢慢平复了情绪。梁慕大概是恨铁不成钢恨到了极点,这下是被气的不轻,往后退了几步冷眼看着这两人,尤其是当他再看苏怀染的时候,气的压根不知道再说什么好。苏怀染走到梁慕面前,低下头低声说:“对不起。”“好,算我多管闲事。”言罢,梁慕带着怒气转身离开。苏怀染对这顾豫泽到底没办法做到完全漠视,毕竟他曾经算是给了她一次等同于重生的机会,光是这份恩情大概就能抵消后来的所有。就像她说的那样,两不相欠,好聚好散吧。她看着顾豫泽,微微摇了摇头,“豫泽,何必呢?”何必把局面弄成现在这样糟?顾豫泽左边嘴角处有被梁慕伤到的痕迹,一点轻微淤青,她抬手轻点了点,男人紧睨着她神色复杂模辩。“豫泽,我还没见过你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回家前记得处理下,不然妈阿姨肯定会唠叨的。”她说话时的语气很轻也很柔,若是抛开他们之间发生的这么多事情,真的会有一种错觉让他觉得仿佛还是先前,她还是他那个性格柔顺的妻子,什么事情都会为他考虑。不过是错觉。苏怀染走了。没多久,顾豫泽也紧随着离开,他似是还有话要和她说,一直在后面紧紧跟着。餐厅老板在一旁松了口气,还以为要出什么大事,见梁慕走后刚想去和顾豫泽说话缓和下氛围,却见转角的位置还站着一个人。一个衣着考究气度不凡的矜贵男人,他神情淡漠的看着那场闹剧,也冷眼看着那几个主角立场,五官英俊清隽却没有任何表情。之前那两位一个是高干出生的公子,一个是云城小有名气的年轻商贾,而现在这个男人更是不能招惹。餐厅老板立刻走上前去打招呼,“江先生,不好意思让您看了个笑话。”这场戏都谢幕了留在这儿自然也没什么意思,曲终人散。只是终究觉得索然无味了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一败涂地 苏怀染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九点,天幕上的雪越下越大,与昨晚上的积雪重重叠叠附加在一起,云城少见的大雪。本来她觉得今天这一天应该是完美的,可是到后来,发现并不尽然。她想如果生命中没有顾豫泽这个插曲,她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呢?应该只会比现在过得更糟糕吧。她从来不曾后悔过遇见顾豫泽,并且嫁给顾豫泽,这个人给了她短暂的温暖,虽然真的转瞬即逝,可那也够了。那江浔安又算什么?她摇摇头,怕是自己也说不清楚。像往常一样回到这幢别墅,开门的时候却赫然发现门锁打不开,这座别墅里用的都是指纹锁,自从答应江浔安和他在一起之后她都是可以自由出入这里,而今天这算是试了一次不行或许是偶然,两次不行那或许是有问题,三次再不行的时候那她就知道估计是发生了什么。苏怀染按了门铃,也没有人出来开门。按理说,这个时间点别墅里是有佣人在的,听到门铃声响也一定会出来开门,而她却是迟迟等不到动静。静静等了会儿,她拿起手机拨通了江浔安的号码。却是在意料之中,关机。看来今天又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影响了他的心情吧。今天出门的时候她记得带了伞,此时就安安静静撑着伞站在别墅外,也没有想着一走了之,也没有再按门铃。她知道倘若现在离开,那只怕又是给自己找麻烦。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噢,她想起来了,先前一次是还在顾家的时候,她和顾豫泽莫名其妙的出了些争执,而转而顾豫泽就把她赶下车。回家的时候亦是把她拒之门外。而那次,恰好是她四年之后见到江浔安的第二次。到此时此刻苏怀染才发现,原来这一场闹剧之中错误的源头从来都不是顾豫泽,只不过是有些人的一步步带着目的性的算计,才将局面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在她的脚边慢慢堆积。云城很少有这样大的雪,忽而间她想起了曾经,曾经她和江浔安很好的那一段岁月里她说,云城的雪就是太小家子气,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北方的皑皑雪国。他说,太阳一出来雪就化了,存在的时间太短暂,本身的命运就是悲凉的。她却看着他笑,江浔安,雪花融在太阳光下是必然啊,为什么不能说雪生来就是为了遇见太阳呢?终其一生,圆其宿命。就像有些人冥冥之中注定会相遇,也注定满身伤痕。或许是因为太冷了,苏怀染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也没去接,手指尖是麻木的,包括此时此刻她整个人也都是木然的。书房外,年轻的女管家在外面的走廊上徘徊着迟迟没有进去。书房里,亦是死一般的安静。没有人敢给苏怀染开门,可她也很有骨气始终没走,眼看着外面的天雪越下越大,也不知这该如何是好。屋内打着暖气是常温,以至于和外面的温差太大,窗户上都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模糊了双眼也看不清外面的事物。管家在外面一分一秒看着时间,也不敢贸然进去或者敲门,时间大概过了有将近两个小时,从佣人传来的消息里她得知苏怀染依旧还在门外。而就是在这一筹莫展之际,别墅里的座机响了起来。总算是有了一个突破口。女管家敲了敲书房门,得到里面的男人淡漠冷硬的回应之后这才推门进去,拿着座机上的电话说:“是梁先生打来的电话,他说打您的手机打不通所以才直接打了这里的座机号码,您看”江浔安手边放着一本书,在有人进来的时候他就把手里那本厚厚的书合上,神色淡漠且冷硬,虽然看上去和往常无异,可此时这书房的温度俨然冷的和外面的冰天雪地没什么区别了。女管家把电话留下,自己又退了出去。江浔安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接起电话的时候就听到电话那头梁慕明显不耐烦的声音。“浔安,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给你打了这么多个电话也不接,我问你小染回来了没有?”梁慕那时候大概也是气急了,尤其是见苏怀染居然还那么护着那个渣男,情绪一上来干脆抛下她一走了之。但是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开始有些后悔了,到底是个女孩子,万一出了什么事得怎么办?结果梁慕做了件自认为很丢人的事情,又立刻打了方向盘回头去找她,却发现餐厅里早就没人了。询问餐厅老板的时候才知道,江浔安来过。结果这之后再打电话想要确认下,没想成一直到现在都没打通。江浔安却语气薄凉的问:“是你带她出去,为什么现在问我要人?”梁慕一听这个语气就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发,尽量放平情绪问:“浔安,事情的缘由是我不好,一把年纪还容易情绪化,我不该把小染一个人留在那。我就是看到她那个前夫就来气,结果她还那么护着那个男人我就更来气”梁慕这话还没说完,仿佛周遭的气氛变得更加冷沉了些。“不对,好像他们两还没离婚。”江浔安一直静静听着对方近乎自言自语地话语,修长有力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毫无预兆地,他直接将手里的电话狠狠砸向对面的墙上。瞬间,声音戛然而止。而在书房外面的管家听到这个动静也吓的不轻,想要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又没这个胆子,就在外面徘徊犹豫进退不得。过了很长时间的一段沉默死寂。书房里终于有动静传出,江浔安神情漠然的打开门走出来,他一言不发的径直走下楼,管家跟在他身后却也不敢跟的太近。苏怀染见到江浔安的时候已经冻得四肢僵硬,她原本是想要在地上稍微坐一下,可感觉到双腿已经完全不能动了,于是就麻木的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她看着江浔安穿过那卵石路向她走来,他也没穿外套身上穿着深色的毛衣,气质出众身形颀长秀挺,带着满身风雪,仿佛已经和这苍茫的夜色融为一体。最终,江浔安站在她面前,仗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看着她,嗓音如同这冰雪一般薄凉:“说说,错哪了?”苏怀染摇头,并不知道自己错哪。他不置可否地看着她,似乎如果不从她这里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就会一直这么僵持着。她沉默了半晌才动了动已经干涩的唇,像是汇报行程一样说着:“我去见了梁教授,在他那待了一下午,后来陪他吃了个晚饭,再后来我遇见了顾豫泽,梁教授和他起了一点点冲突。”到这里,她今天一天的行程也就没了。再后来,就是她回来找他。江浔安听着她的细声细语,这心头的隐怒却又如同被点燃了似的,直直的往上窜。“我说过,让你离顾豫泽远一点。”闻言,苏怀染却是笑的很无奈,许是手早就僵硬了,干脆也就不打伞,就随手把伞丢在了一旁。“江浔安,顾豫泽说要我离你远些,也不愿意和我离婚说不会成全我们两,可你现在又说要我离顾豫泽远一些,可是在我没离婚之前他还是我丈夫,而你呢?你对我来说又算是什么?”她缓了缓,抬眸看着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道:“我们就是一个买一个卖而已。”漫天的大雪里,女子的脸颊上早就没了血色,在头顶白色的冷光灯下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积雪化去的那滩水迹,嗓音微弱蚊吶:“江浔安,如果这是你的报复,我一定会输的一败涂地。你不用费尽心思,真的,我剩下的东西不多。”可能是不太站得住,苏怀染兀自慢慢蹲下。江浔安,如果你让我进去,我就进去。如果你说一句让我滚,我会立刻滚的干干净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不配 房间里的暖气已经开的很足,可是躺在床上的女子依旧瑟瑟发抖着,女管家已经替她换了一身被冷汗打湿的衣服,再一触到她的脖颈处又是满是冷汗。饶是个不相干的人,都会觉得江先生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些,怎么说这到底也只是一个瘦弱的女人而已谁都不知道江先生和苏小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在这间别墅里的人也没有谁敢去打听这件事情,都只能安分守己做着自己的事,而唯一确定的就是,江先生对她并不一般。不一般有不一般的意思,或者是爱,或者是恨。亦或是又爱又恨。奈何江先生又是一个容易把情感藏得很深的人,任谁也看不透到底是什么。到底是占有欲,还是什么女管家又将苏怀染稍稍扶起,在她耳边轻声哄着:“苏小姐,把药吃下去再睡。”发烧的人不会在很短时间内就睡的很死,全身的焦灼和无力感会难受地根本睡不着,她努力就这那水杯咽下了那颗药,却没多久胃里一阵翻涌脚步虚浮着跑去厕所吐了个干净。女管家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那瘦削的肩膀不时抽动,一时间心里竟然百般滋味。女管家用热毛巾替她擦了擦脸,随后扶着她慢慢回到床上,只能转身再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些,小声安慰着说:“苏小姐,好好睡一觉,等明天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苏怀染紧抓着被子,双目微合,把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还是不太愿意把脆弱展示在别人面前,除非是已经到了自己真的撑不住的时刻。女管家把房间内的灯关上,只留下一盏柔和的睡眠灯,继而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一室安静。主卧和书房之间其实没差几步路,她知道,此时书房的灯也一定是亮着的。想起刚才在楼下,女管家就见他们两人仿佛是起了什么争执,可看上去又并不像,江先生从始至终都没有理会苏小姐,却好像听到了什么话带着怒气转身离去。而她立刻上前慢慢地扶起苏怀染,只觉得那双手冰冷的异常。她在江浔安身后焦急的大声喊:“江先生,苏小姐昏倒了”那一刻,她看不清江先生是什么表情,只见他的背影有些僵硬,可是仅仅像是过了一瞬的时间他又大步向这边走来。当他抱起她的那一刻,眉宇之间透露出来的神情是紧张,是焦虑。很少见的一种情绪,本不该是属于江浔安的情绪,却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他的脸上。其实这才应该像是一个正常人,这才算是拥有常人应该有的情绪,而不是一个身处高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云城十年一遇的大雪天,气象台都已经发布了暴雪预警,夜晚的公路上几乎也没什么人,只有雪静悄悄往下落着。而这天晚上,顾豫泽见了一个人。不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至少这两个男人谁都看不顺眼对方。茶庄的隐蔽性很好,尤其是这个时间点,基本上也没什么人。顾豫泽恨江浔安,也是自己心里的那份不甘,说夺妻之仇的话倒也是重了些,毕竟在把苏怀染送出去这件事情,也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倘若非要说个最恨,那大概也只是因为恨他的妻子始终没有忘记过这么一个男人。一个比他优秀了太多倍并且遥不可及的男人。而江浔安对顾豫泽一向都是看不起,三年前他知道苏怀染嫁了人,却并没有去调查对方的身份,直到后来他发现她的婚姻如同枯木。“顾总最近很意气风发,接连做了几个大案子,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江浔安慢条斯理说着客套的话,可那眼底深处的薄凉如同外面的雪子一般。“顾氏再怎么样也比不上江先生,见笑了。”明人本该不说暗话,可这两个人坐在一起,却少不了互相打探。侍者替两人斟上茶,随后退出包厢,把这空间留给这两人。也是顾豫泽先沉不住气,“江先生有话直说吧,毕竟这种天约我出来应该也不会是为了单独的喝茶。”话至此,江浔安的眉眼间生出几分犀利来,开门见山道:“市建的那个案子,换你一张离婚协议,顾总觉得这个买卖如何?”前阵子各家公司为了这个案子争的头破血流,一旦拿下来那就不是单单利润上的问题,以后在各方面都是达到一个更上层楼的效果,可这么一个好机会,现如今就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正好砸在他的脚边。只是明显带着羞辱的成分在里面。“江先生,不要欺人太甚。”顾豫泽尚能维持着理智,只是言语之间听着怎么都像是一幅咬牙切齿地意味。“你连发妻都能送,现在只是差一张离婚协议罢了,很划算的买卖。”江浔安冷着面前的人,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里似的,有种让人反感的笃定,像是什么事情都是他早在他的预想范围内。顾豫泽冷冷一笑,“实不相瞒,这是我觉得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这话他一点没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并且是随着时间过得越长,他越是后悔当初做的那个决定。当时为了公司资金链的问题愁的一筹莫展,也是突然间,江浔安的秘书找到他,一个绝佳的机遇摆在他面前,唯一的条件就只是苏怀染。那时候他应该就要知道里面一定会有别的原因,只可惜面对着或许会破产的危机关头,他选择了眼前的利益。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也低估了自己对苏怀染的在乎程度。他以为那不过是个不爱他的女人罢了,只要公司保得住,以后会有很多这样的人,为什么一定要要固执的守着那一个女人,并且还是心里装着别人只是后来的那些空寂寒冷的夜晚,才让他知晓原来有她和没她是有区别的。袅袅茶烟迷幻了人的眼睛,江浔安的嗓音透着三分薄凉七分讥诮,“顾总,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往往是最刺人心。顾豫泽沉默了半晌,他抬眸看着面前这个总是胜券在握的男人,反问道:“江先生可知道,我认识我太太是在什么时候?”江浔安摇头,却没有阻止他往下说的意思。“她和别人有过一个孩子,而那一次我姐陪着她去医院做掉了,当时我在想,到底是谁让她受这样大的罪过,如果是我一定不会这样。可是很遗憾,我没做到这一点。”江浔安的视线看似漫不经心看着某个虚无的点上,可眸底深处早就已经凝结成冰。顾豫泽停顿了片刻毫不示弱的迎上江浔安的目光,仿佛像是找到了某个缺口,能从其中翻出很多不为人知的情绪。“我感谢您当初救了我的公司,可是对于小染,我不配,江先生,您也不配。”说完之后,顾豫泽也没在这多留,起身离开这个地方。走至大门处,门童取了顾豫泽的伞,并微笑着提醒一句路上注意安全。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明明是很阴沉暗沉的夜晚,却因为这满地的白雪而显得明亮异常。倘若,倘若先前他也这样拒绝江浔安。那他和小染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今晚他追上去问她,“你恨我吗?”可她却说,“没有你,我活不到现在。”可这是恩情,却不是爱情。顾豫泽突然想,那么多的人因为爱情而在一起,最后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没办法融合成亲人般的相处模式,而他却是很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说,“豫泽,我想过要对你很好很好,也一直都是这么做,但我们之间好像就差了那么一点点的缘分。”走出茶庄的时候顾豫泽才自嘲的认同了一件事情,男人的骨子里还真是贱。漫天大雪,雪地上的印子也很快被新的落雪所覆盖住,就像那些过往的秘密一般不会有人再知道。江浔安一个人坐在包厢里很久很久,回避了那么久的一件事情,如今又被人鲜血淋漓的掀开,并且还是通过一个旁人听到关于那个孩子的只言片语。每每思及此,他差一点被软化下来的心又会再一次变得冷硬。到底要狠绝成什么地步,才能去亲手做掉那个孩子,对她而言那场感情只是玩弄或是游戏?今天晚上出来是顾源亲自开的车,一路上他的车速都放的尤为慢,生怕路上打滑会出什么事情。“阿源。”坐在后座的江浔安忽而出声喊他的名字。“嗯?江先生您说。”江浔安沉吟了片刻,情绪莫辨,“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苏怀染是什么印象?”顾源思索须臾,这个问题倒是不见得特别好回答。“我第一次见到她,好像是您在云大的办公室里,一个看上去特别单纯的女孩子。”这是顾源对苏怀染的第一印象。所以再后来发现这两人之间已经走到了那么决绝的一步,才会觉得那么的不可思议。出乎于所有人的意料。江浔安听了之后却没有再言语,这段路并不长,却行进的十分缓慢。他修长的手指轻捏着眉心,这种说不上来的疲惫和无力感让他觉得很陌生。遇见苏怀染之前,从未有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别无他求 云城的一场大雪缠绵的落了整个晚上,翌日清晨的满目霜寒和一眼触及的寒冷让人恨不得始终待在温暖的室内。 早上七点,此时还稀稀疏疏的飘着些许小雪,顾凉蓁裹上厚厚的羽绒服和围巾准备出门时,赫然发现自家院子前停着一辆车。 车身上满是积雪,看样子在这里停了不少时间。 顾凉蓁脚下的步子愣了愣,缩了缩脖子将下巴埋进羊绒围巾里面,而后踩着地上的积雪,一步步走向那辆车。 她上前轻敲车窗,随后窗户降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江浔安。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看着男人清俊却明显染着倦色的脸,眼眸里少不了打量的神色。 这是个稀罕事,这种鬼天气要是没事情谁都不愿意出门,这种大忙人居然会等在她家门口。 男人抬眸望向她,那双深邃的眸底平漠如常,可与往常比起来却好似多了几分杀气腾腾的意味,看得顾凉蓁不由自主的往旁边退了小半步。 她面上不由露出怯然,拔高声线让自己稍稍有些底气:“浔安,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的话我还得去上班呢,今天路上不好走,我特意提前一小时出门,就怕迟到了。” 云城这场雪十年难遇,路面上厚厚的一片苍茫之色,饶是已经有人早早地在铲雪,这一眼望去路况依旧很差。 江浔安淡淡的收回视线,不紧不慢道:“我送你。” 他这语气太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压抑。 饶是顾凉蓁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这时候也丁点猜不透他究竟是什么来意。 没办法下,只能选择上他的车。 男人的目光始终放在前方的路面上,他熟练地打方向盘驶出住宅区。 路况很糟糕,以至于车速只能控制的极为缓慢,而对于顾凉蓁来说却可以算是煎熬。 四十分钟之后,到达云大西门。 他没直接把车开进去而是停在这,显然就是有话要说。顾凉蓁开门下去,回头看着紧跟着下车的男人,却见他的眼底泛起薄凉霜色,甚至比这周身的雪还要冷上几分。 他语气清淡的问:“四年前,是你陪她去堕胎?” 顾凉蓁听到这话,心莫名的提了起来。 “是。”她毫不示弱的迎上男人的目光,放在口袋里的手却微微紧攥。 这一个字轻的如同从天而降的雪子,却又似千斤重击碎了重重叠起的防线。 “浔安,我不知道你为何时隔四年突然要问起这个,我只会回答你一个字,其他的若是你想问我也不清楚。但我还要说一句,不论你和小染从前恩怨如何,倘若你还有些良心就不要在她面前提那个孩子。” 顾凉蓁将视线移开,不去看他眼底的那抹薄凉,而后又淡淡道:“或者,不要用过去来捆绑她,没有你的这四年她过得也不差。” 言罢,顾凉蓁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径直转身离去。 枉顾脚下的路面湿滑,她的步子走的很快,似乎只是想要快些离开这片压抑的地带。 直至她已然走的很远的时候才悄然回头望去,只见那个身长玉立的男人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站在原地,茕茕孑立,似是带着种说不出的萧索 没有他的这四年,她过得也不差? 男人唇角划开轻嘲的弧度,不是过得好,而是过得不差 江浔安觉得自己好像又做了一件可笑且无意义的事情,他想从顾凉蓁这里知道什么不一样的答案? 他想知道那时候的她会不会有心软或是愧疚,亦或是犹豫 可也不过是再次证实了四年前这已成既定的事实。 是苏怀染弃他在先,不留丝毫余地。 而他先前的心软和愧疚,变得那么的可笑并且无用至极。 苏怀染被手机响铃声吵醒,彼时的她仍有些头昏脑涨的无力感,思绪空白恍惚了一阵,似是有些忘记昨天晚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手机上显示的来电是顾凉蓁,看了眼时间,九点四十二,恰好是大课的休息时间。 苏怀染收起情绪,柔声对着电话那头问道:“顾老师,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的嗓音有些哑,喉间传来的涩痛让她渐渐回想起昨晚发上的那些事情。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今天下午学校放假,你不用来了。”顾凉蓁的语气听上去带着几分轻松,就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然而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就是故作镇静罢了。 闻言,苏怀染下意识地抬头,卧室里的光线被厚重的窗帘遮挡住,黯淡一片。 她走下床伸手拉开窗帘,蓦然而来的满目白色霎时间像是刺痛了双眼。 没想到昨晚的一场雪竟然下的如此大,积起了厚厚一层,入眼之处皆是银装素裹。 “难怪呢,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云城下过这样的雪。”苏怀染说着,语气里似是带着一些清淡的惋惜。 “有些路段封了,事故率太高,所以学校也人性化了一次。”顾凉蓁低头看了下时间,笑了笑又道:“好了,也没别的什么事情,你记得多穿些衣服,可别在这种天气着凉了。” “好的我知道,你也是一样,小心别感冒了。” 顾凉蓁一直到挂完电话也没有说有关江浔安的事情,包括一大早的那一系列奇怪的行为,也全部闭口不言。 一来顾凉蓁不是那种非要知道原委的性格,二来,有关当初那个孩子的事情在苏怀染心里就是个经久未愈的伤疤,她怎么忍心再去刺戳? 各自收线,卧室里再次恢复沉默。 没多久,身后有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女管家的声音把苏怀染的思绪拉了回来。 “苏小姐,您醒了吗?” 苏怀染开了门,女管家给她端来了一杯茶,打开是很浓的生姜味。 闻到这个味道苏怀染就觉得不舒服,下意识地微微皱眉。 女管家见此便解释道:“别闻这味道是重了些,喝下去发一身汗就好了。” 苏怀染也没多说什么,道了声谢便一口气喝完。 女管家把房里的窗帘全部拉开,抬头望向窗外那稀稀落落的雪子,说道:“今天云城很多地方都封了路,公交线路也停了不少,看这个势头怕是还会继续下的。” 苏怀染喝了口温水冲散那姜茶的辛辣味,神思有一片刻的恍惚。 半晌,她低声自言自语般笑道:“是啊,我感觉也很多年没见到了。” 并且今年这冬天,也是格外的冷 她低着头淡淡的笑着,窗外的光线柔和的落在她脸上,将那五官蒙上了一层晦暗的柔光,教人看不透她真正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只是无端的让人看着有些落寞之感。 女管家没再说什么,将茶杯收走,离开卧室。 此时苏怀染才发现手机上还有一个未接来电,是顾豫泽。 她仅仅也就是看了眼,就把这来电记录删除。 既然学校停课,那她下午便又没有事情做,那就去陪陪怀礼吧。也已经有不少事日没有去看过那孩子,一直想着要把他接到自己身边,但现在看看这些情况怕是也不行。 至于顾豫泽 苏怀染叹了口气,没什么好说的。 夫妻分居两年就可以申请离婚,在她看来这两年的时间并不长,她等得起。也并不存在什么财产纠纷,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当一个人什么也不剩下的时候,时间就是最富裕的东西。 就像她这四年,不也是一晃就过来了。 中午时分,雪稍稍小了些,天气也变得没那么阴沉。 苏怀染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准备出门,女管家把她送到门口,抬头看了眼天色,对着司机叮嘱道:“雪天路不好走,一定要小心一些。” 末了,女管家又将视线移到苏怀染身上,有意无意的说:“江先生从昨晚出去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怕也是在哪被耽搁了。” 苏怀染面色如常,并未有什么情绪,只是道:“放心,在天黑之前我一定回来。” 车内开着暖气,可她的手还是僵硬的,她搓了搓手,目光却往车上的挂件上望去,不过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饰品罢了。 其实苏怀染倒是希望那天在车上捡到的那个挂件只是一个假象,这样她似乎就可以把江浔安当成一个彻底的陌生人来对待,可是偏偏他留着过去的东西,却做着绝情的事情,变成了一个她俨然不认识的人 主干道上的大部分积雪都被清理了,这一路过来在大道上还是比较通畅,只是时间稍稍多花了一些。 护工把苏怀礼带出来,男孩一看到苏怀染便加快脚步往她怀中扑过来,她下意识地搂住这孩子瘦小的身子,轻轻抚着他的后背。 怀礼不太讲话,却不代表他不会表达感情。 说起来也得感谢顾豫泽,当初为了给怀礼找这治疗的地方也费了不少心。 其实医生也早就和她说过,治疗自闭症最好的方式就是家人的陪伴,不过她那时候没办法把怀礼带回家罢了。顾豫泽的母亲一直都不太待见她,更不用说接受怀礼这样有问题的孩子,要说把怀礼带回顾家,是绝对不可能的。 护工笑着对苏怀染说:“顾太太,说来也很凑巧呢,今天上午顾先生刚来看过他,你们夫妻两还真有心一个上午来一个下午来。” 苏怀染离婚的这件事情也没什么人知道,她也没刻意去强调,大概是不想当着怀礼的面说这些糟心的事情。 苏怀染愣了下,“他也来了吗?” “是啊,顾先生在这里陪怀礼陪了一上午呢。昨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雪,今天路上肯定不好走,他还很早就来了。” 苏怀染的眸色很淡很浅,明明清晰的听到了这些话,可她的眼睛里依旧是无动于衷,目光里所有的温柔都仅仅是给了眼前的这个男孩。 顾豫泽 她这辈子最不愿意欠别人什么东西,尤其是那些怎么也偿还不清的情。 苏怀染陪着弟弟坐在儿童游乐区,这里也有不少有着同样病症的孩子,以至于明明应该是很热闹喧闹的地方却是反常的安静,自闭症的孩子大多数都是喜欢自己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怀礼就是安安静静坐在她身边,紧攥着她的手,坐在椅子上晃着腿玩。 很多时候他这么一坐能坐上小半天。 很多人总是嫌弃自己家的孩子太皮太闹腾,可苏怀染实在是太奢望那一幕,她希望哪天怀礼可以像一个正常孩子那样会哭也会笑。 若说其他的,她想了想,也别无他求。 安静的时光总是过得很短暂,等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昏沉。 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时,才想起来一些事情。 昨天某些人最后因为她气急败坏离开,到现在怕是还憋着暗火呢。 果不其然,打给梁慕的第一个电话,他没有接。 她继续打了第二通电话,堪堪快到了最后一秒才被接起。 电话的那头,梁慕的语气听上去并不见得有多好,虽然自己心里多少是理亏的,但也绝对不会透出来一丝丝这种情绪来。 “怎么,这是打电话跟我辞职?才上岗一天就要离职的,可别想要工资。” 苏怀染听着这般别扭的语气,脑海中想到了梁慕那张傲娇的脸,虽然年纪在长,这性子大概是变不了了。 她轻声细语道:“我没想辞职,总不会今天这么大的雪天,你还要奴役员工?现在有良心的老板可都已经给员工放假了。” “我看上去像是有良心?” 苏怀染沉吟着,就听见电话那头的梁慕继续问:“你在忙?” “没有。”她老实回答。 “那行,来我这边。” 苏怀染在心里默默地想,还真是没良心。 本来雪天就阴沉,现在只是不到五点,天色就已经昏暗了下来。 她沉默了须臾,此时已经走出医院,扑面而来的冷风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而后道:“要不您行个好,来接我一趟?毕竟这种恶劣的天气,要是我在路上出了事故,顺着通话记录也得查到您头上呢。” “瞎说八道什么。”梁慕沉了沉语气,“你给我发个定位。” “好。” 她顺手发去了自己的定位,然后抬起头望着不远处昏沉夜幕下停着的那辆车,她到医院之后和司机说过让他不要来接她,只是因为不确定回去的时间。而现在看,她说的话是根本没有用的。 只是这种被监视的滋味,并不好受。 没多久梁慕就发信息告诉她已经到了,她走出去,很快就看到了那辆打着双闪的车,她看了看身后的不远处,而后径直上了梁慕的车。 上车之后梁慕迟迟不发动引擎,苏怀染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不走?” “想什么呢你,把安全带系上。”他语气不太好,一出口就是一顿数落。 她尴尬的反应过来,随后系上安全带。 车载音乐是柔和的钢琴曲,梁慕视线的余光落在苏怀染身上打量着,无意的随意问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弟弟在这。” 梁慕思量着,印象里倒是好像有这么一件事,不过并不是很清楚。 他接着问:“是生病了吗?” “我弟弟小时候出过一场事故昏迷了很久,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后发现他已经不怎么会和人说话了,后来这几年下来也一直就是这样。” “你父母呢?”梁慕专心看着前方的路面,这话也只是脱口而出。 “我母亲已经过世了。” 梁慕听到她落寞的语气,眸色凝重了几分,道:“抱歉。” “没事,已经过去好久了。”她笑了笑,示意没什么。 哪怕是像梁慕这样当年和她相熟的人都会有一种感慨,苏怀染这个人就是个迷,没人知道她家里如何,哪怕最后她和江浔安分开亦是无人知晓原因。 良久,梁慕似是叹息般问道:“小染,你现在过得好吗?” 她低垂着视线望向自己的鞋尖,“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恰逢红灯处,梁慕将视线移到她身上,眸光微深道:“真话。” 她抬起眸子对上他的眼睛,微微摇头。 “相当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一错再错 是的,要用相当糟糕来形容她这段时间的生活,就光是她自己想着,都觉得是荒诞可笑。 原以为只是她的婚姻出了问题,却没想到一路至此竟然如此荒谬。 可回头却已然来不及。 苏怀染一向是个可以把情绪控制藏得很好的一个人,却也不是说性子冷淡,而是有些苦楚即使说出来也不会减少一丝一毫,那便自己受着,何必给别人添扰。 而再之后,梁慕一直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前方的路面。 她也没问去哪,视线落在窗外道路两旁厚厚的积雪上,眼前微微模糊。 而最后的目的地,是梁慕家里。 梁慕回国之后就一直住在这个地方,还是他四年前的住处,后现代建筑风格的房子,她以前也来过这个地方不过,是和江浔安一块来的。 等到要开门时,梁慕忽然老神在在的望向身边的她,笑道:“孤男寡女的,你怎么就这么容易被我骗到家?” “梁教授,这个笑话不好笑。”她也没什么反应,或许心里有一些执拗的想法,那个人越是把她看的紧,她便越是想做些逆反的事情。 就包括当着那司机的面,故意上了梁慕的车。 还有明知时间已晚,却仍然跟着梁慕回来。 一是完全放心这个人,二来她心里也不是没有气。 梁慕笑了笑,随后开门请她进去。 以前苏怀染就笑他明明就是一个人,还偏偏喜欢住这么大的房子。家里除了定时有家政打扫卫生,可以称得上是丝毫没有人烟,风格精致到可以去做广告里的样品房。 “拖鞋在柜子里,你自己找吧。”梁慕丢给她这一句话,而后自顾自转身走去客厅。 俨然不像是个请人到家里做客的人,哪有主家人让客人这么随意? 却也附和梁慕的性子。 苏怀染打开鞋柜,却很莫名的,她发现鞋柜里竟然会有几双崭新的女士拖鞋。 她抬起头,隐约中心里似是有察觉到什么,却只是叹息了一声。 看似无情浪荡的人,心里总会有那么些柔软的角落,只是一般人触及不到而已。 梁慕从酒柜里取了一瓶红酒,走向她这边的时候拿起两个杯子问:“陪我和两杯?我记得你以前还是挺能喝的。” 苏怀染点点头,“大概还能喝上三四杯的样子。” 两人坐在吧台上,沉默了好一阵。 醒酒器里散发出来的醇厚酒香光是闻着好似就让人有了醉意,还没开始喝酒,便觉得味蕾已经带上了涩意。 苏怀染在两人面前的酒杯里分别倒上酒。 她看着酒杯里深色的液体,眼底隐隐有泪光,她低低地说着:“梁教授,我知道你肯定也看不起现在的我,别说你了,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很看不起,活的都已经不是个人样。” 闻言,梁慕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有些话题是两人自见面一来一直回避的,因为太不堪,从来都是点到即止。 梁慕明显是有些恨铁不成钢,言语中带着一些恼意,“那你告诉我,你和江浔安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咬着唇,把头埋的更低,并不言语。 她和江浔安的关系,明眼人还会看不出来吗? 到底还是说不出口啊,要她说出她现在是江浔安的忄青妇,还是当着昔日恩师兼好友的面,真的难以启齿。 梁慕轻嘲,兀自摇了摇头。 “你以前就是这样,看着脾气好其实也是个闷葫芦,什么事情自己都不说,现在看来也还是这样。你这性子哪怕是多大的怨也都只能自己往下咽。” 苏怀染没有表态,只是觉得今天的酒怎么这般苦涩? 他转过视线看着她的侧脸,叹息般道:“小染,如果你已经意识到自己做的是错的,不要一错再错。” 梁慕的话就说到此,她懂这是什么意思。 无外乎就是提醒她,江浔安是个已婚人士,而她自己还是个没有离婚的已婚女人 两杯酒入喉,她原本压抑着的负面情绪此时在慢慢滋长,就连眼睛也觉得酸涩的生疼。 苏怀染用手背捂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缓慢的说道:“梁教授,我知道我会下地狱的。每次看到江浔安,我就会想到他那漂亮的妻子,还有他未出世的孩子,而我又算什么?每次这么想,我都觉得自己是罪孽深重。” 她转过头,悄然抹去眼角的眼泪。 “其实也没人逼我,说穿了也都是咎由自取。我爸爸当时病重还要承受那些罪名甚至肯定会加刑,我害怕他会扛不过去,剩下我和弟弟又要怎么办?还有我丈夫” 话至此,她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戛然而止。 顾豫泽做的那件事情,怕是会烂在她心底,不愿意再被任何人触及。 梁慕再一次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轻嗤了声:“江浔安也不知道在作贱谁。” 他又微微摇头,自嘲道:“天下庸人同自扰,还是看不开罢了。” 一杯酒接着一杯酒,苏怀染说的三四杯的量,此时也不知道究竟下去了几杯。 她已经有了些醉意,竟然看着梁慕笑问道:“那您呢?顾老师结婚的时候您连一顿喜酒都不来喝,后来就不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她去年离婚了,现在你就回来了。” 梁慕想到顾凉蓁那个女人,便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可奈何。 仿若是戳到了他心里的某处,言语之间变得有些不耐烦:“别喝了,这才喝多少就讲起胡话来了。” 此时苏怀染趴在吧台上看着梁慕微恼的神色,灯光下她的眼睛很亮很透彻,却一眼能让人看到其中的伤痕累累。 “您说得对,我就是做了很多错的事”她的嗓音低淡沙哑,却掩饰不了浓重的鼻音。 朦朦胧胧中,她似是看到了记忆中男人那张温致清隽的脸,每一个五官轮廓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渐渐地,却在脑海里慢慢模糊,直至消散。 苏怀染闭上眼睛,有些伤口哪怕藏得再深,在被触及之时也终究会生疼。 江浔安,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不想和你同路 当晚,两人也没有喝到真正的酩酊大醉。只是这样半醉不醒的状态便已经很难受,到后来谁都没有再说话。 人在半醉不醒的时候要么容易想起旧情,或是容易想起旧爱,亦或是得而不到的百般无奈,又或是进退两难的无力 苏怀染在梁慕家里睡下,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雪后初霁。 梁慕怎么说也是个君子,家里唯一一间可以住的卧室给了她,而他自己就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窝了一晚上。 大清早她受不了身上的酒味,匆匆在他家的浴室里洗了个澡。 当她收拾妥当清清爽爽下楼时梁慕还在沙发上沉沉睡着,一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在沙发上肯定是睡不好,此时英俊的脸上多了几分颓废的气息,额前的发垂下来却化去了他平日里的严厉,多了几分大男孩的味道。 宿醉后的滋味并不好受,苏怀染揉了揉太阳穴,轻手轻脚地走向厨房里。 泡好的蜂蜜水用保温杯装起来,再做好早饭。 她回到二楼准备拿起自己的衣服离开。 下了两天大雪的云城终于放晴,温暖和煦的光线从阳台处洒进来,她忍不住推开门在阳台上多待了一会儿。 太久置身于黑暗中的人就是如此,温暖是一种奢望。 忽而间,苏怀染的手机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江浔安。 她看着那闪烁的名字,忽然觉得身上的阳光骤然消失的干干净净,浑身发凉。 按下接听键。 她刚出声,就听见电话那头的男人低沉的声线传来,“给你三分钟,下来。” 彼时的她站在阳台上,却下意识地往里面倒退了几步,那种被监视的羞辱感再次涌上来,将她的自尊击溃。 苏怀染拿起衣服下楼,走到客厅的时候看了眼沙发上的梁慕,庆幸他到现在也还没醒。 不远处有一辆黑色迈巴赫静静停着。 江浔安看着往这边走来的那抹身影,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暗沉的可怕,有着势在必得的孤傲,也有嗜血的残忍。 永远不要试图去激怒一个早已失去理智的人。 奈何苏怀染却始终没有做到这点,而为之尝尽苦头。 她认得他的车,站在副驾驶座位上停顿了几秒,手放在门把手上随即打开车门坐下。 四目相对间,仅仅是一秒的对视,她看着江浔安幽深无澜的眸子,像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霎时间痛的她几乎呼吸都不能够。 蓦然间,江浔安扯过她的肩膀将她紧紧锁在自己身边,手掌扣在她的后脑,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的挣扎牵制住,薄凉却又狂乱的吻压上去 他并不在意她愿不愿意,只是遵循本能的yu望肆意啃咬,激烈而愤怒。甚至连呼吸的余地都吝啬于给她,闻到从她身上传来那不熟悉的沐浴露气息更是让他的动作显得越发狂乱。 天旋地转间,身下的座椅被放平。 苏怀染被他突如其来的疯狂吓得脸色发白,抵在胸前的手腕也被他捏的生疼。 他开始扯她的衣服,抽丝剥茧般除掉她身上厚重的外套,手掌从毛衣的下摆沿着她的腰线探进去。 男人指尖的微凉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紧紧咬着唇瑟瑟发抖任由他为所欲为,像是被钉死的蝴蝶再也无力挣扎。 或许是她眼里的悲戚和害怕让他还或多或少有些怜悯,也是他仅存的理智 江浔安松开她,眸底的风暴褪却只剩下一片平漠。 她迫切的坐起来,本想大口呼吸却开始咳嗽起来,本来就是伤寒未愈,咽喉处痛的像是撕裂一般。 男人的眼底雾霾浓重,视线的焦点不知落在何处,耳畔只剩下她剧烈的咳嗽声。 很久之后,她平复好自己,抬起通红的眼眸看着他的侧脸,嗓音沙哑:“你知道的,我和梁教授不会有什么。” 他并不看她,只是发动引擎专注眼前的路面,直到他的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柔软,是她的掌心叠放在他的手掌上。 这个动作带着刻意的讨好,而她的手掌却在微微发抖。 她低声说:“现在的你,让我很害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不该 四年的时间横在他们两人中间,变成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只是她明白,是毫无意义的一错再错。 云城有一片海,离着市区有近八十公里路。因为天气的原因,当车子在海边公路停下的时候,放眼望去寂静无人烟。 而这段废弃公路的那头隐约可见用栏杆围起来的地方,是断崖。 江浔安把她带下车,深色的羊绒大衣将他的身形衬托的格外修长笔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气和优雅,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底偶尔露出的腾腾杀气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江浔安”苏怀染是被他拽着往前走,她需要加快步子才能跟上他的步伐,手腕被他大力攥着,疼得她微微皱眉。 冷肃的冬天寒风猎猎,可她觉得更冷的是身边这个男人。 当苏怀染的后背被紧紧抵在在那断崖处的栏杆上时,她终于抑制不住害怕的红了眼睛。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嗓音带着颤抖近乎呜咽,被海风凛冽的吹散,而面前的男人神情越发的清寒冷隽。 江浔安按着她的肩膀稍稍用力往下压,她的半个身子便已经悬空在外,身后便是风浪不止的海面,仿佛张着嘴随时能将人吞噬。 那一刻苏怀染觉得他或许是疯了,平静到极致,却又疯狂到极致 他凑近她耳边,清淡的出声问:“怕吗?” “你别这样” 怎么会不怕? 出于本能的求生欲和害怕,苏怀染只能用双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肩膀,生怕他一松手便是万劫不复。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平静地说:“很多时候我想把你这样推下去,或许我们就一了百了。” 苏怀染眼前此时只有两种颜色,天幕上的蔚蓝,以及他眼底的幽暗。重叠交错的视线里,仿佛一望无边深邃的尽头。 她愣怔的望着他,似是被他的神情和言语震慑到,一时间像是得了失语症,措手不及。 江浔安短促的笑了声,眼角微微上扬,可那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道:“染染,身在地狱的滋味怎么样?” “江浔安,你别这样” 她的神情慌乱而迷惘。 她因为害怕而面容失色,而不是怕此时此刻的处境,而是害怕眼前的他 长久又沉默的对峙,而江浔安居高临下看着她,带着一丝怜悯,夹杂着厌恶以及看不透彻的复杂。 最后他将她从栏杆上抱下来,轻拥着她早已瑟瑟发抖的身子,意味深长地说:“可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你。” 苏怀染的脸色难看的很,听着他的浅淡的嗓音,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或许真该从这里跳下去 她和江浔安显然是个死结,不死不休。 “你该庆幸接下来一段时间,不用看见我。”他从她身边走过,转身兀自走远。 苏怀染呆呆的站在原地,此时公路上已经停了另外一辆车,却见从车上下来一人,是顾源。 或许是被猎猎寒风吹疼的眼睛,她的眼前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看着江浔安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看着他上了那辆车,渐行渐远。 很久之后,顾源走至她身边,神色一如往常,声线温凉的提醒:“苏小姐,江先生有事先离开,我送你回去。” 她终是点了点头,机械地迈开步伐如同提线木偶。 苏怀染明显是被吓到了,一上车之后就再没说过任何一句话。 顾源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上,目光偶尔的无意间从后视镜悄然打量坐在后座的女子,只见她神情愣怔不知望着什么地方出神,坐姿显而易见的僵硬,整个人像是紧紧绷着。 车子驶上高速,从荒无人烟的地方渐渐重回喧嚣的城区。 没多久,又即将回到那幢困住她的小楼 沉默了很长时间的苏怀染终于抬头望向窗外,看到那渐渐熟悉的景象,眼底显露出慌乱之色。 “停车。”她忽然出声,嗓音里带着焦灼和沙哑。 但很明显,顾源应该不会听她的话,车速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匀速前行。 “算我求你了,停车”苏怀染逐渐焦躁起来,手指去扣门把手,这个动作吓得顾源立刻按下锁将整个车门锁死。 她还是固执的在扳门把手,不依不挠,低着头好像就和这件事情杠上了似的。 顾源轻咳了声,解释道:“苏小姐,江先生是一小时以后的航班去美国,所以这段时间里面你是见不到他的,请你也别为难我。” 可是苏怀染怎么会听得进去呢? 她的手紧紧握成拳去敲打车窗,声音很响,好似也完全感觉不到痛意。她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个让她觉得压抑十足的囚牢里面,哪怕那个房子里没有江浔安,她也不愿意。 只要她在那,就怎么也摆脱不去她和江浔安的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 她是小三,是为了钱,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 都一样都将她压得根本抬不起头来。 思及此,苏怀染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恶心异常,她用手痛苦的捂着嘴难受的干呕,面色很难看。 顾源立刻靠边停了车,生怕真的出了什么事。 当车子停下的那一瞬间,苏怀染立刻推门下来弯下腰扶着路边的树干呕不止,被冷风一吹又开始头昏脑涨,大概是风太大,连到眼睛里都满是泪花。 顾源蹲下来递给她一瓶拧好的矿泉水和一张纸巾,她伸手接过就着矿泉水漱了漱口,面色是那种很难看的苍白。 已经到了江浔安的别墅前,顾源看她现在这个情况心里也没底,当下便打算上前按门铃,把她送回来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就是在这时苏怀染撑着身子站起来,小声却又怯懦的喊道:“顾源哥,我不想进去” 沙哑到极致的声音,近乎哀鸣。 蓦然听到这个称呼,顾源的神色微微有些变化。四年前的苏怀染在他看来还只是个小姑娘,或是要更早一些,是她刚认识江先生那会儿,便是一直这么喊他顾源哥。 而那时候,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生疏的称她为苏小姐。 只是时间回不去。 顾源终究还是按了门铃,转身后却见她早已满面泪痕。 很快,女管家从里面往雕花铁门的方向走来。而苏怀染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顾源,好似把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了他身上。 她咬着唇微微摇头,忍住鼻间酸涩的哽咽道:“顾源哥,我活得已经不像个人样,我求你就给我这几天自由好不好?” 仅仅就只要几天的自由,只要不在这栋房子里就能自欺欺人麻痹自己一阵子,哪怕是假象的自由,也好。 顾源抬起手本想拍拍她的肩膀,可到底还是放下了。 他看着她泪眼朦胧的神情,只是说道:“小染,四年前是你不该啊。” 顾源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她好似看到了无尽的黑暗。 苏怀染的面色一片冰凉,甚至眼泪都仿佛凝结了似的不再往下流。 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所有人都是这么看她 是她不该,确实,错的人一直是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不说从前,不忆过去 如顾源所言,苏怀染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江浔安,将近半个月之久。 她的生活过的很平静,也很机械,每天都是固定那么几个地方,司机定时接送她,也是那个人对她变相的监禁。 那场大雪之后云城的温度骤降,却每一天都是有阳光的时日,再没有出现先前那样的阴霾风雪。 很快,学校里陆陆续续结了课放假。 而苏怀染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了梁慕的工作室里。 这天工作室里刚来一个助理,看上去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扎着简单阳光的马尾颇有几分青春的味道。只是有着新人的通病,总是在有些事情上犯错,这不是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事惹到了大佬,被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工作室内的同事见苏怀染走过来,赶紧给她递了个求救的眼神,把刚煮好的咖啡往她手里塞,小声道:“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说完这句话那男同事赶紧闪人。 苏怀染拿着手里的咖啡杯不禁失笑,说真的,这场景还真是眼熟。 她叹了口气,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梁慕的办公室很大,几乎和他家里的装修风格是一样的,后现代主义的装修风格,个性张扬又不失优雅,巨大的落地窗让外面的阳光毫无阻拦的进入室内,摆放着很多昂贵的摄影器材。 梁慕听到声音抬头,见是她进来倒也没什么情绪,只是轻嘲道:“这帮兔崽子倒是会看眼色。” 还知道谁最能说得上话。 “您现在这脾气可比以前要收敛很多了。”苏怀染放下手里的咖啡,唇角微微上扬漾开些许浅笑。 “我以前脾气很差?”他随手灭了烟,挑眉问道。 苏怀染倒是真的在煞有其事的想:“反正现在听你骂人的次数要比以前少很多很多,他们应该知足了。” “我以前倒是没见您抽烟。” 她低头看到烟灰缸里有很多烟头,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烟瘾,以前可是没怎么见过。 梁慕把玩着手里的火机,眸底有些意味深长。 依稀记得以前,他和江浔安的关系很不错,有一次他中午到江浔安住的地方,也忘了当时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他说,男人讲话便是很理所应当去点烟,而江浔安却阻止了他。 那一天,梁慕在江浔安的住处发现了一双女鞋,沙发上还有一个很眼熟的包,以及在客厅的转角处隐隐露出来的一片裙角 当下他看江浔安的眼神就变得有些玩味,而后者却是理所应当的平静。 只是不知道那躲在角落里偷听的人,会不会也像他这么心无波澜? 思绪戛然而止,重新回归现实。 “年纪一大烦心的事情就容易多,平时少了些尼古丁还觉得不自在。” 苏怀染看了眼面前的咖啡,而后转身走到一旁取出茶叶,泡了杯红茶放在他面前,“您年纪可不大,还得好好活着才有力气骂人。” 梁慕看了她一会儿,有些话他是想问的,但终究是没问出来。 这段时间他看得出来她有很明显的异常,只是让他说哪里不对劲呢也说不上。那天她在他家里一夜醉酒,而第二天江浔安就找他语气很冲的说了些警告的话 他们这种畸形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还有不久就过年了,你有什么安排吗?”梁慕不着痕迹地掩去情绪,语气平静。 苏怀染想了想,微微摇头,“没有,我要把我弟弟接回来一段时间,您什么时候给我放假我就什么时候把我弟弟接回来,然后就陪陪我弟弟。” 她的生活简单而单调,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奢求。 梁慕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随后问:“你有护照吗?” “有啊,怎么了?”她不解的问着。 “云城太冷了,年后去个舒服点的工作环境。”梁慕见她一幅显然犹豫地样子,敛了敛英气的眉宇道:“公费旅游,不愿意?” 苏怀染浅笑,“当然愿意了。” 她说完这句话心里却开始犹豫,活成她现在这样也是真的很可笑,好像什么事情都已经不能她自己做主。 这件事情也就是梁慕随口一说,后来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拍了张护照的图片发给梁慕,也没问他是什么安排。 再糟糕也不过就是她现在这样,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没有见到江浔安的第十六天,她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淡。 临近年关的原因,到狱中探监的人都变得多了些,苏怀染挑了空闲的一天来看父亲苏泯生,离着之前最惊心动魄的那日子已经过去了好久,可想起来还会有一阵后怕。 这短短几个月时间苏泯生明显老了很多,又是经历了一场大病,再加上之前的事情,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父女两隔着那层透明的玻璃看着对方,苏怀染早就已经红了眼睛。 苏泯生往她身后看了看,还是忍不住问:“小染啊,豫泽怎么还是没和你一起来?” “他最近很忙,尤其是年底了,下次我再和他一起来看您好不好?”她浅浅笑着,神情温淡毫无破绽。 为人子女做不了别的事情,就只能让长辈安心一些。 而其他的事情能瞒则瞒,到不能瞒的时候便再说。 苏泯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却也没再提起顾豫泽,随后父女两说了好些体己的话,而很快的,探监时间已经到了。 临别前她看着父亲泪光闪烁的说:“爸,您自己安心些,我会好好照顾怀礼,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苏泯生重重点了点头,人老就是在一夕之间,只觉得自己已然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小染,是爸爸对不起你” 她立刻摇头道:“您别这么说,您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身后的狱警提醒时间已到,所有的情绪也都只能重新收回心底。 走出看守所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左右,冬天的阳光也带着稍许清冷,天幕之上却是难得的干净纯粹。 一切阴霾也总会有过去的时候。 没有江浔安的第二十天。 女管家给别墅里的佣人都放了假,当然这一定是请示过某些人的意思。也理所应当的,苏怀染没有再住在这里。 而梁慕的工作室也正式放了年假,一年之中最闲的日子应该就是这一阵。 苏怀染去医院里接了怀礼,她将他带回那套小小的教职工公寓里,这地方虽然不大,可容纳他们两个人足矣。 顾凉蓁帮着她来收拾,同时也买了一堆大大小小的食材到她这间小屋子里来。 苏怀染见她从后备箱里搬个没完没了的势头,不禁笑问道:“顾老师,你家里厨房被你一把火烧了吗?” 顾凉蓁白了她一眼,“平日里忙习惯了,这突然闲下来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窝着,要不我们一起搭伙过几天日子?” “那行啊,你不嫌弃地方小就好,反正也是你的房子。”苏怀染帮忙拎着东西,两人有说有笑的往楼上走。 顾凉蓁和家里闹翻了很多年,结婚前和家里就不太合,后来离婚之后和家里更是不来往,大概这个年也只能是自己一个人过。 只有孤单的人才会凑在一起互相取暖,小小的一个公寓里面亦是暖意十足。 怀礼刚到一个新环境还有些陌生,但顾凉蓁给他准备了很多礼物,这会儿两个人在客厅的地上玩的正起劲,这陌生的劲儿也很快便过去了。 苏怀染在厨房理食材,正在思索着晚上要准备什么晚餐,门铃就在此时响了起来。 她擦了擦手走过去开门,却没想到从猫眼里面看到的竟然是梁慕。 “您怎么来了?”打开门,苏怀染惊讶的神色全部写在脸上。 梁慕穿着驼色的羊绒大衣,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打扮,可手里却也拎着一个大购物袋,怎么看和他现在的形象都不太符合。 男人笑的雅痞,“天冷,来凑顿火锅。” 下一瞬,顾凉蓁的声音从客厅处传来:“小染,是谁来了啊?” “是梁教授。”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梁慕迎进去。 气氛有一瞬间的安静,却很快恢复如旧。 顾凉蓁起身走出客厅,看着老朋友笑眯眯的说着:“看来今天打算来蹭饭的还不止我一个人呢。” 梁慕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我可是自备伙食,不算是来蹭饭。” 故人齐聚,仿佛连时光都变得慢了下来。 “好了,您二位就陪陪怀礼吧,很快就好了。”苏怀染轻笑着说完,而后转身走进厨房里。 梁慕大大咧咧的就在怀礼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不会言语的孩子,眉眼清秀干净,看上去虽然五官和苏怀染并不是很像,可这种温静的气质倒是如出一辙。 “我早听说她有个弟弟,没想到一直到现在才看到。”梁慕的语气颇有些感慨,言语间也有些意味不明。 顾凉蓁对他从来不客气,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便道:“不开心的话题少说,我们心情愉悦吃顿晚饭。” 这算是提前打个预防针,不该说的话题不要说,不该提及的人不要提。 心照不宣避开有些人和事。 不说从前,不忆过去。 梁慕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可能是屋子里的灯光太暖太柔和,好像这一切都蒙上了层薄纱化去了隔阂的棱角,如她所言,不说从前,不忆过去。 “想不到我回来之后和你吃的第一顿饭,居然是在小染这里。” 顾凉蓁抬眸看了他一眼,言语随意:“我可比不上您这个大忙人,平日里连坐下来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按理说,你还欠了我一杯酒。” “顾凉蓁,不是说不讲以前?你现在翻什么旧账?”他的眉宇间微微生出些恼意。 不就是说当初她结婚时,他连一杯喜酒都没去喝? “谁跟你翻旧账,一码事归一码事,等会儿把这杯酒补上,我们就算清。”顾凉蓁仰起下巴看着他,眉眼之见染着温暖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好似没变。 他沉吟了须臾,清淡道出一字:“好。” 可这世上最复杂的就是情之一字,哪有说什么算清? 苏怀染很快把食材全部准备好端上来,火锅里开始翻滚着热气腾腾。 梁慕还带来了一瓶酒,他也没给在场的两位女士倒,反而是自己先干了一杯。 “您少喝点,不然等会儿还得找人送你回去呢。”苏怀染小声劝他,视线的余光却是看向顾凉蓁的方向。 大概是希望顾凉蓁能说上两句,可没想到她却是拍手叫好,笑道:“没事,他要是今个儿喝的醉死我就负责送他回去,很好解决。” 苏怀染有些无奈,不过想来也是,这两个人认识的时间远比她知道的要久很多,那份感情也没人可以说得清楚。 “行吧,那您二位随意。” 言罢,苏怀染自己也倒了杯酒,她举起酒杯郑重的敬梁慕,“梁教授,谢谢您。” 梁慕罢了罢手,“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客套,没什么谢不谢的,我做事不过是自己愿意而已。”说着,他自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顾凉蓁是在场唯一一个没喝酒的人,她只顾往火锅里涮菜,闻声抬眸取笑道:“小染,你真不用谢他,他这人这辈子做的好事情少,偶尔出手帮人也就当是积阴德了。” 男人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顾凉蓁,我可能是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这辈子要被你这么埋汰。” 可话虽如此,他的语气之中却没有丝毫的异常,仔细听着甚至还能听出一些宠溺的意味来。 苏怀染也笑,谁亏欠谁,怕是只有上辈子在命里就已经注下,这辈子是说不清楚了。 故人相聚,却没有提任何一句有关旧时的事,太过于心照不宣就显得刻意了些。 苏怀染都懂,也很感激。 梁慕看着是个绝对理智的人,可偏生他是个感性压过理智的人,尤其是喝到微醺之后更是如此。 他看着苏怀染安静的侧脸,言语之间带着叹息说道:“你和我妹妹真像,但千万不要像那么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恍然如梦 说好了不讲以前,可到底还是没办法真的去回避。 从四年前相识至今,怎么能说不提就不提呢? 苏怀染从顾凉蓁这里听到过有关梁慕妹妹的事情,他如今自己再提起,语气之间带着浓重的后悔和遗憾。 她沉默了一阵,而后摇摇头小声的说:“您放心吧,我不会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说给梁慕听,还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后来,三人相顾无言,而那瓶酒也堪堪快见了底,大多数都是梁慕喝的。 怀礼很早就吃饱了,自己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就困得睡了过去,她走过去把怀礼抱回房间安顿好。 再出来的时候,梁慕已经明显有了醉意,撑着下巴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地方,眼睛无神。 “少在这装醉,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吗?就这点下去还能把你灌醉?”顾凉蓁低笑着,见他这模样倒是适时说起了风凉话。 苏怀染走过来,取来了梁慕的外套放在一边,“顾老师,要不就麻烦你送他回去吧,他这样子肯定不能自己回去了,要不叫辆车也行” 她也在犹豫,是不是不妥当 然而顾凉蓁却罢了罢手,一把抓起车钥匙,干脆利索的把这个身高一米八五的男人拽起来,犀利的微微眯起眼睛颇有些威胁的对他说:“你给我老实点,要不然我把你扔在路边。” 梁慕瞅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因为醉酒的原因无法反抗,还是压根不屑同她费口舌。 苏怀染在一旁看着心里倒是生出了些许的羡慕,这两个人的感情已经不知道该用哪一种来形容,已经快上升到家人的地步,就算有什么隔阂,可在见面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亲近。 “小染,你自己早点休息,我先回。”言罢,顾凉蓁就扶着梁慕往外走,神情之间很是嫌弃,可手里的动作却是尽可能小心。 她浅浅一笑,“好,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故人离场,那点温暖也随之慢慢消散,与之而来的只是漫长的寂寥。 深夜十一点时,苏怀染接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他们二十来天未曾联系,可听到他熟悉的嗓音时,她心里依旧会生出一种难以解释的复杂。 “在做什么?” 男人低淡的声线入苏怀染耳中,听上去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差,他的低声细语于她而言却更像是一种错觉。 苏怀染回过神,回应道:“准备睡觉,没什么其他的。” 男人低笑了声,她对他还真是防备心重,他继而又问:“你把你弟弟接回去了?” “对,平常我没时间好好照顾怀礼所以才把他放在医院,现在他的情况稳定了些,我就把他接到身边一阵子”话至此她也没再往下说,总觉得这些话没有和他说的必要。 她的情绪平平静静,目光所及之处是怀礼熟睡的脸庞,不由自主的她的面上显出了些柔和之色。 “我见过他,和你长得不像,那脾性倒是像的很。” 闻言,苏怀染稍稍惊讶了下,微拧起眉心问道:“你怎么会见过怀礼?” 江浔安没解释,而下一瞬,她听到他那边传来英文交流的声音,具体说了些什么内容她也没听清,也或许是她不太想去听和他有关的事情罢了。 等电话那头再次安静下来时,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间就这么沉默僵持着。 今天的江浔安耐心仿佛格外的好,也不在意她那不咸不淡的态度,只是想静静听着她说话。 此时此刻两人虽然不说话,却也没人主动收线。 “染染”很长久的一阵沉默后,他出声唤她的名字。 “什么?”她自然而然的接话,却没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的语气已经放柔了下来。 江浔安沉吟了须臾时间,道:“没什么。” “那你早些休息,我先睡了。”似是无话可说,也不愿意持续尴尬。 “好。” 听到他这一个好字,她主动先挂断了电话,随手将手机关机。 苏怀染关了灯,搂了搂怀礼的身子而后闭上眼睛,原本明明已经很困乏了,可因为这一个突然而至的电话却又心乱如麻,翻来覆去不得入睡。 而彼端正值午时的纽约,江浔安看着手机上那通话记录微微有些出神。 巨大的落地窗外满是飘雪,比起云城的那场雪来的更为猛烈一些。 刚才在电话里他是想和她说 染染,纽约在下雪。 她喜欢下雪的季节,也曾说过以后想和他一起去看各个城市不一样的雪景。 可是曾经啊,到底只是曾经 后来的那几天苏怀染一直都是待在家里,一直到年三十这天她才去了趟商场,虽然家里只有她和弟弟怀礼两个人一起过年,也要把这日子过得像样些,自然而然买的东西也就多了。 站在长长的队伍前等待收银结账,可轮到她的时候才蓦然间发现拿错了钱包,这个钱包里只装了少许的现金,再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早已没电自动关机。 收银员耐心地等了她一会儿,她犹豫了片刻,才从包里取出一张卡,有些不好意思道:“麻烦你了,我刷卡。” “好的。”收银员重新操作电脑,很快pose机出了纸,“请在这签字。” 苏怀染下笔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下,她虽然留着这张卡,这却是她第一次拿出来使用。她这些年存下的钱大多数都花在了怀礼身上,后来因为父亲的案子又全部搭了进去,那时候江浔安给她钱,她也便收着,没道理做无谓的清高。 她一笔一划地在纸上签下江浔安三个字,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沉闷。 商场里面人声鼎沸,一直到走出来她才觉得那种压抑的感觉稍稍去了些。 可很快的,她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 一个穿着精致考究的女人走到她面前,四十过半的年纪,面容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苏小姐,夫人想和你说两句话,她在车里等你。” 彼时苏怀染手里提着很大的购物袋,下意识地移开目光转身便想离开。 女人不着痕迹地挡住她的去路,而一旁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保镖样子的男人也隐隐往她这边看过来,看起来她是没办法走。 “苏小姐,把东西给我吧,夫人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去接她手里的购物袋,没办法下她只能往路边的那辆车边走去。 等候在一旁的司机为苏怀染打开门,后座上只坐着一人,乔臻。 乔臻穿着孔雀蓝的羊绒厚呢,虽然因为生病的缘故整个人瘦了很多,可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只要是这么随意坐着便是那气质最出众的人。 苏怀染在她身边坐下,努力维持着平静的情绪,可真正操作起来却觉得着实难了些。 “你父亲的事情怎么样了?”乔臻率先出声打破此时的沉默。 “不劳您费心。”她哽着嗓音并没有领情。 乔臻倒是不在意这点,反而是转过视线来定定地看着苏怀染,看着她和自己极为相似的五官,以及那眼角眉梢之间的韵致,不得不说血缘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 “江夫人,您有事吗?如果没事我就先回去。” 一句江夫人,仿若划清楚河汉界。 苏怀染一刻也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尤其接受不了这种打量的目光,每一秒都会让她忍不住那压制下去的情绪。 乔臻却是慢慢的笑了起来,因为体重急速下降的缘故,她的眼角已经出现了很明显的皱纹,而那双眼睛却是一如既往地犀利明晰。 她缓慢出声道:“小染,我知道你不愿意有我这个母亲,但是事实摆在这,我们有着这世上最亲近的关系,你是我生的。” 最后那句话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了苏怀染心上。 无法否认。 苏怀染放在身侧的手微微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刺痛让她稍作清醒。 她抬眸看着眼前女人,眸中是一片暮霭沉沉,声线无悲无喜:“如果有可能,我真想把这条命还给您。我活着的每一天都算是恩赐,您也好自为之。” 说完她便去拉车门准备下去,一刻都没有办法在这里多留。 乔臻的声音在她身后凉凉地响起,“小染,你最好离浔安远一点,四年前你是理智的,你难道想看着四年前的事情再重演一遍?”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苏怀染放在车门上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她微闭了闭眼睛,而后一言不发的下车。 逃也似的离开这个地方,像是逃离一场无妄之灾。 年三十,是中国人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可已经有很多年,她没有真正过个好年了。 以前母亲还在,父亲没有出事,怀礼也还是个能说会道的开心果,日子每一天都是热闹充实的,而不像现在死气沉沉。 苏怀染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晚上吃饭的时候哄着怀礼多吃了很多饭菜,小孩子也给面子,居然也时不时露出笑容。 苏怀染心里高兴,捏了捏怀礼的鼻子,笑着问:“好吃吗?” 怀礼点了点头,虽然还是没说话,可对她而言已经是很激动的一件事情。 一顿年夜饭,他们两人却也没吃多久。之后她便抱着怀礼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面热热闹闹的庆祝新年,每个人都在笑,可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小孩子犯困的早,苏怀染替怀礼洗漱完帮他盖上被子哄着睡觉,很快的,男孩的呼吸渐渐平缓。她俯身在他额前亲下一吻,小心翼翼的,带着她的怜惜和希冀。 “怀礼啊,姐姐现在已经只剩下你了,你可要好好长大,健康快乐的长大。”她蹭了蹭男孩的脸颊,话到最后已经是掩饰不住的哽咽。 大新年里她不愿意哭,静悄悄的转身走出卧室。 她开着灯一个人坐在客厅,思绪很混乱,那些过往的画面接踵而至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还有今天乔臻所说的那些话,都将她压得无法喘息。 她就这样蜷缩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在梦里依稀有着过往的点点滴滴,还有江浔安。 那时他说他与父亲关系不好,而到了年底那天,她便从家里偷偷跑去他的住处,两人一直等到零点过,互道一声新年好。 在她的记忆里和江浔安有关的事情太多太多,这四年来她很少去触碰这些回忆,而每每午夜梦回想起时总是满面泪痕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怀染被窗外传来的鞭炮烟火声吵醒,她这才意识到已经是过了零点。 可迷迷糊糊的刚醒来,却见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刹那间苏怀染惊出了一身冷汗,可再定睛看她看清楚了男人的长相,她就这么痴痴的看着,分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 江浔安看着她这迷糊的样子,神情之间倒是多了几分虚幻的柔和,他走到她身边,将她拉进自己怀中圈抱着。 低声道:“染染,又过了一年。” 当他的鼻息落在她的耳后,撩人而又灼热,她这才分清了这大概不是梦,而是现实。 她被他的手臂圈牢,嗅觉也被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占有充斥,她缓了缓沉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其实这个问题问的一点意义也没,他若是想来,要什么理由呢? 江浔安的下巴抵着她的肩膀,静谧之中颇有种岁月静好的假象,他轻抚着她的垂落在后背的发丝,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他仿佛是自言自语,嗓音低沉的说着:“染染,这些年里我常常会想起你。” 苏怀染心里咯噔了一下,旋即问道:“想我什么?” 男人沉吟须臾后低淡的笑开,“想你对我有几分感情是真的。”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仿若只是在说给自己听,窗外的烟花声盖过了他的声音,很显然她没有听清楚 “江浔安,你放开”她不习惯现在这样的姿势,挣扎着便想要起来。 而他却扣住她的后腰,一个旋转便将她抵在柔软的沙发上,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的眸色沉静如墨,却隐隐燃着幽暗的火花。 苏怀染当然知道他这样的眼神是代表什么意思,当下挣扎的更狠了些。 男人抓住她的一双手腕,手掌从她的睡衣里往下探,不给她任何躲避的机会。 “你别这样,我弟弟还在睡觉”她压低了声音,又紧张又羞耻。 “你不出声就没事。”他慢条斯理地掀开她的睡衣,低醇的嗓音中透着沙哑的性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温柔陷阱 接下去的一切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烈火燎原,无法平息。 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脑,俯下唇重重吻住她,灼热的气息划过她的唇间,颈间,耳后,锁骨 她抓着他的衣服推挤着,其实心知肚明任何的反抗都没有用,手指却在不经意间开始慢慢颤抖。 两人都睁着眼睛,清醒着却又做着最沉沦的事情。 四目相对间,苏怀染看到他的眼底深处有她熟知的狷狂,却又有仿若错觉一般的温情 她想这大概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江浔安的动作顿了下,他低头凝着她的眼睛,似是在打量着这一瞬她究竟是为什么而失神。 他又辗转至她的颈间,继而轻咬着她小巧的耳垂,“这个时候分心,在想什么?” 苏怀染蹙了蹙眉,她低低地喘着气:“关灯吧,万一怀礼醒了” 可男人居高临下睨着她,并未打算这么做。他的手顺着她的腰线渐渐下移,分开她那瘫软的腿,顺理成章来到那处令人旖ni的地带,慢慢地探进去勾弄,让她为即将到来的热情做准备。 苏怀染咬着唇轻轻地颤,比起之前的残忍直接,她更受不了此时的温柔陷阱。男人的动作越来越重,存了心的想要逗弄她,一时间她又是咬唇低吟又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江浔安微眯着盛满谷欠望的眸子,他是清醒的,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看着她因他而慢慢疯狂失去理智,有一种病态的报复快感油然而生。 他搂着她的后背将她抱起来,她低呼了声,只能攀着他的后背才能防止自己不掉下去,而双腿也羞耻的挂在他的腰间,避无可避一触即发。 耳畔传来男人的一声低笑,恍惚间似是带着三分嘲弄和七分冷冽,她的心沉了沉,却渐渐迷失 在这深沉夜色之中 江浔安关了灯,两人再也看不到对方的五官轮廓,只是凭着原始的本能互相慰藉。 他托着她的臀将她抵在拉着纱帘的窗户上,分开那早已润泽之处,将发烫的谷欠望推进,与她合二为一。 两人有好长时间不曾发生过关系,她有些受不住他逐渐加重加快的力道,手指紧紧扣着他的肩膀。而越是这样,他进入的却越发残忍,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她到的很快,软软的靠在他肩头颤抖的喘息,他的手掌停留在她后背许久,轻抚着那片光裸细腻的肤,眸底幽暗深沉。 当然,他还没结束。 苏怀染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将她重新压回沙发上,翻过她的身子再一次重重抵入。 她哭的很厉害,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难过什么。 很久之后他方才尽兴,却摸到了她的满脸泪痕。 此时的她昏昏沉沉的闭着眼睛,只有身子还不断发颤,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那咸涩的液体像是把他的心也蛰的生疼 沉默了良久,温度渐渐褪却,也从朦胧的虚幻中回归现实。 苏怀染从沙发上坐起来,推开他的手臂低声道:“我去洗澡。” 而他却不依,将她半饱着走到浴室,本就狭小的空间一下子挤进两个人变得更为拥挤。 他将她放入一池温水之中,餍足后的男人心情不错,竟然愿意亲自替她洗澡。 她一丝不挂的身子暴露在男人眼前,腰间胸口都有青紫的掐痕,他的眼底发热,原本为她清洗的动作也渐渐变了味道,按住她的肩就着温水再一次闯入她的身体中。 夜色漫长,抵死纠缠。 彼此清醒,却又放逐沉沦。 清晨天色还未亮,苏怀染便早早地醒了,她小心翼翼的从男人身边起来,可动作再怎么轻还是吵醒了他。 “几点了?”他的嗓音里着些微沙哑,是晨间独有的性感。 “我弟弟应该快醒了,你自便吧。”苏怀染转过身把衣服穿好,面上的神情亦是平淡无起伏。 江浔安没说话,只是微收紧手掌,似是还留着些许她身上的温度。 苏怀染走出客房,顺手将房门关上,将两人隔开在两个世界里。 回到自己的卧室里看到床上睡得正香的怀礼,她紧绷的情绪终于渐渐松下来,后背抵着门慢慢无力的下滑。 这样畸形的关系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她亦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撑多久,多一分钟都是煎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养不熟 清晨六点,阳光还未曾照耀冬日的大地,一切还沉浸在安静的昏沉之中。 床上的怀礼还未曾醒,此时闭着眼睛睡的正香,苏怀染平息自己的情绪静悄悄的上床躺在男孩身边,她轻搂着怀里的小身子,有片刻的宁静和祥和。 其实她想要的也很简单,就只要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过下去,就已经是最大的奢侈,除此以外别无他求。 只是这简单的要求都没办法满足。 到七点的时候天色蒙蒙亮,苏怀染也没想到原本只想陪怀礼一会儿,结果自己倒是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怀礼已经睁着眼睛安静看着她。 她对上男孩这乌黑澄澈的眼睛,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早安。”她想了想,又轻抚了抚男孩的脸颊,道:“怀礼,新年好。” 男孩伸手抱住她的腰,脑袋在她的衣服上蹭了蹭,这是他表达喜欢的方式。 苏怀染拍了拍他的后背,真希望这样的时间可以一直停留下去啊。 等她帮怀礼穿好衣服起床洗漱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她悄然看了眼隔壁的客房,发现早就已经空无一人。 苏怀染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但很庆幸他离开了。 昨天乔臻来找她时说的那些话还清晰地在脑海里回响着,她和江浔安 真真是一场罪孽深重 正值大年初一的时间,许家门前是一幅热闹喜庆的场面。 许甯一直都是偏瘦,在加上又是冬天穿的衣服厚重,以至于她现在根本不显身子,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孕妇。 眼看着近在眼前的许家大门,许甯有些发愁的看着身旁的男人,他从她上车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沉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别说前面的司机不敢随意问话,就连她也不敢随意找他讲话。 一直到实在无法忍的时候,许甯戳了戳江浔安的手臂:“江先生,我觉得你可以稍微理一下我。” 闻声,男人英俊的眉微上扬,眸色温凉静深,一切又恢复成往常的平静。 他好整以暇回应道:“怎么,你这是近乡情怯?” 许甯维持着优雅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你不是说要年后才回的吗?怎么突然间今天就回来了,是良心发现觉得留一个怀孕的妻子在家不好吗?” 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似是想从他那平静的眼底发掘到一些什么不一样的情愫,可是没有。 江浔安就是这样,他不想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会多提,就像此刻,他完全将许甯的话熟视无睹。 许甯也是个厚脸皮,她拉了拉男人的衣袖凑到他耳畔,压低声音说:“你脖子上的印子怕不是被猫挠了吧?” 男人英俊的脸上出现了丝缕裂痕,他抬手去触摸脖子上那道微微有些刺痛的位置,原本还未注意,此时被人这样一提,倒是感受到了这道血痕的存在。 情到浓时他咬着苏怀染的肩头留下深深的一道印记,而她在慌乱之也在他的脖颈间留下了一些痕迹。礼尚往来,却是血腥味浓重。 想起那场抵死交欢,他的眸色越发的深重,却轻描淡写道:“是啊,一只养不熟的野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金屋 今日的许家大堂热闹非凡,许甯明明是进自己家,却觉得这里异常的陌生,只因刚进大堂就看到了不该看的人 她不自觉的微微握紧江浔安的手臂,面色如常道:“我们直接去看爷爷吧。” 江浔安大概也知道她是因为什么,眼角上扬带着浅淡的笑意,嗓音清冽道:“不打个招呼吗?” “你”许甯气急,但又不能在这种场合将情绪表现在脸上,只能凑近男人的耳畔咬牙切齿:“我怕影响一整天的心情!” 江浔安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无恙。 而这一番动作落入别人眼里,却是觉得这对璧人实在恩爱的紧 不远处管家见了这一幕,不由得对着身边的人感叹:“二爷,你看小姐和姑爷真恩爱,看来这次还真的是找对人了。” 只是很随意的一句话,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许家二爷不显山不露水的脸色明显沉了几分,遥遥望着那一对外人眼里的璧人从他面前走远,温淡平静的面容下,背在身后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老爷子此时正在书房,瞧见自己的宝贝孙女回来自是欢喜的很,随后转眼看着一旁的江浔安,“浔安啊,上次我和你父亲才见过面,我是有意思也别订婚了,就直接办婚礼,现在小甯的身子也不方便,也别追求什么仪式不仪式,能简则简。” 江浔安却客客气气地回应道:“本来我们两结婚就是件草率的事情,现在我也不想委屈了小甯更不想委屈许家,如果小甯觉得累,那婚礼就等到孩子生下来再办,您觉得呢?” 老爷子沉吟了片刻倒是也没再有什么异议,“你们年轻人就是想法多,都随你们。” 拜见了老爷子之后似乎许甯和江浔安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反正许甯是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便一直催着江浔安赶紧走。 而这世道就是这样,有时候越是不想见到一个人,可这人越是容易往上凑,避之不及。 两人正欲离开之时,迎面撞上了许洲庭。 “二叔。”江浔安先出声打了招呼,平静优雅不见情绪。 许洲庭微微颔首,视线的余光却不着痕迹的扫过一旁的许甯,只是后者直接瞥开眼愣是不想看他。 “怎么不留下吃饭?” 江浔安握着许甯的手掌心,眸色平静深沉,道:“等下还要去我家,也怕小甯觉得太累。” 很合情合理的一句解释,不知怎么着就听着那么刺耳。 许甯是迫不及待想走,扯了扯江浔安的衣袖,微微笑着说:“浔安,我们赶紧走吧,你不是说还要去你家吗?” “好,我们走。”江浔安宠溺的看着她,连语气都不自觉的放轻下来,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离开许家大院后,许甯明显像是松了一口气。 到底还是修炼的不够啊 其实哪有什么回江家,江浔安都多少年不回江家过年,和家里的关系早就到了不可缓和的地步。 许甯一上车之后就放松了后背依着座椅,打量着身边的男人 玩笑般道:“江浔安,我不想回去。” “嗯?”男人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思量。 她玩味的晃了晃手指,抿唇浅笑:“我想去江先生的金屋看看。” “没什么可看的。”江浔安的视线停留在前方,平淡的语气之中透着一股子寂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成全 这个年结束的很快,还没来得及享受这闲暇时光就已经悄然过去。 苏怀染除了初一那天见到江浔安之外,一直到现在两人也未曾再见,倒是给了她一段额外的自由。 虽然只有短短十来天,也够了。 梁慕的工作室重新开工前一天,她把怀礼送回了医院,还是请了熟悉的护工来照看,只是到底心里依旧满是愧疚。 她欠这一家人的怕是一辈子也难以还清。 回去的路上,苏怀染手机上接到一条短信,居然是条航班信息,她有些疑惑的反复看了看,确定乘客信息准确无误的显示都是她,这下更是困惑。 正在她不解的时候梁慕的电话打了过来,“东西收拾好了吗?” 这没头没尾的问了这么一句,苏怀染犹豫了一瞬便立刻想到了之前他问她要护照的事情,大致上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我还说呢怎么突然间就有航班信息过来了,您也不事先和我说一声”她有些轻微的抱怨,只是言语之间更多了几分人情味,不再是之前那样刻意的礼貌疏离。 梁慕却很淡定却理直气壮说:“我记得应该是和你提过一次,你自己没记住瞎怨谁呢?” 苏怀染无奈的点点头,唇角扬起轻缓的笑意。先前他确实是和她说了一次,说这个冬天太冷,想去暖和一点的地方换个工作环境,也和她说说算作公费旅游。 方才看了眼航班信息上写的落地机场,印度洋上的海岛,果然够暖和。 “好,我晚上就回去收拾东西,明天见。”苏怀染说完,就听见那边的人似是欲言又止开了个头,却只是沉吟了片刻,到最后也什么都没说结束了通话。 可等苏怀染挂断电话后面色就已经渐渐沉了下去,她好像至今为止都没有和江浔安提起任何有关她和梁慕的事情,又想起之前他莫名其妙的怒火,她想他应该是知道了。 只是江浔安对这件事情从来都不问,她也就一直也没说。现在想来,难不成他一直都默许了她为梁慕工作的这件事? 四年之后的江浔安,她早已看不透。 苏怀染心里装着事情,以至于回到她那间小公寓里收拾东西时也是心不在焉,本来记得要拿的东西下一瞬又忘记了。 从白天到晚上,她时不时便注意着自己的手机,一直到深夜临睡前也没等到什么。 稍稍松了口气,关上灯睡觉。她怕的是这时候江浔安会突然找她,让她重新回到他设的囚牢中,这样自由的时间再多一天都是好的。 隔天,苏怀染在机场和梁慕汇合,同行的还有他的一个助手和几个下属,行程虽然定的比较轻松,可在等待飞机的前梁慕还在休息室里和他们交待事情。 隔着不远的距离,她看见梁慕低头正在看pad上的内容,姿态轻松闲适,似乎是在想着接下去的拍摄计划该如何规划。 她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拿起一本刚才在书店买下的杂志,百无聊赖的翻了翻,也没注意到梁慕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苏怀染合上杂志,主动往旁边坐了坐,下意识给梁慕腾出一个位置来。 梁慕亦是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风度翩翩中又显得有几分浪荡不羁的味道,只有他像是一直都没变 苏怀染看了他片刻,深吸一口气后轻声问:“梁教授,他江浔安有没有找过你?” 梁慕轻抬眉梢转过视线来看着她,眸色之中若有思量。 他说:“你可能不信,是浔安和我提的你。” 苏怀染愣怔住,骤然听到这话她是真的不信,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帮她呢? 梁慕的话也就是点到即止,没道明前因也没说清细节,一时间两人再无言语相继沉默了下来。 广播里已经开始提示航班登记时间,也从而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梁慕潇洒的站起来,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小染,人要学着自己成全自己。” 言罢,他再无言语率先转身走远。 苏怀染的目光微微有些停滞,她又何尝不想成全自己? 登机后她依旧是心乱如麻的状态,总觉得方才梁慕像是话里有话,心里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她到现在也没看这次的行程安排,本想翻开看看,却已经提示准备关闭电子设备,那便作罢。 几个小时之后,到达目的地。 一行人坐游艇到达了西部的一座美丽的岛屿,印度洋上的岛屿都充满了闲适自在的度假风情,大片海滩,别致的深林别墅,人工建造和自然融合的恰到好处,只是 安顿好所有的事情,众人都去欣赏起这么赏心悦目的环境,梁慕端了杯咖啡走到苏怀染身边,此时她正依着阳台上的栏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随意地出声问:“你觉得这地方怎么样?” “还不错。”苏怀染想了几秒再回答,又道:“就是有点俗气。” 这地方美则美矣,只是二流的海景,一流的建筑,又是人多密集的度假地。这人一旦多了,喧嚣也便多了,自然就俗气,这不附和他的风格。 梁慕轻笑,却也没解释。 “我记得您总是喜欢往无人区跑,人越少您越是喜欢,这次是因为有又特殊的安排吗?”苏怀染有些不解。 梁慕抿了口咖啡,此时已黯淡下来,天际处有金红色的大片火烧云,仿佛一直烧到了眼底深处。 “有个朋友要在这边拍婚纱照,我就顺便年前签下的几个拍摄计划提前,我并不亏,钱不是出在我身上。”梁慕随意的倚靠着栏杆,目光眺望远方。 “原来是这样”苏怀染也没多想,这里倒是真的是个拍摄婚纱照的好地方,一直以来都好多新婚燕尔选择在这度蜜月。 不过能请他拍婚纱照,还为此打乱了工作计划,看来那是分量比较重的人。 “累了一天了,早点去休息,我们在这的时间很长,等工作完再好好逛逛。”梁慕转过身看着她,语气浅淡随和。 苏怀染也觉得累了,便轻笑道:“好,您也是,早点休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聚散 是夜,越是舟车劳顿之后苏怀染却越觉得没有疲惫之意,考虑到天明之后的工作行程还是早早的洗了澡关灯上床,可不知怎么的,翻来覆去却也没睡着。 印度洋上的温度舒适和煦,或许是认床吧,不然她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解释心里这股子没来由的烦闷。 床头细心的放置着香薰蜡烛,清淡的香味渐渐驱散了她心中的沉闷,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她沉沉睡去。 只是这一晚,她睡的并不安稳。 而当苏怀染因为噩梦而满头冷汗惊醒过来时,是凌晨四点。 她立刻开了灯,攥着睡衣的一角大口喘息,后背上全被冷汗打湿。 梦里反反复复都是乔臻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难道想看着四年前的事情重演一遍? 不想,绝对不想,甚至只要想起来至今为止都会浑身战栗,一点都无法触碰的回忆。 她和江浔安绝对不可以! 缓了好长一段时间,苏怀染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再睡下去估计也是不可能,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早就熟记于心的号码。 她编辑了一条短信,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气力。 我们散了吧 然而,又一字一字的删除。 她和他的聚散,永远都不由她决定。 苏怀染摇了摇头放下手机,心烦意乱的起身走出房间。 此时天还没亮,可她却没想到顶层天台的露天椅子上竟然已经坐了一个人,她定了定神走过去却赫然发现是梁慕。 梁慕听到动静回过头见是她,便问道:“也是没睡好?” “对,有点认床,睡醒了之后觉得闷,就想来上面吹吹风,没想到您也在这。”苏怀染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收起自己的情绪。 梁慕拉开身边的椅子,她自然地坐下。这个时间点太过于安静,以至于两人坐在一起好久都不曾言语,似是不愿出声打破此时的氛围。 梁慕穿着休闲舒适的宽松短袖,双手枕着后脑勺慵懒地靠着座椅的椅背,眯起眼睛打量起她,缓慢道:“小染,有句话我说的是认真的,就是我一直都很后悔让你认识了浔安。” 也许是气氛太沉静,她听到那人的名字时心里竟也没什么起伏,神情之间亦是平淡安静。 苏怀染抬眼看向他,问:“为什么?” 梁慕向后仰了仰头,目光所及之处是幽深黯淡的天幕,他的嗓音里面无端的生出了些许怅然的遗憾:“你们现在都不幸福,不过说真的,我更心疼你。” 苏怀染记得梁慕那次在她家喝多了之后随口那么说了一句,她和他妹妹很像,千万不要也那么傻 她移开视线望向别处,强行扯出一抹笑容,“您放心,是您和我说的,人要学着自己成全自己,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而最大的罪过便是在此,明知是错,明知是不该,却无法阻止自己的罪孽深重,也没有办法阻止那人的一错再错。 她和江浔安就应该结束在四年前,不该纠缠到至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底线 诚如梁慕所说的那样,这几天的行程很松散,就连工作都带着闲适的度假风,在这片海域的几个岛上连着几天的取景拍摄,团队配合的默契十足,所以任务完成的相对很轻松。 苏怀染当然还是跟在梁慕身边忙前忙后,而他的那些助理也更乐意这样,似乎各个都已经把老大的脾性摸清楚,只要碰上点事情把她推出去绝对可以安然无恙。 终于等到彻底有空闲时间停下来放松心情时,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同事邀请苏怀染喝下午茶,等准备回去时天色已近傍晚。 苏怀染本是去找梁慕有些事情,别墅外花园里老远就传出了交谈的女声,闻声她抬眼望去,霎时间唇角的弧度渐渐消失 让她露出这种表情,无非就是见到了熟人。 站在梁慕对面的那个男人是顾源,而他身边坐着的女子是许甯,江浔安的新婚妻子。 梁慕低头在面前的册子上指指点点,许甯也专心看着眼前的东西,她突然想起来这次的行程里面有一个拍摄婚纱照的任务。 苏怀染的脸色难看得很,她来不及思考,只想趁着他们没见到她赶紧离开。 可往往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梁慕抬头的片刻便精准的发现了她的存在,神情自若朝着她的方向喊:“小染,你找我有事?” 而这一喊,自然而然的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顾源也看到了她,神情间先是有些微微讶异,随后又恢复平常。 而许甯在看到苏怀染的那一刻,就有些一言难尽 苏怀染皱眉看了眼梁慕,而后者却是漠不在意的模样,只是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梁慕见她走过来,便抬眸看了眼顾源道:“以前都认识,我就不和你介绍了。”言罢,他的视线落在许甯身上,轻描淡写介绍:“这是几年前我收的徒弟,拍摄时候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和她提。” “梁教授!”苏怀染低低地唤了一声,谁都看得出她神情的不自然。 许甯温和的笑了笑,随意道:“我们之前也见过的,顾太太,没先到你门都认识。” 苏怀染的脸色有些僵,沉默了片刻,顺着她的话应道:“是的,之前有过一面之缘。” 那一声顾太太她听着很不自在,却实在没有解释的必要,没想到此时此刻这个身份还能让她保住仅有的颜面。 梁慕拉开椅子让她坐下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旋即挪开视线转移了话题。 无非就是商量这婚纱照应该偏向什么风格,而从头到尾苏怀染也没再说过话。 许甯觉得有些累了,语气里带着微微抱怨:“也不知道为什么偏要折腾我这个孕妇,我以为就是纯粹的来度假呢。” 如今许甯已经怀孕四个月,较之先前看上去要丰腴了些,但还是因为偏瘦依旧不显怀。 顾源的手机上传来信息,他适时地出声提醒许甯:“先生已经到了,他说让我先带你回去休息。” “算他还有些良心。”许甯嘟囔了一句,随后对着梁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相信梁大师的眼光,都您看着办吧。” 闻言,苏怀染的目光沉了沉,手掌心里出了层薄薄的汗。 这是她极度紧张的表现,她无法做到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也没办法面对许甯,更没办法面对她肚子里那个孩子 还好及时的工作室里一个女孩子找苏怀染有事情,这才把心不在焉地她解救了出去。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就是让她帮忙选些初步的片子出来。 站在二楼的窗户口,苏怀染无意间的一个低眸,却见别墅前那身长玉立的男人面向西边落日的方向,灿粲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似乎褪不去他身上的一丝寒凉孤寂。 那个早已深深刻在她心底的男人,只消一个背影她就能将他认出。 她看到许甯走到那人身后握住他的手,他转身自然的轻拥娇妻,浑然天成的温情画面。 苏怀染像是自虐一般视线定定的看着那两个人,他们越是恩爱,就越显得她的存在是多卑劣不堪 她顿时有些头痛欲裂的感觉,怎么挑战她自己的底线去面对这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逼迫 日色西沉,火烧云将半个天幕染的通红,顶楼本该是欣赏这美景最好的地方,可此时的氛围却并不好。 “您没有和我提过他在这。”苏怀染看着面前眸色平静的梁慕,这是她首次对这位尊敬的人用质问的语气。 梁慕定定的看着她满是怨气的眸子,沉声道:“这是工作,没有人教过你要公私分明?” 她低垂下眼眸,没再作声。 梁慕也不说话,就这么僵持等着她先说些什么。 好半晌,她深吸了口气抬起眼看向远处,说:“其他工作有已经完成了,现在就剩下这项拍摄任务,有我没我是一样的我想明天回国。” 她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留在这里,没有办法面对那两人的恩爱温情,更没有办法直面自己的劣迹斑斑 梁慕平静的面色上起了怒容,语气也变得严厉几分:“苏怀染,你这样的员工我可请不起!怎么,你看到他们两个人害怕了,还是觉得羞耻?” 梁慕那幽深的视线直直的打在她脸上,似是要透过她那茫然的神情看透她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确实这件事情是他早有计划,恨铁不成钢,所谓关心则乱,越是着急愤恨说出的话就越是刻薄。 他带着满身怒气起身走到她面前,放慢语速近乎一字一顿道:“你看清了吗?江浔安结婚了” 在怒火支配下的梁慕本来还有更重的话要说,可一低头,却见她满是泪光的通红眼眸,他喉间轻滚,烦躁的一脚踢开身旁的椅子,转过身背对着她也没继续说什么。 梁慕是真的气到了极致,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看不懂。 可他确切的知道一点,若是苏怀染继续这样不清不楚跟着江浔安,那才是真的算是毁了。 他知道她的性子,倘若不曾有人推她一把,或许真的会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苏怀染的表情有些麻木,她何尝不知道江浔安是有妇之夫,况且他很快会有自己的孩子。 “只要那个关键人物翻供,我父亲的案子随时都有变数,可笑的是全凭江浔安一句话。”她苦笑,哽咽的声音夹杂着涩然被揉碎在夜风里,无奈又自嘲。 本来所发生的这一切,就是那人蓄谋已久的报复,轻而易举就捏着她的七寸。 梁慕只要稍加打听就能知道她父亲的事情,只知道是经济犯罪,至于细节就不清楚。 她继续麻木的出声:“我只剩下我父亲一个长辈,他身体不太好,我怕我欠他们的这辈子没机会还清。” 梁慕转过身,说不上来此时心里是什么情绪,烦躁的看着她说:“一岁到一百岁,岁岁都有人死。一辈子就这么长,你打算一直为别人活?” 苏怀染的目光闪躲,她不愿意面对他审问的眼神。 而梁慕却步步紧逼,他的声线冷下来,“你既然做得出,又为何不敢面对他们?” 苏怀染知道他是在逼迫她下决心。 “教授”她尽力克制住酸涩的眼睛,“就当我求您给我最后留些尊严,回国之后我们再说这件事。” 梁慕沉沉的看了她好一会,最终还是面带失望的摇了摇头。 “我让人给你订回去的机票,你自己好好想想。” 言罢,梁慕迈开步子走远,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夜晚天台的暖风下茕茕孑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心有亏欠 苏怀染到底是没有勇气留下来,只能像个逃兵一样躲得越远越好。 是临时决定的行程,却也只来得及订到明天下午的航班,需要在另外一个印度洋上的一坐岛屿城市中转,然后才能转机回国。 而第二日就是为那对新婚夫妻拍婚纱照的日子。 当然梁慕一行人出海的时候她没有跟着去,有好奇的同事问起来也只是说临时有些事情罢了。 中午的时候,苏怀染就已经将东西全部收拾好跟着地陪离开,那是个有一半中国血统的小伙子,会说不算太标准却流利的中文,是梁慕安排让他送她离开这座岛。 按照行程苏怀染需要先到达那座中转的岛上,而印度洋上的这片海域最便捷的交通工具便是游艇,可似乎事情的发展有些变故,她乘坐的这艘私人游艇却没有停在应该到达的目的地。 游艇在一个不知名的岛屿码头停下,于苏怀染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一个环境,她去询问游艇上的工作人员,可碍于语言的不通交流起来异常困难,对方用着不顺畅的英文夹杂着本地语言和她解释,什么都没弄清楚不说,心里只觉得越来越烦躁。 在码头接待处她才得知,这是一座私人岛屿。 耗费在这的时间明显已经超过了计划的时间,原本再过半小时她就应该上飞机离开这地方 苏怀染压抑着心里的不安,而紧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走到她面前,彬彬有礼的接过她的行李箱,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和她解释。 苏怀染听得头大,一时间又急又怕,却还要用自己半吊子的语言水平听关键线索。 江先生。 忽然间所有的困惑似乎都有了解释,她又认识几个江先生,又恰好身在此地? 有些人是任凭她如何躲避都躲不开,注定会要遇见。 那名穿西装的男子后来索性不和她多解释,只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她跟着他上车。 苏怀染当然不依,可那男子仅用英文说了一句话 江先生在等你。 私人岛屿意味着她都无法选择原路返回,所有的交通工具也都只受这里的主人所支配。 车子离港驶向岛屿深处,在碧海蓝天的落日下,一幢奢华的别墅渐渐清晰的出现在视线里。 高大的男人替她打开门,微抬右手示意她进去。 四下里寂静无人,浑然天成的海景和原生态环境让她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任何抵抗的意义,她可以做什么? 求救还是报警? 苏怀染脚下的步伐顿了一下,抬眸看了眼头顶宽阔的天空,傍晚的阳光微暖,云淡风轻。 她迈开步子走进别墅里。 很快又听到了身后那扇门被关上的声音。 别墅里偌大的客厅被设计成全景透光落地玻璃,只要抬眼望去就能看到外面的天然美景,只是此时此刻她没有这个心情去欣赏罢了。 隐隐有钢琴声从客厅的彼端传来,熟悉的调子让苏怀染的心沉了沉,脚下的步子停滞不前。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靠近阳台的位置摆着一架黑色钢琴,身形挺拔俊秀的男人背对着她,修长的十指流畅且缓慢的游走在琴键上。他处在背光处,落日的灿金余晖却依旧无法将他的轮廓照的清晰,朦胧又深沉。 苏怀染还在发怔,而琴声已渐停,她茫然回神之时却蓦然对上那人幽深的眼眸,瞬间有种无所适从的压迫感,微微侧头别开眼。 她无法做到像他这样冷静从容。 江浔安的眸色平静如常,他淡淡的说了句:“过来。” 很寻常清淡的语气,是个命令句。 江浔安越是平静的时候远比发怒的时候更可怕,当他收起情绪时便无人看得透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苏怀染却止步不前,她无法忘记昨天这个时候他轻拥娇妻的画面,而仅仅才过一天却又和她独处于此处。 江浔安也不恼,视线重新落在面前的琴键上,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敲出几个音符,他也不看她,却不经意的问:“还记得这首曲子吗?” 她满怀复杂的点头:“记得。”手掌微微收紧,她戒备的看着他:“可我觉得这时候不应该谈这个。” 她过于防备的语气让他稍有不悦,英气的眉微皱,就在她快受不了此时的死寂氛围时,他才用极缓极慢的语速说:“有些念头不要有,你走不了。” 他低沉的声线让苏怀染恍惚了下,一语双关,不仅仅是说她离不开这里。 从被莫名其妙带到这个岛上开始她就一直在忍着不敢发作,可到了这时候她实在没办法忍下去,“大费周章把我弄来这里,就为了说这句话?现在说了说完了,什么时候让我离开?” 江浔安起身走到她面前,他向前一步她便向后退一步,满身戒备。 他比苏怀染高出很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十几公分,她的身子被完全拢在他的阴影之下,周身强大的压迫感让她觉得透不过气,却依旧抬起头对上他沉冷的视线。 江浔安的眸子又沉又冷深不见底,带着七分薄凉三分嘲弄,云淡风轻的睨着她说:“等我想离开的时候自然让你走。” “江浔安,你太过分了你妻子也在这里。”她咬着泛白的嘴唇,却说不出比这还狠的指责。 他怎么能这样? 他的妻子也同处于这片海域,说不定就在这附近,他怎么可以这样 而江浔安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他与她擦身而过径直走出客厅,只留她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空间里兀自出神。 他离开之前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冷声提醒道:“我建议你不要跑,这四周都是海,或者你想试试客死异乡。” 在这座私人岛屿上她什么都做不了。 不同的地方,却是一样的囚牢。 苏怀染望着他的背影愤恨的抿了抿唇,可现在天色将暗,她也没有地方可去,除了留在这里,也别无他法。 她找了一间离主卧最远的房间走进去,才能够随身的包里面找出手机,万幸的是现在还可以打电话。 这张国外卡还没有超过时间,她给梁慕打了个电话。 等待的时间不算长,没多久电话那头就响起了梁慕的声音,他有些惊讶于她这个时间为什么还会打来电话:“我如果记得不错,你这时候应该在回国的飞机上。” 苏怀染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稍稍将手机紧握,才发现此时手心里早就已经满是冷汗。 她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我突然不想走了,来这里几天都在忙工作,压根就没有时间好好度个假,所以我打算晚两天再走。” 梁慕大概是觉得昨天的话说的有些重了,以至于此时他听她这么说心里倒觉得是松了口气,散散心也好,也没有去细想。 “嗯,我给过你那个地陪的联系方式,你留在这里记得注意安全。”言至此他停顿了下,语气沉下来:“其他的我们回国再说。” 苏怀染轻声应道:“好,我们回去再说,您是结束工作了吗?” “明天准备走了。”梁慕的语气清淡如旧,“回来的机票你自己订吧,到时候走账报销。” 他本想为昨天的事情再说些什么,可到底觉得拉不下这个脸便作罢。 没多久他们结束了通话。 房间里面重新归于一片死寂。 她强撑着的轻松和伪装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疲惫的靠着墙角坐在地上,双手环住肩膀将半张脸都埋在膝盖上,精疲力尽。 打这一通电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报平安。 不然她能做什么? 直接告诉梁慕她没有回国的原因是被江浔安囚禁起来?不过是累人累己徒添烦扰罢了。 她深知江浔安的作风,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决定。 先前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是这座别墅的私人管家,她的行李在不久之后就被放到了她的这间房门口,只是当时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这些,等冷静下来之后她才走去门口将东西拿进房间。 打开行李箱的时候蓦然发现里面还放着一本书,苏怀染想起来是之前在机场为了打发时间而买下,很多年前早就看过的一本书,毛姆的作品面纱。 她有些恍惚,之前江浔安在客厅弹得那首曲子,正是法国作曲家satie为电影版面纱作的配乐,音乐薄雾笼罩的朦胧感和故事里男女主人公彼此折磨的感情走向完美契合。 曾几何时她拉着江浔安一起看完了那部电影,她感慨颇多的和他说:我觉得这个女主角太绝情了,明明她丈夫很爱她,却要这么视而不见 而江浔安对这样的片子不发表看法,只是淡淡说道:或许她丈夫只是纯粹的愿意。 毕竟感情这件事情是世上最为复杂,无人可以评判是非。 当然故事的最后是悲剧收场。 苏怀染轻叹了口气,然后把这本书放在了箱子最底层再也不去翻看。 他说过她为何这么绝情,四年前离开他时,她说尽了所有绝情的话,也度过了最艰难堕落的时间短,堕胎、酗酒、出入夜总会,她从没想过会有一天用下作来形容她自己,而事实就是如此 可是在这场感情里面,她从不是赢家。 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如今,都输得一败涂地。 书里面有一段最让她难以忘却的话,是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说—— 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 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力、庸俗,然而我爱你。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可是江浔安,你凭什么肆无忌惮践踏我的一切,不过就是仗着我对你心有亏欠 苏怀染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距离她白天的午餐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以至于这个时间点她是被饿醒的。 她来到餐厅,却意外的见到大理石面的餐桌上摆放着一份煎羊排,一份蔬菜沙拉,一碗海鲜汤,还有一杯橙汁。 她以往不太爱吃西餐,而这是她最喜欢的搭配。 羊排早已冷却,可她却觉得握着餐具的手指有些微微发烫,而嚼到嘴里也觉得苦涩难咽。 只吃了一口她便放下了,再也不曾碰过。 也不知是触到了心中哪一根弦,她竟然一挥手就把面前的碗碟摔到了地上,哗啦一声伴随着金属餐具撞击地面的声音,身后那沉稳的脚步也蓦然停住,她也没回头,只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远。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饿的胃疼,她慢慢蹲下了身子,一点点收拾起地上的狼狈。细嫩的指尖被细碎的玻璃划破,却麻木了似的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等她收拾好一切走回房间,可刚一开门身子就被人大力拉扯过去,黑暗之中那熟悉的气息紧紧包裹着她,毫无挣扎喘息的余地。 男人将她抵在门背后,她能感觉到从他身上迸发出来的怒,他手臂上的肌肉是紧绷着的,她丝毫不怀疑下一秒他会就这样掐死她。 苏怀染身上穿的仅仅是宽松的睡裙,他的手轻而易举的就绕至后背扯下她的内衣,继而用力蹂蔺着她胸前的雪软。 “嗯”她难受地哼了声,却被他捂住嘴唇。 昏暗的房间里,她听到他低沉冷冽的声线:“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她茫然的看着他在夜色下的轮廓,却不可抑制的因他而挑起的情yu而迷乱堕落,她被他抵在冷硬的墙壁上横冲直撞,却听从他的话死死咬着唇不发出一丝声音。 而后她被放在身后的大床上,后背的皮肤触到冰凉的缎面床单使她轻颤了下,而那只掐在她腰间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她到达顶峰之时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是这夜色太黑还是他的眸色太沉,她不敢去看,也庆幸看不清楚,不用亲眼看到她自己的下作。 哪怕贴合的再近,都能感觉他们之间隔着万丈深渊。 江浔安始终是清醒的。 整个晚上他都是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直到最后她被他做晕过去,他也始终冷眼看着她沉迷,看着她不可抑制的失去理智,也看着她踏入地狱里不得超生 苏怀染醒来的时候东方既晓,天幕微微泛白。身体酸痛到极致,想要起身时随意动一下都很吃力。 低眉凝着距离她很近的枕边人,他睡的沉稳,即使在睡梦里他菲薄的嘴角却是凌厉的抿着,她忽然觉得很委屈。 以前心会痛,现在却只剩下无尽的酸涩。 张爱玲说女人的阴道通往女人的心,而她的心早已破败不堪,控诉他的冷漠和无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明知不该偏又沉沦 江浔安这一觉睡的很好,清晨透彻的阳光从纱窗内透进来,他在一片凌乱的床上醒来。 手臂下意识地往旁边一带,却触到了空无。 他惊醒着坐起身,捏了捏眉心,旋即翻身下床。 海岛的天蓝的澄澈,他站在别墅门口不出意外的就看到了远处的苏怀染,她蹲在花园里和管家的小女儿在说笑,漂亮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花环,开心的眉眼弯起,而她也是浅浅的笑着,柔和温致。 江浔安竟停住脚步,没有去打扰她们。 海上起了风,管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出来给小女儿带来一件薄外套披上,小姑娘笑嘻嘻的亲了亲高大的父亲,而后者的幸福感全部写在脸上。 苏怀染羡慕的看着这两人的天伦之乐,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不一会儿管家的妻子也走出来,幸福的看着父女两人的互动。 管家的妻子安妮是个温柔和善的女人,她会说些中文,便建议苏怀染可以去海上潜水或者在这里稍微走走,就是不要走到远处的山里去,那里还未曾被开发。 苏怀染的水性差得很,还是安稳一些不要去碰危险项目的好。 她轻笑着看着安妮,羡慕道:“你的女儿很可爱,你们一家一定很幸福。” 安妮凑近她身边笑着说了句悄悄话:“刚刚江先生一直在偷偷看你呢。” 霎时间,苏怀染只觉得耳朵根都开始发烫,很复杂的情绪,却绝不是因为害羞。 在安妮走远之后她才转身看了眼别墅的方向,那里已然空无一人。 海上被风卷起的浪比先前要更大了些,她搓了搓手臂,忽而也感觉到有些凉意袭来。 到了中午的时候,她在餐厅并没有见到那个人,餐桌上摆着管家精心准备的午餐,也正好是眼不见为净。 下午的时候温度舒适,苏怀染便在这四周随意逛了逛,看着不远处的大片绿意,烦闷的心情也稍稍有些缓解。 她心思重,自然也早就忘记了管家的妻子和她说过的话,不自觉的就往深山里走了进去 海岛的天气说变就变,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袭来,气温也随之骤降。 临近傍晚的时候安妮才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和江先生提了一句,似乎苏小姐下午出去后就没再回来。 江浔安刚和合作商开完视频会议,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他亦只是慢条斯理掐灭了手里的烟,青白的烟雾将他眼底的情绪掩起,愈发的让人无法猜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不用管她,玩够了自己就回来了。”江浔安云淡风轻的说着,英俊的脸上真正的面无表情。 安妮的神色有些为难。 这个东方男人冷静的让人觉得可怕,明明他不该是这样平静冷漠的反应。 外面的雨下了两个多小时才停,天色也是昏暗沉沉。 而那人却迟迟未归。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记错返回的路,也是因为中途的那场暴雨把她困在了山中的小木屋里,等到雨停时天色早就已经看不清楚道路。 就在苏怀染一筹莫展等待了不知道多久之后,隐隐有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她赶紧从木屋里出去,正好遇上了打着手电来寻她的管家,他身边还有些当地人很明显都是来寻她的。 看到苏怀染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管家走到她面前说了一连串流利的英文,她也没有全听懂只是愣怔着笑了笑,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刚才那几个小时她都幻想过很多种可能要怎么办,却也幸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下山的路不是特别好走,苏怀染走得很慢,等回到那间别墅时早已累的精疲力尽。 “万幸,还好您没事。”安妮看到她的时候担心的差点哭出来,她轻拥着这个瘦弱的女孩,又恢复起正肃的表情,“苏小姐,下次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找人陪着,不然太危险了。” 那片森林并没有被开发,再加上又是下了一场暴雨,若非有当地熟悉那片森林的人帮助,如若不然那才是真的麻烦了。 安妮见她身上的衣服有一大半都是潮湿的,衣裙上也沾着不少污泥,看起来很是狼狈。她似是踌躇了一下,“您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免得感冒了。” 苏怀染敛起了表情,点了点头。 她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不着痕迹的微皱了皱眉。 刚要转身上楼,却见旋转楼梯的中央转弯的地方,江浔安静静站着。 偏冷的灯光下,他的影子显得很修长,一直拖到了最下面的一个台阶。整个人如同午夜的静海,平静深邃,无波无澜。 苏怀染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她最怕的就是他这样不动声色的样子,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他的情绪,不留一丝空隙。 他一步步向她走来。 苏怀染迟疑的往后退了半步,若是有可能此时此刻她一点也不想和他同处在一个空间里,可她没有办法,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直至面前笼罩下一片阴影,属于他的气息将她完全包围。 再也没有逃脱的余地。 “愚蠢。”他异常轻柔地说,低头睨着她狼狈的样子,“没人和你说那片森林不能去么?简直就是在找死。” 她在他的灼灼目光下低下头,方才惊魂初定,此时竟然被他的这两个字说的有些抬不起头。 不就是愚蠢? 此时安妮拿了医药箱过来,见两人这番对峙的模样,她轻咳了声化解此时的氛围。 “先生,苏小姐脚上好像有伤,我先替她处理一下。” 江浔安低头看了一眼,她出去的时候只穿了双拖鞋,此时清晰可见右脚的脚踝处已经肿胀起来。 也得亏她忍到了现在。 “我来吧。”他冷着脸拿过医药箱,又转身捏着苏怀染的手腕将她大力拉扯着走向沙发处。 她甩了甩手挣扎,却被他一下子攥得更紧,转身给了她一个凌厉的眼神。 安妮见此情况也识相的退出去,把独处的空间留给这两人。看这个情况她才知道这位江先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意,若是不在意,又岂会大张旗鼓的亲自去找,又怎会一直等到现在? 看样子也是一个极为别扭的人。 江浔安把苏怀染按在沙发上坐下,他取了一条毛巾出来,很自然的在她面前蹲下,撩开她裙摆的时候她轻微的索瑟了下。 他手下的动作没有停,握着她纤细的小腿抬高放在一旁的垫子上,用毛巾清理脚踝上细碎的泥沙,最后用包裹上冰块冷敷。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此时的氛围出奇的温馨,若是可以遗忘他们之间发生的这么多事情,那是该可以用温馨这个词来形容。 脚踝处火辣辣的灼痛感渐有缓解,苏怀染定了定神,静静地看着他的轮廓分明的侧脸出神。 她缓缓说:“其实你可以不用来找我,或许那样我们就解脱了。” 江浔安的唇凌厉的抿着,冷嘲道:“那可太便宜你了。” 苏怀染等着他,眼神倔强却又无奈,又像是被戳中了心里某个点,索性别开眼去再也不看他。 非得要这样互相伤害的相处模式么? 江浔安见她这样子也莫名来了气,把手里的毛巾丢下,一言不发的沉着脸转身离开。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眼底雾气渐生,不只是委屈还是后怕,还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切。 最怕的就是,明知不该偏又沉沦。 她想不到他们之间究竟要如何才能彻底了断,藕断丝连的牵扯最为折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戏 后来还是安妮过来替苏怀染处理了扭伤的脚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只有行动的时候会有些迟缓。 这混乱的一天才算是在战战兢兢的过去了。 和她现在过的日子一样,荒唐又可笑。 只是简单地洗了个澡就已经觉得精疲力尽,潮湿的头发还散在肩膀上也没去管,原本想用吹风机吹干,可不知怎么着就依着床头睡着了过去。 而今天晚上江浔安没有进她的房间。 与她而言是混乱而狼狈的一天,可她不知的是,在她焦灼等待的那些分分秒秒中,有人也是与她同样的心情在等待 夜色漫长,别墅外的海上起了浓重的雾气,也将那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全部掩藏。 翌日,才下过一场暴雨的海岛重新恢复了晴朗的天气,天光清亮透彻,明媚的得不带一丝忧伤。 只是对苏怀染来说,显得有些度日如年。 上午她去前厅倒水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江浔安正在和人开视频会议,因为说的都是中文她隐约的听到了些是有关于岛上度假村的开发项目,她捏着水杯立刻又避着他的视线离去,尽量避免与他见面。 原来他来这边是带着公事,也不尽然,不还是带着他的新婚妻子来这里拍婚纱照吗? 前厅里不知道何时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声音,视频会议莫名的中断,江浔安深沉的视线望落在某个方向静静滞住,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管家安排好了出海的游艇,江浔安要和这边的合伙人见面,需要坐游艇到达另外一个地方,而苏怀染也无法避免的只能跟着一起。 她望着风平浪静的海面出神,忽然想起那一次云城大雪的第二天他像是疯了一般把她带到海边的断崖处,那时候他说:很多时候我都想把你这样推下去,或许我们就一了百了。 那时的她是真的被他吓到了,可要说他是疯狂,却偏偏又平静理智到了极致。 而昨天被暴雨困在山中的时候,她也在想会不会自己就一直走不出这里然后无人问津,最终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而那时候她心里想的居然是,如若如此那就和他彻底结束了 现在想来都觉得可怕的念头。 江浔安转过身向她走来。 直至察觉到眼前笼罩着一片暗影时她才回过神,抬起眸子见是他,立刻收起眼底复杂的情绪。 她的面容安静,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江浔安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这午后的海平面,波澜不兴。 忽而他短促的轻笑了下,沉冷的目光中似是漫出些宠溺的意味来,“染染,你以为既得了船就一定能靠岸?” 苏怀染抿了抿唇,她听出来了,他这是在警告她,不要有不该存的念头。 “当然不行,所以我在问你,什么时候让我离开?”她不甘示弱的和他对视。 江浔安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再无言语。 一小时不到的样子,到达了目的地。 在游艇停泊的地方早就有车子在等着,车程很短暂,最终是在一个类似于庄园的地方停下。 江浔安先下的车,她小心的挪动着那只扭伤的脚,手指刚触到车门时就听到远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苏怀染顿时心里一惊,循声望去,果不其然眼前的画面让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是许甯。 她穿着一身明艳的大红裙子,露出膝盖和纤细的腿,很舒适的度假打扮。老远就看到了江浔安,她没忍住便大声嬉笑着喊了他一声。 男人是万年不变的英俊平静脸,只是眸光里带着淡淡的温隽,“这两天很开心?” 许甯挽着他的手臂用力点了点头,“那当然了,steven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这不是我都差点乐不思蜀了。” 他点了点头,嗓音轻缓道:“正好,一起碰个面。” 许是今天的阳光太明媚,又或许是许甯自己的心情不错,以至于压根就没有发觉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许甯挽着江浔安往庄园里面走去,一切显得那么平静且又顺理成章,只是在不经意的一个瞬间里他似是回头看了一眼。 看上去他的眼眸云淡风轻却又深邃不见底。 而另一边,管家在车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苏怀染下来,他眼见着江先生走远,便敲了敲车窗礼貌地出声询问:“苏小姐,您需要帮忙吗?” 迟迟无人应答。 管家有些迟疑的等了会儿,再次敲了敲车窗。 而这一次,从里面传来了一个微弱却又急切地回应—— “谢谢,我在这里等他就可以,不进去。”她的声音听上去的迫切的,甚至有着一股子落荒而逃的意味。 车窗是深色遮光玻璃,车内的光线昏沉黯淡,外面的阳光清亮透彻。 从没有哪一天会让她觉得竟然如此害怕阳光,害怕那些丑陋的不堪暴露在光线下,无所遁形。 她不知江浔安究竟是怎么想的,会让自己的新婚妻子和情妇出现在一起,他是在考验她的承受力还是想看她究竟能做到多不要脸? 前一刻还觉得是身处温暖的阳光下,后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站的地方一直都是地狱。 steven萧的中文名字叫萧衍,一直自诩自己的名字和历史上某个皇帝是同名同姓,每到这时许甯就会风凉的笑说,谁不知道历史上那位皇帝可是被饿死的。 听到这话萧衍就看向一旁安静喝茶的江浔安,剑眉一皱,“浔安,你自己把老婆放在我这里两天,现在我没听错吧,你总不会还要我送她回国,那你这个做老公的用来做什么?” 江浔安似是有些心不在焉,他看了眼许甯,“你的散心散完没有?” 闻言,许甯原本兴高采烈的神情稍稍沉了下来,出来散心的人只不过是用换一种环境的方式逃避一些事情,而当重新回到自己应有的世界时,该面对的依旧摆在那,躲避不了。 她点点头:“嗯,玩够了。时间一长我也觉得有点累,还是早点回去吧。” 江浔安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投向萧衍,那意思很明显。 “很不凑巧,刚才你说的话正是我想说的。”他挑了挑眉,声线云淡风轻。 萧衍脸上出现夸张的不可思议,他摇了摇头问许甯:“他这样的脾气,大概也只有你能忍他四五年。” 这下却轮到许甯讶异,心知大概是这人误会了什么,她下意识地瞥了眼江浔安,却见他的神色讳莫如深。 原来他的这出戏,竟然骗了这么多人,完美的滴水不漏。 只有身在戏中的他们两人,才是唯一的清醒之人。 萧衍的父亲是江浔安的舅舅,只是他一直生活在国外,对有些事情还是不清楚。 就好比四年前江浔安在纽约的家中陪他母亲,依稀记得他面上带着些许可以称之为幸福感的神色,说不久就要结婚的消息。 只是谁都没想到,之后他母亲的突然故去搅乱了所有,而后来就再也没有后来 以至于萧衍见到许甯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以为她是当年江浔安口中那个要结婚的对象。 要是按这么算的话,既然四年前江浔安有了想结婚的念头,那肯定认识的时间要更久。 这话萧衍自认为是没问题的。 “哎呀,这里都晒死了,我们就不能进去么?”还是许甯打了圆场岔开话题,她嫌弃的用手背遮了遮额头,嚷着让他们换个地方。 萧衍当然什么都按着她的意愿来,毕竟孕妇最大。 只是从头至尾江浔安的情绪都很淡,似是心里装着事情,而外人却又无法窥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活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最后江浔安停留的时间也并不长,和来时一样神色平静的和苏怀染一起离开,只是好像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些许微妙的变化。 至于是什么,无人知晓。 苏怀染全程都没有和身边的人讲过一句话,她只是缩在自己的一个角落里,尽量让自己离着他的距离远一些,一丝一毫也不想有接触。 至于原因 再简单不过。 而她不知道的是,离她最近的江浔安在她触不到的视线里眸色沉沉的看了她很久,看似和寻常一样的冷静平常,只是那眼底深处流露出太多的复杂情绪,或许还夹杂了些报复的快意。 而到后来,他的眸底重归于一片沉然冷色。 苏怀染是真的和他动了气,之前两天哪怕再过分她都忍了下来,而这次她没办法 一回到别墅她便自己推门下车,也没管任何人自己一个人脚步匆匆的走在前面,江浔安抿了唇旋即大步跟上去。 他很快追上她,一把拉过她的手臂反扣住她的身子,迫使她正眼看他。 够了。 苏怀染忍无可忍的挣扎着试图甩开他的手,而他却加重了几分力道,声线冷沉:“闹够了没有?” “为什么总说是我无理取闹?”她怒视着他,竖起全身的刺,尖锐而又敏感。 和他重遇的那天起,她就步履薄冰的一点点走进他设下的深渊陷阱里,不得超生。 苏怀染用力一挣,手掌紧握成拳抵在他胸口,她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的冷冽的眉眼,明明是已经熟悉到骨子里的面容,可她却觉得此刻站在面前的人是如此陌生。 “如你所愿,和你在一起的每天都像是在地狱,你成功的让我活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样子。”她的声音很轻很淡,那双眼睛里透着自我厌弃的堕落,还有一些可以称之为绝望的情绪。 她活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江浔安敛着眉似是有些失神,而她趁机用力挣脱了他的禁锢,不顾一切的从他身边跑远。那么迫不及待,仿佛在逃离一场无妄之灾。 男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余留着她指尖的温度渐渐褪去,他微微握起手掌,看着她远去的方向一言不发。 一个人能有多仁慈就能多残忍。 江浔安亦是如此。 临近傍晚的时候又下了场雨,嘈杂的风雨声混在一起难免让人觉得心烦意乱,而这别墅里的氛围也是沉闷压抑的异常。 落地窗前男人身长玉立的站着,指间缭绕着烟草清苦的气息,他忽然微勾起唇角抬眸望向远处,似是想通了些什么。 他向来是个计划周全的人,能感觉得到有些事情已经快要偏离他的控制,然而他绝对不允许。 掐灭了手里未燃尽的烟,转身走出客厅。 走廊的最尽头是苏怀染的房间,当她听到开门声的时候正在洗澡,而她在水汽弥漫的迷惘中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走近。 如今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咫尺距离,却像隔着万水千山。 她的眼底有雾气,有迷惘,有片刻的不知所措。当她望向男人那双薄凉深邃的眼眸,忽而挽起唇角失神的笑了笑。 江浔安抱起全身赤衤果的她,而在那一瞬间,她却伸出双臂主动环着他的肩膀,他顺势将手掌贴在她后腰处,从掌心处传来的湿滑温热让人不禁有心猿意马。 他修长的手指拨开她潮湿的发丝,饶有兴致的说:“这会儿倒不再装清高了?” 苏怀染闭了闭眼,这些话堵在她心里难受的发闷,他明知她在意什么,却就是如此,变成了最伤人的利刃,不见血那种。 眼前是一面镜子,她只要微微抬眸就可以看到自己不着寸缕的样子,而他还是那样的衣冠楚楚 “去房间吧。”她怔了许久,才面无表情的说。 江浔安自然同意。 凌乱不堪的大床上,两人抵死交缠的身影。 她明明已经忍让到极致,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咬着唇一声不吭,可男人眼里的凶光却是烧的愈加旺盛。 他俯下身,直挺的鼻子抵上她的,清寒的嗓音里揉了把被情yu浸染的沙哑:“叫出来,这里没有人。” 同一时刻,他紧扣住她的腰重重的撞,每一下都带着恨不得将她撕碎的力道。她再也忍受不住,在他身下泪流满面。 苏怀染意识迷离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房间里没有开灯此时的眼前只是昏暗的一片。她颤抖的厉害,身体的感官上已经到达了极致,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唾弃这样的自己。 结束的时候,他伏在她颈间喘息,脑海之中有片刻的空白。他低头去看早已昏过去的她,他伸出手轻抚她被汗湿的脸颊,眉眼上依旧染着清寒薄凉之色,眸底愈加的复杂难测。 他和她之间,早已是解不开的死结。 江浔安很清楚,他不可能放过她。 早上的时候他起身穿衣的声响弄醒了苏怀染,她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 “你要出去么?” 江浔安戴上腕表转身看她,心情似是不错,他慢条斯理地问:“一起?” “我不去。”她拉高被子将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声音里带着疲倦的懒散,加上尤其是晨间初醒的原因,听着竟有几分像是撒娇的味道。 男人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即将出房间的时候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冷声吩咐道:“这两天天气不好,你不要走远。” “知道了,我不会去找死。”她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江浔安拧眉,眸色沉沉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远。 直到听见那一声关门的声响,苏怀染才把被子从脸上拉下来,枕边还留着他衣服上那股淡淡的柠檬香,就连她身上也全都是他留下的气息。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海岛的天气多变,下午的时候就又开始下起了很大的雨,原本苏怀染还想要出去走一走,可这么一来她就只能待在别墅里。 连日来的身心疲惫,苏怀染就这么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下午,这里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她,就这么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 外面的大雨依旧未停,反而有些越下越大的趋势,下的人心烦意燥。 睡的时间太久她觉得有些饿了,刚走到厨房想要弄点东西吃,突然一下子耳边传来‘刺啦’的声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别墅里的灯啪的一声全部熄灭。 闪电伴随着轰隆直响的雷声让人心慌意乱,苏怀染吓得在原地不敢动。 黑暗让雷声听起来更加恐怖,豆大的雨点拍打在窗户上,客厅内有一扇窗户没关,冷风就伴随着暴雨刮进来卷起一侧的纱幔,她跑回客厅里蜷缩在沙发上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似是有砸门的声音响起,苏怀染紧张的一下子坐起来,心里越加害怕。 她捏着客厅的复古座机想给隔壁的安妮打电话,可也是急昏了头,看样子别墅里是全停了电,又怎么可能还能打电话出去? 外面那一声大过一声的砸门声响让她心里越来越慌,突然一声巨响,是落地窗被砸碎的声音。 江浔安带着满身风雨走进客厅,他的视线借着手电的微光在这偌大的空间里来回搜寻着,却未曾发现应该在这里的那个身影。 “染染?”黑暗中,他试着喊了她一声。 沙发一侧的角落里传来细微的动静,江浔安立刻将手电的光线打过去,却见此时的苏怀染抱着膝盖蜷缩在那角落里瑟瑟发抖。 江浔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是松了口气,他慢慢向她走过去。 看得出来,她是害怕了。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都知道她害怕雷雨天。今天这场大雨困住了他回来的行程,管家都建议留下过夜等雨停再走,可他想也没想冒着风险立刻赶了回来。 他在她面前蹲下,嗓音低沉道:“没事,只是停电了。” 只是苏怀染依旧紧紧握着自己的衣角,没有任何的松动。 江浔安想要将她扶起,却只是刚触到她的肩膀,她就像受惊一般往后缩。他拧了拧眉,一把将她瘦削的身子揽进怀中,她挣扎的厉害,他却只是不言不语轻抚着她的后背。 好半晌,她挣扎的力道小了些,精疲力尽靠着他肩膀喘息。 “别怕,估计是打雷击坏了线路,我让人去问一下。”江浔安难得的放柔了声线,宽厚的手掌托着她的后脑轻抚。 苏怀染从惊魂未定中渐渐回了神,她小力的推了推他的肩膀,将自己和他隔开了一些距离。 这样的温情场面,不该出现在他们两人之间。 江浔安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打湿,他也没在意她的细微变化,把她扶起来坐在沙发上,随后在客厅里点起了好几个蜡烛。 暖黄色的光在黑沉沉的客厅里亮起,渐渐地驱散了她先前的紧张和害怕。 香薰蜡烛散发出的是淡淡的橙花味。 温暖又让人心安的味道。 习惯这个东西很可怕,早就已经深入骨髓无法改变。 苏怀染记得以前她很喜欢收集这样的香薰蜡烛,在他家里塞满一个柜子,而她最喜欢的味道就是橙花。 蜡烛微弱的光在她的眼底跳跃,而她心里的迷雾却是越来越浓。 江浔安再次从外面回来,他走至她身边坐下,又添了几个蜡烛,随意道:“已经让人来看了,最多半夜就能恢复供电,现在交通不太是很方便会有些慢。” 而苏怀染却小声地问:“你是怎么回来的?” 闻言,江浔安手里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下,他似是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而苏怀染在问出这句话的两秒之后就后悔了,她恼自己为什么要问上这么一句?是因为担心?那显得她多犯贱 气氛突然之间变得沉闷压抑起来。 江浔安把最后一个蜡烛点上,语气平静的把话题转移开:“为什么这么怕雷雨天?” 苏怀染有些发愣,这场面和记忆中的某些片段重合起来,以前他也在某个雷雨天抱着她这么安慰着,然后问她为什么这么害怕,只不过那时候满满的都是温情 她收起情绪,嗓音沉闷的缓缓道:“大概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她把我带到一个地方,告诉我说只是进来躲一下雨,等过一会儿雨停了就来带我回家,可是我一直等一直等,她也没有再回来那天晚上的雷比今天的响多了,她明知道我很害怕却也没有来接我回去。” 这是江浔安很快就意识到她说的是谁,也想明白了为何以前问她这些她都不说。 她说的是她的生母乔臻。 也就是江浔安的继母。 江浔安对乔臻有着无法形容的恨,要是放在平时,他大概会顺着她的话说出很多嘲讽伤人的话,可突然低头看了看她蜷缩在沙发上的瘦削身影,言之无味,他什么也没说。 他看了看时间,转身对她说:“去睡觉,看样子一时半会来不了电。” 说着他把手电重新打开,顺便将客厅里的蜡烛拿了些放在她的房间里,一切都发生的自然到无可挑剔。 苏怀染回到房间里,定定地看着他转身走出去的背影,忽然出声叫住他:“江浔安” 他停住步伐,“什么?” 她顿了顿,缓缓说:“江浔安,你不需要这样对我,我们就保持之前那样。” 黑暗中她似是听到了男人低淡的冷哼,他转身离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里,终是与她渐行渐远。 苏怀染在原地站了良久,他们之间不应该这样 哪怕是他偶尔的仁慈,也只会让她更有罪恶感。 房间里的蜡烛依旧温暖的燃着,是一样的香味,却再也暖不起这室内的温度。 雨下整夜。 翌日温度的骤降让人有些不适应,而昨夜那场温情也如梦境一般虚幻的不真实,等到天明之后梦也自然散了。 她和江浔安的关系, 又恢复成了往日里的那般死气沉沉。 就如她所言,他和她之间就应该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无关情感 连着两天的沉默。苏怀染留在这里的时间也只是仅仅几天,而当她决定要和江浔安提回去的事情时,却突然发生了不可抗拒的因素挡住了她回程的脚步。一大早她起床站在阳台上时就发现了天色不对劲,就算连日来的雨天也不会像这样大面积的阴沉,深蓝深灰的云层堆积在天际的那头,她顿时心里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而没多久安妮过来告诉她说,印度洋上一座海岛上的火山喷发,几乎这条线上的所有航班都受到了影响全部处于停飞状态,此时大量的旅客被滞留在这。苏怀染恍然的又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原来天幕上的那片深蓝云层是火山灰。此时又下起了小雨,难免让人心烦意乱。安妮看着苏怀染沉寂下去的神情,想了想说:“对了,江先生是安全的,他去的地方算是在安全范围内,应该只是受到影响没法及时回来而已。她微愣,转头却淡笑了笑,“谢谢,我并不想知道他怎样,只是在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不好说。”安妮摇了摇头,本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又欲言又止。这两个人的性子还真是别扭的紧,原以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会往好的形势发展,可很明显的看看只是过了一夜,好像一切还未来得及升温的感情又重新降至冰点。火山喷发多多少少还是影响到了这座私人岛屿,通讯信号一直都是断断续续的,而当通讯重新恢复时又已经过了一天时间。苏怀染接到了梁慕的来电。梁慕的语气还算平静,“小染,你现在在哪里?”“我还没离开。”她尽可能掩饰着情绪,不让他听出什么破绽。既然这通电话能打通,那说明此时她是安全的,梁慕也没有多说废话,只是又问:“你订回国的机票了么?”苏怀染摇了摇头皱眉道:“我现在也很急,但是我刚看了下航班信息,现在依旧没有任何一个航班开通”她心里也着急,虽然此时在这个地方是安全的,可对于被困在笼中的雀鸟来说,再怎么安全的地方那也不过只是囚牢。梁慕的声音低沉下来,他沉吟了片刻,似是有些欲言又止。“怎么了?”她疑惑着问。电话那头的人停顿了瞬,这才复又说:“小染,我现在和你说一件事情,但是你答应我不要着急。”一听这话苏怀染的心就被紧紧揪了起来,顿时升腾起了些不好的预感。她语气里已经满是着急,“您倒是别犹豫了,快点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凉蓁打电话找到我问你在哪里,你弟弟这里出了些事情,但你不要着急他没事,只是事情比较麻烦,需要监护人回来。”苏怀染心紧了紧,她听着梁慕继续往下说。“是在医院里出的事情,你弟弟没事,应该是和他同病房的一个孩子起了矛盾,护工以为两个孩子平日里都是安稳相处的就没去管,而后来监控上显示的是你弟弟把那孩子推下人工池塘里,现在那孩子也还没脱离危险。”“怎么会这样?”苏怀染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当她听到怀礼没事的时候悬着的心沉了下来,可再听到后面的时又再次紧起了心。梁慕停顿片刻,给她一些消化的时间,而后叹了口气:“现在家属还在医院闹,说医院的看护不力要医院赔偿,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找苏怀礼的家属赔偿。”而怀礼的家属,只有她一个人。赔偿无非是要钱,用钱能解决的事情往往是最简单的事,只是偏偏就是逼死她。“我弟弟现在怎么样?”她的声音有些哑,是极度紧张却又极力克制情绪的压抑。怀礼本来就和正常的孩子不太一样,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应该是很害怕的,苏怀染恨不得立马就回到那孩子身边去陪他,可就是该死的被困在了这地方。“放心吧,医院联系不到你,却知道联系了顾豫泽,而之后凉蓁才找的我。”这提起顾豫泽,梁慕就没什么好语气,这里面的恩恩怨怨也没人能说得清楚。“麻烦您和顾老师了”她深吸一口气,忽而有些哽咽着说:“梁教授,我也没求过您什么,但这次我求求您一定要替我看好我弟弟,我会尽快想办法回来的。”梁慕抿了抿唇,沉声道:“你放心,我找了律师暂时不会有事,再横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下乱来。”也是怕她真的着急,没多久梁慕就收了线,只是让她不要着急等机会回来。可此时的苏怀染又怎么可能不着急。结束这通电话之后她立刻放下手机跑出去找了安妮。因为大片火山灰过境的缘故,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几乎闭门不出,以免引起呼吸道问题。此时的安妮正在家里陪几个孩子玩,最小的那个小姑娘见过苏怀染,见她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便朝着安妮出声示意着有人来了。安妮给苏怀染开了门,见她这般神情便有些讶异的问:“出什么事情了吗,怎么这样神色匆匆的模样?”她有些欲言又止,却也没有浪费时间,说:“麻烦能帮我联系一下江先生吗?”“您为何不自己直接找他呢?”安妮很自然地便这样回应。苏怀染面上生起了些许尴尬的神色,低垂下眉眼,有些无奈的轻声说:“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他国内的号码是打不通的。说实话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安妮也是微微有些惊讶,她安慰着说:“好,我这就帮您联系江先生,是出什么要紧的事情了吗?”苏怀染点点头,可一时半会儿要解释也解释不清楚。“我家里出了点事,必须尽快回国。”苏怀染坐立不安的一直等到晚上,可是依旧没等到江浔安的消息,安妮打电话得到的回复是他会尽快回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是尽快到底是多久,不得而知。她现在不仅仅是航班恢复不恢复的问题,只要江浔安不在这里,她连离开这座私人岛屿的资格都没有。怀揣着紧张不安的心,她就这么在客厅守到了大半夜。实在撑不住困意的时候就挨着沙发浅眠,直到听到有开声响起,她顿时就惊醒过来跑出客厅。自打那晚上过后她就没再见过江浔安,却没想到此时此刻她有这么迫切想要见到他。客厅内男人的身影挺拔俊秀,挺括的衬衣袖口稍挽起,他的眉眼是一如既往的冷隽清冽,眸色平静却又深不见底。江浔安打量了她一眼,微蹙起眉。苏怀染跑出来的时候甚至忘记了穿鞋,就这么赤着脚站在他面前,面容急切,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她对上男人那平静莫测的眼睛,愣了愣神道:“我弟弟出了些事情,我要尽快回国。”可江浔安却没有理会她,只是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径直与她擦身而过。眼看着他离去,苏怀染心里更是着急,她一方面恨自己又要依靠他,可又因为实在担心怀礼她闭了闭眼,旋即小跑上去抓住男人的衣袖,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喊着他的名字:“江浔安”是记忆里那种紧张又焦急的轻软嗓音,像极了每当她有求于他的时候会有的语气,同样都带着刻意的讨好,只是此时此刻还多了几分不自知的颤抖。他并不推开她,只是转过身睨着她因为紧张而变得苍白的脸颊,看向他的眼睛里有惯常的闪躲却也带着希冀的神色。苏怀染不喜欢他用这样的视线看她,仿佛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看吧,无论怎么样,最后还是要来求他。“染染,我早和你说过,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他慢条斯理地说,清寒的眼眸里有赤衤果且直接的目的,无关情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回程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纽带,要么是情,或者是爱,亦或者是情爱。沉闷压抑的氛围里弥漫着堕落颓靡的气息。苏怀染慌乱的去吻他,是近乎于绝望的吻。她的手颤颤巍巍地摸索到他腰间的皮带,指尖触上金属扣的冰凉,她索瑟了一下。走廊里的光线暗沉,她看不清他的那双带着薄凉的眼眸,他想要的不就是她卑微的低三下四?蓦然间,男人的眼底不着痕迹地划过一丝厌弃之色,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微微推开,气息已稍显凌乱。苏怀染茫然的看着他。而下一瞬,男人欺身将她反抵在墙壁上,那双深邃的眸子死死凝着她,突然而至的怒气让他的脸色更沉了几分。“你欠我的又多了一次。”男人的气息灼热嗓音也带着几分沙哑,可与之不符的是他的眼眸,一如既往噙着清寒的薄凉。大概是这样的话听的多了,她似是有些麻木,此时心里想的全部都是要如何离开这里。苏怀染微抬起下巴看着他,唇边漾开几分自嘲的苦笑:“你说过不会放过我,那就慢慢算吧。”一次一次的想逃离,可最后却只是一次次加重她的卑微,只是更加让她认清了现实。梁慕明知江浔安在这却偏偏还是带她过来,目的不过就想让她看清现实离开他。她也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现实永远不给她考虑的机会。“你知道就好。”他平静的说。很快男人反客为主,手掌扣住她的后颈,炽热却又薄凉的一个吻压上去,近乎于残忍的掠夺了她所有的呼吸。而她被迫接受他的气息,在他编织的这张密密实实的大网里,无法挣脱。苏怀染凝着他的冷隽的眉眼,神思一点点恍惚。倘若有一天所有的丑陋暴露在阳光下,江浔安,你会后悔吗?他的吻从她的唇畔辗转到细嫩的颈间,暧日未的氛围也渐渐越发浓重,她腰间处那坚硬的东西昭示着他对她的欲,只是没有半分的情。苏怀染闭着眼睛不敢去看他,生怕会在他的眸子里看到对她的厌恶,也会将她击的溃不成军。她的双手被他紧扣住固定在头顶上方,耳畔皮带的金属扣被打开的声音,他就在这里要了她。她没有准备好,被生硬进入的生涩让她瞬间疼的面色发白。她的身体会感觉到痛,却再也不会做出反抗的行为,只是承受着他带给她的痛。墙壁上,地毯上,每一个地方都变成了他逞凶的地方。看似和往常没有区别的一个晚上,只是有些东西到底是变得不一样。江浔安击碎了她最后一丝,仅有的自尊。这座别墅后面是树木茂密的小山,清晨的雨已经止了。天幕上火山灰带来的厚厚云层如铅块般压下来,日出时偶有天光从厚重的云层中透出来,江浔安站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俯瞰着面前的景色,空气中有淡淡的硝烟味以及雨后树叶的清新,忽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轻缓的带着一阵淡淡的橙花香。他并未转身,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致。直到身后缠上来一双柔软的手臂,有人走上前悄然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只是这个拥抱里面讨好的意味太明显。彼时他站在阳台的栏杆处,也不推开她,清淡的笑了声,“染染,想不想把我从这里推下去?”苏怀染默默地摇头,低声道:“我不想背上人命,而且还要靠你带我离开这。”原本这还算融洽的氛围,一瞬间被她拉回了现实里。江浔安的心情却格外的好,并没有计较什么。凌晨四点时他已经接到了助理的消息,可以乘坐时间最近的航班回国,只是这短短的几天,竟让他有些不舍离开。苏怀染的指尖有些轻微的发颤,可是她却微微收紧手臂环的更紧,明明害怕靠近他,却又不得不靠近。“我的表现还可以吗?”她的脸颊贴在他后背上,声音很闷。男人转过身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还真是分得清,陪我睡一次就提一次要求。”她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勇气就会像指间的流水,转瞬就消散干净。好一会儿后,苏怀染深吸了口气抬眸对上他似笑而非的眼睛,“我在你手机上看见了,今天中午有航班可以离开。”闻言,江浔安明了,原来真是有所求,要不怎么会这么反常的来讨好他?她在他面前已经学会了虚与委蛇。他的眸色不自觉的冷了几分,“如你所愿,是对你昨晚的奖励,我很满意。”言罢,江浔安转身离开。他一向都是说到做到,中午十分,苏怀染坐上了回云城的航班。归心似箭,踏上归程的时候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当飞机上升到高空平稳飞行时,苏怀染靠着舷窗沉沉的睡了过去。而她身边的男人放下手里的杂志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他问空乘要了条毯子,放轻了动作给她盖上。一旁的空姐见此,面上生起了几分羡慕之色,头等舱的这个东方男人生相英俊且又风度优雅,此时对身旁女子的柔情足以羡煞旁人。安静的午后时光就是如此的短暂,睡梦中的苏怀染并不安稳,她秀气的眉一直微微皱着,仿佛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江浔安抬起手想要抚平她的眉眼,可在指尖离她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他却又犹豫了。没有人的一生会一帆风顺的完美度过,他也是如此。江浔安最终还是轻抚着她的眉眼,将她额间的散发拨于耳后。“你的梦里是不是有我?”他自言自语般低声说着,说完又兀自低笑了声,渐渐的收了情绪,眉眼间重归于平静无澜。看样子她是梦到了不好的事情,而她的噩梦,不正是他么?有些人生来就是如此,放下,不甘,可牵扯,又是折磨。如果硬要在放下和继续牵扯之间选一样,江浔安一定选择后者。至少这样他们才不是彻彻底底的一刀两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山雨欲来 下飞机的第一时间苏怀染就和梁慕联系,她急切的想要知道怀礼现在的情况,出机场的时候她也选择了不和江浔安同路,而他竟也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梁慕已经在机场外等她,要是撞见了她和江浔安梁慕见到苏怀染的时候明显感觉她的眉眼之间多了几分忧郁,想来这几天她过得并不好。“别担心,你弟弟没有事。”上车之后,梁慕这样安慰她。苏怀染靠着椅背,疲惫的捏了捏眉心的位置,“谢谢您,我好像总是再给人惹麻烦。”梁慕转换了话题,问道:“最后的几天假期过得愉快吗?”她的眼底划过一丝闪烁,却又随即掩饰了情绪,故作轻松道:“还可以。”如果没有江浔安,大概一切都会不一样。就和她的人生一样,倘若没有这个男人,肯定会是截然相反的轨迹。梁慕带着她到了医院,见到怀礼的时候,她心疼的立刻抱紧面前的这个男孩,不停的轻抚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怀礼不怕,姐姐在这里。”到底是对着最亲近的人,男孩的性格虽然孤僻,却也表现出了害怕和依赖。苏怀染知道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不能慌张,可都是说起来容易,真到了面对事情的时候难以做到。梁慕在车上就和她说了这件事情上他所知道的所有。好一会儿之后,苏怀染调整情绪:“梁教授,我想去看看那个孩子。”毕竟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梁慕点了点头,英俊的眉宇微微锁着,道:“那孩子现在还躺在icu里,如果碰上那边的家属,说话语气肯定不会好,你”“没关系,我能理解。”她打断梁慕的话,言语之间满是急切和紧迫。只是没想到,她和梁慕刚出怀礼的病房,就被一群人堵在了走廊。带头的男子生着一幅凶神恶煞的长相,怒气冲冲的指着苏怀染:“你就是苏怀礼的家属?”她刚要说话,梁慕就将她往身后拉了一把,低声道:“别理他们,让我来。”梁慕到底是镇得住场子的人,即使对方再横,在他这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那个孩子被救起来的时候落水时间已经长了,医生已经隐约的说了最坏的可能性,就算是度过了危险挺过来,也会给大脑留下不可逆的损伤。简单来说,这个孩子或许会变得痴傻或是智力低下,也或许是别的更糟糕怀礼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会呼救,也就没办法及时喊人帮忙,当然医院的看护才是难辞其咎,只是在愤怒之中的家属才不会有这样的理智。苏怀染纵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对方家属那不由分说的蛮不讲理还是把她给吓到了,要不是梁慕在她身边,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之后她见到了那孩子的父母,也才得知堵在医院走廊那的全部都是他们的亲戚,一想到这她就不由得后背发凉,他们天天这么堵着怀礼双方谈下来的结果并不理想,可以用相当糟糕来形容,而对方的态度便是私了三百万赔偿,或者公了上法庭民事赔偿。这个赔偿额度任谁听了都觉得无理取闹了些。梁慕冷笑着拉了苏怀染就走,“给他们脸还真的就长了,私了不成那就走法律程序,看看到底谁的责任。”苏怀染也着急,而她急的是因为怀礼本来就和正常孩子不一样,他不会为自己辩解什么,监控拍下的什么那事实就是什么。对方有些家庭背景,也不是缺钱的人家,这么大开口无非也就是迁怒罢了。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是仁慈的,提出这三百万的赔偿,或许不是真的为了这笔钱,而是想看到为了这笔钱而痛苦挣扎的样子。苏怀染一向不愿意把人往阴暗了想,可事实上就是这样。就算这件事错在怀礼,可未成年人不负刑事责任,那唯一能让他们泄心头恨的就只有赔偿款。不愿私了也可以公了,显然的并不在乎钱,大概也就只是不想让她好过。“梁教授,您觉得他们想要什么?”苏怀染苦笑了下,嗓音听上去有些无力。梁慕沉声说:“不要理会他们,回去休息一下,明天直接让律师谈。”苏怀染摇了摇头,淡淡道:“这世上总有些人是自己痛苦也一定不让别人好过,而稍有理亏的人就只能任由他们踩踏。”很现实,也很真实。梁慕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把你弟弟接回家吧,这几天联系不到你我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让他继续留在这。”“您已经做了很多了。”她感激的看了眼梁慕,神色疲惫。毕竟怀礼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梁慕不太方便把他从医院带走,只是请了两个看护防着那边的家属。苏怀染把怀礼带回了自己住的那套公寓里,回到这熟悉又狭小的地方,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梁慕知道她这一天的风尘仆仆很累,也没有久留就离开了。而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三百万。想来也可笑,她总是因为钱而肆意践踏自己的人生,四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苏怀染早早地收拾好东西和怀礼一起躺下,也幸好现在他还在她身边。“别怕,以后姐姐一直陪着你。”她轻声说,拥了拥男孩的肩膀。走法律程序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苏怀染没办法一直在家里面陪怀礼,于是又请了一个熟悉的护工。这天她刚和律师见完面就接到了江浔安的电话,她在看到屏幕上这个号码闪烁时犹豫了好久,但最终没办法还是划开了接听键。这是他们那天从机场分开后的第一次联系,她为怀礼的事情心烦意乱自然也没空去想别的。“在做什么?”电话那头的男嗓低沉平缓,听上去他的心情并不差。苏怀染捏紧手机平静道:“准备回家。”男人沉吟了一瞬,片刻后他不紧不慢的说:“染染,你可真的不算称职。”苏怀染面上的表情因他这句话而慢慢地沉下去,不算称职也是,她还真的不算是一个称职的情妇。“我知道了。”她的嗓音很低,说完这句话后电话的那头也没了动静,再然后他单方面切断了通话。苏怀染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微蹙起眉,真是莫名其妙。果不其然,苏怀染她回到自己的公寓楼下时就已经看到了江浔安的司机等在楼下,她上楼陪了怀礼一会儿,等到天完全黑了之后她才下楼。司机见她出来便立刻出来替她开车门,谁都没说话,而那目的地却是心知肚明。江浔安的金屋,于她而言,久违的囚牢。这个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她到的时候江浔安刚从餐厅里面出来,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峰眉微皱,继而不咸不淡的开口道:“去洗澡。”她点了点头,并没有和他起无谓的争执,转身向楼上走去与他背道而驰。她看着镜子里面这张倦怠的脸,眼下浓重的青黛色也证明了最近这段日子过得很糟糕。其实也有很容易的解决方法,只要她向江浔安开口,在她看来多繁琐的事情也就变得不算什么了。只是她不愿意在自己的罪名上再多加上一道。苏怀染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卧室里,或许是假装出来的平静,或许是真的已经麻木了。而等了很久江浔安也没有进这间房,她疲惫的按着太阳穴,随意吧,这个人的心思横竖她都是猜不到的。一夜到天明,只是一个寻常的夜晚,什么也没发生。苏怀染今天上下午都有课,没有心思去想别的,早早地离开了这间别墅。书房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他微眯着眸子看向楼下,看着苏怀染远去的背影。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每次离开的时候总是步履匆匆,而每次来的时候脚下仿佛似有千斤。这日子过得有些太平静,像是酝着一场山雨欲来。和往常一样,苏怀染下午两节课上完天色已近黄昏。拿出手机一看却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是家里的护工打来的,她心里一急,立刻回拨了过去。护工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急切地说:“苏小姐,怀礼不见了我只是像往常一样带他去公园里玩玩,没想到就一个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恍若晴天霹雳。苏怀染只觉得眼前一懵,又旋即稳住情绪问:“找监控了吗?怀礼一般是不会走远的,他肯定就只会在附近。”“找了,都找了,就是没有任何结果。”护工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苏怀染挂了电话就急匆匆的收拾东西往教学楼外走。别看她现在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此时此刻她的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她只知道无论如何怀礼都不可以有事,否则她这一辈子良心都不知道要如何安。苏怀染着急的走到路口准备打车离开,可就在此时,一辆车风驰电掣的在她面前停下。一个穿着灰色西装带着金边眼镜的男人从副驾驶下来,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苏怀染戒备的往后退。“苏小姐,我们二爷想见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可悲的无地自容 苏怀染戒备的看着面前的不善来人,语气冷淡:“我并不认识你所说的人。”那名男子却笑的温谦,“令弟今天走失不巧被我家二爷遇到”“你说什么?”一听到怀礼的消息苏怀染的心都一刹那提了起来。男子微妙的点到即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可苏怀染依旧满是戒备的站在原地不动。在这僵持间,单人淡淡地加了一句道:“苏小姐,我家二爷姓许。”许她悄然松开垂在身侧的手,掌心内早亦是满是冷汗。来者不善,可怀礼在那,她便没有任何拒绝的资格。车子开了一阵,是她所不熟悉的路线,最终绕了小半个城穿过半山林荫路在一幢别苑前停下。别苑在半山上的缘故,方圆之内冷清得很,可谓庭院深深。苏怀染跟着那名男子走进别苑主楼的前厅,此时她的面上虽然还保持着平静,可心里早就已经乱做了一团。而没多久,她见到了怀礼,只是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怀礼和一个陌生男人坐在沙发上,面前摆放着似是玩具般的拼装零件,男人不动声色的坐在怀礼身边,时不时地还会指点他一下应该如何拼装。此时见到怀礼是安好的,她提着的心稍稍放了放。“二爷,苏小姐已经请来了。”只见那人抬眼望向她的方向,棱角分明且硬挺的一张脸,年纪并不大,只是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不怒自威,他挥了挥手示意那名男子退下。怀礼见到是苏怀染便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抱着她的腿,他不会说话,可那眼神却把苏怀染心疼的不行。她旋即蹲下来将怀礼拥进怀中,哽咽着柔声安慰:“不怕,姐姐在这。”须臾后,苏怀染转身看向那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敛起情绪道:“多谢许先生把我弟弟带回来,若不是遇到您,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现在时间也不早,我和弟弟就不多打扰您”她并不傻,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事情,只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苏小姐,既然来了那就坐下聊聊。”许洲庭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语气不紧不慢。苏怀染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即使此时他的神情平静淡然,可那双微微眯起的深眸里却是掩不住的浓重杀伐之气。“许先生”她弱弱的出声,而男人却只是点了点面前的座位示意她坐下。不得已之下,苏怀染握着怀礼的手走向男人面前的沙发,如坐针毡。怀礼和他约莫是相处了一会儿,此时竟也不怕他,兀自又玩起了茶几上的拼装玩具。苏怀染心下紧张,只是无奈的在一旁看着,也就随他去了。一阵长久的死寂。许洲庭率先打破此时的沉默,“苏小姐似乎很怕我?”闻言,她微微一愣,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许洲庭不动声色打量她,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敲打着茶几,道:“苏小姐可知,许甯是我侄女。”苏怀染眸色微动,终于说到了正题上。云城许家,她是知道的。“您不用和我绕圈子,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苏怀染毫不闪躲对上男人极具侵略性的视线。许洲庭略微挑眉,拿出一张卡放在她面前,“这里面的钱足够去了结你弟弟的事情,也足够你好好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又是钱“这是什么意思?”她忍着情绪,面无表情的出声。许洲庭不置可否,“我认为你需要这些,至少不用再去夜樽工作。”听到这两个字,苏怀染漠然握紧手心,夜樽看来已经是把她的过去查的清清楚楚。而许洲庭显然也不想和她多费口舌,直言道:“离开江浔安,带着你弟弟离开云城。”此时此刻听到江浔安这三个字,就如同火烙一般疼的她的脊椎都直不起来,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过街老鼠在阳光下当场被抓住,所有的不堪和耻辱暴露于人前难堪到极致。她不言语,只是紧紧攥着手掌心。许洲庭冷笑了声,开始把玩着面前的零件,手下的动作慢条斯理,不经意地说:“这云城每天都在死人,甚至涟漪也不会起一丝。”他话锋一转,沉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决定。”她深深吸气,缓解着这种压抑到缺氧的窒息感,许洲庭是许甯的叔叔,许甯是江浔安的妻子而她现在坐在这,是可悲的无地自容。苏怀染离他们的世界太远,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面前,她就像草芥蝼蚁那样卑微。很久之后,她才重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人,似是忽然想明白了些什么,她说:“许先生,或许我需要你的帮助。”许洲庭目光略有思量,手边的零件已经拼装完成,他起身缓缓走向落地窗前。直至此时,苏怀染才看清了先前那堆东西最后拼装的成品,起先她以为只是一样玩具,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一把枪“或许你还不知道,两个月之后是江浔安和我侄女的婚期。”男人冷沉的声线里夹杂了一闪而逝的复杂。她有些愣怔,一直听到他们的婚期将近,可没想到现在是真的近了突如其来的虚惊一场。一直等到回到自己那间小公寓时,苏怀染才觉得是重获新生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她和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一路。护工自责内疚了很久,现在看到怀礼安全的回到家这才彻底是放了心回去。安顿好怀礼之后已经临近深夜。曾经梁慕也是这样想要狠狠逼她一把,好让她离开江浔安,她不是不想,而结果还是原地踏步。大概真的是到了要做了结的时候。床头亮着一盏光线柔和的睡眠灯,她却觉得眼睛又疼又涩,渐渐地视线变得一片模糊。她不敢放声哭泣,只是用手背紧紧捂住嘴。原以为四年前的离开可以带走所有罪孽,可是江浔安是你又重新造就了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意兴阑珊 翌日,苏怀染接到了一个电话,那边的家属愿意私了,并且要求的赔偿额度也从刚开始那离谱的三百万变成了几十万,也没有再做过多的纠缠。三日后,从医院传来了消息,那个孩子已经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而等到正式商议赔偿款的时候,律师却告诉她对方家属已经不准备向她索要赔偿金。她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因素导致的这一突如其来的转变,只是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明了,但究竟怎么样,她不想去深究。苏怀染走出医院的时候下了场雨,头顶有沉闷的雷声,原来不知不觉得云城最冷的季节已经过去了。手机屏幕上显示梁慕的来电。梁慕的嗓音在电话中响起:“现在没事了,你回来吧。”此时苏怀染正坐在医院外的凉亭里,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是莫名的心安。“下雨呢,我等雨稍微停一停再走。”她如是说,语气里有种解脱放松的意味。他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其实这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就算是他也有很多种方法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这件事,只是顾凉蓁说过一句话,小染最怕欠别人。梁慕轻笑了声,“要我来接你吗?”“不用了,这种好日子我只想回家好好陪陪怀礼,改天我请您好好吃顿饭,最近麻烦您了。”苏怀染看着脚下的卵石路,心头思绪万千。梁慕也没再说什么,最后只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就结束了通话。她果真是害怕欠别人的恩情。天色放晴的时候也已经是临近傍晚,她像往常一样回到家,刻意的回避了一些事情。晚上七点多,苏怀染收到江浔安发来的信息。很简短的两个字,下来。她亲了亲怀礼的额头,柔声细语地说:“姐姐出去一趟,过会儿回来陪你睡觉,记得千万不要出门哦。”怀礼用手臂环着她的脖子,又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她,很明显是不愿意和她分开。此时天色早已暗下来,可苏怀染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那个身长玉立的男人。路灯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只是那暖黄的灯光也抵消不去他身上的清寒,光是看着他的背影,她便有些不愿走近。一步一痛,离他越近疼痛越甚。然而目前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江浔安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她,他也没回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操场上,这个时间点的云大运动场是最热闹的时候,夜跑的学生,散步的情侣,那些只存在记忆里的画面“陪我走走。”他回头看向她,目光清浅,嗓音清淡,少了平日里的戾气,似是连那目光都染上了夜色的柔和。苏怀染愣怔了须臾,堪堪将视线移开,道:“好。”也是夜色遮挡的缘故,她才有勇气和他走在一起,不用提心吊胆的想别人在背后会如何看她。下过雨的水泥路面上有些潮湿,还未到转暖的季节,空气里多了些清寒。两人一路无话的走了很久,他不说话她也便不打破这份沉默,他们两人不说话的时候还会有一种安然无恙的和谐假象,只是假象到底只是假象,成不了真。苏怀染离他很近,以至于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柠檬香气。四年前这条路他们走过不知道多少次,只是现在够了。“江浔安”她突然顿住脚步,不愿意再往前走。男人不置可否的看着她,并未言语。“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弟弟的事情我知道和你有关,谢谢。”她在他面前低下头,也不知这一句道谢究竟是花了多大的气力才说得出口。江浔安忽然伸手,生硬的用力抬起她的下颌,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我早就说过,你的道歉和道谢一样廉价,并且我也并非不求回报。”她的眸色暗了暗,喉间轻滚,终是艰涩的问出了想问的那句话——“你快要结婚了吗?”苏怀染自嘲的笑了笑,“也不是,你早就已经结婚了。”江浔安微微扬起眉梢,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波澜,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那眼角的弧度像是洞察一切的嘲讽。江浔安已婚的这件事情近乎是人人皆知,他和许甯只是差一个婚礼罢了。“回去吧。”他突然失了兴致,嗓音意兴阑珊。苏怀染皱了皱眉,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今天想留在家里陪怀礼。”她的语气很小心翼翼,懦弱的试探。出人意料的,江浔安却没有反对,他淡淡地说:“你也可以把他接过去。”“不不太方便。”苏怀染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回到公寓楼下,苏怀染踟蹰的看着他,“那我先回去了。”说完后也没等他有什么反应,转身上楼。江浔安站在公寓门口,既不说要进去,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你还要我怎样?” 之后的一个多月,苏怀染和江浔安又过起了各不相干的日子,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那就是再好不过。她过着自己的日子,不管是在谁面前她都把情绪掩饰的很好。只是每到晚上的时候,她会回到那幢别墅里,扮演着一个情妇该有的样子。这天顾凉蓁请她到家里去,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请柬,很不起眼的位置,却好巧不巧的让她给看见了。顾凉蓁正好从厨房里出来,只见苏怀染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请柬看,她立刻走过去想将那东西收起来。“一个朋友结婚,我也不太想去的。”她尴尬的解释了声,随手将那请柬拿走。苏怀染的神情仿佛没什么改变,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却问:“顾老师,是江浔安吗?”其实不用说,只要看顾凉蓁表情就已经知道了。梁慕在她面前也从不提江浔安,顾凉蓁在她面前也是更加不提这个人,他们都心照不宣的回避了这个话题,可这事实还是要面对。顾凉蓁显然是有些为难,她并不愿意讲什么。苏怀染认真的看着她,“我知道我自己应该做什么。”顾凉蓁的眸色有些复杂,听着她说这些话只觉得心情沉重得很,“如果我能为你做什么,请记得一定要告诉我。”她浅浅的笑着,微微点头。又是一个像平常一样的夜晚。苏怀染回到江浔安的别墅,玄关处的鞋柜告诉她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回来,于她而言是个好事情。夜色渐深,她心里藏不得事情,以至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毫无睡意,这种情况在近些日子里是常态。苏怀染干脆从床上起来,倒了杯温水便走出卧室,在卧室外的偏厅内坐下。这一坐就是一整夜,直至有微弱的天光从窗帘内透进来,手里的温水早就已经变成了室温。苏怀染揉了揉酸涩的眼眸,放下水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也有些微微麻木。她正准备回到卧室,只是抬眸间,一道颀长的身影倚在门边,目光清清淡淡的落在她身上,就这么静默的看着她,也不知他在这站了多久。她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可很快回过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江浔安走到她跟前,微微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她,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你一整晚都坐在这里?”苏怀染对上他那深邃的眼眸,掩饰性的低下头,微微摇头:“我只是出来倒杯水而已。”男人似笑非笑,终究也没再说什么。她怔了怔,下意识地想要离开有他的地方,可刚想要转身就走的时候她又转了神色,抬起眸子看着他,低声说:“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再进去睡一会儿?”其实她并不知道江浔安会不会吃她服软,只是他的反应让她松了紧绷的弦。男人不咸不淡地点了头,很是自然的将手臂环在她的腰间,轻拥着她一起回了房间。房间里的窗帘并未拉开,将外面的光线挡得严严实实,昏暗的空间内两人安静的躺着。男人的手一直扣在她的腰间,她也没有去挣扎,就任由着这样的姿势倚在他怀中,从他身上传来那熟悉的柠檬香,宁谧平和的像是一种错觉。苏怀染有了些朦胧的睡意,下意识地挣了挣往床的一侧缩,只是刚有动作,就听见江浔安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你有事情瞒着我?”“什么?”她一惊,刚酝酿出来的睡意此时又全消散了去。他伸手将她重新揽入怀中,坚毅的下巴抵在她肩膀处,似笑而非道:“若不是有事瞒我,又怎么会这么乖?”“你想多了。”“是吗?”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苏怀染闭上眼睛假寐,良久之后,他的声音忽近忽远,只听得他低笑了声,“但愿你不要做愚蠢的事。”她没有出声,片刻之后她听到耳畔传来他平缓的呼吸声。而在这黑暗之中,苏怀染再也没有闭上眼睛。愚蠢吗?好像从遇见他的那天起,她似乎一直在做一些愚蠢的事情。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到底是抵抗不住一夜未眠的困意,最终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昏暗的房间,两人紧紧的相偎在一起,江浔安睁开眼睛看着身旁她静谧的侧脸,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既染着清寒又十分清明。江浔安把玩着缠绕在指尖的发丝,她的发丝又细又软,却像是利刃一般能刺进心底,他危险的眯起眼,眸中的一点黑愈来愈浓。苏怀染再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而枕边之人早已离开。她起身的时候着急了些,眼前竟然一阵阵发黑,重新躺回床上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等缓过那一阵低血糖的眩晕之后她才走进洗手间。苏怀染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面色苍白的不见血色,且眼底下有一层浓重的青黑色,刚才那半天大概是她最近睡得最深的一次睡眠,而其他时候都是在焦虑和不安中度过。变故总是在突如其来间到来,让人意外却又是合情合理。这是苏怀染第一次被院方领导叫到办公室谈话,副院长也没和她多说什么,只是冷淡的让她尽快把手里的工作交接清楚,然后离开学校的工作岗位。初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苏怀染愣住了,不知所措的下意识问:“我做错什么了吗?您多少应该给我一个清清楚楚的理由”副院长冷着一张脸把手边的杂志重重的拍在她面前,“趁风言风语还没传开的时候尽快离开,不要给学校抹黑!”苏怀染只觉得太阳穴涨的发疼,她翻开杂志,定定地看着最显眼的地方那篇大幅报道云城富商盛安集团总裁江浔安的地下情人,疑似云城大学女教职员一边是江许两家的大婚在即,一边是她和江浔安出入云大教师公寓楼的照片,以及她在学校外频繁的被豪车接送虽然照片上都没有拍到正脸,可这一切已然很明显。江家和许家都是云城高不可攀的权贵,谁都乐于看一场豪门热闹。她的眸色变幻了许久,终于颓然地低下头,低声道:“对不起让您来处理这些,我会尽快把手里的工作交接完。”副院长从头至尾只是冷着脸,最后冷哼了声示意她出去。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这一段路并不长,可是却好似花光了她所有的气力。云城已入了春,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头顶的阳光明媚而又温暖,只是她纵然站在这阳光下也依旧觉得瑟瑟发抖。不久前她才打算向院里提出离职,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自己提,就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是夜,苏怀染端坐在卧室的偏厅里。她听到了开门声,紧接着是熟悉沉稳的脚步,她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是他回来了。清冷的灯光下,江浔安的眸子清寒浓重,她对上他的视线,轻轻笑了起来:“你就这么恨我?”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直接,毫不掩饰地说起这个‘恨’字,而她的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苍白无力。江浔安靠在沙发上,随手点了一支烟,清苦的烟草味在这空间内蔓延开来,那青白的烟雾不知是遮了谁的眼睛。他慢慢吐出烟圈,冷眼看着她,忽然讽刺的笑了笑:“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你到底想怎样?”她怒不可遏地站起来,用力地将那本杂志摔在地上,看着他的眼睛里已是通红一片。“你认为我留你在身边,是为什么?”江浔安冷冷的说。苏怀染垂下眼眸,情绪过激导致呼吸都变得有些紊乱,平复了好久才慢慢说:“那接下来还有什么?你让世人皆知我是你的情妇,后面还有什么招数?”他修长的手指将烟掐灭,眸色薄凉依旧,淡淡的出声说:“捡起来。”苏怀染麻木的弯腰将地上的那本杂志捡起,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般机械的执行着。她也不知到底哪来的恨,发了疯一般的把那杂志一页页撕得粉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终颓然的坐在地上。而此时此刻,江浔安危险的眯起眼,由始至终冷眼旁观。“你还要我怎样?”苏怀染抬眸静静的开口,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难以压制胸臆间的那阵情绪,足以将她逼疯。她以为,他想要什么她给就是了,一再的退让妥协,刻意的讨好,没想到他对她的恨远远不止她一再的破了自己的底线,毫无尊严的活着,可如今这一桩事情无异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许是因为头晕,这种席卷全身的无力感让她只能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抱着双膝在地上瑟瑟发抖。从江浔安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低着头的样子,以及微微抽动的双肩,还有似有若无却又拼命压抑着的低泣声。他知道,这是她最在意的事情,眼底划过绝然的寒凉。江浔安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冷淡地说:“苏怀染,你的反应让我觉得这场游戏很有趣。”苏怀染死死捏着手掌,指甲穿透皮肉深陷入掌心内,她不是不痛,只是这些疼痛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语罢,他转身离开。阳台上,清冽的烟味蔓延缭绕,苦涩的味道仿若渗透至五脏六腑间,江浔安背对着房间站着,始终不曾回头。他们之间只隔着一道透明玻璃的距离,只要一回头他便可以看到她,而他却站的笔直,不愿。夜幕深沉,远处万家灯火明灭着进入他的眼帘,染得这夜色格外孤寂。一盏灯就是一个世界,而他在这万家灯火之上,即使所有的一切也都在他的掌控中,也包括了里面的苏怀染可此时此刻,他竟觉得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快意,反而只觉得这漫长的深夜越发的清冷。只是饶是如此,他也不会放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桥归桥,路归路 后来,苏怀染终于哭累了,精疲力尽躺在卧室的床上。半夜里他感觉到有人走进房间,紧接着就是大床的一侧微微凹陷,她的身子顺势被揽进了那个带着薄凉的怀中。她根本没睡着,双手执拗的抵在他胸前,沉默的抵抗。江浔安双臂一伸将她拉进怀里,压在身下,薄唇停留在她眉心上方,气息滚烫紊乱。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脑,重重的吻了下去。苏怀染偏开头无声地拒绝他,下一瞬下巴就被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她心一横用力地咬住他的肩膀,直到唇齿间弥漫开了血腥味也不曾松开。他不为人知的皱了皱眉,更加用力的捏着她的下颌,重重的吻上去,带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霸道,他迫开她的牙关,也尝到了她口中的血腥味。苏怀染只觉得蓦然间唇上传来一阵刺痛感,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咬了他一口,他便还了回来。她莫名的觉得一阵恶心,因这血味而翻涌起的不适感让她皱起了眉,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狠狠将他推开。黑暗之中彼此的呼吸声都有些急促而紊乱,她轻颤着闭上眼睛等着承受他的怒气。可只是在沉默了一瞬之后,他翻身下床,走出了这间房间。关门声音很重,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更是异常清晰,也让苏怀染清楚的感受到了那人的怒气。她翻了个身将自己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眼里的泪水早已决堤。离江浔安的婚期越来越近。苏怀染每天晚上都会回到这间别墅里,有时他会回来,有时她是独自守着空房间。自那天的争吵之后,她比之前要更加平静,整个人安静的不像话,仿佛之前的争吵都是不存在似的。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他的婚期前夕。苏怀染刚走到客厅的时候就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她抬眼一看,是江浔安。他穿了一身灰色的居家服,头发还有点湿,看样子应该是才洗完澡出来。男人身长玉立的站在楼梯口,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她浑身不自在,那种挥之不去的压迫感又随之而来,即使是这段时间的粉饰太平,也掩盖不了她内心的焦虑。无论眼前这个男人站在她面前时有多平和,可在她眼里看来都是危险的。苏怀染忽然捏紧了手机,她记得自己应该是删除了通话记录的。江浔安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慢慢朝她走近。她屏住呼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目光平静的看着她。而男人只是越过她,走到敞开式的厨房里倒了一杯水,片刻后才回头问她:“白天都去了哪?”他的语气很平和,和前几天冷漠的样子大相径庭。她兀自嘲讽的想着,看来他们两人还真是成了演戏高手。“今天正式把学校里的工作交接完成,那之后我就在陪我弟弟。”她的声音有些闷。言罢抬头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脸,本想再说些什么,可一时间也想不到,就任由着气氛陷入沉默之中。江浔安睨着她的眼睛,抿了一口杯中的温水,眼角忽然带起浅淡的弧度:“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苏怀染敛起眸色定定的看向他,轻嘲着说:“难道要我说一句,江先生,新婚快乐?”她原以为他会生气,可是他没有,只是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一会儿。“去洗澡。”他走至她身边用命令的语气说,目光里有着别样的意味深重。苏怀染听了他的话转身上楼。才从浴室里出来,就见江浔安坐在卧室内的沙发上看着财经新闻,他似是等了一会儿,见她出来时,抬手示意她过来。苏怀染咬了咬唇,一步步走向他。男人一伸手就将她圈进怀里,她顺势跌坐在他的腿上,这样的姿势让她不适应,却克制着自己没有去挣扎。她的头发还是潮湿的,长长的发丝上慢慢往下落着水滴,在他手背上砸落开来,沁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江浔安把玩着她细软的发丝,竟然起了兴致扯过一旁的毛巾替她擦拭着湿发,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她全程紧绷着身子。“我去拿吹风机”她转身阻止他的动作,像是落荒而逃一般从他腿上离开。吹风机放在床头柜最底下一层的抽屉里,她洗澡的时候进去的匆忙忘了拿睡衣,就随意拿了件他的衬衫套在身上,此时这一弯腰的动作,衣摆也随之提到了腰际处,原本宽大的衬衣也往前掀起来。这一切都落入身后男人的眼中。在苏怀染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从后边抱住了她,手掌从衬衣的下摆处进去,掌心贴在她的腰上,那一处的肌肤有些微凉,而他掌心的温度却是一片炙热的烫。苏怀染没有反抗,僵硬着身子任由他的手指顺着腰线慢慢往下探,一直触到禁地。他的一只手微微用力,将她的身子转过来与自己相贴,轻抚着她后背的长发,低头去吻她的唇。苏怀染仰着头,看着他越来越近的黑色眸子,缓缓闭上了眼睛。“放松点”他一手扶着她的小腹,极尽暧昧的让她靠在他身上。她能在他面前装出平静听话的样子,可怎么也没法过自己心里的这关,她做不到再若无其事的和他上床,一个明天即将举行婚礼的男人。顷刻间,衣衫散落了一地。“江浔安,我不想”她最终还是颤抖着求饶,嗓音虽然低柔却也已经带上了微微的哽咽。只是江浔安并不理会她,一只手分开她纤细的双腿,毫无耐心的迫切进入她的身体。从回国那天起她已经很久没有与他这样接触,此刻这种被刺穿的感觉让她受不住痛的要叫出来,用力要住唇,生生地忍住了。她在想明天过后到底能不能就此结束,桥归桥,路归路。月光投进窗内的角度,从房间的最东角慢慢挪至中天,他们沉默着做了很久,似乎是要将这个夜无限延长最后苏怀染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而她身旁的这个男人,深邃的眼底眸光灼灼,清醒的可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垂死挣扎 翌日,江浔安离开的时候时间很早,可是她却也早早的醒了。今天的云城注定是个不一般的日子,再多的热闹和她也无半点关联。房间里留着情欲过后的奢靡气息,凌乱的大床也昭示着那些累累罪证,前一刻和她翻云覆雨的男人又衣冠楚楚的迎接他的新婚妻子一思及此,她没来由的只觉得恶心,蹲在卫生间里吐得浑身战栗,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阵阵发黑。苏怀染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更精神些,只是镜子里面的那张脸清瘦又苍白。她永远不会让江浔安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谁欠谁多一点,亦或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像往常一样,苏怀染准备出门。年轻的女管家在这一天亦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见她要出去便笑着询问:“苏小姐,您要去什么地方呢,我安排司机送你。”“我今天约了医生,现在要回家接我弟弟”她想了想,又道:“要不直接送我去医院也行。”“好的。”女管家应下,很快就去安排了这件事。和往日里的每一天都相似,司机替她打开车门, 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静将她送至目的地。还没到早上八点,医院门口已是熙熙攘攘。苏怀染深吸了一口气,的毫不犹豫地走出那监视她的视线范围中。不久后,医院的另一侧出口处,护工将怀礼带到了她身边,而她脚边还放着一个行李箱。苏怀染蹲下轻抚着怀礼的脸颊,浅浅淡淡的笑着:“以后姐姐一直陪着你,我们再也不分开。”男孩黑白分明的眼里带着希冀的光芒,他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随后小力的抓牢。苏怀染轻笑,此时她脸上的笑容柔和中带着一丝解脱的意味,甚至还有一些向往。她的手机响起来,划开接听键。“马路对面打着双闪的这辆车。”电话那头的人简单利索的出声。这冷沉熟悉的声音让她心里既是忐忑又是紧张,与虎谋皮,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好。”她应了声,随即与护工道别,视线在四下里张望了须臾,随即牵着怀礼脚步坚定走向对面那辆车。驾驶座上的车窗降下来,许洲庭那张轮廓硬挺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她愣了愣,没想到竟然是他亲自来。怀礼见过许洲庭,上车之后倒也没有什么抗拒的行为,只是很安静的靠在她身边,好奇地看着车窗外。许洲庭发动引擎,车子离弦一般驶出去,他无意间的胎眸看到后视镜里的苏怀染,目光变得有几分好奇。“看到我你似乎觉得很奇怪?”“您是许甯小姐的长辈,按理说今天这个时日,怎么说都不该出现在这。”她没心思去揣测别的,只是言语间莫名的有些薄凉。苏怀染没有注意到男人眼眸深处的复杂,只听得他慢条斯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不得不说你胆子很大,为什么会提出让我帮你?”“不是正好顺了您的意思吗?”她清淡的笑着,笑意未曾到达眼底,言语间平静的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早已紧紧攥成拳,手心里冷汗涔涔。许洲庭给她一种阴冷的压迫感,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男人,她甚至在想这个男人与其把她送走,会不会觉得直接除掉她来的更快?就如他所言,云城每天都在死人,悄无声息的死那么一个两个,甚至涟漪都不会见到一丝。按许家在云城的地位,这绝非夸大其词。可为什么向他求助呢无非就是哪怕江浔安事后迁怒,也不会殃及其他人。这件事情她没有告诉梁慕,甚至连顾凉蓁都不曾说过,为的就是不想再亏欠太多的人。也很明显,她应该是赌对了。很快车子驶出城区,按照一开始说好的那样,他会送她去另外一座城市。最终的目的地是离着云城有两小时车程的城市,一路上平静的异常,甚至让苏怀染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她伸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大概只是自己惊弓之鸟罢了。许洲庭和他们在机场分开。“许二爷,感谢您的一路相送。”直到这时,她提着的心才微微松了松。许洲庭约莫是不屑于听她的道谢,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好自为之。”言罢,他在她的微微愣怔中转身离去。苏怀染听着这好自为之四个字,心里多多少少又有些不安定,但没办法,好不容易选择了这一条路,回不了头了。机票是早就已经定下的,行程中需要中转一座城市才能达到目的城市,而她会在中途的这座城市留下。从办理登机手续到坐上飞机,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在飞机起飞时她的眼皮跳了跳。苏怀染本也不是迷信的人,只是在这样的特定环境下还是下意识地拥紧了身边的怀礼,男孩特别乖巧的待在她身边,对身边发生的这一切毫无惧意,大概对他来说只要有亲近的人在身边其他都无所谓。在这之前她不是没想过要离开,先前梁慕带她出去也只是为了借那次机会刺激她,让她认清现实从而离开江浔安,而当时她想的是如果真的走了,父亲应该怎么办?她希望江浔安不要真的做那么绝,如若不然落地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是江南的一座城市,也是以前她祖父母生活过的地方。下飞机后苏怀染的眼皮还是跳的不行,她安慰着自己应该没什么,毕竟都已经到这里了。只是紧接着等待行李的过程有些漫长,在行李提取处同一航班的人早就已经走光了,就只有她迟迟见不到自己的行李箱出来。耐心用尽,苏怀染直接去询问机场工作人员,穿着制服的男子在电脑屏幕上查看了一会儿,同时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打电话的过程中,男子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他抬头看了眼苏怀染,也只是一瞬的时间便又恢复了官方表情。“女士您好,由于我们的工作失误,您的行李是出了些问题,具体原因现在还不清楚,麻烦您去休息室等一下。”“怎么会这样?”苏怀染疑惑的看着他。今天这一天她心里本来就慌乱的很,只是好在一路上也都没什么事情,只是这时候“实在很抱歉,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您这边请。”工作人员语气是公式化的礼貌,她犹豫了片刻,也没有想多,随后牵着怀礼跟着走向休息室的方向。冷清的机场贵宾休息室内此时只有一个人,她刚看清那人的面容,便大惊失色的扭头往外走,可惜事与愿违,还没走两步就被几个穿黑衣服的男子截住了去路。怀礼害怕的直往她身边靠,她安抚着男孩的情绪,缓缓抬起头看向来人,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渐渐染上了绝望,一时间形容不出是什么滋味。顾源的出现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还有此时堵在休息室门口的黑西装男子,意欲何为再明显不过。“苏小姐,来这里旅游怎么不提前知会江先生?”这公事公办的语气,让她觉得如坠冰窖。“顾源哥”她的嗓音绷着,就如同那次在别墅门前一样,将希冀都放在了他身上。迫切的希望他可以放她一条生路。只是两次的结果都是同样的。顾源的神情没有半分松动,他吩咐身边的人:“请苏小姐回去。”闻言,那三名穿西装的男子向她那边走去。苏怀染将怀礼抱得紧紧的,缩瑟着身体,泪水盈在眼眶里,颤颤巍巍的开口:“顾源哥,你不知道吗今天是他的婚礼。”甚至都不愿意提那人的名字,只用一个‘他’来代替。顾源依旧是沉默着脸,对她眼里的悲戚熟视无睹,那平缓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如是说:“苏小姐,你该回去了。”他的语气中似是带着些微的叹息,可更多的却像是不认同她的做法,又像是嘲讽,嘲笑她的愚蠢至极。“我不走。”她倔强的看着顾源,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弦。顾源微微摇头,“何必呢?”随后他做了个手势,身后冲上来一个男子,直接从苏怀染手里把怀礼抢走,在她惊慌失措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把怀礼带出了她的视线。苏怀染紧抓着顾源的手臂哀求道:“别动我弟弟,我求你了”顾源沉默了好一瞬,或许是有些不忍,可依旧还是说出了下面的话。“江先生说如果你不愿回去那也可以在这留一阵子,至于你弟弟,只要你不再乱走,他会很安全。”顾源拐着弯告诉她,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如果没有她计划的这一出,那便也不会有现在的事情。“我不会再走了,真的”苏怀染觉得自己像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双眸无措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顾源,等他网开一面。不过她清楚,只是自己的垂死挣扎。也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许洲庭的那句好自为之是什么意思。缜密如江浔安,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这么放过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陪你长命百岁,看你妻离子散 难怪先前江浔安会对她说,但愿她不要做愚蠢的事情苏怀染从没想过这件事情能瞒得住他多久,只是没想到这一幕来的如此之快,在她以为自己得见阳光之时,又重新坠入幽暗的地狱里。后来,顾源把她带去了一个地方,是江浔安在临城的住宅。隐在闹市外,一幢民国风格建筑的宅院,背山临水,道路的两旁是大片草坪,而路尽头的那栋小楼即将变成又一个困住她的囚牢。苏怀染下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卷长的睫毛微微抖动,阳光在眼底投下一片暗影。“这是什么地方?”她轻声地问,喉间发紧。“这里是江家的老宅,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这里住过了,平时也只有江先生会偶尔来这里小住。”回答她的是顾源那平淡且公式化的嗓音。苏怀染点了点头,“我弟弟在哪?”顾源不再回答她的问题,思索了片刻后才道:“等江先生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问任何一个问题,只是跟着他一步步走近那栋小楼。顾源眼角的余光偶尔停留在她脸上,只见她低垂着眼睫,一双安静的眼睛如同死水微澜。虽然这座宅院鲜少有人来住,但里面的管家佣人到园丁都是一应俱全,管家是一个年龄约莫五十多岁的女人,她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将两人迎进去。“清姨,这位是苏小姐,是先生的朋友,来这里住上一阵子。”顾源轻描淡写介绍她的身份。清姨笑了笑,道:“我们这院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了,希望苏小姐不要嫌弃冷清。”苏怀染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面对眼前的人,她下意识看向顾源,而后者只是继续和清姨说了些话并没有理会她。不多久之后,顾源离开,将她独自留在这个地方。清姨是个很和善的人,但是苏怀染没有和她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她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抗拒所有和那人有关的一切,也会害怕别人会不会知道她和他的关系一天,两天,三天,她就被变相关在这个地方无法出去,其实没有人锁着她,只是一道无形的铁栏将她牢牢的锁住。除了每天佣人会在用餐的时间请她吃饭,其他时候她都是独自在房间里度过,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她不知道江浔安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他来之后又该怎么面对。就像是在一个死胡同里迷失了方向,反反复复循环做着无用功,最终又回到最初的绝望起始。直到第七天,是傍晚时分,苏怀染听到外面似乎是有久违的汽车引擎声,直觉告诉她应该是那个人来了。她很快跑出房间走到阳台上,才下过一场雨的原因地上还是潮湿的。果不其然,江浔安俊秀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就站在小楼外,似是沾着满身风雨,偶然的抬眸间四目相对,她避之不及,就这么互相对望着。男人的平静无澜的眼底薄凉且深邃,他静静的看着她,却是无形的将她困在一个退无可退的境地。不久之后,苏怀染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回头,江浔安的身影猝不及防闯入她的眼帘。她在紧张,甚至是害怕。江浔安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到她身后,很自然的将她圈入怀中,她的身子僵硬紧绷着,在他靠近的那一瞬不可抑制的轻颤。“还跑吗?”男人低淡的嗓音在她耳边蔓延开来。她紧抿着唇,并不言语。江浔安低淡的笑了声,意味不明的看着她的侧脸,深邃的眸底一寸寸暗下去。他将她打横抱起,一步步走回身后的房间里,动作轻缓又温柔,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将她放在床上,她撑着床沿下意识往后挪了几分,他松了松领带,眸色沉静地看着她。“江浔安”她低低地开口,因为害怕而紧攥着手掌,指尖已然泛白。男人眸色冷淡的睨着她,忽而间俯下身在她面前蹲下,手掌抚上她白皙纤细的脚腕。苏怀染忍不住索瑟了下,他的指节修长,带着几分从屋外带来的薄凉寒意。她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此时的他让她觉得尤其害怕。江浔安眯了眯眼睛,讥诮的看着她,“我说过让你不要做愚蠢的事情,怎么就是不听话?”此刻他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闲散。苏怀染拼命的摇头,“江浔安,我们不能这样你想要报复我,现在已经做到了,我的婚姻败在你手里,想要重新开始的一切也都因你而废,我的尊严底线一再被你践踏,走在路上我甚至都害怕别人会在后面指指点点”被迫也好,主动也好,隐忍至今的情绪忽然并裂开,滚烫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溅得无处不在。“你有你的妻儿,我们就此放过不好吗?”苏怀染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却只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薄凉的讥诮。放过她?绝不可能。江浔安的眼里似是蕴着浓墨一般的黑,他的嗓音清清凉凉,带着几分不屑的嘲讽:“天真。”言罢,他握着她脚腕的手微微用力,她定定的看着他眼睛,紧张到极致。只听得蓦然间一声骨骼的响声,她只觉得脚腕处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近乎窒息一般的疼,让她倒吸了一口气,眼前发黑。江浔安连眉头都没皱,一手扳着她的肩膀扶起她颤颤巍巍的身子,轻易的将她的下颌抬起来,目光在她因为咬的发白的唇上停顿数秒,顷刻间眸底盈满了暴戾之色。“若是有下一次,我直接打断你的腿。”他冷淡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清晰无比。苏怀染实在无法再说话,断骨之痛让她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落下来。她知道他的狠,却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感受过他对她,到底能有多强烈的恨。她努力抬起头看着他,颤抖着声音说:“江浔安,除了我这条命应该没什么可以给你了。”江浔安的脸隐在阴影里,他的声音也仿佛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沉闷却又带着清寒,他说:“我再问你一次,可曾后悔过?”“你无论问多少次,我也只有一个答案。”她嘲讽的轻笑起来,只是那笑容里夹杂着十足的苦涩,她哑着嗓音却异常坚定的说:“江浔安,我们不是一路人,四年前不是,如今不是,以后更不是,四年前的事情我从没后悔过。哪怕,一丝一毫也不曾有!”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挣开他的束缚,可脚踝处钻心的疼让她一下子又摔倒在地上。江浔安缓慢的站起身,冷冷看着她摔倒在地上的身影,平漠的脸上再不见表情。“也好。”他淡淡出声,近乎自言自语的说。生怕她说出后悔二字,他会为此而心软,既然没有后悔,那这样也好。从那一天开始,苏怀染就彻底被他关了起来,他折了她的羽翼将她困在一座纸醉金迷的囚牢,也断了一切她和外界联系的方式。毕竟是伤筋动骨,由于脚腕骨骨裂她的脚上被裹了层厚厚的石膏,最初的那几天疼的一步路都走不了。直到一个月后,她才可以扶着墙壁慢慢地走动。清姨请来了家庭医生替她复诊,看她遭罪的这样子,也觉得有些不忍。“以后可得好生注意着,可别再摔着,伤筋动骨一百天,还得慢慢养。”那天晚上折腾了很久,等医生替她处理完脚伤也已经是很晚的事情了,她只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罢了,而后来也就因为养伤而有了留在这里的理由。也没有人怀疑她和江浔安究竟是什么关系。就在这么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六月,她算着月份,大概应该再过几个月许甯的孩子就应该出生了。江浔安不会经常来这个地方,这一个月内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想来也是,要一直来回在两个城市里确实也不容易。是夜,苏怀染像往常一样坐在阳台上安静的看着外面,阳台的栏杆上偶尔有飞鸟停留而后又飞远,她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外面的天空出神。一只雀鸟尚有自由,而她却没有。身后有沉稳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她知道是他回来了。她没有回头,直到身后贴上一个沾染着柠檬冷香的怀抱,虽然已经入了夏,可她依旧清晰的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薄凉。“江浔安,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离开这里?”她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圈着,声音低低柔柔的,像是这山间的风有些虚幻的不真实。男人微抿的薄唇终于动了动,声音中渗着淡淡的寒凉,“等到你不想再跑的时候。”苏怀染转过身凝着他那双浓墨深邃的眼睛,唇畔忽而扯开一抹轻缓的弧度,带着几分嘲讽和自嘲。她看着他,缓缓道:“我为什么要跑?你不就是想看我的余生在痛苦中度过,既然你不愿意放过我,那我们就这样缠一辈子。”“你是怎么了?”身旁他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闲散,“今天突然间想通了?”苏怀染抿唇讥诮的笑了笑,清秀的双目若有若无看着他身后的天幕,神色有些恍惚。她说:“江浔安,我会留在你身边,陪你长命百岁,看你妻离子散。”世上最毒的诅咒,无非就是长命百岁,妻离子散男人俊美的脸庞仿佛是大理石雕成的,如同午夜的静海平静无澜,丝毫见不到情绪波动的痕迹,只是他的呼吸声略微显得有些重。而苏怀染几乎屏着呼吸,微微仰头看着他,眼睛一瞬不瞬,等待着一场疾风暴雨。可是很奇怪,他看似并没有生气,只是居高临下睨着她的脸庞,看不透那双深邃的眸底究竟藏了些什么情绪。江浔安低低地笑出声,菲薄的唇间含了霜雪,微微的扬了一扬,带着几分嘲弄:“若是有你陪伴,我倒是觉得长命百岁也不无趣。”苏怀染垂下了眼睫,推开他圈在她腰间的手,一步步转身走回房间里。斜月横挂在天幕上,今晚的月色格外的透亮,江浔安站在月满庭院的光辉里,可他却像是浸润不透的无边黑暗,连光芒都在他身侧退却了。夜晚的风泛着微微凉意,不多时,他转身走进房间。苏怀染应该是故意的,她连浴室的门干脆都没关,就这么直直的敞开着大门在里面洗澡。他走近,只见她用一种临水自照的姿势坐在浴缸边上洗头,她背对着他,露着瘦削漂亮的蝴蝶骨。他沉了沉眸色,悄然走上前取下一旁的花洒,扶正她的身子坐好。顷刻间有温水洒下,修长的指尖在她的发间穿梭。两个人洗澡又怎么能好好洗呢?等她洗完澡,到底还是湿了他一身的水。江浔安一只手抚开她的长发,低头去触她的唇瓣。她仰着头,看着他挺直的鼻梁和越来越近的黑色眸子,水汽氤氲之下,竟会觉得这双眼眸里多了几分温度。他在离她的唇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用一种低迷暗哑的声音说:“你变得很听话。”苏怀染沉默着没有接话,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从他身边离开扯过一旁的浴巾裹住身子。“我的脚不方便,不想在浴室里。”言罢,她转身慢慢走出浴室。江浔安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睡衣,卧室的中央那张大床上,她侧躺着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灯光浅浅落下来,她穿着柔和色系的睡裙,脸部轮廓都显得异常柔和。就像他说的那样,她变得很听话。大床微微凹陷,她微闭着眼睛,是意料之中的那个带着柠檬香气的怀抱。男人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颈间,她觉得痒,却没有任何反抗逃避的动作。只是就这样,再无其他。长夜漫漫,月光下两人的身影相拥在一起,明明这么近,却是隔着万水千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收拢掌心,却只是触到了一片虚无 翌日清晨,餐厅里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画面。江浔安走进餐厅时,苏怀染早已经坐在这里不知道多久,她只专注于面前的早餐,像是丝毫都没有感觉到他的到来。他漫不经心的勾唇,在她对面坐下。佣人将餐具摆在江浔安面前,眉眼神情里都带了些不知名的悦然,似乎这一幕是他们所愿意见到的。对面,在他坐下的时候苏怀染微不可查地紧了紧筷子。无交流,无眼神互动,只是各自将注意力交付给了席间食物。好一会儿后,她放下手中筷子,迟疑了片刻,然后抬眸看向江浔安:“我想看我弟弟,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离开我这么久,我不放心。”她说这话的时,江浔安正喝了口咖啡,他皱了皱眉,莫名觉得这咖啡竟比往日要苦涩些许。“我把他送回了云城,有专人照看,管家告诉我他适应的很好。”江浔安放下手里的杯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闻言,苏怀染却只是愣了一秒,再是沉默下来,这个结果似是在她的意料之内。像是他做的出来的事情,她在乎什么,他便越是拿捏着什么。她偏眸望向窗外,落地窗玻璃上隐隐映照出江浔安英俊的侧脸轮廓,依旧是眉眼冷漠。她又问:“你会在这里留多久?”甚至没有直接问,什么时候才放她离开,她知道那不过是愚蠢的问题。“没几天,这里的事情办完了就走。”江浔安也没再动面前的餐食,他想到了什么,忽然却把自己的手机推到她面前,道:“等回头让人买个新手机,你暂时用这个。”“不用,我没什么人可以联系。”苏怀染目光稍作停留,却没有去接。她来这里多久,就有多久没和外界有过联系。意料之外的拒绝,江浔安看了她许久,似是在审理,却没有在她平淡的眼神里看出什么来。晨间的阳光清透耀眼,透过落地窗将屋子照的通透,可他的目光黝黑深邃,落不进分毫。“随你。”他淡淡道。苏怀染没再和他讲话,一直沉默到各自离席。他出门,而她不知道这周而复始的一天又该做什么。苏怀染自打住进了这幢宅院后,就不曾踏出过这栋小楼,也不知怎么的,今天竟有了兴致想出去看看。清姨见她像是要出门的样子,便笑了笑问:“苏小姐,想出去走走吗?”她点了点头,“整天在这个屋子里面,好像有点太闷了。”说完,她脸上出现了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要是不介意的话,我陪你去走一圈?这院子大,要是多走了冤枉路,你这脚又得遭罪了。”清姨的目光很慈善,甚至让苏怀染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她轻轻笑着,“也好,那就麻烦了。”一路上因为照顾着苏怀染,两人的步伐很慢,初夏的上午阳光正好,倘若没有所有不愉快的那些事情,这倒可以说得上是个岁月静好的画面。可能是此时的氛围太平和,清姨的话也多了起来,她笑着看向苏怀染道:“以前少爷从来没带女孩子回来过这里,苏小姐,你是第一个。”苏怀染有些讶异,她犹豫地小声问:“从来没有吗?”“真的没有。”清姨笑着摇了摇头,又慢慢说:“少爷和他父亲关系不好,上代人的恩怨了,这座宅院原本是江家的老宅,也是当年他爷爷给他母亲的补偿,这几年里也只有他偶尔会过来住上几天而已。”苏怀染的神情有低落,上代人的恩怨,她同样也一点不想提起。她转移话题,嗓音轻缓地问:“那您在这里很久了吗?”清姨淡笑比划道:“从他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跟着他母亲来到了这里,看着他从这么点慢慢长大,这孩子随了他母亲的性子,专一又执拗,都是死心眼的人。”苏怀染点了点头,专一不专一不知道,执拗却是真的。隐约的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似乎这里的人都像是不知晓江浔安已经结婚的消息,从清姨这里她就很明显的感觉到,并且还把她当成了江浔安的若是知晓江浔安有妻子,而她是他的金屋藏娇的女人,不晓得这些人又会如何待她。果然是太久没有活动,走了没多远苏怀染就觉得有些不舒服,明明温度很舒适,却觉得胸口闷得很。清姨见她的脸色不太好,立刻询问道:“是不是走累了,要不我们回去吧?”她的面色有些白,也没有勉强自己,慢慢往回走。正是暑期始生的季节,见苏怀染回来后脸色一直不太好,傍晚时分,清姨便让厨房煮了消暑的茶。端上楼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却蓦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清姨立刻紧张的敲门,“苏小姐,你怎么了?”然而却没有得到什么回应。清姨也没有犹豫,很快打开门进去,而当她看清房内的景象是,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苏怀染倒在地上,白纸一样的一张脸,额前的头发全被冷汗打湿,而她浅色的衣裙下漫出大片的血迹,她看着清姨惊恐的目光,本能的想要说一句自己没事,可她虚弱的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她抬起手,指间有破碎的阳光流过,收拢掌心,却只是触到了一片虚无。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她无奈的闭上眼睛,苦涩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天色渐暗,此时正好遇上晚高峰,交通变得异常拥挤,司机动不动就得把车停下而等待红灯。江浔安本来是在看着手边的文件,忽然旁边呼啸而过的一辆救护车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眸看了眼,却见其他车辆纷纷为其让行,很快消失于街头。江浔安收回目光,并未多想,此时红灯转绿车子继续向前行驶。约莫十几分钟后,已经到达目的地。正要下车时,江浔安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着来电显示微勾起唇,没有犹豫就接听了电话。“喂。”他声音才落下,就传来对方急切的声音,简单又直接的把话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车内安安静静的,重新归于一片死寂。“江先生,下车吧。”顾源已经在车外,见他迟迟不动,便小声提醒了下后座的男人。而他却仍只是静坐着,身姿也未曾有过变化,深邃的目光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太过于压抑的平静,连同周遭的温度好似也低了几分。他忽然拉开车门,快步走向驾驶室,一言不发直接把司机从里面拖拽出来,司机还没来得及站稳,车门就被重重甩上,猛打方向盘调头,只听得轮胎在地面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随后车子绝尘而去。偶有路灯划过江浔安英俊的脸上,昏昏沉沉的光线只将他的轮廓衬得更加深邃莫测,他的表情是平漠的,而紧捏着方向盘的手却出卖了他的情绪,手背上青筋尽显。方才那个电话来电显示是他给苏怀染的那个号码,而打电话的人却是清姨,她说,苏小姐可能是小产,车子一路飞驰,完全无视限速和红绿灯,最终停在医院门口。清姨早就等在那,心急如焚,看到江浔安过来才稍稍有了定心。医生从急救室内出来,声音清冷的问:“谁是家属?过来手术单上签字。”“我是。”他镇定的走到医生面前,低头看那张签字单。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他的手微微有些发颤,嗓音暗哑:“她是怎么了?”“宫外孕。”女医生公式化的给出三个字。“很严重吗?”这个词汇在他的认知里似乎是一片空白,又像不敢相信。“会死人的。”女医生把手术单拿回来,她多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只见他英挺俊朗的眉眼处仿若含着冰霜。江浔安抿了抿唇,并未发现自己的声线有些不稳:“四年前她已经流产过一次了。”女医生不耐烦的抬起头,语气变得有些锐利,“真是仗着年轻胡来。”“她会有事吗?”江浔安抿着薄唇,等着对方给出他一个确定的答案。“已经送进手术室了,送来的时候大出血,判断输卵管破裂。”女医生把回执单交给他,“你去交钱吧。”江浔安的身子似是往后退了半步,他这一愣怔间,顾源就已经赶到了,接过那张单子,低声说:“江先生,你留在这里,我去。”江浔安修长的身子笔直的站着,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只是定定看着手术室前亮起的灯。清姨自责的说:“我早就应该发现她不对的,可一直等到事情发生才知道,是我不好”江浔安喉间轻滚,他扶着清姨的肩膀让她坐下,声线沙哑低沉:“和您没关系,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说着,他无奈的勾了勾唇,带着自嘲般的苦笑,仿佛是自言自语:“若非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向我求救的。”包括对他身边的人,亦是一样,抗拒着和他有关的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牵绊不休,藕断丝连 苏怀染醒来已经是做完手术的第二天,房间里加湿器内散发着清淡的香味,驱散了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她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江浔安的背影。男人身长玉立的站在窗前,显得有几分孤寂。她没出声,只是重新闭上眼睛,混混沌沌的再次昏睡。人的一种本能,那就是逃避。苏怀染彻底清醒是第四天的傍晚,病房里只有护士正在替她调整点滴速度,见她醒来,护士柔声问:“你感觉怎么样?”她轻牵唇角,“好像去地底下走了一遭。”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也或许冥冥中有天意,错的就是错。看吧,果然是会有报应的。护士见她的神情落寞,便低声安慰道:“你另一侧输卵管是完好的,以后还是可以怀孕的。”再后来,江浔安来了,他似乎没什么话可以和她说,两人的相处比之前更沉默。他就坐在沙发上一页页翻动着文件,时而抬眸看向面前的电脑,房间里只余一盏柔和的灯。苏怀染不看他只顾闭上眼睛休息,而他平静的处理事情,似是互不打扰,很奇怪的相处模式。她睡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到半夜的时候怎么也睡不着,许是觉得口渴,她艰难的直起身伸手去够桌上的水杯,对她来说这个动作有些困难。忽而间面前伸过来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拿起水杯,她抬头一看,江浔安那张冷峻英挺的脸就出现在她眼前。她的眸色暗了暗,缓缓的收回手。江浔安微抿了菲薄的唇,他换了杯温水,随后走回病前,往她身腰后垫了个枕头,沉默着将水杯递到她唇边。苏怀染就着他的手小口的喝水,没有反抗没有争吵,平静的一反常态。她喝完后就将身子埋入被子里,他将杯子放在一旁,眸底深邃复杂。江浔安本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她意兴阑珊的疲惫,他蹙着眉,终是什么也没说。他转身正欲离开边,衣袖却被一阵轻微的力道拽住。江浔安转身,却见她神色宁和的看着他,纤细的手指就这么攥着他的袖口,很轻微的力道,却似是牵动了他那颗死水微澜的心。“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男人喉间轻滚,低淡的嗓音从薄唇里逸出。苏怀染却看着他轻而缓的笑着,只是那笑意多少带了几分无力和疲惫,她说:“江浔安,我早说过,我们是会有报应的,你看我们之间又多了条人命。”她有些吃力的摇摇头,清亮的眸子里带着讥讽,“也幸好只是意外,若是生下来了,又能怎么样呢?我可没有我妈的手段,做不到逼死原配再上位。”男人的眼里的温意在她的轻淡却尖锐的话语里一点点转凉,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在留在这,也不能听她再说一句话,否则任由着某些情绪疯狂滋长,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江浔安冷着脸转过身,拂袖远去。苏怀染一直平静的看着他被激怒,再到带着隐怒拂袖而去,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里,却不知怎么回事,她的眼眶开始发热,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果然,他们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以至于能那么轻而易举的伤害对方。曾经曾经他们之间就是隔了太多的曾经,牵绊不休,藕断丝连。就像她说的,是报应。柔和的灯光下,她慢慢蜷缩起自己的身子,有一种痛早已深入骨髓,将人伤得体无完肤一个月后,苏怀染出院。这段时间里清姨把她照顾的很好,她的精神状态似乎也不错,每天给她准备的汤也会很乖的全部喝完,直到出院的时候她的气色明显要比之前好得多。所有的行李都已经安置妥当,苏怀染正要伸手去拉开后座的车门,江浔安却不知从哪里走到她身旁,忽然扣住她的手腕,轻轻往身侧一扣:“你坐我的车。”江浔安的指节修长,食指和拇指一扣便可以轻松地围起她的手腕,她索瑟了一下,他的眸色不着痕迹暗了几分。不过仅仅只是一瞬,苏怀染还是乖巧的跟着他的步伐,再没出声。车里有淡淡的柠檬香气,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苏怀染的神色有些恹,他却侧身靠近,将她座位旁的安全带拉下来。咔哒一声,在寂静的小小空间里显得尤为清晰。车速保持的很慢,这一段不是很长的路却开了很久。下过一场雨的原因,地上还有些潮湿。当她下车才站稳时,就有人从身后圈住她的腰,她皱着眉回头看他,显然眸色里有些不悦,而下一瞬他却将她打横抱起。她轻轻皱眉,“我自己会走。”江浔安直视她的双眸,平静的不可思议,只是淡淡道:“我们这辈子,注定是牵扯不清的。”苏怀染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道是你亏还是我亏?或许是你的损失大些,以后你光辉的人生唯一的污点就是我,你说是吗?”他低头看向她,深邃的黑眸里倒映出她有些苍白的笑,声线平淡无起伏:“谁知道呢?”就是,谁知道呢她也没再说什么,沉默着点了点头,手臂自然而然的环上他的肩膀。以前她很喜欢江浔安的肩膀,他的肩膀很宽,一看就是可以放心依靠的。而现在她还是做着同样的事情,只是闭上眼睛,再也没有当年的心境。清姨因为照顾苏怀染的身体情况,总是在餐桌上变着法子给她准备补身子的东西,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的胃口似乎格外的好,一顿饭吃了不少下去。清姨当然愿意见到这一幕,因为之前的事情心里总有愧疚,恨不得她能快些把之前遭的罪补回来才好。晚上,江浔安路过主卧的时候听到卫生间里有轻微的动静,他走近,却见她趴在洗手池前难受的呕吐。苏怀染的手撑着胃部,直到里面不难受了才直起身,清理完池内污秽,用冷水洗了把脸。她整理好一切,面色恢复如常,可一转身却见江浔安依着门站着,面色沉静如水,眸色深邃捉摸不透。苏怀染像没事人一样走过去,走过他身边时,他抓住她的手腕。他睨着她略显苍白的侧脸,声线平淡:“为什么要逼自己?”她不以为意的说:“没有,只是清姨的一片好心,我不想浪费了。”她的回答似是找不到任何不妥的地方,江浔安看着她的眸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眼睛,却又太多太多的不一样。苏怀染沉吟了片刻,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想将他的手扯开。她的指尖柔软,微凉,有些固执的缠住他。依旧没挣脱,她放弃了,看着他忽然出声:“江浔安,我想看看我弟弟。”自从她来到这里再到出事开始,就没有提起过这一件事情,尤其是那一个月养病的期间内她更是变得很沉默,两人即使在同一个房间里甚至都不会说上两句话,说的最多的不过就是那一句最客套不过的‘谢谢’。江浔安看了她一瞬,不置一词。她轻缓的笑了笑,知道这是他默认的答案,神情便显得放松了些。晚上的时候,他们还是睡在同一张上。虽是同共枕,却是同寝异梦。半个月后,江浔安有打算带她离开这里。这宅院好不容易才有些人烟,马上又要冷清下来,清姨也不免觉得有些落寞。离开那天,清姨拍了拍苏怀染的手,轻声叮嘱道:“好好注意身子,记得不要碰太寒的东西。”她扬起唇笑着回道:“最近这些日子给您添麻烦了。”“我巴不得你们回来多麻烦麻烦我呢。”清姨的语气里均是不舍之意。司机替她打开车门,她挨着江浔安一起坐在后座。这个季节花园里的玫瑰渐渐的开了,只是大多数还只初成形是个花骨朵的样子,苏怀染觉得有些遗憾,没办法见到那如火如荼的满园红。终于驶出了宅院的雕花铁门,她才堪堪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却见此时他的目光也定定的在她身上。四目相对,却少了闪躲。“江浔安,我想去你祭拜一下你母亲。”她没有犹豫,直接的说出心中所想。闻言,江浔安清俊的眉却微蹙起,从表情中就能看得出,他并不怎么愿意。“为什么?”苏怀染想了想,如是说:“清姨说这里是你母亲以前住的地方,可能是心里有鬼吧,我在这里总觉得不安,去祭拜一下也是好事情。”见他长时间不言语,她便挨到他身旁,饶有兴致地问:“你不会是觉得,你母亲若是泉下有知看到我来祭拜,会在地下也不得安宁?”江浔安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她,声音低沉:“你最近很喜欢和我对着来。”总是提起一些他并不想提,并且刻意回避的事情。苏怀染深呼吸,直至情绪平缓才重新看向他,却是渐渐笑开:“你也会有不痛快的时候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因果轮回 车子开了一段时间,苏怀染却忽然出声和司机提了个地方,司机下意识地从后视镜内往后看,是在询问江浔安的意思。直至看到江浔安微微点了点头,司机这才打了转向灯调头。最终到达苏怀染要去的目的地,是这座城市有名的寺院,坐落在市区的南禅古寺。非节非假,却依旧有不少游客来到这个地方。苏怀染也没想等他,便一个人推开车门下车,江浔安的眸色沉了沉,也紧跟着她下了车。正值上午,这个季节的阳光开始有些晒人,也许是太长时间没有见过太阳,一时间苏怀染竟觉得刺眼的紧。进入正殿的时候,浓重的檀香味迎面而来,她拦下了身边的男人。“江浔安,你杀气太重,别进来。”男人的眉间升腾起不悦之色,他若有思量看着她,却见她的目光安静平和,只是在与他对峙之时有些固执,或许只是单纯的并不想和他同处一室罢了。“好,我在外面等你。”江浔安停住脚步,神情平淡亦是波澜不兴。听到这句话后,苏怀染什么也没说便转身走进正殿里。江浔安就站在外面,看着她在大雄宝殿里虔诚的上了一炷香,随后在佛像前叩拜,静静地跪了很久。苏怀染以前也不信佛,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相信了因果轮回。就像做错了事情,那便一定会有报应。四年前她失去了一个孩子,而现如今历史重演刚才她说他身上的杀气太重,可她身上的罪孽又哪里少呢?她没有多做久留,起身离开。走出寺院的时候两个人都沉默着,沿着青石砖铺成的道路慢慢走着。“你对这里很熟?”江浔安出声打破了此时的沉默。“我小时候就住在这,只是后来搬走了,就住在这条河的对面”苏怀染随手指了指,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没有理由要和他说这些,当下便收了声,没再说话。这气氛安静的不太像话,像极了之前那个晚上他来云大找她,两人就在学校里慢慢走着,当时也是一如现在这般,只是她不曾想到等来的就是他的一步步算计。“在想什么?”男人低淡的声线让她回了神,她转过头看着他,目光停留在他清隽英俊的脸上,好一会儿之后,她说:“我在想,你做的所有事情里面,究竟有多少是为了算计我。”男人挑了挑眉,也不出声,等着她后面的话。苏怀染兀自笑了笑,“就像你明明早知道我见过许洲庭,也知道我想从你身边逃走,却就是什么也不说,等着我自食恶果。”她不想听他的解释,可想了想,这个男人永远也不会解释。果不其然,气氛又变回了一阵死寂。离着古寺的出口有些近了,周遭也没什么人,正当这时,一只小猫在苏怀染的脚边停下,许是见惯了游客,寺院里的流浪猫也都不怎么怕人,她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小猫抬起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很小的一只,蹲在她脚边几乎只有她的鞋面那么大,通体白色,只是无人照看的原因看上去没那么干净。或许是突发奇想,苏怀染用手指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小可怜,要不我带你回家吧?”虽然她的声音不大,可在一旁的江浔安照样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捏了捏眉心,本能的就想拒绝,可再看她已经慢慢地将那只猫抱起来。江浔安看着她瘦削的背影,那些拒绝的话却又收了回去,默许。回程原本是选择到机场坐飞机回到云城,可因为半路上她捡回来的这个东西而改变了计划,直接让司机开车回了云城。时间虽然比预想的久,可苏怀染却恨不得这回去的路能再长一些。虽然在无论在哪于她而言都是囚牢,可潜意识里就觉得只要不回到云城,那她便还有自由可言。即使她知道那不过只是自己的自欺欺人等回到云城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之时。这一路上苏怀染一直都是闭目养神,当车子下了高速的时候,她忽然扯了扯男人的衣袖,低声说:“你说过的,带我去祭拜你母亲。”江浔安微蹙起眉,“先回去。”“先去墓园吧,这种事情拖不得,否则就显得没了诚意。”她依旧固执的看着他。江浔安沉默了片刻,继而沉声问:“你一定要去?”她微微点头:“一定要。”说完这句话她又低下头,将视线落在蹲在她身边的那只小猫身上,这只猫一路上也不闹腾,上了车就找个位子睡觉,只有偶尔间或抬头打量下周围。倒是和她像的很。江浔安发现自己开始有些看不懂苏怀染,他不懂她在这件事情上为何如此执着,也有一些事情似乎在慢慢的脱离他的掌控。临近黄昏时分,两人来到了城北墓园。这个时间点的墓园不会有人来祭拜,满目苍凉萧条。司机早就去准备了一些祭拜要用的东西,在江浔安的带领下,她终于来到了那座墓碑前。苏怀染慢慢走上前,墓碑上的照片里女子有着恬静温淡的面容,无论是五官还是神韵都和江浔安有着几分相似。萧明韵,江浔安的生母。苏怀染将花放在碑前,在过去那些牵扯不清里面,苏怀染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大概就是这个女人,可若是往自私了想,和她也并无太大的关系。江浔安倒了杯酒,执起酒杯缓缓倾洒在地上,每次到这个地方他都是一个人,却没想到第一次身边有人陪伴竟会是她。“我总算,见到了你母亲。”她轻缓的说,嗓音里面夹杂了一些怅然若失的遗憾。男人的神情微微有些异样,好像以前他们各自都说过很多次,要带对方见自己的家人,他也说过要带她去见他母亲,只是久的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江浔安收回思绪,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凭什么 天色渐晚,江浔安并不愿意在这个地方久留。苏怀染点了点头,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那就回去吧。”走出墓园的这条路显得有些漫长,因为是在半山上的位置,长长的台阶走下去要一段时间,再加上天色已经晚了,她走的每一步都很缓慢。而身旁的男人步调与她一致,明显是因为她而刻意放慢了脚步。“江浔安”苏怀染低声念他的名字,男人侧眸过来看着她,她抿了抿唇,说:“你应该很恨我们母女两。”他不知道她在这时说这句话的用意,只是很显然,这是事实,怎么能不恨?“你非要在这里说起她?”男人的嗓音听上去平缓清淡,却夹在了些微不悦。苏怀染知道他口中的这个‘她’指的是她的生母乔臻,她面色不改的主动迎上他深沉的眸子——“我只想知道,你会怎么样对付她?”按照他的性子,苏怀染知道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罢休,她隐约觉得以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江浔安并不愿意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淡淡道:“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苏怀染听着他这云淡风轻的语气,心里渐渐变得沉闷起来,果然和她想的是一样的,他不是仁慈的人。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继而看着身边的男人问:“江浔安,你太太还有几个月就该生了吧?”他不置可否地挑眉,深沉的目光里若有思量,“你总喜欢问些让自己不开心的话题。”“是吗?”言罢,她兀自摇了摇头,并没有再说什么。重新回到那间别墅,苏怀染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一直兜兜转转着,可是最终又重新回到了这个地方,每一次她以为的逃离,也只是一次次让她有了希望,又狠狠的被湮灭。她和江浔安这场死局,究竟到何时才能罢休,她并不知晓。卵石路两旁的花园里已经开满了玫瑰,还没走近就已经有香味袭来,她脚下的步子停顿了下,遥遥的看着花园里的大片玫瑰,神情不辨。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这片玫瑰开的最盛之时,只是那时候她瞎了眼睛看不到这一幕。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竟然过去了快一年先前的一个月苏怀染的生活作息十分规律,回到这里之后也依旧困倦的很早,安顿好那只她带回来的小东西,再简单收拾了下,她便走进二楼左边最尽头的那一间客房。这间房离主卧最远,其实想想也没什么,都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又有什么远近之分她躺在chuang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却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反反复复失眠到深夜,苏怀染索性坐起来,chuang头柜上放着一部手机,自从她得到这部手机之后就没有打过电话,唯一的通话记录也都只是江浔安拨进来的,她又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与世隔绝的日子。苏怀染尝试着拨出顾凉蓁的号码,静静地等着,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她会接这个电话。可就在提示音快要结束之时,电话接通了。“顾老师”苏怀染先出声,却不争气的红了眼眶,声音都有些泛着酸楚的意味。顾凉蓁听到是她的声音,情绪亦是变得有些激动,“小染?你最近这段时间都去哪了,整个人像人间蒸发似的,电话也打不通,我差点就去报警了”“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我现在很好。”苏怀染微闭了闭眼睛,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这个一直关心她的人,而才过去的这些事情,她根本不想再提起,包括那个人,一点也不想提起。“前阵子我没在云城,回来才知道院里发生的事情,你别担心,我等等就去给你问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凉蓁只记得那时候一回来就得知苏怀染离职的事情,依她的性子,不可能自动离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是再想联系她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了。“不用去麻烦了,那是江浔安故意的。”苏怀染的语气很轻很淡,却尽是无奈。顾凉蓁也算是个有忍耐心的人,可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也有些忍不住,“他凭什么这样做?”苏怀染沉默了下来。其实从他回国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是他算计的开端,再问凭什么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因为他想那样做,而不存在凭什么那样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或许是嫉妒,或许是不甘? 结束和顾凉蓁的这一通电话时,苏怀染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凌晨。 只是这时候她还是没有一点睡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房间里沉闷了些,她越是想要心平气和的入睡,却越是觉得心里烦躁。 她索性起身走出房间。 这间别墅对苏怀染来说并不陌生,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都是被困在这个地方。 她走下楼,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花园里。 夜晚的风微凉,夹杂着玫瑰的香气,也不知是夜色醉人还是花香醉人,莫名的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她在花园里站了良久,直到露华浓重之时,才转身离开。 翌日,像往常一样花园里有佣人在浇水,苏怀染走近,看着眼前这满目的灼灼之色,淡淡道:“我不喜欢玫瑰,拔了吧,种其他的。” 听到这话佣人有些讶异,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只是试探性地问:“全拔了吗?” “对,全部。”她毫不犹豫的说。 在这间别墅工作的人都知道,只要是这位苏小姐提的要求就要全部满足,只是可惜了这满园的花。 傍晚,江浔安回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了这一幕,英俊的眉微微蹙起。 “这怎么回事?” 年轻的女管家立刻解释道:“是苏小姐吩咐这么做的,她说她不喜欢玫瑰,让种上别的,您说种什么好呢?” 女管家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生怕这件事情处理的不对,却只见江先生沉吟了瞬,神情平淡道:“空着吧,等想了再说。” 言罢,男人转身走进别墅里。 女管家松了一口气。 二楼,书房内。 很明显他的书房是有人进来过,书橱有半扇门还敞着。 江浔安的书房平时绝对不会有人来,就算是佣人进来打扫,也不会碰他的任何东西,那除了苏怀染,其他人都不会有这个可能。 果然,不多久苏怀染就在书房外敲了敲门,她也没等到他出声让她进去,便自顾自的走进来。 男人转过身挑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她手里还捏着一本书,神情自若的看向他:“我在这里实在觉得太无聊了,所以来你这边找本书看看,其他的东西我一样都没碰,不信的话你自己检查一下。” 苏怀染把那本厚厚的书放下,是泰戈尔诗集。 江浔安没说什么,只是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他见她还站在原地,于是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她过来。 苏怀染也没有犹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她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可男人却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他的手掌圈在她的腰间,稍稍用力就迫使她坐在他腿上,蓦然的亲近让她觉得很不自然。 “为什么让人把一园子的花都拔了?”他将她禁锢在怀,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声线低沉暧昧。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听不出一点责怪的意思,细细听反倒有一种溺的意味 苏怀染虽然不喜欢和他这么近,却也没挣扎,只是低低地说:“我不太喜欢,所以就让人拔了。” “那你想要种什么?”他也不生气,依旧平静的问着。 苏怀染摇摇头:“随便吧,什么都好。” 只要不是玫瑰。 悄然之间气氛有些沉默。 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太近,连同着呼吸声都清晰的交织在一起,明明是靠得这么近的两人,心里却不知道隔了多远的距离。 江浔安忽而轻笑起来,落在她腰间的手圈得更紧了些,沉声道:“好,都随你,等你想起来喜欢什么那就种什么。” 她愣了下,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心知肚明的两个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江浔安怎么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无非就是想发泄一下心里的积怨,也想让他膈应。 就像很多年前,他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那年她结婚的消息传到他耳中,而他在纽约的家里,后院的那些玫瑰一夕之间全被拔光。 由于距离实在太近,苏怀染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清淡的冷香,她将他推开些,正了正神色问:“我到底什么时候能看到我弟弟?他和一般的孩子不太一样的” 这一句话,就将此时的温情的假象完全击溃。 他们之间只是因为交易而维系着,脆弱的不堪一击。 江浔安的眸色沉了沉,道:“他有专人看护着,比起在你身边,那样更好。” “我想要见他。”她固执的说。 男人却睨着她,眸光温凉静深,不见漪澜。 他似是不经意地问她:“为什么会嫁给顾豫泽?” “嗯?”苏怀染皱了皱眉,她并不懂他为什么要怎么问,她思索了片刻,颇有些自嘲的说:“那个时候也只有他愿意娶我,嫁给他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一件事情,可以不用颠沛流离,也可以再有一个自己的家。” 流浪太久的人,碰上一丝的温暖都会被放大成千倍万倍。 而她嫁给顾豫泽的原因,大部分是如此。 是那个时候顾豫泽对她伸出了手,将快要支离破碎的她护在羽翼之下,免她颠沛流离,只是 只是,到底是缺了一些缘分。 江浔安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提这件事,一直以来他都忽略了一件事情,每当从她口中听到顾豫泽三个字的时候,他的理智和冷静似乎都会被一些情绪所替代。 或许是嫉妒,或许是不甘? 可是他又嫉妒什么呢? 江浔安眼底深沉一片,英俊的面容上有些意兴阑珊,他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背轻抚着,道:“出去。” 听到他这么说,苏怀染倒有些讶然,她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却也没在他面上看出什么情绪来。 她从他腿上起来,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书房。 从她转身的这一刻起,走出书房,关上门,回到自己房间,在这段过程中她始终没有回过头,一次也不曾有过。 可怕的不是回忆,而是深陷回忆中无法自拔。 乔臻的突然到访让苏怀染有些措手不及。 这天下午,女管家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门,她是江先生挑出来的人,自然对江家的人有所了解。从理论关系上来说,外面那位是江先生的继母,而住在这里的苏小姐又是有些尴尬的身份 女管家犹豫着拿不下决定,就在她打算打电话请示江浔安的时候,苏怀染从后面走过来,看着显示屏里的画面,问:“为什么不开门?” “是江先生的继母和他的弟弟。”女管家如实说。 却见苏怀染只是眸色略微有些闪动,很快又恢复寻常,“来者是客,请他们进来吧。” 女管家依旧有犹豫,“苏小姐” “不用担心,我认识江夫人,而且在江浔安的地方,还能把我怎么样?” 闻言,女管家这才让人开门。 乔臻是带着她的小儿子一起来这里,女管家将他们迎到客厅里,摆上茶具之后就退到一旁守着,生怕会发生什么事情。 苏怀染却觉得没什么,想来也正常,毕竟她和乔臻是什么关系也没什么人知道。 若是让别人知晓江浔安的情妇正好是他继母的女儿,这关系是不是也可笑了些? 只不过他们之间更可笑的远不止于此。 “你带小少爷出去玩,我和江夫人单独聊聊天。” 苏怀染看向女管家,而后者明显是一幅犹豫的样子,她根本不放心,却碍于现在的情形,还是只能答应下来。 乔臻抚了抚小儿子的脑袋,柔声说:“乖,去和姐姐玩,过一会儿妈妈来找你。” 江渝知在别人面前可是傲慢的小少爷,可在自己母亲面前却是听话的很,乖乖的从沙发上下来,牵着女管家的手走出客厅。 苏怀染也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也会有这样温柔的一面,至少她从来没有见过。 乔臻看上去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瘦一些,画着淡妆的缘故,精神看上去还可以。 明明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母女,见面却是如此生疏。 苏怀染倒了一杯茶递到乔臻面前,她不打破此时的沉默,静静地等着对方先开口。 乔臻接过茶杯,视线落在面前的苏怀染身上,淡淡道:“你还是选择了留在他身边。”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无意义的事情,倘若你今天只是过来喝杯茶,喝完了就请你离开吧。”苏怀染的神情淡淡的,只是眉间生出一些漠然的疲惫之色。 乔臻的指尖轻敲打着茶杯,瓷器的温凉和她手指的温度一致,她的视线静静凝着苏怀染,又问:“你想过没有,他已经结了婚,为何还要留着你?” 苏怀染皱了皱眉,神色间明显已经有了不耐烦。 可她真的在想这个问题,明明江浔安已经结婚了,为何还要留着她? 苏怀染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嗓音轻缓地说:“也许是因为恨吧,他想要一点点还给我。” “你当真这么认为?”乔臻不置可否的轻轻摇头。 “那你认为还能是什么?” 苏怀染自嘲的笑了声,自己再执着于这些事情也没什么意思。 乔臻并不言语,打量了一下手中的杯子,忽而不经意地问:“这是红枣茶?” 苏怀染也是才反应过来,解释道:“让你见笑了,前阵子我生了场病,所以管家也没准备其他的茶,这次是我怠慢了。” 乔臻放下杯子的动作稍稍停滞了瞬,重新抬眸看着她。 “你怎么了?” “没什么,一点小毛病。” 苏怀染的神情明显已经变得倦怠,她不愿意和这个女人说话,甚至连厌恶的神情都不愿摆出。 “江夫人,要是没事的话,我让管家送你离开。” 面对她这样的情绪,乔臻也不恼,只是淡淡的说:“你难道不想知道,江浔安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苏怀染心里咯噔了下,她离开江浔安的时候就知道他母亲的死和乔臻有关系,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萧明韵有很长的精神病史,我还知道她有心脏病,那天是我生完渝知的第二天,我给萧明韵打了个电话。就只是这样,那个女人就受不了刺激突发心脏病死亡,而那个时候,江家正在因为渝知的出生而热闹非凡” 苏怀染听着,只觉得心底压抑的很,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何。 光是听着这些只言片语,仿佛都能感受得到当年那个人只身一人在异国他乡所经历的孤寂,生母离世,而生父却在为别的女人而庆祝 苏怀染觉得眼睛有些涩,她捏了捏眉心,“那今天把你儿子带来,是为了什么?” 乔臻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小染,渝知是你弟弟,他身上的血和你是一样的。” 苏怀染只觉得可笑至极,亦是荒谬至极。 “难不成,等你死之后还要我替你养儿子吗?” 她第一次说了那个字眼,是气到极致,也是慌张无措的想要掩盖某些东西。 乔臻依旧只是静静地看着,连同眸色都不曾有过变换。 一直等到苏怀染的情绪微有平复之后,她才重新淡淡的说:“我会把渝知留在这。” “你不怕江浔安弄死你儿子?”苏怀染的目光里多少带着几分讥诮,只觉得太荒谬了。 “江家早晚都是江浔安做主,我是个将死之人,能护着他的时间不多。”言至此,乔臻的语气顿了顿,继而又似是自言自语的低声说着:“如果是你,或许会不一样。” 苏怀染自嘲的笑了笑,“你太看得起我了。” 乔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 苏怀染一直在客厅坐着,也没有去送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收起情绪走出去。 江渝知和管家在偏厅里,地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拼图,他就蹲在地上一点点拼着。 看到苏怀染走过来,江渝知放下手里的东西,小跑着就到了她面前,也不像之前那样认生,扯了扯她的衣袖问—— “姐姐,我妈妈呢?” 其实这个男孩子和她长得更像,可她越是看着,心里就越是烦躁。 苏怀染也不知道哪来的铁石心肠,冷着一张脸,连同声音里都透着些寒凉:“我不是你姐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仁慈又绝情 许甯已经怀孕七个月,整个人较之以前丰腴了不少,若说以前还是个小姑娘,现在身上就是多了几分成熟的柔和。 她扶着腰在客厅里面慢慢地来回走动,时不时看着沙发上静静安坐的男人,好像从他进来到现在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 最终,许甯受不了这样的尴尬,走到男人跟前坐下。 “我说,江先生抛下有身孕的妻子一走两月,这刚回来还没好脸色,像话吗?” 江浔安抬起头,轮廓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那深邃的眸底是静若死水的宁谧。 许甯说这话也不过只是想要缓解一下现在尴尬的气氛,可突然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心里却觉得莫名的有些虚。 那天婚礼进行还不到一半,江浔安便离开了,对外只是说新娘突然身体不适,基于是孕妇的原因自然也不会有人多想,可是连许甯也不知晓那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包括自那天起一直到现在的这段时日里,许甯全然不知晓。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许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江浔安却只是摇摇头,声线平淡:“没什么。” 许甯早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这个男人就是这样,若是他不想说的事情,任凭别人怎么问也不可能问的出什么。 男人的视线落在许甯隆起的腹部上,他忽而出声问道:“离预产期还有多久?” “还有三个月。” 许甯笑了笑,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目光里面尽是柔情和期待,真是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真好,这家里已经死气沉沉太久了。”江浔安的嘴角划开了弧度,可那幽深的眼眸里却依旧是平静无澜。 “三哥”许甯转过头看着他,有些疑惑的摇摇头,“我真的一点也看不透你,我总觉得你好像隐瞒了很多事情。” 闻言,江浔安若有所思的反问:“后悔嫁给我了?” 许甯摇摇头:“怎么会若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会走到什么境地,你说得对,只有我们不会伤害彼此。” 江浔安沉默着,他突然想起了顾豫泽,他也仿佛是明白了自己到底嫉妒顾豫泽什么。 无非就是羡慕那个男人出现的时机,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她,哪怕后来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她对那个人依旧只有维护。 苏怀染和许甯一样,都选择了一个不会伤害自己的人结婚。 有时候江浔安也在想有没有报应这一说,很显然,是有的。 只是,他回不了头。 “三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许甯忽然笑了笑,回忆过去不是个明智的行为,却不知怎么的莫名的起了伤感。 “记得。” 是江浔安到美国的第二年,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孩站在许家的府邸外,倔强的一直等着,外面的雨一直下着,却始终没有等到里面的人为她开门。 “那天我伤了他的一个女伴,他就把我赶了出来,并且下令再也不让我进他的地方。” 许甯的语气淡淡的,当一个人可以平静的说起曾经最不能提及的过往时,就是成长的证明。 只是有些人注定是不可触碰的疤,哪怕时间过得再久,再平静也只是装出的假象。 江浔安微挑了眉,道:“倒也是个绝情的人。” 许甯对上他平漠的眸子,慢条斯理地说着:“可是我觉得,你们是一样的人,都一样的仁慈又绝情。” 是吗? 江浔安不置可否,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江浔安的到来是在许洲庭意料之内,只是比他想的要晚了些。 射击场内,子弹打出的声音不断在场馆内回响着。 间隙,许洲庭看似随口无意的说:“浔安,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最近你咬死的几个项目,倒是让我损失了不少,何必伤了两家的和气。” 江浔安不动声色的冷笑,“二叔会在意那点小事?” “小甯是我们家捧着长大的,我希望你不要做出让她伤心的事。” “二叔是觉得,小甯嫁给我很委屈?”江浔安似笑而非,只是眼尾上扬的那抹弧度怎么都看着有些嘲讽。 许洲庭怎么不知道他来这里是因为什么,当下语气便冷下来:“你最好把那个女人看好了,下一次就不仅仅是把她送走那么简单。” 射击场内,江浔安连着打空了所有子弹,他转过身看着许洲庭,清寒的眉眼有着杀气暗涌。 “你大可以试试。” 言罢,他丢下手里的枪,转身离开。 许洲庭的脸色铁青,他发泄一般的举枪射击,这算什么? 许甯已经是人妻,他应该站在她面前去嘲笑她遇人不淑,告诉她,她的丈夫在外面养着一个女人,让她知道这段一意孤行的婚姻是失败的。 可是他做了什么? 不是应该乐于成见这一幕? 江浔安走出许家的时候心情也是沉重的,司机早早地等候在一旁。 司机替他打开车门,上车后,他握着手机似是有些出神。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竟然拨出了苏怀染的号码。 电话那头的人很快就接了起来,只是语气听上去是平淡疏离。 “有什么事情吗?” “你在哪?”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里仿若带着些许叹息,“还能在哪,在你家里。” “你最近不要出去,就算要出去” 江浔安的话还没说完,她便毫无耐心打断:“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出去的。” 他听得出来,她的语气里是有赌气的成分在,本想解释些什么,却终是作罢。 在他们两人之间,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了些,没有任何意义。 “对了”她沉吟了片刻,继续说:“你弟弟在这里。” 江浔安皱了皱眉,“乔臻今天来过?” “对,她把儿子留在了这里,我不懂什么意思,你们江家人的事情我管不了,我等你回来。” 或许只是无心的一句,可听到那最后一句话时,江浔安的神情微微有些变化。 “嗯,我知道了。”他随意的应了声,却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在不知不觉中柔和了几分。 他脑海里有个荒谬的念头,如果一切停止在这里,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决定 只是一瞬,他便自嘲着摇了摇头,可真是荒谬,怎么可能停止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你若是早像这样,多好。” 日落西山,到傍晚的时候江浔安回到家。 当他走进客厅时,入眼的画面却是蹲在地上的江渝知正在和小猫玩,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在家里。 女管家想了想还是走到江浔安跟前解释了下:“今天江夫人来过这里,走的时候就把小少爷留在这了,本来这件事情我是想请示一下您的,苏小姐说没什么” “这和你无关,不用多想。”江浔安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他的视线在周围徘徊了一圈,却发现并没有见到苏怀染的身影。 “她人呢?” “苏小姐应该在房间里,从江夫人走之后她就没出来过,小少爷就一直是我在陪着。” 江浔安没说什么,而是缓步走向江渝知那。 也许是小孩天性,专注于逗猫以至于在江浔安进门的时候都没发现他,一直等到他走近,抬头一看,这才笑嘻嘻的凑上来:“哥哥,你家里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只小可爱?” “你想要吗?”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男孩稚气的面容,语气轻缓,情绪莫辨。 “当然想啊!”江渝知用力地点头,手指还时不时逗弄着小猫的下巴。 小孩子的思想就是这么简单,想要什么东西那就完全表现在脸上,而不像成年人,都将情绪隐藏在各色各样的面具之后。 江浔安眉眼染上清淡的笑意,“好,那送给你。” 听到这话,江渝知起先是高兴,可还没过多久,他便耷拉下了脸,委屈的说:“妈妈不喜欢小动物,肯定不会让我带回的。” “是吗?”他意兴阑珊的反问,视线却不知道落在了何方,那眼眸深处却是雾霭沉沉,教人看不真切。 江浔安转身正欲向二楼走去,江渝知却拉住了他的衣袖,“哥哥,今晚我睡哪?” “你不想回家?”江浔安微蹙起眉。 “妈妈说她要去医院里,所以把我带到你家来,家里也只有刘爷爷陪我。” 渝知长得很像她,不愧是有一半相同血缘的姐弟。 江浔安看着这张稚嫩的脸,眼底的情绪越发的深沉。 男人的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他并未再言语,一步步走上旋转楼梯。 不出意外,苏怀染在他的书房里。 江浔安走进来的时候,她正好将手里的书合上,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便自顾自的起身将书放回书柜里。 他神情自若的在沙发上坐下,苏怀染走近,他指了指身侧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她也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便顺着他的意在他身侧坐下。 江浔安的手臂自然而然的搭在沙发靠背上,视线落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日落的夕阳落在她的侧脸上,像是蒙了层柔和的光,编造了一场静谧而又岁月静好的假象。 男人启唇慢条斯理地问:“你说,乔臻为什么把她儿子留在我这?” “我不知道。”苏怀染很毫不犹豫的回答。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不过我不觉得这是个好决定,哪怕你现在弄死他,我也不会觉得奇怪。”苏怀染异常平静的说。 闻言,江浔安却是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你对你这个弟弟,似乎敌意很大。” 苏怀染莫名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愣了愣,掩饰般的抚了抚头发,冷声道:“都说爱屋及乌,厌恶也是一样的,我讨厌这个孩子的母亲,当然也讨厌他。” “为什么?”江浔安眸光温凉静深,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 苏怀染顿了顿,抬眸与他对视,“江浔安,你有试过被抛弃的滋味吗?” 他没有接话,只是眸色有些沉冷。 被抛弃的滋味,怎么没有?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压抑。 苏怀染将视线转向别处,移开话题:“这个孩子该怎么办?他是你弟弟,我不能做决定。” “留着吧,看看到底能怎么样。” 听他这不咸不淡的语气,苏怀染皱了皱眉,她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随你。” 她没有发言权,也没有选择权。 随后,苏怀染犹豫了片刻,她抿了抿唇,放柔了声音问:“那我弟弟呢?你说什么我都已经可以答应了,让我见见他吧” 果然,他们之间绕来绕去也只剩下这些,需要用手段维系起来的关系,可悲又可笑。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乐此不彼。 江浔安低低的笑开,挺直的鼻梁凑近她的脖颈间,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细嫩的颈间,她不自在的索瑟了下。 他似是有些惋惜的说:“你若是早像这样,多好。” 苏怀染闭上眼睛,心底沉闷复杂。 若是早像这样 有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 夜深,江浔安久违的踏进了她的房间。 苏怀染感受到大chuang的微微塌陷,本就是浅眠,这一下便清醒了过来。 她也没出声,很快身后贴上来一个熟悉的胸膛,温热且带着清淡的冷香。 之前她养病的时候他们就很少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就算回到这里之后也没有同过房,而今天 她紧闭着眼睛装睡,可紧紧绷着的脊背却是出卖了她。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男人的手从她的睡裙底下进去,节骨分明的手指一点点将她撑开,不多时,她敏感的蜷缩起身子,紧抿着唇闷哼了声。 她听着男人的低笑声,只觉得连耳根子都发烫,不是因为羞愧,而是觉得不堪。 不管她觉得自己多厌恶在他身边的这个身份,可却无法避免的要和他做这样的事情,包括连她的身体都熟悉他的触碰,会给出让她觉得羞耻的反应。 “染染,我们才是最熟悉的人,你说是吗?”男人的吻落在她耳后,暗哑的声线里夹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句话是说给她听,却又好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她偏过头,伸出手微微将他推开,也庆幸黑夜里看不见各自的表情。 “别说以前的事,算我求你了。”她轻声说着,夹杂着情氵朝过后的沙哑,更多的却只是无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画地为牢 夜色撩人。 也许是这氛围太安静,苏怀染听着耳后他的呼吸声,也渐渐的绷起了神经。 她明显感受到了抵在他腰间的灼热,他们之间发生过太多次,早就已经互相熟悉对方,当然也知道他对她的yu望。 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本能。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却迟迟没有接下去的动作,就在苏怀染紧张之时,他握起她的手,替他做了纾解的事情。 苏怀染的掌心发烫,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要缩回手,却被他牢牢握着,无法逃离。 好久之后,她的手心里感受到了一片黏腻,耳边有男人低沉的喟叹声,沙哑,性感。 第一次两人通过这样的方式酣畅淋漓。 苏怀染的腿还在他身侧,她用脚背蹭了蹭他,清亮的眸子接着微弱的光线异常执着的看着他的脸,她说:“江浔安,你不用对我仁慈。” 男人微眯着眸子,深沉的眸底慢慢透出了些寒凉,他冷笑了声,起身走进浴室。 苏怀染闷闷的在一侧躺下,听着从浴室里传来的微弱水声,心里又被挑起了层层涟漪,那种烦躁搅得她毫无睡意。 她掀开被子下去,走进隔壁房间的卫生间,把洗手池的水开到最大,不停地冲刷自己的掌心。 仿佛这么做就可以洗掉他留下的气息,可任凭她把掌心搓的发红,也还是觉得没有洗干净。 苏怀染沉默了片刻,木着一张脸擦了擦手,然后重新回到卧室里。 她重新盖上薄被躺下,也关掉了这间房间里唯一的一盏灯。 她紧闭着眼睛,在寂静的夜里听觉比平时更灵敏,她听着浴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沉稳熟悉的脚步声 大有微微的凹陷,随后归于平静。 两人各占一侧,这中间的距离明明很近,却因为这刻意的冷漠,再一次变得遥不可及。 苏怀染将手垫着在脸颊下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在紧张也在焦躁,还有一些莫名的迷茫 难道,一直就这样? 又是半夜,苏怀染小心翼翼的起身走出房间,关门的时候亦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在卧室外的小厅里坐了很久,一直到露华浓重,天色微亮时,才重新走回房间。 卧室内江浔安还安静睡着,苏怀染的视线落在男人的英俊的脸上,哪怕是在睡梦中,他的薄唇仍是凌厉的抿着,无端的带着些清寒和讥诮。 苏怀染收回视线,自以为小心翼翼的动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掀开被子的一角,再离他最远的角落躺下。 而等她再醒来之时,身旁的人早已不在。 上午九点,阳光正好之时。 拉开窗帘的那一刻,苏怀染微微闭了闭眼,用手背挡在眼睛前,外面的光线太刺眼,导致她一时间没能适应的来。 适应了好一阵,她慢慢收拢掌心,想要触碰一下这从外面透进来的阳光,她好像有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外面的温度 这个囚牢也不知是江浔安给她的,还是她自己给自己的。 只是在他的世界里,画地为牢。 接下去的几天都是如此,苏怀染用这样的方式逃避和他的相处,当上午她醒来的时候,江浔安早就已经不在了。 某一天上午,她下楼的时候很罕见的江浔安还没有离开,她自顾自的在餐桌上坐下,佣人在她面前添置了餐具。 浅金色的阳光从落地窗内透进来,让男人冷硬的五官稍稍的显得柔和了些,他放下手里的报纸,视线看向她:“昨晚睡得好吗?” “还可以。”苏怀染淡淡的回应,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餐食上,并没有将目光分给他一丝一毫。 江浔安看着她的侧脸若有思量,突然觉得这天气似乎比之前更沉闷了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一面伤人,一面伤己 江渝知从外面进来,轻手轻脚地走到江浔安身旁,试探性的在他身侧的椅子上坐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时不时看着他,有种小心翼翼讨好的意思。 这一幕江浔安没有看到,而坐在他对面的苏怀染则是看的清清楚楚。 也许,这就是寄人篱下的姿态 也不知基于什么心理,苏怀染抬眸看向江浔安,不经意的随口问:“他应该到上幼儿园的年龄了吧。” 听到提起自己,江渝知又将眸光转移到苏怀染身上。 平日里江渝知一般不会找苏怀染说话,在小孩子的眼里更看重谁对他好,谁更好接近,而很显然,苏怀染并不喜欢他。 “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他有父有母,轮不到我们。”江浔安的语气略显薄凉,他看了眼这个有一半血缘的弟弟,神情意味不明。 “也是。” 苏怀染点了点头,那孩子有父有母,哪里轮的到她过问什么? 还是收起自己这可笑的怜悯。 她沉默了半晌,忽又问道:“那你父亲为什么不来找他?” 江浔安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清寒的眉眼划开稍许弧度,“这个问题你可要去问他。” 苏怀染愣了下,手里还握着杯子,指尖一点点收紧。 她说:“这次找来的人是你继母,下次呢?江浔安,下一次会不会是你父亲找上来?” 时光凝稠,似是随时能滴下水来,因她的这句话,周遭的氛围变得异常的安静。 江浔安拧了眉心,他从那样的情绪中抽身而出,眼神重复清明,语气却无端的生出些讥诮的嘲讽:“若是我父亲找来,你肯定可以拿到不止五十万。”他冷冷地望着她,淡淡的说:“当然许洲庭给你多少钱,我父亲肯定给的更多。” 到底没有铜墙铁壁,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像针扎一样的疼。他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尖刀,在她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狠狠穿刺。 她想要反驳,却忽然意识到根本没有反驳的理由。 毕竟他所说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曾经。 许洲庭给的钱她并没有收,而是只想通过他帮她离开云城。 而那一年江柏延给的钱,她收的很干脆利落 不能回想,一旦回想当年的事情,她就知道自己没法在他面前再维持此时的平静。 她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岔开,说:“我想见我弟弟。” 江浔安冷眼睨着她许久,忽然说:“等下给你介绍一个人。” “谁?”她不解。 “一个律师,业内有名专打离婚官司。” 闻言,苏怀染忽而笑了起来,她摇摇头,一字一顿说:“我不离婚。” 江浔安坐在她的对面,静静看着她,眸底变得愈加冷沉。 “为什么?” 男人俊美的脸庞仿佛是大理石雕刻而成,平静的找不到分毫情绪波动的痕迹。 而苏怀染微微仰起脸看着他,清亮的眼眸不退不避,“没有为什么,既然我丈夫同样不想离婚,那就不离。” 长久的一阵沉默 江浔安眯了眯眸,神情中渗着淡淡的寒意,“你到底在作践谁?” “彼此彼此。”苏怀染无所谓的笑了笑,秀美的双目若无其事看了眼窗外,光线充足,却落不进她眼底分毫,她转过视线重新看着他,“有夫之妇,这样的身份不是更刺激吗?” 意料之中的,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江浔安带着隐怒大步离开,餐厅内的气氛却仍然是压抑得很。 看吧,谁也没有讨到便宜。 一面伤人,一面伤己。 江渝知喝了口牛奶,张望了眼哥哥离开的方向,又眼巴巴的看了苏怀染好一会儿。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哥哥。”江渝知小声地问。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抛开成见不说,这倒也是个讨人欢喜的小孩。 苏怀染兀自轻嘲的笑笑,仿若自言自语:“以前我很喜欢很喜欢他。” 不过只是以前。 小孩子的惯性思维只能理解这字面意思,下意识地就问:“是因为你们总吵架,所以现在不喜欢?” 苏怀染摇摇头,眼底有些意兴阑珊,她看着这张稚气的脸,忽而说:“其实我也不太喜欢你,所以你最好不要靠我太近。” 小孩子说不得,苏怀染转身才走出去没几步路,就听见江渝知小声抽泣的声音,可饶是如此,她也没回头。 女管家不忍心,轻拍着江渝知的后背轻声哄着,抬头看着苏怀染离去的背影,无奈的叹息了声。 或许苏怀染自己都不知道,其实她和江浔安在某些方面很像,一样执拗,一样矛盾。 几天之后,别墅里又来了一位客人,只是这个人的到来让她惊讶了下。 当时顾凉蓁在外面按了好久的门铃,女管家皱了皱眉,怎么近来总有人来这里? 当然第一念头就是不开门。 渐渐失去耐心的顾凉蓁直接拨了苏怀染的电话,手机上还保存着那次联系她的号码,很快电话就被接通了。 很快,苏怀染亲自到门口来接她。 在看到顾凉蓁的这一刻,苏怀染的眼里隐隐有些发红,一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觉得终于接触到了正常的世界。 “顾老师你怎么会到这来?” 其实想问的是,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 顾凉蓁拥了拥她的肩膀,轻笑了笑:“我不放心你,所以逼着梁慕告诉我,他不说也得说。” 苏怀染的眸色暗了暗,“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女管家稍有些戒备的看着顾凉蓁,毕竟是不熟悉的面孔,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给江浔安打电话。 苏怀染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在意,就带着顾凉蓁往里面走。 走在长长的卵石路上,顾凉蓁忽然心里有些动容,其实她得到这个地址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印象。 很多年前江浔安就把这幢别墅买了下来,就算有一流的设计团队,每张图纸他也都会亲自过目,满足他所有的要求。 而当时的设计师是通过顾凉蓁介绍的,所以这件事情在那时候只有她知道。 当时她开玩笑的说,这么上心,莫不是以后用来做婚房? 只是后来,才进行到一半的装修进程就搁置了。 直到今时今日,顾凉蓁才终于踏进了这栋院子看到内部的全景,说不上来心里是种什么感受。 住的是同一个人,只是现在,是囚牢。 顾凉蓁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花园的位置,只见那里面的土似乎都被翻过一遍,光秃秃的却什么也没有。 “花园那怎么了?这么好看的院子被这一块煞了风景。”她疑惑着问,按照江浔安的性格,怎么可能留这样一个缺陷在。 苏怀染抬眼望去,淡淡的说:“先前种的花不太喜欢,所以我让人全拔了,一直还没想好再种什么,就荒置在这了。” “真的不喜欢?”顾凉蓁饶有兴致地反问。 “嗯。”这一声回答怎么听都有些莫名的底气不足。 顾凉蓁也没再说什么,当年这幢别墅里摆置格局大多数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客厅里地上摆了一地的拼图,苏怀染见了只觉得有些头疼。 小孩子心性,有时候越是表现的调皮,就只是迫切想要吸引大人的注意力罢了。 从那天后,江浔安一直没回来,而那个小的见她便是气鼓鼓的跑开,几天以来都没说过一句话。 “兴趣还不错啊。”顾凉蓁看了眼地上拼图上的卡通形状,唇角不自觉的挽起来。 苏怀染按了按太阳穴,蹲下来将这散落满地的拼图首饰在一起。 “这可不是我的。” “嗯?”这下顾凉蓁更是觉得匪夷所思,总不可能是江浔安? 苏怀染起身,指了指二楼旋转楼梯的方向,转角的位置猫着一个小脑袋,被她这么一指,那颗脑袋往旁边缩了缩。 “是江家的小祖宗。” 顾凉蓁心下微惊,“江浔安为什么会把弟弟放在这里,这不是没事找事?我记得他和他家里的关系可不见得好。” 苏怀染垂下眼睫,沉默了一会儿道:“说来话长,若是想听我慢慢说给你听。” 有关于苏怀染的事情,顾凉蓁知道的其实并不多,知道的也只是她愿意说出来的事情,而她不想说的事情那便是谁也不会知晓。 包括她和江浔安那一年的分开,就算是顾凉蓁,知道的也并不多。 “算了,我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习惯,我只担心你啊。”顾凉蓁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苏怀染倒了杯水给她,似是也并不在意这些,静默了须臾,她慢慢说:“这孩子的母亲,是我生母。” 顾凉蓁微微讶异,“你是说” “没错,我是我父母收养的女儿,而江浔安的继母是我亲生母亲。”苏怀染的语气又缓又慢,她不愿意提及这件事,却也没想到现在说出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涩。 “我从没听你说起过,还有一层关系。” 苏怀染淡笑了笑,“这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她低垂着眼帘,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指上,也不知道沉默的看了多久,继而又抬眸故作轻松的说:“算了,不去讲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三言两语交代不清。” 她和江浔安这笔账,不好算。 顾凉蓁来这里的目的也只是为了看看她,她过得并不好。 静默了片刻,顾凉蓁似是突发奇想,道:“要不我们出去逛逛吧?我也才得了空闲,正好想起来还有件事情。” 苏怀染面露犹豫之色,眸色沉静,歉然说道:“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陪你。” 闻言,顾凉蓁看了眼客厅外,眉眼间无端的生出了些许薄怒,“你是不想去,还是不能去?” 苏怀染没说话,只是她无奈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顾凉蓁微蹙了眉,思量片刻,道:“小染,你手机给我。” 苏怀染虽然不理解,却又照做了,把自己的手机递上去给她。 顾凉蓁接过她的手机,想也没想就按了关机键,随手往沙发上一扔。 “这不就行了,难不成还被限制自由?要找人就给我打电话,不管他。”说完,顾凉蓁拉着她便往外面走。 走到客厅时,女管家看着她们两人,面上带着礼貌的微笑询问道:“苏小姐,你们要出去吗?我让司机去准备车” “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不用麻烦别人。”顾凉蓁往前一步,气势不输半分。 女管家当然不依,再次笑着说:“这个时间点江先生应该也快回来了,要不你们等他一会儿?” 开玩笑呢,现在烈日当头,才只是刚过正午,怎么可能说他快回来呢? 苏怀染推了推顾凉蓁,示意她不要着急,放轻了声音说:“顾老师,你再坐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素白的裙子,顾凉蓁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换件艳点的颜色,这样看着你总觉得风一吹会没了似的。” 旋即,顾凉蓁又走回沙发上坐下,静静等着。 苏怀染见此也没再说什么,转身上楼。 她换完衣服收拾好,前后花了二十分钟左右。 时间不长不短,也足够管家向那人请示了。 果不其然,当再出去的时候,管家笑眯眯地说:“路上注意安全,玩的愉快些。” 这意思便是同意了,也是那人的意思。 顾凉蓁不愿意在这白费口舌,拉着苏怀染就往外走,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车,苏怀染只是看了眼,还是跟着坐上了她的车。 只是,不管她上哪辆车,身后都应该会有人跟着。 正午的阳光很好,已经让人有些觉得刺眼,苏怀染伸手去挡了下眼睛,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忽而慢慢的笑开:“顾老师,和你在一起,我才感觉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你说得对,江浔安不正常。”顾凉蓁的语气偏凉,遇上红灯,她缓缓踩了刹车。 阳光落在苏怀染脸上,她的肤色本就白,此时更是 显得没什么血色,倒是听了话,选了件蔷薇红的丝质连衣裙,将她的五官衬得更加温婉且宜家宜室。 没有人是不变的,就像以前的苏怀染一直都是小女孩子的性子,就算被人看到她和江浔安偷偷牵着手也会立即脸红的放开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红灯转绿,顾凉蓁重新发动车子。 苏怀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总觉着身上有一种熟悉的香味,不一会儿她便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她和江浔安的衣服是放在一起,当然就沾上了香薰精油的味道,偏木质调的柠檬冷香。 那个人渗透进她世界的每一寸,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顾凉蓁把车开进了市区,最终来到了一个商场。 而带她逛的地方,竟是一家婚纱店 本就是只做高定的礼服店,这个时间点更是冷清,店内的经理认识顾凉蓁,迎上去笑着说:“顾小姐,您定做的那件婚纱 已经到店里了,上身试试看哪里还需要调整的。” “顾老师,你” 这下倒是轮到苏怀染惊讶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面带笑容的女子,在她的眼里都能看的出来明艳生辉。 顾凉蓁冲她微微一笑,似是有些感慨:“小染,我有点儿想把自己嫁了。” “好啊,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有福气?”苏怀染也由衷的笑了起来,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你猜猜会是谁?”顾凉蓁扬了扬眉。 苏怀染恍然大悟,她压低了声音笑着问:“不会是梁教授吧?” 顾凉蓁没说话,经理就已经来请她去试衣间。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可是看这样子就知道是一定了,这是苏怀染近些年里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全程是由婚纱店的经理亲自服务,等顾凉蓁进了试衣间,她才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拿起一本杂志随意翻了翻。 大概婚纱是每个女性的梦,不论是少女时期,还是成熟的年纪,都会憧憬会有这样一天。 她也穿过,只是给她那一切的人,不是最早心里预期的那人。 当然以后是更加不能奢想什么。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过程中,顾凉蓁换好衣服走出来,两位店员帮忙捧着裙摆,那一瞬间的美丽惊艳了全场。一位知名设计师的收山之作,仅此一件,独一无二。 苏怀染眼里满是喜悦之色,由衷的称赞道:“真的很漂亮。” 顾凉蓁无所谓的笑了笑,打趣道:“我年纪大了,不知道这次有没有上一次好看。” 她一愣,却不知道要不要接这个话题,可仅一瞬时间,她便笑着说:“每一个年龄的女人都是美的,只是美的不一样而已。” 当一个女人可以若无其事说起最痛的伤口时,就证明她是已经忘记,或者在准备忘记。 或许不可能云淡风轻,却已经不再去躲避。 放过自己,也成全自己。 “真好,你一定会很幸福的。”苏怀染的眉眼里尽是笑意,掩饰不住的却是羡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究竟还要失去多少? 稍显冷清的礼服店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了客人,经理对店员吩咐了两句话,随后客气的朝着顾凉蓁说:“顾小姐,您请自便,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好,不用一直在这陪着我。”顾凉蓁点了点头,面上的笑容不减,明显对自己身上的婚纱很满意。 苏怀染循着经理走去的方向看了眼,只在会客区看到了一对男女的背影,她没怎么留意,重新将视线放回到顾凉蓁身上。 这地方不算小,却因为人少的原因使得说话的声音都能听清楚。 苏怀染听到经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他对刚来的那位客人在说话—— “江先生,您请在这边等一下,周小姐先进去试衣服。” “嗯。”清淡的男嗓在这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响起。 苏怀染见顾凉蓁整理头发的动作微微一滞,心里微微有些疑惑,却还不及她深思的时候,顾凉蓁便出了声:“小染,刚好你在这,要不你帮我选选配饰?” “好啊。”她不假思索的回应。 店员将饰品盒一排排展示到她们两人面前,可顾凉蓁看了好久,却怎么也觉得都不满意。 最后,顾凉蓁意兴阑珊的说:“算了,改天再来挑吧,今天这件衣服我很满意。” 店员笑着说:“顾小姐,祝您新婚愉快。” 随后,顾凉蓁又走进了试衣间,换下了那件让人移不开目的婚纱。 苏怀染还是在外面等着,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她的视线不小心扫到了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男人,那人穿着深色的手工西装,长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五官英俊清隽,姿态闲适随意翻看着手边的杂志。 只一个侧脸,她就认出了这人是谁,也瞬间明白了方才顾凉蓁情绪波动的原因。 那人正是顾凉蓁的前夫,江景川。 当年顾凉蓁结婚的时候,她和江浔安还未分开,而两年以前他们离了婚。 这个中滋味只有身上局中的人才能知晓。 顾凉蓁出来的时候面色如常,眉眼上还是带着清浅的笑意,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那般走出这家店。 苏怀染自然不会提不该提的事情,只是突然而来的沉默氛围,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一直等到已经到了负二层的停车场,顾凉蓁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抱歉地看着苏怀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怎么让你陪我试完衣服就走了呢,你还有没有什么地方想逛逛?” 苏怀染微微摇头,“我也没什么地方想去,要不我们回去吧?” 她知道此事顾凉蓁的状态并不好。 顾凉蓁犹豫了下,复又笑道:“行,那就回去吧。” 随后两人上车,顾凉蓁发动引擎,与此同时,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车子也悄然跟了上去。 行驶在道路上时,苏怀染从后视镜内看了眼,还是江浔安的司机。 顾凉蓁的情绪有些低迷,她当然也注意到了后面一直跟着的那辆车,语气里带着些意味不明的嘲讽:“这江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苏怀染莞尔,这句话无法去分辨对错。 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侧眸看着顾凉蓁,嗓音低柔安静:“顾老师,我以为你早就已经放下了。” 放下? 顾凉蓁无奈的扯了扯唇角,拿起容易放下难,更何况她拿起的时候也不见得容易。 “不过我比他先一步找到幸福,就够了。” “梁教授是个很好的人,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苏怀染的语气里带着些微的感叹。 当初梁慕在她结婚的时候连婚礼都没去参加,也就是从那天起他离开了云城。 “是啊,我不会辜负他的。” 这不愉快的话题谁都没有再提,至此结束。 顾凉蓁视线的余光扫过那辆一直跟着她的车子,绿灯闪烁的前一秒,猛踩油门越了过去。 而后面的那辆车先前为了保持距离跟着,此时失了机会,只能无可奈何地等在原地。 车子开了不知道多久,一直到彻底甩掉了后面那辆车,才缓缓的减了速。 苏怀染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这种脱离了监视的感觉,很轻松。 顾凉蓁看到马路的对面开着一家花店,忽然想到今天的日子,她沉默了须臾,打了方向盘将车子靠边停下。 她看向苏怀染说:“小染,你替我进去买束花吧,要百合。” “好,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来。”说着,苏怀染便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临开车门前,苏怀染忽然好奇地问了句:“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百合这种单调的颜色,是要送给别人的吗?” “对,去祭拜一个以前的朋友。”话至此,顾凉蓁沉吟了下,又改口道:“准确来说,是去以前的情敌。” 听到这话苏怀染就没再问下去,她下了车,走向那间花店。 放不下很正常,不管是准备嫁给一个人,还是准备离开一个人,都是花尽了所有的勇气。 她记得顾凉蓁腰上有一道疤,那是个不能触碰的伤口,看似早已愈合,实则却依旧溃烂不堪。 这个季节店里正好有百合花,苏怀染付了钱,拿起花束便走出花店。 此时的太阳还是有些大,刚从室内出来蓦然接受这么强烈的光线,她一时间还适应不了。 顾凉蓁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离她有一段距离。 见她慢慢往这边走,顾凉蓁还摇下车窗冲她招了招手。 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辆大卡车,车速飞快的呼啸而来,苏怀染惊恐地睁大眼睛,像是得了失语症一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砰的一声响,夹杂着紧急刹车的刺耳声响—— 那辆卡车直直的撞上了顾凉蓁的车子。 就是发生在一瞬之间的事情,快的让人毫无反应之力。 苏怀染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手里的花束也掉落在地上。 她不顾一切的快步跑过去,车身近乎被毁了一半,周遭散发着浓重的烟尘。 苏怀染神情慌张的赶紧去看驾驶室边的情况,只见安全气囊此时全部打开,而顾凉蓁被卡在里面,整个人没有一丝动静。 “顾老师!”苏怀染着急的喊她,声音里透着茫然无措的焦急,颤抖着手去试图将车门推开,可是仅凭她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力气,怎么可能会有用? 她急的满头都是汗,在包里翻找了好久,最后索性一股脑的把包里所有东西倾倒出来,也还是没看到自己的手机在哪。 人在这紧张的关头就越是容易糊涂,她忘记了这次出来根本没带手机这件事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宾利急刹车在她面前停下,一个男人快步下车向这边走来,目光紧锁着事发现场,以及那辆近乎被撞毁了的车子 苏怀染的眼泪早就已经绷不住了,她握着来人的手臂,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我求求你快救她,她不能有事” 江景川峰眉紧蹙着,眸色冷静的异,却没发现自己放在车门上的手也有些轻微的发抖。 没过多久,警车和救护车全都来了,一直到顾凉蓁被救出来抬上担架时,苏怀染紧绷着的那根弦才微微有所松动。 她跟着上了救护车,看着顾凉蓁昏迷时那张苍白的脸,浑身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方才顾凉蓁被从车里救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尤其是她的腿部,鲜红色的染红了浅色的裤子,触目惊心。 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突然她的脑海里闪过某个念头,好像不久之前,江浔安才提醒过让她最近不要出门,就算出门也必须要人跟着 巧合吗? 她不敢深想,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医院,手术室的红灯亮起,等待的人永远都是最着急,苏怀染在外面坐立难安。 而和她的紧张形成对比,一旁的江景川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的望着手术室的方向,那张英俊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 苏怀染突然觉得可能那句话是对的,一个家里出来的人,是一样的冷漠绝情。 再之后,梁慕就赶到了这里,他看了眼手术室的灯光,视线扫过江景川的时候微拧起了眉,却也没有多在意,径自走到苏怀染面前。 “怎么样了?” 苏怀染的面色比生病的人还难看,她看着梁慕着急的神情,愧疚和自责两种情绪从心里逸出来,让她一句话也觉得说不出来。 “对不起我不应该今天出来的” 梁慕知道她这样子就是吓得不轻,抿了抿唇也没再问什么,焦急的看了眼手术室的方向,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别怕,不会有事的,她运气一向好,这次也一样。” 梁慕是个有担当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乱责怪。 苏怀染再也忍不住情绪,抱着他小声地抽泣:“梁教授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梁慕知她的性格,总喜欢把错往自己身上揽,轻抚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慰。 江浔安是最后一个接到消息来到这里的人,他看了眼苏怀染和梁慕的方向,伸手捏了捏眉心,径直走向另一边的兄长面前。 “你为什么会在这?”他问。 江景川冷硬的眉眼间似是有带起了些许疲惫之色,就在这时,手术室外的红灯终于熄灭,他站起身,无所谓的说道:“巧合,现在没事了,我先走。” 江浔安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这巧合,倒也是真的巧。 苏怀染从梁慕怀里起来,她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离她不远的江浔安,也看着他一步步向她走近,却觉得越发的看不清他这个人 就只是因为在他身边,她究竟还要失去多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归宿 当江浔安走近的时候,苏怀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站在梁慕身边,仿佛是自动划清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江浔安的眉间染了些微清寒,他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将视线移开。 “我去现场看过,不太像是意外。”他这句话虽然是对着梁慕说的,可那一瞬,苏怀染的脸色明显变得更差了些。 不是意外 梁慕还没说话,苏怀染立刻抬眸定定地看着江浔安,脱口而出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江浔安眸色微凉,就这么瞧着她,语气间带着些许嘲讽:“在你出门的时候就应该思量清楚。” “你”她哑口无言的看着他,原本想要辩解,却突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 他确实提醒过她,这段时间不要出门,就算要出门,也必须让人跟着 梁慕皱了皱眉,担心的看了眼手术室里,此时他的关注的重点全部都是还在手术室里的那个人,面前这两人他暂时没心思管。 “浔安,小染也很害怕,你少说两句。”梁慕随口说了句,这两个人啊 江浔安看了她一会儿,唇线抿成薄薄的一道,最终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远。 电梯的门即将关上,就在此时,江浔安按下了墙上的按键。 就只有江景川一人在电梯里,两个男人对视了眼,依旧是沉默。 江浔安从容的走进去,电梯门合上。 医院的冷气很足,总给人一种阴沉森冷的感觉,只有楼层的数字不断跳动显示着流走的时间。 “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江浔安出声打破此时的沉默。 江景川微拧起眉心,语气坦然:“是碰巧,老徐认识她的车牌号,正好就看到了事故发生的那一幕,我只是顺手而已。” 江浔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记得你应该恨不得她马上死了,你这一顺手,倒是在给自己惹麻烦。” “怎么说也是前妻,我不能见死不救。”江景川轻描淡写地说着,眉心却从未舒展。 江浔安微微点了点头,很快,电梯到了一楼。 两人走到停车场,江景川忽而想起了些什么,声音稍稍沉下来:“她要结婚了吗?” “嗯。”江浔安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气氛有片刻的沉默,只一瞬,江景川淡淡启唇:“也好。” 看来今天这事情,还真的是顺手的不该。 言罢,他便转身而去。 医院永远都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却依旧少不了喧嚣。 司机把车子开过来,替他拉开车门。 江浔安上了车,指节分明的手指敲打着车门上的把手,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后,司机出声询问:“江先生,您回哪里?” 他漫不经心说了一个地方,眸底却是愈发冷沉,波澜不惊却又像是蕴着山雨欲来。 深夜,许洲庭的书房里平白无故响起了一声枪声,一时间外面的保镖立刻破门而入。 只是刚打开门,就听见二爷一声冷呵:“出去。” 保镖犹豫了下,还是依言退出去。 书房的门被重新关上。 江浔安身长玉立的站着,眸色清淡却隐隐透着戾气,手里握着的正是一把枪,而落地窗的玻璃碎了一地。 许洲庭的脸色也不好看,他隐着怒意,冷声道:“江浔安,你不要过分了。” “我说过,我的人不要碰。”江浔安冷笑了声,却抬起手将枪口对准许洲庭,那笑意不至眼底,只余清寒和薄凉。 许洲庭知道消息也很快,当手下告诉他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亦是微微一惊。 只是这件事情,却是并非他所为。 许洲庭眼里带着嘲讽,说:“你以为,你能把那个女人藏多久?许家也不止我一双眼睛在盯着。” 闻言,江浔安的神色却没有半分变动,似是他早就料到了是这样的事情。 江浔安的眼角染着一抹似笑而非,“二叔,你在替小甯不值?” “她既然是你妻子,那就轮不到我操心。”许洲庭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里面到底掩盖了多少情绪。 江浔安慢慢的放下手里的枪,嗓音不疾不徐,道:“倘若再有下一次,我不会顾忌两家的情面。” 之后,江浔安沉着脸走出书房,所有的保镖都围在外面,却没有一个人敢拦他的路。 而当他离开之后,书房内爆发出了一阵很大的动静,仿佛是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江浔安知道这件事情就算不是许洲庭做的,那也和许家脱不了干系。 可这一切,不应该是他早有预料?而等到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却仿佛有种措手不及。 好几个小时的手术后,顾凉蓁终于被推了出来,医生向梁慕交代了个大概,肋骨刺穿肺叶,离着肺部仅仅寸毫距离,所幸的是现在已经转危为安。 “麻烦您了。”梁慕道了声谢,紧张的情绪终于有了松动。 “应该的。” 随后,顾凉蓁被推进了加护病房。 她和家里的关系有些僵,所以出事的时候第一时间联系的并不是家属,而是梁慕。 病房外的走廊里,苏怀染还是坐立难安,焦躁的徘徊着。 梁慕从外面带了杯热牛奶递给她,看着她红肿的眼睛皱了皱眉,“你回去吧,这里有我。” 苏怀染微微摇头,“我想在这等着。” “听话,你在这等着也起不到什么用,早点回去休息才是真的。” 苏怀染拗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留在这也确实是于事无补,最后点了点头。 “走吧,我送你回去。”梁慕不放心她一个人。 “不用,这里需要人陪着,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您必须要留在这,我明早再过来看顾老师。”苏怀染已经够愧疚了,可不能再有意外出现。 梁慕微微蹙着眉,叮嘱了几句也就没再坚持。 临近深夜十二点,苏怀染走出医院大楼。 有些事情越想越后怕,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手心隐隐的在发抖。 倘若那个时候不是她下车买那束花,现在出事情的就不会是顾凉蓁 夏天的夜里还是透出了丝丝凉意,苏怀染环着手臂,脚下的步子踟蹰着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直至,面前笼下一个阴影,她愣怔着抬起头,却见江浔安面色冷沉的站在她面前。 “回去?” 男人低淡的嗓音落入她耳中,在这深沉的夜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回去? 还是回他的地方,可是那里却不是她的归宿。 “是意外还是人为?”苏怀染看着他沉静的眸子,迫切的想要从他口中得到正确的答案。 江浔安却不紧不慢的反问:“你希望是意外还是人为?” 她只觉得心里乱做了一团,秀气的眉紧紧蹙着:“我不知道” 江浔安平静的说着:“肇事司机并未系安全带,当场死亡,疑似毒驾,不过他已经是癌症末期,家里一个女儿刚考上大学,一个儿子下个月即将结婚。” 这世上永远都是有人为了钱可以像蝼蚁一样活着,不管是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也许就是高位者和草芥的区别。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永远不会在意别人的生死,这云城每天都在死人,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甚至连水花也不会起。 而她在那些人眼里,也仅仅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只是她是个不光彩的存在。 苏怀染收紧手掌,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里,只有这丝丝缕缕的痛才能让她保持着清醒。 她终于有勇气问:“是许家人做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 章 长夜的尽头不会是天明 月光清寒,一如此时江浔安的眼底,平静却幽深。 他淡淡道:“回去吧。” 至终,苏怀染也没有等到她想听的答案。 江浔安不紧不慢走在她前面,看着他身长玉立的背影,她愣怔了片刻,跟上去。 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拖得很长,交织着依偎在一起。 苏怀染静默着抬眸看向他冷隽硬朗的侧脸,唇角牵起了一抹微凉的弧度:“你是故意的,故意把我暴露在众目睽睽下,你到底是有多恨我?” 从学校里的那件丑闻开始,到后来遇上许洲庭,再到现在 他不再让她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而外面的阳光与她而言是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她身上被印上了江浔安情妇的标签,就像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不得翻身。 到底是该有多恨? 江浔安也同样反问自己,他的眸色平静异常,却深沉的教人无法看穿。 他深邃的眸子静静睨着她的眼睛,平静的说:“很多时候我都试着说服自己不去恨你。” 她的神色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而隐隐起了希冀,而下一瞬,他却话锋一转,薄唇带起了一抹讥诮—— “可惜我做不到。” 江浔安眼里那抹浓墨的黑,让她眼底的光芒还未生长便被狠狠熄灭。 苏怀染缓缓低垂下眼睫,看着自己的鞋尖出神,明明已经是预想到会这样,可当真再听他亲口说,还是觉得心里沉闷的紧。 夜色里,江浔安始终比她快几步,他的背影看上去风度优雅,她出神的看着,眼睛有些发涩。 原来在她的世界里,长夜的尽头不会是天明,而只是周而复始的黑暗。 翌日,一大早苏怀染就出了门,她先去顾凉蓁家里拿了些必需品,随后又立刻去了医院。 梁慕在这等了一个晚上,苏怀染看到他的时候便满是愧疚的说:“您回去休息吧,这里让我来看着,要是不放心,有什么事情我随时告诉您。” 其实医生已经说过了,手术之后的情况很乐观,也平安度过了观察期,只等着她什么时候醒来。 梁慕却摇了摇头,玩笑般的说:“她这个人小气的很,要是让她知道我这个时候不陪着她,没准一个不高兴,就不愿意嫁给我了。” 一听到这话,苏怀染的愧疚又一次蔓延出来,昨天原本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可谁也不曾想到 “梁教授,你们两一定会很幸福的。”她这是发自内心的希望。 梁慕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原本疲惫的面容上又因为这一句话而有了悦色。 “也许是上辈子欠她的。” 苏怀染也微微笑起来,她很乐于见到这一幕。 中午的时候,顾凉蓁就已经醒了,当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苏怀染激动的差点哭了出来。 苏怀染紧握着她的手,嗓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还好你没事。” 顾凉蓁暂时还没力气说话,只是反捏了捏她的手,让她稍稍宽心。 到了傍晚时分,梁慕总算被苏怀染说服离开医院,准确来说是被顾凉蓁赶回去的。 护士进来换点滴,苏怀染的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为了不打扰到顾凉蓁休息,她按了静音键就转身往外面走去。 来电显示的是江浔安,这个电话她不可能不接。 她推开病房门之时,门外的走廊上却静静地立着一个男人,穿着灰色的手工西装,浑身透着矜贵沉稳之气。 很多年前,苏怀染见过他。 顾凉蓁的前夫江景川,也是江浔安伯父家的长子。 “她还需要休息,如果是来探病的,烦请改天吧。”她的语气平平淡淡的,也没有什么针对的意思。 江景川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她一眼,锋锐的长眸里有着些耐人寻味。 “苏怀染?”男人嗓音低沉的念出她的名字。 她微微一愣,旋即面色不改道:“没想到江先生还记得我。” “可我记得,你是顾豫泽的妻子。”江景川丝毫不委婉的直言。 苏怀染深深吸了一口气,紧攥着的手心里尽是冷汗。 在江家人面前,她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无底气,如果可能,她并不愿意与他们有任何的交集。 “江先生想说什么?”她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 江景川云淡风轻的说:“一个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有些事情,苏小姐可要自己掂量。” 苏怀染皱了皱眉,她听得出这言外之意,可是却又无能为力。 “不劳烦您费心。” 苏怀染从他身边走过,面上的神情渐渐趋于平漠,果然有些人和事不是她想躲开就躲得开。 那通电话响了没多久就挂断了,也只是打了一次,苏怀染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给他回拨过去。 江浔安很快就接了起来,语气还是那样清淡,“什么时候回来?” 她抿了抿唇,“我想留在这陪顾老师。” “你不会比护工和医生更专业。” 苏怀染知道自己是绝对争不过他,一时间只觉得身心疲惫,很快她就投降了,道:“再晚一些吧。” “嗯。”男人随意的应了声,没再说话却也没将通话切断。 苏怀染捏着手机也不出声,电流传来的只有各自的呼吸声,好一会儿后,她打破这番沉默说:“我见到你哥哥了。” “是吗?”他漫不经心地反问。 “嗯,没什么事情了,你忙吧。”她本想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作罢什么也没说。 她等了几秒,很快,江浔安那边收了线。 结束了这段通话。 苏怀染转身走回病房,推开门的时候却和江景川撞了个正着,男人的神情很冷,额角似是还带着隐隐怒气,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大步离去。 她赶紧往里面走去,却见顾凉蓁已经坐了起来,地上散落了一地的东西,能砸的基本上全让她给砸了。 “怎么了?”苏怀染紧张的问,眸子里面尽是担忧之色。 这一番折腾下来的顾凉蓁面色更加苍白,她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小声说:“下次要是他再来,直接报警。” 苏怀染担心她的身体,好声说道:“好,下次一定不让你见到他。” 她想了想,还是犹豫着说了出来,“出事的时候,是他帮忙救你的。” 闻言,顾凉蓁轻嘲的笑了笑:“他应该很后悔做了这件事。” “不说他了,好好休息。”苏怀染叹息了声,将话题岔开。 相爱的恋人分开之后不可能再成为朋友,而曾经的夫妻离婚后,更不可能再好好相处。 若是有,那也只是爱的不够深沉,单只是在一起就觉得是折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他想说,小染,跟我回家吧 夜色深沉时,苏怀染终于愿意离开医院。 已经到了夏天的末尾,已经褪去了燥热,夜里的风吹在身上竟然还有些微微的凉意。 她没有直接打车回去,而是沿着医院外面的道路慢慢走着,昏黄的路灯下,她的背影显得格外的寂寥,形单影只。 而在她看不到的身后,一辆车压缓了速度不知道跟了多久。 仿佛在这静谧的夜色里,谁也不曾去打扰对方。 最终,苏怀染眼前出现了一家咖啡店,她抬头看了好一会儿,终是决定推门而入。 而在她准备开门之时,一双手先她一步握着门把手。 她一愣,回眸的一瞬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顾豫泽。 苏怀染的眸色暗了暗,说不上来心里是种什么情绪,只是当看到这个人的时候,百味杂陈。 “好巧,你怎么会在这?”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寻常一些。 男人却是毫不掩饰的直言:“不巧,我跟了你一路。”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巧合,只有人为故意创造的偶然。 苏怀染犹豫着,却慢慢往后退了一步,看来晚上喝咖啡到底还是不太好。 “本来是打算来看我姐,一想时间晚了也就不打扰她。” 顾豫泽看出了她的心思,轻笑着问:“小染,我跟了你一路,不打算请我喝杯咖啡?” 也许是两人的语气太过于寻常,甚至让苏怀染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还是在一年前,甚至更久之前,他们之间还没有出现那么多的事情,虽没有恩爱夫妻的情,却有两个人努力维系的岁月静好。 物是人非。 她敛了眸色,在抬眸时眼角染上了浅淡的笑意,她说:“好啊。” 这个时间点咖啡店里没什么人,放着小资的音乐,整个环境里弥漫着咖啡豆的香味。 “两杯摩卡,谢谢。”苏怀染也没有问他的意思,直接点了单。 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喝什么不会有人在乎。 在她和服务生说话的时候,顾豫泽的目光一直静静地落在她身上。 她比以前瘦了很多,这是最直观的感受。手上的腕表明显是松了一截,宽松的垂在细细的腕上。她低头时,半张脸隐在灯光的阴影里,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和。 服务生离开,苏怀染抬起头,目光和他撞在了一起。 或许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可她想了想,释然的笑了笑,这也没什么。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和陆央的孩子应该出生了。” 她率先打破此时的沉默,殊不知这句话说了还不如不说来的好。 顾豫泽微微皱了皱眉,嗓音却依旧平和道:“后来还是没保住,那孩子和我们家没什么缘分,不过本来存在就是错的。” 他说的云淡风轻,苏怀染听着却心里一紧。 无论她多讨厌陆央这个人,可当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难免会有些唏嘘,到底是有感同身受。 “那是挺可惜。”苏怀染平静的说。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服务生适时的将两杯咖啡端上来,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很少有男人喜欢摩卡这种甜腻的口感,顾豫泽当然也是,只不过见她喝的津津有味,他也起了几分想要尝尝的心思。 男人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眉间微微蹙起,意想之中的不太好喝。 他放下杯子,再也没碰过。 苏怀染轻笑,那眼角眉梢的弧度都是淡淡的,“我也不喜欢喝咖啡,进来不过是因为找不到其他地方可以落脚。”她落寞的摇摇头,仿若自言自语:“我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去。” 就在这一瞬的时间里,顾豫泽鬼使神差的差点说出一句话—— 他想说,小染,跟我回家吧。 可是,这句话只是在心间流转多时,终究没能说得出来。 他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前两天我去看过爸,他说你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去看他了。”顾豫泽将话题转移,虽然眼角依旧带着清淡的笑意,眸色却复杂了几分。 闻言,苏怀染微微有些讶异:“你,怎么会想到去看我爸?”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好一会儿后,他的语气有些落寞:“为什么不呢,毕竟我们还没离婚。” 她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紧了几分,可不是吗? 他们还没有离婚。 “我爸说什么没有?” “也没有说什么别的,就是像以前一样问问你们姐弟。”言至此,顾豫泽顿了顿,忽又皱眉道:“说起来我好像也很久没见到怀礼了。” 苏怀染沉默着,不仅仅是他没见过,连她自己也有好长时间没见过怀礼。 时间一分一秒这么过去,手边的咖啡从热转凉,终于,她出了声:“回去吧,时间晚了。” “好。” 说是让她请他喝咖啡,最后还是他结了账。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咖啡馆,他的车就停在马路旁边,看样子是到了时间分道扬镳。 “路上小心。”苏怀染像寻常一样,在分别时和他说出这一句话。 于她而言已经是形成了一种习惯,下意识地将这个人当成家人,也真的是可怕的习惯。 她也没等他的回应,沉默了须臾,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准备离去。 而只是刚走了两步,身子就被拥入一个怀中,他从背后抱住她,一点点收紧手臂,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手掌有些微微的发颤。 上一次抱她是什么时候? 久的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苏怀染闭了闭眼睛,她没有挣扎,也不曾回应,鼻间却莫名的酸涩起来。 顾豫泽啊 “对不起。”他在她的耳边轻声念出这句话,语气里带着遗憾,悔恨,不甘 在这之前,他甚至连抱她一下都没有勇气,这是曾经被他一手毁掉的唾手可得的幸福。 “豫泽,我没有怪你。”夜色里,她的声音还是这般低柔,清淡的和周遭的夜风融合在一起。 顾豫泽却固执的不愿放开,只是将手臂越收越紧,生怕这么一松手,就再也不可能见到她。 不远处,一辆车静静停着,驾驶座上的人目光所及之处正好是那一对依依不舍的身影,男人的目光愈发的平静,却也愈发的深邃,如同午夜的静海死水微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染染,过来 江浔安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做这种自降身价的事情,譬如,看到自己的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暧昧不清,哪怕这个男人是她名义上受法律保护的丈夫。 而事实上,他这么做了。 苏怀染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愣怔住了,从神情到身体都变得僵硬了几分。 昏黄的路灯下,男人英俊的五官在光线里晦暗明灭,看不真切,可她却清楚的感受到落在她身上那道冰冷的视线。 苏怀染挣了挣,从顾豫泽的怀里挣脱出来,起先他的手臂仍然圈着她不愿松开,可在感受到她那颤抖的指尖时,他无奈的松了手。 顾豫泽毫不避讳的看着来人,亦是不惧那人的灼灼目光。 “江先生,别来无恙。” 江浔安的脸上淡漠一片,眼底深邃不见底,看上去对着一切并没有动容。 江浔安平淡的视线从顾豫泽身上划过,最终静静地停留在苏怀染身上。 她明显是紧张的,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攥在一起,她不敢往前,甚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手心里冷汗涔涔。 而她这细微的动作尽数落入了江浔安的眼底,男人清寒的眉眼染上几许讥诮,薄唇微勾起,带着几分刻薄的冷嘲。 江浔安目光如炬看着她,却异常平淡的说:“染染,过来。” 苏怀染一怔,脚下的步子有了松动,却迟疑着不愿上前。 她其实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逆他的意,否则不好受的只会是她自己。 江浔安的耐性不好,她对上他那意味深长的眸子,深吸了一口气,挪动脚步缓缓消向他的方向走去。 骨气和自尊在她这里已经要被消磨殆尽。 “小染。”就在此时,顾豫泽从身后拉住她的手,挡住了她的步伐。 顾豫泽的指尖带着微微暖意,手掌舒展随后将她的手紧握着,一步走至她面前将她挡在身后,抬眼正视江浔安,不避不退。 “江先生,小染是我太太。”他冷声说着,虽然这话听上去可笑的很,却不可否认是事实。 江浔安却好似听了个笑话,深邃的眸子危险的眯起,唇角扬起的弧度却越发的薄凉。 “顾总,这件事情怕是你比我更清楚,非得要自揭短处?” 顾豫泽的眉宇蹙的更深,事实如何,在场的三个人皆是心知肚明,哪怕连装也不愿意装。 “那是我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情,江家的注资我会想办法尽数归还,可是我太太依旧还是我的。” 在说这话之时,顾豫泽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没有提前预料和彩排,完全就是在这一时之间甚至冲动之下的脱口而出,或许这些话早已埋在他心里很久 江浔安英俊的眉眼仍然是平静温凉,他思量须臾,所有思量的冷声道:“顾总是想违约?就怕这代价,你赔不起。” “我不会再让小染留在你身边。”顾豫泽这话说的近乎咬牙切齿,虽然带着几分意气用事,却是在长时间的不甘和悔恨中酝酿出来的结果。 “是吗?”江浔安似笑而非的挑了挑眉,目光移到苏怀染身上,声线冷沉下来:“顾总何不问问她,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语毕,两个男人的目光此时都停留在苏怀染身上,只是一个气定神闲,一个焦躁不安。 顾豫泽抿紧唇,紧张的看着苏怀染,迫切的想从她口中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然而 苏怀染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沉默着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慢慢将他的手掌挪开。 “豫泽,回去吧。”苏怀染很轻很缓的说,目光安静平和一如天上皎月,却再也看不到这双眼睛里还有什么情绪。 如同一片死水微澜。 “小染”顾豫泽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神情之间漫上了寂寥之色,他依旧不甘愿的喊她的名字,却只是得到了她的一声叹息。 “何必呢?”她摇摇头,转身与他背道而驰。 何必呢? 顾豫泽苦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空无一物,连带着好似心里某个地方也空了。 苏怀染一步步走向江浔安,他们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很短,可这几步路,像是花尽了她所有力气。 她把背脊挺得很直,瘦削而又倔强的背影留给了顾豫泽,而将眼里的死水微澜,给了江浔安。 本来这一切就算是因她和江浔安而生,又何必牵扯无辜旁人。 江浔安揽住她纤细的腰,目光依旧清寒平静,他没有看她,而是以胜者的姿态矜傲的看了眼顾豫泽,没有硝烟,却是十足的挑衅。 “顾总,后会有期。”江浔安的语气慢条斯理,声线冷冽。 表面上看是云淡风轻,可只有苏怀染知道,这只扣在她腰间的手用了多大的力气。 江浔安几乎是将她摔进副驾驶座,随后又沉着脸绕回驾驶位,还未等她坐稳,便发动引擎很快驶离这个地方。 车内的空间狭小,偶有路灯划过男人讳莫如深的面容,将他的神色更是衬得晦暗不明。 男人平静淡漠外表下的真实情绪绝非如此,就像他此时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青筋尽显。 苏怀染离他太近,清晰的感受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让人觉得沉闷的透不过气。 仪表盘的码速越来越快,苏怀染的面色不禁开始发白,她没有系安全带,此时只能紧抓着门把手维持平衡,她是想出声提醒他一句 可是好像并不见得会有用。 路口的红灯在他眼里亦是摆设,他清清淡淡的看了眼,连速度都未曾有半分的减退,在车流中穿梭而过。 苏怀染惊出了一声冷汗,而等到车停下时,她早已忍受不住,迫切的推开车门下去,弯腰蹲在树下不断干呕着。 她的手痛苦的抵着胃部,在路灯的映衬下,面色越发苍白,不见丝毫血色。 身后传来车门被摔上的声音,她痛苦的闭了闭眼,紧接着身后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这个角度里偏又是交织着缠绵在一起,可笑却又可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很多时候我想杀了你 别墅外,雕花铁门前,苏怀染皱眉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他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抵在墙壁上,眸色清冷平静,却是蕴着山雨欲来。 苏怀染最怕的就是这样的江浔安。 他冷睨着她的眼睛,异常平静的问她:“顾豫泽对你来说很重要?” 苏怀染沉默着,她知道他想要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可是为什么要如他所愿呢? 她毫不避讳对上他深沉的视线,道:“他是我领过结婚证办过婚礼的丈夫,对我来说当然很重要。” 果不其然,在她说完这番话之后,江浔安的眸色一寸寸冷下来,唇角上扬起的弧度也带着薄凉的凛冽。 “染染,你还真是物尽其用,想着法子惹我动怒。” 他靠近她的脸,挺直的鼻梁凑近她,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脸颊,明明是亲近的画面,可他的语气却是冷的。 苏怀染微微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他的手掌加重力道,从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让她皱起了眉。 可饶是如此,她的目光清冽依旧,带着稍许的倔强,“不是彼此彼此吗?还是说,这一次又要把我的腿打断?” 像之前那样,将她囚禁在牢笼里,一直关到她不再有逃跑的意图,这样的事情他做了不是一次两次。 江浔安低眸冷眼看她,忽而冷淡的笑开:“苏怀染,很多时候我都想杀了你。” 要是能这样做,那这世上便少了不知道多少的痛苦。 苏怀染一直沉默着,或许是今晚的夜色太迷离,她似是一点也看不清他 明明他以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要什么都已经达到,还有什么不愿? 可这一直以来,她从未有看清他的时候。 江渝知都感觉到了他们两人好像是吵架了,从晚上回来之后两人就没说过话,尤其是江浔安,一回来便冷着一张脸直接往楼上的书房去,丝毫不给人可以接近他的机会。 江渝知本来还在玩拼图,这会儿觉着无聊的很,于是慢慢的就凑到了苏怀染身边。 此时她正坐在沙发上出神的想着一些事情,等回过神来,一回头就看到了江渝知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她,她愣了下,眉宇间下意识的微微皱起,她应该表现出来是讨厌他的。 “你有什么要和我说?”苏怀染的语气有些冷淡,故意装出来的些许疏离感。 “嗯”江渝知犹豫着想了想,也许是熟悉了她的冷言冷语,这会儿竟然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今天的晚餐特别好,我不小心还在厨房看到一个蛋糕,不过我等了很久很久,也没有见到人把蛋糕端上来。” 男孩学着大人皱眉的样子,语气里尽是遗憾。 苏怀染一下子还没联想到是怎么回事,可不一会儿她便意识到今天似乎是她的生日。 她的生日就是被苏家父母领养的日子,以前每到这一天,全家都会开开心心陪她过,一个生日确也要过的很有仪式感,只是现在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去过这个日子,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寻常不过的时间。 苏怀染无所谓的笑了笑,说:“你想吃蛋糕?” 小孩子不说谎,很直接并且诚恳的重重点了点头。 “很想。”看着她的眼睛里全部是希冀的光芒。 “那就去吧,这里的主人姓江,而你也姓江,不用拘束。”苏怀染低垂下眼眸挽唇浅笑,倒是她是个外人。 江渝知似懂非懂, 只知道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好奇的问:“什么意思呀?” 破天荒的,苏怀染竟然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神情间看不出喜,亦看不出怒,只是静静看着他稚气的面容,打量着这张和她这般相像的脸 她收回手,在江渝知懵懂的目光里起身准备离开。 “哎哎哎,你别走啊,要不然你带我去吃蛋糕,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男孩抓住她的衣袖,有些赖皮的劲儿。 苏怀染无端的回过头,弯下腰与他视线齐平,一双清眸平静无波。 “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我并不喜欢你。” “你还不喜欢我哥哥,不是还是一起住吗?” 果然童言无忌,却也真实的伤人。 苏怀染看了他半晌,气氛安静。 最终,江渝知得偿所愿的在餐厅里摇晃着腿用勺子一勺勺挖着奶油,苏怀染就坐在他对面,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我知道我哥哥为什么生气了。”江渝知一出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她并不想听,却还是接了他的话,好整以暇问:“为什么?” “肯定是因为你不回来吃晚饭,就因为你不回来,这个蛋糕我等了又等都没人端上来,肯定是这样了没错!” 小孩子的逻辑思维诡异却又直接,苏怀染听着却并没有觉得好笑。 她见他吃了满嘴的奶油,看了眼时间,这才复又问:“你说过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闻言,江渝知又挖了一大勺往嘴里放,细嚼慢咽下去之后才擦了擦嘴说:“嗯就是我上一次无意间发现的,楼底下还有个房间,地方大的很,是个躲猫猫的好地方。” 听到这话,苏怀染不禁失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胡言乱语。 “哦,这算什么秘密?” 江渝知挠了挠头,看着她不屑的眼神赶紧解释:“那里也有一幅拼图,很大的,上面的人像看上去和你很像” “还有什么?”苏怀染随口问,她只当是小孩子胡编乱造,而她竟起了心思想要逗弄他。 “好像和上面的客厅差不多。”江渝知语言能力有限,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心虚的看了眼苏怀染,看着面前已经空了的盘子,心念一动,小声说:“那个,时间不早了,我上去睡觉了啊。” 苏怀染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眉眼里柔和了几分,轻声道:“去吧。” 话音刚落,江渝知便立刻小跑离开餐厅,只余下她一人留在这里。 也许是鬼使神差,她拿起刚刚江渝知用过的勺子,尝了一小口剩下的奶油,甜而不腻,却不知为何让她的舌根变得有些苦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烈酒入喉 夜已过半,苏怀染走到一楼尽头的偏厅里,她推门进去,目光所及之处的室内并没有多少摆置,只是往里面走便有一道门。 苏怀染在这扇门前站定,忽然有些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那年,她在一个闲暇的午后突发奇想对他说,以后如果有机会,住的地方最好要有一个地下室。他皱眉问她要地下室做何用处?她笑笑说,当然是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那年他笑她不知羞,而如今这又算什么? 壁钟一分一秒滴答响着,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是耳畔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苏怀染伸手推开面前的这扇门。 顺着一条长长的木质楼梯走下去,周遭充盈着木质香味的暖调,暖黄色的灯光将这个地下室衬的温暖而静谧。走下楼梯,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面前是一整个墙壁的书柜,而对面是一个壁炉,和她当初想象中的无一差别。 苏怀染突然有些不想再往里面走。 一个人可以错,却不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错,明知是地狱,为何偏要往里面走? 突然,耳畔传来一阵玻璃制品被砸碎的声音,她抬眸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颀长的身影向她这边走来。 光线昏黄的空间里,有淡淡的酒香弥漫,江浔安微眯着眼睛定定看了她一眼,忽又转身兀自走向酒柜的方向。 莫不是今天还未喝多少就已经醉了,这不,都已经出现了幻觉。 江浔安直接又拿了一瓶酒,壁钟上的时间提示已然整点,忽而,他的手背上覆上来一只手,阻止了他倒酒的动作。 那只手白皙纤细,女人的手,带着一些固执的韧劲。 他眯了眯眸子,他的眼里带着三分醉意朦胧,而她的眼底一片清亮。 “大晚上喝度数这么高的酒不好。”她如是说。 男人不为所动,只是将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那只手上,灯影绰绰,他的眼底笼下一片阴影,也掩盖了眼里所有的情绪。 原来,不是幻觉。 江浔安沉默着拿开她的手,倒了一杯酒后慢慢走至沙发前坐着。 烈酒入喉,辛辣刺激的思绪越发清明,可随之而来的却又是半醉不醒的沉沦。 靠墙的一个角落里散落了一地的拼图,从堆积的数量来看应该是一副并不小的作品。 苏怀染想起那小孩子的胡言乱语,不禁苦涩的失笑。 这是苏怀染第一次踏进这间地下室,当然她也不会知道在很多个无尽而又漫长的黑夜里,他便是在这个地方独自度过。 半醉半醒的状态最为磨人,思绪明明清明着,却经不住在酒精的作用下而胡思乱想,亦是清醒的回忆着曾经的沉沦。 江浔安皱眉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当她走至他面前时,他的眉宇间无端的生出些许厌恶来。心里莫名烦躁的很,再次将酒杯倒满。 苏怀染弯腰按住他的手,眉眼清淡沉静,一双清亮的眼眸就这么看着他,缓缓出声:“江浔安。” 她低声念他的名字,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出去。”男人冷眼睨着她,声线清寒,就连眉眼间的那股子厌恶之色也愈发浓重。 他并不愿意让她窥探到任何一丝有关他的世界。 可这一次,苏怀染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听话,反而是固执的抢过他手里的酒杯,沉默的看了须臾,随即毫不犹豫地一口饮尽。 烈酒的辛辣让她皱起了眉,她缓了好一会儿,将杯子重重放下,继而抬起左手,缓缓松开掌心,将手心里的东西展现在他面前。 是一个很小的挂件,唐卡纹饰,藏地特有的东西。 “你为什么留着这个东西?”她轻声问。 男人峰眉微蹙,语气淡漠:“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 有些话也许是必须借着酒精给人的眩晕感才能说得出,就像此刻,苏怀染失笑的看着他,颇有些不依不饶的味道:“那院子里那满园的玫瑰呢?那座私人岛上海边别墅里的橙花蜡烛,还有现在这个地下室,你恨我,却把我的喜好记得清清楚楚,我应该夸你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吗?” 苏怀染早就说过,如果是他要对付她,她一定毫无胜算,只会输的一败涂地。 “我劝你今天不要招惹我。”他的声音冷下来,低低沉沉的夹杂着酒精作用下的沙哑,移开视线不再去看她。 苏怀染把玩着手里的挂件,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前变得有些模糊。 那时候他们两人在那座叫做鲁朗的小镇里住下,已经到了藏区的最边缘,抬眼便有终年不化的雪山。偶然一次遇上天葬,送葬之人永不回头,只有秃鹫和鹰在天葬台上徘徊逗留。那是苏怀染第一次亲眼看到死亡和逝去,却觉得害怕反而有肃然起敬之意。 藏人信轮回,信前世今生,也信因果轮回。 离开那天,她把在寺庙里得到的护身符给了江浔安,那时候并没有想很多,只是把自己心底隐藏的希冀送出去,望他平安一世,也希望在以后没有交集的时日里,偶尔会想起曾经有她的存在 只是永远无法预料到这结局。 “你不该再回来找我的。”她淡淡地出声,收紧手指将那枚挂件攥于掌心,目光停留在某个虚无的点上,“既然断了就该断干净,你和你的太太幸福美满度过余生,我和我丈夫继续过着年复一年的日子,原本停留在这里就好了。” 可偏偏,是他又重新造就了这一切。 灯光影绰迷离,包括她看向他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缱绻的意味,她见他微蹙的眉宇间显出嫌恶,心底微微有些苦涩,却也不觉得痛,约莫是麻木了。 他冷眼瞧着她,修长的指尖捏了捏眉心的位置,“苏怀染” 然而,还不及他再说什么,她一弯腰便吻上他菲薄的唇,他唇上的温度微凉却沾染着清冽酒香,大概这一次是真的醉了 江浔安有一瞬间的恍惚,狭长的眼里划过一丝清寒的讥诮,下意识的便要将她推开,而她的手臂却缠上他的后背,越收越紧。 她倔强的孤注一掷,仿若是要证明些什么。 男人的眸色暗沉下来,他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背上,让她无法再动弹半分。 余隙间,她听见他低沉暗哑的声音,“苏怀染,是你招惹的我。” 她低笑,温热的鼻息落在颈间,道:“对,所以我自食其果。” 说着,她的脸颊边竟然滑下眼泪,不知究竟是为何而流,又是为谁而流。 眼前的一切变得朦胧模糊,她跨坐在他腿上,生生将他的面容看进眼底,刻进心底。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苏怀染是因为头痛而醒来,睁开眼睛还是在这间地下室,香薰灯不知什么时候被掐灭,只余下淡淡的橙花香味。 身旁早已无人。 她躺在真皮沙发上,身上只披着一件深色的男式西装,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衣服从她身上滑下,赤衤果着的身子白皙却又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青紫。长长的头发垂下,堪堪挡住了一些暧昧的痕迹。 思绪渐渐回笼,她却只是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缓过那一阵眩晕的劲后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晚上的时候他要的急也要的狠,哪怕她早就在漫长的攻势下融成水,也无法避免这一身的酸痛。 和往常看似并无异样的一天,可仿佛又有什么悄然间变得完全不一样。 壁钟上的时间显示清晨七点,苏怀染理了理衣服,抬步走上楼梯,离开。 苏怀染的房间里一向都准备了药,她回到房间里便翻抽屉寻找,可找了许久也没找到。 忽而忆起晚上情到最浓时,她用颤抖的声音靠在他肩头近乎求饶一般的说:“我不能怀孕的”而最终,男人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却在最后关头及时抽身。 思及此,她放弃了寻找避孕药的念头,怕是早就已经被人收起。 走出房间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女管家从江浔安的书房里出来,她有些可惜的看了看手里的垃圾袋,心想着有些话究竟该不该说。 云城一位神秘富豪以天价拍下的鸽血红宝石项链,而如今就被像废物一样丢弃,难免让人觉得有些不值 “苏小姐,早。” 苏怀染轻缓的笑了笑,回应道:“早。” 也许是见她心情还算不错,女管家不经意的追问:“冒昧问一句,昨天可是苏小姐的生日?” “太久不过,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她如是回答。 “这样,我还以为昨天是您的生日,先生还特意准备了礼物呢。” 女管家的语气有些遗憾,可看着苏怀染面上并没有因为此话而有不一样的神情,视线划过手里的袋子,心里叹息了声,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外人终究还是无法插手的。 临离开前,女管家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身对苏怀染笑着说:“对了,今天听说江先生会把您弟弟接到这里来住,以后小少爷总算有差不多的同龄孩子陪伴了” “你说什么?”苏怀染愣怔了下,神色间满是疑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顾豫泽这三个字提不得 出乎于意料之外,苏怀染没想到江浔安竟然同意把怀礼带回来。 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内,她几乎没有去提这件事,她知道自己越是在意什么,他越是拿捏得紧,打蛇打七寸,捏人捏软肋,他把怀礼留在手里,她便只能顺应他的一切。 可把怀礼接到这个地方,不过也只是更加方便那人对她的监视罢了,愈加不会再有机会逃离。 这些时日的无尽等待快要把她折磨疯了,可是偏偏却又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又是怨恨又是无奈。而她只将全部的希冀放于一件事情上,那就是江浔安再怎么样也不会对怀礼做什么,至少能确定,怀礼是安全的。 果然江浔安说到做到,中午时分,就当苏怀染在客厅里焦灼的徘徊不定时,女管家从外面进来,同时也带回了一个男孩,正是许久不曾见到的怀礼。 看到怀礼的这一刻,苏怀染的情绪没能克制得住,颤抖着伸手将他抱住,眼泪在眼睛里打了好几次圈,最终尽数化作无声的哽咽。 “对不起,姐姐没保护好你。”她愧疚的紧紧抱住他,嗓音哽咽到沙哑。 怀礼不会像一般孩子那样哭闹,可这时候他亦是缩在苏怀染身边动也不动,手指紧攥着她的衣服,生怕会再分开似的。 苏怀染只觉得被这种愧疚的感觉压抑的透不过气来,只有她自己知道,自从那年家里的变故起后来他们的日子有多难过,再后来怀礼就成了她所有的生活重心 “对不起” 她一遍遍在怀礼耳边道歉,明知他听不懂,这道歉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女管家见此一幕,悄然离开客厅,将这私人空间留给他们姐弟二人。 走出客厅,转角处蹲着的一个小身影就吸引了女管家的注意,那不是别人,正是江家的小祖宗。 “小少爷,你怎么坐在这地上?”女管家走过去,好声好语的想要将江渝知扶起来。 可才触到男孩的手,他就倔强的抬起头,稚嫩的脸上阴沉沉的,好像下一瞬就要哭出来。 “怎么了?”女管家愣了愣。 “我想要回家”男孩的语气莫名的透着一股子委屈,虽也带着些赌气的成分在,可听得出来他是不开心了。 这是他们江家的家事,没人管得了。 女管家好言相劝:“等你哥哥回来,你想做什么事情就和他好好说,或者也可以和苏姐姐说。” 江渝知把脸撇到一边,声音闷闷地说:“她又不喜欢我。” 这教人如何是好? 其实在这里的人谁都看得出来,苏怀染是真的不喜欢江渝知,她对小孩子明明是很有耐心的,甚至对从外面捡回来的一只小野猫都是温柔以待,可唯独对这个孩子她总是很冷漠。 不仅仅是如此,连江先生对这个弟弟也并未如何上心,不过想来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是继母所生之子,感情不深厚也是在所难免。 倒也是辛苦了这个孩子,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面。 也好在他的年纪还小,不懂任何的人情世故,只是凭着情绪来判断事情的好坏,少懂得一些,那就更快活些。 “管家姐姐,你带回来的那个人是谁呀?”江渝知还是没忍住好奇心,不高兴归不高兴,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 “是苏姐姐的弟弟。” “就是我跟哥哥这样的关系吗?” 女管家看着男孩稚气却又真挚的眼睛,莫名觉得有些心疼,点了点头微笑道:“是的。” “可是我哥哥也从来没有这样抱过我”江渝知噘着嘴自言自语,眉头锁起来倒像是那么一回事,烦扰的很。 女管家在心里叹息了声,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没办法。 管家把怀礼的房间安排在离苏怀染最近的地方,从中午一直到傍晚十分,她就几乎没走出去这个房间,若是有可能,她恨不得一直陪在他身边。 管家在外面敲了敲门,现在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 苏怀染低头沉思了片刻,又抬眸看着依靠在沙发前看书的怀礼,安抚的轻声说:“姐姐下去一趟,很快就回来找你。” 她不想让怀礼和这个房子里的其他人有交集,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总是越少越好。 苏怀染开门出去。 下楼的时候,她不经意看向管家问道:“请问你知道先前我弟弟是在什么地方吗?” 女管家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若是我知道那就可肯定告诉您了,我也只是负责把他带回来,之前的事情都是江先生吩咐人在办,直接问他会更清楚些。” “谢谢。”苏怀染低声道谢,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去问江浔安,她是做不到的。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自己这么苟且的活着,究竟算什么? 她会因为一个挂件而对他产生别的希冀,也孤注一掷的想知道他处心积虑的做这么多事情,可曾对她会有一丝怜悯,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也是好的。 想多了只是庸人自扰,重复不断的踏入死循环,终日不得见阳光。 傍晚的天色渐渐暗沉,苏怀染听着外面的引擎声,就知道是江浔安回来了。 江渝知也才从外面回来,正好和她的视线撞在一起,男孩努了努嘴,并不搭理她。 苏怀染倒不觉得有什么,只当是小孩子心性。 江浔安走进餐厅,佣人为他添上碗筷,他很自然的在苏怀染面前坐下,深邃的眸子划过她安静平和的脸颊,饶有兴趣平静的问:“你弟弟很难与别人相处,这几年你带着他怎么在顾家过?” 苏怀染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缓缓道:“我从没把他带回家,以前一直放在医院里请护工照顾,但是每隔两三天我就回去看他一次,或者有时候顾豫泽也会陪我去。” 说到那个人的名字时,她的话语停滞了一瞬,转念又面不改色说:“怀礼是自闭症,说来也奇怪,可他唯一愿意亲近的外人就只有顾豫泽。” 明知道顾豫泽这三个字提不得,可她无所谓,可能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江浔安听到顾豫泽这三个字时,眉宇间微不可查的蹙了起来,很显然,他一点也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他冷哼了声,清冽的嗓音带了些许讥诮:“你还是选错了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苏怀染的面色沉了沉,只是身处同一屋檐下,现在又在同一张餐桌上,让她没有办法立刻拍桌子离开。 又也许是慢慢磨出了性子,她竟然不怒,反而是淡淡的挽起唇角,抬眸看向他,一字一顿道:“江浔安,如果有第二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拿你爸的钱,离开你,然后嫁给顾豫泽。我早说过,我从未后悔。” 男人的眸色深邃冷沉,看似波澜不兴,却又好似蕴藏着山雨欲来。 “为什么?”他浅浅淡淡的出声,却只问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话。 她摇了摇头,似是自言自语道:“因为你有选择,而我别无选择。” 言罢,苏怀染放下筷子,起身离开餐厅。 江浔安脸色阴沉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挥手便将杯子砸落在地上。 玻璃制品碎裂的声音在这餐厅里格外清晰的响着,不仅佣人吃了一惊,就连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江渝知也吓得放下了勺子。 长时间的一阵静默后。 江渝知抬头偷偷看了眼江浔安的脸色,还是和先前一样的阴沉,却显然已经恢复平静,他这才壮着胆,却仍然带着些怯懦说:“你们为什么总是吵架” 江浔安不置可否,他已经太久没有和她起争执,什么都是她单方面在说罢了。 江浔安眯了眯眸子,视线落在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身上,慢条斯理的问:“你怕我?” “嗯”江渝知对上他杀伐气沉重的眼睛,很没底气的点了点头,又马上后知后觉摇头,最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不愧是同一个妈生出来的,这孩子和苏怀染还真是像的紧,小小年纪就知道怎么和他虚与委蛇。 江渝知长得和她很像,都是遗传了母亲的长相,倘若当初她把那个孩子留下,那也应该有这么大了 江浔安自嘲的摇头,哪里会有什么倘若。 深夜。 地下室内一直都保持着灯火通明,还余留着清晨离开时的缱绻,只是此刻这空空荡荡的偌大空间里,又恢复成了冷清至极的样子。 江浔安的视线落在角落的那一堆散乱的拼图上,深邃的眸底逐渐漫出一种复杂,那是他不愿意被人窥探到的角落,尤其是她。 耳畔忽然想起昨天她质问他的那些话,那满园子的玫瑰,海岛别墅里的橙花蜡烛,包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 他无法给出答案,亦不愿给出答案。 时间过得很快,三个月后,顾凉蓁做复健的时候已经可以不用像先前那样痛苦,那场车祸里她的右腿伤的最严重,才开始复健的时候苏怀染都看不下去。 基本上每一天她都会来医院陪着顾凉蓁,只有看着她一天天好起来,心里的愧疚才会慢慢减少。 “啊呀” 苏怀染正出神的时候听到顾凉蓁忽然这么喊了声,立刻紧张的走到她面前去打量,“怎么了?” 顾凉蓁的双手扶在复健器材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刚刚用力急了些,哪知道这条腿一点也不争气,没想到会这么疼。” “这事情急不得,必须一点点慢慢来,要不然这腿养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苏怀染皱着眉头,关心则乱,声音里也透出了些责备的意思。 反而顾凉蓁倒是觉得没什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好了,你这年纪不大,马上皱纹都该要出来了。还有你现在变得跟梁慕似的,也太唠叨了。” 苏怀染抿了抿唇,她可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说曹操曹操到,这才刚提起梁慕,就见他高大的身影走进复健区,缓步向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今天感觉怎么样?”梁慕的视线落在顾凉蓁身上,眼角眉梢的弧度放缓和了几分,连声音里都透着些许宠溺的味道。 “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顾凉蓁看了眼他又微微锁起的眉头,又改口道:“不过总归要比昨天好点,你和小染每天都如临大敌似的,哪有那么夸张的。” 梁慕轻笑了声,数落道:“你怎么年纪越大还越来越回去了,也就小染还忍受你无理取闹。” “你是不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难道你以为你才十八岁?” 果然是已经相熟到了一定程度的好友,说起话来完全不用留面子。 苏怀染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她回去的时候。 三人走出复健区,她提出离开的时候梁慕却叫住了她:“小染,你等一等,我有话和你说。” 苏怀染疑惑地看着他,还不及她说话,顾凉蓁就拉了拉梁慕的袖子问:“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 梁慕难得正经,他转头对顾凉蓁说:“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上来。” 顾凉蓁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这会儿也没说什么,只是复杂的看了眼苏怀染,看这架势就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她犹豫了会儿,转身离开。 顾凉蓁走后,苏怀染才提起勇气看着梁慕问:“梁教授,您要和我说什么?” 梁慕的眼角染上几许浅淡的弧度,神色间却有几分无奈和复杂。 “陪我走走吧。” “好。”苏怀染应下。 已经入秋,傍晚的风已经透出了霜寒之意,拂在脸上还有些微微凉意。 医院的人工湖旁种植着枫树,当她看到满目的红叶时,才赫然发现这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她在江浔安身边待了这么久。 从她被顾豫泽送给江浔安开始,再到后来她主动去到他的身边,一直到现在 梁慕停下脚步,目光平静的看着她,道:“小染,昨天许甯生了个儿子。” 闻言,苏怀染微微有些愣怔,心底有个角落仿佛被刺了一刀那般疼的厉害。 也只是须臾间,她的面色恢复正常,讪讪地开口:“这是件好事情。” 梁慕抿紧唇,这就是所谓关心则乱,对越是在乎的人越是容易剑走偏锋,就像之前他想要逼迫她看清现状从而离开江浔安,效果是达到了,可是结果却依旧还是这样。 “小染,你要为自己考虑。”梁慕紧锁着眉宇,想对她说的话有很多,可千言万语只化成了这一句。 以前江浔安是个有妇之夫,可现在他的太太连孩子都生下来了,无疑受到伤害最大的只是苏怀染。 她却兀自摇摇头,语气透着深深的无奈:“我比谁都清楚我和他没有可能,哪怕只是有一丝一毫,那年我就不会选择和他分开”她笑了笑,抬眸看着梁慕,“也真是难为您,几年前要为我操心,现在还是要为我烦恼。” “你既这样明明白白,怎么偏生还要执迷不悟?小染,我可以送你出国,我在国外有很多合作的工作室,你可以去那里工作从头开始,怎么样都会比现在过得自在。” 又是一个想要送她离开的人。 只是苏怀染知道,许洲庭和梁慕不一样,前者是为了家族名声,而梁慕是真的为她考虑。 可结果也不会有多少区别。 “教授您以为我不想脱离这样的生活吗?”她目光呆滞的看着梁慕,好像连为自己解释的能耐都没有了。 “您认识他的时间远远比我长,他若想做一件事,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吗?” 这一次次给她希望又全部狠狠踩灭,早就已经让她看清现实,再没有去反抗的勇气。 梁慕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太阳穴微微发胀,时下语气也并不好:“你和他是有什么深仇大怨,要这样彼此不肯放过?” 苏怀染笑的苍白,语气却故作轻松:“他的母亲死于心脏病,而那天他的继母正好为江家添了个小儿子,而我又是他继母的亲生女儿。” “什么?”梁慕不敢置信,谁曾想这里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您不相信吗?”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帮着她成功嫁给江浔安的父亲,也间接参与了逼死了他的母亲,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我做了什么?我拿了他父亲的钱,也做掉了他的孩子。” 这算不算深仇大怨? “我从没听你说过。”梁慕的声音有些沉闷。 当年的事情他知道的仅仅就只是因为他们家庭的原因,却不曾想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没有必要弄得人尽皆知。”苏怀染面色平静如旧,不仅是他,就连顾凉蓁也不知晓这些事情。 梁慕沉默下来,长久不曾言语。 苏怀染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接受,她亦是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来面对,只是到现在还是没能走出去。 傍晚的天际被晚霞少的通红,映入眼帘里的点点红光却显得有几分悲凉之意。 良久,梁慕敛起情绪,压抑着声音问:“若是他不放手,你就这么耗下去吗?” 苏怀染安静地看着前方,许久不言。 离开医院的时候,苏怀染也这样问自己,若是他不放手,就要这么耗下去吗?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司机下来为她拉开车门,待她上车后坐稳便发动引擎,也不用问去哪里,目的地终究只有那一个地方。 苏怀染觉得车内有些闷,她便按下了车窗,一直到有微凉的空气从外面进来,她才觉得舒适了些。就如同她现在过得这日子,沉闷又压抑。 也许是觉得难受,她的手小力的抵在腹部,头倚靠着车窗把自己蜷缩起来,是种自我保护且防御的姿态。 原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麻木了,原来现在这样的触碰还是会很疼 苏怀染离开后,梁慕怀着满腹心事回到病房里,这会儿顾凉蓁见了他肯定便要问个清楚,这不是还没等他坐下,便凑到他跟前好奇地问:“你到底和小染说了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还故意不让我知道。” 一时间梁慕居然有些不清楚自己管这些事情到底是对是错。 之前已经有过一次,现在又来一次 梁慕紧蹙着眉头,这倒让顾凉蓁有些紧张起来了,当下语气便沉了几分:“你怎么这个表情,到底怎么了?” 梁慕拍了拍顾凉蓁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犹豫须臾,却如是问道:“你对小染的事情了解多少?” “关于哪一方面的?” “她和浔安。” 顾凉蓁想起那天去江浔安家里找她时听到的那些话,便说道:“我知道的也并不多,她和浔安那个继母原来是母女关系。” “你为什么不早说?”梁慕有些后知后觉。 “我哪里能早说?也是才知道的消息,小染这人就是这样,依我看和浔安也是一路的人,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说,若非他们主动说,否则其他人压根怎么问也问不出。” 梁慕点点头,仿若自言自语:“这点还真的像。” 顾凉蓁的表情严肃了几分,她挪到梁慕跟前的沙发上坐下,略有些担忧的问:“你还没说呢,你到底和小染说什么了?” 其实梁慕现在已经有些懊恼,就像苏怀染说的那样,他了解江浔安的性格,倘若真的如她所言发生了那些事情 依着江浔安的性子,倘若能放下就真的放下了,可很显然,他并没有,这才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存在。 看来她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 “也没说什么,我就是告诉小染,浔安的老婆昨天生了个儿子。” 一听这话,顾凉蓁当下便捏了捏眉心,没好气道:“你是闲出毛病来了吗?你为什么要和小染讲孩子的事情,你真是” 这下还不得让她难受死愧疚死? 顾凉蓁气的不行,当下便要起身去找手机给苏怀染打电话,奈何腿脚不方便,这还没好利索的右脚刚一动就让她皱起了眉。 梁慕眼疾手快将她扶稳,面上有些不自然的没底气,犹豫着问:“为什么不能和小染讲孩子的事情?我联系过在国外的朋友,如果小染愿意去那边工作,我随时都可以安排。” 有些事情也是说来话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得清楚。 顾凉蓁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平静了下情绪,这才缓缓道:“你以为江浔安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人?” 梁慕没说话。 他们都是认识多年的好友,这一点是很清楚的。 “那也不能任由着小染跟着他被他作践啊。”梁慕的眸色微微有些沉,当年是通过他才让他们两个人认识,原以为好聚好散就算了,可现在居然是这样一出戏。 顾凉蓁知他心里介意什么,小声安慰着说:“小染是成年人,她也有自己的考虑,你不能把她逼的太急,她和你妹妹不一样,你不用自责什么。” 更何况,也不见得江浔安是当真无情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准的,她总觉得江浔安不是这样的人,就单单看那间别墅,是他早些年为了以后结婚时候准备的房子。 他名下的房产那么多,为何偏偏要把苏怀染安置在那个地方? 用回忆来羞辱自己,那不是更痛苦? 不过江浔安结了婚甚至有了孩子,这是不争的事实。道德底线摆在这,顾凉蓁想,大概有时候直觉也是会错的吧。 路程刚过半的时候,苏怀染就接到了顾凉蓁打来的电话,她用力按了按腹部,忍着那一阵虚无却又强烈的疼痛,划开手机的接听键。 “怎么了,突然现在打电话给我?”她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异样。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到家没有,刚刚左眼皮跳的慌。”顾凉蓁亦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仔细听着她声音里的情绪,也不敢急进问什么。 “放心,那次的事情出了一次就不会有两次了,我会小心的。” 自从那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已经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尤其是最近,她要么来医院陪顾凉蓁,要么就是在家里陪怀礼,生活的重心就是这两样,其他的她不敢奢望。 “好,那你到家之后记得给我说一声,不然我这还不放心呢。” “好了,真的不会有事的。” 言罢,通话的双方都各自沉默了片刻,谁也没说话,却谁都没有主动挂断电话。 好一会儿,顾凉蓁才又试探性地出声:“小染” “你说。”她深吸了一口气,大概猜到了接下来会说什么。 “浔安做事情有的时候会极端,虽然我和他认识的时间很长,但是我们谁都不懂他。小染,如果遇到什么事情是我能帮忙的,你一定要和我说,知道吗?” “嗯,我会的。”苏怀染虽然嘴上是答应了,可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承心,她应该不会想要再连累别人。 一会儿后,两人切断了通话。 再没多久,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别墅门口。 苏怀染坐在车上迟迟不愿下去,直至司机出声提醒她,“苏小姐,可以下车了。” 她置若未闻。 连着三个月,从这里到医院的这一条路她几乎每天都会经过,自然也把时间记得清楚,她知道已经到了,却一点也不想下去。 毕竟没有人愿意走进囚牢 苏怀染走下车,静静看着面前这扇雕花铁门。 而最终,她还是只能选择走进去。 苏怀染回到自己的房间便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了止痛药,疼的很厉害,就连上楼的时候她的脚步都是虚浮的,却又要故作无事不让别人看出异样。 服下了比往日里多了一倍剂量的止痛药,她虚软的依着沙发坐在地上,脸颊边上的头发被冷汗打湿,现在的样子真是狼狈不堪。 她也不想怀礼看到她这个样子,紧闭着眼睛将脸颊埋在双臂之间,等着止痛药起作用。 有些疼痛经年不消,只是为了提醒她曾被伤的体无完肤过。 曾经就算知道哪怕是错的,她也选择了愿意一错再错,一面背负着压力一面又孤注一掷的想要留下孩子,她抱着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万一会有也许 只是后来依旧没能留得住那个孩子。 也让她明白一件事情,既然做错了事情,那便一定会要承受代价。 这不是又重演了一次? 半睡半醒间,苏怀染听到外面似是有敲门的声音,但她没有睁眼,不多久外面的声音便散去了。 逃避是懦弱的表现,可她本来也不是强者,没有那样无坚不摧的心。 苏怀染不知道这一觉自己睡了多久,即使在睡梦中,耳畔也似是清晰响着时钟的滴答声。 而再醒来之时,她却发现自己是在chuang上。 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壁钟,显示时间晚上十一点。 她的视线扫过沙发上,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件西装外套,她知道江浔安回来过。 苏怀染起身换了件衣服。 书房和卧室隔得并不远,她站在书房门口,房门是虚掩着的并未关上,透出来的灯光告诉她那人现在在这里面。 她轻扣了两下门,继而从书房里传出来一个平淡沉稳的声音—— “进来。” 她愣怔了须臾时间,却又缓缓推门进入。 江浔安穿着一件简单的衬衣,领带已经解下,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精壮的小臂,倒是显得比平日里更加闲散几分,可绕是这样,当他抬眸看向她之时,她依旧觉得那双眼睛深邃的可怕。 苏怀染走到他面前,才发现茶几上摆放着一小瓶药,正是她长期吃的那一种止痛药。 男人修长的手指虚指了指药瓶,平静问道:“这是什么?” “一种止痛药。”她并没有瞒着他。 江浔安的目光变得有几分耐人寻味,“你为什么要吃这个?” 她摇了摇头,嗓音淡淡的说:“不好说,如果你非要问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可能是以前留下来的病根,有时候想到一些事情会发作的很厉害,不得不依靠药物。” “是什么事?”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语气慢条斯理。 苏怀染抬眸看着他,微微抿着唇不言语。 没有人愿意把伤疤暴露于人前,更何况是留下这道伤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戒指 苏怀染也是这样的人,她打定主意不想说的事情,那别人也不会问的出分毫。 一时之间,书房里的氛围安静的有些压抑。 她缓缓的敛起自己的情绪,淡淡的出声道:“听说你太太生了个儿子?” 算着月份也确实是最近这段时间。 “听说,从哪里听说?”江浔安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 她不言,却是仅仅凝着他的眼睛,希望从着这双眼里看到些不一样的情绪,可是并未有。 良久,她缓缓启唇道:“昨晚你并没有回来,而时间上又恰好吻合,我想应该是这样。” 她的目光太过于平静,亦是不带丝毫情绪,原以为她会用质问的语气,事实上只是这般平静。 “你想说什么?”江浔安的声音沉下来,深邃的眸光带着几分考量。 “我害怕上次的事情会再发生,现如今你太太连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那些人不是看我更觉得是眼中钉么?”苏怀染不避不闪的对上他的眼睛。 倘若那场车祸里出事的是她,倒也真算是一了百了,可偏偏并不是。 他当初将她曝露于人前时,为的不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她吗? 江浔安的目光落在面前某个虚无的点上,良久,才重新看她:“只要你安分,我保你无虞。” 苏怀染不置可否的轻笑,安分?难道现在还不够吗? “好,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不知是不是这止痛药的药效过去了,现在依旧觉得隐隐生疼。 她沉默着转身准备离开,江浔安睨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忽而启唇道:“你父亲不久就该出来了吧。” 苏怀染的身子顿了顿。 “还早,不劳你费这些心思。”很明显,她不想和他谈论这个话题。 因为父亲的事情,她跟了他近一年。 而当真等到父亲出来之时,她又该怎么办? 苏怀染走出书房,重新将一室寂静留给他。 壁钟上的时间悄然游走,怕是这长夜又不知该如何度过。 江浔安捏了捏眉心,他白天时还抱过许甯的孩子,足月出生很健康的男孩,小小的一团抱在手里甚至不敢用力。 他问她,这孩子打算姓江还是姓许。 许甯却笑了笑,说她的孩子当然是跟着她姓。 这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也只有自己清楚。 跟她姓,不也同样是跟那个人 不知不觉夜已深。 书桌上江浔安的手机振动起来,将他的思绪拉回,是许甯的来电。 他走至落地窗前,划开接听键。 “还没睡?” “是啊,这两天一直都是休息休息,大晚上倒是觉得精神了,突然也找不到人讲话,只有找江先生喽。”许甯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闲散慵懒,难得的竟然还有些撒娇的意味。 “想说什么?”他淡淡的问,想起那个刚出生的小孩子,语气竟也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哎”许甯叹了口气,似乎这个男人对谁都温柔,怎么偏生就只有对一人不行呢? “演戏演久了也会觉得麻木,你觉得呢?” 江浔安不答反问道:“想清楚了?” 许甯看了眼在她床边的那张小婴儿床,眼睛里面柔光尽显,却是慢慢摇头,道:“没有,但我想我总不能依靠你庇佑一辈子。” 这以后的路还是需要她自己往下走,只不过暂时还没想到更好的方式罢了。 “对了,之前的事情我听说了,那是我爷爷做的吗?”许甯问的是那次车祸的事情,许洲庭才不会在意她的生活,那也就只有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男人的声音轻轻淡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家里” 江浔安的眼角划开清浅的弧度,打断她的话语,道:“你今天倒是感慨颇多。” “你以为怀孕生小孩很容易吗?一直担心受怕,好不容易生下来,又要新一轮的担惊受怕,若不是有你这个便宜爹,我哪里还敢把这孩子生下来。不过”许甯顿了顿,忽有笑着说:“不过事实证明,你的决定是对的,谢谢你。” 江浔安捏着手机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映着万家灯火,昏黄明灭的跃进他的眼里,却依旧无法在那深邃的眸底透出分毫微光。 他淡笑,“那你该庆幸是遇见我。” “是啊,要是有下辈子,我肯定得好好报你的恩。” 许甯说的漫不经心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而事实上她却握着手里的一个盒子发呆,这是她和江浔安的婚戒,很素净大方的款式,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她才发现戒指内圈竟然刻着两个英文字母——su。 或许是他自己都忘了这回事,又或者,是故意? 谁知道呢 也可能是自从有了孩子之后格外的容易多愁善感,竟然觉得自己配合江浔安演的这出戏有些过分了,这伤的不仅仅是看戏人,就连戏中人亦自伤。 许甯揉揉眼睛,终于有了困意,“好了不和你说了,我睡了啊,还得伺候这个小祖宗呢。” “好。” 许甯先挂了电话,将这个戒指重新放进首饰盒里好好的收起来。 几日之后,苏怀染收到一份快递,当女管家拿来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相信,从来不会有人往这里给她寄东西。 苏怀染往寄件人的位置看了看,是个陌生的信息,而收件人确确实实写了她的名字,她并没有拆开。 知道她住在这里的人并不多。 而是把这快递盒重新还给女管家,“你拿去给江先生吧,在他的房子里要是收了不该收的,也是给自己惹麻烦。” 是夜。 当这个快递盒到江浔安手里时,他一眼便看出了这是从哪里寄出的东西,倒是没想到,这是许甯寄给她的东西。 不出所料,拆开盒子里面只有一个首饰盒,而首饰盒里是一只女戒,和他手上戴着的正是一对。 他沉默着看了好一会儿,目光微沉,连带着盒子一起扔进抽屉最深处,迫切的,带着一些掩饰的心理,不让任何人窥探到这个东西的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江浔安不是好人,你更不是东西 天气逐渐转凉,到了顾凉蓁出院的日子。 当天是梁慕到医院来接她回去,苏怀染在一旁陪同着。 也是难为了顾凉蓁在这种时候还能有这么好的心态,在病房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竟然开玩笑地说着:“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竟然都有点不想走了,小染,我是不是疯了?” 苏怀染白了她一眼,这种晦气的地方谁愿意来? “我觉得你也是疯了。”苏怀染点了点头,很中肯的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哎呀,这不是回去之后就要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哪里还有这样闲的时候?” 苏怀染听着她这玩笑的语气,不经意地问:“接下去的大事情不应该是你和梁教授结婚的事情?” 当她问完这句话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是在顾凉蓁的面上看到了一丝犹豫之色,她心下讶异,却也只是一闪而逝的神情,来不及深究。 顾凉蓁看着她眼里的正经,这才笑了笑,焊接此时的氛围:“我在想,梁慕会不会不要我这个瘸腿的新娘子?” “瞎子都看得出来梁教授有多在乎你,他恨不得马上就把你娶回家,哪里会有你说的这种情况发生?” 说到这苏怀染又觉得有些自责了,要不是这场车祸,没准他们两人的婚事已经进入操办过程了,就因为这件事情一直拖延至今。 想到当时事情发生时的情景都觉得后怕,幸好现在安然无事。 之后,梁慕上来把东西搬到车里,开车回了顾凉蓁家里。 午饭和晚饭都是苏怀染动手做的,期间梁慕过来给她打下手,而顾凉蓁只要负责在旁边看着就行。 这种简单又放松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这一来天色就已近全黑。 却不曾想正要收拾晚餐的残局时,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顾凉蓁一开门见是顾豫泽站在门外,这一下子脸色就不怎么好,用身子挡着门也不让他进去,一幅质问的表情。 顾豫泽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大大小小的包装盒袋子,“我妈知道你今天出院让我来给你送点东西,大伯也私下里让我妈关照你一点,他自己拉不下脸罢了。” 顾凉蓁和家里关系不好,这个不好的原因也是一言难尽,这么多年她也已经习惯了。 “替我谢谢婶婶,改天再到你家去看她。” 顾豫泽挑了挑眉,身形笔直的站在门前,目光不经意地往她身后的门缝里看了眼,轻笑道:“不愿意请我进去坐坐?” 顾凉蓁这下还真的就挡在门前了,眉眼弯开笑意,“豫泽啊,我未婚夫在我家里,他对你印象还真的不是特别好你确定要进来?” 他知道,毕竟当初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这印象确实不好。 “凉蓁姐,是谁啊?你怎么在外面这么久”苏怀染才将碗筷收拾好,正巧看到她杵在门前,一边问一边向她那边走了过去。 门口,顾豫泽的眸色微微一亮,顾凉蓁的神色却显得有些懊恼。 就这么微秒的时间里,苏怀染已经走到了门口,微微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四目相对,气氛突然之间变得有些微妙。 若是有个最不想见到的人排名顺序,在苏怀染心里,江浔安排第一,顾豫泽便是第二。 见此情况,顾凉蓁亦只能打圆场缓和现在这尴尬的氛围:“进来吧,不过你没赶上好时候,我们才吃好晚饭。” “谢谢。”顾豫泽淡淡笑开,这个男人生的剑眉朗目,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如同冬日的旭阳,久违的,纯粹的和颜悦色。 苏怀染微微垂下眼帘,往旁边让开一个身子,自从上次在医院门口遇见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 他是她的丈夫,而她却跟着另外一个男人,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 在经过苏怀染身边时,顾豫泽的脚步微微停顿一瞬,他转头看向她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她却将视线移转身走远。 顾豫泽眼里升起稍许的落寞之色。 这一幕被顾凉蓁尽数看在眼里,在心里忍不住说了句活该,这就是摆明了的自作孽不可活,都已经到现在这个地步,再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梁慕一直都是不待见顾豫泽,哪怕知道他和顾凉蓁是亲戚关系,那也没给什么好脸色,不过现在是在她家里,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平静安好的场面。 整点的钟声响起,苏怀染看了看时间,她想应该不能再这里待下去了,再说现在这氛围奇怪得很 梁慕抓起了车钥匙,走到苏怀染面前:“走吧,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苏怀染刚想推辞,还没说话的时候就见顾豫泽也站起了身,目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继而却是看向梁慕说:“你留在这里陪我姐吧,我送小染就行了。” “你?”梁慕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里明显带着几分不屑之意,“没事,送完小染我再回来,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尴尬,顾凉蓁连打圆场的兴致也没有,也是活该,且受着吧。 顾凉蓁敛了神,终是拉了拉苏怀染的衣袖,温声问道:“小染,要不你陪我住在这?” 她摇摇头,也未有言语,只是面上显出了几分无奈的神情。 “走吧。”梁慕微皱了眉心,低声催促她。 苏怀染神情复杂的对上他的视线,也罢 她能回哪?在场的谁不知道,他们都心照不宣的避而不谈这个话题,可唯独,多出了一个顾豫泽。 苏怀染和梁慕两人往外走,眼见着他们离去,顾豫泽微微抿了唇,眸色愈加晦暗不明。 “我也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他和顾凉蓁匆忙道了声别,拿起自己的外套便大步走出去。 “豫泽。”顾凉蓁适时叫住他,慢慢走到他跟前,虽然气归气,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你在犯浑的时候怎么就没多想想?江浔安不是好人,你更不是东西,你们是想逼死小染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 很多事情顾豫泽没有办法解释,只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些反常究竟是为什么,明明知晓后悔于事无补,可偏偏自欺欺人的觉得有一线挽回的可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顾豫泽匆匆离去,而顾凉蓁却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虽是自家人却也不能帮什么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原以为今晚不会走,所以梁慕把车停进了车库,这会儿苏怀染正在门口等着他取车出来。 就在这短短的等待过程中,顾豫泽已经将车停到了她面前,他从驾驶位上下来,一张英俊的脸上不见表情,在她面前站定。 苏怀染本想视而不见,可顾豫泽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也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你这是做什么?”苏怀染起了恼意,一双清眸里流转着几许愠怒,她挣了挣,却没等挣脱开来。 顾豫泽定定的看着她,喉间轻滚,沉声道:“跟我走。” “你瞎说什么” 苏怀染看他之时有些愣怔,还不及她再说什么,顾豫泽直接强迫着将她推进副驾驶座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被这突如其来的状态吓得不轻,苏怀染下意识立即去开车门,顾豫泽的手抵在车门上,视线居高临下的落在她身上,在这眼底深处是掩饰不住的落寞之色。 “现在陪我说两句话也不愿意了吗?” 苏怀染微微愣住,她本就是个犹豫不决的人,尤其现在又是面对他。 不远处有两声喇叭声响起,是梁慕的车子。 就是苏怀染这么一犹豫,顾豫泽眸色一沉,很快坐上驾驶位,猛打方向盘离开了这里。 夜色已深,这个时间点马路上稍显冷清,只有昏黄的路灯偶尔从车内划过,时明时暗。 “你要带我去哪?”苏怀染打破此刻的沉默。 去哪? 顾豫泽的脑海里也划过了这个念头,他能带她去哪? 他没说话,只是将目光放在前方的路面上,唇微微抿着,看得出来,此时他的心情并不好。 苏怀染知道自己争不过他,旋即将视线转向窗外,这压抑的氛围却久久不曾缓和。直到这时候,她才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轻微酒味,先前两人也没什么交流以至于她并不知道。 只是没多久,她惊觉得这条路越发的不对劲,这是 苏怀染的眸色一凉,立刻转头冲着他问:“顾豫泽,你到底带我去什么地方?我要回家。”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没有再连名带姓的叫过他。 顾豫泽的眼角划开了几分嘲讽,又像是在自嘲,他淡淡的反问道:“你回哪里的家,江浔安那?” 人在不理智的时候往往会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来,这句话有多伤人,他怎会不知晓? 苏怀染的唇瓣微微颤抖,她或许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一反常态的沉默了下来。 已经无力去辩解什么。 她依着车窗闭上眼睛,指尖却用力掐着左手虎口的位置,疼痛带来的清醒让她不至于在这沉闷压抑的环境里迷失。 这条路她很熟悉,从顾凉蓁家出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到那个地方,是他们还未结婚之时顾豫泽买下的公寓,她度过了最痛苦难捱的一段日子,而这个叫顾豫泽的男人一点点在她心里占据了很重的分量。 到达目的地,顾豫泽先下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等着她下来。 苏怀染没有动,手指紧紧攥着安全带,用力到指尖有微微泛白。 恰好此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茫然之间,她下意识地去找手机,而这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竟是江浔安。 或许是这夜风吹得人头痛,顾豫泽只觉得耐心将用尽,他一把夺过她的手机丢在后座上,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圈住她的腰将她从车里拉出来。 苏怀染用力的挣扎,他却展臂将她紧拥住,低淡的声音从喉间逸出落于她的耳畔:“小染,离开他。” 不甘,悔恨,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愫,甚至透出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顾豫泽感觉得到被他拥住的她依旧是僵硬的,可他却希望能听到她说些什么,哪怕任何一句,只要是回应他的话变便好。 “你不要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苏怀染去扯他的手,已经用了些狠劲儿,却无法将他的手臂松开分毫。 原以为上次的见面已是最后一次,却不曾想还是这样牵扯不清。 一个拼命想要挣脱,一个说什么也不愿意放。 他强势的将她抱起,任由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走进电梯间直接到了十五层。 苏怀染感觉到了害怕,当电梯门开时,便已经到达了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这间公寓外。 近乡情怯,越是接近回忆越是让人觉得不安,至少她无法做到完全心无芥蒂。 顾豫泽将她放下,手臂撑在她身侧的墙壁上,将她的身子牢牢锁住,目光深深地凝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苏怀染怒不可遏:“顾豫泽你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这僵持间,单元楼走到外有人走出来,苏怀染视线的余光扫去,当下便认出了是以前住在这里时候的邻居,下意识的不再挣扎。 “小苏?”来人是个三十过半的女人,远远地看见他们时就觉得眼熟,走近一看才真的确定就是他们两。 “林姐,好久不见。” 苏怀染悻悻地向来人打招呼,她皱眉看了眼顾豫泽示意他赶紧放手,他似是有些犹豫,却还是慢慢松开,但是固执的握着她的手腕,算作最后的让步。 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还真的腻歪的紧,不知道的人只以为这依旧是一对恩爱夫妻。 女人笑着看了眼顾豫泽,随后又看向苏怀染说道:“有好长时间不见你们了,刚乍一看还以为是我看走了眼,没想到还真是你们。我家对面那屋子这么多年都一直空着,怎么今天小夫妻过来感受二人世界吗?” “没有路过而已。”苏怀染赶紧解释,却说得很是底气不足。 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人,女人一见这情形,约莫是夫妻两吵了架,随便寒暄了几句便找个了由头离开。 直到人走远后,苏怀染才试图甩开顾豫泽的手,却被他握的更紧。 他在门锁上点了几个数字,开门将她推了进去。 砰的一声,身后的门被重重关上,也隔绝了所有光线。 到底是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哪怕漆黑暗无天日的空间里,却也不觉得陌生。 黑暗里,男人沙哑的嗓音落在她耳畔,他说:“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有那么一瞬时间,苏怀染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应该是听错了。 可事实上,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真真切切的是顾豫泽,是她的丈夫,是曾经将她收在羽翼之下护她爱她之人,可也是他,亲手将她越推越远。 重新开始 轻飘飘的只是四个字,可又怎么能真正做到? “你醉了。”她侧过脸,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三个字。 他的身上还弥漫着些许轻微的酒气,约莫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说出这种神志不清的话。 可下一瞬,顾豫泽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脑,他的吻压上来,强势的,带着些许绝望的吻着她。 结婚多年来,他们很少有过肌肤之亲,她不愿意,他便在等,他自诩时间还长,总有一天她会彻底忘记心里的人和他过一辈子。只是这一辈子到底是太长,他没有足够的耐心去等,渐渐的他变得猜忌,变得不甘心,变得不信任,亦是对自己选择的这段婚姻越来越不自信。 一步错,步步错。 他的吻越发的强势,紧扣住她反抗的两只手,手也不规矩的滑进她的衣服里,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女人是她的妻子,他想留住她,拥有她,甚至想要占有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 一夜夫妻百夜恩 顾豫泽觉得自己约莫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逾越的事情,耳边似乎听不到她低哑的哭喊声,也感受不到她强烈的挣扎。 只要一想到她在那个男人身边的时日,便有一股怒火将他的理智焚烧的干净,越是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越是偏执的怎么也放不下。 顾豫泽的唇定在她细嫩的脖颈之间,用力的在上面留下印记,而她却痛苦的皱起眉,双手被他钳制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挣扎间,苏怀染的内衣扣子被解开,他的手掌着那一团柔软揉捏,她僵硬着身子颤颤巍巍地出声:“豫泽我不想恨你” 这一个‘恨’字如同隆冬十月的冰水将他的心一下浇的透凉,他停下了所有动作,只是胸膛的剧烈起伏昭示着此时他的情绪。 为什么不恨呢? 明明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为什么连恨都吝啬于给他 顾豫泽抬手去触她的脸颊,却触及到了满掌心的眼泪,微微滞住。 苏怀染用力将他推开,也不知是哪来的气力抬手挥出一个巴掌,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于自己的手心都微微发痛。 昏暗黑沉的空间里,静到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 她对这间公寓很熟悉,随手便摸到了墙上的开关,一瞬之间,头灯的灯光尽数亮起。 许是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灯光骤然亮起时顾豫泽微微眯起了眼睛,过了数秒时间,眼前模糊的景象才变得清晰真实。 她躲他躲得远远的,眼睛通红,衣衫凌乱,唯有那双眼睛满是戒备的看着他。 一直到这时,顾豫泽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他捏了捏眼角颓然地低下头。 他知晓今天是顾凉蓁出院的日子,晚上才结束一场应酬,也不知是否是鬼使神差他竟然直接去了那里,他知道兴许会遇见她,兴许又不会,也不知遇上了能说什么,却没成想是高估了自己的能耐。 灯光将房屋内的景象变得清晰,这间屋子定期有人打扫,和以前几乎没有差别,就连装饰都和从前别无二样。 置身于这间屋子里,恍惚是一种错觉,让苏怀染觉得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曾经,她赖以生存的些微温暖。 壁钟上的时间悄然流走,顾豫泽抬眸看着站在对面的她,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无奈之感,纵然不甘心又能如何? “你走吧。”他淡淡的说出这三个字。 言罢,顾豫泽转身走向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他微闭着眼按着发胀的太阳穴,很明显他在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酒精真是个好东西,可以把所有的不理智行为归咎于其。 时间过了很久,却迟迟不曾听见关门声。 当面前笼罩下一片阴影时,顾豫泽猛然的抬起头,有一种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叫做死灰复燃。 苏怀染在他面前蹲下,姣好的面容在清冷的灯光下衬得有些苍白,她的眼睫上还沾着泪珠,她的手掌覆上他的手背,颤抖着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知他不会伤她。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两人或许就是少了点缘分,也是她这个妻子做的失败了些。 她用极缓极慢的语气说:“我没办法原谅你,但是也不会恨你。你或许不知道,当年在你说出要照顾我的时候,我既向往又不安,你愿庇我安宁,我又害怕哪天又会全部消失。我也一直试着想要做一个好妻子,只是终究没做成罢了。” 顾豫泽沉默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苏怀染苦涩的笑了笑,看着他手背上显露出来的青筋,语气淡淡的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我们做了三年夫妻,好聚好散吧,等两年时间到我们自动就解除了这层关系,或许也可以更早” 男人喉间轻滚,嗓音略微有些沙哑:“没有转圜余地吗?” 她看着他不言,亦是默认。 沉默往往最折磨人,他宁愿她能向他歇斯底里的控诉,也不要是现在这般的平静。 苏怀染起身走向厨房,她熟知这间屋子里的所有,烧了一壶开水,将杯子清洗干净倒上热水,静静地一直等到水微温时才将水杯拿到他面前。 一气呵成的做完这一切,依旧是一个妻子对待丈夫的样子。 在他们结婚的那三年里,哪一天不是重复着这样的事情? 往日的寻常变成了如今的奢想。 关门声响起,她走了。 顾豫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甚至连追上去的资格也没有。梁慕尚且可以光明正大的送她回去,而他算什么? 苏怀染的平静只能维持到走出这间公寓,她疯狂的按着电梯按键,就连指尖都在轻颤。 若是她的人生轨迹里没有江浔安,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她会在合适的年纪找人结婚,一心一意爱她的丈夫,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整天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江浔安这三个字,是原罪。 苏怀染本想打车回云大的教室公寓里,可之前那件事情闹的她没有颜面再回去,她竟不知自己还能去什么地方。 最终,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她身边,在她从小区里出来后便一直跟着她的速度慢慢开着。 “苏小姐,回去吧。”年轻的男人下车走至她面前,语气不卑不亢却谦和有礼。 自从上次那件事情发生后,江浔安就换了个人接送她的出行,只要出行必须有他跟着。先前在顾凉臻家的时候事情发生的突然,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直至今时今日,她才仔细的打量起面前这个男人的面容,才发现他竟和江浔安有几分相似。 她似是喃喃自语的出声问:“你今天看见了什么?” 路灯下,她的神情落寞清冷,男人有微微的犹豫,却道:“我并未看见什么。” 她轻轻笑开,“谢谢。” 男人替她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苏怀染微有犹豫,可还是坐上了后座,不曾想,那个金屋竟然变成了唯一可以让她栖身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 不多久,眼前的景象变得熟悉起来,暗沉的夜色夜里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明灭着跃入眼底,让人看不真切眼前这虚虚实实。 “苏小姐,到了。” 这一声提醒将苏怀染的思绪拉回,她捏了捏眉心,沉默须臾,她异常平静的下车。目光停留在那亮着灯光的院落,一步步走向这座囚牢。 她知晓江浔安这几天都不在,所以才敢如此放肆,如若不然被他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怕又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添不痛快。 已是深夜,苏怀染在弟弟的房间外停留了一会儿,她没有进去怕吵醒怀礼。 半小时后,她回到主卧里,在沙发上和衣而卧,明明已经疲惫到极致,思绪却是格外清明。 窗帘拂动,月色透过纱帘漫进房内,落下一地清寒。 东方即晓,卧室内有黯淡的天光透进,男子颀长俊挺的身影立于沙发前,目光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侧身而卧的女子,她紧闭着眼睛毫无意识的沉睡着。 男人弯下腰,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细嫩的脖颈间,骤然间,他眼里如同染了霜雪一般的寒。 书房里,陆衡的额角沾染着一行血迹,脚边是碎裂的玻璃,看来又是有一个杯子没有幸免于难。 陆衡尚未反应过来,就听见江浔安那带着杀伐之气的声音如寒冽的刀子一般扎进他的听觉神经:“想清楚再回答我的话。” 书房里的气氛本就压抑的很,饶是陆衡心理素质再好也觉得此刻压迫着透不过气来。 他想起五分钟前江先生平静的问他:“昨天苏小姐去了哪?” 他停顿了一瞬,回答:“从医院出来之后就一直在顾小姐家里。” 陆衡从没见过这样的江浔安,在他清隽儒雅的外表下却是一身的杀伐气。 而江先生发怒的原因,仅是因为他对昨天的事情有所隐瞒。 “顾豫泽?还是说另外的什么人?”这突如其来的清冽嗓音打断了陆衡的思绪。 他伸手抹去滑到脸颊上的血迹,终于敢正视那人的眼睛,深邃无澜,却直看的他心里发怵。 虽然陆衡效力于他的时间不长,但是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发现这位年轻的富豪对某些事情的执着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比如他负责保护的那位 清晨七点半,苏怀染洗了澡换了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路过书房时恰好看见从里面出来的陆衡,却见他额头上伤痕还往外渗着血迹。 “你怎么了?”她下意识地问,视线轻扫过这扇紧闭着的书房门,眉头微锁。 “没事,刚刚开车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下。” 苏怀染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眸子里有些复杂之色,却又淡淡的说:“那你下次小心一点。” 很简单的一来一回对话,也只要这样保持着距离。 陆衡离开前仿佛有话要对她讲,可最终却也只是无奈的看了眼书房门,微微有所示意,便再也没说什么。 苏怀染看着他走远,她兀自轻笑了声,三分苦涩,七分无奈。 看来里面那位的心情并不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 当年 从江家传回的消息,乔臻手术之后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江浔安只身一人来到云水墅,是现如今乔臻居住养病的地方。 距离上一次来这个地方,已经将近一年。 管家看到他的时候还有些许惊讶,犹豫须臾之后,立即将他请了进去。 “夫人在花园里,我带您过去。” 乔臻依旧是在花园里,正值午后玻璃暖房里的温度很舒适,她远远看着那个挺拔修长的身影走进,恍惚间似是忆起了很多事情。 江浔安长得像他母亲,可唯独那双孤傲的眼睛像极了他的父亲,眉眼染着清冷,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当他落座后,管家给两人倒上茶,茶烟袅袅似雾气,在阳光下清晰的无所遁形。 管家适时的离开,将空间就给这两人。 一室寂静。 没有开场白,亦没有虚情假意的寒暄。 本就是继母子关系,中间还夹着算不清的恩怨,连虚与委蛇都已懒得费工夫。 疾病的折磨下,乔臻比之前更加瘦弱憔悴,眼窝微微有凹陷,精气神早已大不如前。 她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五官硬挺深邃,气质温隽静深,倘若忽略他眼底深处那一抹戾气,确实是翩翩公子。 她缓慢开口言道:“你和你母亲长得比较像。” 闻言,江浔安眉心蹙起,毫不掩饰的厌恶溢于言表,她有什么资格提他母亲? “你找我不会是为了说这句话?”他冷淡的说着,有些不耐。 乔臻笑了笑,神情却没有因为他冷淡的语气改变,“当然不是,我想和你说说一个人。” “洗耳恭听。”江浔安的眉眼清冷,语气里亦是不带什么情绪。 乔臻看着他,极缓极慢的说:“你放了小染吧。” 江浔安面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初初听到这话时他觉得有些可笑,最近和他说这句话的人不少,可偏偏此时这句话是由乔臻说出来,才显得更为荒谬。 “为什么?” “我知道你恨我害死了你母亲,对,这件事情我不否认,但是这世上本就不存在母债女偿这一说。”乔臻的语速很慢,用着最平淡无奇的语气说着自己曾经的罪孽。 江浔安的眉眼染上凛然寒意,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时候母女情深,有意义吗?” 而他却是最见不得她们这两个人的母女情深。 乔臻却笑了,她放下手里的杯子缓缓道:“那我再和你说一件事情,你可知她曾经为你打掉过一个孩子?” 江浔安的眸色一凛,手背上有青筋显露。 见他沉默着不言语,她便继续问:“那你又可知,那个孩子在她肚子里留到了第六个月的时候才没有?” “怎么可能。”男人冷嘲了声,眸色深邃暗沉,当年的事情,她曾说过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年,她对他说,我怀孕了,不过已经打掉了 她亦说,接近你,是因为你的钱和家世,现在我们分手,我从来没爱过你 而现在,她亦是说过,从未后悔当年的事情。 简直是荒谬。 长久的一阵沉默之后,乔臻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才继续说着这件事:“医院的记录里她在那年六月做了流产手术,只不过她骗了你父亲也骗了你,我索性利用了些关系让医院把证明做的完美些,只不过后来还是没留下罢了。你可以不信,但是这是事实,你若有心便很容易就能知道。” 他记得曾经因为这件事情去质问过顾凉蓁,可依旧没得到什么结果 江浔安不动声色的抬眸,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来,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清寒,只是淡淡的问:“告诉我这件事情,你的目的是什么?” 乔臻的视线落在远处的火红的枫树上,满眼艳丽的灼灼之色,在这本该灰冷的霜寒季节里开的这般明媚张扬 “我想,或许你会为此有些愧疚。”她停顿了片刻,眉眼间带着一些看不真切的情愫,继而转头定定看着他说:“我要的也不多,只想这个小儿子现世安稳就可。” 江浔安的眸子愈加清冷,这算盘倒是打得好,先将江渝知送至苏怀染身边,此刻又告诉他这些事情,想利用他的愧疚然后妄想他能放过这一家人? 他冷笑了声,语气清清淡淡:“当年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而你一个罪孽深重的人和我说愧疚,我不懂这愧疚从何而来。” 言罢,江浔安的眼底尽是薄凉冷意,起身离开。 人走茶凉,又只留下乔臻一人。 她回味着他说的那句话,罪孽深重用来形容她却也是再贴切不过。 当天下午,顾源带来了一叠资料。 “江先生,您要的东西。” 江浔安看着眼前的纸张,指尖翻动着纸页,白纸黑子的文字陈述,清清楚楚地记下了那些他未知的事情。 果然乔臻说得对,有些事情只要他想知道便能知道,只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从未妄想过会有另外的可能。 以至于当真真实实的证据摆在他面前时,依旧难以置信,或是潜意识里不愿相信会是如此。 孕中期,六月引产 当年的事情清晰的仿佛昨日,江浔安重重地合上了手里的这份资料,低沉的出声:“出去。” 顾源依言离开,当他关门之时,视线的余光扫过坐在沙发上的江浔安,却见他依旧看着那份资料,专注的不曾移开目光。 江浔安花了好久才将这件事情消化,只是个中缘由他想不明白,实则想知道这些再简单不过,他可以去问顾凉蓁,亦或是直接问苏怀染本人 当年,母亲萧明韵突然发病离世,而父亲江柏延正在庆祝喜得幼子。他已经知晓苏怀染和乔臻的关系,而在料理完母亲的事情后他选择了第一时间回国去找她,只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的绝情。 而现如今,摆在他面前的事实告诉他或许是有些事情不一样 此时此刻他倒希望这些是假的,不要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 眼里是他,而心里是痛 已是深秋季节,院子里最好看的便是那几颗银杏树,又恰逢夜里下过一场雨,金黄色的银杏叶铺满了一地。 而在这死气沉沉的别墅里,唯一活跃的就是此时蹲在树下到处找树叶的男孩,只见他反复捡起地上的叶子对比大小,将小的扔掉留下大的,重复着这个动作一直寻找着,倒也是个乐趣。 苏怀染坐在树下的椅子上,遥遥的看着远处的那一幕,以前怀礼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像这么活泼,只是后来的那些变故让他变得和正常孩子不一样,不愿意亲近人,只待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 正在她出神至极,耳边响起一阵脚步声,她抬起头就见江渝知跑到她面前站定,眉眼间还挂着雀跃的笑意,伸手将刚捡到的树叶递给她,“给你,这是我捡到的叶子里面最大的一个。” 童稚的嗓音脆生生的很是悦耳,苏怀染细细端量着眼前这张脸庞,就是因为太像了,她实在没有办法忽略这个孩子的身世,也提醒着她有些事情从头至尾都是错的。 她拿起江渝知手里的树叶,唇边挽起浅淡的笑容:“我记得早就和你说过,我并不喜欢你。” 她记得上一次说出这话的时候,这孩子哭得可厉害了。 而这次却出乎她的意料,江渝知反倒是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两只手撑着椅子面,双腿还时不时轻晃着,他忽然转头狡黠的对她一笑,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也每天和我住在一起呀,那我也只能试着去喜欢你了。” 这算什么逻辑? 男孩的眼睛太过澄澈纯粹,苏怀染看着竟一时失了神,她掩饰般的移开视线。 距离乔臻把他送来这边已经有了一段时日,苏怀染从最开始尤其厌恶这个孩子的存在,到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和他坐在一起说话。她也曾自嘲过白长了这么多的年纪,要对一个小孩子心存芥蒂,还是境界不够吧。 “你不想你爸妈?”她目光清淡的看着眼前的男孩,语气亦是轻轻柔柔。 这也是让苏怀染好奇的一点,乔臻是因为治病的原因才没将他带在身边,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但是江柏延呢,从始至终他也未曾出现过 江渝知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双亲,又只是个几岁的孩子,说不想是不可能的。 这不是才提起这个话题,男孩的小脸就有些垮了下去,看上去有些可怜的说:“妈妈生病了,她和我说过等她病好了就来接我回家的,等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去和爸爸一起住了。” 苏怀染莞尔,这么多年来,那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说谎呢。 曾几何时,她也听到过这么一句话,那人对她说:等雨停了妈妈就来接你回家。 可是她等来了雨停,却没有等到接她回家的那个人。 她不会对着一个孩子说出残忍的话,只是笑着说:“我也希望她早点来接你回去,我就不用天天这么看着你。” “我也不想天天看着你啊,可是就只有你在的时间最长,我勉为其难的就只能和你说话了。”男孩的小嘴抿起,双手托着下巴好似真的在好好考虑这件事情。 苏怀染淡笑着摇摇头,也是真的无聊到了极致才会在这里听一个小孩子闲扯。 她拍了拍腿上的落叶,起身。 “诶”江渝知扯了扯她的裙子,在她转过身看他时却又欲言又止了。 “你想说什么?” “嗯,为什么那个小哥哥好像不会讲话?” 苏怀染一愣,是她疏忽了这一点,自从江浔安把怀礼带到这里之后他的活动范围一直都在二楼,他所需要的空间很小,一旦接触的陌生人多了还会适得其反让他心生惧意。 可都是生活在这幢别墅里,这两个孩子怎么都会有碰面的时候。 或许怀礼真的是苏怀染心里最后的柔软,她低下头耐心的和男孩解释道:“小哥哥比较喜欢安静,还有些害怕陌生人,若是你见到他可以试着小声和他说说话。” “噢。”江渝知点了下头,虽然他的理解能力不至于支撑他将这件事情弄明白,也就是别人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忽而间起了一阵风,苏怀染觉得有些冷,她拢了拢外套转身往小楼里面走去。 江渝知见她离开便小跑追了上去,小孩子走路总不会好好走,时而跟在她身后扯着她的衣袖说话,或者就是小跑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苏怀染指尖捏着那片银杏叶,她的唇角微微浮现几分笑意,混合着秋天的清寒,又轻又淡。 女管家将这一幕看进眼里,忽然之间心里感慨颇多,她对主家人的事情不会过多的去打听猜想,可有眼睛的人大概都看得出来,这孩子长得和苏怀染有些像,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有这样相似的面容那可真是太巧合了,可若是有血缘关系 那她和江先生之间的关系,就不只用复杂二字就能形容的清。 这个地方一直以来都太冷清,要是多些孩子的声音才会显得有了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 苏怀染怕冷,进到室内之后倒了一杯热茶喝下半杯后才有些缓和,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的眼皮微微有些跳动。 这种预感很不好,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临近傍晚时分,她从二楼的阳台上就看见了江浔安的车子驶进雕花铁门,在院落里停下。 司机将车挺稳后下车拉开后座车门,她看到江浔安挺拔的身影向这这栋小楼走来,步伐不紧不慢,沉稳有力。 苏怀染依稀记得他微凉的手指停在她脖颈间的触感,那时的她意识朦胧仿佛以为是在梦里,可那是她竟生出一个念头,要是他就这么掐死她倒也是个好事情,至少谁都不用受折磨了。 深秋的傍晚天际的那端被晚霞染得通红,而另一边却是深沉清寒的深蓝,无端的,她又觉得有些冷,从心底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的眼里是他,而心里是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夜色深沉时,苏怀染照例在弟弟的房间里待了很久,陪伴着一直等到怀礼睡着才出来。 和寻常一样的夜晚,壁钟上的时间指向十点。 她轻手轻脚走出来关上房门,却不料在走廊里遇见了江浔安,他静立于楼梯转角处,一双清寒的眸子温凉静深,似是在这站了有一会儿。 四目相对时,苏怀染多多少少有些逃避。 晚饭的时候他们亦是这样一言不发,食不言寝不语本是好习惯,可他们之间的这种氛围却只能用死气沉沉来形容。 即便是此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可以化解此时的尴尬。 已然是连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男人菲薄的唇微抿起,他走至她面前,握起她的手腕沉默着将她拉进主卧内。 这一个过程里苏怀染没有出声亦没有反抗,她猜不透他喜怒无常的情绪,只能顺从。 天旋地转间,苏怀染被他按在沙发上,他的手掌顺着她的腰线进去掀开她的衣服,腹部细嫩的皮肤上一道细浅的疤痕显露在他眼底,这是先前宫外孕手术留下的创口。 江浔安的手指带着微微凉意抚上那道疤痕,她索瑟了下,不自在的想要起身,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这道疤已经长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好看的。”苏怀染抚平衣摆,用手按着腹部不让他再有什么动作。 江浔安支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那深邃的目光凝着她的脸颊,似是要通过这双眼睛生生地看到她心里去。 他的语气隐忍且淡漠:“当初你六个月的时候才做掉了孩子?” 闻言,苏怀染的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她愣怔的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随之而来是胸臆间漫上来的窒息疼痛。 “是。”她看着他的眼睛,淡淡的吐出这一个字。 有些事情注定瞒不了一辈子,只是时间的早与晚,即使如此那便没什么好否认。 看似平静波澜不兴,而手指早已紧紧攥在一起,掌心里冷汗涔涔。 “为什么?” 江浔安的眉心微蹙起,从未又哪一刻他这般忐忑听到她的回答,当年的事情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禁忌,明知提不得,却偏生要去触这伤疤。 苏怀染微微扬起下巴,眼底慢慢浮现了笑意:“哪有什么为什么?那时我缺钱,想的自然是留下孩子以后还能得到更多,只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罢了。” 江浔安脸色铁青,他素来是个喜行不于色的人,可每每在她面前总是显得修为不够。 他恼羞成怒掐着她的纤细的脖子,声线薄凉且充满危险:“苏怀染,再给你一次机会,考虑好说话。” 她被他威胁的够了,面对这样的情形她显得毫不在意,挑衅一般对上他杀气腾腾的眼睛,几乎一字一顿:“那你想听到什么回答?你想听我是因为爱你才把孩子留下来?” 时间仿若静止。 江浔安定定的看着她,而她却微微一笑,眼底微弱的光芒悉数消散,她说:“分手的时候我便说过,我从来没有爱过你。现在本就是你的报复,你让我活在见不得光的阴暗里,难道还要我感恩戴德说出爱你的话来吗?” 她凄凉的笑了笑,淡淡的说:“我也说过,我要看着你长命百岁,也要看你妻离子散。你既然不放过我,那我们就继续这么纠缠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 如出一辙的相似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苏怀染算着日子,再用不了多久就是父亲苏泯生出狱的日子,这么多年都等了下来,可这最后的几个月竟等的如此难熬。 探视的时间结束,苏怀染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监狱外,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她面前,车头的标志是普通人一辈子的望尘莫及。 车窗摇下一半,她清晰的看到后座上那个男人的面容,儒雅却又不失犀利的眉眼,菲薄的唇总是凌厉的抿着,和那人真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来人正是江浔安的父亲,江柏延。 时隔多年重新见到江柏延,曾经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瞬间翻江倒海的涌上心头,猝不及防的让她毫无招架能力。 江家在云城的地位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多年来屹立不倒,触角遍及各个领域,而这个男人和那年一样,低调的出现在她面前,却又让她像蝼蚁般卑微不堪。 她和这些人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 “江伯父,好久不见。”她终是出了声,用淡淡的嗓音和男人打招呼。 男人的脸上表情不变,睿智却又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道:“不介意的话,陪我一起喝杯茶。” 该来的躲不过,尤其是现在,岂有她拒绝的可能? 西装革履的助理替她拉车门,面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只是隐藏在金边眼镜后的那双眼睛是一样的犀利且带着不屑。 隐蔽性极高的私人茶庄,门帘外紫竹风铃摇曳,包厢内静水清流,晕黄的几盏烛灯将整个室内衬的越发静谧古朴。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这番情景与当年一无二样。 茶盏里烟气袅袅,苏怀染一直低着头看着,谁都没先说话,任由着沉默吞噬着整个空间。 良久,她终于抬起眸子看着面前的人,是从心底生出的畏惧,却依旧强装镇定的说:“江伯父,您有什么话直说吧。” 江柏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许久,不经意的问:“你父亲还有多就刑满释放?” “等到下雪的时候,应该就可以了。”苏怀染的语气虽然听着淡,可她自己知道,浑身上下没有哪一根神经不是紧紧绷着。 “这倒是件好事情,本来以为去年的那件事情会让他再里面多待些时日。”江柏延的眼角微带起弧度,眸子若有思量眯起,他在打量着她的神色,果不其然的,任凭掩饰的多好,也没能藏好眼底深处的慌乱和紧张。 “托您的福,一切安好。”苏怀染极缓极慢的说。 “那你父亲出来后,你有什么打算?” 她对上江柏延的视线,“江伯父希望我如何打算?” 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老谋深算,城府极深,多年之前她就已经见识到了。 江柏延往茶盏里添了水,平静的说:“当年我便和你说过,让你别再回云城。” 苏怀染的眼睛里泛起了酸涩,她撇开脸将泪意生生地忍回去,当年,当年,又是当年 所有人都和她说过要怎么做才最好,可就是偏生走到了这一步,谁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而她就是这群罪孽深重之人的牺牲品。 “后来我母亲过世,我弟弟需要人照顾,我没有办法什么都不顾一走了之,后来我也结婚成家,早就断了那些牵扯。” 江柏延摇了下头,淡淡道:“可现在你没断的干净。” 苏怀染攥紧手掌心,指甲深深的陷入了皮肉里,细细微微的刺痛却像是一把刀子直戳着她的心脏。 她沉默了。 这就是江柏延的高明之处,或许这对父子就是如出一辙的相似,总能轻而易举的拿捏住别人的软肋。她在江浔安身边已经一年,他明知是如此,却偏偏等到这个时候才出面找她,当年他用她父亲威胁她,现在这个关头,意欲何为,不言而喻。 静默里,江柏延低沉的嗓音继续传至她耳中:“当年的承诺依旧作数,我可以送你出国,包括你父亲和弟弟,就当我给你的补偿。” 真是和当年如出一辙的相似 苏怀染笑了笑,眼睛里却又沾满了泪水,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柏延,道:“江伯父,于其这样迂回曲折在我身上下手,您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说呢?” 江柏延的眼眸危险的眯起,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苏怀染,和五年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有了明显的不一样,当年的她甚至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软弱怯懦,唯一不变的就是她哪怕姿态再低,她的脊背依旧挺的笔直 他的指腹摩挲着茶盏,意味深长的说:“你不是也一样?” 茶水早已凉透,时钟滴答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整点的声音响起,清晰的让人觉得可怕。 “当年的你比现在聪明些,你考虑好给我答复,离下雪的日子可不远了。” 苏怀染颓然的抬手擦去颊边的眼泪,她只字未言,没有任何话可以反驳。 茶庄外,陆衡正焦急的在那等着。 原本在监狱外等她探监出来的时候就收到了条她发过来的短信,说是遇见了个朋友一起喝杯茶,等他打电话过去核实的时候就再也没打通过。 后来接到她主动打电话过来的告诉他地方,让他过去接她,一直到此刻他才算定了心。 苏怀染一上车就将身子靠着车窗,眼睛看着前方出神。 陆衡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她的神色,问道:“苏小姐,现在回去吗?” 良久也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陆衡等了好一会儿,心里叹息了声,发动引擎准备离开这里。 苏怀染淡淡的笑了笑,意味不明的问:“你已经告诉江浔安了吗?” “先生只是担心你的安全。”陆衡如是说。 江柏延找她的这件事情不小,怎么可能不告诉他呢。 人到底是会变得,多年前的江浔安得知他父亲和她见面时很快便赶了过来,而经年之后,他早已不会像当初那么沉不住气,当年他们是相爱的,而现在什么也不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 用回忆羞辱自己 驶回别墅的这段距离并不近,回途中天色已经稍显暗沉,天际的那端晚霞给这夜色增添了一抹亮色,让这夜显得没有那么压抑。 回到别墅时已然入夜,苏怀染站在卵石路上却迟迟没有迈开步伐。 夜风微凉,月影重重,这条卵石路的尽头却是灯火通明。红枫树下,站着一个清俊高大的身影,灯光耀眼,可江浔安的目光深邃暗沉,落不进分毫。 他看着她走近,看着她的轮廓在夜色里渐渐清晰在眼前,他似是在思量,不知自己站在这里究竟是为了等待什么。 苏怀染在他面前站定,她的眉眼划开了浅淡的笑意,轻声俏语的问道:“你在这里是为了等我?” 江浔安似是有些意外,深邃的眸色轻轻一动,目光不轻不重的落在她身上。 在某个瞬间,他有一种感觉,仿佛是曾经的苏怀染又回来了。只是眨眼间,他为这片刻的错觉觉得可笑,又为自己旋即的清醒而高兴,庆幸没有自甘堕落在那虚幻之中。 “你应该第一时间联系我。”他的语气沉沉的,深邃的眼睛恢复如往常一般的平静。 苏怀染不以为意的看着他,解释道:“他是你父亲,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那种情况下我不可能有办法拒绝。” 语气还算平静,至少这氛围里还没有出现硝烟味。 “他和你说了什么?” “这么多年还是没变,让我离开你。” 男人挑眉,目光定定的凝着她的面容,灯光偏冷,将她姣好的脸颊衬的有几分清寒,她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他觉得反常,至少她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江浔安的嗓音染上了几分薄凉:“这次他给你多少钱?” 苏怀染将视线移开 ,缓慢的吸了一口气,敛起眸子里的异样情绪,继而重新看向他。 “你把我留在身边是为了报复我,可是你用回忆来羞辱自己,值得吗?”她的嗓音又轻又淡,虚幻的仿佛随时都会揉碎在夜风里。 苏怀染没有等他的回答,眸色安静平淡,径直的走过他身边与他擦肩而过。 两人的距离靠得近,在那一瞬间,她又清楚地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清冽冷香,已然是刻进骨子里的熟悉。 江浔安任由着她从他身边离去,微凉的夜风席卷周身,仿佛渗透至五脏六腑。 别墅内外的灯全部亮着,灯影绰绰,染得这夜色异常璀璨却又异常落寞。 注定的一夜无眠。 时钟已过凌晨的钟声,苏怀染并没有睡着,她清楚的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轻微的脚步声,大chuang微有凹陷,随着那个靠过来的带着冷香的怀抱,她的身子跟着开始紧绷。 她以为他会做什么,可是偏偏江浔安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手掌抚着她肩头的散发,指尖卷起她的发丝轻捻。 这样的时光静谧的像是假象。 假的也好,真的也罢,只是目前看来他享受现在的氛围,哪怕只是一场精华水月的虚幻,那也是好的。 她说,用回忆羞辱他自己,值得吗? 当然不值得。 饮鸩止渴的道理谁都懂,可谁又能忍得住鸩毒致命的甜 因为他的靠近,苏怀染紧绷着身子动也不动,他的下巴置于她的肩膀处,脖颈间的微痒是他的呼吸。 这下谁也别想睡。 苏怀染睡觉的时候习惯性留一盏小灯,这和她以前的习惯不一样,而是她一年前跟了江浔安开始才有的习惯,不是害怕黑夜,而是害怕在黑夜里看不清身旁的人。 也没有装睡,她在他怀里动了动,试图将他推开。 “别动。” 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几分低迷的沙哑,双臂微微一收,又将她圈紧些许。 “放手,你这样我没法睡觉。” 苏怀染有些不耐烦,可语气还是尽可能保持着平静,毕竟她知道他的性子,今天发生的事情本就是各自心里过不去的梗,尤其是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要和他对着来。 他没有回答她,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昏暗里,男人的气息渐渐平缓,他轻声喟叹:“染染,若是我们一起死了,会不会下地狱?” 苏怀染淡笑了声,她松开他的手臂转过身正对着他,借着微弱的灯光凝视着这张熟悉到骨子里的面容。 锋锐的眉,温凉深邃的眼,直挺的鼻,菲薄的唇,每一寸都是那样的熟悉 她的眼里有掩饰不去的恨,太直接,以至于可以被他轻易地捕捉到了这种情绪。 江浔安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声线低沉却平静:“左边最底下的抽屉里有把枪,你随时都可以杀了我。” 她摇摇头, 亦是淡淡的说道:“可我更希望你活着,并且好好的活着。” 就是不知以后当他将一切看真切时,会不会有些微的后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 粉饰太平 几天后,看似平静祥和的清晨。 江浔安出门的时间很早,而他起来的时候自然免不了会把她吵醒,且是故意为之。 苏怀染知道他是意欲何为,她也没说什么,便将他的衣服找出来放到他面前。 她这乖顺的样子倒是让男人的目光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他当着她的面就换起了衣服,精壮的身材一览无遗,她立即撇开视线,哪怕两人再亲密的事情也做过,此时她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像往常一样,苏怀染在最后给他打好领带,这样一件小事情在她看来却是夫妻或情侣之间才能做的事情,他们靠得越是近,她便越是看不起自己。 “好了。”她敛起眸子里的情绪,稍稍往后退了半步。 江浔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似是无意的问:“你父亲快出来了吧?” “嗯,没多久了。”她低垂下眼帘,自然又刻意的避开和他的对视。 她听见男人清淡的嗓音在她的耳边蔓延开,他说:“城北近郊有一座不错的疗养院,到时候可以把你父亲接去那边。” 闻言,苏怀染的面色有些异样,为了她还真是面面俱到,连父亲出狱之后的事情都考虑好了。 为了囚住她,连同着她在乎的人一起牢牢掌控着。 她点了下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江浔安低眸若有思量的看着她,最终是什么也没说。 天气越发寒下来,阴沉了几天的天气也终于见了阳光,苏怀染依着落地窗站着,即使阳光耀眼,却也是她所依赖和渴望的。 她没有再犹豫,拿起手机拨通了江柏延的号码。 静静等了一会儿,电话被人接起,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考虑好了?” 苏怀染握紧了手机,唇色渐渐苍白了几分,却淡淡的说:“您说话算话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低沉的笑了声,平淡的声音里透着几分隐隐的犀利:“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让你父亲继续坐牢,或者通过我的关系送他出国治病,我知道你父亲的身体并不好。” 话至此,江柏延的语气低沉了几分,缓慢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告诉浔安。” 苏怀染咬了咬唇,这是绝对不可能。 她也可以选择告诉江浔安,可这岂不是和五年前发生的事情一无二样,倘若在这样继续牵扯不清的纠缠下去,怕是这辈子都和他断不了。 “江伯父,我有选择吗?”苏怀染嗓音清淡的说着,目光落在窗外远处摇曳的枝叶上,视线模模糊糊没有焦点,已不知自己究竟在看些什么。 除此之外,她当然没有选择。 无非又是像当年那样,从江浔安身边远远的离开,只是那时痛苦的难以割舍,而现在心里却是平静无澜。 云水墅外,苏怀染只身一人站在雕花铁门前,管家替她开门的时候脸上的惊讶之色难掩,以往来这里的时候毕竟都是和江浔安一起,这次却是独自前来,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好奇。 这幢别墅里的风格偏法式古典,处处透着精致和小资,偏厅内的花瓶里放着清丽的百合,淡香悠悠。 苏怀染一直都知道她和乔臻长得很像,只是她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当年她还在上初中的年纪,乔臻每隔一个月就会和她相处几天,每一月到固定的时间,苏太太就会把她送来这里,离开前会千叮咛万嘱咐的安抚她,告诉她那个人也是她的妈妈,要她听话一些。 一个精致的小楼,散发着木质气息的阁楼,一墙壁的书,一架钢琴 乔臻弹琴的时候会让她坐在旁边,两人之间也没什么交流,就是这样怪异又平静的相处着。 而她记忆里最深的印象,便是在那个阁楼里坐在钢琴前穿着深色旗袍的优雅女人,像古时候束之高阁的闺秀。 这个女人是她的生母,和她有着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也有着让她的养父母有所忌惮的关系。 后来渐渐地,苏怀染就知道了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她一直是那个男人见不得光的情人,是那人养的金丝雀。 时钟到整点的声音打断了苏怀染乱七八糟的回忆。 她抬起头看着向她这边走来的女子,即使这个女子不再年轻,被疾病折磨的面目倦怠,可她依旧是美的,让人无法忽视。 “我很意外你会来找我。”乔臻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嗓音平平静静的听不出情绪。 忽而间,苏怀染直直的在她面前跪下 乔臻的神色起了动容,眸子里闪现了些异样的情绪,虽然面上平静,心里却是大震。 苏怀染就这么看着她,膝盖接触到冰冷的地面,就这么一会儿也觉得冰冷刺骨。 她低垂着眼睫,目光落在面前某个虚无的点上,低声地说:“为了你,我失去的已经太多了,我不想再像当年那样一败涂地,我想要的并不多,无非就是和当年一样要我的家人平安。你是江柏延的妻子,就当是我最后求你一次,求他不要动我的亲人。” 乔臻立即问:“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苏怀染摇摇头,“无非就是和以前一样,想让我彻底和江浔安断了牵连,他这次是下了决心要让我离开云城。” 乔臻闭了闭眼睛,长久不言语。她的情绪控制得好,再睁眼时眸子里面已然恢复成清冷的平静一片。 “他们父子两斗的厉害,柏延应该不至于节外生枝再做什么事情。” 江家父子不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只是每个人心底都藏了些事情,粉饰太平。 乔臻走到苏怀染面前想要将她扶起,这样卑微的姿态多看一眼心里都觉得有些苦涩,然而苏怀染却侧了侧肩膀避开了她的手。 “小染!”乔臻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可更多的却是透出了些无可奈何的意思。 苏怀染眼里渐渐有泪水,她的视线凝在乔臻身上,嗓音略带了些哽咽的沙哑,又轻又缓道:“我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只要我父亲和弟弟安好,我一定离江浔安远远的,以后两不相欠就算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小染,忘了江浔安吧 这世上没有哪一种关系亲的过血缘亲情,只是苏怀染和乔臻明明是血缘至亲,却永远都是像陌生人一样为了利益和牵扯。 壁钟上的时间一分一秒流走,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色又暗沉了下来,连同着客厅里的灯光都变得压抑起来。 乔臻给了她一张卡。 “这里有一笔钱,密码是你的生日,我能为你做的不多,除了还能给你些物质补偿,除此之外我也一无所有。” 苏怀染慢慢的站起来,视线凝聚在那张银行卡上,眸子里面却是波澜不兴。 多年之前她也曾这么求过,而那时单纯只是因为钱。 多年之后她这一跪,约莫只是想和过去断了联系。 苏怀染并不应话,氛围陷入长久的一阵沉默。 见此情形,乔臻生硬的将那张银行卡塞进她手里,清瘦的面容上终是出现了不一样的神色,说:“小染,现在是个好机会,你知道的,我和柏延不会做害你的事情,只是江家一直看中名声你可以和你父亲和弟弟一起去国外生活,可以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听到这些话,苏怀染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那胜过于一切的名声,当然不能让她这样一个污点存在,是不是她还需要感谢江柏延,用这样委婉又人性的方式让她主动消失。 而当年留在云城是因为在牢狱之中的父亲,现在已然没什么牵绊。 忽而间,苏怀染沉静的目光终有起伏,她淡淡笑了笑,看着面前这张与她像了七分的面容,心头似有万千情绪,却又无从说起。 好久,她轻声说:“我这次本就是来和你道别,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珍重。” 言罢,苏怀染转身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只是才走了两步路,便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她并未转身,悄然地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她听见身后乔臻的声音传入耳中—— “小染,忘了江浔安吧。”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落入苏怀染的耳中,却是瞬间让她溃不成军。 她很快离开云水墅,几近落荒而逃。 忘记谈何容易。 哪怕她知道那个男人是回来报复她。 哪怕她知道那个男人带着目的性的接近她,羞辱她,把她狠狠地踩在脚下如草芥般碾碎。 哪怕她知道那个男人对她只有恨 可忘记二字,她从未做到。 午夜梦回时常有记忆里清隽的男子出现,在美好无虑的时光里,而每次梦醒时黑暗一次次的让她认清现实。而这一次次的错误的梦境,却成了她灰暗时光里的希冀。 从此她的心便一直在矛盾中煎熬着,一边希冀幻境的出现,一边憎恨自己的卑劣犯贱。 只因从头至尾,她都知这一切错误的源头是为何。 就连她想歇斯底里的恨一次也都成了种奢侈。 天色异常的沉闷,苏怀染跌跌撞撞地走到别墅外,她扶着这扇雕花铁门一时间竟有种头晕目眩的压抑感。 管家见她面色异常一直在旁边跟着,“苏小姐,请问需要帮忙吗?” “谢谢,不需要。”她罢了罢手,深呼吸几口气平缓着自己的情绪。 苏怀染缓缓走远,她一直低着头走着,直至面前罩下了一片阴影,她抬头,是陆衡。 陆衡穿着深灰色风衣,身形俊秀挺拔,五官硬朗显得较为凌厉,有那一瞬间她竟差点错将他看成江浔安,这两个人有些莫名的相似,大概也是因为此,她才没那么排斥他。 只是他的双眼睛比之于那个男人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温情。 “苏小姐,你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 苏怀染倒是笑了:“你就情愿做一个女人的影子?这也太委屈你了。” 陆衡有微微的愣怔,快速收回眸中异色,正声说:“既然江先生让我做你的保镖,那这就是我的工作。” 苏怀染没再说什么,随后陆衡替她拉开车门,只是她上车后亦是倚靠着车窗不知看着什么,一言不发。 也不说回去,也不说去什么地方。 她就只是静静的看着才离开不久的那幢别墅大门,手掌伸进口袋里,指尖触到了那张银行卡,她用力的攥着,这疼痛感让这一切变得真实又残忍。 苏怀染回过神,偶然的一抬头视线正好落在后视镜上,正好与陆衡打量她的眼光撞了正着。 陆衡尴尬的收回目光,轻咳了声问:“苏小姐,请问你去哪?” 她想了想,却答非所问:“今天我来这里的事情,想好用什么理由告诉你那位江先生了吗?” “还没有。”陆衡如实回答。 上次的事情虽历历在目,尤其是他知道江先生对她的这些事情上,在意的已经近乎于偏执的程度,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有所保留了些事情。 “回去吧。”她淡淡的说。 “好。” 陆衡打了转向灯,发动车子。 狭小的空间内没有人再说话,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也唯有窗外迅速划过的树影证实着她所处的环境。 半晌,她出声打破沉默,语气清淡且随意,不经意的说:“那位江夫人是我妈妈,亲生的那种,但是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扔在福利院门口,我这辈子最恨的应该就是她了” 陆衡心里震惊,却也不知如何接话。 苏怀染面上没什么表情,继而近乎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着:“可是当我知道她活不长,竟然还会难过。” 人的精神状态做不了假,一年前这个时候她初次和乔臻再见时明显状态不差,而今日所见 她该觉得这是报应,可心里怎么都觉着堵得慌。 陆衡在绿灯闪烁时缓缓减了速,随后车子在路口停下,等待漫长的红灯时,他才终是说:“到底是血脉亲情,就算再怎么有不好的经历,真到面临生死事情的时候肯定还是难过的。” 苏怀染摇摇头,“可你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有多狠算了,我这条命怎么说也还是她给的。” 以至于有些债,她注定无法将自己撇的干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 浔安,我们彼此放过吧 江浔安回到家的时候是晚上九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脑海里会有‘家’这个概念,一方面觉得有些可笑,一方面又觉得久违。 别墅里一如既往灯火依旧,只是这清冷的灯光将他颀长的身影衬的更加茕茕孑立。 从一楼走到二楼,一直到走廊尽头也没有找到苏怀染的身影,他轻皱了下眉,思索间忽而又想起了个 地方。 地下室内,橙花蜡烛散发着微暖的香气。 周遭太安静,以致于他的脚步声在这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浔安沿着木质扶梯走下去,视线很清易的就扫到了坐在吧台前的那个身影,他走近,而那人似是毫无察觉。 很重的一股酒精味,江浔安的神情变得有些不佳,然而还不及他先说话,苏怀染便拿着酒杯转过身来看他,极为罕见的,她竟然对着他微微一笑,眼角轻弯,笑容清浅。 一瞬间竟恍惚迷了他的眼。 吧台上放着一瓶酒,苏怀染手里的酒杯里还未曾空杯,灯光下,她的脸颊上已浮起了绯红之色,显然已经是醉了。 她随意的晃了晃酒杯,低垂着眼睫愣愣的看着杯中酒液,抬起手便想一饮而尽。 然而手还没有抬起一半,酒杯就被半途截走。 “为什么喝酒?” 江浔安的声线很沉,听得出来有苛责的意思,可在这深沉的夜里混合着周遭的酒香,听着竟有几分低靡之感。 苏怀染闻声随即慢慢的抬起头,只是酒精的作用下,她的思维和肢体明显要慢一些。 她指着他面前的酒杯,语速很慢的说:“我就喝了这么多也没有喝你多少,为什么这么凶?” 江浔安眯了眯眼睛,看来是喝了不少。 没等到他的回答,苏怀染便又去拿酒杯,却不想被他扣住了手腕,他的眉宇间依旧微锁着:“行了,不要再闹。” 也许酒精真是个好东西,至少可以让人释放些本性不再压抑 苏怀染一听那个闹字就觉得心里不舒服,索性立即就挥开他的手。 “我哪里有闹?”她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摆明了要和他争执到底。 男人的双手撑在吧台上,将她整个人纳入自己的包围圈内,他慢慢俯身,离她越来越近 酒香从她身上传入他的嗅觉中,她的眼眸仿佛清澈的一尘不染,只因两人的距离太近,他在她的眼中也只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 她摇摇头,似乎又不适应他的靠近而稍稍往后靠,直至后背贴在吧台冰凉的大理石面上,终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她低头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想些什么,双手抵在他胸口维持着一定的距离。 而江浔安便饶有兴致的等着,也没有做什么贸进的事情。 她忽而抬起头看着他,神情迷离茫然,面上有着几分痴痴的笑容,“你为什么在别墅里建了这么一个地下室?” 江浔安没说话,只是好整以暇看着她。 为什么呢 她和顾凉臻说的都对,不过是在用回忆羞辱自己,值得还是不值得? 无解。 “你为什么不说话?” 依旧没等到江浔安的回答,她眯着眼睛看他,视线里只有他这张英俊却令人生厌的脸。 一时间,她竟然放着胆子去捏他的脸颊,颇有些无赖的感觉,见他不还手于是更加得寸进尺的将手环上他的脖颈,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的唇就凑在他耳畔边,用近乎是说悄悄话的声音说:“我倒是喜欢家里有这样一个地下室,就能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她的气息撩过他的耳畔,气氛有着耐人寻味的微妙。 回忆伤人伤几,这句话被她醉意朦胧的说出来,却仿佛是静湖里投下一把碎石子,澜漪层层,未见停歇 江浔安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深邃的视线紧紧的凝着她的眼睛,似是想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明知她只是随口说了句醉话,可竟让他有想要当真的冲动。 “这算哪一出,苦肉计?”江浔安冷笑了声,薄凉的眼里泛起了几分清明的讥诮。 而她却只是缓缓的松开了手,思绪渐渐混沌,一言不发的推开他,自顾自的从椅子上下来,脚步虚浮的向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她扶着木质楼梯的扶手费力的一层层往上走,虽然思绪迟缓,却潜意识里不想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 然而她还没走上两步,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她顺势缩在男人怀里,本就头痛的厉害,此时更加没有力气反抗,周身萦绕着熟悉的冷香,她渐渐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之间,苏怀染知道有人抱着她出了地下室,回到卧室里,那人脱了她身上的衣服,不多久她被放在了满是温水的浴缸里。 头顶的灯光耀眼,以致于她眯着眼睛也没有看得清他的面容,水汽氤氲,仿若一出完美的假象。 而她的反应在江浔安眼里是前所未有的顺从,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就任由着他为所欲为。 约莫是真的醉的不轻。 她的酒量实则一般,还偏生拿了一瓶酒精度数那么高的酒,怕是明天醒来少不了受罪。 活该。 水温恰到好处让她舒适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黑发一半散落在肩头,一半在水中散开,发色的墨黑和浴缸的瓷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水下的景象,毫无遮拦 男人坐在浴缸边上看着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了稍稍的急促。 倘若这是一出苦肉计,那也真是拿捏着恰到好处。 最终江浔安什么也没做,用一块浴巾将她裹紧,只是当手掌落在她后背时,那滑腻的肌肤总让人心生遐想。 然而有些人,丝毫不曾有所意识。 她害怕从他身上掉下去,双臂自然的缠上他的后背紧紧地不松开。 前半夜,苏怀染睡的并不安稳,睡梦中依旧口干舌燥,朦胧间有人给她喂了水。 他将水杯拿走,低头看了会儿她睡的正沉的睡颜,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光线在她的眼睫下投下一片阴影,静谧安好。 然而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听见她的细声细语的梦呓,他俯下身去听,将她的话听得清晰真切—— “浔安,我们彼此放过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 刻意迎合,或者虚与委蛇 没有过去几天,苏怀染收到了乔臻给她的东西,用牛皮纸包的很好的一个信封,她拆开之后发现里面是一叠各种各样的文件,还未来得及细看内容,就从里面掉出来一把钥匙 看来这次是叫她的所有退路都想好了。 新加坡的气候适宜居住,确实是个好地方,若是父亲能在这里颐养天年,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有了江伯延的参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轻而易举,只等着最后的时间到来。 而江浔安这次不在云城的时间长了些,他离开的时候是深秋,一转眼的功夫竟然已经到了阴沉的冬天。 而她父亲苏泯生刑满释放的时间是一月十五号,距离现在还有倒计时三天。 当天晚上,犹豫再三之后,苏怀染忐忑的拨了一个电话。 她没有仔细算过到底多久没见到江浔安,只是每天都害怕见到他的慌乱中度过。 她害怕会和先前那件事一样,当她自以为是的做好了所有的事情,可他却在最后残忍的抹杀掉她所有的希望。 虽害怕如此,却依旧只有这一条路能走,她不想永远过这样的日子,也不愿父亲出来之后因为她这个女儿而被人指指点点过日子。 第一个电话没有接通。 苏怀染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间隔了一分钟左右,她再次拨打了那个号码。 这次短短十几秒就有人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是一贯的清淡平静:“什么事?” 或许是因为夜里的关系,他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低靡沙哑,苏怀染捏紧了手机,一时间如临大敌。 “我我爸马上就要刑满释放了,他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此话一出,气氛莫名变得有些沉。 “那你想我怎么做?”男人的声音有些冷沉。 “给我点时间,我会花些时间和我爸解释清楚,在这之前你不要干预什么,行吗?”这番话苏怀染说的小心翼翼,尽听上去她的语气十分平静淡定,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早被冷汗打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多一秒钟,她心里的紧张程度便增加一分。 终是她听见了男人低淡的嗓音传入耳中—— “好。”江浔安停顿了须臾,又道:“怎么做最好,你自己应该想清楚。” 苏怀染又是一愣,他这么一句话是随意一说还是意有所指? 她没有外露情绪,只是沉静的问:“你去哪了?”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我?”江浔安的语气上扬,和之前的平静稍有了些变化。 “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看见你了”她继续不动声色的说着,“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有些人就不适合刻意的做某些事情,比如说谎,又比如刻意迎合,或者虚与委蛇,恰好苏怀染就是这样的人,太明显。 江浔安沉默了片刻,随后淡淡的说:“我应该赶不上你父亲出狱的时间,有什么事情你尽量找陆衡,或者直接和我说也行。” 苏怀染松了一口气,紧攥的手掌也渐渐松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 那不是我儿子 “没事,我也只是随口问问。”苏怀染说的轻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电话的那头没有声音传来,气氛又陷入了一阵长久的静默中。 谁也没有再说话,唯有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最后,是她出声打破现在的静默:“不早了,睡吧,晚安。” “晚安。” 苏怀染挂断电话便转身回房间准备休息,而同一时间里江浔安却抬眸看向窗外,是阳光正好的白天。 他出国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她,实则也没有什么其他人知道。 有些事情比他预想中来的更快,有些超出他的意料范围,却又是一早就注定 纽约的冬季似是比云城更冷些,至少他在这第一次感觉到了孤独。 想来也觉得奇怪,这过去的几年不依旧是这么过来? 中午时分,江浔安的宅院里来了一位客人。 萧胤拿着咖啡杯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澜,想要从他的眼里窥探到什么不一样的情绪,那不可能。 江浔安的母亲名叫萧明韵,也是萧胤的姑姑。 终于,还是萧胤忍不住打破此时的氛围,“突然回来也不通知我一声,自己在这里待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我爸。” 江浔安面不改色,慢条斯理用指尖敲打着骨瓷杯,道:“回来处理一些私事,下次再好好回去拜访舅舅。” “算了,我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萧胤罢了罢手,继而又问道:“早就听说你那个继母得了癌症,现在死了吗?” “还没有。”提起那个女人,江浔安的语气变得冷沉了几分,就连眼眸深处也都是藏不住的薄凉。 萧胤冷笑了声:“这世道还真是恶人活的时间长,等着吧,也是报应。” 江浔安不置可否。 虽说冤冤相报总是痛苦且无意义的,可到底是看不惯那些人依旧相安无事的活着。 “算了,不提这些事情,许甯生完小孩也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让我们看看你儿子?”萧胤将话题转移,他也只见过许甯一次,自打那小孩生下来后还真的一直没有机会看到。 江浔安沉吟了一瞬,复又轻笑了声,慢条斯理道:“那不是我儿子。” “什么?”萧胤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他迫不及待的打量着江浔安的神色求证,可在他脸上只看到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许甯生的儿子并不是我的,就是你听到的字面意思,没有隐含意义。”江浔安淡淡的说着,平静的面容和神情证明着这句话并不是玩笑。 这下萧胤更加不能理解。 年初的婚礼不是弄得几乎全城皆知,又是素来交好的两家,这要说结了婚之后女方出轨,这还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并且她的丈夫还是优秀如此的江浔安,更让人觉着难以相信。 “那你这算是被戴了绿帽子?但我看着并不像啊。” 江浔安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记得之前许甯对他说过,好像演戏演久了也会觉得累,是不是他自私了点,将这场戏生生拖到现在。 早该结束的一切,是时候了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 拿捏不准 离着苏泯生出狱的日子越来越近,越是到这时候,苏怀染的心情也是一天比一天沉重。 这段时间内她也没有去探过监,是她还未曾想好要如何向父亲去解释那些事情,五年前发生的那些事,五年后几乎是重演,或许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命中注定。 这两天她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状态,就连江渝知这小孩子也看出来了。 早餐的时候,江渝知捧着一杯牛奶慢慢喝着,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性地坐在苏怀染旁边,哪怕她常常对他爱理不理的,也是厚着脸皮黏在她身边。 江渝知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自己嘴里,小声嘟囔了声:“浪费粮食是一件不对的事情。”说完,这视线的余光往苏怀染的方向偷偷瞥了一眼,又像做贼一般快速收回。 苏怀染听见了,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早餐,除了喝了两口的果汁之外其他东西几乎没有动。 她把面前的餐盘都推到男孩面前,轻描淡写地说:“我不饿,或者你帮我吃掉也行。” “我才不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江渝知把脸瞥向一旁,整张脸上都布满了嫌弃的情绪。 “你看见了,我没有吃过。”她不以为意。 “那也不行,你自己碗里的就该自己吃完。” 苏怀染挽了挽唇,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和一个小孩子拌什么嘴,便也没再说什么沉默了下来。 午饭和晚饭苏怀染一样吃的都不多,女管家恰好在客厅碰到她,便轻笑着随意地问道:“苏小姐,最近的饭菜是不合胃口吗?” “最近总没什么食欲,胃不太舒服。”苏怀染倒了杯温水,掌心抵在胃部,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要不去检查一下看看?” 苏怀染微微摇头“不用,不久之前我才去过,没什么问题的。” 见她坚持这样的说法,女管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稍稍生出了些异样。 苏怀染变得比以前更加深居简出,平时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这栋小楼里,几乎不出门,而她整个人又明显的瘦了下去。 这一天两天是小事情,而连着好久都是如此,女管家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打了一个电话给江浔安。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她向电话那头的男人汇报:“江先生,苏小姐最近好像身体不太好,她总是食欲不佳,也不愿意去做检查。” 女管家这番话说的有些委婉,其实她是想直接说苏小姐有一些怀孕的迹象,只不过这只是自己的猜测,可能而已,便也不敢乱说。 果不其然的,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片刻,他记得不久之前她才自己去过医院 而后江浔安淡淡的说:“让徐医生来给她检查一下。”说完后他又皱了皱眉,心里忽然有些拿捏不准的感觉,又道:“算了,如果她实在不愿意就随她。” 江浔安生平极少有拿捏不准的事情,也只有那个女人,让他觉得似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却又好似如同指间薄雾,在不经意间就会超出他的意料 “好。”女管家犹豫着应了声。 结束这段通话之后的江浔安沉默了很久,迟迟不能平复心里那些滋长出来的情绪,即便不知是真是假,却足以再一次让他有乱了分寸的迹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 他的生活里不会再有这个人的痕迹 最近苏怀染明显觉得,这个年轻的女管家把她看的越来越紧,只要她有出这个门的意思便一定要跟着。 就因为如此,她索性更加深居简出。 除了每天都会删掉几个通话记录和短信,其他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 她在等,等着父亲的出狱时间。 云城的冬天很冷,南方湿度大,导致这寒风吹的刺骨生疼。 几天后,苏怀染决定最后再去探一次监。 她特意好好化了个妆,淡妆浓抹相宜的刚刚好,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精神一些。 出门前,女管家照常问候:“苏小姐,你要去什么地方,需要我陪你一块去吗?” “不用,我去看我父亲,很快就回来了。”她摇摇头,实则心似明镜。 管家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心想反正有人跟着,也不至于出什么大错,倘若真的把苏怀染逼的太紧,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作罢。 “好,那一定要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苏怀染应了声,随后面色镇定的出了门。 冬天相比于其他四个季节总是单调了些,她在阳光下驻足了许久,温暖的光线洒落于身上,恍然间,仿若新生。 和往常一样,跟在她身边的人是陆衡。 虽说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短,可就因为陆衡身上有着那人的影子,多少都会让她觉得不自在。 从上车到下车,苏怀染一个字也没讲。 到了探视的时间,而顾豫泽也按约来到这里。 有些事情一直瞒着也不现实,在苏泯生的印象里,顾豫泽还是他女婿。 其实事实上也还是如此,她和顾豫泽到现在也没有去登记离婚,只不过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事情。 许久不见,顾豫泽见到她的时候面上有些动容之色,总觉得她好像是又瘦了些,唯有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蕴秀平静。 他抬起手想要摸摸她消瘦的脸颊,可是手抬起到一半,又生生的克制了这个念头。 上一次发生的事情还不够吗? “谢谢,你很准时。”苏怀染清淡的出声,她平静的看着他复杂的神情,下意识的想要忽略自己心里同样生起的复杂情愫。 “我也很久没来过了,主要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顾豫泽的语气讪讪的。 其实他知道这次她主动找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应该也是不想再瞒着她父亲,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情也不见得可以隐瞒多久。 探视室里,苏怀染和顾豫泽静坐着,她的手指紧紧的纠集在一起,很明显,她这是在紧张。 三年夫妻,虽说时间不长,可顾豫泽也算是了解她,也知道她现在一定是心乱如麻。 他也说不出什么让她别紧张这一类的话,毕竟在潜意识里,他并不愿意接受他们两人已经走到尽头的这件事实。 他只是淡淡的问道:“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闻言,苏怀然抬起眼眸,视线却落在面前不知哪个虚无的点上,有些出神。 半晌,她才缓缓说:“如果有幸,我们一家三口可以一起远离这里。” 她说的是,如果有幸,而不是一定。 凡是都会有万一,她的运气一直都不好,希望这最后一次能安然无恙满足她的希冀。 顾豫泽沉默了,听着从她口中说出远离二字,他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这就意味着,他不会有机会再看到她,也不会有机会可以偿还弥补自己做过的错事 他的生活里不会再有这个人的痕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 别再自欺欺人了 就在顾豫泽和苏怀染尴尬的时候,狱警带着苏泯生来到了探视室里。 “爸”苏怀染的嗓音哽咽,她紧紧抓着父亲粗糙的手掌,父女相见,每一次她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个中年男人曾像一棵大树一般庇佑她平安宁静,而现如今他两鬓已白,而这几年的牢狱生涯磨了他的精气神,看上去竟是苍老了十岁不止。 “好了,不要让豫泽看了笑话,每次来看我总是弄得生离死别的样子,爸爸马上就可以出去了。”苏泯生看着女儿那双微红的眼睛,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 苏怀染一时之间也有些愣怔,但也仅仅是转瞬即逝,她轻笑了笑说:“爸,豫泽说等您回来以后就找一个气候温暖的地方,送您和怀礼一起出国养病,那边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您觉得如何?” 顾豫泽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他的神情有些讪讪,心里多少是心虚的。 而心虚之余,又惊讶于她所说的话。 她今天找他过来的目的,看来还是想让他配合着最后演一场戏。 苏怀染满心期待等着父亲的回答,可苏泯生却一反常态的沉默了下来,他看了眼顾豫泽,随后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豫泽的意思?” 苏怀染立刻将视线落在顾豫泽身上,她的目光里有恳求的意思,“这是我和豫泽两个人的意思,去年您那场病可把我吓坏了,那地方舒适,适合静养,您过去再好不过了。” “爸,小染也是为您好。”顾豫泽终是出了声,他这一声爸喊出来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异样,仿佛这一切都还没有变,还是在曾经他们夫妻和睦的时候。 “爸”苏怀染心里忐忑。 她知道苏泯生的脾气,倘若让他知晓现如今她又和那个人在一起,甚至还是有他的原因,她不敢想象父亲知道之后该有多自责内疚,也不敢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当年江柏延捏着这件事情威胁她,凭着江家在云城只手遮天的本事,她怎么可能不屈从。 而现如今同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沉默良久。 苏泯生最终叹了口气,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看着女儿清瘦的脸颊心里有些酸楚,道:“这些年苦了你。” 她微微摇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小时的探视时间总是很快就过去了,苏怀染调整了情绪和苏泯生笑着说:“爸,您再耐心等等,过两天我就来接您回家了。” 苏泯生宽慰着点了点头,随后随着狱警离开。 直到这时,苏怀染的眼泪才终于绷不住,她用手心捂着眼睛,不想让人窥探到她此时的脆弱。 这样的场景在这些年里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她在梦里都期待着哪一天一家人能够团聚,而不是再在这种冰冷的地方想见。 顾豫泽在旁边看着,看着她微微索瑟的肩膀,有些不忍。 犹豫再三之后,他的手还是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拍着,抚着,无声安慰。 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可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 他们的婚姻本就不是在爱情的基础上开始,却一直平和的过着,而顾豫泽知道苏怀染不爱他,却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其实只要时间长些,这一切应该会不一样吧? 离开的时候,苏怀染和他分开走,她说:“有些人心思重,见不得我们走在一起。” 顾豫泽当然知道她口中的这个有些人是谁,当下心里就像蕴了一团火,却只能隐而不发。 行至转角处,男人却一把拉住她的身子,将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凝着她的眸子里隐隐有着怒意,混杂着不甘和悔恨,这种复杂的情愫如同鸩毒一般渗透如五脏六腑。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问。 苏怀染的眼眸里一片清明,她缓慢的摇头,嗓音浅淡却又决然:“豫泽,如果你还念着我们之间的情分,你就什么都不要问,真的,不要再过问这些。” 就当,最后给她留下尊严。 从五年前父亲入狱那天起到现在,她清楚的知道了一件事情,她想做的,她要做的,永远抵不过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一句话。 她没的选。 顾豫泽的面上有沉痛之色,他说:“我可以照顾你们,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 “豫泽,别再自欺欺人了。” 都已经走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境地,怎么可能还能像以前那样? 她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继而又说:“就像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一直介怀不了我曾经为别人怀过孕,豫泽,人可以后悔,却不可以自欺欺人。” 顾豫泽没说话,这么多年来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提起这件事情,他知道她曾经为别人怀过孕,他也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个人,他甚至知道这个人是江浔安。 良久之后,他问:“小染,在那个人身边,你过得自在吗?” “明知故问。”苏怀染挽唇轻笑,只是这笑容里面夹杂了太多的苦涩和无力感。 已经很久很久,不知道自在是什么东西。 最终,苏怀染上了陆衡的车子,回到了那间别墅。 而她不知道,从日落到黑夜,顾豫泽的车子静静的等在别墅外,近乎偏执一般守着那亮着灯的地方,明明什么也看不得得不到。 就是觉得哪怕在这里多待片刻也是好的。 这座囚牢,困住的不仅仅是苏怀染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 找个时间,我们离婚吧 入夜,云城如约的下了一场小雪,也是这如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南方的气候难见大雪,往往落地便化成了水积不起来。 房间里有扇窗户没有关上,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吹散了暖气带来的温意,让人瞬间觉得清醒了几分。 苏怀染慢慢的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她就这么站在窗边,目光望向远处,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 夜色深邃,寒冷又深沉,而她的眼里平静的像一潭深泓,平静无澜。 之后她去了怀礼的房间,江浔安不在的这些时日里每到晚上她必然是和怀礼睡在一起,在这冷清的房子里,唯有怀礼是她唯一的温暖。 晚上九点,怀礼显然已经睡下了。 苏怀染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在男孩身边躺下,她想要伸手抱抱这个孩子,才刚有了动作,没想到怀礼就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男孩眼里有戒备之色闪现,看清来人之后他的神情便松散了下来,依偎在姐姐身边任由她抱着。 苏怀染心疼他,虽说怀礼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是有自闭症的,可偏偏他又是个心思敏感,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总归是不好受的。 还好,就要结束了。 苏怀染轻拍着弟弟的后背,岁月静谧而又安好,或许明天一早醒来便能一扫阴霾。 如此想着便是一夜好眠。 而她不知到被她遗留在房间里的手机,前后响了约莫有十几次,打电话的那人越到后面耐心越差,短短十几秒铃声都戛然而止,却又不甘心的,固执的,周而复始 第二天,当苏怀染看到自己手机上的这十几个未接来电,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都是来自于同一个人 她不知道大晚上江浔安又作什么,应该不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就算她不接电话也不可能过这么安生。 犹豫了一会儿,苏怀染放下手机,没有给那人回电话。 上午八点半,她带着怀礼准备出门。 今天是父亲出狱的日子,于她而言很重要。 临走前,她和女管家说今天不会回来,也把原因说的清清楚楚,一反常态的,管家并没有为难阻拦,出门前还叮嘱她记得路上小心些。 苏怀染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至于为什么这么轻易的不约束她,这里面的原因她清楚的很。 监狱高墙外,陆衡把车子停在对面的道路上。 对于苏怀染这个人他并没有多少了解,只知道她和江先生有某些密不可分的关系,若非后来的探监,他亦是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坐牢的父亲。 陆衡在车外抽了根烟,远远望过去,他看见监狱的铁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随后那三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久久不曾分离。 他没有上前催促他们,只是安静的在原地等着。 他记得今天出门前苏怀染和他说了一句话,就这一次,就当是陪她演一场戏,称呼她为‘顾太太’。 良久后,陆衡终于见那三人向他这边走来。 他听见那位中年男人疑惑着低声问:“小染,这是?” “爸,是豫泽让他来接我们的。”苏怀染这么解释着说。 豫泽?陆衡知道这个人,顾豫泽,她的前夫。似乎也不是前夫,这里面复杂的关系外人也弄不明白。 陆衡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礼貌地笑笑便打开后座的车门请他们上车。 苏怀染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不经意间她抬眸看向眼前的陆衡,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谢谢。” 陆衡挑了挑眉,没有应声,等她上车后他关上车门重新坐回驾驶座。 最终的目的地是云大的教师公寓楼下,自从因为那件事情被从学校离职,苏怀染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这里,大概是因为想要让父亲安心,也只有来这个地方。 将人送到这里,陆衡今天的工作就算结束,她说过今天她不会回去了。 这套公寓不大不小,正好能容纳他们这一家三口,不会显得拥挤,却又温馨的恰到好处。 “这是豫泽他姐姐的房子,有时候我也在这边住,爸,您和怀礼暂时就住在这边,等过两天咱们就离开这里。” 苏怀染倒了杯水放在父亲面前,怀礼在这住过一段时间,茶几下面还放着他的玩具,这会儿熟门熟路的拿起拼图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苏泯生犹豫了,他像是有话要说,可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微微叹息了声,道:“明天去看看你妈妈,到现在都没去看过她,也不知道她怨不怨我” 只因这一句话,苏怀染的眼眶悄然间又红了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好,明天带着怀礼一起去。” 翌日,一家人来到了山上的墓园里,而让她提前没想到的是,同行的人居然是顾豫泽。 当时苏怀染一下楼就见着了顾豫泽站在单元楼门口,惊讶之余还得收起情绪好好演一场戏。 毕竟在父亲眼里,她和顾豫泽还是恩爱的夫妻。 轮流上完香之后,苏泯生想要和已故的妻子独处一会儿,苏怀染和顾豫泽便带着怀礼主动走远。 山间的风带着股冷肃之意,苏怀染弯腰将弟弟脖子上的围巾掖的严实了些,这一到冬天的时候她就容易手脚冰凉,不小心触到怀礼的脸颊他便微微躲了躲。 她不好意思笑了笑,随后交错着双手反复搓着手掌。 四下里正是安静之时,她转眸看向身侧的顾豫泽,声音清清淡淡如同这山间凉风:“你怎么会来?” “做戏做全套,这样更加合情合理一些。” “我记得你平时都很忙。”苏怀染若有思量的看着他。 顾豫泽的神情坦荡,眸光落于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怀染定定的看着他,眼神有些迷离。 她浅声细语的问:“豫泽,如果当年你没有用我妈妈的眼角膜,你还会不会娶我?” 顾豫泽最好看的就是这双眼睛,或者说最吸引她的地方。当年母亲因为肝癌病势汹汹的离世,而顾豫泽是她眼角膜的受捐者,多少肯定是有些原因的。 男人转过脸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嗓音轻淡:“小染,这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属于恩赐,我遇见你到娶你,这都是命里安排好的事情,也不存在如果这一说。” 苏怀染微微扬起下巴看他,“怎么以前没发现你竟也这么能说?” 顾豫泽勾了勾唇角,并未言语。 现在最奢侈的就是“以前”,当一切都没办法回头之时,以前那些因为简单的理由而在一起的日子,显得那么珍贵。 苏怀染深吸了一口气,沁凉的冷风进入胸腔,让她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说:“找个时间,我们离婚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 “可是我想你了。” 终于又说到了这一个话题,离婚。 和当时不一样的是,现在她可以心平气和的谈这件事情,其实他们两人谁都知道,一直这样拖着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静默了片刻后,苏怀染看向顾豫泽平静的说:“你当初不离婚的理由是不愿意成全和我江浔安”她摇摇头,继续道:“我不会嫁给江浔安的,我和他这辈子没有可能。” 她的语气太过于平静,又透着一些淡淡的无奈,稀松平常的就像是再说别人的事情。 “为什么?” 她轻缓地说:“没有为什么。” 莫名的,顾豫泽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潜意识里他尤其抗拒这个话题,语气有些沉:“再说吧,反正都已经拖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苏怀染自嘲的笑了笑,恰好此时苏泯生已经带着怀礼转身向他们这边走来,她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尽数咽了回去。 怀礼愿意主动接触的人就只有顾豫泽,此时他弯下腰轻抚了抚怀礼的头顶,男孩亦是亲昵地往他身边靠,苏怀染在旁边看着,心里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 如果说她的人生轨迹没有改变,他们没有在那个路口分道扬镳,她依旧是顾豫泽的妻子 及时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基础,至少不用颠沛流离。 这些年里顾豫泽在她的亲人面前一直扮演着一个丈夫的形象,她亦知道,最初他是想要和她好好的过下去,只不过后来两人走上了不同的岔路。 回不去了。 顾豫泽把他们三人送回去,到了楼下的时候苏泯生随意地说了句:“豫泽,不上来坐一会儿再走?” 苏怀染皱了皱眉,解释道:“爸,今天又不是休息日,他还有事呢。” 男人微微挑眉,其实他何尝不想再停留这么一会儿,哪怕知道这一会儿也没有什么意义,而某些人就是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和我说。”顾豫泽的语气恭敬谦卑,就是一个寻常女婿对自己老丈人说话的那种态度。 见识如此,苏泯生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那你路上小心点,一定要注意安全。” 苏怀染留在原地看着顾豫泽的车子离开,这才和父亲一起转身上了楼。 自打从墓园回来以后苏泯生的神色就有些沉,他一言不发的坐在沙发上沉默着不知想些什么,她也不知是何原因,也不敢贸然发问,只是倒了杯水放在父亲面前。 “小染,你过来。”苏泯生抬头看她,示意她在身旁坐下。 苏怀染照做,后背却有些紧张的绷着,此时的气氛有些严肃。 “爸,您怎么了?”她小心翼翼的问着。 “你老实和我说,你和豫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怀染微微愣住,一时间有些心虚。 到底是年长了很多,有些事情只要看看就能察觉到不对,这夫妻两看似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的,却一点也没有夫妻的样子。 她将心绪稳定下来,平静的说:“我们能有什么事情瞒着您?不要多想了,真的没有。要说现在有什么事情是我担心的,就是您的身体。” 许是经历了人生的起落,在有些是非上苏泯生也不会太过于执着,只是看着自己这个女儿他心里总归是觉得亏欠的。 许久的沉默之后,他才微微叹息了声,“那边有没有再来找过你?” 他说的那边,指江家,也指乔臻。 她摇头:“没有。” 既然她说了没有,苏泯生便不会再追问下去,他知道这些年里她过得有多不容易,在本不应该承受那么多世故的年纪把所有的苦都受过了。 人年纪大了要求的东西也不多,也无非就只是子女安好。 苏泯生语重心长的说:“小染,我只希望你过得自在些。” 闻言,她低垂下眼帘重重地点头,却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因为她害怕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怎么还能骗过别人? 夜深,时钟指向晚上十点。 这个时间点只有苏怀染一人还没睡,她替怀礼掖了掖被子,随后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她根本没有丝毫睡意。 顾凉蓁在这套公寓里留下了不少书,可大部分也都已经让她翻了遍,这会儿无论看什么好像都觉得心乱如麻静不下来。 莫名其妙的眼皮也开始有些跳,这一天下来心里总是不太安生。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因为房间里太过于安静,以至于这手机震动的声音格外明显。 她看了眼呼进来的这个号码,太阳穴都随着一阵阵生疼。 可是这个电话她没有办法不接。 是江浔安。 “这么晚有事吗?”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异常,仍是清清淡淡的嗓音,就是这语气一听上去就知道,她不想接到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显然也是听出来了,他却没计较,他的声线在夜色里透出了些低迷沉静:“我在你楼下。”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苏怀染心头大震。 他回来了? 她惊得立刻走到窗户便掀开窗帘小心翼翼的往下看,随即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问:“不是说还要过一阵吗?怎么突然就现在回来了?” 江浔安坐在车里抬头望着楼上那个亮着灯光的窗子,暗沉的夜色将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神秘莫测之感,车窗没有关上,寒夜里的冷风让他的思绪清明,可视线却定定的望着那扇窗,迟迟不曾移开。 他淡声道:“下来。” 苏怀染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她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放着三本护照和各种证件,难道又要像之前那样功亏一篑吗? 不可以 这已经算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苏怀染穿了件大衣就往楼下走去,这一路上她都像个做贼的似的左顾右盼,之前就是因为被拍到她和他深夜在一起的照片而在学院里留了污点,哪怕现在已经不在云大工作,也不想再被抓到什么不好的 走出单元楼,她就看见树影下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静停着辆车。 几乎是完全没有考虑,便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是太害怕会被人看到。 一瞬间,这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他身上清冽的柠檬冷香。 方才走的太急的缘故,这会儿坐下来之后她还微微有些喘息,车内的光线昏暗,她侧眸去看他,却只看得到他深邃硬挺的轮廓。 男人淡淡的开了腔:“我这么见不得人?” 苏怀染捂着胸口低喘了会儿,平静下来之后她才轻声说:“前车之鉴摆在那,我爸刚出来,不能让他知道你。” 这可一点也不含蓄,直接表达了她什么想法,本来他们的关系就该是这样偷偷摸摸见不得光。 “哦,那顾豫泽又算什么?”江浔安的语气有些沉,不置可否等着她的回答。 苏怀染想也没想,张嘴便说:“名义上来说,他还是我丈夫。并且在我父亲看来,他也是个好女婿。” 须臾间,这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江浔安无声的浮起一丝笑,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敲打着车窗,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染染,惹我生气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她低头沉默了会儿,继而说:“我爸和弟弟都在家里,你进去不合适,或者等他们彻底睡下之后,我再陪你回去。” 这刻意的讨好,可以说是非常明显。 男人绅士一般优雅的轻笑:“好,我等你。” 苏怀染下来的很着急,以至于大衣里面穿的还是睡衣,她掩饰般的拢了拢衣服,准备下车离开。 忽而间,她像是想起了些什么,“最近这段时间你都去哪了?”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若有所思的凝着她的侧脸,淡淡道:“你关心吗?” 苏怀染觉得他的视线如芒在背,抬手掩饰般的理了理头发。 “我只是正常询问而已。”言罢,她索性不再说话,很明显心里藏着些事情。 他这么突如其然的回来,让她实在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男人的声线里混合着冬夜里沁凉的薄寒,却又低迷暗哑让人捉摸不透,她听见他低低地笑了声:“染染,你这种人真的不适合说谎。” 也明显藏不住事。 苏怀染定定的看着他,眼神有些迷惘,也有些迷离。 还不及她有所反应,江浔安俯身过来按下她的后颈,火热的吻强势而又霸道的落下,铺天盖地的掠夺了她的一切,在她的唇齿间辗转反侧。 身后的座椅被放平,她整个人被他控制的紧紧地动弹不得,纤细的手指紧攥着他身前的衣料试图去抗拒他的进一步侵犯。 他的辗转于她的颈间用力的深吸,她只觉得蓦然间有一阵痛意传来,当下便扭动着身子反抗的更加厉害。 江浔安微微松开她,灼热的鼻息撩过她的耳垂,她不适应的偏开头。 他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皮肤的温度,似是有些贪恋这一丝暖意 真好,还能真真实实的触摸到这一份温暖,哪怕只是虚情假意也无所谓。 夜色沉秘,气息微乱,他说:“可是我想你了。” 苏怀染愣怔住。 他没有喝酒,因为他身上没有丝毫的酒味。他也没有生病,因为他的眼眸深邃而又明悉。 却说了这么一句,让她都差点信以为真的话 后来她也没有机会再上楼,而是直接回到了他家里。 下车时才发现外面开始渐渐飘起了细雨,路灯的光线下雨珠细细密密的纷飞着,冷风直往脖子里钻,苏怀染忍不住索瑟了下。 她的手被他紧握在掌心里,他的手心是暖的,她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了。 久违的,两人又躺在了同一张chuang上。 同寝而眠原本是最亲密的人才能做的事情,可她和江浔安 她摇摇头,无声的叹息。 江浔安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她睡了一夜,她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落在耳畔,自己却是久久不能入睡。 因为他的那一句话而心乱如麻至今 凌晨的钟声响起,她依旧未有半分睡意,她转过身,借着睡眠灯微弱的光线打量着他的面容,视线划过他五官的每一寸每一毫,早已熟悉到骨子里的模样。 怕是这辈子也难以忘怀。 天未亮,苏怀染便掀开被子准备去换衣服,只是起身的动作太快了些,还没等站稳眼前便一阵发黑,身子踉跄了下差点就倒了下去。 恰好身边有人适时地扶了她一把,男人的嗓音里带着晨间独有的沙哑,他问:“怎么了?” “没事,低血糖而已。”她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的手,缓了一阵后便拿起自己的衣服往卫生间走去。 等苏怀染穿戴好出来后,卧室里也已经开了灯。 江浔安揽过她的身子,眸光里有些耐人寻味,他的下巴抵轻点在她的肩膀上,语气低沉轻缓:“回头让徐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下。” 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真的没事。”她有了些不耐烦,连带着眉间都轻轻的皱了起来,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随即便软下了嗓音说:“我真要回去了,我爸和弟弟该醒了。” “让司机送你回去。”他难得的通情达理。 “好。” 临出门前,苏怀染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用商量的语气询问着他的意见:“我爸才出来,能不能多给我些时间陪陪他,有些事情我还没能来得及和他说” “随你。” 苏怀染微微抿了下唇,“好,那我到晚上的时候再来找你。”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这间房间,在走出这扇门的时候她才敢将情绪外露在脸上,她的神色一点点冷下去,和刚才在他面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深冬的五点夜色还未褪,她几乎一夜未眠,上车之后便倚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她的脑海里想到了无数个可能性,原以为江浔安不在云城所有的事情会进行的稍微简单些,可现在偏偏他回来了。 苏怀染伸手按着发胀的太阳穴,无意间地一瞥从后视镜内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思索了片刻,向司机询问:“江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 似是没想到苏怀染会突然发问,司机还犹豫了下,紧接着又如实回答:“就是昨天晚上,江先生是从机场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您那里。” 苏怀染沉默了,她真是一点也看不懂那个男人的心思,他究竟还想要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 他是真想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苏怀染回到自己的公寓楼时还是早上六点不到,还好,这个点父亲和怀礼都还未醒,也就没有人发现她彻夜未归。 她意识到有些事情拖不得,其实乔臻说的也没错,江柏延不会真的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只是为了江家那牢不可破的名声,他不允许她继续留在江浔安身边。 她想要在今天把父亲和弟弟两人送走,她不知道江柏延是通过什么方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理好所有材料,他给了她一大笔钱,也为她铺好了前面的路,和当年一样为的就是让她永远离开云城。 也是,本就应该在分开的那一年彻底划清界限断个干净。 而苏怀染回来没多久之后苏泯生就已经起来了,她听见脚步声一抬头,就见他往她这边走来。 “爸,您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苏泯生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双手焦躁的交叠在一起,他明显是有话要和她说,却不知道以什么为开头。 苏怀染有些紧张,随即却又释然了,正好有些话趁现在可以说个清楚。 而之后,她把所有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能说的都和父亲说了。 苏泯生沉默了很久,久到这时间都好似静止了一般。 最终,他长长的叹息了声,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的手掌明显有些微颤抖,嗓音又缓又沉:“小染,是我们一家人对不起你。” 和苏怀染想象中的不一样,她原以为他听到这些之后会觉得很失望,也会看不起她这个女儿,可是偏偏没有。 她立刻握紧父亲的手,却没有忍住眼泪,哽咽着说:“爸,您别这样我是你们的女儿,是怀礼的姐姐,这些都是我应该要做的。” 这么多年里,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让她这么难受。 当年父亲入狱,一夕之间从一个优越的家庭瞬间变得一无所有,后来弟弟出了事故,她也熬了过来,再后来母亲离世,她依旧坚强的继续支撑下去。 只因这些人是她的亲人,是她所拥有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苏怀染出门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天气又是阴阴郁郁的,情绪不免也跟着压抑起来。 出租车司机把他们的行李都搬上车,因为一下飞机就会有人接应,所以他们带走的东西并不多。 随后司机上车发动车子离开。 马路的对面静停着一辆黑色车子,有人拿起手机向电话那头汇报:“苏小姐一家人已经往机场方向去了。” “知道了。”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机场,休息室内。 苏怀染将弟弟抱在腿上,她张开肩膀将这孩子纳入怀中,他还不知道这一次自己要出远门,亦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机会回到这里。 机场广播开始播报登机信息,她低头亲了亲怀礼的脸颊,随后抬头看向身边的苏泯生:“爸,走吧。” 五点半,电子显示牌上显示航班正点起飞。 候机楼巨大的透明玻璃外已经是沉沉黑夜,她站在登机口很久不曾挪动半步,她撕碎了自己的机票随手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开。 冬夜的风有些格外刺骨,苏怀染慢慢的走出航站楼,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夜晚起了一场雾,将这昏黄的路灯衬得更加虚幻迷离。 在室外的时间太长,她的手指变得有些僵硬,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没有任何异常。 兜兜转转,最终她还是回到了江浔安的别墅,却又在眼前这扇雕花铁门前止步。 她知道进入这扇门后会面对什么,却好像就是一开始便注定的结局,哪怕她想要挣扎一下都也于事无补。 进门后有一条长长的卵石路,苏怀染脚下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她也记得这条路旁是个很大的花园,在天气温暖的时候开着满园的玫瑰。 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个瞎子,也看不清周遭的环境,唯一的感知就是那萦绕周身的玫瑰香气。 怎么那时候她就没想到会是江浔安呢? 还是觉得太荒谬,就算现在回想起来也依旧无法接受。 苏怀染走到一直居住的那幢小楼前,不同于以往的灯火通明,她悄然走进去,客厅里仅亮着一盏小灯。 光线昏暗,她却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灯光将他的轮廓衬得深邃硬挺,仿佛已然和这暗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她走至他面前,同一时刻他也在看她。 男人看向她的时候眼尾上扬,那双眸子里却是薄凉清寒,看似平静无澜,却又蕴着山雨欲来。 江浔安淡淡的开腔:“我原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她是有这个机会一走了之。 “我不会。”苏怀染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间心里的那份忐忑和紧张也随之消散了。 很显然,江浔安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而且也默许了她的做法。 如若不然,怎么这一切会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的这么顺利呢?实则也不尽然,毕竟最后她选择没有一起走,或许他就是在赌,赌她还有没有这个胆子一走了之。 深夜的客厅里,所有的佣人都被打发到别处,以至于这里静谧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他借着暗黄色的灯光仔细端详着她的神情,唇角服浮起一抹冷笑:“那你知道,回来会意味着什么?” 苏怀染平静的目光里泛起了点点涟漪,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无所谓再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 “江浔安,我斗不过你,也斗不过你父亲。他让我离开你,而你又让我留下,都用我父亲和我弟弟做威胁,我只能选一个对我自己最有利的方式。”她微微攥紧手心,靠着指甲陷入皮肉里的轻微刺痛感维持着自己的平静。 昏昏暗暗的光线里,男人的眸色变得愈发的深沉。 他的语气变得冷冽了几分:“这件事情你应该提前和我商量。” 苏怀染冷笑了声,和他商量?那这辈子她都要受着他的钳制,她一人如此可以承受,可是父亲和怀礼,和她过着同样的囚牢般的生活吗? 她摇摇头,嗓音清清凉凉:“我已经把他们送走了,而我现在站在你面前,你手里还有什么筹码?” 男人优雅的站起身,他颀长的身子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他比她高出了许多,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么多年,你还是选择相信别人。”江浔安冷冷的说,“染染,你以为你做的哪件事情我不知道?还有你在我面前的虚情假意,故意让人误会你有了身孕,利用我的愧疚,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苏怀染垂下长睫,呼吸有些紊乱,她不得不大口呼吸来平复情绪,才慢慢的说:“既然如此,你到底还想要得到什么?” 她早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他修长的手指点在她左边胸口的位置,淡淡的说:“我就想知道,你这颗心究竟是不是冷的。” “很早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就算再选择一次,结果和当年也只会是一样的。”她神情麻木,心底划过一丝涩然,随后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江浔安的眸色漆黑深邃,他静默的看着她,继而又移开视线,目光望向远处廊上的顶灯,那橘黄的光线在他的眼底一明一灭,他无声的浮起一丝笑,神情却多了几分讥诮。 真是奇怪啊,明明连他自己也早就清楚的知道会是这样,却为什么还是一而再的自取其辱? 从那一天起,苏怀染就被限制了自由。 当天晚上江浔安把她关进了卧室里,又让人在门外加了锁,房间里的网络到电话全部被隔断,她所能活动的范围仅仅是那一间房间。 深夜,房间里不断的有东西被砸的声音响起,却无一人敢出来说一句什么。 苏怀染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只是江浔安做得出来的事情。 她听见他的声音淡淡的从外面传来:“这里是二楼,你就算跳窗也不会摔死,最终还是会被我关起来,所以不要白费力气。” “你放我出去!江浔安,你这是非法拘禁!” 她的嗓音有些歇斯底里的沙哑,可门外再无动静传来。 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当初她带着怀礼逃到临城在机场就被他截下来,而那之后,他生生捏断了她的脚腕骨。他的阴暗面让她害怕,让她觉得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或许他是真想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凌晨的钟声响起,苏怀染疲惫不堪的躺在满屋子的狼藉里,她唯一的念想便是这个时间点父亲和怀礼应该安全达到了,他们会在那边开始新的生活。 她闭上眼睛,最终还是抵抗不过重重的黑暗,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女管家敲了敲房间门,里面的人并没有应她。 这扇门是从外面加了一道锁,可以打开一条窄窄的缝隙,女管家把早餐推进去后重新将门关上。 她转身离去,可还没走两步,又是一阵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还能砸东西,说明至少还有力气。 女管家叹息了声,迈开步子转身走远。 也不知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江先生发这么大一通火,他吩咐人将这间房间上锁时那阴鸷的神情让人觉得很害怕,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敢擅自打开这扇门。 江渝知昨天晚上就被赶出了这幢小楼被安置在其他地方,到底是耐不住好奇,这不是才天亮没多久,就站在楼梯上探头张望着,也不敢往上走。 江渝知见到有人过来,好奇的拉着管家的衣袖问:“王姐姐,为什么突然就不让我住这里了?哥哥和苏姐姐在房间里面打架吗?” 他听到了刚才那一阵砸东西的声音,这下好奇心思更重了些,那双漆黑的眼睛如曜石般黑亮,此时正散发着兴奋的光芒,一幅恨不得马上冲上楼一看究竟的样子。 “小孩子别乱说,先生不让你住这里就不住这,可能是这房子里面有鬼,最喜欢抓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女管家刻意加重了语气,果不其然的,再看他的时候很明显是心虚了。 “啊那,那这怎么办啊?”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经不住吓。 “还能怎么办?快点离开这里呗。” “哦,好”江渝知挠了挠头,立刻小跑着头也不回离开这里。 女管家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跑远,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平缓了下来,她站在楼梯上回头看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默默叹息了声,走远。 最痛苦不过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又相互折磨。 这一天下来,不仅仅是早餐,连同午餐和晚餐也一并被里面那人尽数砸毁。 犹豫之下,管家又直接打电话找了江浔安,她向他说明了这情况后,岂料电话那头的男人只是冷冷地给出了两个字:“随她。” 这字面意思是,不要管她。 紧接着,男人又压低嗓音说了句话:“看好她,不要让她有机会看到新闻。” 那房间里面的网络已经被切断,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仅第一天是这样,是连着三天苏怀染什么东西都没吃,在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女管家终于出声劝了劝里面的人:“苏小姐,江先生的脾气你也知道,左右不过就是想要一个服软和认错,你在他面前低个头,所有的事情不都好解决了吗?” 房间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苏怀染看着满地的狼藉,原本好好的一个房间,现如今好像都没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满地的碎玻璃。 她在浴室的镜子里看着自己的样子,忽而间觉得,自己这样子才像是一个疯子 面色苍白,唇上不见一丝血色,眼睛空洞无神,头发干枯的纠集在一起,用形容枯槁这个词一点也不为过。 而外面的一片狼藉也是她的所作所为 直到第四天的时候,再也没有听到那些碗筷餐具被砸的声音。 只是那里面的人也未曾说过一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 江浔安,你还恨我吗? 苏怀染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除去开始的那绝食的三天,剩下来的时间她开始吃东西,像往常一样去浴室里洗澡,天黑的时候就在主卧的偏厅沙发上睡觉,作息规律的和一个正常人毫无差别。 壁钟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是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她唯一还能听到的声音。 七天,她被关了整整七天时间。 终于,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开锁的声音,房门被打开。 房间里的窗帘被她全部拉上,暗沉的透不进一丝光线。 苏怀染看着那个男人走近,他走至落地窗前,抬手拉开了所有窗帘。 一瞬间,刺眼的光线照进房间。 外面正值午后阳光正盛,空气里的尘埃尽数暴露在这光下,清晰的无所遁形。 她长时间习惯了处在黑暗环境下,不适应的抬手挡在眼前。 缓了好长时间,她的视线渐渐清晰,再睁眼时,男人颀长的身影已然走至她面前。 江浔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四目相对间,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几分薄凉,甚至还有几分悲悯。 他淡淡的出声打破此时的死寂:“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她有些迷惘的看着他,嘴唇微张了张,良久沙哑的说出了两个字:“什么?” 江浔安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新闻频道正在播放着一则飞机失事信息。 她愣怔的看着电视屏幕,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慌张。 “于一月二十日下午五点半从云城国际机场起飞的航班sq426,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小时的时候因故障坠机,机组残骸于东南亚的丛林里被找到,经核实机上有一百多名中国游客,无人生还” 苏怀染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一月二十,五点半 她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像是疯了一般在房间里寻找着什么,抽屉一个个被她翻出来,越是找不到心里边越是着急,她的手在发抖,思绪模糊不清,只想找到什么东西可以证实心里的想法。 迫切的想要证明怀礼和父亲并不是上的那架飞机 江浔安的身形站的笔直,神情冷漠看着她蹲在地上的身影。 或许是已经没有了力气,她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固执的在寻找着什么。从江浔安的角度,看得到她微微抽动的肩膀,还有拼命压抑着的哽咽低泣。 他紧抿着唇,向她走近。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把手机还给她,嗓音清冽薄寒:“外事办的电话四天前就已经打了过来,核实遇难者信息,善后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他只是在平静的向她陈述一件事实。 她却好似什么也听不见,颤抖的手接过那只手机,迫不及待的翻着手机上的航班信息。 sq426 是她在那天亲自送他们两人去的机场,也是她陪着他们候机,看着他们登机,看着那趟航班起飞 明明走的时候她还和父亲说,等到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她就立刻去找他们 不,不可能的。 “江浔安,你骗我的是不是?”苏怀染不可置信的抓着他的手臂,迫切的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他静静地看着她,沉默,却是说明了所有。 突然间,苏怀染只觉得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周遭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虚幻的假象。 眼泪从她脸上无声地划过,一滴,两滴,直直的落在江浔安的手背上,那微不足道的分量却又好似滚烫的能将人灼伤。 “不,我不相信。”她一把推开他,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明明分开的时候还有说有笑,她还抱过亲过怀礼,怎么好端端的这两个人就会 她不信。 男人握住她单薄瘦削的肩膀,看着她眼里的茫然和满眼的红血丝,他的眼里划过一丝动容之色,不过转瞬即逝,重新恢复一贯的平静冷漠。 江浔安轻易地将她的下颌抬起来,强迫她冷静下来,“我给你时间让你适应这个消息,你一天不面对,他们就一天不得入土为安。” 她的眼睛空洞无神,甚至没有焦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歇斯底里,只是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她只觉得胸口沉闷的异常,像是窒息一般的难受。 那仅剩下的想要紧紧抓住的东西,突然一下子在她面前湮灭,那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丝留恋。 这些年来她做梦都想着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可是她和父亲还没有相处几天,那么多的话没有来得及说。还有怀礼,一直以来他都是在她身边长大,与其说是他倚靠着她,不如说怀礼是她坚持下去的希冀。 顷刻之间,尽数化为乌有。 她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跟他们一起登机,是她亲手把他们送上那趟航班,却是一去不回。 苏怀染满脸的泪痕,却又苦笑着抬眸望向面前的男人,“江浔安,我一直都相信命,你看这就是我的报应。” 她的孩子,她的亲人,无一幸免。 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她缓缓的跌坐在地上,用双臂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子,像一只刺猬一样,不让任何人靠近。 江浔安站在她面前,低头瞧着她单薄的身影,他伸手触碰她,手指抚过她的肩头,他是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可他的手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忽然淡笑下,可他自己不知这笑是何其怅然。 事情发生的太快,连他也觉得始料未及。 这一夜苏怀染睡的极为沉,一睡就睡了好久,好像就想这么一直下去,逃避着什么也不管。 她的梦里有温柔和善的母亲,也有沉稳内敛的父亲,还有那时候还在母亲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弟弟。 她的父母一直以来就只有她一个女儿,也从未想过要强求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一直等到她快上大学之时,母亲才怀了身孕。 她记得那年暑假,全家人回了临城的老家里避暑,院子里还铺着青石板,她和母亲就坐在院子背阴的地方悠闲的说笑。凉风习习,有昆曲的声音从弄堂外传来,缠绵婉转、柔漫悠远,她听了好久,才听出那是长生殿。 午后,外出的父亲回来,带回来九枝玫瑰,颜色娇艳欲滴。 寓意长长久久。 父母的爱情一度让她羡慕至极,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他们还是将生活过得很有仪式感。 倘若还能回到那一年,她一定不会选择在云城念书,这样就能完美的避开了所有无妄之灾 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苏怀染接受这一件事情并不快,可是除了知晓事情的当天她哭过,之后她在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她平静的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在外事办登记,处理材料,麻木的签各种字。 最后在看到那两份死亡证明的时候她愣怔的看了好久,真真切切的告诉她,她父亲和弟弟已经死去的事实。 薄薄的文件在她手里似是有千斤重,那两个名字,如锋锐的刀子直直的刺进她的心底。 元月三十号,宜安葬、祭祀。 临近年关的墓园也显得冷清,寒冽的山风夹杂着点点小雪,出奇的冷。 苏怀染穿着黑色的羊绒裙,她静静地站在墓前,雪子落在她身上瞬间化成了水,她的眼睫上也沾了小小的水珠,不知是山间的雾气还是融化的雪子,还是那强忍着,不让人看见的眼泪。 记得父亲出狱的第二天,他们就来墓园祭拜过母亲,只是没想到现如今仅剩她一个人。 三座墓碑紧挨在一起,就好似生前的一家人亲密的样子,只不过这两座新坟是空的,只有墓碑上那冰冷的照片和名字。 苏怀染用袖口慢慢的将照片上的雨滴擦干净,最后停在那张稚气未退的照片上,她的手颤抖的厉害,久久不敢触碰。 这个孩子还这么年轻,甚至连多看一眼她都觉得心如刀绞 某个电影里说过,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 第一次,心跳停止,呼吸消逝,在生物学上被宣告死亡。 第二次,下葬时人们穿着黑衣出席葬礼。 第三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的人将其遗忘。 她在这不知道站了多久,直至身体都觉得有些麻木僵硬了,有人在她身边撑开了一把黑色大伞,像是密密实实的一张网将她整个人纳入其中。 本能的她想要逃避,可现实她沉默着未曾有半分挪动。 身侧是一个颀长挺拔的男人,他的嗓音声音很淡,却让人感觉幽远寂寥,“回去吧。” 苏怀染出神的望着面前某个虚无的点,良久,她轻声地问道:“江浔安,你还恨我吗?” 忽然就是寂静一片,久久没有回应。 她慢慢转过脸将视线放在他身上,轻声说道:“可是我恨你。”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对他说出这一个‘恨’字。 她也没去看他的表情,突然转身从他的伞下走走远,任由着雪落在她的发上肩上,仅仅留给他一个萧索的背影。 生平第一次,江浔安有一种自食其果的无力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1章 “解气了吗?” 沿着长长的石阶下山,雨越下越大。 上车后陆衡调高了车内空调的温度,他从后视镜内瞧见了苏怀染的失魂落魄,他本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不远处走来的江浔安,那些还未说出口的话只能生生压下。 江浔安本想和她坐上同一辆车,可当他准备拉开车门时又放下了手,而是坐上了旁边的另外一辆车。 这个时候她应该不想看见他。 车子一前一后驶出墓园,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前后不近不远的距离。 这一路上,苏怀染都没有哭。 她安静的不像话。 回去之后她就钻进了先前怀礼住的房间,昏天暗地的一睡就是睡了很久。 后来就连有人走进她的房间,也毫无察觉。 二月的第一天。 苏怀染一直睡到当天下午才转醒,醒来之后她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主动拨打过。 没有响两下,电话就被接通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有些讶异,竟沉默了数秒之后才出声,低沉的男嗓清淡的念着她的名字,“染染。” 苏怀染的声音很轻,“晚上你会回来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很长久的一阵沉默。 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过话。 良久,久到仿佛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似的,他终是沉声道:“好,我会在晚饭前到家。” “我等你。”她如是说。 他把这一个‘家’字说的这么顺理成章,而她的这一句‘我等你’,也不知道究竟掺杂了多少虚情假意。 苏怀染挂断了电话。 她走至窗边将窗帘拉开,天气依旧阴阴沉沉,她把手掌贴上窗户便感觉到了外面通过玻璃所传来的寒凉。 她尤为讨厌这一个冬天。 另一边,偌大的会议室内寂静的鸦雀无声,财务主管战战兢兢的汇报完之后,主座上的那个男人却始终没有发话。 这个电话打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停止会议,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接通了电话。 在场的所有高管惊讶于江先生竟然第一次在公事场合毫不顾忌,更不可思议的是,在他一贯薄凉冷峻的眉眼间竟看到了几分柔和之色。 仿若初雪消融,清寒依旧,却明显有了温暖。 第一次在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身上,看到了人间烟火。 江浔安比平时早了一小时离开公司。 他在想,她会和他说些什么话呢? 她父亲和弟弟因意外去世的这件事情,与他而言亦是始料未及。 他明知她的意欲何为,却也是暗自默许。她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如果那天她没有撕掉那张机票,他便会出面阻止这一切,可最后她选择没有和他们上飞机,反而是回到他面前。 当她站在他面前时,他害怕自己会真的打断她的腿,于是在怒急之下把她锁进房间,原本亦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谁知第二天,飞机失事的消息便传来 他没有立刻告诉她,而是继续将她关在那间屋子里,自己去处理善后。 管家问他,真的不告诉她? 他摇摇头,有些自嘲地说,等这几天一过,她便会把所有的恨都转到他身上。 他太了解她,或许只有靠着对他的这份恨,才可以让她继续撑下去。 正如她所言,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她的东西。 他亦不知道,这接下去的路要如何走 车窗上落下了点点雨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江浔安的思绪渐渐回笼。 傍晚时分的城市街道上已经亮起了各色灯光,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在街角的一家花店前停下脚步,眼角轮廓清冽,出色的外貌吸引着路边来回行人,在他进去之后店内数名女性店员的目光亦是时不时的停留于他身上。 江浔安买了一束玫瑰,是红玫瑰,娇艳欲滴,颜色如火如荼。 似是还想要挑选些什么,可除了这一束红玫瑰,他想不到其他的。 江浔安身形笔挺醒目的站在橱窗前,他拥有着令人着迷的面容,只可惜因为这傍晚阴沉的天色,以至于连带着他周身沾染了寒气逼人。 晚上五点,江浔安回到别墅。 餐厅里,女管家正在准备晚餐。 她见男人带了一束玫瑰回来,便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说道:“苏小姐在书房里待了一下午。” 此话一出,男人的眉眼间有了些松动,他随手将花束放在餐桌上,片刻的思量后他没有再犹豫,转身上楼。 在他离开餐厅后,管家找了个好看的花瓶将这束玫瑰插起来,放在餐桌上最显眼的位置上。 书房的门微敞着,房门口蹲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见有人过来它看向来人轻轻的喵了一声。 江浔安蹲下伸手轻抚了抚猫的脑袋,它舒服的眯起眼睛,喉间还有咕噜声音响起。 这是当时苏怀染在临城的寺院里带回来的小猫,那时的身量真的可以用巴掌大小来形容,而如今毛发彭松油亮,长得就像是一只小狮子。 想不到竟已经过了这么久。 江浔安推开门走进去,看见她捧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上。 苏怀染穿着浅咖色的宽松毛衣,落地灯的灯光是暖色的,落在她身上更加显得温暖。她将脸颊一侧的头发拨于耳后,肩上的黑发柔顺的垂下,露出姣好的侧脸,她的眉眼静谧而又安和。 这样的场景容易让他想起过去。 在那些曾经的回忆里,谈着最纯粹的情向往着最简单的爱。 那时他等她毕业,悄然的做好了所有准备。而她不止一次的提过,想要带他去见自己的父母,还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弟弟 有时候他也在想,倘若没有带着一番恨意回来找她,而是让各自安好的度过余生,那现如今又会是怎样的一幅光景? 没有倘若。 江浔安默默走近,只见她恰好也合上了手里的书。 她看的那本书,依旧是毛姆的面纱,素白纤细的手指停留在书的封面上迟迟不挪开,不管看了多少遍,依旧会怅然于这个结局。 时间就好似这么沉静了下来。 江浔安想要开口对她说些什么,却发现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竟然词穷了,想不到以什么作为开场的第一句。 长时间的缄默后,她终是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她的眼里流转着盈盈一汪水,清澈却又空洞,而他的眸底清寒深邃让人无法看清。 她静静地看着他,神情平静而又绝望,不一会儿眼前的景象又好似模糊起来,起先还是他的面容,慢慢变成了父亲脸,继而又出现了怀礼的身影 昨日种种的画面在眼前不停的流转着,最后所有的一切定格在墓碑上那两张冰冷的照片,冲击着她的神经,把她的世界变得支离破碎。 “江浔安”她用沙哑的声音念着他的名字。 男人缄默着,目光深沉。 她竟勾唇淡淡笑了笑,自顾自地说道:“你曾经问过,如果我们一起死了会怎样,会不会一起下地狱?” 造了这么多的罪孽,又怎么逃得过地狱呢? 可是她不想和他一起。 江浔安似是发现了她的异样,沉声喊她的名字,却莫名让人觉得悠远寂寥,“染染。” 苏怀染望着他浅笑,下一瞬,她手势极快的从靠枕下取出一把手枪,黑漆漆的枪口直指着江浔安。 史密斯-韦森60转轮手枪,小巧轻便正好适合她使用。当时他对她说过,卧室最底下的抽屉下藏着一把枪,随时可以杀了他。 江浔安眼眸一凝,他仿佛想明白了些什么,忽而微笑说道:“染染,我也曾经说过,除非我死,否则这辈子我不会放过你。” 男人的眼眸犀利狷狂,他唇角的笑容太过于薄凉,带着对她的嘲讽和讥诮,她看着,握枪的手不自觉的颤抖。 苏怀染忽然站起来,两只手紧紧的扣着扳机,她的手颤抖的厉害。 好像那一瞬间脑子里是空白的一片,脑海里有父亲和弟弟的身影,有每个午夜梦回时梦靥不断地折磨,最终都化成眼前这个男人清寒的眼睛 她不顾一切的扣下扳机,砰的一声枪响,震动了这间别墅里的所有人。 江浔安皱着眉心,子弹穿入皮肉里,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整个肩膀和胸腔都是麻木的,随之而来强烈的灼烧感和剧烈的疼痛,可他那样的平静,面上丝毫没有慌张。 急速流失的血液让他的脸色开始泛白,身子踉跄了下,却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解气了吗?”他低沉的声线在她耳边蔓延。 没有质问,没有责怨,只有这一句,解气了吗? 苏怀染的双手被震得发麻,手掌不知道抵在他什么地方,只知道满手都是黏湿的液体,抬手看了看,全是血。 她狠狠的用力将他推开,也是唯一一次他丝毫没有抵抗能力,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听到动静的女管家和保镖闯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所有人都吓得心惊胆战。 有几个人立刻扶起江浔安,男人失血过多,意识已经开始有些不清晰,而他的眼睛却依旧看着苏怀染的方向。 她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竖起浑身的刺,戒备却又麻木的看着周围的所有人。 江浔安被人扶出这间书房,一时之间乱作一团。 苏怀染看着地毯上留下的大面积血迹,和她手上的一样,那么刺眼。 苏怀染在一次抬起手,把枪口对准了面前的这些人。 “让我走。”她的神情麻木,双手染血,眼神空洞的无焦距。 “苏小姐”管家惊魂未定。 又是一声枪响,饶是镇定如此的管家也吓得不轻,只是这一枪是朝天开的。 剩下的所有人都不敢动,谁都知道苏怀染在这里的地位是什么,报警吗?谁敢 苏怀染抓起茶几上的钥匙,像是魔怔般快速往外跑,她要逃,逃出这个困住她的囚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2章 我不见他,也不和他谈 苏怀染跑的很狼狈,却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不及待的要离开这个地方。 此时此刻脑海里面全是那个人的血,刺痛了她的眼睛,胸口亦是沉闷的快要窒息。 当那些保镖反应过来准备追上来的时候,苏怀染已经开了一辆车离开。 她开车的样子更加不管不顾,驶至铁门前时,她甚至没有任何减速停下的行为,而是脚下猛踩油门强行冲撞出去,当下安全气囊弹开,惯性的缘故她被重重的甩向方向盘,稍稍的缓过这一阵劲儿后,她继续猛踩油门疾驰而出。 这完全就是不要命。 谁都以为苏怀染最多只是伤人逃逸,可是谁也没想到,她把车开到了警察局。 那天晚上,城西分局有一桩特殊的事情发生,直到后来还被人津津议论。 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跑到警局里自首,故意杀人,还带来了她所用的武器,当她拿出那把史密斯-韦森60,在场的警员差点把她当成了恐怖分子。 她扔下了那把枪,任由着警员给她考上手铐,押进审讯室。 审讯室的警员问什么,她便回答什么,从未有见过如此配合的犯人,只是当她说出受害者的名字时,在场的人都觉得有些荒诞。 江浔安。 云城有几个江浔安? “你是用这把枪伤人的?” “是,枪上有我的指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动机?” 她沉默了一瞬,眼神有些浑噩,她并不作答,只是咬死一句话:“人是我杀的。” 凌晨三点,审讯超过了四个小时。 枪杀案不是小事,可至今江家也没有主动的消息传来。更何况在云城混,谁能绕开江家这一尊佛,没有确切动向之时这事情就只能压着,谁也不敢妄动。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若是按照正常犯罪嫌疑人伤人自首,录完口供便可以移交检方起诉,可不审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却不简单。 这事情注定会惊动大的,副局长姓秦,他在监控室内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画面,再看着这个女人的身份信息,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早些年受过顾家老爷子的恩惠,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便立即出去打了个电话。 凌晨这个时间点打出来的电话往往是急事。 没多久,顾豫泽带着律师风尘仆仆的来到局子里,从接到那个电话开始他便有些敢相信,来的这一路上也是心急火燎的。 “秦叔,这到底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也是一张琢磨不清的脸色,“我也不知道具体,只知道现在江家那位确实已经被送去抢救了,出事的那别墅里也是一片狼藉,你瞧见门口那辆你太太开过来的车吗?是那个人的。” 顾豫泽来不及思索,立即便问:“现在能取保候审吗?” 男人压低了声音,道:“现在也不清楚那边的想法,更像是他们有意不声张,反而是里面这个自己送上来了。” 顾豫泽心下着急,他看着监控画面上审讯室里的那纤细的身影,不自觉的捏紧拳头。 她父亲和弟弟去世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才是不久前的事情,他迫切的想要见到她,却因为那人只手遮天的能耐,他根本连她的影子都见不到。 更可笑的是,他们名义上还是夫妻。 审讯室内,顾豫泽的律师见到了苏怀染。 苏怀染还是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她低垂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她穿的单薄,指尖被冻得发紫。 “顾太太,您不要怕,顾先生已经准备办理取保候审,您可以仔细和我说说细节。” 这间审讯室不大,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来人对她的称呼,顾太太。 她恍若未闻,目光空洞的见不到一丝起伏,她缓慢的摇头,嗓音微弱:“我拒绝取保候审。” 这是铁了心想要在局子里待着,真是闻所未闻。 当律师和顾豫泽一字不差地说了这件事,男人忍不住低声斥责:“真是第一次见人求着坐牢,由不得她!” 最终,苏怀染是被顾豫泽带走的,这件事情还没结,只是目前没有人起诉她,不过出了局子什么都好说。 若非这次有熟人相助,等江家回过神来,就没有这个空子可钻了。 她跟着警员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精神状态仍然是浑浑噩噩的。 顾豫泽怒气上涌,沉着脸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可在看到她那双无神的眼睛时,他却不忍斥责了。 “回家吧。”他伸手揽住她单薄的肩膀,语气里透出了一股子的无可奈何。 只这三个字,像是一下子戳了她的心,她抬眸愣怔的看着他,她不曾眨眼,眼眶里的温热盘旋着,两行眼泪毫无预兆的顺着脸颊滑落。 “豫泽,我爸爸和怀礼走了。”她的声音沙哑哽咽,仿佛这一句话花光了她所有的气力。 平生第一次,顾豫泽知道一个女人的眼泪能让人这么痛。 那一瞬间,心如刀割。 他将她紧紧搂紧怀里,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将脸埋在他身前,从默默流泪变成小声呜咽,最后哭的撕心裂肺 仿佛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将这些长期积压起来的委屈一并发出来。 她压抑的太久,以至于会做出让她自己都觉得疯狂的事情。 苏怀染疲惫的在他怀里脱了力,司机把车停下,他便抱着她下车。 顾豫泽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宅子里。 并不是他们曾经生活了三年的地方,那个家自打她离开以后他也很少回去住,更多的时候是独自住在这里。 即使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也好过住在一个全是有她回忆的地方。 卧室里的被子还是随意的掀在一边,昭示了他接到那通电话之后有多着急。 顾豫泽帮她换下了那件带血的衣服,又用热毛巾一点点清理着她手上的血迹。 她睡的很沉,沾到被子后便下意识地往里面缩,瘦削单薄的身子毫无存在感。 房间里的香薰灯里换上了熟悉的精油,淡淡的香味渐渐在房里蔓延开来。 顾豫泽坐在chuang沿上,他轻抚着她苍白的脸颊,指腹划过她那不见血色的唇,他不敢停留的时间太久,生怕她会突然醒来。 他知道,他这辈子应该再也忘不了这个叫苏怀染的女人。 江浔安在第三天的下午醒来。 麻药的劲早就已经过去了,微微一动,肩膀牵扯着伤口便是一阵剧痛,也是这痛,让他迅速的忆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护士第一个发现他醒来,立刻转身去喊医生,这下也惊动了病房外面的人。 顾源,陆衡,以及他的管家王琦三人都在外面,听到这声音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紧接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很快往这间病房这边过来。 徐靳远是他的主刀医生,一听他醒了便立刻赶过来,见到他果然已经睁开了眼睛,连日来阴沉的脸色总算放了松。 初步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后,徐靳远这才问病chuang上的男人:“觉得怎么样?” “还可以。”昏迷三天的缘故,他的声音还有些暗哑。 徐靳远和他多年相识,指了指他肩膀上的伤口的位置,颇有些挪俞的口气:“听说是被你的小情人开枪打伤的?只是她失了点准头,要是再往下一点,我就不用费心思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 江浔安的唇角抿着一抹温凉的弧度,那双眼睛深邃依旧。 又过了几个小时,临近晚上的时候,他的精神才回来了些,思绪也更加清明。 外面那三人这才进了病房。 江浔安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逡巡了一圈,他的眉眼清冽,神色却多了几分漠然。 王琦到底是女人,心思较之这些男人要更细腻些,当下便看出来江先生在找什么。 她主动提起那个人,“那天出事之后,苏小姐就自己跑到警局里去自首,事后警察也来询问过,不过我们这里也没说什么。” 他没想到她竟然用自首这种方式逃离他身边,男人的眉心蹙起,眼底蕴着一抹讥诮,沉声问:“现在什么情况?” “过了一夜有人出面交了保证金把苏小姐带回去了。”王琦如是说。 “是谁?” “是顾豫泽。”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时,他本能的还想要装作平静的样子,可那深邃的眼里却透着些近乎凶狠的锐利。 王琦知道他会要说什么,她低着头惭愧的说:“对不起,这次的事情是我没处理好。” 当时的情形一团混乱,所有的心思都在江先生身上,便无心顾及其他。 江浔安的声音很明显的冷了几个度,语气却是平平漠漠:“你跟在我身边几年?” “快六年了。” “你这做事能力倒是越来越回去了。”他微微眯起了眼,眸子是一片深邃寒凉。 王琦是他在美国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的人,这么多年来大小事宜均处理的很好,她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当下又急忙说道:“江先生,对不起!再给我个机会,我会把这件事情弥补好。” 江浔安沉默着不言语,良久,他才漠漠的说着:“让顾豫泽把人接回去,还想让他再送回来吗?” 王琦不禁出了一头冷汗,毕竟那人是苏小姐的丈夫,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江浔安清冽的眉眼间划过一道锋锐,他看向顾源,道:“去公安局立案,告诉顾豫泽如果想和解就让她亲自来和我谈,我只给两天时间,超过两天就起诉。”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大概只有顾源是不惊讶的。 因为知道苏怀染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做出再不符合他性格的事情那也是正常的。 这么看还真的是两个疯子。 接二连三的都是阴雨天,临近年关,温度也是骤然下降。 自从那天回来,苏怀染就开始发烧,断断续续不断反复,才是短短几天,她的脸颊看上去又瘦了一圈。 她每天睡觉的时间很长,一天内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并且都是深度睡眠,她仿佛是用这种方式来逃避一些事情。 中午,顾豫泽路过她的房间,见她仍然睡的很沉,他替她掖好被子,停留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去。 他接到了秦副局的消息,那边要以故意伤人罪起诉她,非法持有枪支,故意伤人,要是真的立案起诉,依照那人的能耐,还真是不敢想着后果。 偏生苏怀染在第一次录口供之时便一口咬下了所有事实,连那把伤人的枪上面还有着她的指纹。 那时她是有多绝望才把自己的退路尽数断了去? 警方刚和他说过这件事,紧接着顾源就找上门来,这算什么,先礼后兵? 还装模做样的给出什么两天时间! 谁都知道那人动的是什么心思。 顾豫泽怒从中来,可一时间却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晚上,苏怀染这一觉终于算是睡醒了,佣人敲门喊她下去吃晚饭。 其实这些天她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甚至不知道是过了几天。 她闭上眼睛好像就能看到那一大片的血迹,亦没有刻意去打听那人的消息,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想来应该是没事,否则她也不会还这么安然无恙的在这。 楼下餐厅里,顾豫泽坐在餐桌上,见她下来,立即让佣人给她添了副碗筷。 他们两人很久没有这样在一次吃过晚饭,上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久远的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餐桌上的菜品也是依照她的口味偏清淡,可饶是这样尽心,她这一顿饭下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这一天已经过去了,她丝毫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这一顿晚餐不仅仅是她,连顾豫泽也觉得食之无味。 他放下筷子,再一次尝试着劝说:“小染,我应该比你更不希望让你见到江浔安,可是你非得这么倔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你早早的把所有罪都给认了,是多想去坐牢?” 苏怀染拿着筷子半天也没见吃进去几粒米,她的表情是平静的,亦或者可以说是麻木了。 她说:“我不见他,也不和他谈,他想要起诉便起诉,我早就认罪了。” 顾豫泽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若是她执意如此,那他也只能选择陪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3章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两天的时间,很短暂,却又很漫长。 江浔安的性子变得有些躁,和他表现在面上的和常人是不一样的,他心里的起伏越大,便越是沉默寡言。 徐靳远还是一天来巡房好几次,他来的次数越多,便越是不受待见。 就连顾源例行询问公事,也遭到了他的冷眼相待。 总之,这两天来看他的人,没有哪个有好下场。 这两天时间,就好似泥牛入海,丝毫波澜也没有掀起。 顾源也把苏怀染的消息带了回来,她的态度就在那摆着,要起诉随意,随时等着传唤,绝不来求他。 她没了牵绊,当然所有事情都可以任性所为,她这一系列的行为就是在向他证明,她不怕他,不惧他,亦不愿意再和他虚与委蛇。 哪怕是坐牢,也不愿意在他身边待上一分一秒。 这病房里的氛围明显变得很是压抑。 顾源踌躇着,还是把心里那话给问了出来:“顾先生,警局那边怎么说?” 江浔安沉默了许久,英俊的面容上平静的不见一丝情绪,而熟悉他的人知道,他真正动怒的时候便是像现在这样,整个人沉的像午夜的静海,死水微澜。 江浔安危险的眯起眼眸,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去问顾家要人,我看顾豫泽能护她到什么时候。” 言下之意,无论用什么方法。 顾源应下,转身走出病房立刻就给警局那边去了电话。 这通这话才讲到一半,病房里面就传来了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动静不小,把护工和护士全部给引来了。 有个小护士当下便想要推门进去,顾源眼明手快的立刻拦住了她。 这个时候进去,还不是找死吗? 顾家的日子并不好过,那个男人的怒气不是寻常人可以承受得了,公司高层接连和顾豫泽汇报了几件事情,足以让他焦头烂额。 不出意外,全是出自于江浔安之手。 下午,顾豫泽的住处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向兰得知了这个消息便立刻赶来了这里,别墅里佣人没一个敢拦她的,直接冲上二楼找人。 而此时此刻,楼下正停着一辆警车。 苏怀染看到向兰的时候愣了片刻,她的面色并不好看,淡淡的出声:“妈,您怎么来了?” “谁是你妈,你和豫泽不是早就离婚了?你犯了事还指望豫泽保你,也不看看你得罪的是谁,立刻从这里离开,别纠缠豫泽。” 向兰说话一向不讲情面,尤其是这个曾经她看不顺眼的儿媳妇,那是更不讲什么面子了。 随之,别墅里进来了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苏怀染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什么也没说,慢慢的走到那些人面前。 她比想象中的平静,耳边有向兰和警察讲话的声音传来,不过她也没在意内容,只是坦然的伸出双手,道:“走吧。” 一个年轻的警察正要拿起手铐,却被一旁的中年男人制止了。 “不用,她不会跑的。” 闻言,那名警员立即把手铐收了起来。 中年男人正是副局长秦梁,他受过顾家老爷子的恩惠,在这件事情上自然是要出力的,可江家在这块地盘上谁都惹不起。既然在顾豫泽那走不通道,便直接找上了向兰。 而那边来的消息,只要见人。 苏怀染跟着他们走出别墅,她的背脊挺得很直,面上尤为平静,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刚走到别墅外之时,秦梁走至苏怀染身侧,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那边的意思也并不是真的要起诉你,你和那边好好谈谈,没准这事情就过去了。” 苏怀染不为所动,一个字也没说。 她的态度一直都摆在这,没什么好说的。 她坐上警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警员拉开车门让她下来,而她的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有人带着她往那边走去,“顾太太,这边请。” 拉开车门,她方一抬眸,却见里面静坐着一个男人。 苏怀染的淡然的眼底出现了涟漪,脚下的步子顿住。她不愿意往前,却没有办法,只得在他身侧坐下。 车门被关上。 自她从别墅里面出来,江浔安的目光便始终留在她身上,此时此刻他近距离的看着她,却发现她比他这个住了好几天医院的人更加憔悴。 她穿了件深咖色的大衣,是偏大的尺寸,穿在她身上使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单薄瘦削,她紧抿着唇,苍白的脸上不见血色,脸颊上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些许。 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却是死气沉沉的寂静。 江浔安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不去看她,又像是隐隐的等着她先开口。而她却迟迟没有反应,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指尖儿出神。 终于,耐心先耗尽的是江浔安。 他侧眸定定的望着她,胸口沉着一股子气,无声的浮起一丝笑:“你朝我开了一枪,这脾气倒是见长。” 苏怀染眼里的微光有所动,很细很小的涟漪,可她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连眼光都不曾吝啬给他一分,更不要说和他说话。 “我并非有意立案,只不过你自己先跑到公安局把所有事情给交待了,现在还躲到顾豫泽这。” 言罢,江浔安深邃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的侧脸,却依旧看不到她脸上有一丝反应。 不由得怒气渐生,继而他阴郁的出声:“怎么,现在连看我一眼也不肯?”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语气虽然强势,却说出了几分无奈的味道。 她终于缓缓地抬眸,她的眼睛里黯淡无光,甚至可以用麻木和混沌来形容,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等待着大人的责罚。 “我不和解,坐多久的牢也无所谓。”她的嗓音很沙哑,是长时间没说话导致的后果,可这一说出来的话,是真要把人气的半死。 江浔安的眼底有怒气聚集而起,将心里那团未曾压下去的火烧的更盛,冷冽开口:“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真是能耐啊,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她还有这么倔的时候!开枪伤了他,又自己跑去警局自首,听说那扇铁门是她开车生生撞开的,是疯了还是不要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4章 我想要的,始终不过一个你 闹? 苏怀染觉得有些可笑,今时今日他竟然还会觉得她是在闹,她的眸色微微有所动容,却不愿意再听他说任何一句话。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嗓音轻轻柔柔的就和她这个人一样,单薄,无力,却又带着一股子倔劲。 言罢,她想了没想便去拉车门,却被男人伸过来的手摁住。 江浔安俊美的脸上带着沉沉的郁色,他凝着她平漠的眼睛,忽而低下头凑近她的耳畔,清寒的嗓音里透着几分威胁:“我不会让你去坐牢,但你休想从我身边离开。” 苏怀染轻轻一颤,如果她此时有力气,一定想狠狠地扇他一个巴掌,可她只是紧紧攥着手指,沉默依旧。 静默的时间过去了几分钟。 在他开门下车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她竟然主动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衣角。 江浔安的眸色一凛,这道格外轻柔的力道却生生地止住了他的所有动作。 他转过身,瞧见她正茫然无神的看着他。 她的眼睛通红,却是克制着不让那眼泪落下来,她漠漠的出声:“你到底还想要怎样?” 是那种近乎于绝望的平静,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江浔安无声的浮起一丝笑,眸光犀利狷狂,而他的神情却仿佛带着几分怅然若失,他沉声道:“我想要的,始终不过一个你。你记着,除非是我真的死了,否则绝对不要动这些念头。” 苏怀染愣怔的看着他,哪怕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么近,她也依旧看不清他。 她越来越不懂他,亦或是从未看懂过他。 男人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兀自拉开车门下车,她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秦局,帮我把案子撤了,不过是家里的小打小闹罢了。”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压下了所有的纷乱。 秦梁当然乐意见这一幕,这件事算是个烫手山芋,倘若任何一方不妥协,这势必会难做。 一个年轻的警察走到苏怀染跟前,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顾太太,麻烦配合我们做一次记录。” 她点了头。 那警员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不差的落进了江浔安的耳朵里,当下便锁起了眉宇。 那个称呼,实在是让人听着不舒服。 撤案的程序很快,没多久所有的手续就算办理完整。 顾凉蓁接到消息后立刻赶来了这里。 苏怀染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甚至有些木讷的开口:“顾老师,你怎么来了。” 顾凉蓁看着身形越发单薄的她,于心不忍,当下便恶狠狠地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江浔安。 “豫泽让我接你,别怕,去我家吧。”顾凉蓁握着她的手,小声地安慰了几句。 这件事情一直被顾豫泽瞒着,要不是今日向兰闯进他家里,还不会促成这一切。而顾豫泽在没办法之下,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顾凉蓁。 这不大不小的办公室里,气氛显得压抑又微妙。 顾源在身后小声提醒:“江先生,徐医生只给了你两个小时。” 江浔安抿紧唇,眉眼一凝,大步向她们的方向走去。 苏怀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已然将这个男人当成了毒蛇猛兽,她不想面对他。 出乎意料的,江浔安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淡淡对她说:“记住我说的话。” 随即云淡风轻的扬长而去,他的身影挺拔修长,渐渐消失于视线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5章 轻声细语,恍然如昨 他说,除非他真的死了,否则绝对不要动那些念头。 他说,休想从他身边离开 苏怀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手指狠狠的攥着,指甲深深的陷入皮肉里,自残一般的任由指甲陷入掌心。 她恨,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恨。 她恨江浔安,同时也深深的恨着她自己,为什么那一枪没有直接把他打死。 一了百了,多好。 深冬的云城,满目苍凉。 顾凉臻把苏怀染带回了自己家里,期间她给顾豫泽也打去了一个电话,让他暂时安心。 到了熟悉的环境里,苏怀染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只有这个地方是她能够安心的。 她见到顾凉臻打完电话回来,问道:“是给豫泽打的吗?” “是,他人还在外地,说是工作上的有些事情比较棘手,一时半会儿他脱不开身。” 顾凉臻在她身边坐下,直到这时候才好好的打量了她的面容,她原本就瘦,如今这下巴是越发的尖,而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黯淡无神,像是蒙了层灰蒙蒙的雾。 苏怀染盯着自己的指尖出神,好一会儿,她思量过后才说:“等豫泽回来,我就和他去离婚。” 顾凉臻面上有些无奈之色,对于这一年多内发生的事情,任由谁都觉得荒谬得很。 可这一次,顾凉臻却有意站在顾豫泽那边。 她说:“我看的出来,豫泽是后悔了,而且是很后悔,这些时日里他也不好过。” 后面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其实顾凉臻是想说的是,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可不可以从头再来。 或许是因为有些私心的缘故,可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只是觉得江浔安这样的人不适合她。 苏怀染微微摇头,“我和豫泽拖得时间够久了。” 这几天里她静心的想过,父亲和怀礼的去世对她的打击太大,而她又把所有的罪责归于江浔安,以至于她会做出那样疯狂的事情。在举起枪对准江浔安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的,完全没有想过她这一枪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左右她也已经只是一个孤家寡人,她甚至有种冲动,杀了那个人之后再自杀 就是有那么一刻会完全不计后果,只想与那个人同归于尽。 只是她忘了现在和顾豫泽还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她不能拖累他。 而且谁都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不会被遗忘,注定不可能回到从前。 顾家公司的情况并不好,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就有个消息再公司里传开,茶余饭后时,有人在谈论着关于之前盛安集团那笔三亿的融资,那笔钱来的太及时,几乎算是拯救了当时资金链严重出问题的顾氏。 顾家的生意一直是传统型企业,在云城也算是小有名气,可在江家这座庞然大物面前,实在是显得太微不足道。 当初的那笔资金,就像从天而降的恩赐一般。 现如今事情过去很久,有人忍不住揣摩这其中缘由。 有传言嗤之以鼻,那不过是顾豫泽卖了自己的太太换来的。 有人说那个在顾总身边待了两三年的苏姓女助理就是顾太太,虽然两人在公司里看似寻常,可当初有人看见是顾总的司机亲自接送她。 而这么想来,是有一两年没有见到过她了,时间也正好和盛安集团投资的时间吻合。 这世上没什么东西会比流言的速度传的更快,并且越传越真,越传越像 助理听着从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动静,站在外面根本不敢上前,近来顾总的脾气真是越发的暴躁。 外面流言飞语传的漫天,再加上公司内部问题,以及几个项目的重重阻碍,最近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仿佛暗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 任谁脾气都不能不暴躁。 晚上,顾豫泽终于有时间歇下来,可他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把车开到了顾凉蓁家里。 他心知肚明最近这些时日里接踵而至的阻碍是什么原因,不过就是那个人的手段,那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亦是一清二楚。 已临近年关,夜里的风格外的寒冷。 顾豫泽知道她在里面,他想要见她,像是奢望一样的想要见她, 可最终他没有去敲门,而是在外面静静地待了很久。 顾豫泽手机上有一个号码,自他们分开之后她的手机换了好几次,他根本联系不到她,而这一次他存下了她的号码,却始终不曾拨过。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而今夜,他感觉到了格外的独孤。 手指不自觉的拨通了这个号码。 苏怀染最近有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白天睡得多了,反而到晚上没了一点睡意,当手机振动响起的时候她看着来电显示微微有些失神。 她划开了接听,声音轻柔且温静:“豫泽。” 她还是这么平静,连念他的名字时都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仿佛这一切和以前都未曾有过变化。 “小染”他微有些愣怔,明明是他打的这通电话,而此时不敢说话的亦是他自己。 “豫泽,明天上午有空吗?” 他微微握紧手机没出声,大致已经知道了她接下去会说些什么。 电话那头的她沉吟了一瞬,也就是那么低低柔柔的嗓音:“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明天上午八点,我们民政局门口见。” 他沉默良久,声线低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她低低地叹息了声,“豫泽,这是最好的结局。” 无论是对他,还是她。 很久很久,谁都没有再说话,却谁都没有主动挂断电话。 久到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喉间逸出,“好。” 一个好字,仿佛用尽了他的所有气力。 电话的那头,她挽唇浅笑:“晚安。” 她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他的回应,便兀自结束了这通电话。 顾豫泽听着手机里的提示音,他颓然的垂下视线,他苦涩的笑了笑,可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天气难得的放晴,上午八点,云城的阳光温暖的让人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 苏怀染到的时候,顾豫泽已经早早地等在这了。 顾豫泽看到她下那辆车,目光在周边环顾了一圈,随后径直向他的方向走来。她穿着驼色的羊绒大衣,身形越发的瘦削,可她的眼睛还是那样好看,总是那般温柔的平静。 他沉了沉眸色,忽而想起了多年之前他们结婚之时,是他一意孤行冲动之下带她领了结婚证,在民政局门口她犹豫着不愿意进去,倒是让来往的新婚夫妻看了笑话。 当年他就是单纯的想要娶她,单纯的想要把这个女人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也是这样一个晴好的天气,他紧握着她的手走进民政局,从此变成了相依的夫妻。 顾豫泽出神之际,她便已经走到他面前,她的嗓音轻轻淡淡的:“证件都带了吗?” “嗯。”他点了头,只是这一声回答,语气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 她也没说什么,离民政局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他们两人就在外面站着,干等着,谁也不说话。 或许是因为没想好要怎么配合这一场告别,等从这里面出来的时候,又要以什么作为结束语,为他们的这段三年婚姻画上句点。 顾豫泽终是忍不住将视线转过去落在她身上,声音暗哑,“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没想好。”她平淡的笑了笑。 “小染”他凝着她清瘦的面容,有些话哽在喉间上不得下不得,艰涩的仿佛是得了失语症。 她抬起眼帘直视着他的眼睛,忍不住抬起手抚上他的眉眼,他的眸色浅,在光线下是偏近于咖色,澄澈明朗,一如初见。 “豫泽啊,我真的不怪你,我希望你过得好。”她淡淡的说着,眼里溢出了柔和的光,一如既往是妻子看丈夫的眼神。 千言万语,抵不过这一句,希望你过得好。 顾豫泽反握着她的手,只觉得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让他一个大男人竟会有种落泪的冲动。 他后悔了,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也是他做错了,可是他没有办法去求她原谅什么。 八点半,工作人员来上班。 手续很简单,简单到签几个名字,最后经由他们盖上钢印,就算是解除了这层法律上最深的羁绊。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走出民政局之时,正值这上午阳光最好的时刻。 顾豫泽一把将她拥进怀里紧紧抱着,一双眼睛赤红着,他的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将他的脆弱和不甘完完全全的展现在她面前。 “小染,是我斗不过江浔安,我没办法抛弃一切,是我懦弱” “对不起,都是我错了,一开始就不该被利益蒙了眼。” “当初我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你,要对怀礼好,等爸出来之后也要孝敬他,是我不该!” 他在她耳边像是忏悔一般说着这些话,悔恨,痛苦,不舍,这些情绪糅合在一起,几乎让他哽咽的无法出声。 苏怀染微闭了闭眼,终是伸出手轻拍他的后背,他的肩膀有微微颤动,连带着胸腔的震动。 一个男人的眼泪重的让人承受不起。 她轻笑着说:“你还要去公司上班,可别让人看了笑话去。” 这番轻声细语,恍然如昨。 他将她抱的更紧,额角处青筋尽显 ,泣不成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6章 谁年少的时候不会有些犯贱的时候呢? 民政局对面的路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车子,车内的人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江先生,他们办完手续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完,一言不发的切断这通电话。 顾豫泽本想送苏怀染回去,可她拒绝了,既然分开了那就分的干脆些。 结束了这段早就名存实亡的婚姻,她心里是如释重负。 可顾豫泽在离开前,犹豫却又郑重的问了她一句话,他说:“小染,虽然我们已经离婚了,那过去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以后我有机会可以再追你吗?” 她低低的叹息了声,没有做出回答。 短时间内她不会想碰这些 东西。 回到顾凉蓁家里。 恰好顾凉蓁今天上午没课,一大早起来没见着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不接,这下见她回来便问道:“你这大早上去哪儿了,看把我给急的。” 她淡定的把那本刚到手的离婚证放到顾凉蓁面前。 “我不能再拖累豫泽,断了也是好事情。” 顾凉蓁沉默了一瞬,在她心里依旧是觉得很遗憾,可谁让顾豫泽这东西不争气,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好了,离了就离了,我都离婚多久了,不也照样过得不错?”顾凉蓁这般安慰她。 闻言,苏怀染觉得有些起奇怪,她有很长一阵子没有和他们联系,也不知道这里面是发生了什么,明明之前她和梁教授已经是婚期在即了,怎么突然没了动静呢? 苏怀染犹豫着,却还是问道:“那你和梁教授什么时候结婚呢?” 顾凉蓁的神情有些变化,她望着面前某个虚无的点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些时候就是造化弄人,人注定算不过天。 “等以后吧,现在他自己遇上了一些事情。”顾凉蓁说起这话的时候情绪是平静的,只是多多少少带了些无可奈何的味道。 直觉上苏怀染就知道这里面是有什么事情,可看她的样子明显是不想说,她不说,那便不追问。 顾凉蓁从那样的情绪里出来,缓了缓神说:“今天上午我在家没事,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我给你做一顿大餐吧。” 苏怀染笑了,她们曾经也有段时间是住在一起的,她的厨艺可是见识过的 “算了吧,还是我来吧,你除了会炖汤其他的可都是一眼难尽。” “哪有” 顾凉蓁试着为自己辩解,可突然这么一下回过味来,她有些恍然,这么多年来好像自己厨艺最好的真的是煲汤,也是很久以前因为一个人 谁年少的时候不会有些犯贱的时候呢? 很正常。 也算是两个单身女人的自我娱乐,苏怀染主厨,顾凉蓁做了下手,这一顿饭做的也是像模像样。 因为屋里屋外的温差太大,厨房的窗玻璃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才是人间烟火,朴实而真实的生活。 最后一个汤是用砂锅慢慢炖了好几个小时,算是顾凉蓁的得意之作,菜上齐之后她立刻献宝似的给苏怀染盛了一碗,香味四溢。 苏怀染笑着接过,哪知道拿起勺子往嘴边送的时候莫名奇妙的胃里一阵翻滚,她皱着眉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碗,难受的捂着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7章 怀孕十三周 “怎么了?”顾凉蓁也有些惊讶。 压下胃里那阵难受的恶心,她摇了摇头说:“没事,一早上到现在没吃东西,或许是刚刚被油烟味给腻着了,我等缓缓再喝。” 说着,她便拿起筷子夹了清淡的素菜,可还没尝到味道,这恶心感再一次上涌,她忍不住立刻跑去了洗手间。 苏怀染在洗手间里干呕不止,可一上午她都没吃过东西,胃里是空的,什么也没吐出来,纯粹的恶心。 她吐得浑身有些发软,心里却越来越凉 用冷水洗了把脸,苏怀染重新回到餐厅里。 而此时顾凉蓁的表情显得很凝重,她说:“小染,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苏怀染的手心里都已经出了一层冷汗,这段时间她的生活过的太混乱,以至于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她全部没有意识。 比如,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时间没有来过例假 “不可能啊,我明明之前还去医院做过检查”她有些愣怔,甚至是有些慌张。 约莫是是三个月前,就是江浔安离开的那天,她去医院做过检查,明明当时医生还安慰她说,她有一侧输卵管是好的,以后还是有机会能怀孕 怎么会这样? 顾凉蓁心里也是复杂的很,“也许是天数太少的原因,查不出来也有可能。” “不会的,今年春天我才有过一次宫外孕,医生都说我再怀孕不太容易,不可能的” 苏怀染现在说这话的时候都底气不足,她从临城回来之后,江浔安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她去老中医那调理,可也不至于 再说,细数从她因为宫外孕的问题身体一直不大好,回到云城之后他们前后只做过两次。 可一算那最近那次的时间,她心里便更是慌张了起来。 顾凉蓁当机立断道:“走,我们现在去医院做个检查。” 医院里,b超结果出来的那一刻,苏怀染觉得这一切都完了。 怀孕十三周。 由于母体弱的关系,胎儿发育比起同样月份的有些营养不良。 得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苏怀染浑身冰凉,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道:“我不能要!” 医生看了她的过往病例,不耐的皱了下眉,继而又用公式化平漠的语气说:“你几年前有一次引产史,今年还有一次宫外孕史,现在你还是不要,我很难保证以后你还有没有机会做母亲。” 此言一出,好似千斤重的分量沉沉的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可是她绝对不能给江浔安生孩子! 苏怀染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却仍旧没有改口,再次坚定的说:“我不能留下。” “小染!”顾凉蓁急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她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就做了决定? 女医生见此状况也没什么好劝的,低头拿起笔在病历单上写写画画。 “你身体里有一些炎症,等炎症消了自己去预约手术吧。” 苏怀染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间医院,如果不是顾凉蓁在身边扶着她,或许她马上就会脱力倒下去似的。 回到家里,她蜷缩在沙发上,把整张脸都埋在手心里。 无措,不安,痛苦,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她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 她带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向江浔安开枪的那刻,都不曾像现在这样绝望。 顾凉蓁知道她难受,半蹲在她跟前微微用力握住她的手,道:“小染你别这样,这是关乎你一辈子的事情,一定要好好考虑。” 万一以后真的没有了生育的机会,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苏怀染哭的不能自已,抬眼亦是满面泪痕。 “凉蓁姐,我真的不能有他的孩子啊,更何况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室当年我一意孤行地想要留下试试看,可结果你看到了,那么大的月份还是停了胎,我和他在一起,会遭报应的。” “你别这样说” 顾凉蓁的情绪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可这个时候她不能慌张。 当年的事情清晰的仿佛就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至今想来都觉得浑身发凉。 当年 那时苏怀染的身子本就比别人瘦弱,人家怀孕都是往横里长,可是她除了小腹有轻微的起伏,除此之外看不到一点孕妇的样子。 那时她经历了人生最痛苦的时候,她顶着多大的压力和用了多少的勇气才想要把那个孩子留下来。 她想,或许会有一丝转机 可是到六个月的时候,那个孩子在她身体里停止了心跳。 一场无疾而终的母子缘分,也告诉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是有多痴心妄想。 无论顾凉蓁说什么,她都像是失了魂一般,喃喃地说:“我和他不能在一起的” 她这决然的态度和当年分手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当初她愿意为了那个孩子去堵上一把,可现在绝对不可能。 苏怀染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夜。 这一整夜都好似是在一个梦靥之中,她被困在一张密密实实的黑色大网里,无论怎样也逃不出去。 这无尽的黑暗里,她好似慢慢看清了一个人的身影,可那人转过身来,是江浔安的脸 他质问她,苏怀染,你怎么这么狠心? 她从梦中惊醒,后背一片涔涔冷汗。 壁钟上的时间还未到六点。 东方即晓,有微弱的天光透过窗帘进来,将这昏暗的房间里变得几分若隐若现的不真切。 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窗帘的边缘,很久很久。 顾凉蓁怕她出事,这一晚上几乎也没怎么睡,徘徊在她的房门口一直等到七点后才轻敲了敲门。 “小染,你醒了吗?我做了早饭,你起来吃点好不好?” 听到这声音,苏怀染的思绪从昏沉的混沌之中出来,她满面倦容的去开了门,可在看到顾凉蓁眼下亦是有些青黑之色,也知晓她这一晚上也没休息好,当下眼眶就红了。 顾凉蓁赶紧安慰道:“别哭啊,医生都说你身体太差了,就算真的不要这个孩子,这几天也要把身体养养好,不然到时候受的罪就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8章 把孩子生下来,我们结婚 顾凉蓁用尽心思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砂锅里的小孔冒着白烟,弥漫着一股香甜的米香,顾凉蓁盛了一碗粥给她,可她依旧是完全没有胃口。 或许也和苏怀染的情绪有关系,哪怕她逼着自己吃下去,没多久便忍不住跑去洗手间吐了个干净。 她精疲力尽的撑着洗手池面,抬起眸子看着镜子里面的这个女人。 苍白,黯淡。 没有哪一刻,她像现在这样厌恶她自己。 从江浔安回来的那天起,她被送到他的身边,在眼瞎之时被他囚禁,把她的婚姻搅的一团混乱。再之后,因为她父亲的事情,她去求了他,她从被迫到自愿做他的情人。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可以承受,唯一不可以的就是怀上他的孩子。 一定不可以! 她回到餐厅里,顾凉蓁见她这样,心里也是复杂的很,可这个节骨眼上有些话也不能多说,毕竟她所承受的压力已经够大了。 “这几天你就在家里不要出去了,等过几天再去医院看看情况吧。” 这个消息来的太快,快的让人有些措手不及,顾凉蓁想如果昨天她满足做手术的条件,看她那样子估计当天就会去把手术做了。 也正好,这几天的时间就用来当做一个缓冲,不要太着急下结论,也免得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苏怀染也没说什么,沉默着点了点头。 她体内还有些炎症未消,现在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 五天后。 顾凉蓁以为苏怀染的想法会有什么改变,可是一大早,她还是保持着一开始的想法,态度坚决的说:“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顾凉蓁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此时她的态度太坚决,完全不容人有劝说的机会。 “好,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出来。”说完,顾凉蓁拿起车钥匙去了车库里。 正值隆冬的年底,背阴处格外的冷,顾凉蓁站在这车库里都觉得瑟瑟发抖。 她犹豫了几分钟,最终还是决定拨出那个号码。 这通电话是打给江浔安的。 电话接通,顾凉蓁听到了男人熟悉的嗓音,她开门见山的说:“小染怀孕了,三个多月,她决定不要。” 电话那头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良久,她才听到男人沙哑压抑的声线:“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 她说:“江浔安,或许是直觉吧,我觉得你不至于真的这么绝情。” 可能真的是一种莫名的第六感,更何况,他必须要知道这件事情,不然岂不是和当年的事情一模一样? 哪怕是痛苦,也不能让小染一个人承受。 不然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你们在哪?”男人低沉的嗓音里染上了些许紧张的情绪。 “准备去医院。” 江浔安沉默了一瞬,好半晌,他才低低的回应了声,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不要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不然你可能拦不住。” “好。” 江浔安结束通话,目光望着不知道何处出神,那深邃的眼底好似一瞬间划过万千情绪,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绪,一时之间百味杂陈。 她怀孕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命运没有将他抛弃。 所有的恩怨纠葛,那些放不下的执念,在那顷刻之间仿佛一下失去了意义,烟消云散。 苏怀染去做了检查,体内的炎症已经消得差不多,可以预约手术。 “最快能约什么时候的?”她不带感情的问着。 还是上次这个女医生,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道:“最快今天下午就可以。” “好。” 她拿着单子坐电梯到楼下去准备交钱,斜刺里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挡住了电梯门,在门重新打开后,她看到了江浔安那张熟悉的脸。 苏怀染愣了愣,却什么也没做。 江浔安挤进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他直接按了负一楼,直达地下停车场。 他倾身逼近她,深沉的眸光凝着着她的脸,强势的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我们谈谈。” 苏怀染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他既然出现在这,那就说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她低头看着被他紧握的手腕,似是一点也不想和他有接触,她略微皱起了眉。 见此,他稍稍松了力道,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 江浔安把她带上了一辆车,一个清晰的声响传出,车门被锁死。 这个过程里她没哟任何反抗的行为,上车之后便静静地坐着,也不先说话,不知道她目光的焦点是在什么地方。 江浔安沉默的看了她许久,这才一周不见,她又瘦了,相比起来她更像是那个受伤初愈的人。 终于,他打破此时的沉默,说:“把孩子生下来。” 苏怀染对这句话有了反应,像是听到了一个特别荒谬的笑话,反问道:“生下来做私生子吗?” 江浔安的面容上无声的浮起了一丝笑,颇有些自嘲的苦涩。 他说:“不会。可以这么说,在法律上我一直是单身,她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他终于不再演戏,在她面前坦然相对。 可苏怀染却依旧低着头,连情绪也未见明显变化,似乎这一时间,她不懂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很久,她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眼前的这个人已经陌生的让她觉得完全不认识。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直以来,你和许甯的婚姻是假的?”她自嘲的笑了笑,唇边带上了几许讥诮,“你为了报复我,还真是无所不用啊” 结婚是假,孩子是假 却故意让她背着第三者的道德心理阴影,每天煎熬又痛苦的活着。 江浔安,你可真是狠啊。 一瞬之间,她觉得自己承受的这一切,都是不值的。 她这样飘忽不定的笑容让江浔安慌了神,他紧锁着眉,沉声道:“染染,把孩子生下来,我们结婚。” 结婚? 从没有哪一刻她觉得这两个字眼这么荒谬可笑。 苏怀染眸光定定的看着他,极缓极慢的说:“你不是恨我当初为了钱抛弃了你,你也恨我帮着我妈嫁进了江家,我也告诉过你,我不爱你。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择,你不介意了吗?” 这些话,句句诛心。 若放在平时,这一句话他也听不得。 可此时此刻,他竟然平静的异常,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平静的语气里透出了一丝绝望的味道,他说:“染染,我不介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9章 我不会要这个孩子,更不要你 苏怀染慢慢的笑出了声,只是那笑意带着深深的自嘲,也笑出了泪来。 “江浔安,到现在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给你生孩子?” 可笑,真的是太可笑,甚至可以用荒谬来形容。 男人死死凝着她的脸,她唇边的那抹笑容渗透着冰冷的绝望。 “不许这样笑。”他峰眉紧蹙着。 “怎么,我怎么笑都要管吗?” 苏怀染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可是就算是真的疯,那也是被他逼的。 他凭什么? 她唇畔的弧度冷到了极致,近乎一字一顿道:“江浔安,我不会要这个孩子,更不要你。” 男人的唇线紧成薄薄的一道,他想说些什么,可她却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处心积虑的设计了这么一场久别重逢搅乱我的生活,把我狠狠地碾在地上,你不过就是想挽回你当初在我身上失去的自尊。当初是我主动招惹了你,算我自作孽,而这些年我也在遭报应”她唇角那抹弧度依旧愈发的寒凉,“但是你听着,我那时候不要你,现在依旧不要你!” 她把话说到了极致,这话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很重,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她抬手轻拭,神情却依旧那么的麻木冰冷。 她对他那仅有的愧疚,在那一刻荡然无存。 地下车库内的光线昏暗,他的眸底像是浸润不透的无边黑暗,没有一丝光亮可以融的进去。 他记得,她不止一次的说过,江浔安,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一直以来他执着于她的这句话,可现在,他还在意吗? 大概是不在意了。 他猛然打了方向盘,车子像离弦之箭从车库驶出去,男人的神情平静到了极致,可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却早就已经青筋尽显。 苏怀染还没从那种情绪里出来,她冷眼看着他的侧脸,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你这次又想把我关起来多久?别白费力气,这孩子长在我肚子里,我有无数种办法可以不要。” 她淡漠的话语无疑又是一把尖锐的刀,翻搅着那血淋淋的伤口。 江浔安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他平静的看着前方的道路,好似自动过滤了这些他不愿意听到的话。 红灯处,他停下车,拨出了一个号码。 “我要去临城,越快越好。” 临城 苏怀染攥了攥手心,心底透凉。 她知道当他找上来的时候自己需要面对一些事情,只是她再也不需要和他虚与委蛇,孑然一身无牵无绊。 他们之间再差也不过是这样,她不怕了。 四十分钟后,车子在机场停下。 苏怀染几乎是被他强行拖着上了私人飞机。 她死死抓着舱门不愿进去,而他就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不多时,他说:“染染,私人航线的失事率远比商业航班高,若是我们一家三口死在一块,也不是坏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到。 包括顾源在内,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浔安,这简直就已经是个疯子才会说出的话。 苏怀染红着眼眸看了他一会儿,动了动嘴唇,轻轻的吐出两个字:“疯子。” 他不怒反笑,用力拽着她的手腕,强势到不再给她任何反抗的余地。 飞机的内部配置豪华,可这于她而言也只是一个囚牢。 苏怀染没再说过一句话。 临城,江家老宅。 司机把车驶进雕花铁门,苏怀染回头看了眼那扇徐徐关上的门,她还记得今年天气初热的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与她而言是一段痛苦不堪的回忆。 如今是一样的场景,可从没有哪一刻,她像现在这样平静,或许真的是无所畏惧。 下车的时候她的脸上蓦然感觉到了一丝冷意,抬眼望去,竟有点点雪珠落下。 看来今年的冬天依旧是如此寒冷。 清姨也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回到这,又恰好是临近过年,不明其中原因的人自然觉得是欣喜的,赶紧张罗着迎他们两人进去。 由始至终,江浔安一直都握着她的手,哪怕她暗暗的在反抗,他也依旧无动于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0章 我们这两个罪孽深重的人 江浔安直接把苏怀染关进了主卧里。 苏怀染没有反抗,只是有些嘲讽的看着他:“原来你也只能有这样的能耐,除了把我关起来,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我说了这个孩子长在我身上,我有很多种办法可以不要!” 男人的脸色又沉又冷,可他的眸子里却是一反常态的平静。 他也不在乎她说了些什么,只要她好好地坐在这,一切都好。 良久,他淡淡的开了口:“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你的,如果这个孩子不在了,我们就为他陪葬。” “你这个疯子!” 苏怀染看现在的他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拿起手边能拿到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部向他砸去,不管是沙发上的靠枕还是茶几上的花瓶,而他没有躲,用一双平静到极致的眸子这么看着她,不在意她所做的一切。 等着苏怀染精疲力尽之时,他再上前抱住她,收拢手心将她的手掌握紧掌心内,这才发现她的手心里出了层层了冷汗。 她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 他收紧力道微微握紧她的手,用一种近乎于偏执的声音说:“染染,把孩子生下来。”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她狠狠地推开他,快步往后退了几步和他隔开安全的距离。 “你休想。” 闻言,男人的脸色有微微的变化,只是他依旧没有动怒,情绪莫辨。 苏怀染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浑身竖起了刺的刺猬,稍有不慎她就恨不得和人同归于尽,可是站在她对面的男人远比她来的更为疯狂。 江浔安转身走出去,把这一室安静留给了她。 没多久有佣人进房间收拾那一地的狼藉。 这两个人的情绪明显是不对的,清姨一眼就明白了,她见江浔安从楼上下来,便试探性的问着:“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动静闹得这么大?” 江浔安的眸色很沉,却无所谓的说:“没事,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孕妇气性大,她在跟我闹脾气。” 淡淡这一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就不少…… 夫妻,孕妇…… 当然清姨是高兴的,这一下子心就提了起来,“你这孩子也不早点说,女人这个时候就是最敏感的时候,哎,我赶紧让厨房去准备准备。” “您替我劝劝她。”江浔安说了句这样的话。 清姨猜到了一些,看着情况应该是把人惹生气了,这么多年算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用这样近乎于低三下四的语气求别人。 清姨立马应了声,继而又问:“你们最近住在家里? ” “对,直到孩子生下来,我们都住在家里。” 她不喜欢云城,哪里有他们最不好的记忆,那便留在他这个家里,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家,而非仅仅是一个房子的代名词。 江浔安对这个孩子有着近乎疯狂的偏执,他一定要她生下来。 苏怀染一直在房间里面,清姨把晚餐端进了卧室里。 此时的她对所有人都是戒备的样子,清姨看她这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之前那件事情就让清姨心里留了很大的愧疚,暗暗的想这次定要好好弥补回来。 “别和他气了,身体是自己的,千万别气坏了自己。”清姨的语气多少有些无奈,可除了这些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怀染和江浔安最大的不同点就是不会迁怒于无辜的旁人,她看着桌上摆着着的菜色,全部都是照顾着她的口味做成清淡的。就算此刻她没有一点胃口,也强行逼着自己吃了不少。 清姨走出房间的时候发现走廊的转角处站着江浔安,他似是在这站了不少时间,前后徘徊却又不敢贸然进那间房间。 直到清姨出来之后,他才稍带些紧张的问:“她怎么样?” 这一出声才发现他的嗓子有了几分低哑。 “还可以,刚端进去的饭菜她吃了不少。” 闻言,男人的表情松了不少,眉宇间那微微的蹙起也渐有平缓。 清姨不知道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江浔安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既然他都已经成了家,只希望这两人能好好的。 直到夜色深沉,江浔安才走进了卧室里。 房间里只留着一盏昏黄的睡眠灯,苏怀染侧身躺着睡在最左侧,有意无意间都在保持着自己和他的距离。 江浔安走上前在她身边坐下,连带着被子一起将她拥进怀中,他知道她醒着,只是不想和他说话而已。 苏怀染被他抱着的那一瞬间就再也装不下去了,她强烈的反抗,却被紧紧禁锢着。 他任由着她的一切所作所为,只要她不伤到自己,怎么都可以。 “放开我。”她低叱道。 男人依旧无动于衷。 “孩子多大了?”江浔安淡淡的问出声,他太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连自己都没有察觉此时他的声音里带了多少希冀之意。 相比于他的平静,苏怀染则完全不是这样,她做不到这么若无其事的和他装,或者说她早就已经不愿意和他再装下去。 她语气冷淡地说:“反正这个孩子我不会要,你问这么多有意思吗?”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很长久的一阵沉默,久到好似她以为他不会 再说话一样。 很久很久,她才又听到男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说:“染染,就算是我求你,把孩子生下来好吗?” 苏怀染愣怔住,他居然用了‘求’这个字眼…… 无所不能的江浔安竟然在她面前用了这么卑微的字。 她觉得是可笑的,也真的渐渐的笑出了声,这场景和当年极其相似,甚至可以说是历史重演。 可是不行就是不行。 她转过身看着他,极缓极慢的说:“江浔安,倘若哪一天你知道的事情和你一贯以为的都不一样,可是我不想告诉你,我们这两个罪孽深重的人,谁也别想得到自在。” 她这话说的狠,可她的语气却又是那样的平静,好似只是在随意的谈论今天的天气。 倘若不是他,他们两人早就如平行的两条线一般再无交集。 是他重新造就了这一切的罪孽。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1章 谁都可以 就偏偏她和江浔安不可以 此时的江浔安什么也听不下去,他早就是一只脚踏在地狱里的人,还怕什么罪孽深重呢? “染染,我只要这个孩子。”他近乎偏执的说。 苏怀染暗暗的咬着唇,她眸子里的冷然之色说明了她的态度,休想。 他拥着她睡觉,也不管她是睡的舒服还是不舒服,他总是把她抱得紧紧的,生怕她在下一刻就会消失了似的。 一夜至天明。 这次和先前不一样,江浔安没有像个变态那样把她的所有东西都没收,除了不让她出门,其他的一切都没有限制。 他连陆衡都没有带过来,出入这幢宅子的只有顾源,也只是每天来处理公事。 江浔安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带到家里来处理,足不出户,就像是看管犯人一样看着她。 可若是说看管犯人,偏偏他时常会问她,要不要陪她出去走走? 苏怀染避开他还来不及。 早上,苏怀染把自己关进卫生间,给顾凉蓁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顾凉蓁也急坏了,就只是转身离开医院出去办个事,结果她就不见了。 “凉蓁姐,你别着急,我在江浔安这里。”她开门见山地给人报了个平安。 顾凉蓁叹息了声,道:“我大概也是猜到了,小染,是我告诉他的。” 顾凉蓁也不知道自己把她怀孕的这件事情告诉江浔安究竟是好是坏,只是在直觉上,她觉得这样的事情不能由苏怀染一个人来承担。 “小染,这件事情关乎到你的一辈子,我不想都是你一个人承担着。” 苏怀染听着,算是明了了这其中缘由,可是…… 她兀自苦笑了声,是谁都可以,就偏偏她和江浔安不可以。 她理解顾凉蓁的出发点是为她想,可是偏偏造化弄人,独独江浔安不可以。 挂了电话后,苏怀染走到淋浴下面,此时冬天的严寒正甚,她却直接打开了冷水,毫不犹豫地站到了花洒下面,任由着冰冷的水打在她身上。 她冷的浑身都在颤抖,可心里却是有种类似于解脱的快感。 …… 当天晚上,清姨来喊她吃晚饭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先是敲门敲了很久都没人应她,推门进去之后才发现她卷着被子睡在最里面,脸上泛着些不正常的绯红。 清姨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这手下的温度烫得很。 苏怀染睁开眼睛,此时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感觉很难受。 “怎么突然烧成这样,我去叫医生。”清姨对她格外的在意,此时更是着急的不得了。 苏怀染忍着头昏脑涨撑起身坐起来,低低地说:“不用 麻烦,家里肯定会有感冒药,你替我找找就行了。” 她说了一个惯常吃的感冒药牌子,清姨印象里似乎是有,也是她太着急了,想也没想就出去找了医药箱,紧接着还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 楼下,江浔安并未见到苏怀染的身影,倒是见到清姨脚步匆匆,不免有些疑惑。 “清姨,她呢?” “我刚上去看是有些发烧,她说没什么大问题,让我拿盒感冒药上去。” 江浔安目光里带了冷沉,“给我看一下。” 他从清姨手里拿起那盒药,把药盒拆开来仔仔细细的看了说明书之后,唇边噙着一抹冷笑。 “这是她让你拿的吗?” “说是惯常吃的一种,我这不是还吃不准能不能吃,打电话叫了医生。”清姨见他面色凝重,那盒药在他手里也被捏扁了。 江浔安平缓了情绪,维持理智冷静的说:“清姨,您先去煮些姜汤出来,我上去看看她。” “好。” 房间门再次被打开,苏怀染抬眼望去见到的却是江浔安神情漠然的向她走来,她大概知道这事情兴许是砸了。 男人随手将那盒药砸在她面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是烧的很厉害。 那个牌子的感冒药是很常见的一种,很多人家里都会常备着,只是要在说明书里面才会有一行小字,孕妇禁用。 他没有质问,也没有责怪,只是淡淡的问:“中午见你还是好好的,怎么晚上就这样了?” 苏怀染见她的把戏已经被他拆穿,加上身上又是难受的很,也不理他,索性拉高被子躺下。 江浔安见她这样子也知道自己想的八九不离十,眉眼上渐渐染了些清寒的讥诮。 他的声线沉了沉:“如果你今天吃了这个药,并且出了问题,清姨会把所有的罪过都怪在自己身上,你伤害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良心不会觉得不安吗?” 苏怀染没力气和他争辩什么,只是听到这的时候她心里冷笑了声。 最不该说这句话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苏怀染紧闭着眼睛,身上明明是滚烫的,可是她怕冷怕的厉害,手指紧紧的攥着被子,有些瑟瑟发抖。 江浔安想她先前说过的那些话,这个孩子长在她身上,她有很多种办法可以不要这个孩子,如今看来,她不仅是说说而已。 他虽然对她的做法怒不可遏,可见她此时的模样到底还是说不出什么更重的话。 医生很快就到了,测了测体温,三十八度七。 医生留下了一些药,嘱咐道:“先等等再说吧,如果还是退不下去再给她吃药。” 江浔安记下,恰好此时清姨把熬好的姜汤端了上来,他接过后搁在桌子上。 “清姨,您替我送送林医生。” “好的,林医生,这边请。” 清姨出去的时候顺带之后关上了房门,把这一室安静留给他们两人。 苏怀染睡的不太好,一直是昏昏沉沉的,整个人仿佛是被置身于火炉之中炙烤,连呼吸带出的鼻息都是滚烫的。 江浔安试了试那碗姜汤的温度,温度适中之时,他扶起她软软的身子,让她靠在他身上。 她闻到那股子呛人的姜味就偏过头,哪怕意识都已经不清了,还是抗拒的很明显。 “喝下去。”他把勺子凑在她唇边。 她还是不愿意,不耐烦的差点推翻了他手里的碗。 江浔安也没那么好说话,他知道她一直都很讨厌这个味道,可是没办法,不愿意喝也得给她灌进去。 她皱着眉被他逼着强行喝了一碗,那味道在胃里面翻滚,难受的她差点没吐出来。 随后他将她的身子放平,调高了卧室里的温度。 饶是如此,他还是发现她冷的发颤,他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下,顺势将她抱进怀中。 夜渐渐深沉,而这个夜晚却是前所未有的静谧。 生病的人不管在哪一方面都会变得很脆弱,苏怀染身上的温度很烫,可她却还是觉得冷。此时此刻她顺从地倚在男人怀里微微发抖,再也没有往日里那浑身戒备的样子。 她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睡衣,他的掌心贴在她后背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热度。 她近来的身子越发的消瘦,江浔安的掌心落在她后背上,近乎只摸到了一把骨头。 “冷……”她低低呓语,秀气的眉宇依旧难受地皱着,手指无意识攥紧了男人的衣服,好似溺水之人抓住的浮木。 男人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手下的力气稍稍加重了几分,把还在瑟瑟发抖的她往自己身侧拥得更近。 他倒是希望他们两人永远都这么近,不要去想过去,也不隔着这么多的误会,就从这一刻重新开始。 但他清楚,不可能…… 苏怀染睡的不安稳,他同样是一身汗,半夜他醒来受不了这一身的粘腻打算起身去冲个澡,可当他准备下床时才发现袖子被她紧紧抓着。 江浔安松开她的手,却触到了她掌心里的汗湿。 她的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他面色微沉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温度并没有降下去。 她烧的毫无意识,呼吸也变得渐渐有些急促。 凌晨三点。 江浔安把医生 留下的药给她喂下,她是真的没有力气再抗拒,不管他做什么她都毫无反应的顺从。 他守了她一会儿,没过多久她身上开始发汗,他扶她起来喝水的时候发现她的睡衣都已被湿透。 她在这里住过几个月,衣柜里都还留着她的衣服,他从衣柜里拿了套干净的睡衣替她换上,只是手指刚才解开她睡衣领口的扣子,她就抗拒地蜷起身子避开他的触碰。 江浔安按住她的肩膀,本想动作放轻些,可她就像受了惊似的把自己蜷起来,手紧紧握着被子瑟瑟发抖。 “染染,松开。”他有些不耐烦,说话的语调也有些冷。 苏怀染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到他的话,她是在害怕,即便意识不清也是有一种出于本能的害怕。 江浔安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束手无策。 他想要强行脱下她的睡衣,还没有把她怎么着,手背偶然擦过她的脸颊又触到了满脸的泪水。 “不要……”她抗拒的太强烈,眼角的泪水更是不停往外落,是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 可不管她怎么抗拒怎么挣扎,江浔安手里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在她的微弱挣扎里替她换好衣服。 做完这一系列之后,他才去浴室里冲了一把澡。 一直到天有些蒙蒙亮时,她才退了烧,江浔安离开之前她还沉沉睡着。 苏怀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浑身还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喉咙处像是有针在扎似的疼。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2章 覆水难收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阳光,卧室里昏暗黯淡。 苏怀染看了眼壁钟上的时间,竟又这么过去了一天。 她掀开被子起身,拉开窗帘的那一瞬间外面的天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微微眯起眼,好一会儿之后才适应了这样的光线。 外面好像是又下雪了,雪子砸在玻璃窗户上化成水滴,她痴痴的看着,看着外面那些跃然而下的雪花,好像自己的心也跟着出去了似的。 记得不久之前,她还在想着等到下雪天的时候就大概是父亲出狱的时候,那时候她可以带上怀礼,让父亲重温阔别了几年的天伦之乐。 她期盼了多年的愿望,却在最后关头,重重地破灭了。 身后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苏怀染听见了,可是她也没回头。 直至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那人在她身后站定,她才敛起了脸上悲伤的情绪。 “还烧吗?”江浔安淡淡的出声,估计是知道自己得不到她的答案,直接自己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下去了。 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可她就这么穿着薄薄的睡衣站在这,他微蹙着眉,又道:“去换衣服。” 她站着没动,目光浅淡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 “江浔安,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生病?那我告诉你,是我故意的。” 她对他的恨意毫不掩饰,就这么直接的告诉他,她是在故意作践自己。 男人的眼眸危险的眯了眯,深邃的眼底似有怒火攒动,可他看上去远比想象中的更平静。 依旧没有质问。 “下次不要这样。”江浔安异常平静的说。 苏怀染越来越看不懂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她苦笑了下,仿佛是自言自语:“江浔安,你一定会后悔的。” 男人一步步逼近她,在她面前缓缓站定。 他的身子高大颀长,站在背光的位置,阳光打在他身上落下的阴影正好将她整个人笼罩住,从这交织在一起的背影上看,他们还真的像是很亲密的一对。 不过,这是假象。 江浔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色冰冷清寒。 “我不管你指的后悔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我目前只有一个念头,染染,我要这个孩子。” 他只要这个孩子,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她是恨还是如何,他都要她生下这个孩子。 苏怀染抿了抿唇,已然不知道要再说什么。 …… 农历十二月三十,除夕。 苏怀染的胃口一直都不好,反应很严重,几乎就是吃什么吐什么,有时候吐得甚至旁人都有些看不过去。 别人的孕期是越来越胖,可是她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又瘦了不少。 中午,清姨特意花了好长时间炖了一锅滚鱼片粥,她闻到这味道居然没觉得难受,也许是真的饿了,很快就一碗下肚。 清姨见状眉眼间露出了些喜色,再给她添了一碗,她慢慢的用勺子慢慢的吃,竟然把这第二碗也吃了下去。 “真好,不然我还在想今晚的年夜饭你是不是又什么也不能吃了,这孩子还真懂事,也知道今天要来凑热闹。” 苏怀染心里虽然不是滋味,可她真的没办法对着清姨将她的这些情绪表现出来,就像江浔安说的,她没办法伤害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 清姨对这个孩子的期待,一点也不必江浔安少。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竟又到了除夕。 这应该是她在江浔安身边过得第二个年。 晚上,清姨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其实真正坐下来吃饭的也就是他们三个人,期间说话最多的也是清姨。 苏怀染会时不时地回应上两句。 而江浔安就在一旁听着,他会留意着什么菜是她会夹上第二次的,在她和清姨的交谈间,他按着她的口味已经在她的碗里添上了不少菜。 一顿饭前后吃了很长时间。 最后,清姨拿出了三个红包分给他们,江浔安一人,苏怀染却是两个。 她愣了愣,清姨却笑着说:“虽然你们都是大人了,但在我这都是小辈,还有一个是你肚子里的宝宝的。” 江浔安倒是见惯不惯,好好地收起了这个红包,低声道:“谢谢您。” 见此,苏怀染也没说什么,小心翼翼的收起这两份红包,已经很多年她没有再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这种像是家人一样的感觉。 苏怀染有了身孕,平时睡的都很早,可今天她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早早地入睡。 江浔安从书房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他回到卧室里,却没有见到她的身影,他的视线在房间里逡巡着,发现阳台的门开着。 他走近,见她倚靠着阳台的栏杆,出神的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那每一盏灯都代表着一个幸福的家庭,她站在这万家灯火下,越发的突出她这孑然一身的背影。 天上飘着点点小雪,落在身上很快就化成了水滴,也并不觉得冷。 男人走过来握了握她的手,是她在外面站的时间长了,手指冰冰凉凉的。 “外面冷,进去吧。” 苏怀染却不愿,她从他的掌心里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后背倚靠着阳台栏杆,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晚饭 席间那平和的假象是做给清姨看的,而现在,她不需要再对着他演戏。 她问:“你打算关我关到什么时候?” “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会和你结婚。” 她却是笑了,笑的竟然已经生出了眼泪,听着可真是又荒谬又可笑。 他不止一次的和她说过这些话,可是他凭什么…… 凭什么肆无忌惮的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有些事情在她心里埋藏了很多年,她以为这一藏应该就是一辈子。 她以为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交集,她会过着平凡的日子,此生不会再遇上这个叫做江浔安的人。 可是命运偏偏和她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她重新遇见他,并且紧紧地和他纠缠在一起。 又一次输的一败涂地。 除夕的夜晚本该是热闹非凡,而他们两人均是带着一身清寒站在对方面前,眼底互相都有着彼此,只是这中间的距离太长,太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深深的凝着他的眼睛,想试着去看清他这个人,却依旧只是徒劳。 凭什么,她要一个人背负着那样沉重的过去,而他却又能够这么肆无忌惮的伤害着她。 处心积虑的报复她,甚至不惜用假结婚来让她活在黑暗里,在她被伤的体无完肤后,现如今又要让她给他生孩子? 凭什么? 苏怀染如此想着,唇边漾开的那抹弧度越发的寒凉,甚至有了几分报复的快感。 她的嗓音极轻又缓,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绝情,江浔安,我告诉你,我们在一起就是一错,如今我有你的孩子更是一错。” 男人的眸色暗了暗,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怀染,尤其是她唇角的那抹笑容,让他心里渐渐的生出了一些不安的情绪。 或许她接下来说的话,是他从未知晓的一些事情…… 他不知是什么,却隐隐的察觉到了沉重的不安。 此时她什么也不想管,也不在意,一瞬不瞬的看着男人的眸子。 “我妈害死你母亲那是事实,我是帮凶这也是事实,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猝不及防的提起了当年的事情,江浔安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沉声道:“这都过去了。” 她面带讥诮的往后退了几步。 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一步,早就已是覆水难收。 “你不要自欺欺人,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吗?那我今天完完整整的告诉你!”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3章 渐行渐远的开始 当年的回忆与她而言是带着痛苦的。 一经触碰就好似翻搅着自己溃烂的伤口,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有勇气再去触及。 事情的发生,是在苏怀染即将毕业的那年。 而那一年,她二十二岁。 苏怀染和乔臻的关系一直都是比较奇怪,苏家父母也都默认了她和乔臻的关系,从初中开始,苏太太甚至会定期带她去见乔臻,而这个习惯一延续就是很多年。 那一年冬天,也是即将过年的时候,她去乔臻所住的别墅里,那是一幢复古建筑风格的小洋楼,地方不大,可是只住乔臻一个人就显得冷清了些。 苏怀染一直都知道她有钱,只是少时并不懂,随着年龄的增长,才渐渐猜到了一些事情。 她的生母,大概是一个有钱人包养的情·妇,而且背后的这个男人,有钱还有势力。 苏家父母很爱她这个女儿,可在某些时候也会迫不得已的仰仗乔臻身后的那个男人,所以会在每个月让她们相处几天。 那天,苏怀染像往常那样来到这幢小楼。 阁楼上面传来钢琴的声音,她坐着静静地听了会儿,坐在钢琴前的那个女人穿着黑色的丝绒裙,虽然年岁见长,可女人的风韵却从未消减,反而随着时间的沉淀而更加韵致。 她们母女两长得很像,是那种走在路上谁都看得出来她们是母女关系。 血缘这个东西,就是很神奇的一个存在。 一曲终了,乔臻转过身看到她坐在不远处,神情也是淡淡的,好像并未因为这个亲生女儿的到来而浮现悦色。 乔臻走到自己的酒柜前,随手就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转身问身后的苏怀染:“喝点什么?” 问完这话之后,她自己也觉得好像是有些不妥。 随即摇了摇头,拿起另一个杯子泡了杯花茶。 在她眼里苏怀染还是个孩子,小孩子喝什么酒? 苏怀染也从不喊她一声妈,好像她们两人之间的相处就更像是忘年交一般,说不好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时的她和江浔安的感情正是最好的时候,觉得分开一天都会觉得仿佛是少了些什么,自然而然的,她便觉得乔臻的这个房子格外的冷清。 “今年过年您还是一个人吗?”鬼使神差的,苏怀染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然呢?” 女人回的很直接,按理说她的话语里多少应该要有些落寞的语气,可是她没有。 稀松平常的好像过年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一个值得不一样的日子。 “哦……”苏怀染应了声,也不知道接什么话比较好。 苏怀染自己当 然不一样,她还要回去和父母一起过除夕,还有她那个可爱的弟弟,一家人都在一起,那才有一些过年的感觉。 乔臻自顾自喝了一杯酒。 “你下半年该毕业了?” “不,我准备读研,等下学期开学就知道了。” 乔臻微微点头,女孩子多读些书也没什么不好的。 和往常一样,稀松平常的对话,别墅里的佣人给她们做了一顿晚餐。 在餐桌上两人亦是将食不言的规矩遵守到了极致,一直到晚饭结束两人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好巧不巧的,晚上下起了一场雨。 司机外出还没有回来,苏怀染比起往日在这里多留了一会儿。 苏怀染的包掉在了阁楼上,这也是第一次,乔臻翻开了她的背包,还是想给往她的钱包里塞点钱,可是刚刚打开她的钱包,里面的一张照片赫然显露在眼前…… 乔臻的眸色变了变。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是踩着木质楼梯所发出的声音,乔臻转身,就见她站在自己身后。 苏怀染见她拿着自己的钱包,面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她是有点生气了, “你为什么动我的东西?” 女人举着她的钱包放在她面前,语气里似是有些质问:“这是谁?” 苏怀染白皙的面容上浮起了一丝红晕,那是她和江浔安的合照,他不太爱照相,可是她觉得在钱包里面放上这样一张照片会显得有仪式感一些,所以死皮赖脸求着他让他和她拍了张合照。 被乔臻看到这张照片,好似少女的心事被窥探到一样。 虽说她也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江浔安和她说过,等她毕业了就正式去见她的父母。 思至此,苏怀染缓了缓神色,理直气壮的说:“这是我男朋友。” 乔臻的眸子比起以往更显得犀利了些,一瞬不瞬地凝着她,好似她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您不是一向不管我的这些事情?”苏怀染是真的有些气了,但是也不想跟她争吵,向她伸出手,道:“把钱包还给我,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乔臻没有动。 苏怀染走上前直接从她手里把自己的钱包抢过来,拿起落下的那个背包,想也没想就要转身离去。 “小染。”女人第一次这么亲近的喊她。 苏怀染微微顿住脚步,但是愤怒的情绪远盖过了此时心底浮起的异样情绪。 她也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这下反倒是乔臻先动,快步挡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用一种很高的姿态说:“ 小染,如果你们还没发展到很深的程度,趁早分手。哪怕你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也一定要分手。” 一听这话,苏怀染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 这都胡言乱语的说些什么呢? 她和江浔安好好的,并且也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凭什么现在要求他们分开? 这话对那时候的苏怀染来说,完全就是神经病说出来的话。 “我不会和他分手的。”她说的如此斩钉截铁。 乔臻的眉眼微微蹙起,她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这张年轻的容颜,果然是她的亲生女儿,两人在面容上是及其的相似。 沉默着对峙了几分钟之后。 乔臻淡淡的说:“听我的话,你们趁早分了,不可能有结果的。” “为什么?” 乔臻看着她明显激动起来的语气,反问道:“你对这个人了解多少?你又知道他的家世背景?” “他是我男朋友我为什么不了解?”苏怀染真是恼了。 她在江浔安身边待了两年多,怎么会说她不了解他呢? 再说他的家世背景怎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 反正在她眼里,江浔安就是一个大学老师,至于他的身家资产是多少,她也从来没有去关心过。 乔臻摇了摇头,“小染,你还是不了解他。” 当然这句话苏怀染是完全听不下去的,她拿起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从那之后,她有好长时间没有再来这幢别墅。 这一次的除夕过得很太平,在当天晚上她还给江浔安打了个电话。 也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就是情侣之间再正常不过的那种交流,在通话即将结束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着,突然想起了那天乔臻对她说的话。 颇有些底气不足,于是试探性地问道:“浔安,你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电话那头的男人也沉默了一瞬,不过仅仅只是一瞬时间,他清淡的嗓音在她耳边蔓延开:“不用管我家里,我家庭的构成有些复杂,就单我自己而言我也不喜欢我家里的氛围,但是等我妈身体好一些,我带你去见她。” 苏怀染记得,他和她说过的,他父母离异,母亲常年住在国外。 而他这么一解释,好像苏怀染心里的那块疙瘩就消了似的,完全没再把乔臻的话放在心上。 “那还早呀,不着急,我还没毕业呢……” 说话间,不知不觉得好像脸颊又有些烫。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淡的笑声,“那我就还要再等三年?” “也……也不用。”她支支吾吾地说着,好像再三年,仿佛又长了些…… 男人又是低声地笑了,声线清越带着一丝宠溺的意味,他说:“好,那就都依你,你想什么时候那就什么时候。” 彼时的苏怀染只觉得面上发烫的厉害,可是后来每每想到这个夜晚,都觉得岁月里那些真真实实存在的现实安好,回忆起来都是那么的奢侈。 …… 开学后,大四学生要么忙着毕业论文,或者忙着工作,或者还有像苏怀染这样的准备读研的人。 只是这新年之后,江浔安没有出现在云大的课堂上。 一时间不少女学生都觉得唏嘘不已,从此经济院报告厅再也见不到座无虚席人头攒动的热闹模样。 而那时候苏怀染也做了件胆大的事情,大四的学生不再受学校的约束,她直接搬去和江浔安同住,是离学校不远的一套公寓,地方不大,却异常的温暖。 那算是她第一次有勇气这么做,以前只是偷偷摸摸的偶尔留宿在这。 她想起之前那第一次,早上起来正是尴尬不已不知道怎么面对的时候,偏偏这时候梁慕登门拜访,他和江浔安在客厅里说话,而她躲在里面,继续躲着也不是,出来也不是。 可把她给吓得不轻。 她也不知道那时梁教授究竟有没有看到什么。 总之,后来她总觉得梁慕看到她和江浔安在一起的时候,那眼神会有一些奇怪,或者说是,暧昧。 不过这次不同,反正还没有多久就要毕业了,再说了在校大学生结婚的都不在少数,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段时间,是苏怀染觉得最幸福的一段时日,身边有爱人相陪,憧憬着以后的生活…… 所以当后来接踵而至的发生那么多事情,会让人那么的措手不及。 没多久,江浔安一天早上接到了一个越洋电话,是美国打过来的电话,他母亲的身体出了些状况,让他不得不过去一趟。 事情发生的紧急,苏怀染一边帮他收拾东西,一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这个男人很少露出那样沉郁的情绪,她也是只能干着急根本帮不上忙。 她的手指摩挲着箱子里最上面他的衬衣,似是有些舍不得他离开。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男人轻轻拥了拥她的肩膀,低声道:“不用,你在这里好好的,不是还要准备复试?” 母亲萧明韵已经有多年的精神病史,他不知道这一次是严重到了什么境地,他不想这个时候带着她过去。 苏怀染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我等你。” 其实她心里想说的是,什么考试能有他重要呢? 离开之前,江浔安吻了吻她的 额头,在她耳边低声说:“染染,等我回来。” 她喜欢和他的亲吻,可是现在…… 不远处司机等在一旁,与司机站在一起的,还有顾源,而他们两人都是一本正经地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 “好了,你赶紧走吧。”她到底是年轻,没有男人那么厚的脸皮,自然是不好意思的。 而后来,苏怀染反复的想,就是这一次的分别,成了他们之间渐行渐远的开始…… 包括她自己在内,谁都不会想到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一桩比一桩荒唐。 …… 也是暑气始生的季节,父亲苏泯生突然被指控涉嫌商业犯罪而被带走,电话里苏太太急的不行,她立刻回了家。 父亲原是一家银行支行行长,自小她的家境就是殷实的,哪怕她知道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可苏家父母从来没有让她受过委屈。 这世上多的就是锦上添花之人,却永远不会有人雪中送炭。 苏太太花钱走了所有的关系,可都是一个水花都没见着。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一筹莫展之下,苏太太突然握住苏怀染的手,有些哽咽地说:“小染,你去求求那个人行不行,或许她有办法能拉我们一把。” 苏怀染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是乔臻,以及她身后的那个人。 这是苏太太第一次主动向她开这个口,也是真的觉得没有办法了。 苏怀染没有耽误,立马给乔臻打了电话,她说明缘由之后,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半晌。 后来,她听到乔臻清淡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明天下午两点,到我这边来。” “好。” 翌日,苏怀染一刻也没有敢耽搁,提前就到了乔臻的住处。 她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没见到乔臻,却没想成,再见的时候发现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那到底是个什么男人,能让她顶着高龄产妇的风险给他生孩子? 乔臻把她带进去,她在客厅里坐立难安,茶壶里已经滚好了水,茶具已经被热水烫过,仿佛就等着那位重要的人到来。 下午两点,那个男人来的很准时。 这也是苏怀染第一次见到江柏延。 只要当时她有心留意一下,她就会发现这个中年男人的长相会让她觉得如此的熟悉。 江柏延看了她好一会儿,很长时间也没有说话。 她不习惯被一个人用这样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江柏延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苏怀染。” 江柏延无声的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似是在想着是哪三个字。 好半晌,他抬起那双犀利睿智的眸子看向她,道:“你家的事情我听说了,我可以拉你家一把,商业犯罪可大可小,你父亲这些年和人私下里做生意也折了不少,但对我来说这也不算是什么难事情,可以把损失率降到最低。” 一听这话,她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接下去,男人又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江柏延抿了口杯子里的茶水,定定的睨着她的眼睛。 “你或许不知道,江浔安是我儿子,离开他。” 那一瞬间,苏怀染觉得浑身都开始发颤,怎么会这样…… 她记得江浔安曾经说过,他母亲是被小三逼的和他父亲离了婚,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 她也知道这么多年乔臻身旁一直有个男人,却从未想过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可是她仍然不理解,乔臻让她离开江浔安,而眼前这个男人依旧让她离开江浔安。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我和他分开,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她认识江浔安的时候,她不知晓他有什么特别的身份,什么也不图,仅仅是喜欢他这样一个人而已啊。 江柏延的身子往后靠,深沉的眸底微微露出些不一样的情愫,情爱这个东西,是奢侈的。 可是这两个人,不可能。 “我是为你好,你们不会有结果的。你父亲的事情也不着急,等你考虑好了再给我答复。” 说完这句话,江柏延起身离开。 而苏怀染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什么叫不会有结果…… 她拉住乔臻的手,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您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都要我和他分开,他和我说过不喜欢自己那个家,是互不干涉的。” 看到她这泪流满面的样子,乔臻或许也是有于心不忍,但她面上一直是淡淡的,转身走上阁楼,从阁楼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份文件。 她把那份文件摆放在苏怀染面前,那是一份亲子鉴定书。 “小染,你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养了我这么多年?”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4章 不能见 不能想 更不能念 那一刻,苏怀染心中有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她下意识地觉得太荒谬,心里总想着应该是不可能的。 可是紧接着,乔臻的话语一下子打破了她仅有的希冀—— “小染,这份亲子鉴定在你还在初中的时候就做了,那个男人,他是你父亲。可同时,他也是江浔安的父亲,你们身上有一半的血是一样的。” 刹那间,苏怀染觉得这个世界都要塌了,怎么可能呢…… “不!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我不信,我不会信的……”她崩溃的捂着耳朵,一点也不想看面前的这份东西。 “小染,你信或者不信,这都是事实。如果不是我为他生了个孩子,他又怎么会在外面养了我这么多年?” 那份亲子鉴定书的纸张都已经泛黄,日期也是十年前,是她正好上初中的那会儿。 “不可能的!” 之前再大的打击也没有这一次来的沉重,她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在万丈沉渊之中再也出不来。 她和江浔安怎么会变成了有血缘关系的人? 那天下午,苏怀染抱着自己的肩膀哭的难以自抑。 她一定不相信那文件上写的是什么东西,擦了擦眼泪,她立马翻开了文件,权威机构做的检查,页面的最后那盖章签名,以及白纸黑字的最终结果,都显示着乔臻和她说的这些,是事实。 她忆起初中那年,是她长大之后第一次见到乔臻。 这个女人一直都是美丽的,穿着考究,岁月在她脸上也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她就那么直接的出现在她家里,当着她父母的面,对只有十几岁的她,直接对她说,小染,我是你亲生妈妈。 她记得当时的自己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直接哭了,苏太太抱着她安慰了很久才算把她的情绪稳定过来。 就是这么一个人,从小把她丢弃,又在十几岁那年将她找回,可如今,却又给了她这样沉沉的一击。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苏怀染哭着质问她。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她在以前没有和她说,既然她想要瞒着,为什么不索性瞒上一辈子呢? 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只要你不说,我和我男朋友就会一直好好的,我们永远不会想到这一点!” 乔臻知道她这一时间没办法接受这件事情。 由始至终,她都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看着她的情绪从崩溃到沉默,最后抱着自己的肩膀嚎啕大哭。 或许她是真的爱了那个男人,要不然怎么会在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情绪直接崩溃了? 最后,她哭累了,乔臻扶着已经发沉的身子走至她身边,手掌轻拍着她的肩膀。 “小染,因为你,我这么多年才有了理由留在江柏延身边。而你的父母需要我身后的这个男人偶尔的帮忙,我也乐于促成这些事情,这些年里我们相处的很愉快。” 苏怀染很用力的拍开了她的手,甚至碰都不想被她碰,就像个受了伤的小兽,这时候无论谁碰她都会竖起自己浑身的防备。 乔臻也不和她计较。 “这件事情是我始料未及,谁能想到你居然能遇见江柏延的儿子,当那次我看见你钱包里的照片时我就提醒过你,只是你从未放在心上而已。” 乔臻的声音是轻轻淡淡的,这话说出来的分量是真的有些沉重,只见苏怀染捂着自己的耳朵,压根连听都不能听到。 到底血缘这个东西是有些微妙,她哭的实在太伤心,就连乔臻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很久之后,乔臻低声安慰她:“你的人生还很长,会遇见很多男人,你就把这个男人当成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忘了就行了,以后你们不要再有交集。” 苏怀染拼命的摇头,让她忘记江浔安,这该是一件多痛苦的事情…… 她做不到,忘记他,比杀了她还难受。 苏怀染浑浑噩噩的回到家,她站在马路上的时候甚至在想,这倘若是一场梦境该多好,一场噩梦,醒来之后一切还是原先的模样。 父亲没有出事,江浔安就是江浔安,生她的那个人也不是破坏他家的小三,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她只要等着江浔安从美国回来,然后她会带着他去见她的亲人,而他会带着她去见他的母亲,之后的日子就像他们两人设想的那样,一直幸福美满的过下去。 只是,这并不是一场梦。 进家门的时候,苏怀染擦了擦自己脸上眼泪。 苏太太有些焦急的问她那边怎么说法,她愣了愣,可到底是年纪小,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变故,一下子所有的情绪都已经绷不住,瞬间泣不成声。 “妈妈,她生了我为什么要抛下我,在发现我有利用价值之后又回来找我,为什么她是这样的一个人?” 苏太太一听这话就找到她在外面受了不小的委屈,但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清楚,只是一见到女儿脸上的眼泪心里就难受的狠。 “小染不哭,她和你到底说什么了?” 苏太太抱着女儿纤细的身子,像小时候一样温声细语的安慰她,见她此时难过成这个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回过头来想想是自己着急了,压根不该让她去找那个女人。 苏怀染哭的眼睛都已经红肿了,可她没有将那件事情说出来,家里的情况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她不能再往里面添乱了。 好久之后,她收起自己的眼泪,哽咽着问:“若是严重的话,爸爸会坐几年的牢?” 苏太太望着女儿泪眼朦胧的脸,一时间心头什么情绪都有了。 “好孩子,去睡一觉吧,这些事情我本来就不该让你掺和,具体怎么样让法律来判吧。” 那时候苏怀染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事里面,怎么也忘不了乔臻和她说的那句话。 忘了江浔安,就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过客。 怎么可以呢…… 当天夜里,苏怀染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不知道多少次都在梦里被惊醒,醒来之后脑海中又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梦到了些什么,只知道那些缠着她的梦靥很可怕。 她的手机上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有了很多个未接来电,可她都是看了眼,却始终没有接。 那些电话都是来自于同一个人,江浔安。 前些日子父亲出事那会儿,她满心着急,可想到远在美国的他,想着不要给他添什么麻烦,两人聊天的时候她还是用寻常的语气和他讲话,没有透露出半点不对劲。 她也问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他亦是说不准。 那时候她还让他安心的在那边照顾他母亲,不要总想着她这边,一切都好,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而突然这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她不敢接江浔安的电话,也不敢听他的声音。 她害怕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从那天之后,苏怀染再也没有接过江浔安的电话。 …… 命运也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用来悲伤,苏家的房子被法院查封,苏泯生名下的账户全部被冻结。 苏太太带着一双儿女住在一个小公寓里住下,手头还剩下些钱,可都是在想着怎么样能在苏泯生的案子上打点着。 监狱那样的地方,父亲身体本就不好,他经不起那样的。 苏太太一直在律师和各种关系之间奔波,而苏怀染则是负责在家里陪着怀礼,她的手机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开机,直到怀礼一不小心按到了开机键,在开机的那一刹那,顿时就有电话呼进来。 一如既往,还是江浔安。 这一次,她接了这个电话。 当电话接通的这一刹那,电话那头的男人就立刻紧张地问:“染染,家里出事了是不是?” 江浔安在打不通她电话的那一刻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她不接电话,他再是心急如焚也没有办法,于是让国内的人打听了下她家的情况,这下才知道,原来是她的父亲出了事。 苏怀染捂住自己的嘴,差点就要让他听见她的哭声,及时收住。 随即,她再一次挂断了电话,只字未言。 苏泯生的案子开庭在即,两天后,苏怀染背着苏太太还是去了趟那栋别墅。 她的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可较之刚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已经显得平静了很多。 “麻烦您转告江先生,请他在我父亲的事情上多出些力,我会如他的愿,不再纠缠他儿子的。” 乔臻的肚子已经挺大了的,她费力的起身,轻轻拍着苏怀染的手背。 “你既然能这么想,就已经是再好不过,听我的话。忘了他,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 江柏延要的就是她的态度,得到她的肯定态度自然就愿意在她父亲的事情上出力。 …… 江浔安匆匆从美国回来,他想要见苏怀染一面,却发现她躲起来压根不见他。 直到有一天,他打听到了她家的新住处,她不见他,他便堵在她家楼下不离去。 江浔安拨通了她的电话,“为什么不见我?”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她说完这句话亦是不给他任何机会,直接切断通话。 不能见,不能想,更不能念。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5章 将近三年的感情 一个六个月的孩子 如果说前面的那些事情已经让苏怀染无法承受,再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是更加离谱到让她感觉这辈子都已经没有光亮。 江浔安找了她多久,她便躲了他多久,一个人只要是刻意的想做一件事,那是必然能做成的。 就像她不知道怎么和江浔安说分开,那便用这种冷处理方式。 也不知道江浔安是多少天的时候不再出现在她家楼下,而她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怀礼出事了…… 那天谁都没有看着他,而是家里以前的佣人带着他出来,两人出门的时候发生了一场意外车祸。 现场救援把这个才四岁的孩子从破烂的车里找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像是没有了气息。 而佣人当场死亡,从现场痕迹来看,那人在最后关头挡在了怀礼前面,尽可能的给了他生的机会。 此番变故一出,饶是坚强如苏太太也招架不住这晴天霹雳。 那么小的孩子被紧急送去抢救,三天内连下了十几次病危通知单,受伤太重,谁都觉得这孩子应该是活不下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个家庭再一次雪上加霜。 苏怀染没有再回过学校,那段时间她把自己能做的不能做的工作全部尝试了遍,甚至去会所做服务生,因为那边赚钱来的快。 被人灌酒,被占便宜那也是家常便饭。 只是前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尝试到了从天堂落在地狱的滋味。 父亲苏泯生的案子一审结束,比他们想象中的时间要短,不得不说那个男人的能耐,说好了要拉他们一把,这个程度完全是靠她的态度。 与此同时,乔臻在医院内诞下了一个儿子,足月生产,七斤八两,很健康的一个男孩。 江柏延大喜,当天就许了要娶她的承诺。 乔臻打电话让苏怀染来找她,家里的变故让这个单纯的女孩子在一夕之间成长,能很明显的看得出,她的眼里已经有了被生活折磨过得痕迹。 “小染,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是你男朋友身在何处,他也没说来替你分担一些。”乔臻试着用这些话来刺激她,好让她对那个人彻底死了心。 苏怀染不愿意提江浔安,却也容不得别人说他什么。 “他妈妈病重,他这个时候是自顾不暇。” 而且她家的事情他一旦掺和了岂不是会把这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江柏延怎么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存在。 乔臻了然的笑了笑,随之她又说:“那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三天前他妈妈在美国去世了,我只不过是和她打了一通电话,和她说了一些事实……” 三天前,正是她为江家生下儿 子的那天。 “我对她说,你念了一辈子的男人,最后还是被我得到了。” 萧明韵是被她活活气死的。 苏怀染光是听着都已经觉得浑身发抖,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第一想法就是,他在美国该多难过…… 她知道江浔安有多在意他的母亲。 “你怎么会这么恶毒?”苏怀染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 乔臻并不介意,她只是反问:“小染,你说你们之间隔着这样一件事情,江浔安还会爱你吗?他早晚会知道你是我的女儿,是害死他母亲的小三的女儿。” “你别说了……” “就算他还爱你,可你们有一半的血是一样的。” 苏怀染死死地攥着手掌心,觉得心被一把刀子翻搅那样的疼。 “算我求你了,你别说了……” 那天,她和乔臻大吵了一架。 离开的时候她晕倒在路上,被路边的人碰上立刻将她送去医院。 做了检查才知道,她怀孕了,三个月。 那天,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流了多少眼泪。 回到家蒙上被子沉沉的睡了一觉,醒来后她算着时间主动拨出了江浔安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对他很平静的说:“我们分手吧。” …… 江柏延给了她五十万,要她好好的演一场戏,彻底和江浔安断了情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现金,桌上两个牛皮纸袋子塞得满满当当,脚边还有一个箱子,里面亦是放的满满的。 江柏延是故意的。 乔臻为他生了个女儿,所以这些年他都养着这个女人,可是这个女儿又算是他人生的污点,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会认回来,是见不得光的。 可是偏偏,这个污点要沾染他的长子,他不会让这种可能性存在。 而为了江家的名声,他不会和江浔安明说,而只能从苏怀染身上下手。 在江柏延看来,不过是小年轻之间过家家一样的事情,谈恋爱,分手,这都是再正常不过。 至于情,这个字是奢侈的,他也并不相信。 和那设定好的剧本一样,江浔安来了,他和苏怀染彻底算是走到了绝路,没有了半点转圜的余地。 苏怀染至今都不知道那天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能耐真的对他说出那么多绝情的话,甚至让自己的面容上没有露出半点的情绪,就这么每一句都戳着他的心窝子。 她知道他们这辈子应该是不可能了,她也不敢看他那双绝望的眼眸,害怕一看到自己就会泪流满面。 是 啊,乔臻说的没错,抛开所有不说,就单单他们之间有一半的血是一样的,只这一样,就让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 更不要说,她的亲生母亲是破坏他家庭的小三,而他母亲的死最终和她也有关系。 不可能有结果的…… 那一天,她狠狠地把他的自尊踩在了脚底下,也让他们曾经那些纯粹的感情一瞬之间变成了一种笑话,当初有多好,对比下来就知道如今是有多讽刺。 不出所料的,江浔安离开了,带着对她满身的恨意离开。 或许连江柏延也始料未及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苏怀染并未立刻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她的身形本来就瘦小,也一直都没有显怀,她就这么拖着,瞒着,瞒到了彻底瞒不过去的时候。 …… 初秋时节,一下子转凉的温度让人有些不适应。 顾凉蓁上完课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她冷的直搓手,此时只想回到家窝在温暖的被窝里面。 就在那时,在她的车旁边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竟是阔别了半年多的苏怀染。 “小染,你怎么在这?” 顾凉蓁有些讶异,没人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没人知晓她和江浔安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知道他们好像是分开了。 当苏怀染走近时,顾凉蓁这才发现她的肚子已经有微微的隆起了。 “顾老师,我在这等了你好久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许是在这里站的时间长了,手指都有些微微的僵硬。 顾凉蓁打开车门,让她坐上去,车内的温度比起外面要舒适太多了。 “小染,你这是几个月了?”顾凉蓁皱着眉,她又问:“浔安知不知道?” 蓦然间听到那个名字,苏怀染心里微微一怔。 她摇摇头,“顾老师,我来就是想向您打听一件事情。” “你说。” “他还好吗?” 苏怀染都不敢念出那个人的名字,只敢用‘他’来替代。 顾凉蓁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这会儿看到她大着肚子在这,总觉得心里不是很好受。 她记得江浔安之前甚至都已经再规划他们的结婚的新房,设计师都已经换了几个,然而那幢房子就那么搁置在了那。 “他出国了,近期内可能不会回来。” 顾凉蓁上次回家的时候也听说江浔安回到了江家,以前他根本不屑于接受家里的家业,他自己在外面也算是事业有成,可那一次,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回来掌权。 当时她还想,莫不是因为他父亲要把那个小三娶进门,偏偏那个小三又生了 个儿子。 闻言,苏怀染沉默了好久。 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觉得心里是轻松的,如释重负。 她不知道那天的话到底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他一直都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而她做的事情是真的将他的一颗真心拿出来凌迟,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自己的心都在痛,更不要说他听着会是什么感觉。 很久很久,她才淡淡的吐出了几个字,“这样也好。” 说完,她朝着顾凉蓁微微笑了笑说:“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就不打扰您了。” 她准备打开车门离去。 顾凉蓁赶紧喊住她,“小染,你这孩子是他的吧?” “但是不要让他知道了,我们已经分开了。”她笑了笑。 哪怕江浔安知道她没有做掉孩子又怎样,有些事情发生了那就真的再也无法挽回,并且他们之间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能怎么样? 苏怀染离开。 关于这个孩子,她的情绪复杂的很。 她看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资料,三代血亲之间生出来的孩子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她抱着侥幸心理在想,凡事都有个概率,会不会她偏巧会生下来一个正常的呢? 她明明知道分就要分的彻底些,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非要留下这个孩子。 或许是真的在赌,等到那月份足够,一系列检查下来,并没有显示这个孩子有问题,所以她动了这样的念头。 可是现实永远不会像她设想的那样美好,很快又会给她狠狠的一巴掌。 是到六个月的时候,产检时发现胎儿停止了心跳,医生说这种情况也不少见,出现这种情况的胎儿大部分生下来也会有问题,还不如在母胎的时候就自然淘汰了。 这个孩子的离去,大概就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她也没有哭,就是感觉她和江浔安之间这最后一丝联系也没有了。 恰好那时顾凉蓁找到她,也看到了她的失魂落魄。 可饶是如此,她也对之前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言。 去医院做引产的那一次,她是很害怕的,还好这个过程中有顾凉蓁陪着她,不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撑得下去。 一段将近三年的感情,一个六个月的孩子。 她彻底和那个叫做江浔安的男人道了再见。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6章 一切看天意 落雪无声。 她的声音轻的和这飘落的雪花一样,可每一个字都沉重的像是砸在他心底。 “江浔安,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啊。”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怀染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些年她独自背负着这个秘密,太累了。 终于她像是报复性似的把这句话说出来。 曾经她就在想,倘若哪天当他得知当年那些事情的真相,他会有什么反应? 可事实上,如果有可能,她一辈子也不想让他知道。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她不愿意再次去翻开自己的陈年旧伤。 她讥诮的笑着:“我们既然已经分开了,为什么你还要回来,你过你的富贵生活,我也有我的家庭。你若是不回来找我,这件事情我会永远烂在肚子里,甚至会被我带进坟墓里。” 可是你为什么要回来? 该讲的,不该讲的,这些年里的所有,她都已经和他讲的清清楚楚。 她也不想看他会有什么反应,在外面站着的时间是真的有些长了,她的脚也僵硬的没法走路。 微微缓了一会儿,她径直走过他的身边,擦肩而过,毫无牵念。 江浔安回忆着她说的那些话,脑海里面此时是混乱的一片。 当年她的态度尤其的决绝,是完全不留余地的那种,那时他不懂,也试着想过无数种的可能。 可没有哪一种,是和她所说的接近。 他甚至想过,她是不是真的从没爱过他,或者是不是只想靠着他让她亲妈嫁入豪门。 可那也是他被不理智冲昏了头脑,冷静的时候再想,她跟他的时候完全不知道他的家世背景,或者说,只是她装的太好…… 他真的试想过成千上百种可能,最后归结于,她在迫不得已下,用钱结束了他们的过去。 依照着当时他们家的那种情形,这是最说得过去的可能。 可是偏偏他们之间隔着他母亲的死,他一再的说服自己,苏怀染是苏怀染,乔臻是乔臻,她们没有本质的联系。 所以后来,他回去主动接手江家的家业,把原本应该属于他的牢牢抓在了手里。 那个女人成了他的后妈,那个私生子也霸占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家,他不会让这些人好过的。 可是今天,她把这些事情完完本本的说给他听。 告诉了他一个完全不曾想到的版本。 所以为什么哪怕是四年后,她还是会说,如果时间再重来,她还是会选择和他分手,还是会不要他的孩子…… 江浔安一直认为苏怀染狠绝,可在看看他自己是做了什么…… 他认为她用钱了断了他们的过去,所以他用钱羞辱她,让她丈夫心甘情愿的把她送出来。 他恨她的生母逼死了他母亲,所以他假结婚,也让她尝尝这种活在阴暗里的滋味。 …… 偌大的卧室里空无一人。 江浔安下了楼。 他疯了似的在酒柜里拿了好几瓶酒出来,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喝过酒,一是身体不允许,二是他不喜欢被酒精操控的滋味。 每次喝到半醉不醒的时候,浮现在他眼前的,永远都是苏怀染的脸。 或者是当年她对着他笑的模样,或者是她害羞时的样子,可无论当年是多美好,最后的画面全部定格在分手那天她那决绝的眼神。 他不能去想,想一次就会恨不得拉着她同归于尽。 烈酒入喉,胃里有一阵灼烧的感觉。 一时间,左边胸口的位置传来剧烈的闷痛,仿佛一记重锤沉击似的,他的面色发白,嘴唇发青,面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玻璃酒杯坠落在地上,在这死寂的空间内清晰可闻。 他伏在酒柜上,手指紧紧地攥着胸前的衣服,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或许就这么死了,也不是件坏事情。 一秒,两秒,三秒,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清姨听到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她走到吧台前发现他整个人痛苦的趴在台面上,心中顿时一惊。 “浔安,你这是怎么了?”清姨立刻上来查看他的情况。 这一声音或许是拉回了他的思绪,挣扎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药,好几次他都没能将瓶盖拧开。 清姨着急的替他打开,他也没在乎数量,不知道往手心里倒了多少,就这么咽了一把下去。 “我去叫医生。”清姨被他现在的样子吓到了,立刻就要去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 “我没事,您别声张。”他低声说。 终是,这药效起了作用,他的面色一点点缓和了过来。 直到这时,清姨才去注意看了他吃的是什么药。 再加上刚才看到他的状况,那个症状,她太熟悉了。 清姨一下子急的心都凉了下,“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总不会是和你妈妈一样的病?” 萧明韵就是心脏病发作离世,再往上,老爷子也是因为这个病去的,总不会他也是这样…… 江浔安也没回答。 缓了好久,他的面色终于恢复了正常,只是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有气无力。 “您别让她知道。” 清姨哪里懂他们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只是江浔安这个病,听他这语气,自己都已经 默认了。 他的外祖父因为这个病,五十出头便已离世,而他母亲也是因为这个病,现在怎么偏生落到了他身上…… …… 窗外的雪落了一整个夜没有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睡得太沉,就连凌晨习惯性的炮竹声都没有听到。 每年的除夕夜,一到十二点就会热闹非凡,她也习惯性地看着别人的热闹,幻想着自己和亲人在一起的画面。 而今年,她不用再去幻想了。 只余下了她一个人。 一夜至天明。 一大早,房间里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走过去开门,却见江浔安眼睛通红的站在她面前。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我们谈谈。” 苏怀染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事已至此,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江浔安,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你能允许我打掉这个孩子。”她的声音无比的冷漠,那年发生的事情太痛苦了,她不会有勇气承受第二次。 还好现在这个孩子还小,而不是像当年那样到六个月的时候才没了心跳,既然是错误,那便需要趁早的解决了。 “不,就算是我求你,求你把这个孩子留下。” 苏怀染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却见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并不是在说笑。 “你是不是觉得昨天那些事情都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所以你不信?你要我再跟你说一遍吗,我们身上流着一半一样的血,我们不会生下健康的孩子!” 当年那件事情就是血淋淋的例子,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江浔安定定地看了她片刻,道:“我们打个赌,如果这个孩子和正常孩子一样,我们就留下。” “我看你是疯了才说这样的话。” 男人的喉间轻滚,他期身逼近,将她困在墙壁和自己之间,他说:“染染,我早就疯了。” 早在他决定回来找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疯了。 “你别这样……”她偏过头,不愿意对上他的灼灼视线。 “赌一次吧。” 就看老天爷还会不会给他这个罪孽深重的人一次眷顾。 苏怀染定定的看着他,道:“如果你非要走到那一步才死心,那我答应你。但我有一个要求,无论这个孩子健康与否,我们都好聚好散。如果这孩子健康,我就生下来,是你们江家的孩子,和我也无关。” 她的意思是,如果孩子有问题,那便打掉,他们之间再无瓜葛。 如果孩子是健康的,那她就生下来,但是她不要。 这得多绝望才能说这样的 话来,真真是早就被伤透了心,只想彻底的远离。 很长久的一阵沉默,久到周遭的空气都好似停滞了似的,他才道:“好。” 一切看天意。 除夕的那个晚上改变了很多事情,那些陈年过往被重新揭开,可迷雾终有散去的一天,误会也有被解开的一天,可是…… 可是那些真真实实存在过的伤害,是没有办法恢复如初。 若是要问她还爱不爱他,她只能说,早就已经不敢爱…… …… 年初二,江浔安的律师亲自上门,在书房里和他长谈了很久。 那一份份厚厚的文件经过律师的手反复敲定,最后变成几页需要签字的文件。 这个律师为江浔安工作的时间也算长久了,可是这次也把他惊到了,不过三十出头的江先生,竟然在这个年纪早早地立下遗嘱,而这受益人,并非是江太太。 谁不知道江先生和许家小姐的婚事整的人尽皆知,可这遗嘱里没有一个字提到的是江太太。 或许是看律师面上带着疑惑,江浔安竟出声解释了句:“傅律师,在法律意义上我是未婚,所以你不用有疑虑。” 此话一出,那就是什么都明了了,原来那是场假结婚。 只是假结婚的人多多少少是为了一些利益,可像江浔安这样的人来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7章 结婚 正月初八。 一大早江浔安就拉着苏怀染出了门,直到被他带上车,也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带我去哪里?” 他也没说话,神色平静的看着前面的道路。 很快,车子停在了民政局门口,苏怀染当下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江浔安熄了火下车,绕至副驾驶座位打开车门,却见她紧紧地攥着车门,根本不愿意下来。 “下车。”他轻声催促。 “江浔安,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男人的面上依旧没什么情绪,只是已经伸手去解她的安全带,缓缓道:“我说了,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娶你。” 她气急,却是不怒反笑:“你是真疯了不成,你凭什么认为你要娶我我就要答应,何况你若是要娶我,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你爸!” “染染,我不在乎。”他如是说,眉眼温凉却又复杂深邃。 “你不在乎我在乎!你难道忘记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件事以前没有人知道,以后还是不会有人知道。” “你这是自欺欺人!” 男人的神情亦是波澜不惊,就像她说的这是自欺欺人,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愿意欺瞒到底。 他的耐心即将用尽,反握着她的手腕将她从车里抱出来,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民政局才上班,大厅内只有寥寥的工作人员。 苏怀染在有人的环境下不敢跟他挣扎,压低了声音求他:“你放我下来。” “你走不掉,今天这个婚一定要结。”江浔安的语气既平静却又笃定,也表明了他的态度,他要和她结婚,并且势在必得。 苏怀染没出声,直至今时今日为止,她感觉自己依旧看不懂这个男人。 工作人员直接带他们进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 一系列的过程里办事人员对江浔安的态度极为恭敬,她倒是忘了,江家的势力虽然在云城,可是仅有江浔安的户口是在临城。 拍照的过程中,摄影师看着面前坐着的那两人,这样子哪里像是来结婚的,说他们是仇人或许都有人相信。 “江先生江太太,你们两人靠近一点。” 苏怀染的脸是绷着的,江浔安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揽过她的腰,让她紧紧靠着自己。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染染,这是我门第二次一起拍照,给我点面子。”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心,第二次…… 第一次的合照,已然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而那张照片后来一直被她放在钱包里,直到很后来的时候才把那照片拿了出来。 她是如 此,却不知江浔安亦是如此。 摄影师为难着这照片要怎么拍下去,“江太太,笑一笑。” 下意识的,苏怀染微微扬起唇角,只是那笑意并未至眼底。 那一瞬间摄影师按下了快门,一张照片定格下来。 画面上男人的五官俊挺深邃,可他是在笑着,所以敛去了他的盛气凌人。女人的脸上也带着笑容,可她的笑很假,那只是逢场作戏。 一个强求,一个不愿,就这样的搭配,光是在照片上就看的出来不幸福。 苏怀染的所有证件都在江浔安这里,哪怕是来民政局办手续,也只需要她最后签个字就够了。 临到签字时,他很快的用钢笔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而她终是忍不下去了。 “我不结。”苏怀染将面前那张纸揉成一团,似是还不解气,甚至将其撕得粉碎。 对面坐着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也不免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这江太太真是好大的气性。 而江浔安反而是没有生气,他示意工作人员重新再去准备一份,当第二份文件被放到苏怀染面前之时,他直接握着她的手捏起那支钢笔,用这样强行的方式让她签了字。 这一做法都已经可以用疯癫来形容。 因为她的不配合,所以苏怀染这三个字写的歪歪扭扭,有些地方差点因为力道太重而戳破了纸张。 其实坐在他们面前的那工作人员也很想问一句,江太太是不是自愿的? 可是…… 谁敢在江浔安面前说这话? 从拍照到敲完钢印拿到证件,前后也没有花去多少时间,就把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重新联系在了一起。 以往在民政局领完结婚证的夫妻总是一人一本好好收着,就只有苏怀染,她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反倒是江浔安,把那两本证件收起来,明明没有什么分量,在他手里拿着却觉得是如有千斤。 一直到走出民政局,她才堵着一口气问他:“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我说过,就算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也会和你一刀两断,难不成你还想用这张结婚证捆住我?” 较之于苏怀染这激动的情绪,江浔安的神情则显得平静了很多。 他淡淡的说:“你只有变成我的合法妻子,很多权益才是生效的。” 她没有懂他这番话里的深意,“我不要你的钱,我们好好散了就行。” 这已经是她唯一的要求。 “回去吧。”男人的语气仍然是温温淡淡。 在外人看来,江先生的脾气已经好到了极致,可不知道为什么江太太反而是不领情,这两人的相处方式 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回到家中,清姨见他们两人很早的就出去了,不免多嘴问上一句:“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出门了?” 苏怀染当然是不想说话的,她支支吾吾的随便寻了个借口,又借口自己有点累就上楼休息去了。 反倒是江浔安,看到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清淡的眉眼间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如果几个月之后,他们注定会分开,那这几个月也是恩赐。 …… 清姨对苏怀染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格外的在意,她看看月份是不是已经要到了做产检的时候。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清姨好像发现也一些变化,好像自从初八那天他们出去之后回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 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就是很微妙的一种变化。 同时江浔安闭口不言他的身体情况,从外面上看,看不出他和常人有丝毫不一样。 苏怀染既然说了要给这个孩子一个机会,那她就不会再动别的心思。 当初当她得知这个孩子的存在起就没有打算要,所以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以后。 而当初则完全不一样,她一直胆战心惊的等着月份,畸形筛查要到孕中期才能做,要起码在五六个月的时候才能知晓,但就是六个月的时候,那孩子在她体内停止了生长。 她害怕这一次又是同样的结果,尤其的害怕。 …… 苏怀染的第一次产检,是在年后的一天,是江浔安陪着她去做的检查。 这些产检项目早些年她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全部做过,所以对这些流程是熟悉的,只是那时候她要背着家里,独自一人在医院排着长长的队,等着所有检查做完。 如今想来,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究竟是哪来的勇气。 现如今可能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她的胆子越来越小,越来越没了当初那样的义无反顾。 这次产检足足抽了七管血,江浔安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他深邃的眸底揉了些什么情愫。 一直等到所有检查结束,医生好好的看了看她的报告,还是那句话,胎儿发育比同月份的要慢,还是母体本身的不足。 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他不正常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苏怀染靠着车窗静静的闭着眼睛,早起去医院做检查需要空腹,在加上被抽了几管子血,现在不免觉得身子有些发沉。 医生说的那句暂时一切正常,却不代表以后会怎么样,想到以后要面临的选择,她都无法想象到时候自己要怎么面对。 她就这么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坐在她身旁男人揽着 她的身子,让她靠在他身上,至少这样能睡的稍稍舒服些。 当车子停下的那一刻,苏怀染也醒了过来。 她发现自己靠着他的肩膀睡着,瞬间坐直身,面上多了几分尴尬的神色。 江浔安的手还搁在她的腰间,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目光之中若有思量。 “那时候的你,考虑过不好的结果吗?” 苏怀染抿了抿干涩的唇,她微微摇头,道:“我当时想,如果结果是不好的,那也只是我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罢了。”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点代价。 生来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也没办法选择自己未来会遇见的人。 那就是一场造化弄人。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出入这幢别墅最多的大概就是顾源,他每天都要来和江浔安汇报公司的事情。自从江浔安回到临城之后,他把所有的工作都弄成了线上,能接触到他的就只有顾源一个人。 每当这个时候苏怀染都是选择自己躲起来,主要还是因为害怕遇见熟人。 可饶是她每次都避而不见,也总会有不小心撞上的时候。 就譬如这一次,苏怀染听着书房里已经没了声音,她便慢慢走下楼去倒水喝,却没想到顾源去而复返回来拿些东西。 “顾源哥。” 苏怀染对他一直都是这个称呼。 她此时孕期四个多月,微微有一点显怀,但是她这个人的体质就是这样,无论吃多少东西都没办法胖起来。 顾源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和她开这个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她。 当年她和江浔安在一起的时候,顾源就已经为他做事做了很多年,这也算是一路看着他们过来的人。 虽然这个中原因现在他也不清楚是什么,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看他们两人现在这样子,应该也算是放下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8章 重获新生 又是一个多月后。 此时苏怀染的孕期将近六个月。 这一次江浔安把她真的藏的极好,没有任何人找上来,这也或许是他为什么选择从云城来到临城的原因。 到了预约产检的那天,江浔安和她一块去了医院。 虽然她怀孕期间大大小小的产检也做了不少,可这一次的检查,是决定了这个孩子的去留,她自己是紧张的。 而且这种紧张的情绪非常明显,坐在车上的时候她便是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掌,生怕那年的事情重演,又要经历一次痛苦。 不能回想,一旦回想起来会觉得呼吸都是痛的。 忽而间,男人的手掌将她的手紧紧裹住,从他手心里传来的温度熨帖在她的手背上,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她心不在焉,仅仅是微皱了皱眉,也没有和他争执什么。 到了医院,医护人员带她进去做检查,江浔安也想跟着去,却被医生拦在了门口。 他的眸色顿了顿,随之恢复寻常,看着苏怀染走远的背影,若有思量。 顾源在一旁看着,轻咳了一声,小声说道:“江先生,您别太紧张了。” “我紧张的很明显?” 顾源点点头,是非常明显。 江浔安轻捏着自己的眉心,在长廊里的椅子上坐下,面上不见情绪,却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心里早就乱做了一团。 这几个月来,他和她就像是一对寻常夫妻,就过着寻常的日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睡在同一间房里,而她每一次的产检他都会参与,每一次听到医生说孩子是健康的,他会比谁都高兴。 只是他知道,在最终的结果没出来之前,这一切都像是偷来的。 这几年他的身体原因让他尽可能维持自己很少有情绪的起伏,可是当他重新遇见苏怀染之后,这些都变成了徒劳。 这个人太能牵动他的情绪,他的怒是因她,喜是因她,忧亦是因为她。 这样一个人已经占据了她太多的喜怒哀乐,所以让他放弃,可能吗? 另一边,苏怀染按照程序做着一系列的检查。 四维彩超的结果出来,医生推了推眼镜,拿起图片仔仔细细的看着。 苏怀染的心也就这么紧紧的被揪了起来,她不敢发问,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她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医生看这片子的时间明显长了些。 苏怀染微微的攥紧了手指。 “医生,请问这孩子有什么问题吗?”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良久,女医生笑了笑,道:“江太太,一切正常,你的孩子很健康。” “真……真的吗?” 苏怀染自己都不曾发觉,此时她的声音有多哽咽。 医生点点头,解释道:“真的,刚刚我看的时间长了些,只不过是为了看仔细些,但是四维出来的结果,证明这个孩子不存在任何的问题。” “谢谢。”苏怀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时之间心里什么情绪都有了,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喜极而泣,可从怀孕到现在,她对这个孩子并不见得是有多喜欢,而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她害怕,不敢倾注自己太多的感情,甚至不敢抱有什么希望。 可到底是连为一体的血脉关系,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这是三个月的漫长等待里她第一次流了这么多眼泪。 …… 诊疗室外,男人坐立难安。 他时不时的抬眼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他青筋尽显的手背已然出卖了他的情绪。 终于,那扇门被打开,苏怀染从里面走出来。 顾源先看到了这一幕,低声提醒江浔安:“先生,太太出来了。” “好。”他低低地应了声,这个字就像是从喉间挤出来的,怎么听都觉得是底气不足。 他起身走到苏怀染面前,见到她脸上带着泪痕,眼睛也是红的,当下心里便生出了不好的念头。 已经是繁花似锦的五月,可在这医院的走廊里,这一刻,江浔安仍是觉得全身发冷。 “怎么样?”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语气里透出了一抹紧张。 她不言语,只是这么愣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将她拥入怀中,那一瞬间他在想着要怎么去安慰她。 “没事的。” 苏怀染听着他低沉的声音,那情绪里的脆弱一下子爆发出来,她一边哭一边对他说:“江浔安,或许你赌赢了。” 江浔安愣住,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沉闷的心跳声,这一句话将他从地狱拉至天堂。 仿佛垂死之人重获新生。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唇线抿成薄薄的一道,想要确定的再问她一遍,却只字难言。 她说:“孩子一切正常。” 他的胸膛震动,将她重新抱紧,低沉的声音里面带上了轻微的颤抖:“谢谢。” 也是这一次,苏怀染没有抵触他的亲近,是因为她也没有力气独自撑着,在这几个月里面早就已经精疲力尽。 走出医院的时候正值上午阳光最好之时,五月初的阳光打在身上温和舒适。 苏怀染和江浔安并肩走着,他刻意放缓了步子按着她的节奏走,时不时看着她脚下的路 低声提醒她注意。 无需言语,这一刻的静谧里已然什么都有了。 良久,他侧过眸子看着她。 “在你进去的那段时间里,我甚至在想,哪怕这个孩子有问题,只要他好好的活下来,我也会爱他一辈子。” 男人清清淡淡的语气落在她耳畔,她微微皱了皱眉,“哪怕这孩子有缺陷,或者不健康?又或是以后会活在别人嘲讽的眼光里?” 他摇摇头,阳光落进他深邃的眼底,总算这双眸子里照进了丝缕温度。 他说:“有我在,不会有这种可能性。” 苏怀染愣了愣,眉眼间露出稍许讥讽,“你真是自私啊,想要给你生孩子的人很多,你就是不放过我们。” 他扬唇低笑,并不言语。 这个结果对于江浔安来说等于是恩赐,只是此时的苏怀染并不懂他这强烈的执念是缘何。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9章 江浔安 我不原谅你 这个孩子是健康的。 一直到回到家里,苏怀染都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可以说是五味杂陈。 怀孕前期她遭的罪并不少,到了孕中期反倒是平稳了不少,而如今更像是卸下了心里的担子,不再像之前那样提心吊胆。 只是在她面前摆着的问题,远远没有解决。 深夜,苏怀染因为小腿抽筋而醒来,她才刚起身,身边就有人扶着她的肩膀,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抽筋了?” “嗯。”她紧抿着唇,面色不算太好看。 江浔安在她身侧坐下,把她的双腿平放着,用合适的力道慢慢按捏着她的小腿。起初她并不愿意和他这样的亲近,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的反抗一向是没有用的。 慢慢的她放松了自己紧绷的神经。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睡眠灯,光线昏暗,偏暖,男人英俊的五官沉浸其中,将他锋锐的轮廓柔去了几分,苏怀染看着,眼前却觉得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经常出现这种情况?”他转过头低声问她。 “没有,这是第一次。” 男人沉默着没说话,似是在沉思些什么,手下的力道放轻了几分。 好一会儿之后,那阵抽筋的痛散去,苏怀染出声道:“好了。” 江浔安放开她,她随即把腿伸进被子里,对着他她总是心有芥蒂的。 她平日里睡得早,很多时候她也不知道江浔安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或许也是她逃避的一种方式。 没办法做到避而不见,那就只能视而不见。 壁钟上的时间已经指向十二点,但被这么一搅和,苏怀染根本没了睡意。 她听着男人走进浴室,也清晰的听到了里面的水声,不多久,水声停,紧接着是他的脚步声。 大床有微微的塌陷,男人掀开薄被在她身旁躺下,像往常一样的伸手想要将她拥进怀中,却发现此时她睁着眼睛,眸色清明。 “不想睡?” 她支起身子坐起来,“之前睡多了,现在一点困意也没有。” 江浔安也跟着坐起来,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似是无意的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也睡不好,越是到深夜越清醒。” “那是病,得治疗。”她听了并没有什么反应,眉眼仍是淡淡的。 他无声的浮起一丝笑,没将她这冷清的态度放在心上。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每个东方既晓的深夜尽头,思绪里浮现的永远都是那一个人的身影,而每每至此他的执念就会深一分。 静默的空间里,壁钟的声音显得那么清晰。 良久,苏怀染淡淡的出声打破此时的沉默:“你 还记得电影面纱里的那首配乐吗?”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她,“想听吗?” “嗯。”她微微点了下头。 不过说完之后她又意识到了现在已经是深夜,便摇了摇手道:“算了,这个时间点清姨她们早就已经睡了,不打扰她们。” 江浔安思索片刻,倒是想起了一个地方。 “跟我来。” …… 江家这幢老宅的面积并不小,只是居住在这里的人不多,都只住主院的那栋小楼,而后面有一幢小洋楼常年无人居住。 五月的夜里还有一些薄寒,江浔安握着她的手来到这幢小楼前,拿起钥匙打开了这扇门。 屋内的灯光被打开,入眼的景象让苏怀染有种熟悉感,复古的家居设计,就连落地灯都是琉璃材质的祖母绿色。 客厅摆放着老式纯铜电唱机,靠近窗户的位置放着一架钢琴,上面纤尘不染,很明显的时常有人打扫。 苏怀染掩下心中的情绪,问道:“以前是谁住在这?” “我母亲。”他淡淡的回应,手指抚过钢琴的琴键,小心翼翼的触碰,亦有些留恋不舍。 她有些讶异,可这个回答却解了她心中疑惑。 刚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她就觉得面前的景象很熟悉,而现在算是想明白了这份熟悉感从何而来,曾经乔臻住的小洋楼里也是按照了这样的风格,几乎算是复刻了。 江浔安让她在一旁坐下,调试了几个音,这架钢琴已经有了些年头。 这也是他第一次带她踏进这个领域,让她接触他的过去。 这个地方就连他自己都很少会来,上一次来还是母亲刚去世之时,这个地方对他而言太过于沉重。 提到他的母亲,他们两人的心情都是低沉的,那到底是横在两人中间的过不去的一道,永远无法忘记。 可这一次他把她带来,或许自己心里早就是释然了。 苏怀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你母亲很会弹钢琴吗?” “她年轻的时候是个钢琴家,听说我父亲为了追求她跟着她跑了半个世界,捧场她的每一次演出。” 闻言,她冷嘲:“男人的誓言还真的是不堪一击。” 想到乔臻后来过得那些日子,再想想江浔安的母亲最后的结局,心里堵得很。 他没说话,低头注视着面前的琴键。 熟悉的音乐声从他的指尖流泻而出。 周遭的一切都好似变得沉了下来,头顶的光线也黯淡下去,而她唯一看得清的,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的半张脸隐在光下,侧脸晦暗朦胧又深沉。 苏怀染有些恍然 ,这是认识他的第几年? 初识时,她不会想过这个男人以后会成为她的爱人。 相恋时,她不会想过以后会和他分开。 而分开时,她更不会想过以后有一天又重新和他这样坐在一起。 只是这些年里发生的事情,仿佛大梦一场。 一曲终了,她竟然微微湿了眼眶。 眼前的光线变得朦朦胧胧,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更加看不清楚。 在江浔安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她听见自己清晰异常的声音响起,她说—— “你送我回云城吧,还有四个月孩子会出生,我怕你到时候反悔,所以我们提前分开。” 江浔安的面色很沉,他的情绪很容易因她而牵动,喉间轻滚,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苏怀染抬眸对上他的深邃的眼眸,良久,她又道:“江浔安,我不原谅你。”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0章 那你说 我能活多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浔安看着她坦然的眼眸,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她说,她不会原谅他。 他涩然一笑:“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是还有四个月,在这里会方便一些。” 苏怀染微微叹息了声,无谓的争执,她不想和他费口舌。 她缓缓地站起身,之间轻抚过面前这架钢琴,片刻后,她抬眼对上男人那双深邃清寒的眸子。 他在等她,等她给他一个回应。 她挽唇低笑,低声自顾自的说:“这世上很多伤害过我的人我都能原谅,我能原谅我妈,因为那是我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我也能原谅你父亲,因为他没做错过事情,还有顾豫泽……” 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停顿了须臾,又道:“也可以这么说,我从来没有真的恨过他。只有你,江浔安。” 只有你,江浔安,我没办法原谅。 气氛沉默着,死寂且又压抑。 男人深锁着眉宇,可他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 “江浔安,送我走吧,不然我也不知道这剩下四个月我能不能安然度过。” 她对他,仅有这个要求。 很长时间之后的沉默,久到苏怀染以为他应该是不会再应她,她转身欲走,却听见他说—— “我答应你。” 他的嗓音淡淡的,却透着一股无可奈何的暗哑。 这是他对她最大的妥协,也是唯一一次的妥协。 他看着她的眸色有些深,“你留在这,我走。” …… 从那天起,苏怀染就没有在家里见到江浔安,顾源随着他一起离开,这一夕之间和他有关的一切好像就全部消失了似的。 除此之外,她的生活和先前几个月没有任何变化。 他说了不干预她的生活,那便是说到做到。 照样一周一次的产检,她听着医生对她说这孩子点点滴滴,每当此时她只是静静的听着,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又是一个月后,她的孕期已经七个月。 顾凉蓁带给她一个消息,是从江家传出来的消息。 乔臻的病情恶化的非常严重,医生说时间怕是不会有多久。 苏怀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捏着手机沉默了许久。 “小染,是她主动托人来找我的,她想要打听你的消息。” 闻言,苏怀染抬眼看了下卧室里壁钟的时间,晚上七点一刻。 而她却从那时候开始,再也没合上过眼睛。 这长夜总是让她觉得太过于漫长了些。 第二天,苏怀染动身去了云城。 她出门之前清姨完全不放心她,哪怕过 来陪她一起的人是陆衡,清姨脸上的担心之色也未曾消减。 “你这月份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着急着出远门呢?他也是,不过来陪你一块回去。”清姨多少还是不放心。 苏怀染倒是没说什么,她的目光落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这复杂的情绪。 “没事的,我去去就回来,不会耽搁什么时间。” 她提出最后这四个月一定要和他分开,他便自己主动消失,只是在不知晓事情的外人眼里好像并未有什么异样。 清姨本想跟着一块去,却被苏怀染拒绝了。 陆衡像以前那样给她打开车门。 “苏小姐。”这个称呼一出来他又即刻意识到了,便笑了笑道:“该叫江太太了。” 到底是熟人,她只是淡淡一笑,“好久不见了。” 是啊,确实好久不见。 自从她来到临城就在也没见过他,而在云城的那幢别墅里所经历的事情这辈子她都不愿意去回想。 回云城的行程不算太近,依着她的身体原因尽可能的让她舒服一些,回到云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到了云城后她未做停留,直接去了乔臻所住的云水墅。 管家仿佛知道今天会有人过来,早早地就徘徊在门口等待着,见从车上下来的人是苏怀染时,脸上的神情明显松了几分。 陆衡的目光往别墅里多看了两眼,亦是有些防备之意,收回视线对她说道:“我在外面等你。” 苏怀染点点头,跟着管家往里面走去。 到底是已经七个多月的身子,她走路的步子很慢,其实这个地方她也来了不少次,可唯独这一次,她的心情像现在这样复杂。 乔臻对她而言一直都是很复杂的一个存在,这个女人生了她却未养育她,如果就这样一辈子不出现倒也算是安然无恙的度过,可偏偏又在她成长记事的年纪又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还有后来她和江浔安的事情…… 她自嘲着摇了摇头,命运的设定就是如此,能怨的了谁? 夜露深重,深沉的天幕上月色清冷皎洁,穿过回廊走进小楼,最终在一间房间门前停下。 “苏小姐,请。”管家替她拉开房门,压低声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苏怀染放轻脚步走进去。 这是一间卧室,目光所及之处却隐隐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她心中一沉,忽然间有些不敢抬头看周遭的事物。 落地窗前的窗帘被拉开,月光的清辉洒进来,女人背对着苏怀染坐在沙发上,清瘦的背影在月色里更是显得单薄。 可苏怀染知道,这个女人不应 该被同情。 听到身后的动静,乔臻回头淡淡的看向苏怀染,她的神色起先是微微一惊,目光落在苏怀染那隆起的肚子上,转瞬却又恢复平静,低淡的说道:“你来了。” 再寻常不过的一句问候。 这时苏怀染才看清了她的面容,她才明白了刚进屋子里的那股子死气源自于何…… 十几岁时初见乔臻之时,她惊艳于这个女人的优雅美丽的面容和气质,而如今坐在她面前的女人形容枯槁,仿佛已然油尽灯枯。 苏怀染有些哑然,没办法像她那样云淡风轻的来一句问候,气氛一度就是这么僵硬着。 “小染,过来坐下吧。”乔臻出声打破此时的沉默,嗓音沙哑黯淡,带着几分倦怠疲累。 苏怀染转开眼将视线落在别处,敛起了眸中的情绪,这才走近她。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试着不带感情的开口。 “也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乔臻的语气依旧是慢条斯理的平静,昔日那双美丽的眼睛早已黯淡无光,眼窝深陷,此时她所有眼睛里所有的光都在这个女儿身上。 “我没什么好看的。”苏怀染的语气仍是僵硬的。 乔臻看着她淡笑了笑,从她年轻的眉眼间能够看到自己的眉眼,哪怕再不愿,也无法否认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小染,我们有多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闻言,苏怀染的眸光微微有些愣怔。 多久? 是四年还是五年?还是更久? 应该是从她知道自己和江家之间这层关系开始,她们两人就再也没有好好说过话。 初知晓那件事情的时候她还年轻,有的只是对这个亲生母亲的一腔怨气,而紧接着那些接踵而至的事情把她击的溃不成军。 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把这些恨和怨都转嫁到乔臻身上,也一直在想着,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她怎么会这么痛苦的活着? 后来随着时间的过去她渐渐的放下了这些事情。 不见,自不会怨。 不想,自然不会有恨。 可如今…… 谁都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时日无多了。 苏怀染抿了抿唇,哑然出声:“你身体怎么样?” “暂时还死不了。”她淡笑着回应,视线继而又落在苏怀染身上,她眉宇间显露出复杂的情绪来,问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不会和江浔安有关系吧?”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了些。 苏怀染回答的坚定:“不,和他没关系,我和他不会再有关系了。” 她回答的太快也太过于急 切,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话语里有多欲盖弥彰…… 乔臻凝着她的面容,沉默了须臾,又道:“那就好。” 夜静默无声,再无人说上只言片语,唯有壁钟上的时间还在悄然流走着。 乔臻的精神很差,不多时她便倚靠沙发微微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苏怀染见此也不再久留,就和来时一样,轻手轻脚的走出这间房间。 正当她的手指触上门把手之时,身后传来乔臻的声音—— 她说:“小染,我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再还你。” 房间内一片死寂,这个声音清晰异常的传入苏怀染的耳中,她下意识的想逃避不想听这些话,却已来不及了。 她微闭了闭眼睛,身子僵硬着停顿了片刻,随后不带半分留恋的开门出去。 关门的声音不大,却彻底隔开了两个世界。 苏怀染想,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踏进这个地方。 楼道的转角处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苏怀染一抬眸就见到了他,男孩迎上她的目光,踟蹰着向她这边走来。 “苏姐姐,你来看我妈妈吗?” 江渝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眸子里面透出来无比的澄澈,仿佛是忘记了几个月前他们的关系还是很差,是这个年纪独有的纯粹。 以前苏怀染讨厌这个孩子讨厌到不行,可如今看着这孩子干净的眼睛,她就会忍不住想起怀礼叫她姐姐时的模样。 或许这份恻隐之心还来自于她肚子里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错的都是大人,孩子有什么错呢? 论血缘关系来说,这还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她弯腰抚了抚男孩的发话:“对,姐姐和你妈妈认识很多年,所以现在来看看她。” 江渝知对很多年这个概念并不理解,问道:“很久吗?” “对,我认识她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哦……” 太久远的事情,是时候该放下了。 …… 苏怀染带着一身疲惫走出云水墅。 陆衡见她从里面出来,随即碾灭了手里的烟,拉开车门。 等她在后座坐下后,他才绕回到驾驶室,从镜子里偶尔的一瞥却见她的神色并不好,情绪不高。 陆衡轻咳了声,问:“太太,今晚回哪里?” 这声音拉回了苏怀染的思绪,她沉吟了片刻,却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鬼使神差间,不知基于什么原因,她竟随意问起了那人的消息:“你最近这一个月有见过江先生吗?” 自从江浔安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 个多月的时间。 “没有,上一次我见到他刚好是他离开临城的时候。”陆衡的话并不多,慢慢的发动车子,等着她说接下来去什么地方。 苏怀染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陷入了长长久久的一阵沉默中。 今天这一趟是真累啊,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有心里的压抑沉闷。 近来这半年她总是面临这样的生离死别,让她觉得已然承受不了。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住一晚上吧?车程来算也是回去最近了。”陆衡自作主张的小声建议。 末了,他又添上一句:“你不休息也总要让肚子里的宝宝休息一下,已经这么晚了。” “好。”出乎意料的,她同意了。 得到这肯定的答案后,陆衡稍稍踩了些油门,车速一下子提快了不少,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任务似的。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在别墅前停下。 没想到兜兜转转的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曾经一度她想要逃开的囚牢。 苏怀染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了,自然对这间别墅里的构造很熟悉,下车之后她直接走进了主院的小楼里,和往常一样,客厅留着灯,却没有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 正好,不用碰上会让她觉得尴尬的人。 她在卧室里洗完澡便早早的躺下,可这一觉睡下去,却是梦魇连连。 一下惊醒,背后冷汗涔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时钟上显示的时间已过凌晨一点。 突然间肚子抽痛了下,睡衣下光滑的肚皮上鼓了个包出来,她淡淡的弯起唇角,手心轻轻地覆上去,那是她的孩子在用这种方式和她打招呼。 可惜了,这场母子缘分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她逼着自己重新闭上眼睛,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 这后半夜仍是转辗反侧,也一直是迷迷糊糊的半睡不醒的状态,隐约间她感觉到小腿又开始轻微的抽筋,又仿佛有人轻轻替她揉按着小腿,可她没有睁开眼睛,只以为这是自己在梦里的错觉。 一夜至天明,醒来时候房间里只有她独自一人。 女管家在外面敲了敲门,得到回应之后走进来,也带来了苏怀染的衣服。 “昨晚上回来的时间晚了些,也怕打扰您休息所以没上来。”女管家解释着,把带来的衣服挂在了衣帽间里面。 几个月前那件事情闹得还挺大,苏怀染面对这间别墅里的这些人多少是有些尴尬的,毕竟当时她就像疯了一样,开枪打伤了江浔安。 偏偏为江浔安工作的人有一个共通的点,不会乱说话,每个人都很 有分寸,不该问的绝对不会多问一个字。 就像出了之前这么大一件事情,这女管家还是用像以前一样的态度对她,就像全然没发生过一样。 苏怀染自从月份大了之后就变得格外的懒,很多事情她都不会费心思去想,她起床之后女管家开始收拾东西,一不小心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盒子,苏怀染看见了,便伸手拿了出来。 这盒子不大,正好一个手心的大小,直觉上她感觉这个东西自己以前见过。 一直到女管家走后,苏怀染才缓缓的打开了这个盒子。 黑色的绒布上赫然放着一只素雅的白金戒指。 只一眼,她便觉得眼眶微微发热,连握着盒子的手都在发抖。 大概是不相信,她拿起这枚戒指,视线死死盯着戒指的内环,清晰可见的两个字母映入她的眼帘——su。 苏怀染自嘲的笑了笑,仿佛脱了力一般重新跌坐在沙发上,收拢掌心将那枚戒指紧攥在手里,金属的质感在手心里硌得生疼。 她记得这枚戒指,记的非常清楚。 她也记得那人给她戴上这枚戒指时候自己心底的喜悦,也记得拿下这枚戒指时自己心里的苦涩。 回忆这个东西每一点每一滴都是伤人的。 原来这些记忆他也一丝不差的都留着,也不知道究竟算是在折磨谁。 …… 苏怀染并未在云城停留,真的只是匆匆而过,当天便又启程回了临城。 陆衡开车带着她驶出这间别墅。 雕花铁门关上,那辆车子也渐渐地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 二楼的落地窗后,身长玉立的男人在那不知道站了多久,他们就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要遵守那什么该死的规定不能见面。 她对他当真已经是毫不留恋了…… 徐靳远从外面走进来,拉回了江浔安的思绪,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昨天我才知道的消息,听说你那继母已经彻底放弃了所有治疗,具体能活多久也真的是看造化了,应该不会太久。” 以往若是听到这样的消息,江浔安或许会有一些报复般的快意,可此时此刻,他连神情都没有半分的变化。 他转过身面对着徐靳远,眉眼间清清淡淡的,似是玩笑一般的问:“那你说,我能活多久?”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1章 正应了那句话 不死不休 苏怀染回到了临城,继续住在江家老宅里面,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一天天长大,而唯一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生的人就只有她自己。 将近三个月后的某一天,离着预产期还有五天时间,她准备入睡前肚子却突然一阵抽痛,她没有经验难免有些手忙脚乱,立刻用座机打电话给清姨。 清姨为了方便后面那段时间就住在了她的隔壁,听到动静之后立刻来到她的房间。 “羊水破了,我们现在去医院。” 清姨说话一向都是柔声细语的,一下子让苏怀染安心不少,她点点头,缓慢的深深呼吸。 刚才的情况让她着急了些,以至于忽略了跟着清姨进来的其实还有一个人,此时她一抬头,目光就定格在了离她数米之外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许久不见的江浔安。 他将她打横抱起,也很难得的她没有挣扎。 低淡的男嗓在她耳边蔓延开:“我没有失约。” 他答应在她生孩子之前都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确实他是做到了。 女人生孩子就是一个漫长又煎熬的过程,产房里面的人度秒如年,而在外面等待的人亦是如此。 医院的基调是这种清冷的死白。 江浔安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他的面上没什么情绪,带着一身清冷站在走廊里,也唯有他自己知晓,紧握的手心里早已被冷汗浸湿。 其实他是可以跟着一起进去的,可是却被她拒绝了。即使已经到了这种情况下,她还是不愿意身旁有他的存在,真真切切的想要和他彻底划清界限。 早有约定,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他们就毫无瓜葛。 这个孩子折腾了苏怀染整整一个夜晚,一直等到东方破晓之时,产房里才传出了嘹亮的婴孩啼哭声。 她早已精疲力尽,那一瞬间松了紧绷的心,她微微闭上眼睛,浑身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恭喜你,是个大胖小子。”身旁有医护人员在她耳边如是说。 “他健康吗?”她声音沙哑的问出这一句话,就像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七斤六两,很健康呢。” 她微微偏过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医护人员以为她是累着了,也没再多说话,遂去外面喊了家属。 她沉沉的睡去,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没力气去理会,也不想理会,只是想这一切大概是过去了。 总算上天还是优待了她这一件事情。 迷迷糊糊的睡梦之中她感觉到有人握着她的手,她不耐烦的挣了挣,那人却将她越握越紧,她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那个人是这么偏执,没 有力气再和他挣,又一次陷入了沉沉的昏暗中。 苏怀染彻底醒来的时候是深夜。 安静的病房里面悄无声息,只有加湿器往外喷着淡淡的暖香,光线昏暗,她适应了一会儿视线才在房间里徘徊着。 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用手臂支撑着下巴就这么倚靠着沙发闭目养神,他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还是送她来医院之时穿的那件,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颓靡的气息。 不知是什么原因,江浔安突然惊醒,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往病床上看,却恰好与她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再装下去的。 男人的眉眼上扬,这是他心有愉悦之时特有的神情,他走到她身边,低声问:“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较之于他的神情,她则显得麻木多了。 他又低声解释道:“怕打扰你休息,孩子被清姨抱到隔壁去睡了,要不要抱来给你看看?” “我不看。”她拒绝的干脆,这也是阔别了四个月以来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很健康,听主任说他是昨天出生的孩子里面哭声最响亮的一个。”他耐性十足的和她尽可能的多讲一些。 只是哪怕是这样,她面上的表情亦是没有半分的松动。 很久,她才将目光转向他,淡淡的开口道:“那孩子以后会姓江,他是你们家的孩子,和我没有关系了。” 他深邃的眸子紧攫着她的面容,“可他是你生的。” “江浔安,我们不是早就说好的?怎么,你到这个时候还想要反悔吗?”她就这么平静的看着他,眼底平静无波,她的神情就和她的声音一样,轻轻淡淡的,却像是一把利刃冰冷且无情。 是啊,难道不是早就说好的吗? 这个孩子是他强迫着让她生下来,违逆着伦理血亲,他原以为这漫长的几个月里她会改变主意,或许会有所松动,却不料她在那一次次的伤害中练就了一幅铁石心肠。 他沉默了好半晌,最终只是说道:“你好好把身体养好,剩下的事情等你好了再说。” “好。”她亦是这样淡淡的应他,依旧是不带多余的情绪。 目前她能做的事情也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还有就是……等待着离开他。 她闭上眼睛再次睡下,再醒来已是第二天的白天。 苏怀染的铁石心肠不仅仅是对着江浔安,是包括着和他有关的一切,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上午做完今天一系列的检查之后清姨抱着孩子和护士一起走进来,病床旁边就是一张小婴儿床,这里大多数的健 康初生婴儿都是和母亲睡在一起的。 可当清姨要把孩子放在苏怀染身边时,她却陡然出声呵止:“带他走,我不想看见他。” 这一声把清姨和在场的护士给惊着了。 她可是从生下孩子到现在,连小孩子的一面都没有见到…… 最讶异的莫过于清姨,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这样了? 而之后任凭她们好说歹说,她就是一眼也不看这个孩子,神色冷凝麻木,到最后索性拉高被子将脸侧过去不看她们。 留下清姨和护士二人面面相觑。 这怀里的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手在空气里挥舞着乱抓,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哭声果然如他们所言,很响亮。 这上了年纪的人最不见得小孩子哭,一时间可把清姨心疼的不行。 “小染,你是不是和浔安闹什么别扭了,再怎么样这孩子是无辜的啊,你看看他……” 整个病房都被这孩子的哭声搅得不得安生,可是病床上的那个人依旧无动于衷。 她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最后还是江浔安来了,他看了眼床上转过脸去的苏怀染,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清姨,小孩子的哭声让他微皱起了眉,低声说:“您先把孩子抱走。” 清姨搞不懂好好的这突然间是怎么了,一时之间又是急又是气,只能抱着孩子走出去。 没有人发现的了,苏怀染紧闭着的眼里有眼泪流下,她死死咬着嘴唇才能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她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一旦心软那便是前功尽弃。 说她心狠也罢,也就狠这么一次。 …… 第一天是如此,第二天亦是如此,江浔安默认了这个事实,却也无能为力。 夜晚,他在婴儿房里看着这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家伙,他用手指轻轻戳着小孩子嫩嫩的脸颊,小家伙伸着小手圈着他的手指,刚睁开不久的眼睛黑曜石一般清亮,转着眼珠子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事物。 血缘亲情真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东西,这孩子会哭的很,可只要江浔安抱抱他,就会慢慢的收了哭声,大多数时候就这样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爸爸。 真好,上天还算是厚待他。 夜幕深沉,小孩子一天大多数的时间都在睡觉,这不一会儿又呼呼大睡了。 江浔安有些出神,脑海里想起的竟然都是那一次她对他说的话,她说—— 江浔安,我会留在你身边,看你妻离子散。 这是她对他说出的最恶毒的一句话,那时候她对他势必是恨极了,不然以她的性格,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实现如今,他既不可能长命百岁,她又不会留在他身边,唯有这最后一句话是应验的。 他想如果是有报应这么一说,那就让他一个人承下。 这孩子的名字早就定了下来。 绥者,安之舒也。这孩子的正名,江绥宁。 …… 第五天的时候,苏怀染出院了,她也没有再回江家老宅,而是直接住进了一个月子中心。 她也不用母乳喂养,大概是这个月子中心里最特别的一个。 她的东西在进医院之前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就用一个行李箱装着放在卧室的一边,她只需要打个电话让陆衡替她拿过来。 却没想到把箱子带来的不是陆衡,而是清姨。 清姨也不知道苏怀染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她甚至还在想会不会是产后抑郁症之类的情况,毕竟这几个月是她一路陪着过来的,她对孩子的在意全部都是看在眼里的,怎么突然之间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清姨还是希望这两个人能好好的,于是好言相劝道:“小染,是不是浔安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这个人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看得出来他很爱你,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就算是有那也不能就看在孩子面子上原谅他吗?” 苏怀染摇摇头,“您不用劝我,我们之间的事情说来话长。” “可宁宁是无辜的啊,他这么小,作为他母亲的你就不要他了吗?” 苏怀染不再说话,神情已经有了倦怠之色。 谁不无辜呢? 她父亲不无辜?怀礼难道也不无辜?很多年前在她肚子里停止心跳的那个孩子难道也不无辜? 这笔账若是算起来,那太难算清了。 原谅他,那又有谁来原谅她自己? 清姨见说不通,也就没再这停留多久。 其他东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箱子里的一个文件袋,那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她的所有证件,苏怀染拿出来翻了翻,却发现包里多了一张卡。 这一家人的处事方式还真是惊人的相似,不过钱也真的是个好东西,江柏延当初给她钱,乔臻也她一大笔钱,现如今江浔安还是如此。 照单全收。 最后从文件袋里面掉出来一份结婚证,这喜庆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眼睛,甚至是连翻开的勇气也没有。 她给江浔安主动打了一通电话。 他接电话的速度很快,才刚刚响了几秒钟,电话就被接通。 她听见那熟悉的男嗓,也不多寒暄,开门见山地说:“江浔安,我们什么时候把婚离了?” 结婚那天他说,只有她变成他的合法妻子,很多权益才 是生效的。 她把这句话听了进去,想的却只是她和他有过一张结婚证,那她给他生的孩子就不能算是私生子,而是堂堂正正的婚生子。哪怕她和他现在就离了婚,以后这孩子也不会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许久。 “你真的不想看一下宁宁?”良久,他终于试探性地问出了这一句话。 “你现在还问这句话,有意思吗?”她能忍得住第一眼不看,那自然后面就都能忍得住,她的语气带了些讥诮,道:“他跟着你绝对比跟着我好,你们家也不会亏待了他,我就不去操这个心。” 这个话题在他们之间就是禁忌,还没出院时他只要一提到那孩子,她准会变脸色。 她确确实实是狠了心,狠下心连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也不去看。 只是这番话她说的太过于轻描淡写,就像那孩子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染染。”他淡淡的喊她的名字,声音里蓦然的带了几分近乎于萧索的意味,“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我们分开两年,自然也就判了离婚。” “短期内你总不会就要找人结婚吧?”末了他又加了这么一句,这语气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嘲讽。 他想象不出她若是又要嫁给别人…… “不会。”她回答的简单干脆,也没再和他多纠结什么。 只是不放心的说:“我希望你这次说话算话,不过……你就算说话不算话也没什么。” 是,哪怕他说话不算话也没什么,毕竟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牵绊了,唯一的联系就是那孩子,也被她自己生生扼断。 他忽然笑了,带着几分自嘲。 “放心,我说话算话。” 法律规定,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二年的夫妻,一方提出离婚诉讼,可被准予。 他现在越来越不喜欢这种带着时间限制的条条框框。 谁又说得准两年内会发生些什么,甚至连明天会发生什么都没人能够保证的了。 苏怀染主动挂了电话。 ……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苏怀染的身体恢复的也比想象中的好,尤其是这心无旁骛的一个月她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仅仅是身体,就连情绪都比先前要好了很多。 人就是要有些盼头,不然这日子总是越过越死。 回归正常的生活,就把以前的那些事情当成浮生一场梦。 临城是一座江南城市,也是有她很多少时记忆的地方,她想不到要去什么地方,最终也就决定留在这里。 她在市郊买了一套公寓,精装修,随即就住了进去,而她在里面一住就 是一个月,足不出户。 若非是时常能见到她下楼取快递,不然这幢单元的人都不知晓又多了一个新住户。 她过了这么一个月颓废的日子。 一个月后的一天,天气明朗,苏怀染忽然想出去走走。 她终于想起拿起手机打电话给顾凉蓁。 顾凉蓁只知道她和江浔安应该是重新和好了,所以这么长的时间里也没有主动联系,一直到今天接到她打来的电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起头。 “小染,最近过得好吗?” 顾凉蓁算算时间,她的孩子应该早就生下来了,只是江家那边没传来消息,只能说明江浔安藏得好。 “还不错,这句话是真心的,这么多年来我觉得最近这段时间是我过得最自在的时候。” 顾凉蓁试探性的问:“那你和浔安怎么样?” “我和他没什么。”她的语气很平和,是真的听不出有一星半点的异样。 就如她所言,是真的没什么。 顾凉蓁反应了须臾,随即有些遗憾道:“那看来那件事情还是我做错了,我不该把你怀孕的事情告诉浔安……” “不,你是为我好,现在这样也很好,孩子生下来给他,他也承诺不打扰我以后的生活。” 闻言,顾凉蓁恍然大悟,可这之后又是陷入了一阵深深的不解中。想起前一阵江浔安突然找到她,久违的在她家里说了很多话,让她意识到江浔安或许一直都没有变。 “小染,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你不能试着慢慢地去原谅吗?” 苏怀染叹息了声,平静且又缓慢的说:“凉蓁姐,我不原谅他就像不原谅我自己一样。” 话至此她低笑了声,用轻松的语气说着很沉重的话语:“或许真的得等哪天我们哪个人先死了,才能彻底放下吧。” 正应了那句话,不死不休。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2章 谁会愿意颠沛流离 都说时间是疗伤最好的方式,转眼半年过去。 苏怀染重新找了工作,和临城的万千上班族一样,过着独居且又自由的日子。 一个寻常的早上,她在噩梦中惊醒。 醒来的时候浑身大汗淋漓,她只知道自己做了噩梦,可再去回想梦里面是什么,完全回想不出。 她深呼吸平复着情绪,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抬眼看了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早上六点十分。 起床收拾妥当,随手拿起笔在日历上划下一天,她在想那个孩子现在该长到多大了?出生七个月,应该和生下来的时候已经大变了样子,或许也已经被养的白白胖胖的。 无数次在梦里幻想过那孩子长什么样子,醒来之时又只是一场空。 不过应该是该习惯了…… 换好衣服出门,她找了一家杂志社的工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有一组外景拍摄任务,大概要两小时的车程,需要早点到单位。 这份工作来的算是很轻松,多少应届毕业生挤破头走关系想进的单位,她却好像并没有费什么力就进去了,她也从未去深思过这里面有什么原因,总之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去想别的。 出门的时候晨雾弥漫,路上的车子动的速度很慢,出租车电台里也播放着全省大雾红色预警。 看来今天真不是个出门的时候。 本来不算太久的路程,也因为这场大雾而变得异常漫长。 电台里应景的响起了一首歌,一个声线干净的男歌手徐徐吟唱,《雾中列车》。 歌词中如此写到—— 当我再次离开的时候 归途中不再是少年不再去冒险 …… 不再是少年,不再去冒险,谁也都已经不再年轻了。 她爱过一个人,结过两次婚,现在早就没有力气再去碰情这一字。 …… 之后那两小时的车程硬生生的花了两倍的时间才算时间走到,正午的时候太阳出来吹散了大雾,好在顺利的完成了一天的工作。 到了傍晚的时候又起了场大雾,工作组干脆提议不走了,这个时间走没准路高速上还封路,就暂时订了酒店住下来。 收工之后的工作餐时间。 半年了,苏怀染和这些同事倒也不是说生分,只是没那么热络,以往有这种聚餐,她大多数都是不参加的,多晚都会回去。 标标准准的一个已婚妇女的日常。 她的私生活也没有多透露,反正人事部的记录里确确实实是已婚。 也正因为此,她也就显得不起眼了些,有时候也算件好事情。 自助餐厅,同事三三两两 的聚在一起闲聊着,她单独坐在一角,桌上的手机也是黑屏,仿佛就是在很认真的吃晚餐。 突然间,她对面的椅子被人拉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这么毫不客气的挤进了她的视线内。 她抬头看了眼,有些微愣,“总监好。” 陈玙是个三十过半的男人,平日里也没什么特点,总结下来就是脾气大腕儿大,不好伺候。不过苏怀染不是没见识过这样的人,不就是活脱脱一个翻版梁慕吗? “你总吃草?素食主义者?”男人看了眼她餐盘里的东西,语气里露出了几分嫌弃。 她笑笑,“不是时下流行吗?”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崇尚轻食,不过她只是这半年里开始每天只吃素。 或许多少也有点迷信的成分,只是心里希望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健健康康长大。 陈玙意味深长的盯了她一瞬,也没再说什么。 平时本就不太熟络,这么一来气氛显得不免有些尴尬,苏怀染忍着尴尬的场面,语气平和的问道:“总监,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男人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忽而玩味一笑,“梁慕怎么有你这么个没意思的徒弟?” 这么一提到梁慕的名字,那苏怀染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也没什么情绪,不以为意道:“是啊,一把年纪还要借他的名义招摇撞骗。” 陈玙轻叱了声,她这倒是也好,把别人要嘲讽的话都给自嘲完了。 又是长时间的一段静默,陈玙拿着手机自顾自的看了会儿,她在一旁左顾右盼着便准备离开。 哪知道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一个字,他便抬眸看向她,像是临时起意那般,问:“怎么突然来临城定居了?” 苏怀染想了想,有几分玩笑的意味:“婚姻不幸。” 若是好好的,谁会愿意颠沛流离? 陈玙没再说什么,也并未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起身离开了座位,大步走远。 苏怀染看着这人的背影,兀自摇了摇头。 大概是因为陈玙这个人与她而言算是一个陌生人,所以对着他,她可以开玩笑的说出一些不会轻易触及的话题。 而在熟悉的人面前,那些回忆是一点也不能触碰。 夜色渐晚,在这下榻的酒店里她却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回程,其他同事因为临时有任务去了下一个拍摄点,而苏怀染和陈玙坐在了一辆车上。 打开车门见是他的时候她还觉得有些惊讶。 只是一上车她的眼皮就跳了跳,她微微皱了下眉。 旁边的男人见状便问:“还不想回去?” “不是 ,这天总这么阴沉心情也不好。”她摇摇头。 给他们开车的是社里一个小伙子,这一路上也算是谨小慎微,顺利到了高速出口。 只是因为路况原因出口处堵了不少的车子,雾蒙蒙的天能见度不高,车距都保持的很远。 还不及他们驶出匝道,突然就听见后方传来急促的喇叭声,开车的小伙子立刻扫了眼后视镜,当下手里便手忙脚乱的急打方向盘。 苏怀染还没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只觉得猛然间车身震荡,耳畔听到一声剧烈的响声,整个人的身子往前冲…… 顿时眼前发黑,脑中嗡的一声响,短暂的几秒世界都颠倒了似的。耳边纷乱嘈杂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她听不到,也看不清。 意识浑浑噩噩还有一丝清醒之时,她想,或许这世上真有报应这么一说……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3章 她的绝情只是对自己的绝情 苏怀染重新有意识的时候,她的第一感觉是冲入鼻腔的消毒水味。 这是在医院。 好像又是晚上,因为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的,什么也看不见。 耳畔有走动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有人抬起她的手,手背上蓦然一刺痛,是护士进来替她打点滴。 苏怀染犹豫了下,弱弱的出声问:“那个……请问,我身上哪受伤了吗?” 一听到这话护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有呢,你好得很,除了手臂上和腿上被碎玻璃擦得有些伤,身上的其他零件都好好的在这呢。” 闻言,苏怀染悻悻道:“那我真算幸运了……” “可不是?昨天那场连环车祸还挺严重,一院二院联合出了不少人过去帮忙,有几个交警到拉出来就没用了,还有些重伤。” 苏怀染回忆了下,难怪当时她眼皮跳的那么快。 “那我的同事呢?就是和我一辆车上的人,他们应该没多大事吧?” 她想的是既然她没事,那他们应该也都没事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是从急诊转上来的,他们可能在别的科室里。” 苏怀染刚醒来脑子还暂时没这么够用,也没去细想什么。 只是忽然间,她意识到自己眼前怎么还是一片漆黑,说了这么多话她竟然还没看到护士长什么样子…… 心里骤然一惊,曾经有段时间她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顿时那不好的回忆翻涌而上。 “麻烦开下灯好吗?”她的声音微微有一些颤抖。 护士也觉得奇怪,头,这是大白天啊…… 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护士伸手在苏怀染面前挥了挥,只见她的眼睛依旧是睁着看着天花板,没有丝毫波澜。 苏怀染自己也明白了,她闭了闭眼让自己平静下来。 护士检查了下,安慰道:“你别紧张,我去叫医生。” 她以前出过这种情况,估计是出车祸的时候不小心又撞到了后脑。 因为有过这么一次经历,她不至于那么害怕,但想起那次眼瞎的时候…… 不能想。 没多久,医生过来了,一番检查下来的结果和她想的没多少出入,还是以前那个地方,血块压迫的视觉神经。 用医生的话来说,问题不大,应该要不了多少时间。 听到这话她才松了口气。 …… 当天下午,单位的同事来这里看她,从同事的那才得知总监和那开车的小伙子还有些严重,一个右腿小腿骨折,一个左手骨折,就只有她算是毫发无伤。 调侃了一番之后,苏怀染反 应过来,随口问:“昨天是你帮我办的入院手续吗?” 女同事愣了下,“不是啊,昨天我们是在出任务的时候得知你们那出事了,估计是医院联系到你家里人了吧。” 苏怀染的神情有几分不自然。 她哪里来的家里人? 随即笑了笑,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移开了话题。 女同事离开之后,这病房里就只剩她一个人。 她起来在病房里慢慢摸索着,渐渐地熟悉这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这是一间单人病房。 空气中的味道也不对,好像从下午开始,就再也没闻到那股难闻的消毒水味,而是加湿器里出来的淡香味。 她静静等着,既然来了总不可能躲着。 入夜,护士最后一轮量体温结束。 苏怀染侧躺在床上,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对周围的环境就会格外敏感,她清楚地听着有人走进病房里,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之后便再没有了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室内的气氛压抑得很。 她忍不了,索性掀开被子下床摸索着去上厕所。 而此时此刻,坐在沙发上的那人终于也有了动作,他快步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给她示意方向。 只是才碰到她,便被她狠狠地甩开…… “江浔安,你说话不算话。” 她戒备的往后退了半步,避免他的触碰。 半年来,她第一次又喊出了这么名字。 为什么瞎了眼睛还这么确定是他? 因为太熟悉彼此,哪怕只是听着他的脚步声,也能确定那就是他。 江浔安坦然的站在她面前,声线清淡平静:“严格来说,你现在看不见我,也不能算我说话不算话。” 她的面上没有多余的神情,甚至一句话也不想听他多说。 “你走吧。”她如是说。 男人站着没动,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等你眼睛好了,我会走。”半晌,他才做出了让步。 “不用。”苏怀染神情里带着几分讥诮,又道:“难不成,你又想趁我眼瞎的时候把我关起来?” 那段记忆已经变成了她挥之不去的阴影。 男人沉默了片刻,他说:“染染,你明知道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 苏怀染对他的抗拒太明显。 之后,两人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江浔安这个人有种特别的执拗,她和他挣从来也挣不过,无视是最好的。 苏怀染一直在装睡,只希望自己的眼睛能争气些,尽量早点恢复,她好不容易重归平静的生活,不能就这么被扰乱了。 在这死 寂的沉默中,江浔安接了个电话。 他也不避着她,和电话那头低淡的交流着。 房间本来就安静,哪怕手机没开有免提扩音,也能从里面听到一些声音,苏怀染听到了,电话那头好像是小孩子的哭声。 “宁宁乖,爸爸今天不能回来陪你。”他对着手机里低声的安慰着,近乎可以用柔情似水来形容他的语气,然而电话那头的哭声还是经久不息。 苏怀染听着,心都揪得有些生疼,她下意识地咬着唇,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打电话来的人是家里的管家,这半年里这孩子没有和他分开过,以往就算是哭了只要他哄两声就会消停,奈何今天隔着手机哄是没有用的。 江浔安和电话那头的人讲了几句,随后便收了线。 他抬头望着床上那抹身影,他知道她醒着。 他也知道,她的绝情只是对自己的绝情,而不是对那孩子。 她忍的有多苦,从那颤抖的肩膀上便已一目了然。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4章 这半年江先生过得并不好 正如医生所说,苏怀染的眼睛恢复的很快,是到第四天的时候,她隐隐的看到了些光线,而当天下去她便已经重新恢复了视力。 然而今天她只见到了陆衡。 等医生检查完之后彻底允许她出院,陆衡便帮她办好了所有的手续。 “没想到我们半年没见了。”苏怀染感慨了声,不知道是觉得这时间是过得快还是过得慢。 总感觉半年前的事情就好像发生在眼前,可有感觉这半年漫长的让她觉得每一天都是恩赐。 “江先生已经走了,我送你回去。”陆衡笑了笑,语气平静如旧。 苏怀染没说什么,她下意识地不想接这个话题,主要是不想听到有关江浔安的一切。 陆衡的某些神韵和江浔安很像,以致于她每次看着心里都会有一说不上来的感觉。 遇上红灯,陆衡缓缓的踩了刹车,轻声问道:“这半年过得好吗?” “还不错,感觉很久没过上这种正常人的生活了。” 陆衡笑了笑,像是随意却又刻意的说:“这半年江先生过得并不好。” 又是江先生…… 苏怀染笑的有几分讥诮,她转过视线看着陆衡,“你是在为你家江先生打抱不平吗?他过得好与不好和我没关系,只是我离开他之后我过得很好。” 外人不会理解她和江浔安之间的恩恩怨怨,她也不会轻易和人解释,他们不会懂的。 陆衡想起江先生电话里和他说的那些话,他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红灯转绿,车流开始缓缓移动。 陆衡看向她,微微摇了摇头,“对不起,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 送完她回家陆衡便离开了。 …… 几天后,苏怀染照常上班,只是这平静的日子不长,没多久有个男人找上了她。 男人是一位律师,来自于云城。 “苏小姐你好,我姓林,是乔女士的委托律师,希望有时间和你聊两句。”男人自报家门,上来就表明了来意。 苏怀染微微一愣,距离上一次见到乔臻,已经过去了九个月…… 从云城回来的日子里她刻意的不去想这件事情,而这一下竟然去了这么长时间。 “她还好吗?”这是苏怀染问的第一句话。 上一次见她的时候,已经感觉很不好了…… 林律师摇头,“大概就是这几天的事情,所以我来这里找你。” 苏怀染面上看上去没什么情绪,只是稍稍收紧了掌心。 “找我?” “对,你作为乔女士的直系血亲,她给你留了一笔资产。” “不,我不要。”苏怀染回答的果决,说完这句话,她便起身离开这里,不愿意在这再浪费时间。 “苏小姐……”林律师喊住她,“关于遗产这个问题你如果不想谈我们可以改天再说,但是乔女士几个月前找我的时候,她和我说如果哪天来找你,希望听你说一句原谅。” 苏怀染逃也似的离开这间茶庄,终究也没有说原谅不原谅的这种话。 还恨吗? 恨本身就是个无意义的东西,谈什么原谅呢? …… 晚上,苏怀染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不知走进了什么地方,周遭大雾弥漫,看不清脚下的路,看不清前方的出口,在迷雾重重中挣扎着徘徊。 忽然间,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只有一个轮廓,看不真切。 那个身影很熟悉,她想要喊出那人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追着那人的背影上去,可看似短短的距离,任凭她怎么追也追不上。 那个名字就在喉间,却也叫不出喊不出。 最终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伸手去抓只触到了一片虚无。 她突然觉得胸口很疼,像是窒息般沉闷的钝痛,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她生命里生生抽离…… 苏怀染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她大口喘息着,平复着胸臆间那股挥之不去的郁结之痛,伸手开灯,当房间里重新恢复光明时,她才恍然的庆幸原来只是一场梦。 后背的睡衣已被冷汗打湿,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然满是泪痕。 她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睡眠差不说,总是会梦到奇奇怪怪的事情,直到现在她还是紧攥着自己胸前的衣服,久久不的平息。 时钟显示的时间,凌晨三点。 苏怀染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 …… 云城,私人医院。 徐靳远大晚上被惊动,当一切都平息下来的时候,天色已大亮了。 他疲惫的倚在走廊的一角,还真的觉得有些惊魂未定。 这半年里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九个月前,那人问他还能活多久,他没有回答。 现在,他不想回答。 ……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江浔安好像是被一阵小孩的哭声吵醒,他熟悉这个声音,是他的宁宁在哭。 眼皮似有千斤重,可他若是不醒过来,宁宁该怎么办呢,那孩子还这么小…… 他挣扎着醒来,周围却是陌生的环境。 徐靳远走进病房,见他已经清醒,看了眼他已经 恢复寻常的面色,道:“你上次问我你能活多久,我现在告诉你,你已经又活了九个月了。” 江浔安伸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九个月,听起来是很漫长,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过来了。 他发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也一次比一次没有预兆,这一年里病情恶化的尤其快。 而这一次发病,是在陆衡送他回家的路上,他像往常一样坐在车上看文件,就这么突然之间没有了意识。 他回忆着发病之前他和陆衡说的是什么话题,似乎是和她有关…… “我走之后她一切都好吗?”他像是随意的这么一问,平淡无常的一句话,只是心里带着几分隐隐的希冀。 “我替苏小姐办的出院手续,然后我送她回家,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陆衡实话实说。 “她也没有说什么?或者是问有关宁宁的事情?” 陆衡知道江先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一而再的问起那人,只不过是想听到他想听到的东西。 若是有可能,他也想说一回谎话。 可还不等他回应,就听见江先生轻嘲着低笑了声,“也是,她怎么会问宁宁呢,她避着我们还来不及。” 陆衡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得出一个字。 恰好遇上红灯,陆衡缓缓地停了车。 车内的氛围变得有些压抑。 陆衡轻咳了声,他是想说一些安慰的话语,或许他觉得苏小姐也不是故意这么绝情,或许她也是有什么自己的苦衷呢? “江先生……”他喊了一声,没听到回应声。 直到喊道第二声仍是没动静,陆衡这才猛然回头,却见后座的男人双眸紧阖,已然失去了意识。 江浔安收回自己的思绪,他看着面前的徐靳远淡笑了笑:“我是不是该庆幸,这次又能活上一阵子?” 徐靳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做了江浔安的主治医师好几年,最近这病情让他越来越觉得束手无策。 但当下急也不是办法。 他烦躁的说:“还是回美国吧。” “要是待在美国有用,我又何必回来?”江浔安的声线清淡平漠,事关生死却被他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徐靳远心烦意乱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随便你吧,你想怎么样怎么样。” 这可真真是病人不急医生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5章 如果以后她重新嫁人…… 突如其来的一场倒春寒让这座城市一下子冷清了些,天气很晴,温度却是极低,再加上这座城市的水汽氤氲扑面而来的风都是刺骨的。 苏怀染递上了一份辞呈,可没多久这东西又被打回到了她面前。 总监办公室,陈玙的指尖轻点着桌面上的钢笔,目光平淡的盯着苏怀染瞧了好一会儿。 “你这什么意思?” “我要出一趟门。”她如是说。 “出远门?要多久?” “几天吧。” “可以请假,为什么要辞职?”陈玙的语气变得有些不容置喙,“还是你觉得回归富家太太的身份比工作来的轻松?” 苏怀染一直是低垂着眼睫的,当听到这句话时她的眸子里才微微有了些波澜,她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似有几分打量的意味。 其实出车祸那天她感觉到身旁有人抱着她,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同在一辆车上,就她一人可以算是毫发无伤。 只是事情来得太急,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直到现在她才慢慢地回过味来。 她在记忆里搜寻着面前这张面容,忽而问道:“总监,我们以前见过吧?” 陈玙挑了挑眉,身子往后面的椅背上一靠,看样子并不打算同她说什么。 “我可以准你一周假,做什么都够了,一周后再来说吧。” 苏怀染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了看男人的神情便也作罢。 她微微叹息了声。 准备离去时,陈玙又叫住了她:“你有什么事情?说清楚,具体事件具体分析。” 她犹豫了片刻,缓缓说道:“算是我的一个长辈病重,我只需要见她最后一面,可我不确定时间。” 这下倒是换成陈玙沉默了瞬,这人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沉默的那片刻就是在想着该说些什么话。 可还没等他出声,苏怀染便兀自摇了摇头,“不过也没事,就这一周假吧。” “好。” 云城,总归要再去一趟。 当天晚上,她把自己收拾好的东西再检查一遍。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她想着在那停留的时间不久。 上一次回云城是匆匆而去,只在那停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回来了,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可如今却变成了她避之不及之处。 只是清明将至,至少要回去给父母坟前上柱香。 亦或是那晚上的噩梦让她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那梦境真实到可怕,她不懂自己的不安究竟源自于何,让她整日觉得惴惴不安。 夜里,她睡的很沉,一夜至天明,未曾有片刻的 梦靥。 …… 苏怀染悄悄的回到了云城,她只联系了顾凉蓁一个人。 顾凉蓁把她接回自己家,刚见第一面的时候就感叹道:“你这半年看上去过得很好。” 苏怀染低声笑了笑,“心里不装事情,自然过得好。” “真好。”这是顾凉蓁法子内心的感慨。 到现在顾凉蓁也还是一人独居,日子和以前也没多大区别,也一直留着给她的房间,一切好似都只是昨天。 顾凉蓁也没刻意问她这次回来是为什么,总之无非也就是那几件事情。 直到晚上,春寒料峭的夜晚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苏怀染敲了敲顾凉蓁的房门。 开门见她站在门口,顾凉蓁还以为有什么事,心里有些微微讶异,“怎么了?” 她面上有几分不好意思,说:“睡不着,就想找你说说话。” 哎,多大点事,还以为怎么了呢。 顾凉蓁侧开身子让她走进来,转身去客厅倒了两杯温水,回来的时候就见她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出神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把手里的水杯递给她,很自然地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苏怀染紧握着水杯,目光落在面前某个虚无的点上,好半晌,她才抬眸对上顾凉蓁的视线,神情似是有些迷惘,说:“我最近总梦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顾凉蓁喝水的动作微微一滞,语气轻和的问:“关于什么呢?” “我也说不上。”苏怀染摇头,忽而变得有些欲言又止,明明话到嘴边即将说出来的东西又被她生生地收了回去。 好不容易聚起来了些勇气,她问:“那个孩子还好吗?” 顾凉蓁当然知道她口中的那个孩子是谁,只是当听到她这么问起来的时候心里依旧觉得有些酸涩,那是她自己的孩子,却还要这么小心翼翼的从别人那里得知消息,若说她铁石心肠,那这对她自己得多狠心…… 半年前江家和许家解除婚约的事情搞得满城风云,而没多久,许小姐转身带着孩子嫁了一个低调的富商,也没人查得到那富商的真实身份,也有人臆测许甯的孩子约莫不是江家的,不然按照江家这样的家世,怎么可能让孩子流落在外呢? 真真假假谁又说得准? 顾凉蓁回忆起江浔安找她的那天说的那些话,心里便是沉甸甸的复杂。 那天,江浔安临走前忽然低笑了声,仿佛是释然,又带着几分不甘心,他说:“如果以后她重新嫁人,麻烦你一定替我好好把关,不要再让她遇上我和顾豫泽这样的人。” 说完这句话,江浔安自嘲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而那句话一直让顾凉蓁记到了现在。 拉回思绪,顾凉蓁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我见过那孩子,但仅仅只是一次,他长得很可爱,也很健康。” 听到这样的话苏怀染本应该是松一口气,可不知为何,她心中还是沉闷依旧,找不出头绪。 她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只要那孩子平安健康不就好了吗? 晚上她们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苏怀染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搅的人心烦意乱。 顾凉蓁也没睡,她叹了口气,缓缓道:“小染,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可以去看看那孩子,若是你不想去,我就把他抱出来。” 这一次苏怀染没有干脆果决的拒绝,可半晌后她还是摇了摇头,极轻极缓的说:“我不敢。”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6章 平静等待着最后的时间 接连着的阴雨天让这座城市阴郁沉沉。 苏怀染在来到云城的第四天,她打算去医院见那个人。 那名律师找她的时候告诉她没多久时间,可真当她站在病房前,和九个月前的感觉又是不一样。 癌细胞多处转移,这个人早就已经成了一个空架子,只是靠着医院的仪器维持最后的时间。 乔臻一天昏睡的时间远远比醒的时间多,苏怀染在病床前静静地坐了很久,没有交流,整个空间里只有仪器发出的声响。 终于等到病床上的女人睁开眼睛,昔日那双带着神韵的眸子早已浑浊不堪,只是当她看到苏怀染时,那死气沉沉的眼里露出了几分希冀微光。 良久,苏怀染启唇淡淡的说:“我原谅你,但是我希望下辈子我们不要有牵扯。” 听到这一句原谅,足矣。 这辈子的事情都会随着那人的离去而离去,恩怨算清。 苏怀染转身离去。 她一向以为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走出医院的大楼,她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脸颊上沾上了一丝微凉,原来是又下雨了。 不远处,静静停着一辆黑色车子。 后座上的男人收回视线,清淡的出声:“走吧。” 这两个字里面有几分不甘,还有几分遗憾,可最终都化为无可奈何。 陆衡打了转向灯,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不远处的苏怀染,看着她上了朋友的车子,继而离开他们的视线。 …… 一路驶回江浔安家里。 他一直到现在都未曾彻底停掉手里的工作,只是大小的事情顾源出面的比较多,这九个月内,他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只是比这更不好过的,是他天天看着宁宁澄澈的眼睛,却不知陪伴的时间会是多久。 孩子有专门的人照顾,他静悄悄的走进那间被刷成粉蓝色的小房间,婴儿床上的小孩子正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些玩具。 江浔安在那小床边坐下,节骨分明的手指轻抚着小孩子细嫩的脸颊,男孩子的长相更多的像妈妈,刚出生那会儿不明显,现在五官轮廓都已经清晰的显出来,这孩子的眼睛鼻子都像极了苏怀染。 “我今天看见她了。”江浔安对着这小小婴孩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她也想看你,只是因为有我在,她不愿意看到我而已。” 才半岁的小孩子当然不会听懂他的话,只会因为他说话的语气和声音而有所好奇,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 男人淡笑了笑,这半年来这孩子变成了他最好的倾听者。 今天他并不想做其他的事情, 就只想在这里陪着孩子,多陪一刻算是一刻。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时,年轻的女管家和保姆哄着孩子入睡,他这才走出婴儿房。 这幢别墅很大,却也格外的空。 自从她让人拔了花园里所有的玫瑰之后,那块地方也一直空着,也记录着曾经她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当然,这些记忆对她来说都是不好的。 天色渐晚,江浔安直接走进了地下室。 这里是他来的最多的一个地方,自她走后,更是如此。 破天荒的,他开了一瓶酒。 这要是让徐靳远看到这一幕,估计能气的当天就买机票回美国。 但他不以为意,几杯烈酒入喉,头脑思绪开始变得浑浊,可是心里却越来越空荡荡。 江浔安在沙发上躺下,微微闭上眼睛放空自己的思绪。 慢慢地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苏怀染的脸,只不过是很多年前,是她还年轻之时…… 那一年,她结婚的消息传到他耳中,起先他是不相信,可事实如此。 他以为他能很淡然的接受这件事实,可实则并没有,和几年后的她做了同样的一件事情,毁了那满院子的玫瑰。 他的病情是在分开的第三年来势汹汹,并且诊断结果和他母亲一模一样。 两年之间前后动过两次较大的手术,第二次的手术算是死里逃生。 手术之后没多久,他便问了自己的主治医生,这种情况下他能活多久…… 没有人能说的准。 从第一次病发开始他就很少有情绪的波动,可就在那一刻,他突然之间有了不甘心,而他所有的不甘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也正因为那份心有不甘,他想回去找苏怀染。 只是因为心有不甘,他无法忘记这个人,既然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时间,他便生出了和她同归于尽的念头。 他注定了下地狱,那便也要拖着她一起。 他把这一切的错归结于她和她那个生母身上,他把自己生出这些念头的原因归结于恨。 于是,他实施了这一项不计后果的计划。 回国之后,如他如愿,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尤其是她的丈夫,为了利益竟然都能把她拱手送人。 那一晚上他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冷眼看着她,他亦是迫切的想知道当她睁开眼睛看到是他的时候,会是如何…… 后来,他变着法子折磨她,踩着她的尊严让她抬不起头。 就因为过去相知相爱,于是再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都变成了伤人的利刃。 而他也不止一次的问她是否有过后悔…… 每当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都觉得是在犯贱,可又每一次都在希望,她说一句后悔的话。 哪怕只是一句…… 可她偏偏就是与他作对,他想听什么,她就从不说。 他很讨厌顾豫泽,是厌恶,也是看不起,还有一些他自己不会承认的嫉妒。 嫉妒这个男人光明正大地拥有过她,哪怕这个男人做了无法原谅的事情,她也依旧不恨。 于是他变本加厉的折磨她,她在意什么,他便摧毁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而在她身上一次次的放纵他从来没计较过后果,他想,或许有一天他会死在她身上。 其实不甘心只是因为放不下,他给了自己一个理由重新来找她。 他一直执着于当年她的绝情,他甚至想过无数种可能,可就是从未想到过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一种。 那天晚上她冷冷的望着他,把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变得那么可笑。 让他知道到底错的有多离谱。 他求证过自己的父亲,父亲却拿出了一份最新的亲子鉴定书,证明了与苏怀染的父女关系。 之后他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当初的那份不甘,尽数化作悔恨。 不是被逼至绝境,她或许还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他深爱过的这个女子从未变过,只是一路回首过去,他做尽了无法原谅之事。 他答应不见她,可是又没办法做到不见她,他频繁的来回于两个城市之间,有时候只是为了看一眼她房间的那扇窗户里,灯光从亮着到熄灭。 意识渐渐回笼,他睁开眼睛,眼前却已经是一片模糊。 地下室内很安静,安静到他能听到自己沉闷的心跳声,甚至感觉到震耳发聩。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胸口传来窒息般地压迫感,整个人一直往下沉,直到无尽深渊…… 他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 也好,他见过她了,也算已经没有遗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平静等待着最后的时间。 …… 不知多久后,地下室的门被硬生生闯开。 是陆衡和徐靳远。 陆衡的预感没错,就意识到了有事情,和他们一起走进地下室的还有一人。 苏怀染脚下的步子好像是生了根,她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心口的位置感觉到异样的疼痛,如同那晚的梦靥,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她生命里硬生生抽走。 江浔安…… 原来在那梦靥之中喊不出口的是这个名字,哪怕她刻意的不想不念,可这个人的名字早已深深地入了骨髓。 …… 医院大概是这世上最阴沉的地方,整整一夜,苏怀染到现在未曾合过眼。 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长廊的椅子上,看上去就像个提线木偶般平静,或者说是没有灵魂般的死寂。 直至面前有一道阴影落下,她立马抬头,入眼的是一张熟悉的容颜。 “顾源哥……”她的声音很轻,嗓音亦是沙哑到了极致。 眸子里充斥着红血丝,迷惘且无措。 顾源在她身边坐下,相对无言,长久的一阵沉默。 她张了张嘴,终于有勇气问:“他这样多久了?” “回国前的半年,他才经历过一次大手术。” “很……严重吗?” “他家族有这个病史,他外公和母亲都是死于这个病。” 苏怀染攥了攥手掌,指甲深深陷入肉里的疼痛才能让她的思绪保持清明。 难怪,他会回来找她。 也难怪就算知道真相之后,他也那么强烈的要求她把孩子生下来。 所以他从未执着于要她的原谅,原来早就打算了用这样的方式作为交待。 直至现在为止,所有的一切统统有了解释。 “你怎么会来?”这是顾源问她的第一句话。 她想了想,是陆衡在家门口堵着她,用近乎于求她的语气让她跟他走。 他说,如果您不去,一定会后悔。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7章 恩怨两清 苏怀染对时间开始变得没有概念,她也不知道顾源究竟是什么时候从她身边离开。 等待是一件磨人的事情,她就是这么静静地坐着,指甲深深的被她掐进掌心内,就如同她千疮百孔的心,伤口从未愈合,又被再次翻搅。 那场手术做了很久。 后来,江柏延也出现了。 当手术结束的时候,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聚了上去,可唯独只有苏怀染没有。 她还是坐在原位,好像已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她不敢去听情况如何,害怕听到的是她完全不能接受的。 她最恨他的时候,恨到想和他同归于尽,可不曾想到,原来他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他们就这样一直互相伤害着彼此…… 也怪不得他非要和她结婚,原来他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么一天,也难怪他会那么轻易地就答应她不见面的约定…… 她像是把自己困在了一个世界里。 顾凉蓁得到消息赶来,见到她独坐在一角的样子,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酸。 “小染。”顾凉蓁握着她冰凉的手,目光里面尽是担忧之色。 她浑噩的抬起眸子,那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凉蓁姐……”她的声音很哑,神情更是可以称之为木讷。 顾凉蓁准备好的那些安慰的话语此时竟然一句也说不出口,唯有握紧她的手,算是无声安慰。 她不想说话,看上去也没有情绪上的波动,只是那双眼睛红的可怕。 顾凉蓁心里急,可再怎么急,事情的已经发生了,她低声安慰:“我去问问情况怎么样。” 苏怀染动了动干涩的唇,道:“我和你一块去。” 手术结束了,既然没有坏消息传来,那便说明事情没有更差。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悄然走至她们面前,他按了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眉宇间是掩盖不去的疲惫,抬眸看着面前两人,随后将视线落在苏怀染身上。 “你跟我来一下。” 苏怀染微微愣怔了一下,随即她便点了点头,立刻起身,“好。” 办公室内。 医院的感觉总是给人一种死寂的苍白,到处都散发着死气沉沉。 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往外看,东方既白,透出了丝丝微光,原来时间竟然过去了这么久…… 徐靳远把一叠厚厚的资料推到她面前,解释道:“不算这一次的话,这些年里他做过两次大手术,一次小手术。” “他会死吗?”这是苏怀染问的第一句话。 问的很直截了当,却也问的极其小心翼翼。 徐靳远没 想到她会这么问,也试图在她脸上找寻一些异样的情绪,可他发现眼前这个女子平静的可怕了些,除了有些木讷之外,她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担忧。 “他外公和母亲都是一样的病去世,只是在他身上时间缩短了。” 那些字眼在苏怀染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她发现自己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还有办法吗?” 徐靳远看了她一会儿,道:“有。” …… 顾凉蓁在办公室前烦躁的徘徊着,一直到看见苏怀染出来才算是安了心。 “小染,回家休息吧。”她刚刚去打听过,江浔安已经脱离了危险,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事了。 苏怀染点了点头,她整个人就像是拉紧的一张弓弦,一直到现在才算是彻底松懈了些,可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是让她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消化。 精疲力尽。 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累。 顾凉蓁开车回去,打开了舒缓的轻音乐,试图让她放松一下自己的情绪,可她从医院出来到现在就一直是那样平静的一张脸,没有情绪才是最吓人的。 “小染,你要是难过,你就和我说说话,不要都憋在心里。” 苏怀染看着前方的道路,很久之后,她才慢慢的说:“原本我们的日子过成了两条平行线,他为什么突然会回来找我?原来他是真想拉着我一起下地狱。” 他们谁都不了解江浔安,实则当他准备回国的那天起,他就已然不在意自己这条命。 无法想象这是多深的一种执念。 顾凉蓁心里也不好受,让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堵的心里沉甸甸的。 她有些感慨的说:“我根本不知道他的病。” 苏怀染摇头,连她都没有察觉出任何端倪,别人那是更加会得知了。 片刻后,顾凉蓁愤懑的拍了下方向盘,道:“不过这还真是他做的出的事。” 偏执到让人觉得可怕。 “凉蓁姐,我有一次梦到他死了……”苏怀染的语气淡淡的,只是嗓音很哑,每说一个字都要极大的勇气。 那晚的梦靥让她生生的从睡梦中惊醒,如今回忆起来也依旧真实清晰的可怕。 顾凉蓁视线的余光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她的脸上早已泪痕满面。 苏怀染本就不是一个真正铁石心肠的人,她无法原谅江浔安,却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不能原谅,无法介怀,都只是因为曾经爱过,深深的爱过,归根到底只是输给了命运的阴差阳错。 她难以自抑的掩面而泣,放下了所有的伪装,唯有破碎的哽咽声从她的指间缝隙内溢出… … …… 三天之后,乔臻在医院里静静停止了心跳,不久后医学上判断了脑死亡。 而几乎同一时间,另外一台手术也在进行准备。 这就是徐靳远说的还有办法。 只是这件事情,不能让江浔安知道罢了,依照他的性子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苏怀染在乔臻的病房里静静地待了很久,感受着那人在这里留下的微弱气息,她走的时候应该是安静的,甚至会觉得是解脱吧。 原来她在半年前意识还有清醒的时候就已经签下了器官捐献,她欠江浔安的,算恩怨两清。 苏怀染没有继续在医院待下去,也没有去刻意打听另一场手术的进程,医院这地方只让人感觉到死气沉沉,她迫不及待的想逃离这里。 可她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谁知道鬼使神差的竟然报出了她曾经最想逃离的那个地方。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8章 对不起 我不能带你走 江浔安的这幢别墅曾经把她困死于其中,她无数次的想要从这个地方逃出去,可当她现如今重新站在这里之时,却只剩下了平静。 苏怀染熟门熟路的走进别墅里,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那片被她毁坏的花园也依旧是那样空着,和她离开的时候是一样的。 年轻的女管家见到苏怀染时微微有些吃惊,但与此同时好像又是早就料到了。 女管家问道:“您想看看小少爷吗?” 没有过多的寒暄,可这一句就已经是直击人心。 苏怀染的神色微微一愣,她也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地方是为了什么,可她的潜意识里,应该是想见的。 “我能见吗?”她出口的声音微哑,带着不确定和小心翼翼。 “当然可以。”女管家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一边带着她往那间婴儿房走去,一边说:“江先生平时很疼小少爷,基本上他们每天晚上都会一起睡,有时候如果江先生回来的晚了,或者有事情回不来,小少爷就会哭的很厉害,任谁也哄不好。” 突然说到这,女管家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说:“但是渝知那小子有时候会偷偷来这里看小少爷,只不过一直不被待见而已。” 苏怀染听着,好像面上并未有出现什么情绪,平静无澜。 只是离着那间房间越近,她心里就不自觉的紧张,近乡情怯,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自她生下那个孩子起,就一眼都不曾见到他,要说这份狠心到底是怎么来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怎么当初就能那么狠,说不看就不看? 在产房生下孩子的时候,她听到了他响亮的哭声,她也想像个正常的母亲一样亲亲自己刚出世的孩子,可她忍住了。 那时候她想,他能健健康康的长大就是她所有的希冀,不要在和她有什么多余的牵扯。 她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现在…… 女管家轻手轻脚地推开婴儿房门,那一霎那苏怀染的心都是紧紧的揪着。 房间内被布置的很温馨,她一进来目光就深深锁在了那张小床上的身影上,那小小的孩子闭着眼睛安静地睡着,小手攥着被子的一角,毫无心事的安静睡着。 “您在这陪他一会儿吧,他这一觉睡的沉,估计会有两小时不会有动静呢。”女管家如是说着,说这话的时候她不禁看了看苏怀染的神色,看吧,其他什么都能装,唯独这种感情装不了。 苏怀染的眼睛已经红了,从她进来到现在,目光就从未离开过这个孩子。 女管家见此,悄然退出了房间,把这一室安静留给这对母子。 这间别墅里的人谁都知道小少爷是她生的,只是这半年来,从来没有人敢提起小少爷的生母。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等着或许哪一天她会回来。 关门声响起,随后便是长久的安静。 苏怀染在婴儿床前坐下。 她幻想过很多次和这孩子的见面,这孩子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就每天都在想着要如何相处,这种牵绊早已深深融入了骨血之中,哪怕她再刻意的去回避,也还是在这一刻功亏一篑。 男孩大多长的像妈妈,苏怀染轻轻地伸出手隔空描摹着他的五官,不敢真的触到他细嫩的脸颊,害怕会将他吵醒。 这场初见,整整迟到了半年。 “对不起,到现在才看到你。”她淡淡的出声,嗓音里带着些许微不可查的颤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她仍然不知疲惫的看着他的睡颜,似乎想要把这半年错失掉的全部弥补回来。 她的生命里失去的太多,以至于不敢再拥有。 她以为只要不曾拥有过,就不用害怕别离的痛苦…… 长长久久的静谧。 不知道多久之后,小孩子慢慢地醒了过来,睁开那双乌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样见到陌生人就放声大哭,他就只是转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陌生女人。 苏怀染察觉到手指被一个软软的力道圈住,她心里咯噔了下,低头望去却见这孩子已经醒了,用那肉嘟嘟的小手抓着她的手指,好奇地打量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她的心第一次这么紧张,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惊扰了这个孩子。 小孩子的眼睛是这世上最纯粹的东西,心有罪孽的人根本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 就譬如苏怀染,她对这孩子心有亏欠,所以她不敢看。 忽然间小绥宁扁了扁嘴大哭起来,这一哭,彻底哭乱了苏怀染的心神,她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更不用说该怎么去哄他。 好在这时候女管家适时地进来,她看了看时间,随即看着满面紧张的苏怀染,笑道:“别担心,就是要换尿不湿了,他可会享受了,一旦自己不舒服就要让所有人都听到,这样很好。” 说着,女管家熟练地做完这一切。 果然宁宁重新安静下来,睁着眼睛到处看。 “都是你在找顾他吗?”苏怀染轻声问,突然间她自己心里的愧疚感再次被放大。 “白天是我还有保姆,但是晚上大多数时候都是江先生,江先生真的很疼他,就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说到这话的时候女管家的语气有些怅然。 有些话他们都知道不能在苏怀染面 前说,可到底还是有些许忍不住。 以后…… 以后的事情谁都不知道。 苏怀染的眸色暗了暗,她沉默了着没再说什么,只是她频繁的抬头看壁钟上的时间,一方面她觉得和孩子相处的时间过得太快,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等待的时间太折磨人。 她没有勇气去医院等,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就如女管家说的这样,这孩子白天很安静,只要吃得好睡得好,不会让人多费心。可当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便开始有了情绪,睁着眼睛一直往外看,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除了苏怀染之外,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是在等江先生。 只是这几天注定等不到。 窗外的天色已暗,苏怀染将视线从孩子身上移开,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我今晚想留在这里陪他,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这是您自己家。”女管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高兴的,过了须臾,她又道:“江先生早就说过,如果哪天您愿意要走孩子的抚养权,也都随您。” 苏怀染出神地望着面前某个虚无的点,她不禁淡淡的轻嘲,他真是早就把后路都想好了,从没想过要真正的放过她。 他早就想到以后如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她不可能不管这孩子,毕竟在法律上,她是他的太太。 入夜,宁宁在睡前闹了好几次,大概就是因为没等到他想等的人,而苏怀染跟着女管家学着怎么去哄他,虽然手忙脚乱,可到底还是见了成效。 时间就这么静谧而缓慢的走过。 这一晚上宁宁睡的很香,而她却是一夜未眠。 她一直留意着手机,却也没有人打电话进来,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一直等到天有些朦朦微光之时,有人打了个电话给她,在振铃的几乎同一时刻她就接了起来,电话内传来的是陆珩的声音。 他只说了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 “手术结束了。” 结束通话之后,她微微闭上眼睛,手按在自己左边心房的位置,这个地方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 她如获新生般不可自抑的流着眼泪,这夜可真是漫长的很…… 天色微亮,苏怀染静悄悄的起身,她俯身亲了亲宁宁柔软的脸颊,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亲近他,目光流连在他的小脸上久久不愿离开。 “对不起,我不能带你走。”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这间婴儿房,再难割舍的也已经被她割舍下了。 果不其然,苏怀染刚走出这间别墅,就在门口与江柏延遇上了。 他似乎是在这里等她, 他的车窗上起了层薄薄的雾气,看样子在这里等了不少时间。 这一家人说来也是真奇怪,他们明明是父子,可哪有父亲从不进儿子的家门? 苏怀染前后见过江柏延的次数并不多,但她的潜意识里很不愿意见到这个人,毕竟他们交谈之后的每一次都让她很痛苦。 这个中年男人刚刚丧妻,长子又才经历了一场风险很大的手术,她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些疲惫之色。 江柏延请她上车,司机为她打开车门,随后静静地立于一旁。 “你打算去哪里?” 闻言,苏怀染沉思了片刻,她不答反问道:“江家的名声真的比一切都重要?” 江柏延看了她一眼,她平淡的眼神里面露出了几分讥诮的嘲讽和倔强,和几年前见到她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她才是个心思单纯的学生,而如今,她已经会用这种嘲讽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里带着可怜的意味。 她是在可怜他。 “江伯父,浔安是你骄傲的长子,你不容许因为我而毁了他的名声,或者说只是因为江家的名声。”她淡笑了声,笑的那么讽刺,“可你想过吗,这一切的原罪都是你。” 她这话说的确实没错,这个男人抛弃原配妻子,娶了自己的情人,如果没有这上一代的恩怨,她和江浔安…… 又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所以江柏延和江浔安哪怕是父子,可他们的关系是比陌生人还要生疏。 江柏延并不怒。 苏怀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又道:“江伯父,如果他死了,我会把孩子带走,如果他没死,这个孩子和我依旧无关。” 这是她做出的承诺。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9章 你如果死了 我就带着你的遗产和孩子嫁给别人 江浔安做了很长的一个梦,久到他差点以为自己会醒不过来。 漫长的黑暗将他困住,好似溺死在深渊里。 他在梦里总是能见到她的身影,是他们初识之时的点点滴滴。 所以哪怕明知那是梦,他愿意沉沦其中,因为不知当梦醒时还会不会见到她…… 相隔一扇门之外,苏怀染静静地站着,她仿佛自言自语的低喃:“你如果死了,我就带着你的遗产和孩子嫁给别人,然后把你忘的一干二净。” 江浔安的术后恢复情况比想象中的好,没多久他就转入了普通病房。 只是从那之后,苏怀染便再也没出现在医院过。 …… 几天后,天气晴好。 苏怀染把陆衡约了出来。 “他怎么样?”这是她问的第一句话,平静的也仿佛不带什么感情,就像是在问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陆衡心里多少会为江先生感到不值,他就没见过怎么能有一个女人会像她这么冷漠,也当然子非鱼,局外人看到的永远都只是局外画面。 只是他的语气定然不好,“你自己去医院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苏怀染淡笑着摇了摇头,她知道他是在为那个人觉得不值。她又仔细看了看陆衡的眉眼五官,他当真是和江浔安有几分神韵上的相似。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袋,慢慢地取出里面的东西,是她签好字的三份离婚协议。 “我已经签好字了,请你暂且替我收着。如果他没死,就把这个交给他,如果他死了……”话至此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停顿了半晌之后她又道:“倘若他死了,就撕了吧。” 器官移植存在太多不可操控和预见的因素,毕竟谁也不知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陆衡依旧是难以理解她的做法。 她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只能说,我和他不会有好结果。” 他们如果强行继续在一起,注定只会是伤痕累累。 这一次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 陆衡沉默着低下头,继而收起那份文件袋。 他问:“那宁宁怎么办,你考虑过吗?” 她想了想,平静地说:“如果他没有了父亲,我当然不会看他成为孤儿。” 女人狠心狠起来,也着实让人开了眼界。 …… 乔臻的葬礼简简单单的办完了,这个女人一生也没有交什么朋友,送她最后一程的人寥寥无几。 江渝知哪怕年纪再小,也知道了以后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妈妈,在江柏延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人死恩怨 两清,这个女人的债算是还清了。 好半天之后江渝知才止住了眼泪,他用衣袖擦了擦脸颊,走到了苏怀染面前,稚嫩的声音里带着脆弱的哽咽:“苏姐姐……” 他出声喊了她,却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 或许只是想和这个认识的人说说话,这个年纪的孩子只是迫切的希望有人能够安慰他。 苏怀染轻抚着他的发顶,在这孩子身上她仿佛看到了怀礼的影子,还有那个和她只相处过一天的孩子。 “妈妈肯定不会希望看到你哭。”她的声音很轻,连带着目光也十分轻柔,忘掉那些大人所犯下的错,她也仅仅只是在安慰着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罢了。 “嗯!”江渝知用力地拭去眼角的泪水。 苏怀染却在他面前弯下腰,目光与他齐平,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轻声说:“今天哭不要紧,就今天一天,过了今天就不要再哭了。” 江渝知还是难过,听了这话又忍不住扁了扁嘴,可他不想让自己的父亲看到他哭哭啼啼的样子,于是只能紧紧抱着苏怀染,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那起初的小声呜咽再次变成嚎啕大哭…… 小孩子就是这样,能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喜可以大笑,悲可以大哭,真是让人羡慕。 葬礼结束,各自立场。 江渝知当然是和江柏延一块回去的,小男孩很有礼貌地走到她面前微微鞠上一躬,像个绅士那样和她道别:“苏姐姐,再见。” 她点点头,“再见。” 小孩子以为的再见只是下次再见的意思,可苏怀染却知道,这是离别的意思。 这次过后,他们应该短期之内不会再相见了。 苏怀染做的事情不被很多人所理解,就好比在这个关头,她又一次抛下江浔安,从头至尾都表现出一种不关心的模样。 可又有谁知,她放在床头的书全部都是晦涩难懂的医学工具书,尤其是有关于心脏病这一方面。 江浔安的病是扩张性心肌病,他的母亲和外公都是因这个病而去世,家族遗传比重占到了百分之五十,她不禁担忧着她那可怜的孩子。 …… 半个月之后,苏怀染离开了云城。 回到临城,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工作辞了,这次是真真实实递交了辞呈。 陈玙这次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问道:“接下去你打算做什么,不会真的是重新回去做富家太太?” 她淡笑了笑,目光较之先前更加显得平淡,甚至是有了几分空洞的平静。 “我以前在云城大学工作过,这次我申请了去西藏支教,已经准备的差不多 了。” “怎么突然想到去那里?”陈玙听到这话的时候沉吟了片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她低垂着眼睫,道:“就是突然想去吧。” 也没有什么原因。 气氛沉默了好久,就在相对无话间,陈玙突然盯着她看了许久,语气变得有些怪异:“苏怀染,你真的不记得我?” 她面色如常地看着他,其实心里早就有了数,低低地笑道:“我好像是有点印象了。” 陈玙听到这句话面色才稍微好看些,节骨分明的手指在书桌上轻轻敲打着,好整以暇打量着她。 他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一本相册,翻了会儿从里面找出了一张照片,继而推到苏怀染面前。 是一张二十多人的大合影,留念于西藏林芝的一个小村子。 而时间,正是她遇上江浔安的那一年。 那一年她还是个大学学生,青春最好的年纪,她细细看着照片上好几年前的自己,那时的她眼里明媚干净揉不下一丝阴郁,她竟然羡慕起了以前的自己。 陈玙指着照片说:“这上面的人是你吧?” 她点点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我们那么早就见过啊,真巧。” 其实她的记性不至于这么差,她和陈玙原来早就在几年前就见过面,只是那时候她的眼睛都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陈玙和梁慕是多年的老友,只是这些年都在不同的城市各自不来往,直到苏怀染来这里应聘,梁慕特意来打了招呼,让他多关照一下她。 她微微笑,“谢谢总监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我是卖梁慕的面子。” 一张照片拉回了多少年的回忆,苏怀染在这张照片上找到了当时的陈玙和梁慕,也找到了一些自己早就记不清的同学,还有…… 第二排最右边那个戴着灰色围巾的男人…… 男人的半张脸都隐在围巾下,可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江浔安。 是多年之前,他们初相识的时候。 或许是害怕自己的情绪失控,她赶紧把视线从这照片上移开。 掩饰起自己的情绪说:“没想到这么多年的照片您居然还留着。” “无意间翻到而已,就一直放在这,刚听见你说申请了去西藏支教,这才想到了这张照片,也没别的意思,就觉得时间走的真是快。” 是啊,没想到一晃竟然过了这么多年。 陈玙重新将照片收起来,她最后看了眼照片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如果那时候她知道很多年后自己会因为这个人痛苦不已,那时候一定不会多看他一眼。 哪怕是一眼…… 苏怀染和陈玙告了别,回到自己家中。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该收拾的早就已经收拾好了。 这个房子她住了半年多,也不能说是家,只是一个用来睡觉的地方。 二十岁的她有父有母,有年纪尚小的弟弟,还有一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 而如今二十七岁的她,一无所有。 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她忘不了江浔安,忘不了和他经历过的所有回忆。 忘不了不该记得的人,太痛苦。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0章 山中岁月容易过 苏怀染所做的事情,以及她所有准备做的事情,都被完完整整的告诉给了江浔安。 连着那三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一同被放到了他面前。 彼时他已经度过了术后最危险的时间,他的恢复情况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好,这是个乐观的情况。 而当他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也没有意料之中的情绪变化。 “她什么时候走?”很久之后,他只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就是今天。” 说话时,陆衡还有些忧心忡忡的看了眼面前的这三份离婚协议,按理说他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可是江先生主动提起,那也只能如实说。 江浔安修长的手指抚过文件最下方的签名处,他在想她签字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是不是多多少少会想到他一些? 半晌,他面无表情的拿起那三张离婚协议,撕碎。 他还活着不是吗? 既然上天再给了他一次活的机会,那有些事情是不是注定可以重头再来? …… 三月,暮春的天气难免阴郁沉沉。 苏怀染选择了坐飞机进入藏地,几年前她去过那,所以不担心有什么高原反应。 航班准时起飞。 一趟飞机上几乎都是年轻人,也是,选择坐飞机去西藏的不会有老弱病残。 途中经停了一座城市,苏怀染身旁的乘客也换了人。 那人只带了一个简单的背包,个子很高的男人。 苏怀染起身让他坐进去,却没注意放在腿上的书本,她立即弯腰去捡,而她面前的男人比她更快,他随手捡起那本书,正欲归还她的时候目光却在书页上停留了一会儿。 她向面前的男人伸出手,客气有礼貌的出声道:“谢谢。” 男人把书还给她,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飞机重新起飞,苏怀染没有再休息,而是再次翻开了她带来的这本书,那书的封面上的名字是——实用心脏病学。 临降落前的半小时,她收起了那本书。 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好奇地出声问:“你是医生?” “不是。”她摇摇头,倘若是医生也不会看这种东西。 “那是家里有人生这个病?” 对方只是很寻常的这么问了一句,可她却愣了好一会儿,家里…… 那算她的家人吗? “算是吧,我害怕我的孩子会遗传到这个病。”她刻意不想那个人,只说了自己的孩子。 男人拉下了带了一路的口罩,露出一张英气的脸,说道:“我看你不像是有心脏病的人,那生病的是你孩子的父亲?” 苏怀染皱了皱 眉,她不是不愿意和人攀谈,可这个人三番两次的提起她不想提的人,可真是烦人的紧。 男人看出了她的不悦,自然的解释着说:“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家里也有这种病史,所以看到了就多问两句,如果不该问,那就抱歉了。” 男人这么一解释,倒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只是离异女性都不愿意提及自己的前夫而已。” 闻言,男人有些讶异,转瞬就明了,识趣地不再提什么。 一路无话。 飞机落地,取行李,一切都进行的顺理成章。 而她以为在飞机上遇上的那个人只是一个过客,可没想到他们竟是一路。 林芝素有高原江南之称,她最终落脚的地方是鲁朗镇的一所中学。 为期一年。 办理完所有的程序都很方便,直到这时候,那个男人才正儿八经的向她自我介绍:“真巧啊,我也来自云大,苏老师,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资料上面显示的是两位从云城大学来的援藏老师,他们两人的资料被放在一起。 这个男人姓萧,单名一个衍字。 他有一口不算太流利的普通话,说起英语却是地地道道的纽约腔。 长期生活在国外的人性格也更为开放随意,他大方地向苏怀染伸出手以示友好,而她在迟疑了片刻后才同他握手。 “你好。” 彼时他们互不相识,也不知道互相的过去都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只是因为同一件事情而相处到一起的,天南海北的陌生人。 “萧衍……”苏怀染小声地念了遍他的名字,忽而抬头看着他说道:“你这名字,倒是和历史上一位皇帝重名。” “被饿死的那位梁武帝?” 苏怀染忍俊不禁笑了起来,“看来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你。” 萧衍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一脸有些崩溃的样子,“怪就怪我父亲给我取名字的时候没有好好了解一下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的历史。” …… 这里的生活很简单,平日里就是公寓和学校两点一线。 苏怀染问了下萧衍住在什么地方,入住的当天晚上,她敲了敲他的宿舍门。 男人的面色显然不太好,手撑在门框上,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 却还是打趣着说:“这才刚分开没多久,苏老师这么快就想念我了?” 风趣却又正经的人往往会给人留下好印象。 她拿出一盒药给他。 “我估计你应该是第一次进西藏,这里的海拔不低,等会儿把这个药吃了,早点睡觉。”她见男人拿着那药研究,又补充道: “今晚不要洗澡也不要洗头,注意不要感冒。” 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是有了些高原反应,但是好在身体素质好,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最多也就是难受一阵子。 “我们明明是一起下飞机的,怎么你没事?”萧衍不免觉得有些好奇。 “我很多年前来过这,刚开始的时候也有点反应,后来也就没事了。” 萧衍明了的点了点头,“大恩不言谢,苏老师,咱们明天见。” 苏怀染回到自己的宿舍,抬眼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 她在床上躺下,奔波了一天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思绪越来越清明。 至今为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这么个决定。 或许只是因为她这一年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而那一年在藏区得见天葬,自那时起她信了轮回这一说法。 而对于那些让她痛苦的事情,她选择了逃避。 哪怕逃避只是懦弱的行为,那也比继续煎熬来的轻松。 长夜漫漫,她希望梦里面不再有那人的身影,给她留一个干干净净的夜。 人这一生会有很多的际遇,在微不可查之间就会发生。 就像苏怀染从没想过在飞机上无意间遇上的这个男人,竟然会在这接下去的一年里和她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友。 萧衍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的性格和当地人很像,热情爽朗随和,短短一两个月的相处下来,她发现不管是身边年轻的女老师还是学校里的女学生,都喜欢亲近他。 不仅是他学识渊博,还弹得一手好听的吉他,六月的傍晚,就听的他抱着一把吉他在树下唱着一首经典的老英文歌。 这个年纪的男人有种特殊的魅力,他有独树一帜的优越,却又谦和的与寻常人别无二样。 夜色渐黑,天幕上渐渐出现了星星,说不出来的迷人惬意。 援藏支教的大多数是在校大学生,仅有少数是在职教师,这不年轻的女老师早就被那人吸引去了目光。 有两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女孩子忍不住向她打听:“苏老师,您和萧老师是一个地方来的,他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您和我们说说呗?” 这话问苏怀染还真是问错了人,她认识萧衍也才没多久。 她不是不想说,而是真的不知道。 年轻少女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就像这高原的夜空一样纯粹,她笑了笑道:“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但要说是什么样的人,应该是个有意思的人。” “那他……那他有女朋友吗?” 这问的还真不客气。 她摇摇头,“我不清楚。” 那女孩 子有些气馁,想了想立马又问道:“平时他和您看上去关系最好,您看不出什么苗头吗?就是会不会常常拿着手机聊天之类的,或者一打电话就打很长很长时间……” 苏怀染仔细地想了想,好像真的没见过。 “或许没有吧。” 这话一出,女孩脸上肉眼能见到的多云转晴。 她亦是淡淡笑着,这时候的年纪可真是好。 夜色渐渐深下来,操场那围着的人群也慢慢散去了,苏怀染起身慢慢走回自己的宿舍,和往常一样的在书桌前坐下,用日记记录下日常所发生的事情。 也都只是一些生活琐事,聊胜于无。 她也只是想写点什么,记录已经过去的一天天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有敲门声响起,合上日记本去开门,却见萧衍抱着两个盒子站在她宿舍门前。 他看上去神情有些困惑,道:“也不知道谁把这两东西放在我门口了,也没有署名,也没写给谁的,但这肯定不是我的。” 苏怀染看了眼,两个盒子都用精致的带子捆出蝴蝶结的样子,很明显,那是女生送的。 “萧老师,你知道网络上有个流行词叫钢铁直男吗?” 他困惑的摇了摇头,“看这盒子包的挺好看的,我还以为是你的东西,人家给送到了我门口。这和我直男不直男有什么关系吗?” 在他看来直男只是区分性向的一个词汇,他当然是直男。 苏怀染啧了一声,问道:“你结婚了吗?” “实不相瞒,就是我父母逼着我结婚,我才跑了出来。”萧衍说这话的时候,是满脸的诚恳。 按照他的年纪,一般人也早就结婚生子了。 苏怀染问他:“你恐婚吗?还至于跑这么远到这个地方来……” 他说过他一家人常年生活在纽约,从他平时的行为举止里不难看得出,他的家庭非富即贵,也只有优越的环境才能养出他这种随和却又高品质的人格。 “说来话长,先让我进去。” 站在外面讲话真是不方便,萧衍不请自入的挤进她的小宿舍内,就一个五十多平的教职工公寓,他把那两盒子放在桌上,这才觉得好像是解决了一件事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竟然变得这么熟。 她倒了杯水给他,他便也很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 等缓了一会儿之后,他才说:“我不是恐婚,就是没遇上让我愿意过一辈子的人,如果什么时候我结婚了,那一定不是因为我必须结,而是因为我想。”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完美主义者。” 萧衍挑了挑 眉,“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事情。” 苏怀染看了看桌上的那两个盒子,看样子大概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她自顾自的拆出来,是两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苏怀染住的地方非常简单,房间里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萧衍的视线在她的房间里随意扫了下,兴许是今晚的氛围比较好,他的话也显得多了些。 他回头问她:“苏老师,那你为什么来这里?我记得你说过有个孩子,又怎么舍得离开孩子这么长时间?” 快两个月的相处下来,她多少了解了萧衍的性子,他是有什么便说什么的直爽性子,她也不再像刚认识那会儿对外人时刻保持着戒心。 沉吟了片刻,她说:“我的孩子是跟着他爸爸生活的,所以不用我操心。” “那你在飞机上看的那本书?” 苏怀染拆包装纸的动作稍稍停滞了下,但随后她的神色就已经恢复正常,她拆了两块巧克力,把其中一块递给他。 她的语气很淡,轻描淡写地好像就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是因为我前夫得的这个病,我害怕我的孩子也会遗传到这个病,所以我平时会多看看,但如果命里注定的,人力也没有办法阻止。” 萧衍沉默了一会儿。 好半晌之后,他沉声说:“你的心理年龄比你实际年龄老很多。” 苏怀染抬眸看向窗户外,此时的天色已经全黑,高原的天近的好像就在头顶,天幕上挂着满天星辰,她的思绪走到又有些远了。 她拉回了话题,又问道:“我还有觉得好奇的一件事,你既是常年生活在国外,为什么会通过云大的教务处申请支教?” 她自己是因为曾经在云大任过职,加上有顾凉蓁的帮忙,这事情才顺理成章了。 他犹豫了片刻,似是在想着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嗯……或者这么说,算是我家的家训。我家祖籍是云城人,我祖父和云大也有不小的渊源,所以他希望我们家的孩子能时不时回归校园,正好才办好入职,就听说有这次的支教,所以我就来了。” 苏怀染对他口中的老人心生敬意,“老人家还在吗?” “不在了。”他摇摇头,“就是你前夫得的那种病,所以在飞机上看到你看那本书,我才多看了两眼,我又不是无聊透顶用这种借口来搭讪。” “冒昧问一句,老人家多少岁去世的?”她的语气里透出了几分不自然的情绪。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只是潜意识里,希望听到一些好的消息。 “这个病也是因人而异,有的人时间久有的人时间短,都不 好说。我祖父是六十岁的时候去世的,就和平时一样正常睡觉,但那天就再没醒来过。” 苏怀染叹息了声,好久没说出话来。 她发现自己原来也还是害怕的,只是不愿意承认这害怕的源头。 …… 山中岁月容易过,一晃便已经一学期过去。 有些老师就已经要结束这次的旅程回到到自己正常的生活中,学期末结束那天,校方为这些老师办了一场送别会。 这些来自天南海北不同地方的人因为机缘巧合而聚集在一起,而此次一别,以后便不会再见。 夜幕悄然降下,特殊的地理气候,哪怕是盛夏的夜晚也是带着寒凉。 一个女学生走到苏怀染面前,笑嘻嘻地把手里的东西给她,附在她耳畔说着悄悄话。 还没等她听明白,那女孩子便笑着跑远。 她的手里是一束花,藏区最常见的格桑花,被人巧妙地编了个环束起来,这编花束的人手法拙劣,明显不是做惯了这些玩意的人。 她微微一抬头,却见夜幕中有人向她款款走来。 萧衍的个子很高,他立于夜幕下却如同那篝火般明亮。 他的唇角噙着一抹笑,走至她面前低声问:“苏老师,钢铁直男会送花吗?” 苏怀染看了看手里的花束,目光又往他身后看,树后面明显藏着几个等着看热闹的学生。 “年纪轻的女孩子才喜欢别人送花,这么好看的花送给我可惜了。”她的语气温淡平静,眼角眉梢间的情绪亦不曾有丝毫的松动。 她从花束里面拿出其中一朵,而把剩下的重新归还给他。 男人眸里升起了一些失落,如寂灭的烟火一点点失了光彩。 谁都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不用说破,自然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萧衍随意拨弄了下花瓣,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里满是诚挚,却难得有这般正经的语气,他说—— “苏老师,可我只想送给你。” …… (大家还记得萧衍哥哥是谁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1章 思念成疾 林芝地区一场地震扰乱了平静的生活,万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苏怀染所处的那个位置并未受到太大的波及,只是短时间内道路无法恢复。 这消息传到了云城江浔安的耳中。 顾凉蓁来到江浔安家中看孩子。 这半年多时间里江浔安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除了身体可承受范围内的工作之外,他的所有时间都给了宁宁。 西藏林芝69级的地震新闻上报了几天,顾凉蓁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第一时间联系了苏怀染,确定她完全没问题这才放了心。 思及此,顾凉蓁看了眼面色平静的江浔安,“你打算一直这样吗?” 他们两人之间,难道就一直这样?一个躲,一个原地不动,中间再夹个孩子,这是明显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啊。 江浔安的眸色未见变化,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淡淡道:“等这颗心脏变得再强一些。” 先前他之所以同意她所有的要求,只是因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下的身体,那时的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可现在不一样,他没有死。 必须等他健康,才有资格让这一切重头来过。 顾凉蓁这么想想也觉得是对的,她忽然想起了些什么,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可她想了想还是把那话咽了回去。 好像说不说也没多大关系。 那就算了。 她抱着小宁宁轻轻哄着,宁宁已经一周岁多了,这孩子的眉眼和他妈妈长得越来越像,尤其是这双眼睛,不是一模一样吗? 只是可怜了这孩子,一直没有在母亲身边生活过。 “你可别说,这孩子到底是亲生的,要是以前我也无法想象你这么会带孩子,可现在看看,不是照顾的很好?”顾凉蓁看他现在恢复的情况也很好,好友之间自然也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江浔安从她手里接过宁宁,小孩子也对自己父亲熟悉的很,两只小手主动抓着他的衣服,用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身上。 “你别抱走啊,我特意来看看他,再让我玩会儿。” 江浔安看了她一眼,“你既然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一听这话顾凉蓁脸上有了愠怒,果然他就不值得被同情。 “江浔安,我就不该管你是死是活。”言罢,顾凉蓁也不想在这待下去了,拿起包转身就要在。 男人笑了笑,轻轻地把孩子放下,“我送送你。” 他穿着休闲的居家服,浅色的羊绒衫让他整个人显得有几分暖意,整个人优雅而又慵闲。 初秋的阳光落在人身上敛去了夏日的咄咄逼人,很适合沿着花园 惬意的走上一段路。 花园里重新被种上了玫瑰,如今已经过了花期,等到来年又可见满园的绚烂。 “凉蓁。”他低声唤她的名字,也缓缓地停住了脚步。 “嗯?”顾凉蓁不解的看着他。 阳光似是跃进了他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了温度,不复往日的深沉冰寒。 他说:“找个好人把自己嫁了吧。” 顾凉蓁很后悔今天来看他。 “你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吧。” 她隐着怒火去车库里把车开走,心想着下次再也不来了,姓江的一家都没一个好东西。 江浔安在原地站了许久,沿着花园的卵石路又独自走了两圈。 或许是今天的阳光好吧,他想在外面多停留片刻。 他的生活很简单,顾源和陆衡负责他的工作,定时检查,按时吃药。 其实做了那场手术之后,他算是一个惜命的人,他会有希冀想要活下去,而不是像当初那样每天活在阴郁黑暗中。 当年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后,一直到回国找她,在这个期间里他都过得异常消极。 他不能喝酒,却在地下室里藏满了酒,也不是想喝,就是只有在那种环境里,他才能肆无忌惮的释放自己的情绪,他也不愿意见到阳光。 一直到后来她怀了孕,他好像又感觉到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人活着就要有些盼头,不然这日子和黑夜也未有什么两样。 时间一晃而过半年之久,过得可真是快啊。 …… 江浔安的爷爷尚在,虽说他和父亲江柏延平时没什么往来,可他会时不时地去看看爷爷,老爷子八十多的高寿,到了这个年纪,也只希望儿孙缠绕满堂。 今日天气晴好,他带着小绥宁去看望老爷子。 一直以来他把孩子藏的都很好,哪怕是他病重的那阵子,也没有人敢去他家里找孩子的麻烦,一直到现在,老人家也从未见过自己的曾孙子。 在这件事情上,江浔安多少觉得自己有些不孝。 两个月前他把宁宁的消息放了出去,这不是老爷子三天两头就想着要见这孩子,他都寻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所拒绝。 今日总算是实现了老人家的愿。 江宅。 八十多岁的老爷子头发已经全白,可还是精神抖擞的容光焕发模样,初初见到自己这个曾孙的时候满脸的笑意就已经掩饰不住了。 老人家到底年纪大了,生怕手下抱不稳别一个不小心摔了孩子,也就只能让保姆抱着,自己在旁边眼看着解解馋。 小绥宁的性子也是天生的胆大,他只要自己待着 舒服,便绝对不会哭闹,睁着眼睛任由着别人哄他逗他,有时候还会配合着笑两下。 这银铃般的笑声让江老爷子的心中甚是愉悦,当下便拿出了自己在身上佩戴多年的怀表放进孩子的衣服口袋中。 “爷爷,您这礼送的可有些重了。” 江浔安在一旁看着,适时地出声阻止。 这可是老爷子珍藏多年的东西,有价无市的老古董。 架不住老人家心情好,无所谓这些身外之物。 都说隔代亲,江浔安虽然是孙子辈,可这孩子是曾孙一辈,当然更加讨喜。 等这天伦之乐享过之后,保姆把宁宁带去一旁休息,江老爷子才开始秋后算账,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拄了几下。 “浔安,这孩子都已经一周岁多了,你藏了这么久总算愿意带来给我看看,那孩子的母亲呢?” 老人家的语气多少有些严厉,实则也是爱之深当然责之切,年纪大了之后就只想看着这些小辈们幸福。 孩子的母亲…… 江浔安沉默着,并不愿多说。 江老爷子一看这情况便摇了摇头,多少心里有些唏嘘,语重心长道:“浔安,你和你爸不一样,他荒唐了一辈子,好好的家本该幸福美满,可你看看他,妻离子散,哪有什么好下场?” 江浔安记得老爷子一直是很满意他的母亲萧明韵,才会在当年把临城的老宅都给了母亲。 这些事情现在回忆起来也都是陈年往事了。 可他和苏怀染,这些事情也都说来话长,甚至不知从何说起。 老爷子知道他的性子就是这样,问不出的事情那也便不再多问,还是珍惜时间和曾孙子多相处一会儿。 中午,江浔安陪老爷子吃了一顿午饭。 宁宁在保姆怀里吃饱了就打瞌睡,等他睡沉了之后,江浔安和老爷子告了别,熟练地抱着孩子准备离开。 “下次记得多带他来我这走动走动。”老爷子不舍得小孩子离开,却也只能松开了手。 他点了头,沉声道:“我改天再来看您。” “去吧。” 回去的路上,小绥宁抓着江浔安的衣袖,可能是在车上睡的并不怎么舒服,他醒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江浔安。 江浔安低头看着男孩的眉眼,尤其是这双漆黑的眼睛,他看着看着,就容易想起另一个人。 绥宁的眼睛像妈妈。 思念成疾,就是这么一回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2章 离过两次婚的女人也不多见 萧衍的性格开朗随和,可他骨子里到底是个骄傲的男人。 他也不知道苏怀染究竟是哪点吸引了他,就是说不清道不明。 他年纪也并不小,所以不会有小年轻那种表白失败之后的尴尬,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自然,反而他们还是该怎么相处便怎么相处。 入了秋之后藏地的气候变得更加干燥,在这生活了半年,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夜晚,苏怀染和萧衍照样在公寓顶楼上搬着椅子看星星。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习惯。 这里的生活节奏要比他们原先生活的城市慢了太多,每天的生活也很简单,而每天的这个时间倒也算是闲暇之余的惬意。 萧衍今天拿了瓶酒上来,她一贯也不喝酒,但这次却也陪着喝了几杯。 小酌怡情,如此之下两人的话题便也算聊开了。 萧衍的身子往后靠,手枕在脑后,慵懒地坐在椅子上,他有一双深邃好看的桃花眼,却因为五官的英挺一点也不显得轻佻。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不明意味的缓缓说道:“苏怀染,你和我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 闻言,她低笑了笑:“像你这样的优质男,追你的女人肯定从这里排到了操场,那肯定是没见过我这样的。” 末了,她又补上了一句,“毕竟离过两次婚的女人也不多见。” “两次?”他皱了皱眉。 “对,你没听错就是两次,确实没见过吧?” 听了她的话,萧衍反倒是一反常态的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之后,他才说:“我沉默的原因不是因为你离了两次婚,而是我好奇,为什么你的丈夫会抛弃你。” 她拿起酒瓶在两人的酒杯里倒上酒,她举杯碰了碰他的杯子,继而自己缓缓地一饮而尽。 她这时候才觉得,人喝酒不是因为好喝,而是因为想喝。 “我第一段婚姻是为了报恩,因为那个男人在我落魄潦倒的时候对我伸出了手,我不爱他,但是我嫁给了他,我把他亲人,我坚信我会爱上他。当然事实证明,没有我想的那么好。” 她说话时的声音很低,就如同这夜里的风那般轻柔,也平静的听不出里面的情绪。 “那第二段?”萧衍沉声问。 “第二段……”苏怀染的眸光微微有些凝滞,我的第二段婚姻,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可能是上辈子欠下的债,所以这辈子必须还了。” 闻言,萧衍大笑出声,“你这人说话可真有意思,夫妻夫妻那是要一辈子携手共度的,怎么到你嘴里听着就这么怨偶?” 她也笑,只是那 笑容里面多少有几分苦涩。 可不是吗? 就是怨偶。 “萧衍。”她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他,“我和你打个比方,如果你爱上了一个女孩,你很爱很爱她,可你发现她是你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你会怎么做?” “这么狗血的吗?”他拧眉,脸上笑意慢慢淡去。 “我就是和你打个比方。” 萧衍真的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道:“其实如果法律都没有阻止我们在一起,那就说明这个感情是合法合理的,那也没什么,其他一切都也没什么。” 苏怀染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又问:“那你们的孩子呢?” 他摊了摊手,“我可以不要孩子,或者领养,这些都是生活的附属品而不是必需品。” 她微微一愣,有些木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怎么感觉,自己这一年的执念,都不如他潇洒的这么一句话? 可转念她又摇了摇头,低声喃喃的说:“很多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回不去了,哪有这么轻而易举呢?” 夜里起了风,她这句话没有落入萧衍的耳中,只有她自己听到了,她摇摇头,酣畅淋漓的和他再干了一杯。 她和那个人,是注定走不到一起了吧…… 中间隔着这么多无法回头的事情,早就已经把她对爱的勇气一点点磨去了。 这半年多她没有听到什么消息,那便证明他活得好好的。 如此甚好。 支教的日子过得很快,这一学期已经开了头,等再过几个月他们就会回归正常的生活,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这样的经历。 就萧衍个人而言,还是有点舍不得这个地方。 “苏老师,你回去之后打算做什么?”他放下酒杯,微微眯着眼睛,看上去或许是有了几分醉意。 一会儿叫她的名字,一会儿又喊她苏老师,苏怀染想这个人不至于就这么一瓶红酒就开始醉了吧。 不过她还真的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等回去之后做什么呢? 她撑着下巴思索了半天,慢慢说道:“我想开间咖啡店,弄一个小小的工作室,也可以再做一个民宿。我家老宅那一块被划成了特色街区,早些年我父母都离开临城后那里就卖了出去,是我爷爷奶奶住过的房子,一年前我把那买了下来。” 萧衍挑了挑眉,“哦,这倒是一比很好的买卖啊。” “是啊,现在卖给我房子的那个人肠子都悔青了。”她笑了笑,眼睛里面映着漫天的星辰。 “老房子做成民宿还是要好好弄弄的,你有想法吗?” 临城就是一座江南城市,市区内 大名鼎鼎的街区便是沿着一条环城河保留下来的粉墙黛瓦建筑群。 她摇头,“暂时没什么想法。” 毕竟这也只是才生出来的念头。 萧衍坐直身子,眼里忽然起了兴趣,“需不需要我帮你策划?” 苏怀染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神情里有几分不相信,问道:“到现在为止我其实都不知道你究竟会多少东西,你又会画画,又会音乐,还会教英语,有时候还客串体育老师,你真是一个人就能撑起一座学校呢。” “过奖过奖,也没那么厉害。”他还知道要有几分谦虚。 “那你的专项是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如果有你非要这么问,那我应该是个学建筑了,然后年轻的时候顺手获过几个奖项。” 顺手获过几个奖项?刚才在心里夸他谦虚,现在倒是又不谦虚起来了。 她眼含笑意的出声问:“那……请问你要多少酬劳?” 闻言,萧衍站了起来,高大挺拔的身子挡在她面前,一下便好似挡住了她头顶所有的光线。 他清咳了声,一幅一本正经的模样,眉眼里却是盈满了笑意。 他说:“我很贵的,除了色诱,其他概不接受。” “你口味还真是不一样。” 两人都笑了起来,有时候玩笑玩笑就是这样,只是有人是说着玩玩,有人却是用玩笑说着认真的话。 亦是有人故意假装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当成玩笑话那样一笑置之。 苏怀染只是凭空和他说了说房子的大概,是在绕城河边的普通民居,只是临城的气候湿润,房子太老了,院子里面的青石板上都长出了青苔,如果要规划可真是个大工程。 “我大概知道了你说的样式是什么,最好保留建筑的外部特征,也是当地的一大特色,不然等到街区规划的时候肯定也是会让统一起来。至于内部,那都好说。” 就这么闲聊说话的功夫,萧衍便从一旁拿了支笔,随手抽了几张餐巾纸,竟这样就画起了手稿。 这时候苏怀染才确信,他或许真的是个学建筑的。 酒意上头,她也渐渐觉得有些冷,裹了裹衣服转身对他说:“走吧。” 这个晚上寻常的和平日里好似没有什么区别,但又好像很多东西都在悄无声息的慢慢改变。 她也从没把这晚上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 平静的日子一直过到了这个学期的期末。 说是一年,其实也没有一年,在年前他们就要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苏怀染买了回临城的机票,她和每个人都挨个道了别,在那天清晨自己一个 人早早地坐车去了机场。 候机时,百无聊赖之时只能低头刷着手机。 直到有人将一顶帽子扣在她头顶上时,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气急败坏地把帽子拿下来,抬眼却看见萧衍那张郁郁沉沉的俊脸。 “我说你这人还真不够意思,怎么和每个人都道了别,唯独不和我说?”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苏怀染心里当然有一些不自然,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必要欠的情,不要随意的欠…… 要不然还不起。 就像萧衍,就是她惹不起也欠不起的一比情债。 所以她和所有人都道了别,唯独没有和他道别,和他说离开的日子也不是今天。 只是没想到,他还是跟了上来。 “你回哪里?”苏怀染有些尴尬地问。 他就和来时一样,依旧是那样一个背包,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走的时候依旧是轻松一身。 相比于苏怀染的尴尬和拘谨,萧衍显得坦荡多了,谁叫做了亏心事的人不是他呢。 男人直接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很自然地说:“我不是答应你要去帮你策划你的住宅?” 苏怀染哑然,这事情难道不是她的随口一说和他的顺耳一听吗? 后面的几个月也都不曾提起过,怎么这时候还上纲上线了? “那你也是去临城?” 萧衍没说话,是默认了。 这下苏怀染的神色更加不自在,她试着和他商量,“你不用回家吗?我们在这过了也快一年的时间,你不用回到你正常的生活工作,还有回你家人身边?” 此时登机口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排队,萧衍起身拿起她的包,笔直的大长腿站在她面前,气势上就已经是压倒性的胜利。 “苏怀染。”他又一次喊了她的全名,并且是用这种很是正经的语气,“不给自己一个机会怎么会知道呢?” 谁都不傻,只是刻意的回避。 她微微皱起了眉,刚想说话,他便出声阻止:“你不用这么快做出回答,如果你不知道要用什么了理由来说服你自己,那我可以给你很多这样的理由。” 这个男人的骨子里是骄傲的,带着一点点的强势,亦是带着满满的自信。 不是自负,而是自信。 他的眼睛明而亮,就像这一年来他们看过的很多次的夜晚星空。 登机口开始放行,没有再给她拒绝的时间。 可她终究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给自己一个机会? 几小时后,飞机在临城降落。 当重归故土之时,她才觉得这一切恍然似梦。 在机 场分别时,萧衍又恢复成往日那般闲散的模样,等行李的时候他在她耳边念了一串地址,她一惊,这赫然就是她家的住址啊。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 萧衍朗声笑道:“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我又不会死皮赖脸的住到你家里去,之前你从学校里寄了几个快递出去,地址就是这里,我想那应该是你家,所以就记了下。” 他的人品很正,她自然不会担心什么。 接近一年的相处让他们两人之间几乎无话不说,当然,他们不会去触碰感情。 出机场分开前,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她主动问他:“你住哪?还是说你在临城有什么亲戚朋友之类的?” 问完之后她觉得也很正常,毕竟是相处了一年的好友,这就是很正常的表示关心。 萧衍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上扬了几个弧度,“还没想好住哪,我在临城也没有亲戚朋友。” “你……” 苏怀染有些恼,他这意思不就是,他是为了她才来到这座举目无亲的陌生的城市? “好了,早点回去,到家告诉我一声,我又不可能沦落街头。” 她白了他一眼,还来说这种让她良心不安的话? 最终他们还是在机场分开。 苏怀染回了家,将近一年没有人住的房子多少有些冷清,她把家里彻底做了个清洁,等到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洗了个澡回到房间里,这才发现手机上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还都是同一个人打来的。 她这才反应过来,到家之后就没给他回电话。 她赶紧回拨了电话过去,那边的人也是秒接。 她主动解释着说:“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收拾屋子,这才有空闲了下来,你呢?” “我大概有一点点想你。” 男人说情话的能耐也都层出不穷,可他却把情话说的这么平常,就只是再简单而自然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愣了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的过了片刻后,他的语气里带透出了几分惋惜的味道,淡淡的说:“小染,临城的夜里看不到星星。” 或许他更想说的是那句话—— 也没有陪我看星星的你。 …… 四个月后,繁花似锦的五月。 苏怀染要做的事情完成了三分之二。 萧衍说了会帮她重新改造老房子,没想到他的效率如此之高,从头到尾都没有让她插过手,那幢老房子被改造成了有六间客房的民宿,除了外观不变,内部焕然一新。 而这个人也自然而然的在她家里赖下。 她开了一家咖啡 店,为了平时的方便,老房子改建好之后她就从市郊的房子里搬了过来, 白天萧衍便在她的店里画图纸,而晚上,她的房子里有一间是留给他的。 他是她这间房子里第一个住客。 人的决定就是个非常奇妙的事情,就好比他们之间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她却默认了生活里多出来这样一个人。 事情的起因源于除夕那天夜里,她所能联系的人除了顾凉蓁就没别人了,打完那一通新年祝福电话之后,剩下的团圆热闹和她都没有多大关系,有的只有独自迎接的寂寞。 而之后,萧衍也给她打了电话。 他对她说新年快乐,而她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淡淡的出声问:“你吃晚饭了吗?如果还没吃,我刚好做了一桌子菜。” 她是茕茕孑立的一个人,但凡有一些温暖她可能都会愿意去靠近。 她没有想过把萧衍当成情侣,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但他又超过了朋友的界限范围。 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不过世事哪有都想明白的,随性吧。 萧衍一向都很闲,每天看他认真画图的时候其实挺少的,而每天关心最多的就是下一顿他们吃什么。 不到下午三点,他又合上了电脑,手绘稿也随意地往旁边一丢,身子缩进沙发里,弄醒了原本睡的正熟的猫。 这个男人无聊起来是相当无聊,比如说和猫打架…… 被他吵醒的那只橘猫挥舞着爪子跃跃欲试,而他还主动上去惹这种不好惹的生物,最后惹恼了大橘猫,挥爪在他手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苏怀染拿消毒水给他手上擦了擦,不由得说:“萧衍,你这么不务正业,不怕你家里人说什么?” 相熟这么久还从没听说过他提起家里其他的事情。 萧衍眉眼一挑,他怎么就不务正业了? 他旋即又笑道:“我爸巴不得我不务正业,正好回去继承他的事业,省的让我哥一个人继承大统。” 苏怀染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开玩笑了,没这么夸张,我父母很恩爱的,他们没这么多闲心思来管我。” 她从未主动打听他的家世,但是他有爱的一家人却着实让她很羡慕。 “你还有个哥哥?”她收起医药箱,也只是这么随口一问,寻思着等一会儿到底要不要让他去打个狂犬疫苗呢? “亲哥,比我早出生了三小时。” “真好。”她这是发自内心的羡慕。 外面下了场小雨,看样子店里也不会再来客人,苏怀染看了看时间,语气很是自然地问:“晚上想 吃什么?” “饺子?” “可以,不过得你去买材料。” “没问题。” 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不是恋人,也不像朋友,更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言罢,萧衍便拿了把伞走出咖啡店,走至门口的时候还不忘转身和她嘱咐道:“早点回去吧,今天看样子也不会再有什么人了。” 她点了点头,“知道了。” 萧衍去了趟附近最近的超市,大大小小采购了不少,自然耽搁了不少时间。 等他开车回去的时候却见有一辆车不偏不倚的堵在了门口,他按了按喇叭那车主也没见动静。 萧衍心想是谁这么不识趣,索性下车上前去敲了敲车窗,驾驶座的车窗慢慢降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萧衍看着来人,有那么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不是别人,正是江浔安。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萧衍脸上露出悦色,毕竟在这里见到他还是挺神奇的一件事。 江浔安打开车门下来,眉眼清隽温淡,面不改色的说:“我来这里看一个老朋友。” “进去坐坐吧。”萧衍拿着钥匙开了门,很自然地请他进去,自然的好像他就是这一家的男主人。 江浔安的眸色有些暗,只是那抹情绪被他不着痕迹地压了下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3章 陌生人 萧衍不是天生缺根筋,只是他从来不会觉得苏怀染和江浔安之间会有什么联系,毕竟他见过江浔安的妻子许甯,虽说后来他们分开了,但具体的他也不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 苏怀染听见了声音便从里面走出来,她边走对着外面说:“怎么去趟超市去了那么久……” 蓦然间,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没想过再见江浔安会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 江浔安神色平静清淡,四目相对间,他的眼神仿佛向她诉说着,苏怀染,好久不见。 气氛陡然而来的尴尬,萧衍却没有察觉到。 “小染,这是我表弟,他就比我小了六个月,原来你们以前认识啊?” 苏怀染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可她表现出来的却又是相当镇定,她只是没先到他们两人居然是表兄弟关系。 她的视线从江浔安身上匆匆而过,继而道:“江先生和我学摄影的师傅是好朋友,是以前认识的。” 江浔安的眸色却深了几分,他看着她故意装作和他不熟的样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抹去了他们之间的所有过往…… 他淡淡启唇,低沉的嗓音从喉间逸出:“好久不见。” 她没说话,甚至不愿意对上他的眼睛。 “那还真是巧。”萧衍笑了笑,完全不会有更深的想法。 苏怀染从萧衍手里把食材接过去,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很自然的对他说:“你陪你表弟坐坐吧,我去做晚饭。”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若是注意看,不难看出其实她的脚步多少显得有些匆忙。 她突然想起来,江浔安的母亲姓萧。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狗血巧合的事情发生。 …… 萧衍和江浔安两人坐在客厅内,一侧的整个一面是全景落地窗,能把院子里的景色看的清清楚楚。 室内的采光很足,可这光线却照不进江浔安的眸底,还是那么晦暗不明。 萧衍的姿态比他闲散自在多了,“之前听我爸说你做了手术,看你现在的样子看来恢复的不错啊。” “还可以,至少一时半会死不了了。” 萧衍罢了罢手,道:“你说什么死不死的,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呢,你得好好活着。” 江浔安的视线落向窗外,临城的春末多雨,空气里的湿度也大,水珠子沿着檐角往下低落,落于地面的青石板上,继而隐灭了踪迹。 他的眼眸里不见涟漪,淡淡道:“是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过了片刻,萧衍看了看时间,道:“你随便坐坐,我去厨房看一下。” 江浔安点了下头应下。 他看着萧衍大步走向厨房,客厅和厨房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只是中间的隔断挡住了人的视线,他甚至有些感谢他看不到那一幕,不然大概自己会嫉妒的不可抑制。 他们分开了一年多两个月,一直到前两天的复查结束,他才准备来了临城。 她回来之后的所有事情他全部知晓,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在她身边会出现萧衍这样一个人,江浔安嫉妒他,嫉妒他可以这么赤裸裸的表达爱意,并且她不会有直接的拒绝。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悉? 苏怀染不是个轻易接受新事物的人,可他们的关系却明显好的很不一般…… 尤其是她在萧衍面前还选择了隐瞒。 这些认知糅杂在一起,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和烦躁。 另一边,萧衍挤进了厨房里。 此时的苏怀染正在剁馅,心不在焉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听见声音回头去看他,可一不小心就弄伤了手。 萧衍听她痛呼了声,立刻走上前看了眼,就见她带着一次性手套的食指上被菜刀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他不禁皱着眉数落道:“你到底会不会做饭?” 苏怀染拖下一次性手套,随意的打开水龙头冲了冲伤口,无所谓道:“大惊小怪什么,又没多大事。” 萧衍拿了个防水创可贴进来,还是忍不住半开玩笑地数落着:“本来还想说今天吃饺子,那现在岂不是要我自己动手?” “你会吗?”苏怀染疑惑地看着他。 “嗯……不太会吧,但是依葫芦画瓢应该会,你给我打个样?” 苏怀染低笑着摇了摇头,“好了,你出去陪……你表弟坐一下,你一个大男人挤在厨房里像什么样子,出去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把萧衍往外推。 “行吧,你要帮忙叫我。”萧衍这才作罢,离开厨房。 对于苏怀染来说,这顿晚饭真是说不上来的滋味,她比平日里更加沉默了些许。 当然他们家的家教很好,很好的遵循着食不言的规矩,也只是偶有交流。 晚餐过后,大多数也都是萧衍和江浔安在讲话。 等她收拾好一切从厨房里走出来,萧衍拍了拍他身侧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她依言走过去。 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刚好水已滚开,浓郁的茶香弥漫而出。 萧衍和她解释着说:“我和你说过的,我爷爷总希望我们常回云大,他老人家一起是云大的校长,不过浔安比我早了几年去教书。” “我知道,我听过他上课。”她淡淡地说着,伸手拿起茶壶,慢慢 的在每个人的茶盏里倒上。 “哦对,按照时间算起来,你们确实是差不多的年份。”萧衍一边说着,一边想自己怎么也没有早个几年,但命这个东西谁说得准。 雾气缭绕中,她的视线落在对面的江浔安身上,似是有些看不真切的意味。 那时候她刚认识江浔安,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大学老师,而认识的时间长了,她才慢慢地知晓了一些,可如果时光倒流,她大概不会愿意再认识他。 就像这样,完全就是陌生人的姿态。 或许陌生人还会多几分热情,可是在她眼里,是如同死水一滩的平静。 茶是好茶,只是饮茶人没了这份情绪。 没坐多久,江浔安离开。 他的离开却没让苏怀染的烦躁消失。 晚上九点,她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 来自于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只是那串数字她记得比什么都清楚。 简短的两个字—— 出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4章 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很明显 愿意面对过去,应该是一个人成熟的表现。 苏怀染悄悄地从房间出来,路过萧衍那间房的时候她还特意停顿了片刻。 也不是她刻意的想说谎瞒着萧衍,只是这件事情,这个人来的太突然,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从头说起。 晚上九点一刻,苏怀染到了楼下。 江浔安的车停在一颗树下,树影挡住了路灯的光线,很低调不起眼的位置。 苏怀染走近,隔着一扇车窗,两人四目相对,两双眸子里均是情绪复杂莫测。 她拉开车门坐下。 狭小的空间里,她觉得铺天盖地的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染染,最近过得好吗?”男人打破沉默,这是他和她正式问候的第一句话。 她沉默了须臾时间,才缓缓道:“很好。” 只是回答的慢了些,却没有半点不确定。 确实她这一年多过得很好,心里不装着那些烦心事自然不会有什么。 听到她这么洒脱的回答,江浔安清淡的笑了笑,可那笑意并未深达眼底,那双眸子染着夜色的晦暗,教人看不真切。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他继续问,这语气听上去是云淡风轻的随口一问,大概只有他自己明白早就嫉妒的发了疯。 苏怀染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反问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男人的薄唇微微抿着,片刻后,他说:“他是我哥。” 一听这话,她却是兀自低笑了声,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如果早知道他和你是这层关系,可能最开始就会离他很远。”言罢,她停顿了一瞬,抬眸望向他冷硬的侧脸,道:“他是你哥怎么了?按照某种关系来说,你也是。” 男人的额角渐有青筋显露。 这世上让他看不开的事情很少,可独独这一件…… “染染,他是我亲人,你不该骗他。”江浔安的语气并不好。 果然只有在她面前,他的情绪就是能这么轻易地被挑起,也难怪徐靳远会禁止他来见苏怀染。 “我没有骗他,我告诉说过他我结过婚还生过孩子,只是和丈夫的感情破裂,孩子跟着丈夫生活,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何来骗不骗一说?” 她又说:“当然了,除了没告诉他我之前的丈夫叫江浔安,不过这些事我确实不知道。” 话不投机半句最多,苏怀染觉得他们两人也都不像叙旧的意思,她也不想和他在这耽搁下去。 “时间不早,我回去了。” 江浔安望着她平淡温静的眼眸,他伸手 按下了锁车键。 “你……”她推了推车门徒劳无果,面上情绪不佳。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淡淡的说:“跟我回云城。” 听到这话,苏怀染觉得他或许是疯了吧?要不然今时今日怎么他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让我跟你回去?浔安,就当我们过去了吧。” 他们的再遇本来也不是好聚,那就只能好好散了吧。 长久的一阵沉默。 好半晌,他才沉声又问:“那你新的开始,是他吗?” 她微微蹙起眉,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是谁都有可能,但不可能会是你。” …… 江浔安到底不能像以前那样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她想走,他也不能真的拦住她不让走。 很显然这是一场不欢而散。 她逃也似的回到家里,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却见院子里的灯亮着。 萧衍也没睡,他躺在院子里树下的躺椅上,见她从外面回来,淡笑着问她:“晚饭没吃饱出去买夜宵了吗?” “没有。”她有些不敢看这个男人的眼睛,遂转移了话题:“你怎么还没睡?” “白天下了一天小雨,房间里闷得很,所以来院子里透透气。” 苏怀染其实心里烦得很,可她还是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两很多时候都是这么相处的,在夜晚闲聊时互诉心事。 萧衍看了眼门外,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话:“他没走吧?” 她微微一惊,不敢随意答话,只是她的神情明显变得不自在多了。‘ 萧衍轻笑,“我说浔安。” 她沉默了下来,抿了抿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小染,你和浔安应该不止是老朋友那么简单吧?” 她愣了愣,才释然的笑了笑,“很明显吗?” 萧衍抬眸望着头是个阴雨天,就算是平日里也很难见到星星,这让他无比的怀念还在鲁朗镇的那些日子。 他淡淡道:“我是男人,所以看得出来。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很明显,他看你的时候恨不得把你整个人都揉到眼里去,据为己有不让别人多看一眼,我倒是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这么强烈占有欲。” 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若是有可能,她希望江浔安一辈子也没有踏进她的这间屋子里,而她就在这里过着平静的逃避生活。 可如今看样子瞒也瞒不下去了。 “他就是我说过的,第二个前夫。” 萧衍心里大概猜到了七八分,只是听到的时候还是 觉得很不可思议,他突然想起她曾经和他说的那些事情。 “那你说的狗血……” “是的。关于他们家的事情我不清楚你知道多少,但生我的那个人,是他爸爸养了很多年的情妇,而他母亲,也就是你舅妈,是被生我的那个人气死的。” 这么一想大概很多事情萧衍就想通了。 他不是个藏着掖着的男人,有什么便也说什么:“当年我舅妈还活着的时候,浔安回来照顾了舅妈很久,那时候他和我说他有了想要结婚的人,等下次就带回来见见家里人。但是后来,也就没有后来了。” 这些话她并不想听,但凡是有关过去,有关那个人,她都不想听。 听了只会是徒添烦扰。 可萧衍自顾自地说着:“之前我见过他的太太许甯,可我看上去他们两人并不像夫妻,现在我或许懂了,浔安心里有一个放了很多年的人,我想那应该是你。”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5章 阿衍 她是我妻子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感觉?”苏怀染有些疑惑,或许也是潜意识里她还是在意的。 萧衍笑了笑,眼底像是蕴着星光,说:“我说过我是男人,多多少少能看出来点异样,他看许甯的时候眼里没有光,但是我记得他和我说起那个想要结婚的女孩时,他眼里有对未来的向往。” 那一年的事情,恍如隔世。 苏怀染沉默了很久,低垂着眼帘将视线落在面前某个虚无的点上,也不知在出神的想着些什么。 很久之后,她才缓缓地出声,看向他道:“萧衍,你不该和我多提他。” 他无所谓的望着头顶的天空,确实不该啊。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表现出好感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去提她前任的好呢? 他就像是无意间的说着:“小染,要不跟我过吧,我们离开这座城市,或者你想留在这就留在这,都可以随你。” 苏怀染愣了。 这种话他已经有很久没说过了。 她重新垂下眼帘,低淡的说:“你可别说笑了,现在可是我让你在这白吃白喝住着,到底是谁跟谁过?” 萧衍亦是笑着摇头,“你这人可真无趣。” 果然这个话题还是暂时不能提。 算了,这左右也不是第一次,对他来说无所谓。既然她不愿意打破现在的生活模式,那就继续维持着,也挺好。 苏怀染暗暗的松了口气,她见他神情自在,便站起身说:“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困了。” 萧衍也没动,他很享受和她独处的时候,夜幕下他躺在躺椅上看着她,眼神里面总是不自觉地透出一些温柔的神情。 “你说万一浔安一直来怎么办?他可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人。” 闻言,苏怀染的神情并未有什么变化,她淡淡道:“他要来就来吧,腿长在他身上,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 翌日,天色大亮。 推开窗却又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 萧衍没有像往常一样窝进店里画图纸,而是早早的独自出了门。 平日里他们也是这样的生活,其实他就是住在这,苏怀染也从不会过问他的生活,他们互不干涉,却又像家人一样生活着。 萧衍自己开车出去,按着地址去了一个地方。 绕了小半座城,终于到了目的地,江家老宅。 雕花铁门被打开,他的车子行驶进去,这也是他长大之后第一次来这里。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他小时候,那会儿姑姑还没有离开那个男人。 这是江浔安主动约他出来,其实他也想到了,就算是兄弟见面也得叙叙旧。 更何况 ,江浔安约他过来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叙旧。 这具体原因其实已经谁都清楚不过了。 小楼的客厅里,男人早已等待多时。 萧衍跟着佣人进来,他还是那副闲散潇洒的姿态,浑然不觉这略显尴尬的氛围。 江浔安的神情坦然,嗓音平淡的问道:“不妨和我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浔安,你还真是不客气,这么开门见山。”萧衍低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洒脱的意味。 “我也没想你和她会认识。” 江浔安来临城之前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在她家门口见到萧衍时他还是无法接受。 “不得不说,这世上巧合多。” 言罢,萧衍回忆起初次见到苏怀染时候的样子。 那时的她对人很戒备,把所有人都当成居心不良的坏人,那时他不懂这人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防备心理。 他说:“我们在飞机上认识的,那时候她在看一本书,是关于先天性心脏病一类的,又很恰好我们家里有这个病史,所以就是借着这个话题多说了几句。” 江浔安静静听着他讲的每一个字,他听的很认真,仿佛任何一个字都不愿意错过,这是唯一的能够窥探到她过去的那一年生活的渠道。 “她还和我说,害怕她的孩子也被遗传上这种病。” 听到孩子的事情,江浔安的眸色沉了沉。 “阿衍,她是我妻子。” 一句话宣告了他的主权。 但萧衍并不在意这个,他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离婚了,我还知道,她母亲和姑父的那笔风流债。” 江浔安听着,心里有种不上来的五味杂陈。 “她竟然连这个都和你说了。” 萧衍摊摊手,“是啊,我们在林芝的一年里,平时最多的就是时间,但是我并不知道她和你有任何的关系,可如果知道,这也并不影响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就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罢了。 江浔安的眉心微蹙起,确实有关她的一切很容易激起他情绪的变化。 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默。 萧衍一向是有话直说的性子,好一会儿之后,他主动迎上江浔安的目光,空气里有一种似有若无的硝烟味。 “浔安,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或者,我替你说?” 两人的关系注定了不会像外人那样翻脸,毕竟还是表兄弟呢关系。 萧衍的神情里多了几分认真,“或许你是想让我离开她?” 江浔安的眸色里浮出一丝清寒料峭,他毫不避让的看着萧衍,平静的说:“我和她有个孩 子。” “可她告诉我,你们不可能在一起。”萧衍的眸光有几分耐人寻味。 苏怀染不止一次的说过,她和她前夫之间没有一点点的可能,虽然这里面的细节他也不清楚,可光是因为那一层的关系就已经不可能了。 相比于萧衍的云淡风轻,江浔安的面容上渐渐出现了愠色。 他恼的不是萧衍所说的这些话,因为这些话确确实实是事实,他怒的只是这些过往种种从一个不相干的人这里说出来。 他不禁想,苏怀染和萧衍究竟好到了什么地步,以至于她什么都和他说? 江浔安平静的嗓音里染上了霜寒之意,听着有几分咄咄逼人:“你以为我会在乎世俗人伦?我根本不在乎和她的关系。” 之前他放弃她,只是因为知道自己命浅,现在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松开。 不管现在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谁,都是不该出现的。 然而萧衍一句话就说到了点上,他慢条斯理的说:“浔安,不要自欺欺人,如果你们之间的隔阂只是那层关系这么简单,你怎么会在这里和我说这些?” 这就是江浔安没底气的地方,他做错了太多事…… 如果就只有那层兄妹关系,他不会在意的,而让他束手束脚不敢的原因只是他们之间的太多事情,由他一手导致的种种。 江浔安神色清冽的望着萧衍,沉声问:“那你呢?一个认识不久的人,你哪来的这么多情深意浓?” “缘分吧。” 萧衍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又道:“如果你想追回她,也大可以试试,不过看她的态度,你的戏不大。”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6章 邻居 萧衍离开这座宅院。 总体来说他们兄弟两人这次会面还算客气,也不至于会为了一件事情而争得面红耳赤。 萧衍像往常一样回到店里,在他的那个靠窗的老位置上坐下,打开了电脑却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等苏怀染到的时候就见到他手边堆了一堆手稿,她走过去,好奇地问:“今天你怎么这么早?过去喊你吃早饭的时候发现你房间人都没了。” “早上没事出去转了转。”他很自然的回答,就跟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一样,轻松自在。 苏怀染也没有别的怀疑,听了便也没再多问。 她随手去拿他手边的那些白纸,就是很顺手的一个动作想拿起来看看,可手指还没触到纸张的边缘,他就主动收起了那些纸。 “怎么,你画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不给我看?” 萧衍挑了挑眉,“这可是我的工作,商业机密不给你看。” 她啧了一声,“不看就不看,至于说的这么严重么,还商业机密?你就说吧,你有哪张图是我没见过的?” 其实萧衍平时也很忙,只不过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和她待在一起,正因为一直在眼前能看得到所以显得很闲。 他们像往常那样生活,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谁都没有主动提起昨天那个突然出现的人。 就把那人的出现当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两天后,萧衍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他亲哥打来的越洋电话。 “你在外面还没野够?都多久了还不回来?”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正经,明明两个人出生时间只差了三小时,也不知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萧衍走去院子里接电话,低笑道:“我哪里野了?我不是给你完成了好几个项目,还算超额完成了,本来这一年我是打算什么都不干的。” 男人压低了声音叱道:“你给我正经点,年纪不小做事就该有点分寸,你的私人生活注意点。” 这对亲兄弟就是如此,一个总是正经过了头,一个身上就压根见不到半点正经。 萧衍一听这话总觉得是哪里有些不对。 他沉吟了片刻,说:“我这就奇了怪,你又从哪里道听途说到我私人生活有问题了?”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不要我多说。” 这么一来,他心里大概是有点数了。 “哥,我可是你亲弟,你可别听你表弟乱说什么,可也别去爸妈面前瞎说。” 男人打这通电话其实就只是为了提醒一下他,其他的倒也不至于,他也没和萧衍多说什么,点到即止,很快就结束了通 话。 反倒是萧衍看着通话记录出了好久的神。 真的是莫名其妙。 …… 萧衍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想这事情无外乎就是和江浔安会有关系。 男人的预感有时候也很准,半个月后,隔壁的房子里悄悄搬来了新的邻居。 当然这些事情苏怀染还是一无所知,她只是好奇原先的那家人住的好好地,怎么突然间就搬走了呢? 听到她的这番提问,萧衍淡淡的说:“要不然你去隔壁打个招呼,顺便看看新邻居是谁?” 现代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大门一关就是过自己的生活,至于隔壁就算是换了邻居也不会知道。 那时候苏怀染没有懂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倒还真的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下意识地摇摇头,道:“算了吧,我也不爱和人打交道。” 萧衍透过院子往外面看,在仅仅一墙之隔的那头,那人怕是很迫不及待想要见面吧?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7章 你听见她的声音了是吗 对于隔壁搬来新邻居的这件事情苏怀染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有一天出门时,她巧遇了隔壁的住户,是一个年轻女人,那女人推着一辆婴儿车,看样子才从外面遛弯回来。 因为遇上了苏怀染便和那年轻女人交谈了几句,小孩子在婴儿车里睡的很香,大半张脸都埋在了毯子里,吝啬于给人看那可爱的面容。 看到孩子,她就不免想起心里那道过不去的坎,那个孩子如今也该是这么可爱的模样了吧? 只是很遗憾她没有机会见到。 上一次见到那孩子,他才只有半岁大,而那一天的相处足以让她在后来的每个难眠的夜里得以慰藉。 闲聊过后便各自回家。 年轻女人开门进去,见婴儿车里的孩子竟已经醒了,此时正睁着清澈的眸子吐着泡泡玩,女人把他抱起来哄了哄,小孩子发出咯咯的笑声,也不知今天他的心情怎会这般好。 书房里,男人正开完一场视频会议,此时从楼上下来,从小保姆手中接过这孩子。 他抱孩子的姿势很熟练,一看就是经验老到,小孩子顺势趴在他肩头,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些什么。 仔细听,他是在喊‘爸爸’。 是的,苏怀染家隔壁的新邻居正是江浔安父子。 宁宁最早口齿不清说出的两个字是妈妈,却非爸爸,是因为江浔安平日里一直都在对他灌输妈妈这个概念,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们定然会重新相聚。 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小保姆忆起刚才在门口见到的那一幕,不禁低声笑道:“刚刚在外面我见着太太了,不过之前在云城我们就只见过一面,她没有认出我来。” 江浔安垂眸看着孩子的笑颜,他的眉眼含笑,似是不经意地问:“你们聊了些什么?” “其实也就是随意地聊了两句,倒也没什么重要的,孩子一直在睡,太太也没看清孩子的长相。” 宁宁似乎是对两人的聊天起了兴趣,好奇地把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停留,见到这一幕,江浔安淡笑出声,伸手抚了抚男孩的脑袋。 “你听见她的声音了是吗,所以回来这么开心?”他平静的语气中透出了几分遗憾。 宁宁笑着冲他眨巴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回应他说的这个话。 …… 临城的气候一天天变得温暖起来,苏怀染家里迎来了一位客人。 门铃响的时候是她去开门的,却见了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她愣了下,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 她随即问:“你是不是找萧衍?” 男人的眉宇间露出了疑惑,目光有几分耐人寻味,他反 问:“你怎么知道?” 苏怀染一边开门一边往里面看了看,“你先进来吧。” 其实这很明显,这男人的长相和萧衍少说有七分相似,任谁看了都觉得他俩是兄弟,再加上他一出口就带点口音的普通话,那就是了。 果不其然,萧衍穿了个拖鞋就来了院子里,本来只是顺道来看看这么早谁来敲门,结果这么一看倒是真把他吓得不轻。 这不是他亲哥是谁? 他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却还是得对来人笑脸相迎,“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居然把你给盼来了?” 男人气定神闲的看了他一眼,看这样子并不想搭他的腔。 萧衍摸了摸鼻子,这才对苏怀染介绍道:“小染,这是我哥,就是我和你说的大了我半小时的亲哥。” 苏怀染淡笑着望向来人,“你好。” 看来她的眼力没有变差,果然一眼就差不多猜了个大概。 萧衍郑重的向男人介绍了她的身份,道:“这是我好朋友,苏怀染。” 他用的是好朋友,而不是什么别的朋友。 男人望向苏怀染,“你好,我叫萧胤。” 果然是一家人。 兄弟见面自然要叙旧,这屋子少见的热闹了起来。 苏怀染没想到她这幢房子的最早的客人竟然会是这一对兄弟,她在想着今天晚上要做什么菜,她想了想,转身回到客厅里,很自然地问萧衍:“晚上吃火锅怎么样?” “没问题。”萧衍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 “我不吃辣。” 而后面的这句话是萧胤说的,他也完全不拿自己当客人。 这对兄弟两除了五官上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可他们的性格南辕北辙,就像萧衍平日里总是穿的很休闲,而萧胤就是衣冠楚楚的西装。 到了晚上,三人在院子里涮火锅,很生活化的一幕。 萧衍这人做事情总是慢一个节拍,或者说是他下意识地不想问,但还是在晚饭吃完后随口问道:“老大,你总不会是专程来找我的吧?” 桌上摆了几个红酒杯,萧胤拿起醒好的红酒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是好酒,看来这人还真不委屈自己,到哪都维持着高质量生活。 “公事,顺便来看看你。”萧胤淡淡的说着,说话期间抬头望向不远处,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苏怀染向这边走来的身影。 萧衍眯了眯眼睛,不着痕迹地掩下眸中情绪,道:“那好,你说公事那我们就谈公事,在这里少谈私事。” “你怕什么呢?”萧胤意味不明的睨着他。 “还不是怕你给我顺心的生活添些堵?” 闻言,萧胤不置可否。 等苏怀染快走近时,他突然收了视线看向萧衍,淡淡问道:“老二,我怎么觉得这位苏小姐有那么点眼熟?” “你眼瞎了吧你,还有,能不能叫我的名字?” 萧衍的脸色说变就变了,或许他自己不知道,这还真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 …… 萧胤的到来看似并未他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苏怀染也只是把这个人当成普通的住客,这幢房子还没在平台上上线,现在权当体验期。 萧胤也是个早出晚归的,回来的时候基本上也是天黑,平日里三人真正能聚在一起的时间真的不多。 这天萧衍有事出去了一趟,而难得的,萧胤正好闲了下来,入了夜之后就在院子里喝茶。 苏怀染内心里是拒绝和这个男人单独相处的,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他和萧衍最大的不一样就是擅长隐藏自己,她总觉得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眸之中究竟是些什么,她看不懂他。 这种感觉就如同之前江浔安给她的印象,下意识地她会选择离这些人远一些。 但同住一个屋檐下肯定会有碰面的机会,就比如现在。 萧胤邀请她坐下一起喝杯茶。 直觉上她是想拒绝的,可再想,这怎么说都是她的房子,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苏小姐,你觉得我们家老二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怀染抬头看他,萧胤的眼睛生的深邃,眼角略微下压,这样的人就是容易让人捉摸不透。 而萧衍则不一样。 她想了一会儿,道:“他是个好人。” 这个形容可真是简单明了。 萧胤忍俊不禁挑了挑眉毛,似是对她这个回答很是质疑,“除了这点,没别的了吗?” 苏怀染笑了笑,片刻之后她才认真的做出评价:“他阳光,善良,偶尔也像个大男孩,他也很优秀。” “苏小姐,我在这冒昧问一句话,你对他可有朋友之外的感情?” 萧胤这话问的直接,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直视着苏怀染,试图从她脸上寻找到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她并不讶异他会这么问,反而只是觉得他沉得住气,竟然相处了几天下来才问出这句话。 她淡淡的说:“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我很庆幸过去枯燥的一年里能结识他,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好,我希望苏小姐不要忘记这句话。”萧胤清淡一笑,高深莫测的眼底透出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有时候苏怀染也在想,她默认萧衍和她这样的生活模式究竟是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谁都不傻,她 在明知道他是什么心思的情况下还这样做,是不是做的也不对? 他是个好人,但不是她对的人。 但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本就是一种际遇,她并不厌恶这件事情,而对方也愿意,那就不打破此时安稳的现状。 茶水已凉,萧胤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淡淡的说:“苏小姐,听闻你以前在云大做过助教,后来又为什么突然离职了?” 闻言,苏怀染握着茶杯的手稍稍紧了些。 她抬起眸子望着面前的男人,只见他平漠的脸上不见情绪,只是那双眼睛静静的打量着她,却侵略性十足。 看样子,这是有备而来。 她当初是被迫主动离职,原因是因为被爆出和云城某位富商有不好的传闻。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想来翻出这笔陈年旧账也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苏怀染早该知道了,是来者不善。 “你打听到的肯定不完全,那我告诉你,因为我曾经私生活混乱,自己还没离婚之时就和已婚男人有染,被多事之人抓了把柄,所以学院为了保证名声,让我主动离职。” 她并不生气,也很平静,只是想起这些早就是陈年旧事的事情时,心里多少有些唏嘘。 但更多的还是麻木。 每提及过去就避免不了的想起过去那个人…… 萧胤波澜不兴的眸子里稍稍起了些涟漪,听她说完这番话,他对她反而有了几分改观。 “苏小姐,你是个有趣的人。”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8章 久违的温馨 萧胤的这句有趣,在苏怀染听来只听出了满满的嘲讽意味。 可是她并不在乎。 早在当初那个人身上练就的铜墙铁壁,听了之后也只还有些麻木。 “你这句夸奖,不像是认真夸的。”她玩笑般的说着,眸色不变。 当然萧胤也不是来充当恶毒兄长的角色,他微微挑眉,道:“其实来之前我只是很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仅是好奇而已,所以就是抱着这份好奇心稍微打听了下你,也没别的恶意。” 苏怀染静静看着他,面上保持着淡笑。 无缘无故随意地打听别人的过往,如果这还算没有恶意,那什么算?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萧胤轻轻敲打着茶杯,不急不缓的说:“我们兄弟两人关系很好,我不会做吃力不讨好还影响我们兄弟感情的事情。” 苏怀染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但不管他怎么说,她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她面上的淡笑依旧:“那看来是我多想了?” “你大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来临城旅游的人。” 苏怀染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 她转身走进屋子里,独留萧胤一个人在院子。 萧胤是个说话有分寸的人,就他今天和她说的这些话而言,也都只是点到即止,到底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她是一个人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很疲惫于和人打交道,很多事情她总是能简就简,不会去思考太多。 这天晚上的谈话就如同昙花一现,第二天他们依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在萧衍面前谁都没有露出异样的情绪。 很寻常的一天午后,萧衍凑到苏怀染跟前,随意地问道:“你觉得我哥这人怎么样?” 她就觉得有些纳闷,怎么这兄弟两都爱问这样的问题? “我不太喜欢和他打交道。”她这是实话实说。 城府太深,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太累了,而且总能让她想起不该想起的人。 “我当然不希望你喜欢他了。”萧衍笑了笑,他压低了声音又说:“我偷偷告诉你,他不喜欢女人。” 苏怀染的惊讶溢于言表,这…… 好吧,果然这人光看外表都是看不出来的。 得知了这么个消息之后,苏怀染对萧胤的态度似乎是改观了些,至少回去的时候她还多看了他两眼。 …… 萧胤的公事大概是的完成的差不多了,他提出要请苏怀染和萧衍吃饭。 时间定在了晚上。 服务生上了两瓶酒,挨个给三人倒上。 萧衍拿起酒杯和他哥碰了碰,“老大,你这顿饭不会是散席吧? 不过想想你这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去了。” “哦,你也知道时间不短?”萧胤慢条斯理地晃着酒杯,“你可出来一年多,也不回家里看看。” “家里不还有你么,我给自己好好放个长假。” 苏怀染就这么听着两兄弟的讲话,也没插嘴,就一门心思对着面前的晚餐。 听他们说起家里的事情,说着一些她了解和不了解的事情。 偶尔抬眼时视线和萧胤对上,男人拿起酒杯向她示意了下,她微微笑了笑,拿起面前的酒杯和他轻碰。 晚饭的气氛很轻松,时间亦是过得很快。 只是不知不觉间,苏怀染觉得头脑昏沉,看来她的酒量是真的不行了,没想到只喝了两杯酒就变成了这样。 临离开前,她甚至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而萧衍明显醉的比她还要厉害。 萧胤的司机去停车场把车开了过来,这个男人反倒是其中最清醒的一个,他和司机一起把萧衍塞进了后座,而他自己没有上车,反而是让司机先走。 此时的苏怀染大脑已经跟不上思维,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她也说不出话来。 萧胤走回苏怀染身边,伸手微微扶住她摇晃的身子。 “我们不走吗?”她愣愣的问出这句话。 此时的她困倦的厉害,只想赶紧回到家好好睡上一觉。 “等等,我们马上走。”男人淡淡的说着。 “哦。” 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灯光下萧胤的脸好像变成了两张,她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却也是徒劳。 片刻后,一辆车停在了他们两人面前。 当然此时的苏怀染已经全靠着萧胤扶着她才能站稳,意识已然模糊不清,她只觉得有人从萧胤手里将她带过去,而之后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清楚。 车门关上,司机发动车子缓慢的行驶。 倘若苏怀染此时稍微有一点清醒,她都能感知到周遭的气息是很熟悉的,以及她身旁的这个人。 路程不长,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英俊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出来,而她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没有一点反应。 男人把她抱的很稳,就像是失落已久的稀世珍宝。 他抱着她直接走进了主卧,房间里亮着一盏光线柔和的睡眠灯,男人轻柔的把她放下。 许是因为有熟悉的气息,苏怀染捏了捏被角,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了缩,半张脸都埋了进去。 待她安睡后,男人转身走向了一旁的婴儿床,他小心地抱起睡的正香的孩子,将他放在她的身侧。 这一 切进行的静谧且又顺理成章。 他在孩子的另一侧躺下,小孩子在他们两人中间睡的格外的香甜。 这久违的温馨就像是偷来的一般。 这个夜晚漫长而又短暂,他只希望这时间能过得再慢些,他知道,当她清醒的时候,他便不会有机会再与她靠得这般近。 …… 翌日清晨,苏怀染醒来。 她睁开的眼睛的第一时间就觉得周遭的环境不对,但她以为是昨晚上的酒劲还未散的缘故头脑不清晰,可当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不是她的房间。 这也不是她家…… 这个认知让她一下子惊坐起来,可就在这时,她才发现在她身侧睡了个小小婴孩。 她一下子愣了,就连手和脚都好像不知道往哪放。 小孩子原本睡的很熟,可不知道是不是她起身的动作吵到了他,微微睁开眼睛,扁了下嘴竟大哭了起来。 男孩的哭声很响,就像他出生那天一样,一直哭到了她心里,把她的心都蛰的生疼。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9章 两不相欠 怎么能够 几乎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苏怀染愣愣的看着这孩子,不敢靠近,不敢伸手触摸,可是眼睛却已经红了。 她看到这孩子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是她的宁宁。 这一年多来她几乎每天都会在想着他该长成了什么模样,可也是仅仅敢想。 小绥宁的哭声要比其他人都响亮,这一哭起来就是撕心裂肺的没完没了。 苏怀染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打开。 她立刻抬眼循着声音望去,果然是意料之中的这个人…… 江浔安。 男人清俊挺拔的身形落入她的眼底,他的眉眼清隽如初,四目相对间他就这么直接的看着她,不躲不避。 江浔安是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所以从外面走来,他走至床边将孩子抱起来轻轻哄着,随后让小保姆进来把孩子带走。 他知道,她必然有话要和他说。 苏怀染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衣衫完整,看样子他们没发生什么。 她冷沉着一张脸从床上起来,神情间多的是嘲讽之意。 她睨着江浔安平静深邃的眼睛,言语讥诮道:“你只会这一招?之前利用顾豫泽,这一次又利用的谁?你可真是自私啊!” 苏怀染忍受不了同样的事情在她身上发生两次,当初是顾豫泽把她迷晕了送给他,而昨天呢? 昨天不是和当初的事情如出一辙吗? 怎么可能那两杯红酒就让她醉成这个样子?是她过了太久简单地日子,早就忘记了这些人的手段。 她冷眼睨着他,虽然怒到了极致,却还在等着他给出一个解释。 江浔安面色很平静,看样子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他说:“染染,人都是自私的。我自私,是因为我心里有你。” 人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本就会不顾一切,他想得到她。 这话听在苏怀染耳中只让她觉得更愤怒。 “江浔安,你过你的日子,我有我的生活,两不相欠不好吗?” 或许是因为太愤怒了,她的声音里有微不可查的哽咽。 两不相欠,怎么能够? 男人深深地看着她,深邃清冽的眸底尽是她的影子,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不多,这相处的每一秒都像是偷来的那般。 他摇头,淡淡的说出三个字,“不可能。” 苏怀染冷笑。 兜兜转转又和以前一样了,他还是这么偏执。 她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漠然问道:“我能离开吗?” 以前苏怀染让他关怕了,这句话问的多少是带着嘲讽的。 “当然可以。”他绅士般的让开 。 得了这句肯定的回答她走得很快,就这么一瞬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她甚至都想好了要重新选择一个城市定居。 “染染。”江浔安清淡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他叫住了她。 她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迈着长腿缓缓走至她跟前,道:“你应该不会希望他们兄弟两互生仇恨。” 苏怀染沉默着看了他一眼,他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太会利用人心的弱点。 她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下楼的时候经过客厅,恰好与带着孩子的小保姆遇见,此时小保姆正在陪宁宁玩,让他坐在一个玩具车里,看着那上面会动的玩具咯咯笑着。 听到这声音,苏怀染的心一下子又被狠狠地抓了起来。 她的脚下就像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挪不开。 就在此时,宁宁突然望向她这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而下一刻,他突然向她伸出了手,明显的求她抱的姿势。 但她没动,是不敢动。 小孩子见她还没有动静,便撒娇般的跺跺脚,两只手都费劲的伸着,他张了张自傲最,从里面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妈……妈……” 苏怀染心头大震,不知道这是谁教他说的,如果说刚才她的心只是疼,现在就直接是碎成了渣滓。 她心疼的看着宁宁,内心挣扎着,最终她还是没有走上前。 几乎是落荒而逃。 在逃离了这间屋子的时候,她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她在想,江浔安怎么可以狠成这样? 不是早就说的好好的,她把孩子生下来,他们两人以后各不相干。 她也说,倘若他没活过那场手术和术后的并发症,她就会来把孩子带走,可后来他好好的活着,那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重新来招惹她呢? 她这辈子应该是绝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不然,怎么对得起她先前那一次次的心碎和煎熬。 尤其是这个孩子,她想抱他,想亲他,可每一次她都强迫自己生生地忍住了。 苏怀染擦了擦眼泪。 她所处的地方和她家只有一墙之隔。 原来隔壁突然搬来的邻居,是江浔安。 她突然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累,从心底出来的疲惫,浑浑噩噩的走到自己家门口,而她站在门口却迟迟不敢进去后。 进去之后做什么呢? 去质问萧胤? 大声质问他昨天晚上为什么他把她交给江浔安? 可她这样又把萧衍置于何地呢。 她在门外徘徊了许久。 就在这时 候,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萧衍正满面怒气的从里面出来,见她站在门口时他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紧接着他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立刻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个遍,紧张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情?” 苏怀染怎么看不出,他就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似的,紧张又小心翼翼。 她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微微摇头。 “我没事。” 或许她说这话是想安慰一下萧衍,可不知道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为何会这么有气无力。 她应该也是怨的。 萧衍的眼睛里有红血丝,是方才出来之前他和萧胤大吵了一架。 当然苏怀染不知道这些事情,她这时候也并不想去知道,只是平静地说:“我今天不去店里了,回去补个回笼觉,你自便吧。” 说完,她径自走进去,其实她想要的生活很简单,就像在江浔安出现之前那样。 平静,简单,现世安稳。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0章 透过我让你想起了谁 萧衍宿醉清醒之后就好像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的酒量没这么差,而醒来时候的疲惫昏沉也和醉酒的感觉不一样。 他心里当下想到的就是苏怀染。 刚出房间准备去找她,却见他亲哥萧胤闲散的站在他房门口。 “别找她了,她不在。” 萧衍微微眯起眸子看着他哥,隐约中他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你怎么知道?” 彼时的时间尚早,天色才初亮。 萧胤站在阳台上往外面看,很容易就看到了隔壁的院落,他往那指了指,平平静静的说:“你知道隔壁住的是浔安吧,她现在和浔安在一起。” “你是不是疯了?”萧衍的声音里第一次这么怒气冲冲,他转身就往楼梯口走去。 他就是知道她和江浔安之间的那些事情,萧胤这做法,得让她多恨啊。 “你去做什么?”萧胤适时地挡在他面前,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带着点点寒意。 是啊,他现在去做什么? 算计她的人是他亲哥哥,他现在去……能做些什么? 他站在原地,冷静地想想能够怎么补救,可越想只觉得心里的怒气越大。 “你为什么这么做?” 萧胤的神色云淡风轻,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因为我不希望你和她有纠缠。” 在萧胤看来,他只是做了一件很正确的事情,昨晚的酒里被稍稍的做了手脚,也是他给江浔安打的电话。 一听到这话,萧衍彻底炸了,怒斥道:“那你凭什么替她做决定,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以为你是谁!” 这可能是他们兄弟两人长大之后第一次吵这么凶,而且还是为了女人,很罕见。 萧胤是个精明的商人,他的眼睛是微微向下压的深邃内双,当他不动声色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凌厉。 “你如果说能立刻拉着她去结婚,我肯定第一个祝福你们,顺便会把爸妈带过来给你庆祝。”他的声音冷下来,质问道:“可你能吗?” “我的事你少管!” 萧衍不打算和他在这里继续废话,带着满身怒气转身便走。 只听得萧胤慢条斯理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也难怪你舍不下她,其实我刚见她的时候也觉得她和那个人很像,但终究不是啊。” “你闭嘴。”萧衍回头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眸子里一片赤红。 言罢,萧衍往楼下走去。 他的情绪比之前还要烦躁,一是因为苏怀染的事情,二是因为被提及了那个久远的人…… 谁年少轻狂的时候没经历过一段感情呢? 萧衍对苏 怀染不能算一见钟情,只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人的影子,很久违却很熟悉的,封存在心底深处的记忆。 是他心上的朱砂痣。 …… 苏怀染说的回笼觉一直睡到了下午。 只是哪怕睡了半天,她的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下午三四点的阳光正好,斜斜的透过窗子落进来,她走出房间来到楼下的院子里。 不出她所料,萧衍今天没有出门。 “你哥呢?”她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坐下,目光在四下里徘徊了一圈,并未见到萧胤的身影。 “我不知道。”他的声线低沉暗哑,语气里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苏怀染其实很懂萧衍,他眼里见不得阴暗。 她笑了笑,良久没有说话。 院子里种了一片玫瑰,这两天开了花,有淡淡的香味随着风传来。 花园里那一小片玫瑰是她小时候在这住的时候就有印象,苏太太喜欢玫瑰,所以那一块一直留着那些花。 云城江浔安的家里也种了很大一片玫瑰,可那时候她把那些话全部毁了。 看吧,时间是可以治愈一切的。 那些记忆好像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苏怀染抬眸望着萧衍,“你们走吧。” 她的语气很轻很淡,也听不出情绪,就只是很正常的和朋友告别的语气。 萧衍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紧张的情绪,他的嗓音很沉:“对不起。” 除了道歉,没有别的话能说。 她微微摇头,“我不怪你。” “你别这样……”她这样的态度反倒是让萧衍心里更堵。 还不如痛骂指责来的好。 苏怀染轻缓道:“萧衍,你知道吗?我和江浔安分开了四年,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结婚三年,而他收买了我的丈夫,我丈夫把我直接送给了他。” 那时候顾豫泽也是用一杯红酒,就把她当成货物那样送出去。 她的声音还在继续,“当我知道事情的时候我很生气,但是我后来竟也没有恨。所以,我也不怪你们。” 那时她没有因为这件事恨顾豫泽,当然这次更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记恨他们两人,只因为她把所有的原罪归结于江浔安身上。 而再归根溯源,也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这段孽缘。 萧衍的情绪很低沉,他烦躁的挠了挠头发,“我不知道他会这么做。” “没关系,我也没有什么损失。”苏怀染静静地看着他,忽而间她转移了话题,“萧衍,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来一直都是你在听我讲,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你想听什么?” 她饶有兴致地说:“你这么大的年纪怎么可能没有感情经历,我想知道,透过我让你想起了谁?” 以往这话题她是绝对不可能提的,可今天的情况特殊,她想知道。 他说男人看男人的眼光很准,但他可能忘了女人的直觉想来也很强。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1章 在意与不在意的区别 “没关系。”萧衍摇了摇头,但到底也没继续往下说。 苏怀染也没说什么,看他这样子,怕是那段过去对他而言并不好过。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又抬眸看着苏怀染,语气里透着认真:“我想我哥应该想错了一点,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当成谁的替身。” 她的眸光微微滞住,不知道接下去应该说些什么。 他又说:“小染,我哥和我说,如果我能立刻和你结婚,他会祝福我们,并且为昨天做的那件事情道歉。他是个很极端并且目的性很强的人,不愿意在很多事情上浪费时间。” 她沉吟了须臾,平静说道:“我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用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道:“我希望和你结婚,这件事从来不是心血来潮。我父母的思想很开明,他们不会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我们可以继续保持原有的生活,也可以过你希望的生活。你想要开始新的生活,我想我们会是很搭配的一对。” 萧衍看着她的目光里有灼灼之色。 以前他不是没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或多或少的他会用玩笑般的语气来带过。 而现在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真挚与诚恳。 苏怀染抿了抿唇,她的心里是说不上来的复杂,这就好比是一段漆黑而见不到尽头的路上出来的引路灯,她究竟是追随还是不追随? 她露出苦涩的笑容,“萧衍,我并不完美。” 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人,而她只不过是一个经历过两段失败婚姻的女人。 “小染,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安定。”他的眼角微微上扬,连同着语气里也透着希冀。 他很多年没有碰过感情这个东西,而和她认识到相处的这么长时间里,他会有一种想要安定下来的念头。 就像现在这样,找一个地方共度余生。 可是她又何尝不想呢?或许是经历的多了,她才这么享受如今的安逸和平静,甚至不愿自己的生活发生丝毫的改变。 只不过遇见萧衍,是她人生规划里的意外。 她喃喃道:“萧衍,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你。” 他浅淡一笑,西晒的阳光在他眼里流转成了浅浅的光晕,他说:“没关系,等你想好了再回答。” 若非萧胤搞得这一出事情,估计他也不会这么坚定的和她表明心思,这是件坏事,可在某种程度上,这何尝不也是件好事。“ 而萧衍给她出的这个难题,估计会让她今晚难以入眠了。 这一天过后,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变化。 第二天清晨,苏怀染起床的时候照样看见萧胤坐在 院子里姿态慵闲的喝茶,他也一如往常那样和她打招呼。 “苏小姐,坐下来喝杯茶吗?” “不了。”苏怀染给了他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开玩笑,怎么可能再坐下来和他一起喝茶?谁知道这个男人下一步又会做什么? 萧胤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低低地笑了声,说道:“放心吧,我这次没加东西。” 苏怀染不知道这人怎么能把自己的阴险说的这么直白。 明明他和萧衍是同父同母同胞出生的亲兄弟,为什么这性格上会相差如此之大? 她不愿意在这和他多费口舌。 “苏小姐。”萧胤叫住她,淡淡道:“我在这里的事情办完了,明天我就离开了。” 原来请他们吃的那顿饭真的是践行…… 苏怀染的脸上平漠的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只是说:“一帆顺风。” 一天后,萧胤收拾东西离开了这里。 苏怀染当然不会去送他,只希望他走的越快越好。 在机场的临分别前,男人拍了拍萧衍的肩膀,“看你这样子短期内应该也不会回去了,你是来真的?” 萧衍烦的很,语气里多少透出了几分不耐:“行了,我的事你少管。” 这兄弟两人的性子就是这样,一个阴险狡诈高深莫测,而另一个就是和他截然相反。 萧胤却是满不在乎的说:“其实我对她的印象不差,我来这里的最初的目的也只是想看看是什么人能让你愿意不再漂泊,我估计爸妈也很好奇。” “那你还那么做?”萧衍的态度并不佳。 萧胤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老二,那你觉得她现在更讨厌谁?” 说完这句话,萧胤和他的助手扬长而去,留下萧衍一个人独自思考那句话。 而等他想明白的时候萧胤已然走远。 明明是一起出生的亲兄弟,为什么性格会差这么多? 萧衍这时候才觉得,难怪为什么萧胤年纪轻轻就接手了父亲的事业,能在那群笑面老狐狸之间游刃有余。 实则也不然,萧胤能这么做,只是因为苏怀染于他而言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自然不用考虑太多。 而对萧衍来说,他绝对不可能对她使出任何虚伪的招数。 只是在意与不在意的区别。 …… 这件事情就是让萧胤给说对了,苏怀染如今更讨厌的人是江浔安。 倘若没有那件事,她只会得过且过当做不知道,还是平静的过她应该过的日子。 可这么一来,她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搬家。 每当走到院子里,她 都能遥遥的看到隔壁那幢房子,而每次出门她甚至会思虑再三,她害怕和那人相遇。 这天,萧衍看到她在电脑上浏览房地产,他心下好奇,问道:“你怎么看这个?” “想搬家。”她回答的简单干脆。 萧衍笑了,“行啊,我在临城有三套宅子,你可以挑挑。” 苏怀染目光奇怪的看着他,想起刚回临城的时候他不是说没地方住所以住酒店吗? “你什么时候买的房子?”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质问。 “开发商送的。”萧衍眉目清朗,也没有任何的掩饰。 她这倒是忘了,虽然他平时看上去不忙,却是一个一不小心就得过很多奖的建筑设计师。 之前他开玩笑的和她说过他很贵,但那时候她没放在心上罢了。 苏怀染这个想搬家的念头很是强烈。 但她好像没有想过,如果江浔安真的想要纠缠,她搬家与不搬家的差别其实不大。 他这次能住在她隔壁,那下次不也是一样么?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2章 我们没离婚 一个很寻常的日子,顾凉蓁来了临城。 她第一时间便是来了江浔安这里。 临城的气候已经开始变得很舒服,介于春夏交接的时候温度很适宜,气候湿润,唯一不好的就是总是下雨,能见到一个放晴的天着实不算容易。 而近日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小保姆把孩子带到院子里来玩,刚睡完午觉的宁宁心情很好,任谁抱都是笑脸相迎,那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边的事物。 顾凉蓁抱起小孩子软软的身子,捏了捏他细嫩的脸颊,想想当初要不是她通风报信,没准就没有这么可爱的孩子了。 江浔安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到这里来,他的大多数工作都安排在了家里,名义上他还是在修养阶段。 “你怎么突然来我这?”他清淡的出声问。 “放假,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我也有一年多没见小染了,前两天和她越好说过来看看她。” 江浔安清冽的眼底有浮光流动,他抬眸望向一墙之隔的对面,“她住隔壁。” “你还真是用来用去就这么几招,你这是追不到人就索性住到人家旁边。”顾凉蓁忍不住数落他,可又想了想道:“但小染连宁宁也不要,怎么可能还要你?” 这也就是老友之间才敢这么看笑话。 不得不说顾凉蓁说这话的时候是故意的。 果然,江浔安眉间微蹙,渐渐生出了几分不悦情绪。 他不咸不淡的说:“还有什么话说吗?” 顾凉蓁低笑:“怎么着,这么快就要赶我走了?” 他并不言语,只是稍稍的移开了视线。 顾凉蓁不会抱孩子,宁宁在她手上你怎么也不舒服,但现在这小孩子心情正是好的时候,只是瞪着小短腿在她身上才踩来踩去的。 江浔安出声提醒:“你的姿势不对。” “那要怎么样?”顾凉蓁一时间也不知道手该怎么放,毕竟是没经验,但她喜欢这小孩子又是喜欢的紧。 男人站起身,他走到顾凉蓁身边,很熟练的把儿子抱起来,而这小子把两只手搭在爸爸的肩膀上,好像他们之间的着动作已经演练了千遍万遍。 江浔安的身形挺拔俊秀,只是他的侧脸线条冷硬深刻,但不得不说,当他低眸看着这孩子时,他的目光足以用柔情似水这四个字来形容。 “看清楚了吗?” 闻言,顾凉蓁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她笑了笑,伸手从他手里接过宁宁,“再给我抱抱。” 稍稍学了几次之后她也就会了,再加上这小子真的不认生,心情好的时候真的可以说是随意折腾。 “最近复 查情况怎么样?”提起他的病,顾凉蓁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担忧。 毕竟当时来的太突然了,他几乎瞒了身边的所有人。 “还不错。” 听他这么说,她微微放了放心,这才道:“浔安,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来找小染的,老爷子很想见见宁宁,你知道年纪大了多少就希望身边子孙满堂,你和你爸僵成这样子,现在干脆不回云城,老人家心里多少是有想法的。” 提起江柏延,江浔安的神情便冷沉了些许,他低道:“我爸不是还有儿子吗?” 如果不说他都差点忘了,他还有个年幼的弟弟。 顾凉蓁叹了口气,“哎,你到现在也还没放下。” 但这事搁谁都没办法轻易地过去,上代人的风流债就这么祸害了下辈人,这又凭什么? 孽缘,真是孽缘。 许是察觉到这两大人之间的情绪有点低沉,宁宁伸出小胖手攥着顾凉蓁的手指,脑袋往她脸颊上亲昵的蹭了蹭。 当下顾凉蓁就被他这行为逗乐了,笑的眉眼弯弯,“好孩子,幸亏你没像你爸的性子,要是像他,这多不讨喜。” 江浔安不置可否,他不否认宁宁的出现给他的人生带来了希冀。 如果没有这孩子,他怕是早就自暴自弃到了底。 他记得那天小保姆告诉他,宁宁在见到苏怀染的时候喊了她妈妈,他不知道当她听到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有所震动。 顾凉蓁看了看一墙之隔的对面,再看看宁宁可爱的小脸,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江浔安:“你怎么这么好的耐心?” “怎么说?”他并不解。 “小染过得太苦了,你当真不怕她真的跟着一个好男人走了?” 这就是顾凉蓁不懂的点,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至于他们之间那层荒诞的关系,看江浔安这样的性子,怕也是不会在意的。 先前他连自己的命尚且能不管,还能去在意世俗的眼光? 只怪他们之间错过的太多。 江浔安沉默了许久,他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当然怕,怎么会不怕? 一个陌生人走进她的世界尚且很容易,而他想要再重新走进她的世界,很难。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清清淡淡的说:“不会有这么一天。” “你就这么笃定?” 顾凉蓁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种自信,要说他有办法吧,也不至于孩子这么大身边还是只有爸爸,也不用除了守在这,一无其他办法。 午后细碎的阳光落在江浔安清冽的眉眼间,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温和了很多。 他深邃的眼底无声的浮起一丝笑, “我们没离婚。” 什么? 顾凉蓁反应了好久都没缓过来,他说他没离婚? “她走的时候把离婚协议书留下了,如果我死了就作废,可是我活着,我也没签字。” 难怪的,原来这还有这么大的后招。 顾凉蓁思索了片刻,又道:“但分居满两年,她是可以起诉你离婚的。” 这句话才说完,顾凉蓁就觉得自己真真切切说了句废话,看他这平静无澜的样子,他会离婚才怪。 “我倒是希望她能找我。”江浔安的语气里无端的多了几分萧索。 她不找他说离婚这件事,那她就还是一个人过,不到必要,她绝对不会愿意打破她平静的生活来和他有什么联系。 顾凉蓁忍不住泼冷水,“倘若真当有一天,她为了其他男人找你离婚,你还这么自信吗?” 他摇头,言语之间的情绪不辨:“遗忘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哪怕她继续恨着我,我也不希望她忘了我。”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3章 我有认真的考虑过以后 听着他说的这些话,顾凉蓁神色复杂的看着宁宁,真是可怜了这个孩子。 她更加难以想象苏怀染究竟要克制成什么样,才能做到对这个孩子不理不睬。 她的狠心已经不只是对这个孩子,是对她自己。 “浔安,其实我觉得你太过于执着了,你有没有想过尊重小染的决定?她选择和你不相干,你又何必再苦苦相逼呢?” 何必呢? 江浔安自己也这么问过。 但他给不出答案。 顾凉蓁看他这样子也知道他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两人相顾无言在一起坐了很久。 直到宁宁玩累了睡下了,她才有些不舍的让保姆把孩子抱进去。 江浔安送她至门口,他的目光望向隔壁那间屋子,“她就住我隔壁,如果你想去找她,直接去吧。” 顾凉蓁看了看时间,已经临近傍晚,算了,她也不差这一天晚上。 …… 离开江浔安住的地方后,顾凉蓁在临城那条网红街独自逛了逛。 这临河白墙黛瓦的商户建筑和地上的青石板路成了道独有的风景线,夕阳余晖渐没,沿河的步行街转角深处隐有昆曲缠绵婉转的唱词传来。 当她到了下榻的酒店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酒店是早就已经预定好的,办理入住的手续很快,前台把身份证还给她,并且笑着说:“那边先生已经等了您好长时间了。” 顾凉蓁在临城没什么认识的人,当下她心里还有些疑惑,谁会来这里找她? 她顺着前台指引的方向看去,只见大厅内离她不远处的休闲区内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那个男人穿着考究的深色西装,正式的像是刚从某个衣香鬓影的场合上下来,他的手边放着一本杂志,明明是很无趣的内容,他却看的很专注。 顾凉蓁缓缓走近,同时,男人也抬眸淡淡的望向她。 “你来了。”他的语气平漠,不是疑问句,而是在陈述一件事情。 在这里见到他,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为什么在这?” “出差。” 顾凉蓁自然是不信的,出差?骗鬼还差不多。 她低笑了声,“那你是刚好到这座城市出差,又恰好和我住在一个酒店?” 男人面不改色,他理所当然地说:“你可以这么认为。” 三十好几的男人身上透着这个年纪独有的矜贵风度,顾凉蓁最喜欢见他穿衬衫的样子,是她见过的把白衬衫穿的最好看的男人,可以用那个词来形容,斯文败类。 而这个恰好远不止于此,他们一同上了电梯,停留在同一个 楼层,也走向了同一个区域。 而他的房间就在她隔壁。 顾凉蓁突然觉得有些想笑,她下午的时候才嘲笑过江浔安,没想到这么快就在她身上发生了。 她也才劝过江浔安何必执着,可明明他们是一样的人。 …… 苏怀染白天的时候收到了顾凉蓁给她发的微信消息,她的定位显示人已经在临城了。 她决定早点回家,并且在回家之前去了趟超市。 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她给顾凉蓁打了个电话。 很快电话就被接通了,她听着那头熟悉的声音,脸上久违的显露出了笑容。 “不是说昨天就到的吗,怎么昨天没找我?” “昨天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不想大晚上找你,就正好挪到今天。” “行,你在哪?要我去接你吗?”苏怀染正在回去的路上,她已经在想着今天晚上要吃什么晚饭了。 “不用,我就在附近。” 顾凉蓁当然不会告诉她,昨天她已经来过这里一次,只不过先去的是江浔安家里。 果然苏怀染回到家不久,门铃就响了。 她跑出来开门,门外站着笑意盈盈的顾凉蓁。 好友见面免不了一个拥抱,一时间相顾无言,却不约而同的眼睛都有些酸涩。 “最近过得好吗?”顾凉蓁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声问。 苏怀染沉默了片刻,收起心头酸涩的情绪,用力地点头,“嗯,很好。” 其实若能幸福无虞的过日子,没有人会选择颠沛流离。 她选择在一个远离过去的城市定居,说穿了也只是逃避回忆。 萧衍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出去了一天,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他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顾凉蓁,四目相对间,他眼底的神色有那么一瞬的不自然,而那抹情绪却只是一闪而逝,快的没有让人捕捉的到。 他记得苏怀染说过这两天家里会来一位客人。 顾凉蓁也从上到下把萧衍打量了个遍,苏怀染和他是在西藏认识的,可她知道萧衍的时间远早在很久以前。 “你好,我叫萧衍。”萧衍主动和她打招呼。 “我知道你,浔安的表哥。” 恰好此时苏怀染从里面出来,于是走到萧衍面前,介绍道:“这是我姐,也是我大学时候的老师,顾凉蓁。” 这个姐还是她当时跟着顾豫泽喊的,这命运啊就是喜欢和人开玩笑,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萧衍是个厨房白痴,现在有两个女人在这里,自然轮不到他再进去。 顾凉蓁一边洗菜,一边随意说着 :“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和一个男人同居。” “此同居非彼同居,你不要把两个意思混淆了,如果你非要分的话,我们应该是房东与房客的关系。”苏怀染很正经的解释。 顾凉蓁笑了笑,“我知道你们是在西藏认识的,我只是没想到还有后续这么一段缘分。” 也难怪隔壁那位会这么沉不住气。 她虽然不找他不离婚,可是却和一个男人同住屋檐下,即使事实上好像也没有什么,但那个男人每天看着这幢房子里亮起的灯光他都会恨得心痒吧。 过了一会儿之后,苏怀染想了想又说:“说真的,我刚知道他和江浔安是表亲关系的时候我真的吓得不轻。” 尤其是当江浔安出现在她家的时候,那一刻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顾凉蓁思量着,她不会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只是淡淡的问:“小染,那你自己什么想法?” “我有认真的考虑过以后。”她如是说。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4章 你不用对自己这么狠心 她说,她有认真考虑过以后。 或许别人不懂,但顾凉蓁却明白,她说出这句话是花费了多少气力。 话至此,顾凉蓁想着有些话她应该不会说。 晚饭期间相处的很是融洽。 萧衍是个有意思的人,只是今天他像是比往常要稍稍沉默了些,只是他隐藏的好,以至于苏怀染都不曾发现有什么不妥。 晚饭之后,三人坐在一起聊天,苏怀染随意问她:“要不要在我家里住几天?” 顾凉蓁喝了两杯酒,脸上有淡淡的绯色,她想了想,立刻拒绝了,“不,很麻烦,我还得从酒店把东西搬到这,而且我在这待不了多久。” “我还以为你是刻意来看我的呢,原来不是。”苏怀染故作失望的说。 顾凉蓁笑了笑,“当然看你也是一件重要的事。” 就在这说话间,苏怀染听到自己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抱歉地向两人示意了下,起身走向客厅。 当她走之后,就只剩下萧衍和顾凉蓁两人。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眸之中各有复杂,想来心里都装着事情。 “我以前见过你。”这句话是萧衍对着顾凉蓁说的。 顾凉蓁按了按太阳穴,神色正了几分,道:“我没有和小染说。” 萧衍沉默了半晌,他的思绪陷入了往事之中,纵然那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可如今想来到底还是没办法全然忘记。 “谢谢。”他低声道,“如果有机会,我想和那个人说句抱歉。” 顾凉蓁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也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可真的过去了很多年。 她看着客厅的方向,见苏怀染还没有出来,她这才摇摇头小声说:“太久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如果今天梁慕在,若是让他看到这个男人,按照他的脾气,今晚上应该会掀桌子。 而她很多年前认识萧衍,只是因为他是梁慕那个宝贝妹妹的男朋友。 那事情过去了太多年,并且一言难尽…… 但是不得不承认,萧衍是个出色的人,哪怕多年之后再见到他,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顾凉蓁叹了口气,这才又说:“你一定不知道,梁慕和小染也有一场师徒关系,他一直都很喜欢小染,不管是当初她还在念书的时候还是后来,小染和浔安认识他算是中间人,而两人后来闹成那样子,他一度也很自责。” 萧衍没说话,他只是静静听着。 “梁慕一直把她当成妹妹,我知道他从她身上应该是看到了他亲妹妹的影子,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 顾凉蓁看他的眼神有些许 审视。 他微微摇头,声线低沉黯淡,道:“我没有把她当成任何人,只是在认识她的这段时间里,让我感觉到了安定。” 顾凉蓁从他眼里看到的是一片诚挚。 他没有说谎,更不是虚情假意。 他说安定,就像他们现在过得日子,现世安稳。 思及此,顾凉蓁不由得想起了离这院子一墙之隔的人。 昨天她才隔壁那座院子里出来,当时她还算是个中间站位,可现在这么想想,连她也不确定了。 破镜难圆,更何况是碎过两次。 没有什么比现世安稳的日子更好。 苏怀染从客厅出来,而萧衍和顾凉蓁两人不约而同的收起了话题,就当彼此只是刚认识的朋友。 苏怀染的神色看上去并不佳。 “怎么了,谁打来的电话让你接了这么久?”顾凉蓁随口这么一问。 “没什么,就是去年支教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她笑了笑,神色间已然不见刚才那些不悦。 其实苏怀染一点也不会说谎。 在场的两个人谁看不出来?若是真的没什么,她的眼神何必这么闪躲。 但是谁也都不会拆穿她。 现如今能让她情绪有变动的人和事并不多,其实或多或少的猜猜也能猜到和谁有关。 晚上十点,顾凉蓁离开。 送她出门的时候苏怀染还忍不住小声嘀咕,“都这么晚了,让你在这里住下你都不肯,不知道还以为你在酒店藏了什么好东西。” 顾凉蓁眉眼间露出了些许不自然的神色,但她没想说,便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 苏怀染和萧衍道了声晚安之后便早早的回了房间。 她洗完澡出来还依旧是心烦意乱。 而她心烦意乱的源头,是晚饭期间打来的那一通电话。 她的电话号码早就不知道换了多少次,知道她现在联系方式的人也没有几个,可当那时电话响起,她看清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时,她当时就恨自己的记忆力。 只是一眼,她就认出了那号码的主人。 这个电话号码,江浔安用了很多年。 以至于她哪怕再不想记得,也早就刻在记忆之中忘却不了。 而他在电话里只和她说了一件事情。 他说:“孩子很健康,他没有什么地方不好。” 他就这么没头没尾的和她说了这一句话,而她当下的心态就忍不住沉郁了几分,她心里隐隐有着怒意,冷声反问:“你就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片刻,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听见他的声音淡淡的响 起:“染染,错的不是你也不是绥宁,你不用对自己这么狠心。” 他的言下之意是,孩子很健康,她不用这样强行的逼迫着自己活在自责和不安之中。 他也希望她能来看看这个孩子。 只要一提到那个孩子,她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一般。 她会忍不住想起那孩子无辜澄澈的眼睛,会想起他举着手伸向她时候的撒娇,也会想起他对着她口齿不清喊出妈妈…… 每一个回忆都足以把她的心理防线击的溃不成军。 她迫使自己冷下心肠,不在意的说:“江浔安,他是你们江家的孩子,你不用告诉我这些。”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5章 你说他会不会乱来 苏怀染和萧胤的事情这么拖着终归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不久后的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情继而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走了一个萧胤后,没想到来了萧家父母。 萧胤早早地和萧衍打了个视频通话,很‘善心’的告诉他父母的航班信息,再过几个小时他们会到临城,他又很顺便的提供了萧衍在临城的地址。 萧衍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你是不是故意让爸妈来这里的?” 视频里萧胤则是两手一摊,并未觉得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老二,你说你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让你回来也不回来,也不给个准信。”萧胤说这话的时候连神情都没有变化一丝一毫,很寻常的语气:“刚好爸妈最近很闲,正好来临城旅游,他们也很多年没回来了。” 旅游? 骗鬼呢! 萧衍沉默了半晌,他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隔着长长的走廊,他的视线落在阳台对面的那扇房门上,那是苏怀染的房间。 这个时间点还早,离她起床的时间还差半小时。 良久,萧衍才重新回到房间里,看着视频里萧胤那张略显得有些欠揍的脸,压低了声音说:“老大,你给我一句准话,爸妈过来究竟是做什么?” 萧家父母过来做什么?这难道不是很明显了吗? 还问…… 碍于修养,萧胤没有立刻挂断电话,而是高深莫测的说了句:“没准到时候你会感谢我。” 听了这话后,萧衍却长时间没说话,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转着手里的钢笔。 他想,没准这还真的不是件坏事情。 结束通话。 半小时后,苏怀染收拾妥当走出房间。 她下楼走到餐厅里,这才发现萧衍已经早就坐在这了,餐桌上摆上了几种早点。 “你起来这么早?”她微微有些惊讶,却已经很自然的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了。 萧衍在盘算着要怎么和她讲这件事,他这人不擅长藏着掖着,轻咳了一声便道:“刚刚萧胤给我打了个电话。” 听到萧胤的名字,苏怀染握杯子的手稍稍滞了滞。 “他又要做什么?” 萧衍微微摇头,解释道:“他倒是不做什么,就是……我爸妈马上会来这里。” “啊?” 就刚听到的这一瞬间,苏怀染甚至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她听错了还是怎么,怎么会这么突然? 这件事情不仅是苏怀染不知所措,连着萧衍也觉得很是头痛。 萧衍看了看表,“没多久了,下午他们就会到临城,十有八九是冲着我来的。” “那可怎么办?” 苏怀染看着面前的早点,顿时胃口全无。 萧衍的面色有些沉重,在得知这消息的时候他便一直在想着一件事情,想到现在他才终于沉声说:“小染,如果你说一句我们的关系结束,我就离开这里。” 他这算是在逼着她做决定。 苏怀染抬眸看向他,他的神情很认真,好像真的只要她说这么一句,他们就彻底变成了两个世界。 她抿了抿唇,话到嘴边却几欲说不出来。 而她的为难和犹豫在萧衍看来却是希冀。 他定定地看着她,又说:“我父母人都很好,他们会尊重我,如果你想要开始新生活,何不考虑一下我?我不知道我说完这话我们以后会怎样,但是这些话如果我不说肯定会后悔。” 他看她的目光格外的认真,这些话他不止说过一次两次。 倘若一次两次那是玩笑,可一个男人这么一次次的说这样的话,那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 而且她认识萧衍这么久,她知道,他并不是开玩笑的人。 “萧衍……”她紧紧攥着手心,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当初她是很直接的拒绝了,可现在这声拒绝怎么这么难说出口? 人最不经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餐厅里静的仿佛只能听到壁钟的滴答声。 她低垂着眼帘,手指绞在一起,心里满是复杂与苦涩。 萧衍的神情里渐渐生出了几分落寞,他大概早就已经想到这个结果了。 他不再逼她,淡笑了笑,低声道:“没关系,好歹我们相遇一场,这些时间我觉得很幸福。” 言罢,他站起身,转身准备离开餐厅。 他会如自己所言,离开这个家里,也彻底离开她的世界。 他缓步走远。 苏怀染微微闭起了眼睛,她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只能听到两个声音,一个是自己的心跳声,一个是他远去的脚步声。 她紧捏着手掌攥成拳,忽然,她站起身,冲着他的背影喊道:“萧衍……” 她的声音不大,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着,也轻而易举的让男人停住了脚步。 做出这个决定很难,但是为什么不放过自己? …… 当一件事情做出决定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变得顺理成章。 当萧家父母来到这里的时候,苏怀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拘束。 萧衍说的没错,他父母就是想象中的好脾气家长,他们的目光里是和善的,虽然也是打量的眼神,却没有那么多的攻击性。 尤其是当萧衍握着苏怀染的手向他父母 介绍她的时候,那两位长辈的神情看上去更加和善了些。 这么一来,倒是让苏怀染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萧夫人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自己儿子,“我说呢,你怎么一走就是这么一年多压根不想回来,原来是有佳人相伴啊。” 萧衍既然是有了苏怀染的肯定,自然说话底气都很足,也不用藏着掖着,他观察了下苏怀染的表情,怕她不习惯他家里人的这种说话模式。 没见有异样之后,他这才略带嫌弃的看向自家美丽温柔的母亲,道:“您可算了,老大说你们是刚结束了旅游才想起我,要不是闲的没事做,还会记得有我这个儿子在吗?” “说什么呢你?”萧夫人笑着嗔骂。 就在他们闲话家常的时候,苏怀染已经泡好了茶,是今年刚下来的碧螺春,是这座水汽氤氲的城市独有的风味。 萧明盛是个看上去很文气的人,他话不多,却不会让人产生距离感。 大多数时候也都是萧衍和萧夫人两人在说,苏怀染就在旁边静静听着,时不时为他们的杯子里添些茶水。 晚上的晚餐大部分是萧夫人准备的,苏怀染就在旁边帮忙,这个过程里除了她有几分拘束,其他都是相处得很融洽。 等到一切都忙完之后,萧夫人把她叫到一旁,从自己手上取下一个手镯放到她手里,轻笑道:“来这里来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个就当见面礼,你收下吧。” 那是个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镯,苏怀染当然不能收,“我不能收您的东西。” 然而萧夫人却是笑了笑,主动握着她的手把这镯子戴在她手腕上,正正好好。她的肤色白皙,更配这翡翠的颜色。 “你看大小都适合,可能注定了要送给你。” 苏怀染面上还是有犹豫之色。 见此,萧夫人便挪俞了两句缓解气氛:“你不知道,在这之前我都差点以为我们家老二和老大一个德行,现在终于证明他不是,还能圆我抱孙子的梦。” 闻言,她突然想起来,萧衍说过萧胤不喜欢女人,那难怪了…… 所以才会更加关注这个小儿子的感情生活。 可想通了这点后,她脸上浮现了几许绯色,耳朵也有些发烫。 她只是没想到萧夫人的意思竟会这么直接。 萧衍从外面走进来恰好看到这一幕,他敲了敲餐厅的移门,用此来吸引那两女人的注意,“妈,您和小染躲在这说什么悄悄话,您说话可注意点,别把她吓着。” 看看这还像话吗? 萧夫人不禁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了三个字:“没良心。” 说完,她便 佯装恼怒的往外走去。 苏怀染倒是有些紧张,正想要解释两句就被萧衍拉住了,他低头在她耳边说悄悄话:“别管她,我妈平时爱看话剧,但是最近迷上了中国家庭伦理剧,戏多着呢。” 她神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们家平时就是这么相处的吗?” 萧衍的语气很正经,“是啊,老大说话更不给面子,在我们家这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他的家庭还真是让她羡慕。 萧衍眼尖的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镯子,当下面色上露出了几分愉悦之色,他像是松了一口气那般怅然道:“我就知道我妈喜欢你。” 苏怀染还有点不习惯手上的这个镯子,此时又见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握着她的手腕,缓缓道:“这是我妈打算要送给儿媳妇的东西。” 突然间,苏怀染觉得自己手上的这东西有千斤那么重。 “我是不是不该收下?毕竟……” 萧衍打断她的话,道:“她要送就送,又没说你必须给她做儿媳。” 他翻过来还是在安慰她。 然而萧衍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心里有愧疚,她害怕辜负这一番心思。 夜幕渐渐降临,萧家父母来临城的第一天肯定是好好的一起吃顿饭。 而就是在这时候,萧夫人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她随口对着萧衍问:“老大说你和浔安现在是邻居啊?这孩子我都联系不到他,只知道他之前做了场手术,要是老大不说我完全不知道。”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苏怀染的眸色稍稍暗了几分,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以至于萧衍的目光和她对视之时,完全没有察觉出异样。 他们是江浔安的舅舅和舅母,那个人肯定是绕不开的一个话题。 萧衍面不改色的解释道:“浔安的确住在隔壁。” 多说多错,他在心里把萧胤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也不知道萧胤和他父母说了多少,但是按照常理判断总不可能全盘托出吧? 果然萧夫人没想到中间的联系,她确实是不知道,于是她走到萧明盛身边说道:“那这是凑巧了,把浔安喊过来一起吃饭吧,这孩子我都很久没见着了。” 萧明盛当然什么都听萧夫人的,转头看向萧衍,“你问问浔安在不在家。” 萧衍这下应该完全确定了,父母不知道这件事情。 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意兴阑珊地说:“浔安应该挺忙的,我们有阵子没见着了。” 说谎说的面不改色。 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也不知道怎么 着,萧夫人对江浔安就有种执念,想了想还是说:“不行,我去隔壁看看他,万一在家呢?” 萧衍只觉得头疼,当然他也理解,毕竟江浔安在他们家算半个儿子,加上姑姑萧明韵的原因,他父母对江浔安的关心比两亲儿子还多。 他主动说:“行了,我去隔壁看看,您坐着就行。”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眼苏怀染,她和他一块走到门口。 走出父母的视线之后,萧衍握了握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心里满是汗液,他低声安慰道:“没事的,我爸妈暂时应该不知道,但是就算知道了也没事,毕竟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 苏怀染蹙着眉,明显的满腹心事,“萧衍,你说他会不会乱来?” 他环着她的肩膀轻拍了拍,声线低沉柔和:“不怕他。”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6章 意难平 苏怀染在潜意识里还是不希望江浔安来,但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其实萧衍和她的想法也是一样的,但没办法,两家人的关系摆在这。 在萧衍出门之后,她的心思就一直像是绷紧的弦,倒也不是怕什么,更多的只是害怕尴尬。 …… 萧衍来到隔壁江浔安的家里,按下门铃之后很快就有人出来开了门。 而江浔安仿佛早就知道他来这里的原因,面上的神情波澜不兴。 萧衍目光坦荡的看着他,语气平和道:“浔安,我爸妈来了,知道你和我是邻居,让我来喊你过去一起吃饭。” “好。”江浔安淡淡的应了声,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眸子里有些郁郁沉沉看不真切的情愫。 舅舅和舅妈来临城的消息他也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相处的融洽。 他第一次有这样坏心思,并不希望他们和睦相处。 这个时间点小保姆才把绥宁哄着睡着,打算把孩子抱去楼上卧室里睡觉,这会儿从萧衍跟前经过,他不禁多看了两眼。 “等等,能把孩子给我抱抱吗?”萧衍喊住了小保姆,他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那孩子身上。 小保姆眼里有戒备心,当然这事要先征求江先生的意见。 江浔安点了下头,她这才把宁宁抱过来。 这孩子白天精力旺盛的很,又是在格外闹腾的年龄段,一到晚上就睡的尤其沉,有时候甚至自己坐在婴儿车里玩着玩具都能睡着。 小男孩闭着眼睛沉沉的睡着,这是萧衍第一次见到绥宁,他盯着这孩子的面容许久。 这孩子的眉眼已经能看得出像谁了,只是他这会儿闭着眼睛,不然怕是更像他妈妈。 说不嫉妒可能是假的。 随后他把孩子重新交给保姆,这才和江浔安一起出去。 他们兄弟两的关系其实向来还不错,只是今天这种情形下已然没什么话好讲。 一路沉默。 两座房子中间就只有一墙之隔,出了这扇门便进那扇门。 思及此,萧衍突然也觉得有必要实行苏怀染提的那件事情,搬家,必须要搬家。 不然隔着这么一堵墙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他也觉得不安生。 萧衍不是不自信,也不是不相信苏怀染,只是害怕他们之间曾经的过去,还有他们之间的这个孩子。 “浔安。”快进家门的时候,萧衍忽然叫住了他,“我爸妈看样子不知道你和小染以前的事情,他们来这里应该不会有多久,你……就当给我们都留点面子。” 言下之意是,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江浔安的眸色静 的像午夜的海,幽深且让人看不真切,他意味不明的低声道:“你也不可能瞒一辈子,我和她的过去是既定的事实。” 萧衍无法否认这点,他们的过去是外人无法参与的。 可他慢慢笑了起来,道:“浔安,过去到底只是过去。” 萧衍想的开,过去就是过去,谁也不抱着过去过日子,如果能在一起,他们怎么还会分开? 江浔安的眸光生寒,他没说话,可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 江浔安的到来是有人欢喜亦有人愁,欢喜的是萧家父母,而觉得头大的肯定是苏怀染。 落座的时候,苏怀染坐在萧衍身边,而江浔安坐在他们两人对面。 明明心思各异,却都是面色平静演着一场粉饰太平的戏。 这画面说不出来的奇怪。 临城的天气渐渐转热,已经穿起了夏装,江浔安盯着她素白手腕上的那个玉镯,眸色微深。 倒酒的时候萧夫人赶紧拍了拍身边的丈夫,低叱道:“你和你儿子喝就行了,可别拖着浔安一起。” 毕竟他之前才做过一次大手术。 江浔安的神情清淡平静,他淡淡解释道:“不要紧。” 萧夫人这偏帮的意思很明显,“什么不要紧,你爸不管你还真当没人能管你了?我和你舅舅还指望着你多孝敬孝敬我们两个老的,我家这两孩子肯定指望不上了。” 萧衍看了萧夫人一眼,好像对这场景早就习以为常,这场面在以前家里也不少见,甚至以前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他和萧胤常常怀疑是不是浔安才是他们两亲生的。 这不看还好,一看又把萧夫人的话头引了过来,“你看什么看,就说你,你还没把人娶进门就已经不愿回家了,以后看样子更难见到你……” “行行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萧衍赶紧打断她的话。 这话或许只是开玩笑说的,可是落在江浔安的耳中,听着却不是那么滋味。 萧明盛象征性的在江浔安的杯子里倒了半杯红酒,低声询问:“身体恢复的怎么样?有没有定时做复查?” 因为他们家族就是有这个病史,自然比常人更加在意一些。 “还不错,我应该算是比较幸运的。”江浔安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他虽然在和萧明盛说话,可视线的余光往对面轻瞥了眼,心底又升起了几分意难平。 他的对面坐着苏怀染和萧衍,他们两人低着头不知在小声交流着什么,就只见她拿起自己的酒杯,把里面一半的酒都倒在了萧衍杯子里。 这种亲密而又自然的动作落在江浔安眼里,确实有几 分扎眼。 更挑衅的是,萧衍也察觉到了他审视的目光,拿起酒杯隔空和他示意了下。 这个过程里苏怀染全程没怎么往对面看,她知道自己还没到那种面对他是可以波澜不兴的境地,所以只能尽量减少和他有眼神交流,哪怕一眼都嫌多。 这顿晚饭注定有人吃不好。 晚餐结束后,萧家父母并没有打算在这里住下,而是住在离着不远的酒店里。 等一切收拾妥当后,萧衍颇有耐心地等到江浔安回去之后才送他父母离开。 临走前他还特意走到苏怀染跟前轻声嘱咐:“记得把门关好。” 苏怀染喝了几杯酒,这会儿后劲开始上头,她按了按太阳穴,微微笑道:“放心吧,你赶紧去送送爸妈,别让他们久等了。” “这么快叫上爸妈了?”萧衍不自觉的扬起了眉,言语间也染上了调侃的意味。 苏怀染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有些懊悔,那就是个口误,但她也不想解释,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他往外面推,“好了,赶紧去吧。” 萧衍的眼里笑意明朗,他心情大好,这才转身离去。 苏怀染因为头昏的原因在他们三人离开之后就早早地进了房间,她很快洗了个澡,刚把头发吹得半干放下吹风机时就听见外面有敲门声。 她下意识地以为是萧衍回来了,也没多想便去开房门。 “这么快……”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来人拥住肩膀抵进房间内。 她还来不及反应,后背就贴上了坚硬的墙壁,与此同时她听到了房门被摔上的声音…… 苏怀染对上男人灼灼似火的深眸,突然间酒像全醒了似的。 她戒备地看着他,冷声质问:“你做什么?”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7章 你休想 我不会离 苏怀染没想到江浔安会直接这么闯进来,果然男人才最了解男人,挂不得萧衍走前会让她锁好门。 可现在的关键不是在于他怎么进来的,是他要做什么? 男人一双深邃的眸子冷凝着她,那眸光仿佛是初春消融的冰那般寒冽,他看着她眉宇间露出嫌弃之色,看着她熟悉的面容,脑海里面重复的全都是刚才席间她和萧衍两人的互动。 而一想到这,他心里就有种难以控制的怒气在翻涌。 那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是嫉妒,或者更直观点说也许是害怕。 他害怕变成她的过去。 他明明没有喝多少酒,思绪没有比现在这一刻更清醒的时候,可是他的手掌却用力地扣着她的后脑,狠狠的吻上她的唇。 “你……”苏怀染被吓得不轻,她抗拒他的气息,几乎可以说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他的接近。 男人的力气很大,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她又急又气,甚至急的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男人在体力上永远是优势,江浔安峰眉微蹙起,他不满于他的挣扎,索性将她两只手紧捏住固定在一起,手指触到了她手腕上温凉的玉镯,他恨不得就这么把这镯子给捏碎了。 他的薄唇狠狠地在她唇上凌迟碾压,两人太过于熟悉,他也知道怎么能让她迫开牙关索取的更多。 苏怀染感觉手腕上的疼痛感越来越重,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江浔安是不是疯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反抗,蓦然间狠狠地咬了下他的唇,他吃痛终于松开了几分。 就趁着这一刻,她用力推开他,反手就甩给他一巴掌。 “你疯了是不是?” 苏怀染对他怒目而视,唇齿间还留着一股血腥味,那是他的血。 她用力的擦了擦唇,她不喜欢自己身上留下他的味道,这抗拒的意图太过于明显,落在他眼里,又让他的眸色沉了几分。 男人依旧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抵在墙壁上,他比她高出很多,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如果我疯了,那也应该是被你逼疯的。” 她毫不示弱的迎上他的目光,“你放开我!” 她知道他应该不会有多乱来的行为,可这次已经是很放肆了。 房间内的灯光偏冷,江浔安清隽的面容显得更加冷然,菲薄的唇上有一抹血迹,他随意的用手指抹去,只是这么看着她。 当然,他不放开她。 就在这僵持不下间,两人不约而同的听到了外面有脚步声响起。 苏怀染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她知道大概是萧衍回来了。 果不其然,那脚步声 越来越清晰,最终停留在她的房门口,不多时敲门声响起。 这一刻苏怀染更加紧张,她紧紧盯着离她仅半米的门,生怕萧衍进来如果看到这一幕…… “小染,你睡了吗?” 听着萧衍的声音,她根本不敢出声,只是挣扎着看着江浔安,好歹相识一场,她希望他不要真的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而她越是这样在意,他的怒意便烧的越旺盛。 只因为她的在意全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这把火在他心里烧的旺盛,一直憋闷到了现在。 萧衍静等了一两分钟又敲了次门,见她还是没动静,便自行离去。 听见他的脚步声远去,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她的房间门其实没锁,可他却从来不会不禁她的允许进她的房间。 反而是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罢了,再不择手段的时候她都见识过,何况现在呢? “你放开我!”她压低了声音怒斥,言语间已经很不耐烦了。 男人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她细嫩的手腕,他没有错过方才她面上的一丝一毫变化。 他凑近她,薄唇落在她的脸颊侧,低沉的声线中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他说:“染染,你别忘了,我们还没离婚。” 一语惊醒,苏怀染这才想起那时候走的时候她只是留下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她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主动去见过他,可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还处于被两本结婚证捆绑在一起的关系。 她按下心里的情绪,用平静冷淡的语气回应:“你既然这么说那正好,那时候我想如果你死了离婚协议就不需要了,现在你既然好好地活着,那我们改天去把婚离了。”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半晌没说一个字。 直到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才一字一顿道:“你休想,我不会离。” 苏怀染气急败坏的看着他,“你混蛋!你凭什么拖着我,你这样和顾豫泽有什么两样?” “当然不一样,顾豫泽会把你推给别人,我不会,只要我还活着。” 顾豫泽输就是输在了这一点,他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把她推向了别人,像苏怀染这样性格的人,她但凡认定的事情就很难做出改变,要她接受新的事物很难,放弃亦是很难。 而当她重新认定了一个人,那她就会很认真的去对待。 以前的顾豫泽是如此,现在的萧衍也是如此。 正江浔安因为了解她,所以才会这样气急败坏。 苏怀染败下阵来,她刚刚其实大可以大声喊,可以让萧衍进来将他赶走,可 是她不敢,一来碍于他们的兄弟关系,二来这场面连她自己都觉得会很尴尬。 她在他面前好像永远都是失败者。 她静静地看着他,有些疲惫的说:“我年纪不小了,其实在离开你之后我没有打算再接受任何人的感情,可是有一天我想通了,人不是活在过去,何不放过自己?” “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她如是道。 她的手掌抵着他左边胸口那跳动的心脏,她怅然地想,他应该至今都不知道这是他最憎恨的那个人给他的再生机会。 明明那些过去的事情已经是恩怨两清了。 江浔安慢慢松开她。 执念如果能轻易放下,那就已经不算执念了。 可他现在除了那张结婚证,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威胁她的东西。 不过就算只有那结婚证,也足够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8章 还不如那时候他死了算了 一直到江浔安从她的房间里出去,到离开,她的心才算彻底的放了下来。 她站在阳台上往下看,生怕这个时候萧衍会出来。 她心里总有一种对不起萧衍的感觉,既然已经准备要忘记过去,那和过去做毫无意义的牵扯,这才是对身边人最大的不尊重。 想起她和江浔安之间的结婚证,她心里就越发的烦躁。 正如她所言,她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接受别人的感情,当她在藏区遇见萧衍的时候,她也把自己说成是离过两次婚的女人,从未想过这第二次婚姻会来的这么棘手。 或许是离开云城的这一年多来她的日子过得太平稳,以至于她都忘了还有这一回事。 结婚证…… 她躺在床上忍不住把枕头压在脑袋上,手指按着发胀的太阳穴,这可如何是好…… 他今天敢闯进她的房间里来强吻她,会不会下次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 而他们的婚姻关系还在,她现在的行为,叫做出轨。 有那么一瞬间,她忍不住想,还不如那时候他死了算了。 苏怀染被自己脑海中生出的这个念头所吓到了,说实在的她也没办法忘记那时候的恐惧,若是他真死了…… 算了,那是一种不成立的假设。 她房间里的灯亮了一夜,而这一夜她几乎没睡着觉,脑海里全都是被那个人占据着。 等到早上起来的时候果不其然顶着很重的黑眼圈。 梳洗的时候她用遮瑕膏遮了下眼下的青黑,抬手的那一瞬间这才发现手腕上竟然多了两块淤青。 她知道,这是江浔安留下的痕迹。 这个人真是无时无刻都想要搅乱她安安静静的生活。 出房间的时候恰好和萧衍遇见,他们两人的房间隔着很远,中间隔着一个阳台,这也是当初他为了避嫌特意挑选的离她最远的地方。 萧衍沿着阳台走向她,像寻常那样打招呼。 “早。” “早上好。”她也是面不改色的冲他笑了笑,却是下意识地把手紧贴着身侧。 “昨晚上我送爸妈回来打算找你来着,但敲了敲门你都没回应,很早睡了吗?” 她想起昨晚的胆战心惊,一点也不想回忆。 “对,以后还是尽量少喝两杯酒,后劲大了点,洗了澡我就早早的睡了。” 其实她自己或许都不知道,她一点也不适合撒谎。 她一旦说谎的时候,眼神就不会看着对方,而是会飘忽不定的看着别处。 萧衍静静听着她说完,像往常一样揽着她的肩膀往前走,低声笑道:“不能喝就别喝了,没人规定你必须陪我 爸喝酒的,这幸好是在家里,要是在别的地方那可就不好了。” 她点点头,心想着总算是把这件事情给糊弄过去了。 …… 苏怀染从昨晚上一直心神不宁至今,心里压着的那件事情她觉得不解决永远都是个定时炸弹,她白天的时候寻了个理由出去。 而她是去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法律规定分居两年一方即可起诉离婚,而她和江浔安之间既没有财产纷争,也没有抚养权纷争,只要通过法律手段把这一层夫妻关系解除就行。 听上去明明是很简答的一件事情,怎么实际操作起来会这么难? 她也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因为这种事情想要和他对簿公堂。 江浔安说对了一件事,他和顾豫泽不一样,不管是在哪一方面,他们两人都不一样。 至少对顾豫泽,她不会是这样万般无奈。 在律师看来她的离婚案子就是再好接不过了,从她的描述上来说没有任何的挑战性,这个年轻有为的律师想也没想就接下了这个案子,对他而言就是走走流程的事情。 然而苏怀染的态度却没有这么乐观,她想起江浔安昨晚看她时的眼神…… 这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 她的离婚案子准备材料弄起来很容易,她在事务所里待了没多久就可以回去等消息了,离开前她拿了这个年轻律师的名片。 希望事情往乐观的一方面发展。 这家律师事务所是临城数一数二的团队,她想若是能悄悄地处理了这件事情那便是再好不过。 …… 接手这案子的律师姓林,他的工作效率很高,很快就准备好了起诉状和所有材料,只是他这份东西还没来得及递交法院走正式程序,在事务所里就被扣了下来。 领导把他喊到了办公室,桌上放着的就是他才经手的那份文件档案袋。 “小林啊,你在律所工作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这眼力见还是没长进,什么人的案子你都敢接?” 此话一出,这个年轻的律师反倒是不明所以然了。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不解的问道:“这……不就是个普通的离婚案吗?当事人已经分居近两年,没有财产纷争,更不要争抚养权,这还不就是随便找个律师都能走的流程吗?” “愚蠢!你这案子接了,会不会连累整个律所都不知道!” 这年轻的律师也没想到这事情会这么严重,只是听领导这语气,并不是开玩笑。 他庆幸的舒了口气,还好现在只是什么都没做。 “那……那这案子现在怎么办?” 中年男人正气不 打一出来,手掌重重地拍在文件袋上,道:“什么怎么办,东西留在这,找当事人说明这官司我们律所没本事接,让她另找别家。” “哦,那好。” 年轻的律师走出办公室时候,男人就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要不是他随意翻了翻材料看到了这份东西,没准还真被这愣头青把起诉书递交法院了,得罪不起。 …… 这一天都没到,苏怀染就接到了林律师给她打的电话。 对方跟她再三解释,她的这个离婚官司他没办法再替她进行下去,希望她过来把材料取回去,重新找另外的律所。 起初她还没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名堂,等挂了电话之后心里隐隐的似乎是明白了一些。 她看着外面的天色还未暗,五点半,应该还没到下班时间,她又出去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苏怀染还就不信了,就她这小小的官司还会没人接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9章 这孩子哪来的 第二天下午,萧夫人来江浔安家里,她是一个人来的,就像是来看望自己的孩子一样。 江浔安想了想,带她一起去了江家老宅,那是他母亲以前住的最久的地方。 上了年纪的人往往容易触景生情,当然萧夫人也是这样的人。 她和萧明韵曾经是闺中密友,这样的情分自然没办法轻易忘怀。 这座宅子常年没有人住,就住着一些老佣人,清姨被他接回了云城,这宅子里面早就不复往日的热闹。 想到以前的事情就不得不想起江浔安的父亲,而想到这个人,她心里就不免会觉得来气。 “浔安,其实当年你妈妈要嫁给你爸的时候就没人看好,你舅舅是最不看好的那个人,事实证明确实没看错,也不知道明韵坚持了大半辈子看不开是为了什么,你爸这样的人就不配有人爱他,活该孤家寡人一个。” 江浔安也不愿意提自己的父亲,他淡淡的说:“好好的您提他做什么?” “就是,好好的日子提这个人做什么?明韵都走这么多年了,不提了不提了。”萧夫人赶紧罢了罢手,生怕再影响了自己的情绪。 两人沿着老宅的外围静静地走了一圈,他们两人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在一起说说话,哪怕以前也都是分别两地聚少离多。 一起说着说着就会讲到些有意思的东西,萧夫人忍不住多话问道:“我还是觉得很好奇,你怎么会和老二住的这么近?” 江浔安的眸光平静,理所当然的说:“巧合吧,我也没想到。” 相比于苏怀染,江浔安就是个说谎高手,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平静的没有一丝破绽,理所应当的把这一切推到‘巧合’上。 他说什么,萧夫人自然就信什么,也不曾把事情往心里放。 江浔安敛起情绪低声问道:“您和舅舅这次又为什么来临城?” “还不就是上次老大回家的时候说了老二在临城和人同居,于是这就和你舅舅闲着没事一起过来看看。老大的事情我是不管了,老二以前因为梁家姑娘的事情消沉那么久,我还以为他这辈子打算孤独终老呢,还好不是这样。” 江浔安只是把目光望向远方,他的眸色很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他才似是无意的问起:“那您如何看这件事?” 萧夫人想得明白,微微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去吧,本来这些事情我们做长辈的就不该过多干涉。” 末了,她又添上一句:“而且我觉得他们两人挺适合的。” 江浔安不着痕迹的微微眯起眸子,他的目光平静的看着前方,眸底一片讳莫如深。 离开老宅,江浔安是自己开车来的,回去的路上他提议:“还是去我家坐坐吧,我们难得有相聚的机会,我还没有抽时间好好陪您。” “不用,我和你舅舅就是纯属来凑热闹的,也算是了一桩心事,没几天我们就回去了。” 话虽如此说,江浔安还是回到了自己家里。 现在是下午四点,正好是绥宁睡完午觉最闹腾的时候。 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小孩子嬉笑的声音,萧夫人疑惑地看了眼江浔安,不由得问道:“你家来客人了?” 江浔安笑了笑,“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绥宁正好是爱闹爱玩的年纪,恰好顾源在这里,刚从哪个会议上下来的男人穿着精致考究的西装,手里抱着个孩子举高放下逗乐子。 “这谁家的孩子生的这么好看?”萧夫人馋别人家的孩子馋的紧,这会儿见这么个小娃娃,忍不住想要过去捏捏他的脸颊。 顾源自然没说话,他抱着绥宁往江先生这边走来。 小绥宁一看到爸爸就把手臂从顾源脖子上松开了,主动往爸爸身上攀。 江浔安单手抱起小绥宁,这孩子已经有些分量了,这会儿趴在他肩膀上好奇地打量着家里新来的陌生人。 萧夫人慈眉善目又是一双笑眼,绥宁自然愿意亲近,就是对于陌生人他还有些害怕,睁着漆黑的大眼睛又看了看江浔安,小声呢喃:“爸爸……” 萧夫人顿时愣怔了下,她有些傻眼了,“这孩子叫你什么?” 江浔安清淡的眼底无声的浮起一丝笑,“宁宁,这是舅婆。” 萧夫人多看了几眼,还别说这孩子真的有几分像他。 “你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大的孩子?他妈妈是许甯吗?” 江浔安淡淡出声:“不是。” 他身边唯一公开被人熟知的女人就只有许甯,他们会想到许甯也都很正常,只是没人知道他以前是假结婚罢了。 这么一说,萧夫人就觉得奇怪了。 “那这孩子哪来的?” 而江浔安明显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绥宁在他肩膀上安稳不了多久,这不是挣扎着就要到地上来玩,江浔安放他下来,他便能自己小步的在院子里嬉闹。 因为突然间冒出来的这孩子,萧夫人一点也不想回去了,要不怎么说隔代亲。 她亲了亲宁宁的脸颊,轻声哄着:“来,乖孩子,叫舅婆。” 宁宁算是比较早会开口的孩子,学习模仿能力也强,但是有一点,让他开金口得看心情。 要是遇上他不愿意的,多强迫两次他就该闹脾气了。 江浔安在旁边看着忍 俊不禁,“您可别把这小子惹急了,到时候哭个没完没了。” “好歹我养了两个儿子,你别说的我还没你会带孩子。”萧夫人明显不赞同他这话。 江浔安并未再说什么。 顾源来家里是为了给他送几分需要他签字的文件,他让顾源先去书房等着,转身看着院子里萧夫人和绥宁相处的正好,“您陪他玩玩,我去处理点事情。” 萧夫人第一次和绥宁相处难免激动,主要这是浔安的孩子,真是想也想不到的事情。 “我能不能抱去隔壁给你舅舅看看?我敢保他的反应肯定不会比我到哪里去。” 江浔安看了眼天色,这个时间点,苏怀染应该快回来了。 “好,您随意,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去接他回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0章 真是自私啊 江浔安走进书房,顾源早就已经在里面等着。 等他处理完那些文件之后,顾源才又提起了一件事情,他起先也是犹豫了下,但最终还是决定说:“江先生,她连着找了三家律所,但是没有哪一家接她的案子。” 其实有些事情一直在挑战着江浔安对她的认知,他没想到她为了萧衍竟想这么快的和他划清界限。 而她的动作也比他想象中的要快。 这个认知,他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 江浔安不禁觉得心底烦闷渐生,他仿若自言自语道:“你说如果把她逼急了,会不会自己跑去法院起诉?” 顾源认真思考了下,这话可不能随意回答,明显是个送命题。 但好在江浔安也不是真的想听一个结果,他心里通透的很,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步了顾豫泽的后尘。 …… 两幢房子之间只有一墙之隔,来去很是方便。 萧夫人把绥宁带回家里,刚好萧衍和萧明盛都在。 萧衍见过绥宁,当下面色就有了几分不自然,转眸却见自己父亲的目光已然被这小孩子吸引了过去。 “你从哪里骗来的孩子?”萧明盛微微挑眉,把这孩子好好打量了片刻。 萧夫人当献宝似的把绥宁抱过来,“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听到的时候也真的吓得不轻,这是浔安的孩子。” “浔安的孩子?” 果不其然,萧明盛听到这也觉得不可置信。 “倒是从来没听浔安讲过……”男人有几分感慨,看着孩子稚气的面容,心里不禁有了几分动容。 萧夫人一边逗着绥宁,一边叹道:“浔安就是这样的性子,他不太愿意把事情和别人讲,哪怕是亲人也一样。” 这是自小就能看出来的性格。 萧衍走过来打断了他们两人的交流,轻抚了抚男孩的发顶,随后转头看向萧夫人,“你把浔安的宝贝儿子带过来做什么?” “我看到的时候不是觉得太惊讶了吗?所以想带回来让你爸见见,等浔安忙完了说过来接他回去。” 萧衍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了江浔安打的什么主意,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父母,如果不是会被说不孝,他真的很希望他们两人现在就回去,再在这里多待几天,他的日子怕就是不好过了。 萧衍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一刻钟之后,他走上前打算把绥宁从他舅爷腿上抱起来,只是他刚伸了手,萧夫人就很紧张的问他:“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浔安不是忙吗,正好现在我闲着,反正你和爸也已经看过了,我替浔安把他送回去就好 了。” 萧明盛眼里是有舍不得的,但一个大男人不会吧这样的情绪表露的太明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衍把绥宁抱起来。 萧衍伸手把绥宁举得很高,小孩子兴奋地咯咯直笑。 他又一次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这孩子的长相,这孩子是生的好看又讨喜,但这孩子的父亲可真的不让人讨喜。 “你小心点,别把他摔着了。”萧夫人见了这场面忍不住又要多嘴。 萧衍笑了笑,随后把绥宁抱着放在肩膀上,得趁早把这孩子还回去才算是正经事。 就在此时,苏怀染开门从外面回来,她刚进来就看到了萧衍抱着的绥宁,氛围当下就有些僵硬。 萧衍就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一点把绥宁送回去。 绥宁原本安静地趴在萧衍的肩膀上,忽然间看到了苏怀染,他挥舞小胖手希望她抱他。 苏怀染压根没想到开门回来会碰上这个孩子,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说不动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看向萧衍的目光里满是疑惑,这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绥宁像极了江浔安一点,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就像此时他见苏怀染根本不理他,他便在萧衍身上乱蹬着腿要下来,没办法之下,萧衍只得把他放下,就见他蹒跚迈着步伐向苏怀染跟前跑去。 男孩一把抓着她的裤管,整个人就这么赖在她脚边,为达目的撒娇耍赖都做得出。 绥宁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忽然间,他张嘴轻喃了声:“妈……妈妈……” 苏怀染顿时手足无措。 着声‘妈妈’比先前那次要更情绪也更响亮,不仅苏怀染清清楚楚听到了,在一旁的萧衍也听得很清楚。 苏怀染抬眸去看萧衍,她的眸子里充满了求助的意思。 她不愿意碰这个孩子…… 因为害怕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萧衍微锁着眉宇,他弯下腰目光和绥宁齐平,也不管他听不听的动,压低了声应对男孩说:“伯伯送你回家找爸爸好不好?这个不是妈妈,是阿姨。” 听到了熟悉的词汇,绥宁又抬头看了看苏怀染,他还是固执的从嘴里吐出这个称呼来。 “妈妈……” 苏怀染怎么能受得了这个,她的孩子从生下来那天开始她就忍心没有看他一眼,不会有人懂她心里的这种悲伤,她就算连难过也没有资格。 当初在她身体里和她血脉共生的这个小东西,现在健健康康的站在她面前,她很难再克制自己。 攻人攻心,这就是江浔安高明之处。 永远都知道她心里那个地方最软, 用刀子往里面死命戳着。 “你赶紧把他带走。”她近乎是恳求萧衍,连同着说话声音里都染上了微微的颤抖。 说完,苏怀染握着绥宁的手迫使他松开她的衣角,自己快速的转身离去。 小绥宁非常的倔,眼看着苏怀染离开,他迟疑了两秒钟,立刻埋着腿跟在她后面追上去,可他步子跨的小走得慢,可又非常着急追不上她,这么一来便不小心在院子里重重地摔了一跤。 顿时孩子的哭声在院子里响起,他的哭声很大,是那种完全不管不顾的哭。 苏怀染闭了闭眼睛,她知道自己到底还是输了。 她立刻转身回到绥宁身边,将他好好的扶起来,检查着他身上是不是有哪里摔伤了。 小孩就是这样,受委屈的时候一旦有人安慰那就哭的更凶。 萧夫人听到动静赶紧从里面走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了这场景,站在一旁的萧衍手足无措的不知道做什么好,而抱着孩子的苏怀染依旧紧张的不知道手该往哪放。 “怎么了这是?”萧夫人蹲下来询问情况,这孩子哭得她连心都跟着紧张了。 “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苏怀染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他,手放在他后背也不是,替他擦眼泪也不是。 两人检查了一番,才发现宁宁是手上擦破了皮,好大一块,难怪哭的这么难过。 萧夫人最听不得小孩子哭了,轻哄着说:“不怕啊,让舅婆给你吹吹。” 可这孩子就是不配合得很,两只手圈着苏怀染的脖子,整个人吊在她身上,就是不愿意让人看他受伤的手。 宁宁一哭起来就是没完没了,没有任何人哄得住,时至今日苏怀染终于见识到了这一点。 一个孩子难倒了四个大人,最后没办法之下还是去隔壁把江浔安喊了过来。 这孩子是江浔安一手带大的,他熟知这孩子的脾性和习惯。 向来如此,宁宁不会轻易的哭,可真的哭起来就是没完没了只有他能哄得好。 苏怀染抱着孩子的时间有些长了,肩膀手臂都酸的不行,可当江浔安沉着脸走至她面前,把宁宁从她手中接走时,她心里就好像缺了一块似的。 果然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亲父子,宁宁渐渐的哭累了,总算是止住了哭声,就这么趴在他肩膀上小声的抽噎。 江浔安轻抚了抚男孩的后背,这才抬起眸子深深地看了眼苏怀染。 他这一眼里面想表达的东西太多太杂,差点让她有种落荒而逃的挫败感。 江浔安移开视线,对着两位长辈歉疚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萧夫人罢了罢手,要说起来还 是她非要把孩子带回来的。 “浔安,你一个人照顾他也太累了点,你身边该要有个女人。” 他的声线清淡平静:“没关系,我习惯了。” 只是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仿佛视线的余光在苏怀染身上停留了一瞬间,而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没有让人看出有什么不妥。 …… 这一场风波随着江浔安的离开而结束。 苏怀染靠在院子的转角不知看着哪里出神,连萧衍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她也没发现。 “在想什么?” 一直到听见他的声音,她这才回了神。 她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心里乱成了一团,“萧衍,我们搬家吧,或者离开临城,我把这里的房子全部卖掉,我们去随便哪个地方都行。” 是的,随便哪个地方都行,只要没有江浔安就好。 萧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轻抚着她的发,低声安慰:“小染,逃避不是办法,你越是想要避开他,就越是证明忘不了他,对一个人最大的残忍就是遗忘。” 她的情绪有些崩溃,疲惫的用手捂着脸颊,声音从指缝里沙沙哑哑的流出来:“他不该用孩子来折磨我。” 那个孩子就是她的软肋,没有任何办法抗拒。 “当初逼着我把孩子生下来,从怀孕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害怕这孩子不健康,又骗我生了孩子就可以和他一刀两断……那是我自己的孩子,可我硬逼着自己不去看他,可他却把我的愧疚利用的淋漓尽致。” 真是自私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1章 明知不可能 何必一直耗着 萧衍懂她的痛苦和为难,他轻拥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不然我们结婚吧,趁着我父母都在。” 贸然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多少有些忐忑,静等着她的回答。 结婚? 苏怀染不禁苦笑,原本这件事情她并不打算告诉萧衍,可她真的太累了,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涩然:“我也觉得很可笑,但那是事实,我和江浔安到现在还是合法夫妻。” “为什么会这样?”萧衍心中大震,他们不是早离婚了吗? 这事情别说萧衍接受不了,就算是苏怀染自己也没办法接受。 她沉默了许久,才继而说:“那时候我只是单方面留下了离婚协议书,我也不知道之后的他会是生还是死,当时我就这样一个想法,我们两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一来她从没想过还会再和江浔安纠缠不清。 而来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愿意接受新的感情。 而现在棘手的问题就是她和江浔安之间这段荒诞的婚姻。 “别怕,我们会有办法的。”萧衍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他沉吟片刻,又道:“如果你想搬走我们就搬走吧,眼不见为净,至于之后他还会不会再跟,那就另说了。” 苏怀染很多时候都因为萧衍的好而打起退堂鼓,她复杂的看着他,犹豫地说:“萧衍,有朝一日你会不会后悔选择和我在一起?” 她没有办法骗自己,到现在为止她依旧无法忘记那个人,那人给她的爱和恨早已把她的心占的满满的,也把她伤的淋漓尽致。 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像那样去爱一个人,每想到这她都会觉得这是对萧衍的不公平。 他却不以为意道:“好了别乱想,烦恼都是自己乱想出来的,早点睡吧。” 萧衍只觉得这是个没有意义的假设,谁又能想到那是多久之后的有朝一日? …… 旁边只有一墙之隔的江浔安家里。 今天宁宁睡得很晚,入夜之后还躺在床上不停的翻身折腾,时不时就看向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再发出更大的动静以此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以前每到晚上大多数时候是小保姆哄他睡觉,也很配合玩累了着床就睡,也不知道今天亢奋什么,一直到现在也还没有丝毫要入睡的意思。 江浔安把文件丢在茶几上,起身迈着长腿走至床前,他盯着男孩黑亮澄澈的眼睛,嗓音不轻不重的说:“你想见她是吗?我也想见。” 这个她,除了苏怀染还能有谁? 也不知道宁宁是不是听懂了他说的话,他自己想了几秒钟,张开了手臂之后要他抱。 江浔安没理他,而是在小床上躺下,他的身高一下子把这张床占得很满,宁宁便很自然的靠着他的肩膀睡觉。 男孩的小手抓着他的衬衣的衣料,或是用力或是松开,把那原本挺括考究的衬衣攥的很皱,当然江浔安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一点。 他握起小孩子的手看了看,下午的时候只是手心里擦破了皮,回来简单的处理一下也就没事了。 说来也奇怪的,这孩子在那边哭的那么难过,可回到家里给他清理伤口的时候却是一声不吭,明明这时候的痛要比刚摔时候更难受。 原来他也知道要在什么人面前哭才管用。 宁宁逐渐有了睡意,只见他打了个秀气的呵欠,继而又揉了揉眼睛,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才靠着他沉沉的睡去。 今夜的月光格外的明亮,房间里只余下一盏昏黄柔和的睡眠灯,而透过窗帘的洒进来的月光的清辉几乎照亮了半间屋子。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振动声响起,他小心翼翼的下床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却见是萧衍打来的电话。 他接了这一通电话。 萧衍的语气第一次不复往日的轻松,而是带着些低沉和沙哑,他说:“浔安,我们见一面。” “好。”他嗓音清淡的应下,其实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已经进入夏天,晚上坐在楼下的院子里舒适又惬意,有时候江浔安也会想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会希望一直住在这。 外面有门铃声响起,他走过去开了门,是萧衍。 两人在院子里坐下。 夜色已深,周遭静的只剩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即使是在外面,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有种说不出来的低沉和压抑。 萧衍不是来和他叙旧的,于是开门见山说:“等我爸妈回去后,我们也会搬走。” 江浔安不着痕迹的掩下眸底情绪,沉声问:“搬去哪?” 萧衍却是笑了,“我只是告诉你我们要搬家,难不成我们每搬一个地方你就跟一个地方吗?” 江浔安的眸子里渐渐沉冷,他的面色平静如常,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他道:“阿衍,你就这么自信你们真的能在一起?” 萧衍挑了挑眉,他的眉眼清朗开阔,一看就不是那种心思深沉的人,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这有什么自信与不自信一说?两个人在一起就只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愿意她也愿意,那自然我们就能在一起。” 江浔安不置一词。 他只是在思索着这一个‘你情我愿’。 他第一次生出这种感觉,自己做的事情好像会变得意义全无。 可是若说让他放手,他怎么也不会甘心。 而萧衍来此仅仅只是为了表明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其他的多说无益,没坐多久他就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江浔安一眼,“浔安,人不能太自私,你明知你们不可能,又何必一直耗着?” 言罢,萧衍离开。 江浔安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很久。 苏怀染也说过他自私,就像当时他以为自己活不久,所以逼着她把孩子生下来,而现在在她已经开始新生活的时候他又很自私的搅进来,他光是这样想着都觉得很憎恨这样的自己,更别说是她了。 他认识萧衍,也熟知他的品行和人格,按理说如果她要开始新的生活,这个人一定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人终究是自私的。 没有人真正懂他们的曾经,而他的执念也只有自己才能明白。 夜色下,月光的清辉落在江浔安身上,可他整个人就像浸润不透的黑暗,一丝光芒也透不进他的眼底。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2章 江浔安 你这是在犯罪 关于离婚这一件事情苏怀染前后跑了三家律师事务所,但是这些人很统一口径的就是不接她的案子。 而此时此刻坐在她面前的这位律师礼貌地说:“苏女士,其实这个离婚官司并不复杂,你完全可以自己去法院起诉,按照以往经验,第一次上诉法官会判驳回调解,第二次再上诉一般就判离了。” 这些情况苏怀染自己也做过了解,而她担心的只是在这个过程里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就像她这么简单的一个离婚案子连着几家律所都不愿接,还不能说明事情吗? 办公室内只有苏怀染和面前的这位律师,她的视线在周遭环顾了一圈,她思索了片刻,像是下了决定那般压低声音说:“如果我有办法可以证明我们有血亲关系呢?” 律师愣了下,他似是没想到中间会有这么一层,轻咳了声道:“如果可以出具证明,法院会判婚姻无效。” “谢谢。”苏怀染点了点头。 她不愿意把这件事情拿出来做文章,因为这件事情是她心里无法触碰的伤疤,还有她的孩子,以后会不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但这是江浔安逼她的。 她没再停留,离开律师事务所。 苏怀染和江浔安有同父异母的直系血缘关系,她只要拿到她和江柏延的亲子鉴定报告,还有江浔安和江柏延的亲子鉴定报告,这样一来,就算他们在名义上没关系,但逃不过事实。 其实如果先前江浔安愿意离婚,那便是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就像普通夫妻那样因感情破裂而解除婚姻关系,他们有血缘关系这件事也只会被永远埋藏起来。 等萧家父母离开之后,她会开始着手这件事。 …… 萧明盛和萧夫人原定两天之后的飞机离开,但到了要临走前的一天,临城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取消了航班。 而萧衍有事去参加一个项目,原定计划去了就能回来,却没想到临时有事多拖了两天。 萧家父母在她家里一起吃了晚饭,期间的氛围很好,这是第一次萧衍不在她也能和他的父母相谈融洽的情况。 眼看着又要变天,吃过晚饭之后两位长辈也没有多做停留。 萧夫人明显是喜欢苏怀染的,所谓爱屋及乌,他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一趟出来也算不虚此行。 “下回让老二带你来我家玩玩,老大也不和我们住,家里一直冷清得很。”萧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淡淡的笑意,她既然这么说,就证明是真心实意的认了她。 苏怀染点了点头,面对这一家人,她心里多少是有些愧疚的,他们对她坦荡,而她却对他们有 所隐瞒。 送走两位长辈,家里就只剩下苏怀染一个人。 她像往常一样把家里打扫干净,在这期间萧衍还和她通了一个电话。 等她收拾完进卧室准备洗澡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又开始下起了雨,沉闷的雷声让这夜里变得更加黑沉压抑。 雨声夹杂着雷声以及浴室里的水声,以至于苏怀染不曾察觉到卧室的房门已经被人打开。 等到她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卧室里男人的身影赫然的出现在她视线内。 灯光下男人的五官清隽英俊,可他的眼睛却是死水微澜的冰冷,他漠然的看着她,眼眸深处有她所看不懂的东西。 苏怀染往后退了好几步,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地就想往外跑。 她害怕这样的江浔安,尤其是他看她时候的眼神,过往那些不好的记忆悉数在脑海中纷至沓来。 四目相对间,她眼眸之中的害怕尽数落入男人的眼底,而她的害怕只会激起男人更大的占有欲。 苏怀染紧握着手掌心,强装镇定说:“你不怕我告你私闯民宅吗?” 很显然,他不怕。 甚至也不会在意。 江浔安当着她的面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他的眸子既静又沉,却让她感到了以前那样的害怕。 她的行动比意识晚了一些,她快速的往房门口走去,可男人比她更快,她没走几步就被男人拉了回来。 苏怀染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已经把她按在身后那张大床上。 那一瞬间,她的周身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气息。 上一次他或许只是想宣泄自己的怒气,而这一次明显不一样。 苏怀染想要喊出声,他却捂住了她的唇,那双深邃的眸子沉沉的看着她,用近乎于粗暴的方式扯下了她睡裙下的遮蔽,连同着她的睡裙也被扯下扔在地板上。 男人快速且残忍的进入了她,她痛的皱起了眉。 欢爱本是世上美好的情事,可是他们之间既没有欢,也没有爱。 掌握主动权的是江浔安,他捂住了她的唇不能让她发出声音,可他却没有捂住她的眼睛,当他低头看到她雾气朦胧的眼眸时,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自私到了极致。 他不再看她的眼睛,凭着谷欠望的驱使在她身体里穿刺。 她痛的浑身发抖,可是她连喊也喊不出声,手腕被他单手控住,她紧攥着掌心指甲生生的掐进皮肉里。 窗外雷声沉闷,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卧室里面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痛苦而又紧密的纠缠在一起,一场无声的较量和占有。 极 致的痛苦之后渐生出了快感,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她知道,她和萧衍算是完了。 当他到达极致时,他松开了捂在她唇上的手,他亲吻她的额头和眼睛,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声叫她的名字,染染。 他的声音既痛苦又愉悦,也有一种绝望的满足感。 而随之而来的,她对着他抬手就是一巴掌,那一巴掌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连自己的手心都被震的麻木了。 江浔安的眼底却无声的浮起了一丝笑意,他知道她会很他,但他不会后悔。 她推开他的身体,面无表情的捡起地上的睡衣穿上,眼泪一颗颗砸在她的手背上。 “江浔安,你这是在犯罪。”她的声音又低又哑,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而更绝望的事情在后面—— 苏怀染拉开房门跑出去,开门的那一瞬间,她看到萧夫人就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 她面色发白的僵在原地,才想起来,刚才卧室的房门根本没有关上。 “伯母……”她愣愣的出声,喉间又涩又哑,一时间只觉得遍体生凉。 她的眼睛通红,头发也是凌乱的披散着,而只要推开她卧室的房门,就会看到更为罪恶的一切。 “浔安说找我来这里有事情要谈。”萧夫人强装着镇定出声,可饶是如此,她的神情也已然出卖了她的假装的平静。 那一刻苏怀染明白了,她唇边露出苦涩的自嘲。 江浔安是故意的,他故意的算准了一切巧合,不择手段。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3章 拿起不易 放下却更难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那般。 外面雷声沉闷,嘈杂的雨声打在院落里,间或夹杂着凉风,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苏怀染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萧夫人,面色泛白,手足无措,她想要说些什么,可那些话通通堵在了喉间。 她的睡衣松垮凌乱的套在身上,嘴唇微肿,眼眸通红,那显然就是一副受过凌虐的样子。 萧夫人的目光紧盯着苏怀染身后的那扇门,缓缓走过她身边,迟疑地伸出手,似是要推开那扇门。 “伯母……”苏怀染有些崩溃的转身看着她,声音里带着颤抖。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打开那扇门…… 她侧身站在门前挡住了萧夫人,眼里的神色近乎于哀求。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而这一行为,无形之中说明了一切。 萧夫人闭了闭眼,随即深吸了一口气,眸色不定的看着面前的她,质问道:“小染,你真的想和阿衍在一起吗?” “我……”她哑口无言,苍白的面上只余下不知所措和紧张。 萧夫人视线落在那扇微敞开的门上,心里万千情绪交杂在一起,情绪往往超越了理智,她气的忍不住拔高声音怒道:“你对得起他的一片真心吗?” 这声音不大,却像刀子一样打在苏怀染的脸上。 那种难堪就像是自己最见不得光的一面被曝露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霎时间,她泪如雨下。 “对不起……”她绝望的低垂下眼睫,她浑身都在抖。 除了这三个字,再也说不出其他。 萧夫人失望的看着她,到底还是不愿意去捅开那层窗户纸,最终什么也没做,愤然离去。 苏怀染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她想,她和萧衍应该是完了。 她转身回到房间里,却见这场戏的始作俑者面色平静的站在她面前。 她一双通红的眼睛对上他平淡幽深的静眸,当下她的心态就崩溃了。 她像个疯子一样冲上去捶打他,而他任由着她发泄心中情绪,不躲不避。 “你凭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因为你,我生了宁宁却又不敢多看他一眼,因为你,我不敢回生我养我的城市,一回到那我就会想起我爸和怀礼,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攥着他的衬衣,手指关节用力的已经泛了白。 他究竟是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随心所欲的对她? 以前是这样,现如今还是这样,明明她已经对他避之不及,他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直至她精疲力竭,江浔安紧紧地拥住她,哑着声音叫她:“染染。” 他 轻抚着她后背的长发,用极缓极慢的语调说:“我罪有应得,你怎么能不向我讨回来?” 她痛苦的摇头,“江浔安,我们谁也不欠谁!” 随后,她推开他,指着门口的位置厉声让他滚。 江浔安目光沉沉的看了她半晌,转身离去。 在他走出这间房间之后,他身后响起了重重的关门声,暗沉的夜色下,他阴沉的眸底忽而生出些许捉摸不透的情愫。 究竟是谁不放过谁? …… 两幢房子之间仅一墙之隔,江浔安从苏怀染家出来,就看到了萧夫人撑着伞站在他家门口。 他走近,沉默着按了密码锁,开门而入。 夜已深,宁宁早已入睡,这个时间点家里安静冷清得很。 江浔安倒了杯热水放到萧夫人面前,他的声线低沉暗哑,“舅妈。” 萧夫人听他喊了这么一声‘舅妈’,饶是在镇定也克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浔安,我想听你的解释。” 他淡声说:“她是我妻子,也是绥宁的妈妈,只是我们之间出了些误会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做错事情的人是我,绝非是她。” 萧夫人一时间没有办法消化他说的这些内容,她沉默了片刻,又问:“阿衍知道吗?” 江浔安微点了点头。 “舅妈,她不能嫁给阿衍。”江浔安抬起眼眸,他的目光却是异常的清明。 他想要什么,自己一直很清楚。 他从来不给别人留后路,也不给自己留后路。 萧夫人的情绪说不上来的复杂,她一直把江浔安当成家里的半个儿子,这样一来,她完全不想去理会他们之间的这些事情。 “你想想怎么面对阿衍吧。”萧夫人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 这三个兄弟的性格差异很大,浔安的性子看似最寡情,实则他却是最执念于此的人。 只是可怜了她自己的亲儿子。 只有在长辈面前,江浔安才会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谦卑,他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他错的离谱,但对于他来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心中有愧,声线低沉道:“除她之外的任何事物我都可以让步,唯独她,不可以。” 萧夫人闻言,就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是盖棺定论再也没了其他可能。 多说无益,她长叹息了声,离开。 …… 萧夫人走后,独自留他一个人在客厅静坐。 自从有了宁宁,他很少会感觉到孤独,而今天,他又觉得自己这样的人大概活该众叛亲离吧。 他走至酒柜前,修长的手指在酒瓶上划过,他的理智约束他不能碰这东西,但 最终他还是拿了一瓶酒。 烈酒入喉,他清明的思绪开始渐渐浑浊。 有时候他也常常问自己,何必执着? 既然两个人都痛苦着,何不放手? 可对他来说,拿起不易,放下却更难。 幻影重叠间,他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她的容颜。 江浔安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苏怀染时的光景,那时,他在一旁听着她和梁慕谈论自己,只是一笑置之。 那时候的他根本不会想到,这个女子会和他牵绊如此之久。 他也不知她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就像山涧泉流似的击碎了他高筑起的心防。 他羡慕她说起父母时的那种幸福感,谈及她的家人时她的眼里有爱,并且她想把她的幸福分给他。 他自幼缺失的,在她这里得到了弥补。 他喜欢听她说家里的事情,喜欢听她说刚出生的弟弟,也喜欢听她说对以后的向往。 因为父母的原因,他素来不愿相信情爱这回事,可直至遇见她,他愿意去相信。 苏怀染于他而言,就是这点不同。 她让他愿意去爱,却没教会他怎么去放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4章 始作俑者 夜色深沉,萧衍意外的接到了萧夫人打来的电话。 他下意识看了看时间,心中疑惑为何母亲会在这个时间点给他打电话,划开接听键。 “妈,您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他知道父母本该是今天离开临城,结果航班取消,所以没走成。 电话里萧夫人并未立刻出声,通过听筒的电流,只能听到她无奈的一声叹息。 好半晌,萧夫人才缓缓沉声问道:“阿衍,你打算瞒着我们多久?” 萧衍心里一个咯噔,知道或许大事不妙。 他心里立刻多了几分紧张:“妈,您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不知道吗?你和一个有夫之妇住在一起,那还是你表弟的妻子,他们还是没离婚的合法妻子,你和她在一起这算什么?你这样对得起我们家和浔安吗?”电话里萧夫人的声音偏冷,连语气也是又急又气。 萧衍听到这话就知道事情不妙,纸永远包不住火,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种事。 他心中虽急,可一下子就想到了问题关键。 萧衍当下声音就沉了几分,“是不是浔安和您说了什么?您听我说,这件事情等我回来给你们解释。” 萧夫人硬着嗓子说道:“解释什么,我和你爸明天就走,你的事情反正我们是不会管你了。” 言罢,萧夫人就挂断了电话。 萧衍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就和他此时的心情一样烦躁,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徘徊的走了两个来回,等情绪稍稍调整之后,他才拿起手机拨出了苏怀染的电话。 一秒,两秒,十秒…… 无人接听。 他连着拨出了两个电话依旧是如此,心里才压下去的烦躁再次席卷而来,他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这个晚上注定不太平。 萧衍几乎一个晚上没有睡。 翌日,天色才只是泛着些鱼肚白时,他便自己开车准备回凌晨。 天色才蒙蒙亮,前几日一连几天的大雨把城市变得雾气蒙蒙。 下了高速到达临城,雾气渐渐浓重,这样的天气能见度低交通难免拥挤,等待红灯的过程也变得格外漫长。 萧衍心里装着事情,目光时不时的就看向自己的手机,他迫切的希望这个时候能听到苏怀染的声音,却依旧没有。 他心中的不安感愈演愈烈。 此时的时间是早上七点。 萧衍最终决定拨出了个电话,是打给江浔安的。 这通电话倒是很快就被人接起了,电话那头响起江浔安熟悉的嗓音—— “阿衍,你 有话对我说?” 虽是这么问,可江浔安的语气却更像是陈述句,他仿佛早就知道会接到这个电话。 “浔安,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和我爸妈说了什么?”相较于江浔安的平静,萧衍的语气则显得更加急切了些。 确实事关苏怀染,他没有办法不着急。 只是须臾间,江浔安冷淡的嗓音缓缓响起:“阿衍,你放弃吧。” 萧衍重重地砸了下方向盘,怒不可遏地对着电话里喊道:“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对她做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江浔安沉吟了片刻,他的眸色暗了暗,走至落地窗前,目光看向窗外的大雾蒙蒙,他也在心里问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她是我妻子,也是我孩子的母亲,不管做什么那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与外人无关。”江浔安刻意咬重了外人那两个字,他的嗓音清冽料峭,却是毫不留情。 萧衍的声音冷到了极致,“你把她怎么了?” “昨晚我们在一起。”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激怒了萧衍,他立刻挂断了电话,倘若再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话来。 …… 那通电话结束之后,江浔安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他这个人亲情寡淡,一直以来关系最好的就只有外公和舅舅一家,他就是料定了萧夫人知道事情之后会偏向着他这一边,可又要怎么面对萧衍? 还有他对苏怀染的伤害…… 他想,他和苏怀染肯定是要纠缠一辈子,时间很长,肯定是要慢慢来的。 壁钟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江浔安像平常一样陪绥宁玩了一会儿,他的身体恢复的不错,也不再仅限于在家里工作,中午时分,当司机来接他出门的时候,他接到了萧夫人的电话。 “浔安,阿衍出事了。” “怎么回事?”他眉心微蹙。 萧夫人的声音很急:“他出了车祸,现在人还在医院急救。” 江浔安心里一惊,“在哪家医院?” 挂完电话他立刻吩咐司机去医院,可当他听到萧衍出事的那一刻,他脑海一闪而过的竟是苏怀染的脸。 若是她知道了,这事情又该怎么收尾? …… 当江浔安赶去医院的时候,萧衍已经被推出了手术室,加护病房门口站着萧明盛,他连忙走上前去问:“舅舅,阿衍情况怎么样了?没事吧?” 萧明盛才和主治医生交谈过,一向不怒自威的脸上出现了担忧之色,摇着头说:“还没完全脱离危险,颅腔内积了淤血,这是最严重的地方,现在就 怕出现并发症,情况不太好。” 江浔安微微拧着眉,“交警那边怎么说?” “为了避一个喝醉的学生,今天路上能见度不高,听说车祸也出了好几起。”萧明盛说到这便叹了口气,“明明说好了过两天才回来,不知道为了什么他非得大早上就回临城。” 江浔安听着心里有些堵,紧抿着唇并不搭腔,只是面带忧色的看着病房的方向。 他此时表现出来的情绪并非是做戏,只是他本就心有愧意,再加上突然间出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他心里也乱的很。 萧夫人红着眼睛从病房里出来,看到江浔安和丈夫萧明盛站在一起,她看着江浔安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却也没明显的表现出来。 期间萧明盛又一次过去和主治医生谈话,寂静的走廊里就剩下江浔安和萧夫人两个人。 这是军区总院的特殊病区,一般人上不来这里,冷清的毫无人烟。 江浔安看着萧夫人强忍痛苦的神情,他微抿着唇,高大的身子竟直直的向她跪了下去。 “对不起。” 那一瞬间萧夫人的眼泪绷不住,她捂着嘴痛苦的哭泣,可她连一句没关系也说不出口。 若非昨晚她打的那通电话,萧衍又怎么会非要今早回来? 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江浔安。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5章 近乡情怯 从白天到晚上,江浔安一直在医院陪着两位长辈,好不容易劝说着让两位长辈休息,等到他离开的时候窗外的夜幕深沉如墨。 已经快到凌晨了。 连着几天的雨,此时尽管雨停了许久天幕也是暗暗沉沉,没有透出一丝一点的光。 司机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口等着江浔安,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正想上车,一抬眸就见离他不远的位置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失魂落魄的苏怀染。 此时的她可以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披散着长发,不知道她是在这里等了多久,发丝被雨微微打湿,眼下有青黑的黛色,眼眶通红,她也看见了江浔安,可那眼神却没有什么焦距。 江浔安眸色暗了暗,快步走至她面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手指触到她的手背,果然是毫无温度。 她没有拒绝他,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却是清清冷冷。 江浔安下意识的避开她的眼神,一言不发的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车上带,她不依,两人便僵持着。 她应该是想要来看萧衍的,可军区医院的特殊楼层由专人看护,萧夫人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摆在那,她应该进不去。 “你在这站多久也进不去,先跟我走。”江浔安在她耳边沉声说道,握着她的手却未曾松开。 苏怀染静静地睨着他的眼睛,那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眸深处渐渐翻涌起情绪,她低低地出声问:“他出事前最后一个通话记录是和你。” 江浔安沉默的看着她,并不言语。 他越是这样平漠,越是搅得苏怀染心里不得安生。 “是不是你和他说了什么?”她的嗓音里隐着怒意,是质问的语气,她的声音里明显带上了几分颤抖:“如果他出了什么事,这一切就都是你造成的,我和你就是这么罪孽深重。” 话音还未落,她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而下,她努力的想看清这个站在她面前的人,却被泪水晕开,怎么也看不清。 她只比萧家父母晚一步接到电话,可等到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却根本连萧衍的面也没见着。 那时手术室外,萧夫人泪眼婆娑的求她,“阿衍对你是真心的,你不要再伤害他了。” 后来,她根本靠近不了那层楼,也不知道萧衍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如果他真的出了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原谅自己。 江浔安看着她的眼泪,深邃的眸光越发沉冷。 她那么悲伤,可是她的悲伤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而他自己连解释也没有一句。 “跟我回去。”江浔安只沉声说出四个字,握着她的手没有一丝要松开 的意思。 她用力挣了挣,试图甩开他的钳制,可他直接将她拥进怀中,他扣着她后腰,语气复杂的说:“他死不了。” 此时萧衍根本没有脱离危险,可他不知基于什么缘由,这句话他不忍心告诉她。 苏怀染一听到这句话,紧绷着的心弦忽然松了松,她一根根掰开江浔安的手指,从他的怀中挣脱。 她扯下他的外套还给他,转身走进茫茫夜色里。 她的步子很慢,路灯下她纤瘦的背影显得格外冷清,就像个孤魂野鬼那样根本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灯光下她的背影似是踉跄了下,江浔安快步上前,接住她绵软倒下的身子。 她毫无知觉的倒向一边,他赶紧环住她,她的手臂上冰冰凉凉,可他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却是滚烫的。 从那天晚上的风波起一直到现在,苏怀染都没有合过眼,再加上接到消息之后又在医院煎熬的等待了那么长时间,身心双重的折磨,任是谁也撑不住了。 男人紧蹙着眉,立刻抱起她上了车,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沉着嗓子说:“陆衡,帮我把林医生请到我家里去。” 吩咐了这一句话他便切断了电话。 江浔安低下头将目光尽数落在她的身上,此时她闭着眼睛无意识的枕在他的腿上,脸颊上还带着泪痕,他伸出手将她眼角的泪珠拭去。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心里一时间什么情绪都有了。 …… 凌晨一点,江浔安家里,陆衡将林医生送走。 此时的夜里又起了一场雾,夹杂着细雨,让这夜变得更加不可揣测。 这是陆衡自那时分开之后第一次看到苏怀染,尤其是看到她和江先生在一起时,他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他眼看着这两人互相折磨,谁也不比谁过得潇洒,原以为那时苏怀染丢下离婚协议之后就是彻底断了牵连,可是谁又曾想那根本就不是结束。 当江先生带着儿子久居临城开始,就知道他不会放下的。 陆衡微微叹了一口气,走回客厅。 客厅里的灯光偏冷,连同着灯光下站着的那个男人颀长的身影也蒙上了一层冷冽的清寒,男人的视线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像是在看着壁钟上的时间,好像又是在出神的想着什么事情。 陆衡走进,低声道:“江先生,林医生已经送走了。” 他的这一句话似是拉回了江浔安的思绪,那深邃平静的眼底泛起了一丝波澜。 “嗯。”江浔安低淡的应了声,他清淡的目光落在陆衡身上,情绪不辨道:“辛苦你了,回去吧。” “应该的。”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陆衡把控的很好,他尤其知道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事情,在江先生这里就是一种外人不能提的禁忌。 陆衡离开。 江浔安独自坐在沙发上,他忽然忆起当初选择把陆衡放在苏怀染身边的原因,只因陆衡身上有几分与他相似。 她既然不愿意看见他,那他便放一个和他有些相似的人在她身边。 壁钟的指针慢慢摆动,过了没多久,江浔安起身准备上楼。 主卧的门虚掩着,他站在门前,在伸手准备推门之时,他却又迟疑了。 对她做出伤害的事情时,他的冲动大于理智。 而现在,他却有些不敢去推开这扇门,大概就是近乡情怯。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6章 “好孩子 替我哄哄她 ” 人在面对债主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怯懦和胆怯,苏怀染之于江浔安便是这样的存在。 她的是他的债主,更是难以还清的一笔。 江浔安轻声的推门进房间。 卧室里只亮着两盏柔和的睡眠灯,她闭着眼睛安静的睡着,只是眉间的微蹙显示着她睡的并不舒服。 江浔安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掌心下的温度已经不如先前那么烫,他这才稍稍放了心。 他翻身上床在她身边躺下,手臂绕过腰间将她揽入怀中,她无意识地顺从他的行为,她温热的鼻息落于他的颈间,那是一种轻微的痒,却撩人心神。 江浔安想,如果现在能回到当初他才回云城不久的时候,在他那幢种着满园别墅的家里,他和她也像现在这样亲密的同塌而眠,那时候她的眼睛不好,不知道他是谁,如果后来他没有选择伤害她,那也就不会再有后面的这些事端。 他不由得收紧手臂,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半夜里,苏怀染发了一身汗这才彻底退了温度,这样的天气他拥着她睡身上自然也不舒爽,他低头见她神色安然的睡颜,这才起身去浴室里面洗去了一身的黏腻。 …… 清晨,苏怀染醒了过来。 虽然已经退了烧,可刚醒的时候还是觉得头重脚轻。 这是江浔安的房间,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了自己置身何地。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的郁结难以平息。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人打开,江浔安颀长的身子进入她的视线内,同时他也在看她,只是这两个人目光里的情绪全然不一样。 一个平和无澜,一个紧张戒备。 苏怀染看着他,说:“带我去见萧衍。” 没有任何的弯弯绕绕,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了别的男人。 江浔安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她这个时候应是厌极了他。 他的神情没有任何的波动,声线沉沉道:“你就算见到他也于事无补。” 苏怀染紧紧攥着手掌心,是啊,她现在就算见到萧衍又能怎样?萧夫人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情,她还有什么颜面出现在他们面前? 可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她忽然抬头看着江浔安,眸子里带着微微的红血丝,眼里的恨意丝毫没有掩饰。 她恨,又怒,可是她却自嘲般的笑了起来,“又如你所愿了,你看,我们又回到原点了。” 江浔安沉默着,他不愿意去看她的眼睛,他不希望在她眼里看到对他的恨意。 他转过身,嗓音低低淡淡:“医院那边如果有消息我会 第一时间告诉你,我劝你不要去医院做无用功,在这里等消息。” 苏怀染听着他低淡的声音,唇边浮起了一丝讥笑,“你又打算把我关起来?” 江浔安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复杂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东西,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他不会像以前那样关着她,可是他所做的事情似乎和以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归根到底,他不会放开她。 江浔安出门前从小保姆手里接过宁宁抱了会儿,他只有在看着儿子的时候清寒的眉眼上才会有温度。 夜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小保姆带着宁宁早早的睡了,他没有让这孩子见到苏怀染,可是现在他们在同一屋檐下,肯定避不开。 他轻拍着宁宁的后背,轻声细语的说:“好孩子,替我哄哄她。” 宁宁当然听不懂他说的意思,只是一味的冲着他笑,那双澄澈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小声呓语:“爸爸……” 江浔安的眼底有清淡的笑,他不经意的抬头往二楼的方向看了看。 他把孩子重新交给小保姆,出门。 …… 萧胤到临城的时候第一个找的就是江浔安,这两个兄弟的性格要更相像一点,从病房内出来,两人站在僻静的走廊尽头,长久的沉默。 萧胤想起躺在病床上昏迷未醒的弟弟,又想起母亲只字不提苏怀染,他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浔安,论手段阿衍不及你千分之一,可是我们好歹是一家人,你不至于对他怎么样吧?”萧胤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里带着几分打量,他不清楚这件事情背后有什么,从他了解到的情况就只是普通车祸而已。 可直觉上,萧胤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江浔安的神色是平静的,他不擅长解释,只是说道:“我只不过是让舅妈知道了我和染染的关系。” 他这话说的没错,他只是让萧夫人知道了他和苏怀染的关系,只是用的方式极端了些。 萧胤的眸光暗了暗,意味不明道:“浔安,一个女人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甚至能让他到这种六亲不认的地步? 江浔安的视线透过窗户落在楼下车流不息的道路上,他静看了会儿,淡淡道:“尽快带阿衍回美国吧,哪怕他现在醒了,也只会更受打击,他们没可能。” 明明是再平静不过的语气,听着却让人觉得不容反驳,好似多问一句为什么那都是多余的。 萧家的父母一般不干涉子女的生活,萧胤亦是一样的,他并不反对萧衍和苏怀染的事情,甚至还推波助澜的把他父母也引过来,可料 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江浔安的态度会是这样的执着。 当然说到底为了个女人大动干戈在萧胤看来是不值得的,所以他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 只是忽然间,萧胤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出声问道:“我记得很多年前你去云大教了两年书,后来你说有了想要结婚的对象,这个人是苏怀染吗?” “是。” 江浔安回答的毫不犹豫,以前他否认这些只是为了骗自己,可自欺欺人又怎么可能骗一辈子? 萧胤原先只觉得苏怀染和江浔安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是在两人各自都有家室之时,可他忽略了一点,说句不好听的,骄傲如江浔安,当初凭什么和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清? 只是没想到他们认识的时间如此之长。 那些年岁,是外人无法插足的过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7章 她讨厌的只是我 苏怀染待在这一间空荡的卧室里,没有人囚禁她,可她却也没有离开这间屋子。 她想见到萧衍,迫不及待的想见他,哪怕只是一眼,她也想要看看那个人。 而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江浔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心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更加烦躁。 …… 小绥宁已经会正常的走路,他挣开小保姆的手,独自慢悠悠的往楼梯上爬,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就看着那间卧室,他的目的很明确。 小保姆就跟在他身后生怕这娇贵的小孩子出个什么差错。 或许血缘就是一种很难以言说的东西。 小绥宁站在主卧前伸手努力去够门把手,但按照他的身高还是够不上。 就在这时,他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身后的小保姆。 还差四个月这孩子就满了两周岁,肤色细嫩白皙,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甚是可人,只要这么看一眼,好似都能把人的心看化了似的。 小保姆当然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抿了抿唇走过去替他开了门。 也不知道这扇门里的女人,究竟是如何做到对这个孩子漠不关心。 当然这也不该是她考虑的事情。 房门被轻轻地拧开。 房间里是一片寂静,苏怀染当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她以为是江浔安回来了,便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门口,可…… 可她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这个孩子。 当下她的眼睛有有些微微的泛红。 孩子的眼睛漆黑澄澈,里面闪烁着光芒,她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心生怯懦。 绥宁对她而言,是复杂的存在。 只是现在的情形,她躲避不了了。 小男孩看到她的时候明显的很开心,他在笑,笑的眉眼都是弯弯的,一步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甚至在进房间之后还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到苏怀染的面前。 小保姆在身后连连叮嘱:“慢点走。” 可是那孩子哪里听得进去,迈着小短腿走到那人面前。 苏怀染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一个孩子面前,会生出落荒而逃的冲动。 可她的身形就被定住了似的,动也不能动,脚下仿佛是扎了根,半步也退步的…… 小绥宁抱住她的腿,用脸颊在她裤子上蹭了蹭,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亦是好奇地看着她,小手攥着她的裤腿不愿意松开。 “妈……妈妈……”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偌大的卧室内响起,这声音不大,却震的苏怀染眼泪都流了下来。 连日来的压抑,甚至是这几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统统爆发出来, 她痛苦的弯下腰蹲在地上将男孩紧紧的拥入怀中。 她想起自己怀孕时的忐忑,想起一次次做产检时的畏惧,也想起在生下孩子的那天,她绝情的一眼都没有看他。 她以为这样的为这孩子好,她以为没有她的存在,这孩子的人生会更加光鲜亮丽。 可是这就只是她的自以为。 加上这次萧衍的事情,她大概是彻底看清了,错的一直都只是她和江浔安。 她不要想着救赎,也根本没资格解脱。 苏怀染紧紧搂着怀中的男孩,嗓音哽咽:“对不起……” 小绥宁见她流眼泪,一时间也愣怔着,伸出肉肉的小手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珠子,小嘴嚅嗫着说:“妈妈……不哭……” 闻声,苏怀染的眼泪流的更凶。 小保姆看到这一幕识趣地走开,她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这孩子从没见过太太,却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他的妈妈。因为她不止一次见过,江先生时常拿着太太的照片给这孩子看,一声声教他说‘妈妈’二字。 …… 江浔安和萧胤从住院部出来,两个男人都是颀长挺拔的身形和英俊的外表,走在一起养眼的很。 就在这时候,江浔安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他低头看了眼,却没有接。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锲而不舍,连着打过来三个电话,可是无一例外,他就当没听见似的。 “不接吗?”萧胤不禁侧眸看着他。 江浔安神色清淡的摇头,并未言语。 那是苏怀染打来的电话,这也是他们之间隔了这么久之后第一次她主动给他打电话,但这却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 他甚至知道她会问他什么,思及此,他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陆衡把车开到他面前,上车之后,他拿起手机静静地看着刚才打进来的那一串号码。 他的指尖在那号码上停留了许久,回拨过去。 对方很快就接通了,没有任何一句废话,直截了当问:“萧衍怎么样了?” 那低低淡淡的女声听上去有几分压抑和紧张,江浔安的眸子很沉,“还没醒,不过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你最好不要骗我。”她的声音听上去清清冷冷的。 他微蹙起眉,沉声道:“不会。”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再说话,静默着几秒钟,江浔安听到了手机里传来忙音,她已经切断通话了。 连和他多说一句话也不愿意。 陆衡握着方向盘,视线向后看,“江先生,您打算去哪?” “回家。” 陆衡应了声,随即打转向灯发动车子。 在江浔安的意料之中,回到家后,这房子里已经没有苏怀染的身影了。 小保姆带着孩子在楼下玩,这孩子见到爸爸回来便小跑着来到男人面前,张开手冲着他撒娇:“爸爸抱……” 江浔安把儿子抱起来,小孩子乖乖的靠在他的肩头。 只有这时候男人那双清寒深邃的眼眸里才会有几分温情。 “今天太太也抱了小少爷。”小保姆想起早上的那一幕,言语间不由得有些遗憾。 “是吗?”他有些诧异。 “我觉得太太不像是那么绝情的人,毕竟小少爷是她生的,哪个做母亲的人能做到不理自己的孩子,那可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更何况小少爷还这么讨人喜欢。” 这孩子很懂得撒娇,哪怕是不认识的人他都会冲着对方笑笑,更不用说这孩子对苏怀染明显就是不一样的。 江浔安看着小绥宁的眼睛,不甚在意道:“她讨厌的只是我。”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我们要互相亏欠》正文 第178 他的背影透着说不出来的孤独和萧索 萧衍醒来的那天是一周之后。 在这段时间里面苏怀染一直试图进去那间病房,可是每次她都只敢远远地站在一旁,她没有脸面去面对萧家父母。 那天晚上,江浔安敲了苏怀染家的门。 她走到门口,却没有把最外面的那扇防盗门打开,就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你来做什么?”隔着一扇雕花铁门,她的目光戒备十足。 门外的男人面容清隽,五官在黑沉的夜色下显得更加深刻俊朗,他将她脸上的毫不掩饰的厌恶情绪尽收眼底,他淡声说:“他醒了。” 苏怀染愣怔了下,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连日来的压抑和愧疚,在这一刻算是把心放了回去。 …… 夜里下了场雨,去医院的路上遇上了堵车路段,车子在长长的车流中被堵得动弹不得。 苏怀染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眼睛看着前方成排的车灯,思绪已经不知道去向了何处。 而她身边坐着同样一言不发的江浔安,这狭小的空间内静的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氛围显得格外沉闷。 不知是不是前面出了什么事故,灯光早就已经变换了,可是前方的车流还是纹丝未动,有些脾气暴躁的车主不耐烦的按着喇叭。 大概是人的情绪会传染,江浔安微蹙着眉头,节骨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着,烦躁的敲了下方向盘。 苏怀染抬眼望去,隔着夜晚的雾气,入眼都是车灯晕开的景象。 也不知是路堵,还是她心里堵。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漫长的等待之后,车流才开始慢慢滑动。 原本不用太久的路程硬生生一个小时才到。 医院的特殊楼层有专人在电梯口守着,就是这个原因之前苏怀染才进不去,但此时是江浔安带着她进去,自然不会拦着。 这个时间点的医院走廊很安静,静到只余下两个人的脚步声。 穿过长长的走廊,最终在一间病房前停下。 “我舅舅和舅妈今晚都回去休息了,你可以进去。”江浔安低头看着神情有些愣怔的她,微微蹙起了眉。 她现在全部的心思应该都在萧衍身上,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那个人。 一个男人是接受不了一个女人过多的专注别的异性,更别论是如江浔安这般的人。 他转过身,也不愿意在这地方多留,大概多待一秒钟,他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就在此时,她低缓的出声:“等等。” 她的声音不大,却真的让他停住了脚步。 苏怀染转身看着他,问:“他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 吗?” 走廊清冷的灯光下,男人硬朗的轮廓显得愈发的清寒,他看着她的那双眸子里也渐渐浮起了讥诮,他似是有些自嘲,不答反问:“我们之间什么事情?你是我妻子,还是你是我孩子的妈,还是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牵扯不清的藕断丝连?” 他的连番质问堵得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她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的确,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牵扯不清的藕断丝连。 江浔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等她的回答,转身离去。 苏怀染站在原地,她的视线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看着他那颀长挺拔的身影在她的视线里渐渐消失。 他的背影透着说不出来的孤独和萧索。 身后触手可及的是那扇随时能够推开的门,而远处是他渐渐离去的背影…… 她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 苏怀染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收拾起所有的情绪,转身看着面前的病房门。 她的手放在门把上,缓缓推开。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我们要互相亏欠》正文 第179章 就当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江浔安原本只是想走远一点去等她,但他最终还是下楼走去了吸烟区。 男人烦心的时候无非就是两样东西,酒,或者烟。 烟草的清苦气息从他的指尖弥漫而出,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烟头那明灭的星火,眸色沉的如同此时的夜色,深沉莫辨。 他忍不住会去瞎想,她和萧衍会在一起说些什么呢? 这个时候的江浔安才意识到自己就像一个卑微的偷窥者,明明自己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心里却还存着可笑的期盼。 时间渐渐流逝,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抽完了多少根烟。 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这才过去了半小时。 真的是每一分钟都难熬的很。 苏怀染是在一个小时之后从住院部下来,江浔安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她,只见她的视线左顾右盼,大概是在找他。 医院门口清冷的灯光下,她的身影格外的显眼,他碾灭了烟头,却有些不敢上前向她走去。 这一段不长的距离,好似隔着万水千山。 最终是苏怀染看见了他,一步步向着他这边走来。 当她走近的时候,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不禁微微皱起眉。 他清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嗓音低淡:“看见阿衍了吗?” “嗯。”她应了声,听上去有些敷衍。 “他和你说什么了?”江浔安的语气听着很平静,就像是很随意地问出这么一句话,可大概只有天知道他心里是紧张的。 苏怀染静静地看着他,“走吧。” 她这简单的两个字堵住了他所有的话语。 他沉默着点了下头,未在言语。 两人一言不发的往停车场走去。 他们两人是并肩走在一起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并且他们的影子是相互依偎在一起,看上去很是亲密。 可现实呢…… 这两人的心曾经靠得很近,可如今早已越来越远。 两人来到停车场,苏怀染拉开车门上了车,她扣好安全带,大概是觉得此时的氛围太过于压抑,她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你抽烟了?” 江浔安没想到她会突然出声问这个,倒是不经意的微愣了一下。 他身上的烟味确实很明显。 还不等他说话,她自顾自的又说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抽烟。” 男人缓缓发动车子,片刻之后,他的视线落在前方平坦的道路上,薄唇轻启:“染染,等待的滋味不好受。” 这一句话说出了两层意思。 苏怀染抿唇轻笑,“可我又没让你等我。” 又是一阵沉默。 路 灯划过他深刻英朗的五官,将他的面容显得更加深沉莫测,他面上的神情看似平静,可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良久,车子在一个红灯处停下。 他低淡的嗓音里带着些许释然:“就当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苏怀染转过脸来看着他,这个男人的每一寸眉眼她都已经熟悉到骨子里,这个人几乎占据了她的大半个人生,她靠近他,又逃离他,可最终兜兜转转还是和他牵车不清。 骄傲如江浔安,但他却说出了一厢情愿这四个字。 之后的车上两人再也没有过交流,对于她来医院见萧衍的这件事情更是当作从未发生过。 回去的路况比来时的路空旷多了,没多久,就已经到了苏怀染家门口。 她解开安全带下车,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她又想起了些什么,转身回到车前,隔着半降的车窗问他:“你是不是配了我家的钥匙?” 江浔安没说话,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苏怀染看了他一会儿,似是放弃了,转身离去。 她本来也没想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保证,就比如,让他把钥匙交出来?好不如她自己换锁来的直接。 就像让他从她隔壁搬走,还不如她换住的地方来的直接。 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些事情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注定。 苏怀染想了想,还是有一件事情必须和他说清楚。 “如果你不想把我和你的关系闹得人尽皆知,我们就低调的去离婚。”她的语气很平静,眼底是男人清俊深沉的面容,她看着他的神色因为她这句话变得更加沉郁。 她沉吟了片刻,又道:“如若不然,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爸出具我们有血亲关系的证明,法院会判我们的婚姻无效,只是到时候会难看点。” 这一件事情本来就是江家的丑闻,当年江柏延怎么也得让她离开,不也是为了那比天还重要的名声吗? 江浔安清寒的眸光里染上了几分讥诮和嘲讽,他说:“你倒是考虑的周全。” 她喉间微微滚动,道:“毕竟婚姻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件大事情。” 说完,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和他没有什么话可以讲,转身离去。 “染染。”他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 男人的眼睛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的深邃,就像午夜平静无澜的海,他的眸色复杂,就像蕴着无数的过往。 他问她:“如果当初顾豫泽不做那件荒唐的事,你会和他离婚吗?” 她思索了须臾,摇头:“应该不会。” “为什么?”他紧盯着她的眼 睛,似要看到她心里去。 “没有为什么。” 言罢,她转身离去。 为什么? 她自己也在问自己这句话,但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因为顾豫泽和江浔安不一样。 这就是唯一的答案。 如果顾豫泽当初没有做那件事情,她或许还是会维持着原先那段名存实亡的腐朽婚姻,可以是顾豫泽,也可以是李豫泽,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但不能是江浔安。 …… 她回到自己家里,这才发现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竟然也没有刻意的去改电子锁的密码。 她把这些归结于自己的软弱和疲惫。 苏怀染摇了摇头,目前她不想去想这些烦人的事情,径直走向最里间的那间房间。 这是萧衍的房间。 她打开灯,房间里干净整洁,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就和他这个人一样,突然间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还来不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便已经没了缘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我们要互相亏欠》正文 第180章 她也只是不原谅 却……不恨他 萧衍的东西很少,苏怀染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已经把他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和他来时一样,好像一个简单的背包就能装下他的所有东西。 夜晚的房间里太安静,以至于壁钟摆动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她想起刚才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 当她推开门见到萧衍的那一瞬间,几乎就是瞬时之间,没办法抑制的眼泪就那么滑落了下来,她面前的这个男人面容苍白,消瘦,而她的眼泪是为他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有心里那份愧疚。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不停地道歉:“对不起……” 她一遍遍的道歉,却也不解释自己为什么而道歉。 而萧衍看着她的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温柔,他眼里有星光,似是受不了她这样的压抑,轻咳了一声开玩笑说:“这是普通病房又不是太平间,再这么哭下去,别人还真以为我怎么了……” “你能不能别说这些晦气的话?”她轻叱着打断他的话。 “好好好,我不说了,那你别哭了。”男人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 她红着眼睛看着他,一时间心底的情绪复杂到无可附加。 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过去。 两个人突然沉默着,仿佛有一种独特的气氛,谁也不知道下一句话该以什么开头。 苏怀染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她慢慢抬起手,稍稍用力费了一番劲才把这个镯子从她手腕上取下来。 萧衍的眸色骤然变沉。 他知道她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他静静地看着她,似是有些不愿意面对接下去的事实,他勉强的笑了笑,“这是我妈送给你的东西,你为什么要还给我?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不会让你守寡的。” “萧衍。”苏怀染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对上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就如第一次见到他一样,他的眼底好似藏着星辰。 她说:“就当给我留点尊严,你不要问了好不好?” 她的眼神里透着浓重的哀伤和请求。 萧衍喉间涩然,连着心里也跟着像是被她那咸涩的眼泪蛰的生疼。 他也不傻,单从他有意识的那几天开始,他见到的就只有自己的父母还有兄长,唯独没有见到她。而当他问起母亲的时候,母亲对她只字不提,好似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还有他出事前母亲给他打的那一通电话…… 他知道一定出了事,并且是和苏怀染有关的事,只不过每个人都不愿告诉他。 他不知道要多严重的事情才能发展到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 一直到那天江浔安的出现,才解了他的惑 。 萧衍沉默了很久,他抬眸静静地望着她的脸,“小染,你对我有感情吗?只要你说有,我们就什么都不用理会。” 只要她说一个肯定的答案,他可以不在乎所有。 苏怀染沉默着,她想张嘴说些什么,最终却依旧什么也没说得出。 她的沉默不言,已经是给出了答案。 她不能再骗他,也不能再骗自己。 “对不起。” 情之一字太沉重,不是这一句轻飘飘得对不起可以抵消的了。 在她离开前,萧衍握住她的手腕,他听见自己沉闷的声音—— “小染,你是不是忘不了他?” 或许是鬼使神差,又或许走投无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句话。 而她闭了闭眼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身离开。 她对江浔安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没感情?那不可能。 哪怕他做了伤害她的错事,她也只是不原谅,却……不恨他。 一个男人和女人之间除了爱恨,很难有别的感情存在,可她和江浔安或许已经不能用这两个字眼来概括,他们之间有着太过沉重的过往,哪怕是忘也忘不得。 苏怀染的思绪渐渐回笼。 当她收拾好一切起身的时候,夜已深。 只一个行李箱,似是装满了她和萧衍所有的回忆。 …… 萧胤接到电话到苏怀染家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他瞄了眼苏怀染脚边的那只行李箱,什么也没说就把箱子搬上了车。 萧胤的目光带着属于商人的睿智和精明,他看了苏怀染一眼,道:“苏小姐,你这不拖泥带水的作风倒是让我挺刮目相看的。” 若是平时苏怀染会觉得他这话刺耳得很,可现在听着,她心里并未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她的面色依然平静,“他的东西不多,能收拾的也都在这了,如果你们什么时候打算离开,可以告诉我一声……”末了,她又喃喃道:“其实也不用了。” 萧胤高深莫测的睨了她片刻,“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前阵子听老二的语气,我父母对你的印象还不错,但是突然间变成这样,说实话我也很困惑。” 萧胤没有那么多的成见,他自己本身在别人眼里也是个异类,所以哪怕苏怀染离过婚,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大事情,而就是不清楚这短短的时间内为何发生这样的变化。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伤疤翻出来让别人看,苏怀染当然也不愿意。 她淡淡地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多少有些假,她说:“大概是我们没这么命。” “我大胆的 猜一猜,和浔安有关?” 苏怀染不愿回答,眉宇间已经有了厌烦之色。 萧胤见她这个神色心里大概也笃定了某种想法。 他们两个本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苏怀染的眸色暗了暗:“你走吧,我们以后应该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 言罢,她自顾自的转身回到院子里,关上门的那一声响,像是和她这段时无忧无虑的时日彻底做了告别。 萧衍给她的是这一年半的岁月安好,从飞机上的初遇,从条件恶劣的高原到繁花似锦的江南小城,以后的岁月里,她或许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 该说的她和萧衍在医院里已经说清楚了,原本就是她把这些关系想的太过于简单。 其实若是没有江浔安这一件事情,萧家父母也迟早会知道她和江家的渊源,而更加归根结底的原因,是她对萧衍的感情。 她也问过自己,真的爱他吗? 他让她感动,让她愿意跨出那一步去尝试,可这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姿态,是不是自私了点。 也许是命中注定,他们就是走不到一起。 …… 苏怀染走后,萧胤却在她家门口停留了许久。 他倚着车门抽完了第三根烟,第四根烟才点燃,他却用指尖掐灭了。他抬头看着旁边的那户人家,见那窗子里亮着的灯光,他的眸色越发的沉。 丢了手里的烟,他大步往隔壁那幢房子走去。 那是江浔安家。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我们要互相亏欠》正文 第181章 我们离婚吧 放过你也放过我 萧胤找江浔安不可能是好事情。 院子里,路灯偏冷,江浔安的身形笔直地站着,他的姿态随意平和,而唇角却沾着一抹血迹。 他抬手抹去了唇角的血迹,察觉到了伤处的痛感,下手可真狠。 他的对面站着气势汹汹的萧胤。 “不还手?”萧胤脸上带着嘲讽的寒凉,那双精明睿智的眸子危险的眯着,可说出来的话语依旧是那么平淡寻常。 江浔安依旧站着没有动,并不准备解释,也并不还手。 而他这个态度只会让萧胤更加火冒三丈,他的额角青筋跳动,上去就抓住了江浔安的衣袖,对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去就是一拳,那人并未还手。 这一拳不解气,便再是一拳,只是依旧没有让他漠然的神情出现裂痕。 萧胤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道:“浔安,这三拳你该受着。” 是,这三拳是替萧衍打的。 江浔安的眸色很深,仿佛是与这夜色融为了一体,他无视萧胤那冒着火光的眸子,低沉的声线中透着几分清寒:“够了吗?” 萧胤看着他这死不悔改的态度,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很想再出手,可最终还是狠狠地松了手。 “你可真是做得出,浔安,我们兄弟三个人也算是打小就相熟,不过你比我们都狠,自己人都能下手。”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讥诮,“如果阿衍这次死了,你怎么对得起我们一家人?就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萧衍没死,这事情就不是死局。 在萧胤看来这就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恩恩怨怨,谁让萧衍牵扯了进去,若是早知道,当初就该早早掐断这两个人之间的源头,反正是不会有结局的。 江浔安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淡淡出声:“你如果来兴师问罪,我受着,但是这种无意义的话,不要再问了。” 言罢,他转身往里间走去。 无意义的话? 指的不就是那一句,就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萧胤心生烦躁,自顾自的坐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抽烟。 一根接着一根。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胤起身离开这间院子。 气也出过了,除了打江浔安一顿之外,他还真做不了什么。 …… 萧家父母已经提前离开了临城,而萧衍比他们晚了半个月走。 离开的那天,萧衍还是联系了苏怀染。 电话里传出那个男人一贯爽朗温和的声音:“小染,我要走了,你送送我吗?” 苏怀染听到这个声音时眼眶在不经意间微微的泛红,她捂住自己的嘴,沉默了很久很久。 “你身体还好吗 ?”她尽量克制着喉间的哽咽。 “恢复的还不错。”电话那头的男人故作轻松地说着。 “好,那就好。” 实则萧衍的受伤的地方是脑部,恢复的情况远比想象的复杂多了,怎么会像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呢? “小染……”他低声念着她的名字,却迟迟没有下文。 他想说,小染,跟我一起走吧。 可这句话,无论如何,他也没能说出口。 最终,他只是道:“你要开心一点。” “我会的。” 之后便是长久的一阵沉默,而那一句,希望再见她一面的话,也未曾说出口。 也不知道是谁先挂断了电话,当苏怀染听到电话里的忙音传来,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有泪水顺着指缝滑落下来,泣不成声。 这个人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是昙花一现般的温暖。 …… 萧衍走后的第二天。 早上七点,临城下着蒙蒙细雨,苏怀染出了一趟门。 她主动按了隔壁的门铃。 不多时,江浔安出来给她开了门。 隔着一步之遥,苏怀染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清隽的眉眼之见有疑惑,也有犹豫,似是在想着她的来意,却又没有敢问。 江浔安深邃的眸子里有浮光闪动,她今天穿的很漂亮,甚至画了淡淡的妆。 女为悦己者容,而显然,他不是这个悦己者。 她难得的冲他淡笑着,下一瞬,她却缓缓出声—— “我早说了,我们在一起是会遭报应的,你看这都应验了,下一个出事的会不会是我?” 她望着他微蹙的眉头,一字一顿说出接下去的话:“我们离婚吧,放过你,也放过我,不要再祸害别人。”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我们要互相亏欠》正文 第182章 一家三口的温馨 离婚。 江浔安想,他们之间除了这件事情,仿佛已经失去了共同话题。 她来找他,只会是为这一件事。 她说,我们在一起是会遭报应的,你看这都应验了。 或许在这之前,他根本不会理会她的话,可现如今,他看着她认真的神色,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在不久之前,他还从中作梗让临城有名的律所全部不接她的离婚案子。 可当一个人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时,很少再有转圜的余地。 他再强求,还能得到什么? 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事情。 比如,以后没有苏怀染的人生,他会如何度过。 他的眸色黯淡无光,就如同这阴沉的天幕,似有丝丝细雨落进了他的眼底,他微闭了闭眸子。 “雨下大了,等雨停了再说。”江浔安喉间轻滚,嗓音带着低淡的暗哑。 苏怀染站在门口并未有什么动作,她对他保持着戒心。 而就是她这无动于衷的神色,男人的眸色更加黯淡了几分。 他微微蹙眉,“就当陪我最后再坐一坐,这点时间你也等不了?” 江浔安的语气并不好。 不止不好,听上去甚至有些不耐烦,却又是用这不耐烦的语气在掩饰着什么情绪。 苏怀染终是点了头,轻声道:“好。” 男人转身先走进院子,她跟在他身后,脚下的步子沉重且缓慢。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轻而易举的答应,却也不想去深究,太累了。 他同意离婚,这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苏怀染看着他高大颀长的背影,心里有个地方微微的发涩。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爱无法轻言,恨亦无法轻言。 而这个叫江浔安的男人,将她的爱恨两种情绪占据的满满当当。 她或许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办法去轻易的爱萧衍,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 …… 临城的气候湿润多雨,尤其是这个季节,一旦下起雨来就会连绵着不停歇。 小保姆带着绥宁起来,抱着孩子走下楼的时候却见客厅里坐着那两人。 那是一对曾经的恋人,也是夫妻,准确来说,是末路夫妻。 而此时此刻,他们两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面前摆放着一套茶具,水壶里的水已经翻滚了,水雾袅袅,却没有人有动作打破此时的宁静。 一对陌生人或许还有很多话可以讲,但他们两人,无需多言了。 江浔安视线望过去,朝着小保姆招了招手,她便识趣地把绥宁带到了他们跟前,而后主动退出这间客厅。 一家三口难得的团圆,容不下外人。 江浔安牵着儿子柔软的手,往日里他一直设计这一幕,他希望她会对孩子心软,或许会因为对孩子的不舍而有愧疚感,从始至终是他一直在算计。 他心间泛起苦涩,敛起情绪抬眸望向对面的苏怀染。 “你抱抱他吧,他或许知道你是他妈妈,所以一直很喜欢你。”江浔安的声音很淡,他的眉眼间闪烁着外人看不懂的情愫。 苏怀染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孩子。 而这一次,他却不再是为了算计,只是想她再抱一下这个孩子。 苏怀染小心翼翼的向绥宁伸出手,小孩子清澈的眼睛就这么望着她,似是有些微微的愣怔,随后笑嘻嘻地抓住她的手。 苏怀染将孩子抱在自己腿上,她的心里又苦又涩。 道歉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她也没有流泪,只是默默地抱着他,能抱他多久就多久。 小孩子又怎么会懂大人之间的这种恩怨,他依偎在苏怀染身边,小手抓着她的衣服咯咯的笑着。 这一幕既美好,却又奢侈。 就像偷来的那样。 如果她和江浔安按照当年的人生轨迹,他们会在一起,会结婚,也会生子,或许也会像现在这样拥有幸福的一家三口。 可命运恰恰在他们两人之间设置了太多的障碍,最终变成了死局。 她原谅不了,也放不下那些残酷且真实发生的过去。 江浔安沉默着沏了两杯茶。 “如果你想要孩子的抚养权,他……可以跟在你身边长大。” 他的声线低低沉沉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也带着犹豫,却更怕她否定。 如果她一旦连孩子的抚养权都不要,那和他就是真的什么联系也没有了。 而苏怀染听到他这句话,心是狠狠地颤了一颤。 可也仅仅只是须臾,她笑着摇了摇头。 “我什么也没有,他跟在我身边不是个好决定。” 她这一句话,断了江浔安所有的念头。 他抿了抿唇,再无言语。 …… 小保姆从外面买了菜回来,她出去的时候雨还不大,回来的时候伞上的雨水已经成线般的滚落下来。 苏怀染抬眸看了下窗外的天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这雨还下个不停了。” 江浔安的视线停留在面前某个虚无的点上,心里竟希望这场雨下的再长些。 半晌,他淡淡的开腔:“你就这么着急?” “浔安。”她侧眸看着他,眸光清浅淡然,距离上一次她用如此平和的语气喊他的名字,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他幽深的黑眸对上她的眼睛。 只听她复又开口:“时间太久了。” 不是她着急,而是他们牵扯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如果非要算,要从那年分手开始算。 原本这场感情,早就应该彻底结束在那时候。 …… 苏怀染主动走进了厨房。 她想今天该为孩子做点什么,哪怕给他做一顿午餐也好。 小保姆当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今天是约定了去离婚,还在心里默默地为这两人觉得高兴,心想那子总算能有妈妈疼了。 “太太,江先生是为了你才搬来临城住的,我们什么时候搬回云城呢?” 苏怀染也没解释,她一边切菜一边随意说着:“我不回云城。” 见此,小保姆又解释道:“其实临城也挺好的,不回去也没事。” 苏怀染停下手里的动作,她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她摇摇头说:“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啊?”小保姆脸上显然都是不解。 “绥宁还小,谢谢你把他照顾的这么好。”苏怀染这声谢,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毕竟她没有陪过那孩子几天。 小保姆从她的语气里似乎是感觉到了些什么,她也不敢问,也不再敢提这个话题。 沉默着准备午饭用的食材。 苏怀染重新开始切菜,外面的天色阴沉,而她的心里也不见得清明多少。 她出神的想着一些事情,蓦然的,手指上传来一阵疼痛,菜刀锋利的边缘不小心切到了手指,血珠子顺着皮肤划破的口子流出,这条伤口还不小,刚开始不觉得有什么,等反应过来倒开始觉得疼了。 她看着手指上流出的血,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她拧开水龙头用清水冲了冲,随意的用创口贴贴好,并未再多想。 午饭的时间,依旧属于这一家三口的温馨。 这个过程中,江浔安的目光就不曾离开过这对母子。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短的好似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过去。 中午十二点半,怀染把绥宁哄着睡着。 她走出房间,就见到了站在屋檐下的江浔安。 他的背影高大修长,却无端的生出一种萧索和寂寥来。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天色阴沉如旧。 他听到了身后她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一直等到她走到自己身边时,他才望着天色淡淡的出声:“你看,雨还没停。” 苏怀染静静看着地面上雨滴落下而泛起的涟漪。 喃喃低语:“别自欺欺人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我们要互相亏欠》正文 第183章 别怕 有我在 中午十二点五十,苏怀染和江浔安出了门。 目的地,民政局。 江浔安想,这一次大概自己真的要放下吧。 正如她所言,不是不爱才走到尽头,而是两败俱伤。 今天这个时间段的路上格外的堵,漫长的红灯和车流让人难免心烦意乱。 但江浔安一点也不介意,他恨不得这段路再慢点。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他低沉的声线打破了此时的沉默。 苏怀染抬眸看着车窗上汇聚成线的水流,视线有些涣散。 以后什么打算? 她还真没想好。 她微微摇头:“还没想好。” 或许是真的觉得要走到尽头了,她才半开玩笑地和他说:“其实萧衍让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花了很大力气才说服我自己,我应该会爱他,会像去爱顾豫泽那样爱他,他也会对我很好。你看,你又一次毁了我的幸福。” 江浔安没说话,听着她这类似于玩笑的语气,他的心里却是说不上的苦涩。 他是真的太自私了。 很久之后,他才淡淡的出声:“抱歉,下次不会了。” 一对即将离婚的夫妻,那便是彻底没有以后了。 行至一个十字路口,红灯刚转绿,江浔安匀速向前行驶。 还未过路口,耳边猛地传来一阵类似于爆胎的剧烈声响,震的人心惊胆战。 苏怀染抬头望过去,却见对面方向一辆大巴车失控向前猛冲,一时间她的心脏都被紧紧的攥起来。 江浔安反应快猛打方向盘,将车身快速开到了安全距离。 惊魂未定间,那辆大巴车的速度极快,前面的车子避让不及,一辆辆的连环相撞。 周遭有喧嚣声,吵闹声,还有人的尖叫呼救声,在连续相撞之后,大巴车的车身倾向一旁,满载乘客的车内已经有人被甩出窗外,倒下之时,还有些未来得及避免的私家车被死死压在大巴车底下。 中午一点十五,区中心路段特大连环车祸,现场惨不忍睹。 苏怀染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手心里不停地冒着冷汗,她下意识的抬眸看着身旁的男人。 江浔安以为她吓到了,本想身后拥住她的肩膀,可这手伸到了半途,硬生生的又放下了。 他镇定的出声道:“别怕,我们没事。” 说完,他拿起手机拨打120。 车窗外的景象怕是苏怀染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画面,一辆辆破败的车子,交警的鸣笛声,混合着躺在地上的那些人的呻吟声,撕扯着人的神经。 救护车来的时间不会那么快,路上已经有私家车主下来主动救人 ,争分夺秒将伤员送往医院。 江浔安看了她一眼,话还未说出来,就听她压抑着颤抖的声音道:“先救人吧,我们的事情回头再说。” 她知道,他骨子里不是那种冷漠的人。 这一点一直未曾改变过。 男人点了点头,解开安全带下车,她也紧随其后。 苏怀染一眼就看到了被压在护栏下的一个男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一看就是骨折,一整条右腿血淋淋的,整个人无助又苍白,就像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着。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了自己的弟弟怀礼,在空难发生时,他是不是也曾这么害怕? “浔安,救救他。”她将求助的目光放到了身旁的男人身上。 他蹲在那孩子面前,用力抬起那被撞的变形的护栏,两人合力把那已经昏迷过去的孩子救了出来。 把孩子抱上车,直接往最近的医院送人。 医院已经接到消息,抽调人员待命,第一时间接手伤员。 那孩子被抱上担架床的时候,苏怀染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她的手上和衣服上都是血。 已经有陆陆续续的救护车将伤员送来,医院几乎成了紧急备战区。 急诊手术室外,苏怀染心有余悸,她好不容易稍稍控制了情绪,说:“我们等等他父母来吧。” 至少要看到那孩子的家属亲人来才能放心。 她柔软的嗓音里带着些微的脆弱,他知道她约莫是想起了她弟弟,也是个这么大的孩子。 他终是伸出手环住她的肩膀,“别担心,到了医院不会有事的。” 不久后,突然有医护人员从急诊手术室出来,目光往人群中扫了一眼,很快就看到了把那孩子送来的一对年轻夫妻。 护士直接往他们两人面前走去,询问道:“你们是孩子家属吗?” “不是,我们路过车祸现场才把孩子送过来。”苏怀染摇摇头,又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术前检查发现病人有艾滋病,必须换手术室,原本以为你们是家属,这种情况居然不提前说。” 苏怀染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几分,而江浔安的脸色明显要比她更为难看。 那几个字眼在江浔安脑海里徘徊着,他立刻去看苏怀染的手,他回忆起救那孩子的过程,全程都是她在后座看着。 …… 诊疗室里,医护带着双层手套,用酒精棉一点点擦去苏怀染手上的血迹。 每清洗一点,都异常的小心翼翼。 右手臂擦完,未见伤口。 可当她把左手抬起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她的左手指 上贴着一个创口贴,而那创口贴上早已被污血染透了…… 她想起来,是上午切菜的时候分心,不小心弄伤的。 那一瞬间,江浔安的眼底满是不敢置信,谁都明白,现在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他喉间轻滚,一时间仿佛得了失语症那般,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这也是第一次,苏怀染清晰的在他眼里见到了脆弱和伤痛,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却发现根本说不出口。 他在害怕,她也害怕。 下一瞬,男人一把将她紧紧搂住,强有力的臂膀将她禁锢的死死的,很用力,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别怕,有我在。”他在她耳边低低地说着,声线哽咽沙哑,死死压抑着某种情绪。 苏怀染感觉身子都被他勒的发痛,但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推开他,他的紧张和害怕,她感受的淋漓尽致。 却还要对她说,别怕。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我们要互相亏欠》正文 第184章 染染 你要好好活着 在初时的惊恐过后,江浔安的反应显得冷静了很多。 他联系自己的人脉,咨询国内关于这一方面的专家,在医院里一直待到夜幕微微暗沉。 诊疗室里,苏怀染低着头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男人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外,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只能看到她低垂的眼睫。 他在外面站了片刻,等到情绪平复,这才重新走进去。 苏怀染听着轻微的脚步声在她耳畔响起,她的视线顿了顿,缓缓地抬眸,映入眼帘的是江浔安那张清隽英俊的面容。 他在她面前弯下腰,视线与她齐平,握起她那只左手。 她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反复清洗了很多次,但至于到底怎么样,看命。 “先回家吧。”他淡淡的出声,低沉的嗓音中透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疲倦。 苏怀染没办法说出任何一句拒绝他的话。 她手上的伤口直接接触了艾滋病人的血液,医院判定为二级暴露。 直到此时此刻,她耳朵里还回响着医生和她说的注意事项,以及阻断药的时限、用量以及副作用,需要连续服用28天,和与她讲了阻断药成功的几率。 那时她听着这些话,除了机械的点着头之外,心里却一反常态的平静了。 如今虽然说已然不是很多年前全民谈艾色变的年代,可是只要染上这个,人内心的恐惧依旧很大。 那短短的几小时里面,她想了很多的事情。 比如,她想要好好的看看她的孩子。 她望着江浔安那双深邃的眼睛,因为两人的距离很近,她在他的眼里清晰地看到的自己的影子。 “带我回去看看宁宁吧。”她如是说。 “好。” …… 小保姆抱着宁宁在家里等着江先生回来,今天下午那场特大的连环车祸瞬间在临城互联网上炸开来,她心惊胆战了一下午,不知道他们两人怎么样。 一直到天色渐暗,才重新见到了江先生的那辆车驶进来。 小保姆原以为下来的会是江浔安一人,却没想到副驾驶上还坐着苏怀染。 雨下的不小,他们两人一同进院子。 小保姆心里也高兴,原本还以为他们两人或许会不来往了,现在一看又好好的在一起,心想是不是有什么转机。 “太太,你衣服上怎么有血迹,受伤了吗?” 苏怀染挤出一个笑容,解释道:“没事,不是我们受的伤。” “我看今天下午的新闻,就是你们出去的那个时间段,是一辆旅游车侧翻了,还撞毁了不少车子。幸好你们没事。” 苏怀染的视线 在客厅里徘徊了一圈,她见宁宁正在沙发那边玩乐高玩具,此时看见他们进屋子,放下玩具大概是要往这边走来。 她对着小保姆笑了笑,道:“你陪孩子再玩一会儿吧,我上去换个衣服。” 现在不能让宁宁接近她。 哪怕现在这种情况不会传染,但是心里就会有不好的感觉。 小保姆应了声,重新过去陪小绥宁玩,但是小孩子见着父母回来,肯定是想要往这边过来的,迈着小短腿就往她这边走来。 苏怀染见此,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不要让他过来。” 她的声音里面带着些许惊惧和恐慌,这语气也太过于严厉,宁宁眼巴巴看着她,下一瞬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而不明所以的小保姆也在旁边愣了一瞬,接着立刻弯腰去哄孩子。 苏怀染也自责,那孩子的哭声一声声在她耳畔回荡萦绕着,她心里就酸涩到了极致。 她想要上前解释,想要和宁宁解释一句,妈妈不是故意凶你。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情绪并不稳定。 她在医院强装平静了这么久,看到孩子的时候终是没办法忍住。 江浔安微握了握她的手,拿了一双干净的拖鞋放在她的脚边。 “换鞋,上去先洗个澡。”他的声线沉稳有力,这低低淡淡的嗓音抚慰了此时她慌张的情绪。 她弯下腰换了柔软的居家拖鞋。 她任由着他带她上楼,带她走进卧室,就像个机械地提线木偶。 一切的变故来的太快,真是应了那句话,有时候人不得不信命。 江浔安看着她衣服上沾到的血迹,微蹙着眉心,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把大剪刀,直接从后背处剪开了她的衣服。 苏怀染闭了闭眼睛,她的身子裸露在他面前,但此时此刻,无人会在意。 他把剪坏的衣服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现在浇一把酒精烧个干净。 浴室里,他提前放好了一池子的热水。 她躺下,按摩浴缸缓缓的开始有气泡冒出。 一个男人若是愿意为一个女人洗澡,那必然是珍惜到了极致,尤其是如他这样的小心翼翼,不带任何的杂念。 洗完澡后,他又细致的替她吹头发,他的指尖在她柔软的发丝间穿梭,上一次有这样亲密的时刻,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至少,他们重逢之后的这几年,没有过。 吹风机的嘈杂声消停了下去,她回过头静静地看着身后的男人。 其实岁月对他一向很优待,只在他身上积淀下了深沉,而如今苏怀染仔细看着他的五官,才 发现他的眼尾已经有了微微的纹路。 其实他们都已经不年轻了。 她轻缓地出声问他:“浔安,你看我这是因果轮回吗?” “别瞎说,我不信命。”江浔安沉着声厉声打断她。 现在他压根不能听到这些有关宿命因果报应的说法。 如果真的有报应那一说,那也应该是落在他身上。 他才是罪不可赦的那个人。 她微微笑,“你不信,但是我信。” 苏怀染看着他眉间的紧蹙,伸出手指落在了他左边心口的位置,也不知基于什么原因,她异常平静的说出了先前的那件事情。 “你知道吗,你这颗心脏是我妈的,刚做手术的那阵子没有人敢告诉你,因为害怕你会产生心里抗拒而出现排异。你恨我妈破坏了你们原本幸福的家庭,也恨她间接害死了你母亲,她是罪孽深重,但她最后还清了。” 她将自己整个手掌都按在他的心口处,也感受到了那颗心脏强有力的跳动。 她又说:“她活着的时候最后那段时间我都没有喊过她一声妈,因为我觉得她真不配,但后来我觉得,她也没有那么坏。” 至少,她把自己欠下的债还清了。 江浔安也没想到是这样的隐情,若是他刚做手术那时知道这件事,他就算死也大概不会接受。 可是如今时过境迁,他的想法变了。 让他活下去,应该是来还债的。 江浔安的眸色沉了沉,他凝着她的眼睛,缓而有力的说:“染染,你要好好活着。” 他的嗓音里带着三分深沉,三分沙哑,还有三分乞求。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我们要互相亏欠》正文 第185章 染染 不要说那个字 hiv阻断药,为期连续的二十八天,四周。 听上去这二十八天很短,但真正置身于这种情形下,就变成了漫长的煎熬。 饶是苏怀染心里早有准备,可当第二天副作用在她身上出现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能耐。 白天她把大量的时间都花在绥宁身上,似乎是要把自己错过的那些时日补回来。 她想幸好现在绥宁还小,倘若他已经到了会思考的年纪,他定会恨她吧。 她就是别人口中那个自私又狠心的母亲,甚至可以抛下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倘若早知道有如今这样一天,她那时候大概一定不会做出那种决定。 第四天,凌晨。 苏怀染趴在卫生间的洗手池边呕吐不止,吐到最后只能吐出些酸水,可是依旧难受的很。 恶心,头晕,胃里还是一阵阵的抽痛。 白天她还能强行掩饰自己的状态,至少还能强颜欢笑,可此时此刻,她连站都站不住。 后背不停冒着冷汗,她顺着盥洗台慢慢滑坐在地上,精疲力尽。 借着卫生间的灯光,她看着自己手指上那道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 这一次算不算也是报应? 惩罚她当初狠心的抛下自己的亲生孩子。 可这么想,她荒诞的觉得这或许是恩赐。 给了她一个顺理成章的台阶,去靠近和弥补她的孩子。 万一她就是那千分之五的失败率呢? 以后便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许是觉得这灯光太刺眼,她抬手遮着自己的眼睛,思绪里满满当当的塞得很慢,却像一团迷雾那样没有明晰的头绪。 她自嘲的苦笑了笑,还记得医生和她说,有不少人在这四周的时间内会得抑郁症或是或轻或浅的心理疾病,那时她还并未往自己身上想。 可现在,她不已经在胡思乱想了吗? 凌晨,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多久之后,她似是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她亦分不清那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微闭了闭眼睛,就这么疲惫的坐在地上,不愿动弹半分。 而那阵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在这死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幻觉。 房间外的那人显然已经放弃了敲门,直接拿着钥匙推门而入。 苏怀染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卫生间的门并未关上,她抬眸虚弱地望向来人,微微摇头道:“你这个不尊重人的习惯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改?” 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这句话之时,竟是无可奈何的玩笑语气。 江浔安手里捏着一把备用钥匙,他随手把钥匙搁在洗手池上,视线紧盯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 他弯下腰,在她面前询问:“能站起来吗?” 苏怀染向他伸出手,“你扶我一把吧。” 其实有很久很久,他们没有这么自然的说过话。 他面容深沉,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他稳稳地抱着她走出卫生间,将她放在卧室那张柔软的床上,深沉的眸底被复杂和烦躁所占据。 “明天我再去问问,这个药的副作用有没有办法缓解。”他低沉的声线里透着些微的焦虑。 她已经有点缓过劲来了,于是张口随意就道:“死不了人的。” 江浔安蓦地低下头神色凝重的看着她,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眸光微沉:“染染,不要说那个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我们要互相亏欠》正文 第186章 是江先生一直教他 翌日清晨。 天光从厚重的云层中透出,隔着一层薄纱,房间内依旧是清淡灰蒙的冷调。 苏怀染醒来,她复又闭上眼睛缓解着低血糖带来的不适应,好一会儿,她才掀开被子下床。 壁钟上的时间显示六点十五分。 房间里余留着淡淡的橙花香味,床头柜上摆放着一杯早已熄灭的香薰蜡烛,看着蜡烛燃烧下去的痕迹,大概是在她睡着之后的三小时,有人熄灭了蜡烛才离开。 而这个人,除了江浔安之外,不会再是别人。 一个人的习惯到底能有多可怕,这个地方虽然只是江浔安在临城的临时住所,但他却在每一间房间里都放上了橙花蜡烛。 至于是什么原因,她从来不愿意去深究。 她在房间里一直待到了八点过才出去。 因为这个时间点江浔安已经不在家了,也恰好是宁宁起床的时间。 这或许是他们之间不成文的一个约定,她愿意与他住在同一屋檐下,潜意识里是希望能与宁宁有更多的相处时间,但她肯定不希望和他有过多的接触。 于是,从她在这住下的那天起,他尽可能的减少自己在家的时间。 自然也就减免了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而晚上的那件事,是个例外。 她刚走出房间,就见宁宁迈着小短腿笑嘻嘻地向她这边走来,身后跟着年轻的小保姆。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血缘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这才几天时间,这个孩子已经非常的黏她,除了睡觉的时间她不允许之外,剩下来的时间几乎都想要和她待在一起。 而她和这孩子相处的天数,还不满两只手。 宁宁脚下的步子走的快了些,一把抱住她的腿,抬起小脸看着她,笑的露出了可爱的牙齿。 “妈妈……”他又这么喊她,这两个字他的发音越来越清晰。 显而易见的是,即使她不在的这些时间里,也有人天天教他说这两个字。 苏怀染眉眼间带着温淡的笑容,这个笑是发自内心,可渐渐地她看着孩子的面容,却又开始多了几分胡思乱想。 她自责,愧疚,又害怕…… 她伸手轻抚着宁宁的发顶。 这一幕不管是谁看来都觉得格外的温馨。 小保姆走过来,笑道:“他这几天都这样,早上一睡醒起来第一件事定是过来找你,从来没有见他这么积极过。” “他平时一向是和你睡的吗?”苏怀染从心底很感激这个小保姆,语气也变得很柔和。 “不是的,其实陪他最多的是江先生,在云城的时候就是这样,江先生有阵子在家休养,工作 的时候都会把孩子放在身边,包括现在,大多数时候晚上他还是会陪着孩子睡的。” 闻言,苏怀染一下子愣了愣,他对这个孩子的在意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她想象。 她试着把宁宁抱起来,发现这孩子已经还真的有些分量,她一时间还抱不起来。 她尴尬的笑了笑,“我真是个不合格的母亲,也难为这孩子还愿意接近我。” 小保姆听着她这略带丧气的语气,心想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离开自己的孩子吧。 那种滋味一定很痛苦。 “这孩子张口的会说的第一个音节就是‘妈妈’,是江先生一直教他的。” 小保姆说这话原以为是可以稍微安慰安慰苏怀染,然而—— 她却变得更加沉默了些。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我们要互相亏欠》正文 第187章 豫泽 我过得很好 平静有煎熬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离着四周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三天。 苏怀染定了一张回云城的机票。 她回云城这件事情没有告诉别人,更加不会和江浔安讲,就连小保姆也只以为她是临时随意出门罢了。 宁宁大概知道她要出远门,在她出门之前攥着她的衣服很是舍不得,嘴里咿咿呀呀闹着脾气。 苏怀染弯下腰抱了抱他,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柔声细语地说:“你在家好好的,妈妈过几天就回来。” “妈妈……”宁宁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攥着他的衣服撒娇。 就这么被他看着,苏怀染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而想到自己的情况,胸臆间就是堵得很厉害。 这一个月,她过得很不好。 越到后面她越开始整晚无法入睡,连日来的神经衰弱让她的面色很不好看。不知是那药物的副作用还是她的心理压力,她在想万一她不幸感染上了病,那欠这个孩子的,那便真的不会再有机会还了。 惧怕生死,只是因为心有遗憾和牵挂。 好不容易把宁宁哄好,苏怀染出了门,打车直奔机场。 两个小时后,飞机在云城机场降落。 有一段时间她很害怕回到这座城市,一到这片土地上她就会想起很多那些不好的回忆。 而这一次,她回到云城只是为了做一件事。 扫墓。 父亲母亲,怀礼,还有……乔臻。 她自嘲的想,自己这个命格是不是传说中的孤独终老命,她在意的这些亲人一个个都离她而去。 她恨过江浔安,她把父亲和怀礼的意外归结在他身上,她曾经想,如果江浔安不回来找她,她过着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等着父亲刑满释放,再和弟弟一起,一家三口过着寻常的日子。 可是命数早已定下了结局。 这就是她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哪怕她不再恨他,却也不可能原谅他。 破镜难圆,更何况横在他们之间的裂痕太深,无法修复。 下午,苏怀染来到墓园。 今天是弟弟怀礼的生忌,他看着照片上的男孩,心里便是一阵唏嘘。 她在墓园待了很久很久,就像以前那样,安静地陪伴自己的亲人。 却没想到,今天意外的见到了一个人。 当顾豫泽看见她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神色是愣怔的,她转过身也在看他,四目相对间却流转着沉默与死寂。 上一次见面,已然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她的脸色看上去不好,眼神里面多了很多愁绪,这些信息无一不在透露着她过得不 好。 顾豫泽只觉得心口有些烦闷,他收起情绪,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那样,平静地说:“小染,好久不见。” 苏怀染看着他笑了笑,清清淡淡的出了声,她问道:“你也来看我父母?” 曾经他们是夫妻,但是只走了小半途。 按理来说,他应该没脸来见他们。 顾豫泽放下手里的花,“我记得今天是怀礼的生日,所以想来看看他,以前他挺喜欢我的。” 苏怀染抚着照片上男孩的眉眼,就不禁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怀礼确实很喜欢顾豫泽,至少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姐夫。 她淡淡道:“你有心了。” 再然后,就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谁都没有再说话,谁都不知道再说什么。 互相之间连问那一句最基本的,你过得好吗?就这么一句话似是也问不出。 祭拜结束之后,两人一起走出墓园。 顾豫泽终于有勇气打破了此时的沉默,他看向她问:“小染,一起吃个饭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是忐忑的,是久违的紧张感。 苏怀染本想回一句,不了吧,可是在看到他那双好看的眼眸时,她没有拒绝。 “好。”她点了点头。 顾豫泽打开车门让她坐在副驾驶座,随后自己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离开墓园。 车速很慢,车内却是很安静。 他似是漫不经心地问着:“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 其实他更想问,你结婚了没,或者是你和江浔安怎么样…… 车内一阵沉默,她抬眸望着道路上的车流,夜色微微降下,昏黄的路灯在她眼底映着星星点点的光。 她忽而转眸看向他。 “豫泽,我过得很好。”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好像回答了所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回答。 “那就好。”他的神色有些落寞。 哪怕他们曾经是夫妻,如今也只是普通朋友,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就连说话间也是这样客套。 有些人命中注定走不到一路。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我们要互相亏欠》正文 第188章 那种熟悉已然刻进了骨子里 顾豫泽带她去了一家他们以前常去的餐厅,规模不大,却有着他们曾经一些美好的记忆。 他把菜单递给她,她也没有矫情,很自然地接过,等到点完菜的时候,她自己也有一些微微的讶异。 顾豫泽也看清了菜单上的内容,她点的都是他们两人惯常爱吃的。 他心里不禁有些堵,眸子里划过一闪而逝的遗憾。 “没想到你还记得。”他淡淡说道。 “习惯了。”她的语气显得很平静。 她和他曾经做了三年夫妻,她除了没有把自己的一颗心完整的交给他,其他方面她都是一个好妻子的身份。 而如今时过境迁,再听她说这一句‘习惯’,顾豫泽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餐厅服务生上菜的速度很快,也恰到好处的缓解了他们此时的沉默与尴尬。 苏怀染因为服用药物的原因胃口并不好,也只是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而对面的男人亦是没怎么动过筷子,他的视线几乎都在她身上。 “怎么,这里的菜已经不和你的胃口了?” 苏怀染微微摇头,“今天一天几乎都在路上,我有点累了。” 顾豫泽见她的面色确实不好看,脸颊又消瘦了些,只有那双眼眸,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温柔。 他试探性地问:“你最近都在什么地方?” 其实当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他自己也在紧张,生怕她会回他一句无可奉告,可就算是这样,也是很正常。 毕竟他没有什么立场再去过问她的生活。 苏怀染抬头坦然的对上他的视线,并没有隐瞒,“在我老家那边,很少回云城。” 顾豫泽记得她以前和他说起过,她父母虽然定居在云城,但她爷爷奶奶是临城人,是水汽氤氲的江南城市。 “是临城吗?” “对。” 顾豫泽忽而间想到了什么,不管是私人原因还是工作上的原因,他都格外的关注那个男人,他也依稀的记得,那人突然在临城开拓版图,也将工作重心转移到了那边,这是巧合吗? 若说心里没有点异样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顾豫泽调整情绪,想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有那么刻意,他继而问道:“以后还回云城吗?” 苏怀染低垂着眼睫沉默了一瞬,她微微笑了笑,有些随意地说:“我不确定。” 她的确是不确定,她现在已经不敢妄自设想以后的事情。 “你呢,你最近怎么样?”她将话题转移到他身上。 顾豫泽脸上露出了颇为无奈的神情,“我能怎么样,不就还是老样子。” 苏怀染看了他片刻 ,本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个男人正介于成熟男人的过渡期,他的眼神比起当初更多了几分坚毅,以前他的人生太一帆风顺,而后来经历的起落也在某种程度上磨砺了他的心性。 二十八岁的顾豫泽会为了利益而把她送给江浔安,而现如今,三十岁的顾豫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一顿饭餐吃的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 顾豫泽送她回到入住的酒店,她下了车,而他却立刻没有离开。 他坐在车内看着她,“你在云城要留多久?” “三天。”她如实回答,想了想之后,她又道:“今天已经过去了,还剩两天。” 她的语气坦然,眼眸清澈,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瞒着他。 等这两天过后,她就会回到临城去等待那一个结果。 “小染,你把我当成普通朋友,这两天可以给我个机会吗?”他凝着她的眼睛,声线又轻又缓,听上去他的语气是随意的,可他此刻的心情竟不亚于生意上的重要谈判。 夜色下,苏怀染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她的眼睛里映着路灯的点点星光,可她的目光不知在看着什么地方,没有焦点。 须臾后,她淡淡地笑了笑:“豫泽,没必要的。”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他们的婚姻有足足三年的时间,三年都不曾有结果,又何必纠结于这两天时间? 顾豫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怅然的笑了下,他形容不出自己心里现在的这种情绪是什么。 “你进去吧。”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适时地斩断了所有可能与不可能。 很久之后,苏怀染才抬起眸子重新看着他,她看他的眼神很认真,就像在看那段和他在一起的几年时光。 她最困难的时光里,他伸出的那双手温暖而又真实,也曾为她遮风挡雨。 他和萧衍不一样,萧衍是她生命中昙花一现的惊艳,而顾豫泽是她心里留下的一块伤痕。 “豫泽,你要过的幸福一点。”她静静地望着他,最终只说出这样一句话。 男人的喉间轻滚,他想要对她笑一笑,却发现心里一阵涩然。 好半晌,他才回了她一个字—— “好。” …… 苏怀染走进酒店,才走至大厅,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陆衡见她的眼神里有讶异之色,解释道:“江先生在那边等你。” 一听到江先生这三个字,她微微愣了愣,可她再一想,陆衡都已经出现在这里了,那他肯定也在。 她顺着陆衡指引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大厅里会 客区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人,可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那种熟悉已然刻进了骨子里,她总是很容易在人群之中找到他。 不知是否是心灵感应,江浔安放下了手里的报纸,他等的久了些难免有些情绪,伸手捏了捏眉骨,他站起身打算再出去打个电话。 而就在此时,他心里念着的那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那么真实,并不是幻觉。 他的神情是淡的,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却不由自主的向她那边走去。 酒店大厅的水晶灯璀璨明亮,而这个男人却更为耀目,他一步步的向她走来,一点点走近,强势的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苏怀染垂在身侧的手掌稍稍握紧,面对眼前的人她心里无端的生出了压迫感。 “你怎么来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少许的退缩感。 他的眉眼平淡清隽,那双眸子格外的深邃,好似藏着万千过往,而在他看向她之时,那些过往仿佛全部变成她一人。 他说:“你一声不响离家出走,我总要来看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我们要互相亏欠》正文 第189章 我等了你很久 苏怀染悄然从临城离开,自以为没有惊动任何人,可现如今当看到这个出现在面前的男人,她心里竟有一种微妙的复杂。 她没有亲人,朋友也是屈指可数。 而江浔安的出现仿佛是在告诉她,在这个人情冷暖的世界里还有对她的牵绊。 她安静的看着他。 “我只是回来祭拜一下我父母,等这两天过了我自己会回去的,你不用来找我。” 江浔安的眸色平静深邃,听着她这轻缓的语气,他不禁抿起了唇。 他知道她为什么会选在这几天回来云城,却也因为她的这个想法而隐有怒意。 她是在害怕等检查出来会是不好的结果,所以提前把一些该做的事情做了…… 比如最近这段时间,她陪伴宁宁的时间越来越长,晚上甚至等到宁宁睡着之后她还在他床边守着,是那种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的活法。 他看在眼里,却又无从劝起。 他敛起眸底的情愫,淡淡道:“正好我在云城也有事,过两天我们一起回去。” 这个理由用的可一点也不高明。 江家的家业本就在云城盘根错节,而他却在临城那个小地方待了那么久,这其中的原因谁都明白,却又谁都不破。 苏怀染的面色是淡淡的,她现在想到的只有家里的那个孩子,才一日不见,竟然会思念至此。 “你把宁宁一个人留在家里了?”她的声音里透着微不可查的责怪。 “家里有人照顾他,以前这样的情况也有。” 或许她自己不觉得,可这句话却是在江浔安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了涟漪。 她只有和他讨论孩子时候的语气,才会有寻常夫妻那种自然。 可想想也是,他们之间的联系不过也就是这个孩子罢了。 苏怀染点了点头,没有她在的那些时日里,宁宁也被照顾的很好。 她沉默了片刻,他们之间的话题好像就这么终止了。 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重新抬眸看向他道:“我今天很累了,你自便吧。” 她这话说的也没错,一天舟车劳顿下来,的确已经没有力气再与他做什么多余的争辩。 说完,她便没再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打算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与他擦身而过之时,他却牢牢地握着她的手臂,他微微低下头,薄唇凑近她的耳畔,低醇的男嗓在她耳边蔓延开:“我只比你晚半个小时到云城。” 他是在变相说—— 我等了你很久。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我们要互相亏欠》正文 第190章 你如果要死 我就陪你 苏怀染还没有回答,他却已经俯身凑近她的脖颈,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那温热的鼻息洒在她的耳后。 又听闻他低淡的嗓音响起:“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只此一句话,听着却是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苏怀染猛然推开他,眸中生起了不悦,她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别的味道,再说就算她见了顾豫泽又怎样? “我们已经和平相处快一个月了,还剩最后几天,你非要越线?”她对他怒目而视,质问的语气里却凭空多了几分无奈。 不得不说,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两相处的很平和。 她也没再和他有什么多余的争执,也不等他的回答,自顾自走进房间内,她现在太累了,没有什么比好好睡一觉更加舒服。 就这么想着,她把这个男人当成了空气,在房间里打开自己带来的行李箱,拿了衣服便走进浴室洗澡。 或许是依旧心有忌惮,她反锁了浴室的门。 半小时后,苏怀染洗完澡从浴室内走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江浔安,他正拿着手机和临城的家里开视频,手机里时不时传出宁宁口齿不清的话语。 听到宁宁的声音,她就忍不住凑了上去,江浔安见此,主动把手机递给她。 这算是……示好的行为? 她也没矫情,直接拿着他的手机走开,一直走到阳台上,将阳台的移门关上,这才重新和视频里面的人讲话。 宁宁的脑袋恨不得凑在摄像头前面,见到画面里的人变成了她,笑嘻嘻地不停地喊着妈妈。 “乖孩子……”苏怀染也看着他笑,只是声音里面多少带了些哽咽。 眼看着孩子就在眼前,却摸不到他抱不到他,心里便是一阵难过。 人就是这样,在没有得到的时候什么都好说,可一旦得到之后,便会产生依赖感,甚至得寸进尺。 就像她现在这样,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和她的孩子在一起,把那之前错过的时光全部补回来。 小保姆在视频中笑道:“今天你们,他在家闹了好大的脾气呢,直到看见你们两今天才总算笑了。” 苏怀染贪婪的看着宁宁的笑脸,看着看着眼前的画面就开始慢慢模糊了,不知不觉的,她的眼里又开始有了泪水。 她还是会想,万一她没有逃过这一劫,她欠这孩子的,看来只能下辈子去还了。 …… 苏怀染在外面待的时间太久了,久到里面的男人忍不住走至阳台处来寻她。 他只是拉开了窗帘,隔着一扇玻璃移门,却见她无助的蹲在地上环抱着自己,双肩微微颤动,她是在 哭。 江浔安心一沉,他推开门走至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搂紧自己怀里。 而她倔强的挣了挣,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男人强势的扳正她的肩膀,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眸看着他。 那一瞬间,她的苍白,茫然和无助,尽数落入他的眼底。 “为什么哭?”他的唇线抿成薄薄的一道,语气也显得有些冷硬。 她抓住他的手腕,她很矛盾,一方面不想要和他有触碰,可一方面她又把他的手握的紧紧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万一,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宁宁。”她舔了舔干涩的唇,低低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江浔安最听不得的就是她说这种话,他凝着她的眼睛,眸底深邃暗沉,似有怒火攒动。 她亦是望着他,迫切的想要他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除了宁宁之外,她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下一瞬,男人的手掌扣在她的脑后,对着她的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吻的很用力,几乎是在啃噬,要让她尝到那种窒息和疼痛的感觉,甚至在她唇上咬下一口。 她尝到了血腥味,一时间她心底大骇,紧张的不断去推他。 她还没有过危险期,他怎么可以…… “唔……你……”她用力的挣扎,可被他死死的禁锢着,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他吻着她,似要将她融进骨血之中。 她挣扎的狠,也看见了他眼底的决然,顷刻间,她抑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狠狠地一把将他推开,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是气,是怒,很多的却还是紧张。 江浔安的唇上沾着殷红的血迹,是她的血。 而他慢条斯理的将那血迹舔干净。 “你……你疯了是不是?”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气的声音都已经开始颤抖。 江浔安凝着她的面容,自然也没有错过她脸上的紧张,他淡淡的笑了。 他上前拦腰将她抱起,在她惊呼和挣扎下直接将她压在身后那张大床上,他固定着她的双手,用有力的双腿强势固定着她的挣扎。 他启唇,近乎一字一顿道:“你如果要死,我就陪你。” 说着,他的手已经开始往她的睡衣里钻去。 苏怀染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面色变得苍白如纸,眼泪落的也更加凶。 “不……浔安,我求求你,你不要这样,你想想宁宁,他还小……”她急切的出声,甚至喊了他的名字、 但她的话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作用,他只是盯着她的眼睛,那般毅然却又深情。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我们要互相亏欠》正文 第191章 她生 他也生 他说,如果你死了,我就陪你。 他不是在说笑,而是从未有过的决然。 他看着她的眼睛,眸光深邃而沉静,他也知道她不断地在和她说着什么话,但是此时此刻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江浔安收紧她的手腕,支起身子撑在她的上方,慢条斯理地开口:“染染,哪怕是一起下地狱,你也休想摆脱我。” 她拼了命摇头,颤颤巍巍的求他:“不要……我们纠缠了这么多年,你痛苦我也痛苦,我求求你,到此结束吧!” 他看着她清淡的笑着,却丝毫不曾动摇。 “我以为,你早该了解我的。”他淡淡的说。 闻声,她的眼泪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她怎么会不了解他? 正是因为她太了解这个男人,才会一次次的被他伤,却又一次次的放下,她说不原谅,可又有哪一次真的去恨过他? 归根到底的一切原因,是他还爱她。 而她,清楚的知道。 江浔安低下头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痕,温柔的亲吻着她的眼睛,那咸涩的液体把他的心似也蜇得生疼。 他不愿意再听她提到死或生这种话题,他只想最直接的告诉她,她生,他也生。 他伸手关了灯。 他一点点褪去两人身上的衣物,慢慢抚慰她颤抖的身体。 他们是这世上最熟悉彼此身体的两个人,她一边沉默的流泪,一边又因为他带给她的沉沦而一点点失去了自我。 江浔安是个疯子,可她这辈子就是遇上了这么一个疯子。 她绝望的想,那就疯这最后一次。 黑暗之中,她伸手主动抱住他的肩膀,他微微一愣,连着时光好似在那一刻都静止了。 接下来的一切变得更加疯狂,且一发不可收拾。 像两只去除了刺的刺猬那样,紧紧拥抱在一起,终于不再互相伤害。 …… 夜色浓重,房间里弥漫着特殊的奢靡气息。 阳台的门开着,风轻轻吹动纱帘,也吹散了之前的满室疯狂。 苏怀染抬眼望去,她的视线里是江浔安那颀长清冷的身影。 他依着阳台的栏杆站着,周身被夜色侵染,与这浓墨重彩的夜几乎融合在一起,连月光在他身上都好似退散了。 她以前也这么看过他的背影,却没有哪一次,让她有这么直观的萧索感。 她走到他身后,他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连目光也不曾挪动半分。 他很享受此时的安静。 苏怀染手里拿着一杯水,她在他面前放下,神色淡淡的:“吃药吧。” 说着,她摊开自己的掌心伸 到他面前,是一把药片。 江浔安转头看着她,眸底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意味。 他并没有去接她手里的药。 苏怀染喉间轻滚,沉默着握起他的手,将手里的药片放在他掌心里,语气里微不可查的透出了紧张,稍稍有些哽咽:“阻断药越早服用越有效果。” 然而很显然,她的解释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她开始有些急,紧盯着他的平淡的眼眸,道:“算我求你……” 男人微微摇头,一抬手便将手中的药片尽数顺着阳台丢下,瞬间在夜色里隐没了踪迹。 “你简直不可理喻!”苏怀染明显气急,面色也显得有些苍白,她转身正欲走回去重新拿药,他却上前从身后抱住她的腰拦下了她的去路。 “你的服药期也不差这最后两天,后天我们就回去做检查,如果你没事,我也不会有事。”他的声音淡淡的,毫无起伏,就像在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而反之,如果她有事,他也不会再去采取任何措施。 他说过要陪她一起。 夜色里,两个身影紧紧相拥,似乎没有什么能再将其分开。 苏怀染自嘲的笑了笑,低声道:“江浔安,下辈子我一定不要遇见你。” “那就下辈子再说吧。”他收紧手臂,将她拥的更紧。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我们要互相亏欠》正文 第192章 从地狱到天堂的滋味 两天后,苏怀染回到临城。 当然同行的人还是江浔安。 从机场出来的路上,车内的氛围显得非常的压抑,没人说话,只有那静静流走的时间。 在经过一个红绿灯之时,江浔安突然看向正在出神的她,淡声问道:“先回家还是直接去医院?” “直接去医院吧。”苏怀染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就是这个答案。 她不想现在回去,哪怕她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那个孩子,却也生生地忍住了。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江浔安脸上并未有出现什么讶异之色,但他还是追问:“不打算回去看看宁宁?” 毕竟在云城的那三天里,她很想念那个孩子。 苏怀染沉默了片刻,摇摇头:“不了。” “好。”他点了头,随后吩咐正在开车的陆衡直接去医院。 人内心的恐惧源自于心有牵绊,这最后一刻,她想自己应该能忍住。 医院。 苏怀染按照流程进行检测。 采血时,她自己是紧张的,可她看着身边的男人,看着他那平静无波的深眸,她心里就泛起了一阵说不上的压抑。 “你不打算做检查?”她的语气不善。 江浔安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本意是想安慰她,可刚抚上她的肩头,就被她不耐烦的挥开了。 他也没在意,淡淡道:“我做不做检测意义不大。” 看着他平淡无奇的神色,苏怀染心里隐隐有怒,但又无从发作。 他说的没错,他做不做检测的意义不大。 一来他们发生关系也才两天,这个时候的检测不具备参考性。 那天晚上她用尽一切办法求他立刻服用阻断药,但是结果已然很明显了,他并没有听她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是明白了很多事情,他骨子里就是个疯子,偏执到极致的疯子。 检测的准确结果最迟下午就会出来。 苏怀染在等待区坐了很久,周围三三两两也坐着一些人,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想来也是在等待结果。 就在刚才她亲眼见到了一对一起来做检测的夫妻,他们的感情看上去并不好,哪怕是坐在一起等待结果时也没有好脸色,女人哭诉着男人在外面混乱的私生活,又说起自己年幼的孩子,而男人全程低着头不置一词。 现实里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平淡的生活抵不过花花世界的诱惑,但最终陪伴在身边的又会是什么人? 却在拿到检测结果的那一瞬间,夫妻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看着对方均是泣不成声。 人生的路太长,总有人会犯些错误,就看命运给不给原 谅的机会。 苏怀染静静的看着,等待着。 就在她出神之际,头顶有一片阴影笼罩下,她抬眸,是江浔安那熟悉的面容。 她安静地看着他,也没说话。 他在她身侧坐下,陪着她一起等待。 她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对夫妻,突然讷讷的出声问:“江浔安,你不怕死吗?” “怕。”他回答的坦然。 她不解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还要拿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赌?” “染染,比起死亡,我更害怕活在暗无天日的阴影下。我想如果我的债主死了,我一辈子也得不到救赎。”他的声音极淡极缓。 她讥诮的笑了笑,“你可真自私。” 他以生死做赌注,又是在逼她如何来面对? 他没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缓慢且残忍。 在那等待的最后时刻,苏怀染攥紧手指,复又放松片刻,如是几次下来,她才抬眸重新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 她看着他熟悉的眉眼,恍然间,眼前的场景似乎和很多年前的某一个画面重合,而她眼前的这个人,一如当年模样。 有些事情看似改变,却又好似从未曾变过。 …… 陆衡等待的也很着急,终于等到了他们两人从医院出来,可看着他们的脸色,他又咽下了所有要问的话。 苏怀染先上了车,一言不发的在后座坐下,视线也不知看着什么地方,出神的想着些事情。 陆衡看着江浔安平漠的神色,他犹豫了下,还是出声问了声:“江先生,结果怎么样?” 其实在问这话的时候,陆衡发现自己也有些微微的紧张。 很出乎意料的,江浔安的眼尾上扬,眉眼间染上了淡淡的笑意,他拍了拍陆衡的肩膀,清淡道:“回去吧,那孩子已经三天没见到我们了。” 闻言,陆衡当下松了口气,他连忙应了声:“好,现在就回去。” 江浔安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这颗心是如何从死寂到重新跳动。 从地狱到天堂的滋味他经历过两次。 一是病重时以为再也醒不过来的那次,他闭上眼睛认命的等待着死亡,而结果,命运给了他恩赐。 第二次便是十几分钟之前,看到检测结果之时。 那一瞬间他心存感恩,命运还是在眷顾着他。 他站在车外隔着一扇玻璃车窗望着她隐隐的轮廓,那深邃的目光越发的柔和。 她问他,不怕死吗? 他想,死有什么可怕的?怕就怕心有亏欠,却找不到偿还的人,那将是一辈子的意难平。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我们要互相亏欠》正文 第193章 还能再被我拐跑不成 盛夏,下过雨的小山村湿气缭绕,空气里弥漫着草木枝叶的气息。 一辆价值不菲的商务越野车缓缓地驶过山村泥泞的道路,一路驶来这辆车已经满是泥水的痕迹,饶是如此,这辆车和周遭的落后比起来也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此地处于湘黔渝交界处,处处透着平淡和质朴,与大都市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哪怕已然铺设了水泥路,可抵不过群山环绕,一到下雨之时路面依旧满是泥泞。 远处隐隐的已经有了人家,看样子即将抵达村落。 正值午时,有炊烟升起,给这雾气迷蒙的山村添上了些人间烟火的味道,阡陌交错,风景如画。 开车的人正是陆衡。 “太太怎么总喜欢来这种地方?”陆衡忍不住这么嘀咕了一句。 闻言,后座上的男人目光稍稍停滞了一瞬,他将视线从手机里的照片上移开,手指轻轻捏着有些酸胀的太阳穴。 手机上的那组照片是梁慕发给他的,他这位挚友如今就在这个地方,当然还有那个离开了他两个月的女人。 两个月,相比于他们之前的分别时间简直短的不值一提,可饶是如此,还是觉得度日如年。 他答应了她这两个月的时间不来寻她,可当两个月期限一过,他便隐隐有些迫不及待,而事实上,他的行动比想法更快些,迫不及待的从遥远的云城来到这个小山村。 江浔安的视线从车窗外探出去,淡淡的出声回应了陆衡的话:“她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吧。” 陆衡思索了下,他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道:“对了,我记得太太之前还申请去过林芝地区的小镇支教,就是那阵子……” 话至此,陆衡又意识到自己好像哪壶不开提了哪壶,硬生生的截断了话题。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还不就是江先生病重在医院做手术之时? 当时包括他在内的人都觉得这个女人可真是心够狠,一点也留不下眷恋,说走便走了。 陆衡心虚的从后视镜内偷看了眼江先生的神色,却见他的面容平静,并未见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江浔安的思绪稍稍有些远。 他记得她申请支教的那个小镇叫鲁朗,那时他得知她去的这个地方时,他死灰一般的心里似是燃起了一丝希冀的火花。 他忍不住去想,为什么那么多的地方,她偏偏选择了鲁朗这个地方。 只因很多年前,他们的初次相遇结伴而行,就在那个地方…… …… 到了目的地,陆衡缓缓地停了车。 这个村落并不大,被国家列为第五批传统 村落。 一个月前,江浔安以企业家的身份联系了这里的扶贫办事处,对当地落后贫穷的山村来说自然是一件喜事。 对于这一类慈善向的投资人,这个村落办事处的人员给了他们最高的礼遇,雨停后,带着他们在村落里到处转了转。 村支书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对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格外的尊敬。 陆衡知道江先生其实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此时此刻,他应该更想直接找到那个人,然而他却又像近乡情却那般,竟有模有样的跟着考察起了当地的风土民情。 陆衡忍不住想,江先生这算不算是还没准备好见太太? 但毕竟他也什么都不敢问,只能默不作声的在一旁陪着。 到了下午,开始慢慢的放晴,阳光打在人身上也渐渐的有了灼热感,热度提醒着这依旧是盛夏时节。 途径一处,江浔安在室外的公告栏上看见了一组照片,拍摄的都是当地的风土民情,拍摄风格手法像是出自大家之手。 见此,他不禁询问了两句。 村支书笑了笑,回道:“之前有一个摄影团队在我们这里住下了,说是配合做一个调查项目,还有专家调研组,这组照片应该是他们拍摄的。” “他们住在什么地方?”江浔安的声线清淡低醇,哪怕在这盛夏里,也透着些许沁人心脾的寒凉。 陆衡不禁挑了挑眉,本来还以为他能忍上多久呢,这不是也没多久。 “就住在这后面,我们这个地方不大,家家户户都挨着,很容易找到的,但是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都出去了。” 江浔安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 梁慕带的这个团队是走访这些传统村落,考察风土民情,用摄影展和编撰成册的方式将这些地方推广出去,让这些与世隔绝的村落慢慢的让人知晓。 至于他为什么又找上了苏怀染,那也只能说是缘分了。 本来他们就是志同道合的师徒,时间凑得上自然是一拍即合。 苏怀染还记得自己初来这里之时,一路上的道路山路居多,每往深处开便更远离喧嚣一分,道路弯弯曲曲,路况却不差,头顶是湛蓝的天空,耳畔有夏蝉轻鸣,山间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新,这个地方让她住了两个月也未曾生厌。 “小染,我们过两天就走了。”梁慕一边开车,一边这么对她说。 “好啊,也该走了。”她如是道,语气里竟透着几分不舍。 梁慕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又问:“还记得我们来了多久吗?” “加上来的那天和今天,六十一天整。” 就 是两个月。 她记得非常清晰,而至于为这么记得这么清楚,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梁慕点了点头,想不到竟然在这个地方停留了这么久,他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有些人等的就是心痒痒了。 “我们还圈了个小镇,要一块去吗?”梁慕向她发出邀请。 苏怀染隔着车窗望了眼沿途的风景,好半晌,她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了。” “为什么?”梁慕好整以暇的追问。 她淡淡一笑,轻描淡写道:“我想我的孩子。” “只想孩子?” “嗯。” 听到这么干脆的回答,梁慕倒是笑了,但是他也识相的没有提起那个人,毕竟这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不能用简单的三言两语来形容了。 他们之间的事情,局外人说不得。 快要抵达村落时已经是傍晚。 这时,正在开车的梁慕注视着前方,忽而减缓了车速,开口道:“你看那是谁?” 苏怀染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下,她抬起眼眸,透过车窗,她看到了江浔安。 傍晚的阳光已经不如正午时分的灼人,落在身上有些微微暖意,浅金色的阳光下,哪怕是再冷隽的人都显得有几分柔和。 江浔安穿着白衬衣和黑色长裤身形笔挺的站在不远处,他正和一位村民漫不经心的说着话,视线的余光里看见了那一辆车驶进,他的表情依旧是平平淡淡的没有多少起伏,却很快的,结束了这场谈话,不久那村民便已走远。 夕阳余晖下,清俊的男人身姿挺拔修长,虽然身处山间村落,也掩盖不去他眉眼间的贵气。 他的视线望向一处,静静的停住。 梁慕已经停了车,看见老友,率先推开车门下车,留下苏怀染一人在车里沉默了片刻。 她的目光向前看去,只见梁慕走向那个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他们的目光齐齐向这辆车子看过来。 苏怀染的脸皮隐隐有些发烫,解开安全带下车。 天色微微开始暗下来,道路两旁的路灯在这一刻自动亮起,山间清风微拂,吹乱的亦不知是谁的心跳。 六十一天,两个月,他果然守约的在最后一天出现。 梁慕不禁皱眉,眼见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怪异,他在中间调和氛围,主动移开话题:“浔安,我还以为你明天到呢,谁知道你今天就到了,今晚我们好好喝一杯,也已经很久没见了。” 梁慕这个人身上还存着艺术家的矫情,情场失意必然放逐自我,所以在外面浪迹了这么久也没有怎么有见面的机会。 但, 他的这个老朋友,却说了句极其不解风情的话—— 江浔安慢条斯理的开口:“我戒酒了。” 霎时间,梁慕的神情变得很奇怪,拜托,他这是在随便找个话题给各自台阶下,非得拒绝的这么明显? 他白了江浔安一眼,压低了声音恨恨地说:“你戒了也得陪我喝。” 江浔安不置可否,目光却毫不掩饰地落在了他身后的苏怀染身上。 似是没想好那第一句话好如何开口,便是这么沉默着。 他是如此,苏怀染亦是如此。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梁慕玩笑着打破了此时的沉默,“行了,别盯着我妹妹,还能再被我拐跑不成?” 他这话一出,倒是将此时的尴尬稍稍化解了些。 江浔安收回视线。 随后,两人便转身往村落里走去。 苏怀染紧跟在这两人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的身影,他们两人自顾自的说这话,好似谁都没有主动去注意到她。 忽而间,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了多年前。 那一年,梁慕介绍他们两人认识,他那时说的话似乎还在耳畔回响着。 他说,浔安,这是我徒弟,你好好替我照顾着。 那是忘不了的过去,哪怕已经久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我们要互相亏欠》正文 第194章 记得 夜幕渐渐降下,蝉鸣蛙声点缀着盛夏的夜,清风拂动解去了白日里的燥热。 住的地方是村子里的招待所,虽说硬件条件远远不如外面,但总体来说至少干净整洁。 原本梁慕和苏怀染住在同一个小院里,现在看来,有些人会和他抢地方住。 这是行程里面的最后一天采风,明天梁慕带来的这一行人就会返程,所以晚上这一顿晚餐特意从镇上请了小有名气的厨子来做菜。 小院里,梁慕把自己带来的酒顺着水桶放进了井里冰镇起来,他转身就见到江浔安在不远处坐着,目光深远不知在望着什么地方出声。 梁慕倒了两杯茶向他走去,随意调侃道:“别看了,人不在这。” 他那眼睛始终就没离开过那个人。 江浔安敛起眸中情绪,神色淡淡的,接过梁慕递过来的茶水,他喝了一口,是当地的野茶。 “你打算一直在外面漂泊?”江浔安将视线转向身旁的挚友。 “什么漂泊,我这是工作,你见过哪个资深干摄影的不用到处跑?” 梁慕这话说的不经意,但谁都听得出是在掩饰些什么。 江浔安放下茶杯,清淡的出声道:“当年顾凉蓁结婚的时候你出了国,美其名曰进修,后来她离婚了,你也就回来了。” 而现在,他又开始逃避了。 梁慕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骨,这本来是轮到他来调侃的,怎么角色互换了? “浔安,你现在变得很不识趣。” 明知道什么不该提,却偏偏还要提及。 江浔安但笑不语。 好一阵的沉默之后,梁慕的脸上这才出现了些许怅然之色,他望着空寂的天幕,兀自摇了摇头道:“其实这种事情强求不来,命里注定的没有缘分,那就不用去强求了,各自过得好就行。” 虽说之前他和顾凉蓁差点结婚成了夫妻,可到底也只是差了点。 江浔安不置可否,“顾凉蓁八岁的时候进了江家的门,那时候我伯母就把她当成儿媳妇来养,后来她嫁给那个人,又离婚,折腾来折腾去,谁也说不明白究竟折腾了些什么东西。” “不说她了。”梁慕自嘲的笑了笑,不再言语。 “那你倒是说说,那个给你养了五年孩子的女人,你打算如何?” 梁慕的脸色沉了沉,“浔安,你是特意来找我不痛快的?” 所以说这万事万物的命数谁也说不准,以前谁都以为顾凉蓁长大了必然嫁给江景川,可她的第一段婚姻以惨败结束,后来眼看着她和梁慕的幸福触手可得,却突然被一个五岁的孩子和一张亲子鉴定书而打破。 江浔安的身子向后靠,倚着木质的围栏遥望远方,他说:“倒是有个忙你得帮我。” “什么?”梁慕不解的看着他。 “今晚把你的房间让给我住。” “……”梁慕蹙眉看了他一眼,当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浔安的语气坦然,神色清明,丝毫没有一星半点的不好意思。 “你是来做慈善的,这里的干部还能不给你贵宾的待遇?做什么抢我住的地方,而且我答应未必我的邻居答应啊。”梁慕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自己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要住这里,故意这么膈应他,也算是解了方才的仇。 这一栋小院只有两间客房,他的邻居自然就是苏怀染。 江浔安挑了挑眉,淡声道:“当年是你牵的线,何不再做一件好事情?” 梁慕斜睨了他一眼,“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介绍你们两个人认识。” 说话间,小院的门被打开,陆衡已经提着行李箱进来了。 “江先生,东西放楼上吗?”陆衡看着江浔安问。 男人点了点头,“左边那间。” “好。”陆衡得到了江浔安的意思,自顾自的把他的箱子提上了楼。 看样子这房间不让也不行。 见此,梁慕赶紧追上去,“诶,你别动我屋子里的东西,好多器材呢,我自己收……” 好不容易等梁慕把自己房间的东西全部收好时,已经又过去了不少时间。 他看着在一旁等着的陆衡,耳畔传来田野间的蛙声,心上一计,遂冲陆衡使了个眼色:“你会抓牛蛙吗?” 陆衡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道:“抓应该不难吧。” …… 晚餐是一群人聚一起在隔壁的大院落里面,梁慕对江浔安的身份也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句,其他的也没有多讲。 梁慕带出来的人也都是大学刚毕业没有多久的,眉眼间都透露着年轻的张力和自信。 苏怀染坐在他们中间,时间久了也时常会想起自己念书时期的那一段时光,应该算是她人生里最具有回忆价值的时候。 年轻人之间的话题总要多一些,气氛也显得活跃些。 而江浔安和梁慕是在场年纪最长的两位,两人在一旁慢慢喝着酒,不参与那些孩子的话题。 江浔安坐在苏怀染的斜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很近,她故意选了个离他稍有些距离的位置,从见面到现在,两人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只是间或有眼神交汇,她也会立刻将视线转移开。 她这一晚上的‘冷眼相待’让江浔安的情绪并不佳,但他平日里情绪不外放,以至于别人也看不出 什么异样。 但坐在他身侧的梁慕自然是看清了这一点,他看了眼坐在对面在认真吃晚饭的苏怀染,心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最后端上来了一道菜,是典型的川菜做法,热腾的干锅里滋滋的冒着香气,这道菜被摆在了正中间,闻着香味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了。 江浔安的心思并不在这晚餐上,他的目光在几次三番的不经意间还是会停留在对面的她身上,也见她对面前的那盘菜似乎很对胃口,连着夹了好几次。 见此,他拿起筷子,也生出了想要尝一尝的心思。 入口肉质鲜嫩咸香,恰到好处的麻和辣,确实不错,他打算再动第二筷。 就在此时,耳边就传来梁慕的声音:“这牛蛙做的可真不错,就地取材,果然新鲜的很。” 江浔安那筷子迟疑了片刻,遂放下。 他的面色如常,拿起自己的手机,云淡风轻的出言说:“我出去回个电话。” 院子外,英俊高大的男人扶着墙壁,弯腰干呕,胃中空荡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么一来更是难受得紧。 夏夜寂静安逸,除了蝉鸣声还夹杂着蛙声,可听到那声音,江浔安的胃里更是一阵翻涌。 有人从院子里走出来,缓缓地走到他身旁,他抬眸望向来人,视线微微有些凝滞。 昏黄的路灯下,苏怀染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她手里握着一杯水,嗓音低而缓:“梁慕故意让陆衡去抓的,我就想到他是为了恶心你,你自己也不看看再动筷子。” 她记得这类东西是在江浔安看来是奇怪的食物,他从来不碰的。 他接过她手里的水杯,是柠檬水,遂将他胃里那种不适感压了下去,缓了一会儿后,他的面色好了很多。 “谢谢。”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语气莫辨。 他的声音不大,混合着夜色,显得有几分迷离的味道,苏怀染却听得清清楚楚。 但她好像没有办法回他一句,不客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他的习惯,看见他独自起身离席,几乎是下意识脑海里发生的反应,支配着她的身体去倒水,然后走出来…… 人最痛苦莫过于记得,尤其是那些不该记得的事情。 她不愿意承认,可是却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