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暴君:朕的爱妃是特工》 第一章:并不待见 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南凐国,是云苍大陆之南的水乡泽国。草木葱茏、杏花微雨。 她的美,在雨露岚雾中缠绵;她的富庶,在“堆金积玉地,温柔富贵乡”的诗歌中传唱。无数文人骚客趋之若鹜,为之神往。 这当中最为著名的“骚客”莫过于东凌国太子——慕容洵。 他甚至,自东凌国境内开凿了直通南凐都城金陵的鸿沟,并引长江之水注入其中,形成了如今的玉带河。 此举虽耗时费力,但慕容洵委实仰慕南湮国风雅,又不喜车马颠沛。如此一来,他便可安闲地常常往来于东凌、南凐之间。 自玉带河上顺流南下,临江洒酒,凭栏赋诗。浩浩如御风而行,飘飘如遗世独立。其意境很是符合慕容洵文艺青年的气质。 这条人工开凿的玉带河,是蜿蜒在云苍大陆上一道温柔的弧。此刻,在撩人的月色之中,晃荡着银色的柔波。 这绿如茵、陈如酒的河水中,飘来悠扬的笛韵,夹着那吱吱的胡琴声,接着,一盏盏华灯映照在水面上——是一艘画舫! 一位男子端坐画舫中央,自己跟自己下棋。 白衣胜雪,墨发如藻,不扎不束,微微飘拂。风仪隽朗,湛然若神。纤指搁下一枚黑子后,微微抬眼:唔,金陵渡头到了。 他垂眼望向身后红衣侍女,扬起手掌。侍女们意会,施施然自画舫的甲板上,旋身而下。 十位红衣侍女以轻功落地后,将纤绳担在娇嫩的臂膀,弯腰躬身,匍匐行走在河床边鹅卵石子铺就的小路上。她们一袭红衣,露着玉足。偌大的画舫便在她们的拉拽之下,缓缓朝渡头靠来。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侍女们用婉转曲调替代了粗犷的吆喝号子。袅娜复轻盈,语若流莺声似燕。 白衣男子摇头轻叹,索然枯燥,浅浅乏味。 他南下南凐,登船后发现,男丁全都换成了侍女——相同的精致妆容,相同的表情:眼底是化不开的娇羞,在触及他的目光后,又试图镇定掩饰; 他最喜嫣红,侍女们也默契十足全部换上了红衣,统一配备的粉蓝罗裙全都压在了箱底,在满目嫣红的密集攻势之下,他竟起了审美疲惫之感; 拉纤这样的粗重活儿,即使在没有男丁的情况下,侍女们也是争先恐后、趋之若鹜。就其原因,不过是,拉纤时裸露的玉足,他或许会看一眼…… 女人啊! 汲汲营营,用力过猛,有时往往适得其反。 众星捧月地久了,他倒想尝尝另外一种风情…… 月色之下,碧阴阴的柔波扑打着侍女们裸露的雪肌。远处的波澜看起来厚而不腻,腾起了异样的浪花——是一个人,在水中挣扎…… 翘楚抱着ipad睡得很沉,今夜她做了个冗长而繁重的梦。梦中她在冰冷的水中一直沉淀、沉淀,不知沉到何处是底。 当翘楚猛地惊醒,已经呛了几口水。这不是梦,她真的溺水了! 翘楚本能地憋气,可能先前肺部进了太多水,她感到身体快要炸开了!但求生的欲望支配着她不停扑打着,努力唤醒一丝尚存的意识——就快到水面了,那里有充足的空气! 无论如何,先活下来,再弄清楚,是谁这么不开眼,敢把老娘拉下水?! 离水面越近,那脆若银铃、充沛欲滴的歌声便越发清晰。 忽而,歌声戛然而止,接着,一个红色身影从天而至,将水中垂死挣扎的翘楚飞身衔起。如雪玉足在波光中轻轻一踩,红衣女子便借力将翘楚携至画舫的甲板之上。 一阵强烈的呛吸感传来,翘楚的嘴巴,鼻子都开始咳嗽出水来,胃涨的难受,不断呕水,咳嗽。 正咳的昏天暗地之际,翘楚听到男子魅惑的声线,夹杂着些许不耐:“噬月,你这无双的身手,最适合用来杀人越货。行侠仗义这档子,未免太过无聊。于我,往往并不待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有事咱们床上说 翘楚抬头望见此刻置身的这画舫。 舱口阔大,可容二三十人。里面陈设着字画和光洁的红木家具,窗格雕镂颇细,使人起柔腻之感。窗格里映着红色蓝色的琉璃;琉璃上有精致的花纹,也颇悦人目。画舫中央的桌上,嵌着冰凉的大理石面。 这是,古装剧拍摄场地?这布景成本也忒大了吧! 一方棋盘之后,是一个貌美的白衣男子。长发及腰,剑眉星目,他似乎对自己并不以为意,依旧自顾自下棋。 翘楚腹诽:这古装扮相,做攻太奶油,做受不够妖娆,差评。 一阵声响,救她的那红衣女子像看鸡肋一般瞄了她一眼,又一个旋身,朝岸上飞去。 翘楚是行家,见这美女的身段套路,竟是练家子!心想:还是部良心剧,但找了半晌也没瞧见传说中的“威亚”。 翘楚一脸失望,却看见那美人竟然……跟一群美人一起……在拉纤! 印象中,像拉纤这种重体力活一般都是男人们干的。翘楚对纤夫的认知,还停留在《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文中一张张痛苦无奈被压迫的脸,写满了对资本家的诅咒!可眼前的,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编剧脑洞够大的!可是,摄像头呢?导演呢?剧务呢?盒饭呢? 意识清醒点后,翘楚随即倒吸一口凉气:这……并非作秀……并非拍戏,随便一个拉纤女子的衣物都如此精美,制作方还不亏大发了? 翘楚习惯性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眉心——这手——白嫩娇小,绝不是她的! ——我去!穿越了? “既然没死成,那就好好活。”白衣男子落下棋子,抬眸,一丝不屑悲悯的目光就落在翘楚狼狈不堪的身上。 他以为自己是无故寻死?擦,这些年来,她唯一剩下的奢望便是——活! 美人们愉悦的曲调渐渐虚化成蚊子“嗡嗡”声。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穿越后,翘楚花了三秒钟,缅怀了她的前世。 第一秒,回顾了她在“组织”中那些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特工训练的艰苦岁月; 第二秒,凭吊了多年来惨遭她灭口的或无辜或该死的亡灵; 第三秒,致敬了她效忠多年的黑暗组织。 三秒钟后,结束。到哪里不都是一个字——活? 画舫即将靠岸,白衣男子起身,朝里间舱中踱步而去。 弗一开门,便听到河中央传来一男人的声音:“敢问,可曾见过这水中一落水锦衣男子?” 只见两名壮汉,乘舟在河中寻觅。 落水,锦衣……男子?! 翘楚低头,自己竟然穿着盘龙镶金丝的笨重男装!什么鬼?老娘那三十六d人间胸器呢?都被华丽繁复的锦绣掩盖成了一马平川的飞机场! 继而,短短数秒,她便意识到,刚刚出现在她梦境中的险恶境遇并非虚幻。直觉告诉她,水中央寻她的人,并非善类。 白衣男子挑眉望向瘫坐地上的翘楚,目光婉转——三个关键词都中,太巧了。不过,他今日不大想管闲事。 他轻咳一声,悄然正色,预备回话,却被抵触他咽喉的匕首生生给咽了下去。 而手握匕首的,正是翘楚。 饶是他身边满是身手不凡的红衣侍女,他还是被翘楚这般悄无声息的挟持了。画舫上甚至没人看清,翘楚是如何从坐姿变成了站姿。 在众人已然显得徒劳的戒备之中,翘楚眼波流转:老娘的出手——稳准狠;做人——狠准稳!作为同行,这些小姑娘还是逊了些,毕竟,那眼里荡漾的羞涩爱慕,是最最要不得的! 同样抵触着白衣男子后背的,是翘楚那波涛汹涌的双峰。 白衣男子见势,并无惧色。他从容摆手,屏退了预备上前救驾的一众红衣侍女。 继而,他眼尾含着淡淡兴味,感受着背后紧贴的软糯,不慌不忙,双手拢在胸前。指了指船舷,那两名壮汉因久久得不到回应,已然意欲登船搜查。 白衣男子缓缓道:“方才水里的事……” 翘楚此刻却容不得他蹉跎,将他“请”进舱中,掩门的刹那,白衣男子听见她冷静自持的声音:“有事咱们床上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在下,赵日天 两名壮汉登船后,双目自带探测雷达,在画舫之上事无巨细的搜寻了一番,却并没有撞见什么锦衣男子。 只剩下内舱没搜了,两壮汉一咬牙,决定破门而入。却撞见了一室旖旎:纱帐后,低语喘息,青丝铺床,眉目满汗,发如流水,唇如劫火。 男子的白衣以褪至腰际,温香软玉在怀,却无故被扰,将头伸出罗帐:“二位这般光景下造访,想必是……活腻了?”脸上是不羁放浪的神色,却暗藏杀机。 隔着朦胧的纱帐,眼尖的那位壮汉瞧见,这男子的臂弯,枕着位受了惊吓的女子。 两壮汉面面相觑,高个儿的那位当下决定,就白衣帅哥的那句“活腻了”发表点儿什么,以彰显自己的强大到侧漏的霸气:“镇南王府办事,闭嘴!” 俩人在内舱又以几个“转体720度向后翻腾三周半难度系数5。0”的动作瞪大双眼搜寻了一阵,怅然无果,便意欲要离船。 转身之间,他们并未发现身后,红衣侍女噬月的剑已悄然出鞘——上一回,扰了主子雅兴的人,现在怕是骨头都已经成灰了。镇南王府办事?哼,阎王殿办事,也得看看主子的脸色! 然而,榻上的主子却适时制止了她,噬月腹诽——这是主子,今日第二次阻止了她们动手。今日主子格外悲悯,是为了榻上那个不男不女的? 见两壮汉已然离船,噬月一剑入鞘,瞥了眼罗帐之内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故意大声道:“主子,人已走了!” 枕在男子怀中的翘楚闻言,听出了那侍女的言外之意——人都走了,别赖在我主子榻上! 看来,后世的她所熟稔的教条——“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于这些怀春少女而言,还太过苛刻。 只是,她们,同前世的自己一样,是杀人工具,没有感情,没有姓名,没有明天,还奢望一个俊若芝兰玉树的贵公子? 可笑。 嗤笑一声,翘楚利索得起身给自己穿戴。这一身笨重男装虽已湿透,但好在依照古代贵族公子的惯例,腰间自然要挂个把装逼的玉佩挂件什么的。 “在下钟离睿。”白衣美男道。 “方才,多谢钟大爷。在下,赵日天!”翘楚道。说完继续摆弄着衣裳,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脱的时候没记住顺序,现在可难倒了“赵日天”。 “本大爷我——复姓钟离。”钟离睿咬牙道。 额……好吧,卧梅又闻花。 翘楚扶额:“多谢钟离大爷。” 门口红衣侍女嗤了一声——马屁精!主子不过随意胡诌了个名号糊弄你。主子的确是俊到让人想脱……咳咳……脱胎换骨,但一上来就脱衣服的,你还真是头一个!不男不女的,穿个衣服慢慢吞吞,我看你是不想穿吧? “方才,谢了!”翘楚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对一旁欣赏她穿衣的白衣男子道。 “话说你自愿投怀送抱,我倒有什么理由不趁人之危?”白衣男子并不像翘楚一般急着穿衣,“镇南王府据说是这南凐国的小朝廷,兄台,您这篓子,捅得挺大啊!”美男漫不经心说着,顺手不紧不慢给翘楚递过来一条裤衩。 他这话,倒也正是翘楚此刻最为担忧的。纵然她先前不知晓这“镇南王府”的厉害,单凭这斩草除根的狠绝以及那两位壮汉咄咄逼人的做派,就知道这原主儿惹上的,并非善茬。 翘楚怕他瞧出来,随手抓起身旁他的衣服扔去给他:“你再不穿上,怕是你屋外的那些粉丝,定然觉着是我在趁人之危轻薄了你!” 门口的红衣侍女听见了,急忙转过身,试图镇定掩饰。 美男扯下仍在脸上的……裤衩,欺身上前,悠悠道:“哦?看来,你是要负责任?” “我……我这初’穿’乍到的……不知道行情……”,翘楚见状,默默扯下了腰间的那块看起来成色不错的玉佩,又上下瞄了眼美男,托孤似的,将玉佩郑重交给美男,“在我们那儿,技术一般的,都这个价。” 美男边愣愣接下了玉佩,边揣度着,总觉得这话里有些不对劲。 “你我两清了啊!”逃至舱门口的翘楚回头给他打了个招呼,一笔勾销了他俩这轻薄与被轻薄的糊涂账。并不理会钟离睿在身后此起彼伏的叫唤:“你给我回来说清楚,谁技术一般了?” 不甘不愿的声浪在看清了手中玉佩后戛然而止——这并非寻常玉佩,似雕刻了一个虎头,身子被剖开,剖面有齿相嵌合,背上有文字,但字也从中间剖开,只剩一半。 这分明是…… 妖孽俊朗的容颜又换上了冷冽的神色:“转舵,回东凌!” 红衣女子领命:“是,太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恕你们无罪 脱离险境的翘楚开始思考起哲学三大终极问题:她是谁,从哪来,到哪去。 便在此时,她却突然被人凭空“叼”走了! 突然比忽然冒失。忽然有种倏忽惊喜的浪漫,突然则是硬生生一个晴空霹雳。前门去虎,后门进狼说的正是翘楚目前的状况。她又一次,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 说是被“叼”走,其实并不偏颇。她的确被人架着,离开了地面,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穿梭荒野。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了吧! 来人黑衣黑面,也并不言语。 虽说她也曾苦练武学,但那都是遵从牛顿经典物理重力学原理的,绝不是这样违反“万有引力”的飞来飞去。仓皇中,她还不忘往黑衣人后背上张望,当真,没有“威亚”吗? 记不清飞了多久,晕头转向的翘楚落地后,还没来得及熟悉环境,黑衣人身后又闪出三个黑影——同样黑衣黑面。她懂,这是古代同行们的制服。 翘楚暗自根据方才“叼”她的那位黑衣人的虎口、关节、死皮等处的粗细程度,步伐的稳健程度,以及呼吸吐纳的气脉畅通程度,揣度对方的武功程度。 若是稍后动起手,自己的胜算会有多少?实在不行就火拼! “噗通”一声,四名黑衣人竟然统统跪倒在翘楚面前,以一种卑谦的姿势。 翘楚张大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为首的那个带她装逼带她飞的那位扯下了遮面黑纱,还拱手说着:“救驾来迟,太子赎罪!” 呐尼?太……子?! 翘楚不由摸了摸自己那深藏的三十六d大胸肌,还好,还在。不对!我……好好一24k纯娘儿们,怎么能是太子呢?这当中,莫非有故事? 太……子? 姐就说嘛,姐生来就非凡骨,惊天动地穿越一回,怎么可能沦为炮灰?这不科学嘛! 太……子。嗯!马马虎虎,就是不知道,深宫里面貌美男宠配几只?初穿来此,虽然有些坎坷,但是不需经历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的漫长过程,直接就出任ceo,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想想,都有点儿小激动呢! 四个黑衣人皆扯下面纱,露出姣好的容貌——竟是四位容色出尘的女子! “太子殿下,您……”为首的那位自称“阿难”,欲言又止,该如何跟太子交代清楚事情的始末。 皇帝陛下先前受朝中妖孽蛊惑,御驾亲征出兵北冽国,举国精锐倾巢出动,结果却落得全军覆没的境地。这也就罢了,大不了南凐国夹起尾巴偏安一隅。 偏偏皇帝还被北冽国挟持为人质!一个时辰之前,北冽国刚刚送来国书,公然向南凐索要赎金。 朝堂之上,大臣们已经炸开了锅。纷纷要监国太子定夺。 国师掐指一算,算得太子命定劫难,饶是躲不过,已经遇难,现下整个皇宫都在准备国丧; 从不出错的国师的预言,如今同事实相左,回去后,国师该如何对待生龙活虎的太子? 先前牵制住太子的时候,她有些抵制,太子多年女扮男装,早就萌生倦意。莫非,是想用“假死”这招金蝉脱壳,逃之夭夭?那她会不会不愿回宫,出现什么抵触情绪?需不需要用强? 左思右想,左右为难,犹豫中头一抬。 咦? 清风过,荒野中,石堆上,“太子”已经一转身款款坐下,吟吟笑着,十分享受地……摆了摆手。 “呃……咳,爱卿平身,本,本宫恕你们无罪。” “爱卿”们抖了抖,阿难小声委婉提醒:“殿下,爱卿是对大臣们的称呼,我等地位低微,只不过是殿下的暗卫,当不起您的称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绝境 国师府中,帘幕重重。 层层帘幕中央,一颗夜明珠发出幽幽光晕,照着一双犹如玉雕的手。纤长的指尖,依次叩击着黑檀木桌案。青黑色的案牍,衬得那双手细腻如雪。右手拇指处,带一枚羊脂玉扳指。 一位侍从过来,在他耳畔轻声耳语几句,灵巧叩击的手指一停,指尖就轻轻搁在桌案之上。 “找到了?” 他声音微凉,动听,让人不经意间陷落,继而忽略他话语里刺骨的寒意。 他起身,宽大的袍子随之微微一动。 “那就,不要让太子再丢了。”他道,不疾不徐,似有淡淡杀气次第散开。 众人屏息,拜伏。 国师身边一位青衣中年男子拱手坚毅道:“徐来领命。” ———————————————————————— 疯长的情节终于舒缓下来,翘楚也终于得以回过神来梳理她那个梦境—— 梦中她匿在暗处偷窥美男洗澡。 那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那美男精瘦昂藏,看得她口水与鼻血齐飞,并不时暗下埋怨:“快扯下脐下三分处的那块遮羞布,才能洗得尽兴啊!” 美男似乎顺应了她的心思,款款转身,预备褪去亵裤。 翘楚拭目以待。 蟠龙烛台的火光摇曳,照亮了他整幅肩背的刺青纹身——龙首豺身,狰狞睚眦——那似乎……是什么身份的印记,吓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轻微,但还是引起了美男的警觉。他一个旋身,夺门而出——夺的,就是翘楚藏身的那扇门。 等翘楚反应过来时,美男壮硕的大掌已经掐上了她的咽喉。 恍惚之中,美男的轮廓模糊她只记得美男那双眼——冷峻如凉月,漆黑似深渊。 纵然他眼中尽是杀机,但还是迷幻了翘楚的眼。 接着便是在冰冷的水中定定沉淀。 只听见岸上传来男子凉薄的声线:过一个时辰,死透了,着镇南王府的人下去捞上来。 翘楚知道那不是梦。那是这身子的原主残留的最后的记忆。她还知道,有人想置她于死地,而那所谓南凐国小朝廷的镇南王府,似乎只担得上那人一句轻飘的“着”字——过一个时辰,死透了,着镇南王府的人下去捞上来。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一直在翘楚耳边回荡。 昨夜那四位暗卫一致主张,不将她带回太子的东宫,而是,在京郊一处宅子里过夜。 据说,这是太子的私人宅院,无人找得到,安全妥当; 据说,近日朝堂****,太子需要在外捋清思路,再作定夺。 然而,却被翘楚否决了。她竟然要连夜进宫,并且,入东宫之后,还要大张旗鼓,昭告天下! 其中一位暗卫轻嗤——这太子事到如今还如此不知死活! 大概是这太子先前过于荒唐废柴,所以这位……叫钩吻的并不太看得上她。 翘楚倒也不计较。她们抵死守护,足以说明衷心无二。 她此举并非不知死活,相反,只有如此,才能保命。她匿在暗处只会更危险。对于那个敢杀害当朝太子,敢号令镇南王府的“冰山美男”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妥当的。若她流落在外,杀她不过易如反掌。 而她若是大张旗鼓的回了东宫,就不一样了。至少,对方会有所忌惮。而她要做的,就是快速将这危险人物揪出来! 睡了一觉,翘楚满血复活。现在铜镜之中,纤纤玉颈一览无余。 她暗自腹诽着——竟然穿越成了这位和自己同名同姓的荒唐“太子”,真是可惜了这等容貌和身子,等等……宛若凝脂的颈部右侧,这是个什么? 翘楚走近铜镜,摸索着脖子上的一个约为2厘米左右宽的淤痕。 阿难见状也上前细辨:“太子从前并没有这淤痕啊!莫非是因为此番溺水,被什么物件给撞伤了?” “溺水?”翘楚直觉事情并不简单。 角落里一堆湿漉漉衣衫鞋履还在,翘楚径直走过去,从中捻出一只湿答答的鞋履——这鞋后脚跟部破损严重。 翘楚笑了笑,有些冰冷的味道,眼尾却弯弯攒出些了然:这分明,是被人在地上拖拽,脚后跟与地面摩擦而造成的。 她这水,溺得着实蹊跷!可越是努力回想那洗澡美男的模样,越是感到头痛欲裂。 即便她如今死而复活,也依旧没有解除危机。那位冰山美男,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将她灭口,定然不愿再见她生龙活虎又出现。 而她,初“穿”乍到,人生地不熟,对于潜在的危机一无所知。并且,明晃晃的暴露在敌方枪口之下! 这简直就是绝境! 绝境?她翘楚最为擅长的,便是于绝境处逢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多虑 翘楚从桌案上取了宣纸、狼毫笔,蘸了墨汁。对着铜镜之中,自己颈部的那个淤青,将之迅速描绘在了宣纸上。 这纹理,像一朵祥云。 接着闭目回忆了片刻,又挥笔疾书,在宣纸上将记忆中美男身后的刺青素描了出来。 阿难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太子,自醒来之后,太子比不得从前慵懒闲散,似乎……严肃、利落的紧。 还有,这泼墨挥毫的本事——从前的太子,可是连笔都懒得提的…… 翘楚原想将她的“画作”递上,问问四位暗卫可曾见过。但转念一想,随即打消了念头。 先前她遭灭口,定然是同看到了那人背上的纹身有关。如今,她要想从虎口脱险,想从能将镇南王那样的人物玩转掌间的强敌手下活命,唯一的契机,便是要此人相信自己该望的事情已经忘了,不该看的,什么也没看到。 她是无害的,才能活下去。 翘楚敛眉,凝望着面前四人,阿难、赤练、钩吻和铃兰。这四名美女暗卫在常规状况下,都是以太子侍女的身份出现。要足够忠诚,才能胜任。但谁又能保证,她们当中,没有一两个“无间道”? 听闻太子醒来,门外,先前的浅吟低唱的哭泣已然转为嚎啕大哭。 阿难听闻,脸色一沉。 铃兰道:“猫哭耗子,外头这位翘容郡主声称自己不堪太子折辱虐打,一时失手反抗将太子推入了湖中。现在啊,正跪在外头请罪,哭得梨花带雨。” 赤练翻了翻白眼,补充:“太子自幼便抢了这郡主多位’心头好’,先时又因为国师的缘故,同她罅隙嫌生。’一时失手’?奴婢以为,她是蓄意谋害才是!” 的确有人蓄意谋害,不过,并不是那位翘容郡主。 钩吻在一旁,冷眼瞧着,只见太子整整衣冠,推门,嘴角扬起魅惑的弧度——既然是宿敌来犯,那就切磋切磋吧! “太子殿下,妹妹知错了!今后太子若是再想打,再想骂,妹妹一定绝不闪躲,跪下任由太子发落!嘤嘤嘤嘤……” 很好,欲扬先抑,偷换概念,装腔作势,巧舌如簧。 这位翘容郡主既有胆色揽下“误杀”太子的罪责,想必同那“冰山”定有不浅的交情。而那位狠心的冰山男,竟能指示当朝郡主为其顶罪,其手段地位,不容小觑。 翘楚侧目,定定望着地上一直跪着口口声声“知错”的罗裙女子。粉嫩的俏脸,倒是颇有姿色。毕竟是表姊妹,眉眼深刻,梨涡浅浅,同翘楚甚是相似。 而她身侧,站着一位中年男子。锦衣蟒袍,负手而立。气度不凡,且翘容对其甚为仰仗——翘楚眸光一扫,心下一沉,随即盘算出此中年男子为翘容她爹——镇南王翘放勋! 见太子入了外殿,翘容哭得越发卖力:“太子,妹妹知错,妹妹真的知错了!求太子饶过妹妹年幼无知……” “容儿,既是一时失手,又是反抗虐辱,便算不得你错!”翘放勋中气十足,转而望向翘楚,怒斥,“太子!如何才能息事宁人,你就直说了罢!” 言辞之愤慨,令翘楚误以为受害人是翘容,而自己,才是那活该千刀万剐的施暴者。 翘容继续声泪俱下:“太子,容儿求您了,既然您并无大碍,此前,您也如愿把容儿’管教’服帖,容儿身上也多处损伤……求求殿下,便饶过容儿此次无心之过!妹妹给您跪磕头了!” 翘楚不语,继续看戏。 说是磕头,但还是在将磕未磕之际,适时被翘放勋给巧妙的拦下。 他愤怒:“翘楚,你干什么?她已经受伤了你看不见吗?她可是全南凐皇室之中唯一的女眷,日后南凐和亲联姻的重责可都落在了容儿肩上!若是伤口恶化落下了疤痕,想必太子……你担不起这样的罪责!” 啧啧啧!底牌掀开,这便是对方有恃无恐,也是翘容敢给“美男”顶包,揽下误杀太子之罪的重要原因。 这翘容想必是自带“免死免责”光环的!再加上这咄咄逼人的镇南王,如此重装上阵,估摸是怕太子不识时务。 呵,多虑。 “妹妹累了吧?”翘楚终于开口,确实这样一句不疼不痒的奉承话。一旁的钩吻和赤练,白眼翻飞,都觉着看不上太子这番阿谀之态。 翘楚依旧不改脸上森森笑意,上前一把将那位娇滴滴的妹妹搀扶而起:“妹妹和皇叔何须幸苦来这一趟?都是自家人,存了什么样的心,孤岂不明了?” 只见钩吻和赤练二人眨眨眼,竟没能分辨得出,太子这话里藏着的,是蜜还是剑? “况且,孤这是醒了,若是没醒,妹妹在外头这么卖力的哭喊,孤也听不着,不是白费了吗?”翘楚说着,朝堂前中央的太师椅走去。 铃兰见状一边上前将其搀扶,一边低下头,隐藏自己努力憋屈着的笑意。而一旁的钩吻和赤练并没有这么幸运,憋得很辛苦。阿难咳嗽一声,提醒她们几个注意仪态。 翘楚入座后,翘起二郎腿,眼风在堂前转了几个弯,最后又转到了翘容身上:“孤此番溺水,多半是磕碰了头脑,损了神志,如何落水的,依然尽数忘却了。也许真如妹妹所言,为兄的多有得罪也是有的。妹妹你既然贵为’南凐皇室和亲联姻第一人’,只要你不是谋朝篡位,我想,在南凐都是可以赦免的。” 阿难已面露了然——有一种阴谋叫捧杀! 而翘楚此言自有她更深的含义——她是想借镇南王父女之口,转告幕后的那位冰山美男,自己是无害的。 翘楚见她们几个憋的实在太难受,便起身逐客:“横竖孤已醒来,妹妹哭了一宿没合眼,也怪累的,你们还是先行回府好生休息罢。” 翘容同其父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太子竟然如此轻易地息事宁人。不吵、不闹、不深究,一点也不像那个,差点因为自己的贪婪无知而枉送性命的荒诞太子。 镇南王父女走后,四个暗卫笑得前俯后仰、大快人心!翘楚一脸嫌弃:“你们这样的操行,是怎么当上杀手的?” “当杀手靠的是拳脚,而不是操行!”钩吻反驳。 望着那一对父女的背影,翘楚想,好歹这太子生前也算个混世魔王,能这样不可一世的高姿态与其对峙,这镇南王——不简单;能将镇南王控制在股掌之间,顺从而卖力地为其掩饰罪责,这冰山美男——更不简单! 现在,翘楚越发有兴趣知道,那位容色绝丽的美男,究竟何许人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天塌不下来 “上朝!”翘楚意气风发。 “上朝?!”暗卫四人组骑虎难下。 朝堂之上的腥风血雨,刚刚阿难已经趁太子用早膳的时候,言简意赅的向其禀明。期间太子埋头开吃,也不知听进了多少。 但凡听进一句,也不至于吃地这么香了……哎。 倾巢出动,全军覆没;多年积蓄,数代经营,一朝沦丧!最为棘手的是,皇帝陛下竟然还成了人质,从此南凐国必定要对北冽予取予求了! 想到如今一盘散沙的状况,四人都蔫蔫的。却只见太子的步伐,迈地比往常越发稳健。 莫非太子有了万全对策?四人刚刚升腾起的希冀被翘楚从前方飘来的一句话碾压的渣都不剩。 她说:“上朝时阿难你同我一起入殿。溺水后我损了神志,稍后你负责从旁提点。” 从失望到绝望。铃兰拍了拍阿难:“想开点儿,毕竟,情况已不可能更糟了。” ———————————————————— 神英殿,太子临朝。御座设在大殿中央,翘楚端坐其中,俯视脚下。 然而,并没有出现文臣、武官觐见君王,为民请命、奏事议政的盛况。文武百官只是稀稀落落向太子殿下行了礼。继而,朝堂之上便是无尽的肃默。 敌不动,我不动。翘楚倒也不急,她正好趁此良机审度这群神色惨烈的“爱卿”。 她的好皇叔翘放勋昨夜陪翘容哭了一宿,想必也吃不消,竟然没来。 大殿之上所有人,无不愁眉深锁。 便在一阵死寂之中,外殿的太监细尖着嗓子,叫唤:“国师到!” 呦呵!这国师真真好拿架子,竟让太子坐等? 众臣分列两段,让出一条通道。只见一高挑身姿映入翘楚眼帘。 翠玉束冠,雅绿色祥云纹长袍。他朝太子望去,眉宇微微上挑,精致如剔羽。双唇紧闭,下颚弧线美好。浓密长睫悄然翻覆,那眸中墨玉般的光亮随之闪烁,便教所见之人瞬间惊艳,融化在那顾盼生姿的眉眼之间。 袍子内的身姿昕长,只那样款款一站,便如芝兰玉树。 她看进一双深黑冰凉的眼眸。 那眼眸生的极美,转动时流光溢彩,凝着人时冷峻似深渊。华美尊贵却始终带着厚重寒意,将人淹没。 翘楚盯着那顾盼多情、浸透迷离的眼眸,心想,世人是不是都会迷惑于这样令人惊艳的容颜,而忽略了,他眼底的森凉? 他一边迈步,一边用左手转动着右手拇指处的玉扳指。 “臣周济,叩见太子殿下。”他开口,醇厚声线响彻殿宇,缭绕翘楚耳际。 左膝落地之后,他顿了顿,虽只那么一瞬,但还是被翘楚捕捉到。周济挑眉凝了翘楚,随即又屈右膝,完成了叩拜的全套动作。 眼光锐利如翘楚,才能从周济这一套看似行云流水的行礼之中看出端倪。她咳嗽了一声,身旁的阿难也是瞬间明了。 阿难在身侧耳语提醒:“殿下从不要求国师行礼,更别提叩拜。这国师从来都是殿下捧在手心的主儿,殿下今日竟让他行叩拜之礼,看来殿下这心智,损得不清。” 美则美矣,可惜太冷,太子或许花痴,可她翘楚可是绝缘体,更没有受虐倾向。男人这种东西,前世没空想,今生依旧没兴趣,情动则智损——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随着周济起身,文武百官皆拜倒在地:“国师大人。” 翘楚有些不是滋味的冷眼瞧着这些臣子,觉着他们拜见这位国师大人的时候,比对自己尊敬多了。 这太子是有多不济! 国师大人一入场,群臣开始有些激昂,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处做起。 群臣纷纷奏报: 后宫皇后嫔妃哭成了一团; 二十万大军毁于一旦; 无数文官武将战死; 最为精锐的京城三大营全军覆没,国都金陵已经不堪一击; 天塌了。 闻言,翘楚赫然当头棒喝:“天塌不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该杀 殿上众人皆一片讶异。 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国师大人都不禁将眼锋朝宝座之上瞥了瞥。 行礼时的淡漠,此番听闻诸多棘手状况,她竟然毫无惧色?虽不指望她能有什么建树,单单就这一份煞气,就比平日里对自己腆脸无耻的鬼样子……顺眼多了。 片刻讶异之后,群臣无不报以“不知死活”的神色。虽不明说,但是现下,根本没人指望这位太子。而是,都翘首仰仗着国师大人。 周济缓缓启唇,他的天语纶音就荡漾飘散开来:“臣以为现下最为棘手的是——皇帝还活着。不但活着,还做了北冽国的人质,北冽也不客气,明目张胆的索要赎金。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即使给了钱,人也不一定能回来。最怕的是,如果让北冽先尝到了甜头,他们可能会每年都要来要一次,拿钱后又不放人。 然而,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更大的问题还在后头。 由于皇帝亲征时一味想靠人数压倒北冽,所以他出征时带走了京城三大营的全部兵力。此时的金陵城中,所剩兵力不到十万,还都是老弱残兵。经此一役,士气异常低落。 北冽国击败了我军主力,必然会借助余威攻击我金陵城。照目前的情况看,凭借这点兵力是很难抵挡住对方的攻势的。 而且,臣估算,北冽进攻我金陵城的时候,必然会带着人质皇帝陛下。我军投鼠忌器,自然不敢真打。” 说完,他敛眉望向宝座之上的太子,质疑他是否能听懂这大量的信息? “相关状况孤已知道了,国师大人无需再向我重复今天朝堂的头条。孤要的是——对策?” 周济言辞恳切的一番话非但没有得到肯定,反而因为缺乏必要的对策,被翘楚视为——废话。 周济闻言又一次挑眉朝太子望去。这是今日他第三次朝那个宝座询望。 一位言官会意,上前说道:“据说皇后娘娘昨夜连夜把后宫的所有金银珠宝派人送到了北冽国驻扎在边境的军营之中,希望能够赎回皇帝陛下。臣以为,可以同北冽和谈,商榷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价……” “蠢货!” 没等他说完,翘楚已从宝座之上怒气腾腾走下来。 进言的这位言官,战战巍巍,他同所有人一样都以为太子那声“蠢货”是在骂自己,只有周济心知,太子,是在骂……皇后。 正如周济方才分析,北冽好不容易得到皇帝陛下这么个稀世珍宝,还指望着慢慢收地租,吃利息,怎么可能把人放回来! 翘楚覆手踱步,身量纤小,气势却足:“后宫干了蠢事,你们这些国之栋梁也无计可施吗?” “臣韩焉,有一计。” 翘楚止步,款款转身,对上了正俯首作揖的一个臣子。相貌清秀,一表人才。 “臣夜观星象,发现如今天命已去。只有南迁才可以避过此难。” 翘楚不动声色,踱到他跟前:“爱卿的意思是,放弃半壁江山?” 韩焉听出了太子言语之中的不情愿,继而劝慰道:“南迁会丢掉半壁江山不假,但战则可能玉石俱焚……” “建议南迁之人,该杀!” 闻言群臣皆颤栗跪下一片。太子虽然荒唐,但是杀人剖腹为乐的威名还是在的。韩焉跪下后,心有不甘,朝翘楚投来怨怼的眼神。 阿难适时从旁边提点:“这位韩焉,是殿下的男宠之一,殿下甚为骄纵此人。” 翘楚了然,瞥了眼地上的韩焉:“从前纵容你,不过是瞧瞧蝼蚁如何偷生,你倒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这星象,是替你的私心观的星象吧?在你看来,金陵城是保不住了,不过向南迁都,即使半壁江山丢了,自己还是可以接着当官!至于国家社稷,实在是比较次要的事情。” 翘楚继而转身,对身后跪满了整个神英殿的国之栋梁怒斥:“你们当中,有多少人存了相同的心思?有多少人,已经准备好了包袱?只等着孤今日被忽悠,被吓退之后,南迁的命令一下,马上就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国师眼抽筋 朝堂又陷入一片肃穆,群臣瞥着眼,眼风拐了好几道弯作掩饰,都朝着国师那边飞。 直到此刻,翘楚才算当真看清她所置身的这个朝堂:强国环伺下的弱国,政事糜烂,忠臣稀缺。摆在眼前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烂摊子。 撇开那些逃跑投降派不说,军事上的压力就实在吃不消,先前皇帝亲征的失利几乎把所有的老本都赔干净了,金陵城里连几匹像样的好马也找不着。士兵数量不到十万,还都是老弱残兵和退休人员。 这倒也罢了,关键在于士气不振,一流部队被抽调出去作战,却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侥幸逃回来的人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自然会把敌人描述得极为厉害。 城内的二流部队听到这些前辈们的议论,自然心里害怕,在他们的眼中,北冽国的骑兵简直就是外星怪物,一人长了好几个脑袋,怎么也打不死。 纵然翘楚有心励精图治,救国于危难,然而,强敌犯境,这样的境地并没有留给她多少时间来兴兵造器,改革创新,一展所长。 国师位列群臣之首,太子的目光自上而下,群臣的目光自下而上,在他身上交汇。 经过漫长的思虑,国师微不可察地深呼吸了一次,似乎在心中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翘楚冷眼旁观,瞧见他将眼中的寒意一点一滴收尽。再次抬头,他已换上了一副耿介无害的样子。 百官们心中千呼万唤,国师终于启齿:“为今之计,在于调兵。” “操备军?”翘楚挑眉询问。 国师闻言,一丝惊艳从脸上一闪而过,良久,他颔首作揖回复道:“可。” “运粮军?” “可。” “京师腹地驻军?” “可。” “边境驻军?” 国师的身形一顿,淡漠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亮。 他隐藏地太好,以至于翘楚想要追踪的时候,那丝光亮已经又被埋没进他眼里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他只是四平八稳的说着:“西南无战事,可以抽调,但路途较远,尚需时日。” “无妨,相信国师可以献出几道缓兵之计,拖延些时日。” “看来,殿下似乎早已胸有沟壑。”周济淡淡一笑。 “国师大人,似乎也早已腹有乾坤。”翘楚却笑得妖娆。 啥,啥,啥,这说的都是个啥——估计这便是文武百官的内心独白了。 国师大人体恤,不忍一帮庸才再“独白”下去,款动身姿,在太子高踞在上的注视下,他的天语纶音就一字一字飘散开来,在这神英殿内久久激荡—— “自即日起,奉命征调如下部队赴金陵守卫: 1、操练军。包括金陵操练军、广陵操练军; 2、备用军。包括金陵备用军、淮南备用军、淮北备用军; 3、运粮军。包括广陵所有运粮军; 4、京师腹地驻军; 5、兰陵边境驻军。 各军接到命令后,立刻出发,并按时赶到京城布防,如有违抗,军令必斩!” 一旁的执事奋笔疾书,拟好旨意。 一些官员向太子和国师面露赞赏,以上部队共计十余万人,同城内的十万残兵联手,不管如何,不至于必败。 还是有一些人对此表示担忧:“这些部队并非主力,大多是预备役或是后勤部队。战斗力强的驻军又路途遥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最精锐的京城三大营以及京城附近的主力部队已经全军覆没,剩下的寥寥无几,即使逃回来的,也早已被吓破了胆,士气全无了,要想保卫京城,只能靠这些预备役和后勤部队了。”翘楚宽慰,转脸对上左侧的户部官员, “除了士兵外,要守住金陵城还需要两样更加重要的东西——钱和粮食。” 户部尚书愁眉深锁,拱手回道:“此前的国库尽数充作皇帝陛下亲征军饷之用了。少有剩余的……太子您信奉佛法,数月前殿下已下令为南诏寺铸金佛……所以……”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想不到户部尚书平日看起来温敦厚度,说起话来倒也妙语连珠。什么“信奉佛法”?明明是听信谗言! 一些人朝韩焉身旁另一位仪表堂堂的臣子目露凶光。 阿难提点:“这位丁玉郎也是……” “男宠?”翘楚转头,见阿难无奈点头默认,心想:这太子,也不怕撑着。 阿难继续在翘楚耳侧道:“此人先前出资修寺庙,名曰‘南诏寺’,供出家人休息,修行之需,所获功德钱不可计量。为求更为鼎盛的香火钱,软磨硬泡,使出浑身媚术,才得太子下令,斥巨资给‘南诏寺’的铸了一尊金佛。” 一尊金佛?这得使了多大的媚术!太子啊太子,你不是在作死,就是在作死的路上,这回,还来了个花样作死! “融了。”翘楚抚额。 尚书大人眨巴着昏花的老眼,呆立在那儿,怕是尚未听懂,所以并未领命。 翘楚摇头轻叹:“孤说,将那金佛融了,军费够了吧?还有,国师大人,你今儿眼抽筋了吗?怎么一个劲儿用那种眼神看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最后一个麻烦 阿难憋笑的本事向来堪忧。随着她“噗哧”一声,群臣隐忍的笑意也到达了顶点。 国师大人生平头一回,为沉闷晦涩的朝堂贡献了笑料,原因是他眼抽筋。而且,还一个劲儿朝太子身上抽。 翘楚对上了周济,眼波流转:片刻哄笑,能让大家抽离出横亘在眼前的困境,国师大人您功不可没! 周济风度翩翩,颔首回敬:荣幸之至! 翘楚咳了一声:“钱的问题解决了,谈下一个问题。” 翘楚强忍着没接上本山大叔的那句经典——母猪的产后护理。 翘楚辛苦扮演的庄严太子的脸上升腾起红晕。 她又不由地咳了一阵,撞上了国师的斜眼。神英殿上,尽是缠绵的眼风—— 太子今儿嗓子可不太好。 别惹老娘,老娘逗逼起来连自己都怕! 臣不敢。 翘楚不理会,继续庄严肃穆起来:“京城人口众多,战事一起,金陵势必成围城。要解决这些人的吃饭问题,以及全军将士的吃饭问题,就必须囤积运输大量的粮食。” 户部尚书大人闻言,挺了挺腰板,傲娇的扬了扬眉:“目前京城腹地的粮食还充足。” 岂止于充足。 其实就在离京城不远的腹地广陵,储存着很多的粮食。 多到什么程度呢? 仓米数百万。 这么多的粮食足够京城的人吃一年。 这还不是仰赖本尚书每月每月不折不扣、一丝不苟地催缴征粮?国库的钱,皇帝和太子自己败家,本尚书有心想守,奈何皇命难违没能守住。但这粮仓里的粮食,哼……哼哼……哼哼哼…… “臣主张,把广陵的粮仓烧掉。”丁玉郎冷不防道。 尚书大人还没“哼”完,就被冤家对头丁玉郎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这个男宠,仗着有几分姿色,谗言魅惑储君!实在可恨! 好好的粮食,为何要烧掉?简直脑子进水了! 然而,丁玉郎并没有脑子进水。 老尚书的胡子翘上了天,刚想反驳,却被殿上四起的“附议”之声淹没。 “这些粮食看得见,用不成。”韩焉这回,有些拘谨,说完瞟了眼太子,见她面露认可,方才安心继续道,“要是被长期围困,这个算盘就不好打。” “广陵虽为金陵腹地,但还是有着相当一段距离的,广陵粮仓里的粮食虽然很多,却很难运进金陵城,因为如果要安排民工运输,耗用大量人力不说,还很危险。”丁玉郎上前补充道。 户部老尚书仔细回味两个冤家对头所言,似乎有理,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看得见吃不着,大不了放在那儿,犯得上烧掉吗? 兵部尚书道:“北冽国的骑兵部队已经在京城关外附近耀武扬威,而运输却需要很长时间,没准在运输过程中,对方的骑兵已经攻了进来,一旦北冽军队突破紫荆关,广陵指日可下。而那些粮食自然就成了北冽的军粮,所以要运输粮食,就必须派出军队护卫。” “可现在这个局势,保卫京城的军力都不足,哪还有多余的人去护卫粮食呢?”群臣愁眉苦脸。 脸色最难看的还要属户部老尚书,数年苦心积累,难不成要付之一炬?不甘! 可是不甘又如何?难不成还要留给敌军? 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这是一个难题,看来除了一把火烧掉之外,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这时,周济醇厚的嗓音响起,同过往的每一次一样,震慑朝堂,扭转乾坤:“所有受召军队——金陵、广陵操练军,淮南、淮北备用军,京师腹地驻军,兰陵边境驻军进发时应由广陵入京。” 翘楚微敛的眉宇终于舒展:“士卒各自取粮,并运送至京城。” 两人相视而笑,一唱一和,棘手的问题就此解决——广陵的粮食将由十余万士兵运送入京。 今天的国师和太子…… 韩焉同丁玉郎打了个照面:从前太子对国师总是求而不得,因为国师清贵高华,看不上他们这种“男风”之癖。太子退而求其次,将“魔爪”伸向了他俩。 虽说他们俩总是做到“一求就得”,但太子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义。并没有什么实质逾矩的举动。 他们暗下较劲——谁能率先爬上太子的床? 现在又杀出一情敌,还是国师大人这样的劲敌! 今天的太子不太热络,今天的国师大人不太冷情,这两人若是碰撞出火花…… 那他们俩人岂非要受冷落了? 绝不可以! 丁玉郎定了定神,阔步上前,在众人纷纷向国师大人献上的一片称道之声中,他清了清嗓门,扬言道:“然而,还有最后一个麻烦,这也是最大的一个麻烦!” 韩焉适时补充:“皇帝陛下还在人家手里呢。” 丁玉郎瞥眼瞧着身侧的周济,发难:“国师大人有麒麟之才,对此可有妙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神机营 很明显,北冽国已经把皇帝陛下当成了一张信用卡,把大南凐帝国当成了提款机,只要人还在他手里,他就会不断地刷这张无限额的金卡,直到把银行刷倒闭为止。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想一个解决的方法。 然而,任由她再如何恳切如何卖萌地望向周济,周济也依旧紧闭朱唇,如同一位耿介的老夫子。 看来,纵然国师大人腹有麒麟之才,遇到不按套路出牌的“绑匪”也是无计可施了。 翘楚扶额:“这个问题容后再议。如今之计,先行处理好备战工作。” ——————————— 翘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东宫的时候,今日朝堂之上,翘楚大骂“蠢货”的那位皇后——她的生身母亲,已经在她房中候着了。 皇后虽然做了蠢事,她虽贵为后宫之首,母仪天下,但终究只是一介女流。试问这天下的女人,哪一个不曾为了自家夫君做过一两件蠢事呢? 况且,听皇后的叙述,她此番,似乎还傻人有傻福。 北冽方面虽然没有履行诺言,收到赎金便放人。但也特赦,允许了皇帝陛下给宫里捎来了锦囊。 皇后瞧见了锦囊之中的物件,以及当中的密函,还没来得及睹物思君哭一场,便一刻不敢耽搁,便从中宫,穿越整个皇宫的中轴线,一路向东,来到了太子的东宫候着。 冷不丁见着一个比自己这挂名“太子”辈分地位都高的亲妈,翘楚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行礼。 皇后也等不及她整这些虚的,一步上前,将一个锦囊塞到翘楚手中。 “这玉佩你收好。” 翘楚从锦囊中取出一个羊脂白玉,上书“神机”二字。 她不禁想起了之前赏给画舫之上那位貌美俊男的那只玉佩,两者似乎没什么区别。 皇后亲妈又如此郑重神秘地交给自己一枚玉佩,想必有什么要交代的? 而此刻,她所要做的,便是闭嘴,让皇后亲妈继续说下去:“你父皇的密函之中说,此玉佩可号令神机营,助你逃出升天。去兰陵,寻‘世外天‘,或接手唐门,重振旗鼓,或披上红装,觅个良人,从此山高水长……都由你。” 翘楚瞪圆了眼睛,以此显示对此信息量巨大的一段话的难以理解。 然而皇后却将翘楚的表情误解成翘楚对皇帝所言的难以置信。 皇后轻叹一口气,道:“你也莫怪你父皇这些年如此苦苦相逼,让你假凤虚凰,做这劳什子的太子。” 翘楚眼见皇后一副“遥想当年,时光如逝,岁月如梭”的阵势,她先前又在朝堂之上同一屋子的男人们斗智斗勇了半晌,这身子啊——甚是乏累! 想着母后大人想必有一大段不为人知的隐情要八卦,于是,她故作乖巧之态,将母后大人扶进了內殿。 靠近时才发现母后大人眼底一片骇人的乌青。 皇帝的遭遇,结发夫妻,她定伤情不浅。 翘楚心中不由一阵悸动。 将皇后扶于堂前入座。翘楚自己也找了张椅子,坐下休息片刻。 “十六年前,你父皇带兵出征,途中遇袭,伤及要害,从此便不能人道。 但一国之君岂能无后? 幸而当时母后已怀了你。所以不管天意如何,母后腹中的你——皇上唯一的血脉,只能是男儿。 即便最终你是女儿身,皇上也能逆天而为!昭告天下,一举得男,封你为太子,承即大统。 这些年你不得已摈弃红妆,奔走军营朝堂,母后也知你不易,也知你其实志不在此! 所以,你每每荒唐奢靡,我虽有耳闻,却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南凐国气数已尽。早知天意如此,早知逆天也无可挽回,你父皇他……又何必当初?还不如……任你过寻常女儿的人生,胜过这般,让须眉浊物亵污了你。 你父皇说,陷入囹圄这段时日,他也看淡了。这么多年尽是你在委屈自己成全他,这一回,便让他来成全你——神机营是南凐国最大的机要,只有当朝国君才知晓的秘密护卫。 南凐国眼看便要亡了,但于乱军之中护你周全,神机营还是可以仰仗的。” “内什么,于乱军之中护我周全?这个神机营……当真如此神奇?”翘楚一听,来了兴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要你命三板斧 “神机营有何神奇之处?”皇后不可置信的望着太子,仿佛她在问一个愚蠢至极而又显然易见的问题,“神奇之处便在火铳啊!” “火……铳?火铳!”翘楚口中喃喃念叨,眼中闪过耀眼的光亮。 母后大人,幸而有您做了一件蠢事! 皇后说完皇帝锦囊之上的的交代,长舒一口气。 天意难违? 她翘楚偏偏要逆天:“南凐国亡不亡,还要问问我!” ———————————————— 当晚,太子的这话便传入了国师府中。 周济眸光流转,继而,人前的温润一扫而过,转瞬他脸上又换上了一片凛然的肃杀——既然你要逆天而为,那便看看,你如何在这水泄不通的围城之中,活过三天! “徐来,传令,瓜熟蒂落,可以摘了。” “是,主子。” ———————————————————— 三日后,北冽国骑兵直逼金陵城防线,兵临城下。 金陵城,是镶嵌在南凐国疆域中央的一颗夜明珠。此刻,却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北冽国骑兵生生围堵成了饺子馅。 围城第三日,北军失了耐心,于宫墙之外的苍狼山上,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宫门之上,太子翘楚身着金色铠甲,映照着当空的日头,辉煌而炫目;披风同旌旗迎风烈烈飞扬,发出了巨大声响。面目华美,不怒自威。 她冷笑:“作为一支深入敌境的军队,速战速决是关键。毕竟粮食就那么多,北军耗不起。” 一个清贵高华的雅绿色身影款款站定她身后,拱手:“太子,北军十万铁骑来势汹汹。我方援军未到,目前能战善战的,只有五千禁军。这场战役,似乎毫无悬念。太子又何必?” 翘楚不屑一笑:“国师大人,要知道我是万万不忍这些嗜杀蛮夷污浊了你的眼。你只管安心在此看着,孤如何扭转乾坤!” 周济却无法安心。他环顾四周,面露忧色:“北军挑选苍狼山作为据点,并非巧合。” “哦?国师说来听听。”翘楚眼尾含着淡淡兴味。 周济被她看得很不自在,转过脸道:“苍狼山利于骑兵隐藏,也可以借助山势直冲而下,以难挡之势一举冲垮我军阵型。阵型一乱,被截成几部分,首尾不能呼应,便如同一盘散沙。” 翘楚闻言却并不慌张,双目依旧炯炯凝着周济,不紧不慢,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玉掌一挥,南军出阵迎战。 “太子!我军打头阵的……可是步兵?”周济面上的忧色越发浓郁,“可知北军出动的都是精锐骑兵,太子如此迎战,无疑是让这仅有的几千人马前去送死!” 翘楚含笑不语,只是好整以暇地看向来稳妥的周济慌张的模样。仿佛城下的烽火都只是搏他一笑的儿戏。 北军数万大军一冲而下,以猛虎之势扑向山下的南军。 杀声遍野,马匹嘶鸣。 正当北军冲到了近前,高台之上的翘楚再次扬手一挥,露出了手中的羊脂玉佩,南军迅速换了阵型。 原先的步兵迅速由中间向两翼后退,中军后阵立刻涌出,一支队伍填补了空位。 这支队伍不是骑兵也不是步兵。手中拿着的并不是马刀而是——火铳。 “神机营!”周济惊呼,“这便是你的制敌之法?” “国师倒是好见识!这神机营乃我南凐国的机要,向来只由国君掌控。”翘楚得意地甩了甩手中玉佩。 迅速排布好阵型的南军士兵们将手中火铳对准了不断逼近的骑兵。 翘楚于城头紧握着拳头,一声令下,万抢齐发。北军骑兵们万料不到会有这样的打击。纷纷倒地,一时间,人仰马翻,惨烈无比。 翘楚享受着血肉撕裂的声音——她所熟悉的——厮杀的声音。 “国师大人,孤这制敌之法如何?” “据臣所知,这火铳需要时间填充火药。方才一轮齐射之后,装填火药的那些士兵将暴露于北军铁骑之下……” 翘楚面露了然的笑意,顺着她目光所及之处,战场之上,并没有出现手忙脚乱装填火药的情形。 周济细辩之下,才发现神机营的火铳兵列队三行——第一行首先发射,然后第二行上前发射之时,第一行从容装好火药,如此一来,火力攻击完备而持久。 翘楚道:“前晚我苦思冥想,将神机营的作战手法改进了一下!” 周济侧目,正撞上翘楚眸中流转的光。一时无措,只得慌乱转过头,继续看战事发展。 火药射击完毕后,神机营退至两翼。南军的骑兵补上空位,与冲上来的北军骑兵展开殊死搏斗。 他们使用的不是马刀,而是翘楚的独门兵器——狼牙棒。 周济垂眼看了看翘楚,淡淡道:“马刀只有单面开刃,狼牙棒周面密布铁刺,无论哪一部分打击到对手,都会造成伤害。太子这兵器,选的甚妙!” 翘楚得意补充道:“况且,铁刺之上已经被孤淬了剧毒。狼牙棒没有统一的标准,在棍棒之上加装铁钉铁签,很快就能制成,兵马筹措只有三天,狼牙棒是最佳选择。” 周济赞赏地点点头,继而转眼同翘楚一起欣赏着城下北军溃败的美景。 “太子,首战告捷。”周济不动声色提点。 “国师大人,孤这招’要你命三板斧’如何?可入得你眼?”翘楚一改方才的凛然肃穆,娇笑着问道。 周济眉宇微敛,竟然无法同往常一般报之以鄙夷神色。 他一早便知她是女儿身,三年来她明里暗里的讨好暗示他都冷眼瞧着。这个荒唐纨绔的太子近日来似乎换了副心肠。 但,千回百转,他终究只是浅浅咳嗽了一声。 二人一时大意,尽顾缠绵之际,北军祭出了大杀器——皇帝陛下翘鼎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被他看了? 要你命三板斧纵然所向披靡,北军躲在翘鼎勋身后却可保毫发无损。 翘楚首战告捷,为南军赢取了几天时间。尽管,她原本可以赢的更漂亮。 腹地的驻军,以及备用军、操练军也陆续带着押送的粮草尽数赴金陵。 如今的金陵城,同数日之前一片颓败之气相比,可算大大改善。 虽然最为骁勇善战的兰陵边境驻军还要些时日才能到,但是目前的金陵城,能上战场的士兵人数已达到了十八万。 北冽的十万骑兵…… 打仗并非单纯数字之间的碾压,熟稔用兵谋算之道的翘楚明白——论人数,南军略胜一筹;但论战斗力,南军却相形见绌。 还有翘鼎勋这么个制约因素…… 放手一博尚且胜算不多,况且还被束缚了手脚。 “船到桥头自然直,殿下莫慌。”周济在翘楚身后悠悠道。 翘楚转头,看见周济眉眼弯弯,目光烁烁就落在她身上。 城头有风拂过,吹落几缕伽蓝花,吹皱周济雅绿色的袍子,吹散翘楚手中玉佩下的流苏。 前世,习惯了成王败寇的铁律—— 前世,当她还是一个麻烦不断的十几岁孩子时,被一个“暗夜”组织从死人堆里捡了回来。从此她便没有过往、没有明天。如同她不曾存在过。 唯一的出路,便是经过艰苦卓绝的训练,成为组织里合格的间谍和杀手。 所谓的训练,无非是死士们的一场场撕杀——两两对垒,没有规则,没有下限,没有避讳。 一旦入了局,两个死士只能活一个。赢,进入下一车轮战;输,生死无话。 人,退回到最为原始的求生状态。活——成为最高目标。 合格后她便受雇佣,参与了一场场秘密灭杀行动。组织向来不容有失。若稍有差池,组织有几百种办法,叫一个本不存在的人消失的更为彻底。 绝对的完美一双手,不流汗也不发抖。 因为,不管任何境地,她都必须冷静自持,因为,慌张无措只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还因为,从来没人会对她说一句,莫慌。 “你哪里看出我……”翘楚一时急切,开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尖细的女声,咳嗽了几嗓子掩饰,又故意伪装成粗重的男声重新反驳周济,“你哪里看出我慌了?若当真守不住,这南凐二世而亡,皇帝就两个倒也好记!” 周济眉宇微敛,温润的眼神又添几分考究。 眼前的烽烟和困境,此刻仿佛都不在她眼中,她现下的慌乱同那些无关。 听说,她损了心智? 就她从前那点儿心智,哪里还能经得起再损耗? 如此,她反倒救了自己一命。 她似乎还是她,却又彻头彻尾换了一副心肠。从前那副没脸没皮,腆脸纠缠的鬼样子不见了,这些年来,他第一次平和温顺的正眼瞧她。 原来,自己厌恶了这些年的一张脸竟然生的这般明媚妍丽! 他的目光落在翘楚松散的领口,微微露出的锁骨上。这个蠢女人,既然女扮男装,便该知道要束胸,这……这像什么样子?! 翘楚见他不悦皱眉,甚至决绝的转过头不再看她一眼。想必刚刚,她是激怒了湛若天神的国师大人了。 翘楚心绪繁杂,并没有多余的闲暇去深究周济。除了眼前的棘手,还有刚刚闪过心扉的一丝柔软——她要弄清楚,这感觉到底是什么鬼! 东宫,翘楚病了。 其实她这场来势汹汹的病兆来的也并不冤枉:先是在冷水里泡了半夜,又在白衣美男的画舫之上穿了脱,脱了穿;接着被阿难叼着飞了大半夜;前日督战,又在城头喝了整日的冷风。 铁打的身子也会故障,更何况是先前那荒唐太子奢靡过度不思保养的废柴躯壳? 太医诊过脉后,阿难跟赤练侍奉了翘楚睡下。阿难铺设着被褥,想起白天在城头的事情,犹豫了片刻,道:“其实,今日同国师大人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太子您从前并不费心掩饰成男子。” 翘楚沙哑着不解道:“这样的话,周济那么猴精的人物,我还不暴露了?” 这太子为了勾搭美男不但廉耻不要,连命都不要了吗?这位中二少年唯一不缺的就是花样作死的勇气!嫌自己生命线太长,脑袋太硬,用亲身经历写成巨著——一千种死法…… 翘楚心中还没骂完,赤练讶异道:“国师大人可是一早就知晓殿下实乃女儿身了啊!殿下你怎么怪怪的?” 阿难也赶紧伸手探上翘楚额头,面露心疼之态:“先前溺水已经损了心智,这会子又病了……” 她们两人脸上情真意切的忧心,翘楚看在眼中,一丝动容。但,周济知道她是女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身上的困乏仿佛一下子被赶跑,翘楚来了兴致:“溺水之后,我就忘了些事。周济他是如何得知我是女儿身?难不成,我被他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玩腻了都是粪土 阿难终是拗不过翘楚,在她榻上坐下,讲起来三年前,那久远的事情。 翘楚是翘鼎勋独子,所以对她宠爱有加。她若是要星星,皇帝陛下是断然不会拿月亮充数的。因此,性子也养的活泼了些。 十二岁那年,她糟了变故。宫中巫卜说,本命年,犯太岁。 南凐夏天,雨水充沛,翘楚贪玩,一路小跑竟跌断了腿。 阿难和赤练仍然记得那年皇帝的慌乱怒吼,此后她们同婆子丫鬟齐刷刷跪了一地。 御医前来接骨时,正当一个炸雷骤响。老御医手一抖,翘楚只觉一阵锥心的疼,哭喊着昏死了过去。 翘楚的腿接歪了,虽不至于跛,却也不再利落了。 南凐国的太子就用这样一种奇怪的姿势瘸到了十四岁。 从此,太子手中便多了一根皮鞭,谁敢面露鄙夷,她就赏赐一鞭子。皇叔镇南王家的翘容郡主便常常因此获赏。 直至三年前那天,日高悬,风拂面,花踌躇,柳轻叹。是个万物复苏的好日子。 阿难奔走而来相告,说是宫里来了位方外游医,能医好太子的腿。但是,要打断腿骨重新驳接。 翘鼎勋有些恼了,扬手欲逐客。 那游医却不紧不慢,双目炯炯:“在下愿签份生死契约,若治不好太子的腿,在下以死谢罪!“ 说罢,他回身望着闻讯赶来的翘楚,眉眼含笑:“这般明媚的太子,在下怎忍心看他就此落寞一生。” 不知是被他的笑蛊惑了,还是翘楚实在跛了太久,她竟求翘鼎勋让他帮她驳骨。 整个南凐都知晓——她说的话,皇帝陛下从不回绝。 接骨那天,那位游医早已在房中等她。翘楚无意中眼角掠过,瞧见他一阙衣摆,雅绿镶金丝,身子蓦然一僵。 那日殿上只是匆匆一瞥,今日近看,这真是一张……令人惊艳的脸。 “太子殿下请入座。” 翘楚闻之顺从地入座了。 刚一沾座椅,他便执起翘楚玉足,大掌灵巧翻转,一股暖流从脚底传达翘楚心房。 由于靠的太近,翘楚鼻尖尽是他身上的龙涎香。 严整得如同莲花台上端坐的神,低头对她一笑,便足以令她心醉神痴,恍恍然化成烟雾。 他说:“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不可以这样直直盯着别人看。” 醇厚的声线就这样飘荡在头顶,翘楚一时慌神移开了目光,脸颊微微发烫。 便在此时,那游医手上暗暗巧妙发力,毫无征兆间,翘楚听见骨茬摩擦的声音。 待反应过来时,她只是后知后觉一阵疼痛,并没有想象之中那样死去活来。只是脚在他掌心一挣。 他示意可以下地试试。 翘楚款动玉足,步态轻盈飘逸!还没来得及高兴,她一转头却瞧见了方才她入座的椅垫之上一朵红莲般盛开的血污。 翘楚低头,只见她的白衣之上也同样沾染了斑斑血迹。 尚未绽放的笑意渐渐凝了,翘楚又祭出了随身的皮鞭,质问:“你对孤做了什么?” 他只是瞥了一眼,咳了咳,淡淡道:“唔,那是葵水。” 翘楚皮鞭一甩,在地砖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她不依不挠追问:“什么葵水?” “这本该由你的母亲告诉你,不过……既然你问起,”他眼尾喊着淡淡兴味,玩味道,“这代表你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这时,阿难适时进了来。见状赶紧用帕子将翘楚袍子上的血污遮挡住。 阿难在翘楚耳畔窃窃私了几句,翘楚大惊失色,脸上霎时红霞翻飞。那游医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我……我好了,你不用死了,”翘楚走到门口,转头斜倚门槛,问道,“你……叫什么?” “在下,周济。”他拱手道。暮春的暖阳之中,翘楚看见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 宽大的广袖静静垂下,微微隆起的皱褶,严整的如同他本人。 周济最终成了整个皇室的恩人。他的胆识见闻更是轰动一时,翘鼎勋将他留在了宫中,治疗他的隐患,他居然欣然应允了。 再后来,周济越来越为皇帝所仰仗,位极人臣,成了国师大人。 只是从那以后,周济再也没对太子笑过了。反而,是越发厌恶的疏远。 赤练猜度,周济借着给太子治腿这样的契机,才能得沐皇恩,才步步为营,有了如今的显赫地位。既已得逞,后来的疏远也在情理之中。 “殿下对男人向来没有长性。再美再俊的男子,玩腻了都是粪土。可到了国师大人这儿,他始终淡漠,殿下一直很介怀……” 国师府,这件久远的往事也同样被人记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并非死局 徐来见主子神色专注,似乎已经愣怔了半晌。任凭镇南王翘放勋坐在周济堂下,喋喋不休说着近来太子朝堂之上的一番举措,以及国师大人对于“南迁”一事似乎并未勉力促成。 镇南王言辞之中对于国师的敬畏与责备拿捏得很是到位。 “国师大人,莫不是……对于你我之间的协定,又有了新的抉择?太子近来种种举措,赢得诸多朝臣赞赏。想必也是大人从中斡旋。本王不介意国师大人择木而栖。只是,望大人恳切告知。如此两端观望的作派,可不是什么高格调。” 周济端着茶盏,用杯盖荡涤去茶叶,动作行云流水。 呵,她爱折腾,我就陪她折腾。 闻镇南王所言,抬眼,茶气氤氲之中,看不出他脸色。 “诸多朝臣赞赏?你需要这个?”周济挑眉,“南迁的事情暂时先不要想了。如今,京师腹地的五万驻军在你手上,王爷该琢磨的是——这仗该怎么打?攘外、安内,缺一不可,关键是如何掂量调停?既要明面上赢得漂亮,内里还要将几股兵力牢牢攥在手中。这份心思,才是王爷如今需要惦记的。而不是什么……朝臣赞赏。朝臣自会在你脚底如草偃伏,他们拜的,不过是染血刀兵而已。成王败寇,你一向浸淫其中,还需我再提醒吗?” 镇南王不语,细细咀嚼着周济的话,甚觉有理,连连点头。 周济瞥了一眼镇南王,将茶盏搁下。 徐来知晓这是主子意欲逐客的暗示。便以“主子身子困乏”为由,将镇南王打发了去。 徐来深知这位冷情的主子喜怒不形于色。能教人洞悉的悲欢,皆是刻意演给他人看的戏码。 相反,倘若内心的真实情感,则会不着边际的藏匿。 这是成大业之路上必经的修炼,说不上好与不好。只是,这个他自小便伺候照料的孩子——苦了他了。 果不其然,刚刚镇南王提及“太子”的时候,除徐来以外,他人只看到了主子在不动声色饮茶。 那么,主子对那位“太子”…… 徐来不禁皱了眉头,这般光景下,若主子有了软肋…… 他适时提点:“主子,北冽那边……似乎有些微词,说是南凐的反抗,按理不该如此激烈。” 周济一晃神,又恢复一派清明:“按理……” 的确,她打破了所有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今后的局势,可不能用“按理如何”来分析了。 “她的确有些棘手……”周济转动着右手拇指的扳指。 “一炷香。”徐来肃然道。 一炷香的意思是,一炷香的时间内,连杀人、毁尸带消灭一切证据全套做完。 周济手指依次叩在桌案上,发出有规律的叩击声,似笑非笑看着这位自觉武艺超凡的手下:“你最近速度慢了。” 徐来疑惑,主子对于自己的请求,不置可否,这……并不太像主子一贯“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作派。 “主子,”徐来认真道,“既然棘手为何留她?主子近日的一翻作为,可是有违我们当初千里迢迢远赴南凐来的初衷!” 徐来不解,但他从主子隐忍克制的脸色之中隐隐约约觉察出些什么。主子一向以大业为先,为了个女人而止步?不可能! “南凐如今尚有余力自卫还击,那就,让她同北冽一战又如何?”周济见徐来依旧一脸懵懂,扶额进一步解释道,“鹬蚌相争,你说是谁获利最多?” 徐来偏头,迷茫思考。片刻,泛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主子是想将计就计,让北冽和南凐彼此恶战,消耗掉各自兵力!主子高见!主子英明!” “让北冽多从人质皇帝身上做文章。”周济道。 镇南王和北冽并非友,太子也并非敌。 既然她没死成,那就不要白白活着。或许……他同她之间并非死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皇帝在手,天下我有? 北冽此番率兵出征的将领是拓跋宏。 拓跋宏最近比较烦。 近几天,他常常会到军营中一处特殊的营帐里去转转。这个营帐里住着一位特殊的客人——南凐国的皇帝陛下。 每次拓跋宏看到翘鼎勋的时候,都会意识到,这是一个无价之宝。 有了这个人,就能不断从南凐国那富庶的国库中拿到金银财宝。因为这个人是南凐国的皇帝!为了赎回他,南凐国会交出所有财富。 但他却不会把皇帝交还给南凐国。 有这么好的一张长期饭票,为何要一下子兑现了呢?等到钱不够花了,就去找南凐要,而他们是不敢不给的,今后,就再也不用为钱担忧了! 所以,每当他巡视翘鼎勋的时候都非常开心。在他眼中,翘鼎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黄灿灿的黄金和白花花的白银。 果然,南凐方面没过多久,就有人送来大批金银珠宝。全部笑纳后,他作出的反应自然不是放人,而是继续索要! 在他看来,皇帝在他手中,南凐一定会乖乖听话,把国库全部搬来!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索要赎金的要求提了多次,却迟迟没有人来。别说是金银财宝了,就是一个铜板也没有了。他气势十足的索要,就像石沉大海了一般。等了许多天,全然没有了动静。 一来二去,拓跋宏急了。 这天,他前去金陵城城门之下叫嚣滋扰——当然,是带着南凐国的皇帝陛下。 皇帝的腹背被抵上了尖刀,他开始行使自己作为人质的第二项职责——第一项是勒索赎金,第二项则是叫开城门。 拓跋宏的算盘打得精,皇帝的天语纶音,那必定是金科玉律!从此金陵城宛若无人之境! 既然赎金迟迟不来,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开撕吧! 金陵城守得严实,固若金汤,但有皇帝在手,那便如同一把万能钥匙! 皇帝叫门这样大的场面,守城的将士可招架不住。火速奏报到宫中太子殿下面前。 大臣们个个如临大敌! 这可如何是好?皇帝在人家手上,下令开城门,这样的皇命,从也不是,不从也不是! 正在养病的翘楚被临时叫来加班,脸色自然不善。 大臣们在底下炸开了锅: “绝对不能开!金陵城门是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打开,北军直捣黄龙,到时候南凐国将在一夜之间覆灭!” “不开又能如何?皇帝陛下金口已开,不管陛下是否被逼迫,那都是圣旨,难不成,要抗旨?” 更有之前被翘楚赫然遏制住的逃跑主义者:“当初还不如南迁,至少尚有转圜的余地。如今可好,这样的境地,莫非是天亡我南凐?” 还有一些莽撞的,把袖子一卷,作出“时刻准备着”的姿态:“既然如此,大不了,干,他,娘的一仗!” 几个聪明的,都一个劲儿朝国师大人那边瞅,可人家端得是一派无为祥和的模样,严整肃穆的脸上透不出一丝风——是战是和?看不出端倪,还得这些聪明人自个儿揣摩盘算。 翘楚坐在大殿之上,手托住沉沉的脑袋。这像什么样子?吵吵嚷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还自诩国之栋梁?这应变能力也太差了,一个皇帝就把你们给整蒙了。 翘楚这一伤风,便是好些天。黑乎乎的中药喝了两口就给吐了!史上最难喝的药——没有之一!她暗中给倒了。 原本想着小小的感冒伤风,熬一熬将养几天也就过去了。可是这瞬息万变的局势,哪里容得她休息? 这太子可是个悲催的职业,看似风光无限,事实上却是全年无休,连个病假都请不了。 今日,头疼欲裂,人也迷迷糊糊的。 她瞧了瞧外面渐渐垂下的夜幕,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揉着眉心:“天色已暗,那城外叫嚣要开城门的究竟是不是皇帝陛下本人?日暮之后开城门?我南凐从无此先例。若此人当真是皇帝,便更该知晓——即便是皇帝陛下的圣旨,也不可与祖训陈例相违背!还是待明日天亮,让守城将士仔细辨别清楚来着何人,再做打算罢!” 众臣颔首领命,丰富的内心戏却只敢靠眼神交流: ……拓跋宏既然将皇帝陛下掳去了,皇帝在手,不用白不用,他犯不上弄个假的来糊弄咱们吧?城门口的那位必定是陛下无疑!这太子殿下却以天黑难以辨别为由拒开城门,这委实有些…… ……重点是拒开城门,理由?不过是太子找了个幌子…… ……但总觉得太子有些……耍无赖了…… ……耍耍更健康! 偌大朝堂之上,只有国师大人此刻昂着头,似乎并没有意欲散会的打算。 他威严的眉宇拧在了一起——她今天这脸色为何这样惨烈? 在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的“嘶嘶”声的背景音乐之下,周济大步流星,朝殿堂中央……太子殿下跟皇帝陛下借坐几天的龙椅前走去。 龙椅之上,蟠龙首尾相连,盘根错节。论其舒适性,跟东宫的暖被窝是不可比的! 翘楚支着额,原本打算宣布散朝,好跑回东宫蒙头睡一觉,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只大掌夺过手臂。 失去了支点的头颅猛然朝宝座扶手之上的一磕! 那可是盘根错节的蟠龙啊! 定是今天状态不佳,往常若是周身半径一米内有生物靠近,她自会启动应急防御机制。 况且,渐渐有了代入感的翘楚过于自信,万万没想到朝堂之上,竟有人胆敢朝太子下手。 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气了!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便在须臾之间。翘楚一个反手,化解了即将控制住自己臂弯的力量,另一只手凛然弯曲,肘关节上挑,所及之处便是对方的死穴——下颏! 由于下颏所处位置易受攻击,且受击打后易引起颅底骨折、颅内出血,因此受击打后轻则剧痛难忍,重则使其昏迷或死亡。是一招毙命的绝妙招式! 翘楚目光凌厉之间闪过一张错愕讶异而又俊朗无双的容颜——周济! 饶是翘楚训练有素,才得以收放自如。若换做他人,这么狠绝的招式一出,对方必然讨不了巧! 想必周济没有料及翘楚会如此出招,愣怔在原处,但手一直执着握着翘楚的手腕。 翘楚掌风已收,人却顺势倒在了周济的怀中。 四目交接,电闪雷鸣,胸膛相抵,肌肤相亲! 方才交手,翘楚直觉周济此人功力不浅,一般这个等级的对手,断然不会如此将自己的生门死穴暴露人前! 最为不解的是,他竟然一直不屈不挠的手握翘楚的手腕。 片刻,她才意识出来,他这是在——诊脉。 国师大人先前是医而优则仕,论医术,他是国手。望闻问切自然不在话下。 翘楚本能挣扎,然而周济力道深厚,他似乎并没有意图为自己出格的举动辩解分毫,只是双目灼灼凝着翘楚:“御医开的药你都吃到哪里去了?你是嫌命太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耍耍更健康 待翘楚分清楚状况的时候,她已被勃然大怒的周济镇压回到东宫。服药、静养,据说还有思过——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动怒,也不知自己有何过错。 这身子是她借来的,主人都弃离而去,她不过是鸠占鹊巢,万事图个痛快。犯不上为了个伤风感冒而天天吞下那些黑乎乎的汤药。 横竖这伤风感冒什么的休息几日也自然会痊愈。即便是医学昌明的时代里,她也不愿多服用抗生素。更多的,是依靠抵抗力自愈。 她习惯了在那些腥风血雨的日子里,潦草对待一些并非紧要的事情——比如身体,比如心情…… 世界根本不会理会所有矫情的借口,她只认成王败寇的铁律。 然而,这位一向严整的如同一位耿介的老夫子一般的国师大人,他此刻的怒气,似乎越发透露出一丝……关切? 这位周大医生,莫非是职业病犯了?脸上写满“你太不自重”的表情,监督着翘楚视死如归般将汤药一饮而尽。 那酸爽——简直了! 翘楚在心中默默骂了几句那些描写“药香味”的扯淡作者,丫的一定没吃过中药! 翘楚被这苦口良药熏出了眼泪。苦涩的滋味一下子使得她灵台清明了些许——为什么自己要按他说的办? 撇开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席皇二代不说,即便她是一普通人,还做不了自己身体的主了? 翘楚心下决计要同周济理论一番。 忽而,她闻见一丝淡淡的粽香入鼻。 泪眼婆娑之中瞧见周济一手接过药碗,另一手径直递过来——一颗粽子糖。 这粽子糖是金陵一带的特产。琥珀色的麦芽糖汁液,凝成一颗颗小巧玲珑的“四角粽”,晶莹剔透,疏落有致地镶入几粒乳白色的松子。 周济手上的粽子糖坚硬透明,周身散发着柔亮光泽,可以清晰地看见玫瑰花、松子仁均匀地散布在糖体内。 犹如美丽的水晶戒指被捧在心仪之人的掌心,屈膝一跪,带着满满的期许和诚挚,递到面前。 所有的质疑和理论全部缴械投降,而她,只想安心被人妥帖收藏。 口中的苦涩一点一点被侵蚀,甘润,芬芳、可口,惊喜、感动都在口中交织,在心间碰撞。 见翘楚不再反抗,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周济似乎很满意。 他转身…… 翘楚随即礼礼道道命铃兰送客。谁知,周济只是就近在她房中的寻了一处四平八稳地坐了下来。随手执起翘楚桌上的一本兵法书,翻看了起来。 铃兰见状,朝翘楚挤眉弄眼地寻问对策。翘楚耸了耸肩表示尚未明了目前的状况。她只知道,那本兵书言辞诘屈聱牙,没有半日,是读不完一张的。 翘楚吃完了糖,也在内心组织了些奉承客套话,希望将自己“逐客”的意思明确表达了的同时,也尽量保留彼此颜面。 不管如何,周济都是知晓了自己“死穴”的人。除了一众至亲与心腹,他是唯一知晓自己是女儿身的人。 虽不知道,他并未揭穿是另有所图,还是值得信任,但目前,翘楚并不想与此人为敌。 “那个……”千回百转,刚刚开了口,却被周济硬生生挡了话头。 “睡觉。”周济并未抬头,皓腕翻转,将那一页翘楚认为需要半日才能读完的一张书页翻了过去,拢了拢书册,又接着往下继续读起来。 翘楚震撼之余也微微质疑:翻这么快,读进去了吗? 此刻也一阵倦意来袭,翘楚不管其他,滑落进被窝,踏踏实实睡了一觉。 当藕色的锦被有了轻微的起伏,翘楚已然在晨光中苏醒。 阿难她们几个也适时进来伺候。 翘楚见春光已经烂漫十足,心想时辰必然不早了。小声埋冤道:“怎么也不早些叫我去早朝?” 赤练抿嘴一笑:“我们怎敢误了太子朝事?是国师大人,他昨晚走之前特意嘱咐——今儿不必叫醒太子殿下。朝堂之上,万事有他,叫太子您安心养病。” 翘楚闻言,心头一暖,下意识往周济昨晚入座的座位瞧去。桌上的兵书,他已然看来一大半了。 “区区一个伤风感冒,还真是对不起他这么大的阵仗!” “叫你静养,你穿什么朝服?”不设防的,周济又进了她房中,“脱了,睡觉。” 周济身上是森严的官服,估计是散了朝会,便直接过了来。身后那位青衣中年男子手上端着的是——一碗药。 所谓的“药香味”袅袅婷婷窜到鼻尖,勾起了昨晚那酸爽的记忆,随即一阵苦涩一阵恶心轮番侵袭。 昨日翘楚心神虚弱,托周济的福,服药、修养了一晚,今早精神好了些。敛足了气息,这次翘楚决定不再沉默。 “国师大人,第一,即便是静养,也不用从早到晚的躺在床上吧?第二,我觉得自己还是有支配自己活动的权利,国师大人大可不必费心;第三,既然国师大人知道孤并非男子,进房之时……多少也该有所顾忌。” 一番据理力争,翘楚见周济脸上神韵似乎是在反思,自觉自己所言收到了预期效果,甚为满意。 周济若有所思,翘楚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可他只是转身接过徐来手中的药碗,递上:“喝药。” 翘楚无奈,看来不喝掉他是不会走了! 一咬牙,捏紧鼻子,一饮而尽。 周济照例还是及时递上一颗粽子糖。继而,转身又……在昨天的那个老地方坐了下来。 拿起那本兵书,接着昨天结束的那一页继续看下去。 翘楚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位安静的美男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将自己义正严辞的强烈谴责化为了泡影。 得,你不走,我走。 刚迈出两步,徐来便以硬汉形象挡了翘楚的去路。 翘楚一瞧,这是要打架啊!这是她老本行啊!只要不比轻功,格斗、擒拿统统不在话下!况且,还有她的暗卫四人组。 翘楚暗中给铃兰使了眼色:“上啊!” 可铃兰却回复她一计怯懦的摇头。 周济并未抬头,翻了书页。翘楚继续昨天的鄙夷——还是看这么快,装得够勤奋的! “当今世上,功力在徐来之上的只有三人,”周济将书在手中拢了拢,继续看向下一页,“可惜并不包括你这四位暗卫。” 翘楚望了一眼铃兰,见她楚楚动人地朝她点头默认,心都凉了半截。 这时,进来一个侍卫报告:“北冽军首领又带着皇帝陛下在城门下叫嚣,说是要请太子前去会面。” “哼,拓跋宏学聪明了。”翘楚嗤笑,有种冷月微光的韵味。 这样一来,昨天的无赖之举、缓兵之计就用不起来了。 “皇帝陛下并未明说要开城门,只是宣孤前去会面,并未逾越祖制,况且现在光天化日也不存在分辨不清来着何人的说法……”翘楚在周济旁边的座位上就近坐下,对他悲观地分析道。 见周济依旧不动声色看着手上的书,翘楚继续晓之以利害:“昨天的大帽子,一概扣不上!皇帝的口谕效力等同圣旨,这一面,非见不可。等孤面见了人质皇帝之后,耳提面命,皇帝的任何命令,包括打开城门,孤也只有服从这一条路可走了。” 翘楚急了,乖乖认输?这可不是她的dna。但是这一次,她的确被人将了一军。 此时,周济起身了,讲兵书放下,他已经看完了。 周济掸了掸袍子上的皱褶,清清浅浅道:“去回禀皇帝陛下,太子不在城中,会面之事,待太子回城之后再说。” 金陵城被围得铁桶一般,别说是太子,即便一个苍蝇也逃不出去,何来太子出城一说? 故技重施,太子出城只是幌子,重要的是拒绝同皇帝会面。 “这无赖……当真是……耍耍更健康!”翘楚一脸佩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意图 接连数日,高高在上的天神坐镇在东宫,容不得翘楚有一点儿造次。 翘楚多次抗议无效,也放弃了自己的主权。国师大人每日不眠不休地督促也是不易。 前些天拓跋宏在南凐这儿碰了一鼻子灰,自然心有不甘。估摸回去营帐后苦心钻研——《绑匪的自我修养》以及《论耍无赖的重要性》。 拓跋宏吸取了教训,终于,想出了对策。 今日,翘楚收到一封来自敌营的皇帝陛下的亲笔书函。书函之中所写的同前几次拓跋宏的意图大同小意——开城门。 管你太子在不在城中,任何人见着皇帝的亲笔信件,自然是要遵从。 既然对于皇帝真人,你们选择避而不见,那就只得将记载着北军意图的皇帝陛下的亲笔信件呈现你们眼前,如此一来,便由不得你们推脱无赖了! 拓跋宏对于自己的对策满怀期待。前几次,对方不按套路出牌,几个回合的较量下来,对于对方的招式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翘楚将信件递给周济,这两天病着,果然影响了她耍无赖的发挥。倒是周济,这严整耿介的皮囊之下,倒是有着令人刮目相看的——诡辩狡黠。 周济接过信件,看也没看,就对送信的使者回道:“这等伪造皇帝陛下的信件,往后就不必再送过来了。” 使者一脸不服:南凐皇帝在北军手中,这是众所周知的,皇帝都是真的,这书信犯得上伪造吗? 周济则面带“专治各种不服”的神色,睥睨而视——权威认证机构在我手,说你假,你就假,真的也假! 信使颓败而退。 然而几次三番的要挟,已经直逼翘楚的心理底线。这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见招拆招,实在也不是办法! 纵然他们够机智无赖,拓跋宏也不见得有那么好的耐心。 倘若拓跋宏最终撕破脸,发动总攻,当然也会带上皇帝陛下在阵前。 嘴皮子功夫输给你,若论真刀真枪,你可讨不了半点巧。况且,人家还有至尊版“防弹铠甲”——皇帝陛下! 翘楚陷入两难的沉思。 周济见她坐下,这次也识相地没再命她睡觉去。只是顺手在桌上的茶壶中倒了杯茶递过去给翘楚。 房中沉寂许久,响起翘楚铿锵有力的声音:“若是双方开战,国师可有胜算?” “如今,西南驻军即将到京,臣以为,可以一战!”周济的回复也同样掷地有声。 “只是……皇帝陛下的掣肘……”翘楚眉头又拧了起来,“孤始终也不能无视吧?” “皇帝陛下之所以会成为北冽骑兵手中的王牌,”周济给自己也倒了杯,“不是因为他是翘鼎勋,而是因为他是皇帝。” 周济一语惊醒梦中人,翘楚豁然开朗:“翘鼎勋就是论斤卖也卖不到几个钱,但皇帝的这个名分却重如泰山。” 翘楚抬头,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周济稳如磐石,不动声色饮茶。翘楚的顾虑,他似乎早已思忖,对策也是呼之欲出。 “如果,他不再是皇帝,那么……”翘楚拖长了音,引导着周济接茬儿。 然而周济却并不接,将那本兵书翻了翻:“太子对兵法似乎颇有研究?” 何止是有研究?是相当有研究!那是本尊的必修课好吗? 不过鉴于这“太子”之前废柴的本性,翘楚并不敢如何高调,只是敷衍道:“只是随意翻翻。” “太子可知晓这本兵书为何人所著?” 翘楚随意翻弄了书的扉页,看了眼念道:“宇文连城?听说是西凉的一位皇子,为人狠绝,善用兵,早些年通过发动的一次流血政变,取得了储君第一人选的地位。而那场政变的败者——他的几个兄弟,则身陷囹圄。” 周济闻言,视线望向门外不可知的远处,仿佛想起来久远的往事。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浅浅问道:“太子也认为,此人狠绝?” 翘楚冷笑摇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皇子夺嫡这样的戏码向来是分外残忍的。皇位如此诱人,江,山,如此,多娇,不争到头破血流,谁肯轻易认输?或许有人会心存悲悯,但是生物链这种事情,自有生物伊始,便是残忍的。站在国家的角度,经历烽烟洗礼,才能选出适合坐上这把孤冷龙椅的人选。既然皇位人人觊觎,那便只有强者才能守护自己和国家的安全。” 周济灼灼凝着翘楚,面色不再凝重,面露欣慰与赞赏:“那么,之前的问题……相信太子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之前的问题?是关于“如果翘鼎勋不再是皇帝”的设想…… 这位国师大人真真不嫌累。兜了这么一大圈,原来是在套自己的话! 关于那个看似大逆不道的设想,始终是翘楚在自说自话,而他只是有意无意的提点,充其量不过说了两句不温不火的话。 “太子殿下也并不忌讳狠绝的名声?”周济挑眉试探。 “皇帝放下皇帝的包袱,南凐才可能有生机。况且,没有了利用价值,或许对父皇来说,更为安全。名声?有什么用?”翘楚如实作答。 当晚周济回到国师府中,翘楚这些日子静养,成堆的奏折自然累积到了国师府中。 周济阅至深夜,徐来心中满腹疑虑,碍于主子忙着,一直没有机会诉说。 当徐来今晚来给周济添了第五回茶水时,周济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狼毫。 “说吧,你这来来回回的,定是有什么要问。问完了,别忘了给太子煎药去。” 没等徐来开口,周济已然看出他心思。 “主子,属下实在不明,宫中御医众多,为何您要亲自调理太子的身子,还要我亲手煎药!?太子不配合治疗,您竟日日不辞辛苦地前去东宫督促!主子,这着实不是您一贯无为清冷的作派!主子莫非是忘了,这三年费尽心机潜入南凐的意图?”徐来越说越激动。 “你一身无双的功夫,用来煎药,着实是大材小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错了 徐来的顾虑不无道理。 太子坏了主子的事,按主子的性情,纵然一时慈悲留她不死,也断然不会如此贴心照料。 日日退朝后,主子便径直跑去东宫,亲自照拂太子起居饮食,就连太子的药,他也不放心交给宫中御医,竟要他徐来亲力亲为的煎药! 他并非自负自己如此身手,却沦为替一个女人煎药。既是主子吩咐的,他便没有推辞的理由。他只是,怕主子…… 徐来望向周济在暗夜里越显白皙的脸,以及灿若星辰的眸。 是呵,这样的男子,仿佛一切都美好的浑然天成,却埋藏至深久远的痛楚。 他的人生仿佛只有两个梦想:一个关于这天下,另一个…… 主子的沉重与凉薄,他一路陪在身边看得真切! 从十岁开始,主子的沉痛便同江山一起,镌刻进骨血。从前的腥风血雨自是不必多说;单单是这三年来,千里奔赴,潜入他国,刀间舔血,当中凶险,自是千难万难。 主子他是用命在博:若胜,天下归一,他主苍生;若败,他以他血荐轩辕,又有何妨? 而现在,他似乎还想更贪心些。 他唯一缺憾的便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情了吧? 可是,如今的光景…… “主子自是明了,放任这瞬息万变的局势,却醉心于这等风月情事,究竟妥是不妥?”徐来微微蹙起的眉头竭力隐忍着。 周济正在泼墨挥毫,描摹书法,他蘸了一点墨水,手一提,一顿。颜筋柳骨、蚕头燕尾、力透纸背。 这些年,他先临柳公权,笔锋硬气,像有利剑;又临欧阳修,如此苗条,间架结构,疏朗骏逸,倒不真实,再临颜真卿,力透纸骨的飒飒风骨,背后有凛冽凉风、金戈铁马;又临褚遂良,朴素之间自由妖娆…… 这中间的千山万水,便是人生的来来去去吧! 最后,他最钟情于楷书。看似法度严密,实则有张有驰。 像他这般的嫩绿少年,多半会喜欢行草二书。那多辽阔多跌宕! 而楷书,容不得半点虚幻,每一笔都要交待清楚。九宫格是有形的尺度,内心则是无形的尺度。山川俱美,凌厉之势收了,一撇一捺全是日常了。 他的楷书更似一端丽的中年男子——不动神色,不苟言笑,一袭长衫,一个人,吹笙、饮茶、听落花,外圆内方,连爱情都是多余的。 字同其人。不管他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骨子里的那个自己还是不经意间自笔尖流淌了出来。 然而今天,他选择了小篆。徐来一瞥,是主子即兴书写的一首小诗—— 白虹座上飞,青蛇匣中吼, 杀杀霜在锋,团团月临纽。 剑决天外云,剑冲日中斗, 剑破妖人腹,剑拂佞臣首。 潜将辟魑魅,勿但惊妾妇。 留斩泓下蛟,莫试街中狗。 诗末题了一行小字:癸巳年春月,连城于金陵。 不肆张扬,过目却让人念念不忘。紧要之处,动容涕下。 笔落诗成,凛然搁笔。 眼角瞄过一旁的徐来:“徐来以为,这阙小诗如何?“ 徐来接过宣纸,仔细鉴赏。阅完心下了然:“主子是在示意属下,您并未忘却肩上使命?“ “你是否觉得,这些天来,我到东宫去得勤了些?“ 徐来不语,眉宇之间的却是疑云重重。 周济摇头浅笑:“太子之前的遭遇,想必你最清楚。” 徐来如实作答:“她……前些日子经历种种,先遭鸩毒,又那般溺水,几乎殒命,后又感染伤寒。” 周济点头:“当日我给她把脉,那种症兆之下,若是稍有差池,危及性命也是不无可能的。宫中虽有御医,却并不了解这当中的细枝末节。那太子连日以来性情突变,我们安插在她宫中的细作表明,她的确是损了心智,溺水那一段,全然不记得了。” 徐来似有所悟:“所以,她定然不会向御医提及她曾经溺水呛肺的事,也不会提及曾被鸩毒的事。而主子,对此种种,虽心如明镜,但又无从开口告知。” 周济淡然道:“御医那点儿本事,即便知晓实情,也不一定能把人给治好,更何况,如此头痛医脚,不得要领的治疗,甚于庸医杀人!至于劳烦你煎药……不过是不愿药方外泄,多生事端罢了。” 徐来回味前情,心生不悦:“说来说去,主子还不是对太子牵绊良多?”对于周济诸多言辞,徐来似乎并不买账。 周济倒也不恼,反问:“你可知晓我为何任由太子大肆调兵,自卫反击?“ 徐来回想起前些日子,主子对于此事曾有交代,便不假思索回答:“鹬蚌相争,我们得渔翁之利。“ “既然如此,交战双方,若是有一方太过脆弱,那我们岂非不能如愿了?”周济追问。 见徐来依旧不明所以,周济进一步解释:“既然这位太子有心救国于危难,那么,我们何不将计就计?用她南凐的残余兵力,将北冽此番南下的骑兵消耗殆尽。而我们,不战而屈人之兵。 然而,太子如今性命堪虞,我同她虽素来便不亲厚,但也不能坐视不理,任由她自生自灭。 想必你也了解南凐国的朝廷,她若一倒,便无人会主战,到时候必定会纷纷收拾包袱,跟着镇南王一并南迁,让出半壁江山。 到时候,北冽吞下半个南凐,再加上此战并未遇到阻挡,并未耗损元气,他日称霸,指日可待。而南凐这边,尚留着可以自卫反击的兵力,退居南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可绵延数代。 这样的局势,于我们,百害而无一利!“ 徐来恍然大悟,脸上泛出了然:“所以,太子她,得好好活着。“ 徐来对于主子的尊崇的神韵,又重新回到了他脸上。 没有变。如同白驹过隙、苍狗海鸥的那些年。 那段岁月里的彻骨的恨,以及凛然的野心,容不得他再心生贪念,顾念其他。 而那缱绻不明的情愫——也只是其他。 徐来手中的宣纸忽而被周济抽出,那首小诗便骤然从眼前消失。 消失之前,徐来的眸光灼灼定在主子的名字——“连城”二字之上。 再回过神来,只见周济已然将那张宣纸焚烧。只消片刻,一封书作便燃成了灰烬。徐来甚为惋惜。 “徐来,你错了,这阙小诗并非在示意你,我并未忘却肩上使命……”周济负手而立,淡然远目,“我刻骨铭心并未忘却的……是我的名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味道还不错 连日来的调养,翘楚的身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至于鸩毒——当初周济下毒时便没想留下后招,用毒难免凶猛了些,好在解得及时。 然而,这当中的种种曲折,翘楚并不知晓。她还是那般自负得讳疾忌医,并自以为是的觉得周济是在没事找事。 周济对徐来的一番说辞,草草交代了徐来的种种猜测与顾忌,却并没有能够交代隐匿内心的悸动。 这东宫,终究是不能再去了。 阔别数日,翘楚再次临朝,朝堂之上的国师大人又换上了一副清贵高华、不可亵玩的模样。翘楚费解,却也并不费心探究他一日三变的脸色。 此刻她更加需要费心的,是朝堂之上,韩焉等人的联名上奏—— 京城大旱,蝗虫肆虐。民怨沸腾,流言四起。 对于亡国的流言,翘楚表现的坦然淡定:“如今蝗灾猖獗,眼看禾稼被蝗虫啮食无收,百姓饥饿死亡,百姓的怨声也无可厚非。” 韩焉拢了拢衣袖,道:“一切的灾祸都是天意,只有通过祭祀祈祷,才可以转变灾异而恢复正常。如今皇上蒙难被俘,太子应当,代为君者深自谴责,下诏罪己,再行祭祀天地,方可平息怨忿,安然度过此劫。” 翘楚不屑,罪己诏?这耍嘴皮子的玩意儿又何补于抗灾?天地广大,用一点点祭祀的食品,天地安能饱? 但转念一想,天人感应的思想仍深入人心,当政者和老百姓面临蝗灾猖獗时,都陷于十分尴尬的境地,这一点,是她无力扭转的。为今之计,表面功夫要耍,治理蝗灾的切实举措也少不得。 至于朝堂之上这些诚惶诚恐的蠢材,懒得跟他们多费唇舌。 这偌大的神英殿,也有人积极主张:“蝗来即要捕蝗灭蝗,不能听其猖獗。” 翘楚眼梢含着讶异,眼锋飘向了说话之人——周济。 只见他微微正色:“蝗虫是在夏秋之间最为猖獗,与百谷长养成熟之时,为害最广。但是现在才时值暮春——这事蹊跷。” 翘楚点了点头,少顷,她又转而说道:“但这蹊跷的源头,目前并不是主要矛盾。” 周济抬头,撞上了翘楚坚定的目光,翘楚在说:“目前的主要矛盾一是蝗虫,二是民怨。” “丁玉郎——立即着手准备祭祀天地的事宜;韩焉——筹措罪己诏的文书。”太子顿了端,还有最为实质的应对蝗虫的举措,还是要托付给这朝中少有的明白人——国师大人,“周济,朝会散了以后,你我二人再行商议灭蝗的具体举措。” “是。”众人领命。 退朝后,周济依命留下。 太子屏退了左右,诺大的殿堂,只剩下他们二人。周济有些拘谨。自上回二人独处,已经好些天了。她面色如常,按理身子调理得已七七八八了,伤寒和呛肺的症状已消除,鸩毒余下的毒性,只要她每日服下徐来送去的汤药,不久以后也自会清除。 周济似乎已经没有再担忧的理由了。 “如今要达到的目标是消灭蝗虫,避免蝗虫对庄稼的为害。” 冷不防的,翘楚开口。 这便是她心心念念的全部了吗?蝗虫?周济冷笑自嘲,不然呢? “臣愿闻太子高见。” “蝗虫……可有什么天敌?” 周济收起了繁杂无谓的心思,思索片刻:“蝗虫的天敌很多,很多种青蛙或蛤蟆都可以吃蝗虫,蛙每天可以捕食蝗虫百只以上。鸟吃虫是普遍的常识。曾有史书记载有数千万白鸟取食蝗虫,一晚上就将蝗虫吃尽,使得庄稼免于受害。据臣所知,吃蝗虫的鸟有海鸥、伯劳、喜鹊、草鹭等。还有一些昆虫——蚂蚁、步甲等都是捕食蝗虫为生的。在蝗虫的发生地可以常见到它们捕食蝗虫的情况。” 翘楚闻言大喜:“既然如此,可以利用他们消灭很大一部分蝗虫。” 然而,周济的脸色却并未轻松:“如今金陵城被拓跋宏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更铁桶似的,如何请这些天敌们前来相助?” “国师可有法子,招引这些天敌自行前来京城之中呢?” 翘楚一语道破天机,点醒了周济。周济随即灵光一闪:“一些蜂的幼虫会捕食蝗虫的卵,成虫取食花蜜或花,因此可以种植开花植物,为天敌成虫提供补充食物,提高天敌的数量,控制蝗虫。” 翘楚面露赞赏:“那……就这么办!国师大人果然值得仰赖!” 忽而,她又想起了什么:“一般昆虫都有趋光性,可以于夜中设火,火边掘坑,且焚且瘗,除之可尽。” 这一句,周济似乎并未留神,因为,他正沉浸在翘楚方才所言——值得仰赖?她认为自己值得仰赖? 随后的几天,翘楚在金陵地方官员的陪同之下,进入田亩之间,探看粮食的损失情况,并亲切慰问了一些灾民,同时发放了补给用品与食物。 这一日,太子看到有蝗虫在禾苗上面肆虐,捉了几只念念有词道:“百姓把粮食当作身家性命,而你吃了百姓的稻谷,如食孤之肺腑!孤其能纵容你!”将要将手中的蝗虫吞下去。 周围的人忙劝道:“太子万万不可,这恐怕吃了要生病的!不能吃啊!” 太子说道:“倘若当真生病,那百姓的灾难全都转移给孤一人承担!这正是孤所期待的,又有什么可避讳的。” 说完,马上就把手中的蝗虫给吞了。 翘楚嚼着蝗虫,其食味近似虾干。古人愚昧,不知这蝗虫营养价值和鱼肉类相当。若告诉他们,千年之后,一些餐馆里,还有以蝗虫为佳肴,供顾客点菜之需。他们会不会乍舌?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勇士,那她这个第一个吃蝗虫的人,岂不是也是勇士? 经过一个月的治理,蝗灾基本得以控制。韩焉与丁玉郎纷纷上表替太子邀功。说是天佑南凐,福泽百姓。尤其是太子吞蝗的举动,在民间广为传诵。百姓对于太子的威望,空前拥戴! 翘楚冷笑,并不接他们的话茬。韩焉、丁玉郎二人因此十分尴尬难堪。 “蝗灾虽已被控制,但未免悲剧再次发生,定要制定策略,防患于未然。”翘楚说着,眼梢朝周济瞟了瞟,“国师?” 周济闻言,随即长篇大论起来:“蝗虫多吃玉米、稻谷等,而不吃大豆、苜蓿、果树等。因此在蝗虫发生地尽量多种植大豆、苜蓿、果树和其它林木,则可以防治蝗虫; 蝗虫发生地地势较低,可以把这样的地块改造成池塘,养鱼、养虾,这样可以使蝗虫的生存地大大减少,也会较好地防治蝗虫; 蝗虫喜欢在干燥裸露的地块产卵,因此我们要加大植树造林的力度,增加植物的数量,使植物覆盖密集,这样的地块就不适于蝗虫产卵了,也就可以减轻蝗虫的危害。” 翘楚连连点头:“至于如今遍地的蝗虫尸体……孤建议百姓也不要浪费了,可以将蝗虫晒干后贮藏起来,肥料用,喂喂鸡鸭鱼什么的。孤尝过,味道还不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那么问题来了 一场蝗灾,翘楚因祸得福,得了些民望。朝中大臣对太子也越发看重。 翘楚之前探过国师大人口风,周济当时虽未明说,但以西凉的宇文连城作为比拟,表明了他的立场。 “若翘鼎勋不再是皇帝……” 翘楚当时意犹未尽的后半句是……若太子提前登基,这一切掣肘便不复存在了。 然而,这一切,不是光有民望就足够的。翘楚知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她的东风,今天就吹来。 驻守西南边境的兰陵军今天便会抵达京师。这支能征善战的兰陵军,是翘楚对战拓跋宏铁骑的中流砥柱。 目前城中的十八万兵马,虽然人多势众,可都是些老弱残兵。战场上冲锋陷阵,还得要战斗力强的。所以这兰陵军是此战成败的关键! 兰陵军的顺从与否,也是翘楚能否提前登基的关键。 若顺从,东风起,万事成; 若是不从……那这棋局,就困住了,到时候,她又当如何? 翘楚忧心忡忡之时,阿难,递上前来一封书信——这是兰陵军首领白潜的亲笔函。 翘楚匆匆一阅,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书函之中,白潜首先禀明了衷心。 然而,西南边境虽然暂时并无战事,但是如此大规模的调动边疆驻军实属异常。如此一来,西南门户大开,此时若西凉兵马有异动,南凐将腹背受敌! 就目前情况,北冽直逼金陵城下,看来调动兰陵军也是无奈之举。 白潜会追随太子意愿,进京师勤王。目前八万兰陵军聚集城外,只待太子一声号令,并示以兵符,白潜自会调遣将士入城! 嗯……等等,兵符? “兵符是什么?”翘楚一个激灵,一阵警觉,刚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 阿难见太子面露疑云,知道太子着心智损耗的毛病又犯了。 太子殿下自从溺水以来,时而聪慧睿智,又时而犯糊涂。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 阿难上前给太子耐心解释:“兵符就是皇帝同各边境驻军调遣兵马的信物。” 太子依旧面色茫然,显然对这一重要物件毫无印象了。阿难不得已,给翘楚从头细细说起。 “兵符原是一块白玉雕刻而成的伏虎状摆件,被一剖为二。右半,就是虎头方向朝前,由皇帝保存,左半则发给统兵将领。兵符的剖面有齿相嵌合,背上有文字,兵符对剖时,也将文字对剖。这些文字是错金书,即便历经千年,也依然熠熠生辉。” “那……这么说来,这个兵符,是用来调动军队?没有它,即便是皇帝的圣旨也调遣不来一兵一卒吗?”翘楚问。 阿难点头:“边疆驻军是需要兵符的。朝廷调兵时,会派遣使臣带着剩下的半符前去,待左右验合,命令才能生效。” 翘楚心中升腾起一丝不安,她怯怯问道:“这兵符既然是发兵之物,贵在谨慎严密,一定是由皇帝保存吧?”, 阿难面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诧异:“太子连日来常常失了心智,可是连这等重大之事也忘却了?这兵符,皇上亲征之前可是交付到太子手上的!太子一向随身携带佩戴腰间的!” 说着,也顾不上主仆尊卑,阿难上前便在翘楚腰间摸索。 是之前挂在她腰间的那块玉佩? “太子!您的兵符呢?” 阿难惊呼着,将翘楚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兵符。 虽说太子荒唐骄奢,但是兵符何等贵重,又是皇帝临行之前郑重交托的,她即便再如何胡闹,也断然不敢打兵符的主意! 此时,太子一句话,让阿难已然慌乱的心,彻底凉了。 翘楚说:“别找了,不在我身上了。” 阿难急了:“不在身上?那太子可是将兵符妥善安放起了?” “被我送人了……”翘楚颓唐至极。 阿难追问:“送谁了?可有法子要回来?” 送谁了?那个画舫上的美男叫什么来着……钟离睿! “阿难,备马,我要出宫一趟。另外,再给我准备些银两,越多越好!”翘楚打定了主意,要去玉带河边,守株待兔,等钟离睿出现。 无论用多少银两,定要跟他将兵符赎回来再说! 没想到啊没想到,说起花样作死,自己竟然一点儿也不输给这个太子的原主! 那就,用银子来补救吧。印象中,那美男的画舫装修华美,一众侍女也是各个盘整条顺会来事儿!他应当是个极爱纷奢之人。 通常这样的人,都爱钱!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能用钱来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 阿难那一脸为难迟疑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阿难开口:“可是……” “你……你别说话!我不想听到什么可是!”翘楚打断,见阿难依旧神色凝重,坚持想说什么,翘楚再次打断,“还有然而、但是、but之类的!统统都不想听!” 阿难妥协:“好吧,我们没钱了!” “什么情况?这么大一个东宫,没钱?!”翘楚不解。 阿难解释:“之前筹措军费,除了融掉金佛,太子也将整个东宫的钱都凑了去,填补了空缺!” “那宫里呢?皇后她们呢?” “太子您忘了?后宫的财物给皇帝凑赎金时,已经尽数缴纳给了那拓跋宏了。” 翘楚闻言,终于明白了阿难脸上沮丧的神色是从何而来了。 又一次遇到绝境。乖乖认输?不可能! 翘楚一言不发,在房中翻箱倒柜起来。 东宫东宫,凭她太子这块招牌,论斤称也得值几个钱,怎么可能叫钱给难倒? 这宫里,一定还有什么之前的物件——古董、首饰、字画什么的? 什么都没有! 这太子唯一爱干的便是勾搭美男,哪里有闲功夫收藏这些? 至于首饰,她也用不到,看见了更加烦心。 正当她几欲绝望之际,在柜子一方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把白玉折扇,带着救世仙丹一般的光环,出现在眼前。 这或许是这东宫比较值钱的物件了吧! “阿难,带路,去当铺!”翘楚抱着锦盒,仿佛看见了希望。 虽然,她不懂古玩,但是看着这扇的白玉籽料,色泽温润白糯,又被这太子用如此精美的锦盒妥妥的保存在柜子里,生怕被人抢了似的,她就知道,这扇子定然价值不菲! 阿难则跟在太子身后嘀咕:“太子要当了这扇子?这可是太子最为着紧的扇子……太子……” 然而,喜出望外的翘楚并没有听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连城 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东宫,估摸值钱的就只剩下这白玉折扇了。又不可大肆宣扬,动用国库,毕竟,弄丢了兵符这样的事,还是隐晦点儿处理较好。 凹造型换把便宜点儿的扇子就成,虽然很中意这扇子,但是这迫在眉睫的困境,不可不解。 翘楚将白玉折扇托孤似的交付阿难手中,郑重道:“不可低于……” 翘楚在心中盘算开来,当了这扇子,该出价多少合适呢? 参考银子和人民币之间的汇率,以及这南凐国的人均年收入,这玉扇也算是个稀罕物,奢侈程度,怎么着也该值五个lv! 这么想着,翘楚打定了主意道:“不可低于三百两!” 阿难本想相劝,但见太子心意如此坚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接过扇子的时候,阿难似乎感受到了掌中之物传递而来的能量,郑重点头,转身欲朝人堆中去,却被人倏得夺取了折扇。 这是祭了太子的名头行事,不可大意!能从她阿难手中轻松夺物的此人不简单,不可大意! 抬头望去,却见周济手握白玉折扇,随意晃动,折扇便顺从的在他皓腕之间翻转。这扇子在他手中,契合得如同多年的知交好友。 “你要去当了这扇子?”声调一如既往的清淡,听不出喜怒。 这个冰块脸今天越发阴寒,在宫外,见了太子连礼都不行。 “额,国师若是中意这扇子的话,我就割爱给你!不过你得给我五百两,用现金支付,我方便用。” 翘楚着实没料到这面瘫君竟然会中意这扇子,这么个枝繁叶茂的大树,她没有理由不狠狠宰一笔。 “五百两?你就这么缺钱?”周济似乎有一丝愠怒。 得,既然价钱谈不拢,那就不勉强。回头若是被这为耿介的国师大人发现了她丢失兵符的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既然没法儿狠狠宰周济一笔,那就早点儿把这尊大佛给送走!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翘楚讪讪陪了一声笑,回头道:“阿难,还不拿上扇子去当了?” 阿难走到周济近旁,但是周济似乎没有要交还扇子的打算。阿难回头求救地望向翘楚。 敌不动,我不动。翘楚此刻虽然满脑子问号,却也表现出岿然不动的泰山之势来。 双方对峙良久,翘楚隐隐察觉到周济眸中的怒意,弄丢了兵符,再为了把扇子得罪他?不妥。 今日出来匆忙,只带了阿难,而他身后的那位徐来,暗卫四人组联手都不在他眼下,何况看周济本人的身手,也不在阿难之下…… 要是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估摸自己逃脱的概率也几乎趋向于零。 “嫌贵?要不给你打个八折?”翘楚怯怯问道。 “翘楚!”周济眉心的川字更深了。 他竟直呼太名讳,摆明要撕破脸! 翘楚知道他这样便是暴风骤雨的前奏,本能退到阿难身后,瓮声翁气道:“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您也不能明抢不是?挺好一扇子,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交情,你也不能教我白送啊!您好歹也是个正经体面的达官贵人,怎么着也给个百八十两的啊!” 周济死死盯住翘楚,绝不转瞬,极力压制的怒火似乎要将整个人焦灼。 良久,便在在翘楚正预备将那句丧权辱国的“白送还包邮哦亲”脱口而出之际,周济将扇面展开,道:“太子可识字?” 仗势欺人,我忍了;打压货价,我也忍了。居然侮辱我的学问! 翘楚扬起一直低着的头颅回敬道:“识字!相当识字!” 却听见离周济最近的阿难愣愣盯住扇面,道:“退之?!” 翘楚焦急道:“什么情况啊?” 周济将扇子在掌中翻转,利落收起,递到阿难手中,淡淡看了翘楚一眼,转身,边走边说:“以后少于一千两,别动卖这扇子的心思,免得被人笑话不识货。” 周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和隐忍的愤怒——翘楚,瞧你这一脸懵懂的无辜相,这扇子你如何得手的,竟然忘记了?! 周济烦躁地上下瞄了翘楚一眼,目光在她脖颈下方顿了顿,随即转身,低沉着嗓音在翘楚耳畔道:“你专注男装扮相十八年,不该这样大意才是。” 翘楚一听,不明就里。 “往后出门,记得要束胸。”周济丢下这么一句,走远了。 但是石化在一旁的翘楚仍在脑中脑补着他的回音—— 记得要束胸…… 得要束胸…… 要束胸…… 束胸…… 胸…… …… 周济离开时听得身后翘楚漫不经心问:“退之谁啊?又不是羲之,这个,真值这么多?” 他加快脚步,逃离似的。苦笑,摇头:很好,现在学会了对他如此淡漠疏离客套,又多了些精致的淘气,连多年珍藏的折扇也要舍弃了。从前死缠烂打没脸没皮时候说的那些缠绵爱慕到哪去了? 翘楚,这便是你的爱慕?!肤浅。 “退之,是西凉宇文连城的表字。” 翘楚面上闪过一丝错愕,是那个写兵书的西凉皇子? “周济他也太会哄抬物价了吧?一千两?” 阿难道:“那是太子不识,光是宇文连城的墨迹,便没有低于千两的,更不要说,配上这上好和田古玉。国师大人方才所说的一千两,应该只是保守估计。” “在我们现代,艺术家生前都清贫,只有去世了作品才会价值连城,难道,就因为宇文连城他起了个好名字?这让梵高情何以堪!”翘楚惊呆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察出哪里不对劲,“慢着,即便我不识货,周济也不至于动怒成这样啊!” 阿难递上折扇道:“可能,国师是替扇面上这诗可惜吧。” 她拿过折扇,摊开扇面,细辨:剑破妖人腹,剑拂佞臣首。潜将辟魑魅,但勿惊妾妇。诗末用小篆题了两个小字:退之。 “太子,这扇子可是从前国师大人的,从殿下你说要当了这玉扇开始,我就觉着怪异,太子原本可是万分宝贝这扇子的,原来,连这茬都给忘了。”阿难凑上前来,细细看了翘楚,“太子,您还是原来的太子吗?” “这是他送我的?我把他的信物给亏损处理了,他这样生气,该不是还对我有意思呢吧?”翘楚猛然悟出这么层道理来。阿难与她面面相觑,后又低头不语。 “只有我一人这么觉得么?”翘楚挠头,“不想了,麻烦。” “那……太子,这扇子还当吗?” 翘楚望着周济渐行渐远、气宇轩昂的背影眉宇微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麻烦 翘楚没有当掉那把扇子,而是骑着马,追上了周济。她潇洒地绕到他前边勒紧了缰绳,淡定扬起下巴,朝他笑。 周济显然吃了一惊,但转瞬又恢复了冰块脸。用一种“有何贵干”的表情疏离地望向她。 翘楚没有下马,她是来还他扇子的,她原本设计的剧本是坐在马背上将扇子丢给他,如此才不辜负了她对自己霸气侧漏的定位。 扇子在手,翘楚拱手向周济作揖:“先时是我荒唐,也委实不懂事了些。这样风格的扇子横竖也不像是友人之间的馈赠。兴许是我从前坑蒙拐骗得手的也不一定。虽然孤在急需资金周转,但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我心中还是清清楚楚的。如今物归原主,我也心安无愧。” 这扇子你如何得手的,你当真忘记了?! 便在即将交接的时候,路上一小男孩玩耍时候燃起的爆竹惊了翘楚胯下的小红马,随即狂性大发,嘶吼咆哮,奋力踢前蹄,非将背上的人甩下来不可! 可怜了马背上的翘楚,凭这身体之前残留的一些记忆坐在马上溜达是没问题,但是这马发了狂似的乱窜,自己也一时慌了神。 她两腿夹紧马腹,一手死死拽住缰绳,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刚刚还没来得及交出的扇子。尽管她努力对自己受力分析,但还是悲催地被甩出半空。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抛物线上的一点,在x轴和y构成的平面优美的滑行。 当然,翘楚并没有忘记死死抓住手中扇子。 这扇子若是当着面瘫君的面“玉碎”了,这周济也断然不会让自己“瓦全”。 翘楚佩服自己在这紧要的一时半刻间竟然主次分明、逻辑通顺的联想了这么多。 翘楚最后并没有直接落地,而是先落入一个雅绿色的怀抱,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经过一系列缓冲最后才落了地。 翘楚看着那个棱角分明的好看侧脸,以至于被空中树枝刮伤了手臂也没有察觉。 落地后,翘楚还没反应过来,在那怀中迟迟没有动弹。周济也没有催促,任由她赖着。 瞧见翘楚手中之物,他环绕翘楚周身的双臂顿了一顿。 “你不知道要两手拽住缰绳调整方向么?手里拽着这扇子作什么!不要命了!” 周济的语气有些愠怒。 近来,他似乎常常动怒。 “本想把扇子还你,却闹这么大动静,给你添麻烦了。”翘楚瓮声翁气道。 说完,察觉到二人如此暧昧的距离,急忙推开了对方,退回到一个甚为清白的状态。 只是,依靠在一个辽阔而温暖的怀抱,这滋味,她以前从没尝过。 刚刚浅尝则止,过后心中竟然久久不能平静。 “你是挺麻烦。”周济皱眉看了眼翘楚道,“不过是把扇子。” 翘楚昂起头反问:“先前你不是挺看重这扇子吗?”神情理所当然。 周济的手臂又僵了僵:“现在不看重了。” 翘楚闻言丧气的低下了头——自己挣扎了许久,竟然全是枉然,人家根本不在乎。 良久,他低沉冷冽的声音从翘楚顶响起:“所以,请你帮忙处理一下这扇子。你看,放在你那儿,可好?” 翘楚再次昂起头,颓败的小脸有了一丝生气,娇俏笑问:“你这是,要把这扇子送给我?!” 扇面上的诗,和这笑靥如花,孰轻孰重,第一次,心中有了动摇。 风起,三三两两的柳枝随风婉转飘扬。如同久远的心事,三三两两。 那年,他初入南凐,由翘楚的伤腿为契机,稳妥而不露痕迹的得了翘鼎勋的信任赏识。 那日,朝宴之上,他受邀出席。年仅十四岁的翘楚穿着镶金丝盘龙太子服,笨拙的举杯,遥祝他出师兰陵,对阵西凉,凯旋而归! 万人之中他独独卓尔不凡,气宇轩昂。 他说他毕生宏远便是天下太平,国无战事,他说他希望看到百姓富足,君主贤明!他说他愿意领兵万万千,守护国土,死而后已! 翘楚听着,心几乎拧在了一起。 她怎么能让他同那些嗜杀蛮夷一起,在血淋淋的战场上厮杀? 他应该被妥帖收藏进她的后宫,免于风雨,免于凄苦,免于颠沛流离,免于无枝可依。 然而,他始终没再看她一眼! 就着抑郁,翘楚饮下一杯又一杯。 终是毫无悬念的醉了。 太子曲折的心事,皇帝看在眼里。有心便让太子先行回东宫,国师大人护送。 大殿之上,众人见国师阴沉着脸领了皇帝的旨意。 一路上,太子对“护送”她的国师大人上下其手,国师不堪其扰! 一路颠簸,太子忽而觉得当胸一阵翻江倒海,终是把握不住,一股脑儿全吐了出来——不偏不倚,全都吐到了清规高华的国师大人微染龙涎香的一袭白衣之上。 或许,日后对于这太子的厌恶,便从这一刻起奠定了根深蒂固的基础。 太子吐了后便心胸舒坦的合衣睡去,不知其他。 国师从东宫寻来一套下人的衣服,对付着换下了满是污秽的白衣。他身形昂藏,这衣服在他身上显得拘谨短小。 国师一身可笑的打扮,逃离了东宫。 回国师府的途中,他发现随身携带的白玉折扇落在了东宫。定是方才更衣时忘记拿了。 徐来深知那折扇是主子的心头好,所以提议折回东宫去取。 周济言辞回绝了:“再折回去?!她又缠上来怎么办?” 确实是久远的往事了,久远到,这旧事中的太子,同眼前的太子相比,仿佛换了副心肠。 这段时间,她不止一次惊艳了他的眼。也颠覆了自己对于形势的预判。 他,越发不能纯粹地面对她。 过去的痴缠她当真放下了?原来放下的她,如此明艳动人,教人移不开眼。 过去那么多言辞回绝和犀利伤害她都没脸没皮的忽略过去,纠缠的他发了狠。 这些年里对她明里暗里的打击,他从没想过,她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旁人家的姑娘,这样的年纪,怕是还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懵懂少女。 是啊,褪去太子的伪装,她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坚强?他从没想过她也会脆弱。 脆弱?她怎会脆弱? 周济随即止住了绮丽心思——看过她在战场上的杀伐决断,怎还会以为她会脆弱?! 风过,柳丝飞扬,乱了形状。周济敛眉。 是这样吗?不曾飞扬,便不会坠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太子妃 扇子保住了,但是翘楚不愿意当了。她决定先找到那钟离睿,探探口风,再从长计议。 或许是为了扇面上的诗,或许是因为得知这扇子价值连城,想必这京城虽然富庶,倒也没有那个当铺能有这么大胃口吞下。 或许,是为了旁的什么原因…… 从前的“太子”行事多狂妄偏激,皇帝怕她惹上祸端和仇家,便在她身边布下暗卫。能活在的庇佑之下,倒也幸运。而她如今的处境,举步维艰,她必须步步谋算。 接连数日,她在玉带河的金陵渡头旁翘首期盼着那艘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画舫。 思及那浮夸的钟离睿或许偏爱让他的美人们在月色里拉纤,翘楚甚至连晚上也不放过,将四个暗卫编成三班制,日夜守望者渡头。 当然翘楚也身先士卒。 这渡头也真是一派风流温柔乡,一艘艘画舫泊在岸边,随着波光,暧昧的晃荡着。 翘楚在岸边喝着冷风,不时会有拉客的鸨儿前来搭讪。翘楚不胜其烦,但她衣着华贵,又生的清秀,自然是各位鸨儿争相勾搭的对象。 “这位公子,进来歇歇吧,有姑娘陪哦!” 一位鸨儿扑闪着手绢儿上前拖住翘楚就要往画舫里跑。 阿难上前挡住去路:“不了,我们的渡船,还有一炷香就要到了。” 本是胡乱应付对方的托词,没想到,鸨儿上下瞄了一眼翘楚,道:“一炷香嘛?来得及!” 一言不发的翘楚被深深伤害了。 她用无辜的眼神凝望着阿难:一炷香?!是有多短!听说,光是前戏也不止一炷香了!我看起来,是有多像快枪手?! 幸亏她不是纯爷们儿,不然,这等奇耻大辱,哪个能忍得下? 在渡头寻了几日,然而一无所获。 兰陵军的白潜一日一封书信前来催促,衷心表了一遍又一遍,众将士摩拳擦掌,只等着兵符和圣令,大军入城后,还有若干军事准备才可以投入战争。 然而北冽不一定会给他们准备的时机。 所以说,时间极为紧迫! 钟离睿,你丫的在哪? 这日,翘楚收到一封密函,上面有人约她一见。原本,她目前有优先级别更高的事情要处理,可以将这封信件视为骚扰信息置之不理。 但是,这信上面的一个印记叫她对此不可等闲视之。 那是从什么物件上拓下来的,是“兰陵”二字的上半部分。 是兵符! 虽然没有署名,但她知道,约她的人是钟离睿! 约定的地点是京都最为繁盛的酒楼——裸心坊。那地方,从前太子常混迹于此。 从前都是包场后院湖心的整个小岛,一掷千金。但现在,她知道了细水长流的重要性,草草果腹了事。 她早到了些,酒入愁肠,便到后院湖边吹吹湖风。 “那个谁,你在那儿干什么呢?”身后有个女人问道,带着鄙薄的凉气。不用看,定是那翘容无疑。 “如你所见,吹风。”翘楚并未回头,淡淡回道。该死,人生何处不相逢!想必今天一掷千金包场后院湖心的整个小岛的金主,换成了翘容了。 翘容同翘楚生得有几分相似,存了些姿色。她也深知这等姿色不可辜负,所以,恨不能将首饰盒里的首饰一股脑儿全都带在她那高耸入云的发髻上。 轻纱薄幔,莲步轻移,腰肢款摆,白皙的额头上一点殷红色的如花妖冶印记,双眸眼波流转,勾起千分缱绻;削薄的唇瓣微微挑起,撩起万分情牵。真可谓风华绝代,无限妖娆。 翘楚早先便收到消息,说是镇南王府近来阔绰了不少。今日得见翘容一身雍容华贵,以及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奢靡,看来传闻是真的。 先前翘楚主要忙于解决南凐国同外邦侵略者之间不可调和的外部矛盾,倒是把这么个内部矛盾给忽略了。 镇南王府的阔绰,想必有蹊跷…… 翘容奉父命前来款待东凌来的贵客。席间多喝了几杯,便借故出来吹风散酒。 远远看见了那个她深恶痛绝的身影,立即振奋了精神,两眼放着光,朝她走去。 风过墙垣,吹落了几瓣梨花,落在眼前深不见底的湖心。 多年怨忿,积压在心,一直郁郁不得疏解,父亲总说:不急,不急…… 可是她怎能不急?! 韩焉,丁玉郎,哪一个不是她先看上的翩翩公子?太子非仗着自己的储君权势,一一收入囊中。 还有国师大人…… 虽说她是南凐皇室唯一的女眷,她的婚事,将来是要留着为南凐国和亲用的。但是,这似水流年,她岂甘心空度? 托太子的福,但凡她翘容看上眼的,最终都被收入了太子的后宫。 男人跟男人……翘容轻啐一声:“也是够恶心的。” 不过,也有例外。 国师大人便是威武不能屈的例外。 任凭太子如何讨好,这些年来他都是一副冷若冰山模样。传闻说国师近来同太子走得有些近?翘容是不信的。 国师大人先前甚至……即便一时接近太子也是定有所图。 翘楚若有若无地叹息,被翘容看在眼中,没有什么能比此情此景更让她开怀的了! 翘楚淡淡望着她一路扭得风情万种走过来。 四下无人处,翘容也不费心寒暄,连见面礼仪也一并省略了:“怎么,那国师大人,不好弄到手吧?我早同你说过,国师不比韩焉和丁玉郎!你的那些所谓恩宠,他不稀罕!” 翘楚倒也不恼,不急不慢道:“我没弄到手,你也不见得得手。你现在就同我炫耀,是否早了点儿?” 翘容急了:“翘楚,你虽贵为储君,却也当知,国师那般的人物,你苦恋多年,既求之不得,便认命罢!” 翘楚理了理胸前被风吹乱的流苏,低眉浅笑道:“求之不得的滋味,除了他这儿,孤还没从旁的地方尝过。如此新鲜呛口,耐人寻味,我怎会收手?所谓苦恋,不过是好事多磨。孤的后宫,迟早会圆满,郡主不必担忧。” 翘楚娇媚无匹的脸令人不可逼视。 见翘楚并不恼,翘容似乎没能泄愤。抬手笼了笼厚重的发髻,撇了嘴:“八斤的鸭子,七斤半的嘴。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翘容欲言又止,她想起了父亲的嘱托,忍。 接着一声叹息:“哎,算了,不提了。太子殿下,我要同你分享一则喜讯!东凌已秘密派人来探过我父王口风了,说是有意联姻。” 翘楚不惊不喜,挑眉道:“怎么,又不要你的国师大人了?” “他?!我可等不起他。”翘容傲娇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这么多年了,他的眼中对她从未含过情意,方才她教翘楚认命,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认命? 片刻,翘容脸上的光亮又重现回来:“我要成为东凌太子妃了,将来便是一国之后,太子,你可为我欢喜啊?” 翘楚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嫁给那个登徒子——竟让你得意成这样!”她抱胸站定,对上翘容挑衅的脸,玩味道:“过早暴露最后的底牌,是否意味这你心里没了底?在我这儿,这似乎起不到震慑人心的效果。用看似无心的点拨来打击对方自尊——这招我小时候常用。这么旧的招——郡主你如今还在用?” 翘容清了清嗓子,道:“懒得同你计较!”继而理了理头饰。 一个魅惑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兄台,似乎看不上东凌的太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绽放 不出意料,说话之人果然是钟离睿。 翘楚没说话,一来翘容在旁,兵符的事情不可声张;二来,这位钟离睿…… 他既知晓南凐国的太子实为女儿身,又知晓太子丢失了兵符。 通俗的话讲,他知道的太多了。通常这样的人,下场只有一个——被灭口。 翘楚凝着眼前这位魅惑飘逸的俊美公子,眼中有杀机泄漏,她用无害懵懂的眼神,适时掩饰了过去。 这样的人,同素有“南凐小朝廷”之称的镇南王家的翘容郡主在一道…… 翘容口中的那位,前来打探东凌、南凐联姻的人便是这位钟离睿了。 他来自东凌,行事奢靡,又被委以重任,想必是东凌的什么贵胄之家的公子吧? 东凌? 东凌与南凐素来交好,就连那条玉带河,也是东凌国的太子斥巨资下令修筑的。 得益于这条河,东、南两国的双边贸易越发频繁。时常有东凌的富商腰缠十万贯,顺流而下,前来这销金窟里来花销。 可笑,东凌岂是傻子?一船一船的财物运来,买的岂会仅仅是身心舒坦畅快? 这是一场两国之间的交易。 既然是交易,那必须建立在平等互惠的基础之上,东凌倾力输财,这些年来又源源不断输送财物,东凌的付出,不可谓不大! 而南凐相应之下的回报却微乎其微。 这不合理! 抑或是,南凐的回报表面上看来是微小的,而实质上…… 这么巨额的投入,与之相对等的回报,究竟是什么呢? 翘楚的目光开始在翘容和钟离睿之间流连。 撞上了钟离睿探究的目光,翘楚没有避开,而是主动迎上:“在下来向公子讨要一桩落在公子处的物件。” 钟离睿会意:“郡主似乎已有几分醉意,噬月,护送郡主回府。”钟离睿说着,面上带着邪魅的浅笑。 翘容平日里骄纵惯了,对于镇南王都时有忤逆,更何况今日碰上了多年宿敌?她如何肯放过这机会! 她朝翘楚瞥了一眼:“只是今日碰上多年宿敌,自然是要切磋一二。还望公子看在我这未来太子妃的面子上,莫要阻拦。” “既然是宿敌,必有多年怨怼在其中,这一时半刻,怕是也说不清楚。”钟离睿悠悠道。 翘楚听出来,他是在委婉逐客,奈何翘容这位没眼力劲儿的小主愣是没有听出来! “不必说清楚。”翘容脸上绽开了罂粟般的笑靥。 翘楚从那笑容里看见了阴暗和杀机。 小妹妹,还是快回家找你爹撒娇去,你脸上这种御姐范儿的表情不适合你!哼,老娘我沐浴枪林弹雨的时候你还在家绣……花儿……呢……… 太快了。 翘楚甚至还没来得及腹诽完毕,一根银针便从翘容手中的一个什么暗器盒子中飞出。 终点是——翘楚的胸膛! 一个踉跄,翘楚身子剧烈摇晃。钟离睿发觉了她的异样,一个箭步上前,将即将滑落在地的翘楚揽在怀中。 钟离睿抬头,望见翘容正在收回手中的暗器。 “你疯了!”钟离睿显然没有料及她有此一招。 翘容并不理会,只是好整以暇的欣赏翘楚脸上的惨烈:“翘楚,感觉怎么样?” “痛。” 铁血多年,翘楚早便没了一般女子的娇弱。若非真心痛彻心肺,也担不上她道这一声“痛”。 翘楚脸色惨白,额头即刻因为剧烈疼痛渗出豆大的汗珠。 钟离睿摇晃着翘楚,在她耳边喊着:“你那个物件我自会奉还,你且留着性命来取,不然,我就送给拓跋宏!你听见没……” 老娘我不是听不见,只是没力气答!你这咆哮帝好吵啊! 钟离睿替她擦拭着额上的汗水。可笑,到了这个地步,还会有谁留心头上的汗水? 翘容闻言大笑起来,她一笑,发髻上的珠钗坠子也随之有节奏的摇晃颤抖起来。金银和宝石映射着月华,刺得翘楚眼睛疼。 翘容笑够了,道:“痛,就对了。不过好在,不会痛太久的。这‘绽放‘你也曾涂淬在狼牙棒之上,最为始作俑者的太子殿下你,怎么能不尝试一番个中滋味呢?” 翘楚万万没想过,这位同自己一般有着浅浅梨涡的小姑娘,这位纵然骄纵、恶言相向的小表妹,这位初见时一袭罗裙跪在地上泣涕涟涟求饶的郡主,当真要置自己于死地! 她太大意了! 那祥云纹淤青,那蟠龙刺青,那些暗藏身边的杀机,她早便领教过。 是连日来的顺风顺水的好运道使自己卸下了防备?这突如其来的一根毒针,使她看清眼前的现实。 “绽放”剧毒无比,沾之必死无疑。 “翘容!你我同宗同源,虽偶有不快……稍有罅隙……又何至于……下次毒手?!”翘楚试图唤醒翘容愧意,她希望翘容是一时冲动,过后就会后悔。这也是翘楚最后自救的机会! 谁知,闻言翘容笑得越发阴森:“你现在想起来与我同宗同源了?你从我身边抢走那些心头好的时候,想什么呢?” “凭什么好的东西要任你挑选,而我只能从你挑剩下的渣渣里选择?若论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你哪一样也不如我!你比我多的,也仅仅是个太子的头衔而已。” “现在,绽放的滋味怎么样?” 然而,翘楚已然被痛苦折磨得没有气力再去回答她的问题。 钟离睿在一旁关切问道:“怎么样?现在送你回宫给御医瞧瞧,还支持得住吗?” 翘楚已经语不成调。转头在钟离睿耳侧回答:“打发……她走。” 翘容在一旁瞧得乐不可支。 “郡主!”钟离睿越发愠怒了,“你还不走吗?还是要等到稍后来人,惹上是非?” 怀中之人在一点点失去生气,况且,他邀她会面另有用意!如今正题尚未切入,却被一根毒针搅乱了局面。 翘容闻言,也不再多作逗留,只是给钟离睿留了话:“东凌那边……对于今日之事,本郡主不希望留下什么话题!我是将来的太子妃,整个东凌将来势必在我掌中。你该知道,若你乱说话,我手中握有的南凐和东凌可不是吃素的!” 钟离睿显然对这样赤裸裸的威胁不满,但他意在将其打法走,所以并未同她计较。 翘容走后,翘楚只铆足了劲儿在钟离睿耳畔低语:“回东宫……找……周济……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殉葬 钟离睿抱着奄奄一息的翘楚,飞檐走壁,在金陵城上空施展着自己出神入化的轻功。 阿难她们几个一见太子这般惊天动地的状况全都围了过来。 今日太子外出,交代了四人毋需跟随。原本阿难是心有疑虑的。 当时钩吻还打趣说:“如今的太子,咱们是无需再担忧她会惹上什么是非的。有时行事,她竟比我们还冷静自持一些。她若交代了不必跟随,我们何不给她些……额……有个词儿太子常说的叫什么来着?对!私人空间!我们何不给她些私人空间?” 后来阿难才勉强同意太子独自外出。 ………… 铃兰忧心的给榻上的太子擦擦汗:“我说派人跟着,这出门时还动如脱兔的,一会儿的功夫,这是在哪里弄得这样遍体凌伤!” 阿难瞧向将翘楚送回的俊逸公子,他正神色凝重地站在榻旁。继而她又扫了一眼乱做一团的内殿,冲着门口的丫头道:“还愣住做什么?宣太医啊!” 两个丫头闻言立即夺门而出。 铃兰的一句无心之言,倒教钩吻自责起来,早先,是她一力主张放太子一人出宫的…… 阿难望了眼缩在一旁的钩吻,拍了拍她肩:“同意让太子一人独自外出的是我,你不必自责。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太子!你去打盆热水,再找些金创药和纱布来,太子不住地流血,一会儿太医来了止血时会用到。” 钩吻感念,令命出去。 钟离睿望向阿难,见她处变不惊,于乱象之中稳重地发号施令,定是这东宫之中主事之人。于是,上前对她低沉道:“她交代说——找周济。” 只见阿难闻言,一拍脑袋,面色豁然开朗:“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忘了?!快,赤练,你轻功好,快去国师府请国师大人。” 赤练领命,便在要出门之际,阿难又对她嘱咐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国师大人生性清冷,你即便一时受不住也莫要动怒,万事以太子安危为先。” 赤练道:“记住了,横竖随他怎么虐便是了!” 榻上翘楚勉力挣扎着起身,铃兰在榻旁见状,急急上前,帮衬一把。只见太子胸口的鲜血汩汩往外淌着,铃兰在近旁看得真切,急得红了眼眶——太子这次,怕是不好了…… 翘楚朝钟离睿伸手,钟离睿会意,急驱上前。 “这一关,我若过不了,我那个东西,你便交给周济。你有什么条件……想得什么好处,也只管与他说。他虽冷情,但你的条件……只要不过分,相信……他会配合的。” “你别急着给我交代什么,那东西我只交给它的主人。管他什么周吴郑王济,我一概不认!你想要便活着来取!”钟离睿听见翘楚丧气而面面俱到的交代,便莫名地愠怒,他低吼道,“玉带河中你死不了,这根银针岂能奈你何?我的身份……不宜在你宫中停留,等你不再像这般半死不活……兵符,我自会送上!” 说完,他凝重地向阿难点头,便转身离去。 翘楚心里急,你大爷的,你以为老娘我不想活?失学这么多还没休克,好能陪你唠十块钱的嗑,是老娘我身体素质好!说什么活下来就给我兵符,你丫不想给就直说! 活——是翘楚最为艰难的目标。 可勉强支着身子起来拦他,却只见钟离睿月白色的锦衣被浓重的夜色埋葬。一口咸腥上涌,殷红的血莲绽放一地。翘楚虽有铃兰的搀扶,却还是瘫倒在地。 此刻周济风尘仆仆赶来,因为他轻功卓绝,又心急如焚,所以须臾便到了东宫。身后是匆匆赶来的东宫太医。 周济带着室外凛冽的寒气,箭步上前,抱起躺在地上,紧闭双眸的翘楚。他恶狠狠得冲太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瞧瞧她?她若有什么闪失,谁也别想活命!” 翘容进来时,正听到周济这句话。 从裸心坊出来后,她便径直去了国师府。既已决定了联姻,自己又多年来一片倾心,同周济又有一段交情,自当是要一番了断。即便周济不知道,即便他不在乎。 一番寒暄,周济客套里带着冷情。哽咽在喉,她告诉他,临行在即,自己备了份大礼给他—— “上次……今后,再没有人能滋扰到国师大人了。” 周济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阴鸷:“郡主此话何解?” 这时,赤练一个旋身落地,急急朝周济这边跑来。顾不上行礼,只是急切道:“国师大人,太子殿下她……怕是不好了……” 翘容看见周济脸上泛起了了然,敛眉怒视一眼翘容。那眼色充斥着杀机,连平日里的伪装的厌恶都不再费心隐藏了。 周济随赤练急急奔赴东宫。 而翘容,终究是一口恶气咽不下,决计也前去勘探一番。 翘楚,竟然临了了,你还要再垂死挣扎吗?那……我便去欣赏欣赏。 可她一进东宫,听到的却是周济那句“她若有什么闪失,谁也别想活命!” 谁也别想活命——也包括本郡主吗? 翘容想问他,若太子就此有了闪失,他会毁掉一切吗?残暴到要所有人为之殉葬吗? 她疑虑的望向周济,可是,此时这个一心都在他怀中之人身上的男人,却无法给她回应。 众人看着向来翩翩温润的国师大人,匆匆将翘楚安放到榻上,心急如焚呵退御医,亲自诊脉。却因手腕剧烈颤抖而不能自控,不得已将翘楚的手腕让给了太医医。 翘容在一旁,瞧着他今日全然没有了惯常从容的风范。 “如何?”周济催促询问。 “太子脉象细弱,几不可察,而且,时断时续……气血不足,亏空严重。多半是先前遭遇溺水时遗留下了病根……现在又……怕是……怕是不好了。” 周济身躯一僵,眸光微缩,一把拽住阿难的衣领,愤怒道:“那金丝血燕,我可是吩咐了,要当饭一样给她一日三餐服用,如何还会气血不足!?你们是怎么照料她的!” 那太医见状,怯怯道:“我医术浅薄,不知如何应对,国师还是多宣些御医,群力群策!” 须臾,太医院院正领着所有太医浩浩荡荡入了东宫。 正欲朝面色深沉的国师大人行礼,不料被周济冷冷打断:“免了,记住,太子安然,你们才能无恙。太子若……”周济敛眉,顿了顿,“不测”二字,始终说不出口,“你们,统统殉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命脉 翘容静立一旁,神色黯淡了下去——今日的国师,多次失态了。 老院正听懂了国师言语之中的凛然杀气,仓皇领命,匆匆去给榻上奄奄一息的太子请脉。一干人等的全部性命皆系在这个面色惨白的太子身上。整个东宫之中,一片肃杀。 老院正吩咐用人参、当归、龙眼、驴胶等一些补气血的烈性药材先吊着命。 可是,汤药却如何也喂不下去。 太子,已然失去知觉,药石无灵。 国师方才,言犹在耳。众人惶惶,方才在一旁私语商议了一阵,知不可救,决计姑且医治,寄希望于万一。 然而,连这万一也…… 周济此刻已然冷静下来,沉了沉气,凌厉道:“她中毒颇深,已然不受药力。失血过多,唯有以’水蛭输血’之法,方可存续心血,以供脉络。此’水蛭输血’之法,乃以’水蛭’作为输血媒介,将水蛭从施血者身上吸下来的血,通过药物使水蛭将血注入她体内。” 老院正略有所思,顾虑道:“只是,这施血之人的血相,必须同受血之人相同,否则,太子不但对外来入侵的血液不受,反而会性命无保!” “你的意思,是要先滴血试探?”周济已然明了院正所言。 “血相相同,滴血试探则会显示相融,否则,则是血相相异!属下斗胆提议,先取太子指尖血,再让这屋里所有身体强健之人分别滴血,一旦寻着相融之人,便可实行’水蛭输血’之法。” “她已然失血,你还要取血?”周济皱眉问。 “太子如此重症,非烈招不可!”院正回答。 周济道:“便在指尖挤出少许,从我开始,滴血试相!” 此言一处,堂内所有国师府的人都乌压压跪成一片哀求:“主子,万万不可!” 徐来随即也老泪纵横:“主子乃国之命脉!不可如此鲁莽。否则,属下万死也难辞其咎!” “她便是我的命脉!你休得赘言,速速起来去准备相关物件,否则耽搁了,你一死足以,谈何’万死’!”周济怒火中烧。 翘容闻言心中一紧——国师大人,你如今总算道出了自己曲折的心事了吗? 哼,即便如此,谁又能保证,你的心,不能再容下旁人了呢?那比如,我,翘容! 只要眼前这位凌厉的男子对自己一笑,纵然抛却了东凌太子妃的头衔又何妨? 太子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须眉浊物,男子与男子怎能…… 翘容缓缓起身,款款走近床榻,想安抚宽慰两句。方才是她太过心急了,欲速则不达。 此刻,国师大人需要的是一个温婉得体的女子,一个不计前嫌的解语花。而这些,对她翘容来说,又有何难? 软若无骨的红酥手尚未触碰到那人雅绿色的袍子,周济已然大步向前,挽起袖子,同其他四位侍卫一同咬破手指,将指尖鲜血滴在各自面前的瓷碗之中。 那碗中清水事先已然滴进了翘楚的鲜血。 翘容屏息目测,五个瓷碗中,只有一个,清水之中的两滴鲜血能相融——便是周济的! 老院正见状,意欲再试:“只要稍加试探,也许……也许,还有他人的血相符合……” “再试?让你再放她这些血?再耽搁这些时间?只为了你口中的’也许’?你以为,我会准么?”周济说着,手中动作却不迟疑得解开自己的袍子,“取水蛭,开始!留下施输血术的太医,和国师府的人,其他人都退下罢!”语气笃定,不容迟疑。 徐来上前,按下了周济正在解开袍子的手,凑到周济耳畔沉沉道:“主子可打定主意了?” 周济语气越发阴冷,俊朗的眉宇间,川字也越发深刻,他用低沉的只有徐来才能听见的嗓音回道:“我自幼服食‘佛怒火莲‘,百毒不侵,用我血输入她体内,不仅可以存续心脉,连她体内的剧毒也一并可解了。” 太医已然开始忙络开来,众人也悉悉索索退下。 阿难她们自是关切地守着,寸步不敢离。 翘容安静得站在一旁,凝视着床榻上垂危的太子,以及裸露上身的周济。 翘楚,你若就此走了,我翘容会替你好好侍奉这个气宇轩昂的男子!绝不会,同你一般,让他皱眉,让他烦忧。 “其他人,都退下!”翘容兀自望着周济麦色肌肤的精壮后背,不料绮丽遐想却生生被他的冰冷打断。 翘容明白,这其他人,自然包括她。 他在怪罪于自己吗?可是,国师大人,你的迁怒,这样的——偏袒无理!明明从前你还…… 罢了,翘容决计不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太医方才言辞之中的消极,怕是在场的,只有周济没有明白吧?或许,他是不愿明白! 可是,这种事情,即便你是国师,也无法逆天啊! 翘容遂讪讪退下。 太医们先在国师同太子手臂涂上相应药膏,然后将水蛭两端分别置于国师与太子手臂,随即,水蛭在药引的作用下,便开始将周济体内的血液汩汩源源地输往翘楚的体内。 翘楚,如此,你我便血脉相连了。 阿难目不转睛的看着榻上的太子,期待会有转机。 赤练望着唇色越发苍白的周济思虑,他望向太子的神色,似乎,含了些许真情。 渐渐,翘楚脸上有了血色。 院正随即诊脉,长吁一口气:“国师大人,太子他,吉人天相,终是缓过来了!国师,这水蛭,可以取了。” 周济紧绷的神色终于动容。取下水蛭,任太医包扎,随意套上了件衣衫,便又坐到榻旁。 “为何她还不醒来?”周济焦躁问院正。 院正一边写着药方,一边回禀:“太子已无大碍,如今,许是体内新旧血液正在融合,估摸着一早便会醒来。下官这便吩咐下去熬药,等着太子醒来,便进药加以调理。” 周济点头恩准,道:“去罢,留下几个太医在外间守着,随时候命。你也在太医院候着。都退下。” 院正和太医们行了礼退下了。 翘楚,你睡着的样子,难看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我想静静 这世上有一门技术活儿,不仅要有实力,还要有影帝级的演技,既需有“泰山崩于前而不瞬、卒然临之而不惊”的胆识,更需“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的气魄。 这门技术活简而概括就是——特工。 她翘楚便是个中翘楚!必杀技——百步穿杨,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一把ak-47,百发百中,潜伏于暗流最汹涌处,直击敌人心脏!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一根小小的毒针便把她放倒了,而且闹出了惊天动地动静。 翘楚陷入一场冗长混乱的梦境,梦中她甚至分辨不清自己处在哪个时空。 混混沌沌说着胡话—— “给我一杯马提尼,no!用摇的,别搅拌。” …… “九头蛇已经渗入组织,连最高层也未能幸免,boss,是时候启动清道夫计划了。” …… “太大意了!竟然倒在一个软妹子手中。” …… “钟离睿,你……你回来!钟大爷……钟离大爷,回……来……” …… 守在一旁的周济听着这些不找边际的梦呓,眉头深锁——马提尼?九头蛇?软妹子?钟离……睿? 又一次泅渡生死,翘楚撑开灌了铅的沉重眼皮,恍惚之间看见一个雅绿色的光晕。缓缓对焦,只见一个人在自己榻旁,垂着脑袋打盹。 听见榻上细细嗦嗦的声响,榻旁那人随即清醒。 有了一段时间的缓冲,翘楚眼睛已经调整好了焦距,她已经可以看清,面前那位俊朗的男人,正温情脉脉的看着昏迷初醒的自己。 翘楚睡得太久,一时起猛了,导致脑袋当机了片刻。 她失神望着榻上精致的纱幔,以及,内殿那镶了金,雕了龙凤呈祥的柱子,回忆起自己昏倒前的景象,自己最后一眼见到的是…… 那眼前这人是…… “钟离睿?”翘楚有气无力的浅浅唤着,在周济耳中听来却是柔情似水——对另一个男人的柔情似水! “钟离睿……是谁?”周济疲惫问道,带着难以遏制的盛怒。 刚刚进来的赤练听见动静,吓得手一抖,手中托盘内的上好瓷器随即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赤练不解:太子殿下昨天病重时候,看国师大人的形容,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确确实实对太子有情。 原本,她们都可以松口气,太子吉人天相,已无性命之忧。国师又是那样着紧太子,寸步不离,她们四人怎么劝都劝不走。 也罢,有这样一个妙手仁心的国师在旁,是极好的。看来,她们是要轻松一阵儿了。 可是,这刚一进门,就听见国师大人的低吼。 可怜的太子殿下,这貌似才刚刚醒来,难不成,又是怎么开罪了这位冷得生人勿近的冰山大人? 被周济如此一番吼叫,翘楚迷糊的脑袋也渐渐清明起来,看清眼前怒容满面的俊脸,吓得“腾”地坐起。 这是……发的哪门子火?难不成,之前偷偷倒了他的药被发现了? 有了前车之鉴,翘楚清楚——这尊佛可不能得罪了。于是腆脸陪着笑:“艾玛,是国师大人您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 说完,觉得自己现在的形容很适合一首诗……那诗是怎么念来这?你说这“腹有诗书”、“学富五车”的,学得杂,知识都记混了,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越是想不起来,就越是百爪挠心拼命想!这心里一顿纠结,也真是醉了。 周济听着她不咸不淡的问候,客套之中暗含疏离,原本便不善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 “你昏睡之中,说了好些晦涩、生僻的言辞,念你大病初醒,姑且可以不作追究。但是,’钟离睿’这个名字,你总共念叨了三十七次。怎么,你不解释解释?” 只见翘楚脸上泛起恍然大悟的神色,眼睛一亮,一拍脑袋:“嘿!终于想起来了——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就是这首了!这可是要逼死我这强迫症处女座的节奏啊!额……不好意思,国师大人,您刚刚说什么来着?” 赤练一边将托盘中的茶盏放置到桌上,一边抚额:“作死啊……” 果不其然,周济愤怒站了起来:“翘楚!” 雷霆万钧之力,磅礴于整个东宫內殿。 病弱的翘楚毫无疑问被震慑。她颤抖着蹙眉,手捂着腹部,一脸的委屈懵懂和痛苦。 周济一见,冲冠怒火随即化成了绕指柔。暗暗自责起来——她才刚醒来,自己着实不该这样吓着她。想到先前差一点儿便要失去她时内心的抓狂,自己还如何能承受第二次的凌迟?! 周济皱眉,上前一把将脸色越发惨淡的翘楚揽在怀中,醇厚的声线就在翘楚耳畔响起:“不舒服了吗?” 翘楚被蛊惑,拧巴着眉头,不住地可怜兮兮地点头。 周济急了,赶紧捉过翘楚的手腕诊脉,一边还切切问她:“可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 翘楚依旧捂着肚子,周济聚精会神在诊脉。万籁俱寂之中,从某人手捂着的腹部传来一阵声响——咕噜噜…… “我……我饿……”翘楚抱赧回道。 周济深锁的眉头渐渐舒缓,摇头轻叹。 “备些清淡的饭菜过来。”周济对身后的赤练吩咐,却并未回头,眸光紧紧焦灼住捂着肚子的翘楚,诊脉的手,也并未抽离,“既无大碍,那便说说’钟离睿’的事吧。” “额……这,这着实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此人欠了我不少钱,国师大人,您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对钱的事情是最认真不过的了,所以,我做梦都想着要此人还钱。”翘楚说完,内心是极为得意的。 这反应速度,真是给跪了。 不仅有实力,还有影帝级的演技;既有“泰山崩于前而不瞬、卒然临之而不惊”的胆识,更有“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的气魄——特工这门技术活儿,她翘楚的确是有天赋的! “嗯?”周济拖长了尾音。是一个充满磁性的醇厚嗓音,听了耳朵会怀孕那种。 翘楚忍着饥饿,欣赏着这曼妙诱惑的男声,欣赏他纤长的手指就搭在翘楚的腕间,继而他阖眼启唇:“若当真如此,为何太子殿下的脉象如此紊乱?” 真是日了狗了! 测谎技术哪家强? 大哥,你这么腹黑,你家里人知道吗? 但,千回百转,翘楚只说了句:“我想静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我还在吃饭 赤练再次进内殿,端来了国师大人交代的“清淡的饭菜”。 一旦与“清淡”二字沾边的食物,太子必定都是一副鄙夷嫌弃的神色。 虽然太子自上回溺水以来,性情转变了不少。但是,“无肉不欢”这桩事情上,倒是贯彻始终的一致。 果然,榻上的太子看清了赤练手中拖着的碗碟之中,一片绿色之后,赤练看见了她嘴角朝下一撇,弧度冷峻不屑。 此时的周济背对着榻上的翘楚,坐在桌旁。并未抬头,一手执着上回看的那本兵书看着,另一手提壶给自己斟茶。 听见赤练的动静,招呼翘楚道:“过来吃吧。” “哎,好嘞!”翘楚饿了一天一夜,虽然有国师大人坐镇,还不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但……所谓“饥不择食”这种体验,也只有真正饿过的人才会知晓。 有一年冬季于野外执行任务,负重越野35公里,之后再来5公里泅渡。结果压缩干粮吃完了,饿到昏天暗地之时,一只可爱的田鼠从眼前蹦跶而过,翘楚眼前一亮。 她抿嘴一笑,沉着地从背包中,掏出了她的超高分辨率、专家型、红外、热像仪——infrecr500,将之架在那把ak-47的瞄准器之上,瞄准了那个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的小东西。 任何的物体只要温度高于绝对零度,都会辐射出红外线。这些红外线,在“猎人”的枪管之下,无处遁形! “砰”!“砰”!“砰”! 只需要三枪,便有了一顿美味的大餐。 剥皮去头尾内脏!油炒火烤即可食用。 翘楚觉得,同蜥蜴,蛇,蚯蚓、蚂蚱、麻雀相比,老鼠肉还不错。 “这国师大人,属不属于……反客为主?”赤练在翘楚耳畔低语一句,将翘楚从久远的往事拉回了现实。 周济的确有自视主人、招呼客人的嫌疑。 且不管他是否“反客为主”,这次运气好,穿越成为一国太子,虽然周围杀机密布,也几次三番性命堪虞,但,总不至于把自己给饿着。 翘楚心情愉悦的来到了桌前。 因为之前翘楚病重,周济宣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前来会诊,众人挤在内殿,赤练她们于是便将桌子旁边的椅子撤走了。只留下了一张给国师,当时的状况之下,其他人,要么齐刷刷站作一排,要么乌压压跪了一地,也着实不需要这么多的椅子。 但,现在,翘楚傻眼了。 眼尾瞥了眼坐得稳如泰山的国师大人,聚精会神的看着那本兵书,他似乎是“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学派的信奉者。这艰深的兵书,自然是要耐心多看几遍才能懂的。 翘楚在一旁等了许久,见他着实没有起身相让的意思。 “国师大人,在看书啊……”翘楚说了句可有可无的废话,作为发语词,然而,却如同石沉大海,并没有引起回响。周济并没回答,眼睛甚至并未离开手中的兵书。 翘楚干笑两声,继续:“这本书……写得不错的!” 周济闻言,果然抬头:“这书……你也才刚刚看了几张,怎么就知道写得不错?” 翘楚反驳:“这本书……我确实没看完只看了一小部分。但是,蛋糕吃一口就知道好不好吃,吃,屎也没必要吃完了再说恶心。” 周济听闻最后一句,眉头拧了拧,随后又低下头,沉浸在书中黄金屋之中。 翘楚绝望了,这厮的反射弧是有多长?竟然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要命的是这国师今日身边偏偏没有带贴身助理徐来,不然,她这有些怠慢的曲折心事可以同徐来用眼神委婉转达一二,再由徐来代为传达比较稳妥。 翘楚估量着自己大病初愈,若是一会儿一言不合打起来,怕是身手不济。于是,她决计不开罪他。 翘楚不敢跟他急脸,只是面带着娇俏的笑意挖苦道:“国师大人,我一个病人,您总不至于让我站着吧?要不,我让赤练再去多搬些椅子来,咱们一人几张轮换着,坐个够?” 周济闻言,凤眸闪烁,计上心来:“倒也不必麻烦。” 他一把拽过翘楚,抱着她坐上了自己的腿。 翘楚一时懵住了,只记得赤练张的老大的嘴,以及背后,透过薄衫,从周济胸膛传达而来的温热。 病着果然影响了武力值。要是平时,老娘一个“排山倒海”…… 这时,周济一页看完,环过另一只手翻书页的时候,翘楚便在他胸前被挤压更紧。 他高出翘楚许多,翘楚前额紧贴周济下颚,借着烛光,发现他的眼睛泛红,下巴出现了泛青的胡茬。 翘楚皮肤碰在上面,感觉扎扎的,很舒服。 她嗔笑着,想不到自己竟然有这种怪癖…… 只可惜,她这样的受虐狂,从前一直没有能得到这般宠幸。 偷偷看周济,他神情疲惫,眯着倾倒整个南凐的眸子,加上青色胡茬,展现出了熟男魅力。 腰板笔直,容色庄重,把人家拽过来坐他腿上,明明如此不正经的举动,他做起来却正气浩荡,并没什么淫邪之气。 脸色坦然豁达,同平日上朝时,经天纬地、忧国忧民的高谈阔论并没有什么区别。 相比之下,反倒是翘楚此刻如针芒在背的尴尬显得矫情。 但她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淡定。天大的事情也不过眨眨眼睛的牛逼淡定。 于是她眨了眨眼睛,凝望着眼前俊朗的男子,久远的电影台词魔性般的回响在脑中—— “像你这样出色的男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你那忧郁的眼神,稀疏的胡茬子,神乎其神的刀法,和那杯drymartine,都深深地迷住了我……” 凝望不过一霎。 因为她瞧见了周济眼中摄人心魄的眸光。眼波流转,仿佛看穿人心。继而,他嘴角牵动,微微一笑。 这一笑,笑得翘楚眼神一缩,赶紧低头,拿起碗筷开吃。 俗话说,温饱思淫,欲。她这饿地前胸贴后背了,竟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从翘楚的发尾缭绕而出的发香,飘散在周济鼻端。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怀中之人。 从前刻意地疏远,倒是忽略了她。 近日的相处,频繁了些。短短数月,他脑中竟已占据了她各种模样。 她时而眉目含情,时而宜嗔宜喜。 她在朝堂之上,三军阵前,运筹帷幄、杀伐决断,快意凛然。娇滴滴的伤天害理,无耻的很有大将之风。 她出手时招式轻柔灵动,清雅飘逸。施展出来或步步生莲,或依依如柳,于婀娜妩媚中击敌制胜。 他是一个习惯了活在自己孤绝世界里的人,看到这样热闹的女子反而会欣赏起世俗的热情。 之后又经历了那样惊心动魄的危难,他一贯七窍玲珑心,谋无遗策,事到如今,他又怎会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若非徐来有意无意间的提点,他竟然忘记了,她是他数月之前,决计要杀的人。即便如今,情势所逼,这波谲云诡的乱世,在他的浩荡棋局里,她也将是活不过三个月的弃子。 爱上棋子,他又何尝愿做这下棋之人? 他这曲折迷惘的心事,对于他这样刀尖舔血的人来说,比深陷绝境更可怕。 但他又怎会不知,即便是劫数,他也在劫难逃。 周济心下一热,眸光一凛,眉头一紧,双手扳过翘楚的脸,将头埋下去,狠狠的吻住了那两片粉嫩的唇。 就在一瞬间,翘楚惊觉自己的呼吸被夺去!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她的,辗转厮磨寻找出口。 她完全被这厮的气势所惊扰,一急,真是有些愣怔住了,等缓过神来,暗中挣扎使力,才知道对方臂力吓人,一时竟也挣不脱。倏地,他的右手掌猛地托住翘楚的后脑,左手拦腰拥住翘楚,顺势将翘楚胡乱挣扎的两手擒住。 人更贴近,被旁人控住身体,这还真是头一遭。 嘴里是纯男性的味道,咸的,淡的,已经分辨不清,唇舌柔韧而极具占有欲。 此刻,翘楚知自己挣不脱,只得用她被周济控制在身后的指尖轻轻点击他背,糯糯道:“内什么……我还在吃饭……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