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城刀客》 第一章 大漠风沙 烈日高照,一只巨大的脚掌踏在了松散的黄沙之上,伴随着阵阵清脆的驼铃声,一支长长的队伍缓缓地出现在了沙丘之上,这群人大都穿一身白袍,红发碧眼,形态有异于中原之人,却是一支来自西域的商队。 为首的是一名干瘦的老者,他的胡须已经尽白,岁月的沧桑如同他额头上的皱纹一样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脸上,此时已近正午,沙漠中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照耀着,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头的沙丘在烈日之下仿佛也变得有些虚幻飘渺起来。 老者的额头之上已微微地渗出些许汗水,他随手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神情并无太多的焦躁之色,不过在他身后,一个不耐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 “爷爷,我们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片沙漠啊?” 老者不急不缓地走着,并未因孙子的言语而致身形有丝毫的凝滞,但那声音的出处——一个少年却是踏着稍快的步伐来到了老者的身旁,老者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满是焦躁不耐之色,却是面色平静道:“库勒,大概不过十日我们便能走出这片沙漠了!” 那叫库勒的少年听此,先是一愣,随后整张脸都仿佛垮了下来,那种沮丧的神情几乎已近绝望,老者看着库勒脸上的神情,不禁有些出神,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穿越这片沙漠时的情形 那时的他同样被烈日干渴折磨的几乎没有耐心,也像他这般焦躁,但没过多久,这些焦躁便被来自死亡的恐惧所替代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当初的情景在他的脑海中便有如他脚下的砂砾一般清晰可见 那时他从几个商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个叫“中原”的繁华之地,心生向往,不过数日彷徨便只带了些简单的干粮衣物跟随着一支商队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去往中原的道路。 然而不过十数日,他心中的憧憬和向往便被沙漠中糟糕的气候以及干涸的环境磨灭了大半,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因为在半路上他所在的商队遇到了一群凶悍的马匪。 那是一场真实的噩梦,他第一次亲眼看见一个人的头颅被人用一把锋利的长刀给砍了下来,头颅滚落在地,猩红的鲜血从脖颈处抑制不住地喷洒而出。他来不及震惊和呆滞,因为他必须马上逃命,整支商队早已乱作一团,在一片慌乱中,他低着头向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或许是顾着逃命去了,身边的很多事物都仿佛变得模糊起来,唯一清晰的便只有那冰冷的刀锋和那飞溅的鲜血。 哭喊声与惊呼声已渐渐远不可闻,他逃了出来,却并没有丝毫的庆幸,因为这只是不幸的开始,他没有水和干粮,甚至迷失了方向,但最后他还是靠着不算太差的运气奇迹般地走出了这片沙漠。 抽出思绪,老者又看了看这无垠的大漠,起伏的沙丘、干枯的草团,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却又仿佛带着某种金色的光辉,也许这片沙漠给他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回忆,但却也给他带来了常人所不及的财富,而且夜晚的沙漠真的很美,那种感觉或许只有在沙漠中几乎度过半生的人才能懂得,第一次来到沙漠中的年轻人又如何能理解? 老者从腰间拿出了一个水壶递给了少年,平淡道:“你先喝口水吧!” 库勒犹豫了片刻,虽然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沙漠之中,对于许多事情都很陌生,但水在沙漠中意味着什么他却是明白的,他真的很渴,可当他看到自己爷爷那干枯苍老的手掌,终于还是没有接过那壶水。 老者似乎看穿了自己孙子的心思,将手一推继续道:“我一个老人家喝不了多少水的,你尽管喝,给我留一点就行。” 库勒听此,感激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爷爷,接过壶馕打开壶口,一切都变的不再重要以及不可控制,他张开口猛地喝了起来,不一会,那壶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等到库勒回过神时,壶中只剩最后一小口水了,少年的脸有些红了,他将壶口轻轻盖上,随后小心翼翼地将水壶递给爷爷。 老者接过水壶便将之挂于腰间不再说话,少年见此,脸红的更厉害了,他缓缓地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就在他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老者忽然停下了步伐。 库勒见此本该说的话到了嘴边不由得又有些犹豫起来,直到听到骆驼的呼声,他才惊觉远处有尘土飞扬而起。 又是马匪? 库勒见此脸上并未有丝毫惧色,在这一路之上,除了第一次遇到匪盗的时候有些担忧,再往后他便连丝毫的顾虑也没有了,因为那些胆敢冒犯商队的盗匪无一不被打的溃散而逃,而这一切都归功于爷爷的充分准备。 为了将这批价值不菲的货物安全地运到中原,爷爷不仅联合了数支小商队,更有十三名闻名波斯的大剑士相随,有了这样的阵仗,少年相信他们这支商队几乎可以在这片沙漠横着走。 不过这次他很诧异,前几次面对那些盗匪,爷爷不过随便一看便不再关注,更不会因此而停下脚步,在那些盗匪上前之时,最多的时候也只需五名大剑士便能将他们击退,然而这一次随着爷爷停下脚步,整支商队也停了下来,那十三名剑士更是无出手的迹象,所有人仿佛约好了一般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那些马匪的来临。 “爷爷,干嘛不走了?” 库勒有些疑惑地问道,老者目光望着远处那十数道身影,缓缓道:“你退到普罗赛那去,待会不要说话。” 说完这话老者便不再理会自己的孙子,就这样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那群人的到来。 “吁”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库勒便忍不住偷偷地咽了口口水,那是一个身形犹如铁塔一般的大汉,虽然隔了很远,但却还是能感受到一股凶煞的气息,再见到大汉手中那把厚重的大刀,锐利的刀锋在炙热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直至一点昏暗走过,那是一个锐利的缺口。 是什么让那把厚重的大刀有了如此深的缺口? 是敌人的兵器? 还是敌人的骨头? 想到这,库勒只觉身子都仿佛僵住了一般。 就在库勒被大汉的气势所摄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这位英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老者走近那大汉,将一袋东西双手托举至大汉身前,大汉接过袋子,随后掂了掂,脸上似乎并无不满的模样,却也并未说话,老者只低头静静等待,库勒见此不由得感觉心脏有些剧烈地跳动起来。 “嗯!” 短暂而又漫长的等待,大汉终于出声,却见他一挥手,身后的喽啰便齐整整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你们可以走了,在这方圆百里之内若是再遇上什么人,报上我顾大海的名号即可!” 老者听此平静的脸上也不禁溢出些许的激动。 “谢英雄!” 说完这话,老者便向身后的人轻轻挥手示意,随后整支商队便又再度动了起来 待得商队走后不久,那大汉拍了拍手上的银两,脸上却是露出了些许粗犷的笑容:“哈哈!兄弟们,今晚回山寨我们可要好好快活一番!” 众喽啰听此齐声呼喝,满脸欢笑,但在顾大海的身旁,一个光着半边膀子的瘦小汉子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喜色,只见他有些悻悻道:“大哥,刚才那可是条肥羊啊!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顾大海听此却是拍了拍这瘦小汉子的肩膀调笑道:“二弟啊!你怕是快要忘了漠城的那位了吧!” 那瘦小汉子一听身子顿时忍不住微微地抖了一下道:“五年了!还是大哥英明,小弟要没提醒只怕要害全寨兄弟遭殃。” 顾大海听此脸上笑意更盛,道:“嗨!说那些干嘛?走!今晚回寨子你可得陪我大醉一场。” 说罢,顾大海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却是露出些许神秘的笑意道:“老六这家伙身体不适半路回去了,若是此时回去简直太便宜那小子了,不如你我先去半山亭那先大醉个一场。” 这瘦小汉子一听,脸上大喜,忙道:“全听大哥的!” 顾大海怔了一下,却是笑骂道:“你呀!一直都这么鬼精鬼精的,这得罪人的话倒让我一人全说了。” 众喽啰听此也不禁大笑了起来,见众人嬉笑,这顾大海依旧神情自若,竟未有丝毫的不悦之色,反倒和众人笑成一片,道:“走走走!今日出来的弟兄都和我一起去半山亭找那老头买酒去!” 众喽啰听此不禁欢呼雀跃起来,一支马队就这么勒转马头向着北面浩浩荡荡地奔了过去。 漫漫黄沙的尽头是一座座巍峨的大山,这些山并非很高,但连绵数十里,远远看去山形锋钝交错,犹如饿狼扑食,苍茫中带着些许凌厉的气势。 而在这些大山中最矮的那座山头之下,有着一间用杂木搭建的小屋,小屋的门是关着的,而在小屋的不远处,有一座破败不堪的木棚,棚子的顶部是用细长而且长短不一的枝条编制而成,而支撑木棚的那四根柱子更是早已因多年的风吹日晒而有不少深邃的裂痕,远远看去竟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只是即便如此,在木棚的一侧却还是挂着一块不过两尺来长的小木板,木板上刻着三个字:半山亭 “吁” 顾大海勒住马头,纵身下马,身后的人也跟着各自下了马,来到木屋门前,顾大海敲了敲门。 “咚!咚!” 只敲了两下顾大海便不再有动作,过了没多久,随着“吱呀”一声,只见门缓缓地打开了,金色的光芒缓缓地照进了有些漆黑的木屋,一双穿着破烂草鞋的大脚首先出现在了这光芒之中,紧接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干瘦老头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只见老头的右边袖口空空荡荡,而左手此刻则环抱着一个大坛子,一股酒香从里面飘荡而出。 老头睁了睁有些惺忪的眼角,似乎感觉阳光有些刺眼,等到看清来人后,只见老头微仰着头道:“是你啊!老规矩。” 顾大海笑着点了点头,拿出一锭银子摆在了木屋的窗台上,道:“就这么多吧!” 老头点了点头,随后道:“老地方,自己去拿吧!” 说罢,老头竟然就将门直接关上了,而众人似乎也不是第一次来这了,也都见怪不怪地向着山后面走去,至于木窗上的那锭银子,在众人走后,老头也并未多加理会,而且不多时,屋里竟渐渐传出了些许的鼾声 众人绕着山走了一阵,一个峡谷顿时映入眼帘,阳光到了这已经微弱了许多,甚至还能感受到丝丝的凉意,顾大海领着众人往峡谷内走了一段,不多时,只见峡谷的一边竟有一个一人高的洞口,领着众人来到洞内取了酒,顾大海便带众人来到了半山亭前。 半山亭内有一石凳,只是说是石凳倒不如直接说是一块有些平整的大石块,来到亭内,顾大海也不坐上去,反倒拿着酒坛倚靠着这块石头直接席地坐了下来。 点点光芒透过亭子顶端的缝隙照在了顾大海的身上,顾大海看了看那松散简陋的亭顶,只觉有些说不出的眼熟,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听说葡萄又快熟了!” 说罢,顾大海撕开酒封大口地喝了一口酒,依靠在一旁的那瘦小的二当家见此不禁叹了口气。 “大哥!你又想起她了?” 顾大海深吸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的缘故,他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起来,看了看不远处端着酒坛肆意畅饮的众喽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依旧在这茫茫大漠之中,而我欠她的,这辈子更是还不清了。” 二当家也不禁叹了口气道:“此事大哥也不必自责,夫人若还在,知道大哥对她的情意也足以慰藉了。” 顾大海摇了摇头,道:“她跟着我并未过过一天好日子,我们和火蛇寨斗了有多久,她就替我担惊受怕了多久,而十六年前她生下薇儿便离去了,我便是连薇儿也没照顾好,实在有愧于她。” 二当家听此目光微闪,道:“大哥,不如明日我们就去那水云村一趟?” 顾大海脸上忽然出现了些许期盼之色,只见他忽然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粗制的布包裹,看着这个布包裹,顾大海陷入了沉思,没过多久他将布包裹重又收入怀中,却是叹了口气,道:“只是我实在不好去见她,不如还是由你带些食物银两去吧!” 二当家听此怪眼一翻,道:“大哥,自从上次你被薇儿这妮子给说道了一次,就再也没去过了。再说了,我瞅着薇儿也不是嫌弃你的意思啊!” 顾大海挠了挠头,看去有些窘迫的意味,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二当家突然微微昂首,拍了拍胸脯,道:“再说了,大哥年轻时可还是中原的一代名捕,若非替天行道,何以沦落至此?” 顾大海摇了摇头道:“可是我确实没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到了如今不但连各位弟兄还要跟着我在这沙漠极苦之地受累,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敢就此让她走出这大漠,大漠之外虽然繁华,但所谓人心险恶,我实在不敢让她一个人去往那中原之地。” 二当家怔了怔,随后也不禁叹了口气,道:“还有老六那家伙,他也太不懂事了,当初若非大哥相救,他早就渴死在这大漠之中了,而且以他当初犯下的那些事,这辈子只怕都要留在这沙漠之中了,他竟还想着娶薇儿这妮子,让大哥平白生了诸多烦恼!” 顾大海却是摆了摆手,笑道:“此事倒也不怪他,他毕竟年纪尚浅,而且这些年来若非靠着他的聪明才智,这火蛇寨只怕还要盘踞在这百里之内,时时威胁着众兄弟们的性命。” 二当家听此,揽起了手中的酒坛大喝了口酒,道:“大哥,你啊!就是太好了些!而且我看老六这家伙简直越来越放肆了,这次走在半路说回去就回去了,真是太不给大哥面子了。而大哥你呢?总是不在乎这些,哪里还有一寨之主的样子!” 说到这,二当家已然翻起白眼,而一旁的顾大海却是大笑起来,随后抬起了手中的酒坛道:“二弟啊!看你说的,嗨!不谈这些了,今日能遇见这么一只大肥的羔羊,我们就应该高兴高兴,来!干一口。” 二当家缓缓地收起了脸上的不悦之色,随后和顾大海畅饮了起来,只是看那脸上却似乎还是有着些许忿忿不平之色。而在二人边饮边聊之时,他们似乎并未察觉到屋内的鼾声早已停了下来 日光渐渐弱了下来,顾大海看了看天,只觉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便吆喝着众人起身,众喽啰个个一身酒气,有些踉跄地上了马,上了马之后有几个喽啰更是一副摇摇欲坠似乎就要跌下马的感觉,顾大海与二当家两人见此不禁笑了起来。 二当家更是忍不住笑骂了起来:“你们这几只烂猴子等下要是从马上摔下来可是没人管的,到时候在这茫茫大漠过夜可小心别被冻死了。” 众喽啰听此依旧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脸上并未有丝毫的担忧之色。 “二当家放心,我酒量好的很,就是再来两坛我也我也能晃悠悠地骑回去!” “嗨!瞧你说的,我我就是再来两坛,到了晚些时候,便是徒步都能走回去!” 众人顿时响起了嘘声,顾大海听此也不禁大笑起来。 “狗柱!你小子也敢吹?上次让你放个马都能迷路,最后可还是马把你带回来的哟!” 众人顿时大笑,便是那不苟言笑的二当家此刻也不禁笑了起来,不过片刻之后他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了!都别闹了,再闹怕是真要在这沙漠中过夜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众人附和,纷纷上马,只是到了此时,那木屋的门忽然打开了。 “你们回去的路可还远着呢,不如今日就在我这住上一宿吧!山后边有个大山洞,你们十几个人在那睡一晚倒也还能凑合!” 顾大海转过头,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之色,但随后还是柔声说道:“老头,多谢你的心意了,不过今日我们还是要回去一趟,毕竟”说到这,顾大海笑了笑道:“有张床还是舒服些!” 或许是屋子太暗的缘故,看不清老头脸上是何表情,过了一会,只听老头开口道:“既是如此,小老头也不做过多挽留了!” 说罢,老头便将门轻轻合上了。 众人一愣,随后也不过多停留,上马便离去了。 众人走后不久,老者复又打开门,他环抱着酒坛,望着那些即将逝去的背影,在门口停留了许久,他看了看放在窗台上的那锭银子,拿过银子,老头仔细地察看了一下,随后竟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却见他忽将银子远远地扔了出去,随后老头喝了口酒,便用脚将门轻轻合上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血夜 日薄西山,天的一边被染成一片红彤之色,荒山在这仅余的微弱光芒下被拉长了身影,而顾大海与众喽啰此刻正骑马行于这一片山影之下。寒冷随着一阵轻风悄无声息地到来,顾大海残存的酒意也在此刻被尽数吹去,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向着西北方向望了过去,那里便是自己的山寨——青龙寨所在。 “终于快到寨子了!” 顾大海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然而不过片刻,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不由将马放缓下来。 “怎么了?大哥!” 二当家见顾大海一言不发,目光只盯着西北处,自己也不禁向那边看了过去。 “咦!这些家伙怎么还没点灯?” 二当家自顾自地说着,但见顾大海神色有些不对劲,不由得悄声道:“大哥?” 顾大海沉吟了片刻,道:“以往这灯在我们回来之时都是亮着的,没有一次是不亮的!” 二当家眨了眨自己的小眼睛,道:“今天应该是大柱和铁墙二人值守,这两人该不会是忘了吧?” 顾大海面色有些凝重,道:“或许吧!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只怕” 二当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大骇道:“莫非那死光头趁我们出去偷袭了寨子?” 顾大海没有说话,目光却是忽然冷了下来。 “走!先回寨子看看。” 说罢,顾大海领着众人向着寨子奔了过去,等到了山寨前,暮色已深,月半隐于云中,借着朦胧的月色却还是能勉强看清山寨的面目。 顾大海瞧了瞧寨子的大门,门是紧闭着的,周遭除了轻微的风声,整个寨子安静的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二当家匍匐在寨门外的一处倾斜之处,看了一眼身旁同样匍匐着的顾大海,神色冷峻道:“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顾大海目光直盯着寨门,面色凝重而有阴晴不定。 “大哥?” 顾大海回过神来,却是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等等!” 二当家却不禁有些焦急起来,道:“大哥,不若我们冲进去吧!” 顾大海没有回应二当家的话,只道:“寨子除了安静,而且没有打斗痕迹,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二当家怔了怔,道:“这” 顾大海忽然抬头看了看天,道:“再等等!” 过了不知多久,一团云雾蔓延而来,随之而来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顾大海低喝一声:“上!” 众喽啰猫着身子迅速地向着寨门的两侧包了过去,顾大海自己则一马当先向着寨门直奔而去,在他的手中,是那把带着锐利缺口的厚重大刀,只见他将刀放于身后,一声低吼,寨门被撞的粉碎,刚冲入堂口,顾大海便觉头顶一阵发凉,心下一惊却是将刀一横,向着梁柱之上劈去。 “啊!” 一声凄惨的尖叫突然响起,下一刻,有人将灯点着,堂口顿时亮了起来 顾大海望着地上那个打滚翻腾的血人,忽然怔住了,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顾大海扔下刀,抱住了血人,怒吼道:“快去取药!快!” 众人顿时清醒,不多时,一人将药拿了过来,但躺在顾大海怀里的那个人却再也没了动静。 二当家脸上掠过悲伤之色,低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个人怯生生地走上来,道:“是六当家吩咐的,他说晚上火蛇寨的人会来抢那批财宝,让我们让我们做好埋伏” 二当家怔了一下,随后怒道:“老六呢?让他出来!” 整个大堂忽然安静了下来,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老二,不用问了,他早就走了。” 顾大海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随后睁开眼看了一眼怀里的血人。 “大柱,是大哥对不起你,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二当家握紧了手中的利刃,咬牙怒道:“老六这家伙竟然干出如此畜生不如之事!” 顾大海深呼了口气,却是将目光望向刚才那说话之人,道:“铁墙!你刚才说那批财宝?” 这叫铁墙的喽啰点了点头,道:“六他说这批财宝是寨主抢来的。” 顾大海目光微闪道:“财宝还在吗?” 铁墙点了点头,随后向身后的一人招了招手,两人不多时便从堂口后面拖出了一个大布袋,只见一倾倒,在火光的照耀下,点点流光闪烁,随着布袋的倾倒,那光芒愈加绚丽、那是一种夺人心魄的光彩。 众人不禁同时错愕。 “大哥,这只是其中一袋,后面还有八袋!”铁墙轻声道。 “什么!” 二当家听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得抓紧了铁墙的双臂。 顾大海放下了怀中已然死去的弟兄,道:“铁墙,你找人把大柱的后事处理一下。” 说罢,顾大海忽然走向了洒在地上的那批财宝,他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欣喜震惊之色,甚至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将地上的财宝一一过目,但很多东西都只是随意地看一眼便不再理会,这其中有鹌鹑蛋大小的圆润宝珠,也有纯金打造的厚重首饰,还有一些制作精美却叫不出名字的器物,这些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之物,直到他看见一个银壶,他伸手将壶揽至手中,开始细细地察看起来。 这口银壶看去已有些老旧,和旁边的那些宝物相比几乎可以说连拙劣都算不上,但顾大海似乎发现了什么,只见他伸出手指往银壶的内壁沾抹了一下,在敞亮的火光下,再看指尖之上,是一抹浓稠的鲜红。 “血?” 二当家惊呼道,顾大海的脸色在此时已变得灰暗无比。 “好一招借刀杀人!” 顾大海沉声道。 “大哥,你说什么?” 顾大海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道:“这银壶上的纹饰是波斯国特有,这些器物多半便是我们今日遇见的那支波斯商队的东西,而老六一个人是无法劫杀那支商队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场洗劫多半是老六与火蛇寨合谋所为。” 众喽啰哗然,二当家则是疑惑道:“那他为什么不将这批财宝运回火蛇寨,反倒是悉数放在我们寨中。” “你们可还记得五年前的蝎尾寨?” 顾大海话音刚落,众人的脸色几乎是在瞬间白了下去。 “五年前,蝎尾寨劫掠了一批大食国的珠宝并将所有人灭了口,他们偷偷将尸体掩埋在荒山之下,以为借此可以瞒天过海,但不过一夜之间,蝎尾寨便遭人血洗,六十四人,无一生还” 顾大海顿了顿,神情愈发地凝重起来。 “老六此举只怕是想借漠城的那位来将我们连根拔除!” 二当家早已是怒不可遏,再听到此话,不由得提起了手中的刀子,道:“我现在就去找着小子,定要将他活剐了不可!” 说罢,二当家转身便要冲出门外,顾大海赶忙一把拉住了他,道:“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 “大哥!” 二当家回头望了一眼顾大海,脸上满是不甘之色。 顾大海看着他,摇了摇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出这座寨子,只有把命留住了才有报仇的机会!” 说完这话,顾大海环顾众人,道:“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老二,你带人将干粮备好;老四,你带人将这些财宝分拣成四十一份,等下分给众兄弟。” 众人领命,顿时整个大堂忙了起来,不多时,所有人又重新回到了大堂之中。 二当家顺手将一个包裹递给了顾大海,顾大海接过包裹,道:“待会如果路上有变,我会尽力拦住,你们到时各自散去,千万莫要回头。” 众喽啰听此顿时一阵耸动,一人忽道:“大哥!这些年若非有你,我早就死了,若是遇见强人再让大哥一力承当,我大牛实在有愧为人。” “当年火蛇寨害我家破人亡,是大哥收留我,今生大哥去哪我就去哪,我们兄弟要生便一起生,要死便一起死。”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众人呼喊起来,顾大海不觉眼眶有些湿了,道:“好!今日我们兄弟便同生共死,若是能躲过这一劫,他日定要让那火蛇寨万劫不复。” 说罢,顾大海取下挂在柱上的火把,道:“出发!” 顿时,一群人便从这青龙寨中走了出来,浩浩荡荡地向着山下奔去,火光划破了夜的黑暗,照亮了前方的路,直到快至山脚之时,在一个狭窄的路口,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了所有的去路,他的面容在黑夜中模糊难辩,但在他的手上,一柄长刀却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出令人胆寒的亮光。 顾大海看了一眼眼前之人,不禁心下一惊,来人速度之快实是他所料不及的,但他还是镇定了一下心神,朗声道:“阁下是谁,为何挡住我等的去路?” “要债!” 一个沉重却明显有些青涩的声音从这黑衣人的口中传了出来。 顾大海将目光绕过黑衣人转而望向他的身后,除了一片漆黑的夜幕似乎再无其他之人。 “莫非就他一人?” 顾大海心下惊疑,还未待他张口,身旁已传来二当家的笑声。 “要债?就凭你一人,却不知是要的什么债!年纪轻轻莫不是脑子进沙了吧!” 众喽啰听此顿时也不禁一阵大笑,然而顾大海的神色却有些不太轻松,只听他道:“你还是快走吧!我们不想伤害无辜之人。” “哦?” 黑衣人淡漠地回应着,一切声音仿佛都平息了下来,众人只见他将刀缓缓举起。 “可惜我不是无辜之人!” 话音刚落,那黑衣人便如闪电一般向着顾大海奔袭而去。 见那黑衣人劫掠而来,其势若奔雷闪电,众喽啰不禁暗自心惊,但却也并无太多害怕之色,以他们的念想,这黑衣少年即便本事了得,但其形单影只,断不是众人对手。 然而站在最前方的顾大海脸色却已是暗了下来,在他年轻之时便已是七绝门有名的捕快,那时不论是踪迹神秘于江湖的的采花大盗秦风亦或者劫掠一方、名震天下的大盗妙不空都成为了他的阶下之囚,这二人轻功之高当时已是冠绝武林,然而到了此刻,顾大海只觉那二人的功夫在这黑衣人面前怕不过是雕虫小技。 望着劫掠而来的黑衣人,顾大海面色虽还能勉强保持沉静,但心中却早已是惊涛骇浪,这黑衣人听声音至多不过二十余岁,竟有如此骇人听闻的本领,当真是匪夷所思! 面对黑衣人这迅捷的一刀,顾大海自知不可硬拼,当即一跃而起,自那黑衣人头顶飞过,然而在半空中顾大海便觉腰间一阵冰凉之意袭来,一身汗毛刹那间便竖了起来。 那是来自于对死亡本能的恐惧。 刀光如跗骨之蛆一般急转刺来,顾大海虽未看见那把刀,但此刻身子停留在半空中已是避无可避。 一招之下,生死已分! “莫非我今日便要命陨于此?” 顾大海心中急剧的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心竟是突然平静了下来,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在他的脑海中突然现出了两道身影,那是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两人依偎在一起,但风沙实在太大,他已经看不清风中之人的模样,但那柔弱的身形所透露着的无奈和不舍却仿佛利箭一般穿透了风沙 “嗯?” 顾大海的双脚稳稳地踏在了地面之上,还不待他转过身,却已听见身后传来一身凄厉的惨叫 “啊!” 顾大海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却见在摇晃着的火光之下,二当家的面色犹如一张被拧成一团的白纸一般,而在他的腹部之上,灰暗的衣袍被渐渐染湿。 “二弟!” 顾大海眉头微皱,他沉下身形,持刀危立于黑衣人身后,刚才若非二当家的突袭扰乱了黑衣人的攻势,自己只怕多半要成了他刀下之魂,而作为偷袭之人的二当家,原本应是占尽优势,却不想受了重伤的那个人反倒成了他 到了此时,顾大海的脸色已是十分难看。 “我来拖住他,你们快带二当家离开!” 话音刚落,只听顾大海大吼一声,便是踏着大步奔向黑衣人,向着他的腰部直刺而去,这一刀速度之快、力道之强可谓惊人,众人甚至能隐隐听到“呼呼”之声。 “大哥,我们来帮你。” “就他一人,杀了他!” 众喽啰不听顾大海的劝告,当前的那几人更是持刀向着黑衣人的上中下三处劈去,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刀光璨若星辰闪烁,黑衣人刹那间便已是腹背受敌,而在这狭窄山道之上,左右去路已断,眼见着黑衣人瞬间便要葬身于乱刀之下,却见他忽地将脚一蹬,一跃而起,竟与顾大海刚才那一招如出一辙,顾大海心中不禁暗喜了一下,却是头也不回地将刀劈向头顶的半空。 “大哥小心!” 一个急促又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下一刻,顾大海便觉身子被人扑倒,待他起身察看之时,不由得大惊失色。却见二当家双眼暴突,嘴角慢慢渗出血来,当即急忙将他抱起,却感觉到一股热流自二当家的背后涌上了自己的双手。 “秦忠!” 顾大海痛声道,三十多年来,他曾被恶贯满盈的剑阁三虎所追杀,几度陷入必死之境、也曾因不满县令为恶一方,血洗了大半个衙门以致招来官府追杀从此亡命天涯,后实在走投无路方才遁入这人迹罕至的大漠之中,从一无所有、举目无亲,他背负着孤独在这大漠中苟且地活着,直到他遇见了秦忠 为了能有尊严地活着,他与火蛇寨斗了将近二十余年,不曾有过一丝安宁,但却终于摆脱了孤单 从遁出衙门时的清秀锋芒到如今大腹便便、物是人非,这二十六年来,无论多苦,他都不曾哭过。 但到了此刻眼泪终是再也忍不住了。 “秦忠啊!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大哥!来世我们再做兄弟到时再与你一起喝喝酒!” 二当家秦忠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切便仿佛在瞬间黯淡了下去。 “二弟!” 顾大海大声嘶吼,但二当家秦忠已再无声息,站在不远处的黑衣人不知为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站在黑暗中,谁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杀了他,替二当家报仇!” “宰了这个畜牲!” 有人怒吼,这时,自人群中突然飞出一黑色物件直袭向黑衣人,黑衣人身子微微后倾,接下来众人只觉一道月白色的光芒闪过,伴随着一阵略显尖锐的声响过后,那黑色物件顿时撕裂开来,内里的东西顿时便如天女散花一般遮住了黑衣人的视线。 就在这些东西还未洒落之时,三柄长刀已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向黑衣人的腹部,而那黑衣人似早有警觉,身形暴退,几人的攻势刹那间便已落空。 “哗啦啦” 破碎的宝物洒了一地,黑衣人不经意间地一瞥,却是发现一个断壶在咕噜翻转几下之后便静静地躺在沙地之上,点点粘稠的红色自壶口断裂处缓慢地流了出来 也就是此时,众喽啰只觉一股凌厉的气息自那黑衣人的身上缓缓而出。 人群中已有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喉咙,那种压抑的感觉便是沙漠中的饿狼也犹有不及。 顾大海小心翼翼地放下了二当家秦忠的尸体,转而站起身向身后的众人大吼道:“还不快滚!是想全都死在这吗!” 众人面面相觑,终是有人向着山后缓慢地退去,在山的后面有一条通向山下的小路,就在一人将脚步迈开之时,黑衣人也终是动了起来,顾大海见此连忙提刀迎了上去。 “哧!” 黑衣人身形犹如鬼魅一般,还不待顾大海看清那黑衣人的身影,刀上忽然传来一阵怪力,顾大海顿觉手中大刀不受控制地没入了脚下坚实的沙地之中,还不待他将刀拔出,身后已是传来了急促而尖锐的惨叫声。 顾大海猛然回头,却见那黑衣人如狼入羊群一般,所到之处,鲜血飞溅,刀锋所及,生命黯绝。 望着那些直直倒下的身躯,顾大海睚眦欲裂,一声低吼,将刀从土中悍然拔出,几个箭步冲向了那黑衣人,然而山道狭窄同时又躺满了尸体,顾大海有心纠缠,无奈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那道身影。他满脸焦急,然而没过多久,山坡之上已无任何异响,除了山道上的尸体在提醒着他这不是做梦,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静。 风吹着他凌乱、沾满尘土的头发,顾大海缓慢地走着,在绕过山角之时,他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却见黑衣人屹立于山道中间,在他宽厚的手掌之下,是一把沾满血渍的长刀,刀光已有所黯淡,但那锐利的缺口却是那样触目惊心。 黑夜如同一层厚重的面纱笼罩着黑衣人,顾大海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想必他此刻正如饥饿的猛兽一般盯着自己吧? 他无暇顾及,只是将目光移向了黑衣人的脚下,那里有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终于,他举起了手中的刀,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向着那道身影决然地扑了过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沙暴 凛冽的寒风卷起了顾大海厚重袍子的衣角,几个跨步间,黑衣人的身影在他的瞳孔中渐渐变大,他将刀一横,携着凌厉的气劲斜劈下去,这一刀之势便是要将身前之人劈作两段。 当刀落下之时,黑衣人整个身子向后微微退了一步,那刀贴着他的胸前划过却未伤他分毫,顾大海见一击落空,刀锋一转、低吼一声便是向着黑衣人的腹部直刺了过去 “滋!” 锐利的刀尖撞击在刀身之上发出了阵阵刺耳的声响。 “死!” 顾大海大吼一声,却见刀尖微微一扭,自黑衣人手中长刀的刀身一侧滑向黑衣人,黑衣人似是早有察觉,只将手中的刀震了震,顾大海手中的大刀登时便被弹开了去。 顾大海遭此一击,身形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倒了些许距离,但不过片刻功夫,一个回身他便又重扑向黑衣人。 刀光剑影之中仿佛风雷聚散,厚重的刀刃在顾大海手中变得迅捷而疯狂,然而眼前之人却依旧毫发无伤。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近在咫尺,自己却不能奈何对方分毫? 当初为了心中执念而落得背井离乡、流离半生,他从未后悔,他本想带着众人就这般自由自在地在这大漠中度过残生,然而就算是这样卑弱的愿望竟也在一夜之间破灭了! 老天!你是瞎了眼了吗? 他握紧了手中的刀,像是为了宣泄心中的不甘与怨恨,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袍,他的疯狂丝毫未减。 刀光碰撞离散,顾大海终是有些竭力,愤怒的眼神拖着已然疲惫不堪的身躯,他深吸口气,重新向着前方的那道身影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叮!” 一声脆响,厚重的刀身在刹那间断裂开来,顾大海则被刀上传来的巨力撞倒在地。 “噗!” 积郁在胸口的那股气息终是随着一口浓重的鲜血肆意地喷洒而出。 “你走吧!我不杀你!” 黑衣人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飘渺,像是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诱惑传到了顾大海的耳中,顾大海嘴角微咧,却是轻轻地哼笑了一声,他用断刀勉强支起身体,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的脚步已有些踉跄 “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你!” 说罢!顾大海缓缓地向着黑衣人走去,然而在距黑衣人四尺之时,那柄被鲜血浸染的长刀突然横在了他的胸前,顾大海停下了脚步。 “一切都是徒劳!” “那是自然!” “哼”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自黑衣人口中传了出来,那柄断刀竟是硬生生地插进了黑衣人的腹部,鲜血瞬间浸染了黑衣,黑衣人惊诧地望着眼前之人,顾大海的嘴角,鲜血不住地涌了出来,刀自他的胸前穿到了后背,他的目光中已无太多情绪,这一刀像是抽空了他所有的愤怒。 “为了报仇,他竟可舍弃自己的生命!” 黑衣人的目光明灭交加,而顾大海则是将一只手搭在了黑衣人的肩膀之上,另一只手终是松开了那柄断刀,就在他的手离开刀柄之时,那柄断刀登时带着些许鲜红掉落在地上,黑衣人眉头微皱了一下,却是静静地看着顾大海。 顾大海将手缓缓伸入自己怀中,但他的手实在是抖的厉害,摸索了片刻,他终是找到了。然而不过这片刻的功夫,他的脸色已是惨白如纸。 他从怀中微颤颤地拿出了一样物件,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用厚实粗布包裹着的一个东西,然而他早已是气若游丝,若非心中那一丝念想他早已是坚持不下去,到了此刻他终是再也抓不住那个布包,任布包滚落在地,顾大海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但他终是没有再去看那布包一眼。 “你欠” 微不可闻的字语渐渐飘散在寒风中,夜渐渐深了 点点寒意侵袭,黑衣人缓缓睁开眼,向着东边望了一眼,那里有些许不易察觉的白色光芒,那光芒是那般微弱,但黑衣人知道用不了多久那道白光将挣脱夜的束缚。 他起身,眉头忍不住微皱了一下。望着身前那一大一小两个土堆,黑衣人仿佛陷入了某种思绪中。 不过一夜之间,仿佛生与死之间打开了一扇门,有人进去了,再也无法出来 那些悲伤、不甘终是被泥土掩埋,是否有人会为他们心伤? 如果有天自己踏进了那扇门,是否又有人会为自己心伤 黑衣人不再去想,他转过身,带着些许冷漠消失在了浅浅的夜色中。 日薄西山,一道笔直的身影屹立在厚重的城墙之上,霞光映红了城墙上身影的脸,可以依稀看见他的额头上已布着几道浅细的皱纹,浓密的发丝闪烁着些许耀眼的银白之色被齐整地束在了脑后,他的双手散漫地附在了身后,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他就这般随意地站着,全身却仿佛散发着一股不屈于天地的桀骜气息。 街道上,昏黄的灯光逐渐亮了起来,人群渐渐多了起来,熙熙攘攘间整条街道也仿佛热闹起来,但他的眼睛却依旧望向了遥远的天际。 这是他的城,在这大漠中,他的一个眼神能令大漠中最凶狠的盗匪颤抖,他的一句话能轻易地毁灭一座数百人寨子,他是这片大漠唯一的神,他就是孔老! “义父,事情已办妥!” 一个冷清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孔老的眼神依旧望向遥远的天际,太阳最后的余晖已消失殆尽,黑夜如同浓重的墨水将最后那仅剩一丝的醉人暖红所淹没。 “嗯,你下去吧!” “是” 黑衣人简单地回了个字便缓缓退下了城墙 望着渐渐淹没在人群中的黑衣人,孔老张了张口,道:“出来吧!” 却见自那城墙的一角缓缓地现出一个人来,此人看去不过三十来年岁,面容清秀,穿着一身粗鄙的黄色衣袍,腰间挂着两把雪白的长钩,刚一出现便是弯腰向着孔老缓缓靠近,在离孔老还有两丈距离之时,此人的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一颗心更是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 “城主!” 那人恭敬道,孔老的身形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与城墙融为一体。 见孔老没有回应,那黄袍中年男子的头不禁低得更厉害了。 “那批货物已经上路,不知城主是否还有其他吩咐,我火蛇寨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我已知晓,你回去吧!” 那黄袍男子听此顿时感觉如释重负,当下恭敬道:“那小人告退了” 说罢,黄袍男子缓缓地退下城去,待所有人退去,一切重归安静,孔老的目光忽然闪动若璀璨星辰,却见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角度。 “萧海” 他浅声低吟,声音中的快意渐渐消失,眼神中掠过一丝无人能察觉的愁绪。 眸光闪动间,他脚步轻移,向着东南方向望了过去,那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但他竟已看得有些痴了! 穿过热闹的人群,喧闹声已渐渐远去,只听得“吱呀”一声,残破的木门露出了一道狭窄的缝隙,一只脚透过门缝将门缓缓支开,黑衣人提着一大坛酒,脚步踉跄地向着屋内走去 “嗯?” “叮!叮!” 两声脆响,黑衣人随意地瞥了一眼地上被劈开的两柄飞镖,将手中的刀插回刀鞘,便又提着酒坛向着屋内继续走去。 “哎又失败了!” 话音刚落,一道修长的白色身影自黑暗中缓缓出现,那是一张隽秀到无可挑剔的面容,此刻却带着几分失落的神情,然而下一刻,他的脸上却是现出了几分意外惊疑之色。 “咦?还有一柄呢” 他四处找寻却是不见那柄飞镖的踪迹,正自疑惑之时,一道白光从屋内爆射而出,白衣男子目光如刀,只一伸手,那道白光便被他稳稳接住,那是一柄四角飞镖,银白色的光芒显示着它的锐利,但此刻却沾染了些许鲜红之色。 白衣人颓一看见镖上的鲜红之色,脸色忽地一白,却是连忙将飞镖狠狠地摔在地上,便急匆匆地冲入屋内。来到屋内,只见黑衣人的嘴角缓缓地流出黑色的血水。 白衣人顾不得说话,将早已拿出的药瓶打开,不由分说地灌入黑衣人的口中。 “柳世杰” 黑衣人虚弱地说了三个字,停顿了片刻竟是不再说话。 这叫柳世杰的白衣人听此,面露愧色,一边给黑衣人喂药一边察看着黑衣人的脉搏,叹了口气道:“你也是,就算喝醉了身手也不至于差到那种地步吧!” 然而下一刻,柳世杰怔住了,脸上更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受伤了!这大漠中还有谁能伤害到你?” 说到这,柳世杰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莫非是义” 还不待他说完,黑衣人微微地摇了摇头,道:“不是!” 柳世杰的眼睛不由得眨了两下,却是一脸迷茫,道:“难道是大漠之外的高手?” 黑衣人摇了摇头,见柳世杰还要再问,当下轻咳了一声,道:“好了!不要再问了,今日之事也不要与他人提。” 顿了顿,黑衣人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柳世杰听此嘴唇微动了两下终是不再问,只道“那你好好休息。”说到这,又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道:“你现在受了伤,待会将这个服下。” 黑衣人点点头,柳世杰微微地叹了口气,白了黑衣人一眼便是径直离开了。 过了许久,黑衣人打开火折,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暗黄色的布包沾染着大片鲜红之色,黑衣人将布包缓缓打开,不禁微怔了一下,那是一个不过手掌大小的红色木盒,其上雕着一龙一凤,鳞羽细致,栩栩如生。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却见一阵苍翠的碧绿光芒自木盒中缓缓映射而出,竟是一只圆润翠绿的玉镯,黑衣人的目光仿佛也因这镯子柔和的光芒而变得温顺下来,然而只片刻他便将目光放在了玉镯的一侧,那里摆放着一张小小的纸条,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拾起纸条,却见纸条上清晰地写着五个字:水云村顾薇 阳光自指缝间照射在了黑衣人的脸上,他缓缓睁开眼,目光中有些昏沉、倦懒,他实在是有些不太喜欢白昼。 “夏黎,既然醒了就下来吧!” 一个冰冷的声音自屋檐下传来,黑衣人的目光恢复了平时的清明,他自屋顶一跃而下,转过身,便是望见了一双带着冰冷气息的眼眸。此人名唤赵楷,与夏黎一般同是孔老的义子,然而两人衣着却是截然不同,夏黎永远是一身沾满灰尘的黑衣,而赵楷则是头戴白玉冠,着一身白黄交加的华贵衣袍,两人站一起,便犹如乞丐与公子王孙的差别。 “什么事?” “义父有事吩咐。” “知道了!” 时间仿佛突然停止了一般,两人一动不动地站着,终于,赵楷忍不住开口了。 “你就不能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义父给你这么多钱,你整日却只知道往大漠春跑,就不能花点钱置办一套像样的行当?” 夏黎眼角不自觉地颤抖了两下。 “好了,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说罢,夏黎从墙边拿起一个酒坛,背过身兀自一个人喝了起来。赵楷深深地叹了口气,微微摇头便是离开了 茫茫大漠,满目荒凉,唯有漠城繁华充满烟火气息,这里有驿站,有林立的酒家,有星星点点的杂货美食摊位,城中有来往于中原与西域的商旅,有被朝廷通缉的要犯,也不乏恶名昭著的盗匪,当然更多的是在这土生土长的普通人。 漠城之中龙蛇混杂,但城中一直都是一番平和景象,鲜有聚众闹事之人,而在二十年多前,漠城只不过是一座盘踞着数十强盗的寨子,这一切的改变只因一个人的到来,这个人便是孔老。 漠城的西北方,一座被深厚围墙包裹着的宅子屹立着,距离这座宅子最近的屋舍也有七丈距离,这座宅子仿佛盘亘在漠城的一头雄狮,在他的领地范围内,无人敢靠近。 宅子深处,孔老静静地站在窗台前,望着窗外那株碗口粗的胡杨怔怔出神,这株胡杨是他偶然自一株枯死的胡杨木附近发现的,那时的它不过一株小树苗,将它带回之时树苗已是奄奄一息,他仍是将之种下,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它不但没死,反而长成了如今这般繁茂模样。 时光荏苒,时间的压迫让锋锐渐渐磨平,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执念却始终在蠢蠢欲动。 “义父!” 齐整的声音响起,孔老转过身子,目光平和却隐隐带着一丝炽热。 望着眼前的四人,他无法不骄傲,他们是漠城最好的刀客,他们来自地狱深处,沐浴着鲜血伴随自己掌控着整片大漠的命脉。 这四人中除了夏黎、赵楷、柳世杰,还有一人头发散乱,一副昏沉模样,名唤贺平,四人在大漠中叱咤风云,但是此刻尽皆恭敬地微低着头,俯首静听着身前之人的吩咐。 “这一次的任务需要你们四人一起行动。” 四人眼中同时掠过一丝惊异之色,这十年间四人踏平了不知多少山寨,即便是七年前剿灭的那座二百三十九人的寨子,也不过派了夏黎一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竟需要四人一起行动?四人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着。 “这一次你们需要前往中原一趟,去杀一个名叫萧海的人,具体情况我已写入这封信中,赵楷!这封信由你保管,另外此次任务也是由你负责。” 赵楷上前接过信封,随后便又恭敬地退回原地。 “你们今夜就出发,此次任务不同以往,中原之地藏龙卧虎,不可大意。” “是!” 四人齐声应道。 “老爷!饭做好了。” 一个温润柔和的声音自庭院外传了进来,听到这个声音,原本还有些昏沉的贺平双眼颓然间亮了起来,他转头向着门外望去,却见那声音的出处此刻只透过门扉露出半边侧脸。 贺平见此却是连忙来到门外将藏于门后之人的衣袖拉起牵进了大堂之中。 “丹姨!你怎么每次都这样,就不能进来说?” 那叫做丹姨的女人着一身素衣,姿态端庄,脸上虽因年岁有几缕风霜之色,但一眼便能看出她年轻时定是一位仪态万千的美人。 丹姨听此依旧低着头,她将目光缓缓望向孔老 “丹姨!” 夏黎、柳世杰、赵楷三人齐声喊道,这叫丹姨的美妇脸上登时露出些许温和的笑容向着三人点了点头,一旁的贺平则是早已有些不耐。 “好了,丹姨!你就直接带我们去吃饭吧,义父估计也早就饿了。” 此话一出,夏黎、柳世杰、赵楷三人忍不住不约而同地向着贺平冷冷地看了一眼。 “走吧!” 孔老淡漠的声音缓缓传来,如此这般三人方才动身。 “这家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柳世杰有些不满道。 赵楷微微叹了口气,道:“他那个人一直都是那样,便是义父也不放在眼里,我有时都好奇他怎么没被义父给一刀劈死。” “他一直希望义父给丹姨一个名分。” 夏黎的声音幽幽传来,两人登时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大漠的夜很安静,孔老屹立于城墙上望着那四道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下,过了许久,一人悄然踱步来到孔老身边,她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厚重衣袍轻轻地披在了孔老的肩头。 “丹姬,我们回去吧!” 说罢,孔老转过身,紧了紧身上的衣袍,轻移脚步向着城楼下走去,丹姬紧随其后 “啊!终于能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早就听说中原繁华热闹胜漠城百倍,却不知到底是何种景象。” 柳世杰脸上满是期待之色,看去颇为激动,而一旁的赵楷则是面沉如水,他看了看兀自有些闷闷不乐的贺平,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但有些人看去不是特别高兴啊,莫不是舍不得大漠春的那些姑娘吧!” 贺平叹了口气,随后将目光望向夏黎,道:“夏黎,我可是经常在大漠春遇到你,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你怎么看上去一点事没有?” 赵楷听此登时来了劲,道:“这事我也好奇,要知道他的钱几乎被大漠春给掏空了,连衣服都没件像样的。” 贺平听到这,原本沮丧的神情一扫而散,却是一脸钦佩道:“他可是会享受的紧,大漠春的好几位水嫩姑娘可都被他一人给包了下来,到最后人家走了我连碰都没碰过。” 顿了顿,贺平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夏黎,道:“看不出你小子平日里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居然是这样的人。” 夏黎白了一眼贺平,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节省一下体力,等走出这片大漠再慢慢聊吧!” 贺平砸吧了一下嘴唇,不再说话,几人默默前行。 十数日过去了,这一日正午,烈日高悬,夏黎一行人披散着头发、嘴唇干裂、脚步沉重,却是不复刚出漠城的那般轻快。 柳世杰解开了腰间的水囊,倒了倒,最后一滴水沿着囊口缓缓滴入口中,他使劲地摇晃着水囊,却是连一滴水也没有了,将水囊重又别回腰间,柳世杰微微呼了口气,一脸沮丧、不耐,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继续前行。 “嗯” 一只手提着一只水囊横在了柳世杰眼前,柳世杰忍不住看了一下那只手的主人,却见夏黎面色冷峻,低着头直直地走着,柳世杰没有说话,只是将水囊轻轻推开,但那只手依旧横在了他身前。 柳世杰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接过水囊,他摸了摸水囊,这之中竟还有半囊水。打开囊口,轻饮了一口,一股舒畅的感觉自口中散至全身。 “喏” 柳世杰将水囊递还给夏黎,夏黎接过水囊,没有说话,四人便又继续默默行进着 “停!” 夏黎忽然开口道,三人的步伐顿时一窒。 “怎么了?” 赵楷开口问道,夏黎没有说话,众人见他神情凝重,也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却见夏黎伸出手放在半空中,不一会儿,三人便见他突然奋力爬上了沙丘,贺平与柳世杰都是一脸茫然之色,而站在一旁的赵楷脸色竟也开始凝重起来,两人见他脸色不对劲,不禁暗自心惊,柳世杰开口道:“到底什么事?” 赵楷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望向了沙丘上的那道身影。 “跟我走,快!” 夏黎回过头望向众人道,他没有做任何的解释,但三人却都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赵楷向着夏黎奔走的方向望了过去,却见地平线上似有个红色的方状异物。 “是哪里么?” 赵楷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那方状异物离自己怕是还有二十里的路程。 “快!” 前方,夏黎的步伐渐渐快了起来,三人勉力跟了上去,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方状异物渐渐变的清晰起来,那是一块无比巨大的红色方状石块,而到了此时,四人也同时感受到了,身边的风竟是大了起来,而天空竟也在此时微微暗了下来,一股沉闷的气息萦绕心头。 而这一切正宣示着沙暴的到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波折 风沙遮天蔽日,肆虐的狂风拉扯着残破的衣角以及绑在身后的斗笠,夏黎等一行人到了此时已是举步维艰,夏黎将手臂弯曲遮住要侵入双眼的碎石砂砾,他微低着头,如此方能微微地睁一睁眼。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已被风沙所掩盖,但透过风沙夏黎还是望见了点点淡红之色,见此,他不禁微微舒了口气,这十几日的颠簸加之腰间还未痊愈的伤口,到了此时,他已是强弩之末,他不再犹豫,微吸了口气,身子一沉,几个踏步间,整个人竟被这狂风卷了起来。 “哧!” 一道白光乍现,一柄匕首深深地插入了岩石之中,匕首的身上紧紧地绑着一根银白色的丝线,丝线被拉的笔直,夏黎的身影自风中落了下来,点点鲜红自纤细的绳索上溢出,他咬了咬牙,借着丝线终是来到了这巨大红色岩石的边缘。 夏黎心下稍定,望了望身后,只觉风沙仿佛要吞噬一切,身后的三人只能依稀看见贺平与赵楷的身影,而柳世杰已然不见踪迹。 夏黎眉头微皱,随后不再迟疑,用力将岩壁上的匕首拔了出来便紧贴着岩壁快速地挪动着,没过多久,他终于来到了岩壁的尽头 风到了此处仿佛变得更加急促,然而转过这个拐角之时,夏黎顿觉身上的压力小了不少,这面岩壁竟在此刻成为了最好的避风港。 来不及好好休整,夏黎已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石柱之上,将手中的丝线紧紧缠绕在石柱之上,顾不得多想,他便又闯入这片被风沙肆掠的世界之中。 风沙迎面而来,夏黎已完全睁不开双眼,他只能靠着之前脑海中的印象向着一个方向缓缓走出,过了也不知多久,他微微睁开眼缝,只觉模糊的视线中似乎有两道依稀可见的身影,夏黎见此连忙向着那个方向挪了过去 终于,他来到了贺平、赵楷的身边,两人相互支撑,脸色煞白,见夏黎的到来,二人的面色更是露出了些许苦涩,夏黎将头凑近赵楷的耳朵。 “抓紧!” 微弱的声音还在赵楷耳边回荡,一根纤细的丝线便已被塞入手中,下一刻,夏黎的脚步便又向着风沙深处走去,赵楷转过头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低下头没有说话。 风沙中,夏黎四处张望着,但茫茫然一片,竟是连一丝踪迹也没有,到了此刻,他心中已有些不安起来,但他不愿就此放弃,继续向着风沙深处行走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似乎有一道亮眼的银光自眼前掠过,他微微睁眼,但那道银光却已消失不见。 是错觉吗? 他向着那个方向怔怔看去,到了此刻,他的体力几乎快要耗光了,如果猜错了,他清楚地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不过瞬间,他终于还是向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留给他的时间已不多了 风沙肆掠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夏黎的心也仿佛变得越来越沉,就在他几乎就要放弃的时候,他眼睛的余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头,一颗心忍不住微微地颤抖起来,却见在不远处,一柄短刀深深插入沙地之中,而在刀柄之上是一只纤细修长的手。 夏黎顶着风沙向着那柄短刀冲了过去,然而下一刻,他的身形忽地一窒,手中的丝线竟已不够,他停下脚步,将匕首掏出,将丝线缠绕在刀柄之上,随后不再迟疑将匕首插入沙地之中。 当手松开匕首的那一刻,夏黎的脸上掠过一丝决然之色,他匍下身子爬到了那只手的旁边,风沙已将这只手的主人所掩埋,夏黎紧紧地抓住这只手,这一刻,那只修长的手竟突然松开了手中的短刀,夏黎目沉似水,一股巨力自手中迸发,柳世杰被缓缓地自厚厚的沙堆中拖了出来。 夏黎看了一眼柳世杰,却见他双目紧闭,已然失去知觉,当下更不迟疑,咬了咬牙将他向着自己的匕首处拉出。望着越来越近的匕首,夏黎只觉一丝绝望的感觉突然窜入脑海。 终于,他还是将柳世杰用丝线紧紧缠住,到了此刻,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忽然遍布全身,他将手伸向那根纤细的丝线,想要紧紧抓住它,然而下一刻,他只觉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最后的一丝执念便也在此刻烟消云散了。 一切仿佛都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漫长黑夜,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散月开,照见了黑夜中的那道身影,他不知疲倦而又毫无目的地走着,就这样走着走着 忽然,路的前方出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身影,那道孤单的身影微微抬头,却见那群身影身上、脸上沾满了刺目的鲜红之色,他们目光呆滞,握着满是血渍的长刀向着自己摇晃着走了过来 “轰!” 惊雷乍起,那道孤单身影的眼中顿时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却见那群身影中有个高大的身影提着一柄断刀向着自己缓缓走来,他七窍流血、胸口插着一柄长刀。 那柄长刀不正是自己的刀? 断刀被缓缓举起,刺向了那道孤单身影,他想躲,然而下一刻,他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无法动弹丝毫! 断刀缓缓而来,他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啊!” 一个沉闷嘶哑的声音自一座破败的小屋中传来 夏黎睁开了双眼,汗水浸染了全身,他的眼中满是恐惧,粗重的呼吸声带着些许奇特的声响 “你醒了!” 夏黎怔了一下,目光微倾,却见一个看去有些灰头土脸的女人正看着自己,她的目光有些生怯之意 夏黎刚想说些什么,但片刻间一股的剧痛忽然涌上喉间,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女子见此脸上不禁掠过一丝慌张之色。 “你等下!” 说罢,女子连忙倒了杯水走向夏黎。将夏黎微微扶起,女子将水杯伸至夏黎的嘴边 一股清润之意自喉间游走,咳嗽声渐渐平息下来,女子见此不禁舒了口气。 “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女子将夏黎轻轻扶下,说了句话便向门外走去。夏黎怔怔地看着那道身影远去,随后回转过头,却是开始回忆起之前的事情,那一日自己应该是被在风中滚动的碎石砸中了,没想到竟然被人救了下来,夏黎尝试着动了动身子,只觉右腿传来一阵剧痛,冷汗瞬间袭上额头。 “看来短时间无法恢复了。” 夏黎暗道,无奈却又有些庆幸,若没有她自己只怕早已经死了吧!夏黎舒了口气,将那些混乱的思绪放下,正想着等自己好了之后该如何之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 “小妮!你要的羊奶我给你送过来了。” 那叫小妮的女子听此连忙出门迎接道:“六婶,你来了!” 那叫六婶的老妇看了一眼小妮,眼中满是欢喜道:“我们家大壮可早早地催着让我来送这羊奶,我可不敢怠慢。” 小妮听此脸颊微红,道:“麻烦大壮哥和六婶了。” “不碍事,不碍事!” 六婶摆了摆手,随后低声问道:“都差不多半个月了,你捡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小妮听此微微一笑,道:“他今天醒了,我看他醒了正打算给他温些羊奶,这边羊奶已经不多了,多亏六婶你送羊奶来了,我这边就不用再去您那一趟了。” 六婶见小妮一副天真模样,当下眉头一皱,却是拉了拉她的衣袖细声道:“小妮啊!那人刚捡回来的时候身上可是带着刀的,而且腰部还有道那么长的刀疤,只怕不是什么好人,等他好了你就赶紧让他走吧!而且” 说到这,六婶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小妮眨了眨眼睛,不禁疑惑道:“六婶,而且什么啊?” 六婶小眼睛转了一圈,道:“大壮得知你一直在照顾人,怕你累着,这半个月来为此事可是茶不思饭不想了好一段时间,一直担心着你呢!” 小妮听此脸上掠过一丝浅浅的愧疚之色,道:“你让大壮哥不要担心了,我这边没事的。” 六婶听此不由得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随后道:“好吧!那你一个人在这可要小心点,这大漠之中可没什么好人。” 小妮听此点了点头,随后笑着目送着六婶离开,六婶则是微微摇了摇头走开了,见六婶离去,小妮也不禁松了口气,却是无奈地提着六婶送来的羊奶往灶房走去。 夜晚,小妮走进了那间破败的小屋,见夏黎双眼紧闭,小妮便悄悄地将一层毛毯轻轻地盖在了夏黎的身上,随后便向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屋子里没有灯,小妮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天空,脑海仿佛有些奇异的思绪。 她的目光中有怨恨,但很快这股情绪便被一股孤寂的感觉所取代,她静静地望着天空,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夜渐渐深了,伴随着两滴清泪,小妮在模模糊糊之中进入了睡梦之中。 时间转瞬即逝,七天过去了,夏黎的脸色看起来仍有些苍白但显然已无大恙,他将脚伸向地面,借着床沿缓缓地站了起来。 一步 两步 夏黎的气息开始慢慢变得急促起来,走了不过一会,竟已是气喘吁吁之态,而右脚传来的剧痛更是令他额头冒出不少冷汗,他依靠着门框,看去疲惫不已。 “你的身体还没好,怎么就走出来了!” 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小妮将端来的羊奶轻轻放在桌上,随后急忙搀扶着夏黎躺回到了床上。 躺回床上,夏黎忍不住低下头,他看去有些不安,而原本苍白的脸庞到了此刻竟还透出些异样的淡红之色,他实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 小妮将羊奶端至夏黎面前,用木勺舀起一勺羊奶递至夏黎嘴边,夏黎微微张口,他的目光缓缓平和下来,随后他转过头看向了那个正专心喂着自己羊奶的女人,她的脸上、身上仿佛一直沾着一层厚重的灰尘,但她的目光却是那样的清澈、明亮 夏黎趁着小妮抬头时将目光收回,到了此刻他依旧无法说话,只能安静顺从地接受着对方的好意。 “小妮,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门外传来了六婶兴高采烈的声音,却见她手中提着一大块肉,踏着快步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跟着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戴着一顶黄色的圆帽,一副憨憨模样,却是六婶的儿子大壮。 “六婶,前段时间已经打扰你了,这肉我不能收。” 小妮怯怯地说道,还不待六婶说话,站在六婶身后的大壮已是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小妮!你收下吧,收下吧!” 听到大壮的声音,夏黎忍不住微微侧目,却见这大壮满脸胡渣,年岁看去已不小,但说话却仿佛七八岁孩童一般,夏黎忍不住微微皱眉,这几日六婶的那股殷切便是他这个躺在床上的伤者都能感受到,而据夏黎观察,这六婶与小妮非亲非故,只怕所做的一切多半是为了他的儿子大壮。 “是啊!你就收下吧,你看你平日里也送了我们不少东西,老婆子这点东西不算什么的。” 小妮见无法推辞只好收下,随后道:“你们坐下吧,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大壮见小妮走了出去,竟忍不住也要跟上去,但瞬间便被六婶给拉住了,大壮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但回头一触碰到六婶那有些凶厉的目光便不由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他瘪了瘪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小妮走后,屋中的气氛有些微妙起来,夏黎干脆闭上了眼睛,他无法说话当然也不想说话,就这般不知过了多久,小妮端着两杯水走进了屋中。 “六婶,大壮哥。” 小妮将水递向六婶、大壮,六婶欣然接过,而一旁的大壮在接过那杯水后更是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看去竟是十分开心。 小妮微微抿了下嘴唇,看去有些忸怩,木屋中此刻只剩下大壮那毫不掩饰的“嘿嘿”傻笑声,六婶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头,兀自白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但大壮一双眼只盯着小妮,哪里还能注意到六婶的目光。 “啊他今天还没吃东西,你们先坐下,我先喂他吃些东西吧!” 小妮轻轻地说道,随后端过桌上仅剩的半碗羊奶转身向着夏黎走了过去,夏黎似有所感,不由得微微睁开双眼,看着小妮那有些不安的样子,夏黎的嘴角竟忍不住微微扬起,他微微张口,等待着小妮的下一步动作。 小妮坐在床边,将木勺递向夏黎,夏黎配合地接受着,一旁的六婶见此面色有些僵硬,但片刻之后,她的脸上重又有了笑意。 “既然你还要照顾人,我就带大壮先回去了。” 说罢,六婶拉了拉自己的儿子大壮,但大壮竟是一动不动,六婶微微抬头,却见大壮冷着脸,目光中满是愤怒之色,六婶的脸刹那间沉了下来,却见她向着大壮的腰间狠狠地捏了一把,感受到腰间的痛楚,大壮颓然间回过神来,有些不耐,向着夏黎狠狠地瞪了一眼便是跟随者六婶离开了。 当一切重归寂静,小妮忍不住长长地松了口气,看着手中已然空空如也的碗,她抿了抿嘴唇,似在努力让自己回归平静。下一刻,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向着夏黎看了过去却是发现夏黎的目光似乎已然望向着窗外,想着自己的窘态竟被他人看见,小妮的脸颊忍不住有些微微地发烫。 “你好好休息,我去山那边去打点水!” 小妮怯生生地说道,随后逃一样地跑了出去 望着那道远远离去的身影,夏黎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那场沙暴仿佛一把利刃,斩断了过往束缚在自己身上的枷锁。 一切如若新生 生死过后,那些存留的、向往的仿佛也变得清晰起来。 “做个普通人真好!” 他对着自己轻声说道,忽然,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粗制的黄色布包,缓缓打开布包,一个深红色的木盒顿时显露出来,夏黎目光流转,这或许是他心中仅存的挂念了 又过去了十数日,经过小妮这十数日的精心照料,除了右脚因为伤势太重至今仍有些行动不便,夏黎的身体几乎已然好的差不多了。这几日,夏黎时常趁着小妮不在去往山那边的河流中捕鱼,虽然小妮少不了一顿担忧,但每每想起小妮担忧后的惊喜之色,夏黎便觉自己也忍不住随着她开心起来。 “吱呀!” 将门缓缓推开,夏黎拄着一根枯木进入门中,院中静悄悄的。 “不在?” 夏黎有些诧异,此刻太阳的光芒已经微弱了许多,不出一个时辰天只怕就要黑了,往日这个时候小妮一直是在家的。 “今日莫非有什么事?” 夏黎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但她在这生活了十数年,遇到什么事情想必也是能有所应对的吧,想到这,夏黎心下稍安,转而将目光望向了自己手中的那条偶尔还会挣扎的鱼。 “给她做顿饭吧!” 夏黎心中这般想着,正要向灶房走去,然而下一刻,他停下了脚步,却见不远处,六婶神色慌张地拉着一个大个子向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那大个子自然就是大壮,此刻却见大壮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似有些不情愿。 夏黎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之色,却是发现两人的肩上竟各自背着一个鼓胀的包袱。 看着两人越来越接近,夏黎拄着枯木走了出来,两人颓然间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夏黎之后,六婶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是你啊!吓死我了!” 夏黎无法说话,只能疑惑地看着六婶。 “快走吧!山那边来了一群人,正在四处抓人呢!你收拾下东西快跑吧,不然待会被抓去只怕要遭大殃!” 说到这,六婶顿了顿,拉紧了大壮的衣袖对着夏黎,道:“我们先走了,你多保重!” 看着想要离去的两人,夏黎忽然一把拉住了六婶,六婶大惊,回过头却见夏黎张开口,神色焦急,但口中尽是些“咿咿呀呀!”之声。 “你是要问小妮在哪?” 夏黎点点头,六婶面色有些难看,终于还是将手指向了西边的一座山,道:“小妮今日去给顾老头送吃的,就是那个方向,而那群人也正好是往那边去了,只怕只怕” 夏黎的脸色已然沉了下来,不待六婶阻拦,人已向着西边的那座大山走了过去,手中的鱼更是被径直丢在了地上。 六婶摇了摇头,看了看那道远去的身影,俯身捡起那条鱼便拉着大壮继续逃命去了。 一瘸一拐间,夏黎的神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如果以这样的速度下去,赶到山那边时小妮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他忽然停下脚步,放下了手中的那根枯木,一股微微的刺痛感自右脚传来,夏黎的眼角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两下,他迈开脚步,缓缓地适应着那股痛楚 日近西山,太阳依旧散发着灼热的气息,马蹄踢踏着地面扬起了厚厚的灰尘,来自对死亡的恐惧自人群中弥漫开来,轻佻而粗鲁的笑声自四面八方传来,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目光自那些马匹上的人以一种毫不掩饰的方式直直盯来。 小妮的脸色有些煞白,她实在是有些害怕,但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却是发现其他人也如她一般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 从未有过的害怕伴随着一股孤单的感觉向着这个脆弱的女人深深袭来,看着人群中露出怯意、看去手足无措的小妮,那些骑在马背上的人仿佛突然变得异常兴奋起来,他们肆无忌惮地笑着,目光中露出灼人的贪婪之色。 滚滚黄尘之中,一个身影缓缓出现,那些骑在马背上的人頽一看到那人便立马分散至两边,小妮微微抬头,向着来人怯怯地看了过去,那是一张从未见过的凶恶的脸,一条长长的疤痕印在了那人的脸上,而在那人的身后,还有一人骑在马上紧跟着那凶恶之人缓缓而来。 小妮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惊疑起来,那人的面容在尘土中虽然看不太清,但小妮却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而当她看到那两柄雪白的长钩之时,她的脑海中忽然现出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黑店 “抓齐了吗?” 厚重的声音自那凶恶之人口中传来。 “禀告大当家,都抓齐了。” 那凶恶之人点点头,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很好!” 他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 他向着人群中看了过去,忽然,他高声喊道:“谁是顾薇?” 听到“顾薇”二字,小妮只觉一颗心仿佛都要跳了出来,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而当她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之时,一股寒意更是自脚底涌至全身,她忍不住踏出一步,似乎想要走去人群之中,而这时,一只粗糙而温暖的手抓住了她,那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她看着小妮,向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小妮目光闪动,但终究不再去看,她挣脱了那只温暖的手,有些忐忑又有些决然地走出了人群。 “我就是!” 小妮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还是说了出来。 那凶恶之人双眼微眯,看着眼前之人,他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那笑声中的得意与癫狂是那般清晰。 “很好!很好!不愧是顾大海的种,有胆量。” 小妮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站在原地,但那凶恶之人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你知道吗?十二年前我就知道你的存在了,那时我找遍了你爹山寨方圆百里的地方都没找到你,却没想到他居然把你放到了这里,当真是爱女心切啊!不过” 说到这,那凶恶之人脸上的笑意不由更盛几分。 “我终于还是找到了你!” “十四年前,他一刀差点把我给宰了,从那以后,我在这大漠之中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只要是你爹走过的地方我都不敢逗留,只要是报上他名号的商队,我甚至都不敢对他们粗声说话,这十四年,我带着弟兄们东躲西藏、苟且偷生,你知道那种日子有多苦吗?” 说到这,那凶恶之人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那段回忆让他咬牙切齿,他恨!而这一次,上天终是给了他一次机会 “但是他还是死了!” “真是老天有眼啊,哈哈!” 天空仿佛突然变得昏暗,脚下的土地也似乎在旋转一般,她的眼眶有些湿了,她曾经是那样的痛恨他,因为他的无情离去,母亲在后来的日子里一直郁郁寡欢,她记得自己和母亲很长一段时间一天只吃一顿饭,那个时候,他没有出现;哪怕是在母亲病重直至死去的时候,他也依旧没有出现,但母亲却一直思念着他。 她无法不恨他,她甚至只允许母亲叫她的乳名,因为“顾薇”这个名字是父亲取的。 但有时她却也忍不住想念他,她还记得小时候他与母亲嬉笑时的场景,母亲娇羞的样子和父亲憨实爽朗的笑声,那时的她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原来有些东西哪怕经历恨与挫折依旧深深地镌刻心中 他始终是自己的父亲 是在母亲死后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而现在,他死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 顾薇直直地盯着那凶恶之人身后的那个人,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却知道自己的父亲称呼他为“老六”。 老六脸上神情变幻,终是叹了口气道:“寨主因为洗劫了一支商队被漠城的一名刀客所杀,我当时侥幸逃出,但寨子已经被血洗了,我只好投奔大当家了。” 顾薇面色冷峻,寒声道:“是谁杀了他!” 不待老六说话,那凶恶之人却是笑道:“哈哈!那人号称漠城第一快刀,你这一辈子只怕也报不了仇,况且” 说到这,他开始仔细端详着顾薇的容貌身段,不禁露出了意味莫名的笑容,道:“你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就还是不要去想那些无法实现的东西了,不如先让我快活一番再出去寻仇罢,要是伺候的大爷舒服了,以后跟着我也能吃香喝辣,比起寻仇岂不爽快?” 说罢,大当家跳下马开始向着顾薇走了过去,一旁的老六见此不禁连忙道:“大当家,你答应过放她一马的。” 听到这,大当家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老六一眼道:“别跟我在这贫,待会老子生起气来手中的刀可是不认人的。” 老六低下头不再阻止,顾薇见此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大当家回过头看向顾薇,舔了舔舌头,有些兴奋道:“小姑娘长相一般,但身子倒是看得大爷我心中一阵火热啊!” 说罢,一只大手便向着顾薇揽了过去 “啊!” 一声凄厉惨叫,大当家身形暴退,只见他左手紧紧地按住右手,但鲜血顷刻间便自他的左手指缝间涌了出来,望着脚下兀自还在滚动、带着丝丝血渍的石子,大当家脸色一片苍白之色。 “谁?” 没人回答,但不多时,众人便望见一道身影现了出来,却见来人披散着头发,一身尘土看去有些狼狈,而在他的双手间仿佛握紧了什么。 “你是谁?” 大当家目光沉静地望着这名不速之客,刚才那一击足以说明此人非善与之辈,但他心有不甘,不愿就此离去,而且前段时日他替漠城的那位干了一件说不得的大事,心中更是有了依仗,当下便继续问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 夏黎没有回答,他只是笔直地朝着顾薇走了过去。 大当家面色如铁,向着左右打了个眼色,那几人先是面面相觑,毕竟刚才那一击实在太过惊人,但不过一会,几人便同时猝起发难。 “啊!啊” 几声惨叫,那偷袭的几人瞬间倒地,剧烈的疼痛感让他们在土地之上翻滚。夏黎没有理会其他人,依旧向着顾薇缓缓走了过去。 “我们可是漠城孔老的手下,你若再进一步就是对孔老的不敬,你就不怕死吗?” 大当家目光直盯着夏黎说道,夏黎停下了脚步,大当家见此心中不禁有些得意,孔老的名头在这大漠之中可是无人敢不敬的,然而不过片刻,夏黎的脚步竟又再度向着顾薇走去。 “兄弟们!此人对孔老不敬,我们一起上去把他给杀了,到时提了他的人头去漠城请赏,我们火蛇寨的威名便能响遍这大漠。” 众喽啰听此原本还有些犹豫之色,但碍于大当家平日积攒下的威信,加之如今大当家确实是孔老手下,众人便是敢得罪大当家也不敢得罪漠城的那位。 “杀啊!” 众喽啰一拥而上,而大当家则带着剩下之人向着顾薇掠了过去 手中的碎石已用尽,夏黎见此连忙夺过一喽啰手中之刀向着大当家劈了过去。 “大当家,不要伤害她。” 老六提出腰间的双刃向着大当家劈了过去,夏黎见老六的身子正好挡住了大当家,手中的刀不由得微窒,然而身形离老六、大当家二人已是咫尺之距。 “哼!” 一声冷哼,夏黎用手接住了老六的刀刃,然而大当家的那一刀却没能躲过去,鲜血自后背汹涌而出,顾薇眼睁睁地看着夏黎受伤,脸上满是惊恐担忧之色。 夏黎的眼中忽有寒光闪过,一缕白光破空,原本还在为自己偷袭成功而洋洋自得的大当家忽然睁大了眼睛,来不及恐惧与惊呼,他的双眼已然失去生机变得暗淡无光。 与此同时,夏黎只觉喉头一甜,鲜血自嘴角缓缓流出,老六被刚才那一刀惊的几乎失了魂。 那是怎样快的一种刀法? 一股冰冷之意席卷全身,他望了望身旁的顾薇,顾不得多想便将长钩架在了顾薇脖颈之上。 夏黎缓缓起身,抹去了嘴边的鲜血,风吹过来,掀起他散乱的头发,露出了一张冰冷无情的脸。 “是你!” 老六的双眼中忽然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然而下一刻,一只如幽冥鬼府中伸出的大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喉咙,他的眼中满是惊恐 “咔嚓!” 一声脆响,顾薇的身子忍不住跟随着这声响抖了一下,她从未近距离的听过这般渗人的声音。 两具温热的尸体软软地躺倒在地上,夏黎回转身望向了那些已然呆住的喽啰,目光所至,皆不敢直视。 血水自刀尖滴落,夏黎的脚步动了起来,那些喽啰内心早已是恐惧不已,到了此刻瞬间化作鸟兽散。 望着那些身影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踪迹,一股无力感瞬间袭上心头。 “噗!” 鲜红的血喷薄而出,世界仿佛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淡红色的水自发黄的毛巾中渗了出来,顾薇将毛巾拧干轻轻地擦拭着夏黎的后背,那里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顾薇浅浅地打了个哈欠,这一夜的照看让原本心力交瘁的她更显疲惫,看着木盆中泛红的水,她的眉头紧锁。 这一刀实在太深了 将沾满血渍的衣物拾起,顾薇端着木盆向着屋外走去 屋外早已站满了人,待顾薇一出来,人群片刻间就围了上来。 “小妮,他怎么样了?” 一个人问道,其他人则向着顾薇齐齐望了过来。顾薇没有说话,只摇摇头便向着山后走去,众人愣在原地,神情各异。 “你们说那群人还会再来吗?” “应该不会吧!” “他现在受了重伤,那群人要是真的来了可怎么办?” 众人陷入沉默 清澈的溪水缓缓流淌,在晨曦之中闪动着灿烂的光芒,顾薇将木盆放下,弯腰间,一个浅黄色的布包自沾满血渍的衣物中掉出滚落在了地上。顾薇吓了一跳,连忙将之捡起,却不料布包早已有些松散,此刻一抓,那布包中包裹着的东西顿时掉落在地上。 那是一个深红色的雕琢着一龙一凤的精美木盒,顾薇快步拾起,看去有些忐忑,但随即便被这木盒的光彩所吸引。 “里面的东西没摔坏吧?” 心中这边想着,她便忍不住下意识地向四处微微张望了几眼,终于,她打开了那个木盒 碧绿色的光华在盒中流转,顾薇怔了一下 “好美啊!” 她在心中感叹,但不过片刻,在确认镯子确实没有损坏之后她便将木盒重新盖上了 六天过去了,夏黎虽已脱离生命危险,但依旧昏迷不醒,而只这几日的工夫不少人陆续离开了水云村,顾薇一直仔细地照看着夏黎,又过了几日,夏黎的身体开始出现高烧不退的情况,期间顾薇不停地打水照顾着,一番悉心照料终于在两天后夏黎的烧开始退了。 又一日,顾薇像往常一般打水回来,頽一进入屋中,却见夏黎端坐在床边,面色淡漠,两眼无神似乎在想着什么。顾薇见此,心中稍慰,随即连忙倒了杯水。 “你渴了吧!” 顾薇走上前道,夏黎微微倾首,目光依旧淡漠无神,过了好一会方才点了点头。 顾薇听此微微曲身将水递到了夏黎的嘴边,夏黎微微张了张干枯苍白的嘴唇,却是将目光望向了顾薇 “是她?” 夏黎目光直直地望着顾薇,他张开了嘴唇,顾薇小心翼翼地将碗口缓缓倾斜,点点甘润自喉间流淌,夏黎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移转 似是察觉到了夏黎的异样,顾薇不经意间便是望见了那双仿佛夹杂了万千思绪的眼睛,她微微低头,目光有些躲闪,待碗中水喝完,顾薇微抿嘴唇,站起身有些怯怯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 望着不久后消失的那道身影,夏黎回过头,目光沉寂似水,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清澈。 他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又过了四五日时光,夏黎的身体已恢复许多,看着栓在屋后的马匹,夏黎在心中估算着,自己在这水云村已停留了一月有余,是时候重新出发了,但在出发前,他必须做最后一件事 顾薇端着木盆跨进院子,頽一抬头便是望见了静静立在院子中央的夏黎,在他的手上有一根牵着马匹的缰绳。 他似乎已然等了许久 “你要走了吗?” 顾薇轻声道,夏黎微微点头,顾薇微微低头,心中似乎有些失落,但不过片刻,她重又抬头,有些希冀地望着夏黎的眼睛,道:“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依旧无法掩饰那份坚决。 夏黎顿了顿,终于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见夏黎答应,顾薇只觉自己竟似比之刚才还有紧张几分,但她不作迟疑,当下便向着屋内小跑了过去,没过多久,却见她背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 夏黎怔怔地看着她,随后牵着马走出院子,上了马后,他看着顾薇,顾薇的脸颊有些泛红,但终于还是伸出了手。夏黎将她揽上马背,一声嘶鸣,有人惊觉这番动静,走出门外,却见两人一马向着东南方向直直奔去 这水云村本已处大漠边缘,两人骑马行走了数日,眼中所见的绿意也逐渐多了起来,此时已近黄昏,夏黎骑在马上向着远处眺望,却见视野之中竟似有一间酒家。 他摸了摸自己的怀里,似乎还有些银两,而当他的手摸到银子的时候却又不经意间碰到了那个布包,他忽然愣住了 “她看到了这布包中的东西吗?” 夏黎开始回想,两次昏迷期间这布包都是被顾薇与自己来时的衣物堆放在了一起,若是她发现了这盒中之物,想必定不会将之与那残破带满血渍的衣物放在一起,想到这,夏黎心中稍定,随后向着那座酒家望了过去。 来到酒家之时,天色已有些暗了,这数日奔波、风餐露宿,夏黎已能察觉到顾薇身上的疲倦,他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睡上一觉。 两人下了马,夏黎带着顾薇一同走进店中,却见店中的桌椅之上竟有一层厚厚的灰尘,而酒家的前台,一个妇人头戴着大红花此刻正趴在柜台之上,随之而来的是阵阵轻微的鼾声 夏黎直直地向着那妇人走去,敲了敲柜台 “啊!谁啊!扰人清梦!” 妇人抬起头,一张硕大的脸庞映入眼帘,她伸个懒腰、擦拭了一下眼睛之后便是看清了夏黎、顾薇两人的面容。 “啊!来客了,顺子,快出来招待客人了!” 妇人大声喊道,油腻的脸上瞬间堆上了有些油腻的笑容,特别是在看清夏黎的面容之后,妇人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这位公子,想吃些什么呢?” 夏黎将目光投向顾薇,顾薇看去有些忸怩,她在水云村生活了十数年,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店家,当下竟有些不知所措,夏黎见此用手指了指妇人身后的几张木牌,妇人连忙记下。 “一斤卤牛肉,一碟青菜” 夏黎点完菜,从帘后窜出一人,那人身形高瘦,一身灰色衣裳,此刻肩披着一块长长的巾帕来到了店中的一角,他掸去了桌上的灰尘,弯腰看向店中仅有的两位客人,谄笑道:“这处地方最是安静且不染风沙,两位客官请坐,稍后菜就会上来了。” 夏黎点点头,随后带着顾薇一同坐了下来,那胖妇人见两人坐定,赶忙走了过来,看向顾薇,笑道:“你相公长得可真俊啊!” 顾薇听此微微摇头,有些生怯道:“他不是我相公。” 那胖妇人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哦!原来是兄妹啊!” 顾薇微抿嘴唇,轻轻道了声:“也不是。” 胖妇人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太理解,随后还是笑道:“哦!是这样啊,我看这位小哥容貌俊秀,哪位女子若是嫁给了他,想必是极好之事啊!” 说着,胖妇人便忍不住向着夏黎望了过去,而夏黎只是一直冷冷地坐在那,在点完菜后,他便如木头人一般坐在那了 “来!客官,您要的卤牛肉和青菜来喽!” 顺子将菜饭端至两人面前,一股诱人的香味自盘中飘散而出,顾薇不禁暗咽了口口水,这几日两人吃的都是些干瘪难咽的馍饼,颓一看见这般菜肴哪里还忍得住,当下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夏黎,只见他夹起了一大片牛肉放入嘴中咀嚼,顾薇便也拿起筷子向着那盘卤牛肉夹了过去 那胖妇人见两人咽下食物,眼中似掠过一抹得意之色,她笑道:“就不打扰两位用餐了。” 柜台旁,帘布被缓缓打开,顺子来到了那胖妇人跟前,两人正远远地看着正在用餐的二人 “待会那女的你们带下去,虽然长得土里土气,但应该还是个雏,倒也能卖个好价钱,至于那男的” 说到这,那胖妇人脸上露出了些许莫名意味的笑容,道:“我玩腻了后你让老周把他给宰了,现在店里都用上了真牛肉了,可不便宜!” 顺子点了点头,目光却是直直地望向那正吃得津津有味的顾薇,胖妇人似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当下敲了顺子一下,恶狠狠地低声道:“可别坏事,被你糟蹋了那几百两的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顺子连忙点头,随后两人就在那微眯着眼睛看着桌上的两人。 过了盏茶功夫,顾薇只觉头有些昏沉,不一会便是躺倒在桌上,一旁的夏黎先是摇晃了几下,随后终于也与顾薇一般躺倒在了木桌之上。 胖妇人脸上顿时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她扶了扶头上的那朵大红花,得意地向着夏黎走了过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南昌府 “嘿嘿!小相公,我来啦!” 胖妇人来到夏黎身前,一只白花花的大手向着夏黎的一只手抓了过去 “啪!” “哼!” 胖妇人闷哼一身,身形暴退,却见白花花的手臂之上竟是现出了一片淤青之色,胖妇人臃肿的脸上顿时现出狰狞之色,而到此时,两道身影瞬间来到了胖妇人身旁。 顺子手中拿着一把长刀,而另一人名叫老周,手中却是拿着一把切肉用的菜刀。 三人站成一排,目光凶恶地盯着夏黎,一时却是没有上前 “刚才的事一笔勾销,我不想杀人!” 夏黎的声音带着一股浸人的寒意幽幽传出,三人面色难看至极,而那顺子更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老子可还没做过赔本买卖!” 说罢,顺子持刀向着夏黎直刺而去,夏黎目光微凝,然而下一刻,夏黎只觉脚下一空,身子不自觉向下坠落,不一会便是不见了身影。 “哈哈!老娘在这黄风岭经营数十年,什么高手没见过!” 顿了顿,胖妇人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了这副好皮囊,老周,待会把他捞上来的时候可得好好洗洗,肉可要切好点。” 一旁的老周点点头,向着那个坑洞走去 “呼!” 一道黑影自坑洞中飞出,随后一道白光闪过,那胖妇人与顺子便是发现老周的身子轰然倒下。 “怎么可能?” 顺子眼中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而一旁的胖妇人见势不妙哪里还顾得去思索这些,却是连忙飞身遁走了。顺子见胖妇人已然逃走,瞬间便回过神来,亦是连忙破窗而逃 夏黎看着两人逃走没有去追,他看了一眼兀自昏迷着的顾薇,抹去了匕首上的泥土,将之收入腰间后便将顾薇缓缓抱起向着门外走去 过了一夜一日,看着怀中的顾薇,夏黎眉头微皱,那菜中放的不过普通的迷药,但到了此刻顾薇仍未醒,他心中的担忧不由得越来越重。 “莫非是她吃的太多了?” 想到这,夏黎不禁伸出了一根手指探向了顾薇的鼻间。 “嗯” 一个闷沉的声音自顾薇口中轻轻吟出,夏黎微惊,将手指不动声色地收回,一双眼睛不再盯着顾薇,只望向前方。 在晃晃悠悠中,顾薇醒了过来,但脸上兀自还停留着些许痛苦之色。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了夏黎的怀中,脸上不禁浮起了些许淡红之色。 “我你” 顾薇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看着夏黎淡漠却又带着几许暖意的目光,顾薇不禁将头缓缓埋进夏黎怀中,感受着从夏黎身上传来的触手可及的温暖,顾薇只觉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踏实,再看向天边的那万丈霞光,不知自何时起,这番景象竟是变得如此的美妙了。 南昌府,古名洪都,是名满天下的都城,其繁盛程度虽不及长安,但其地属江南,气候之宜人、景色之秀丽却是长安所不及。 宽阔的道路上,人群熙攘,夏黎牵着马走在平整的道路上,顾薇则坐在马匹之上,有些好奇地看着这繁华的街市,两人一道而行,不时有人向二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有人掩嘴嗤笑,有人躲闪不及,夏黎看了看身后的顾薇,却见她只带着些许怯意有些好奇地张望着,对于行人的目光竟是毫不理会。 夏黎回转头,随后悄悄地伸出手向着自己的怀间摸了过去。 过了一会,将手伸出,夏黎的眉头不由得微皱。 这四十多日的跋山涉水,自己身上的银两似乎已经不多了 就在夏黎陷入某种从未有过的愁苦思绪之时,前方忽然传来了阵阵惊呼之声,夏黎微微抬头,却见一白袍少年骑着一匹白马在人群中飞奔着,身后紧随着一群家丁,行人见那白袍少年如同见了瘟神一般,个个避之不及 “都让开,别挡着小爷去滕王阁!” 人群中有哀怨之声,却鲜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显然他们不愿得罪这白袍少年 白袍少年挥舞着马鞭,一路无阻,意气风发间却是发现前边两人一马走在街道中间竟是毫无躲闪之意,登时眼中掠过一丝寒意。 “都给我滚开!谁要是耽误了我去看梦蝶姑娘,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夏黎目沉似水,一股杀意自心中缓缓升起,那白袍少年兀自还在马背之上呵斥着,然而下一刻,他身下的白马仿佛受惊了一般,竟是突然生生地停留在了夏黎的一丈之前。 白袍少年暴怒不已,当下用马鞭狠狠地抽了两下白马,白马顿时惊得又是一跃,白袍少年吓了一跳,纵身自马上跳了下来,而那匹白马则向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不少人向着白袍少年看了过来,眼神中满是讥诮之色,白袍少年何时忍受过那种眼神,当下将马鞭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随后一抬头望向了夏黎。 “你给我站住!” 白袍少年大声喊道,家丁们瞬间围了上去,将两人一马围住,但夏黎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夏黎身前的两名家丁见夏黎竟毫不理会少爷的言语,当下便拔出了腰间的木棍指向夏黎,粗声呵斥道:“你是聋子吗!我家少爷让你站住,你没听见吗?” “啪!” 木棍应声而断,一名家丁被夏黎一掌顺势劈倒在地,另一人见此顿时面露凶狠之色。 “小子,在这南昌府你也敢撒野?怕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说罢,一棍向着夏黎挥了过去 夏黎接住木棍,那家丁顿时慌神,想要将木棍拔出,却感觉木棍犹如嵌入铁壁之中一般,下一刻,家丁只觉一阵怪力自棍上袭来,手上不由得一松,木棍顿时敲击在自己的胸口 众人只见那家丁身子顿时飞出一丈之远,却是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夏黎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白袍少年先是一惊,其后回过神来,额上青筋暴起,正欲发作,一个温润的声音却是从一旁传了过来。 “这位公子,你既是赶时间,我将这匹马卖给你,如何?” 白袍少年回转头,却见身后一清秀少年手牵一马向自己这边走来,而在这少年身旁有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身形略后于清秀少年,而在两人身后还跟着两名随从。 那白袍少年仔细端详着眼前之人,却见他头戴白玉冠,剑眉星目,腰间配着一枚古朴玉佩,气度出尘,当下心中竟是不由得升起一股妒意,加之之前怒意堆积,当下不由得怒喝道:“你是什么人,也配和我说话?” 此话一出,清秀少年的脸上不由得掠过一丝无奈之色,然而他身旁的那名大汉頽一听此,登时眼中寒意暴涨,却是向着身后的两名随从挥了挥手。 那二人顿时纵身向那白袍少年掠去,白袍少年先是一惊,却是暗道在这南昌府中竟还有人敢得罪自己,而且今日竟碰见了两次。 “这些人只怕是刚入这南昌府不知我的威名,就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 心中这般想着,白袍少年当下更不迟疑地挥了挥手,道:“上!给我好好教训一顿,让他们知道这南昌府的主人是谁!” 二十几号家丁顿时拔出腰间的木棍向着那四人冲了过去,白袍少年看了一眼身后,却见那二人一马竟已走出许远,当下挥手招来一名家丁,嘱咐道:“你让马副将把那二人给我擒来。” 家丁点点头便走了,白袍少年眼中怒气更盛。 “该死!怕是要见不到梦蝶姑娘了!” 白袍少年心中气愤,但转眼间便觉心中一惊,那二十多名家丁转眼间竟只剩五人,其余之人被那二人全部打倒在地,而剩余的五人顷刻间便被那二人打倒在地,地上满是呻吟之声,白袍少年咽了咽口水,脚下不禁有些发软。 那二人的其中一人见此将那白袍少年一擒,便有如抓鸡崽一般将之提到了那清秀少年身前。 “我是南昌府府尹之子杜梓津,你们最好不要得罪我!” 白袍少年脸色虽有些发白,但他性子要强,到了此时仍是一副不认输的样子。 那彪形大汉见此冷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些许轻蔑之色,正欲说话,却见人群自两边分开,竟是有大队军官前来,为首之人是一名小将,一群人瞬间竟是将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白袍少年杜梓津一见到那名小将,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一把挣脱束缚小跑至那小将面前,道:“赵群,你总算来了,就是这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快把他们抓起来!” 那叫赵群的小将听此脸色微沉,却是悄悄拉了一把杜梓津,随后半跪至那清秀少年身前,道:“公子,末将来迟令公子受惊,望公子恕罪!” 杜梓津先是一惊,身子更是突然间僵住了。 那清秀少年微微一笑,道:“不碍事!” 赵群俯首道:“谢公子恕罪!府尹大人已于滕王阁设宴为公子接风洗尘,正待公子屈尊前往。” 清秀少年面色温和道:“那有劳将军带路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着滕王阁移去,杜梓津走在队伍的最后面面色复杂,而骑在马上的清秀少年目光则望向夏黎消失的方向,似有所思 深秋的阳光带着些许慵懒挥洒于广阔的江面之上,青石平整、雕梁画栋,阁楼庄严雄踞江边,清秀少年随着一名老者缓步登楼,高阁之上,却见浩荡秀丽景色尽揽眼中,仿佛触手可得,清秀少年心中竟也不由得开阔了几分。 “这滕王阁号称天下四大名楼之首,公子可还喜欢?” 一个洪亮的声音自老者口中传来,却见此人身材高大,着一身华丽黑金色衣袍,容貌威严,双眼有神,虽至暮年却依旧神采奕奕不输青年才俊,而此人便是这南昌府府尹—杜轩。 “滕王阁名满天下,朱谨早有所闻,今日一见,幸甚之至!” 杜轩听此朗声大笑,道:“公子喜欢就好,下官已备好薄酒,听闻公子精通音律,下官特意请来了素有”一梦千年“之称的梦蝶姑娘,稍候公子可要指点一二。” “哦!” 朱谨目光微闪,心中似有所动,道:“听闻曾有人为听梦蝶姑娘一曲琵琶不惜豪掷千金,而其人行踪飘忽,难觅其迹,便是身有千金也未必能亲耳一闻。” 顿了顿,朱谨望向杜轩,面露微笑,道:“今日之事,劳烦府尹大人了。” 杜轩听此,顿时大笑,随后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神情有些落寞的杜梓津,道:“公子高兴就好,今日犬子顽劣,多有冒犯,还请公子恕罪!” 朱谨微微摇头,道:“府尹言重了!” 言罢,两人已来到阁楼顶层,便一道走进了阁楼之中,其后之人紧随二人鱼贯而入。 “公子请!” 杜轩拂袖道,两人坐定,互敬一杯之后,杜轩拍了拍手,却见八名身着蓝色衣裳的清丽女子持着羽扇掩面自阁门中纷沓而来。 八人漫步轻摇,仿若八只绚丽的蝴蝶在这阁楼中翩翩起舞,阵阵幽香萦绕鼻间,其中风采动人心魄。 八人年轻貌美,身姿绰约,站立在杜轩旁边的杜梓津早已是看得痴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旁的杜轩似有察觉,歪头看了一眼,登时眉头不由得微皱。 朱谨静静地看着,他的目光则放在了这八名少女的身后,却见阁门外,一女子手扶琵琶,莲步轻移至阁楼之中。 一顶斗笠垂着一层曼妙轻纱遮掩着她的面容,有清风拂过,吹起了她身后的青丝,她自人群中就这般轻轻走来,虽未见其面,但身旁的八名美貌少女却仿佛在刹那间黯然失色。 女子移至阁楼的中央,一名侍女搬来一把椅子,她幽幽坐下,仿佛盛开的雪莲一般,在阁楼中绽放着与世隔绝的出尘气息 清丽的琵琶声忽自弦上传来,阁楼中的众人顿觉心中一片安静清明,琵琶声动,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欢快几许 天真几许 众人心中一阵动容,竟觉置身于春暖花开的世外之地,正自感慨这弦声之妙,却听这弦声忽地急促起来,一股融人心魄的火热自琵琶中如洪湖江海一般汹涌而来,仿佛飞蛾扑火一般 朱谨缓缓地端起酒杯,微泯一口清酿,眼看着阁楼中央的女子,目光闪烁。 “当!” 琵琶声忽地一窒,那股火热的气息还未散去,却听琵琶声忽地婉转低沉起来,如同一名心伤的女子在幽幽诉说着什么 阁楼中渐渐静下来,那身后的八名少女不知何时竟已退出阁楼之中,她一人坐于阁楼之中,旁若无人。 众人正自沉醉,琵琶声却早已逝去 “啪!啪!啪!” 杜轩拍了拍手掌,脸上神情已有些郑重之色。 “好!好!不愧是梦蝶姑娘,老夫今日算是见识了。” 梦蝶微微倾首,道:“府尹大人见笑了!” 她声音如切冰断玉,望着那顶斗笠,杜轩心中仿佛隐隐有期待之意,道:“姑娘琵琶之技令人惊叹,不知可否摘下斗笠,令众人一睹芳容。” “何妨!” 她轻声说着,将斗笠缓缓摘下 阁楼中的气息仿佛突然凝滞,一切仿佛陷入死寂之中,唯有朱谨,一双眼只盯着那女子的双眼,竟觉那双眼睛清透澈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梦蝶似有所觉,对眼望去,却见朱谨目光温和并无躲闪之意,眼中不由得露出了些许意外之色。 将斗笠轻轻披上,梦蝶微微低头,道:“多有惊吓,还望恕罪。” 杜轩干咳了几声,缓了缓脸上那有些呆滞的神情,他实是没有想到如此佳人面容之上竟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胎记,但当下还是略带歉意,道:“是我等冒犯姑娘了,姑娘海涵才是。” 梦蝶缓缓起身,微微躬身,道:“此间事已了,小女子告退了。” 杜轩喊了两名侍女将梦蝶送走,众人仿佛这才回过神来,杜轩转头看向朱谨,道:“让公子受惊了,老夫也未想到此女容貌竟是如此不堪,实在是失礼了!” 朱谨摇头微笑,道:“今日能听梦蝶姑娘一曲琵琶已是人生幸事,府尹大人何必自责?” 杜轩听此大笑,捧起酒杯,道:“公子真乃大度之人,老夫自罚一杯。” 阁楼中渐渐恢复了快活的气息 而在此时,却见一个家丁神色慌张地走进阁中,来到了杜梓津身旁,俯首向着杜梓津说了几句,朱谨便是发觉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白二,何事?” 那叫白二的家丁听此猛地一惊,颤声道:“马马” 一旁的杜梓津悄悄地捏了一把白二腰肢,白二便道:“少爷的白马找不到了。” 杜轩听此沉默了片刻,沉声道:“那还不快去找!” 家丁听此,吓了一跳,连忙点头称是便离开了阁楼,一旁的杜梓津见此,连忙躬身道:“父亲,我也随白二去找找。” 杜轩微微点头,杜梓津便一溜烟地退下了,杜轩眉头微皱,随后脸上重又堆起了笑容,看向朱谨,道:“尽是些鸡毛蒜皮之事,让公子见笑了。” 朱谨微笑着摇了摇头,杜轩忽地叹了口气,道:“老夫老来得子,平日里多有宠爱,却不想他生性顽劣,实是费神啊。” 顿了顿,杜轩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道:“听闻公子此次前往星浩阁历练,不若带上犬子,如何?” 朱谨沉吟片刻,道:“星浩阁之行,路途波折,府尹大人还是考虑一二吧!” 杜轩摆了摆手,扬眉道:“不用考虑,这逆子整日里游手好闲,若我百年之后还是这番模样,老夫便是死也不放心的。” 朱谨听此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杜轩顿时大喜,两人又是一番推杯换盏 街道上,杜梓津脸色苍白,听到白二的话,他眉头深锁! “你待会带人去看看,要尽快找到马副将的踪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二会意,正要前往,却见前方有一人跑向了二人。 “龙麻子,什么事?” 杜梓津冷冷地问道,那叫龙麻子的家丁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连忙缓了口气,道:“马副将马副将回来了!” “呼” 杜梓津长出了口气,随后还是咬牙道:“那人倒有点本事,竟能闯出城门,若非今日镇南王之子前来,我定要亲自带人将那人乱刀砍死!” 火堆只剩几许青烟,休整了一夜,夏黎打开手中的地图,暮海城离他已然不远了,大致五日的脚程便能到达。 “也不知事情进展如何了?” 夏黎在心中默念,按他所想,若是赵楷、贺平、柳世杰三人还活着,想必早在一月之前已经来过这里了。 至于任务的详细情况他虽并不知晓,但此次需要刺杀的目标——星浩阁阁主,他却是知道的,而星浩阁就在暮海城附近。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这一日,阳光温润,照着漫漫崎岖山路,顾薇望着山间黄绿相间的景象,感受着流水寂静,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真好!” 她笑着说道,夏黎回首望去,却见她虽着一身粗糙衣物,依旧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但那笑容却仿佛在刹那间令山间盛开的花朵也不禁黯然失色。 他回转头,默默前行,目光中流转着复杂的光芒。 “驾!” 一声轻喝自身后传来,夏黎牵着马匹向着山道边靠近,却见十数人驾着马自夏黎身边经过,而在这十数人之后则是两辆看去有些华贵的马车。 这十数驾马之人当中便有朱谨的侍从魏彪,魏彪看了一眼夏黎,眼中掠过一丝异色,但终于还是回转头继续前行了 待得马车经过,扬起的尘埃落定,夏黎便牵着马继续前行 走过一座长桥,一条峡谷出现在了夏黎的眼前,夏黎目光闪动,却是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忽然转头向着峡谷入口的两侧看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然而过了不过片刻时间,他还是向着峡谷之内走去。 走了没过多久,峡谷之内竟是传来了清晰可闻的喊杀声,夏黎微微侧目,却是发现有三人驾马向着自己这边狂奔而来,其中一人头戴白玉冠,面容清秀,却正是朱谨,其身后紧跟着魏彪、杜梓津二人。 朱谨看了夏黎一眼,但片刻间便收回了目光,而那杜梓津眼见这两人一马,眉头不由得紧锁,只是此刻情景危急,他实在不愿再节外生枝 望着夏黎前进的方向,杜梓津心中窃喜,在他看来,那边的情景之危,这两人一马只怕不久就会遭殃。 “嘿嘿!” 心中这般想着,杜梓津不由得露出些许得意地笑容,然而不过片刻,耳边忽然传来惊变。 “糟糕!少主,这边也被堵死了!” “来人众多,只怕无法突出重围啊!” “该死!我真是太笨了,此处天险正是最适合埋伏之地,我竟未让人事先探路,少主,是我该死!” “算了!还是回去与他们一起突围吧!” 三人一番商量终是向着原路返了过去。 黑色的身影将峡谷的前后路尽皆堵住,刀光剑影中,鲜血横飞,望着这番惨烈景象,顾薇心中害怕便下了马依偎在夏黎身旁。 “小王爷!还是随我回去吧,你已经走不出去了!” 一个略显生涩怪异的声音自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口中传来,而到了此时,夏黎已来到了那恶鬼面具人身前的一丈之处,夏黎停下脚步,目光直盯着眼前这群人 所有的一切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直至夏黎自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 ------题外话------ 下次更新在9月5日8点左右,只有两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柳生家族 在夏黎将匕首指向那领头的鬼面人之时,阵阵寒意自领头之人身后的那群黑衣蒙面人眼中暴射而出,他们挥舞起手中的刀,意欲一拥而上将眼前那不知好歹的年轻人乱刀砍死。 那领头之人忽然伸出了手,所有的蒙面黑衣人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只见领头之人身形微微下沉,他轻抚手中长刀,目光沉静如水,望着身前的年轻人,却是发现对方的目光同样的古井不波。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鬼面人手握长刀,夏黎轻推了顾薇一把,下一刻鬼面人便向着夏黎径直冲来,魏彪面露惊色,那鬼面人速度之快实是他平生所见。 众人只见鬼面人来势汹汹,在身形逼近夏黎的那一刻,他手中的长刀突然贯出,直指夏黎腹部,这一刀阴险毒辣,防不胜防,不远处的顾薇被吓了一跳,一双手更是忍不住捂住胸口。 却见夏黎微微侧身,刀锋自胸前堪堪划过,鬼面人戴着面具,看不出脸上神情,但这一刀落空之后,却见刀锋瞬间一转,向着夏黎横切了过去。 “叮!” 匕首与长刀碰撞发出了一声脆响,夏黎瞥了一眼手中的匕首,却见其上有道触目惊心的缺口,夏黎不由得心中微惊,自己手中的这把匕首是用极好的生铁所铸,没想到一击之下竟已如此不堪。 这边夏黎心中正自惊叹,那边鬼面人刀法又是一变,他身形越过夏黎,却见点点火花闪烁,鬼面人拖着手中长刀直逼而来,夏黎自知手中匕首只怕禁不住几次交锋,当下纵身一跃,翻转至鬼面人身后。 双脚还未落地,鬼面人甚至没有回头,那手中的长刀便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向着夏黎胸前刺去。 杜梓津、朱谨一众人见此只觉脚底突然升起一股寒意,这一刀之险对他们而言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一刀。 “嗯?” 场中忽然陷入安静之中,鬼面人一声惊疑,却是发觉手中刀刃竟如同嵌入铁石之中一般,他心中大惊,回转身轻摇刀柄想将刀取回,但一股巨力忽自刀身之上传来,手中的刀竟险些脱离手掌。 “哼!” 鬼面人颓然间吃了一个闷亏,目光所及,却见刀背被夏黎的一只手紧紧锁住,正欲脱身,然而一柄带着深邃缺口的匕首已然抵至他的喉间 那群蒙面黑衣人瞬间围了上来,手持长刀直逼向夏黎。 鬼面人终是松开了手,同时一挥手制止了那群逼近的黑衣人。 “我输了!” 鬼面人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坚毅壮阔的脸,而他耳间的白发更是显露出了他的年龄已不小。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望着眼前这名大汉脸上决然的神情,夏黎没有说话,却见他将长刀插入地下,又在众目葵葵之下将匕首收回腰间,然后便是站立在原地不再有其他动作。 所有的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震惊之色,那鬼面人拔出插入泥土中的长刀,望着夏黎,眼中现出了郑重之色。 “此刀乃天外陨铁所铸,削铁如泥,名为飘雪,随我征战二十余载,杀敌无数,我野田雄本从无亏欠他人,今日欠你一命,此刀便归你了!” 说罢,这坚毅大汉将长刀收入刀鞘,他轻抚刀鞘,如同抚摸着爱人的双手一般,他的眼中透露着丝丝不舍,但终究还是半跪了下来,将刀递至夏黎身前。 那群黑衣蒙面人见此颓然分散开来,尽皆半低着头,神态恭敬。 夏黎迟疑了片刻,但终究还是接过了那柄长刀。 野田雄本站起身子,眼眶有些微红,他挥了挥手,重又戴上恶鬼面具,带着这群蒙面黑衣人齐整地撤离了峡谷 一切仿佛梦中景象,朱谨回过神,走近夏黎,躬身拜道:“谢阁下救命之恩!” 夏黎看了对方一眼,将刀挎入腰间,带着顾薇继续向前缓缓行进。 站在朱谨旁边的魏彪见此,心头不由得燃起一股无名之火,道:“你这人也忒无礼了,你知道刚才那群是什么人吗?他们是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倭寇,你刚才居然放” 魏彪话至一半,一旁的朱谨将手一拦,道:“魏大哥!” 魏彪见朱谨发话,胸中纵有怒气却终是没再说话,只是狠狠地向着夏黎的背影瞪了过去。 “刚才多谢二位相救,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朱谨策马来到二人身旁,温和问道。 “我叫顾薇。”顾薇轻声说道,看去似乎不太愿意多说些什么。 朱谨眼中有异色闪过,他在长安之时便有“神秀丰俊”之美名,便是名门闺秀亦常醉眼于自己,更遑论平常女子。然而眼前女子看去一身土气,对自己竟连一个正眼都没有。 “嗯” 朱谨悄悄地清了清嗓子,似要缓解心中那些许的郁结,温和道:“不知你二人此次要去往何处?” “我们要去暮海城。” “暮海城!” 朱谨心中大喜,道:“我们也是要去暮海城,能与两位救命恩人同行,朱谨定要好好答谢才是!” 顾薇见此,微抿了一下嘴唇,她性喜静,只向着朱谨微笑着点了下头便回转头不再言语。 朱谨怔了一下,随后嘴角扬起了一丝细微的弧度。 夜幕降临,两堆篝火燃起,望着不远处的那堆篝火,朱谨站起身径直走了过去,一旁的魏彪楞了一下,似有些不解,但终究只是静静地看着朱谨向那二人走去。 “这是南昌府西华阁的桂花糕,你们尝尝吧!” 朱谨打开一块金黄色的布包,里面装着几块晶莹的糕点,一股清香自鼻间萦绕,顾薇看了一眼,随后摆了摆手,笑道:“谢谢!不用了。” 夏黎则抬头看了一眼眼前之人,目光闪烁,却是伸手拿了一块糕点放入了嘴中慢慢品尝 “哧!” 却是一旁的顾薇忽地嫣然一笑,夏黎自她心中一直都是孤寡模样,她哪里见过夏黎这般模样,当下竟觉煞是有趣。 那一笑之时,朱谨的目光仿佛变得有些呆滞起来。虽然眼前的女子模样灰头土脸,但那双眼睛在刚才那一笑之下竟是澈亮无比,眼波流转间更仿佛凝聚着万千光彩。 夏黎兀自吃着并不理会顾薇,自出大漠以来,他的神情仿佛一天更比一天冷漠,但顾薇看着他的目光却反似变得更加温和起来 朱谨将夏黎的神情看在眼里,目光中仿佛亮起了某种异样的神情。 “你们此去暮海城可是要前往星浩阁?” “星浩阁?” 顾薇疑惑地看着朱谨,朱谨眨了眨眼,随后温和一笑,道:“这星浩阁虽属暮海城,但名声可比暮海城要响亮不少,姑娘真不知?” 顾薇摇了摇头,朱谨见此,随后又问道:“那姑娘可知今日那群黑衣人是什么人吗?” 顾薇依旧摇了摇头,朱谨则是耐心解释,道:“他们是倭寇,一群来自海上的强盗。” 听到“强盗”二字,顾薇脸色微变,那日在水云村的景象似乎还历历在目。 朱谨继续说道:“这群强盗来自倭国,他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一直侵扰着沿海之地。两百多年前,中原的大刀客秦沧游经一个小渔村,见倭寇洗劫渔村实是惨不忍睹便出手相救,其后秦沧为让渔民们不受侵扰,便毅然留在了渔村教人刀法武功,后来更是以一人之力斩杀四百余众的倭寇” 说到这,朱谨的脸上现出了崇慕之色,但随后却是叹了口气,道:“那一战虽然胜了,但秦沧终因伤重力竭身死于落云山顶,后人为纪念他同时为了抵抗倭寇侵袭便创立了这星浩阁。” 顾薇听到这,眼中也不禁有神采流转,道:“那秦沧真是了不起!” 朱谨微微点头,道:“星浩阁屹立已有二百多年,期间共历八任阁主,个个俱是英雄豪杰,而如今这第九任阁主更是智勇无双,自他位任阁主已有十八年之久,这十八年间他励精图治,几番争斗虽未将倭寇肃清,但方圆百里之内却鲜少有倭寇侵扰。” 顾薇眼中顿现敬慕之色,不禁好奇道:“他长什么模样?” 朱谨摇了摇头,顾薇眨了眨眼似有些疑惑,朱谨却是洒然一笑,道:“我也未曾见过他,因历代星浩阁门规规定,位任阁主之人须佩戴面具,且阁主之下还有四大长老帮助处理阁中事物,所以平日里若非紧要之事,阁主往往是不会出现在人群视线之中,便是我也不曾听闻其人面貌如何。” 顾薇眨了眨眼,轻声道:“真是个奇怪的规定啊!” 朱谨见顾薇声音虽轻,言语中却似对此门规非常不满,那模样颇有些俏皮,一时间竟觉眼前女子当真有趣,与平日里自己所见女子大是不同,当下便不由笑着主动与顾薇聊了起来。 篝火的另一边,魏彪时不时地望向朱谨那边,在见到自家公子竟与那一身土气的姑娘聊的起劲,神态大异于平常,心中不禁有个奇怪的想法。 “公子不会是喜欢那姑娘吧!” 这一想法頽一出现,魏彪便立刻在心中对着自己嗤笑了一番。 “我这都在想些什么?公子平日里对那些娇滴滴的名门闺秀都不怎么理睬,又怎会对这样一个土里土气的姑娘有太多兴趣?多半是救了公子一命,公子才会这样的吧!” 这般想着,魏彪心中稍定,但那边朱谨连绵不绝地说着,眼见着顾薇现出了些许困乏之意,朱谨这才有些不舍地回到了魏彪身旁,却还是忍不住向着那边那个身影望了过去。 “公子!” 魏彪低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朱谨微惊,回转头却是发现魏彪正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自己,朱谨心下微惊,但还是镇定了心神,道:“何事?” “公子不会是喜欢上那粗鄙女子了吧?她可是有妇之夫,公子!你可要慎重啊,而且此事要是被王爷知道了” 魏彪话未说完,朱谨便止住了他,温和道:“魏大哥,今日若非他们二人相救,我二人只怕早已落入歹人之手,你又怎可说出粗鄙二字,而且” 说到这,朱谨似有些迟疑,但终究还是洒然一笑,道:“我观他二人并非夫妻关系!” 魏彪听到这一双大眼满是惊恐之色,但终究还是平静了下来,道:“何以见得?” 朱谨望向夏黎,道:“那人虽与顾姑娘同行,但一直刻意与之保持距离,而且刚才我与顾姑娘说话之时,他对于我二人竟未有丝毫理睬,普通男子见自己妻子与他人闲聊又怎会如此毫不在意?” 魏彪愣在原地,目光直直地盯着朱谨,道:“公子!你不会真的” 朱谨摇摇头,眼神中似有黯淡之色,道:“你不用多想,即便我喜欢,但我观顾姑娘对那人甚是依赖,而且过几日到了暮海城还有其他要事,只怕以后难有机会再见了。” 魏彪听此心中大定,却也忍不住向着顾薇望了过去,但怎么看,却也不过是一个灰头土脸、连自己也看不上的一个女子 一片黄绿相间的树叶悬于树枝末梢,看去有些摇摇欲坠,终于,一阵微风将之轻轻扶落,温和的光线下,它在空中旋转两圈后恰落于马背之上 顾薇将之轻轻拾起,却见这片小而光亮的树叶之上,绿色的纹络间点缀着些许深沉的黄色,指尖微转,有嫣红之色浸染于落叶的背面。 顾薇怔怔地看着,似是被落叶背后的那一抹嫣红所吸引。 “真美啊!” 她看的出神,却不知不远处的朱谨正悄悄地看着她,跟在朱谨身侧的魏彪与杜梓津见此神色自开始时的疑惑、惊诧到了现在早已是见怪不怪。 夏黎缓缓地走着,望着不远处的城门,他的目光仿佛在顷刻间变得清澈无比 入了城,众人走在宽阔的街道之上,却见街道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虽无南昌府那般有烟火气息,但许多人的脸上都挂着平和的笑容,更鲜少有人向着夏黎、顾薇二人投去怪异的目光,。 “这暮海城虽无南昌府的繁荣,看着倒是挺顺眼的!” 杜梓津四处张望着,口中不禁如此说道,一旁的魏彪微微点头,道:“确是民风淳朴之地!” 顿了顿,魏彪将目光望向了走在前方与顾薇同行的自家公子朱谨,心中不禁默默摇头,终于还是策马缓步来到了朱谨身旁。 “公子!我们该走了。” 夏黎停下了脚步,顾薇有些疑惑地看着夏黎,朱谨缓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了一袋银两,看向了夏黎、顾薇二人,目光真切道:“这一路多亏二位,小小心意,还望收下。” 顾薇眨了眨眼,神态忸怩似乎并不愿意接受这份好意,而一旁的夏黎见顾薇不愿动手收下,当下没有任何思索便将那袋银两收下揣入怀中 站在不远处的魏彪见此,眼中掠过一丝鄙夷之色,心道这夏黎平日里一副冷漠无情、高高在上的模样却也不过是一名市侩之人而已。 朱谨拱手告辞之后,夏黎便又驮着顾薇向着街道深处走去,望着两人身影渐渐淹没在人群中,朱谨终是回过头来到了魏彪身前,道:“我们走吧!” 暮海城百里之外,一座岛屿漂浮于大海之上,秋日的暖阳照在了宽敞明亮的木屋之中,屋内两人跪坐于茶几间,淡淡的茶香自杯中缓缓飘出。 一只宽厚而结实的手掌端起了一只茶杯,微抿了一口杯中之茶,一声清吟自屋中微微响起。 “古藤君,请!” 说话之人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面色温和,但眉若刀刃,眼似狼顾,哪怕是笑也仿佛让人心生寒意。 坐在他对面之人是一名看去冷峻的年轻人,他手扶着腰间的刀柄,茶几之上的茶丝毫未动。 “我今日到来是为迎娶雪姬姑娘,还请柳生先生答应!” 这被称为古藤君的年轻人声如寒冰,但柳生荆的面色却依旧缓和,道:“雪姬稍后便到,只是雪姬立下的规矩阁下想必是知道的吧。” 古藤听此,嘴角微微上扬,道:“这个我自是知道!” 话音刚落,一名侍女来到两人身前,道:“小姐来了!” 古藤抬眼望去,只见一袭胜雪白衣缓缓映入眼眸 身轻如柳,目璨若星,明眸皓齿,青丝曼妙,古藤痴痴地看着,随即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父亲大人何事唤我前来?” 柳生雪姬面容温柔似水,声音却仿佛带着一股浸人的寒意。 柳生荆看着自己的女儿,眉头微皱,有些无奈道:“有人想娶你,你总要出来一下。” “哦?” 她冷冷地说道,一眼向着古藤看了过去,却是霍然间拔出了腰间的长刀,道:“那先问过我手中的刀吧!” “我喜欢!” 古藤露出了野性的笑容,他缓缓站起,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向着柳生雪姬走了过去 “哼!” 古藤持刀向着柳生雪姬扑了过去,绝世的容颜映入眼帘,仿佛绽放于人世间的雪莲花,那般楚楚动人令人忍不住想要将之摘下,古藤的心中仿佛瞬间升起了熊熊烈焰 “滋!” 两刀相撞,古藤脸上现出震惊之色,眼前的女子看去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刀法竟是如此霸道! “嗯?” 古藤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之色,他的眸光渐渐黯淡 “啪!” 一具温热的尸体应声而倒,一道淡淡的血痕出现在脖颈上,鲜血渐渐沾染地面。 “哎!” 柳生荆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他可是青冥寨寨主的小儿子,你可又给我惹了不小的麻烦!” “那老家伙不是还有八个儿子吗,少一个也不影响什么!” 柳生荆扶了扶额头,头疼道:“雪姬,你早就到了出嫁的年纪了,怎么还是这么任性?以你的刀法和规矩,这样下去如何能嫁出去?” 柳生雪姬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帕,将刀身之上的血痕缓缓擦去,随后将刀收入刀鞘之中,淡淡道:“只有打败我的人才有资格做我的夫君!” 待这句话说完,柳生雪姬的身影已消失不见,柳生荆看了看躺倒在地上的尸体,眉头微皱,道:“真是!这孩子就算打也该在外面打吧,把我的屋子都弄脏了!” “菊下,把这屋子好好收拾一下,该换的都给我换了,我可不想下次喝茶的时候闻到血腥味。” “好的,将军!” 一老者躬身道,柳生荆点点头,正欲换个地方喝茶却见一名穿着盔甲的侍卫来到了屋前。 “将军!野田君回来了。” 柳生荆听到这个消息目光像是颓然间亮了起来,道:“哦?野田回来了!” 话音刚落,野田雄本穿着盔甲走进了院中,半跪于柳生荆面前,道:“老夫未能成功将目标带回,还请将军责罚!” 柳生荆面色平静,对于野田的话似乎并不在意,一双眼睛却是望向了野田的腰间,似有些诧异,他扶起野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雄本君不用过于自责。” 野田雄本面色动容,道:“将军!” 柳生荆拍了拍野田雄本的肩膀,道:“此次任务若连你都失败了,对手之强悍可想而知,你能全身而退,我已然欣慰,你若是死了,这荒岛之上可没人陪我喝酒了。” 说罢,柳生荆竟是大笑了起来,野田雄本低下头,长叹了口气,道:“三招!仅仅三招我就败了!老夫实在有愧于将军的厚爱。” 柳生荆脸上现出了凝重之色,道:“三招?整个扶桑之中能在三招之内击败你的怕不过五人,他的刀法到底有多可怕?” 野田雄本目光有些迷离,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出他刀法的高深。” 柳生荆眉头微皱,道:“再过半月便是星浩阁新弟子的入阁大会,到时那个人一定会出现,此次事情有变,看来只能让雪姬出去一趟了。” 松林之中,野田雄本提着一坛酒缓缓地走着,不远处,柳生雪姬盘坐于深红色的落叶之间,见野田到来,雪姬左右环顾一圈,见无人便随手将酒坛揽入怀中。 打开酒封缓缓喝了一口,柳生雪姬的脸上现出了享受的神情,道:“师父!还是你好,我困在这岛上都快闷死了。” 野田雄本摇了摇头,正欲说些什么,雪姬眼中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道:“师父!飘雪呢?” 野田叹了口气,道:“飘雪有更适合它的主人!” 柳生雪姬听到这默默地喝了口酒 “这老家伙居然把刀给了别人,整个扶桑这么多人觊觎他的那把刀,要不是我和父亲,他那把刀早就被人抢走了,他居然把刀送人了!” 想到这,柳生雪姬不禁又灌了一口酒。 “师父!你刀送谁了?” “我没有见过他,但他确是一个了不起的刀客!” “哦?” 柳生雪姬淡淡地说道,随后又问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会会他!” 说到这,柳生雪姬顿了顿,道:“你知道他的行踪吗?师父。” “他应该是要前往暮海城的吧!” 柳生雪姬的嘴角微微上扬,道:“我也该去看望一下我那在暮海城的弟弟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梅依德 僻静的院子之中,纸窗上摇曳着昏黄的灯光,顾薇仔细地清点着桌上的碎银,数完后只见她将碎银装入袋中,双手托腮,眼神似有些无神。 “嗯” 似是一声轻叹,她转头望向身后的夏黎,却见他正仔细地铺着床铺,顾薇撅了撅嘴,随后回转头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那袋银子,眼神中似乎流转着些许奇异的思绪 一声清亮鸡鸣划破了寂静的夜,天灰蒙蒙的,通明的灶火照着夏黎冷峻的面孔,他缓缓地拾起一块劈好的干柴投入灶中,怔怔望着灶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跳动的火苗散发着泛红的光芒,在瞳孔中渐渐变深,仿佛一抹殷红缓缓流淌。 那一夜,那个人,那把断刀渐渐浮现眼前 夏黎的脑海中开始浮现起那日在水云村时,老六临死前的眼神,那绝望的眼神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惊讶之色。 他见过我? 他怎么会知道是我血洗了那座寨子? 仿佛层层迷雾笼罩心间,一切都无法看清,但夏黎却隐隐感觉那个答案必定是石破天惊的。 锅中的水渐渐沸腾,夏黎停下思绪,开始忙碌起来。 秋日的清寒席卷床沿,顾薇紧了紧身上的棉被,脸上有着些许的闲适静谧之色。 忽然,她睁开眼,明亮的目光中有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期待之色。 伸了伸懒腰,她匆匆起床,这一夜好梦让她忍不住想要立刻看见那个人,然而当她起身之时却是发现一张纸正静静地躺在桌上,被一个水杯轻轻压住。 “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吃饭,不用等我。” 顾薇怔怔地看着,有些许失落,终于,她还是向着灶房走了过去。 阵阵热气自锅中传来,顾薇伸手掀开锅盖,却见锅中摆着两个馒头一碗米汤,顾薇见此脸上似有浅浅笑意,她忍不住尝了一口米汤,一阵温润的清甜自齿舌间游走,顾薇脸上露出了心满意得的笑容,再抬头看向这空荡荡的院落,心中竟也不觉失落,反而多了几分希冀憧憬。 “嗯!今天就好好出去逛逛吧!” 轻缓的步伐踏在了厚重的石阶之上,夏黎低头缓缓前行 “来着何人?” 两名手持长刀的黑色衣袍男子自石阶两旁的树干后走了出来,二人目朗神明、手掌宽厚,显然都是用刀的高手。夏黎停下了脚步,双手抱拳道:“在下自千里之外而来,想要拜入星浩阁门下,烦请二位通传!” “对不起!星浩阁暂不收人,阁下请回。” 话音刚落,两人便觉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自夏黎身上缓缓传来,登时不禁拔出了手中的长刀,空气仿佛在顷刻间凝固了。 “两位大哥,行个方便可好?” 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自石阶下面传来,却见一人背着一个包袱,一手撑腰,一手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地摇晃着,仿佛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两位大哥,这千里迢迢的,我们腿都快跑断了,就通融一下吧!” 夏黎转头,却见此人面容陌生,并未见过。 那两位星浩阁弟子中的一名弟子轻咳了一声,走上前,面有难色,道:“我能理解二位的心情,但再过十数日便是入阁大会,根据门规,在此期间是不招收新弟子的,二位若想拜入我星浩阁,大可等入阁大会结束之后再来。” 那人停下了手中的折扇,瞪大了双眼,一时愣在了原地,终于,他还是收起折扇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等过段时间再来吧!” 说罢,牵着夏黎的手向着山下走去,夏黎怔了怔,终是与他一道下了山。 “在下姓梅,名依德,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夏黎沉吟片刻,道:“夏黎” “失敬失敬!黎兄刚才可真是吓了我一跳!你不会是真的要动手吧” 夏黎没有说话,梅依德的眼中顿时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道:“你还真的想要动手啊!且不论散布在方圆数十里的暗哨,仅凭落云山上那七八百人,你便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是插翅难逃!” 说罢,梅依德将手搭在了夏黎的肩上,道:“黎兄,刚才多亏我出手相救,不然你这小命可要不保,怎么说你也得表示表示吧!” “谢谢!” 梅依德怔了一下,随后眨了眨眼睛,道:“不是这可是一条人命啊!只说声谢谢未免显得太不尊重生命了吧!” “我没钱!” 梅依德听此,摇着折扇的手忍不住微微一窒。 “而且你最好不要跟着我,会有大麻烦!” 梅依德听此眼睛颓然一亮,却是大喜道:“那可巧了!我也有大麻烦,我们俩可真是有缘啊!你这兄弟我可交定了,以后有难同当,可好?” 夏黎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姓梅的!我们等你很久了,你总算出来了!” 夏黎向着声音的出处望了过去,却见石阶下面有三道身影站成一排,拦住了下山之路。为首之人是一名虬髯大汉,身形健硕,此时正双手交叉立于石阶中央。在他的右侧,则是一名身材矮胖的大汉,手持一双大铜锤,目光凶狠。而剩下的一人身形单薄,衣袖修长,目光阴冷,身上似乎并无兵刃。 梅依德只觉身子仿佛在瞬间变得僵硬了起来,他干咽了一口口水,随后挥舞着手中的折扇,用肩膀轻轻地碰了一下夏黎,强自欢笑道:“我的麻烦来了!” 夏黎看了那三人一眼,目光平淡道:“我不认识他,三位可否让路!” 梅依德听此脸色已是难看至极,手中的折扇被他紧紧握住,见身旁的夏黎暂未离开,反而静站一旁似要看一出好戏,梅依德抓折扇的手不由得更紧了几分,但见他眼珠一转,嘴角微翘,却是重又打开了手中的折扇,轻摇了起来。 石阶下的三人见他神情古怪,登时都是一愣,却听梅依德微微一笑道:“把绛心草给你们也不是不行,但此人与我非亲非故,我不想此事累及无辜,你们放他先走,我马上就将绛心草给你们,如何?” 话音刚落,夏黎登时感觉那三道目光向着自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眉头不禁微皱了一下。 那为首的虬髯大汉仔细地察看着夏黎,见他怀间隆起似有异物,当下不禁嗡声道:“小子,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如果不是那样东西你就可以离开了。” 夏黎的目光瞬间沉了下来,那怀中之物他是决然不愿拿出来的,当下便道:“若我身上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刚才我便能一走了之,何必停留在此地?” 三人听此怔了一下,眉头微皱,一时竟拿不定主意,一旁的梅依德见此,摇摆折扇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却听他轻声说道:“你们三人莫要迟疑,他身上不会有那样东西的,我刚才不过失言,放他走,这绛心草便马上双手奉上。” 此事关系重大,三人疑云大作,却见那矮胖之人啐了一口,终是不耐道:“小子,既然你没拿,把那东西拿出来看看又如何?” 虬髯大汉听此目光恢复清明,却是紧盯着夏黎,只见他握掌成拳,发出这阵阵清脆声响,那高瘦之人亦在此时舞起衣袖,一股寒意顿起。 “对不起!恕难从命!” 虬髯大汉眼中闪过一丝残忍之色,咬牙道:“那就别怪我了!” 说罢,却见他飞身而起,粗壮的手臂如巨蟒一般向着夏黎怀间抓了过去 “啪!” 一声巨响,虬髯大汉目露震惊之色,众人投眼望去,只见那只粗壮手臂的手背被这不显眼的黑衣人紧紧锁住,丝毫不能动弹。 虬髯大汉惊怒交加,挥舞着左手袭向夏黎,不料一只手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打在了他的胸口,虬髯大汉如遭重击,身子向着台阶下摔去,那两人见此连忙扶住,只觉一股巨力传来,心中不由得都是一震。 “大哥!我们闽北三狼怎么能被区区一个无名小辈打败,一起上宰了这小子。” 说罢!那矮胖之人挥舞着一双大铜锤向着夏黎的脚部砸去,而那虬髯大汉则是一拳袭向夏黎面部。夏黎目光微凝,却见那高瘦之人抬起了袖口,而在袖口之中仿佛有点点寒芒闪过。 “小心那根瘦竹竿,他有暗器!” 梅依德惊呼道,夏黎目光微凝,随后身子微微向后一退,却见脚下忽然传来巨响,平整的石阶被那矮胖汉子砸的陷了进去,碎石飞溅间,虬髯大汉双拳直直轰来,夏黎一掌拍打在他的铁拳之上,借着那股巨力,身子顿时腾至半空之中 那高瘦之人见夏黎身子腾起,当下再不迟疑,长袖挥舞间数道寒芒打出刹那间袭向夏黎 “该死!” 梅依德眉头紧锁,若是夏黎败了,只怕自己也不得不交出这辛苦得来的绛心草,但在他内心深处,这绛心草是他死也不愿意交出的。 闽北三狼中的矮胖大汉与虬髯大汉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些许得意之色,然而两人身后的高瘦之人面色看去却有些说不出的凝重,他抬头向那黑衣人望了过去,却见他一个转身,数道寒光爆射而出,速度之快几乎无从防备。 “他是怪物吗?” 三人心中凉意顿生,但此时已是避无可避 “哧!哧!哧” 数枚如同长钉一样的暗器直直地插入到了坚硬的石阶之上,矮胖大汉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到了此时他才惊觉自己抓住那双铜锤的手不知自何时起竟有些微微颤抖,那虬髯大汉缓缓地出了口气,目光微眯,终于还是张口,有些不甘地狠狠道:“走!” 三人转头就走,看着远远离去的三人,夏黎转头看向梅依德,梅依德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随后脸上堆出了一丝有些勉强的笑意,道:“黎兄不!黎大侠好功夫啊!今日多亏大侠解围,我梅依德没齿难忘,从此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大侠用的着在下,在下一定义不容辞。” 夏黎收回目光,不再理会梅依德,正打算下山,却听身后传来声响。 “这石阶可是你二人损坏?” 夏黎与梅依德二人不约而同地回转身,却见身后走来两人,却正是刚才那两位看守山门的星浩阁弟子。 梅依德愣了一下,连忙道:“适才有人想要抢我身上的东西,这石阶就是他们打坏的!” 那二人眉头微皱,其中一人道:“这落云山可不是江湖仇杀之地,我不管石阶是谁打坏的,你二人若不将这石阶修好就休想下山。” 梅依德看了一眼脚下被砸的面目全非的石阶,怔了一下,随后便忍不住在心中将那个矮胖大汉痛骂了一顿,终于,他还是开口道:“这荒山野岭的,我去哪给你找这么长一条石阶,赔钱可以么?” 这两位星浩阁弟子相视一望,随后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可以!” 梅依德微微摇头,将折扇插至脑后,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包,边打开布包边淡淡道:“说吧!多少钱?” “三十两!” “什么?三十两!” 梅依德手上的动作顿时一窒,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不禁斥责道:“就这区区几块破石头要三十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 夏黎眼中也不禁露出了些许意外之色,二人见梅依德、夏黎两人神情异样,心中了然,一人叹了口气,道:“你不要看这石阶普通,却只有百里之外的一座荒山才有,当初为了锻炼阁中弟子体魄同时也为铺设这阶梯,阁中上千弟子可是耗了八年才将之铺成,若你二人不愿出这钱也行,只需自百里之外开采石料,将之铺好亦可!” 梅依德听此早已是目瞪口呆,抓着布包的手仿佛也僵硬了一般,他看向夏黎,抿了抿嘴,道:“那个黎大侠!能否那个小生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夏黎冷冷地看了梅依德一眼,自己出来之时已将几乎所有的盘缠都给了顾薇,让他去问顾薇要银两他更是断然做不到的,当下不由得淡漠道:“你看我像有钱的样子吗?” “不是吧!上百里路,这几块石板怕怎么说也有个百来斤,我这一身柔弱可还没受过那样的苦啊!” 两人顿时沉默下来 “这样吧!二位千里迢迢而来也是为了入我星浩阁,这石阶之事我二人可为两位解决。” 梅依德听此大喜,道:“那可要感谢二位师兄了!” 那星浩阁弟子摆了摆手,笑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师兄尽管吩咐!” 那星浩阁弟子略微沉吟,道:“入阁大会将近,阁中正缺人手,不知二位可否过来帮衬一下?” 夏黎目光闪烁,显是意有所动,而一旁的梅依德早已是一副惊喜模样,当下更是忍不住握住了眼前星浩阁弟子的双手道:“师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 那星浩阁弟子,笑了笑,道:“即是如此,你二人明日来到此地找我便可。” 望着夏黎、梅依德远去的身影,那二人长出了一口气,随后相视一笑。 “真是不知那二人进到那处地方会怎样。” “听说因为那小王爷的缘故,此次入阁大会可谓精心布置,那边的人据说每天都累的焦头烂额。” “这样会不会” “好好锻炼一下新人也是应该的,不然他们以后要是面对凶残的倭寇该怎么办?” “我也是这么想的” 人影稀疏的街道上,夏黎缓缓走着,一旁的梅依德一手揽着他的肩膀,一手轻摇折扇替夏黎扇风,面上眉飞色舞,一副开心模样。 “这大冷天的,你能别扇了吗?” 夏黎冷冷地看一眼梅依德,不料梅依德面色不改,反而甚是得意,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女人啊!都喜欢风度翩翩的男人,你看到我额前的这几缕发丝了没?因为有点硬,所以没风根本吹不起来,但只要有折扇在手,我的头发就能飘起来,是不是有种风度翩翩的感觉?” 说着,梅依德挤了挤眼看向夏黎,夏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再走一段路我就要到家了,你能别跟着吗?” 梅依德停下了脚步,顿时一脸伤心,道:“黎兄!再过不久我们可就是同门师兄弟了,这陌生之地举目无亲,我一人孤苦无依,四处漂泊,你怎么忍心这样待我?” 夏黎微叹了口气,道:“家里有人,你不能去!” 梅依德目光微闪,道:“莫不是嫂子在家?” 夏黎摇摇头,梅依德顿时不解道:“那为什么不让我去?我就借住一宿啊!” 夏黎正欲说些什么摆脱眼前之人,眼角却仿佛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登时拉着梅依德走进了附近的一家酒馆之中 梅依德吓了一跳,虽然与夏黎认识不久,但却知他武功奇高、性子冷静,便是遇见闽北三狼也毫无畏惧。 “连他这样的人都有害怕的人,那人的武功该有多高啊!” 梅依德伸头向酒馆外看去,似乎并未看到什么奇特之人,当下不由得疑惑,道:“黎兄,你是遇见什么死敌了吗?” 夏黎没有说话,一双眼睛悄悄向酒馆外看了过去,不多时,梅依德便是发现他忽然将身子隐入了酒馆的门板后,梅依德赶忙向酒馆外看去,却见宽阔的街道上只一个穿着有异于常人的女子走过,梅依德仔细地端详着那名女子,只觉她无论相貌、身材都似乎与平常女子一般无二,而且看着也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他是在躲她?” 这个想法颓一出现,梅依德便觉有些好笑,一时竟忍不住莞尔,看着那女子走远,梅依德撇了撇嘴,有些漫不经心道:“好了!人都走远了,就不用藏着了!” 夏黎长出了口气,梅依德给夏黎倒了杯酒,道:“黎兄!那姑娘谁啊,把你吓成这样?” 夏黎沉默了片刻,道:“你待会可以和我一道回家,但所有事情都要听我的。” 梅依德赶忙点头附和道:“那是自然!” 望着点点灯光自门缝中透出,夏黎看向一旁的梅依德,道:“还记得我说的吗?” 梅依德摇了摇折扇,道:“第一、把你当哑巴,第二、不知道你所有情况,第三、不多说废话。” 夏黎点点头,梅依德深吸了口气,随后有些不耐道:“能进去了吗?提这么多东西,我手都快麻了!” “咚!咚!” 夏黎轻敲了两下门,不多时,梅依德便听见了一个轻快的步伐靠了过来。 “吱呀!”一声,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夏黎便是望见了顾薇脸上那满溢着开心的笑容。 “我今天买了很多东西,你快进来看看!” 说罢便伸手拉着夏黎有些迫不及待地走进了庭院之中,夏黎放眼望去,却见原本空旷的庭院中竟栽种着一株约有一人高的树,而庭院的角落里亦零落地多了几盆花草。 “你看!这是桂花树。” 顾薇挽着夏黎的手臂指了指眼前的树低声说道,她声音虽小但夏黎却明显能感受到她心中的雀跃。 “可惜搬过来的时候掉了很多花” 她的脸上有着些许的惋惜之色,但不过片刻间却见她眼波流转,拉着夏黎靠了过去,道:“不过你快闻闻,应该还有些香味。” 夏黎怔怔看着,却见她笑靥如花,眸光闪动间仿佛漫天星光也为之黯然失色,他默默收回目光不再看她,鼻尖微微靠近树梢 “嗯!嗯!” 一个突兀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夏黎顾薇同时一惊,向着身后看去,却见梅依德面色之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黑灰之色,道:“我可以进来了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入阁 一阵轻风拂来,桌上的灯焰微微摇晃着,屋内光暗明灭,顾薇忍不住向着夏黎微微靠拢了过去 梅依德微微瞥了一眼,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东西放入墙角,随后自顾自地倒了杯茶,道:“明日清早我们二人还要去往星浩阁,我就暂时去外面找个地方睡了。” “你等下!” 顾薇轻声唤道,梅依德原本要站起的身子顿时又坐了下去,道:“姑娘有何事要问?” 顾薇微抿了嘴唇,似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们要去多久?” “可能要很久!” 梅依德不假思索道,顾薇怔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黯然之色,但她知夏黎此行必有目的,当下还是点了点头,淡淡道:“哦” 夏黎将顾薇的神情看在眼里,他目光微沉,心绪缠绕却只能默默不语,屋内的气氛仿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你们上山的时候需要带点什么吗,我去给你们准备一下。” 顾薇似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她起身,一只手忽然轻轻地拉住了她,淡淡的温度传至手心,顾薇低眼望去,却见夏黎双眼正注视着自己,她的脸颊突然一阵发热,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夏黎松开手,向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顾薇自然明白其中的意义。 梅依德见此连忙起身道:“那个我先出去了!” 说罢,大踏步走出了门外 夏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顾薇也似有些忸怩,终于,她终究还是开始收拾起来,不一会便提着一个包裹来到了夏黎身前,道:“你没事的时候能下山来看看我吗?” 夏黎轻轻点头,顾薇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道:“那我们一言为定!” 阳光穿过云间的缝隙挥洒出几道金黄色的光芒照射在了雄伟的白色宫殿之上,望着遥远处那如同仙境一般的地方,梅依德眼中露出了几分向往之色,不禁感慨道:“想不到这边陲之地竟还有如此景象,当真是不虚此行啊!” “别看了,快跟上!年叔估计正等着呢!” 前边的星浩阁弟子催促道,梅依德瘪了瘪嘴,终是有些不舍地回过头。 走了一阵,梅依德发现自己与那白色宫殿不单越来越远,几乎已经快要看不见了,不禁问道:“师兄,这里看上去很冷清啊!我们这是要去哪?” “后厨当然冷清,你快点,别废话了!” “后厨!” 梅依德满脸的不可置信,一旁的夏黎眉头也不禁微皱了一下,他此次入阁便是为了刺杀星浩阁阁主,而所谓的入阁大会想必多半是在刚才那座大殿前举行,隔得太远到时若要下手只怕会有诸多不便。 这边夏黎思绪翻飞,而梅依德亦是在刚才那一声惊呼后便也再无太多动静 两人跟随着前边的星浩阁弟子缓缓行进,也不知走了多久,梅依德原本摇着的那柄折扇已被收入包裹之中,因为这地方已经偏僻到没人会关注到自己的翩翩风度。 既是如此,还不如省些力气多走些路的好。 三人面无表情地走着,终于,一角屋檐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两人目光俱是一亮,不久便是望见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屋,大屋四周门窗尽皆打开,夏黎甚至能从屋前的大门直接看到屋后的些许景象。 那星浩阁弟子领着二人径直向屋内走去,还未入屋,二人已听到阵阵繁杂细碎的声音,走进屋内却见数十个灶台上人影攒动,菜刀纷飞间还伴随着阵阵“滋滋”之声,却是菜肴刚入锅时发出的声响。 “玉祥,你来了!” 那叫玉祥的星浩阁弟子还未开口,一个和善的声音便是带着几分笑意传了过来。夏黎抬头向那人看去,是一名大致四五十岁的男人,却见他面容端正,眉间开阔,面有三分威容七分和善,夏黎颓一见到此人竟隐隐有些说不出的亲切之感。 “这家伙看去人很好啊!看来我俩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了。” 梅依德向着夏黎悄声说道。 “年叔!人我给您带过来了。” 这被称作“年叔”的男人名唤萧大年,他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两人,微微点头,眼中露出满意之色,道:“行!我会安排的,你先回去吧!” 那叫玉祥的星浩阁弟子点了点头,随后便离开了,萧大年笑着看向两人道:“我叫萧大年,是这后厨的总管,你们可以叫我总管,若是不介意也可叫我年叔。” 梅依德面露微笑,双手抱拳道:“年叔好!年叔好!我们初来此地还请多加关照。” 萧大年点点头,向着不远处招了招手,却见一人顿时跑了过来。 “大牛,他二人的差事便由你安排吧!不要太复杂。” “好的!” 那叫大牛的汉子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两人道:“跟我来吧!” 两人默默跟了上去,萧大年望着两人离去,却是突然将目光放在了夏黎身上。 “这个年轻人” 萧大年的眼中现出了难以察觉的复杂之色,似疑惑又带着些许的好奇。 夏黎、梅依德二人随着大牛来到了这间屋子的右侧,两人顿时便被眼前层层叠叠的碗所吸引了过去,只见诺大的院子,除了两个大木盆,周边竟全是些被摆放的横七竖八的碗。 “我见你二人初来,今日将这些碗洗了然后搬至静物房即可。” 梅依德的眼皮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干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发怵道:“大牛哥!这碗是不是多了点啊!” 那叫大牛的汉子眉头微皱,有些不悦,道:“才这么点事你们俩都做不好吗?” “没问题。” 夏黎的声音幽幽传来,大牛微微点头,道:“那行!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说罢,便离开了此地,梅依德整个人仿佛僵在了原地,随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夏黎,道:“我的天!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碗啊!这里少说也有几千个吧!洗完了还要搬到什么静物房,而且听他语气” 说到这,夏黎顿了顿,似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明天的活好像更重,这样下去我还能在这活下去吗?” 夏黎白了梅依德一眼,随后径直走向一个木盆,搬了条小板凳坐了下来,就这般自顾自地洗了起来。 梅依德只觉有些不可思议,却见夏黎洗碗之时动作缓慢,心中不禁念叨:笨手笨脚的,照你这速度下去这碗什么时候能洗完? 这般想着,梅依德叹了口气,随后同样搬了条小板凳挨着夏黎坐了下来,却是白了夏黎一眼,道:“做事一定要分工明确,这边的碗我来洗,那边的碗你来洗。” 说着,梅依德便在地面之上比划了几下,继续道:“你要是洗不完我可不会帮你。” 夏黎轻轻点头,梅依德嘴角微微上扬,随后便开始洗了起来 看了看夏黎脚边那几只洗好的碗,梅依德在心中嗤笑了一番,心想这家伙武功虽然高强但头脑竟如此愚钝。 果然没过多久,梅依德脚边洗好的碗堆叠起来便已远远高过夏黎,梅依德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哼!高手又如何,还不是不如我?” 半个时辰过去了,梅依德心中的得意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困乏的无聊之意,加之体力匮乏、一双手在水里泡的发白,看去更添几分凄惨。 梅依德张大了口打了个哈欠,心中只觉自己已将这辈子的碗都洗完了,现在连一个碗都不想洗了。 想到这,梅依德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夏黎,却见他洗碗的速度竟是较起初之时快上了不少,脚下洗好的碗竟都快追上自己了。梅依德见此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手上的速度便又快了起来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梅依德只觉眼皮都仿佛要打不开了,自己便如同在海浪之中飘摇着的小船,仿佛随时都要翻沉下去 日渐西沉,百无聊赖的梅依德缓缓地搓洗着手中的碗,一旁的夏黎忽然站起身来,梅依德似是察觉到了这股异常的动静,一转头,却见一堆干净的碗被整齐地堆放在青石砖上,梅依德睁大了眼睛,再看自己这边,竟似还有十数沓碗未洗。 夏黎自一旁拿起了两个箩筐,将碗堆叠好便挑着碗向着屋外的一间小房子走了过去 梅依德伸长了手想要说些什么,但想到自己之前所说的话,一时想要说的话竟化作了“诶”“诶”之声,但夏黎却是丝毫不理会,兀自挑着碗便走了 天边霞光万道,梅依德终是将所有的碗洗完了,但到了此时此刻,他几乎已经毫无气力可言了,而一想到还要将这成堆的碗搬至不远处的小屋,他心中几近崩溃 “咕咕” 梅依德摸了摸自己早已空空如也的肚腩,不禁一声哀叹 “哎” “给!”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梅依德眼巴巴地转头望去,却见夏黎端着一个碗递向自己,看着碗中普通至极的饭菜,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拿着吧!” 夏黎向前推了推,梅依德终是接过碗,随后便如狼似虎地吃了起来,夏黎看了一眼正在狼吞虎咽的梅依德,默默地走向墙边拾起了那两个箩筐 “黎哥!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 漆黑的山路上,梅依德紧紧挽着夏黎的胳膊有些激动地说道,夏黎有些无奈,道:“好了,你能不要这样?” 梅依德听此仰头看向夏黎,目光楚楚道:“黎哥,如果有下辈子,我要是女人一定要对你以身相许” 夏黎:“” 昏暗的屋子里,阵阵如雷的呼噜声贯耳而来,梅依德捂住口鼻小心地自人群中穿梭着,一旁的夏黎眉头也不禁微皱了起来,在这并非十分宽敞的小屋内,混杂着淡淡的酒味以及一股说不上来是脚气亦或者其他的什么味道 “我这是来到猪圈了吗?” 梅依德心中正自怒骂,却是并未看见脚下的酒瓶,当下一脚便踩了上去 “嗯” 梅依德轻声惊呼,夏黎双耳一动顿时双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这一摔,梅依德原本捂住口鼻的手不禁下意识地向地面撑去,而在黑暗中,自己的脸似乎触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梅依德下意识地吸了口气 “呕” 仿佛软泥跌落在地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温润同时带着令人闻之欲吐气息的热气升腾而起,黑暗中,夏黎眉头微皱,拉着梅依德一把跑出了屋子。 屋外,梅依德用袖口擦拭着嘴角的秽物,看去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道:“这他娘是猪圈吧!刚才那家伙得多少天没洗” “脚”字还未说出,梅依德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的画面,不禁感觉胃中又是一阵翻腾 “呕” 夏黎身形一闪,险险躲过梅依德喷吐的污秽之物,但那股气味实是令他忍不住眉头微皱,当下便悄然与梅依德拉开了距离 “该死!晚饭白吃了!” 梅依德扶着身边的竹子,身子仿佛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过了许久似乎方才缓过气来,抬头一望却是发现夏黎已在十丈之外。 “黎兄,我们今晚住哪啊?” 梅依德向着夏黎轻声喊道。 “你过来!我带你去找地方!” 夏黎有些悻悻道,梅依德听此连忙走了过去 两人行走在竹林间,却见月华如水,忽有清风徐来,竹影婆娑间整个竹林仿佛变得愈加静谧。 “真是个好地方!” 梅依德感叹道,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一变,却是恶狠狠地低声骂道:“真是群煞风景的人!” “你听!” 夏黎忽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梅依德愣了一下,随后沉下心仔细一听,只觉这轻柔的风声中隐隐夹杂着海浪之声,当下不由得双眼一亮,有些激动道:“海!是海!” “海?” 夏黎目光中有些许的疑惑,梅依德却是满心欢喜地拉着他向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竹林仿佛在飞快地倒退,一片辽阔景象仿佛一张无比巨大的画卷在眼中缓缓展开,两人站于山崖边,却见一轮皓月倒映在大海之中,心中顿时开阔,夏黎静静地看着,目光闪烁,一旁的梅依德转头看向夏黎,神情愉悦正欲向夏黎说些什么,却见夏黎的眼眸中的光亮在一个瞬间微微黯淡了下去,梅依德怔了一下。 夏黎转身,淡淡道:“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睡吧!” “这家伙怎么了?” 梅依德心中有些疑惑,随后他抬头望了一眼悬于苍穹之上的那轮明月,有些不舍但终究还是回过头向着夏黎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 顾薇双手托腮,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那轮明月,她已静坐许久,目光带着淡淡的忧伤。 陌生的地方 陌生的人 只有夜有着淡淡的熟悉感,他走了,仿佛抽空了一切,她的脑海中忽然现出了父母亲的样子,那时的他们是那般的快乐,那些记忆是那般清晰。 她低下头,忽然感觉自己很想念他们,但不过片刻她的手掌缓缓紧握成拳。 “漠城第一快刀!” 她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仿佛要将之深深镌刻心间! 一人身倚高阁,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眼神微动,但终究还是收回了目光。 “大人,这是舍兄柳云姬。” 说话之人相貌堂堂,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名唤柳云山,而在柳云山的旁边则是这暮海城的县丞赵公明,此人看去四十左右,长着一张国字脸,留着一撮山羊胡须。 见柳云山开口,赵公明将目光望向柳云姬,眼前不由得一亮,却见这柳云姬一身白衣,双目炯炯有神,面容俊美几近妖。 赵公明点点头,径直道:“云山兄此次邀我一聚所为何事?” 柳云山顿时笑道:“大人快人快语令人钦佩,舍兄此次确有要事相求。” 赵公明“哦”了一声,随后疑惑道:“何事?” 却见柳云姬双手抱拳,道:“赵大人,星浩阁之美名在下早有耳闻,得知此次入阁大会可得一见阁主真身,心中崇慕,还望赵大人引荐一二。” 赵公明沉吟片刻,道:“这些年云山兄为我暮海城、星浩阁提供了不少帮助,此间之事我定会鼎力相助,但因星浩阁门规所限,若阁下想入这星浩阁只怕得等到入阁大会结束之后方可。” 柳云山向着柳云姬望了一眼,却见柳云姬轻轻点头,当下便道:“不妨!不过舍兄实是想一睹阁主风采,不知大人可有办法?” 赵公明轻抚胡须,道:“这倒不难!星浩阁已发涵贴至我府上,到时我带上令兄前往即可。” 柳云姬听此展颜一笑,揖手道:“那就烦劳大人了!” “咚!咚!咚” 街道之上突然传来了阵阵清脆的铜锣声,柳云姬向着街道上看去,却见一群人向着两名身穿蓝白色衣裳的男子涌了过去。 “这是?” 赵公明也不禁向着街道上看了过去,略微思索道:“此次镇南王之子来星浩阁历练,入阁大会必定精心布置,想是人手欠缺故遣阁中弟子下山来招收短工的吧!” “哦?” 柳云姬向着街道上看去,果不其然,不多时便听那二人中的一人道:“感谢众位乡亲的到来,大家也知道入阁大会在即,阁中人手不够,我二人此次前来便是寻人上山帮衬一二。” 顿了顿,这名星浩阁弟子继续道:“大约三日时间,每日一贯铜钱,包食宿,有意向者待会在我这记个名字即可。” “才一贯铜钱,有点少啊!” “是啊!再加点钱我们就去了!” 有人大声说道,那两名星浩阁弟子听此面有尴尬之色,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牛二,你这话可说不得!我记得前年你家的羊被一江湖人士抢了,可还是星浩阁帮你讨回的公道。” 那被称作牛二的人听此不禁悻悻道:“老孙头,不用你提,这事我记着呢!我不就是说说嘛!” “牛二,你这也怂的太快了吧!” 有人大声道,众人顿时哄笑起来,柳云姬见此眸光闪动,道:“这些人真是什么都敢说,他们就不怕星浩阁吗?” 一旁的赵公明听此,脸上也不知是何表情,道:“据说十几二十年前并不是这般景象,但自现任阁主上位之后发生了一件大事,在此之后星浩阁才渐渐有了如今的这番情景。” 柳云姬不禁好奇问道:“什么事?” 赵公明抚了抚胡须,道:“此事大致发生在十七年前,星浩阁中一位长老的独孙看中了一位暮海城的姑娘,但那姑娘据说早有婚约,而婚约之人出身于一户贫苦人家,两人相爱,不料在婚期将近之时,那位长老的独孙竟携人持重礼以星浩阁名义上门提亲,而那姑娘的情郎碍于星浩阁威名加之自家受过星浩阁恩惠,遂放弃了婚约” 听到这,柳云姬嘴角划过一丝无可察觉的轻蔑之意,却听赵公明继续说道:“但那姑娘性子颇倔,竟拒绝了长老独孙的提亲,然而她一人反抗又有何用?便是她父母亦十分赞同这门亲事,时日一长,她万念俱灰,无奈之下终是答应了这门亲事,不料在出嫁那天,阁主居然出现在了礼堂之上。” 说到“阁主居然出现在了礼堂之上”之时,柳云姬便是望见赵公明眼中的现出了惊奇之色,柳云姬不禁好奇道:“阁主出现在婚礼上岂非正常?” 赵公明摇了摇头,道:“星浩阁门规森严,其中有一条阁规便是除阁主接替、入阁大会或事关星浩阁存亡,阁主只可通过长老传达自己的命令,这个规矩二百年间从无人打破。” “哦!还有这样一条门规?” 赵公明点了点头,道:“那日他独自一人阻止了婚礼,不过一日夜功夫,星浩阁便唤人张榜公告,你猜那公告上写了些什么?” 说到这,赵公明忍不住卖了个关子,柳云姬目光闪烁,道:“难不成婚约取消了?” 赵公明微微摇头,道:“若是仅仅如此也并非大事,除却婚约取消,那长老的独孙更是被一群星浩阁弟子亲自押至衙门的大街前,当着全城众多百姓之面打了整整四十大板,据说不过二十大板他已晕了过去。而那位长老亦亲自登门给那对被拆散的小情侣道歉并重新牵线,婚礼更是在星浩阁的一阁重地——镇海殿中举行,如此,这件事方才了结。” “这般处理未免” 柳云姬轻轻说道,但接下来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 赵公明微微一笑,道:“莫说你,便是我也觉得这处罚实是重了点,不过” 说到这,赵公明目光望向了阁楼外街道上的那两名星浩阁弟子,道:“自那以后星浩阁虽说在百姓心中再无从前那般威望,但星浩阁竟是逐渐繁盛强大起来,近些年,海外的倭寇更是被逼退至百里之外不敢贸然进犯,而这一切都是自他位任阁主之后才发生的。” 人群渐渐退散,那两名星浩阁弟子缓缓地数着册上的名字。 “二八” “二九” “还差一个就三十了!” “算了!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两人收拾一番,正欲离去,却见一人缓缓走向二人,两人抬头一望,却见一名穿着有些怪异的女子来到了跟前。 “我能去吗?” 她抿了抿嘴,低声问道。 “山上的活可不轻,姑娘真的要去吗?” 她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那行,留个名字吧!明日清晨来落云山山门前等候即可。” 顿了顿,那星浩阁弟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轻捏衣角,似乎有些紧张,但终是开口轻声道:“顾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入阁大会上 晨雾在竹林间飘荡,温润的阳光透过竹叶的间隙洒下道道灿烂光芒,朱谨缓缓行走着,手中拿着一片枯黄的树叶,他就这般静静地看着,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了一个身影,想到她明媚的笑容,他的嘴角竟不由现出了几分淡淡笑意。 “公子!何事如此开心?” 魏彪在一旁疑惑道,朱谨闻言将那片枯黄的树叶悄然藏入袖中,却是神秘一笑道:“自是开心之事”顿了顿,朱谨继续道:“还有,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再叫我公子了,魏师兄!” 这一声“魏师兄”脱口而出,魏彪登时睁大了眼睛,赶忙摇头道:“公子!您身份何其尊贵,我不过一介武夫,粗鄙之人,你怎可怎可” 朱谨见魏彪一副慌张模样,却是洒然一笑道:“你一口一个公子,这阁中之人听了只怕还未见面便已知晓我身份。” 魏彪道:“这阁中安全,公子又有何惧?” 朱谨微微摇头,目光微闪道:“父王此次遣我来此便是让我多加历练,若是显露身份只怕多有所碍,而且上次那群倭贼的出现并不是偶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我还是谨慎些好!” 魏彪听此眨了眨眼睛,半晌,终是有些讷然道:“公子说的有理,那那” 朱谨笑道:“你就叫我朱师弟吧!” 魏彪喉头微动,放缓了脚步,身体看去有些僵硬,道:“朱朱师弟!” 朱谨微微点头一笑,道:“好了!魏师兄,赶紧走吧,我们还要去拜访幽绝夫人。” 魏彪回过神来,跟了上去,随后道:“据说这幽绝夫人是上代阁主的独女,隐居于这后山之中,已多年不问阁中之事,公师弟缘何不先拜访阁中长老反倒先来此地?” 朱谨道:“四大长老在阁中的势力自然是根深蒂固,曾经阁中一位长老的嫡孙胁迫城中女子与之成亲,现任阁主以一人之躯前往阻止此事,据说那场婚礼四大长老都在,那新任阁主以一己之言相劝却不料四大长老对他竟未有丝毫理睬!” 魏彪眨了眨眼,似有些疑惑道:“但我听说最终那场婚礼被取消了,长老的孙子更是受到了重罚。” 朱谨微微一笑,道:“若只凭这新任阁主一己之力自是难以撼动” 魏彪睁大了眼睛,脸上惑色反而更重,道:“据说当时上任阁主已经战死,若连新任阁主都无能为力,谁还有能力左右这四大长老?” 说到这,魏彪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现出了震惊之色,道:“莫不是这幽绝夫人?” 他这样说着,忽又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她一介女流如何会有这般能力?” 朱谨似有些感慨道:“当时场景我虽未亲眼所见,但其中凶险可想而知,幽绝夫人能以一己之力化解此事,绝非平常女子,加之此事过后,即便幽绝夫人隐居后山,其地位尊崇绝非四大长老所能比拟,所以于情于理我们都应先拜会于她。” 魏彪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道:“还真是她,当真是意想不到啊!” 朱谨笑而不语,两人便沿着山道继续缓缓行进。 “嘟!嘟!嘟” 僻静的竹林中,一阵清脆的木鱼声自一间简陋的木屋中悠悠传来,屋中挂着一副观音像,一名美妇静坐于蒲团之上,她双眼微闭,手持念珠轻敲木鱼,伴着阵阵青烟,素来冰冷的面容之上有了些许的静谧之色。 “夫人,朱公子来了。” 木鱼声戛然而止,一双仿佛凝结霜雪的眸子缓缓睁开。 “芸儿,请公子进来吧!” “是!” 婢女退下,不多时,朱谨与魏彪二人缓步来到木屋之中,幽绝夫人感受到身后动静,缓缓转过身来,魏彪只觉一阵冰凉之意自那双清冽的眸子中幽幽传来,心中不禁微惊。 “这幽绝夫人果然非平常女子!” 魏彪在心中暗暗感叹,朱谨微微躬身道:“晚辈朱谨见过夫人!” 幽绝夫人微微颔首,道:“世子不必多礼,星浩阁地处偏僻,世子愿意来此历练便是我星浩阁荣幸。” 朱谨道:“夫人过誉了,星浩阁镇守这边陲之地多年,抵御海盗倭寇护一方百姓周全,便是家父亦多赞言,说来能入阁成为阁中弟子实是朱谨之荣幸才是。” 幽绝夫人忽地沉默下来,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目光闪烁仿佛意有所动,道:“世子打算在此地历练多久?” 朱谨略微沉吟,道:“此事家父倒未言明,但近年扶桑国狼子野心昭然若示,沿海安危家父尤为看重,此次前来除历练之外” 说到这,朱谨忽然一顿,似有所虑,但终是说道:“家父虽为镇南王,但诸多事物并未有决策之能,沿海之事家父曾上书多次但尽皆无果,家父日夜心忧,而沿海之地守军兵力不足不成气候,星浩阁不依托朝堂却能担当沿海防务重任,家父此次命我前来亦有取经之意。” 幽绝夫人的目光微微缓和,随后道:“镇南王能忧心家国之事实为沿海百姓之幸,世子在阁中若有所需只须知会四大长老即可。” 朱谨面怀感激之色,随后微微躬身道:“多谢夫人!” 寂静的庭院中,几株枯黄的野草星星点点地散落于各处,狭长的叶面上沾染着一串晶莹的露珠,深秋的寒冷侵蚀着这片仿佛许久无人造访的院子。 顾薇对着自己有些发白的手轻哈了口气,感受着唇齿间传来的微弱温暖,然而那股温暖转瞬即逝,她有些怅然若失,但终是抽回思绪将手伸入了脚边那盆浑浊冰冷的水中。 将毛巾拧干,她小心而仔细地擦拭着满是灰尘的门窗。 “啊!” 一声轻呼,她将手抽回,却见食指之上有着淡淡血红之色缓缓流出,一根细长的木刺深深插入食指。她眉头微皱,微微咬牙将木刺一把拔出,一股剧烈的痛楚顿时袭上心头,鲜红的血自指尖流出滴落在木盆浑浊的水中,只是停留不过片刻,等到那股痛楚渐渐平息,她便又继续开始擦拭着这些残旧的门窗 “娘!听说漱宝斋出新胭脂了!” 顾薇微微侧目,却见一唇红齿白的少女手挽着一名美妇的袖口轻轻摆弄着说道。 “兰儿,你平日里尽想着梳妆打扮,疏于拳脚功夫,你爹可要说的。” 那美妇白了少女一眼却不料那少女却是嘟哝着嘴满不在乎道:“娘!我可是一介文静弱女子,爹却整日让我舞刀弄枪的,这样下去迟早要变男人婆,到时如何嫁的出去?” 美妇听此摇了摇头,用手轻指了一下少女的额头,道:“你啊!姑娘家就想着嫁啊嫁的也不害臊?这么多年我们星浩阁经历了数次危机,那些倭寇几次攻上山,你爹让你学些拳脚功夫也是为你着想。” 少女两眼一翻,道:“哪里是为了我好?你看我手上的茧子” 说着,少女双手举至美妇眼前,美妇看了一眼,无奈道:“好啦好啦!不就是想要淑宝斋的胭脂,明日我便让人带盒与你便是。” 少女听此脸上终是露出了盈盈笑意,而美妇虽有些无奈但看向少女的眼神却极是宠溺的。看着两人脸上的神情,顾薇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那时的她也时常向母亲撒娇,然而 她低下头,任由浑浊的凉水浸染手指的创伤,仿佛只有这刺骨的疼痛方能微微减缓她心中的苦楚,见那二人向着自己这边有说有笑地走来,顾薇用衣袖缓缓擦拭了有些湿润的眼角,然后便又若无其事地开始擦拭着那满是灰尘的窗子 狭窄的回廊间,顾薇感受到那二人与自己已是咫尺之距,当下便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却不料刚才心神恍惚之下已然忘记脚下那放在小板凳上的木盆,此时身子一挪,那小板凳登时被绊了一下,那木盆中的水便倾洒而出,尽数倒在了那美妇的长裙之上,一双干净的绣花鞋更是被淋得湿透。 “你是眼瞎还是故意的,把我娘的裙子和鞋子都弄脏了!” 少女脸上盛怒难抑,那美妇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顾薇低着头轻声说道,她的声音慌乱中带着一丝浅浅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沙哑。 “你这该死的土包子,说声对不起就行了么?我娘这双新鞋子缝了这么久,今天刚好穿出门怎么就遇到你这祸害扫把星?” “兰儿!” 美妇轻声呵斥,但那少女却是面有不甘,道:“娘!” “好了!我知道了。” 少女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被美妇一瞪,虽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却也并未再说些什么了。 “姑娘。” 美妇轻声说道,顾薇微微抬头,但仍不敢直视。 “兰儿刚才语气有些重,希望你不要介怀。” 美妇的声音温润和祥,顾薇忍不住悄悄向她看了过去 那是一张温柔的脸庞,在这个陌生女人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眼前这张温和的脸竟与母亲的脸有着几分相似。 她沉默不语,微微侧过双眼,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姑娘保重,我们走吧,兰儿!” 少女听此狠狠瞪了一眼顾薇,随后便快步跟了上去 顾薇望着脚下侧翻的木盆,沉默了片刻,终是弯腰将之缓缓拾起向着井边走了过去 夜幕笼罩,顾薇躺在床榻之上,左右都是陌生的妇女,起初还有人低声私语,而到了此刻整间屋子都陷入了安静之中,她呆呆地望着屋顶的瓦片,这一日她没有见到夏黎,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孤独,哪怕深处人群之中,但她感觉这一夜竟比自己单独待在暮海城中的小屋中还要难受。 他在星浩阁吗? 他会不会丢下我? 如果他也离开了,我又该去哪? 一股茫然仿佛这墨色的黑夜笼罩心头,她的眼泪在没人看见的黑暗中悄然滑落,滴至枕间 暮海城中,偏僻的小屋外,夏黎看着门上挂着的锁,眉间有着淡淡的忧虑之色。 她出去了,这么晚会去哪? 夏黎虽有些担忧,但想到暮海城民风淳朴心中稍微安定下来,他拿出钥匙将门打开,随后轻轻合上门,他转身望着这已有几分熟悉的院子,脑海中又想起了那晚顾薇的笑容。 夏黎忽然闭上眼,再睁开眼,眼中那淡淡的温柔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生寒的冰冷之色,他径直走进自己的屋内,自床底掏出了一个用粗布包裹着的物件,他迅捷地打开布包,却见一柄长刀映入眼帘,这正是野田雄本赐赠的那柄名为“飘雪”的长刀。 他将刀拔出刀鞘,一阵寒光顿时映射在了他的双目之间。 过了今晚,只要明日出现在星浩阁阁主的十步之内,他有着绝对的把握能将对方瞬间刺死。 等到此间事了,他已打算好带着顾薇找一处僻静祥和之地定居下来,将她的一切安排妥当,让她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而待她嫁人之后自己便从此离开她的视线。 这也算是对这一切恩怨的一个了结吧! 他将刀收入刀鞘,重又将之包裹起来藏入腰间。来到大门前,他将门缓缓关上,随后身形渐渐隐入黑暗之中 清晨的微光还未照亮这片大地,顾薇已在人群中忙碌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镇南王之子也会出现在此次的大会之上,不知是真是假。” “怎么可能!镇南王大人是何等人物,人家堂堂小王爷可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家中仆俾成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怎么会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受苦?” 此言一出,众人点头称是,不料一胖妇人却是急忙大声道:“别听她胡说,小王爷之事可是千真万确。” “你怎么知道的?” 一妇人连忙问道,不料那胖妇人却是得意一笑,道:“我不但知道小王爷此次会出现在入阁大会之上,而且我女儿更是告诉我这小王爷可是会入阁成为阁中弟子的。” “什么!还有这种事?” 那胖妇人微仰着头,有些趾高气扬道:“那是!我女儿可是阁中弟子,此事千真万确。” 说到这,那胖妇人脸上忽然现出了异样之色,道:“我女儿长的可是花容月貌,到时若是不小心被小王爷看中了” 说着,那胖妇人已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周边的妇人听此亦是有所触动。 “入阁大会后会重新招收弟子,大后天我就让我女儿上这星浩阁来当弟子。” “你女儿长成那样就算了吧,我女儿来了说不定还有戏!” “你女儿长的也没多好看哪!” “我女儿从小知书达理,蕙质兰心,万一小王爷就看上了呢?” 众妇人一边干活一边争论不休,顾薇则在一旁默默地擦拭着身旁堆叠着的碗,她的眼中也隐隐有些期待,却并非因为众妇人口中的小王爷,而是朱谨口中说过的那位星浩阁阁主。 “如果能当他的弟子就好了!” 顾薇心中这般想着,她自小生长在匪盗横行的大漠之中,其中险恶虽因顾大海多年的暗中保护并未有经历,但杀人越货之事常听人提起,心中对那些盗匪自是深恶痛绝,若是能成为阁中弟子习得一身武艺到时除却能保护村民更能替自己的父亲报仇血恨。 她在内心深处一直坚信着自己的父亲顾大海不会干杀人越货这种事情,她要替他讨回一个公道! 顾薇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昨夜的悲伤仿佛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她手中擦碗的速度也愈加快了起来,她想要早点干完手中的活然后这样便能早点见到那个人了吧! 日渐东升,几缕耀眼的光芒挥洒在了镇海殿的门槛之上,令整个镇海殿仿佛都明亮了起来,大殿之上没有任何雕像,但却摆放着八块灵牌,而在这八块灵牌之上则是供奉着一柄长刀,这柄长刀刀身呈银白之色,刀刃之上缺口密布仿佛犬牙交错一般。 柳云姬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柄长刀,刀身之上的缺口触目惊心,他的眼神有着些许的复杂,淡淡的冷意间又仿佛参杂着几乎无法察觉的钦佩。 “白长老,许久不见,近来安好?” 赵公明拱手笑道,他今日脱去官服着一身素衣,那被赵公明称作白长老的是一名看去已有六十来岁的老者,名做白朴,着一身白衣,目光清明,此刻一遇见作为县丞的赵公明,当下微微一笑,道:“老夫身体近来还算无恙,有劳知府大人挂心了。” 说到这,白朴看了一眼跟随在赵公明身后的两人,有些疑惑道:“这二位是?” 赵公明将身子微微一挪,抬手道:“这位是柳云山,想必您老定有所闻。” 白朴微微眯眼,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年轻人,却是洒然一笑道:“据说这暮海城中的许多米盐铺子多是你开的,便是我们白家的生意都是不如你,你与我白家也算老对头了,本以为你应有四五高龄,却不想这般年纪,当真是年轻有为啊!” 柳云山听此顿时微低着头,双手抱拳微微一笑道:“白长老莫要这般说,晚辈能在这暮海城中立足还要多亏贵阁护佑,不然若是常遭倭贼侵袭,我这生意只怕多半也是开不下去的。” 白朴听此微微点头,脸上有着些许的赞赏之色,道:“年轻人像你这般稳重的倒不多见” 说到这,白朴又将目光转到了另一道陌生的身影之上,却见那人此刻正看着大殿之上的那柄长刀,当下不禁抚须问道:“这位是?” 柳云姬收回目光,双手作揖道:“晚辈柳云姬,见过白长老。” 白朴的眼神忽地一亮,见柳云姬举手投足间不卑不亢,眼神清明,心道此人气度当真非凡,当下略微沉吟,便道:“我观这位小兄弟刚才一直望着沧溟,可是有疑虑,老夫或能解知一二。” “沧溟?好名字!” 柳云姬朗声道,停顿了片刻继续道:“晚辈确有疑惑,这柄刀残破不堪,锋芒殆尽,能被供奉在这大殿之上想必定有深意,还望长老赐教。” 白朴听到这轻抚胡须,不禁向着那柄长刀望了过去,却见他双眼飘忽,仿佛眼前有万千景象浮现。 “两百多年前,中原大刀客秦沧孤身与倭寇约战于落云山颠,他独力斩杀四百六十三名倭贼,以一己之力挽救了一个小小渔村,却也因此身陨。先人按照他的遗愿将之火化,骨灰洒落大海,只剩这柄佩刀沧溟便被供奉在此地,以此警醒后来之人。” 柳云姬目光闪烁,道:“当真是一代英豪,令人钦佩!” 白朴听此一笑,随后微微昂首道:“如今倭贼已被驱逐百里之外,倒也算对得起先人了。” 柳云山听此拳头微微一握,随后又在不经意间松散开来,却见柳云姬露齿一笑道:“现任阁主雄才伟略,长老如此一说晚辈不禁心生崇敬,今日能一观阁主风采当真是三生有幸!” 白朴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 说到这,白朴顿了顿,随后抚须道:“老夫还有要事在身,诸位还请上座,招呼不周还请海涵!” “是我等叨扰了才是!” 白朴笑笑,寒暄几句便离去了,望着白朴远去的身影,赵公明转过身道:“我们走吧!稍等片刻就要举行入阁大会了。” 二人跟了上去,没过多久,镇海殿上已坐满宾客,众人耐心等待。未几,只听这落云山上忽有钟鸣之声响起,三声之后只听得一个洪亮的声音自殿外响了起来。 “大会开始,请阁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入阁大会中 大殿之内,一道身影自万众瞩目之下缓缓出现,他着一身淡黄色衣袍,身形魁梧伟岸,脸上戴着一张黑色面具,缓步走至大殿中央。 柳云姬望着那道身影,双眼微眯,目光冰冷之中带着些许的跃跃欲试,却见他忽将手悄然伸向了腰间。 “嗯?” 一只大手拉住了柳云姬的衣袖,柳云姬微微转头便是望见柳云山朝着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柳云姬沉吟片刻终是将手抽了回来,如之前一般端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 “让各位久等了!” 如洪钟一般的声音中夹杂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威严自大殿之上传开。 “萧阁主莫要如此说,能见识阁主风采我等就是再多等些时辰也是愿意的。” 赵公明起身说道,大殿中的众人尽皆点头称是。 “那萧海在此就多谢各位海涵了!” 顿了顿,星浩阁阁主萧海向着殿内看了过去,只见大殿之内大多是邀请而来的座上宾,鲜少能看见星浩阁弟子,而在视线的尽头,有几名眼生的年轻人,其中一人面如冠玉、长身而立正是镇南王之子朱谨,萧海的眼睛在朱谨的身上略微停留了片刻,随后收回目光望向了身旁的一名白袍中年男人,道:“沐长老,那些弟子呢?” “都在殿外” 萧海戴了面具,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却见他忽然转身面对着众宾客,大笑了一声道:“是我疏忽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赵公明不禁问道:“何事疏忽?” 萧海略微沉吟,道:“这些年阁中弟子薪资微薄,甚至不少弟子因与倭寇交战而丢失性命。” 说到这,萧海顿了顿,继续道:“星浩阁能护一方百姓周全便是靠着这些普普通通人家的弟子,若无他们便无这一方的安宁,正因此每次入阁大会我阁都会邀新进阁中弟子入殿参与,只是今年新入阁弟子实是太多,不得已之下将入阁大会放在了殿前举行,原本此次入阁大会应当在殿外布置,殿内并不做任何布置,但我一时疏忽竟是忘记嘱咐此事。” 萧海娓娓道来,说到此处,他忽然停了下来,似有些犹豫地问道:“不知各位可愿与我一同前往殿前?” “萧阁主深明大义,体恤阁中弟子,我等自是义不容辞!” 赵公明起身道,众人点头称是,萧海双手抱拳道:“那就劳烦各位了!” 说罢,萧海走出了大殿,其后之人鱼贯而出。 大殿前,萧海出现的那一刻,却见人头攒动。 “阁主出来了!” 有人低声呼喊,声音虽小却丝毫无法掩饰那份激动之情。 “虽然平日里我与你们素未谋面,我也很少在阁中出现,但想必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萧海朗声笑道,弟子中已有人忍不住下意识地惊呼起来。 “是阁主!是阁主!” 萧海见此笑声更盛,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们不用激动,我与你们一样,其实都是普通人家出身,蒙上代阁主赏识方才当上这阁主之位的。” 说到这,萧海顿了顿,继续道:“说来我刚入阁之时,其实资质不过一般,武功也是极差,与你们中许多人比起来都稍逊一筹。” “那阁主你是如何受到上代阁主赏识的?” 弟子中有人忍不住好奇问道,人群中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所有人的心中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疑惑。 萧海笑道:“平日里阁中大小事务全亏各位长老帮衬,所以当这阁主并不需要有多能干,而我现在武功也还算差强人意,能当上这阁主之位倒只凭一点。”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他,等待了片刻却不见萧海回答,过了好一会方才听他有些讷讷地道:“这样吧!我还是给你们说个故事吧!” 殿前忽地传来一些细微的笑声,却是一些阁中女弟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而离这些女弟子的不远处,顾薇亦是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边女弟子笑声盈盈,莺莺燕燕间清脆可人,不少宾客、男弟子都不禁被吸引了过去,朱谨也忍不住向着那边看了过去,不一会,他瞳孔微睁,直直地望着人群中那张有些脏兮兮、带着些许憔悴苍白的面容,朱谨眼中顿时露出了几分惊喜之意。 “少爷,你快看!” 一人向着朱谨身旁的杜梓津悄声说道,却正是杜梓津的家奴白二,平日里他颇讨杜梓津欢心,此次便随着杜梓津一道而来了。 杜梓津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便是望见了处在角落中顾薇,不禁有些意外道:“她也来了?” 杜梓津微微沉吟正欲将此事告知身旁的朱谨,却见他一双眼睛正直直地望着,当下撇了撇嘴却是没有说话。 然而在人群中,一人同样发现了顾薇,他眉头紧锁,深深地望着顾薇,脸上显出了复杂之色,却正是夏黎,一旁的梅依德一双眼睛望着那群女弟子并未察觉到夏黎脸上的异样之色,却是边看边道:“好多漂亮的小姑娘啊!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顿了顿,他似是发现了什么,不禁猛地拍了一下夏黎的肩膀,道:“快看,嫂子也在啊!” “嗯?”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梅依德怔了一下,随后转头却是发现自己所拍之人并非夏黎,他心中一惊,随后转身举目四望却是没有察看到夏黎的丝毫踪迹。 “对不起!对不起!认错人了。” 说罢,梅依德不禁小声嘀咕道:“奇怪,怎么就这片刻功夫人就不见了?” 但他不过思虑片刻便不愿在此事之上停留太久,当下拿出了那把折扇煞有介事地扇动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重又投向了那群女弟子中 “当年我入阁不久,沐修长老已是这门中翘楚,论武功、才略我都远不及他,但好在我勤奋踏实,几番与倭贼征战在阁中也积累了些许威望,后来阁主见我并未恃功而傲,接人待物一如既往便有心将阁主之位传与我,至此我才当上这阁主之位!” 殿前忽然陷入了一片异样的安静之中,故事似乎并未有众人想象中的曲折,萧海见此心中也不禁感觉有些尴尬,但好在有面具遮挡,众人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当下便是笑道:“好了!故事已经讲完了,还是进入今日的重头戏吧!” 说罢,萧海向着一旁的沐修长老看了过去,沐修长老会意,当下肃然道:“接下来是阁中新进弟子的比试大会,就在殿前这座擂台之上,对自己武艺有信心的弟子都可上台,最后胜出的弟子阁主将亲授罗家刀一柄。” “罗家刀?” 台下有疑惑之声传来,但这疑惑之声不过片刻间便被阵阵兴奋激昂的声音给盖了过去,便是随行的一些宾客都忍不住微微动容起来。 坊间传闻,大约三十多年前名震天下的大刀客孟千因寻仇而找上星浩阁,不料与人决斗之时随身佩刀竟被对方一刀劈断,而这柄刀便是罗家刀,自那以后罗家刀一战成名,但因其锻造技法极为复杂繁重,传承至今阁中能铸此刀者只剩下罗家一脉,而罗家一脉中能铸此刀者更是屈指可数,故此可见其珍稀。 沐修见殿前仍有不少弟子面有惑色,当下朗声道:“罗家刀沿袭秦沧大人沧溟的制法,经过阁中数代先辈改进早已是削铁如泥,在与倭贼数百上千次的斗争之中,罗家刀斩落无数倭贼首领头颅,其锋芒毕露、所向披靡,倭贼往往不见其人,只这一柄刀便足以令他们望风而逃。” 不远处的柳云姬听此眉头微皱,而在柳云姬身旁的柳云山倒是面色不变,脸上甚至还有着淡淡笑意。 “此次阁主亲授的罗家刀由罗六斤长老耗时三月亲手所铸,你们可要努力争取。” 说罢,沐修长老看向殿前的众多弟子道:“谁愿意先上这擂台一战?” 众弟子面面相觑之时,却见一道壮实的身躯一跃跨上擂台,拱手道:“在下程铁牛,来自定远镖局,还请各位师兄弟们赐教。” “狼牙门常晋”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却见一个额前发丝隐隐遮住左眼的年轻男人缓缓走到了程铁牛的对面,此人身形相较程铁牛弱上不少,但一双眼睛犹如饿狼一般向着程铁牛看了过去,程铁牛不敢大意,拱了拱手道:“请!” 常晋没有说话,只拱了拱手,道:“赐教” 话音刚落,却见常晋抬腿向着程铁牛的面门斜踢了过去,程铁牛心中一惊,顺势一挡,只觉一股巨力自手肘之上传来,而被踢中的那一处更是隐隐有些刺痛。 “此人脚上功夫好强!” 程铁牛心中暗自吃惊,但他挡下这一击并反手抓住了常晋的脚腕,然而还来不及反应,却见常晋身形忽然向后一倒,脚腕一翻转便是脱离了程铁牛的掌控,而另一只腿更是在此间隙踢向了程铁牛的面门。 “好阴险毒辣的腿法!” 沐修长老轻声道,一旁的萧海却是淡淡道:“武功并不分阴险毒辣,只看拥有它的人心术是否纯正。” 沐修长老不再说话,萧海却仿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当下环顾左右,不禁疑惑道:“白朴长老呢?” 沐修听此也不禁下意识地向两边望去,却是眉头微皱,道:“似乎自入阁大会开始便没见过他!” “老夫在这!” 两人转头望去,却见白朴长老扶着肚子一脸苍白,道:“今早也不知是吃了什么东西,去了三趟茅房了。” 萧海道:“今日入阁大会有我与沐修二人即可,白长老不若回去休养吧!” 白朴长老大摇其头,摆手道:“不可不可!入阁大会何等重要,老夫作为阁中长老断不可在此期间出差错。” 沐修听此向着身旁的一人吩咐道:“海生,你搬张椅子给白长老吧!” “好的,义父!” 不多时,沐海生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了萧海身后,随后搀扶着白朴道:“白长老请坐!” 白朴笑道:“还不至于这般,行了!你去忙吧!” 白朴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擂台上的打斗仿佛好了许多,萧海只看了一眼白朴,见他似乎并无大恙便又将目光放在了擂台之上。 擂台之上,程铁牛在常晋如疾风暴雨般的攻势下被打得几无防守之力,但常晋的攻势却也未能将程铁牛重伤,几番争斗下来,常晋的额头之上已开始浸出汗水,攻势更是弱了许多,而一直在防守着的程铁牛除了身形有些狼狈,气息竟是依旧稳健。 “要分胜负了。” 萧海淡淡说道,却见擂台之上常晋一脚踢中了程铁牛的胸口,常晋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淡淡笑意,然而还不待这笑意散去,一只大手便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脚腕。常晋眼睛微眯,将双手撑在石板之上,另一只脚向着程铁牛的腰间踢去,却不料被程铁牛用手拍开,而趁着这时机,程铁牛手上用力将常晋的腿向着身后拉扯,另一只手顿时握掌成拳袭向了常晋的面门 常晋有意躲闪,但此时身躯已被程铁牛制住,加之之前的猛攻耗费了太多精力,到了此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拳头渐渐变大 常晋闭上了眼睛,但想象中应该有的痛苦却并未来临。 “承让了!” 程铁牛松开手,站立在一旁有些憨憨地道。 常晋冷哼一声,虽有不服但还是冷冷道:“你赢了!” 说罢便起身走下了擂台,台下不少弟子顿时向着程铁牛发出了阵阵欢呼。 “我来和你领教一下!” 一个粗犷的声音乍然响起,却见一道庞大的身躯缓缓走上擂台。 “在下金震,请赐教。” 众人向那叫做金震的弟子看了过去,却见他虎背熊腰,身形比之程铁牛明显还要魁梧几分。 程铁牛微微抬头看向对方,并未因对方的身形而有丝毫畏惧之色,却见他面容平静,抱拳道:“请!” 萧海望着程铁牛脸上神情冷静不失气度,当下不禁微微点头道:“性子倒是沉稳。” “嗯!” 沐修长老轻轻地回应了一句,随后便不再说话,萧海见此干咳了一声便也不再说话,一双眼只看向擂台之上。 擂台之上,金震与程铁牛在一阵摩拳擦掌之后便一同向着对方冲去,擂台之下靠的近的弟子只觉一阵强风顿时袭来,都不禁向后靠了靠。再看擂台之上,两人拳脚虎虎生风,拆卸打斗间仿佛风雷响动,众人看得热血沸腾,擂台之下更是不时传来喝彩之声。 “近些年定远镖局名声渐盛,就是靠的镖头程济沧的一身铁布衫功夫,这程铁牛来自定远镖局,与程济沧同姓,看其年岁未深,想必是程济沧之子。” 萧海目光放在擂台之上,轻声说道,一旁的沐修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随后道:“若是如此,以程家的那一身硬功,即便修炼未深,但在众多新弟子中这程铁牛只怕难有敌手。” 果不其然,两人议论完后不过片刻功夫,众人只见金震一拳扎实地打在了程铁牛的胸膛之上,然而程铁牛的身形不过微微一颤,双脚甚至都没有丝毫的挪动,看去竟是稳若泰山。 金震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自幼习武,苦练十数载一身气力便是手腕粗的木棍都能一掌劈断,他在心底十分清楚,这一拳力道之大普通人碰到瞬间就会毙命,然而对方竟似毫发无伤。 就在金震愣神的这一瞬间,程铁牛见金震身前空门大开,一双手迅捷地抓住了金震的手臂,金震大惊,一双眼只眼睁睁地看着程铁牛倾斜着身子直直地撞了过来,到了此时再想防守已是为时已晚 “我输了!” 金震粗声说道,言语中虽有一丝叹息但他看向程铁牛的双眼之中却颇多佩服之意。 “金兄,承让!” 程铁牛抱拳道,两人相视一笑后金震洒然地走下擂台,到了此时台下众人一阵耸动。 刚才那一番打斗,许多人将自己与金震一比已是自愧不如,再见擂台之上屹然不动的程铁牛更是心生懒意。 “连刚才那个大块头都没几个回合被他打下来了,我估计没有谁能打过他了。” “本来还以为有几场好戏看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好厉害啊!” 擂台之下众弟子小声地议论着,更有个别女弟子望着擂台之上站着仿若铁塔一般的程铁牛,忍不住眼泛桃花。 等待了些许时候,沐修长老向着擂台四周看去,见众弟子中并无人上台,当下只觉气氛有些尴尬。要知道往年入阁大会弟子间往往是棋逢对手、输赢互有来往,便是打上数十场也是常有之事,然而今年竟就两场便再无人上台。 即便如此,沐修长老还是清了清喉咙道:“还有人上台吗?没有的话我” “漠城贺平,愿意一试。” 沐修长老怔了怔,却见自弟子中走出了一个头发有些散乱的男人,在听到“漠城”二字之时,许多人心中都是一阵疑惑,似乎并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唯有顾薇忍不住微微抬头,她的神情有些激动,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这南方之地中会遇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漠城中人。 她的心中不禁感觉有些亲切,但或许因为漠城与这落云山两地相隔实在太远,转瞬间她又有些怀疑对方口中所说的漠城是否就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地方。 就在顾薇心绪波折之时,程铁牛与贺平两相对峙,一时之间竟是都没动手,而程铁牛的神情比之前两场更是凝重许多。 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看去没有常晋的锋锐,也无金震的魁梧壮实,但程铁牛却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险,这是一种来自本能的感知。 “你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 贺平轻轻说道,却见他忽然伸出右手,并指为刀攻向了程铁牛。 没有繁杂的招式,程铁牛低吼一声,一拳直直地轰向贺平的胸口,这一拳速度之快、力道之大令台下的金震都是一怔。 “看来之前他还隐藏了实力!” 金震在心中感叹之时,一个厚实的声音自擂台之上传来。 “啪!” 贺平的左手稳稳地接住了程铁牛的拳头,同时自己右手的刀指更是在此时敲击在了程铁牛的胸口之上。 程铁牛眉头微皱,一股剧烈的疼痛感自左边的胸口处传来,他咬了咬牙,以进为退,一拳击向贺平腹部,却是落了个空,下一刻,他便是感觉后背传来一点剧痛,身形更是忍不住向前微微一倾,看去颇为狼狈。 程铁牛转过身子,贺平已停下了攻势,但他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眼前之人年岁与自己相当,武功之高简直骇人听闻,刚才那两指若是被刀剑替代,自己只怕已丢了性命,想到这,程铁牛终是叹了口气,道:“我输了!” 擂台之下许多弟子都是一愣,刚才台上两人交手不过五招,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便是发现程铁牛居然已经认输,而站在不远处的萧海则默默地看着台上那道披散着头发、有些不羁的身影,悠悠道:“好刀法!” 沐修长老道:“我见他那两指均是以刺为主,招式更像是剑招,阁主何以看出他使得是刀法?” 萧海却是笑了笑,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吧!但他招式狂放间有些熟悉的感觉,让我不禁想起了一个人,而那个人” 说到这,萧海停顿了一下,仿佛瞬间有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但他还是平静说道:“用的便是刀。” 沐修长老似是知道萧海所说的那个人,想到那个人沐修长老便沉默了下来,而萧海却似不禁感慨道:“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一切都仿佛还在昨日。” 说完这,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转而将目光放在了擂台之上。 “没人上来我可要接受阁主的封赏了!” 贺平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沐修长老见擂台之下许久都无回应,当下便道:“好了!既无人上台,那我就宣布此次的获胜者,他就是漠城──贺平!” 话音刚落,台下众弟子不禁窃窃私语起来,显然对于贺平那不羁的外形以及刚才他所展露出来的些许得意有着略微的不满,但贺平却是毫不在乎。他走下擂台,缓缓走至萧海身前,随后微微地躬下了身子。 萧海取过早已准备好的罗家刀,双手捧至贺平身前,道:“这把刀是你的了,无论以后你是否会一直待在阁中,这柄刀都属于你。” 贺平目光微闪,眼中在无人可见的地方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郑重地接过刀,随后抬头双眼直视萧海,道:“阁主,我能将刀拔出来看一眼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心中都是微微一惊。 “自是可以!” 萧海平静地说道,贺平就这般站在萧海身前,将刀缓缓拔出,一阵寒光自刀身之上闪烁而出。 “好刀!” 贺平淡淡说道,却见他双眼忽地微眯,竟是将刀一横刺向了萧海 这一招令所有人震惊,擂台之下甚至已有人忍不住呼喊出来,然后下一刻,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贺平眉头微皱,却见刀背被萧海稳稳抓住无法动弹丝毫。 这突然的袭击竟在顷刻间失败了! 与此同时,不少人手持兵器向自己这边涌了过来,而一旁的沐修更是一掌劈向了自己,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贺平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两粒白色的药丸,他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向地面扔去。 “啪!” 一声脆响,阵阵白烟升腾而起,偌大的大殿前顿时陷入了一片浓烈的烟雾之中,与此同时,萧海只觉手中的刀忽然一轻。 “阁主小心!” 白朴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一柄短刀自迷雾中刺向萧海。 “好功夫!” 贺平淡淡道,却见那柄短刀也被萧海接住,但听贺平语气之中并无慌乱之意甚至隐隐带着几分笑意,萧海心下一沉,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觉腰间忽地一痛,一柄匕首在悄无声息间深深地插进了自己的腰间,萧海双目之中顿时寒光暴涨,他一掌逼退了身后偷袭之人,随后身形暴退,却见刚才偷袭自己之人却正是刚才提醒自己的白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入阁大会下 鲜血自萧海的腰间涌出,瞬间染红了衣裳,白朴持着沾满血渍的匕首目光阴冷地看着萧海。 “你不是白朴!” 萧海话音未落,却见四道黑色身影忽自密集的人群中飞身而出 “啪!啪!啪!” 数道声响过后,大殿前浓烟乍起,目之所及皆为迷茫。 “保护阁主!” 沐修持刀横立于萧海身前,众多阁中高手闻声纷纷赶来,然而这六人不单身手敏捷,更是默契十足,两人前去拦截前来营救的高手,一人与沐修纠缠,剩下的三人则同时向着萧海刺去。 那三人自三个不同的方向侵袭而来,将萧海的所有去路封死,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诡异的清鸣之声。 “三合刀法!” 萧海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三合刀法为东瀛大忍鬼佐木所创,凭借此刀法鬼佐木斩杀了当时东瀛第一刀客晴川信羽,据说有人发现晴川信羽之时,其尸身已化作七八块碎肉,其后鬼佐木更是凭此刀法除去了无数强敌。鬼佐木生性喜怒无常、嗜杀暴虐,而三合刀法更是残忍至极,东瀛诸派人人自危,不久,鬼佐木便被人群起攻之,他手下的三名刀客身首异处,鬼佐木自己更是被人剁成碎泥,此后这三合刀法便在东瀛失传了。 但萧海却是知道这套刀法的所在,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 “是你么?” 萧海心中有些苦涩,但他来不及有太多感慨,那三人离自己不过三丈之远,若是等到他们靠近自己一丈之内时,以现在自己这般重伤的情况只能化作他们的刀下亡魂。 萧海目光决断,手中长刀向着一名黑衣人横劈而去。 “滋!” 锋利的刀刃与平钝的刀面碰撞出了丝丝火花,萧海皱了皱眉头,自己这一刀快而狠厉,只这一挡萧海便知这黑衣人刀法之精湛,自己即便没有受伤恐怕数十招内都无法制服对方。而更苦恼的是对方此时并未动与自己刀刃相拼,而只执意缠住自己等待同伴的到来。 果然,只这片刻功夫,身后两人已疾驰而来,萧海顾不得多想,将刀收回,转身将刀掷向眼前的黑衣人,那黑衣人似也没想到萧海居然会如此做法,先是一惊,但其后双眼之中却是闪过丝丝冰冷之意,在他看来,萧海此举只不过苟延残喘,而且没有了刀,他只怕要死得更快。 罗家刀被黑衣人斩落在地,三人转眼间追上了萧海。 “嘶拉!” 萧海的左臂之上顿时出现了一条深邃的伤口,此时他手无寸铁,甚至来不及做丝毫的停顿便继又向着空旷处逃去。 不远处,一双冰冷的眸子淡漠地看着狼狈不已的萧海,夏黎静静地待在人群中。星浩阁的高手离萧海最近的也有十数丈的距离,显然远水救不了近火,而那些新入门的弟子离萧海虽近但武功稀疏丝毫不足为患,且此刻他们早已乱作一团,更遑论救人,夏黎看出萧海已是穷途末路,待在一旁并未出手。 来此的宾客多是商贾官宦,大多不会武功,事发之时都早已躲闪至远处,而与朱谨随行的魏彪虽能助萧海一臂之力,但此时此刻即便朱谨再三命令他都只紧紧地护在身旁并未动手。远处,阁中高手都已是脸色大变,那追赶的三人长刀距萧海已是咫尺之距。 “阁主小心!” 有人惊呼,星浩阁中的高手更是握紧了手中的刀疾驰而来,他们声嘶力竭却明白这只不过徒劳,所有人的心都在此刻沉了下去,绝望仿佛充斥了整个天际 萧海大口地喘息着,他已然感受到身后那冰冷的杀意。 就这样结束了吗? 他在心中感叹,就在他自己也已经放弃了的时候,一道柔弱的身躯忽自混乱的人群中冲了出来护在了萧海身前,风吹起了她额前的发丝露出了她那张被恐惧铺满却又坚决的面容。 那三道身影冷漠地看着横在身前的女人,在他们看来这个女人的出现不过飞蛾扑火,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影响。 杀了她便是萧海的死期! 顾薇脸色苍白,望着那三把锋锐的长刀,她闭上了双眼 然而在不远处,当顾薇出现的那一刻,夏黎的瞳孔却是在刹那间睁开了! “锵!” 众人只觉迷茫茫的烟雾之中似有一道如闪电一般的白芒掠过,一道身影挡在了顾薇的身前,他手持一柄雪白色的长刀,脸上蒙着一块黑布,谁都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出现的那一刻,阵阵浓烈的仿佛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息却是自他的周身散发而出。 那攻来的三人中,一人握着刀的虎口之上已然淤青,他们狠狠地看了一眼眼前之人,眼中满是不甘之色。 “撤!” 一人涩声道,话音刚落,片刻间,六人挣脱对手同时扔出数颗白丸,原本已然有些清晰的空地之上顿时又升起了阵阵浓烟 顾薇缓缓睁开眼,望着眼前那道有些熟悉的身影不禁怔住了。 夏黎微微转头,似是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却终是没有看身后人一眼,趁着烟雾正浓,他纵身一跃消失在了茫茫烟雾之中。 待到星浩阁中众多高手赶来之时,那行刺的六人与那突然出现的神秘人都已消失不见。 “快拿药来!” 沐修大声急切道,随后接过药瓶将药粉疯狂地散落在萧海的伤口之上,萧海忍不住微微地呻吟起来。 而在此时,一浓眉大眼的汉子带着一群人匆匆赶来,这大汉一来到萧海身前便半跪了下来,脸上有着深深的自责之色。 “阁主!是我疏忽,竟让奸细混入阁中,我真是罪该万死!” 萧海摇摇头,道:“千刃,你不用自责,此次行刺对方显然早有预谋,而且” 说到这,萧海声音中竟似有些笑意,却听他继续道:“历任阁主在位期间哪个不是历尽磨练暗杀,若连这都挨不过去又如何能坐上这阁主之位?” 铁千刃听他说的轻松,但知此次情况之危急绝非往日,这般想着心中愧疚之意反是更深了几分。 “阁主放心!此事过后我一定加强阁中防范,定不会再让类似之事发生。” “不可!咳!咳” 萧海连咳了几声,心绪似有些激动,道:“千刃!我知你嫉恶如仇,处事更是历来严谨,但往往过于严苛却容易适得其反。” 铁千刃眉头微皱,面有苦色,道:“阁主,当初你若听我规劝严守山门,禁止闲杂人等进入阁中又何苦至此?” “咳!咳!” 萧海仿佛咳的更厉害了,铁千刃见此面色缓和,道:“好了!你只要好好养伤,我什么都听你的。” 左右之人听此前来搀扶,萧海却是摆手推开,目光直视着铁千刃有些严厉道:“千刃,什么叫闲杂人等?” 铁千刃自知失言,当下不禁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星浩阁历代沉浮,却一直屹立不倒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那些普普通通的闲杂人等!你知道吗?” “禁止闲杂人等进入!那上山砍柴的樵夫,不时上山散心的城中百姓可算闲杂人等?” 铁千刃头仿佛低得更低了,萧海则继续道:“千刃,此次行刺之事责不在你,所以我并不怪你,我知你自小锦衣玉食,入阁之时更因天资聪颖被阁中长老看重,对平常之人并不甚看重,但你知道那些为星浩阁殒命的弟子中有多少是平常人吗?” “我错了!” 铁千刃低头说道,随后微微闭眼,再睁开眼却是叩首道:“还请阁主惩罚!” 人群中顿时安静下来,萧海喘息了片刻后,道:“千刃!我话虽然重了点让你颜面上可能挂不住,但我希望你能将我的话谨记心头,至于惩罚” 说到这,萧海道:“我记得你家中可是藏了几坛二十多年的好酒,等我伤好后你就送两坛过来吧!” 空气仿佛突然凝滞,比之刚才的安静更增添了几分诡异。 铁千刃怔了一下,虽然他与另外三名长老早已知其脾性,但此刻还是忍不住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萧海,终于,铁千刃还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只要你安心养伤,全给你送过去都行!” 萧海嘿嘿一笑,随后举目四望,却是轻咦了一声,道:“刚才替我挡刀的那位姑娘呢?” 众人环顾,但一来当时烟雾缭绕众人确实并未看清其容貌,二来顾薇在众人围上萧海之时便已离去,此刻确也寻找不到。 人群之中,柳云姬望着夏黎离去的方向,脸上忽地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柳云山见此眉头不禁微皱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柳云姬这样的笑容了,但柳云山明白,这一次自己只怕没办法束缚他了,想到这可能导致自己心中原有的许多计划出现意外,他眉头间的愁绪仿佛更深了几分。 时间悄悄过去,昨日那场有惊无险的波折已经过去,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昨日之事倒是成为了人们平淡日子里的饭后谈资。 与众人草草地吃过午饭,顾薇便随着短工们前来领取工钱,一位年纪看去颇长的老者负责发放此次的工钱,看着前边那些妇人拿到钱时的欣喜模样,顾薇心中却有着小小的失落,这次上山她并未见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她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那道挡在她身前的那道身影。 “是你吗?” 她在心中轻轻问道,就在她陷入冥思之时,一个声音响起。 “顾薇!” 顾薇轻轻抬头,却是发现身边已无他人。 “嗯!” 她轻声应道,那老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道:“原来你叫顾薇,昨日是你替阁主挡的刀吧!” “嗯?” 顾薇微微睁大了眼睛,却是满脸疑惑之色。 “说吧!你需要什么?只要是我星浩阁能办到的一定替你办到。” 顾薇怔了一下,想到也许可以借此打听夏黎的消息她的眼中不禁露出几分欣喜之色,但随后她似是想到什么,不禁微抿了一下嘴唇,轻声道:“不用了!救下阁主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那老者眼中露出了一丝意外之色,脸上忽地露出了几许赞赏之色,道:“我星浩阁恩怨分明,姑娘能替阁主挡刀,便是这份用心已是千金难得!姑娘完全不用介怀于此,若有要求尽管提便是。” 顾薇思虑了片刻,随后还是小心翼翼道:“那我可以让你们帮我找一个人吗?” 老者眉头微皱了一下,道:“不知姑娘要找什么人?” “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不会说话,外表看去有些冷漠。” “这” 老者似有些为难,随后道:“姑娘,如果你连对方名字都不知晓的话我们星浩阁虽然眼线众多,却也如大海捞针一般难以寻觅。” 顾薇连忙晃头,道:“不用去别处寻找,你们只需帮我查找一下他是否在这阁中便好,拜托了!” 老者听此双眼微眯,道:“若是如此倒是简单,我们星浩阁中不能言语之人不多,倒是好找!待会我命人带你去一处厢房住下,姑娘只管静候佳音便是。” 顾薇听此忍不住有些欣喜起来,老者见此不禁问道:“你要找之人可是你的丈夫?” 顾薇听此脸颊微红,随后轻轻摇头,道:“不是!但他对我很重要!” 寂静的庭院中,几抹夕阳的余晖照在了层层叠叠的深黄色树叶之上映出了几缕温懒柔和的光辉,梅依德眼睛巴巴地望着远处高耸的山头,听着深林中传来的鹧鸪声,心中苍凉,再低头不禁长叹一声。 “怎么还有这么多碗啊!” 说完他目光一转看向了一旁的夏黎,却见他身边未洗的碗竟比自己还要多出不少。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夏黎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缓缓地搓洗着手中的碗,却是未说只言片语。 梅依德见此识趣地没有再问,只是不禁又长叹了一声,道:“哎!想我梅家世代为医,依靠高尚的品德游走于这人世间,救活了不知多少人,却不想如今为了一株绛心草我竟要躲入这偏僻之地,还要替人洗碗,洗碗也就算了,还要洗这么多,真是” 说到这,梅依德停顿了片刻,随后连连叹道:“罢了!罢了!大不了洗到明天,反正晚上也没个好地睡,待在这也比跑竹林里喂蚊子的好。” “啪!” 话音未落,梅依德挥手一拍,手臂之上顿时冒出点点血光。 “该死!这院里挂的驱蚊草是不是太久没换了,怎么还会有蚊子。” “嗡” 感受到耳边那挥之不去的声音,梅依德一阵摇头晃脑,见不管用便又挥舞了几下手臂,不料罢手之后那嗡嗡之声竟是重又萦绕耳间,梅依德被弄得心烦意乱,顿时放下了手里的碗,不久,只听这小小的庭院中响起了阵阵“啪啪”的清脆声响。 夏黎依旧静静地待在原地默默地洗着碗,他的思绪从未有像今天这般复杂过。 他虽救下顾薇,却也因此致使行刺失败,而在这之后星浩阁阁主只怕再难出现了,想到这,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孔老的身影。 他是被他从荒漠中捡来的孩子,他从小跟着他,跟他一起练功、一起吃睡、一起行走,一起历尽艰苦。他还记得自己有次几乎渴死在沙漠之中,他将他的水递给自己,并在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鼓舞着自己,那时的他便在心底将他视为自己最亲的亲人。 那是一段艰辛而真实的时光,也许并不快乐,但他确实感觉那段日子分外地踏实。 他从心底尊重他,为他征战四方从无怨言,而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夹缝间,背叛的阴影笼罩着他,对于以后该走的路他忽然感觉有些迷茫 “这些该死的蚊子,今天小爷暂且放你们一条生路,等到明天将这里的驱蚊草换换再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梅依德脸上现出了阵阵激愤之色,一旁的夏黎听到梅依德的话眼中忽然有着明悟之色,他猛然想起昨日入阁大会之时星浩阁阁主的右侧腰间与左手臂都受了很重的刀伤,只要依此便能找到星浩阁阁主,到时自己再出手把他杀了,一切便能结束了。 想到这,夏黎的双眼顿时明亮了起来,而一旁的梅依德似有所察,却见夏黎洗碗的速度竟是突然间快了起来,当下愕然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快点洗!洗完我挑过去!” “” 风轻轻吹起窗帘,一道金黄色的光芒照进了昏暗的屋子,四道身影围坐在一张不太大的圆桌之上,当风平息,窗帘继又耷拉下来,屋子又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白长老身体可还好?” 一个雄浑的声音幽幽传来,光线幽暗的屋子中,仍是能看见白朴长老右脸侧有一道一指之长的淤青。 白朴微微摇头,道:“老夫昨日大意被贼人偷袭,所幸只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倒是阁主此次身受重伤,更应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屋中,萧海头上依旧戴着那顶黑色的面具,他点点头,目光忽然转向铁千刃道:“六斤那有消息吗?” 他缓缓问道,或许是因为身受重伤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铁千刃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但他知此时并非嘘寒问暖之时,当下道:“据弟子回报倭寇并未有异动,便是我安插在倭寇中的眼线也未曾发现何异常之处。” “看来此次刺杀之事多半便是他所为了” 说到这,萧海叹息了一声,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记恨着我!” 沐修眼中也似有些异样的色彩,道:“当初我们” 说到这,他顿了顿,道:“往事不可追,但若是他所为此事只怕甚为棘手。” 萧海轻咳了两声,道:“无碍!此次行刺并未伤及其他之人,虽然” 说到这,萧海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铁千刃见此急忙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瓶,从中倒出了一粒药丸递向了萧海。 “快服下!” 萧海接过药丸,从桌上端起茶杯将药丸服下,不久这咳嗽声竟渐渐平息下来。 等到心绪平静下来,萧海继续道:“他向来恩怨分明,此事不必多虑。” “老萧!你总是这样,敌人都想要你的命了,你怎么还在替对方说话?” 一旁的铁千刃忍不住急切道,众人只见萧海面具下露出的嘴唇微微地颤动了两下,随后只听他道:“一事归一事” 顿了顿,萧海似不愿停留在此事之上,当下话锋一转,道:“那个姑娘怎样,她走了吗?” 铁千刃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此刻只能白了萧海一眼,道:“还在山上,似乎在寻找一个人。” 一旁的白朴像是忽然来了兴趣,道:“就是那个替阁主挡刀的那个姑娘?” 铁千刃点点头,白朴又问道:“却不知她身世如何?” 铁千刃将目光望向了沐修,他负责的是阁中弟子的操练、情报之事,而阁中的琐碎事务平日里都归沐修所管,而且四人中唯有沐修因受萧海所托亲自见过此人,所以此事还需问他。 沐修见众人目光齐齐望向他,怔了一下,随后沉吟了片刻,道:“她是以短工身份进入阁中,我也并不知其详细身份,但我观她肌肤黑黄、两颊有红润之色,有异于南方之人的水秀清灵,加之其身上的装束打扮我推测她只怕来自北方的极苦之地。” “北方极苦之地?” 铁千刃面有疑惑之色,他似是有些不解一个原本生于北方极苦之地的女子又怎会千里迢迢来到这极南之地。 “那姑娘是要找怎样的一个人?” 铁千刃看向沐修,沐修似有些迟疑,似乎连他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即将要说的话,但还是说道:“这姑娘也不知此人姓甚名谁,据说要找之人还是个哑巴。” 萧海嘴唇微张,铁千刃更是目瞪口呆,唯有白朴双眼突然一亮,道:“那姑娘叫何名字?” “顾薇!” “顾薇” 白朴在听到沐修念了一遍之后自己又轻轻地吟读了一遍,似要将之深深记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脸伤 明亮的庭院内,五道高瘦矮胖不一的身影齐齐地站成一排。 “顾姑娘!本阁所有不能言语之人都在这了,看看是否有姑娘要找之人?” 老者正说之时,顾薇早已向着那五人看了过去,当目光扫过那些陌生的面容,她清澈明亮眼中的欣喜之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小小的失落。 她缓缓低头,贝齿轻咬了一下有些微微发白的嘴唇,终是有些涩声,道:“谢谢你们的帮助,我想我该走了。” 她苍白而牵强的笑容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眼中的无助与无奈,老者在心中轻叹了口气,道:“即是如此” 他话未说完,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庭院之内并向他笑着走来,待看清那人的面容,那老者显然吃了一惊。 “白长老!” 听到老者的声音,顾薇忍不住微微侧目,却见一同样年岁不小的老者向着自己走来。 白朴向那老头微微点头,随后转头看向顾薇,眼含笑意道:“姑娘要找之人既不在阁中,再找下去也是大海捞针,我看姑娘不妨留在阁中。我星浩阁势力遍布方圆百里,时日一长不定就能找到姑娘要找之人。” 顾薇微微摇头,道:“谢谢,我已打扰多时不用了!” 说罢,顾薇低头转身便要离去,白朴见此怔了片刻,随后忍不住上前一步,道:“江湖险恶,姑娘形单影只,不若在阁中学些防身之术再离去吧!” 顾薇停下了脚步,眼中忽地现出激动之色,却见她转头望向白朴,小心翼翼道:“你是说我能跟你们学武功!” 白朴点点头,顾薇忽地郑重地跪了下来,两名老者见此不禁相视一望都是看见了各自脸上的错愕之色。 “你这是干嘛?不过学武而已,门中很多女弟子让她们学可都是老大不愿意了。” 白朴将顾薇扶起,却见顾薇双眼微红,有点点湿润萦绕眼眶。 “你为何要学武?” 那老者好奇问道,顾薇微微张口,话未说出口却忍不住先哽咽起来。 “我” “我要替我爹报仇!” 她小声地说着,加之此刻内心苦楚翻涌,点点泪珠滑落不过片刻间竟已哭成泪人。 “一定是那群该死的倭贼!” 那老者咬牙恨道,不料顾薇轻轻摇头。 “额” 见顾薇摇头,老者眉头微蹙,星浩阁历来不主动干涉江湖仇杀之事,若是如此只怕难将之收入阁中。不料一旁的白朴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姑娘有情有义、是非分明,此事我便应承下来了。” 顾薇听此忍不住又要拜下去了,却是被白朴托住。 “明日午时你直接去往镇海殿,到时会有人安排,你只管放心在这阁中住下便可。” 顾薇听此,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却见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道:“白长老,在此之前我可以下山一趟吗?”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轻轻推开,顾薇缓步走进庭院之中,此处远离城中的喧嚣,悠远而僻静。 顾薇看着院中的景象,除了那株桂花树下洒落着的些许零零碎碎的细小花瓣,一切几与自己离开时一般。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这数月与夏黎形影相随,自己的内心竟早已不知不觉地习惯了他的存在。 在屋中随意地收拾了几件衣物家什,顾薇将一封信笺压在了茶杯之下便离去了,在门扉合上的那一刻,夏黎自墙角边走了出来,他走进顾薇的屋子中,拿起了压在茶杯之下的信笺。 “我去星浩阁了” 夏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六个字,过了也不知多久,他将纸条重又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处 落云山西南面茂密的丛林中,梅依德拎着一把柴刀有气无力地劈砍着一棵枯死的大树,却见他发丝散乱、原本白净的面容此刻更是沾染着些许灰黑之色,脸上还有点点淡红之色,却是被这林中的蚊虫叮咬所致。 “啪!” 梅依德空出一只手拍向了自己的脖间,点点鲜红之色顿时跃然于粗糙的手掌之上。 “啊!” 一声长鸣,凄厉之中带着几分无奈。 “一路上听闻这星浩阁如何如何好,好个屁!好不容易洗完碗又让我们上山砍柴,这简直是谋财害命啊!” 梅依德啐了一口,随后看向不远处的夏黎,却见他此刻背着一捆干柴,身后还拖着半截粗壮的树桩。 “你是头牛吗?就知道干活干活,人家星浩阁把你卖了你还在为人家数银票。” 夏黎白了他一眼,随后淡淡道:“我先走了。” “诶!” 梅依德见此连忙站起身来,道:“不是!那个你下山的时候有个师兄问我你去哪了,这下山之事我可是帮你瞒过去了,你总不能扔我一人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喂蚊子吧!” 夏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梅依德,却是轻叹了口气,道:“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说罢,夏黎持着柴刀来到了梅依德砍了半截的大树前,梅依德见此连忙挪了挪身子,却见不过数十刀,忽然听得“吱呀”一声脆响,整棵大树已然有些摇摇欲坠。 “你走远点!” 梅依德听此连忙向后连退了几步,夏黎又砍了几刀,见差不多了便起身用力将树向着斜坡下的方向推去。 “吱” 一个悠长的声音传来,梅依德眼中现出了惊叹之色,然而下一刻他却是听到一个突兀的声音,当下转头望去却是被吓了一跳。 却见夏黎不知为何竟是自斜坡上滚落了下去,直至撞到了一颗大树之上才停了下来,梅依德见此连忙急匆匆地跑了下去。 “你没事吧!你说你一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怎么连站都站不稳?” 梅依德走近夏黎将之扶起,然而下一刻梅依德怔住了,只见一道狭长的伤口出现在了夏黎的左脸之上,顷刻间,红色的血水不住地流了出来。梅依德猛然醒悟,却是连忙在自己怀中摸索起来,终是拿出了一个小瓶。 “你快蹲下!” 夏黎照做蹲了下来,却见梅依德自袖口之中抽出了几根银针扎在了自己的颈上,随后打开药瓶将药粉轻轻地洒在夏黎的伤口之上。 “还好你遇见了我,也还好我随身带着药,不然这深山老林的,这么大的一个伤口没等你找到人就先流血流死了。” 梅依德说着说着脸上却是忽地现出一丝自责之色,道:“哎!都怪我!如果没让你帮忙就什么事都没了,我也顶多不过被蚊子多咬几口。” 夏黎静静地等待着梅依德处理自己的伤口,一直都未开口说话,直到脸上的伤口不再流血,夏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拾起了掉落在地的那捆柴,拖着那大段树桩,淡淡地道:“我先走了!” 梅依德眨了眨自己那满是不可思议的眼睛,一时竟是语噎。顾不得拾缀身后那棵已被劈倒的大树,梅依德径直跑向夏黎接过他背后的那捆干柴,道:“你现在受伤了,就不要再用力了,等下伤口又要出血了。” 这回倒换夏黎愣了片刻,却听他忽然赞叹道:“你这药效果倒是不错!” “那是自然!区区皮外伤对我们梅家而言不过小菜一碟,只是你这张脸” 说到这,梅依德低下头没有再说。 “没事,会好的,你打算在这山上待多久?” “说不准!有很厉害的仇家在外面,暂时只能待在这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中回到了后厨。此时天色已晚,平日里这时候众人都已散去,不料二人刚踏过门槛却是发现有两道身影正端坐在厅堂之内。 梅依德发现其中一人眼帘低垂,面色有些惨白,而另一人双目微闭似乎在等待这什么,就在夏黎、梅依德二人走进后厨之时,那人睁开眼睛向着两人望了过去。 “你们回来了!” 萧大年缓缓说道,梅依德原以为自己与夏黎弄柴伙弄到此时少不得一顿责问,但听他声音平和,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梅依德不由得微微放松了下来。 “你的脸怎么了?” 萧大年忽地站起身问道,一旁一直未说话,耷拉着大脑袋的大牛顿时抬起头,见到夏黎脸上那道触目心惊的伤口脸色不禁愈加苍白了几分。 萧大年望向一旁的大牛,思索了片刻,道:“你先回去吧!” 大牛听此呆了一下,随后站起身来却是并未离去,一双眼睛望着夏黎即是愧疚又带着几分关切。 萧大年看出大牛的心思,摆了摆手,道:“在这你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是先回去吧!但是记住我今天说的。” 大牛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年叔。” 待得大牛离去,萧大年转头望向夏黎脸上的伤口,眉头微蹙道:“应该流了很多血了,身体还能支撑吗?” 夏黎轻轻点头,萧大年颔首道:“你跟我来!可能有点远。” 夏黎双唇微张,随后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幽静的竹林之中,夏黎静静地跟在萧大年身后,两人一直默默前行,期间几乎都未言语。夏黎望了望四周,却是发现所行之地只能听到浅浅虫鸣声,连丝毫的灯火气息都看不见,此地竟是比之后厨还要偏僻不少。 走了许久,夏黎微微抬头,却是发现微微倾斜的山坡之上有点点亮光。 “快到了!你再坚持下。” 萧大年说着,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座小木屋前,却听阵阵清脆的木鱼声自屋中传来。萧大年走上前敲了敲门,门被轻轻打开。 “年叔!你回来了。” 一个可人的声音传来,却是一清灵少女。萧大年轻“嗯”了一声,随后道:“小芸,你去休息吧!” 那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后目光一转却是发现了站在小屋木阶前的夏黎,脸色微微一变,似有些担忧道:“年叔” 萧大年听此不禁挠了挠头,道:“我知夫人不愿见外人,但这少年脸上伤口实是太深,我” 未待萧大年说完,那叫小芸的少女却是连忙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行!年叔你也知道的,夫人早已嘱咐过,他还是个男人,而且他的年岁” 说到这,少女似有所忌惮,当下声音便小了下来,道:“而且他年岁看去” “芸儿,你去休息吧!让他们进来。” 少女惊了一跳,随后轻咬了一下嘴唇转身向着声音的主人微微躬身,道:“那芸儿退下了。” 待得那少女离去,萧大年向着夏黎使了个眼色,夏黎会意,两人便一道走进了屋内。 木鱼声还在哒哒作响,木屋之中,一妇人着一身灰色出家人的装束,作俗家打扮,只是衣袍灰暗的颜色丝毫掩盖不住她极美的容貌,却正是数日前朱谨拜访的幽绝夫人。 幽绝夫人背对着两人,淡漠道:“何事?” 萧大年沉吟了片刻,道:“大牛趁我外出照顾阁主之时私自加活给这少年,不料这少年上山砍柴之时脸上受了重伤,伤口虽然止住了但恐留下疤痕” 说到这,萧大年似有些犹豫,但终是道:“你能帮他一下吗?” 木鱼声戛然而止,整间屋子像是突然间陷入到了寂静之中,萧大年没有再问,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幽绝夫人放下了手中的木槌,缓缓站起身,她转过身向着夏黎看了过去。 夏黎此刻正低垂着头,面无表情地站立在门边,似是感受到了幽绝夫人的目光,他抬头轻望了一眼,却是看见了一双冰冷如霜的眸子。 萧大年眉头微蹙,但并未多言,然而在夏黎望过来的那一刻,幽绝夫人忽地微怔了一下。 那是一双同样带着些许淡漠的眼睛,幽绝夫人忽然感觉那目光有些熟悉,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面小小的铜镜 那时镜中之人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便如同自由的蝴蝶在这天地之间翩然起舞,后来她更是找到了一生所爱,在霞光霓彩之中她成为了这世间最幸福的女人,不久她怀上了,经过十月的漫长等待,她感受到了初为人母的感动与欣喜,那一刻,一切都仿佛完美的无可挑剔。 直到有一天,她的孩子被人偷走了,自那时起,他为此费尽心力,她终日以泪洗面。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她明白自己的孩子或许再也找不到了,而她更是知道自己的身体,她已无法再为他生儿育女,而他对自己的爱意未有丝毫增减,子嗣之事他一直只字未提,而她也从未提及。 她开始痛恨自己的自私,她不再笑,随着年岁的增长,她会时常在梦里梦见一个模糊的身影,那道身影渐渐长大却始终看不清他的容貌,而每当她出现在人群中看着那些依偎在母亲怀中的孩童,她会感觉心中阵阵刺痛,她开始害怕,开始手足无措,终于在最后一次拿起铜镜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张冷漠的脸。 自那时起,她搬进了这偏僻之地,一心向佛,每日轻敲木鱼诵读佛经,而这一晃,竟已是十数年。 抽回思绪,幽绝夫人再看向眼前的少年眼光却已柔和不少。 或许他也经历过不少苦痛吧! “你过来!” 她柔声道,萧大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似是没想到自己的妻子态度竟变化如此之大,夏黎听声缓步走至幽绝夫人身前。 幽绝夫人比之夏黎矮了半个头,此刻只能微微抬头看向夏黎的伤口,夏黎虽低着头但目光还是不经意间碰见了幽绝夫人那悉心察看自己伤口的眼神。 他的心仿佛突然间涌起了一阵炽热的感觉,这感觉如此强烈竟让他忍不住热泪盈眶,他强忍着但眼角还是溢出了些许晶莹微光。 似是察觉到了夏黎的异常,但幽绝夫人目光只微闪了一下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察看起来。 “伤口并无大碍,若要去这伤疤则还须月余,到时我将膏药做好让芸儿给你送去,你只需将之涂至患处半月便可消去这伤疤。” 萧大年听此长舒了口气。 “谢谢夫人!” 夏黎轻声道,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意。 “咕” 一个悠长的声音从夏黎的肚中传来,夏黎不禁一脸窘迫,他本就没吃晚饭,加之受伤后还随着萧大年走了许久,肚中早已是空空如也。 “那个” 话未说完,萧大年却是大笑起来,道:“唉!来的时候太急都忘了问你吃饭了没。” “吃个饭再走吧!” 幽绝夫人淡漠地说道,夏黎原本想要拒绝的,但不知为何竟是忍不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将炒好的菜装入盛满饭的碗中,萧大年兴致冲冲地将碗端至屋内之时却是发现已不见了夏黎的踪迹,而幽绝夫人则独自盘坐在蒲团之上静静地敲着木鱼,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夏黎!” “年叔,我在这!” 萧大年怔了一下,却是发现这声音竟是自门外传来,当下将门打开却见夏黎站在木阶之上转身望着自己。 不待萧大年开口,夏黎便是一把接过萧大年手中那个装满饭菜的大碗和那双筷子,道:“我就坐在这吃就行了!” 说罢,夏黎竟这般随意地蹲下身埋头吃了起来,萧大年一时没反应过来登时便愣在了原地。 屋内,幽绝夫人透过窗户望着一身黑衣蹲坐在阶梯之上埋头苦吃的夏黎,却见他肩头耸动,显然是饿极了,当下心中还是有些不忍,道:“在屋外吃像什么样子,还是进屋来吃吧!” 夏黎听此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是回头向着幽绝夫人望了过去,只是他此刻嘴中满是饭菜,两腮鼓胀不能言语,当下只能点点头。 站在窗前的幽绝夫人哪里见人这样饿过,加之夏黎此时模样滑稽,登时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远处的萧大年见此登时呆住了,幽绝夫人似也觉这样不好,当下想要忍住却不料夏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看着他疑惑不解的呆滞模样,幽绝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却是用衣袖掩嘴吃吃笑了起来,不消片刻便笑的乐弯了腰。 仿佛沉寂许久的那份快乐又在今夜醒了过来 小木屋内,萧大年与幽绝夫人挨坐在一块静静地看着夏黎吃饭,夏黎脑海中不知为何竟是突然想起了那次在黑店中遇到的那个头戴大红花的老板娘,同样是看着自己吃饭,夏黎竟觉这一次自己竟似更觉忸怩,只是哪里忸怩他自己却是说不上来。 “你是独自一人跑上山来的吗?” 萧大年问道,夏黎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 “那你爹娘呢?” 夏黎抿了抿嘴唇,微微低头道:“自我懂事起就没见过他们,是义父把我带大的。” 萧大年沉默了下来,一旁的幽绝夫人却是目光闪烁,道:“真是苦命的孩子,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但可让大年帮你。” 夏黎点点头,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年叔!我脸上伤口不好看,以后” 说到这,夏黎停顿了片刻还是说道:“我可以戴面具在这阁中行走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选拔 秋日初晨的暖阳带着几分慵懒洒落在庭院平整的石板之上,梅依德站在庭院中的一樽大水缸前,望着水中倒映着的自己的面容,他微微侧过头仔细地拨弄着自己额前垂落的几根发丝,直至将它们梳理整齐,梅依德脸上终是露出了些许满意一色。 他挺直了身躯,轻摇折扇,望着水中带着几分洒脱气息的自己,也不知想起什么竟是忽地笑了起来,笑意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得意与猥琐。 夏黎坐在小板凳上,手拿抹布搓洗着手中的碗,眼睛望着梅依德却是不禁暗叹了口气,道:“你还有很多碗没洗,待会洗不完我可不会再帮你挑了。” “扫兴!” 梅依德“啪嗒”一声收起折扇,没好气地瞪了夏黎一眼,随后撇了撇嘴,轻快道:“黎兄,不好意思啊,我已经和年叔说了,今日要去参与星浩阁弟子的选拔,恐怕就不能陪你了,至于这碗” 说到这,梅依德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以后终于是再也不用洗了。” 夏黎听此沉默下来,随后继续开始洗了起来,梅依德见此轻咳了一声,随后肃了肃自己的神情,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伤口怎么样了?” “没事了” 夏黎轻声应道,梅依德似是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当下双眼微眯,道:“既然没事你还戴着个面具干嘛?再说了,我看你平日里打扮的就跟街上的” 说到这,梅依德似觉接下来的话颇为不妥,当下轻“呃”了一声,道:“打扮的比较随意也不像那种在乎自己长相的人啊!” 夏黎微微停顿了一下却是没有理会他,梅依德又道:“对了!你干嘛不随我一起去参与弟子选拔,我看你刚上山时显然也是有目的的,你不会告诉我你的目的就在待在这破地方洗碗吧?” “还不快去,错过时间下次选拔可要等到明年开春了。” 夏黎淡淡道,梅依德登时微微睁大眼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急忙道:“不说了,我得先走了。” 庄严肃穆的镇海殿内,梅依德匆匆赶来,此时大殿之内已是来了不少人,有人低声交谈,有人待在角落里低声不语,见殿中氛围散漫,他心下稍安。 “看来还没开始!” 他在心中默念,正这时,他忽然感觉后背被人戳了一下,回头一望便是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看着这张脸,他忍不住微微一惊,但脸上却还是带着些许疑惑之色,道:“姑娘是?” 梅依德眼前之人正是顾薇,见梅依德似乎并未认出自己,顾薇不禁感觉有些窘迫,但她还是鼓起勇气道:“你前几日和他一起来过我家,你还记得吗?” 梅依德作思索状,心中想着此事似乎并不好就此盖过,当下轻“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啊!请问姑娘有什么事吗?” 见对方想起自己,顾薇眼中不禁露出点点期待与激动之色,道:“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梅依德眼皮跳了跳,见顾薇目光楚楚,他心中竟有些不忍,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道:“那个哑巴吗?我俩不过萍水相逢,自数日前我已经没有见过他了。” 顾薇颇感失落,但似有些不甘,便继续问道:“那你们离开的时候,他有说他要去哪吗?” 梅依德大摇其头,道:“姑娘,他是个哑巴,我又怎么会知道他去哪了?” 顾薇低下头不再问,随后轻声道了句“谢谢”微微扭头便要离开。 “顾姑娘,你也在这啊!” 顾薇微微抬头,只见眼前之人面容俊秀,正一脸欣喜地看着自己,但顾薇此刻心神落寞,并不想与人交谈,当下只淡淡道:“是你啊!” 朱谨身旁的魏彪见此不由得微微蹙眉,心道这女人竟敢如此和自家公子说话,当真是无礼,只是他心中这般想着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的。 朱谨看出了顾薇脸上的神伤之色,当下温和道:“顾姑娘看去似有心烦之事,不若说出来,朱某或许可以帮衬一二。” “谢谢,不用了!” 顾薇轻声道,随后道:“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了。” 说罢低头便要绕过朱谨向其身后走去,不料心神错乱间竟是没有看见迎面而来之人,当下便撞了一个满怀。但那人身躯屹然不动,反倒是顾薇却因此被对方撞开了去。 顾薇轻呼了一声,眼见就要跌倒之时,众人便是望见那人伸手一把揽住了顾薇。感受到腰间传来的温和之意,顾薇不禁两颊通红,随后连忙挣脱对方的怀抱,不料对方竟似抱的更紧。 “你放开我!” 顾薇用手轻轻地拍打着对方的肩头,梅依德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而朱谨的手掌更是在此刻紧握成拳。 “有趣!” 那人洒然一笑,带着几分动人心魄的邪魅,同为男子,梅依德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中顿时涌起些许妒忌之意,而便是一旁神丰俊朗的朱谨也不禁在心中感叹于此人容貌。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人终是放开了顾薇,顾薇挣脱束缚后羞得满脸通红,恨恨地看了对方一眼,低着头便要跑开,不料那人却是复又拉住了顾薇的手,道:“或许我能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 顾薇连忙甩了甩手,不料那人竟是丝毫不放,一旁的朱谨终是看不下去,皱起了眉头,肃然道:“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这位公子可以放手了吗?” 岂料那人对于朱谨丝毫不理,一双眼只看着顾薇,道:“他是个哑巴,平时穿的和街上的要饭的一样,但他刀法极好。” 说罢,那人终是松开了手,顾薇将手抽回,眼中的抗拒之意竟似在犹豫片刻后渐渐化作了一丝希冀之色,她护着自己的手,低着头不敢看眼前之人,半晌,她终是涩声道:“他他在哪?” 那人正要开口,不料一中年男人忽然走进大殿的高台之上,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年纪较轻的少年。这中年男人望着眼前的众人,道:“我叫常山,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常师兄。我是负责此次选拔的考官之一,待会念到名字的进去,会有人问你们问题,问完之后合格的人就能留下来成为阁中正式弟子。” 众人默然,而先前怀抱着顾薇的那人此刻则看向顾薇,微微一笑道:“晚点再告诉你,我叫柳云姬,是他的朋友,等这边结束之后我会去找你的。” 顾薇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似要将他的容貌记下来,随后便又低下头轻点了两下算是答应了下来,柳云姬见此嘴角微翘,眼中闪过一丝炽热之意,但这一切稍纵即逝并无人看见。 “白二、杜梓津、魏彪、朱谨” 常山高声念到,四人应声而出,随后便随着常山走进了大殿的后面,众人面面相觑,不过片刻间大殿之中已是议论纷纷。 梅依德拿出折扇,却见大殿之中竟有不少女弟子,其中不乏姿色出众之辈,梅依德见此大为心动,但只片刻间他便发现这些女弟子的目光大多投放在了柳云姬身上,还有一些则是望向了朱谨,梅依德轻哼了一声,将折扇插入腰间,随后越想越气竟又将折扇拿出扇了起来,似要平息心中的沉闷。 大殿之后,四人依次坐于事先摆好的椅子之上,常山看了四人一眼,随后看向那一直跟随着自己的少年,道:“玉祥,待会他们出去你便按着这张纸条念名字。” 说罢,常山将名单递了过去,那叫玉祥的少年接过纸条便出去了。待那少年离去,朱谨便是发现坐于常山身旁的那名老者似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 “老夫名为伏骥,是负责此次选拔的主考官,你四人的来历沐修长老已经和我说过了。” 朱谨目光微凝,他心中并不愿自己的身份被太多人知晓,而一旁的杜梓津倒是未有色变,在他看来,若是这星浩阁得知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以后在这阁中的日子应该会舒服很多。 “你四人上山虽只是为了习武,但阁中诸多事情仍需你们参与。” “自是义不容辞!” 魏彪道,朱谨听此心下稍安,看来自己的身份并未泄露。 “哇!好俊啊!” 屏风后,一少女透过屏风的间隙望着坐于椅子上的朱谨痴痴道,一旁的女子听此白了这少女一眼,小声道:“确实长得不错,但你也不用这样吧?小芸,你看你那样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那少女双唇微张,原本俏皮可人的面容此刻看去竟有些说不出的呆滞却正是幽绝夫人的贴身丫环小芸,听一旁的女子调侃,小芸却是正过脸道:“兰儿姐,那他要是娶你你答应吗?” 被小芸称作兰儿姐的女子面容清秀,眉目端正,正是数日前与顾薇遭遇的女子铁兰儿,她略微思索了一下,道:“那也得看他人品怎么样吧!” “那他要是平行端正呢?” 铁兰儿向着坐于椅子上的朱谨深深望去,却见他星眉朗目、脸上仿似总挂着温和笑意,那笑意是那样的让人心安,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她的脸颊忽然涌上了些许的淡红之色。 “哼!” 一声轻哼自小芸的口中传来,却听她小声,道:“你看你!” 铁兰儿惊醒,脸上却感觉烧的越加厉害,当下轻声笑骂了一声“死丫头,居然敢埋汰起我来了。” 屏风前,那叫伏骥的老者眉头微皱了一下,小芸似是察觉到了,当下对着铁兰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顿时安静下来。 “曾敏、程可、顾薇、梅依德” 随着朱谨四人的走出,那叫玉祥的弟子连忙念到,梅依德听此兴冲冲地走了过去,不久顾薇也来到了那名弟子跟前,而念到的另外两人似是过了好一阵方才自人群中走了出来。 梅依德心情本就有些闷沉,此刻见另外两人行动如此缓慢,当下心中便更是不满,但当看清那二人中一人的面容之时,梅依德脸上的不满刹那间便是烟消云散,一双眼睛更是直直地盯着走来之人。 而不单是梅依德,殿内许多人的眼睛此刻都情不自禁地向着那道身影望去,却见那女子穿一身淡绿色衣裳,体态婀娜,眉目间冷若冰霜,莲步轻移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待得那女子走近,梅依德只觉心头一窒,整个身子仿佛都僵硬了一般,便是站在不远处的那名星浩阁弟子玉祥此刻看去也有些恍惚之意,但只片刻间他便回过神来,道:“你们跟我来。” 常山望了一眼坐于右边的两名女子,问道:“曾敏、程可,你们二人为何上山?” “我二人一路上听闻这星浩阁乃浩然之地,是以上山希望能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那淡绿色衣裳的绝美女子名唤曾敏,她淡淡说道,声音如切冰断玉一般。 伏骥点点头,常山听此轻“嗯”了一声,随后目光转向了顾薇,道:“上次挡在阁主身前的那名女子想必就是姑娘了吧。” 顾薇迟疑了片刻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常山见此继续道:“白长老已和我们吩咐过了,稍后兰儿那妮子会帮忙安排姑娘的琐事。” “那就劳烦了!” 常山与伏骥两人微微颔首,随后目光一同望向了梅依德,梅依德顿时一惊,只觉两人目光有些怪异,当下便道:“两位长老师兄,我此次上山乃是仰慕” 话未说完,常山摆手制止道:“前段时日闽北三狼造访阁中,他们乃毒万里手下,这个想必你是知晓的,血毒门虽非名门正派,但这些年来倒也并未为非作歹,与我星浩阁更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小兄弟想要入阁的请求我阁怕是无法答应了。” 在听到“闽北三狼”之时梅依德心中已是“咯噔”了一下,此刻却听一旁的伏骥接道:“闽北三狼造访之时带来了毒万里的亲笔书函,此事干系重大,我阁并不愿轻易得罪血毒门,所以此事还需小兄弟谅解,至于你在我阁期间干的活,我阁愿以十倍工钱结给小兄弟。” 说罢,伏骥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袋轻放于梅依德身前,梅依德眨了眨眼睛,没有接过那看去颇有些份量的钱袋。 “不是你们连银两都准备好了,这是要赶我下山吗?” 梅依德脸色沉了下来,下山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这是长老们的决定,江湖之中是非难辨,星浩阁并不愿干涉,正所谓江湖事江湖了,此事还请多担待。” 梅依德恨恨地看了眼前二人一眼,随后拿过桌上的钱袋,道:“好!我也不与你们为难,等我到后厨拿了东西就走。” 说罢,不待其他人反应,梅依德便是起身打算向殿外走去,临走之时,或是与顾薇毗邻而坐,他的双眼忽然瞥见了顾薇右手食指之上有些微微的隆起,当下眉头微皱,借着这一瞬的时间他仔细地看了一眼顾薇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微微的异色,但终于还是离开了。 “没想到这土包子也来了!” 屏风后,铁兰儿微微蹙眉,小芸听此当下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铁兰儿白了她一眼,道:“没事!” 选拔还在继续,铁兰儿与小芸二人在屏风后默默地察看着,自起初的好奇期待到了此刻已然有些昏昏欲睡。 “啊” 看着屏风前那几个长相普通的面试之人,铁兰儿忍不住微微地打了个哈欠,却是小声道:“好困,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屏风前的四人走后,玉祥只念了三个名字。 “赵楷、柳世杰、柳云姬” 铁兰儿知道每次面试之时皆为四人,若是只念了三个或者两个一个名字的话则是剩下的最后的面试之人。 或许因为后面见的面试之人大多长相普通,铁兰儿当下已是意兴索然,倒是一旁的小芸,平日里与幽绝夫人居于偏僻,难得出来一趟,到了此时竟还是一副极有兴致的样子。 “嗯?” 铁兰儿忽然感觉有些奇怪,却见小芸的竟是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见小姑娘巴巴地巴在屏风上看着,看那模样仿佛忍不住想要撕开屏风一般。 铁兰儿见此也忍不住向着屏风外看了过去,当目光扫过柳云姬之时,她的眼中仿佛刹那间便再无他物了。 “嘭!” 常山与伏骥都是一惊,铁兰儿一脸尴尬地望着场中的几人,发现他们同样将目光投向了自己。 “啊!” 一声低沉惊呼,小芸掩面急匆匆地跑开了,铁兰儿轻咳了一声,道:“我去看看她怎么了。” 说罢,便是逃一般地离开了。 “这孩子” 伏骥摇摇头,随后看向面前的三人,道:“各位面试已过,只待核实身份便可入阁成为阁中弟子。” 后厨之中,梅依德踱步于庭院之中,眉头深锁。直至感觉到有人接近,他抬头便是望见了低着头似陷入了沉思中的夏黎。 梅依德见夏黎到来,当下便向着他急匆匆地走了过去。 “我要走了!” 夏黎有些错愕地望着梅依德,却听梅依德正色道:“这星浩阁已经容不下我了,但在走之前有些事需要告诉你。” “何事?” “其一,顾薇已经拜入这星浩阁成为了这阁中弟子;其二,她的右手手指受了伤,病源应该并未根除,可能需要尽快医治。” 夏黎眉头微皱了一下,道:“怎么医治?” 梅依德沉吟片刻,道:“我并未真正地察看过她的伤口,所以这一次恐怕不能帮你了。” 说到这,梅依德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眼中已满是决然之意。 “我要走了,希望以后还能再会。” 见梅依德要离去,夏黎却是忽然道:“等下!” 梅依德没有转身,夏黎道:“后厨的东面地处偏僻可以躲藏,你待在那不会有人发现的。” 梅依德摇摇头,道:“但下了山如何能再上来?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且时时有人把守” 说到这,梅依德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却是转身道:“阁中人若是私自上下山一定会被盘问,你上次受伤前下过一次山但似乎并没有被发现。” “难道还有另外一条路?” 夏黎摇摇头,随后道:“你先下山,晚点我会去半山之下的那座亭子找你。” 梅依德听此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之色,一把揽住了夏黎的双肩,道:“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谢你,但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那我先下山了!” 距暮海城百里之外的一座岛屿之上,屋门微敞,矮小的茶几旁,炉火轻烧将瓷盆中的清酒煮的温透。 柳生荆从盆中取出一支酒将野田雄本身前的小杯倒满。 “二十多年前我们扶桑之中出了一名极为惊才绝艳的年轻刀客,名叫刹。当时刹只身前往扶桑诸派寻求挑战未尝败绩,无论忍术还是刀法据说都无人能与之比肩,后来他听说中原之地藏龙卧虎遂引船西渡,但却从此再无音信,此事雄本君可曾听闻?” 野田雄本点了点头,脸上有着些许遗憾之色,道:“此事我早有听闻,据说在西渡之时他所乘的船只在海上遇上大风浪,船上所有的人都葬身于大海之中了。” 柳生荆给自己的酒杯倒了半杯酒随后将酒壶重又放回瓷盆之中,道:“我记得他挑战诸派之时你应该正好在东瀛,不知你可曾见过他?” 野田雄本眨了眨眼睛,似是不解柳生荆为何问自己这个问题,但当下还是点了点头,道:“见过一次,那时他正好向伊贺派发下战书,我听闻消息便早早到了那,因为那时他已是名气极盛,伊贺派掌门人更是亲自迎战,但” 说到这,野田雄本似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提及此事他脸上神情仍满是震撼之色。 “不过一刀,伊贺掌门便被他断去了左臂。” “什么?” 柳生荆满脸的不可思议,野田雄本却是微眯着眼道:“据说接受他挑战的人中除了伊贺派掌门,其余之人尽皆被他一刀所杀,若非亲眼所见,我几乎都不敢相信。” 柳生荆从震惊中走出,随后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道:“暮海城那边传来消息,此次与我们合作的那个人派出了六名杀手刺杀星浩阁阁主,原本要成功的,但在千钧一发之际却是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冲出救下了他,据说那人刀法快若奔雷,我在想此人会不会与刹有所关联。” 野田雄本摇摇头道:“我想不会,若此人便是刹” 说到这,野田雄本有些犹豫,但还是道:“那我们只怕十数年内都要蜷缩在这小岛之上了。” 柳生荆拿起酒杯,随后轻饮了一口杯中之酒,微微笑道:“即便那人是刹,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便能等来转机。” 野田雄本脸上满是疑惑不解,在他看来这些年星浩阁原本就一直处于强势,此刻有了刹更是如虎添翼又如何能等来转机。 柳生荆似是看穿了野田雄本的心思,当下将酒杯伸向野田雄本,道:“有时嫉妒和恨便能摧毁一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遇见 温热的澡堂中,一群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肆意穿梭着,夏黎戴着面具缓步走着,自他走进来的那一刻不时有人向他望了过来,因为整个澡堂中只有他是穿着衣服进来的。 夏黎没有理会那些目光,一张张陌生的面容自他眼前飘过,每当碰见年岁大约四十左右的魁梧男人他都会在面具下默默地察看着他们的腰间和手臂,当发现对方的这两个部位并未有伤口他便会将他们的容貌牢记下来。 整个星浩阁中年岁四十左右、身形魁梧的男人并不多,只要将他们一一记下夏黎相信自己用不了多久便能找到萧海,想到这,他的目光中掠过一丝冷意。 “诶!你进澡堂怎么不脱衣服?还戴着张破面具,以为自己是阁主呢?” 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澡堂中登时便响起了不少嬉笑声,夏黎回头望了对方一眼,发现说话之人正是那日与程铁牛比试,名字叫做金震的大汉。夏黎面色不变,道:“我身上有疤,不好看。” 金震忽然笑了起来,道:“星浩阁连年与倭贼交战,这澡堂中有疤的人可不少,你便是脱了衣服露出疤痕也不会有人多看你一眼的。” 夏黎站立在原地屹然不动,他背上的刀疤太过显眼,若是被人看见难免会引起猜测,而眼前之人似有意让自己脱去衣物,夏黎见此事并不好就此躲过,当下不动声色道:“我便是不脱又如何?” 整个澡堂突然间安静了下来,金震眼底涌出一丝怒气。 很少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只见他腮帮鼓胀,握紧了拳头。众人眼见着就要发生一场打斗但一时竟无人出言阻止,一来金震身上散发的气息太重众人并不敢上前,二来这戴着面具的少年是穿着衣服走进澡堂之中的,虽然阁中并未有规定,但这脱衣进澡堂的规矩约定俗成,当下不少人却是希望能籍此给这少年一个教训。 就在矛盾一触即发之时,一个粗大的手掌轻轻地拍在了金震坚实的肩膀之上。 “金兄!还是算了吧,我们初入阁不久还是不要如此的好。” 一个温厚的声音响起,众人抬眼望去发现说话之人正是那日在擂台之上出尽风头的程铁牛。 见程铁牛开口,金震怒气登时平息不少,随后用铜铃一般大小的眼睛瞪了夏黎一眼,道:“今日放你一马,你小子以后要是再敢这样最好还是小心点好!” 夏黎并未多加理会,转过身便是自人群中走去了。 程铁牛一边安抚金震,同时目光不禁向着那道消失身影的方向望了过去。 刚才夏黎面对着金震丝毫无惧,这已经令他有些吃惊,而在金震想要动手之时,他更是自这少年眼中察觉到了一丝凛冽的气息,那种气息连他也不禁有些微微地心颤。但见对方穿着似乎不过阁中的一名普通长工,程铁牛又不禁在心中怀疑自己刚才的感觉会不会是错觉。 走出澡堂,夏黎脑海中开始回想起自己今日所见的那几个四十左右、身形魁梧的男人,这几人显然不是自己要找的目标,但他并不气馁。抬头望了望天,天色已晚,夏黎心中忽然一动。 “似乎该去接他了!” 夜幕降临,阵阵寒风袭来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梅依德蹲在大树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望着不远处的凉亭却是并未进入其中。 “奇怪,应该就在这附近,怎么没人?” 听到有人说话,梅依德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大树后靠了靠,他悄悄伸出头向着声音的出处望去,只见凉亭附近现出了两道身影,而梅依德的余光还望见在半空之中似乎有一只与麻雀有着几分相似但羽翼却是鲜红之色的怪鸟,这只怪鸟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便落在了一个虬髯大汉的手臂之上。 虽然此时有夜色遮掩但梅依德还是认出那虬髯大汉便是闽北三狼中的老大——蒙典,而刚才说话之人拿着一双铜锤身材矮胖却是闽北三狼中的邱不至,见这二人现身梅依德心中想着这闽北三狼一直都是形影不离,不禁在心中想着这闽北三狼中会使暗器的律楚银却是去哪了。 梅依德心中正自疑惑,目光却是被趴在蒙典手臂上的那只鸟给吸引过去了。 “血猎鸟!” 梅依德心中一惊,数十日前他便是靠着这只血猎鸟找到绛心草,他还记得在采下绛心草后他还被这只怪鸟给啄了几下。 “想不到这血猎鸟居然被这群人给驯服了,怪不得一直能察觉到我的踪迹。” 梅依德目光闪烁,正想着如何解决这个大麻烦的时候,一个细微的响动忽然自身边传来,这动静虽小,但梅依德却是被吓了一跳。 “该不是山里的野兽吧!” 他在心中想着,随后转头却是发现一个身影自灌木丛中显露了出来。 “可让我好找!”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梅依德猛然发现此人就是律楚银,在律楚银现出身形的那一刻,数根银光闪闪的长针已自他的长袖之中飞出,梅依德躲闪不及,转眼间这数根银针便是扎在了他的大腿之上。在银针没入身体的那一刻,一阵微微的刺痛过后梅依德便是发觉自己的大腿处传来阵阵麻意。 凉亭旁,蒙典与邱不至察觉到动静,连忙向着山坡上跃了过来。 “嘿嘿!追了这么久今天终于算是把你给逮住了。” 邱不至笑道,声音中满是畅快之意,梅依德微微咬牙,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律楚银目光中闪过一丝冷色,这数十日中梅依德数次从他们闽北三狼手中逃脱便是靠着那些药粉的偷袭,当下十数根银针再度激射而出。 “啊!” 梅依德惨叫一声,手中的小瓶更是跌落在地。 “哼!还想故技重施?我在暗器上涂了麻药,这次你插翅难逃!” 律楚银看向梅依德,见他全身微微颤抖便知这麻药已然生效,当下冷笑一声便是伸手抓向梅依德。 “啪!” 律楚银忽然瞪大了眼睛,一只坚实的手掌拍打在了他的右肩之上,他没有回头,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暗器便要脱手而出,然而对方仿佛将律楚银所有动作看穿,还不待律楚银动手那人便是先一掌拍打在了律楚银的胸口之上。 正赶来的蒙典、邱不至二人见此都是一阵怒吼,而律楚银身子则在这突然的一击之下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跌落山丘,邱不至赶紧上前接住,而蒙典则踏步向着梅依德与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跑了过去。 黑衣人抱起了梅依德,梅依德神情激动,口中一直在说着什么,但因麻药的缘故,他的口舌已然不清,黑衣人只能依稀听见“药药”之声。 目光一扫,只见一个小瓶静躺在自己脚边的不远处,黑衣人伸手拾起了药瓶。 用拇指将瓶塞打开,梅依德眼见着黑衣人要将药倒入自己口中身体登时便是剧烈地抖动起来。 “舀舀” 黑衣人眼睛的余光突然发现冲自己而来的蒙典头顶之上似乎有一只外形奇特的小鸟,想到梅依德口中所说,黑衣人心中一动,收起药瓶,却是自地上拾起了一粒石子 “噗!” 蒙典突然停下了脚步,望着跌落在地、血肉模糊的血猎鸟,蒙典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恐之色,他并非惊惧于这黑衣人的武艺。 这血猎鸟乃是他主人毒万里费尽心思驯服用以追踪绛心草,如今血猎鸟一死,今日若又再让梅依德逃走只怕这绛心草的下落便将石沉大海。绛心草对于自己主人的重要他比谁都清楚,若自己此次不但未将绛心草带回还损失了血猎鸟,想到接下来可能要受到的惩罚,蒙典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窟之中。 抽出思绪,蒙典平静了下心神,目视着眼前的黑衣人,道:“你把他交出来,今日一切便当没有发生。” 黑衣人轻瞥了一眼却是转过头背起了梅依德向着山下的方向遁去,蒙典并未阻拦,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对方的对手。 “得罪血毒门,你一定会后悔的!” 蒙典的声音自林中飘荡着 崎岖的山道上,黑衣人揭下面罩,露出了一张带着一道长长疤痕的脸。 夏黎看着背后的梅依德,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但口中竟还不时发出“舀舀”之声 夏黎摇了摇头,随后转了个弯便自另一条小道向着山上遁去,刚才下山的举措不过障眼法,他并不想惹上太多的麻烦。 视线渐渐清晰,梅依德缓缓睁开眼,一道灿烂的光芒透过竹叶的间隙照在了他的面容之上,他撑起身子,晃了晃有些昏沉的头颅随后举目四望却是发现自己躺在了竹林之中,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那张破旧的长布,梅依德皱了皱眉头,却是一眼认出这条长布便是静物房中用来遮盖碗筷的那条长布。他爬了起来,站起身子仔细地看了看四周,在隐隐听到海浪声后他不禁双眼一亮,这里便是他与夏黎前几日的露宿之地,一想到重又回到山上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 “终于摆脱他们了!” 他忍不住高声呼喊,声音自竹林间飘荡开来 太阳西下,夏黎提着饭盒来到了竹林之中,望着不远处一块隆起的长布,他悄悄走了过去。 掀开长布,却见梅依德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躺在原地一动不动。夏黎眼中掠过一抹惊色,当下伸出手指探向梅依德的鼻间,不料手指伸至半空梅依德忽地睁开了双眼。 夏黎只见他鼻头微微耸动了两下,一双眼便直直地望向了自己手中的饭盒。 “你终于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一把拿过饭盒,梅依德便迫不及待地端出其中饭菜吃了起来。 “真好吃!” 夏黎静静地看着并未说话,待得梅依德吃饱,却见他用衣袖抹了一把嘴,有些随意道:“你今天有去看顾姑娘吗?” “没有” 夏黎淡淡道,随后问道:“她的伤很严重?” 梅依德没有点头或摇头,只是面色有些肃然,道:“那日我见她嘴唇微黑,眼下一寸还有点点奇异的淡红之色,加上她右手食指上的肿胀想必是被古旧之物刺伤所致。” 说到这,梅依德停顿了片刻,道:“本来不过是小伤,只需及时将伤口洗净擦些普通的金创药便可,但我观顾姑娘的情况,只怕她并未及时洗净伤口,所以此时医治可能会有些麻烦!” 夏黎并未说话,一双眼望着梅依德静静地听着。 梅依德沉吟片刻,道:“伤她的东西可能是一根小刺什么的,如果刺已经被她完全拔出则只需擦点我的药即可,但若那根刺并未拔出则需先将那根断刺拔出才行。” 夏黎微眯了一下眼睛,却是问道:“那如何判断刺有没有拔出?” 梅依德摸了摸下巴,道:“如果她的手指化脓了并且肿的厉害的话应该就是没有拔出,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嘴将那根木刺吸出才行。” 说完这话,他便往自己的怀中摸索起来,随后只见他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瓶。 “等把她的伤口处理完后你就把这瓶中的粉末洒一层在她伤口之上,每日一次,大约三日便能痊愈。” 夏黎接过药瓶,目光有些沉重。如果是这种情况自己便需亲自替顾薇医治伤口,而如此自己便有可能会被对方认出。他还有刺杀萧海的任务在身,如果被顾薇认出,自己不单行动会有所阻碍,而且一旦刺杀失败势必会连累于她,所以他并不希望自己与她在星浩阁中有所接触。甚至在得知顾薇要上山之时,他借着伐树的时机暗自在脸上划了一道很深的伤口,有了这道伤口他便有了戴面具的理由,便能在籍此躲避顾薇并在她不知情的情况进行着自己所有的计划。 “我会按时给你带饭,如果你要下山知会我一声即可。” 说完这话夏黎便提着饭盒离去了,梅依德怔怔地看着他离去 “诶!早饭也带吗?” 梅依德高声道,但已不见了夏黎的踪迹。 此时已近午时,后厨之中众人忙碌着。 “快点!快点!怎么这点小事要弄这么久?” 大牛的声音自灶房中传了出来,便是在灶房外也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声音,夏黎在门口停留了片刻终是走进了灶房之中。 “你怎么来了?” 大牛瞪大了眼睛有些意外地说道,上次梅依德与夏黎二人砍柴之事是他私自安排,在夏黎受伤之后他被萧大年大骂了一顿,而据萧大年所说夏黎的伤口非常深,想到这,大牛心中便忍不住有些发怵。 他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大牛心中这般想着,而夏黎似乎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只淡淡道:“没有别的事,只是一个人待着实在有些无聊”说到这,夏黎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能和你们一起上山吗?” 大牛愣了一下,见夏黎并不是过来找麻烦的,僵硬的面容渐渐缓和下来,只听他笑道:“这个好说,但待会你跟我们上山可千万千万不要干活!好吗?” 夏黎点点头,见夏黎答应大牛心下松了口气。没过多久,夏黎便随着众人挑着装满饭菜的担子向山上走去了。 “后厨设在离饭堂这么远的地方,你们每天这样来回奔波不累吗?” 一行人走了许久,夏黎忽然问道,大牛嘿嘿一笑,道:“这一点累算什么,后厨那块地可是个好地方,不但僻静离下山的路也不远,闲的时候不时还能下山钓钓鱼什么的,可比待在山顶强得多了。” 夏黎听此不禁向着众人仔细望去,却见他们的面容之上并无丝毫抱怨之色,反而一路上有说有笑。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过往。在沙漠中的这些年,他往返于漠城与不同的山寨,游走于鲜血刀刃间,虽然孔老给予了他常人无法企及的财富和银两,但他并不快乐。 他杀的大多是坏人,但他知道死在自己刀下的人中有不少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盗匪。 那是一群为了生存而被逼迫的人。 但孔老定下的规矩谁都不能违抗!哪怕他内心深处千般挣扎却也无法拒绝。 身处漠城中的这些年他并不害怕,却时常感觉孤独,没有人能理解他心中的感受,他甚至不敢将心中想法说出,就好像身处于一座无形的牢笼中无法自拔。 看着同行之人脸上的笑容,他忽然间有些羡慕。 “这是最后一次!” 他在内心深处做下决定,在他看来,从前的那个夏黎自那场沙暴后便已经死了。 宽敞的饭堂之中,热气腾腾的菜肴被装在七个巨大的木盆里摆成一排,夏黎蹲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不久,伴着阵阵琐碎的脚步声,星浩阁弟子们陆续进入饭堂之中,经过半日的操练他们中不少人早已饿坏了,却是迈着稍快的步伐冲进了饭堂之中。 人来人往之中,夏黎静静地在人群中搜索着自己想要见到的那道身影 不久,一道修长的白色身影走进了饭堂之中,却见他轻挽耳边发丝,望着有些拥堵的饭堂微微蹙眉。 夏黎微眯了一下眼睛,他一眼便自人群中认出了柳世杰,但不过片刻便又若无其事地向其他人看了过去。 “终于要吃饭了,可把我给饿死了!” 一个粗壮的大汉自饭堂外匆匆跑来。 “让让!让让!” 大汉带着些许急促喊道,夏黎发现这说话之人正是那日在澡堂碰见的金震,只见他风风火火地跑来,柳世杰感受到身后的动静不禁微微侧身,不料对方还是轻擦了自己一下,柳世杰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冷意,一伸手便抓住了金震的衣裳。 “你扯我衣服作甚?” 金震回转头有些生气道。 “你刚才撞到我了!” 柳世杰目光直视着对方,金震眉头微微一皱,只觉眼前之人明明为七尺男儿却打扮的如女人一般精细,当下眼底闪过一丝轻蔑,道:“我不过擦了一下而已。” 顿了顿,金震将目光放在了柳世杰揪着自己衣服的手上,冷声道:“把手放开!” 柳世杰忽然笑了起来,道:“你凭什么敢这样和我说话?” 金震目光暴涨,另一只手向着柳世杰粗鲁伸去,见金震动手,柳世杰抓住金震的那只手顿时化作锥状敲击在了金震的手臂之上,金震顿觉身体如遭重击不禁后退了两步。 周边之人见金震似乎被人一击击退不禁目露惊色,他们甚至没看清柳世杰动手。 “哼!真是弱,我还没用全力呢。” 金震听此顿时火冒三丈,正欲动手,然而此时一老者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冷冷道:“星浩阁可不是江湖争斗之地,二位只要离开星浩阁,便是斗个你死我活也不会有人管的。” 柳世杰与金震听此相互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便是不再动手,那老者见两人离去便将目光望向了身边那群看热闹的弟子道:“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都散了!” 众人连忙散开,一切又回归平静。 夏黎看着柳世杰兀自有些气愤的面容不禁莞尔。 “没想到他依旧是这副脾气!” 随后不久,夏黎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朱谨、魏彪、杜梓津还有赵楷,除了在赵楷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其他人夏黎不过随意地看了一眼便不再注意。 木盆中的菜越来越少,而饭堂中的人也逐渐稀疏,夏黎心中有些焦急,因为到了此时他还是并未看见顾薇的身影,这落云山上只有这一个饭堂,按理说她早该到了。 又等了些时候,眼见着饭堂中仅存的一名弟子走出饭堂,大牛忽道:“也差不多了,大伙收拾下!” 夏黎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一道身影带着几分匆忙跨入了饭堂之中。 “还有吃的吗?” 夏黎微微睁眼,在看清那张被汗水微微浸湿的面容,夏黎暗自松了口气。 她终于还是来了! 大牛眉头微皱了一下,往日的此时他们差不多已然处理好所有琐事准备下山了,而此刻有弟子前来吃饭只怕又要耽误些时辰。 “老贾,打菜!” 大牛冷冷道,话音刚落只见一年纪稍大的男人走至顾薇面前,他轻咦一声,发现此时每个木盆中的菜都已所剩无几,当下东拼西舀却还是勉强装成一碗递给了顾薇。 望着那碗“残羹剩饭”夏黎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姑娘!实在对不起,确实没什么菜了,下次你早点来。” “谢谢!” 接过碗,顾薇点头轻声说道,随后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看着顾薇一口一口地将几乎已经凉了的饭菜缓缓咽下,夏黎站立在原地默默地看着,目光闪烁仿佛在想着什么。 “老贾,待会你负责收尾,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待得将一切收拾好,大牛眼睛余光瞥向了坐在角落中的顾薇,老贾听此撇了撇嘴却还是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离去,整个饭堂中便只剩老贾、夏黎与顾薇三人了。 “哎” 一旁的老贾叹了口气,夏黎见此目光闪烁,随后沉吟片刻,道:“要不你还是先回去,这里就交给我吧!” “可是大牛他有吩咐” “你还有东西要挑下山,待那姑娘吃完我随意收拾一下便可!” 老贾听此犹豫了片刻,但片刻间脸上露出了几分感激之色,道:“今日刚好要下山给我家那婆娘送点东西,那此事就麻烦你了。” 夏黎点点头,随后便目视着老贾挑着一担剩碗离去了。 不久,顾薇来到夏黎身前,手中端着一只吃的光亮的碗,见夏黎目光放在吃的一粒米都不剩的碗上,顾薇顿时感觉有些窘迫,当下不禁微微低下头来。 “碗是放在这吗?” “嗯” 听到对方的声音,顾薇轻轻放下了碗。 “打扰了!” 她低头道,随后挪步便要离去。 “你等下!” 寂静的饭堂中,夏黎带着几分忐忑轻声说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饭局 顾薇回过头疑惑地看着眼前之人,夏黎见顾薇面容之上并无异样之色显然并未察觉到什么,当下心中松了口气。 其实自离开大漠不久他喉口的伤便已痊愈,那时他便已能言语,然而他有意疏远顾薇故此这一路之上他便干脆闭口不言,而想到此刻戴了面具顾薇定然无法识破自己的身份,夏黎心中倒也并无太多顾忌,只是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还是有着些许的不安。 “在下略懂一点医术,我观姑娘嘴唇微黑,双颊之间有点点异样的淡红之色恐是身有隐疾。” 夏黎直视着顾薇温和说道,顾薇怔了一下,她并未察觉到自己身体有何不适,而且眼前之人戴着一副黑色的半截面具看去并不像什么好人,她不愿过多纠缠,但却还是微微一笑,道:“我很好,你也许看错了吧。” 夏黎见顾薇说完话便要离去,心下一急,忙道:“姑娘前几日可否被什么东西刺到过?” 顾薇停下脚步,目光望向了自己右手的食指。 “可否借右手一观?” 夏黎正色道,顾薇缓缓转头望向夏黎,她抚摸着自己受伤的手指,眼中似有些犹豫。与夏黎相伴而行的那段时日里,她便已听说过不少江湖术士危言耸听骗财骗色,而此刻夏黎的言行举止在自己心中便与那些江湖术士有着几分相似。 夏黎自是不知道顾薇心中的小想法,但见她有些犹豫不决,便又道:“有些伤口虽小但若不及时医治也足以致命,姑娘的伤口虽然可能还不至于致命,但受伤处却可能因此而残废。” 顾薇轻咬了一下嘴唇,对方与自己不过萍水相逢却如此热心实在是让她有些生疑,但想着自己的手指若是真的因此而出现了什么闪失,自己以后恐怕便不能再练剑了,而若是如此自己以后又如何能报仇?想到这她终是将手缓缓递到了夏黎眼前。 夏黎仔细地察看着顾薇右手食指上的伤口,眉头微皱了一下,伤口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只见那本就粗糙的食指生生大了一圈,虽然伤口处已然结疤,但却明显能看到手指的肌肤下有黄白之色,按照梅依德所说,这种情况下只怕要将伤口挤破再将其内的脓血与异物吸出才行。 “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夏黎淡淡说道,不待顾薇反应过来,只见他一手握紧了顾薇的手指,另一只手向着顾薇的手上划过。 “啊!” 顾薇顿觉手指有些吃痛,忍不住轻呼了一声,而到这时她才发现夏黎的指尖有一把精细的匕首,看着这把精细的匕首她明显地怔了一下,然而下一刻她忽然感觉手指处传来一阵温润之意。 顾薇涨红了脸看着对方,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丝丝痛楚,她轻咬嘴唇却是再未发出一丝声响。 “啐!” 夏黎吐出了吸出的污秽之物,擦拭了一下嘴角后从怀中取出了梅依德给他的那支药瓶。 “嘶!” 当药粉洒在顾薇手指之上的时候,顾薇忍不住轻嘶了一声,夏黎手上的动作顿时慢了下来。待将药粉洒好,夏黎自身上撕下一块碎布开始替顾薇包扎。 “大概三日左右你的伤口便能痊愈,在此期间你的手指不要碰水。” 夏黎一边包扎一边低头轻声说道,虽然对方戴了面具看不清面容而且语调冰冷,但顾薇却还是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关切之意,想到之前还在心中怀疑对方是江湖术士,顾薇便觉心中有些歉意。 待伤口包扎好,顾薇将手伸回,略低着头道:“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挂怀于心” 夏黎的声音依旧冷淡,顿了顿,他将药瓶递至顾薇的手心,道:“记得每日敷一次,这样伤口能好的更快。” 顾薇犹豫片刻还是握住了药瓶,随后望向夏黎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夏黎与她数月相处自是知道她性子并不愿平白亏欠他人,而且自己这般无故替她疗伤难免令人生疑,当下便道:“这药虽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嗯姑娘身上可有钱?” 顾薇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向自己要钱,但她马上反应过来,自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荷包,道:“嗯一共多少钱?” “十个铜钱” 顾薇从荷包中取出十个铜板郑重地交到了夏黎的手中,在夏黎接过钱放入怀中后,两人都微低着头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各自离去,整个饭堂仿佛都因此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在这短暂的空白过后,夏黎首先回过神来,道:“那个若是没事的话我要收拾饭堂了。” 顾薇也回过神来,只见她轻点了头,道:“今天谢谢你了,那我先走了。” 目视着顾薇的背影消失不见,夏黎的身子忽然忍不住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似乎自己从未像今天这般呆滞过。 “这是怎么了?” “也许是很少撒谎的缘故吧” 他不再多想,拿起了墙角的扫帚开始打扫起来。 就在顾薇走后不久,一名俏生生的女子走进了饭堂之中,夏黎抬头发现来人是那日在木屋中替自己察看脸伤的美妇的侍女小芸。 “你怎么来了?已经没有饭菜了!” 夏黎说道,那叫小芸的侍女听此白了夏黎一眼,道:“你们伙房的菜难吃死了,谁要吃你们做的饭菜?我过来只是告诉你一声,今晚夫人邀你去她那吃顿便饭。” 夏黎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小芸见夏黎模样呆滞,以为他并不愿前往,当下便有些悻悻道:“可别不领情,我可是从未见夫人主动邀人去她那吃饭的,而且要不是年叔今天钓的那条鱼已经大到三个人都吃不完才不会叫上你呢!” 夏黎微动了一下嘴唇,道:“嗯!知道了,我一定会去的。” “知道就好,记得早点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夏黎开口,小芸转过身子便是大步走出了饭堂。 时光流逝,转眼间日已近黄昏,夏黎走近木屋,只见檐上已挂起了灯笼,萧大年此刻正在木屋旁的一间小屋中忙碌着,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萧大年转头望向了来人,见是夏黎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欣喜的笑容。 “你来了!” “年叔” 夏黎开口道,萧大年笑着点了点头,道:“快进去坐吧!这边炒好最后一个小菜我就来了。” “嗯” 夏黎随口答应了一句,木屋的门是关着的,许是听到萧大年声音的缘故,不待夏黎敲门,侍女小芸便将门打开了,只见她探出半个身子望向夏黎,嘟哝道:“快进来吧!” 夏黎走进屋子,然而下一刻他的身子却是忽然僵住了,只见不大的木屋之中坐着两名女子,其中一人自是幽绝夫人,而另一人却是顾薇。 “她怎么会在这?” 夏黎心中惊疑不定,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夫人” 夏黎微微躬身道,顾薇闻言回转头,看清来人的面容后,她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见夏黎到来,幽绝夫人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快坐下吧!” 夏黎恭敬坐下,幽绝夫人忽又望向侍立在一旁的小芸。 “小芸,今日并无外人,你也坐下吧!” “谢谢夫人!” 说着,小芸便紧挨着顾薇坐了下来。 “你们或许还不认识吧,我来” 幽绝夫人话未说完便是发觉到了顾薇脸上的忸怩之色,而夏黎此刻也微垂着头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幽绝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道:“你们二人相识?” “萍水相逢,恰有一面之缘。” 夏黎说道,而顾薇亦是微微点头。 幽绝夫人听此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讶异之色,却是道:“你们很早便认识了吗?” “只是在今日见过一面,在此之前我们素未谋面。” 夏黎声音虽轻,但言语间却仿佛斩钉截铁。 “那你们两人还真是有缘啊!” 一旁的小芸微微笑道,此言一出整个木屋仿佛突然陷入到了短暂的沉寂之中。 “额” 小芸只觉气氛有些怪异,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正此时却是传来了一个带着几分欢快的声音。 “鱼来喽!” 萧大年端着一个小木盆走进了屋中,木盆之中热气腾腾,阵阵诱人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哇!年叔,好香啊!” 小芸两眼直直地望着萧大年手中的木盆赞叹道,一旁的顾薇闻到香味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你们俩快尝尝,他可是难得这样露一手的。” 幽绝夫人微微笑道,萧大年听此顿时笑道:“那可不,当年可就是靠着这一手厨艺把你这冷若冰霜的仙子给骗下了凡尘。” 幽绝夫人听此白了一眼萧大年,道:“都大把年纪了还老不正经。” 一旁的小芸见此情景眼中闪过惊异之色,她从未见过年叔与夫人二人像今天这般融洽过,而且在她的印象中,夫人性子向来冷僻不愿与外人接触,不然也不会居于这偏僻之地。然而不知为何,这几日她的脸上居然逐渐开始有了几分笑意,而这几分笑意在小芸眼中便仿佛惊鸿一瞥,她服侍幽绝夫人三年从未见她笑过。 “来!都尝尝,我这做鱼的手艺在这方圆百里可是无人能及。” 夏黎听此夹了一小块鱼肉,只见鱼肉外表金黄酥脆但夹起之时却又带着些许恰到好处的绵软,他将鱼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年叔,你这鱼可是先将鱼刺去除,腌制片刻后将鱼放入锅中煎炸至金黄酥脆之时再佐以酱料焖煮而成?” 萧大年听此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便是坐于一旁的三名女子也有些微微愣住。 “好小子,有你的啊,我这做鱼的秘诀可全被你给说出来了。” 萧大年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道,夏黎却是微微摇头,道:“但这挑鱼刺、剥鱼皮、清理鱼身是门细活,需耗费不少心神,而更重要的是对腌制和煎炸时机的把握,这道菜做起来很麻烦,即便熟知其中技法只怕我也并无年叔这般耐心。” “哈哈” 萧大年忽然大笑起来,却是拍了拍夏黎的肩膀,道:“后厨那群家伙要是能有你一半的悟性,我这后厨总管也不至时常听人抱怨伙房的饭菜难吃了。” “不过为什么要将鱼刺剔除?若是用油炸这鱼身,其上的刺势必也会被炸的酥脆,吃起来也并不会刺人。” 见夏黎眼中存有疑惑,萧大年嘿嘿一笑道:“这鱼肉可不比猪肉羊肉那般紧实,所以煎的时候都是一块一块地煎,但如此内里的鱼肉往往便不入味,将鱼刺拔除除了吃起来会比较方便,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便是籍此将鱼肉拨弄松散,如此一来酱料便能深入鱼身。” 夏黎听此目光闪动,似有所得,而一旁的幽绝夫人早已看不下去。 “你们两继续在这聊,我们可不想再听你们两在这絮叨了,来!小芸,顾姑娘,我们吃不管他们二人。” 说罢幽绝夫人便举箸向木盆中的鱼夹了过去。 见夏黎、萧大年二人面色有些尴尬,一旁的顾薇忍不住掩嘴一笑。 萧大年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道:“看我聊的,差点忘记拿酒了。” 不过片刻,却见萧大年手中提来了一坛酒,夏黎发现这酒坛比之一般的酒坛要小上不少。 将酒倒入竹杯之中,一旁的小芸却是忽然间睁大了自己的双眼。 “年叔,你把酒藏哪了?” 萧大年两眼一翻,道:“这可不能告诉你,你这丫头可偷了我不少好酒了。” 小芸听此顿时涨红了脸不再说话,萧大年转眼将目光望向夏黎与顾薇,道:“这酒可不呛喉,便是从未喝过酒的人往往也能喝上两杯,你们二人试试吧!” 顾薇见此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其后还是微微地抿了一口,一股带着独特清香的暖意自喉间流淌至胸间,顾薇眼中顿时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 “好喝吧!” 萧大年有些得意道,随后他将目光望向夏黎,问道:“怎么样?这酒在别处一定喝不到的。” 夏黎放下了竹杯,若非面具遮挡此刻只怕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惊诧之色。 见夏黎一直不回应,仿佛心神恍惚的样子,萧大年不禁笑道:“再好喝也不至于这样吧!” 夏黎回过神来,随后不动声色道:“嗯这味道很独特!” 他言语间虽还平静,但内心深处却早已是风云翻涌。 因为他曾喝过这种酒,就在漠城孔老的府邸之中。 “顾姑娘,你是我星浩阁的恩人,这一杯敬你。” 萧大年举杯,不待顾薇有所反应便将杯中酒喝完随后又满上一杯却是看向了夏黎,道:“还有你,我也要敬一杯!” 夏黎疑惑地看着萧大年,萧大年见此却是洒然一笑,道:“不用多想,喝下杯中之酒便是。” 夏黎听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萧大年顿时笑了起来,今日他看去心情竟是极好 天渐渐黑了下来,顾薇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眼中已有去意。 “打扰多时,我该回去了!” 顾薇起身说道,萧大年见此沉吟片刻,道:“天色已晚,你一人回去有些不安全” 说到这,萧大年望向夏黎道:“不若你送她回去吧!” 夏黎轻点了下头,两人一道向屋外走去,至门口之时幽绝夫人忽道:“顾姑娘,稍等一下。” 夏黎见幽绝夫人似有话要对顾薇说,当下便道:“我在外面等你吧!” 说罢,夏黎走出了门外,顾薇则带着些许疑惑走向幽绝夫人。 “把你的右手给我看一下!” 顾薇闻言将手伸出,幽绝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不似妙龄女子的轻柔雪白,这是一只粗糙到与农夫一般的手,而在这只手的食指之上还有碎布缠绕。 “夫人,怎么了?” 萧大年问道,幽绝夫人轻咦一声,随后眼中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道:“倒不用我操心了,她的伤口已然无碍,只是她手指之上涂抹的药” 说到这,幽绝夫人脸上似有些犹豫,却还是望向顾薇,道:“你还有这种药吗?” 顾薇眼中虽有惑色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自怀中取出了一个药瓶递给了幽绝夫人,幽绝夫人接过药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塞,将瓶口凑近了鼻尖,过了一会,她眼中露出了几分惊奇之色,道:“这是滇白药!” “滇白药?” 顾薇眼中满是不解,而一旁的萧大年的双眼却是顿时亮了起来。 “此药为疗伤圣品,只要伤不致死,抹些许于伤口之上不消片刻便是垂危之人亦能救活。但其药方一直是不传之秘,家师曾在机缘之中获得了些许此药的药粉,但她直到死的那一刻仍是未能配出此药的药方。” 说到这,幽绝夫人忽然望向顾薇,带着几分急切道:“此药你是从何处所得?” 感受到幽绝夫人那有些炽热的目光,顾薇却是忽然沉默了下来,这一刻竟是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心中在想着些什么,她就这样紧闭着嘴唇默然地站立于原地,整间屋子忽然陷入到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 见顾薇眼帘低垂有些心绪不宁,但面容之上却满是坚决之色,幽绝夫人的眼中露出一丝意外之色,她似是没想到眼前看似柔弱的女子竟这般倔强,她忽然想到年轻时候的自己,那时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的目光忽然柔和下来。 “既然姑娘不愿说我也不便多问,此事便当我没提过,但你回去的路上还是仍需小心。” 说着,幽绝夫人抚摸了一下手中的药瓶,似有些恋恋不舍但终究还是将之放入了顾薇手中,顾薇如释重负,随后点头道:“谢谢夫人!” 说罢便有些急匆匆地走出了门外,望着顾薇离去,幽绝夫人忽地轻叹了口气。 “若能获知此药药方不知能救回多少阁中弟子性命。” “而且当初若有此药父亲也不至于” 说到这,幽绝夫人的面容之上现出了淡淡忧伤之色,萧大年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肩膀,却是朗声笑道:“你不是还有我吗?” “可是前几日” “颖儿!” 幽绝夫人听此不再说话,只紧靠在萧大年怀中,眼中似有点点晶莹闪烁。 夜无月,风正高。 一盏灯笼在漆黑的夜色中随风摆动,明灭不定的烛光照在了一张漆黑色的半截面具之上,夏黎的身后,顾薇低头环视四周,发现身边的一切仿佛都陷入到了黑暗之中,狂风自竹林之上呼啸而过发出了层层叠叠如海浪一般的“沙沙”声响,人在竹林之中便如同一叶渺小扁舟置身于黑夜的怒海狂涛之中。 “咚!” 一声异响,顾薇有些惊疑地向着声音的出处望去,但除了一片浓重的漆黑她什么也看不到,顾薇只觉黑暗中仿佛有一双眼睛如猛兽一般直直盯着自己。 她忽然有些害怕,忍不住下意识地向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靠拢了过去,仿佛那道身影便成了此刻唯一的依靠。 “啊!” 竹林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急促的惊呼,紧接着只见灯笼掉落在地,随着狂风的吹卷滚落山坡,不消片刻便是不见了踪迹。 黑夜中仅剩的一丝光芒也就此消散了 夏黎双手环抱着顾薇,但夜实在是太黑,他看不清顾薇脸上的神情。 “你没事吧!” “脚好像扭到了” 顾薇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痛楚与淡淡哭腔,夏黎听此连忙伸出一只手轻拍几了下地面,在确认地面之上并无异物之后她便将顾薇轻轻放了下来。 “是这里吗?” 夏黎将手轻伸至顾薇的脚踝处。 “嗯” “你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疼。” 夏黎轻声道,顾薇听此轻声地回应了一声。 “嘶!” 顾薇的眼角浸出了点点泪花,但她还是兀自坚持着没有喊出声来。 “好了!回去好好休息两天便好了。” 说到这,夏黎停顿了片刻,道:“上来吧!” “嗯?” “你难道还想一个人留在这吗?” 说着,夏黎忽地将顾薇一把抱起,在一声惊呼之后顾薇便被他紧紧背在了身后。 “还真有点沉” 夏黎忍不住在心中道,顾薇原本有些抗拒,但想到夏黎所说终于还是没有了动静,夏黎也顾不得多想,就这般背着顾薇晃悠悠地继续行走着。 风还在耳边呼啸,黑夜因为灯笼的丢失变得更加浓重了,但顾薇却忽然感觉不是那么害怕了。一股熟悉的感觉自心底涌出,她忽然想起那次自大漠边缘的黑店出来后,自己醒来的那一刻,在马背上她依偎在他的怀里,看着日出日落,一切便仿佛永恒,那是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踏实。 她搭在夏黎肩上的手臂忽然紧了紧,在夏黎无法看清的黑夜之中,顾薇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一丝心安的笑容。 就这般缓缓行走着,在这片狂风肆虐的黑暗中,顾薇忽然感觉一切都是那般的安静,似乎还带着几分令人心动的美好 寂静的庭院中,只有星星点点的几间房中兀自还亮着灯。夏黎微微侧过头,却见顾薇双眼微闭,在这一路颠簸之中她竟是睡着了。夏黎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背着她走近了一间还亮着灯的房间门前,他举起手轻敲了两下。 “谁啊?都这么晚了!” 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随着“吱呀”一声,一张清秀的面容映入眼底,却是铁兰儿。 “你知道顾薇住在哪吗?” 看清了夏黎身后所背之人正是顾薇,而见顾薇此刻正微闭着双眼,铁兰儿顿时惊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脚受伤了,背她回来的路上她睡着了,你能带我去她的居处吗?” 铁兰儿听此顿时释怀,随后撇了撇嘴,似有些不情愿,道:“好吧!你跟我来!” 将门推开,铁兰儿将钥匙放回到了顾薇身上,道:“你进去吧!” 说着,铁兰儿便要离去,夏黎见此却是连忙说道:“你等下!” “还有什么事?” 铁兰儿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正所谓男女有别,若我只身进入她的闺房之中只怕会害了她的清白,劳烦您还是随我一起进去吧!” 铁兰儿翻了翻白眼,心道就长成她这样的谁还会害她清白?但她还是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快点弄,本姑娘可还要睡觉呢!” 弯过身子将顾薇轻放于床榻之上,然而下一刻夏黎忽然皱起了眉头,只见自己的脖颈处顾薇的双手到了此刻竟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夏黎转过身子想要籍此掰开她的双手,却无意间看到了顾薇的脸。 他从未这般近距离地看过她的面容,看着她嘴角残留的笑意,他忽然感觉这笑意竟是那般明媚动人,他忽然闭上了双眼,再睁开眼,眼中便只剩下冰凉。 将顾薇安放在床榻之上,他与铁兰儿一道走出了房间,将门轻轻合上的那一刻,铁兰儿斜着头看了一眼夏黎,道:“看不出还挺细心的嘛!” “谢谢!” 夏黎轻声回应,随后便转身离去了,留下铁兰儿站在原地,脸上似还有些错愕之色。 夜已深,暮海城中的街巷依稀回荡着打更声,暮海城中的一角,柳宅的一间屋子中还亮着光芒,斑驳的烛火将两道身影印于纸窗之上。 “此次与父亲合作的那个人希望能找出在入阁大会中救下萧海的那个人。” 一个坚毅的声音传来,说话之人面容矩正,正是柳云山,而此刻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则是柳云姬。 “这个简单!” 柳云姬随意说道,柳云山见此不动声色道:“你有什么打算?” “你还记得上次挡在萧海身前的那个姑娘吗?” 柳云山意有所动,不过片刻间却见他双眼忽地一亮,道:“你是说那突然出现之人是为了救那个姑娘才出手的?” 柳云姬点头,随后微微一笑道:“只要肯从这个姑娘身上下手,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出现的。” “可是那姑娘此刻是星浩阁的座上宾,众目睽睽之下又如何下手?” 柳云姬忽地一笑,笑容中满是邪魅。 “可还没有女子能逃出我的手心!” ------题外话------ 虽然书没什么人看,但还是定个更新时间吧!嗯每周星期天的晚上7点,不早更、不晚更,如果没更就是我偷懒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讨好 “快看快看!在那呢!” “哪呢?” 白二闻言有些焦急地指了指,杜梓津定睛一望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痴迷之色。 “真是天仙下凡啊!” “哪个男人要是能把她娶回家简直十世修来的善报啊!” 杜梓津听此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说话之人,只见此人身材魁梧,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那道婀娜倩影,任谁都能看出他眼中的火热。此人他见过,正是那日在擂台之上一展身手的大汉金震。 杜梓津眉头微皱了一下,眼中露出几分鄙夷之色,心道此人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如果不出意外我就是那个男人!” 一个带着几分得意的声音传来,金震与杜梓津齐齐转头,却见此人头发齐整衣饰光鲜,但面容之上却沾满了不少尘土,一时竟分辨不出此人容貌,只是在他的脖颈后面插了一把精致的折扇,却正是梅依德。 “这位兄台,你带镜子了没?” 金震眼带笑意地看了梅依德一眼。 “没带,怎么了?” “没带也无妨,你在原地撒泡尿也可以当镜子的。” “哈哈” 杜梓津忍不住笑了起来,梅依德白了金震一眼,道:“你五大三粗贼眉鼠眼的也好意思说我,难不成那姑娘还会看上你不成?” 见两人言语相争,杜梓津蹲在原地不禁阵阵窃笑,心中恨不得这两人就在原地打起来,而就在杜梓津在一旁偷笑之时,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杜师弟,你在笑什么?” 杜梓津怔了一下,随后转头一看,眼中顿时露出了一丝小小的惊慌之色。 “朱朱师兄?” 来人正是朱谨,杜梓津只觉有些无地之容,如此光明正大地偷看女弟子虽不是光鲜之事却也无伤大雅,但不知为何,此刻朱谨来到身边杜梓津便觉有些心虚。 “你怎么来了?” 杜梓津下意识地问道,这句话脱口而出杜梓津便忍不住在心中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心道自己怎么问了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莫不成小王爷也会来偷看女弟子不成? “额” 朱谨脸上浮出一丝尴尬之色,但见他忽然蹲下身子凑近了杜梓津,随后目光望向了那片演武场,兀自问道:“你有看见顾姑娘吗?” 杜梓津被惊得仿佛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般,他实是想不到朱谨竟会来到此处与自己一道偷看阁中女弟子。 “未曾看见” 杜梓津小声道,朱谨脸上倒无失望之色,轻“哦”了一声后便饶有耐心地与众人蹲成一排仔细地察看着,杜梓津见朱谨脸上未有异色,心中顿时松了口气,随后便又将目光放在了那道倩影身上 “小姐!你看那些人!” 一个带着几分气恼的声音响起,而站在她身旁的女子只随意地望了一眼那群蹲成一排的男子便收回了目光。 “不用理会,我们继续练!” 这婀娜女子冷漠道,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没想到这星浩阁内也有这么多登徒浪子。” 轻哼了一声,二人继续舞剑,而这二人正是那日与顾薇、梅依德一同参与面试的曾敏与程可,而这姿态婀娜、面容绝美的女子正是曾敏。 时间转瞬即逝,眼见快到吃饭的时候了,演武场中的弟子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直到曾敏准备离开,许多原本蹲在墙角的男弟子们顿时蠢蠢欲动起来,只见他们站起身来,随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此地,转眼间这墙角只剩朱谨一人。 朱谨见众人离开,自己一人蹲在墙角看去实在有些不妥,当下便站起身来,但目光却仍在搜索着自己想要遇见的那个人。 曾敏走出演武场,下意识地往那个墙角看了一眼,却见一人仍驻足原地,待她看清那人的面容之后,曾敏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 “这男人脸皮还真厚,见小姐来了居然还驻足原地不肯离去。” “可儿,不要乱说!他是在等别的人。” 程可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意外之色,道:“怎么可能!这阁中难道还有谁的容貌能比得上小姐?” 曾敏笑着伸出自己玉一般的葱指轻摁了一下程可的额头,道:“小丫头,别想这么多了,我们还是快去吃饭吧!” 待得众人散去,整个演武场顿时空旷了下来,朱谨耐心地等待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朱谨甚至怀疑顾薇是否真的在此地,但他从魏彪那得来的消息便是顾薇昨日曾在此地操练。 正自疑虑之时,朱谨双眼微微一亮,却见两道身影自演武场中缓缓而出,其中一人便是顾薇,朱谨见此心中大喜。 顾薇身旁,铁兰儿皱着眉头,道:“你的动作太生硬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练好。” 说到这,铁兰儿忽地叹了口气,道:“今天又陪你练到这个时候,饭堂只怕都是些剩饭了,看来又要走很长一段路去我娘那吃饭了。” 顾薇低着头,脸上有着些许愧疚之色。 “对不起!有时间我一定会好好练的。” 铁兰儿白了顾薇一眼,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只能抱怨自己那多管闲事的父亲怎么把这傻姑娘交给了自己,还让自己教她剑法武功。 “诶!你不是上次挡在阁主身前的那位姑娘吗?” 顾薇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色,眼前之人正是那日在擂台上一展拳脚、风光一时的程铁牛。 “你有什么事吗?” 铁兰儿白了对方一眼,似有些不耐。 程铁牛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看去有些拘谨,但还是道:“姑娘那日能以一己柔弱之躯替阁主挡刀,我程铁牛实是钦佩,故此想与姑娘交个朋友,却不知姑娘芳姓大名。” 顾薇正欲开口,一旁的铁兰儿却是先开口道:“她叫顾薇”顿了顿,铁兰儿微眯着眼看了一眼程铁牛,道:“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程铁牛顿时愣在了原地,一旁的顾薇听此也不禁有些不知所措,而铁兰儿见此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心道这程铁牛武功卓越,若是让他教顾薇武功自己只怕要省下不少功夫,当下便道:“即是如此,那你们就在这慢慢聊,我就先” “离开”二字还未说出,铁兰儿便是望见一道身影款款而来,那修长有致的身形、儒雅温和的气息令得她大脑忽然间一片空白。 “是他!他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可是他好像并没有见过我诶!” “但总不可能是来找她的吧!” 铁兰儿这般想着,耳边又依稀回响起了小芸说过的那句话。 “兰儿姐,那他要是娶你你答应吗?” 想到这,铁兰儿只觉一颗心有如小鹿乱转,不禁下意识地用手捧住心口,却是含情脉脉地看着缓缓走来的那道身影。 顾薇与程铁牛似都发现了铁兰儿的异样,不禁同时向着她目光所视的方向望了过去。 “顾姑娘,原来你在这啊!” 铁兰儿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呆滞,她微微转头,只见朱谨一双眼只望着顾薇便仿佛再也抽不出来了。 “朱公子,你怎么来了?” 顾薇疑惑道,朱谨微微一笑,道:“顾姑娘,上次救命之恩朱某时刻铭记在心,此时饭堂之中怕只剩下些残羹剩饭了,朱某上山之时正好带了不少糕点点心,顾姑娘若不嫌弃不若移驾去我那一趟吧!” “糕点点心又怎么比得上一顿热饭热菜实在,顾姑娘,在下不才,厨艺师从天下第一楼菊上楼,上山之时我已将锅碗瓢盆带来,顾姑娘只要去我那,不用等多久便能吃上可口的饭菜。” 朱谨听此转头望向程铁牛,而程铁牛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双眼睛居然也毫无退意地望了过去,整个演武场仿佛顿时安静了下来,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电光火石之间仿佛交锋了无数次。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还是去饭堂吧!” 顾薇轻声说道,两人都是一愣,随即异口同声道:“我也去!” “兰儿师姐,你呢?” 顾薇问道,铁兰儿原本呆滞的面容顿时回过神来。 “你们去吧!我等下去我娘那。” 不多时,三人渐渐消失在铁兰儿的视线之中,铁兰儿的眼睛忽然眨了起来。 “现在的男人是瞎了眼么?老娘长得如花似玉连正眼都没一个,她长成那样居然还” 铁兰儿越想越气,随后跺了跺脚便是离开了。 走在去往饭堂的路上,程铁牛与朱谨二人跟随在顾薇的身旁。 “那日顾姑娘挺身而出,而我这一介武夫当时却不敢上前,实是汗颜。” “此事说来朱谨亦是钦佩有加,我自问没有姑娘的勇气。”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而顾薇则低着头没有回应。 “再过几日便是冬至了,这边习俗要吃饺子,我在菊上楼时学了一种饺子的做法,这饺子吃起来糯香悠远,风味十足,顾姑娘到时可要过来一试?” 顾薇听此抬起头,眼中露出了些许好奇之色,程铁牛见顾薇虽未答应,但显然意有所动,心中顿时高兴不已,想着还要多说几句却听一旁的朱谨温和道:“顾姑娘,上次我给你说了第六任星浩阁阁主的故事,但其实现任阁主身上的故事比第六任阁主身上的故事还要精彩曲折许多,你想要听吗?” “额” 顾薇转头有些希冀地望了朱谨一眼,但瞬间便又回过头,程铁牛见此顿时心中一紧,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身前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顾姑娘,我可算找到你了!” 三人停下脚步,只见一人着一声雪白衣裳带着几分洒然迎面走来。 朱谨与程铁牛眼中顿时露出了几分隐晦之色,来人正是柳云姬,似是未感受到二人眼中的敌意,柳云姬径直走到顾薇身前,道:“顾姑娘,我有事需单独和你谈谈!” 朱谨与程铁牛二人听此眉头都是一皱,却并未有离开的迹象,不料顾薇却是点了点头。 “对不起,你们两先去吧!我刚好有点事。” 顾薇说罢便在朱谨与程铁牛有些凝滞的目光中跟着柳云姬离开了,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平整的青石板上,顾薇踏着轻缓的步伐跟在柳云姬身后,望着身边的景象逐渐僻静,她搓揉着自己的手指似有些不安。柳云姬微微转头,似是察觉到了顾薇的神态,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却见他忽地转身拉住了顾薇的手将之一把揽入怀中,顾薇惊叫了一声,只见柳云姬双眼直视着自己,随后他的身子逐渐向自己靠了过来。 “你不要这样,我要喊了!” “你喊吧!这里荒无人烟,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柳云姬坏笑一声便将脸凑近了顾薇,顾薇见此心中早已是后悔不已,当下想要挣脱但发现对方身躯有力自己几乎连动弹都做不到,顾薇见此连忙伸手一只手抵在了柳云姬的胸口 “嗯?” 柳云姬脸上邪魅的笑容顿时止住,而在柳云姬身下的顾薇也不再反抗,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下来。 “你是女人?” 柳云姬松开顾薇,顾薇挣脱柳云姬的怀抱,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一时竟都未言语,柳云姬双眼忽地微眯了一下,却见她眼波流转,道:“是!我是女人!”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薇眼睛直盯着眼前之人问道,柳云姬听此不动声色,道:“你可还记得十数日前你和他在路上遇到过一群蒙面黑衣人?” 顾薇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那日在峡谷中与夏黎一道遇到的那群倭寇,当下问道:“那又如何?” “我就是那群蒙面黑衣人中的一员!” 此言一出,顾薇脸上顿时露出了震惊之色,而柳云姬则继续道:“也许倭寇在你们眼中是无恶不作的凶徒,但请你相信,我并不是那种人,当日恰巧遇见你二人,我便被他的风采所折服,那一刻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他,后来我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偷跑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见上他一面。” 说到这,柳云姬已是目光楚楚,说到动情处几乎落泪,顾薇见此心中不禁有些不忍。 “而且你不也想要找到他吗?只要你配合我,我们一定能找到他的。” 顾薇忽然沉默了下来,随后缓缓道:“或许我已经找到他了!” 柳云姬听此顿时双眼一亮,道:“他在哪?” 顾薇摇摇头,有些迟疑道:“我并不确定那个人就是他。” 柳云姬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望着柳云姬脸上的笑意,顾薇心中忽然有个奇异的感觉,她似觉这样做并不好但看着柳云姬脸上的笑意却终是不忍心。 空荡的饭堂中,大牛与众人开始收拾准备下山。 “还有吃的吗?” 顾薇的声音怯生生地传来,大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瞪大了眼睛,心道怎么又是这姑娘。只是他心中虽有抱怨,但一想到伙房的规矩还是让老贾给打了一碗饭菜,顾薇望着碗中有些发黄的菜叶和冰冷的细碎肉块脸上并无丝毫异色,轻声道了句“谢谢”后便与之前一般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只是这一次,她忍不住悄悄地察看着饭堂中众人的面容,在发现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似乎并未来此,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浅细的失落。 就在顾薇吃着残羹冷饭之时,落云山的一处竹林中,梅依德正扒拉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饭菜。 “真是好吃的没话说啊,要不是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凭你这一手厨艺我只怕都要在此逗留数月。” 梅依德被饭菜鼓胀了腮帮但仍是忍不住赞叹。 夏黎没有问他身上有何重任,他甚至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梅依德将饭菜收拾干净后便提着饭盒准备下山,梅依德见此忽然想起了什么,却是连忙道:“额!差点忘记和你说了,今晚我要下山,你到时过来送我一程吧!” “嗯!” 夏黎轻轻答应一声便离去了,梅依德见此不禁嘟哝了起来。 “真是的,拍了这么久马屁居然连一丁点不舍的情绪都没有。” 后厨,大牛与众人卸下了肩上的担子。 “真是的,又到这时候,现在下山钓鱼只怕没时间赶回来做饭了。” “就是,那小姑娘诶!那不是夏黎吗?他手上好像提着什么东西。” 众人听此定睛一看,却见夏黎手中提着一个饭盒,而夏黎似也察觉到了大牛众人,在停顿片刻后便不动声色地向着他们走了过去。 “咦!你这是” 大牛看着夏黎有些疑惑道。 “这几日活比较轻,闲来无事就会上山逛逛,因不想回来吃饭就自己带了些饭菜。” “哦是这样啊!” “你们怎么这时才回来?” 夏黎问道,老贾顿时抱怨道:“还不是上次那小姑娘,不知为何总是那么晚才来,居然也不嫌弃吃那些冷了的饭菜。” 夏黎听此面色微动,道:“大牛哥,自入阁大会过后这每日要洗的碗并不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我也来你们后厨帮帮忙吧!” 大牛听此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我不能私自给你加活,上次你受了伤我可没被年叔少骂。” 夏黎思索片刻后,道:“这样吧!这件事我会和年叔亲自说的,自明日开始我就来你们后厨吧!” 众人都是一愣,但见夏黎态度坚决众人倒也并未有太多反对意见,只是嘱咐了一些后厨的琐事规矩便各自离去了。 月辉清冷,梅依德双手抱肩裹着那条长布坐在竹林中瑟瑟发抖,他静静地等待着。 “快裹上吧!” 一件厚重的衣袍被扔在了梅依德的身上,梅依德接过衣袍便立马将之披在了身上。 “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可要得风寒了!” “好了!不说了,快跟我走,把你送下山后我还要去年叔那一趟。” 梅依德点头,接下来夏黎便背着梅依德躲过了数道暗哨,不多时二人已来到了山腰的凉亭之中。 “好了,这里已经没人看守,你可以安心下山了。” 说罢,夏黎便要离去,梅依德见此轻呼了一声,夏黎停下了脚步。 “多谢你带的衣服!” “你给的药很好!” 话音刚落,梅依德便是不见了夏黎的踪迹,看着夏黎离去,梅依德忽然笑着摇了摇头,但一想到自己身上还有重任,而此次为了躲避万毒门自己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他的面容之上顿时有了几分焦急之色,当下便向着山下匆匆而去。 黑色的夜里,孤月冷风相伴,梅依德虽觉心中寂冷,但他的神情之上并无放松之色,他知道,万毒门比他想象中的要可怕许多,只要被抓到不但绛心草会为那毒万里所得,自己只怕多半也活不了。只是到了此刻,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不容许自己有半点的差错。 “还有四个月” 梅依德在心中默念,忽然间,他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峡谷他微微皱眉却是并未急着进入其中。 过了这道峡谷便是天高海远,万毒门纵是势力深厚也鞭长莫及,但此处为必经之地,按梅依德这数年的江湖经历,此处必定安插了万毒门的暗哨。 他将身子隐入了黑暗的树林间,偷偷地察看着峡谷内侧。 “没人?” 梅依德简直不敢相信,他心下惊疑又靠近了几分,但峡谷内一眼望穿确实空空荡荡无人看守。 彷徨片刻,他额头之上已开始渗出汗水。 这夜,安静的有些诡异。 “难道是我把万毒门想的太聪明了?” 这个想法颓一出来梅依德便觉有些不妥,万毒门那个老怪物他亲眼看过,其人阴险狠毒、手段残忍常人不可想象,梅依德依稀记得以一身轻功闻名武林的雁三飞只因打伤万毒门门中弟子便为毒万里所杀,据说当时雁三飞依靠一身轻功遁离万毒门,众人都以为他能逃脱,但数日后便有人在离万毒门数十里外的一片密林中发现了一具枯骨,而观其衣物正是雁三飞所有。 梅依德自问自己的轻功与雁三飞差了十万八千里,对方逃了数十里仍是遭了万毒门的毒手可见万毒门势力之可怕,而自己能在万毒门数十天的追踪下存活下来除了随身携带的一些防身药粉便是靠着自己的谨慎入微。 “不对!一定有埋伏。” 梅依德又向着峡谷内靠近了几分,但夜凉如水,除了耳边呼呼的风声再无其他声响。 梅依德屏气凝神,自己终归是要走出这道峡谷,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将绛心草炼制成丹药,若还留在这片地方时时遭遇万毒门追捕自己根本无法安心炼药。忽然,他抬头望了望天。 “三更天了,还是等到五更时分黑云遮月时再走吧!” 梅依德下定决心后便默默地等待着,月影迁移间已是接近五更时分,梅依德抬头望天,只见最后一丝月影也被聚拢的黑云所遮蔽,听着四下无声,他轻吸了口气,悄悄地自树林中走出,随后便贴着峡谷的内壁缓缓挪动起来。 不多时,梅依德已走至了峡谷的中央,忽然,他感觉脚上似乎碰到了什么,当下不禁俯下身子望了过去。 “嗯?” 只见一根细小的绳子牵绊在了自己的脚上。 “不好!” 他在心中疾呼,然而没过多久峡谷的两端顿时亮起了火光。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火光逐渐聚拢,梅依德面色苍白如纸。 “梅先生!真是够小心的啊!挑在这种时机逃走,只是终归成了这瓮中之鳖。” 火光分隔开来,一道高大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只见此人面容干枯皱纹横生,一头狂发披散开来,两只眼睛便如同老鹰一般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梅依德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万毒门掌门——毒万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推测 毒万里与众多万毒门弟子渐渐逼近,梅依德自知已无路可逃,但他并不愿就此放弃。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把这绛心草捏碎吞下肚子。” 梅依德忽然拿出了一株颜色鲜红欲滴、叶片厚重的药草,毒万里见此顿时停下了脚步,目光阴冷地看着梅依德。 “毒万里,你比谁都清楚,中了七绝散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就算得到绛心草将之炼成了天命回魂丹你也救不了你儿子。” “救不救得了不用你管!你最好还是把绛心草交出来,不然” 说到这,毒万里的眼中已满是愤怒杀意。 冷汗自额前流下,梅依德咽了口口水,万毒门的手段他自是清楚,只是到了此刻想起心中的那个人,他的脸上却无丝毫退让之意。 “药理与毒理相通,很多东西我想你自己也是清楚的,你儿子中毒之时虽及时服下了你的药,但那也不过暂缓之计,如今他五脏想必早已溃烂,纵是大罗金仙在世只怕也无力回天,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听到这,毒万里的脸色沉了下来,一双眼直直地看着梅依德,仿佛恨不得将之千刀万锅。 “你把丹药炼出来,若我儿子服下之后无恙你就是我万毒门的座上宾,如若不然” 毒万里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就去和我儿子陪葬吧!” “哼!” 梅依德嗤笑一声,随后道:“一株绛心草只能炼制一颗天命回魂丹,这药若是让你儿子吃了那我又何必千幸万苦找寻此药。”说到这,梅依德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最后还要和你儿子陪葬,你居然还想着让我炼制丹药,未免痴人说梦!” 毒万里的面容忽地平静下来,他忽地挪动了脚步,梅依德双眼微睁。 “你不要过来!” 毒万里没有理会,只不急不缓地向着梅依德走去。 “当初我出三万两,你拒绝了,想必这绛心草对你而言也是尤为重要的吧!” 毒万里轻声说道,梅依德只觉他声音萦绕耳间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烟雾。 “你不要过来!” 这一次,梅依德的声音隐隐弱了一些,毒万里似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当下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便又一步一步向着梅依德靠了过去。 “你若将这株草捏碎吞下肚子,那么你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而且还会马上殒命于此,你真的甘心这样吗?” 正说着,毒万里离梅依德已不过咫尺之遥。 惊疑、恐惧、无奈自梅依德的眼中一一闪过,他面容之上的坚定渐渐消退,见毒万里靠近,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不料毒万里眼中寒芒暴涨,一双手如鹰爪一般袭向梅依德抓住绛心草的那只手。 梅依德心神俱震,除了用药粉偷袭他人,他并不会半点武功,加之此刻一手拿着绛心草,便是要拿出那装着药粉的药瓶也已是来不及,转眼间他便要被对方擒住作为阶下之囚。 梅依德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绝望,即便意料到了毒万里接下来所有的动作,但自己也许还是不会忍心将之捏碎吧! 毕竟,这是那个人唯一生的希望了。 他叹了口气,这数十日的奔波操劳终归化做徒劳,而自己只怕也将命不久矣,梅依德忽然感觉有些说不出的疲倦。 这一刻,他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来自命运的安排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梅依德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啪!啪!啪!” 阵阵浓烈的烟雾顿时弥漫了整个峡谷,毒万里见此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而正此时梅依德忽然感觉一只小巧柔软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走!” 来不及反应,梅依德便觉自己的身子一轻,整个人仿佛都被对方提起来了一般。 “快堵住谷口,别让他们跑了!” 万毒门弟子听此顿时向着谷口两边跑去,漆黑的夜里,只见火光突窜,然而待到烟雾散去,峡谷之内空空荡荡已无人迹。 “东瀛忍术?该死的!这都让他给逃了,给我搜!搜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这小子给我找出来。” 毒万里盛怒不已,众弟子不敢怠慢,连忙向着峡谷之外四处搜寻起来。 黑暗的树林中,梅依德眼前的蒙面黑衣人停下了脚步。 “谢谢阁下救命之恩!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此间事了定当报答。” 梅依德微微躬身道,黑衣人并未说出自己的名字,只轻声道:“你不会武功,若要走出此地便只能越过那道峡谷,即便今日救你一命,但那万毒门显然不会就此罢休,定会在峡谷处多加埋伏,到头来你终归是出不了这一片方圆。” 梅依德眨了眨眼睛,似有不解道:“那阁下的意思是?” “我们做一笔买卖,如何?” 梅依德怔了一下,随后问道:“什么买卖?” “我可以替你安排一处地方,你可以在那安心炼制丹药,待得丹药炼成,我还可以送你安然出这峡谷。” “交换条件是什么?” 梅依德意有所动,当下不禁问道。 “你听说过滇白药吗?” 梅依德眼中顿时露出一丝意外之色。 夜在这一刻仿佛更深了 时近午时,阵阵炊烟自后厨的竹林中升起,灶房中随处可见忙碌的身影。 “哟!看不出你小子还会这一手。” 看着夏黎颠勺摇锅的姿势,大牛眼中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但不过片刻却见他微微摇了摇头。 “不过你这姿势有点不对!” “哦?” 夏黎随口应道。 “这扬锅的时候手要往后抓一点。” 说罢,大牛指了指后厨之中的其他人,道:“你看!就像他们那样,他们的姿势可都是我教的!” 望着大牛脸上不经意流出的几分得意之色,夏黎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往后抓一点?” 大牛怔了一下,随后拍了拍胸口,道:“这是我师父教给我的,他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厨。” 夏黎忽地笑了笑,道:“那你知道为何炒菜的时候要颠锅?” 大牛皱了皱眉头,一时竟是语塞,半晌方才讷讷道:“颠锅炒出来的菜当然好吃些!” 夏黎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细微的弧度,道:“就像我现在炒的这份炒饭,颠锅是为了让每一粒炒饭受热均匀的同时让调料充分进入炒饭之中,只要知道其原本的奥义所在,自不必拘泥于陈规。” 说着,夏黎将锅中的炒饭舀出倒入一个放好的饭碗之中。 “试试!” 大牛犹豫了一下,随后尝了一口,脸色却是晦暗不明。 “怎么样啊?” 大牛身旁的老贾忍不住问道,大牛闻言抬头一看,却见不少人正向着这边望了过来,登时便是瞪大了眼睛,道:“看什么看!活都干完了,待会就要上山了。” 众人听此连忙转过脸不再看。 “哈哈” 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传来,夏黎听到这声音明显地怔了一下。 “你这样做可是扫了我们大牛哥的威信,小心以后大牛哥还让你去砍柴啊!” “怎么是你?你不是” 大牛话未说完,却听来人笑道:“嗯!这事你得问年叔,是他让我回来的。” 夏黎看着眼前之人,只见此人着一身暗黄色的衣裳,眉间仿佛总洋溢着一股洒脱却正是昨夜送走的梅依德。 “大牛哥正看着呢,还不快干活!” “” 转眼间已来到饭堂之中,夏黎将随身挑来的担子放了下来,而在扁担的一端还挂着一个不大的饭盒,夏黎将饭盒取下,将之随手放在了放置菜盆的石台底下。 “你带个饭盒过来干嘛?” 梅依德凑近问道,夏黎转过身没有理会,梅依德见此连忙道:“好!好!好!当我没问,不过” 看着梅依德欲言又止的模样,夏黎问道:“不过什么?” 梅依德左右顾盼一番,夏黎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不禁有几分好奇,片刻后只见他终是贴近夏黎耳垂,轻声道:“这几天你在这有没有看到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女子?” 夏黎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用一种鄙夷的目光望了梅依德一眼,道:“没注意!” 梅依德脸上顿时掠过一丝失望之色。 “你跟我来这不会就是为了见那个女人一面吧!” “咳咳” 梅依德清了清嗓子,脸上似有些尴尬,却是忽地一笑道:“怎么可能!我梅依德是那种色欲熏心之人吗?” “哈” 一个带着几分倦意的声音响起,夏黎看了一眼蹲坐在一旁的梅依德,却见他眼帘低垂,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这也太无聊了吧!明天不能再跟你来这了。” 梅依德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有些酸麻的腰和腿,正寻思着找个好点的地方好好休息下,然而下一刻,夏黎便是发觉手臂被人轻拉了一下。 夏黎回头,却见梅依德正向着自己挤眉弄眼,他向饭堂内看去,却见一女子面容清丽,引无数门中男弟子偷眼相望。 “这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夏黎开口道,梅依德急忙道:“你小声点!”顿了顿,他用身子轻轻地撞了一下夏黎,道:“我看你在这舀菜也舀的累了,不如我来替你一下吧!” 夏黎眨了眨眼睛,当即将手中的勺子交给了梅依德,梅依德接过勺子脸上的倦意顿时一扫而光,望着踱步而来的那名女子,他早已在内心想好了搭讪之辞。 “曾敏姑娘,你的菜!”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姑娘忘记了?那日选拔之时我们见过,姑娘气质若兰,衣袂翩翩,一步一趋便如漆黑夜里的星光一般耀眼,在下倾慕已久,如今能得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原来你” 望着曾敏脸上的羞红,梅依德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哈哈” 看着兀自一人在那痴笑的梅依德,夏黎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你在发什么呆,快打菜!” 梅依德回过神,却见曾敏离自己已不过两丈距离,当下挺了挺腰杆,收起了脸上轻浮的笑意,望着那道越来越近的倩影,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开始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咦!小姐,是炒饭额,好像不太饱肚子,我们去边上打菜吧!” 曾敏身旁的程可附耳轻声道,曾敏听此点点头便向着一旁走了过去,梅依德见此登时瞪大了双眼愣在了原地。 “还看!打不打菜啊,本姑娘都饿坏了!” 听到声音梅依德回过头来,眼中有着几分不耐之色,但终是舀了一大勺炒饭倒入了眼前之人的碗中。 “哼!都是些好色之徒!” 那姑娘接过炒饭之后轻哼了一声便是离开了,梅依德怔了一下,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只能瞪眼望着那道身影离去。 “呵呵” 一旁的夏黎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梅依德见此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还笑!你来打,我不管了。” 夏黎接过勺子,随后小声道:“你们不会有可能的!” “哼!狗眼看人低。” 梅依德找了张小板凳坐了下来,看去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夏黎见此不禁莞尔便又继续替人打饭。 时光消逝,人群逐渐稀疏,梅依德摇晃了一下昏沉的头颅,只觉此刻便是躺在竹林里也比此处舒服的多,而正此时,梅依德忽然瞥见夏黎将那个饭盒从石台底下拿了出来,打开盒盖,只见一阵热气升腾过后丝丝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我好像有点饿了。” 梅依德缓缓地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将手伸向了那碗令人垂涎的菜肴,不料夏黎却是先一步将之拿出倾倒在自己身前的大饭盆之中。 “你干嘛?这菜不是留给我们两吃的吗?” 夏黎没有说话,目光直直盯着前方,只见四道身影并排走进了饭堂之中。 “咦!那不是” “嘘!” 梅依德未说完的话被夏黎一盯便是生生咽了回去。 “没想到嫂子居然这么受欢迎,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梅依德小声说道,夏黎没有理会他,却是将目光望向了那四人。 居中之人正是顾薇,而朱谨、程铁牛二人他都见过,唯有那剩下之人他不曾见过,但夏黎却是发现此人反与顾薇甚是亲昵。 “那小子我见过,不是什么好人,选拔弟子之时他还调戏过顾姑娘。” 夏黎听此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如今这世道那些脸皮白嫩的公子哥往往都是些负心汉,顾姑娘可要小心,不要被这些人的甜言蜜语所迷惑!” 程铁牛深深地望了一眼柳云姬道,一旁的朱谨也忍不住开口道:“铁牛兄所言甚是,这些人往往举止轻佻,言语轻浮,婚姻乃终身大事,顾姑娘可要三思一二。” “呵!” 却听柳云姬轻笑一声,道:“你二人言语间意有所指,说的不会就是我吧!” 程铁牛与朱谨二人听此同时望向柳云姬,二人目光虽晦暗但用意却不言而喻。 柳云姬忽地牵起了顾薇的一只手,目光直视着顾薇,道:“我柳云姬怎会是那轻薄之人,顾姑娘心地纯良乃我生平所见,我定会好好珍之重之。” 说罢,柳云姬微微侧过头亲吻了一下顾薇的脸颊,顾薇的面容之上顿时浮出一抹嫣红之色,一旁的程铁牛与朱谨二人见此各自握紧了拳头,目光中几乎喷出火来。 “不要脸!” 梅依德轻声啐了一口,随后望了一眼身旁的夏黎,虽然夏黎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梅依德却感觉夏黎竟是出奇地平静。 四人一路晃悠终是来到石台前,大牛见此眉头大皱,他与众人早已收拾好饭堂中的一切事务,不料此刻竟是遇到四名弟子挑在此刻来饭堂吃饭。 “老贾,打菜!” 大牛有些没好气道,一旁的老贾眉头微蹙,道:“好像剩下的只够两个人吃了。” “我这还剩下些!刚好够姑娘一人吃。” 夏黎出声道,众人只见夏黎端出一碗兀自还冒着些许热气的饭菜。 顾薇闻言来到夏黎身前,望着仿佛刚出锅一般的饭菜顾薇并没有马上接过,回想起两日前吃过的冰冷饭菜她的眼中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 “这是你特意给我留的吗?” 顾薇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年叔吩咐的!” 他声音有些淡漠,顾薇抬起头,仍是微微一笑道:“谢谢!” “那这剩下的两份谁要?” 老贾道,朱谨与程铁牛二人相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接过饭碗。 “顾姑娘,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吃吧!” 顾薇听此却是望向夏黎道:“你们这还有多余的筷子吗?” “嗯!这菜真好吃,来!薇儿!” 柳云姬夹起一块笋片递到了顾薇嘴边,顾薇轻启唇齿,带着几分羞涩将之轻轻咬过,坐在两人对面的朱谨与程铁牛目光见此顿时恶狠狠地瞪着柳云姬,随后望了一眼自己碗中冰冷而残破的菜叶,却是大口扒了起来,看那模样竟似恨不得将柳云姬当作这饭菜般一口吞下。 “啧啧!长的好就是为所欲为啊!” 梅依德在一旁啧啧称奇,而夏黎却如同什么也没听到一般,只开始静静地收拾起来 丝丝细雨缠绕竹林,萧大年坐在屋前的檐下静静地看着,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幽绝夫人拿着一件衣袍披在了他的肩头之上。 “你已经坐了许久了!” 萧大年沉默不语,半晌,只见他站起身握住了幽绝夫人的手,目光直视着对方,道:“你这次冒的险实在是太大了,以后你不能再这样瞒着我了。” 幽绝夫人缓缓扑入萧大年怀中,道:“得到药方便能救活不少人,这个险是值得冒的。” 萧大年深吸了口气,道:“我与毒万里数次交锋,此人不但武功高强,用毒之术更是诡异莫测,令人防不胜防,你昨晚能带人逃出实属万幸。” 顿了顿,萧大年又道:“万毒门这十数年行事虽低调不少,但暗地里还是干了不少肮脏的勾当,那些帐我都一笔一笔地记下了,早晚我会将之连根拔除的!” 幽绝夫人眼中现出了担忧之色,道:“万毒门盘踞这闽北之地已有五百余年,势力早已是根深蒂固,加之毒术依仗,历任阁主面对他们所行之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切不可冲动!” 萧大年笑了笑,随后轻刮了一下幽绝夫人的鼻梁,道:“看来这些年没有出海,连你都快把我当作一个糟老头了!” 幽绝夫人羞红了脸,嗔道:“你啊!真是老不正经,我只是让你小心一些。” 萧大年痴痴地看着幽绝夫人,幽绝夫人见他忽地这般模样顿时微微扭过头去,道:“都老夫老妻了,你在看什么呢?”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这么美的样子了,真的很迷人!” 幽绝夫人目光闪动,却是轻声道了句:“对不起” 萧大年笑笑,道:“有什么对不起的?” “当初我太自私了,因为自己的苦闷却害你劳累了接近二十年,到了如今更是无法替你生下一儿半女。” 幽绝夫人的脸上渐渐现出了愧疚之色。 “你后悔吗?” 她问道,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当然后悔!” 幽绝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后悔在你最难受的时候没有好好陪你,后悔当初太顾忌你的感受以致陪你在这荒山野岭给你做了差不多二十年的饭,但娶你” “我从不后悔。” 看着怀中芳华已逝的佳人泪花扑闪,萧大年却是笑了起来。 “说起来还真要感谢夏黎,若不是那小子你只怕未能那么快地放下心结。” “是啊!他身世那般凄惨,有时想想这世间百态就如同五味瓶一般有酸甜苦辣,我们苦,有人比我们更苦。都快二十年了,一切便如白驹过隙,我们失去的已经太多了。” 幽绝夫人叹了口气,继续道:“既然有些东西终是无力改变,倒不如坦然面对的好。” 萧大年眼中也不禁有万千感慨,但不过片刻,他的脸上忽地现出一丝疑惑。 “对了!你怎么知道梅依德有滇白药药方,而且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数十日前毒万里重金求医给他身中奇毒的儿子治病,但之后听说只有一位姓梅的游医施以医术暂时保住了他儿子的性命,我猜测此人多半便是梅依德。” “可是这和药方又有什么关联?” 幽绝夫人嫣然一笑,道:“这便足以说明此人医术了得,而那日顾姑娘手上涂有此药更是说明拥有滇白药之人有很大可能便藏身于这落云山上,而通过这两点我能想到的人便只有他了。” “可是我记得顾姑娘手上的伤是在梅依德下山之后才被医治的。” “他并没有下山!” “什么!” 萧大年眼中露出了震惊之色,幽绝夫人继续道:“那日我派小芸下山买点东西,她恰巧在林中看到了此人。” 萧大年仍是不解道:“他是在那些守卫山门弟子的视线下离开的,若要避开眼线悄无声息地再次上山只怕非常人所能,但他并不会武功又如何能做到这一点?” 幽绝夫人忽地沉默了下来,随后道:“或许是有一个武功极高之人将他带上山来的。” 萧大年目光流转,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一道身影。 “是他?” 他虽未说出名字,但幽绝夫人却知道萧大年口中所说之人正是夏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交锋 “怎么会是他!他为什么要上这落云山来?” “你可还记得入阁大会之时突然出现的那个神秘人?” 听幽绝夫人如此一说,萧大年眼中思虑渐深,但随后他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满脸的不敢相信,道:“那日出现之人武功之高绝不在我之下,他年纪轻轻怎会有那般身手?” 幽绝夫人沉默了片刻,道:“当然,这一切都不过是猜测,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他,他此行上山的目的定不简单!” 萧大年目光闪动,似有所得,道:“当时情势危急,我总感觉那神秘人是在顾姑娘出现之后方才出手相救的,若他有目的想必也是因为她吧!” 幽绝夫人眉头微皱,她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只是却也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劲。 “算了,此事不必多虑。” 萧大年忽地一笑道:“那小子看去并不像坏人,若真是那神秘人的话我们俩倒是可以想个办法撮合一下他与顾姑娘!” 幽绝夫人白了他一眼,道:“我看还是不要乱点鸳鸯谱的好!” 萧大年嘿嘿一笑,道:“又不是强迫他们二人在一起,有些事情终归是讲究缘份的。” 幽绝夫人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山坡脚上有人撑着一把雨伞正往这边走来,当下道:“小芸回来了,此事以后再提吧!” 萧大年点点头,再看向这片雨雾缭绕的竹林竟觉心中清明。 绵绵阴雨笼罩着暮海城,空落落的街道之上偶有人匆匆而过,但片刻功夫人影消散,整条街道便又陷入到一片寂静之中。 亭台楼阁之上,冷风吹着柳云山耳边的发丝,他取出一壶温酒,倒了半杯酒至杯中便又将酒壶放入了一旁的温水之中,轻抬酒杯,他细细地品尝了一口便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那道背影。 柳云姬怀抱酒坛,脸上泛着红晕,只见她忽地抱起酒坛深饮了起来,不过片刻功夫酒坛便已见底。 “嘭!” 柳云姬将酒坛摔在了地上,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她细细地抚摸着刀身,一股凌冽的气势自她身上散发开来。 “好酒!就是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姐姐!” 柳云姬回转身子将长刀指向了柳云山,喝斥道:“不要叫我姐姐!”顿了顿,她脸色缓和下来,道:“你应该叫我大哥!” 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酒坛碎片,柳云山皱了皱眉头,道:“你喝醉了!” “呵呵” 柳云姬笑了起来,眼底涌出丝丝狂傲,道:“我没醉!你知道我最受不了的是什么吗?” “就是那些男人的眼神,他们把我当成女人,以为我终归会成为他们的附属品。” “但我是谁?” “若非为女儿身,那些乌合之众不过我膝下之臣。” 柳云山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只觉有些头疼。 “好了!我要上山了。” 柳云姬离开了,柳云山深呼了口气,对于自己这位心高气傲的亲姐姐他实在没什么好的办法应对,而且此次任务关系重大,能担此任者也唯有她一人,否则他真不愿让父亲派她前来。 望着地上的酒坛碎片,柳云山再次摇了摇头,心道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让她轻易喝酒了! 走出柳府,早已有人架好马车在门口等待,柳云姬缓步上前,一名仆卫撑伞上前问道:“公子要去哪?” “回落云山吧!” “好的!公子请上马车。” 柳云姬正打算上车,下一刻,他身形一顿,眼睛的余光瞥向了大门前的一座石狮,却见他眼波流转,道:“还是先去一趟花弄春吧!” “可是公子!花弄春此时” 柳云姬笑道:“只要有钱还有不开门迎客的道理吗?” 马车缓缓而去,夏黎自石狮后面走了出来。 “花弄春?” “砰!砰!砰!” “谁啊!” 老妈子将门打开,满脸怒气地看着眼前之人。 “敲什么敲,敲什么敲啊!” 柳云姬拿出一锭银子置于手上,道:“敲门自是来找快活的!” 老妈子看了柳云姬一眼,再看他手中银两,先是轻笑了一声,随后怒道:“快什么活!哪来的滚哪去!” 说罢便要将门关上,柳云姬见此赶紧用脚抵住了门扉,却是从怀中又拿出一锭金子,道:“你看这个,行吗?” 老妈子怔了一下,接过那锭金子擦拭了一下,缓缓将之放至嘴边轻咬了一口,在确认这锭金子是真的之后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灿烂的笑容。 “这个当然行了!” 说着还向柳云姬抛了个媚眼。 “小翠!快招呼姑娘们起来,今个儿有贵客来喽!” 老妈子招呼完后便领着柳云姬走了进来,而在这间阁楼之上正挂着“花弄春”的牌匾 天色渐暗,柳云姬自花弄春出来后便坐着仆卫的马车来到了落云山山脚之下。 “你回去吧!” “好的!公子小心!” 柳云姬点点头,看着仆卫离去,他转身向着山上走去,行至一处密林前他停了下来。时至深秋,这片树林依旧葱郁,繁密的枝叶更是几乎将上山的石阶掩盖,放眼望去,这条路便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洞口一般,加之雨后不久,阵阵冷风袭来兀自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柳云姬的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弧度,随后继续踏步行走在石阶之上。 “嗖” 异响自身后传来,柳云姬转过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再回转头之时一把雪白明亮的长刀已抵至他的左肩之上。 “你不害怕吗?” 黑暗中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柳云姬脸上现出淡淡的笑意,道:“这种情况下害怕又有什么用?而且你若要杀我只怕早已经动手了吧!” 黑暗中的那个身影深深地看了柳云姬一眼,道:“我的确暂时不会杀你,但你最好离顾薇远点,不然我不介意手上再多上一条人命。” “我与顾姑娘情投意合,你为何要苦苦拆散?” “哼!” 一声冷笑,却听那暗黑中的身影道:“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又怎么会去花弄春那种地方?” “我怎么会去花弄春?” 柳云姬轻笑了一声,随后道:“自是为了引你出来!” 黑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但他并未出声,只静静地看着身前之人,却听他道:“想必你就是那位在入阁大会之上击退刺杀者的神秘人吧!” 黑影不置可否,柳云姬继续道:“说来你也算星浩阁的大恩人,但那日你想必早已藏在了人群之中,期间数次你都可出手相救,但直到顾姑娘出现之时你方才动手” “所以在此之前你一直都在冷眼旁观,我猜想” “你当时也希望那个人死的吧!” 一切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不说话是因为你害怕,你害怕自己身份暴露连累她,我说的对吗?夏黎!” “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想,而且你的命现在可还在我的手上!” 柳云姬微微蹙眉,心道此人防范之心竟如此之重,当下继续道:“我大费周章引你出来,其中用意难道你还看不出吗?” 柳云姬停顿了片刻,见眼前之人仍无回应便继续道:“你甘愿待在星浩阁后厨想必是为了窥探星浩阁阁主身份然后伺机找寻机会将之刺死,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几乎不可能的。” 黑影的目光在柳云姬无法看清的黑暗中闪过一丝疑惑,却听柳云姬继续道:“历代星浩阁阁主除了通过面具隐藏自己的身份外,还会用各种方法改变自己的身形作为掩饰,据我所知,上任阁主甚至根本没有待在这落云山上。你一个人就算再怎么找也找不到的,而要等到他下次主动现身不出意外便又要再等一年,时间拖得越久,对你本身或许并没什么不利,但我这数日与顾姑娘相处,她对现任阁主极是仰慕,若是被顾姑娘认出你的身份,到时你再想出手” 柳云姬没有再说下去,黑影收起了手中长刀。 “你想怎样?” 柳云姬忽地一笑,道:“我不想怎样,只要确认你不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影响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但在此之前” “我对你手里的那把刀很感兴趣!” 一阵凛冽杀意自柳云姬身上散发而来,夏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风渐渐大了起来,树叶“沙沙”作响,黑暗中两道身影对峙着,一片肃杀之意蔓延开来。 “我不想和你动手!” 柳云姬自腰间拔出一把长刀,冷笑道:“如果不幸死在我的刀下,你也不用有太多牵挂,我会替你完成你要完成的事情。” 话音未落,柳云姬手中长刀已直直刺出,夏黎轻蹬脚下石阶,与之拉开距离的同时手腕翻转将刀身击打在了柳云姬的长刀之上。 柳云姬手中长刀经此一击刀身顿时不稳,她目光冷凝,身形丝毫不退,借着夏黎一击之势,竟是翻转身子一刀横劈而来,这一刀速度之快便是连夏黎也不禁为之色变。 “滋!” 黑暗中闪过一丝火花。 “好霸道的刀法!” 感受着刀上传来的力道,夏黎心中震颤,眼前之人一身气力简直骇人听闻,他自知不能与之硬拼,当下纵身向着身旁的密林中掠去。 “想跑?” 柳云姬一跃而起,一刀斩落在了夏黎落脚之处,如小腿一般粗细的树被一刀截成两段,树倒下的那一刻,微弱的月光照进了密林之中。 刀光交错间铿锵之声不绝于耳,一片树叶自空中落下,被柳云姬锐利的刀锋齐整切开,随后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劈向夏黎。这一刻,夏黎的眼中闪过一丝幽冷。 “叮!” 一声脆响过后,两人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着手中只剩半截的长刀,柳云姬紧了紧握着刀柄的手。 “哼!若不是” 她转过身子,一阵轻风徐来,她头顶的发圈忽地掉落在地,一头如瀑的长发顿时飘散开来,这一刻,她眼中布满错愕,原本要说的话更是凝滞口中。 月光下,望着身前面容美艳到几乎令人窒息的女子,夏黎眼中掠过一丝讶色,但转瞬间他便恢复了平静,道:“我不杀你,但你再若相逼,别怪我手下无情。” 夏黎离开了,柳云姬仍驻足于原地,刚才那一刀她没有丝毫察觉,想到这,她感觉一阵寒意自身上传来。 密林深处,夏黎的步伐渐渐缓了下来,他倚靠着一颗大树缓缓坐了下来,望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他面容之上有着痛苦之色。 刚才的交锋中他虽然胜了,但柳云姬天生神力,他硬接了对方数十刀,当时心力强撑之下自己的手臂方才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到了此刻他已无力支撑,一股令人窒息的撕裂感顿时袭上了整条手臂。 休憩了片刻,夏黎咬了咬牙,缓缓站起身向着山上走去 “嘶!” 漆黑的竹林中,夏黎倒吸了口冷气。 “忍一忍,这伤必须这么治才好的快!” 梅依德说着又从早已摆在膝盖上的一个小铁盒中刮出了一坨红黑色的药膏涂抹在了夏黎的右手手臂上,他用力搓揉着,夏黎此时虽不再出声,但额头上却是开始渗出豆粒般大小的汗珠。 “你可是我见过的武功最好的人了,连你都被重伤成这样,伤你的人究竟什么来头?” 梅依德问道,手臂的疼痛令得夏黎的嘴唇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一个仇家而已,他受的伤比我更重,已经逃走了。” 夏黎轻声说道,梅依德听此轻“哦”了一声便不再问。 “对了!你干嘛老躲着顾姑娘,她上山的时候可是在到处找你,你倒好” 说到这,梅依德忽然睁大了眼睛,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时间连替夏黎搓揉的手也停了下来,夏黎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当下问道:“怎么了?” “你脸上的伤不会是你自己故意弄的吧!” 夏黎沉默了下来,梅依德停顿了片刻,从夏黎的脸上他已经得到答案,当下便又继续替夏黎搓揉着手臂,道:“我知道你躲着她定有什么说不得的苦衷,但我觉得其实你也不用太过冷漠,看你今天打饭时的那样子,感觉别人欠了你几百两银子似得。” 夏黎微微摇头,道:“我不能和她走的太近!” 梅依德微眯着双眼,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夏黎,道:“你该不会是一时冲动干了什么坏事,后来你看顾姑娘长的丑就想甩掉她,所以就一直躲躲藏藏。” 夏黎愣了片刻,正欲辩解,却听梅依德继续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顾姑娘虽然长的不好看,但你一消失她就找上山来了,世间像她这般痴情的女子可不多了,你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看着一脸气愤的梅依德,夏黎一时竟是语塞,过了好一会才听他道:“我的仇敌太多了,她若跟着我只会陷入危险之中。” 梅依德脸上的怒气渐渐平息,他忽地轻叹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不过她没听过你的声音,现在你又戴了面具她更是不可能认出你了,我觉得你以后可以稍微温柔那么一点。” 夏黎没有回应,梅依德继续道:“其实以你现在的样子就算是和她结交认识也是没事的,你仔细想想,对她而言你现在就是个陌生人,就算结交认识了也不过朋友一场,你见过哪个女人会喜欢上一个连脸都没见过的男人。” “而且朋友这种东西,举个例子,就比如我们俩。不过萍水相逢,以后终会离开开始各自的生活,等到我怀抱娇妻的时候你觉得我还会记得你吗?” “很明显,不会!” 梅依德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再想想若是顾姑娘哪天嫁出去了,她怀抱着自己的儿女依偎在别的男人怀抱之中的时候” 说到这,梅依德偷偷地看了夏黎一眼,见他面容之上并未有异色,心道莫非他对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只片刻,他便继续说道:“你觉得她还会记得你吗?” “很明显,不会!” 夏黎接道,他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笑道:“你说这么多不累么?” 梅依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要不是看你帮过我几次的份上,我才懒得说这么多!” “好!好!好!快擦吧,我的大神医。” “知道我是神医就好” “啪!” “该死!有蚊子!” “蚊子倒是小事,只是看这天气似乎可能会下雨” “啊呸!乌鸦嘴!这要是下雨我们睡哪?” “和大牛他们一起睡啊!” “那还不如去猪圈睡!” “” 夜已深,经过一日的忙碌,大部分人已安然睡下,曾敏与程可一同走在漆黑安静的庭院之中。 “小姐,我们真的不回去了吗?” 程可小心翼翼地问道,曾敏缓缓走着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男人嘛!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我们此次已出走半年了,就算你再怎么生老爷的气,但夫人那” “你不用为他说话,当初母亲跟着他吃了多少苦头?可他呢!被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将曾经的誓言抛之脑后,害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顿了顿,曾敏想到母亲,心中顿时软了下来,却是自袖中取出了一封信笺,道:“已有月余没给母亲寄信了,你有时间就去驿站一趟吧!” 程可收下信笺,撇了撇嘴,正欲说些什么却是忽地惊咦了一声,道:“小姐,你看前面!” 只见空旷的庭院里,一名女子手持一根纤细的枝条左右比划,从她比划的姿势程可一眼便认出了她所使的正是今日所学的惊鸿剑法。 “哈哈” 看着女子生硬的姿势程可忍不住轻笑了两声,道:“她好笨啊!” 曾敏也不禁被不远处的那名女子所吸引,随后径直向着对方走了过去。 “姑娘!这惊鸿剑法虽变化繁多但以刺为主,你只需心中想着眼前有座树桩便能精通这剑法的要诀。” 那女子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先是一惊,但其后还是按着对方所讲开始重新展练,这一番比划下来竟是比之前流畅不少,女子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道:“谢谢你的指点!” 曾敏见眼前女子虽相貌平平,然而眼睛在笑起来的时候却是特别明亮,看着这纯澈笑容曾敏只觉原本有些凌乱的心情在此刻竟是好了许多,当下问道:“你为何深夜在此练剑?” 女子微微低头,道:“兰儿师姐已经教了我两遍了,但我还是不会,所以只能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练了。” “啊!你不会练了一天还没练会吧!” 一旁的程可惊诧道,女子听此头低的更低了,曾敏瞪了程可一眼,程可顿时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这套剑法虽然不难,但对于没有武功根基的人来说还是颇有难度的,姑娘不必气垒,不过” 说到这,曾敏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问道:“不知姑娘为何要这般勤练剑术!” 女子微微抬头,眼中掠过一丝黯然,半晌方才听她一字一句道:“我要练好剑术为父亲报仇!” 曾敏与程可二人眼中现出了惊诧之色,曾敏道:“这惊鸿剑法招式虽华丽却不实用,姑娘若要报仇不应学此剑法。” 那女子眨了眨眼,有些焦急地问道:“那我应该学些什么?” “这你可算问对人了,我家小姐可是将门之女,从小” “可儿!” 曾敏轻喝一声,程可双眼一翻不再说话,女子脸上顿时露出了希冀之色,道:“这位师姐能教我吗?” 曾敏深深地望了对方一眼,一股炽热的火焰仿佛在她的眼中跳动,曾敏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道:“当然可以,但现在已经太晚了,明天我再来教你吧!” 顾薇高兴地点了点头,道:“谢谢!” “对了!未请教这位师姐姓名?” “曾敏,你呢?” “顾薇!” 女子微微一笑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决心 窄小的书架上参差不齐地摆放着几本书籍,缕缕青烟自书桌上的香炉中缓缓升腾而起,令这间朴素的房间沾染了一丝雅致的气息。 朱谨站立窗前,手中拿着一片已然枯黄的树叶呆呆地看着,他的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了那日入暮海城之时,一名女子低头看着手中的落叶,她的目光是那样明亮清澈,仿佛深井中皎洁的月亮,她一娉一笑,一举一动就那样不断地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朱谨的嘴角忽地扬起了一丝细微的弧度 “咚!咚!” 朱谨将树叶藏人衣袖之中,道:“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魏彪走进屋中,随后将门关上,道:“公子,你让我查的那个人在县衙之中并无记载。” “莫非他并非这暮海城之人?”朱谨疑惑道。 魏彪没有回答,继续道:“不过据县令所说此人有个弟弟,县衙之中倒是有此人的记载。” “说说!” “此人名唤柳云山,二十出头,定居在这暮海城中,是名商人,据说这城中许多米盐铺子都是此人所开。” 朱谨若有所思,道:“年方二十便能有如此成就,此人背景想必不俗吧!” 魏彪摇了摇头,道:“柳云山四年前方才来到这暮海城,家中并无其他亲眷。” “库衙之中有柳云山的身份记载却无柳云姬身份记载” 轻吟了一句,朱谨继续道:“这二人身份疑点颇多,你让赵县丞亲自去旁敲侧击一番,若有消息即刻通知于我。” “好的,公子!” 魏彪离去,朱谨转身望向窗外,目光深邃而悠远。 有些东西,哪怕尘埃落定,他也不甘就此放弃。 “记住!这可是绝好的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 演武场外,铁兰儿对着程铁牛嘱咐道,程铁牛连忙点头,脸上洋溢着欣喜与激动之色。 看着程铁牛兴高采烈的模样,铁兰儿不禁在心中嘀咕:“这顾薇到底是那点好,竟让这些男人如此趋之若鹜?” “诶!诶!诶!” 铁兰儿提醒道:“不要笑了,正经点。” 程铁牛赶紧收起了笑容,铁兰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就是这样,跟我来吧!” 走进演武场,不多时二人便是找到了顾薇。看见顾薇之时,铁兰儿愣了一下,只见顾薇身旁此刻正站着一名容貌清丽的女子,而此时那女子正手持长剑演练剑法,看那模样竟是在教顾薇练习剑法。 铁兰儿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顾薇似是察觉到了铁兰儿的到来,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兰儿师姐,你来了!” 顾薇笑着说道,铁兰儿轻咳了两声,却是将目光望向了顾薇身旁的女子,道:“她是?” “曾敏”曾敏微微一笑道。 “哦”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凝滞,铁兰儿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见顾薇欲言又止,便道:“你先说吧!” 顾薇微抿了一下嘴唇,道:“我想和曾师姐学习武功” 站在铁兰儿身边的程铁牛明显地怔了一下,因为铁兰儿此次拉他出来便是让他来教顾薇武功,而到了此刻看这情形自己显然已经没有机会了。 铁兰儿脸上倒无太多表情,只嘱咐几句便带着程铁牛离开了。 “好了,你也看见了,她先找到了一个师父,这种情况我也无能为力。” 不待程铁牛开口,铁兰儿继续道:“没什么事我就去操练了!” 望着铁兰儿消失的背影,程铁牛叹了口气悻悻离开了。 演武场中,顾薇挥舞着手中的剑,在这寒冷的深秋,她鬓间的几缕青丝因为汗水而沾在了脸颊之上,看着顾薇不知疲倦的模样,曾敏心中微动,忽道:“顾师妹!” 顾薇停下了手中的剑,道:“是我哪里练错了吗?” 曾敏微微摇头,随后道:“你的姿势没有错,我只是突然想问你一个问题。” 顾薇疑惑地望着曾敏,曾敏迟疑了片刻,道:“你的仇人是谁,他会武功吗?” 顾薇微低着头,深吸了口气,眼中掠过一丝黯然,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甚至连他的长相也不知道,只知道杀害我父亲的那个人号称漠城第一快刀。” “漠城第一快刀?” 曾敏轻声念了一句,随后微微蹙眉道:“如此说来此人刀法必定不凡” 说着,曾敏目光直视着顾薇,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顾师妹,你想过没,也许你练一辈子也可能杀不了那个人。” 顾薇眼中的光像是突然黯淡了下来,但不过片刻却见她轻咬嘴唇,道:“不管是一年还是十年,只要我努力,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报仇。” 曾敏轻叹了一声,道:“如果你父亲泉下有知,或许也不希望你替他报仇吧!” 顾薇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却听她道:“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抛弃了我和母亲,母亲也因为他而郁郁而终。这十数年他常派人来看望我,给我带吃的穿的,哪怕我知道他也许有着自己的苦衷,但我无法不恨他,直到听到他死后的消息” 说到这,顾薇眼眶微红,声音更是忍不住微微发颤,只听她继续道:“我才发现他是我剩下的唯一的亲人了” 顾薇擦拭了一下眼角,道:“这十数年我将他送来的东西扔在了地上,我让他滚,我那样地伤害着他,甚至没有给过他一次解释的机会,或许在他死的那一刻心中还带着歉意,还以为我一直恨着他” “那个人让他带着遗憾离开,所以让我放弃报仇” “我办不到!” 她的声音柔弱却斩钉截铁。 曾敏呆呆地看着顾薇,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了自己父亲的身影,她眼睛直视顾薇,望着她脸上的坚决,道:“若是如此,那么自现在开始你就不必碰这把剑了。” 顾薇怔了一下,脸上有着不解之色,曾敏却是微微一笑,道:“剑之一道太过高深,江湖上虽有不少剑客,但大多不过装腔作势之徒。若要报仇,还是练习刀法更为合适。” 说着,曾敏取过顾薇手中的剑将之放在了兵器架上,随后又从武器架上取出了两把长刀。 “这演武场中的兵器都未开锋,正好与你演练一番。” 顾薇接过曾敏递来的长刀,却听曾敏道:“各种刀法招式繁杂多变,但终不离劈刺挡三式,接下来我会用这把刀来攻击你,你要尝试化解我的攻势。” 说着,曾敏挥刀向着顾薇直刺而来,顾薇眼见着曾敏攻来,脑海中毫无应对,一时手足无措却是被曾敏一刀抵在了胸前。 “如果我是你的敌人,刚才那一刀你已经死了!” 顾薇听此似有所悟,脑海中开始不断浮现曾敏的招式。 “试着向我刺一下!” 曾敏缓缓放下刀,向后退了一步。 顾薇走出思绪,她微抿了一下嘴唇,随后举刀向着曾敏刺了过去,但长刀在离曾敏不过一尺便被曾敏一刀劈在了刀身之上。 “叮!” 长刀跌落在地,顾薇轻咬嘴唇,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她轻抚着自己的右手,只见虎口之上现出了一片红彤之色。 “你没事吧!” 曾敏急匆匆地跑来察看,看清了顾薇手上的状况,她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急切道:“对不起!我不该那么用力的。” 顾薇深吸了口气,却是摆了摆手,道:“不碍事的,我们继续吧!” 曾敏见此哪里还敢继续,这长刀虽未开锋,但相撞时产生的力道也足以令人受伤。 “我还是去找两根藤条来吧!这样你会受伤的。” 顾薇拉住了曾敏的衣袖,却是摇了摇头,道:“若连这点痛苦都受不了又何谈报仇?” 说着,顾薇捡起了掉落在地的长刀,道:“我们再来吧!” 曾敏有些无奈,但看着顾薇脸上的坚持,她还是拿起了手中的刀 “对不起,害你陪着我练了这么久。”顾薇感激道。 曾敏看了一眼顾薇的右手虎口,只见其上有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这些半点如此鲜红仿佛随时都要渗出血来一般,她深吸了口气,道:“你能不怪我就行了!” “曾师姐能够帮助我,顾薇已经感激不尽,又如何谈得上怪罪?” 顾薇微微一笑,曾敏看着她苍白的笑容,眼前这柔弱的女子令她不禁心生怜意,忽然,她微微抬头,不知不觉间竟已来到了饭堂门口 就在二人脚步踏进饭堂之中时,不远处的大牛早已是认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脸上登时掠过一丝不耐,但当他眼睛的余光发现了顾薇身旁的那名女子之时,望着那绝美的面容,他所有的不耐与气愤顿时被抛却到了九霄之外。 二人缓缓而来,看着空荡荡的菜盆,曾敏问道:“已经没有吃的了吗?” “怎么会没有?老贾,把我的饭菜拿出来给这俩位姑娘。” 大牛笑道,老贾听此迟疑道:“你不吃了吗?” 大牛神情一肃,道:“年叔不是说过吗?做人应该热心肠,我们后厨不能让每一位阁中弟子饿肚子。” 顾薇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浅浅笑意,曾敏见此不禁有些好奇问道:“怎么了?” 大牛见顾薇神情,一张大脸登时有些泛红,但顾薇却只笑不说话,曾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转头望向大牛道:“那谢谢你了!” 就在老贾去拿菜之时,顾薇忽将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一个人,却见那人正微低着头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一般,顾薇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笑意,向着那个人走了过去。 “你好!谢谢你那天晚上不辞幸苦地背我回去。” 夏黎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浅浅地吸了口气,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顾薇带着几分笑意问道。 “夏黎” “夏黎” 顾薇轻声念了一遍,随后道:“是黎明的黎吗?” 夏黎缓缓点头,这时老贾正好将大牛的饭菜分成了两份端了过来,夏黎看着那碗里不算多的饭菜,目光闪烁道:“那些菜不够你二人吃的,我这还有一份。” 夏黎将一碗盛满的菜端了出来,后厨中的众人都是一愣。 “这是年叔吩咐的,你以后直接来我这就可以了。” “谢谢!” 顾薇接过那碗菜,深深地看了夏黎一眼后便与曾敏一道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年叔吩咐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大牛在一旁问道,夏黎沉默了片刻道:“入阁大会之时有人行刺阁主,是她在最危险的时候挡在了阁主身前,所以年叔吩咐我要尽量照看于她。” 大牛瘪了瘪嘴,心道这种事年叔怎么不吩咐我反倒吩咐你一个刚来不久的新人,只是他想归想终究没有问,当下轻“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什么情况?你居然还有这种特殊待遇!” 曾敏在一旁小声问道,顾薇笑着却不说话,曾敏赞叹道:“好香啊!” 顾薇将碗里的菜夹出些许放在了曾敏碗中,道:“我一人也吃不完,你试试!” 曾敏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双眼顿时一亮,道:“没想到伙房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美味,要知道前几天的饭菜比这可差远了。” 顾薇听此脸上笑意愈浓了几分 看着不远处边吃边笑的曾敏,大牛趴在石头之中呆呆地看着,一旁的老贾忽道:“大牛,今天谁留下来?” “当然是” 说着,大牛顿时停了下来,道:“额,今天就我来吧!” 后厨中的众人脸上倒无意外之色,夏黎更是早将自己手中的事务处理妥当,当下众人打了个招呼便离去了,夏黎挑着担子仿若无人般地自顾薇身旁走过,只是他却不知顾薇在他离开之时不自禁地看了他一眼。 回到后山,将担子卸下,夏黎将早已给自己准备好的饭菜拿了出来。 “饿死了,总算能歇下来吃口饭了。” “老孙头,等下去钓鱼吗?要是有收获好歹还能加个餐。” “今天就不去喽,吃完饭我要去休息一会!” 众人边吃边聊,而夏黎则安静地坐在一旁静静地吃着。 “诶!夏黎,下午要跟着我们一起去钓鱼吗?” 老贾忽然说道,夏黎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会有人主动邀请自己去钓鱼,但想着那夜柳云姬所说,自己恐怕确实无法找到星浩阁阁主,而在此之前,闲着也是闲着,当下便微微点头,道:“好啊!正好我还没钓过鱼。” “不是吧!你长这么大连鱼都没钓过?” 老贾好奇问道,夏黎道:“我只用木棍插过鱼。” 众人哗然,但他们又怎知夏黎从小在沙漠中长大,他所在的漠城更是处于沙漠的深处,而在未到水云村之前他甚至连活鱼都未曾见过。 “那你今天可得跟着我们出去见识见识!” 老贾笑道,随后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夏黎手中端着的饭碗,却是惊咦了一声,道:“每天不是都分有二两肉吗,你碗里怎么都是些青菜豆腐?” 夏黎身体微微僵硬了片刻,随后不动声色,道:“肉我放在了灶台下,打算待会带回去炖汤喝。” “哦” 老贾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随后道:“那你待会还去钓鱼吗?用海鱼熬出来的汤啧啧!那可比这肉汤鲜多了。” “去!” “对了!平时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呢?要是他想去的话也可以一并叫上。” 老贾问道,夏黎回过神来,这一天自己似乎从清晨开始便没有见过梅依德。 秋日的暖阳照在了海面之上,随着浪涛翻涌闪烁出了金黄色的灿烂光芒,萧大年静坐于临海的礁石之上,眼神悠远。而在这时,身后传来细碎而熟悉的交谈声,他回过神来,微微转头便是望见了七八道身影正向着自己这边走来。 “大年,有收获吗?” 萧大年摇摇头,道:“都是些小鱼,现在你们一来,这小鱼怕是都钓不到了哟!” 说着竟是笑了起来,随后他转头,却是意外地发现了夏黎的身影,当下道:“夏黎!你也来了。” “年叔!” 夏黎打了个招呼,看去有些拘谨,萧大年笑道:“你早该来这钓鱼了,在山上待久了可不好玩。” 站在夏黎身旁的老贾递了根鱼杆给夏黎,随后看向萧大年,道:“他可是第一次钓鱼,这里就数你技术最好,还是由你来带着他吧。” 说着,老贾提起了鱼篓,笑道:“我去别处了,就不在这和你抢地方了。” “你啊!就是图个清净。” 萧大年笑骂了一声,随后望向夏黎,道:“今天天气不错,第一次钓鱼可能不会有什么收获,但晒晒太阳也是不错的。” 夏黎走近萧大年,随意地找了块石头当凳子坐了下来,萧大年替夏黎的钩子上了只沙蚕当诱饵。 “你真的没钓过鱼吗?” 萧大年问道,夏黎轻轻点头。 “看好了!” 萧大年挥动鱼杆,只见波光嶙峋的海面上起了一个细小的波澜,萧大年将鱼杆递向夏黎,道:“只要鱼杆有动静你就拉。” 夏黎点头,随后两人便安静地坐在原地垂着钓,一时竟都未言语。 “你的伤怎么样了?”萧大年忽然开口问道。 “疤痕很长,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戴着面具了。”夏黎不动声色道。 “其实” 萧大年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道:“对了!药膏夫人已经弄好了,你今夜若是无事就来我那一趟吧!” “嗯!” 夏黎点点头,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只是各自的面容之上却仿佛都带着些许沉甸之意。 “哦!对了,听大年他们说你和梅依德二人并未睡在舍堂之中。” “嗯!有些不习惯。” 夏黎应道,萧大年却是笑了起来。 “这些家伙糙惯了,别说你们俩,便是我去了只怕也睡不下。” 说着,萧大年又问道:“那你们现在睡哪?” 夏黎迟疑了片刻,道:“后山的竹林中。” 萧大年脸上倒无意外之色,却是道:“这几日闲来无事,我在后山的竹林中建了一间简陋的木屋,你和他就住那吧!” 夏黎看了一眼身旁的萧大年,却见他说话时目光望向远方,一副淡然模样,但夏黎不用想也知道,哪怕是一间简陋的木屋想必也要耗费不少心神。 夏黎心中感激,正欲说些什么却是发觉手上的鱼杆传来了细微的动静,他心神一动,缓缓拉了起来,坐在一旁的萧大年似乎也察觉到了,不由探出身子有些激动地望着。 “好家伙!第一次钓鱼就钓上来这么大一条。” 萧大年瞪大了眼睛说道,白晃晃的鱼鳞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只见一条约莫一尺来长的鱼被夏黎缓缓提了上来。 看着鱼篓中活蹦乱跳的大鱼,萧大年拍了拍夏黎的肩膀道:“今晚的晚饭可有着落了,等晚点你就去叫顾姑娘一起来吃顿饭吧!” 夏黎愣了一下,随后道:“可是我还要回饭堂做晚饭” “我可是后厨总管,此事你不用担心,你只管去找顾姑娘然后把她带到我那去便可。” 夏黎一时无言,萧大年坐了下来,再望向眼前的这片大海只觉心中开阔,原本的少许沉甸也仿佛瞬间消逝。 ------题外话------ 一本好书需要文笔好、情节精彩的同时逻辑思路也要清晰,可能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我现在这三点都出问题了,下周可能无更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平静 “叮!” 长刀跌落在地,顾薇的手微微颤抖,只见她轻咬嘴唇,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却仍是一声不吭。 曾敏急匆匆地跑来,看着顾薇手上已然微微渗出血来的伤口,她的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道:“顾师妹,要不今天就别练了吧!” “是啊!是啊!你的伤口都出血了。”程可在一旁附和道。 顾薇长吸了口气,重新捡起了躺在身旁的长刀,微微咬牙,道:“没事,我们再来吧!” 她的声音苍白而柔弱,曾敏在心中暗叹了口气,她已有些不忍,握着刀的手微微松开,脸上更是现出了犹豫之色,正在她想着该如何劝导顾薇之时一道身影来到了三人身前。 “顾姑娘,年叔让我过来接你去吃晚饭。”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曾敏转头,却见此人头上戴着一张半截的黑色面具,正是夏黎。 顾薇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刀,再看了一眼夏黎,嘴唇微抿。 “嗯!” 她轻声应道,随后转头看向曾敏,道:“曾师姐,那我走了。” 曾敏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她正愁不知该如何劝阻她,此时夏黎到来正好解决此事,望着顾薇跟随着夏黎离去,她不禁在心中长呼了口气。 离开演武场,夏黎与顾薇一前一后地走着,走了许久二人都沉默不语。似是感受到顾薇的步伐逐渐缓慢,夏黎顿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子,却见顾薇脸色苍白,气息不稳。 “嗯?” 见夏黎忽然停下脚步不再前行,顾薇轻吟了一声,却见夏黎将身子微微地蹲了下来。 “上来吧!” 顾薇迟疑了片刻,但此刻已近黄昏,竹林中散发出的丝丝气息令她感觉分外的寒冷,加之与曾敏对练之时不但消耗了不少体力且手上受了伤,到了此时她早已是身心疲惫。望着身前的夏黎,她微微低头,终于还是缓缓地趴上了夏黎的后背。 “谢谢” 顾薇轻声道,夏黎并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着背着顾薇缓缓地走着。 趴在夏黎的背后,感受着从这个男人身上传来的暖意,顾薇只觉有种说不出的心安,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顾薇苍白的脸颊透出了一抹若隐若现的淡红,她犹豫了片刻终是伸出双手环在了夏黎的身前。 夏黎不动声色地走着,忽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只带着伤痕的手,其实在演武场之时他就看见了她手上的伤口。 他不敢关心她,更不敢问她,此时这般近距离地看着那块伤口,看着那已然渗出血的伤口,他的眼神阴晴不定,心更是忍不住微微颤动起来。 “其实以你现在的样子就算是和她结交认识也是没事的,你仔细想想,对她而言你现在就是个陌生人,就算结交认识了也不过朋友一场,你见过哪个女人会喜欢上一个连脸都没见过的男人。” 梅依德的声音忽然窜入了夏黎的脑海,他的目光顿时清澈起来,只是话到嘴边却还是带着几分忐忑。 “你的手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和曾师姐对练刀法之时弄伤的。”顾薇答道。 “作为同门,这下手未免重了些!” 夏黎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冷意,顾薇连忙摇头道:“不是的,此事并不怪她,是我自己让她全力以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快地练好刀法。” “练好刀法?”夏黎问道。 “嗯!因为这样我才有可能完成我想要做的事情。” 夏黎沉默了下来,他没有问她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也没有劝阻她,因为他知道要尽快地练好刀法也只有如此。 “上次的药你用完了吗?” “还有很多!” “带在身上吗?” “嗯。” 夏黎缓了缓脚步,张望一番后发现不远处的斜坡之上似乎有座亭子,当下脚步一转向着那座亭子走了过去。 “观澜亭?” 爬上了斜坡二人来到了亭子前,在亭前停留了片刻夏黎便背着顾薇走进亭中。 “哇!好美” 顾薇轻轻感叹道,不一会脸上露出了激动之色。 夏黎闻言向着顾薇所望之处望去,只见天边落日的万道霞光照在了一望无际的海面之上,将整片大海都染成了一片令人陶醉的红,夏黎伫立原地没有动静,他也不禁被眼底波澜壮阔的景象所震撼。 “看那!” 顾薇趴在夏黎的肩上,伸出手指指向海的一处高兴地说道。 夏黎顺着顾薇的手指看去,隐约看见海面上正飘着一叶扁舟,仿佛自流光中驶来。 晚风袭来,吹起了嶙峋海浪,也吹起了顾薇额前的发丝,夏黎将她轻放于亭中。 “把药给我。” 顾薇从怀中掏出了那个细小的药瓶递给了夏黎,夏黎接过药瓶便蹲下了身子,看着那粗糙的不像平常女子的手,看着那微微渗出血仿佛一触即破的伤口,夏黎的喉头微微耸动了一下。 他打开瓶盖,将药粉轻洒于她的手掌虎口之上 “嘶!”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痛楚,顾薇微微皱眉,夏黎暂缓了一下便又继续开始洒药。 “你忍着点,这样会好的更快。” 夏黎的声音很轻,顾薇低头看着他,看着他神情专注c小心翼翼的模样不觉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而这感觉竟令得手上的痛楚仿佛也轻了不少。 “好了!药已经涂完了,我们走吧!” 夏黎将药瓶还给了顾薇,随后背过身子蹲在了顾薇身前。 顾薇看了一眼夏黎,随后转头望向了大海,夕阳染红了这片天c这片海,也染红了她痴醉的面容。 “我能再坐会儿吗?” “不可以” 夏黎轻声说道,随后解释道:“此时天色已不早,年叔可能快将饭菜做好了,我们还是尽快去他那吧!” “也是!我居然差点把这给忘了。”顾薇恍然大悟道。 “那快上来吧!”夏黎带着几分无奈道。 顾薇重又趴上了夏黎的后背,没过多久,却听她道:“你帮过我几次,我们俩也算朋友了吧!” 夏黎迟疑了片刻,轻“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这里山路崎岖复杂,我怕我找不到刚才那个地方” 说到这,顾薇的声音小了下来,却听她小心翼翼道:“那以后你能带我去刚才的那个地方看日落吗?” 这一次夏黎沉默了下来,过了许多方才听他轻声回应。 “嗯!” 虽然依旧只这一个字,但在听到这个字后,趴在夏黎肩后的顾薇却是忍不住露出了丝丝欣喜之色。 小芸双手托腮,眼巴巴地望着满桌的菜肴却是意兴阑珊道:“他们两怎么还不来啊!” “再等等吧,要是再不来我们就盛出一部分菜给他们留着。” 萧大年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两声轻细的敲门声。 “年叔” 萧大年打开门的瞬间,便是望见了微低着头的顾薇夏黎。 “外面冷,快进来吧!” 屋里,幽绝夫人轻声说道,顾薇一双眼望见了摆在桌上看去仿佛已经有些凉了的饭菜,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歉意。 “对不起,我” “没事,这菜刚做好不久,我们没等多久。” 萧大年笑道,小芸听此翻了翻白眼,心道菜都快冷了,居然还说没等多久。 “快坐下吧!” 关了门,五人围成一桌,小芸已经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顾薇则小口地吃着看起来有些拘谨,而坐在顾薇身旁的夏黎则是埋头苦吃,丝毫不愿言语的模样。 “你的手怎么了?” 小芸忽然问道,萧大年与幽绝夫人这才发现顾薇的右手虎口直上有斑斑血红。 “哦!这个伤口吗?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顾薇轻声道,顿了顿,她忽地微微一笑,道:“不过涂了药,已经没事了。” 萧大年与幽绝夫人看出了顾薇的伤口并不一般,但见顾薇不愿多说当下也不再多问。 饭后,小芸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自己鼓胀的小腹一脸满足,没过多久,她起身正欲收拾,只见夏黎走了过来却是开始收拾起来。 “不用你来,我来!” 小芸挽起了衣袖说道。 “没事,就让他收拾吧!” 萧大年笑道,小芸眼睁睁看着夏黎端着碗筷走出门外,一时怔住了,随后似是想到什么,脸上却是露出了不屑之意。 望着夏黎离去,顾薇忽然望向萧大年,道:“年叔,谢谢你每天都让人给我留午饭。” 萧大年愣了一下,道:“什么午饭?” “我一直练习刀法到很晚,有时去的晚了就没多少饭菜了,但后来每天都能吃到一顿很好的午饭,不是您让人特地给我准备的吗?”顾薇问道。 “这” 看着萧大年疑惑的样子,顾薇脸上倒无多少意外之色,一旁的幽绝夫人却是问道:“是夏黎吗?” 顾薇眼中露出了一抹吃惊之色,她没想到幽绝夫人竟能猜出她心中所想,但片刻功夫她平静下来,却是道:“这件事你们不要和他说,好吗?” 萧大年c幽绝夫人二人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一旁的小芸则是一头云雾的模样,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幽绝夫人道:“芸儿,现在已经快入冬了,你随我一起去把屋里的鞋子绣绣吧!” 小芸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几分懵懂之色与幽绝夫人一道进入了内屋之中。 “我去看看他!” 顾薇说道,望着顾薇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萧大年洒然一笑,道:“去吧!” “你在这洗冷吗?” 夏黎缓了缓手中的动作,微微转头便是望见顾薇立在了自己身后,却见她微低着头,双手挽在了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顾薇这般模样夏黎只觉今天的顾薇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但却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当下只看了一眼便回过头继续刷洗碗筷。 “不冷” 顿了顿,夏黎又问道:“你怎么来了?” “嗯这边碗比较多,要不我帮你洗一下吧!” “不行!你手受伤了,不能轻易沾水。” 夏黎轻声说道,顿了顿,又道:“天已经凉了,你身体虚弱,还是先进屋内吧!不然等下受了风寒可是很难受的。” 顾薇迟疑片刻,有些不情愿但想着此刻到了此处也帮不了夏黎什么,当下瘪了瘪嘴道:“好吧!那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听着脚步声逐渐消失,夏黎只觉心中竟有一丝浅浅的失落,他闭上眼微微摇晃了一下自己的头,再睁开眼,双眼之中只剩清冷之色。 将碗筷洗好收拾妥当,夏黎走进了屋内,只见萧大年一人坐在正屋之中喝茶。 “她们呢?”夏黎问道。 “夫人和小芸正在里屋绣东西,顾姑娘刚才好奇也进去了。” 夏黎眨了眨眼,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屋外寒风阵阵一副山雨欲来景象,他虽有意早早离去,但想着顾薇此刻并无意离去,当下还是坐了下来。 “先喝杯茶!” 萧大年递了一杯茶过来,微笑着说道。 时间匆匆而逝,转眼已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夏黎微微打了个哈欠,一旁的萧大年也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只听得“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打开,夏黎与萧大年同时抬头望了过去。 “宋姨,那我先回去了。” 顾薇的声音响起,却见幽绝夫人挽着顾薇的手,道:“现在已经很晚了,要不今夜就在这留宿一宿吧!” 顾薇微微摇头,道:“明日还要与曾师姐比练刀法。” “好吧!”幽绝夫人轻叹了口气,随后微微一笑道:“你学的很快,明日无事你就再来我这吧!” 顾薇点点头,看着这番场景,夏黎与萧大年都是一愣。 “宋姨” 夏黎在心中嘀咕了一句,他实是没想到这二人关系竟能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融洽到如此地步。 “对了!今夜风大可能会下雨” 说到这,幽绝夫人看向小芸,道:“芸儿,你去拿把伞来。” “嗯” 小芸轻声应了句,不久却见她将伞拿了过来,幽绝夫人接过伞随后将之递到了顾薇手中,目光却是望向夏黎,道:“夏黎!山路崎岖,你要好好护送顾姑娘。” 夏黎点头,不多时,二人离开了小木屋。 夜黑黑,风呼呼而过,阵阵凉意袭来。 “轰!” 一声惊雷响起,辽阔的天空之上闪电划过,仿佛将黑夜劈裂开来,顾薇有些害怕地将手搭在了夏黎的衣袖之上。 “轰!” 惊雷乍起,这一次声势巨大仿佛就在头顶。 “啊!” 顾薇被吓得尖叫了一声,身子更是不禁向着夏黎靠了过去,夏黎缓了缓脚步,将灯笼移至到了顾薇身前却是发现她此时脸色煞白,身子也有些颤抖,夏黎在心中微叹了口气,随后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顾薇摇了摇头,夏黎却是蹲下身子,道:“上来吧!” 风渐渐大了起来,空气中已然散发着浓烈的泥土气息,夏黎背着顾薇缓缓地走着,他的眉头微皱了一下。 “似乎要下雨了” 夏黎在心中念到,而此时不过刚离开后山,要回到顾薇的住处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若真是下起雨来只怕会很麻烦。 “嗯?” 夏黎停下了脚步,一个急促的声音由远及近奔腾而来。 “哗!” 雨滴如豆粒一般从天空倾盆而下,顾薇早早地将伞撑开,大雨瞬间将两人淹没。 “好大的雨啊!” 顾薇怔怔道,夏黎沉默不语,只背着顾薇继续前行,没过多久,夏黎的裤管已然湿透,而更糟糕的是路面也开始变得泥泞起来。 “这片树林好黑,你背着我不方便,要不我还是下来吧!” 灯笼在风雨中飘摇,光芒忽明忽暗,看着前面漆黑的道路,顾薇不禁有些担心的说道。 “没事,这片树林就算没有灯笼我也能走出去的。” “小心!” 顾薇惊呼道,夏黎微微转头,只觉似乎有根树枝挡在身前,当下身子微微一倾 “咚!” 一个闷沉的声音响起,夏黎的身子忽然停了一下,顾薇能感受到夏黎抱着自己双腿的手在刚才颤抖了一下,但终是没有松开。 “你没事吧?”顾薇急切地问道。 夏黎深吸了口气,刚才自己躲过了树枝却不想竟是撞在了另一棵树上,而这一撞更是险些下意识地松开了的双手。 头上的痛楚渐渐弱了下来,夏黎将身子摆正,轻声道:“没事!有面具挡着,你不用担心。” 顾薇听此脸上的急切之色并未消退,但她此时无法察看夏黎的伤口,只能任由夏黎背着她继续前行 走了不知多久,雨渐渐停了,夏黎的脚步自泥泞中踏上了平整的青石板上,到了此处离顾薇的居所已然不远了。 “雨已经停了,我也该回去了。” 夏黎将顾薇放了下来,顾薇道:“你刚才应该受伤了,要不去我那洗下伤口吧!” 夏黎摇头,顾薇却是忽然将灯笼举起,只见夏黎的头顶有明显的隆起。 “还说没事,都肿成这样了。” 顾薇取出药瓶,道:“你快蹲下!” 夏黎迟疑了片刻还是半蹲了下来。 “嘶!” “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顾薇说道,忽然她怔了一下,想着不久前夏黎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没想到没过多久竟轮到自己替他擦药了,想到这,顾薇不禁“噗嗤”一笑道:“你说你怎么这么逞强?还说没有灯笼也能走出那片树林,看看现在都肿成什么样了!” 夏黎微微低头,顾薇见此脸上笑意更盛。 “知道错了吧!” “是!你说的都有理!”夏黎有些无奈道。 处理好伤口,夏黎看了一眼顾薇,道:“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顾薇有些不舍地看了夏黎一眼,道:“那我走了,你也要小心点。” “嗯!” 夏黎轻声应道,望着顾薇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夏黎终是转过身子向着后山走了过去 而在夏黎转身之时,千里之外的漠城,孔老府邸的书房之中,一人呈着一份信笺来到了孔老身前。 “城主,这是那个人的信。” “那个人” 接过手下递过来的信,打开信笺,他的眼中起了一丝光亮,沉默许久,只听他道:“传我命令,让三十六天罡即刻回城,不得有误。” “是!” 望着手下离去,孔老转过身子望向窗外。 “终于还是来了!” 他轻声说着,不知是期许还是叹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风起 一滴雨珠自茅草的边沿滑落滴在了已然湿透的衣肩之上,梅依德恍然未觉,一双眼只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的药鼎。看着鼎中那株鲜红欲滴的药草逐渐在鼎中化开,梅依德不敢有丝毫松懈之意。 似绛心草这般珍稀之物,炼药时的火候稍有不甚其中药力便会大打折扣,而若是如此便无法炼出那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天命回魂丹,一想到这,梅依德脸上的神情便更凝重了。 “嗒!” 雨珠掉落在离梅依德不远处的小水坑之中,随后一双沾满泥土的脚自这水坑中踏过,梅依德没有转头去看,更没有说话,他已将所有心神都放在了这药鼎之中。夏黎将梅依德脸上专注的神情看在眼里,他缓缓蹲下身子,就这般盘坐于泥泞之中,而这一坐便是一宿。 次日,天光大亮,夏黎睁开眼深吸了口气,这一夜他睡的并不舒坦,在摇晃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脖颈之后他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那道身影之上。 却见梅依德脸色苍白,眼眶边沿有着淡淡的黑色,这一夜他竟是丝毫未睡。 夏黎的嘴唇微动了一下却终是没有说话,他站起身看了梅依德一眼便转头向着后厨的方向走去,直到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他方才开始拍打着身上沾染的泥土。 时间转瞬即逝,到了傍晚时分夏黎方才回到后厨之中,将肩上的担子放下后他将簸箩中的碗筷取出码在了庭院之中,而在这时,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肩头,夏黎转过头便是看见一名容貌娇俏的女子正俏生生地望着自己。 “是你?” 却见这女子正是幽绝夫人的侍女小芸。 “怎么?不欢迎啊!” 夏黎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这般静静地看着小芸等待着对方继续开口。 “嗤!” 却见她忽地笑了起来,夏黎见此一头雾水,而他又怎知自己戴了面具小芸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以为夏黎此刻正看自己看的呆了。 “喏!” 小芸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递向了夏黎,道:“这是夫人给你配制的膏药,你昨日走时忘记给你了。” “谢谢!” 夏黎接过膏药感激道,小芸微微点头,道:“嗯!记得每日睡前在伤口上涂抹些许便可。” 说着,小芸忽地望向夏黎,道:“对了!昨日你替我洗碗收拾” 说到这小芸停顿了片刻,随后继续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夏黎一脸错愕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小芸见夏黎不说话便以为他承认了此事,当下道:“记住!这可是不行的哟,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夏黎清了清喉咙,随后点头道:“好的,我记住了!” 小芸听此满意地看了夏黎一眼,道:“我也是为你好,好了!我也该回去了。” 看着小芸离去,夏黎只觉有些哭笑不得,正此时,他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回转身却是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却见顾薇正俏生生地站在了自己身后的不远处,夏黎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你” 夏黎轻声说着,二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可以带我去观澜亭吗?” 顾薇首先打破了沉静说道,夏黎看了一眼庭院中未洗的碗筷,道:“我可能要把这些碗筷洗完才能” “没事,我陪你一起洗吧!” 见顾薇挽起了衣袖,夏黎连忙上前拉住了她,道:“你手原本就受了伤,还是我来吧!很快的。” 顾薇望着面具下带着丝丝关切的眼神,嘴角露出了些许的笑意,道:“那我就在一旁看着吧!” 日渐西沉,梅依德打了个哈欠来到了后厨的伙房之中,夏黎离去后不久他终是将绛心草炼化,其后他随便找了个地方睡下却是到了此时方才醒来,这一夜操劳他不但头昏脑涨,肚子更是咕咕作响。 他饿了,但来到伙房之中却是发现这地方冷清的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梅依德摇了摇头,现在看来只能自己动手了,然而正此时他忽然听见伙房旁边的庭院中似乎传来了异动,梅依德睁大了眼睛。 “咦!莫非他还在?” 梅依德心中这般想着,若是夏黎在自己想必就不用亲自动手了,他赶忙来到了庭院之中,却见夏黎果然在,然而下一刻他却是发现顾薇竟也在此地。 “是你?” 顾薇有些惊讶道,那日选拔面试之时她清楚地记得梅依德似乎要被赶下山,然而此刻他竟还是被留在了这星浩阁中。 梅依德一时怔住了,但片刻后夏黎却是开口道:“睡了一天饿了吧!” 梅依德点点头,夏黎将最后一个碗洗好,随后起身道:“恰好洗完了,你帮我把它们挑去静物房,我替你做饭。” 梅依德微微张口,他原本想说服夏黎将两件事都做了,但看着一旁的顾薇终是点了点头,道:“可以!你快去做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夏黎转身望向顾薇,道:“你就在这等我,做好饭菜我们就去观澜亭。” 看着天边将散的霞光,又看了一眼夏黎,顾薇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没事,你去忙吧!” 夏黎走进了伙房之中开始生火烧菜,梅依德并未急着去挑碗却是紧随着夏黎来到了伙房之中。 “诶!这顾姑娘知道你身份了吗?”梅依德开口问道。 “她不会知道的”夏黎淡漠道。 “那她怎么会跑这么远来到这伙房来找你?” 夏黎将切好的菜倒入锅中,只听得一阵滋滋响声,却听夏黎道:“我不知道!” 梅依德看了一眼锅中的菜肴,若有所思道:“莫非真是传闻中所说的若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必先抓住她的胃?” 夏黎没有理会梅依德的话语,将锅中菜肴铲出倒入碗中,道:“好了,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梅依德不耐烦地看了夏黎一眼,道:“放心好了!不会忘的。” 看着夏黎离去,梅依德撇了撇嘴,却是嘀咕道:“真是见色忘义的家伙!” 冷寂的山路上,顾薇与夏黎二人一直沉默不语,直至来到观澜亭中,望着天边残留着的些许将逝的霞光,夏黎眼中显出了一丝愧色,自昨日他便看出顾薇似乎很喜欢晚霞中的海景。 “对不起!” 夏黎轻声说道,顾薇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之色。 “怎么了?” 夏黎犹豫了片刻,道:“因为我害你错过了最美的景色。” 顾薇忽地露齿一笑,道:“你居然因为这而和我说对不起” 夏黎有些不解,道:“你不怨我?” 顾薇坐了下来,双手轻放于身前,道:“你知道吗” 说到这,她眼中仿佛起了一层朦胧的雾色。 “从小到大,我一直待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里,在那里,我虽然有很多认识的人。当然,他们也对我很好,可是我真的没有一个朋友,直到遇见了一个人。” 夏黎细细听着却是沉默不语。 “他不会说话,看上去也有些冷漠,但我记得他笑过,还” 说着,顾薇忽地笑了起来,却是继续道:“红过脸。” 夏黎目光微凝,心道:“说的是我吗?我什么时候笑过还红过脸?” “只是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甚至到了如今我依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后来他去了星浩阁,留我一人独自待在暮海城中,那时我一个人真的很害怕,因为他是我唯一的” “朋友” 说到这,顾薇微抿了一下嘴唇,随后望向了夏黎,只是他戴着面具却无法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他不该扔下你的” 夏黎轻声说道,顾薇摇了摇头,却是洒然道:“不过倒也没事!” 面具下,夏黎有些错愕,恍惚间似乎还有些连他自己也无法察觉的失落。 “我上山后认识了不少朋友,其中一个就是你了。” “我?” 夏黎讶异道,顾薇见此瘪嘴道:“难道你没有把我当朋友?” “没” 夏黎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有些木讷道。 看着夏黎一副窘迫的模样,顾薇忽地笑了起来,道:“好了,逗你的呢!” 说着,顾薇忽道:“你看!只要和朋友在一起,即便错过了最美的景色我不也很开心?” “不过这里的晚霞真的很美!” 看着顾薇脸上些许的失落,夏黎只觉心中仿佛突然涌起了些许莫名的情绪,却听他道:“你明天有空吗?” “有!”她干脆地答道,眼中仿佛亮起了光芒。 “那我明日再带你来,到时一定能看到最美的晚霞。” “可不许再骗我!” 夏黎明显地怔了一下,顾薇自知失言,却见她眼波流转,道:“昨天你还说会带我看晚霞的,结果今天却只能看星星月亮。” “我昨天好像没有答应你” 说到这,夏黎微眯了一下眼睛,道:“而且你刚才不是说不怨我的吗?” “可是你昨天就是答应了!” “有吗?” “有!” “” 暮海城,柳府 “今日赵公明来过!”柳云山道。 “所为何事?”柳云姬轻抿了一口杯中之酒,有些漫不经心道。 看着柳云姬散漫的模样,柳云山心中暗叹了口气,随后道:“他过来是为了打探你的消息。” “我的消息?” 柳云姬有些不解,自己与赵公明几乎无任何瓜葛,他怎么会突然想起打探自己的消息? “难道我们的身份” “不可能!”柳云山斩钉截铁地说道。 “当初我来到暮海城之时已将所有东西打点好,无论是来历c身世县衙之中” 说到这,柳云山却是忽然睁大了双眼,道:“原来如此!” “怎么了?”柳云姬问道。 “你我既是兄弟,县衙之中有我的来历身世记载却无你的来历身世记载也怪不得会引人怀疑。” 下一刻,柳云山眉头微蹙,话锋一转道:“可此事若非有人亲自去县衙之中调取查阅卷宗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的到。” 说着,柳云山忽地望向了柳云姬,道:“你与赵公明素无瓜葛,所以对你身份产生怀疑的那个人断不是他,可是除了他又有谁有能力去查阅县衙的宗卷?” 说到这,两人双眼俱是一亮。 “朱谨!”二人异口同声道。 “可是他怎么会想着要打探你的身份?”柳云山疑惑道。 柳云姬轻晃酒杯,眼中渐渐有了明悟之色,却见她忽地一笑,道:“真是哈哈” 看着柳云姬在一旁大笑,柳云山却是面沉如水。 “你能别笑了吗?若是出了纰漏,这暮海城数年的苦心经营只怕会毁于一旦!” 笑声渐止,柳云姬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朱谨之所以会去查探我的身份不过是因为把我当作了情敌,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就好办了。此事交与我,你不必过于担心。” 说到这,柳云姬顿了顿,继续道:“如今要找的人也已经找到了,这几日我也该回去将情况告知于父亲了。” 后山,竹林木屋之中,顾薇坐在幽绝夫人的身旁聚精会神地看着,一针一线自幽绝夫人的指尖游走着,没过多久,一瓣粉红的莲花便婉转于刺绣之上。 “好了!就是这样,你记下了吗?”幽绝夫人说道。 顾薇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已经全部记下了!” 顿了顿,顾薇又道:“宋姨,这个绣好了真的能卖钱吗?” “到时绣好了你只管把东西放在我这,我会托芸儿将之送往暮海城中的商铺进行挂卖。” 顾薇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道:“谢谢宋姨!” 幽绝夫人拉起了顾薇的手,带着几分慈爱道:“你是个好孩子” 说着,她偏过头看向了不远处昏昏欲睡的夏黎,却是摇头失笑,道:“快带他回去吧!” 顾薇转头,看着夏黎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模样不禁掩嘴一笑,道:“那宋姨,我走了!” “嗯” 听到这,原本已然困到不行的夏黎顿时抬起头来,微微打了个哈欠,道:“夫人,那我们走了!” 看着夏黎举着灯笼独自走在前边,而顾薇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幽绝夫人眼中有着点点光亮,心道:“多好的一对啊!” 演武场中,只听得“叮叮”响声,却见顾薇与曾敏二人身影相织,刀光交错间不少阁中男弟子都是看得一阵目瞪口呆。 “铛!” 长刀被击落在地,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痛楚,顾薇轻咬了一下嘴唇便将长刀重新捡了起来。 “还好吗?”曾敏问道。 “比前几天好多了。”顾薇笑道。 曾敏微微点头,随后道:“练了一个上午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说着,二人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曾敏似是想起了什么,却是望向顾薇,带着一丝深长意味,道:“这几日一到傍晚就不见你的踪迹,你去哪了?” 顾薇微微低头,轻抿了一下嘴唇,道:“我去宋姨那了” “宋姨就是你常说起的那个住在后山教你刺绣的女人?” 顾薇轻轻点头,曾敏眼珠滴溜地转动了一下,道:“可是我听可儿说在你身边好像还有个男人啊!” “他他是” 看着顾薇几乎红透了的脸庞曾敏却是笑了起来,随后好奇地望着她道:“看你脸红的,那个男人是谁啊?” 顾薇不敢看曾敏的眼睛,却是微微别过身子,道:“他是宋姨喊来送我下山的,你不要乱猜了。” 曾敏满脸不信,道:“可儿还说看见你们两一路有说有笑的,要知道,你平日里安静的很,我可是连你笑的样子都还没见过呢。” “曾师姐就不要取笑我了” 顾薇的声音已低不可闻,曾敏笑意渐盛,但看着顾薇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曾敏轻咳了两声,道:“好了好了!待会还要练刀呢,不说这事了。” 演武场外,一群男人远远地望着,几乎所有人的目光被放在了曾敏的身上,而唯有朱谨c程铁牛二人目光直直地望向了顾薇,看二人神情竟已是看得呆了。 “嘿!” 一个声音响起,朱谨顿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却见柳云姬似笑非笑地站在了自己身后。 “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柳云姬看了一眼兀自陷入沉迷之中的程铁牛,轻声道:“你跟我来,自然有好事。” 朱谨不舍地看了一眼远处的那道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终是回过头与柳云姬来到了一处偏僻之地。 “却不知阁下为何引我来此处?”朱谨淡漠道,对于柳云姬他并没多少好印象。 “我们做个交易吧!”柳云姬淡淡说道。 “什么交易?” “你喜欢顾姑娘吗?”柳云姬问道。 朱谨怔了一下,随后双眼微眯道:“你什么意思?” 柳云姬轻笑一声,随后缓缓自原地踱了两步,道:“三百两银子,我马上离开星浩阁,如何?” 朱谨眼中有着疑惑之色,却是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性喜漂泊,所识女子多不胜数,断不会因她一人停留此地。” 说到这柳云姬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道:“但你若不将银子给我,我也不介意在此地多停留数日,我想区区三百两你应该还是拿的出的吧!” 朱谨眼中露出了疑惑之色,道:“你只是为了钱?” 柳云姬脸上掠过一丝无奈之色,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了什么?我虽然有个有钱的弟弟,但我二人自小就天各一方,感情并不深厚,而他平日所给的银两实在太少,我这才想着看能不能从你这弄到一些钱。” 朱谨眼中惑色渐消,却见他自怀中取出了一张银票,道:“这是五百两,我希望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你。” 柳云姬一把夺过银票,洒然一笑,道:“够爽快!我现在就消失。” 半月的时间转瞬过去了,这半月以来,顾薇勤练刀法,虽未有曾敏那般身手但刀法却是精进不少。而夏黎除了给顾薇做饭,每日更是陪着她去观澜亭看海,闲下来的时候往往会去海边垂钓,一切都是那般平静,直到这一日,一个穿着灰袍的男人骑着一匹快马来到了落云山山脚之下。 镇海殿上,三大长老正襟危坐,看着殿前那名灰袍男子,沐修放下了手中的信笺,愤然道:“该死的倭贼,竟然趁罗长老在北海巡视间隙进犯东南沿海地带的居民。” “对方大致有多少人马?”白朴问道。 “据信上所述大致有二c三百人。” “老规矩!从阁中抽调二百弟子再派遣三百在外的弟子前往即可!”铁千刃说道。 二人点头,随后沐修望向那灰袍男子道:“告诉他们,人马大致在七日之内全部赶到。” “是!” 灰袍男子退下,沐修长老将目光望向铁千刃,道:“铁长老,此次需要抽调的阁中弟子就由你安排了。” “好的!我会尽快处理此事。” 沐修点头,随后道:“倭贼已数年没有动静了,此次突然动手只怕并不简单,我会将此事禀告于他,到时若有异议再与你二人商议。” 看着沐修离开,白朴与铁千刃对视一眼也都各自离开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整装待发 镇海殿前,两百名身着黑袍的弟子肃然而立。铁千刃踱步自他们身前一一走过,看着他们毫无畏惧的脸庞,铁千刃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了赞赏之色。 “此次倭贼侵扰东南沿海一带,他们将代表我星浩阁驰援石云镇。” 铁千刃望着石阶下的众弟子,面色肃然,道:“你们中不少人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像他们一样,代表星浩阁c代表这沿海数百里的百姓安危征战一方。没有人真的愿意舍弃自己的家乡亲人,也没有人真的不怕死。但你们要记住!不能因为敌人瞪了我们一眼我们就害怕,不能因为敌人凶狠残忍我们就缩头退却,敌人既然敢来我们就要敢打,我们不但要打,还要比他们更凶狠!更残忍!因为只有这样,他们以后才不敢贸然进犯我们的地盘。” 说到这,铁千刃停顿了片刻,继续道:“我希望你们能记住他们,也记住这一天。” 说罢,铁千刃转过身望向那群黑袍弟子中的一人,道:“常山!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这次由你带领我很放心,到了石云镇后一定要多加小心!” 常山咧嘴一笑,道:“放心吧!我一定会不负所托。” 铁千刃微微点头,正要再嘱咐些什么,一个带着几分生怯的声音忽自石阶下那群安静的弟子中传了过来。 “这次驰援,我可以去吗?”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着那声音的出处望了过去,顾薇微微低下头,她并不太适应被这么多人盯着的感觉。站在顾薇身旁的曾敏眼中露出了些许焦急之色,她轻摇了一下顾薇的衣袖,向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不料铁千刃的目光已然向这边望了过来。 “是你要去?” 顾薇轻咬了一下嘴唇,众目睽睽之下她多少有些紧张,但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 铁千刃站在原地仔细地端详了顾薇一眼,随后微微摇头,道:“你不能去!你来这阁中不过月余,武功稀疏还不足以担此任。” 曾敏听此心下松了口气,不料顾薇却道:“弟子听说若能与倭寇交手武功便能精进不少,所以弟子想随师兄们一起出征。” 铁千刃听此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道:“你知道有多少人在与倭贼的交战中丧生吗?这其中不乏武功出众之辈,更遑论你这般身手,所以这件事” “铁长老”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传来,铁千刃的声音被截断,他转头却是发现白朴竟是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白长老,你怎么来了?”铁千刃问道。 “这不是想来看这些弟子一眼吗?所以一直待在墙根那。” 铁千刃微微皱眉,白朴的突然出现多半是为了那名女弟子,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功夫,却听白朴道:“此次驰援石云镇除了阁中调出的二百弟子,在外还有三百弟子一同前往,而据说那边的倭贼不过二c三百人,便是让这女娃随众人一道出征倒也无妨。” “这”铁千刃似有些为难。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到时我会自白家再抽调些人手一同随往,这样就万无一失了。”白朴说道。 “好吧!既是如此,此事便按您所说的办吧!” 铁千刃有些无奈地说道,顾薇眼中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她自人群中带着几分感激向着白朴望了过去,白朴微微一笑,向着她点了点头。 “我也要去!”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众人纷纷侧目,铁千刃与白朴二人也循着声音的出处望了过去,其中一人便是在入阁大会之时展露风头的程铁牛,二人颓一见到此人神情之上倒无太多担忧之色,在他们看来程铁牛虽入阁不久,但一身武功出类拔萃,即便此次石云镇之行出了什么意外想必也能安然无恙,但当看清另一人的面容之时,二人眼中却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诧之色。 白朴首先镇定下来,随后轻咳了一声,道:“出征之事并非儿戏,此事待我二人与沐修长老商议后再给你二人答复。” 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四道身影围坐在一块。 “我已派人问过了,此次驰援石云镇世子是执意要去的”白朴说道。 “不可!不可!他可是镇南王爱子,此次驰援石云镇若是出了什么纰漏,我们星浩阁可吃罪不起。”沐修摇头道。 “可是他若执意要去,你们谁又能阻止?” 白朴轻叹了口气,二人顿时沉默下来,铁千刃则将目光望向了戴着面具的萧海,道:“老萧!这事你怎么看?” 萧海轻抚手中茶杯,沉寂了片刻,道:“既然世子执意要去就让他去吧!” 三大长老听此面色凝重,在他们看来兴许劝一劝不定就能打消世子出行的念头,却听萧海道:“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我又何尝不知世子安危牵一发而动全身。此事关系重大,他的贴身侍卫魏彪想必早已相劝于他,若连他都不能劝服我们只怕更加无望,所以倒不如将心思放在别处。” “你的意思是?”铁千刃疑惑道。 萧海忽然将目光望向沐修,道:“此次有多少弟子主动要求前往石云镇?” 沐修从袖口中掏出一封纸递向了萧海,道:“全在这了。” 萧海接过纸张,细数了一番,有些诧异道:“居然有三十人” “这其中除了魏彪还有十八名王府侍卫。”沐修说道。 萧海微微点头,随后又道:“海生怎么也在里面?他可是你的义子。” 沐修道:“海生做事历来严谨,如果世子真要出行,有他跟着我也能放心不少。” 萧海微微颔首,道:“既然海生在的话那此次出行事宜便由他负责了。” “不是还有常山吗?”铁千刃忽道。 萧海笑道:“我并不打算让他们跟着常山一道驰援石云镇。” “什么!” 三人俱是一惊,白朴面色凝重,有些担忧道:“难道就让他们这样单独前往石云镇?要知道一月以前世子等人被一群来历不明的倭贼所阻截,若非有高人出手相救只怕早已被俘,而这区区三十人,若是再遇上那伙倭贼” 白朴没有再说下去,但意味已然很明显,沐修与铁千刃二人听此脸上也不禁露出了赞同之色。 萧海看着三人脸上各自的神情,却是平静道:“世子遇袭之前知道世子行踪的人并不多,由此可见倭贼的爪牙只怕早已伸到了暮海城甚至是星浩阁中,而此次出征动静不小,世子出行的消息只怕早已被不怀好意的人所知悉,正所谓敌暗我明,在这种境地下世子若是依旧跟随常山等人前往石云镇反是更加危险。” 白朴释然,随后道:“那又该如何是好?” 萧海轻饮了一口杯中之茶,随后将茶杯缓缓放下,却是自袖口之中取出了一张事先叠好的书信递到了沐修的身前,道:“我已将此次出行的路线拟好,你将它交给海生,只要按着这条路线走断不会遇上那伙倭贼。” 沐修将叠好的书信接过,一旁的铁千刃怔怔看着,随后眨了眨眼睛,道:“原来此事你早已筹划妥当!”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即便筹划好了,一切还需多加小心。” 萧海轻抚手中茶杯,淡淡说道。 大雨在狂风中肆意倾洒,雨珠犹如散乱的珠帘在苍白的天幕之上来回飘摇。 观澜亭的不远处,两道身影踏着泥泞的路面匆忙奔来,其中一人戴着一张半截的黑色面具,正是夏黎。却见他敞开衣袍将顾薇紧紧遮住,二人匆匆走进观澜亭中,奈何风雨如狂,凉亭通透,雨水还是肆无忌惮地拍打在了夏黎的身躯之上。 “你还好吗?” 走进凉亭,夏黎将衣袍微微掀开,望着怀中面容苍白的顾薇轻声问道。 冬日的雨带着彻骨的寒,顾薇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但她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碍事的!” 说着,她缓缓抬头,却见雨水已将夏黎的全身打湿,水珠更是如珠串一般顺着他的发丝滴落而下。 顾薇心中似有所触,她轻轻拢起衣袖向着夏黎的额头拭去 夏黎眼睁睁地看着那瓣衣袖伸向自己,再看着她眼中满怀的关切之意,夏黎忽然感觉心中有些慌乱,他连忙晃了晃自己的头,那些停留在发间的水珠顿时便四散开来。 “啊” 顾薇轻呼了一声,她微微闭上了眼,原本替夏黎擦拭雨水的手也不禁下意识地缩回护在了自己的面容之上,但下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地透过衣袖的间隙望向了夏黎。 “嗤!” 望着夏黎兀自晃头有些憨憨的模样(其实是觉得他晃头的样子像狗),她不禁掩嘴一笑,但夏黎却仿佛什么也没看到,只自顾自地说道:“这雨下的太大了,待久了只怕会得风寒,不如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可是雨这么大怎么回去?不如还是等雨小点再说吧!”顾薇轻声说道,或许是因为寒冷的缘故,她的声音已有些微微的发颤。 望着顾薇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白的面容,夏黎有心将身上的衣袍脱下披在她的身上,无奈衣袍已然湿透,而此刻雨势似乎比之刚才又大了几分,看着这倾盆大雨,泥泞路面,若在此时赶回去路途之上只怕多有艰难。如此一来,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想到顾薇或许会因此而感染风寒,夏黎心中便不禁有些焦急。 “好冷啊!我能抱着你吗?”顾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望着双手护于胸前c身子微微颤抖的顾薇,夏黎微抿了一下嘴唇 “嗯” 他轻声应道,但顾薇不知,夏黎面具下的脸已然有些僵住了。 感受着两条手臂缓缓缠在了自己的腰间,而顾薇此刻更是将头缓缓埋进了自己的胸膛,夏黎便觉身子似乎比之刚才还要僵硬了几分。 风雨依旧在呼啸着,但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其他声响 “嘻嘻” 沉寂了片刻,顾薇忽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带着几分夏黎从未感受过的俏皮。 感受到怀中的动静,夏黎不敢低头去看,目光却是直直地望着前方的竹林,道:“怎么了?” 顾薇将头贴在了夏黎的胸前,眼波流转,道:“你的心跳的好快啊!” 夏黎低垂的手不自禁地抓紧了裤管。 “那个我” 他讷讷地说着,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而怀中的笑声却反似愈加欢快起来。 时间缓缓流逝,笑声渐止,夏黎带着顾薇找了一处少雨之地坐了下来,二人到了此刻竟似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雨落汪洋,海上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风浪声远远传来带着几分可怖的声势,顾薇下意识地紧了紧抱着夏黎的手,她的脸上带着几分静谧的微笑,仿佛只要能这般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哪怕外面狂风暴雨c天崩地裂她也无所畏惧 风雨渐渐停歇,一滴雨珠自竹叶之上轻轻滑落滴在了夏黎身前不远处的一个小水坑中。 “嗒!” 水声清脆,夏黎微微睁眼,今夜的竹林竟是分外安静。他微微抬头,却见清冷月辉之下,斑驳竹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晃着,转眼间夜幕已经降临,夏黎深吸了口气,他想要挪动一下有些麻木的身躯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动弹。 阵阵轻微的呼吸声自怀中有序地传来,夏黎有些无奈地看了顾薇一眼,他实是没想到顾薇竟会在这般境地下睡的如此安逸,想着自己也许有一天会离开她,到了那时她若还是这般模样自己又怎能放心? 夏黎轻叹了一声,目光重又回到了顾薇的面容之上,却见她双眼微闭,月光照在她恬静与慵懒的面容之上,在这雨后的凉亭中竟带着一丝惊心动魄的美丽。 夏黎呆呆地望着,忽然,一阵清风袭来,带着几分料峭轻寒,顾薇不自禁地动了动自己的身子,随后只见她伸手轻揉了一下自己的眼角便带着几分惺忪之意缓缓睁开了双眼。 夏黎回过神来,却是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收回并闭上了双眼。 顾薇缓缓抬头,望着低垂着头,双目禁闭的夏黎,她的面容之上忽地露出了几分浅浅的笑意,却见她将手重又环在了夏黎腰间,她的动作很轻,似是害怕将夏黎惊醒。 “嗯” 一个带着几分倦懒的声音自夏黎口中传来,顾薇眼中露出了一丝惊色,随后她微抿了一下嘴唇,却是闭上双眼缓缓趴在了夏黎胸前。 “哈” 夏黎打了个哈欠,他低下头,看着闭上眼仿佛还在沉眠之中的顾薇,心中却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用手轻拍了一下顾薇的肩膀。 “快醒醒!” 顾薇缓缓睁开眼,用手搓揉着眼眶便仿佛刚刚醒来的样子。 夏黎轻咳了一声,道:“雨停了,我们该走了!” “啊欠!” 曾敏将毛巾拧干轻轻地铺在了顾薇的额头之上,道:“你说你,这么大雨淋得湿透也不知道早点回来。” 顾薇脸色微红,却是没有说话,曾敏见此翻了个白眼,道:“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往石云镇了,你倒好!这大半夜地忽然就病倒了,等到明早” “咚!咚!” 曾敏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却响起了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进来吧!” 只听得“吱呀!”一声,夏黎用手将门推开,随后端着一碗姜汤走进了屋内。 “这姜汤有些烫,等冷一些的时候再喝。” 顿了顿,夏黎道:“已经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诶!” 望着夏黎转身就要离去,顾薇急忙轻唤了一声,夏黎停下脚步,回过头有些疑惑地望着顾薇。 顾薇轻咬了一下嘴唇,她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谢谢!” 她轻声说道。 “是年叔吩咐让我好好照顾你的,你不必记挂于心,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嗯!” 夏黎离开了,顾薇怔怔地望着空旷的门扉,眼中掠过一丝浅浅的失落。 “好了!人都走了就别看了,说来也多亏人家把你背了回来,不然明日可有好戏看了。” 顾薇低下了头,再抬头却是望向了不远处那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寂静的山路上,夏黎缓缓走着。 “石云镇” 他轻声说着,眉间有着淡淡的忧虑。忽然,他抬头望向了不远处,那里有一座小木屋,却正是数十日前年叔替自己与梅依德所搭建的木屋。因木屋地处偏僻,所以平素并无人问津,可此时夏黎却是从纸窗上看到了两道身影。 “嗯?” 夏黎放下思绪,向着木屋缓缓走去。 “年叔,感觉怎么样?”梅依德一边搓揉着萧大年右腿的膝盖一边问道。 萧大年微微闭眼,脸上露出了舒坦之色,却见他缓缓点头,道:“不错!不错!感觉好多了!” “那是!我们梅家医术精湛,您只要一直用我的药,用不了多久您老的这风湿就能治好了!” 萧大年眼中露出了惊奇之色,道:“这些年我找过不少名医,可这病却一直没治好,你真能治好?” 梅依德打开了手中折扇,微微昂首,道:“什么名医?那些不过鸡鸣狗盗之辈!你这风湿要是治不好我这梅字以后就倒过来写,不过” 见梅依德忽然不说话了,萧大年却是疑惑,道:“不过什么?” 梅依德将折扇合上,正色道:“不过这膏药乃是用不少珍奇药材所制,所以” 顿了顿,梅依德继续道:“所以要治好你这风湿只怕要花不少银两。” 萧大年愣了一下,随后问道:“大概要多少钱?” 梅依德伸出了一根手指 “十两银子?” 梅依德摇头,随后道:“年叔,是一百两!” “什么?一百两!我一年的薪资也不过六十两。”萧大年惊诧道。 梅依德叹了口气,道:“年叔!不是我难为你,只是这药确实太贵了,我跟您要一百两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挣,不过不要那一百两也可以” 说到这,梅依德目光盯向了萧大年腰间的一块玉佩,道:“年叔,把您腰间的那块玉佩给我也是可以的。” 萧大年怔了一下,却是赶忙将玉佩取下藏进袖口,道:“一百两就一百两,你可别打它的主意。” 梅依德轻咳了一声,随后道:“行!就这么说定了。” “吱呀!” 梅依德与萧大年不约而同地向着门外望了过去。 “年叔?” 夏黎有些惊诧,随后道:“你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萧大年摆了摆手,笑道:“不用紧张,我只是刚好路过这,闲来无事就进来坐了坐。” 夏黎微微点头,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却是开口问道:“年叔,你知道石云镇这个地方吗?” “石云镇?” 萧大年目光微凝,随后望向夏黎,道:“你说的这个地方离我们这可远着呢,你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 夏黎眉头微皱,却听梅依德道:“石云镇?据说近日东南沿海的百姓受到倭贼侵扰,此次阁中派了不少弟子支援就是去的这个石云镇。” “倭贼” 夏黎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在来到星浩阁之前与顾薇途径峡谷遇到的那伙蒙面黑衣人,想到顾薇此次居然也要驰援石云镇夏黎的心顿时便有些不安起来。 转瞬间他便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年叔,我能去吗?” 萧大年瞪大了眼睛望着夏黎,不过片刻间他却是平静了下来,道:“我可以让你去,但我要告诉你,倭贼之中不乏武功高强之辈,便是阁中长老遇见都会有生命危险,你真的要去?” 夏黎缓缓点头,萧大年轻呼了口气,道:“既是如此,那你明早就收拾一下随他们一起下山吧,至于长老那我会替你说明情况的。” “谢谢!”夏黎感激道。 “不是吧?你走了留我一人在这可是无聊的紧,我也要去!”梅依德说道。 萧大年站起身来,接过梅依德手中的膏药,道:“那你们好好准备下,一切多加小心,我先走了。” “年叔慢走!” 二人异口同声道,随后梅依德似是想起了什么,却是连忙跑出门呼喊道:“年叔,你钱还没给我呢!” 然而四下静悄悄的,竹林之中漆黑一片却哪还看得见萧大年的踪迹。 ------题外话------ 这本书虽然才写十三万字,前后已经经历四次大改,改书真的比写书辛苦,而且上周星期天为了更新章节把相亲初次见面的妹子带到了网吧(人家相亲把妹子勾引到宾馆,我把人勾引到网吧),回家后东窗事发被全家轮流问候骂了个狗血淋头,尽管作者这么惨的情况下你们也没有写个评论拍个马屁安慰我一下,但我还是很开心。作为一名放在古代都能立贞洁牌坊的男人,如果被那妹子相中以我现在这个年纪估计就从了,这样我就很有可能把一生都耗在那位平胸妹子的身上,不过好在被嫌弃了想到以后还是有机会找个大胸妹子当老婆,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为了庆祝被那个平胸妹子甩了,这周二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旧人 “咳咳!”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看着顾薇憔悴的面容,曾敏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 “不如我们还是回去吧!” 顾薇摇了摇头,目光坚定,道:“不碍事咳!咳!待会下山买点药就行了咳!” “这可不行!顾姑娘,你都这样了,去往暮海城的路还远着呢!不如让我先背你下山去看大夫吧!” 走在顾薇身侧的程铁牛有些着急道。 “谢谢咳!不用了”顾薇回道。 顾薇身后的不远处,朱谨静静地看着前边那道憔悴的身影,眼神沉重。 “魏师兄,你派人下山去找个大夫,无论多少银两,让他带着大夫尽快赶来。” 魏彪点头,随后招手喊来一人,不多时这人拿了一袋银两便匆忙向着山下赶去了。朱谨心中稍定,随后他来到了顾薇身旁,道:“顾姑娘,铁牛兄所言甚是,就让他背你下山吧!” “咳!真的不用!谢咳!咳!咳!” 顾薇剧烈地咳着,曾敏赶紧轻拍她的后背,然而这一咳仿佛过了许久方才平息下来。 忽然,走在最前头的沐海生停下了脚步,所有人也在此刻停了下来。 顾薇抬头向前望去,却见昏暗的天色下,依稀能看见五道身影,而在看到其中一道身影之时,她的眼中像是突然亮起了光芒,虽然黎明的黑暗遮住了那个人的面容,但他的身形、他的一举一动都早已印在心间,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熟悉。 “铁长老?” 沐海生眼底有着疑惑之色,却听铁千刃道:“这三个小鬼就跟着你一道前往石云镇吧!” 沐海生闻言向着铁千刃身后的三道身影望去,只见其中一人面容俏丽,背着一个包裹眼眶有些泛红却正是铁千刃的女儿铁兰儿,沐海生见此不禁有些诧异,道:“兰儿也去?” 铁千刃微微点头,道:“她在阁中待的时间可不短,早就该出去走走了。” 沐海生怔了一下,有些迟疑道:“可是这”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不能因为自己是阁中长老就一直庇佑她待在这山上过清闲日子。” 沐海生眨了眨眼,随后长呼了口气,道:“好吧!即是如此,我一路上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 铁千刃拍了拍沐海生的肩膀,道:“一切多加小心!” 说着,铁千刃转身望向了身后的铁兰儿、夏黎与梅依德,道:“去吧!跟着他们。” 铁兰儿的母亲林凤挽着铁兰儿的手,有些不舍,道:“兰儿,娘不在你在外面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 铁兰儿含着泪水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与梅依德、夏黎二人走到了沐海生身后的队伍之中。 “铁长老,那我们就先走了!” 铁千刃微微点头,沐海生打了个手势,众人便继续开始行走。 夏黎缓缓自人群中走过,终于,她发现了顾薇的身影,在看到顾薇的那一刻,夏黎心中的石头顿时放了下来,而顾薇此刻用手紧紧捂住嘴唇,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咳了出来。 “咳!咳!” 一旁的梅依德被这咳嗽声吸引过去,他看了一眼顾薇,随后俯首至夏黎耳边,悄声道:“那不是嫂子吗?好像是得了风寒,看样子病的还不轻。” “那现在怎么办?”夏黎问道,他声音虽还似平日里的冷清,但梅依德还是自他的言语中听出了一丝焦急之色。 “别急!” 说着,梅依德从怀中摸索出了一个药瓶,从瓶中取出了一颗药丸递向了夏黎,道:“一颗下去,药到病除,不过她现在身体虚弱,还是应该多休息才是。” “谢谢!” 接过药丸,夏黎来到了顾薇身前,顾薇看了他一眼却是偏过头没有说话。 “你已经感染风寒了。”夏黎说道。 “没咳!咳!” 她一开口,便不自禁地咳了起来。 “快吃下它!” 夏黎将药丸递至顾薇唇前。 “这什么东西?药可不能” 程铁牛话未说完顾薇已将药丸吞了下去。 “山路不好走,你身体虚弱,要不我背你吧!”夏黎轻声说道,一旁的程铁牛与朱谨听此都不禁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嗯!” 顾薇微微点头,看着夏黎将顾薇背在了后背之上,程铁牛与朱谨都是一阵目瞪口呆,看着二人脸上的神情,一旁的曾敏却是忍不住掩嘴一笑。 众人快步走着,在队伍的最后头,柳世杰微微睁大了眼睛,带着几分激动与不可置信道:“刚才那个声音” “没错!是他!一定是他!” 赵楷低声说着,他将目光投向了前边的那道身影笃定道。 “啊欠!” 夏黎忽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顾薇有些担忧道。 “不知为什么,感觉身子忽然冷了一下。” 夏黎轻声说道,却还不知自己的身份已被自己昔日的好友认出。 漫漫黄沙在刺眼的阳光下闪烁着零星的光芒,一只手从沙地之中拾起了一锭银子,手的主人将这锭银子端详了一番,眼中露出了些许莫名的意味,随后他又将这锭银子放回了原处。 这个人的身后跟着一名美妇,而其后还肃立着三十六道身影。 “你们在这等着,我要去会一名老友。” “是!” 齐整的声音传来,孔老没有回头,他缓缓地来到了一座简陋破旧的凉亭前,只见这亭子的一侧赫然刻着“半山亭”三个字。 孔老在亭前停留了一会,随后便向着不远处的那座木屋走了过去,来到门前,他轻敲了两下门。 “谁啊!” 一个不耐的声音传来,随着木门的打开,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走了出来。 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之后,老头轻笑了一声,声音中仿佛带着无尽的讥诮之意。 “许久未见,不知你还记得我吗?”孔老微微笑道。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老头微眯着眼说道。 “过的还好吗?” “哼!” 老头看了一眼孔老,冷哼了一声,却是道:“卑鄙小人,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孔老听此目光依旧平静。 “成王败寇,不少人或许会感谢我,因为若没有我就不会有如今繁华的漠城,你不但败了,还败得很彻底。” 老头的眼中寒光乍起,却听他道:“数月前一支波斯商队遭人洗劫,无一活口,此事想必是你所为吧!” 孔老眼中掠过一丝惊色,他没有说话。 老头捕捉到了孔老眼中的异色,他不禁笑了起来,道:“天道有轮回,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你就笑吧!我不会杀你,我会让你继续苟活着,哈哈” 夜幕笼罩着荒山,火堆照亮了顾薇温婉的面容,她挽着夏黎的胳膊靠在了他的肩头,夏黎似觉这样不好却也无可奈何。 不远处,另一个火堆旁,魏彪看了一眼挽着夏黎的顾薇,道:“公子,这女人上次喜欢的是一个小白脸,这次又缠上了这么一个戴面具的怪人,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晚了” 朱谨叹了口气,魏彪却是连忙道:“公子,此时回去并不算晚。” 朱谨却是摇了摇头,道:“回不去了!心中一旦刻下印记,一切就都晚了!” 魏彪不解道:“什么印记?公子,你在说什么?” 朱谨失神摇头不再说话,他痛饮了一口壶中之酒。烈酒入喉,一股辛辣贯穿整个喉间随后缓缓流淌至胸腔。 或许唯有如此才能微微减缓心中的痛楚吧! 朱谨在喝闷酒,而另一边,程铁牛却是狂笑着与金震畅饮,酒坛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来!金兄,走一个!” 金震瞪大了眼睛,他发现不止一个程铁牛坐在了自己的身前,见此他连忙晃了晃脑袋,道:“铁牛兄!不行了我不能再喝了。” 说着,金震便倒在了地上。 “我来陪你喝一杯吧!”不知何时,朱谨来到了程铁牛身边。 梅依德瞥了一眼不远处相醉甚欢的朱谨与程铁牛,眼中带着几许疑惑之色,然而不过片刻他便将目光收回放在了身旁那两名陌生人身上。 这二人自是柳世杰与赵楷,二人来的很突然,沿着火堆就坐下了,期间梅依德问了几句,但二人只简单地回答,仿似不愿多说一句话,而坐在梅依德对面的夏黎自二人到来后竟是一句话也没说。 感受着这有些诡异的寂静,梅依德识相的没有再说话。 一夜过去,又过了一日夜功夫,众人来到了豫州城中。 一间酒楼之中,梅依德与杜梓津、白二、沐海生坐在了一块,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夏黎以及在他身旁有些坐立不安的顾薇,又看了一眼坐于夏黎身侧的那两名陌生人,眼中不禁露出了疑惑之色。 这两日来,那二人就这般紧跟着夏黎,夏黎去哪他们二人就去哪,既不说话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 “上菜喽!” 小二将饭菜端至夏黎坐的这张桌子之上。 “客官慢用!” 小二离开后,夏黎举筷向着一片菜叶夹去 “哒!” 一声轻响,顾薇瞪大了眼睛,却见三双筷子碰到了一处。夏黎想将菜叶夹起,但那两双筷子却紧紧摁住了自己手中的筷子。夏黎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放弃了那片菜叶却是急忙将筷子抽出转而向另一片菜叶夹去,无奈柳世杰与赵楷二人紧紧相随。 “哒!哒!哒!” 小小的方桌之上,三双筷子纵横飞舞,众人看得都是一阵目瞪口呆。终于,夏黎夹起了一片菜叶,然后那二人的筷子便如跗骨之蛆一般击向了菜叶,菜还未至唇边,菜叶已经不翼而飞。 夏黎停顿了片刻,随后将筷子放下,有些无奈道:“二位,我就想好好吃口饭。” “那可不行!我们要喝酒。”柳世杰道。 “而且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只有我们三个人才行。”赵楷补充道。 “小二!” 夏黎呼喊道,那小二老早就看见这三人刚才举筷争菜的场面,知道这三人只怕有些不好惹,当下连忙跑了过来,笑道:“不知客官有何吩咐?” “你们这还有雅致安静的厢房吗?”夏黎问道。 “有的!有的!你们随我来!” 赵楷先站起身来,柳世杰则看了一眼顾薇,微微笑道:“这位姑娘,不知可否将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借我们用一下,待会就把他还给你!” 顾薇经柳世杰如此一说面容不禁有些发红。 “嗯!” 她轻声应道,柳世杰当即将目光放在了顾薇挽着夏黎的那条胳膊之上,道:“姑娘!可以放手了吗?” 顾薇听此脸红的更厉害了。 阁楼厢房之中,将门合上,三人坐在一块。 “好家伙!连我们都不认识了。” 柳世杰白了一眼夏黎,夏黎却是平静道:“你们俩就算是想让我单独出来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吧!” “那姑娘和你都黏成那样了,连睡着的时候都要挽着你的手,不这样做她怎会放你单独出来?” 夏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看去有些头疼道:“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伙夫,你们俩是生怕没有人怀疑我的身份吗?” “伙夫?”赵楷轻笑了一声。 “我看是屠夫还差不多。” 夏黎忽然沉默了下来。 “为什么你活着却不来找我们?”柳世杰问道。 夏黎微动了一下嘴唇,道:“那个人在那场沙暴中已经死了!” 厢房顿时陷入了安静之中。 “是为了那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吗?”赵楷问道。 夏黎深吸了口气,道:“我不想回漠城了,那种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而且” 说到这,夏黎停顿了片刻,随后继续说道:“我还有东西没有还给别人,这也许会花费我不少时间。” “可是” “算了” 赵楷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柳世杰却是打断了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柳世杰拿过酒坛将三人碗中的酒斟满,道:“义父那边我二人会替你打点好,从今天开始过去的你已经死了,只是此次任务完成之后我们也许再难见上一面。” ------题外话------ 说好二更就二更,虽然这一章不久就要大改(σ''w'')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命案 衙门前来了不少城中百姓,夏黎带着顾薇自人群中缓缓走到了最前边。 “啪!” 公堂的案牍之上传来一声巨响,知府瞥了一眼堂前喧闹的人群,厉声道:“肃静!” 嘈杂声渐止,知府将目光放在了堂下两名下跪之人身上,其中一人满脸横肉,穿一身黄色衣袍,低垂着头颅,乃是城头的屠户张彪。而另一人则为一妙龄女子,却是被张彪打死的何老实的女儿何桂花。 “张彪,你将何老实打死,此事你可认罪?”知府问道。 张彪微微抬头,却是面色委屈,道:“大人!今日何老实来我档处买肉,买完后却枉我缺斤少两,我一怒之下与他起了争执,殊不知他有暗疾在身,我这才失手将他打死,小人确实有罪,但事出有因还望大人从轻发落。” 何桂花登时怒目瞪向张彪,她眼眶已然红透,却听她道:“你胡说!我爹向来不与人争,若非你欺人太甚他又怎会与你争执?而且我爹身体向来很好,又哪来的什么暗疾?” “是啊!前几天我还见过何老实,看上去挺好一人。” “就是!而且我外甥去张彪那买过肉,说好的半斤回来一称却少了一两,端的是昧了良心。” “你们不知道,当时我就在边上,这姓张的缺斤少两被当场拆穿,恼羞成怒之下打了何老实七八个耳光。” “这父女俩相依为命,向来本分,却不想遭此大变,哎” 公堂前众人议论纷纷,张彪跪在地上听得脸色煞白,他缓缓抬头,却是偷偷地望向了知府身侧的师爷。 “啪!” “肃静!” 知府大声说道,随后目光望向了何桂花,道:“何桂花,你可有话要说?” 何桂花抬起头,泪水如注,道:“大人,民女别无所求,只求大人替民女做主,将这恶徒绳之以法。” 知府微微点头,道:“你们放心!本府明察秋毫,断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判决。” 说着,他目光望向了一旁的师爷,道:“师爷,仵作那可有消息?” “大人,这是仵作那传来的,您要的东西在这上面了。” 说着,仵作低头望向了知府,眼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 知府接过师爷递上来的纸函,看了一眼纸上所写,他眼睛忽地微眯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师爷便将纸函放了下来,道:“仵作那已传来消息,这何老实生前确实患有头顽之疾。” “怎么会这样?” 衙门前,众人惊讶不已,何桂花更是一脸不可置信,她忽地望向了知府,道:“不可能!大人!这不可能,前几日我爹摔伤了腿,大夫当时替我爹包扎好之后还他身体很好,只需休养几日便能痊愈,这不过短短三日之期,我爹怎可能会患上这头顽之疾?” 衙门前的百姓听此不禁开始低声窃语起来,师爷见此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后向前踏出一步,道:“仵作的消息是不会有错的,这头顽之疾乃暗疾,非平常医者所能察,大家不必有太多疑虑。”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只见知府拍了一下身前的案牍,正色道:“此事已然明了,张彪失手打死何老实,理应打入死牢” 听到这,何桂花霎时间泪如雨下,而跪在不远处的张彪却是面色一白,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但念其主动投案,且何老实确有暗疾在身,根据大明律,本府判决罪徒张彪打入监牢,刑期八年零五月,未到刑满不得释放。” 公堂之上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阵阵轻微的喘息声自张彪口中传出,何桂花瞪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知府的面容,随后她微微抬头,只见公堂之上挂着一块牌匾,上边赫然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何桂花忽然感觉自己如同坠入了一座昏暗的冰窖之中,公堂上那一张张肃然的脸庞,那一双双冷漠的眼神中都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冷意。 “你二人可有异议?”知府问道。 “大人明察秋毫,小人无话可说。”张彪连忙磕头道。 知府微微点头,随后转头望向何桂花,道:“何桂花,你呢?” “大人,我爹是被人活活打死的”何桂花凝噎道。 “大人所说的一切都是以大明律作为依据,我们同情你的遭遇,但还请节哀。” 师爷冷眼说道,泪水自何桂花的眼中夺眶而出,她微微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仿佛被人掐断了舌头。霎时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气力,她失神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之上——哑口无言 整个衙门忽然出奇的安静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有些生怯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气愤,正是顾薇。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惊住了,知府目视着眼前这衣着怪异的女子,道:“堂下何人?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言乱语!说到底何桂花的父亲是被张彪活活打死的,难道就因为张彪主动投案何老实患有暗疾便可免除一死?这未免太不公平!” “哪来的野毛丫头!你一介女流怎敢质疑知府大人所说的话!”师爷厉声说道。 看着师爷有些狰狞的面孔,顾薇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她有些害怕,但当她看见了那道跪在公堂前的凄凉身影,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种孤独与无助都是那般的似曾相识。 “若杀了人只需道个歉便可免除一死,那对于已死之人而言岂非太不公平?” “那你想怎样?”师爷冷冷地看了一眼顾薇道。 “以命抵命!”顾薇微微咬牙道。 不远处,看着顾薇有些执拗的面容,夏黎的眼中流转着明灭不定的光芒。 师爷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这公堂是你家开的?正所谓国有国法,我劝你尽早离去,若是再要扰乱公堂就别怪杖板伺候。” “这位姐姐!谢谢你的好意,你还是走吧!”何桂花感激地看了一眼顾薇道。 顾薇沉默了下来,众人以为她哑口无言就要离去 “你们想过没有,那可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 顾薇的眼角,泪水仿佛断了线一般自她眼中流出,衙门外霎时间安静下来,不多时却逐渐响起了轻微的议论声。 “是啊!何老实是被张彪活活打死的,如果这样都能逃脱死罪确实有些不公平。” “我看这何老实啊,根本没得什么头顽之疾,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嘘!小声点” “这父女俩本就生活凄惨,现在又出了这种事,可怜了这女娃了” 师爷看了一眼衙门外的百姓,眉头微皱了一下,道:“吵吵什么!一切都是依律行事,难不成你们想造反不成?” 百姓登时不再议论,然而一个声音却是幽幽传来 “我想要见我爹一面。” 公堂之下,何桂花平静地说道。 知府向着师爷望了过去,师爷微微眯眼,随后轻咳了一声,道:“你父亲的尸体等到退堂之后我们自会交还与你。” “我只想让张彪当着我爹的面道个歉。” “这”师爷看去有些犹豫。 “可以!” 知府说道,随后看向师爷,道:“师爷,你去派人把尸体抬上来吧!” 师爷怔了一下,随后答应一声便退下了,不多时,只见两名衙役抬着担架走入了公堂之中。 “放这吧!” 师爷挥手指向了张彪身前的那块空地,衙役将担架放下,众人只见担架上盖着一块白色大长布,露出一双脚却是看不清其中所躺之人的面容,而两名衙役在放下担架后竟也并未离去。 “张彪!” 师爷轻声唤道,张彪抿了一下嘴唇,低头望向了身前的尸体。 “我不是人,我” 他话未说完,却见何桂花忽然扑向尸体 师爷眼皮一跳,但不过片刻他的脸上却是掠过一丝冷笑,在何桂花扑上去的那一刻那两名衙役几乎是同时出手拦住了何桂花。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看我爹一眼?”何桂花瞪向衙役愤怒说道。 “这几年不时会有小股倭寇侵扰我豫州城,所以前两日知府就请了一名大师来此作法,大师作完法后交代这七日之内公堂之上是不能见死人面孔,否则这豫州城恐会有血光之灾,所以能把你爹的尸体抬出来就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师爷面状不满道,衙门外的百姓听此顿时炸开了锅,有人小声质疑师爷是在撒谎,但更多的人则在之后驳斥质疑之人,这几年豫州百姓遭受倭寇侵扰可谓苦不堪言,然而倭寇行迹不定,其中更不乏武功高强之辈,这些人便是官府中人也不惧,加之豫州地处偏远,见无大患朝廷也并未多加关照,所以这些年来豫州衙门不时会请人作法,虽然并无多大用处,却也是无奈之举,但对于豫州百姓而言却是一种希望与寄托。 公堂之下,何桂花看着衙门外议论着的众人,面色绝望神情黯淡,一旁的师爷嘴角微翘了一下 “骗人!何老实一定没有暗疾,你是在这故意装神弄鬼!” 顾薇的声音忽然传出,不待师爷开口,衙门外却已响起了不少声音。 “小姑娘快别乱说,去年就是有大师作法倭寇这才好一阵没有出现。” “你就不要捣乱了!要是城百姓遭了殃你能负得起这个责吗?” “就是,大师都作法了!你一个女人家就不要胡说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顾薇看了一眼身后那群指点着自己的人,面色有些艰难。 “就是!就是!怎么能这样?” 忽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人群中传来,却见一道身影摇着一把折扇走进了公堂之中,眼见着这人走近尸体,师爷却是挡在了此人身前。 “站住!你是谁?” “是你!” 顾薇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后有些惊讶地说道,此人正是梅依德,梅依德向着顾薇微微一笑,随后转头望向师爷,道:“师爷!这尸体是不是只要不露脸就行?” 师爷惊疑不定地看着身前之人,道:“你想干嘛?” 梅依德却是继续问道:“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就行!” 师爷犹豫了片刻,却是转头望向了知府,知府眼中也有惑色,但随后还是点了点头。 “只要不露脸随你怎么弄都行!怎么?难不成你还想给这尸体把脉不成?”师爷冷笑了一声道。 梅依德忽地笑了起来,道:“这可是你说的!” 说着,梅依德收起了折扇,朗声笑道:“小弟不才,学过几年医术,家中更是传下了一种把脉之术,只要不超过十二个时辰便是这身死之人也能诊出其生前所患之疾。” 说着,梅依德将手伸向了担架 “嗯!你们这是何意?” 两名衙役拦住了梅依德,一旁的师爷却是冷笑道:“荒谬!死人是没有脉搏的,你怎可能诊出他生前所患之疾?” “你反悔了?” 说着,梅依德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样吧!要是我诊错了,我这颗人头就归你了,如何?” 师爷沉默了下来,梅依德继又将手伸向担架,却不料依旧被衙役所阻拦。 “我劝你最好不要扰乱公堂,不然代价是你无法承受的!” 师爷冷然说道,那两名衙役顿时将长刀微微拔出了些许,两道雪白的光芒顿时自刀身之上映射而出。 “姓夏的!你要再看戏我可就演不下去了!” 梅依德淡淡说道,夏黎自人群中走了出来,却是拔出了一把长刀,道:“谁要敢阻拦他把脉我就杀了谁!” 一阵肃杀之意自夏黎身上传来,众衙役心头都是一冷,师爷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道:“这里是衙门!你想造反吗?依据大明律,这可是要杀头的!” “大明有大明的律法,我有我的规矩,谁敢坏了我的规矩我就杀了他!” “好狂妄!来人!给我把他擒下!”知府厉声道。 刹那间,两道身影向着夏黎掠了过去。 “啪!啪!” 众人只听得两声闷响,那两名衙役顿时便昏倒在地,衙门外的百姓登时一阵目瞪口呆。 公堂之上,衙役们面面相觑却是再无人上前,而夏黎则提着刀径直走向了知府。 知府见此哪里还敢坐在公堂之上,却是吓得立马向公堂后逃去,不料夏黎几个飞身间便是来到了知府的身后。 冰冷的刀锋架在了知府的脖颈之上,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随后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这时,梅依德忽然开口道:“知府大人!我不过想把下脉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代,这么一个小小请求还请你能答应下来。” 衙门外的百姓见此目光不禁同时望向了知府,知府左右顾盼,额间已是微微渗出汗来。 “好!你,你就诊断一下吧!” 梅依德微微一笑,心道果然还是要来硬的,随后他放下思绪伸手抓住了何老实的手臂。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梅依德身上,不多时,却见他将手伸回,面色平静,道:“诸位!经我诊断,这何老实生前除了左腿患有风湿,身体其他地方却是并无大碍。” “真是神医啊!我就住何老实隔壁,他那腿一到下雨天就疼的不行啊!”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哦!若真是这样那何老实岂不是并无暗疾!” “这么说来这师爷岂不是在骗人!” 众人众说纷纭,师爷的额头之上却已布满冷汗。 “师爷!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知府咽了口唾沫道。 “大人,请给我些时间,我去仵作那问问。”师爷低头道,说着,他便向衙门后面走去,而在这短短的间隔之中,何桂花望着梅依德,眼中有着疑惑之色,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并无风湿之症。 不多时,师爷从后堂之中走了出来,却见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道:“大人,是仵作那弄错了,这何老实生前确无暗疾。” “哦” 知府长吟了一声,随后望向衙门外的百姓,道:“此事确乃本府的失误,既是如此,依据大明律,故意杀人者罪当问斩。” 说着,知府将目光望向了跪在堂前的张彪,道:“来人!把罪犯张彪押入死牢,秋后问斩!” 正此时,两名衙役走了上来,用手拖住了张彪的手臂。 “大舅哥!大舅哥!救我啊!”张彪望向师爷慌张道。 师爷听此脸色霎时间白了下来,却听他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随后师爷将目光望向衙役,道:“还不快把人拉下去!” “是!” “大舅哥,救我啊!我还给了你五百两银子!你不能这样啊!” 师爷闭上眼,愁眉深锁,而夏黎则将手上的刀松开了来,知府见此长呼了口气。 “此事已了,我们走吧!”梅依德说道。 顾薇微抿了一下嘴唇,随后便跟随着夏黎与梅依德一道向公堂外走去。 “三位恩人请留步!” 三人停下脚步,回过头,却见何桂花郑重地跪了下来,向着三人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今日若无三位相助,我爹只怕要死不瞑目,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在这给三位磕个响头了。” 顾薇眼中掠过一丝怜惜之色,却是上前扶起何桂花,道:“你不必如此,只是你以后的日子却不知有何打算?” 何桂花眼中掠过一丝黯然,道:“我只想先把我爹安葬了,至于以后” 说到这,她眼眶不禁又是一红,道:“我并没有仔细想过。” 随后何桂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却见她抬头道:“我能跟着你们吗?” 顾薇眼中现出一抹惊色,却是望向了身后的那两个男人,道:“她这么可怜,我们帮帮她吧!” 梅依德看了一眼何桂花,刚才在公堂之上他并未看清她的面容,此时仔细察看却见这何桂花竟颇有几分姿色,当下双眼一亮,道:“我看可以。” “不可以!”夏黎冷冷说道。 “为什么啊?”梅依德有些不满道。 “我们此次驰援石云镇,路途崎岖,若是遇上倭寇更是凶险难料,她跟着我们只会变成累赘。” 四人沉默下来,顾薇道:“这样吧!你若需要帮助以后可以来星浩阁找我们。” “谢谢恩人!”何桂花点点头,感激道。 大街之上,三人默然成行,顾薇跟在夏黎的身后,她眼帘低垂,看去有些莫名的思绪。 “你是不是在想夏黎的武功为什么这么厉害?” 一旁,梅依德忽然笑着开口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